《天师不算卦》 1.001 龙头山是个地图上找不着的小地方,大龙村是龙头山山脚下一个人口不过千人的小山村。 小山村风水挺好,背靠大山,前傍大河,村里人吃着山里湖里的自给自足。虽然是偏远山村,但和外界脱轨不算太严重。至少外界的电脑电视等通讯电器,村里头家家户户都有。 村里有个渡口,从那儿搭船到镇上去坐大巴或者是火车就能坐到大城市去。 此时是清早,大清早。天刚亮,还有层薄雾。 渡口口岸停了艘渔船,通体蓝色,除了甲板是棕色的。里头坐了不少人,男女老幼都有,挺热闹的。渡口上也有许多人,有的是来送行的,有的则是在摆摊。旁边还有个老婆婆点燃纸钱扔进铜盆里,拜河神。 船主站在甲板上朝下头大声喊:“还有谁要上来?” 没人回应,船主又喊了一声。打算没人要上来便开船了,突然一句清脆响亮的‘等等’破开迷雾钻进船主耳里,同时引来站在甲板上一些人的好奇。 那把嗓音是好听的,敲冰戛玉般的清脆响亮,半点儿杂质也听不到,清澈干净。 船主向上伸头,却见薄雾不知何时散开了,露出大龙村那清晰的白墙黑瓦。长长的渡口奔过来一个青年,不见得多快,却是一下子就蹦到眼前。看那步伐轻盈身形飞,船主走南闯北见过不少人物,当下便知眼前这青年是个练家子。 当那青年走到渡口栏杆边上朝下嚷着:“船主,等会儿。我说几句再走,不耽误时间。” 众人这才看清原来是个漂亮的青年。那青年眉目精致漂亮,如山水墨画走出的人物。气质温润如玉,似书上描述的教书先生。望之俨然,近之则温。 他背着个包袱,像是古代的那种外出要带着的包袱。 青年居然是留着长,那一头乌黑长盘成辫子在脖子上绕了两三圈,尾巴处绑着根红绸垂在左肩上。身上穿着灰黑色对襟褂布衣布裤,腰间绑着跟灰色布带充当腰带,脚下蹬着布鞋。 他那装扮即使是大龙村的村民都不这么穿了,大概只有老一辈的才穿这类型的布衣。但因相貌和气质的不凡令他仿似个深不可测的世外高人。 青年低头露了个笑脸,眉眼弯弯,一刹那把那严肃俨然的气质打散,变得温和可亲。 远远的,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扶着个六十多岁的老婆婆一路奔过来。一路奔一路叫:“九哥,九哥等等。” 茅九连忙回身向前走几步扶住差点跌倒的盲婆:“盲婆,我不是说了不必来送吗?” 盲婆大口喘着气,眼窝处凹陷进去,神色悲戚不已:“阿九,帮帮盲婆,把阿玲带回来。” 茅九点头:“放心吧,盲婆。我会把阿玲带回来的。” 阿玲是盲婆的孙女,几年前刚成年就往大城市里跑。几年来也只回来过几次,不过每个月都寄钱回来给她阿婆。但是这个月却没有寄钱回来,寄回来的是一张认领尸体的报告单。 盲婆的孙女阿玲死在了大城市里,再也回不来了。 盲婆哭得昏厥过去,没办法去认领孙女。茅九身为村里的巡逻员,暂且代替他的师父茅老的职务处理一些相关事情。茅九的师父茅老是村里的警察,一般这类型的事件他是要去处理。 可是前段时间茅老旅游去了,说是公款旅游。把他兴奋得连夜收拾包袱只留了封信叫茅九代一代他的职位就跑了。 “阿九,让小山跟着你一块儿去吧。” 茅九看了一眼扶着盲婆一路沉默寡言的少年,微微皱眉:“小山不在您身边谁照顾您?” “我能照顾自己,阿九,把小山一起带出去吧。盲婆求你。” 说着,盲婆便要下跪。她身边的小山却先一步跪下去,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盯着茅九看,倔强得要命。 小山大名方回山,是盲婆捡回来的孩子。从小养到大,最是孝顺。 茅九叹口气,无奈答应。 盲婆一阵感激。 下面的船主催促,茅九大嚷一声:“来了。”回头冲着盲婆和小山说道:“小山,上船去。盲婆,我们走了。” 说罢,撑着护栏直接从两米多高的地方往下跳,在众人惊呼声中稳稳的落在甲板上。动作轻盈漂亮如同一只燕子。小山则是跑了一段,从台阶下上的船。 船呜呜的开动,慢慢驶离渡口。 茅九带着小山寻了处位置坐下,也不东张西望,便再也没动过。旁人偷偷摸摸看的不在少数,全都觉着奇怪。概因这两人,大的生得漂亮,小的便是俊俏。 两个人全都是木头雕成的一般,自打上船坐在那里便挺直了背一动不动。着实令人好奇。 其实是因茅九那性子,本就严肃正经,再加上从小到大都有个不靠谱的师父便把性子锻炼得更加沉稳。他那样貌漂亮,气质温润如玉,然配上这副严肃正经的模样,瞧着是个望之俨然的先生。 至于方回山,本就是个孤僻沉闷的性子。不爱东张西望的也属正常。 船行到地方还有半日,此时大约是上午十点,天空阴沉沉的,瞧着似要下雨。空气很闷,大片大片的水波涌起来,好似要翻江倒海一般。船舱里的人本是都兴致勃勃的侃大山,看见这情景不知为何都安静下来。 不安渐渐弥漫开来。有个孩子禁不住这沉闷的气氛哭了起来,抱着他的母亲一巴掌往孩子屁股上打,低声呵斥:“莫哭!再哭,叫水猴仔抓去啰。” 这话说出来,犹如瘟疫传播开来。渐渐的,本是安静的人开始交头接耳的低语,沙沙声响起。 小山不明所以,忍不住好奇便小声问茅九:“九哥,水猴仔是什么?” 茅九莞尔一笑:“水鬼呗。” 小山瞪大了眼睛,既兴奋又紧张。 他这个年纪本来就是好奇心最旺盛的,可惜因为孤儿出生平时多显得稳重老成。看他露出少年该有的朝气,茅九也是欣慰。殊不知他这般年纪却操着老父亲的心,也是老成。 “只要有水就有水鬼的说法,很多地方都把水猴子和水鬼混为一谈,一只是鬼怪,一只是怪物。都是躲在水里害人的,传说它力大无穷,把人拖进水里把河里的泥土塞进人的眼耳口鼻令其窒息,然后吃掉血肉。” 茅九一本正经的科普,一双眼黑亮黑亮的。嘴里说的恐怖的传说,面上却很温和,小山看得毛骨悚然。 茅九忽而莞尔一笑,摸摸小山的头:“逗你呢。多笑笑,别成天绷着脸。” 小山绷着脸:“……” “走进科学告诉我们任何传说都有科学的影子,任何鬼怪都能用科学来解释。” 小山:“……哦。” 茅九继续科普:“科学解释呢就是说水猴子其实就是水獭。水獭是一种肉食性动物,通常躲在湖边袭击岸上的猎物。久而久之,人们就传说是大河里藏有水鬼——” 突然有人大喊:“有人落水了!” “什么?有人落水?” “有个小孩落水了。小孩不会泅水,有谁会?快救孩子!” 茅九噌地一声站起,步伐诡异几步蹿进人群挤到船舷边缘,往下一看见是有个七|八岁大的孩子掉在水里扑腾。孩子的母亲在甲板上急得团团转,这时船长抓着跟绳子往腰腹上一绑一个猛子扎进大江里,往那孩子游去。 小山仗着人小个头小钻进人群,很快挤到茅九身边。当看到下面情景便松了口气,忽而想到什么似的问:“九哥,你怎么不下去救人?” 因茅九虽温和冷淡,却最仗义。本来救死扶伤是大夫的职责,偏生茅九一样总是救死扶伤。一问,便说:“茅山弟子,济世随心。”可现下他却只站在船舷看。 茅九摇头说道:“我不懂泅水。”说完,双眼幽深的盯着水面下,眉头紧皱。蓦地转身拨开人群,朝一旁拉着缚在船长腰间绳子的船员走过去。 “快拉起来。” 船员被说得一愣,恰好船长已经把那个孩子抱起来便动手拉绳子。谁知拉到一半似乎受到了巨大的阻力,似是绳子另一端有什么东西在跟他较劲儿。 没什么人意识到船员的问题,但他们肉眼可见本来抱着孩子的船长猛然被一扯,松松的绳子立即绷紧。这情形极为诡异,就好像平静的水面底下陡然出现什么东西把人拉住了一样。 那孩子猛然爆出惊恐的哭声:“有东西!有东西拉我的脚!” 言罢,他整个人猛地被扯走,幸而船长拉住他的手才没让人给拖进大江里。可那诡异的东西力气太大,船长半边身子都被拖进水里。 船长大呼:“拉绳子!” 立时几个大男人走过去帮忙拉着绳子,拉不到一半就听那船长大喊:“停下!别动。” 原是两方拔河,绳子勒进他腰间的肉,勒得渗出血来。船长也是个汉子,这点疼比不得一条人命。可船上的人越用力,底下那东西也越用力,把小孩扯得脸色白快昏厥过去了。 这时,有人惊恐的猜疑:“水、水鬼!” “水猴仔?!好、好像是……” 顿时,人群惊恐,纷纷后退了一步。 “水鬼来找替身,那男孩是替身。只要不管那男孩,水鬼就不会缠上其他人。” 这话一出,人群立时安静了。孩子的母亲哭声越来越绝望,这时有个细细瘦瘦的姑娘站出来:“怎么咱们这么多人还怕它一个小小的水鬼?再说了世上哪有鬼?不过是水里的大鱼。大不了放搜橡皮艇下去把那大鱼叉上来!” “说得也是!咱几十个大男人怕它个diao!橡皮艇放下去,找几个人拿上家伙下去。船长,撑住。” 几个大汉自告奋勇的站出来,船员迅的过来放下橡皮艇。那几人便要下去,船上许多人也都紧张的望着,孩子的母亲感激涕零不断的说着谢谢。 茅九退后了一步,盯着平静的水面,神色莫测。 小山迟疑:“九哥?” 茅九淡然的说道:“等他们下去把人救上来,孩子的腿就废了。” “那、那怎么办?” 2.002 茅九回头四下寻找着什么,突然视线便定在了一个翘的老阿婆腿旁边的篼子,篼子里头有样红色的鞭炮、红蜡烛和一盒颜料,还有一瓶白酒。几步绕过人群迅的抓起那个篼子,说了句:“婆婆,东西借我用一用。” 没等老婆婆反应过来他就抓着篼子套在腰上三两下几步又跑到船舷边上踩着突出来的栏子利落的跳上船沿,侧头问那个拉着绳子的船员:“打火机放在哪儿?” “啊?”船员没反应过来,但条件反射的看向上衣左胸口袋。 茅九一双手快如闪电,船员没看清什么动作口袋里的打火机就被拿走了。再抬头时只见茅九抓着绳子纵身一跃,那身形像个绝世高手。令船员惊讶的是他现茅九抓着绳子下去可绳子却没增加什么重量…… 茅九一脚踩在橡皮艇船头,几个大男人吓了一跳。回头见是个文弱书生样子的青年,不由有些恼怒。他们正烦恼于怎么救那男孩,因为当他们拿着钢管或是鱼叉之类的东西往下戳却现什么都没有戳到,反而因此让那男孩喊得更大声。 男孩痛得脸色惨白,眼白都翻上来了。感觉像是他们的行为惹怒了水底下那东西,加大了力气要扯断男孩的腿似的。 他们把钢管往下捅,男孩就越痛,弄得他们手脚都被掣肘,不知如何是好。 如今瞧着文文弱弱的茅九站在船头,什么东西也没拿——如果篼子里的鞭炮蜡烛能救孩子的话——简直像是来闹着玩儿的。 “青年人,这些事情不是好玩的,别在这里碍事。” 茅九淡淡瞟开口的汉子一眼,鉴于对方出于好心便开口说道:“你们惹怒底下那东西了,现在是没法善了。” “东、东西?许、许是大鱼。” 茅九没说话,直直的盯着水面,水面不知为何一片浑浊。明明水质很清,却诡异的什么都看不到,给人感觉是这片水域很深。 眼前如玉青年说完那句诡异瘆人的话之类就沉默的盯着水面,看上去非常的深不可测。再加上不知是否错觉,总觉得自青年来了,抓着男孩的力气便变小了。男孩的神情也没那么痛苦了。 再抬头看向那青年,宛如一潭深水,更加的深不可测了。看他那身上个世纪的装扮,就像是电视里演的世外高人。莫非真是深不可测的世外高人? 橡皮艇上的汉子们不像方才的女学生是个无神论者,科学至上什么的,他们在这片水域长大,从小就听说了这大江里头有不干净的东西,每年都要找替身,而每年也确实都淹死人。 想到这,他们才感觉到了一阵毛骨悚然。看向茅九的视线里多了一层敬畏。 茅九此刻没有心思注意旁边人的观感变化,而是板着脸瞧着水底下的东西。那东西胆大包天,不肯放弃替身。他半跪在船舷上,把鞭炮拿出来放在旁边然后点燃了蜡烛,随意摆布了几下,那蜡烛便稳稳的立在橡皮艇上。 茅九伸手抓住男孩的肩膀,侧过脸对船主说:“你先放手,到上面来。” 船主犹豫,他不太信任过于年轻的茅九。 “信我,那东西。”茅九点了点下巴,指着水底下:“你在,我不好对付。” 船主咬牙,想着现在也是僵持的局面,兴许眼前这青年真能把孩子救了。他试探性的慢慢松开手,一松开,暗暗吃了一惊。只有抓着孩子才能知道水底下那抓着孩子的东西力气多大,要不是有岸上的人拉着怕是他也要一起给拖进水里。 而眼前这青年单凭一只手的力气就能和水下那东西抗衡,这力气得多大? 船主吃惊归吃惊,倒是动作迅的爬上橡皮艇。船上的人不知道生了什么事,全都议论纷纷。虽然不知道是在干什么,但看那架势却像是要放弃救落水的孩子,而起因是突然跳下去的青年。 孩子的母亲差点疯,闹着也要下船。人群也开始骚动,方才开口的女学生也说着要下去帮忙,船员有些为难,毕竟船上只有一艘橡皮艇。 “胡闹!”突然一声苍老的呵斥声传来,“你们再吵闹打扰了那年青人就真是耽误了救孩子!” 孩子的母亲猛然回头看向开口的老婆婆,老婆婆便是方才篼子被借走的那位。 “婆婆,您是什么意思?我、我孩子真有救?” “那青年人,是个驱魔天师。这会儿在赶走水鬼。” “驱、驱魔……天师?”女学生不信,她信奉科学最不相信的就是鬼神之事:“明明就是大江里的大鱼咬住人的腿!你们迷信会害死人的!” 女学生不信,可其他人信。孩子的母亲也将信将疑,老婆婆说道:“没瞧见孩子没沉下去吗?要是大鱼,咬住了孩子的腿怎么江面上一点血也没有?女娃娃,婆婆在这江边生活了多少年,见过的鱼比你书本上描述的多。这下头是鱼,还是什么诡异的东西,婆婆清楚。” 众人这才注意到诡异之处,要真是大鱼该有水花溅起来。再不济也有鲜血流出来染红江面,几十个汉子拉着绳子竟然半点水花没溅,也太诡异了。 女学生哑口无言:“也许、也许是什么没被现的大鱼——” 小山冷冷的打断她的话:“不管是鱼还是水鬼,现在只有我九哥能救得了人。换做是你,即使是大鱼,你救得了吗?” 女学生哑口无言,讷讷说不出话。 小山却不理她,回头看着下面。 孩子母亲止住了哭,紧张非常的望着下面,期待奇迹的出现。 茅九一手握着男孩的肩膀,另一手拿着鞭炮点燃,在第一个炮仗响了之后猛然抛向半空。抓着男孩的手用力把他带上床,起身转身夺过一个汉子手里的钢叉接住往下掉的鞭炮,垂在水面上噼里啪啦的震天响。 男孩上船之后,几个汉子连忙拿大毛巾给盖上。船上的人都欢呼出声,连同孩子的母亲破涕而笑。可他们还没高兴几分,鞭炮点完正当他们划着橡皮艇要回来,大江下面的水猛然形成一个漩涡快的翻转,似乎要把橡皮艇整个翻过来。 船上的人惊呼,橡皮艇上的汉子们也吓了一跳,船长连忙问茅九:“大师,这该怎么办?” 茅九抓着橡皮艇边缘,看着水面下的双眸冷如冰:“敬酒不吃吃罚酒!” 挑起篼子,拿出里头的烧酒,打开瓶盖儿,仰头喝了一口然后抓起还点燃着的蜡烛放在嘴边盯着江面。旁人看不清,可船长离水面近,一眼便瞧见本是浑浊的水面似有黑色的东西飘过,那看上去像是头,女人那样长的头。 橡皮艇剧烈的抖动,突然有个汉子啊的一声惊叫差点掉下橡皮艇,茅九见状伸出脚勾住汉子的皮带将人稳住,自己却差点摔倒连忙卧倒在橡皮艇上稳住身形。 猛然船上有人惊呼:“孩子!!” 茅九看过去,有一戳头悄悄的爬上来缠住那刚救上来的孩子的脚,欲要将其再次拖下水。 茅九皱眉:真是冥顽不灵! 向前一跨步,蜡烛挡在前面往前一喷,酒透过火猛然爆出大火烧断了那戳头。不知为何众人便像是听到了水底下传来凄厉的尖叫。经此,橡皮艇稳定了下来,水面重新变得平静。 船长靠过来:“大师……” 茅九食指抵在唇边示意安静,朝前靠了靠,躺下,人躲在了橡皮艇下面,水面照不出他的影子。船长就在他旁边,猛然瞪大眼睛看见水底下又出现了头丝,那戳头丝悄悄的爬上来,它在试探。 船长想叫,茅九制止他,然后摇摇头示意他别动。 抬手饮下一口酒,冷泠泠的看着那戳头丝一点点的偷偷爬上来,水底下那东西没看到茅九的影子便更加不可能放过那男孩。当它开始觉得安全,猛然加的时候,茅九喷出火焰并迅抓住那戳头绑在橡皮艇,水底下那东西剧烈的挣扎使得橡皮艇动摇西晃。 茅九迅拿出篼子里的一块白布,将颜料打开,果不其然是朱砂。食指中指并拢撅起一小块朱砂放进一个小钹里,倒进白酒混合搅匀,食指中指并在一起沾了朱砂白酒弄成的墨汁状的液体在白布上快的画符,迅完成之后掐下蜡烛杆子上的火芯放在两指并拢中间。 扑到船沿,把白酒倒到江面上,手腕轻抖,火芯掉进水里,瞬间一阵大火蔓延,一声凄厉的惨叫响起,有东西极其迅的蹿出。茅九度比它更快,手中用朱砂画了符的白布一扬,罩住那东西迅打包最终包裹成拳头大小塞进篼子里。 起身对着船长说道:“没事儿了,回去吧。” 船长愣愣:真、真大师!! 3.003 茅九爬上船,拿着篼子还给那位婆婆。又从兜里掏了些钱偿还方才那些蜡烛白酒的钱,婆婆表示不要。婆婆说那些东西本就是敬河神的,如今水鬼作乱,脏了河神|的名号。除掉它比祭祀还有用。 茅九沉默了一下,拳头抵在唇边咳了咳说道:“婆婆,我们读书人还是不说鬼神的好。子不语怪力乱神。” 婆婆笑眯眯,张着没牙的嘴说:“婆婆没读过书。” “……婆婆,我们是社会主义的接班人,要讲科学。” 婆婆就这么笑看着他,颇有‘你吹,你吹,你吹破了天信一个字算婆婆输’的淡定态度。 茅九:“……婆婆好气势。” 茅九往婆婆旁边的座位坐下,招了招手,小山连忙跑过来从布袋里拿了军绿色的水壶出来,打开盖子递给茅九。后者接过慢条斯理的喝水,浑不在意周围许多偷偷看他的目光,那些目光里半信半疑,带着探究和敬畏,自然也有怀疑。 此时,小孩被带上来放到甲板上,浑身湿透,盖着条大毛巾。脸色苍白,唇无血色,看上去惊魂未定很虚弱的样子。 小孩的妈妈冲上去一把搂住孩子,边哭边用较轻的力道打孩子:“叫你顽皮!掉水里叫水猴仔抓住,差点就见阎罗王。你真是担心死阿妈了!” “妈、妈……” 船长劝孩子他妈:“别怪孩子了。吓着了,给他喝口水,把湿衣服换下来,让他休息,缓缓。” 小孩妈妈感激的点头,正要抱着孩子起来忽然觉孩子不太对劲儿。靠在她怀里的男孩一直在颤抖,嘴唇抖个不停,还紫了。眼皮直打架,能见着眼白翻滚。孩子妈妈吓了一跳:“细弟,你怎么了?别吓阿妈!” “妈、妈,我冷,腿、腿……疼。” 船长也听见了,连忙掀开大毛巾,一见男孩小腿肚一大片黑色的印子就吓了一跳。这一吓倒把众人吸引过来,一看男孩小腿上那印子全都吓了一跳。刚刚的女学生拨开人群蹲下来说道:“我是医大学生,我看看。” 她蹲下查看男孩小腿上的黑色印子,现那印子底下似有东西流动,怀疑是跑进去什么寄生虫了。 “怕是刚才在水底下待太久,钻进去寄生虫。那些虫子在吸血,把它们挤出来就没事。” 船长皱着眉头问:“你确定是寄生虫?我在这块水域走船走了十年,从来没听过哪一种寄生虫是钻进人体后是这种症状,外表黑得跟墨汁似的,里头东西跟成年人小拇指一样大,还乱钻。而且听到他说的?疼,还有冷!” 女学生实则也难以把握,但她确定是寄生虫没错。地球上的生物种类迄今为止被现的远远不足百分之十,也许是新型的从未被现过的寄生虫。 船长说:“你又要说是没被现的种类,就跟刚才水底下那东西一样是个未被现的鱼类?” 女学生点头,她便是这般认为的。哪怕见了茅九等人在下面那诡异的手法动作她仍旧如此坚信,毕竟因为角度问题她和船上大部分人都没有看到爬上橡皮艇的头。至于惨叫,其实很多人都以为是幻听,因为实在太像是幻听了。 “我们得尽快送他就医,选择离最近的岸口停下,把孩子送医院去——” 男孩的妈妈猛然想起刚从那个救了她孩子的冷面青年,一把抱起孩子拨开人群就跑到茅九面前祈求道:“大师大师,救救我孩子。求求您——” 茅九起身避开那叩,蹲下去询问:“怎么回事?” “孩子、孩子腿肚子里钻进了奇怪的东西,求大师救命。” 茅九拨开毛巾,抓起男孩的一只腿查看,当看到那腿肚子上的黑印子时眉头紧皱。 尸鬼虫。 一种从死人尸体爬出来的成人拇指大小的虫子,因为尸体之上冤魂久久不散,冤魂变成怨鬼,怨鬼散出来的怨气滋养了这种尸虫,进而变为尸鬼虫通过怨鬼袭击人时钻进人体内吸食血肉。 除掉的方法也不难,都是邪魔怨鬼之类的东西,用茅山驱魔术法便能轻易驱除。 茅九抬头朝船长询问道:“能给我点白布、刀子、红烛和白酒吗?” 船长点头:“行。”转头叫船员去拿来这些东西。 茅九安慰孩子的母亲:“没事的,不伤害孩子的性命和身体健康。别担心。” 孩子的母亲感激的直掉眼泪。 茅九抬头看到周围围满了人,现他们手里都拿着个奇怪的砖头一样的东西对着他这边。 茅九抬头看到周围围满了人,现他们手里都拿着个大砖头似的东西对着他这边。那是触屏智能手机,茅九当然知道,他从电视里看到很多次,也看到很多回家过节的年轻人时常拿在手里把玩。只是他不知道这些名为智能手机的东西有何用处,明出来的意义何在,又不能拿来砸核桃。 茅老曾经带给他一台触屏智能手机,咬了一口的苹果那款。茅九还没琢磨完它的功能,砸核桃的时候砸坏了。嫌弃得不行,什么破玩意儿还比不过诺基亚。 他跟船长说让他把这些人驱到三米以外:“人太多,人气旺盛,会让它们变得更加兴奋。” 船长照做,人群有些不满的退后两三米。突然一个瘦弱的女孩子蹿到茅九面前厉声指责道:“小孩是被寄生虫感染了,你不是医生随便骗人是会害死人的!”转身又对孩子的妈妈温和的劝道:“这位女士,我能理解您现在焦急的心情,可您不能病急乱投医呀。您看看社会新闻,多少人是被这些所谓天师害死的。他们就是一群草菅人命的骗子!我是护士,我知道怎么救您儿子。” 原来这个女孩子就是之前的女学生,她虽言辞恳切却完全没办法说服孩子的母亲。因为之前是茅九救了男孩,所以现在她是把茅九当成了救命稻草,只信任他。 贺箐见无法说服孩子的母亲便转头拦住拿了之前吩咐船长取来的东西的茅九:“你不准胡来!你知不知道你这种情况是在残害人命?你知不知道你这是犯法?你们居然信他?他是骗子!这是迷信!” 茅九身形一闪,也不知是怎样做的,谁也看不清他的动作。一眨眼间他就越过茅九蹲在了孩子面前,小男孩虚弱的眨眼:“哥哥……” 茅九严肃紧绷的脸笑了一下,那如深潭般的气质顿时变得温暖,极其安抚人心:“别怕。你不会有事的。” 贺箐看这些人真是疯了,有病该上医院!可是每个人都相信这个青年人,她承认这人长得好看,可他是个骗子。现在是个讲究科学的时代,谁还相信鬼神?一群迷信落后的愚民。 可他们愚蠢,贺箐却不能放弃他们,不能眼睁睁看着一条人命没了。正当她上前要阻止茅九,船长把她拦住。 茅九如法炮制,撅了小块朱砂倒入白酒搅和成墨汁状的液体,食指和中指并在一起在白布上画符。画完后,点燃蜡烛,往刀子上倒白酒放火上消毒。做完这一切之后他就在男孩的腿肚子上轻轻的划开一道口子,没见到血流出来,那道口子要不仔细看也看不到。 茅九右手握住男孩腿肚子,左手握住他的脚踝,像是挤毒血一样把里面的尸鬼虫挤出来。他的力气很大,孩子吃疼挣扎,他头也不抬的冷静的说道:“按住他。” 孩子母亲连忙按住挣扎的孩子手脚,然后便见有黑色的拇指大小的虫子被挤出来。那样子实在恶心,她偏过头不敢看。 茅九挤出这些东西后将之包进那画了符的白布里,然后卷成一个圆球状的包子扔给小山。小山将这玩意儿和之前收了水鬼的瓶子放在一块儿。 扯了块白布给孩子腿包扎了一下,茅九抬头说道:“行了,等会先就近靠岸把孩子送医院去,让医生看看。别落下病根。” 孩子母亲感激涕零,不断的说谢谢。 贺箐挣脱开船长跑过来查看,见男孩腿肚子上确实好了,又惊又疑。起身跑到坐下来休息的茅九旁边问:“你、你是医生?” 茅九抬眸看她一眼,清冷严肃,瞧着像是不容易接近的大人物。 贺箐吓了一跳,有些畏惧。看着这人她仿佛在面对着教导主任,咬了咬唇她又鼓足了勇气,带着挑衅问:“你真是天师?那些真是什么鬼怪?你是抓鬼的道士?” 茅九皱眉,严肃的看她,语带谴责:“你是大学生怎么还信鬼神这些东西?你要相信科学。” 刚走过来的小山一听,唇角抽抽。 又来了。明明就是天师的九哥偏偏喜欢教育人们相信科学,一切无法解开的谜题都要用科学的思想去解开。 贺箐噎了一下,半晌无言以对。 “刚、刚才大江里——” 茅九打断她:“那是大鱼。害怕响亮的声音和火光,我把他吓跑了。” “腿,小孩的腿——” “寄生虫。大江里头有种虫子爱钻进动物身体里吸血,它靠近热源就会出来,我刚刚拿刀划了道口子,用火把它吸引出来。” 贺箐张嘴,不明白为什么明明破除迷信的人是她,为什么最后是这个神棍来给灌输科学不要迷信的思想? 茅·教导主任·九一本正经:“小姑娘,不要整天迷信,多读书。要相信科学。” 4.004 茅九看女学生怔忪不信的样子,多年照顾老顽童的师父那种老父亲叨叨的习惯一上来就开始教训:“你瞅你多大,大学生,外头见过世面的女大学生,怎么还学人信这些神神鬼鬼的事情?咱伟大的当家人告诉我们,只有科学是真学问。走进科学告诉我们无论是长白山天池里的怪物还是故宫的鬼影,那都是自然界的馈赠。一切都能通过科学来解释,天池怪物就是一只乌龟,故宫鬼影就是雷电加磁场效应。你瞅瞅你这小姑娘……” 贺箐微微张着嘴,两眼懵。船长站在一旁憋笑憋得脸红,小山也有些忍俊不禁。原因在于一个刚刚驱魔完成的天师现在顶着一张面无表情的俊美脸庞不断的碎碎念,严肃的教训姑娘要信科学,这画面反差太大,他们忍不住。 “……所以你懂了吗?” 贺箐看他意犹未尽的架势吓得赶紧点头。 茅九略微遗憾,老实说自从师父走了之后他就逮不着人念叨科学真理,其实很寂寞。站起身拍拍袖子,似古人一般挽起干净整洁的袖子,显得更为利落干净,茅九回头寻了个位置坐下。 右腿抬起放在左腿上,两手交叠放在膝盖上,这坐姿本是有些秀气的。却不知为何,叫茅九坐出深不可测的大师范儿。 小山抢先一步凑过去坐在他的旁边,船长见位置被抢便想选择另一边,一抬头就见着个婆婆笑得眼睛剩条缝。看看做得笔直深不可测大师范儿的茅九,想想常年跑水路那些不可名状的危险,船长厚着脸皮挪到婆婆面前:“婆婆……” 婆婆很大声:“哈?什么?你说什么?大声点哩,婆婆听不见哩。” 连着喊了四五声都只听见‘什么’的回应的船长很郁闷,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可看着婆婆的笑脸他又没觉得什么不对。 船长放弃了婆婆,腆着笑脸朝茅九说道:“大师,您看您身手不凡,技艺高,慈悲为怀,济世救人。您看我这常年走水路,容易遇见什么脏东西。您看您给张平安符什么的……” 茅九抬头,笑了笑。从袖子里掏出块三角形的黄色符,放到船长面前:“4oo块一张。” 船长眼睛都亮了,赶紧掏出四张红票子收下。 茅九把符交给他:“记得上岸之后遇到烧纸钱的盆停下来跺两下脚,知道吗?” 船长不明所以,但有道天机不可泄露。他聪明也就不多问,收了符乐颠颠的走了。 小山惊奇的问:“九哥,你还能保人平安?” “不能。” “啊?” “九哥也要赚点钱当盘缠。” 小山张大嘴,似乎没能从大义正直的九哥和骗人钱财的九哥之间转换过来。 茅九说:“船长是个大善之人,行水路多年不知救了多少落水的人。这是大功德,必然有大福气。我卖他个平安符,他求心安。不过我也没白骗人家的钱,船长虽能逢凶化吉,只是最近犯小人。我提点了他几句。” 小山似懂非懂,点点头。 茅九不再理睬,闭眼休息。 婆婆呵呵的笑着给小山灌输道理:“小伙子要学会变通,机灵点嘛。” 茅九不易察觉的抽抽嘴角,他俩说话声音绝对小于船长的声音。婆婆果然鸡贼鸡贼的。 刚刚茅九骗船长那话全都让贺箐听到了,这回她确信无疑茅九是个神棍了。有些鄙夷的瞪了他一眼,转身刚想离开却被茅九叫住。 贺箐不甘不愿的转身:“有事儿?” 茅九说:“小姑娘,回去别贪近走小路。” 贺箐翻个白眼,撇撇嘴小声嘀咕:“神神叨叨骗人上瘾了,都不知道说的什么。” 看着贺箐转身离开,小山皱着眉头不满:“九哥,你跟她说什么也不会感激你。态度那么差。” 茅九揉了揉小山的脑袋:“这证明小姑娘不迷信,多好的思想。” 小山瞬间无语:“小姑娘小姑娘的,说得你多大。说不定那个女人比你还大呢。” 茅九不理小山那嘀咕,叮嘱他:“出去外面,到了大城市,记得叫我九师叔。别叫我九哥。我现在出去挂的是师父的名号,得用他的名头。” 小山点头:“知道了九哥——九师叔。” 路途中这么一段风波就这么过去了,只是围脖上却有一个小视频悄悄的了上去。那是船上的人偷偷拍摄了茅九在橡皮艇上抓水底下那东西以及上了船之后挖出尸鬼虫的两幕。 不过因为拍摄的手法太差,晃来晃去,且光线太暗,看着就像是故意装神弄鬼拍摄出来骗人的那种视频,再加上那拍摄的人因为离得太远并没有把声音录入进去,也没拍到什么实质的东西,所以这个视频没火起来,很快就沉淀下去了。 仅有的几十条评论有十几条是骂博主视频制作粗糙,剩下的两三条倒是感叹视频主人公茅九把小孩抓上来的手法犀利,看着是个练家子。但很快也有人在下面科普: #小孩在水面下单凭他一只左手是绝对不可能把小孩拎起来的,尤其是他还是个明显的右撇子。兄弟,你是不是还活在武侠世界里没醒?# #看他飘逸的动作,利落的一抓一提,丝毫不费劲儿。莫非是传说中的威亚兄?# #爱因斯坦:老子的棺材板要压不住了!# #楼上的,关老因什么事?# 不管怎么说,这视频是没能在围脖上火起来,甚至是半点儿水花也没溅起来。不过有人把这视频传到ghosts(鬼怪)论坛,刚开始没引来注意,到了傍晚时分一刷居然哗哗的盖了几百层楼。 论坛里的人都是来自全国各地的对鬼和道术非常感兴趣并有一定研究的人,里面也有很多可怕的帖子,真真假假很难辨。不过谁也不知道论坛里头会不会隐匿着某些道术高手。 当这个视频传上来的时候其实没什么人在意的,只是当论坛里的一个坛主收藏了这个帖子并推荐了一下之后它就火了。 很多人都蜂拥而至,起先没看出什么。后来研究了两三遍之后终于现了不对劲儿,有人放慢了视频把其中的一些分帧截图放了上来。其中有两张令人看了觉得惊悚非常。 一张是一戳头从水里攀上橡皮艇,一张是漂浮在水面上的白影,那白影放大了看隐约是张模糊惨白的鬼脸。霎时轰动了整个鬼怪论坛,还把一些潜水很久的老人都给炸了出来。 有人问:有谁能告诉我照片上是什么? 众人议论纷纷,七嘴八舌的,不过他们一致认同那玩意儿是水鬼。 这时又有人问了:有谁跟我一样关注视频里的人在干嘛?捉鬼?这手法像哪派的? 这问题一出,帖子里跟炸了锅似的乱轰轰的,把有名儿的门派全都说了个遍,各说各家可也没谁给出个准确的说法。最后还是推荐了这个视频的坛主出来解释。 这个坛主在贴吧里的id名为正一道弟子,因为帮助了论坛一些求助帖子而成名。那些求助帖子无一不是挂了许久且单看求助便觉得棘手无比的问题,却被这个正一道弟子解决了。 由此他的声望就逐渐在鬼怪论坛里累积起来了。所以当他说出茅九为茅山派的时候所有人都相信了。 而且向来少言寡语的正一道弟子今天难得的多话的解释起来:北宋时候,茅山派、龙虎山天师道和閤皂山道教三大符箓派,号称三山符箓。后来经过长时间的展,将三个道派统称为正一道。茅山派以茅山术闻名,驱魔抓鬼,多以符、箓和法器辅助。是个很神秘也很厉害的门派。而今茅山派分为北茅山和南茅山,北茅山现今是居于京城的马家为。南茅山在后来年代的动乱里逐渐消失,已经有几十年不见南茅山传人。 视频中的天师打鞭炮、喷火正是驱赶水鬼的方法。水鬼怕火、怕响声。驱不走水鬼,他才画符捉了那水鬼。 后面有人追问:那么这人是南北茅山哪一派? 过了许久,就在人们都以为正一道弟子不会回答的时候他回答了:我看不出来。 众人一懵,没反应过来。紧接着又被正一道弟子砸了一道金雷下来:他比我厉害,相比起他,我只是菜鸟。他已经是半脚踏进天师级别的天才。 一说完,正一道弟子就神遁了。无论下面被惊雷砸到的众人如何狂催也不回。不过鬼怪论坛自今日起重新出现了一个神,被众人信奉敬仰的天师级别的天才,茅九。 而此时,茅·教导主任·九正在一本正经的教导小山不要迷信,要相信科学。 傍晚的时候,船靠岸,众人下船。船长等人都走了,把锚抛下,下了船刚走到码头上便见着一个婆婆往铜盆里烧纸钱。他只瞥了一眼便挪开视线,这情形他跑船的太常见了,都是吃大江这碗饭的人在祭河神。 正当他要越过这铜盆往前走的时候不知怎的就想到茅九叮嘱他的那句话:上岸之后遇到烧纸钱的盆停下来跺两下脚。 吓得他赶紧跺了两下脚,跺完两下还嫌少要跺第三下的时候码头上突然就蹿出来一辆大货车,失控的一撞,度快得没人反应过来。就在船长眨眼的一瞬间擦着他鼻尖过去,把整个铁栏杆都给撞得往下塌。大货车还摇摇欲坠的挂在上面,要掉不掉。 听着周围人的惊呼,船长艰难的吞了吞口水,满头的大汗,一动才现两条腿软得跟面条似的。 这生死刹那间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了! 远处,小山问茅九:“九师叔,听说码头那里出车祸了,正好擦着船长过,愣是毫无损。是因为您让他在铜盆那儿跺脚走慢了两步避过那大货车吗?” 茅九淡笑:“即使没有我那话提醒,船长也不会有事儿。也许那卡车司机见着前头蹦出来个人吓到打偏了方向盘,也许掉下来什么东西挡着船长,受伤是会,伤及性命的却不会。” 小山惊呼:“真的这么神?” “你种下什么因,自然得到什么果。这叫举头三尺有神明。” “九哥,你不说科学了?” “……” 5.005 贺箐的老家在较为偏远地区的一个城镇,家境算是镇上不错的人家。前年考上了帝都大学,因为家里奶奶迷信又有个神棍说她不宜远行,远行将有祸。差点就害得她不能上大学。 因此贺箐对于迷信和神棍极为厌恶。当她下了一辆公车,脚落地的时候头有些晕,这是晕车症状。小城镇里的公车破旧,里头都是很重的味道,再加上路上颠簸,有些晕也是正常。 从车站下车到家里需要走二十分钟,贺箐提着行李沿着大路走,走到分岔路口的时候本想像以前一样走小路,因为小路可以节省五六分钟。加上现在有些头晕,她便往小路走。走了一小段路后陡然间觉得心慌不已,眼皮也一个劲儿的跳。 贺箐抬头看看还很远且黑不隆冬的小路,心里一紧。陡然间想起白天船上那个面瘫青年的话:回去的时候别走小路。 紧张的吞了吞口水,贺箐有些腿软,最终还是转身选择大路走。她心里安慰自己才不是相信了那个神棍的话,她只是想到那些社会新闻,一个女孩子走偏僻的小路不太安全而已。 贺箐完全拒绝去想那条小路她其实走了很多回,夜路也是走了不少次。只是从来没有像这次一样退缩了。 回到家的贺箐吃了家里人迎接她的丰盛晚餐,然后洗澡玩了会儿手机睡觉,睡得很熟,毕竟是累了。第二天醒来下楼吃早餐的时候听到父母在讨论新闻,没怎么在意,拿了牛奶就走。 突然她的妈妈叫住她:“你昨天走了小路吗?” “没有,走大路。怎么了?” “幸好没有,昨晚那里有个女孩子走夜路被拖进草丛里糟蹋,就是你差不多回来的那个时间。女孩极力反抗,没被糟蹋成。但被捅了几刀,送到医院里了。歹徒也抓了起来……” 剩余什么贺箐什么都没听到,她现在终于明白昨天晚上突如而来的惊慌是怎么回事了…… . 张小道从鬼怪论坛里下来,退出正一道弟子这个Id。长舒了口气后摸着咕噜叫的肚子撇撇嘴从房间走出去觅食,走到厨房打开冰箱现都是生肉和生菜,默默地摸了一瓶牛奶仰头灌了一大口。 刚走到厨房门口就听见门打开的声音,抬头看过去见是余宵珲拿着个公文包回来了。讪讪的居高爪子跟对方打了个招呼:“表哥。” 没错,余宵珲是张小道的表哥,张小道被家里赶出来历练之后就投靠了远嫁京都的姑姑,被塞到余宵珲的房子跟他同住。 余宵珲长得高、大长腿,脸没说多帅,胜在有味道。气质佳,加上身材不错,追他的人还挺多。就是有些不苟言笑。他换了双拖鞋,一边脱下西装外套一边问:“饿了?” 张小道有些不好意思的点头,肚子应景的咕咕叫。脸霎时就红了,衬着唇边一圈牛奶挺可爱的。 余宵珲看了一下笑了:“用不着不好意思,我给你做饭,等会就能吃。” 闻言,张小道兴奋得两眼放光,别说,余宵珲那手艺每每吃得他这个不会做饭却是个老饕满嘴流油。连忙狗腿的上前帮拿西装和公文包,见表哥脸上显而易见的疲惫便问了一句:“明曲园那事儿还没办妥?” 余宵珲摇头,并不意外张小道如何知道这些事。毕竟事情都在新闻里播到出来了,虽然网络上有些舆论是压下了不少,可治标不治本。不把事情的根源彻底挖出来,这事儿就妥不了。 余宵珲是龙运集团总裁高级助理,龙运集团其实也可称之为6氏集团,当家人为6氏家族。6氏家族在京城里是绝无仅有的大家族,势力范围无人能清楚的描述出来,至于产业遍及娱乐、房地产、酒楼食庄、金融等等各个热门行业。 这样一个龙头老大似的地位的一个家族近来却遇到了一桩麻烦事儿,便是旗下一家酒店明曲园生了一桩命案。一般来说,稍微有点势力的只要死的人不涉及到权贵都能掩盖过去,不会造成多大的轰动。坏就坏在那女人是当庭广众之下死的,还死得极其诡异。更糟糕的是连刑警都牵扯进来,而且当时事太突然,很多人拍摄了视频到网上去造成了比较大的反响。就算用来把这些流言压下去仍旧是影响很大。 “我都说了那女人是中了邪术,早之前就死了。她那是尸体,那样僵硬的步伐,惨白的脸色。不懂言语不畏死亡。你们要是想早点解决这件事,就去找个天师来。这事儿背后肯定有练邪术的人在操控。” 近来帝都有个犯罪团队,专门挑有钱人绑。绑完了还撕票,事件太过恶性。后面有人报警,警察追踪到那个女人身上。就在明曲园那儿,逮捕的时候生争执,女人被滚汤浇了全身还若无其事。 当时还有不少人被波及到,当即出惨叫。那才像是正常人该有的反应。 视频流传了出去,甚至还引来一些人对于丧尸、末日的猜想。讨论得沸沸扬扬的,压都压不住,明曲园的生意自然而然的受到了影响。 余宵珲叹口气,对于张小道的这番言论习以为常又不以为然:“这世上没有神鬼也没有那些什么邪术之类的东西,有的只是药品和毒|品。我想那个女人可能是注射了兴奋剂,才会行为失常。很多吸毒的人都人不人鬼不鬼。还有,就算我信了。我老板也绝对不会信。他最恨这种神神鬼鬼的迷信之事了。” 余宵珲的老板即是6氏集团的总裁,6氏家族6老爷子最小的儿子,是他的老来子。名叫6修珏,生平最讨厌神棍以及和神棍相关的事情。所以即使整件事故里外都透着诡异,他都始终不同意请驱魔天师来相看。 张小道耸耸肩,撇撇嘴:“随便你们,反正我言至于此。” 余宵珲看着他摆出老头子的表情便觉好笑,揉揉他的脑袋什么话也没说就钻进厨房准备晚餐。 . 茅九和小山下了船之后在当地寻了处小旅馆住了一晚,第二天大清早的就赶到火车站。他们停留的地方是座中小型城镇,只有一处火车站,从那儿坐火车到帝都需要二十几个小时。光是票价就要好几百小一千,当然是两个人的票加起来不算回去的票。 幸好这票能报销,要不然茅九是决计不会买火车票……他会选择走路。 茅九练过一些步法,走路快。虽然没算过到帝都那路程,不过他研究过地图换算他每小时走路的度大约要花上一周才能到达帝都,不过那时候估计尸体该被火化了。 所以说政策好啊,这次出行算是公务出差,火车票能报销。 茅九买的六点十五的车次,不是高峰期,大清早的人流量还算可以,不是那么拥挤。两人便悠哉悠哉的走上自己的车厢,对着号一个个找了过去,没一会儿就找着了。 俩人买的是相邻的位置,茅九让小山靠窗坐,自己把行李往上头仔细轻放便也跟着坐下。抬头四下打量了一圈,这里是软座区(可以报销的缘故),对面坐着一男一女,衣着相貌皆是不凡。 不过男人气势上要胜却红衣女子,看着那红衣女子倒像是男人的手下。许是注意到他的打量,男人锐利如鹰隼的目光霎时就投射过来,和茅九清澈干净的目光对个正着。 茅九愣了一下,随即温和一笑。 对面的男人顿住,似是没料到这个看上去严肃深沉的如玉青年一笑起来竟可以这般干净温暖。人都是视觉动物,对于令自己产生舒服感觉的人都不会太讨厌。 所以,尽管男人满腹心事也没将不满显露半分。 茅九很快移开视线,总是盯着别人看太不礼貌。再看走廊另一头是熟睡的几个青年,两男两女,都是女孩子坐靠窗的位置,男孩坐靠走廊的位置。这么一想,前面的男人也是把靠窗的位置让给了红衣女子。 都是贴心温柔的人呢。 茅九眯着眼如是想着。 此时晨光一缕缕穿透云层洒落大地,新的一日开始。茅九见着落在手指上的晨光,触摸到其中的天地精华,便立即闭眼修行。他这修行方法也是奇特,跟打盹似的。 别的道士、天师都吸收日月、草木精华,偏他是只吸收每日洒落大地的第一抹晨光,那至刚至纯至阳却温和至极的太阳光精华,以凡人肉眼不可见的点点微光慢慢渗透进茅九的皮肤里,游走奇经八脉最终汇聚于丹田。 若是懂行的,或是开了天眼的天师见着这一幕怕是要惊讶非常,因为自古第一抹洒落大地的晨光根本无人可以吸收,那是最纯粹的太阳精华,传闻中唯仙人可吸收修炼的宝物。。 可眼前这些精华却像是缓缓流动的潺潺小溪,排排队淌进茅九的身体里,温润着他的经脉,提炼着他的修行。 然而这画面没人能认出来,者因此无人惊叹,如明珠蒙尘。顶多是让人感叹一声眼前青年沐浴于阳光之下,竟圣洁无比。 6.006 茅九并不是从修炼开始就能够吸收第一抹日光精华,而是在十五岁生日过完后的第二天早晨,身体自动吸引来日光精华。第一抹落在大地的阳光被牵引到茅九面前,场面就像是从天而降的一道天梯,要引他涅槃飞升。 若不是当时茅老被这动静引过来为他护法,教他如何吸收日光精华并将之收纳归融于丹田,恐怕他就真的飞升了——爆体而亡。 废话!就他个毛没长齐成天抱着电视叨叨五讲四美打倒封建迷信相信科学的豆芽小破孩,每次都在茅老鸡毛掸子加拖鞋逼迫下勉强学道术,要不是天赋领悟绝佳绝对是根废柴。就这样儿的小破孩怎么可能收服得了看似温和实则霸道刚强的日光精华? 当时那些日光精华冥顽不灵,跟熊孩子似的在茅九奇经八脉里乱窜乱跑,把他整个人弄得跟血人似的。茅老要再晚来一步,就真有幸见他徒弟‘飞升’了。 茅老把祖师爷修仙的道术全都教授茅九,也是因这次,本对道术有些排斥的茅九真正的接受且认真学习道术。茅老对此很欣慰,感叹:古人十有五而志于学,十五过后果真有学习的志向。 彼时茅九双眼放光,内心豪情万丈。 修仙、飞升、仗剑逍遥——敢问哪个少年不曾怀揣梦想? 欣慰的茅老忘了这个年纪的少年还有个名儿,叫中二。 当然后来茅九意识到在这末法时代要飞升那是不可能的时候,已经习惯了这修炼方式。每天清早都要来这么一回,此刻,他正赶着一抹抹精灵似闪动的光点,从身体经脉游走一遍,扩宽滋润着经脉,然后赶猪仔似的赶回丹田。 可惜还没成丹,那些光点到了最后也是汇聚成了一团看着没啥杀伤力然而威猛至极的金黄色火焰。 其实茅老教导茅九吸收日光精华的那法子也不太好用,要费老大一番功夫。主要是这群日光精华就跟熊孩子一样,一跑进经脉里头就撒丫子狂奔,横冲直撞疼死他丫的! 后来愤怒至极的茅九就开始叨叨,给他们从四有青年讲到八荣八耻,从新民主主义讲到社会主义改造再到社会主义初级建设……他是讲得慷慨激昂,热泪盈眶了,把那群熊孩子似的日光精华训得个个蔫了吧唧,最后就被赶猪仔似的赶到丹田去了。 自从掘出这个方法,茅九就全身心投入到修炼中,每天格外的期待吸收日光精华的这个时刻。怎么说呢?平时他就爱叨叨,可他又爱面子,爱端着,叨叨都找熟人叨。 那熟人的不二人选除了茅老先生还能有谁?可茅老有能耐,烦的时候甩屁股就跑,跑得没影没踪。茅九四五天没见着师父就格外思念,浑身就不爽利,人都夸他孝顺,其实他只是嘴巴寂寞了。 面上还得摆出世外高人的深沉样子,可苦了。 后来找到这个叨叨的好法子,还真是每天都神清气爽,腿脚麻利,精神矍铄。 茅九叨叨得开心,嘴巴弯起来,一刹那严厉深沉的形象就坏了,变得温文可亲,让人想亲近。 这笑与不笑,差别太大。刚巧观察茅九的6鹤司就看见了,心中陡然起了些许兴趣,只觉得前面的娃娃有意思。 本来茅九被那晨光笼罩,瞧着就圣洁。再那么温柔一笑,直接把人对他的好感度从2o飙升到7、8o 。看着就想亲近。 6鹤司便是对茅九好感度飙升,觉着眼前这青年比他那个皮糙肉厚毒舌傲慢死洁癖的小弟要可亲可爱得多。 虽然第一印象留下非常好的观感,但是还是一面之缘的陌生人。这都比得过同宗同脉的兄弟……这兄弟得是多招人嫌啊! 时间到了六点四十分左右,太阳渐渐的露出全身,挂上天空。火车里睡着的人也渐渐都醒了,一个个的睡眼朦胧起身就刷牙洗脸。 茅九睁开眼睛,吐了口气。一睁开眼睛正好对上对面6鹤司打量的目光,愣了一下点头。 6鹤司回了个微笑便移开目光,对方收回了笑容之后变得严厉冷漠,瞧着像个深不可测的人物,失去了刚才的可亲温和。6鹤司不喜欢这类的人,因他周边打交道的都是这类人,更别提他最近就被这类人给阴了,怎么都起不来好感。 对面的人忽然冷漠下来的态度茅九自然感觉到了,只是心里没什么太大的起伏。别说素不相识的人,就是平日里走动的人突然冷漠下来他也只会愣一下然后不再理睬。 茅九的心性是有些冷漠的,这体现在他对很多事情和人的不在意。但这又是修道的好心性,是红苗子。 出去洗漱的人越来越多,在茅九对面的四个青年男女也都站起来慢吞吞的边打着哈欠边出去。走道越来越拥挤,混乱的情况也就容易滋生邪念。 没过多久便有个四五十岁的大婶儿尖声叫嚷着:“偷钱啦——抓贼啊——” 这话儿一出,人群跟被劈开的浪似的往两边迅的分开,给偷儿让出条道来。大婶儿瞧着这井然有序不约而同的画面,一股气憋胸口,顿住就跑不动了。 那偷儿穿着普通的夹克衫,相貌算是不错的。只是贼眉鼠眼,瞧着就不是个好人。 这贼眉鼠眼不是说生得就是贼的眉毛,老鼠的绿豆眼儿,是指他那畏畏缩缩的眼神,看着人都不敢和别人对视,躲躲闪闪的。这类人因为常年心虚,久而久之就成了这面相,让人瞧了就不喜。 如今这世道,从天而降的坏事就往头上砸,指不定碰上个丧心病狂的拿了把西瓜刀就往人身上砍。人们在公共场合就养成了自救的意识,当生什么事跑得比谁都快。 这是个好意识,先保护自己,可也成了另一种冷漠的社会形态。不过这种冷漠的社会形态也不是常态,至少有能力阻止的人还是会站出来见义勇为的。 只是这节车厢显然是没有的,因为那偷儿逃跑的度变慢了,还有闲心在半空中抛了一下抢来的钱包,这嚣张程度也是没谁了。 茅九有些看不过眼的微微摇头,正要站起来抓住那偷儿。脚下才一动,便见那偷儿‘啪’一声迅捷而响亮的摔倒在地上,听着那肉体和车厢亲密接触的过于激动的声音,每个人都感觉到了肉痛。 茅九目光瞥了一眼桌子下面,正见对面的6鹤司悄悄的收回伸出去的左脚,抬头,一脸‘生了什么’的云淡风轻。 这人,也是鸡贼鸡贼的…… 偷儿呲牙咧嘴的爬起,手里拿着抢来的女士钱包狠狠的砸在了茅九面前:“谁?谁特么不长眼的绊倒老子?是不是你?你?啊?特么谁?”偷儿指着6鹤司然后又指着对面的几个青年男女。 对面几个青年男女挺热血,看不惯他偷了人钱包还如此嚣张的态度,两个男生要上前,下一刻偷儿从怀里掏出把雪亮雪亮的小刀比划着。 那小刀虽小,用力些还是能捅死人。也不知这偷儿怎么把这些管制刀具带上来的。 偷儿比划着刀,见众人受制的模样更嚣张的叫嚣了,甩着钱包磕着头说道:“有本事来抢回去啊?一群孬种!爷偷东西了吗?有证据吗你们?亲眼见过吗你们?少特么逼逼。老子一刀捅死一个——啊!” 茅九不耐烦的撇撇嘴,抬起一脚没见多大力的磕在偷儿腿弯处,人就喊得跟杀猪似的一下子往车厢地板上跪。跪下去的声音别说还挺脆,骨头碎了一样好听。 众人瞧见这画面一时觉得有些好笑,下一瞬见那偷儿哭嚎得惨又不禁哆嗦了一下。 不是,这膝盖……真碎了? 茅九皱眉,神情不悦:“轻轻一磕就哭爹喊娘,就这职业素养怪不得只能混成个火车偷儿。” 众人默:……真轻磕吗?那声音听着挺脆的……不是碎了? 坐在茅九对面的6鹤司心有戚戚焉的微微颔,一脸认同。 被抢了钱包的大婶儿从人堆里挤了过来,一瞧见那偷儿,连自己钱包都顾不上了抓着偷儿衣领好几个大耳刮子就扇过去:“欺负大婶儿身形不便是不?大婶儿广场舞练过几年,深藏不露懂不?” 大婶儿扇得过瘾了便站起来,茅九便把钱包递过去,再低头一看:呦呵!左右对称,大婶儿美学不错。 没过一会儿便有乘警把那偷儿带了下去,车厢恢复秩序。大伙儿该干嘛干嘛去,只是倒有不少人对茅九起了兴趣,毕竟能轻轻一磕就把人膝盖骨磕碎的,那绝对是高人! 更何况茅九那身装扮,那深不可测的气度,分明就是个高人!还是个隐世高人! 大婶儿对于帮她逮住偷儿的茅九非常感激也非常喜欢,主要是瞧着青年模样如玉人儿似的,瞅着就好看。大婶儿高兴,拎着一篮子土鸡蛋就送过来给茅九。 茅九本来是推拒的,一听那土鸡蛋是家里头老母鸡下的蛋,天天下,新鲜着。一时之间忘乎所以的跟大婶儿讨论起如何催产母鸡下蛋的民生问题。 末了,感叹:“大婶儿,您真厉害。养鸡能手。” 高手在民间呐! 大婶儿爽朗的大笑,贼开心,直接把茅九当成儿子来疼,亲近得不行:“哪儿呀?婶儿给你支个招。” 茅九一听,乐了。支着耳朵伸过去听大婶儿给支招。 对面的6鹤司看了这一场仿佛认亲大会似的戏剧性变化,看着两人从‘大婶儿’、‘小伙子’到‘婶儿’、‘大侄子’的进化全过程,感到非常神奇。当听到两人谈论母鸡下蛋的高产问题,而茅九还是那副深不可测宛如领导开会的表情姿势时猛然就喷了。 忍不住,还得维持形象。6鹤司觉得对面这青年咋这么逗呢?太有意思了。 6鹤司笑着笑着,陡然脸色变得很难看,甚至于有些扭曲。他蓦地站起来朝车厢外匆匆走去,他身旁的姑娘见状神色也变了。 “Boss!”玫姐连忙站起跟着一块儿走。 茅九鼻子耸动了一下,闻到一抹恶臭。朝着匆匆离去的6鹤司的背影看过去,一脸若有所思。 7.007 6鹤司有些踉跄的朝着有软卧的车厢跑,撞到了好几人也不理,一径的埋头跑进车厢关上门就往空无一人的软卧里躺。 幸运的是有软卧的车厢距离他之前的软座并不远,而这间包间是他们在上车前就订好的,上下铺位共四个除了6鹤司和玫姐两人就没人了。整个包间都被订下后,6鹤司不太习惯睡软卧,便又订了软座。在平时没事的时候就出去外面软座坐着。 这会儿出事儿了,便赶忙回到包间躺在软卧里全身蜷缩,两手紧紧的抱住头。不一会儿,整个脑门都开始沁出冷汗,嘴唇抖。看上去像是个病入膏肓的重病患者。 玫姐匆忙更随而来却慢了一步被锁在包间门外,有些焦急的跺了跺脚,手举起又放下最后还是轻轻的敲了敲,试探性的问道:“Bo、Boss……” “闭嘴!” 猛然的大喝吓得玫姐心跳慢了一拍,不过她很快就反应过来6鹤司不是在骂她。听着里面6鹤司痛苦的低吟,玫姐又是紧张又是焦急却实在没法儿。她差点就忍不住要打电话给6家人求救,若是6家那位六少得知Boss出事,恐怕会立刻派人把Boss接回帝都并联系能人异士为Boss驱除掉身上的东西。 可是……Boss不让她联系6家。清醒的时候那样狠厉的警告,玫姐如今想来仍旧心惊肉跳。 “滚!” “喝!”玫姐瞪大眼睛,瞪着眼前的大门,彷如瞪着牛鬼蛇神。半晌咬着红唇,拧着柳叶眉:“死就死了!总比眼睁睁看着Boss被那鬼玩意儿缠死来得好!” 说着她就要拨打6家的电话,此时,一只白皙圆润修长的手搭在玫姐的肩上:“需要帮忙吗?” 玫姐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是方才坐在对面的青年。只觉得Boss的病情需要保密的玫姐立刻对茅九表达出驱逐的意思:“不需要,请离开。” 茅九当然没有听她的,凝眸盯着房门,眉头紧皱。 此时包间里面的响动越来越大,乘务员小姐都在往这边张望了。玫姐心里越焦急,觉得大概是茅九站在这里太招人了。赶忙说道:“请立刻离开,否则我请乘警过来!” 茅九黑亮淡漠的眼睛瞟向她,别说,他本来衣着就古怪,冷淡深沉的气质更使他神秘莫测。 玫姐有些怕,后退了几步:“别、别以为你有功夫我就怕你!” 茅九屈起食指点了点包间:“他好像很痛苦,真的不需要帮忙?” 也许是茅九黑亮的眸里透出了真诚,又或许是方才他的善意助人之举,和那个大婶儿热火朝天的侃大山,让玫姐瞬间相信了他的好意。只是心防还在,况且就连风水界闻名的张天师都对Boss的病情束手无策,何况眼前普通青年。 抱着没有希望以及不想连累无辜的想法,玫姐还是摇摇头拒绝了茅九的帮助。 “好吧。”茅九也不强求,转身边走边说道:“有事可去找我。” 玫姐点头,目送茅九离开。然后转过身,刚转过半边身子忽地一阵小旋风把她梳得精致整齐的头都给刮乱了。紧接着就是响亮的一声‘砰’,门,开了。 玫姐目瞪口呆的瞪着一记侧踢腿把门踢开的茅九,在她还没反应过来以及乘务小姐引颈张望中飞快的蹿了进去,然后把门关上了。 当着她的面儿,关上了。 6鹤司额头冒汗,死死的抓着床边上的不锈钢栏杆,过于大的力气差点把栏杆拧断。突然他站起一拳狠狠的往自己的右侧腹部上击去,痛是真痛,然而什么都没有缓解,甚至于他还能听到那尖利的嘲笑声。 那嘲笑声来自于他背部上的鬼东西,6鹤司知道这鬼东西,却对于怎么沾上的这东西毫无头绪。 换做是从前,便是提一下这种神神鬼鬼的东西都会被他一顿训斥,如今自己沾上这种诡异的东西最初以为是得了什么怪病。在病情越来越严重的情况下不得不南下寻找天师道传人张天师,没想到对方也是束手无策。 在下完无能为力的诊断之后张天师感叹道:“这邪物过于阴暗肮脏,若是有至刚至阳之火烧除,便是轻而易举之事。” 至刚至阳之火亦为人之阳火,这根本就是万中无一的人才具有的极阳体质。 换句话说,6鹤司身上的这东西根本除不掉,他只能等死。 6鹤司不信神鬼不惧死亡,却无法忍受这种窝囊的死法。 若真到了无可挽回的余地,就是剖掉骨肉也要把这鬼东西弄死!! 正当6鹤司觉得自己会选择这种绝望的玉石俱焚的死法时,门忽然被踢开。抬头一看,视线模糊中见有个人冲进来迅关上门后朝他走过来。虽然看不清来人的脸,但是那身非常具有标志性的衣服还是能认出方才做于对面的那个有趣的青年。 6鹤司自嘲的笑笑,但愿这青年别被他吓到。下一刻,他的下巴被一只手掐住,抬了起来。 茅九将门关上,感受到了那过于阴冷的气息。这股气息在他很小的时候曾感受过,那是来自某种极其阴毒的东西。可那东西一般是大恶之人才会沾惹上的,眼前这人周身正气,邪祟轻易无法近身。想来,是被陷害的。 蹲下去一把擒住6鹤司的下巴,茅九一脸严肃深沉:“听得见我说话吗?听得见吗?” 6鹤司觉得额头那一根青筋一跳一跳的,就连背部上的疼痛都因过于恼怒而减少了不少。6·少女·鹤司昂着下巴,咬牙:“听得见,放手!” 茅·霸道总裁·九这才毫无邪念的放手,在6鹤司刚松口气的时候猛然掀开他的西装和衬衫,露出赤|裸而恐怖至极的背部。 6鹤司愣了一下,随即眼里闪过浓烈的杀意。但那杀意很快在茅九的一句喃喃低语中迅湮灭。 “鬼面疮……” 6鹤司抓住茅九:“你看得出这是鬼面疮?” 茅九点头。 6鹤司背部挤满了许多个恐怖扭曲的人脸,说是人脸其实鬼脸更加恰当。这些鬼脸扭曲而恐怖,几乎占据了整个背部,甚至有继续生长的趋势。那些人脸还在啃食血肉。 茅九看得恶心,迅把衣服放下,把这种阴邪的东西盖了下去。 太恶心了! 果然无论看多少遍都觉得恶心。 6鹤司眼睛亮了,明显的见到希望一般。 他问了许多大师,那些人第一眼都以为是人面疮。继而对他面露憎恶并拒绝救治他,直到张天师看了两眼才说道这是鬼面疮。 这两样东西虽一字之差,区别却很大。前者为做恶事过多的报应,当然科学上解释这是一种瘤。后者则是一种蛊,很邪恶的蛊。 眼前这青年年纪轻轻,只看了一眼就看出这是蛊。那么是否说明他也能除掉这鬼东西? 6鹤司过于惊喜,刚想询问结果下一秒他就脸色苍白的咬牙低吟,身体痛得都在瑟瑟抖。 茅九叹口气,心软。按住6鹤司的身体,脱下他的西装,露出里面的白衬,然后咬破食指在那白衬上迅画符。随着符的化成,凄厉的尖叫在耳边响起。白衬底下的东西挣扎着要跑出来但被血符咒镇住,慢慢的化作一阵灰烟,伴随着一阵阵刺鼻的恶臭,白衬底下流出黑水。 茅九整张脸都皱起来,连忙跳开捂住鼻子离得远远的。 所以说他真的很恶心这种东西,从上到下,从内到外都很恶心。长得丑还很臭,小时看过一次就能成为童年噩梦,如今再见也没能改观。 6鹤司也能感觉到青年在背部画了些东西,然后就是一阵前所未有的刺痛,痛得他想打滚。但不知为何,心里头有个声音告诉他相信青年,坚持住不动。 因此他忍了过来,短短一分钟的时间像是经历了一天的酷刑。但熬过来了他就现那些每天萦绕耳边的凄厉惨叫,背部明显的刺痛全都消失了,感觉轻松了许多。 叱咤商场多年,从来以精明著称的6鹤司难得的怔忪了片刻,然后像是傻了一样伸手去触摸背部,结果触摸到一片光滑的肌肤。 不敢置信一般的,6鹤司傻逼透顶的起身开门,把门口拨通了电话的玫姐一把拉了进来然后关门。 拿着手机接通了的玫姐:“???” 6鹤司:“帮我脱衣服。” 玫姐:“……!!!”Boss,我是清白女子! 电话另一头的6修珏:“……我艹!” 6鹤司:“……不是,我让你看看我背部。” 玫姐猛然反应过来,撩开白衬一看。本是做好被吓哭的准备没想到看到光滑的蝴蝶骨细腰……哎妈呀贼带劲儿!! 不对!这是……好了? “B、Boss,没了。” “什么?” “没了。没了,Boss。那怪物没了,好了。” 玫姐喜极而泣。 6鹤司一阵怔忪,猛然回神寻找茅九。 然而茅九早就被恶臭刺激得跑了,包间里早没了他身影。 此时电话另一头的6修珏:“什么怪物?老三,老三!说清楚遇到什么事儿了?不说清楚别怪老子动作太大,赶去接你!” 6鹤司一阵无语,接过电话:“你老子也是我老子,少特么成天老子老子的!” “嘁!没死?” “行了行了,我没事儿。别吓着老头子,不用大动干戈。我没事儿,不过这次得感谢个人。要没他,六少,你哥我就真没了。” 另一头茅九边走回座位边吸着破了口子的手指,要说他这血,还挺金贵。 里里外外淌着纯阳日光精华,至刚至阳的宝贝,一切邪祟在这宝贝面前,都得灰飞烟灭。 6鹤司身上那东西,搁任何一个天师面前,那得愁坏他们。太阴邪,太难缠。 搁他这儿,一点血一道符的事儿! 8.008 茅九回到座位上坐下,小山刚泡了泡面,热腾腾的冒着热气,香味扑鼻。 小山递给茅九一桶泡面:“九哥,给。” 茅九接过,不自主的吞咽口水。拿起塑料叉子就撩起大半的面往嘴里送,那看着Q弹爽滑的面条滑进嘴里,香辣牛肉味的浓重辣味把唇烫得艳红。茅九微微眯眼,神情颇为享受,仿佛手里捧着的不是烂大街的泡面,而是山珍海味。 不知不觉的,车里同样吃着泡面却味如嚼蜡的几个青年人看他这样儿,竟也觉得泡面挺好吃的。 “九哥呃、不是,九师叔——” 茅九笑了一下:“算了,不习惯的话还是叫我九哥吧。到了地儿,在那些管事儿的面前还叫九师叔就行。” “九哥,你刚刚去哪儿了?” 茅九吸溜了一口汤,说:“过去那边瞧瞧风景。” 小山回头看软卧的车厢,那儿是绝对看不到外面的风景。九哥在撒谎。 6鹤司走过来坐在茅九的对面,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吃泡面吃得很香的茅九。玫姐则更是直接,看着茅九的样子跟看一尊佛似的,就差点磕头插香供奉了。 茅九在这强大的注目之下淡定自若且视若无睹的继续吃,那神态认真得,跟面前是山珍海味似的,倒叫人不太好意思打扰他了。 他是没觉得有什么,小山却是个内向孤僻的小少年,在这注目之下显得颇为不安。 身旁人左扭右扭的,茅九也吃不安稳,便将只剩下辣汤的泡面放到桌面上。拿起桌面上的一包纸巾,抽出一张来擦拭红艳艳的嘴巴。 然后抬眸说道:“别盯着我瞧了,快吃不下饭了。” 6鹤司和玫姐同时不好意思的挪开目光,两人倒不是因为被说得不好意思,而是因为茅九抬眸那一瞬间太过惑人。 须知茅九本就容貌胜于常人,肤质如玉石。平时严肃端庄深不可测叫人警惕,反倒忘记他的模样。方才吃着泡面,被热气、辣味熏得眼里泡着眼泪,红唇艳丽,再是如何端庄也叫这股子魅惑冲得一干二净。 别说是6鹤司心里如水波荡漾了一下,便是玫姐也有些受不住。 美色惑人,美色惑人。他们常在书上见着,今天总算是明了是何意思了。 茅九有些疑惑,却也没开口问。 干他这一行的,真材实料能得人尊重。可得人尊重的多是些老前辈,他太过年轻,很多人都信不过。他就得端着态度,可苦了他这爱叨叨的性子。 6鹤司清了清嗓子,极为郑重的说道:“大师今日救命之恩,6某无以为报。日后若有吩咐,6某必当竭尽所能。” “Boss……”玫姐惊讶的看着6鹤司,他这句话可是很多人求都求不来的。能得帝都6家老三一句承诺,可不轻易。只是她转念一想,人救的是6鹤司一条命,得一句承诺也不过分。 这也从侧面证明6鹤司性命金贵不是? 闻言,茅九神色柔和了一些:“救人一命,举手之劳。不必介怀。” 玫姐已经从惊讶升级为震惊了,望着茅九不为所动世外高人一般的模样,差点想扑上去跪求一句你不要给我。不过她想有没有可能对方不知道6鹤司的身份才这么爽快的拒绝…… 6鹤司笑了一下,“不知大师姓名?” “茅筠,行九。你叫我茅九就行,不用大师大师的叫。怪怪的。” 眼前青年的坦率和平易近人让6鹤司对他好感倍增,顿时笑道:“我叫6鹤司,你比我小,要是不介意,可叫我6哥。我叫你阿九吧,亲近。” 既然对方不求回报,他却不能忘恩负义。让茅九叫一声哥便是把茅九护在了羽翼下,也许以茅九的能力不需他的帮忙,只是在他看来茅九怕是尚未在天师界出名。在此之前,有他护着也好。 再者,6鹤司心里也有些考量。6家向来是不信神鬼风水之事,这次他出门在外便是因为不慎遭人设计,若是有天师界这条人脉在,何至于从北方千里迢迢跑到南方寻找天师? 何况还是白费了一番功夫,差点命丧黄泉。 茅九笑开,温和可亲:“行,6哥。”没有推让,6鹤司身有福德,应是自身加上祖上一直做善事,这样的人与之交往于他的修行也是有利。 “阿九,你要去哪儿?” “帝都。” 6鹤司当即说道:“我也是去帝都,你到那儿有地方住吗?若是没有,我可以安排地方。” “不必,我去那儿是有公务在身。” “公务?” 6鹤司这会儿是真的惊讶了,能用到公务俩字,莫不是政府人员? “地方警察,小村落里头的巡警。” 警察……似乎和天师不太挂钩。 “不说其他了。6哥,你怎么招惹上那玩意儿的?” 6鹤司问:“有什么问题吗?那东西不是邪术?” 茅九沉吟了会儿,看6鹤司这样子该是什么都不知道,也不知该不该说。 “阿九,但说无妨。有些事情,6哥要知道得清清楚楚的。总不能被人暗地里害了,还什么都不知道!” 6鹤司话里带着令人胆战心寒的狠意,看来也是个狠角色。 如此,茅九倒也放心了。他倒不会因为6鹤司露出点儿真性情便觉得不是个可以结交的人,枭雄哪个不狠?心软温柔之人也不是完全的善良。 有时候善良和恶很难分得清楚,但求光明正大,俯仰无愧乎天地便可。 而光明正大,济世救人又是茅山派的教义,所以茅九对6鹤司并没有不悦提防之心。反倒是赤诚相待,他这人,喜则光明磊落相待,恶则睥睨一眼也不愿。 他这性子偏偏得6鹤司青眼,6鹤司什么人?帝都6家老三,商场里的老将,心思狡诈却又有恩必报,也是个光明磊落之人,虽这也与6家家教有关。但也足以说明6鹤司是个品性不错的人。 6鹤司三十将近四十的年纪,人是看得多了,一双毒眼也就历练出来。他自然看得出茅九是个心性纯良磊落的人,自然也看得到他的赤诚相待。 小兄弟既以诚心相待,抛却天师身份,他也回以诚心。 茅九见6鹤司对身上那玩意儿多少有些了解,当下便直说:“6哥,您身上那玩意儿是鬼面疮。是种蛊术。” 说到鬼面疮便要说说人面疮,人面疮这东西传说是作恶太多,被害死之人心有不甘化作恶鬼附身在人的身体上,终日折磨啃食仇人的血肉。人面疮长得和人脸有些相象,有鼻子、嘴巴和眼睛,却极为丑陋恐怖。这种疮长在人的全身,视作恶情况程度深浅不定。 然而6鹤司非大恶之人,所以身上的不是人面疮,而是鬼面疮。鬼面疮与鬼和报应并无关系,纯粹是种蛊术。邪魔歪道里的一类,倒是挺恶毒的。 那鬼面疮的由来亦是人面疮演化而来的。 玫姐听得有些恶心,但还是好奇的询问:“怎么演化而来?” “听过蛊王怎么练的吗?” 6鹤司顿时脸色阴沉下来。蛊王是在无数毒物之中厮杀而来的,吞噬了无数的至毒之物才炼成了浑身至毒的蛊王。 按照茅九的说法便是这鬼面疮也是按照这种方法炼成的? “没错。” 闻言,玫姐和小山齐齐露出恶心的表情。 6鹤司更是脸沉如水,冷笑:“这回想要弄死我,倒还真是下了死本。” 茅九点头,没忍住捧起泡面把里面的汤喝了个干净。他向来是珍惜食物的,便是毫无营养的泡面汤他都舍不得扔掉。 喝完汤,茅九又若无其事的抽出纸巾擦嘴,一本正经严肃威仪的说道:“确实下了死本。”顿了顿,他似是极为不情愿的说道:“这玩意儿反噬挺严重,太邪太毒,一个不小心都能出事儿。更何况现在我帮你破了这邪术,那边怕是反噬了。” 鬼面疮这玩意儿是真邪门,那是走了歪道的蛊师剃了那些人面疮,用人血喂养。再把他们关一块儿,用一些秘术引得他们相互争斗,互相吞噬,直到吃掉对方。百来个进去最后才炼成一个鬼面疮。 须知,这一个人面疮便是一个受尽冤屈死去的恶魂。生前冤死,本就戾气极重。再加上死后还要受这等折磨,更是怨气冲天。 要不然不会一般天师无法解决掉,非得万众挑一的极阳体质才能除掉这玩意儿。 现在这东西反噬,恐怕那个给6鹤司下蛊的人已经长了同样的鬼面疮了吧。 与此同时,远在帝都某处快要废弃的单元楼里的一间阴暗的房间里,一个男人猛然爆出凄惨的嚎叫。男人踢翻了面前摆着的铜盆,踉跄着跑到一尊面目狰狞诡异的神像面前拜了拜,然后掀开神坛前的白布往里头一抓。抓起一堆毒物咬破了头,把带着剧毒的鲜血喂养身上开始啃食血肉的鬼面疮。 及时止住了疼痛之后,男人抬头,在昏暗的光下照出那张丑陋狰狞的面目,半边的脸上挤满了几十张细小的呻|吟嚎叫的人面,那是几十张人面疮。 换句话说,这人手里已是沾了几十条人命,或恐不止。 嘶哑如破风箱里露出来的声音,极为吃力之下方才能出来,咬牙切齿,恨意不止。 “天!师!” 9.009 火车快的穿过一大片麦田,已是过了十几分钟,火车仍没有穿过麦田,可见麦田有多宽广。茅九掀开蓝色布帘子,望着外面金灿灿的麦田,感受那旺盛的生机。 因为体质的缘故,茅九对于生机有着天然的亲近和喜爱,热闹的人群、成群的动物亦或是大片大片的植物树木,郁郁葱葱的生机会让他非常的舒服。 照茅老的解释就是,人、动植物都离不开阳光,因为吸收了阳光的生气而展现勃勃生机。茅九那体质,说明白点他就是太阳的亲儿子,能不亲近他爸的余晖吗? 茅九听完沉默,秒懂。 这就跟光合作用差不多意思,只不过他跟普通人所需的有一点不同。普通人所需的是氧气,他不止要氧气,还要能量。 茅老听完茅九的解释也沉默了,转身往大门口一蹲,抽出别在腰带上的烟枪满脸沧桑的抽。 有一个热衷于科学的徒弟他也很绝望啊! 此时,茅九和小山换了位置,靠在车窗旁望着外面一望无际的麦田。茅九气质清冷严肃,长辫子、短褂布衣,就像是活在上个世纪的教书先生,端正又不苟言笑——不熟悉的人是这般认为的。 有些偏斜的阳光打在茅九的侧脸,罩上了一层金黄光辉的轮廓,脸上小小的绒毛亦变得可爱。他的相貌也是偏向于漂亮,没有攻击性的那种漂亮,让人联想到温润的玉石。 同一车厢里的很多人都偷偷把目光投注在他身上,男女皆有。有时候,漂亮的确是能够跨越性别和种族,令人着迷的。 6鹤司这般想着,同时觉得刚认的小友实在是个漂亮的小朋友。这副样貌要是没有好功夫傍身,或是没有背景,到了帝都恐怕要被欺负了去。 幸好他提前把小朋友笼在羽翼下保护,不过他经常出差,负责的主要公司也大都不在帝都。保护小朋友不太方便。 6鹤司开始琢磨怎么让六少护着茅九。虽然茅九于他有救命之恩,六少必然也会感激。可六少向来不信神鬼之事,他也没办法跟他解释这次遇到的事儿。 他自己都讲不清,六少恐怕也会怀疑茅九用心。 这点才让6鹤司烦恼,他可不想六少把对待敌人的手段用在茅九身上,所以他得想个法子让六少心无芥蒂的接受茅九顺道照应他…… 6鹤司订了整个软卧铺的包间,晚上睡觉的时候就盛情邀请茅九去软卧铺睡。 有软卧可以睡,茅九自然不愿睡硬座。 怎么说呢?茅九还是挺娇气的,有得享受便要享受,有得舒服便要舒服,但也不是说半点儿清贫都受不了。只是这价值观吧,跟苦修的天师有点儿背离。 茅九倒是振振有词:“我们要讲究科学有效可持续展的学习方法,我没得享受没得舒服怎么甘心学习道术?这就会导致道心不稳,道心不稳就耽误修习,耽误修习就停滞不前,停滞不前就没有动力学习。没有动力学习就代表我不享受不舒服,不甘心学习道术……” 这话简直了,跟绕口令似的。偏茅老寻思了半天居然现逻辑毫无错误,差点把他也给说服了。 最后茅老享受着茅九特供的上等烟草蹲在门口边沧桑的抽着。 夜晚,天空晴朗却无星子,唯有一轮惨厉的弯月挂在天边上。惨白的月光洒落,给寂静的夜晚添了点儿空旷的孤寂。一列火车哐当哐当的行驶,车厢里的人都睡下了,时不时有几个人翻个身说个梦话的动静。 车厢里很安静,即使有呼噜声、梦话,还有相对而言较为响亮的列车轰鸣声,可还是很安静。这种安静是一种别样的死寂,就像深夜里所有有生命的生物都陷入沉睡,唯独你一个人意识清醒。 在黑暗里,你会感觉到孤独,因为只有你一个人。只有你是清醒的。 陈雪现在就处于这种令人抓狂的可怕的孤独中,她心里惴惴不安,总觉得恐惧。尤其是在这样死寂的黑夜中,更为恐惧。 她握住胸前的一蹲玉佛,闭上眼睛默念,希冀能够尽快睡去,摆脱这种可怕的孤寂。 忽然她的下铺传来声响,陈雪吓了一跳,但她很快反应过来并暗自斥责自己太过大惊小怪。睡在她下面的是郭茴,她的大学同学。 这次放假,她和学校里的几个人一起组织去南方玩。郭茴就是其中一个。 陈雪松了一口气,正打算转过身睡,又陡然觉不对。她原先以为郭茴是起身去上厕所,谁知等了好一会儿都没见她打开门,而是在包间里走来走去。 这太奇怪了,为什么要走来走去?而且她还听见一阵轻微的吱呀声,那就像是……像是有人攀着床铺的栏杆爬到上铺一样。 爬,是爬。不是手脚并用踩着栏杆上来,更像是某种软弱无骨的东西顺着栏杆爬上来。衣服和钢铁摩擦的细微的声音,简直让人毛骨悚然。 而且那声音就在耳前!!! 陈雪猛然睁开眼睛,顿时骇得心脏差点停掉。她手脚僵硬,额头上冒着冷汗,瞪着趴在她眼前近在咫尺的女人。 因为她习惯睡在有栏杆的一侧,因此一睁开眼就看见几乎贴着她脸的郭茴。 只是郭茴的样子不太对劲,她披散着头,遮住了那张很漂亮的脸蛋儿,只是紧紧的贴着陈雪,一动不动。 陈雪试着往后移动,郭茴没动。但陈雪就是能感觉到郭茴藏在头下面的眼睛一直在盯着她。 陈雪咽了咽口水,战战兢兢的叫她:“郭、郭茴?” 郭茴没动,陈雪感觉背脊一阵刺骨的凉意,毛骨悚然的恐怖感一寸寸侵袭全身。 她又叫了一遍:“郭、郭茴,你、你干嘛呢?” 郭茴还是没动,陈雪壮着胆子挪过去。挪没一会儿,郭茴猛然抓住陈雪的手腕凄厉的尖叫:“谁都逃不了!!” 陈雪出短促的尖叫,然后晕死过去。 第二天,茅九一如往日,在第一抹阳光破开云层之外便起身修炼。他体质特殊,修炼时本是不需要打禅,闭眼便可入定修炼。但若是加上打禅效果更佳,打禅便类似于辅助之类的东西。 人前,他自然不会打禅。在这包间里,因为较为隐秘,所以便盘腿打禅入定,照例训斥……啊不,教导日光精华乖乖的走一遍经脉,再到丹田乖乖窝着。 6鹤司曾当过兵,他们老6家的男丁都当过兵,就算是最受宠的老六也是如此。当兵的都早起,他也习惯早起,这习惯维持了十几年。 没想到当他睁开眼睛便现对面上铺的茅九比他更早醒,面对着阳光打坐。 经过一天的相处,了解茅九为人的6鹤司更为喜欢这小辈了。 他这年纪,见到的小辈很多,有点才华的便骄横,眼睛长在头顶上。谦卑的却又没什么真本事儿。有才华又谦卑的,偏是水仙不开花——装蒜,目的太强烈。 6家老六6修珏笼统上来说也算是他的小辈,毕竟年纪上要小个十几岁了。只是那小子妖孽得不像普通人。十足的天才,而天才糟糕的脾气又被人认为是理所当然的。 6鹤司是普通人,自然也认为6修珏傲慢毒舌理所当然。不仅因为他是亲人,还因为各种因素——身份、相貌、能力、智力等等都属于极为优秀那一类的,没有性格反倒是不真实。 所以6鹤司也没拿茅九跟6家老六比,表面上他是这么安慰自己,其实私心里还是偷偷对比了一下。现6家老六惨败。 没办法,虽然6修珏很优秀。但是一口毒舌能把人毒死,在外头是一副高贵儒雅温和的世家贵公子,在认识的人面前就是耐打抗旱粗糙的流氓匪子,一口毒舌谁见谁死。 外头对6修珏6家六少的评价是真正的世家贵公子,6鹤司冷笑,那分明是朵精致的塑料花,了凡脱了俗的那种。 6鹤司安慰自己不是他六亲不认,没有兄弟友爱,实在是正常人都不会愿意去找虐。 况且,除去一开始茅九严肃外表之下看似深不可测,深入接触实则温和淡然,有如春风般融融。怎么看也要选茅九吧。 如此想着,6鹤司倒也不纠结其他。看对面茅九打坐的样子多半是在修炼,不好打扰。他便下床去拿电脑处理之前被设计陷害那事儿,虽昨日下了命令,可也不过是解决了表面上的。他要的是拔出萝卜带出泥。 正摸出了电脑,刚打开,忽然便听见外头传来惨烈的尖叫,仔细一听竟仿佛是有人自杀了。 6鹤司还没动作,床上茅九猛地睁开眼睛,翻身便从一米多高的上铺跳下,犹如猫一般轻巧的落地。 茅九抬头温和的笑:“6哥,一起去外头看看生什么事了。” 10.010 茅九和6鹤司并肩走出去,便见廊道挤满了人,纷纷扰扰的颇为热闹。许多人都朝着洗手间的方向引颈翘望,路被堵住,两人进不去。 茅九便揪着其中一人问道:“生了什么事?” 那人显然也是半斤八两,知道的不多。只说道:“听说有人在里面自杀啦。血留得哗哗满地,贼可怕。看了得做噩梦,别去看——欸?咋进去了?咋、咋挤进去的……” 茅九身形诡异,步伐轻快,专盯着人群中的缝隙钻,很快就挤到前面去。6鹤司没他那本事,还在后头等着。 到了前头,人空了不少,乘警出来拉了警戒线,几个乘警脸色严峻,交头低语。洗手间的门开了条小缝,见不到里面的情景,但是有大把血流出来,流到了廊道上。 洗手间的旁边还有个女生眼神呆滞的坐在地上,显然是被吓坏了。 茅九眉头微微皱起,其实这自杀的事儿他是不愿掺和进来的,自杀死的人怨气都挺大,一不小心就沾染上麻烦。要不是察觉到这自杀有些诡异,他是不愿跑进来看的。 茅九脚下微动了一下,正想转身离开,谁知后头一个人绊了脚,倒下去。这人挤人,跟肉贴肉似的紧密,一个人倒了就推了前面的人,茅九一个没注意也被撞得一个踉跄。 往前面扑倒,急忙站稳了身形,眼角一瞥正好瞥见洗手间里的情形。 里面死的是个年轻的女生,好似还是个女大学生。坐在盥洗台上,很自然的一个姿势,脖子插着跟牙刷,戳破了大动脉。头倾斜着,眼睛瞪得很大,像是……兴奋过度。 死法诡异,表情诡异,姿势诡异,魂魄也诡异,自杀动机……不知道。总之从这几点来看,这所谓自杀怎么看都觉得诡异。 “干什么?都出去,退开!离警戒线一米远!!” 乘警起身呵斥,把人都赶跑。茅九趁机往后退,因为人多他也没能和6鹤司会合,不过6鹤司见人多倒是回了包间。 茅九便等人少了才慢悠悠的踏回包间,途经一处包间,随意一瞥,门没关紧。 没打算也没兴趣听墙头的茅九默默的走过去,脚刚起步便听见里面一个男声愤怒的低吼:“郭茴自杀了而已!!谁他妈知道她干嘛自杀,被人甩了被骗了都是原因!我警告你陈雪,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自己掂量清楚。别他妈整天疑神疑鬼!” 茅九已经提起的脚默默的放回去,仰头出神的盯着车顶,猜测那是什么材质,拿去卖……不不不,这不符合他的价值观。 一个女生低低的带着惊恐的抽泣声传来,显然就是男生口中的陈雪。 另一个女生低声安慰陈雪,陈雪摇头有些崩溃:“不,是真的。我昨晚就看到了,郭茴说我们谁都逃不了。我们谁都逃不了,这是报应。报应……” “妈的!” “季言,你他妈要干嘛?” “别冲动——” “我告诉你们,那事儿谁都有参与。陈雪要说漏嘴,咱谁都逃不了。什么神神鬼鬼,嘁!要是真有,我们还能逃得了那地方?郭茴自己心理脆弱,受不住自杀。你们还真信了这疯娘们的胡话?行啊,真有鬼,让它晚上找我!” 茅九啧啧摇头,说这话真是好笑,仿佛鬼它只能晚上来找似的。 耳朵一动,听见包间里略微粗重的脚步声,茅九身形一闪,就在隔壁包间拉开门的瞬间他也拉开门钻了进去。 季言怒气冲冲的出来,觉得有些奇怪,侧头往隔壁包间的门看了看,没看到什么。不悦的啐了一声,朝着火车用餐车厢走去。 一大早起来出现这种闹心事儿,连早餐都没得吃。 季言在大学同学自杀死在他面前的大清早上,没有丝毫伤心的念头,只想着去吃早餐…… 他不知道当他摇头晃脑的路过几个车厢后,在太阳照不到的阴影处,一缕黑影顺着车厢壁钻进了他的脚底板。 小山一抬头就见到茅九进门,连忙起身递给他水壶,特别乖巧。 “九哥,外面真有人自杀了?” 茅九喝了几口水,摸摸小山的头,说道:“不是什么大事儿。” 小山闻言便不再问话。 倒是6鹤司问了:“怎么回事儿?” 茅九摇摇头,顿了顿说道:“自作孽不可活。” 6鹤司眉头皱了一下,也不再问了。 玫姐左看看右看看,就她一个人浑然不知生了什么。也不知茅九到底打的什么哑谜,弄得她心里痒痒的,特想知道。可没人问,她也不好意思问,只能憋着,难受极了。 茅九坐在软卧上,垂眸不语,神色冷淡。 6鹤司出去外面打电话,和6家老六商量了会儿,找了一些理由搪塞过去,算是把茅九托付给了6修珏照顾。回来后见一室安静,思索了会儿走过去对茅九说道:“闹了人命,列车恐怕要停。下一站得下车,你们……是要停一会儿还是直接赶路。” 小山看着茅九,茅九沉默了会儿,说道:“我打算住两天。” 6鹤司对这回答没有太大的意外,照茅九的心性,恐怕也是要停两天。方才自杀的人虽是自作孽,恐怕也有罪不至死之人。 茅九不会不管,只是他事务繁忙,没办法陪伴茅九。如此想着,心下愧疚:“我有事在身,得立即动身……” 茅九理解,当即说道:“6哥有事便去忙,反正我也是要到帝都的。到时联系。” “行。我给你个号码,你到了地方打那个号码就行。我可能会不经常在帝都,但已经提前打了招呼。你到了地儿,会有人照应你。” “谢谢6哥。” “真把我当哥,就别提谢字。” 茅九淡笑,倒也真没提半个谢字。 过了半个小时到站,还真有乘警下来把人全都请下车,换乘另一辆列车。 停的这一站是个小城镇,但离帝都较近,所以还是挺繁华的。茅九带着小山和6鹤司分别之后便站在火车站口,拒绝了好几个师傅搭载。 小山禁不住问茅九:“九哥,接下来我们要去哪儿?” 茅九笑而问:“小山,你饿了吗?” 小山愣了一下,还真饿了。在车上吃了快一天的方便面,并不管饱。 茅九朝着附近的一家面馆走去,“先去吃一顿。吃饱了再说。” 行人之中,有五个青年男女拦了一辆的士,因为座位不够而僵持不下。这五个青年男女正是陈雪等人,因为自杀的郭茴是他们的同伴,所以他们被警察留下来问话。 本就脾气暴躁的季言心情更加差了,对惹事的陈雪横看竖看看不顺眼,冷冷的嘲讽拒绝让她上车。 所以此时陈雪一个人孤伶伶的被扔在路边,司机师傅不耐烦的催促。陈雪望向平时要好的好友,好友躲避她的视线,无视她的祈求。 陈雪顿时心凉,好在同车的一个男生蒋良看不过去下车说道:“我陪着陈雪过去,到旅馆了你们打个电话就行。” 季言嗤笑一声,让师傅开车走了。 陈雪咬着唇,楚楚可怜的望着蒋良:“你信不信我?” 蒋良不说话。 “你也不信我?蒋良,我们真的做错了,报应来了。我们都逃不了。” 陈雪眼神绝望。 蒋良领着她坐上公交,半晌说道:“做错事,有报应也正常。” 闻言,陈雪更为绝望。 茅九抬头,望着前面两人,神色莫测。 总算不是全都没得救。 帝都明曲园。 6修珏从车上下来,刚走进酒店门口余宵珲便匆忙走过来迎接。6修珏没有停步继续往前走,余宵珲跟在他的身侧有条不紊的汇报紧急生的事件。 6修珏抬手止住他:“不用说这些,警察来了?” “来了,在监控室。” “尸体呢?” “被送到尸检部了。” “检查到死因了?” “检查到了,被勒死的。死亡时间……过三天。” 闻言,6修珏脚步没停,眉头却不易察觉的皱起来。 尸体昨天被现,死亡时间却已经过三天了? “尸体是什么人?” “是周家的小孩。年仅七岁。” 周家?“建筑楼房的那个周家?” “是。” “查查看最近有什么特别的人在明曲园附近逗留,还有关于‘窃金贼’的消息,加大人手调查清楚。” “是。” 余宵珲推开监控室的门让6修珏进去,然后关上门也跟了进去。 监控室里只有两个警察,一老一少,老钱和小李,分别是负责这起刑侦案件的主要负责人。两人见6修珏进来,暂停监控播放,连忙起身。 老钱说:“六少。” 6修珏轻轻点头,然后坐到前面的椅子上,同时点了一下下巴,示意老钱坐下。 见他态度颇为傲慢,第一次经手刑侦案件的小李态度不虞。 11.011 小李年轻气盛,心里头有不满全都表现在脸上,况且他也没真正意识到6家在帝都的地位之崇高。 “6先生贵人多事,还能念着命案亲自来一趟,真是亲力亲为啊。” 小李这话阴阳怪气的,实在是因为那尸体昨天被现他们警局迅备案,且那尸体和近来最大的一伙犯罪团伙‘窃金贼’似乎有些联系。 他们警局的人连夜出动,加班加点的干活儿。他和师父大清早的来明曲园要看监控,被拦在外面直到九点多钟才被放进来。受苦受累好容易等到可以看监控了,这传说中的6家六少又来了。 来了不说还是这么副态度,白瞎了外界的好评价。 小李冷笑着,尽管6六少有着和外界传闻一样甚至是远描述的俊美容貌,可那涵养态度比起传闻差远了。 6修珏没回话,后脑勺背对着小李,一动不动。小李还以为对方被他说得哑口无言,正暗自得意,却见6修珏微微的偏头,露出侧脸,漂亮深邃的眼眸淡淡的扫了他一眼。 不过是一眼,若有似无的,却像是坠了千斤的压力,一瞬间让他动弹不得。 老钱扫了一眼被吓到的徒弟,心内感叹了一声,年轻人就是太年轻,沉不住气。下马威的时候也不先想想6六少是什么人,不想想6家是何等的地位。 旁的不提,单是6家子弟要参军,那股子军队里出来的喋血气势就不是小李这毛头小子的小刑警能受得住的。不过老钱不想提醒小李,让他被吓吓,最好能改改那毛毛躁躁的性子。 老钱走到6修珏身旁的椅子,先是道了句谢,然后才坐下。 以6家六少的地位和权利,要是他看不顺眼小李直接叫人叉出去都有可能。 “新来的?” “刚从警校里拎出来的。” 6修珏轻轻的哼笑了一声,微不可察:“怪不得。” 就那么轻轻的一句,在场的人都能听懂其中的嘲讽。 6修珏可没打算放过嘲讽他的人,他继续说:“出来的,一届不如一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新生。冲动莽撞,自不量力,自以为是。提着杆枪真把自己当神枪手了?拎着张警证就把自己当长了?呵,眼睛白长了。” 小李气得当真是火冒三丈,眼里都是熊熊燃烧的火焰,手一动就摸上了别在腰间的手|枪。老钱猛然爆出响亮的呵斥:“干什么?没闹够?那就出去冷静!没冷静别回来!” 小李红通通的双眼冷静了下来,只是起伏过大的胸膛见证了他此时的怒气。忍了忍,没忍过,小李转身摔门离开。 监控室一时安静极了,一会儿后,6修珏轻轻的笑了一声,声调没什么起伏,此情此景,承上启下,可算极尽嘲讽了。 老钱觉得丢脸极了,他本来还因为6修珏那话而恼怒,结果他自己徒弟在打自己的脸。心里尴尬同时生气徒弟冲动,奈何公务在身,就算再尴尬他也得坐下。 唉!老钱瞥了一眼身旁至始至终连个头都没回过的男人,淡定冷漠毫无平时外界所见的温和儒雅。气势凌人,便是他都有些心惊。 这气势,老钱见过,在他以前的老长身上见过。 6家六少,是柄钢刀,开过刃,见过血。 6修珏说:“开始吧。” 余宵珲上前点开暂停键,询问:“要重头看起吗?” “到哪儿了?” 余宵珲回头望老钱,老钱愣了一下赶紧说道:“小孩拉着行李箱走进大厅了。” 6修珏眉头微微皱起来,监控录像重新播放。 几个人仔细的从头到尾的看了一遍,却越看越心惊。尤其是老钱,他其实已经提前有了心理准备,还是会觉得恐惧。 录像带里显示的是大前天中午,有个年纪约在七八岁的男孩,穿着黑白条纹短T,卡其色短裤和运动鞋。提着一个黄色海绵宝宝的行李箱,坐在酒店大厅的沙上,一动不动。 因为小男孩坐那儿的时间过长,且举止乖巧得过分,显得怪异。期间有几个管理人员上前询问,男孩没什么大的动作,但可见对话没有障碍。 一直到了下午五点多钟,小男孩起身拉着行李箱离开。因为拐到柱子后面,摄像头没办法照到所以不清楚柱子后面小男孩什么动作。 但至此之后小男孩没有再出现过,一直到第二天凌晨阿姨清扫大厅,把藏在角落里的行李箱拉出来打开现小男孩的尸体蜷缩在里面。手脚反折在背后,形成了非常诡异恐怖的死状。 老钱提前去看了大厅的地形,现小男孩躲起来后要离开的路全都有摄像头,但录像里没有再出现他的身影。也就是说,在他绕到柱子后面的某个时段里,他被人杀死后塞进了行李箱里……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小男孩绕到柱子后面的那个地方一整天都没有什么可疑的人,因为他来回看了录像带不下十遍。 路过的人大多匆匆忙忙,从上一个摄像头到进入下一个摄像头的摄像范围内不过一分钟。根据尸检报告,小男孩是被勒死的,而勒死一个人至少要一分钟…… 然而现在最为匪夷所思的却是尸检报告显示这孩子死亡时间已经过三天,简直跟上一起同样生在明曲园的案子一模一样。 当初那个女人的尸检报告出来也是说女人已经死了有一个礼拜了,可是,死人怎么会动? 可是如果不是死人,为什么录像带里的小男孩和当初的那个女人一样坐半天动也不动?要知道小孩性子最好动,根本不可能安静过一分钟。 老钱犯愁啊,这案子显然就不普通,涉及太大了。他也不明白好端端的案子怎么能牵扯出这么多事儿来,几个礼拜前死的女人查出来和近来帝都多起富商被绑架撕票案有关联,如今这藏尸行李箱的小男孩也是周家那被绑架了三个礼拜的小儿子。 这都跟那个手法高且神诡莫测的犯罪团伙‘窃金贼’有关,是起大案子。 “等等。”6修珏突然开口说道:“往回倒几秒钟——停。放大。” 看着被暂停放大的图片,6修珏沉默不语,眼睛却危险的眯起来。 在场的余宵珲和老钱看着被放大的图片,都觉得背脊一凉。 只见偌大的屏幕上被截屏放大的是小男孩起身望着摄像头的方向,连贯着放没觉出什么异样。因为这动作太快太不经意,谁能注意到? 当被暂停放大,他们却看到小男孩嘴角上挂着的极为明显的讽笑,脸部僵硬,笑容诡异,极为恐怖。 良久,老钱艰涩的低语:“这些……根本就不是人吧。不是……人为的吧。” 不是人为……便只能是鬼做。 死亡时间早就死了,上一刻还提着行李箱走来走去,还会说话。结果下一刻就变成尸体被塞进行李箱,也……太诡异了。 6修珏冷冷的盯着屏幕,两手十指交握叠在腹部前,两只大拇指有节奏的转圈。 余宵珲瞧见了他这动作,心知六少这是真动了怒。他那动作据说是从军队里出来的时候不习惯不再握枪,便交握大拇指转圈。后来是戒了枪支,只是动怒的时候还是控制不住要握枪,实在没枪便用这姿势替换。所以这姿势就代表着6修珏动怒了。 余宵珲眼观鼻鼻观心,默默的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6修珏轻笑了一下,“有人在挑衅我们6家啊。” 老钱没太懂,只是瞧着6修珏那可怕的气势,直觉得危险便不搭话。 “一个小孩。拿一个小孩的性命来挑衅,钻钱眼子去了吧。”6修珏转而问老钱:“钱队,这个——您怎么看?” 老钱有些受宠若惊,但这回话却有些苦恼,他便小心翼翼的说道:“这桩案子,涉及的……不太科学——” “哪儿不科学了?” 老钱被6修珏那过于深邃黝黑的眸子盯着,嗓子像被什么卡住了一样,说不出话来。 6修珏说道:“钱队,您是公务人员,别迷信。这案子有鬼,只是是人在搞鬼。装神弄鬼,偷梁换柱。” 钱队问:“什么意思?六少现了什么?” “如果那小孩箱子里早就有尸体了呢?找个长得像的孩子杀了装进箱子里,让正主坐在大厅里掩人耳目。再把箱子藏起来,偷偷离开就行了。” 钱队听得一愣一愣的,这推理听得是有些道理但是——“小孩怎么离开?摄像头完全没有拍到他的身影。” 6修珏笑了一下:“尸体藏在箱子里骗人,难道活人就不能藏在箱子里离开?” 钱队忽然茅塞顿开,想起录像里确实有好几个人拉着行李箱离开。毕竟是有名的酒店,每天人流量很多。他忽然想起小男孩坐在大厅里一个下午难道不是在等人流量最少的时刻? 12.012 6修珏说:“钱队,你可以检查一下小孩尸体的dna或者请周家人去认一下孩子。” 老钱点头应是,起身匆忙离开。走到门边的时候脚下一顿,又走回6修珏身边说道:“六少,您看,这录像我能拷贝一份带回局里吗?” “可以。晚些时候我让人送一份过去。” 老钱兴奋的道谢,然后匆忙离开想要赶紧去尸检部再查看一下小孩尸体。 老钱一走,监控室里就只剩下余宵珲和6修珏两人了。6修珏拿起遥控器按下播放键从头开始看起,面上毫无波纹,冷静到近乎冷漠。 6修珏的长相极为好看,肖似其母。其母当年又是帝都出了名的美人儿,引来很多豪门少爷追求。6修珏相貌上肖似母亲,俊美如玉,唯独一双眼睛不似其母那典型的古典韵味的丹凤眼,而是较为深邃的深窝眼。 因从小养在外公蒲老先生膝下而气质温和如世家贵公子,然则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那不过是他的掩饰色,正如钢刀上鞘,温和无害。一拔|出来,光是寒芒便能割伤人的性命。 余宵珲上前低声说道:“老板,这次事件加上上次事件,网络上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了。围脖、新闻等各个较大网站的舆论已经制止住了,但是现在很多言论如雨后春笋在各大论坛纷纷蹿起,公关压不住那些舆论。瞧着……是有人在带节奏。” “猜到了。” 余宵珲神色一动,“难道上次那个女人是故意在明曲园闹事儿的?” 6修珏顿了一下,说道:“估计不是。大概是意外,只是看到好像在6氏这个大家伙身上打开了个端口便以为自己能捞点便宜。呵呵,能被舆论弄死的,在于其本身就不够强大。” 6修珏垂眸,暂停了上面的录像,只见上面几十个屏幕都停留着一个人影。那是个男人,穿着黑色长风衣,戴着棒球帽,手里提着一个旅行箱。 余宵珲注意到那个男人来回走了两次,一次经过坐在大厅里的小男孩身边,小男孩动了一下,他抬头看了一眼那个男人。动作极快,没人能注意到,但现在被6修珏截屏下来。 第二次这个男人提着旅行箱离开酒店。 6修珏低语:“一群跳梁小丑。” 余宵珲说:“我去调查他的入住资料。” “资料不见得是真的,将录像中关于这个人的影像截下来,一起给钱队。让他们查去。” 余宵珲点头应是,扫了一眼录像中的呆滞如木人的小男孩,想到即使这个小男孩是活人,那么当初那个女人呢?那个女人是真的浑身都蜕了一层皮,还行走自如,如果说是毒|品,什么毒|品这么能耐,把人的痛觉都给屏蔽掉了。 而且当初的尸检报告也是这女人已经死了几个礼拜了,当时众目睽睽之下要换掉尸体根本就是没可能的事儿。 余宵珲陡然想起张小道说的,这女人是中了邪术。 他有些踌躇,明知道6家六少最厌恶这些神鬼的说法,还是忍不住想说一下。 “老板,这些真都是人在搞鬼?周家小儿子……还活着?” 余宵珲硬着头皮迎向6修珏锐利冷漠的目光,顿时有些后悔提问了。 6修珏其实也没生气,他虽然表现得不喜欢神鬼之说,可也没到半句疑问都听不得的地步。所以他开口回答属下的疑惑:“周家还没给出赎金,他们不会杀人。要杀,也是要了钱再杀。” 说来也是可笑,‘窃金贼’这伙绑架撕票罪大恶极的犯罪团伙,绑架完人之后毫无信誉的撕票,导致之后绑架了人,对方家属反倒不太敢交出赎金。 周家人也还算聪明,赎金没有一次性|交完,目前为止只是交了一半,打算拖延时间让自己的小儿子能活得久一点,期待警察能尽快破案。 ‘窃金贼’窃的便是金钱,偷的是人命。有钱人的命金贵,那是因为这命可以用钱来买,用的是很多钱。把这些有钱人的命偷窃走再来要赎金,本来是求财近几个月却连续撕票三回。这才把事情闹大,也让‘窃金贼’这个犯罪团伙彻底暴露人前。 ‘窃金贼’图钱,求财,半点金钱都不会舍得抛下,况且周家那近千万的赎金。所以6修珏才非常断定行李箱中的小孩尸体不是周家那个小儿子。 “况且,”6修珏起身往监控室门口走,一边走一边说道:“行尸并不会说话。” 余宵珲顿时愣住了,他其实不太确定自己有没有听错了。毕竟最后那句话6修珏说得很小声,几乎是低低喃语。可若是没说错……六少也信行尸之说吗? 仔细想来,六少似乎从头到尾就没有反驳过一开始那个女人是行尸的说法啊。可是,六少不是不信神鬼之说的吗? 余宵珲怔忪之间,6修珏已经离开监控室离开明曲园了。明曲园不过是6氏旗下酒店酒庄产业的一部分,不是他办公的企业大楼。 这边儿事完了,他便该回去工作了。 6修珏走出酒店门口,忽然抬头看向对面一家连锁旅馆的三楼某个窗户,看了一眼便若无其事的转移目光,举步朝着停车场而去。 旅馆某间房子内。 戴着棒球帽的长风衣男打开门,走进来一件里头的女人似是受了惊吓便问道:“a姐,怎么了?” a姐没理他,静默了会儿又撩起窗帘看向对面的明曲园门口,没再看到那男人。 6家六少…… a姐原来是不知道6家六少的模样,像她那样地位的人怎么可能知道?外界传闻的,6家六少模样好气质佳,是个真正的贵公子,可实际上半张照片也没流传到外界去。 这些有钱人啊,个个都是跟她完全两个世界的人。 不过现在,也就是看看谁更有钱,谁就活得久。 . 茅九和小山下了车,站在街角看着人流匆忙。站了有十几分钟吧,茅九半点动作也没有,小山禁不住问:“九哥,我们要去哪儿?” 茅九微微侧了下脸,洁白的皮肤和墨青色的黑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显得极为妍丽。 “得等。” “等?” “不用等多久,大概……大概走几分钟就能到吧。” “??” 茅九拿出兜里陪伴了好几年的诺基亚,开导航,低头垂眸说道:“前面红绿灯过天桥,拐个弯有间旅馆。” 小山:哦。 在两人五六步远的地方,蒋良跟季言通电话,憋着怒气说道:“季言,你们在哪儿?我和陈雪找不到你们。” 电话那头季言说道:“蒋良,陈雪长得还不错啊。趁这机会,上本垒啊哈哈哈。” 蒋良警告道:“季言,嘴巴放干净点。” 季言忽然就冷了声音,冷嘲热讽:“陈雪精神有问题,他妈就是个神经病。我不想跟一个神经病住一块儿,我们自己找了个地方住,你们的住行自己解决,也不用等我们了。你们自己回学校吧。” “季言,你是要过河拆桥?” “谁他妈拆桥了?这桥就是我搭的,我让你们过你们能过,我不让你们过你们就得游过去。淹没淹死是你们的事儿,不过我最后说一句,让陈雪听着,什么话该说什么不该说自己掂量清楚。她要找死别把其他人拖下水,要敢说错一句,鬼没弄死她,我就能整死她!” 季言那话,听着狠,也的确做得出来。季言这人,家里在帝都有些来头,也算是帝都里头的公子哥儿。平时玩得开,也讲义气,可不入他的眼,让他讨厌或者得罪他的,都被整得挺惨。 季言这人,不太把别人的命放在眼里。 这次出游就可窥见一二。 蒋良也不太想和季言混在一块儿,分开了正好。只是——“季言,我和陈雪的旅费都放苏静那里,现在我们身上没钱。” 此时,苏静正窝在季言怀里,衣服被摸得有些凌乱。季言看了一眼苏静,说道:“我让她微信给你,你记得收。挂了。” 手机挂了,季言一把扑倒苏静,一边揉着她的胸部一边说道:“笑得挺开心?不担心陈雪?” 苏静娇嗔:“谁要担心那个神经病?” “你们不是闺蜜?” “好笑了,闺蜜比得过您季少?” 季言直接就把苏静的衣服全剥光了,压床上弄起来。两人兴奋的时候完全没有注意到房间的窗不知不觉开了一条小缝,一条蛇一般的阴影滑进房间。顺着墙壁滑到天花板上逐渐的扩大,凸出眼睛、鼻子、嘴巴,慢慢的形成一张无声呐喊的脸,眼睛部位死死的盯着下面床上欢乐的男女。 蒋良把手机放回口袋里,转头对陈雪说:“我刚刚导航了,前面红绿灯过了天桥再拐个弯就有家旅馆,我们先在那儿住一晚。” 陈雪点头,觉得有些对不住蒋良。 蒋良摇摇头,没说什么。 13.013 蒋良走到前面等红绿灯,陈雪也跟着走过去,站在他身旁,神思有些恍惚。 陈雪觉得自己这一趟不该出来,一开始就不该答应苏静的请求出来,明知季言是什么人还要瞎掺和。现在遇到这些糟心事儿,真是,有苦难言。 茅九转身,“走吧。” 小山连忙跟上去。 茅九垂眸看着在大太阳底下滑过去的两条蛇一般的阴影,顿了一下继续走。面上没什么神情,只是心里有些不悦。 不悦眼前这群人作的孽,这到底得是多深重的罪孽,才能让阴界之魂不顾太阳对魂魄的伤害执意报复! 此时此刻,就在陈雪的身后,有个穿着红衣的女鬼伸出手正蓄势待,而在前面一辆轿车飞的行驶过来。 尽管心下不悦,茅九还是走上前,停在陈雪的身边一边拉住她的手腕扯过来,一眼瞪过去冷冷的警告那个红衣女鬼。 红衣女鬼心有不甘,却察觉到了危险,转身飞快的消失。 被抓着手腕的陈雪尖叫了一声,一巴掌抬起来要打茅九的脸。茅九松开她的手,向后退了两步。小山上前就护着茅九,质问陈雪:“你怎么打人?” 陈雪瞪圆了眼睛,怒道:“他非礼我!” 蒋良走过来拦住陈雪:“怎么回事?”话是问的陈雪,眼睛却看向茅九。 茅九对蒋良倒是没那么厌恶,他看得出,蒋良眉清目秀,目光坦荡,眉眼无邪气,是个善良明理之人。 茅九抿唇,说:“认错人了。” 陈雪不听这解释,正要好好嘲讽,被蒋良拉了一下,责备的话就梗在喉咙口没有说出来,悻悻然的撇开头。 蒋良则是朝着茅九点了点头,恰是时,绿灯亮了。 几个人便朝着对面走,被人群冲散。走过天桥的时候,茅九停了下来低头看之前站着的红绿灯路口,那里站着一个红衣女人正抬头冷漠的盯着这边。 茅九眉头微微皱起,感觉不太对劲呐。 茅九和小山走进旅馆的时候,陈雪和蒋良正在登记。陈雪一见茅九,直接翻了个白眼。小山对她很讨厌,臭着脸连看都不看她一眼,茅九更加不会看她了。 陈雪这白眼算是白抛了。 蒋良登记完回头也看见了茅九,点头微笑示意。 茅九回以一笑,青年温润一笑,很是漂亮。便是对他观感不好的陈雪都微微的愣了一下,回过神后对茅九的感觉就略微复杂了。 “你的房间在a3o,我的在a39。隔了一条长廊,有事儿去找我。” 陈雪接过钥匙卡,感谢的点头。两人上了三楼要分开的时候,陈雪禁不住问他:“蒋良,你……你怕不怕?” 蒋良看她一眼,沉默良久:“怕。” 陈雪咬着唇,“你信了对不对?” 蒋良直视前方,不知在看些什么。 “陈雪,我看到了。” “什、什么?” “这两天我开始看到一些东西,黑色的影子,黑蛇。还有,刚刚在路口有个红衣女人站在你的背后,她想把你推到路中央。” 陈雪踉跄后退:“你、你骗我对不对?” 蒋良眸光意味深长:“我们和季言分开很好,至少能活得久一点。”说完,他便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又顿了一下,说:“那个女人,我见过。在我们旅游的小城镇那儿的墓葬区。” 陈雪彻底崩溃,手心捂住嘴低低的哭泣。 茅九和小山走上来的时候就看到陈雪孤伶伶的站在走廊哭,小姑娘哭得梨花带雨,可怜又凄惨。只是茅九和小山两人,一个对女色不感兴趣,一个还不到感兴趣的年纪。 于是两人穿过陈雪,视若无睹的走过去,开门,进去,关门。 陈雪:“……”我跟你们讲你们这样是不会有女朋友的。 季言刚和苏静做完,不理睬苏静的撒娇起身进入浴室中清洗。打开淋浴头,冷热适中的水喷洒下来。他关掉淋浴头,在头上抹了洗露,闭上眼睛搓洗。 本是开了条小缝的门悄悄的关上,锁紧。 躺在床上的苏静撇撇嘴,拿起床头上的手机和耳机,开了最大的声音挂在耳朵上。然后上交友网站和一些男性朋友打情骂俏。 季言洗到一半,泡沫进了眼睛,抬手摩挲着淋浴头开关。手背一个不小心,把开关开到了最大,滚烫的热水一下就喷洒出来。 shit! 季言跳开热水,低咒一声,摸了条毛巾擦干眼睛。擦着擦着顿觉不对,怎么是一缕缕的? 睁开眼睛,赫然惊见手里是一戳戳的长,女人的长条。从上面垂下来,季言抬头一看,惊叫一声。 只见原本是淋浴头的地方竟然停驻着一颗高度腐烂的人头,女人咧开嘴,只剩两个黑洞的眼珠子直勾勾的盯着他。 季言吓得差点摔倒,慌忙转身跑去开门,却现浴室门早就被锁紧了。他用力的拍门,踹门,叫嚷苏静开门。 浴室外的苏静背对着浴室门,跟着音乐的节拍摇头晃脑,此时音乐正好到了最高|潮的部分,鼓点密集。苏静心里还在感叹这耳机质量好,不愧是上万的限量版。 果然跟着季言就是有好处,要不是郭茴死了,还轮不到她上位。 “郭茴呀郭茴,你死了都不忘造福姐妹。等回去了我给你烧个几亿,你就安心的走吧。” 季言的脖子被头勒住,脖子上明显的出现了一条很深的勒痕。他的脸已经胀成紫红色,眼睛翻白,舌头吐出,手脚慢慢的没有力气挣扎。 ‘喀吧’一声,他的脖子断了。 季言缓缓的滑落在地,头慢慢的爬回去。女人头重新变回淋浴头,水继续喷洒下来。浴室恢复原样。 苏静玩着玩着,忽然断电了。房间一片漆黑,苏静极为不悦的骂了一声,摘下耳机,听到浴室水声哗哗,眼睛转了一下,下床走到浴室门口。 娇滴滴的唤了一声季言,没有回复,只听咔的一声,浴室门慢慢的开了。 苏静妖媚的笑了,充满了性|暗示。她推开门:“季言……”门一开,手机灯光一照,只看见季言倒在地上。苏静心里疑惑,向前走了一步,肩膀碰到了什么东西。她抬起手机照过去,是戳头。 苏静心中涌起不好的预感,腿肚子开始打颤,顺着头往上照光,只见一个留着非常长的头的女人人头就贴在她的脸侧,两个黑洞般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 苏静尖叫,转身连滚带爬的逃向门口。 女人头度比她更快,飞扑过去咬住苏静的喉咙。苏静惨叫一声,挣扎了几下便倒在地上抽搐,女人头消失而她的喉咙破开了一个大洞。血汩汩的流出来。 房间内的灯再次亮起,重新恢复光明。 和两人一起过来的住在隔壁的孙全听到声音,过来敲门。没人理会,不悦的啐了口,转身回房。 当他关上门的时候,只见他的背部嵌着一个已经腐烂的女人人头,人头嘴巴的部位缓缓的露出诡异狰狞的笑。 “啊——” 茅九猛然睁开眼睛,翻身从床上下来,随手拎起一件单薄的外套披在身上。绕过小山睡的那张床时帮小山捏了捏被角,然后拿了包袱里的二十枚开元通宝铜币蹑手蹑脚的走出房门。 关上门之后,随手将二十枚铜币系在腰间,妥帖放好。那二十枚铜币用特殊的手法串在一根红线上,若是抹了茅九的血或是开了法力便成一把威力巨大斩妖除魔的古铜钱剑。 茅九走到陈雪住的a3o,却见门大开着,屋里头灯光亮堂却没什么人气,诡异得紧。四周也是一片死寂,按理来说方才那一声尖叫能把整层楼的人吵醒,然而此刻走廊一片安静,每间房的灯光也是关着的。 茅九侧头从走廊的窗往外看,外头一片漆黑,一片死寂。平常这个时候外面虽关闭了很多店,然而还有彻夜不关的店面还有一些路灯、广告牌、Led灯等,如今全都关了。 此时此刻,便是连风都静止了。安静变成了死寂,一丝活人气息都没有。 “鬼域。” 茅九两手成掌合在一块儿,中指、无名指、小拇指相互勾缠比了个奇怪却莫名吸引人的姿势。食指相叠摆在胸前,道了句:“破!” 明明是轻风一般的声音却似千军万马奔涌而来,汹涌的力量咆哮着撕碎整条长廊的死寂。没过一会儿,在茅九的眼中,本和白天里没有异样的第三层楼全被黑雾笼罩。 那些黑雾张牙舞爪,形成幢幢鬼影穿梭着整层楼。像是遇到了节日,兴高采烈的奔跑欢庆。 这些黑雾形成了鬼域,即位所谓鬼域形成的原因。鬼域,顾名思义,鬼的世界。阳界和阴界就如同邻居,平常时候互不干涉,可若是有了一个契机就会相互串门,两个世界相叠。 但鬼域形成的条件并不容易,先要地方够阴,一般来说是坟地或是万人坑之地。其次要鬼多,就像人多了就能形成一个部落,鬼多自然就能形成鬼域。 茅九猜测,这旅馆的原址应该是个坟地。 14.014 若不是坟场墓地,恐也是医院监狱之地,这两者于风水上都是极阴极凶之地,不适宜用来做家宅而适宜做人流量较大的大型建筑诸如学校、酒店之类。 不过在建造这些建筑的时候应该请了风水大师来看过,震慑住了原在这片土地的另一个世界的居民。再加上人流量大,嘈杂和阳气足,所以没生什么祸事。 只是这次因为陈雪蒋良等人作孽,才得来这个鬼域形成的契机。 茅九体质特殊,是个驱魔天才,别人学十年不一定有他一年随随便便糊弄过去的功力。这是天赋,但糟糕的是他对风水并不太精通,至少不如茅老精通。 很多时候,茅老教他的道术,他一遍就能过,还能举一反三。反之,关乎风水上的寻龙定脉、风水堪舆怎么学都只是学了些皮毛。 这让茅老很是感叹茅九生错了时代,生在了这个风水天师和驱魔天师混淆不清的末法时代。倘若在唐宋盛世,在那个驱魔师盛行的时代,羽化飞仙也很有可能。 但有失有得,这个时代真材实料的风水师有,驱魔天师却很少。因为大部分天师都不具有能够跟阴魂交流、驱邪的能力,不是说不行,但因能力和体质的限制,很多厉害一点的邪术他们就没办法了。 举例6鹤司身上的鬼面疮,便是南方正一道的张天师都没办法,要知道张天师是如今天师界中颇有声望的大师。许多有钱人请他看一场风水开出了天价都不一定请的动,可他却对鬼面疮束手无策。 而茅九因为体质的原因,成符——天师界中威力最大的驱魔符——极为轻易,驱除恶毒邪术鬼面疮也是很轻易。 驱魔天师中有茅九这般极阳体质驱魔除邪之体,风水界中其实也有特殊体质的天才。 风水,其实就是根据自然的元气和场能设计出能够庇佑子孙的建筑。说白了就是‘借气’,然后‘续气’,借大自然的‘气’形成自己和子孙后代的‘运’。 风水界体质特殊的天才传言便是能看到这股‘气’,风水师大多利用罗盘等各项工具辅助来寻找‘气’。若持有此天赋者,不必辅助工具便可看到‘气’。 这就是天赋,人力不可为。 最开始进入这家旅馆的时候,茅九只觉得一些地方摆设得有些奇妙,顺乎了风水界的‘天地自然,合乎其一’的摆设。他也没多想,以为是普通的风水局,直到此刻才想起其中的不对。 茅老曾梦想培养出一个风水界和天师界的天才(目的是为了在初恋情人和情敌面前装逼),所以尽管茅九于风水一事上表现得极为愚钝,茅老还是不放弃的教导茅九。 因此茅九隐隐约约对于这个旅馆的风水局有点印象——教了好几年稍微有点印象,茅老要是知道了,得多感动。他本是早就放弃茅九的了。 茅九记得这个旅馆摆了个五鬼旺财风水局,一个很大型也挺有名的飞星风水局。 五鬼旺财风水局先要是楼房形成五鬼星风水格局,这是家宅风水局四大凶星排位第二的一个凶星。若是家宅形成五鬼星风水格局,则家中必有阴灵作祟或是凶事降临,总之会闹得家宅不宁。 这旅馆恐怕在初落成之时闹过人命,后来请了风水大师来摆了这个五鬼旺财风水局才把原本一个凶星风水格局改成了旺财格局。 一些不起眼的角落摆了驱邪除魔的桃木剑、桃木葫芦等等辟邪镇魔之物,一些风水之位较为凶的房间门外也挂了八卦镜,可以想见这地方若没有摆了五鬼旺财风水局该是多么凶。 只是现在这个局被破坏了,因为鬼域的存在。茅九记得师父曾经说过,鬼域其实也是一个风水局,只要寻找到正确的方位就能破了它。 茅九端正态度,严肃着脸,双手背在身后冷冷的看着一片死寂的三楼,认真的思考。半晌,他松了口气,揉了一把脸:“我是驱魔天师又不是风水天师,管它什么风水格局,统统打回去好了。” 想通之后,茅九转身踏进a3o房间。 一踏进去,便有阴寒之气自脚底板蹿上来,似是踩在了寒冰之上,连骨头被都冻得生疼。茅九皱眉,这可真是,太邪了。 “啊!救命——蒋良!” 茅九抬眸望去,一片黑暗。反应迅的掏出兜里的……诺基亚,打开照明灯——别说,这灯贼亮。 一照过去几乎整个房间都看得一清二楚,陈雪和蒋良一见茅九,顿时心喜。此时此刻,于他们而言,不管来的是什么人都能令他们赶到生的希望。 当他们突然陷入黑暗被一张张面孔熟悉的阴灵缠身时大声呼喊却现世界一下子陷入了黑暗和死寂,无论他们怎么大声呼喊都只能听到阴灵那毛骨悚然的笑声。窗外也是一片黑暗和死寂,正当他们陷入绝望之际,拿着诺基亚出现的茅九简直如同救世主般的存在。 茅九看了一眼房内的情景,第一反应是关灯。 刚见光明又被瞬间灭掉的陈雪/蒋良:“……” 没过一秒钟,茅九重新打开照明灯,神色淡定。仿佛方才不过是不小心按到——好吧,他真的很讨厌恶心的东西。 他不怕鬼,但他讨厌恶心的鬼。尤其是缺胳膊少腿血淋淋高度腐烂严重恶心的鬼,重点是还密密麻麻一堆。他真的有点……受不了。 茅九看着被阴灵缠住的陈雪和蒋良二人,朝着阴灵说道:“我们谈谈。” 其中一只阴灵,即白天路中央打算行凶的那个红衣女鬼立时张开大嘴,露出类似于吸盘的长满了银光凛冽的尖牙,尖啸一声四肢着地以极其扭曲的方式飞扑过来。 茅九受惊,抬起胳膊狠狠的把手里的诺基亚掷了出去,正中女鬼的脸。 效果是非常明显的,女鬼被巨大的冲力砸得往后飞,撞倒了好几个阴灵。整张脸黏着一只诺基亚,已经凹陷进去一层了。 陈雪和蒋良震惊,默默的望着自己的某果/某星手机,顿时一阵脸疼。 要这手机有何用?关键时刻不如一板砖。 茅九:真的好恶心! 茅九施施然的走过去,阴灵们齐齐后退。茅九顿了一下,又若无其事的移开目光,走到红衣女鬼面前,昂着头脚尖一挑,借着巧劲儿把诺基亚挑了起来,抬手接住。 接住诺基亚后把挂在腰间的二十枚古铜钱币勾出来,两手掌心合十,抹过松散的二十枚古铜钱币。立时,红线收紧,形成一把小臂长短的古铜钱币短剑。 古铜钱剑是驱魔天师必备的除魔武器,却不是所有驱魔天师都能拥有的,也不是所有人能驾驭得了的。一般的驱魔天师用的桃木剑,但显然桃木剑威力远远比不上古铜钱剑。 古铜钱剑,顾名思义,用的古铜钱串成的剑。古铜钱年代越是久远驱魔效果越佳,年代久远历经几亿人的手不断的流通,沾了极为充足的阳气。邪灵鬼魅最为惧怕的便是阳气。 再者,铜质于风水中本为吉物,可泄二黑五黄之土气。铜属金,吸收气场的力量是最强大的。而鬼怪阴灵出现在人间,说白了也是靠着自然界某种气场得以害人性命。铜钱外圆内方,外为天内为地,通达天地,灵气逼人。鬼怪邪灵自然惧怕。 串起铜钱的红线正气、喜气,镇宅护人,驱邪化煞。 二者结合,形成万兵之,剑。剑于古代,有正气凛然、刚柔并济、披荆斩棘之力,向来是驱魔赶鬼之利器。 茅九体质极阳,万鬼忌惮。再加上他那柄由开元通宝古铜钱币串成的古铜钱剑,诸邪皆诛。 故而,眼前众阴灵见到此景,纷纷松开陈雪和蒋良,齐齐后退。 茅九在众阴灵胆战心惊的目光下拎着古铜钱剑挽了个漂亮的剑花,垂眸:“谈吗?” “……” 一瞬间的沉默。一刻钟的沉默。半小时的沉默……茅九动了,向前踏了一步——“谈!” 茅九抬头又低头,淡然的说道:“先捯饬捯饬自个儿。” 众阴灵:……颜值被嫌弃了是吗? 茅九抬眸,眉头微皱:“……能再微调一下吗?” 这特么就是嫌弃了吧? 阴灵们的领头是个死了有三十年的老鬼,一个老头儿。他是寿终正寝的,只是阳寿尽了阴寿还没到。 此刻老头儿变回生前的模样,只是面上罩着一层阴森森的绿光。那是特有的鬼气,也就跟涂了荧光面膜一样,没啥可怕的。 老头儿被推出来,虽然他是挺怕天师的,更怕茅九这种级别的天师,但是被嫌弃还是让他感到很不快乐。 “同志啊,你这个……这个,不行啊。不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这不行——你这样,咱们还怎么一起愉快的建设特色社会主义?你……不行啊……不是好同志……” 老头儿怂怂的颤抖,还坚强的说教。 茅九抿着唇,特别严肃:“我们新一代青年的目标是实现中国梦。” 老头儿有些震惊,惨绿阴森恐怖的模样瞧着莫名的有点儿伤心,有点儿委屈。 我想和你一起建设特色社会主义,谈一场弘扬社会主义正能量的友情,结果你拐着弯儿骂我老! 15.015 茅九说:“我看你们都是寿终正寝,只要过完阴寿便能投胎。现今闹出个鬼域,是想引来鬼差?你们也不是刚死两三年的鬼,怎么这点儿事儿都不懂?还当自己是新鬼呢!鬼域一出,重则牵连无辜之人丧命,轻则让无辜之人短寿。幸而你们都是寿终正寝的鬼,形成的鬼域没那么大的伤害。顶多是牵连了整个三层的旅客倒霉一段时间,要是引来恶魂邪灵,怕是整个旅馆的人都得死!” 老头儿有些愧疚,讪讪的说道:“是阳间的这些小娃娃不知天高地厚,冒犯我等。我等气不过,才小小捉弄他们。” “小小捉弄?”茅九捕捉到这个关键词,问道:“火车上的那个女孩不是你们杀的?” 老头儿大惊失色:“什么女孩?我们没去火车上。我们不敢杀人,就是教训教训他们。让他们害怕,学会敬畏鬼神。我们不敢杀人的。” 茅九说:“火车上有个女孩——他们的同伴,死了。死得诡异,是被邪灵害死的。” “这……”老头儿回头看身后的阴灵们,“谁犯下这滔天大错?” 阴灵们面面相觑,纷纷摇头。都说道:“我们只是吓吓他们,顶多让他们受点伤。没要害人性命。” 老头儿指着红衣女鬼说道:“你呢?” 红衣女鬼吓了一跳,连忙摆手说道:“我又不是厉鬼,这红衣还是我贿赂了鬼差叫家人烧给我的。平常拿来骗骗人,从来不害人。我讨厌这个女人——”红衣女鬼指着陈雪,愤怒的呲牙。陈雪吓了一跳,红衣女鬼继续说道:“我想把她推出去给车撞,受点伤。没想害她性命——谁叫她踩在我的坟墓上,扔掉我的贡品还对着我墓碑上的照片指指点点。” 闻言,茅九对陈雪的厌恶增加了几分。这事儿别说是鬼,便是他身为人都要报复。你擅闯别人的家,把别人的家翻得乱七八糟还要对着主人指指点点,怎么都要被打一顿。 何况死去的无害的阴灵性格大都归于爱憎分明,得罪了他们自然要遭报复。 茅九本是不想管,要不是闹出了人命他绝不会插手。 可现在这些阴灵竟说不是他们杀的人,那是哪个邪灵杀的?还是说…… 茅九猛然朝着蒋良和陈雪怒喝:“你们到底还做了什么?!” 陈雪和蒋良面面相觑,陈雪抢在蒋良前面说道:“我们……我们就是玩了个游戏,没有再干其他的了。最多……最多便是郭茴做了其他什么事,这些,我们不知道。”陈雪急急忙忙的说道:“我说真的,我誓我没说谎。” 蒋良看了一眼陈雪,嘴唇嗫嚅了几下,似是要说些什么。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保持沉默。 茅九锐利冷厉的目光似刀子般刮着陈雪的脸,冷哼了一声:“举头三尺有神明。你说的话,的誓全都有鬼神盯着。你最好保证自己没有说谎!” 陈雪吓了一跳,脸上出现慌张的神色。双手合十朝着天地四方拜拜,却还是什么都没说。 茅九也不再理睬了,既然她是不见棺材不下泪,他又何必多管闲事。 茅九上前和老头儿说道:“你们回去吧,吓也吓够了。出了口气便行,小孩儿不懂事,教训教训无可厚非。只是罪不至死。我会让他们清明中元给你们供养,另外让他们在五年内每年去清扫一次诸位的坟墓。” 闻言,陈雪整张脸都皱起来了。那坟园墓地百来个墓碑,一个个的清扫和祭拜也太费时间了,还要五年。 茅九瞥了她一眼:“若是不愿,便同他们回鬼域赎罪。” 陈雪脸色煞白,看了一眼那些齐刷刷盯着她的青绿阴森的面孔,忙不迭的点头:“愿意愿意,我愿意。” 倒是蒋良,早已知晓自己做错了,一直都满脸愧疚。当听到茅九的要求,反倒是一脸释然,显然欣然接受这个惩罚。 茅九面色舒缓,对蒋良挺有好感。这人不怕走错路,做错事,最怕的是知错不改!甚至是半点愧疚心都没有。 倘若没有蒋良,茅九倒真是不太愿意管不知天高地厚的陈雪。 茅九问阴灵们:“可满意?” 老头儿阴沉着脸不说话,他身后的阴灵也都阴沉着脸不说话。显然是仍旧意不平,很愤怒。 茅九厉喝:“难道你们想闹到鬼差来?到时投不了胎打落十八层地狱再后悔吗!” 阴灵们出现退怯妥协之意,他们是怕投不了胎和打落十八层地狱的。只是他们还是很生气,老头儿便说道:“他们两个是同意了,可是还有另外几个。他们,没同意。” 原是如此。 茅九神色温和下来,说:“我会让他们照做赎罪的——放心吧,我有办法。” 阴灵们交头耳语了会儿后抬头看向茅九,纷纷弯腰鞠躬表达感谢。其实若不是茅九突然出现同他们理性的谈条件,他们恐怕会因愤怒闹出人命。若是出了人命,这片鬼域便染了邪气。 他们也会因此而无法投胎。 人界有人界的法则,鬼界也有鬼界的法则。互不干涉,若是互相干涉,不坏了规矩还可原谅。坏了规矩,严厉的惩罚便会落在他们头顶。 人们讲究和气生财,其实驱魔天师和风水天师处理鬼界之事,也是讲究一个和气生财。若是阴灵没有沾惹人命,他们会与之商量,将之劝回阴界。 若是阴灵执意杀人报复,化为厉鬼,他们才会出手收服邪灵。 所以茅九在看到阴灵的时候便知他们没有沾惹人命,第一件事便是同他们谈判,和平解决。 老头儿带着阴灵们缓缓转身,身影慢慢淡化消失。过了一会儿,灯光重新亮出来,风、气渐渐流通,死寂消失生气回归。 阴寒之气从脚底板退出去,鬼域逐渐消失,人气则慢慢的替代了鬼气。 见事情解决了之后,茅九转身离开。刚走到门口,蒋良叫住他:“您叫什么?我、我们非常感谢您,谢谢您的救命之恩,大师。” 茅九回头瞥了他一眼,语带责怪:“不是什么游戏都可以随随便便的玩!年轻人胆气大,火气大,寻找刺激是可以,但是有些忌讳不该去碰就不要去碰。心里对神秘未知之事存着敬畏之心,总不会害你。好奇心大是好事,但是请放在没有危险的领域——比如科学领域。精力旺盛的话与其把力气浪费在这种危险的游戏上还不如寻找小伙伴一起建设特色社会主义,一起实现中国梦……” 本来还心有惭愧,一脸认真的听从茅大师教诲的蒋良和陈雪渐渐的露出了诡异的神色。怎么觉得眼前这位大师是个坚决破除迷信坚信科学的无神论坚定信仰者呢?还是一个把实现中国梦作为青年人目标的伟大的无神论坚定信仰者…… 蒋良问:“大师您……贵姓?” 茅九说:“茅。茅山派的茅。” “茅大师,您……您是、莫非您是……”蒋良吞吞吐吐:“莫非您是社会主义接班人?” 茅九:“……”→_→仿佛他是个智障。 蒋良默默的低头,承受着茅九看智障一样的眼神。 茅九警告两人:“招鬼游戏不是随便可以玩的游戏,你们不仅在荒山野岭玩招鬼游戏——荒山野岭灵气阴气都是最盛的,最易滋生邪灵。你们还专门跑到坟园墓地去玩招鬼游戏,真是不知死字多少横——你知道几横?” 陈雪猜测:“……六?” 茅九看着她宛如看一个智障:“一啊。笔划里就一横。” 这智商,还学人到墓地里玩招鬼游戏! 虽然茅九没明晃晃的说出他的鄙视,但蒋良和陈雪已经看出来了。两人保持着沉默,决定不再暴露智商。 茅九冷笑:“你们玩的什么招鬼游戏?” 两人不肯说,神色为难。 茅九回身寻了张椅子坐下,左腿放在右腿上翘着二郎腿,两手相叠摆在膝盖上。颇为大师之风范。 “你们当这事儿就这么过了?” 蒋良脸色一变:“您是说还有鬼?可是刚刚他们不是——” “谁知道你们招来了什么厉害的邪灵!”茅九冷笑:“我本以为是方才的阴灵要害死你们,谁知他们并无害人之意。旨在教训你们的不懂事和冒犯之罪。偏偏郭茴死得蹊跷诡异,那手法分明是叫厉鬼索了命。既是你们中间的友人被索命,难道你们以为你俩能逃得过?便是和你们分开的另外三人恐也逃不过。” 陈雪吓得眼中含泪,求着茅九救救他们。那楚楚可怜的姿态,若是寻常男子怕是要心疼。好在茅九是个不懂怜香惜玉的,又是看透了这女人本质,更加没什么怜惜之情。 “如果你们不把你们玩的游戏详情经过告诉我,我怎么救你们?” 陈雪犹豫。 茅九起身甩袖:“若还藏掖犹豫,茅九便不奉陪。”内心:终于甩了一回袖,想必比师父还帅! 陈雪连忙咬牙道:“我说!当时……” 16.016 刚放假,季言便组织了陈雪、郭茴等人一块儿去旅游。郭茴选定的地方是南方一座不怎么出名的小城镇,季言当时正和她好,为哄她开心也就同意到这座小城镇去玩儿。 这座小城镇位于南方,虽不怎么出名但胜在清静。风景优美,地方民俗风情很有特色,算是地方政府搞的一个旅游项目。所以去旅游的人还是蛮多的,那儿的民宿也不错。 他们一共是去了六个人,三男三女。一块儿做了火车去的,头两天玩得还可以。后面的那些好玩好吃的都没了,腻味了。便显得有些索然无味。 后来季言出去逛了一圈,他那时不仅对这小城镇腻味了,对郭茴也腻味了。郭茴长得漂亮是漂亮,就是那性格太过小家子气。 季言就是玩玩的,整个大学里的人都知道他,从来不会认真谈恋爱。但郭茴当真了,越来越管着他。季言便对她冷了脸。 季言逛了一圈撩上了当地的一个姑娘,那姑娘青葱水嫩,显然也是个心思单纯的,真把季言当成了良人。 郭茴当时还没跟季言彻底掰了,起先气不过上场撕了那小白花姑娘。季言就跟她掰了,她看着这对儿奸夫淫|妇成天在面前晃却只是阴沉着脸冷笑。 每每一双阴毒的眼睛盯着那小白花儿似的姑娘就把人家吓得直往季言怀里缩。 季言恼怒得不行,觉得丢脸。背地里当着陈雪几人的面狠狠的警告了郭茴。他还威胁她,再乱来就整死她。 郭茴在季言走后崩溃的大哭,再见面的时候却一脸平静。 陈雪脸上现出为难:“郭茴面上是平静,私底下找过我。让我帮忙教训那小白花儿,还送我一整套限量版的ysL。我一直很想要一整套……呃,女生都挺想要的。她还承诺了挺多好处,老实讲我当时真挺心动。可我也知道郭茴这人面上柔柔弱弱的小白花儿样儿,一颗心剖开都是黑——蒋良,你干嘛这么看我?你眼神什么意思呢?” 蒋良收回眼神:“没。” 陈雪冷冷的哼笑了一声:“我知道你们觉得我是个坏女孩,是,我没那么多心思扮娇弱无辜。我是自私可至少我坦荡,更没那么多害人的心思。你以为季言怎么蹬了他前女友看上了郭茴?郭茴勾引的季言,生生掺进去的当第三者。” 陈雪顿了一下嘿嘿的笑:“她三了别人也被别人三,天道好轮回。” 茅九凉凉的附和:“嗯。天道好轮回。正如你踩烂了别人的家让找上门来报复一样。” 陈雪被梗了一下,脸色挺难看。却也不敢说什么,讪讪的继续说:“我没答应帮郭茴的忙,我真不想掺和进去……就忍痛拒绝了。”她是真痛心,限量版全套的ysL啊。 “后来的事儿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估计她是找了苏静和孙全帮忙。” 茅九拧着弧形优美,黛青色的眉毛,思索了一下问:“他们……怎么教训的那姑娘?” “不知道。” 茅九黝黑明亮的瞳眸落在陈雪脸上,后者撇开视线不敢与之对视,语气倒是镇定。 “后来郭茴提议玩一个和鬼捉迷藏的游戏,邀请小白花儿一块玩,季言答应了。” 事实上陈雪还挺惊讶季言会答应,以他对郭茴的了解不可能会不知道那个游戏就是拿来整小白花儿的。显然,小白花儿失宠了,季言又腻了。 不过也是因为是旅行的最后一天,几个人都想寻找刺激。先由郭茴提出和鬼捉迷藏的这个游戏,几人都同意了。 不过开头有些小插曲,蒋良并不同意。他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鬼神之事太过神秘莫测,最好还是别去轻易尝试。 季言不听,其他人也不听。小白花儿倒是听的,她们那个小城镇的人都挺信鬼神的。可她更听季言的话,没法儿,蒋良也只能答应了。 他们玩的那游戏,顾名思义,和鬼玩捉迷藏。找一只黑猫在一个阴邪之地,找几个人等到晚上的时候去玩捉迷藏。 阴邪之地本就多阴魂邪灵,黑猫又是通灵之物。玩着玩着便会有鬼跑进来和他们一块儿玩。 季言觉得不够刺激,提议众人到坟园墓地去玩儿,更有气氛。提出来后他又觉得不够气氛,于是他说当鬼的负责找人,剩下的要记下墓碑的名字。记得最少的那个要被惩罚。 这登记墓碑主人名字的游戏陈雪以前看过一部鬼片里的青年男女玩过,最后好像都死了吧。 小白花儿劝过季言,没用。蒋良皱眉不悦,却也没说什么。剩下的其他人都兴致勃勃,毕竟他们都是不信鬼神,都鄙视这些迷信的想法。 他们称之为试胆大会。 于是天黑的时候,差不多十点钟左右他们就去墓地里玩这个招鬼游戏。 茅九听到这儿,极为冷漠的评论:“找死的人,你怎么拦他都能找到死路然后颠颠儿的跑上去。” 陈雪和蒋良尴尬又惭愧。 几个人是分开来玩的,玩了几轮,几乎每个人都当过鬼了。几个不敬鬼神的年轻人大半夜到墓园里吵吵嚷嚷的,激怒了墓园的阴灵。这些人还不怕死的登记他们的照片和名字、生辰,须知这些本为私密,生人尚且要亲人才能知晓。 如今却被一帮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为寻求刺激当作游戏,先便是不敬先人。而后又是对着墓碑主人照片品评,像是陈雪,踢了人家的贡品。孙全更是恶劣,嘲笑墓主人的名字和长相。 他们不知道当他们在肆意妄为的糟蹋先人时,整个墓园里有多少的阴灵就站在黑暗里盯着他们。 到后来最后一轮的时候到郭茴当鬼,她把人都找到了。唯独没找到小白花儿,他们在墓园里大声寻找她,叫她出来。他们要走了,不玩了。 小白花儿还是没出来,跟凭空消失了似的。 几个人站在墓园园口,望着笼罩在一片黑暗和死寂中的墓园,一块块的石碑仿佛在死死的盯着他们。孙全最先害怕提议回民宿。 蒋良不同意,说一定要找到小白花姑娘。指不定她是崴了足撞到了什么,要是有危险怎么办? 几人拗不过就找了整个墓园还是没找着人,最后苏静就猜测会不会是鬼把她带走了。 众人说她胡说八道,苏静振振有词的说:“这游戏不就是招鬼的吗?可是写得清清楚楚的,要是有人怎么找也找不着,那就是被鬼带走藏起来了。这时候要放出黑猫让它带路。黑猫通灵,肯定能找着走丢的人。” 郭茴便放出黑猫,他们找到了黑猫,还是没找到小白花儿。找到后面季言烦了,不找了,回旅馆倒头就睡。 倒是蒋良还试图找了一圈儿,后来还到小白花儿的家里问,在她家门口下见到了这姑娘后才放心的回旅馆。 第二天他们就离开了那座小城镇,再之后的事就是郭茴死了,他们留在这儿碰到了茅九。 茅九问:“就这些?” 陈雪说:“就、就这些。” 茅九又问蒋良:“你见到了那个姑娘?” 蒋良点头:“见到了。” “确定是她。” “是。怎么了?” 茅九说:“听你们的描述,那个姑娘单纯胆小——她是被季言骗了是吧?” 陈雪说:“是。当时她根本不知道郭茴和季言的关系,是……季言骗了她。”其实她也觉得季言真的渣到天际了,之前他两三周换个女朋友她是没太大感觉的。毕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季言求的是肉体欢愉,谁能确定那些女人就不是求财求利? 可小城镇里的那朵小白花儿还真是被骗了,无辜的。最后还被那么冷漠的抛弃,是她她也心寒。没趁着夜色天时地利阉了季言,真是善良。 茅九点点头继续说道:“那姑娘单纯胆小,会一个人在墓地里乱跑?” 蒋良猜测:“也许正因为她胆小所以才偷偷跑了。” “单纯有时候也意味着过多的善良,她会抛下你们逃跑了?这答案你们最清楚。” 蒋良沉默,他和小白花儿相处过一段时间,明白那的确是个善良的姑娘。既不是她抛下了他们,那么就是他们抛下了她。 那姑娘一个人怎么从阴森恐怖的墓地里回到家的?她该多怕? 茅九叹了口气说:“你能回忆起来当时的情景吗?那姑娘,有什么异常?” 蒋良仔细的回忆了一下,幸而才不过三天,当时的情景他还记得。只是这么一回想他也现了不对劲儿的地方,当时小白花儿就站在自家门外,定定的望着自己家却不敲门不进去。 而且小白花儿一直隐在树荫底下,他似乎从头到尾都没有见到她的样子也没听到她说话。蒋良当时问了她几句,她一直沉默。当时他心里有些不安和烦躁,一直问又一直不答便懒得深思。确认了人是安全的,他便转身离开了。 蒋良把这些不对劲儿的地方同茅九说了,茅九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恐怕那时她便死了。” “怎么可能?我看到她……我看到的是……鬼魂?” “她当时站的树荫底下,那树是槐树吧。槐树是鬼树,所以她一直站在树荫底下,因为能庇佑她。她早就死了,死在墓园里。” “那她……她是被鬼害死的?” “这就要看她愿不愿意把藏着的说出来。” 茅九锐利如刀的目光投向陈雪。 17.017 陈雪吓了一跳,逃避开两人的视线说道:“你、你们别看我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了。我怎么还敢隐瞒?蒋良,那天晚上我一直都跟着你,你不知道的我也不知道。你还见过小白花儿嘞,我都没有。说不定你知道的比我还多——对,大师,说不定他知道的比我还多。” 蒋良看着茅九说道:“我知道的和她所说的差不多。” 茅九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起身走到门口打算回自己的房间。 “天快亮了,我先走了。” 陈雪急忙叫住他问道:“那、那害死郭茴的邪灵还……会不会出现?我们、我们真不知道其他事儿了。” 茅九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一双明亮的黑眸仿佛能看透人内心潜藏的秘密。陈雪不由瑟缩了一下。 茅九说:“那就要看看你们有没有做什么亏心事儿了。恶灵凶残没有理智,概因生前为人所欺枉死,心有不甘才化厉鬼。她会寻找那些害死她的人,一一报复回来。” 陈雪问:“那么,害死郭茴的恶灵……是小白花儿?”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知道那无辜被你们一时兴起牵连的姑娘到底是被你们玩的那游戏里的鬼带走了,还是因某些原因死去。我不知道她的死因,自然不知道害死郭茴的是那姑娘还是你们找来的恶灵。” 茅九头也不回的说道,边说边回到自己的房间。再待下去保不齐他会忍不住揍陈雪,虽然男人不能打女人,但有时候畜生却是不分男女。 陈雪也许没有参与进郭茴他们的游戏,也许只是犯了不敬鬼神的小过错,但有时候旁观的冷漠才是罪无可恕的。何况她到现在还不认为自己有错,话里话外的,把错往别人身上推。一个劲儿的想将自己从这事儿里摘出来,可她摘得出来吗?摘得干净吗? 茅九不想理她,蒋良也不想理她。 茅九聪明,蒋良也不笨。两人早从陈雪不自在的神态和话里面的一些漏洞察觉到了她隐瞒了一部分真相,既想要保住性命又藏着掖着怕丢面子,蒋良实在不明白当初自己怎么跟这群人混在一块儿的。 事实上,这次一行人六个人,个个都不是什么好人。自私自利只是常态,分分钟只想着为自己谋利益甚至可以完全践踏别人的感情和性命。 遭到了报应之后还不知悔改,半点愧疚都没有。再多呆下去,蒋良怕自己恶心。 陈雪叫住他,楚楚可怜的模样说着她怕,希望蒋良留下来陪她。 蒋良冷笑:“你是担心厉鬼害你,有我在还能替你挡会儿吧。” 陈雪被拆穿了心思,顿时脸色就变得难看了很多。 蒋良面无表情:“陈雪,也许你的确没害人。但你的冷漠和见死不救同样罪无可恕。” 陈雪顿时脸色惨白。 蒋良不再管她,转身慢跑几步追上茅九。和茅九肩并肩的走在走廊上。 茅九侧头说了一句:“你不必太过在意,毕竟你做了自己该做的。” 蒋良苦笑着摇头:“如果一开始我不是事不关己的站在一边看,而是提醒那个女孩。她不会被季言骗,也许现在还在那座小城镇里安逸幸福的生活着,她还是个不满二十有大把青春和未来的女孩。她应该有疼她的丈夫,爱她的孩子,而不是现在这样的结局。” 茅九沉默。其实很多时候人们就是会遇到这样无奈的事情,不过是小小的一个念头便能影响另一个生命的全部轨迹。甚至是一时兴起的玩乐就能要掉一个无辜女孩的性命,又或许,只要一个阻止的念头一句话的功夫,那女孩就不会死。 但这事儿又能怪得了蒋良吗?是要怪的。然而他又已经尽力,至少没有那么冷漠的旁观也没有落井下石。 两人沉默了许久,蒋良疲惫的抹了一把脸,深吸口气:“大师,您……您能告诉我到底那女孩是怎么死的吗?” 茅九说:“你确定要知道?也许知道了你会更难过。” 蒋良很肯定的点头:“如果我不知道真相,我一辈子都难以心安。” “好吧。去你房间,我们……招魂!” 茅九回了一趟房间,见小山还在沉睡。想了想,从兜里拎了一道祛病平安符放在他的床头边,以驱除鬼域带来的鬼气。 他虽于风水上不太懂,画符驱魔却是行家。所以一道小小的驱除鬼气的符咒还是画得出来的。 茅九拎了包袱到a39蒋良的房间,蒋良正在等着他。 茅九刚坐下,蒋良便把灯关了。 茅九:“……” 蒋良打开手机照明灯,抬头一看就看见茅九抿着唇望着他,眼睛里包含内容。 一愣,问:“是不是太亮了?” 茅九:“你为什么关灯?” 蒋良说:“招魂啊。不是要阴森黑暗一点?电影里都这么演的……” “那是在营造气氛吓你们而已。”茅九抽抽嘴角,从兜里掏出点儿东西捏在大拇指和食指之间,朝着开关的放心弹射过去。 ‘啪’的一声,灯亮了。 蒋良顺着声音望过去,看到了地上滚着一颗炒花生。盯了几秒,回头看向茅九,哪怕茅九的眼睛里充满了内容也被他兀自加了几层滤镜美化得不要不要的。 蒋良满脸虔诚:“师父,收徒吗?” …… 茅九背过身,把包袱里的一块棱镜罗盘、黄色符纸、朱砂和一只毛笔摆在了桌上。翻开个杯子往里头兑了点儿朱砂和白酒,混成墨色的汁水。 摊开了黄色符纸,开始画符。 “这回出门我就是来处理公务的,身上没带招魂的符纸。这东西不太好画,有些麻烦。不过画个一两张还是可以的,对了,你见过招魂吗?” 蒋良心里划过淡淡的忧伤,他是985的学生,自认聪明才智全都不缺——这么生硬的转移话题无声拒绝真的很伤人啊!而且一点都不委婉!!当他看不出来吗? “见过。” 茅九诧异:“见过?”瞧着不像啊。蒋良这人一看便是个无神论者,还能见过招魂?难不成也是个鬼神论爱好者? 这么一想,茅九就不大赞同了。他眉头一皱,如严厉的长辈一般教导:“活那么大岁数了还学人迷信?多崇信科学,多往科学这方面展。看看你们这次,闹得什么事儿,全是迷信导致的后果。迷信害人啊,年轻人。” 蒋良:“???”仿佛画符抓鬼的人不是你一样。精分吗天师? “我在电影里见过,鬼片里有很多这种情节——似乎要用到当事人的贴身物品?” “差不多吧。不用也可以。需要用到那些贴身物品,只是因为需要媒介。” “媒介?” “万物之间的联系都需要媒介,现在我们和远方的人们聊天需要用到手机等通讯工具,古代我们用的是信封。这些都是媒介。不只是聊天、传达信息等,其他方面也是需要媒介的,只要有所联系或者需要联系。招魂说白了就是请求鬼的出现,也就是和鬼联系,就需要媒介。道家的符是媒介,用以通达另一个世界。但在另一个世界中未必就能找到你真正想要招到的魂魄。所以需要用到生前使用物品,增加媒介的力量。” “但我没有那个女孩的贴身物品,季言也许有。” 茅九点燃了三炷香,插进一个香炉里。这香炉很是奇特,里头干干净净的,半点香灰也没有,可三炷香稳稳的插在了里面。香炉是三足鼎的造型,巴掌大小,很精致,看着年代久远。 也不知他怎么做的,四指并拢在三炷香头部抹了一下便点燃了这三炷香。 蒋良看得眼睛亮了一下,情不自禁的说道:“好厉害!” 茅九瞥了他一眼,默默的摊开手掌,掌心处放着一把打火机。 蒋良:“……” 茅九说:“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驱火驭火?别迷信。” 蒋良:为了让我别迷信,您真是不遗余力。 茅九扔掉打火机,说:“再怎么贴身的物品都比不过名字这个媒介。你听过很多民间传闻吧,说是小孩丢了魂儿,便要沿着村喊小孩的名字。诅咒别人的时候也要知道对方的名字。名字里头蕴含的力量其实很强大,先它寄寓了长辈的祝福和期待,其次人的命中五行有所缺失,便在名字中补回来。神鬼之事虽是诡异莫测,其实要用科学来解释也不是解释不通,其实都是某一些人们未知的力量罢了。比如说念力,世界各地都出现过特异功能的传闻,什么用念力隔空移物,是通过大脑的某种特殊意识去影响客观事物的运行规律。 名字从上古时候人们就认为能寄寓长辈的祝福,能够补全孩子命中所缺五行,相信的人多了,这种意识就会深刻的烙印在每个人的认知里。久而久之,就变成了真的。仿佛就拥有了力量,有了力量就被别人恐惧或崇拜,无形之中其实也在肯定加强了这种力量的存在。所以才有说法,你不相信鬼,这世上就没有鬼。这话不是没道理的。” “对了,那个姑娘叫什么?” 18.018 “白花。” 茅九说道:“真名。不要外号。” 蒋良说:“她就叫白花。” 茅九抬头:“所以你们叫她小白花儿不是叫的外号?” 蒋良一脸理所当然的说道:“对啊。一直叫人外号多不礼貌。” 茅九:没想到你们素质挺高的。 茅九将棱镜罗盘摆在桌面上,没理会它。将招魂符和定魂符各摆放在两边,放下朱砂笔。截了一段儿香灰抹在招魂符里面,十指灵巧的将之折叠成一个三角形然后合在掌心里。十指相叠,摆出了一个十分奇特好看的姿势。 蒋良在一边看得满脸惊奇,忍不住问他:“这是要开始招魂了?” 茅九点头:“嗯。我记得你说过你近来能看到一些鬼影是吗?” 蒋良愣了一下:“我没当您的面说过——” “你跟陈雪说的时候,我听到了。不必担心,你只是运势有些低,过段时间就没事儿了。不过我需要你帮忙。” “没问题。什么忙?” “我需要你共情。” 共情?蒋良在书上看到过这个词,利用别人的言行举止进而窥探对方内心情感的意思。但这个跟招魂什么关系? “你不是想要知道白花怎么死的吗?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的鬼魂上你的身,让你和她产生共情。你的体质偏阴,鬼魂容易上身。我的是极阳体质,阳气充足,鬼魂最怕了。他们不敢上我的身,所以没办法共情。” 蒋良问:“有危险吗?” 茅九蹙着眉头睨他,有点不开心:“我在呢。能有危险?” 蒋良闭嘴不再问了,并对于鬼魂上身充满了兴趣。不过一会儿他又好奇的问:“不是招魂上来,问问她的吗?怎么还要共情?” “人有三魂七魄,死后则七魄消散人间。独留三魂,三魂分别为天魂、地魂和命魂。天魂是本我,潜意识,但没有伤害。没有自主意识。命魂是主魂,它记得生前的一切,同时记得仇恨。如果没猜错,郭茴应该是被白花的命魂杀死的。她的命魂已化为厉鬼,索偿那些害她的人的性命。我把她招来,根本问不出什么。估计还要一番折腾。所以我招的是她的天魂,让她的天魂和你共情。但……” 茅九有些迟疑的说道:“你与她共情,就代表着你要承受她所经历的感情、背叛和伤害。还有……你可能要经历她被杀的情景……你能接受吗?” 蒋良怔了一会儿,还是点头同意了。他说他想知道白花到底是怎么死的,至少现在,这一刻,这个世上要有一个人知道她是怎么死的,记得她是怎么死的。 这算是蒋良对没有及时拯救白花的愧疚。 “但是,杀死郭茴的……一定是白花?”不是他不信,只是白花是个很善良天真的女孩,如今变成害人性命的厉鬼,实在有些难以接受。 “如果你们玩的那个招鬼游戏真的把什么东西招来了,那么它已经带走了白花便不会再对其他人出手。鬼界也要讲规则,这就跟做生意一样,银货两讫。给了一层的货却要两层的银子,要天怒人怨的。” “你刚才和陈雪不是这么说的……” 茅九满脸无辜:“吓吓她嘛。” 茅九开始招魂,他在心底默念茅山招魂的咒语,念了有十遍左右。房间里的灯开始闪烁,明明暗暗的气氛倒是真有鬼片中鬼魂出现时的感觉了。 不知不觉,一阵严寒席卷过来。蒋良忍不住摸了摸手臂,抬头四下看着。不知为何,此刻他觉得心里一阵恐慌,毛骨悚然的感觉蹿遍四肢百骸。 空荡荡的房间仿佛充满了某种看不见的东西,将两人团团包围起来,死死的盯着他们。 猛然,桌面上摆放着的棱镜罗盘上面的指针疯狂的转动,这情景让蒋良想到磁场失控的场面。他又想到,一些灵异协会研究者说过灵魂……其实是一团团磁场。 这么猛烈的转动,说明房间里有很多玩意儿。 蒋良咽了咽口水,朝着茅九贴近。 茅九也知道房间里聚集了很多玩意儿,他那招魂符不是随便玩玩的,效果杠杠的。虽然都不一定是他想要的。 猛然睁开眼,厉声呵斥:“x城人氏白花,来见!无关尔等,回去!” 话音刚落,室内一阵狂风刮起,灯噼里啪啦的响动。耳边似有鬼哭狼嚎,阵阵阴寒穿过身边。过了好一会儿,室内安静了下来。 茅九摊开招魂符,将里面的一点香灰抹在了蒋良的天灵盖上,而后将定魂符交给他。折断中间那柱香点燃的头部,放在中指指腹上。手腕向上一番,朝着屋内一个方向弹过去。 瞬时之间,一个透明的鬼影出现,在屋内飘来荡去。 蒋良失声叫了一声:“白花!” 茅九推了他一把,让他上前去:“让她穿过你的身体,等进入你的身体的时候把定魂符贴在自己额头上。” 蒋良上前,等白花的魂魄上了自己身体的时候便赶紧将定魂符贴在身上。一贴上去,蒋良便觉得自己到了另一个地方,变成了白花。 他看见‘自己’欢欣雀跃的奔向季言,清楚的感受到‘自己’的内心有多么欢欣,有多么喜欢季言。他看见乖巧的‘自己’为了季言不断的跟家里人撒谎,半夜偷偷爬出去玩那些‘自己’不喜欢但季言喜欢的游戏。 不,不是‘自己’。是白花。 他看见白花把身体交给了季言,满心以为会幸福。谁知得来了冷漠的态度和厌弃的眼神。委屈、恐惧和害怕令白花不知所措,进而委曲求全。 郭茴提议去坟墓里玩招鬼游戏,白花很怕。她那个小城镇特别信奉鬼神,每个月的初一十五都要拜拜,遑论那些大大小小的鬼神节日庆祝。 白花很信鬼神,也很怕鬼神,她连庙都害怕进去,害怕看到那些阴森恐怖的神像。她硬着头皮劝阻季言,却被不耐烦的骂了一顿。 白花感到委屈,然后她看到郭茴看她的眼神,那样冰冷阴森不怀好意。她一直知道郭茴讨厌她,季言告诉她是因为郭茴喜欢他,但他拒绝了郭茴,所以郭茴对她怀恨在心。 他们去坟墓里玩了,前面几轮还好,白花跟着季言。后面季言当鬼了,她和苏静一起。苏静引着她到了一处小地方,在那里见到了郭茴和孙全。 她看着几个人充满了恶意的眼神,害怕的转身逃跑,被拦下来。她恐惧的看着孙全笑得非常猥琐的扑过来…… 茅九拧着眉毛看着蒋良脸色惨白,浑身颤抖,满头冷汗的样子,心知这是共情了白花非常痛苦的一段经历。要是再下去恐怕不妙,回身拿起朱砂笔,隔空在蒋良的脸上画了符,然后撕下定魂符。 在白花的魂魄出来之前快的将朱砂笔点在了蒋良的额头上,以免白花的魂魄也把蒋良的魂魄带了出来。茅九接触到他的身体,现蒋良整个人如坠冰窖般寒冷。 连忙从衣柜里找出几床棉被盖在蒋良的身上,又将窗户打开通风。戳破食指一个小孔,将一滴血点在蒋良的额头上,瞬间寒冷褪去。 蒋良睁开眼睛,满脸惊惧。 茅九到了杯热水给他,“还行吗?” 蒋良接过杯子,一饮而尽说道:“我缓缓。” 茅九点点头,将白花的天魂收了抱在了一块黄布里,打成包裹然后贴上了黄符。 蒋良看着这一切,心有不忍,问道:“会伤害到她吗?” 茅九放松了神色,说道:“放心吧。这么做保住了她的天魂,奉养一段时间能投胎。只是,来生要体弱多病。她的命魂犯了杀孽,怕是不能跟着投胎。” “我……我看到了白花的死因。”蒋良想到白花的遭遇,心内的恐惧席卷了全身。 共情的缘故令蒋良完全代入了白花的遭遇,感同身受,那些恐惧和伤害全都感受了一遍。 “白花是被鬼带走的,但却是郭茴、苏静和孙全害死的。” 郭茴提的那个游戏目的就是想要白花死,她备了两手准备。先是联手了苏静和孙全,让苏静把她骗过来,让孙全侮辱了白花。她和苏静在一旁拍下了过程,嚣张得意的谈笑。 白花很绝望,但这还不是地狱。 郭茴做完了这些又把白花绑在了一处乱糟糟的坟墓旁边,还说道:“我特意查了,这种久无打理的坟最易滋生恶灵。我们玩的这游戏,特别吸引这一类恶灵哦。你就在这里陪他吧。” 郭茴打算得很好,第一步毁了白花。就算没有恶灵,白花也不会和季言在一起,而她也报复回来泄了心头之恨。当然要是有恶灵带走白花最好。 蒋良闭上眼,痛苦而带着一丝仇恨:“郭茴带的不是黑猫,是染了色的白猫!” 当时他们明明来回找了几遍,却因不是黑猫,白花活生生被恶灵折磨死,就在他们的面前。 19.019 鬼迷眼,当时他们都被鬼迷了眼,看不到白花,而唯一能找到白花的黑猫却不是黑猫。白花便被活生生折磨死。 蒋良感同身受了那种痛苦,此刻心里还有着对郭茴等人浓重的仇恨。 他的声音带着颤抖,十指也在轻微的颤抖:“他们简直……简直不是人。” 他难以想象会有人如此恶毒。郭茴,一直柔柔弱弱挺文静的姑娘,居然可以恶毒到这种地步。糟蹋了无辜的女孩不够,还非要要了白花的命。 更可怕的是这些人居然是他的同学!! 蒋良瞬间觉得自己的眼睛比瞎了还可怕,以前他是怎么觉得跟这样的人一块儿也无所谓的? 茅九拍拍他的肩背,无声的安慰。 蒋良抹了抹有些湿润的眼睛,说道:“陈雪看到了。她看到郭茴她们在欺负白花,白花跟她求救,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跑了。” 怪不得当时茅九会说旁观的冷漠更为罪无可恕。 原来如此啊。 “我居然觉得郭茴死得罪有应得,活该。我甚至想季言、苏静和孙全他们都死了去赔罪。” 茅九安慰他:“你现在刚和白花共情完,心里还残留着很深的仇恨。我给你画张清心符,你带在身上放几天。” 蒋良低声道谢,半晌后问:“她还会报复吗?” 茅九专心致志的画符,一心二用却又显得漫不经心的回答:“会。” “季言、苏静和孙全都会死吗?” 茅九抬眸,静默了会儿答非所问的说道:“明天我就要搭车去帝都了。这事儿我不管了。” 蒋良扯了一下嘴皮子,僵硬的笑了一下:“谢谢。” 茅九默然不语。 有冤报冤,有仇报仇。人界鬼界规则都一致,只要不伤及无辜,白花的复仇他是绝然不会管的。既然恶意要了别人的性命,必然是要赔偿的。 即便是济世救人的天师,也不是青红皂白不分,一味驱魔斩邪却沦为恶人帮凶。 茅九画好了清心符,折成三角形递给蒋良:“随身携带几天就好了。” 蒋良接过道谢:“我能跟您一块儿回帝都吗?” 茅九温和的笑了一下:“没有必要。有缘会再见,不必非要联系。”把桌上的东西全都收起来放在包袱里之后,说道:“我走了。保重。” 蒋良点点头,把茅九送到了门口,再次道谢。送走了人,回到床上时彻夜难眠,心口处的恨意和痛苦还残留着,注定是无法安眠。 于蒋良而言,这次的事是一次成长,如淌过了刀山火海,那些最痛最可怕的事情他都经历过了便再无所畏惧。然而比较幸运的是,他学会的不是仇恨而是对这个世界报以最大的善意。 至少,他要尽自己所能,别再出现白花这样的惨剧。 茅九回到房子里,动静不小心有点儿大,把小山吵醒了。 小山揉着眼睛起身嘟嚷着:“九哥,怎么了?” 茅九放下包袱,温和的说道:“没事儿,我去了趟洗手间。睡吧,快天亮了。天亮要赶路。” 小山点点头,翻身睡下了。 茅九躺上床,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心里头也是有些波纹的,虽然他没有共情却能想象得到白花的冤屈。害死白花的不是鬼,却是人。怪不得师父说,有时候,人比鬼更可怕。 偏头看了看熟睡中的小山,茅九笑了一下。想起一路上遇到的人,不管是尊老爱幼的年轻人,还是善良慈祥的长辈,都对人们抱着最大的善意。所以他还是觉得好人居多。 闭上眼睛,沉重的睡意涌上来,茅九慢慢的睡下了。 第二天两人退房,打算坐大巴到帝都去。这时候算起来,还是坐大巴便宜,茅九掐着手指数数,虽然这趟出来是公差能报销,但能省点就省点吧。 省出来的钱用来买吃的,多划算。 两人到了汽车总站,坐上车。茅九坐靠近廊道的位置,还是把靠窗的位置让给了小山。打开来时买的那些零食,从里面拿了罐八宝粥给小山。 “吃吧。等会儿车得走三四个小时,现在先填饱肚子。” 小山接过八宝粥,“谢谢九哥。” 等了差不多半个钟,大巴终于开了,缓缓的开出总站走向国道。大巴还没开向国道的时候需转几条大道,这时间的功夫小山已经把八宝粥吃完了。扔进垃圾袋中后便有些耐不住好奇一个劲儿的盯着车窗外面看,等红绿灯的时候看到前面出了车祸。 “九哥,大巴要转道儿。” 茅九:“嗯?” “前头出车祸了。” “是吗?”茅九不太感兴趣,在大巴随着车流转道儿的时候瞥了一眼,瞧见前头蒋良就站在人群中冷漠的看着出车祸的现场。 皱了皱眉,茅九大约猜到了出车祸的是谁了。只是他说了不管这事儿便是不管了,该得到报应的应也得到了报应,该付出代价的…… 茅九抬头看向在车祸现场的上空一个白衣白裙,温顺清秀的姑娘正逐渐消失,一张脸还残留了些许戾气更多却是无悔释然。 ……已经付出代价了。 距离帝都不远的某城今天可算是上了回围脖热搜,在转国道的大道上生了一起车祸。非常的诡异,视频中清晰的呈现出这一幕,红灯的时候,一个女孩突然冲出来自己撞上开过来的一辆大货车。命是没丢,腿没了。 这对一个花季少女而言可谓残忍。 然而同时和这起车祸上围脖热搜的还有传言在旅馆中死去的三个年轻人,全都死状凄惨诡异,令人不寒而栗。甚至在另一具惊恐而死的尸体的床底下现了一具女性干尸,最为惊悚的却是经尸检现遗留在另一对被杀男女的房间里的头却是这具女性干尸。 而尸检报告显示这具女性干尸死亡时间实则没有过四天。 当然后来相关部门对此表澄清,称网络上流传全是虚假流言,没有真实性可言,也没有半点科学依据。 但传出来的也都传出来了,网络上信的有,不信的也有。当然不信居多,信的也不过是为了满足猎奇心态。不可否认的是,这件事成为某城不可思议的灵异事件之一。 凌晨oo:4o分。 黑白色调的屏幕很不清晰,左下方显示的时间是凌晨oo:4o分。屏幕里是验尸房的场景,里面器具一应俱全。停尸床上面摆着一具成年女性的尸体,白布盖住她的身体。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白布不易觉察的一动。此时是凌晨o1:23分。 时间飞逝,白布猛然被掀开,露出底下那具被滚汤烫过的黄脓皮肉尽绽、面目全非的尸体。尸体坐了起来,如同木偶一般起身,打开验尸房的门。 她的力气很大,因为验尸房的外面被锁链锁住了,被她一扯,断了。 女尸走了出去。 此时是凌晨o2:33分。 女尸在警局里旁若无人的走,警局值班的警察没有现异样。因为她在离开验尸房的时候去清洁间拿了清洁阿姨的衣服穿上,然后顺利的离开了警局。 她在警局门口拦了一辆计程车,堂而皇之的离开。 没人有察觉到。 此时是凌晨o2:57分。 屏幕换了,调来红绿灯监控系统里的监控视频。只能监控到那辆计程车的去向,但监控没能监控到底。到了凌晨五点多钟的时候,计程车离开了红绿灯监控系统的监控范围。 老钱狠狠的吸了一口烟,吐出来,说道:“去的市郊,那儿没监控。” 6修珏问:“他们去哪里?” “火葬场。妈的!毁尸灭迹啊,这他妈的高明。验尸房的人八点钟上班,现尸体不见到寻找尸体,找到时已经成一盒子骨灰了。” “没有死亡证明和火化手续,怎么能被火化的?” “问了。说是有死亡证明和火化手续。查了签手续的名字,都假的。问了工作人员签署名字的人的长相,是计程车司机。” 6修珏抬头看那个计程车司机,此时被截图下来还被放大,是张很普通中年男人的脸。看上去挺忠厚,绝对不会让人把他跟罪大恶极的罪犯联想在一块儿。 “我们调查了这人,没查到。这人,就跟凭空冒出来又凭空消失一样。” 6修珏盯着那计程车司机看,突然笑了一下。 老钱问:“六少有现?” 6修珏说道:“钱队,您信相由心生吗?” “啊?” “观心善恶自见,貌呈心念心声。相貌可变,骨相不会更变。钱队,您可往这方向找。年龄三十岁左右,相貌精明带煞气,高颧骨,眉间距离短窄眉骨突出,身份大概是在中上层阶级。” 老钱怔住,似乎不太相信这话儿是从向来不信鬼神之说的6家六少口中说出。这话儿怎么听都像是算命的在糊弄人。 6修珏自然知道老钱为何惊讶,但他没打算解释。 老钱摸了摸鼻子,有钱人的世界他不懂,外界的传言也不一定是真的。这两者果然是同等级别,不可信。 “六少,谢谢您了。” “钱队,您特意把录像放我面前,不就想我出手吗?” 20.020 老钱讪讪的摸着后脑勺,呵呵的傻笑。一张脸看起来特别忠厚。 要不是人大清早拎着录像带跑来找,6修珏还当真就是个老实忠厚的。 可能当上老钱这位置的,还就没有老实忠厚的。 尸体一消失,老钱就找上门来,表现得义愤填膺的,实际还不是想刺激刺激6修珏,让他出手帮忙。可这帝都就没一个人能让6修珏毫无条件的帮忙。 总得给点酬劳不是? 6修珏觉得自己是个商人,商人不能做赔本生意。 “钱队,您要6某帮忙说一句就行。没必要大老远的辛苦这么一趟。” 老钱苦笑,这话说得,要是真能一句话的事儿他能豁出老脸来这么一趟?这6家六少,果真是只有传言能听,实则这性子比流氓匪子好不了多少。 唉!至少人流氓匪子没文化,6家六少文化智商全都没落下。 6修珏那话,表面功夫是到了,可话到了这要不要动手帮忙,这帮忙的态度该是殷勤几分,里头的门道都值得说道。本以为自己亲自来了,6修珏会帮忙,没料到他直接这么说出来,倒显得他不厚道。 帝都,国之心脏。按古代的话来说,是天子脚下犯了事儿,还是那么诡异的邪门事儿,本就是他的责任。如今却要个无辜良民来帮忙,实在是窝囊。 老钱抬头瞄了一眼微笑矜贵的6家六少,微微顿了一下。好吧,6家六少一点都不无辜更加不是个良民。这人除了伤天害理的事儿不干,心肝贼黑。 “六少,咱就明人不说暗话。这事儿邪门,不能用科学来解释。而且这件事传出来了,封也封不住。上头下了命令,务必把这事儿给解决妥当。”老钱叹口气,颇为疲累:“偏偏我们还得束手束脚的,不能明着查。不知道哪来的媒体,成天盯着这事儿。没法儿,只能找六少您帮忙。” 6修珏似笑非笑的盯着老钱卖惨,看了半晌后意有所指的说道:“上头没派那个部门的人查这事儿?” 老钱愣了一下,猛然抬头死死的盯着6修珏看。可6修珏还是那样要笑不笑的样子,要不是有张好看的面孔,忒欠揍。 只是老钱现在没工夫在意那些,他只是震惊于6修珏怎么提到了那个神秘的部门,又是怎么知道的? 其实每个国家都会有那么一个较为神秘的部门,专门处理一些目前科学无法解释清楚的事件。但这个部门往往只存在于传说中,忘了还有小说和影视。 老钱也是因曾接受过一件极其诡异的案子才接触到了这个部门,但一般人是不会知道的。6修珏怎么知道?何况他不是出了名的不信鬼神之说吗? 难道……又是传言不可信?! 老钱黑了脸,咬着牙摇头。 “这回有媒体盯着,上头要求……得科学解决。” 6修珏突然嗤笑了一声,摇摇头道:“这事儿不科学,要怎么科学解决。” 老钱当然知道,只是去跟局长汇报的时候,那个老油条跟他透露了6家六少能帮忙。所以他才找上门来,只是现下6修珏是没要插手的意思。 “只要您解决了这起案子……徐庄工程那标,给6氏。” 6修珏挑高了眉毛,笑得温润如玉。他又是扯皮又是装逼了这么久就等着这话儿。 “钱队爽快。半个月后给您个答复。” 老钱摇头:“上头给的时间就一个月,没得再拖。” 6修珏淡笑:“钱队,您信我。我说半个月就不会让您过一个月破这案子。” 言下之意是打算完全把这案子招揽过去,不是仅仅帮他查出‘窃金贼’团伙作案人员和手法。敢情好,这交易值。 老钱开心,他也是愁得没法儿了。这起案子牵扯太广,又是闹出行尸邪术的事儿,又是沾了好几条人命,那些人命里头还有不少是有名的富商。群众、有钱人的施压,媒体的监督,偏还不能用特殊手段查,愁得他头都白了许多。 6修珏问:“前几天行箱中尸体……是周家的小孩吗?” “不是。周家人去瞧了,长得有些像但不是。dna也验了,确认不是亲属关系。” 老钱倒真是因此对6修珏服气,这六少,说他信鬼神吧。第一时间遇到这种邪门事儿他就能用科学的思维来破案,你说他不信鬼神吧。他又能说出行尸和国家特殊部门,看着死得不能再死的女尸如活人行动无异而面不改色。 须知,即便是侦查过好几起丧心病狂的碎尸案的他看到这画面都脸色苍白了许久。 “周家小孩……”老钱叹了口气,语气中不无惋惜愧疚。 6修珏似有所觉,便问:“怎么?” 老钱摇头,脸上带着愤怒:“周家没把钱出齐活了,‘窃金贼’动怒,把小孩的两根指头切下来寄过来。寄到了警察局!” 显然,老钱愤怒的不仅是‘窃金贼’的残忍,还有他们目中无人的挑衅。 6修珏关心的却是别的,他赶紧问:“周家什么反应?” “女的都哭晕过去,男的愤怒痛苦。恐怕是打算凑齐赎金一块儿交过去了。” 当时看周家人脸上的神情便知道他们是松动了,也是,谁能面对着小儿子的指头而无动于衷?即便他们再三劝阻,说要是交齐赎金那边会撕票他们也听不进去了。 老钱再三叹气:“这帮畜生!” 虽是残忍,却也不得不承认这招捏中了周家的软肋。他们的拖延术没用了。 6修珏垂下眼睑沉思,长而直的睫毛在眼睛下方垂下一小片阴影。 ‘窃金贼’凶残冷漠却也狡猾非常,他们有着很严格的纪律性。没有上面的命令绝不会私自行动,更不会一次性绑架多个人。 照几个月来的绑架情况看,他们通常是绑架了一个人,直到拿到赎金撕票才会盯着下一个。现在周家有意凑齐赎金,一旦拿到了赎金,周家小孩也就活不了。 没了人质便会有下一个目标。 6修珏抬眸说道:“钱队,劳您盯着周家。尽可能劝,拖个三四天。” 老钱点头同意了。 “周家人收到小孩的残肢恐怕会疯。” “残了总比丢掉性命好。现在医学达,只要保存好那些残肢,就还能装上去。命没了,什么都没了。” 老钱心有戚戚焉。 . 茅九和小山下车,望着车水马龙、繁荣达的帝都,齐齐的土包子心面瘫脸。 两人都是好面子的人,从小到大搁那乡村小地方养着,一个是从小被好面子的师父影响得视面子为第一,一个从小寄人篱下心思敏感面子第一。 所以现下两人尽管内心各种惊叹,面上还是非常的淡定——端着。 两人穿的都不是很时尚,却有特色。况且现在讲究潮流复古,茅九穿的那身短褂布衫还叫人觉得特别,独树一帜。 再者,茅九身上那款式虽然是上个年代的款式了,可架不住布料好啊。贼贵贼贵的丝绸,眼睛利点儿的就看得出来。 当然外在的死物都比不上脸啊!! 高冷美青年和高冷俊少年,萌一脸啊!! 这就是个看脸的社会。 好几个女孩子经过两人身边交头耳语,时不时瞟向两人。然后又偷偷的笑,眉目春情羞涩又大胆。 茅九和小山对于她们的少女情怀不懂,一致觉得……被嘲笑了! 穿得太土包子了QaQ第一次来帝都一定有某些地方或者礼仪不太对,要撑住。气势不能弱!面子不能丢! 小山望着前方,僵硬着脸小小声的说:“九、九哥,他们为什么看着我们偷笑?” 茅九冷脸,深不可测,难以亲近。眺望前方言简意赅的说道:“气势不够。” 衣品抱歉,气势来凑。 于是小山挺了挺胸膛,目露冷光,茅九也是,脸上都结了一层冰霜,冷漠得旁人即使心喜也要退避三舍。 一大一小就这么齐刷刷站在交叉路口,冷脸如冰霜,眺望远方,一动不动。 直到余宵珲开车来接,对着6鹤司传过来的照片对比了好久才终于确定前面两人就是他要接待的人。即使走到两人面前他还心存疑惑,照片上的人笑得温和如暖阳,真实的人却是寒冷如严冬。 变化太大了。 余宵珲走到茅九面前问:“请问是茅九茅先生和方回山方小先生吗?” 茅九点点头,问:“您是?” 余宵珲挂起礼貌的微笑说:“我是6鹤司6先生派来接你们的。” 茅九惊讶:“6哥都提前安排好了?” 余宵珲不动声色,似乎一点都不惊讶茅九对6鹤司过于亲切的称呼。“是的。6先生前两天吩咐了带您二位寻个落脚的地方,现在我来接你们。” 实际上却是6鹤司同6修珏吩咐了,让6修珏接应两人。6修珏答应了,却没怎么放在心上。回头跟余宵珲说了一下便没理睬这事儿。 倒是6鹤司猜得到6修珏的脾性,便私自定了在市中心的一套高级公寓给茅九住。 余宵珲内心惊讶,丝毫不亚于狂风席卷而过。 因为市中心那套高级公寓是6修珏的私人住所,平时大部分放松时间他都是回这栋公寓去住的。6鹤司这决定……是打算让他们同居?! 21.021 余宵珲挺为难的,按照6修珏那性子,要是现有人住进他家,绝对会怒。 然而6鹤司想到了这一点,挖了个坑让6修珏跳下去。当时他就在旁边,所以他知道就算6修珏会怒不可遏,但最终也只能妥协。 茅九心里挺暖,没料到6鹤司会安排得如此周到。他在帝都没什么认识的人,就算要去领阿玲的尸体都需要签证和办手续,估计得在这儿住好几天。 虽然这次是公差,但公费要报销到到达他手里还是需要时间。 茅九在心里估算了一下,师父留给他的钱大概也是够他来回一趟帝都。要想其他花费就显得有些捉襟见肘了。可他还想要吃遍帝都美食呢。 难得来一趟。师父真小气。 茅九心里腹诽不止,仰脸朝着余宵珲温和一笑:“那么,麻烦你了。” 余宵珲顿时眼前一亮,没想到一个人笑与不笑,气质能产生如此大的变化。这样如暖玉般温暖的人住进去,六少也会开心吧……大概。 “上车吧。” 茅九和小山拎着包袱一块儿坐上车,非常熟练的系安全带。系完安全带后,齐齐抬头,面无表情,正襟危坐,目视前方。 余宵珲被这严肃的气氛感染,不由自主也跟着挺直了腰背。他开动车子,朝着目的地而去。一路上时不时的和后车座的茅九搭话,搭得挺有技巧。 他有些捉摸不透茅九和小山到底是什么人,据6鹤司所说,这两人是他的救命恩人,却没说明来历。一开始看着衣着打扮和一双澄澈黑亮的眼睛,他当是偏远山村出来的,走了好运才攀上6鹤司这尊大佛。 可当真正见面了,又为茅九气势所慑。当两人坐上豪车,神色如常,余宵珲也分不明白两人是见怪不怪还是根本不懂这车的价值。 于是,余宵珲一路上和茅九聊天,时不时搭两句话,既不显得过分热情也不过于冷落。应答之间,现茅九还是不卑不吭,气度不凡,当下认定茅九不是普通人。 为了面子人设不崩塌而尽可能简短说话的茅九:“……”大师范儿,见得还少吗? 经常和阿婆唠嗑、跟阿公悔棋还为老不尊调戏小姑娘然而一有陌生人求上门来就一副视钱财如粪土云淡风轻世外高人的茅老身体力行的教会了茅九,何为装逼! 6修珏住的那套公寓位于市中心一栋高级公寓最顶层,是一套复式公寓。余宵珲因为工作缘故经常出入这栋高级公寓楼,保安已经认识他了。 所以他很顺利的通过,并送了两人进去公寓。公寓的门是密码指纹和刷卡三者合一,密码和指纹只有6修珏有。但6鹤司不知从哪儿弄来的密码卡交给了余宵珲,余宵珲打开公寓门领了两人进去之后就把密码卡交给了茅九。 “那么,我先走了,茅先生。” 茅九点头道谢,又把人送到电梯口才回去。刚开门就看见小山站在玄关处愣,不由问道:“小山,怎么不进去?” 小山回头说道:“九哥,我感觉、感觉自己进了皇宫。” 茅九温和的笑:“皇宫金碧辉煌,墙壁都是金子做的。这里的墙壁可还是钢筋铁泥做的,别愣了,进去吧。把自己收拾收拾,尽快去领阿玲的尸体然后回家。尽量别麻烦6哥。” 提起阿玲,小山有些惆怅和难过。他和方玲其实不是很熟,感情也没多深。他被盲婆捡回去抚养的时候方玲已经懂事了,对于小山这个拖油瓶并没有太多的喜欢。 后来小山长大,懂事了。方玲已经离开家乡独自到大城市中打拼,小山对她就更加不熟了。他只是替盲婆难过,毕竟方玲是盲婆唯一的孙女。 没了她,盲婆该多难过。 茅九看着小山露出悲伤的神情,摸摸他的头安慰:“阿玲命中有这一劫,躲不过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我们活着的人还是要振作些,难过不能解决所有事。” 小山感激一笑:“我知道了,谢谢九哥。” 茅九拍手振作精神:“行吧。我们进去,看看未来几天的住所长什么模样。” 玄关前面是一块水墨抽象财树磨砂玻璃隔断屏风,隐约可见室内客厅规模。地板偏于米白色,玄关吊顶中心装了几个筒灯,排成一个圆字形状。一打开,明亮的光洒落在玄关处,令入门者视线觉得舒服。 玄关的侧立方向摆了鞋柜,上头有几双家居鞋和几双未拆封的一次性拖鞋。鞋柜摆放得很整齐也很干净,隔着鞋柜不远处则是一盆兰花,一朵亭亭玉立的洁白兰花开得娇艳,可见主人对其多么精心侍弄。 茅九拿起一次性拖鞋拆开穿上,同时让小山也穿上。拎着自己的布鞋和小山的球鞋整齐的放好,然后转过屏风走进去,入目是个很宽敞的客厅,客厅前面是一大片的落地窗,窗帘被拉开缚在两边,因此光线非常好。 整个客厅都非常的明亮。地板和玄关处是一样的米白色,天花板上吊着玻璃六头吊灯。下方是宽大的全套布艺沙,沙旁边摆着一个只到膝盖的方正形镂空书柜,书柜上和下面的格子都摆了挺多书的。 沙前面是黑色方桌,方桌前是液晶电视和立体音响。 向后走个三四步是用了褐色木板铺就的地板,搭了一个开放型的酒吧。吧台后面是酒柜,酒柜里放了挺多酒。 吧台后面绕过去是个单独劈开的厨房和餐厅,开放式的类型。旁边儿贴着一大片的落地窗,往下头看,高得令人眩晕。 再来便是二楼,大约客房和主卧都在二楼了。 茅九先观察了客厅,只见客厅里一些特殊的位置摆放了长青树,还有个鱼缸,里头倒是养了不少金鱼,色彩缤纷的,挺绚丽。 然后走到落地窗前,打开走上阳台朝外面看。一看地形风水,依山傍水,前有护城河,后有高峰远眺,前后左右隐有四神辅佐守护之势,是个万中无一的好地方。 倒是难得能在这寸土寸金的帝都市中心寻了这么个好风水的地儿建楼。 这栋公寓最好的一间房还就属他脚底下踩着的这间,背风向阳、依山傍水,大地和万物之源都拢聚此处,就连太阳精华都格外旺盛。 最难得的是房间的整体构造没有被破坏,里头摆了很多招财平安的东西诸如鱼缸和长青植物,这是风水局上很普遍的摆设。但是配合了房间的风水,却起到了辅助的作用。 一般来说这种非常好的风水之地并不需要风水局的协助,不是不用而是不需要。摆了也没有起太大的作用,没料在却有人能摆出这个看似普通实则相辅相助的风水局。 茅九猜测能摆出这么个风水局的定是个高人,他虽于风水一事上不熟却还是能看出一二。 这儿的风水本就好,若要再锦上添花又要不破坏此地风水的整体性就必然要利用日月星辰周期性摆设出一个催旺财官的风水格局。 这便是涉及到了天星风水,即是山脉水法,日月星辰上下对应。根据星辰周期变化,推测吉凶。在选择风水宝地时,五天星元对应五行,二十八星宿对应山川河流。 星有美恶,地有吉凶。如是而已。 话虽如此,光是掌握星辰运行周期便不是件易事。幸而现代技术达,对于周天星辰运行周期已有记录。但风水一事上,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一个不慎是要祸害全族九代,是大罪。所以马虎不得,也更加说明这天星风水术要求之高之严谨。 茅九倒是挺想认识认识摆了这么个风水局的大师,把他介绍给师父,想必能和师父打到一块儿。 本想上二楼看看房间,谁知刚走几步便看到小山从楼梯上飞奔而下,面带惊恐:“九哥救命——” 茅九还当是有什么歹人,连忙将小山挡在身后向前做出攻击的姿势。面带警惕,眸光坚毅冷厉,严阵以待。 半晌—— “喵~” 茅九:??? “汪、汪汪——” 茅九:“……” 啊,好可怕的小猫咪,好可怕的小狼狗。 茅九面无表情的退开,小山吓得一蹦三尺高,蹦下楼梯的一只黑白脸色酷似野狼蓝色眼珠的蠢哈士奇狂甩着舌头扑向小山。 小山撕心裂肺的嚎叫:“狗啊——” 哈士奇以为小山在陪它玩,上蹿下跳的追着小山,玩得贼开心。 茅九面无表情,无视小山疯般的的求救。沉默又欣慰的想,感情真好。 喵~~ 嗯? 茅九低头,只见纯蓝英短绕着他的脚边不断的磨蹭,尾巴勾来勾去的蹭得他的脚踝有些痒。 这猫……在跟他撒娇? 茅九和它冷漠的对视,半晌蹲下开始撸。微微眯着眼,颇为沉迷的撸。 这只英短似乎很喜欢茅九,乖乖的躺下被撸,还出非常舒服的咕噜声。 伴随着背景音乐狼嚎人泣,茅九和猫,一个沉迷于撸,一个沉迷于被撸,气氛无比温馨有爱。 当6修珏回来的时候就见到这场面,他不动声色阴沉着脸站在茅九身后——他没兴趣对付被哈士奇追得上蹿下跳的怂小孩。 “你是谁?” 22.022 茅九撸猫的动作顿了一下,扭头向上看。6修珏背对着光,他看不清6修珏的面容。但来人紧绷的怒意和敌意他还是能感觉到的。 他猜测这人会不会是走错房间了——他没有猜想6修珏是公寓主人,毕竟6鹤司的安排令他以为公寓没有人。所以他没想到这个可能性。 茅九站起身,问:“你是?” 茅九站了起来,6修珏才真正看清了青年的样貌,他面不改色,心底里倒是有点儿悸动了一下。因茅九的长相恰恰符合他的审美观,可以用一句话来形容,无一处不符合他幻想中的恋慕之人。 可惜,茅九寒冰般冷肃的气质深为他所不喜。更何况现下6修珏把他当成了小贼……不是小贼便是用了某些不入流的手段进来。 6修珏笑了一下,却如长刀出鞘,凌厉冷漠,敌意顷时涌泄而出。那样带着明显的腥风血雨的敌意令茅九惨白了脸色,倒不是因为害怕,只是有些不适应。 毕竟他未曾遇到过这般、这般厉害的煞星。若是放在古代,该是个骁勇善战、足下百万命魂的将军。 放在这个太平时代不会有煞气如此浓重的人诞生,唯有古代一将功成万骨枯的将军才能产生如此浓重的煞气。 那此人煞气从何而来? 茅九忽然想到师父曾说过的一种命带煞气的命格,杀破狼命格。 杀破狼格局本为动荡和变化,唯动唯乱可成就一番霸业。若在乱世,便是大将之命。若恰好七杀入命,遇紫微化为帝亦不是不可能的事儿。 如今大概也只有杀破狼这一命格可解释眼前陌生男人那浓重的煞气,却不知男人是七杀、破军、贪狼哪一星曜入命。 只可惜他对紫微斗数不太熟悉,看不出来眼前这人是哪一星曜入命。 茅九深知,遇到这类人宜和不宜战。 正想回答时,6修珏先开口说话:“你是哪方的人送过来的?” 茅九愣了一下,这话……原来这人是知道的。既然知道,那倒是好办了。 “我是6哥介绍过来的,他说我——” 6修珏不耐烦的打断他的话:“哪个6哥?别什么人凑上来就认亲戚。” 他并没有想到他的兄长上去。6修珏上边有五个哥,三个姐,然而实际上只剩下三个哥两个姐。早年也不知怎么回事儿,尽管6家人向来行善积德却还是接二连三的出事儿。尤其是子嗣方面的,怀一个掉一个。 到后面只剩下6家大少、6家四少和领养的6家三少,怀六少的时候,6夫人整天提心吊胆怕留不住。后来生下来,差点留不住了。不知6老爷子从哪儿请来的高人,愣是把6家六少从鬼门关扯了回来。 所以6家六少是6家老来子,还是千辛万苦才保住的孩子。他的几个哥哥姐姐几乎都大他一轮,也都宠着他疼着他,任他胡来,也就养成了比较……嗯,比较欠揍的性子。 6家六少16岁那年轰轰烈烈的出柜,整个帝都都知道。6老爷子揍得他躺了半个月就抛下一句话“我就喜欢男的,爱咋地咋地吧”,就跑了。 消失了五年回来待没两年又跑军队里去浪荡,直到前两年才回来。 因着这么回事儿,6修珏觉得他的兄长绝干不出往他这儿塞人的事儿。所以他此刻在排除有胆子敢往他这儿塞人的名单。 茅九拧着眉,觉着这人说话太不客气。 6修珏上下打量了一圈茅九,冷笑了一声转身到吧台那儿倒了杯水,回身靠在吧台。仰头喝水,深邃的眼睛却直勾勾的盯着茅九。 他穿着黑色丝质衬衫,领子上头的扣子没有扣上,露出上下滚动的喉结。长腿微曲,劲瘦笔直而有力。握着玻璃杯的手骨节分明,修长洁白,恍如艺术品。背后的阳光已是有些晕黄,将6修珏整个人都笼罩在一层橘黄的暖光里,如加了一层滤镜。 明明从头丝到脚趾都写着大写的诱惑,一双黑眸却冷然如寒刀。极致的反差反而更加吸引人。 茅九稍微晃神了一下,心里一个咯噔,跳得有些失序。脑海里莫名的就浮现四个字:活色生香。 本来他看男人多半是看身材不看脸,看脸不看身材。寂寞的时候就看身材,纯欣赏的时候就看脸。毕竟要找到脸和身材都能看的男人,真的很少。 像眼前这个,极品! 6修珏扬着下巴:“我不管谁让你来的,立刻!马上!滚出去!” 茅九神情微妙:“我想该出去该离开的是你吧。”踱步坐到6修珏对面的沙上,仰头和站着的6修珏对视,气势没有减少半分。 小山觉了这边紧张的局势,想过来帮忙。被茅九一句呵斥:“没你的事,继续玩去。” 小山:“……”我没玩!! “你既然知道我是被送过来的,就该知道你没权利让我滚出去。除非你让6哥亲口来说,他说让我走我就走。至于你,真没资格。” 6修珏气笑了。 “真不知道谁从哪个山旮旯挖出你来。脸和身材都没有,丢人群中千百个人拍你的肩膀。你以为自己受欢迎?那是认错了。知道为什么认错吗?太大众了。你连丑都丑得毫无特色。再说情趣,情趣不懂,连哄金主都不会。在床上恐怕都是死鱼木头不——死鱼木头都比你强。回去告诉让你来的人,要塞人进来麻烦水平高一点,塞个次品过来是打我的脸?” 茅九瞬时黑脸,一听这话就知道6修珏是误会他了。本来可以解释,但是听听这人说的什么?脸没有,身材也没有?丑得平凡大众? 呵呵,不是茅九自夸。好歹他是正常人的审美水平,他这脸,就是当红小生都比不过!他这身材,穿衣显瘦、脱衣有料。厚薄均匀,肌肉薄美不纠结。 晓得他为了保持身材和皮肤制定了多么严苛的科学保养、均匀练武计划才练来的么? 茅九低头呵呵的笑,边笑边摇头。猛然跃起,单掌撑在双层钢化玻璃茶几跳跃到沙上迅猛的攻击。长腿横扫向6修珏。 6修珏不闪不避,大掌快的抓住茅九横扫过去的长腿,被震得手麻。 两人各是一震,全都没料到对方原是个练家子。 茅九再度一拳击打向6修珏的下颔,逼得6修珏后退并且不得不松开他的腿。一招一式、一拳一踢,连环迅,全往人体最脆弱的方向击打。显然是对打架很有经验才能专门挑着脆弱的地方下手。 6修珏起先是躲避,应对茅九的攻击却越打越兴奋,越打越激动。自离开军队就很少再遇到能让他打得酣畅淋漓的对手了。 所以他格外珍惜,等到摸清了茅九的功夫路数便转守为攻。 茅九开始有些招架不住,但很快灵活应对。只是6修珏的一招一式极为刚猛,打过来的拳头都带着迅猛的拳风,划过他的脸颊,使脸颊生疼。 他自己的武功路数偏于轻、巧,对付6修珏这刚猛的招式恰好应了以柔克刚。但现在出现的问题便是他这柔克不了6修珏的刚。 6修珏的招式刚强却不鲁莽,而是灵活多变且极为狡诈。茅九好几次摸不中他下一步的招式险些被击中,到后面已经变成了不得不去迎合6修珏的招式以求防守。 茅九每次直面迎上6修珏的招式,手脚都会被震得麻好一阵子。他估摸着过后得抹药酒,大约会青紫一大片。 两人打架的动静挺大,但移动的范围始终在三寸之内。 练武之人,拳打卧牛之地。若是高手过招,进退两三步能决出胜负,瞬息之间也能决出胜负。 当茅九意识到上当时,他的双手已被一双大手擒住押在身后。双腿也被6修珏牢牢的夹住,动弹不得。整个上半身都被压在身后的吧台上,而自己几乎和6修珏脸贴着脸,呼吸之间尽是6修珏紊乱湿热的鼻息。 霎时间,轰的一声脸跟烧开了的热水似的,殷红滚烫,幸而一番打斗,6修珏只以为他是运动过后的粉红。但这不妨碍他觉得茅九……很美。 前头便说过,茅九这脸、这身材,从头丝到脚趾头无一不是按着他的理想情人长的。讽刺的话也不过是厌恶理想情人居然是来求潜规则,形象破灭之后的愤怒罢了。 6修珏贴着茅九的脸情不自禁的说道:“要不然我就收了你,你别跟让你来的人。他给你多少钱,我给你多少。但你得遵守我的规矩。” 那什么,见了理想情人的相貌却失望于理想情人的品性,便萌生了自己来打造一个理想情人的罪恶想法…… 不自觉说出这句话后6修珏立刻就后悔了,他还没肤浅到这种地步。都是美色惑人,美色惑人。 刚想收回说出的话的时候却听见茅九出‘呵呵’的回应,再看他的表情,皮笑肉不笑,望着自己那眼神,分明把自己当成了垃圾。 6修珏一下就不打算收回说出去的话了,他也被激怒了。 “考虑考虑,嗯?” 茅九冷漠脸,眸中结满寒冰:“小山,打电话!” 23.023(修) 小山立时应到,手里捧着诺基亚,脚下拖着一直肥肥的哈士奇——这货翻着大白眼,咬死了小山的裤管。 英短跳到高架上蹲下冷静温柔的看着这一出闹剧。 茅九念了一串数字,然后说道:“小山,帮我打过去。” 随着茅九念出来的越来越熟悉的手机号,6修珏脸色变得越来越奇怪,心里有不好的念头浮现出来。 6修珏眼睛没离开过茅九,头也不抬的吩咐小山:“开免提。” 小山不想听他的,茅九说道:“听他的。” 于是小山开了免提,响了几声之后接通了。手机传来在场几个人都很熟悉的声音:“阿九,住得还习惯吗?” 6修珏瞪大眼睛,盯着茅九酡红的脸颊。心里从潜规则、阴谋等等拐到了贼偏远的另一条道上去了,老三挑的还挺符合他口味…… 茅九勾唇冷笑:“6哥,公寓里有位先生不信我是您介绍来的,所以我打个电话跟您说一声。这位先生,请问能从我身上起开吗?” 6鹤司:“……”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等等六少!老子的救命恩人不是让你糟蹋的。” 6修珏撇嘴:“会不会说话啊?跟着我能是糟蹋吗?” 茅九赞同6修珏的前半句话,但他能是那么轻易被糟蹋的吗? 6修珏继续压着茅九,往前倾身,他暂时还没注意到现在两人的姿势特别暧昧,都到了少儿不宜的地步了。 茅九怒红了脸,“耍流氓呢你!小山,手机放下背过身去。你,起开。” 6修珏这会儿才意识到靠的近了些,便退开了点距离。不过嘴上还是说:“我又没确定你到底是谁,对我有没有什么非分之想。” 非……非分之想?!特么六少这话都说得出来,流氓罪给定了。 6鹤司在手机另一头听这跌宕起伏的剧情,脑海里已经自动补了十几万字的你压我压。不过话说回来,照6六少那张承袭6夫人美貌的脸……说是非分之想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茅九深吸口气,冷静下来。问6鹤司:“6哥,您跟我安排的这房子,我能住吗?” 6鹤司斩钉截铁:“能!” 6修珏:“老三,我才是公寓主人。他能不能住得我同意!” 6鹤司:“你同意啦。” “我什么时候同意了?” “上次我不是跟你说有个小朋友让你给安排个住处吗?” 6修珏皱着眉头,回想了一下。确实,6鹤司跟他交待过。可他以为随便把人安排到酒店或者另找个公寓给他们住。绝对不是让人住到他的公寓里来啊! “我没同意他嘶——” 茅九施施然的跃到一边,长身玉立,翩然君子。挽了挽袖子,眸中带着嘲弄的瞥了一眼6修珏,回身带着小山上二楼:“走,小山。咱去挑个好房间。” 6修珏夹着腿凶狠的盯着茅九上楼的背影,庆幸自己躲得快并再次惋惜那张脸长在了茅九身上。 你说这么得心意的人怎么偏是那样糟糕的性格!不是冰块就是断人子孙的小辣椒,一点都不温柔。 一把抓起吧台上茅九落下的手机恶狠狠地警告:“老三,我不管他是谁,你必须让他搬出去!我可以另外找个地方让他落脚,大不了让他住酒店,什么酒店都行,总统套房也没关系。我给付钱行吧。你让他们离开。” 6鹤司略为难:“酒店能让阿九体会到家庭的温暖吗?” “他在我这儿也体会不到!” “酒店多脏啊。” “我这儿半个月没打扫了。” “总统套房也贵啊,能省就省。” “我出钱!” “我觉得吧——欸,六少,你怎么都不说话?喂?” “你装!” “喂?怎么不说话了?信号不好吗?你不说话我挂了啊。我真挂了——” 挂了。 6六少憋着口气,肝疼。 茅九和小山上了二楼,虽然言语上挑衅但他还是客随主便之道。便挑了采光最差面积最小的一间客房,两人居住。 客房里床被都很齐全,只是需要清洗通风一下。茅九便让小山把行李放好,然后拆了被单下楼去清洗。途中遇到6修珏,两人都没给对方好脸色看。 茅九眼尖的瞅见6修珏手里正捏着自己的诺基亚,手快的一把夺过来,完了轻蔑的‘呵’了一声。 充分而饱含情感的表达了自己对他随意拿人手机行为的不屑。 6修珏又是一阵肝疼,幼稚的翻出自己的大屏手机在茅九面前来回走来回刷……级马里奥! 茅九视若无睹,一转身差点撞上6修珏的胸膛。 “麻烦让让。” 6修珏往旁边侧了下身子,就在茅九要走过去的时候伸手拦住他。 茅九不悦的抬眸,突然眼前出现了一片花花绿绿的屏幕,一怔。 6修珏俯身靠近茅九,问:“玩过吗?” 茅九愣住,随即看向放在眼前的手机屏幕,只见里面一个海底世界的场景,还有一个戴帽子穿蓝色工衣留着瞥小胡子的小人。 看上去挺有意思的。 茅九内心痒痒的,面上冷着,态度端着:“没兴趣。” “带你玩。” 茅九有些纠结,6修珏已经点开小人开始躲避红色和黄色的飞鱼,还有白色的乌贼。本来他一点兴趣也没有的,但是看着6修珏操纵着里面的小人每次都险险的避过,差点就死掉就急得不行。 还有一次,明明已经吃到蘑菇变大了居然还被杀了一次。吃到太阳花有能力在手居然还被怪物击中导致失去能力。虽然最后过关了,但茅九极为不满意。 怎么看怎么觉得那个小人赢得很狼狈。要换作是他,肯定能赢得很漂亮。 6修珏一边随意的操纵着屏幕里的小人,一边偷偷瞥着注意力全被游戏吸引的茅九。笑得坏坏的,狼狈的过关之后随意的问他:“要不要玩?” 茅九拉不下面子,假意推辞:“我晾床单去。” 说完便走开到阳台晒被单去了,一边整理着床单一边听着里面那欢快的声音。每当听到掉了一条命的特有的音乐时,茅九就有些焦躁不安。 晒完床单之后路过6修珏那儿,假装不小心看了一眼,惊见吃了蘑菇变大的马里奥就要被食人花吃掉急忙开口:“快跳!” 6修珏吓了一跳,手下还是不慌不忙的按了几下躲过食人花的攻击。然后按了暂停键。 茅九嘟嚷:“怎么不玩了?” 6修珏眉眼带笑,极为温和好看:“要玩吗?” 茅九拳头堵着唇,咳了一下点头。 6修珏笑得更加明媚温柔了,“你不是有手机吗?下载一个呗。” 茅九没听明白,愣住。 “看我这记性……你那手机,好几年前的吧。早被淘汰了,玩不了。”6修珏把玩着自己那大屏幕最新一代的智能手机,惋惜的说道:“可惜你那‘宝贝’手机,玩不了。欸?你干嘛这么看我?想玩啊?求我……也不给你玩啊。” 茅九淡定,内心怒火暴涨。 这人,贼特么贱!! 有必要这么小气吗?不就是看着他手里拿了自己的手机冷冷的‘呵’了一下吗?有必要这么报复回来? 要照6修珏来说,有必要。 他那性子,锱铢必较。谁让他不开心他就让别人百倍的不开心。茅九闯进了他的私人领域,还霸占了那么一块地方,6修珏铲不走还被呛了那么多回,不报复回来就不是6家六少了。 不过6家六少也不是随时随刻都那么小气,至少让他放在心上的人他就能大方得整个世界都能双手奉上。虽然至今为止,能被他放在心尖尖上的人还一个都没。 面对着茅九几乎能化为实质的怒火,6修珏心旷神怡的坐在沙上继续闯关。一双大长腿交叠放在双层钢化玻璃茶几上,粗鲁的动作由他做来却都是洒脱的帅气。 茅九直直走过去,迅雷不及掩耳的一脚踹过去。 6修珏没来得及躲,疼得倒抽口气。茅九那一脚真下了死力,贼疼。 “抱歉,让让。” 茅九毫无诚意的道歉,然后施施然的走过去,上二楼。 身后的6修珏危险的眯着眼,手下无意识的敲击着手机屏幕,打定了主意要整得茅九自个儿受不了搬出去。 茅九背对着6修珏,慢慢的露出一个如同往常般温和却比往常更为狰狞的笑。呵呵,想要把他赶出去的目的也太明显了吧。既然如此,当然不能让他如意啊! 这两人,明明对方长相从头丝到脚趾都是按着自己梦中情人长相精确的刻画出来的,偏偏对方的性格一见面就暴露出了最为不讨喜的一面。而双方,又恰巧最为讨厌这不讨喜的性格。 因此,见面结仇,互怼成日常。双方都不愿让对方称心如意,打定了主意多见一面必要多哽着对方一口气。 如此,接下来的日常,两人感受最多的就是胸闷……和憋屈。 即使如此,他们还是斗得不亦悦乎。 24.024(含入V公告) 整理客房来来回回花了一个多小时,茅九和小山带的东西不多,随意放一下便好。另外一点,客房是挺干净的,这公寓是定期请人打扫过的。床单之类的也定期清洗,还是蛮干净的。 等到忙完一切,天也彻底黑下来。夏天长昼短夜,天黑下来差不多是过了晚饭的时间,因此两人都是饥肠辘辘的。 茅九伸了伸懒腰,说:“走吧,小山。九哥给你做饭吃。” 小山想到要下楼有些不情愿,心里头的想法在脸上表现出来。 茅九问:“怎么了?你是……怕狗?” 虽然很丢脸,但小山还是默认了。 他小的时候被狗吓过,现在有心理阴影。 茅九拍着他的肩膀哈哈大笑:“狗有什么可怕的?还是一条看起来那么二的狗,九哥告诉你,只要心中无畏就什么都不怕!” 小山有些好奇的问:“九哥看见大鹅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吗?” 茅九的笑容僵在脸上,有些尴尬的说道:“是、是的。” “九哥好厉害!我、我试试看。”小山捏着拳头挺起胸膛,严肃着小脸说道。 茅九跟在小山身后,不知为何仿佛听到了大鹅那粗嘎得意响亮的叫声,猛然回头。沉默半晌,“啧,自己吓自己。” 嘴上是这么说的,脚下却不自觉的加快的步伐。足以说明大鹅这种恐怖的生物在茅九的童年阴影中占据了多么重的地位。 幸运的是,两人下楼之后没遇见那只哈士奇,估计是被关起来了。小山明显的松了口气,茅九则是目不斜视经过正坐在客厅布艺沙看书的6修珏,走向厨房。 打开冰箱,现里面肉和菜都挺丰富的。茅九拧着眉琢磨该做哪道菜,其实他会的也不多,都是些家常菜。而且也不经常做,偶尔心情好了才做一次。 家里掌勺的都是师父,每次他心情好做菜,师父都会吃得泪流满面而且全部吃光,根本连一口都没有给他留下。 6修珏突然在他身后出现,问:“你要做饭?” 茅九回头看过去,不免又被惊艳了一下。 只见6修珏已经换了身装束,上身穿着一件浅灰po1oT恤,倒是把好身材给勾勒出来。照茅九一双练出来的利眼,能肯定衣服底下的腹肌绝对是均匀分布且是薄薄的一层肌肉覆盖上去,没有虬结也不扭曲,充满力量还不缺乏美。下身是一条宽松的九分休闲裤,露出脚踝,显得腿很长。耷拉着蓝色拖鞋,靠在门边上。 脸上戴了金丝边眼镜,少了点儿锐利逼人,多了点儿儒雅温和。五官极为标准,双眸如点漆,望过来时跟对着情人似的,满满诉不尽的情。 茅九抖了抖胳膊,差点被自己的想象给惊到。他挪开目光,耳朵有些烫。幸好他对自己的面部表情已经控制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哪怕内心火山岩浆齐喷,表面淡定稳重如看着肉的狗。 他轻声的应了一声,结果现自己的声音有点儿千回百转,差点暴露内心。 6修珏眼眸含笑直勾勾的瞧着茅九,顿了会儿说道:“煤气、电、锅碗瓢盆铲子加食材,都是我的。” 茅九一个不小心捏爆了手里的番茄,红色的汁水顺着指缝蔓延了白皙的手掌,滴落到地板上。猛然觉得有一股灼热的视线盯着自己的手,回头却只看见6修珏垂眸淡笑的得意模样。 把捏坏的番茄放到砧板上,茅九打开水龙头慢条斯理的冲洗。 “水……也是我的。” 冲洗的动作一窒,然后关掉水龙头。茅九问:“多少钱?” “嗯?” 茅九狰狞的微笑:“我付钱。” “东西是我的,我卖不卖看我心情——”眼见茅九处于濒临爆的状态,6修珏改口说道:“当然,听说你是老三的救命恩人。我不至于这么小气……按市价来算。给你个优惠,食材、锅碗瓢盆之类的,给你免费。不过水电费你就得付了。” 茅九微笑:“应该的。” 6修珏点点头,本来要走的又停下来劝道:“其实你可以不用受气的,毕竟你是老三的救命恩人嗯……虽然不知道这里头存了什么水分……不过我老6家是不会亏待你的。不如,你搬出去?呐,你住过总统套房吗?里面各种高设施,帝王享受,我出钱,你——和外面那小子一块儿去住。” 茅九背转过身,拿起刀猛然一刀砍在砧板上。语气淡然:“不去。” 6修珏心跳快了一下,又说:“你要是不喜欢住酒店,我另外安排个高级公寓,水电全免,爱住多久住多久。” 茅九从冰箱里拿出胡萝卜,一刀一刀的砍下去,边看边阴测测的盯着6修珏……某个部位。 6六少莫名的蛋疼,耸耸肩无趣的离开。 茅九盯着砧板上的胡萝卜,狞笑着把它切成了碎丁丁。 听着厨房里头传来的快有节奏的砍砧板声音,6修珏不自觉的笑了。有点儿得意,有点儿趣味,有点儿快乐还有点儿淡(蛋)淡(蛋)的疼。 没人知道,其实面对着茅九的时候,6修珏的心跳有那么一瞬间是乱了的。尤其是那一声千回百转的回应,差点就尴尬的硬了。 本来好不容易静下去,眼睛又死死的盯着那只沾了红色番茄汁的白皙的手。红色和白色交相辉映,竟极为旖旎。 6修珏不受控制的在脑海里想象着舔舐那只手的画面——幸好及时打住,不然真就出糗了。 思及此,6六少心里又有些哀愁,难得碰上这么合乎心意的人,奈何……一点都不温柔。 一点都不温柔的茅九跟对付灭门仇人似的切菜、炒菜,愣是把做饭做得杀气腾腾。折腾了好一会儿后才把一盘瘦肉炒胡萝卜以及一碟子番茄炒蛋端上桌,出厨房招呼小山来吃。 小山听到后跟进厨房,6修珏挺好奇茅九能做出什么菜也就跟着进去。一见白木桌上摆着两个样式漂亮的菜倒是挺惊讶的。 不过转念想想茅九那身乡下来的装扮也能理解,农村孩子早当家嘛。 样子看上去不错,味道闻着也挺香。 茅九端了两幅碗筷过来,一见6修珏也在便问:“6先生,吃过了?” 6修珏挑眉,修养极好似的回答:“没呢。” “一起?” “不了。我怕被毒死。” 茅九冷笑:“说哪儿的话呢6先生,再毒的毒|药遇到您的舌头,都得偃旗息鼓。” 6修珏淡笑不语,也跟着坐下去,就那么看着。 小山不参与进两人的争斗,默默的当哑巴。盛了两碗饭……是粥吧?好像没米汤,那……大概是饭? 茅九和6修珏冷冷的对视,眼没抬的接过小山递过来的碗。 6修珏看了一眼那碗里不知是粥是饭的东西,微微的露出兴味的神色。 小山饿得饥肠辘辘,率先说了句:“九哥,我吃了。”然后下箸,夹起一块肉放进嘴里嚼没两下哇的一声吐出来。 茅九瞪大一双平时严肃的圆眼睛,问小山:“怎么了?” 小山苦着脸,哑着声:“咸。齁。” 怎么可能?他都下的跟往常一样的量啊。 茅九把番茄炒蛋推到小山面前,说道:“那尝尝这个,冲冲味道。” 小山夹了一大把番茄炒蛋往嘴里塞,又哇的一声吐出来。 茅九眼睛瞪得跟受惊的猫似的,问:“又、又怎么了?” 小山快哭了:“甜。” 茅九长大嘴巴,不信。两样都尝了一口,难受得他怀疑自己还在不在人世。低头一看碗里的饭呃……粥? 他喃喃道:“我做的是饭啊……” 6修珏有点儿不相信,毕竟那些菜看起来卖相很不错,闻起来也很香,最重要的是茅九做菜时一脸五星级大厨的自信…… 他尝了两口,然后淡定的吃下去,淡定的抽出纸巾抹嘴。 茅九期待的看着他。 6修珏猛然拍着桌子大笑,笑得金丝边眼镜都快从鼻梁上掉下去了。 “我头一次见到哈哈哈……头一次!哈哈哈哈,能把菜做得这么漂亮这么自信还这么难吃的哈哈哈……厉害厉害!” 6修珏竖起大拇指,一边狂笑一边称赞。 茅九面无表情,内心哔了狗。 明明从小到大每一次做饭师父都会争着抢着把菜吃光啊!每次吃都会感动得掉眼泪,这难道还不能证明他已经拥有了五星级大厨的实力吗? 茅九内心沉重的想:难道是水土不服的缘故? . 此刻,远在喜马拉雅山山脉登山途中休息的茅老感叹,顺道在老友们面前再一次点亮了慈爱的老父亲光环。 “我们家小九五岁的时候,白白胖胖,贼乖。软软的一团小包子。有一次我出去办事儿,回来后看到小团子围着我给他买的小围裙,拿着大锅铲炒菜做饭。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说心疼师父,要给师父做饭……我当时感动得眼泪差点掉下来——当然在我吃的时候眼泪就掉下来了。” 老友们很羡慕,好奇的问:“太感动了吗?” 茅老沉重脸:“太难吃了。” 25.025(修) 茅九抿唇目不斜视, 塑料叉子撩起闻之则香,食之无味的泡面。一本正经的开吃。 坐在他身侧的小山亦是如此,小脸绷得紧紧的吸溜着泡面。 坐在主位上的6修珏眉眼含笑,十指修长, 端着碧绿色的饭碗、拿着浅色筷子。筷子正夹了一片炒得金黄多汁的瘦肉放进碗里, 然后抵着碗沿不动了。 他抬头问小山:“小朋友,吃菜吗?” 小山偷偷瞥了一眼茅九, 没说话。 茅九面不改色:“小山,别跟怪叔叔说话。” 怪……叔叔? 6修珏唇边笑意加深:“小九——” “非亲非故,请连名带姓的叫。” “茅九是吧。咳, 来者是客, 别客气, 吃吧。不收钱, 当是我请你们的……洗尘宴。”6修珏抖着唇,憋笑:“活了这么多年大概没吃过什么好吃的,味觉都被毒化得异于常人……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口误, 啊, 口误。” 6修珏不说话了, 看着茅九那眼神,充满了同情, 跟看着一个饥荒了十几年的孩子一样慈爱的目光—— 贼!特!么!贱! 茅九却面不改色, 淡定自如。毕竟在这短短半个小时内, 6六少已经口误了不下五次。早习惯了, 不习惯也打不过。 “6先生,食不言寝不语。” “来者是客,你们头天来就不必太拘束。来来,吃吧。” 茅九瞥了一眼6修珏前面几碟子颜色样式漂亮,味道还很美味的菜,那是6修珏自己做的。这的确出乎意料,不过再怎么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其性格之恶劣,绝非良配。 “6先生当真热情,不如水电减半。” “免谈。” 茅九抬眸,6修珏温和的笑:“说什么傻话呢。” ‘啪’的一声,茅九掰折了塑料叉子,狠狠的用力的拍在桌面上。深呼吸口气,转头说道:“盛情难却,茅九恭敬不如从命。” 说完,茅九就在6修珏目瞪口呆之下端起他面前好几叠菜统统拨到了自己和小山面前的盘子里,“小山,我们得谢谢6先生的慷慨。” 小山:“谢谢6先生。” 6六少默默无语的看了一眼全都空空如也的盘子,埋头拨弄米饭安静的吃起来。 原来惹毛了会这种反应啊。还……挺可爱的。 . 夜深了,窗外天无星子,一轮圆月高挂夜空。 万籁寂静。 茅九从房间里出来,晚上的时候因为被6修珏气到,一怒之下硬是吃了很多导致肚子到现在都有些胀,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此刻便下楼来走走,消消食。绕着客厅走了有十来圈后觉得有些急,便去卫生间解决了一下。洗完手后走出来,刚走到楼梯口便听到6修珏的声音。 那声音……听着有些怪。 不是不好听,相反,是好听得过了头。低哑温柔,如浸了水般柔软,又似是静置在空旷的大厅里的大提琴,指尖轻拨弄,‘嗡’的铮鸣之音。话音里还充满了亲近和宠溺,显然6修珏和那通话之人极为亲密。 茅九抿唇,向后退了一步。细微的声音在安静的客厅中响起,立即引来了6修珏的警觉。 “谁?出来!” 茅九垂眸看着自己的影子,周围布满了较为昏暗柔和的灯光。客厅里有白炽灯,也有套了灯罩贴了暗膜的灯。深夜了,打开的便是光亮较为柔和的灯。但视物是没有问题的,望过去一目了然。 6修珏绕过楼梯,充满警惕。 听脚步声就要绕过来了,茅九叹口气走出去,正面对上走过来的6修珏。 “6先生,是我——” 剩下的话如脆枝条遇到钢刀猛然从中间被铡断,哽在了喉咙口。 6修珏瞧见茅九跟看见了什么恐怖生物的诡异扭曲神情,有些疑惑。迟疑的顺着他的视线往下看,然后非常迅的黑脸。猛然抬头死死的盯着茅九,目露凶光。 明明咬牙切齿恨不得毁尸灭迹还要强壮云淡风轻:“这么晚了还没睡?” 茅九轻风似的声音:“没呢。” 6修珏沉默半晌,又云淡风轻的问:“这么晚了还没睡?” 茅九神色梦幻:“肚子有点儿胀,想多走走。” 6修珏几乎可以听到自己的磨牙声了,他再次问:“这么晚了还没睡?” “……消食完了,我去睡了。晚安,6先生。” 6修珏神色稍缓,总算是听得懂人话了。 茅九带着梦幻般的神色,脚步轻飘飘的飘上楼,左脚踩到第八阶台阶,右脚踩在第七阶的时候忽然侧身对着6修珏说道:“6先生,其实你很可爱。” 末了上上下下扫视了6修珏一遍,很肯定的点头,称赞:“你真可爱。” 6六少一个字一个字的从牙缝中蹦出来:“谢、谢!” 茅九点点头,一副‘不用谢,你真的很可爱’的表情上楼回房。 6六少在下面静默了几秒,突然一个大踏步几秒钟就上了二楼悄无声息的跑到茅九的房间,贴着门板偷偷听里面的动静。 茅九稳重的上楼,稳重的进房关门,然后放声大笑。 小山都被吵醒了,起来看见茅九捂着肚子狂笑倒地的样子还以为他中邪了,吓得他赶紧问:“九哥,您没事儿吧?” 茅九摇头,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没……没事儿……” 面子里子全都丢光了的6六少火急火燎的跑回房,开门关门愤怒的跳上大床严肃的抗议,所有动作一气呵成,如行云流水。 “妈妈!您别再寄奇怪的衣服来了,我再也不会穿了!” 平板电脑中视频通讯正在另一个半球的6夫人完全无视了幺儿的抗议,反正这话幺儿从小抗议到大,每次她掉两三滴眼泪就能让他妥协。 6夫人问:“刚刚那个人是谁?怎么会在你的公寓里?你不是说过能住进你那公寓的必须得是你未来妻子吗?幺儿,跟妈说说妈的儿媳妇。” 6修珏黑脸:“就那种货色当得起您儿媳妇吗?妈,您别乱说。他就是一无关要紧的人。” 6夫人当儿子是口是心非,她的儿子她能不知道是什么心思吗?要真的讨厌还能让人住进去他那私人公寓?别说住进去了,就是让人在眼前晃荡都不行。 这会儿人能把她的幺儿惹得恼羞成怒还不舍得吼一声,不是真爱难道是盖被子纯聊天的友情?呵呵,反正她是不信的。 6夫人就呵呵的笑了好一会儿,然后说道:“他真是可爱。” 可爱?一块木头加冰山混合体叫可爱? 6修珏呵呵冷笑:“妈,别转移话题。以后不要再寄各种乱七八糟奇奇怪怪的衣服,我是再也不会穿了!” 虽然每次都挨不住母亲大人恳切的请求穿那种羞耻度爆表的奇怪装束,但是好歹每次都是在只有他一个人的公寓里穿,没人看见。现在住进人,还被看见了。 有那么一瞬间,6修珏真的起了杀人灭口的心思。 所以他真的非常不欢迎外人住进来啊! 6夫人露出伤心欲绝的表情:“你长大了……居然叫我妈!” 6修珏无力:“……妈妈,这不是重点。” 6夫人:“我当然知道——刚刚那个可爱的小娃,你的小男朋友他叫什么?” 6修珏:“……” . 第二天,6修珏自己弄了土司和咖啡,放在餐桌上。刚坐上,门口便有人走过来。抬头,是茅九。一看见对方,他就想起昨晚上的尴尬,一张俊脸顿时一僵。 茅九刚从小区外头回来,手里还提着一袋子油条烧饼和豆浆。一瞧见6修珏淡然冷静的模样……他就忍不住想笑。 把早餐放在桌上,茅九问6修珏:“吃吗?我买多了点儿。” 6修珏瞥了一眼茅九,无事献殷勤。 端起咖啡抿了一口,答非所问:“大清早的,你就跑到小区外面买这些?” 茅九应了一声,“顺道跑跑。在村里得大清早起来巡逻,保证村民财产不受损失和侵害。习惯了。” 6修珏对他说的这些没太大兴趣,只是有些讶异茅九会跑挺远的买早餐。他住的这片公寓大楼虽然位于市中心,可是因为地段好、风水好,千金难求。 这片公寓隶属6氏旗下房地产公司开的项目之一,6氏很看重安保和环境。所以即使位于市中心,这片儿还是很安静,小区下面有市、餐厅等,却没有无证经营的小商贩。小区外头要走挺长一段路才能看到无证小商贩。 不是他要提到无证小商贩这些,而是他猜测茅九的早餐大概就是在街道小推车那儿买的,都是无证商贩经营的生意,便宜。 这儿的公寓走的是高端优雅路线,主要针对的消费人群属于中上阶层的人们。所以下面的餐厅大多是连锁或者高档餐厅,卖的挺贵。 茅九大概是不会花这份冤枉钱了。 茅九说道:“6先生也挺早起的。” 起的比他还早,天光大亮,修炼完毕也才六点出会儿,他走出来经过一间房的时候听见里面传来哑重的声音。那声音像是拳击时打在沙袋上的声音。 联想一下,公寓里除了他和小山就只剩下6修珏,便也猜出来了。 6修珏有些讶异茅九的好声好气,须知今天之前,他俩跟仇人见面似的。他招惹茅九,茅九恨不得一脚踢残他。 他寻思了会儿,停下把土司送进嘴里的动作扬着下巴说道:“水电减免不用妄想了。最多让你们住一个礼拜,过这个时间,我不管你们有没有地儿落脚都给我收拾齐整了滚出去。” 茅九意外的没生气,就是眨着墨黑色的两颗眼珠子直勾勾的盯着6修珏看。盯了半晌,轻笑了一声,说道:“6先生,您昨晚上真挺可爱的。尤其是头顶上的兔子耳朵一颤一颤的,要是搁我们村里的小姑娘们瞧见了非闹着也买一套。6先生,要是您到我们村里来,一定招孩子们喜欢。因为你们都很可爱。” 说完,不待人感应过来就脚下抹了油似的溜出餐厅。前脚刚踏出去,后脚就听见里头传来杯盘重重落在桌面上的声音。砸得挺响,还能听见6修珏克制不住的低咒。 一连串儿叫人瞠目结舌的脏话,汇合了好几个地方方言,其中居然还夹杂了好几句外国语言。让人惊叹其语言文库之丰富,同时也惊讶于向来高贵优雅的6家六少原来还跟个流氓匪子似的脏话连篇。 茅九心情非常阳光的上楼去叫小山下来吃。小山早就起床了,只是大清早的看见那只蓝眼睛的哈士奇在客厅下面疯,他就又藏回客房去了。 此刻有些期期艾艾的询问:“九哥,狗还在吗?” “吃饭去了,不在。” 小山松口气,下楼去了。 楼下没人了,餐厅里也没有。显然某人是被气跑了。 茅九扫了一眼桌面和厨房洗碗台,都很干净。碗筷、碟子和杯子都洗干净了放在一个碗柜里,摆放得很整齐。筷子归筷子,碗、碟、杯、盘各归各的,放眼过去,既干净整洁又赏心悦目。 生气之下仍不忘清洁自己用的碗碟,说明要么此人自律性强、涵养高,要么此人洁癖加强迫症。茅九觉得前者可能性较大,当然不排除有点点的洁癖。 这不是坏事儿,至少保证了未来几天他都能住在一个令人舒心的环境中。毕竟一个涵养高、自律性强再加上有点点小洁癖的屋主真的很不错,除了屋主的性格一言难尽以及有某个不可言之的少女癖好之外一切都很完美。 小山环视了一圈楼下,明显的放松了不少说道:“九哥,6先生不在。” “嗯,上班去了吧。” “6先生……脾气好差。” 茅九翻开袋子瞧了瞧,现少了一份豆浆一个茶叶蛋,眸中不由带上笑意。闻言,眉头微皱但很快就松开:“小山,6先生收留我们,让我们白住,应当感谢。说起来,是我们给6先生添麻烦了。” “可是6先生一直针对九哥您啊,而且也是6先生的哥哥为了报答您才让您住进来。如果不是他们来接我们,我们也可以住酒店或者旅馆。与其受气,不如搬出去。” 茅九定定的瞧着小山:“小山,你就是怕狗吧。” 小山被戳破了真实目的,既尴尬又羞愧也有目的破灭的失望,闷闷的吸了口豆浆:“对不起,九哥……” “没事儿,男孩子活泼点好。再说了6先生脾气也不算太差,顶多是、是……”刻薄毒舌嘴贱而已。 茅九假意咳了咳,“他就是内心少女了点儿。” 小山:“????” 虽然小山不明白为什么一夜之间茅九对6修珏的态度转变得有点儿大,但茅九眉梢眼角间的喜意却看得分明。 “吃吧。吃完了我们得去警局一趟。” 6修珏开着辆suV离开了公寓,看了一眼被他鬼使神差拿出来后就放到一边的豆浆和茶叶蛋,脸上带着嫌弃。 倒不是嫌弃这些东西是路边摊,他16岁那年跑出去,再到参军,什么苦都吃过。他就是在嫌弃茅九。虽然心里非常嫌弃茅九,不过身体还是很诚实的。 抱着试试看的态度,6修珏喝了口豆浆,醇厚的豆香味瞬时弥漫开来,适中的甜味在舌尖扩散。豆浆意外的好喝。 “厨艺不怎么样,舌头倒是精贵。” 6修珏嘟囔了一句,把豆浆全都喝光了。然后迅的把目光投在了已经有些冷了的茶叶蛋上面,解决了味道很不错的茶叶蛋之后他开始想明天干脆让茅九把他那份也一起买了。 最多,最多水电费减一层。 吃饱喝足,6修珏心情变得有些愉快。微微的眯着眼,开上了高路。高路车不是很多,车流也不挤,大概是时间还早。毕竟开得起车的大都不必那么早上班,6修珏身为6氏当家,还是需要以身作则。 他的车开得挺稳,不快不慢,在规定的车限制内。有几辆车开得快,过了他。他还是不慌不忙的开着车,抬眸瞥见一辆路虎在后面跟着,逐渐的接近。 6修珏眉头一拧,多年的习惯和经历令他对于危险有一定的警觉性。脚下一踩油门,suV飞行驶。后面那辆路虎也加快了车,始终和他的车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6修珏一边注意着前面的路况,一边不慌不忙的排除跟踪他的人。商场上的仇家?不会是。6氏基业大,虽然惹了很多人眼红,但6氏低调不说,始终响应国家号召。6氏也因此被明里暗里的扶持,否则哪会成就现今6氏在帝都无可动摇的地位。 没有仇家那么蠢会明目张胆和6氏作对,而且6氏向来与人为善,哪怕商场无情、唯利是图。6氏做事也会留一线,绝不干害人家破人亡的缺德事儿。 所以仇家这点可能性可以排除。 那么是他以前的仇家?他以前是跑到毒|贩窝子歼了好几个据点,可他向来做好事不留名,做坏事就更加不留名了。以前的仇家找不到他这儿来。 那是—— 窃金贼? 那天在明曲园对面的旅馆暗中偷窥的也是窃金贼这个团伙吧。窃金贼绑了一张肉票,撕了就会估摸着找下一张。前两天切下周家小孩的肢体寄过去,把周家刺激到了。估计是这两天耐不住把赎金交了导致窃金贼撕票了吧。 所以这会儿,他们的目标是他? 6修珏有些玩味的笑了,眸里却是深不见底的寒潭,瞧着一片的冰冷瘆人。脚下松开油门,车放缓,身后的路虎也放缓了车。 走了大约两分钟,6修珏猛然踩上油门,车子似离弦的箭般射出去。眨眼间就把身后的路虎甩出老大一段距离,路虎显然意识到6修珏早就现他们了,这一快一慢分明是在试探。当下也不藏着掖着,猛踩油门追上去。 如此便可见大清早的高路上,一辆suV一辆路虎一前一后的追逐,车飙到了高路限制车的两倍有余。渐渐的,两车的距离缩小。后面的路虎几乎够到了suV的尾巴,只是当路虎一鼓作气踩着油门要撞上去的时候,suV度猛然提高,又拉了老长的一段距离。 如是三四下重复之后,路虎主人再怎么蠢也知道被耍了。当即恼恨得不行,疯了一般的踩油门,完全不顾在高路上只顾撞前面那辆suV。 6修珏踩着油门,闪避前面突然出现的车辆。车子在逐渐拥挤起来的高路上仍然游刃有余,灵活的穿梭在车流中,跟鱼入了水似的。 倒是后面的路虎对飙车不太行,原先车不是太多,他就只需要朝前开,直的弯的路线都没问题。但现在车流来了,他便捉襟见肘。从一开始的狼狈闪躲到后面的惊慌失措。 这类人,眼里只装得下钱,心狠手辣,偏偏最惜命最怕死。也是极大的讽刺。 6修珏知道前面路段要转弯,角度还刁,出过很多事故,很危险。除非是赛车高手,否则高行驶很容易就撞上护栏,严重点还会甩飞出去。 他放慢了车,在车流中很难察觉到。尤其是路虎里面的人闪避各种险险擦身而过的危险已经筋疲力竭的时候,陡然见到自己离目标越来越近只剩下泄愤的快感。 6修珏对把控车极为老练,像个赛车老手。始终吊着后面的路虎,给了对方一种就快要追上的错觉却怎么也追不上。 心急、惊慌和愤怒折磨的路虎主人烧红了眼猛踩油门朝前面的suV撞,他也不管任务目标生死也忘了金钱。在这场无声的博弈里,他就像是无能为力的老鼠,被猫逗弄着还以为自己胜券在握,自己是捕猎者。 6修珏手上脚下不停,拉手刹和猛踩刹车配合得当,方向盘打着,整辆车子跟条鱼似的甩尾,完成了一次极为漂亮的漂移。 而身后的路虎却因技术不过关直接撞上了栏杆,把栏杆撞凸出去好大一块。路虎直接熄火,前面的车头塌了一半。车是毁了,估计里面人的性命也悬。 来来回回很多车都停下来查看,一时之间把路堵塞住了。6修珏从后视镜中瞟了眼后面的状况,打了一个漂亮的响指。 “高路上不能斗车,交通规则都吃进肚子里了吧。” 6修珏摇头晃脑的同情一番,然后悠哉悠哉的打电话——报警。 绑架撕票砍人追尾出车祸,不找警察留着祸祸别人吗? 茅九带着小山在街头站牌边等公交,从他这儿到警察局得过个区。本来他是可以走过去的,他脚程快。只是小山没习武,不是练家子便只能坐大巴。 他也不太赞同让小山待在公寓里,既然把孩子带出来了就顺便让他见见世面。盲婆大概也是有这个意思,否则不会求他让小山跟着。 阿玲死了,盲婆孤苦伶仃一个人。她也是半只脚踩进棺材的人了,放心不下小山。让茅九带着出来,有托孤的意思在,也有抱着找到小山亲人的渺茫希望在。 所以尽管多带了一个人显得有些麻烦,茅九也并无怨言。他本来就是个温柔的人,要不然就不会顶替茅老的身份当村子里的巡警,跟小孩儿和老人玩得最好。 没点耐心干不来这差事。 两人正等着公交,后面跟了一长串男女,有一大半是捧着手机当低头族。有个阿婆推着绿色的垃圾车经过,不远处是臭气熏天的两个垃圾箱。 茅九的身后有个穿白裙子的长姑娘捏着鼻子不悦的抱怨:“这大热天的人都偷懒了吧。放这儿臭气熏天的垃圾,不得隔个小时收一次吗?这么臭……别是放了一整天吧。” 给长姑娘撑伞的是她男朋友,闻言低声道:“忍忍吧,车快来了。” 长姑娘不太乐意:“太臭了……” 茅九现不止是长姑娘这么认为,其他人嘴上没说,行动上都表明了的确臭得他们难以忍受。而且从姑娘的话里可以推断平时没这么臭的,即便是大夏天也是隔个把小时收一次垃圾,所以不会那么臭。 大城市里对卫生比较讲究,毕竟人流量大,一要注意疫病,而要注意市容。尤其是帝都。 那臭味茅九闻着也觉得恶心,而且闻着像是肉的腐臭味。 茅九觉得,任何一种臭味都及不上肉体腐烂后的臭味,能生生让人把隔夜饭吐出来。 茅九皱着眉头盯着那处垃圾,那个阿婆在收拾垃圾桶,把里头的垃圾袋提了出来。她提着垃圾袋的方式不是直接提出来的,因为阿婆瘦小,那垃圾袋太重,估计得个成年男人才能提得起来。 阿婆是先把垃圾桶推倒在地,一点点的把垃圾袋拖出来的。第一个垃圾袋很顺利的拉了出来,到第二个的时候因为里头的垃圾太满,推倒的时候不小心洒了出来。 顿时,那股臭味更浓了。行人走过纷纷捂住鼻子,有的人还夸张的作呕。站台的人全都捂住鼻子一脸嫌恶。公交到了,缓缓的停下来,前面的人迫不及待的上车,像是逃命似的。 轮到茅九的时候他停在原地不动,后面的人怨声载天。 茅九注意到垃圾桶倒下的时候有个挺大的纸箱滚了下来,里面应该是装了重物的,因为很明显摔在地上时出了沉重的闷响。 阿婆收拾了所有的垃圾,捡起纸箱。她得把里面的东西倒出来,把纸箱留下。踩扁了拿回家,能卖几分钱。 后面的人催促:“你还走不走了?别当道啊?” 小山仰头望着茅九:“九哥,我们不上车吗?” 茅九收回视线:“上去——” “啊!” “死人啦!死人啦!” “有尸体啊——纸箱里藏着尸体——” 一时间人群慌乱,最先看到尸体的阿婆吓得倒退好几步,跌坐在地上站都站不起来。有几个胆大的壮汉上前去看了几眼,顿时都捂着鼻子到一边儿吐起来了。 茅九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查看,扑鼻而来的是能把人熏晕过去的腐臭味。捂住鼻子忍着那股钻进鼻腔里的臭味,查看里头是什么情形。 纸箱里有具腐烂程度很高的尸体,是小孩的尸体。估摸着七八岁左右,身上的衣服还很新。不好估算死亡时间,毕竟是大夏天,高温容易导致尸体腐烂。 茅九眼尖的注意到小孩尸体左手上两个指节残缺,瞧着缺口挺平整,应该是拿了锋利的刀切下来的。 除此之外倒是喉咙口一道极深的勒痕已经泛紫黑,应该是致命伤。 很明显是他杀。 小山走过来瞧了一眼,随即不忍心的挪开目光。他问:“九哥,怎么办?” “报警。” 警察很快就来了,这儿算是市中心,在市中心现了命案那还得了?警察办事效率很高,也非常专业,拉了黄色的警戒线。一部分警察在查纸箱里的尸体,一部分在询问围观的群众。 茅九作为报警人员,被带过去问话了。这是很正常的程序,警察想知道第一目击者有没有什么现。毕竟从尸体被现到他们赶过来,可能遭到了一定程度的破坏。 此时第一目击者的线索就很重要,之前的阿婆吓得魂飞魄散,颠三倒四没什么有用的信息。反倒是茅九积极配合,条理清晰,说了几点比较重要的线索。 因为他很配合,所以询问的警察也对他和颜悦色。 后面是老钱赶了过来,边指挥着人把尸体和纸箱一块儿运回去一边询问茅九:“你说小孩左手两个指节缺了?” 茅九点头。 “不是天生残缺?” 茅九说:“切口很平整,而且腐烂了。” 切口会腐烂就说明那伤口是最近才造成的,天生残缺或是比较久以前的切口是不会因为尸体死亡而腐烂——这些跟尸体腐烂是不一样的。 尸体腐烂面积只在脸部、腹部,四肢还没有到达腐烂的程度。因为尸体在死没多久时最先腐烂是从头部、脸部到腹部腐烂,最后再蔓延开来。而面前的这具尸体四肢完好,唯独左手两个指节处开始腐烂。 这就说明那伤口是不久前才造成的,或者说那两个指节是被什么切下来不久。 线索都已到了这份儿上了,老钱哪儿还能不明白那小孩就是周家小孩。没想到他们千防万防还是没防住周家人把赎金交了过去。 窃金贼一收到赎金就会立刻撕票,更何况周家人交一半的赎金,耍这种小聪明恐怕是惹怒对方了。 老钱狠狠的吸了口软中华,这玩意儿不便宜,平时省吃俭用才敢抽这么一包。也就遇到这种棘手的案子他才敢抽。 “同志,得麻烦您到警局一趟做个口供。”老钱熄灭了烟头,扔进灭烟盒里头,叹口气说道。 他是有些担心茅九不配合,毕竟大部分人是不太愿意和警局扯上关系的,即使没犯什么罪也不愿意。是忌讳也是心虚,警局这种正气凌然的地方总会让人无端心虚。 茅九应得爽快:“警民合作,我懂的。” 老钱诧异了一瞬,随即对茅九心生好感。 茅九又说道:“我从大龙村那儿来的,替盲婆领回她孙女的尸体。盲婆她孙女前段时间传了死讯过去,说是在这儿出了意外。” 老钱点点头,寻思着帮忙:“她叫什么?我让人问去。” “她叫方玲。” 老钱霎时震惊的抬起头来,全国同名同姓的不在少数,可能同名同姓还是同个地方出来的也就那么一位。这也实在是太巧了。 半晌摇摇头,老钱沉默着又想抽烟了。忍了忍还是没抽,他老了,能少抽点就少抽点吧。 “你来得也不知算巧还是不巧。” 不巧便是见不到人的最后一面,巧的却是尸体火化了少了些领取步骤。 茅九诧异,询问了方玲的死因。 不怪乎他奇怪,方玲虽不常回大龙村却也孝顺。每次回来也都一副很体面的样子,莫名其妙的死掉太过突然了。最令他感到疑惑不解的却是茅老曾说过方玲是个长寿的。 茅老看相算命的功夫不错,基本上一张嘴八|九不离十。不过他也说过命这东西是最为瞬息万变的,上一秒命相是大富大贵之命,下一秒就能变成一生颠沛流离。 生命中遇到的人事物或是自己一念之差都会改变自己的命,命不是绝对的。 方玲本有长寿之命,现在却死了。这就说明有什么改变了她的命。 茅九告诉了老钱自己大龙村巡警的身份,老钱也把关于方玲的一些消息告知他。当听到方玲死了还能站起来自己跑去火葬场火化自己时,茅九皱眉:“行尸?” 老钱不语,到底是公务人员,不好说这些。 茅九也懂得,因此一路上安静的回想关于行尸之说。 茅老曾提过行尸。行尸,虽死犹生徒具形骸之人。从很早时候的志怪小说中就有所流传,有些是在野墓荒屋里从尸体变为能自动行走寻逆鲜血的尸体,称之为僵尸。有些则是在人死七天之内,被人为操纵成为没有神志只知听命行事的行尸。 人死七天之内,七魄散尽,三魂离体,此刻尸体开始腐烂,肢体僵硬却不影响行走。因此正可以用来制作成行尸驱使。 行尸和常人无异,只是神情呆滞,不会说话,如冰雕一般。但只要不说话没有人会怀疑这是一具尸体。 行尸其实最早源于战争。古时候的一些术士为帝王所用,为了炼制出永远不会死也不怕痛而且力大无穷的士兵,他们开始抓活人来炼。后来他们现活人达不到那种毫无思维完全听命行事的完美作战工具便开始用死人来炼。 只要术法不被破坏,行尸就会永远听命而且不会反噬,成为一支强大的军团。 乱世之中,尸体最多,但术士也多。最乱的时候,尸体全被炼成行尸,就开始杀活人。这是个极为残忍邪恶的术法,后来就被打为旁门邪道,不为正道所齿。 到如今,能够炼制、驱使行尸的门派已经所剩不多了。几经乱世再加上一直遭受打压,而且因为是旁门邪道没人学习,也就断了传承。 即使有的门派还有,也不会用这种邪术。 茅九猜测,该是哪个门派弟子用了这种邪术,把人杀了再炼成行尸,驱使他们完成绑架、撕票和金钱交易等,如此一来倒是把幕后之人藏得很好。 只是此等邪术,不除不行! 天师界中虽无明文规定,却有墨守成规的一点,便是遇邪斩邪。即使遇到非同门之人,只要是邪魔歪道者,也有斩魔卫道之责。 老钱挺惊讶茅九这敏锐性的,要是进了他们队里,岂不是如虎添翼?当下心里有了拉拢的心思,不过他没现在表现出来,虽然能力可以,可品行更重要。 “方玲在明曲园的时候是作为接头者和周家人拿赎金。” 26.026 “有个犯罪团伙, 叫‘窃金贼’这名儿的,绑架了纸箱里的小孩,把阿玲杀了做成行尸然后去拿赎金。但是周家报警了,你们到明曲园那儿逮人。看到阿玲拿了赎金就去追, 结果滚汤浇在阿玲身上暴露了她行尸的身份。是吗?” 分析得八|九不离十。 老钱点头, “不是周家人报警,是我们接到了消息。” 茅九不太明白。 老钱解释:“这不是第一起案子了, 这几个月已经生了五起绑架案。前面两起绑架,收到了赎金,人质安全。到第三起的时候, 撕票了。” 茅九问:“到第三起的时候您才知道窃金贼这个团伙?” “是。”老钱点头, 苦笑道:“我们警察也不是万能的, 没有生命案也没人报案, 我们根本就不知道。第三起绑架案生的时候,要不是对方撕票,不会有人报警的。有钱人嘛, 惜命得很。窃金贼挑的人, 还都是重要的人。人质的家人都不得不交出赎金, 也不敢报警。所以说, 棘手啊。这就是有预谋的绑架。” 茅九也明白,从选择绑架的人来看就可以看出这个团伙在绑架之前肯定做过一番仔细调查, 有着非常严格的行动计划。一般团伙作案, 还能制定如此严格计划的该是行事谨慎小心, 能不闹大便不闹大。 他们也该知道绑架的人质对于人质家人的重要性, 撕票了也不怕犯众怒,那就说明他们有所倚仗。这个倚仗应该和能够操控行尸的人有关。 “我知道了,谢谢您钱队长。” 老钱爽朗的笑一声,和茅九越是相处就越喜欢这青年人的干脆利落。聪明、敏锐、还是个练家子,让他心里头痒得厉害,就想拉着茅九让他拜师。这么优秀的徒弟不收着多浪费。 可惜啊可惜,茅九不是刑警出身,没学过这方面的侦查。身份上也不是正统在编的警察,就算他想把茅九收为徒弟带在身边培养,也得走个正规程序。更何况人家小孩不定愿意。 啧啧,等这事儿忙完了再说吧。 老钱如是想着。眼角瞥见和茅九一块儿上来的少年,上了车便是正襟危坐的模样,严肃克制。这个年纪的少年这般倒是难得,可见品性不错。 几人到了警厅,老钱一进去就忙活得不见人影。不过在他离开之前先招呼了小李带茅九去走一下程序,好把方玲的骨灰领回去。 小李办事效率挺高,带着两人很快就办好了手续,又让人把方玲的骨灰盒子抱了出来。小山见状上前抱住那骨灰盒子不撒手,低着头抿着唇闷闷不乐。 茅九看他心情难受也就由他,拍拍他的背以示安慰。 两人正要离开的时候经过刑侦组,刚巧听见里头传来一声高呼:“钱队,1ox国道生车祸!” 老钱一声咆哮:“车祸找交警!” “人为车祸,在国道上飙车撞翻了。” “你娘的,车祸找交警!” “是6家六少报的警,说是和窃金贼有关。” “你娘的,不早说?” “……” 6家六少?6修珏? 茅九蹙眉寻思了会儿,摇摇头不再管他。听着消息,6修珏没事儿。也是,不说6修珏这人糟糕刻薄的性格,单说那身功夫也很难有人能动得了他。 他有种感觉,6修珏这人很强。比他想象的还要强,他没能试探出6修珏的底细。6修珏这人,跟海一样深。不是值得深交的人,平时惹惹就行了。 . 6修珏报警完之后打了电话让余宵珲把查到的关于窃金贼的所有消息全都送到他的办公室里,他要查看一遍。在此之前,报警的同时顺道问了一遍周家小孩那案子的进展。 不出所料,从对方支支吾吾的态度中可以猜到周家小孩凶多吉少。 6修珏挂掉电话,头脑很冷静,眼里如覆了一层冰霜。他也不能责怪周家人没听劝告把赎金交了出去导致小孩惨死,毕竟谁能在看到自己疼爱的孩子残缺的肢体时还能理智对待? 要怪也只能怪窃金贼过于狡猾残忍。所幸现在窃金贼盯上了他,倒是能保障其他人的安全。只是…… 6修珏唇角挂着冷笑,这胆儿太肥了! 本来这就是一起普通性质的绑架案,归警察管。只是后来展出了玄门术士的身影,还都是些早该铲除的歪门邪道。他就得出手管了,虽然事实上并不太想插手风水界或是天师界。 心情不好就只好敲诈老钱,顺道给自家公司挣挣利益。 锁好车,6修珏乘搭电梯回到办公室,一眼看见办公桌上放了一叠纸质资料。这时代,更偏向于电子资料,很多老板为了跟上时代也为了面子都用上了电子资料。反倒是6修珏偏爱纸质资料,除非某些场合之下会用电子资料。他喜爱指腹摩挲纸质的质感,有种时光酝酿过后的醇味。 所以他那公寓里随处可见书架,书架里的书大都有翻过的痕迹。只是保养的好,外表上看起来是崭新的。若是叫外人来看,还以为纯粹摆着好看。不过也没外人去看过就是了,他那公寓,就连父母都没能住上一晚。 6老爷子和6夫人都打趣他,说那公寓是要当做新房,要抱着新娘子进去住。在那之前,谁都不能进去。 6修珏其实也没那方面的想法,纯粹不喜欢别人进去住而已。但他也不解释,任由他们那样以为,省得麻烦。 只是这说得久了,心里还是留了些痕迹。平常没注意到,这会儿茅九住进去了,心里反倒不自在。就连6夫人旁敲侧击,反应都挺大,欲盖弥彰似的。 6修珏打开资料看起来,一边看一边推敲。一个小时后,理了理思路。大约是找到了一些线索。 先是方玲,这个最先在明曲园出事也是将窃金贼彻底暴露于人前的女人。从资料上来看,她是从一个小乡村里来的,来了帝都三年。原本干的迎宾小姐和导购之类的工作,后来经熟人介绍到了洗浴中心。 方玲模样清秀,化上妆便是个美女。早先因为羞涩淳朴又泼辣的性子红了好长一段,跟了个大佬。豪宅香车、名牌包、香水、衣服和鞋子天天轮着换,惹来洗浴中心许多女人眼红,也是方玲运气好,跟了个待她不错的大佬。 那大佬包了方玲一年,不要了之后还给介绍下家。方玲这点儿运气加上姿色再加上能说会道,很快便在洗浴中心站稳了脚跟,还成了里头的管理。 但她在今年年初辞职了,根据调查报告似乎是遇到了一个愿意娶她的男人。没照片,只根据洗浴中心的人口述,是个衣冠楚楚、相貌英俊的男人。 方玲辞职了后还回过洗浴中心几次,每次脸上都带着幸福的神色。后来有一天就不来了,说是怀了小宝宝,要结婚了。她要告别过去,就再也没出现过。 再现她的时候,就已经是一具毫无知觉的行尸了。 他们现帝都里几处较为有名的洗浴中心都生了类似的事儿,就是说有几个女人也消失不见了。听口述,大部分是和方玲的遭遇一样。遇到个各方面都很优质的男人求婚,然后就辞职,再慢慢的消失。 下面还有一份资料,是在几个月以后,这些消失的女人重新出现并且变得更为艳丽逼人,出入于一些名流俱乐部里,搭上了很多个富豪。 看上去没什么特别,只是这些富豪中有那么几个正好是被绑架或是家里有人被绑架的。 从头到尾,看着就像个局。 先把女人骗走,将之前的身份摘得干净些。再以某种手段调|教驯养,让他们接近帝都里的富豪,像是在筛选。把对象筛选出来再进行绑架。 另一份资料则是那些被绑架的人家里一些变化,最多的一个共同点是这些被绑架的人在回去或是撕票之后都现自家的司机或是佣人全都消失不见。 不是正常辞职,而是不声不响的消失。 这些人无一不是只干了一年出头,无亲无故或是性格孤僻者。 把这几点连起来,便能得出一个完整周密的计划。先是骗了无关紧要的女人——女人,尤其是漂亮的女人最能令人放下警惕。当一个男人在性|爱的时候就更加放松了。 把这些被骗的女人驯服然后当作鱼饵放出去吊那些男人,通过筛选选择成功率最高利益获取最大的人进行绑架。 再和放进目标身边的棋子里应外合,当取赎金的时候就利用行尸。行尸是死人,就算被抓住了被认出来了也没关系,反正会被找到的只是尸体。 这计划极为周密,怪不得窃金贼能连续得逞。 现在6修珏比较在意的是引起窃金贼撕票的契机是什么,此前他们不敢撕票,后来却随意撕票且行事高调,应该是有某种契机在。 6修珏估测这个契机是行尸,或者说是操控行尸的幕后之人。 窃金贼有了这个倚仗,行事便无所顾忌。 27.027 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6修珏抬头:“进来。” 余宵珲走进来, 站在6修珏前面:“六少, 需要为您准备保镖吗?” 今早6修珏遇袭的事儿没过多久就在圈子里传开, 余宵珲深觉自己不称职,就想为6修珏准备几个保镖暗中保护。只不过需要请示本人。 “不用了。” 又不是对付不了, 6修珏当然是拒绝。 “倒是你, 最近注意安全。” 余宵珲抬头,眸中有些诧异。他相信6修珏的话不会无的放矢,那这意思是说……他会有危险? 6修珏抽了手里一份资料递给他,“回去看看。” 余宵珲接过:“是。”然后没说话, 但站在原地没走。 6修珏问:“还有事?” 余宵珲斟酌着语句, 问:“六少,茅小先生在您那儿住得愉快吗?” 6修珏定定的望着他, 沉重的压迫感让余宵珲头皮麻。可他还得硬着头皮听结果。 “老三让你问的?” “是。” 6修珏冷哼一声,对着自家兄弟从来没见这么殷勤过,对着刚认的茅九,才让人来住一天就拐着弯儿担心人住的好不好。 “六少?” “做好你的事。别管老三。” 余宵珲垂头应是,然后放心的离开。 看六少一脸黑就知道他过得很不开心,他过得不开心就说明茅小先生过得好。对6三少, 可以交代了。 6修珏手里转着笔,无意识的行为。黑金色的钢笔在指尖来回跳动, 如浮在浪花的玻璃瓶, 身不由己被推动翻搅。 此刻他的思绪也如这钢笔, 如那玻璃瓶, 身不由己的充塞着茅九的身影。只是少了旖旎的心思,多了些审视。 他看人看相从无出错,茅九骨相端正,双眸清澈干净,是个心思坦荡正直的人。否则6修珏根本就不会让茅九留下来。 他不知道6鹤司怎么认识的茅九,对于茅九救了老三,心里是有些怀疑的。怎么会那么巧合?再者老三的本事他是知道的,还需要人搭救? 不过见了人之后,他就打消了怀疑。但也只以为茅九是走了偏运救了老三,才得来和6家攀上关系的机缘。 也不怪6修珏谨慎,毕竟他们老6家从上到下几个人或多或少都遇到过各种骗局。有时候那些骗局几乎就骗过了老6家所有人,差点伤害到6修珏的家人。因此,6修珏对莫名其妙出现的人都会存着警惕之心。 现在虽然对茅九打消了怀疑,但他还是不喜欢外人住进他的公寓。那是他的私人地方。 6修珏摇摇头,不去想这些。 “晚上回去再跟他商量。” 暴力不行就只能选择和平解决。 茅九和小山从警局出来,没有坐车回去而是走回去。一边走一边观看这大城市的景貌,不得不称赞一句,不愧是帝都。建筑宏伟壮观、车水马龙,繁华达,而且紫气笼罩,祥云瑞气浓厚,恍惚间能听到活跃的龙吟之声。 茅九从恍惚中回神,定睛一看,仍是繁华的现代化场景,哪儿来的瑞气祥云、龙吟之声。 “九哥,我们去那里面坐一下好吗?” 茅九顺着小山的视线望过去,只见前方不远处有个文化公园。公园不大不小,里面的一些健身设施倒是挺齐全。前面有个小区,里面的居民有事没事会来这儿坐坐,所以公园里大人小孩还是挺多的。 “行。走吧。” 两人走进去,迎面而来是个大湖。湖建造得很粗犷,但有种自然原始的风情,没经过太多雕琢反呈现出自然的美。顺着大湖两边有各自的设施和玩乐,两人是往左边走的。右边是老年人的天下,左边是年轻人的天下,茅九寻思着小山少年心性,走这边让他性子活泼点儿也好。 右边一排的玩乐设施,排满了小孩,也有年轻男女成对在排队。茅九注意到有一个地方排满了人,一条长龙从里面伸出到湖边还拐了个弯儿。这生意倒是热闹得很。 茅九问小山有没有什么像玩的,小山摇摇头,都不感兴趣。 “没事儿,九哥请你。难得来一次,你想玩什么就玩什么。” 小山脸上出现动摇的神情,最后也只是说了句:“九哥,我渴了。” 茅九拍拍他的肩膀,有些心疼小山的懂事。起身说道:“九哥去给你买,趁着这时间,想想看有什么想玩的。” 小卖部在门口,离这儿有些远,还要绕过那排长龙。经过两个女孩子身边时听到两人热切的讨论,其中一个有些担忧的说道:“不知道藻婆婆愿不愿意接待我们?” 另一个也有些愁绪:“我也有点担心,我听说藻婆婆只接有缘人。你说我们算不算是有缘人?好多人啊,怎么那么多人!” 女生语气里有些埋怨,有点儿怨恨。她在责怪人太多,害她可能会失去见藻婆婆一面的机会。 “唉,藻婆婆很灵的。前段时间小薇来这里求藻婆婆,不知道是什么交易。现在变得很漂亮,还和周大校草在一起了。” 说到这里,女生就很嫉妒。另一个不可置信的低呼,然后压低了嗓音说道:“是二中的那个林肥婆?她变漂亮?不是吧,她出车祸都算是整容了。那副尊荣……能和周大校草在一起?也……太幸运了吧。” 两个女生的声音都挺小的,但茅九走出了很长一段距离都还能听到两人话里的内容。不止两人,一路走过来还有很多人的谈话都被他听到了。话里的内容都围绕着藻婆婆这个人展开,话里的目的无不是希望得见藻婆婆一面。 听着那些内容,可以推断出一点,似乎是这个名为藻婆婆的人拥有心想事成的能力,不过好像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见她。 茅九转头望向长龙尽头,隐蔽处的一个小黑屋子,弄得很神秘,和西方一些占卜屋很相似。占卜屋的前面一块牌子上面书写三个字:人鱼屋。 感觉没什么邪气,也没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茅九便没多想,转身离开去买水了。 只要不是什么邪魔歪道,他是不会管的。 不过在买水的时候还是出了点儿小意外,导致茅九没办法回来和小山会合。不过他提前给余宵珲拨打了电话,希望他能帮忙过来接小山回公寓。 茅九买完水之后,从小卖部走过来被一个高壮的男人撞了一下,一股极浓的花露水味道扑面而来。 小卖部旁边是个男厕,所以不时会有人经过。男人和茅九相撞,茅九抬头,看见男人的装束,一身黑色长风衣、棒球帽子,面容普通没什么特色。手里拎着个黑布盖住的鸟笼子,脚下一双不伦不类的男士拖鞋。 男人自己先撞上的茅九,拧眉的一瞬间有暴戾的气息翻滚出来。不过很快就歇下去,没说半句话绕过茅九就匆匆离开公园。 茅九向前走了两三步,顿住。猛地转身追出去,一出公园,所见全无那个黑色长风衣男人的身影。茅九低头在身上寻找着什么,视线定在布鞋上面的一戳黑色枯燥的毛上面。 弯腰拾起来,举在眼前看,这是一戳动物的毛,纯黑色却很干燥,油腻腻的黏在一块儿。散着一股浓郁的味道,多闻一秒都会恶心吐。这股味道……像是尸臭和花露水的味道混合。 茅九从怀里掏出一张黄符,摊开来放在手心,将那戳黑色的毛放进黄符里然后包成三角形状。双掌合十,十指相勾缠,摆出一个姿势放到胸前。指指尖勾出上衣兜里的诺基亚,将黄符贴在诺基亚的背面,在此之前十指姿势未变。 黄符贴在诺基亚背面之后离开消失,茅九打开诺基亚的导航功能,只见电子地图上面一颗红点在迅的移动着。 本在公园之外逗留的几个青年人正好瞧见茅九那动作,起先以为是什么看电视走火入魔了的青年,学电影里的道士贴黄符摆手势。当是笑话来看,瞧着那姿势摆得挺到位,有点儿意思。但没想到之后他却掏出了手机导航,用的还是早被淘汰的诺基亚。 纷纷嘘了一声,极尽嘲讽。他们当茅九是在装逼,结果成了个逗逼。 有个小青年刚买了最新一代的苹果,看见茅九正好试试摄像功能,于是拍下了这个画面传到围脖上。没过一会儿就有上千人转,几万人评论,到后面好几个博主转使这个视频越来越火爆。 茅九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在围脖里出名了。不是因为天师的身份,而是因为太逗了。茅九高颜值气质佳,穿上那身布衣不显土气反而有这个时代所没有的古典气质,视频里他一脸严肃的折黄符、掐手势,仿佛下一秒就要降妖除魔的架势却突然拿出诺基亚手机导航。 这样的反转加上茅九一本正经的态度和非常高的颜值,反而带来意想不到的搞笑效果。 围脖里的人以为这是事先弄好的一个剧本,然后拍摄下来的。 茅九没有围脖,所以不知道这些事儿。他拦下一辆计程车,盯着手机导航,然后吩咐司机追上去。直到计程车停在一栋金碧辉煌的大楼前,茅九付了钱后下车。 导航里的红点还在移动,不过变得缓慢,红点显示的位置在前面的大楼里。 茅九抬头,看见大楼前面的招牌:玉美蓉。 古香古色的一个名字,却是帝都很有名的一个洗浴中心。 28.028 茅九一踏进洗浴中心, 立时就有个长相美艳、身材火辣, 身着黑色裙装小西服的大堂女经理过来拦住他。 “您好,先生,有预约吗?” 茅九回答:“没有。” “那么先生您要什么服务呢?是这样的, 您需要办半年卡和年卡, 我们玉美蓉洗浴中心只有这两种卡。您看您要哪一种呢?” 茅九不说话, 扫了一眼手里的诺基亚。上面的红点显示已经到了三楼。 大堂女经理也看到了茅九手里的诺基亚,内心很鄙夷,面上也带了些轻视。不怪乎她没有秉持客人是上帝的准则, 只是隔个把月的时间也有那么两三个打工的粗鄙男人到这儿来寻个快活。 可他们没钱没身份,也不长长眼睛看看这是什么地儿!这是帝都最为出名的洗浴中心之一, 来的都是有钱有身份的人,脚踩几下都让帝都商圈震三震的人物。 没钱的人到了这地儿来消费, 捉襟见肘还大惊小怪,花个几千块就大呼小叫。女经理最厌恶接待这种客人, 拿不到小费还要被经理骂。久了, 她见到这类人最先开口的就是让人办卡。 半年卡还是年卡都得花费上万, 往往这么下来能把没钱人吓跑。 女经理的轻视茅九看在眼里,不过他毫不在意。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人,轻视鄙视还是敌视都不会让他少块肉。 茅九根据红点说道:“我要上五楼。” 女经理愣了一下, 连忙换了副面容。变得亲切尊敬带着讨好, 她拨弄了一下大波浪长, 把胸漏了出来, 然后贴了上去。 “我带您过去。” “不用了。我自己过去。”茅九迅躲开, 拒绝了女经理,掌心捏着从女经理兜里摸来的一个铜质夹,迅进入电梯按下按键关门。关门之前还看到女经理懊恼的神色,心里颇为不解女经理前后态度的变化。 茅九不知道洗浴中心不是单单的只提供洗浴按摩足疗这些服务,它是墨守成规的提供一些特殊服务的地方。一般熟人或是懂这儿规矩的人都知道要某些特殊服务就只需说上五楼,玉美蓉也只给特殊客人开放五楼权限。 这些特殊客人通常是有钱有身份的人,因此女经理才立刻转变态度。 茅九从电梯走出来,看见的是一个很大的大厅。大厅装修得金碧辉煌,放了一些桌椅和长青植物。墙壁上嵌着几个1ed显示屏,旁边有个柜台,里头几个男女在打闹,应该是洗浴中心的前台和管理人员。 几个人没注意到茅九,概因茅九见到几人便脚步轻盈迅的滑了过去,贴着墙根和一人高的瓷瓶。没有特别注意什么都看不清。 正在聊天中的一个女孩突然说道:“哎?你们刚有没看到个影子飘了过去?” “没有啊。哪有?你看错了吧。” “没有吗?我刚好像是看到了……” “行了行了,别瞎说了。鸡皮疙瘩都被你吓出来了,不聊了,干活去。” “散了散了……” 大厅有几个入口,入口是七拐八拐的走廊,每条走廊都有很多封闭的房间。从外面打不开也看不见里面什么情形,门和墙壁也很厚重,紧紧的贴着墙壁也听不到什么。 茅九埋头盯着手机,跟着红点一直往里头走,最终停在了一间房间门口。红点没有再动了,就停在里面。 厚厚的门和墙壁挡住了里面的声音,他听不见也看不见。房间门紧闭着,上面是电子锁,要么从里面打开,要么用电子卡刷。贸贸然进去是不可能的事儿,打草惊蛇。 茅九离开这个房间,向着旁边走过去。旁边拐个弯儿是逃生门,茅九走下逃生门的楼梯,楼梯中间道口有个窗户。窗户外面是横出来的一小块踏台,茅九跳上窗台,背贴着墙壁,脚下踩着踏台。 低头一看,地面离得有些太远,毕竟有五楼的高度。幸而茅九不畏高,抬头望着上面的铁管,顺着铁管往前走一段儿便是红点所在的那个房间。那儿有扇窗,是唯一能听到里面谈话又不打草惊蛇的地方。 茅九从兜里掏出红绳——这玩意儿有很大用处,驱邪缚鬼,作用大着呢。他兜里经常带着,以备不时之需。把红绳的一端绕着掌心缠了几圈,把从女经理兜里摸来的夹掰断了一半。剩下的是带有铜齿的那一半,将红绳绑上去。然后拎着红绳的另一端打着圈儿,用力甩到上面的铁管。 绑着夹的红绳绕着铁管缠了两三圈,带有铜齿的一半夹卡住了铁管,将红绳固定住。茅九扯了一下红绳,现还算牢固。一个使力借力,在半空中翻身踩上了铁管,红绳卡着铁管没有多牢固,整个人的重量在那一瞬间全笼在红绳上面,就给弹跳了出来。 红绳另一端绑着有些重量的铜齿夹,一弹跳出来就往半空中蹦。眼见着要弹过目标房间的窗户,茅九眼疾手快的抓住铜齿夹。 房间里头的低声谈话顿时停下,一个男人话音里带着恭敬和害怕战战兢兢的询问:“婆婆,怎么了?” 婆婆? 茅九以为会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女人,谁知后面听那声音却是个年轻女人的声音,声音挺软甜的。却又带着魄力和威严。 “去窗边看看。” 茅九眉峰一动,耳朵听见里面传来脚步声,正向着窗户逼近。若是有人探头出来看,一眼能看见他。茅九抬头,右手攀上窗户上面的水泥梁,悄无声息的跳了上去。 茅九前脚刚跳上水泥梁,后脚窗户边就有个男人探出头来看,左右下面都看了,没人。他又抬头看,上面是水泥梁。但他想应该没人会站在水泥梁上面,毕竟这儿是五楼,水泥梁那儿已经接近六楼了。 所以男人走了回去:“婆婆,没人。” 茅九攀着水泥梁又悄无声息的下去,落在铁管上面。安静的听着里面的对话。 房间久久一阵死寂,只听得男人越来越粗重的喘息,那是因为紧张和恐惧。然后是茶杯落在桌上的声音,不轻不重,却似打在了人的心坎上。男人吓得立刻跪下去,软了膝盖软了腿。 “婆婆,我已经处理妥当了。阿峰不听话,私自行动,我已经解决了。警察问不出什么来的。您放心。” 阿峰是今早偷袭6修珏的那辆路虎的主人,大概是因为好几起绑架撕票案太过顺利,而警察束手无策的样子让其产生了无所不能的错觉。没有向上级禀报就私自偷袭6修珏,被耍得团团转出了车祸进医院,引来警察。实在是太过愚蠢。 男人得到消息就赶在阿峰苏醒过来前杀人灭口,当时外面都是警察,所以他就带了点东西协助。 女人半个眼神没施舍给男人,兀自低头涂着红彤彤的指甲。指甲上面的红,红得艳丽,红得诡异,男人看着,联想到了鲜血。 “另一个人处理咯?” 男人闻言,脸上顿时一僵。当时路虎里还有人,是个女人,坐在副驾驶座上。出了车祸伤的不重,在警察来的时候率先逃了。那女人是他骈头,可他不敢造次。婆婆话了要处理,他连句抗议的话都不敢说。 眼前这女人,柔柔弱弱的模样,手段极为凶残,心肝也黑。根本不像是个人,反而像是个毫无人性的怪物。尤其是……杀人的时候。 “我会处理好的。” “笼子,拿过来。” 笼子? 茅九神色一动,他会注意到那个男人就是因为他手上提着的鸟笼子。那鸟笼子里面有着很刺鼻的花露水味,还有着若有似无的臭味。因为被花露水的味道盖着不仔细的闻不一定能察觉到,况且那味道太重,一般人闻到只会难受的捂住鼻子。 而且茅九从自己的布鞋下捡到的那戳动物毛应该就是从鸟笼子里掉出来的,那戳动物毛除掉浓重的花露水味道就只剩下恶臭。那股恶臭茅九今早上还闻到了,是尸臭味。 茅九想看看里面那女人的样子,他从上衣的上口袋掏出一直随身携带的棱镜罗盘。那罗盘做得特别,像一个怀表,还有银链子表带。打开表盖,下面是一个画着八卦和天干地支的风水罗盘,表盖背面是一个铜镜。 手一松,罗盘迅往下掉。茅九脚一勾,勾住银链子表带,脚下一个晃悠,罗盘稳稳的停在脚背上。脚伸出去,搭在窗台上,罗盘的铜镜里出现了房间里面的景象。 开始是个男人,长相普通忠厚,没什么特色,是他在公园撞到的那个男人。他正把手里的鸟笼子推过去,茅九的脚往前移动了一下,照到了一个女人的背影。 那个女人有着一顶非常浓密黝黑的大长,她端坐在地上,头没有绑,铺天盖地的落在地板上。她穿着黑蓝色相间隔的衣服,带着一副很古怪的大耳环。那衣服款式也很古怪,像是某些地方的民族款式。 女人伸手去接那个鸟笼子,倾身向前,隐约露出了白皙的侧脸和红唇。 茅九微微向前倾,那个女人掀开鸟笼子的动作微微顿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的拉过鸟笼子,慢慢的掀开。掀到一半的时候猛然把鸟笼子往窗户边上掷过去,鸟笼子在被掷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打开了。 里面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出凄厉的哭叫声,朝着茅九的脸扑过来。茅九撑着水泥梁跳上去,定睛一看,却现装在鸟笼子里的怪物原来是只黑猫。 现在已不能说是猫了,该说是怪物。浑身的毛粘腻腻的黏在一块儿,不断的掉落,露出赤红色的肉。那些肉上面长满了不断蠕动的瘤,猫脸上两只眼睛只剩下眼眶,眼珠没有了,黑洞洞的,极为恐怖。鼻子没了,像是只剩下了个骨架子。嘴巴还在,但还不如没有。嘴巴像被什么利器割开,嘴角几乎开到了脑后,嘴巴里长而尖的舌头在下巴处晃,一排尖利的鲨鱼牙齿。 茅九注意到这怪物的牙齿里还残留着肉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人肉。怪物出婴孩般的哭叫声,弓着身扑了过来——这是尸猫。 炼制行尸失败而创造出来的另一种怪物,尸猫。 茅九闪身躲过尸猫扑过来的一击,被那扑鼻而来的腥臭味刺激得差点就吐。他讨厌这些恶心的东西,难道不觉得这种血腥的怪物真的很影响食欲吗? 他可以一张引雷符轰死眼前的这只尸猫,但他得活捉尸猫。因为只有抓到这些玩意儿他才能知道对方是用什么方式控制行尸。 可现在糟糕的一点就是他只能站在这小小的水泥梁,活动不方便。尸猫则相反,个小灵活。而且猫本就灵活,善于在各种高楼之间灵活跳跃。 茅九仰头看着上面的一个窗户,他反手一甩,手中的红线狠狠的鞭笞在尸猫身上。尸猫出凄厉的哭叫,摔在四楼的水泥梁上。但很快就跃上来继续攻击。 但因为这个空隙使得茅九有时间攀上六楼的窗户上,当他两手攀在窗户上时,尸猫张开大嘴,露出尖利的牙齿迎面扑了上来。茅九正在危险之时,突然窗户里伸出一只手,抓住茅九的手腕就把他往房间里头扯。然后迅的关门,尸猫直接撞上钢化玻璃,啪的一声从六楼掉到五楼的水泥梁上。 五楼的房间里,女人一把掐住男人的脖子,一百公斤的男人被一个瘦弱的女人掐住脖子举到半空中不断挣扎也毫无用处。就在男人快要窒息的时候,女人松开手。 男人一边咳嗽一边跪倒在地上祈求解释:“婆婆,我真的没看到人。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婆婆,您相信我。我没有背叛您,我不是反骨仔。” 女人冷冷的看他,脚步轻盈的离开。 “如果你背叛了我,现在就说不了话咯。暂时别动6六少,听话咯。” 女人每一句话都软软甜甜的,像在撒娇,听在男人耳中却跟催命符一样。哪儿会有什么旖旎心思,这女人,当初也是用着这软腻的声音杀了许多人,把周家小孩的手指头砍掉。 她就是只毒蝎子,满心满口的毒液,能要人命。 男人怕得不行,脸色惨白,额头都是冷汗。喏喏的应是,直到女人走了老远,他还瘫在地板上起不来。 玻璃窗啪的一声关掉,茅九未及反应,整个人便被带进一个宽厚有力的胸膛里。扑鼻而来是陌生的男人气味,那味道挺清爽,让他莫名的有些眩晕。 突然一个响指在他耳边响起,然后是熟悉的极为欠揍的声音:“醒了没?” 茅九慢慢的抬头,看到6修珏一身白色浴袍和湿漉漉的头,头上的水珠顺着脸颊滑向锁骨,钻进浴袍里消失不见。简直是性感迷人得不要不要的,害他差点把持不住扑上去。 茅九撇开视线,往上移。很好,看着对方欠揍的脸,什么旖旎的心思都会消失的。 “你怎么会在这儿?” 6修珏两只手臂分别放在茅九的两侧,压在他身后的玻璃上。扫了一眼玻璃外面那只疯狂挠着玻璃窗的尸猫,移开目光像是轻蔑又像是什么都没看到一样淡然。 “我来这儿还要理由?当然是来洗浴的。倒是你,来这儿干嘛?难道……是跟踪我来的?” 茅九头往后仰,仰望着6修珏。眼睛、脸上写着:要脸行不行? 6修珏贴近他:“不是跟踪我的?那是暗恋我?” 茅九出‘嗤’的嘲讽声,静默的无声的看他。 6修珏向来是厚脸皮的——不,应该说他是没有脸皮的,却不知为何在茅九冷静得几乎没有任何感情的注视下觉得……有点儿不好意思。 “好吧,不玩了。那么,你来干什么?在外面玩杂技?” 6修珏话锋一转,整个人也如出鞘的钢刀,锋利的感觉几乎刮疼了茅九的脸颊。 茅九大拇指往后面指:“看到窗外那东西了?” 6修珏看都没看,唇角微勾,笑意不达眼底:“看什么?除了死物,什么都没有。” 茅九沉默。6修珏这话有歧义,尸猫是死物,建筑、树木也是死物。 “我在公园的时候遇到一个男人,他手上提着一个鸟笼子。笼子里装着外面那东西,我跟着他来到了这儿。” “你看到了什么?” 茅九回视6修珏的目光,两人都在互相审视着对方,又在心里互相猜测对方。 “一个女人。” “你猜得出她是什么人?” “线索太少。你来这儿干什么?”他不信6修珏真是来洗浴的。 “大概跟你的目的一样。” 茅九的瞳孔微微撑大,说道:“我的目的是什么?”他的目的今早上才突然出现的,遇到那个男人从公园追到这儿来也是突状况。但看6修珏这些行动却像是早有所准备。 6修珏低笑,凑近他的耳边说道:“窃金贼。” 茅九久久无语,蓦地想起今早上在警局听到的那个电话。再联想窃金贼的目的,立刻就明白了。6修珏这是主动出击了。 “6先生,您知道些什么?” “我知道很多,不过不告诉你。” 茅九不动怒:“6先生,我可以帮您。” 6修珏嗤笑:“你怎么帮?刚刚可是我救了你。” 茅九抬眸,两眼晶亮如黑宝石。 “6先生,您承认您也看得到外面那东西了?” 6修珏脸上的笑容一僵,随即放松。无所谓的态度,“你领完了骨灰就完成了嘱托,还是回去吧。别管这些事儿。” 茅九兀自说道:“6先生,听说您不信鬼神之说?” 6修珏垂眸,小扇子似的一排眼睫毛垂下来,玉石般漂亮的眼珠子定定的望着他。茅九从里面看到自己的影子,非常清晰,他想6修珏也能从他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的身影吧。 他们两个人,都在对方的眼里注视着自己的身影,反倒是忽视了两人此刻有多亲密。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那么6先生是信的了。”茅九说道:“我想6先生也该是信的,传言以讹传讹了。” “我也没说信。” “您是信的,6先生。您看见了外面的怪物,镇定得很。看上去像是见怪不怪,司空见惯了。我想您不只是信的,您还曾经接触过,是吗?” 6修珏松开搭在茅九耳侧的两只手,向后退几步,目光从他的身上移到了玻璃窗外的那只尸猫身上,然后又回到茅九身上。 “驱魔天师?” 茅九静默。 6修珏继续猜:“黑狗血泡的红绳,罗盘,黄符……应该还有古铜钱剑,我想想……嘶——没见错的话是茅山派弟子一向的行装。茅山分南北茅山,北茅山现今最为风光的一支是帝都的马家。南茅山传言是在南方广府地区,不过已经有二十多年没有再见其踪影和传人。北茅山马家传人我大约是知道的,没有你。不过这也不能断言你就是南茅山传人,但……北茅山用的是普通的风水罗盘,南茅山向来是用从上一代传下来的棱镜罗盘。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茅九面无表情,眼神微微出神。内心是一片白茫茫的雪花,代表着他此刻懵逼的内心。 虽然6修珏没有说错,但……他不知道什么南北茅山不知道什么马家更加不知道什么罗盘区别,他还以为所有天师手里都会有红绳罗盘黄符和古铜钱剑这些装备。 即使内心什么都不懂,茅九还是装出高深莫测的表情出来。 至少要拿出点儿态度,免得输了气势。 “你也是驱魔天师?” “不是。” 6修珏答得坦然,毫不作伪。 茅九便有些疑惑,6修珏面对尸猫以及对驱魔天师那么熟悉的态度,明显也是同道之人。可他否定的态度又过于坦然,显然确实不是。 不对。 茅九陡然想起6修珏的星命,那样凶的命格,没有杀孽和血腥是镇不住这命格的。如今是太平盛世,不会有过多的杀孽,他这命格是要早夭的,除非遇到高人。 改变星命不是驱魔天师的强项,应该是术士或是风水天师。6修珏那所公寓里聚集紫气的绝佳风水格局说明他应该认识风水天师,或者很有可能他自己就是风水天师。 “你是风水天师?” 6修珏眼瞳微微颤动了一下,指着窗外说道:“那东西跑了。” 茅九回头,只见玻璃窗上几道黑色的水痕缓缓滑落,却没了尸猫的踪迹。应该是察觉到不对被叫回去了。啧,他本是想抓住那东西好好研究,看看是什么邪术。 6修珏贴在他身后问:“你不追?” 茅九身体几不可察的轻颤了一下,不着痕迹的退开。6修珏贴他贴得太近,埋着头,说话间鼻息热气几乎扑到他脖子后面裸|露在外的肌肤,无法抑制的痒意迅的蹿起。 “逃不了。” 6修珏眸中带上了真实的笑意,望着茅九有些不自在的样子。对于消失的尸猫也不是太过在乎踪迹,要不然在一开始看到尸猫离开的时候他就会开窗抓住它了。 他想要的是通过这只小小的尸猫引出更多的线索,窃金贼很谨慎。抓了一只没有意识的尸猫也查不到什么,反而引起对方警觉,从而断掉线索。这会让搜查更加困难。 茅九撇开头,避过6修珏过于灼热的视线。 “没事儿的话,我先走了。” “我跟你一块去。” 茅九回身:“我回公寓你也跟着回?” “反正顺路。” 茅九无语。 6修珏笑脸相迎,看不出什么想法。 此时,门出微弱的咔嚓一声,有人进来了。茅九摆出戒备的神态,6修珏神色危险,两人齐齐盯着门。 门开了,一个兔女郎靠在门扉上,勾着大长腿,挺着小山坡:“老板~” 茅九黝黑似珍珠般的眼眸盯着6修珏,撇开。又回来盯着看,撇开,在房间里溜了一圈忍不住又回来。 没想到是这种人啊…… 明晃晃的几个大字,还带省略号。 6修珏唇角抽抽,额上青筋也抽抽,忍不住解释:“不是我叫的。” 茅九点点头:“我懂的,我理解。” “我只是来——”查案的。“我没叫人,谁让你上来的?” 兔女郎被凶得梨花带雨的:“自带服务嘛,人家被叫上来的……” “哦豁。” 6修珏凶狠的盯着茅九,后者面无表情,嘴巴紧闭。 茅九动脚,往房外挪:“6先生,我先走了。您……慢慢来,悠着点儿。” 姿态悠闲悠哉的,脚底却跟抹了油似的,一下就跑没影儿。6修珏无奈,扫了一眼那梨花带雨怯生生偷看他的兔女郎,女郎眼角眉梢还带着勾缠的媚意。那副样子明白的写着勾引,连柔弱这套都装得半生不熟的。 6修珏懒得警告这女人,帝都的声色场所都知道他6六少不爱红颜爱蓝颜。就算上了五楼也不会有经理不识趣的塞女人过来,眼前这女郎怕是新来的,不懂规矩。 他懒得跟不懂规矩的人计较,反正会有人教训她。 6修珏一闪身躲开倒过来的女人,一脚踏出房门迅的追上茅九。 兔女郎眼见煮熟的鸭子飞了,气得跺了一下脚:“讨厌!” 转身扭着肥硕的屁股离开,她得趁着闲着多拉拢几个客人。这玉美蓉,是个金窟窿。销金快,来钱更快。闲了几分钟丢的都是钱。走过一处房间的时候,兔女郎现房门开着。 心思一动,五楼的房间,里头待着的都是大人物,有钱都还嫌多的富豪。可是这些人大都熟了这里,叫的都是熟客。她是新来的,好几天没接到出手阔绰的客人了。这会儿不就有个机会能让她大赚一笔吗? 兔女郎毫无抢了同事生意的心里愧疚推开门,看到躺在水床上围着白色围巾的中年男人。摸上中年男人的身体,娇笑着贴了上去:“老板~” 中年男人慢慢的转过头来,瘦削凹陷的脸颊看起来极为恐怖,两眼青黑,眼底有着浓重的阴鸷。 兔女郎吓了一跳,心里还有点儿恐惧。再仔细看,哪儿来的阴鸷?脸颊是有些瘦,但不到凹陷的地步,两眼下方正常得很,连个眼袋都没有。颜色青黑恐怕是灯光造成的吧。 如是想着,兔女郎便娇笑着依偎上去。 29.029 . 医院。 老钱接到电话处理完周家小孩, 应付完周家就赶到医院来了。听汇报说是今早上袭击6六少的人撞车了, 可没出大碍,就是撞了个脑震荡。做了手术之后就在病房里面待着, 老钱让人先带了两个人过去在门口守着。 老钱内心在摇头叹气,偷袭6六少的人很可能跟窃金贼有关联。可是在人来人往的国道上飙车,出了车祸居然没缺胳膊少腿,真是老天不长眼。 为这事儿,老钱一路上跟着小李这么叹气。 小李已经从义愤填膺到如今的冷漠。 两人走到病房前面, 病房门口两个便衣警察在守着,站得笔挺有力。两个便衣警察一见老钱立刻敬礼:“钱队。” 老钱摆手:“没事儿,我进去看看。”走了几步,顿住,问两人:“里面有什么动静?” “报告钱队, 没有。” 老钱眨眨眼,“醒了没?” “醒过一次。” 醒了就好。说明没那么严重,经得住皮肉刺激。 老钱耸着鼻子, 闻到一股极其浓郁的花露水味道, 浓郁得他差点想吐。连忙捂住鼻子:“怎么那么大一股花露水味儿?” 两个便衣警察眨眨眼,说道:“报告钱队,嫌疑人一共要了三瓶花露水, 说是昆虫多。” “医院哪来的昆虫?这得是十瓶的花露水味儿。” 两个便衣警察很早就来守着了,里面那花露水的味道是逐渐变浓的, 他们的鼻子慢慢的习惯了也就不觉得太浓。老钱和小李刚来, 乍一闻到这味儿, 差点没给呛死。 “快,打开门。” 小李反应快,一脚踢开病房紧锁的门。立时一股混合着浓郁的花露水味道和鲜血的腥臭味扑鼻而来,令人作呕。在场几人顿时忍不住作呕,他们都是经历过好几起案子的人,完全腐烂长虫的尸体都见过。 可那些案子的恶臭味道加起来也没这个味道让人作呕,小李紧紧的捂住鼻子和嘴巴,走进去查看,看了一眼他就跑到旁边真的吐了。老钱走上前,他还好,挺镇定。他从兜里掏出软中华点上,点的时候手都在颤抖,好几次没能点着。 香烟的味道刺激了一下混沌的脑袋,老钱走出病房,对小李说:“通知队里的人过来收尸。” 开了一条仅容小猫通过的缝隙的窗,风吹起来,扬起窗帘,吹不散房间里的恶臭。只见病床上一具血淋淋的骨架,身上的肉参吃不齐,像是被什么野兽啃食过一样,内脏都被扒开啃食掉了。 老钱问两个便衣警察:“你们没听到里面传来什么动静?” “没有。一直很安静。” 两人非常肯定的说道。 老钱信了,因为这里是医院,就算两人没有听到,那么旁边的病房里面的病人呢?来来回回的医生护士呢?谁都没有听到,谁都没有现异状。死得那样凄惨,下颔都因为痛苦的喊叫而扭曲。却偏偏没人听得到里面的动静。 这事儿,他妈的不科学啊! . 余宵珲今天不用加班,因为老板自己不务正业先跑了。下班回家后他就去菜市场买菜,挑选了一些好吃又营养的,打算拎回家做。 张小道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他得寻思着怎么给他补身体。 菜市场的人基本上跟他是熟了,不会偷他的斤两,有好货也先给他存着。今儿淘了点儿好货,一只纯正的,没有人工饲料饲养的乌骨鸡。是老板杀了打算留着自己炖的,听他说要给弟弟补身体才让给他的。 余宵珲很开心,一路回来一路想着乌骨鸡的做法。最后还是决定做一道药鸡,营养补身体,能把乌骨鸡的作用挥到最大。 他家不在市中心,而是在二环的一个小区里买的一套三室一厅。花光了所有的积蓄,也还是需要还上几年的贷款。不过他本来就不是本地人,能在帝都二环中心买车买房,已经是非常年轻有为的了。 他家在小区的九楼,张小道那孩子来的时候还特别迷信的说道:“九九归一,这数字挺吉祥的。会选啊表哥。” 余宵珲摇摇头笑了笑,开了门站在玄关处。现房子里没开灯,不知道张小道在不在。他试着喊:“小道?小道,在吗?” 没人回应,余宵珲不知道张小道跑到哪儿去了。在他这儿住的两个月里一直都宅得很,只玩游戏和上论坛,能不出去就不出去。所以余宵珲先没有想到张小道跑出去玩了,而是估摸着他还在睡。 这么想着,便不大声叫他了。打开灯,将手里的菜放到一边,然后在玄关处换鞋。拖鞋穿上之后提起菜和公文包走进去,先打开客厅的灯,然后把菜放到砧板上,回到房间里换了一身家居服出来。 开始洗菜,洗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听见阳台有些怪异的响动。余宵珲顿住,仔细倾听,很安静。没什么声响。 他打开水龙头,自来水汩汩的流出来,冲刷着嫩绿的菜叶。水流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的响亮、诡异。 余宵珲本该是习惯了这种静谧的,平时也很享受这种静谧。但这一刻他的心里却有些惊慌,这种感觉就像是到了一处久久无人居住的空房子里,独自一个人站在里面就会没来由的感到恐慌,一种心惊肉跳的恐慌。 此时此刻的安静令余宵珲无法将之往静谧这个词上面联想,他想到了另外一个词:死寂。 阳台又传来异响,余宵珲关掉水龙头,抬头望向阳台。 他这房子的厨房是开放式的,和客厅连在一块儿,只是用一道玻璃隔开而已。阳台在客厅那儿,从他这里可以看到阳台的全景。此刻阳台的玻璃窗紧闭着,外头黑漆漆的,只能看到远处高楼大厦的一点灯火。 他这儿是九楼,不会是小偷之类的。要么是夜行的飞鸟一个不慎撞到了玻璃,掉在阳台上飞不起来出声响。要么是风吹落了摆在阳台上的易拉罐——张小道总是喜欢在阳台喝可乐,喝完了把易拉罐压扁,像收废品的那样把易拉罐压成一个饼状。然后摆在阳台的角落。 余宵珲擦擦手,向着阳台走过去。越接近阳台,他就现那声音越频繁且响亮,窸窸窣窣的,像是什么东西在飞的爬行。令人头皮麻。 手指顿在玻璃门上,然后拉开。阳台的声音立刻消失,余宵珲打开阳台灯,四下扫了一遍,什么都没有。他走上前,探头向着阳台下面看,猛然看到两个空洞洞的孔,一张几乎被压扁了的面孔。嘴巴被歪歪扭扭的缝起来,长长的舌头流着涎水滴滴答答的。四肢像壁虎一样攀爬在阳台下面,几乎和他脸贴着脸。 像婴儿般的怪物咧开嘴,线被撑开却没有崩断。尖利的恐怖的啼哭声穿破耳膜:“哇——” 像是婴儿的小怪物张开满是鲨鱼利齿的大嘴,身形一闪,极为迅的扑过来。 余宵珲没来得及思考,迅抓住一边的钢制晾衣杆,用尽了力气将这只怪物扫下楼。半晌没有动静,他迟疑着走上前,刚探头往下看,婴儿怪物度快得剩下虚影猛然扑向他。 余宵珲诧异这玩意居然有智慧,懂得先躲起来偷袭。他躲过了那一击,怪物全身呈紫红色,像是窒息的婴儿。皮肉裸|露着,很是恶心。它趴在阳台的边角上,两只黑洞洞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看。 非常的瘆人。 余宵珲一边盯着阳台上的怪物,一边后退。猛然间,后退的脚顿住了。不知为何,后背一阵毛骨悚然,他猛然侧过身,惊悚的现后面还有一只怪物堵着门。 此刻他的心情已被惊讶和恐惧占领,因为眼前这两只怪物还有智慧,而且明显的智力不低。前面一只吸引他的注意,后面那只静悄悄的守着阳台等着他一脚他过去然后扑上来咬住他的脖子,啃食他的血肉。 这很棘手,尤其是眼前所见出了他所认知的。二十几年来的教育可从来没告诉他会遇到这种不属于地球目前在记录的生物类型——除了科幻电影。 余宵珲站定,他现在离阳台玻璃门有四五步的距离,斜对面趴着一只怪物,玻璃门旁边蹲着一只怪物。身后是九层楼的高度,除非他能飞。 两只怪物脸上眼睛位置的两个黑洞随着他的移动而移动,随着他的站定而停下,像是能看到一样。 余宵珲注意到两只怪物的嘴巴轻颤,紧紧缝住上下两片唇的黑线开始挣扎着蠕动。他回想前两次攻击,似乎每次攻击前都会出婴儿啼哭的尖叫。 果不其然,刺疼耳朵的尖叫响起:“哇——” 伴随着尖叫就是极为快的攻击,两只怪物跳起来,它们的弹跳性惊人的好,而且准度高。余宵珲不退,反而向前跑几步,两只怪物扑空后他趁着这时间挥舞手里的钢制晾衣杆。用力得手臂上青筋暴起,将两只怪物横扫下楼。一只猝不及防被扫下去,出哇的尖利的惨叫声。听着声音是掉下去了。另外一只直接抓住晾衣杆,任凭余宵珲怎么甩也抓得紧紧的。 更可怕的是当它适应了晾衣杆之后顺着晾衣杆开始往上爬,余宵珲扔掉晾衣杆转身跑进屋里。怪物落地之后猛然扑上去,恰巧余宵珲关上玻璃门。怪物搭在了玻璃门上,正好就贴着余宵珲的脸。 只有一道玻璃门隔开,两人距离极其近。余宵珲甚至可以看见那咧开的紫黑色的嘴巴里面汩汩流出来的黑色的涎水,可以看到那一排尖利的牙齿里面沾着的肉屑。 余宵珲锁紧了玻璃门,转身想要穿过客厅离开这个房间。当他走到客厅的时候,猛然听到头顶的天花板上传来声音。抬头看上去,没有声音也没有什么动静。 突然,头顶上的吊灯晃了一下,几不可察的。然后顿住,天花板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听着……像是什么东西在爬动。 余宵珲瞳孔猛然放大,意识到了什么,迅迈开脚步朝着门跑,跑没几步,身后的吊灯啪的一声摔碎在地。熄了一盏灯,房间顿时暗了一些。 他回头看,只见天花板被破开一个大洞,从天花板的夹层一只怪物呲牙哇的一声尖叫朝着他的脸扑过来。这只怪物明显比阳台上的两只要更加迅猛,也大了一圈儿。 此时阳台的那只撞开了玻璃极其迅的爬了进来,即使是极其扭曲的姿势,仍旧爬得飞快。 余宵珲躲不掉,不管他立刻转身朝着门口跑还是向旁边闪躲都躲不掉,反而会把自己完全的毫无防备的暴露出去。还不如正面迎对这两只怪物,即使受伤至少有活的机会。 正当两只怪物同时扑过来的时候,大门突然被踢开:“表哥,躲开!” 伴随着这一声厉喝的,还有一只疾飞过来的桃木剑。余宵珲反射性的躲开之后跳到厨房,抓起菜刀反手劈掉了追过来的较小的怪物的半边身子。而另一边张小道的桃木剑直接刺中较大的那只怪物的脑袋。 大的连叫都来不及叫就迅融化成一滩黑水,小的那只被劈掉了半边身体却还活动自如,尖利的一声惨叫之后迅跑回阳台离开。 张小道抓起桃木剑追出阳台,却已没了那只小怪物的踪影。返身回去厌恶的扫了一眼地板上的一滩黑水和半截怪物的身体,看到余宵珲坐在地上便急了。连忙过去问:“表哥,你没事吧?有没有哪儿受伤了?” 余宵珲胳膊被抓着狠狠的摇晃,差点把脑袋也给晃晕了。抓着张小道制止他:“我没事儿,没事儿。别着急,没受伤。你回来得很及时。” 张小道闻言,松开余宵珲的胳膊,上上下下的看着,当看到余宵珲右手虎口处有伤口时,眉头就皱起来:“这叫没伤?” 余宵珲扫了一眼虎口处的小伤口,啼笑皆非:“大概是握刀的时候砍得太用力反而把自己勒伤了吧,真没事儿。小道,吃晚饭了吗?” 张小道目光怪异的盯着余宵珲,“生了这些事儿,你还有心情问我吃没吃晚饭?” 余宵珲微笑:“那你要不要吃?” “……要。” 张小道趴在餐桌上,百无聊赖的戳着桌子上摆着的鲜花。眼角瞥了眼在厨房忙活的男人,从后面看,男人肩宽腿长,身材都可以去当模特了。他炒菜做饭的姿势很娴熟,这可以说明男人是个会生活的人——毕竟比起吃外卖偶尔做个饭能毁灭世界的人来说,真的很懂生活了。 张小道对这个表哥其实不是很熟,只知道这个表哥从小就很独立,也非常优秀。他是家族里第一个考上帝都重点大学的,也是第一个在帝都里靠一己之力买房的。绝对算得上是家族里的优秀子弟了。 而现在他更现这个表哥心理素质非常好,好得让他惊讶不已。 要知道他今晚上遇到的可是非科学事件,而且很凶险。然而当怪物处理完之后,他就淡定的清扫了地板,把怪物的半边尸体扔进垃圾桶——不,垃圾袋,放到一边说是要交给警察。 然后他就洗洗手做饭炒菜去了。 张小道没忍住问他:“表哥,你不怕吗?” 余宵珲正炒菜呢,没听清,问了一句。 张小道就重复了,嗓音提高了些。 余宵珲沉默了一会儿:“怕的。我现在心里乱着,找点事儿做,静静。” 张小道点头理解:“那表哥,你不好奇?” “好奇的。” “你又没问。” 余宵珲笑了,问道:“那么,小道。那些东西到底是什么?为什么攻击我?你……你是道士?” 张小道竖着食指回答:“我是道士。你听过正一道吗?” “听过的。” 张小道与有荣焉的样子:“正一道传承了几百年上千年,北方不怎么出名。在南方,提一句就知道。尊敬着呢。我们张家是正一道的嫡系传人,传了几百年了,我爸说了,就是现在的北茅山马家都不一定比得过我们张家。不过……” 余宵珲温和的打断张小道喋喋不休的夸赞:“小道,你很厉害,一击就把怪物杀死了。但是那些怪物到底是什么,一把……桃木剑就能杀死它?” “因为那是邪物啊。” “邪物?是什么邪物?” 张小道说:“呃……我、我不太清楚。看着、看着像是鬼童子……有点像。” “有点像……就是不是啰。” “也不一定,我没看清它们的样子,不然准知道。”张小道才不想承认自己学艺不精。 余宵珲夸赞道:“那小道很棒啊。” 张小道仰着脸既骄傲又有些不好意思:“也没有啦……不过表哥,那东西怎么会袭击你?你最近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余宵珲若有所思,他想起今天看到的那份资料。窃金贼绑架目标就会从目标身边熟悉信任的人下手,那人最好是能够随时掌握其行踪的人。窃金贼现在的目标是6六少,而他又是6六少的助理,一般来说是掌握六少行踪的人。 所以从他这边下手是最好的方法。 可他不太明白,既然从他这儿下手是最好的方法,那么说服他和他合作不是更好吗?但对方的目的却是要直接杀死他。 “这还不明白啊?很明显就是要杀死你,然后取而代之。” 余宵珲问:“怎么取而代之?” “找个人,假扮你的样子。当然还有个好办法是把你炼成行尸——不,这不是好办法,行尸不会说话,一下子就穿帮。所以还是找个人扮成你的样子最好。” 余宵珲很惊奇:“这世上没有两片叶子一模一样,也不会有人长得一模一样。就算整容再像,行为举止也不会一样的吧。这方法有些蠢。” 最重要的是,6六少不是普通人,他的观察力远胜常人。余宵珲不觉得会有人能瞒过他。 “把你的脸撕下来缝在另一个人的脸上,把你的脑袋挖下来吃掉。用某种方式将你的记忆和脸移植到另一个人身上,有些邪术是可以做到的。” 余宵珲听得毛骨悚然,眉头紧紧皱起:“有这么厉害的邪术,那岂不是可以肆意妄为了?” 张小道哼了一声:“这些都是邪术,邪魔歪道,凡是正统的道家天师都有义务斩魔除邪。邪不胜正,现在这些邪术已经很少有人去练了,就算练了也得藏藏掖掖不敢见人。即使害了人都要小心翼翼,一旦被现就会被正道所有人悬赏追杀。” “既然如此,窃金贼嚣张到这种地步,为什么没有天师出手斩杀?” 闻言,张小道有些支支吾吾,又有些烦恼,皱着鼻子嘟囔道:“不是不出手……哎呀,有事情嘛……现在不是时候——他们是专挑这个时候闹事儿的,早不闹事晚不闹事,偏偏这个时候出来,还不是瞅准了机会没空收拾他们。哎呀,真是……狡猾……不过也逍遥不了多久,最多一个月。不过可能一个月之后他们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唉,真是狡猾啊。” 张小道那话说得颠三倒四,不明不白的。不过余宵珲听了大概,联想一下大概能猜出缘由。 应该是帝都里的天师这段时间都有事儿,不便出手收拾邪魔歪道。所以窃金贼就趁着这个时间出来闹事儿,怪不得前几个月还不敢那么嚣张,至少不敢干出撕票以及用行尸接头拿钱的事儿。 但张小道话里也说了,差不多一个月后那些不能出手的天师就会出手。反过来说,窃金贼应该会急于行动,毕竟他们的时间不是很多了。 怪不得今晚上对方的行动让他觉得有些怪了,感觉像是迫不及待。 常理来说,先用金钱贿赂会更加保险。另一点,他不过是个普通人,对方想要杀他,却派出了三只怪物。感觉像是要战决,以及为了防止意外生,所以想要一击必杀。 余宵珲问:“天师界是出了什么事?” 张小道支支吾吾的:“不能说。” 余宵珲便不再问了,安静的做饭炒菜。 张小道安慰他:“不过你不用太担心的,我偷偷打听到了。一些老家伙们都胸有成竹的,好像是找到人对付窃金贼了。” “谁?” “不知道。他们说得很神秘,又好像挺忌讳的。应该是人很厉害吧。不过你放心吧,表哥。我会保护好你的。” 余宵珲失笑,向张小道道谢。 30.030 呵呵哒 后来季言出去逛了一圈, 他那时不仅对这小城镇腻味了, 对郭茴也腻味了。郭茴长得漂亮是漂亮,就是那性格太过小家子气。 季言就是玩玩的, 整个大学里的人都知道他,从来不会认真谈恋爱。但郭茴当真了,越来越管着他。季言便对她冷了脸。 季言逛了一圈撩上了当地的一个姑娘,那姑娘青葱水嫩,显然也是个心思单纯的, 真把季言当成了良人。 郭茴当时还没跟季言彻底掰了,起先气不过上场撕了那小白花姑娘。季言就跟她掰了,她看着这对儿奸夫淫|妇成天在面前晃却只是阴沉着脸冷笑。 每每一双阴毒的眼睛盯着那小白花儿似的姑娘就把人家吓得直往季言怀里缩。 季言恼怒得不行,觉得丢脸。背地里当着陈雪几人的面狠狠的警告了郭茴。他还威胁她,再乱来就整死她。 郭茴在季言走后崩溃的大哭, 再见面的时候却一脸平静。 陈雪脸上现出为难:“郭茴面上是平静,私底下找过我。让我帮忙教训那小白花儿,还送我一整套限量版的ysL。我一直很想要一整套……呃, 女生都挺想要的。她还承诺了挺多好处, 老实讲我当时真挺心动。可我也知道郭茴这人面上柔柔弱弱的小白花儿样儿,一颗心剖开都是黑——蒋良,你干嘛这么看我?你眼神什么意思呢?” 蒋良收回眼神:“没。” 陈雪冷冷的哼笑了一声:“我知道你们觉得我是个坏女孩, 是,我没那么多心思扮娇弱无辜。我是自私可至少我坦荡, 更没那么多害人的心思。你以为季言怎么蹬了他前女友看上了郭茴?郭茴勾引的季言, 生生掺进去的当第三者。” 陈雪顿了一下嘿嘿的笑:“她三了别人也被别人三, 天道好轮回。” 茅九凉凉的附和:“嗯。天道好轮回。正如你踩烂了别人的家让找上门来报复一样。” 陈雪被梗了一下,脸色挺难看。却也不敢说什么,讪讪的继续说:“我没答应帮郭茴的忙,我真不想掺和进去……就忍痛拒绝了。”她是真痛心,限量版全套的ysL啊。 “后来的事儿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估计她是找了苏静和孙全帮忙。” 茅九拧着弧形优美,黛青色的眉毛,思索了一下问:“他们……怎么教训的那姑娘?” “不知道。” 茅九黝黑明亮的瞳眸落在陈雪脸上,后者撇开视线不敢与之对视,语气倒是镇定。 “后来郭茴提议玩一个和鬼捉迷藏的游戏,邀请小白花儿一块玩,季言答应了。” 事实上陈雪还挺惊讶季言会答应,以他对郭茴的了解不可能会不知道那个游戏就是拿来整小白花儿的。显然,小白花儿失宠了,季言又腻了。 不过也是因为是旅行的最后一天,几个人都想寻找刺激。先由郭茴提出和鬼捉迷藏的这个游戏,几人都同意了。 不过开头有些小插曲,蒋良并不同意。他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鬼神之事太过神秘莫测,最好还是别去轻易尝试。 季言不听,其他人也不听。小白花儿倒是听的,她们那个小城镇的人都挺信鬼神的。可她更听季言的话,没法儿,蒋良也只能答应了。 他们玩的那游戏,顾名思义,和鬼玩捉迷藏。找一只黑猫在一个阴邪之地,找几个人等到晚上的时候去玩捉迷藏。 阴邪之地本就多阴魂邪灵,黑猫又是通灵之物。玩着玩着便会有鬼跑进来和他们一块儿玩。 季言觉得不够刺激,提议众人到坟园墓地去玩儿,更有气氛。提出来后他又觉得不够气氛,于是他说当鬼的负责找人,剩下的要记下墓碑的名字。记得最少的那个要被惩罚。 这登记墓碑主人名字的游戏陈雪以前看过一部鬼片里的青年男女玩过,最后好像都死了吧。 小白花儿劝过季言,没用。蒋良皱眉不悦,却也没说什么。剩下的其他人都兴致勃勃,毕竟他们都是不信鬼神,都鄙视这些迷信的想法。 他们称之为试胆大会。 于是天黑的时候,差不多十点钟左右他们就去墓地里玩这个招鬼游戏。 茅九听到这儿,极为冷漠的评论:“找死的人,你怎么拦他都能找到死路然后颠颠儿的跑上去。” 陈雪和蒋良尴尬又惭愧。 几个人是分开来玩的,玩了几轮,几乎每个人都当过鬼了。几个不敬鬼神的年轻人大半夜到墓园里吵吵嚷嚷的,激怒了墓园的阴灵。这些人还不怕死的登记他们的照片和名字、生辰,须知这些本为私密,生人尚且要亲人才能知晓。 如今却被一帮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为寻求刺激当作游戏,先便是不敬先人。而后又是对着墓碑主人照片品评,像是陈雪,踢了人家的贡品。孙全更是恶劣,嘲笑墓主人的名字和长相。 他们不知道当他们在肆意妄为的糟蹋先人时,整个墓园里有多少的阴灵就站在黑暗里盯着他们。 到后来最后一轮的时候到郭茴当鬼,她把人都找到了。唯独没找到小白花儿,他们在墓园里大声寻找她,叫她出来。他们要走了,不玩了。 小白花儿还是没出来,跟凭空消失了似的。 几个人站在墓园园口,望着笼罩在一片黑暗和死寂中的墓园,一块块的石碑仿佛在死死的盯着他们。孙全最先害怕提议回民宿。 蒋良不同意,说一定要找到小白花姑娘。指不定她是崴了足撞到了什么,要是有危险怎么办? 几人拗不过就找了整个墓园还是没找着人,最后苏静就猜测会不会是鬼把她带走了。 众人说她胡说八道,苏静振振有词的说:“这游戏不就是招鬼的吗?可是写得清清楚楚的,要是有人怎么找也找不着,那就是被鬼带走藏起来了。这时候要放出黑猫让它带路。黑猫通灵,肯定能找着走丢的人。” 郭茴便放出黑猫,他们找到了黑猫,还是没找到小白花儿。找到后面季言烦了,不找了,回旅馆倒头就睡。 倒是蒋良还试图找了一圈儿,后来还到小白花儿的家里问,在她家门口下见到了这姑娘后才放心的回旅馆。 第二天他们就离开了那座小城镇,再之后的事就是郭茴死了,他们留在这儿碰到了茅九。 茅九问:“就这些?” 陈雪说:“就、就这些。” 茅九又问蒋良:“你见到了那个姑娘?” 蒋良点头:“见到了。” “确定是她。” “是。怎么了?” 茅九说:“听你们的描述,那个姑娘单纯胆小——她是被季言骗了是吧?” 陈雪说:“是。当时她根本不知道郭茴和季言的关系,是……季言骗了她。”其实她也觉得季言真的渣到天际了,之前他两三周换个女朋友她是没太大感觉的。毕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季言求的是肉体欢愉,谁能确定那些女人就不是求财求利? 可小城镇里的那朵小白花儿还真是被骗了,无辜的。最后还被那么冷漠的抛弃,是她她也心寒。没趁着夜色天时地利阉了季言,真是善良。 茅九点点头继续说道:“那姑娘单纯胆小,会一个人在墓地里乱跑?” 蒋良猜测:“也许正因为她胆小所以才偷偷跑了。” “单纯有时候也意味着过多的善良,她会抛下你们逃跑了?这答案你们最清楚。” 蒋良沉默,他和小白花儿相处过一段时间,明白那的确是个善良的姑娘。既不是她抛下了他们,那么就是他们抛下了她。 那姑娘一个人怎么从阴森恐怖的墓地里回到家的?她该多怕? 茅九叹了口气说:“你能回忆起来当时的情景吗?那姑娘,有什么异常?” 蒋良仔细的回忆了一下,幸而才不过三天,当时的情景他还记得。只是这么一回想他也现了不对劲儿的地方,当时小白花儿就站在自家门外,定定的望着自己家却不敲门不进去。 而且小白花儿一直隐在树荫底下,他似乎从头到尾都没有见到她的样子也没听到她说话。蒋良当时问了她几句,她一直沉默。当时他心里有些不安和烦躁,一直问又一直不答便懒得深思。确认了人是安全的,他便转身离开了。 蒋良把这些不对劲儿的地方同茅九说了,茅九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恐怕那时她便死了。” “怎么可能?我看到她……我看到的是……鬼魂?” “她当时站的树荫底下,那树是槐树吧。槐树是鬼树,所以她一直站在树荫底下,因为能庇佑她。她早就死了,死在墓园里。” “那她……她是被鬼害死的?” “这就要看她愿不愿意把藏着的说出来。” 茅九锐利如刀的目光投向陈雪。 “啊?”船员没反应过来,但条件反射的看向上衣左胸口袋。 茅九一双手快如闪电,船员没看清什么动作口袋里的打火机就被拿走了。再抬头时只见茅九抓着绳子纵身一跃,那身形像个绝世高手。令船员惊讶的是他现茅九抓着绳子下去可绳子却没增加什么重量…… 茅九一脚踩在橡皮艇船头,几个大男人吓了一跳。回头见是个文弱书生样子的青年,不由有些恼怒。他们正烦恼于怎么救那男孩,因为当他们拿着钢管或是鱼叉之类的东西往下戳却现什么都没有戳到,反而因此让那男孩喊得更大声。 男孩痛得脸色惨白,眼白都翻上来了。感觉像是他们的行为惹怒了水底下那东西,加大了力气要扯断男孩的腿似的。 他们把钢管往下捅,男孩就越痛,弄得他们手脚都被掣肘,不知如何是好。 如今瞧着文文弱弱的茅九站在船头,什么东西也没拿——如果篼子里的鞭炮蜡烛能救孩子的话——简直像是来闹着玩儿的。 “青年人,这些事情不是好玩的,别在这里碍事。” 茅九淡淡瞟开口的汉子一眼,鉴于对方出于好心便开口说道:“你们惹怒底下那东西了,现在是没法善了。” “东、东西?许、许是大鱼。” 茅九没说话,直直的盯着水面,水面不知为何一片浑浊。明明水质很清,却诡异的什么都看不到,给人感觉是这片水域很深。 眼前如玉青年说完那句诡异瘆人的话之类就沉默的盯着水面,看上去非常的深不可测。再加上不知是否错觉,总觉得自青年来了,抓着男孩的力气便变小了。男孩的神情也没那么痛苦了。 再抬头看向那青年,宛如一潭深水,更加的深不可测了。看他那身上个世纪的装扮,就像是电视里演的世外高人。莫非真是深不可测的世外高人? 橡皮艇上的汉子们不像方才的女学生是个无神论者,科学至上什么的,他们在这片水域长大,从小就听说了这大江里头有不干净的东西,每年都要找替身,而每年也确实都淹死人。 想到这,他们才感觉到了一阵毛骨悚然。看向茅九的视线里多了一层敬畏。 茅九此刻没有心思注意旁边人的观感变化,而是板着脸瞧着水底下的东西。那东西胆大包天,不肯放弃替身。他半跪在船舷上,把鞭炮拿出来放在旁边然后点燃了蜡烛,随意摆布了几下,那蜡烛便稳稳的立在橡皮艇上。 茅九伸手抓住男孩的肩膀,侧过脸对船主说:“你先放手,到上面来。” 船主犹豫,他不太信任过于年轻的茅九。 “信我,那东西。”茅九点了点下巴,指着水底下:“你在,我不好对付。” 船主咬牙,想着现在也是僵持的局面,兴许眼前这青年真能把孩子救了。他试探性的慢慢松开手,一松开,暗暗吃了一惊。只有抓着孩子才能知道水底下那抓着孩子的东西力气多大,要不是有岸上的人拉着怕是他也要一起给拖进水里。 而眼前这青年单凭一只手的力气就能和水下那东西抗衡,这力气得多大? 船主吃惊归吃惊,倒是动作迅的爬上橡皮艇。船上的人不知道生了什么事,全都议论纷纷。虽然不知道是在干什么,但看那架势却像是要放弃救落水的孩子,而起因是突然跳下去的青年。 孩子的母亲差点疯,闹着也要下船。人群也开始骚动,方才开口的女学生也说着要下去帮忙,船员有些为难,毕竟船上只有一艘橡皮艇。 “胡闹!”突然一声苍老的呵斥声传来,“你们再吵闹打扰了那年青人就真是耽误了救孩子!” 孩子的母亲猛然回头看向开口的老婆婆,老婆婆便是方才篼子被借走的那位。 “婆婆,您是什么意思?我、我孩子真有救?” “那青年人,是个驱魔天师。这会儿在赶走水鬼。” “驱、驱魔……天师?”女学生不信,她信奉科学最不相信的就是鬼神之事:“明明就是大江里的大鱼咬住人的腿!你们迷信会害死人的!” 女学生不信,可其他人信。孩子的母亲也将信将疑,老婆婆说道:“没瞧见孩子没沉下去吗?要是大鱼,咬住了孩子的腿怎么江面上一点血也没有?女娃娃,婆婆在这江边生活了多少年,见过的鱼比你书本上描述的多。这下头是鱼,还是什么诡异的东西,婆婆清楚。” 众人这才注意到诡异之处,要真是大鱼该有水花溅起来。再不济也有鲜血流出来染红江面,几十个汉子拉着绳子竟然半点水花没溅,也太诡异了。 女学生哑口无言:“也许、也许是什么没被现的大鱼——” 小山冷冷的打断她的话:“不管是鱼还是水鬼,现在只有我九哥能救得了人。换做是你,即使是大鱼,你救得了吗?” 女学生哑口无言,讷讷说不出话。 小山却不理她,回头看着下面。 孩子母亲止住了哭,紧张非常的望着下面,期待奇迹的出现。 茅九一手握着男孩的肩膀,另一手拿着鞭炮点燃,在第一个炮仗响了之后猛然抛向半空。抓着男孩的手用力把他带上床,起身转身夺过一个汉子手里的钢叉接住往下掉的鞭炮,垂在水面上噼里啪啦的震天响。 男孩上船之后,几个汉子连忙拿大毛巾给盖上。船上的人都欢呼出声,连同孩子的母亲破涕而笑。可他们还没高兴几分,鞭炮点完正当他们划着橡皮艇要回来,大江下面的水猛然形成一个漩涡快的翻转,似乎要把橡皮艇整个翻过来。 船上的人惊呼,橡皮艇上的汉子们也吓了一跳,船长连忙问茅九:“大师,这该怎么办?” 茅九抓着橡皮艇边缘,看着水面下的双眸冷如冰:“敬酒不吃吃罚酒!” 挑起篼子,拿出里头的烧酒,打开瓶盖儿,仰头喝了一口然后抓起还点燃着的蜡烛放在嘴边盯着江面。旁人看不清,可船长离水面近,一眼便瞧见本是浑浊的水面似有黑色的东西飘过,那看上去像是头,女人那样长的头。 橡皮艇剧烈的抖动,突然有个汉子啊的一声惊叫差点掉下橡皮艇,茅九见状伸出脚勾住汉子的皮带将人稳住,自己却差点摔倒连忙卧倒在橡皮艇上稳住身形。 猛然船上有人惊呼:“孩子!!” 茅九看过去,有一戳头悄悄的爬上来缠住那刚救上来的孩子的脚,欲要将其再次拖下水。 茅九皱眉:真是冥顽不灵! 向前一跨步,蜡烛挡在前面往前一喷,酒透过火猛然爆出大火烧断了那戳头。不知为何众人便像是听到了水底下传来凄厉的尖叫。经此,橡皮艇稳定了下来,水面重新变得平静。 船长靠过来:“大师……” 茅九食指抵在唇边示意安静,朝前靠了靠,躺下,人躲在了橡皮艇下面,水面照不出他的影子。船长就在他旁边,猛然瞪大眼睛看见水底下又出现了头丝,那戳头丝悄悄的爬上来,它在试探。 船长想叫,茅九制止他,然后摇摇头示意他别动。 抬手饮下一口酒,冷泠泠的看着那戳头丝一点点的偷偷爬上来,水底下那东西没看到茅九的影子便更加不可能放过那男孩。当它开始觉得安全,猛然加的时候,茅九喷出火焰并迅抓住那戳头绑在橡皮艇,水底下那东西剧烈的挣扎使得橡皮艇动摇西晃。 茅九迅拿出篼子里的一块白布,将颜料打开,果不其然是朱砂。食指中指并拢撅起一小块朱砂放进一个小钹里,倒进白酒混合搅匀,食指中指并在一起沾了朱砂白酒弄成的墨汁状的液体在白布上快的画符,迅完成之后掐下蜡烛杆子上的火芯放在两指并拢中间。 31.031 呵呵哒  废话!就他个毛没长齐成天抱着电视叨叨五讲四美打倒封建迷信相信科学的豆芽小破孩, 每次都在茅老鸡毛掸子加拖鞋逼迫下勉强学道术,要不是天赋领悟绝佳绝对是根废柴。就这样儿的小破孩怎么可能收服得了看似温和实则霸道刚强的日光精华? 当时那些日光精华冥顽不灵, 跟熊孩子似的在茅九奇经八脉里乱窜乱跑,把他整个人弄得跟血人似的。茅老要再晚来一步,就真有幸见他徒弟‘飞升’了。 茅老把祖师爷修仙的道术全都教授茅九,也是因这次,本对道术有些排斥的茅九真正的接受且认真学习道术。茅老对此很欣慰, 感叹:古人十有五而志于学, 十五过后果真有学习的志向。 彼时茅九双眼放光, 内心豪情万丈。 修仙、飞升、仗剑逍遥——敢问哪个少年不曾怀揣梦想? 欣慰的茅老忘了这个年纪的少年还有个名儿, 叫中二。 当然后来茅九意识到在这末法时代要飞升那是不可能的时候,已经习惯了这修炼方式。每天清早都要来这么一回, 此刻,他正赶着一抹抹精灵似闪动的光点, 从身体经脉游走一遍,扩宽滋润着经脉, 然后赶猪仔似的赶回丹田。 可惜还没成丹,那些光点到了最后也是汇聚成了一团看着没啥杀伤力然而威猛至极的金黄色火焰。 其实茅老教导茅九吸收日光精华的那法子也不太好用, 要费老大一番功夫。主要是这群日光精华就跟熊孩子一样, 一跑进经脉里头就撒丫子狂奔,横冲直撞疼死他丫的! 后来愤怒至极的茅九就开始叨叨, 给他们从四有青年讲到八荣八耻, 从新民主主义讲到社会主义改造再到社会主义初级建设……他是讲得慷慨激昂, 热泪盈眶了, 把那群熊孩子似的日光精华训得个个蔫了吧唧,最后就被赶猪仔似的赶到丹田去了。 自从掘出这个方法,茅九就全身心投入到修炼中,每天格外的期待吸收日光精华的这个时刻。怎么说呢?平时他就爱叨叨,可他又爱面子,爱端着,叨叨都找熟人叨。 那熟人的不二人选除了茅老先生还能有谁?可茅老有能耐,烦的时候甩屁股就跑,跑得没影没踪。茅九四五天没见着师父就格外思念,浑身就不爽利,人都夸他孝顺,其实他只是嘴巴寂寞了。 面上还得摆出世外高人的深沉样子,可苦了。 后来找到这个叨叨的好法子,还真是每天都神清气爽,腿脚麻利,精神矍铄。 茅九叨叨得开心,嘴巴弯起来,一刹那严厉深沉的形象就坏了,变得温文可亲,让人想亲近。 这笑与不笑,差别太大。刚巧观察茅九的6鹤司就看见了,心中陡然起了些许兴趣,只觉得前面的娃娃有意思。 本来茅九被那晨光笼罩,瞧着就圣洁。再那么温柔一笑,直接把人对他的好感度从2o飙升到7、8o 。看着就想亲近。 6鹤司便是对茅九好感度飙升,觉着眼前这青年比他那个皮糙肉厚毒舌傲慢死洁癖的小弟要可亲可爱得多。 虽然第一印象留下非常好的观感,但是还是一面之缘的陌生人。这都比得过同宗同脉的兄弟……这兄弟得是多招人嫌啊! 时间到了六点四十分左右,太阳渐渐的露出全身,挂上天空。火车里睡着的人也渐渐都醒了,一个个的睡眼朦胧起身就刷牙洗脸。 茅九睁开眼睛,吐了口气。一睁开眼睛正好对上对面6鹤司打量的目光,愣了一下点头。 6鹤司回了个微笑便移开目光,对方收回了笑容之后变得严厉冷漠,瞧着像个深不可测的人物,失去了刚才的可亲温和。6鹤司不喜欢这类的人,因他周边打交道的都是这类人,更别提他最近就被这类人给阴了,怎么都起不来好感。 对面的人忽然冷漠下来的态度茅九自然感觉到了,只是心里没什么太大的起伏。别说素不相识的人,就是平日里走动的人突然冷漠下来他也只会愣一下然后不再理睬。 茅九的心性是有些冷漠的,这体现在他对很多事情和人的不在意。但这又是修道的好心性,是红苗子。 出去洗漱的人越来越多,在茅九对面的四个青年男女也都站起来慢吞吞的边打着哈欠边出去。走道越来越拥挤,混乱的情况也就容易滋生邪念。 没过多久便有个四五十岁的大婶儿尖声叫嚷着:“偷钱啦——抓贼啊——” 这话儿一出,人群跟被劈开的浪似的往两边迅的分开,给偷儿让出条道来。大婶儿瞧着这井然有序不约而同的画面,一股气憋胸口,顿住就跑不动了。 那偷儿穿着普通的夹克衫,相貌算是不错的。只是贼眉鼠眼,瞧着就不是个好人。 这贼眉鼠眼不是说生得就是贼的眉毛,老鼠的绿豆眼儿,是指他那畏畏缩缩的眼神,看着人都不敢和别人对视,躲躲闪闪的。这类人因为常年心虚,久而久之就成了这面相,让人瞧了就不喜。 如今这世道,从天而降的坏事就往头上砸,指不定碰上个丧心病狂的拿了把西瓜刀就往人身上砍。人们在公共场合就养成了自救的意识,当生什么事跑得比谁都快。 这是个好意识,先保护自己,可也成了另一种冷漠的社会形态。不过这种冷漠的社会形态也不是常态,至少有能力阻止的人还是会站出来见义勇为的。 只是这节车厢显然是没有的,因为那偷儿逃跑的度变慢了,还有闲心在半空中抛了一下抢来的钱包,这嚣张程度也是没谁了。 茅九有些看不过眼的微微摇头,正要站起来抓住那偷儿。脚下才一动,便见那偷儿‘啪’一声迅捷而响亮的摔倒在地上,听着那肉体和车厢亲密接触的过于激动的声音,每个人都感觉到了肉痛。 茅九目光瞥了一眼桌子下面,正见对面的6鹤司悄悄的收回伸出去的左脚,抬头,一脸‘生了什么’的云淡风轻。 这人,也是鸡贼鸡贼的…… 偷儿呲牙咧嘴的爬起,手里拿着抢来的女士钱包狠狠的砸在了茅九面前:“谁?谁特么不长眼的绊倒老子?是不是你?你?啊?特么谁?”偷儿指着6鹤司然后又指着对面的几个青年男女。 对面几个青年男女挺热血,看不惯他偷了人钱包还如此嚣张的态度,两个男生要上前,下一刻偷儿从怀里掏出把雪亮雪亮的小刀比划着。 那小刀虽小,用力些还是能捅死人。也不知这偷儿怎么把这些管制刀具带上来的。 偷儿比划着刀,见众人受制的模样更嚣张的叫嚣了,甩着钱包磕着头说道:“有本事来抢回去啊?一群孬种!爷偷东西了吗?有证据吗你们?亲眼见过吗你们?少特么逼逼。老子一刀捅死一个——啊!” 茅九不耐烦的撇撇嘴,抬起一脚没见多大力的磕在偷儿腿弯处,人就喊得跟杀猪似的一下子往车厢地板上跪。跪下去的声音别说还挺脆,骨头碎了一样好听。 众人瞧见这画面一时觉得有些好笑,下一瞬见那偷儿哭嚎得惨又不禁哆嗦了一下。 不是,这膝盖……真碎了? 茅九皱眉,神情不悦:“轻轻一磕就哭爹喊娘,就这职业素养怪不得只能混成个火车偷儿。” 众人默:……真轻磕吗?那声音听着挺脆的……不是碎了? 坐在茅九对面的6鹤司心有戚戚焉的微微颔,一脸认同。 被抢了钱包的大婶儿从人堆里挤了过来,一瞧见那偷儿,连自己钱包都顾不上了抓着偷儿衣领好几个大耳刮子就扇过去:“欺负大婶儿身形不便是不?大婶儿广场舞练过几年,深藏不露懂不?” 大婶儿扇得过瘾了便站起来,茅九便把钱包递过去,再低头一看:呦呵!左右对称,大婶儿美学不错。 没过一会儿便有乘警把那偷儿带了下去,车厢恢复秩序。大伙儿该干嘛干嘛去,只是倒有不少人对茅九起了兴趣,毕竟能轻轻一磕就把人膝盖骨磕碎的,那绝对是高人! 更何况茅九那身装扮,那深不可测的气度,分明就是个高人!还是个隐世高人! 大婶儿对于帮她逮住偷儿的茅九非常感激也非常喜欢,主要是瞧着青年模样如玉人儿似的,瞅着就好看。大婶儿高兴,拎着一篮子土鸡蛋就送过来给茅九。 茅九本来是推拒的,一听那土鸡蛋是家里头老母鸡下的蛋,天天下,新鲜着。一时之间忘乎所以的跟大婶儿讨论起如何催产母鸡下蛋的民生问题。 末了,感叹:“大婶儿,您真厉害。养鸡能手。” 高手在民间呐! 大婶儿爽朗的大笑,贼开心,直接把茅九当成儿子来疼,亲近得不行:“哪儿呀?婶儿给你支个招。” 茅九一听,乐了。支着耳朵伸过去听大婶儿给支招。 对面的6鹤司看了这一场仿佛认亲大会似的戏剧性变化,看着两人从‘大婶儿’、‘小伙子’到‘婶儿’、‘大侄子’的进化全过程,感到非常神奇。当听到两人谈论母鸡下蛋的高产问题,而茅九还是那副深不可测宛如领导开会的表情姿势时猛然就喷了。 忍不住,还得维持形象。6鹤司觉得对面这青年咋这么逗呢?太有意思了。 6鹤司笑着笑着,陡然脸色变得很难看,甚至于有些扭曲。他蓦地站起来朝车厢外匆匆走去,他身旁的姑娘见状神色也变了。 “Boss!”玫姐连忙站起跟着一块儿走。 茅九鼻子耸动了一下,闻到一抹恶臭。朝着匆匆离去的6鹤司的背影看过去,一脸若有所思。 小山递给茅九一桶泡面:“九哥,给。” 茅九接过,不自主的吞咽口水。拿起塑料叉子就撩起大半的面往嘴里送,那看着Q弹爽滑的面条滑进嘴里,香辣牛肉味的浓重辣味把唇烫得艳红。茅九微微眯眼,神情颇为享受,仿佛手里捧着的不是烂大街的泡面,而是山珍海味。 不知不觉的,车里同样吃着泡面却味如嚼蜡的几个青年人看他这样儿,竟也觉得泡面挺好吃的。 “九哥呃、不是,九师叔——” 茅九笑了一下:“算了,不习惯的话还是叫我九哥吧。到了地儿,在那些管事儿的面前还叫九师叔就行。” “九哥,你刚刚去哪儿了?” 茅九吸溜了一口汤,说:“过去那边瞧瞧风景。” 小山回头看软卧的车厢,那儿是绝对看不到外面的风景。九哥在撒谎。 6鹤司走过来坐在茅九的对面,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吃泡面吃得很香的茅九。玫姐则更是直接,看着茅九的样子跟看一尊佛似的,就差点磕头插香供奉了。 茅九在这强大的注目之下淡定自若且视若无睹的继续吃,那神态认真得,跟面前是山珍海味似的,倒叫人不太好意思打扰他了。 他是没觉得有什么,小山却是个内向孤僻的小少年,在这注目之下显得颇为不安。 身旁人左扭右扭的,茅九也吃不安稳,便将只剩下辣汤的泡面放到桌面上。拿起桌面上的一包纸巾,抽出一张来擦拭红艳艳的嘴巴。 然后抬眸说道:“别盯着我瞧了,快吃不下饭了。” 6鹤司和玫姐同时不好意思的挪开目光,两人倒不是因为被说得不好意思,而是因为茅九抬眸那一瞬间太过惑人。 须知茅九本就容貌胜于常人,肤质如玉石。平时严肃端庄深不可测叫人警惕,反倒忘记他的模样。方才吃着泡面,被热气、辣味熏得眼里泡着眼泪,红唇艳丽,再是如何端庄也叫这股子魅惑冲得一干二净。 别说是6鹤司心里如水波荡漾了一下,便是玫姐也有些受不住。 美色惑人,美色惑人。他们常在书上见着,今天总算是明了是何意思了。 茅九有些疑惑,却也没开口问。 干他这一行的,真材实料能得人尊重。可得人尊重的多是些老前辈,他太过年轻,很多人都信不过。他就得端着态度,可苦了他这爱叨叨的性子。 6鹤司清了清嗓子,极为郑重的说道:“大师今日救命之恩,6某无以为报。日后若有吩咐,6某必当竭尽所能。” “Boss……”玫姐惊讶的看着6鹤司,他这句话可是很多人求都求不来的。能得帝都6家老三一句承诺,可不轻易。只是她转念一想,人救的是6鹤司一条命,得一句承诺也不过分。 这也从侧面证明6鹤司性命金贵不是? 闻言,茅九神色柔和了一些:“救人一命,举手之劳。不必介怀。” 玫姐已经从惊讶升级为震惊了,望着茅九不为所动世外高人一般的模样,差点想扑上去跪求一句你不要给我。不过她想有没有可能对方不知道6鹤司的身份才这么爽快的拒绝…… 6鹤司笑了一下,“不知大师姓名?” “茅筠,行九。你叫我茅九就行,不用大师大师的叫。怪怪的。” 眼前青年的坦率和平易近人让6鹤司对他好感倍增,顿时笑道:“我叫6鹤司,你比我小,要是不介意,可叫我6哥。我叫你阿九吧,亲近。” 既然对方不求回报,他却不能忘恩负义。让茅九叫一声哥便是把茅九护在了羽翼下,也许以茅九的能力不需他的帮忙,只是在他看来茅九怕是尚未在天师界出名。在此之前,有他护着也好。 再者,6鹤司心里也有些考量。6家向来是不信神鬼风水之事,这次他出门在外便是因为不慎遭人设计,若是有天师界这条人脉在,何至于从北方千里迢迢跑到南方寻找天师? 何况还是白费了一番功夫,差点命丧黄泉。 茅九笑开,温和可亲:“行,6哥。”没有推让,6鹤司身有福德,应是自身加上祖上一直做善事,这样的人与之交往于他的修行也是有利。 “阿九,你要去哪儿?” “帝都。” 6鹤司当即说道:“我也是去帝都,你到那儿有地方住吗?若是没有,我可以安排地方。” “不必,我去那儿是有公务在身。” “公务?” 6鹤司这会儿是真的惊讶了,能用到公务俩字,莫不是政府人员? “地方警察,小村落里头的巡警。” 警察……似乎和天师不太挂钩。 “不说其他了。6哥,你怎么招惹上那玩意儿的?” 6鹤司问:“有什么问题吗?那东西不是邪术?” 茅九沉吟了会儿,看6鹤司这样子该是什么都不知道,也不知该不该说。 “阿九,但说无妨。有些事情,6哥要知道得清清楚楚的。总不能被人暗地里害了,还什么都不知道!” 6鹤司话里带着令人胆战心寒的狠意,看来也是个狠角色。 如此,茅九倒也放心了。他倒不会因为6鹤司露出点儿真性情便觉得不是个可以结交的人,枭雄哪个不狠?心软温柔之人也不是完全的善良。 有时候善良和恶很难分得清楚,但求光明正大,俯仰无愧乎天地便可。 而光明正大,济世救人又是茅山派的教义,所以茅九对6鹤司并没有不悦提防之心。反倒是赤诚相待,他这人,喜则光明磊落相待,恶则睥睨一眼也不愿。 他这性子偏偏得6鹤司青眼,6鹤司什么人?帝都6家老三,商场里的老将,心思狡诈却又有恩必报,也是个光明磊落之人,虽这也与6家家教有关。但也足以说明6鹤司是个品性不错的人。 6鹤司三十将近四十的年纪,人是看得多了,一双毒眼也就历练出来。他自然看得出茅九是个心性纯良磊落的人,自然也看得到他的赤诚相待。 小兄弟既以诚心相待,抛却天师身份,他也回以诚心。 茅九见6鹤司对身上那玩意儿多少有些了解,当下便直说:“6哥,您身上那玩意儿是鬼面疮。是种蛊术。” 说到鬼面疮便要说说人面疮,人面疮这东西传说是作恶太多,被害死之人心有不甘化作恶鬼附身在人的身体上,终日折磨啃食仇人的血肉。人面疮长得和人脸有些相象,有鼻子、嘴巴和眼睛,却极为丑陋恐怖。这种疮长在人的全身,视作恶情况程度深浅不定。 然而6鹤司非大恶之人,所以身上的不是人面疮,而是鬼面疮。鬼面疮与鬼和报应并无关系,纯粹是种蛊术。邪魔歪道里的一类,倒是挺恶毒的。 那鬼面疮的由来亦是人面疮演化而来的。 玫姐听得有些恶心,但还是好奇的询问:“怎么演化而来?” “听过蛊王怎么练的吗?” 6鹤司顿时脸色阴沉下来。蛊王是在无数毒物之中厮杀而来的,吞噬了无数的至毒之物才炼成了浑身至毒的蛊王。 按照茅九的说法便是这鬼面疮也是按照这种方法炼成的? “没错。” 闻言,玫姐和小山齐齐露出恶心的表情。 32.032 呵呵哒  男孩痛得脸色惨白, 眼白都翻上来了。感觉像是他们的行为惹怒了水底下那东西, 加大了力气要扯断男孩的腿似的。 他们把钢管往下捅,男孩就越痛,弄得他们手脚都被掣肘,不知如何是好。 如今瞧着文文弱弱的茅九站在船头,什么东西也没拿——如果篼子里的鞭炮蜡烛能救孩子的话——简直像是来闹着玩儿的。 “青年人,这些事情不是好玩的,别在这里碍事。” 茅九淡淡瞟开口的汉子一眼,鉴于对方出于好心便开口说道:“你们惹怒底下那东西了, 现在是没法善了。” “东、东西?许、许是大鱼。” 茅九没说话,直直的盯着水面,水面不知为何一片浑浊。明明水质很清,却诡异的什么都看不到, 给人感觉是这片水域很深。 眼前如玉青年说完那句诡异瘆人的话之类就沉默的盯着水面, 看上去非常的深不可测。再加上不知是否错觉, 总觉得自青年来了, 抓着男孩的力气便变小了。男孩的神情也没那么痛苦了。 再抬头看向那青年, 宛如一潭深水,更加的深不可测了。看他那身上个世纪的装扮,就像是电视里演的世外高人。莫非真是深不可测的世外高人? 橡皮艇上的汉子们不像方才的女学生是个无神论者,科学至上什么的,他们在这片水域长大, 从小就听说了这大江里头有不干净的东西, 每年都要找替身, 而每年也确实都淹死人。 想到这,他们才感觉到了一阵毛骨悚然。看向茅九的视线里多了一层敬畏。 茅九此刻没有心思注意旁边人的观感变化,而是板着脸瞧着水底下的东西。那东西胆大包天,不肯放弃替身。他半跪在船舷上,把鞭炮拿出来放在旁边然后点燃了蜡烛,随意摆布了几下,那蜡烛便稳稳的立在橡皮艇上。 茅九伸手抓住男孩的肩膀,侧过脸对船主说:“你先放手,到上面来。” 船主犹豫,他不太信任过于年轻的茅九。 “信我,那东西。”茅九点了点下巴,指着水底下:“你在,我不好对付。” 船主咬牙,想着现在也是僵持的局面,兴许眼前这青年真能把孩子救了。他试探性的慢慢松开手,一松开,暗暗吃了一惊。只有抓着孩子才能知道水底下那抓着孩子的东西力气多大,要不是有岸上的人拉着怕是他也要一起给拖进水里。 而眼前这青年单凭一只手的力气就能和水下那东西抗衡,这力气得多大? 船主吃惊归吃惊,倒是动作迅的爬上橡皮艇。船上的人不知道生了什么事,全都议论纷纷。虽然不知道是在干什么,但看那架势却像是要放弃救落水的孩子,而起因是突然跳下去的青年。 孩子的母亲差点疯,闹着也要下船。人群也开始骚动,方才开口的女学生也说着要下去帮忙,船员有些为难,毕竟船上只有一艘橡皮艇。 “胡闹!”突然一声苍老的呵斥声传来,“你们再吵闹打扰了那年青人就真是耽误了救孩子!” 孩子的母亲猛然回头看向开口的老婆婆,老婆婆便是方才篼子被借走的那位。 “婆婆,您是什么意思?我、我孩子真有救?” “那青年人,是个驱魔天师。这会儿在赶走水鬼。” “驱、驱魔……天师?”女学生不信,她信奉科学最不相信的就是鬼神之事:“明明就是大江里的大鱼咬住人的腿!你们迷信会害死人的!” 女学生不信,可其他人信。孩子的母亲也将信将疑,老婆婆说道:“没瞧见孩子没沉下去吗?要是大鱼,咬住了孩子的腿怎么江面上一点血也没有?女娃娃,婆婆在这江边生活了多少年,见过的鱼比你书本上描述的多。这下头是鱼,还是什么诡异的东西,婆婆清楚。” 众人这才注意到诡异之处,要真是大鱼该有水花溅起来。再不济也有鲜血流出来染红江面,几十个汉子拉着绳子竟然半点水花没溅,也太诡异了。 女学生哑口无言:“也许、也许是什么没被现的大鱼——” 小山冷冷的打断她的话:“不管是鱼还是水鬼,现在只有我九哥能救得了人。换做是你,即使是大鱼,你救得了吗?” 女学生哑口无言,讷讷说不出话。 小山却不理她,回头看着下面。 孩子母亲止住了哭,紧张非常的望着下面,期待奇迹的出现。 茅九一手握着男孩的肩膀,另一手拿着鞭炮点燃,在第一个炮仗响了之后猛然抛向半空。抓着男孩的手用力把他带上床,起身转身夺过一个汉子手里的钢叉接住往下掉的鞭炮,垂在水面上噼里啪啦的震天响。 男孩上船之后,几个汉子连忙拿大毛巾给盖上。船上的人都欢呼出声,连同孩子的母亲破涕而笑。可他们还没高兴几分,鞭炮点完正当他们划着橡皮艇要回来,大江下面的水猛然形成一个漩涡快的翻转,似乎要把橡皮艇整个翻过来。 船上的人惊呼,橡皮艇上的汉子们也吓了一跳,船长连忙问茅九:“大师,这该怎么办?” 茅九抓着橡皮艇边缘,看着水面下的双眸冷如冰:“敬酒不吃吃罚酒!” 挑起篼子,拿出里头的烧酒,打开瓶盖儿,仰头喝了一口然后抓起还点燃着的蜡烛放在嘴边盯着江面。旁人看不清,可船长离水面近,一眼便瞧见本是浑浊的水面似有黑色的东西飘过,那看上去像是头,女人那样长的头。 橡皮艇剧烈的抖动,突然有个汉子啊的一声惊叫差点掉下橡皮艇,茅九见状伸出脚勾住汉子的皮带将人稳住,自己却差点摔倒连忙卧倒在橡皮艇上稳住身形。 猛然船上有人惊呼:“孩子!!” 茅九看过去,有一戳头悄悄的爬上来缠住那刚救上来的孩子的脚,欲要将其再次拖下水。 茅九皱眉:真是冥顽不灵! 向前一跨步,蜡烛挡在前面往前一喷,酒透过火猛然爆出大火烧断了那戳头。不知为何众人便像是听到了水底下传来凄厉的尖叫。经此,橡皮艇稳定了下来,水面重新变得平静。 船长靠过来:“大师……” 茅九食指抵在唇边示意安静,朝前靠了靠,躺下,人躲在了橡皮艇下面,水面照不出他的影子。船长就在他旁边,猛然瞪大眼睛看见水底下又出现了头丝,那戳头丝悄悄的爬上来,它在试探。 船长想叫,茅九制止他,然后摇摇头示意他别动。 抬手饮下一口酒,冷泠泠的看着那戳头丝一点点的偷偷爬上来,水底下那东西没看到茅九的影子便更加不可能放过那男孩。当它开始觉得安全,猛然加的时候,茅九喷出火焰并迅抓住那戳头绑在橡皮艇,水底下那东西剧烈的挣扎使得橡皮艇动摇西晃。 茅九迅拿出篼子里的一块白布,将颜料打开,果不其然是朱砂。食指中指并拢撅起一小块朱砂放进一个小钹里,倒进白酒混合搅匀,食指中指并在一起沾了朱砂白酒弄成的墨汁状的液体在白布上快的画符,迅完成之后掐下蜡烛杆子上的火芯放在两指并拢中间。 扑到船沿,把白酒倒到江面上,手腕轻抖,火芯掉进水里,瞬间一阵大火蔓延,一声凄厉的惨叫响起,有东西极其迅的蹿出。茅九度比它更快,手中用朱砂画了符的白布一扬,罩住那东西迅打包最终包裹成拳头大小塞进篼子里。 起身对着船长说道:“没事儿了,回去吧。” 船长愣愣:真、真大师!! 茅九心里挺暖,没料到6鹤司会安排得如此周到。他在帝都没什么认识的人,就算要去领阿玲的尸体都需要签证和办手续,估计得在这儿住好几天。 虽然这次是公差,但公费要报销到到达他手里还是需要时间。 茅九在心里估算了一下,师父留给他的钱大概也是够他来回一趟帝都。要想其他花费就显得有些捉襟见肘了。可他还想要吃遍帝都美食呢。 难得来一趟。师父真小气。 茅九心里腹诽不止,仰脸朝着余宵珲温和一笑:“那么,麻烦你了。” 余宵珲顿时眼前一亮,没想到一个人笑与不笑,气质能产生如此大的变化。这样如暖玉般温暖的人住进去,六少也会开心吧……大概。 “上车吧。” 茅九和小山拎着包袱一块儿坐上车,非常熟练的系安全带。系完安全带后,齐齐抬头,面无表情,正襟危坐,目视前方。 余宵珲被这严肃的气氛感染,不由自主也跟着挺直了腰背。他开动车子,朝着目的地而去。一路上时不时的和后车座的茅九搭话,搭得挺有技巧。 他有些捉摸不透茅九和小山到底是什么人,据6鹤司所说,这两人是他的救命恩人,却没说明来历。一开始看着衣着打扮和一双澄澈黑亮的眼睛,他当是偏远山村出来的,走了好运才攀上6鹤司这尊大佛。 可当真正见面了,又为茅九气势所慑。当两人坐上豪车,神色如常,余宵珲也分不明白两人是见怪不怪还是根本不懂这车的价值。 于是,余宵珲一路上和茅九聊天,时不时搭两句话,既不显得过分热情也不过于冷落。应答之间,现茅九还是不卑不吭,气度不凡,当下认定茅九不是普通人。 为了面子人设不崩塌而尽可能简短说话的茅九:“……”大师范儿,见得还少吗? 经常和阿婆唠嗑、跟阿公悔棋还为老不尊调戏小姑娘然而一有陌生人求上门来就一副视钱财如粪土云淡风轻世外高人的茅老身体力行的教会了茅九,何为装逼! 6修珏住的那套公寓位于市中心一栋高级公寓最顶层,是一套复式公寓。余宵珲因为工作缘故经常出入这栋高级公寓楼,保安已经认识他了。 所以他很顺利的通过,并送了两人进去公寓。公寓的门是密码指纹和刷卡三者合一,密码和指纹只有6修珏有。但6鹤司不知从哪儿弄来的密码卡交给了余宵珲,余宵珲打开公寓门领了两人进去之后就把密码卡交给了茅九。 “那么,我先走了,茅先生。” 茅九点头道谢,又把人送到电梯口才回去。刚开门就看见小山站在玄关处愣,不由问道:“小山,怎么不进去?” 小山回头说道:“九哥,我感觉、感觉自己进了皇宫。” 茅九温和的笑:“皇宫金碧辉煌,墙壁都是金子做的。这里的墙壁可还是钢筋铁泥做的,别愣了,进去吧。把自己收拾收拾,尽快去领阿玲的尸体然后回家。尽量别麻烦6哥。” 提起阿玲,小山有些惆怅和难过。他和方玲其实不是很熟,感情也没多深。他被盲婆捡回去抚养的时候方玲已经懂事了,对于小山这个拖油瓶并没有太多的喜欢。 后来小山长大,懂事了。方玲已经离开家乡独自到大城市中打拼,小山对她就更加不熟了。他只是替盲婆难过,毕竟方玲是盲婆唯一的孙女。 没了她,盲婆该多难过。 茅九看着小山露出悲伤的神情,摸摸他的头安慰:“阿玲命中有这一劫,躲不过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我们活着的人还是要振作些,难过不能解决所有事。” 小山感激一笑:“我知道了,谢谢九哥。” 茅九拍手振作精神:“行吧。我们进去,看看未来几天的住所长什么模样。” 玄关前面是一块水墨抽象财树磨砂玻璃隔断屏风,隐约可见室内客厅规模。地板偏于米白色,玄关吊顶中心装了几个筒灯,排成一个圆字形状。一打开,明亮的光洒落在玄关处,令入门者视线觉得舒服。 玄关的侧立方向摆了鞋柜,上头有几双家居鞋和几双未拆封的一次性拖鞋。鞋柜摆放得很整齐也很干净,隔着鞋柜不远处则是一盆兰花,一朵亭亭玉立的洁白兰花开得娇艳,可见主人对其多么精心侍弄。 茅九拿起一次性拖鞋拆开穿上,同时让小山也穿上。拎着自己的布鞋和小山的球鞋整齐的放好,然后转过屏风走进去,入目是个很宽敞的客厅,客厅前面是一大片的落地窗,窗帘被拉开缚在两边,因此光线非常好。 整个客厅都非常的明亮。地板和玄关处是一样的米白色,天花板上吊着玻璃六头吊灯。下方是宽大的全套布艺沙,沙旁边摆着一个只到膝盖的方正形镂空书柜,书柜上和下面的格子都摆了挺多书的。 沙前面是黑色方桌,方桌前是液晶电视和立体音响。 向后走个三四步是用了褐色木板铺就的地板,搭了一个开放型的酒吧。吧台后面是酒柜,酒柜里放了挺多酒。 吧台后面绕过去是个单独劈开的厨房和餐厅,开放式的类型。旁边儿贴着一大片的落地窗,往下头看,高得令人眩晕。 再来便是二楼,大约客房和主卧都在二楼了。 茅九先观察了客厅,只见客厅里一些特殊的位置摆放了长青树,还有个鱼缸,里头倒是养了不少金鱼,色彩缤纷的,挺绚丽。 然后走到落地窗前,打开走上阳台朝外面看。一看地形风水,依山傍水,前有护城河,后有高峰远眺,前后左右隐有四神辅佐守护之势,是个万中无一的好地方。 倒是难得能在这寸土寸金的帝都市中心寻了这么个好风水的地儿建楼。 这栋公寓最好的一间房还就属他脚底下踩着的这间,背风向阳、依山傍水,大地和万物之源都拢聚此处,就连太阳精华都格外旺盛。 最难得的是房间的整体构造没有被破坏,里头摆了很多招财平安的东西诸如鱼缸和长青植物,这是风水局上很普遍的摆设。但是配合了房间的风水,却起到了辅助的作用。 一般来说这种非常好的风水之地并不需要风水局的协助,不是不用而是不需要。摆了也没有起太大的作用,没料在却有人能摆出这个看似普通实则相辅相助的风水局。 茅九猜测能摆出这么个风水局的定是个高人,他虽于风水一事上不熟却还是能看出一二。 这儿的风水本就好,若要再锦上添花又要不破坏此地风水的整体性就必然要利用日月星辰周期性摆设出一个催旺财官的风水格局。 这便是涉及到了天星风水,即是山脉水法,日月星辰上下对应。根据星辰周期变化,推测吉凶。在选择风水宝地时,五天星元对应五行,二十八星宿对应山川河流。 星有美恶,地有吉凶。如是而已。 话虽如此,光是掌握星辰运行周期便不是件易事。幸而现代技术达,对于周天星辰运行周期已有记录。但风水一事上,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一个不慎是要祸害全族九代,是大罪。所以马虎不得,也更加说明这天星风水术要求之高之严谨。 茅九倒是挺想认识认识摆了这么个风水局的大师,把他介绍给师父,想必能和师父打到一块儿。 本想上二楼看看房间,谁知刚走几步便看到小山从楼梯上飞奔而下,面带惊恐:“九哥救命——” 茅九还当是有什么歹人,连忙将小山挡在身后向前做出攻击的姿势。面带警惕,眸光坚毅冷厉,严阵以待。 半晌—— “喵~” 茅九:??? “汪、汪汪——” 茅九:“……” 啊,好可怕的小猫咪,好可怕的小狼狗。 茅九面无表情的退开,小山吓得一蹦三尺高,蹦下楼梯的一只黑白脸色酷似野狼蓝色眼珠的蠢哈士奇狂甩着舌头扑向小山。 小山撕心裂肺的嚎叫:“狗啊——” 哈士奇以为小山在陪它玩,上蹿下跳的追着小山,玩得贼开心。 茅九面无表情,无视小山疯般的的求救。沉默又欣慰的想,感情真好。 喵~~ 嗯? 茅九低头,只见纯蓝英短绕着他的脚边不断的磨蹭,尾巴勾来勾去的蹭得他的脚踝有些痒。 这猫……在跟他撒娇? 茅九和它冷漠的对视,半晌蹲下开始撸。微微眯着眼,颇为沉迷的撸。 这只英短似乎很喜欢茅九,乖乖的躺下被撸,还出非常舒服的咕噜声。 伴随着背景音乐狼嚎人泣,茅九和猫,一个沉迷于撸,一个沉迷于被撸,气氛无比温馨有爱。 当6修珏回来的时候就见到这场面,他不动声色阴沉着脸站在茅九身后——他没兴趣对付被哈士奇追得上蹿下跳的怂小孩。 “你是谁?” 当时那些日光精华冥顽不灵,跟熊孩子似的在茅九奇经八脉里乱窜乱跑,把他整个人弄得跟血人似的。茅老要再晚来一步,就真有幸见他徒弟‘飞升’了。 茅老把祖师爷修仙的道术全都教授茅九,也是因这次,本对道术有些排斥的茅九真正的接受且认真学习道术。茅老对此很欣慰,感叹:古人十有五而志于学,十五过后果真有学习的志向。 彼时茅九双眼放光,内心豪情万丈。 修仙、飞升、仗剑逍遥——敢问哪个少年不曾怀揣梦想? 欣慰的茅老忘了这个年纪的少年还有个名儿,叫中二。 当然后来茅九意识到在这末法时代要飞升那是不可能的时候,已经习惯了这修炼方式。每天清早都要来这么一回,此刻,他正赶着一抹抹精灵似闪动的光点,从身体经脉游走一遍,扩宽滋润着经脉,然后赶猪仔似的赶回丹田。 33.033 呵呵哒  火车快的穿过一大片麦田,已是过了十几分钟, 火车仍没有穿过麦田, 可见麦田有多宽广。茅九掀开蓝色布帘子,望着外面金灿灿的麦田, 感受那旺盛的生机。 因为体质的缘故,茅九对于生机有着天然的亲近和喜爱,热闹的人群、成群的动物亦或是大片大片的植物树木, 郁郁葱葱的生机会让他非常的舒服。 照茅老的解释就是,人、动植物都离不开阳光,因为吸收了阳光的生气而展现勃勃生机。茅九那体质, 说明白点他就是太阳的亲儿子,能不亲近他爸的余晖吗? 茅九听完沉默, 秒懂。 这就跟光合作用差不多意思, 只不过他跟普通人所需的有一点不同。普通人所需的是氧气,他不止要氧气,还要能量。 茅老听完茅九的解释也沉默了, 转身往大门口一蹲,抽出别在腰带上的烟枪满脸沧桑的抽。 有一个热衷于科学的徒弟他也很绝望啊! 此时,茅九和小山换了位置,靠在车窗旁望着外面一望无际的麦田。茅九气质清冷严肃, 长辫子、短褂布衣,就像是活在上个世纪的教书先生, 端正又不苟言笑——不熟悉的人是这般认为的。 有些偏斜的阳光打在茅九的侧脸, 罩上了一层金黄光辉的轮廓, 脸上小小的绒毛亦变得可爱。他的相貌也是偏向于漂亮,没有攻击性的那种漂亮,让人联想到温润的玉石。 同一车厢里的很多人都偷偷把目光投注在他身上,男女皆有。有时候,漂亮的确是能够跨越性别和种族,令人着迷的。 6鹤司这般想着,同时觉得刚认的小友实在是个漂亮的小朋友。这副样貌要是没有好功夫傍身,或是没有背景,到了帝都恐怕要被欺负了去。 幸好他提前把小朋友笼在羽翼下保护,不过他经常出差,负责的主要公司也大都不在帝都。保护小朋友不太方便。 6鹤司开始琢磨怎么让六少护着茅九。虽然茅九于他有救命之恩,六少必然也会感激。可六少向来不信神鬼之事,他也没办法跟他解释这次遇到的事儿。 他自己都讲不清,六少恐怕也会怀疑茅九用心。 这点才让6鹤司烦恼,他可不想六少把对待敌人的手段用在茅九身上,所以他得想个法子让六少心无芥蒂的接受茅九顺道照应他…… 6鹤司订了整个软卧铺的包间,晚上睡觉的时候就盛情邀请茅九去软卧铺睡。 有软卧可以睡,茅九自然不愿睡硬座。 怎么说呢?茅九还是挺娇气的,有得享受便要享受,有得舒服便要舒服,但也不是说半点儿清贫都受不了。只是这价值观吧,跟苦修的天师有点儿背离。 茅九倒是振振有词:“我们要讲究科学有效可持续展的学习方法,我没得享受没得舒服怎么甘心学习道术?这就会导致道心不稳,道心不稳就耽误修习,耽误修习就停滞不前,停滞不前就没有动力学习。没有动力学习就代表我不享受不舒服,不甘心学习道术……” 这话简直了,跟绕口令似的。偏茅老寻思了半天居然现逻辑毫无错误,差点把他也给说服了。 最后茅老享受着茅九特供的上等烟草蹲在门口边沧桑的抽着。 夜晚,天空晴朗却无星子,唯有一轮惨厉的弯月挂在天边上。惨白的月光洒落,给寂静的夜晚添了点儿空旷的孤寂。一列火车哐当哐当的行驶,车厢里的人都睡下了,时不时有几个人翻个身说个梦话的动静。 车厢里很安静,即使有呼噜声、梦话,还有相对而言较为响亮的列车轰鸣声,可还是很安静。这种安静是一种别样的死寂,就像深夜里所有有生命的生物都陷入沉睡,唯独你一个人意识清醒。 在黑暗里,你会感觉到孤独,因为只有你一个人。只有你是清醒的。 陈雪现在就处于这种令人抓狂的可怕的孤独中,她心里惴惴不安,总觉得恐惧。尤其是在这样死寂的黑夜中,更为恐惧。 她握住胸前的一蹲玉佛,闭上眼睛默念,希冀能够尽快睡去,摆脱这种可怕的孤寂。 忽然她的下铺传来声响,陈雪吓了一跳,但她很快反应过来并暗自斥责自己太过大惊小怪。睡在她下面的是郭茴,她的大学同学。 这次放假,她和学校里的几个人一起组织去南方玩。郭茴就是其中一个。 陈雪松了一口气,正打算转过身睡,又陡然觉不对。她原先以为郭茴是起身去上厕所,谁知等了好一会儿都没见她打开门,而是在包间里走来走去。 这太奇怪了,为什么要走来走去?而且她还听见一阵轻微的吱呀声,那就像是……像是有人攀着床铺的栏杆爬到上铺一样。 爬,是爬。不是手脚并用踩着栏杆上来,更像是某种软弱无骨的东西顺着栏杆爬上来。衣服和钢铁摩擦的细微的声音,简直让人毛骨悚然。 而且那声音就在耳前!!! 陈雪猛然睁开眼睛,顿时骇得心脏差点停掉。她手脚僵硬,额头上冒着冷汗,瞪着趴在她眼前近在咫尺的女人。 因为她习惯睡在有栏杆的一侧,因此一睁开眼就看见几乎贴着她脸的郭茴。 只是郭茴的样子不太对劲,她披散着头,遮住了那张很漂亮的脸蛋儿,只是紧紧的贴着陈雪,一动不动。 陈雪试着往后移动,郭茴没动。但陈雪就是能感觉到郭茴藏在头下面的眼睛一直在盯着她。 陈雪咽了咽口水,战战兢兢的叫她:“郭、郭茴?” 郭茴没动,陈雪感觉背脊一阵刺骨的凉意,毛骨悚然的恐怖感一寸寸侵袭全身。 她又叫了一遍:“郭、郭茴,你、你干嘛呢?” 郭茴还是没动,陈雪壮着胆子挪过去。挪没一会儿,郭茴猛然抓住陈雪的手腕凄厉的尖叫:“谁都逃不了!!” 陈雪出短促的尖叫,然后晕死过去。 第二天,茅九一如往日,在第一抹阳光破开云层之外便起身修炼。他体质特殊,修炼时本是不需要打禅,闭眼便可入定修炼。但若是加上打禅效果更佳,打禅便类似于辅助之类的东西。 人前,他自然不会打禅。在这包间里,因为较为隐秘,所以便盘腿打禅入定,照例训斥……啊不,教导日光精华乖乖的走一遍经脉,再到丹田乖乖窝着。 6鹤司曾当过兵,他们老6家的男丁都当过兵,就算是最受宠的老六也是如此。当兵的都早起,他也习惯早起,这习惯维持了十几年。 没想到当他睁开眼睛便现对面上铺的茅九比他更早醒,面对着阳光打坐。 经过一天的相处,了解茅九为人的6鹤司更为喜欢这小辈了。 他这年纪,见到的小辈很多,有点才华的便骄横,眼睛长在头顶上。谦卑的却又没什么真本事儿。有才华又谦卑的,偏是水仙不开花——装蒜,目的太强烈。 6家老六6修珏笼统上来说也算是他的小辈,毕竟年纪上要小个十几岁了。只是那小子妖孽得不像普通人。十足的天才,而天才糟糕的脾气又被人认为是理所当然的。 6鹤司是普通人,自然也认为6修珏傲慢毒舌理所当然。不仅因为他是亲人,还因为各种因素——身份、相貌、能力、智力等等都属于极为优秀那一类的,没有性格反倒是不真实。 所以6鹤司也没拿茅九跟6家老六比,表面上他是这么安慰自己,其实私心里还是偷偷对比了一下。现6家老六惨败。 没办法,虽然6修珏很优秀。但是一口毒舌能把人毒死,在外头是一副高贵儒雅温和的世家贵公子,在认识的人面前就是耐打抗旱粗糙的流氓匪子,一口毒舌谁见谁死。 外头对6修珏6家六少的评价是真正的世家贵公子,6鹤司冷笑,那分明是朵精致的塑料花,了凡脱了俗的那种。 6鹤司安慰自己不是他六亲不认,没有兄弟友爱,实在是正常人都不会愿意去找虐。 况且,除去一开始茅九严肃外表之下看似深不可测,深入接触实则温和淡然,有如春风般融融。怎么看也要选茅九吧。 如此想着,6鹤司倒也不纠结其他。看对面茅九打坐的样子多半是在修炼,不好打扰。他便下床去拿电脑处理之前被设计陷害那事儿,虽昨日下了命令,可也不过是解决了表面上的。他要的是拔出萝卜带出泥。 正摸出了电脑,刚打开,忽然便听见外头传来惨烈的尖叫,仔细一听竟仿佛是有人自杀了。 6鹤司还没动作,床上茅九猛地睁开眼睛,翻身便从一米多高的上铺跳下,犹如猫一般轻巧的落地。 茅九抬头温和的笑:“6哥,一起去外头看看生什么事了。” 没等老婆婆反应过来他就抓着篼子套在腰上三两下几步又跑到船舷边上踩着突出来的栏子利落的跳上船沿,侧头问那个拉着绳子的船员:“打火机放在哪儿?” “啊?”船员没反应过来,但条件反射的看向上衣左胸口袋。 茅九一双手快如闪电,船员没看清什么动作口袋里的打火机就被拿走了。再抬头时只见茅九抓着绳子纵身一跃,那身形像个绝世高手。令船员惊讶的是他现茅九抓着绳子下去可绳子却没增加什么重量…… 茅九一脚踩在橡皮艇船头,几个大男人吓了一跳。回头见是个文弱书生样子的青年,不由有些恼怒。他们正烦恼于怎么救那男孩,因为当他们拿着钢管或是鱼叉之类的东西往下戳却现什么都没有戳到,反而因此让那男孩喊得更大声。 男孩痛得脸色惨白,眼白都翻上来了。感觉像是他们的行为惹怒了水底下那东西,加大了力气要扯断男孩的腿似的。 他们把钢管往下捅,男孩就越痛,弄得他们手脚都被掣肘,不知如何是好。 如今瞧着文文弱弱的茅九站在船头,什么东西也没拿——如果篼子里的鞭炮蜡烛能救孩子的话——简直像是来闹着玩儿的。 “青年人,这些事情不是好玩的,别在这里碍事。” 茅九淡淡瞟开口的汉子一眼,鉴于对方出于好心便开口说道:“你们惹怒底下那东西了,现在是没法善了。” “东、东西?许、许是大鱼。” 茅九没说话,直直的盯着水面,水面不知为何一片浑浊。明明水质很清,却诡异的什么都看不到,给人感觉是这片水域很深。 眼前如玉青年说完那句诡异瘆人的话之类就沉默的盯着水面,看上去非常的深不可测。再加上不知是否错觉,总觉得自青年来了,抓着男孩的力气便变小了。男孩的神情也没那么痛苦了。 再抬头看向那青年,宛如一潭深水,更加的深不可测了。看他那身上个世纪的装扮,就像是电视里演的世外高人。莫非真是深不可测的世外高人? 橡皮艇上的汉子们不像方才的女学生是个无神论者,科学至上什么的,他们在这片水域长大,从小就听说了这大江里头有不干净的东西,每年都要找替身,而每年也确实都淹死人。 想到这,他们才感觉到了一阵毛骨悚然。看向茅九的视线里多了一层敬畏。 茅九此刻没有心思注意旁边人的观感变化,而是板着脸瞧着水底下的东西。那东西胆大包天,不肯放弃替身。他半跪在船舷上,把鞭炮拿出来放在旁边然后点燃了蜡烛,随意摆布了几下,那蜡烛便稳稳的立在橡皮艇上。 茅九伸手抓住男孩的肩膀,侧过脸对船主说:“你先放手,到上面来。” 船主犹豫,他不太信任过于年轻的茅九。 “信我,那东西。”茅九点了点下巴,指着水底下:“你在,我不好对付。” 船主咬牙,想着现在也是僵持的局面,兴许眼前这青年真能把孩子救了。他试探性的慢慢松开手,一松开,暗暗吃了一惊。只有抓着孩子才能知道水底下那抓着孩子的东西力气多大,要不是有岸上的人拉着怕是他也要一起给拖进水里。 而眼前这青年单凭一只手的力气就能和水下那东西抗衡,这力气得多大? 船主吃惊归吃惊,倒是动作迅的爬上橡皮艇。船上的人不知道生了什么事,全都议论纷纷。虽然不知道是在干什么,但看那架势却像是要放弃救落水的孩子,而起因是突然跳下去的青年。 孩子的母亲差点疯,闹着也要下船。人群也开始骚动,方才开口的女学生也说着要下去帮忙,船员有些为难,毕竟船上只有一艘橡皮艇。 “胡闹!”突然一声苍老的呵斥声传来,“你们再吵闹打扰了那年青人就真是耽误了救孩子!” 孩子的母亲猛然回头看向开口的老婆婆,老婆婆便是方才篼子被借走的那位。 “婆婆,您是什么意思?我、我孩子真有救?” “那青年人,是个驱魔天师。这会儿在赶走水鬼。” “驱、驱魔……天师?”女学生不信,她信奉科学最不相信的就是鬼神之事:“明明就是大江里的大鱼咬住人的腿!你们迷信会害死人的!” 女学生不信,可其他人信。孩子的母亲也将信将疑,老婆婆说道:“没瞧见孩子没沉下去吗?要是大鱼,咬住了孩子的腿怎么江面上一点血也没有?女娃娃,婆婆在这江边生活了多少年,见过的鱼比你书本上描述的多。这下头是鱼,还是什么诡异的东西,婆婆清楚。” 众人这才注意到诡异之处,要真是大鱼该有水花溅起来。再不济也有鲜血流出来染红江面,几十个汉子拉着绳子竟然半点水花没溅,也太诡异了。 女学生哑口无言:“也许、也许是什么没被现的大鱼——” 小山冷冷的打断她的话:“不管是鱼还是水鬼,现在只有我九哥能救得了人。换做是你,即使是大鱼,你救得了吗?” 女学生哑口无言,讷讷说不出话。 小山却不理她,回头看着下面。 孩子母亲止住了哭,紧张非常的望着下面,期待奇迹的出现。 茅九一手握着男孩的肩膀,另一手拿着鞭炮点燃,在第一个炮仗响了之后猛然抛向半空。抓着男孩的手用力把他带上床,起身转身夺过一个汉子手里的钢叉接住往下掉的鞭炮,垂在水面上噼里啪啦的震天响。 男孩上船之后,几个汉子连忙拿大毛巾给盖上。船上的人都欢呼出声,连同孩子的母亲破涕而笑。可他们还没高兴几分,鞭炮点完正当他们划着橡皮艇要回来,大江下面的水猛然形成一个漩涡快的翻转,似乎要把橡皮艇整个翻过来。 船上的人惊呼,橡皮艇上的汉子们也吓了一跳,船长连忙问茅九:“大师,这该怎么办?” 茅九抓着橡皮艇边缘,看着水面下的双眸冷如冰:“敬酒不吃吃罚酒!” 挑起篼子,拿出里头的烧酒,打开瓶盖儿,仰头喝了一口然后抓起还点燃着的蜡烛放在嘴边盯着江面。旁人看不清,可船长离水面近,一眼便瞧见本是浑浊的水面似有黑色的东西飘过,那看上去像是头,女人那样长的头。 橡皮艇剧烈的抖动,突然有个汉子啊的一声惊叫差点掉下橡皮艇,茅九见状伸出脚勾住汉子的皮带将人稳住,自己却差点摔倒连忙卧倒在橡皮艇上稳住身形。 猛然船上有人惊呼:“孩子!!” 茅九看过去,有一戳头悄悄的爬上来缠住那刚救上来的孩子的脚,欲要将其再次拖下水。 茅九皱眉:真是冥顽不灵! 向前一跨步,蜡烛挡在前面往前一喷,酒透过火猛然爆出大火烧断了那戳头。不知为何众人便像是听到了水底下传来凄厉的尖叫。经此,橡皮艇稳定了下来,水面重新变得平静。 船长靠过来:“大师……” 茅九食指抵在唇边示意安静,朝前靠了靠,躺下,人躲在了橡皮艇下面,水面照不出他的影子。船长就在他旁边,猛然瞪大眼睛看见水底下又出现了头丝,那戳头丝悄悄的爬上来,它在试探。 船长想叫,茅九制止他,然后摇摇头示意他别动。 抬手饮下一口酒,冷泠泠的看着那戳头丝一点点的偷偷爬上来,水底下那东西没看到茅九的影子便更加不可能放过那男孩。当它开始觉得安全,猛然加的时候,茅九喷出火焰并迅抓住那戳头绑在橡皮艇,水底下那东西剧烈的挣扎使得橡皮艇动摇西晃。 茅九迅拿出篼子里的一块白布,将颜料打开,果不其然是朱砂。食指中指并拢撅起一小块朱砂放进一个小钹里,倒进白酒混合搅匀,食指中指并在一起沾了朱砂白酒弄成的墨汁状的液体在白布上快的画符,迅完成之后掐下蜡烛杆子上的火芯放在两指并拢中间。 扑到船沿,把白酒倒到江面上,手腕轻抖,火芯掉进水里,瞬间一阵大火蔓延,一声凄厉的惨叫响起,有东西极其迅的蹿出。茅九度比它更快,手中用朱砂画了符的白布一扬,罩住那东西迅打包最终包裹成拳头大小塞进篼子里。 起身对着船长说道:“没事儿了,回去吧。” 船长愣愣:真、真大师!! 虽然这次是公差,但公费要报销到到达他手里还是需要时间。 茅九在心里估算了一下,师父留给他的钱大概也是够他来回一趟帝都。要想其他花费就显得有些捉襟见肘了。可他还想要吃遍帝都美食呢。 34.034 呵呵哒  此时是清早,大清早。天刚亮, 还有层薄雾。 渡口口岸停了艘渔船, 通体蓝色, 除了甲板是棕色的。里头坐了不少人, 男女老幼都有, 挺热闹的。渡口上也有许多人,有的是来送行的,有的则是在摆摊。旁边还有个老婆婆点燃纸钱扔进铜盆里, 拜河神。 船主站在甲板上朝下头大声喊:“还有谁要上来?” 没人回应, 船主又喊了一声。打算没人要上来便开船了, 突然一句清脆响亮的‘等等’破开迷雾钻进船主耳里, 同时引来站在甲板上一些人的好奇。 那把嗓音是好听的, 敲冰戛玉般的清脆响亮, 半点儿杂质也听不到,清澈干净。 船主向上伸头,却见薄雾不知何时散开了, 露出大龙村那清晰的白墙黑瓦。长长的渡口奔过来一个青年, 不见得多快,却是一下子就蹦到眼前。看那步伐轻盈身形飞,船主走南闯北见过不少人物, 当下便知眼前这青年是个练家子。 当那青年走到渡口栏杆边上朝下嚷着:“船主, 等会儿。我说几句再走, 不耽误时间。” 众人这才看清原来是个漂亮的青年。那青年眉目精致漂亮, 如山水墨画走出的人物。气质温润如玉, 似书上描述的教书先生。望之俨然,近之则温。 他背着个包袱,像是古代的那种外出要带着的包袱。 青年居然是留着长,那一头乌黑长盘成辫子在脖子上绕了两三圈,尾巴处绑着根红绸垂在左肩上。身上穿着灰黑色对襟褂布衣布裤,腰间绑着跟灰色布带充当腰带,脚下蹬着布鞋。 他那装扮即使是大龙村的村民都不这么穿了,大概只有老一辈的才穿这类型的布衣。但因相貌和气质的不凡令他仿似个深不可测的世外高人。 青年低头露了个笑脸,眉眼弯弯,一刹那把那严肃俨然的气质打散,变得温和可亲。 远远的,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扶着个六十多岁的老婆婆一路奔过来。一路奔一路叫:“九哥,九哥等等。” 茅九连忙回身向前走几步扶住差点跌倒的盲婆:“盲婆,我不是说了不必来送吗?” 盲婆大口喘着气,眼窝处凹陷进去,神色悲戚不已:“阿九,帮帮盲婆,把阿玲带回来。” 茅九点头:“放心吧,盲婆。我会把阿玲带回来的。” 阿玲是盲婆的孙女,几年前刚成年就往大城市里跑。几年来也只回来过几次,不过每个月都寄钱回来给她阿婆。但是这个月却没有寄钱回来,寄回来的是一张认领尸体的报告单。 盲婆的孙女阿玲死在了大城市里,再也回不来了。 盲婆哭得昏厥过去,没办法去认领孙女。茅九身为村里的巡逻员,暂且代替他的师父茅老的职务处理一些相关事情。茅九的师父茅老是村里的警察,一般这类型的事件他是要去处理。 可是前段时间茅老旅游去了,说是公款旅游。把他兴奋得连夜收拾包袱只留了封信叫茅九代一代他的职位就跑了。 “阿九,让小山跟着你一块儿去吧。” 茅九看了一眼扶着盲婆一路沉默寡言的少年,微微皱眉:“小山不在您身边谁照顾您?” “我能照顾自己,阿九,把小山一起带出去吧。盲婆求你。” 说着,盲婆便要下跪。她身边的小山却先一步跪下去,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盯着茅九看,倔强得要命。 小山大名方回山,是盲婆捡回来的孩子。从小养到大,最是孝顺。 茅九叹口气,无奈答应。 盲婆一阵感激。 下面的船主催促,茅九大嚷一声:“来了。”回头冲着盲婆和小山说道:“小山,上船去。盲婆,我们走了。” 说罢,撑着护栏直接从两米多高的地方往下跳,在众人惊呼声中稳稳的落在甲板上。动作轻盈漂亮如同一只燕子。小山则是跑了一段,从台阶下上的船。 船呜呜的开动,慢慢驶离渡口。 茅九带着小山寻了处位置坐下,也不东张西望,便再也没动过。旁人偷偷摸摸看的不在少数,全都觉着奇怪。概因这两人,大的生得漂亮,小的便是俊俏。 两个人全都是木头雕成的一般,自打上船坐在那里便挺直了背一动不动。着实令人好奇。 其实是因茅九那性子,本就严肃正经,再加上从小到大都有个不靠谱的师父便把性子锻炼得更加沉稳。他那样貌漂亮,气质温润如玉,然配上这副严肃正经的模样,瞧着是个望之俨然的先生。 至于方回山,本就是个孤僻沉闷的性子。不爱东张西望的也属正常。 船行到地方还有半日,此时大约是上午十点,天空阴沉沉的,瞧着似要下雨。空气很闷,大片大片的水波涌起来,好似要翻江倒海一般。船舱里的人本是都兴致勃勃的侃大山,看见这情景不知为何都安静下来。 不安渐渐弥漫开来。有个孩子禁不住这沉闷的气氛哭了起来,抱着他的母亲一巴掌往孩子屁股上打,低声呵斥:“莫哭!再哭,叫水猴仔抓去啰。” 这话说出来,犹如瘟疫传播开来。渐渐的,本是安静的人开始交头接耳的低语,沙沙声响起。 小山不明所以,忍不住好奇便小声问茅九:“九哥,水猴仔是什么?” 茅九莞尔一笑:“水鬼呗。” 小山瞪大了眼睛,既兴奋又紧张。 他这个年纪本来就是好奇心最旺盛的,可惜因为孤儿出生平时多显得稳重老成。看他露出少年该有的朝气,茅九也是欣慰。殊不知他这般年纪却操着老父亲的心,也是老成。 “只要有水就有水鬼的说法,很多地方都把水猴子和水鬼混为一谈,一只是鬼怪,一只是怪物。都是躲在水里害人的,传说它力大无穷,把人拖进水里把河里的泥土塞进人的眼耳口鼻令其窒息,然后吃掉血肉。” 茅九一本正经的科普,一双眼黑亮黑亮的。嘴里说的恐怖的传说,面上却很温和,小山看得毛骨悚然。 茅九忽而莞尔一笑,摸摸小山的头:“逗你呢。多笑笑,别成天绷着脸。” 小山绷着脸:“……” “走进科学告诉我们任何传说都有科学的影子,任何鬼怪都能用科学来解释。” 小山:“……哦。” 茅九继续科普:“科学解释呢就是说水猴子其实就是水獭。水獭是一种肉食性动物,通常躲在湖边袭击岸上的猎物。久而久之,人们就传说是大河里藏有水鬼——” 突然有人大喊:“有人落水了!” “什么?有人落水?” “有个小孩落水了。小孩不会泅水,有谁会?快救孩子!” 茅九噌地一声站起,步伐诡异几步蹿进人群挤到船舷边缘,往下一看见是有个七|八岁大的孩子掉在水里扑腾。孩子的母亲在甲板上急得团团转,这时船长抓着跟绳子往腰腹上一绑一个猛子扎进大江里,往那孩子游去。 小山仗着人小个头小钻进人群,很快挤到茅九身边。当看到下面情景便松了口气,忽而想到什么似的问:“九哥,你怎么不下去救人?” 因茅九虽温和冷淡,却最仗义。本来救死扶伤是大夫的职责,偏生茅九一样总是救死扶伤。一问,便说:“茅山弟子,济世随心。”可现下他却只站在船舷看。 茅九摇头说道:“我不懂泅水。”说完,双眼幽深的盯着水面下,眉头紧皱。蓦地转身拨开人群,朝一旁拉着缚在船长腰间绳子的船员走过去。 “快拉起来。” 船员被说得一愣,恰好船长已经把那个孩子抱起来便动手拉绳子。谁知拉到一半似乎受到了巨大的阻力,似是绳子另一端有什么东西在跟他较劲儿。 没什么人意识到船员的问题,但他们肉眼可见本来抱着孩子的船长猛然被一扯,松松的绳子立即绷紧。这情形极为诡异,就好像平静的水面底下陡然出现什么东西把人拉住了一样。 那孩子猛然爆出惊恐的哭声:“有东西!有东西拉我的脚!” 言罢,他整个人猛地被扯走,幸而船长拉住他的手才没让人给拖进大江里。可那诡异的东西力气太大,船长半边身子都被拖进水里。 船长大呼:“拉绳子!” 立时几个大男人走过去帮忙拉着绳子,拉不到一半就听那船长大喊:“停下!别动。” 原是两方拔河,绳子勒进他腰间的肉,勒得渗出血来。船长也是个汉子,这点疼比不得一条人命。可船上的人越用力,底下那东西也越用力,把小孩扯得脸色白快昏厥过去了。 这时,有人惊恐的猜疑:“水、水鬼!” “水猴仔?!好、好像是……” 顿时,人群惊恐,纷纷后退了一步。 “水鬼来找替身,那男孩是替身。只要不管那男孩,水鬼就不会缠上其他人。” 这话一出,人群立时安静了。孩子的母亲哭声越来越绝望,这时有个细细瘦瘦的姑娘站出来:“怎么咱们这么多人还怕它一个小小的水鬼?再说了世上哪有鬼?不过是水里的大鱼。大不了放搜橡皮艇下去把那大鱼叉上来!” “说得也是!咱几十个大男人怕它个diao!橡皮艇放下去,找几个人拿上家伙下去。船长,撑住。” 几个大汉自告奋勇的站出来,船员迅的过来放下橡皮艇。那几人便要下去,船上许多人也都紧张的望着,孩子的母亲感激涕零不断的说着谢谢。 茅九退后了一步,盯着平静的水面,神色莫测。 小山迟疑:“九哥?” 茅九淡然的说道:“等他们下去把人救上来,孩子的腿就废了。” “那、那怎么办?” 茅九回头四下寻找着什么,突然视线便定在了一个翘的老阿婆腿旁边的篼子,篼子里头有样红色的鞭炮、红蜡烛和一盒颜料,还有一瓶白酒。几步绕过人群迅的抓起那个篼子,说了句:“婆婆,东西借我用一用。” 没等老婆婆反应过来他就抓着篼子套在腰上三两下几步又跑到船舷边上踩着突出来的栏子利落的跳上船沿,侧头问那个拉着绳子的船员:“打火机放在哪儿?” “啊?”船员没反应过来,但条件反射的看向上衣左胸口袋。 茅九一双手快如闪电,船员没看清什么动作口袋里的打火机就被拿走了。再抬头时只见茅九抓着绳子纵身一跃,那身形像个绝世高手。令船员惊讶的是他现茅九抓着绳子下去可绳子却没增加什么重量…… 茅九一脚踩在橡皮艇船头,几个大男人吓了一跳。回头见是个文弱书生样子的青年,不由有些恼怒。他们正烦恼于怎么救那男孩,因为当他们拿着钢管或是鱼叉之类的东西往下戳却现什么都没有戳到,反而因此让那男孩喊得更大声。 男孩痛得脸色惨白,眼白都翻上来了。感觉像是他们的行为惹怒了水底下那东西,加大了力气要扯断男孩的腿似的。 他们把钢管往下捅,男孩就越痛,弄得他们手脚都被掣肘,不知如何是好。 如今瞧着文文弱弱的茅九站在船头,什么东西也没拿——如果篼子里的鞭炮蜡烛能救孩子的话——简直像是来闹着玩儿的。 “青年人,这些事情不是好玩的,别在这里碍事。” 茅九淡淡瞟开口的汉子一眼,鉴于对方出于好心便开口说道:“你们惹怒底下那东西了,现在是没法善了。” “东、东西?许、许是大鱼。” 茅九没说话,直直的盯着水面,水面不知为何一片浑浊。明明水质很清,却诡异的什么都看不到,给人感觉是这片水域很深。 眼前如玉青年说完那句诡异瘆人的话之类就沉默的盯着水面,看上去非常的深不可测。再加上不知是否错觉,总觉得自青年来了,抓着男孩的力气便变小了。男孩的神情也没那么痛苦了。 再抬头看向那青年,宛如一潭深水,更加的深不可测了。看他那身上个世纪的装扮,就像是电视里演的世外高人。莫非真是深不可测的世外高人? 橡皮艇上的汉子们不像方才的女学生是个无神论者,科学至上什么的,他们在这片水域长大,从小就听说了这大江里头有不干净的东西,每年都要找替身,而每年也确实都淹死人。 想到这,他们才感觉到了一阵毛骨悚然。看向茅九的视线里多了一层敬畏。 茅九此刻没有心思注意旁边人的观感变化,而是板着脸瞧着水底下的东西。那东西胆大包天,不肯放弃替身。他半跪在船舷上,把鞭炮拿出来放在旁边然后点燃了蜡烛,随意摆布了几下,那蜡烛便稳稳的立在橡皮艇上。 茅九伸手抓住男孩的肩膀,侧过脸对船主说:“你先放手,到上面来。” 船主犹豫,他不太信任过于年轻的茅九。 “信我,那东西。”茅九点了点下巴,指着水底下:“你在,我不好对付。” 船主咬牙,想着现在也是僵持的局面,兴许眼前这青年真能把孩子救了。他试探性的慢慢松开手,一松开,暗暗吃了一惊。只有抓着孩子才能知道水底下那抓着孩子的东西力气多大,要不是有岸上的人拉着怕是他也要一起给拖进水里。 而眼前这青年单凭一只手的力气就能和水下那东西抗衡,这力气得多大? 船主吃惊归吃惊,倒是动作迅的爬上橡皮艇。船上的人不知道生了什么事,全都议论纷纷。虽然不知道是在干什么,但看那架势却像是要放弃救落水的孩子,而起因是突然跳下去的青年。 孩子的母亲差点疯,闹着也要下船。人群也开始骚动,方才开口的女学生也说着要下去帮忙,船员有些为难,毕竟船上只有一艘橡皮艇。 “胡闹!”突然一声苍老的呵斥声传来,“你们再吵闹打扰了那年青人就真是耽误了救孩子!” 孩子的母亲猛然回头看向开口的老婆婆,老婆婆便是方才篼子被借走的那位。 “婆婆,您是什么意思?我、我孩子真有救?” “那青年人,是个驱魔天师。这会儿在赶走水鬼。” “驱、驱魔……天师?”女学生不信,她信奉科学最不相信的就是鬼神之事:“明明就是大江里的大鱼咬住人的腿!你们迷信会害死人的!” 女学生不信,可其他人信。孩子的母亲也将信将疑,老婆婆说道:“没瞧见孩子没沉下去吗?要是大鱼,咬住了孩子的腿怎么江面上一点血也没有?女娃娃,婆婆在这江边生活了多少年,见过的鱼比你书本上描述的多。这下头是鱼,还是什么诡异的东西,婆婆清楚。” 众人这才注意到诡异之处,要真是大鱼该有水花溅起来。再不济也有鲜血流出来染红江面,几十个汉子拉着绳子竟然半点水花没溅,也太诡异了。 女学生哑口无言:“也许、也许是什么没被现的大鱼——” 小山冷冷的打断她的话:“不管是鱼还是水鬼,现在只有我九哥能救得了人。换做是你,即使是大鱼,你救得了吗?” 女学生哑口无言,讷讷说不出话。 小山却不理她,回头看着下面。 孩子母亲止住了哭,紧张非常的望着下面,期待奇迹的出现。 茅九一手握着男孩的肩膀,另一手拿着鞭炮点燃,在第一个炮仗响了之后猛然抛向半空。抓着男孩的手用力把他带上床,起身转身夺过一个汉子手里的钢叉接住往下掉的鞭炮,垂在水面上噼里啪啦的震天响。 男孩上船之后,几个汉子连忙拿大毛巾给盖上。船上的人都欢呼出声,连同孩子的母亲破涕而笑。可他们还没高兴几分,鞭炮点完正当他们划着橡皮艇要回来,大江下面的水猛然形成一个漩涡快的翻转,似乎要把橡皮艇整个翻过来。 船上的人惊呼,橡皮艇上的汉子们也吓了一跳,船长连忙问茅九:“大师,这该怎么办?” 茅九抓着橡皮艇边缘,看着水面下的双眸冷如冰:“敬酒不吃吃罚酒!” 挑起篼子,拿出里头的烧酒,打开瓶盖儿,仰头喝了一口然后抓起还点燃着的蜡烛放在嘴边盯着江面。旁人看不清,可船长离水面近,一眼便瞧见本是浑浊的水面似有黑色的东西飘过,那看上去像是头,女人那样长的头。 橡皮艇剧烈的抖动,突然有个汉子啊的一声惊叫差点掉下橡皮艇,茅九见状伸出脚勾住汉子的皮带将人稳住,自己却差点摔倒连忙卧倒在橡皮艇上稳住身形。 猛然船上有人惊呼:“孩子!!” 茅九看过去,有一戳头悄悄的爬上来缠住那刚救上来的孩子的脚,欲要将其再次拖下水。 茅九皱眉:真是冥顽不灵! 向前一跨步,蜡烛挡在前面往前一喷,酒透过火猛然爆出大火烧断了那戳头。不知为何众人便像是听到了水底下传来凄厉的尖叫。经此,橡皮艇稳定了下来,水面重新变得平静。 船长靠过来:“大师……” 茅九食指抵在唇边示意安静,朝前靠了靠,躺下,人躲在了橡皮艇下面,水面照不出他的影子。船长就在他旁边,猛然瞪大眼睛看见水底下又出现了头丝,那戳头丝悄悄的爬上来,它在试探。 船长想叫,茅九制止他,然后摇摇头示意他别动。 抬手饮下一口酒,冷泠泠的看着那戳头丝一点点的偷偷爬上来,水底下那东西没看到茅九的影子便更加不可能放过那男孩。当它开始觉得安全,猛然加的时候,茅九喷出火焰并迅抓住那戳头绑在橡皮艇,水底下那东西剧烈的挣扎使得橡皮艇动摇西晃。 茅九迅拿出篼子里的一块白布,将颜料打开,果不其然是朱砂。食指中指并拢撅起一小块朱砂放进一个小钹里,倒进白酒混合搅匀,食指中指并在一起沾了朱砂白酒弄成的墨汁状的液体在白布上快的画符,迅完成之后掐下蜡烛杆子上的火芯放在两指并拢中间。 35.035 呵呵哒  茅老听完茅九的解释也沉默了, 转身往大门口一蹲,抽出别在腰带上的烟枪满脸沧桑的抽。 有一个热衷于科学的徒弟他也很绝望啊! 此时, 茅九和小山换了位置, 靠在车窗旁望着外面一望无际的麦田。茅九气质清冷严肃, 长辫子、短褂布衣,就像是活在上个世纪的教书先生, 端正又不苟言笑——不熟悉的人是这般认为的。 有些偏斜的阳光打在茅九的侧脸,罩上了一层金黄光辉的轮廓,脸上小小的绒毛亦变得可爱。他的相貌也是偏向于漂亮, 没有攻击性的那种漂亮,让人联想到温润的玉石。 同一车厢里的很多人都偷偷把目光投注在他身上,男女皆有。有时候, 漂亮的确是能够跨越性别和种族,令人着迷的。 6鹤司这般想着, 同时觉得刚认的小友实在是个漂亮的小朋友。这副样貌要是没有好功夫傍身, 或是没有背景, 到了帝都恐怕要被欺负了去。 幸好他提前把小朋友笼在羽翼下保护,不过他经常出差, 负责的主要公司也大都不在帝都。保护小朋友不太方便。 6鹤司开始琢磨怎么让六少护着茅九。虽然茅九于他有救命之恩, 六少必然也会感激。可六少向来不信神鬼之事, 他也没办法跟他解释这次遇到的事儿。 他自己都讲不清,六少恐怕也会怀疑茅九用心。 这点才让6鹤司烦恼, 他可不想六少把对待敌人的手段用在茅九身上, 所以他得想个法子让六少心无芥蒂的接受茅九顺道照应他…… 6鹤司订了整个软卧铺的包间, 晚上睡觉的时候就盛情邀请茅九去软卧铺睡。 有软卧可以睡,茅九自然不愿睡硬座。 怎么说呢?茅九还是挺娇气的,有得享受便要享受,有得舒服便要舒服,但也不是说半点儿清贫都受不了。只是这价值观吧,跟苦修的天师有点儿背离。 茅九倒是振振有词:“我们要讲究科学有效可持续展的学习方法,我没得享受没得舒服怎么甘心学习道术?这就会导致道心不稳,道心不稳就耽误修习,耽误修习就停滞不前,停滞不前就没有动力学习。没有动力学习就代表我不享受不舒服,不甘心学习道术……” 这话简直了,跟绕口令似的。偏茅老寻思了半天居然现逻辑毫无错误,差点把他也给说服了。 最后茅老享受着茅九特供的上等烟草蹲在门口边沧桑的抽着。 夜晚,天空晴朗却无星子,唯有一轮惨厉的弯月挂在天边上。惨白的月光洒落,给寂静的夜晚添了点儿空旷的孤寂。一列火车哐当哐当的行驶,车厢里的人都睡下了,时不时有几个人翻个身说个梦话的动静。 车厢里很安静,即使有呼噜声、梦话,还有相对而言较为响亮的列车轰鸣声,可还是很安静。这种安静是一种别样的死寂,就像深夜里所有有生命的生物都陷入沉睡,唯独你一个人意识清醒。 在黑暗里,你会感觉到孤独,因为只有你一个人。只有你是清醒的。 陈雪现在就处于这种令人抓狂的可怕的孤独中,她心里惴惴不安,总觉得恐惧。尤其是在这样死寂的黑夜中,更为恐惧。 她握住胸前的一蹲玉佛,闭上眼睛默念,希冀能够尽快睡去,摆脱这种可怕的孤寂。 忽然她的下铺传来声响,陈雪吓了一跳,但她很快反应过来并暗自斥责自己太过大惊小怪。睡在她下面的是郭茴,她的大学同学。 这次放假,她和学校里的几个人一起组织去南方玩。郭茴就是其中一个。 陈雪松了一口气,正打算转过身睡,又陡然觉不对。她原先以为郭茴是起身去上厕所,谁知等了好一会儿都没见她打开门,而是在包间里走来走去。 这太奇怪了,为什么要走来走去?而且她还听见一阵轻微的吱呀声,那就像是……像是有人攀着床铺的栏杆爬到上铺一样。 爬,是爬。不是手脚并用踩着栏杆上来,更像是某种软弱无骨的东西顺着栏杆爬上来。衣服和钢铁摩擦的细微的声音,简直让人毛骨悚然。 而且那声音就在耳前!!! 陈雪猛然睁开眼睛,顿时骇得心脏差点停掉。她手脚僵硬,额头上冒着冷汗,瞪着趴在她眼前近在咫尺的女人。 因为她习惯睡在有栏杆的一侧,因此一睁开眼就看见几乎贴着她脸的郭茴。 只是郭茴的样子不太对劲,她披散着头,遮住了那张很漂亮的脸蛋儿,只是紧紧的贴着陈雪,一动不动。 陈雪试着往后移动,郭茴没动。但陈雪就是能感觉到郭茴藏在头下面的眼睛一直在盯着她。 陈雪咽了咽口水,战战兢兢的叫她:“郭、郭茴?” 郭茴没动,陈雪感觉背脊一阵刺骨的凉意,毛骨悚然的恐怖感一寸寸侵袭全身。 她又叫了一遍:“郭、郭茴,你、你干嘛呢?” 郭茴还是没动,陈雪壮着胆子挪过去。挪没一会儿,郭茴猛然抓住陈雪的手腕凄厉的尖叫:“谁都逃不了!!” 陈雪出短促的尖叫,然后晕死过去。 第二天,茅九一如往日,在第一抹阳光破开云层之外便起身修炼。他体质特殊,修炼时本是不需要打禅,闭眼便可入定修炼。但若是加上打禅效果更佳,打禅便类似于辅助之类的东西。 人前,他自然不会打禅。在这包间里,因为较为隐秘,所以便盘腿打禅入定,照例训斥……啊不,教导日光精华乖乖的走一遍经脉,再到丹田乖乖窝着。 6鹤司曾当过兵,他们老6家的男丁都当过兵,就算是最受宠的老六也是如此。当兵的都早起,他也习惯早起,这习惯维持了十几年。 没想到当他睁开眼睛便现对面上铺的茅九比他更早醒,面对着阳光打坐。 经过一天的相处,了解茅九为人的6鹤司更为喜欢这小辈了。 他这年纪,见到的小辈很多,有点才华的便骄横,眼睛长在头顶上。谦卑的却又没什么真本事儿。有才华又谦卑的,偏是水仙不开花——装蒜,目的太强烈。 6家老六6修珏笼统上来说也算是他的小辈,毕竟年纪上要小个十几岁了。只是那小子妖孽得不像普通人。十足的天才,而天才糟糕的脾气又被人认为是理所当然的。 6鹤司是普通人,自然也认为6修珏傲慢毒舌理所当然。不仅因为他是亲人,还因为各种因素——身份、相貌、能力、智力等等都属于极为优秀那一类的,没有性格反倒是不真实。 所以6鹤司也没拿茅九跟6家老六比,表面上他是这么安慰自己,其实私心里还是偷偷对比了一下。现6家老六惨败。 没办法,虽然6修珏很优秀。但是一口毒舌能把人毒死,在外头是一副高贵儒雅温和的世家贵公子,在认识的人面前就是耐打抗旱粗糙的流氓匪子,一口毒舌谁见谁死。 外头对6修珏6家六少的评价是真正的世家贵公子,6鹤司冷笑,那分明是朵精致的塑料花,了凡脱了俗的那种。 6鹤司安慰自己不是他六亲不认,没有兄弟友爱,实在是正常人都不会愿意去找虐。 况且,除去一开始茅九严肃外表之下看似深不可测,深入接触实则温和淡然,有如春风般融融。怎么看也要选茅九吧。 如此想着,6鹤司倒也不纠结其他。看对面茅九打坐的样子多半是在修炼,不好打扰。他便下床去拿电脑处理之前被设计陷害那事儿,虽昨日下了命令,可也不过是解决了表面上的。他要的是拔出萝卜带出泥。 正摸出了电脑,刚打开,忽然便听见外头传来惨烈的尖叫,仔细一听竟仿佛是有人自杀了。 6鹤司还没动作,床上茅九猛地睁开眼睛,翻身便从一米多高的上铺跳下,犹如猫一般轻巧的落地。 茅九抬头温和的笑:“6哥,一起去外头看看生什么事了。” 这就跟光合作用差不多意思,只不过他跟普通人所需的有一点不同。普通人所需的是氧气,他不止要氧气,还要能量。 茅老听完茅九的解释也沉默了,转身往大门口一蹲,抽出别在腰带上的烟枪满脸沧桑的抽。 有一个热衷于科学的徒弟他也很绝望啊! 此时,茅九和小山换了位置,靠在车窗旁望着外面一望无际的麦田。茅九气质清冷严肃,长辫子、短褂布衣,就像是活在上个世纪的教书先生,端正又不苟言笑——不熟悉的人是这般认为的。 有些偏斜的阳光打在茅九的侧脸,罩上了一层金黄光辉的轮廓,脸上小小的绒毛亦变得可爱。他的相貌也是偏向于漂亮,没有攻击性的那种漂亮,让人联想到温润的玉石。 同一车厢里的很多人都偷偷把目光投注在他身上,男女皆有。有时候,漂亮的确是能够跨越性别和种族,令人着迷的。 6鹤司这般想着,同时觉得刚认的小友实在是个漂亮的小朋友。这副样貌要是没有好功夫傍身,或是没有背景,到了帝都恐怕要被欺负了去。 幸好他提前把小朋友笼在羽翼下保护,不过他经常出差,负责的主要公司也大都不在帝都。保护小朋友不太方便。 6鹤司开始琢磨怎么让六少护着茅九。虽然茅九于他有救命之恩,六少必然也会感激。可六少向来不信神鬼之事,他也没办法跟他解释这次遇到的事儿。 他自己都讲不清,六少恐怕也会怀疑茅九用心。 这点才让6鹤司烦恼,他可不想六少把对待敌人的手段用在茅九身上,所以他得想个法子让六少心无芥蒂的接受茅九顺道照应他…… 6鹤司订了整个软卧铺的包间,晚上睡觉的时候就盛情邀请茅九去软卧铺睡。 有软卧可以睡,茅九自然不愿睡硬座。 怎么说呢?茅九还是挺娇气的,有得享受便要享受,有得舒服便要舒服,但也不是说半点儿清贫都受不了。只是这价值观吧,跟苦修的天师有点儿背离。 茅九倒是振振有词:“我们要讲究科学有效可持续展的学习方法,我没得享受没得舒服怎么甘心学习道术?这就会导致道心不稳,道心不稳就耽误修习,耽误修习就停滞不前,停滞不前就没有动力学习。没有动力学习就代表我不享受不舒服,不甘心学习道术……” 这话简直了,跟绕口令似的。偏茅老寻思了半天居然现逻辑毫无错误,差点把他也给说服了。 最后茅老享受着茅九特供的上等烟草蹲在门口边沧桑的抽着。 夜晚,天空晴朗却无星子,唯有一轮惨厉的弯月挂在天边上。惨白的月光洒落,给寂静的夜晚添了点儿空旷的孤寂。一列火车哐当哐当的行驶,车厢里的人都睡下了,时不时有几个人翻个身说个梦话的动静。 车厢里很安静,即使有呼噜声、梦话,还有相对而言较为响亮的列车轰鸣声,可还是很安静。这种安静是一种别样的死寂,就像深夜里所有有生命的生物都陷入沉睡,唯独你一个人意识清醒。 在黑暗里,你会感觉到孤独,因为只有你一个人。只有你是清醒的。 陈雪现在就处于这种令人抓狂的可怕的孤独中,她心里惴惴不安,总觉得恐惧。尤其是在这样死寂的黑夜中,更为恐惧。 她握住胸前的一蹲玉佛,闭上眼睛默念,希冀能够尽快睡去,摆脱这种可怕的孤寂。 忽然她的下铺传来声响,陈雪吓了一跳,但她很快反应过来并暗自斥责自己太过大惊小怪。睡在她下面的是郭茴,她的大学同学。 这次放假,她和学校里的几个人一起组织去南方玩。郭茴就是其中一个。 陈雪松了一口气,正打算转过身睡,又陡然觉不对。她原先以为郭茴是起身去上厕所,谁知等了好一会儿都没见她打开门,而是在包间里走来走去。 这太奇怪了,为什么要走来走去?而且她还听见一阵轻微的吱呀声,那就像是……像是有人攀着床铺的栏杆爬到上铺一样。 爬,是爬。不是手脚并用踩着栏杆上来,更像是某种软弱无骨的东西顺着栏杆爬上来。衣服和钢铁摩擦的细微的声音,简直让人毛骨悚然。 而且那声音就在耳前!!! 陈雪猛然睁开眼睛,顿时骇得心脏差点停掉。她手脚僵硬,额头上冒着冷汗,瞪着趴在她眼前近在咫尺的女人。 因为她习惯睡在有栏杆的一侧,因此一睁开眼就看见几乎贴着她脸的郭茴。 只是郭茴的样子不太对劲,她披散着头,遮住了那张很漂亮的脸蛋儿,只是紧紧的贴着陈雪,一动不动。 陈雪试着往后移动,郭茴没动。但陈雪就是能感觉到郭茴藏在头下面的眼睛一直在盯着她。 陈雪咽了咽口水,战战兢兢的叫她:“郭、郭茴?” 郭茴没动,陈雪感觉背脊一阵刺骨的凉意,毛骨悚然的恐怖感一寸寸侵袭全身。 她又叫了一遍:“郭、郭茴,你、你干嘛呢?” 郭茴还是没动,陈雪壮着胆子挪过去。挪没一会儿,郭茴猛然抓住陈雪的手腕凄厉的尖叫:“谁都逃不了!!” 陈雪出短促的尖叫,然后晕死过去。 第二天,茅九一如往日,在第一抹阳光破开云层之外便起身修炼。他体质特殊,修炼时本是不需要打禅,闭眼便可入定修炼。但若是加上打禅效果更佳,打禅便类似于辅助之类的东西。 人前,他自然不会打禅。在这包间里,因为较为隐秘,所以便盘腿打禅入定,照例训斥……啊不,教导日光精华乖乖的走一遍经脉,再到丹田乖乖窝着。 6鹤司曾当过兵,他们老6家的男丁都当过兵,就算是最受宠的老六也是如此。当兵的都早起,他也习惯早起,这习惯维持了十几年。 没想到当他睁开眼睛便现对面上铺的茅九比他更早醒,面对着阳光打坐。 经过一天的相处,了解茅九为人的6鹤司更为喜欢这小辈了。 他这年纪,见到的小辈很多,有点才华的便骄横,眼睛长在头顶上。谦卑的却又没什么真本事儿。有才华又谦卑的,偏是水仙不开花——装蒜,目的太强烈。 6家老六6修珏笼统上来说也算是他的小辈,毕竟年纪上要小个十几岁了。只是那小子妖孽得不像普通人。十足的天才,而天才糟糕的脾气又被人认为是理所当然的。 6鹤司是普通人,自然也认为6修珏傲慢毒舌理所当然。不仅因为他是亲人,还因为各种因素——身份、相貌、能力、智力等等都属于极为优秀那一类的,没有性格反倒是不真实。 所以6鹤司也没拿茅九跟6家老六比,表面上他是这么安慰自己,其实私心里还是偷偷对比了一下。现6家老六惨败。 没办法,虽然6修珏很优秀。但是一口毒舌能把人毒死,在外头是一副高贵儒雅温和的世家贵公子,在认识的人面前就是耐打抗旱粗糙的流氓匪子,一口毒舌谁见谁死。 外头对6修珏6家六少的评价是真正的世家贵公子,6鹤司冷笑,那分明是朵精致的塑料花,了凡脱了俗的那种。 6鹤司安慰自己不是他六亲不认,没有兄弟友爱,实在是正常人都不会愿意去找虐。 况且,除去一开始茅九严肃外表之下看似深不可测,深入接触实则温和淡然,有如春风般融融。怎么看也要选茅九吧。 如此想着,6鹤司倒也不纠结其他。看对面茅九打坐的样子多半是在修炼,不好打扰。他便下床去拿电脑处理之前被设计陷害那事儿,虽昨日下了命令,可也不过是解决了表面上的。他要的是拔出萝卜带出泥。 正摸出了电脑,刚打开,忽然便听见外头传来惨烈的尖叫,仔细一听竟仿佛是有人自杀了。 6鹤司还没动作,床上茅九猛地睁开眼睛,翻身便从一米多高的上铺跳下,犹如猫一般轻巧的落地。 茅九抬头温和的笑:“6哥,一起去外头看看生什么事了。” 老头儿大惊失色:“什么女孩?我们没去火车上。我们不敢杀人,就是教训教训他们。让他们害怕,学会敬畏鬼神。我们不敢杀人的。” 茅九说:“火车上有个女孩——他们的同伴,死了。死得诡异,是被邪灵害死的。” “这……”老头儿回头看身后的阴灵们,“谁犯下这滔天大错?” 阴灵们面面相觑,纷纷摇头。都说道:“我们只是吓吓他们,顶多让他们受点伤。没要害人性命。” 老头儿指着红衣女鬼说道:“你呢?” 红衣女鬼吓了一跳,连忙摆手说道:“我又不是厉鬼,这红衣还是我贿赂了鬼差叫家人烧给我的。平常拿来骗骗人,从来不害人。我讨厌这个女人——”红衣女鬼指着陈雪,愤怒的呲牙。陈雪吓了一跳,红衣女鬼继续说道:“我想把她推出去给车撞,受点伤。没想害她性命——谁叫她踩在我的坟墓上,扔掉我的贡品还对着我墓碑上的照片指指点点。” 闻言,茅九对陈雪的厌恶增加了几分。这事儿别说是鬼,便是他身为人都要报复。你擅闯别人的家,把别人的家翻得乱七八糟还要对着主人指指点点,怎么都要被打一顿。 何况死去的无害的阴灵性格大都归于爱憎分明,得罪了他们自然要遭报复。 茅九本是不想管,要不是闹出了人命他绝不会插手。 可现在这些阴灵竟说不是他们杀的人,那是哪个邪灵杀的?还是说…… 茅九猛然朝着蒋良和陈雪怒喝:“你们到底还做了什么?!” 36.036 呵呵哒  玫姐匆忙更随而来却慢了一步被锁在包间门外, 有些焦急的跺了跺脚,手举起又放下最后还是轻轻的敲了敲,试探性的问道:“Bo、Boss……” “闭嘴!” 猛然的大喝吓得玫姐心跳慢了一拍,不过她很快就反应过来6鹤司不是在骂她。听着里面6鹤司痛苦的低吟,玫姐又是紧张又是焦急却实在没法儿。她差点就忍不住要打电话给6家人求救,若是6家那位六少得知Boss出事, 恐怕会立刻派人把Boss接回帝都并联系能人异士为Boss驱除掉身上的东西。 可是……Boss不让她联系6家。清醒的时候那样狠厉的警告,玫姐如今想来仍旧心惊肉跳。 “滚!” “喝!”玫姐瞪大眼睛, 瞪着眼前的大门,彷如瞪着牛鬼蛇神。半晌咬着红唇, 拧着柳叶眉:“死就死了!总比眼睁睁看着Boss被那鬼玩意儿缠死来得好!” 说着她就要拨打6家的电话,此时,一只白皙圆润修长的手搭在玫姐的肩上:“需要帮忙吗?” 玫姐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是方才坐在对面的青年。只觉得Boss的病情需要保密的玫姐立刻对茅九表达出驱逐的意思:“不需要, 请离开。” 茅九当然没有听她的,凝眸盯着房门,眉头紧皱。 此时包间里面的响动越来越大,乘务员小姐都在往这边张望了。玫姐心里越焦急,觉得大概是茅九站在这里太招人了。赶忙说道:“请立刻离开, 否则我请乘警过来!” 茅九黑亮淡漠的眼睛瞟向她, 别说, 他本来衣着就古怪, 冷淡深沉的气质更使他神秘莫测。 玫姐有些怕, 后退了几步:“别、别以为你有功夫我就怕你!” 茅九屈起食指点了点包间:“他好像很痛苦, 真的不需要帮忙?” 也许是茅九黑亮的眸里透出了真诚,又或许是方才他的善意助人之举,和那个大婶儿热火朝天的侃大山,让玫姐瞬间相信了他的好意。只是心防还在,况且就连风水界闻名的张天师都对Boss的病情束手无策,何况眼前普通青年。 抱着没有希望以及不想连累无辜的想法,玫姐还是摇摇头拒绝了茅九的帮助。 “好吧。”茅九也不强求,转身边走边说道:“有事可去找我。” 玫姐点头,目送茅九离开。然后转过身,刚转过半边身子忽地一阵小旋风把她梳得精致整齐的头都给刮乱了。紧接着就是响亮的一声‘砰’,门,开了。 玫姐目瞪口呆的瞪着一记侧踢腿把门踢开的茅九,在她还没反应过来以及乘务小姐引颈张望中飞快的蹿了进去,然后把门关上了。 当着她的面儿,关上了。 6鹤司额头冒汗,死死的抓着床边上的不锈钢栏杆,过于大的力气差点把栏杆拧断。突然他站起一拳狠狠的往自己的右侧腹部上击去,痛是真痛,然而什么都没有缓解,甚至于他还能听到那尖利的嘲笑声。 那嘲笑声来自于他背部上的鬼东西,6鹤司知道这鬼东西,却对于怎么沾上的这东西毫无头绪。 换做是从前,便是提一下这种神神鬼鬼的东西都会被他一顿训斥,如今自己沾上这种诡异的东西最初以为是得了什么怪病。在病情越来越严重的情况下不得不南下寻找天师道传人张天师,没想到对方也是束手无策。 在下完无能为力的诊断之后张天师感叹道:“这邪物过于阴暗肮脏,若是有至刚至阳之火烧除,便是轻而易举之事。” 至刚至阳之火亦为人之阳火,这根本就是万中无一的人才具有的极阳体质。 换句话说,6鹤司身上的这东西根本除不掉,他只能等死。 6鹤司不信神鬼不惧死亡,却无法忍受这种窝囊的死法。 若真到了无可挽回的余地,就是剖掉骨肉也要把这鬼东西弄死!! 正当6鹤司觉得自己会选择这种绝望的玉石俱焚的死法时,门忽然被踢开。抬头一看,视线模糊中见有个人冲进来迅关上门后朝他走过来。虽然看不清来人的脸,但是那身非常具有标志性的衣服还是能认出方才做于对面的那个有趣的青年。 6鹤司自嘲的笑笑,但愿这青年别被他吓到。下一刻,他的下巴被一只手掐住,抬了起来。 茅九将门关上,感受到了那过于阴冷的气息。这股气息在他很小的时候曾感受过,那是来自某种极其阴毒的东西。可那东西一般是大恶之人才会沾惹上的,眼前这人周身正气,邪祟轻易无法近身。想来,是被陷害的。 蹲下去一把擒住6鹤司的下巴,茅九一脸严肃深沉:“听得见我说话吗?听得见吗?” 6鹤司觉得额头那一根青筋一跳一跳的,就连背部上的疼痛都因过于恼怒而减少了不少。6·少女·鹤司昂着下巴,咬牙:“听得见,放手!” 茅·霸道总裁·九这才毫无邪念的放手,在6鹤司刚松口气的时候猛然掀开他的西装和衬衫,露出赤|裸而恐怖至极的背部。 6鹤司愣了一下,随即眼里闪过浓烈的杀意。但那杀意很快在茅九的一句喃喃低语中迅湮灭。 “鬼面疮……” 6鹤司抓住茅九:“你看得出这是鬼面疮?” 茅九点头。 6鹤司背部挤满了许多个恐怖扭曲的人脸,说是人脸其实鬼脸更加恰当。这些鬼脸扭曲而恐怖,几乎占据了整个背部,甚至有继续生长的趋势。那些人脸还在啃食血肉。 茅九看得恶心,迅把衣服放下,把这种阴邪的东西盖了下去。 太恶心了! 果然无论看多少遍都觉得恶心。 6鹤司眼睛亮了,明显的见到希望一般。 他问了许多大师,那些人第一眼都以为是人面疮。继而对他面露憎恶并拒绝救治他,直到张天师看了两眼才说道这是鬼面疮。 这两样东西虽一字之差,区别却很大。前者为做恶事过多的报应,当然科学上解释这是一种瘤。后者则是一种蛊,很邪恶的蛊。 眼前这青年年纪轻轻,只看了一眼就看出这是蛊。那么是否说明他也能除掉这鬼东西? 6鹤司过于惊喜,刚想询问结果下一秒他就脸色苍白的咬牙低吟,身体痛得都在瑟瑟抖。 茅九叹口气,心软。按住6鹤司的身体,脱下他的西装,露出里面的白衬,然后咬破食指在那白衬上迅画符。随着符的化成,凄厉的尖叫在耳边响起。白衬底下的东西挣扎着要跑出来但被血符咒镇住,慢慢的化作一阵灰烟,伴随着一阵阵刺鼻的恶臭,白衬底下流出黑水。 茅九整张脸都皱起来,连忙跳开捂住鼻子离得远远的。 所以说他真的很恶心这种东西,从上到下,从内到外都很恶心。长得丑还很臭,小时看过一次就能成为童年噩梦,如今再见也没能改观。 6鹤司也能感觉到青年在背部画了些东西,然后就是一阵前所未有的刺痛,痛得他想打滚。但不知为何,心里头有个声音告诉他相信青年,坚持住不动。 因此他忍了过来,短短一分钟的时间像是经历了一天的酷刑。但熬过来了他就现那些每天萦绕耳边的凄厉惨叫,背部明显的刺痛全都消失了,感觉轻松了许多。 叱咤商场多年,从来以精明著称的6鹤司难得的怔忪了片刻,然后像是傻了一样伸手去触摸背部,结果触摸到一片光滑的肌肤。 不敢置信一般的,6鹤司傻逼透顶的起身开门,把门口拨通了电话的玫姐一把拉了进来然后关门。 拿着手机接通了的玫姐:“???” 6鹤司:“帮我脱衣服。” 玫姐:“……!!!”Boss,我是清白女子! 电话另一头的6修珏:“……我艹!” 6鹤司:“……不是,我让你看看我背部。” 玫姐猛然反应过来,撩开白衬一看。本是做好被吓哭的准备没想到看到光滑的蝴蝶骨细腰……哎妈呀贼带劲儿!! 不对!这是……好了? “B、Boss,没了。” “什么?” “没了。没了,Boss。那怪物没了,好了。” 玫姐喜极而泣。 6鹤司一阵怔忪,猛然回神寻找茅九。 然而茅九早就被恶臭刺激得跑了,包间里早没了他身影。 此时电话另一头的6修珏:“什么怪物?老三,老三!说清楚遇到什么事儿了?不说清楚别怪老子动作太大,赶去接你!” 6鹤司一阵无语,接过电话:“你老子也是我老子,少特么成天老子老子的!” “嘁!没死?” “行了行了,我没事儿。别吓着老头子,不用大动干戈。我没事儿,不过这次得感谢个人。要没他,六少,你哥我就真没了。” 另一头茅九边走回座位边吸着破了口子的手指,要说他这血,还挺金贵。 里里外外淌着纯阳日光精华,至刚至阳的宝贝,一切邪祟在这宝贝面前,都得灰飞烟灭。 6鹤司身上那东西,搁任何一个天师面前,那得愁坏他们。太阴邪,太难缠。 搁他这儿,一点血一道符的事儿! 从车站下车到家里需要走二十分钟,贺箐提着行李沿着大路走,走到分岔路口的时候本想像以前一样走小路,因为小路可以节省五六分钟。加上现在有些头晕,她便往小路走。走了一小段路后陡然间觉得心慌不已,眼皮也一个劲儿的跳。 贺箐抬头看看还很远且黑不隆冬的小路,心里一紧。陡然间想起白天船上那个面瘫青年的话:回去的时候别走小路。 紧张的吞了吞口水,贺箐有些腿软,最终还是转身选择大路走。她心里安慰自己才不是相信了那个神棍的话,她只是想到那些社会新闻,一个女孩子走偏僻的小路不太安全而已。 贺箐完全拒绝去想那条小路她其实走了很多回,夜路也是走了不少次。只是从来没有像这次一样退缩了。 回到家的贺箐吃了家里人迎接她的丰盛晚餐,然后洗澡玩了会儿手机睡觉,睡得很熟,毕竟是累了。第二天醒来下楼吃早餐的时候听到父母在讨论新闻,没怎么在意,拿了牛奶就走。 突然她的妈妈叫住她:“你昨天走了小路吗?” “没有,走大路。怎么了?” “幸好没有,昨晚那里有个女孩子走夜路被拖进草丛里糟蹋,就是你差不多回来的那个时间。女孩极力反抗,没被糟蹋成。但被捅了几刀,送到医院里了。歹徒也抓了起来……” 剩余什么贺箐什么都没听到,她现在终于明白昨天晚上突如而来的惊慌是怎么回事了…… . 张小道从鬼怪论坛里下来,退出正一道弟子这个Id。长舒了口气后摸着咕噜叫的肚子撇撇嘴从房间走出去觅食,走到厨房打开冰箱现都是生肉和生菜,默默地摸了一瓶牛奶仰头灌了一大口。 刚走到厨房门口就听见门打开的声音,抬头看过去见是余宵珲拿着个公文包回来了。讪讪的居高爪子跟对方打了个招呼:“表哥。” 没错,余宵珲是张小道的表哥,张小道被家里赶出来历练之后就投靠了远嫁京都的姑姑,被塞到余宵珲的房子跟他同住。 余宵珲长得高、大长腿,脸没说多帅,胜在有味道。气质佳,加上身材不错,追他的人还挺多。就是有些不苟言笑。他换了双拖鞋,一边脱下西装外套一边问:“饿了?” 张小道有些不好意思的点头,肚子应景的咕咕叫。脸霎时就红了,衬着唇边一圈牛奶挺可爱的。 余宵珲看了一下笑了:“用不着不好意思,我给你做饭,等会就能吃。” 闻言,张小道兴奋得两眼放光,别说,余宵珲那手艺每每吃得他这个不会做饭却是个老饕满嘴流油。连忙狗腿的上前帮拿西装和公文包,见表哥脸上显而易见的疲惫便问了一句:“明曲园那事儿还没办妥?” 余宵珲摇头,并不意外张小道如何知道这些事。毕竟事情都在新闻里播到出来了,虽然网络上有些舆论是压下了不少,可治标不治本。不把事情的根源彻底挖出来,这事儿就妥不了。 余宵珲是龙运集团总裁高级助理,龙运集团其实也可称之为6氏集团,当家人为6氏家族。6氏家族在京城里是绝无仅有的大家族,势力范围无人能清楚的描述出来,至于产业遍及娱乐、房地产、酒楼食庄、金融等等各个热门行业。 这样一个龙头老大似的地位的一个家族近来却遇到了一桩麻烦事儿,便是旗下一家酒店明曲园生了一桩命案。一般来说,稍微有点势力的只要死的人不涉及到权贵都能掩盖过去,不会造成多大的轰动。坏就坏在那女人是当庭广众之下死的,还死得极其诡异。更糟糕的是连刑警都牵扯进来,而且当时事太突然,很多人拍摄了视频到网上去造成了比较大的反响。就算用来把这些流言压下去仍旧是影响很大。 “我都说了那女人是中了邪术,早之前就死了。她那是尸体,那样僵硬的步伐,惨白的脸色。不懂言语不畏死亡。你们要是想早点解决这件事,就去找个天师来。这事儿背后肯定有练邪术的人在操控。” 37.037 呵呵哒  猛然的大喝吓得玫姐心跳慢了一拍, 不过她很快就反应过来6鹤司不是在骂她。听着里面6鹤司痛苦的低吟,玫姐又是紧张又是焦急却实在没法儿。她差点就忍不住要打电话给6家人求救, 若是6家那位六少得知Boss出事, 恐怕会立刻派人把Boss接回帝都并联系能人异士为Boss驱除掉身上的东西。 可是……Boss不让她联系6家。清醒的时候那样狠厉的警告,玫姐如今想来仍旧心惊肉跳。 “滚!” “喝!”玫姐瞪大眼睛,瞪着眼前的大门,彷如瞪着牛鬼蛇神。半晌咬着红唇, 拧着柳叶眉:“死就死了!总比眼睁睁看着Boss被那鬼玩意儿缠死来得好!” 说着她就要拨打6家的电话,此时, 一只白皙圆润修长的手搭在玫姐的肩上:“需要帮忙吗?” 玫姐吓了一跳, 回头一看是方才坐在对面的青年。只觉得Boss的病情需要保密的玫姐立刻对茅九表达出驱逐的意思:“不需要, 请离开。” 茅九当然没有听她的, 凝眸盯着房门,眉头紧皱。 此时包间里面的响动越来越大,乘务员小姐都在往这边张望了。玫姐心里越焦急, 觉得大概是茅九站在这里太招人了。赶忙说道:“请立刻离开, 否则我请乘警过来!” 茅九黑亮淡漠的眼睛瞟向她, 别说, 他本来衣着就古怪,冷淡深沉的气质更使他神秘莫测。 玫姐有些怕, 后退了几步:“别、别以为你有功夫我就怕你!” 茅九屈起食指点了点包间:“他好像很痛苦,真的不需要帮忙?” 也许是茅九黑亮的眸里透出了真诚, 又或许是方才他的善意助人之举, 和那个大婶儿热火朝天的侃大山, 让玫姐瞬间相信了他的好意。只是心防还在,况且就连风水界闻名的张天师都对Boss的病情束手无策,何况眼前普通青年。 抱着没有希望以及不想连累无辜的想法,玫姐还是摇摇头拒绝了茅九的帮助。 “好吧。”茅九也不强求,转身边走边说道:“有事可去找我。” 玫姐点头,目送茅九离开。然后转过身,刚转过半边身子忽地一阵小旋风把她梳得精致整齐的头都给刮乱了。紧接着就是响亮的一声‘砰’,门,开了。 玫姐目瞪口呆的瞪着一记侧踢腿把门踢开的茅九,在她还没反应过来以及乘务小姐引颈张望中飞快的蹿了进去,然后把门关上了。 当着她的面儿,关上了。 6鹤司额头冒汗,死死的抓着床边上的不锈钢栏杆,过于大的力气差点把栏杆拧断。突然他站起一拳狠狠的往自己的右侧腹部上击去,痛是真痛,然而什么都没有缓解,甚至于他还能听到那尖利的嘲笑声。 那嘲笑声来自于他背部上的鬼东西,6鹤司知道这鬼东西,却对于怎么沾上的这东西毫无头绪。 换做是从前,便是提一下这种神神鬼鬼的东西都会被他一顿训斥,如今自己沾上这种诡异的东西最初以为是得了什么怪病。在病情越来越严重的情况下不得不南下寻找天师道传人张天师,没想到对方也是束手无策。 在下完无能为力的诊断之后张天师感叹道:“这邪物过于阴暗肮脏,若是有至刚至阳之火烧除,便是轻而易举之事。” 至刚至阳之火亦为人之阳火,这根本就是万中无一的人才具有的极阳体质。 换句话说,6鹤司身上的这东西根本除不掉,他只能等死。 6鹤司不信神鬼不惧死亡,却无法忍受这种窝囊的死法。 若真到了无可挽回的余地,就是剖掉骨肉也要把这鬼东西弄死!! 正当6鹤司觉得自己会选择这种绝望的玉石俱焚的死法时,门忽然被踢开。抬头一看,视线模糊中见有个人冲进来迅关上门后朝他走过来。虽然看不清来人的脸,但是那身非常具有标志性的衣服还是能认出方才做于对面的那个有趣的青年。 6鹤司自嘲的笑笑,但愿这青年别被他吓到。下一刻,他的下巴被一只手掐住,抬了起来。 茅九将门关上,感受到了那过于阴冷的气息。这股气息在他很小的时候曾感受过,那是来自某种极其阴毒的东西。可那东西一般是大恶之人才会沾惹上的,眼前这人周身正气,邪祟轻易无法近身。想来,是被陷害的。 蹲下去一把擒住6鹤司的下巴,茅九一脸严肃深沉:“听得见我说话吗?听得见吗?” 6鹤司觉得额头那一根青筋一跳一跳的,就连背部上的疼痛都因过于恼怒而减少了不少。6·少女·鹤司昂着下巴,咬牙:“听得见,放手!” 茅·霸道总裁·九这才毫无邪念的放手,在6鹤司刚松口气的时候猛然掀开他的西装和衬衫,露出赤|裸而恐怖至极的背部。 6鹤司愣了一下,随即眼里闪过浓烈的杀意。但那杀意很快在茅九的一句喃喃低语中迅湮灭。 “鬼面疮……” 6鹤司抓住茅九:“你看得出这是鬼面疮?” 茅九点头。 6鹤司背部挤满了许多个恐怖扭曲的人脸,说是人脸其实鬼脸更加恰当。这些鬼脸扭曲而恐怖,几乎占据了整个背部,甚至有继续生长的趋势。那些人脸还在啃食血肉。 茅九看得恶心,迅把衣服放下,把这种阴邪的东西盖了下去。 太恶心了! 果然无论看多少遍都觉得恶心。 6鹤司眼睛亮了,明显的见到希望一般。 他问了许多大师,那些人第一眼都以为是人面疮。继而对他面露憎恶并拒绝救治他,直到张天师看了两眼才说道这是鬼面疮。 这两样东西虽一字之差,区别却很大。前者为做恶事过多的报应,当然科学上解释这是一种瘤。后者则是一种蛊,很邪恶的蛊。 眼前这青年年纪轻轻,只看了一眼就看出这是蛊。那么是否说明他也能除掉这鬼东西? 6鹤司过于惊喜,刚想询问结果下一秒他就脸色苍白的咬牙低吟,身体痛得都在瑟瑟抖。 茅九叹口气,心软。按住6鹤司的身体,脱下他的西装,露出里面的白衬,然后咬破食指在那白衬上迅画符。随着符的化成,凄厉的尖叫在耳边响起。白衬底下的东西挣扎着要跑出来但被血符咒镇住,慢慢的化作一阵灰烟,伴随着一阵阵刺鼻的恶臭,白衬底下流出黑水。 茅九整张脸都皱起来,连忙跳开捂住鼻子离得远远的。 所以说他真的很恶心这种东西,从上到下,从内到外都很恶心。长得丑还很臭,小时看过一次就能成为童年噩梦,如今再见也没能改观。 6鹤司也能感觉到青年在背部画了些东西,然后就是一阵前所未有的刺痛,痛得他想打滚。但不知为何,心里头有个声音告诉他相信青年,坚持住不动。 因此他忍了过来,短短一分钟的时间像是经历了一天的酷刑。但熬过来了他就现那些每天萦绕耳边的凄厉惨叫,背部明显的刺痛全都消失了,感觉轻松了许多。 叱咤商场多年,从来以精明著称的6鹤司难得的怔忪了片刻,然后像是傻了一样伸手去触摸背部,结果触摸到一片光滑的肌肤。 不敢置信一般的,6鹤司傻逼透顶的起身开门,把门口拨通了电话的玫姐一把拉了进来然后关门。 拿着手机接通了的玫姐:“???” 6鹤司:“帮我脱衣服。” 玫姐:“……!!!”Boss,我是清白女子! 电话另一头的6修珏:“……我艹!” 6鹤司:“……不是,我让你看看我背部。” 玫姐猛然反应过来,撩开白衬一看。本是做好被吓哭的准备没想到看到光滑的蝴蝶骨细腰……哎妈呀贼带劲儿!! 不对!这是……好了? “B、Boss,没了。” “什么?” “没了。没了,Boss。那怪物没了,好了。” 玫姐喜极而泣。 6鹤司一阵怔忪,猛然回神寻找茅九。 然而茅九早就被恶臭刺激得跑了,包间里早没了他身影。 此时电话另一头的6修珏:“什么怪物?老三,老三!说清楚遇到什么事儿了?不说清楚别怪老子动作太大,赶去接你!” 6鹤司一阵无语,接过电话:“你老子也是我老子,少特么成天老子老子的!” “嘁!没死?” “行了行了,我没事儿。别吓着老头子,不用大动干戈。我没事儿,不过这次得感谢个人。要没他,六少,你哥我就真没了。” 另一头茅九边走回座位边吸着破了口子的手指,要说他这血,还挺金贵。 里里外外淌着纯阳日光精华,至刚至阳的宝贝,一切邪祟在这宝贝面前,都得灰飞烟灭。 6鹤司身上那东西,搁任何一个天师面前,那得愁坏他们。太阴邪,太难缠。 搁他这儿,一点血一道符的事儿! 婆婆就这么笑看着他,颇有‘你吹,你吹,你吹破了天信一个字算婆婆输’的淡定态度。 茅九:“……婆婆好气势。” 茅九往婆婆旁边的座位坐下,招了招手,小山连忙跑过来从布袋里拿了军绿色的水壶出来,打开盖子递给茅九。后者接过慢条斯理的喝水,浑不在意周围许多偷偷看他的目光,那些目光里半信半疑,带着探究和敬畏,自然也有怀疑。 此时,小孩被带上来放到甲板上,浑身湿透,盖着条大毛巾。脸色苍白,唇无血色,看上去惊魂未定很虚弱的样子。 小孩的妈妈冲上去一把搂住孩子,边哭边用较轻的力道打孩子:“叫你顽皮!掉水里叫水猴仔抓住,差点就见阎罗王。你真是担心死阿妈了!” “妈、妈……” 船长劝孩子他妈:“别怪孩子了。吓着了,给他喝口水,把湿衣服换下来,让他休息,缓缓。” 小孩妈妈感激的点头,正要抱着孩子起来忽然觉孩子不太对劲儿。靠在她怀里的男孩一直在颤抖,嘴唇抖个不停,还紫了。眼皮直打架,能见着眼白翻滚。孩子妈妈吓了一跳:“细弟,你怎么了?别吓阿妈!” “妈、妈,我冷,腿、腿……疼。” 船长也听见了,连忙掀开大毛巾,一见男孩小腿肚一大片黑色的印子就吓了一跳。这一吓倒把众人吸引过来,一看男孩小腿上那印子全都吓了一跳。刚刚的女学生拨开人群蹲下来说道:“我是医大学生,我看看。” 她蹲下查看男孩小腿上的黑色印子,现那印子底下似有东西流动,怀疑是跑进去什么寄生虫了。 “怕是刚才在水底下待太久,钻进去寄生虫。那些虫子在吸血,把它们挤出来就没事。” 船长皱着眉头问:“你确定是寄生虫?我在这块水域走船走了十年,从来没听过哪一种寄生虫是钻进人体后是这种症状,外表黑得跟墨汁似的,里头东西跟成年人小拇指一样大,还乱钻。而且听到他说的?疼,还有冷!” 女学生实则也难以把握,但她确定是寄生虫没错。地球上的生物种类迄今为止被现的远远不足百分之十,也许是新型的从未被现过的寄生虫。 船长说:“你又要说是没被现的种类,就跟刚才水底下那东西一样是个未被现的鱼类?” 女学生点头,她便是这般认为的。哪怕见了茅九等人在下面那诡异的手法动作她仍旧如此坚信,毕竟因为角度问题她和船上大部分人都没有看到爬上橡皮艇的头。至于惨叫,其实很多人都以为是幻听,因为实在太像是幻听了。 “我们得尽快送他就医,选择离最近的岸口停下,把孩子送医院去——” 男孩的妈妈猛然想起刚从那个救了她孩子的冷面青年,一把抱起孩子拨开人群就跑到茅九面前祈求道:“大师大师,救救我孩子。求求您——” 茅九起身避开那叩,蹲下去询问:“怎么回事?” “孩子、孩子腿肚子里钻进了奇怪的东西,求大师救命。” 茅九拨开毛巾,抓起男孩的一只腿查看,当看到那腿肚子上的黑印子时眉头紧皱。 尸鬼虫。 一种从死人尸体爬出来的成人拇指大小的虫子,因为尸体之上冤魂久久不散,冤魂变成怨鬼,怨鬼散出来的怨气滋养了这种尸虫,进而变为尸鬼虫通过怨鬼袭击人时钻进人体内吸食血肉。 除掉的方法也不难,都是邪魔怨鬼之类的东西,用茅山驱魔术法便能轻易驱除。 茅九抬头朝船长询问道:“能给我点白布、刀子、红烛和白酒吗?” 船长点头:“行。”转头叫船员去拿来这些东西。 茅九安慰孩子的母亲:“没事的,不伤害孩子的性命和身体健康。别担心。” 孩子的母亲感激的直掉眼泪。 茅九抬头看到周围围满了人,现他们手里都拿着个奇怪的砖头一样的东西对着他这边。 茅九抬头看到周围围满了人,现他们手里都拿着个大砖头似的东西对着他这边。那是触屏智能手机,茅九当然知道,他从电视里看到很多次,也看到很多回家过节的年轻人时常拿在手里把玩。只是他不知道这些名为智能手机的东西有何用处,明出来的意义何在,又不能拿来砸核桃。 茅老曾经带给他一台触屏智能手机,咬了一口的苹果那款。茅九还没琢磨完它的功能,砸核桃的时候砸坏了。嫌弃得不行,什么破玩意儿还比不过诺基亚。 他跟船长说让他把这些人驱到三米以外:“人太多,人气旺盛,会让它们变得更加兴奋。” 船长照做,人群有些不满的退后两三米。突然一个瘦弱的女孩子蹿到茅九面前厉声指责道:“小孩是被寄生虫感染了,你不是医生随便骗人是会害死人的!”转身又对孩子的妈妈温和的劝道:“这位女士,我能理解您现在焦急的心情,可您不能病急乱投医呀。您看看社会新闻,多少人是被这些所谓天师害死的。他们就是一群草菅人命的骗子!我是护士,我知道怎么救您儿子。” 原来这个女孩子就是之前的女学生,她虽言辞恳切却完全没办法说服孩子的母亲。因为之前是茅九救了男孩,所以现在她是把茅九当成了救命稻草,只信任他。 贺箐见无法说服孩子的母亲便转头拦住拿了之前吩咐船长取来的东西的茅九:“你不准胡来!你知不知道你这种情况是在残害人命?你知不知道你这是犯法?你们居然信他?他是骗子!这是迷信!” 茅九身形一闪,也不知是怎样做的,谁也看不清他的动作。一眨眼间他就越过茅九蹲在了孩子面前,小男孩虚弱的眨眼:“哥哥……” 茅九严肃紧绷的脸笑了一下,那如深潭般的气质顿时变得温暖,极其安抚人心:“别怕。你不会有事的。” 贺箐看这些人真是疯了,有病该上医院!可是每个人都相信这个青年人,她承认这人长得好看,可他是个骗子。现在是个讲究科学的时代,谁还相信鬼神?一群迷信落后的愚民。 可他们愚蠢,贺箐却不能放弃他们,不能眼睁睁看着一条人命没了。正当她上前要阻止茅九,船长把她拦住。 38.038 呵呵哒  整理客房来来回回花了一个多小时, 茅九和小山带的东西不多, 随意放一下便好。另外一点, 客房是挺干净的,这公寓是定期请人打扫过的。床单之类的也定期清洗,还是蛮干净的。 等到忙完一切,天也彻底黑下来。夏天长昼短夜,天黑下来差不多是过了晚饭的时间, 因此两人都是饥肠辘辘的。 茅九伸了伸懒腰, 说:“走吧, 小山。九哥给你做饭吃。” 小山想到要下楼有些不情愿,心里头的想法在脸上表现出来。 茅九问:“怎么了?你是……怕狗?” 虽然很丢脸, 但小山还是默认了。 他小的时候被狗吓过,现在有心理阴影。 茅九拍着他的肩膀哈哈大笑:“狗有什么可怕的?还是一条看起来那么二的狗, 九哥告诉你,只要心中无畏就什么都不怕!” 小山有些好奇的问:“九哥看见大鹅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吗?” 茅九的笑容僵在脸上,有些尴尬的说道:“是、是的。” “九哥好厉害!我、我试试看。”小山捏着拳头挺起胸膛, 严肃着小脸说道。 茅九跟在小山身后, 不知为何仿佛听到了大鹅那粗嘎得意响亮的叫声,猛然回头。沉默半晌, “啧,自己吓自己。” 嘴上是这么说的,脚下却不自觉的加快的步伐。足以说明大鹅这种恐怖的生物在茅九的童年阴影中占据了多么重的地位。 幸运的是, 两人下楼之后没遇见那只哈士奇, 估计是被关起来了。小山明显的松了口气, 茅九则是目不斜视经过正坐在客厅布艺沙看书的6修珏,走向厨房。 打开冰箱,现里面肉和菜都挺丰富的。茅九拧着眉琢磨该做哪道菜,其实他会的也不多,都是些家常菜。而且也不经常做,偶尔心情好了才做一次。 家里掌勺的都是师父,每次他心情好做菜,师父都会吃得泪流满面而且全部吃光,根本连一口都没有给他留下。 6修珏突然在他身后出现,问:“你要做饭?” 茅九回头看过去,不免又被惊艳了一下。 只见6修珏已经换了身装束,上身穿着一件浅灰po1oT恤,倒是把好身材给勾勒出来。照茅九一双练出来的利眼,能肯定衣服底下的腹肌绝对是均匀分布且是薄薄的一层肌肉覆盖上去,没有虬结也不扭曲,充满力量还不缺乏美。下身是一条宽松的九分休闲裤,露出脚踝,显得腿很长。耷拉着蓝色拖鞋,靠在门边上。 脸上戴了金丝边眼镜,少了点儿锐利逼人,多了点儿儒雅温和。五官极为标准,双眸如点漆,望过来时跟对着情人似的,满满诉不尽的情。 茅九抖了抖胳膊,差点被自己的想象给惊到。他挪开目光,耳朵有些烫。幸好他对自己的面部表情已经控制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哪怕内心火山岩浆齐喷,表面淡定稳重如看着肉的狗。 他轻声的应了一声,结果现自己的声音有点儿千回百转,差点暴露内心。 6修珏眼眸含笑直勾勾的瞧着茅九,顿了会儿说道:“煤气、电、锅碗瓢盆铲子加食材,都是我的。” 茅九一个不小心捏爆了手里的番茄,红色的汁水顺着指缝蔓延了白皙的手掌,滴落到地板上。猛然觉得有一股灼热的视线盯着自己的手,回头却只看见6修珏垂眸淡笑的得意模样。 把捏坏的番茄放到砧板上,茅九打开水龙头慢条斯理的冲洗。 “水……也是我的。” 冲洗的动作一窒,然后关掉水龙头。茅九问:“多少钱?” “嗯?” 茅九狰狞的微笑:“我付钱。” “东西是我的,我卖不卖看我心情——”眼见茅九处于濒临爆的状态,6修珏改口说道:“当然,听说你是老三的救命恩人。我不至于这么小气……按市价来算。给你个优惠,食材、锅碗瓢盆之类的,给你免费。不过水电费你就得付了。” 茅九微笑:“应该的。” 6修珏点点头,本来要走的又停下来劝道:“其实你可以不用受气的,毕竟你是老三的救命恩人嗯……虽然不知道这里头存了什么水分……不过我老6家是不会亏待你的。不如,你搬出去?呐,你住过总统套房吗?里面各种高设施,帝王享受,我出钱,你——和外面那小子一块儿去住。” 茅九背转过身,拿起刀猛然一刀砍在砧板上。语气淡然:“不去。” 6修珏心跳快了一下,又说:“你要是不喜欢住酒店,我另外安排个高级公寓,水电全免,爱住多久住多久。” 茅九从冰箱里拿出胡萝卜,一刀一刀的砍下去,边看边阴测测的盯着6修珏……某个部位。 6六少莫名的蛋疼,耸耸肩无趣的离开。 茅九盯着砧板上的胡萝卜,狞笑着把它切成了碎丁丁。 听着厨房里头传来的快有节奏的砍砧板声音,6修珏不自觉的笑了。有点儿得意,有点儿趣味,有点儿快乐还有点儿淡(蛋)淡(蛋)的疼。 没人知道,其实面对着茅九的时候,6修珏的心跳有那么一瞬间是乱了的。尤其是那一声千回百转的回应,差点就尴尬的硬了。 本来好不容易静下去,眼睛又死死的盯着那只沾了红色番茄汁的白皙的手。红色和白色交相辉映,竟极为旖旎。 6修珏不受控制的在脑海里想象着舔舐那只手的画面——幸好及时打住,不然真就出糗了。 思及此,6六少心里又有些哀愁,难得碰上这么合乎心意的人,奈何……一点都不温柔。 一点都不温柔的茅九跟对付灭门仇人似的切菜、炒菜,愣是把做饭做得杀气腾腾。折腾了好一会儿后才把一盘瘦肉炒胡萝卜以及一碟子番茄炒蛋端上桌,出厨房招呼小山来吃。 小山听到后跟进厨房,6修珏挺好奇茅九能做出什么菜也就跟着进去。一见白木桌上摆着两个样式漂亮的菜倒是挺惊讶的。 不过转念想想茅九那身乡下来的装扮也能理解,农村孩子早当家嘛。 样子看上去不错,味道闻着也挺香。 茅九端了两幅碗筷过来,一见6修珏也在便问:“6先生,吃过了?” 6修珏挑眉,修养极好似的回答:“没呢。” “一起?” “不了。我怕被毒死。” 茅九冷笑:“说哪儿的话呢6先生,再毒的毒|药遇到您的舌头,都得偃旗息鼓。” 6修珏淡笑不语,也跟着坐下去,就那么看着。 小山不参与进两人的争斗,默默的当哑巴。盛了两碗饭……是粥吧?好像没米汤,那……大概是饭? 茅九和6修珏冷冷的对视,眼没抬的接过小山递过来的碗。 6修珏看了一眼那碗里不知是粥是饭的东西,微微的露出兴味的神色。 小山饿得饥肠辘辘,率先说了句:“九哥,我吃了。”然后下箸,夹起一块肉放进嘴里嚼没两下哇的一声吐出来。 茅九瞪大一双平时严肃的圆眼睛,问小山:“怎么了?” 小山苦着脸,哑着声:“咸。齁。” 怎么可能?他都下的跟往常一样的量啊。 茅九把番茄炒蛋推到小山面前,说道:“那尝尝这个,冲冲味道。” 小山夹了一大把番茄炒蛋往嘴里塞,又哇的一声吐出来。 茅九眼睛瞪得跟受惊的猫似的,问:“又、又怎么了?” 小山快哭了:“甜。” 茅九长大嘴巴,不信。两样都尝了一口,难受得他怀疑自己还在不在人世。低头一看碗里的饭呃……粥? 他喃喃道:“我做的是饭啊……” 6修珏有点儿不相信,毕竟那些菜看起来卖相很不错,闻起来也很香,最重要的是茅九做菜时一脸五星级大厨的自信…… 他尝了两口,然后淡定的吃下去,淡定的抽出纸巾抹嘴。 茅九期待的看着他。 6修珏猛然拍着桌子大笑,笑得金丝边眼镜都快从鼻梁上掉下去了。 “我头一次见到哈哈哈……头一次!哈哈哈哈,能把菜做得这么漂亮这么自信还这么难吃的哈哈哈……厉害厉害!” 6修珏竖起大拇指,一边狂笑一边称赞。 茅九面无表情,内心哔了狗。 明明从小到大每一次做饭师父都会争着抢着把菜吃光啊!每次吃都会感动得掉眼泪,这难道还不能证明他已经拥有了五星级大厨的实力吗? 茅九内心沉重的想:难道是水土不服的缘故? . 此刻,远在喜马拉雅山山脉登山途中休息的茅老感叹,顺道在老友们面前再一次点亮了慈爱的老父亲光环。 “我们家小九五岁的时候,白白胖胖,贼乖。软软的一团小包子。有一次我出去办事儿,回来后看到小团子围着我给他买的小围裙,拿着大锅铲炒菜做饭。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说心疼师父,要给师父做饭……我当时感动得眼泪差点掉下来——当然在我吃的时候眼泪就掉下来了。” 老友们很羡慕,好奇的问:“太感动了吗?” 茅老沉重脸:“太难吃了。” 茅九并不是从修炼开始就能够吸收第一抹日光精华,而是在十五岁生日过完后的第二天早晨,身体自动吸引来日光精华。第一抹落在大地的阳光被牵引到茅九面前,场面就像是从天而降的一道天梯,要引他涅槃飞升。 若不是当时茅老被这动静引过来为他护法,教他如何吸收日光精华并将之收纳归融于丹田,恐怕他就真的飞升了——爆体而亡。 废话!就他个毛没长齐成天抱着电视叨叨五讲四美打倒封建迷信相信科学的豆芽小破孩,每次都在茅老鸡毛掸子加拖鞋逼迫下勉强学道术,要不是天赋领悟绝佳绝对是根废柴。就这样儿的小破孩怎么可能收服得了看似温和实则霸道刚强的日光精华? 当时那些日光精华冥顽不灵,跟熊孩子似的在茅九奇经八脉里乱窜乱跑,把他整个人弄得跟血人似的。茅老要再晚来一步,就真有幸见他徒弟‘飞升’了。 茅老把祖师爷修仙的道术全都教授茅九,也是因这次,本对道术有些排斥的茅九真正的接受且认真学习道术。茅老对此很欣慰,感叹:古人十有五而志于学,十五过后果真有学习的志向。 彼时茅九双眼放光,内心豪情万丈。 修仙、飞升、仗剑逍遥——敢问哪个少年不曾怀揣梦想? 欣慰的茅老忘了这个年纪的少年还有个名儿,叫中二。 当然后来茅九意识到在这末法时代要飞升那是不可能的时候,已经习惯了这修炼方式。每天清早都要来这么一回,此刻,他正赶着一抹抹精灵似闪动的光点,从身体经脉游走一遍,扩宽滋润着经脉,然后赶猪仔似的赶回丹田。 可惜还没成丹,那些光点到了最后也是汇聚成了一团看着没啥杀伤力然而威猛至极的金黄色火焰。 其实茅老教导茅九吸收日光精华的那法子也不太好用,要费老大一番功夫。主要是这群日光精华就跟熊孩子一样,一跑进经脉里头就撒丫子狂奔,横冲直撞疼死他丫的! 后来愤怒至极的茅九就开始叨叨,给他们从四有青年讲到八荣八耻,从新民主主义讲到社会主义改造再到社会主义初级建设……他是讲得慷慨激昂,热泪盈眶了,把那群熊孩子似的日光精华训得个个蔫了吧唧,最后就被赶猪仔似的赶到丹田去了。 自从掘出这个方法,茅九就全身心投入到修炼中,每天格外的期待吸收日光精华的这个时刻。怎么说呢?平时他就爱叨叨,可他又爱面子,爱端着,叨叨都找熟人叨。 那熟人的不二人选除了茅老先生还能有谁?可茅老有能耐,烦的时候甩屁股就跑,跑得没影没踪。茅九四五天没见着师父就格外思念,浑身就不爽利,人都夸他孝顺,其实他只是嘴巴寂寞了。 面上还得摆出世外高人的深沉样子,可苦了。 后来找到这个叨叨的好法子,还真是每天都神清气爽,腿脚麻利,精神矍铄。 茅九叨叨得开心,嘴巴弯起来,一刹那严厉深沉的形象就坏了,变得温文可亲,让人想亲近。 这笑与不笑,差别太大。刚巧观察茅九的6鹤司就看见了,心中陡然起了些许兴趣,只觉得前面的娃娃有意思。 本来茅九被那晨光笼罩,瞧着就圣洁。再那么温柔一笑,直接把人对他的好感度从2o飙升到7、8o 。看着就想亲近。 6鹤司便是对茅九好感度飙升,觉着眼前这青年比他那个皮糙肉厚毒舌傲慢死洁癖的小弟要可亲可爱得多。 虽然第一印象留下非常好的观感,但是还是一面之缘的陌生人。这都比得过同宗同脉的兄弟……这兄弟得是多招人嫌啊! 时间到了六点四十分左右,太阳渐渐的露出全身,挂上天空。火车里睡着的人也渐渐都醒了,一个个的睡眼朦胧起身就刷牙洗脸。 茅九睁开眼睛,吐了口气。一睁开眼睛正好对上对面6鹤司打量的目光,愣了一下点头。 6鹤司回了个微笑便移开目光,对方收回了笑容之后变得严厉冷漠,瞧着像个深不可测的人物,失去了刚才的可亲温和。6鹤司不喜欢这类的人,因他周边打交道的都是这类人,更别提他最近就被这类人给阴了,怎么都起不来好感。 对面的人忽然冷漠下来的态度茅九自然感觉到了,只是心里没什么太大的起伏。别说素不相识的人,就是平日里走动的人突然冷漠下来他也只会愣一下然后不再理睬。 茅九的心性是有些冷漠的,这体现在他对很多事情和人的不在意。但这又是修道的好心性,是红苗子。 出去洗漱的人越来越多,在茅九对面的四个青年男女也都站起来慢吞吞的边打着哈欠边出去。走道越来越拥挤,混乱的情况也就容易滋生邪念。 没过多久便有个四五十岁的大婶儿尖声叫嚷着:“偷钱啦——抓贼啊——” 这话儿一出,人群跟被劈开的浪似的往两边迅的分开,给偷儿让出条道来。大婶儿瞧着这井然有序不约而同的画面,一股气憋胸口,顿住就跑不动了。 那偷儿穿着普通的夹克衫,相貌算是不错的。只是贼眉鼠眼,瞧着就不是个好人。 这贼眉鼠眼不是说生得就是贼的眉毛,老鼠的绿豆眼儿,是指他那畏畏缩缩的眼神,看着人都不敢和别人对视,躲躲闪闪的。这类人因为常年心虚,久而久之就成了这面相,让人瞧了就不喜。 如今这世道,从天而降的坏事就往头上砸,指不定碰上个丧心病狂的拿了把西瓜刀就往人身上砍。人们在公共场合就养成了自救的意识,当生什么事跑得比谁都快。 这是个好意识,先保护自己,可也成了另一种冷漠的社会形态。不过这种冷漠的社会形态也不是常态,至少有能力阻止的人还是会站出来见义勇为的。 只是这节车厢显然是没有的,因为那偷儿逃跑的度变慢了,还有闲心在半空中抛了一下抢来的钱包,这嚣张程度也是没谁了。 茅九有些看不过眼的微微摇头,正要站起来抓住那偷儿。脚下才一动,便见那偷儿‘啪’一声迅捷而响亮的摔倒在地上,听着那肉体和车厢亲密接触的过于激动的声音,每个人都感觉到了肉痛。 茅九目光瞥了一眼桌子下面,正见对面的6鹤司悄悄的收回伸出去的左脚,抬头,一脸‘生了什么’的云淡风轻。 这人,也是鸡贼鸡贼的…… 偷儿呲牙咧嘴的爬起,手里拿着抢来的女士钱包狠狠的砸在了茅九面前:“谁?谁特么不长眼的绊倒老子?是不是你?你?啊?特么谁?”偷儿指着6鹤司然后又指着对面的几个青年男女。 对面几个青年男女挺热血,看不惯他偷了人钱包还如此嚣张的态度,两个男生要上前,下一刻偷儿从怀里掏出把雪亮雪亮的小刀比划着。 那小刀虽小,用力些还是能捅死人。也不知这偷儿怎么把这些管制刀具带上来的。 偷儿比划着刀,见众人受制的模样更嚣张的叫嚣了,甩着钱包磕着头说道:“有本事来抢回去啊?一群孬种!爷偷东西了吗?有证据吗你们?亲眼见过吗你们?少特么逼逼。老子一刀捅死一个——啊!” 茅九不耐烦的撇撇嘴,抬起一脚没见多大力的磕在偷儿腿弯处,人就喊得跟杀猪似的一下子往车厢地板上跪。跪下去的声音别说还挺脆,骨头碎了一样好听。 众人瞧见这画面一时觉得有些好笑,下一瞬见那偷儿哭嚎得惨又不禁哆嗦了一下。 不是,这膝盖……真碎了? 茅九皱眉,神情不悦:“轻轻一磕就哭爹喊娘,就这职业素养怪不得只能混成个火车偷儿。” 众人默:……真轻磕吗?那声音听着挺脆的……不是碎了? 坐在茅九对面的6鹤司心有戚戚焉的微微颔,一脸认同。 被抢了钱包的大婶儿从人堆里挤了过来,一瞧见那偷儿,连自己钱包都顾不上了抓着偷儿衣领好几个大耳刮子就扇过去:“欺负大婶儿身形不便是不?大婶儿广场舞练过几年,深藏不露懂不?” 大婶儿扇得过瘾了便站起来,茅九便把钱包递过去,再低头一看:呦呵!左右对称,大婶儿美学不错。 没过一会儿便有乘警把那偷儿带了下去,车厢恢复秩序。大伙儿该干嘛干嘛去,只是倒有不少人对茅九起了兴趣,毕竟能轻轻一磕就把人膝盖骨磕碎的,那绝对是高人! 更何况茅九那身装扮,那深不可测的气度,分明就是个高人!还是个隐世高人! 39.039 呵呵哒  若不是当时茅老被这动静引过来为他护法,教他如何吸收日光精华并将之收纳归融于丹田, 恐怕他就真的飞升了——爆体而亡。 废话!就他个毛没长齐成天抱着电视叨叨五讲四美打倒封建迷信相信科学的豆芽小破孩, 每次都在茅老鸡毛掸子加拖鞋逼迫下勉强学道术, 要不是天赋领悟绝佳绝对是根废柴。就这样儿的小破孩怎么可能收服得了看似温和实则霸道刚强的日光精华? 当时那些日光精华冥顽不灵, 跟熊孩子似的在茅九奇经八脉里乱窜乱跑, 把他整个人弄得跟血人似的。茅老要再晚来一步, 就真有幸见他徒弟‘飞升’了。 茅老把祖师爷修仙的道术全都教授茅九, 也是因这次,本对道术有些排斥的茅九真正的接受且认真学习道术。茅老对此很欣慰, 感叹:古人十有五而志于学, 十五过后果真有学习的志向。 彼时茅九双眼放光, 内心豪情万丈。 修仙、飞升、仗剑逍遥——敢问哪个少年不曾怀揣梦想? 欣慰的茅老忘了这个年纪的少年还有个名儿,叫中二。 当然后来茅九意识到在这末法时代要飞升那是不可能的时候, 已经习惯了这修炼方式。每天清早都要来这么一回,此刻, 他正赶着一抹抹精灵似闪动的光点, 从身体经脉游走一遍,扩宽滋润着经脉,然后赶猪仔似的赶回丹田。 可惜还没成丹, 那些光点到了最后也是汇聚成了一团看着没啥杀伤力然而威猛至极的金黄色火焰。 其实茅老教导茅九吸收日光精华的那法子也不太好用, 要费老大一番功夫。主要是这群日光精华就跟熊孩子一样, 一跑进经脉里头就撒丫子狂奔, 横冲直撞疼死他丫的! 后来愤怒至极的茅九就开始叨叨, 给他们从四有青年讲到八荣八耻, 从新民主主义讲到社会主义改造再到社会主义初级建设……他是讲得慷慨激昂,热泪盈眶了,把那群熊孩子似的日光精华训得个个蔫了吧唧,最后就被赶猪仔似的赶到丹田去了。 自从掘出这个方法,茅九就全身心投入到修炼中,每天格外的期待吸收日光精华的这个时刻。怎么说呢?平时他就爱叨叨,可他又爱面子,爱端着,叨叨都找熟人叨。 那熟人的不二人选除了茅老先生还能有谁?可茅老有能耐,烦的时候甩屁股就跑,跑得没影没踪。茅九四五天没见着师父就格外思念,浑身就不爽利,人都夸他孝顺,其实他只是嘴巴寂寞了。 面上还得摆出世外高人的深沉样子,可苦了。 后来找到这个叨叨的好法子,还真是每天都神清气爽,腿脚麻利,精神矍铄。 茅九叨叨得开心,嘴巴弯起来,一刹那严厉深沉的形象就坏了,变得温文可亲,让人想亲近。 这笑与不笑,差别太大。刚巧观察茅九的6鹤司就看见了,心中陡然起了些许兴趣,只觉得前面的娃娃有意思。 本来茅九被那晨光笼罩,瞧着就圣洁。再那么温柔一笑,直接把人对他的好感度从2o飙升到7、8o 。看着就想亲近。 6鹤司便是对茅九好感度飙升,觉着眼前这青年比他那个皮糙肉厚毒舌傲慢死洁癖的小弟要可亲可爱得多。 虽然第一印象留下非常好的观感,但是还是一面之缘的陌生人。这都比得过同宗同脉的兄弟……这兄弟得是多招人嫌啊! 时间到了六点四十分左右,太阳渐渐的露出全身,挂上天空。火车里睡着的人也渐渐都醒了,一个个的睡眼朦胧起身就刷牙洗脸。 茅九睁开眼睛,吐了口气。一睁开眼睛正好对上对面6鹤司打量的目光,愣了一下点头。 6鹤司回了个微笑便移开目光,对方收回了笑容之后变得严厉冷漠,瞧着像个深不可测的人物,失去了刚才的可亲温和。6鹤司不喜欢这类的人,因他周边打交道的都是这类人,更别提他最近就被这类人给阴了,怎么都起不来好感。 对面的人忽然冷漠下来的态度茅九自然感觉到了,只是心里没什么太大的起伏。别说素不相识的人,就是平日里走动的人突然冷漠下来他也只会愣一下然后不再理睬。 茅九的心性是有些冷漠的,这体现在他对很多事情和人的不在意。但这又是修道的好心性,是红苗子。 出去洗漱的人越来越多,在茅九对面的四个青年男女也都站起来慢吞吞的边打着哈欠边出去。走道越来越拥挤,混乱的情况也就容易滋生邪念。 没过多久便有个四五十岁的大婶儿尖声叫嚷着:“偷钱啦——抓贼啊——” 这话儿一出,人群跟被劈开的浪似的往两边迅的分开,给偷儿让出条道来。大婶儿瞧着这井然有序不约而同的画面,一股气憋胸口,顿住就跑不动了。 那偷儿穿着普通的夹克衫,相貌算是不错的。只是贼眉鼠眼,瞧着就不是个好人。 这贼眉鼠眼不是说生得就是贼的眉毛,老鼠的绿豆眼儿,是指他那畏畏缩缩的眼神,看着人都不敢和别人对视,躲躲闪闪的。这类人因为常年心虚,久而久之就成了这面相,让人瞧了就不喜。 如今这世道,从天而降的坏事就往头上砸,指不定碰上个丧心病狂的拿了把西瓜刀就往人身上砍。人们在公共场合就养成了自救的意识,当生什么事跑得比谁都快。 这是个好意识,先保护自己,可也成了另一种冷漠的社会形态。不过这种冷漠的社会形态也不是常态,至少有能力阻止的人还是会站出来见义勇为的。 只是这节车厢显然是没有的,因为那偷儿逃跑的度变慢了,还有闲心在半空中抛了一下抢来的钱包,这嚣张程度也是没谁了。 茅九有些看不过眼的微微摇头,正要站起来抓住那偷儿。脚下才一动,便见那偷儿‘啪’一声迅捷而响亮的摔倒在地上,听着那肉体和车厢亲密接触的过于激动的声音,每个人都感觉到了肉痛。 茅九目光瞥了一眼桌子下面,正见对面的6鹤司悄悄的收回伸出去的左脚,抬头,一脸‘生了什么’的云淡风轻。 这人,也是鸡贼鸡贼的…… 偷儿呲牙咧嘴的爬起,手里拿着抢来的女士钱包狠狠的砸在了茅九面前:“谁?谁特么不长眼的绊倒老子?是不是你?你?啊?特么谁?”偷儿指着6鹤司然后又指着对面的几个青年男女。 对面几个青年男女挺热血,看不惯他偷了人钱包还如此嚣张的态度,两个男生要上前,下一刻偷儿从怀里掏出把雪亮雪亮的小刀比划着。 那小刀虽小,用力些还是能捅死人。也不知这偷儿怎么把这些管制刀具带上来的。 偷儿比划着刀,见众人受制的模样更嚣张的叫嚣了,甩着钱包磕着头说道:“有本事来抢回去啊?一群孬种!爷偷东西了吗?有证据吗你们?亲眼见过吗你们?少特么逼逼。老子一刀捅死一个——啊!” 茅九不耐烦的撇撇嘴,抬起一脚没见多大力的磕在偷儿腿弯处,人就喊得跟杀猪似的一下子往车厢地板上跪。跪下去的声音别说还挺脆,骨头碎了一样好听。 众人瞧见这画面一时觉得有些好笑,下一瞬见那偷儿哭嚎得惨又不禁哆嗦了一下。 不是,这膝盖……真碎了? 茅九皱眉,神情不悦:“轻轻一磕就哭爹喊娘,就这职业素养怪不得只能混成个火车偷儿。” 众人默:……真轻磕吗?那声音听着挺脆的……不是碎了? 坐在茅九对面的6鹤司心有戚戚焉的微微颔,一脸认同。 被抢了钱包的大婶儿从人堆里挤了过来,一瞧见那偷儿,连自己钱包都顾不上了抓着偷儿衣领好几个大耳刮子就扇过去:“欺负大婶儿身形不便是不?大婶儿广场舞练过几年,深藏不露懂不?” 大婶儿扇得过瘾了便站起来,茅九便把钱包递过去,再低头一看:呦呵!左右对称,大婶儿美学不错。 没过一会儿便有乘警把那偷儿带了下去,车厢恢复秩序。大伙儿该干嘛干嘛去,只是倒有不少人对茅九起了兴趣,毕竟能轻轻一磕就把人膝盖骨磕碎的,那绝对是高人! 更何况茅九那身装扮,那深不可测的气度,分明就是个高人!还是个隐世高人! 大婶儿对于帮她逮住偷儿的茅九非常感激也非常喜欢,主要是瞧着青年模样如玉人儿似的,瞅着就好看。大婶儿高兴,拎着一篮子土鸡蛋就送过来给茅九。 茅九本来是推拒的,一听那土鸡蛋是家里头老母鸡下的蛋,天天下,新鲜着。一时之间忘乎所以的跟大婶儿讨论起如何催产母鸡下蛋的民生问题。 末了,感叹:“大婶儿,您真厉害。养鸡能手。” 高手在民间呐! 大婶儿爽朗的大笑,贼开心,直接把茅九当成儿子来疼,亲近得不行:“哪儿呀?婶儿给你支个招。” 茅九一听,乐了。支着耳朵伸过去听大婶儿给支招。 对面的6鹤司看了这一场仿佛认亲大会似的戏剧性变化,看着两人从‘大婶儿’、‘小伙子’到‘婶儿’、‘大侄子’的进化全过程,感到非常神奇。当听到两人谈论母鸡下蛋的高产问题,而茅九还是那副深不可测宛如领导开会的表情姿势时猛然就喷了。 忍不住,还得维持形象。6鹤司觉得对面这青年咋这么逗呢?太有意思了。 6鹤司笑着笑着,陡然脸色变得很难看,甚至于有些扭曲。他蓦地站起来朝车厢外匆匆走去,他身旁的姑娘见状神色也变了。 “Boss!”玫姐连忙站起跟着一块儿走。 茅九鼻子耸动了一下,闻到一抹恶臭。朝着匆匆离去的6鹤司的背影看过去,一脸若有所思。 “……婆婆,我们是社会主义的接班人,要讲科学。” 婆婆就这么笑看着他,颇有‘你吹,你吹,你吹破了天信一个字算婆婆输’的淡定态度。 茅九:“……婆婆好气势。” 茅九往婆婆旁边的座位坐下,招了招手,小山连忙跑过来从布袋里拿了军绿色的水壶出来,打开盖子递给茅九。后者接过慢条斯理的喝水,浑不在意周围许多偷偷看他的目光,那些目光里半信半疑,带着探究和敬畏,自然也有怀疑。 此时,小孩被带上来放到甲板上,浑身湿透,盖着条大毛巾。脸色苍白,唇无血色,看上去惊魂未定很虚弱的样子。 小孩的妈妈冲上去一把搂住孩子,边哭边用较轻的力道打孩子:“叫你顽皮!掉水里叫水猴仔抓住,差点就见阎罗王。你真是担心死阿妈了!” “妈、妈……” 船长劝孩子他妈:“别怪孩子了。吓着了,给他喝口水,把湿衣服换下来,让他休息,缓缓。” 小孩妈妈感激的点头,正要抱着孩子起来忽然觉孩子不太对劲儿。靠在她怀里的男孩一直在颤抖,嘴唇抖个不停,还紫了。眼皮直打架,能见着眼白翻滚。孩子妈妈吓了一跳:“细弟,你怎么了?别吓阿妈!” “妈、妈,我冷,腿、腿……疼。” 船长也听见了,连忙掀开大毛巾,一见男孩小腿肚一大片黑色的印子就吓了一跳。这一吓倒把众人吸引过来,一看男孩小腿上那印子全都吓了一跳。刚刚的女学生拨开人群蹲下来说道:“我是医大学生,我看看。” 她蹲下查看男孩小腿上的黑色印子,现那印子底下似有东西流动,怀疑是跑进去什么寄生虫了。 “怕是刚才在水底下待太久,钻进去寄生虫。那些虫子在吸血,把它们挤出来就没事。” 船长皱着眉头问:“你确定是寄生虫?我在这块水域走船走了十年,从来没听过哪一种寄生虫是钻进人体后是这种症状,外表黑得跟墨汁似的,里头东西跟成年人小拇指一样大,还乱钻。而且听到他说的?疼,还有冷!” 女学生实则也难以把握,但她确定是寄生虫没错。地球上的生物种类迄今为止被现的远远不足百分之十,也许是新型的从未被现过的寄生虫。 船长说:“你又要说是没被现的种类,就跟刚才水底下那东西一样是个未被现的鱼类?” 女学生点头,她便是这般认为的。哪怕见了茅九等人在下面那诡异的手法动作她仍旧如此坚信,毕竟因为角度问题她和船上大部分人都没有看到爬上橡皮艇的头。至于惨叫,其实很多人都以为是幻听,因为实在太像是幻听了。 “我们得尽快送他就医,选择离最近的岸口停下,把孩子送医院去——” 男孩的妈妈猛然想起刚从那个救了她孩子的冷面青年,一把抱起孩子拨开人群就跑到茅九面前祈求道:“大师大师,救救我孩子。求求您——” 茅九起身避开那叩,蹲下去询问:“怎么回事?” “孩子、孩子腿肚子里钻进了奇怪的东西,求大师救命。” 茅九拨开毛巾,抓起男孩的一只腿查看,当看到那腿肚子上的黑印子时眉头紧皱。 尸鬼虫。 一种从死人尸体爬出来的成人拇指大小的虫子,因为尸体之上冤魂久久不散,冤魂变成怨鬼,怨鬼散出来的怨气滋养了这种尸虫,进而变为尸鬼虫通过怨鬼袭击人时钻进人体内吸食血肉。 除掉的方法也不难,都是邪魔怨鬼之类的东西,用茅山驱魔术法便能轻易驱除。 茅九抬头朝船长询问道:“能给我点白布、刀子、红烛和白酒吗?” 船长点头:“行。”转头叫船员去拿来这些东西。 茅九安慰孩子的母亲:“没事的,不伤害孩子的性命和身体健康。别担心。” 孩子的母亲感激的直掉眼泪。 茅九抬头看到周围围满了人,现他们手里都拿着个奇怪的砖头一样的东西对着他这边。 茅九抬头看到周围围满了人,现他们手里都拿着个大砖头似的东西对着他这边。那是触屏智能手机,茅九当然知道,他从电视里看到很多次,也看到很多回家过节的年轻人时常拿在手里把玩。只是他不知道这些名为智能手机的东西有何用处,明出来的意义何在,又不能拿来砸核桃。 茅老曾经带给他一台触屏智能手机,咬了一口的苹果那款。茅九还没琢磨完它的功能,砸核桃的时候砸坏了。嫌弃得不行,什么破玩意儿还比不过诺基亚。 他跟船长说让他把这些人驱到三米以外:“人太多,人气旺盛,会让它们变得更加兴奋。” 船长照做,人群有些不满的退后两三米。突然一个瘦弱的女孩子蹿到茅九面前厉声指责道:“小孩是被寄生虫感染了,你不是医生随便骗人是会害死人的!”转身又对孩子的妈妈温和的劝道:“这位女士,我能理解您现在焦急的心情,可您不能病急乱投医呀。您看看社会新闻,多少人是被这些所谓天师害死的。他们就是一群草菅人命的骗子!我是护士,我知道怎么救您儿子。” 原来这个女孩子就是之前的女学生,她虽言辞恳切却完全没办法说服孩子的母亲。因为之前是茅九救了男孩,所以现在她是把茅九当成了救命稻草,只信任他。 贺箐见无法说服孩子的母亲便转头拦住拿了之前吩咐船长取来的东西的茅九:“你不准胡来!你知不知道你这种情况是在残害人命?你知不知道你这是犯法?你们居然信他?他是骗子!这是迷信!” 茅九身形一闪,也不知是怎样做的,谁也看不清他的动作。一眨眼间他就越过茅九蹲在了孩子面前,小男孩虚弱的眨眼:“哥哥……” 茅九严肃紧绷的脸笑了一下,那如深潭般的气质顿时变得温暖,极其安抚人心:“别怕。你不会有事的。” 贺箐看这些人真是疯了,有病该上医院!可是每个人都相信这个青年人,她承认这人长得好看,可他是个骗子。现在是个讲究科学的时代,谁还相信鬼神?一群迷信落后的愚民。 可他们愚蠢,贺箐却不能放弃他们,不能眼睁睁看着一条人命没了。正当她上前要阻止茅九,船长把她拦住。 茅九如法炮制,撅了小块朱砂倒入白酒搅和成墨汁状的液体,食指和中指并在一起在白布上画符。画完后,点燃蜡烛,往刀子上倒白酒放火上消毒。做完这一切之后他就在男孩的腿肚子上轻轻的划开一道口子,没见到血流出来,那道口子要不仔细看也看不到。 茅九右手握住男孩腿肚子,左手握住他的脚踝,像是挤毒血一样把里面的尸鬼虫挤出来。他的力气很大,孩子吃疼挣扎,他头也不抬的冷静的说道:“按住他。” 孩子母亲连忙按住挣扎的孩子手脚,然后便见有黑色的拇指大小的虫子被挤出来。那样子实在恶心,她偏过头不敢看。 茅九挤出这些东西后将之包进那画了符的白布里,然后卷成一个圆球状的包子扔给小山。小山将这玩意儿和之前收了水鬼的瓶子放在一块儿。 扯了块白布给孩子腿包扎了一下,茅九抬头说道:“行了,等会先就近靠岸把孩子送医院去,让医生看看。别落下病根。” 孩子母亲感激涕零,不断的说谢谢。 贺箐挣脱开船长跑过来查看,见男孩腿肚子上确实好了,又惊又疑。起身跑到坐下来休息的茅九旁边问:“你、你是医生?” 茅九抬眸看她一眼,清冷严肃,瞧着像是不容易接近的大人物。 40.040 呵呵哒  茅九笑了一下:“算了, 不习惯的话还是叫我九哥吧。到了地儿,在那些管事儿的面前还叫九师叔就行。” “九哥,你刚刚去哪儿了?” 茅九吸溜了一口汤, 说:“过去那边瞧瞧风景。” 小山回头看软卧的车厢,那儿是绝对看不到外面的风景。九哥在撒谎。 6鹤司走过来坐在茅九的对面, 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吃泡面吃得很香的茅九。玫姐则更是直接, 看着茅九的样子跟看一尊佛似的,就差点磕头插香供奉了。 茅九在这强大的注目之下淡定自若且视若无睹的继续吃,那神态认真得,跟面前是山珍海味似的,倒叫人不太好意思打扰他了。 他是没觉得有什么, 小山却是个内向孤僻的小少年, 在这注目之下显得颇为不安。 身旁人左扭右扭的,茅九也吃不安稳, 便将只剩下辣汤的泡面放到桌面上。拿起桌面上的一包纸巾, 抽出一张来擦拭红艳艳的嘴巴。 然后抬眸说道:“别盯着我瞧了, 快吃不下饭了。” 6鹤司和玫姐同时不好意思的挪开目光,两人倒不是因为被说得不好意思, 而是因为茅九抬眸那一瞬间太过惑人。 须知茅九本就容貌胜于常人,肤质如玉石。平时严肃端庄深不可测叫人警惕, 反倒忘记他的模样。方才吃着泡面,被热气、辣味熏得眼里泡着眼泪, 红唇艳丽, 再是如何端庄也叫这股子魅惑冲得一干二净。 别说是6鹤司心里如水波荡漾了一下, 便是玫姐也有些受不住。 美色惑人,美色惑人。他们常在书上见着,今天总算是明了是何意思了。 茅九有些疑惑,却也没开口问。 干他这一行的,真材实料能得人尊重。可得人尊重的多是些老前辈,他太过年轻,很多人都信不过。他就得端着态度,可苦了他这爱叨叨的性子。 6鹤司清了清嗓子,极为郑重的说道:“大师今日救命之恩,6某无以为报。日后若有吩咐,6某必当竭尽所能。” “Boss……”玫姐惊讶的看着6鹤司,他这句话可是很多人求都求不来的。能得帝都6家老三一句承诺,可不轻易。只是她转念一想,人救的是6鹤司一条命,得一句承诺也不过分。 这也从侧面证明6鹤司性命金贵不是? 闻言,茅九神色柔和了一些:“救人一命,举手之劳。不必介怀。” 玫姐已经从惊讶升级为震惊了,望着茅九不为所动世外高人一般的模样,差点想扑上去跪求一句你不要给我。不过她想有没有可能对方不知道6鹤司的身份才这么爽快的拒绝…… 6鹤司笑了一下,“不知大师姓名?” “茅筠,行九。你叫我茅九就行,不用大师大师的叫。怪怪的。” 眼前青年的坦率和平易近人让6鹤司对他好感倍增,顿时笑道:“我叫6鹤司,你比我小,要是不介意,可叫我6哥。我叫你阿九吧,亲近。” 既然对方不求回报,他却不能忘恩负义。让茅九叫一声哥便是把茅九护在了羽翼下,也许以茅九的能力不需他的帮忙,只是在他看来茅九怕是尚未在天师界出名。在此之前,有他护着也好。 再者,6鹤司心里也有些考量。6家向来是不信神鬼风水之事,这次他出门在外便是因为不慎遭人设计,若是有天师界这条人脉在,何至于从北方千里迢迢跑到南方寻找天师? 何况还是白费了一番功夫,差点命丧黄泉。 茅九笑开,温和可亲:“行,6哥。”没有推让,6鹤司身有福德,应是自身加上祖上一直做善事,这样的人与之交往于他的修行也是有利。 “阿九,你要去哪儿?” “帝都。” 6鹤司当即说道:“我也是去帝都,你到那儿有地方住吗?若是没有,我可以安排地方。” “不必,我去那儿是有公务在身。” “公务?” 6鹤司这会儿是真的惊讶了,能用到公务俩字,莫不是政府人员? “地方警察,小村落里头的巡警。” 警察……似乎和天师不太挂钩。 “不说其他了。6哥,你怎么招惹上那玩意儿的?” 6鹤司问:“有什么问题吗?那东西不是邪术?” 茅九沉吟了会儿,看6鹤司这样子该是什么都不知道,也不知该不该说。 “阿九,但说无妨。有些事情,6哥要知道得清清楚楚的。总不能被人暗地里害了,还什么都不知道!” 6鹤司话里带着令人胆战心寒的狠意,看来也是个狠角色。 如此,茅九倒也放心了。他倒不会因为6鹤司露出点儿真性情便觉得不是个可以结交的人,枭雄哪个不狠?心软温柔之人也不是完全的善良。 有时候善良和恶很难分得清楚,但求光明正大,俯仰无愧乎天地便可。 而光明正大,济世救人又是茅山派的教义,所以茅九对6鹤司并没有不悦提防之心。反倒是赤诚相待,他这人,喜则光明磊落相待,恶则睥睨一眼也不愿。 他这性子偏偏得6鹤司青眼,6鹤司什么人?帝都6家老三,商场里的老将,心思狡诈却又有恩必报,也是个光明磊落之人,虽这也与6家家教有关。但也足以说明6鹤司是个品性不错的人。 6鹤司三十将近四十的年纪,人是看得多了,一双毒眼也就历练出来。他自然看得出茅九是个心性纯良磊落的人,自然也看得到他的赤诚相待。 小兄弟既以诚心相待,抛却天师身份,他也回以诚心。 茅九见6鹤司对身上那玩意儿多少有些了解,当下便直说:“6哥,您身上那玩意儿是鬼面疮。是种蛊术。” 说到鬼面疮便要说说人面疮,人面疮这东西传说是作恶太多,被害死之人心有不甘化作恶鬼附身在人的身体上,终日折磨啃食仇人的血肉。人面疮长得和人脸有些相象,有鼻子、嘴巴和眼睛,却极为丑陋恐怖。这种疮长在人的全身,视作恶情况程度深浅不定。 然而6鹤司非大恶之人,所以身上的不是人面疮,而是鬼面疮。鬼面疮与鬼和报应并无关系,纯粹是种蛊术。邪魔歪道里的一类,倒是挺恶毒的。 那鬼面疮的由来亦是人面疮演化而来的。 玫姐听得有些恶心,但还是好奇的询问:“怎么演化而来?” “听过蛊王怎么练的吗?” 6鹤司顿时脸色阴沉下来。蛊王是在无数毒物之中厮杀而来的,吞噬了无数的至毒之物才炼成了浑身至毒的蛊王。 按照茅九的说法便是这鬼面疮也是按照这种方法炼成的? “没错。” 闻言,玫姐和小山齐齐露出恶心的表情。 6鹤司更是脸沉如水,冷笑:“这回想要弄死我,倒还真是下了死本。” 茅九点头,没忍住捧起泡面把里面的汤喝了个干净。他向来是珍惜食物的,便是毫无营养的泡面汤他都舍不得扔掉。 喝完汤,茅九又若无其事的抽出纸巾擦嘴,一本正经严肃威仪的说道:“确实下了死本。”顿了顿,他似是极为不情愿的说道:“这玩意儿反噬挺严重,太邪太毒,一个不小心都能出事儿。更何况现在我帮你破了这邪术,那边怕是反噬了。” 鬼面疮这玩意儿是真邪门,那是走了歪道的蛊师剃了那些人面疮,用人血喂养。再把他们关一块儿,用一些秘术引得他们相互争斗,互相吞噬,直到吃掉对方。百来个进去最后才炼成一个鬼面疮。 须知,这一个人面疮便是一个受尽冤屈死去的恶魂。生前冤死,本就戾气极重。再加上死后还要受这等折磨,更是怨气冲天。 要不然不会一般天师无法解决掉,非得万众挑一的极阳体质才能除掉这玩意儿。 现在这东西反噬,恐怕那个给6鹤司下蛊的人已经长了同样的鬼面疮了吧。 与此同时,远在帝都某处快要废弃的单元楼里的一间阴暗的房间里,一个男人猛然爆出凄惨的嚎叫。男人踢翻了面前摆着的铜盆,踉跄着跑到一尊面目狰狞诡异的神像面前拜了拜,然后掀开神坛前的白布往里头一抓。抓起一堆毒物咬破了头,把带着剧毒的鲜血喂养身上开始啃食血肉的鬼面疮。 及时止住了疼痛之后,男人抬头,在昏暗的光下照出那张丑陋狰狞的面目,半边的脸上挤满了几十张细小的呻|吟嚎叫的人面,那是几十张人面疮。 换句话说,这人手里已是沾了几十条人命,或恐不止。 嘶哑如破风箱里露出来的声音,极为吃力之下方才能出来,咬牙切齿,恨意不止。 “天!师!” 茅九回到座位上坐下,小山刚泡了泡面,热腾腾的冒着热气,香味扑鼻。 小山递给茅九一桶泡面:“九哥,给。” 茅九接过,不自主的吞咽口水。拿起塑料叉子就撩起大半的面往嘴里送,那看着Q弹爽滑的面条滑进嘴里,香辣牛肉味的浓重辣味把唇烫得艳红。茅九微微眯眼,神情颇为享受,仿佛手里捧着的不是烂大街的泡面,而是山珍海味。 不知不觉的,车里同样吃着泡面却味如嚼蜡的几个青年人看他这样儿,竟也觉得泡面挺好吃的。 “九哥呃、不是,九师叔——” 茅九笑了一下:“算了,不习惯的话还是叫我九哥吧。到了地儿,在那些管事儿的面前还叫九师叔就行。” “九哥,你刚刚去哪儿了?” 茅九吸溜了一口汤,说:“过去那边瞧瞧风景。” 小山回头看软卧的车厢,那儿是绝对看不到外面的风景。九哥在撒谎。 6鹤司走过来坐在茅九的对面,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吃泡面吃得很香的茅九。玫姐则更是直接,看着茅九的样子跟看一尊佛似的,就差点磕头插香供奉了。 茅九在这强大的注目之下淡定自若且视若无睹的继续吃,那神态认真得,跟面前是山珍海味似的,倒叫人不太好意思打扰他了。 他是没觉得有什么,小山却是个内向孤僻的小少年,在这注目之下显得颇为不安。 身旁人左扭右扭的,茅九也吃不安稳,便将只剩下辣汤的泡面放到桌面上。拿起桌面上的一包纸巾,抽出一张来擦拭红艳艳的嘴巴。 然后抬眸说道:“别盯着我瞧了,快吃不下饭了。” 6鹤司和玫姐同时不好意思的挪开目光,两人倒不是因为被说得不好意思,而是因为茅九抬眸那一瞬间太过惑人。 须知茅九本就容貌胜于常人,肤质如玉石。平时严肃端庄深不可测叫人警惕,反倒忘记他的模样。方才吃着泡面,被热气、辣味熏得眼里泡着眼泪,红唇艳丽,再是如何端庄也叫这股子魅惑冲得一干二净。 别说是6鹤司心里如水波荡漾了一下,便是玫姐也有些受不住。 美色惑人,美色惑人。他们常在书上见着,今天总算是明了是何意思了。 茅九有些疑惑,却也没开口问。 干他这一行的,真材实料能得人尊重。可得人尊重的多是些老前辈,他太过年轻,很多人都信不过。他就得端着态度,可苦了他这爱叨叨的性子。 6鹤司清了清嗓子,极为郑重的说道:“大师今日救命之恩,6某无以为报。日后若有吩咐,6某必当竭尽所能。” “Boss……”玫姐惊讶的看着6鹤司,他这句话可是很多人求都求不来的。能得帝都6家老三一句承诺,可不轻易。只是她转念一想,人救的是6鹤司一条命,得一句承诺也不过分。 这也从侧面证明6鹤司性命金贵不是? 闻言,茅九神色柔和了一些:“救人一命,举手之劳。不必介怀。” 玫姐已经从惊讶升级为震惊了,望着茅九不为所动世外高人一般的模样,差点想扑上去跪求一句你不要给我。不过她想有没有可能对方不知道6鹤司的身份才这么爽快的拒绝…… 6鹤司笑了一下,“不知大师姓名?” “茅筠,行九。你叫我茅九就行,不用大师大师的叫。怪怪的。” 眼前青年的坦率和平易近人让6鹤司对他好感倍增,顿时笑道:“我叫6鹤司,你比我小,要是不介意,可叫我6哥。我叫你阿九吧,亲近。” 既然对方不求回报,他却不能忘恩负义。让茅九叫一声哥便是把茅九护在了羽翼下,也许以茅九的能力不需他的帮忙,只是在他看来茅九怕是尚未在天师界出名。在此之前,有他护着也好。 再者,6鹤司心里也有些考量。6家向来是不信神鬼风水之事,这次他出门在外便是因为不慎遭人设计,若是有天师界这条人脉在,何至于从北方千里迢迢跑到南方寻找天师? 何况还是白费了一番功夫,差点命丧黄泉。 茅九笑开,温和可亲:“行,6哥。”没有推让,6鹤司身有福德,应是自身加上祖上一直做善事,这样的人与之交往于他的修行也是有利。 “阿九,你要去哪儿?” “帝都。” 6鹤司当即说道:“我也是去帝都,你到那儿有地方住吗?若是没有,我可以安排地方。” “不必,我去那儿是有公务在身。” “公务?” 6鹤司这会儿是真的惊讶了,能用到公务俩字,莫不是政府人员? “地方警察,小村落里头的巡警。” 警察……似乎和天师不太挂钩。 “不说其他了。6哥,你怎么招惹上那玩意儿的?” 6鹤司问:“有什么问题吗?那东西不是邪术?” 茅九沉吟了会儿,看6鹤司这样子该是什么都不知道,也不知该不该说。 “阿九,但说无妨。有些事情,6哥要知道得清清楚楚的。总不能被人暗地里害了,还什么都不知道!” 6鹤司话里带着令人胆战心寒的狠意,看来也是个狠角色。 如此,茅九倒也放心了。他倒不会因为6鹤司露出点儿真性情便觉得不是个可以结交的人,枭雄哪个不狠?心软温柔之人也不是完全的善良。 有时候善良和恶很难分得清楚,但求光明正大,俯仰无愧乎天地便可。 而光明正大,济世救人又是茅山派的教义,所以茅九对6鹤司并没有不悦提防之心。反倒是赤诚相待,他这人,喜则光明磊落相待,恶则睥睨一眼也不愿。 他这性子偏偏得6鹤司青眼,6鹤司什么人?帝都6家老三,商场里的老将,心思狡诈却又有恩必报,也是个光明磊落之人,虽这也与6家家教有关。但也足以说明6鹤司是个品性不错的人。 6鹤司三十将近四十的年纪,人是看得多了,一双毒眼也就历练出来。他自然看得出茅九是个心性纯良磊落的人,自然也看得到他的赤诚相待。 小兄弟既以诚心相待,抛却天师身份,他也回以诚心。 茅九见6鹤司对身上那玩意儿多少有些了解,当下便直说:“6哥,您身上那玩意儿是鬼面疮。是种蛊术。” 说到鬼面疮便要说说人面疮,人面疮这东西传说是作恶太多,被害死之人心有不甘化作恶鬼附身在人的身体上,终日折磨啃食仇人的血肉。人面疮长得和人脸有些相象,有鼻子、嘴巴和眼睛,却极为丑陋恐怖。这种疮长在人的全身,视作恶情况程度深浅不定。 然而6鹤司非大恶之人,所以身上的不是人面疮,而是鬼面疮。鬼面疮与鬼和报应并无关系,纯粹是种蛊术。邪魔歪道里的一类,倒是挺恶毒的。 那鬼面疮的由来亦是人面疮演化而来的。 玫姐听得有些恶心,但还是好奇的询问:“怎么演化而来?” “听过蛊王怎么练的吗?” 6鹤司顿时脸色阴沉下来。蛊王是在无数毒物之中厮杀而来的,吞噬了无数的至毒之物才炼成了浑身至毒的蛊王。 按照茅九的说法便是这鬼面疮也是按照这种方法炼成的? “没错。” 闻言,玫姐和小山齐齐露出恶心的表情。 6鹤司更是脸沉如水,冷笑:“这回想要弄死我,倒还真是下了死本。” 茅九点头,没忍住捧起泡面把里面的汤喝了个干净。他向来是珍惜食物的,便是毫无营养的泡面汤他都舍不得扔掉。 喝完汤,茅九又若无其事的抽出纸巾擦嘴,一本正经严肃威仪的说道:“确实下了死本。”顿了顿,他似是极为不情愿的说道:“这玩意儿反噬挺严重,太邪太毒,一个不小心都能出事儿。更何况现在我帮你破了这邪术,那边怕是反噬了。” 鬼面疮这玩意儿是真邪门,那是走了歪道的蛊师剃了那些人面疮,用人血喂养。再把他们关一块儿,用一些秘术引得他们相互争斗,互相吞噬,直到吃掉对方。百来个进去最后才炼成一个鬼面疮。 须知,这一个人面疮便是一个受尽冤屈死去的恶魂。生前冤死,本就戾气极重。再加上死后还要受这等折磨,更是怨气冲天。 要不然不会一般天师无法解决掉,非得万众挑一的极阳体质才能除掉这玩意儿。 现在这东西反噬,恐怕那个给6鹤司下蛊的人已经长了同样的鬼面疮了吧。 与此同时,远在帝都某处快要废弃的单元楼里的一间阴暗的房间里,一个男人猛然爆出凄惨的嚎叫。男人踢翻了面前摆着的铜盆,踉跄着跑到一尊面目狰狞诡异的神像面前拜了拜,然后掀开神坛前的白布往里头一抓。抓起一堆毒物咬破了头,把带着剧毒的鲜血喂养身上开始啃食血肉的鬼面疮。 及时止住了疼痛之后,男人抬头,在昏暗的光下照出那张丑陋狰狞的面目,半边的脸上挤满了几十张细小的呻|吟嚎叫的人面,那是几十张人面疮。 换句话说,这人手里已是沾了几十条人命,或恐不止。 嘶哑如破风箱里露出来的声音,极为吃力之下方才能出来,咬牙切齿,恨意不止。 “天!师!” “天快亮了,我先走了。” 陈雪急忙叫住他问道:“那、那害死郭茴的邪灵还……会不会出现?我们、我们真不知道其他事儿了。” 茅九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一双明亮的黑眸仿佛能看透人内心潜藏的秘密。陈雪不由瑟缩了一下。 茅九说:“那就要看看你们有没有做什么亏心事儿了。恶灵凶残没有理智,概因生前为人所欺枉死,心有不甘才化厉鬼。她会寻找那些害死她的人,一一报复回来。” 陈雪问:“那么,害死郭茴的恶灵……是小白花儿?”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知道那无辜被你们一时兴起牵连的姑娘到底是被你们玩的那游戏里的鬼带走了,还是因某些原因死去。我不知道她的死因,自然不知道害死郭茴的是那姑娘还是你们找来的恶灵。” 茅九头也不回的说道,边说边回到自己的房间。再待下去保不齐他会忍不住揍陈雪,虽然男人不能打女人,但有时候畜生却是不分男女。 陈雪也许没有参与进郭茴他们的游戏,也许只是犯了不敬鬼神的小过错,但有时候旁观的冷漠才是罪无可恕的。何况她到现在还不认为自己有错,话里话外的,把错往别人身上推。一个劲儿的想将自己从这事儿里摘出来,可她摘得出来吗?摘得干净吗? 茅九不想理她,蒋良也不想理她。 茅九聪明,蒋良也不笨。两人早从陈雪不自在的神态和话里面的一些漏洞察觉到了她隐瞒了一部分真相,既想要保住性命又藏着掖着怕丢面子,蒋良实在不明白当初自己怎么跟这群人混在一块儿的。 事实上,这次一行人六个人,个个都不是什么好人。自私自利只是常态,分分钟只想着为自己谋利益甚至可以完全践踏别人的感情和性命。 遭到了报应之后还不知悔改,半点愧疚都没有。再多呆下去,蒋良怕自己恶心。 陈雪叫住他,楚楚可怜的模样说着她怕,希望蒋良留下来陪她。 蒋良冷笑:“你是担心厉鬼害你,有我在还能替你挡会儿吧。” 陈雪被拆穿了心思,顿时脸色就变得难看了很多。 41.041 呵呵哒 总得给点酬劳不是? 6修珏觉得自己是个商人, 商人不能做赔本生意。 “钱队, 您要6某帮忙说一句就行。没必要大老远的辛苦这么一趟。” 老钱苦笑, 这话说得,要是真能一句话的事儿他能豁出老脸来这么一趟?这6家六少,果真是只有传言能听,实则这性子比流氓匪子好不了多少。 唉!至少人流氓匪子没文化, 6家六少文化智商全都没落下。 6修珏那话,表面功夫是到了,可话到了这要不要动手帮忙,这帮忙的态度该是殷勤几分, 里头的门道都值得说道。本以为自己亲自来了,6修珏会帮忙, 没料到他直接这么说出来,倒显得他不厚道。 帝都,国之心脏。按古代的话来说, 是天子脚下犯了事儿,还是那么诡异的邪门事儿,本就是他的责任。如今却要个无辜良民来帮忙, 实在是窝囊。 老钱抬头瞄了一眼微笑矜贵的6家六少, 微微顿了一下。好吧,6家六少一点都不无辜更加不是个良民。这人除了伤天害理的事儿不干,心肝贼黑。 “六少, 咱就明人不说暗话。这事儿邪门, 不能用科学来解释。而且这件事传出来了, 封也封不住。上头下了命令,务必把这事儿给解决妥当。”老钱叹口气,颇为疲累:“偏偏我们还得束手束脚的,不能明着查。不知道哪来的媒体,成天盯着这事儿。没法儿,只能找六少您帮忙。” 6修珏似笑非笑的盯着老钱卖惨,看了半晌后意有所指的说道:“上头没派那个部门的人查这事儿?” 老钱愣了一下,猛然抬头死死的盯着6修珏看。可6修珏还是那样要笑不笑的样子,要不是有张好看的面孔,忒欠揍。 只是老钱现在没工夫在意那些,他只是震惊于6修珏怎么提到了那个神秘的部门,又是怎么知道的? 其实每个国家都会有那么一个较为神秘的部门,专门处理一些目前科学无法解释清楚的事件。但这个部门往往只存在于传说中,忘了还有小说和影视。 老钱也是因曾接受过一件极其诡异的案子才接触到了这个部门,但一般人是不会知道的。6修珏怎么知道?何况他不是出了名的不信鬼神之说吗? 难道……又是传言不可信?! 老钱黑了脸,咬着牙摇头。 “这回有媒体盯着,上头要求……得科学解决。” 6修珏突然嗤笑了一声,摇摇头道:“这事儿不科学,要怎么科学解决。” 老钱当然知道,只是去跟局长汇报的时候,那个老油条跟他透露了6家六少能帮忙。所以他才找上门来,只是现下6修珏是没要插手的意思。 “只要您解决了这起案子……徐庄工程那标,给6氏。” 6修珏挑高了眉毛,笑得温润如玉。他又是扯皮又是装逼了这么久就等着这话儿。 “钱队爽快。半个月后给您个答复。” 老钱摇头:“上头给的时间就一个月,没得再拖。” 6修珏淡笑:“钱队,您信我。我说半个月就不会让您过一个月破这案子。” 言下之意是打算完全把这案子招揽过去,不是仅仅帮他查出‘窃金贼’团伙作案人员和手法。敢情好,这交易值。 老钱开心,他也是愁得没法儿了。这起案子牵扯太广,又是闹出行尸邪术的事儿,又是沾了好几条人命,那些人命里头还有不少是有名的富商。群众、有钱人的施压,媒体的监督,偏还不能用特殊手段查,愁得他头都白了许多。 6修珏问:“前几天行箱中尸体……是周家的小孩吗?” “不是。周家人去瞧了,长得有些像但不是。dna也验了,确认不是亲属关系。” 老钱倒真是因此对6修珏服气,这六少,说他信鬼神吧。第一时间遇到这种邪门事儿他就能用科学的思维来破案,你说他不信鬼神吧。他又能说出行尸和国家特殊部门,看着死得不能再死的女尸如活人行动无异而面不改色。 须知,即便是侦查过好几起丧心病狂的碎尸案的他看到这画面都脸色苍白了许久。 “周家小孩……”老钱叹了口气,语气中不无惋惜愧疚。 6修珏似有所觉,便问:“怎么?” 老钱摇头,脸上带着愤怒:“周家没把钱出齐活了,‘窃金贼’动怒,把小孩的两根指头切下来寄过来。寄到了警察局!” 显然,老钱愤怒的不仅是‘窃金贼’的残忍,还有他们目中无人的挑衅。 6修珏关心的却是别的,他赶紧问:“周家什么反应?” “女的都哭晕过去,男的愤怒痛苦。恐怕是打算凑齐赎金一块儿交过去了。” 当时看周家人脸上的神情便知道他们是松动了,也是,谁能面对着小儿子的指头而无动于衷?即便他们再三劝阻,说要是交齐赎金那边会撕票他们也听不进去了。 老钱再三叹气:“这帮畜生!” 虽是残忍,却也不得不承认这招捏中了周家的软肋。他们的拖延术没用了。 6修珏垂下眼睑沉思,长而直的睫毛在眼睛下方垂下一小片阴影。 ‘窃金贼’凶残冷漠却也狡猾非常,他们有着很严格的纪律性。没有上面的命令绝不会私自行动,更不会一次性绑架多个人。 照几个月来的绑架情况看,他们通常是绑架了一个人,直到拿到赎金撕票才会盯着下一个。现在周家有意凑齐赎金,一旦拿到了赎金,周家小孩也就活不了。 没了人质便会有下一个目标。 6修珏抬眸说道:“钱队,劳您盯着周家。尽可能劝,拖个三四天。” 老钱点头同意了。 “周家人收到小孩的残肢恐怕会疯。” “残了总比丢掉性命好。现在医学达,只要保存好那些残肢,就还能装上去。命没了,什么都没了。” 老钱心有戚戚焉。 . 茅九和小山下车,望着车水马龙、繁荣达的帝都,齐齐的土包子心面瘫脸。 两人都是好面子的人,从小到大搁那乡村小地方养着,一个是从小被好面子的师父影响得视面子为第一,一个从小寄人篱下心思敏感面子第一。 所以现下两人尽管内心各种惊叹,面上还是非常的淡定——端着。 两人穿的都不是很时尚,却有特色。况且现在讲究潮流复古,茅九穿的那身短褂布衫还叫人觉得特别,独树一帜。 再者,茅九身上那款式虽然是上个年代的款式了,可架不住布料好啊。贼贵贼贵的丝绸,眼睛利点儿的就看得出来。 当然外在的死物都比不上脸啊!! 高冷美青年和高冷俊少年,萌一脸啊!! 这就是个看脸的社会。 好几个女孩子经过两人身边交头耳语,时不时瞟向两人。然后又偷偷的笑,眉目春情羞涩又大胆。 茅九和小山对于她们的少女情怀不懂,一致觉得……被嘲笑了! 穿得太土包子了QaQ第一次来帝都一定有某些地方或者礼仪不太对,要撑住。气势不能弱!面子不能丢! 小山望着前方,僵硬着脸小小声的说:“九、九哥,他们为什么看着我们偷笑?” 茅九冷脸,深不可测,难以亲近。眺望前方言简意赅的说道:“气势不够。” 衣品抱歉,气势来凑。 于是小山挺了挺胸膛,目露冷光,茅九也是,脸上都结了一层冰霜,冷漠得旁人即使心喜也要退避三舍。 一大一小就这么齐刷刷站在交叉路口,冷脸如冰霜,眺望远方,一动不动。 直到余宵珲开车来接,对着6鹤司传过来的照片对比了好久才终于确定前面两人就是他要接待的人。即使走到两人面前他还心存疑惑,照片上的人笑得温和如暖阳,真实的人却是寒冷如严冬。 变化太大了。 余宵珲走到茅九面前问:“请问是茅九茅先生和方回山方小先生吗?” 茅九点点头,问:“您是?” 余宵珲挂起礼貌的微笑说:“我是6鹤司6先生派来接你们的。” 茅九惊讶:“6哥都提前安排好了?” 余宵珲不动声色,似乎一点都不惊讶茅九对6鹤司过于亲切的称呼。“是的。6先生前两天吩咐了带您二位寻个落脚的地方,现在我来接你们。” 实际上却是6鹤司同6修珏吩咐了,让6修珏接应两人。6修珏答应了,却没怎么放在心上。回头跟余宵珲说了一下便没理睬这事儿。 倒是6鹤司猜得到6修珏的脾性,便私自定了在市中心的一套高级公寓给茅九住。 余宵珲内心惊讶,丝毫不亚于狂风席卷而过。 因为市中心那套高级公寓是6修珏的私人住所,平时大部分放松时间他都是回这栋公寓去住的。6鹤司这决定……是打算让他们同居?! 这让茅老很是感叹茅九生错了时代,生在了这个风水天师和驱魔天师混淆不清的末法时代。倘若在唐宋盛世,在那个驱魔师盛行的时代,羽化飞仙也很有可能。 但有失有得,这个时代真材实料的风水师有,驱魔天师却很少。因为大部分天师都不具有能够跟阴魂交流、驱邪的能力,不是说不行,但因能力和体质的限制,很多厉害一点的邪术他们就没办法了。 举例6鹤司身上的鬼面疮,便是南方正一道的张天师都没办法,要知道张天师是如今天师界中颇有声望的大师。许多有钱人请他看一场风水开出了天价都不一定请的动,可他却对鬼面疮束手无策。 而茅九因为体质的原因,成符——天师界中威力最大的驱魔符——极为轻易,驱除恶毒邪术鬼面疮也是很轻易。 驱魔天师中有茅九这般极阳体质驱魔除邪之体,风水界中其实也有特殊体质的天才。 风水,其实就是根据自然的元气和场能设计出能够庇佑子孙的建筑。说白了就是‘借气’,然后‘续气’,借大自然的‘气’形成自己和子孙后代的‘运’。 风水界体质特殊的天才传言便是能看到这股‘气’,风水师大多利用罗盘等各项工具辅助来寻找‘气’。若持有此天赋者,不必辅助工具便可看到‘气’。 这就是天赋,人力不可为。 最开始进入这家旅馆的时候,茅九只觉得一些地方摆设得有些奇妙,顺乎了风水界的‘天地自然,合乎其一’的摆设。他也没多想,以为是普通的风水局,直到此刻才想起其中的不对。 茅老曾梦想培养出一个风水界和天师界的天才(目的是为了在初恋情人和情敌面前装逼),所以尽管茅九于风水一事上表现得极为愚钝,茅老还是不放弃的教导茅九。 因此茅九隐隐约约对于这个旅馆的风水局有点印象——教了好几年稍微有点印象,茅老要是知道了,得多感动。他本是早就放弃茅九的了。 茅九记得这个旅馆摆了个五鬼旺财风水局,一个很大型也挺有名的飞星风水局。 五鬼旺财风水局先要是楼房形成五鬼星风水格局,这是家宅风水局四大凶星排位第二的一个凶星。若是家宅形成五鬼星风水格局,则家中必有阴灵作祟或是凶事降临,总之会闹得家宅不宁。 这旅馆恐怕在初落成之时闹过人命,后来请了风水大师来摆了这个五鬼旺财风水局才把原本一个凶星风水格局改成了旺财格局。 一些不起眼的角落摆了驱邪除魔的桃木剑、桃木葫芦等等辟邪镇魔之物,一些风水之位较为凶的房间门外也挂了八卦镜,可以想见这地方若没有摆了五鬼旺财风水局该是多么凶。 只是现在这个局被破坏了,因为鬼域的存在。茅九记得师父曾经说过,鬼域其实也是一个风水局,只要寻找到正确的方位就能破了它。 茅九端正态度,严肃着脸,双手背在身后冷冷的看着一片死寂的三楼,认真的思考。半晌,他松了口气,揉了一把脸:“我是驱魔天师又不是风水天师,管它什么风水格局,统统打回去好了。” 想通之后,茅九转身踏进a3o房间。 一踏进去,便有阴寒之气自脚底板蹿上来,似是踩在了寒冰之上,连骨头被都冻得生疼。茅九皱眉,这可真是,太邪了。 “啊!救命——蒋良!” 茅九抬眸望去,一片黑暗。反应迅的掏出兜里的……诺基亚,打开照明灯——别说,这灯贼亮。 一照过去几乎整个房间都看得一清二楚,陈雪和蒋良一见茅九,顿时心喜。此时此刻,于他们而言,不管来的是什么人都能令他们赶到生的希望。 当他们突然陷入黑暗被一张张面孔熟悉的阴灵缠身时大声呼喊却现世界一下子陷入了黑暗和死寂,无论他们怎么大声呼喊都只能听到阴灵那毛骨悚然的笑声。窗外也是一片黑暗和死寂,正当他们陷入绝望之际,拿着诺基亚出现的茅九简直如同救世主般的存在。 茅九看了一眼房内的情景,第一反应是关灯。 刚见光明又被瞬间灭掉的陈雪/蒋良:“……” 没过一秒钟,茅九重新打开照明灯,神色淡定。仿佛方才不过是不小心按到——好吧,他真的很讨厌恶心的东西。 他不怕鬼,但他讨厌恶心的鬼。尤其是缺胳膊少腿血淋淋高度腐烂严重恶心的鬼,重点是还密密麻麻一堆。他真的有点……受不了。 茅九看着被阴灵缠住的陈雪和蒋良二人,朝着阴灵说道:“我们谈谈。” 其中一只阴灵,即白天路中央打算行凶的那个红衣女鬼立时张开大嘴,露出类似于吸盘的长满了银光凛冽的尖牙,尖啸一声四肢着地以极其扭曲的方式飞扑过来。 茅九受惊,抬起胳膊狠狠的把手里的诺基亚掷了出去,正中女鬼的脸。 效果是非常明显的,女鬼被巨大的冲力砸得往后飞,撞倒了好几个阴灵。整张脸黏着一只诺基亚,已经凹陷进去一层了。 陈雪和蒋良震惊,默默的望着自己的某果/某星手机,顿时一阵脸疼。 要这手机有何用?关键时刻不如一板砖。 茅九:真的好恶心! 茅九施施然的走过去,阴灵们齐齐后退。茅九顿了一下,又若无其事的移开目光,走到红衣女鬼面前,昂着头脚尖一挑,借着巧劲儿把诺基亚挑了起来,抬手接住。 接住诺基亚后把挂在腰间的二十枚古铜钱币勾出来,两手掌心合十,抹过松散的二十枚古铜钱币。立时,红线收紧,形成一把小臂长短的古铜钱币短剑。 古铜钱剑是驱魔天师必备的除魔武器,却不是所有驱魔天师都能拥有的,也不是所有人能驾驭得了的。一般的驱魔天师用的桃木剑,但显然桃木剑威力远远比不上古铜钱剑。 古铜钱剑,顾名思义,用的古铜钱串成的剑。古铜钱年代越是久远驱魔效果越佳,年代久远历经几亿人的手不断的流通,沾了极为充足的阳气。邪灵鬼魅最为惧怕的便是阳气。 再者,铜质于风水中本为吉物,可泄二黑五黄之土气。铜属金,吸收气场的力量是最强大的。而鬼怪阴灵出现在人间,说白了也是靠着自然界某种气场得以害人性命。铜钱外圆内方,外为天内为地,通达天地,灵气逼人。鬼怪邪灵自然惧怕。 串起铜钱的红线正气、喜气,镇宅护人,驱邪化煞。 二者结合,形成万兵之,剑。剑于古代,有正气凛然、刚柔并济、披荆斩棘之力,向来是驱魔赶鬼之利器。 茅九体质极阳,万鬼忌惮。再加上他那柄由开元通宝古铜钱币串成的古铜钱剑,诸邪皆诛。 故而,眼前众阴灵见到此景,纷纷松开陈雪和蒋良,齐齐后退。 茅九在众阴灵胆战心惊的目光下拎着古铜钱剑挽了个漂亮的剑花,垂眸:“谈吗?” “……” 一瞬间的沉默。一刻钟的沉默。半小时的沉默……茅九动了,向前踏了一步——“谈!” 茅九抬头又低头,淡然的说道:“先捯饬捯饬自个儿。” 众阴灵:……颜值被嫌弃了是吗? 茅九抬眸,眉头微皱:“……能再微调一下吗?” 这特么就是嫌弃了吧? 阴灵们的领头是个死了有三十年的老鬼,一个老头儿。他是寿终正寝的,只是阳寿尽了阴寿还没到。 此刻老头儿变回生前的模样,只是面上罩着一层阴森森的绿光。那是特有的鬼气,也就跟涂了荧光面膜一样,没啥可怕的。 老头儿被推出来,虽然他是挺怕天师的,更怕茅九这种级别的天师,但是被嫌弃还是让他感到很不快乐。 “同志啊,你这个……这个,不行啊。不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这不行——你这样,咱们还怎么一起愉快的建设特色社会主义?你……不行啊……不是好同志……” 老头儿怂怂的颤抖,还坚强的说教。 茅九抿着唇,特别严肃:“我们新一代青年的目标是实现中国梦。” 老头儿有些震惊,惨绿阴森恐怖的模样瞧着莫名的有点儿伤心,有点儿委屈。 我想和你一起建设特色社会主义,谈一场弘扬社会主义正能量的友情,结果你拐着弯儿骂我老! 季言逛了一圈撩上了当地的一个姑娘,那姑娘青葱水嫩,显然也是个心思单纯的,真把季言当成了良人。 42.042 呵呵哒 因此贺箐对于迷信和神棍极为厌恶。当她下了一辆公车,脚落地的时候头有些晕, 这是晕车症状。小城镇里的公车破旧, 里头都是很重的味道,再加上路上颠簸, 有些晕也是正常。 从车站下车到家里需要走二十分钟,贺箐提着行李沿着大路走, 走到分岔路口的时候本想像以前一样走小路, 因为小路可以节省五六分钟。加上现在有些头晕, 她便往小路走。走了一小段路后陡然间觉得心慌不已,眼皮也一个劲儿的跳。 贺箐抬头看看还很远且黑不隆冬的小路, 心里一紧。陡然间想起白天船上那个面瘫青年的话:回去的时候别走小路。 紧张的吞了吞口水, 贺箐有些腿软,最终还是转身选择大路走。她心里安慰自己才不是相信了那个神棍的话,她只是想到那些社会新闻,一个女孩子走偏僻的小路不太安全而已。 贺箐完全拒绝去想那条小路她其实走了很多回, 夜路也是走了不少次。只是从来没有像这次一样退缩了。 回到家的贺箐吃了家里人迎接她的丰盛晚餐,然后洗澡玩了会儿手机睡觉, 睡得很熟, 毕竟是累了。第二天醒来下楼吃早餐的时候听到父母在讨论新闻, 没怎么在意,拿了牛奶就走。 突然她的妈妈叫住她:“你昨天走了小路吗?” “没有, 走大路。怎么了?” “幸好没有, 昨晚那里有个女孩子走夜路被拖进草丛里糟蹋, 就是你差不多回来的那个时间。女孩极力反抗, 没被糟蹋成。但被捅了几刀,送到医院里了。歹徒也抓了起来……” 剩余什么贺箐什么都没听到,她现在终于明白昨天晚上突如而来的惊慌是怎么回事了…… . 张小道从鬼怪论坛里下来,退出正一道弟子这个Id。长舒了口气后摸着咕噜叫的肚子撇撇嘴从房间走出去觅食,走到厨房打开冰箱现都是生肉和生菜,默默地摸了一瓶牛奶仰头灌了一大口。 刚走到厨房门口就听见门打开的声音,抬头看过去见是余宵珲拿着个公文包回来了。讪讪的居高爪子跟对方打了个招呼:“表哥。” 没错,余宵珲是张小道的表哥,张小道被家里赶出来历练之后就投靠了远嫁京都的姑姑,被塞到余宵珲的房子跟他同住。 余宵珲长得高、大长腿,脸没说多帅,胜在有味道。气质佳,加上身材不错,追他的人还挺多。就是有些不苟言笑。他换了双拖鞋,一边脱下西装外套一边问:“饿了?” 张小道有些不好意思的点头,肚子应景的咕咕叫。脸霎时就红了,衬着唇边一圈牛奶挺可爱的。 余宵珲看了一下笑了:“用不着不好意思,我给你做饭,等会就能吃。” 闻言,张小道兴奋得两眼放光,别说,余宵珲那手艺每每吃得他这个不会做饭却是个老饕满嘴流油。连忙狗腿的上前帮拿西装和公文包,见表哥脸上显而易见的疲惫便问了一句:“明曲园那事儿还没办妥?” 余宵珲摇头,并不意外张小道如何知道这些事。毕竟事情都在新闻里播到出来了,虽然网络上有些舆论是压下了不少,可治标不治本。不把事情的根源彻底挖出来,这事儿就妥不了。 余宵珲是龙运集团总裁高级助理,龙运集团其实也可称之为6氏集团,当家人为6氏家族。6氏家族在京城里是绝无仅有的大家族,势力范围无人能清楚的描述出来,至于产业遍及娱乐、房地产、酒楼食庄、金融等等各个热门行业。 这样一个龙头老大似的地位的一个家族近来却遇到了一桩麻烦事儿,便是旗下一家酒店明曲园生了一桩命案。一般来说,稍微有点势力的只要死的人不涉及到权贵都能掩盖过去,不会造成多大的轰动。坏就坏在那女人是当庭广众之下死的,还死得极其诡异。更糟糕的是连刑警都牵扯进来,而且当时事太突然,很多人拍摄了视频到网上去造成了比较大的反响。就算用来把这些流言压下去仍旧是影响很大。 “我都说了那女人是中了邪术,早之前就死了。她那是尸体,那样僵硬的步伐,惨白的脸色。不懂言语不畏死亡。你们要是想早点解决这件事,就去找个天师来。这事儿背后肯定有练邪术的人在操控。” 近来帝都有个犯罪团队,专门挑有钱人绑。绑完了还撕票,事件太过恶性。后面有人报警,警察追踪到那个女人身上。就在明曲园那儿,逮捕的时候生争执,女人被滚汤浇了全身还若无其事。 当时还有不少人被波及到,当即出惨叫。那才像是正常人该有的反应。 视频流传了出去,甚至还引来一些人对于丧尸、末日的猜想。讨论得沸沸扬扬的,压都压不住,明曲园的生意自然而然的受到了影响。 余宵珲叹口气,对于张小道的这番言论习以为常又不以为然:“这世上没有神鬼也没有那些什么邪术之类的东西,有的只是药品和毒|品。我想那个女人可能是注射了兴奋剂,才会行为失常。很多吸毒的人都人不人鬼不鬼。还有,就算我信了。我老板也绝对不会信。他最恨这种神神鬼鬼的迷信之事了。” 余宵珲的老板即是6氏集团的总裁,6氏家族6老爷子最小的儿子,是他的老来子。名叫6修珏,生平最讨厌神棍以及和神棍相关的事情。所以即使整件事故里外都透着诡异,他都始终不同意请驱魔天师来相看。 张小道耸耸肩,撇撇嘴:“随便你们,反正我言至于此。” 余宵珲看着他摆出老头子的表情便觉好笑,揉揉他的脑袋什么话也没说就钻进厨房准备晚餐。 . 茅九和小山下了船之后在当地寻了处小旅馆住了一晚,第二天大清早的就赶到火车站。他们停留的地方是座中小型城镇,只有一处火车站,从那儿坐火车到帝都需要二十几个小时。光是票价就要好几百小一千,当然是两个人的票加起来不算回去的票。 幸好这票能报销,要不然茅九是决计不会买火车票……他会选择走路。 茅九练过一些步法,走路快。虽然没算过到帝都那路程,不过他研究过地图换算他每小时走路的度大约要花上一周才能到达帝都,不过那时候估计尸体该被火化了。 所以说政策好啊,这次出行算是公务出差,火车票能报销。 茅九买的六点十五的车次,不是高峰期,大清早的人流量还算可以,不是那么拥挤。两人便悠哉悠哉的走上自己的车厢,对着号一个个找了过去,没一会儿就找着了。 俩人买的是相邻的位置,茅九让小山靠窗坐,自己把行李往上头仔细轻放便也跟着坐下。抬头四下打量了一圈,这里是软座区(可以报销的缘故),对面坐着一男一女,衣着相貌皆是不凡。 不过男人气势上要胜却红衣女子,看着那红衣女子倒像是男人的手下。许是注意到他的打量,男人锐利如鹰隼的目光霎时就投射过来,和茅九清澈干净的目光对个正着。 茅九愣了一下,随即温和一笑。 对面的男人顿住,似是没料到这个看上去严肃深沉的如玉青年一笑起来竟可以这般干净温暖。人都是视觉动物,对于令自己产生舒服感觉的人都不会太讨厌。 所以,尽管男人满腹心事也没将不满显露半分。 茅九很快移开视线,总是盯着别人看太不礼貌。再看走廊另一头是熟睡的几个青年,两男两女,都是女孩子坐靠窗的位置,男孩坐靠走廊的位置。这么一想,前面的男人也是把靠窗的位置让给了红衣女子。 都是贴心温柔的人呢。 茅九眯着眼如是想着。 此时晨光一缕缕穿透云层洒落大地,新的一日开始。茅九见着落在手指上的晨光,触摸到其中的天地精华,便立即闭眼修行。他这修行方法也是奇特,跟打盹似的。 别的道士、天师都吸收日月、草木精华,偏他是只吸收每日洒落大地的第一抹晨光,那至刚至纯至阳却温和至极的太阳光精华,以凡人肉眼不可见的点点微光慢慢渗透进茅九的皮肤里,游走奇经八脉最终汇聚于丹田。 若是懂行的,或是开了天眼的天师见着这一幕怕是要惊讶非常,因为自古第一抹洒落大地的晨光根本无人可以吸收,那是最纯粹的太阳精华,传闻中唯仙人可吸收修炼的宝物。。 可眼前这些精华却像是缓缓流动的潺潺小溪,排排队淌进茅九的身体里,温润着他的经脉,提炼着他的修行。 然而这画面没人能认出来,者因此无人惊叹,如明珠蒙尘。顶多是让人感叹一声眼前青年沐浴于阳光之下,竟圣洁无比。 小山连忙跟上去。 茅九垂眸看着在大太阳底下滑过去的两条蛇一般的阴影,顿了一下继续走。面上没什么神情,只是心里有些不悦。 不悦眼前这群人作的孽,这到底得是多深重的罪孽,才能让阴界之魂不顾太阳对魂魄的伤害执意报复! 此时此刻,就在陈雪的身后,有个穿着红衣的女鬼伸出手正蓄势待,而在前面一辆轿车飞的行驶过来。 尽管心下不悦,茅九还是走上前,停在陈雪的身边一边拉住她的手腕扯过来,一眼瞪过去冷冷的警告那个红衣女鬼。 红衣女鬼心有不甘,却察觉到了危险,转身飞快的消失。 被抓着手腕的陈雪尖叫了一声,一巴掌抬起来要打茅九的脸。茅九松开她的手,向后退了两步。小山上前就护着茅九,质问陈雪:“你怎么打人?” 陈雪瞪圆了眼睛,怒道:“他非礼我!” 蒋良走过来拦住陈雪:“怎么回事?”话是问的陈雪,眼睛却看向茅九。 茅九对蒋良倒是没那么厌恶,他看得出,蒋良眉清目秀,目光坦荡,眉眼无邪气,是个善良明理之人。 茅九抿唇,说:“认错人了。” 陈雪不听这解释,正要好好嘲讽,被蒋良拉了一下,责备的话就梗在喉咙口没有说出来,悻悻然的撇开头。 蒋良则是朝着茅九点了点头,恰是时,绿灯亮了。 几个人便朝着对面走,被人群冲散。走过天桥的时候,茅九停了下来低头看之前站着的红绿灯路口,那里站着一个红衣女人正抬头冷漠的盯着这边。 茅九眉头微微皱起,感觉不太对劲呐。 茅九和小山走进旅馆的时候,陈雪和蒋良正在登记。陈雪一见茅九,直接翻了个白眼。小山对她很讨厌,臭着脸连看都不看她一眼,茅九更加不会看她了。 陈雪这白眼算是白抛了。 蒋良登记完回头也看见了茅九,点头微笑示意。 茅九回以一笑,青年温润一笑,很是漂亮。便是对他观感不好的陈雪都微微的愣了一下,回过神后对茅九的感觉就略微复杂了。 “你的房间在a3o,我的在a39。隔了一条长廊,有事儿去找我。” 陈雪接过钥匙卡,感谢的点头。两人上了三楼要分开的时候,陈雪禁不住问他:“蒋良,你……你怕不怕?” 蒋良看她一眼,沉默良久:“怕。” 陈雪咬着唇,“你信了对不对?” 蒋良直视前方,不知在看些什么。 “陈雪,我看到了。” “什、什么?” “这两天我开始看到一些东西,黑色的影子,黑蛇。还有,刚刚在路口有个红衣女人站在你的背后,她想把你推到路中央。” 陈雪踉跄后退:“你、你骗我对不对?” 蒋良眸光意味深长:“我们和季言分开很好,至少能活得久一点。”说完,他便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又顿了一下,说:“那个女人,我见过。在我们旅游的小城镇那儿的墓葬区。” 陈雪彻底崩溃,手心捂住嘴低低的哭泣。 茅九和小山走上来的时候就看到陈雪孤伶伶的站在走廊哭,小姑娘哭得梨花带雨,可怜又凄惨。只是茅九和小山两人,一个对女色不感兴趣,一个还不到感兴趣的年纪。 于是两人穿过陈雪,视若无睹的走过去,开门,进去,关门。 陈雪:“……”我跟你们讲你们这样是不会有女朋友的。 季言刚和苏静做完,不理睬苏静的撒娇起身进入浴室中清洗。打开淋浴头,冷热适中的水喷洒下来。他关掉淋浴头,在头上抹了洗露,闭上眼睛搓洗。 本是开了条小缝的门悄悄的关上,锁紧。 躺在床上的苏静撇撇嘴,拿起床头上的手机和耳机,开了最大的声音挂在耳朵上。然后上交友网站和一些男性朋友打情骂俏。 季言洗到一半,泡沫进了眼睛,抬手摩挲着淋浴头开关。手背一个不小心,把开关开到了最大,滚烫的热水一下就喷洒出来。 shit! 季言跳开热水,低咒一声,摸了条毛巾擦干眼睛。擦着擦着顿觉不对,怎么是一缕缕的? 睁开眼睛,赫然惊见手里是一戳戳的长,女人的长条。从上面垂下来,季言抬头一看,惊叫一声。 只见原本是淋浴头的地方竟然停驻着一颗高度腐烂的人头,女人咧开嘴,只剩两个黑洞的眼珠子直勾勾的盯着他。 季言吓得差点摔倒,慌忙转身跑去开门,却现浴室门早就被锁紧了。他用力的拍门,踹门,叫嚷苏静开门。 浴室外的苏静背对着浴室门,跟着音乐的节拍摇头晃脑,此时音乐正好到了最高|潮的部分,鼓点密集。苏静心里还在感叹这耳机质量好,不愧是上万的限量版。 果然跟着季言就是有好处,要不是郭茴死了,还轮不到她上位。 “郭茴呀郭茴,你死了都不忘造福姐妹。等回去了我给你烧个几亿,你就安心的走吧。” 季言的脖子被头勒住,脖子上明显的出现了一条很深的勒痕。他的脸已经胀成紫红色,眼睛翻白,舌头吐出,手脚慢慢的没有力气挣扎。 ‘喀吧’一声,他的脖子断了。 季言缓缓的滑落在地,头慢慢的爬回去。女人头重新变回淋浴头,水继续喷洒下来。浴室恢复原样。 苏静玩着玩着,忽然断电了。房间一片漆黑,苏静极为不悦的骂了一声,摘下耳机,听到浴室水声哗哗,眼睛转了一下,下床走到浴室门口。 娇滴滴的唤了一声季言,没有回复,只听咔的一声,浴室门慢慢的开了。 苏静妖媚的笑了,充满了性|暗示。她推开门:“季言……”门一开,手机灯光一照,只看见季言倒在地上。苏静心里疑惑,向前走了一步,肩膀碰到了什么东西。她抬起手机照过去,是戳头。 苏静心中涌起不好的预感,腿肚子开始打颤,顺着头往上照光,只见一个留着非常长的头的女人人头就贴在她的脸侧,两个黑洞般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 苏静尖叫,转身连滚带爬的逃向门口。 女人头度比她更快,飞扑过去咬住苏静的喉咙。苏静惨叫一声,挣扎了几下便倒在地上抽搐,女人头消失而她的喉咙破开了一个大洞。血汩汩的流出来。 房间内的灯再次亮起,重新恢复光明。 和两人一起过来的住在隔壁的孙全听到声音,过来敲门。没人理会,不悦的啐了口,转身回房。 当他关上门的时候,只见他的背部嵌着一个已经腐烂的女人人头,人头嘴巴的部位缓缓的露出诡异狰狞的笑。 “啊——” 茅九猛然睁开眼睛,翻身从床上下来,随手拎起一件单薄的外套披在身上。绕过小山睡的那张床时帮小山捏了捏被角,然后拿了包袱里的二十枚开元通宝铜币蹑手蹑脚的走出房门。 关上门之后,随手将二十枚铜币系在腰间,妥帖放好。那二十枚铜币用特殊的手法串在一根红线上,若是抹了茅九的血或是开了法力便成一把威力巨大斩妖除魔的古铜钱剑。 茅九走到陈雪住的a3o,却见门大开着,屋里头灯光亮堂却没什么人气,诡异得紧。四周也是一片死寂,按理来说方才那一声尖叫能把整层楼的人吵醒,然而此刻走廊一片安静,每间房的灯光也是关着的。 茅九侧头从走廊的窗往外看,外头一片漆黑,一片死寂。平常这个时候外面虽关闭了很多店,然而还有彻夜不关的店面还有一些路灯、广告牌、Led灯等,如今全都关了。 此时此刻,便是连风都静止了。安静变成了死寂,一丝活人气息都没有。 “鬼域。” 茅九两手成掌合在一块儿,中指、无名指、小拇指相互勾缠比了个奇怪却莫名吸引人的姿势。食指相叠摆在胸前,道了句:“破!” 明明是轻风一般的声音却似千军万马奔涌而来,汹涌的力量咆哮着撕碎整条长廊的死寂。没过一会儿,在茅九的眼中,本和白天里没有异样的第三层楼全被黑雾笼罩。 那些黑雾张牙舞爪,形成幢幢鬼影穿梭着整层楼。像是遇到了节日,兴高采烈的奔跑欢庆。 这些黑雾形成了鬼域,即位所谓鬼域形成的原因。鬼域,顾名思义,鬼的世界。阳界和阴界就如同邻居,平常时候互不干涉,可若是有了一个契机就会相互串门,两个世界相叠。 但鬼域形成的条件并不容易,先要地方够阴,一般来说是坟地或是万人坑之地。其次要鬼多,就像人多了就能形成一个部落,鬼多自然就能形成鬼域。 43.043 呵呵哒  等到忙完一切, 天也彻底黑下来。夏天长昼短夜,天黑下来差不多是过了晚饭的时间,因此两人都是饥肠辘辘的。 茅九伸了伸懒腰, 说:“走吧,小山。九哥给你做饭吃。” 小山想到要下楼有些不情愿, 心里头的想法在脸上表现出来。 茅九问:“怎么了?你是……怕狗?” 虽然很丢脸,但小山还是默认了。 他小的时候被狗吓过, 现在有心理阴影。 茅九拍着他的肩膀哈哈大笑:“狗有什么可怕的?还是一条看起来那么二的狗,九哥告诉你,只要心中无畏就什么都不怕!” 小山有些好奇的问:“九哥看见大鹅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吗?” 茅九的笑容僵在脸上, 有些尴尬的说道:“是、是的。” “九哥好厉害!我、我试试看。”小山捏着拳头挺起胸膛, 严肃着小脸说道。 茅九跟在小山身后,不知为何仿佛听到了大鹅那粗嘎得意响亮的叫声, 猛然回头。沉默半晌, “啧,自己吓自己。” 嘴上是这么说的,脚下却不自觉的加快的步伐。足以说明大鹅这种恐怖的生物在茅九的童年阴影中占据了多么重的地位。 幸运的是, 两人下楼之后没遇见那只哈士奇,估计是被关起来了。小山明显的松了口气, 茅九则是目不斜视经过正坐在客厅布艺沙看书的6修珏, 走向厨房。 打开冰箱, 现里面肉和菜都挺丰富的。茅九拧着眉琢磨该做哪道菜, 其实他会的也不多, 都是些家常菜。而且也不经常做, 偶尔心情好了才做一次。 家里掌勺的都是师父,每次他心情好做菜,师父都会吃得泪流满面而且全部吃光,根本连一口都没有给他留下。 6修珏突然在他身后出现,问:“你要做饭?” 茅九回头看过去,不免又被惊艳了一下。 只见6修珏已经换了身装束,上身穿着一件浅灰po1oT恤,倒是把好身材给勾勒出来。照茅九一双练出来的利眼,能肯定衣服底下的腹肌绝对是均匀分布且是薄薄的一层肌肉覆盖上去,没有虬结也不扭曲,充满力量还不缺乏美。下身是一条宽松的九分休闲裤,露出脚踝,显得腿很长。耷拉着蓝色拖鞋,靠在门边上。 脸上戴了金丝边眼镜,少了点儿锐利逼人,多了点儿儒雅温和。五官极为标准,双眸如点漆,望过来时跟对着情人似的,满满诉不尽的情。 茅九抖了抖胳膊,差点被自己的想象给惊到。他挪开目光,耳朵有些烫。幸好他对自己的面部表情已经控制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哪怕内心火山岩浆齐喷,表面淡定稳重如看着肉的狗。 他轻声的应了一声,结果现自己的声音有点儿千回百转,差点暴露内心。 6修珏眼眸含笑直勾勾的瞧着茅九,顿了会儿说道:“煤气、电、锅碗瓢盆铲子加食材,都是我的。” 茅九一个不小心捏爆了手里的番茄,红色的汁水顺着指缝蔓延了白皙的手掌,滴落到地板上。猛然觉得有一股灼热的视线盯着自己的手,回头却只看见6修珏垂眸淡笑的得意模样。 把捏坏的番茄放到砧板上,茅九打开水龙头慢条斯理的冲洗。 “水……也是我的。” 冲洗的动作一窒,然后关掉水龙头。茅九问:“多少钱?” “嗯?” 茅九狰狞的微笑:“我付钱。” “东西是我的,我卖不卖看我心情——”眼见茅九处于濒临爆的状态,6修珏改口说道:“当然,听说你是老三的救命恩人。我不至于这么小气……按市价来算。给你个优惠,食材、锅碗瓢盆之类的,给你免费。不过水电费你就得付了。” 茅九微笑:“应该的。” 6修珏点点头,本来要走的又停下来劝道:“其实你可以不用受气的,毕竟你是老三的救命恩人嗯……虽然不知道这里头存了什么水分……不过我老6家是不会亏待你的。不如,你搬出去?呐,你住过总统套房吗?里面各种高设施,帝王享受,我出钱,你——和外面那小子一块儿去住。” 茅九背转过身,拿起刀猛然一刀砍在砧板上。语气淡然:“不去。” 6修珏心跳快了一下,又说:“你要是不喜欢住酒店,我另外安排个高级公寓,水电全免,爱住多久住多久。” 茅九从冰箱里拿出胡萝卜,一刀一刀的砍下去,边看边阴测测的盯着6修珏……某个部位。 6六少莫名的蛋疼,耸耸肩无趣的离开。 茅九盯着砧板上的胡萝卜,狞笑着把它切成了碎丁丁。 听着厨房里头传来的快有节奏的砍砧板声音,6修珏不自觉的笑了。有点儿得意,有点儿趣味,有点儿快乐还有点儿淡(蛋)淡(蛋)的疼。 没人知道,其实面对着茅九的时候,6修珏的心跳有那么一瞬间是乱了的。尤其是那一声千回百转的回应,差点就尴尬的硬了。 本来好不容易静下去,眼睛又死死的盯着那只沾了红色番茄汁的白皙的手。红色和白色交相辉映,竟极为旖旎。 6修珏不受控制的在脑海里想象着舔舐那只手的画面——幸好及时打住,不然真就出糗了。 思及此,6六少心里又有些哀愁,难得碰上这么合乎心意的人,奈何……一点都不温柔。 一点都不温柔的茅九跟对付灭门仇人似的切菜、炒菜,愣是把做饭做得杀气腾腾。折腾了好一会儿后才把一盘瘦肉炒胡萝卜以及一碟子番茄炒蛋端上桌,出厨房招呼小山来吃。 小山听到后跟进厨房,6修珏挺好奇茅九能做出什么菜也就跟着进去。一见白木桌上摆着两个样式漂亮的菜倒是挺惊讶的。 不过转念想想茅九那身乡下来的装扮也能理解,农村孩子早当家嘛。 样子看上去不错,味道闻着也挺香。 茅九端了两幅碗筷过来,一见6修珏也在便问:“6先生,吃过了?” 6修珏挑眉,修养极好似的回答:“没呢。” “一起?” “不了。我怕被毒死。” 茅九冷笑:“说哪儿的话呢6先生,再毒的毒|药遇到您的舌头,都得偃旗息鼓。” 6修珏淡笑不语,也跟着坐下去,就那么看着。 小山不参与进两人的争斗,默默的当哑巴。盛了两碗饭……是粥吧?好像没米汤,那……大概是饭? 茅九和6修珏冷冷的对视,眼没抬的接过小山递过来的碗。 6修珏看了一眼那碗里不知是粥是饭的东西,微微的露出兴味的神色。 小山饿得饥肠辘辘,率先说了句:“九哥,我吃了。”然后下箸,夹起一块肉放进嘴里嚼没两下哇的一声吐出来。 茅九瞪大一双平时严肃的圆眼睛,问小山:“怎么了?” 小山苦着脸,哑着声:“咸。齁。” 怎么可能?他都下的跟往常一样的量啊。 茅九把番茄炒蛋推到小山面前,说道:“那尝尝这个,冲冲味道。” 小山夹了一大把番茄炒蛋往嘴里塞,又哇的一声吐出来。 茅九眼睛瞪得跟受惊的猫似的,问:“又、又怎么了?” 小山快哭了:“甜。” 茅九长大嘴巴,不信。两样都尝了一口,难受得他怀疑自己还在不在人世。低头一看碗里的饭呃……粥? 他喃喃道:“我做的是饭啊……” 6修珏有点儿不相信,毕竟那些菜看起来卖相很不错,闻起来也很香,最重要的是茅九做菜时一脸五星级大厨的自信…… 他尝了两口,然后淡定的吃下去,淡定的抽出纸巾抹嘴。 茅九期待的看着他。 6修珏猛然拍着桌子大笑,笑得金丝边眼镜都快从鼻梁上掉下去了。 “我头一次见到哈哈哈……头一次!哈哈哈哈,能把菜做得这么漂亮这么自信还这么难吃的哈哈哈……厉害厉害!” 6修珏竖起大拇指,一边狂笑一边称赞。 茅九面无表情,内心哔了狗。 明明从小到大每一次做饭师父都会争着抢着把菜吃光啊!每次吃都会感动得掉眼泪,这难道还不能证明他已经拥有了五星级大厨的实力吗? 茅九内心沉重的想:难道是水土不服的缘故? . 此刻,远在喜马拉雅山山脉登山途中休息的茅老感叹,顺道在老友们面前再一次点亮了慈爱的老父亲光环。 “我们家小九五岁的时候,白白胖胖,贼乖。软软的一团小包子。有一次我出去办事儿,回来后看到小团子围着我给他买的小围裙,拿着大锅铲炒菜做饭。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说心疼师父,要给师父做饭……我当时感动得眼泪差点掉下来——当然在我吃的时候眼泪就掉下来了。” 老友们很羡慕,好奇的问:“太感动了吗?” 茅老沉重脸:“太难吃了。” 小山连忙跟上去。 茅九垂眸看着在大太阳底下滑过去的两条蛇一般的阴影,顿了一下继续走。面上没什么神情,只是心里有些不悦。 不悦眼前这群人作的孽,这到底得是多深重的罪孽,才能让阴界之魂不顾太阳对魂魄的伤害执意报复! 此时此刻,就在陈雪的身后,有个穿着红衣的女鬼伸出手正蓄势待,而在前面一辆轿车飞的行驶过来。 尽管心下不悦,茅九还是走上前,停在陈雪的身边一边拉住她的手腕扯过来,一眼瞪过去冷冷的警告那个红衣女鬼。 红衣女鬼心有不甘,却察觉到了危险,转身飞快的消失。 被抓着手腕的陈雪尖叫了一声,一巴掌抬起来要打茅九的脸。茅九松开她的手,向后退了两步。小山上前就护着茅九,质问陈雪:“你怎么打人?” 陈雪瞪圆了眼睛,怒道:“他非礼我!” 蒋良走过来拦住陈雪:“怎么回事?”话是问的陈雪,眼睛却看向茅九。 茅九对蒋良倒是没那么厌恶,他看得出,蒋良眉清目秀,目光坦荡,眉眼无邪气,是个善良明理之人。 茅九抿唇,说:“认错人了。” 陈雪不听这解释,正要好好嘲讽,被蒋良拉了一下,责备的话就梗在喉咙口没有说出来,悻悻然的撇开头。 蒋良则是朝着茅九点了点头,恰是时,绿灯亮了。 几个人便朝着对面走,被人群冲散。走过天桥的时候,茅九停了下来低头看之前站着的红绿灯路口,那里站着一个红衣女人正抬头冷漠的盯着这边。 茅九眉头微微皱起,感觉不太对劲呐。 茅九和小山走进旅馆的时候,陈雪和蒋良正在登记。陈雪一见茅九,直接翻了个白眼。小山对她很讨厌,臭着脸连看都不看她一眼,茅九更加不会看她了。 陈雪这白眼算是白抛了。 蒋良登记完回头也看见了茅九,点头微笑示意。 茅九回以一笑,青年温润一笑,很是漂亮。便是对他观感不好的陈雪都微微的愣了一下,回过神后对茅九的感觉就略微复杂了。 “你的房间在a3o,我的在a39。隔了一条长廊,有事儿去找我。” 陈雪接过钥匙卡,感谢的点头。两人上了三楼要分开的时候,陈雪禁不住问他:“蒋良,你……你怕不怕?” 蒋良看她一眼,沉默良久:“怕。” 陈雪咬着唇,“你信了对不对?” 蒋良直视前方,不知在看些什么。 “陈雪,我看到了。” “什、什么?” “这两天我开始看到一些东西,黑色的影子,黑蛇。还有,刚刚在路口有个红衣女人站在你的背后,她想把你推到路中央。” 陈雪踉跄后退:“你、你骗我对不对?” 蒋良眸光意味深长:“我们和季言分开很好,至少能活得久一点。”说完,他便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又顿了一下,说:“那个女人,我见过。在我们旅游的小城镇那儿的墓葬区。” 陈雪彻底崩溃,手心捂住嘴低低的哭泣。 茅九和小山走上来的时候就看到陈雪孤伶伶的站在走廊哭,小姑娘哭得梨花带雨,可怜又凄惨。只是茅九和小山两人,一个对女色不感兴趣,一个还不到感兴趣的年纪。 于是两人穿过陈雪,视若无睹的走过去,开门,进去,关门。 陈雪:“……”我跟你们讲你们这样是不会有女朋友的。 季言刚和苏静做完,不理睬苏静的撒娇起身进入浴室中清洗。打开淋浴头,冷热适中的水喷洒下来。他关掉淋浴头,在头上抹了洗露,闭上眼睛搓洗。 本是开了条小缝的门悄悄的关上,锁紧。 躺在床上的苏静撇撇嘴,拿起床头上的手机和耳机,开了最大的声音挂在耳朵上。然后上交友网站和一些男性朋友打情骂俏。 季言洗到一半,泡沫进了眼睛,抬手摩挲着淋浴头开关。手背一个不小心,把开关开到了最大,滚烫的热水一下就喷洒出来。 shit! 季言跳开热水,低咒一声,摸了条毛巾擦干眼睛。擦着擦着顿觉不对,怎么是一缕缕的? 睁开眼睛,赫然惊见手里是一戳戳的长,女人的长条。从上面垂下来,季言抬头一看,惊叫一声。 只见原本是淋浴头的地方竟然停驻着一颗高度腐烂的人头,女人咧开嘴,只剩两个黑洞的眼珠子直勾勾的盯着他。 季言吓得差点摔倒,慌忙转身跑去开门,却现浴室门早就被锁紧了。他用力的拍门,踹门,叫嚷苏静开门。 浴室外的苏静背对着浴室门,跟着音乐的节拍摇头晃脑,此时音乐正好到了最高|潮的部分,鼓点密集。苏静心里还在感叹这耳机质量好,不愧是上万的限量版。 果然跟着季言就是有好处,要不是郭茴死了,还轮不到她上位。 “郭茴呀郭茴,你死了都不忘造福姐妹。等回去了我给你烧个几亿,你就安心的走吧。” 季言的脖子被头勒住,脖子上明显的出现了一条很深的勒痕。他的脸已经胀成紫红色,眼睛翻白,舌头吐出,手脚慢慢的没有力气挣扎。 ‘喀吧’一声,他的脖子断了。 季言缓缓的滑落在地,头慢慢的爬回去。女人头重新变回淋浴头,水继续喷洒下来。浴室恢复原样。 苏静玩着玩着,忽然断电了。房间一片漆黑,苏静极为不悦的骂了一声,摘下耳机,听到浴室水声哗哗,眼睛转了一下,下床走到浴室门口。 娇滴滴的唤了一声季言,没有回复,只听咔的一声,浴室门慢慢的开了。 苏静妖媚的笑了,充满了性|暗示。她推开门:“季言……”门一开,手机灯光一照,只看见季言倒在地上。苏静心里疑惑,向前走了一步,肩膀碰到了什么东西。她抬起手机照过去,是戳头。 苏静心中涌起不好的预感,腿肚子开始打颤,顺着头往上照光,只见一个留着非常长的头的女人人头就贴在她的脸侧,两个黑洞般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 苏静尖叫,转身连滚带爬的逃向门口。 女人头度比她更快,飞扑过去咬住苏静的喉咙。苏静惨叫一声,挣扎了几下便倒在地上抽搐,女人头消失而她的喉咙破开了一个大洞。血汩汩的流出来。 房间内的灯再次亮起,重新恢复光明。 和两人一起过来的住在隔壁的孙全听到声音,过来敲门。没人理会,不悦的啐了口,转身回房。 当他关上门的时候,只见他的背部嵌着一个已经腐烂的女人人头,人头嘴巴的部位缓缓的露出诡异狰狞的笑。 “啊——” 茅九猛然睁开眼睛,翻身从床上下来,随手拎起一件单薄的外套披在身上。绕过小山睡的那张床时帮小山捏了捏被角,然后拿了包袱里的二十枚开元通宝铜币蹑手蹑脚的走出房门。 关上门之后,随手将二十枚铜币系在腰间,妥帖放好。那二十枚铜币用特殊的手法串在一根红线上,若是抹了茅九的血或是开了法力便成一把威力巨大斩妖除魔的古铜钱剑。 茅九走到陈雪住的a3o,却见门大开着,屋里头灯光亮堂却没什么人气,诡异得紧。四周也是一片死寂,按理来说方才那一声尖叫能把整层楼的人吵醒,然而此刻走廊一片安静,每间房的灯光也是关着的。 茅九侧头从走廊的窗往外看,外头一片漆黑,一片死寂。平常这个时候外面虽关闭了很多店,然而还有彻夜不关的店面还有一些路灯、广告牌、Led灯等,如今全都关了。 此时此刻,便是连风都静止了。安静变成了死寂,一丝活人气息都没有。 “鬼域。” 茅九两手成掌合在一块儿,中指、无名指、小拇指相互勾缠比了个奇怪却莫名吸引人的姿势。食指相叠摆在胸前,道了句:“破!” 明明是轻风一般的声音却似千军万马奔涌而来,汹涌的力量咆哮着撕碎整条长廊的死寂。没过一会儿,在茅九的眼中,本和白天里没有异样的第三层楼全被黑雾笼罩。 那些黑雾张牙舞爪,形成幢幢鬼影穿梭着整层楼。像是遇到了节日,兴高采烈的奔跑欢庆。 这些黑雾形成了鬼域,即位所谓鬼域形成的原因。鬼域,顾名思义,鬼的世界。阳界和阴界就如同邻居,平常时候互不干涉,可若是有了一个契机就会相互串门,两个世界相叠。 但鬼域形成的条件并不容易,先要地方够阴,一般来说是坟地或是万人坑之地。其次要鬼多,就像人多了就能形成一个部落,鬼多自然就能形成鬼域。 茅九猜测,这旅馆的原址应该是个坟地。 6修珏的长相极为好看,肖似其母。其母当年又是帝都出了名的美人儿,引来很多豪门少爷追求。6修珏相貌上肖似母亲,俊美如玉,唯独一双眼睛不似其母那典型的古典韵味的丹凤眼,而是较为深邃的深窝眼。 44.044 呵呵哒  茅九:“……婆婆好气势。” 茅九往婆婆旁边的座位坐下, 招了招手, 小山连忙跑过来从布袋里拿了军绿色的水壶出来, 打开盖子递给茅九。后者接过慢条斯理的喝水, 浑不在意周围许多偷偷看他的目光,那些目光里半信半疑,带着探究和敬畏, 自然也有怀疑。 此时, 小孩被带上来放到甲板上,浑身湿透, 盖着条大毛巾。脸色苍白,唇无血色, 看上去惊魂未定很虚弱的样子。 小孩的妈妈冲上去一把搂住孩子,边哭边用较轻的力道打孩子:“叫你顽皮!掉水里叫水猴仔抓住, 差点就见阎罗王。你真是担心死阿妈了!” “妈、妈……” 船长劝孩子他妈:“别怪孩子了。吓着了, 给他喝口水,把湿衣服换下来, 让他休息, 缓缓。” 小孩妈妈感激的点头,正要抱着孩子起来忽然觉孩子不太对劲儿。靠在她怀里的男孩一直在颤抖, 嘴唇抖个不停, 还紫了。眼皮直打架,能见着眼白翻滚。孩子妈妈吓了一跳:“细弟, 你怎么了?别吓阿妈!” “妈、妈, 我冷, 腿、腿……疼。” 船长也听见了,连忙掀开大毛巾,一见男孩小腿肚一大片黑色的印子就吓了一跳。这一吓倒把众人吸引过来,一看男孩小腿上那印子全都吓了一跳。刚刚的女学生拨开人群蹲下来说道:“我是医大学生,我看看。” 她蹲下查看男孩小腿上的黑色印子,现那印子底下似有东西流动,怀疑是跑进去什么寄生虫了。 “怕是刚才在水底下待太久,钻进去寄生虫。那些虫子在吸血,把它们挤出来就没事。” 船长皱着眉头问:“你确定是寄生虫?我在这块水域走船走了十年,从来没听过哪一种寄生虫是钻进人体后是这种症状,外表黑得跟墨汁似的,里头东西跟成年人小拇指一样大,还乱钻。而且听到他说的?疼,还有冷!” 女学生实则也难以把握,但她确定是寄生虫没错。地球上的生物种类迄今为止被现的远远不足百分之十,也许是新型的从未被现过的寄生虫。 船长说:“你又要说是没被现的种类,就跟刚才水底下那东西一样是个未被现的鱼类?” 女学生点头,她便是这般认为的。哪怕见了茅九等人在下面那诡异的手法动作她仍旧如此坚信,毕竟因为角度问题她和船上大部分人都没有看到爬上橡皮艇的头。至于惨叫,其实很多人都以为是幻听,因为实在太像是幻听了。 “我们得尽快送他就医,选择离最近的岸口停下,把孩子送医院去——” 男孩的妈妈猛然想起刚从那个救了她孩子的冷面青年,一把抱起孩子拨开人群就跑到茅九面前祈求道:“大师大师,救救我孩子。求求您——” 茅九起身避开那叩,蹲下去询问:“怎么回事?” “孩子、孩子腿肚子里钻进了奇怪的东西,求大师救命。” 茅九拨开毛巾,抓起男孩的一只腿查看,当看到那腿肚子上的黑印子时眉头紧皱。 尸鬼虫。 一种从死人尸体爬出来的成人拇指大小的虫子,因为尸体之上冤魂久久不散,冤魂变成怨鬼,怨鬼散出来的怨气滋养了这种尸虫,进而变为尸鬼虫通过怨鬼袭击人时钻进人体内吸食血肉。 除掉的方法也不难,都是邪魔怨鬼之类的东西,用茅山驱魔术法便能轻易驱除。 茅九抬头朝船长询问道:“能给我点白布、刀子、红烛和白酒吗?” 船长点头:“行。”转头叫船员去拿来这些东西。 茅九安慰孩子的母亲:“没事的,不伤害孩子的性命和身体健康。别担心。” 孩子的母亲感激的直掉眼泪。 茅九抬头看到周围围满了人,现他们手里都拿着个奇怪的砖头一样的东西对着他这边。 茅九抬头看到周围围满了人,现他们手里都拿着个大砖头似的东西对着他这边。那是触屏智能手机,茅九当然知道,他从电视里看到很多次,也看到很多回家过节的年轻人时常拿在手里把玩。只是他不知道这些名为智能手机的东西有何用处,明出来的意义何在,又不能拿来砸核桃。 茅老曾经带给他一台触屏智能手机,咬了一口的苹果那款。茅九还没琢磨完它的功能,砸核桃的时候砸坏了。嫌弃得不行,什么破玩意儿还比不过诺基亚。 他跟船长说让他把这些人驱到三米以外:“人太多,人气旺盛,会让它们变得更加兴奋。” 船长照做,人群有些不满的退后两三米。突然一个瘦弱的女孩子蹿到茅九面前厉声指责道:“小孩是被寄生虫感染了,你不是医生随便骗人是会害死人的!”转身又对孩子的妈妈温和的劝道:“这位女士,我能理解您现在焦急的心情,可您不能病急乱投医呀。您看看社会新闻,多少人是被这些所谓天师害死的。他们就是一群草菅人命的骗子!我是护士,我知道怎么救您儿子。” 原来这个女孩子就是之前的女学生,她虽言辞恳切却完全没办法说服孩子的母亲。因为之前是茅九救了男孩,所以现在她是把茅九当成了救命稻草,只信任他。 贺箐见无法说服孩子的母亲便转头拦住拿了之前吩咐船长取来的东西的茅九:“你不准胡来!你知不知道你这种情况是在残害人命?你知不知道你这是犯法?你们居然信他?他是骗子!这是迷信!” 茅九身形一闪,也不知是怎样做的,谁也看不清他的动作。一眨眼间他就越过茅九蹲在了孩子面前,小男孩虚弱的眨眼:“哥哥……” 茅九严肃紧绷的脸笑了一下,那如深潭般的气质顿时变得温暖,极其安抚人心:“别怕。你不会有事的。” 贺箐看这些人真是疯了,有病该上医院!可是每个人都相信这个青年人,她承认这人长得好看,可他是个骗子。现在是个讲究科学的时代,谁还相信鬼神?一群迷信落后的愚民。 可他们愚蠢,贺箐却不能放弃他们,不能眼睁睁看着一条人命没了。正当她上前要阻止茅九,船长把她拦住。 茅九如法炮制,撅了小块朱砂倒入白酒搅和成墨汁状的液体,食指和中指并在一起在白布上画符。画完后,点燃蜡烛,往刀子上倒白酒放火上消毒。做完这一切之后他就在男孩的腿肚子上轻轻的划开一道口子,没见到血流出来,那道口子要不仔细看也看不到。 茅九右手握住男孩腿肚子,左手握住他的脚踝,像是挤毒血一样把里面的尸鬼虫挤出来。他的力气很大,孩子吃疼挣扎,他头也不抬的冷静的说道:“按住他。” 孩子母亲连忙按住挣扎的孩子手脚,然后便见有黑色的拇指大小的虫子被挤出来。那样子实在恶心,她偏过头不敢看。 茅九挤出这些东西后将之包进那画了符的白布里,然后卷成一个圆球状的包子扔给小山。小山将这玩意儿和之前收了水鬼的瓶子放在一块儿。 扯了块白布给孩子腿包扎了一下,茅九抬头说道:“行了,等会先就近靠岸把孩子送医院去,让医生看看。别落下病根。” 孩子母亲感激涕零,不断的说谢谢。 贺箐挣脱开船长跑过来查看,见男孩腿肚子上确实好了,又惊又疑。起身跑到坐下来休息的茅九旁边问:“你、你是医生?” 茅九抬眸看她一眼,清冷严肃,瞧着像是不容易接近的大人物。 贺箐吓了一跳,有些畏惧。看着这人她仿佛在面对着教导主任,咬了咬唇她又鼓足了勇气,带着挑衅问:“你真是天师?那些真是什么鬼怪?你是抓鬼的道士?” 茅九皱眉,严肃的看她,语带谴责:“你是大学生怎么还信鬼神这些东西?你要相信科学。” 刚走过来的小山一听,唇角抽抽。 又来了。明明就是天师的九哥偏偏喜欢教育人们相信科学,一切无法解开的谜题都要用科学的思想去解开。 贺箐噎了一下,半晌无言以对。 “刚、刚才大江里——” 茅九打断她:“那是大鱼。害怕响亮的声音和火光,我把他吓跑了。” “腿,小孩的腿——” “寄生虫。大江里头有种虫子爱钻进动物身体里吸血,它靠近热源就会出来,我刚刚拿刀划了道口子,用火把它吸引出来。” 贺箐张嘴,不明白为什么明明破除迷信的人是她,为什么最后是这个神棍来给灌输科学不要迷信的思想? 茅·教导主任·九一本正经:“小姑娘,不要整天迷信,多读书。要相信科学。” 男孩痛得脸色惨白,眼白都翻上来了。感觉像是他们的行为惹怒了水底下那东西,加大了力气要扯断男孩的腿似的。 他们把钢管往下捅,男孩就越痛,弄得他们手脚都被掣肘,不知如何是好。 如今瞧着文文弱弱的茅九站在船头,什么东西也没拿——如果篼子里的鞭炮蜡烛能救孩子的话——简直像是来闹着玩儿的。 “青年人,这些事情不是好玩的,别在这里碍事。” 茅九淡淡瞟开口的汉子一眼,鉴于对方出于好心便开口说道:“你们惹怒底下那东西了,现在是没法善了。” “东、东西?许、许是大鱼。” 茅九没说话,直直的盯着水面,水面不知为何一片浑浊。明明水质很清,却诡异的什么都看不到,给人感觉是这片水域很深。 眼前如玉青年说完那句诡异瘆人的话之类就沉默的盯着水面,看上去非常的深不可测。再加上不知是否错觉,总觉得自青年来了,抓着男孩的力气便变小了。男孩的神情也没那么痛苦了。 再抬头看向那青年,宛如一潭深水,更加的深不可测了。看他那身上个世纪的装扮,就像是电视里演的世外高人。莫非真是深不可测的世外高人? 橡皮艇上的汉子们不像方才的女学生是个无神论者,科学至上什么的,他们在这片水域长大,从小就听说了这大江里头有不干净的东西,每年都要找替身,而每年也确实都淹死人。 想到这,他们才感觉到了一阵毛骨悚然。看向茅九的视线里多了一层敬畏。 茅九此刻没有心思注意旁边人的观感变化,而是板着脸瞧着水底下的东西。那东西胆大包天,不肯放弃替身。他半跪在船舷上,把鞭炮拿出来放在旁边然后点燃了蜡烛,随意摆布了几下,那蜡烛便稳稳的立在橡皮艇上。 茅九伸手抓住男孩的肩膀,侧过脸对船主说:“你先放手,到上面来。” 船主犹豫,他不太信任过于年轻的茅九。 “信我,那东西。”茅九点了点下巴,指着水底下:“你在,我不好对付。” 船主咬牙,想着现在也是僵持的局面,兴许眼前这青年真能把孩子救了。他试探性的慢慢松开手,一松开,暗暗吃了一惊。只有抓着孩子才能知道水底下那抓着孩子的东西力气多大,要不是有岸上的人拉着怕是他也要一起给拖进水里。 而眼前这青年单凭一只手的力气就能和水下那东西抗衡,这力气得多大? 船主吃惊归吃惊,倒是动作迅的爬上橡皮艇。船上的人不知道生了什么事,全都议论纷纷。虽然不知道是在干什么,但看那架势却像是要放弃救落水的孩子,而起因是突然跳下去的青年。 孩子的母亲差点疯,闹着也要下船。人群也开始骚动,方才开口的女学生也说着要下去帮忙,船员有些为难,毕竟船上只有一艘橡皮艇。 “胡闹!”突然一声苍老的呵斥声传来,“你们再吵闹打扰了那年青人就真是耽误了救孩子!” 孩子的母亲猛然回头看向开口的老婆婆,老婆婆便是方才篼子被借走的那位。 “婆婆,您是什么意思?我、我孩子真有救?” “那青年人,是个驱魔天师。这会儿在赶走水鬼。” “驱、驱魔……天师?”女学生不信,她信奉科学最不相信的就是鬼神之事:“明明就是大江里的大鱼咬住人的腿!你们迷信会害死人的!” 女学生不信,可其他人信。孩子的母亲也将信将疑,老婆婆说道:“没瞧见孩子没沉下去吗?要是大鱼,咬住了孩子的腿怎么江面上一点血也没有?女娃娃,婆婆在这江边生活了多少年,见过的鱼比你书本上描述的多。这下头是鱼,还是什么诡异的东西,婆婆清楚。” 众人这才注意到诡异之处,要真是大鱼该有水花溅起来。再不济也有鲜血流出来染红江面,几十个汉子拉着绳子竟然半点水花没溅,也太诡异了。 女学生哑口无言:“也许、也许是什么没被现的大鱼——” 小山冷冷的打断她的话:“不管是鱼还是水鬼,现在只有我九哥能救得了人。换做是你,即使是大鱼,你救得了吗?” 女学生哑口无言,讷讷说不出话。 小山却不理她,回头看着下面。 孩子母亲止住了哭,紧张非常的望着下面,期待奇迹的出现。 茅九一手握着男孩的肩膀,另一手拿着鞭炮点燃,在第一个炮仗响了之后猛然抛向半空。抓着男孩的手用力把他带上床,起身转身夺过一个汉子手里的钢叉接住往下掉的鞭炮,垂在水面上噼里啪啦的震天响。 男孩上船之后,几个汉子连忙拿大毛巾给盖上。船上的人都欢呼出声,连同孩子的母亲破涕而笑。可他们还没高兴几分,鞭炮点完正当他们划着橡皮艇要回来,大江下面的水猛然形成一个漩涡快的翻转,似乎要把橡皮艇整个翻过来。 船上的人惊呼,橡皮艇上的汉子们也吓了一跳,船长连忙问茅九:“大师,这该怎么办?” 茅九抓着橡皮艇边缘,看着水面下的双眸冷如冰:“敬酒不吃吃罚酒!” 挑起篼子,拿出里头的烧酒,打开瓶盖儿,仰头喝了一口然后抓起还点燃着的蜡烛放在嘴边盯着江面。旁人看不清,可船长离水面近,一眼便瞧见本是浑浊的水面似有黑色的东西飘过,那看上去像是头,女人那样长的头。 橡皮艇剧烈的抖动,突然有个汉子啊的一声惊叫差点掉下橡皮艇,茅九见状伸出脚勾住汉子的皮带将人稳住,自己却差点摔倒连忙卧倒在橡皮艇上稳住身形。 猛然船上有人惊呼:“孩子!!” 茅九看过去,有一戳头悄悄的爬上来缠住那刚救上来的孩子的脚,欲要将其再次拖下水。 茅九皱眉:真是冥顽不灵! 向前一跨步,蜡烛挡在前面往前一喷,酒透过火猛然爆出大火烧断了那戳头。不知为何众人便像是听到了水底下传来凄厉的尖叫。经此,橡皮艇稳定了下来,水面重新变得平静。 船长靠过来:“大师……” 茅九食指抵在唇边示意安静,朝前靠了靠,躺下,人躲在了橡皮艇下面,水面照不出他的影子。船长就在他旁边,猛然瞪大眼睛看见水底下又出现了头丝,那戳头丝悄悄的爬上来,它在试探。 船长想叫,茅九制止他,然后摇摇头示意他别动。 抬手饮下一口酒,冷泠泠的看着那戳头丝一点点的偷偷爬上来,水底下那东西没看到茅九的影子便更加不可能放过那男孩。当它开始觉得安全,猛然加的时候,茅九喷出火焰并迅抓住那戳头绑在橡皮艇,水底下那东西剧烈的挣扎使得橡皮艇动摇西晃。 茅九迅拿出篼子里的一块白布,将颜料打开,果不其然是朱砂。食指中指并拢撅起一小块朱砂放进一个小钹里,倒进白酒混合搅匀,食指中指并在一起沾了朱砂白酒弄成的墨汁状的液体在白布上快的画符,迅完成之后掐下蜡烛杆子上的火芯放在两指并拢中间。 扑到船沿,把白酒倒到江面上,手腕轻抖,火芯掉进水里,瞬间一阵大火蔓延,一声凄厉的惨叫响起,有东西极其迅的蹿出。茅九度比它更快,手中用朱砂画了符的白布一扬,罩住那东西迅打包最终包裹成拳头大小塞进篼子里。 起身对着船长说道:“没事儿了,回去吧。” 船长愣愣:真、真大师!! 可能当上老钱这位置的,还就没有老实忠厚的。 尸体一消失,老钱就找上门来,表现得义愤填膺的,实际还不是想刺激刺激6修珏,让他出手帮忙。可这帝都就没一个人能让6修珏毫无条件的帮忙。 总得给点酬劳不是? 6修珏觉得自己是个商人,商人不能做赔本生意。 “钱队,您要6某帮忙说一句就行。没必要大老远的辛苦这么一趟。” 老钱苦笑,这话说得,要是真能一句话的事儿他能豁出老脸来这么一趟?这6家六少,果真是只有传言能听,实则这性子比流氓匪子好不了多少。 唉!至少人流氓匪子没文化,6家六少文化智商全都没落下。 6修珏那话,表面功夫是到了,可话到了这要不要动手帮忙,这帮忙的态度该是殷勤几分,里头的门道都值得说道。本以为自己亲自来了,6修珏会帮忙,没料到他直接这么说出来,倒显得他不厚道。 帝都,国之心脏。按古代的话来说,是天子脚下犯了事儿,还是那么诡异的邪门事儿,本就是他的责任。如今却要个无辜良民来帮忙,实在是窝囊。 老钱抬头瞄了一眼微笑矜贵的6家六少,微微顿了一下。好吧,6家六少一点都不无辜更加不是个良民。这人除了伤天害理的事儿不干,心肝贼黑。 45.045 呵呵哒 “6先生贵人多事, 还能念着命案亲自来一趟,真是亲力亲为啊。” 小李这话阴阳怪气的, 实在是因为那尸体昨天被现他们警局迅备案,且那尸体和近来最大的一伙犯罪团伙‘窃金贼’似乎有些联系。 他们警局的人连夜出动, 加班加点的干活儿。他和师父大清早的来明曲园要看监控, 被拦在外面直到九点多钟才被放进来。受苦受累好容易等到可以看监控了,这传说中的6家六少又来了。 来了不说还是这么副态度,白瞎了外界的好评价。 小李冷笑着, 尽管6六少有着和外界传闻一样甚至是远描述的俊美容貌,可那涵养态度比起传闻差远了。 6修珏没回话, 后脑勺背对着小李, 一动不动。小李还以为对方被他说得哑口无言,正暗自得意,却见6修珏微微的偏头, 露出侧脸,漂亮深邃的眼眸淡淡的扫了他一眼。 不过是一眼, 若有似无的, 却像是坠了千斤的压力,一瞬间让他动弹不得。 老钱扫了一眼被吓到的徒弟, 心内感叹了一声, 年轻人就是太年轻, 沉不住气。下马威的时候也不先想想6六少是什么人, 不想想6家是何等的地位。 旁的不提, 单是6家子弟要参军, 那股子军队里出来的喋血气势就不是小李这毛头小子的小刑警能受得住的。不过老钱不想提醒小李,让他被吓吓,最好能改改那毛毛躁躁的性子。 老钱走到6修珏身旁的椅子,先是道了句谢,然后才坐下。 以6家六少的地位和权利,要是他看不顺眼小李直接叫人叉出去都有可能。 “新来的?” “刚从警校里拎出来的。” 6修珏轻轻的哼笑了一声,微不可察:“怪不得。” 就那么轻轻的一句,在场的人都能听懂其中的嘲讽。 6修珏可没打算放过嘲讽他的人,他继续说:“出来的,一届不如一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新生。冲动莽撞,自不量力,自以为是。提着杆枪真把自己当神枪手了?拎着张警证就把自己当长了?呵,眼睛白长了。” 小李气得当真是火冒三丈,眼里都是熊熊燃烧的火焰,手一动就摸上了别在腰间的手|枪。老钱猛然爆出响亮的呵斥:“干什么?没闹够?那就出去冷静!没冷静别回来!” 小李红通通的双眼冷静了下来,只是起伏过大的胸膛见证了他此时的怒气。忍了忍,没忍过,小李转身摔门离开。 监控室一时安静极了,一会儿后,6修珏轻轻的笑了一声,声调没什么起伏,此情此景,承上启下,可算极尽嘲讽了。 老钱觉得丢脸极了,他本来还因为6修珏那话而恼怒,结果他自己徒弟在打自己的脸。心里尴尬同时生气徒弟冲动,奈何公务在身,就算再尴尬他也得坐下。 唉!老钱瞥了一眼身旁至始至终连个头都没回过的男人,淡定冷漠毫无平时外界所见的温和儒雅。气势凌人,便是他都有些心惊。 这气势,老钱见过,在他以前的老长身上见过。 6家六少,是柄钢刀,开过刃,见过血。 6修珏说:“开始吧。” 余宵珲上前点开暂停键,询问:“要重头看起吗?” “到哪儿了?” 余宵珲回头望老钱,老钱愣了一下赶紧说道:“小孩拉着行李箱走进大厅了。” 6修珏眉头微微皱起来,监控录像重新播放。 几个人仔细的从头到尾的看了一遍,却越看越心惊。尤其是老钱,他其实已经提前有了心理准备,还是会觉得恐惧。 录像带里显示的是大前天中午,有个年纪约在七八岁的男孩,穿着黑白条纹短T,卡其色短裤和运动鞋。提着一个黄色海绵宝宝的行李箱,坐在酒店大厅的沙上,一动不动。 因为小男孩坐那儿的时间过长,且举止乖巧得过分,显得怪异。期间有几个管理人员上前询问,男孩没什么大的动作,但可见对话没有障碍。 一直到了下午五点多钟,小男孩起身拉着行李箱离开。因为拐到柱子后面,摄像头没办法照到所以不清楚柱子后面小男孩什么动作。 但至此之后小男孩没有再出现过,一直到第二天凌晨阿姨清扫大厅,把藏在角落里的行李箱拉出来打开现小男孩的尸体蜷缩在里面。手脚反折在背后,形成了非常诡异恐怖的死状。 老钱提前去看了大厅的地形,现小男孩躲起来后要离开的路全都有摄像头,但录像里没有再出现他的身影。也就是说,在他绕到柱子后面的某个时段里,他被人杀死后塞进了行李箱里……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小男孩绕到柱子后面的那个地方一整天都没有什么可疑的人,因为他来回看了录像带不下十遍。 路过的人大多匆匆忙忙,从上一个摄像头到进入下一个摄像头的摄像范围内不过一分钟。根据尸检报告,小男孩是被勒死的,而勒死一个人至少要一分钟…… 然而现在最为匪夷所思的却是尸检报告显示这孩子死亡时间已经过三天,简直跟上一起同样生在明曲园的案子一模一样。 当初那个女人的尸检报告出来也是说女人已经死了有一个礼拜了,可是,死人怎么会动? 可是如果不是死人,为什么录像带里的小男孩和当初的那个女人一样坐半天动也不动?要知道小孩性子最好动,根本不可能安静过一分钟。 老钱犯愁啊,这案子显然就不普通,涉及太大了。他也不明白好端端的案子怎么能牵扯出这么多事儿来,几个礼拜前死的女人查出来和近来帝都多起富商被绑架撕票案有关联,如今这藏尸行李箱的小男孩也是周家那被绑架了三个礼拜的小儿子。 这都跟那个手法高且神诡莫测的犯罪团伙‘窃金贼’有关,是起大案子。 “等等。”6修珏突然开口说道:“往回倒几秒钟——停。放大。” 看着被暂停放大的图片,6修珏沉默不语,眼睛却危险的眯起来。 在场的余宵珲和老钱看着被放大的图片,都觉得背脊一凉。 只见偌大的屏幕上被截屏放大的是小男孩起身望着摄像头的方向,连贯着放没觉出什么异样。因为这动作太快太不经意,谁能注意到? 当被暂停放大,他们却看到小男孩嘴角上挂着的极为明显的讽笑,脸部僵硬,笑容诡异,极为恐怖。 良久,老钱艰涩的低语:“这些……根本就不是人吧。不是……人为的吧。” 不是人为……便只能是鬼做。 死亡时间早就死了,上一刻还提着行李箱走来走去,还会说话。结果下一刻就变成尸体被塞进行李箱,也……太诡异了。 6修珏冷冷的盯着屏幕,两手十指交握叠在腹部前,两只大拇指有节奏的转圈。 余宵珲瞧见了他这动作,心知六少这是真动了怒。他那动作据说是从军队里出来的时候不习惯不再握枪,便交握大拇指转圈。后来是戒了枪支,只是动怒的时候还是控制不住要握枪,实在没枪便用这姿势替换。所以这姿势就代表着6修珏动怒了。 余宵珲眼观鼻鼻观心,默默的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6修珏轻笑了一下,“有人在挑衅我们6家啊。” 老钱没太懂,只是瞧着6修珏那可怕的气势,直觉得危险便不搭话。 “一个小孩。拿一个小孩的性命来挑衅,钻钱眼子去了吧。”6修珏转而问老钱:“钱队,这个——您怎么看?” 老钱有些受宠若惊,但这回话却有些苦恼,他便小心翼翼的说道:“这桩案子,涉及的……不太科学——” “哪儿不科学了?” 老钱被6修珏那过于深邃黝黑的眸子盯着,嗓子像被什么卡住了一样,说不出话来。 6修珏说道:“钱队,您是公务人员,别迷信。这案子有鬼,只是是人在搞鬼。装神弄鬼,偷梁换柱。” 钱队问:“什么意思?六少现了什么?” “如果那小孩箱子里早就有尸体了呢?找个长得像的孩子杀了装进箱子里,让正主坐在大厅里掩人耳目。再把箱子藏起来,偷偷离开就行了。” 钱队听得一愣一愣的,这推理听得是有些道理但是——“小孩怎么离开?摄像头完全没有拍到他的身影。” 6修珏笑了一下:“尸体藏在箱子里骗人,难道活人就不能藏在箱子里离开?” 钱队忽然茅塞顿开,想起录像里确实有好几个人拉着行李箱离开。毕竟是有名的酒店,每天人流量很多。他忽然想起小男孩坐在大厅里一个下午难道不是在等人流量最少的时刻? 幸运的是有软卧的车厢距离他之前的软座并不远,而这间包间是他们在上车前就订好的,上下铺位共四个除了6鹤司和玫姐两人就没人了。整个包间都被订下后,6鹤司不太习惯睡软卧,便又订了软座。在平时没事的时候就出去外面软座坐着。 这会儿出事儿了,便赶忙回到包间躺在软卧里全身蜷缩,两手紧紧的抱住头。不一会儿,整个脑门都开始沁出冷汗,嘴唇抖。看上去像是个病入膏肓的重病患者。 玫姐匆忙更随而来却慢了一步被锁在包间门外,有些焦急的跺了跺脚,手举起又放下最后还是轻轻的敲了敲,试探性的问道:“Bo、Boss……” “闭嘴!” 猛然的大喝吓得玫姐心跳慢了一拍,不过她很快就反应过来6鹤司不是在骂她。听着里面6鹤司痛苦的低吟,玫姐又是紧张又是焦急却实在没法儿。她差点就忍不住要打电话给6家人求救,若是6家那位六少得知Boss出事,恐怕会立刻派人把Boss接回帝都并联系能人异士为Boss驱除掉身上的东西。 可是……Boss不让她联系6家。清醒的时候那样狠厉的警告,玫姐如今想来仍旧心惊肉跳。 “滚!” “喝!”玫姐瞪大眼睛,瞪着眼前的大门,彷如瞪着牛鬼蛇神。半晌咬着红唇,拧着柳叶眉:“死就死了!总比眼睁睁看着Boss被那鬼玩意儿缠死来得好!” 说着她就要拨打6家的电话,此时,一只白皙圆润修长的手搭在玫姐的肩上:“需要帮忙吗?” 玫姐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是方才坐在对面的青年。只觉得Boss的病情需要保密的玫姐立刻对茅九表达出驱逐的意思:“不需要,请离开。” 茅九当然没有听她的,凝眸盯着房门,眉头紧皱。 此时包间里面的响动越来越大,乘务员小姐都在往这边张望了。玫姐心里越焦急,觉得大概是茅九站在这里太招人了。赶忙说道:“请立刻离开,否则我请乘警过来!” 茅九黑亮淡漠的眼睛瞟向她,别说,他本来衣着就古怪,冷淡深沉的气质更使他神秘莫测。 玫姐有些怕,后退了几步:“别、别以为你有功夫我就怕你!” 茅九屈起食指点了点包间:“他好像很痛苦,真的不需要帮忙?” 也许是茅九黑亮的眸里透出了真诚,又或许是方才他的善意助人之举,和那个大婶儿热火朝天的侃大山,让玫姐瞬间相信了他的好意。只是心防还在,况且就连风水界闻名的张天师都对Boss的病情束手无策,何况眼前普通青年。 抱着没有希望以及不想连累无辜的想法,玫姐还是摇摇头拒绝了茅九的帮助。 “好吧。”茅九也不强求,转身边走边说道:“有事可去找我。” 玫姐点头,目送茅九离开。然后转过身,刚转过半边身子忽地一阵小旋风把她梳得精致整齐的头都给刮乱了。紧接着就是响亮的一声‘砰’,门,开了。 玫姐目瞪口呆的瞪着一记侧踢腿把门踢开的茅九,在她还没反应过来以及乘务小姐引颈张望中飞快的蹿了进去,然后把门关上了。 当着她的面儿,关上了。 6鹤司额头冒汗,死死的抓着床边上的不锈钢栏杆,过于大的力气差点把栏杆拧断。突然他站起一拳狠狠的往自己的右侧腹部上击去,痛是真痛,然而什么都没有缓解,甚至于他还能听到那尖利的嘲笑声。 那嘲笑声来自于他背部上的鬼东西,6鹤司知道这鬼东西,却对于怎么沾上的这东西毫无头绪。 换做是从前,便是提一下这种神神鬼鬼的东西都会被他一顿训斥,如今自己沾上这种诡异的东西最初以为是得了什么怪病。在病情越来越严重的情况下不得不南下寻找天师道传人张天师,没想到对方也是束手无策。 在下完无能为力的诊断之后张天师感叹道:“这邪物过于阴暗肮脏,若是有至刚至阳之火烧除,便是轻而易举之事。” 至刚至阳之火亦为人之阳火,这根本就是万中无一的人才具有的极阳体质。 换句话说,6鹤司身上的这东西根本除不掉,他只能等死。 6鹤司不信神鬼不惧死亡,却无法忍受这种窝囊的死法。 若真到了无可挽回的余地,就是剖掉骨肉也要把这鬼东西弄死!! 正当6鹤司觉得自己会选择这种绝望的玉石俱焚的死法时,门忽然被踢开。抬头一看,视线模糊中见有个人冲进来迅关上门后朝他走过来。虽然看不清来人的脸,但是那身非常具有标志性的衣服还是能认出方才做于对面的那个有趣的青年。 6鹤司自嘲的笑笑,但愿这青年别被他吓到。下一刻,他的下巴被一只手掐住,抬了起来。 茅九将门关上,感受到了那过于阴冷的气息。这股气息在他很小的时候曾感受过,那是来自某种极其阴毒的东西。可那东西一般是大恶之人才会沾惹上的,眼前这人周身正气,邪祟轻易无法近身。想来,是被陷害的。 蹲下去一把擒住6鹤司的下巴,茅九一脸严肃深沉:“听得见我说话吗?听得见吗?” 6鹤司觉得额头那一根青筋一跳一跳的,就连背部上的疼痛都因过于恼怒而减少了不少。6·少女·鹤司昂着下巴,咬牙:“听得见,放手!” 茅·霸道总裁·九这才毫无邪念的放手,在6鹤司刚松口气的时候猛然掀开他的西装和衬衫,露出赤|裸而恐怖至极的背部。 6鹤司愣了一下,随即眼里闪过浓烈的杀意。但那杀意很快在茅九的一句喃喃低语中迅湮灭。 “鬼面疮……” 6鹤司抓住茅九:“你看得出这是鬼面疮?” 茅九点头。 6鹤司背部挤满了许多个恐怖扭曲的人脸,说是人脸其实鬼脸更加恰当。这些鬼脸扭曲而恐怖,几乎占据了整个背部,甚至有继续生长的趋势。那些人脸还在啃食血肉。 茅九看得恶心,迅把衣服放下,把这种阴邪的东西盖了下去。 太恶心了! 果然无论看多少遍都觉得恶心。 6鹤司眼睛亮了,明显的见到希望一般。 他问了许多大师,那些人第一眼都以为是人面疮。继而对他面露憎恶并拒绝救治他,直到张天师看了两眼才说道这是鬼面疮。 这两样东西虽一字之差,区别却很大。前者为做恶事过多的报应,当然科学上解释这是一种瘤。后者则是一种蛊,很邪恶的蛊。 眼前这青年年纪轻轻,只看了一眼就看出这是蛊。那么是否说明他也能除掉这鬼东西? 6鹤司过于惊喜,刚想询问结果下一秒他就脸色苍白的咬牙低吟,身体痛得都在瑟瑟抖。 茅九叹口气,心软。按住6鹤司的身体,脱下他的西装,露出里面的白衬,然后咬破食指在那白衬上迅画符。随着符的化成,凄厉的尖叫在耳边响起。白衬底下的东西挣扎着要跑出来但被血符咒镇住,慢慢的化作一阵灰烟,伴随着一阵阵刺鼻的恶臭,白衬底下流出黑水。 茅九整张脸都皱起来,连忙跳开捂住鼻子离得远远的。 所以说他真的很恶心这种东西,从上到下,从内到外都很恶心。长得丑还很臭,小时看过一次就能成为童年噩梦,如今再见也没能改观。 6鹤司也能感觉到青年在背部画了些东西,然后就是一阵前所未有的刺痛,痛得他想打滚。但不知为何,心里头有个声音告诉他相信青年,坚持住不动。 因此他忍了过来,短短一分钟的时间像是经历了一天的酷刑。但熬过来了他就现那些每天萦绕耳边的凄厉惨叫,背部明显的刺痛全都消失了,感觉轻松了许多。 叱咤商场多年,从来以精明著称的6鹤司难得的怔忪了片刻,然后像是傻了一样伸手去触摸背部,结果触摸到一片光滑的肌肤。 不敢置信一般的,6鹤司傻逼透顶的起身开门,把门口拨通了电话的玫姐一把拉了进来然后关门。 拿着手机接通了的玫姐:“???” 6鹤司:“帮我脱衣服。” 玫姐:“……!!!”Boss,我是清白女子! 电话另一头的6修珏:“……我艹!” 6鹤司:“……不是,我让你看看我背部。” 玫姐猛然反应过来,撩开白衬一看。本是做好被吓哭的准备没想到看到光滑的蝴蝶骨细腰……哎妈呀贼带劲儿!! 不对!这是……好了? “B、Boss,没了。” “什么?” “没了。没了,Boss。那怪物没了,好了。” 玫姐喜极而泣。 46.046 呵呵哒  虽然很丢脸, 但小山还是默认了。 他小的时候被狗吓过, 现在有心理阴影。 茅九拍着他的肩膀哈哈大笑:“狗有什么可怕的?还是一条看起来那么二的狗, 九哥告诉你, 只要心中无畏就什么都不怕!” 小山有些好奇的问:“九哥看见大鹅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吗?” 茅九的笑容僵在脸上,有些尴尬的说道:“是、是的。” “九哥好厉害!我、我试试看。”小山捏着拳头挺起胸膛,严肃着小脸说道。 茅九跟在小山身后,不知为何仿佛听到了大鹅那粗嘎得意响亮的叫声,猛然回头。沉默半晌,“啧,自己吓自己。” 嘴上是这么说的,脚下却不自觉的加快的步伐。足以说明大鹅这种恐怖的生物在茅九的童年阴影中占据了多么重的地位。 幸运的是, 两人下楼之后没遇见那只哈士奇,估计是被关起来了。小山明显的松了口气,茅九则是目不斜视经过正坐在客厅布艺沙看书的6修珏, 走向厨房。 打开冰箱, 现里面肉和菜都挺丰富的。茅九拧着眉琢磨该做哪道菜,其实他会的也不多, 都是些家常菜。而且也不经常做,偶尔心情好了才做一次。 家里掌勺的都是师父,每次他心情好做菜, 师父都会吃得泪流满面而且全部吃光, 根本连一口都没有给他留下。 6修珏突然在他身后出现, 问:“你要做饭?” 茅九回头看过去, 不免又被惊艳了一下。 只见6修珏已经换了身装束, 上身穿着一件浅灰po1oT恤,倒是把好身材给勾勒出来。照茅九一双练出来的利眼,能肯定衣服底下的腹肌绝对是均匀分布且是薄薄的一层肌肉覆盖上去,没有虬结也不扭曲,充满力量还不缺乏美。下身是一条宽松的九分休闲裤,露出脚踝,显得腿很长。耷拉着蓝色拖鞋,靠在门边上。 脸上戴了金丝边眼镜,少了点儿锐利逼人,多了点儿儒雅温和。五官极为标准,双眸如点漆,望过来时跟对着情人似的,满满诉不尽的情。 茅九抖了抖胳膊,差点被自己的想象给惊到。他挪开目光,耳朵有些烫。幸好他对自己的面部表情已经控制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哪怕内心火山岩浆齐喷,表面淡定稳重如看着肉的狗。 他轻声的应了一声,结果现自己的声音有点儿千回百转,差点暴露内心。 6修珏眼眸含笑直勾勾的瞧着茅九,顿了会儿说道:“煤气、电、锅碗瓢盆铲子加食材,都是我的。” 茅九一个不小心捏爆了手里的番茄,红色的汁水顺着指缝蔓延了白皙的手掌,滴落到地板上。猛然觉得有一股灼热的视线盯着自己的手,回头却只看见6修珏垂眸淡笑的得意模样。 把捏坏的番茄放到砧板上,茅九打开水龙头慢条斯理的冲洗。 “水……也是我的。” 冲洗的动作一窒,然后关掉水龙头。茅九问:“多少钱?” “嗯?” 茅九狰狞的微笑:“我付钱。” “东西是我的,我卖不卖看我心情——”眼见茅九处于濒临爆的状态,6修珏改口说道:“当然,听说你是老三的救命恩人。我不至于这么小气……按市价来算。给你个优惠,食材、锅碗瓢盆之类的,给你免费。不过水电费你就得付了。” 茅九微笑:“应该的。” 6修珏点点头,本来要走的又停下来劝道:“其实你可以不用受气的,毕竟你是老三的救命恩人嗯……虽然不知道这里头存了什么水分……不过我老6家是不会亏待你的。不如,你搬出去?呐,你住过总统套房吗?里面各种高设施,帝王享受,我出钱,你——和外面那小子一块儿去住。” 茅九背转过身,拿起刀猛然一刀砍在砧板上。语气淡然:“不去。” 6修珏心跳快了一下,又说:“你要是不喜欢住酒店,我另外安排个高级公寓,水电全免,爱住多久住多久。” 茅九从冰箱里拿出胡萝卜,一刀一刀的砍下去,边看边阴测测的盯着6修珏……某个部位。 6六少莫名的蛋疼,耸耸肩无趣的离开。 茅九盯着砧板上的胡萝卜,狞笑着把它切成了碎丁丁。 听着厨房里头传来的快有节奏的砍砧板声音,6修珏不自觉的笑了。有点儿得意,有点儿趣味,有点儿快乐还有点儿淡(蛋)淡(蛋)的疼。 没人知道,其实面对着茅九的时候,6修珏的心跳有那么一瞬间是乱了的。尤其是那一声千回百转的回应,差点就尴尬的硬了。 本来好不容易静下去,眼睛又死死的盯着那只沾了红色番茄汁的白皙的手。红色和白色交相辉映,竟极为旖旎。 6修珏不受控制的在脑海里想象着舔舐那只手的画面——幸好及时打住,不然真就出糗了。 思及此,6六少心里又有些哀愁,难得碰上这么合乎心意的人,奈何……一点都不温柔。 一点都不温柔的茅九跟对付灭门仇人似的切菜、炒菜,愣是把做饭做得杀气腾腾。折腾了好一会儿后才把一盘瘦肉炒胡萝卜以及一碟子番茄炒蛋端上桌,出厨房招呼小山来吃。 小山听到后跟进厨房,6修珏挺好奇茅九能做出什么菜也就跟着进去。一见白木桌上摆着两个样式漂亮的菜倒是挺惊讶的。 不过转念想想茅九那身乡下来的装扮也能理解,农村孩子早当家嘛。 样子看上去不错,味道闻着也挺香。 茅九端了两幅碗筷过来,一见6修珏也在便问:“6先生,吃过了?” 6修珏挑眉,修养极好似的回答:“没呢。” “一起?” “不了。我怕被毒死。” 茅九冷笑:“说哪儿的话呢6先生,再毒的毒|药遇到您的舌头,都得偃旗息鼓。” 6修珏淡笑不语,也跟着坐下去,就那么看着。 小山不参与进两人的争斗,默默的当哑巴。盛了两碗饭……是粥吧?好像没米汤,那……大概是饭? 茅九和6修珏冷冷的对视,眼没抬的接过小山递过来的碗。 6修珏看了一眼那碗里不知是粥是饭的东西,微微的露出兴味的神色。 小山饿得饥肠辘辘,率先说了句:“九哥,我吃了。”然后下箸,夹起一块肉放进嘴里嚼没两下哇的一声吐出来。 茅九瞪大一双平时严肃的圆眼睛,问小山:“怎么了?” 小山苦着脸,哑着声:“咸。齁。” 怎么可能?他都下的跟往常一样的量啊。 茅九把番茄炒蛋推到小山面前,说道:“那尝尝这个,冲冲味道。” 小山夹了一大把番茄炒蛋往嘴里塞,又哇的一声吐出来。 茅九眼睛瞪得跟受惊的猫似的,问:“又、又怎么了?” 小山快哭了:“甜。” 茅九长大嘴巴,不信。两样都尝了一口,难受得他怀疑自己还在不在人世。低头一看碗里的饭呃……粥? 他喃喃道:“我做的是饭啊……” 6修珏有点儿不相信,毕竟那些菜看起来卖相很不错,闻起来也很香,最重要的是茅九做菜时一脸五星级大厨的自信…… 他尝了两口,然后淡定的吃下去,淡定的抽出纸巾抹嘴。 茅九期待的看着他。 6修珏猛然拍着桌子大笑,笑得金丝边眼镜都快从鼻梁上掉下去了。 “我头一次见到哈哈哈……头一次!哈哈哈哈,能把菜做得这么漂亮这么自信还这么难吃的哈哈哈……厉害厉害!” 6修珏竖起大拇指,一边狂笑一边称赞。 茅九面无表情,内心哔了狗。 明明从小到大每一次做饭师父都会争着抢着把菜吃光啊!每次吃都会感动得掉眼泪,这难道还不能证明他已经拥有了五星级大厨的实力吗? 茅九内心沉重的想:难道是水土不服的缘故? . 此刻,远在喜马拉雅山山脉登山途中休息的茅老感叹,顺道在老友们面前再一次点亮了慈爱的老父亲光环。 “我们家小九五岁的时候,白白胖胖,贼乖。软软的一团小包子。有一次我出去办事儿,回来后看到小团子围着我给他买的小围裙,拿着大锅铲炒菜做饭。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说心疼师父,要给师父做饭……我当时感动得眼泪差点掉下来——当然在我吃的时候眼泪就掉下来了。” 老友们很羡慕,好奇的问:“太感动了吗?” 茅老沉重脸:“太难吃了。” 因为体质的缘故,茅九对于生机有着天然的亲近和喜爱,热闹的人群、成群的动物亦或是大片大片的植物树木,郁郁葱葱的生机会让他非常的舒服。 照茅老的解释就是,人、动植物都离不开阳光,因为吸收了阳光的生气而展现勃勃生机。茅九那体质,说明白点他就是太阳的亲儿子,能不亲近他爸的余晖吗? 茅九听完沉默,秒懂。 这就跟光合作用差不多意思,只不过他跟普通人所需的有一点不同。普通人所需的是氧气,他不止要氧气,还要能量。 茅老听完茅九的解释也沉默了,转身往大门口一蹲,抽出别在腰带上的烟枪满脸沧桑的抽。 有一个热衷于科学的徒弟他也很绝望啊! 此时,茅九和小山换了位置,靠在车窗旁望着外面一望无际的麦田。茅九气质清冷严肃,长辫子、短褂布衣,就像是活在上个世纪的教书先生,端正又不苟言笑——不熟悉的人是这般认为的。 有些偏斜的阳光打在茅九的侧脸,罩上了一层金黄光辉的轮廓,脸上小小的绒毛亦变得可爱。他的相貌也是偏向于漂亮,没有攻击性的那种漂亮,让人联想到温润的玉石。 同一车厢里的很多人都偷偷把目光投注在他身上,男女皆有。有时候,漂亮的确是能够跨越性别和种族,令人着迷的。 6鹤司这般想着,同时觉得刚认的小友实在是个漂亮的小朋友。这副样貌要是没有好功夫傍身,或是没有背景,到了帝都恐怕要被欺负了去。 幸好他提前把小朋友笼在羽翼下保护,不过他经常出差,负责的主要公司也大都不在帝都。保护小朋友不太方便。 6鹤司开始琢磨怎么让六少护着茅九。虽然茅九于他有救命之恩,六少必然也会感激。可六少向来不信神鬼之事,他也没办法跟他解释这次遇到的事儿。 他自己都讲不清,六少恐怕也会怀疑茅九用心。 这点才让6鹤司烦恼,他可不想六少把对待敌人的手段用在茅九身上,所以他得想个法子让六少心无芥蒂的接受茅九顺道照应他…… 6鹤司订了整个软卧铺的包间,晚上睡觉的时候就盛情邀请茅九去软卧铺睡。 有软卧可以睡,茅九自然不愿睡硬座。 怎么说呢?茅九还是挺娇气的,有得享受便要享受,有得舒服便要舒服,但也不是说半点儿清贫都受不了。只是这价值观吧,跟苦修的天师有点儿背离。 茅九倒是振振有词:“我们要讲究科学有效可持续展的学习方法,我没得享受没得舒服怎么甘心学习道术?这就会导致道心不稳,道心不稳就耽误修习,耽误修习就停滞不前,停滞不前就没有动力学习。没有动力学习就代表我不享受不舒服,不甘心学习道术……” 这话简直了,跟绕口令似的。偏茅老寻思了半天居然现逻辑毫无错误,差点把他也给说服了。 最后茅老享受着茅九特供的上等烟草蹲在门口边沧桑的抽着。 夜晚,天空晴朗却无星子,唯有一轮惨厉的弯月挂在天边上。惨白的月光洒落,给寂静的夜晚添了点儿空旷的孤寂。一列火车哐当哐当的行驶,车厢里的人都睡下了,时不时有几个人翻个身说个梦话的动静。 车厢里很安静,即使有呼噜声、梦话,还有相对而言较为响亮的列车轰鸣声,可还是很安静。这种安静是一种别样的死寂,就像深夜里所有有生命的生物都陷入沉睡,唯独你一个人意识清醒。 在黑暗里,你会感觉到孤独,因为只有你一个人。只有你是清醒的。 陈雪现在就处于这种令人抓狂的可怕的孤独中,她心里惴惴不安,总觉得恐惧。尤其是在这样死寂的黑夜中,更为恐惧。 她握住胸前的一蹲玉佛,闭上眼睛默念,希冀能够尽快睡去,摆脱这种可怕的孤寂。 忽然她的下铺传来声响,陈雪吓了一跳,但她很快反应过来并暗自斥责自己太过大惊小怪。睡在她下面的是郭茴,她的大学同学。 这次放假,她和学校里的几个人一起组织去南方玩。郭茴就是其中一个。 陈雪松了一口气,正打算转过身睡,又陡然觉不对。她原先以为郭茴是起身去上厕所,谁知等了好一会儿都没见她打开门,而是在包间里走来走去。 这太奇怪了,为什么要走来走去?而且她还听见一阵轻微的吱呀声,那就像是……像是有人攀着床铺的栏杆爬到上铺一样。 爬,是爬。不是手脚并用踩着栏杆上来,更像是某种软弱无骨的东西顺着栏杆爬上来。衣服和钢铁摩擦的细微的声音,简直让人毛骨悚然。 而且那声音就在耳前!!! 陈雪猛然睁开眼睛,顿时骇得心脏差点停掉。她手脚僵硬,额头上冒着冷汗,瞪着趴在她眼前近在咫尺的女人。 因为她习惯睡在有栏杆的一侧,因此一睁开眼就看见几乎贴着她脸的郭茴。 只是郭茴的样子不太对劲,她披散着头,遮住了那张很漂亮的脸蛋儿,只是紧紧的贴着陈雪,一动不动。 陈雪试着往后移动,郭茴没动。但陈雪就是能感觉到郭茴藏在头下面的眼睛一直在盯着她。 陈雪咽了咽口水,战战兢兢的叫她:“郭、郭茴?” 郭茴没动,陈雪感觉背脊一阵刺骨的凉意,毛骨悚然的恐怖感一寸寸侵袭全身。 她又叫了一遍:“郭、郭茴,你、你干嘛呢?” 郭茴还是没动,陈雪壮着胆子挪过去。挪没一会儿,郭茴猛然抓住陈雪的手腕凄厉的尖叫:“谁都逃不了!!” 陈雪出短促的尖叫,然后晕死过去。 第二天,茅九一如往日,在第一抹阳光破开云层之外便起身修炼。他体质特殊,修炼时本是不需要打禅,闭眼便可入定修炼。但若是加上打禅效果更佳,打禅便类似于辅助之类的东西。 人前,他自然不会打禅。在这包间里,因为较为隐秘,所以便盘腿打禅入定,照例训斥……啊不,教导日光精华乖乖的走一遍经脉,再到丹田乖乖窝着。 6鹤司曾当过兵,他们老6家的男丁都当过兵,就算是最受宠的老六也是如此。当兵的都早起,他也习惯早起,这习惯维持了十几年。 没想到当他睁开眼睛便现对面上铺的茅九比他更早醒,面对着阳光打坐。 经过一天的相处,了解茅九为人的6鹤司更为喜欢这小辈了。 他这年纪,见到的小辈很多,有点才华的便骄横,眼睛长在头顶上。谦卑的却又没什么真本事儿。有才华又谦卑的,偏是水仙不开花——装蒜,目的太强烈。 6家老六6修珏笼统上来说也算是他的小辈,毕竟年纪上要小个十几岁了。只是那小子妖孽得不像普通人。十足的天才,而天才糟糕的脾气又被人认为是理所当然的。 6鹤司是普通人,自然也认为6修珏傲慢毒舌理所当然。不仅因为他是亲人,还因为各种因素——身份、相貌、能力、智力等等都属于极为优秀那一类的,没有性格反倒是不真实。 所以6鹤司也没拿茅九跟6家老六比,表面上他是这么安慰自己,其实私心里还是偷偷对比了一下。现6家老六惨败。 没办法,虽然6修珏很优秀。但是一口毒舌能把人毒死,在外头是一副高贵儒雅温和的世家贵公子,在认识的人面前就是耐打抗旱粗糙的流氓匪子,一口毒舌谁见谁死。 外头对6修珏6家六少的评价是真正的世家贵公子,6鹤司冷笑,那分明是朵精致的塑料花,了凡脱了俗的那种。 6鹤司安慰自己不是他六亲不认,没有兄弟友爱,实在是正常人都不会愿意去找虐。 况且,除去一开始茅九严肃外表之下看似深不可测,深入接触实则温和淡然,有如春风般融融。怎么看也要选茅九吧。 如此想着,6鹤司倒也不纠结其他。看对面茅九打坐的样子多半是在修炼,不好打扰。他便下床去拿电脑处理之前被设计陷害那事儿,虽昨日下了命令,可也不过是解决了表面上的。他要的是拔出萝卜带出泥。 正摸出了电脑,刚打开,忽然便听见外头传来惨烈的尖叫,仔细一听竟仿佛是有人自杀了。 6鹤司还没动作,床上茅九猛地睁开眼睛,翻身便从一米多高的上铺跳下,犹如猫一般轻巧的落地。 茅九抬头温和的笑:“6哥,一起去外头看看生什么事了。” 6修珏觉得自己是个商人,商人不能做赔本生意。 “钱队,您要6某帮忙说一句就行。没必要大老远的辛苦这么一趟。” 47.047 呵呵哒 可惜,茅九寒冰般冷肃的气质深为他所不喜。更何况现下6修珏把他当成了小贼……不是小贼便是用了某些不入流的手段进来。 6修珏笑了一下, 却如长刀出鞘, 凌厉冷漠,敌意顷时涌泄而出。那样带着明显的腥风血雨的敌意令茅九惨白了脸色, 倒不是因为害怕, 只是有些不适应。 毕竟他未曾遇到过这般、这般厉害的煞星。若是放在古代,该是个骁勇善战、足下百万命魂的将军。 放在这个太平时代不会有煞气如此浓重的人诞生, 唯有古代一将功成万骨枯的将军才能产生如此浓重的煞气。 那此人煞气从何而来? 茅九忽然想到师父曾说过的一种命带煞气的命格, 杀破狼命格。 杀破狼格局本为动荡和变化, 唯动唯乱可成就一番霸业。若在乱世, 便是大将之命。若恰好七杀入命, 遇紫微化为帝亦不是不可能的事儿。 如今大概也只有杀破狼这一命格可解释眼前陌生男人那浓重的煞气,却不知男人是七杀、破军、贪狼哪一星曜入命。 只可惜他对紫微斗数不太熟悉, 看不出来眼前这人是哪一星曜入命。 茅九深知, 遇到这类人宜和不宜战。 正想回答时, 6修珏先开口说话:“你是哪方的人送过来的?” 茅九愣了一下,这话……原来这人是知道的。既然知道, 那倒是好办了。 “我是6哥介绍过来的, 他说我——” 6修珏不耐烦的打断他的话:“哪个6哥?别什么人凑上来就认亲戚。” 他并没有想到他的兄长上去。6修珏上边有五个哥, 三个姐, 然而实际上只剩下三个哥两个姐。早年也不知怎么回事儿, 尽管6家人向来行善积德却还是接二连三的出事儿。尤其是子嗣方面的, 怀一个掉一个。 到后面只剩下6家大少、6家四少和领养的6家三少, 怀六少的时候, 6夫人整天提心吊胆怕留不住。后来生下来,差点留不住了。不知6老爷子从哪儿请来的高人,愣是把6家六少从鬼门关扯了回来。 所以6家六少是6家老来子,还是千辛万苦才保住的孩子。他的几个哥哥姐姐几乎都大他一轮,也都宠着他疼着他,任他胡来,也就养成了比较……嗯,比较欠揍的性子。 6家六少16岁那年轰轰烈烈的出柜,整个帝都都知道。6老爷子揍得他躺了半个月就抛下一句话“我就喜欢男的,爱咋地咋地吧”,就跑了。 消失了五年回来待没两年又跑军队里去浪荡,直到前两年才回来。 因着这么回事儿,6修珏觉得他的兄长绝干不出往他这儿塞人的事儿。所以他此刻在排除有胆子敢往他这儿塞人的名单。 茅九拧着眉,觉着这人说话太不客气。 6修珏上下打量了一圈茅九,冷笑了一声转身到吧台那儿倒了杯水,回身靠在吧台。仰头喝水,深邃的眼睛却直勾勾的盯着茅九。 他穿着黑色丝质衬衫,领子上头的扣子没有扣上,露出上下滚动的喉结。长腿微曲,劲瘦笔直而有力。握着玻璃杯的手骨节分明,修长洁白,恍如艺术品。背后的阳光已是有些晕黄,将6修珏整个人都笼罩在一层橘黄的暖光里,如加了一层滤镜。 明明从头丝到脚趾都写着大写的诱惑,一双黑眸却冷然如寒刀。极致的反差反而更加吸引人。 茅九稍微晃神了一下,心里一个咯噔,跳得有些失序。脑海里莫名的就浮现四个字:活色生香。 本来他看男人多半是看身材不看脸,看脸不看身材。寂寞的时候就看身材,纯欣赏的时候就看脸。毕竟要找到脸和身材都能看的男人,真的很少。 像眼前这个,极品! 6修珏扬着下巴:“我不管谁让你来的,立刻!马上!滚出去!” 茅九神情微妙:“我想该出去该离开的是你吧。”踱步坐到6修珏对面的沙上,仰头和站着的6修珏对视,气势没有减少半分。 小山觉了这边紧张的局势,想过来帮忙。被茅九一句呵斥:“没你的事,继续玩去。” 小山:“……”我没玩!! “你既然知道我是被送过来的,就该知道你没权利让我滚出去。除非你让6哥亲口来说,他说让我走我就走。至于你,真没资格。” 6修珏气笑了。 “真不知道谁从哪个山旮旯挖出你来。脸和身材都没有,丢人群中千百个人拍你的肩膀。你以为自己受欢迎?那是认错了。知道为什么认错吗?太大众了。你连丑都丑得毫无特色。再说情趣,情趣不懂,连哄金主都不会。在床上恐怕都是死鱼木头不——死鱼木头都比你强。回去告诉让你来的人,要塞人进来麻烦水平高一点,塞个次品过来是打我的脸?” 茅九瞬时黑脸,一听这话就知道6修珏是误会他了。本来可以解释,但是听听这人说的什么?脸没有,身材也没有?丑得平凡大众? 呵呵,不是茅九自夸。好歹他是正常人的审美水平,他这脸,就是当红小生都比不过!他这身材,穿衣显瘦、脱衣有料。厚薄均匀,肌肉薄美不纠结。 晓得他为了保持身材和皮肤制定了多么严苛的科学保养、均匀练武计划才练来的么? 茅九低头呵呵的笑,边笑边摇头。猛然跃起,单掌撑在双层钢化玻璃茶几跳跃到沙上迅猛的攻击。长腿横扫向6修珏。 6修珏不闪不避,大掌快的抓住茅九横扫过去的长腿,被震得手麻。 两人各是一震,全都没料到对方原是个练家子。 茅九再度一拳击打向6修珏的下颔,逼得6修珏后退并且不得不松开他的腿。一招一式、一拳一踢,连环迅,全往人体最脆弱的方向击打。显然是对打架很有经验才能专门挑着脆弱的地方下手。 6修珏起先是躲避,应对茅九的攻击却越打越兴奋,越打越激动。自离开军队就很少再遇到能让他打得酣畅淋漓的对手了。 所以他格外珍惜,等到摸清了茅九的功夫路数便转守为攻。 茅九开始有些招架不住,但很快灵活应对。只是6修珏的一招一式极为刚猛,打过来的拳头都带着迅猛的拳风,划过他的脸颊,使脸颊生疼。 他自己的武功路数偏于轻、巧,对付6修珏这刚猛的招式恰好应了以柔克刚。但现在出现的问题便是他这柔克不了6修珏的刚。 6修珏的招式刚强却不鲁莽,而是灵活多变且极为狡诈。茅九好几次摸不中他下一步的招式险些被击中,到后面已经变成了不得不去迎合6修珏的招式以求防守。 茅九每次直面迎上6修珏的招式,手脚都会被震得麻好一阵子。他估摸着过后得抹药酒,大约会青紫一大片。 两人打架的动静挺大,但移动的范围始终在三寸之内。 练武之人,拳打卧牛之地。若是高手过招,进退两三步能决出胜负,瞬息之间也能决出胜负。 当茅九意识到上当时,他的双手已被一双大手擒住押在身后。双腿也被6修珏牢牢的夹住,动弹不得。整个上半身都被压在身后的吧台上,而自己几乎和6修珏脸贴着脸,呼吸之间尽是6修珏紊乱湿热的鼻息。 霎时间,轰的一声脸跟烧开了的热水似的,殷红滚烫,幸而一番打斗,6修珏只以为他是运动过后的粉红。但这不妨碍他觉得茅九……很美。 前头便说过,茅九这脸、这身材,从头丝到脚趾头无一不是按着他的理想情人长的。讽刺的话也不过是厌恶理想情人居然是来求潜规则,形象破灭之后的愤怒罢了。 6修珏贴着茅九的脸情不自禁的说道:“要不然我就收了你,你别跟让你来的人。他给你多少钱,我给你多少。但你得遵守我的规矩。” 那什么,见了理想情人的相貌却失望于理想情人的品性,便萌生了自己来打造一个理想情人的罪恶想法…… 不自觉说出这句话后6修珏立刻就后悔了,他还没肤浅到这种地步。都是美色惑人,美色惑人。 刚想收回说出的话的时候却听见茅九出‘呵呵’的回应,再看他的表情,皮笑肉不笑,望着自己那眼神,分明把自己当成了垃圾。 6修珏一下就不打算收回说出去的话了,他也被激怒了。 “考虑考虑,嗯?” 茅九冷漠脸,眸中结满寒冰:“小山,打电话!” 这就跟光合作用差不多意思,只不过他跟普通人所需的有一点不同。普通人所需的是氧气,他不止要氧气,还要能量。 茅老听完茅九的解释也沉默了,转身往大门口一蹲,抽出别在腰带上的烟枪满脸沧桑的抽。 有一个热衷于科学的徒弟他也很绝望啊! 此时,茅九和小山换了位置,靠在车窗旁望着外面一望无际的麦田。茅九气质清冷严肃,长辫子、短褂布衣,就像是活在上个世纪的教书先生,端正又不苟言笑——不熟悉的人是这般认为的。 有些偏斜的阳光打在茅九的侧脸,罩上了一层金黄光辉的轮廓,脸上小小的绒毛亦变得可爱。他的相貌也是偏向于漂亮,没有攻击性的那种漂亮,让人联想到温润的玉石。 同一车厢里的很多人都偷偷把目光投注在他身上,男女皆有。有时候,漂亮的确是能够跨越性别和种族,令人着迷的。 6鹤司这般想着,同时觉得刚认的小友实在是个漂亮的小朋友。这副样貌要是没有好功夫傍身,或是没有背景,到了帝都恐怕要被欺负了去。 幸好他提前把小朋友笼在羽翼下保护,不过他经常出差,负责的主要公司也大都不在帝都。保护小朋友不太方便。 6鹤司开始琢磨怎么让六少护着茅九。虽然茅九于他有救命之恩,六少必然也会感激。可六少向来不信神鬼之事,他也没办法跟他解释这次遇到的事儿。 他自己都讲不清,六少恐怕也会怀疑茅九用心。 这点才让6鹤司烦恼,他可不想六少把对待敌人的手段用在茅九身上,所以他得想个法子让六少心无芥蒂的接受茅九顺道照应他…… 6鹤司订了整个软卧铺的包间,晚上睡觉的时候就盛情邀请茅九去软卧铺睡。 有软卧可以睡,茅九自然不愿睡硬座。 怎么说呢?茅九还是挺娇气的,有得享受便要享受,有得舒服便要舒服,但也不是说半点儿清贫都受不了。只是这价值观吧,跟苦修的天师有点儿背离。 茅九倒是振振有词:“我们要讲究科学有效可持续展的学习方法,我没得享受没得舒服怎么甘心学习道术?这就会导致道心不稳,道心不稳就耽误修习,耽误修习就停滞不前,停滞不前就没有动力学习。没有动力学习就代表我不享受不舒服,不甘心学习道术……” 这话简直了,跟绕口令似的。偏茅老寻思了半天居然现逻辑毫无错误,差点把他也给说服了。 最后茅老享受着茅九特供的上等烟草蹲在门口边沧桑的抽着。 夜晚,天空晴朗却无星子,唯有一轮惨厉的弯月挂在天边上。惨白的月光洒落,给寂静的夜晚添了点儿空旷的孤寂。一列火车哐当哐当的行驶,车厢里的人都睡下了,时不时有几个人翻个身说个梦话的动静。 车厢里很安静,即使有呼噜声、梦话,还有相对而言较为响亮的列车轰鸣声,可还是很安静。这种安静是一种别样的死寂,就像深夜里所有有生命的生物都陷入沉睡,唯独你一个人意识清醒。 在黑暗里,你会感觉到孤独,因为只有你一个人。只有你是清醒的。 陈雪现在就处于这种令人抓狂的可怕的孤独中,她心里惴惴不安,总觉得恐惧。尤其是在这样死寂的黑夜中,更为恐惧。 她握住胸前的一蹲玉佛,闭上眼睛默念,希冀能够尽快睡去,摆脱这种可怕的孤寂。 忽然她的下铺传来声响,陈雪吓了一跳,但她很快反应过来并暗自斥责自己太过大惊小怪。睡在她下面的是郭茴,她的大学同学。 这次放假,她和学校里的几个人一起组织去南方玩。郭茴就是其中一个。 陈雪松了一口气,正打算转过身睡,又陡然觉不对。她原先以为郭茴是起身去上厕所,谁知等了好一会儿都没见她打开门,而是在包间里走来走去。 这太奇怪了,为什么要走来走去?而且她还听见一阵轻微的吱呀声,那就像是……像是有人攀着床铺的栏杆爬到上铺一样。 爬,是爬。不是手脚并用踩着栏杆上来,更像是某种软弱无骨的东西顺着栏杆爬上来。衣服和钢铁摩擦的细微的声音,简直让人毛骨悚然。 而且那声音就在耳前!!! 陈雪猛然睁开眼睛,顿时骇得心脏差点停掉。她手脚僵硬,额头上冒着冷汗,瞪着趴在她眼前近在咫尺的女人。 因为她习惯睡在有栏杆的一侧,因此一睁开眼就看见几乎贴着她脸的郭茴。 只是郭茴的样子不太对劲,她披散着头,遮住了那张很漂亮的脸蛋儿,只是紧紧的贴着陈雪,一动不动。 陈雪试着往后移动,郭茴没动。但陈雪就是能感觉到郭茴藏在头下面的眼睛一直在盯着她。 陈雪咽了咽口水,战战兢兢的叫她:“郭、郭茴?” 郭茴没动,陈雪感觉背脊一阵刺骨的凉意,毛骨悚然的恐怖感一寸寸侵袭全身。 她又叫了一遍:“郭、郭茴,你、你干嘛呢?” 郭茴还是没动,陈雪壮着胆子挪过去。挪没一会儿,郭茴猛然抓住陈雪的手腕凄厉的尖叫:“谁都逃不了!!” 陈雪出短促的尖叫,然后晕死过去。 第二天,茅九一如往日,在第一抹阳光破开云层之外便起身修炼。他体质特殊,修炼时本是不需要打禅,闭眼便可入定修炼。但若是加上打禅效果更佳,打禅便类似于辅助之类的东西。 人前,他自然不会打禅。在这包间里,因为较为隐秘,所以便盘腿打禅入定,照例训斥……啊不,教导日光精华乖乖的走一遍经脉,再到丹田乖乖窝着。 6鹤司曾当过兵,他们老6家的男丁都当过兵,就算是最受宠的老六也是如此。当兵的都早起,他也习惯早起,这习惯维持了十几年。 没想到当他睁开眼睛便现对面上铺的茅九比他更早醒,面对着阳光打坐。 经过一天的相处,了解茅九为人的6鹤司更为喜欢这小辈了。 他这年纪,见到的小辈很多,有点才华的便骄横,眼睛长在头顶上。谦卑的却又没什么真本事儿。有才华又谦卑的,偏是水仙不开花——装蒜,目的太强烈。 6家老六6修珏笼统上来说也算是他的小辈,毕竟年纪上要小个十几岁了。只是那小子妖孽得不像普通人。十足的天才,而天才糟糕的脾气又被人认为是理所当然的。 6鹤司是普通人,自然也认为6修珏傲慢毒舌理所当然。不仅因为他是亲人,还因为各种因素——身份、相貌、能力、智力等等都属于极为优秀那一类的,没有性格反倒是不真实。 所以6鹤司也没拿茅九跟6家老六比,表面上他是这么安慰自己,其实私心里还是偷偷对比了一下。现6家老六惨败。 没办法,虽然6修珏很优秀。但是一口毒舌能把人毒死,在外头是一副高贵儒雅温和的世家贵公子,在认识的人面前就是耐打抗旱粗糙的流氓匪子,一口毒舌谁见谁死。 外头对6修珏6家六少的评价是真正的世家贵公子,6鹤司冷笑,那分明是朵精致的塑料花,了凡脱了俗的那种。 6鹤司安慰自己不是他六亲不认,没有兄弟友爱,实在是正常人都不会愿意去找虐。 况且,除去一开始茅九严肃外表之下看似深不可测,深入接触实则温和淡然,有如春风般融融。怎么看也要选茅九吧。 如此想着,6鹤司倒也不纠结其他。看对面茅九打坐的样子多半是在修炼,不好打扰。他便下床去拿电脑处理之前被设计陷害那事儿,虽昨日下了命令,可也不过是解决了表面上的。他要的是拔出萝卜带出泥。 正摸出了电脑,刚打开,忽然便听见外头传来惨烈的尖叫,仔细一听竟仿佛是有人自杀了。 6鹤司还没动作,床上茅九猛地睁开眼睛,翻身便从一米多高的上铺跳下,犹如猫一般轻巧的落地。 茅九抬头温和的笑:“6哥,一起去外头看看生什么事了。” 这就跟光合作用差不多意思,只不过他跟普通人所需的有一点不同。普通人所需的是氧气,他不止要氧气,还要能量。 茅老听完茅九的解释也沉默了,转身往大门口一蹲,抽出别在腰带上的烟枪满脸沧桑的抽。 有一个热衷于科学的徒弟他也很绝望啊! 此时,茅九和小山换了位置,靠在车窗旁望着外面一望无际的麦田。茅九气质清冷严肃,长辫子、短褂布衣,就像是活在上个世纪的教书先生,端正又不苟言笑——不熟悉的人是这般认为的。 48.048 呵呵哒  6修珏的长相极为好看, 肖似其母。其母当年又是帝都出了名的美人儿, 引来很多豪门少爷追求。6修珏相貌上肖似母亲,俊美如玉, 唯独一双眼睛不似其母那典型的古典韵味的丹凤眼, 而是较为深邃的深窝眼。 因从小养在外公蒲老先生膝下而气质温和如世家贵公子,然则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那不过是他的掩饰色, 正如钢刀上鞘,温和无害。一拔|出来, 光是寒芒便能割伤人的性命。 余宵珲上前低声说道:“老板,这次事件加上上次事件,网络上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了。围脖、新闻等各个较大网站的舆论已经制止住了,但是现在很多言论如雨后春笋在各大论坛纷纷蹿起, 公关压不住那些舆论。瞧着……是有人在带节奏。” “猜到了。” 余宵珲神色一动,“难道上次那个女人是故意在明曲园闹事儿的?” 6修珏顿了一下, 说道:“估计不是。大概是意外, 只是看到好像在6氏这个大家伙身上打开了个端口便以为自己能捞点便宜。呵呵, 能被舆论弄死的,在于其本身就不够强大。” 6修珏垂眸,暂停了上面的录像, 只见上面几十个屏幕都停留着一个人影。那是个男人, 穿着黑色长风衣, 戴着棒球帽, 手里提着一个旅行箱。 余宵珲注意到那个男人来回走了两次, 一次经过坐在大厅里的小男孩身边,小男孩动了一下,他抬头看了一眼那个男人。动作极快,没人能注意到,但现在被6修珏截屏下来。 第二次这个男人提着旅行箱离开酒店。 6修珏低语:“一群跳梁小丑。” 余宵珲说:“我去调查他的入住资料。” “资料不见得是真的,将录像中关于这个人的影像截下来,一起给钱队。让他们查去。” 余宵珲点头应是,扫了一眼录像中的呆滞如木人的小男孩,想到即使这个小男孩是活人,那么当初那个女人呢?那个女人是真的浑身都蜕了一层皮,还行走自如,如果说是毒|品,什么毒|品这么能耐,把人的痛觉都给屏蔽掉了。 而且当初的尸检报告也是这女人已经死了几个礼拜了,当时众目睽睽之下要换掉尸体根本就是没可能的事儿。 余宵珲陡然想起张小道说的,这女人是中了邪术。 他有些踌躇,明知道6家六少最厌恶这些神鬼的说法,还是忍不住想说一下。 “老板,这些真都是人在搞鬼?周家小儿子……还活着?” 余宵珲硬着头皮迎向6修珏锐利冷漠的目光,顿时有些后悔提问了。 6修珏其实也没生气,他虽然表现得不喜欢神鬼之说,可也没到半句疑问都听不得的地步。所以他开口回答属下的疑惑:“周家还没给出赎金,他们不会杀人。要杀,也是要了钱再杀。” 说来也是可笑,‘窃金贼’这伙绑架撕票罪大恶极的犯罪团伙,绑架完人之后毫无信誉的撕票,导致之后绑架了人,对方家属反倒不太敢交出赎金。 周家人也还算聪明,赎金没有一次性|交完,目前为止只是交了一半,打算拖延时间让自己的小儿子能活得久一点,期待警察能尽快破案。 ‘窃金贼’窃的便是金钱,偷的是人命。有钱人的命金贵,那是因为这命可以用钱来买,用的是很多钱。把这些有钱人的命偷窃走再来要赎金,本来是求财近几个月却连续撕票三回。这才把事情闹大,也让‘窃金贼’这个犯罪团伙彻底暴露人前。 ‘窃金贼’图钱,求财,半点金钱都不会舍得抛下,况且周家那近千万的赎金。所以6修珏才非常断定行李箱中的小孩尸体不是周家那个小儿子。 “况且,”6修珏起身往监控室门口走,一边走一边说道:“行尸并不会说话。” 余宵珲顿时愣住了,他其实不太确定自己有没有听错了。毕竟最后那句话6修珏说得很小声,几乎是低低喃语。可若是没说错……六少也信行尸之说吗? 仔细想来,六少似乎从头到尾就没有反驳过一开始那个女人是行尸的说法啊。可是,六少不是不信神鬼之说的吗? 余宵珲怔忪之间,6修珏已经离开监控室离开明曲园了。明曲园不过是6氏旗下酒店酒庄产业的一部分,不是他办公的企业大楼。 这边儿事完了,他便该回去工作了。 6修珏走出酒店门口,忽然抬头看向对面一家连锁旅馆的三楼某个窗户,看了一眼便若无其事的转移目光,举步朝着停车场而去。 旅馆某间房子内。 戴着棒球帽的长风衣男打开门,走进来一件里头的女人似是受了惊吓便问道:“a姐,怎么了?” a姐没理他,静默了会儿又撩起窗帘看向对面的明曲园门口,没再看到那男人。 6家六少…… a姐原来是不知道6家六少的模样,像她那样地位的人怎么可能知道?外界传闻的,6家六少模样好气质佳,是个真正的贵公子,可实际上半张照片也没流传到外界去。 这些有钱人啊,个个都是跟她完全两个世界的人。 不过现在,也就是看看谁更有钱,谁就活得久。 . 茅九和小山下了车,站在街角看着人流匆忙。站了有十几分钟吧,茅九半点动作也没有,小山禁不住问:“九哥,我们要去哪儿?” 茅九微微侧了下脸,洁白的皮肤和墨青色的黑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显得极为妍丽。 “得等。” “等?” “不用等多久,大概……大概走几分钟就能到吧。” “??” 茅九拿出兜里陪伴了好几年的诺基亚,开导航,低头垂眸说道:“前面红绿灯过天桥,拐个弯有间旅馆。” 小山:哦。 在两人五六步远的地方,蒋良跟季言通电话,憋着怒气说道:“季言,你们在哪儿?我和陈雪找不到你们。” 电话那头季言说道:“蒋良,陈雪长得还不错啊。趁这机会,上本垒啊哈哈哈。” 蒋良警告道:“季言,嘴巴放干净点。” 季言忽然就冷了声音,冷嘲热讽:“陈雪精神有问题,他妈就是个神经病。我不想跟一个神经病住一块儿,我们自己找了个地方住,你们的住行自己解决,也不用等我们了。你们自己回学校吧。” “季言,你是要过河拆桥?” “谁他妈拆桥了?这桥就是我搭的,我让你们过你们能过,我不让你们过你们就得游过去。淹没淹死是你们的事儿,不过我最后说一句,让陈雪听着,什么话该说什么不该说自己掂量清楚。她要找死别把其他人拖下水,要敢说错一句,鬼没弄死她,我就能整死她!” 季言那话,听着狠,也的确做得出来。季言这人,家里在帝都有些来头,也算是帝都里头的公子哥儿。平时玩得开,也讲义气,可不入他的眼,让他讨厌或者得罪他的,都被整得挺惨。 季言这人,不太把别人的命放在眼里。 这次出游就可窥见一二。 蒋良也不太想和季言混在一块儿,分开了正好。只是——“季言,我和陈雪的旅费都放苏静那里,现在我们身上没钱。” 此时,苏静正窝在季言怀里,衣服被摸得有些凌乱。季言看了一眼苏静,说道:“我让她微信给你,你记得收。挂了。” 手机挂了,季言一把扑倒苏静,一边揉着她的胸部一边说道:“笑得挺开心?不担心陈雪?” 苏静娇嗔:“谁要担心那个神经病?” “你们不是闺蜜?” “好笑了,闺蜜比得过您季少?” 季言直接就把苏静的衣服全剥光了,压床上弄起来。两人兴奋的时候完全没有注意到房间的窗不知不觉开了一条小缝,一条蛇一般的阴影滑进房间。顺着墙壁滑到天花板上逐渐的扩大,凸出眼睛、鼻子、嘴巴,慢慢的形成一张无声呐喊的脸,眼睛部位死死的盯着下面床上欢乐的男女。 蒋良把手机放回口袋里,转头对陈雪说:“我刚刚导航了,前面红绿灯过了天桥再拐个弯就有家旅馆,我们先在那儿住一晚。” 陈雪点头,觉得有些对不住蒋良。 蒋良摇摇头,没说什么。 老钱一走,监控室里就只剩下余宵珲和6修珏两人了。6修珏拿起遥控器按下播放键从头开始看起,面上毫无波纹,冷静到近乎冷漠。 6修珏的长相极为好看,肖似其母。其母当年又是帝都出了名的美人儿,引来很多豪门少爷追求。6修珏相貌上肖似母亲,俊美如玉,唯独一双眼睛不似其母那典型的古典韵味的丹凤眼,而是较为深邃的深窝眼。 因从小养在外公蒲老先生膝下而气质温和如世家贵公子,然则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那不过是他的掩饰色,正如钢刀上鞘,温和无害。一拔|出来,光是寒芒便能割伤人的性命。 余宵珲上前低声说道:“老板,这次事件加上上次事件,网络上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了。围脖、新闻等各个较大网站的舆论已经制止住了,但是现在很多言论如雨后春笋在各大论坛纷纷蹿起,公关压不住那些舆论。瞧着……是有人在带节奏。” “猜到了。” 余宵珲神色一动,“难道上次那个女人是故意在明曲园闹事儿的?” 6修珏顿了一下,说道:“估计不是。大概是意外,只是看到好像在6氏这个大家伙身上打开了个端口便以为自己能捞点便宜。呵呵,能被舆论弄死的,在于其本身就不够强大。” 6修珏垂眸,暂停了上面的录像,只见上面几十个屏幕都停留着一个人影。那是个男人,穿着黑色长风衣,戴着棒球帽,手里提着一个旅行箱。 余宵珲注意到那个男人来回走了两次,一次经过坐在大厅里的小男孩身边,小男孩动了一下,他抬头看了一眼那个男人。动作极快,没人能注意到,但现在被6修珏截屏下来。 第二次这个男人提着旅行箱离开酒店。 6修珏低语:“一群跳梁小丑。” 余宵珲说:“我去调查他的入住资料。” “资料不见得是真的,将录像中关于这个人的影像截下来,一起给钱队。让他们查去。” 余宵珲点头应是,扫了一眼录像中的呆滞如木人的小男孩,想到即使这个小男孩是活人,那么当初那个女人呢?那个女人是真的浑身都蜕了一层皮,还行走自如,如果说是毒|品,什么毒|品这么能耐,把人的痛觉都给屏蔽掉了。 而且当初的尸检报告也是这女人已经死了几个礼拜了,当时众目睽睽之下要换掉尸体根本就是没可能的事儿。 余宵珲陡然想起张小道说的,这女人是中了邪术。 他有些踌躇,明知道6家六少最厌恶这些神鬼的说法,还是忍不住想说一下。 “老板,这些真都是人在搞鬼?周家小儿子……还活着?” 余宵珲硬着头皮迎向6修珏锐利冷漠的目光,顿时有些后悔提问了。 6修珏其实也没生气,他虽然表现得不喜欢神鬼之说,可也没到半句疑问都听不得的地步。所以他开口回答属下的疑惑:“周家还没给出赎金,他们不会杀人。要杀,也是要了钱再杀。” 说来也是可笑,‘窃金贼’这伙绑架撕票罪大恶极的犯罪团伙,绑架完人之后毫无信誉的撕票,导致之后绑架了人,对方家属反倒不太敢交出赎金。 周家人也还算聪明,赎金没有一次性|交完,目前为止只是交了一半,打算拖延时间让自己的小儿子能活得久一点,期待警察能尽快破案。 ‘窃金贼’窃的便是金钱,偷的是人命。有钱人的命金贵,那是因为这命可以用钱来买,用的是很多钱。把这些有钱人的命偷窃走再来要赎金,本来是求财近几个月却连续撕票三回。这才把事情闹大,也让‘窃金贼’这个犯罪团伙彻底暴露人前。 ‘窃金贼’图钱,求财,半点金钱都不会舍得抛下,况且周家那近千万的赎金。所以6修珏才非常断定行李箱中的小孩尸体不是周家那个小儿子。 “况且,”6修珏起身往监控室门口走,一边走一边说道:“行尸并不会说话。” 余宵珲顿时愣住了,他其实不太确定自己有没有听错了。毕竟最后那句话6修珏说得很小声,几乎是低低喃语。可若是没说错……六少也信行尸之说吗? 仔细想来,六少似乎从头到尾就没有反驳过一开始那个女人是行尸的说法啊。可是,六少不是不信神鬼之说的吗? 余宵珲怔忪之间,6修珏已经离开监控室离开明曲园了。明曲园不过是6氏旗下酒店酒庄产业的一部分,不是他办公的企业大楼。 这边儿事完了,他便该回去工作了。 6修珏走出酒店门口,忽然抬头看向对面一家连锁旅馆的三楼某个窗户,看了一眼便若无其事的转移目光,举步朝着停车场而去。 旅馆某间房子内。 戴着棒球帽的长风衣男打开门,走进来一件里头的女人似是受了惊吓便问道:“a姐,怎么了?” a姐没理他,静默了会儿又撩起窗帘看向对面的明曲园门口,没再看到那男人。 6家六少…… a姐原来是不知道6家六少的模样,像她那样地位的人怎么可能知道?外界传闻的,6家六少模样好气质佳,是个真正的贵公子,可实际上半张照片也没流传到外界去。 这些有钱人啊,个个都是跟她完全两个世界的人。 不过现在,也就是看看谁更有钱,谁就活得久。 . 茅九和小山下了车,站在街角看着人流匆忙。站了有十几分钟吧,茅九半点动作也没有,小山禁不住问:“九哥,我们要去哪儿?” 茅九微微侧了下脸,洁白的皮肤和墨青色的黑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显得极为妍丽。 “得等。” “等?” “不用等多久,大概……大概走几分钟就能到吧。” “??” 茅九拿出兜里陪伴了好几年的诺基亚,开导航,低头垂眸说道:“前面红绿灯过天桥,拐个弯有间旅馆。” 小山:哦。 在两人五六步远的地方,蒋良跟季言通电话,憋着怒气说道:“季言,你们在哪儿?我和陈雪找不到你们。” 电话那头季言说道:“蒋良,陈雪长得还不错啊。趁这机会,上本垒啊哈哈哈。” 蒋良警告道:“季言,嘴巴放干净点。” 季言忽然就冷了声音,冷嘲热讽:“陈雪精神有问题,他妈就是个神经病。我不想跟一个神经病住一块儿,我们自己找了个地方住,你们的住行自己解决,也不用等我们了。你们自己回学校吧。” “季言,你是要过河拆桥?” “谁他妈拆桥了?这桥就是我搭的,我让你们过你们能过,我不让你们过你们就得游过去。淹没淹死是你们的事儿,不过我最后说一句,让陈雪听着,什么话该说什么不该说自己掂量清楚。她要找死别把其他人拖下水,要敢说错一句,鬼没弄死她,我就能整死她!” 季言那话,听着狠,也的确做得出来。季言这人,家里在帝都有些来头,也算是帝都里头的公子哥儿。平时玩得开,也讲义气,可不入他的眼,让他讨厌或者得罪他的,都被整得挺惨。 季言这人,不太把别人的命放在眼里。 这次出游就可窥见一二。 蒋良也不太想和季言混在一块儿,分开了正好。只是——“季言,我和陈雪的旅费都放苏静那里,现在我们身上没钱。” 此时,苏静正窝在季言怀里,衣服被摸得有些凌乱。季言看了一眼苏静,说道:“我让她微信给你,你记得收。挂了。” 手机挂了,季言一把扑倒苏静,一边揉着她的胸部一边说道:“笑得挺开心?不担心陈雪?” 苏静娇嗔:“谁要担心那个神经病?” “你们不是闺蜜?” “好笑了,闺蜜比得过您季少?” 季言直接就把苏静的衣服全剥光了,压床上弄起来。两人兴奋的时候完全没有注意到房间的窗不知不觉开了一条小缝,一条蛇一般的阴影滑进房间。顺着墙壁滑到天花板上逐渐的扩大,凸出眼睛、鼻子、嘴巴,慢慢的形成一张无声呐喊的脸,眼睛部位死死的盯着下面床上欢乐的男女。 蒋良把手机放回口袋里,转头对陈雪说:“我刚刚导航了,前面红绿灯过了天桥再拐个弯就有家旅馆,我们先在那儿住一晚。” 陈雪点头,觉得有些对不住蒋良。 蒋良摇摇头,没说什么。 茅九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起身走到门口打算回自己的房间。 “天快亮了,我先走了。” 陈雪急忙叫住他问道:“那、那害死郭茴的邪灵还……会不会出现?我们、我们真不知道其他事儿了。” 茅九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一双明亮的黑眸仿佛能看透人内心潜藏的秘密。陈雪不由瑟缩了一下。 茅九说:“那就要看看你们有没有做什么亏心事儿了。恶灵凶残没有理智,概因生前为人所欺枉死,心有不甘才化厉鬼。她会寻找那些害死她的人,一一报复回来。” 陈雪问:“那么,害死郭茴的恶灵……是小白花儿?”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知道那无辜被你们一时兴起牵连的姑娘到底是被你们玩的那游戏里的鬼带走了,还是因某些原因死去。我不知道她的死因,自然不知道害死郭茴的是那姑娘还是你们找来的恶灵。” 49.049 呵呵哒 很多时候, 茅老教他的道术,他一遍就能过,还能举一反三。反之,关乎风水上的寻龙定脉、风水堪舆怎么学都只是学了些皮毛。 这让茅老很是感叹茅九生错了时代, 生在了这个风水天师和驱魔天师混淆不清的末法时代。倘若在唐宋盛世,在那个驱魔师盛行的时代, 羽化飞仙也很有可能。 但有失有得,这个时代真材实料的风水师有, 驱魔天师却很少。因为大部分天师都不具有能够跟阴魂交流、驱邪的能力,不是说不行,但因能力和体质的限制,很多厉害一点的邪术他们就没办法了。 举例6鹤司身上的鬼面疮, 便是南方正一道的张天师都没办法,要知道张天师是如今天师界中颇有声望的大师。许多有钱人请他看一场风水开出了天价都不一定请的动, 可他却对鬼面疮束手无策。 而茅九因为体质的原因, 成符——天师界中威力最大的驱魔符——极为轻易, 驱除恶毒邪术鬼面疮也是很轻易。 驱魔天师中有茅九这般极阳体质驱魔除邪之体, 风水界中其实也有特殊体质的天才。 风水, 其实就是根据自然的元气和场能设计出能够庇佑子孙的建筑。说白了就是‘借气’,然后‘续气’,借大自然的‘气’形成自己和子孙后代的‘运’。 风水界体质特殊的天才传言便是能看到这股‘气’, 风水师大多利用罗盘等各项工具辅助来寻找‘气’。若持有此天赋者, 不必辅助工具便可看到‘气’。 这就是天赋, 人力不可为。 最开始进入这家旅馆的时候, 茅九只觉得一些地方摆设得有些奇妙,顺乎了风水界的‘天地自然,合乎其一’的摆设。他也没多想,以为是普通的风水局,直到此刻才想起其中的不对。 茅老曾梦想培养出一个风水界和天师界的天才(目的是为了在初恋情人和情敌面前装逼),所以尽管茅九于风水一事上表现得极为愚钝,茅老还是不放弃的教导茅九。 因此茅九隐隐约约对于这个旅馆的风水局有点印象——教了好几年稍微有点印象,茅老要是知道了,得多感动。他本是早就放弃茅九的了。 茅九记得这个旅馆摆了个五鬼旺财风水局,一个很大型也挺有名的飞星风水局。 五鬼旺财风水局先要是楼房形成五鬼星风水格局,这是家宅风水局四大凶星排位第二的一个凶星。若是家宅形成五鬼星风水格局,则家中必有阴灵作祟或是凶事降临,总之会闹得家宅不宁。 这旅馆恐怕在初落成之时闹过人命,后来请了风水大师来摆了这个五鬼旺财风水局才把原本一个凶星风水格局改成了旺财格局。 一些不起眼的角落摆了驱邪除魔的桃木剑、桃木葫芦等等辟邪镇魔之物,一些风水之位较为凶的房间门外也挂了八卦镜,可以想见这地方若没有摆了五鬼旺财风水局该是多么凶。 只是现在这个局被破坏了,因为鬼域的存在。茅九记得师父曾经说过,鬼域其实也是一个风水局,只要寻找到正确的方位就能破了它。 茅九端正态度,严肃着脸,双手背在身后冷冷的看着一片死寂的三楼,认真的思考。半晌,他松了口气,揉了一把脸:“我是驱魔天师又不是风水天师,管它什么风水格局,统统打回去好了。” 想通之后,茅九转身踏进a3o房间。 一踏进去,便有阴寒之气自脚底板蹿上来,似是踩在了寒冰之上,连骨头被都冻得生疼。茅九皱眉,这可真是,太邪了。 “啊!救命——蒋良!” 茅九抬眸望去,一片黑暗。反应迅的掏出兜里的……诺基亚,打开照明灯——别说,这灯贼亮。 一照过去几乎整个房间都看得一清二楚,陈雪和蒋良一见茅九,顿时心喜。此时此刻,于他们而言,不管来的是什么人都能令他们赶到生的希望。 当他们突然陷入黑暗被一张张面孔熟悉的阴灵缠身时大声呼喊却现世界一下子陷入了黑暗和死寂,无论他们怎么大声呼喊都只能听到阴灵那毛骨悚然的笑声。窗外也是一片黑暗和死寂,正当他们陷入绝望之际,拿着诺基亚出现的茅九简直如同救世主般的存在。 茅九看了一眼房内的情景,第一反应是关灯。 刚见光明又被瞬间灭掉的陈雪/蒋良:“……” 没过一秒钟,茅九重新打开照明灯,神色淡定。仿佛方才不过是不小心按到——好吧,他真的很讨厌恶心的东西。 他不怕鬼,但他讨厌恶心的鬼。尤其是缺胳膊少腿血淋淋高度腐烂严重恶心的鬼,重点是还密密麻麻一堆。他真的有点……受不了。 茅九看着被阴灵缠住的陈雪和蒋良二人,朝着阴灵说道:“我们谈谈。” 其中一只阴灵,即白天路中央打算行凶的那个红衣女鬼立时张开大嘴,露出类似于吸盘的长满了银光凛冽的尖牙,尖啸一声四肢着地以极其扭曲的方式飞扑过来。 茅九受惊,抬起胳膊狠狠的把手里的诺基亚掷了出去,正中女鬼的脸。 效果是非常明显的,女鬼被巨大的冲力砸得往后飞,撞倒了好几个阴灵。整张脸黏着一只诺基亚,已经凹陷进去一层了。 陈雪和蒋良震惊,默默的望着自己的某果/某星手机,顿时一阵脸疼。 要这手机有何用?关键时刻不如一板砖。 茅九:真的好恶心! 茅九施施然的走过去,阴灵们齐齐后退。茅九顿了一下,又若无其事的移开目光,走到红衣女鬼面前,昂着头脚尖一挑,借着巧劲儿把诺基亚挑了起来,抬手接住。 接住诺基亚后把挂在腰间的二十枚古铜钱币勾出来,两手掌心合十,抹过松散的二十枚古铜钱币。立时,红线收紧,形成一把小臂长短的古铜钱币短剑。 古铜钱剑是驱魔天师必备的除魔武器,却不是所有驱魔天师都能拥有的,也不是所有人能驾驭得了的。一般的驱魔天师用的桃木剑,但显然桃木剑威力远远比不上古铜钱剑。 古铜钱剑,顾名思义,用的古铜钱串成的剑。古铜钱年代越是久远驱魔效果越佳,年代久远历经几亿人的手不断的流通,沾了极为充足的阳气。邪灵鬼魅最为惧怕的便是阳气。 再者,铜质于风水中本为吉物,可泄二黑五黄之土气。铜属金,吸收气场的力量是最强大的。而鬼怪阴灵出现在人间,说白了也是靠着自然界某种气场得以害人性命。铜钱外圆内方,外为天内为地,通达天地,灵气逼人。鬼怪邪灵自然惧怕。 串起铜钱的红线正气、喜气,镇宅护人,驱邪化煞。 二者结合,形成万兵之,剑。剑于古代,有正气凛然、刚柔并济、披荆斩棘之力,向来是驱魔赶鬼之利器。 茅九体质极阳,万鬼忌惮。再加上他那柄由开元通宝古铜钱币串成的古铜钱剑,诸邪皆诛。 故而,眼前众阴灵见到此景,纷纷松开陈雪和蒋良,齐齐后退。 茅九在众阴灵胆战心惊的目光下拎着古铜钱剑挽了个漂亮的剑花,垂眸:“谈吗?” “……” 一瞬间的沉默。一刻钟的沉默。半小时的沉默……茅九动了,向前踏了一步——“谈!” 茅九抬头又低头,淡然的说道:“先捯饬捯饬自个儿。” 众阴灵:……颜值被嫌弃了是吗? 茅九抬眸,眉头微皱:“……能再微调一下吗?” 这特么就是嫌弃了吧? 阴灵们的领头是个死了有三十年的老鬼,一个老头儿。他是寿终正寝的,只是阳寿尽了阴寿还没到。 此刻老头儿变回生前的模样,只是面上罩着一层阴森森的绿光。那是特有的鬼气,也就跟涂了荧光面膜一样,没啥可怕的。 老头儿被推出来,虽然他是挺怕天师的,更怕茅九这种级别的天师,但是被嫌弃还是让他感到很不快乐。 “同志啊,你这个……这个,不行啊。不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这不行——你这样,咱们还怎么一起愉快的建设特色社会主义?你……不行啊……不是好同志……” 老头儿怂怂的颤抖,还坚强的说教。 茅九抿着唇,特别严肃:“我们新一代青年的目标是实现中国梦。” 老头儿有些震惊,惨绿阴森恐怖的模样瞧着莫名的有点儿伤心,有点儿委屈。 我想和你一起建设特色社会主义,谈一场弘扬社会主义正能量的友情,结果你拐着弯儿骂我老! 这会儿出事儿了,便赶忙回到包间躺在软卧里全身蜷缩,两手紧紧的抱住头。不一会儿,整个脑门都开始沁出冷汗,嘴唇抖。看上去像是个病入膏肓的重病患者。 玫姐匆忙更随而来却慢了一步被锁在包间门外,有些焦急的跺了跺脚,手举起又放下最后还是轻轻的敲了敲,试探性的问道:“Bo、Boss……” “闭嘴!” 猛然的大喝吓得玫姐心跳慢了一拍,不过她很快就反应过来6鹤司不是在骂她。听着里面6鹤司痛苦的低吟,玫姐又是紧张又是焦急却实在没法儿。她差点就忍不住要打电话给6家人求救,若是6家那位六少得知Boss出事,恐怕会立刻派人把Boss接回帝都并联系能人异士为Boss驱除掉身上的东西。 可是……Boss不让她联系6家。清醒的时候那样狠厉的警告,玫姐如今想来仍旧心惊肉跳。 “滚!” “喝!”玫姐瞪大眼睛,瞪着眼前的大门,彷如瞪着牛鬼蛇神。半晌咬着红唇,拧着柳叶眉:“死就死了!总比眼睁睁看着Boss被那鬼玩意儿缠死来得好!” 说着她就要拨打6家的电话,此时,一只白皙圆润修长的手搭在玫姐的肩上:“需要帮忙吗?” 玫姐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是方才坐在对面的青年。只觉得Boss的病情需要保密的玫姐立刻对茅九表达出驱逐的意思:“不需要,请离开。” 茅九当然没有听她的,凝眸盯着房门,眉头紧皱。 此时包间里面的响动越来越大,乘务员小姐都在往这边张望了。玫姐心里越焦急,觉得大概是茅九站在这里太招人了。赶忙说道:“请立刻离开,否则我请乘警过来!” 茅九黑亮淡漠的眼睛瞟向她,别说,他本来衣着就古怪,冷淡深沉的气质更使他神秘莫测。 玫姐有些怕,后退了几步:“别、别以为你有功夫我就怕你!” 茅九屈起食指点了点包间:“他好像很痛苦,真的不需要帮忙?” 也许是茅九黑亮的眸里透出了真诚,又或许是方才他的善意助人之举,和那个大婶儿热火朝天的侃大山,让玫姐瞬间相信了他的好意。只是心防还在,况且就连风水界闻名的张天师都对Boss的病情束手无策,何况眼前普通青年。 抱着没有希望以及不想连累无辜的想法,玫姐还是摇摇头拒绝了茅九的帮助。 “好吧。”茅九也不强求,转身边走边说道:“有事可去找我。” 玫姐点头,目送茅九离开。然后转过身,刚转过半边身子忽地一阵小旋风把她梳得精致整齐的头都给刮乱了。紧接着就是响亮的一声‘砰’,门,开了。 玫姐目瞪口呆的瞪着一记侧踢腿把门踢开的茅九,在她还没反应过来以及乘务小姐引颈张望中飞快的蹿了进去,然后把门关上了。 当着她的面儿,关上了。 6鹤司额头冒汗,死死的抓着床边上的不锈钢栏杆,过于大的力气差点把栏杆拧断。突然他站起一拳狠狠的往自己的右侧腹部上击去,痛是真痛,然而什么都没有缓解,甚至于他还能听到那尖利的嘲笑声。 那嘲笑声来自于他背部上的鬼东西,6鹤司知道这鬼东西,却对于怎么沾上的这东西毫无头绪。 换做是从前,便是提一下这种神神鬼鬼的东西都会被他一顿训斥,如今自己沾上这种诡异的东西最初以为是得了什么怪病。在病情越来越严重的情况下不得不南下寻找天师道传人张天师,没想到对方也是束手无策。 在下完无能为力的诊断之后张天师感叹道:“这邪物过于阴暗肮脏,若是有至刚至阳之火烧除,便是轻而易举之事。” 至刚至阳之火亦为人之阳火,这根本就是万中无一的人才具有的极阳体质。 换句话说,6鹤司身上的这东西根本除不掉,他只能等死。 6鹤司不信神鬼不惧死亡,却无法忍受这种窝囊的死法。 若真到了无可挽回的余地,就是剖掉骨肉也要把这鬼东西弄死!! 正当6鹤司觉得自己会选择这种绝望的玉石俱焚的死法时,门忽然被踢开。抬头一看,视线模糊中见有个人冲进来迅关上门后朝他走过来。虽然看不清来人的脸,但是那身非常具有标志性的衣服还是能认出方才做于对面的那个有趣的青年。 6鹤司自嘲的笑笑,但愿这青年别被他吓到。下一刻,他的下巴被一只手掐住,抬了起来。 茅九将门关上,感受到了那过于阴冷的气息。这股气息在他很小的时候曾感受过,那是来自某种极其阴毒的东西。可那东西一般是大恶之人才会沾惹上的,眼前这人周身正气,邪祟轻易无法近身。想来,是被陷害的。 蹲下去一把擒住6鹤司的下巴,茅九一脸严肃深沉:“听得见我说话吗?听得见吗?” 6鹤司觉得额头那一根青筋一跳一跳的,就连背部上的疼痛都因过于恼怒而减少了不少。6·少女·鹤司昂着下巴,咬牙:“听得见,放手!” 茅·霸道总裁·九这才毫无邪念的放手,在6鹤司刚松口气的时候猛然掀开他的西装和衬衫,露出赤|裸而恐怖至极的背部。 6鹤司愣了一下,随即眼里闪过浓烈的杀意。但那杀意很快在茅九的一句喃喃低语中迅湮灭。 “鬼面疮……” 6鹤司抓住茅九:“你看得出这是鬼面疮?” 茅九点头。 6鹤司背部挤满了许多个恐怖扭曲的人脸,说是人脸其实鬼脸更加恰当。这些鬼脸扭曲而恐怖,几乎占据了整个背部,甚至有继续生长的趋势。那些人脸还在啃食血肉。 茅九看得恶心,迅把衣服放下,把这种阴邪的东西盖了下去。 太恶心了! 果然无论看多少遍都觉得恶心。 6鹤司眼睛亮了,明显的见到希望一般。 他问了许多大师,那些人第一眼都以为是人面疮。继而对他面露憎恶并拒绝救治他,直到张天师看了两眼才说道这是鬼面疮。 这两样东西虽一字之差,区别却很大。前者为做恶事过多的报应,当然科学上解释这是一种瘤。后者则是一种蛊,很邪恶的蛊。 眼前这青年年纪轻轻,只看了一眼就看出这是蛊。那么是否说明他也能除掉这鬼东西? 6鹤司过于惊喜,刚想询问结果下一秒他就脸色苍白的咬牙低吟,身体痛得都在瑟瑟抖。 茅九叹口气,心软。按住6鹤司的身体,脱下他的西装,露出里面的白衬,然后咬破食指在那白衬上迅画符。随着符的化成,凄厉的尖叫在耳边响起。白衬底下的东西挣扎着要跑出来但被血符咒镇住,慢慢的化作一阵灰烟,伴随着一阵阵刺鼻的恶臭,白衬底下流出黑水。 茅九整张脸都皱起来,连忙跳开捂住鼻子离得远远的。 所以说他真的很恶心这种东西,从上到下,从内到外都很恶心。长得丑还很臭,小时看过一次就能成为童年噩梦,如今再见也没能改观。 6鹤司也能感觉到青年在背部画了些东西,然后就是一阵前所未有的刺痛,痛得他想打滚。但不知为何,心里头有个声音告诉他相信青年,坚持住不动。 因此他忍了过来,短短一分钟的时间像是经历了一天的酷刑。但熬过来了他就现那些每天萦绕耳边的凄厉惨叫,背部明显的刺痛全都消失了,感觉轻松了许多。 叱咤商场多年,从来以精明著称的6鹤司难得的怔忪了片刻,然后像是傻了一样伸手去触摸背部,结果触摸到一片光滑的肌肤。 不敢置信一般的,6鹤司傻逼透顶的起身开门,把门口拨通了电话的玫姐一把拉了进来然后关门。 拿着手机接通了的玫姐:“???” 6鹤司:“帮我脱衣服。” 玫姐:“……!!!”Boss,我是清白女子! 电话另一头的6修珏:“……我艹!” 6鹤司:“……不是,我让你看看我背部。” 玫姐猛然反应过来,撩开白衬一看。本是做好被吓哭的准备没想到看到光滑的蝴蝶骨细腰……哎妈呀贼带劲儿!! 50.050 呵呵哒 6修珏的长相极为好看, 肖似其母。其母当年又是帝都出了名的美人儿,引来很多豪门少爷追求。6修珏相貌上肖似母亲,俊美如玉,唯独一双眼睛不似其母那典型的古典韵味的丹凤眼, 而是较为深邃的深窝眼。 因从小养在外公蒲老先生膝下而气质温和如世家贵公子, 然则熟悉他的人都知道, 那不过是他的掩饰色, 正如钢刀上鞘, 温和无害。一拔|出来, 光是寒芒便能割伤人的性命。 余宵珲上前低声说道:“老板, 这次事件加上上次事件, 网络上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了。围脖、新闻等各个较大网站的舆论已经制止住了, 但是现在很多言论如雨后春笋在各大论坛纷纷蹿起,公关压不住那些舆论。瞧着……是有人在带节奏。” “猜到了。” 余宵珲神色一动, “难道上次那个女人是故意在明曲园闹事儿的?” 6修珏顿了一下, 说道:“估计不是。大概是意外,只是看到好像在6氏这个大家伙身上打开了个端口便以为自己能捞点便宜。呵呵, 能被舆论弄死的,在于其本身就不够强大。” 6修珏垂眸,暂停了上面的录像, 只见上面几十个屏幕都停留着一个人影。那是个男人, 穿着黑色长风衣, 戴着棒球帽, 手里提着一个旅行箱。 余宵珲注意到那个男人来回走了两次, 一次经过坐在大厅里的小男孩身边,小男孩动了一下,他抬头看了一眼那个男人。动作极快,没人能注意到,但现在被6修珏截屏下来。 第二次这个男人提着旅行箱离开酒店。 6修珏低语:“一群跳梁小丑。” 余宵珲说:“我去调查他的入住资料。” “资料不见得是真的,将录像中关于这个人的影像截下来,一起给钱队。让他们查去。” 余宵珲点头应是,扫了一眼录像中的呆滞如木人的小男孩,想到即使这个小男孩是活人,那么当初那个女人呢?那个女人是真的浑身都蜕了一层皮,还行走自如,如果说是毒|品,什么毒|品这么能耐,把人的痛觉都给屏蔽掉了。 而且当初的尸检报告也是这女人已经死了几个礼拜了,当时众目睽睽之下要换掉尸体根本就是没可能的事儿。 余宵珲陡然想起张小道说的,这女人是中了邪术。 他有些踌躇,明知道6家六少最厌恶这些神鬼的说法,还是忍不住想说一下。 “老板,这些真都是人在搞鬼?周家小儿子……还活着?” 余宵珲硬着头皮迎向6修珏锐利冷漠的目光,顿时有些后悔提问了。 6修珏其实也没生气,他虽然表现得不喜欢神鬼之说,可也没到半句疑问都听不得的地步。所以他开口回答属下的疑惑:“周家还没给出赎金,他们不会杀人。要杀,也是要了钱再杀。” 说来也是可笑,‘窃金贼’这伙绑架撕票罪大恶极的犯罪团伙,绑架完人之后毫无信誉的撕票,导致之后绑架了人,对方家属反倒不太敢交出赎金。 周家人也还算聪明,赎金没有一次性|交完,目前为止只是交了一半,打算拖延时间让自己的小儿子能活得久一点,期待警察能尽快破案。 ‘窃金贼’窃的便是金钱,偷的是人命。有钱人的命金贵,那是因为这命可以用钱来买,用的是很多钱。把这些有钱人的命偷窃走再来要赎金,本来是求财近几个月却连续撕票三回。这才把事情闹大,也让‘窃金贼’这个犯罪团伙彻底暴露人前。 ‘窃金贼’图钱,求财,半点金钱都不会舍得抛下,况且周家那近千万的赎金。所以6修珏才非常断定行李箱中的小孩尸体不是周家那个小儿子。 “况且,”6修珏起身往监控室门口走,一边走一边说道:“行尸并不会说话。” 余宵珲顿时愣住了,他其实不太确定自己有没有听错了。毕竟最后那句话6修珏说得很小声,几乎是低低喃语。可若是没说错……六少也信行尸之说吗? 仔细想来,六少似乎从头到尾就没有反驳过一开始那个女人是行尸的说法啊。可是,六少不是不信神鬼之说的吗? 余宵珲怔忪之间,6修珏已经离开监控室离开明曲园了。明曲园不过是6氏旗下酒店酒庄产业的一部分,不是他办公的企业大楼。 这边儿事完了,他便该回去工作了。 6修珏走出酒店门口,忽然抬头看向对面一家连锁旅馆的三楼某个窗户,看了一眼便若无其事的转移目光,举步朝着停车场而去。 旅馆某间房子内。 戴着棒球帽的长风衣男打开门,走进来一件里头的女人似是受了惊吓便问道:“a姐,怎么了?” a姐没理他,静默了会儿又撩起窗帘看向对面的明曲园门口,没再看到那男人。 6家六少…… a姐原来是不知道6家六少的模样,像她那样地位的人怎么可能知道?外界传闻的,6家六少模样好气质佳,是个真正的贵公子,可实际上半张照片也没流传到外界去。 这些有钱人啊,个个都是跟她完全两个世界的人。 不过现在,也就是看看谁更有钱,谁就活得久。 . 茅九和小山下了车,站在街角看着人流匆忙。站了有十几分钟吧,茅九半点动作也没有,小山禁不住问:“九哥,我们要去哪儿?” 茅九微微侧了下脸,洁白的皮肤和墨青色的黑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显得极为妍丽。 “得等。” “等?” “不用等多久,大概……大概走几分钟就能到吧。” “??” 茅九拿出兜里陪伴了好几年的诺基亚,开导航,低头垂眸说道:“前面红绿灯过天桥,拐个弯有间旅馆。” 小山:哦。 在两人五六步远的地方,蒋良跟季言通电话,憋着怒气说道:“季言,你们在哪儿?我和陈雪找不到你们。” 电话那头季言说道:“蒋良,陈雪长得还不错啊。趁这机会,上本垒啊哈哈哈。” 蒋良警告道:“季言,嘴巴放干净点。” 季言忽然就冷了声音,冷嘲热讽:“陈雪精神有问题,他妈就是个神经病。我不想跟一个神经病住一块儿,我们自己找了个地方住,你们的住行自己解决,也不用等我们了。你们自己回学校吧。” “季言,你是要过河拆桥?” “谁他妈拆桥了?这桥就是我搭的,我让你们过你们能过,我不让你们过你们就得游过去。淹没淹死是你们的事儿,不过我最后说一句,让陈雪听着,什么话该说什么不该说自己掂量清楚。她要找死别把其他人拖下水,要敢说错一句,鬼没弄死她,我就能整死她!” 季言那话,听着狠,也的确做得出来。季言这人,家里在帝都有些来头,也算是帝都里头的公子哥儿。平时玩得开,也讲义气,可不入他的眼,让他讨厌或者得罪他的,都被整得挺惨。 季言这人,不太把别人的命放在眼里。 这次出游就可窥见一二。 蒋良也不太想和季言混在一块儿,分开了正好。只是——“季言,我和陈雪的旅费都放苏静那里,现在我们身上没钱。” 此时,苏静正窝在季言怀里,衣服被摸得有些凌乱。季言看了一眼苏静,说道:“我让她微信给你,你记得收。挂了。” 手机挂了,季言一把扑倒苏静,一边揉着她的胸部一边说道:“笑得挺开心?不担心陈雪?” 苏静娇嗔:“谁要担心那个神经病?” “你们不是闺蜜?” “好笑了,闺蜜比得过您季少?” 季言直接就把苏静的衣服全剥光了,压床上弄起来。两人兴奋的时候完全没有注意到房间的窗不知不觉开了一条小缝,一条蛇一般的阴影滑进房间。顺着墙壁滑到天花板上逐渐的扩大,凸出眼睛、鼻子、嘴巴,慢慢的形成一张无声呐喊的脸,眼睛部位死死的盯着下面床上欢乐的男女。 蒋良把手机放回口袋里,转头对陈雪说:“我刚刚导航了,前面红绿灯过了天桥再拐个弯就有家旅馆,我们先在那儿住一晚。” 陈雪点头,觉得有些对不住蒋良。 蒋良摇摇头,没说什么。 更可怕的是这些人居然是他的同学!! 蒋良瞬间觉得自己的眼睛比瞎了还可怕,以前他是怎么觉得跟这样的人一块儿也无所谓的? 茅九拍拍他的肩背,无声的安慰。 蒋良抹了抹有些湿润的眼睛,说道:“陈雪看到了。她看到郭茴她们在欺负白花,白花跟她求救,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跑了。” 怪不得当时茅九会说旁观的冷漠更为罪无可恕。 原来如此啊。 “我居然觉得郭茴死得罪有应得,活该。我甚至想季言、苏静和孙全他们都死了去赔罪。” 茅九安慰他:“你现在刚和白花共情完,心里还残留着很深的仇恨。我给你画张清心符,你带在身上放几天。” 蒋良低声道谢,半晌后问:“她还会报复吗?” 茅九专心致志的画符,一心二用却又显得漫不经心的回答:“会。” “季言、苏静和孙全都会死吗?” 茅九抬眸,静默了会儿答非所问的说道:“明天我就要搭车去帝都了。这事儿我不管了。” 蒋良扯了一下嘴皮子,僵硬的笑了一下:“谢谢。” 茅九默然不语。 有冤报冤,有仇报仇。人界鬼界规则都一致,只要不伤及无辜,白花的复仇他是绝然不会管的。既然恶意要了别人的性命,必然是要赔偿的。 即便是济世救人的天师,也不是青红皂白不分,一味驱魔斩邪却沦为恶人帮凶。 茅九画好了清心符,折成三角形递给蒋良:“随身携带几天就好了。” 蒋良接过道谢:“我能跟您一块儿回帝都吗?” 茅九温和的笑了一下:“没有必要。有缘会再见,不必非要联系。”把桌上的东西全都收起来放在包袱里之后,说道:“我走了。保重。” 蒋良点点头,把茅九送到了门口,再次道谢。送走了人,回到床上时彻夜难眠,心口处的恨意和痛苦还残留着,注定是无法安眠。 于蒋良而言,这次的事是一次成长,如淌过了刀山火海,那些最痛最可怕的事情他都经历过了便再无所畏惧。然而比较幸运的是,他学会的不是仇恨而是对这个世界报以最大的善意。 至少,他要尽自己所能,别再出现白花这样的惨剧。 茅九回到房子里,动静不小心有点儿大,把小山吵醒了。 小山揉着眼睛起身嘟嚷着:“九哥,怎么了?” 茅九放下包袱,温和的说道:“没事儿,我去了趟洗手间。睡吧,快天亮了。天亮要赶路。” 小山点点头,翻身睡下了。 茅九躺上床,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心里头也是有些波纹的,虽然他没有共情却能想象得到白花的冤屈。害死白花的不是鬼,却是人。怪不得师父说,有时候,人比鬼更可怕。 偏头看了看熟睡中的小山,茅九笑了一下。想起一路上遇到的人,不管是尊老爱幼的年轻人,还是善良慈祥的长辈,都对人们抱着最大的善意。所以他还是觉得好人居多。 闭上眼睛,沉重的睡意涌上来,茅九慢慢的睡下了。 第二天两人退房,打算坐大巴到帝都去。这时候算起来,还是坐大巴便宜,茅九掐着手指数数,虽然这趟出来是公差能报销,但能省点就省点吧。 省出来的钱用来买吃的,多划算。 两人到了汽车总站,坐上车。茅九坐靠近廊道的位置,还是把靠窗的位置让给了小山。打开来时买的那些零食,从里面拿了罐八宝粥给小山。 “吃吧。等会儿车得走三四个小时,现在先填饱肚子。” 小山接过八宝粥,“谢谢九哥。” 等了差不多半个钟,大巴终于开了,缓缓的开出总站走向国道。大巴还没开向国道的时候需转几条大道,这时间的功夫小山已经把八宝粥吃完了。扔进垃圾袋中后便有些耐不住好奇一个劲儿的盯着车窗外面看,等红绿灯的时候看到前面出了车祸。 “九哥,大巴要转道儿。” 茅九:“嗯?” “前头出车祸了。” “是吗?”茅九不太感兴趣,在大巴随着车流转道儿的时候瞥了一眼,瞧见前头蒋良就站在人群中冷漠的看着出车祸的现场。 皱了皱眉,茅九大约猜到了出车祸的是谁了。只是他说了不管这事儿便是不管了,该得到报应的应也得到了报应,该付出代价的…… 茅九抬头看向在车祸现场的上空一个白衣白裙,温顺清秀的姑娘正逐渐消失,一张脸还残留了些许戾气更多却是无悔释然。 ……已经付出代价了。 距离帝都不远的某城今天可算是上了回围脖热搜,在转国道的大道上生了一起车祸。非常的诡异,视频中清晰的呈现出这一幕,红灯的时候,一个女孩突然冲出来自己撞上开过来的一辆大货车。命是没丢,腿没了。 这对一个花季少女而言可谓残忍。 然而同时和这起车祸上围脖热搜的还有传言在旅馆中死去的三个年轻人,全都死状凄惨诡异,令人不寒而栗。甚至在另一具惊恐而死的尸体的床底下现了一具女性干尸,最为惊悚的却是经尸检现遗留在另一对被杀男女的房间里的头却是这具女性干尸。 而尸检报告显示这具女性干尸死亡时间实则没有过四天。 当然后来相关部门对此表澄清,称网络上流传全是虚假流言,没有真实性可言,也没有半点科学依据。 但传出来的也都传出来了,网络上信的有,不信的也有。当然不信居多,信的也不过是为了满足猎奇心态。不可否认的是,这件事成为某城不可思议的灵异事件之一。 凌晨oo:4o分。 黑白色调的屏幕很不清晰,左下方显示的时间是凌晨oo:4o分。屏幕里是验尸房的场景,里面器具一应俱全。停尸床上面摆着一具成年女性的尸体,白布盖住她的身体。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白布不易觉察的一动。此时是凌晨o1:23分。 时间飞逝,白布猛然被掀开,露出底下那具被滚汤烫过的黄脓皮肉尽绽、面目全非的尸体。尸体坐了起来,如同木偶一般起身,打开验尸房的门。 她的力气很大,因为验尸房的外面被锁链锁住了,被她一扯,断了。 女尸走了出去。 此时是凌晨o2:33分。 女尸在警局里旁若无人的走,警局值班的警察没有现异样。因为她在离开验尸房的时候去清洁间拿了清洁阿姨的衣服穿上,然后顺利的离开了警局。 她在警局门口拦了一辆计程车,堂而皇之的离开。 没人有察觉到。 此时是凌晨o2:57分。 屏幕换了,调来红绿灯监控系统里的监控视频。只能监控到那辆计程车的去向,但监控没能监控到底。到了凌晨五点多钟的时候,计程车离开了红绿灯监控系统的监控范围。 老钱狠狠的吸了一口烟,吐出来,说道:“去的市郊,那儿没监控。” 6修珏问:“他们去哪里?” “火葬场。妈的!毁尸灭迹啊,这他妈的高明。验尸房的人八点钟上班,现尸体不见到寻找尸体,找到时已经成一盒子骨灰了。” “没有死亡证明和火化手续,怎么能被火化的?” “问了。说是有死亡证明和火化手续。查了签手续的名字,都假的。问了工作人员签署名字的人的长相,是计程车司机。” 6修珏抬头看那个计程车司机,此时被截图下来还被放大,是张很普通中年男人的脸。看上去挺忠厚,绝对不会让人把他跟罪大恶极的罪犯联想在一块儿。 “我们调查了这人,没查到。这人,就跟凭空冒出来又凭空消失一样。” 6修珏盯着那计程车司机看,突然笑了一下。 老钱问:“六少有现?” 6修珏说道:“钱队,您信相由心生吗?” “啊?” “观心善恶自见,貌呈心念心声。相貌可变,骨相不会更变。钱队,您可往这方向找。年龄三十岁左右,相貌精明带煞气,高颧骨,眉间距离短窄眉骨突出,身份大概是在中上层阶级。” 51.051 呵呵哒  茅九说:“火车上有个女孩——他们的同伴, 死了。死得诡异, 是被邪灵害死的。” “这……”老头儿回头看身后的阴灵们, “谁犯下这滔天大错?” 阴灵们面面相觑,纷纷摇头。都说道:“我们只是吓吓他们, 顶多让他们受点伤。没要害人性命。” 老头儿指着红衣女鬼说道:“你呢?” 红衣女鬼吓了一跳,连忙摆手说道:“我又不是厉鬼,这红衣还是我贿赂了鬼差叫家人烧给我的。平常拿来骗骗人, 从来不害人。我讨厌这个女人——”红衣女鬼指着陈雪, 愤怒的呲牙。陈雪吓了一跳,红衣女鬼继续说道:“我想把她推出去给车撞, 受点伤。没想害她性命——谁叫她踩在我的坟墓上,扔掉我的贡品还对着我墓碑上的照片指指点点。” 闻言, 茅九对陈雪的厌恶增加了几分。这事儿别说是鬼, 便是他身为人都要报复。你擅闯别人的家,把别人的家翻得乱七八糟还要对着主人指指点点, 怎么都要被打一顿。 何况死去的无害的阴灵性格大都归于爱憎分明, 得罪了他们自然要遭报复。 茅九本是不想管, 要不是闹出了人命他绝不会插手。 可现在这些阴灵竟说不是他们杀的人,那是哪个邪灵杀的?还是说…… 茅九猛然朝着蒋良和陈雪怒喝:“你们到底还做了什么?!” 陈雪和蒋良面面相觑,陈雪抢在蒋良前面说道:“我们……我们就是玩了个游戏, 没有再干其他的了。最多……最多便是郭茴做了其他什么事, 这些, 我们不知道。”陈雪急急忙忙的说道:“我说真的, 我誓我没说谎。” 蒋良看了一眼陈雪, 嘴唇嗫嚅了几下,似是要说些什么。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保持沉默。 茅九锐利冷厉的目光似刀子般刮着陈雪的脸,冷哼了一声:“举头三尺有神明。你说的话,的誓全都有鬼神盯着。你最好保证自己没有说谎!” 陈雪吓了一跳,脸上出现慌张的神色。双手合十朝着天地四方拜拜,却还是什么都没说。 茅九也不再理睬了,既然她是不见棺材不下泪,他又何必多管闲事。 茅九上前和老头儿说道:“你们回去吧,吓也吓够了。出了口气便行,小孩儿不懂事,教训教训无可厚非。只是罪不至死。我会让他们清明中元给你们供养,另外让他们在五年内每年去清扫一次诸位的坟墓。” 闻言,陈雪整张脸都皱起来了。那坟园墓地百来个墓碑,一个个的清扫和祭拜也太费时间了,还要五年。 茅九瞥了她一眼:“若是不愿,便同他们回鬼域赎罪。” 陈雪脸色煞白,看了一眼那些齐刷刷盯着她的青绿阴森的面孔,忙不迭的点头:“愿意愿意,我愿意。” 倒是蒋良,早已知晓自己做错了,一直都满脸愧疚。当听到茅九的要求,反倒是一脸释然,显然欣然接受这个惩罚。 茅九面色舒缓,对蒋良挺有好感。这人不怕走错路,做错事,最怕的是知错不改!甚至是半点愧疚心都没有。 倘若没有蒋良,茅九倒真是不太愿意管不知天高地厚的陈雪。 茅九问阴灵们:“可满意?” 老头儿阴沉着脸不说话,他身后的阴灵也都阴沉着脸不说话。显然是仍旧意不平,很愤怒。 茅九厉喝:“难道你们想闹到鬼差来?到时投不了胎打落十八层地狱再后悔吗!” 阴灵们出现退怯妥协之意,他们是怕投不了胎和打落十八层地狱的。只是他们还是很生气,老头儿便说道:“他们两个是同意了,可是还有另外几个。他们,没同意。” 原是如此。 茅九神色温和下来,说:“我会让他们照做赎罪的——放心吧,我有办法。” 阴灵们交头耳语了会儿后抬头看向茅九,纷纷弯腰鞠躬表达感谢。其实若不是茅九突然出现同他们理性的谈条件,他们恐怕会因愤怒闹出人命。若是出了人命,这片鬼域便染了邪气。 他们也会因此而无法投胎。 人界有人界的法则,鬼界也有鬼界的法则。互不干涉,若是互相干涉,不坏了规矩还可原谅。坏了规矩,严厉的惩罚便会落在他们头顶。 人们讲究和气生财,其实驱魔天师和风水天师处理鬼界之事,也是讲究一个和气生财。若是阴灵没有沾惹人命,他们会与之商量,将之劝回阴界。 若是阴灵执意杀人报复,化为厉鬼,他们才会出手收服邪灵。 所以茅九在看到阴灵的时候便知他们没有沾惹人命,第一件事便是同他们谈判,和平解决。 老头儿带着阴灵们缓缓转身,身影慢慢淡化消失。过了一会儿,灯光重新亮出来,风、气渐渐流通,死寂消失生气回归。 阴寒之气从脚底板退出去,鬼域逐渐消失,人气则慢慢的替代了鬼气。 见事情解决了之后,茅九转身离开。刚走到门口,蒋良叫住他:“您叫什么?我、我们非常感谢您,谢谢您的救命之恩,大师。” 茅九回头瞥了他一眼,语带责怪:“不是什么游戏都可以随随便便的玩!年轻人胆气大,火气大,寻找刺激是可以,但是有些忌讳不该去碰就不要去碰。心里对神秘未知之事存着敬畏之心,总不会害你。好奇心大是好事,但是请放在没有危险的领域——比如科学领域。精力旺盛的话与其把力气浪费在这种危险的游戏上还不如寻找小伙伴一起建设特色社会主义,一起实现中国梦……” 本来还心有惭愧,一脸认真的听从茅大师教诲的蒋良和陈雪渐渐的露出了诡异的神色。怎么觉得眼前这位大师是个坚决破除迷信坚信科学的无神论坚定信仰者呢?还是一个把实现中国梦作为青年人目标的伟大的无神论坚定信仰者…… 蒋良问:“大师您……贵姓?” 茅九说:“茅。茅山派的茅。” “茅大师,您……您是、莫非您是……”蒋良吞吞吐吐:“莫非您是社会主义接班人?” 茅九:“……”→_→仿佛他是个智障。 蒋良默默的低头,承受着茅九看智障一样的眼神。 茅九警告两人:“招鬼游戏不是随便可以玩的游戏,你们不仅在荒山野岭玩招鬼游戏——荒山野岭灵气阴气都是最盛的,最易滋生邪灵。你们还专门跑到坟园墓地去玩招鬼游戏,真是不知死字多少横——你知道几横?” 陈雪猜测:“……六?” 茅九看着她宛如看一个智障:“一啊。笔划里就一横。” 这智商,还学人到墓地里玩招鬼游戏! 虽然茅九没明晃晃的说出他的鄙视,但蒋良和陈雪已经看出来了。两人保持着沉默,决定不再暴露智商。 茅九冷笑:“你们玩的什么招鬼游戏?” 两人不肯说,神色为难。 茅九回身寻了张椅子坐下,左腿放在右腿上翘着二郎腿,两手相叠摆在膝盖上。颇为大师之风范。 “你们当这事儿就这么过了?” 蒋良脸色一变:“您是说还有鬼?可是刚刚他们不是——” “谁知道你们招来了什么厉害的邪灵!”茅九冷笑:“我本以为是方才的阴灵要害死你们,谁知他们并无害人之意。旨在教训你们的不懂事和冒犯之罪。偏偏郭茴死得蹊跷诡异,那手法分明是叫厉鬼索了命。既是你们中间的友人被索命,难道你们以为你俩能逃得过?便是和你们分开的另外三人恐也逃不过。” 陈雪吓得眼中含泪,求着茅九救救他们。那楚楚可怜的姿态,若是寻常男子怕是要心疼。好在茅九是个不懂怜香惜玉的,又是看透了这女人本质,更加没什么怜惜之情。 “如果你们不把你们玩的游戏详情经过告诉我,我怎么救你们?” 陈雪犹豫。 茅九起身甩袖:“若还藏掖犹豫,茅九便不奉陪。”内心:终于甩了一回袖,想必比师父还帅! 陈雪连忙咬牙道:“我说!当时……” 男孩痛得脸色惨白,眼白都翻上来了。感觉像是他们的行为惹怒了水底下那东西,加大了力气要扯断男孩的腿似的。 他们把钢管往下捅,男孩就越痛,弄得他们手脚都被掣肘,不知如何是好。 如今瞧着文文弱弱的茅九站在船头,什么东西也没拿——如果篼子里的鞭炮蜡烛能救孩子的话——简直像是来闹着玩儿的。 “青年人,这些事情不是好玩的,别在这里碍事。” 茅九淡淡瞟开口的汉子一眼,鉴于对方出于好心便开口说道:“你们惹怒底下那东西了,现在是没法善了。” “东、东西?许、许是大鱼。” 茅九没说话,直直的盯着水面,水面不知为何一片浑浊。明明水质很清,却诡异的什么都看不到,给人感觉是这片水域很深。 眼前如玉青年说完那句诡异瘆人的话之类就沉默的盯着水面,看上去非常的深不可测。再加上不知是否错觉,总觉得自青年来了,抓着男孩的力气便变小了。男孩的神情也没那么痛苦了。 再抬头看向那青年,宛如一潭深水,更加的深不可测了。看他那身上个世纪的装扮,就像是电视里演的世外高人。莫非真是深不可测的世外高人? 橡皮艇上的汉子们不像方才的女学生是个无神论者,科学至上什么的,他们在这片水域长大,从小就听说了这大江里头有不干净的东西,每年都要找替身,而每年也确实都淹死人。 想到这,他们才感觉到了一阵毛骨悚然。看向茅九的视线里多了一层敬畏。 茅九此刻没有心思注意旁边人的观感变化,而是板着脸瞧着水底下的东西。那东西胆大包天,不肯放弃替身。他半跪在船舷上,把鞭炮拿出来放在旁边然后点燃了蜡烛,随意摆布了几下,那蜡烛便稳稳的立在橡皮艇上。 茅九伸手抓住男孩的肩膀,侧过脸对船主说:“你先放手,到上面来。” 船主犹豫,他不太信任过于年轻的茅九。 “信我,那东西。”茅九点了点下巴,指着水底下:“你在,我不好对付。” 船主咬牙,想着现在也是僵持的局面,兴许眼前这青年真能把孩子救了。他试探性的慢慢松开手,一松开,暗暗吃了一惊。只有抓着孩子才能知道水底下那抓着孩子的东西力气多大,要不是有岸上的人拉着怕是他也要一起给拖进水里。 而眼前这青年单凭一只手的力气就能和水下那东西抗衡,这力气得多大? 船主吃惊归吃惊,倒是动作迅的爬上橡皮艇。船上的人不知道生了什么事,全都议论纷纷。虽然不知道是在干什么,但看那架势却像是要放弃救落水的孩子,而起因是突然跳下去的青年。 孩子的母亲差点疯,闹着也要下船。人群也开始骚动,方才开口的女学生也说着要下去帮忙,船员有些为难,毕竟船上只有一艘橡皮艇。 “胡闹!”突然一声苍老的呵斥声传来,“你们再吵闹打扰了那年青人就真是耽误了救孩子!” 孩子的母亲猛然回头看向开口的老婆婆,老婆婆便是方才篼子被借走的那位。 “婆婆,您是什么意思?我、我孩子真有救?” “那青年人,是个驱魔天师。这会儿在赶走水鬼。” “驱、驱魔……天师?”女学生不信,她信奉科学最不相信的就是鬼神之事:“明明就是大江里的大鱼咬住人的腿!你们迷信会害死人的!” 女学生不信,可其他人信。孩子的母亲也将信将疑,老婆婆说道:“没瞧见孩子没沉下去吗?要是大鱼,咬住了孩子的腿怎么江面上一点血也没有?女娃娃,婆婆在这江边生活了多少年,见过的鱼比你书本上描述的多。这下头是鱼,还是什么诡异的东西,婆婆清楚。” 众人这才注意到诡异之处,要真是大鱼该有水花溅起来。再不济也有鲜血流出来染红江面,几十个汉子拉着绳子竟然半点水花没溅,也太诡异了。 女学生哑口无言:“也许、也许是什么没被现的大鱼——” 小山冷冷的打断她的话:“不管是鱼还是水鬼,现在只有我九哥能救得了人。换做是你,即使是大鱼,你救得了吗?” 女学生哑口无言,讷讷说不出话。 小山却不理她,回头看着下面。 孩子母亲止住了哭,紧张非常的望着下面,期待奇迹的出现。 茅九一手握着男孩的肩膀,另一手拿着鞭炮点燃,在第一个炮仗响了之后猛然抛向半空。抓着男孩的手用力把他带上床,起身转身夺过一个汉子手里的钢叉接住往下掉的鞭炮,垂在水面上噼里啪啦的震天响。 男孩上船之后,几个汉子连忙拿大毛巾给盖上。船上的人都欢呼出声,连同孩子的母亲破涕而笑。可他们还没高兴几分,鞭炮点完正当他们划着橡皮艇要回来,大江下面的水猛然形成一个漩涡快的翻转,似乎要把橡皮艇整个翻过来。 船上的人惊呼,橡皮艇上的汉子们也吓了一跳,船长连忙问茅九:“大师,这该怎么办?” 茅九抓着橡皮艇边缘,看着水面下的双眸冷如冰:“敬酒不吃吃罚酒!” 挑起篼子,拿出里头的烧酒,打开瓶盖儿,仰头喝了一口然后抓起还点燃着的蜡烛放在嘴边盯着江面。旁人看不清,可船长离水面近,一眼便瞧见本是浑浊的水面似有黑色的东西飘过,那看上去像是头,女人那样长的头。 橡皮艇剧烈的抖动,突然有个汉子啊的一声惊叫差点掉下橡皮艇,茅九见状伸出脚勾住汉子的皮带将人稳住,自己却差点摔倒连忙卧倒在橡皮艇上稳住身形。 猛然船上有人惊呼:“孩子!!” 茅九看过去,有一戳头悄悄的爬上来缠住那刚救上来的孩子的脚,欲要将其再次拖下水。 茅九皱眉:真是冥顽不灵! 向前一跨步,蜡烛挡在前面往前一喷,酒透过火猛然爆出大火烧断了那戳头。不知为何众人便像是听到了水底下传来凄厉的尖叫。经此,橡皮艇稳定了下来,水面重新变得平静。 船长靠过来:“大师……” 茅九食指抵在唇边示意安静,朝前靠了靠,躺下,人躲在了橡皮艇下面,水面照不出他的影子。船长就在他旁边,猛然瞪大眼睛看见水底下又出现了头丝,那戳头丝悄悄的爬上来,它在试探。 船长想叫,茅九制止他,然后摇摇头示意他别动。 抬手饮下一口酒,冷泠泠的看着那戳头丝一点点的偷偷爬上来,水底下那东西没看到茅九的影子便更加不可能放过那男孩。当它开始觉得安全,猛然加的时候,茅九喷出火焰并迅抓住那戳头绑在橡皮艇,水底下那东西剧烈的挣扎使得橡皮艇动摇西晃。 茅九迅拿出篼子里的一块白布,将颜料打开,果不其然是朱砂。食指中指并拢撅起一小块朱砂放进一个小钹里,倒进白酒混合搅匀,食指中指并在一起沾了朱砂白酒弄成的墨汁状的液体在白布上快的画符,迅完成之后掐下蜡烛杆子上的火芯放在两指并拢中间。 扑到船沿,把白酒倒到江面上,手腕轻抖,火芯掉进水里,瞬间一阵大火蔓延,一声凄厉的惨叫响起,有东西极其迅的蹿出。茅九度比它更快,手中用朱砂画了符的白布一扬,罩住那东西迅打包最终包裹成拳头大小塞进篼子里。 起身对着船长说道:“没事儿了,回去吧。” 船长愣愣:真、真大师!! 蒋良说:“她就叫白花。” 茅九抬头:“所以你们叫她小白花儿不是叫的外号?” 蒋良一脸理所当然的说道:“对啊。一直叫人外号多不礼貌。” 茅九:没想到你们素质挺高的。 茅九将棱镜罗盘摆在桌面上,没理会它。将招魂符和定魂符各摆放在两边,放下朱砂笔。截了一段儿香灰抹在招魂符里面,十指灵巧的将之折叠成一个三角形然后合在掌心里。十指相叠,摆出了一个十分奇特好看的姿势。 蒋良在一边看得满脸惊奇,忍不住问他:“这是要开始招魂了?” 茅九点头:“嗯。我记得你说过你近来能看到一些鬼影是吗?” 蒋良愣了一下:“我没当您的面说过——” “你跟陈雪说的时候,我听到了。不必担心,你只是运势有些低,过段时间就没事儿了。不过我需要你帮忙。” “没问题。什么忙?” “我需要你共情。” 共情?蒋良在书上看到过这个词,利用别人的言行举止进而窥探对方内心情感的意思。但这个跟招魂什么关系? “你不是想要知道白花怎么死的吗?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的鬼魂上你的身,让你和她产生共情。你的体质偏阴,鬼魂容易上身。我的是极阳体质,阳气充足,鬼魂最怕了。他们不敢上我的身,所以没办法共情。” 52.052 呵呵哒  难得来一趟。师父真小气。 茅九心里腹诽不止, 仰脸朝着余宵珲温和一笑:“那么, 麻烦你了。” 余宵珲顿时眼前一亮, 没想到一个人笑与不笑,气质能产生如此大的变化。这样如暖玉般温暖的人住进去,六少也会开心吧……大概。 “上车吧。” 茅九和小山拎着包袱一块儿坐上车,非常熟练的系安全带。系完安全带后,齐齐抬头,面无表情, 正襟危坐,目视前方。 余宵珲被这严肃的气氛感染, 不由自主也跟着挺直了腰背。他开动车子,朝着目的地而去。一路上时不时的和后车座的茅九搭话,搭得挺有技巧。 他有些捉摸不透茅九和小山到底是什么人, 据6鹤司所说, 这两人是他的救命恩人,却没说明来历。一开始看着衣着打扮和一双澄澈黑亮的眼睛,他当是偏远山村出来的,走了好运才攀上6鹤司这尊大佛。 可当真正见面了,又为茅九气势所慑。当两人坐上豪车, 神色如常,余宵珲也分不明白两人是见怪不怪还是根本不懂这车的价值。 于是, 余宵珲一路上和茅九聊天, 时不时搭两句话, 既不显得过分热情也不过于冷落。应答之间, 现茅九还是不卑不吭,气度不凡,当下认定茅九不是普通人。 为了面子人设不崩塌而尽可能简短说话的茅九:“……”大师范儿,见得还少吗? 经常和阿婆唠嗑、跟阿公悔棋还为老不尊调戏小姑娘然而一有陌生人求上门来就一副视钱财如粪土云淡风轻世外高人的茅老身体力行的教会了茅九,何为装逼! 6修珏住的那套公寓位于市中心一栋高级公寓最顶层,是一套复式公寓。余宵珲因为工作缘故经常出入这栋高级公寓楼,保安已经认识他了。 所以他很顺利的通过,并送了两人进去公寓。公寓的门是密码指纹和刷卡三者合一,密码和指纹只有6修珏有。但6鹤司不知从哪儿弄来的密码卡交给了余宵珲,余宵珲打开公寓门领了两人进去之后就把密码卡交给了茅九。 “那么,我先走了,茅先生。” 茅九点头道谢,又把人送到电梯口才回去。刚开门就看见小山站在玄关处愣,不由问道:“小山,怎么不进去?” 小山回头说道:“九哥,我感觉、感觉自己进了皇宫。” 茅九温和的笑:“皇宫金碧辉煌,墙壁都是金子做的。这里的墙壁可还是钢筋铁泥做的,别愣了,进去吧。把自己收拾收拾,尽快去领阿玲的尸体然后回家。尽量别麻烦6哥。” 提起阿玲,小山有些惆怅和难过。他和方玲其实不是很熟,感情也没多深。他被盲婆捡回去抚养的时候方玲已经懂事了,对于小山这个拖油瓶并没有太多的喜欢。 后来小山长大,懂事了。方玲已经离开家乡独自到大城市中打拼,小山对她就更加不熟了。他只是替盲婆难过,毕竟方玲是盲婆唯一的孙女。 没了她,盲婆该多难过。 茅九看着小山露出悲伤的神情,摸摸他的头安慰:“阿玲命中有这一劫,躲不过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我们活着的人还是要振作些,难过不能解决所有事。” 小山感激一笑:“我知道了,谢谢九哥。” 茅九拍手振作精神:“行吧。我们进去,看看未来几天的住所长什么模样。” 玄关前面是一块水墨抽象财树磨砂玻璃隔断屏风,隐约可见室内客厅规模。地板偏于米白色,玄关吊顶中心装了几个筒灯,排成一个圆字形状。一打开,明亮的光洒落在玄关处,令入门者视线觉得舒服。 玄关的侧立方向摆了鞋柜,上头有几双家居鞋和几双未拆封的一次性拖鞋。鞋柜摆放得很整齐也很干净,隔着鞋柜不远处则是一盆兰花,一朵亭亭玉立的洁白兰花开得娇艳,可见主人对其多么精心侍弄。 茅九拿起一次性拖鞋拆开穿上,同时让小山也穿上。拎着自己的布鞋和小山的球鞋整齐的放好,然后转过屏风走进去,入目是个很宽敞的客厅,客厅前面是一大片的落地窗,窗帘被拉开缚在两边,因此光线非常好。 整个客厅都非常的明亮。地板和玄关处是一样的米白色,天花板上吊着玻璃六头吊灯。下方是宽大的全套布艺沙,沙旁边摆着一个只到膝盖的方正形镂空书柜,书柜上和下面的格子都摆了挺多书的。 沙前面是黑色方桌,方桌前是液晶电视和立体音响。 向后走个三四步是用了褐色木板铺就的地板,搭了一个开放型的酒吧。吧台后面是酒柜,酒柜里放了挺多酒。 吧台后面绕过去是个单独劈开的厨房和餐厅,开放式的类型。旁边儿贴着一大片的落地窗,往下头看,高得令人眩晕。 再来便是二楼,大约客房和主卧都在二楼了。 茅九先观察了客厅,只见客厅里一些特殊的位置摆放了长青树,还有个鱼缸,里头倒是养了不少金鱼,色彩缤纷的,挺绚丽。 然后走到落地窗前,打开走上阳台朝外面看。一看地形风水,依山傍水,前有护城河,后有高峰远眺,前后左右隐有四神辅佐守护之势,是个万中无一的好地方。 倒是难得能在这寸土寸金的帝都市中心寻了这么个好风水的地儿建楼。 这栋公寓最好的一间房还就属他脚底下踩着的这间,背风向阳、依山傍水,大地和万物之源都拢聚此处,就连太阳精华都格外旺盛。 最难得的是房间的整体构造没有被破坏,里头摆了很多招财平安的东西诸如鱼缸和长青植物,这是风水局上很普遍的摆设。但是配合了房间的风水,却起到了辅助的作用。 一般来说这种非常好的风水之地并不需要风水局的协助,不是不用而是不需要。摆了也没有起太大的作用,没料在却有人能摆出这个看似普通实则相辅相助的风水局。 茅九猜测能摆出这么个风水局的定是个高人,他虽于风水一事上不熟却还是能看出一二。 这儿的风水本就好,若要再锦上添花又要不破坏此地风水的整体性就必然要利用日月星辰周期性摆设出一个催旺财官的风水格局。 这便是涉及到了天星风水,即是山脉水法,日月星辰上下对应。根据星辰周期变化,推测吉凶。在选择风水宝地时,五天星元对应五行,二十八星宿对应山川河流。 星有美恶,地有吉凶。如是而已。 话虽如此,光是掌握星辰运行周期便不是件易事。幸而现代技术达,对于周天星辰运行周期已有记录。但风水一事上,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一个不慎是要祸害全族九代,是大罪。所以马虎不得,也更加说明这天星风水术要求之高之严谨。 茅九倒是挺想认识认识摆了这么个风水局的大师,把他介绍给师父,想必能和师父打到一块儿。 本想上二楼看看房间,谁知刚走几步便看到小山从楼梯上飞奔而下,面带惊恐:“九哥救命——” 茅九还当是有什么歹人,连忙将小山挡在身后向前做出攻击的姿势。面带警惕,眸光坚毅冷厉,严阵以待。 半晌—— “喵~” 茅九:??? “汪、汪汪——” 茅九:“……” 啊,好可怕的小猫咪,好可怕的小狼狗。 茅九面无表情的退开,小山吓得一蹦三尺高,蹦下楼梯的一只黑白脸色酷似野狼蓝色眼珠的蠢哈士奇狂甩着舌头扑向小山。 小山撕心裂肺的嚎叫:“狗啊——” 哈士奇以为小山在陪它玩,上蹿下跳的追着小山,玩得贼开心。 茅九面无表情,无视小山疯般的的求救。沉默又欣慰的想,感情真好。 喵~~ 嗯? 茅九低头,只见纯蓝英短绕着他的脚边不断的磨蹭,尾巴勾来勾去的蹭得他的脚踝有些痒。 这猫……在跟他撒娇? 茅九和它冷漠的对视,半晌蹲下开始撸。微微眯着眼,颇为沉迷的撸。 这只英短似乎很喜欢茅九,乖乖的躺下被撸,还出非常舒服的咕噜声。 伴随着背景音乐狼嚎人泣,茅九和猫,一个沉迷于撸,一个沉迷于被撸,气氛无比温馨有爱。 当6修珏回来的时候就见到这场面,他不动声色阴沉着脸站在茅九身后——他没兴趣对付被哈士奇追得上蹿下跳的怂小孩。 “你是谁?” 茅九抬头:“所以你们叫她小白花儿不是叫的外号?” 蒋良一脸理所当然的说道:“对啊。一直叫人外号多不礼貌。” 茅九:没想到你们素质挺高的。 茅九将棱镜罗盘摆在桌面上,没理会它。将招魂符和定魂符各摆放在两边,放下朱砂笔。截了一段儿香灰抹在招魂符里面,十指灵巧的将之折叠成一个三角形然后合在掌心里。十指相叠,摆出了一个十分奇特好看的姿势。 蒋良在一边看得满脸惊奇,忍不住问他:“这是要开始招魂了?” 茅九点头:“嗯。我记得你说过你近来能看到一些鬼影是吗?” 蒋良愣了一下:“我没当您的面说过——” “你跟陈雪说的时候,我听到了。不必担心,你只是运势有些低,过段时间就没事儿了。不过我需要你帮忙。” “没问题。什么忙?” “我需要你共情。” 共情?蒋良在书上看到过这个词,利用别人的言行举止进而窥探对方内心情感的意思。但这个跟招魂什么关系? “你不是想要知道白花怎么死的吗?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的鬼魂上你的身,让你和她产生共情。你的体质偏阴,鬼魂容易上身。我的是极阳体质,阳气充足,鬼魂最怕了。他们不敢上我的身,所以没办法共情。” 蒋良问:“有危险吗?” 茅九蹙着眉头睨他,有点不开心:“我在呢。能有危险?” 蒋良闭嘴不再问了,并对于鬼魂上身充满了兴趣。不过一会儿他又好奇的问:“不是招魂上来,问问她的吗?怎么还要共情?” “人有三魂七魄,死后则七魄消散人间。独留三魂,三魂分别为天魂、地魂和命魂。天魂是本我,潜意识,但没有伤害。没有自主意识。命魂是主魂,它记得生前的一切,同时记得仇恨。如果没猜错,郭茴应该是被白花的命魂杀死的。她的命魂已化为厉鬼,索偿那些害她的人的性命。我把她招来,根本问不出什么。估计还要一番折腾。所以我招的是她的天魂,让她的天魂和你共情。但……” 茅九有些迟疑的说道:“你与她共情,就代表着你要承受她所经历的感情、背叛和伤害。还有……你可能要经历她被杀的情景……你能接受吗?” 蒋良怔了一会儿,还是点头同意了。他说他想知道白花到底是怎么死的,至少现在,这一刻,这个世上要有一个人知道她是怎么死的,记得她是怎么死的。 这算是蒋良对没有及时拯救白花的愧疚。 “但是,杀死郭茴的……一定是白花?”不是他不信,只是白花是个很善良天真的女孩,如今变成害人性命的厉鬼,实在有些难以接受。 “如果你们玩的那个招鬼游戏真的把什么东西招来了,那么它已经带走了白花便不会再对其他人出手。鬼界也要讲规则,这就跟做生意一样,银货两讫。给了一层的货却要两层的银子,要天怒人怨的。” “你刚才和陈雪不是这么说的……” 茅九满脸无辜:“吓吓她嘛。” 茅九开始招魂,他在心底默念茅山招魂的咒语,念了有十遍左右。房间里的灯开始闪烁,明明暗暗的气氛倒是真有鬼片中鬼魂出现时的感觉了。 不知不觉,一阵严寒席卷过来。蒋良忍不住摸了摸手臂,抬头四下看着。不知为何,此刻他觉得心里一阵恐慌,毛骨悚然的感觉蹿遍四肢百骸。 空荡荡的房间仿佛充满了某种看不见的东西,将两人团团包围起来,死死的盯着他们。 猛然,桌面上摆放着的棱镜罗盘上面的指针疯狂的转动,这情景让蒋良想到磁场失控的场面。他又想到,一些灵异协会研究者说过灵魂……其实是一团团磁场。 这么猛烈的转动,说明房间里有很多玩意儿。 蒋良咽了咽口水,朝着茅九贴近。 茅九也知道房间里聚集了很多玩意儿,他那招魂符不是随便玩玩的,效果杠杠的。虽然都不一定是他想要的。 猛然睁开眼,厉声呵斥:“x城人氏白花,来见!无关尔等,回去!” 话音刚落,室内一阵狂风刮起,灯噼里啪啦的响动。耳边似有鬼哭狼嚎,阵阵阴寒穿过身边。过了好一会儿,室内安静了下来。 茅九摊开招魂符,将里面的一点香灰抹在了蒋良的天灵盖上,而后将定魂符交给他。折断中间那柱香点燃的头部,放在中指指腹上。手腕向上一番,朝着屋内一个方向弹过去。 瞬时之间,一个透明的鬼影出现,在屋内飘来荡去。 蒋良失声叫了一声:“白花!” 茅九推了他一把,让他上前去:“让她穿过你的身体,等进入你的身体的时候把定魂符贴在自己额头上。” 蒋良上前,等白花的魂魄上了自己身体的时候便赶紧将定魂符贴在身上。一贴上去,蒋良便觉得自己到了另一个地方,变成了白花。 他看见‘自己’欢欣雀跃的奔向季言,清楚的感受到‘自己’的内心有多么欢欣,有多么喜欢季言。他看见乖巧的‘自己’为了季言不断的跟家里人撒谎,半夜偷偷爬出去玩那些‘自己’不喜欢但季言喜欢的游戏。 不,不是‘自己’。是白花。 他看见白花把身体交给了季言,满心以为会幸福。谁知得来了冷漠的态度和厌弃的眼神。委屈、恐惧和害怕令白花不知所措,进而委曲求全。 郭茴提议去坟墓里玩招鬼游戏,白花很怕。她那个小城镇特别信奉鬼神,每个月的初一十五都要拜拜,遑论那些大大小小的鬼神节日庆祝。 白花很信鬼神,也很怕鬼神,她连庙都害怕进去,害怕看到那些阴森恐怖的神像。她硬着头皮劝阻季言,却被不耐烦的骂了一顿。 白花感到委屈,然后她看到郭茴看她的眼神,那样冰冷阴森不怀好意。她一直知道郭茴讨厌她,季言告诉她是因为郭茴喜欢他,但他拒绝了郭茴,所以郭茴对她怀恨在心。 他们去坟墓里玩了,前面几轮还好,白花跟着季言。后面季言当鬼了,她和苏静一起。苏静引着她到了一处小地方,在那里见到了郭茴和孙全。 她看着几个人充满了恶意的眼神,害怕的转身逃跑,被拦下来。她恐惧的看着孙全笑得非常猥琐的扑过来…… 茅九拧着眉毛看着蒋良脸色惨白,浑身颤抖,满头冷汗的样子,心知这是共情了白花非常痛苦的一段经历。要是再下去恐怕不妙,回身拿起朱砂笔,隔空在蒋良的脸上画了符,然后撕下定魂符。 在白花的魂魄出来之前快的将朱砂笔点在了蒋良的额头上,以免白花的魂魄也把蒋良的魂魄带了出来。茅九接触到他的身体,现蒋良整个人如坠冰窖般寒冷。 连忙从衣柜里找出几床棉被盖在蒋良的身上,又将窗户打开通风。戳破食指一个小孔,将一滴血点在蒋良的额头上,瞬间寒冷褪去。 蒋良睁开眼睛,满脸惊惧。 茅九到了杯热水给他,“还行吗?” 蒋良接过杯子,一饮而尽说道:“我缓缓。” 茅九点点头,将白花的天魂收了抱在了一块黄布里,打成包裹然后贴上了黄符。 蒋良看着这一切,心有不忍,问道:“会伤害到她吗?” 茅九放松了神色,说道:“放心吧。这么做保住了她的天魂,奉养一段时间能投胎。只是,来生要体弱多病。她的命魂犯了杀孽,怕是不能跟着投胎。” “我……我看到了白花的死因。”蒋良想到白花的遭遇,心内的恐惧席卷了全身。 共情的缘故令蒋良完全代入了白花的遭遇,感同身受,那些恐惧和伤害全都感受了一遍。 “白花是被鬼带走的,但却是郭茴、苏静和孙全害死的。” 郭茴提的那个游戏目的就是想要白花死,她备了两手准备。先是联手了苏静和孙全,让苏静把她骗过来,让孙全侮辱了白花。她和苏静在一旁拍下了过程,嚣张得意的谈笑。 白花很绝望,但这还不是地狱。 郭茴做完了这些又把白花绑在了一处乱糟糟的坟墓旁边,还说道:“我特意查了,这种久无打理的坟最易滋生恶灵。我们玩的这游戏,特别吸引这一类恶灵哦。你就在这里陪他吧。” 郭茴打算得很好,第一步毁了白花。就算没有恶灵,白花也不会和季言在一起,而她也报复回来泄了心头之恨。当然要是有恶灵带走白花最好。 蒋良闭上眼,痛苦而带着一丝仇恨:“郭茴带的不是黑猫,是染了色的白猫!” 当时他们明明来回找了几遍,却因不是黑猫,白花活生生被恶灵折磨死,就在他们的面前。 陈雪觉得自己这一趟不该出来,一开始就不该答应苏静的请求出来,明知季言是什么人还要瞎掺和。现在遇到这些糟心事儿,真是,有苦难言。 53.053 呵呵哒 村里有个渡口, 从那儿搭船到镇上去坐大巴或者是火车就能坐到大城市去。 此时是清早,大清早。天刚亮,还有层薄雾。 渡口口岸停了艘渔船,通体蓝色, 除了甲板是棕色的。里头坐了不少人,男女老幼都有, 挺热闹的。渡口上也有许多人, 有的是来送行的, 有的则是在摆摊。旁边还有个老婆婆点燃纸钱扔进铜盆里, 拜河神。 船主站在甲板上朝下头大声喊:“还有谁要上来?” 没人回应,船主又喊了一声。打算没人要上来便开船了, 突然一句清脆响亮的‘等等’破开迷雾钻进船主耳里, 同时引来站在甲板上一些人的好奇。 那把嗓音是好听的, 敲冰戛玉般的清脆响亮, 半点儿杂质也听不到,清澈干净。 船主向上伸头, 却见薄雾不知何时散开了, 露出大龙村那清晰的白墙黑瓦。长长的渡口奔过来一个青年, 不见得多快, 却是一下子就蹦到眼前。看那步伐轻盈身形飞,船主走南闯北见过不少人物, 当下便知眼前这青年是个练家子。 当那青年走到渡口栏杆边上朝下嚷着:“船主, 等会儿。我说几句再走, 不耽误时间。” 众人这才看清原来是个漂亮的青年。那青年眉目精致漂亮, 如山水墨画走出的人物。气质温润如玉,似书上描述的教书先生。望之俨然,近之则温。 他背着个包袱,像是古代的那种外出要带着的包袱。 青年居然是留着长,那一头乌黑长盘成辫子在脖子上绕了两三圈,尾巴处绑着根红绸垂在左肩上。身上穿着灰黑色对襟褂布衣布裤,腰间绑着跟灰色布带充当腰带,脚下蹬着布鞋。 他那装扮即使是大龙村的村民都不这么穿了,大概只有老一辈的才穿这类型的布衣。但因相貌和气质的不凡令他仿似个深不可测的世外高人。 青年低头露了个笑脸,眉眼弯弯,一刹那把那严肃俨然的气质打散,变得温和可亲。 远远的,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扶着个六十多岁的老婆婆一路奔过来。一路奔一路叫:“九哥,九哥等等。” 茅九连忙回身向前走几步扶住差点跌倒的盲婆:“盲婆,我不是说了不必来送吗?” 盲婆大口喘着气,眼窝处凹陷进去,神色悲戚不已:“阿九,帮帮盲婆,把阿玲带回来。” 茅九点头:“放心吧,盲婆。我会把阿玲带回来的。” 阿玲是盲婆的孙女,几年前刚成年就往大城市里跑。几年来也只回来过几次,不过每个月都寄钱回来给她阿婆。但是这个月却没有寄钱回来,寄回来的是一张认领尸体的报告单。 盲婆的孙女阿玲死在了大城市里,再也回不来了。 盲婆哭得昏厥过去,没办法去认领孙女。茅九身为村里的巡逻员,暂且代替他的师父茅老的职务处理一些相关事情。茅九的师父茅老是村里的警察,一般这类型的事件他是要去处理。 可是前段时间茅老旅游去了,说是公款旅游。把他兴奋得连夜收拾包袱只留了封信叫茅九代一代他的职位就跑了。 “阿九,让小山跟着你一块儿去吧。” 茅九看了一眼扶着盲婆一路沉默寡言的少年,微微皱眉:“小山不在您身边谁照顾您?” “我能照顾自己,阿九,把小山一起带出去吧。盲婆求你。” 说着,盲婆便要下跪。她身边的小山却先一步跪下去,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盯着茅九看,倔强得要命。 小山大名方回山,是盲婆捡回来的孩子。从小养到大,最是孝顺。 茅九叹口气,无奈答应。 盲婆一阵感激。 下面的船主催促,茅九大嚷一声:“来了。”回头冲着盲婆和小山说道:“小山,上船去。盲婆,我们走了。” 说罢,撑着护栏直接从两米多高的地方往下跳,在众人惊呼声中稳稳的落在甲板上。动作轻盈漂亮如同一只燕子。小山则是跑了一段,从台阶下上的船。 船呜呜的开动,慢慢驶离渡口。 茅九带着小山寻了处位置坐下,也不东张西望,便再也没动过。旁人偷偷摸摸看的不在少数,全都觉着奇怪。概因这两人,大的生得漂亮,小的便是俊俏。 两个人全都是木头雕成的一般,自打上船坐在那里便挺直了背一动不动。着实令人好奇。 其实是因茅九那性子,本就严肃正经,再加上从小到大都有个不靠谱的师父便把性子锻炼得更加沉稳。他那样貌漂亮,气质温润如玉,然配上这副严肃正经的模样,瞧着是个望之俨然的先生。 至于方回山,本就是个孤僻沉闷的性子。不爱东张西望的也属正常。 船行到地方还有半日,此时大约是上午十点,天空阴沉沉的,瞧着似要下雨。空气很闷,大片大片的水波涌起来,好似要翻江倒海一般。船舱里的人本是都兴致勃勃的侃大山,看见这情景不知为何都安静下来。 不安渐渐弥漫开来。有个孩子禁不住这沉闷的气氛哭了起来,抱着他的母亲一巴掌往孩子屁股上打,低声呵斥:“莫哭!再哭,叫水猴仔抓去啰。” 这话说出来,犹如瘟疫传播开来。渐渐的,本是安静的人开始交头接耳的低语,沙沙声响起。 小山不明所以,忍不住好奇便小声问茅九:“九哥,水猴仔是什么?” 茅九莞尔一笑:“水鬼呗。” 小山瞪大了眼睛,既兴奋又紧张。 他这个年纪本来就是好奇心最旺盛的,可惜因为孤儿出生平时多显得稳重老成。看他露出少年该有的朝气,茅九也是欣慰。殊不知他这般年纪却操着老父亲的心,也是老成。 “只要有水就有水鬼的说法,很多地方都把水猴子和水鬼混为一谈,一只是鬼怪,一只是怪物。都是躲在水里害人的,传说它力大无穷,把人拖进水里把河里的泥土塞进人的眼耳口鼻令其窒息,然后吃掉血肉。” 茅九一本正经的科普,一双眼黑亮黑亮的。嘴里说的恐怖的传说,面上却很温和,小山看得毛骨悚然。 茅九忽而莞尔一笑,摸摸小山的头:“逗你呢。多笑笑,别成天绷着脸。” 小山绷着脸:“……” “走进科学告诉我们任何传说都有科学的影子,任何鬼怪都能用科学来解释。” 小山:“……哦。” 茅九继续科普:“科学解释呢就是说水猴子其实就是水獭。水獭是一种肉食性动物,通常躲在湖边袭击岸上的猎物。久而久之,人们就传说是大河里藏有水鬼——” 突然有人大喊:“有人落水了!” “什么?有人落水?” “有个小孩落水了。小孩不会泅水,有谁会?快救孩子!” 茅九噌地一声站起,步伐诡异几步蹿进人群挤到船舷边缘,往下一看见是有个七|八岁大的孩子掉在水里扑腾。孩子的母亲在甲板上急得团团转,这时船长抓着跟绳子往腰腹上一绑一个猛子扎进大江里,往那孩子游去。 小山仗着人小个头小钻进人群,很快挤到茅九身边。当看到下面情景便松了口气,忽而想到什么似的问:“九哥,你怎么不下去救人?” 因茅九虽温和冷淡,却最仗义。本来救死扶伤是大夫的职责,偏生茅九一样总是救死扶伤。一问,便说:“茅山弟子,济世随心。”可现下他却只站在船舷看。 茅九摇头说道:“我不懂泅水。”说完,双眼幽深的盯着水面下,眉头紧皱。蓦地转身拨开人群,朝一旁拉着缚在船长腰间绳子的船员走过去。 “快拉起来。” 船员被说得一愣,恰好船长已经把那个孩子抱起来便动手拉绳子。谁知拉到一半似乎受到了巨大的阻力,似是绳子另一端有什么东西在跟他较劲儿。 没什么人意识到船员的问题,但他们肉眼可见本来抱着孩子的船长猛然被一扯,松松的绳子立即绷紧。这情形极为诡异,就好像平静的水面底下陡然出现什么东西把人拉住了一样。 那孩子猛然爆出惊恐的哭声:“有东西!有东西拉我的脚!” 言罢,他整个人猛地被扯走,幸而船长拉住他的手才没让人给拖进大江里。可那诡异的东西力气太大,船长半边身子都被拖进水里。 船长大呼:“拉绳子!” 立时几个大男人走过去帮忙拉着绳子,拉不到一半就听那船长大喊:“停下!别动。” 原是两方拔河,绳子勒进他腰间的肉,勒得渗出血来。船长也是个汉子,这点疼比不得一条人命。可船上的人越用力,底下那东西也越用力,把小孩扯得脸色白快昏厥过去了。 这时,有人惊恐的猜疑:“水、水鬼!” “水猴仔?!好、好像是……” 顿时,人群惊恐,纷纷后退了一步。 “水鬼来找替身,那男孩是替身。只要不管那男孩,水鬼就不会缠上其他人。” 这话一出,人群立时安静了。孩子的母亲哭声越来越绝望,这时有个细细瘦瘦的姑娘站出来:“怎么咱们这么多人还怕它一个小小的水鬼?再说了世上哪有鬼?不过是水里的大鱼。大不了放搜橡皮艇下去把那大鱼叉上来!” “说得也是!咱几十个大男人怕它个diao!橡皮艇放下去,找几个人拿上家伙下去。船长,撑住。” 几个大汉自告奋勇的站出来,船员迅的过来放下橡皮艇。那几人便要下去,船上许多人也都紧张的望着,孩子的母亲感激涕零不断的说着谢谢。 茅九退后了一步,盯着平静的水面,神色莫测。 小山迟疑:“九哥?” 茅九淡然的说道:“等他们下去把人救上来,孩子的腿就废了。” “那、那怎么办?” 茅九便揪着其中一人问道:“生了什么事?” 那人显然也是半斤八两,知道的不多。只说道:“听说有人在里面自杀啦。血留得哗哗满地,贼可怕。看了得做噩梦,别去看——欸?咋进去了?咋、咋挤进去的……” 茅九身形诡异,步伐轻快,专盯着人群中的缝隙钻,很快就挤到前面去。6鹤司没他那本事,还在后头等着。 到了前头,人空了不少,乘警出来拉了警戒线,几个乘警脸色严峻,交头低语。洗手间的门开了条小缝,见不到里面的情景,但是有大把血流出来,流到了廊道上。 洗手间的旁边还有个女生眼神呆滞的坐在地上,显然是被吓坏了。 茅九眉头微微皱起,其实这自杀的事儿他是不愿掺和进来的,自杀死的人怨气都挺大,一不小心就沾染上麻烦。要不是察觉到这自杀有些诡异,他是不愿跑进来看的。 茅九脚下微动了一下,正想转身离开,谁知后头一个人绊了脚,倒下去。这人挤人,跟肉贴肉似的紧密,一个人倒了就推了前面的人,茅九一个没注意也被撞得一个踉跄。 往前面扑倒,急忙站稳了身形,眼角一瞥正好瞥见洗手间里的情形。 里面死的是个年轻的女生,好似还是个女大学生。坐在盥洗台上,很自然的一个姿势,脖子插着跟牙刷,戳破了大动脉。头倾斜着,眼睛瞪得很大,像是……兴奋过度。 死法诡异,表情诡异,姿势诡异,魂魄也诡异,自杀动机……不知道。总之从这几点来看,这所谓自杀怎么看都觉得诡异。 “干什么?都出去,退开!离警戒线一米远!!” 乘警起身呵斥,把人都赶跑。茅九趁机往后退,因为人多他也没能和6鹤司会合,不过6鹤司见人多倒是回了包间。 茅九便等人少了才慢悠悠的踏回包间,途经一处包间,随意一瞥,门没关紧。 没打算也没兴趣听墙头的茅九默默的走过去,脚刚起步便听见里面一个男声愤怒的低吼:“郭茴自杀了而已!!谁他妈知道她干嘛自杀,被人甩了被骗了都是原因!我警告你陈雪,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自己掂量清楚。别他妈整天疑神疑鬼!” 茅九已经提起的脚默默的放回去,仰头出神的盯着车顶,猜测那是什么材质,拿去卖……不不不,这不符合他的价值观。 一个女生低低的带着惊恐的抽泣声传来,显然就是男生口中的陈雪。 另一个女生低声安慰陈雪,陈雪摇头有些崩溃:“不,是真的。我昨晚就看到了,郭茴说我们谁都逃不了。我们谁都逃不了,这是报应。报应……” “妈的!” “季言,你他妈要干嘛?” “别冲动——” “我告诉你们,那事儿谁都有参与。陈雪要说漏嘴,咱谁都逃不了。什么神神鬼鬼,嘁!要是真有,我们还能逃得了那地方?郭茴自己心理脆弱,受不住自杀。你们还真信了这疯娘们的胡话?行啊,真有鬼,让它晚上找我!” 茅九啧啧摇头,说这话真是好笑,仿佛鬼它只能晚上来找似的。 耳朵一动,听见包间里略微粗重的脚步声,茅九身形一闪,就在隔壁包间拉开门的瞬间他也拉开门钻了进去。 季言怒气冲冲的出来,觉得有些奇怪,侧头往隔壁包间的门看了看,没看到什么。不悦的啐了一声,朝着火车用餐车厢走去。 一大早起来出现这种闹心事儿,连早餐都没得吃。 季言在大学同学自杀死在他面前的大清早上,没有丝毫伤心的念头,只想着去吃早餐…… 他不知道当他摇头晃脑的路过几个车厢后,在太阳照不到的阴影处,一缕黑影顺着车厢壁钻进了他的脚底板。 小山一抬头就见到茅九进门,连忙起身递给他水壶,特别乖巧。 “九哥,外面真有人自杀了?” 茅九喝了几口水,摸摸小山的头,说道:“不是什么大事儿。” 小山闻言便不再问话。 倒是6鹤司问了:“怎么回事儿?” 茅九摇摇头,顿了顿说道:“自作孽不可活。” 6鹤司眉头皱了一下,也不再问了。 玫姐左看看右看看,就她一个人浑然不知生了什么。也不知茅九到底打的什么哑谜,弄得她心里痒痒的,特想知道。可没人问,她也不好意思问,只能憋着,难受极了。 茅九坐在软卧上,垂眸不语,神色冷淡。 6鹤司出去外面打电话,和6家老六商量了会儿,找了一些理由搪塞过去,算是把茅九托付给了6修珏照顾。回来后见一室安静,思索了会儿走过去对茅九说道:“闹了人命,列车恐怕要停。下一站得下车,你们……是要停一会儿还是直接赶路。” 小山看着茅九,茅九沉默了会儿,说道:“我打算住两天。” 6鹤司对这回答没有太大的意外,照茅九的心性,恐怕也是要停两天。方才自杀的人虽是自作孽,恐怕也有罪不至死之人。 茅九不会不管,只是他事务繁忙,没办法陪伴茅九。如此想着,心下愧疚:“我有事在身,得立即动身……” 茅九理解,当即说道:“6哥有事便去忙,反正我也是要到帝都的。到时联系。” “行。我给你个号码,你到了地方打那个号码就行。我可能会不经常在帝都,但已经提前打了招呼。你到了地儿,会有人照应你。” “谢谢6哥。” “真把我当哥,就别提谢字。” 茅九淡笑,倒也真没提半个谢字。 过了半个小时到站,还真有乘警下来把人全都请下车,换乘另一辆列车。 停的这一站是个小城镇,但离帝都较近,所以还是挺繁华的。茅九带着小山和6鹤司分别之后便站在火车站口,拒绝了好几个师傅搭载。 小山禁不住问茅九:“九哥,接下来我们要去哪儿?” 茅九笑而问:“小山,你饿了吗?” 小山愣了一下,还真饿了。在车上吃了快一天的方便面,并不管饱。 茅九朝着附近的一家面馆走去,“先去吃一顿。吃饱了再说。” 行人之中,有五个青年男女拦了一辆的士,因为座位不够而僵持不下。这五个青年男女正是陈雪等人,因为自杀的郭茴是他们的同伴,所以他们被警察留下来问话。 本就脾气暴躁的季言心情更加差了,对惹事的陈雪横看竖看看不顺眼,冷冷的嘲讽拒绝让她上车。 所以此时陈雪一个人孤伶伶的被扔在路边,司机师傅不耐烦的催促。陈雪望向平时要好的好友,好友躲避她的视线,无视她的祈求。 陈雪顿时心凉,好在同车的一个男生蒋良看不过去下车说道:“我陪着陈雪过去,到旅馆了你们打个电话就行。” 季言嗤笑一声,让师傅开车走了。 陈雪咬着唇,楚楚可怜的望着蒋良:“你信不信我?” 蒋良不说话。 “你也不信我?蒋良,我们真的做错了,报应来了。我们都逃不了。” 陈雪眼神绝望。 蒋良领着她坐上公交,半晌说道:“做错事,有报应也正常。” 闻言,陈雪更为绝望。 茅九抬头,望着前面两人,神色莫测。 总算不是全都没得救。 帝都明曲园。 6修珏从车上下来,刚走进酒店门口余宵珲便匆忙走过来迎接。6修珏没有停步继续往前走,余宵珲跟在他的身侧有条不紊的汇报紧急生的事件。 6修珏抬手止住他:“不用说这些,警察来了?” 54.054 呵呵哒  虽然很丢脸, 但小山还是默认了。 他小的时候被狗吓过,现在有心理阴影。 茅九拍着他的肩膀哈哈大笑:“狗有什么可怕的?还是一条看起来那么二的狗,九哥告诉你,只要心中无畏就什么都不怕!” 小山有些好奇的问:“九哥看见大鹅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吗?” 茅九的笑容僵在脸上, 有些尴尬的说道:“是、是的。” “九哥好厉害!我、我试试看。”小山捏着拳头挺起胸膛,严肃着小脸说道。 茅九跟在小山身后,不知为何仿佛听到了大鹅那粗嘎得意响亮的叫声, 猛然回头。沉默半晌, “啧, 自己吓自己。” 嘴上是这么说的, 脚下却不自觉的加快的步伐。足以说明大鹅这种恐怖的生物在茅九的童年阴影中占据了多么重的地位。 幸运的是, 两人下楼之后没遇见那只哈士奇,估计是被关起来了。小山明显的松了口气,茅九则是目不斜视经过正坐在客厅布艺沙看书的6修珏,走向厨房。 打开冰箱, 现里面肉和菜都挺丰富的。茅九拧着眉琢磨该做哪道菜, 其实他会的也不多, 都是些家常菜。而且也不经常做, 偶尔心情好了才做一次。 家里掌勺的都是师父, 每次他心情好做菜, 师父都会吃得泪流满面而且全部吃光, 根本连一口都没有给他留下。 6修珏突然在他身后出现, 问:“你要做饭?” 茅九回头看过去, 不免又被惊艳了一下。 只见6修珏已经换了身装束, 上身穿着一件浅灰po1oT恤,倒是把好身材给勾勒出来。照茅九一双练出来的利眼,能肯定衣服底下的腹肌绝对是均匀分布且是薄薄的一层肌肉覆盖上去,没有虬结也不扭曲,充满力量还不缺乏美。下身是一条宽松的九分休闲裤,露出脚踝,显得腿很长。耷拉着蓝色拖鞋,靠在门边上。 脸上戴了金丝边眼镜,少了点儿锐利逼人,多了点儿儒雅温和。五官极为标准,双眸如点漆,望过来时跟对着情人似的,满满诉不尽的情。 茅九抖了抖胳膊,差点被自己的想象给惊到。他挪开目光,耳朵有些烫。幸好他对自己的面部表情已经控制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哪怕内心火山岩浆齐喷,表面淡定稳重如看着肉的狗。 他轻声的应了一声,结果现自己的声音有点儿千回百转,差点暴露内心。 6修珏眼眸含笑直勾勾的瞧着茅九,顿了会儿说道:“煤气、电、锅碗瓢盆铲子加食材,都是我的。” 茅九一个不小心捏爆了手里的番茄,红色的汁水顺着指缝蔓延了白皙的手掌,滴落到地板上。猛然觉得有一股灼热的视线盯着自己的手,回头却只看见6修珏垂眸淡笑的得意模样。 把捏坏的番茄放到砧板上,茅九打开水龙头慢条斯理的冲洗。 “水……也是我的。” 冲洗的动作一窒,然后关掉水龙头。茅九问:“多少钱?” “嗯?” 茅九狰狞的微笑:“我付钱。” “东西是我的,我卖不卖看我心情——”眼见茅九处于濒临爆的状态,6修珏改口说道:“当然,听说你是老三的救命恩人。我不至于这么小气……按市价来算。给你个优惠,食材、锅碗瓢盆之类的,给你免费。不过水电费你就得付了。” 茅九微笑:“应该的。” 6修珏点点头,本来要走的又停下来劝道:“其实你可以不用受气的,毕竟你是老三的救命恩人嗯……虽然不知道这里头存了什么水分……不过我老6家是不会亏待你的。不如,你搬出去?呐,你住过总统套房吗?里面各种高设施,帝王享受,我出钱,你——和外面那小子一块儿去住。” 茅九背转过身,拿起刀猛然一刀砍在砧板上。语气淡然:“不去。” 6修珏心跳快了一下,又说:“你要是不喜欢住酒店,我另外安排个高级公寓,水电全免,爱住多久住多久。” 茅九从冰箱里拿出胡萝卜,一刀一刀的砍下去,边看边阴测测的盯着6修珏……某个部位。 6六少莫名的蛋疼,耸耸肩无趣的离开。 茅九盯着砧板上的胡萝卜,狞笑着把它切成了碎丁丁。 听着厨房里头传来的快有节奏的砍砧板声音,6修珏不自觉的笑了。有点儿得意,有点儿趣味,有点儿快乐还有点儿淡(蛋)淡(蛋)的疼。 没人知道,其实面对着茅九的时候,6修珏的心跳有那么一瞬间是乱了的。尤其是那一声千回百转的回应,差点就尴尬的硬了。 本来好不容易静下去,眼睛又死死的盯着那只沾了红色番茄汁的白皙的手。红色和白色交相辉映,竟极为旖旎。 6修珏不受控制的在脑海里想象着舔舐那只手的画面——幸好及时打住,不然真就出糗了。 思及此,6六少心里又有些哀愁,难得碰上这么合乎心意的人,奈何……一点都不温柔。 一点都不温柔的茅九跟对付灭门仇人似的切菜、炒菜,愣是把做饭做得杀气腾腾。折腾了好一会儿后才把一盘瘦肉炒胡萝卜以及一碟子番茄炒蛋端上桌,出厨房招呼小山来吃。 小山听到后跟进厨房,6修珏挺好奇茅九能做出什么菜也就跟着进去。一见白木桌上摆着两个样式漂亮的菜倒是挺惊讶的。 不过转念想想茅九那身乡下来的装扮也能理解,农村孩子早当家嘛。 样子看上去不错,味道闻着也挺香。 茅九端了两幅碗筷过来,一见6修珏也在便问:“6先生,吃过了?” 6修珏挑眉,修养极好似的回答:“没呢。” “一起?” “不了。我怕被毒死。” 茅九冷笑:“说哪儿的话呢6先生,再毒的毒|药遇到您的舌头,都得偃旗息鼓。” 6修珏淡笑不语,也跟着坐下去,就那么看着。 小山不参与进两人的争斗,默默的当哑巴。盛了两碗饭……是粥吧?好像没米汤,那……大概是饭? 茅九和6修珏冷冷的对视,眼没抬的接过小山递过来的碗。 6修珏看了一眼那碗里不知是粥是饭的东西,微微的露出兴味的神色。 小山饿得饥肠辘辘,率先说了句:“九哥,我吃了。”然后下箸,夹起一块肉放进嘴里嚼没两下哇的一声吐出来。 茅九瞪大一双平时严肃的圆眼睛,问小山:“怎么了?” 小山苦着脸,哑着声:“咸。齁。” 怎么可能?他都下的跟往常一样的量啊。 茅九把番茄炒蛋推到小山面前,说道:“那尝尝这个,冲冲味道。” 小山夹了一大把番茄炒蛋往嘴里塞,又哇的一声吐出来。 茅九眼睛瞪得跟受惊的猫似的,问:“又、又怎么了?” 小山快哭了:“甜。” 茅九长大嘴巴,不信。两样都尝了一口,难受得他怀疑自己还在不在人世。低头一看碗里的饭呃……粥? 他喃喃道:“我做的是饭啊……” 6修珏有点儿不相信,毕竟那些菜看起来卖相很不错,闻起来也很香,最重要的是茅九做菜时一脸五星级大厨的自信…… 他尝了两口,然后淡定的吃下去,淡定的抽出纸巾抹嘴。 茅九期待的看着他。 6修珏猛然拍着桌子大笑,笑得金丝边眼镜都快从鼻梁上掉下去了。 “我头一次见到哈哈哈……头一次!哈哈哈哈,能把菜做得这么漂亮这么自信还这么难吃的哈哈哈……厉害厉害!” 6修珏竖起大拇指,一边狂笑一边称赞。 茅九面无表情,内心哔了狗。 明明从小到大每一次做饭师父都会争着抢着把菜吃光啊!每次吃都会感动得掉眼泪,这难道还不能证明他已经拥有了五星级大厨的实力吗? 茅九内心沉重的想:难道是水土不服的缘故? . 此刻,远在喜马拉雅山山脉登山途中休息的茅老感叹,顺道在老友们面前再一次点亮了慈爱的老父亲光环。 “我们家小九五岁的时候,白白胖胖,贼乖。软软的一团小包子。有一次我出去办事儿,回来后看到小团子围着我给他买的小围裙,拿着大锅铲炒菜做饭。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说心疼师父,要给师父做饭……我当时感动得眼泪差点掉下来——当然在我吃的时候眼泪就掉下来了。” 老友们很羡慕,好奇的问:“太感动了吗?” 茅老沉重脸:“太难吃了。” 小山村风水挺好,背靠大山,前傍大河,村里人吃着山里湖里的自给自足。虽然是偏远山村,但和外界脱轨不算太严重。至少外界的电脑电视等通讯电器,村里头家家户户都有。 村里有个渡口,从那儿搭船到镇上去坐大巴或者是火车就能坐到大城市去。 此时是清早,大清早。天刚亮,还有层薄雾。 渡口口岸停了艘渔船,通体蓝色,除了甲板是棕色的。里头坐了不少人,男女老幼都有,挺热闹的。渡口上也有许多人,有的是来送行的,有的则是在摆摊。旁边还有个老婆婆点燃纸钱扔进铜盆里,拜河神。 船主站在甲板上朝下头大声喊:“还有谁要上来?” 没人回应,船主又喊了一声。打算没人要上来便开船了,突然一句清脆响亮的‘等等’破开迷雾钻进船主耳里,同时引来站在甲板上一些人的好奇。 那把嗓音是好听的,敲冰戛玉般的清脆响亮,半点儿杂质也听不到,清澈干净。 船主向上伸头,却见薄雾不知何时散开了,露出大龙村那清晰的白墙黑瓦。长长的渡口奔过来一个青年,不见得多快,却是一下子就蹦到眼前。看那步伐轻盈身形飞,船主走南闯北见过不少人物,当下便知眼前这青年是个练家子。 当那青年走到渡口栏杆边上朝下嚷着:“船主,等会儿。我说几句再走,不耽误时间。” 众人这才看清原来是个漂亮的青年。那青年眉目精致漂亮,如山水墨画走出的人物。气质温润如玉,似书上描述的教书先生。望之俨然,近之则温。 他背着个包袱,像是古代的那种外出要带着的包袱。 青年居然是留着长,那一头乌黑长盘成辫子在脖子上绕了两三圈,尾巴处绑着根红绸垂在左肩上。身上穿着灰黑色对襟褂布衣布裤,腰间绑着跟灰色布带充当腰带,脚下蹬着布鞋。 他那装扮即使是大龙村的村民都不这么穿了,大概只有老一辈的才穿这类型的布衣。但因相貌和气质的不凡令他仿似个深不可测的世外高人。 青年低头露了个笑脸,眉眼弯弯,一刹那把那严肃俨然的气质打散,变得温和可亲。 远远的,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扶着个六十多岁的老婆婆一路奔过来。一路奔一路叫:“九哥,九哥等等。” 茅九连忙回身向前走几步扶住差点跌倒的盲婆:“盲婆,我不是说了不必来送吗?” 盲婆大口喘着气,眼窝处凹陷进去,神色悲戚不已:“阿九,帮帮盲婆,把阿玲带回来。” 茅九点头:“放心吧,盲婆。我会把阿玲带回来的。” 阿玲是盲婆的孙女,几年前刚成年就往大城市里跑。几年来也只回来过几次,不过每个月都寄钱回来给她阿婆。但是这个月却没有寄钱回来,寄回来的是一张认领尸体的报告单。 盲婆的孙女阿玲死在了大城市里,再也回不来了。 盲婆哭得昏厥过去,没办法去认领孙女。茅九身为村里的巡逻员,暂且代替他的师父茅老的职务处理一些相关事情。茅九的师父茅老是村里的警察,一般这类型的事件他是要去处理。 可是前段时间茅老旅游去了,说是公款旅游。把他兴奋得连夜收拾包袱只留了封信叫茅九代一代他的职位就跑了。 “阿九,让小山跟着你一块儿去吧。” 茅九看了一眼扶着盲婆一路沉默寡言的少年,微微皱眉:“小山不在您身边谁照顾您?” “我能照顾自己,阿九,把小山一起带出去吧。盲婆求你。” 说着,盲婆便要下跪。她身边的小山却先一步跪下去,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盯着茅九看,倔强得要命。 小山大名方回山,是盲婆捡回来的孩子。从小养到大,最是孝顺。 茅九叹口气,无奈答应。 盲婆一阵感激。 下面的船主催促,茅九大嚷一声:“来了。”回头冲着盲婆和小山说道:“小山,上船去。盲婆,我们走了。” 说罢,撑着护栏直接从两米多高的地方往下跳,在众人惊呼声中稳稳的落在甲板上。动作轻盈漂亮如同一只燕子。小山则是跑了一段,从台阶下上的船。 船呜呜的开动,慢慢驶离渡口。 茅九带着小山寻了处位置坐下,也不东张西望,便再也没动过。旁人偷偷摸摸看的不在少数,全都觉着奇怪。概因这两人,大的生得漂亮,小的便是俊俏。 两个人全都是木头雕成的一般,自打上船坐在那里便挺直了背一动不动。着实令人好奇。 其实是因茅九那性子,本就严肃正经,再加上从小到大都有个不靠谱的师父便把性子锻炼得更加沉稳。他那样貌漂亮,气质温润如玉,然配上这副严肃正经的模样,瞧着是个望之俨然的先生。 至于方回山,本就是个孤僻沉闷的性子。不爱东张西望的也属正常。 船行到地方还有半日,此时大约是上午十点,天空阴沉沉的,瞧着似要下雨。空气很闷,大片大片的水波涌起来,好似要翻江倒海一般。船舱里的人本是都兴致勃勃的侃大山,看见这情景不知为何都安静下来。 不安渐渐弥漫开来。有个孩子禁不住这沉闷的气氛哭了起来,抱着他的母亲一巴掌往孩子屁股上打,低声呵斥:“莫哭!再哭,叫水猴仔抓去啰。” 这话说出来,犹如瘟疫传播开来。渐渐的,本是安静的人开始交头接耳的低语,沙沙声响起。 小山不明所以,忍不住好奇便小声问茅九:“九哥,水猴仔是什么?” 茅九莞尔一笑:“水鬼呗。” 小山瞪大了眼睛,既兴奋又紧张。 他这个年纪本来就是好奇心最旺盛的,可惜因为孤儿出生平时多显得稳重老成。看他露出少年该有的朝气,茅九也是欣慰。殊不知他这般年纪却操着老父亲的心,也是老成。 “只要有水就有水鬼的说法,很多地方都把水猴子和水鬼混为一谈,一只是鬼怪,一只是怪物。都是躲在水里害人的,传说它力大无穷,把人拖进水里把河里的泥土塞进人的眼耳口鼻令其窒息,然后吃掉血肉。” 茅九一本正经的科普,一双眼黑亮黑亮的。嘴里说的恐怖的传说,面上却很温和,小山看得毛骨悚然。 茅九忽而莞尔一笑,摸摸小山的头:“逗你呢。多笑笑,别成天绷着脸。” 小山绷着脸:“……” “走进科学告诉我们任何传说都有科学的影子,任何鬼怪都能用科学来解释。” 小山:“……哦。” 茅九继续科普:“科学解释呢就是说水猴子其实就是水獭。水獭是一种肉食性动物,通常躲在湖边袭击岸上的猎物。久而久之,人们就传说是大河里藏有水鬼——” 突然有人大喊:“有人落水了!” “什么?有人落水?” “有个小孩落水了。小孩不会泅水,有谁会?快救孩子!” 茅九噌地一声站起,步伐诡异几步蹿进人群挤到船舷边缘,往下一看见是有个七|八岁大的孩子掉在水里扑腾。孩子的母亲在甲板上急得团团转,这时船长抓着跟绳子往腰腹上一绑一个猛子扎进大江里,往那孩子游去。 小山仗着人小个头小钻进人群,很快挤到茅九身边。当看到下面情景便松了口气,忽而想到什么似的问:“九哥,你怎么不下去救人?” 因茅九虽温和冷淡,却最仗义。本来救死扶伤是大夫的职责,偏生茅九一样总是救死扶伤。一问,便说:“茅山弟子,济世随心。”可现下他却只站在船舷看。 茅九摇头说道:“我不懂泅水。”说完,双眼幽深的盯着水面下,眉头紧皱。蓦地转身拨开人群,朝一旁拉着缚在船长腰间绳子的船员走过去。 “快拉起来。” 船员被说得一愣,恰好船长已经把那个孩子抱起来便动手拉绳子。谁知拉到一半似乎受到了巨大的阻力,似是绳子另一端有什么东西在跟他较劲儿。 55.055 呵呵哒  蒋良瞬间觉得自己的眼睛比瞎了还可怕, 以前他是怎么觉得跟这样的人一块儿也无所谓的? 茅九拍拍他的肩背, 无声的安慰。 蒋良抹了抹有些湿润的眼睛,说道:“陈雪看到了。她看到郭茴她们在欺负白花,白花跟她求救, 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跑了。” 怪不得当时茅九会说旁观的冷漠更为罪无可恕。 原来如此啊。 “我居然觉得郭茴死得罪有应得,活该。我甚至想季言、苏静和孙全他们都死了去赔罪。” 茅九安慰他:“你现在刚和白花共情完, 心里还残留着很深的仇恨。我给你画张清心符,你带在身上放几天。” 蒋良低声道谢,半晌后问:“她还会报复吗?” 茅九专心致志的画符, 一心二用却又显得漫不经心的回答:“会。” “季言、苏静和孙全都会死吗?” 茅九抬眸,静默了会儿答非所问的说道:“明天我就要搭车去帝都了。这事儿我不管了。” 蒋良扯了一下嘴皮子, 僵硬的笑了一下:“谢谢。” 茅九默然不语。 有冤报冤, 有仇报仇。人界鬼界规则都一致, 只要不伤及无辜,白花的复仇他是绝然不会管的。既然恶意要了别人的性命,必然是要赔偿的。 即便是济世救人的天师,也不是青红皂白不分,一味驱魔斩邪却沦为恶人帮凶。 茅九画好了清心符, 折成三角形递给蒋良:“随身携带几天就好了。” 蒋良接过道谢:“我能跟您一块儿回帝都吗?” 茅九温和的笑了一下:“没有必要。有缘会再见, 不必非要联系。”把桌上的东西全都收起来放在包袱里之后, 说道:“我走了。保重。” 蒋良点点头,把茅九送到了门口, 再次道谢。送走了人, 回到床上时彻夜难眠, 心口处的恨意和痛苦还残留着,注定是无法安眠。 于蒋良而言,这次的事是一次成长,如淌过了刀山火海,那些最痛最可怕的事情他都经历过了便再无所畏惧。然而比较幸运的是,他学会的不是仇恨而是对这个世界报以最大的善意。 至少,他要尽自己所能,别再出现白花这样的惨剧。 茅九回到房子里,动静不小心有点儿大,把小山吵醒了。 小山揉着眼睛起身嘟嚷着:“九哥,怎么了?” 茅九放下包袱,温和的说道:“没事儿,我去了趟洗手间。睡吧,快天亮了。天亮要赶路。” 小山点点头,翻身睡下了。 茅九躺上床,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心里头也是有些波纹的,虽然他没有共情却能想象得到白花的冤屈。害死白花的不是鬼,却是人。怪不得师父说,有时候,人比鬼更可怕。 偏头看了看熟睡中的小山,茅九笑了一下。想起一路上遇到的人,不管是尊老爱幼的年轻人,还是善良慈祥的长辈,都对人们抱着最大的善意。所以他还是觉得好人居多。 闭上眼睛,沉重的睡意涌上来,茅九慢慢的睡下了。 第二天两人退房,打算坐大巴到帝都去。这时候算起来,还是坐大巴便宜,茅九掐着手指数数,虽然这趟出来是公差能报销,但能省点就省点吧。 省出来的钱用来买吃的,多划算。 两人到了汽车总站,坐上车。茅九坐靠近廊道的位置,还是把靠窗的位置让给了小山。打开来时买的那些零食,从里面拿了罐八宝粥给小山。 “吃吧。等会儿车得走三四个小时,现在先填饱肚子。” 小山接过八宝粥,“谢谢九哥。” 等了差不多半个钟,大巴终于开了,缓缓的开出总站走向国道。大巴还没开向国道的时候需转几条大道,这时间的功夫小山已经把八宝粥吃完了。扔进垃圾袋中后便有些耐不住好奇一个劲儿的盯着车窗外面看,等红绿灯的时候看到前面出了车祸。 “九哥,大巴要转道儿。” 茅九:“嗯?” “前头出车祸了。” “是吗?”茅九不太感兴趣,在大巴随着车流转道儿的时候瞥了一眼,瞧见前头蒋良就站在人群中冷漠的看着出车祸的现场。 皱了皱眉,茅九大约猜到了出车祸的是谁了。只是他说了不管这事儿便是不管了,该得到报应的应也得到了报应,该付出代价的…… 茅九抬头看向在车祸现场的上空一个白衣白裙,温顺清秀的姑娘正逐渐消失,一张脸还残留了些许戾气更多却是无悔释然。 ……已经付出代价了。 距离帝都不远的某城今天可算是上了回围脖热搜,在转国道的大道上生了一起车祸。非常的诡异,视频中清晰的呈现出这一幕,红灯的时候,一个女孩突然冲出来自己撞上开过来的一辆大货车。命是没丢,腿没了。 这对一个花季少女而言可谓残忍。 然而同时和这起车祸上围脖热搜的还有传言在旅馆中死去的三个年轻人,全都死状凄惨诡异,令人不寒而栗。甚至在另一具惊恐而死的尸体的床底下现了一具女性干尸,最为惊悚的却是经尸检现遗留在另一对被杀男女的房间里的头却是这具女性干尸。 而尸检报告显示这具女性干尸死亡时间实则没有过四天。 当然后来相关部门对此表澄清,称网络上流传全是虚假流言,没有真实性可言,也没有半点科学依据。 但传出来的也都传出来了,网络上信的有,不信的也有。当然不信居多,信的也不过是为了满足猎奇心态。不可否认的是,这件事成为某城不可思议的灵异事件之一。 凌晨oo:4o分。 黑白色调的屏幕很不清晰,左下方显示的时间是凌晨oo:4o分。屏幕里是验尸房的场景,里面器具一应俱全。停尸床上面摆着一具成年女性的尸体,白布盖住她的身体。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白布不易觉察的一动。此时是凌晨o1:23分。 时间飞逝,白布猛然被掀开,露出底下那具被滚汤烫过的黄脓皮肉尽绽、面目全非的尸体。尸体坐了起来,如同木偶一般起身,打开验尸房的门。 她的力气很大,因为验尸房的外面被锁链锁住了,被她一扯,断了。 女尸走了出去。 此时是凌晨o2:33分。 女尸在警局里旁若无人的走,警局值班的警察没有现异样。因为她在离开验尸房的时候去清洁间拿了清洁阿姨的衣服穿上,然后顺利的离开了警局。 她在警局门口拦了一辆计程车,堂而皇之的离开。 没人有察觉到。 此时是凌晨o2:57分。 屏幕换了,调来红绿灯监控系统里的监控视频。只能监控到那辆计程车的去向,但监控没能监控到底。到了凌晨五点多钟的时候,计程车离开了红绿灯监控系统的监控范围。 老钱狠狠的吸了一口烟,吐出来,说道:“去的市郊,那儿没监控。” 6修珏问:“他们去哪里?” “火葬场。妈的!毁尸灭迹啊,这他妈的高明。验尸房的人八点钟上班,现尸体不见到寻找尸体,找到时已经成一盒子骨灰了。” “没有死亡证明和火化手续,怎么能被火化的?” “问了。说是有死亡证明和火化手续。查了签手续的名字,都假的。问了工作人员签署名字的人的长相,是计程车司机。” 6修珏抬头看那个计程车司机,此时被截图下来还被放大,是张很普通中年男人的脸。看上去挺忠厚,绝对不会让人把他跟罪大恶极的罪犯联想在一块儿。 “我们调查了这人,没查到。这人,就跟凭空冒出来又凭空消失一样。” 6修珏盯着那计程车司机看,突然笑了一下。 老钱问:“六少有现?” 6修珏说道:“钱队,您信相由心生吗?” “啊?” “观心善恶自见,貌呈心念心声。相貌可变,骨相不会更变。钱队,您可往这方向找。年龄三十岁左右,相貌精明带煞气,高颧骨,眉间距离短窄眉骨突出,身份大概是在中上层阶级。” 老钱怔住,似乎不太相信这话儿是从向来不信鬼神之说的6家六少口中说出。这话儿怎么听都像是算命的在糊弄人。 6修珏自然知道老钱为何惊讶,但他没打算解释。 老钱摸了摸鼻子,有钱人的世界他不懂,外界的传言也不一定是真的。这两者果然是同等级别,不可信。 “六少,谢谢您了。” “钱队,您特意把录像放我面前,不就想我出手吗?” 小山想到要下楼有些不情愿,心里头的想法在脸上表现出来。 茅九问:“怎么了?你是……怕狗?” 虽然很丢脸,但小山还是默认了。 他小的时候被狗吓过,现在有心理阴影。 茅九拍着他的肩膀哈哈大笑:“狗有什么可怕的?还是一条看起来那么二的狗,九哥告诉你,只要心中无畏就什么都不怕!” 小山有些好奇的问:“九哥看见大鹅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吗?” 茅九的笑容僵在脸上,有些尴尬的说道:“是、是的。” “九哥好厉害!我、我试试看。”小山捏着拳头挺起胸膛,严肃着小脸说道。 茅九跟在小山身后,不知为何仿佛听到了大鹅那粗嘎得意响亮的叫声,猛然回头。沉默半晌,“啧,自己吓自己。” 嘴上是这么说的,脚下却不自觉的加快的步伐。足以说明大鹅这种恐怖的生物在茅九的童年阴影中占据了多么重的地位。 幸运的是,两人下楼之后没遇见那只哈士奇,估计是被关起来了。小山明显的松了口气,茅九则是目不斜视经过正坐在客厅布艺沙看书的6修珏,走向厨房。 打开冰箱,现里面肉和菜都挺丰富的。茅九拧着眉琢磨该做哪道菜,其实他会的也不多,都是些家常菜。而且也不经常做,偶尔心情好了才做一次。 家里掌勺的都是师父,每次他心情好做菜,师父都会吃得泪流满面而且全部吃光,根本连一口都没有给他留下。 6修珏突然在他身后出现,问:“你要做饭?” 茅九回头看过去,不免又被惊艳了一下。 只见6修珏已经换了身装束,上身穿着一件浅灰po1oT恤,倒是把好身材给勾勒出来。照茅九一双练出来的利眼,能肯定衣服底下的腹肌绝对是均匀分布且是薄薄的一层肌肉覆盖上去,没有虬结也不扭曲,充满力量还不缺乏美。下身是一条宽松的九分休闲裤,露出脚踝,显得腿很长。耷拉着蓝色拖鞋,靠在门边上。 脸上戴了金丝边眼镜,少了点儿锐利逼人,多了点儿儒雅温和。五官极为标准,双眸如点漆,望过来时跟对着情人似的,满满诉不尽的情。 茅九抖了抖胳膊,差点被自己的想象给惊到。他挪开目光,耳朵有些烫。幸好他对自己的面部表情已经控制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哪怕内心火山岩浆齐喷,表面淡定稳重如看着肉的狗。 他轻声的应了一声,结果现自己的声音有点儿千回百转,差点暴露内心。 6修珏眼眸含笑直勾勾的瞧着茅九,顿了会儿说道:“煤气、电、锅碗瓢盆铲子加食材,都是我的。” 茅九一个不小心捏爆了手里的番茄,红色的汁水顺着指缝蔓延了白皙的手掌,滴落到地板上。猛然觉得有一股灼热的视线盯着自己的手,回头却只看见6修珏垂眸淡笑的得意模样。 把捏坏的番茄放到砧板上,茅九打开水龙头慢条斯理的冲洗。 “水……也是我的。” 冲洗的动作一窒,然后关掉水龙头。茅九问:“多少钱?” “嗯?” 茅九狰狞的微笑:“我付钱。” “东西是我的,我卖不卖看我心情——”眼见茅九处于濒临爆的状态,6修珏改口说道:“当然,听说你是老三的救命恩人。我不至于这么小气……按市价来算。给你个优惠,食材、锅碗瓢盆之类的,给你免费。不过水电费你就得付了。” 茅九微笑:“应该的。” 6修珏点点头,本来要走的又停下来劝道:“其实你可以不用受气的,毕竟你是老三的救命恩人嗯……虽然不知道这里头存了什么水分……不过我老6家是不会亏待你的。不如,你搬出去?呐,你住过总统套房吗?里面各种高设施,帝王享受,我出钱,你——和外面那小子一块儿去住。” 茅九背转过身,拿起刀猛然一刀砍在砧板上。语气淡然:“不去。” 6修珏心跳快了一下,又说:“你要是不喜欢住酒店,我另外安排个高级公寓,水电全免,爱住多久住多久。” 茅九从冰箱里拿出胡萝卜,一刀一刀的砍下去,边看边阴测测的盯着6修珏……某个部位。 6六少莫名的蛋疼,耸耸肩无趣的离开。 茅九盯着砧板上的胡萝卜,狞笑着把它切成了碎丁丁。 听着厨房里头传来的快有节奏的砍砧板声音,6修珏不自觉的笑了。有点儿得意,有点儿趣味,有点儿快乐还有点儿淡(蛋)淡(蛋)的疼。 没人知道,其实面对着茅九的时候,6修珏的心跳有那么一瞬间是乱了的。尤其是那一声千回百转的回应,差点就尴尬的硬了。 本来好不容易静下去,眼睛又死死的盯着那只沾了红色番茄汁的白皙的手。红色和白色交相辉映,竟极为旖旎。 6修珏不受控制的在脑海里想象着舔舐那只手的画面——幸好及时打住,不然真就出糗了。 思及此,6六少心里又有些哀愁,难得碰上这么合乎心意的人,奈何……一点都不温柔。 一点都不温柔的茅九跟对付灭门仇人似的切菜、炒菜,愣是把做饭做得杀气腾腾。折腾了好一会儿后才把一盘瘦肉炒胡萝卜以及一碟子番茄炒蛋端上桌,出厨房招呼小山来吃。 小山听到后跟进厨房,6修珏挺好奇茅九能做出什么菜也就跟着进去。一见白木桌上摆着两个样式漂亮的菜倒是挺惊讶的。 不过转念想想茅九那身乡下来的装扮也能理解,农村孩子早当家嘛。 样子看上去不错,味道闻着也挺香。 茅九端了两幅碗筷过来,一见6修珏也在便问:“6先生,吃过了?” 6修珏挑眉,修养极好似的回答:“没呢。” “一起?” “不了。我怕被毒死。” 茅九冷笑:“说哪儿的话呢6先生,再毒的毒|药遇到您的舌头,都得偃旗息鼓。” 6修珏淡笑不语,也跟着坐下去,就那么看着。 小山不参与进两人的争斗,默默的当哑巴。盛了两碗饭……是粥吧?好像没米汤,那……大概是饭? 茅九和6修珏冷冷的对视,眼没抬的接过小山递过来的碗。 6修珏看了一眼那碗里不知是粥是饭的东西,微微的露出兴味的神色。 小山饿得饥肠辘辘,率先说了句:“九哥,我吃了。”然后下箸,夹起一块肉放进嘴里嚼没两下哇的一声吐出来。 茅九瞪大一双平时严肃的圆眼睛,问小山:“怎么了?” 小山苦着脸,哑着声:“咸。齁。” 怎么可能?他都下的跟往常一样的量啊。 茅九把番茄炒蛋推到小山面前,说道:“那尝尝这个,冲冲味道。” 小山夹了一大把番茄炒蛋往嘴里塞,又哇的一声吐出来。 茅九眼睛瞪得跟受惊的猫似的,问:“又、又怎么了?” 小山快哭了:“甜。” 茅九长大嘴巴,不信。两样都尝了一口,难受得他怀疑自己还在不在人世。低头一看碗里的饭呃……粥? 他喃喃道:“我做的是饭啊……” 6修珏有点儿不相信,毕竟那些菜看起来卖相很不错,闻起来也很香,最重要的是茅九做菜时一脸五星级大厨的自信…… 他尝了两口,然后淡定的吃下去,淡定的抽出纸巾抹嘴。 茅九期待的看着他。 6修珏猛然拍着桌子大笑,笑得金丝边眼镜都快从鼻梁上掉下去了。 “我头一次见到哈哈哈……头一次!哈哈哈哈,能把菜做得这么漂亮这么自信还这么难吃的哈哈哈……厉害厉害!” 6修珏竖起大拇指,一边狂笑一边称赞。 茅九面无表情,内心哔了狗。 明明从小到大每一次做饭师父都会争着抢着把菜吃光啊!每次吃都会感动得掉眼泪,这难道还不能证明他已经拥有了五星级大厨的实力吗? 茅九内心沉重的想:难道是水土不服的缘故? . 此刻,远在喜马拉雅山山脉登山途中休息的茅老感叹,顺道在老友们面前再一次点亮了慈爱的老父亲光环。 “我们家小九五岁的时候,白白胖胖,贼乖。软软的一团小包子。有一次我出去办事儿,回来后看到小团子围着我给他买的小围裙,拿着大锅铲炒菜做饭。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说心疼师父,要给师父做饭……我当时感动得眼泪差点掉下来——当然在我吃的时候眼泪就掉下来了。” 56.056 呵呵哒 婆婆笑眯眯, 张着没牙的嘴说:“婆婆没读过书。” “……婆婆, 我们是社会主义的接班人, 要讲科学。” 婆婆就这么笑看着他,颇有‘你吹, 你吹,你吹破了天信一个字算婆婆输’的淡定态度。 茅九:“……婆婆好气势。” 茅九往婆婆旁边的座位坐下, 招了招手,小山连忙跑过来从布袋里拿了军绿色的水壶出来, 打开盖子递给茅九。后者接过慢条斯理的喝水, 浑不在意周围许多偷偷看他的目光,那些目光里半信半疑, 带着探究和敬畏,自然也有怀疑。 此时, 小孩被带上来放到甲板上,浑身湿透,盖着条大毛巾。脸色苍白,唇无血色, 看上去惊魂未定很虚弱的样子。 小孩的妈妈冲上去一把搂住孩子,边哭边用较轻的力道打孩子:“叫你顽皮!掉水里叫水猴仔抓住, 差点就见阎罗王。你真是担心死阿妈了!” “妈、妈……” 船长劝孩子他妈:“别怪孩子了。吓着了,给他喝口水, 把湿衣服换下来, 让他休息, 缓缓。” 小孩妈妈感激的点头, 正要抱着孩子起来忽然觉孩子不太对劲儿。靠在她怀里的男孩一直在颤抖,嘴唇抖个不停,还紫了。眼皮直打架,能见着眼白翻滚。孩子妈妈吓了一跳:“细弟,你怎么了?别吓阿妈!” “妈、妈,我冷,腿、腿……疼。” 船长也听见了,连忙掀开大毛巾,一见男孩小腿肚一大片黑色的印子就吓了一跳。这一吓倒把众人吸引过来,一看男孩小腿上那印子全都吓了一跳。刚刚的女学生拨开人群蹲下来说道:“我是医大学生,我看看。” 她蹲下查看男孩小腿上的黑色印子,现那印子底下似有东西流动,怀疑是跑进去什么寄生虫了。 “怕是刚才在水底下待太久,钻进去寄生虫。那些虫子在吸血,把它们挤出来就没事。” 船长皱着眉头问:“你确定是寄生虫?我在这块水域走船走了十年,从来没听过哪一种寄生虫是钻进人体后是这种症状,外表黑得跟墨汁似的,里头东西跟成年人小拇指一样大,还乱钻。而且听到他说的?疼,还有冷!” 女学生实则也难以把握,但她确定是寄生虫没错。地球上的生物种类迄今为止被现的远远不足百分之十,也许是新型的从未被现过的寄生虫。 船长说:“你又要说是没被现的种类,就跟刚才水底下那东西一样是个未被现的鱼类?” 女学生点头,她便是这般认为的。哪怕见了茅九等人在下面那诡异的手法动作她仍旧如此坚信,毕竟因为角度问题她和船上大部分人都没有看到爬上橡皮艇的头。至于惨叫,其实很多人都以为是幻听,因为实在太像是幻听了。 “我们得尽快送他就医,选择离最近的岸口停下,把孩子送医院去——” 男孩的妈妈猛然想起刚从那个救了她孩子的冷面青年,一把抱起孩子拨开人群就跑到茅九面前祈求道:“大师大师,救救我孩子。求求您——” 茅九起身避开那叩,蹲下去询问:“怎么回事?” “孩子、孩子腿肚子里钻进了奇怪的东西,求大师救命。” 茅九拨开毛巾,抓起男孩的一只腿查看,当看到那腿肚子上的黑印子时眉头紧皱。 尸鬼虫。 一种从死人尸体爬出来的成人拇指大小的虫子,因为尸体之上冤魂久久不散,冤魂变成怨鬼,怨鬼散出来的怨气滋养了这种尸虫,进而变为尸鬼虫通过怨鬼袭击人时钻进人体内吸食血肉。 除掉的方法也不难,都是邪魔怨鬼之类的东西,用茅山驱魔术法便能轻易驱除。 茅九抬头朝船长询问道:“能给我点白布、刀子、红烛和白酒吗?” 船长点头:“行。”转头叫船员去拿来这些东西。 茅九安慰孩子的母亲:“没事的,不伤害孩子的性命和身体健康。别担心。” 孩子的母亲感激的直掉眼泪。 茅九抬头看到周围围满了人,现他们手里都拿着个奇怪的砖头一样的东西对着他这边。 茅九抬头看到周围围满了人,现他们手里都拿着个大砖头似的东西对着他这边。那是触屏智能手机,茅九当然知道,他从电视里看到很多次,也看到很多回家过节的年轻人时常拿在手里把玩。只是他不知道这些名为智能手机的东西有何用处,明出来的意义何在,又不能拿来砸核桃。 茅老曾经带给他一台触屏智能手机,咬了一口的苹果那款。茅九还没琢磨完它的功能,砸核桃的时候砸坏了。嫌弃得不行,什么破玩意儿还比不过诺基亚。 他跟船长说让他把这些人驱到三米以外:“人太多,人气旺盛,会让它们变得更加兴奋。” 船长照做,人群有些不满的退后两三米。突然一个瘦弱的女孩子蹿到茅九面前厉声指责道:“小孩是被寄生虫感染了,你不是医生随便骗人是会害死人的!”转身又对孩子的妈妈温和的劝道:“这位女士,我能理解您现在焦急的心情,可您不能病急乱投医呀。您看看社会新闻,多少人是被这些所谓天师害死的。他们就是一群草菅人命的骗子!我是护士,我知道怎么救您儿子。” 原来这个女孩子就是之前的女学生,她虽言辞恳切却完全没办法说服孩子的母亲。因为之前是茅九救了男孩,所以现在她是把茅九当成了救命稻草,只信任他。 贺箐见无法说服孩子的母亲便转头拦住拿了之前吩咐船长取来的东西的茅九:“你不准胡来!你知不知道你这种情况是在残害人命?你知不知道你这是犯法?你们居然信他?他是骗子!这是迷信!” 茅九身形一闪,也不知是怎样做的,谁也看不清他的动作。一眨眼间他就越过茅九蹲在了孩子面前,小男孩虚弱的眨眼:“哥哥……” 茅九严肃紧绷的脸笑了一下,那如深潭般的气质顿时变得温暖,极其安抚人心:“别怕。你不会有事的。” 贺箐看这些人真是疯了,有病该上医院!可是每个人都相信这个青年人,她承认这人长得好看,可他是个骗子。现在是个讲究科学的时代,谁还相信鬼神?一群迷信落后的愚民。 可他们愚蠢,贺箐却不能放弃他们,不能眼睁睁看着一条人命没了。正当她上前要阻止茅九,船长把她拦住。 茅九如法炮制,撅了小块朱砂倒入白酒搅和成墨汁状的液体,食指和中指并在一起在白布上画符。画完后,点燃蜡烛,往刀子上倒白酒放火上消毒。做完这一切之后他就在男孩的腿肚子上轻轻的划开一道口子,没见到血流出来,那道口子要不仔细看也看不到。 茅九右手握住男孩腿肚子,左手握住他的脚踝,像是挤毒血一样把里面的尸鬼虫挤出来。他的力气很大,孩子吃疼挣扎,他头也不抬的冷静的说道:“按住他。” 孩子母亲连忙按住挣扎的孩子手脚,然后便见有黑色的拇指大小的虫子被挤出来。那样子实在恶心,她偏过头不敢看。 茅九挤出这些东西后将之包进那画了符的白布里,然后卷成一个圆球状的包子扔给小山。小山将这玩意儿和之前收了水鬼的瓶子放在一块儿。 扯了块白布给孩子腿包扎了一下,茅九抬头说道:“行了,等会先就近靠岸把孩子送医院去,让医生看看。别落下病根。” 孩子母亲感激涕零,不断的说谢谢。 贺箐挣脱开船长跑过来查看,见男孩腿肚子上确实好了,又惊又疑。起身跑到坐下来休息的茅九旁边问:“你、你是医生?” 茅九抬眸看她一眼,清冷严肃,瞧着像是不容易接近的大人物。 贺箐吓了一跳,有些畏惧。看着这人她仿佛在面对着教导主任,咬了咬唇她又鼓足了勇气,带着挑衅问:“你真是天师?那些真是什么鬼怪?你是抓鬼的道士?” 茅九皱眉,严肃的看她,语带谴责:“你是大学生怎么还信鬼神这些东西?你要相信科学。” 刚走过来的小山一听,唇角抽抽。 又来了。明明就是天师的九哥偏偏喜欢教育人们相信科学,一切无法解开的谜题都要用科学的思想去解开。 贺箐噎了一下,半晌无言以对。 “刚、刚才大江里——” 茅九打断她:“那是大鱼。害怕响亮的声音和火光,我把他吓跑了。” “腿,小孩的腿——” “寄生虫。大江里头有种虫子爱钻进动物身体里吸血,它靠近热源就会出来,我刚刚拿刀划了道口子,用火把它吸引出来。” 贺箐张嘴,不明白为什么明明破除迷信的人是她,为什么最后是这个神棍来给灌输科学不要迷信的思想? 茅·教导主任·九一本正经:“小姑娘,不要整天迷信,多读书。要相信科学。” 总得给点酬劳不是? 6修珏觉得自己是个商人,商人不能做赔本生意。 “钱队,您要6某帮忙说一句就行。没必要大老远的辛苦这么一趟。” 老钱苦笑,这话说得,要是真能一句话的事儿他能豁出老脸来这么一趟?这6家六少,果真是只有传言能听,实则这性子比流氓匪子好不了多少。 唉!至少人流氓匪子没文化,6家六少文化智商全都没落下。 6修珏那话,表面功夫是到了,可话到了这要不要动手帮忙,这帮忙的态度该是殷勤几分,里头的门道都值得说道。本以为自己亲自来了,6修珏会帮忙,没料到他直接这么说出来,倒显得他不厚道。 帝都,国之心脏。按古代的话来说,是天子脚下犯了事儿,还是那么诡异的邪门事儿,本就是他的责任。如今却要个无辜良民来帮忙,实在是窝囊。 老钱抬头瞄了一眼微笑矜贵的6家六少,微微顿了一下。好吧,6家六少一点都不无辜更加不是个良民。这人除了伤天害理的事儿不干,心肝贼黑。 “六少,咱就明人不说暗话。这事儿邪门,不能用科学来解释。而且这件事传出来了,封也封不住。上头下了命令,务必把这事儿给解决妥当。”老钱叹口气,颇为疲累:“偏偏我们还得束手束脚的,不能明着查。不知道哪来的媒体,成天盯着这事儿。没法儿,只能找六少您帮忙。” 6修珏似笑非笑的盯着老钱卖惨,看了半晌后意有所指的说道:“上头没派那个部门的人查这事儿?” 老钱愣了一下,猛然抬头死死的盯着6修珏看。可6修珏还是那样要笑不笑的样子,要不是有张好看的面孔,忒欠揍。 只是老钱现在没工夫在意那些,他只是震惊于6修珏怎么提到了那个神秘的部门,又是怎么知道的? 其实每个国家都会有那么一个较为神秘的部门,专门处理一些目前科学无法解释清楚的事件。但这个部门往往只存在于传说中,忘了还有小说和影视。 老钱也是因曾接受过一件极其诡异的案子才接触到了这个部门,但一般人是不会知道的。6修珏怎么知道?何况他不是出了名的不信鬼神之说吗? 难道……又是传言不可信?! 老钱黑了脸,咬着牙摇头。 “这回有媒体盯着,上头要求……得科学解决。” 6修珏突然嗤笑了一声,摇摇头道:“这事儿不科学,要怎么科学解决。” 老钱当然知道,只是去跟局长汇报的时候,那个老油条跟他透露了6家六少能帮忙。所以他才找上门来,只是现下6修珏是没要插手的意思。 “只要您解决了这起案子……徐庄工程那标,给6氏。” 6修珏挑高了眉毛,笑得温润如玉。他又是扯皮又是装逼了这么久就等着这话儿。 “钱队爽快。半个月后给您个答复。” 老钱摇头:“上头给的时间就一个月,没得再拖。” 6修珏淡笑:“钱队,您信我。我说半个月就不会让您过一个月破这案子。” 言下之意是打算完全把这案子招揽过去,不是仅仅帮他查出‘窃金贼’团伙作案人员和手法。敢情好,这交易值。 老钱开心,他也是愁得没法儿了。这起案子牵扯太广,又是闹出行尸邪术的事儿,又是沾了好几条人命,那些人命里头还有不少是有名的富商。群众、有钱人的施压,媒体的监督,偏还不能用特殊手段查,愁得他头都白了许多。 6修珏问:“前几天行箱中尸体……是周家的小孩吗?” “不是。周家人去瞧了,长得有些像但不是。dna也验了,确认不是亲属关系。” 老钱倒真是因此对6修珏服气,这六少,说他信鬼神吧。第一时间遇到这种邪门事儿他就能用科学的思维来破案,你说他不信鬼神吧。他又能说出行尸和国家特殊部门,看着死得不能再死的女尸如活人行动无异而面不改色。 须知,即便是侦查过好几起丧心病狂的碎尸案的他看到这画面都脸色苍白了许久。 “周家小孩……”老钱叹了口气,语气中不无惋惜愧疚。 6修珏似有所觉,便问:“怎么?” 老钱摇头,脸上带着愤怒:“周家没把钱出齐活了,‘窃金贼’动怒,把小孩的两根指头切下来寄过来。寄到了警察局!” 显然,老钱愤怒的不仅是‘窃金贼’的残忍,还有他们目中无人的挑衅。 6修珏关心的却是别的,他赶紧问:“周家什么反应?” “女的都哭晕过去,男的愤怒痛苦。恐怕是打算凑齐赎金一块儿交过去了。” 当时看周家人脸上的神情便知道他们是松动了,也是,谁能面对着小儿子的指头而无动于衷?即便他们再三劝阻,说要是交齐赎金那边会撕票他们也听不进去了。 老钱再三叹气:“这帮畜生!” 虽是残忍,却也不得不承认这招捏中了周家的软肋。他们的拖延术没用了。 6修珏垂下眼睑沉思,长而直的睫毛在眼睛下方垂下一小片阴影。 ‘窃金贼’凶残冷漠却也狡猾非常,他们有着很严格的纪律性。没有上面的命令绝不会私自行动,更不会一次性绑架多个人。 照几个月来的绑架情况看,他们通常是绑架了一个人,直到拿到赎金撕票才会盯着下一个。现在周家有意凑齐赎金,一旦拿到了赎金,周家小孩也就活不了。 没了人质便会有下一个目标。 6修珏抬眸说道:“钱队,劳您盯着周家。尽可能劝,拖个三四天。” 老钱点头同意了。 “周家人收到小孩的残肢恐怕会疯。” “残了总比丢掉性命好。现在医学达,只要保存好那些残肢,就还能装上去。命没了,什么都没了。” 老钱心有戚戚焉。 . 茅九和小山下车,望着车水马龙、繁荣达的帝都,齐齐的土包子心面瘫脸。 两人都是好面子的人,从小到大搁那乡村小地方养着,一个是从小被好面子的师父影响得视面子为第一,一个从小寄人篱下心思敏感面子第一。 所以现下两人尽管内心各种惊叹,面上还是非常的淡定——端着。 两人穿的都不是很时尚,却有特色。况且现在讲究潮流复古,茅九穿的那身短褂布衫还叫人觉得特别,独树一帜。 再者,茅九身上那款式虽然是上个年代的款式了,可架不住布料好啊。贼贵贼贵的丝绸,眼睛利点儿的就看得出来。 当然外在的死物都比不上脸啊!! 高冷美青年和高冷俊少年,萌一脸啊!! 这就是个看脸的社会。 好几个女孩子经过两人身边交头耳语,时不时瞟向两人。然后又偷偷的笑,眉目春情羞涩又大胆。 茅九和小山对于她们的少女情怀不懂,一致觉得……被嘲笑了! 穿得太土包子了QaQ第一次来帝都一定有某些地方或者礼仪不太对,要撑住。气势不能弱!面子不能丢! 小山望着前方,僵硬着脸小小声的说:“九、九哥,他们为什么看着我们偷笑?” 茅九冷脸,深不可测,难以亲近。眺望前方言简意赅的说道:“气势不够。” 衣品抱歉,气势来凑。 于是小山挺了挺胸膛,目露冷光,茅九也是,脸上都结了一层冰霜,冷漠得旁人即使心喜也要退避三舍。 一大一小就这么齐刷刷站在交叉路口,冷脸如冰霜,眺望远方,一动不动。 直到余宵珲开车来接,对着6鹤司传过来的照片对比了好久才终于确定前面两人就是他要接待的人。即使走到两人面前他还心存疑惑,照片上的人笑得温和如暖阳,真实的人却是寒冷如严冬。 变化太大了。 余宵珲走到茅九面前问:“请问是茅九茅先生和方回山方小先生吗?” 茅九点点头,问:“您是?” 余宵珲挂起礼貌的微笑说:“我是6鹤司6先生派来接你们的。” 茅九惊讶:“6哥都提前安排好了?” 余宵珲不动声色,似乎一点都不惊讶茅九对6鹤司过于亲切的称呼。“是的。6先生前两天吩咐了带您二位寻个落脚的地方,现在我来接你们。” 57.057 呵呵哒 老钱兴奋的道谢,然后匆忙离开想要赶紧去尸检部再查看一下小孩尸体。 老钱一走, 监控室里就只剩下余宵珲和6修珏两人了。6修珏拿起遥控器按下播放键从头开始看起, 面上毫无波纹,冷静到近乎冷漠。 6修珏的长相极为好看, 肖似其母。其母当年又是帝都出了名的美人儿, 引来很多豪门少爷追求。6修珏相貌上肖似母亲,俊美如玉, 唯独一双眼睛不似其母那典型的古典韵味的丹凤眼,而是较为深邃的深窝眼。 因从小养在外公蒲老先生膝下而气质温和如世家贵公子,然则熟悉他的人都知道, 那不过是他的掩饰色,正如钢刀上鞘, 温和无害。一拔|出来, 光是寒芒便能割伤人的性命。 余宵珲上前低声说道:“老板, 这次事件加上上次事件, 网络上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了。围脖、新闻等各个较大网站的舆论已经制止住了,但是现在很多言论如雨后春笋在各大论坛纷纷蹿起,公关压不住那些舆论。瞧着……是有人在带节奏。” “猜到了。” 余宵珲神色一动,“难道上次那个女人是故意在明曲园闹事儿的?” 6修珏顿了一下, 说道:“估计不是。大概是意外, 只是看到好像在6氏这个大家伙身上打开了个端口便以为自己能捞点便宜。呵呵,能被舆论弄死的, 在于其本身就不够强大。” 6修珏垂眸, 暂停了上面的录像, 只见上面几十个屏幕都停留着一个人影。那是个男人,穿着黑色长风衣,戴着棒球帽,手里提着一个旅行箱。 余宵珲注意到那个男人来回走了两次,一次经过坐在大厅里的小男孩身边,小男孩动了一下,他抬头看了一眼那个男人。动作极快,没人能注意到,但现在被6修珏截屏下来。 第二次这个男人提着旅行箱离开酒店。 6修珏低语:“一群跳梁小丑。” 余宵珲说:“我去调查他的入住资料。” “资料不见得是真的,将录像中关于这个人的影像截下来,一起给钱队。让他们查去。” 余宵珲点头应是,扫了一眼录像中的呆滞如木人的小男孩,想到即使这个小男孩是活人,那么当初那个女人呢?那个女人是真的浑身都蜕了一层皮,还行走自如,如果说是毒|品,什么毒|品这么能耐,把人的痛觉都给屏蔽掉了。 而且当初的尸检报告也是这女人已经死了几个礼拜了,当时众目睽睽之下要换掉尸体根本就是没可能的事儿。 余宵珲陡然想起张小道说的,这女人是中了邪术。 他有些踌躇,明知道6家六少最厌恶这些神鬼的说法,还是忍不住想说一下。 “老板,这些真都是人在搞鬼?周家小儿子……还活着?” 余宵珲硬着头皮迎向6修珏锐利冷漠的目光,顿时有些后悔提问了。 6修珏其实也没生气,他虽然表现得不喜欢神鬼之说,可也没到半句疑问都听不得的地步。所以他开口回答属下的疑惑:“周家还没给出赎金,他们不会杀人。要杀,也是要了钱再杀。” 说来也是可笑,‘窃金贼’这伙绑架撕票罪大恶极的犯罪团伙,绑架完人之后毫无信誉的撕票,导致之后绑架了人,对方家属反倒不太敢交出赎金。 周家人也还算聪明,赎金没有一次性|交完,目前为止只是交了一半,打算拖延时间让自己的小儿子能活得久一点,期待警察能尽快破案。 ‘窃金贼’窃的便是金钱,偷的是人命。有钱人的命金贵,那是因为这命可以用钱来买,用的是很多钱。把这些有钱人的命偷窃走再来要赎金,本来是求财近几个月却连续撕票三回。这才把事情闹大,也让‘窃金贼’这个犯罪团伙彻底暴露人前。 ‘窃金贼’图钱,求财,半点金钱都不会舍得抛下,况且周家那近千万的赎金。所以6修珏才非常断定行李箱中的小孩尸体不是周家那个小儿子。 “况且,”6修珏起身往监控室门口走,一边走一边说道:“行尸并不会说话。” 余宵珲顿时愣住了,他其实不太确定自己有没有听错了。毕竟最后那句话6修珏说得很小声,几乎是低低喃语。可若是没说错……六少也信行尸之说吗? 仔细想来,六少似乎从头到尾就没有反驳过一开始那个女人是行尸的说法啊。可是,六少不是不信神鬼之说的吗? 余宵珲怔忪之间,6修珏已经离开监控室离开明曲园了。明曲园不过是6氏旗下酒店酒庄产业的一部分,不是他办公的企业大楼。 这边儿事完了,他便该回去工作了。 6修珏走出酒店门口,忽然抬头看向对面一家连锁旅馆的三楼某个窗户,看了一眼便若无其事的转移目光,举步朝着停车场而去。 旅馆某间房子内。 戴着棒球帽的长风衣男打开门,走进来一件里头的女人似是受了惊吓便问道:“a姐,怎么了?” a姐没理他,静默了会儿又撩起窗帘看向对面的明曲园门口,没再看到那男人。 6家六少…… a姐原来是不知道6家六少的模样,像她那样地位的人怎么可能知道?外界传闻的,6家六少模样好气质佳,是个真正的贵公子,可实际上半张照片也没流传到外界去。 这些有钱人啊,个个都是跟她完全两个世界的人。 不过现在,也就是看看谁更有钱,谁就活得久。 . 茅九和小山下了车,站在街角看着人流匆忙。站了有十几分钟吧,茅九半点动作也没有,小山禁不住问:“九哥,我们要去哪儿?” 茅九微微侧了下脸,洁白的皮肤和墨青色的黑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显得极为妍丽。 “得等。” “等?” “不用等多久,大概……大概走几分钟就能到吧。” “??” 茅九拿出兜里陪伴了好几年的诺基亚,开导航,低头垂眸说道:“前面红绿灯过天桥,拐个弯有间旅馆。” 小山:哦。 在两人五六步远的地方,蒋良跟季言通电话,憋着怒气说道:“季言,你们在哪儿?我和陈雪找不到你们。” 电话那头季言说道:“蒋良,陈雪长得还不错啊。趁这机会,上本垒啊哈哈哈。” 蒋良警告道:“季言,嘴巴放干净点。” 季言忽然就冷了声音,冷嘲热讽:“陈雪精神有问题,他妈就是个神经病。我不想跟一个神经病住一块儿,我们自己找了个地方住,你们的住行自己解决,也不用等我们了。你们自己回学校吧。” “季言,你是要过河拆桥?” “谁他妈拆桥了?这桥就是我搭的,我让你们过你们能过,我不让你们过你们就得游过去。淹没淹死是你们的事儿,不过我最后说一句,让陈雪听着,什么话该说什么不该说自己掂量清楚。她要找死别把其他人拖下水,要敢说错一句,鬼没弄死她,我就能整死她!” 季言那话,听着狠,也的确做得出来。季言这人,家里在帝都有些来头,也算是帝都里头的公子哥儿。平时玩得开,也讲义气,可不入他的眼,让他讨厌或者得罪他的,都被整得挺惨。 季言这人,不太把别人的命放在眼里。 这次出游就可窥见一二。 蒋良也不太想和季言混在一块儿,分开了正好。只是——“季言,我和陈雪的旅费都放苏静那里,现在我们身上没钱。” 此时,苏静正窝在季言怀里,衣服被摸得有些凌乱。季言看了一眼苏静,说道:“我让她微信给你,你记得收。挂了。” 手机挂了,季言一把扑倒苏静,一边揉着她的胸部一边说道:“笑得挺开心?不担心陈雪?” 苏静娇嗔:“谁要担心那个神经病?” “你们不是闺蜜?” “好笑了,闺蜜比得过您季少?” 季言直接就把苏静的衣服全剥光了,压床上弄起来。两人兴奋的时候完全没有注意到房间的窗不知不觉开了一条小缝,一条蛇一般的阴影滑进房间。顺着墙壁滑到天花板上逐渐的扩大,凸出眼睛、鼻子、嘴巴,慢慢的形成一张无声呐喊的脸,眼睛部位死死的盯着下面床上欢乐的男女。 蒋良把手机放回口袋里,转头对陈雪说:“我刚刚导航了,前面红绿灯过了天桥再拐个弯就有家旅馆,我们先在那儿住一晚。” 陈雪点头,觉得有些对不住蒋良。 蒋良摇摇头,没说什么。 男孩痛得脸色惨白,眼白都翻上来了。感觉像是他们的行为惹怒了水底下那东西,加大了力气要扯断男孩的腿似的。 他们把钢管往下捅,男孩就越痛,弄得他们手脚都被掣肘,不知如何是好。 如今瞧着文文弱弱的茅九站在船头,什么东西也没拿——如果篼子里的鞭炮蜡烛能救孩子的话——简直像是来闹着玩儿的。 “青年人,这些事情不是好玩的,别在这里碍事。” 茅九淡淡瞟开口的汉子一眼,鉴于对方出于好心便开口说道:“你们惹怒底下那东西了,现在是没法善了。” “东、东西?许、许是大鱼。” 茅九没说话,直直的盯着水面,水面不知为何一片浑浊。明明水质很清,却诡异的什么都看不到,给人感觉是这片水域很深。 眼前如玉青年说完那句诡异瘆人的话之类就沉默的盯着水面,看上去非常的深不可测。再加上不知是否错觉,总觉得自青年来了,抓着男孩的力气便变小了。男孩的神情也没那么痛苦了。 再抬头看向那青年,宛如一潭深水,更加的深不可测了。看他那身上个世纪的装扮,就像是电视里演的世外高人。莫非真是深不可测的世外高人? 橡皮艇上的汉子们不像方才的女学生是个无神论者,科学至上什么的,他们在这片水域长大,从小就听说了这大江里头有不干净的东西,每年都要找替身,而每年也确实都淹死人。 想到这,他们才感觉到了一阵毛骨悚然。看向茅九的视线里多了一层敬畏。 茅九此刻没有心思注意旁边人的观感变化,而是板着脸瞧着水底下的东西。那东西胆大包天,不肯放弃替身。他半跪在船舷上,把鞭炮拿出来放在旁边然后点燃了蜡烛,随意摆布了几下,那蜡烛便稳稳的立在橡皮艇上。 茅九伸手抓住男孩的肩膀,侧过脸对船主说:“你先放手,到上面来。” 船主犹豫,他不太信任过于年轻的茅九。 “信我,那东西。”茅九点了点下巴,指着水底下:“你在,我不好对付。” 船主咬牙,想着现在也是僵持的局面,兴许眼前这青年真能把孩子救了。他试探性的慢慢松开手,一松开,暗暗吃了一惊。只有抓着孩子才能知道水底下那抓着孩子的东西力气多大,要不是有岸上的人拉着怕是他也要一起给拖进水里。 而眼前这青年单凭一只手的力气就能和水下那东西抗衡,这力气得多大? 船主吃惊归吃惊,倒是动作迅的爬上橡皮艇。船上的人不知道生了什么事,全都议论纷纷。虽然不知道是在干什么,但看那架势却像是要放弃救落水的孩子,而起因是突然跳下去的青年。 孩子的母亲差点疯,闹着也要下船。人群也开始骚动,方才开口的女学生也说着要下去帮忙,船员有些为难,毕竟船上只有一艘橡皮艇。 “胡闹!”突然一声苍老的呵斥声传来,“你们再吵闹打扰了那年青人就真是耽误了救孩子!” 孩子的母亲猛然回头看向开口的老婆婆,老婆婆便是方才篼子被借走的那位。 “婆婆,您是什么意思?我、我孩子真有救?” “那青年人,是个驱魔天师。这会儿在赶走水鬼。” “驱、驱魔……天师?”女学生不信,她信奉科学最不相信的就是鬼神之事:“明明就是大江里的大鱼咬住人的腿!你们迷信会害死人的!” 女学生不信,可其他人信。孩子的母亲也将信将疑,老婆婆说道:“没瞧见孩子没沉下去吗?要是大鱼,咬住了孩子的腿怎么江面上一点血也没有?女娃娃,婆婆在这江边生活了多少年,见过的鱼比你书本上描述的多。这下头是鱼,还是什么诡异的东西,婆婆清楚。” 众人这才注意到诡异之处,要真是大鱼该有水花溅起来。再不济也有鲜血流出来染红江面,几十个汉子拉着绳子竟然半点水花没溅,也太诡异了。 女学生哑口无言:“也许、也许是什么没被现的大鱼——” 小山冷冷的打断她的话:“不管是鱼还是水鬼,现在只有我九哥能救得了人。换做是你,即使是大鱼,你救得了吗?” 女学生哑口无言,讷讷说不出话。 小山却不理她,回头看着下面。 孩子母亲止住了哭,紧张非常的望着下面,期待奇迹的出现。 茅九一手握着男孩的肩膀,另一手拿着鞭炮点燃,在第一个炮仗响了之后猛然抛向半空。抓着男孩的手用力把他带上床,起身转身夺过一个汉子手里的钢叉接住往下掉的鞭炮,垂在水面上噼里啪啦的震天响。 男孩上船之后,几个汉子连忙拿大毛巾给盖上。船上的人都欢呼出声,连同孩子的母亲破涕而笑。可他们还没高兴几分,鞭炮点完正当他们划着橡皮艇要回来,大江下面的水猛然形成一个漩涡快的翻转,似乎要把橡皮艇整个翻过来。 船上的人惊呼,橡皮艇上的汉子们也吓了一跳,船长连忙问茅九:“大师,这该怎么办?” 茅九抓着橡皮艇边缘,看着水面下的双眸冷如冰:“敬酒不吃吃罚酒!” 挑起篼子,拿出里头的烧酒,打开瓶盖儿,仰头喝了一口然后抓起还点燃着的蜡烛放在嘴边盯着江面。旁人看不清,可船长离水面近,一眼便瞧见本是浑浊的水面似有黑色的东西飘过,那看上去像是头,女人那样长的头。 橡皮艇剧烈的抖动,突然有个汉子啊的一声惊叫差点掉下橡皮艇,茅九见状伸出脚勾住汉子的皮带将人稳住,自己却差点摔倒连忙卧倒在橡皮艇上稳住身形。 猛然船上有人惊呼:“孩子!!” 茅九看过去,有一戳头悄悄的爬上来缠住那刚救上来的孩子的脚,欲要将其再次拖下水。 茅九皱眉:真是冥顽不灵! 向前一跨步,蜡烛挡在前面往前一喷,酒透过火猛然爆出大火烧断了那戳头。不知为何众人便像是听到了水底下传来凄厉的尖叫。经此,橡皮艇稳定了下来,水面重新变得平静。 船长靠过来:“大师……” 茅九食指抵在唇边示意安静,朝前靠了靠,躺下,人躲在了橡皮艇下面,水面照不出他的影子。船长就在他旁边,猛然瞪大眼睛看见水底下又出现了头丝,那戳头丝悄悄的爬上来,它在试探。 船长想叫,茅九制止他,然后摇摇头示意他别动。 抬手饮下一口酒,冷泠泠的看着那戳头丝一点点的偷偷爬上来,水底下那东西没看到茅九的影子便更加不可能放过那男孩。当它开始觉得安全,猛然加的时候,茅九喷出火焰并迅抓住那戳头绑在橡皮艇,水底下那东西剧烈的挣扎使得橡皮艇动摇西晃。 茅九迅拿出篼子里的一块白布,将颜料打开,果不其然是朱砂。食指中指并拢撅起一小块朱砂放进一个小钹里,倒进白酒混合搅匀,食指中指并在一起沾了朱砂白酒弄成的墨汁状的液体在白布上快的画符,迅完成之后掐下蜡烛杆子上的火芯放在两指并拢中间。 扑到船沿,把白酒倒到江面上,手腕轻抖,火芯掉进水里,瞬间一阵大火蔓延,一声凄厉的惨叫响起,有东西极其迅的蹿出。茅九度比它更快,手中用朱砂画了符的白布一扬,罩住那东西迅打包最终包裹成拳头大小塞进篼子里。 起身对着船长说道:“没事儿了,回去吧。” 船长愣愣:真、真大师!! 茅九沉默了一下,拳头抵在唇边咳了咳说道:“婆婆,我们读书人还是不说鬼神的好。子不语怪力乱神。” 婆婆笑眯眯,张着没牙的嘴说:“婆婆没读过书。” “……婆婆,我们是社会主义的接班人,要讲科学。” 婆婆就这么笑看着他,颇有‘你吹,你吹,你吹破了天信一个字算婆婆输’的淡定态度。 茅九:“……婆婆好气势。” 茅九往婆婆旁边的座位坐下,招了招手,小山连忙跑过来从布袋里拿了军绿色的水壶出来,打开盖子递给茅九。后者接过慢条斯理的喝水,浑不在意周围许多偷偷看他的目光,那些目光里半信半疑,带着探究和敬畏,自然也有怀疑。 此时,小孩被带上来放到甲板上,浑身湿透,盖着条大毛巾。脸色苍白,唇无血色,看上去惊魂未定很虚弱的样子。 小孩的妈妈冲上去一把搂住孩子,边哭边用较轻的力道打孩子:“叫你顽皮!掉水里叫水猴仔抓住,差点就见阎罗王。你真是担心死阿妈了!” “妈、妈……” 船长劝孩子他妈:“别怪孩子了。吓着了,给他喝口水,把湿衣服换下来,让他休息,缓缓。” 小孩妈妈感激的点头,正要抱着孩子起来忽然觉孩子不太对劲儿。靠在她怀里的男孩一直在颤抖,嘴唇抖个不停,还紫了。眼皮直打架,能见着眼白翻滚。孩子妈妈吓了一跳:“细弟,你怎么了?别吓阿妈!” 58.058 呵呵哒 茅九问:“怎么了?你是……怕狗?” 虽然很丢脸,但小山还是默认了。 他小的时候被狗吓过, 现在有心理阴影。 茅九拍着他的肩膀哈哈大笑:“狗有什么可怕的?还是一条看起来那么二的狗, 九哥告诉你, 只要心中无畏就什么都不怕!” 小山有些好奇的问:“九哥看见大鹅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吗?” 茅九的笑容僵在脸上, 有些尴尬的说道:“是、是的。” “九哥好厉害!我、我试试看。”小山捏着拳头挺起胸膛, 严肃着小脸说道。 茅九跟在小山身后, 不知为何仿佛听到了大鹅那粗嘎得意响亮的叫声,猛然回头。沉默半晌,“啧, 自己吓自己。” 嘴上是这么说的,脚下却不自觉的加快的步伐。足以说明大鹅这种恐怖的生物在茅九的童年阴影中占据了多么重的地位。 幸运的是, 两人下楼之后没遇见那只哈士奇, 估计是被关起来了。小山明显的松了口气, 茅九则是目不斜视经过正坐在客厅布艺沙看书的6修珏, 走向厨房。 打开冰箱, 现里面肉和菜都挺丰富的。茅九拧着眉琢磨该做哪道菜,其实他会的也不多, 都是些家常菜。而且也不经常做, 偶尔心情好了才做一次。 家里掌勺的都是师父, 每次他心情好做菜, 师父都会吃得泪流满面而且全部吃光, 根本连一口都没有给他留下。 6修珏突然在他身后出现, 问:“你要做饭?” 茅九回头看过去, 不免又被惊艳了一下。 只见6修珏已经换了身装束, 上身穿着一件浅灰po1oT恤,倒是把好身材给勾勒出来。照茅九一双练出来的利眼,能肯定衣服底下的腹肌绝对是均匀分布且是薄薄的一层肌肉覆盖上去,没有虬结也不扭曲,充满力量还不缺乏美。下身是一条宽松的九分休闲裤,露出脚踝,显得腿很长。耷拉着蓝色拖鞋,靠在门边上。 脸上戴了金丝边眼镜,少了点儿锐利逼人,多了点儿儒雅温和。五官极为标准,双眸如点漆,望过来时跟对着情人似的,满满诉不尽的情。 茅九抖了抖胳膊,差点被自己的想象给惊到。他挪开目光,耳朵有些烫。幸好他对自己的面部表情已经控制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哪怕内心火山岩浆齐喷,表面淡定稳重如看着肉的狗。 他轻声的应了一声,结果现自己的声音有点儿千回百转,差点暴露内心。 6修珏眼眸含笑直勾勾的瞧着茅九,顿了会儿说道:“煤气、电、锅碗瓢盆铲子加食材,都是我的。” 茅九一个不小心捏爆了手里的番茄,红色的汁水顺着指缝蔓延了白皙的手掌,滴落到地板上。猛然觉得有一股灼热的视线盯着自己的手,回头却只看见6修珏垂眸淡笑的得意模样。 把捏坏的番茄放到砧板上,茅九打开水龙头慢条斯理的冲洗。 “水……也是我的。” 冲洗的动作一窒,然后关掉水龙头。茅九问:“多少钱?” “嗯?” 茅九狰狞的微笑:“我付钱。” “东西是我的,我卖不卖看我心情——”眼见茅九处于濒临爆的状态,6修珏改口说道:“当然,听说你是老三的救命恩人。我不至于这么小气……按市价来算。给你个优惠,食材、锅碗瓢盆之类的,给你免费。不过水电费你就得付了。” 茅九微笑:“应该的。” 6修珏点点头,本来要走的又停下来劝道:“其实你可以不用受气的,毕竟你是老三的救命恩人嗯……虽然不知道这里头存了什么水分……不过我老6家是不会亏待你的。不如,你搬出去?呐,你住过总统套房吗?里面各种高设施,帝王享受,我出钱,你——和外面那小子一块儿去住。” 茅九背转过身,拿起刀猛然一刀砍在砧板上。语气淡然:“不去。” 6修珏心跳快了一下,又说:“你要是不喜欢住酒店,我另外安排个高级公寓,水电全免,爱住多久住多久。” 茅九从冰箱里拿出胡萝卜,一刀一刀的砍下去,边看边阴测测的盯着6修珏……某个部位。 6六少莫名的蛋疼,耸耸肩无趣的离开。 茅九盯着砧板上的胡萝卜,狞笑着把它切成了碎丁丁。 听着厨房里头传来的快有节奏的砍砧板声音,6修珏不自觉的笑了。有点儿得意,有点儿趣味,有点儿快乐还有点儿淡(蛋)淡(蛋)的疼。 没人知道,其实面对着茅九的时候,6修珏的心跳有那么一瞬间是乱了的。尤其是那一声千回百转的回应,差点就尴尬的硬了。 本来好不容易静下去,眼睛又死死的盯着那只沾了红色番茄汁的白皙的手。红色和白色交相辉映,竟极为旖旎。 6修珏不受控制的在脑海里想象着舔舐那只手的画面——幸好及时打住,不然真就出糗了。 思及此,6六少心里又有些哀愁,难得碰上这么合乎心意的人,奈何……一点都不温柔。 一点都不温柔的茅九跟对付灭门仇人似的切菜、炒菜,愣是把做饭做得杀气腾腾。折腾了好一会儿后才把一盘瘦肉炒胡萝卜以及一碟子番茄炒蛋端上桌,出厨房招呼小山来吃。 小山听到后跟进厨房,6修珏挺好奇茅九能做出什么菜也就跟着进去。一见白木桌上摆着两个样式漂亮的菜倒是挺惊讶的。 不过转念想想茅九那身乡下来的装扮也能理解,农村孩子早当家嘛。 样子看上去不错,味道闻着也挺香。 茅九端了两幅碗筷过来,一见6修珏也在便问:“6先生,吃过了?” 6修珏挑眉,修养极好似的回答:“没呢。” “一起?” “不了。我怕被毒死。” 茅九冷笑:“说哪儿的话呢6先生,再毒的毒|药遇到您的舌头,都得偃旗息鼓。” 6修珏淡笑不语,也跟着坐下去,就那么看着。 小山不参与进两人的争斗,默默的当哑巴。盛了两碗饭……是粥吧?好像没米汤,那……大概是饭? 茅九和6修珏冷冷的对视,眼没抬的接过小山递过来的碗。 6修珏看了一眼那碗里不知是粥是饭的东西,微微的露出兴味的神色。 小山饿得饥肠辘辘,率先说了句:“九哥,我吃了。”然后下箸,夹起一块肉放进嘴里嚼没两下哇的一声吐出来。 茅九瞪大一双平时严肃的圆眼睛,问小山:“怎么了?” 小山苦着脸,哑着声:“咸。齁。” 怎么可能?他都下的跟往常一样的量啊。 茅九把番茄炒蛋推到小山面前,说道:“那尝尝这个,冲冲味道。” 小山夹了一大把番茄炒蛋往嘴里塞,又哇的一声吐出来。 茅九眼睛瞪得跟受惊的猫似的,问:“又、又怎么了?” 小山快哭了:“甜。” 茅九长大嘴巴,不信。两样都尝了一口,难受得他怀疑自己还在不在人世。低头一看碗里的饭呃……粥? 他喃喃道:“我做的是饭啊……” 6修珏有点儿不相信,毕竟那些菜看起来卖相很不错,闻起来也很香,最重要的是茅九做菜时一脸五星级大厨的自信…… 他尝了两口,然后淡定的吃下去,淡定的抽出纸巾抹嘴。 茅九期待的看着他。 6修珏猛然拍着桌子大笑,笑得金丝边眼镜都快从鼻梁上掉下去了。 “我头一次见到哈哈哈……头一次!哈哈哈哈,能把菜做得这么漂亮这么自信还这么难吃的哈哈哈……厉害厉害!” 6修珏竖起大拇指,一边狂笑一边称赞。 茅九面无表情,内心哔了狗。 明明从小到大每一次做饭师父都会争着抢着把菜吃光啊!每次吃都会感动得掉眼泪,这难道还不能证明他已经拥有了五星级大厨的实力吗? 茅九内心沉重的想:难道是水土不服的缘故? . 此刻,远在喜马拉雅山山脉登山途中休息的茅老感叹,顺道在老友们面前再一次点亮了慈爱的老父亲光环。 “我们家小九五岁的时候,白白胖胖,贼乖。软软的一团小包子。有一次我出去办事儿,回来后看到小团子围着我给他买的小围裙,拿着大锅铲炒菜做饭。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说心疼师父,要给师父做饭……我当时感动得眼泪差点掉下来——当然在我吃的时候眼泪就掉下来了。” 老友们很羡慕,好奇的问:“太感动了吗?” 茅老沉重脸:“太难吃了。” “闭嘴!” 猛然的大喝吓得玫姐心跳慢了一拍,不过她很快就反应过来6鹤司不是在骂她。听着里面6鹤司痛苦的低吟,玫姐又是紧张又是焦急却实在没法儿。她差点就忍不住要打电话给6家人求救,若是6家那位六少得知Boss出事,恐怕会立刻派人把Boss接回帝都并联系能人异士为Boss驱除掉身上的东西。 可是……Boss不让她联系6家。清醒的时候那样狠厉的警告,玫姐如今想来仍旧心惊肉跳。 “滚!” “喝!”玫姐瞪大眼睛,瞪着眼前的大门,彷如瞪着牛鬼蛇神。半晌咬着红唇,拧着柳叶眉:“死就死了!总比眼睁睁看着Boss被那鬼玩意儿缠死来得好!” 说着她就要拨打6家的电话,此时,一只白皙圆润修长的手搭在玫姐的肩上:“需要帮忙吗?” 玫姐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是方才坐在对面的青年。只觉得Boss的病情需要保密的玫姐立刻对茅九表达出驱逐的意思:“不需要,请离开。” 茅九当然没有听她的,凝眸盯着房门,眉头紧皱。 此时包间里面的响动越来越大,乘务员小姐都在往这边张望了。玫姐心里越焦急,觉得大概是茅九站在这里太招人了。赶忙说道:“请立刻离开,否则我请乘警过来!” 茅九黑亮淡漠的眼睛瞟向她,别说,他本来衣着就古怪,冷淡深沉的气质更使他神秘莫测。 玫姐有些怕,后退了几步:“别、别以为你有功夫我就怕你!” 茅九屈起食指点了点包间:“他好像很痛苦,真的不需要帮忙?” 也许是茅九黑亮的眸里透出了真诚,又或许是方才他的善意助人之举,和那个大婶儿热火朝天的侃大山,让玫姐瞬间相信了他的好意。只是心防还在,况且就连风水界闻名的张天师都对Boss的病情束手无策,何况眼前普通青年。 抱着没有希望以及不想连累无辜的想法,玫姐还是摇摇头拒绝了茅九的帮助。 “好吧。”茅九也不强求,转身边走边说道:“有事可去找我。” 玫姐点头,目送茅九离开。然后转过身,刚转过半边身子忽地一阵小旋风把她梳得精致整齐的头都给刮乱了。紧接着就是响亮的一声‘砰’,门,开了。 玫姐目瞪口呆的瞪着一记侧踢腿把门踢开的茅九,在她还没反应过来以及乘务小姐引颈张望中飞快的蹿了进去,然后把门关上了。 当着她的面儿,关上了。 6鹤司额头冒汗,死死的抓着床边上的不锈钢栏杆,过于大的力气差点把栏杆拧断。突然他站起一拳狠狠的往自己的右侧腹部上击去,痛是真痛,然而什么都没有缓解,甚至于他还能听到那尖利的嘲笑声。 那嘲笑声来自于他背部上的鬼东西,6鹤司知道这鬼东西,却对于怎么沾上的这东西毫无头绪。 换做是从前,便是提一下这种神神鬼鬼的东西都会被他一顿训斥,如今自己沾上这种诡异的东西最初以为是得了什么怪病。在病情越来越严重的情况下不得不南下寻找天师道传人张天师,没想到对方也是束手无策。 在下完无能为力的诊断之后张天师感叹道:“这邪物过于阴暗肮脏,若是有至刚至阳之火烧除,便是轻而易举之事。” 至刚至阳之火亦为人之阳火,这根本就是万中无一的人才具有的极阳体质。 换句话说,6鹤司身上的这东西根本除不掉,他只能等死。 6鹤司不信神鬼不惧死亡,却无法忍受这种窝囊的死法。 若真到了无可挽回的余地,就是剖掉骨肉也要把这鬼东西弄死!! 正当6鹤司觉得自己会选择这种绝望的玉石俱焚的死法时,门忽然被踢开。抬头一看,视线模糊中见有个人冲进来迅关上门后朝他走过来。虽然看不清来人的脸,但是那身非常具有标志性的衣服还是能认出方才做于对面的那个有趣的青年。 6鹤司自嘲的笑笑,但愿这青年别被他吓到。下一刻,他的下巴被一只手掐住,抬了起来。 茅九将门关上,感受到了那过于阴冷的气息。这股气息在他很小的时候曾感受过,那是来自某种极其阴毒的东西。可那东西一般是大恶之人才会沾惹上的,眼前这人周身正气,邪祟轻易无法近身。想来,是被陷害的。 蹲下去一把擒住6鹤司的下巴,茅九一脸严肃深沉:“听得见我说话吗?听得见吗?” 6鹤司觉得额头那一根青筋一跳一跳的,就连背部上的疼痛都因过于恼怒而减少了不少。6·少女·鹤司昂着下巴,咬牙:“听得见,放手!” 茅·霸道总裁·九这才毫无邪念的放手,在6鹤司刚松口气的时候猛然掀开他的西装和衬衫,露出赤|裸而恐怖至极的背部。 6鹤司愣了一下,随即眼里闪过浓烈的杀意。但那杀意很快在茅九的一句喃喃低语中迅湮灭。 “鬼面疮……” 6鹤司抓住茅九:“你看得出这是鬼面疮?” 茅九点头。 6鹤司背部挤满了许多个恐怖扭曲的人脸,说是人脸其实鬼脸更加恰当。这些鬼脸扭曲而恐怖,几乎占据了整个背部,甚至有继续生长的趋势。那些人脸还在啃食血肉。 茅九看得恶心,迅把衣服放下,把这种阴邪的东西盖了下去。 太恶心了! 果然无论看多少遍都觉得恶心。 6鹤司眼睛亮了,明显的见到希望一般。 他问了许多大师,那些人第一眼都以为是人面疮。继而对他面露憎恶并拒绝救治他,直到张天师看了两眼才说道这是鬼面疮。 这两样东西虽一字之差,区别却很大。前者为做恶事过多的报应,当然科学上解释这是一种瘤。后者则是一种蛊,很邪恶的蛊。 眼前这青年年纪轻轻,只看了一眼就看出这是蛊。那么是否说明他也能除掉这鬼东西? 6鹤司过于惊喜,刚想询问结果下一秒他就脸色苍白的咬牙低吟,身体痛得都在瑟瑟抖。 茅九叹口气,心软。按住6鹤司的身体,脱下他的西装,露出里面的白衬,然后咬破食指在那白衬上迅画符。随着符的化成,凄厉的尖叫在耳边响起。白衬底下的东西挣扎着要跑出来但被血符咒镇住,慢慢的化作一阵灰烟,伴随着一阵阵刺鼻的恶臭,白衬底下流出黑水。 茅九整张脸都皱起来,连忙跳开捂住鼻子离得远远的。 所以说他真的很恶心这种东西,从上到下,从内到外都很恶心。长得丑还很臭,小时看过一次就能成为童年噩梦,如今再见也没能改观。 6鹤司也能感觉到青年在背部画了些东西,然后就是一阵前所未有的刺痛,痛得他想打滚。但不知为何,心里头有个声音告诉他相信青年,坚持住不动。 因此他忍了过来,短短一分钟的时间像是经历了一天的酷刑。但熬过来了他就现那些每天萦绕耳边的凄厉惨叫,背部明显的刺痛全都消失了,感觉轻松了许多。 叱咤商场多年,从来以精明著称的6鹤司难得的怔忪了片刻,然后像是傻了一样伸手去触摸背部,结果触摸到一片光滑的肌肤。 不敢置信一般的,6鹤司傻逼透顶的起身开门,把门口拨通了电话的玫姐一把拉了进来然后关门。 拿着手机接通了的玫姐:“???” 6鹤司:“帮我脱衣服。” 玫姐:“……!!!”Boss,我是清白女子! 电话另一头的6修珏:“……我艹!” 6鹤司:“……不是,我让你看看我背部。” 玫姐猛然反应过来,撩开白衬一看。本是做好被吓哭的准备没想到看到光滑的蝴蝶骨细腰……哎妈呀贼带劲儿!! 不对!这是……好了? “B、Boss,没了。” “什么?” “没了。没了,Boss。那怪物没了,好了。” 玫姐喜极而泣。 6鹤司一阵怔忪,猛然回神寻找茅九。 然而茅九早就被恶臭刺激得跑了,包间里早没了他身影。 此时电话另一头的6修珏:“什么怪物?老三,老三!说清楚遇到什么事儿了?不说清楚别怪老子动作太大,赶去接你!” 6鹤司一阵无语,接过电话:“你老子也是我老子,少特么成天老子老子的!” “嘁!没死?” “行了行了,我没事儿。别吓着老头子,不用大动干戈。我没事儿,不过这次得感谢个人。要没他,六少,你哥我就真没了。” 59.059 呵呵哒 这会儿出事儿了, 便赶忙回到包间躺在软卧里全身蜷缩,两手紧紧的抱住头。不一会儿, 整个脑门都开始沁出冷汗,嘴唇抖。看上去像是个病入膏肓的重病患者。 玫姐匆忙更随而来却慢了一步被锁在包间门外, 有些焦急的跺了跺脚,手举起又放下最后还是轻轻的敲了敲,试探性的问道:“Bo、Boss……” “闭嘴!” 猛然的大喝吓得玫姐心跳慢了一拍, 不过她很快就反应过来6鹤司不是在骂她。听着里面6鹤司痛苦的低吟, 玫姐又是紧张又是焦急却实在没法儿。她差点就忍不住要打电话给6家人求救,若是6家那位六少得知Boss出事, 恐怕会立刻派人把Boss接回帝都并联系能人异士为Boss驱除掉身上的东西。 可是……Boss不让她联系6家。清醒的时候那样狠厉的警告, 玫姐如今想来仍旧心惊肉跳。 “滚!” “喝!”玫姐瞪大眼睛, 瞪着眼前的大门, 彷如瞪着牛鬼蛇神。半晌咬着红唇, 拧着柳叶眉:“死就死了!总比眼睁睁看着Boss被那鬼玩意儿缠死来得好!” 说着她就要拨打6家的电话, 此时,一只白皙圆润修长的手搭在玫姐的肩上:“需要帮忙吗?” 玫姐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是方才坐在对面的青年。只觉得Boss的病情需要保密的玫姐立刻对茅九表达出驱逐的意思:“不需要,请离开。” 茅九当然没有听她的,凝眸盯着房门,眉头紧皱。 此时包间里面的响动越来越大,乘务员小姐都在往这边张望了。玫姐心里越焦急, 觉得大概是茅九站在这里太招人了。赶忙说道:“请立刻离开, 否则我请乘警过来!” 茅九黑亮淡漠的眼睛瞟向她, 别说,他本来衣着就古怪,冷淡深沉的气质更使他神秘莫测。 玫姐有些怕,后退了几步:“别、别以为你有功夫我就怕你!” 茅九屈起食指点了点包间:“他好像很痛苦,真的不需要帮忙?” 也许是茅九黑亮的眸里透出了真诚,又或许是方才他的善意助人之举,和那个大婶儿热火朝天的侃大山,让玫姐瞬间相信了他的好意。只是心防还在,况且就连风水界闻名的张天师都对Boss的病情束手无策,何况眼前普通青年。 抱着没有希望以及不想连累无辜的想法,玫姐还是摇摇头拒绝了茅九的帮助。 “好吧。”茅九也不强求,转身边走边说道:“有事可去找我。” 玫姐点头,目送茅九离开。然后转过身,刚转过半边身子忽地一阵小旋风把她梳得精致整齐的头都给刮乱了。紧接着就是响亮的一声‘砰’,门,开了。 玫姐目瞪口呆的瞪着一记侧踢腿把门踢开的茅九,在她还没反应过来以及乘务小姐引颈张望中飞快的蹿了进去,然后把门关上了。 当着她的面儿,关上了。 6鹤司额头冒汗,死死的抓着床边上的不锈钢栏杆,过于大的力气差点把栏杆拧断。突然他站起一拳狠狠的往自己的右侧腹部上击去,痛是真痛,然而什么都没有缓解,甚至于他还能听到那尖利的嘲笑声。 那嘲笑声来自于他背部上的鬼东西,6鹤司知道这鬼东西,却对于怎么沾上的这东西毫无头绪。 换做是从前,便是提一下这种神神鬼鬼的东西都会被他一顿训斥,如今自己沾上这种诡异的东西最初以为是得了什么怪病。在病情越来越严重的情况下不得不南下寻找天师道传人张天师,没想到对方也是束手无策。 在下完无能为力的诊断之后张天师感叹道:“这邪物过于阴暗肮脏,若是有至刚至阳之火烧除,便是轻而易举之事。” 至刚至阳之火亦为人之阳火,这根本就是万中无一的人才具有的极阳体质。 换句话说,6鹤司身上的这东西根本除不掉,他只能等死。 6鹤司不信神鬼不惧死亡,却无法忍受这种窝囊的死法。 若真到了无可挽回的余地,就是剖掉骨肉也要把这鬼东西弄死!! 正当6鹤司觉得自己会选择这种绝望的玉石俱焚的死法时,门忽然被踢开。抬头一看,视线模糊中见有个人冲进来迅关上门后朝他走过来。虽然看不清来人的脸,但是那身非常具有标志性的衣服还是能认出方才做于对面的那个有趣的青年。 6鹤司自嘲的笑笑,但愿这青年别被他吓到。下一刻,他的下巴被一只手掐住,抬了起来。 茅九将门关上,感受到了那过于阴冷的气息。这股气息在他很小的时候曾感受过,那是来自某种极其阴毒的东西。可那东西一般是大恶之人才会沾惹上的,眼前这人周身正气,邪祟轻易无法近身。想来,是被陷害的。 蹲下去一把擒住6鹤司的下巴,茅九一脸严肃深沉:“听得见我说话吗?听得见吗?” 6鹤司觉得额头那一根青筋一跳一跳的,就连背部上的疼痛都因过于恼怒而减少了不少。6·少女·鹤司昂着下巴,咬牙:“听得见,放手!” 茅·霸道总裁·九这才毫无邪念的放手,在6鹤司刚松口气的时候猛然掀开他的西装和衬衫,露出赤|裸而恐怖至极的背部。 6鹤司愣了一下,随即眼里闪过浓烈的杀意。但那杀意很快在茅九的一句喃喃低语中迅湮灭。 “鬼面疮……” 6鹤司抓住茅九:“你看得出这是鬼面疮?” 茅九点头。 6鹤司背部挤满了许多个恐怖扭曲的人脸,说是人脸其实鬼脸更加恰当。这些鬼脸扭曲而恐怖,几乎占据了整个背部,甚至有继续生长的趋势。那些人脸还在啃食血肉。 茅九看得恶心,迅把衣服放下,把这种阴邪的东西盖了下去。 太恶心了! 果然无论看多少遍都觉得恶心。 6鹤司眼睛亮了,明显的见到希望一般。 他问了许多大师,那些人第一眼都以为是人面疮。继而对他面露憎恶并拒绝救治他,直到张天师看了两眼才说道这是鬼面疮。 这两样东西虽一字之差,区别却很大。前者为做恶事过多的报应,当然科学上解释这是一种瘤。后者则是一种蛊,很邪恶的蛊。 眼前这青年年纪轻轻,只看了一眼就看出这是蛊。那么是否说明他也能除掉这鬼东西? 6鹤司过于惊喜,刚想询问结果下一秒他就脸色苍白的咬牙低吟,身体痛得都在瑟瑟抖。 茅九叹口气,心软。按住6鹤司的身体,脱下他的西装,露出里面的白衬,然后咬破食指在那白衬上迅画符。随着符的化成,凄厉的尖叫在耳边响起。白衬底下的东西挣扎着要跑出来但被血符咒镇住,慢慢的化作一阵灰烟,伴随着一阵阵刺鼻的恶臭,白衬底下流出黑水。 茅九整张脸都皱起来,连忙跳开捂住鼻子离得远远的。 所以说他真的很恶心这种东西,从上到下,从内到外都很恶心。长得丑还很臭,小时看过一次就能成为童年噩梦,如今再见也没能改观。 6鹤司也能感觉到青年在背部画了些东西,然后就是一阵前所未有的刺痛,痛得他想打滚。但不知为何,心里头有个声音告诉他相信青年,坚持住不动。 因此他忍了过来,短短一分钟的时间像是经历了一天的酷刑。但熬过来了他就现那些每天萦绕耳边的凄厉惨叫,背部明显的刺痛全都消失了,感觉轻松了许多。 叱咤商场多年,从来以精明著称的6鹤司难得的怔忪了片刻,然后像是傻了一样伸手去触摸背部,结果触摸到一片光滑的肌肤。 不敢置信一般的,6鹤司傻逼透顶的起身开门,把门口拨通了电话的玫姐一把拉了进来然后关门。 拿着手机接通了的玫姐:“???” 6鹤司:“帮我脱衣服。” 玫姐:“……!!!”Boss,我是清白女子! 电话另一头的6修珏:“……我艹!” 6鹤司:“……不是,我让你看看我背部。” 玫姐猛然反应过来,撩开白衬一看。本是做好被吓哭的准备没想到看到光滑的蝴蝶骨细腰……哎妈呀贼带劲儿!! 不对!这是……好了? “B、Boss,没了。” “什么?” “没了。没了,Boss。那怪物没了,好了。” 玫姐喜极而泣。 6鹤司一阵怔忪,猛然回神寻找茅九。 然而茅九早就被恶臭刺激得跑了,包间里早没了他身影。 此时电话另一头的6修珏:“什么怪物?老三,老三!说清楚遇到什么事儿了?不说清楚别怪老子动作太大,赶去接你!” 6鹤司一阵无语,接过电话:“你老子也是我老子,少特么成天老子老子的!” “嘁!没死?” “行了行了,我没事儿。别吓着老头子,不用大动干戈。我没事儿,不过这次得感谢个人。要没他,六少,你哥我就真没了。” 另一头茅九边走回座位边吸着破了口子的手指,要说他这血,还挺金贵。 里里外外淌着纯阳日光精华,至刚至阳的宝贝,一切邪祟在这宝贝面前,都得灰飞烟灭。 6鹤司身上那东西,搁任何一个天师面前,那得愁坏他们。太阴邪,太难缠。 搁他这儿,一点血一道符的事儿! 蒋良看着茅九说道:“我知道的和她所说的差不多。” 茅九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起身走到门口打算回自己的房间。 “天快亮了,我先走了。” 陈雪急忙叫住他问道:“那、那害死郭茴的邪灵还……会不会出现?我们、我们真不知道其他事儿了。” 茅九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一双明亮的黑眸仿佛能看透人内心潜藏的秘密。陈雪不由瑟缩了一下。 茅九说:“那就要看看你们有没有做什么亏心事儿了。恶灵凶残没有理智,概因生前为人所欺枉死,心有不甘才化厉鬼。她会寻找那些害死她的人,一一报复回来。” 陈雪问:“那么,害死郭茴的恶灵……是小白花儿?”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知道那无辜被你们一时兴起牵连的姑娘到底是被你们玩的那游戏里的鬼带走了,还是因某些原因死去。我不知道她的死因,自然不知道害死郭茴的是那姑娘还是你们找来的恶灵。” 茅九头也不回的说道,边说边回到自己的房间。再待下去保不齐他会忍不住揍陈雪,虽然男人不能打女人,但有时候畜生却是不分男女。 陈雪也许没有参与进郭茴他们的游戏,也许只是犯了不敬鬼神的小过错,但有时候旁观的冷漠才是罪无可恕的。何况她到现在还不认为自己有错,话里话外的,把错往别人身上推。一个劲儿的想将自己从这事儿里摘出来,可她摘得出来吗?摘得干净吗? 茅九不想理她,蒋良也不想理她。 茅九聪明,蒋良也不笨。两人早从陈雪不自在的神态和话里面的一些漏洞察觉到了她隐瞒了一部分真相,既想要保住性命又藏着掖着怕丢面子,蒋良实在不明白当初自己怎么跟这群人混在一块儿的。 事实上,这次一行人六个人,个个都不是什么好人。自私自利只是常态,分分钟只想着为自己谋利益甚至可以完全践踏别人的感情和性命。 遭到了报应之后还不知悔改,半点愧疚都没有。再多呆下去,蒋良怕自己恶心。 陈雪叫住他,楚楚可怜的模样说着她怕,希望蒋良留下来陪她。 蒋良冷笑:“你是担心厉鬼害你,有我在还能替你挡会儿吧。” 陈雪被拆穿了心思,顿时脸色就变得难看了很多。 蒋良面无表情:“陈雪,也许你的确没害人。但你的冷漠和见死不救同样罪无可恕。” 陈雪顿时脸色惨白。 蒋良不再管她,转身慢跑几步追上茅九。和茅九肩并肩的走在走廊上。 茅九侧头说了一句:“你不必太过在意,毕竟你做了自己该做的。” 蒋良苦笑着摇头:“如果一开始我不是事不关己的站在一边看,而是提醒那个女孩。她不会被季言骗,也许现在还在那座小城镇里安逸幸福的生活着,她还是个不满二十有大把青春和未来的女孩。她应该有疼她的丈夫,爱她的孩子,而不是现在这样的结局。” 茅九沉默。其实很多时候人们就是会遇到这样无奈的事情,不过是小小的一个念头便能影响另一个生命的全部轨迹。甚至是一时兴起的玩乐就能要掉一个无辜女孩的性命,又或许,只要一个阻止的念头一句话的功夫,那女孩就不会死。 但这事儿又能怪得了蒋良吗?是要怪的。然而他又已经尽力,至少没有那么冷漠的旁观也没有落井下石。 两人沉默了许久,蒋良疲惫的抹了一把脸,深吸口气:“大师,您……您能告诉我到底那女孩是怎么死的吗?” 茅九说:“你确定要知道?也许知道了你会更难过。” 蒋良很肯定的点头:“如果我不知道真相,我一辈子都难以心安。” “好吧。去你房间,我们……招魂!” 茅九回了一趟房间,见小山还在沉睡。想了想,从兜里拎了一道祛病平安符放在他的床头边,以驱除鬼域带来的鬼气。 他虽于风水上不太懂,画符驱魔却是行家。所以一道小小的驱除鬼气的符咒还是画得出来的。 茅九拎了包袱到a39蒋良的房间,蒋良正在等着他。 茅九刚坐下,蒋良便把灯关了。 茅九:“……” 蒋良打开手机照明灯,抬头一看就看见茅九抿着唇望着他,眼睛里包含内容。 一愣,问:“是不是太亮了?” 茅九:“你为什么关灯?” 蒋良说:“招魂啊。不是要阴森黑暗一点?电影里都这么演的……” “那是在营造气氛吓你们而已。”茅九抽抽嘴角,从兜里掏出点儿东西捏在大拇指和食指之间,朝着开关的放心弹射过去。 ‘啪’的一声,灯亮了。 蒋良顺着声音望过去,看到了地上滚着一颗炒花生。盯了几秒,回头看向茅九,哪怕茅九的眼睛里充满了内容也被他兀自加了几层滤镜美化得不要不要的。 蒋良满脸虔诚:“师父,收徒吗?” …… 茅九背过身,把包袱里的一块棱镜罗盘、黄色符纸、朱砂和一只毛笔摆在了桌上。翻开个杯子往里头兑了点儿朱砂和白酒,混成墨色的汁水。 摊开了黄色符纸,开始画符。 “这回出门我就是来处理公务的,身上没带招魂的符纸。这东西不太好画,有些麻烦。不过画个一两张还是可以的,对了,你见过招魂吗?” 蒋良心里划过淡淡的忧伤,他是985的学生,自认聪明才智全都不缺——这么生硬的转移话题无声拒绝真的很伤人啊!而且一点都不委婉!!当他看不出来吗? “见过。” 茅九诧异:“见过?”瞧着不像啊。蒋良这人一看便是个无神论者,还能见过招魂?难不成也是个鬼神论爱好者? 这么一想,茅九就不大赞同了。他眉头一皱,如严厉的长辈一般教导:“活那么大岁数了还学人迷信?多崇信科学,多往科学这方面展。看看你们这次,闹得什么事儿,全是迷信导致的后果。迷信害人啊,年轻人。” 蒋良:“???”仿佛画符抓鬼的人不是你一样。精分吗天师? “我在电影里见过,鬼片里有很多这种情节——似乎要用到当事人的贴身物品?” “差不多吧。不用也可以。需要用到那些贴身物品,只是因为需要媒介。” “媒介?” “万物之间的联系都需要媒介,现在我们和远方的人们聊天需要用到手机等通讯工具,古代我们用的是信封。这些都是媒介。不只是聊天、传达信息等,其他方面也是需要媒介的,只要有所联系或者需要联系。招魂说白了就是请求鬼的出现,也就是和鬼联系,就需要媒介。道家的符是媒介,用以通达另一个世界。但在另一个世界中未必就能找到你真正想要招到的魂魄。所以需要用到生前使用物品,增加媒介的力量。” “但我没有那个女孩的贴身物品,季言也许有。” 茅九点燃了三炷香,插进一个香炉里。这香炉很是奇特,里头干干净净的,半点香灰也没有,可三炷香稳稳的插在了里面。香炉是三足鼎的造型,巴掌大小,很精致,看着年代久远。 也不知他怎么做的,四指并拢在三炷香头部抹了一下便点燃了这三炷香。 蒋良看得眼睛亮了一下,情不自禁的说道:“好厉害!” 60.060 呵呵哒  不知不觉的, 车里同样吃着泡面却味如嚼蜡的几个青年人看他这样儿,竟也觉得泡面挺好吃的。 “九哥呃、不是, 九师叔——” 茅九笑了一下:“算了,不习惯的话还是叫我九哥吧。到了地儿,在那些管事儿的面前还叫九师叔就行。” “九哥, 你刚刚去哪儿了?” 茅九吸溜了一口汤,说:“过去那边瞧瞧风景。” 小山回头看软卧的车厢, 那儿是绝对看不到外面的风景。九哥在撒谎。 6鹤司走过来坐在茅九的对面,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吃泡面吃得很香的茅九。玫姐则更是直接, 看着茅九的样子跟看一尊佛似的,就差点磕头插香供奉了。 茅九在这强大的注目之下淡定自若且视若无睹的继续吃,那神态认真得,跟面前是山珍海味似的, 倒叫人不太好意思打扰他了。 他是没觉得有什么, 小山却是个内向孤僻的小少年,在这注目之下显得颇为不安。 身旁人左扭右扭的, 茅九也吃不安稳, 便将只剩下辣汤的泡面放到桌面上。拿起桌面上的一包纸巾,抽出一张来擦拭红艳艳的嘴巴。 然后抬眸说道:“别盯着我瞧了, 快吃不下饭了。” 6鹤司和玫姐同时不好意思的挪开目光, 两人倒不是因为被说得不好意思, 而是因为茅九抬眸那一瞬间太过惑人。 须知茅九本就容貌胜于常人, 肤质如玉石。平时严肃端庄深不可测叫人警惕, 反倒忘记他的模样。方才吃着泡面, 被热气、辣味熏得眼里泡着眼泪,红唇艳丽,再是如何端庄也叫这股子魅惑冲得一干二净。 别说是6鹤司心里如水波荡漾了一下,便是玫姐也有些受不住。 美色惑人,美色惑人。他们常在书上见着,今天总算是明了是何意思了。 茅九有些疑惑,却也没开口问。 干他这一行的,真材实料能得人尊重。可得人尊重的多是些老前辈,他太过年轻,很多人都信不过。他就得端着态度,可苦了他这爱叨叨的性子。 6鹤司清了清嗓子,极为郑重的说道:“大师今日救命之恩,6某无以为报。日后若有吩咐,6某必当竭尽所能。” “Boss……”玫姐惊讶的看着6鹤司,他这句话可是很多人求都求不来的。能得帝都6家老三一句承诺,可不轻易。只是她转念一想,人救的是6鹤司一条命,得一句承诺也不过分。 这也从侧面证明6鹤司性命金贵不是? 闻言,茅九神色柔和了一些:“救人一命,举手之劳。不必介怀。” 玫姐已经从惊讶升级为震惊了,望着茅九不为所动世外高人一般的模样,差点想扑上去跪求一句你不要给我。不过她想有没有可能对方不知道6鹤司的身份才这么爽快的拒绝…… 6鹤司笑了一下,“不知大师姓名?” “茅筠,行九。你叫我茅九就行,不用大师大师的叫。怪怪的。” 眼前青年的坦率和平易近人让6鹤司对他好感倍增,顿时笑道:“我叫6鹤司,你比我小,要是不介意,可叫我6哥。我叫你阿九吧,亲近。” 既然对方不求回报,他却不能忘恩负义。让茅九叫一声哥便是把茅九护在了羽翼下,也许以茅九的能力不需他的帮忙,只是在他看来茅九怕是尚未在天师界出名。在此之前,有他护着也好。 再者,6鹤司心里也有些考量。6家向来是不信神鬼风水之事,这次他出门在外便是因为不慎遭人设计,若是有天师界这条人脉在,何至于从北方千里迢迢跑到南方寻找天师? 何况还是白费了一番功夫,差点命丧黄泉。 茅九笑开,温和可亲:“行,6哥。”没有推让,6鹤司身有福德,应是自身加上祖上一直做善事,这样的人与之交往于他的修行也是有利。 “阿九,你要去哪儿?” “帝都。” 6鹤司当即说道:“我也是去帝都,你到那儿有地方住吗?若是没有,我可以安排地方。” “不必,我去那儿是有公务在身。” “公务?” 6鹤司这会儿是真的惊讶了,能用到公务俩字,莫不是政府人员? “地方警察,小村落里头的巡警。” 警察……似乎和天师不太挂钩。 “不说其他了。6哥,你怎么招惹上那玩意儿的?” 6鹤司问:“有什么问题吗?那东西不是邪术?” 茅九沉吟了会儿,看6鹤司这样子该是什么都不知道,也不知该不该说。 “阿九,但说无妨。有些事情,6哥要知道得清清楚楚的。总不能被人暗地里害了,还什么都不知道!” 6鹤司话里带着令人胆战心寒的狠意,看来也是个狠角色。 如此,茅九倒也放心了。他倒不会因为6鹤司露出点儿真性情便觉得不是个可以结交的人,枭雄哪个不狠?心软温柔之人也不是完全的善良。 有时候善良和恶很难分得清楚,但求光明正大,俯仰无愧乎天地便可。 而光明正大,济世救人又是茅山派的教义,所以茅九对6鹤司并没有不悦提防之心。反倒是赤诚相待,他这人,喜则光明磊落相待,恶则睥睨一眼也不愿。 他这性子偏偏得6鹤司青眼,6鹤司什么人?帝都6家老三,商场里的老将,心思狡诈却又有恩必报,也是个光明磊落之人,虽这也与6家家教有关。但也足以说明6鹤司是个品性不错的人。 6鹤司三十将近四十的年纪,人是看得多了,一双毒眼也就历练出来。他自然看得出茅九是个心性纯良磊落的人,自然也看得到他的赤诚相待。 小兄弟既以诚心相待,抛却天师身份,他也回以诚心。 茅九见6鹤司对身上那玩意儿多少有些了解,当下便直说:“6哥,您身上那玩意儿是鬼面疮。是种蛊术。” 说到鬼面疮便要说说人面疮,人面疮这东西传说是作恶太多,被害死之人心有不甘化作恶鬼附身在人的身体上,终日折磨啃食仇人的血肉。人面疮长得和人脸有些相象,有鼻子、嘴巴和眼睛,却极为丑陋恐怖。这种疮长在人的全身,视作恶情况程度深浅不定。 然而6鹤司非大恶之人,所以身上的不是人面疮,而是鬼面疮。鬼面疮与鬼和报应并无关系,纯粹是种蛊术。邪魔歪道里的一类,倒是挺恶毒的。 那鬼面疮的由来亦是人面疮演化而来的。 玫姐听得有些恶心,但还是好奇的询问:“怎么演化而来?” “听过蛊王怎么练的吗?” 6鹤司顿时脸色阴沉下来。蛊王是在无数毒物之中厮杀而来的,吞噬了无数的至毒之物才炼成了浑身至毒的蛊王。 按照茅九的说法便是这鬼面疮也是按照这种方法炼成的? “没错。” 闻言,玫姐和小山齐齐露出恶心的表情。 6鹤司更是脸沉如水,冷笑:“这回想要弄死我,倒还真是下了死本。” 茅九点头,没忍住捧起泡面把里面的汤喝了个干净。他向来是珍惜食物的,便是毫无营养的泡面汤他都舍不得扔掉。 喝完汤,茅九又若无其事的抽出纸巾擦嘴,一本正经严肃威仪的说道:“确实下了死本。”顿了顿,他似是极为不情愿的说道:“这玩意儿反噬挺严重,太邪太毒,一个不小心都能出事儿。更何况现在我帮你破了这邪术,那边怕是反噬了。” 鬼面疮这玩意儿是真邪门,那是走了歪道的蛊师剃了那些人面疮,用人血喂养。再把他们关一块儿,用一些秘术引得他们相互争斗,互相吞噬,直到吃掉对方。百来个进去最后才炼成一个鬼面疮。 须知,这一个人面疮便是一个受尽冤屈死去的恶魂。生前冤死,本就戾气极重。再加上死后还要受这等折磨,更是怨气冲天。 要不然不会一般天师无法解决掉,非得万众挑一的极阳体质才能除掉这玩意儿。 现在这东西反噬,恐怕那个给6鹤司下蛊的人已经长了同样的鬼面疮了吧。 与此同时,远在帝都某处快要废弃的单元楼里的一间阴暗的房间里,一个男人猛然爆出凄惨的嚎叫。男人踢翻了面前摆着的铜盆,踉跄着跑到一尊面目狰狞诡异的神像面前拜了拜,然后掀开神坛前的白布往里头一抓。抓起一堆毒物咬破了头,把带着剧毒的鲜血喂养身上开始啃食血肉的鬼面疮。 及时止住了疼痛之后,男人抬头,在昏暗的光下照出那张丑陋狰狞的面目,半边的脸上挤满了几十张细小的呻|吟嚎叫的人面,那是几十张人面疮。 换句话说,这人手里已是沾了几十条人命,或恐不止。 嘶哑如破风箱里露出来的声音,极为吃力之下方才能出来,咬牙切齿,恨意不止。 “天!师!” 茅九伸了伸懒腰,说:“走吧,小山。九哥给你做饭吃。” 小山想到要下楼有些不情愿,心里头的想法在脸上表现出来。 茅九问:“怎么了?你是……怕狗?” 虽然很丢脸,但小山还是默认了。 他小的时候被狗吓过,现在有心理阴影。 茅九拍着他的肩膀哈哈大笑:“狗有什么可怕的?还是一条看起来那么二的狗,九哥告诉你,只要心中无畏就什么都不怕!” 小山有些好奇的问:“九哥看见大鹅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吗?” 茅九的笑容僵在脸上,有些尴尬的说道:“是、是的。” “九哥好厉害!我、我试试看。”小山捏着拳头挺起胸膛,严肃着小脸说道。 茅九跟在小山身后,不知为何仿佛听到了大鹅那粗嘎得意响亮的叫声,猛然回头。沉默半晌,“啧,自己吓自己。” 嘴上是这么说的,脚下却不自觉的加快的步伐。足以说明大鹅这种恐怖的生物在茅九的童年阴影中占据了多么重的地位。 幸运的是,两人下楼之后没遇见那只哈士奇,估计是被关起来了。小山明显的松了口气,茅九则是目不斜视经过正坐在客厅布艺沙看书的6修珏,走向厨房。 打开冰箱,现里面肉和菜都挺丰富的。茅九拧着眉琢磨该做哪道菜,其实他会的也不多,都是些家常菜。而且也不经常做,偶尔心情好了才做一次。 家里掌勺的都是师父,每次他心情好做菜,师父都会吃得泪流满面而且全部吃光,根本连一口都没有给他留下。 6修珏突然在他身后出现,问:“你要做饭?” 茅九回头看过去,不免又被惊艳了一下。 只见6修珏已经换了身装束,上身穿着一件浅灰po1oT恤,倒是把好身材给勾勒出来。照茅九一双练出来的利眼,能肯定衣服底下的腹肌绝对是均匀分布且是薄薄的一层肌肉覆盖上去,没有虬结也不扭曲,充满力量还不缺乏美。下身是一条宽松的九分休闲裤,露出脚踝,显得腿很长。耷拉着蓝色拖鞋,靠在门边上。 脸上戴了金丝边眼镜,少了点儿锐利逼人,多了点儿儒雅温和。五官极为标准,双眸如点漆,望过来时跟对着情人似的,满满诉不尽的情。 茅九抖了抖胳膊,差点被自己的想象给惊到。他挪开目光,耳朵有些烫。幸好他对自己的面部表情已经控制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哪怕内心火山岩浆齐喷,表面淡定稳重如看着肉的狗。 他轻声的应了一声,结果现自己的声音有点儿千回百转,差点暴露内心。 6修珏眼眸含笑直勾勾的瞧着茅九,顿了会儿说道:“煤气、电、锅碗瓢盆铲子加食材,都是我的。” 茅九一个不小心捏爆了手里的番茄,红色的汁水顺着指缝蔓延了白皙的手掌,滴落到地板上。猛然觉得有一股灼热的视线盯着自己的手,回头却只看见6修珏垂眸淡笑的得意模样。 把捏坏的番茄放到砧板上,茅九打开水龙头慢条斯理的冲洗。 “水……也是我的。” 冲洗的动作一窒,然后关掉水龙头。茅九问:“多少钱?” “嗯?” 茅九狰狞的微笑:“我付钱。” “东西是我的,我卖不卖看我心情——”眼见茅九处于濒临爆的状态,6修珏改口说道:“当然,听说你是老三的救命恩人。我不至于这么小气……按市价来算。给你个优惠,食材、锅碗瓢盆之类的,给你免费。不过水电费你就得付了。” 茅九微笑:“应该的。” 6修珏点点头,本来要走的又停下来劝道:“其实你可以不用受气的,毕竟你是老三的救命恩人嗯……虽然不知道这里头存了什么水分……不过我老6家是不会亏待你的。不如,你搬出去?呐,你住过总统套房吗?里面各种高设施,帝王享受,我出钱,你——和外面那小子一块儿去住。” 茅九背转过身,拿起刀猛然一刀砍在砧板上。语气淡然:“不去。” 6修珏心跳快了一下,又说:“你要是不喜欢住酒店,我另外安排个高级公寓,水电全免,爱住多久住多久。” 茅九从冰箱里拿出胡萝卜,一刀一刀的砍下去,边看边阴测测的盯着6修珏……某个部位。 6六少莫名的蛋疼,耸耸肩无趣的离开。 茅九盯着砧板上的胡萝卜,狞笑着把它切成了碎丁丁。 听着厨房里头传来的快有节奏的砍砧板声音,6修珏不自觉的笑了。有点儿得意,有点儿趣味,有点儿快乐还有点儿淡(蛋)淡(蛋)的疼。 没人知道,其实面对着茅九的时候,6修珏的心跳有那么一瞬间是乱了的。尤其是那一声千回百转的回应,差点就尴尬的硬了。 本来好不容易静下去,眼睛又死死的盯着那只沾了红色番茄汁的白皙的手。红色和白色交相辉映,竟极为旖旎。 6修珏不受控制的在脑海里想象着舔舐那只手的画面——幸好及时打住,不然真就出糗了。 思及此,6六少心里又有些哀愁,难得碰上这么合乎心意的人,奈何……一点都不温柔。 一点都不温柔的茅九跟对付灭门仇人似的切菜、炒菜,愣是把做饭做得杀气腾腾。折腾了好一会儿后才把一盘瘦肉炒胡萝卜以及一碟子番茄炒蛋端上桌,出厨房招呼小山来吃。 小山听到后跟进厨房,6修珏挺好奇茅九能做出什么菜也就跟着进去。一见白木桌上摆着两个样式漂亮的菜倒是挺惊讶的。 不过转念想想茅九那身乡下来的装扮也能理解,农村孩子早当家嘛。 样子看上去不错,味道闻着也挺香。 茅九端了两幅碗筷过来,一见6修珏也在便问:“6先生,吃过了?” 6修珏挑眉,修养极好似的回答:“没呢。” “一起?” “不了。我怕被毒死。” 茅九冷笑:“说哪儿的话呢6先生,再毒的毒|药遇到您的舌头,都得偃旗息鼓。” 6修珏淡笑不语,也跟着坐下去,就那么看着。 小山不参与进两人的争斗,默默的当哑巴。盛了两碗饭……是粥吧?好像没米汤,那……大概是饭? 茅九和6修珏冷冷的对视,眼没抬的接过小山递过来的碗。 6修珏看了一眼那碗里不知是粥是饭的东西,微微的露出兴味的神色。 小山饿得饥肠辘辘,率先说了句:“九哥,我吃了。”然后下箸,夹起一块肉放进嘴里嚼没两下哇的一声吐出来。 茅九瞪大一双平时严肃的圆眼睛,问小山:“怎么了?” 小山苦着脸,哑着声:“咸。齁。” 怎么可能?他都下的跟往常一样的量啊。 茅九把番茄炒蛋推到小山面前,说道:“那尝尝这个,冲冲味道。” 小山夹了一大把番茄炒蛋往嘴里塞,又哇的一声吐出来。 茅九眼睛瞪得跟受惊的猫似的,问:“又、又怎么了?” 小山快哭了:“甜。” 茅九长大嘴巴,不信。两样都尝了一口,难受得他怀疑自己还在不在人世。低头一看碗里的饭呃……粥? 他喃喃道:“我做的是饭啊……” 6修珏有点儿不相信,毕竟那些菜看起来卖相很不错,闻起来也很香,最重要的是茅九做菜时一脸五星级大厨的自信…… 他尝了两口,然后淡定的吃下去,淡定的抽出纸巾抹嘴。 茅九期待的看着他。 6修珏猛然拍着桌子大笑,笑得金丝边眼镜都快从鼻梁上掉下去了。 “我头一次见到哈哈哈……头一次!哈哈哈哈,能把菜做得这么漂亮这么自信还这么难吃的哈哈哈……厉害厉害!” 6修珏竖起大拇指,一边狂笑一边称赞。 茅九面无表情,内心哔了狗。 明明从小到大每一次做饭师父都会争着抢着把菜吃光啊!每次吃都会感动得掉眼泪,这难道还不能证明他已经拥有了五星级大厨的实力吗? 茅九内心沉重的想:难道是水土不服的缘故? . 此刻,远在喜马拉雅山山脉登山途中休息的茅老感叹,顺道在老友们面前再一次点亮了慈爱的老父亲光环。 “我们家小九五岁的时候,白白胖胖,贼乖。软软的一团小包子。有一次我出去办事儿,回来后看到小团子围着我给他买的小围裙,拿着大锅铲炒菜做饭。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说心疼师父,要给师父做饭……我当时感动得眼泪差点掉下来——当然在我吃的时候眼泪就掉下来了。” 老友们很羡慕,好奇的问:“太感动了吗?” 茅老沉重脸:“太难吃了。” 没人回应,船主又喊了一声。打算没人要上来便开船了,突然一句清脆响亮的‘等等’破开迷雾钻进船主耳里,同时引来站在甲板上一些人的好奇。 那把嗓音是好听的,敲冰戛玉般的清脆响亮,半点儿杂质也听不到,清澈干净。 船主向上伸头,却见薄雾不知何时散开了,露出大龙村那清晰的白墙黑瓦。长长的渡口奔过来一个青年,不见得多快,却是一下子就蹦到眼前。看那步伐轻盈身形飞,船主走南闯北见过不少人物,当下便知眼前这青年是个练家子。 当那青年走到渡口栏杆边上朝下嚷着:“船主,等会儿。我说几句再走,不耽误时间。” 61.061 呵呵哒  蒋良感同身受了那种痛苦, 此刻心里还有着对郭茴等人浓重的仇恨。 他的声音带着颤抖, 十指也在轻微的颤抖:“他们简直……简直不是人。” 他难以想象会有人如此恶毒。郭茴, 一直柔柔弱弱挺文静的姑娘,居然可以恶毒到这种地步。糟蹋了无辜的女孩不够, 还非要要了白花的命。 更可怕的是这些人居然是他的同学!! 蒋良瞬间觉得自己的眼睛比瞎了还可怕,以前他是怎么觉得跟这样的人一块儿也无所谓的? 茅九拍拍他的肩背, 无声的安慰。 蒋良抹了抹有些湿润的眼睛, 说道:“陈雪看到了。她看到郭茴她们在欺负白花,白花跟她求救,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跑了。” 怪不得当时茅九会说旁观的冷漠更为罪无可恕。 原来如此啊。 “我居然觉得郭茴死得罪有应得,活该。我甚至想季言、苏静和孙全他们都死了去赔罪。” 茅九安慰他:“你现在刚和白花共情完,心里还残留着很深的仇恨。我给你画张清心符, 你带在身上放几天。” 蒋良低声道谢, 半晌后问:“她还会报复吗?” 茅九专心致志的画符, 一心二用却又显得漫不经心的回答:“会。” “季言、苏静和孙全都会死吗?” 茅九抬眸,静默了会儿答非所问的说道:“明天我就要搭车去帝都了。这事儿我不管了。” 蒋良扯了一下嘴皮子, 僵硬的笑了一下:“谢谢。” 茅九默然不语。 有冤报冤, 有仇报仇。人界鬼界规则都一致, 只要不伤及无辜,白花的复仇他是绝然不会管的。既然恶意要了别人的性命, 必然是要赔偿的。 即便是济世救人的天师, 也不是青红皂白不分, 一味驱魔斩邪却沦为恶人帮凶。 茅九画好了清心符, 折成三角形递给蒋良:“随身携带几天就好了。” 蒋良接过道谢:“我能跟您一块儿回帝都吗?” 茅九温和的笑了一下:“没有必要。有缘会再见, 不必非要联系。”把桌上的东西全都收起来放在包袱里之后,说道:“我走了。保重。” 蒋良点点头,把茅九送到了门口,再次道谢。送走了人,回到床上时彻夜难眠,心口处的恨意和痛苦还残留着,注定是无法安眠。 于蒋良而言,这次的事是一次成长,如淌过了刀山火海,那些最痛最可怕的事情他都经历过了便再无所畏惧。然而比较幸运的是,他学会的不是仇恨而是对这个世界报以最大的善意。 至少,他要尽自己所能,别再出现白花这样的惨剧。 茅九回到房子里,动静不小心有点儿大,把小山吵醒了。 小山揉着眼睛起身嘟嚷着:“九哥,怎么了?” 茅九放下包袱,温和的说道:“没事儿,我去了趟洗手间。睡吧,快天亮了。天亮要赶路。” 小山点点头,翻身睡下了。 茅九躺上床,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心里头也是有些波纹的,虽然他没有共情却能想象得到白花的冤屈。害死白花的不是鬼,却是人。怪不得师父说,有时候,人比鬼更可怕。 偏头看了看熟睡中的小山,茅九笑了一下。想起一路上遇到的人,不管是尊老爱幼的年轻人,还是善良慈祥的长辈,都对人们抱着最大的善意。所以他还是觉得好人居多。 闭上眼睛,沉重的睡意涌上来,茅九慢慢的睡下了。 第二天两人退房,打算坐大巴到帝都去。这时候算起来,还是坐大巴便宜,茅九掐着手指数数,虽然这趟出来是公差能报销,但能省点就省点吧。 省出来的钱用来买吃的,多划算。 两人到了汽车总站,坐上车。茅九坐靠近廊道的位置,还是把靠窗的位置让给了小山。打开来时买的那些零食,从里面拿了罐八宝粥给小山。 “吃吧。等会儿车得走三四个小时,现在先填饱肚子。” 小山接过八宝粥,“谢谢九哥。” 等了差不多半个钟,大巴终于开了,缓缓的开出总站走向国道。大巴还没开向国道的时候需转几条大道,这时间的功夫小山已经把八宝粥吃完了。扔进垃圾袋中后便有些耐不住好奇一个劲儿的盯着车窗外面看,等红绿灯的时候看到前面出了车祸。 “九哥,大巴要转道儿。” 茅九:“嗯?” “前头出车祸了。” “是吗?”茅九不太感兴趣,在大巴随着车流转道儿的时候瞥了一眼,瞧见前头蒋良就站在人群中冷漠的看着出车祸的现场。 皱了皱眉,茅九大约猜到了出车祸的是谁了。只是他说了不管这事儿便是不管了,该得到报应的应也得到了报应,该付出代价的…… 茅九抬头看向在车祸现场的上空一个白衣白裙,温顺清秀的姑娘正逐渐消失,一张脸还残留了些许戾气更多却是无悔释然。 ……已经付出代价了。 距离帝都不远的某城今天可算是上了回围脖热搜,在转国道的大道上生了一起车祸。非常的诡异,视频中清晰的呈现出这一幕,红灯的时候,一个女孩突然冲出来自己撞上开过来的一辆大货车。命是没丢,腿没了。 这对一个花季少女而言可谓残忍。 然而同时和这起车祸上围脖热搜的还有传言在旅馆中死去的三个年轻人,全都死状凄惨诡异,令人不寒而栗。甚至在另一具惊恐而死的尸体的床底下现了一具女性干尸,最为惊悚的却是经尸检现遗留在另一对被杀男女的房间里的头却是这具女性干尸。 而尸检报告显示这具女性干尸死亡时间实则没有过四天。 当然后来相关部门对此表澄清,称网络上流传全是虚假流言,没有真实性可言,也没有半点科学依据。 但传出来的也都传出来了,网络上信的有,不信的也有。当然不信居多,信的也不过是为了满足猎奇心态。不可否认的是,这件事成为某城不可思议的灵异事件之一。 凌晨oo:4o分。 黑白色调的屏幕很不清晰,左下方显示的时间是凌晨oo:4o分。屏幕里是验尸房的场景,里面器具一应俱全。停尸床上面摆着一具成年女性的尸体,白布盖住她的身体。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白布不易觉察的一动。此时是凌晨o1:23分。 时间飞逝,白布猛然被掀开,露出底下那具被滚汤烫过的黄脓皮肉尽绽、面目全非的尸体。尸体坐了起来,如同木偶一般起身,打开验尸房的门。 她的力气很大,因为验尸房的外面被锁链锁住了,被她一扯,断了。 女尸走了出去。 此时是凌晨o2:33分。 女尸在警局里旁若无人的走,警局值班的警察没有现异样。因为她在离开验尸房的时候去清洁间拿了清洁阿姨的衣服穿上,然后顺利的离开了警局。 她在警局门口拦了一辆计程车,堂而皇之的离开。 没人有察觉到。 此时是凌晨o2:57分。 屏幕换了,调来红绿灯监控系统里的监控视频。只能监控到那辆计程车的去向,但监控没能监控到底。到了凌晨五点多钟的时候,计程车离开了红绿灯监控系统的监控范围。 老钱狠狠的吸了一口烟,吐出来,说道:“去的市郊,那儿没监控。” 6修珏问:“他们去哪里?” “火葬场。妈的!毁尸灭迹啊,这他妈的高明。验尸房的人八点钟上班,现尸体不见到寻找尸体,找到时已经成一盒子骨灰了。” “没有死亡证明和火化手续,怎么能被火化的?” “问了。说是有死亡证明和火化手续。查了签手续的名字,都假的。问了工作人员签署名字的人的长相,是计程车司机。” 6修珏抬头看那个计程车司机,此时被截图下来还被放大,是张很普通中年男人的脸。看上去挺忠厚,绝对不会让人把他跟罪大恶极的罪犯联想在一块儿。 “我们调查了这人,没查到。这人,就跟凭空冒出来又凭空消失一样。” 6修珏盯着那计程车司机看,突然笑了一下。 老钱问:“六少有现?” 6修珏说道:“钱队,您信相由心生吗?” “啊?” “观心善恶自见,貌呈心念心声。相貌可变,骨相不会更变。钱队,您可往这方向找。年龄三十岁左右,相貌精明带煞气,高颧骨,眉间距离短窄眉骨突出,身份大概是在中上层阶级。” 老钱怔住,似乎不太相信这话儿是从向来不信鬼神之说的6家六少口中说出。这话儿怎么听都像是算命的在糊弄人。 6修珏自然知道老钱为何惊讶,但他没打算解释。 老钱摸了摸鼻子,有钱人的世界他不懂,外界的传言也不一定是真的。这两者果然是同等级别,不可信。 “六少,谢谢您了。” “钱队,您特意把录像放我面前,不就想我出手吗?” 茅九问:“怎么了?你是……怕狗?” 虽然很丢脸,但小山还是默认了。 他小的时候被狗吓过,现在有心理阴影。 茅九拍着他的肩膀哈哈大笑:“狗有什么可怕的?还是一条看起来那么二的狗,九哥告诉你,只要心中无畏就什么都不怕!” 小山有些好奇的问:“九哥看见大鹅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吗?” 茅九的笑容僵在脸上,有些尴尬的说道:“是、是的。” “九哥好厉害!我、我试试看。”小山捏着拳头挺起胸膛,严肃着小脸说道。 茅九跟在小山身后,不知为何仿佛听到了大鹅那粗嘎得意响亮的叫声,猛然回头。沉默半晌,“啧,自己吓自己。” 嘴上是这么说的,脚下却不自觉的加快的步伐。足以说明大鹅这种恐怖的生物在茅九的童年阴影中占据了多么重的地位。 幸运的是,两人下楼之后没遇见那只哈士奇,估计是被关起来了。小山明显的松了口气,茅九则是目不斜视经过正坐在客厅布艺沙看书的6修珏,走向厨房。 打开冰箱,现里面肉和菜都挺丰富的。茅九拧着眉琢磨该做哪道菜,其实他会的也不多,都是些家常菜。而且也不经常做,偶尔心情好了才做一次。 家里掌勺的都是师父,每次他心情好做菜,师父都会吃得泪流满面而且全部吃光,根本连一口都没有给他留下。 6修珏突然在他身后出现,问:“你要做饭?” 茅九回头看过去,不免又被惊艳了一下。 只见6修珏已经换了身装束,上身穿着一件浅灰po1oT恤,倒是把好身材给勾勒出来。照茅九一双练出来的利眼,能肯定衣服底下的腹肌绝对是均匀分布且是薄薄的一层肌肉覆盖上去,没有虬结也不扭曲,充满力量还不缺乏美。下身是一条宽松的九分休闲裤,露出脚踝,显得腿很长。耷拉着蓝色拖鞋,靠在门边上。 脸上戴了金丝边眼镜,少了点儿锐利逼人,多了点儿儒雅温和。五官极为标准,双眸如点漆,望过来时跟对着情人似的,满满诉不尽的情。 茅九抖了抖胳膊,差点被自己的想象给惊到。他挪开目光,耳朵有些烫。幸好他对自己的面部表情已经控制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哪怕内心火山岩浆齐喷,表面淡定稳重如看着肉的狗。 他轻声的应了一声,结果现自己的声音有点儿千回百转,差点暴露内心。 6修珏眼眸含笑直勾勾的瞧着茅九,顿了会儿说道:“煤气、电、锅碗瓢盆铲子加食材,都是我的。” 茅九一个不小心捏爆了手里的番茄,红色的汁水顺着指缝蔓延了白皙的手掌,滴落到地板上。猛然觉得有一股灼热的视线盯着自己的手,回头却只看见6修珏垂眸淡笑的得意模样。 把捏坏的番茄放到砧板上,茅九打开水龙头慢条斯理的冲洗。 “水……也是我的。” 冲洗的动作一窒,然后关掉水龙头。茅九问:“多少钱?” “嗯?” 茅九狰狞的微笑:“我付钱。” “东西是我的,我卖不卖看我心情——”眼见茅九处于濒临爆的状态,6修珏改口说道:“当然,听说你是老三的救命恩人。我不至于这么小气……按市价来算。给你个优惠,食材、锅碗瓢盆之类的,给你免费。不过水电费你就得付了。” 茅九微笑:“应该的。” 6修珏点点头,本来要走的又停下来劝道:“其实你可以不用受气的,毕竟你是老三的救命恩人嗯……虽然不知道这里头存了什么水分……不过我老6家是不会亏待你的。不如,你搬出去?呐,你住过总统套房吗?里面各种高设施,帝王享受,我出钱,你——和外面那小子一块儿去住。” 茅九背转过身,拿起刀猛然一刀砍在砧板上。语气淡然:“不去。” 6修珏心跳快了一下,又说:“你要是不喜欢住酒店,我另外安排个高级公寓,水电全免,爱住多久住多久。” 茅九从冰箱里拿出胡萝卜,一刀一刀的砍下去,边看边阴测测的盯着6修珏……某个部位。 6六少莫名的蛋疼,耸耸肩无趣的离开。 茅九盯着砧板上的胡萝卜,狞笑着把它切成了碎丁丁。 听着厨房里头传来的快有节奏的砍砧板声音,6修珏不自觉的笑了。有点儿得意,有点儿趣味,有点儿快乐还有点儿淡(蛋)淡(蛋)的疼。 没人知道,其实面对着茅九的时候,6修珏的心跳有那么一瞬间是乱了的。尤其是那一声千回百转的回应,差点就尴尬的硬了。 本来好不容易静下去,眼睛又死死的盯着那只沾了红色番茄汁的白皙的手。红色和白色交相辉映,竟极为旖旎。 6修珏不受控制的在脑海里想象着舔舐那只手的画面——幸好及时打住,不然真就出糗了。 思及此,6六少心里又有些哀愁,难得碰上这么合乎心意的人,奈何……一点都不温柔。 一点都不温柔的茅九跟对付灭门仇人似的切菜、炒菜,愣是把做饭做得杀气腾腾。折腾了好一会儿后才把一盘瘦肉炒胡萝卜以及一碟子番茄炒蛋端上桌,出厨房招呼小山来吃。 小山听到后跟进厨房,6修珏挺好奇茅九能做出什么菜也就跟着进去。一见白木桌上摆着两个样式漂亮的菜倒是挺惊讶的。 不过转念想想茅九那身乡下来的装扮也能理解,农村孩子早当家嘛。 样子看上去不错,味道闻着也挺香。 茅九端了两幅碗筷过来,一见6修珏也在便问:“6先生,吃过了?” 6修珏挑眉,修养极好似的回答:“没呢。” “一起?” “不了。我怕被毒死。” 茅九冷笑:“说哪儿的话呢6先生,再毒的毒|药遇到您的舌头,都得偃旗息鼓。” 6修珏淡笑不语,也跟着坐下去,就那么看着。 小山不参与进两人的争斗,默默的当哑巴。盛了两碗饭……是粥吧?好像没米汤,那……大概是饭? 茅九和6修珏冷冷的对视,眼没抬的接过小山递过来的碗。 6修珏看了一眼那碗里不知是粥是饭的东西,微微的露出兴味的神色。 小山饿得饥肠辘辘,率先说了句:“九哥,我吃了。”然后下箸,夹起一块肉放进嘴里嚼没两下哇的一声吐出来。 茅九瞪大一双平时严肃的圆眼睛,问小山:“怎么了?” 小山苦着脸,哑着声:“咸。齁。” 怎么可能?他都下的跟往常一样的量啊。 茅九把番茄炒蛋推到小山面前,说道:“那尝尝这个,冲冲味道。” 小山夹了一大把番茄炒蛋往嘴里塞,又哇的一声吐出来。 茅九眼睛瞪得跟受惊的猫似的,问:“又、又怎么了?” 小山快哭了:“甜。” 茅九长大嘴巴,不信。两样都尝了一口,难受得他怀疑自己还在不在人世。低头一看碗里的饭呃……粥? 他喃喃道:“我做的是饭啊……” 6修珏有点儿不相信,毕竟那些菜看起来卖相很不错,闻起来也很香,最重要的是茅九做菜时一脸五星级大厨的自信…… 他尝了两口,然后淡定的吃下去,淡定的抽出纸巾抹嘴。 茅九期待的看着他。 6修珏猛然拍着桌子大笑,笑得金丝边眼镜都快从鼻梁上掉下去了。 “我头一次见到哈哈哈……头一次!哈哈哈哈,能把菜做得这么漂亮这么自信还这么难吃的哈哈哈……厉害厉害!” 6修珏竖起大拇指,一边狂笑一边称赞。 茅九面无表情,内心哔了狗。 明明从小到大每一次做饭师父都会争着抢着把菜吃光啊!每次吃都会感动得掉眼泪,这难道还不能证明他已经拥有了五星级大厨的实力吗? 62.062 呵呵哒  随着茅九念出来的越来越熟悉的手机号, 6修珏脸色变得越来越奇怪,心里有不好的念头浮现出来。 6修珏眼睛没离开过茅九,头也不抬的吩咐小山:“开免提。” 小山不想听他的,茅九说道:“听他的。” 于是小山开了免提,响了几声之后接通了。手机传来在场几个人都很熟悉的声音:“阿九,住得还习惯吗?” 6修珏瞪大眼睛,盯着茅九酡红的脸颊。心里从潜规则、阴谋等等拐到了贼偏远的另一条道上去了, 老三挑的还挺符合他口味…… 茅九勾唇冷笑:“6哥, 公寓里有位先生不信我是您介绍来的, 所以我打个电话跟您说一声。这位先生, 请问能从我身上起开吗?” 6鹤司:“……”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等等六少!老子的救命恩人不是让你糟蹋的。” 6修珏撇嘴:“会不会说话啊?跟着我能是糟蹋吗?” 茅九赞同6修珏的前半句话, 但他能是那么轻易被糟蹋的吗? 6修珏继续压着茅九,往前倾身, 他暂时还没注意到现在两人的姿势特别暧昧,都到了少儿不宜的地步了。 茅九怒红了脸,“耍流氓呢你!小山, 手机放下背过身去。你,起开。” 6修珏这会儿才意识到靠的近了些, 便退开了点距离。不过嘴上还是说:“我又没确定你到底是谁,对我有没有什么非分之想。” 非……非分之想?!特么六少这话都说得出来, 流氓罪给定了。 6鹤司在手机另一头听这跌宕起伏的剧情, 脑海里已经自动补了十几万字的你压我压。不过话说回来, 照6六少那张承袭6夫人美貌的脸……说是非分之想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茅九深吸口气, 冷静下来。问6鹤司:“6哥, 您跟我安排的这房子,我能住吗?” 6鹤司斩钉截铁:“能!” 6修珏:“老三,我才是公寓主人。他能不能住得我同意!” 6鹤司:“你同意啦。” “我什么时候同意了?” “上次我不是跟你说有个小朋友让你给安排个住处吗?” 6修珏皱着眉头,回想了一下。确实,6鹤司跟他交待过。可他以为随便把人安排到酒店或者另找个公寓给他们住。绝对不是让人住到他的公寓里来啊! “我没同意他嘶——” 茅九施施然的跃到一边,长身玉立,翩然君子。挽了挽袖子,眸中带着嘲弄的瞥了一眼6修珏,回身带着小山上二楼:“走,小山。咱去挑个好房间。” 6修珏夹着腿凶狠的盯着茅九上楼的背影,庆幸自己躲得快并再次惋惜那张脸长在了茅九身上。 你说这么得心意的人怎么偏是那样糟糕的性格!不是冰块就是断人子孙的小辣椒,一点都不温柔。 一把抓起吧台上茅九落下的手机恶狠狠地警告:“老三,我不管他是谁,你必须让他搬出去!我可以另外找个地方让他落脚,大不了让他住酒店,什么酒店都行,总统套房也没关系。我给付钱行吧。你让他们离开。” 6鹤司略为难:“酒店能让阿九体会到家庭的温暖吗?” “他在我这儿也体会不到!” “酒店多脏啊。” “我这儿半个月没打扫了。” “总统套房也贵啊,能省就省。” “我出钱!” “我觉得吧——欸,六少,你怎么都不说话?喂?” “你装!” “喂?怎么不说话了?信号不好吗?你不说话我挂了啊。我真挂了——” 挂了。 6六少憋着口气,肝疼。 茅九和小山上了二楼,虽然言语上挑衅但他还是客随主便之道。便挑了采光最差面积最小的一间客房,两人居住。 客房里床被都很齐全,只是需要清洗通风一下。茅九便让小山把行李放好,然后拆了被单下楼去清洗。途中遇到6修珏,两人都没给对方好脸色看。 茅九眼尖的瞅见6修珏手里正捏着自己的诺基亚,手快的一把夺过来,完了轻蔑的‘呵’了一声。 充分而饱含情感的表达了自己对他随意拿人手机行为的不屑。 6修珏又是一阵肝疼,幼稚的翻出自己的大屏手机在茅九面前来回走来回刷……级马里奥! 茅九视若无睹,一转身差点撞上6修珏的胸膛。 “麻烦让让。” 6修珏往旁边侧了下身子,就在茅九要走过去的时候伸手拦住他。 茅九不悦的抬眸,突然眼前出现了一片花花绿绿的屏幕,一怔。 6修珏俯身靠近茅九,问:“玩过吗?” 茅九愣住,随即看向放在眼前的手机屏幕,只见里面一个海底世界的场景,还有一个戴帽子穿蓝色工衣留着瞥小胡子的小人。 看上去挺有意思的。 茅九内心痒痒的,面上冷着,态度端着:“没兴趣。” “带你玩。” 茅九有些纠结,6修珏已经点开小人开始躲避红色和黄色的飞鱼,还有白色的乌贼。本来他一点兴趣也没有的,但是看着6修珏操纵着里面的小人每次都险险的避过,差点就死掉就急得不行。 还有一次,明明已经吃到蘑菇变大了居然还被杀了一次。吃到太阳花有能力在手居然还被怪物击中导致失去能力。虽然最后过关了,但茅九极为不满意。 怎么看怎么觉得那个小人赢得很狼狈。要换作是他,肯定能赢得很漂亮。 6修珏一边随意的操纵着屏幕里的小人,一边偷偷瞥着注意力全被游戏吸引的茅九。笑得坏坏的,狼狈的过关之后随意的问他:“要不要玩?” 茅九拉不下面子,假意推辞:“我晾床单去。” 说完便走开到阳台晒被单去了,一边整理着床单一边听着里面那欢快的声音。每当听到掉了一条命的特有的音乐时,茅九就有些焦躁不安。 晒完床单之后路过6修珏那儿,假装不小心看了一眼,惊见吃了蘑菇变大的马里奥就要被食人花吃掉急忙开口:“快跳!” 6修珏吓了一跳,手下还是不慌不忙的按了几下躲过食人花的攻击。然后按了暂停键。 茅九嘟嚷:“怎么不玩了?” 6修珏眉眼带笑,极为温和好看:“要玩吗?” 茅九拳头堵着唇,咳了一下点头。 6修珏笑得更加明媚温柔了,“你不是有手机吗?下载一个呗。” 茅九没听明白,愣住。 “看我这记性……你那手机,好几年前的吧。早被淘汰了,玩不了。”6修珏把玩着自己那大屏幕最新一代的智能手机,惋惜的说道:“可惜你那‘宝贝’手机,玩不了。欸?你干嘛这么看我?想玩啊?求我……也不给你玩啊。” 茅九淡定,内心怒火暴涨。 这人,贼特么贱!! 有必要这么小气吗?不就是看着他手里拿了自己的手机冷冷的‘呵’了一下吗?有必要这么报复回来? 要照6修珏来说,有必要。 他那性子,锱铢必较。谁让他不开心他就让别人百倍的不开心。茅九闯进了他的私人领域,还霸占了那么一块地方,6修珏铲不走还被呛了那么多回,不报复回来就不是6家六少了。 不过6家六少也不是随时随刻都那么小气,至少让他放在心上的人他就能大方得整个世界都能双手奉上。虽然至今为止,能被他放在心尖尖上的人还一个都没。 面对着茅九几乎能化为实质的怒火,6修珏心旷神怡的坐在沙上继续闯关。一双大长腿交叠放在双层钢化玻璃茶几上,粗鲁的动作由他做来却都是洒脱的帅气。 茅九直直走过去,迅雷不及掩耳的一脚踹过去。 6修珏没来得及躲,疼得倒抽口气。茅九那一脚真下了死力,贼疼。 “抱歉,让让。” 茅九毫无诚意的道歉,然后施施然的走过去,上二楼。 身后的6修珏危险的眯着眼,手下无意识的敲击着手机屏幕,打定了主意要整得茅九自个儿受不了搬出去。 茅九背对着6修珏,慢慢的露出一个如同往常般温和却比往常更为狰狞的笑。呵呵,想要把他赶出去的目的也太明显了吧。既然如此,当然不能让他如意啊! 这两人,明明对方长相从头丝到脚趾都是按着自己梦中情人长相精确的刻画出来的,偏偏对方的性格一见面就暴露出了最为不讨喜的一面。而双方,又恰巧最为讨厌这不讨喜的性格。 因此,见面结仇,互怼成日常。双方都不愿让对方称心如意,打定了主意多见一面必要多哽着对方一口气。 如此,接下来的日常,两人感受最多的就是胸闷……和憋屈。 即使如此,他们还是斗得不亦悦乎。 茅九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一双明亮的黑眸仿佛能看透人内心潜藏的秘密。陈雪不由瑟缩了一下。 茅九说:“那就要看看你们有没有做什么亏心事儿了。恶灵凶残没有理智,概因生前为人所欺枉死,心有不甘才化厉鬼。她会寻找那些害死她的人,一一报复回来。” 陈雪问:“那么,害死郭茴的恶灵……是小白花儿?”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知道那无辜被你们一时兴起牵连的姑娘到底是被你们玩的那游戏里的鬼带走了,还是因某些原因死去。我不知道她的死因,自然不知道害死郭茴的是那姑娘还是你们找来的恶灵。” 茅九头也不回的说道,边说边回到自己的房间。再待下去保不齐他会忍不住揍陈雪,虽然男人不能打女人,但有时候畜生却是不分男女。 陈雪也许没有参与进郭茴他们的游戏,也许只是犯了不敬鬼神的小过错,但有时候旁观的冷漠才是罪无可恕的。何况她到现在还不认为自己有错,话里话外的,把错往别人身上推。一个劲儿的想将自己从这事儿里摘出来,可她摘得出来吗?摘得干净吗? 茅九不想理她,蒋良也不想理她。 茅九聪明,蒋良也不笨。两人早从陈雪不自在的神态和话里面的一些漏洞察觉到了她隐瞒了一部分真相,既想要保住性命又藏着掖着怕丢面子,蒋良实在不明白当初自己怎么跟这群人混在一块儿的。 事实上,这次一行人六个人,个个都不是什么好人。自私自利只是常态,分分钟只想着为自己谋利益甚至可以完全践踏别人的感情和性命。 遭到了报应之后还不知悔改,半点愧疚都没有。再多呆下去,蒋良怕自己恶心。 陈雪叫住他,楚楚可怜的模样说着她怕,希望蒋良留下来陪她。 蒋良冷笑:“你是担心厉鬼害你,有我在还能替你挡会儿吧。” 陈雪被拆穿了心思,顿时脸色就变得难看了很多。 蒋良面无表情:“陈雪,也许你的确没害人。但你的冷漠和见死不救同样罪无可恕。” 陈雪顿时脸色惨白。 蒋良不再管她,转身慢跑几步追上茅九。和茅九肩并肩的走在走廊上。 茅九侧头说了一句:“你不必太过在意,毕竟你做了自己该做的。” 蒋良苦笑着摇头:“如果一开始我不是事不关己的站在一边看,而是提醒那个女孩。她不会被季言骗,也许现在还在那座小城镇里安逸幸福的生活着,她还是个不满二十有大把青春和未来的女孩。她应该有疼她的丈夫,爱她的孩子,而不是现在这样的结局。” 茅九沉默。其实很多时候人们就是会遇到这样无奈的事情,不过是小小的一个念头便能影响另一个生命的全部轨迹。甚至是一时兴起的玩乐就能要掉一个无辜女孩的性命,又或许,只要一个阻止的念头一句话的功夫,那女孩就不会死。 但这事儿又能怪得了蒋良吗?是要怪的。然而他又已经尽力,至少没有那么冷漠的旁观也没有落井下石。 两人沉默了许久,蒋良疲惫的抹了一把脸,深吸口气:“大师,您……您能告诉我到底那女孩是怎么死的吗?” 茅九说:“你确定要知道?也许知道了你会更难过。” 蒋良很肯定的点头:“如果我不知道真相,我一辈子都难以心安。” “好吧。去你房间,我们……招魂!” 茅九回了一趟房间,见小山还在沉睡。想了想,从兜里拎了一道祛病平安符放在他的床头边,以驱除鬼域带来的鬼气。 他虽于风水上不太懂,画符驱魔却是行家。所以一道小小的驱除鬼气的符咒还是画得出来的。 茅九拎了包袱到a39蒋良的房间,蒋良正在等着他。 茅九刚坐下,蒋良便把灯关了。 茅九:“……” 蒋良打开手机照明灯,抬头一看就看见茅九抿着唇望着他,眼睛里包含内容。 一愣,问:“是不是太亮了?” 茅九:“你为什么关灯?” 蒋良说:“招魂啊。不是要阴森黑暗一点?电影里都这么演的……” “那是在营造气氛吓你们而已。”茅九抽抽嘴角,从兜里掏出点儿东西捏在大拇指和食指之间,朝着开关的放心弹射过去。 ‘啪’的一声,灯亮了。 蒋良顺着声音望过去,看到了地上滚着一颗炒花生。盯了几秒,回头看向茅九,哪怕茅九的眼睛里充满了内容也被他兀自加了几层滤镜美化得不要不要的。 蒋良满脸虔诚:“师父,收徒吗?” …… 茅九背过身,把包袱里的一块棱镜罗盘、黄色符纸、朱砂和一只毛笔摆在了桌上。翻开个杯子往里头兑了点儿朱砂和白酒,混成墨色的汁水。 摊开了黄色符纸,开始画符。 “这回出门我就是来处理公务的,身上没带招魂的符纸。这东西不太好画,有些麻烦。不过画个一两张还是可以的,对了,你见过招魂吗?” 蒋良心里划过淡淡的忧伤,他是985的学生,自认聪明才智全都不缺——这么生硬的转移话题无声拒绝真的很伤人啊!而且一点都不委婉!!当他看不出来吗? “见过。” 茅九诧异:“见过?”瞧着不像啊。蒋良这人一看便是个无神论者,还能见过招魂?难不成也是个鬼神论爱好者? 这么一想,茅九就不大赞同了。他眉头一皱,如严厉的长辈一般教导:“活那么大岁数了还学人迷信?多崇信科学,多往科学这方面展。看看你们这次,闹得什么事儿,全是迷信导致的后果。迷信害人啊,年轻人。” 蒋良:“???”仿佛画符抓鬼的人不是你一样。精分吗天师? “我在电影里见过,鬼片里有很多这种情节——似乎要用到当事人的贴身物品?” “差不多吧。不用也可以。需要用到那些贴身物品,只是因为需要媒介。” “媒介?” “万物之间的联系都需要媒介,现在我们和远方的人们聊天需要用到手机等通讯工具,古代我们用的是信封。这些都是媒介。不只是聊天、传达信息等,其他方面也是需要媒介的,只要有所联系或者需要联系。招魂说白了就是请求鬼的出现,也就是和鬼联系,就需要媒介。道家的符是媒介,用以通达另一个世界。但在另一个世界中未必就能找到你真正想要招到的魂魄。所以需要用到生前使用物品,增加媒介的力量。” “但我没有那个女孩的贴身物品,季言也许有。” 茅九点燃了三炷香,插进一个香炉里。这香炉很是奇特,里头干干净净的,半点香灰也没有,可三炷香稳稳的插在了里面。香炉是三足鼎的造型,巴掌大小,很精致,看着年代久远。 也不知他怎么做的,四指并拢在三炷香头部抹了一下便点燃了这三炷香。 蒋良看得眼睛亮了一下,情不自禁的说道:“好厉害!” 茅九瞥了他一眼,默默的摊开手掌,掌心处放着一把打火机。 蒋良:“……” 茅九说:“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驱火驭火?别迷信。” 蒋良:为了让我别迷信,您真是不遗余力。 茅九扔掉打火机,说:“再怎么贴身的物品都比不过名字这个媒介。你听过很多民间传闻吧,说是小孩丢了魂儿,便要沿着村喊小孩的名字。诅咒别人的时候也要知道对方的名字。名字里头蕴含的力量其实很强大,先它寄寓了长辈的祝福和期待,其次人的命中五行有所缺失,便在名字中补回来。神鬼之事虽是诡异莫测,其实要用科学来解释也不是解释不通,其实都是某一些人们未知的力量罢了。比如说念力,世界各地都出现过特异功能的传闻,什么用念力隔空移物,是通过大脑的某种特殊意识去影响客观事物的运行规律。 63.063 呵呵哒 茅九听完沉默, 秒懂。 这就跟光合作用差不多意思, 只不过他跟普通人所需的有一点不同。普通人所需的是氧气, 他不止要氧气,还要能量。 茅老听完茅九的解释也沉默了,转身往大门口一蹲, 抽出别在腰带上的烟枪满脸沧桑的抽。 有一个热衷于科学的徒弟他也很绝望啊! 此时,茅九和小山换了位置, 靠在车窗旁望着外面一望无际的麦田。茅九气质清冷严肃,长辫子、短褂布衣, 就像是活在上个世纪的教书先生, 端正又不苟言笑——不熟悉的人是这般认为的。 有些偏斜的阳光打在茅九的侧脸, 罩上了一层金黄光辉的轮廓, 脸上小小的绒毛亦变得可爱。他的相貌也是偏向于漂亮, 没有攻击性的那种漂亮, 让人联想到温润的玉石。 同一车厢里的很多人都偷偷把目光投注在他身上, 男女皆有。有时候, 漂亮的确是能够跨越性别和种族, 令人着迷的。 6鹤司这般想着, 同时觉得刚认的小友实在是个漂亮的小朋友。这副样貌要是没有好功夫傍身,或是没有背景,到了帝都恐怕要被欺负了去。 幸好他提前把小朋友笼在羽翼下保护,不过他经常出差, 负责的主要公司也大都不在帝都。保护小朋友不太方便。 6鹤司开始琢磨怎么让六少护着茅九。虽然茅九于他有救命之恩, 六少必然也会感激。可六少向来不信神鬼之事, 他也没办法跟他解释这次遇到的事儿。 他自己都讲不清,六少恐怕也会怀疑茅九用心。 这点才让6鹤司烦恼,他可不想六少把对待敌人的手段用在茅九身上,所以他得想个法子让六少心无芥蒂的接受茅九顺道照应他…… 6鹤司订了整个软卧铺的包间,晚上睡觉的时候就盛情邀请茅九去软卧铺睡。 有软卧可以睡,茅九自然不愿睡硬座。 怎么说呢?茅九还是挺娇气的,有得享受便要享受,有得舒服便要舒服,但也不是说半点儿清贫都受不了。只是这价值观吧,跟苦修的天师有点儿背离。 茅九倒是振振有词:“我们要讲究科学有效可持续展的学习方法,我没得享受没得舒服怎么甘心学习道术?这就会导致道心不稳,道心不稳就耽误修习,耽误修习就停滞不前,停滞不前就没有动力学习。没有动力学习就代表我不享受不舒服,不甘心学习道术……” 这话简直了,跟绕口令似的。偏茅老寻思了半天居然现逻辑毫无错误,差点把他也给说服了。 最后茅老享受着茅九特供的上等烟草蹲在门口边沧桑的抽着。 夜晚,天空晴朗却无星子,唯有一轮惨厉的弯月挂在天边上。惨白的月光洒落,给寂静的夜晚添了点儿空旷的孤寂。一列火车哐当哐当的行驶,车厢里的人都睡下了,时不时有几个人翻个身说个梦话的动静。 车厢里很安静,即使有呼噜声、梦话,还有相对而言较为响亮的列车轰鸣声,可还是很安静。这种安静是一种别样的死寂,就像深夜里所有有生命的生物都陷入沉睡,唯独你一个人意识清醒。 在黑暗里,你会感觉到孤独,因为只有你一个人。只有你是清醒的。 陈雪现在就处于这种令人抓狂的可怕的孤独中,她心里惴惴不安,总觉得恐惧。尤其是在这样死寂的黑夜中,更为恐惧。 她握住胸前的一蹲玉佛,闭上眼睛默念,希冀能够尽快睡去,摆脱这种可怕的孤寂。 忽然她的下铺传来声响,陈雪吓了一跳,但她很快反应过来并暗自斥责自己太过大惊小怪。睡在她下面的是郭茴,她的大学同学。 这次放假,她和学校里的几个人一起组织去南方玩。郭茴就是其中一个。 陈雪松了一口气,正打算转过身睡,又陡然觉不对。她原先以为郭茴是起身去上厕所,谁知等了好一会儿都没见她打开门,而是在包间里走来走去。 这太奇怪了,为什么要走来走去?而且她还听见一阵轻微的吱呀声,那就像是……像是有人攀着床铺的栏杆爬到上铺一样。 爬,是爬。不是手脚并用踩着栏杆上来,更像是某种软弱无骨的东西顺着栏杆爬上来。衣服和钢铁摩擦的细微的声音,简直让人毛骨悚然。 而且那声音就在耳前!!! 陈雪猛然睁开眼睛,顿时骇得心脏差点停掉。她手脚僵硬,额头上冒着冷汗,瞪着趴在她眼前近在咫尺的女人。 因为她习惯睡在有栏杆的一侧,因此一睁开眼就看见几乎贴着她脸的郭茴。 只是郭茴的样子不太对劲,她披散着头,遮住了那张很漂亮的脸蛋儿,只是紧紧的贴着陈雪,一动不动。 陈雪试着往后移动,郭茴没动。但陈雪就是能感觉到郭茴藏在头下面的眼睛一直在盯着她。 陈雪咽了咽口水,战战兢兢的叫她:“郭、郭茴?” 郭茴没动,陈雪感觉背脊一阵刺骨的凉意,毛骨悚然的恐怖感一寸寸侵袭全身。 她又叫了一遍:“郭、郭茴,你、你干嘛呢?” 郭茴还是没动,陈雪壮着胆子挪过去。挪没一会儿,郭茴猛然抓住陈雪的手腕凄厉的尖叫:“谁都逃不了!!” 陈雪出短促的尖叫,然后晕死过去。 第二天,茅九一如往日,在第一抹阳光破开云层之外便起身修炼。他体质特殊,修炼时本是不需要打禅,闭眼便可入定修炼。但若是加上打禅效果更佳,打禅便类似于辅助之类的东西。 人前,他自然不会打禅。在这包间里,因为较为隐秘,所以便盘腿打禅入定,照例训斥……啊不,教导日光精华乖乖的走一遍经脉,再到丹田乖乖窝着。 6鹤司曾当过兵,他们老6家的男丁都当过兵,就算是最受宠的老六也是如此。当兵的都早起,他也习惯早起,这习惯维持了十几年。 没想到当他睁开眼睛便现对面上铺的茅九比他更早醒,面对着阳光打坐。 经过一天的相处,了解茅九为人的6鹤司更为喜欢这小辈了。 他这年纪,见到的小辈很多,有点才华的便骄横,眼睛长在头顶上。谦卑的却又没什么真本事儿。有才华又谦卑的,偏是水仙不开花——装蒜,目的太强烈。 6家老六6修珏笼统上来说也算是他的小辈,毕竟年纪上要小个十几岁了。只是那小子妖孽得不像普通人。十足的天才,而天才糟糕的脾气又被人认为是理所当然的。 6鹤司是普通人,自然也认为6修珏傲慢毒舌理所当然。不仅因为他是亲人,还因为各种因素——身份、相貌、能力、智力等等都属于极为优秀那一类的,没有性格反倒是不真实。 所以6鹤司也没拿茅九跟6家老六比,表面上他是这么安慰自己,其实私心里还是偷偷对比了一下。现6家老六惨败。 没办法,虽然6修珏很优秀。但是一口毒舌能把人毒死,在外头是一副高贵儒雅温和的世家贵公子,在认识的人面前就是耐打抗旱粗糙的流氓匪子,一口毒舌谁见谁死。 外头对6修珏6家六少的评价是真正的世家贵公子,6鹤司冷笑,那分明是朵精致的塑料花,了凡脱了俗的那种。 6鹤司安慰自己不是他六亲不认,没有兄弟友爱,实在是正常人都不会愿意去找虐。 况且,除去一开始茅九严肃外表之下看似深不可测,深入接触实则温和淡然,有如春风般融融。怎么看也要选茅九吧。 如此想着,6鹤司倒也不纠结其他。看对面茅九打坐的样子多半是在修炼,不好打扰。他便下床去拿电脑处理之前被设计陷害那事儿,虽昨日下了命令,可也不过是解决了表面上的。他要的是拔出萝卜带出泥。 正摸出了电脑,刚打开,忽然便听见外头传来惨烈的尖叫,仔细一听竟仿佛是有人自杀了。 6鹤司还没动作,床上茅九猛地睁开眼睛,翻身便从一米多高的上铺跳下,犹如猫一般轻巧的落地。 茅九抬头温和的笑:“6哥,一起去外头看看生什么事了。” 老头儿有些愧疚,讪讪的说道:“是阳间的这些小娃娃不知天高地厚,冒犯我等。我等气不过,才小小捉弄他们。” “小小捉弄?”茅九捕捉到这个关键词,问道:“火车上的那个女孩不是你们杀的?” 老头儿大惊失色:“什么女孩?我们没去火车上。我们不敢杀人,就是教训教训他们。让他们害怕,学会敬畏鬼神。我们不敢杀人的。” 茅九说:“火车上有个女孩——他们的同伴,死了。死得诡异,是被邪灵害死的。” “这……”老头儿回头看身后的阴灵们,“谁犯下这滔天大错?” 阴灵们面面相觑,纷纷摇头。都说道:“我们只是吓吓他们,顶多让他们受点伤。没要害人性命。” 老头儿指着红衣女鬼说道:“你呢?” 红衣女鬼吓了一跳,连忙摆手说道:“我又不是厉鬼,这红衣还是我贿赂了鬼差叫家人烧给我的。平常拿来骗骗人,从来不害人。我讨厌这个女人——”红衣女鬼指着陈雪,愤怒的呲牙。陈雪吓了一跳,红衣女鬼继续说道:“我想把她推出去给车撞,受点伤。没想害她性命——谁叫她踩在我的坟墓上,扔掉我的贡品还对着我墓碑上的照片指指点点。” 闻言,茅九对陈雪的厌恶增加了几分。这事儿别说是鬼,便是他身为人都要报复。你擅闯别人的家,把别人的家翻得乱七八糟还要对着主人指指点点,怎么都要被打一顿。 何况死去的无害的阴灵性格大都归于爱憎分明,得罪了他们自然要遭报复。 茅九本是不想管,要不是闹出了人命他绝不会插手。 可现在这些阴灵竟说不是他们杀的人,那是哪个邪灵杀的?还是说…… 茅九猛然朝着蒋良和陈雪怒喝:“你们到底还做了什么?!” 陈雪和蒋良面面相觑,陈雪抢在蒋良前面说道:“我们……我们就是玩了个游戏,没有再干其他的了。最多……最多便是郭茴做了其他什么事,这些,我们不知道。”陈雪急急忙忙的说道:“我说真的,我誓我没说谎。” 蒋良看了一眼陈雪,嘴唇嗫嚅了几下,似是要说些什么。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保持沉默。 茅九锐利冷厉的目光似刀子般刮着陈雪的脸,冷哼了一声:“举头三尺有神明。你说的话,的誓全都有鬼神盯着。你最好保证自己没有说谎!” 陈雪吓了一跳,脸上出现慌张的神色。双手合十朝着天地四方拜拜,却还是什么都没说。 茅九也不再理睬了,既然她是不见棺材不下泪,他又何必多管闲事。 茅九上前和老头儿说道:“你们回去吧,吓也吓够了。出了口气便行,小孩儿不懂事,教训教训无可厚非。只是罪不至死。我会让他们清明中元给你们供养,另外让他们在五年内每年去清扫一次诸位的坟墓。” 闻言,陈雪整张脸都皱起来了。那坟园墓地百来个墓碑,一个个的清扫和祭拜也太费时间了,还要五年。 茅九瞥了她一眼:“若是不愿,便同他们回鬼域赎罪。” 陈雪脸色煞白,看了一眼那些齐刷刷盯着她的青绿阴森的面孔,忙不迭的点头:“愿意愿意,我愿意。” 倒是蒋良,早已知晓自己做错了,一直都满脸愧疚。当听到茅九的要求,反倒是一脸释然,显然欣然接受这个惩罚。 茅九面色舒缓,对蒋良挺有好感。这人不怕走错路,做错事,最怕的是知错不改!甚至是半点愧疚心都没有。 倘若没有蒋良,茅九倒真是不太愿意管不知天高地厚的陈雪。 茅九问阴灵们:“可满意?” 老头儿阴沉着脸不说话,他身后的阴灵也都阴沉着脸不说话。显然是仍旧意不平,很愤怒。 茅九厉喝:“难道你们想闹到鬼差来?到时投不了胎打落十八层地狱再后悔吗!” 阴灵们出现退怯妥协之意,他们是怕投不了胎和打落十八层地狱的。只是他们还是很生气,老头儿便说道:“他们两个是同意了,可是还有另外几个。他们,没同意。” 原是如此。 茅九神色温和下来,说:“我会让他们照做赎罪的——放心吧,我有办法。” 阴灵们交头耳语了会儿后抬头看向茅九,纷纷弯腰鞠躬表达感谢。其实若不是茅九突然出现同他们理性的谈条件,他们恐怕会因愤怒闹出人命。若是出了人命,这片鬼域便染了邪气。 他们也会因此而无法投胎。 人界有人界的法则,鬼界也有鬼界的法则。互不干涉,若是互相干涉,不坏了规矩还可原谅。坏了规矩,严厉的惩罚便会落在他们头顶。 人们讲究和气生财,其实驱魔天师和风水天师处理鬼界之事,也是讲究一个和气生财。若是阴灵没有沾惹人命,他们会与之商量,将之劝回阴界。 若是阴灵执意杀人报复,化为厉鬼,他们才会出手收服邪灵。 所以茅九在看到阴灵的时候便知他们没有沾惹人命,第一件事便是同他们谈判,和平解决。 老头儿带着阴灵们缓缓转身,身影慢慢淡化消失。过了一会儿,灯光重新亮出来,风、气渐渐流通,死寂消失生气回归。 阴寒之气从脚底板退出去,鬼域逐渐消失,人气则慢慢的替代了鬼气。 见事情解决了之后,茅九转身离开。刚走到门口,蒋良叫住他:“您叫什么?我、我们非常感谢您,谢谢您的救命之恩,大师。” 茅九回头瞥了他一眼,语带责怪:“不是什么游戏都可以随随便便的玩!年轻人胆气大,火气大,寻找刺激是可以,但是有些忌讳不该去碰就不要去碰。心里对神秘未知之事存着敬畏之心,总不会害你。好奇心大是好事,但是请放在没有危险的领域——比如科学领域。精力旺盛的话与其把力气浪费在这种危险的游戏上还不如寻找小伙伴一起建设特色社会主义,一起实现中国梦……” 本来还心有惭愧,一脸认真的听从茅大师教诲的蒋良和陈雪渐渐的露出了诡异的神色。怎么觉得眼前这位大师是个坚决破除迷信坚信科学的无神论坚定信仰者呢?还是一个把实现中国梦作为青年人目标的伟大的无神论坚定信仰者…… 蒋良问:“大师您……贵姓?” 茅九说:“茅。茅山派的茅。” “茅大师,您……您是、莫非您是……”蒋良吞吞吐吐:“莫非您是社会主义接班人?” 茅九:“……”→_→仿佛他是个智障。 蒋良默默的低头,承受着茅九看智障一样的眼神。 茅九警告两人:“招鬼游戏不是随便可以玩的游戏,你们不仅在荒山野岭玩招鬼游戏——荒山野岭灵气阴气都是最盛的,最易滋生邪灵。你们还专门跑到坟园墓地去玩招鬼游戏,真是不知死字多少横——你知道几横?” 陈雪猜测:“……六?” 茅九看着她宛如看一个智障:“一啊。笔划里就一横。” 这智商,还学人到墓地里玩招鬼游戏! 虽然茅九没明晃晃的说出他的鄙视,但蒋良和陈雪已经看出来了。两人保持着沉默,决定不再暴露智商。 茅九冷笑:“你们玩的什么招鬼游戏?” 两人不肯说,神色为难。 茅九回身寻了张椅子坐下,左腿放在右腿上翘着二郎腿,两手相叠摆在膝盖上。颇为大师之风范。 “你们当这事儿就这么过了?” 蒋良脸色一变:“您是说还有鬼?可是刚刚他们不是——” “谁知道你们招来了什么厉害的邪灵!”茅九冷笑:“我本以为是方才的阴灵要害死你们,谁知他们并无害人之意。旨在教训你们的不懂事和冒犯之罪。偏偏郭茴死得蹊跷诡异,那手法分明是叫厉鬼索了命。既是你们中间的友人被索命,难道你们以为你俩能逃得过?便是和你们分开的另外三人恐也逃不过。” 陈雪吓得眼中含泪,求着茅九救救他们。那楚楚可怜的姿态,若是寻常男子怕是要心疼。好在茅九是个不懂怜香惜玉的,又是看透了这女人本质,更加没什么怜惜之情。 “如果你们不把你们玩的游戏详情经过告诉我,我怎么救你们?” 陈雪犹豫。 茅九起身甩袖:“若还藏掖犹豫,茅九便不奉陪。”内心:终于甩了一回袖,想必比师父还帅! 陈雪连忙咬牙道:“我说!当时……” 茅九略微遗憾,老实说自从师父走了之后他就逮不着人念叨科学真理,其实很寂寞。站起身拍拍袖子,似古人一般挽起干净整洁的袖子,显得更为利落干净,茅九回头寻了个位置坐下。 右腿抬起放在左腿上,两手交叠放在膝盖上,这坐姿本是有些秀气的。却不知为何,叫茅九坐出深不可测的大师范儿。 小山抢先一步凑过去坐在他的旁边,船长见位置被抢便想选择另一边,一抬头就见着个婆婆笑得眼睛剩条缝。看看做得笔直深不可测大师范儿的茅九,想想常年跑水路那些不可名状的危险,船长厚着脸皮挪到婆婆面前:“婆婆……” 婆婆很大声:“哈?什么?你说什么?大声点哩,婆婆听不见哩。” 连着喊了四五声都只听见‘什么’的回应的船长很郁闷,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可看着婆婆的笑脸他又没觉得什么不对。 船长放弃了婆婆,腆着笑脸朝茅九说道:“大师,您看您身手不凡,技艺高,慈悲为怀,济世救人。您看我这常年走水路,容易遇见什么脏东西。您看您给张平安符什么的……” 茅九抬头,笑了笑。从袖子里掏出块三角形的黄色符,放到船长面前:“4oo块一张。” 船长眼睛都亮了,赶紧掏出四张红票子收下。 茅九把符交给他:“记得上岸之后遇到烧纸钱的盆停下来跺两下脚,知道吗?” 船长不明所以,但有道天机不可泄露。他聪明也就不多问,收了符乐颠颠的走了。 小山惊奇的问:“九哥,你还能保人平安?” “不能。” “啊?” “九哥也要赚点钱当盘缠。” 小山张大嘴,似乎没能从大义正直的九哥和骗人钱财的九哥之间转换过来。 茅九说:“船长是个大善之人,行水路多年不知救了多少落水的人。这是大功德,必然有大福气。我卖他个平安符,他求心安。不过我也没白骗人家的钱,船长虽能逢凶化吉,只是最近犯小人。我提点了他几句。” 小山似懂非懂,点点头。 茅九不再理睬,闭眼休息。 婆婆呵呵的笑着给小山灌输道理:“小伙子要学会变通,机灵点嘛。” 茅九不易察觉的抽抽嘴角,他俩说话声音绝对小于船长的声音。婆婆果然鸡贼鸡贼的。 刚刚茅九骗船长那话全都让贺箐听到了,这回她确信无疑茅九是个神棍了。有些鄙夷的瞪了他一眼,转身刚想离开却被茅九叫住。 贺箐不甘不愿的转身:“有事儿?” 茅九说:“小姑娘,回去别贪近走小路。” 贺箐翻个白眼,撇撇嘴小声嘀咕:“神神叨叨骗人上瘾了,都不知道说的什么。” 看着贺箐转身离开,小山皱着眉头不满:“九哥,你跟她说什么也不会感激你。态度那么差。” 茅九揉了揉小山的脑袋:“这证明小姑娘不迷信,多好的思想。” 小山瞬间无语:“小姑娘小姑娘的,说得你多大。说不定那个女人比你还大呢。” 茅九不理小山那嘀咕,叮嘱他:“出去外面,到了大城市,记得叫我九师叔。别叫我九哥。我现在出去挂的是师父的名号,得用他的名头。” 小山点头:“知道了九哥——九师叔。” 路途中这么一段风波就这么过去了,只是围脖上却有一个小视频悄悄的了上去。那是船上的人偷偷拍摄了茅九在橡皮艇上抓水底下那东西以及上了船之后挖出尸鬼虫的两幕。 不过因为拍摄的手法太差,晃来晃去,且光线太暗,看着就像是故意装神弄鬼拍摄出来骗人的那种视频,再加上那拍摄的人因为离得太远并没有把声音录入进去,也没拍到什么实质的东西,所以这个视频没火起来,很快就沉淀下去了。 仅有的几十条评论有十几条是骂博主视频制作粗糙,剩下的两三条倒是感叹视频主人公茅九把小孩抓上来的手法犀利,看着是个练家子。但很快也有人在下面科普: #小孩在水面下单凭他一只左手是绝对不可能把小孩拎起来的,尤其是他还是个明显的右撇子。兄弟,你是不是还活在武侠世界里没醒?# #看他飘逸的动作,利落的一抓一提,丝毫不费劲儿。莫非是传说中的威亚兄?# #爱因斯坦:老子的棺材板要压不住了!# #楼上的,关老因什么事?# 不管怎么说,这视频是没能在围脖上火起来,甚至是半点儿水花也没溅起来。不过有人把这视频传到ghosts(鬼怪)论坛,刚开始没引来注意,到了傍晚时分一刷居然哗哗的盖了几百层楼。 论坛里的人都是来自全国各地的对鬼和道术非常感兴趣并有一定研究的人,里面也有很多可怕的帖子,真真假假很难辨。不过谁也不知道论坛里头会不会隐匿着某些道术高手。 当这个视频传上来的时候其实没什么人在意的,只是当论坛里的一个坛主收藏了这个帖子并推荐了一下之后它就火了。 很多人都蜂拥而至,起先没看出什么。后来研究了两三遍之后终于现了不对劲儿,有人放慢了视频把其中的一些分帧截图放了上来。其中有两张令人看了觉得惊悚非常。 一张是一戳头从水里攀上橡皮艇,一张是漂浮在水面上的白影,那白影放大了看隐约是张模糊惨白的鬼脸。霎时轰动了整个鬼怪论坛,还把一些潜水很久的老人都给炸了出来。 有人问:有谁能告诉我照片上是什么? 众人议论纷纷,七嘴八舌的,不过他们一致认同那玩意儿是水鬼。 这时又有人问了:有谁跟我一样关注视频里的人在干嘛?捉鬼?这手法像哪派的? 这问题一出,帖子里跟炸了锅似的乱轰轰的,把有名儿的门派全都说了个遍,各说各家可也没谁给出个准确的说法。最后还是推荐了这个视频的坛主出来解释。 64.064 呵呵哒 茅九念了一串数字, 然后说道:“小山,帮我打过去。” 随着茅九念出来的越来越熟悉的手机号, 6修珏脸色变得越来越奇怪,心里有不好的念头浮现出来。 6修珏眼睛没离开过茅九, 头也不抬的吩咐小山:“开免提。” 小山不想听他的, 茅九说道:“听他的。” 于是小山开了免提,响了几声之后接通了。手机传来在场几个人都很熟悉的声音:“阿九,住得还习惯吗?” 6修珏瞪大眼睛,盯着茅九酡红的脸颊。心里从潜规则、阴谋等等拐到了贼偏远的另一条道上去了, 老三挑的还挺符合他口味…… 茅九勾唇冷笑:“6哥, 公寓里有位先生不信我是您介绍来的,所以我打个电话跟您说一声。这位先生,请问能从我身上起开吗?” 6鹤司:“……”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等等六少!老子的救命恩人不是让你糟蹋的。” 6修珏撇嘴:“会不会说话啊?跟着我能是糟蹋吗?” 茅九赞同6修珏的前半句话,但他能是那么轻易被糟蹋的吗? 6修珏继续压着茅九,往前倾身, 他暂时还没注意到现在两人的姿势特别暧昧,都到了少儿不宜的地步了。 茅九怒红了脸,“耍流氓呢你!小山, 手机放下背过身去。你, 起开。” 6修珏这会儿才意识到靠的近了些, 便退开了点距离。不过嘴上还是说:“我又没确定你到底是谁,对我有没有什么非分之想。” 非……非分之想?!特么六少这话都说得出来, 流氓罪给定了。 6鹤司在手机另一头听这跌宕起伏的剧情, 脑海里已经自动补了十几万字的你压我压。不过话说回来, 照6六少那张承袭6夫人美貌的脸……说是非分之想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茅九深吸口气,冷静下来。问6鹤司:“6哥,您跟我安排的这房子,我能住吗?” 6鹤司斩钉截铁:“能!” 6修珏:“老三,我才是公寓主人。他能不能住得我同意!” 6鹤司:“你同意啦。” “我什么时候同意了?” “上次我不是跟你说有个小朋友让你给安排个住处吗?” 6修珏皱着眉头,回想了一下。确实,6鹤司跟他交待过。可他以为随便把人安排到酒店或者另找个公寓给他们住。绝对不是让人住到他的公寓里来啊! “我没同意他嘶——” 茅九施施然的跃到一边,长身玉立,翩然君子。挽了挽袖子,眸中带着嘲弄的瞥了一眼6修珏,回身带着小山上二楼:“走,小山。咱去挑个好房间。” 6修珏夹着腿凶狠的盯着茅九上楼的背影,庆幸自己躲得快并再次惋惜那张脸长在了茅九身上。 你说这么得心意的人怎么偏是那样糟糕的性格!不是冰块就是断人子孙的小辣椒,一点都不温柔。 一把抓起吧台上茅九落下的手机恶狠狠地警告:“老三,我不管他是谁,你必须让他搬出去!我可以另外找个地方让他落脚,大不了让他住酒店,什么酒店都行,总统套房也没关系。我给付钱行吧。你让他们离开。” 6鹤司略为难:“酒店能让阿九体会到家庭的温暖吗?” “他在我这儿也体会不到!” “酒店多脏啊。” “我这儿半个月没打扫了。” “总统套房也贵啊,能省就省。” “我出钱!” “我觉得吧——欸,六少,你怎么都不说话?喂?” “你装!” “喂?怎么不说话了?信号不好吗?你不说话我挂了啊。我真挂了——” 挂了。 6六少憋着口气,肝疼。 茅九和小山上了二楼,虽然言语上挑衅但他还是客随主便之道。便挑了采光最差面积最小的一间客房,两人居住。 客房里床被都很齐全,只是需要清洗通风一下。茅九便让小山把行李放好,然后拆了被单下楼去清洗。途中遇到6修珏,两人都没给对方好脸色看。 茅九眼尖的瞅见6修珏手里正捏着自己的诺基亚,手快的一把夺过来,完了轻蔑的‘呵’了一声。 充分而饱含情感的表达了自己对他随意拿人手机行为的不屑。 6修珏又是一阵肝疼,幼稚的翻出自己的大屏手机在茅九面前来回走来回刷……级马里奥! 茅九视若无睹,一转身差点撞上6修珏的胸膛。 “麻烦让让。” 6修珏往旁边侧了下身子,就在茅九要走过去的时候伸手拦住他。 茅九不悦的抬眸,突然眼前出现了一片花花绿绿的屏幕,一怔。 6修珏俯身靠近茅九,问:“玩过吗?” 茅九愣住,随即看向放在眼前的手机屏幕,只见里面一个海底世界的场景,还有一个戴帽子穿蓝色工衣留着瞥小胡子的小人。 看上去挺有意思的。 茅九内心痒痒的,面上冷着,态度端着:“没兴趣。” “带你玩。” 茅九有些纠结,6修珏已经点开小人开始躲避红色和黄色的飞鱼,还有白色的乌贼。本来他一点兴趣也没有的,但是看着6修珏操纵着里面的小人每次都险险的避过,差点就死掉就急得不行。 还有一次,明明已经吃到蘑菇变大了居然还被杀了一次。吃到太阳花有能力在手居然还被怪物击中导致失去能力。虽然最后过关了,但茅九极为不满意。 怎么看怎么觉得那个小人赢得很狼狈。要换作是他,肯定能赢得很漂亮。 6修珏一边随意的操纵着屏幕里的小人,一边偷偷瞥着注意力全被游戏吸引的茅九。笑得坏坏的,狼狈的过关之后随意的问他:“要不要玩?” 茅九拉不下面子,假意推辞:“我晾床单去。” 说完便走开到阳台晒被单去了,一边整理着床单一边听着里面那欢快的声音。每当听到掉了一条命的特有的音乐时,茅九就有些焦躁不安。 晒完床单之后路过6修珏那儿,假装不小心看了一眼,惊见吃了蘑菇变大的马里奥就要被食人花吃掉急忙开口:“快跳!” 6修珏吓了一跳,手下还是不慌不忙的按了几下躲过食人花的攻击。然后按了暂停键。 茅九嘟嚷:“怎么不玩了?” 6修珏眉眼带笑,极为温和好看:“要玩吗?” 茅九拳头堵着唇,咳了一下点头。 6修珏笑得更加明媚温柔了,“你不是有手机吗?下载一个呗。” 茅九没听明白,愣住。 “看我这记性……你那手机,好几年前的吧。早被淘汰了,玩不了。”6修珏把玩着自己那大屏幕最新一代的智能手机,惋惜的说道:“可惜你那‘宝贝’手机,玩不了。欸?你干嘛这么看我?想玩啊?求我……也不给你玩啊。” 茅九淡定,内心怒火暴涨。 这人,贼特么贱!! 有必要这么小气吗?不就是看着他手里拿了自己的手机冷冷的‘呵’了一下吗?有必要这么报复回来? 要照6修珏来说,有必要。 他那性子,锱铢必较。谁让他不开心他就让别人百倍的不开心。茅九闯进了他的私人领域,还霸占了那么一块地方,6修珏铲不走还被呛了那么多回,不报复回来就不是6家六少了。 不过6家六少也不是随时随刻都那么小气,至少让他放在心上的人他就能大方得整个世界都能双手奉上。虽然至今为止,能被他放在心尖尖上的人还一个都没。 面对着茅九几乎能化为实质的怒火,6修珏心旷神怡的坐在沙上继续闯关。一双大长腿交叠放在双层钢化玻璃茶几上,粗鲁的动作由他做来却都是洒脱的帅气。 茅九直直走过去,迅雷不及掩耳的一脚踹过去。 6修珏没来得及躲,疼得倒抽口气。茅九那一脚真下了死力,贼疼。 “抱歉,让让。” 茅九毫无诚意的道歉,然后施施然的走过去,上二楼。 身后的6修珏危险的眯着眼,手下无意识的敲击着手机屏幕,打定了主意要整得茅九自个儿受不了搬出去。 茅九背对着6修珏,慢慢的露出一个如同往常般温和却比往常更为狰狞的笑。呵呵,想要把他赶出去的目的也太明显了吧。既然如此,当然不能让他如意啊! 这两人,明明对方长相从头丝到脚趾都是按着自己梦中情人长相精确的刻画出来的,偏偏对方的性格一见面就暴露出了最为不讨喜的一面。而双方,又恰巧最为讨厌这不讨喜的性格。 因此,见面结仇,互怼成日常。双方都不愿让对方称心如意,打定了主意多见一面必要多哽着对方一口气。 如此,接下来的日常,两人感受最多的就是胸闷……和憋屈。 即使如此,他们还是斗得不亦悦乎。 当时那些日光精华冥顽不灵,跟熊孩子似的在茅九奇经八脉里乱窜乱跑,把他整个人弄得跟血人似的。茅老要再晚来一步,就真有幸见他徒弟‘飞升’了。 茅老把祖师爷修仙的道术全都教授茅九,也是因这次,本对道术有些排斥的茅九真正的接受且认真学习道术。茅老对此很欣慰,感叹:古人十有五而志于学,十五过后果真有学习的志向。 彼时茅九双眼放光,内心豪情万丈。 修仙、飞升、仗剑逍遥——敢问哪个少年不曾怀揣梦想? 欣慰的茅老忘了这个年纪的少年还有个名儿,叫中二。 当然后来茅九意识到在这末法时代要飞升那是不可能的时候,已经习惯了这修炼方式。每天清早都要来这么一回,此刻,他正赶着一抹抹精灵似闪动的光点,从身体经脉游走一遍,扩宽滋润着经脉,然后赶猪仔似的赶回丹田。 可惜还没成丹,那些光点到了最后也是汇聚成了一团看着没啥杀伤力然而威猛至极的金黄色火焰。 其实茅老教导茅九吸收日光精华的那法子也不太好用,要费老大一番功夫。主要是这群日光精华就跟熊孩子一样,一跑进经脉里头就撒丫子狂奔,横冲直撞疼死他丫的! 后来愤怒至极的茅九就开始叨叨,给他们从四有青年讲到八荣八耻,从新民主主义讲到社会主义改造再到社会主义初级建设……他是讲得慷慨激昂,热泪盈眶了,把那群熊孩子似的日光精华训得个个蔫了吧唧,最后就被赶猪仔似的赶到丹田去了。 自从掘出这个方法,茅九就全身心投入到修炼中,每天格外的期待吸收日光精华的这个时刻。怎么说呢?平时他就爱叨叨,可他又爱面子,爱端着,叨叨都找熟人叨。 那熟人的不二人选除了茅老先生还能有谁?可茅老有能耐,烦的时候甩屁股就跑,跑得没影没踪。茅九四五天没见着师父就格外思念,浑身就不爽利,人都夸他孝顺,其实他只是嘴巴寂寞了。 面上还得摆出世外高人的深沉样子,可苦了。 后来找到这个叨叨的好法子,还真是每天都神清气爽,腿脚麻利,精神矍铄。 茅九叨叨得开心,嘴巴弯起来,一刹那严厉深沉的形象就坏了,变得温文可亲,让人想亲近。 这笑与不笑,差别太大。刚巧观察茅九的6鹤司就看见了,心中陡然起了些许兴趣,只觉得前面的娃娃有意思。 本来茅九被那晨光笼罩,瞧着就圣洁。再那么温柔一笑,直接把人对他的好感度从2o飙升到7、8o 。看着就想亲近。 6鹤司便是对茅九好感度飙升,觉着眼前这青年比他那个皮糙肉厚毒舌傲慢死洁癖的小弟要可亲可爱得多。 虽然第一印象留下非常好的观感,但是还是一面之缘的陌生人。这都比得过同宗同脉的兄弟……这兄弟得是多招人嫌啊! 时间到了六点四十分左右,太阳渐渐的露出全身,挂上天空。火车里睡着的人也渐渐都醒了,一个个的睡眼朦胧起身就刷牙洗脸。 茅九睁开眼睛,吐了口气。一睁开眼睛正好对上对面6鹤司打量的目光,愣了一下点头。 6鹤司回了个微笑便移开目光,对方收回了笑容之后变得严厉冷漠,瞧着像个深不可测的人物,失去了刚才的可亲温和。6鹤司不喜欢这类的人,因他周边打交道的都是这类人,更别提他最近就被这类人给阴了,怎么都起不来好感。 对面的人忽然冷漠下来的态度茅九自然感觉到了,只是心里没什么太大的起伏。别说素不相识的人,就是平日里走动的人突然冷漠下来他也只会愣一下然后不再理睬。 茅九的心性是有些冷漠的,这体现在他对很多事情和人的不在意。但这又是修道的好心性,是红苗子。 出去洗漱的人越来越多,在茅九对面的四个青年男女也都站起来慢吞吞的边打着哈欠边出去。走道越来越拥挤,混乱的情况也就容易滋生邪念。 没过多久便有个四五十岁的大婶儿尖声叫嚷着:“偷钱啦——抓贼啊——” 这话儿一出,人群跟被劈开的浪似的往两边迅的分开,给偷儿让出条道来。大婶儿瞧着这井然有序不约而同的画面,一股气憋胸口,顿住就跑不动了。 那偷儿穿着普通的夹克衫,相貌算是不错的。只是贼眉鼠眼,瞧着就不是个好人。 这贼眉鼠眼不是说生得就是贼的眉毛,老鼠的绿豆眼儿,是指他那畏畏缩缩的眼神,看着人都不敢和别人对视,躲躲闪闪的。这类人因为常年心虚,久而久之就成了这面相,让人瞧了就不喜。 如今这世道,从天而降的坏事就往头上砸,指不定碰上个丧心病狂的拿了把西瓜刀就往人身上砍。人们在公共场合就养成了自救的意识,当生什么事跑得比谁都快。 这是个好意识,先保护自己,可也成了另一种冷漠的社会形态。不过这种冷漠的社会形态也不是常态,至少有能力阻止的人还是会站出来见义勇为的。 只是这节车厢显然是没有的,因为那偷儿逃跑的度变慢了,还有闲心在半空中抛了一下抢来的钱包,这嚣张程度也是没谁了。 茅九有些看不过眼的微微摇头,正要站起来抓住那偷儿。脚下才一动,便见那偷儿‘啪’一声迅捷而响亮的摔倒在地上,听着那肉体和车厢亲密接触的过于激动的声音,每个人都感觉到了肉痛。 茅九目光瞥了一眼桌子下面,正见对面的6鹤司悄悄的收回伸出去的左脚,抬头,一脸‘生了什么’的云淡风轻。 这人,也是鸡贼鸡贼的…… 偷儿呲牙咧嘴的爬起,手里拿着抢来的女士钱包狠狠的砸在了茅九面前:“谁?谁特么不长眼的绊倒老子?是不是你?你?啊?特么谁?”偷儿指着6鹤司然后又指着对面的几个青年男女。 对面几个青年男女挺热血,看不惯他偷了人钱包还如此嚣张的态度,两个男生要上前,下一刻偷儿从怀里掏出把雪亮雪亮的小刀比划着。 那小刀虽小,用力些还是能捅死人。也不知这偷儿怎么把这些管制刀具带上来的。 偷儿比划着刀,见众人受制的模样更嚣张的叫嚣了,甩着钱包磕着头说道:“有本事来抢回去啊?一群孬种!爷偷东西了吗?有证据吗你们?亲眼见过吗你们?少特么逼逼。老子一刀捅死一个——啊!” 茅九不耐烦的撇撇嘴,抬起一脚没见多大力的磕在偷儿腿弯处,人就喊得跟杀猪似的一下子往车厢地板上跪。跪下去的声音别说还挺脆,骨头碎了一样好听。 众人瞧见这画面一时觉得有些好笑,下一瞬见那偷儿哭嚎得惨又不禁哆嗦了一下。 不是,这膝盖……真碎了? 茅九皱眉,神情不悦:“轻轻一磕就哭爹喊娘,就这职业素养怪不得只能混成个火车偷儿。” 众人默:……真轻磕吗?那声音听着挺脆的……不是碎了? 坐在茅九对面的6鹤司心有戚戚焉的微微颔,一脸认同。 被抢了钱包的大婶儿从人堆里挤了过来,一瞧见那偷儿,连自己钱包都顾不上了抓着偷儿衣领好几个大耳刮子就扇过去:“欺负大婶儿身形不便是不?大婶儿广场舞练过几年,深藏不露懂不?” 大婶儿扇得过瘾了便站起来,茅九便把钱包递过去,再低头一看:呦呵!左右对称,大婶儿美学不错。 没过一会儿便有乘警把那偷儿带了下去,车厢恢复秩序。大伙儿该干嘛干嘛去,只是倒有不少人对茅九起了兴趣,毕竟能轻轻一磕就把人膝盖骨磕碎的,那绝对是高人! 更何况茅九那身装扮,那深不可测的气度,分明就是个高人!还是个隐世高人! 大婶儿对于帮她逮住偷儿的茅九非常感激也非常喜欢,主要是瞧着青年模样如玉人儿似的,瞅着就好看。大婶儿高兴,拎着一篮子土鸡蛋就送过来给茅九。 65.065 呵呵哒 茅九在心里估算了一下, 师父留给他的钱大概也是够他来回一趟帝都。要想其他花费就显得有些捉襟见肘了。可他还想要吃遍帝都美食呢。 难得来一趟。师父真小气。 茅九心里腹诽不止, 仰脸朝着余宵珲温和一笑:“那么,麻烦你了。” 余宵珲顿时眼前一亮, 没想到一个人笑与不笑, 气质能产生如此大的变化。这样如暖玉般温暖的人住进去,六少也会开心吧……大概。 “上车吧。” 茅九和小山拎着包袱一块儿坐上车,非常熟练的系安全带。系完安全带后,齐齐抬头,面无表情,正襟危坐, 目视前方。 余宵珲被这严肃的气氛感染,不由自主也跟着挺直了腰背。他开动车子,朝着目的地而去。一路上时不时的和后车座的茅九搭话, 搭得挺有技巧。 他有些捉摸不透茅九和小山到底是什么人, 据6鹤司所说, 这两人是他的救命恩人, 却没说明来历。一开始看着衣着打扮和一双澄澈黑亮的眼睛, 他当是偏远山村出来的,走了好运才攀上6鹤司这尊大佛。 可当真正见面了, 又为茅九气势所慑。当两人坐上豪车, 神色如常, 余宵珲也分不明白两人是见怪不怪还是根本不懂这车的价值。 于是, 余宵珲一路上和茅九聊天, 时不时搭两句话, 既不显得过分热情也不过于冷落。应答之间,现茅九还是不卑不吭,气度不凡,当下认定茅九不是普通人。 为了面子人设不崩塌而尽可能简短说话的茅九:“……”大师范儿,见得还少吗? 经常和阿婆唠嗑、跟阿公悔棋还为老不尊调戏小姑娘然而一有陌生人求上门来就一副视钱财如粪土云淡风轻世外高人的茅老身体力行的教会了茅九,何为装逼! 6修珏住的那套公寓位于市中心一栋高级公寓最顶层,是一套复式公寓。余宵珲因为工作缘故经常出入这栋高级公寓楼,保安已经认识他了。 所以他很顺利的通过,并送了两人进去公寓。公寓的门是密码指纹和刷卡三者合一,密码和指纹只有6修珏有。但6鹤司不知从哪儿弄来的密码卡交给了余宵珲,余宵珲打开公寓门领了两人进去之后就把密码卡交给了茅九。 “那么,我先走了,茅先生。” 茅九点头道谢,又把人送到电梯口才回去。刚开门就看见小山站在玄关处愣,不由问道:“小山,怎么不进去?” 小山回头说道:“九哥,我感觉、感觉自己进了皇宫。” 茅九温和的笑:“皇宫金碧辉煌,墙壁都是金子做的。这里的墙壁可还是钢筋铁泥做的,别愣了,进去吧。把自己收拾收拾,尽快去领阿玲的尸体然后回家。尽量别麻烦6哥。” 提起阿玲,小山有些惆怅和难过。他和方玲其实不是很熟,感情也没多深。他被盲婆捡回去抚养的时候方玲已经懂事了,对于小山这个拖油瓶并没有太多的喜欢。 后来小山长大,懂事了。方玲已经离开家乡独自到大城市中打拼,小山对她就更加不熟了。他只是替盲婆难过,毕竟方玲是盲婆唯一的孙女。 没了她,盲婆该多难过。 茅九看着小山露出悲伤的神情,摸摸他的头安慰:“阿玲命中有这一劫,躲不过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我们活着的人还是要振作些,难过不能解决所有事。” 小山感激一笑:“我知道了,谢谢九哥。” 茅九拍手振作精神:“行吧。我们进去,看看未来几天的住所长什么模样。” 玄关前面是一块水墨抽象财树磨砂玻璃隔断屏风,隐约可见室内客厅规模。地板偏于米白色,玄关吊顶中心装了几个筒灯,排成一个圆字形状。一打开,明亮的光洒落在玄关处,令入门者视线觉得舒服。 玄关的侧立方向摆了鞋柜,上头有几双家居鞋和几双未拆封的一次性拖鞋。鞋柜摆放得很整齐也很干净,隔着鞋柜不远处则是一盆兰花,一朵亭亭玉立的洁白兰花开得娇艳,可见主人对其多么精心侍弄。 茅九拿起一次性拖鞋拆开穿上,同时让小山也穿上。拎着自己的布鞋和小山的球鞋整齐的放好,然后转过屏风走进去,入目是个很宽敞的客厅,客厅前面是一大片的落地窗,窗帘被拉开缚在两边,因此光线非常好。 整个客厅都非常的明亮。地板和玄关处是一样的米白色,天花板上吊着玻璃六头吊灯。下方是宽大的全套布艺沙,沙旁边摆着一个只到膝盖的方正形镂空书柜,书柜上和下面的格子都摆了挺多书的。 沙前面是黑色方桌,方桌前是液晶电视和立体音响。 向后走个三四步是用了褐色木板铺就的地板,搭了一个开放型的酒吧。吧台后面是酒柜,酒柜里放了挺多酒。 吧台后面绕过去是个单独劈开的厨房和餐厅,开放式的类型。旁边儿贴着一大片的落地窗,往下头看,高得令人眩晕。 再来便是二楼,大约客房和主卧都在二楼了。 茅九先观察了客厅,只见客厅里一些特殊的位置摆放了长青树,还有个鱼缸,里头倒是养了不少金鱼,色彩缤纷的,挺绚丽。 然后走到落地窗前,打开走上阳台朝外面看。一看地形风水,依山傍水,前有护城河,后有高峰远眺,前后左右隐有四神辅佐守护之势,是个万中无一的好地方。 倒是难得能在这寸土寸金的帝都市中心寻了这么个好风水的地儿建楼。 这栋公寓最好的一间房还就属他脚底下踩着的这间,背风向阳、依山傍水,大地和万物之源都拢聚此处,就连太阳精华都格外旺盛。 最难得的是房间的整体构造没有被破坏,里头摆了很多招财平安的东西诸如鱼缸和长青植物,这是风水局上很普遍的摆设。但是配合了房间的风水,却起到了辅助的作用。 一般来说这种非常好的风水之地并不需要风水局的协助,不是不用而是不需要。摆了也没有起太大的作用,没料在却有人能摆出这个看似普通实则相辅相助的风水局。 茅九猜测能摆出这么个风水局的定是个高人,他虽于风水一事上不熟却还是能看出一二。 这儿的风水本就好,若要再锦上添花又要不破坏此地风水的整体性就必然要利用日月星辰周期性摆设出一个催旺财官的风水格局。 这便是涉及到了天星风水,即是山脉水法,日月星辰上下对应。根据星辰周期变化,推测吉凶。在选择风水宝地时,五天星元对应五行,二十八星宿对应山川河流。 星有美恶,地有吉凶。如是而已。 话虽如此,光是掌握星辰运行周期便不是件易事。幸而现代技术达,对于周天星辰运行周期已有记录。但风水一事上,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一个不慎是要祸害全族九代,是大罪。所以马虎不得,也更加说明这天星风水术要求之高之严谨。 茅九倒是挺想认识认识摆了这么个风水局的大师,把他介绍给师父,想必能和师父打到一块儿。 本想上二楼看看房间,谁知刚走几步便看到小山从楼梯上飞奔而下,面带惊恐:“九哥救命——” 茅九还当是有什么歹人,连忙将小山挡在身后向前做出攻击的姿势。面带警惕,眸光坚毅冷厉,严阵以待。 半晌—— “喵~” 茅九:??? “汪、汪汪——” 茅九:“……” 啊,好可怕的小猫咪,好可怕的小狼狗。 茅九面无表情的退开,小山吓得一蹦三尺高,蹦下楼梯的一只黑白脸色酷似野狼蓝色眼珠的蠢哈士奇狂甩着舌头扑向小山。 小山撕心裂肺的嚎叫:“狗啊——” 哈士奇以为小山在陪它玩,上蹿下跳的追着小山,玩得贼开心。 茅九面无表情,无视小山疯般的的求救。沉默又欣慰的想,感情真好。 喵~~ 嗯? 茅九低头,只见纯蓝英短绕着他的脚边不断的磨蹭,尾巴勾来勾去的蹭得他的脚踝有些痒。 这猫……在跟他撒娇? 茅九和它冷漠的对视,半晌蹲下开始撸。微微眯着眼,颇为沉迷的撸。 这只英短似乎很喜欢茅九,乖乖的躺下被撸,还出非常舒服的咕噜声。 伴随着背景音乐狼嚎人泣,茅九和猫,一个沉迷于撸,一个沉迷于被撸,气氛无比温馨有爱。 当6修珏回来的时候就见到这场面,他不动声色阴沉着脸站在茅九身后——他没兴趣对付被哈士奇追得上蹿下跳的怂小孩。 “你是谁?” 茅九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起身走到门口打算回自己的房间。 “天快亮了,我先走了。” 陈雪急忙叫住他问道:“那、那害死郭茴的邪灵还……会不会出现?我们、我们真不知道其他事儿了。” 茅九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一双明亮的黑眸仿佛能看透人内心潜藏的秘密。陈雪不由瑟缩了一下。 茅九说:“那就要看看你们有没有做什么亏心事儿了。恶灵凶残没有理智,概因生前为人所欺枉死,心有不甘才化厉鬼。她会寻找那些害死她的人,一一报复回来。” 陈雪问:“那么,害死郭茴的恶灵……是小白花儿?”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知道那无辜被你们一时兴起牵连的姑娘到底是被你们玩的那游戏里的鬼带走了,还是因某些原因死去。我不知道她的死因,自然不知道害死郭茴的是那姑娘还是你们找来的恶灵。” 茅九头也不回的说道,边说边回到自己的房间。再待下去保不齐他会忍不住揍陈雪,虽然男人不能打女人,但有时候畜生却是不分男女。 陈雪也许没有参与进郭茴他们的游戏,也许只是犯了不敬鬼神的小过错,但有时候旁观的冷漠才是罪无可恕的。何况她到现在还不认为自己有错,话里话外的,把错往别人身上推。一个劲儿的想将自己从这事儿里摘出来,可她摘得出来吗?摘得干净吗? 茅九不想理她,蒋良也不想理她。 茅九聪明,蒋良也不笨。两人早从陈雪不自在的神态和话里面的一些漏洞察觉到了她隐瞒了一部分真相,既想要保住性命又藏着掖着怕丢面子,蒋良实在不明白当初自己怎么跟这群人混在一块儿的。 事实上,这次一行人六个人,个个都不是什么好人。自私自利只是常态,分分钟只想着为自己谋利益甚至可以完全践踏别人的感情和性命。 遭到了报应之后还不知悔改,半点愧疚都没有。再多呆下去,蒋良怕自己恶心。 陈雪叫住他,楚楚可怜的模样说着她怕,希望蒋良留下来陪她。 蒋良冷笑:“你是担心厉鬼害你,有我在还能替你挡会儿吧。” 陈雪被拆穿了心思,顿时脸色就变得难看了很多。 蒋良面无表情:“陈雪,也许你的确没害人。但你的冷漠和见死不救同样罪无可恕。” 陈雪顿时脸色惨白。 蒋良不再管她,转身慢跑几步追上茅九。和茅九肩并肩的走在走廊上。 茅九侧头说了一句:“你不必太过在意,毕竟你做了自己该做的。” 蒋良苦笑着摇头:“如果一开始我不是事不关己的站在一边看,而是提醒那个女孩。她不会被季言骗,也许现在还在那座小城镇里安逸幸福的生活着,她还是个不满二十有大把青春和未来的女孩。她应该有疼她的丈夫,爱她的孩子,而不是现在这样的结局。” 茅九沉默。其实很多时候人们就是会遇到这样无奈的事情,不过是小小的一个念头便能影响另一个生命的全部轨迹。甚至是一时兴起的玩乐就能要掉一个无辜女孩的性命,又或许,只要一个阻止的念头一句话的功夫,那女孩就不会死。 但这事儿又能怪得了蒋良吗?是要怪的。然而他又已经尽力,至少没有那么冷漠的旁观也没有落井下石。 两人沉默了许久,蒋良疲惫的抹了一把脸,深吸口气:“大师,您……您能告诉我到底那女孩是怎么死的吗?” 茅九说:“你确定要知道?也许知道了你会更难过。” 蒋良很肯定的点头:“如果我不知道真相,我一辈子都难以心安。” “好吧。去你房间,我们……招魂!” 茅九回了一趟房间,见小山还在沉睡。想了想,从兜里拎了一道祛病平安符放在他的床头边,以驱除鬼域带来的鬼气。 他虽于风水上不太懂,画符驱魔却是行家。所以一道小小的驱除鬼气的符咒还是画得出来的。 茅九拎了包袱到a39蒋良的房间,蒋良正在等着他。 茅九刚坐下,蒋良便把灯关了。 茅九:“……” 蒋良打开手机照明灯,抬头一看就看见茅九抿着唇望着他,眼睛里包含内容。 一愣,问:“是不是太亮了?” 茅九:“你为什么关灯?” 蒋良说:“招魂啊。不是要阴森黑暗一点?电影里都这么演的……” “那是在营造气氛吓你们而已。”茅九抽抽嘴角,从兜里掏出点儿东西捏在大拇指和食指之间,朝着开关的放心弹射过去。 ‘啪’的一声,灯亮了。 蒋良顺着声音望过去,看到了地上滚着一颗炒花生。盯了几秒,回头看向茅九,哪怕茅九的眼睛里充满了内容也被他兀自加了几层滤镜美化得不要不要的。 蒋良满脸虔诚:“师父,收徒吗?” …… 茅九背过身,把包袱里的一块棱镜罗盘、黄色符纸、朱砂和一只毛笔摆在了桌上。翻开个杯子往里头兑了点儿朱砂和白酒,混成墨色的汁水。 摊开了黄色符纸,开始画符。 “这回出门我就是来处理公务的,身上没带招魂的符纸。这东西不太好画,有些麻烦。不过画个一两张还是可以的,对了,你见过招魂吗?” 蒋良心里划过淡淡的忧伤,他是985的学生,自认聪明才智全都不缺——这么生硬的转移话题无声拒绝真的很伤人啊!而且一点都不委婉!!当他看不出来吗? “见过。” 茅九诧异:“见过?”瞧着不像啊。蒋良这人一看便是个无神论者,还能见过招魂?难不成也是个鬼神论爱好者? 这么一想,茅九就不大赞同了。他眉头一皱,如严厉的长辈一般教导:“活那么大岁数了还学人迷信?多崇信科学,多往科学这方面展。看看你们这次,闹得什么事儿,全是迷信导致的后果。迷信害人啊,年轻人。” 蒋良:“???”仿佛画符抓鬼的人不是你一样。精分吗天师? “我在电影里见过,鬼片里有很多这种情节——似乎要用到当事人的贴身物品?” “差不多吧。不用也可以。需要用到那些贴身物品,只是因为需要媒介。” “媒介?” “万物之间的联系都需要媒介,现在我们和远方的人们聊天需要用到手机等通讯工具,古代我们用的是信封。这些都是媒介。不只是聊天、传达信息等,其他方面也是需要媒介的,只要有所联系或者需要联系。招魂说白了就是请求鬼的出现,也就是和鬼联系,就需要媒介。道家的符是媒介,用以通达另一个世界。但在另一个世界中未必就能找到你真正想要招到的魂魄。所以需要用到生前使用物品,增加媒介的力量。” “但我没有那个女孩的贴身物品,季言也许有。” 茅九点燃了三炷香,插进一个香炉里。这香炉很是奇特,里头干干净净的,半点香灰也没有,可三炷香稳稳的插在了里面。香炉是三足鼎的造型,巴掌大小,很精致,看着年代久远。 也不知他怎么做的,四指并拢在三炷香头部抹了一下便点燃了这三炷香。 蒋良看得眼睛亮了一下,情不自禁的说道:“好厉害!” 茅九瞥了他一眼,默默的摊开手掌,掌心处放着一把打火机。 蒋良:“……” 茅九说:“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驱火驭火?别迷信。” 蒋良:为了让我别迷信,您真是不遗余力。 茅九扔掉打火机,说:“再怎么贴身的物品都比不过名字这个媒介。你听过很多民间传闻吧,说是小孩丢了魂儿,便要沿着村喊小孩的名字。诅咒别人的时候也要知道对方的名字。名字里头蕴含的力量其实很强大,先它寄寓了长辈的祝福和期待,其次人的命中五行有所缺失,便在名字中补回来。神鬼之事虽是诡异莫测,其实要用科学来解释也不是解释不通,其实都是某一些人们未知的力量罢了。比如说念力,世界各地都出现过特异功能的传闻,什么用念力隔空移物,是通过大脑的某种特殊意识去影响客观事物的运行规律。 名字从上古时候人们就认为能寄寓长辈的祝福,能够补全孩子命中所缺五行,相信的人多了,这种意识就会深刻的烙印在每个人的认知里。久而久之,就变成了真的。仿佛就拥有了力量,有了力量就被别人恐惧或崇拜,无形之中其实也在肯定加强了这种力量的存在。所以才有说法,你不相信鬼,这世上就没有鬼。这话不是没道理的。” “对了,那个姑娘叫什么?” 茅九接过,不自主的吞咽口水。拿起塑料叉子就撩起大半的面往嘴里送,那看着Q弹爽滑的面条滑进嘴里,香辣牛肉味的浓重辣味把唇烫得艳红。茅九微微眯眼,神情颇为享受,仿佛手里捧着的不是烂大街的泡面,而是山珍海味。 66.066 呵呵哒 不知不觉的, 车里同样吃着泡面却味如嚼蜡的几个青年人看他这样儿, 竟也觉得泡面挺好吃的。 “九哥呃、不是,九师叔——” 茅九笑了一下:“算了,不习惯的话还是叫我九哥吧。到了地儿, 在那些管事儿的面前还叫九师叔就行。” “九哥,你刚刚去哪儿了?” 茅九吸溜了一口汤,说:“过去那边瞧瞧风景。” 小山回头看软卧的车厢, 那儿是绝对看不到外面的风景。九哥在撒谎。 6鹤司走过来坐在茅九的对面,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吃泡面吃得很香的茅九。玫姐则更是直接, 看着茅九的样子跟看一尊佛似的, 就差点磕头插香供奉了。 茅九在这强大的注目之下淡定自若且视若无睹的继续吃, 那神态认真得, 跟面前是山珍海味似的, 倒叫人不太好意思打扰他了。 他是没觉得有什么, 小山却是个内向孤僻的小少年, 在这注目之下显得颇为不安。 身旁人左扭右扭的, 茅九也吃不安稳,便将只剩下辣汤的泡面放到桌面上。拿起桌面上的一包纸巾,抽出一张来擦拭红艳艳的嘴巴。 然后抬眸说道:“别盯着我瞧了,快吃不下饭了。” 6鹤司和玫姐同时不好意思的挪开目光,两人倒不是因为被说得不好意思, 而是因为茅九抬眸那一瞬间太过惑人。 须知茅九本就容貌胜于常人, 肤质如玉石。平时严肃端庄深不可测叫人警惕, 反倒忘记他的模样。方才吃着泡面, 被热气、辣味熏得眼里泡着眼泪,红唇艳丽,再是如何端庄也叫这股子魅惑冲得一干二净。 别说是6鹤司心里如水波荡漾了一下,便是玫姐也有些受不住。 美色惑人,美色惑人。他们常在书上见着,今天总算是明了是何意思了。 茅九有些疑惑,却也没开口问。 干他这一行的,真材实料能得人尊重。可得人尊重的多是些老前辈,他太过年轻,很多人都信不过。他就得端着态度,可苦了他这爱叨叨的性子。 6鹤司清了清嗓子,极为郑重的说道:“大师今日救命之恩,6某无以为报。日后若有吩咐,6某必当竭尽所能。” “Boss……”玫姐惊讶的看着6鹤司,他这句话可是很多人求都求不来的。能得帝都6家老三一句承诺,可不轻易。只是她转念一想,人救的是6鹤司一条命,得一句承诺也不过分。 这也从侧面证明6鹤司性命金贵不是? 闻言,茅九神色柔和了一些:“救人一命,举手之劳。不必介怀。” 玫姐已经从惊讶升级为震惊了,望着茅九不为所动世外高人一般的模样,差点想扑上去跪求一句你不要给我。不过她想有没有可能对方不知道6鹤司的身份才这么爽快的拒绝…… 6鹤司笑了一下,“不知大师姓名?” “茅筠,行九。你叫我茅九就行,不用大师大师的叫。怪怪的。” 眼前青年的坦率和平易近人让6鹤司对他好感倍增,顿时笑道:“我叫6鹤司,你比我小,要是不介意,可叫我6哥。我叫你阿九吧,亲近。” 既然对方不求回报,他却不能忘恩负义。让茅九叫一声哥便是把茅九护在了羽翼下,也许以茅九的能力不需他的帮忙,只是在他看来茅九怕是尚未在天师界出名。在此之前,有他护着也好。 再者,6鹤司心里也有些考量。6家向来是不信神鬼风水之事,这次他出门在外便是因为不慎遭人设计,若是有天师界这条人脉在,何至于从北方千里迢迢跑到南方寻找天师? 何况还是白费了一番功夫,差点命丧黄泉。 茅九笑开,温和可亲:“行,6哥。”没有推让,6鹤司身有福德,应是自身加上祖上一直做善事,这样的人与之交往于他的修行也是有利。 “阿九,你要去哪儿?” “帝都。” 6鹤司当即说道:“我也是去帝都,你到那儿有地方住吗?若是没有,我可以安排地方。” “不必,我去那儿是有公务在身。” “公务?” 6鹤司这会儿是真的惊讶了,能用到公务俩字,莫不是政府人员? “地方警察,小村落里头的巡警。” 警察……似乎和天师不太挂钩。 “不说其他了。6哥,你怎么招惹上那玩意儿的?” 6鹤司问:“有什么问题吗?那东西不是邪术?” 茅九沉吟了会儿,看6鹤司这样子该是什么都不知道,也不知该不该说。 “阿九,但说无妨。有些事情,6哥要知道得清清楚楚的。总不能被人暗地里害了,还什么都不知道!” 6鹤司话里带着令人胆战心寒的狠意,看来也是个狠角色。 如此,茅九倒也放心了。他倒不会因为6鹤司露出点儿真性情便觉得不是个可以结交的人,枭雄哪个不狠?心软温柔之人也不是完全的善良。 有时候善良和恶很难分得清楚,但求光明正大,俯仰无愧乎天地便可。 而光明正大,济世救人又是茅山派的教义,所以茅九对6鹤司并没有不悦提防之心。反倒是赤诚相待,他这人,喜则光明磊落相待,恶则睥睨一眼也不愿。 他这性子偏偏得6鹤司青眼,6鹤司什么人?帝都6家老三,商场里的老将,心思狡诈却又有恩必报,也是个光明磊落之人,虽这也与6家家教有关。但也足以说明6鹤司是个品性不错的人。 6鹤司三十将近四十的年纪,人是看得多了,一双毒眼也就历练出来。他自然看得出茅九是个心性纯良磊落的人,自然也看得到他的赤诚相待。 小兄弟既以诚心相待,抛却天师身份,他也回以诚心。 茅九见6鹤司对身上那玩意儿多少有些了解,当下便直说:“6哥,您身上那玩意儿是鬼面疮。是种蛊术。” 说到鬼面疮便要说说人面疮,人面疮这东西传说是作恶太多,被害死之人心有不甘化作恶鬼附身在人的身体上,终日折磨啃食仇人的血肉。人面疮长得和人脸有些相象,有鼻子、嘴巴和眼睛,却极为丑陋恐怖。这种疮长在人的全身,视作恶情况程度深浅不定。 然而6鹤司非大恶之人,所以身上的不是人面疮,而是鬼面疮。鬼面疮与鬼和报应并无关系,纯粹是种蛊术。邪魔歪道里的一类,倒是挺恶毒的。 那鬼面疮的由来亦是人面疮演化而来的。 玫姐听得有些恶心,但还是好奇的询问:“怎么演化而来?” “听过蛊王怎么练的吗?” 6鹤司顿时脸色阴沉下来。蛊王是在无数毒物之中厮杀而来的,吞噬了无数的至毒之物才炼成了浑身至毒的蛊王。 按照茅九的说法便是这鬼面疮也是按照这种方法炼成的? “没错。” 闻言,玫姐和小山齐齐露出恶心的表情。 6鹤司更是脸沉如水,冷笑:“这回想要弄死我,倒还真是下了死本。” 茅九点头,没忍住捧起泡面把里面的汤喝了个干净。他向来是珍惜食物的,便是毫无营养的泡面汤他都舍不得扔掉。 喝完汤,茅九又若无其事的抽出纸巾擦嘴,一本正经严肃威仪的说道:“确实下了死本。”顿了顿,他似是极为不情愿的说道:“这玩意儿反噬挺严重,太邪太毒,一个不小心都能出事儿。更何况现在我帮你破了这邪术,那边怕是反噬了。” 鬼面疮这玩意儿是真邪门,那是走了歪道的蛊师剃了那些人面疮,用人血喂养。再把他们关一块儿,用一些秘术引得他们相互争斗,互相吞噬,直到吃掉对方。百来个进去最后才炼成一个鬼面疮。 须知,这一个人面疮便是一个受尽冤屈死去的恶魂。生前冤死,本就戾气极重。再加上死后还要受这等折磨,更是怨气冲天。 要不然不会一般天师无法解决掉,非得万众挑一的极阳体质才能除掉这玩意儿。 现在这东西反噬,恐怕那个给6鹤司下蛊的人已经长了同样的鬼面疮了吧。 与此同时,远在帝都某处快要废弃的单元楼里的一间阴暗的房间里,一个男人猛然爆出凄惨的嚎叫。男人踢翻了面前摆着的铜盆,踉跄着跑到一尊面目狰狞诡异的神像面前拜了拜,然后掀开神坛前的白布往里头一抓。抓起一堆毒物咬破了头,把带着剧毒的鲜血喂养身上开始啃食血肉的鬼面疮。 及时止住了疼痛之后,男人抬头,在昏暗的光下照出那张丑陋狰狞的面目,半边的脸上挤满了几十张细小的呻|吟嚎叫的人面,那是几十张人面疮。 换句话说,这人手里已是沾了几十条人命,或恐不止。 嘶哑如破风箱里露出来的声音,极为吃力之下方才能出来,咬牙切齿,恨意不止。 “天!师!” 小山不想听他的,茅九说道:“听他的。” 于是小山开了免提,响了几声之后接通了。手机传来在场几个人都很熟悉的声音:“阿九,住得还习惯吗?” 6修珏瞪大眼睛,盯着茅九酡红的脸颊。心里从潜规则、阴谋等等拐到了贼偏远的另一条道上去了,老三挑的还挺符合他口味…… 茅九勾唇冷笑:“6哥,公寓里有位先生不信我是您介绍来的,所以我打个电话跟您说一声。这位先生,请问能从我身上起开吗?” 6鹤司:“……”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等等六少!老子的救命恩人不是让你糟蹋的。” 6修珏撇嘴:“会不会说话啊?跟着我能是糟蹋吗?” 茅九赞同6修珏的前半句话,但他能是那么轻易被糟蹋的吗? 6修珏继续压着茅九,往前倾身,他暂时还没注意到现在两人的姿势特别暧昧,都到了少儿不宜的地步了。 茅九怒红了脸,“耍流氓呢你!小山,手机放下背过身去。你,起开。” 6修珏这会儿才意识到靠的近了些,便退开了点距离。不过嘴上还是说:“我又没确定你到底是谁,对我有没有什么非分之想。” 非……非分之想?!特么六少这话都说得出来,流氓罪给定了。 6鹤司在手机另一头听这跌宕起伏的剧情,脑海里已经自动补了十几万字的你压我压。不过话说回来,照6六少那张承袭6夫人美貌的脸……说是非分之想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茅九深吸口气,冷静下来。问6鹤司:“6哥,您跟我安排的这房子,我能住吗?” 6鹤司斩钉截铁:“能!” 6修珏:“老三,我才是公寓主人。他能不能住得我同意!” 6鹤司:“你同意啦。” “我什么时候同意了?” “上次我不是跟你说有个小朋友让你给安排个住处吗?” 6修珏皱着眉头,回想了一下。确实,6鹤司跟他交待过。可他以为随便把人安排到酒店或者另找个公寓给他们住。绝对不是让人住到他的公寓里来啊! “我没同意他嘶——” 茅九施施然的跃到一边,长身玉立,翩然君子。挽了挽袖子,眸中带着嘲弄的瞥了一眼6修珏,回身带着小山上二楼:“走,小山。咱去挑个好房间。” 6修珏夹着腿凶狠的盯着茅九上楼的背影,庆幸自己躲得快并再次惋惜那张脸长在了茅九身上。 你说这么得心意的人怎么偏是那样糟糕的性格!不是冰块就是断人子孙的小辣椒,一点都不温柔。 一把抓起吧台上茅九落下的手机恶狠狠地警告:“老三,我不管他是谁,你必须让他搬出去!我可以另外找个地方让他落脚,大不了让他住酒店,什么酒店都行,总统套房也没关系。我给付钱行吧。你让他们离开。” 6鹤司略为难:“酒店能让阿九体会到家庭的温暖吗?” “他在我这儿也体会不到!” “酒店多脏啊。” “我这儿半个月没打扫了。” “总统套房也贵啊,能省就省。” “我出钱!” “我觉得吧——欸,六少,你怎么都不说话?喂?” “你装!” “喂?怎么不说话了?信号不好吗?你不说话我挂了啊。我真挂了——” 挂了。 6六少憋着口气,肝疼。 茅九和小山上了二楼,虽然言语上挑衅但他还是客随主便之道。便挑了采光最差面积最小的一间客房,两人居住。 客房里床被都很齐全,只是需要清洗通风一下。茅九便让小山把行李放好,然后拆了被单下楼去清洗。途中遇到6修珏,两人都没给对方好脸色看。 茅九眼尖的瞅见6修珏手里正捏着自己的诺基亚,手快的一把夺过来,完了轻蔑的‘呵’了一声。 充分而饱含情感的表达了自己对他随意拿人手机行为的不屑。 6修珏又是一阵肝疼,幼稚的翻出自己的大屏手机在茅九面前来回走来回刷……级马里奥! 茅九视若无睹,一转身差点撞上6修珏的胸膛。 “麻烦让让。” 6修珏往旁边侧了下身子,就在茅九要走过去的时候伸手拦住他。 茅九不悦的抬眸,突然眼前出现了一片花花绿绿的屏幕,一怔。 6修珏俯身靠近茅九,问:“玩过吗?” 茅九愣住,随即看向放在眼前的手机屏幕,只见里面一个海底世界的场景,还有一个戴帽子穿蓝色工衣留着瞥小胡子的小人。 看上去挺有意思的。 茅九内心痒痒的,面上冷着,态度端着:“没兴趣。” “带你玩。” 茅九有些纠结,6修珏已经点开小人开始躲避红色和黄色的飞鱼,还有白色的乌贼。本来他一点兴趣也没有的,但是看着6修珏操纵着里面的小人每次都险险的避过,差点就死掉就急得不行。 还有一次,明明已经吃到蘑菇变大了居然还被杀了一次。吃到太阳花有能力在手居然还被怪物击中导致失去能力。虽然最后过关了,但茅九极为不满意。 怎么看怎么觉得那个小人赢得很狼狈。要换作是他,肯定能赢得很漂亮。 6修珏一边随意的操纵着屏幕里的小人,一边偷偷瞥着注意力全被游戏吸引的茅九。笑得坏坏的,狼狈的过关之后随意的问他:“要不要玩?” 茅九拉不下面子,假意推辞:“我晾床单去。” 说完便走开到阳台晒被单去了,一边整理着床单一边听着里面那欢快的声音。每当听到掉了一条命的特有的音乐时,茅九就有些焦躁不安。 晒完床单之后路过6修珏那儿,假装不小心看了一眼,惊见吃了蘑菇变大的马里奥就要被食人花吃掉急忙开口:“快跳!” 6修珏吓了一跳,手下还是不慌不忙的按了几下躲过食人花的攻击。然后按了暂停键。 茅九嘟嚷:“怎么不玩了?” 6修珏眉眼带笑,极为温和好看:“要玩吗?” 茅九拳头堵着唇,咳了一下点头。 6修珏笑得更加明媚温柔了,“你不是有手机吗?下载一个呗。” 茅九没听明白,愣住。 “看我这记性……你那手机,好几年前的吧。早被淘汰了,玩不了。”6修珏把玩着自己那大屏幕最新一代的智能手机,惋惜的说道:“可惜你那‘宝贝’手机,玩不了。欸?你干嘛这么看我?想玩啊?求我……也不给你玩啊。” 茅九淡定,内心怒火暴涨。 这人,贼特么贱!! 有必要这么小气吗?不就是看着他手里拿了自己的手机冷冷的‘呵’了一下吗?有必要这么报复回来? 要照6修珏来说,有必要。 他那性子,锱铢必较。谁让他不开心他就让别人百倍的不开心。茅九闯进了他的私人领域,还霸占了那么一块地方,6修珏铲不走还被呛了那么多回,不报复回来就不是6家六少了。 不过6家六少也不是随时随刻都那么小气,至少让他放在心上的人他就能大方得整个世界都能双手奉上。虽然至今为止,能被他放在心尖尖上的人还一个都没。 面对着茅九几乎能化为实质的怒火,6修珏心旷神怡的坐在沙上继续闯关。一双大长腿交叠放在双层钢化玻璃茶几上,粗鲁的动作由他做来却都是洒脱的帅气。 茅九直直走过去,迅雷不及掩耳的一脚踹过去。 6修珏没来得及躲,疼得倒抽口气。茅九那一脚真下了死力,贼疼。 “抱歉,让让。” 茅九毫无诚意的道歉,然后施施然的走过去,上二楼。 身后的6修珏危险的眯着眼,手下无意识的敲击着手机屏幕,打定了主意要整得茅九自个儿受不了搬出去。 茅九背对着6修珏,慢慢的露出一个如同往常般温和却比往常更为狰狞的笑。呵呵,想要把他赶出去的目的也太明显了吧。既然如此,当然不能让他如意啊! 这两人,明明对方长相从头丝到脚趾都是按着自己梦中情人长相精确的刻画出来的,偏偏对方的性格一见面就暴露出了最为不讨喜的一面。而双方,又恰巧最为讨厌这不讨喜的性格。 因此,见面结仇,互怼成日常。双方都不愿让对方称心如意,打定了主意多见一面必要多哽着对方一口气。 如此,接下来的日常,两人感受最多的就是胸闷……和憋屈。 即使如此,他们还是斗得不亦悦乎。 “……婆婆,我们是社会主义的接班人,要讲科学。” 婆婆就这么笑看着他,颇有‘你吹,你吹,你吹破了天信一个字算婆婆输’的淡定态度。 茅九:“……婆婆好气势。” 茅九往婆婆旁边的座位坐下,招了招手,小山连忙跑过来从布袋里拿了军绿色的水壶出来,打开盖子递给茅九。后者接过慢条斯理的喝水,浑不在意周围许多偷偷看他的目光,那些目光里半信半疑,带着探究和敬畏,自然也有怀疑。 67.067 呵呵哒  茅九念了一串数字,然后说道:“小山, 帮我打过去。” 随着茅九念出来的越来越熟悉的手机号, 6修珏脸色变得越来越奇怪, 心里有不好的念头浮现出来。 6修珏眼睛没离开过茅九,头也不抬的吩咐小山:“开免提。” 小山不想听他的, 茅九说道:“听他的。” 于是小山开了免提, 响了几声之后接通了。手机传来在场几个人都很熟悉的声音:“阿九,住得还习惯吗?” 6修珏瞪大眼睛, 盯着茅九酡红的脸颊。心里从潜规则、阴谋等等拐到了贼偏远的另一条道上去了, 老三挑的还挺符合他口味…… 茅九勾唇冷笑:“6哥, 公寓里有位先生不信我是您介绍来的, 所以我打个电话跟您说一声。这位先生, 请问能从我身上起开吗?” 6鹤司:“……”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等等六少!老子的救命恩人不是让你糟蹋的。” 6修珏撇嘴:“会不会说话啊?跟着我能是糟蹋吗?” 茅九赞同6修珏的前半句话, 但他能是那么轻易被糟蹋的吗? 6修珏继续压着茅九,往前倾身,他暂时还没注意到现在两人的姿势特别暧昧,都到了少儿不宜的地步了。 茅九怒红了脸,“耍流氓呢你!小山,手机放下背过身去。你, 起开。” 6修珏这会儿才意识到靠的近了些,便退开了点距离。不过嘴上还是说:“我又没确定你到底是谁, 对我有没有什么非分之想。” 非……非分之想?!特么六少这话都说得出来, 流氓罪给定了。 6鹤司在手机另一头听这跌宕起伏的剧情, 脑海里已经自动补了十几万字的你压我压。不过话说回来, 照6六少那张承袭6夫人美貌的脸……说是非分之想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茅九深吸口气,冷静下来。问6鹤司:“6哥,您跟我安排的这房子,我能住吗?” 6鹤司斩钉截铁:“能!” 6修珏:“老三,我才是公寓主人。他能不能住得我同意!” 6鹤司:“你同意啦。” “我什么时候同意了?” “上次我不是跟你说有个小朋友让你给安排个住处吗?” 6修珏皱着眉头,回想了一下。确实,6鹤司跟他交待过。可他以为随便把人安排到酒店或者另找个公寓给他们住。绝对不是让人住到他的公寓里来啊! “我没同意他嘶——” 茅九施施然的跃到一边,长身玉立,翩然君子。挽了挽袖子,眸中带着嘲弄的瞥了一眼6修珏,回身带着小山上二楼:“走,小山。咱去挑个好房间。” 6修珏夹着腿凶狠的盯着茅九上楼的背影,庆幸自己躲得快并再次惋惜那张脸长在了茅九身上。 你说这么得心意的人怎么偏是那样糟糕的性格!不是冰块就是断人子孙的小辣椒,一点都不温柔。 一把抓起吧台上茅九落下的手机恶狠狠地警告:“老三,我不管他是谁,你必须让他搬出去!我可以另外找个地方让他落脚,大不了让他住酒店,什么酒店都行,总统套房也没关系。我给付钱行吧。你让他们离开。” 6鹤司略为难:“酒店能让阿九体会到家庭的温暖吗?” “他在我这儿也体会不到!” “酒店多脏啊。” “我这儿半个月没打扫了。” “总统套房也贵啊,能省就省。” “我出钱!” “我觉得吧——欸,六少,你怎么都不说话?喂?” “你装!” “喂?怎么不说话了?信号不好吗?你不说话我挂了啊。我真挂了——” 挂了。 6六少憋着口气,肝疼。 茅九和小山上了二楼,虽然言语上挑衅但他还是客随主便之道。便挑了采光最差面积最小的一间客房,两人居住。 客房里床被都很齐全,只是需要清洗通风一下。茅九便让小山把行李放好,然后拆了被单下楼去清洗。途中遇到6修珏,两人都没给对方好脸色看。 茅九眼尖的瞅见6修珏手里正捏着自己的诺基亚,手快的一把夺过来,完了轻蔑的‘呵’了一声。 充分而饱含情感的表达了自己对他随意拿人手机行为的不屑。 6修珏又是一阵肝疼,幼稚的翻出自己的大屏手机在茅九面前来回走来回刷……级马里奥! 茅九视若无睹,一转身差点撞上6修珏的胸膛。 “麻烦让让。” 6修珏往旁边侧了下身子,就在茅九要走过去的时候伸手拦住他。 茅九不悦的抬眸,突然眼前出现了一片花花绿绿的屏幕,一怔。 6修珏俯身靠近茅九,问:“玩过吗?” 茅九愣住,随即看向放在眼前的手机屏幕,只见里面一个海底世界的场景,还有一个戴帽子穿蓝色工衣留着瞥小胡子的小人。 看上去挺有意思的。 茅九内心痒痒的,面上冷着,态度端着:“没兴趣。” “带你玩。” 茅九有些纠结,6修珏已经点开小人开始躲避红色和黄色的飞鱼,还有白色的乌贼。本来他一点兴趣也没有的,但是看着6修珏操纵着里面的小人每次都险险的避过,差点就死掉就急得不行。 还有一次,明明已经吃到蘑菇变大了居然还被杀了一次。吃到太阳花有能力在手居然还被怪物击中导致失去能力。虽然最后过关了,但茅九极为不满意。 怎么看怎么觉得那个小人赢得很狼狈。要换作是他,肯定能赢得很漂亮。 6修珏一边随意的操纵着屏幕里的小人,一边偷偷瞥着注意力全被游戏吸引的茅九。笑得坏坏的,狼狈的过关之后随意的问他:“要不要玩?” 茅九拉不下面子,假意推辞:“我晾床单去。” 说完便走开到阳台晒被单去了,一边整理着床单一边听着里面那欢快的声音。每当听到掉了一条命的特有的音乐时,茅九就有些焦躁不安。 晒完床单之后路过6修珏那儿,假装不小心看了一眼,惊见吃了蘑菇变大的马里奥就要被食人花吃掉急忙开口:“快跳!” 6修珏吓了一跳,手下还是不慌不忙的按了几下躲过食人花的攻击。然后按了暂停键。 茅九嘟嚷:“怎么不玩了?” 6修珏眉眼带笑,极为温和好看:“要玩吗?” 茅九拳头堵着唇,咳了一下点头。 6修珏笑得更加明媚温柔了,“你不是有手机吗?下载一个呗。” 茅九没听明白,愣住。 “看我这记性……你那手机,好几年前的吧。早被淘汰了,玩不了。”6修珏把玩着自己那大屏幕最新一代的智能手机,惋惜的说道:“可惜你那‘宝贝’手机,玩不了。欸?你干嘛这么看我?想玩啊?求我……也不给你玩啊。” 茅九淡定,内心怒火暴涨。 这人,贼特么贱!! 有必要这么小气吗?不就是看着他手里拿了自己的手机冷冷的‘呵’了一下吗?有必要这么报复回来? 要照6修珏来说,有必要。 他那性子,锱铢必较。谁让他不开心他就让别人百倍的不开心。茅九闯进了他的私人领域,还霸占了那么一块地方,6修珏铲不走还被呛了那么多回,不报复回来就不是6家六少了。 不过6家六少也不是随时随刻都那么小气,至少让他放在心上的人他就能大方得整个世界都能双手奉上。虽然至今为止,能被他放在心尖尖上的人还一个都没。 面对着茅九几乎能化为实质的怒火,6修珏心旷神怡的坐在沙上继续闯关。一双大长腿交叠放在双层钢化玻璃茶几上,粗鲁的动作由他做来却都是洒脱的帅气。 茅九直直走过去,迅雷不及掩耳的一脚踹过去。 6修珏没来得及躲,疼得倒抽口气。茅九那一脚真下了死力,贼疼。 “抱歉,让让。” 茅九毫无诚意的道歉,然后施施然的走过去,上二楼。 身后的6修珏危险的眯着眼,手下无意识的敲击着手机屏幕,打定了主意要整得茅九自个儿受不了搬出去。 茅九背对着6修珏,慢慢的露出一个如同往常般温和却比往常更为狰狞的笑。呵呵,想要把他赶出去的目的也太明显了吧。既然如此,当然不能让他如意啊! 这两人,明明对方长相从头丝到脚趾都是按着自己梦中情人长相精确的刻画出来的,偏偏对方的性格一见面就暴露出了最为不讨喜的一面。而双方,又恰巧最为讨厌这不讨喜的性格。 因此,见面结仇,互怼成日常。双方都不愿让对方称心如意,打定了主意多见一面必要多哽着对方一口气。 如此,接下来的日常,两人感受最多的就是胸闷……和憋屈。 即使如此,他们还是斗得不亦悦乎。 从车站下车到家里需要走二十分钟,贺箐提着行李沿着大路走,走到分岔路口的时候本想像以前一样走小路,因为小路可以节省五六分钟。加上现在有些头晕,她便往小路走。走了一小段路后陡然间觉得心慌不已,眼皮也一个劲儿的跳。 贺箐抬头看看还很远且黑不隆冬的小路,心里一紧。陡然间想起白天船上那个面瘫青年的话:回去的时候别走小路。 紧张的吞了吞口水,贺箐有些腿软,最终还是转身选择大路走。她心里安慰自己才不是相信了那个神棍的话,她只是想到那些社会新闻,一个女孩子走偏僻的小路不太安全而已。 贺箐完全拒绝去想那条小路她其实走了很多回,夜路也是走了不少次。只是从来没有像这次一样退缩了。 回到家的贺箐吃了家里人迎接她的丰盛晚餐,然后洗澡玩了会儿手机睡觉,睡得很熟,毕竟是累了。第二天醒来下楼吃早餐的时候听到父母在讨论新闻,没怎么在意,拿了牛奶就走。 突然她的妈妈叫住她:“你昨天走了小路吗?” “没有,走大路。怎么了?” “幸好没有,昨晚那里有个女孩子走夜路被拖进草丛里糟蹋,就是你差不多回来的那个时间。女孩极力反抗,没被糟蹋成。但被捅了几刀,送到医院里了。歹徒也抓了起来……” 剩余什么贺箐什么都没听到,她现在终于明白昨天晚上突如而来的惊慌是怎么回事了…… . 张小道从鬼怪论坛里下来,退出正一道弟子这个Id。长舒了口气后摸着咕噜叫的肚子撇撇嘴从房间走出去觅食,走到厨房打开冰箱现都是生肉和生菜,默默地摸了一瓶牛奶仰头灌了一大口。 刚走到厨房门口就听见门打开的声音,抬头看过去见是余宵珲拿着个公文包回来了。讪讪的居高爪子跟对方打了个招呼:“表哥。” 没错,余宵珲是张小道的表哥,张小道被家里赶出来历练之后就投靠了远嫁京都的姑姑,被塞到余宵珲的房子跟他同住。 余宵珲长得高、大长腿,脸没说多帅,胜在有味道。气质佳,加上身材不错,追他的人还挺多。就是有些不苟言笑。他换了双拖鞋,一边脱下西装外套一边问:“饿了?” 张小道有些不好意思的点头,肚子应景的咕咕叫。脸霎时就红了,衬着唇边一圈牛奶挺可爱的。 余宵珲看了一下笑了:“用不着不好意思,我给你做饭,等会就能吃。” 闻言,张小道兴奋得两眼放光,别说,余宵珲那手艺每每吃得他这个不会做饭却是个老饕满嘴流油。连忙狗腿的上前帮拿西装和公文包,见表哥脸上显而易见的疲惫便问了一句:“明曲园那事儿还没办妥?” 余宵珲摇头,并不意外张小道如何知道这些事。毕竟事情都在新闻里播到出来了,虽然网络上有些舆论是压下了不少,可治标不治本。不把事情的根源彻底挖出来,这事儿就妥不了。 余宵珲是龙运集团总裁高级助理,龙运集团其实也可称之为6氏集团,当家人为6氏家族。6氏家族在京城里是绝无仅有的大家族,势力范围无人能清楚的描述出来,至于产业遍及娱乐、房地产、酒楼食庄、金融等等各个热门行业。 这样一个龙头老大似的地位的一个家族近来却遇到了一桩麻烦事儿,便是旗下一家酒店明曲园生了一桩命案。一般来说,稍微有点势力的只要死的人不涉及到权贵都能掩盖过去,不会造成多大的轰动。坏就坏在那女人是当庭广众之下死的,还死得极其诡异。更糟糕的是连刑警都牵扯进来,而且当时事太突然,很多人拍摄了视频到网上去造成了比较大的反响。就算用来把这些流言压下去仍旧是影响很大。 “我都说了那女人是中了邪术,早之前就死了。她那是尸体,那样僵硬的步伐,惨白的脸色。不懂言语不畏死亡。你们要是想早点解决这件事,就去找个天师来。这事儿背后肯定有练邪术的人在操控。” 近来帝都有个犯罪团队,专门挑有钱人绑。绑完了还撕票,事件太过恶性。后面有人报警,警察追踪到那个女人身上。就在明曲园那儿,逮捕的时候生争执,女人被滚汤浇了全身还若无其事。 当时还有不少人被波及到,当即出惨叫。那才像是正常人该有的反应。 视频流传了出去,甚至还引来一些人对于丧尸、末日的猜想。讨论得沸沸扬扬的,压都压不住,明曲园的生意自然而然的受到了影响。 余宵珲叹口气,对于张小道的这番言论习以为常又不以为然:“这世上没有神鬼也没有那些什么邪术之类的东西,有的只是药品和毒|品。我想那个女人可能是注射了兴奋剂,才会行为失常。很多吸毒的人都人不人鬼不鬼。还有,就算我信了。我老板也绝对不会信。他最恨这种神神鬼鬼的迷信之事了。” 余宵珲的老板即是6氏集团的总裁,6氏家族6老爷子最小的儿子,是他的老来子。名叫6修珏,生平最讨厌神棍以及和神棍相关的事情。所以即使整件事故里外都透着诡异,他都始终不同意请驱魔天师来相看。 张小道耸耸肩,撇撇嘴:“随便你们,反正我言至于此。” 余宵珲看着他摆出老头子的表情便觉好笑,揉揉他的脑袋什么话也没说就钻进厨房准备晚餐。 . 茅九和小山下了船之后在当地寻了处小旅馆住了一晚,第二天大清早的就赶到火车站。他们停留的地方是座中小型城镇,只有一处火车站,从那儿坐火车到帝都需要二十几个小时。光是票价就要好几百小一千,当然是两个人的票加起来不算回去的票。 幸好这票能报销,要不然茅九是决计不会买火车票……他会选择走路。 茅九练过一些步法,走路快。虽然没算过到帝都那路程,不过他研究过地图换算他每小时走路的度大约要花上一周才能到达帝都,不过那时候估计尸体该被火化了。 所以说政策好啊,这次出行算是公务出差,火车票能报销。 茅九买的六点十五的车次,不是高峰期,大清早的人流量还算可以,不是那么拥挤。两人便悠哉悠哉的走上自己的车厢,对着号一个个找了过去,没一会儿就找着了。 俩人买的是相邻的位置,茅九让小山靠窗坐,自己把行李往上头仔细轻放便也跟着坐下。抬头四下打量了一圈,这里是软座区(可以报销的缘故),对面坐着一男一女,衣着相貌皆是不凡。 不过男人气势上要胜却红衣女子,看着那红衣女子倒像是男人的手下。许是注意到他的打量,男人锐利如鹰隼的目光霎时就投射过来,和茅九清澈干净的目光对个正着。 茅九愣了一下,随即温和一笑。 对面的男人顿住,似是没料到这个看上去严肃深沉的如玉青年一笑起来竟可以这般干净温暖。人都是视觉动物,对于令自己产生舒服感觉的人都不会太讨厌。 所以,尽管男人满腹心事也没将不满显露半分。 茅九很快移开视线,总是盯着别人看太不礼貌。再看走廊另一头是熟睡的几个青年,两男两女,都是女孩子坐靠窗的位置,男孩坐靠走廊的位置。这么一想,前面的男人也是把靠窗的位置让给了红衣女子。 都是贴心温柔的人呢。 茅九眯着眼如是想着。 此时晨光一缕缕穿透云层洒落大地,新的一日开始。茅九见着落在手指上的晨光,触摸到其中的天地精华,便立即闭眼修行。他这修行方法也是奇特,跟打盹似的。 别的道士、天师都吸收日月、草木精华,偏他是只吸收每日洒落大地的第一抹晨光,那至刚至纯至阳却温和至极的太阳光精华,以凡人肉眼不可见的点点微光慢慢渗透进茅九的皮肤里,游走奇经八脉最终汇聚于丹田。 若是懂行的,或是开了天眼的天师见着这一幕怕是要惊讶非常,因为自古第一抹洒落大地的晨光根本无人可以吸收,那是最纯粹的太阳精华,传闻中唯仙人可吸收修炼的宝物。。 68.068 呵呵哒  龙头山是个地图上找不着的小地方,大龙村是龙头山山脚下一个人口不过千人的小山村。 小山村风水挺好, 背靠大山, 前傍大河, 村里人吃着山里湖里的自给自足。虽然是偏远山村,但和外界脱轨不算太严重。至少外界的电脑电视等通讯电器, 村里头家家户户都有。 村里有个渡口, 从那儿搭船到镇上去坐大巴或者是火车就能坐到大城市去。 此时是清早,大清早。天刚亮, 还有层薄雾。 渡口口岸停了艘渔船, 通体蓝色, 除了甲板是棕色的。里头坐了不少人, 男女老幼都有, 挺热闹的。渡口上也有许多人, 有的是来送行的,有的则是在摆摊。旁边还有个老婆婆点燃纸钱扔进铜盆里,拜河神。 船主站在甲板上朝下头大声喊:“还有谁要上来?” 没人回应,船主又喊了一声。打算没人要上来便开船了,突然一句清脆响亮的‘等等’破开迷雾钻进船主耳里,同时引来站在甲板上一些人的好奇。 那把嗓音是好听的, 敲冰戛玉般的清脆响亮,半点儿杂质也听不到, 清澈干净。 船主向上伸头, 却见薄雾不知何时散开了, 露出大龙村那清晰的白墙黑瓦。长长的渡口奔过来一个青年, 不见得多快,却是一下子就蹦到眼前。看那步伐轻盈身形飞,船主走南闯北见过不少人物,当下便知眼前这青年是个练家子。 当那青年走到渡口栏杆边上朝下嚷着:“船主,等会儿。我说几句再走,不耽误时间。” 众人这才看清原来是个漂亮的青年。那青年眉目精致漂亮,如山水墨画走出的人物。气质温润如玉,似书上描述的教书先生。望之俨然,近之则温。 他背着个包袱,像是古代的那种外出要带着的包袱。 青年居然是留着长,那一头乌黑长盘成辫子在脖子上绕了两三圈,尾巴处绑着根红绸垂在左肩上。身上穿着灰黑色对襟褂布衣布裤,腰间绑着跟灰色布带充当腰带,脚下蹬着布鞋。 他那装扮即使是大龙村的村民都不这么穿了,大概只有老一辈的才穿这类型的布衣。但因相貌和气质的不凡令他仿似个深不可测的世外高人。 青年低头露了个笑脸,眉眼弯弯,一刹那把那严肃俨然的气质打散,变得温和可亲。 远远的,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扶着个六十多岁的老婆婆一路奔过来。一路奔一路叫:“九哥,九哥等等。” 茅九连忙回身向前走几步扶住差点跌倒的盲婆:“盲婆,我不是说了不必来送吗?” 盲婆大口喘着气,眼窝处凹陷进去,神色悲戚不已:“阿九,帮帮盲婆,把阿玲带回来。” 茅九点头:“放心吧,盲婆。我会把阿玲带回来的。” 阿玲是盲婆的孙女,几年前刚成年就往大城市里跑。几年来也只回来过几次,不过每个月都寄钱回来给她阿婆。但是这个月却没有寄钱回来,寄回来的是一张认领尸体的报告单。 盲婆的孙女阿玲死在了大城市里,再也回不来了。 盲婆哭得昏厥过去,没办法去认领孙女。茅九身为村里的巡逻员,暂且代替他的师父茅老的职务处理一些相关事情。茅九的师父茅老是村里的警察,一般这类型的事件他是要去处理。 可是前段时间茅老旅游去了,说是公款旅游。把他兴奋得连夜收拾包袱只留了封信叫茅九代一代他的职位就跑了。 “阿九,让小山跟着你一块儿去吧。” 茅九看了一眼扶着盲婆一路沉默寡言的少年,微微皱眉:“小山不在您身边谁照顾您?” “我能照顾自己,阿九,把小山一起带出去吧。盲婆求你。” 说着,盲婆便要下跪。她身边的小山却先一步跪下去,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盯着茅九看,倔强得要命。 小山大名方回山,是盲婆捡回来的孩子。从小养到大,最是孝顺。 茅九叹口气,无奈答应。 盲婆一阵感激。 下面的船主催促,茅九大嚷一声:“来了。”回头冲着盲婆和小山说道:“小山,上船去。盲婆,我们走了。” 说罢,撑着护栏直接从两米多高的地方往下跳,在众人惊呼声中稳稳的落在甲板上。动作轻盈漂亮如同一只燕子。小山则是跑了一段,从台阶下上的船。 船呜呜的开动,慢慢驶离渡口。 茅九带着小山寻了处位置坐下,也不东张西望,便再也没动过。旁人偷偷摸摸看的不在少数,全都觉着奇怪。概因这两人,大的生得漂亮,小的便是俊俏。 两个人全都是木头雕成的一般,自打上船坐在那里便挺直了背一动不动。着实令人好奇。 其实是因茅九那性子,本就严肃正经,再加上从小到大都有个不靠谱的师父便把性子锻炼得更加沉稳。他那样貌漂亮,气质温润如玉,然配上这副严肃正经的模样,瞧着是个望之俨然的先生。 至于方回山,本就是个孤僻沉闷的性子。不爱东张西望的也属正常。 船行到地方还有半日,此时大约是上午十点,天空阴沉沉的,瞧着似要下雨。空气很闷,大片大片的水波涌起来,好似要翻江倒海一般。船舱里的人本是都兴致勃勃的侃大山,看见这情景不知为何都安静下来。 不安渐渐弥漫开来。有个孩子禁不住这沉闷的气氛哭了起来,抱着他的母亲一巴掌往孩子屁股上打,低声呵斥:“莫哭!再哭,叫水猴仔抓去啰。” 这话说出来,犹如瘟疫传播开来。渐渐的,本是安静的人开始交头接耳的低语,沙沙声响起。 小山不明所以,忍不住好奇便小声问茅九:“九哥,水猴仔是什么?” 茅九莞尔一笑:“水鬼呗。” 小山瞪大了眼睛,既兴奋又紧张。 他这个年纪本来就是好奇心最旺盛的,可惜因为孤儿出生平时多显得稳重老成。看他露出少年该有的朝气,茅九也是欣慰。殊不知他这般年纪却操着老父亲的心,也是老成。 “只要有水就有水鬼的说法,很多地方都把水猴子和水鬼混为一谈,一只是鬼怪,一只是怪物。都是躲在水里害人的,传说它力大无穷,把人拖进水里把河里的泥土塞进人的眼耳口鼻令其窒息,然后吃掉血肉。” 茅九一本正经的科普,一双眼黑亮黑亮的。嘴里说的恐怖的传说,面上却很温和,小山看得毛骨悚然。 茅九忽而莞尔一笑,摸摸小山的头:“逗你呢。多笑笑,别成天绷着脸。” 小山绷着脸:“……” “走进科学告诉我们任何传说都有科学的影子,任何鬼怪都能用科学来解释。” 小山:“……哦。” 茅九继续科普:“科学解释呢就是说水猴子其实就是水獭。水獭是一种肉食性动物,通常躲在湖边袭击岸上的猎物。久而久之,人们就传说是大河里藏有水鬼——” 突然有人大喊:“有人落水了!” “什么?有人落水?” “有个小孩落水了。小孩不会泅水,有谁会?快救孩子!” 茅九噌地一声站起,步伐诡异几步蹿进人群挤到船舷边缘,往下一看见是有个七|八岁大的孩子掉在水里扑腾。孩子的母亲在甲板上急得团团转,这时船长抓着跟绳子往腰腹上一绑一个猛子扎进大江里,往那孩子游去。 小山仗着人小个头小钻进人群,很快挤到茅九身边。当看到下面情景便松了口气,忽而想到什么似的问:“九哥,你怎么不下去救人?” 因茅九虽温和冷淡,却最仗义。本来救死扶伤是大夫的职责,偏生茅九一样总是救死扶伤。一问,便说:“茅山弟子,济世随心。”可现下他却只站在船舷看。 茅九摇头说道:“我不懂泅水。”说完,双眼幽深的盯着水面下,眉头紧皱。蓦地转身拨开人群,朝一旁拉着缚在船长腰间绳子的船员走过去。 “快拉起来。” 船员被说得一愣,恰好船长已经把那个孩子抱起来便动手拉绳子。谁知拉到一半似乎受到了巨大的阻力,似是绳子另一端有什么东西在跟他较劲儿。 没什么人意识到船员的问题,但他们肉眼可见本来抱着孩子的船长猛然被一扯,松松的绳子立即绷紧。这情形极为诡异,就好像平静的水面底下陡然出现什么东西把人拉住了一样。 那孩子猛然爆出惊恐的哭声:“有东西!有东西拉我的脚!” 言罢,他整个人猛地被扯走,幸而船长拉住他的手才没让人给拖进大江里。可那诡异的东西力气太大,船长半边身子都被拖进水里。 船长大呼:“拉绳子!” 立时几个大男人走过去帮忙拉着绳子,拉不到一半就听那船长大喊:“停下!别动。” 原是两方拔河,绳子勒进他腰间的肉,勒得渗出血来。船长也是个汉子,这点疼比不得一条人命。可船上的人越用力,底下那东西也越用力,把小孩扯得脸色白快昏厥过去了。 这时,有人惊恐的猜疑:“水、水鬼!” “水猴仔?!好、好像是……” 顿时,人群惊恐,纷纷后退了一步。 “水鬼来找替身,那男孩是替身。只要不管那男孩,水鬼就不会缠上其他人。” 这话一出,人群立时安静了。孩子的母亲哭声越来越绝望,这时有个细细瘦瘦的姑娘站出来:“怎么咱们这么多人还怕它一个小小的水鬼?再说了世上哪有鬼?不过是水里的大鱼。大不了放搜橡皮艇下去把那大鱼叉上来!” “说得也是!咱几十个大男人怕它个diao!橡皮艇放下去,找几个人拿上家伙下去。船长,撑住。” 几个大汉自告奋勇的站出来,船员迅的过来放下橡皮艇。那几人便要下去,船上许多人也都紧张的望着,孩子的母亲感激涕零不断的说着谢谢。 茅九退后了一步,盯着平静的水面,神色莫测。 小山迟疑:“九哥?” 茅九淡然的说道:“等他们下去把人救上来,孩子的腿就废了。” “那、那怎么办?” 婆婆就这么笑看着他,颇有‘你吹,你吹,你吹破了天信一个字算婆婆输’的淡定态度。 茅九:“……婆婆好气势。” 茅九往婆婆旁边的座位坐下,招了招手,小山连忙跑过来从布袋里拿了军绿色的水壶出来,打开盖子递给茅九。后者接过慢条斯理的喝水,浑不在意周围许多偷偷看他的目光,那些目光里半信半疑,带着探究和敬畏,自然也有怀疑。 此时,小孩被带上来放到甲板上,浑身湿透,盖着条大毛巾。脸色苍白,唇无血色,看上去惊魂未定很虚弱的样子。 小孩的妈妈冲上去一把搂住孩子,边哭边用较轻的力道打孩子:“叫你顽皮!掉水里叫水猴仔抓住,差点就见阎罗王。你真是担心死阿妈了!” “妈、妈……” 船长劝孩子他妈:“别怪孩子了。吓着了,给他喝口水,把湿衣服换下来,让他休息,缓缓。” 小孩妈妈感激的点头,正要抱着孩子起来忽然觉孩子不太对劲儿。靠在她怀里的男孩一直在颤抖,嘴唇抖个不停,还紫了。眼皮直打架,能见着眼白翻滚。孩子妈妈吓了一跳:“细弟,你怎么了?别吓阿妈!” “妈、妈,我冷,腿、腿……疼。” 船长也听见了,连忙掀开大毛巾,一见男孩小腿肚一大片黑色的印子就吓了一跳。这一吓倒把众人吸引过来,一看男孩小腿上那印子全都吓了一跳。刚刚的女学生拨开人群蹲下来说道:“我是医大学生,我看看。” 她蹲下查看男孩小腿上的黑色印子,现那印子底下似有东西流动,怀疑是跑进去什么寄生虫了。 “怕是刚才在水底下待太久,钻进去寄生虫。那些虫子在吸血,把它们挤出来就没事。” 船长皱着眉头问:“你确定是寄生虫?我在这块水域走船走了十年,从来没听过哪一种寄生虫是钻进人体后是这种症状,外表黑得跟墨汁似的,里头东西跟成年人小拇指一样大,还乱钻。而且听到他说的?疼,还有冷!” 女学生实则也难以把握,但她确定是寄生虫没错。地球上的生物种类迄今为止被现的远远不足百分之十,也许是新型的从未被现过的寄生虫。 船长说:“你又要说是没被现的种类,就跟刚才水底下那东西一样是个未被现的鱼类?” 女学生点头,她便是这般认为的。哪怕见了茅九等人在下面那诡异的手法动作她仍旧如此坚信,毕竟因为角度问题她和船上大部分人都没有看到爬上橡皮艇的头。至于惨叫,其实很多人都以为是幻听,因为实在太像是幻听了。 “我们得尽快送他就医,选择离最近的岸口停下,把孩子送医院去——” 男孩的妈妈猛然想起刚从那个救了她孩子的冷面青年,一把抱起孩子拨开人群就跑到茅九面前祈求道:“大师大师,救救我孩子。求求您——” 茅九起身避开那叩,蹲下去询问:“怎么回事?” “孩子、孩子腿肚子里钻进了奇怪的东西,求大师救命。” 茅九拨开毛巾,抓起男孩的一只腿查看,当看到那腿肚子上的黑印子时眉头紧皱。 尸鬼虫。 一种从死人尸体爬出来的成人拇指大小的虫子,因为尸体之上冤魂久久不散,冤魂变成怨鬼,怨鬼散出来的怨气滋养了这种尸虫,进而变为尸鬼虫通过怨鬼袭击人时钻进人体内吸食血肉。 除掉的方法也不难,都是邪魔怨鬼之类的东西,用茅山驱魔术法便能轻易驱除。 茅九抬头朝船长询问道:“能给我点白布、刀子、红烛和白酒吗?” 船长点头:“行。”转头叫船员去拿来这些东西。 茅九安慰孩子的母亲:“没事的,不伤害孩子的性命和身体健康。别担心。” 孩子的母亲感激的直掉眼泪。 茅九抬头看到周围围满了人,现他们手里都拿着个奇怪的砖头一样的东西对着他这边。 茅九抬头看到周围围满了人,现他们手里都拿着个大砖头似的东西对着他这边。那是触屏智能手机,茅九当然知道,他从电视里看到很多次,也看到很多回家过节的年轻人时常拿在手里把玩。只是他不知道这些名为智能手机的东西有何用处,明出来的意义何在,又不能拿来砸核桃。 茅老曾经带给他一台触屏智能手机,咬了一口的苹果那款。茅九还没琢磨完它的功能,砸核桃的时候砸坏了。嫌弃得不行,什么破玩意儿还比不过诺基亚。 他跟船长说让他把这些人驱到三米以外:“人太多,人气旺盛,会让它们变得更加兴奋。” 船长照做,人群有些不满的退后两三米。突然一个瘦弱的女孩子蹿到茅九面前厉声指责道:“小孩是被寄生虫感染了,你不是医生随便骗人是会害死人的!”转身又对孩子的妈妈温和的劝道:“这位女士,我能理解您现在焦急的心情,可您不能病急乱投医呀。您看看社会新闻,多少人是被这些所谓天师害死的。他们就是一群草菅人命的骗子!我是护士,我知道怎么救您儿子。” 原来这个女孩子就是之前的女学生,她虽言辞恳切却完全没办法说服孩子的母亲。因为之前是茅九救了男孩,所以现在她是把茅九当成了救命稻草,只信任他。 贺箐见无法说服孩子的母亲便转头拦住拿了之前吩咐船长取来的东西的茅九:“你不准胡来!你知不知道你这种情况是在残害人命?你知不知道你这是犯法?你们居然信他?他是骗子!这是迷信!” 茅九身形一闪,也不知是怎样做的,谁也看不清他的动作。一眨眼间他就越过茅九蹲在了孩子面前,小男孩虚弱的眨眼:“哥哥……” 茅九严肃紧绷的脸笑了一下,那如深潭般的气质顿时变得温暖,极其安抚人心:“别怕。你不会有事的。” 贺箐看这些人真是疯了,有病该上医院!可是每个人都相信这个青年人,她承认这人长得好看,可他是个骗子。现在是个讲究科学的时代,谁还相信鬼神?一群迷信落后的愚民。 可他们愚蠢,贺箐却不能放弃他们,不能眼睁睁看着一条人命没了。正当她上前要阻止茅九,船长把她拦住。 茅九如法炮制,撅了小块朱砂倒入白酒搅和成墨汁状的液体,食指和中指并在一起在白布上画符。画完后,点燃蜡烛,往刀子上倒白酒放火上消毒。做完这一切之后他就在男孩的腿肚子上轻轻的划开一道口子,没见到血流出来,那道口子要不仔细看也看不到。 茅九右手握住男孩腿肚子,左手握住他的脚踝,像是挤毒血一样把里面的尸鬼虫挤出来。他的力气很大,孩子吃疼挣扎,他头也不抬的冷静的说道:“按住他。” 69.069 呵呵哒  陈雪吓了一跳,逃避开两人的视线说道:“你、你们别看我啊, 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了。我怎么还敢隐瞒?蒋良, 那天晚上我一直都跟着你, 你不知道的我也不知道。你还见过小白花儿嘞, 我都没有。说不定你知道的比我还多——对,大师,说不定他知道的比我还多。” 蒋良看着茅九说道:“我知道的和她所说的差不多。” 茅九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起身走到门口打算回自己的房间。 “天快亮了,我先走了。” 陈雪急忙叫住他问道:“那、那害死郭茴的邪灵还……会不会出现?我们、我们真不知道其他事儿了。” 茅九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一双明亮的黑眸仿佛能看透人内心潜藏的秘密。陈雪不由瑟缩了一下。 茅九说:“那就要看看你们有没有做什么亏心事儿了。恶灵凶残没有理智, 概因生前为人所欺枉死, 心有不甘才化厉鬼。她会寻找那些害死她的人,一一报复回来。” 陈雪问:“那么, 害死郭茴的恶灵……是小白花儿?”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知道那无辜被你们一时兴起牵连的姑娘到底是被你们玩的那游戏里的鬼带走了, 还是因某些原因死去。我不知道她的死因,自然不知道害死郭茴的是那姑娘还是你们找来的恶灵。” 茅九头也不回的说道, 边说边回到自己的房间。再待下去保不齐他会忍不住揍陈雪, 虽然男人不能打女人, 但有时候畜生却是不分男女。 陈雪也许没有参与进郭茴他们的游戏, 也许只是犯了不敬鬼神的小过错, 但有时候旁观的冷漠才是罪无可恕的。何况她到现在还不认为自己有错, 话里话外的, 把错往别人身上推。一个劲儿的想将自己从这事儿里摘出来, 可她摘得出来吗?摘得干净吗? 茅九不想理她, 蒋良也不想理她。 茅九聪明,蒋良也不笨。两人早从陈雪不自在的神态和话里面的一些漏洞察觉到了她隐瞒了一部分真相,既想要保住性命又藏着掖着怕丢面子,蒋良实在不明白当初自己怎么跟这群人混在一块儿的。 事实上,这次一行人六个人,个个都不是什么好人。自私自利只是常态,分分钟只想着为自己谋利益甚至可以完全践踏别人的感情和性命。 遭到了报应之后还不知悔改,半点愧疚都没有。再多呆下去,蒋良怕自己恶心。 陈雪叫住他,楚楚可怜的模样说着她怕,希望蒋良留下来陪她。 蒋良冷笑:“你是担心厉鬼害你,有我在还能替你挡会儿吧。” 陈雪被拆穿了心思,顿时脸色就变得难看了很多。 蒋良面无表情:“陈雪,也许你的确没害人。但你的冷漠和见死不救同样罪无可恕。” 陈雪顿时脸色惨白。 蒋良不再管她,转身慢跑几步追上茅九。和茅九肩并肩的走在走廊上。 茅九侧头说了一句:“你不必太过在意,毕竟你做了自己该做的。” 蒋良苦笑着摇头:“如果一开始我不是事不关己的站在一边看,而是提醒那个女孩。她不会被季言骗,也许现在还在那座小城镇里安逸幸福的生活着,她还是个不满二十有大把青春和未来的女孩。她应该有疼她的丈夫,爱她的孩子,而不是现在这样的结局。” 茅九沉默。其实很多时候人们就是会遇到这样无奈的事情,不过是小小的一个念头便能影响另一个生命的全部轨迹。甚至是一时兴起的玩乐就能要掉一个无辜女孩的性命,又或许,只要一个阻止的念头一句话的功夫,那女孩就不会死。 但这事儿又能怪得了蒋良吗?是要怪的。然而他又已经尽力,至少没有那么冷漠的旁观也没有落井下石。 两人沉默了许久,蒋良疲惫的抹了一把脸,深吸口气:“大师,您……您能告诉我到底那女孩是怎么死的吗?” 茅九说:“你确定要知道?也许知道了你会更难过。” 蒋良很肯定的点头:“如果我不知道真相,我一辈子都难以心安。” “好吧。去你房间,我们……招魂!” 茅九回了一趟房间,见小山还在沉睡。想了想,从兜里拎了一道祛病平安符放在他的床头边,以驱除鬼域带来的鬼气。 他虽于风水上不太懂,画符驱魔却是行家。所以一道小小的驱除鬼气的符咒还是画得出来的。 茅九拎了包袱到a39蒋良的房间,蒋良正在等着他。 茅九刚坐下,蒋良便把灯关了。 茅九:“……” 蒋良打开手机照明灯,抬头一看就看见茅九抿着唇望着他,眼睛里包含内容。 一愣,问:“是不是太亮了?” 茅九:“你为什么关灯?” 蒋良说:“招魂啊。不是要阴森黑暗一点?电影里都这么演的……” “那是在营造气氛吓你们而已。”茅九抽抽嘴角,从兜里掏出点儿东西捏在大拇指和食指之间,朝着开关的放心弹射过去。 ‘啪’的一声,灯亮了。 蒋良顺着声音望过去,看到了地上滚着一颗炒花生。盯了几秒,回头看向茅九,哪怕茅九的眼睛里充满了内容也被他兀自加了几层滤镜美化得不要不要的。 蒋良满脸虔诚:“师父,收徒吗?” …… 茅九背过身,把包袱里的一块棱镜罗盘、黄色符纸、朱砂和一只毛笔摆在了桌上。翻开个杯子往里头兑了点儿朱砂和白酒,混成墨色的汁水。 摊开了黄色符纸,开始画符。 “这回出门我就是来处理公务的,身上没带招魂的符纸。这东西不太好画,有些麻烦。不过画个一两张还是可以的,对了,你见过招魂吗?” 蒋良心里划过淡淡的忧伤,他是985的学生,自认聪明才智全都不缺——这么生硬的转移话题无声拒绝真的很伤人啊!而且一点都不委婉!!当他看不出来吗? “见过。” 茅九诧异:“见过?”瞧着不像啊。蒋良这人一看便是个无神论者,还能见过招魂?难不成也是个鬼神论爱好者? 这么一想,茅九就不大赞同了。他眉头一皱,如严厉的长辈一般教导:“活那么大岁数了还学人迷信?多崇信科学,多往科学这方面展。看看你们这次,闹得什么事儿,全是迷信导致的后果。迷信害人啊,年轻人。” 蒋良:“???”仿佛画符抓鬼的人不是你一样。精分吗天师? “我在电影里见过,鬼片里有很多这种情节——似乎要用到当事人的贴身物品?” “差不多吧。不用也可以。需要用到那些贴身物品,只是因为需要媒介。” “媒介?” “万物之间的联系都需要媒介,现在我们和远方的人们聊天需要用到手机等通讯工具,古代我们用的是信封。这些都是媒介。不只是聊天、传达信息等,其他方面也是需要媒介的,只要有所联系或者需要联系。招魂说白了就是请求鬼的出现,也就是和鬼联系,就需要媒介。道家的符是媒介,用以通达另一个世界。但在另一个世界中未必就能找到你真正想要招到的魂魄。所以需要用到生前使用物品,增加媒介的力量。” “但我没有那个女孩的贴身物品,季言也许有。” 茅九点燃了三炷香,插进一个香炉里。这香炉很是奇特,里头干干净净的,半点香灰也没有,可三炷香稳稳的插在了里面。香炉是三足鼎的造型,巴掌大小,很精致,看着年代久远。 也不知他怎么做的,四指并拢在三炷香头部抹了一下便点燃了这三炷香。 蒋良看得眼睛亮了一下,情不自禁的说道:“好厉害!” 茅九瞥了他一眼,默默的摊开手掌,掌心处放着一把打火机。 蒋良:“……” 茅九说:“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驱火驭火?别迷信。” 蒋良:为了让我别迷信,您真是不遗余力。 茅九扔掉打火机,说:“再怎么贴身的物品都比不过名字这个媒介。你听过很多民间传闻吧,说是小孩丢了魂儿,便要沿着村喊小孩的名字。诅咒别人的时候也要知道对方的名字。名字里头蕴含的力量其实很强大,先它寄寓了长辈的祝福和期待,其次人的命中五行有所缺失,便在名字中补回来。神鬼之事虽是诡异莫测,其实要用科学来解释也不是解释不通,其实都是某一些人们未知的力量罢了。比如说念力,世界各地都出现过特异功能的传闻,什么用念力隔空移物,是通过大脑的某种特殊意识去影响客观事物的运行规律。 名字从上古时候人们就认为能寄寓长辈的祝福,能够补全孩子命中所缺五行,相信的人多了,这种意识就会深刻的烙印在每个人的认知里。久而久之,就变成了真的。仿佛就拥有了力量,有了力量就被别人恐惧或崇拜,无形之中其实也在肯定加强了这种力量的存在。所以才有说法,你不相信鬼,这世上就没有鬼。这话不是没道理的。” “对了,那个姑娘叫什么?” “可以。晚些时候我让人送一份过去。” 老钱兴奋的道谢,然后匆忙离开想要赶紧去尸检部再查看一下小孩尸体。 老钱一走,监控室里就只剩下余宵珲和6修珏两人了。6修珏拿起遥控器按下播放键从头开始看起,面上毫无波纹,冷静到近乎冷漠。 6修珏的长相极为好看,肖似其母。其母当年又是帝都出了名的美人儿,引来很多豪门少爷追求。6修珏相貌上肖似母亲,俊美如玉,唯独一双眼睛不似其母那典型的古典韵味的丹凤眼,而是较为深邃的深窝眼。 因从小养在外公蒲老先生膝下而气质温和如世家贵公子,然则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那不过是他的掩饰色,正如钢刀上鞘,温和无害。一拔|出来,光是寒芒便能割伤人的性命。 余宵珲上前低声说道:“老板,这次事件加上上次事件,网络上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了。围脖、新闻等各个较大网站的舆论已经制止住了,但是现在很多言论如雨后春笋在各大论坛纷纷蹿起,公关压不住那些舆论。瞧着……是有人在带节奏。” “猜到了。” 余宵珲神色一动,“难道上次那个女人是故意在明曲园闹事儿的?” 6修珏顿了一下,说道:“估计不是。大概是意外,只是看到好像在6氏这个大家伙身上打开了个端口便以为自己能捞点便宜。呵呵,能被舆论弄死的,在于其本身就不够强大。” 6修珏垂眸,暂停了上面的录像,只见上面几十个屏幕都停留着一个人影。那是个男人,穿着黑色长风衣,戴着棒球帽,手里提着一个旅行箱。 余宵珲注意到那个男人来回走了两次,一次经过坐在大厅里的小男孩身边,小男孩动了一下,他抬头看了一眼那个男人。动作极快,没人能注意到,但现在被6修珏截屏下来。 第二次这个男人提着旅行箱离开酒店。 6修珏低语:“一群跳梁小丑。” 余宵珲说:“我去调查他的入住资料。” “资料不见得是真的,将录像中关于这个人的影像截下来,一起给钱队。让他们查去。” 余宵珲点头应是,扫了一眼录像中的呆滞如木人的小男孩,想到即使这个小男孩是活人,那么当初那个女人呢?那个女人是真的浑身都蜕了一层皮,还行走自如,如果说是毒|品,什么毒|品这么能耐,把人的痛觉都给屏蔽掉了。 而且当初的尸检报告也是这女人已经死了几个礼拜了,当时众目睽睽之下要换掉尸体根本就是没可能的事儿。 余宵珲陡然想起张小道说的,这女人是中了邪术。 他有些踌躇,明知道6家六少最厌恶这些神鬼的说法,还是忍不住想说一下。 “老板,这些真都是人在搞鬼?周家小儿子……还活着?” 余宵珲硬着头皮迎向6修珏锐利冷漠的目光,顿时有些后悔提问了。 6修珏其实也没生气,他虽然表现得不喜欢神鬼之说,可也没到半句疑问都听不得的地步。所以他开口回答属下的疑惑:“周家还没给出赎金,他们不会杀人。要杀,也是要了钱再杀。” 说来也是可笑,‘窃金贼’这伙绑架撕票罪大恶极的犯罪团伙,绑架完人之后毫无信誉的撕票,导致之后绑架了人,对方家属反倒不太敢交出赎金。 周家人也还算聪明,赎金没有一次性|交完,目前为止只是交了一半,打算拖延时间让自己的小儿子能活得久一点,期待警察能尽快破案。 ‘窃金贼’窃的便是金钱,偷的是人命。有钱人的命金贵,那是因为这命可以用钱来买,用的是很多钱。把这些有钱人的命偷窃走再来要赎金,本来是求财近几个月却连续撕票三回。这才把事情闹大,也让‘窃金贼’这个犯罪团伙彻底暴露人前。 ‘窃金贼’图钱,求财,半点金钱都不会舍得抛下,况且周家那近千万的赎金。所以6修珏才非常断定行李箱中的小孩尸体不是周家那个小儿子。 “况且,”6修珏起身往监控室门口走,一边走一边说道:“行尸并不会说话。” 余宵珲顿时愣住了,他其实不太确定自己有没有听错了。毕竟最后那句话6修珏说得很小声,几乎是低低喃语。可若是没说错……六少也信行尸之说吗? 仔细想来,六少似乎从头到尾就没有反驳过一开始那个女人是行尸的说法啊。可是,六少不是不信神鬼之说的吗? 余宵珲怔忪之间,6修珏已经离开监控室离开明曲园了。明曲园不过是6氏旗下酒店酒庄产业的一部分,不是他办公的企业大楼。 这边儿事完了,他便该回去工作了。 6修珏走出酒店门口,忽然抬头看向对面一家连锁旅馆的三楼某个窗户,看了一眼便若无其事的转移目光,举步朝着停车场而去。 旅馆某间房子内。 戴着棒球帽的长风衣男打开门,走进来一件里头的女人似是受了惊吓便问道:“a姐,怎么了?” a姐没理他,静默了会儿又撩起窗帘看向对面的明曲园门口,没再看到那男人。 6家六少…… a姐原来是不知道6家六少的模样,像她那样地位的人怎么可能知道?外界传闻的,6家六少模样好气质佳,是个真正的贵公子,可实际上半张照片也没流传到外界去。 这些有钱人啊,个个都是跟她完全两个世界的人。 不过现在,也就是看看谁更有钱,谁就活得久。 . 茅九和小山下了车,站在街角看着人流匆忙。站了有十几分钟吧,茅九半点动作也没有,小山禁不住问:“九哥,我们要去哪儿?” 茅九微微侧了下脸,洁白的皮肤和墨青色的黑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显得极为妍丽。 “得等。” “等?” “不用等多久,大概……大概走几分钟就能到吧。” “??” 茅九拿出兜里陪伴了好几年的诺基亚,开导航,低头垂眸说道:“前面红绿灯过天桥,拐个弯有间旅馆。” 小山:哦。 在两人五六步远的地方,蒋良跟季言通电话,憋着怒气说道:“季言,你们在哪儿?我和陈雪找不到你们。” 电话那头季言说道:“蒋良,陈雪长得还不错啊。趁这机会,上本垒啊哈哈哈。” 蒋良警告道:“季言,嘴巴放干净点。” 季言忽然就冷了声音,冷嘲热讽:“陈雪精神有问题,他妈就是个神经病。我不想跟一个神经病住一块儿,我们自己找了个地方住,你们的住行自己解决,也不用等我们了。你们自己回学校吧。” “季言,你是要过河拆桥?” “谁他妈拆桥了?这桥就是我搭的,我让你们过你们能过,我不让你们过你们就得游过去。淹没淹死是你们的事儿,不过我最后说一句,让陈雪听着,什么话该说什么不该说自己掂量清楚。她要找死别把其他人拖下水,要敢说错一句,鬼没弄死她,我就能整死她!” 季言那话,听着狠,也的确做得出来。季言这人,家里在帝都有些来头,也算是帝都里头的公子哥儿。平时玩得开,也讲义气,可不入他的眼,让他讨厌或者得罪他的,都被整得挺惨。 季言这人,不太把别人的命放在眼里。 这次出游就可窥见一二。 蒋良也不太想和季言混在一块儿,分开了正好。只是——“季言,我和陈雪的旅费都放苏静那里,现在我们身上没钱。” 此时,苏静正窝在季言怀里,衣服被摸得有些凌乱。季言看了一眼苏静,说道:“我让她微信给你,你记得收。挂了。” 手机挂了,季言一把扑倒苏静,一边揉着她的胸部一边说道:“笑得挺开心?不担心陈雪?” 70.070 呵呵哒  茅九爬上船, 拿着篼子还给那位婆婆。又从兜里掏了些钱偿还方才那些蜡烛白酒的钱,婆婆表示不要。婆婆说那些东西本就是敬河神的,如今水鬼作乱, 脏了河神|的名号。除掉它比祭祀还有用。 茅九沉默了一下,拳头抵在唇边咳了咳说道:“婆婆, 我们读书人还是不说鬼神的好。子不语怪力乱神。” 婆婆笑眯眯, 张着没牙的嘴说:“婆婆没读过书。” “……婆婆,我们是社会主义的接班人, 要讲科学。” 婆婆就这么笑看着他, 颇有‘你吹,你吹, 你吹破了天信一个字算婆婆输’的淡定态度。 茅九:“……婆婆好气势。” 茅九往婆婆旁边的座位坐下,招了招手,小山连忙跑过来从布袋里拿了军绿色的水壶出来,打开盖子递给茅九。后者接过慢条斯理的喝水,浑不在意周围许多偷偷看他的目光, 那些目光里半信半疑, 带着探究和敬畏, 自然也有怀疑。 此时,小孩被带上来放到甲板上, 浑身湿透,盖着条大毛巾。脸色苍白, 唇无血色, 看上去惊魂未定很虚弱的样子。 小孩的妈妈冲上去一把搂住孩子, 边哭边用较轻的力道打孩子:“叫你顽皮!掉水里叫水猴仔抓住,差点就见阎罗王。你真是担心死阿妈了!” “妈、妈……” 船长劝孩子他妈:“别怪孩子了。吓着了,给他喝口水,把湿衣服换下来,让他休息,缓缓。” 小孩妈妈感激的点头,正要抱着孩子起来忽然觉孩子不太对劲儿。靠在她怀里的男孩一直在颤抖,嘴唇抖个不停,还紫了。眼皮直打架,能见着眼白翻滚。孩子妈妈吓了一跳:“细弟,你怎么了?别吓阿妈!” “妈、妈,我冷,腿、腿……疼。” 船长也听见了,连忙掀开大毛巾,一见男孩小腿肚一大片黑色的印子就吓了一跳。这一吓倒把众人吸引过来,一看男孩小腿上那印子全都吓了一跳。刚刚的女学生拨开人群蹲下来说道:“我是医大学生,我看看。” 她蹲下查看男孩小腿上的黑色印子,现那印子底下似有东西流动,怀疑是跑进去什么寄生虫了。 “怕是刚才在水底下待太久,钻进去寄生虫。那些虫子在吸血,把它们挤出来就没事。” 船长皱着眉头问:“你确定是寄生虫?我在这块水域走船走了十年,从来没听过哪一种寄生虫是钻进人体后是这种症状,外表黑得跟墨汁似的,里头东西跟成年人小拇指一样大,还乱钻。而且听到他说的?疼,还有冷!” 女学生实则也难以把握,但她确定是寄生虫没错。地球上的生物种类迄今为止被现的远远不足百分之十,也许是新型的从未被现过的寄生虫。 船长说:“你又要说是没被现的种类,就跟刚才水底下那东西一样是个未被现的鱼类?” 女学生点头,她便是这般认为的。哪怕见了茅九等人在下面那诡异的手法动作她仍旧如此坚信,毕竟因为角度问题她和船上大部分人都没有看到爬上橡皮艇的头。至于惨叫,其实很多人都以为是幻听,因为实在太像是幻听了。 “我们得尽快送他就医,选择离最近的岸口停下,把孩子送医院去——” 男孩的妈妈猛然想起刚从那个救了她孩子的冷面青年,一把抱起孩子拨开人群就跑到茅九面前祈求道:“大师大师,救救我孩子。求求您——” 茅九起身避开那叩,蹲下去询问:“怎么回事?” “孩子、孩子腿肚子里钻进了奇怪的东西,求大师救命。” 茅九拨开毛巾,抓起男孩的一只腿查看,当看到那腿肚子上的黑印子时眉头紧皱。 尸鬼虫。 一种从死人尸体爬出来的成人拇指大小的虫子,因为尸体之上冤魂久久不散,冤魂变成怨鬼,怨鬼散出来的怨气滋养了这种尸虫,进而变为尸鬼虫通过怨鬼袭击人时钻进人体内吸食血肉。 除掉的方法也不难,都是邪魔怨鬼之类的东西,用茅山驱魔术法便能轻易驱除。 茅九抬头朝船长询问道:“能给我点白布、刀子、红烛和白酒吗?” 船长点头:“行。”转头叫船员去拿来这些东西。 茅九安慰孩子的母亲:“没事的,不伤害孩子的性命和身体健康。别担心。” 孩子的母亲感激的直掉眼泪。 茅九抬头看到周围围满了人,现他们手里都拿着个奇怪的砖头一样的东西对着他这边。 茅九抬头看到周围围满了人,现他们手里都拿着个大砖头似的东西对着他这边。那是触屏智能手机,茅九当然知道,他从电视里看到很多次,也看到很多回家过节的年轻人时常拿在手里把玩。只是他不知道这些名为智能手机的东西有何用处,明出来的意义何在,又不能拿来砸核桃。 茅老曾经带给他一台触屏智能手机,咬了一口的苹果那款。茅九还没琢磨完它的功能,砸核桃的时候砸坏了。嫌弃得不行,什么破玩意儿还比不过诺基亚。 他跟船长说让他把这些人驱到三米以外:“人太多,人气旺盛,会让它们变得更加兴奋。” 船长照做,人群有些不满的退后两三米。突然一个瘦弱的女孩子蹿到茅九面前厉声指责道:“小孩是被寄生虫感染了,你不是医生随便骗人是会害死人的!”转身又对孩子的妈妈温和的劝道:“这位女士,我能理解您现在焦急的心情,可您不能病急乱投医呀。您看看社会新闻,多少人是被这些所谓天师害死的。他们就是一群草菅人命的骗子!我是护士,我知道怎么救您儿子。” 原来这个女孩子就是之前的女学生,她虽言辞恳切却完全没办法说服孩子的母亲。因为之前是茅九救了男孩,所以现在她是把茅九当成了救命稻草,只信任他。 贺箐见无法说服孩子的母亲便转头拦住拿了之前吩咐船长取来的东西的茅九:“你不准胡来!你知不知道你这种情况是在残害人命?你知不知道你这是犯法?你们居然信他?他是骗子!这是迷信!” 茅九身形一闪,也不知是怎样做的,谁也看不清他的动作。一眨眼间他就越过茅九蹲在了孩子面前,小男孩虚弱的眨眼:“哥哥……” 茅九严肃紧绷的脸笑了一下,那如深潭般的气质顿时变得温暖,极其安抚人心:“别怕。你不会有事的。” 贺箐看这些人真是疯了,有病该上医院!可是每个人都相信这个青年人,她承认这人长得好看,可他是个骗子。现在是个讲究科学的时代,谁还相信鬼神?一群迷信落后的愚民。 可他们愚蠢,贺箐却不能放弃他们,不能眼睁睁看着一条人命没了。正当她上前要阻止茅九,船长把她拦住。 茅九如法炮制,撅了小块朱砂倒入白酒搅和成墨汁状的液体,食指和中指并在一起在白布上画符。画完后,点燃蜡烛,往刀子上倒白酒放火上消毒。做完这一切之后他就在男孩的腿肚子上轻轻的划开一道口子,没见到血流出来,那道口子要不仔细看也看不到。 茅九右手握住男孩腿肚子,左手握住他的脚踝,像是挤毒血一样把里面的尸鬼虫挤出来。他的力气很大,孩子吃疼挣扎,他头也不抬的冷静的说道:“按住他。” 孩子母亲连忙按住挣扎的孩子手脚,然后便见有黑色的拇指大小的虫子被挤出来。那样子实在恶心,她偏过头不敢看。 茅九挤出这些东西后将之包进那画了符的白布里,然后卷成一个圆球状的包子扔给小山。小山将这玩意儿和之前收了水鬼的瓶子放在一块儿。 扯了块白布给孩子腿包扎了一下,茅九抬头说道:“行了,等会先就近靠岸把孩子送医院去,让医生看看。别落下病根。” 孩子母亲感激涕零,不断的说谢谢。 贺箐挣脱开船长跑过来查看,见男孩腿肚子上确实好了,又惊又疑。起身跑到坐下来休息的茅九旁边问:“你、你是医生?” 茅九抬眸看她一眼,清冷严肃,瞧着像是不容易接近的大人物。 贺箐吓了一跳,有些畏惧。看着这人她仿佛在面对着教导主任,咬了咬唇她又鼓足了勇气,带着挑衅问:“你真是天师?那些真是什么鬼怪?你是抓鬼的道士?” 茅九皱眉,严肃的看她,语带谴责:“你是大学生怎么还信鬼神这些东西?你要相信科学。” 刚走过来的小山一听,唇角抽抽。 又来了。明明就是天师的九哥偏偏喜欢教育人们相信科学,一切无法解开的谜题都要用科学的思想去解开。 贺箐噎了一下,半晌无言以对。 “刚、刚才大江里——” 茅九打断她:“那是大鱼。害怕响亮的声音和火光,我把他吓跑了。” “腿,小孩的腿——” “寄生虫。大江里头有种虫子爱钻进动物身体里吸血,它靠近热源就会出来,我刚刚拿刀划了道口子,用火把它吸引出来。” 贺箐张嘴,不明白为什么明明破除迷信的人是她,为什么最后是这个神棍来给灌输科学不要迷信的思想? 茅·教导主任·九一本正经:“小姑娘,不要整天迷信,多读书。要相信科学。” 茅九接过,不自主的吞咽口水。拿起塑料叉子就撩起大半的面往嘴里送,那看着Q弹爽滑的面条滑进嘴里,香辣牛肉味的浓重辣味把唇烫得艳红。茅九微微眯眼,神情颇为享受,仿佛手里捧着的不是烂大街的泡面,而是山珍海味。 不知不觉的,车里同样吃着泡面却味如嚼蜡的几个青年人看他这样儿,竟也觉得泡面挺好吃的。 “九哥呃、不是,九师叔——” 茅九笑了一下:“算了,不习惯的话还是叫我九哥吧。到了地儿,在那些管事儿的面前还叫九师叔就行。” “九哥,你刚刚去哪儿了?” 茅九吸溜了一口汤,说:“过去那边瞧瞧风景。” 小山回头看软卧的车厢,那儿是绝对看不到外面的风景。九哥在撒谎。 6鹤司走过来坐在茅九的对面,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吃泡面吃得很香的茅九。玫姐则更是直接,看着茅九的样子跟看一尊佛似的,就差点磕头插香供奉了。 茅九在这强大的注目之下淡定自若且视若无睹的继续吃,那神态认真得,跟面前是山珍海味似的,倒叫人不太好意思打扰他了。 他是没觉得有什么,小山却是个内向孤僻的小少年,在这注目之下显得颇为不安。 身旁人左扭右扭的,茅九也吃不安稳,便将只剩下辣汤的泡面放到桌面上。拿起桌面上的一包纸巾,抽出一张来擦拭红艳艳的嘴巴。 然后抬眸说道:“别盯着我瞧了,快吃不下饭了。” 6鹤司和玫姐同时不好意思的挪开目光,两人倒不是因为被说得不好意思,而是因为茅九抬眸那一瞬间太过惑人。 须知茅九本就容貌胜于常人,肤质如玉石。平时严肃端庄深不可测叫人警惕,反倒忘记他的模样。方才吃着泡面,被热气、辣味熏得眼里泡着眼泪,红唇艳丽,再是如何端庄也叫这股子魅惑冲得一干二净。 别说是6鹤司心里如水波荡漾了一下,便是玫姐也有些受不住。 美色惑人,美色惑人。他们常在书上见着,今天总算是明了是何意思了。 茅九有些疑惑,却也没开口问。 干他这一行的,真材实料能得人尊重。可得人尊重的多是些老前辈,他太过年轻,很多人都信不过。他就得端着态度,可苦了他这爱叨叨的性子。 6鹤司清了清嗓子,极为郑重的说道:“大师今日救命之恩,6某无以为报。日后若有吩咐,6某必当竭尽所能。” “Boss……”玫姐惊讶的看着6鹤司,他这句话可是很多人求都求不来的。能得帝都6家老三一句承诺,可不轻易。只是她转念一想,人救的是6鹤司一条命,得一句承诺也不过分。 这也从侧面证明6鹤司性命金贵不是? 闻言,茅九神色柔和了一些:“救人一命,举手之劳。不必介怀。” 玫姐已经从惊讶升级为震惊了,望着茅九不为所动世外高人一般的模样,差点想扑上去跪求一句你不要给我。不过她想有没有可能对方不知道6鹤司的身份才这么爽快的拒绝…… 6鹤司笑了一下,“不知大师姓名?” “茅筠,行九。你叫我茅九就行,不用大师大师的叫。怪怪的。” 眼前青年的坦率和平易近人让6鹤司对他好感倍增,顿时笑道:“我叫6鹤司,你比我小,要是不介意,可叫我6哥。我叫你阿九吧,亲近。” 既然对方不求回报,他却不能忘恩负义。让茅九叫一声哥便是把茅九护在了羽翼下,也许以茅九的能力不需他的帮忙,只是在他看来茅九怕是尚未在天师界出名。在此之前,有他护着也好。 再者,6鹤司心里也有些考量。6家向来是不信神鬼风水之事,这次他出门在外便是因为不慎遭人设计,若是有天师界这条人脉在,何至于从北方千里迢迢跑到南方寻找天师? 何况还是白费了一番功夫,差点命丧黄泉。 茅九笑开,温和可亲:“行,6哥。”没有推让,6鹤司身有福德,应是自身加上祖上一直做善事,这样的人与之交往于他的修行也是有利。 “阿九,你要去哪儿?” “帝都。” 6鹤司当即说道:“我也是去帝都,你到那儿有地方住吗?若是没有,我可以安排地方。” “不必,我去那儿是有公务在身。” “公务?” 6鹤司这会儿是真的惊讶了,能用到公务俩字,莫不是政府人员? “地方警察,小村落里头的巡警。” 警察……似乎和天师不太挂钩。 “不说其他了。6哥,你怎么招惹上那玩意儿的?” 6鹤司问:“有什么问题吗?那东西不是邪术?” 茅九沉吟了会儿,看6鹤司这样子该是什么都不知道,也不知该不该说。 “阿九,但说无妨。有些事情,6哥要知道得清清楚楚的。总不能被人暗地里害了,还什么都不知道!” 6鹤司话里带着令人胆战心寒的狠意,看来也是个狠角色。 如此,茅九倒也放心了。他倒不会因为6鹤司露出点儿真性情便觉得不是个可以结交的人,枭雄哪个不狠?心软温柔之人也不是完全的善良。 有时候善良和恶很难分得清楚,但求光明正大,俯仰无愧乎天地便可。 而光明正大,济世救人又是茅山派的教义,所以茅九对6鹤司并没有不悦提防之心。反倒是赤诚相待,他这人,喜则光明磊落相待,恶则睥睨一眼也不愿。 他这性子偏偏得6鹤司青眼,6鹤司什么人?帝都6家老三,商场里的老将,心思狡诈却又有恩必报,也是个光明磊落之人,虽这也与6家家教有关。但也足以说明6鹤司是个品性不错的人。 6鹤司三十将近四十的年纪,人是看得多了,一双毒眼也就历练出来。他自然看得出茅九是个心性纯良磊落的人,自然也看得到他的赤诚相待。 小兄弟既以诚心相待,抛却天师身份,他也回以诚心。 茅九见6鹤司对身上那玩意儿多少有些了解,当下便直说:“6哥,您身上那玩意儿是鬼面疮。是种蛊术。” 说到鬼面疮便要说说人面疮,人面疮这东西传说是作恶太多,被害死之人心有不甘化作恶鬼附身在人的身体上,终日折磨啃食仇人的血肉。人面疮长得和人脸有些相象,有鼻子、嘴巴和眼睛,却极为丑陋恐怖。这种疮长在人的全身,视作恶情况程度深浅不定。 然而6鹤司非大恶之人,所以身上的不是人面疮,而是鬼面疮。鬼面疮与鬼和报应并无关系,纯粹是种蛊术。邪魔歪道里的一类,倒是挺恶毒的。 那鬼面疮的由来亦是人面疮演化而来的。 玫姐听得有些恶心,但还是好奇的询问:“怎么演化而来?” “听过蛊王怎么练的吗?” 6鹤司顿时脸色阴沉下来。蛊王是在无数毒物之中厮杀而来的,吞噬了无数的至毒之物才炼成了浑身至毒的蛊王。 按照茅九的说法便是这鬼面疮也是按照这种方法炼成的? “没错。” 闻言,玫姐和小山齐齐露出恶心的表情。 6鹤司更是脸沉如水,冷笑:“这回想要弄死我,倒还真是下了死本。” 茅九点头,没忍住捧起泡面把里面的汤喝了个干净。他向来是珍惜食物的,便是毫无营养的泡面汤他都舍不得扔掉。 喝完汤,茅九又若无其事的抽出纸巾擦嘴,一本正经严肃威仪的说道:“确实下了死本。”顿了顿,他似是极为不情愿的说道:“这玩意儿反噬挺严重,太邪太毒,一个不小心都能出事儿。更何况现在我帮你破了这邪术,那边怕是反噬了。” 鬼面疮这玩意儿是真邪门,那是走了歪道的蛊师剃了那些人面疮,用人血喂养。再把他们关一块儿,用一些秘术引得他们相互争斗,互相吞噬,直到吃掉对方。百来个进去最后才炼成一个鬼面疮。 须知,这一个人面疮便是一个受尽冤屈死去的恶魂。生前冤死,本就戾气极重。再加上死后还要受这等折磨,更是怨气冲天。 要不然不会一般天师无法解决掉,非得万众挑一的极阳体质才能除掉这玩意儿。 现在这东西反噬,恐怕那个给6鹤司下蛊的人已经长了同样的鬼面疮了吧。 与此同时,远在帝都某处快要废弃的单元楼里的一间阴暗的房间里,一个男人猛然爆出凄惨的嚎叫。男人踢翻了面前摆着的铜盆,踉跄着跑到一尊面目狰狞诡异的神像面前拜了拜,然后掀开神坛前的白布往里头一抓。抓起一堆毒物咬破了头,把带着剧毒的鲜血喂养身上开始啃食血肉的鬼面疮。 71.071 呵呵哒 小山递给茅九一桶泡面:“九哥, 给。” 茅九接过,不自主的吞咽口水。拿起塑料叉子就撩起大半的面往嘴里送, 那看着Q弹爽滑的面条滑进嘴里, 香辣牛肉味的浓重辣味把唇烫得艳红。茅九微微眯眼,神情颇为享受,仿佛手里捧着的不是烂大街的泡面, 而是山珍海味。 不知不觉的,车里同样吃着泡面却味如嚼蜡的几个青年人看他这样儿, 竟也觉得泡面挺好吃的。 “九哥呃、不是, 九师叔——” 茅九笑了一下:“算了, 不习惯的话还是叫我九哥吧。到了地儿, 在那些管事儿的面前还叫九师叔就行。” “九哥,你刚刚去哪儿了?” 茅九吸溜了一口汤, 说:“过去那边瞧瞧风景。” 小山回头看软卧的车厢, 那儿是绝对看不到外面的风景。九哥在撒谎。 6鹤司走过来坐在茅九的对面,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吃泡面吃得很香的茅九。玫姐则更是直接,看着茅九的样子跟看一尊佛似的, 就差点磕头插香供奉了。 茅九在这强大的注目之下淡定自若且视若无睹的继续吃, 那神态认真得,跟面前是山珍海味似的,倒叫人不太好意思打扰他了。 他是没觉得有什么,小山却是个内向孤僻的小少年, 在这注目之下显得颇为不安。 身旁人左扭右扭的, 茅九也吃不安稳, 便将只剩下辣汤的泡面放到桌面上。拿起桌面上的一包纸巾,抽出一张来擦拭红艳艳的嘴巴。 然后抬眸说道:“别盯着我瞧了,快吃不下饭了。” 6鹤司和玫姐同时不好意思的挪开目光,两人倒不是因为被说得不好意思,而是因为茅九抬眸那一瞬间太过惑人。 须知茅九本就容貌胜于常人,肤质如玉石。平时严肃端庄深不可测叫人警惕,反倒忘记他的模样。方才吃着泡面,被热气、辣味熏得眼里泡着眼泪,红唇艳丽,再是如何端庄也叫这股子魅惑冲得一干二净。 别说是6鹤司心里如水波荡漾了一下,便是玫姐也有些受不住。 美色惑人,美色惑人。他们常在书上见着,今天总算是明了是何意思了。 茅九有些疑惑,却也没开口问。 干他这一行的,真材实料能得人尊重。可得人尊重的多是些老前辈,他太过年轻,很多人都信不过。他就得端着态度,可苦了他这爱叨叨的性子。 6鹤司清了清嗓子,极为郑重的说道:“大师今日救命之恩,6某无以为报。日后若有吩咐,6某必当竭尽所能。” “Boss……”玫姐惊讶的看着6鹤司,他这句话可是很多人求都求不来的。能得帝都6家老三一句承诺,可不轻易。只是她转念一想,人救的是6鹤司一条命,得一句承诺也不过分。 这也从侧面证明6鹤司性命金贵不是? 闻言,茅九神色柔和了一些:“救人一命,举手之劳。不必介怀。” 玫姐已经从惊讶升级为震惊了,望着茅九不为所动世外高人一般的模样,差点想扑上去跪求一句你不要给我。不过她想有没有可能对方不知道6鹤司的身份才这么爽快的拒绝…… 6鹤司笑了一下,“不知大师姓名?” “茅筠,行九。你叫我茅九就行,不用大师大师的叫。怪怪的。” 眼前青年的坦率和平易近人让6鹤司对他好感倍增,顿时笑道:“我叫6鹤司,你比我小,要是不介意,可叫我6哥。我叫你阿九吧,亲近。” 既然对方不求回报,他却不能忘恩负义。让茅九叫一声哥便是把茅九护在了羽翼下,也许以茅九的能力不需他的帮忙,只是在他看来茅九怕是尚未在天师界出名。在此之前,有他护着也好。 再者,6鹤司心里也有些考量。6家向来是不信神鬼风水之事,这次他出门在外便是因为不慎遭人设计,若是有天师界这条人脉在,何至于从北方千里迢迢跑到南方寻找天师? 何况还是白费了一番功夫,差点命丧黄泉。 茅九笑开,温和可亲:“行,6哥。”没有推让,6鹤司身有福德,应是自身加上祖上一直做善事,这样的人与之交往于他的修行也是有利。 “阿九,你要去哪儿?” “帝都。” 6鹤司当即说道:“我也是去帝都,你到那儿有地方住吗?若是没有,我可以安排地方。” “不必,我去那儿是有公务在身。” “公务?” 6鹤司这会儿是真的惊讶了,能用到公务俩字,莫不是政府人员? “地方警察,小村落里头的巡警。” 警察……似乎和天师不太挂钩。 “不说其他了。6哥,你怎么招惹上那玩意儿的?” 6鹤司问:“有什么问题吗?那东西不是邪术?” 茅九沉吟了会儿,看6鹤司这样子该是什么都不知道,也不知该不该说。 “阿九,但说无妨。有些事情,6哥要知道得清清楚楚的。总不能被人暗地里害了,还什么都不知道!” 6鹤司话里带着令人胆战心寒的狠意,看来也是个狠角色。 如此,茅九倒也放心了。他倒不会因为6鹤司露出点儿真性情便觉得不是个可以结交的人,枭雄哪个不狠?心软温柔之人也不是完全的善良。 有时候善良和恶很难分得清楚,但求光明正大,俯仰无愧乎天地便可。 而光明正大,济世救人又是茅山派的教义,所以茅九对6鹤司并没有不悦提防之心。反倒是赤诚相待,他这人,喜则光明磊落相待,恶则睥睨一眼也不愿。 他这性子偏偏得6鹤司青眼,6鹤司什么人?帝都6家老三,商场里的老将,心思狡诈却又有恩必报,也是个光明磊落之人,虽这也与6家家教有关。但也足以说明6鹤司是个品性不错的人。 6鹤司三十将近四十的年纪,人是看得多了,一双毒眼也就历练出来。他自然看得出茅九是个心性纯良磊落的人,自然也看得到他的赤诚相待。 小兄弟既以诚心相待,抛却天师身份,他也回以诚心。 茅九见6鹤司对身上那玩意儿多少有些了解,当下便直说:“6哥,您身上那玩意儿是鬼面疮。是种蛊术。” 说到鬼面疮便要说说人面疮,人面疮这东西传说是作恶太多,被害死之人心有不甘化作恶鬼附身在人的身体上,终日折磨啃食仇人的血肉。人面疮长得和人脸有些相象,有鼻子、嘴巴和眼睛,却极为丑陋恐怖。这种疮长在人的全身,视作恶情况程度深浅不定。 然而6鹤司非大恶之人,所以身上的不是人面疮,而是鬼面疮。鬼面疮与鬼和报应并无关系,纯粹是种蛊术。邪魔歪道里的一类,倒是挺恶毒的。 那鬼面疮的由来亦是人面疮演化而来的。 玫姐听得有些恶心,但还是好奇的询问:“怎么演化而来?” “听过蛊王怎么练的吗?” 6鹤司顿时脸色阴沉下来。蛊王是在无数毒物之中厮杀而来的,吞噬了无数的至毒之物才炼成了浑身至毒的蛊王。 按照茅九的说法便是这鬼面疮也是按照这种方法炼成的? “没错。” 闻言,玫姐和小山齐齐露出恶心的表情。 6鹤司更是脸沉如水,冷笑:“这回想要弄死我,倒还真是下了死本。” 茅九点头,没忍住捧起泡面把里面的汤喝了个干净。他向来是珍惜食物的,便是毫无营养的泡面汤他都舍不得扔掉。 喝完汤,茅九又若无其事的抽出纸巾擦嘴,一本正经严肃威仪的说道:“确实下了死本。”顿了顿,他似是极为不情愿的说道:“这玩意儿反噬挺严重,太邪太毒,一个不小心都能出事儿。更何况现在我帮你破了这邪术,那边怕是反噬了。” 鬼面疮这玩意儿是真邪门,那是走了歪道的蛊师剃了那些人面疮,用人血喂养。再把他们关一块儿,用一些秘术引得他们相互争斗,互相吞噬,直到吃掉对方。百来个进去最后才炼成一个鬼面疮。 须知,这一个人面疮便是一个受尽冤屈死去的恶魂。生前冤死,本就戾气极重。再加上死后还要受这等折磨,更是怨气冲天。 要不然不会一般天师无法解决掉,非得万众挑一的极阳体质才能除掉这玩意儿。 现在这东西反噬,恐怕那个给6鹤司下蛊的人已经长了同样的鬼面疮了吧。 与此同时,远在帝都某处快要废弃的单元楼里的一间阴暗的房间里,一个男人猛然爆出凄惨的嚎叫。男人踢翻了面前摆着的铜盆,踉跄着跑到一尊面目狰狞诡异的神像面前拜了拜,然后掀开神坛前的白布往里头一抓。抓起一堆毒物咬破了头,把带着剧毒的鲜血喂养身上开始啃食血肉的鬼面疮。 及时止住了疼痛之后,男人抬头,在昏暗的光下照出那张丑陋狰狞的面目,半边的脸上挤满了几十张细小的呻|吟嚎叫的人面,那是几十张人面疮。 换句话说,这人手里已是沾了几十条人命,或恐不止。 嘶哑如破风箱里露出来的声音,极为吃力之下方才能出来,咬牙切齿,恨意不止。 “天!师!” 这会儿出事儿了,便赶忙回到包间躺在软卧里全身蜷缩,两手紧紧的抱住头。不一会儿,整个脑门都开始沁出冷汗,嘴唇抖。看上去像是个病入膏肓的重病患者。 玫姐匆忙更随而来却慢了一步被锁在包间门外,有些焦急的跺了跺脚,手举起又放下最后还是轻轻的敲了敲,试探性的问道:“Bo、Boss……” “闭嘴!” 猛然的大喝吓得玫姐心跳慢了一拍,不过她很快就反应过来6鹤司不是在骂她。听着里面6鹤司痛苦的低吟,玫姐又是紧张又是焦急却实在没法儿。她差点就忍不住要打电话给6家人求救,若是6家那位六少得知Boss出事,恐怕会立刻派人把Boss接回帝都并联系能人异士为Boss驱除掉身上的东西。 可是……Boss不让她联系6家。清醒的时候那样狠厉的警告,玫姐如今想来仍旧心惊肉跳。 “滚!” “喝!”玫姐瞪大眼睛,瞪着眼前的大门,彷如瞪着牛鬼蛇神。半晌咬着红唇,拧着柳叶眉:“死就死了!总比眼睁睁看着Boss被那鬼玩意儿缠死来得好!” 说着她就要拨打6家的电话,此时,一只白皙圆润修长的手搭在玫姐的肩上:“需要帮忙吗?” 玫姐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是方才坐在对面的青年。只觉得Boss的病情需要保密的玫姐立刻对茅九表达出驱逐的意思:“不需要,请离开。” 茅九当然没有听她的,凝眸盯着房门,眉头紧皱。 此时包间里面的响动越来越大,乘务员小姐都在往这边张望了。玫姐心里越焦急,觉得大概是茅九站在这里太招人了。赶忙说道:“请立刻离开,否则我请乘警过来!” 茅九黑亮淡漠的眼睛瞟向她,别说,他本来衣着就古怪,冷淡深沉的气质更使他神秘莫测。 玫姐有些怕,后退了几步:“别、别以为你有功夫我就怕你!” 茅九屈起食指点了点包间:“他好像很痛苦,真的不需要帮忙?” 也许是茅九黑亮的眸里透出了真诚,又或许是方才他的善意助人之举,和那个大婶儿热火朝天的侃大山,让玫姐瞬间相信了他的好意。只是心防还在,况且就连风水界闻名的张天师都对Boss的病情束手无策,何况眼前普通青年。 抱着没有希望以及不想连累无辜的想法,玫姐还是摇摇头拒绝了茅九的帮助。 “好吧。”茅九也不强求,转身边走边说道:“有事可去找我。” 玫姐点头,目送茅九离开。然后转过身,刚转过半边身子忽地一阵小旋风把她梳得精致整齐的头都给刮乱了。紧接着就是响亮的一声‘砰’,门,开了。 玫姐目瞪口呆的瞪着一记侧踢腿把门踢开的茅九,在她还没反应过来以及乘务小姐引颈张望中飞快的蹿了进去,然后把门关上了。 当着她的面儿,关上了。 6鹤司额头冒汗,死死的抓着床边上的不锈钢栏杆,过于大的力气差点把栏杆拧断。突然他站起一拳狠狠的往自己的右侧腹部上击去,痛是真痛,然而什么都没有缓解,甚至于他还能听到那尖利的嘲笑声。 那嘲笑声来自于他背部上的鬼东西,6鹤司知道这鬼东西,却对于怎么沾上的这东西毫无头绪。 换做是从前,便是提一下这种神神鬼鬼的东西都会被他一顿训斥,如今自己沾上这种诡异的东西最初以为是得了什么怪病。在病情越来越严重的情况下不得不南下寻找天师道传人张天师,没想到对方也是束手无策。 在下完无能为力的诊断之后张天师感叹道:“这邪物过于阴暗肮脏,若是有至刚至阳之火烧除,便是轻而易举之事。” 至刚至阳之火亦为人之阳火,这根本就是万中无一的人才具有的极阳体质。 换句话说,6鹤司身上的这东西根本除不掉,他只能等死。 6鹤司不信神鬼不惧死亡,却无法忍受这种窝囊的死法。 若真到了无可挽回的余地,就是剖掉骨肉也要把这鬼东西弄死!! 正当6鹤司觉得自己会选择这种绝望的玉石俱焚的死法时,门忽然被踢开。抬头一看,视线模糊中见有个人冲进来迅关上门后朝他走过来。虽然看不清来人的脸,但是那身非常具有标志性的衣服还是能认出方才做于对面的那个有趣的青年。 6鹤司自嘲的笑笑,但愿这青年别被他吓到。下一刻,他的下巴被一只手掐住,抬了起来。 茅九将门关上,感受到了那过于阴冷的气息。这股气息在他很小的时候曾感受过,那是来自某种极其阴毒的东西。可那东西一般是大恶之人才会沾惹上的,眼前这人周身正气,邪祟轻易无法近身。想来,是被陷害的。 蹲下去一把擒住6鹤司的下巴,茅九一脸严肃深沉:“听得见我说话吗?听得见吗?” 6鹤司觉得额头那一根青筋一跳一跳的,就连背部上的疼痛都因过于恼怒而减少了不少。6·少女·鹤司昂着下巴,咬牙:“听得见,放手!” 茅·霸道总裁·九这才毫无邪念的放手,在6鹤司刚松口气的时候猛然掀开他的西装和衬衫,露出赤|裸而恐怖至极的背部。 6鹤司愣了一下,随即眼里闪过浓烈的杀意。但那杀意很快在茅九的一句喃喃低语中迅湮灭。 “鬼面疮……” 6鹤司抓住茅九:“你看得出这是鬼面疮?” 茅九点头。 6鹤司背部挤满了许多个恐怖扭曲的人脸,说是人脸其实鬼脸更加恰当。这些鬼脸扭曲而恐怖,几乎占据了整个背部,甚至有继续生长的趋势。那些人脸还在啃食血肉。 茅九看得恶心,迅把衣服放下,把这种阴邪的东西盖了下去。 太恶心了! 果然无论看多少遍都觉得恶心。 6鹤司眼睛亮了,明显的见到希望一般。 他问了许多大师,那些人第一眼都以为是人面疮。继而对他面露憎恶并拒绝救治他,直到张天师看了两眼才说道这是鬼面疮。 这两样东西虽一字之差,区别却很大。前者为做恶事过多的报应,当然科学上解释这是一种瘤。后者则是一种蛊,很邪恶的蛊。 眼前这青年年纪轻轻,只看了一眼就看出这是蛊。那么是否说明他也能除掉这鬼东西? 6鹤司过于惊喜,刚想询问结果下一秒他就脸色苍白的咬牙低吟,身体痛得都在瑟瑟抖。 茅九叹口气,心软。按住6鹤司的身体,脱下他的西装,露出里面的白衬,然后咬破食指在那白衬上迅画符。随着符的化成,凄厉的尖叫在耳边响起。白衬底下的东西挣扎着要跑出来但被血符咒镇住,慢慢的化作一阵灰烟,伴随着一阵阵刺鼻的恶臭,白衬底下流出黑水。 茅九整张脸都皱起来,连忙跳开捂住鼻子离得远远的。 所以说他真的很恶心这种东西,从上到下,从内到外都很恶心。长得丑还很臭,小时看过一次就能成为童年噩梦,如今再见也没能改观。 6鹤司也能感觉到青年在背部画了些东西,然后就是一阵前所未有的刺痛,痛得他想打滚。但不知为何,心里头有个声音告诉他相信青年,坚持住不动。 因此他忍了过来,短短一分钟的时间像是经历了一天的酷刑。但熬过来了他就现那些每天萦绕耳边的凄厉惨叫,背部明显的刺痛全都消失了,感觉轻松了许多。 叱咤商场多年,从来以精明著称的6鹤司难得的怔忪了片刻,然后像是傻了一样伸手去触摸背部,结果触摸到一片光滑的肌肤。 不敢置信一般的,6鹤司傻逼透顶的起身开门,把门口拨通了电话的玫姐一把拉了进来然后关门。 拿着手机接通了的玫姐:“???” 6鹤司:“帮我脱衣服。” 玫姐:“……!!!”Boss,我是清白女子! 电话另一头的6修珏:“……我艹!” 6鹤司:“……不是,我让你看看我背部。” 玫姐猛然反应过来,撩开白衬一看。本是做好被吓哭的准备没想到看到光滑的蝴蝶骨细腰……哎妈呀贼带劲儿!! 不对!这是……好了? “B、Boss,没了。” “什么?” “没了。没了,Boss。那怪物没了,好了。” 玫姐喜极而泣。 6鹤司一阵怔忪,猛然回神寻找茅九。 然而茅九早就被恶臭刺激得跑了,包间里早没了他身影。 此时电话另一头的6修珏:“什么怪物?老三,老三!说清楚遇到什么事儿了?不说清楚别怪老子动作太大,赶去接你!” 6鹤司一阵无语,接过电话:“你老子也是我老子,少特么成天老子老子的!” “嘁!没死?” “行了行了,我没事儿。别吓着老头子,不用大动干戈。我没事儿,不过这次得感谢个人。要没他,六少,你哥我就真没了。” 另一头茅九边走回座位边吸着破了口子的手指,要说他这血,还挺金贵。 里里外外淌着纯阳日光精华,至刚至阳的宝贝,一切邪祟在这宝贝面前,都得灰飞烟灭。 6鹤司身上那东西,搁任何一个天师面前,那得愁坏他们。太阴邪,太难缠。 搁他这儿,一点血一道符的事儿! 他们一共是去了六个人,三男三女。一块儿做了火车去的,头两天玩得还可以。后面的那些好玩好吃的都没了,腻味了。便显得有些索然无味。 后来季言出去逛了一圈,他那时不仅对这小城镇腻味了,对郭茴也腻味了。郭茴长得漂亮是漂亮,就是那性格太过小家子气。 季言就是玩玩的,整个大学里的人都知道他,从来不会认真谈恋爱。但郭茴当真了,越来越管着他。季言便对她冷了脸。 季言逛了一圈撩上了当地的一个姑娘,那姑娘青葱水嫩,显然也是个心思单纯的,真把季言当成了良人。 郭茴当时还没跟季言彻底掰了,起先气不过上场撕了那小白花姑娘。季言就跟她掰了,她看着这对儿奸夫淫|妇成天在面前晃却只是阴沉着脸冷笑。 每每一双阴毒的眼睛盯着那小白花儿似的姑娘就把人家吓得直往季言怀里缩。 季言恼怒得不行,觉得丢脸。背地里当着陈雪几人的面狠狠的警告了郭茴。他还威胁她,再乱来就整死她。 郭茴在季言走后崩溃的大哭,再见面的时候却一脸平静。 陈雪脸上现出为难:“郭茴面上是平静,私底下找过我。让我帮忙教训那小白花儿,还送我一整套限量版的ysL。我一直很想要一整套……呃,女生都挺想要的。她还承诺了挺多好处,老实讲我当时真挺心动。可我也知道郭茴这人面上柔柔弱弱的小白花儿样儿,一颗心剖开都是黑——蒋良,你干嘛这么看我?你眼神什么意思呢?” 蒋良收回眼神:“没。” 陈雪冷冷的哼笑了一声:“我知道你们觉得我是个坏女孩,是,我没那么多心思扮娇弱无辜。我是自私可至少我坦荡,更没那么多害人的心思。你以为季言怎么蹬了他前女友看上了郭茴?郭茴勾引的季言,生生掺进去的当第三者。” 陈雪顿了一下嘿嘿的笑:“她三了别人也被别人三,天道好轮回。” 茅九凉凉的附和:“嗯。天道好轮回。正如你踩烂了别人的家让找上门来报复一样。” 陈雪被梗了一下,脸色挺难看。却也不敢说什么,讪讪的继续说:“我没答应帮郭茴的忙,我真不想掺和进去……就忍痛拒绝了。”她是真痛心,限量版全套的ysL啊。 “后来的事儿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估计她是找了苏静和孙全帮忙。” 茅九拧着弧形优美,黛青色的眉毛,思索了一下问:“他们……怎么教训的那姑娘?” “不知道。” 茅九黝黑明亮的瞳眸落在陈雪脸上,后者撇开视线不敢与之对视,语气倒是镇定。 “后来郭茴提议玩一个和鬼捉迷藏的游戏,邀请小白花儿一块玩,季言答应了。” 事实上陈雪还挺惊讶季言会答应,以他对郭茴的了解不可能会不知道那个游戏就是拿来整小白花儿的。显然,小白花儿失宠了,季言又腻了。 不过也是因为是旅行的最后一天,几个人都想寻找刺激。先由郭茴提出和鬼捉迷藏的这个游戏,几人都同意了。 不过开头有些小插曲,蒋良并不同意。他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鬼神之事太过神秘莫测,最好还是别去轻易尝试。 季言不听,其他人也不听。小白花儿倒是听的,她们那个小城镇的人都挺信鬼神的。可她更听季言的话,没法儿,蒋良也只能答应了。 他们玩的那游戏,顾名思义,和鬼玩捉迷藏。找一只黑猫在一个阴邪之地,找几个人等到晚上的时候去玩捉迷藏。 阴邪之地本就多阴魂邪灵,黑猫又是通灵之物。玩着玩着便会有鬼跑进来和他们一块儿玩。 季言觉得不够刺激,提议众人到坟园墓地去玩儿,更有气氛。提出来后他又觉得不够气氛,于是他说当鬼的负责找人,剩下的要记下墓碑的名字。记得最少的那个要被惩罚。 这登记墓碑主人名字的游戏陈雪以前看过一部鬼片里的青年男女玩过,最后好像都死了吧。 小白花儿劝过季言,没用。蒋良皱眉不悦,却也没说什么。剩下的其他人都兴致勃勃,毕竟他们都是不信鬼神,都鄙视这些迷信的想法。 他们称之为试胆大会。 于是天黑的时候,差不多十点钟左右他们就去墓地里玩这个招鬼游戏。 茅九听到这儿,极为冷漠的评论:“找死的人,你怎么拦他都能找到死路然后颠颠儿的跑上去。” 陈雪和蒋良尴尬又惭愧。 几个人是分开来玩的,玩了几轮,几乎每个人都当过鬼了。几个不敬鬼神的年轻人大半夜到墓园里吵吵嚷嚷的,激怒了墓园的阴灵。这些人还不怕死的登记他们的照片和名字、生辰,须知这些本为私密,生人尚且要亲人才能知晓。 如今却被一帮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为寻求刺激当作游戏,先便是不敬先人。而后又是对着墓碑主人照片品评,像是陈雪,踢了人家的贡品。孙全更是恶劣,嘲笑墓主人的名字和长相。 他们不知道当他们在肆意妄为的糟蹋先人时,整个墓园里有多少的阴灵就站在黑暗里盯着他们。 到后来最后一轮的时候到郭茴当鬼,她把人都找到了。唯独没找到小白花儿,他们在墓园里大声寻找她,叫她出来。他们要走了,不玩了。 小白花儿还是没出来,跟凭空消失了似的。 几个人站在墓园园口,望着笼罩在一片黑暗和死寂中的墓园,一块块的石碑仿佛在死死的盯着他们。孙全最先害怕提议回民宿。 蒋良不同意,说一定要找到小白花姑娘。指不定她是崴了足撞到了什么,要是有危险怎么办? 几人拗不过就找了整个墓园还是没找着人,最后苏静就猜测会不会是鬼把她带走了。 众人说她胡说八道,苏静振振有词的说:“这游戏不就是招鬼的吗?可是写得清清楚楚的,要是有人怎么找也找不着,那就是被鬼带走藏起来了。这时候要放出黑猫让它带路。黑猫通灵,肯定能找着走丢的人。” 郭茴便放出黑猫,他们找到了黑猫,还是没找到小白花儿。找到后面季言烦了,不找了,回旅馆倒头就睡。 倒是蒋良还试图找了一圈儿,后来还到小白花儿的家里问,在她家门口下见到了这姑娘后才放心的回旅馆。 第二天他们就离开了那座小城镇,再之后的事就是郭茴死了,他们留在这儿碰到了茅九。 茅九问:“就这些?” 陈雪说:“就、就这些。” 茅九又问蒋良:“你见到了那个姑娘?” 蒋良点头:“见到了。” “确定是她。” “是。怎么了?” 茅九说:“听你们的描述,那个姑娘单纯胆小——她是被季言骗了是吧?” 陈雪说:“是。当时她根本不知道郭茴和季言的关系,是……季言骗了她。”其实她也觉得季言真的渣到天际了,之前他两三周换个女朋友她是没太大感觉的。毕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季言求的是肉体欢愉,谁能确定那些女人就不是求财求利? 可小城镇里的那朵小白花儿还真是被骗了,无辜的。最后还被那么冷漠的抛弃,是她她也心寒。没趁着夜色天时地利阉了季言,真是善良。 茅九点点头继续说道:“那姑娘单纯胆小,会一个人在墓地里乱跑?” 蒋良猜测:“也许正因为她胆小所以才偷偷跑了。” “单纯有时候也意味着过多的善良,她会抛下你们逃跑了?这答案你们最清楚。” 蒋良沉默,他和小白花儿相处过一段时间,明白那的确是个善良的姑娘。既不是她抛下了他们,那么就是他们抛下了她。 那姑娘一个人怎么从阴森恐怖的墓地里回到家的?她该多怕? 茅九叹了口气说:“你能回忆起来当时的情景吗?那姑娘,有什么异常?” 蒋良仔细的回忆了一下,幸而才不过三天,当时的情景他还记得。只是这么一回想他也现了不对劲儿的地方,当时小白花儿就站在自家门外,定定的望着自己家却不敲门不进去。 而且小白花儿一直隐在树荫底下,他似乎从头到尾都没有见到她的样子也没听到她说话。蒋良当时问了她几句,她一直沉默。当时他心里有些不安和烦躁,一直问又一直不答便懒得深思。确认了人是安全的,他便转身离开了。 蒋良把这些不对劲儿的地方同茅九说了,茅九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恐怕那时她便死了。” “怎么可能?我看到她……我看到的是……鬼魂?” “她当时站的树荫底下,那树是槐树吧。槐树是鬼树,所以她一直站在树荫底下,因为能庇佑她。她早就死了,死在墓园里。” “那她……她是被鬼害死的?” “这就要看她愿不愿意把藏着的说出来。” 茅九锐利如刀的目光投向陈雪。 从车站下车到家里需要走二十分钟,贺箐提着行李沿着大路走,走到分岔路口的时候本想像以前一样走小路,因为小路可以节省五六分钟。加上现在有些头晕,她便往小路走。走了一小段路后陡然间觉得心慌不已,眼皮也一个劲儿的跳。 贺箐抬头看看还很远且黑不隆冬的小路,心里一紧。陡然间想起白天船上那个面瘫青年的话:回去的时候别走小路。 紧张的吞了吞口水,贺箐有些腿软,最终还是转身选择大路走。她心里安慰自己才不是相信了那个神棍的话,她只是想到那些社会新闻,一个女孩子走偏僻的小路不太安全而已。 72.072 呵呵哒  他们警局的人连夜出动, 加班加点的干活儿。他和师父大清早的来明曲园要看监控,被拦在外面直到九点多钟才被放进来。受苦受累好容易等到可以看监控了,这传说中的6家六少又来了。 来了不说还是这么副态度,白瞎了外界的好评价。 小李冷笑着, 尽管6六少有着和外界传闻一样甚至是远描述的俊美容貌,可那涵养态度比起传闻差远了。 6修珏没回话,后脑勺背对着小李, 一动不动。小李还以为对方被他说得哑口无言, 正暗自得意, 却见6修珏微微的偏头, 露出侧脸,漂亮深邃的眼眸淡淡的扫了他一眼。 不过是一眼, 若有似无的,却像是坠了千斤的压力, 一瞬间让他动弹不得。 老钱扫了一眼被吓到的徒弟, 心内感叹了一声, 年轻人就是太年轻,沉不住气。下马威的时候也不先想想6六少是什么人, 不想想6家是何等的地位。 旁的不提, 单是6家子弟要参军, 那股子军队里出来的喋血气势就不是小李这毛头小子的小刑警能受得住的。不过老钱不想提醒小李, 让他被吓吓, 最好能改改那毛毛躁躁的性子。 老钱走到6修珏身旁的椅子, 先是道了句谢, 然后才坐下。 以6家六少的地位和权利,要是他看不顺眼小李直接叫人叉出去都有可能。 “新来的?” “刚从警校里拎出来的。” 6修珏轻轻的哼笑了一声,微不可察:“怪不得。” 就那么轻轻的一句,在场的人都能听懂其中的嘲讽。 6修珏可没打算放过嘲讽他的人,他继续说:“出来的,一届不如一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新生。冲动莽撞,自不量力,自以为是。提着杆枪真把自己当神枪手了?拎着张警证就把自己当长了?呵,眼睛白长了。” 小李气得当真是火冒三丈,眼里都是熊熊燃烧的火焰,手一动就摸上了别在腰间的手|枪。老钱猛然爆出响亮的呵斥:“干什么?没闹够?那就出去冷静!没冷静别回来!” 小李红通通的双眼冷静了下来,只是起伏过大的胸膛见证了他此时的怒气。忍了忍,没忍过,小李转身摔门离开。 监控室一时安静极了,一会儿后,6修珏轻轻的笑了一声,声调没什么起伏,此情此景,承上启下,可算极尽嘲讽了。 老钱觉得丢脸极了,他本来还因为6修珏那话而恼怒,结果他自己徒弟在打自己的脸。心里尴尬同时生气徒弟冲动,奈何公务在身,就算再尴尬他也得坐下。 唉!老钱瞥了一眼身旁至始至终连个头都没回过的男人,淡定冷漠毫无平时外界所见的温和儒雅。气势凌人,便是他都有些心惊。 这气势,老钱见过,在他以前的老长身上见过。 6家六少,是柄钢刀,开过刃,见过血。 6修珏说:“开始吧。” 余宵珲上前点开暂停键,询问:“要重头看起吗?” “到哪儿了?” 余宵珲回头望老钱,老钱愣了一下赶紧说道:“小孩拉着行李箱走进大厅了。” 6修珏眉头微微皱起来,监控录像重新播放。 几个人仔细的从头到尾的看了一遍,却越看越心惊。尤其是老钱,他其实已经提前有了心理准备,还是会觉得恐惧。 录像带里显示的是大前天中午,有个年纪约在七八岁的男孩,穿着黑白条纹短T,卡其色短裤和运动鞋。提着一个黄色海绵宝宝的行李箱,坐在酒店大厅的沙上,一动不动。 因为小男孩坐那儿的时间过长,且举止乖巧得过分,显得怪异。期间有几个管理人员上前询问,男孩没什么大的动作,但可见对话没有障碍。 一直到了下午五点多钟,小男孩起身拉着行李箱离开。因为拐到柱子后面,摄像头没办法照到所以不清楚柱子后面小男孩什么动作。 但至此之后小男孩没有再出现过,一直到第二天凌晨阿姨清扫大厅,把藏在角落里的行李箱拉出来打开现小男孩的尸体蜷缩在里面。手脚反折在背后,形成了非常诡异恐怖的死状。 老钱提前去看了大厅的地形,现小男孩躲起来后要离开的路全都有摄像头,但录像里没有再出现他的身影。也就是说,在他绕到柱子后面的某个时段里,他被人杀死后塞进了行李箱里……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小男孩绕到柱子后面的那个地方一整天都没有什么可疑的人,因为他来回看了录像带不下十遍。 路过的人大多匆匆忙忙,从上一个摄像头到进入下一个摄像头的摄像范围内不过一分钟。根据尸检报告,小男孩是被勒死的,而勒死一个人至少要一分钟…… 然而现在最为匪夷所思的却是尸检报告显示这孩子死亡时间已经过三天,简直跟上一起同样生在明曲园的案子一模一样。 当初那个女人的尸检报告出来也是说女人已经死了有一个礼拜了,可是,死人怎么会动? 可是如果不是死人,为什么录像带里的小男孩和当初的那个女人一样坐半天动也不动?要知道小孩性子最好动,根本不可能安静过一分钟。 老钱犯愁啊,这案子显然就不普通,涉及太大了。他也不明白好端端的案子怎么能牵扯出这么多事儿来,几个礼拜前死的女人查出来和近来帝都多起富商被绑架撕票案有关联,如今这藏尸行李箱的小男孩也是周家那被绑架了三个礼拜的小儿子。 这都跟那个手法高且神诡莫测的犯罪团伙‘窃金贼’有关,是起大案子。 “等等。”6修珏突然开口说道:“往回倒几秒钟——停。放大。” 看着被暂停放大的图片,6修珏沉默不语,眼睛却危险的眯起来。 在场的余宵珲和老钱看着被放大的图片,都觉得背脊一凉。 只见偌大的屏幕上被截屏放大的是小男孩起身望着摄像头的方向,连贯着放没觉出什么异样。因为这动作太快太不经意,谁能注意到? 当被暂停放大,他们却看到小男孩嘴角上挂着的极为明显的讽笑,脸部僵硬,笑容诡异,极为恐怖。 良久,老钱艰涩的低语:“这些……根本就不是人吧。不是……人为的吧。” 不是人为……便只能是鬼做。 死亡时间早就死了,上一刻还提着行李箱走来走去,还会说话。结果下一刻就变成尸体被塞进行李箱,也……太诡异了。 6修珏冷冷的盯着屏幕,两手十指交握叠在腹部前,两只大拇指有节奏的转圈。 余宵珲瞧见了他这动作,心知六少这是真动了怒。他那动作据说是从军队里出来的时候不习惯不再握枪,便交握大拇指转圈。后来是戒了枪支,只是动怒的时候还是控制不住要握枪,实在没枪便用这姿势替换。所以这姿势就代表着6修珏动怒了。 余宵珲眼观鼻鼻观心,默默的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6修珏轻笑了一下,“有人在挑衅我们6家啊。” 老钱没太懂,只是瞧着6修珏那可怕的气势,直觉得危险便不搭话。 “一个小孩。拿一个小孩的性命来挑衅,钻钱眼子去了吧。”6修珏转而问老钱:“钱队,这个——您怎么看?” 老钱有些受宠若惊,但这回话却有些苦恼,他便小心翼翼的说道:“这桩案子,涉及的……不太科学——” “哪儿不科学了?” 老钱被6修珏那过于深邃黝黑的眸子盯着,嗓子像被什么卡住了一样,说不出话来。 6修珏说道:“钱队,您是公务人员,别迷信。这案子有鬼,只是是人在搞鬼。装神弄鬼,偷梁换柱。” 钱队问:“什么意思?六少现了什么?” “如果那小孩箱子里早就有尸体了呢?找个长得像的孩子杀了装进箱子里,让正主坐在大厅里掩人耳目。再把箱子藏起来,偷偷离开就行了。” 钱队听得一愣一愣的,这推理听得是有些道理但是——“小孩怎么离开?摄像头完全没有拍到他的身影。” 6修珏笑了一下:“尸体藏在箱子里骗人,难道活人就不能藏在箱子里离开?” 钱队忽然茅塞顿开,想起录像里确实有好几个人拉着行李箱离开。毕竟是有名的酒店,每天人流量很多。他忽然想起小男孩坐在大厅里一个下午难道不是在等人流量最少的时刻? 可惜,茅九寒冰般冷肃的气质深为他所不喜。更何况现下6修珏把他当成了小贼……不是小贼便是用了某些不入流的手段进来。 6修珏笑了一下,却如长刀出鞘,凌厉冷漠,敌意顷时涌泄而出。那样带着明显的腥风血雨的敌意令茅九惨白了脸色,倒不是因为害怕,只是有些不适应。 毕竟他未曾遇到过这般、这般厉害的煞星。若是放在古代,该是个骁勇善战、足下百万命魂的将军。 放在这个太平时代不会有煞气如此浓重的人诞生,唯有古代一将功成万骨枯的将军才能产生如此浓重的煞气。 那此人煞气从何而来? 茅九忽然想到师父曾说过的一种命带煞气的命格,杀破狼命格。 杀破狼格局本为动荡和变化,唯动唯乱可成就一番霸业。若在乱世,便是大将之命。若恰好七杀入命,遇紫微化为帝亦不是不可能的事儿。 如今大概也只有杀破狼这一命格可解释眼前陌生男人那浓重的煞气,却不知男人是七杀、破军、贪狼哪一星曜入命。 只可惜他对紫微斗数不太熟悉,看不出来眼前这人是哪一星曜入命。 茅九深知,遇到这类人宜和不宜战。 正想回答时,6修珏先开口说话:“你是哪方的人送过来的?” 茅九愣了一下,这话……原来这人是知道的。既然知道,那倒是好办了。 “我是6哥介绍过来的,他说我——” 6修珏不耐烦的打断他的话:“哪个6哥?别什么人凑上来就认亲戚。” 他并没有想到他的兄长上去。6修珏上边有五个哥,三个姐,然而实际上只剩下三个哥两个姐。早年也不知怎么回事儿,尽管6家人向来行善积德却还是接二连三的出事儿。尤其是子嗣方面的,怀一个掉一个。 到后面只剩下6家大少、6家四少和领养的6家三少,怀六少的时候,6夫人整天提心吊胆怕留不住。后来生下来,差点留不住了。不知6老爷子从哪儿请来的高人,愣是把6家六少从鬼门关扯了回来。 所以6家六少是6家老来子,还是千辛万苦才保住的孩子。他的几个哥哥姐姐几乎都大他一轮,也都宠着他疼着他,任他胡来,也就养成了比较……嗯,比较欠揍的性子。 6家六少16岁那年轰轰烈烈的出柜,整个帝都都知道。6老爷子揍得他躺了半个月就抛下一句话“我就喜欢男的,爱咋地咋地吧”,就跑了。 消失了五年回来待没两年又跑军队里去浪荡,直到前两年才回来。 因着这么回事儿,6修珏觉得他的兄长绝干不出往他这儿塞人的事儿。所以他此刻在排除有胆子敢往他这儿塞人的名单。 茅九拧着眉,觉着这人说话太不客气。 6修珏上下打量了一圈茅九,冷笑了一声转身到吧台那儿倒了杯水,回身靠在吧台。仰头喝水,深邃的眼睛却直勾勾的盯着茅九。 他穿着黑色丝质衬衫,领子上头的扣子没有扣上,露出上下滚动的喉结。长腿微曲,劲瘦笔直而有力。握着玻璃杯的手骨节分明,修长洁白,恍如艺术品。背后的阳光已是有些晕黄,将6修珏整个人都笼罩在一层橘黄的暖光里,如加了一层滤镜。 明明从头丝到脚趾都写着大写的诱惑,一双黑眸却冷然如寒刀。极致的反差反而更加吸引人。 茅九稍微晃神了一下,心里一个咯噔,跳得有些失序。脑海里莫名的就浮现四个字:活色生香。 本来他看男人多半是看身材不看脸,看脸不看身材。寂寞的时候就看身材,纯欣赏的时候就看脸。毕竟要找到脸和身材都能看的男人,真的很少。 像眼前这个,极品! 6修珏扬着下巴:“我不管谁让你来的,立刻!马上!滚出去!” 茅九神情微妙:“我想该出去该离开的是你吧。”踱步坐到6修珏对面的沙上,仰头和站着的6修珏对视,气势没有减少半分。 小山觉了这边紧张的局势,想过来帮忙。被茅九一句呵斥:“没你的事,继续玩去。” 小山:“……”我没玩!! “你既然知道我是被送过来的,就该知道你没权利让我滚出去。除非你让6哥亲口来说,他说让我走我就走。至于你,真没资格。” 6修珏气笑了。 “真不知道谁从哪个山旮旯挖出你来。脸和身材都没有,丢人群中千百个人拍你的肩膀。你以为自己受欢迎?那是认错了。知道为什么认错吗?太大众了。你连丑都丑得毫无特色。再说情趣,情趣不懂,连哄金主都不会。在床上恐怕都是死鱼木头不——死鱼木头都比你强。回去告诉让你来的人,要塞人进来麻烦水平高一点,塞个次品过来是打我的脸?” 茅九瞬时黑脸,一听这话就知道6修珏是误会他了。本来可以解释,但是听听这人说的什么?脸没有,身材也没有?丑得平凡大众? 呵呵,不是茅九自夸。好歹他是正常人的审美水平,他这脸,就是当红小生都比不过!他这身材,穿衣显瘦、脱衣有料。厚薄均匀,肌肉薄美不纠结。 晓得他为了保持身材和皮肤制定了多么严苛的科学保养、均匀练武计划才练来的么? 茅九低头呵呵的笑,边笑边摇头。猛然跃起,单掌撑在双层钢化玻璃茶几跳跃到沙上迅猛的攻击。长腿横扫向6修珏。 6修珏不闪不避,大掌快的抓住茅九横扫过去的长腿,被震得手麻。 两人各是一震,全都没料到对方原是个练家子。 茅九再度一拳击打向6修珏的下颔,逼得6修珏后退并且不得不松开他的腿。一招一式、一拳一踢,连环迅,全往人体最脆弱的方向击打。显然是对打架很有经验才能专门挑着脆弱的地方下手。 6修珏起先是躲避,应对茅九的攻击却越打越兴奋,越打越激动。自离开军队就很少再遇到能让他打得酣畅淋漓的对手了。 所以他格外珍惜,等到摸清了茅九的功夫路数便转守为攻。 茅九开始有些招架不住,但很快灵活应对。只是6修珏的一招一式极为刚猛,打过来的拳头都带着迅猛的拳风,划过他的脸颊,使脸颊生疼。 他自己的武功路数偏于轻、巧,对付6修珏这刚猛的招式恰好应了以柔克刚。但现在出现的问题便是他这柔克不了6修珏的刚。 6修珏的招式刚强却不鲁莽,而是灵活多变且极为狡诈。茅九好几次摸不中他下一步的招式险些被击中,到后面已经变成了不得不去迎合6修珏的招式以求防守。 茅九每次直面迎上6修珏的招式,手脚都会被震得麻好一阵子。他估摸着过后得抹药酒,大约会青紫一大片。 两人打架的动静挺大,但移动的范围始终在三寸之内。 练武之人,拳打卧牛之地。若是高手过招,进退两三步能决出胜负,瞬息之间也能决出胜负。 当茅九意识到上当时,他的双手已被一双大手擒住押在身后。双腿也被6修珏牢牢的夹住,动弹不得。整个上半身都被压在身后的吧台上,而自己几乎和6修珏脸贴着脸,呼吸之间尽是6修珏紊乱湿热的鼻息。 霎时间,轰的一声脸跟烧开了的热水似的,殷红滚烫,幸而一番打斗,6修珏只以为他是运动过后的粉红。但这不妨碍他觉得茅九……很美。 前头便说过,茅九这脸、这身材,从头丝到脚趾头无一不是按着他的理想情人长的。讽刺的话也不过是厌恶理想情人居然是来求潜规则,形象破灭之后的愤怒罢了。 6修珏贴着茅九的脸情不自禁的说道:“要不然我就收了你,你别跟让你来的人。他给你多少钱,我给你多少。但你得遵守我的规矩。” 那什么,见了理想情人的相貌却失望于理想情人的品性,便萌生了自己来打造一个理想情人的罪恶想法…… 不自觉说出这句话后6修珏立刻就后悔了,他还没肤浅到这种地步。都是美色惑人,美色惑人。 刚想收回说出的话的时候却听见茅九出‘呵呵’的回应,再看他的表情,皮笑肉不笑,望着自己那眼神,分明把自己当成了垃圾。 6修珏一下就不打算收回说出去的话了,他也被激怒了。 “考虑考虑,嗯?” 茅九冷漠脸,眸中结满寒冰:“小山,打电话!” 不过在建造这些建筑的时候应该请了风水大师来看过,震慑住了原在这片土地的另一个世界的居民。再加上人流量大,嘈杂和阳气足,所以没生什么祸事。 只是这次因为陈雪蒋良等人作孽,才得来这个鬼域形成的契机。 茅九体质特殊,是个驱魔天才,别人学十年不一定有他一年随随便便糊弄过去的功力。这是天赋,但糟糕的是他对风水并不太精通,至少不如茅老精通。 很多时候,茅老教他的道术,他一遍就能过,还能举一反三。反之,关乎风水上的寻龙定脉、风水堪舆怎么学都只是学了些皮毛。 这让茅老很是感叹茅九生错了时代,生在了这个风水天师和驱魔天师混淆不清的末法时代。倘若在唐宋盛世,在那个驱魔师盛行的时代,羽化飞仙也很有可能。 但有失有得,这个时代真材实料的风水师有,驱魔天师却很少。因为大部分天师都不具有能够跟阴魂交流、驱邪的能力,不是说不行,但因能力和体质的限制,很多厉害一点的邪术他们就没办法了。 举例6鹤司身上的鬼面疮,便是南方正一道的张天师都没办法,要知道张天师是如今天师界中颇有声望的大师。许多有钱人请他看一场风水开出了天价都不一定请的动,可他却对鬼面疮束手无策。 而茅九因为体质的原因,成符——天师界中威力最大的驱魔符——极为轻易,驱除恶毒邪术鬼面疮也是很轻易。 驱魔天师中有茅九这般极阳体质驱魔除邪之体,风水界中其实也有特殊体质的天才。 风水,其实就是根据自然的元气和场能设计出能够庇佑子孙的建筑。说白了就是‘借气’,然后‘续气’,借大自然的‘气’形成自己和子孙后代的‘运’。 风水界体质特殊的天才传言便是能看到这股‘气’,风水师大多利用罗盘等各项工具辅助来寻找‘气’。若持有此天赋者,不必辅助工具便可看到‘气’。 这就是天赋,人力不可为。 最开始进入这家旅馆的时候,茅九只觉得一些地方摆设得有些奇妙,顺乎了风水界的‘天地自然,合乎其一’的摆设。他也没多想,以为是普通的风水局,直到此刻才想起其中的不对。 茅老曾梦想培养出一个风水界和天师界的天才(目的是为了在初恋情人和情敌面前装逼),所以尽管茅九于风水一事上表现得极为愚钝,茅老还是不放弃的教导茅九。 因此茅九隐隐约约对于这个旅馆的风水局有点印象——教了好几年稍微有点印象,茅老要是知道了,得多感动。他本是早就放弃茅九的了。 茅九记得这个旅馆摆了个五鬼旺财风水局,一个很大型也挺有名的飞星风水局。 五鬼旺财风水局先要是楼房形成五鬼星风水格局,这是家宅风水局四大凶星排位第二的一个凶星。若是家宅形成五鬼星风水格局,则家中必有阴灵作祟或是凶事降临,总之会闹得家宅不宁。 这旅馆恐怕在初落成之时闹过人命,后来请了风水大师来摆了这个五鬼旺财风水局才把原本一个凶星风水格局改成了旺财格局。 一些不起眼的角落摆了驱邪除魔的桃木剑、桃木葫芦等等辟邪镇魔之物,一些风水之位较为凶的房间门外也挂了八卦镜,可以想见这地方若没有摆了五鬼旺财风水局该是多么凶。 只是现在这个局被破坏了,因为鬼域的存在。茅九记得师父曾经说过,鬼域其实也是一个风水局,只要寻找到正确的方位就能破了它。 茅九端正态度,严肃着脸,双手背在身后冷冷的看着一片死寂的三楼,认真的思考。半晌,他松了口气,揉了一把脸:“我是驱魔天师又不是风水天师,管它什么风水格局,统统打回去好了。” 想通之后,茅九转身踏进a3o房间。 一踏进去,便有阴寒之气自脚底板蹿上来,似是踩在了寒冰之上,连骨头被都冻得生疼。茅九皱眉,这可真是,太邪了。 “啊!救命——蒋良!” 茅九抬眸望去,一片黑暗。反应迅的掏出兜里的……诺基亚,打开照明灯——别说,这灯贼亮。 一照过去几乎整个房间都看得一清二楚,陈雪和蒋良一见茅九,顿时心喜。此时此刻,于他们而言,不管来的是什么人都能令他们赶到生的希望。 当他们突然陷入黑暗被一张张面孔熟悉的阴灵缠身时大声呼喊却现世界一下子陷入了黑暗和死寂,无论他们怎么大声呼喊都只能听到阴灵那毛骨悚然的笑声。窗外也是一片黑暗和死寂,正当他们陷入绝望之际,拿着诺基亚出现的茅九简直如同救世主般的存在。 73.073 呵呵哒 婆婆笑眯眯, 张着没牙的嘴说:“婆婆没读过书。” “……婆婆,我们是社会主义的接班人, 要讲科学。” 婆婆就这么笑看着他, 颇有‘你吹,你吹,你吹破了天信一个字算婆婆输’的淡定态度。 茅九:“……婆婆好气势。” 茅九往婆婆旁边的座位坐下,招了招手, 小山连忙跑过来从布袋里拿了军绿色的水壶出来, 打开盖子递给茅九。后者接过慢条斯理的喝水, 浑不在意周围许多偷偷看他的目光, 那些目光里半信半疑,带着探究和敬畏,自然也有怀疑。 此时, 小孩被带上来放到甲板上,浑身湿透, 盖着条大毛巾。脸色苍白, 唇无血色,看上去惊魂未定很虚弱的样子。 小孩的妈妈冲上去一把搂住孩子, 边哭边用较轻的力道打孩子:“叫你顽皮!掉水里叫水猴仔抓住, 差点就见阎罗王。你真是担心死阿妈了!” “妈、妈……” 船长劝孩子他妈:“别怪孩子了。吓着了, 给他喝口水,把湿衣服换下来, 让他休息, 缓缓。” 小孩妈妈感激的点头, 正要抱着孩子起来忽然觉孩子不太对劲儿。靠在她怀里的男孩一直在颤抖,嘴唇抖个不停,还紫了。眼皮直打架,能见着眼白翻滚。孩子妈妈吓了一跳:“细弟,你怎么了?别吓阿妈!” “妈、妈,我冷,腿、腿……疼。” 船长也听见了,连忙掀开大毛巾,一见男孩小腿肚一大片黑色的印子就吓了一跳。这一吓倒把众人吸引过来,一看男孩小腿上那印子全都吓了一跳。刚刚的女学生拨开人群蹲下来说道:“我是医大学生,我看看。” 她蹲下查看男孩小腿上的黑色印子,现那印子底下似有东西流动,怀疑是跑进去什么寄生虫了。 “怕是刚才在水底下待太久,钻进去寄生虫。那些虫子在吸血,把它们挤出来就没事。” 船长皱着眉头问:“你确定是寄生虫?我在这块水域走船走了十年,从来没听过哪一种寄生虫是钻进人体后是这种症状,外表黑得跟墨汁似的,里头东西跟成年人小拇指一样大,还乱钻。而且听到他说的?疼,还有冷!” 女学生实则也难以把握,但她确定是寄生虫没错。地球上的生物种类迄今为止被现的远远不足百分之十,也许是新型的从未被现过的寄生虫。 船长说:“你又要说是没被现的种类,就跟刚才水底下那东西一样是个未被现的鱼类?” 女学生点头,她便是这般认为的。哪怕见了茅九等人在下面那诡异的手法动作她仍旧如此坚信,毕竟因为角度问题她和船上大部分人都没有看到爬上橡皮艇的头。至于惨叫,其实很多人都以为是幻听,因为实在太像是幻听了。 “我们得尽快送他就医,选择离最近的岸口停下,把孩子送医院去——” 男孩的妈妈猛然想起刚从那个救了她孩子的冷面青年,一把抱起孩子拨开人群就跑到茅九面前祈求道:“大师大师,救救我孩子。求求您——” 茅九起身避开那叩,蹲下去询问:“怎么回事?” “孩子、孩子腿肚子里钻进了奇怪的东西,求大师救命。” 茅九拨开毛巾,抓起男孩的一只腿查看,当看到那腿肚子上的黑印子时眉头紧皱。 尸鬼虫。 一种从死人尸体爬出来的成人拇指大小的虫子,因为尸体之上冤魂久久不散,冤魂变成怨鬼,怨鬼散出来的怨气滋养了这种尸虫,进而变为尸鬼虫通过怨鬼袭击人时钻进人体内吸食血肉。 除掉的方法也不难,都是邪魔怨鬼之类的东西,用茅山驱魔术法便能轻易驱除。 茅九抬头朝船长询问道:“能给我点白布、刀子、红烛和白酒吗?” 船长点头:“行。”转头叫船员去拿来这些东西。 茅九安慰孩子的母亲:“没事的,不伤害孩子的性命和身体健康。别担心。” 孩子的母亲感激的直掉眼泪。 茅九抬头看到周围围满了人,现他们手里都拿着个奇怪的砖头一样的东西对着他这边。 茅九抬头看到周围围满了人,现他们手里都拿着个大砖头似的东西对着他这边。那是触屏智能手机,茅九当然知道,他从电视里看到很多次,也看到很多回家过节的年轻人时常拿在手里把玩。只是他不知道这些名为智能手机的东西有何用处,明出来的意义何在,又不能拿来砸核桃。 茅老曾经带给他一台触屏智能手机,咬了一口的苹果那款。茅九还没琢磨完它的功能,砸核桃的时候砸坏了。嫌弃得不行,什么破玩意儿还比不过诺基亚。 他跟船长说让他把这些人驱到三米以外:“人太多,人气旺盛,会让它们变得更加兴奋。” 船长照做,人群有些不满的退后两三米。突然一个瘦弱的女孩子蹿到茅九面前厉声指责道:“小孩是被寄生虫感染了,你不是医生随便骗人是会害死人的!”转身又对孩子的妈妈温和的劝道:“这位女士,我能理解您现在焦急的心情,可您不能病急乱投医呀。您看看社会新闻,多少人是被这些所谓天师害死的。他们就是一群草菅人命的骗子!我是护士,我知道怎么救您儿子。” 原来这个女孩子就是之前的女学生,她虽言辞恳切却完全没办法说服孩子的母亲。因为之前是茅九救了男孩,所以现在她是把茅九当成了救命稻草,只信任他。 贺箐见无法说服孩子的母亲便转头拦住拿了之前吩咐船长取来的东西的茅九:“你不准胡来!你知不知道你这种情况是在残害人命?你知不知道你这是犯法?你们居然信他?他是骗子!这是迷信!” 茅九身形一闪,也不知是怎样做的,谁也看不清他的动作。一眨眼间他就越过茅九蹲在了孩子面前,小男孩虚弱的眨眼:“哥哥……” 茅九严肃紧绷的脸笑了一下,那如深潭般的气质顿时变得温暖,极其安抚人心:“别怕。你不会有事的。” 贺箐看这些人真是疯了,有病该上医院!可是每个人都相信这个青年人,她承认这人长得好看,可他是个骗子。现在是个讲究科学的时代,谁还相信鬼神?一群迷信落后的愚民。 可他们愚蠢,贺箐却不能放弃他们,不能眼睁睁看着一条人命没了。正当她上前要阻止茅九,船长把她拦住。 茅九如法炮制,撅了小块朱砂倒入白酒搅和成墨汁状的液体,食指和中指并在一起在白布上画符。画完后,点燃蜡烛,往刀子上倒白酒放火上消毒。做完这一切之后他就在男孩的腿肚子上轻轻的划开一道口子,没见到血流出来,那道口子要不仔细看也看不到。 茅九右手握住男孩腿肚子,左手握住他的脚踝,像是挤毒血一样把里面的尸鬼虫挤出来。他的力气很大,孩子吃疼挣扎,他头也不抬的冷静的说道:“按住他。” 孩子母亲连忙按住挣扎的孩子手脚,然后便见有黑色的拇指大小的虫子被挤出来。那样子实在恶心,她偏过头不敢看。 茅九挤出这些东西后将之包进那画了符的白布里,然后卷成一个圆球状的包子扔给小山。小山将这玩意儿和之前收了水鬼的瓶子放在一块儿。 扯了块白布给孩子腿包扎了一下,茅九抬头说道:“行了,等会先就近靠岸把孩子送医院去,让医生看看。别落下病根。” 孩子母亲感激涕零,不断的说谢谢。 贺箐挣脱开船长跑过来查看,见男孩腿肚子上确实好了,又惊又疑。起身跑到坐下来休息的茅九旁边问:“你、你是医生?” 茅九抬眸看她一眼,清冷严肃,瞧着像是不容易接近的大人物。 贺箐吓了一跳,有些畏惧。看着这人她仿佛在面对着教导主任,咬了咬唇她又鼓足了勇气,带着挑衅问:“你真是天师?那些真是什么鬼怪?你是抓鬼的道士?” 茅九皱眉,严肃的看她,语带谴责:“你是大学生怎么还信鬼神这些东西?你要相信科学。” 74.074 呵呵哒  茅九念了一串数字, 然后说道:“小山, 帮我打过去。” 随着茅九念出来的越来越熟悉的手机号, 6修珏脸色变得越来越奇怪, 心里有不好的念头浮现出来。 6修珏眼睛没离开过茅九,头也不抬的吩咐小山:“开免提。” 小山不想听他的,茅九说道:“听他的。” 于是小山开了免提,响了几声之后接通了。手机传来在场几个人都很熟悉的声音:“阿九, 住得还习惯吗?” 6修珏瞪大眼睛, 盯着茅九酡红的脸颊。心里从潜规则、阴谋等等拐到了贼偏远的另一条道上去了,老三挑的还挺符合他口味…… 茅九勾唇冷笑:“6哥, 公寓里有位先生不信我是您介绍来的,所以我打个电话跟您说一声。这位先生,请问能从我身上起开吗?” 6鹤司:“……”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等等六少!老子的救命恩人不是让你糟蹋的。” 6修珏撇嘴:“会不会说话啊?跟着我能是糟蹋吗?” 茅九赞同6修珏的前半句话, 但他能是那么轻易被糟蹋的吗? 6修珏继续压着茅九, 往前倾身,他暂时还没注意到现在两人的姿势特别暧昧,都到了少儿不宜的地步了。 茅九怒红了脸,“耍流氓呢你!小山,手机放下背过身去。你,起开。” 6修珏这会儿才意识到靠的近了些, 便退开了点距离。不过嘴上还是说:“我又没确定你到底是谁,对我有没有什么非分之想。” 非……非分之想?!特么六少这话都说得出来, 流氓罪给定了。 6鹤司在手机另一头听这跌宕起伏的剧情, 脑海里已经自动补了十几万字的你压我压。不过话说回来, 照6六少那张承袭6夫人美貌的脸……说是非分之想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茅九深吸口气,冷静下来。问6鹤司:“6哥,您跟我安排的这房子,我能住吗?” 6鹤司斩钉截铁:“能!” 6修珏:“老三,我才是公寓主人。他能不能住得我同意!” 6鹤司:“你同意啦。” “我什么时候同意了?” “上次我不是跟你说有个小朋友让你给安排个住处吗?” 6修珏皱着眉头,回想了一下。确实,6鹤司跟他交待过。可他以为随便把人安排到酒店或者另找个公寓给他们住。绝对不是让人住到他的公寓里来啊! “我没同意他嘶——” 茅九施施然的跃到一边,长身玉立,翩然君子。挽了挽袖子,眸中带着嘲弄的瞥了一眼6修珏,回身带着小山上二楼:“走,小山。咱去挑个好房间。” 6修珏夹着腿凶狠的盯着茅九上楼的背影,庆幸自己躲得快并再次惋惜那张脸长在了茅九身上。 你说这么得心意的人怎么偏是那样糟糕的性格!不是冰块就是断人子孙的小辣椒,一点都不温柔。 一把抓起吧台上茅九落下的手机恶狠狠地警告:“老三,我不管他是谁,你必须让他搬出去!我可以另外找个地方让他落脚,大不了让他住酒店,什么酒店都行,总统套房也没关系。我给付钱行吧。你让他们离开。” 6鹤司略为难:“酒店能让阿九体会到家庭的温暖吗?” “他在我这儿也体会不到!” “酒店多脏啊。” “我这儿半个月没打扫了。” “总统套房也贵啊,能省就省。” “我出钱!” “我觉得吧——欸,六少,你怎么都不说话?喂?” “你装!” “喂?怎么不说话了?信号不好吗?你不说话我挂了啊。我真挂了——” 挂了。 6六少憋着口气,肝疼。 茅九和小山上了二楼,虽然言语上挑衅但他还是客随主便之道。便挑了采光最差面积最小的一间客房,两人居住。 客房里床被都很齐全,只是需要清洗通风一下。茅九便让小山把行李放好,然后拆了被单下楼去清洗。途中遇到6修珏,两人都没给对方好脸色看。 茅九眼尖的瞅见6修珏手里正捏着自己的诺基亚,手快的一把夺过来,完了轻蔑的‘呵’了一声。 充分而饱含情感的表达了自己对他随意拿人手机行为的不屑。 6修珏又是一阵肝疼,幼稚的翻出自己的大屏手机在茅九面前来回走来回刷……级马里奥! 茅九视若无睹,一转身差点撞上6修珏的胸膛。 “麻烦让让。” 6修珏往旁边侧了下身子,就在茅九要走过去的时候伸手拦住他。 茅九不悦的抬眸,突然眼前出现了一片花花绿绿的屏幕,一怔。 6修珏俯身靠近茅九,问:“玩过吗?” 茅九愣住,随即看向放在眼前的手机屏幕,只见里面一个海底世界的场景,还有一个戴帽子穿蓝色工衣留着瞥小胡子的小人。 看上去挺有意思的。 茅九内心痒痒的,面上冷着,态度端着:“没兴趣。” “带你玩。” 茅九有些纠结,6修珏已经点开小人开始躲避红色和黄色的飞鱼,还有白色的乌贼。本来他一点兴趣也没有的,但是看着6修珏操纵着里面的小人每次都险险的避过,差点就死掉就急得不行。 还有一次,明明已经吃到蘑菇变大了居然还被杀了一次。吃到太阳花有能力在手居然还被怪物击中导致失去能力。虽然最后过关了,但茅九极为不满意。 怎么看怎么觉得那个小人赢得很狼狈。要换作是他,肯定能赢得很漂亮。 6修珏一边随意的操纵着屏幕里的小人,一边偷偷瞥着注意力全被游戏吸引的茅九。笑得坏坏的,狼狈的过关之后随意的问他:“要不要玩?” 茅九拉不下面子,假意推辞:“我晾床单去。” 说完便走开到阳台晒被单去了,一边整理着床单一边听着里面那欢快的声音。每当听到掉了一条命的特有的音乐时,茅九就有些焦躁不安。 晒完床单之后路过6修珏那儿,假装不小心看了一眼,惊见吃了蘑菇变大的马里奥就要被食人花吃掉急忙开口:“快跳!” 6修珏吓了一跳,手下还是不慌不忙的按了几下躲过食人花的攻击。然后按了暂停键。 茅九嘟嚷:“怎么不玩了?” 6修珏眉眼带笑,极为温和好看:“要玩吗?” 茅九拳头堵着唇,咳了一下点头。 6修珏笑得更加明媚温柔了,“你不是有手机吗?下载一个呗。” 茅九没听明白,愣住。 “看我这记性……你那手机,好几年前的吧。早被淘汰了,玩不了。”6修珏把玩着自己那大屏幕最新一代的智能手机,惋惜的说道:“可惜你那‘宝贝’手机,玩不了。欸?你干嘛这么看我?想玩啊?求我……也不给你玩啊。” 茅九淡定,内心怒火暴涨。 这人,贼特么贱!! 有必要这么小气吗?不就是看着他手里拿了自己的手机冷冷的‘呵’了一下吗?有必要这么报复回来? 要照6修珏来说,有必要。 他那性子,锱铢必较。谁让他不开心他就让别人百倍的不开心。茅九闯进了他的私人领域,还霸占了那么一块地方,6修珏铲不走还被呛了那么多回,不报复回来就不是6家六少了。 不过6家六少也不是随时随刻都那么小气,至少让他放在心上的人他就能大方得整个世界都能双手奉上。虽然至今为止,能被他放在心尖尖上的人还一个都没。 面对着茅九几乎能化为实质的怒火,6修珏心旷神怡的坐在沙上继续闯关。一双大长腿交叠放在双层钢化玻璃茶几上,粗鲁的动作由他做来却都是洒脱的帅气。 茅九直直走过去,迅雷不及掩耳的一脚踹过去。 6修珏没来得及躲,疼得倒抽口气。茅九那一脚真下了死力,贼疼。 “抱歉,让让。” 茅九毫无诚意的道歉,然后施施然的走过去,上二楼。 身后的6修珏危险的眯着眼,手下无意识的敲击着手机屏幕,打定了主意要整得茅九自个儿受不了搬出去。 茅九背对着6修珏,慢慢的露出一个如同往常般温和却比往常更为狰狞的笑。呵呵,想要把他赶出去的目的也太明显了吧。既然如此,当然不能让他如意啊! 这两人,明明对方长相从头丝到脚趾都是按着自己梦中情人长相精确的刻画出来的,偏偏对方的性格一见面就暴露出了最为不讨喜的一面。而双方,又恰巧最为讨厌这不讨喜的性格。 因此,见面结仇,互怼成日常。双方都不愿让对方称心如意,打定了主意多见一面必要多哽着对方一口气。 如此,接下来的日常,两人感受最多的就是胸闷……和憋屈。 即使如此,他们还是斗得不亦悦乎。 茅九并不是从修炼开始就能够吸收第一抹日光精华,而是在十五岁生日过完后的第二天早晨,身体自动吸引来日光精华。第一抹落在大地的阳光被牵引到茅九面前,场面就像是从天而降的一道天梯,要引他涅槃飞升。 75.075 呵呵哒  到了前头, 人空了不少,乘警出来拉了警戒线,几个乘警脸色严峻,交头低语。洗手间的门开了条小缝, 见不到里面的情景,但是有大把血流出来,流到了廊道上。 洗手间的旁边还有个女生眼神呆滞的坐在地上, 显然是被吓坏了。 茅九眉头微微皱起, 其实这自杀的事儿他是不愿掺和进来的,自杀死的人怨气都挺大, 一不小心就沾染上麻烦。要不是察觉到这自杀有些诡异,他是不愿跑进来看的。 茅九脚下微动了一下,正想转身离开,谁知后头一个人绊了脚,倒下去。这人挤人, 跟肉贴肉似的紧密, 一个人倒了就推了前面的人, 茅九一个没注意也被撞得一个踉跄。 往前面扑倒, 急忙站稳了身形,眼角一瞥正好瞥见洗手间里的情形。 里面死的是个年轻的女生, 好似还是个女大学生。坐在盥洗台上,很自然的一个姿势, 脖子插着跟牙刷, 戳破了大动脉。头倾斜着, 眼睛瞪得很大,像是……兴奋过度。 死法诡异,表情诡异,姿势诡异,魂魄也诡异,自杀动机……不知道。总之从这几点来看,这所谓自杀怎么看都觉得诡异。 “干什么?都出去,退开!离警戒线一米远!!” 乘警起身呵斥,把人都赶跑。茅九趁机往后退,因为人多他也没能和6鹤司会合,不过6鹤司见人多倒是回了包间。 茅九便等人少了才慢悠悠的踏回包间,途经一处包间,随意一瞥,门没关紧。 没打算也没兴趣听墙头的茅九默默的走过去,脚刚起步便听见里面一个男声愤怒的低吼:“郭茴自杀了而已!!谁他妈知道她干嘛自杀,被人甩了被骗了都是原因!我警告你陈雪,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自己掂量清楚。别他妈整天疑神疑鬼!” 茅九已经提起的脚默默的放回去,仰头出神的盯着车顶,猜测那是什么材质,拿去卖……不不不,这不符合他的价值观。 一个女生低低的带着惊恐的抽泣声传来,显然就是男生口中的陈雪。 另一个女生低声安慰陈雪,陈雪摇头有些崩溃:“不,是真的。我昨晚就看到了,郭茴说我们谁都逃不了。我们谁都逃不了,这是报应。报应……” “妈的!” “季言,你他妈要干嘛?” “别冲动——” “我告诉你们,那事儿谁都有参与。陈雪要说漏嘴,咱谁都逃不了。什么神神鬼鬼,嘁!要是真有,我们还能逃得了那地方?郭茴自己心理脆弱,受不住自杀。你们还真信了这疯娘们的胡话?行啊,真有鬼,让它晚上找我!” 茅九啧啧摇头,说这话真是好笑,仿佛鬼它只能晚上来找似的。 耳朵一动,听见包间里略微粗重的脚步声,茅九身形一闪,就在隔壁包间拉开门的瞬间他也拉开门钻了进去。 季言怒气冲冲的出来,觉得有些奇怪,侧头往隔壁包间的门看了看,没看到什么。不悦的啐了一声,朝着火车用餐车厢走去。 一大早起来出现这种闹心事儿,连早餐都没得吃。 季言在大学同学自杀死在他面前的大清早上,没有丝毫伤心的念头,只想着去吃早餐…… 他不知道当他摇头晃脑的路过几个车厢后,在太阳照不到的阴影处,一缕黑影顺着车厢壁钻进了他的脚底板。 小山一抬头就见到茅九进门,连忙起身递给他水壶,特别乖巧。 “九哥,外面真有人自杀了?” 茅九喝了几口水,摸摸小山的头,说道:“不是什么大事儿。” 小山闻言便不再问话。 倒是6鹤司问了:“怎么回事儿?” 茅九摇摇头,顿了顿说道:“自作孽不可活。” 6鹤司眉头皱了一下,也不再问了。 玫姐左看看右看看,就她一个人浑然不知生了什么。也不知茅九到底打的什么哑谜,弄得她心里痒痒的,特想知道。可没人问,她也不好意思问,只能憋着,难受极了。 茅九坐在软卧上,垂眸不语,神色冷淡。 6鹤司出去外面打电话,和6家老六商量了会儿,找了一些理由搪塞过去,算是把茅九托付给了6修珏照顾。回来后见一室安静,思索了会儿走过去对茅九说道:“闹了人命,列车恐怕要停。下一站得下车,你们……是要停一会儿还是直接赶路。” 小山看着茅九,茅九沉默了会儿,说道:“我打算住两天。” 6鹤司对这回答没有太大的意外,照茅九的心性,恐怕也是要停两天。方才自杀的人虽是自作孽,恐怕也有罪不至死之人。 茅九不会不管,只是他事务繁忙,没办法陪伴茅九。如此想着,心下愧疚:“我有事在身,得立即动身……” 茅九理解,当即说道:“6哥有事便去忙,反正我也是要到帝都的。到时联系。” “行。我给你个号码,你到了地方打那个号码就行。我可能会不经常在帝都,但已经提前打了招呼。你到了地儿,会有人照应你。” “谢谢6哥。” “真把我当哥,就别提谢字。” 茅九淡笑,倒也真没提半个谢字。 过了半个小时到站,还真有乘警下来把人全都请下车,换乘另一辆列车。 停的这一站是个小城镇,但离帝都较近,所以还是挺繁华的。茅九带着小山和6鹤司分别之后便站在火车站口,拒绝了好几个师傅搭载。 小山禁不住问茅九:“九哥,接下来我们要去哪儿?” 茅九笑而问:“小山,你饿了吗?” 小山愣了一下,还真饿了。在车上吃了快一天的方便面,并不管饱。 茅九朝着附近的一家面馆走去,“先去吃一顿。吃饱了再说。” 行人之中,有五个青年男女拦了一辆的士,因为座位不够而僵持不下。这五个青年男女正是陈雪等人,因为自杀的郭茴是他们的同伴,所以他们被警察留下来问话。 本就脾气暴躁的季言心情更加差了,对惹事的陈雪横看竖看看不顺眼,冷冷的嘲讽拒绝让她上车。 所以此时陈雪一个人孤伶伶的被扔在路边,司机师傅不耐烦的催促。陈雪望向平时要好的好友,好友躲避她的视线,无视她的祈求。 陈雪顿时心凉,好在同车的一个男生蒋良看不过去下车说道:“我陪着陈雪过去,到旅馆了你们打个电话就行。” 季言嗤笑一声,让师傅开车走了。 陈雪咬着唇,楚楚可怜的望着蒋良:“你信不信我?” 蒋良不说话。 “你也不信我?蒋良,我们真的做错了,报应来了。我们都逃不了。” 陈雪眼神绝望。 蒋良领着她坐上公交,半晌说道:“做错事,有报应也正常。” 闻言,陈雪更为绝望。 茅九抬头,望着前面两人,神色莫测。 总算不是全都没得救。 帝都明曲园。 6修珏从车上下来,刚走进酒店门口余宵珲便匆忙走过来迎接。6修珏没有停步继续往前走,余宵珲跟在他的身侧有条不紊的汇报紧急生的事件。 6修珏抬手止住他:“不用说这些,警察来了?” “来了,在监控室。” “尸体呢?” “被送到尸检部了。” “检查到死因了?” “检查到了,被勒死的。死亡时间……过三天。” 闻言,6修珏脚步没停,眉头却不易察觉的皱起来。 尸体昨天被现,死亡时间却已经过三天了? “尸体是什么人?” “是周家的小孩。年仅七岁。” 周家?“建筑楼房的那个周家?” “是。” “查查看最近有什么特别的人在明曲园附近逗留,还有关于‘窃金贼’的消息,加大人手调查清楚。” “是。” 余宵珲推开监控室的门让6修珏进去,然后关上门也跟了进去。 监控室里只有两个警察,一老一少,老钱和小李,分别是负责这起刑侦案件的主要负责人。两人见6修珏进来,暂停监控播放,连忙起身。 老钱说:“六少。” 6修珏轻轻点头,然后坐到前面的椅子上,同时点了一下下巴,示意老钱坐下。 见他态度颇为傲慢,第一次经手刑侦案件的小李态度不虞。 他猜测这人会不会是走错房间了——他没有猜想6修珏是公寓主人,毕竟6鹤司的安排令他以为公寓没有人。所以他没想到这个可能性。 茅九站起身,问:“你是?” 茅九站了起来,6修珏才真正看清了青年的样貌,他面不改色,心底里倒是有点儿悸动了一下。因茅九的长相恰恰符合他的审美观,可以用一句话来形容,无一处不符合他幻想中的恋慕之人。 可惜,茅九寒冰般冷肃的气质深为他所不喜。更何况现下6修珏把他当成了小贼……不是小贼便是用了某些不入流的手段进来。 6修珏笑了一下,却如长刀出鞘,凌厉冷漠,敌意顷时涌泄而出。那样带着明显的腥风血雨的敌意令茅九惨白了脸色,倒不是因为害怕,只是有些不适应。 毕竟他未曾遇到过这般、这般厉害的煞星。若是放在古代,该是个骁勇善战、足下百万命魂的将军。 放在这个太平时代不会有煞气如此浓重的人诞生,唯有古代一将功成万骨枯的将军才能产生如此浓重的煞气。 那此人煞气从何而来? 茅九忽然想到师父曾说过的一种命带煞气的命格,杀破狼命格。 杀破狼格局本为动荡和变化,唯动唯乱可成就一番霸业。若在乱世,便是大将之命。若恰好七杀入命,遇紫微化为帝亦不是不可能的事儿。 如今大概也只有杀破狼这一命格可解释眼前陌生男人那浓重的煞气,却不知男人是七杀、破军、贪狼哪一星曜入命。 只可惜他对紫微斗数不太熟悉,看不出来眼前这人是哪一星曜入命。 茅九深知,遇到这类人宜和不宜战。 正想回答时,6修珏先开口说话:“你是哪方的人送过来的?” 茅九愣了一下,这话……原来这人是知道的。既然知道,那倒是好办了。 “我是6哥介绍过来的,他说我——” 6修珏不耐烦的打断他的话:“哪个6哥?别什么人凑上来就认亲戚。” 他并没有想到他的兄长上去。6修珏上边有五个哥,三个姐,然而实际上只剩下三个哥两个姐。早年也不知怎么回事儿,尽管6家人向来行善积德却还是接二连三的出事儿。尤其是子嗣方面的,怀一个掉一个。 到后面只剩下6家大少、6家四少和领养的6家三少,怀六少的时候,6夫人整天提心吊胆怕留不住。后来生下来,差点留不住了。不知6老爷子从哪儿请来的高人,愣是把6家六少从鬼门关扯了回来。 所以6家六少是6家老来子,还是千辛万苦才保住的孩子。他的几个哥哥姐姐几乎都大他一轮,也都宠着他疼着他,任他胡来,也就养成了比较……嗯,比较欠揍的性子。 6家六少16岁那年轰轰烈烈的出柜,整个帝都都知道。6老爷子揍得他躺了半个月就抛下一句话“我就喜欢男的,爱咋地咋地吧”,就跑了。 消失了五年回来待没两年又跑军队里去浪荡,直到前两年才回来。 因着这么回事儿,6修珏觉得他的兄长绝干不出往他这儿塞人的事儿。所以他此刻在排除有胆子敢往他这儿塞人的名单。 茅九拧着眉,觉着这人说话太不客气。 6修珏上下打量了一圈茅九,冷笑了一声转身到吧台那儿倒了杯水,回身靠在吧台。仰头喝水,深邃的眼睛却直勾勾的盯着茅九。 他穿着黑色丝质衬衫,领子上头的扣子没有扣上,露出上下滚动的喉结。长腿微曲,劲瘦笔直而有力。握着玻璃杯的手骨节分明,修长洁白,恍如艺术品。背后的阳光已是有些晕黄,将6修珏整个人都笼罩在一层橘黄的暖光里,如加了一层滤镜。 明明从头丝到脚趾都写着大写的诱惑,一双黑眸却冷然如寒刀。极致的反差反而更加吸引人。 茅九稍微晃神了一下,心里一个咯噔,跳得有些失序。脑海里莫名的就浮现四个字:活色生香。 本来他看男人多半是看身材不看脸,看脸不看身材。寂寞的时候就看身材,纯欣赏的时候就看脸。毕竟要找到脸和身材都能看的男人,真的很少。 像眼前这个,极品! 6修珏扬着下巴:“我不管谁让你来的,立刻!马上!滚出去!” 茅九神情微妙:“我想该出去该离开的是你吧。”踱步坐到6修珏对面的沙上,仰头和站着的6修珏对视,气势没有减少半分。 小山觉了这边紧张的局势,想过来帮忙。被茅九一句呵斥:“没你的事,继续玩去。” 小山:“……”我没玩!! “你既然知道我是被送过来的,就该知道你没权利让我滚出去。除非你让6哥亲口来说,他说让我走我就走。至于你,真没资格。” 6修珏气笑了。 “真不知道谁从哪个山旮旯挖出你来。脸和身材都没有,丢人群中千百个人拍你的肩膀。你以为自己受欢迎?那是认错了。知道为什么认错吗?太大众了。你连丑都丑得毫无特色。再说情趣,情趣不懂,连哄金主都不会。在床上恐怕都是死鱼木头不——死鱼木头都比你强。回去告诉让你来的人,要塞人进来麻烦水平高一点,塞个次品过来是打我的脸?” 茅九瞬时黑脸,一听这话就知道6修珏是误会他了。本来可以解释,但是听听这人说的什么?脸没有,身材也没有?丑得平凡大众? 呵呵,不是茅九自夸。好歹他是正常人的审美水平,他这脸,就是当红小生都比不过!他这身材,穿衣显瘦、脱衣有料。厚薄均匀,肌肉薄美不纠结。 晓得他为了保持身材和皮肤制定了多么严苛的科学保养、均匀练武计划才练来的么? 茅九低头呵呵的笑,边笑边摇头。猛然跃起,单掌撑在双层钢化玻璃茶几跳跃到沙上迅猛的攻击。长腿横扫向6修珏。 6修珏不闪不避,大掌快的抓住茅九横扫过去的长腿,被震得手麻。 两人各是一震,全都没料到对方原是个练家子。 茅九再度一拳击打向6修珏的下颔,逼得6修珏后退并且不得不松开他的腿。一招一式、一拳一踢,连环迅,全往人体最脆弱的方向击打。显然是对打架很有经验才能专门挑着脆弱的地方下手。 6修珏起先是躲避,应对茅九的攻击却越打越兴奋,越打越激动。自离开军队就很少再遇到能让他打得酣畅淋漓的对手了。 所以他格外珍惜,等到摸清了茅九的功夫路数便转守为攻。 茅九开始有些招架不住,但很快灵活应对。只是6修珏的一招一式极为刚猛,打过来的拳头都带着迅猛的拳风,划过他的脸颊,使脸颊生疼。 他自己的武功路数偏于轻、巧,对付6修珏这刚猛的招式恰好应了以柔克刚。但现在出现的问题便是他这柔克不了6修珏的刚。 6修珏的招式刚强却不鲁莽,而是灵活多变且极为狡诈。茅九好几次摸不中他下一步的招式险些被击中,到后面已经变成了不得不去迎合6修珏的招式以求防守。 茅九每次直面迎上6修珏的招式,手脚都会被震得麻好一阵子。他估摸着过后得抹药酒,大约会青紫一大片。 两人打架的动静挺大,但移动的范围始终在三寸之内。 练武之人,拳打卧牛之地。若是高手过招,进退两三步能决出胜负,瞬息之间也能决出胜负。 当茅九意识到上当时,他的双手已被一双大手擒住押在身后。双腿也被6修珏牢牢的夹住,动弹不得。整个上半身都被压在身后的吧台上,而自己几乎和6修珏脸贴着脸,呼吸之间尽是6修珏紊乱湿热的鼻息。 霎时间,轰的一声脸跟烧开了的热水似的,殷红滚烫,幸而一番打斗,6修珏只以为他是运动过后的粉红。但这不妨碍他觉得茅九……很美。 前头便说过,茅九这脸、这身材,从头丝到脚趾头无一不是按着他的理想情人长的。讽刺的话也不过是厌恶理想情人居然是来求潜规则,形象破灭之后的愤怒罢了。 6修珏贴着茅九的脸情不自禁的说道:“要不然我就收了你,你别跟让你来的人。他给你多少钱,我给你多少。但你得遵守我的规矩。” 那什么,见了理想情人的相貌却失望于理想情人的品性,便萌生了自己来打造一个理想情人的罪恶想法…… 不自觉说出这句话后6修珏立刻就后悔了,他还没肤浅到这种地步。都是美色惑人,美色惑人。 刚想收回说出的话的时候却听见茅九出‘呵呵’的回应,再看他的表情,皮笑肉不笑,望着自己那眼神,分明把自己当成了垃圾。 6修珏一下就不打算收回说出去的话了,他也被激怒了。 “考虑考虑,嗯?” 茅九冷漠脸,眸中结满寒冰:“小山,打电话!” 尸体一消失,老钱就找上门来,表现得义愤填膺的,实际还不是想刺激刺激6修珏,让他出手帮忙。可这帝都就没一个人能让6修珏毫无条件的帮忙。 总得给点酬劳不是? 6修珏觉得自己是个商人,商人不能做赔本生意。 “钱队,您要6某帮忙说一句就行。没必要大老远的辛苦这么一趟。” 老钱苦笑,这话说得,要是真能一句话的事儿他能豁出老脸来这么一趟?这6家六少,果真是只有传言能听,实则这性子比流氓匪子好不了多少。 唉!至少人流氓匪子没文化,6家六少文化智商全都没落下。 6修珏那话,表面功夫是到了,可话到了这要不要动手帮忙,这帮忙的态度该是殷勤几分,里头的门道都值得说道。本以为自己亲自来了,6修珏会帮忙,没料到他直接这么说出来,倒显得他不厚道。 帝都,国之心脏。按古代的话来说,是天子脚下犯了事儿,还是那么诡异的邪门事儿,本就是他的责任。如今却要个无辜良民来帮忙,实在是窝囊。 老钱抬头瞄了一眼微笑矜贵的6家六少,微微顿了一下。好吧,6家六少一点都不无辜更加不是个良民。这人除了伤天害理的事儿不干,心肝贼黑。 “六少,咱就明人不说暗话。这事儿邪门,不能用科学来解释。而且这件事传出来了,封也封不住。上头下了命令,务必把这事儿给解决妥当。”老钱叹口气,颇为疲累:“偏偏我们还得束手束脚的,不能明着查。不知道哪来的媒体,成天盯着这事儿。没法儿,只能找六少您帮忙。” 76.076(改) 呵呵哒  “这……”老头儿回头看身后的阴灵们, “谁犯下这滔天大错?” 阴灵们面面相觑, 纷纷摇头。都说道:“我们只是吓吓他们, 顶多让他们受点伤。没要害人性命。” 老头儿指着红衣女鬼说道:“你呢?” 红衣女鬼吓了一跳,连忙摆手说道:“我又不是厉鬼,这红衣还是我贿赂了鬼差叫家人烧给我的。平常拿来骗骗人,从来不害人。我讨厌这个女人——”红衣女鬼指着陈雪, 愤怒的呲牙。陈雪吓了一跳, 红衣女鬼继续说道:“我想把她推出去给车撞, 受点伤。没想害她性命——谁叫她踩在我的坟墓上, 扔掉我的贡品还对着我墓碑上的照片指指点点。” 闻言, 茅九对陈雪的厌恶增加了几分。这事儿别说是鬼,便是他身为人都要报复。你擅闯别人的家, 把别人的家翻得乱七八糟还要对着主人指指点点, 怎么都要被打一顿。 何况死去的无害的阴灵性格大都归于爱憎分明, 得罪了他们自然要遭报复。 茅九本是不想管, 要不是闹出了人命他绝不会插手。 可现在这些阴灵竟说不是他们杀的人, 那是哪个邪灵杀的?还是说…… 茅九猛然朝着蒋良和陈雪怒喝:“你们到底还做了什么?!” 陈雪和蒋良面面相觑, 陈雪抢在蒋良前面说道:“我们……我们就是玩了个游戏, 没有再干其他的了。最多……最多便是郭茴做了其他什么事,这些,我们不知道。”陈雪急急忙忙的说道:“我说真的,我誓我没说谎。” 蒋良看了一眼陈雪, 嘴唇嗫嚅了几下, 似是要说些什么。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保持沉默。 茅九锐利冷厉的目光似刀子般刮着陈雪的脸,冷哼了一声:“举头三尺有神明。你说的话,的誓全都有鬼神盯着。你最好保证自己没有说谎!” 陈雪吓了一跳,脸上出现慌张的神色。双手合十朝着天地四方拜拜,却还是什么都没说。 茅九也不再理睬了,既然她是不见棺材不下泪,他又何必多管闲事。 茅九上前和老头儿说道:“你们回去吧,吓也吓够了。出了口气便行,小孩儿不懂事,教训教训无可厚非。只是罪不至死。我会让他们清明中元给你们供养,另外让他们在五年内每年去清扫一次诸位的坟墓。” 闻言,陈雪整张脸都皱起来了。那坟园墓地百来个墓碑,一个个的清扫和祭拜也太费时间了,还要五年。 茅九瞥了她一眼:“若是不愿,便同他们回鬼域赎罪。” 陈雪脸色煞白,看了一眼那些齐刷刷盯着她的青绿阴森的面孔,忙不迭的点头:“愿意愿意,我愿意。” 倒是蒋良,早已知晓自己做错了,一直都满脸愧疚。当听到茅九的要求,反倒是一脸释然,显然欣然接受这个惩罚。 茅九面色舒缓,对蒋良挺有好感。这人不怕走错路,做错事,最怕的是知错不改!甚至是半点愧疚心都没有。 倘若没有蒋良,茅九倒真是不太愿意管不知天高地厚的陈雪。 茅九问阴灵们:“可满意?” 老头儿阴沉着脸不说话,他身后的阴灵也都阴沉着脸不说话。显然是仍旧意不平,很愤怒。 茅九厉喝:“难道你们想闹到鬼差来?到时投不了胎打落十八层地狱再后悔吗!” 阴灵们出现退怯妥协之意,他们是怕投不了胎和打落十八层地狱的。只是他们还是很生气,老头儿便说道:“他们两个是同意了,可是还有另外几个。他们,没同意。” 原是如此。 茅九神色温和下来,说:“我会让他们照做赎罪的——放心吧,我有办法。” 阴灵们交头耳语了会儿后抬头看向茅九,纷纷弯腰鞠躬表达感谢。其实若不是茅九突然出现同他们理性的谈条件,他们恐怕会因愤怒闹出人命。若是出了人命,这片鬼域便染了邪气。 他们也会因此而无法投胎。 人界有人界的法则,鬼界也有鬼界的法则。互不干涉,若是互相干涉,不坏了规矩还可原谅。坏了规矩,严厉的惩罚便会落在他们头顶。 人们讲究和气生财,其实驱魔天师和风水天师处理鬼界之事,也是讲究一个和气生财。若是阴灵没有沾惹人命,他们会与之商量,将之劝回阴界。 若是阴灵执意杀人报复,化为厉鬼,他们才会出手收服邪灵。 所以茅九在看到阴灵的时候便知他们没有沾惹人命,第一件事便是同他们谈判,和平解决。 老头儿带着阴灵们缓缓转身,身影慢慢淡化消失。过了一会儿,灯光重新亮出来,风、气渐渐流通,死寂消失生气回归。 阴寒之气从脚底板退出去,鬼域逐渐消失,人气则慢慢的替代了鬼气。 见事情解决了之后,茅九转身离开。刚走到门口,蒋良叫住他:“您叫什么?我、我们非常感谢您,谢谢您的救命之恩,大师。” 茅九回头瞥了他一眼,语带责怪:“不是什么游戏都可以随随便便的玩!年轻人胆气大,火气大,寻找刺激是可以,但是有些忌讳不该去碰就不要去碰。心里对神秘未知之事存着敬畏之心,总不会害你。好奇心大是好事,但是请放在没有危险的领域——比如科学领域。精力旺盛的话与其把力气浪费在这种危险的游戏上还不如寻找小伙伴一起建设特色社会主义,一起实现中国梦……” 本来还心有惭愧,一脸认真的听从茅大师教诲的蒋良和陈雪渐渐的露出了诡异的神色。怎么觉得眼前这位大师是个坚决破除迷信坚信科学的无神论坚定信仰者呢?还是一个把实现中国梦作为青年人目标的伟大的无神论坚定信仰者…… 蒋良问:“大师您……贵姓?” 茅九说:“茅。茅山派的茅。” “茅大师,您……您是、莫非您是……”蒋良吞吞吐吐:“莫非您是社会主义接班人?” 茅九:“……”→_→仿佛他是个智障。 蒋良默默的低头,承受着茅九看智障一样的眼神。 茅九警告两人:“招鬼游戏不是随便可以玩的游戏,你们不仅在荒山野岭玩招鬼游戏——荒山野岭灵气阴气都是最盛的,最易滋生邪灵。你们还专门跑到坟园墓地去玩招鬼游戏,真是不知死字多少横——你知道几横?” 陈雪猜测:“……六?” 茅九看着她宛如看一个智障:“一啊。笔划里就一横。” 这智商,还学人到墓地里玩招鬼游戏! 虽然茅九没明晃晃的说出他的鄙视,但蒋良和陈雪已经看出来了。两人保持着沉默,决定不再暴露智商。 茅九冷笑:“你们玩的什么招鬼游戏?” 两人不肯说,神色为难。 茅九回身寻了张椅子坐下,左腿放在右腿上翘着二郎腿,两手相叠摆在膝盖上。颇为大师之风范。 “你们当这事儿就这么过了?” 蒋良脸色一变:“您是说还有鬼?可是刚刚他们不是——” “谁知道你们招来了什么厉害的邪灵!”茅九冷笑:“我本以为是方才的阴灵要害死你们,谁知他们并无害人之意。旨在教训你们的不懂事和冒犯之罪。偏偏郭茴死得蹊跷诡异,那手法分明是叫厉鬼索了命。既是你们中间的友人被索命,难道你们以为你俩能逃得过?便是和你们分开的另外三人恐也逃不过。” 陈雪吓得眼中含泪,求着茅九救救他们。那楚楚可怜的姿态,若是寻常男子怕是要心疼。好在茅九是个不懂怜香惜玉的,又是看透了这女人本质,更加没什么怜惜之情。 “如果你们不把你们玩的游戏详情经过告诉我,我怎么救你们?” 陈雪犹豫。 茅九起身甩袖:“若还藏掖犹豫,茅九便不奉陪。”内心:终于甩了一回袖,想必比师父还帅! 陈雪连忙咬牙道:“我说!当时……” 老头儿大惊失色:“什么女孩?我们没去火车上。我们不敢杀人,就是教训教训他们。让他们害怕,学会敬畏鬼神。我们不敢杀人的。” 茅九说:“火车上有个女孩——他们的同伴,死了。死得诡异,是被邪灵害死的。” “这……”老头儿回头看身后的阴灵们,“谁犯下这滔天大错?” 阴灵们面面相觑,纷纷摇头。都说道:“我们只是吓吓他们,顶多让他们受点伤。没要害人性命。” 老头儿指着红衣女鬼说道:“你呢?” 红衣女鬼吓了一跳,连忙摆手说道:“我又不是厉鬼,这红衣还是我贿赂了鬼差叫家人烧给我的。平常拿来骗骗人,从来不害人。我讨厌这个女人——”红衣女鬼指着陈雪,愤怒的呲牙。陈雪吓了一跳,红衣女鬼继续说道:“我想把她推出去给车撞,受点伤。没想害她性命——谁叫她踩在我的坟墓上,扔掉我的贡品还对着我墓碑上的照片指指点点。” 闻言,茅九对陈雪的厌恶增加了几分。这事儿别说是鬼,便是他身为人都要报复。你擅闯别人的家,把别人的家翻得乱七八糟还要对着主人指指点点,怎么都要被打一顿。 何况死去的无害的阴灵性格大都归于爱憎分明,得罪了他们自然要遭报复。 茅九本是不想管,要不是闹出了人命他绝不会插手。 可现在这些阴灵竟说不是他们杀的人,那是哪个邪灵杀的?还是说…… 茅九猛然朝着蒋良和陈雪怒喝:“你们到底还做了什么?!” 陈雪和蒋良面面相觑,陈雪抢在蒋良前面说道:“我们……我们就是玩了个游戏,没有再干其他的了。最多……最多便是郭茴做了其他什么事,这些,我们不知道。”陈雪急急忙忙的说道:“我说真的,我誓我没说谎。” 蒋良看了一眼陈雪,嘴唇嗫嚅了几下,似是要说些什么。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保持沉默。 茅九锐利冷厉的目光似刀子般刮着陈雪的脸,冷哼了一声:“举头三尺有神明。你说的话,的誓全都有鬼神盯着。你最好保证自己没有说谎!” 陈雪吓了一跳,脸上出现慌张的神色。双手合十朝着天地四方拜拜,却还是什么都没说。 茅九也不再理睬了,既然她是不见棺材不下泪,他又何必多管闲事。 茅九上前和老头儿说道:“你们回去吧,吓也吓够了。出了口气便行,小孩儿不懂事,教训教训无可厚非。只是罪不至死。我会让他们清明中元给你们供养,另外让他们在五年内每年去清扫一次诸位的坟墓。” 闻言,陈雪整张脸都皱起来了。那坟园墓地百来个墓碑,一个个的清扫和祭拜也太费时间了,还要五年。 茅九瞥了她一眼:“若是不愿,便同他们回鬼域赎罪。” 陈雪脸色煞白,看了一眼那些齐刷刷盯着她的青绿阴森的面孔,忙不迭的点头:“愿意愿意,我愿意。” 倒是蒋良,早已知晓自己做错了,一直都满脸愧疚。当听到茅九的要求,反倒是一脸释然,显然欣然接受这个惩罚。 茅九面色舒缓,对蒋良挺有好感。这人不怕走错路,做错事,最怕的是知错不改!甚至是半点愧疚心都没有。 倘若没有蒋良,茅九倒真是不太愿意管不知天高地厚的陈雪。 茅九问阴灵们:“可满意?” 老头儿阴沉着脸不说话,他身后的阴灵也都阴沉着脸不说话。显然是仍旧意不平,很愤怒。 茅九厉喝:“难道你们想闹到鬼差来?到时投不了胎打落十八层地狱再后悔吗!” 阴灵们出现退怯妥协之意,他们是怕投不了胎和打落十八层地狱的。只是他们还是很生气,老头儿便说道:“他们两个是同意了,可是还有另外几个。他们,没同意。” 原是如此。 茅九神色温和下来,说:“我会让他们照做赎罪的——放心吧,我有办法。” 阴灵们交头耳语了会儿后抬头看向茅九,纷纷弯腰鞠躬表达感谢。其实若不是茅九突然出现同他们理性的谈条件,他们恐怕会因愤怒闹出人命。若是出了人命,这片鬼域便染了邪气。 他们也会因此而无法投胎。 人界有人界的法则,鬼界也有鬼界的法则。互不干涉,若是互相干涉,不坏了规矩还可原谅。坏了规矩,严厉的惩罚便会落在他们头顶。 人们讲究和气生财,其实驱魔天师和风水天师处理鬼界之事,也是讲究一个和气生财。若是阴灵没有沾惹人命,他们会与之商量,将之劝回阴界。 若是阴灵执意杀人报复,化为厉鬼,他们才会出手收服邪灵。 所以茅九在看到阴灵的时候便知他们没有沾惹人命,第一件事便是同他们谈判,和平解决。 老头儿带着阴灵们缓缓转身,身影慢慢淡化消失。过了一会儿,灯光重新亮出来,风、气渐渐流通,死寂消失生气回归。 阴寒之气从脚底板退出去,鬼域逐渐消失,人气则慢慢的替代了鬼气。 见事情解决了之后,茅九转身离开。刚走到门口,蒋良叫住他:“您叫什么?我、我们非常感谢您,谢谢您的救命之恩,大师。” 茅九回头瞥了他一眼,语带责怪:“不是什么游戏都可以随随便便的玩!年轻人胆气大,火气大,寻找刺激是可以,但是有些忌讳不该去碰就不要去碰。心里对神秘未知之事存着敬畏之心,总不会害你。好奇心大是好事,但是请放在没有危险的领域——比如科学领域。精力旺盛的话与其把力气浪费在这种危险的游戏上还不如寻找小伙伴一起建设特色社会主义,一起实现中国梦……” 本来还心有惭愧,一脸认真的听从茅大师教诲的蒋良和陈雪渐渐的露出了诡异的神色。怎么觉得眼前这位大师是个坚决破除迷信坚信科学的无神论坚定信仰者呢?还是一个把实现中国梦作为青年人目标的伟大的无神论坚定信仰者…… 蒋良问:“大师您……贵姓?” 茅九说:“茅。茅山派的茅。” “茅大师,您……您是、莫非您是……”蒋良吞吞吐吐:“莫非您是社会主义接班人?” 茅九:“……”→_→仿佛他是个智障。 蒋良默默的低头,承受着茅九看智障一样的眼神。 茅九警告两人:“招鬼游戏不是随便可以玩的游戏,你们不仅在荒山野岭玩招鬼游戏——荒山野岭灵气阴气都是最盛的,最易滋生邪灵。你们还专门跑到坟园墓地去玩招鬼游戏,真是不知死字多少横——你知道几横?” 陈雪猜测:“……六?” 茅九看着她宛如看一个智障:“一啊。笔划里就一横。” 这智商,还学人到墓地里玩招鬼游戏! 虽然茅九没明晃晃的说出他的鄙视,但蒋良和陈雪已经看出来了。两人保持着沉默,决定不再暴露智商。 茅九冷笑:“你们玩的什么招鬼游戏?” 两人不肯说,神色为难。 茅九回身寻了张椅子坐下,左腿放在右腿上翘着二郎腿,两手相叠摆在膝盖上。颇为大师之风范。 “你们当这事儿就这么过了?” 蒋良脸色一变:“您是说还有鬼?可是刚刚他们不是——” “谁知道你们招来了什么厉害的邪灵!”茅九冷笑:“我本以为是方才的阴灵要害死你们,谁知他们并无害人之意。旨在教训你们的不懂事和冒犯之罪。偏偏郭茴死得蹊跷诡异,那手法分明是叫厉鬼索了命。既是你们中间的友人被索命,难道你们以为你俩能逃得过?便是和你们分开的另外三人恐也逃不过。” 陈雪吓得眼中含泪,求着茅九救救他们。那楚楚可怜的姿态,若是寻常男子怕是要心疼。好在茅九是个不懂怜香惜玉的,又是看透了这女人本质,更加没什么怜惜之情。 “如果你们不把你们玩的游戏详情经过告诉我,我怎么救你们?” 陈雪犹豫。 茅九起身甩袖:“若还藏掖犹豫,茅九便不奉陪。”内心:终于甩了一回袖,想必比师父还帅! 陈雪连忙咬牙道:“我说!当时……” 茅九说道:“真名。不要外号。” 蒋良说:“她就叫白花。” 茅九抬头:“所以你们叫她小白花儿不是叫的外号?” 蒋良一脸理所当然的说道:“对啊。一直叫人外号多不礼貌。” 茅九:没想到你们素质挺高的。 茅九将棱镜罗盘摆在桌面上,没理会它。将招魂符和定魂符各摆放在两边,放下朱砂笔。截了一段儿香灰抹在招魂符里面,十指灵巧的将之折叠成一个三角形然后合在掌心里。十指相叠,摆出了一个十分奇特好看的姿势。 蒋良在一边看得满脸惊奇,忍不住问他:“这是要开始招魂了?” 茅九点头:“嗯。我记得你说过你近来能看到一些鬼影是吗?” 蒋良愣了一下:“我没当您的面说过——” “你跟陈雪说的时候,我听到了。不必担心,你只是运势有些低,过段时间就没事儿了。不过我需要你帮忙。” “没问题。什么忙?” “我需要你共情。” 共情?蒋良在书上看到过这个词,利用别人的言行举止进而窥探对方内心情感的意思。但这个跟招魂什么关系? “你不是想要知道白花怎么死的吗?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的鬼魂上你的身,让你和她产生共情。你的体质偏阴,鬼魂容易上身。我的是极阳体质,阳气充足,鬼魂最怕了。他们不敢上我的身,所以没办法共情。” 蒋良问:“有危险吗?” 茅九蹙着眉头睨他,有点不开心:“我在呢。能有危险?” 蒋良闭嘴不再问了,并对于鬼魂上身充满了兴趣。不过一会儿他又好奇的问:“不是招魂上来,问问她的吗?怎么还要共情?” “人有三魂七魄,死后则七魄消散人间。独留三魂,三魂分别为天魂、地魂和命魂。天魂是本我,潜意识,但没有伤害。没有自主意识。命魂是主魂,它记得生前的一切,同时记得仇恨。如果没猜错,郭茴应该是被白花的命魂杀死的。她的命魂已化为厉鬼,索偿那些害她的人的性命。我把她招来,根本问不出什么。估计还要一番折腾。所以我招的是她的天魂,让她的天魂和你共情。但……” 茅九有些迟疑的说道:“你与她共情,就代表着你要承受她所经历的感情、背叛和伤害。还有……你可能要经历她被杀的情景……你能接受吗?” 蒋良怔了一会儿,还是点头同意了。他说他想知道白花到底是怎么死的,至少现在,这一刻,这个世上要有一个人知道她是怎么死的,记得她是怎么死的。 这算是蒋良对没有及时拯救白花的愧疚。 “但是,杀死郭茴的……一定是白花?”不是他不信,只是白花是个很善良天真的女孩,如今变成害人性命的厉鬼,实在有些难以接受。 “如果你们玩的那个招鬼游戏真的把什么东西招来了,那么它已经带走了白花便不会再对其他人出手。鬼界也要讲规则,这就跟做生意一样,银货两讫。给了一层的货却要两层的银子,要天怒人怨的。” “你刚才和陈雪不是这么说的……” 茅九满脸无辜:“吓吓她嘛。” 茅九开始招魂,他在心底默念茅山招魂的咒语,念了有十遍左右。房间里的灯开始闪烁,明明暗暗的气氛倒是真有鬼片中鬼魂出现时的感觉了。 不知不觉,一阵严寒席卷过来。蒋良忍不住摸了摸手臂,抬头四下看着。不知为何,此刻他觉得心里一阵恐慌,毛骨悚然的感觉蹿遍四肢百骸。 空荡荡的房间仿佛充满了某种看不见的东西,将两人团团包围起来,死死的盯着他们。 猛然,桌面上摆放着的棱镜罗盘上面的指针疯狂的转动,这情景让蒋良想到磁场失控的场面。他又想到,一些灵异协会研究者说过灵魂……其实是一团团磁场。 这么猛烈的转动,说明房间里有很多玩意儿。 蒋良咽了咽口水,朝着茅九贴近。 茅九也知道房间里聚集了很多玩意儿,他那招魂符不是随便玩玩的,效果杠杠的。虽然都不一定是他想要的。 猛然睁开眼,厉声呵斥:“x城人氏白花,来见!无关尔等,回去!” 话音刚落,室内一阵狂风刮起,灯噼里啪啦的响动。耳边似有鬼哭狼嚎,阵阵阴寒穿过身边。过了好一会儿,室内安静了下来。 茅九摊开招魂符,将里面的一点香灰抹在了蒋良的天灵盖上,而后将定魂符交给他。折断中间那柱香点燃的头部,放在中指指腹上。手腕向上一番,朝着屋内一个方向弹过去。 瞬时之间,一个透明的鬼影出现,在屋内飘来荡去。 蒋良失声叫了一声:“白花!” 茅九推了他一把,让他上前去:“让她穿过你的身体,等进入你的身体的时候把定魂符贴在自己额头上。” 蒋良上前,等白花的魂魄上了自己身体的时候便赶紧将定魂符贴在身上。一贴上去,蒋良便觉得自己到了另一个地方,变成了白花。 他看见‘自己’欢欣雀跃的奔向季言,清楚的感受到‘自己’的内心有多么欢欣,有多么喜欢季言。他看见乖巧的‘自己’为了季言不断的跟家里人撒谎,半夜偷偷爬出去玩那些‘自己’不喜欢但季言喜欢的游戏。 不,不是‘自己’。是白花。 他看见白花把身体交给了季言,满心以为会幸福。谁知得来了冷漠的态度和厌弃的眼神。委屈、恐惧和害怕令白花不知所措,进而委曲求全。 郭茴提议去坟墓里玩招鬼游戏,白花很怕。她那个小城镇特别信奉鬼神,每个月的初一十五都要拜拜,遑论那些大大小小的鬼神节日庆祝。 白花很信鬼神,也很怕鬼神,她连庙都害怕进去,害怕看到那些阴森恐怖的神像。她硬着头皮劝阻季言,却被不耐烦的骂了一顿。 白花感到委屈,然后她看到郭茴看她的眼神,那样冰冷阴森不怀好意。她一直知道郭茴讨厌她,季言告诉她是因为郭茴喜欢他,但他拒绝了郭茴,所以郭茴对她怀恨在心。 他们去坟墓里玩了,前面几轮还好,白花跟着季言。后面季言当鬼了,她和苏静一起。苏静引着她到了一处小地方,在那里见到了郭茴和孙全。 她看着几个人充满了恶意的眼神,害怕的转身逃跑,被拦下来。她恐惧的看着孙全笑得非常猥琐的扑过来…… 茅九拧着眉毛看着蒋良脸色惨白,浑身颤抖,满头冷汗的样子,心知这是共情了白花非常痛苦的一段经历。要是再下去恐怕不妙,回身拿起朱砂笔,隔空在蒋良的脸上画了符,然后撕下定魂符。 在白花的魂魄出来之前快的将朱砂笔点在了蒋良的额头上,以免白花的魂魄也把蒋良的魂魄带了出来。茅九接触到他的身体,现蒋良整个人如坠冰窖般寒冷。 连忙从衣柜里找出几床棉被盖在蒋良的身上,又将窗户打开通风。戳破食指一个小孔,将一滴血点在蒋良的额头上,瞬间寒冷褪去。 蒋良睁开眼睛,满脸惊惧。 茅九到了杯热水给他,“还行吗?” 蒋良接过杯子,一饮而尽说道:“我缓缓。” 茅九点点头,将白花的天魂收了抱在了一块黄布里,打成包裹然后贴上了黄符。 蒋良看着这一切,心有不忍,问道:“会伤害到她吗?” 茅九放松了神色,说道:“放心吧。这么做保住了她的天魂,奉养一段时间能投胎。只是,来生要体弱多病。她的命魂犯了杀孽,怕是不能跟着投胎。” “我……我看到了白花的死因。”蒋良想到白花的遭遇,心内的恐惧席卷了全身。 共情的缘故令蒋良完全代入了白花的遭遇,感同身受,那些恐惧和伤害全都感受了一遍。 “白花是被鬼带走的,但却是郭茴、苏静和孙全害死的。” 郭茴提的那个游戏目的就是想要白花死,她备了两手准备。先是联手了苏静和孙全,让苏静把她骗过来,让孙全侮辱了白花。她和苏静在一旁拍下了过程,嚣张得意的谈笑。 白花很绝望,但这还不是地狱。 郭茴做完了这些又把白花绑在了一处乱糟糟的坟墓旁边,还说道:“我特意查了,这种久无打理的坟最易滋生恶灵。我们玩的这游戏,特别吸引这一类恶灵哦。你就在这里陪他吧。” 郭茴打算得很好,第一步毁了白花。就算没有恶灵,白花也不会和季言在一起,而她也报复回来泄了心头之恨。当然要是有恶灵带走白花最好。 蒋良闭上眼,痛苦而带着一丝仇恨:“郭茴带的不是黑猫,是染了色的白猫!” 当时他们明明来回找了几遍,却因不是黑猫,白花活生生被恶灵折磨死,就在他们的面前。 贺箐抬头看看还很远且黑不隆冬的小路,心里一紧。陡然间想起白天船上那个面瘫青年的话:回去的时候别走小路。 紧张的吞了吞口水,贺箐有些腿软,最终还是转身选择大路走。她心里安慰自己才不是相信了那个神棍的话,她只是想到那些社会新闻,一个女孩子走偏僻的小路不太安全而已。 贺箐完全拒绝去想那条小路她其实走了很多回,夜路也是走了不少次。只是从来没有像这次一样退缩了。 回到家的贺箐吃了家里人迎接她的丰盛晚餐,然后洗澡玩了会儿手机睡觉,睡得很熟,毕竟是累了。第二天醒来下楼吃早餐的时候听到父母在讨论新闻,没怎么在意,拿了牛奶就走。 突然她的妈妈叫住她:“你昨天走了小路吗?” “没有,走大路。怎么了?” “幸好没有,昨晚那里有个女孩子走夜路被拖进草丛里糟蹋,就是你差不多回来的那个时间。女孩极力反抗,没被糟蹋成。但被捅了几刀,送到医院里了。歹徒也抓了起来……” 剩余什么贺箐什么都没听到,她现在终于明白昨天晚上突如而来的惊慌是怎么回事了…… . 张小道从鬼怪论坛里下来,退出正一道弟子这个Id。长舒了口气后摸着咕噜叫的肚子撇撇嘴从房间走出去觅食,走到厨房打开冰箱现都是生肉和生菜,默默地摸了一瓶牛奶仰头灌了一大口。 刚走到厨房门口就听见门打开的声音,抬头看过去见是余宵珲拿着个公文包回来了。讪讪的居高爪子跟对方打了个招呼:“表哥。” 没错,余宵珲是张小道的表哥,张小道被家里赶出来历练之后就投靠了远嫁京都的姑姑,被塞到余宵珲的房子跟他同住。 余宵珲长得高、大长腿,脸没说多帅,胜在有味道。气质佳,加上身材不错,追他的人还挺多。就是有些不苟言笑。他换了双拖鞋,一边脱下西装外套一边问:“饿了?” 张小道有些不好意思的点头,肚子应景的咕咕叫。脸霎时就红了,衬着唇边一圈牛奶挺可爱的。 余宵珲看了一下笑了:“用不着不好意思,我给你做饭,等会就能吃。” 闻言,张小道兴奋得两眼放光,别说,余宵珲那手艺每每吃得他这个不会做饭却是个老饕满嘴流油。连忙狗腿的上前帮拿西装和公文包,见表哥脸上显而易见的疲惫便问了一句:“明曲园那事儿还没办妥?” 余宵珲摇头,并不意外张小道如何知道这些事。毕竟事情都在新闻里播到出来了,虽然网络上有些舆论是压下了不少,可治标不治本。不把事情的根源彻底挖出来,这事儿就妥不了。 77.077 呵呵哒  贺箐抬头看看还很远且黑不隆冬的小路, 心里一紧。陡然间想起白天船上那个面瘫青年的话:回去的时候别走小路。 紧张的吞了吞口水,贺箐有些腿软, 最终还是转身选择大路走。她心里安慰自己才不是相信了那个神棍的话, 她只是想到那些社会新闻, 一个女孩子走偏僻的小路不太安全而已。 贺箐完全拒绝去想那条小路她其实走了很多回,夜路也是走了不少次。只是从来没有像这次一样退缩了。 回到家的贺箐吃了家里人迎接她的丰盛晚餐, 然后洗澡玩了会儿手机睡觉,睡得很熟, 毕竟是累了。第二天醒来下楼吃早餐的时候听到父母在讨论新闻,没怎么在意,拿了牛奶就走。 突然她的妈妈叫住她:“你昨天走了小路吗?” “没有, 走大路。怎么了?” “幸好没有,昨晚那里有个女孩子走夜路被拖进草丛里糟蹋,就是你差不多回来的那个时间。女孩极力反抗,没被糟蹋成。但被捅了几刀,送到医院里了。歹徒也抓了起来……” 剩余什么贺箐什么都没听到,她现在终于明白昨天晚上突如而来的惊慌是怎么回事了…… . 张小道从鬼怪论坛里下来,退出正一道弟子这个Id。长舒了口气后摸着咕噜叫的肚子撇撇嘴从房间走出去觅食,走到厨房打开冰箱现都是生肉和生菜, 默默地摸了一瓶牛奶仰头灌了一大口。 刚走到厨房门口就听见门打开的声音,抬头看过去见是余宵珲拿着个公文包回来了。讪讪的居高爪子跟对方打了个招呼:“表哥。” 没错, 余宵珲是张小道的表哥, 张小道被家里赶出来历练之后就投靠了远嫁京都的姑姑, 被塞到余宵珲的房子跟他同住。 余宵珲长得高、大长腿, 脸没说多帅,胜在有味道。气质佳,加上身材不错,追他的人还挺多。就是有些不苟言笑。他换了双拖鞋,一边脱下西装外套一边问:“饿了?” 张小道有些不好意思的点头,肚子应景的咕咕叫。脸霎时就红了,衬着唇边一圈牛奶挺可爱的。 余宵珲看了一下笑了:“用不着不好意思,我给你做饭,等会就能吃。” 闻言,张小道兴奋得两眼放光,别说,余宵珲那手艺每每吃得他这个不会做饭却是个老饕满嘴流油。连忙狗腿的上前帮拿西装和公文包,见表哥脸上显而易见的疲惫便问了一句:“明曲园那事儿还没办妥?” 余宵珲摇头,并不意外张小道如何知道这些事。毕竟事情都在新闻里播到出来了,虽然网络上有些舆论是压下了不少,可治标不治本。不把事情的根源彻底挖出来,这事儿就妥不了。 余宵珲是龙运集团总裁高级助理,龙运集团其实也可称之为6氏集团,当家人为6氏家族。6氏家族在京城里是绝无仅有的大家族,势力范围无人能清楚的描述出来,至于产业遍及娱乐、房地产、酒楼食庄、金融等等各个热门行业。 这样一个龙头老大似的地位的一个家族近来却遇到了一桩麻烦事儿,便是旗下一家酒店明曲园生了一桩命案。一般来说,稍微有点势力的只要死的人不涉及到权贵都能掩盖过去,不会造成多大的轰动。坏就坏在那女人是当庭广众之下死的,还死得极其诡异。更糟糕的是连刑警都牵扯进来,而且当时事太突然,很多人拍摄了视频到网上去造成了比较大的反响。就算用来把这些流言压下去仍旧是影响很大。 “我都说了那女人是中了邪术,早之前就死了。她那是尸体,那样僵硬的步伐,惨白的脸色。不懂言语不畏死亡。你们要是想早点解决这件事,就去找个天师来。这事儿背后肯定有练邪术的人在操控。” 近来帝都有个犯罪团队,专门挑有钱人绑。绑完了还撕票,事件太过恶性。后面有人报警,警察追踪到那个女人身上。就在明曲园那儿,逮捕的时候生争执,女人被滚汤浇了全身还若无其事。 当时还有不少人被波及到,当即出惨叫。那才像是正常人该有的反应。 视频流传了出去,甚至还引来一些人对于丧尸、末日的猜想。讨论得沸沸扬扬的,压都压不住,明曲园的生意自然而然的受到了影响。 余宵珲叹口气,对于张小道的这番言论习以为常又不以为然:“这世上没有神鬼也没有那些什么邪术之类的东西,有的只是药品和毒|品。我想那个女人可能是注射了兴奋剂,才会行为失常。很多吸毒的人都人不人鬼不鬼。还有,就算我信了。我老板也绝对不会信。他最恨这种神神鬼鬼的迷信之事了。” 余宵珲的老板即是6氏集团的总裁,6氏家族6老爷子最小的儿子,是他的老来子。名叫6修珏,生平最讨厌神棍以及和神棍相关的事情。所以即使整件事故里外都透着诡异,他都始终不同意请驱魔天师来相看。 张小道耸耸肩,撇撇嘴:“随便你们,反正我言至于此。” 余宵珲看着他摆出老头子的表情便觉好笑,揉揉他的脑袋什么话也没说就钻进厨房准备晚餐。 . 茅九和小山下了船之后在当地寻了处小旅馆住了一晚,第二天大清早的就赶到火车站。他们停留的地方是座中小型城镇,只有一处火车站,从那儿坐火车到帝都需要二十几个小时。光是票价就要好几百小一千,当然是两个人的票加起来不算回去的票。 幸好这票能报销,要不然茅九是决计不会买火车票……他会选择走路。 茅九练过一些步法,走路快。虽然没算过到帝都那路程,不过他研究过地图换算他每小时走路的度大约要花上一周才能到达帝都,不过那时候估计尸体该被火化了。 所以说政策好啊,这次出行算是公务出差,火车票能报销。 茅九买的六点十五的车次,不是高峰期,大清早的人流量还算可以,不是那么拥挤。两人便悠哉悠哉的走上自己的车厢,对着号一个个找了过去,没一会儿就找着了。 俩人买的是相邻的位置,茅九让小山靠窗坐,自己把行李往上头仔细轻放便也跟着坐下。抬头四下打量了一圈,这里是软座区(可以报销的缘故),对面坐着一男一女,衣着相貌皆是不凡。 不过男人气势上要胜却红衣女子,看着那红衣女子倒像是男人的手下。许是注意到他的打量,男人锐利如鹰隼的目光霎时就投射过来,和茅九清澈干净的目光对个正着。 茅九愣了一下,随即温和一笑。 对面的男人顿住,似是没料到这个看上去严肃深沉的如玉青年一笑起来竟可以这般干净温暖。人都是视觉动物,对于令自己产生舒服感觉的人都不会太讨厌。 所以,尽管男人满腹心事也没将不满显露半分。 茅九很快移开视线,总是盯着别人看太不礼貌。再看走廊另一头是熟睡的几个青年,两男两女,都是女孩子坐靠窗的位置,男孩坐靠走廊的位置。这么一想,前面的男人也是把靠窗的位置让给了红衣女子。 都是贴心温柔的人呢。 茅九眯着眼如是想着。 此时晨光一缕缕穿透云层洒落大地,新的一日开始。茅九见着落在手指上的晨光,触摸到其中的天地精华,便立即闭眼修行。他这修行方法也是奇特,跟打盹似的。 别的道士、天师都吸收日月、草木精华,偏他是只吸收每日洒落大地的第一抹晨光,那至刚至纯至阳却温和至极的太阳光精华,以凡人肉眼不可见的点点微光慢慢渗透进茅九的皮肤里,游走奇经八脉最终汇聚于丹田。 若是懂行的,或是开了天眼的天师见着这一幕怕是要惊讶非常,因为自古第一抹洒落大地的晨光根本无人可以吸收,那是最纯粹的太阳精华,传闻中唯仙人可吸收修炼的宝物。。 可眼前这些精华却像是缓缓流动的潺潺小溪,排排队淌进茅九的身体里,温润着他的经脉,提炼着他的修行。 然而这画面没人能认出来,者因此无人惊叹,如明珠蒙尘。顶多是让人感叹一声眼前青年沐浴于阳光之下,竟圣洁无比。 小李这话阴阳怪气的,实在是因为那尸体昨天被现他们警局迅备案,且那尸体和近来最大的一伙犯罪团伙‘窃金贼’似乎有些联系。 他们警局的人连夜出动,加班加点的干活儿。他和师父大清早的来明曲园要看监控,被拦在外面直到九点多钟才被放进来。受苦受累好容易等到可以看监控了,这传说中的6家六少又来了。 来了不说还是这么副态度,白瞎了外界的好评价。 小李冷笑着,尽管6六少有着和外界传闻一样甚至是远描述的俊美容貌,可那涵养态度比起传闻差远了。 6修珏没回话,后脑勺背对着小李,一动不动。小李还以为对方被他说得哑口无言,正暗自得意,却见6修珏微微的偏头,露出侧脸,漂亮深邃的眼眸淡淡的扫了他一眼。 不过是一眼,若有似无的,却像是坠了千斤的压力,一瞬间让他动弹不得。 老钱扫了一眼被吓到的徒弟,心内感叹了一声,年轻人就是太年轻,沉不住气。下马威的时候也不先想想6六少是什么人,不想想6家是何等的地位。 旁的不提,单是6家子弟要参军,那股子军队里出来的喋血气势就不是小李这毛头小子的小刑警能受得住的。不过老钱不想提醒小李,让他被吓吓,最好能改改那毛毛躁躁的性子。 老钱走到6修珏身旁的椅子,先是道了句谢,然后才坐下。 以6家六少的地位和权利,要是他看不顺眼小李直接叫人叉出去都有可能。 “新来的?” “刚从警校里拎出来的。” 6修珏轻轻的哼笑了一声,微不可察:“怪不得。” 就那么轻轻的一句,在场的人都能听懂其中的嘲讽。 6修珏可没打算放过嘲讽他的人,他继续说:“出来的,一届不如一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新生。冲动莽撞,自不量力,自以为是。提着杆枪真把自己当神枪手了?拎着张警证就把自己当长了?呵,眼睛白长了。” 小李气得当真是火冒三丈,眼里都是熊熊燃烧的火焰,手一动就摸上了别在腰间的手|枪。老钱猛然爆出响亮的呵斥:“干什么?没闹够?那就出去冷静!没冷静别回来!” 小李红通通的双眼冷静了下来,只是起伏过大的胸膛见证了他此时的怒气。忍了忍,没忍过,小李转身摔门离开。 监控室一时安静极了,一会儿后,6修珏轻轻的笑了一声,声调没什么起伏,此情此景,承上启下,可算极尽嘲讽了。 老钱觉得丢脸极了,他本来还因为6修珏那话而恼怒,结果他自己徒弟在打自己的脸。心里尴尬同时生气徒弟冲动,奈何公务在身,就算再尴尬他也得坐下。 唉!老钱瞥了一眼身旁至始至终连个头都没回过的男人,淡定冷漠毫无平时外界所见的温和儒雅。气势凌人,便是他都有些心惊。 这气势,老钱见过,在他以前的老长身上见过。 6家六少,是柄钢刀,开过刃,见过血。 6修珏说:“开始吧。” 余宵珲上前点开暂停键,询问:“要重头看起吗?” “到哪儿了?” 余宵珲回头望老钱,老钱愣了一下赶紧说道:“小孩拉着行李箱走进大厅了。” 6修珏眉头微微皱起来,监控录像重新播放。 几个人仔细的从头到尾的看了一遍,却越看越心惊。尤其是老钱,他其实已经提前有了心理准备,还是会觉得恐惧。 录像带里显示的是大前天中午,有个年纪约在七八岁的男孩,穿着黑白条纹短T,卡其色短裤和运动鞋。提着一个黄色海绵宝宝的行李箱,坐在酒店大厅的沙上,一动不动。 因为小男孩坐那儿的时间过长,且举止乖巧得过分,显得怪异。期间有几个管理人员上前询问,男孩没什么大的动作,但可见对话没有障碍。 一直到了下午五点多钟,小男孩起身拉着行李箱离开。因为拐到柱子后面,摄像头没办法照到所以不清楚柱子后面小男孩什么动作。 但至此之后小男孩没有再出现过,一直到第二天凌晨阿姨清扫大厅,把藏在角落里的行李箱拉出来打开现小男孩的尸体蜷缩在里面。手脚反折在背后,形成了非常诡异恐怖的死状。 老钱提前去看了大厅的地形,现小男孩躲起来后要离开的路全都有摄像头,但录像里没有再出现他的身影。也就是说,在他绕到柱子后面的某个时段里,他被人杀死后塞进了行李箱里……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小男孩绕到柱子后面的那个地方一整天都没有什么可疑的人,因为他来回看了录像带不下十遍。 路过的人大多匆匆忙忙,从上一个摄像头到进入下一个摄像头的摄像范围内不过一分钟。根据尸检报告,小男孩是被勒死的,而勒死一个人至少要一分钟…… 然而现在最为匪夷所思的却是尸检报告显示这孩子死亡时间已经过三天,简直跟上一起同样生在明曲园的案子一模一样。 当初那个女人的尸检报告出来也是说女人已经死了有一个礼拜了,可是,死人怎么会动? 可是如果不是死人,为什么录像带里的小男孩和当初的那个女人一样坐半天动也不动?要知道小孩性子最好动,根本不可能安静过一分钟。 老钱犯愁啊,这案子显然就不普通,涉及太大了。他也不明白好端端的案子怎么能牵扯出这么多事儿来,几个礼拜前死的女人查出来和近来帝都多起富商被绑架撕票案有关联,如今这藏尸行李箱的小男孩也是周家那被绑架了三个礼拜的小儿子。 这都跟那个手法高且神诡莫测的犯罪团伙‘窃金贼’有关,是起大案子。 “等等。”6修珏突然开口说道:“往回倒几秒钟——停。放大。” 看着被暂停放大的图片,6修珏沉默不语,眼睛却危险的眯起来。 在场的余宵珲和老钱看着被放大的图片,都觉得背脊一凉。 只见偌大的屏幕上被截屏放大的是小男孩起身望着摄像头的方向,连贯着放没觉出什么异样。因为这动作太快太不经意,谁能注意到? 当被暂停放大,他们却看到小男孩嘴角上挂着的极为明显的讽笑,脸部僵硬,笑容诡异,极为恐怖。 良久,老钱艰涩的低语:“这些……根本就不是人吧。不是……人为的吧。” 不是人为……便只能是鬼做。 死亡时间早就死了,上一刻还提着行李箱走来走去,还会说话。结果下一刻就变成尸体被塞进行李箱,也……太诡异了。 6修珏冷冷的盯着屏幕,两手十指交握叠在腹部前,两只大拇指有节奏的转圈。 余宵珲瞧见了他这动作,心知六少这是真动了怒。他那动作据说是从军队里出来的时候不习惯不再握枪,便交握大拇指转圈。后来是戒了枪支,只是动怒的时候还是控制不住要握枪,实在没枪便用这姿势替换。所以这姿势就代表着6修珏动怒了。 余宵珲眼观鼻鼻观心,默默的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6修珏轻笑了一下,“有人在挑衅我们6家啊。” 老钱没太懂,只是瞧着6修珏那可怕的气势,直觉得危险便不搭话。 “一个小孩。拿一个小孩的性命来挑衅,钻钱眼子去了吧。”6修珏转而问老钱:“钱队,这个——您怎么看?” 老钱有些受宠若惊,但这回话却有些苦恼,他便小心翼翼的说道:“这桩案子,涉及的……不太科学——” “哪儿不科学了?” 老钱被6修珏那过于深邃黝黑的眸子盯着,嗓子像被什么卡住了一样,说不出话来。 6修珏说道:“钱队,您是公务人员,别迷信。这案子有鬼,只是是人在搞鬼。装神弄鬼,偷梁换柱。” 钱队问:“什么意思?六少现了什么?” “如果那小孩箱子里早就有尸体了呢?找个长得像的孩子杀了装进箱子里,让正主坐在大厅里掩人耳目。再把箱子藏起来,偷偷离开就行了。” 钱队听得一愣一愣的,这推理听得是有些道理但是——“小孩怎么离开?摄像头完全没有拍到他的身影。” 6修珏笑了一下:“尸体藏在箱子里骗人,难道活人就不能藏在箱子里离开?” 钱队忽然茅塞顿开,想起录像里确实有好几个人拉着行李箱离开。毕竟是有名的酒店,每天人流量很多。他忽然想起小男孩坐在大厅里一个下午难道不是在等人流量最少的时刻? 更可怕的是这些人居然是他的同学!! 蒋良瞬间觉得自己的眼睛比瞎了还可怕,以前他是怎么觉得跟这样的人一块儿也无所谓的? 茅九拍拍他的肩背,无声的安慰。 蒋良抹了抹有些湿润的眼睛,说道:“陈雪看到了。她看到郭茴她们在欺负白花,白花跟她求救,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跑了。” 怪不得当时茅九会说旁观的冷漠更为罪无可恕。 原来如此啊。 “我居然觉得郭茴死得罪有应得,活该。我甚至想季言、苏静和孙全他们都死了去赔罪。” 茅九安慰他:“你现在刚和白花共情完,心里还残留着很深的仇恨。我给你画张清心符,你带在身上放几天。” 蒋良低声道谢,半晌后问:“她还会报复吗?” 茅九专心致志的画符,一心二用却又显得漫不经心的回答:“会。” “季言、苏静和孙全都会死吗?” 茅九抬眸,静默了会儿答非所问的说道:“明天我就要搭车去帝都了。这事儿我不管了。” 蒋良扯了一下嘴皮子,僵硬的笑了一下:“谢谢。” 茅九默然不语。 有冤报冤,有仇报仇。人界鬼界规则都一致,只要不伤及无辜,白花的复仇他是绝然不会管的。既然恶意要了别人的性命,必然是要赔偿的。 即便是济世救人的天师,也不是青红皂白不分,一味驱魔斩邪却沦为恶人帮凶。 茅九画好了清心符,折成三角形递给蒋良:“随身携带几天就好了。” 蒋良接过道谢:“我能跟您一块儿回帝都吗?” 茅九温和的笑了一下:“没有必要。有缘会再见,不必非要联系。”把桌上的东西全都收起来放在包袱里之后,说道:“我走了。保重。” 蒋良点点头,把茅九送到了门口,再次道谢。送走了人,回到床上时彻夜难眠,心口处的恨意和痛苦还残留着,注定是无法安眠。 于蒋良而言,这次的事是一次成长,如淌过了刀山火海,那些最痛最可怕的事情他都经历过了便再无所畏惧。然而比较幸运的是,他学会的不是仇恨而是对这个世界报以最大的善意。 至少,他要尽自己所能,别再出现白花这样的惨剧。 茅九回到房子里,动静不小心有点儿大,把小山吵醒了。 小山揉着眼睛起身嘟嚷着:“九哥,怎么了?” 茅九放下包袱,温和的说道:“没事儿,我去了趟洗手间。睡吧,快天亮了。天亮要赶路。” 小山点点头,翻身睡下了。 茅九躺上床,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心里头也是有些波纹的,虽然他没有共情却能想象得到白花的冤屈。害死白花的不是鬼,却是人。怪不得师父说,有时候,人比鬼更可怕。 偏头看了看熟睡中的小山,茅九笑了一下。想起一路上遇到的人,不管是尊老爱幼的年轻人,还是善良慈祥的长辈,都对人们抱着最大的善意。所以他还是觉得好人居多。 闭上眼睛,沉重的睡意涌上来,茅九慢慢的睡下了。 第二天两人退房,打算坐大巴到帝都去。这时候算起来,还是坐大巴便宜,茅九掐着手指数数,虽然这趟出来是公差能报销,但能省点就省点吧。 省出来的钱用来买吃的,多划算。 两人到了汽车总站,坐上车。茅九坐靠近廊道的位置,还是把靠窗的位置让给了小山。打开来时买的那些零食,从里面拿了罐八宝粥给小山。 “吃吧。等会儿车得走三四个小时,现在先填饱肚子。” 小山接过八宝粥,“谢谢九哥。” 等了差不多半个钟,大巴终于开了,缓缓的开出总站走向国道。大巴还没开向国道的时候需转几条大道,这时间的功夫小山已经把八宝粥吃完了。扔进垃圾袋中后便有些耐不住好奇一个劲儿的盯着车窗外面看,等红绿灯的时候看到前面出了车祸。 “九哥,大巴要转道儿。” 茅九:“嗯?” “前头出车祸了。” “是吗?”茅九不太感兴趣,在大巴随着车流转道儿的时候瞥了一眼,瞧见前头蒋良就站在人群中冷漠的看着出车祸的现场。 皱了皱眉,茅九大约猜到了出车祸的是谁了。只是他说了不管这事儿便是不管了,该得到报应的应也得到了报应,该付出代价的…… 茅九抬头看向在车祸现场的上空一个白衣白裙,温顺清秀的姑娘正逐渐消失,一张脸还残留了些许戾气更多却是无悔释然。 ……已经付出代价了。 距离帝都不远的某城今天可算是上了回围脖热搜,在转国道的大道上生了一起车祸。非常的诡异,视频中清晰的呈现出这一幕,红灯的时候,一个女孩突然冲出来自己撞上开过来的一辆大货车。命是没丢,腿没了。 这对一个花季少女而言可谓残忍。 然而同时和这起车祸上围脖热搜的还有传言在旅馆中死去的三个年轻人,全都死状凄惨诡异,令人不寒而栗。甚至在另一具惊恐而死的尸体的床底下现了一具女性干尸,最为惊悚的却是经尸检现遗留在另一对被杀男女的房间里的头却是这具女性干尸。 而尸检报告显示这具女性干尸死亡时间实则没有过四天。 当然后来相关部门对此表澄清,称网络上流传全是虚假流言,没有真实性可言,也没有半点科学依据。 但传出来的也都传出来了,网络上信的有,不信的也有。当然不信居多,信的也不过是为了满足猎奇心态。不可否认的是,这件事成为某城不可思议的灵异事件之一。 凌晨oo:4o分。 黑白色调的屏幕很不清晰,左下方显示的时间是凌晨oo:4o分。屏幕里是验尸房的场景,里面器具一应俱全。停尸床上面摆着一具成年女性的尸体,白布盖住她的身体。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白布不易觉察的一动。此时是凌晨o1:23分。 时间飞逝,白布猛然被掀开,露出底下那具被滚汤烫过的黄脓皮肉尽绽、面目全非的尸体。尸体坐了起来,如同木偶一般起身,打开验尸房的门。 她的力气很大,因为验尸房的外面被锁链锁住了,被她一扯,断了。 女尸走了出去。 此时是凌晨o2:33分。 女尸在警局里旁若无人的走,警局值班的警察没有现异样。因为她在离开验尸房的时候去清洁间拿了清洁阿姨的衣服穿上,然后顺利的离开了警局。 她在警局门口拦了一辆计程车,堂而皇之的离开。 没人有察觉到。 此时是凌晨o2:57分。 屏幕换了,调来红绿灯监控系统里的监控视频。只能监控到那辆计程车的去向,但监控没能监控到底。到了凌晨五点多钟的时候,计程车离开了红绿灯监控系统的监控范围。 老钱狠狠的吸了一口烟,吐出来,说道:“去的市郊,那儿没监控。” 6修珏问:“他们去哪里?” “火葬场。妈的!毁尸灭迹啊,这他妈的高明。验尸房的人八点钟上班,现尸体不见到寻找尸体,找到时已经成一盒子骨灰了。” “没有死亡证明和火化手续,怎么能被火化的?” “问了。说是有死亡证明和火化手续。查了签手续的名字,都假的。问了工作人员签署名字的人的长相,是计程车司机。” 6修珏抬头看那个计程车司机,此时被截图下来还被放大,是张很普通中年男人的脸。看上去挺忠厚,绝对不会让人把他跟罪大恶极的罪犯联想在一块儿。 “我们调查了这人,没查到。这人,就跟凭空冒出来又凭空消失一样。” 6修珏盯着那计程车司机看,突然笑了一下。 老钱问:“六少有现?” 6修珏说道:“钱队,您信相由心生吗?” “啊?” “观心善恶自见,貌呈心念心声。相貌可变,骨相不会更变。钱队,您可往这方向找。年龄三十岁左右,相貌精明带煞气,高颧骨,眉间距离短窄眉骨突出,身份大概是在中上层阶级。” 老钱怔住,似乎不太相信这话儿是从向来不信鬼神之说的6家六少口中说出。这话儿怎么听都像是算命的在糊弄人。 6修珏自然知道老钱为何惊讶,但他没打算解释。 老钱摸了摸鼻子,有钱人的世界他不懂,外界的传言也不一定是真的。这两者果然是同等级别,不可信。 “六少,谢谢您了。” “钱队,您特意把录像放我面前,不就想我出手吗?” 紧张的吞了吞口水,贺箐有些腿软,最终还是转身选择大路走。她心里安慰自己才不是相信了那个神棍的话,她只是想到那些社会新闻,一个女孩子走偏僻的小路不太安全而已。 贺箐完全拒绝去想那条小路她其实走了很多回,夜路也是走了不少次。只是从来没有像这次一样退缩了。 回到家的贺箐吃了家里人迎接她的丰盛晚餐,然后洗澡玩了会儿手机睡觉,睡得很熟,毕竟是累了。第二天醒来下楼吃早餐的时候听到父母在讨论新闻,没怎么在意,拿了牛奶就走。 突然她的妈妈叫住她:“你昨天走了小路吗?” “没有,走大路。怎么了?” “幸好没有,昨晚那里有个女孩子走夜路被拖进草丛里糟蹋,就是你差不多回来的那个时间。女孩极力反抗,没被糟蹋成。但被捅了几刀,送到医院里了。歹徒也抓了起来……” 剩余什么贺箐什么都没听到,她现在终于明白昨天晚上突如而来的惊慌是怎么回事了…… . 张小道从鬼怪论坛里下来,退出正一道弟子这个Id。长舒了口气后摸着咕噜叫的肚子撇撇嘴从房间走出去觅食,走到厨房打开冰箱现都是生肉和生菜,默默地摸了一瓶牛奶仰头灌了一大口。 刚走到厨房门口就听见门打开的声音,抬头看过去见是余宵珲拿着个公文包回来了。讪讪的居高爪子跟对方打了个招呼:“表哥。” 没错,余宵珲是张小道的表哥,张小道被家里赶出来历练之后就投靠了远嫁京都的姑姑,被塞到余宵珲的房子跟他同住。 余宵珲长得高、大长腿,脸没说多帅,胜在有味道。气质佳,加上身材不错,追他的人还挺多。就是有些不苟言笑。他换了双拖鞋,一边脱下西装外套一边问:“饿了?” 张小道有些不好意思的点头,肚子应景的咕咕叫。脸霎时就红了,衬着唇边一圈牛奶挺可爱的。 余宵珲看了一下笑了:“用不着不好意思,我给你做饭,等会就能吃。” 闻言,张小道兴奋得两眼放光,别说,余宵珲那手艺每每吃得他这个不会做饭却是个老饕满嘴流油。连忙狗腿的上前帮拿西装和公文包,见表哥脸上显而易见的疲惫便问了一句:“明曲园那事儿还没办妥?” 余宵珲摇头,并不意外张小道如何知道这些事。毕竟事情都在新闻里播到出来了,虽然网络上有些舆论是压下了不少,可治标不治本。不把事情的根源彻底挖出来,这事儿就妥不了。 余宵珲是龙运集团总裁高级助理,龙运集团其实也可称之为6氏集团,当家人为6氏家族。6氏家族在京城里是绝无仅有的大家族,势力范围无人能清楚的描述出来,至于产业遍及娱乐、房地产、酒楼食庄、金融等等各个热门行业。 这样一个龙头老大似的地位的一个家族近来却遇到了一桩麻烦事儿,便是旗下一家酒店明曲园生了一桩命案。一般来说,稍微有点势力的只要死的人不涉及到权贵都能掩盖过去,不会造成多大的轰动。坏就坏在那女人是当庭广众之下死的,还死得极其诡异。更糟糕的是连刑警都牵扯进来,而且当时事太突然,很多人拍摄了视频到网上去造成了比较大的反响。就算用来把这些流言压下去仍旧是影响很大。 78.078 呵呵哒 很多时候, 茅老教他的道术, 他一遍就能过, 还能举一反三。反之, 关乎风水上的寻龙定脉、风水堪舆怎么学都只是学了些皮毛。 这让茅老很是感叹茅九生错了时代, 生在了这个风水天师和驱魔天师混淆不清的末法时代。倘若在唐宋盛世,在那个驱魔师盛行的时代,羽化飞仙也很有可能。 但有失有得, 这个时代真材实料的风水师有, 驱魔天师却很少。因为大部分天师都不具有能够跟阴魂交流、驱邪的能力, 不是说不行,但因能力和体质的限制, 很多厉害一点的邪术他们就没办法了。 举例6鹤司身上的鬼面疮, 便是南方正一道的张天师都没办法, 要知道张天师是如今天师界中颇有声望的大师。许多有钱人请他看一场风水开出了天价都不一定请的动,可他却对鬼面疮束手无策。 而茅九因为体质的原因, 成符——天师界中威力最大的驱魔符——极为轻易, 驱除恶毒邪术鬼面疮也是很轻易。 驱魔天师中有茅九这般极阳体质驱魔除邪之体, 风水界中其实也有特殊体质的天才。 风水, 其实就是根据自然的元气和场能设计出能够庇佑子孙的建筑。说白了就是‘借气’, 然后‘续气’,借大自然的‘气’形成自己和子孙后代的‘运’。 风水界体质特殊的天才传言便是能看到这股‘气’,风水师大多利用罗盘等各项工具辅助来寻找‘气’。若持有此天赋者, 不必辅助工具便可看到‘气’。 这就是天赋, 人力不可为。 最开始进入这家旅馆的时候, 茅九只觉得一些地方摆设得有些奇妙,顺乎了风水界的‘天地自然,合乎其一’的摆设。他也没多想,以为是普通的风水局,直到此刻才想起其中的不对。 茅老曾梦想培养出一个风水界和天师界的天才(目的是为了在初恋情人和情敌面前装逼),所以尽管茅九于风水一事上表现得极为愚钝,茅老还是不放弃的教导茅九。 因此茅九隐隐约约对于这个旅馆的风水局有点印象——教了好几年稍微有点印象,茅老要是知道了,得多感动。他本是早就放弃茅九的了。 茅九记得这个旅馆摆了个五鬼旺财风水局,一个很大型也挺有名的飞星风水局。 五鬼旺财风水局先要是楼房形成五鬼星风水格局,这是家宅风水局四大凶星排位第二的一个凶星。若是家宅形成五鬼星风水格局,则家中必有阴灵作祟或是凶事降临,总之会闹得家宅不宁。 这旅馆恐怕在初落成之时闹过人命,后来请了风水大师来摆了这个五鬼旺财风水局才把原本一个凶星风水格局改成了旺财格局。 一些不起眼的角落摆了驱邪除魔的桃木剑、桃木葫芦等等辟邪镇魔之物,一些风水之位较为凶的房间门外也挂了八卦镜,可以想见这地方若没有摆了五鬼旺财风水局该是多么凶。 只是现在这个局被破坏了,因为鬼域的存在。茅九记得师父曾经说过,鬼域其实也是一个风水局,只要寻找到正确的方位就能破了它。 茅九端正态度,严肃着脸,双手背在身后冷冷的看着一片死寂的三楼,认真的思考。半晌,他松了口气,揉了一把脸:“我是驱魔天师又不是风水天师,管它什么风水格局,统统打回去好了。” 想通之后,茅九转身踏进a3o房间。 一踏进去,便有阴寒之气自脚底板蹿上来,似是踩在了寒冰之上,连骨头被都冻得生疼。茅九皱眉,这可真是,太邪了。 “啊!救命——蒋良!” 茅九抬眸望去,一片黑暗。反应迅的掏出兜里的……诺基亚,打开照明灯——别说,这灯贼亮。 一照过去几乎整个房间都看得一清二楚,陈雪和蒋良一见茅九,顿时心喜。此时此刻,于他们而言,不管来的是什么人都能令他们赶到生的希望。 当他们突然陷入黑暗被一张张面孔熟悉的阴灵缠身时大声呼喊却现世界一下子陷入了黑暗和死寂,无论他们怎么大声呼喊都只能听到阴灵那毛骨悚然的笑声。窗外也是一片黑暗和死寂,正当他们陷入绝望之际,拿着诺基亚出现的茅九简直如同救世主般的存在。 茅九看了一眼房内的情景,第一反应是关灯。 刚见光明又被瞬间灭掉的陈雪/蒋良:“……” 没过一秒钟,茅九重新打开照明灯,神色淡定。仿佛方才不过是不小心按到——好吧,他真的很讨厌恶心的东西。 他不怕鬼,但他讨厌恶心的鬼。尤其是缺胳膊少腿血淋淋高度腐烂严重恶心的鬼,重点是还密密麻麻一堆。他真的有点……受不了。 茅九看着被阴灵缠住的陈雪和蒋良二人,朝着阴灵说道:“我们谈谈。” 其中一只阴灵,即白天路中央打算行凶的那个红衣女鬼立时张开大嘴,露出类似于吸盘的长满了银光凛冽的尖牙,尖啸一声四肢着地以极其扭曲的方式飞扑过来。 茅九受惊,抬起胳膊狠狠的把手里的诺基亚掷了出去,正中女鬼的脸。 效果是非常明显的,女鬼被巨大的冲力砸得往后飞,撞倒了好几个阴灵。整张脸黏着一只诺基亚,已经凹陷进去一层了。 陈雪和蒋良震惊,默默的望着自己的某果/某星手机,顿时一阵脸疼。 要这手机有何用?关键时刻不如一板砖。 茅九:真的好恶心! 茅九施施然的走过去,阴灵们齐齐后退。茅九顿了一下,又若无其事的移开目光,走到红衣女鬼面前,昂着头脚尖一挑,借着巧劲儿把诺基亚挑了起来,抬手接住。 接住诺基亚后把挂在腰间的二十枚古铜钱币勾出来,两手掌心合十,抹过松散的二十枚古铜钱币。立时,红线收紧,形成一把小臂长短的古铜钱币短剑。 古铜钱剑是驱魔天师必备的除魔武器,却不是所有驱魔天师都能拥有的,也不是所有人能驾驭得了的。一般的驱魔天师用的桃木剑,但显然桃木剑威力远远比不上古铜钱剑。 古铜钱剑,顾名思义,用的古铜钱串成的剑。古铜钱年代越是久远驱魔效果越佳,年代久远历经几亿人的手不断的流通,沾了极为充足的阳气。邪灵鬼魅最为惧怕的便是阳气。 再者,铜质于风水中本为吉物,可泄二黑五黄之土气。铜属金,吸收气场的力量是最强大的。而鬼怪阴灵出现在人间,说白了也是靠着自然界某种气场得以害人性命。铜钱外圆内方,外为天内为地,通达天地,灵气逼人。鬼怪邪灵自然惧怕。 串起铜钱的红线正气、喜气,镇宅护人,驱邪化煞。 二者结合,形成万兵之,剑。剑于古代,有正气凛然、刚柔并济、披荆斩棘之力,向来是驱魔赶鬼之利器。 茅九体质极阳,万鬼忌惮。再加上他那柄由开元通宝古铜钱币串成的古铜钱剑,诸邪皆诛。 故而,眼前众阴灵见到此景,纷纷松开陈雪和蒋良,齐齐后退。 茅九在众阴灵胆战心惊的目光下拎着古铜钱剑挽了个漂亮的剑花,垂眸:“谈吗?” “……” 一瞬间的沉默。一刻钟的沉默。半小时的沉默……茅九动了,向前踏了一步——“谈!” 茅九抬头又低头,淡然的说道:“先捯饬捯饬自个儿。” 众阴灵:……颜值被嫌弃了是吗? 茅九抬眸,眉头微皱:“……能再微调一下吗?” 这特么就是嫌弃了吧? 阴灵们的领头是个死了有三十年的老鬼,一个老头儿。他是寿终正寝的,只是阳寿尽了阴寿还没到。 此刻老头儿变回生前的模样,只是面上罩着一层阴森森的绿光。那是特有的鬼气,也就跟涂了荧光面膜一样,没啥可怕的。 老头儿被推出来,虽然他是挺怕天师的,更怕茅九这种级别的天师,但是被嫌弃还是让他感到很不快乐。 “同志啊,你这个……这个,不行啊。不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这不行——你这样,咱们还怎么一起愉快的建设特色社会主义?你……不行啊……不是好同志……” 老头儿怂怂的颤抖,还坚强的说教。 茅九抿着唇,特别严肃:“我们新一代青年的目标是实现中国梦。” 老头儿有些震惊,惨绿阴森恐怖的模样瞧着莫名的有点儿伤心,有点儿委屈。 我想和你一起建设特色社会主义,谈一场弘扬社会主义正能量的友情,结果你拐着弯儿骂我老! 因为体质的缘故,茅九对于生机有着天然的亲近和喜爱,热闹的人群、成群的动物亦或是大片大片的植物树木,郁郁葱葱的生机会让他非常的舒服。 照茅老的解释就是,人、动植物都离不开阳光,因为吸收了阳光的生气而展现勃勃生机。茅九那体质,说明白点他就是太阳的亲儿子,能不亲近他爸的余晖吗? 茅九听完沉默,秒懂。 这就跟光合作用差不多意思,只不过他跟普通人所需的有一点不同。普通人所需的是氧气,他不止要氧气,还要能量。 茅老听完茅九的解释也沉默了,转身往大门口一蹲,抽出别在腰带上的烟枪满脸沧桑的抽。 有一个热衷于科学的徒弟他也很绝望啊! 此时,茅九和小山换了位置,靠在车窗旁望着外面一望无际的麦田。茅九气质清冷严肃,长辫子、短褂布衣,就像是活在上个世纪的教书先生,端正又不苟言笑——不熟悉的人是这般认为的。 有些偏斜的阳光打在茅九的侧脸,罩上了一层金黄光辉的轮廓,脸上小小的绒毛亦变得可爱。他的相貌也是偏向于漂亮,没有攻击性的那种漂亮,让人联想到温润的玉石。 同一车厢里的很多人都偷偷把目光投注在他身上,男女皆有。有时候,漂亮的确是能够跨越性别和种族,令人着迷的。 6鹤司这般想着,同时觉得刚认的小友实在是个漂亮的小朋友。这副样貌要是没有好功夫傍身,或是没有背景,到了帝都恐怕要被欺负了去。 幸好他提前把小朋友笼在羽翼下保护,不过他经常出差,负责的主要公司也大都不在帝都。保护小朋友不太方便。 6鹤司开始琢磨怎么让六少护着茅九。虽然茅九于他有救命之恩,六少必然也会感激。可六少向来不信神鬼之事,他也没办法跟他解释这次遇到的事儿。 他自己都讲不清,六少恐怕也会怀疑茅九用心。 这点才让6鹤司烦恼,他可不想六少把对待敌人的手段用在茅九身上,所以他得想个法子让六少心无芥蒂的接受茅九顺道照应他…… 6鹤司订了整个软卧铺的包间,晚上睡觉的时候就盛情邀请茅九去软卧铺睡。 有软卧可以睡,茅九自然不愿睡硬座。 怎么说呢?茅九还是挺娇气的,有得享受便要享受,有得舒服便要舒服,但也不是说半点儿清贫都受不了。只是这价值观吧,跟苦修的天师有点儿背离。 茅九倒是振振有词:“我们要讲究科学有效可持续展的学习方法,我没得享受没得舒服怎么甘心学习道术?这就会导致道心不稳,道心不稳就耽误修习,耽误修习就停滞不前,停滞不前就没有动力学习。没有动力学习就代表我不享受不舒服,不甘心学习道术……” 这话简直了,跟绕口令似的。偏茅老寻思了半天居然现逻辑毫无错误,差点把他也给说服了。 最后茅老享受着茅九特供的上等烟草蹲在门口边沧桑的抽着。 夜晚,天空晴朗却无星子,唯有一轮惨厉的弯月挂在天边上。惨白的月光洒落,给寂静的夜晚添了点儿空旷的孤寂。一列火车哐当哐当的行驶,车厢里的人都睡下了,时不时有几个人翻个身说个梦话的动静。 车厢里很安静,即使有呼噜声、梦话,还有相对而言较为响亮的列车轰鸣声,可还是很安静。这种安静是一种别样的死寂,就像深夜里所有有生命的生物都陷入沉睡,唯独你一个人意识清醒。 在黑暗里,你会感觉到孤独,因为只有你一个人。只有你是清醒的。 陈雪现在就处于这种令人抓狂的可怕的孤独中,她心里惴惴不安,总觉得恐惧。尤其是在这样死寂的黑夜中,更为恐惧。 她握住胸前的一蹲玉佛,闭上眼睛默念,希冀能够尽快睡去,摆脱这种可怕的孤寂。 忽然她的下铺传来声响,陈雪吓了一跳,但她很快反应过来并暗自斥责自己太过大惊小怪。睡在她下面的是郭茴,她的大学同学。 这次放假,她和学校里的几个人一起组织去南方玩。郭茴就是其中一个。 陈雪松了一口气,正打算转过身睡,又陡然觉不对。她原先以为郭茴是起身去上厕所,谁知等了好一会儿都没见她打开门,而是在包间里走来走去。 这太奇怪了,为什么要走来走去?而且她还听见一阵轻微的吱呀声,那就像是……像是有人攀着床铺的栏杆爬到上铺一样。 爬,是爬。不是手脚并用踩着栏杆上来,更像是某种软弱无骨的东西顺着栏杆爬上来。衣服和钢铁摩擦的细微的声音,简直让人毛骨悚然。 而且那声音就在耳前!!! 陈雪猛然睁开眼睛,顿时骇得心脏差点停掉。她手脚僵硬,额头上冒着冷汗,瞪着趴在她眼前近在咫尺的女人。 因为她习惯睡在有栏杆的一侧,因此一睁开眼就看见几乎贴着她脸的郭茴。 只是郭茴的样子不太对劲,她披散着头,遮住了那张很漂亮的脸蛋儿,只是紧紧的贴着陈雪,一动不动。 陈雪试着往后移动,郭茴没动。但陈雪就是能感觉到郭茴藏在头下面的眼睛一直在盯着她。 陈雪咽了咽口水,战战兢兢的叫她:“郭、郭茴?” 郭茴没动,陈雪感觉背脊一阵刺骨的凉意,毛骨悚然的恐怖感一寸寸侵袭全身。 她又叫了一遍:“郭、郭茴,你、你干嘛呢?” 郭茴还是没动,陈雪壮着胆子挪过去。挪没一会儿,郭茴猛然抓住陈雪的手腕凄厉的尖叫:“谁都逃不了!!” 陈雪出短促的尖叫,然后晕死过去。 第二天,茅九一如往日,在第一抹阳光破开云层之外便起身修炼。他体质特殊,修炼时本是不需要打禅,闭眼便可入定修炼。但若是加上打禅效果更佳,打禅便类似于辅助之类的东西。 人前,他自然不会打禅。在这包间里,因为较为隐秘,所以便盘腿打禅入定,照例训斥……啊不,教导日光精华乖乖的走一遍经脉,再到丹田乖乖窝着。 6鹤司曾当过兵,他们老6家的男丁都当过兵,就算是最受宠的老六也是如此。当兵的都早起,他也习惯早起,这习惯维持了十几年。 没想到当他睁开眼睛便现对面上铺的茅九比他更早醒,面对着阳光打坐。 经过一天的相处,了解茅九为人的6鹤司更为喜欢这小辈了。 他这年纪,见到的小辈很多,有点才华的便骄横,眼睛长在头顶上。谦卑的却又没什么真本事儿。有才华又谦卑的,偏是水仙不开花——装蒜,目的太强烈。 6家老六6修珏笼统上来说也算是他的小辈,毕竟年纪上要小个十几岁了。只是那小子妖孽得不像普通人。十足的天才,而天才糟糕的脾气又被人认为是理所当然的。 6鹤司是普通人,自然也认为6修珏傲慢毒舌理所当然。不仅因为他是亲人,还因为各种因素——身份、相貌、能力、智力等等都属于极为优秀那一类的,没有性格反倒是不真实。 所以6鹤司也没拿茅九跟6家老六比,表面上他是这么安慰自己,其实私心里还是偷偷对比了一下。现6家老六惨败。 没办法,虽然6修珏很优秀。但是一口毒舌能把人毒死,在外头是一副高贵儒雅温和的世家贵公子,在认识的人面前就是耐打抗旱粗糙的流氓匪子,一口毒舌谁见谁死。 外头对6修珏6家六少的评价是真正的世家贵公子,6鹤司冷笑,那分明是朵精致的塑料花,了凡脱了俗的那种。 6鹤司安慰自己不是他六亲不认,没有兄弟友爱,实在是正常人都不会愿意去找虐。 况且,除去一开始茅九严肃外表之下看似深不可测,深入接触实则温和淡然,有如春风般融融。怎么看也要选茅九吧。 如此想着,6鹤司倒也不纠结其他。看对面茅九打坐的样子多半是在修炼,不好打扰。他便下床去拿电脑处理之前被设计陷害那事儿,虽昨日下了命令,可也不过是解决了表面上的。他要的是拔出萝卜带出泥。 正摸出了电脑,刚打开,忽然便听见外头传来惨烈的尖叫,仔细一听竟仿佛是有人自杀了。 6鹤司还没动作,床上茅九猛地睁开眼睛,翻身便从一米多高的上铺跳下,犹如猫一般轻巧的落地。 茅九抬头温和的笑:“6哥,一起去外头看看生什么事了。” 村里有个渡口,从那儿搭船到镇上去坐大巴或者是火车就能坐到大城市去。 79.079 呵呵哒  茅九垂眸看着在大太阳底下滑过去的两条蛇一般的阴影, 顿了一下继续走。面上没什么神情,只是心里有些不悦。 不悦眼前这群人作的孽, 这到底得是多深重的罪孽,才能让阴界之魂不顾太阳对魂魄的伤害执意报复! 此时此刻, 就在陈雪的身后,有个穿着红衣的女鬼伸出手正蓄势待,而在前面一辆轿车飞的行驶过来。 尽管心下不悦, 茅九还是走上前, 停在陈雪的身边一边拉住她的手腕扯过来,一眼瞪过去冷冷的警告那个红衣女鬼。 红衣女鬼心有不甘, 却察觉到了危险,转身飞快的消失。 被抓着手腕的陈雪尖叫了一声, 一巴掌抬起来要打茅九的脸。茅九松开她的手, 向后退了两步。小山上前就护着茅九, 质问陈雪:“你怎么打人?” 陈雪瞪圆了眼睛,怒道:“他非礼我!” 蒋良走过来拦住陈雪:“怎么回事?”话是问的陈雪,眼睛却看向茅九。 茅九对蒋良倒是没那么厌恶,他看得出, 蒋良眉清目秀, 目光坦荡,眉眼无邪气, 是个善良明理之人。 茅九抿唇, 说:“认错人了。” 陈雪不听这解释, 正要好好嘲讽, 被蒋良拉了一下,责备的话就梗在喉咙口没有说出来,悻悻然的撇开头。 蒋良则是朝着茅九点了点头,恰是时,绿灯亮了。 几个人便朝着对面走,被人群冲散。走过天桥的时候,茅九停了下来低头看之前站着的红绿灯路口,那里站着一个红衣女人正抬头冷漠的盯着这边。 茅九眉头微微皱起,感觉不太对劲呐。 茅九和小山走进旅馆的时候,陈雪和蒋良正在登记。陈雪一见茅九,直接翻了个白眼。小山对她很讨厌,臭着脸连看都不看她一眼,茅九更加不会看她了。 陈雪这白眼算是白抛了。 蒋良登记完回头也看见了茅九,点头微笑示意。 茅九回以一笑,青年温润一笑,很是漂亮。便是对他观感不好的陈雪都微微的愣了一下,回过神后对茅九的感觉就略微复杂了。 “你的房间在a3o,我的在a39。隔了一条长廊,有事儿去找我。” 陈雪接过钥匙卡,感谢的点头。两人上了三楼要分开的时候,陈雪禁不住问他:“蒋良,你……你怕不怕?” 蒋良看她一眼,沉默良久:“怕。” 陈雪咬着唇,“你信了对不对?” 蒋良直视前方,不知在看些什么。 “陈雪,我看到了。” “什、什么?” “这两天我开始看到一些东西,黑色的影子,黑蛇。还有,刚刚在路口有个红衣女人站在你的背后,她想把你推到路中央。” 陈雪踉跄后退:“你、你骗我对不对?” 蒋良眸光意味深长:“我们和季言分开很好,至少能活得久一点。”说完,他便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又顿了一下,说:“那个女人,我见过。在我们旅游的小城镇那儿的墓葬区。” 陈雪彻底崩溃,手心捂住嘴低低的哭泣。 茅九和小山走上来的时候就看到陈雪孤伶伶的站在走廊哭,小姑娘哭得梨花带雨,可怜又凄惨。只是茅九和小山两人,一个对女色不感兴趣,一个还不到感兴趣的年纪。 于是两人穿过陈雪,视若无睹的走过去,开门,进去,关门。 陈雪:“……”我跟你们讲你们这样是不会有女朋友的。 季言刚和苏静做完,不理睬苏静的撒娇起身进入浴室中清洗。打开淋浴头,冷热适中的水喷洒下来。他关掉淋浴头,在头上抹了洗露,闭上眼睛搓洗。 本是开了条小缝的门悄悄的关上,锁紧。 躺在床上的苏静撇撇嘴,拿起床头上的手机和耳机,开了最大的声音挂在耳朵上。然后上交友网站和一些男性朋友打情骂俏。 季言洗到一半,泡沫进了眼睛,抬手摩挲着淋浴头开关。手背一个不小心,把开关开到了最大,滚烫的热水一下就喷洒出来。 shit! 季言跳开热水,低咒一声,摸了条毛巾擦干眼睛。擦着擦着顿觉不对,怎么是一缕缕的? 睁开眼睛,赫然惊见手里是一戳戳的长,女人的长条。从上面垂下来,季言抬头一看,惊叫一声。 只见原本是淋浴头的地方竟然停驻着一颗高度腐烂的人头,女人咧开嘴,只剩两个黑洞的眼珠子直勾勾的盯着他。 季言吓得差点摔倒,慌忙转身跑去开门,却现浴室门早就被锁紧了。他用力的拍门,踹门,叫嚷苏静开门。 浴室外的苏静背对着浴室门,跟着音乐的节拍摇头晃脑,此时音乐正好到了最高|潮的部分,鼓点密集。苏静心里还在感叹这耳机质量好,不愧是上万的限量版。 果然跟着季言就是有好处,要不是郭茴死了,还轮不到她上位。 “郭茴呀郭茴,你死了都不忘造福姐妹。等回去了我给你烧个几亿,你就安心的走吧。” 季言的脖子被头勒住,脖子上明显的出现了一条很深的勒痕。他的脸已经胀成紫红色,眼睛翻白,舌头吐出,手脚慢慢的没有力气挣扎。 ‘喀吧’一声,他的脖子断了。 季言缓缓的滑落在地,头慢慢的爬回去。女人头重新变回淋浴头,水继续喷洒下来。浴室恢复原样。 苏静玩着玩着,忽然断电了。房间一片漆黑,苏静极为不悦的骂了一声,摘下耳机,听到浴室水声哗哗,眼睛转了一下,下床走到浴室门口。 娇滴滴的唤了一声季言,没有回复,只听咔的一声,浴室门慢慢的开了。 苏静妖媚的笑了,充满了性|暗示。她推开门:“季言……”门一开,手机灯光一照,只看见季言倒在地上。苏静心里疑惑,向前走了一步,肩膀碰到了什么东西。她抬起手机照过去,是戳头。 苏静心中涌起不好的预感,腿肚子开始打颤,顺着头往上照光,只见一个留着非常长的头的女人人头就贴在她的脸侧,两个黑洞般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 苏静尖叫,转身连滚带爬的逃向门口。 女人头度比她更快,飞扑过去咬住苏静的喉咙。苏静惨叫一声,挣扎了几下便倒在地上抽搐,女人头消失而她的喉咙破开了一个大洞。血汩汩的流出来。 房间内的灯再次亮起,重新恢复光明。 和两人一起过来的住在隔壁的孙全听到声音,过来敲门。没人理会,不悦的啐了口,转身回房。 当他关上门的时候,只见他的背部嵌着一个已经腐烂的女人人头,人头嘴巴的部位缓缓的露出诡异狰狞的笑。 “啊——” 茅九猛然睁开眼睛,翻身从床上下来,随手拎起一件单薄的外套披在身上。绕过小山睡的那张床时帮小山捏了捏被角,然后拿了包袱里的二十枚开元通宝铜币蹑手蹑脚的走出房门。 关上门之后,随手将二十枚铜币系在腰间,妥帖放好。那二十枚铜币用特殊的手法串在一根红线上,若是抹了茅九的血或是开了法力便成一把威力巨大斩妖除魔的古铜钱剑。 茅九走到陈雪住的a3o,却见门大开着,屋里头灯光亮堂却没什么人气,诡异得紧。四周也是一片死寂,按理来说方才那一声尖叫能把整层楼的人吵醒,然而此刻走廊一片安静,每间房的灯光也是关着的。 茅九侧头从走廊的窗往外看,外头一片漆黑,一片死寂。平常这个时候外面虽关闭了很多店,然而还有彻夜不关的店面还有一些路灯、广告牌、Led灯等,如今全都关了。 此时此刻,便是连风都静止了。安静变成了死寂,一丝活人气息都没有。 “鬼域。” 茅九两手成掌合在一块儿,中指、无名指、小拇指相互勾缠比了个奇怪却莫名吸引人的姿势。食指相叠摆在胸前,道了句:“破!” 明明是轻风一般的声音却似千军万马奔涌而来,汹涌的力量咆哮着撕碎整条长廊的死寂。没过一会儿,在茅九的眼中,本和白天里没有异样的第三层楼全被黑雾笼罩。 那些黑雾张牙舞爪,形成幢幢鬼影穿梭着整层楼。像是遇到了节日,兴高采烈的奔跑欢庆。 这些黑雾形成了鬼域,即位所谓鬼域形成的原因。鬼域,顾名思义,鬼的世界。阳界和阴界就如同邻居,平常时候互不干涉,可若是有了一个契机就会相互串门,两个世界相叠。 但鬼域形成的条件并不容易,先要地方够阴,一般来说是坟地或是万人坑之地。其次要鬼多,就像人多了就能形成一个部落,鬼多自然就能形成鬼域。 茅九猜测,这旅馆的原址应该是个坟地。 茅九说:“我看你们都是寿终正寝,只要过完阴寿便能投胎。现今闹出个鬼域,是想引来鬼差?你们也不是刚死两三年的鬼,怎么这点儿事儿都不懂?还当自己是新鬼呢!鬼域一出,重则牵连无辜之人丧命,轻则让无辜之人短寿。幸而你们都是寿终正寝的鬼,形成的鬼域没那么大的伤害。顶多是牵连了整个三层的旅客倒霉一段时间,要是引来恶魂邪灵,怕是整个旅馆的人都得死!” 老头儿有些愧疚,讪讪的说道:“是阳间的这些小娃娃不知天高地厚,冒犯我等。我等气不过,才小小捉弄他们。” “小小捉弄?”茅九捕捉到这个关键词,问道:“火车上的那个女孩不是你们杀的?” 老头儿大惊失色:“什么女孩?我们没去火车上。我们不敢杀人,就是教训教训他们。让他们害怕,学会敬畏鬼神。我们不敢杀人的。” 茅九说:“火车上有个女孩——他们的同伴,死了。死得诡异,是被邪灵害死的。” “这……”老头儿回头看身后的阴灵们,“谁犯下这滔天大错?” 阴灵们面面相觑,纷纷摇头。都说道:“我们只是吓吓他们,顶多让他们受点伤。没要害人性命。” 老头儿指着红衣女鬼说道:“你呢?” 红衣女鬼吓了一跳,连忙摆手说道:“我又不是厉鬼,这红衣还是我贿赂了鬼差叫家人烧给我的。平常拿来骗骗人,从来不害人。我讨厌这个女人——”红衣女鬼指着陈雪,愤怒的呲牙。陈雪吓了一跳,红衣女鬼继续说道:“我想把她推出去给车撞,受点伤。没想害她性命——谁叫她踩在我的坟墓上,扔掉我的贡品还对着我墓碑上的照片指指点点。” 闻言,茅九对陈雪的厌恶增加了几分。这事儿别说是鬼,便是他身为人都要报复。你擅闯别人的家,把别人的家翻得乱七八糟还要对着主人指指点点,怎么都要被打一顿。 何况死去的无害的阴灵性格大都归于爱憎分明,得罪了他们自然要遭报复。 茅九本是不想管,要不是闹出了人命他绝不会插手。 可现在这些阴灵竟说不是他们杀的人,那是哪个邪灵杀的?还是说…… 茅九猛然朝着蒋良和陈雪怒喝:“你们到底还做了什么?!” 陈雪和蒋良面面相觑,陈雪抢在蒋良前面说道:“我们……我们就是玩了个游戏,没有再干其他的了。最多……最多便是郭茴做了其他什么事,这些,我们不知道。”陈雪急急忙忙的说道:“我说真的,我誓我没说谎。” 蒋良看了一眼陈雪,嘴唇嗫嚅了几下,似是要说些什么。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保持沉默。 茅九锐利冷厉的目光似刀子般刮着陈雪的脸,冷哼了一声:“举头三尺有神明。你说的话,的誓全都有鬼神盯着。你最好保证自己没有说谎!” 陈雪吓了一跳,脸上出现慌张的神色。双手合十朝着天地四方拜拜,却还是什么都没说。 茅九也不再理睬了,既然她是不见棺材不下泪,他又何必多管闲事。 茅九上前和老头儿说道:“你们回去吧,吓也吓够了。出了口气便行,小孩儿不懂事,教训教训无可厚非。只是罪不至死。我会让他们清明中元给你们供养,另外让他们在五年内每年去清扫一次诸位的坟墓。” 闻言,陈雪整张脸都皱起来了。那坟园墓地百来个墓碑,一个个的清扫和祭拜也太费时间了,还要五年。 茅九瞥了她一眼:“若是不愿,便同他们回鬼域赎罪。” 陈雪脸色煞白,看了一眼那些齐刷刷盯着她的青绿阴森的面孔,忙不迭的点头:“愿意愿意,我愿意。” 倒是蒋良,早已知晓自己做错了,一直都满脸愧疚。当听到茅九的要求,反倒是一脸释然,显然欣然接受这个惩罚。 茅九面色舒缓,对蒋良挺有好感。这人不怕走错路,做错事,最怕的是知错不改!甚至是半点愧疚心都没有。 倘若没有蒋良,茅九倒真是不太愿意管不知天高地厚的陈雪。 茅九问阴灵们:“可满意?” 老头儿阴沉着脸不说话,他身后的阴灵也都阴沉着脸不说话。显然是仍旧意不平,很愤怒。 茅九厉喝:“难道你们想闹到鬼差来?到时投不了胎打落十八层地狱再后悔吗!” 阴灵们出现退怯妥协之意,他们是怕投不了胎和打落十八层地狱的。只是他们还是很生气,老头儿便说道:“他们两个是同意了,可是还有另外几个。他们,没同意。” 原是如此。 茅九神色温和下来,说:“我会让他们照做赎罪的——放心吧,我有办法。” 阴灵们交头耳语了会儿后抬头看向茅九,纷纷弯腰鞠躬表达感谢。其实若不是茅九突然出现同他们理性的谈条件,他们恐怕会因愤怒闹出人命。若是出了人命,这片鬼域便染了邪气。 他们也会因此而无法投胎。 人界有人界的法则,鬼界也有鬼界的法则。互不干涉,若是互相干涉,不坏了规矩还可原谅。坏了规矩,严厉的惩罚便会落在他们头顶。 人们讲究和气生财,其实驱魔天师和风水天师处理鬼界之事,也是讲究一个和气生财。若是阴灵没有沾惹人命,他们会与之商量,将之劝回阴界。 若是阴灵执意杀人报复,化为厉鬼,他们才会出手收服邪灵。 所以茅九在看到阴灵的时候便知他们没有沾惹人命,第一件事便是同他们谈判,和平解决。 老头儿带着阴灵们缓缓转身,身影慢慢淡化消失。过了一会儿,灯光重新亮出来,风、气渐渐流通,死寂消失生气回归。 阴寒之气从脚底板退出去,鬼域逐渐消失,人气则慢慢的替代了鬼气。 见事情解决了之后,茅九转身离开。刚走到门口,蒋良叫住他:“您叫什么?我、我们非常感谢您,谢谢您的救命之恩,大师。” 茅九回头瞥了他一眼,语带责怪:“不是什么游戏都可以随随便便的玩!年轻人胆气大,火气大,寻找刺激是可以,但是有些忌讳不该去碰就不要去碰。心里对神秘未知之事存着敬畏之心,总不会害你。好奇心大是好事,但是请放在没有危险的领域——比如科学领域。精力旺盛的话与其把力气浪费在这种危险的游戏上还不如寻找小伙伴一起建设特色社会主义,一起实现中国梦……” 本来还心有惭愧,一脸认真的听从茅大师教诲的蒋良和陈雪渐渐的露出了诡异的神色。怎么觉得眼前这位大师是个坚决破除迷信坚信科学的无神论坚定信仰者呢?还是一个把实现中国梦作为青年人目标的伟大的无神论坚定信仰者…… 蒋良问:“大师您……贵姓?” 茅九说:“茅。茅山派的茅。” “茅大师,您……您是、莫非您是……”蒋良吞吞吐吐:“莫非您是社会主义接班人?” 茅九:“……”→_→仿佛他是个智障。 蒋良默默的低头,承受着茅九看智障一样的眼神。 茅九警告两人:“招鬼游戏不是随便可以玩的游戏,你们不仅在荒山野岭玩招鬼游戏——荒山野岭灵气阴气都是最盛的,最易滋生邪灵。你们还专门跑到坟园墓地去玩招鬼游戏,真是不知死字多少横——你知道几横?” 陈雪猜测:“……六?” 茅九看着她宛如看一个智障:“一啊。笔划里就一横。” 这智商,还学人到墓地里玩招鬼游戏! 虽然茅九没明晃晃的说出他的鄙视,但蒋良和陈雪已经看出来了。两人保持着沉默,决定不再暴露智商。 茅九冷笑:“你们玩的什么招鬼游戏?” 两人不肯说,神色为难。 茅九回身寻了张椅子坐下,左腿放在右腿上翘着二郎腿,两手相叠摆在膝盖上。颇为大师之风范。 “你们当这事儿就这么过了?” 蒋良脸色一变:“您是说还有鬼?可是刚刚他们不是——” “谁知道你们招来了什么厉害的邪灵!”茅九冷笑:“我本以为是方才的阴灵要害死你们,谁知他们并无害人之意。旨在教训你们的不懂事和冒犯之罪。偏偏郭茴死得蹊跷诡异,那手法分明是叫厉鬼索了命。既是你们中间的友人被索命,难道你们以为你俩能逃得过?便是和你们分开的另外三人恐也逃不过。” 陈雪吓得眼中含泪,求着茅九救救他们。那楚楚可怜的姿态,若是寻常男子怕是要心疼。好在茅九是个不懂怜香惜玉的,又是看透了这女人本质,更加没什么怜惜之情。 “如果你们不把你们玩的游戏详情经过告诉我,我怎么救你们?” 陈雪犹豫。 茅九起身甩袖:“若还藏掖犹豫,茅九便不奉陪。”内心:终于甩了一回袖,想必比师父还帅! 80.080 呵呵哒  贺箐的老家在较为偏远地区的一个城镇, 家境算是镇上不错的人家。前年考上了帝都大学,因为家里奶奶迷信又有个神棍说她不宜远行, 远行将有祸。差点就害得她不能上大学。 因此贺箐对于迷信和神棍极为厌恶。当她下了一辆公车,脚落地的时候头有些晕,这是晕车症状。小城镇里的公车破旧,里头都是很重的味道, 再加上路上颠簸, 有些晕也是正常。 从车站下车到家里需要走二十分钟, 贺箐提着行李沿着大路走,走到分岔路口的时候本想像以前一样走小路,因为小路可以节省五六分钟。加上现在有些头晕,她便往小路走。走了一小段路后陡然间觉得心慌不已, 眼皮也一个劲儿的跳。 贺箐抬头看看还很远且黑不隆冬的小路,心里一紧。陡然间想起白天船上那个面瘫青年的话:回去的时候别走小路。 紧张的吞了吞口水, 贺箐有些腿软, 最终还是转身选择大路走。她心里安慰自己才不是相信了那个神棍的话,她只是想到那些社会新闻,一个女孩子走偏僻的小路不太安全而已。 贺箐完全拒绝去想那条小路她其实走了很多回,夜路也是走了不少次。只是从来没有像这次一样退缩了。 回到家的贺箐吃了家里人迎接她的丰盛晚餐, 然后洗澡玩了会儿手机睡觉, 睡得很熟, 毕竟是累了。第二天醒来下楼吃早餐的时候听到父母在讨论新闻, 没怎么在意, 拿了牛奶就走。 突然她的妈妈叫住她:“你昨天走了小路吗?” “没有, 走大路。怎么了?” “幸好没有,昨晚那里有个女孩子走夜路被拖进草丛里糟蹋,就是你差不多回来的那个时间。女孩极力反抗,没被糟蹋成。但被捅了几刀,送到医院里了。歹徒也抓了起来……” 剩余什么贺箐什么都没听到,她现在终于明白昨天晚上突如而来的惊慌是怎么回事了…… . 张小道从鬼怪论坛里下来,退出正一道弟子这个Id。长舒了口气后摸着咕噜叫的肚子撇撇嘴从房间走出去觅食,走到厨房打开冰箱现都是生肉和生菜,默默地摸了一瓶牛奶仰头灌了一大口。 刚走到厨房门口就听见门打开的声音,抬头看过去见是余宵珲拿着个公文包回来了。讪讪的居高爪子跟对方打了个招呼:“表哥。” 没错,余宵珲是张小道的表哥,张小道被家里赶出来历练之后就投靠了远嫁京都的姑姑,被塞到余宵珲的房子跟他同住。 余宵珲长得高、大长腿,脸没说多帅,胜在有味道。气质佳,加上身材不错,追他的人还挺多。就是有些不苟言笑。他换了双拖鞋,一边脱下西装外套一边问:“饿了?” 张小道有些不好意思的点头,肚子应景的咕咕叫。脸霎时就红了,衬着唇边一圈牛奶挺可爱的。 余宵珲看了一下笑了:“用不着不好意思,我给你做饭,等会就能吃。” 闻言,张小道兴奋得两眼放光,别说,余宵珲那手艺每每吃得他这个不会做饭却是个老饕满嘴流油。连忙狗腿的上前帮拿西装和公文包,见表哥脸上显而易见的疲惫便问了一句:“明曲园那事儿还没办妥?” 余宵珲摇头,并不意外张小道如何知道这些事。毕竟事情都在新闻里播到出来了,虽然网络上有些舆论是压下了不少,可治标不治本。不把事情的根源彻底挖出来,这事儿就妥不了。 余宵珲是龙运集团总裁高级助理,龙运集团其实也可称之为6氏集团,当家人为6氏家族。6氏家族在京城里是绝无仅有的大家族,势力范围无人能清楚的描述出来,至于产业遍及娱乐、房地产、酒楼食庄、金融等等各个热门行业。 这样一个龙头老大似的地位的一个家族近来却遇到了一桩麻烦事儿,便是旗下一家酒店明曲园生了一桩命案。一般来说,稍微有点势力的只要死的人不涉及到权贵都能掩盖过去,不会造成多大的轰动。坏就坏在那女人是当庭广众之下死的,还死得极其诡异。更糟糕的是连刑警都牵扯进来,而且当时事太突然,很多人拍摄了视频到网上去造成了比较大的反响。就算用来把这些流言压下去仍旧是影响很大。 “我都说了那女人是中了邪术,早之前就死了。她那是尸体,那样僵硬的步伐,惨白的脸色。不懂言语不畏死亡。你们要是想早点解决这件事,就去找个天师来。这事儿背后肯定有练邪术的人在操控。” 近来帝都有个犯罪团队,专门挑有钱人绑。绑完了还撕票,事件太过恶性。后面有人报警,警察追踪到那个女人身上。就在明曲园那儿,逮捕的时候生争执,女人被滚汤浇了全身还若无其事。 当时还有不少人被波及到,当即出惨叫。那才像是正常人该有的反应。 视频流传了出去,甚至还引来一些人对于丧尸、末日的猜想。讨论得沸沸扬扬的,压都压不住,明曲园的生意自然而然的受到了影响。 余宵珲叹口气,对于张小道的这番言论习以为常又不以为然:“这世上没有神鬼也没有那些什么邪术之类的东西,有的只是药品和毒|品。我想那个女人可能是注射了兴奋剂,才会行为失常。很多吸毒的人都人不人鬼不鬼。还有,就算我信了。我老板也绝对不会信。他最恨这种神神鬼鬼的迷信之事了。” 余宵珲的老板即是6氏集团的总裁,6氏家族6老爷子最小的儿子,是他的老来子。名叫6修珏,生平最讨厌神棍以及和神棍相关的事情。所以即使整件事故里外都透着诡异,他都始终不同意请驱魔天师来相看。 张小道耸耸肩,撇撇嘴:“随便你们,反正我言至于此。” 余宵珲看着他摆出老头子的表情便觉好笑,揉揉他的脑袋什么话也没说就钻进厨房准备晚餐。 . 茅九和小山下了船之后在当地寻了处小旅馆住了一晚,第二天大清早的就赶到火车站。他们停留的地方是座中小型城镇,只有一处火车站,从那儿坐火车到帝都需要二十几个小时。光是票价就要好几百小一千,当然是两个人的票加起来不算回去的票。 幸好这票能报销,要不然茅九是决计不会买火车票……他会选择走路。 茅九练过一些步法,走路快。虽然没算过到帝都那路程,不过他研究过地图换算他每小时走路的度大约要花上一周才能到达帝都,不过那时候估计尸体该被火化了。 所以说政策好啊,这次出行算是公务出差,火车票能报销。 茅九买的六点十五的车次,不是高峰期,大清早的人流量还算可以,不是那么拥挤。两人便悠哉悠哉的走上自己的车厢,对着号一个个找了过去,没一会儿就找着了。 俩人买的是相邻的位置,茅九让小山靠窗坐,自己把行李往上头仔细轻放便也跟着坐下。抬头四下打量了一圈,这里是软座区(可以报销的缘故),对面坐着一男一女,衣着相貌皆是不凡。 不过男人气势上要胜却红衣女子,看着那红衣女子倒像是男人的手下。许是注意到他的打量,男人锐利如鹰隼的目光霎时就投射过来,和茅九清澈干净的目光对个正着。 茅九愣了一下,随即温和一笑。 对面的男人顿住,似是没料到这个看上去严肃深沉的如玉青年一笑起来竟可以这般干净温暖。人都是视觉动物,对于令自己产生舒服感觉的人都不会太讨厌。 所以,尽管男人满腹心事也没将不满显露半分。 茅九很快移开视线,总是盯着别人看太不礼貌。再看走廊另一头是熟睡的几个青年,两男两女,都是女孩子坐靠窗的位置,男孩坐靠走廊的位置。这么一想,前面的男人也是把靠窗的位置让给了红衣女子。 都是贴心温柔的人呢。 茅九眯着眼如是想着。 此时晨光一缕缕穿透云层洒落大地,新的一日开始。茅九见着落在手指上的晨光,触摸到其中的天地精华,便立即闭眼修行。他这修行方法也是奇特,跟打盹似的。 别的道士、天师都吸收日月、草木精华,偏他是只吸收每日洒落大地的第一抹晨光,那至刚至纯至阳却温和至极的太阳光精华,以凡人肉眼不可见的点点微光慢慢渗透进茅九的皮肤里,游走奇经八脉最终汇聚于丹田。 若是懂行的,或是开了天眼的天师见着这一幕怕是要惊讶非常,因为自古第一抹洒落大地的晨光根本无人可以吸收,那是最纯粹的太阳精华,传闻中唯仙人可吸收修炼的宝物。。 可眼前这些精华却像是缓缓流动的潺潺小溪,排排队淌进茅九的身体里,温润着他的经脉,提炼着他的修行。 然而这画面没人能认出来,者因此无人惊叹,如明珠蒙尘。顶多是让人感叹一声眼前青年沐浴于阳光之下,竟圣洁无比。 余宵珲挺为难的,按照6修珏那性子,要是现有人住进他家,绝对会怒。 然而6鹤司想到了这一点,挖了个坑让6修珏跳下去。当时他就在旁边,所以他知道就算6修珏会怒不可遏,但最终也只能妥协。 茅九心里挺暖,没料到6鹤司会安排得如此周到。他在帝都没什么认识的人,就算要去领阿玲的尸体都需要签证和办手续,估计得在这儿住好几天。 虽然这次是公差,但公费要报销到到达他手里还是需要时间。 茅九在心里估算了一下,师父留给他的钱大概也是够他来回一趟帝都。要想其他花费就显得有些捉襟见肘了。可他还想要吃遍帝都美食呢。 难得来一趟。师父真小气。 茅九心里腹诽不止,仰脸朝着余宵珲温和一笑:“那么,麻烦你了。” 余宵珲顿时眼前一亮,没想到一个人笑与不笑,气质能产生如此大的变化。这样如暖玉般温暖的人住进去,六少也会开心吧……大概。 “上车吧。” 茅九和小山拎着包袱一块儿坐上车,非常熟练的系安全带。系完安全带后,齐齐抬头,面无表情,正襟危坐,目视前方。 余宵珲被这严肃的气氛感染,不由自主也跟着挺直了腰背。他开动车子,朝着目的地而去。一路上时不时的和后车座的茅九搭话,搭得挺有技巧。 他有些捉摸不透茅九和小山到底是什么人,据6鹤司所说,这两人是他的救命恩人,却没说明来历。一开始看着衣着打扮和一双澄澈黑亮的眼睛,他当是偏远山村出来的,走了好运才攀上6鹤司这尊大佛。 可当真正见面了,又为茅九气势所慑。当两人坐上豪车,神色如常,余宵珲也分不明白两人是见怪不怪还是根本不懂这车的价值。 于是,余宵珲一路上和茅九聊天,时不时搭两句话,既不显得过分热情也不过于冷落。应答之间,现茅九还是不卑不吭,气度不凡,当下认定茅九不是普通人。 为了面子人设不崩塌而尽可能简短说话的茅九:“……”大师范儿,见得还少吗? 经常和阿婆唠嗑、跟阿公悔棋还为老不尊调戏小姑娘然而一有陌生人求上门来就一副视钱财如粪土云淡风轻世外高人的茅老身体力行的教会了茅九,何为装逼! 6修珏住的那套公寓位于市中心一栋高级公寓最顶层,是一套复式公寓。余宵珲因为工作缘故经常出入这栋高级公寓楼,保安已经认识他了。 所以他很顺利的通过,并送了两人进去公寓。公寓的门是密码指纹和刷卡三者合一,密码和指纹只有6修珏有。但6鹤司不知从哪儿弄来的密码卡交给了余宵珲,余宵珲打开公寓门领了两人进去之后就把密码卡交给了茅九。 “那么,我先走了,茅先生。” 茅九点头道谢,又把人送到电梯口才回去。刚开门就看见小山站在玄关处愣,不由问道:“小山,怎么不进去?” 小山回头说道:“九哥,我感觉、感觉自己进了皇宫。” 茅九温和的笑:“皇宫金碧辉煌,墙壁都是金子做的。这里的墙壁可还是钢筋铁泥做的,别愣了,进去吧。把自己收拾收拾,尽快去领阿玲的尸体然后回家。尽量别麻烦6哥。” 提起阿玲,小山有些惆怅和难过。他和方玲其实不是很熟,感情也没多深。他被盲婆捡回去抚养的时候方玲已经懂事了,对于小山这个拖油瓶并没有太多的喜欢。 后来小山长大,懂事了。方玲已经离开家乡独自到大城市中打拼,小山对她就更加不熟了。他只是替盲婆难过,毕竟方玲是盲婆唯一的孙女。 没了她,盲婆该多难过。 茅九看着小山露出悲伤的神情,摸摸他的头安慰:“阿玲命中有这一劫,躲不过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我们活着的人还是要振作些,难过不能解决所有事。” 小山感激一笑:“我知道了,谢谢九哥。” 茅九拍手振作精神:“行吧。我们进去,看看未来几天的住所长什么模样。” 玄关前面是一块水墨抽象财树磨砂玻璃隔断屏风,隐约可见室内客厅规模。地板偏于米白色,玄关吊顶中心装了几个筒灯,排成一个圆字形状。一打开,明亮的光洒落在玄关处,令入门者视线觉得舒服。 玄关的侧立方向摆了鞋柜,上头有几双家居鞋和几双未拆封的一次性拖鞋。鞋柜摆放得很整齐也很干净,隔着鞋柜不远处则是一盆兰花,一朵亭亭玉立的洁白兰花开得娇艳,可见主人对其多么精心侍弄。 茅九拿起一次性拖鞋拆开穿上,同时让小山也穿上。拎着自己的布鞋和小山的球鞋整齐的放好,然后转过屏风走进去,入目是个很宽敞的客厅,客厅前面是一大片的落地窗,窗帘被拉开缚在两边,因此光线非常好。 整个客厅都非常的明亮。地板和玄关处是一样的米白色,天花板上吊着玻璃六头吊灯。下方是宽大的全套布艺沙,沙旁边摆着一个只到膝盖的方正形镂空书柜,书柜上和下面的格子都摆了挺多书的。 沙前面是黑色方桌,方桌前是液晶电视和立体音响。 向后走个三四步是用了褐色木板铺就的地板,搭了一个开放型的酒吧。吧台后面是酒柜,酒柜里放了挺多酒。 吧台后面绕过去是个单独劈开的厨房和餐厅,开放式的类型。旁边儿贴着一大片的落地窗,往下头看,高得令人眩晕。 再来便是二楼,大约客房和主卧都在二楼了。 茅九先观察了客厅,只见客厅里一些特殊的位置摆放了长青树,还有个鱼缸,里头倒是养了不少金鱼,色彩缤纷的,挺绚丽。 然后走到落地窗前,打开走上阳台朝外面看。一看地形风水,依山傍水,前有护城河,后有高峰远眺,前后左右隐有四神辅佐守护之势,是个万中无一的好地方。 倒是难得能在这寸土寸金的帝都市中心寻了这么个好风水的地儿建楼。 这栋公寓最好的一间房还就属他脚底下踩着的这间,背风向阳、依山傍水,大地和万物之源都拢聚此处,就连太阳精华都格外旺盛。 最难得的是房间的整体构造没有被破坏,里头摆了很多招财平安的东西诸如鱼缸和长青植物,这是风水局上很普遍的摆设。但是配合了房间的风水,却起到了辅助的作用。 一般来说这种非常好的风水之地并不需要风水局的协助,不是不用而是不需要。摆了也没有起太大的作用,没料在却有人能摆出这个看似普通实则相辅相助的风水局。 茅九猜测能摆出这么个风水局的定是个高人,他虽于风水一事上不熟却还是能看出一二。 这儿的风水本就好,若要再锦上添花又要不破坏此地风水的整体性就必然要利用日月星辰周期性摆设出一个催旺财官的风水格局。 这便是涉及到了天星风水,即是山脉水法,日月星辰上下对应。根据星辰周期变化,推测吉凶。在选择风水宝地时,五天星元对应五行,二十八星宿对应山川河流。 星有美恶,地有吉凶。如是而已。 话虽如此,光是掌握星辰运行周期便不是件易事。幸而现代技术达,对于周天星辰运行周期已有记录。但风水一事上,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一个不慎是要祸害全族九代,是大罪。所以马虎不得,也更加说明这天星风水术要求之高之严谨。 茅九倒是挺想认识认识摆了这么个风水局的大师,把他介绍给师父,想必能和师父打到一块儿。 本想上二楼看看房间,谁知刚走几步便看到小山从楼梯上飞奔而下,面带惊恐:“九哥救命——” 茅九还当是有什么歹人,连忙将小山挡在身后向前做出攻击的姿势。面带警惕,眸光坚毅冷厉,严阵以待。 半晌—— “喵~” 茅九:??? “汪、汪汪——” 茅九:“……” 啊,好可怕的小猫咪,好可怕的小狼狗。 茅九面无表情的退开,小山吓得一蹦三尺高,蹦下楼梯的一只黑白脸色酷似野狼蓝色眼珠的蠢哈士奇狂甩着舌头扑向小山。 小山撕心裂肺的嚎叫:“狗啊——” 哈士奇以为小山在陪它玩,上蹿下跳的追着小山,玩得贼开心。 茅九面无表情,无视小山疯般的的求救。沉默又欣慰的想,感情真好。 喵~~ 嗯? 茅九低头,只见纯蓝英短绕着他的脚边不断的磨蹭,尾巴勾来勾去的蹭得他的脚踝有些痒。 这猫……在跟他撒娇? 茅九和它冷漠的对视,半晌蹲下开始撸。微微眯着眼,颇为沉迷的撸。 这只英短似乎很喜欢茅九,乖乖的躺下被撸,还出非常舒服的咕噜声。 伴随着背景音乐狼嚎人泣,茅九和猫,一个沉迷于撸,一个沉迷于被撸,气氛无比温馨有爱。 当6修珏回来的时候就见到这场面,他不动声色阴沉着脸站在茅九身后——他没兴趣对付被哈士奇追得上蹿下跳的怂小孩。 “你是谁?” 蒋良感同身受了那种痛苦,此刻心里还有着对郭茴等人浓重的仇恨。 他的声音带着颤抖,十指也在轻微的颤抖:“他们简直……简直不是人。” 他难以想象会有人如此恶毒。郭茴,一直柔柔弱弱挺文静的姑娘,居然可以恶毒到这种地步。糟蹋了无辜的女孩不够,还非要要了白花的命。 更可怕的是这些人居然是他的同学!! 蒋良瞬间觉得自己的眼睛比瞎了还可怕,以前他是怎么觉得跟这样的人一块儿也无所谓的? 茅九拍拍他的肩背,无声的安慰。 蒋良抹了抹有些湿润的眼睛,说道:“陈雪看到了。她看到郭茴她们在欺负白花,白花跟她求救,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跑了。” 怪不得当时茅九会说旁观的冷漠更为罪无可恕。 原来如此啊。 “我居然觉得郭茴死得罪有应得,活该。我甚至想季言、苏静和孙全他们都死了去赔罪。” 茅九安慰他:“你现在刚和白花共情完,心里还残留着很深的仇恨。我给你画张清心符,你带在身上放几天。” 蒋良低声道谢,半晌后问:“她还会报复吗?” 茅九专心致志的画符,一心二用却又显得漫不经心的回答:“会。” “季言、苏静和孙全都会死吗?” 茅九抬眸,静默了会儿答非所问的说道:“明天我就要搭车去帝都了。这事儿我不管了。” 蒋良扯了一下嘴皮子,僵硬的笑了一下:“谢谢。” 茅九默然不语。 有冤报冤,有仇报仇。人界鬼界规则都一致,只要不伤及无辜,白花的复仇他是绝然不会管的。既然恶意要了别人的性命,必然是要赔偿的。 即便是济世救人的天师,也不是青红皂白不分,一味驱魔斩邪却沦为恶人帮凶。 81.081 呵呵哒  龙头山是个地图上找不着的小地方, 大龙村是龙头山山脚下一个人口不过千人的小山村。 小山村风水挺好, 背靠大山,前傍大河, 村里人吃着山里湖里的自给自足。虽然是偏远山村, 但和外界脱轨不算太严重。至少外界的电脑电视等通讯电器, 村里头家家户户都有。 村里有个渡口, 从那儿搭船到镇上去坐大巴或者是火车就能坐到大城市去。 此时是清早, 大清早。天刚亮, 还有层薄雾。 渡口口岸停了艘渔船, 通体蓝色,除了甲板是棕色的。里头坐了不少人,男女老幼都有,挺热闹的。渡口上也有许多人, 有的是来送行的, 有的则是在摆摊。旁边还有个老婆婆点燃纸钱扔进铜盆里,拜河神。 船主站在甲板上朝下头大声喊:“还有谁要上来?” 没人回应,船主又喊了一声。打算没人要上来便开船了, 突然一句清脆响亮的‘等等’破开迷雾钻进船主耳里,同时引来站在甲板上一些人的好奇。 那把嗓音是好听的,敲冰戛玉般的清脆响亮,半点儿杂质也听不到,清澈干净。 船主向上伸头, 却见薄雾不知何时散开了, 露出大龙村那清晰的白墙黑瓦。长长的渡口奔过来一个青年, 不见得多快,却是一下子就蹦到眼前。看那步伐轻盈身形飞,船主走南闯北见过不少人物,当下便知眼前这青年是个练家子。 当那青年走到渡口栏杆边上朝下嚷着:“船主,等会儿。我说几句再走,不耽误时间。” 众人这才看清原来是个漂亮的青年。那青年眉目精致漂亮,如山水墨画走出的人物。气质温润如玉,似书上描述的教书先生。望之俨然,近之则温。 他背着个包袱,像是古代的那种外出要带着的包袱。 青年居然是留着长,那一头乌黑长盘成辫子在脖子上绕了两三圈,尾巴处绑着根红绸垂在左肩上。身上穿着灰黑色对襟褂布衣布裤,腰间绑着跟灰色布带充当腰带,脚下蹬着布鞋。 他那装扮即使是大龙村的村民都不这么穿了,大概只有老一辈的才穿这类型的布衣。但因相貌和气质的不凡令他仿似个深不可测的世外高人。 青年低头露了个笑脸,眉眼弯弯,一刹那把那严肃俨然的气质打散,变得温和可亲。 远远的,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扶着个六十多岁的老婆婆一路奔过来。一路奔一路叫:“九哥,九哥等等。” 茅九连忙回身向前走几步扶住差点跌倒的盲婆:“盲婆,我不是说了不必来送吗?” 盲婆大口喘着气,眼窝处凹陷进去,神色悲戚不已:“阿九,帮帮盲婆,把阿玲带回来。” 茅九点头:“放心吧,盲婆。我会把阿玲带回来的。” 阿玲是盲婆的孙女,几年前刚成年就往大城市里跑。几年来也只回来过几次,不过每个月都寄钱回来给她阿婆。但是这个月却没有寄钱回来,寄回来的是一张认领尸体的报告单。 盲婆的孙女阿玲死在了大城市里,再也回不来了。 盲婆哭得昏厥过去,没办法去认领孙女。茅九身为村里的巡逻员,暂且代替他的师父茅老的职务处理一些相关事情。茅九的师父茅老是村里的警察,一般这类型的事件他是要去处理。 可是前段时间茅老旅游去了,说是公款旅游。把他兴奋得连夜收拾包袱只留了封信叫茅九代一代他的职位就跑了。 “阿九,让小山跟着你一块儿去吧。” 茅九看了一眼扶着盲婆一路沉默寡言的少年,微微皱眉:“小山不在您身边谁照顾您?” “我能照顾自己,阿九,把小山一起带出去吧。盲婆求你。” 说着,盲婆便要下跪。她身边的小山却先一步跪下去,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盯着茅九看,倔强得要命。 小山大名方回山,是盲婆捡回来的孩子。从小养到大,最是孝顺。 茅九叹口气,无奈答应。 盲婆一阵感激。 下面的船主催促,茅九大嚷一声:“来了。”回头冲着盲婆和小山说道:“小山,上船去。盲婆,我们走了。” 说罢,撑着护栏直接从两米多高的地方往下跳,在众人惊呼声中稳稳的落在甲板上。动作轻盈漂亮如同一只燕子。小山则是跑了一段,从台阶下上的船。 船呜呜的开动,慢慢驶离渡口。 茅九带着小山寻了处位置坐下,也不东张西望,便再也没动过。旁人偷偷摸摸看的不在少数,全都觉着奇怪。概因这两人,大的生得漂亮,小的便是俊俏。 两个人全都是木头雕成的一般,自打上船坐在那里便挺直了背一动不动。着实令人好奇。 其实是因茅九那性子,本就严肃正经,再加上从小到大都有个不靠谱的师父便把性子锻炼得更加沉稳。他那样貌漂亮,气质温润如玉,然配上这副严肃正经的模样,瞧着是个望之俨然的先生。 至于方回山,本就是个孤僻沉闷的性子。不爱东张西望的也属正常。 船行到地方还有半日,此时大约是上午十点,天空阴沉沉的,瞧着似要下雨。空气很闷,大片大片的水波涌起来,好似要翻江倒海一般。船舱里的人本是都兴致勃勃的侃大山,看见这情景不知为何都安静下来。 不安渐渐弥漫开来。有个孩子禁不住这沉闷的气氛哭了起来,抱着他的母亲一巴掌往孩子屁股上打,低声呵斥:“莫哭!再哭,叫水猴仔抓去啰。” 这话说出来,犹如瘟疫传播开来。渐渐的,本是安静的人开始交头接耳的低语,沙沙声响起。 小山不明所以,忍不住好奇便小声问茅九:“九哥,水猴仔是什么?” 茅九莞尔一笑:“水鬼呗。” 小山瞪大了眼睛,既兴奋又紧张。 他这个年纪本来就是好奇心最旺盛的,可惜因为孤儿出生平时多显得稳重老成。看他露出少年该有的朝气,茅九也是欣慰。殊不知他这般年纪却操着老父亲的心,也是老成。 “只要有水就有水鬼的说法,很多地方都把水猴子和水鬼混为一谈,一只是鬼怪,一只是怪物。都是躲在水里害人的,传说它力大无穷,把人拖进水里把河里的泥土塞进人的眼耳口鼻令其窒息,然后吃掉血肉。” 茅九一本正经的科普,一双眼黑亮黑亮的。嘴里说的恐怖的传说,面上却很温和,小山看得毛骨悚然。 茅九忽而莞尔一笑,摸摸小山的头:“逗你呢。多笑笑,别成天绷着脸。” 小山绷着脸:“……” “走进科学告诉我们任何传说都有科学的影子,任何鬼怪都能用科学来解释。” 小山:“……哦。” 茅九继续科普:“科学解释呢就是说水猴子其实就是水獭。水獭是一种肉食性动物,通常躲在湖边袭击岸上的猎物。久而久之,人们就传说是大河里藏有水鬼——” 突然有人大喊:“有人落水了!” “什么?有人落水?” “有个小孩落水了。小孩不会泅水,有谁会?快救孩子!” 茅九噌地一声站起,步伐诡异几步蹿进人群挤到船舷边缘,往下一看见是有个七|八岁大的孩子掉在水里扑腾。孩子的母亲在甲板上急得团团转,这时船长抓着跟绳子往腰腹上一绑一个猛子扎进大江里,往那孩子游去。 小山仗着人小个头小钻进人群,很快挤到茅九身边。当看到下面情景便松了口气,忽而想到什么似的问:“九哥,你怎么不下去救人?” 因茅九虽温和冷淡,却最仗义。本来救死扶伤是大夫的职责,偏生茅九一样总是救死扶伤。一问,便说:“茅山弟子,济世随心。”可现下他却只站在船舷看。 茅九摇头说道:“我不懂泅水。”说完,双眼幽深的盯着水面下,眉头紧皱。蓦地转身拨开人群,朝一旁拉着缚在船长腰间绳子的船员走过去。 “快拉起来。” 船员被说得一愣,恰好船长已经把那个孩子抱起来便动手拉绳子。谁知拉到一半似乎受到了巨大的阻力,似是绳子另一端有什么东西在跟他较劲儿。 没什么人意识到船员的问题,但他们肉眼可见本来抱着孩子的船长猛然被一扯,松松的绳子立即绷紧。这情形极为诡异,就好像平静的水面底下陡然出现什么东西把人拉住了一样。 那孩子猛然爆出惊恐的哭声:“有东西!有东西拉我的脚!” 言罢,他整个人猛地被扯走,幸而船长拉住他的手才没让人给拖进大江里。可那诡异的东西力气太大,船长半边身子都被拖进水里。 船长大呼:“拉绳子!” 立时几个大男人走过去帮忙拉着绳子,拉不到一半就听那船长大喊:“停下!别动。” 原是两方拔河,绳子勒进他腰间的肉,勒得渗出血来。船长也是个汉子,这点疼比不得一条人命。可船上的人越用力,底下那东西也越用力,把小孩扯得脸色白快昏厥过去了。 这时,有人惊恐的猜疑:“水、水鬼!” “水猴仔?!好、好像是……” 顿时,人群惊恐,纷纷后退了一步。 “水鬼来找替身,那男孩是替身。只要不管那男孩,水鬼就不会缠上其他人。” 这话一出,人群立时安静了。孩子的母亲哭声越来越绝望,这时有个细细瘦瘦的姑娘站出来:“怎么咱们这么多人还怕它一个小小的水鬼?再说了世上哪有鬼?不过是水里的大鱼。大不了放搜橡皮艇下去把那大鱼叉上来!” “说得也是!咱几十个大男人怕它个diao!橡皮艇放下去,找几个人拿上家伙下去。船长,撑住。” 几个大汉自告奋勇的站出来,船员迅的过来放下橡皮艇。那几人便要下去,船上许多人也都紧张的望着,孩子的母亲感激涕零不断的说着谢谢。 茅九退后了一步,盯着平静的水面,神色莫测。 小山迟疑:“九哥?” 茅九淡然的说道:“等他们下去把人救上来,孩子的腿就废了。” “那、那怎么办?” 茅九抬头:“所以你们叫她小白花儿不是叫的外号?” 蒋良一脸理所当然的说道:“对啊。一直叫人外号多不礼貌。” 茅九:没想到你们素质挺高的。 茅九将棱镜罗盘摆在桌面上,没理会它。将招魂符和定魂符各摆放在两边,放下朱砂笔。截了一段儿香灰抹在招魂符里面,十指灵巧的将之折叠成一个三角形然后合在掌心里。十指相叠,摆出了一个十分奇特好看的姿势。 蒋良在一边看得满脸惊奇,忍不住问他:“这是要开始招魂了?” 茅九点头:“嗯。我记得你说过你近来能看到一些鬼影是吗?” 蒋良愣了一下:“我没当您的面说过——” “你跟陈雪说的时候,我听到了。不必担心,你只是运势有些低,过段时间就没事儿了。不过我需要你帮忙。” “没问题。什么忙?” “我需要你共情。” 共情?蒋良在书上看到过这个词,利用别人的言行举止进而窥探对方内心情感的意思。但这个跟招魂什么关系? “你不是想要知道白花怎么死的吗?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的鬼魂上你的身,让你和她产生共情。你的体质偏阴,鬼魂容易上身。我的是极阳体质,阳气充足,鬼魂最怕了。他们不敢上我的身,所以没办法共情。” 蒋良问:“有危险吗?” 茅九蹙着眉头睨他,有点不开心:“我在呢。能有危险?” 蒋良闭嘴不再问了,并对于鬼魂上身充满了兴趣。不过一会儿他又好奇的问:“不是招魂上来,问问她的吗?怎么还要共情?” “人有三魂七魄,死后则七魄消散人间。独留三魂,三魂分别为天魂、地魂和命魂。天魂是本我,潜意识,但没有伤害。没有自主意识。命魂是主魂,它记得生前的一切,同时记得仇恨。如果没猜错,郭茴应该是被白花的命魂杀死的。她的命魂已化为厉鬼,索偿那些害她的人的性命。我把她招来,根本问不出什么。估计还要一番折腾。所以我招的是她的天魂,让她的天魂和你共情。但……” 茅九有些迟疑的说道:“你与她共情,就代表着你要承受她所经历的感情、背叛和伤害。还有……你可能要经历她被杀的情景……你能接受吗?” 蒋良怔了一会儿,还是点头同意了。他说他想知道白花到底是怎么死的,至少现在,这一刻,这个世上要有一个人知道她是怎么死的,记得她是怎么死的。 这算是蒋良对没有及时拯救白花的愧疚。 “但是,杀死郭茴的……一定是白花?”不是他不信,只是白花是个很善良天真的女孩,如今变成害人性命的厉鬼,实在有些难以接受。 “如果你们玩的那个招鬼游戏真的把什么东西招来了,那么它已经带走了白花便不会再对其他人出手。鬼界也要讲规则,这就跟做生意一样,银货两讫。给了一层的货却要两层的银子,要天怒人怨的。” “你刚才和陈雪不是这么说的……” 茅九满脸无辜:“吓吓她嘛。” 茅九开始招魂,他在心底默念茅山招魂的咒语,念了有十遍左右。房间里的灯开始闪烁,明明暗暗的气氛倒是真有鬼片中鬼魂出现时的感觉了。 不知不觉,一阵严寒席卷过来。蒋良忍不住摸了摸手臂,抬头四下看着。不知为何,此刻他觉得心里一阵恐慌,毛骨悚然的感觉蹿遍四肢百骸。 空荡荡的房间仿佛充满了某种看不见的东西,将两人团团包围起来,死死的盯着他们。 猛然,桌面上摆放着的棱镜罗盘上面的指针疯狂的转动,这情景让蒋良想到磁场失控的场面。他又想到,一些灵异协会研究者说过灵魂……其实是一团团磁场。 这么猛烈的转动,说明房间里有很多玩意儿。 蒋良咽了咽口水,朝着茅九贴近。 茅九也知道房间里聚集了很多玩意儿,他那招魂符不是随便玩玩的,效果杠杠的。虽然都不一定是他想要的。 猛然睁开眼,厉声呵斥:“x城人氏白花,来见!无关尔等,回去!” 话音刚落,室内一阵狂风刮起,灯噼里啪啦的响动。耳边似有鬼哭狼嚎,阵阵阴寒穿过身边。过了好一会儿,室内安静了下来。 茅九摊开招魂符,将里面的一点香灰抹在了蒋良的天灵盖上,而后将定魂符交给他。折断中间那柱香点燃的头部,放在中指指腹上。手腕向上一番,朝着屋内一个方向弹过去。 瞬时之间,一个透明的鬼影出现,在屋内飘来荡去。 蒋良失声叫了一声:“白花!” 茅九推了他一把,让他上前去:“让她穿过你的身体,等进入你的身体的时候把定魂符贴在自己额头上。” 蒋良上前,等白花的魂魄上了自己身体的时候便赶紧将定魂符贴在身上。一贴上去,蒋良便觉得自己到了另一个地方,变成了白花。 他看见‘自己’欢欣雀跃的奔向季言,清楚的感受到‘自己’的内心有多么欢欣,有多么喜欢季言。他看见乖巧的‘自己’为了季言不断的跟家里人撒谎,半夜偷偷爬出去玩那些‘自己’不喜欢但季言喜欢的游戏。 不,不是‘自己’。是白花。 他看见白花把身体交给了季言,满心以为会幸福。谁知得来了冷漠的态度和厌弃的眼神。委屈、恐惧和害怕令白花不知所措,进而委曲求全。 郭茴提议去坟墓里玩招鬼游戏,白花很怕。她那个小城镇特别信奉鬼神,每个月的初一十五都要拜拜,遑论那些大大小小的鬼神节日庆祝。 白花很信鬼神,也很怕鬼神,她连庙都害怕进去,害怕看到那些阴森恐怖的神像。她硬着头皮劝阻季言,却被不耐烦的骂了一顿。 白花感到委屈,然后她看到郭茴看她的眼神,那样冰冷阴森不怀好意。她一直知道郭茴讨厌她,季言告诉她是因为郭茴喜欢他,但他拒绝了郭茴,所以郭茴对她怀恨在心。 他们去坟墓里玩了,前面几轮还好,白花跟着季言。后面季言当鬼了,她和苏静一起。苏静引着她到了一处小地方,在那里见到了郭茴和孙全。 她看着几个人充满了恶意的眼神,害怕的转身逃跑,被拦下来。她恐惧的看着孙全笑得非常猥琐的扑过来…… 茅九拧着眉毛看着蒋良脸色惨白,浑身颤抖,满头冷汗的样子,心知这是共情了白花非常痛苦的一段经历。要是再下去恐怕不妙,回身拿起朱砂笔,隔空在蒋良的脸上画了符,然后撕下定魂符。 在白花的魂魄出来之前快的将朱砂笔点在了蒋良的额头上,以免白花的魂魄也把蒋良的魂魄带了出来。茅九接触到他的身体,现蒋良整个人如坠冰窖般寒冷。 连忙从衣柜里找出几床棉被盖在蒋良的身上,又将窗户打开通风。戳破食指一个小孔,将一滴血点在蒋良的额头上,瞬间寒冷褪去。 蒋良睁开眼睛,满脸惊惧。 茅九到了杯热水给他,“还行吗?” 蒋良接过杯子,一饮而尽说道:“我缓缓。” 茅九点点头,将白花的天魂收了抱在了一块黄布里,打成包裹然后贴上了黄符。 蒋良看着这一切,心有不忍,问道:“会伤害到她吗?” 茅九放松了神色,说道:“放心吧。这么做保住了她的天魂,奉养一段时间能投胎。只是,来生要体弱多病。她的命魂犯了杀孽,怕是不能跟着投胎。” “我……我看到了白花的死因。”蒋良想到白花的遭遇,心内的恐惧席卷了全身。 共情的缘故令蒋良完全代入了白花的遭遇,感同身受,那些恐惧和伤害全都感受了一遍。 “白花是被鬼带走的,但却是郭茴、苏静和孙全害死的。” 郭茴提的那个游戏目的就是想要白花死,她备了两手准备。先是联手了苏静和孙全,让苏静把她骗过来,让孙全侮辱了白花。她和苏静在一旁拍下了过程,嚣张得意的谈笑。 白花很绝望,但这还不是地狱。 郭茴做完了这些又把白花绑在了一处乱糟糟的坟墓旁边,还说道:“我特意查了,这种久无打理的坟最易滋生恶灵。我们玩的这游戏,特别吸引这一类恶灵哦。你就在这里陪他吧。” 郭茴打算得很好,第一步毁了白花。就算没有恶灵,白花也不会和季言在一起,而她也报复回来泄了心头之恨。当然要是有恶灵带走白花最好。 蒋良闭上眼,痛苦而带着一丝仇恨:“郭茴带的不是黑猫,是染了色的白猫!” 当时他们明明来回找了几遍,却因不是黑猫,白花活生生被恶灵折磨死,就在他们的面前。 不知不觉的,车里同样吃着泡面却味如嚼蜡的几个青年人看他这样儿,竟也觉得泡面挺好吃的。 “九哥呃、不是,九师叔——” 茅九笑了一下:“算了,不习惯的话还是叫我九哥吧。到了地儿,在那些管事儿的面前还叫九师叔就行。” “九哥,你刚刚去哪儿了?” 茅九吸溜了一口汤,说:“过去那边瞧瞧风景。” 小山回头看软卧的车厢,那儿是绝对看不到外面的风景。九哥在撒谎。 6鹤司走过来坐在茅九的对面,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吃泡面吃得很香的茅九。玫姐则更是直接,看着茅九的样子跟看一尊佛似的,就差点磕头插香供奉了。 茅九在这强大的注目之下淡定自若且视若无睹的继续吃,那神态认真得,跟面前是山珍海味似的,倒叫人不太好意思打扰他了。 他是没觉得有什么,小山却是个内向孤僻的小少年,在这注目之下显得颇为不安。 身旁人左扭右扭的,茅九也吃不安稳,便将只剩下辣汤的泡面放到桌面上。拿起桌面上的一包纸巾,抽出一张来擦拭红艳艳的嘴巴。 然后抬眸说道:“别盯着我瞧了,快吃不下饭了。” 6鹤司和玫姐同时不好意思的挪开目光,两人倒不是因为被说得不好意思,而是因为茅九抬眸那一瞬间太过惑人。 须知茅九本就容貌胜于常人,肤质如玉石。平时严肃端庄深不可测叫人警惕,反倒忘记他的模样。方才吃着泡面,被热气、辣味熏得眼里泡着眼泪,红唇艳丽,再是如何端庄也叫这股子魅惑冲得一干二净。 别说是6鹤司心里如水波荡漾了一下,便是玫姐也有些受不住。 美色惑人,美色惑人。他们常在书上见着,今天总算是明了是何意思了。 茅九有些疑惑,却也没开口问。 干他这一行的,真材实料能得人尊重。可得人尊重的多是些老前辈,他太过年轻,很多人都信不过。他就得端着态度,可苦了他这爱叨叨的性子。 6鹤司清了清嗓子,极为郑重的说道:“大师今日救命之恩,6某无以为报。日后若有吩咐,6某必当竭尽所能。” “Boss……”玫姐惊讶的看着6鹤司,他这句话可是很多人求都求不来的。能得帝都6家老三一句承诺,可不轻易。只是她转念一想,人救的是6鹤司一条命,得一句承诺也不过分。 82.082 呵呵哒 小山递给茅九一桶泡面:“九哥, 给。” 茅九接过,不自主的吞咽口水。拿起塑料叉子就撩起大半的面往嘴里送,那看着Q弹爽滑的面条滑进嘴里, 香辣牛肉味的浓重辣味把唇烫得艳红。茅九微微眯眼, 神情颇为享受,仿佛手里捧着的不是烂大街的泡面,而是山珍海味。 不知不觉的, 车里同样吃着泡面却味如嚼蜡的几个青年人看他这样儿,竟也觉得泡面挺好吃的。 “九哥呃、不是, 九师叔——” 茅九笑了一下:“算了, 不习惯的话还是叫我九哥吧。到了地儿, 在那些管事儿的面前还叫九师叔就行。” “九哥, 你刚刚去哪儿了?” 茅九吸溜了一口汤, 说:“过去那边瞧瞧风景。” 小山回头看软卧的车厢, 那儿是绝对看不到外面的风景。九哥在撒谎。 6鹤司走过来坐在茅九的对面, 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吃泡面吃得很香的茅九。玫姐则更是直接, 看着茅九的样子跟看一尊佛似的,就差点磕头插香供奉了。 茅九在这强大的注目之下淡定自若且视若无睹的继续吃, 那神态认真得,跟面前是山珍海味似的,倒叫人不太好意思打扰他了。 他是没觉得有什么,小山却是个内向孤僻的小少年, 在这注目之下显得颇为不安。 身旁人左扭右扭的, 茅九也吃不安稳, 便将只剩下辣汤的泡面放到桌面上。拿起桌面上的一包纸巾,抽出一张来擦拭红艳艳的嘴巴。 然后抬眸说道:“别盯着我瞧了,快吃不下饭了。” 6鹤司和玫姐同时不好意思的挪开目光,两人倒不是因为被说得不好意思,而是因为茅九抬眸那一瞬间太过惑人。 须知茅九本就容貌胜于常人,肤质如玉石。平时严肃端庄深不可测叫人警惕,反倒忘记他的模样。方才吃着泡面,被热气、辣味熏得眼里泡着眼泪,红唇艳丽,再是如何端庄也叫这股子魅惑冲得一干二净。 别说是6鹤司心里如水波荡漾了一下,便是玫姐也有些受不住。 美色惑人,美色惑人。他们常在书上见着,今天总算是明了是何意思了。 茅九有些疑惑,却也没开口问。 干他这一行的,真材实料能得人尊重。可得人尊重的多是些老前辈,他太过年轻,很多人都信不过。他就得端着态度,可苦了他这爱叨叨的性子。 6鹤司清了清嗓子,极为郑重的说道:“大师今日救命之恩,6某无以为报。日后若有吩咐,6某必当竭尽所能。” “Boss……”玫姐惊讶的看着6鹤司,他这句话可是很多人求都求不来的。能得帝都6家老三一句承诺,可不轻易。只是她转念一想,人救的是6鹤司一条命,得一句承诺也不过分。 这也从侧面证明6鹤司性命金贵不是? 闻言,茅九神色柔和了一些:“救人一命,举手之劳。不必介怀。” 玫姐已经从惊讶升级为震惊了,望着茅九不为所动世外高人一般的模样,差点想扑上去跪求一句你不要给我。不过她想有没有可能对方不知道6鹤司的身份才这么爽快的拒绝…… 6鹤司笑了一下,“不知大师姓名?” “茅筠,行九。你叫我茅九就行,不用大师大师的叫。怪怪的。” 眼前青年的坦率和平易近人让6鹤司对他好感倍增,顿时笑道:“我叫6鹤司,你比我小,要是不介意,可叫我6哥。我叫你阿九吧,亲近。” 既然对方不求回报,他却不能忘恩负义。让茅九叫一声哥便是把茅九护在了羽翼下,也许以茅九的能力不需他的帮忙,只是在他看来茅九怕是尚未在天师界出名。在此之前,有他护着也好。 再者,6鹤司心里也有些考量。6家向来是不信神鬼风水之事,这次他出门在外便是因为不慎遭人设计,若是有天师界这条人脉在,何至于从北方千里迢迢跑到南方寻找天师? 何况还是白费了一番功夫,差点命丧黄泉。 茅九笑开,温和可亲:“行,6哥。”没有推让,6鹤司身有福德,应是自身加上祖上一直做善事,这样的人与之交往于他的修行也是有利。 “阿九,你要去哪儿?” “帝都。” 6鹤司当即说道:“我也是去帝都,你到那儿有地方住吗?若是没有,我可以安排地方。” “不必,我去那儿是有公务在身。” “公务?” 6鹤司这会儿是真的惊讶了,能用到公务俩字,莫不是政府人员? “地方警察,小村落里头的巡警。” 警察……似乎和天师不太挂钩。 “不说其他了。6哥,你怎么招惹上那玩意儿的?” 6鹤司问:“有什么问题吗?那东西不是邪术?” 茅九沉吟了会儿,看6鹤司这样子该是什么都不知道,也不知该不该说。 “阿九,但说无妨。有些事情,6哥要知道得清清楚楚的。总不能被人暗地里害了,还什么都不知道!” 6鹤司话里带着令人胆战心寒的狠意,看来也是个狠角色。 如此,茅九倒也放心了。他倒不会因为6鹤司露出点儿真性情便觉得不是个可以结交的人,枭雄哪个不狠?心软温柔之人也不是完全的善良。 有时候善良和恶很难分得清楚,但求光明正大,俯仰无愧乎天地便可。 而光明正大,济世救人又是茅山派的教义,所以茅九对6鹤司并没有不悦提防之心。反倒是赤诚相待,他这人,喜则光明磊落相待,恶则睥睨一眼也不愿。 他这性子偏偏得6鹤司青眼,6鹤司什么人?帝都6家老三,商场里的老将,心思狡诈却又有恩必报,也是个光明磊落之人,虽这也与6家家教有关。但也足以说明6鹤司是个品性不错的人。 6鹤司三十将近四十的年纪,人是看得多了,一双毒眼也就历练出来。他自然看得出茅九是个心性纯良磊落的人,自然也看得到他的赤诚相待。 小兄弟既以诚心相待,抛却天师身份,他也回以诚心。 茅九见6鹤司对身上那玩意儿多少有些了解,当下便直说:“6哥,您身上那玩意儿是鬼面疮。是种蛊术。” 说到鬼面疮便要说说人面疮,人面疮这东西传说是作恶太多,被害死之人心有不甘化作恶鬼附身在人的身体上,终日折磨啃食仇人的血肉。人面疮长得和人脸有些相象,有鼻子、嘴巴和眼睛,却极为丑陋恐怖。这种疮长在人的全身,视作恶情况程度深浅不定。 然而6鹤司非大恶之人,所以身上的不是人面疮,而是鬼面疮。鬼面疮与鬼和报应并无关系,纯粹是种蛊术。邪魔歪道里的一类,倒是挺恶毒的。 那鬼面疮的由来亦是人面疮演化而来的。 玫姐听得有些恶心,但还是好奇的询问:“怎么演化而来?” “听过蛊王怎么练的吗?” 6鹤司顿时脸色阴沉下来。蛊王是在无数毒物之中厮杀而来的,吞噬了无数的至毒之物才炼成了浑身至毒的蛊王。 按照茅九的说法便是这鬼面疮也是按照这种方法炼成的? “没错。” 闻言,玫姐和小山齐齐露出恶心的表情。 6鹤司更是脸沉如水,冷笑:“这回想要弄死我,倒还真是下了死本。” 茅九点头,没忍住捧起泡面把里面的汤喝了个干净。他向来是珍惜食物的,便是毫无营养的泡面汤他都舍不得扔掉。 喝完汤,茅九又若无其事的抽出纸巾擦嘴,一本正经严肃威仪的说道:“确实下了死本。”顿了顿,他似是极为不情愿的说道:“这玩意儿反噬挺严重,太邪太毒,一个不小心都能出事儿。更何况现在我帮你破了这邪术,那边怕是反噬了。” 鬼面疮这玩意儿是真邪门,那是走了歪道的蛊师剃了那些人面疮,用人血喂养。再把他们关一块儿,用一些秘术引得他们相互争斗,互相吞噬,直到吃掉对方。百来个进去最后才炼成一个鬼面疮。 须知,这一个人面疮便是一个受尽冤屈死去的恶魂。生前冤死,本就戾气极重。再加上死后还要受这等折磨,更是怨气冲天。 要不然不会一般天师无法解决掉,非得万众挑一的极阳体质才能除掉这玩意儿。 现在这东西反噬,恐怕那个给6鹤司下蛊的人已经长了同样的鬼面疮了吧。 与此同时,远在帝都某处快要废弃的单元楼里的一间阴暗的房间里,一个男人猛然爆出凄惨的嚎叫。男人踢翻了面前摆着的铜盆,踉跄着跑到一尊面目狰狞诡异的神像面前拜了拜,然后掀开神坛前的白布往里头一抓。抓起一堆毒物咬破了头,把带着剧毒的鲜血喂养身上开始啃食血肉的鬼面疮。 及时止住了疼痛之后,男人抬头,在昏暗的光下照出那张丑陋狰狞的面目,半边的脸上挤满了几十张细小的呻|吟嚎叫的人面,那是几十张人面疮。 换句话说,这人手里已是沾了几十条人命,或恐不止。 嘶哑如破风箱里露出来的声音,极为吃力之下方才能出来,咬牙切齿,恨意不止。 “天!师!” 紧张的吞了吞口水,贺箐有些腿软,最终还是转身选择大路走。她心里安慰自己才不是相信了那个神棍的话,她只是想到那些社会新闻,一个女孩子走偏僻的小路不太安全而已。 贺箐完全拒绝去想那条小路她其实走了很多回,夜路也是走了不少次。只是从来没有像这次一样退缩了。 回到家的贺箐吃了家里人迎接她的丰盛晚餐,然后洗澡玩了会儿手机睡觉,睡得很熟,毕竟是累了。第二天醒来下楼吃早餐的时候听到父母在讨论新闻,没怎么在意,拿了牛奶就走。 突然她的妈妈叫住她:“你昨天走了小路吗?” “没有,走大路。怎么了?” “幸好没有,昨晚那里有个女孩子走夜路被拖进草丛里糟蹋,就是你差不多回来的那个时间。女孩极力反抗,没被糟蹋成。但被捅了几刀,送到医院里了。歹徒也抓了起来……” 剩余什么贺箐什么都没听到,她现在终于明白昨天晚上突如而来的惊慌是怎么回事了…… . 张小道从鬼怪论坛里下来,退出正一道弟子这个Id。长舒了口气后摸着咕噜叫的肚子撇撇嘴从房间走出去觅食,走到厨房打开冰箱现都是生肉和生菜,默默地摸了一瓶牛奶仰头灌了一大口。 刚走到厨房门口就听见门打开的声音,抬头看过去见是余宵珲拿着个公文包回来了。讪讪的居高爪子跟对方打了个招呼:“表哥。” 没错,余宵珲是张小道的表哥,张小道被家里赶出来历练之后就投靠了远嫁京都的姑姑,被塞到余宵珲的房子跟他同住。 余宵珲长得高、大长腿,脸没说多帅,胜在有味道。气质佳,加上身材不错,追他的人还挺多。就是有些不苟言笑。他换了双拖鞋,一边脱下西装外套一边问:“饿了?” 张小道有些不好意思的点头,肚子应景的咕咕叫。脸霎时就红了,衬着唇边一圈牛奶挺可爱的。 余宵珲看了一下笑了:“用不着不好意思,我给你做饭,等会就能吃。” 闻言,张小道兴奋得两眼放光,别说,余宵珲那手艺每每吃得他这个不会做饭却是个老饕满嘴流油。连忙狗腿的上前帮拿西装和公文包,见表哥脸上显而易见的疲惫便问了一句:“明曲园那事儿还没办妥?” 余宵珲摇头,并不意外张小道如何知道这些事。毕竟事情都在新闻里播到出来了,虽然网络上有些舆论是压下了不少,可治标不治本。不把事情的根源彻底挖出来,这事儿就妥不了。 余宵珲是龙运集团总裁高级助理,龙运集团其实也可称之为6氏集团,当家人为6氏家族。6氏家族在京城里是绝无仅有的大家族,势力范围无人能清楚的描述出来,至于产业遍及娱乐、房地产、酒楼食庄、金融等等各个热门行业。 这样一个龙头老大似的地位的一个家族近来却遇到了一桩麻烦事儿,便是旗下一家酒店明曲园生了一桩命案。一般来说,稍微有点势力的只要死的人不涉及到权贵都能掩盖过去,不会造成多大的轰动。坏就坏在那女人是当庭广众之下死的,还死得极其诡异。更糟糕的是连刑警都牵扯进来,而且当时事太突然,很多人拍摄了视频到网上去造成了比较大的反响。就算用来把这些流言压下去仍旧是影响很大。 “我都说了那女人是中了邪术,早之前就死了。她那是尸体,那样僵硬的步伐,惨白的脸色。不懂言语不畏死亡。你们要是想早点解决这件事,就去找个天师来。这事儿背后肯定有练邪术的人在操控。” 近来帝都有个犯罪团队,专门挑有钱人绑。绑完了还撕票,事件太过恶性。后面有人报警,警察追踪到那个女人身上。就在明曲园那儿,逮捕的时候生争执,女人被滚汤浇了全身还若无其事。 当时还有不少人被波及到,当即出惨叫。那才像是正常人该有的反应。 视频流传了出去,甚至还引来一些人对于丧尸、末日的猜想。讨论得沸沸扬扬的,压都压不住,明曲园的生意自然而然的受到了影响。 余宵珲叹口气,对于张小道的这番言论习以为常又不以为然:“这世上没有神鬼也没有那些什么邪术之类的东西,有的只是药品和毒|品。我想那个女人可能是注射了兴奋剂,才会行为失常。很多吸毒的人都人不人鬼不鬼。还有,就算我信了。我老板也绝对不会信。他最恨这种神神鬼鬼的迷信之事了。” 余宵珲的老板即是6氏集团的总裁,6氏家族6老爷子最小的儿子,是他的老来子。名叫6修珏,生平最讨厌神棍以及和神棍相关的事情。所以即使整件事故里外都透着诡异,他都始终不同意请驱魔天师来相看。 张小道耸耸肩,撇撇嘴:“随便你们,反正我言至于此。” 余宵珲看着他摆出老头子的表情便觉好笑,揉揉他的脑袋什么话也没说就钻进厨房准备晚餐。 . 茅九和小山下了船之后在当地寻了处小旅馆住了一晚,第二天大清早的就赶到火车站。他们停留的地方是座中小型城镇,只有一处火车站,从那儿坐火车到帝都需要二十几个小时。光是票价就要好几百小一千,当然是两个人的票加起来不算回去的票。 幸好这票能报销,要不然茅九是决计不会买火车票……他会选择走路。 茅九练过一些步法,走路快。虽然没算过到帝都那路程,不过他研究过地图换算他每小时走路的度大约要花上一周才能到达帝都,不过那时候估计尸体该被火化了。 所以说政策好啊,这次出行算是公务出差,火车票能报销。 茅九买的六点十五的车次,不是高峰期,大清早的人流量还算可以,不是那么拥挤。两人便悠哉悠哉的走上自己的车厢,对着号一个个找了过去,没一会儿就找着了。 俩人买的是相邻的位置,茅九让小山靠窗坐,自己把行李往上头仔细轻放便也跟着坐下。抬头四下打量了一圈,这里是软座区(可以报销的缘故),对面坐着一男一女,衣着相貌皆是不凡。 不过男人气势上要胜却红衣女子,看着那红衣女子倒像是男人的手下。许是注意到他的打量,男人锐利如鹰隼的目光霎时就投射过来,和茅九清澈干净的目光对个正着。 茅九愣了一下,随即温和一笑。 对面的男人顿住,似是没料到这个看上去严肃深沉的如玉青年一笑起来竟可以这般干净温暖。人都是视觉动物,对于令自己产生舒服感觉的人都不会太讨厌。 所以,尽管男人满腹心事也没将不满显露半分。 茅九很快移开视线,总是盯着别人看太不礼貌。再看走廊另一头是熟睡的几个青年,两男两女,都是女孩子坐靠窗的位置,男孩坐靠走廊的位置。这么一想,前面的男人也是把靠窗的位置让给了红衣女子。 都是贴心温柔的人呢。 茅九眯着眼如是想着。 此时晨光一缕缕穿透云层洒落大地,新的一日开始。茅九见着落在手指上的晨光,触摸到其中的天地精华,便立即闭眼修行。他这修行方法也是奇特,跟打盹似的。 别的道士、天师都吸收日月、草木精华,偏他是只吸收每日洒落大地的第一抹晨光,那至刚至纯至阳却温和至极的太阳光精华,以凡人肉眼不可见的点点微光慢慢渗透进茅九的皮肤里,游走奇经八脉最终汇聚于丹田。 83.083 呵呵哒  英短跳到高架上蹲下冷静温柔的看着这一出闹剧。 茅九念了一串数字,然后说道:“小山, 帮我打过去。” 随着茅九念出来的越来越熟悉的手机号, 6修珏脸色变得越来越奇怪, 心里有不好的念头浮现出来。 6修珏眼睛没离开过茅九,头也不抬的吩咐小山:“开免提。” 小山不想听他的,茅九说道:“听他的。” 于是小山开了免提,响了几声之后接通了。手机传来在场几个人都很熟悉的声音:“阿九,住得还习惯吗?” 6修珏瞪大眼睛, 盯着茅九酡红的脸颊。心里从潜规则、阴谋等等拐到了贼偏远的另一条道上去了,老三挑的还挺符合他口味…… 茅九勾唇冷笑:“6哥, 公寓里有位先生不信我是您介绍来的, 所以我打个电话跟您说一声。这位先生, 请问能从我身上起开吗?” 6鹤司:“……”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等等六少!老子的救命恩人不是让你糟蹋的。” 6修珏撇嘴:“会不会说话啊?跟着我能是糟蹋吗?” 茅九赞同6修珏的前半句话, 但他能是那么轻易被糟蹋的吗? 6修珏继续压着茅九, 往前倾身,他暂时还没注意到现在两人的姿势特别暧昧,都到了少儿不宜的地步了。 茅九怒红了脸,“耍流氓呢你!小山,手机放下背过身去。你,起开。” 6修珏这会儿才意识到靠的近了些, 便退开了点距离。不过嘴上还是说:“我又没确定你到底是谁,对我有没有什么非分之想。” 非……非分之想?!特么六少这话都说得出来, 流氓罪给定了。 6鹤司在手机另一头听这跌宕起伏的剧情, 脑海里已经自动补了十几万字的你压我压。不过话说回来, 照6六少那张承袭6夫人美貌的脸……说是非分之想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茅九深吸口气,冷静下来。问6鹤司:“6哥,您跟我安排的这房子,我能住吗?” 6鹤司斩钉截铁:“能!” 6修珏:“老三,我才是公寓主人。他能不能住得我同意!” 6鹤司:“你同意啦。” “我什么时候同意了?” “上次我不是跟你说有个小朋友让你给安排个住处吗?” 6修珏皱着眉头,回想了一下。确实,6鹤司跟他交待过。可他以为随便把人安排到酒店或者另找个公寓给他们住。绝对不是让人住到他的公寓里来啊! “我没同意他嘶——” 茅九施施然的跃到一边,长身玉立,翩然君子。挽了挽袖子,眸中带着嘲弄的瞥了一眼6修珏,回身带着小山上二楼:“走,小山。咱去挑个好房间。” 6修珏夹着腿凶狠的盯着茅九上楼的背影,庆幸自己躲得快并再次惋惜那张脸长在了茅九身上。 你说这么得心意的人怎么偏是那样糟糕的性格!不是冰块就是断人子孙的小辣椒,一点都不温柔。 一把抓起吧台上茅九落下的手机恶狠狠地警告:“老三,我不管他是谁,你必须让他搬出去!我可以另外找个地方让他落脚,大不了让他住酒店,什么酒店都行,总统套房也没关系。我给付钱行吧。你让他们离开。” 6鹤司略为难:“酒店能让阿九体会到家庭的温暖吗?” “他在我这儿也体会不到!” “酒店多脏啊。” “我这儿半个月没打扫了。” “总统套房也贵啊,能省就省。” “我出钱!” “我觉得吧——欸,六少,你怎么都不说话?喂?” “你装!” “喂?怎么不说话了?信号不好吗?你不说话我挂了啊。我真挂了——” 挂了。 6六少憋着口气,肝疼。 茅九和小山上了二楼,虽然言语上挑衅但他还是客随主便之道。便挑了采光最差面积最小的一间客房,两人居住。 客房里床被都很齐全,只是需要清洗通风一下。茅九便让小山把行李放好,然后拆了被单下楼去清洗。途中遇到6修珏,两人都没给对方好脸色看。 茅九眼尖的瞅见6修珏手里正捏着自己的诺基亚,手快的一把夺过来,完了轻蔑的‘呵’了一声。 充分而饱含情感的表达了自己对他随意拿人手机行为的不屑。 6修珏又是一阵肝疼,幼稚的翻出自己的大屏手机在茅九面前来回走来回刷……级马里奥! 茅九视若无睹,一转身差点撞上6修珏的胸膛。 “麻烦让让。” 6修珏往旁边侧了下身子,就在茅九要走过去的时候伸手拦住他。 茅九不悦的抬眸,突然眼前出现了一片花花绿绿的屏幕,一怔。 6修珏俯身靠近茅九,问:“玩过吗?” 茅九愣住,随即看向放在眼前的手机屏幕,只见里面一个海底世界的场景,还有一个戴帽子穿蓝色工衣留着瞥小胡子的小人。 看上去挺有意思的。 茅九内心痒痒的,面上冷着,态度端着:“没兴趣。” “带你玩。” 茅九有些纠结,6修珏已经点开小人开始躲避红色和黄色的飞鱼,还有白色的乌贼。本来他一点兴趣也没有的,但是看着6修珏操纵着里面的小人每次都险险的避过,差点就死掉就急得不行。 还有一次,明明已经吃到蘑菇变大了居然还被杀了一次。吃到太阳花有能力在手居然还被怪物击中导致失去能力。虽然最后过关了,但茅九极为不满意。 怎么看怎么觉得那个小人赢得很狼狈。要换作是他,肯定能赢得很漂亮。 6修珏一边随意的操纵着屏幕里的小人,一边偷偷瞥着注意力全被游戏吸引的茅九。笑得坏坏的,狼狈的过关之后随意的问他:“要不要玩?” 茅九拉不下面子,假意推辞:“我晾床单去。” 说完便走开到阳台晒被单去了,一边整理着床单一边听着里面那欢快的声音。每当听到掉了一条命的特有的音乐时,茅九就有些焦躁不安。 晒完床单之后路过6修珏那儿,假装不小心看了一眼,惊见吃了蘑菇变大的马里奥就要被食人花吃掉急忙开口:“快跳!” 6修珏吓了一跳,手下还是不慌不忙的按了几下躲过食人花的攻击。然后按了暂停键。 茅九嘟嚷:“怎么不玩了?” 6修珏眉眼带笑,极为温和好看:“要玩吗?” 茅九拳头堵着唇,咳了一下点头。 6修珏笑得更加明媚温柔了,“你不是有手机吗?下载一个呗。” 茅九没听明白,愣住。 “看我这记性……你那手机,好几年前的吧。早被淘汰了,玩不了。”6修珏把玩着自己那大屏幕最新一代的智能手机,惋惜的说道:“可惜你那‘宝贝’手机,玩不了。欸?你干嘛这么看我?想玩啊?求我……也不给你玩啊。” 茅九淡定,内心怒火暴涨。 这人,贼特么贱!! 有必要这么小气吗?不就是看着他手里拿了自己的手机冷冷的‘呵’了一下吗?有必要这么报复回来? 要照6修珏来说,有必要。 他那性子,锱铢必较。谁让他不开心他就让别人百倍的不开心。茅九闯进了他的私人领域,还霸占了那么一块地方,6修珏铲不走还被呛了那么多回,不报复回来就不是6家六少了。 不过6家六少也不是随时随刻都那么小气,至少让他放在心上的人他就能大方得整个世界都能双手奉上。虽然至今为止,能被他放在心尖尖上的人还一个都没。 面对着茅九几乎能化为实质的怒火,6修珏心旷神怡的坐在沙上继续闯关。一双大长腿交叠放在双层钢化玻璃茶几上,粗鲁的动作由他做来却都是洒脱的帅气。 茅九直直走过去,迅雷不及掩耳的一脚踹过去。 6修珏没来得及躲,疼得倒抽口气。茅九那一脚真下了死力,贼疼。 “抱歉,让让。” 茅九毫无诚意的道歉,然后施施然的走过去,上二楼。 身后的6修珏危险的眯着眼,手下无意识的敲击着手机屏幕,打定了主意要整得茅九自个儿受不了搬出去。 茅九背对着6修珏,慢慢的露出一个如同往常般温和却比往常更为狰狞的笑。呵呵,想要把他赶出去的目的也太明显了吧。既然如此,当然不能让他如意啊! 这两人,明明对方长相从头丝到脚趾都是按着自己梦中情人长相精确的刻画出来的,偏偏对方的性格一见面就暴露出了最为不讨喜的一面。而双方,又恰巧最为讨厌这不讨喜的性格。 因此,见面结仇,互怼成日常。双方都不愿让对方称心如意,打定了主意多见一面必要多哽着对方一口气。 如此,接下来的日常,两人感受最多的就是胸闷……和憋屈。 即使如此,他们还是斗得不亦悦乎。 婆婆笑眯眯,张着没牙的嘴说:“婆婆没读过书。” “……婆婆,我们是社会主义的接班人,要讲科学。” 婆婆就这么笑看着他,颇有‘你吹,你吹,你吹破了天信一个字算婆婆输’的淡定态度。 茅九:“……婆婆好气势。” 茅九往婆婆旁边的座位坐下,招了招手,小山连忙跑过来从布袋里拿了军绿色的水壶出来,打开盖子递给茅九。后者接过慢条斯理的喝水,浑不在意周围许多偷偷看他的目光,那些目光里半信半疑,带着探究和敬畏,自然也有怀疑。 此时,小孩被带上来放到甲板上,浑身湿透,盖着条大毛巾。脸色苍白,唇无血色,看上去惊魂未定很虚弱的样子。 小孩的妈妈冲上去一把搂住孩子,边哭边用较轻的力道打孩子:“叫你顽皮!掉水里叫水猴仔抓住,差点就见阎罗王。你真是担心死阿妈了!” “妈、妈……” 船长劝孩子他妈:“别怪孩子了。吓着了,给他喝口水,把湿衣服换下来,让他休息,缓缓。” 小孩妈妈感激的点头,正要抱着孩子起来忽然觉孩子不太对劲儿。靠在她怀里的男孩一直在颤抖,嘴唇抖个不停,还紫了。眼皮直打架,能见着眼白翻滚。孩子妈妈吓了一跳:“细弟,你怎么了?别吓阿妈!” “妈、妈,我冷,腿、腿……疼。” 船长也听见了,连忙掀开大毛巾,一见男孩小腿肚一大片黑色的印子就吓了一跳。这一吓倒把众人吸引过来,一看男孩小腿上那印子全都吓了一跳。刚刚的女学生拨开人群蹲下来说道:“我是医大学生,我看看。” 她蹲下查看男孩小腿上的黑色印子,现那印子底下似有东西流动,怀疑是跑进去什么寄生虫了。 “怕是刚才在水底下待太久,钻进去寄生虫。那些虫子在吸血,把它们挤出来就没事。” 船长皱着眉头问:“你确定是寄生虫?我在这块水域走船走了十年,从来没听过哪一种寄生虫是钻进人体后是这种症状,外表黑得跟墨汁似的,里头东西跟成年人小拇指一样大,还乱钻。而且听到他说的?疼,还有冷!” 女学生实则也难以把握,但她确定是寄生虫没错。地球上的生物种类迄今为止被现的远远不足百分之十,也许是新型的从未被现过的寄生虫。 船长说:“你又要说是没被现的种类,就跟刚才水底下那东西一样是个未被现的鱼类?” 女学生点头,她便是这般认为的。哪怕见了茅九等人在下面那诡异的手法动作她仍旧如此坚信,毕竟因为角度问题她和船上大部分人都没有看到爬上橡皮艇的头。至于惨叫,其实很多人都以为是幻听,因为实在太像是幻听了。 “我们得尽快送他就医,选择离最近的岸口停下,把孩子送医院去——” 男孩的妈妈猛然想起刚从那个救了她孩子的冷面青年,一把抱起孩子拨开人群就跑到茅九面前祈求道:“大师大师,救救我孩子。求求您——” 茅九起身避开那叩,蹲下去询问:“怎么回事?” “孩子、孩子腿肚子里钻进了奇怪的东西,求大师救命。” 茅九拨开毛巾,抓起男孩的一只腿查看,当看到那腿肚子上的黑印子时眉头紧皱。 尸鬼虫。 一种从死人尸体爬出来的成人拇指大小的虫子,因为尸体之上冤魂久久不散,冤魂变成怨鬼,怨鬼散出来的怨气滋养了这种尸虫,进而变为尸鬼虫通过怨鬼袭击人时钻进人体内吸食血肉。 除掉的方法也不难,都是邪魔怨鬼之类的东西,用茅山驱魔术法便能轻易驱除。 茅九抬头朝船长询问道:“能给我点白布、刀子、红烛和白酒吗?” 船长点头:“行。”转头叫船员去拿来这些东西。 茅九安慰孩子的母亲:“没事的,不伤害孩子的性命和身体健康。别担心。” 孩子的母亲感激的直掉眼泪。 茅九抬头看到周围围满了人,现他们手里都拿着个奇怪的砖头一样的东西对着他这边。 茅九抬头看到周围围满了人,现他们手里都拿着个大砖头似的东西对着他这边。那是触屏智能手机,茅九当然知道,他从电视里看到很多次,也看到很多回家过节的年轻人时常拿在手里把玩。只是他不知道这些名为智能手机的东西有何用处,明出来的意义何在,又不能拿来砸核桃。 茅老曾经带给他一台触屏智能手机,咬了一口的苹果那款。茅九还没琢磨完它的功能,砸核桃的时候砸坏了。嫌弃得不行,什么破玩意儿还比不过诺基亚。 他跟船长说让他把这些人驱到三米以外:“人太多,人气旺盛,会让它们变得更加兴奋。” 船长照做,人群有些不满的退后两三米。突然一个瘦弱的女孩子蹿到茅九面前厉声指责道:“小孩是被寄生虫感染了,你不是医生随便骗人是会害死人的!”转身又对孩子的妈妈温和的劝道:“这位女士,我能理解您现在焦急的心情,可您不能病急乱投医呀。您看看社会新闻,多少人是被这些所谓天师害死的。他们就是一群草菅人命的骗子!我是护士,我知道怎么救您儿子。” 原来这个女孩子就是之前的女学生,她虽言辞恳切却完全没办法说服孩子的母亲。因为之前是茅九救了男孩,所以现在她是把茅九当成了救命稻草,只信任他。 贺箐见无法说服孩子的母亲便转头拦住拿了之前吩咐船长取来的东西的茅九:“你不准胡来!你知不知道你这种情况是在残害人命?你知不知道你这是犯法?你们居然信他?他是骗子!这是迷信!” 茅九身形一闪,也不知是怎样做的,谁也看不清他的动作。一眨眼间他就越过茅九蹲在了孩子面前,小男孩虚弱的眨眼:“哥哥……” 茅九严肃紧绷的脸笑了一下,那如深潭般的气质顿时变得温暖,极其安抚人心:“别怕。你不会有事的。” 贺箐看这些人真是疯了,有病该上医院!可是每个人都相信这个青年人,她承认这人长得好看,可他是个骗子。现在是个讲究科学的时代,谁还相信鬼神?一群迷信落后的愚民。 可他们愚蠢,贺箐却不能放弃他们,不能眼睁睁看着一条人命没了。正当她上前要阻止茅九,船长把她拦住。 茅九如法炮制,撅了小块朱砂倒入白酒搅和成墨汁状的液体,食指和中指并在一起在白布上画符。画完后,点燃蜡烛,往刀子上倒白酒放火上消毒。做完这一切之后他就在男孩的腿肚子上轻轻的划开一道口子,没见到血流出来,那道口子要不仔细看也看不到。 茅九右手握住男孩腿肚子,左手握住他的脚踝,像是挤毒血一样把里面的尸鬼虫挤出来。他的力气很大,孩子吃疼挣扎,他头也不抬的冷静的说道:“按住他。” 孩子母亲连忙按住挣扎的孩子手脚,然后便见有黑色的拇指大小的虫子被挤出来。那样子实在恶心,她偏过头不敢看。 茅九挤出这些东西后将之包进那画了符的白布里,然后卷成一个圆球状的包子扔给小山。小山将这玩意儿和之前收了水鬼的瓶子放在一块儿。 扯了块白布给孩子腿包扎了一下,茅九抬头说道:“行了,等会先就近靠岸把孩子送医院去,让医生看看。别落下病根。” 孩子母亲感激涕零,不断的说谢谢。 贺箐挣脱开船长跑过来查看,见男孩腿肚子上确实好了,又惊又疑。起身跑到坐下来休息的茅九旁边问:“你、你是医生?” 茅九抬眸看她一眼,清冷严肃,瞧着像是不容易接近的大人物。 贺箐吓了一跳,有些畏惧。看着这人她仿佛在面对着教导主任,咬了咬唇她又鼓足了勇气,带着挑衅问:“你真是天师?那些真是什么鬼怪?你是抓鬼的道士?” 茅九皱眉,严肃的看她,语带谴责:“你是大学生怎么还信鬼神这些东西?你要相信科学。” 刚走过来的小山一听,唇角抽抽。 又来了。明明就是天师的九哥偏偏喜欢教育人们相信科学,一切无法解开的谜题都要用科学的思想去解开。 贺箐噎了一下,半晌无言以对。 “刚、刚才大江里——” 茅九打断她:“那是大鱼。害怕响亮的声音和火光,我把他吓跑了。” “腿,小孩的腿——” “寄生虫。大江里头有种虫子爱钻进动物身体里吸血,它靠近热源就会出来,我刚刚拿刀划了道口子,用火把它吸引出来。” 84.084 中世纪情书和骄纵  没人回应, 船主又喊了一声。打算没人要上来便开船了, 突然一句清脆响亮的‘等等’破开迷雾钻进船主耳里, 同时引来站在甲板上一些人的好奇。 那把嗓音是好听的,敲冰戛玉般的清脆响亮,半点儿杂质也听不到,清澈干净。 船主向上伸头,却见薄雾不知何时散开了,露出大龙村那清晰的白墙黑瓦。长长的渡口奔过来一个青年,不见得多快,却是一下子就蹦到眼前。看那步伐轻盈身形飞,船主走南闯北见过不少人物,当下便知眼前这青年是个练家子。 当那青年走到渡口栏杆边上朝下嚷着:“船主, 等会儿。我说几句再走,不耽误时间。” 众人这才看清原来是个漂亮的青年。那青年眉目精致漂亮,如山水墨画走出的人物。气质温润如玉, 似书上描述的教书先生。望之俨然,近之则温。 他背着个包袱,像是古代的那种外出要带着的包袱。 青年居然是留着长,那一头乌黑长盘成辫子在脖子上绕了两三圈,尾巴处绑着根红绸垂在左肩上。身上穿着灰黑色对襟褂布衣布裤, 腰间绑着跟灰色布带充当腰带, 脚下蹬着布鞋。 他那装扮即使是大龙村的村民都不这么穿了, 大概只有老一辈的才穿这类型的布衣。但因相貌和气质的不凡令他仿似个深不可测的世外高人。 青年低头露了个笑脸, 眉眼弯弯, 一刹那把那严肃俨然的气质打散,变得温和可亲。 远远的,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扶着个六十多岁的老婆婆一路奔过来。一路奔一路叫:“九哥,九哥等等。” 茅九连忙回身向前走几步扶住差点跌倒的盲婆:“盲婆,我不是说了不必来送吗?” 盲婆大口喘着气,眼窝处凹陷进去,神色悲戚不已:“阿九,帮帮盲婆,把阿玲带回来。” 茅九点头:“放心吧,盲婆。我会把阿玲带回来的。” 阿玲是盲婆的孙女,几年前刚成年就往大城市里跑。几年来也只回来过几次,不过每个月都寄钱回来给她阿婆。但是这个月却没有寄钱回来,寄回来的是一张认领尸体的报告单。 盲婆的孙女阿玲死在了大城市里,再也回不来了。 盲婆哭得昏厥过去,没办法去认领孙女。茅九身为村里的巡逻员,暂且代替他的师父茅老的职务处理一些相关事情。茅九的师父茅老是村里的警察,一般这类型的事件他是要去处理。 可是前段时间茅老旅游去了,说是公款旅游。把他兴奋得连夜收拾包袱只留了封信叫茅九代一代他的职位就跑了。 “阿九,让小山跟着你一块儿去吧。” 茅九看了一眼扶着盲婆一路沉默寡言的少年,微微皱眉:“小山不在您身边谁照顾您?” “我能照顾自己,阿九,把小山一起带出去吧。盲婆求你。” 说着,盲婆便要下跪。她身边的小山却先一步跪下去,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盯着茅九看,倔强得要命。 小山大名方回山,是盲婆捡回来的孩子。从小养到大,最是孝顺。 茅九叹口气,无奈答应。 盲婆一阵感激。 下面的船主催促,茅九大嚷一声:“来了。”回头冲着盲婆和小山说道:“小山,上船去。盲婆,我们走了。” 说罢,撑着护栏直接从两米多高的地方往下跳,在众人惊呼声中稳稳的落在甲板上。动作轻盈漂亮如同一只燕子。小山则是跑了一段,从台阶下上的船。 船呜呜的开动,慢慢驶离渡口。 茅九带着小山寻了处位置坐下,也不东张西望,便再也没动过。旁人偷偷摸摸看的不在少数,全都觉着奇怪。概因这两人,大的生得漂亮,小的便是俊俏。 两个人全都是木头雕成的一般,自打上船坐在那里便挺直了背一动不动。着实令人好奇。 其实是因茅九那性子,本就严肃正经,再加上从小到大都有个不靠谱的师父便把性子锻炼得更加沉稳。他那样貌漂亮,气质温润如玉,然配上这副严肃正经的模样,瞧着是个望之俨然的先生。 至于方回山,本就是个孤僻沉闷的性子。不爱东张西望的也属正常。 船行到地方还有半日,此时大约是上午十点,天空阴沉沉的,瞧着似要下雨。空气很闷,大片大片的水波涌起来,好似要翻江倒海一般。船舱里的人本是都兴致勃勃的侃大山,看见这情景不知为何都安静下来。 不安渐渐弥漫开来。有个孩子禁不住这沉闷的气氛哭了起来,抱着他的母亲一巴掌往孩子屁股上打,低声呵斥:“莫哭!再哭,叫水猴仔抓去啰。” 这话说出来,犹如瘟疫传播开来。渐渐的,本是安静的人开始交头接耳的低语,沙沙声响起。 小山不明所以,忍不住好奇便小声问茅九:“九哥,水猴仔是什么?” 茅九莞尔一笑:“水鬼呗。” 小山瞪大了眼睛,既兴奋又紧张。 他这个年纪本来就是好奇心最旺盛的,可惜因为孤儿出生平时多显得稳重老成。看他露出少年该有的朝气,茅九也是欣慰。殊不知他这般年纪却操着老父亲的心,也是老成。 “只要有水就有水鬼的说法,很多地方都把水猴子和水鬼混为一谈,一只是鬼怪,一只是怪物。都是躲在水里害人的,传说它力大无穷,把人拖进水里把河里的泥土塞进人的眼耳口鼻令其窒息,然后吃掉血肉。” 茅九一本正经的科普,一双眼黑亮黑亮的。嘴里说的恐怖的传说,面上却很温和,小山看得毛骨悚然。 茅九忽而莞尔一笑,摸摸小山的头:“逗你呢。多笑笑,别成天绷着脸。” 小山绷着脸:“……” “走进科学告诉我们任何传说都有科学的影子,任何鬼怪都能用科学来解释。” 小山:“……哦。” 茅九继续科普:“科学解释呢就是说水猴子其实就是水獭。水獭是一种肉食性动物,通常躲在湖边袭击岸上的猎物。久而久之,人们就传说是大河里藏有水鬼——” 突然有人大喊:“有人落水了!” “什么?有人落水?” “有个小孩落水了。小孩不会泅水,有谁会?快救孩子!” 茅九噌地一声站起,步伐诡异几步蹿进人群挤到船舷边缘,往下一看见是有个七|八岁大的孩子掉在水里扑腾。孩子的母亲在甲板上急得团团转,这时船长抓着跟绳子往腰腹上一绑一个猛子扎进大江里,往那孩子游去。 小山仗着人小个头小钻进人群,很快挤到茅九身边。当看到下面情景便松了口气,忽而想到什么似的问:“九哥,你怎么不下去救人?” 因茅九虽温和冷淡,却最仗义。本来救死扶伤是大夫的职责,偏生茅九一样总是救死扶伤。一问,便说:“茅山弟子,济世随心。”可现下他却只站在船舷看。 茅九摇头说道:“我不懂泅水。”说完,双眼幽深的盯着水面下,眉头紧皱。蓦地转身拨开人群,朝一旁拉着缚在船长腰间绳子的船员走过去。 “快拉起来。” 船员被说得一愣,恰好船长已经把那个孩子抱起来便动手拉绳子。谁知拉到一半似乎受到了巨大的阻力,似是绳子另一端有什么东西在跟他较劲儿。 没什么人意识到船员的问题,但他们肉眼可见本来抱着孩子的船长猛然被一扯,松松的绳子立即绷紧。这情形极为诡异,就好像平静的水面底下陡然出现什么东西把人拉住了一样。 那孩子猛然爆出惊恐的哭声:“有东西!有东西拉我的脚!” 言罢,他整个人猛地被扯走,幸而船长拉住他的手才没让人给拖进大江里。可那诡异的东西力气太大,船长半边身子都被拖进水里。 船长大呼:“拉绳子!” 立时几个大男人走过去帮忙拉着绳子,拉不到一半就听那船长大喊:“停下!别动。” 原是两方拔河,绳子勒进他腰间的肉,勒得渗出血来。船长也是个汉子,这点疼比不得一条人命。可船上的人越用力,底下那东西也越用力,把小孩扯得脸色白快昏厥过去了。 这时,有人惊恐的猜疑:“水、水鬼!” “水猴仔?!好、好像是……” 顿时,人群惊恐,纷纷后退了一步。 “水鬼来找替身,那男孩是替身。只要不管那男孩,水鬼就不会缠上其他人。” 这话一出,人群立时安静了。孩子的母亲哭声越来越绝望,这时有个细细瘦瘦的姑娘站出来:“怎么咱们这么多人还怕它一个小小的水鬼?再说了世上哪有鬼?不过是水里的大鱼。大不了放搜橡皮艇下去把那大鱼叉上来!” “说得也是!咱几十个大男人怕它个diao!橡皮艇放下去,找几个人拿上家伙下去。船长,撑住。” 几个大汉自告奋勇的站出来,船员迅的过来放下橡皮艇。那几人便要下去,船上许多人也都紧张的望着,孩子的母亲感激涕零不断的说着谢谢。 茅九退后了一步,盯着平静的水面,神色莫测。 小山迟疑:“九哥?” 茅九淡然的说道:“等他们下去把人救上来,孩子的腿就废了。” “那、那怎么办?” 茅九身形诡异,步伐轻快,专盯着人群中的缝隙钻,很快就挤到前面去。6鹤司没他那本事,还在后头等着。 到了前头,人空了不少,乘警出来拉了警戒线,几个乘警脸色严峻,交头低语。洗手间的门开了条小缝,见不到里面的情景,但是有大把血流出来,流到了廊道上。 洗手间的旁边还有个女生眼神呆滞的坐在地上,显然是被吓坏了。 茅九眉头微微皱起,其实这自杀的事儿他是不愿掺和进来的,自杀死的人怨气都挺大,一不小心就沾染上麻烦。要不是察觉到这自杀有些诡异,他是不愿跑进来看的。 茅九脚下微动了一下,正想转身离开,谁知后头一个人绊了脚,倒下去。这人挤人,跟肉贴肉似的紧密,一个人倒了就推了前面的人,茅九一个没注意也被撞得一个踉跄。 往前面扑倒,急忙站稳了身形,眼角一瞥正好瞥见洗手间里的情形。 里面死的是个年轻的女生,好似还是个女大学生。坐在盥洗台上,很自然的一个姿势,脖子插着跟牙刷,戳破了大动脉。头倾斜着,眼睛瞪得很大,像是……兴奋过度。 死法诡异,表情诡异,姿势诡异,魂魄也诡异,自杀动机……不知道。总之从这几点来看,这所谓自杀怎么看都觉得诡异。 “干什么?都出去,退开!离警戒线一米远!!” 乘警起身呵斥,把人都赶跑。茅九趁机往后退,因为人多他也没能和6鹤司会合,不过6鹤司见人多倒是回了包间。 茅九便等人少了才慢悠悠的踏回包间,途经一处包间,随意一瞥,门没关紧。 没打算也没兴趣听墙头的茅九默默的走过去,脚刚起步便听见里面一个男声愤怒的低吼:“郭茴自杀了而已!!谁他妈知道她干嘛自杀,被人甩了被骗了都是原因!我警告你陈雪,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自己掂量清楚。别他妈整天疑神疑鬼!” 茅九已经提起的脚默默的放回去,仰头出神的盯着车顶,猜测那是什么材质,拿去卖……不不不,这不符合他的价值观。 一个女生低低的带着惊恐的抽泣声传来,显然就是男生口中的陈雪。 另一个女生低声安慰陈雪,陈雪摇头有些崩溃:“不,是真的。我昨晚就看到了,郭茴说我们谁都逃不了。我们谁都逃不了,这是报应。报应……” “妈的!” “季言,你他妈要干嘛?” “别冲动——” “我告诉你们,那事儿谁都有参与。陈雪要说漏嘴,咱谁都逃不了。什么神神鬼鬼,嘁!要是真有,我们还能逃得了那地方?郭茴自己心理脆弱,受不住自杀。你们还真信了这疯娘们的胡话?行啊,真有鬼,让它晚上找我!” 茅九啧啧摇头,说这话真是好笑,仿佛鬼它只能晚上来找似的。 耳朵一动,听见包间里略微粗重的脚步声,茅九身形一闪,就在隔壁包间拉开门的瞬间他也拉开门钻了进去。 季言怒气冲冲的出来,觉得有些奇怪,侧头往隔壁包间的门看了看,没看到什么。不悦的啐了一声,朝着火车用餐车厢走去。 一大早起来出现这种闹心事儿,连早餐都没得吃。 季言在大学同学自杀死在他面前的大清早上,没有丝毫伤心的念头,只想着去吃早餐…… 他不知道当他摇头晃脑的路过几个车厢后,在太阳照不到的阴影处,一缕黑影顺着车厢壁钻进了他的脚底板。 小山一抬头就见到茅九进门,连忙起身递给他水壶,特别乖巧。 “九哥,外面真有人自杀了?” 茅九喝了几口水,摸摸小山的头,说道:“不是什么大事儿。” 小山闻言便不再问话。 倒是6鹤司问了:“怎么回事儿?” 茅九摇摇头,顿了顿说道:“自作孽不可活。” 6鹤司眉头皱了一下,也不再问了。 玫姐左看看右看看,就她一个人浑然不知生了什么。也不知茅九到底打的什么哑谜,弄得她心里痒痒的,特想知道。可没人问,她也不好意思问,只能憋着,难受极了。 茅九坐在软卧上,垂眸不语,神色冷淡。 6鹤司出去外面打电话,和6家老六商量了会儿,找了一些理由搪塞过去,算是把茅九托付给了6修珏照顾。回来后见一室安静,思索了会儿走过去对茅九说道:“闹了人命,列车恐怕要停。下一站得下车,你们……是要停一会儿还是直接赶路。” 小山看着茅九,茅九沉默了会儿,说道:“我打算住两天。” 6鹤司对这回答没有太大的意外,照茅九的心性,恐怕也是要停两天。方才自杀的人虽是自作孽,恐怕也有罪不至死之人。 茅九不会不管,只是他事务繁忙,没办法陪伴茅九。如此想着,心下愧疚:“我有事在身,得立即动身……” 茅九理解,当即说道:“6哥有事便去忙,反正我也是要到帝都的。到时联系。” “行。我给你个号码,你到了地方打那个号码就行。我可能会不经常在帝都,但已经提前打了招呼。你到了地儿,会有人照应你。” “谢谢6哥。” “真把我当哥,就别提谢字。” 茅九淡笑,倒也真没提半个谢字。 过了半个小时到站,还真有乘警下来把人全都请下车,换乘另一辆列车。 停的这一站是个小城镇,但离帝都较近,所以还是挺繁华的。茅九带着小山和6鹤司分别之后便站在火车站口,拒绝了好几个师傅搭载。 小山禁不住问茅九:“九哥,接下来我们要去哪儿?” 茅九笑而问:“小山,你饿了吗?” 小山愣了一下,还真饿了。在车上吃了快一天的方便面,并不管饱。 茅九朝着附近的一家面馆走去,“先去吃一顿。吃饱了再说。” 行人之中,有五个青年男女拦了一辆的士,因为座位不够而僵持不下。这五个青年男女正是陈雪等人,因为自杀的郭茴是他们的同伴,所以他们被警察留下来问话。 本就脾气暴躁的季言心情更加差了,对惹事的陈雪横看竖看看不顺眼,冷冷的嘲讽拒绝让她上车。 所以此时陈雪一个人孤伶伶的被扔在路边,司机师傅不耐烦的催促。陈雪望向平时要好的好友,好友躲避她的视线,无视她的祈求。 陈雪顿时心凉,好在同车的一个男生蒋良看不过去下车说道:“我陪着陈雪过去,到旅馆了你们打个电话就行。” 季言嗤笑一声,让师傅开车走了。 陈雪咬着唇,楚楚可怜的望着蒋良:“你信不信我?” 蒋良不说话。 “你也不信我?蒋良,我们真的做错了,报应来了。我们都逃不了。” 陈雪眼神绝望。 蒋良领着她坐上公交,半晌说道:“做错事,有报应也正常。” 闻言,陈雪更为绝望。 茅九抬头,望着前面两人,神色莫测。 总算不是全都没得救。 帝都明曲园。 6修珏从车上下来,刚走进酒店门口余宵珲便匆忙走过来迎接。6修珏没有停步继续往前走,余宵珲跟在他的身侧有条不紊的汇报紧急生的事件。 6修珏抬手止住他:“不用说这些,警察来了?” “来了,在监控室。” “尸体呢?” “被送到尸检部了。” “检查到死因了?” “检查到了,被勒死的。死亡时间……过三天。” 闻言,6修珏脚步没停,眉头却不易察觉的皱起来。 尸体昨天被现,死亡时间却已经过三天了? “尸体是什么人?” “是周家的小孩。年仅七岁。” 周家?“建筑楼房的那个周家?” “是。” “查查看最近有什么特别的人在明曲园附近逗留,还有关于‘窃金贼’的消息,加大人手调查清楚。” “是。” 余宵珲推开监控室的门让6修珏进去,然后关上门也跟了进去。 监控室里只有两个警察,一老一少,老钱和小李,分别是负责这起刑侦案件的主要负责人。两人见6修珏进来,暂停监控播放,连忙起身。 老钱说:“六少。” 6修珏轻轻点头,然后坐到前面的椅子上,同时点了一下下巴,示意老钱坐下。 见他态度颇为傲慢,第一次经手刑侦案件的小李态度不虞。 很多时候,茅老教他的道术,他一遍就能过,还能举一反三。反之,关乎风水上的寻龙定脉、风水堪舆怎么学都只是学了些皮毛。 这让茅老很是感叹茅九生错了时代,生在了这个风水天师和驱魔天师混淆不清的末法时代。倘若在唐宋盛世,在那个驱魔师盛行的时代,羽化飞仙也很有可能。 但有失有得,这个时代真材实料的风水师有,驱魔天师却很少。因为大部分天师都不具有能够跟阴魂交流、驱邪的能力,不是说不行,但因能力和体质的限制,很多厉害一点的邪术他们就没办法了。 举例6鹤司身上的鬼面疮,便是南方正一道的张天师都没办法,要知道张天师是如今天师界中颇有声望的大师。许多有钱人请他看一场风水开出了天价都不一定请的动,可他却对鬼面疮束手无策。 而茅九因为体质的原因,成符——天师界中威力最大的驱魔符——极为轻易,驱除恶毒邪术鬼面疮也是很轻易。 驱魔天师中有茅九这般极阳体质驱魔除邪之体,风水界中其实也有特殊体质的天才。 风水,其实就是根据自然的元气和场能设计出能够庇佑子孙的建筑。说白了就是‘借气’,然后‘续气’,借大自然的‘气’形成自己和子孙后代的‘运’。 风水界体质特殊的天才传言便是能看到这股‘气’,风水师大多利用罗盘等各项工具辅助来寻找‘气’。若持有此天赋者,不必辅助工具便可看到‘气’。 这就是天赋,人力不可为。 最开始进入这家旅馆的时候,茅九只觉得一些地方摆设得有些奇妙,顺乎了风水界的‘天地自然,合乎其一’的摆设。他也没多想,以为是普通的风水局,直到此刻才想起其中的不对。 茅老曾梦想培养出一个风水界和天师界的天才(目的是为了在初恋情人和情敌面前装逼),所以尽管茅九于风水一事上表现得极为愚钝,茅老还是不放弃的教导茅九。 因此茅九隐隐约约对于这个旅馆的风水局有点印象——教了好几年稍微有点印象,茅老要是知道了,得多感动。他本是早就放弃茅九的了。 茅九记得这个旅馆摆了个五鬼旺财风水局,一个很大型也挺有名的飞星风水局。 五鬼旺财风水局先要是楼房形成五鬼星风水格局,这是家宅风水局四大凶星排位第二的一个凶星。若是家宅形成五鬼星风水格局,则家中必有阴灵作祟或是凶事降临,总之会闹得家宅不宁。 这旅馆恐怕在初落成之时闹过人命,后来请了风水大师来摆了这个五鬼旺财风水局才把原本一个凶星风水格局改成了旺财格局。 一些不起眼的角落摆了驱邪除魔的桃木剑、桃木葫芦等等辟邪镇魔之物,一些风水之位较为凶的房间门外也挂了八卦镜,可以想见这地方若没有摆了五鬼旺财风水局该是多么凶。 只是现在这个局被破坏了,因为鬼域的存在。茅九记得师父曾经说过,鬼域其实也是一个风水局,只要寻找到正确的方位就能破了它。 茅九端正态度,严肃着脸,双手背在身后冷冷的看着一片死寂的三楼,认真的思考。半晌,他松了口气,揉了一把脸:“我是驱魔天师又不是风水天师,管它什么风水格局,统统打回去好了。” 想通之后,茅九转身踏进a3o房间。 一踏进去,便有阴寒之气自脚底板蹿上来,似是踩在了寒冰之上,连骨头被都冻得生疼。茅九皱眉,这可真是,太邪了。 “啊!救命——蒋良!” 茅九抬眸望去,一片黑暗。反应迅的掏出兜里的……诺基亚,打开照明灯——别说,这灯贼亮。 一照过去几乎整个房间都看得一清二楚,陈雪和蒋良一见茅九,顿时心喜。此时此刻,于他们而言,不管来的是什么人都能令他们赶到生的希望。 当他们突然陷入黑暗被一张张面孔熟悉的阴灵缠身时大声呼喊却现世界一下子陷入了黑暗和死寂,无论他们怎么大声呼喊都只能听到阴灵那毛骨悚然的笑声。窗外也是一片黑暗和死寂,正当他们陷入绝望之际,拿着诺基亚出现的茅九简直如同救世主般的存在。 茅九看了一眼房内的情景,第一反应是关灯。 刚见光明又被瞬间灭掉的陈雪/蒋良:“……” 没过一秒钟,茅九重新打开照明灯,神色淡定。仿佛方才不过是不小心按到——好吧,他真的很讨厌恶心的东西。 他不怕鬼,但他讨厌恶心的鬼。尤其是缺胳膊少腿血淋淋高度腐烂严重恶心的鬼,重点是还密密麻麻一堆。他真的有点……受不了。 茅九看着被阴灵缠住的陈雪和蒋良二人,朝着阴灵说道:“我们谈谈。” 其中一只阴灵,即白天路中央打算行凶的那个红衣女鬼立时张开大嘴,露出类似于吸盘的长满了银光凛冽的尖牙,尖啸一声四肢着地以极其扭曲的方式飞扑过来。 茅九受惊,抬起胳膊狠狠的把手里的诺基亚掷了出去,正中女鬼的脸。 效果是非常明显的,女鬼被巨大的冲力砸得往后飞,撞倒了好几个阴灵。整张脸黏着一只诺基亚,已经凹陷进去一层了。 85.085 中世纪情书和骄纵 这让茅老很是感叹茅九生错了时代, 生在了这个风水天师和驱魔天师混淆不清的末法时代。倘若在唐宋盛世, 在那个驱魔师盛行的时代,羽化飞仙也很有可能。 但有失有得, 这个时代真材实料的风水师有, 驱魔天师却很少。因为大部分天师都不具有能够跟阴魂交流、驱邪的能力, 不是说不行, 但因能力和体质的限制,很多厉害一点的邪术他们就没办法了。 举例6鹤司身上的鬼面疮,便是南方正一道的张天师都没办法,要知道张天师是如今天师界中颇有声望的大师。许多有钱人请他看一场风水开出了天价都不一定请的动,可他却对鬼面疮束手无策。 而茅九因为体质的原因,成符——天师界中威力最大的驱魔符——极为轻易,驱除恶毒邪术鬼面疮也是很轻易。 驱魔天师中有茅九这般极阳体质驱魔除邪之体,风水界中其实也有特殊体质的天才。 风水, 其实就是根据自然的元气和场能设计出能够庇佑子孙的建筑。说白了就是‘借气’, 然后‘续气’,借大自然的‘气’形成自己和子孙后代的‘运’。 风水界体质特殊的天才传言便是能看到这股‘气’, 风水师大多利用罗盘等各项工具辅助来寻找‘气’。若持有此天赋者, 不必辅助工具便可看到‘气’。 这就是天赋, 人力不可为。 最开始进入这家旅馆的时候, 茅九只觉得一些地方摆设得有些奇妙,顺乎了风水界的‘天地自然, 合乎其一’的摆设。他也没多想, 以为是普通的风水局, 直到此刻才想起其中的不对。 茅老曾梦想培养出一个风水界和天师界的天才(目的是为了在初恋情人和情敌面前装逼),所以尽管茅九于风水一事上表现得极为愚钝,茅老还是不放弃的教导茅九。 因此茅九隐隐约约对于这个旅馆的风水局有点印象——教了好几年稍微有点印象,茅老要是知道了,得多感动。他本是早就放弃茅九的了。 茅九记得这个旅馆摆了个五鬼旺财风水局,一个很大型也挺有名的飞星风水局。 五鬼旺财风水局先要是楼房形成五鬼星风水格局,这是家宅风水局四大凶星排位第二的一个凶星。若是家宅形成五鬼星风水格局,则家中必有阴灵作祟或是凶事降临,总之会闹得家宅不宁。 这旅馆恐怕在初落成之时闹过人命,后来请了风水大师来摆了这个五鬼旺财风水局才把原本一个凶星风水格局改成了旺财格局。 一些不起眼的角落摆了驱邪除魔的桃木剑、桃木葫芦等等辟邪镇魔之物,一些风水之位较为凶的房间门外也挂了八卦镜,可以想见这地方若没有摆了五鬼旺财风水局该是多么凶。 只是现在这个局被破坏了,因为鬼域的存在。茅九记得师父曾经说过,鬼域其实也是一个风水局,只要寻找到正确的方位就能破了它。 茅九端正态度,严肃着脸,双手背在身后冷冷的看着一片死寂的三楼,认真的思考。半晌,他松了口气,揉了一把脸:“我是驱魔天师又不是风水天师,管它什么风水格局,统统打回去好了。” 想通之后,茅九转身踏进a3o房间。 一踏进去,便有阴寒之气自脚底板蹿上来,似是踩在了寒冰之上,连骨头被都冻得生疼。茅九皱眉,这可真是,太邪了。 “啊!救命——蒋良!” 茅九抬眸望去,一片黑暗。反应迅的掏出兜里的……诺基亚,打开照明灯——别说,这灯贼亮。 一照过去几乎整个房间都看得一清二楚,陈雪和蒋良一见茅九,顿时心喜。此时此刻,于他们而言,不管来的是什么人都能令他们赶到生的希望。 当他们突然陷入黑暗被一张张面孔熟悉的阴灵缠身时大声呼喊却现世界一下子陷入了黑暗和死寂,无论他们怎么大声呼喊都只能听到阴灵那毛骨悚然的笑声。窗外也是一片黑暗和死寂,正当他们陷入绝望之际,拿着诺基亚出现的茅九简直如同救世主般的存在。 茅九看了一眼房内的情景,第一反应是关灯。 刚见光明又被瞬间灭掉的陈雪/蒋良:“……” 没过一秒钟,茅九重新打开照明灯,神色淡定。仿佛方才不过是不小心按到——好吧,他真的很讨厌恶心的东西。 他不怕鬼,但他讨厌恶心的鬼。尤其是缺胳膊少腿血淋淋高度腐烂严重恶心的鬼,重点是还密密麻麻一堆。他真的有点……受不了。 茅九看着被阴灵缠住的陈雪和蒋良二人,朝着阴灵说道:“我们谈谈。” 其中一只阴灵,即白天路中央打算行凶的那个红衣女鬼立时张开大嘴,露出类似于吸盘的长满了银光凛冽的尖牙,尖啸一声四肢着地以极其扭曲的方式飞扑过来。 茅九受惊,抬起胳膊狠狠的把手里的诺基亚掷了出去,正中女鬼的脸。 效果是非常明显的,女鬼被巨大的冲力砸得往后飞,撞倒了好几个阴灵。整张脸黏着一只诺基亚,已经凹陷进去一层了。 陈雪和蒋良震惊,默默的望着自己的某果/某星手机,顿时一阵脸疼。 要这手机有何用?关键时刻不如一板砖。 茅九:真的好恶心! 茅九施施然的走过去,阴灵们齐齐后退。茅九顿了一下,又若无其事的移开目光,走到红衣女鬼面前,昂着头脚尖一挑,借着巧劲儿把诺基亚挑了起来,抬手接住。 接住诺基亚后把挂在腰间的二十枚古铜钱币勾出来,两手掌心合十,抹过松散的二十枚古铜钱币。立时,红线收紧,形成一把小臂长短的古铜钱币短剑。 古铜钱剑是驱魔天师必备的除魔武器,却不是所有驱魔天师都能拥有的,也不是所有人能驾驭得了的。一般的驱魔天师用的桃木剑,但显然桃木剑威力远远比不上古铜钱剑。 古铜钱剑,顾名思义,用的古铜钱串成的剑。古铜钱年代越是久远驱魔效果越佳,年代久远历经几亿人的手不断的流通,沾了极为充足的阳气。邪灵鬼魅最为惧怕的便是阳气。 再者,铜质于风水中本为吉物,可泄二黑五黄之土气。铜属金,吸收气场的力量是最强大的。而鬼怪阴灵出现在人间,说白了也是靠着自然界某种气场得以害人性命。铜钱外圆内方,外为天内为地,通达天地,灵气逼人。鬼怪邪灵自然惧怕。 串起铜钱的红线正气、喜气,镇宅护人,驱邪化煞。 二者结合,形成万兵之,剑。剑于古代,有正气凛然、刚柔并济、披荆斩棘之力,向来是驱魔赶鬼之利器。 茅九体质极阳,万鬼忌惮。再加上他那柄由开元通宝古铜钱币串成的古铜钱剑,诸邪皆诛。 故而,眼前众阴灵见到此景,纷纷松开陈雪和蒋良,齐齐后退。 茅九在众阴灵胆战心惊的目光下拎着古铜钱剑挽了个漂亮的剑花,垂眸:“谈吗?” “……” 一瞬间的沉默。一刻钟的沉默。半小时的沉默……茅九动了,向前踏了一步——“谈!” 茅九抬头又低头,淡然的说道:“先捯饬捯饬自个儿。” 众阴灵:……颜值被嫌弃了是吗? 茅九抬眸,眉头微皱:“……能再微调一下吗?” 这特么就是嫌弃了吧? 阴灵们的领头是个死了有三十年的老鬼,一个老头儿。他是寿终正寝的,只是阳寿尽了阴寿还没到。 此刻老头儿变回生前的模样,只是面上罩着一层阴森森的绿光。那是特有的鬼气,也就跟涂了荧光面膜一样,没啥可怕的。 老头儿被推出来,虽然他是挺怕天师的,更怕茅九这种级别的天师,但是被嫌弃还是让他感到很不快乐。 “同志啊,你这个……这个,不行啊。不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这不行——你这样,咱们还怎么一起愉快的建设特色社会主义?你……不行啊……不是好同志……” 老头儿怂怂的颤抖,还坚强的说教。 茅九抿着唇,特别严肃:“我们新一代青年的目标是实现中国梦。” 老头儿有些震惊,惨绿阴森恐怖的模样瞧着莫名的有点儿伤心,有点儿委屈。 我想和你一起建设特色社会主义,谈一场弘扬社会主义正能量的友情,结果你拐着弯儿骂我老! 村里有个渡口,从那儿搭船到镇上去坐大巴或者是火车就能坐到大城市去。 此时是清早,大清早。天刚亮,还有层薄雾。 渡口口岸停了艘渔船,通体蓝色,除了甲板是棕色的。里头坐了不少人,男女老幼都有,挺热闹的。渡口上也有许多人,有的是来送行的,有的则是在摆摊。旁边还有个老婆婆点燃纸钱扔进铜盆里,拜河神。 船主站在甲板上朝下头大声喊:“还有谁要上来?” 没人回应,船主又喊了一声。打算没人要上来便开船了,突然一句清脆响亮的‘等等’破开迷雾钻进船主耳里,同时引来站在甲板上一些人的好奇。 那把嗓音是好听的,敲冰戛玉般的清脆响亮,半点儿杂质也听不到,清澈干净。 船主向上伸头,却见薄雾不知何时散开了,露出大龙村那清晰的白墙黑瓦。长长的渡口奔过来一个青年,不见得多快,却是一下子就蹦到眼前。看那步伐轻盈身形飞,船主走南闯北见过不少人物,当下便知眼前这青年是个练家子。 当那青年走到渡口栏杆边上朝下嚷着:“船主,等会儿。我说几句再走,不耽误时间。” 众人这才看清原来是个漂亮的青年。那青年眉目精致漂亮,如山水墨画走出的人物。气质温润如玉,似书上描述的教书先生。望之俨然,近之则温。 他背着个包袱,像是古代的那种外出要带着的包袱。 青年居然是留着长,那一头乌黑长盘成辫子在脖子上绕了两三圈,尾巴处绑着根红绸垂在左肩上。身上穿着灰黑色对襟褂布衣布裤,腰间绑着跟灰色布带充当腰带,脚下蹬着布鞋。 他那装扮即使是大龙村的村民都不这么穿了,大概只有老一辈的才穿这类型的布衣。但因相貌和气质的不凡令他仿似个深不可测的世外高人。 青年低头露了个笑脸,眉眼弯弯,一刹那把那严肃俨然的气质打散,变得温和可亲。 远远的,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扶着个六十多岁的老婆婆一路奔过来。一路奔一路叫:“九哥,九哥等等。” 茅九连忙回身向前走几步扶住差点跌倒的盲婆:“盲婆,我不是说了不必来送吗?” 盲婆大口喘着气,眼窝处凹陷进去,神色悲戚不已:“阿九,帮帮盲婆,把阿玲带回来。” 茅九点头:“放心吧,盲婆。我会把阿玲带回来的。” 阿玲是盲婆的孙女,几年前刚成年就往大城市里跑。几年来也只回来过几次,不过每个月都寄钱回来给她阿婆。但是这个月却没有寄钱回来,寄回来的是一张认领尸体的报告单。 盲婆的孙女阿玲死在了大城市里,再也回不来了。 盲婆哭得昏厥过去,没办法去认领孙女。茅九身为村里的巡逻员,暂且代替他的师父茅老的职务处理一些相关事情。茅九的师父茅老是村里的警察,一般这类型的事件他是要去处理。 可是前段时间茅老旅游去了,说是公款旅游。把他兴奋得连夜收拾包袱只留了封信叫茅九代一代他的职位就跑了。 “阿九,让小山跟着你一块儿去吧。” 茅九看了一眼扶着盲婆一路沉默寡言的少年,微微皱眉:“小山不在您身边谁照顾您?” “我能照顾自己,阿九,把小山一起带出去吧。盲婆求你。” 说着,盲婆便要下跪。她身边的小山却先一步跪下去,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盯着茅九看,倔强得要命。 小山大名方回山,是盲婆捡回来的孩子。从小养到大,最是孝顺。 茅九叹口气,无奈答应。 盲婆一阵感激。 下面的船主催促,茅九大嚷一声:“来了。”回头冲着盲婆和小山说道:“小山,上船去。盲婆,我们走了。” 说罢,撑着护栏直接从两米多高的地方往下跳,在众人惊呼声中稳稳的落在甲板上。动作轻盈漂亮如同一只燕子。小山则是跑了一段,从台阶下上的船。 船呜呜的开动,慢慢驶离渡口。 茅九带着小山寻了处位置坐下,也不东张西望,便再也没动过。旁人偷偷摸摸看的不在少数,全都觉着奇怪。概因这两人,大的生得漂亮,小的便是俊俏。 两个人全都是木头雕成的一般,自打上船坐在那里便挺直了背一动不动。着实令人好奇。 其实是因茅九那性子,本就严肃正经,再加上从小到大都有个不靠谱的师父便把性子锻炼得更加沉稳。他那样貌漂亮,气质温润如玉,然配上这副严肃正经的模样,瞧着是个望之俨然的先生。 至于方回山,本就是个孤僻沉闷的性子。不爱东张西望的也属正常。 船行到地方还有半日,此时大约是上午十点,天空阴沉沉的,瞧着似要下雨。空气很闷,大片大片的水波涌起来,好似要翻江倒海一般。船舱里的人本是都兴致勃勃的侃大山,看见这情景不知为何都安静下来。 不安渐渐弥漫开来。有个孩子禁不住这沉闷的气氛哭了起来,抱着他的母亲一巴掌往孩子屁股上打,低声呵斥:“莫哭!再哭,叫水猴仔抓去啰。” 这话说出来,犹如瘟疫传播开来。渐渐的,本是安静的人开始交头接耳的低语,沙沙声响起。 小山不明所以,忍不住好奇便小声问茅九:“九哥,水猴仔是什么?” 茅九莞尔一笑:“水鬼呗。” 小山瞪大了眼睛,既兴奋又紧张。 他这个年纪本来就是好奇心最旺盛的,可惜因为孤儿出生平时多显得稳重老成。看他露出少年该有的朝气,茅九也是欣慰。殊不知他这般年纪却操着老父亲的心,也是老成。 “只要有水就有水鬼的说法,很多地方都把水猴子和水鬼混为一谈,一只是鬼怪,一只是怪物。都是躲在水里害人的,传说它力大无穷,把人拖进水里把河里的泥土塞进人的眼耳口鼻令其窒息,然后吃掉血肉。” 茅九一本正经的科普,一双眼黑亮黑亮的。嘴里说的恐怖的传说,面上却很温和,小山看得毛骨悚然。 茅九忽而莞尔一笑,摸摸小山的头:“逗你呢。多笑笑,别成天绷着脸。” 小山绷着脸:“……” “走进科学告诉我们任何传说都有科学的影子,任何鬼怪都能用科学来解释。” 小山:“……哦。” 茅九继续科普:“科学解释呢就是说水猴子其实就是水獭。水獭是一种肉食性动物,通常躲在湖边袭击岸上的猎物。久而久之,人们就传说是大河里藏有水鬼——” 突然有人大喊:“有人落水了!” “什么?有人落水?” “有个小孩落水了。小孩不会泅水,有谁会?快救孩子!” 茅九噌地一声站起,步伐诡异几步蹿进人群挤到船舷边缘,往下一看见是有个七|八岁大的孩子掉在水里扑腾。孩子的母亲在甲板上急得团团转,这时船长抓着跟绳子往腰腹上一绑一个猛子扎进大江里,往那孩子游去。 小山仗着人小个头小钻进人群,很快挤到茅九身边。当看到下面情景便松了口气,忽而想到什么似的问:“九哥,你怎么不下去救人?” 因茅九虽温和冷淡,却最仗义。本来救死扶伤是大夫的职责,偏生茅九一样总是救死扶伤。一问,便说:“茅山弟子,济世随心。”可现下他却只站在船舷看。 茅九摇头说道:“我不懂泅水。”说完,双眼幽深的盯着水面下,眉头紧皱。蓦地转身拨开人群,朝一旁拉着缚在船长腰间绳子的船员走过去。 “快拉起来。” 船员被说得一愣,恰好船长已经把那个孩子抱起来便动手拉绳子。谁知拉到一半似乎受到了巨大的阻力,似是绳子另一端有什么东西在跟他较劲儿。 没什么人意识到船员的问题,但他们肉眼可见本来抱着孩子的船长猛然被一扯,松松的绳子立即绷紧。这情形极为诡异,就好像平静的水面底下陡然出现什么东西把人拉住了一样。 那孩子猛然爆出惊恐的哭声:“有东西!有东西拉我的脚!” 言罢,他整个人猛地被扯走,幸而船长拉住他的手才没让人给拖进大江里。可那诡异的东西力气太大,船长半边身子都被拖进水里。 船长大呼:“拉绳子!” 立时几个大男人走过去帮忙拉着绳子,拉不到一半就听那船长大喊:“停下!别动。” 原是两方拔河,绳子勒进他腰间的肉,勒得渗出血来。船长也是个汉子,这点疼比不得一条人命。可船上的人越用力,底下那东西也越用力,把小孩扯得脸色白快昏厥过去了。 这时,有人惊恐的猜疑:“水、水鬼!” “水猴仔?!好、好像是……” 顿时,人群惊恐,纷纷后退了一步。 “水鬼来找替身,那男孩是替身。只要不管那男孩,水鬼就不会缠上其他人。” 这话一出,人群立时安静了。孩子的母亲哭声越来越绝望,这时有个细细瘦瘦的姑娘站出来:“怎么咱们这么多人还怕它一个小小的水鬼?再说了世上哪有鬼?不过是水里的大鱼。大不了放搜橡皮艇下去把那大鱼叉上来!” “说得也是!咱几十个大男人怕它个diao!橡皮艇放下去,找几个人拿上家伙下去。船长,撑住。” 几个大汉自告奋勇的站出来,船员迅的过来放下橡皮艇。那几人便要下去,船上许多人也都紧张的望着,孩子的母亲感激涕零不断的说着谢谢。 茅九退后了一步,盯着平静的水面,神色莫测。 小山迟疑:“九哥?” 茅九淡然的说道:“等他们下去把人救上来,孩子的腿就废了。” “那、那怎么办?” 6鹤司有些踉跄的朝着有软卧的车厢跑,撞到了好几人也不理,一径的埋头跑进车厢关上门就往空无一人的软卧里躺。 幸运的是有软卧的车厢距离他之前的软座并不远,而这间包间是他们在上车前就订好的,上下铺位共四个除了6鹤司和玫姐两人就没人了。整个包间都被订下后,6鹤司不太习惯睡软卧,便又订了软座。在平时没事的时候就出去外面软座坐着。 这会儿出事儿了,便赶忙回到包间躺在软卧里全身蜷缩,两手紧紧的抱住头。不一会儿,整个脑门都开始沁出冷汗,嘴唇抖。看上去像是个病入膏肓的重病患者。 玫姐匆忙更随而来却慢了一步被锁在包间门外,有些焦急的跺了跺脚,手举起又放下最后还是轻轻的敲了敲,试探性的问道:“Bo、Boss……” “闭嘴!” 猛然的大喝吓得玫姐心跳慢了一拍,不过她很快就反应过来6鹤司不是在骂她。听着里面6鹤司痛苦的低吟,玫姐又是紧张又是焦急却实在没法儿。她差点就忍不住要打电话给6家人求救,若是6家那位六少得知Boss出事,恐怕会立刻派人把Boss接回帝都并联系能人异士为Boss驱除掉身上的东西。 可是……Boss不让她联系6家。清醒的时候那样狠厉的警告,玫姐如今想来仍旧心惊肉跳。 “滚!” “喝!”玫姐瞪大眼睛,瞪着眼前的大门,彷如瞪着牛鬼蛇神。半晌咬着红唇,拧着柳叶眉:“死就死了!总比眼睁睁看着Boss被那鬼玩意儿缠死来得好!” 86.086 中世纪情书和骄纵  “九哥呃、不是, 九师叔——” 茅九笑了一下:“算了, 不习惯的话还是叫我九哥吧。到了地儿, 在那些管事儿的面前还叫九师叔就行。” “九哥, 你刚刚去哪儿了?” 茅九吸溜了一口汤,说:“过去那边瞧瞧风景。” 小山回头看软卧的车厢, 那儿是绝对看不到外面的风景。九哥在撒谎。 6鹤司走过来坐在茅九的对面, 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吃泡面吃得很香的茅九。玫姐则更是直接,看着茅九的样子跟看一尊佛似的, 就差点磕头插香供奉了。 茅九在这强大的注目之下淡定自若且视若无睹的继续吃,那神态认真得,跟面前是山珍海味似的,倒叫人不太好意思打扰他了。 他是没觉得有什么,小山却是个内向孤僻的小少年,在这注目之下显得颇为不安。 身旁人左扭右扭的,茅九也吃不安稳, 便将只剩下辣汤的泡面放到桌面上。拿起桌面上的一包纸巾, 抽出一张来擦拭红艳艳的嘴巴。 然后抬眸说道:“别盯着我瞧了, 快吃不下饭了。” 6鹤司和玫姐同时不好意思的挪开目光,两人倒不是因为被说得不好意思,而是因为茅九抬眸那一瞬间太过惑人。 须知茅九本就容貌胜于常人, 肤质如玉石。平时严肃端庄深不可测叫人警惕,反倒忘记他的模样。方才吃着泡面, 被热气、辣味熏得眼里泡着眼泪, 红唇艳丽, 再是如何端庄也叫这股子魅惑冲得一干二净。 别说是6鹤司心里如水波荡漾了一下,便是玫姐也有些受不住。 美色惑人,美色惑人。他们常在书上见着,今天总算是明了是何意思了。 茅九有些疑惑,却也没开口问。 干他这一行的,真材实料能得人尊重。可得人尊重的多是些老前辈,他太过年轻,很多人都信不过。他就得端着态度,可苦了他这爱叨叨的性子。 6鹤司清了清嗓子,极为郑重的说道:“大师今日救命之恩,6某无以为报。日后若有吩咐,6某必当竭尽所能。” “Boss……”玫姐惊讶的看着6鹤司,他这句话可是很多人求都求不来的。能得帝都6家老三一句承诺,可不轻易。只是她转念一想,人救的是6鹤司一条命,得一句承诺也不过分。 这也从侧面证明6鹤司性命金贵不是? 闻言,茅九神色柔和了一些:“救人一命,举手之劳。不必介怀。” 玫姐已经从惊讶升级为震惊了,望着茅九不为所动世外高人一般的模样,差点想扑上去跪求一句你不要给我。不过她想有没有可能对方不知道6鹤司的身份才这么爽快的拒绝…… 6鹤司笑了一下,“不知大师姓名?” “茅筠,行九。你叫我茅九就行,不用大师大师的叫。怪怪的。” 眼前青年的坦率和平易近人让6鹤司对他好感倍增,顿时笑道:“我叫6鹤司,你比我小,要是不介意,可叫我6哥。我叫你阿九吧,亲近。” 既然对方不求回报,他却不能忘恩负义。让茅九叫一声哥便是把茅九护在了羽翼下,也许以茅九的能力不需他的帮忙,只是在他看来茅九怕是尚未在天师界出名。在此之前,有他护着也好。 再者,6鹤司心里也有些考量。6家向来是不信神鬼风水之事,这次他出门在外便是因为不慎遭人设计,若是有天师界这条人脉在,何至于从北方千里迢迢跑到南方寻找天师? 何况还是白费了一番功夫,差点命丧黄泉。 茅九笑开,温和可亲:“行,6哥。”没有推让,6鹤司身有福德,应是自身加上祖上一直做善事,这样的人与之交往于他的修行也是有利。 “阿九,你要去哪儿?” “帝都。” 6鹤司当即说道:“我也是去帝都,你到那儿有地方住吗?若是没有,我可以安排地方。” “不必,我去那儿是有公务在身。” “公务?” 6鹤司这会儿是真的惊讶了,能用到公务俩字,莫不是政府人员? “地方警察,小村落里头的巡警。” 警察……似乎和天师不太挂钩。 “不说其他了。6哥,你怎么招惹上那玩意儿的?” 6鹤司问:“有什么问题吗?那东西不是邪术?” 茅九沉吟了会儿,看6鹤司这样子该是什么都不知道,也不知该不该说。 “阿九,但说无妨。有些事情,6哥要知道得清清楚楚的。总不能被人暗地里害了,还什么都不知道!” 6鹤司话里带着令人胆战心寒的狠意,看来也是个狠角色。 如此,茅九倒也放心了。他倒不会因为6鹤司露出点儿真性情便觉得不是个可以结交的人,枭雄哪个不狠?心软温柔之人也不是完全的善良。 有时候善良和恶很难分得清楚,但求光明正大,俯仰无愧乎天地便可。 而光明正大,济世救人又是茅山派的教义,所以茅九对6鹤司并没有不悦提防之心。反倒是赤诚相待,他这人,喜则光明磊落相待,恶则睥睨一眼也不愿。 他这性子偏偏得6鹤司青眼,6鹤司什么人?帝都6家老三,商场里的老将,心思狡诈却又有恩必报,也是个光明磊落之人,虽这也与6家家教有关。但也足以说明6鹤司是个品性不错的人。 6鹤司三十将近四十的年纪,人是看得多了,一双毒眼也就历练出来。他自然看得出茅九是个心性纯良磊落的人,自然也看得到他的赤诚相待。 小兄弟既以诚心相待,抛却天师身份,他也回以诚心。 茅九见6鹤司对身上那玩意儿多少有些了解,当下便直说:“6哥,您身上那玩意儿是鬼面疮。是种蛊术。” 说到鬼面疮便要说说人面疮,人面疮这东西传说是作恶太多,被害死之人心有不甘化作恶鬼附身在人的身体上,终日折磨啃食仇人的血肉。人面疮长得和人脸有些相象,有鼻子、嘴巴和眼睛,却极为丑陋恐怖。这种疮长在人的全身,视作恶情况程度深浅不定。 然而6鹤司非大恶之人,所以身上的不是人面疮,而是鬼面疮。鬼面疮与鬼和报应并无关系,纯粹是种蛊术。邪魔歪道里的一类,倒是挺恶毒的。 那鬼面疮的由来亦是人面疮演化而来的。 玫姐听得有些恶心,但还是好奇的询问:“怎么演化而来?” “听过蛊王怎么练的吗?” 6鹤司顿时脸色阴沉下来。蛊王是在无数毒物之中厮杀而来的,吞噬了无数的至毒之物才炼成了浑身至毒的蛊王。 按照茅九的说法便是这鬼面疮也是按照这种方法炼成的? “没错。” 闻言,玫姐和小山齐齐露出恶心的表情。 6鹤司更是脸沉如水,冷笑:“这回想要弄死我,倒还真是下了死本。” 茅九点头,没忍住捧起泡面把里面的汤喝了个干净。他向来是珍惜食物的,便是毫无营养的泡面汤他都舍不得扔掉。 喝完汤,茅九又若无其事的抽出纸巾擦嘴,一本正经严肃威仪的说道:“确实下了死本。”顿了顿,他似是极为不情愿的说道:“这玩意儿反噬挺严重,太邪太毒,一个不小心都能出事儿。更何况现在我帮你破了这邪术,那边怕是反噬了。” 鬼面疮这玩意儿是真邪门,那是走了歪道的蛊师剃了那些人面疮,用人血喂养。再把他们关一块儿,用一些秘术引得他们相互争斗,互相吞噬,直到吃掉对方。百来个进去最后才炼成一个鬼面疮。 须知,这一个人面疮便是一个受尽冤屈死去的恶魂。生前冤死,本就戾气极重。再加上死后还要受这等折磨,更是怨气冲天。 要不然不会一般天师无法解决掉,非得万众挑一的极阳体质才能除掉这玩意儿。 现在这东西反噬,恐怕那个给6鹤司下蛊的人已经长了同样的鬼面疮了吧。 与此同时,远在帝都某处快要废弃的单元楼里的一间阴暗的房间里,一个男人猛然爆出凄惨的嚎叫。男人踢翻了面前摆着的铜盆,踉跄着跑到一尊面目狰狞诡异的神像面前拜了拜,然后掀开神坛前的白布往里头一抓。抓起一堆毒物咬破了头,把带着剧毒的鲜血喂养身上开始啃食血肉的鬼面疮。 及时止住了疼痛之后,男人抬头,在昏暗的光下照出那张丑陋狰狞的面目,半边的脸上挤满了几十张细小的呻|吟嚎叫的人面,那是几十张人面疮。 换句话说,这人手里已是沾了几十条人命,或恐不止。 嘶哑如破风箱里露出来的声音,极为吃力之下方才能出来,咬牙切齿,恨意不止。 “天!师!” 照茅老的解释就是,人、动植物都离不开阳光,因为吸收了阳光的生气而展现勃勃生机。茅九那体质,说明白点他就是太阳的亲儿子,能不亲近他爸的余晖吗? 茅九听完沉默,秒懂。 这就跟光合作用差不多意思,只不过他跟普通人所需的有一点不同。普通人所需的是氧气,他不止要氧气,还要能量。 87.087 中世纪情书和骄纵  小山连忙跟上去。 茅九垂眸看着在大太阳底下滑过去的两条蛇一般的阴影, 顿了一下继续走。面上没什么神情,只是心里有些不悦。 不悦眼前这群人作的孽,这到底得是多深重的罪孽, 才能让阴界之魂不顾太阳对魂魄的伤害执意报复! 此时此刻,就在陈雪的身后, 有个穿着红衣的女鬼伸出手正蓄势待,而在前面一辆轿车飞的行驶过来。 尽管心下不悦,茅九还是走上前,停在陈雪的身边一边拉住她的手腕扯过来,一眼瞪过去冷冷的警告那个红衣女鬼。 红衣女鬼心有不甘, 却察觉到了危险, 转身飞快的消失。 被抓着手腕的陈雪尖叫了一声,一巴掌抬起来要打茅九的脸。茅九松开她的手,向后退了两步。小山上前就护着茅九, 质问陈雪:“你怎么打人?” 陈雪瞪圆了眼睛,怒道:“他非礼我!” 蒋良走过来拦住陈雪:“怎么回事?”话是问的陈雪, 眼睛却看向茅九。 茅九对蒋良倒是没那么厌恶,他看得出,蒋良眉清目秀, 目光坦荡, 眉眼无邪气,是个善良明理之人。 茅九抿唇, 说:“认错人了。” 陈雪不听这解释, 正要好好嘲讽, 被蒋良拉了一下,责备的话就梗在喉咙口没有说出来,悻悻然的撇开头。 蒋良则是朝着茅九点了点头,恰是时,绿灯亮了。 几个人便朝着对面走,被人群冲散。走过天桥的时候,茅九停了下来低头看之前站着的红绿灯路口,那里站着一个红衣女人正抬头冷漠的盯着这边。 茅九眉头微微皱起,感觉不太对劲呐。 茅九和小山走进旅馆的时候,陈雪和蒋良正在登记。陈雪一见茅九,直接翻了个白眼。小山对她很讨厌,臭着脸连看都不看她一眼,茅九更加不会看她了。 陈雪这白眼算是白抛了。 蒋良登记完回头也看见了茅九,点头微笑示意。 茅九回以一笑,青年温润一笑,很是漂亮。便是对他观感不好的陈雪都微微的愣了一下,回过神后对茅九的感觉就略微复杂了。 “你的房间在a3o,我的在a39。隔了一条长廊,有事儿去找我。” 陈雪接过钥匙卡,感谢的点头。两人上了三楼要分开的时候,陈雪禁不住问他:“蒋良,你……你怕不怕?” 蒋良看她一眼,沉默良久:“怕。” 陈雪咬着唇,“你信了对不对?” 蒋良直视前方,不知在看些什么。 “陈雪,我看到了。” “什、什么?” “这两天我开始看到一些东西,黑色的影子,黑蛇。还有,刚刚在路口有个红衣女人站在你的背后,她想把你推到路中央。” 陈雪踉跄后退:“你、你骗我对不对?” 蒋良眸光意味深长:“我们和季言分开很好,至少能活得久一点。”说完,他便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又顿了一下,说:“那个女人,我见过。在我们旅游的小城镇那儿的墓葬区。” 陈雪彻底崩溃,手心捂住嘴低低的哭泣。 茅九和小山走上来的时候就看到陈雪孤伶伶的站在走廊哭,小姑娘哭得梨花带雨,可怜又凄惨。只是茅九和小山两人,一个对女色不感兴趣,一个还不到感兴趣的年纪。 于是两人穿过陈雪,视若无睹的走过去,开门,进去,关门。 陈雪:“……”我跟你们讲你们这样是不会有女朋友的。 季言刚和苏静做完,不理睬苏静的撒娇起身进入浴室中清洗。打开淋浴头,冷热适中的水喷洒下来。他关掉淋浴头,在头上抹了洗露,闭上眼睛搓洗。 本是开了条小缝的门悄悄的关上,锁紧。 躺在床上的苏静撇撇嘴,拿起床头上的手机和耳机,开了最大的声音挂在耳朵上。然后上交友网站和一些男性朋友打情骂俏。 季言洗到一半,泡沫进了眼睛,抬手摩挲着淋浴头开关。手背一个不小心,把开关开到了最大,滚烫的热水一下就喷洒出来。 shit! 季言跳开热水,低咒一声,摸了条毛巾擦干眼睛。擦着擦着顿觉不对,怎么是一缕缕的? 睁开眼睛,赫然惊见手里是一戳戳的长,女人的长条。从上面垂下来,季言抬头一看,惊叫一声。 只见原本是淋浴头的地方竟然停驻着一颗高度腐烂的人头,女人咧开嘴,只剩两个黑洞的眼珠子直勾勾的盯着他。 季言吓得差点摔倒,慌忙转身跑去开门,却现浴室门早就被锁紧了。他用力的拍门,踹门,叫嚷苏静开门。 浴室外的苏静背对着浴室门,跟着音乐的节拍摇头晃脑,此时音乐正好到了最高|潮的部分,鼓点密集。苏静心里还在感叹这耳机质量好,不愧是上万的限量版。 果然跟着季言就是有好处,要不是郭茴死了,还轮不到她上位。 “郭茴呀郭茴,你死了都不忘造福姐妹。等回去了我给你烧个几亿,你就安心的走吧。” 季言的脖子被头勒住,脖子上明显的出现了一条很深的勒痕。他的脸已经胀成紫红色,眼睛翻白,舌头吐出,手脚慢慢的没有力气挣扎。 ‘喀吧’一声,他的脖子断了。 季言缓缓的滑落在地,头慢慢的爬回去。女人头重新变回淋浴头,水继续喷洒下来。浴室恢复原样。 苏静玩着玩着,忽然断电了。房间一片漆黑,苏静极为不悦的骂了一声,摘下耳机,听到浴室水声哗哗,眼睛转了一下,下床走到浴室门口。 娇滴滴的唤了一声季言,没有回复,只听咔的一声,浴室门慢慢的开了。 苏静妖媚的笑了,充满了性|暗示。她推开门:“季言……”门一开,手机灯光一照,只看见季言倒在地上。苏静心里疑惑,向前走了一步,肩膀碰到了什么东西。她抬起手机照过去,是戳头。 苏静心中涌起不好的预感,腿肚子开始打颤,顺着头往上照光,只见一个留着非常长的头的女人人头就贴在她的脸侧,两个黑洞般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 苏静尖叫,转身连滚带爬的逃向门口。 女人头度比她更快,飞扑过去咬住苏静的喉咙。苏静惨叫一声,挣扎了几下便倒在地上抽搐,女人头消失而她的喉咙破开了一个大洞。血汩汩的流出来。 房间内的灯再次亮起,重新恢复光明。 和两人一起过来的住在隔壁的孙全听到声音,过来敲门。没人理会,不悦的啐了口,转身回房。 当他关上门的时候,只见他的背部嵌着一个已经腐烂的女人人头,人头嘴巴的部位缓缓的露出诡异狰狞的笑。 “啊——” 茅九猛然睁开眼睛,翻身从床上下来,随手拎起一件单薄的外套披在身上。绕过小山睡的那张床时帮小山捏了捏被角,然后拿了包袱里的二十枚开元通宝铜币蹑手蹑脚的走出房门。 关上门之后,随手将二十枚铜币系在腰间,妥帖放好。那二十枚铜币用特殊的手法串在一根红线上,若是抹了茅九的血或是开了法力便成一把威力巨大斩妖除魔的古铜钱剑。 茅九走到陈雪住的a3o,却见门大开着,屋里头灯光亮堂却没什么人气,诡异得紧。四周也是一片死寂,按理来说方才那一声尖叫能把整层楼的人吵醒,然而此刻走廊一片安静,每间房的灯光也是关着的。 茅九侧头从走廊的窗往外看,外头一片漆黑,一片死寂。平常这个时候外面虽关闭了很多店,然而还有彻夜不关的店面还有一些路灯、广告牌、Led灯等,如今全都关了。 此时此刻,便是连风都静止了。安静变成了死寂,一丝活人气息都没有。 “鬼域。” 茅九两手成掌合在一块儿,中指、无名指、小拇指相互勾缠比了个奇怪却莫名吸引人的姿势。食指相叠摆在胸前,道了句:“破!” 明明是轻风一般的声音却似千军万马奔涌而来,汹涌的力量咆哮着撕碎整条长廊的死寂。没过一会儿,在茅九的眼中,本和白天里没有异样的第三层楼全被黑雾笼罩。 那些黑雾张牙舞爪,形成幢幢鬼影穿梭着整层楼。像是遇到了节日,兴高采烈的奔跑欢庆。 这些黑雾形成了鬼域,即位所谓鬼域形成的原因。鬼域,顾名思义,鬼的世界。阳界和阴界就如同邻居,平常时候互不干涉,可若是有了一个契机就会相互串门,两个世界相叠。 但鬼域形成的条件并不容易,先要地方够阴,一般来说是坟地或是万人坑之地。其次要鬼多,就像人多了就能形成一个部落,鬼多自然就能形成鬼域。 茅九猜测,这旅馆的原址应该是个坟地。 茅九念了一串数字,然后说道:“小山,帮我打过去。” 随着茅九念出来的越来越熟悉的手机号,6修珏脸色变得越来越奇怪,心里有不好的念头浮现出来。 6修珏眼睛没离开过茅九,头也不抬的吩咐小山:“开免提。” 小山不想听他的,茅九说道:“听他的。” 于是小山开了免提,响了几声之后接通了。手机传来在场几个人都很熟悉的声音:“阿九,住得还习惯吗?” 6修珏瞪大眼睛,盯着茅九酡红的脸颊。心里从潜规则、阴谋等等拐到了贼偏远的另一条道上去了,老三挑的还挺符合他口味…… 茅九勾唇冷笑:“6哥,公寓里有位先生不信我是您介绍来的,所以我打个电话跟您说一声。这位先生,请问能从我身上起开吗?” 6鹤司:“……”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等等六少!老子的救命恩人不是让你糟蹋的。” 6修珏撇嘴:“会不会说话啊?跟着我能是糟蹋吗?” 茅九赞同6修珏的前半句话,但他能是那么轻易被糟蹋的吗? 6修珏继续压着茅九,往前倾身,他暂时还没注意到现在两人的姿势特别暧昧,都到了少儿不宜的地步了。 茅九怒红了脸,“耍流氓呢你!小山,手机放下背过身去。你,起开。” 6修珏这会儿才意识到靠的近了些,便退开了点距离。不过嘴上还是说:“我又没确定你到底是谁,对我有没有什么非分之想。” 非……非分之想?!特么六少这话都说得出来,流氓罪给定了。 6鹤司在手机另一头听这跌宕起伏的剧情,脑海里已经自动补了十几万字的你压我压。不过话说回来,照6六少那张承袭6夫人美貌的脸……说是非分之想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茅九深吸口气,冷静下来。问6鹤司:“6哥,您跟我安排的这房子,我能住吗?” 6鹤司斩钉截铁:“能!” 6修珏:“老三,我才是公寓主人。他能不能住得我同意!” 6鹤司:“你同意啦。” “我什么时候同意了?” “上次我不是跟你说有个小朋友让你给安排个住处吗?” 6修珏皱着眉头,回想了一下。确实,6鹤司跟他交待过。可他以为随便把人安排到酒店或者另找个公寓给他们住。绝对不是让人住到他的公寓里来啊! “我没同意他嘶——” 茅九施施然的跃到一边,长身玉立,翩然君子。挽了挽袖子,眸中带着嘲弄的瞥了一眼6修珏,回身带着小山上二楼:“走,小山。咱去挑个好房间。” 6修珏夹着腿凶狠的盯着茅九上楼的背影,庆幸自己躲得快并再次惋惜那张脸长在了茅九身上。 你说这么得心意的人怎么偏是那样糟糕的性格!不是冰块就是断人子孙的小辣椒,一点都不温柔。 一把抓起吧台上茅九落下的手机恶狠狠地警告:“老三,我不管他是谁,你必须让他搬出去!我可以另外找个地方让他落脚,大不了让他住酒店,什么酒店都行,总统套房也没关系。我给付钱行吧。你让他们离开。” 6鹤司略为难:“酒店能让阿九体会到家庭的温暖吗?” “他在我这儿也体会不到!” “酒店多脏啊。” “我这儿半个月没打扫了。” “总统套房也贵啊,能省就省。” “我出钱!” “我觉得吧——欸,六少,你怎么都不说话?喂?” “你装!” “喂?怎么不说话了?信号不好吗?你不说话我挂了啊。我真挂了——” 挂了。 6六少憋着口气,肝疼。 茅九和小山上了二楼,虽然言语上挑衅但他还是客随主便之道。便挑了采光最差面积最小的一间客房,两人居住。 客房里床被都很齐全,只是需要清洗通风一下。茅九便让小山把行李放好,然后拆了被单下楼去清洗。途中遇到6修珏,两人都没给对方好脸色看。 茅九眼尖的瞅见6修珏手里正捏着自己的诺基亚,手快的一把夺过来,完了轻蔑的‘呵’了一声。 充分而饱含情感的表达了自己对他随意拿人手机行为的不屑。 6修珏又是一阵肝疼,幼稚的翻出自己的大屏手机在茅九面前来回走来回刷……级马里奥! 茅九视若无睹,一转身差点撞上6修珏的胸膛。 “麻烦让让。” 6修珏往旁边侧了下身子,就在茅九要走过去的时候伸手拦住他。 茅九不悦的抬眸,突然眼前出现了一片花花绿绿的屏幕,一怔。 6修珏俯身靠近茅九,问:“玩过吗?” 茅九愣住,随即看向放在眼前的手机屏幕,只见里面一个海底世界的场景,还有一个戴帽子穿蓝色工衣留着瞥小胡子的小人。 看上去挺有意思的。 茅九内心痒痒的,面上冷着,态度端着:“没兴趣。” “带你玩。” 茅九有些纠结,6修珏已经点开小人开始躲避红色和黄色的飞鱼,还有白色的乌贼。本来他一点兴趣也没有的,但是看着6修珏操纵着里面的小人每次都险险的避过,差点就死掉就急得不行。 还有一次,明明已经吃到蘑菇变大了居然还被杀了一次。吃到太阳花有能力在手居然还被怪物击中导致失去能力。虽然最后过关了,但茅九极为不满意。 怎么看怎么觉得那个小人赢得很狼狈。要换作是他,肯定能赢得很漂亮。 6修珏一边随意的操纵着屏幕里的小人,一边偷偷瞥着注意力全被游戏吸引的茅九。笑得坏坏的,狼狈的过关之后随意的问他:“要不要玩?” 茅九拉不下面子,假意推辞:“我晾床单去。” 说完便走开到阳台晒被单去了,一边整理着床单一边听着里面那欢快的声音。每当听到掉了一条命的特有的音乐时,茅九就有些焦躁不安。 晒完床单之后路过6修珏那儿,假装不小心看了一眼,惊见吃了蘑菇变大的马里奥就要被食人花吃掉急忙开口:“快跳!” 6修珏吓了一跳,手下还是不慌不忙的按了几下躲过食人花的攻击。然后按了暂停键。 茅九嘟嚷:“怎么不玩了?” 6修珏眉眼带笑,极为温和好看:“要玩吗?” 茅九拳头堵着唇,咳了一下点头。 6修珏笑得更加明媚温柔了,“你不是有手机吗?下载一个呗。” 茅九没听明白,愣住。 “看我这记性……你那手机,好几年前的吧。早被淘汰了,玩不了。”6修珏把玩着自己那大屏幕最新一代的智能手机,惋惜的说道:“可惜你那‘宝贝’手机,玩不了。欸?你干嘛这么看我?想玩啊?求我……也不给你玩啊。” 茅九淡定,内心怒火暴涨。 这人,贼特么贱!! 有必要这么小气吗?不就是看着他手里拿了自己的手机冷冷的‘呵’了一下吗?有必要这么报复回来? 要照6修珏来说,有必要。 他那性子,锱铢必较。谁让他不开心他就让别人百倍的不开心。茅九闯进了他的私人领域,还霸占了那么一块地方,6修珏铲不走还被呛了那么多回,不报复回来就不是6家六少了。 不过6家六少也不是随时随刻都那么小气,至少让他放在心上的人他就能大方得整个世界都能双手奉上。虽然至今为止,能被他放在心尖尖上的人还一个都没。 面对着茅九几乎能化为实质的怒火,6修珏心旷神怡的坐在沙上继续闯关。一双大长腿交叠放在双层钢化玻璃茶几上,粗鲁的动作由他做来却都是洒脱的帅气。 茅九直直走过去,迅雷不及掩耳的一脚踹过去。 6修珏没来得及躲,疼得倒抽口气。茅九那一脚真下了死力,贼疼。 “抱歉,让让。” 茅九毫无诚意的道歉,然后施施然的走过去,上二楼。 身后的6修珏危险的眯着眼,手下无意识的敲击着手机屏幕,打定了主意要整得茅九自个儿受不了搬出去。 茅九背对着6修珏,慢慢的露出一个如同往常般温和却比往常更为狰狞的笑。呵呵,想要把他赶出去的目的也太明显了吧。既然如此,当然不能让他如意啊! 这两人,明明对方长相从头丝到脚趾都是按着自己梦中情人长相精确的刻画出来的,偏偏对方的性格一见面就暴露出了最为不讨喜的一面。而双方,又恰巧最为讨厌这不讨喜的性格。 因此,见面结仇,互怼成日常。双方都不愿让对方称心如意,打定了主意多见一面必要多哽着对方一口气。 88.088 中世纪情书和骄纵  幸运的是有软卧的车厢距离他之前的软座并不远, 而这间包间是他们在上车前就订好的, 上下铺位共四个除了6鹤司和玫姐两人就没人了。整个包间都被订下后,6鹤司不太习惯睡软卧,便又订了软座。在平时没事的时候就出去外面软座坐着。 这会儿出事儿了, 便赶忙回到包间躺在软卧里全身蜷缩, 两手紧紧的抱住头。不一会儿,整个脑门都开始沁出冷汗, 嘴唇抖。看上去像是个病入膏肓的重病患者。 玫姐匆忙更随而来却慢了一步被锁在包间门外, 有些焦急的跺了跺脚,手举起又放下最后还是轻轻的敲了敲,试探性的问道:“Bo、Boss……” “闭嘴!” 猛然的大喝吓得玫姐心跳慢了一拍,不过她很快就反应过来6鹤司不是在骂她。听着里面6鹤司痛苦的低吟, 玫姐又是紧张又是焦急却实在没法儿。她差点就忍不住要打电话给6家人求救,若是6家那位六少得知Boss出事, 恐怕会立刻派人把Boss接回帝都并联系能人异士为Boss驱除掉身上的东西。 可是……Boss不让她联系6家。清醒的时候那样狠厉的警告, 玫姐如今想来仍旧心惊肉跳。 “滚!” “喝!”玫姐瞪大眼睛, 瞪着眼前的大门, 彷如瞪着牛鬼蛇神。半晌咬着红唇,拧着柳叶眉:“死就死了!总比眼睁睁看着Boss被那鬼玩意儿缠死来得好!” 说着她就要拨打6家的电话, 此时, 一只白皙圆润修长的手搭在玫姐的肩上:“需要帮忙吗?” 玫姐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是方才坐在对面的青年。只觉得Boss的病情需要保密的玫姐立刻对茅九表达出驱逐的意思:“不需要, 请离开。” 茅九当然没有听她的, 凝眸盯着房门, 眉头紧皱。 此时包间里面的响动越来越大,乘务员小姐都在往这边张望了。玫姐心里越焦急,觉得大概是茅九站在这里太招人了。赶忙说道:“请立刻离开,否则我请乘警过来!” 茅九黑亮淡漠的眼睛瞟向她,别说,他本来衣着就古怪,冷淡深沉的气质更使他神秘莫测。 玫姐有些怕,后退了几步:“别、别以为你有功夫我就怕你!” 茅九屈起食指点了点包间:“他好像很痛苦,真的不需要帮忙?” 也许是茅九黑亮的眸里透出了真诚,又或许是方才他的善意助人之举,和那个大婶儿热火朝天的侃大山,让玫姐瞬间相信了他的好意。只是心防还在,况且就连风水界闻名的张天师都对Boss的病情束手无策,何况眼前普通青年。 抱着没有希望以及不想连累无辜的想法,玫姐还是摇摇头拒绝了茅九的帮助。 “好吧。”茅九也不强求,转身边走边说道:“有事可去找我。” 玫姐点头,目送茅九离开。然后转过身,刚转过半边身子忽地一阵小旋风把她梳得精致整齐的头都给刮乱了。紧接着就是响亮的一声‘砰’,门,开了。 玫姐目瞪口呆的瞪着一记侧踢腿把门踢开的茅九,在她还没反应过来以及乘务小姐引颈张望中飞快的蹿了进去,然后把门关上了。 当着她的面儿,关上了。 6鹤司额头冒汗,死死的抓着床边上的不锈钢栏杆,过于大的力气差点把栏杆拧断。突然他站起一拳狠狠的往自己的右侧腹部上击去,痛是真痛,然而什么都没有缓解,甚至于他还能听到那尖利的嘲笑声。 那嘲笑声来自于他背部上的鬼东西,6鹤司知道这鬼东西,却对于怎么沾上的这东西毫无头绪。 换做是从前,便是提一下这种神神鬼鬼的东西都会被他一顿训斥,如今自己沾上这种诡异的东西最初以为是得了什么怪病。在病情越来越严重的情况下不得不南下寻找天师道传人张天师,没想到对方也是束手无策。 在下完无能为力的诊断之后张天师感叹道:“这邪物过于阴暗肮脏,若是有至刚至阳之火烧除,便是轻而易举之事。” 至刚至阳之火亦为人之阳火,这根本就是万中无一的人才具有的极阳体质。 换句话说,6鹤司身上的这东西根本除不掉,他只能等死。 6鹤司不信神鬼不惧死亡,却无法忍受这种窝囊的死法。 若真到了无可挽回的余地,就是剖掉骨肉也要把这鬼东西弄死!! 正当6鹤司觉得自己会选择这种绝望的玉石俱焚的死法时,门忽然被踢开。抬头一看,视线模糊中见有个人冲进来迅关上门后朝他走过来。虽然看不清来人的脸,但是那身非常具有标志性的衣服还是能认出方才做于对面的那个有趣的青年。 6鹤司自嘲的笑笑,但愿这青年别被他吓到。下一刻,他的下巴被一只手掐住,抬了起来。 茅九将门关上,感受到了那过于阴冷的气息。这股气息在他很小的时候曾感受过,那是来自某种极其阴毒的东西。可那东西一般是大恶之人才会沾惹上的,眼前这人周身正气,邪祟轻易无法近身。想来,是被陷害的。 蹲下去一把擒住6鹤司的下巴,茅九一脸严肃深沉:“听得见我说话吗?听得见吗?” 6鹤司觉得额头那一根青筋一跳一跳的,就连背部上的疼痛都因过于恼怒而减少了不少。6·少女·鹤司昂着下巴,咬牙:“听得见,放手!” 茅·霸道总裁·九这才毫无邪念的放手,在6鹤司刚松口气的时候猛然掀开他的西装和衬衫,露出赤|裸而恐怖至极的背部。 6鹤司愣了一下,随即眼里闪过浓烈的杀意。但那杀意很快在茅九的一句喃喃低语中迅湮灭。 “鬼面疮……” 6鹤司抓住茅九:“你看得出这是鬼面疮?” 茅九点头。 6鹤司背部挤满了许多个恐怖扭曲的人脸,说是人脸其实鬼脸更加恰当。这些鬼脸扭曲而恐怖,几乎占据了整个背部,甚至有继续生长的趋势。那些人脸还在啃食血肉。 茅九看得恶心,迅把衣服放下,把这种阴邪的东西盖了下去。 太恶心了! 果然无论看多少遍都觉得恶心。 6鹤司眼睛亮了,明显的见到希望一般。 他问了许多大师,那些人第一眼都以为是人面疮。继而对他面露憎恶并拒绝救治他,直到张天师看了两眼才说道这是鬼面疮。 这两样东西虽一字之差,区别却很大。前者为做恶事过多的报应,当然科学上解释这是一种瘤。后者则是一种蛊,很邪恶的蛊。 眼前这青年年纪轻轻,只看了一眼就看出这是蛊。那么是否说明他也能除掉这鬼东西? 6鹤司过于惊喜,刚想询问结果下一秒他就脸色苍白的咬牙低吟,身体痛得都在瑟瑟抖。 茅九叹口气,心软。按住6鹤司的身体,脱下他的西装,露出里面的白衬,然后咬破食指在那白衬上迅画符。随着符的化成,凄厉的尖叫在耳边响起。白衬底下的东西挣扎着要跑出来但被血符咒镇住,慢慢的化作一阵灰烟,伴随着一阵阵刺鼻的恶臭,白衬底下流出黑水。 茅九整张脸都皱起来,连忙跳开捂住鼻子离得远远的。 所以说他真的很恶心这种东西,从上到下,从内到外都很恶心。长得丑还很臭,小时看过一次就能成为童年噩梦,如今再见也没能改观。 6鹤司也能感觉到青年在背部画了些东西,然后就是一阵前所未有的刺痛,痛得他想打滚。但不知为何,心里头有个声音告诉他相信青年,坚持住不动。 因此他忍了过来,短短一分钟的时间像是经历了一天的酷刑。但熬过来了他就现那些每天萦绕耳边的凄厉惨叫,背部明显的刺痛全都消失了,感觉轻松了许多。 叱咤商场多年,从来以精明著称的6鹤司难得的怔忪了片刻,然后像是傻了一样伸手去触摸背部,结果触摸到一片光滑的肌肤。 不敢置信一般的,6鹤司傻逼透顶的起身开门,把门口拨通了电话的玫姐一把拉了进来然后关门。 拿着手机接通了的玫姐:“???” 6鹤司:“帮我脱衣服。” 玫姐:“……!!!”Boss,我是清白女子! 电话另一头的6修珏:“……我艹!” 6鹤司:“……不是,我让你看看我背部。” 玫姐猛然反应过来,撩开白衬一看。本是做好被吓哭的准备没想到看到光滑的蝴蝶骨细腰……哎妈呀贼带劲儿!! 不对!这是……好了? “B、Boss,没了。” “什么?” “没了。没了,Boss。那怪物没了,好了。” 玫姐喜极而泣。 6鹤司一阵怔忪,猛然回神寻找茅九。 然而茅九早就被恶臭刺激得跑了,包间里早没了他身影。 此时电话另一头的6修珏:“什么怪物?老三,老三!说清楚遇到什么事儿了?不说清楚别怪老子动作太大,赶去接你!” 6鹤司一阵无语,接过电话:“你老子也是我老子,少特么成天老子老子的!” “嘁!没死?” “行了行了,我没事儿。别吓着老头子,不用大动干戈。我没事儿,不过这次得感谢个人。要没他,六少,你哥我就真没了。” 另一头茅九边走回座位边吸着破了口子的手指,要说他这血,还挺金贵。 里里外外淌着纯阳日光精华,至刚至阳的宝贝,一切邪祟在这宝贝面前,都得灰飞烟灭。 6鹤司身上那东西,搁任何一个天师面前,那得愁坏他们。太阴邪,太难缠。 89.089 中世纪情书和骄纵  茅九说道:“真名。不要外号。” 蒋良说:“她就叫白花。” 茅九抬头:“所以你们叫她小白花儿不是叫的外号?” 蒋良一脸理所当然的说道:“对啊。一直叫人外号多不礼貌。” 茅九:没想到你们素质挺高的。 茅九将棱镜罗盘摆在桌面上, 没理会它。将招魂符和定魂符各摆放在两边,放下朱砂笔。截了一段儿香灰抹在招魂符里面, 十指灵巧的将之折叠成一个三角形然后合在掌心里。十指相叠, 摆出了一个十分奇特好看的姿势。 蒋良在一边看得满脸惊奇,忍不住问他:“这是要开始招魂了?” 茅九点头:“嗯。我记得你说过你近来能看到一些鬼影是吗?” 蒋良愣了一下:“我没当您的面说过——” “你跟陈雪说的时候, 我听到了。不必担心, 你只是运势有些低,过段时间就没事儿了。不过我需要你帮忙。” “没问题。什么忙?” “我需要你共情。” 共情?蒋良在书上看到过这个词, 利用别人的言行举止进而窥探对方内心情感的意思。但这个跟招魂什么关系? “你不是想要知道白花怎么死的吗?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的鬼魂上你的身,让你和她产生共情。你的体质偏阴,鬼魂容易上身。我的是极阳体质, 阳气充足, 鬼魂最怕了。他们不敢上我的身,所以没办法共情。” 蒋良问:“有危险吗?” 茅九蹙着眉头睨他,有点不开心:“我在呢。能有危险?” 蒋良闭嘴不再问了, 并对于鬼魂上身充满了兴趣。不过一会儿他又好奇的问:“不是招魂上来,问问她的吗?怎么还要共情?” “人有三魂七魄,死后则七魄消散人间。独留三魂, 三魂分别为天魂、地魂和命魂。天魂是本我, 潜意识, 但没有伤害。没有自主意识。命魂是主魂, 它记得生前的一切, 同时记得仇恨。如果没猜错, 郭茴应该是被白花的命魂杀死的。她的命魂已化为厉鬼, 索偿那些害她的人的性命。我把她招来,根本问不出什么。估计还要一番折腾。所以我招的是她的天魂,让她的天魂和你共情。但……” 茅九有些迟疑的说道:“你与她共情,就代表着你要承受她所经历的感情、背叛和伤害。还有……你可能要经历她被杀的情景……你能接受吗?” 蒋良怔了一会儿,还是点头同意了。他说他想知道白花到底是怎么死的,至少现在,这一刻,这个世上要有一个人知道她是怎么死的,记得她是怎么死的。 这算是蒋良对没有及时拯救白花的愧疚。 “但是,杀死郭茴的……一定是白花?”不是他不信,只是白花是个很善良天真的女孩,如今变成害人性命的厉鬼,实在有些难以接受。 “如果你们玩的那个招鬼游戏真的把什么东西招来了,那么它已经带走了白花便不会再对其他人出手。鬼界也要讲规则,这就跟做生意一样,银货两讫。给了一层的货却要两层的银子,要天怒人怨的。” “你刚才和陈雪不是这么说的……” 茅九满脸无辜:“吓吓她嘛。” 茅九开始招魂,他在心底默念茅山招魂的咒语,念了有十遍左右。房间里的灯开始闪烁,明明暗暗的气氛倒是真有鬼片中鬼魂出现时的感觉了。 不知不觉,一阵严寒席卷过来。蒋良忍不住摸了摸手臂,抬头四下看着。不知为何,此刻他觉得心里一阵恐慌,毛骨悚然的感觉蹿遍四肢百骸。 空荡荡的房间仿佛充满了某种看不见的东西,将两人团团包围起来,死死的盯着他们。 猛然,桌面上摆放着的棱镜罗盘上面的指针疯狂的转动,这情景让蒋良想到磁场失控的场面。他又想到,一些灵异协会研究者说过灵魂……其实是一团团磁场。 这么猛烈的转动,说明房间里有很多玩意儿。 蒋良咽了咽口水,朝着茅九贴近。 茅九也知道房间里聚集了很多玩意儿,他那招魂符不是随便玩玩的,效果杠杠的。虽然都不一定是他想要的。 猛然睁开眼,厉声呵斥:“x城人氏白花,来见!无关尔等,回去!” 话音刚落,室内一阵狂风刮起,灯噼里啪啦的响动。耳边似有鬼哭狼嚎,阵阵阴寒穿过身边。过了好一会儿,室内安静了下来。 茅九摊开招魂符,将里面的一点香灰抹在了蒋良的天灵盖上,而后将定魂符交给他。折断中间那柱香点燃的头部,放在中指指腹上。手腕向上一番,朝着屋内一个方向弹过去。 瞬时之间,一个透明的鬼影出现,在屋内飘来荡去。 蒋良失声叫了一声:“白花!” 茅九推了他一把,让他上前去:“让她穿过你的身体,等进入你的身体的时候把定魂符贴在自己额头上。” 蒋良上前,等白花的魂魄上了自己身体的时候便赶紧将定魂符贴在身上。一贴上去,蒋良便觉得自己到了另一个地方,变成了白花。 他看见‘自己’欢欣雀跃的奔向季言,清楚的感受到‘自己’的内心有多么欢欣,有多么喜欢季言。他看见乖巧的‘自己’为了季言不断的跟家里人撒谎,半夜偷偷爬出去玩那些‘自己’不喜欢但季言喜欢的游戏。 不,不是‘自己’。是白花。 他看见白花把身体交给了季言,满心以为会幸福。谁知得来了冷漠的态度和厌弃的眼神。委屈、恐惧和害怕令白花不知所措,进而委曲求全。 郭茴提议去坟墓里玩招鬼游戏,白花很怕。她那个小城镇特别信奉鬼神,每个月的初一十五都要拜拜,遑论那些大大小小的鬼神节日庆祝。 白花很信鬼神,也很怕鬼神,她连庙都害怕进去,害怕看到那些阴森恐怖的神像。她硬着头皮劝阻季言,却被不耐烦的骂了一顿。 白花感到委屈,然后她看到郭茴看她的眼神,那样冰冷阴森不怀好意。她一直知道郭茴讨厌她,季言告诉她是因为郭茴喜欢他,但他拒绝了郭茴,所以郭茴对她怀恨在心。 他们去坟墓里玩了,前面几轮还好,白花跟着季言。后面季言当鬼了,她和苏静一起。苏静引着她到了一处小地方,在那里见到了郭茴和孙全。 她看着几个人充满了恶意的眼神,害怕的转身逃跑,被拦下来。她恐惧的看着孙全笑得非常猥琐的扑过来…… 茅九拧着眉毛看着蒋良脸色惨白,浑身颤抖,满头冷汗的样子,心知这是共情了白花非常痛苦的一段经历。要是再下去恐怕不妙,回身拿起朱砂笔,隔空在蒋良的脸上画了符,然后撕下定魂符。 在白花的魂魄出来之前快的将朱砂笔点在了蒋良的额头上,以免白花的魂魄也把蒋良的魂魄带了出来。茅九接触到他的身体,现蒋良整个人如坠冰窖般寒冷。 连忙从衣柜里找出几床棉被盖在蒋良的身上,又将窗户打开通风。戳破食指一个小孔,将一滴血点在蒋良的额头上,瞬间寒冷褪去。 蒋良睁开眼睛,满脸惊惧。 茅九到了杯热水给他,“还行吗?” 蒋良接过杯子,一饮而尽说道:“我缓缓。” 茅九点点头,将白花的天魂收了抱在了一块黄布里,打成包裹然后贴上了黄符。 蒋良看着这一切,心有不忍,问道:“会伤害到她吗?” 茅九放松了神色,说道:“放心吧。这么做保住了她的天魂,奉养一段时间能投胎。只是,来生要体弱多病。她的命魂犯了杀孽,怕是不能跟着投胎。” “我……我看到了白花的死因。”蒋良想到白花的遭遇,心内的恐惧席卷了全身。 共情的缘故令蒋良完全代入了白花的遭遇,感同身受,那些恐惧和伤害全都感受了一遍。 “白花是被鬼带走的,但却是郭茴、苏静和孙全害死的。” 郭茴提的那个游戏目的就是想要白花死,她备了两手准备。先是联手了苏静和孙全,让苏静把她骗过来,让孙全侮辱了白花。她和苏静在一旁拍下了过程,嚣张得意的谈笑。 白花很绝望,但这还不是地狱。 郭茴做完了这些又把白花绑在了一处乱糟糟的坟墓旁边,还说道:“我特意查了,这种久无打理的坟最易滋生恶灵。我们玩的这游戏,特别吸引这一类恶灵哦。你就在这里陪他吧。” 郭茴打算得很好,第一步毁了白花。就算没有恶灵,白花也不会和季言在一起,而她也报复回来泄了心头之恨。当然要是有恶灵带走白花最好。 蒋良闭上眼,痛苦而带着一丝仇恨:“郭茴带的不是黑猫,是染了色的白猫!” 当时他们明明来回找了几遍,却因不是黑猫,白花活生生被恶灵折磨死,就在他们的面前。 然而6鹤司想到了这一点,挖了个坑让6修珏跳下去。当时他就在旁边,所以他知道就算6修珏会怒不可遏,但最终也只能妥协。 茅九心里挺暖,没料到6鹤司会安排得如此周到。他在帝都没什么认识的人,就算要去领阿玲的尸体都需要签证和办手续,估计得在这儿住好几天。 虽然这次是公差,但公费要报销到到达他手里还是需要时间。 茅九在心里估算了一下,师父留给他的钱大概也是够他来回一趟帝都。要想其他花费就显得有些捉襟见肘了。可他还想要吃遍帝都美食呢。 难得来一趟。师父真小气。 茅九心里腹诽不止,仰脸朝着余宵珲温和一笑:“那么,麻烦你了。” 余宵珲顿时眼前一亮,没想到一个人笑与不笑,气质能产生如此大的变化。这样如暖玉般温暖的人住进去,六少也会开心吧……大概。 “上车吧。” 茅九和小山拎着包袱一块儿坐上车,非常熟练的系安全带。系完安全带后,齐齐抬头,面无表情,正襟危坐,目视前方。 余宵珲被这严肃的气氛感染,不由自主也跟着挺直了腰背。他开动车子,朝着目的地而去。一路上时不时的和后车座的茅九搭话,搭得挺有技巧。 他有些捉摸不透茅九和小山到底是什么人,据6鹤司所说,这两人是他的救命恩人,却没说明来历。一开始看着衣着打扮和一双澄澈黑亮的眼睛,他当是偏远山村出来的,走了好运才攀上6鹤司这尊大佛。 可当真正见面了,又为茅九气势所慑。当两人坐上豪车,神色如常,余宵珲也分不明白两人是见怪不怪还是根本不懂这车的价值。 于是,余宵珲一路上和茅九聊天,时不时搭两句话,既不显得过分热情也不过于冷落。应答之间,现茅九还是不卑不吭,气度不凡,当下认定茅九不是普通人。 为了面子人设不崩塌而尽可能简短说话的茅九:“……”大师范儿,见得还少吗? 经常和阿婆唠嗑、跟阿公悔棋还为老不尊调戏小姑娘然而一有陌生人求上门来就一副视钱财如粪土云淡风轻世外高人的茅老身体力行的教会了茅九,何为装逼! 6修珏住的那套公寓位于市中心一栋高级公寓最顶层,是一套复式公寓。余宵珲因为工作缘故经常出入这栋高级公寓楼,保安已经认识他了。 所以他很顺利的通过,并送了两人进去公寓。公寓的门是密码指纹和刷卡三者合一,密码和指纹只有6修珏有。但6鹤司不知从哪儿弄来的密码卡交给了余宵珲,余宵珲打开公寓门领了两人进去之后就把密码卡交给了茅九。 “那么,我先走了,茅先生。” 茅九点头道谢,又把人送到电梯口才回去。刚开门就看见小山站在玄关处愣,不由问道:“小山,怎么不进去?” 小山回头说道:“九哥,我感觉、感觉自己进了皇宫。” 茅九温和的笑:“皇宫金碧辉煌,墙壁都是金子做的。这里的墙壁可还是钢筋铁泥做的,别愣了,进去吧。把自己收拾收拾,尽快去领阿玲的尸体然后回家。尽量别麻烦6哥。” 提起阿玲,小山有些惆怅和难过。他和方玲其实不是很熟,感情也没多深。他被盲婆捡回去抚养的时候方玲已经懂事了,对于小山这个拖油瓶并没有太多的喜欢。 后来小山长大,懂事了。方玲已经离开家乡独自到大城市中打拼,小山对她就更加不熟了。他只是替盲婆难过,毕竟方玲是盲婆唯一的孙女。 没了她,盲婆该多难过。 茅九看着小山露出悲伤的神情,摸摸他的头安慰:“阿玲命中有这一劫,躲不过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我们活着的人还是要振作些,难过不能解决所有事。” 小山感激一笑:“我知道了,谢谢九哥。” 茅九拍手振作精神:“行吧。我们进去,看看未来几天的住所长什么模样。” 玄关前面是一块水墨抽象财树磨砂玻璃隔断屏风,隐约可见室内客厅规模。地板偏于米白色,玄关吊顶中心装了几个筒灯,排成一个圆字形状。一打开,明亮的光洒落在玄关处,令入门者视线觉得舒服。 玄关的侧立方向摆了鞋柜,上头有几双家居鞋和几双未拆封的一次性拖鞋。鞋柜摆放得很整齐也很干净,隔着鞋柜不远处则是一盆兰花,一朵亭亭玉立的洁白兰花开得娇艳,可见主人对其多么精心侍弄。 茅九拿起一次性拖鞋拆开穿上,同时让小山也穿上。拎着自己的布鞋和小山的球鞋整齐的放好,然后转过屏风走进去,入目是个很宽敞的客厅,客厅前面是一大片的落地窗,窗帘被拉开缚在两边,因此光线非常好。 整个客厅都非常的明亮。地板和玄关处是一样的米白色,天花板上吊着玻璃六头吊灯。下方是宽大的全套布艺沙,沙旁边摆着一个只到膝盖的方正形镂空书柜,书柜上和下面的格子都摆了挺多书的。 沙前面是黑色方桌,方桌前是液晶电视和立体音响。 向后走个三四步是用了褐色木板铺就的地板,搭了一个开放型的酒吧。吧台后面是酒柜,酒柜里放了挺多酒。 吧台后面绕过去是个单独劈开的厨房和餐厅,开放式的类型。旁边儿贴着一大片的落地窗,往下头看,高得令人眩晕。 再来便是二楼,大约客房和主卧都在二楼了。 茅九先观察了客厅,只见客厅里一些特殊的位置摆放了长青树,还有个鱼缸,里头倒是养了不少金鱼,色彩缤纷的,挺绚丽。 然后走到落地窗前,打开走上阳台朝外面看。一看地形风水,依山傍水,前有护城河,后有高峰远眺,前后左右隐有四神辅佐守护之势,是个万中无一的好地方。 倒是难得能在这寸土寸金的帝都市中心寻了这么个好风水的地儿建楼。 这栋公寓最好的一间房还就属他脚底下踩着的这间,背风向阳、依山傍水,大地和万物之源都拢聚此处,就连太阳精华都格外旺盛。 最难得的是房间的整体构造没有被破坏,里头摆了很多招财平安的东西诸如鱼缸和长青植物,这是风水局上很普遍的摆设。但是配合了房间的风水,却起到了辅助的作用。 一般来说这种非常好的风水之地并不需要风水局的协助,不是不用而是不需要。摆了也没有起太大的作用,没料在却有人能摆出这个看似普通实则相辅相助的风水局。 茅九猜测能摆出这么个风水局的定是个高人,他虽于风水一事上不熟却还是能看出一二。 这儿的风水本就好,若要再锦上添花又要不破坏此地风水的整体性就必然要利用日月星辰周期性摆设出一个催旺财官的风水格局。 这便是涉及到了天星风水,即是山脉水法,日月星辰上下对应。根据星辰周期变化,推测吉凶。在选择风水宝地时,五天星元对应五行,二十八星宿对应山川河流。 90.090 中世纪情书和骄纵 茅九在心里估算了一下, 师父留给他的钱大概也是够他来回一趟帝都。要想其他花费就显得有些捉襟见肘了。可他还想要吃遍帝都美食呢。 难得来一趟。师父真小气。 茅九心里腹诽不止, 仰脸朝着余宵珲温和一笑:“那么, 麻烦你了。” 余宵珲顿时眼前一亮,没想到一个人笑与不笑,气质能产生如此大的变化。这样如暖玉般温暖的人住进去, 六少也会开心吧……大概。 “上车吧。” 茅九和小山拎着包袱一块儿坐上车, 非常熟练的系安全带。系完安全带后,齐齐抬头, 面无表情, 正襟危坐, 目视前方。 余宵珲被这严肃的气氛感染, 不由自主也跟着挺直了腰背。他开动车子,朝着目的地而去。一路上时不时的和后车座的茅九搭话,搭得挺有技巧。 他有些捉摸不透茅九和小山到底是什么人, 据6鹤司所说,这两人是他的救命恩人,却没说明来历。一开始看着衣着打扮和一双澄澈黑亮的眼睛,他当是偏远山村出来的, 走了好运才攀上6鹤司这尊大佛。 可当真正见面了, 又为茅九气势所慑。当两人坐上豪车,神色如常,余宵珲也分不明白两人是见怪不怪还是根本不懂这车的价值。 于是, 余宵珲一路上和茅九聊天, 时不时搭两句话, 既不显得过分热情也不过于冷落。应答之间,现茅九还是不卑不吭,气度不凡,当下认定茅九不是普通人。 为了面子人设不崩塌而尽可能简短说话的茅九:“……”大师范儿,见得还少吗? 经常和阿婆唠嗑、跟阿公悔棋还为老不尊调戏小姑娘然而一有陌生人求上门来就一副视钱财如粪土云淡风轻世外高人的茅老身体力行的教会了茅九,何为装逼! 6修珏住的那套公寓位于市中心一栋高级公寓最顶层,是一套复式公寓。余宵珲因为工作缘故经常出入这栋高级公寓楼,保安已经认识他了。 所以他很顺利的通过,并送了两人进去公寓。公寓的门是密码指纹和刷卡三者合一,密码和指纹只有6修珏有。但6鹤司不知从哪儿弄来的密码卡交给了余宵珲,余宵珲打开公寓门领了两人进去之后就把密码卡交给了茅九。 “那么,我先走了,茅先生。” 茅九点头道谢,又把人送到电梯口才回去。刚开门就看见小山站在玄关处愣,不由问道:“小山,怎么不进去?” 小山回头说道:“九哥,我感觉、感觉自己进了皇宫。” 茅九温和的笑:“皇宫金碧辉煌,墙壁都是金子做的。这里的墙壁可还是钢筋铁泥做的,别愣了,进去吧。把自己收拾收拾,尽快去领阿玲的尸体然后回家。尽量别麻烦6哥。” 提起阿玲,小山有些惆怅和难过。他和方玲其实不是很熟,感情也没多深。他被盲婆捡回去抚养的时候方玲已经懂事了,对于小山这个拖油瓶并没有太多的喜欢。 后来小山长大,懂事了。方玲已经离开家乡独自到大城市中打拼,小山对她就更加不熟了。他只是替盲婆难过,毕竟方玲是盲婆唯一的孙女。 没了她,盲婆该多难过。 茅九看着小山露出悲伤的神情,摸摸他的头安慰:“阿玲命中有这一劫,躲不过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我们活着的人还是要振作些,难过不能解决所有事。” 小山感激一笑:“我知道了,谢谢九哥。” 茅九拍手振作精神:“行吧。我们进去,看看未来几天的住所长什么模样。” 玄关前面是一块水墨抽象财树磨砂玻璃隔断屏风,隐约可见室内客厅规模。地板偏于米白色,玄关吊顶中心装了几个筒灯,排成一个圆字形状。一打开,明亮的光洒落在玄关处,令入门者视线觉得舒服。 玄关的侧立方向摆了鞋柜,上头有几双家居鞋和几双未拆封的一次性拖鞋。鞋柜摆放得很整齐也很干净,隔着鞋柜不远处则是一盆兰花,一朵亭亭玉立的洁白兰花开得娇艳,可见主人对其多么精心侍弄。 茅九拿起一次性拖鞋拆开穿上,同时让小山也穿上。拎着自己的布鞋和小山的球鞋整齐的放好,然后转过屏风走进去,入目是个很宽敞的客厅,客厅前面是一大片的落地窗,窗帘被拉开缚在两边,因此光线非常好。 整个客厅都非常的明亮。地板和玄关处是一样的米白色,天花板上吊着玻璃六头吊灯。下方是宽大的全套布艺沙,沙旁边摆着一个只到膝盖的方正形镂空书柜,书柜上和下面的格子都摆了挺多书的。 沙前面是黑色方桌,方桌前是液晶电视和立体音响。 向后走个三四步是用了褐色木板铺就的地板,搭了一个开放型的酒吧。吧台后面是酒柜,酒柜里放了挺多酒。 吧台后面绕过去是个单独劈开的厨房和餐厅,开放式的类型。旁边儿贴着一大片的落地窗,往下头看,高得令人眩晕。 再来便是二楼,大约客房和主卧都在二楼了。 茅九先观察了客厅,只见客厅里一些特殊的位置摆放了长青树,还有个鱼缸,里头倒是养了不少金鱼,色彩缤纷的,挺绚丽。 然后走到落地窗前,打开走上阳台朝外面看。一看地形风水,依山傍水,前有护城河,后有高峰远眺,前后左右隐有四神辅佐守护之势,是个万中无一的好地方。 倒是难得能在这寸土寸金的帝都市中心寻了这么个好风水的地儿建楼。 这栋公寓最好的一间房还就属他脚底下踩着的这间,背风向阳、依山傍水,大地和万物之源都拢聚此处,就连太阳精华都格外旺盛。 最难得的是房间的整体构造没有被破坏,里头摆了很多招财平安的东西诸如鱼缸和长青植物,这是风水局上很普遍的摆设。但是配合了房间的风水,却起到了辅助的作用。 一般来说这种非常好的风水之地并不需要风水局的协助,不是不用而是不需要。摆了也没有起太大的作用,没料在却有人能摆出这个看似普通实则相辅相助的风水局。 茅九猜测能摆出这么个风水局的定是个高人,他虽于风水一事上不熟却还是能看出一二。 这儿的风水本就好,若要再锦上添花又要不破坏此地风水的整体性就必然要利用日月星辰周期性摆设出一个催旺财官的风水格局。 这便是涉及到了天星风水,即是山脉水法,日月星辰上下对应。根据星辰周期变化,推测吉凶。在选择风水宝地时,五天星元对应五行,二十八星宿对应山川河流。 星有美恶,地有吉凶。如是而已。 话虽如此,光是掌握星辰运行周期便不是件易事。幸而现代技术达,对于周天星辰运行周期已有记录。但风水一事上,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一个不慎是要祸害全族九代,是大罪。所以马虎不得,也更加说明这天星风水术要求之高之严谨。 茅九倒是挺想认识认识摆了这么个风水局的大师,把他介绍给师父,想必能和师父打到一块儿。 本想上二楼看看房间,谁知刚走几步便看到小山从楼梯上飞奔而下,面带惊恐:“九哥救命——” 茅九还当是有什么歹人,连忙将小山挡在身后向前做出攻击的姿势。面带警惕,眸光坚毅冷厉,严阵以待。 半晌—— “喵~” 茅九:??? “汪、汪汪——” 茅九:“……” 啊,好可怕的小猫咪,好可怕的小狼狗。 茅九面无表情的退开,小山吓得一蹦三尺高,蹦下楼梯的一只黑白脸色酷似野狼蓝色眼珠的蠢哈士奇狂甩着舌头扑向小山。 小山撕心裂肺的嚎叫:“狗啊——” 哈士奇以为小山在陪它玩,上蹿下跳的追着小山,玩得贼开心。 茅九面无表情,无视小山疯般的的求救。沉默又欣慰的想,感情真好。 喵~~ 嗯? 茅九低头,只见纯蓝英短绕着他的脚边不断的磨蹭,尾巴勾来勾去的蹭得他的脚踝有些痒。 这猫……在跟他撒娇? 茅九和它冷漠的对视,半晌蹲下开始撸。微微眯着眼,颇为沉迷的撸。 这只英短似乎很喜欢茅九,乖乖的躺下被撸,还出非常舒服的咕噜声。 伴随着背景音乐狼嚎人泣,茅九和猫,一个沉迷于撸,一个沉迷于被撸,气氛无比温馨有爱。 当6修珏回来的时候就见到这场面,他不动声色阴沉着脸站在茅九身后——他没兴趣对付被哈士奇追得上蹿下跳的怂小孩。 “你是谁?” 不过在建造这些建筑的时候应该请了风水大师来看过,震慑住了原在这片土地的另一个世界的居民。再加上人流量大,嘈杂和阳气足,所以没生什么祸事。 只是这次因为陈雪蒋良等人作孽,才得来这个鬼域形成的契机。 茅九体质特殊,是个驱魔天才,别人学十年不一定有他一年随随便便糊弄过去的功力。这是天赋,但糟糕的是他对风水并不太精通,至少不如茅老精通。 很多时候,茅老教他的道术,他一遍就能过,还能举一反三。反之,关乎风水上的寻龙定脉、风水堪舆怎么学都只是学了些皮毛。 这让茅老很是感叹茅九生错了时代,生在了这个风水天师和驱魔天师混淆不清的末法时代。倘若在唐宋盛世,在那个驱魔师盛行的时代,羽化飞仙也很有可能。 但有失有得,这个时代真材实料的风水师有,驱魔天师却很少。因为大部分天师都不具有能够跟阴魂交流、驱邪的能力,不是说不行,但因能力和体质的限制,很多厉害一点的邪术他们就没办法了。 举例6鹤司身上的鬼面疮,便是南方正一道的张天师都没办法,要知道张天师是如今天师界中颇有声望的大师。许多有钱人请他看一场风水开出了天价都不一定请的动,可他却对鬼面疮束手无策。 而茅九因为体质的原因,成符——天师界中威力最大的驱魔符——极为轻易,驱除恶毒邪术鬼面疮也是很轻易。 驱魔天师中有茅九这般极阳体质驱魔除邪之体,风水界中其实也有特殊体质的天才。 风水,其实就是根据自然的元气和场能设计出能够庇佑子孙的建筑。说白了就是‘借气’,然后‘续气’,借大自然的‘气’形成自己和子孙后代的‘运’。 风水界体质特殊的天才传言便是能看到这股‘气’,风水师大多利用罗盘等各项工具辅助来寻找‘气’。若持有此天赋者,不必辅助工具便可看到‘气’。 这就是天赋,人力不可为。 最开始进入这家旅馆的时候,茅九只觉得一些地方摆设得有些奇妙,顺乎了风水界的‘天地自然,合乎其一’的摆设。他也没多想,以为是普通的风水局,直到此刻才想起其中的不对。 茅老曾梦想培养出一个风水界和天师界的天才(目的是为了在初恋情人和情敌面前装逼),所以尽管茅九于风水一事上表现得极为愚钝,茅老还是不放弃的教导茅九。 因此茅九隐隐约约对于这个旅馆的风水局有点印象——教了好几年稍微有点印象,茅老要是知道了,得多感动。他本是早就放弃茅九的了。 茅九记得这个旅馆摆了个五鬼旺财风水局,一个很大型也挺有名的飞星风水局。 五鬼旺财风水局先要是楼房形成五鬼星风水格局,这是家宅风水局四大凶星排位第二的一个凶星。若是家宅形成五鬼星风水格局,则家中必有阴灵作祟或是凶事降临,总之会闹得家宅不宁。 91.091 中世纪情书和骄纵 他们一共是去了六个人, 三男三女。一块儿做了火车去的, 头两天玩得还可以。后面的那些好玩好吃的都没了, 腻味了。便显得有些索然无味。 后来季言出去逛了一圈,他那时不仅对这小城镇腻味了, 对郭茴也腻味了。郭茴长得漂亮是漂亮,就是那性格太过小家子气。 季言就是玩玩的,整个大学里的人都知道他,从来不会认真谈恋爱。但郭茴当真了, 越来越管着他。季言便对她冷了脸。 季言逛了一圈撩上了当地的一个姑娘, 那姑娘青葱水嫩,显然也是个心思单纯的,真把季言当成了良人。 郭茴当时还没跟季言彻底掰了, 起先气不过上场撕了那小白花姑娘。季言就跟她掰了,她看着这对儿奸夫淫|妇成天在面前晃却只是阴沉着脸冷笑。 每每一双阴毒的眼睛盯着那小白花儿似的姑娘就把人家吓得直往季言怀里缩。 季言恼怒得不行,觉得丢脸。背地里当着陈雪几人的面狠狠的警告了郭茴。他还威胁她,再乱来就整死她。 郭茴在季言走后崩溃的大哭, 再见面的时候却一脸平静。 陈雪脸上现出为难:“郭茴面上是平静,私底下找过我。让我帮忙教训那小白花儿,还送我一整套限量版的ysL。我一直很想要一整套……呃,女生都挺想要的。她还承诺了挺多好处,老实讲我当时真挺心动。可我也知道郭茴这人面上柔柔弱弱的小白花儿样儿,一颗心剖开都是黑——蒋良, 你干嘛这么看我?你眼神什么意思呢?” 蒋良收回眼神:“没。” 陈雪冷冷的哼笑了一声:“我知道你们觉得我是个坏女孩, 是, 我没那么多心思扮娇弱无辜。我是自私可至少我坦荡,更没那么多害人的心思。你以为季言怎么蹬了他前女友看上了郭茴?郭茴勾引的季言,生生掺进去的当第三者。” 陈雪顿了一下嘿嘿的笑:“她三了别人也被别人三,天道好轮回。” 茅九凉凉的附和:“嗯。天道好轮回。正如你踩烂了别人的家让找上门来报复一样。” 陈雪被梗了一下,脸色挺难看。却也不敢说什么,讪讪的继续说:“我没答应帮郭茴的忙,我真不想掺和进去……就忍痛拒绝了。”她是真痛心,限量版全套的ysL啊。 “后来的事儿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估计她是找了苏静和孙全帮忙。” 茅九拧着弧形优美,黛青色的眉毛,思索了一下问:“他们……怎么教训的那姑娘?” “不知道。” 茅九黝黑明亮的瞳眸落在陈雪脸上,后者撇开视线不敢与之对视,语气倒是镇定。 “后来郭茴提议玩一个和鬼捉迷藏的游戏,邀请小白花儿一块玩,季言答应了。” 事实上陈雪还挺惊讶季言会答应,以他对郭茴的了解不可能会不知道那个游戏就是拿来整小白花儿的。显然,小白花儿失宠了,季言又腻了。 不过也是因为是旅行的最后一天,几个人都想寻找刺激。先由郭茴提出和鬼捉迷藏的这个游戏,几人都同意了。 不过开头有些小插曲,蒋良并不同意。他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鬼神之事太过神秘莫测,最好还是别去轻易尝试。 季言不听,其他人也不听。小白花儿倒是听的,她们那个小城镇的人都挺信鬼神的。可她更听季言的话,没法儿,蒋良也只能答应了。 他们玩的那游戏,顾名思义,和鬼玩捉迷藏。找一只黑猫在一个阴邪之地,找几个人等到晚上的时候去玩捉迷藏。 阴邪之地本就多阴魂邪灵,黑猫又是通灵之物。玩着玩着便会有鬼跑进来和他们一块儿玩。 季言觉得不够刺激,提议众人到坟园墓地去玩儿,更有气氛。提出来后他又觉得不够气氛,于是他说当鬼的负责找人,剩下的要记下墓碑的名字。记得最少的那个要被惩罚。 这登记墓碑主人名字的游戏陈雪以前看过一部鬼片里的青年男女玩过,最后好像都死了吧。 小白花儿劝过季言,没用。蒋良皱眉不悦,却也没说什么。剩下的其他人都兴致勃勃,毕竟他们都是不信鬼神,都鄙视这些迷信的想法。 他们称之为试胆大会。 于是天黑的时候,差不多十点钟左右他们就去墓地里玩这个招鬼游戏。 茅九听到这儿,极为冷漠的评论:“找死的人,你怎么拦他都能找到死路然后颠颠儿的跑上去。” 陈雪和蒋良尴尬又惭愧。 几个人是分开来玩的,玩了几轮,几乎每个人都当过鬼了。几个不敬鬼神的年轻人大半夜到墓园里吵吵嚷嚷的,激怒了墓园的阴灵。这些人还不怕死的登记他们的照片和名字、生辰,须知这些本为私密,生人尚且要亲人才能知晓。 如今却被一帮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为寻求刺激当作游戏,先便是不敬先人。而后又是对着墓碑主人照片品评,像是陈雪,踢了人家的贡品。孙全更是恶劣,嘲笑墓主人的名字和长相。 他们不知道当他们在肆意妄为的糟蹋先人时,整个墓园里有多少的阴灵就站在黑暗里盯着他们。 到后来最后一轮的时候到郭茴当鬼,她把人都找到了。唯独没找到小白花儿,他们在墓园里大声寻找她,叫她出来。他们要走了,不玩了。 小白花儿还是没出来,跟凭空消失了似的。 几个人站在墓园园口,望着笼罩在一片黑暗和死寂中的墓园,一块块的石碑仿佛在死死的盯着他们。孙全最先害怕提议回民宿。 蒋良不同意,说一定要找到小白花姑娘。指不定她是崴了足撞到了什么,要是有危险怎么办? 几人拗不过就找了整个墓园还是没找着人,最后苏静就猜测会不会是鬼把她带走了。 众人说她胡说八道,苏静振振有词的说:“这游戏不就是招鬼的吗?可是写得清清楚楚的,要是有人怎么找也找不着,那就是被鬼带走藏起来了。这时候要放出黑猫让它带路。黑猫通灵,肯定能找着走丢的人。” 郭茴便放出黑猫,他们找到了黑猫,还是没找到小白花儿。找到后面季言烦了,不找了,回旅馆倒头就睡。 倒是蒋良还试图找了一圈儿,后来还到小白花儿的家里问,在她家门口下见到了这姑娘后才放心的回旅馆。 第二天他们就离开了那座小城镇,再之后的事就是郭茴死了,他们留在这儿碰到了茅九。 茅九问:“就这些?” 陈雪说:“就、就这些。” 茅九又问蒋良:“你见到了那个姑娘?” 蒋良点头:“见到了。” “确定是她。” “是。怎么了?” 茅九说:“听你们的描述,那个姑娘单纯胆小——她是被季言骗了是吧?” 陈雪说:“是。当时她根本不知道郭茴和季言的关系,是……季言骗了她。”其实她也觉得季言真的渣到天际了,之前他两三周换个女朋友她是没太大感觉的。毕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季言求的是肉体欢愉,谁能确定那些女人就不是求财求利? 可小城镇里的那朵小白花儿还真是被骗了,无辜的。最后还被那么冷漠的抛弃,是她她也心寒。没趁着夜色天时地利阉了季言,真是善良。 茅九点点头继续说道:“那姑娘单纯胆小,会一个人在墓地里乱跑?” 蒋良猜测:“也许正因为她胆小所以才偷偷跑了。” “单纯有时候也意味着过多的善良,她会抛下你们逃跑了?这答案你们最清楚。” 蒋良沉默,他和小白花儿相处过一段时间,明白那的确是个善良的姑娘。既不是她抛下了他们,那么就是他们抛下了她。 那姑娘一个人怎么从阴森恐怖的墓地里回到家的?她该多怕? 茅九叹了口气说:“你能回忆起来当时的情景吗?那姑娘,有什么异常?” 蒋良仔细的回忆了一下,幸而才不过三天,当时的情景他还记得。只是这么一回想他也现了不对劲儿的地方,当时小白花儿就站在自家门外,定定的望着自己家却不敲门不进去。 而且小白花儿一直隐在树荫底下,他似乎从头到尾都没有见到她的样子也没听到她说话。蒋良当时问了她几句,她一直沉默。当时他心里有些不安和烦躁,一直问又一直不答便懒得深思。确认了人是安全的,他便转身离开了。 蒋良把这些不对劲儿的地方同茅九说了,茅九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恐怕那时她便死了。” “怎么可能?我看到她……我看到的是……鬼魂?” “她当时站的树荫底下,那树是槐树吧。槐树是鬼树,所以她一直站在树荫底下,因为能庇佑她。她早就死了,死在墓园里。” “那她……她是被鬼害死的?” “这就要看她愿不愿意把藏着的说出来。” 茅九锐利如刀的目光投向陈雪。 男孩痛得脸色惨白,眼白都翻上来了。感觉像是他们的行为惹怒了水底下那东西,加大了力气要扯断男孩的腿似的。 他们把钢管往下捅,男孩就越痛,弄得他们手脚都被掣肘,不知如何是好。 如今瞧着文文弱弱的茅九站在船头,什么东西也没拿——如果篼子里的鞭炮蜡烛能救孩子的话——简直像是来闹着玩儿的。 “青年人,这些事情不是好玩的,别在这里碍事。” 茅九淡淡瞟开口的汉子一眼,鉴于对方出于好心便开口说道:“你们惹怒底下那东西了,现在是没法善了。” “东、东西?许、许是大鱼。” 茅九没说话,直直的盯着水面,水面不知为何一片浑浊。明明水质很清,却诡异的什么都看不到,给人感觉是这片水域很深。 眼前如玉青年说完那句诡异瘆人的话之类就沉默的盯着水面,看上去非常的深不可测。再加上不知是否错觉,总觉得自青年来了,抓着男孩的力气便变小了。男孩的神情也没那么痛苦了。 再抬头看向那青年,宛如一潭深水,更加的深不可测了。看他那身上个世纪的装扮,就像是电视里演的世外高人。莫非真是深不可测的世外高人? 橡皮艇上的汉子们不像方才的女学生是个无神论者,科学至上什么的,他们在这片水域长大,从小就听说了这大江里头有不干净的东西,每年都要找替身,而每年也确实都淹死人。 想到这,他们才感觉到了一阵毛骨悚然。看向茅九的视线里多了一层敬畏。 茅九此刻没有心思注意旁边人的观感变化,而是板着脸瞧着水底下的东西。那东西胆大包天,不肯放弃替身。他半跪在船舷上,把鞭炮拿出来放在旁边然后点燃了蜡烛,随意摆布了几下,那蜡烛便稳稳的立在橡皮艇上。 茅九伸手抓住男孩的肩膀,侧过脸对船主说:“你先放手,到上面来。” 船主犹豫,他不太信任过于年轻的茅九。 “信我,那东西。”茅九点了点下巴,指着水底下:“你在,我不好对付。” 船主咬牙,想着现在也是僵持的局面,兴许眼前这青年真能把孩子救了。他试探性的慢慢松开手,一松开,暗暗吃了一惊。只有抓着孩子才能知道水底下那抓着孩子的东西力气多大,要不是有岸上的人拉着怕是他也要一起给拖进水里。 而眼前这青年单凭一只手的力气就能和水下那东西抗衡,这力气得多大? 船主吃惊归吃惊,倒是动作迅的爬上橡皮艇。船上的人不知道生了什么事,全都议论纷纷。虽然不知道是在干什么,但看那架势却像是要放弃救落水的孩子,而起因是突然跳下去的青年。 孩子的母亲差点疯,闹着也要下船。人群也开始骚动,方才开口的女学生也说着要下去帮忙,船员有些为难,毕竟船上只有一艘橡皮艇。 “胡闹!”突然一声苍老的呵斥声传来,“你们再吵闹打扰了那年青人就真是耽误了救孩子!” 孩子的母亲猛然回头看向开口的老婆婆,老婆婆便是方才篼子被借走的那位。 “婆婆,您是什么意思?我、我孩子真有救?” “那青年人,是个驱魔天师。这会儿在赶走水鬼。” “驱、驱魔……天师?”女学生不信,她信奉科学最不相信的就是鬼神之事:“明明就是大江里的大鱼咬住人的腿!你们迷信会害死人的!” 女学生不信,可其他人信。孩子的母亲也将信将疑,老婆婆说道:“没瞧见孩子没沉下去吗?要是大鱼,咬住了孩子的腿怎么江面上一点血也没有?女娃娃,婆婆在这江边生活了多少年,见过的鱼比你书本上描述的多。这下头是鱼,还是什么诡异的东西,婆婆清楚。” 众人这才注意到诡异之处,要真是大鱼该有水花溅起来。再不济也有鲜血流出来染红江面,几十个汉子拉着绳子竟然半点水花没溅,也太诡异了。 女学生哑口无言:“也许、也许是什么没被现的大鱼——” 小山冷冷的打断她的话:“不管是鱼还是水鬼,现在只有我九哥能救得了人。换做是你,即使是大鱼,你救得了吗?” 女学生哑口无言,讷讷说不出话。 小山却不理她,回头看着下面。 孩子母亲止住了哭,紧张非常的望着下面,期待奇迹的出现。 茅九一手握着男孩的肩膀,另一手拿着鞭炮点燃,在第一个炮仗响了之后猛然抛向半空。抓着男孩的手用力把他带上床,起身转身夺过一个汉子手里的钢叉接住往下掉的鞭炮,垂在水面上噼里啪啦的震天响。 男孩上船之后,几个汉子连忙拿大毛巾给盖上。船上的人都欢呼出声,连同孩子的母亲破涕而笑。可他们还没高兴几分,鞭炮点完正当他们划着橡皮艇要回来,大江下面的水猛然形成一个漩涡快的翻转,似乎要把橡皮艇整个翻过来。 船上的人惊呼,橡皮艇上的汉子们也吓了一跳,船长连忙问茅九:“大师,这该怎么办?” 茅九抓着橡皮艇边缘,看着水面下的双眸冷如冰:“敬酒不吃吃罚酒!” 挑起篼子,拿出里头的烧酒,打开瓶盖儿,仰头喝了一口然后抓起还点燃着的蜡烛放在嘴边盯着江面。旁人看不清,可船长离水面近,一眼便瞧见本是浑浊的水面似有黑色的东西飘过,那看上去像是头,女人那样长的头。 橡皮艇剧烈的抖动,突然有个汉子啊的一声惊叫差点掉下橡皮艇,茅九见状伸出脚勾住汉子的皮带将人稳住,自己却差点摔倒连忙卧倒在橡皮艇上稳住身形。 猛然船上有人惊呼:“孩子!!” 茅九看过去,有一戳头悄悄的爬上来缠住那刚救上来的孩子的脚,欲要将其再次拖下水。 茅九皱眉:真是冥顽不灵! 向前一跨步,蜡烛挡在前面往前一喷,酒透过火猛然爆出大火烧断了那戳头。不知为何众人便像是听到了水底下传来凄厉的尖叫。经此,橡皮艇稳定了下来,水面重新变得平静。 船长靠过来:“大师……” 茅九食指抵在唇边示意安静,朝前靠了靠,躺下,人躲在了橡皮艇下面,水面照不出他的影子。船长就在他旁边,猛然瞪大眼睛看见水底下又出现了头丝,那戳头丝悄悄的爬上来,它在试探。 船长想叫,茅九制止他,然后摇摇头示意他别动。 抬手饮下一口酒,冷泠泠的看着那戳头丝一点点的偷偷爬上来,水底下那东西没看到茅九的影子便更加不可能放过那男孩。当它开始觉得安全,猛然加的时候,茅九喷出火焰并迅抓住那戳头绑在橡皮艇,水底下那东西剧烈的挣扎使得橡皮艇动摇西晃。 茅九迅拿出篼子里的一块白布,将颜料打开,果不其然是朱砂。食指中指并拢撅起一小块朱砂放进一个小钹里,倒进白酒混合搅匀,食指中指并在一起沾了朱砂白酒弄成的墨汁状的液体在白布上快的画符,迅完成之后掐下蜡烛杆子上的火芯放在两指并拢中间。 扑到船沿,把白酒倒到江面上,手腕轻抖,火芯掉进水里,瞬间一阵大火蔓延,一声凄厉的惨叫响起,有东西极其迅的蹿出。茅九度比它更快,手中用朱砂画了符的白布一扬,罩住那东西迅打包最终包裹成拳头大小塞进篼子里。 起身对着船长说道:“没事儿了,回去吧。” 船长愣愣:真、真大师!! 英短跳到高架上蹲下冷静温柔的看着这一出闹剧。 茅九念了一串数字,然后说道:“小山,帮我打过去。” 随着茅九念出来的越来越熟悉的手机号,6修珏脸色变得越来越奇怪,心里有不好的念头浮现出来。 6修珏眼睛没离开过茅九,头也不抬的吩咐小山:“开免提。” 小山不想听他的,茅九说道:“听他的。” 于是小山开了免提,响了几声之后接通了。手机传来在场几个人都很熟悉的声音:“阿九,住得还习惯吗?” 6修珏瞪大眼睛,盯着茅九酡红的脸颊。心里从潜规则、阴谋等等拐到了贼偏远的另一条道上去了,老三挑的还挺符合他口味…… 茅九勾唇冷笑:“6哥,公寓里有位先生不信我是您介绍来的,所以我打个电话跟您说一声。这位先生,请问能从我身上起开吗?” 6鹤司:“……”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等等六少!老子的救命恩人不是让你糟蹋的。” 6修珏撇嘴:“会不会说话啊?跟着我能是糟蹋吗?” 茅九赞同6修珏的前半句话,但他能是那么轻易被糟蹋的吗? 6修珏继续压着茅九,往前倾身,他暂时还没注意到现在两人的姿势特别暧昧,都到了少儿不宜的地步了。 茅九怒红了脸,“耍流氓呢你!小山,手机放下背过身去。你,起开。” 6修珏这会儿才意识到靠的近了些,便退开了点距离。不过嘴上还是说:“我又没确定你到底是谁,对我有没有什么非分之想。” 92.092 中世纪情书和骄纵  不悦眼前这群人作的孽, 这到底得是多深重的罪孽, 才能让阴界之魂不顾太阳对魂魄的伤害执意报复! 此时此刻,就在陈雪的身后,有个穿着红衣的女鬼伸出手正蓄势待,而在前面一辆轿车飞的行驶过来。 尽管心下不悦,茅九还是走上前,停在陈雪的身边一边拉住她的手腕扯过来,一眼瞪过去冷冷的警告那个红衣女鬼。 红衣女鬼心有不甘,却察觉到了危险, 转身飞快的消失。 被抓着手腕的陈雪尖叫了一声,一巴掌抬起来要打茅九的脸。茅九松开她的手, 向后退了两步。小山上前就护着茅九,质问陈雪:“你怎么打人?” 陈雪瞪圆了眼睛, 怒道:“他非礼我!” 蒋良走过来拦住陈雪:“怎么回事?”话是问的陈雪, 眼睛却看向茅九。 茅九对蒋良倒是没那么厌恶, 他看得出, 蒋良眉清目秀, 目光坦荡,眉眼无邪气,是个善良明理之人。 茅九抿唇,说:“认错人了。” 陈雪不听这解释, 正要好好嘲讽, 被蒋良拉了一下, 责备的话就梗在喉咙口没有说出来, 悻悻然的撇开头。 蒋良则是朝着茅九点了点头,恰是时,绿灯亮了。 几个人便朝着对面走,被人群冲散。走过天桥的时候,茅九停了下来低头看之前站着的红绿灯路口,那里站着一个红衣女人正抬头冷漠的盯着这边。 茅九眉头微微皱起,感觉不太对劲呐。 茅九和小山走进旅馆的时候,陈雪和蒋良正在登记。陈雪一见茅九,直接翻了个白眼。小山对她很讨厌,臭着脸连看都不看她一眼,茅九更加不会看她了。 陈雪这白眼算是白抛了。 蒋良登记完回头也看见了茅九,点头微笑示意。 茅九回以一笑,青年温润一笑,很是漂亮。便是对他观感不好的陈雪都微微的愣了一下,回过神后对茅九的感觉就略微复杂了。 “你的房间在a3o,我的在a39。隔了一条长廊,有事儿去找我。” 陈雪接过钥匙卡,感谢的点头。两人上了三楼要分开的时候,陈雪禁不住问他:“蒋良,你……你怕不怕?” 蒋良看她一眼,沉默良久:“怕。” 陈雪咬着唇,“你信了对不对?” 蒋良直视前方,不知在看些什么。 “陈雪,我看到了。” “什、什么?” “这两天我开始看到一些东西,黑色的影子,黑蛇。还有,刚刚在路口有个红衣女人站在你的背后,她想把你推到路中央。” 陈雪踉跄后退:“你、你骗我对不对?” 蒋良眸光意味深长:“我们和季言分开很好,至少能活得久一点。”说完,他便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又顿了一下,说:“那个女人,我见过。在我们旅游的小城镇那儿的墓葬区。” 陈雪彻底崩溃,手心捂住嘴低低的哭泣。 茅九和小山走上来的时候就看到陈雪孤伶伶的站在走廊哭,小姑娘哭得梨花带雨,可怜又凄惨。只是茅九和小山两人,一个对女色不感兴趣,一个还不到感兴趣的年纪。 于是两人穿过陈雪,视若无睹的走过去,开门,进去,关门。 陈雪:“……”我跟你们讲你们这样是不会有女朋友的。 季言刚和苏静做完,不理睬苏静的撒娇起身进入浴室中清洗。打开淋浴头,冷热适中的水喷洒下来。他关掉淋浴头,在头上抹了洗露,闭上眼睛搓洗。 本是开了条小缝的门悄悄的关上,锁紧。 躺在床上的苏静撇撇嘴,拿起床头上的手机和耳机,开了最大的声音挂在耳朵上。然后上交友网站和一些男性朋友打情骂俏。 季言洗到一半,泡沫进了眼睛,抬手摩挲着淋浴头开关。手背一个不小心,把开关开到了最大,滚烫的热水一下就喷洒出来。 shit! 季言跳开热水,低咒一声,摸了条毛巾擦干眼睛。擦着擦着顿觉不对,怎么是一缕缕的? 睁开眼睛,赫然惊见手里是一戳戳的长,女人的长条。从上面垂下来,季言抬头一看,惊叫一声。 只见原本是淋浴头的地方竟然停驻着一颗高度腐烂的人头,女人咧开嘴,只剩两个黑洞的眼珠子直勾勾的盯着他。 季言吓得差点摔倒,慌忙转身跑去开门,却现浴室门早就被锁紧了。他用力的拍门,踹门,叫嚷苏静开门。 浴室外的苏静背对着浴室门,跟着音乐的节拍摇头晃脑,此时音乐正好到了最高|潮的部分,鼓点密集。苏静心里还在感叹这耳机质量好,不愧是上万的限量版。 果然跟着季言就是有好处,要不是郭茴死了,还轮不到她上位。 “郭茴呀郭茴,你死了都不忘造福姐妹。等回去了我给你烧个几亿,你就安心的走吧。” 季言的脖子被头勒住,脖子上明显的出现了一条很深的勒痕。他的脸已经胀成紫红色,眼睛翻白,舌头吐出,手脚慢慢的没有力气挣扎。 ‘喀吧’一声,他的脖子断了。 季言缓缓的滑落在地,头慢慢的爬回去。女人头重新变回淋浴头,水继续喷洒下来。浴室恢复原样。 苏静玩着玩着,忽然断电了。房间一片漆黑,苏静极为不悦的骂了一声,摘下耳机,听到浴室水声哗哗,眼睛转了一下,下床走到浴室门口。 娇滴滴的唤了一声季言,没有回复,只听咔的一声,浴室门慢慢的开了。 苏静妖媚的笑了,充满了性|暗示。她推开门:“季言……”门一开,手机灯光一照,只看见季言倒在地上。苏静心里疑惑,向前走了一步,肩膀碰到了什么东西。她抬起手机照过去,是戳头。 苏静心中涌起不好的预感,腿肚子开始打颤,顺着头往上照光,只见一个留着非常长的头的女人人头就贴在她的脸侧,两个黑洞般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 苏静尖叫,转身连滚带爬的逃向门口。 女人头度比她更快,飞扑过去咬住苏静的喉咙。苏静惨叫一声,挣扎了几下便倒在地上抽搐,女人头消失而她的喉咙破开了一个大洞。血汩汩的流出来。 房间内的灯再次亮起,重新恢复光明。 和两人一起过来的住在隔壁的孙全听到声音,过来敲门。没人理会,不悦的啐了口,转身回房。 当他关上门的时候,只见他的背部嵌着一个已经腐烂的女人人头,人头嘴巴的部位缓缓的露出诡异狰狞的笑。 “啊——” 茅九猛然睁开眼睛,翻身从床上下来,随手拎起一件单薄的外套披在身上。绕过小山睡的那张床时帮小山捏了捏被角,然后拿了包袱里的二十枚开元通宝铜币蹑手蹑脚的走出房门。 关上门之后,随手将二十枚铜币系在腰间,妥帖放好。那二十枚铜币用特殊的手法串在一根红线上,若是抹了茅九的血或是开了法力便成一把威力巨大斩妖除魔的古铜钱剑。 茅九走到陈雪住的a3o,却见门大开着,屋里头灯光亮堂却没什么人气,诡异得紧。四周也是一片死寂,按理来说方才那一声尖叫能把整层楼的人吵醒,然而此刻走廊一片安静,每间房的灯光也是关着的。 茅九侧头从走廊的窗往外看,外头一片漆黑,一片死寂。平常这个时候外面虽关闭了很多店,然而还有彻夜不关的店面还有一些路灯、广告牌、Led灯等,如今全都关了。 此时此刻,便是连风都静止了。安静变成了死寂,一丝活人气息都没有。 “鬼域。” 茅九两手成掌合在一块儿,中指、无名指、小拇指相互勾缠比了个奇怪却莫名吸引人的姿势。食指相叠摆在胸前,道了句:“破!” 明明是轻风一般的声音却似千军万马奔涌而来,汹涌的力量咆哮着撕碎整条长廊的死寂。没过一会儿,在茅九的眼中,本和白天里没有异样的第三层楼全被黑雾笼罩。 那些黑雾张牙舞爪,形成幢幢鬼影穿梭着整层楼。像是遇到了节日,兴高采烈的奔跑欢庆。 这些黑雾形成了鬼域,即位所谓鬼域形成的原因。鬼域,顾名思义,鬼的世界。阳界和阴界就如同邻居,平常时候互不干涉,可若是有了一个契机就会相互串门,两个世界相叠。 但鬼域形成的条件并不容易,先要地方够阴,一般来说是坟地或是万人坑之地。其次要鬼多,就像人多了就能形成一个部落,鬼多自然就能形成鬼域。 茅九猜测,这旅馆的原址应该是个坟地。 若不是当时茅老被这动静引过来为他护法,教他如何吸收日光精华并将之收纳归融于丹田,恐怕他就真的飞升了——爆体而亡。 废话!就他个毛没长齐成天抱着电视叨叨五讲四美打倒封建迷信相信科学的豆芽小破孩,每次都在茅老鸡毛掸子加拖鞋逼迫下勉强学道术,要不是天赋领悟绝佳绝对是根废柴。就这样儿的小破孩怎么可能收服得了看似温和实则霸道刚强的日光精华? 当时那些日光精华冥顽不灵,跟熊孩子似的在茅九奇经八脉里乱窜乱跑,把他整个人弄得跟血人似的。茅老要再晚来一步,就真有幸见他徒弟‘飞升’了。 茅老把祖师爷修仙的道术全都教授茅九,也是因这次,本对道术有些排斥的茅九真正的接受且认真学习道术。茅老对此很欣慰,感叹:古人十有五而志于学,十五过后果真有学习的志向。 彼时茅九双眼放光,内心豪情万丈。 修仙、飞升、仗剑逍遥——敢问哪个少年不曾怀揣梦想? 欣慰的茅老忘了这个年纪的少年还有个名儿,叫中二。 当然后来茅九意识到在这末法时代要飞升那是不可能的时候,已经习惯了这修炼方式。每天清早都要来这么一回,此刻,他正赶着一抹抹精灵似闪动的光点,从身体经脉游走一遍,扩宽滋润着经脉,然后赶猪仔似的赶回丹田。 可惜还没成丹,那些光点到了最后也是汇聚成了一团看着没啥杀伤力然而威猛至极的金黄色火焰。 其实茅老教导茅九吸收日光精华的那法子也不太好用,要费老大一番功夫。主要是这群日光精华就跟熊孩子一样,一跑进经脉里头就撒丫子狂奔,横冲直撞疼死他丫的! 后来愤怒至极的茅九就开始叨叨,给他们从四有青年讲到八荣八耻,从新民主主义讲到社会主义改造再到社会主义初级建设……他是讲得慷慨激昂,热泪盈眶了,把那群熊孩子似的日光精华训得个个蔫了吧唧,最后就被赶猪仔似的赶到丹田去了。 自从掘出这个方法,茅九就全身心投入到修炼中,每天格外的期待吸收日光精华的这个时刻。怎么说呢?平时他就爱叨叨,可他又爱面子,爱端着,叨叨都找熟人叨。 那熟人的不二人选除了茅老先生还能有谁?可茅老有能耐,烦的时候甩屁股就跑,跑得没影没踪。茅九四五天没见着师父就格外思念,浑身就不爽利,人都夸他孝顺,其实他只是嘴巴寂寞了。 面上还得摆出世外高人的深沉样子,可苦了。 后来找到这个叨叨的好法子,还真是每天都神清气爽,腿脚麻利,精神矍铄。 茅九叨叨得开心,嘴巴弯起来,一刹那严厉深沉的形象就坏了,变得温文可亲,让人想亲近。 这笑与不笑,差别太大。刚巧观察茅九的6鹤司就看见了,心中陡然起了些许兴趣,只觉得前面的娃娃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