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驯马记》 楔子 第1章 身处乱世 第2章 约定 第3章 天下三分 第4章 准备 第5章 遇匪 第6章 蚀把米 第7章 找叔叔 第8章 本王姓越 第9章 便宜爹 第10章 旧主 第11章 除姓 第12章 被死亡 第13章 耳目所见 第14章 有眼光 第15章 心理阴影 第16章 先生 第17章 人在家中坐 第18章 锅从天上来 第19章 马甲掉了 第20章 以色侍人 第21章 所住何人 第22章 都是套路 第23章 认爹 第24章 女公子 第25章 灌酒 第26章 收服 第27章 娇女 第28章 嫡庶 第29章 便宜弟弟 第30章 野心 第31章 所谓心腹 第32章 傻孩子 第33章 救父粮 第34章 磕伤 第35章 哭上门 第36章 心不小 第37章 换来尊重 第38章 宝宝不约 第39章 苦逼身世 第40章 见面礼 第41章 起意 第42章 假乖 第43章 如夫人 第44章 看见 第45章 你妈来了 第46章 威名 第47章 威胁 第48章 高看一眼 第49章 孟白 第50章 论关系 第51章 大小狐狸 第52章 套麻袋 第53章 悲惨少年 第54章 高岭之花 第55章 豁达 第56章 猎物 第57章 真可爱 第58章 宜阳 第59章 进府 第60章 鹿鸣院 第61章 白高兴了 第62章 妹妹凶猛 第63章 找虐 第64章 要哥哥背 很轻松的跑到那块巨石前时,越慕言还有点担心,后来的孟壁会使诈。所以她故意用那把寒玉匕,在巨大的石头上深深的刻下了几个字,并一个可爱的笑脸。这么深的印记,对方要想使坏的话,除非把这块巨头给削掉一层,不然是休想磨掉她掉下的痕迹了。 笑盈盈的看着孟姓四兄弟,越慕言开口道:“是慕言先返回的呢!” 孟壁扫了眼垂头丧气的几个弟弟,抿了抿唇道:“是我输了,愿赌服输,慕言妹妹可以让我们为你做四件事。” “四件事啊。”越慕言不怀好意的,把这四兄弟扫了一遍,最后在他们忐忑又不安的表情里,开口道:“那头一件事,慕言要哥哥背。” 指了指脚下站的地方,她接着道:“要从这里,一直背回陇越府。” 孟壁不置敢信的问道:“第一件事,只要背你回去就可以了?”虽然这里离陇越府有一段距离,但是其实并不算很远,也就是会有点累而已。他还以为会是很为难的事,结果只是这么简单吗? “对,要背着慕言回去。”越慕言笑眯眯的说道。 打完大棒就该给甜枣了么,她可是一个娇俏软萌甜的小萝莉啊,现在多了几个便宜哥哥,她这个妹妹撒撒娇不算过分吧。 可爱的眨了眨眼,她笑着问道:“哥哥不愿背慕言回去吗?” 孟壁说不出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感觉也好像没有刚刚那么失落了,点点头,他应声道:“愿意,哥哥背慕言回去。” 说完就蹲了下来。 越慕言把马交给自己的护卫,伏到了孟壁的背上,伸出俩只小胳膊,松松的环住了他的脖子,然后问道:“哥哥背的动吗?慕言会不会很重?” “不重!”孟壁站起来,只觉得浑身都是力气,心里面也暖呼呼的。他一边抬脚往前走,一边道:“妹妹一点都不重。” 对于孟壁的回答,越慕言表示很满意 走到了半路,孟壁已经累的头上直冒汗了,越慕言刚想扮演贴心的小可爱,发现自己身上根本没有道具。一边决定等回去就在身上带条手帕,她一边用袖子给孟壁擦了把额头上的汗。 “累了吗?”她关心的问道。 但是不等孟壁回答说不累,孟谦就接话道:“大哥肯定累了,接下来让我来背妹妹吧。不然要是大哥因为太累,不小心摔着了妹妹可怎么好?” 孟和紧跟着道:“二哥背累了,就换我背!”他们,也很想有妹妹背啊,不能光让大哥一个人背。这个妹妹,不仅厉害,好像也挺可爱的,不过要是能把弹弓还给他就更好了。 看到孟谦的渴望的小眼神,越慕言忍不住眼角抽了一抽,她不是很懂这些小少年的想法。不过既然都想背她,那就轮流来嘛,她可是一个非常善解人意的好妹妹。 “好,既然大表哥累了,那就换二表哥来背。” 闻言,虽然已经挺累,但还是不太情愿把人放下的孟壁,只得把妹妹交给了弟弟来背。 沉默跟在后面的周寻,看着一个个累的喘气的小少年,很想问问自家女公子,想知道她觉不觉得良心痛。 趴在孟和背上的越慕言,才不管这么多,她正在问这几个人年纪。因为这可几个,看差都没差多少啊,她那个舅母一个接一个生,也不怕把身体给弄坏了?结果一问才知道,孟壁十二,孟谦孟和都是十一,是一对长的不像的双胞胎。 而最小的孟行九岁,只比她大了一个月。 据说就是生的太密,他们的娘伤了身子,一直养了九年,如今才又怀上了。 终于,在快要到陇越府的时候,见孟和也累的呼吸急促了起来,早就等着的孟行,立刻满脸欣喜的说道:“三哥现在也累了,现在也该轮到我了,快让我来背妹妹。” 看了看孟行的小身板,越慕言义正言辞的拒绝了。比起他的三个哥哥,才九岁的孟行,只比她高那么一点点。她要是真趴在他的背上,那肯定是要翻车的。 “下次再你背吧,反正现在都已经快到了,还是让三表哥背吧。” 孟和觉得,这个妹妹是最喜欢他,才会一直要他背。这下也不觉得累了,抹了把头上的汗,朝孟行道:“你还是算了吧,别摔了咱们的慕言妹妹。等你什么时候,扳手腕能扳的过我,才能让你背妹妹。” 孟行立刻没精打采,眼巴巴的看着三哥背着妹妹走了。 到了陇越府的时候,孟和已经累的满头大汗。 越慕言从他的背上跳下来,没什么诚意的道:“三表哥这是累的很了?” 双手撑着膝盖,孟和喘着气道:“还,还好,不是很累。”其实已经很累,如果不是在妹妹的面前,他真的很想一屁股坐地上去,谁拉都绝对不起来。 越慕言抿唇一笑,抬脚往门里走,然后就发现季管事竟然在门口等着她。 “怎么了?”她开口问道。 季管事躬身道:“女公子,您同几位孟公子才出门,就有人上门送礼,说是给女公子的见面礼。前前后后一共来了六份礼物,小的都已经命人送到到了鹿鸣院,礼单也都交给了霜竹姑娘。” “等您看过了礼单,要回礼的话,便打发人吩咐小的一声。” “嗯,好。”越慕言也想起来,之前老全那些人,都说要送她见面礼。到于回礼也很简单,当然是那时说好的酒。 “你先找些好酒送过来吧。” 季管事应声离去。 越慕言站着想了下,转身朝跟在后面的几人,道:“刚刚表哥们,都送了慕言见面礼。那现在,也轮到慕言回礼了。” “有几位叔叔送了慕言好东西,表哥们也一起过去看看。若有喜欢的便拿去,就是慕言的回礼了。” 听到妹妹要给他们送东西,已经完全被带歪了的几个少年,脸上那是立刻就笑容灿烂了。孟壁看了眼还在喘气的三弟,心想妹妹最喜欢的应该是他。 第65章 玩不过 孟壁觉得吧,在背妹妹的三人当中,妹妹只亲手给他擦过汗。而最不喜欢的,肯定就是三弟了,因为三弟是背的最久,也是最累的一个,也不见妹妹关心他一句。 事际上,越慕言只是觉得,这几个便宜表哥里,最熊的就是排行第三的孟和,是需要要好好调教的一个。 到了鹿鸣院,越慕言领着人进了正屋,果然是有许多礼盒,摆在了屋子里。桌椅案上都摆不下,直接摆到了地上来了。指着那堆东西,她开口道:“你们去挑,有喜欢的只管拿去。” 孟壁几个也不客气,围过去便挑了起来。 “这个玉马有意思!” “这支软鞭不错!” 孟和翻到了一枚扳指,立刻冲过来献宝:“妹妹善射,这枚扳指配你正好。” 事实这枚扳指,正是专门给孩子用的。 越慕言接过来套到右手拇指上,那是不大不小刚刚好。 “嗯,确实不错。”她看了看手上的白玉扳指,又扫了眼手里霜竹递过来的礼单,对这些礼还真是挺满意的。至少比那次云夫人上门,送的那些实用有意思多了。 最后,每个人都挑了一件喜欢的东西。而这些东西,是专门挑出来的,件件都不是凡品。不过越慕言一点都没有舍不得,这些东西既然送来给她,那她想怎么用就怎么用,是送人也好放着落灰也好。 越慕言想着自己那手狗爬字,还是让季管事写了礼单,给那些送礼的人,一人送了几坛子好酒去了。 后面越慕言让人搬了桌椅,摆在院子里喝茶赏景,逗那只她取名为呦呦的鹿。而那几位少年,就在院子里打拳给她看。她不是不想正好趁这个空,和周寻学俩手。可是这群小子都在,她一学不就露了馅么。 她好不容易,才用弓箭和骑术,震住了这几个小子。要是一露陷,今天下午这一通,她可就白忙活了,以后再想糊弄他们,可就没今天这么容易了。另外她得说,这几个就算是最小的孟行,挥起拳头来都是有模有样的。 她只是占了穿越的便宜,不然还真比不上他们。 就这样,一个下午很快就过去了。 直到天色,都已经黑透了,越秉言才回来。他一回来,身上的盔甲都来不及解,就直接来到了鹿鸣院里。 听到外面的动静,屋子里坐在桌边,正听几个小子吹牛的越慕言,立刻跳了起来冲到外面。见到来人,她跑过去一个飞扑,扑到了蹲下来接着她的人怀里。 “爹爹,你回来的好晚啊!” 越秉言抱着女儿站起身,笑呵呵的听着她的抱怨,解释道:“爹爹离开宜阳有段时日了,积了不少的事没处理,才拖到这个时候回来。让慕言乖乖等了这么久,都是爹爹的错,爹爹给慕言赔不是好不好?” 越慕言故意皱眉想了下,才开口道:”既然这样,那慕言就原谅爹爹了。“ “慕言真是爹的好乖乖。”越秉言想,要不是女儿已经长大了,他真想亲亲可人疼的乖女儿。 一起跟过来的孟白,也看到从屋子里出来的自家混小子们。他大步跨过去,轮流把儿子们的头给搓了一遍,笑问道:“怎么样,慕言是不是很可爱,你们喜不喜欢这个妹妹,有没有好好带她玩?” 被妹妹带着玩了一下午的几人,迟疑的点了点头。不论怎么样,这个妹妹还是挺可爱的。 越慕言听见了,回头笑着道:“舅舅,几个表哥都对慕言很好。不仅带慕言去骑马了,回来的时候,还背了慕言呢!” “好,好。”孟白用力的拍着自家大儿子肩膀,大笑着说道:“这才像个当哥哥的样,以后你们也要好好带着妹妹玩。”媳妇肚子的那个已经快生了,这一回肯定是个娇娇嫩嫩可人疼的闺女! 越秉言抱着女儿,也问:“哦?还去骑了马吗?那是谁赢了。” 扫过按大小站了一溜排的几个,越慕言笑意盈盈的道:“当然是女儿赢了,不过大表哥让了女儿二十数呢! 孟壁听了,只觉得脸上顿时火辣辣的烧了起来。 孟白知道自己儿子的水平,直接开口道:“原来还让了你二十数,不过就算不让,他们也是跑不过你的。”那次,他可是见到了这个外甥女的骑术,他儿子输了也不算是太丢人。 说了一会儿话后,孟白便要离开,拎起小儿子,手一挥道:“走,咱回家去看你娘和妹妹。” 越慕言笑着挥手同他们告别。 回去的路上,孟白问起今天的事,当儿子们左一句右一句的说明后,他越听越觉得不对劲了起来。当听到他们几个,上赶着要比骑术,还答应了输了就要做四件事后,他就彻底沉默了。 他家的这几个傻小子,好像是被外甥女给涮了一遍,还在说她好话啊。 最后孟白,想起自己那把已经改了姓的寒玉匕,语气深长的对着自己的几个傻儿子叮嘱道:“以后,你们看到妹妹,她说什么你们就照着她说的做,别想着跟她玩心眼。”反正玩也玩不过。 “知道吗?反正是妹妹,你们当哥哥的就是吃点亏,也不算什么。” 孟壁几个齐齐点头,孟和仰着头道:“爹,妹妹也没让我们吃亏。我们给妹妹送了见面礼后,她还给了我们贵重的回礼。”说着拿出,他挑的那件巴掌大的玉马,举起来让他爹看。 孟白抬眼看了看,心想这东西确实很贵重。但是他说的吃亏,指的不是这方面啊。摸着傻儿子的脑袋瓜子,他自己小时候可没这么傻啊,这些傻儿子到底是像了谁啊?肯定是像他媳妇。 另一边,在孟白带着他的儿子们离开后,越慕言也开始嘘寒问暖,履行自己贴心小棉袄的责任。 “爹爹吃过了没有,女儿给爹爹留了晚膳。” 越秉言立刻道:“爹爹还没吃,不过慕言怎么还没有用膳吗?你身边的人怎么也不劝劝你,小孩子家家的不好好用膳,可是会长不高的。” 第66章 坑女儿 其实越慕言是吃过的,不过算着她爹还没有回来,就只是略吃了点垫垫肚子。打算的就是,等她爹回来了,正好一起吃。 “女儿心里惦记着爹爹,都没有吃饱啊。”越慕言眨巴着眼道:“现在都已经饿了,正好陪爹爹一起用膳。” 越秉言哪有不依的,抱着女儿进了正屋,把她放在桌边坐下,笑着道:“那好,爹爹和慕言一起用膳。不过以后可不能这样了,就算爹爹不在的时候,一个人也要好好的用膳。不然等爹爹回来知道了,是要不高兴的。” “慕言知道了。”越慕言听了,立刻一脸乖巧的说道。 见到女儿这副乖巧的模样,越秉言在心中想,女儿一个人用膳,肯定是觉得无趣。要不以后就让孟家的那几个小子,来陪着女儿用膳?刚这样想,他又否决了。因为他觉得,那几个小子太闹腾了。 他们在,他的慕言乖乖,反而会用不好膳。 想来想去,越秉言最后决定,还是让儿子过来陪着用膳,这姐弟俩个处的好,常在一块也能让姐俩感情更好。 “慕言,若是你不好好用膳,那爹爹明天就让你弟弟过来陪着你用膳。”越秉言笑着说。 越慕言愣了下,撅嘴道:“不要,慕言这么大了,用膳要人陪还是瀚弟陪,会遭人笑话的。”虽然她是挺喜欢那个小豆丁的,可是他来了,他妈肯定也跟着来了,她才不想和她爹的小老婆们打交道。 要是能像现在这样各自安好,她一直住在这里也没什么。不过就是怕住久了,还是会有什么牵扯,然后生出了龌龊来。 “谁敢笑话你?”越秉言还以为,挺喜欢弟弟的女儿会答应下来,没想到她却不乐意,不过还是道:“你既不肯那爹爹就不提,不过爹爹不在的时候,一定要好好用膳知不知道?” “不然爹爹就让你弟弟来看着你用膳,看你臊不臊。” 怕小豆丁一来,把护崽子的母狼也给引来了,越慕言立刻直点头:“女儿知道了,以后会好好用膳的。” 越秉言这才满意点头,接着父俩女一起用膳。 大概是饿的狠了,等吃的摆上桌。越慕言就看着她爹,以风卷云吞之势,塞下了俩大碗米饭,四个成人拳头大的馒头,吃东西的速度才缓了下来。 这么会吃,难怪能长的这么高。 越慕言看着她爹的身高,满意的想,她娘不矮亲爹又高,等她以后肯定不会矮。说不定能长个1.7,这样高挑的身材,至少能俯视一众妹子了。 等他吃饱了以后,越慕言开口问道:“爹爹,先生说他明日要来给女儿上课呢,不知他住在何处呀。” “嗯?”越秉言眯着眼睛笑:“闻先生住在外院的拾光阁,不过现在他还在大营里,有不少事要他办呢,怕要是忙到天明了。不过我儿放心,既然他这样说了,那明日一定会准时过来上课的。”骗他的事,他还没有和他算帐,以后要慢慢的算。 听到这话,越慕言的表情忍不住扭曲了一下。本来她还想打听下,怎么能哄的闻先生开心,到了明天发现她功课没有完成,也能对她手下留情。结果人却被她爹留下加夜班了,天啦噜明天可不得把她往死虐。 她还没坑爹呢,她爹这就开始坑女儿了...... 越慕言告诉自己,一定要坚强。 在心里给自己抹了把辛酸泪,她不放弃不抛弃的问道:“原来是这样,那爹爹认识闻先生这么久,可知道什么事能让他高兴?”今天她收了不少礼啊,也不知道有没有他喜欢的。 听到女儿要讨她的先生欢心,越秉言立刻就给自己灌了一大缸的阵年老醋,酸酸的问道:“怎么了?慕言我儿这是想孝敬先生,不然怎么会起这事。”小慕言都没有问他喜欢什么,会为什么事高兴。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越慕言也发现,别看她爹快一米九的大高个,在面对她的事时,却幼稚的让人不忍直视。生怕这坑女儿的爹给她捣乱,她连忙解释道:“女儿才不是想孝敬先生,只是先生为了爹爹辛苦办事,女儿想替爹爹安抚一下罢了。” “女儿这都是为了爹爹啊。” 越秉言听了这些话,立刻就满意了,一改之前酸的冒泡的语气,满是欣喜的哈哈笑道:“原来如此,慕言都是为了爹爹啊,你有这个心,爹爹非常高兴。”果然,小慕言最喜欢看重的,还是他这个爹爹。 见把人给哄开心了,越慕言立刻再接再厉的问道:“那闻先生到底喜欢什么?明日见到先生,女儿就照爹爹说的做。” 这一回,越秉言没有之前的酸意,略微想了下后,开口道:“他似乎并无什么特别的喜好,要说最喜欢的事,那就是看书数云,在良景处伴着微风入眠。” 解读了这几名句话后,越慕言的脸色顿时又是微微扭曲了下。这说白了,闻先生的性子是有些懒散的。这样的人被留下熬夜加班,现在说不定心理已经黑化,明天搞不好就想毁灭世界了。 作为明天要上课的她,绝对是首当其中。 心情复杂的送了爹,越慕言转身就去找霜竹。 “霜姨,霜姨,快拿绷带和药膏来!” 霜竹听见声音,急忙过来,着急的问道:“怎么了?主子难道是哪里伤着了?” 越慕言摆手:“别担心,没有伤着,你把东西准备好拿来吧。” 闻言霜竹才松了一口气,没有伤着就好。不过既然没有伤着的话,那主子为什么要绷带和药膏呢?她满头雾水的把东西拿过来。 越慕言回想了下,自己被周寻捏脱臼的手是哪一只手,抬起来晃了晃道:“霜姨,把药膏在绷带上抹上一点,然后把我的手腕裹起来吧。” 霜竹不知道自家主子,这又是在想什么主意。不过还是依言,给绷带抹了药膏沾到药味后,将绷带不紧不松的给缠在了她的手腕上。 第67章 宝宝心里苦 看着自己手腕上的绷带,越慕言不是很肯定的想,熬了一夜没有睡的人,应该没有平日里那么精明了吧。说不定靠着这个,还真能把闻先给生糊弄过去呢?她的打算就是以手伤了为借口,她才没能完成一百个大字的功课。 结果晚上,她却做了个回到现代的梦。闻先生成了她的班主任,因为她没有完成作业被留堂,结果她爹带着千军万马杀进学校,把她给救了出来。梦里乱七八糟,一会现代一会古代。 在梦里混乱的跑了一夜,第二天早上睁开眼时,越慕言觉得自己根本没有有睡好,累的好像昨晚爬了好多小哥哥的墙似的。她觉得这个梦很是不祥,纠结又忐忑的吃了早餐,就开始等着闻先生来。 当看到闻子墨的那一刻,越慕言瞬间觉得,刚刚还艳阳高照的天,立刻就阴了下来,冷不防还有阵风吹了过来,把她吹了个透心凉。心惊胆颤的扫了眼,浑身都是低气压的人,她小心翼翼的问好:“先生早。” 听到这声问好,闻子墨立刻一个眼刀飞了过去,冷哼着道:“当然早,为师一夜未眠,寿数少说也减了三年!” 越慕言被眼刀插了个正着,咽下一口血,虚弱的冲他一笑。然后就起身,殷勤的亲手捧了盏茶过去。那只裹了绷带的手,力图要让他一眼看见。 “先生劳累了,快喝杯茶缓缓。” 闻子墨接过茶抿了一口放下,低头就看到了,那只故意不停在他眼前晃的手。不耐烦的将手推开,他皱着眉问道:“怎么了?昨天同孟家小子们玩闹,他们伤着你了?” “没有,没伤着。”越慕言一脸坚强的捧着自己的手,好像它已经断了似的,然后道:“就是好像旧伤复发了,今个儿早上起床,这手啊就隐隐的有些疼。”她一边说,一边偷瞄着他的脸色,心想这是在关心她啊,情况还不算太糟。 说不定能躲过一劫。 闻子墨信以为真,没好气的道:“伤没有好全,你就同那些小子斗狠,能不复发吗?你的性子跳脱又太过浮躁,得好好的养养性子。” “先生说的是。”越慕言乖巧的点头:“慕言以后,一定好好养性子,不敢再胡乱斗狠逞能了。”她在心底给自己比了个胜利的剪刀手。 天刚亮时,才从北城大营回来,换洗了一番眼睛只合了一刻钟的闻子墨,靠坐在椅上抬手挡住了眼睛,觉得日头刺眼的很。压下心里的烦燥,他抬眼扫了眼,一脸乖巧站在面前的越慕言,稍微有了些满意。 沉默了半晌后,他便开口道:“既然你手腕上的伤,还不曾好全,那接下来就不必......” 闻子墨说到一半,觉得不太对,然后抬眼就看到越慕言满脸开心。在触到他的目光后,就立刻垂头低眉一脸的乖巧。 “......”抬手揉了揉额角,闻子墨凉凉的道:“那次布置的功课,你可完成了?拿来为师看看。” 越慕言的表情,立刻就悲伤了起来。她捧起自己裹着绷带的手,可怜兮兮的道:“先生,学生伤了手,因此那一百个大字没能完成。” “呵呵。”闻子墨冷笑道:“就算你这伤是真的,也不妨碍你右手执笔。我竟不知,你是用左手书写的?”说着站起来,踱到她面前,道:“何况你的手,是在来宜阳的路上伤的,可我记得这份功课,却是早在鹿城布下的。” “为了等你的那些粮食运回来,主上可是又在鹿城多停留了好几天。” 完了。 越慕言心底飘过这俩个大字,觉得自己这下要被虐惨了。明明是累了好几天才刚赶到了宜阳,就又熬了一整夜的人,怎么他就一点没有迷糊呢?这下真的要惨了,她也不是故意不写的啊。 穿越这好几年,她都不用再写作业。那时又心急的练习弓箭,真是把功课给忘到天边去了。 “先生,我知道错了,回去就补上。”越慕言眨巴着眼,希望能引起先生的怜惜。但是经过一个晚上的发效,他嘴里的毒液变的更加有攻击,开口就嘶嘶嘶的喷。 闻子墨冷哼着道:“你知道错了?你若是知道错了,就不会假装手腕的伤复发。更不会想借着伤了手,来当作你没能完成功课的理由。” “呵呵,女公子是不是觉得自己聪明过人?谁都能被你糊弄过去?” 越慕言低头做忏悔状:“学生不敢。”是真不敢,天底下的聪明人何其多。她也就只敢欺负欺负少年少女,像闻先生这样的大佬,她是只有老老实实的份。 闻子墨却是越说越来气,神色也越发的凝重,他提声冷喝道:“你比一般的孩童要聪慧,让人夸了几句,便洋洋自得了起来。若是你再这样下去,最终只会泯于众人。你可知道,小时了了大未必佳?” 听到这么严重的话,越慕言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直视着闻子墨的眼,认真的道:“学生明白先生的意思了,还请先生放心,学生从来不敢狂妄自大,认为自己比别人更聪明更厉害。” “这世间有多少人,就是败在了自己的聪明上。学生不过一小儿,就算有俩分机敏,也算不了什么。” “先生请消消气,学生再不敢如今日这般行事。” 越慕言觉得,自己的态度这么诚恳,她的先生也该消消气了。而且这些话,也都是她的真心话。她能被人夸一句聪慧,不过是因为嫩壳老芯。若是她为此沾沾自得,而不思努力前行的话,那她永远就都只能这样的。 如今被她欺负的少年们,等他们长大后,未必就会比现在的她差。要是不对自己要求更高,当被他们追上的时候,她就永远只能被抛在后方了。 对视着那双毫不躲闪的眼,闻子墨在心中轻叹,就算这个孩子不思进取,他也不会放任这样有天资的孩子堕落。这会,他泄完了心中的烦燥,人也冷静了下来,便轻轻一笑:“我怎知你说的是真是假。” 第68章 哇的一声哭了 看到闻子墨笑,越慕言心下就是一颤。刚刚好像还挺生气,这会就又笑了起来,她的真的很怕好么。因为一般转变的这么快的人,不是反派就是变态。就是不知道,她的这先生是哪一种了。 面对这样的先生,越慕言忍不住的怂,她咽了咽口水笑道:“学生说的自然是真的,怎么敢欺瞒先生。”嘤,做为一个宝宝她真的好怕啊,总觉得大魔王马上就要变身了,她还能好好的吃上午饭不? 因为熬了一夜,闻子墨眼下有着明显的青黑,他勾着唇角轻笑:“你的话,我却是不敢信的,就在刚刚你还试图骗为师。若想让我信你的话,那么就得拿出些证明来,比如你求学的毅力。” 求学的毅力? 越慕言觉得这简直小菜一碟,在现代她还是里外都娇嫩的小萝莉时,大冬天的就爬起来上学,不比古人闻鸡起舞差啊。要表现毅力的话,从明天开始,她就闻鸡起舞给他看。不过头悬梁,锥刺股就别想了。 她没有自虐的嗜好。 “学生明白了。”她语气诚肯的道:“从明天起学生就......”结果话还没有说完,她就被打断了。 闻子墨瞥了她一眼,走回椅子坐下后,缓缓的说道:“为什么要等明天,就现在吧。” 越慕言双眼迷茫,现在能干什么? 闻子墨的手指点了点桌子,挑眉道:“女公子不是好武么,既然这样,那你在习文的时候也不能松懈了啊。这样吧,你这椅子便让人撤了,你一边习字一边扎马步吧。”说着抬手挡着刺目的阳光,只露出一只眼道:“这样不是正好么? 越慕言被那露出来的那只眼,给看的浑身直冒寒气。她怎么说来的,这货切开来,里面的芯子绝对是黑透了啊!她写字本来就挺遭罪的了,还让她扎马步写?她还是一朵花骨朵啊,他的良心都不会痛的吗? 显然,闻子墨并不会觉得良心痛。他懒懒的一挥手,一直沉默在一边,像个影子一样的书童逸臣,就走过去,将越慕言书案旁的椅子给搬开了。 “今天为师要小憩补眠,便不教你别的了。你自己在这里扎着马步,写完一百个大字吧。什么时候写完,什么时候便有椅子可坐。”闻子墨拿起一册书盖在脸上,声音从书下传来。 “对了。”他揭开一点,又道:“逸臣,你给女公子的头上放本书。若是掉下来,你就给她放回去。一共掉下来多少次,你记下数就如实告知于我。” 逸臣同情的看了眼已经僵立在那里的女公子,垂首应是,然后拿起一本书走了过去。迎着女公子可怜巴巴的视线,他狠狠心道:“女公子站好,小的要将书放上去了。” 已经快把肠子给悔断了的越慕言,气咻咻的想把那本书掀开,再用力拍到闻子墨的脸上。但是脑子里想的很解气,现实里却不敢动手。总觉得她要是动了手,下场绝对是比现在惨多了。 吸了吸鼻子,她便顶着头上的书,慢慢的曲膝半蹲。然后慢吞吞的拿起笔,开始写大字。三笔过后,就在洁白的宣纸上,写下了一个大字。 站在一边的逸臣呆了一下,小声的提醒道:“女公子,先生是让你把字写大些,不是让你写大这个字。” 越慕言一眼横了过去,她当然知道此大字非彼大字,但是就不能让她钻个空吗?不过转念一想觉得还是算了。要是她真的写了一百个‘大’字交上去,估计又要被修理了。她还是老老实实的,写一百个大字吧。 撇撇嘴,她朝和先生一伙的逸臣硬邦邦的道:“给我研墨。”啧啧,卿本佳人,奈何跟了先生这个芝麻包子,对她这个娇萌萝莉如此残忍。 呵呵,注孤生的俩只。 越慕言写着写着,就很想哇的一声哭出来。为什么都穿到了古代,成了霸主的女儿,有了女公子的尊称,却还要遭这种罪。 嘤嘤嘤,爹爹你什么时候来救你的慕言乖乖,先生他不是人啊,他他他还搞体罚! 啪的一声,书掉到了地上。 越慕言僵硬了一下,低头看了看地上的书,又抬头看了看逸臣。然后她就和什么也没发生似的,接着手里的事。 逸臣默默的捡起书,拍掉可能会有的灰尘,又放到了女公子的头上。虽然他也觉得女公子很可怜,但是先生吩咐的事,他不敢不做。没隔多久,书又啪的一声掉了下来,他再次捡起放回去。 扎着马步写字,那真是太考验人的功夫了。本来越慕言已经可以,保持扎马步的姿势很久。但是还要一边写字,就太费力气了,结果一会儿就腿软的站不住。就在她快要坐到地上的时候,她干脆撑着桌子,直接站了起来。 逸臣张口欲言,但是看了看毫无动静,脸上盖着书的先生好像是睡着了,便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只是在看到女公子站着写了一会儿,又跑到椅子上坐下了,他才忍不住道:“女公子,差不多了。” 越慕言啧了一声,也不为难逸臣,便走回桌边接着扎马步写大字。不过后面她在累的站不住的时候,就站起来或是直接去椅子上坐会儿。别以为写大字很容易,她写了俩个小时,也没写出来多少。 临进午膳的时候,躺靠在椅子上的人,发出了点动静。 刚刚休息过的越慕言,立刻摆出一副累的要死的表情,无力的伏在桌边,好像在拼命的坚持。 闻子墨刚伸手拿下脸上的书,就看到了越慕言逼真的演技。额头微不可见的抽了抽,他视而不见的收回视线,看向有些忐忑不安的书童。 呵,不用说,肯定是让女公子休息了。 不过闻子墨本来也没想,真让越慕言累出个好歹来,便直接问道:“说吧,那书一共掉下来了几次。” 逸臣本来还想帮着点女公子,把书掉下来的次数少说一些,但是抬眼看到自家先生似笑非笑的眼神,就不太敢了。 第69章 生无可恋 就在这时,因为那逼真的演技,一直在越慕言脑袋上摇摇欲坠的书,此时终于坚持不住的掉了下来。于是,逸臣一个心虚,不仅没有少说,还多说了俩次。 “回先生,书掉下来了六次。” 听逸臣这样说,越慕言在心里掰着手指头数了下,发现怎么数,再加上掉的这一次,也没有六次啊。她立刻谴责的看了一眼过去,刚刚她坐下来休息,逸臣睁一只眼闭一只闭的没有告状,她还以为是友军。 没想到现在就露出了马脚,分明就是敌军的奸细! 越慕言一脸戒备的看着闻子墨,心想他要是借着掉书的借口,又想让她多写几百个大字,那她是不会依的。之前她听话,那是她尊师重道。现在这样黑心的先生,她才不伺候,她会去找她爹嘤嘤嘤。 闻子墨拿着那册书,半遮着打了个哈欠,便道:“女公子,为师虽有百学一称,但多数只是略懂皮毛而已。最拿手的,却是丹青一道。今日,为师便教教你丹青之道,你可以好好钻妍。” 越慕言顿觉不妙,可是她爹昨晚过来后,已经把周寻给调走了。说是另有要事让他办,过几天再找个人专门来教她拳脚功夫。她的护卫的确在外面,可她不好让护卫给她的先生动手啊。 “先生,这丹青一道还是改日再学吧。”无奈,她眨着眼,歪着脑袋卖萌。希望这黑心的先生能良心发现,放她一马。只是她觉得,她这个先生的良心可能也是黑的。 说话间他就已经站起身,走到了她的书案边,执起笔,沾染了墨后,笑着对他道:“何必改日,现在学了岂不好?”说完那只笔就朝她脸上来了。 越慕言立刻跳开了几步,瞪圆了眼睛道:“先生,没有颜料,如何绘制丹青,学生去为您准备!”说完掉头就跑。 不过,听到身后传来的一句话,她的脚步便顿住了。 闻子墨站在那里,笑盈盈的道:“女公子莫急,为师不需颜料。待教了你绘丹青后,你这大字便可以晚一天再交上来。” “先生此话当真?”越慕言犹豫了下后转过了身。 “当真。”闻子墨微笑颔首。 没怎么挣扎,越慕言便干脆的走了回来,不就是在脸上涂鸦么,难道这墨还能比现代的油性笔更难洗?她就当是和损友们玩牌输了,给自己脸上增添点特别的纹身。总比接下来,还要苦逼的扎马步写毛笔字的好。 抬脚走回去,她干脆的仰着脸道:“画吧。” 闻子墨笑着道:“那书掉了六次,那为师便给你画上六只吧。” 只?越慕言想,没跑了,这个黑心的先生,和记忆里她那些面容已经模糊的损友一样,都喜欢在人脸上画小乌龟。 呵呵,呵呵呵,她就当是在忆往昔的自己...... 接下来,越慕言只觉得脸上一阵发痒后,她的黑心先生就收了笔,站在她的面前笑盈盈的看着她。一边的逸臣垂着头,肩膀不停的耸动着,不用说也是在偷笑。她伸手想摸了摸,就被拦住了。 闻子墨开口道:“别摸,墨尚未干,你这一摸脸上可就糊黑了一片了。” “哦。”越慕言面无表情的放下了手,她以为到了这里就结束了。刚想回去找霜竹帮她洗干净,再撒会娇,又被拦住了。 “又怎么了?”她一双死鱼翻了一翻,黑心的先生还是那温文尔雅的微笑表情,好像刚在她眼在画小乌龟的人不是他似的。 闻子墨却指了指外面,道:“为师甚少动笔,如今难得绘了一幅,便劳女公子出去走一圈回来。然后再给为师,折一枝月季回来。” 越慕言低头想了下,觉得自己还是疏忽大意了。痛定思痛后,也不多啰嗦,只是开口问道:“这是最后一件了吧?然后学生就可以洗掉了?” 闻子墨一边点头,一边在心里奇怪,女公子的性子不是那种愿意吃亏的。这样的事,她竟然一点都不觉得气恼吗? 其实越慕言还是很气的,但是她还是要保持微笑。毕竟要是生了气,那她不就输了么。离开前,她甚至还很有礼貌的行了个礼告退。 “先生稍等,学生这就为您去摘花。” 越慕言离开后,闻子墨神清气爽的坐了回去,心想这大的借口为难他,那他就就借口为难小的。嗯,果然看到女公子不痛快了,他这心情就好了很多。一宿未睡的郁气,都已经散干净了。 而另一边,顶着脸上的东西,越慕言在一众人惊异的目光下,走到了鹿鸣院的外边。外边的人看到到她,都是同一个反应,咬紧牙绷住脸,那是生怕一个不小心就笑了出来,会惹恼了女公子。 饶是越慕言有颗强大的心,都被看的心塞了起来。她直接朝立在一边的人,吩咐道:“去,给我折支月季来。”她又不傻,干嘛非得自己去摘花。出来了,随便指一个人替她去不就行了。 丢脸的话,也就这边一小部分的人。她就不信了,以她的身份,还有人敢在背地里传她这个女公子的笑话。 被指到的侍女,愣了下后连忙行礼应声,然后飞快的小碎步离开了。 有了人替她摘花,越慕言便连忙躲到了一边的花木中。蹲在花木中,她深深的作检讨,自己以后绝对不能忘记写作业。不然她的先生,就有充足的理由整治她,还美名其曰怕她自以为聪明走了外歪路子。 正发着呆呢,越慕言就好像听见,外面有人喊了她一声。猜着是那个替她摘花的侍女,带着花来找她了。于是她站起来,从躲着的花木里走出来,一边应道:“别喊了,我在这......” 结果一出来,就发现外面站着一个身着白裳的漂亮小哥哥。 那个小哥哥看到她的脸后,愣了一下便过头噗了一声。 意识到自己被漂亮小哥哥,看到了自己一面的狼狈,越慕言顿觉生无可恋。她觉得,自己刚刚大概是听错了,跟在小哥哥后面的侍女,叫的是公子,而不是女公子。 第70章 温家子 不过越慕言想到自己身上的穿着,立刻决定打死都不知让这个漂亮小哥哥知道,她就是陇越王的女儿越慕言。咳了一声,她拱了拱手开口问道:“请问你是哪一位,我是孟行,我爹是孟将军。” “我好像没有见过你啊。”这个漂亮小哥哥,看起来比孟家的最大的那个还要大一些,大概已经有十四岁的样子。 那少年再转回头的时候,脸上的神色已经如常,此时也同样作揖回礼,然后道:“原来是孟将军家的小公子,在下姓温,名唤明楼。” 越慕言记得,她爹的俩个小老婆当中,好像就有一个是姓温的,也就是说这个温明楼,是世家子弟出身。她心累的想,这么一个好看的小哥哥,为什么就是她爹小老婆家的人呢? 这样以她的立场,就不太好亲近了,真是好可惜。 不过还好现在的她,脸被糊的让人看不清。 越慕言语气真诚的道:“原来是温家公子,若是不嫌弃叫我阿行就可以了。”将军之子嘛,肯定是大大咧咧不拘小节,为人豪爽的。 “既然如此,那你也不必称我温家公子,直呼明楼便是。”温明楼也笑着回应。 就在此时,那个去摘月季的侍女便回来了。 越慕言怕她叫穿自己的身份,连忙先一步开口道:“快把月季给我,慕言妹妹大概都已经等急了。”不顾那侍女呆愣的表情,她朝温明楼道:“为了哄慕言妹妹,我才特意弄成这样,只为博她一笑,让明楼你看笑话了。” “她还在等着,阿行便先离去了。” “告辞。” 越慕言说完拱了拱手,拿着那支粉月季,示意那个侍女离开。不然她先走了,这个侍女被套话,让温明楼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可怎么办。 侍女也是个聪明的,听到越慕言说的话,便明白女公子是不想让温公子知道了她的身份。从善如流的欠身行过礼,便退开几步离开了。 越慕言也放心了,转身离开。 看着那离去的背影,温明楼朝身后的侍女道:“那孟家子,和女公子关系很好?” 侍女是兰夫人身边的,此刻便道:“昨日女公子进府后,下午孟家几位公子便来了。听说是相处的极好,还一同出城赛马了。”只是今天,她好像没有听说孟家的公子们来了啊? 温明楼听了默然不语,之前陇越王久不现身,他们都以为人是在北城大营操练将士。但是时间久了,也猜出来人大概是不在宜阳城了。如今陇越王归来,温家欲设宴为其接风,今日请柬已经送了过来。 不过他奉父亲之命来此,却不是为了此事。而是因为听说陇越王此番回宜阳,还找到了失散的嫡女,让众人尊其为女公子。他借口着探望姑母的名头,是来打探这位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女公子。 因为,温家觉得同陇越王不够亲近,欲让他迎娶女公子。 温、任二家,曾被人讥讽没有眼光,竟投了最为势弱的陇越王。但是事实上,温任二家,却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决定了投靠陇越王。一来他们不过中等世家,去怀陆王那里,也不过是小卒子。 准唐王则不作考虑,不过是莽夫一流罢了,终将迎来败落。 所以,他们最后选择了陇越王。 初时,温家以为许以嫡女,陇越王当会欣然接受。但是事实上,他们却碰了壁。陇越王只道心意领了,但其已经娶妻生女,也不敢辱没温家淑女为妾。一开始,还以为陇越王是惺惺作态,后面才发觉陇越王是认真的。 这下温、任二家才俱都傻了眼,先前他们还争着,谁家女儿可以嫁为正室。结果现在,也没的争了。不过也都没有放弃,他们选择了陇越王,那是把身家都给搭上了。如果不能有更深的牵扯,难道日后事成了,当个无用的弃子吗? 至少此事也证明陇越王重情份,他日不论是温家,还是嫁过去的女儿,就算是不喜,也应该不会苛待于他们。 于是他们也就不敢肖想正室之位,只盼着陇越王肯纳二女进门。好在有闻先生,陇越王似是被其劝服,最后还是纳了俩家女为侧室。 但是任家所出的云夫人,育有陇越王唯一的子嗣,姑母却迟迟不曾有孕。温家不肯以后,成了任家的马前卒,所以希望能有更深的羁绊。 女公子的出现,正是时候。 而作为温家下一代中,最为出色的子弟,他就是最好的联姻之人。 对于家中的安排,温明楼并无异议,只是听到孟家子同女公子亲近,脸色便不太好看了起来。传闻中陇越王对女公子极其重视,莫不是想将女儿,嫁去结为义姓兄弟的孟将军家? 并非他随意揣测,那孟行虽年幼,却也到了好脸面的时候。为了哄女公子欢颜,竟肯在自己的脸上涂抹,只为博女公子一笑。而且言谈之间,提起女公子的称呼也极为亲昵和随意。 如果陇越王真有此意,那他得尽快将此事回禀家中。 想到这里,温明楼直接吩咐侍女,道:“你且回去告诉姑母,就算不能与女公子交好,也绝不能交恶,可记住了?”若想成事,就不能让女公子对温家有了成见。 那侍女应声后,开口道:“公子放心,夫人不知女公子是什么脾性,因为并没有过多的接近,就怕反招了女公子的厌。” “嗯。”温明楼点头,也不再多言,立刻便离开陇越府,回温家去了。 越慕言还不知道,自己的那些话,让那个温明楼脑补了那么多东西。她捏着那朵粉月季回了鹿鸣院,没有好气的递到闻子墨的面前,撇了撇嘴道:“花来了,先生这下满足了吧。” 闻子墨挑着眉接过,抬手就簪在了衣襟上,然后终于大发慈悲的放过了越慕言,道:“好了,女公子的大字明日再交吧。今日的课,就到此为止了,明日为师再来。” 听到闻子墨要走,越慕言高兴的简直想要敲锣打鼓。 第71章 衣裳和男人 只是等回了屋子,坐在那里由霜竹给她洗脸时,越慕言才突然想起来,自己想要问的事,都还没有问啊! 想知道的事没有问出口,还被虐了一顿,越慕言顿时心塞到极点。 越慕言郁闷过后,便让人去请孟壁等人过来。她当然不是找他们来玩,而是担心那个温明楼发现,今天孟壁等人并没有来过陇越府,那她不就曝光了么。现在不说所有人吧,至少这个陇越府里的人,是都知道她这个女公子是喜欢作男孩打扮的。 如果得知孟壁等人不曾来过,府中又并没有她这个年岁的公子,温明楼稍微一想不就知道,其实他遇到的人是她么。 午膳后,等孟壁等人来了,越慕言忽悠了他们几句,就让他们自己在院子里玩,而她则回屋去写剩下的大字。古代可是没有电的,晚上只能用蜡烛或油灯,要是留到晚上写的话,就太伤眼睛了。 她可是要成为神射手的女公子。 院子里,孟和悄悄的问:“大哥,你说慕言妹妹叫咱们来,到底是做什么啊?我们来了不一起玩,却跑去写什么大字。” 孟壁正在看鹿,闻言头也不回的道:“你管那么多,爹不是都说了,以后慕言妹妹说什么是什么么。既然她这样做,肯定有她的道理,有什么好问的。” 孟和想想也是这个理,便痛快的玩了起来。鹿鸣院可不小,这一帮半大的小子,在院子里到处翻腾。要不是还记得这里是陇越府,他们都想试试那鹿能不能骑。直到临进傍晚,他们才觉得没意思了起来,便决定去找他们的慕言妹妹。 终于写完了大字的越慕言,此时已经累成了一滩死狗,正趴在桌子上,嘤嘤嘤的和霜竹撒着娇。 “霜姨,你都不知道,先生真的太过分了。他竟然在我的脸上画小乌龟,还让我出去给他摘花! 越慕言咬牙切齿的道:“他竟然喜欢粉月季,还簪到衣服上,实在是太娘气了!”到现在都没娶媳妇,别是个弯的吧! 霜竹温柔的坐在旁边,轻柔的给越慕言捏酸痛的手腕,听到这些话,忍着笑意附和道:“是是是,主子说的都对,下次他来了,你就这么说他。” 听到这话,越慕言立刻就怂了,她哪有那个胆子,当着面说那个腹黑娘气。抬眼看到霜竹眉眼含笑的看着她,心里一暖后,道:“霜姨你这么好,以后等霜姨离开了,那慕言可怎么办呀。” “主子放心,我不走,一直陪着你。”霜竹微笑着说道。 越慕言虽然很舍不得,但是开口道:“怎么能一直陪着我,以后霜姨要是嫁了人,就不能再陪着慕言了。”九年前,霜竹就已经是这个时代该出嫁的年纪了。如今九年过去,她现在也算是安稳了一点,当然不能让霜竹当个老姑娘,一直陪着她只有她。 霜竹今年已经二十六了,就算是在现代,大多数妹子也都结婚了。 想到这里,越慕言来了兴致,问道:“霜姨,你有没有喜欢的人?”要是有的话,她就给她准备很多很多的嫁妆,把霜竹风风光光的嫁出去,然后还给她撑腰。 但是她问的话,霜竹也只是摇头轻笑。 越慕言正想接着追问,比如她喜欢什么类型的,她可以帮她找。结果这个时候,已经在院子里玩腻的孟壁几人都进来了。 “慕言妹妹,你的功课可完成了?”孟壁走进来问道。 越慕言坐正了身子,没好气的瞪了这几个来的不是时候,撇嘴道:“已经好了,怎么过来了,是想要骑我的鹿?”刚刚谷儿来告诉过她,这几个竟然异想天开,想拿她的鹿当坐骑。 他们怎么不想上天呢? 孟壁和几个弟弟不好意思的笑了下,他们也只是好奇,并没有真想骑鹿。 越慕言探头看了看外边,心想已经不早了,便道:“今天就到这吧,下次再请表哥们来玩。”打发走了他们,她再好好问问霜竹喜欢什么类型的。她爹手下别的不多,光棍肯定是大把的。 挑一个霜竹喜欢的,肯定不是什么难事。当然,要是霜竹喜欢的,是一直跟着她的那些护卫就更好了。 孟和立刻睁大了眼,道:“慕言妹妹,你把我们叫过来,就是为了让我们在你的院子里玩?”虽然有不少新奇的东西,可是在外面更好玩啊,感觉白来了一趟。他来这里,是想陪慕言妹妹玩的。 当然不是。 越慕言心想,她只是拉他们来挡幌子的。不过看了看几人,脸上都带着点委屈的意味,便道:“本来是想早些写完功课,同表哥们一起玩乐的,但是没成想这时候才写好。表哥们别生气,慕言给你们准备新衣裳赔礼好不好?”不好也得好,之前她碰见温明楼穿的那件衣服,正好可以挑一样的料子给孟行做一件。 这个黑历史,绝对不可以让外人知道。 几个少年还没有眼皮子浅到,新衣裳就能把他们哄开心的份上。不过这自家的衣裳,同妹妹给的衣裳可不一样。等以后穿出去了,就可以和那些玩伴说,他们的衣裳是妹妹送给他们的。 哼,之前有一个不就是他家妹,给他绣了个荷包么,可把他给炫耀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仙女儿给他做的呢! 开开心心的让人给量了身,这几个就兴高采烈的回家去,等着过几天穿上妹妹送的衣服。 越慕言心累的叹气,她到底不是真的孩子了,面对这几个真孩子,有时候就觉得有些太闹腾了些。吸了一口气,她打算继续之前未完的话题。结果这一次,她还没有开口问,霜竹便先一步开了口。 “主子,我是真的不想嫁人。”霜竹微笑着道:“跟着主子,没有人敢给我气受。而嫁了人,我不仅要伺候男人,说不定还得受他的气。” “何必呢?如果真要嫁的话,那也是同大姑娘一样,捡个夫郎入赘还差不多。” 第72章 谁不言苦 这些都是霜竹的真心话,她嫁不嫁人根本无所谓,看着主子长大的她,已经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孩子。所以就算想男人,那也是学大姑娘那样最好,她可以养着那男人。 越慕言听了这番话,二话不说就竖起了大拇指。 越慕言觉得,霜竹不愧是喜欢的人,特别的有志气。对啊,她都是女公子了,给霜竹挑个入赘的男人还不好办?她自己不能养成漂亮小哥哥了,但是她可以让霜竹养个她喜欢的。 “霜姨想法好,慕言支持你,快说说你喜欢什么的,慕言帮你找!”高冷的、温柔的,暖男?不论是哪一款,她都一定要找出来。 见越慕言满脸的兴奋,霜竹沉默了,她虽有这个想法,但是也只是说一说罢了。她是奴身,怎么可能会有男人入赘。别说是良籍,就是大姑娘能找到姑爷,也是因着世道乱了,遇到遭难的姑爷才能成。 不想打击主子一片为她的心意,霜竹轻笑着道:“主子要替我找的话,那便往性子敦厚人的寻,只要人好就可以了。” 听到这么寡淡的回答,越慕言觉得竟有种淡淡的失落。 虽然,虽然她还是娇软萌萝莉,可是却有一颗粉嫩嫩的少女心啊。超极超极想,和朋友一起谈论一下帅哥的话题。 人生啊,真是寂寞如雪。 另一边,将温明楼送出府后,那个侍女想想还是觉得有些奇怪。便同叩儿说起了,公子遇家了孟家小公子的事。 叩儿当时便皱了眉,如今他们和女公子那边,可以说是井水不犯河,自然也用不着让人盯着鹿鸣院。但是府上若是来了人,这边还是会知道的。若是孟家的几位公子来了,这边怎么会不知晓呢? 心里觉得奇怪,便着人去打听下,结果说是孟家几位公子确实来了。 叩儿当下脸便难看了起来,这些人真是越来越会看碟子下菜了。如今连府上来了人的事,竟都没有传到这边来,可见是已经不将他们夫人放在眼里了。云夫人那边,定是早就已经知道了此事。 回去叩儿将事情一说,兰夫人脸色也沉了下来,胸口剧烈起伏了几次后,竟慢慢的红了眼。她捏紧了手,哽声道:“这世道便是如此,从来只有锦上添花,没有雪中送碳。因着我没有生养主上的孩子,便一个个的,都不把我当回事了。” 叩儿没想到,这事竟然让自家夫人难过,立刻普通一声跪下了,自责的说道:“夫人,是奴婢胡说的。许是耽搁了,消息才没有传到这边来。” 兰夫人深吸一口气,哽声道:“你便是不说,我早晚也会知道。别说这些人了,如今是连自家人,也开始觉得我没用了。” 叩儿大惊,忙问道:“夫人这是怎么说的,明楼公子今天还特意来看您,说明家里还是看中夫人的。” 一提这个,兰夫人更是心痛难忍,侄子来看她,她当然高兴。可是没说多少,就开始问起女公子,越问她就觉得不对劲。她是女人家,这些事最为敏感,几乎是一个转念,就觉得温家是想娶女公子。 明明有了她在主上的身边,温家却还想娶女公子,不就是因为她没有生养孩子吗?比不上云夫人受看重吗? 兰夫人捂眼流泪,难道她不想生吗?可是主上有着忙不完的事,难得回来也只是自己休息,甚少来找她们。难道她们要抛下自己的自尊,同那些下贱的女子一般,主动去勾引主上吗? 都是一样的如夫人,一样的宠,凭什么她任千云就能一举生下主上的长子,她却不能怀上身孕啊!是她不够福气? 老天为何要如此苛待于她? 不过失态了一小会,兰夫人便收了泪,除了眼眶微红,谁都看不出来她刚刚曾那样的痛苦。用绣着兰的帕子揩去眼角的泪花,她哑声道:“阿丑呢?安排好了吗?” 叩儿低眉顺眼的道:“人已经安排过去了,正好那边说是要给瀚公子找懂些拳脚的人跟着。阿丑虽比不得主上手下的那些将士,却也会些功夫。因此,便顺利的去了瀚公子的身边。” 兰夫人瞬间好像是找到了主心骨,深吸了一口气,微微露出来点笑意,道:“不过三岁多点的孩子,就急着学武艺。要说也是她自己太着急了,才会给了我这样的机会,也怪不得旁人了。” 不是不让她同女公子交恶么,那她正好可以借着此事,同女公子拉近关系。等那边以为瀚公子是因为磕伤了舌头,说话才结巴了起来,那还不恨不死了女公子。 到那时,她正好可以站出来,替女公子说几句公道话呀。 温家准备了接风宴,任家自然也一样准备了。不过俩家默契的错开了时间,没有定在同一天。 云夫人满意的看着儿子,在摇头晃脑的背千字文。儿子由她一手教养,如今年岁渐大,主上也该给他找个先生了。就算闻先生,不愿意教她的儿子又如何?世间多的是有才华的人。 按说任家不是寻不出来一个好先生来教她的瀚儿,只是身为主上的长子,主上该亲自过问她儿子先生的事,才显的出来他的特别。只要儿子能得主上的看重,那她这一生也就没什么可求的了。 她也该找个机会,同主上提这件事了。 “阿良,那边的人是不是已经回去了?”云夫人离开儿子背书的偏阁,走到外边,朝自己的侍女问道。 阿良恭声回道:“回夫人,那边的没多时就已经回去了。不过不知道为什么,竟去打听了鹿鸣院那边的事,听说孟家公子在那边,便就没有再多问了。” 一听到鹿鸣院,云夫人便蹙起了眉,示意阿良声音小一些,又往外走了几步,才开口道:“以后小心着些,不要在瀚公子的面前,提到鹿鸣院或是女公子。听到没有?在他的面前,提都不准提!” “奴婢记下了。”阿良连忙道。 第73章 截胡 云夫人静听了下里面,发现儿子依然在背诵,没有听到这边的动静停下,便松了一口气。也不知道女公子,是给她的儿子灌了什么迷魂药。昨天背完书,问他想要什么,竟然说想去鹿鸣院,去给他的姐姐请安。 这还没完,刚刚竟又提起了。见着儿子那眼巴巴的小模样,她差点没忍住,心软的同意让他去鹿鸣院。不过还好,在最后的关头,她到底是咬紧了牙关,哄着儿子说让他以后再去。 这小孩子哪有那么长性,等时间一久,她又不让人提,用不了多久,她的瀚儿就会把那个什么姐姐,给忘的一干二净了。 云夫人在心中想,她绝对受不了,自己的儿子在那个女公子的面前,毕恭毕敬甚至什么事都要退让一步。让自己的儿子成了庶出,这是她一生的痛。既然嫡庶有别长幼有序,那么就避开,也好过让她的儿子低人一等。 想到这里,她朝一边静立的阿良吩咐道:“去,让人在大门那守着,等主上回来了,便说我有事想同主上说,是关于瀚公子的事。” “是。”阿良应下。 越秉言回来时,依然天都已经黑透了,有那劳累了一天的,这时都已经早早睡下了。他将马交给下人,刚想去看看他的慕言乖乖,就发现有人等在了那里,见到他立刻上前来,福身请安。 叩儿怕别的人办不好,到底还是亲自过来这边等着,此时见到了人,立刻行礼,也不废话,直接道明来意。 “主上,云夫人请主上过去坐一坐,是瀚公子的事,想同您商量。” 被拦住了路,越秉言本来还不快的皱起了眉,此时听到是有事,便也就缓下了脸色,随口问道:“知道是什么事吗?可是瀚儿有恙。”对于自己的俩名侧室,他虽然并不甚了解。但是也知道她们向来端庄,会让人来请,可见是真有事。 “瀚公子康健。”叩儿道:“云夫人是想同主上说,为瀚公子请先生的事。” 听到是这样的事,越秉言便打算过去一趟,等会再来见女儿。 鹿鸣院里,越慕言已经等了好一会儿,心想今天怎么比昨天还要晚。她爹昨天就说,以后只要不是突然有事,从大营回来,就来她这里用膳。结果比昨天都快晚了半个小时了,人也还没见来。 霜竹看着主子,坐在桌边盯着油灯呆呆的等着,很是心疼。虽然知道姑爷是忙大事的人,但是此时还是忍不住想抱怨。再忙,难道连陪主子用顿饭的时间都没有吗? 越秉言也没想到,会拖了这么久。在商量完请先生的事后,他便想去鹿鸣院看女儿,他的小慕言一定是等急了。但是看到乖巧的儿子,便被拖住了脚步,陪着和他说了一会儿话。 眼看时间已经有耽搁了好一会儿,他便站起身,道要去鹿鸣院。 听到鹿鸣院,云夫人表情便是一僵,斜眼一看,果然儿子眼睛是又亮又闪。 “爹爹,您是要去看姐姐吗?带瀚儿一同去吧,瀚儿也想去见姐姐”越瀚满眼期待的说道。 见儿子同女儿亲近,越秉言很高兴,刚想开口同意,就听云夫人道:“瀚儿听话,别胡闹。这么晚了你也该睡了,何况你爹爹才找回你姐姐,也是想多陪陪她。你过去了那么闹,可怎么好?” 越秉言此时,也想起路上儿子打瞌睡的事,便点头道:“明日瀚儿再去见姐姐,现在乖乖的去睡觉。”那次他便对云夫人很是不满,但是却也没有多说什么。毕竟女人家的心思,无非是为了儿子出人头地。另外他也是不想儿子太过娇惯了,便就没有因为此事为难于她。 闻言,越瀚的眼神一下子黯然了下来。 拍了拍儿子头,越秉言抬脚便离开了。 云夫人福身,口里轻声道:“妾身恭送主上。”但是她知道,自己的声音,那个人并没有听到。因为那抹高大的身影,大步跨着,几步就走远了,很快连人影都看不到了。 看着脸色黯然的儿子,云夫人心里一酸,伸手摸着他的头,轻声问道:“瀚儿听话,以后你就会明白娘的苦心了。” 越瀚不明白娘为什么会突然伤心,但是发觉他头上的那只手,却是那么那么的凉。 坐在桌边等的无聊的越慕言,终于听见外面的动静,跳起来出去一看,果然是她爹已经来了。心里想别看是一方霸主了,但是也是又苦又累的。不过也没有办法,谁让她爹已经走到了这个地步,不接着往前走就只能等死了。 忙让霜竹去把热着的饭菜端上来,她一边满脸笑容的迎了出来。 “今天的爹爹也很晚,肯定很又累又饿了,快坐下,马上就有好吃的了!” 越秉言在回城的时候,已经用冰凉的河水将自己冲刷了一遍。不然一天下来,又是汗又是灰的,就像是六伏天里过了夜的馊饭。虽然他很想抱抱女儿,不过见女儿洗的白白净净的站在那里,又没像昨天那样扑过来,便忍住了。 因为他骑着马回城,又是一身的汗了。 等俩人坐到桌边时,上面已经摆上了吃食。就算是陇越府里,平常的吃食也并没有大鱼大肉。毕竟养兵马废银钱的很,虽然如此,但也比外面的人吃的好多了。 “爹爹吃慢点,别噎着了。”越慕言看到那饿死鬼投胎的吃像,忍不住说了一句。 越秉言含笑听头,接下来果然便放慢了速度。 用完饭后,越暮言见她爹满脸的疲惫,也忍着坐在那里,想要和她多说一会儿,也觉得心疼的起来。不过也不好劝他去睡,便笑着道:“爹爹累的狠了吧,女儿用热水给爹爹泡脚,可以用来解乏。” 越秉言忙道:“不必,咱们父女俩坐着说说话就行了。” 越慕言坚持:“不要紧,又不用女儿劈柴烧水,累不着的。” 最后等她让人把热水送了过来,见她爹还是扭扭捏捏的不肯脱鞋,想了下便道:“爹爹可是脚臭?放心啦,女儿不嫌弃爹爹脚臭。” 第74章 孝女 越秉言宁愿是自己脚臭的原因。 女儿的一片孝心,他不忍拒绝,却也不想让她看到自己脚,就怕会吓着了她。只是在女儿的坚持下,最后他的鞋还是被脱了下来。 越慕言蹲在那里,强硬的脱下了她爹的鞋,果然迎面就扑来了一股,堪比化学毒混合在一起的诡异味道。她觉得自己要不是有了心理准备,搞不好会被熏晕过去。看来就算男人长的好,也不代表他的脚就不臭了。 但是这些都不是重点。 看到那脚少了一根脚趾,越慕言伸手轻轻的摸了下,低声问道:“还疼么。” 越秉言坐在那里,满脸的局促不安,听到这话,连忙道:“不疼,一点也不疼,这是很久之前的事了。”说完便把脚放进了热水盆里,脸上的表情像是一点也不在意,就怕女儿为他难过。 越慕言蹲在一边,不知道说什么好。她听说人少了脚趾的话,走路就没有常人那么稳。平时里看他的步伐,是绝对想不到他少了一根脚趾。 越秉言自己脱了另一只鞋,把脚一起放进了盆里泡着。他抿了下唇,见女儿一直低着头,有些无措的摸了摸她的脑袋,柔声道:“别哭,别难过,爹爹真的不疼。”疼已经不算什么了。 越慕言虽然挺不是滋味,心里也确实有些难过,但是远不到要哭的份上。只是听着温柔的安慰,却忍不住眼眶一热,别多想,她是被熏的。觉得自己这样挺没出息,就蹲在那里不起来,伸手用水去洗那只脚。 那味道一激,她觉得自己都快要被熏哭了。孝女真不好当,她扯了扯嘴角,在心里这样想到。她这手得好好洗洗,不然手上一股子臭脚味,她还怎么当小仙女。 越秉言也沉默了起来,看到脚边的女儿,从记忆里那个小小的襁褓,变成如今这样可人冬的小姑娘,才敢回想这些年里他是怎么过的。 就在这时,越慕言突然开口问道:“这脚是怎么伤的。”虽然上沙场厮杀,是免不了受伤的,但是伤在脚上还少了根脚趾就有些微妙了。 “走路走多了,又痒又疼的便自己砍掉了。”越秉言轻描淡写的说道,那时候走散了,他想用自己的脚走回去。一直走啊走啊,脚就烂的厉害,又没有药。眼见那伤口烂的越来越厉害,烂的小脚趾的白骨都露了出来,便狠心剁掉了。 好在,用火将伤口烫了后,便没有再继续烂下去。 越慕言无言,这样听起来好像是得了脚气。不过见她爹不想细说,便也就不再多问了,总归是吃了大苦的。沉默的泡完脚,她就蹲在那里,费力的用布巾将大脚给擦干。一边擦,一边想起现代的那个自己,好像也屁颠屁颠给爸妈洗脚,结果却把水泼了一地的事。 回过神就见她爹要穿上鞋子,连忙拦住了。这刚洗了脚,又穿上之前的臭鞋子,那不是白洗了? 她这里有不少新做的鞋子,是为护卫们准备的。于是她便让霜竹,挑了一双她爹能穿的过来,让他穿着这个走。 穿着干爽的鞋子,越秉言微笑着道:“等忙完了这阵子,爹爹便带你去祭拜你娘。另外,教你武艺的师父,也替你找着了。他虽然伤了一只腿,不能与常人一样行走了,但是教你却是没问题的。” “过几日人就来了。” 越慕言听了点点头,然后道:“女儿知道了,不会因着师父伤了腿便轻慢他。”这种人上过沙场,伤了一条腿还能活下来的,都是命硬又有本事的。 越秉言欣慰点头,临走前又想起来了件事,便开口道:”慕言,过几日,温家设宴为爹爹接风,到时爹爹带你同弟弟同去。之后还有任家,任家是你弟弟生母的母族。” 越慕言眼角一抽,想起了之前碰见的那个温明楼。等到了那温家,肯定要再一次见到的。虽然她有把握,不让温明楼认出,她这个女公子,就是那天他看到的那个满脸黑墨的人。 但是,她担心孟行也会去,这样很容易露陷啊。 她连忙问:“到时候,舅舅家的几个表哥也都会去吗?” 越秉言还以为女儿,是想同孟家的几个小子玩闹,便笑着道:“去是会去,但是你舅舅只会带长子孟壁去。若是你想找他们,直接去找他们也可。不过孟壁很快就要去大营里,以后你怕是难得见到他了。” 十二岁的男孩子,就要像半个大人似的,去兵营里磨练,听着挺不合理。但是越秉言知道,这并不算早。不过还好,这个时候还不到要半大小子上战场的时候。 听到孟行不去,越慕言便松了一口气,不过还是决定,到时候别让孟壁和温明楼说太多。不然一个‘在下见过令弟’,一个‘啊,你啥时候见过我弟’,这一对上她就很尴尬了。 送走了爹,越慕言发愁的轻叹了一声。因为,之前等人的时候,她一边发呆,一边就发现进了府后,这俩天里万忠很有点在避着她的意思。想了想,她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就是因为她想学拳脚功夫。 万忠虽然没有觉得她是女孩子,不该舞刀弄枪的,但是在越家呆了一辈子,打心底就觉得这样不体面。尤其是和人搏斗的时候,她太容易吃亏。这可真愁人啊,要怎么把人哄好?她没对万忠撒过娇,要不明天就试试? 越慕言看了看外边漆黑的夜色,发现没有娱乐项目的她,只能老老实实的去睡觉。盖着被子,她默默的想,等她长大了晚上就有娱乐项目了吧。带着美好的期望,她渐渐的睡了过去。 梦里她把黑心的先生,用小皮鞭虐了个遍。 不过第二天起来,越慕言就得自己主动去找虐了。因为她身边没有其他的人,适合让她问那些有些敏感的事。她光知道点怀陆王,准唐王,还有她爹那些只在表面上显露出来的事。 那个魏皇室的事,听到的全是多么昏庸,其他的一点听不着。 第75章 靶子 不管魏皇室已经烂到了骨子里,但是终归还有人在,如今这个天下还是大周。无数人都是大周的臣子,视三王为乱臣贼子。越慕言心塞的发现,怀陆、准唐二王是乱臣,而她爹则是那个贼子。 把自己那一百个大字交上去,她端端正正,一脸乖巧的坐在那里,想着该怎么挑起这话题,而不会被怀疑。 休息好了的闻子墨,和昨天根本是俩个人。一张张的翻过那些大字,他轻笑着点着道:“还算不错,比初学的小儿要强一些。” 越慕言感觉被扎了一箭,因为他嘴里的小儿,指的是正常教育下,越瀚那么大孩子的水平。是的,她写的字还没有越瀚小豆丁写的好。 闻子墨放下那叠字,慢悠悠的道:“如今身处乱世,你可能觉得这武艺,比不能吃不能喝的文字要好的多。但是世人观人先观字,你若不能写出一手好字,便是身为主上的女公子,也只有那些阿谀奉承的小人才愿意围在你的身边。” “若有一天,你在身边人口中听到的都是夸赞之言,那么你离堕落也不远了。” 越慕言还真的就是觉得,现在这个世道武比文重要。不过她也不争这个,直接挑起话头问道:“先生的教导,学生谨记在心。敢问先生,如今大周如风雨中前行的小舟,是不是便是因为,如今的武安帝身边都是小人,才会如此昏庸无能。” 没想到会从一个小儿嘴里,听到这样的话,闻子墨微微怔了下,才开口道:“此话不算错,但是大周如今到了这个地步,也是必然的结果。世间的事从来没有长长久久,一直不会变。” “大周立朝三百余年,如今已经走到了尽头。武安帝若是个有手段的明君,也不过让大周再多苟延残喘一段时间罢了。” 越慕言表示,她并不想听这些大道理,她想知道的,是一些更详细更重要的事。比如现在魏皇室里,最有影响力的是谁,还有几个为大周着想的忠臣。对那俩个乱臣,还有她爹是怎么个想法啊。 对于她爹兵马上的弱势,她想的是从魏皇室那边,再撬点人过来。比如有什么大臣,又被武安帝给陷害了,她爹完全可以去救一波,拢点人心过来。可是就算闻子墨,好像对她另眼相看,也不会和一个九岁的孩子,说这些事。 越慕言想明白后,顿时忧郁了。在这一刻,她迫不及待的,希望自己能快一点长大。不过在长大之前,她也不能就这么干等着。 她那个便宜大表哥,不是马上就要去大营磨练了么。她完全可以跟过去,然后找机会在那里多赖一段时间。 那些重要的事情,肯定都是在那里商谈的。以她的身份,出入肯定不会遭到限制。只要小心一些,打听到她想知道的事,也不算很难。 之前听到孟壁十二岁,就要苦逼的参加军训,啊不她是说去磨练,还为他掬了一把同情泪。不过现在,她却迫切的希望,这个大表哥能早点过去磨练。 闻子墨并不算很闲,也只有上午才有空过来一趟。教了些东西后,便让她自己练习,然后便离开了。 越慕言拿出以前暑假结束,拼命赶作业的那种状态,将功课完成后,就去开始自己的训练计划。 只会射靶子算什么本事,能射中活物才算是有能耐。 训练的道具,是她让季管事送来了些东西,然后缠着万忠给她做的。 万忠虽然不喜欢,她去学武艺,但是对于她还是怎么说怎么做。 训练的道具是几根木头上,绑了几个可以活动的靶子。让人在一边用绳子扯动,就可以达到她想要训练的目的了。 见万忠一副恭恭敬敬的表情站在那里,但是就是不看她,越慕言心中不由好笑了起来。真是老小孩啊,还和她闹别扭啊。 让护卫拉着绳子,让靶子们动起来,她凝神静气的盯着其中一个,然后松手让箭离弦而去。不出意料的,箭头狠狠的扎在了其中一个靶子上。只是,却不是她想要射中的那一只靶子。 越慕言假装这一箭正是自己想要的结果,扭头朝万忠灿烂的笑问道:“万爷爷,我这一箭射的怎么样? 万忠抬头瞄了一眼,中了箭的靶子,就知道这是射偏了。因为如果以主子的准头,该不会偏离靶心那么远才对。除非是本身那支箭,就射歪了。 “还不错。”万忠也不揭穿。 见万忠那态度,越慕言就知道自己被看穿了,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见万忠还是闷闷的样子,她也就打算任他去了。因为他那种观念根深蒂固,她想把人给劝通是不可能的,毕竟她又不会嘴遁之术。 现在也就只能,让他慢慢习惯她的想法了。这个老顽固对越家的忠心,对她的忠心,都排在所有事物之前,包括他自己的性命。他那已经渐渐老迈的身体,有多少是为了保护她,而留下的伤疤。 朝万忠笑了笑,越慕言又是一箭射出,但是这一次都没有射中靶子,直接射了个空。她也不气馁,接着抬手搭箭松弦。 当初肯留下保护她的护卫,现在已经只剩三十多点的人数。这些年里她苦,这些人只会比她更苦。受的伤没有得到很好的治疗,都留下了暗伤。她要自己,成为这些人后半生的保障。 以后,就该由她来保护他们了。 这样的动作,她一直持续了近一个小时。在手越来越酸的同时,她也渐渐的找到了感觉。那种感觉无法形容,就好像之前那些晃动的靶子,好像渐渐都成了慢镜头,也许是她习惯了? “再快一点。”越慕言朝拉绳子的护卫说道。 已经换了俩波拉绳子的护卫,立刻依言加快速度。 越慕言盯着移动的更加快的靶子,最后抬手搭箭,一箭射了最开时,自己就想要瞄准的那只靶子 嗖,剁。 越慕言放下弓,脸上露出满意的笑来。 第76章 三窟 找到了感觉的越慕言,在休息了小会儿,就继续练习。当她再一次满头汗的停下来时,竟然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戚良竟然就站在一边。 “戚叔。”她忙笑着喊了一声。 戚良躬身行礼,脸上的表情满是赞许。刚刚他被季管事领过来,就见主子全神贯注的练习射箭。他示意季管不要出声只管离开后,自己也安静的等在了一边。他觉得主子这样好的状态,如果被打断了的话,之后再想找到这种感觉可就不容易了。 越慕言擦了擦脸上的汗,忍不住扯了下衣领,觉得全身都热的厉害。吸了俩口气,她站在那里,笑着道:“戚叔,宅子找的如何了?” 戚良直接拿出了几份图纸。 这俩天里,戚良将宜阳城内找了个遍,将一些他觉得适合的宅子都看了一遍。但是不同鹿城,此处却是有几个世家存在,占据了最好的园子,还有他们的祖宅。而一些出售的宅子,都并不是那么好。 在他看来,不符合主子这样的身份居住。 最后他便出银子,让善画之人,将最好的几所宅邸都画了下来。 既然是主子以后要住的地方,当然要主子挑她喜欢的才是。 看着那些铺开的图纸,越慕言看了一遍后,便开始问这些宅子离这里多远,附近住的都是什么样的人。 这些戚良当然也仔细的打听过了,立刻就一一道来。 “这一处,离温家很近......” 听完所有的情况后,越慕言略微沉吟了下,便道:“买这间左右都空着的宅子,买下来后,再悄悄的把左右都买下来,但是别让人看了出来。”狡兔三窟嘛,之后把三个宅子挖个相通的秘道,有什么事也好跑路。 戚良愣了下后,便道:“主子,咱们随身携带的财物不多,只够买下俩处。”这俩所宅子,曾经也是小世家的宅邸,之后迁离了,便成了姑爷的了。按说姑爷的宅子,主子想要哪处是哪处。 但是显然主子并不想让姑爷知道这事。 听到钱不够,越慕言不由愣了下,她从来只有钱没地方花,还没有过钱不够的时候。她扯了扯嘴角,道:“宅子是不是价格过高。” 戚良点头。 越慕言轻嘶了一声,看来她爹还真是缺钱缺的厉害,无奈的摇了下头,心里想到看来还要帮她爹找财源。一时之间没有头绪,她朝等在一边的戚良道:“既然只够买俩处,那便先买下。” 剩下的她再想办法。 不过下午就有人雪中送碳了。 “女公子,任家、温家,都给女公子备下了一份礼。”季管事奉上了俩叠厚厚的礼单。 越慕言用手指比了下,发现俩能份礼单叠在一块,足有半指厚。大概的翻了翻,发现送来的东西都很值钱,而且还有大量的真金白银。虽然她挺需要这些的,但是这么贵重的礼,那她不是要回礼? 她不是回不起,但是越家的东西都藏了起来,并没有随身带着啊。要是都带着,什么一环三坏的都不在话下,她还买不起三处宅子? 善解人意的季管事,立刻便说道:“俩家为臣,女公子为主,这些东西只管收下,不必担心回礼的事。”就算要回礼,也当是从主上的库里取,哪里要女公子操心。 听到这话,越慕言表示很满意,这才对嘛。她爹是老大,这些人送礼来巴结她,难道她还要回礼么。 这下买宅子的钱也有了。 让戚良掩饰好身份,去把宅子买下。越慕言则在挑布料做新衣服,为了三天后赴宴作准备。大概任家是谦让,让温家的宴摆在了前面。她心想这世家规矩就是多,请人吃个饭,还要提前好几天预约的。 那一天,越慕言是打算做女孩打扮的。一来那样正式的场合,她作男童打扮不合适,二来容易被那个温明楼看出来,那天他遇到的人就是她,那可就丢人丢大发了。从季管事那里,她也知道了些任、温俩家的事。 那个温明楼是兰夫人的侄子,而温家不论辈分不论男女,只要是嫡出,名字中便带一个明字。温家的族徽,便是日月纹。 任家则以云为族徽,云夫人以云为名,可见在任家非常的得宠。 越慕言有点同情,自己以后的继母。 是的,她爹都到了这个地步,以后不可能不再娶。 等以后她爹再娶,这俩位夫人出身不凡,性格又是孤傲那一款的。三个女人一台戏,估计撕逼要撕的飞起了。 越慕言决定当好自己的女公子,绝不搀和到里面去。 云、兰二位夫人,虽然都不太待见她,但是面子上还是做的好的。似乎是知道,她也会一同赴宴,俩边都让人送来了一堆精贵首饰,和上乘的布料。不过也仅此而已,都没有要亲近她的意思。 越慕言觉得这样就挺好。 在霜竹带着,季管事送过来的几个绣娘,准备赴宴的衣服时。她把主意,打到了闻子墨居处的书房,还有她爹的书房上。 她是有不少孤本典籍,可是一本实用的都没有,连个地图都没,用古人的话来说就是舆图。 光知道现在的地方叫宜阳有个屁用,都不知道怀、准二王,还有魏皇室,对她爹地盘的距离。虽然魏皇室已经烂到了骨子里,但是现在依然拥有半壁江山。不论事实怎么样,怀、准二王终是大周旧臣。 所以,就算有了实力,也不能就直接去打魏皇室,因为这是不忠不义,非常被人唾弃的事。讲究名声的人就算心怀野心,也得找出个名头来,才能发兵。 虽然很多事情,还没有理出头绪来。但是越慕言,本能的就打算从魏皇室那边下手。比如假意臣服,至少表面上把她爹贼子的名头给摘了。不然同样是揭反旗的,凭什么她爹的名头最难听。 在不少百姓的眼里,陇越王就是个土匪头子,而对怀、准二王却观感好的多。觉得是武安帝做的过了,他们才不得不反。 提起她爹就是狼子野心。 第77章 书房 书房这种地方,向来是重中之重。 越慕言想来想去,没有如之前一样,在鹿鸣院里等着闻子墨过来。而是特意一大早就捧着昨天的功课,找到了外院他住着的地方。她打算先去闻子墨的书房找找,看能不能找到她想看的东西。 要是不行的话,再缠着她爹去他的书房观光。 “先生早。”越慕言一进去,就笑眯眯的打招呼。 闻子墨当然已经起了,正在饮茶醒神。抿了一口茶后,打量了下面前的人,挑眉道:“说吧,特意一早就来这,是想做什么。”他还不知道么,这位女公子平日里,除了练习弓箭,那真是能坐着绝不站着。 现在如此殷勤,绝对是有事。 越慕言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道:“先生慧眼,慕言是想去先生的书房,找些书看。慕言绝不会捣乱,还请先生允了吧。” “找书看?”闻子墨没有想到,会听到这样的回答,面露诧异的开口问道:“是想找什么书?志怪异闻?” 越慕言知道,在古代地图这样的东西,是非常非常重要的,只会掌握在很少人的手里。她也不好说,想要看地图,便换种说法道:“山河志,慕言想看山河志。”所谓山河志,大多数只会说一些名地趣闻,但是也会说到地理。 一时间接触不到地图,她就先看看山河志,大概了解下大周的地形。 闻子墨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直接站起身,朝候在一边的书童道:“既然这样,今日逸臣就留下,在这里陪着女公子吧。”他该去北营帐了。 没想到这样轻易的就达成了目的,越慕言面露欣喜,道:“先生要去忙了么,慕言恭送先生。”看来,重要的东西,果然是都在北城郊那边。不然就算她是女公子,也不该这样轻易的答应她。 要想知道更重要的东西,看来还要等大表哥参加军训啊。 闻子墨笑笑,临走前随意丢下一句话:“下次来,记得给为师带早膳。” 越慕言没放在心上,等人前脚走了,扭头就对逸臣道:“先生的书房在哪,还不快带我去。” 逸臣有些慌乱的抬头看了一眼,忙先踏到门外,躬身道:“女公子,这边请。”女公子的语气不太好,是不是还在为上次的事生气啊。逸臣不安的想道,他很担心女公子生气,却又不敢搭话。 他这样的人,女公子怎么会当一回事呢? 越慕言觉得自己是来干大事的人,怎么能被美色所迷惑呢?所以一从头到尾,都没有多看逸臣一眼。直到的书房,她正高兴,眼角的余光里就看到,逸臣一脸欲言又止的站在一边。 “怎么了?有话就说。”她想,要是哪里不让翻,她就假装答应一下好了。 哪知,却听逸臣语气无措的道:“女公子明鉴,那次是逸臣的错,一时慌乱,才将书掉落的次数给说错了,害的,害的女公子......” 越慕言愣了下,便道:“没事,都好几天过去了,我都已经忘记了。”天呐,这个逸臣纯良的像个小姑娘的似的,还为这事担心她生气吗?她怎么可能生气,脸上的乌龟多画一只,和少画一只并没有区别。 见女公子确实没有在意的样,逸臣终于放心了,露出一点浅笑道:“女公子好度量,逸臣却不能不当回事。女公子稍坐,逸臣亲自去为女公子泡壶先生的好茶来。”先生喜静,这里的伺候人除了他外,便只有一名做杂活的老仆。 女公子的茶,当然不能让那个粗人来泡。 越慕言点头:“去吧。”刚刚她还真没说错啊,这逸臣挺适合娶回家当媳妇啊。她可惜的叹了一声,扭头对跟着她过来的霜竹道:“霜姨,要是没找到爹,我就找这样的娶回去养着。” 霜竹没忍住笑了:“主子又胡闹。” 越慕言忍不住辩解道:“没有胡闹,我是说真的。”长的好看还很温柔,娶回去当童养夫简直人生美事。见霜竹只是宠溺的看着她笑,她鼓了鼓脸颊,扭头去看一排排的书架。 她还记得自己来这里的目的。 将几个书架都扫了一遍,她把沾了点边的书,全都抱到了书案上摞了起来,打算都大概翻一遍。 只是当坐下来后,越慕言忍不住低头看了看那个抽屉,她伸手试了试,发现竟然没有锁。抬眼看了看,发现逸臣并没有过来,她就轻轻的拉开了抽屉。 里面的东西,封面上写着邸报二字,略小的一行字,是年月和时辰。 意识到这份邸报的含义,越慕言眼晴顿时一亮。这个时候的邸报,不是有钱就能买到,而是唯有重臣才有的。邸报里写的,则是朝堂里谈论的事。 真亏闻子墨能弄到手啊。 由此可见,魏皇室里,有她爹的耳目。 不过等仔细看了看后,越慕言才发现,这些邸报都是好几年前的了。可惜的叹了声,她还是把里面的东西都大概的看了一遍。然后就发现,这里七八封邸报,结果一半都提到了一个姓董的妃子。 ......难怪魏皇室成了这样,朝堂上不说点正经事,天天吵一个妃子太受宠了不好?不亡都对不起天对不起地对不起空气! 这时候逸臣进来了,越慕言直接扬了扬手里的邸报,道:“这些邸报瞧着挺有意思的,还有没有别的?” 作为打理书房的人,逸臣当然知道邸报的事。只是没想到,女公子会想要看。他走进来,放下茶开口道:“回女公子,您想要看的话,得亲自和先生说。因为除了旧年放在这里的,其他的都在北郊营。” 果然,重要的东西没有放在这里么。 越慕言撑着脸,盯着逸臣问道:“那你说,如果我说要看那些邸报,先生会不会让我看呢?” “这个......”逸臣被看的手足无措了起来,小声道:“是女公子的话,先生应当会同意让你看的。”被先生救下后,他从来没有见过,先生对人如此有耐心。话说女公子又盯着他看了,是很喜欢他的容貌吗? 第78章 影响 虽然逸臣很反感别人,盯着他的脸看。但是如果这个人是女公子的话,他反而觉得有些高兴。因为不同别人的目光,女公子的眼神里,只有欣赏的赞叹。而不像旁人,深深藏起来的恶意。 越慕言不知道站在一边的人,心里边正想的热闹,她细细的将那几封邸报再看了一遍,想从其中多了解点东西。虽然已经是好几年前的邸报了,但是也能从当中,推敲出一些东西。 比如,除了知道武安帝后宫最得宠的,是一个姓董的妃子外,还可以得知朝堂上,几个比较得势的人。能在殿上,就差没有指着武安帝骂的几个臣子,都是真心为大周着想的人。 虽然关注点不太对头。 越慕言希望,武安帝还没有昏庸的太彻底,这么快就把身边忠心为国的臣子,都给收拾了。好歹给个机会,让她鼓动她爹去挖点人才过来啊。 几乎在这呆了一整天,临走时,越慕言把所以关于地理方的书籍,都给搬走了。逸臣虽然觉得怪异,但是也没有多说一句话,于是累了一天回来的闻子墨,一进书房就发现书架上空了不少。 揉了揉额头,闻子墨有些无奈的看着自家书童,心想若是女公子想把书都般走,他这个养了几年的书章,大概也不会说一个不字。 怎么有种养女外向的感觉? 不等越慕言朝自家爹的书房进军,那个她期待的拳脚师父就来了。虽然伤了一条腿,但是拄拐站在那里,那股气势也扑面而来。这种感觉,她在初见爹的时候,也从他的身上感受到过。 不过之后就没了,大概是她爹特意收敛了起来。 “雷师父好。”越慕言仰着头笑道,她有点想越瀚小豆丁了。因为除了在他的面前,她只有仰视别人的份。 雷苍抱拳道:“雷苍见过女公子。” 越慕言刚想说点啥,眼角的余光处,就感觉到身后一道幽怨的目光。一侧脸,就对上了万忠死板的脸。 ......身边尽是些影响她进步的人啊。 早几年前,也是因为万忠等人的态度,才让她直到快八岁了,才铁了心想要好好锻炼自己的武力值。 狠心的无视了万忠的目光,越慕言朝立在面前,不到三十岁就满脸风霜的男人道:“我既叫你一声师父,便是诚心想学师父的本事。若是我做的不好,师父只管严加管教,我绝无怨言。” 雷苍轻笑:“女公子真是好心性,不愁学不成本事。”虽然面上一派赞叹,但是雷苍却并不打算,真的严苛的要求女公子。无他,在来此之前,主上亲自见了他,话里话外都透着一个意思。 不准他让女公子太吃苦了。 越慕言还不知道,暗处还藏着一个影响她进步的人,兴兴头头的开始安排自己的课程。早起打一套基本的拳,若是闻先生有空过来,她就学学文化课。没空的话,她就会练习弓箭。 而下午午睡后,迎接她的,就是一系列的训练。在手腕和腿上绑上重物,在空旷的地方奔跑。这样无聊又枯燥的事,真的需要一点耐性才能坚持下来。而天长日久的坚持下去,则要再加上毅力。 对招就更是被完虐了。 越慕言双拳齐挥,但是雷苍一只手,就从从容容的握住了她的手。直到她累的直喘气,也没有一下是打中了的。不过她也发现,渐渐的,自己挥拳的速度倒是越来越快的,虽然还是拳都没有打中人。 之后她弄了个砂袋,没事就揍一顿砂袋,揍完就神清气爽了。 其间孟壁几人过来,来叫她出去跑马,被她给推了。因为这次,不仅是孟家几个兄弟,还有他们的一些玩伴。 人多,肯定闹的慌。而且越慕言眼下对跑马不感兴趣,只盼着她的大表哥,快一点去北郊营里磨练。 “大表哥也不小了,怎么整日里,还想着嬉乐?”她开口打击,要是能激的这小子,立刻主动要去磨练就好了。 孟壁咧嘴笑道:“怎么是嬉乐,只是趁着现在同兄弟们聚聚罢了。我爹说了,等这次任、温的接风宴过了,我就要去北郊营了。” 温家的接风宴,是四天后,任家则隔了一天。如果快的话,大概最多七天后,她的这位大表哥就要去北郊营了。 得到确切的日期,越慕言也笑了,不过还是道:“既然如此,那大表哥便去吧,慕言就不必了。省的大表哥还要照顾我,也无法尽兴了。” 孟壁想说,她这个骑术根本用不着人照顾,但是说出来觉得有些打脸,便也就住了口。见她确实不想去,只能就这么走了。 越慕言有空的时候,就翻看从闻先生那里带回来的书,虽然模糊,但是心中对大周的一些地形,也有了一些轮廓。她穿着一身短打,一边跑一边想,可以找个借口去她爹的书房里晃晃了。 在那里,她能得到的消息应该更多了。 云夫人虽然不想知道鹿鸣院的事,也打听不到鹿鸣院里的事,但还是知道了,这边多了一个上过战场负伤退下的将士。这下一来,本来就急迫的想法,就更加急切了。也不拘着儿子,在屋子里背诵,而是让人带着去院子里练练拳脚。 小小的人儿,像模像样的挥拳踢腿。 阿丑瞄了眼站的有些近的侍女,开口道:“你们都站开些,小心被我给踢着了。”说完就是一个后空翻,站稳立刻又是一个扫堂腿。 被云夫人吩咐,跟过来照看瀚公子的俩名侍女,无奈的对视了一眼,只能依言站的更远了一些。 越瀚被阿丑露的那一手,给惊艳到了,眼睛闪亮闪亮的。阿丑低头对上那目光,愣了一瞬后,有些不忍的撇开了视线。 要怪,就怪你不是我家夫人生的吧。 一边的侍女,看着瀚公子在阿丑的教导下,摆出架势比划着。偶尔听到一点声音,不过却听不清到底在说什么。 想来也就是纠正瀚公子动作的话吧。 第79章 人见人爱 在接风宴的前一天,越慕言随口说了一句,便顺利的来到了她爹的书房,据说除了寥寥几人外,再没有其他人进来过的重要地方。 看守书房的人,是四个看起来干巴巴的汉子。但是那一脸的凶气,任何人来了,都不敢小看他们。不过和她的那个拳脚师父一样,都带着缺陷。一个脸上一道长长的伤疤,从右额头划到右边嘴角,左眼坏了。 俩个是右边的手伤了,一个少了半截手臂,一个少了整条胳膊。 最后一个,看起来倒是好好的。 四人沉默的站在那里,看到她时,竟然都有些不知所措了起来。脸上有伤疤的那个,还扭开了脸。 这是个温柔的人啊,是担心她会害怕? 越慕言抿着辰轻轻的笑了起来:“几位叔叔好,我是慕言。”说完笑意盈盈,直视着几人。 见到越慕言一点都不害怕的样子,这四人忍不住都朝她看了过去。 “女公子。”那看着完好的人,低下头喊了声。只是一听声音,就知道该也是曾经伤的厉害了,那声音听着就像是重病在身的人,暗哑又无力。 越慕言也没有多说什么,只表示出自己的态度后,便点头道:“那慕言便进去了。”她问过爹后,立刻就答应她过来,但只准她一人进去。 四人闻言,都退开几步,伤了一只眼的那个,还亲手帮她把门打开了。 越慕言朝他灿烂一笑,便从容抬步走了进去。 伤了眼的那个,将门掩上,转回身朝另三人道:“看来咱们主上的女公子,可了不得啊。” “可不是了不得么。”没了小手臂的人笑着道:“女公子看见你许沉这张脸,也没有露一点怯意,果然是主上的女儿。”不过稚龄,就有如此胆色,而且还不是装出来的。看到他们四人不同常人,也并没有露出异色。 许沉冷哼了一声,故意瞟了眼他那右边,那半截空荡荡的袖子,道:“你也好不到哪里去,今天如厕你花了多长时间提裤子?” 在场只剩下一支手的俩人:“......” “好了。”暗哑无力的声音咳了几下,开口道:“天天这样,也不嫌无聊,要是让女公子听见了,可不得笑话你们。” 缺小手臂的那人,吊儿郎当的咧嘴一笑,嘿嘿道:“笑就笑呗,这么漂亮的小姑娘,笑起来多招人喜欢啊。” 确实招人喜欢,另三人想法如出一辙。 他们四人,从前也知道主上时常念叨着主母和女儿。如经主母不在了,没想到他们几个,还能活着见到了女公子。 越慕言进来后就发现,比起闻先生那间文雅的书房,她爹的这间书房,就很有点图书馆的味道。一排排书架立在那里,没有丝毫点缀,风格很是硬朗。但是一圈扫下来,就让她惊喜了起来。 舆图。 一张不知道是用什么皮,精心绘制的地图,就那样辅在她爹的书案上。 不过却不是山河地图,只是一张街道图。 越慕言闭上眼,回想了下进宜阳时看到的,再结合手里的地图,便发现这的确是宜阳城的地图。明白过来后,不免就有些丧气了起来,果然还是要等想办法去北郊营,才有机会看到她想看的东西么。 其实她手上有人,让人去弄地图来不是不行。但是这种事情太敏感了,要是一个不小心,就会被人误会是别有用心。于是只能仗着自己的身份和年岁,算是光明正大的打探这方面的事。 这样的话,就算别人奇怪,也不会多想。 一再失望,越慕言也就不对此行抱有希望了,结果随意翻了翻,就看到了一张美人图。一个抱着红色襁褓的女子,柔柔的笑着。刚开始她还没有意会过来,因为这画里的人,和她娘一点也不像。 不过扫到一边的淑娘二字,就明白了,她娘就叫越真淑。 看着这张画,她就这么发起了呆。 记忆中的那温柔笑脸,已经渐渐褪色,但唯有那次绝望的哭声,她还记得清清楚。 那时候,越慕言刚刚脱离小孩子无知的状态没多久,她娘就没了奶水。她先是抱着她无声的哭,泪珠一滴滴的砸在她的脸上,然后哽声和裘婆婆哭道:“嬷嬷,我该怎么办啊,我没奶水了,小慕言怎么办啊!” 从俩人的对话里,她得知本来有俩个,比她大不了几岁的便宜舅舅没养住。现在她娘是担心,没了奶水,养不活她。 然后出去找有奶妇人的护卫,带回来一只还在哺乳期的黄狗。 那时候她刚知道自己穿到苦逼的乱世,那真是恨不得直接死回去。结果还要喝狗奶,怎么肯啊,死抿着嘴就是不肯张口。 然后她娘撕心裂肺的哭,字字泣血的求。也不知道是饿的狠了,还是被那哭声吓到了,反正最后她还是老实的喝了一段时日的狗奶。 真是不堪回首。 轻轻抚过画里的人,越慕言小翼翼的把画卷好,拿在手里,打算带走。 一直守在门口的四人,看见女公子手里拿着卷画出来了,对视一眼后,谁都没有多嘴说一句。他们也负责打理书房,当然知道这画。人家女公子,把母亲的画拿走,并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于是累了一天,回来的越秉言,在如常去书房,想看看画的时候,就发现他珍之爱之的那画不见了。一时间气血上头,刚想发怒,就想起来今天女儿来过书房了,莫不是女儿拿画拿走了? 可是那四个人,怎么没一人和他说一声的? 越秉言愣了一会儿,忍不住笑了起来。他的小慕言果然是人见人爱,那几个最是忠心,能在他们的眼皮下把东西拿走,还不和他说,可见是都很喜欢他的慕言乖乖。他几乎立刻就坐不住了,想去鹿鸣院看看女儿的笑脸。 可是最后还是忍住了。 女儿最近又是习文又是练武的,是累的早早就睡下了,他还是不去吵醒她了。 明天接风宴后,他就趁机歇一歇,然后陪女儿出门走走吧。 第80章 求生欲 平日里,越秉言多是住在北大营的,不过现在为了多见见女儿,却是每一天都会回陇越王府。另外离开了宜阳一段时日,也有不少人留下了拜帖。一部分是抱着交好的心思,也有一些是想试探一二,看他可否值得投奔。 所以也得在这里见见这些人。 府里来来去去不少人,这样的事也不会特意禀报女公子。所以越慕言就错过了探听重要事的机会,只呆在自己院子里忙着习文练武。 几天一晃而过,也就到了去温家赴宴的时候了。 越慕言对着镜子里的自己乖巧一笑,活脱脱一个软萌萝莉。只要她的声音放软一点,等见到了温明楼,想必是猜不到她就是那个一脸小乌龟的‘孟家子’了。 甚好甚好。 踏出鹿鸣院后,越慕言就看见,她爹牵着越瀚小豆丁站在不远处看着这边。提起裙摆快步走过去,她笑着道:“让爹爹久等了,这便走吧。” 越秉言看着立在面前如娇花一般的女儿,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听到这话后,才清了清嗓子收起笑嗯了一声,道:“走吧,车候在二门外。” 站在一边的越瀚一脸期盼的看着姐姐,待看到姐姐正朝他笑后,高兴的脸都红了。越慕言上前牵住小豆丁的手,笑着道:“瀚弟和姐姐同乘好不好啊。” 当然好,越瀚用力的点头:“好!” 看着姐弟笑谈亲近,越秉言欣慰的翘起了嘴角。 到了二门处,越慕言便发现有三辆马车停在那。数十人立在一旁,却悄无声息没有一点声响。接着她被引着走到了打头的一辆马车,那里早摆好了脚凳,但她却是被抱上去的。搂着怀里被塞过来的小豆丁,她回首笑眯眯的道:“爹爹放心,女儿会照顾好弟弟的。” “也要照顾好自己。”越秉言翻身上马,轻轻一夹马腹,率先朝外走去。几息后,马车的车轮也滚动起来。 越慕言坐在宽敞的车厢里,推开车窗,朝后面看了一眼。心想后面坐的,大概就是她爹的小老婆云、兰二位夫人了。嫡长嫡长,嫡在前。所以就是算半个长辈的人,也只能屈居她这个小孩子的后面了。 最后看了眼跟在车边的霜竹谷儿,她便合上了车窗。这不是在赶路,所以便是贴身伺候的人,也没有资格坐进车厢,而都是跟在马车边走。 越慕言不知道离温家算不算远,反正她打算等走到半路,就说需要要人伺候,把她们叫到车里面来。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嘛。 马车行了一段路后,大约是出了大门,略停了停便继续向前。不过这一次,却有不少马蹄与人的脚步声一同响起。 她好像还听见了那个便宜舅舅的声音。 果不其然,一阵马蹄声朝她的马车靠近,车厢被敲了几声后,接着便传来一个少年的声音。 “言妹,虽然去温家的这条路都静了街,但是相临的街道还是如往常一般。”少年笑着道:“那边有些吃食还算不错,言妹若是想吃,我便去给你跑腿可好?” 听着声音,越慕言就知道,外边的那个是名字让她懵逼了一瞬的大表哥。她朝一直乖巧依着她坐着的越瀚一笑,低声道:“过去后,当不会马上开席,姐姐让大表哥买些吃食来咱们吃个新鲜。” 当然是吃个新鲜,如果饿的话,这车里可是摆着点心的。 说完就打开窗,看着骑在马背上的少年,刚想开口,就迎上了他呆呆的眼神。 哦。 越慕言念头一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为了今天不被漂亮小哥哥拆穿身份,她可是故意把自己往甜美可爱那面装扮。前几次见表哥们,她虽然不是蓬头垢面,却也只是随意的男童打扮。 所以,大表哥现在这呆样,是被她惊艳到了。唔,或许不该用惊艳这个词,而是被她萌到了? 回过神的孟壁,朝跟在车边的霜竹问道:“言妹在哪,怎么没乘这辆车?这个人又是谁?” 听到这话,越慕言顿时气结,虽然之前见面的时候,她是不太讲究,但是也不至于换了一身装扮,就不认识她了吧? 她也不说话,凉凉的斜了一眼过去。 孟壁讪讪的笑了下,抬手挠着后脑勺道:“言妹真好看。”其实他也知道,此时坐在这辆马车里的小姑娘,除了主上的女公子以外,不会是旁的人。但是刚刚那一瞬间,他确实没有认出来。 不过等问出那句话后,也知道是自己犯傻了。 此时接到那凉凉的眼神,就想想起那天院子里,这个妹妹松开纤细的胳膊,箭矢便‘咻’的射中的一棵树上。 入木三分。 脊背无端蹿上来了一股凉气。 “嘿嘿嘿,言妹不生气,你今天太漂亮了,一时没认出来。”这样一定有用的吧,他爹就是这样哄生气的娘的。 越慕言轻笑,这个大表哥求生欲很强嘛。 “算你会说话,那我便不生气了。你去吧,瀚弟也在我这,你多买些吃食来。”她开口说道。 孟壁松了一口气,不过没有想到瀚公子在此,没有和生母同车。按说自家老子和陇越王伯的关系,和瀚公子也该亲近才对。但是他爹老早就交代过他们兄弟几个,见到瀚公子恭敬些就罢了,却不要太亲近。 那时候问了为什么,却没有得到答案。别的事件他们兄弟调皮些就算了,但是这事却牢牢记得。因为他爹说,如果他们不照办,早晚一家子都没有好下场。 看到从窗边探出的小人,孟壁抬手一揖以示恭敬,才打马离开。 没过多久,就带回来几个热气腾腾的油纸包,香味四溢。 当然用不着越慕言自己接,霜竹带着谷儿将那些还有些烫手的油纸包拿好,然后进了车厢里。越慕言满意的眯意笑,这下不用半路,就可以把人叫上来陪着她一起了。眼角的余光里,看到直咽口水的谷儿忍不住笑了。 也不是馋嘴,只是饿过的人,看到吃的就忍不住想吃到肚子里去。 第81章 都是脸面 本来这次出门,裘嬷嬷想跟着的。但是她这么大的年纪了,越慕言哪里会让她跟着,说霜竹陪着就够了,就这样裘嬷嬷还是觉得配不上她的身份,结果最后还是多带了一个谷儿才同意。 霜竹带着谷儿,快手快脚的将纸包打开,摆在了车厢里矮桌上,香气更加浓郁了。这些吃食当然普通的吃食,个个都包满的馅料。 嗯,都是肉馅的。 “买了这么多,我和瀚弟也吃不完,你们喜欢哪个就吃吧。”越慕言话音刚落,就看到谷儿的眼睛一下亮了起来,脸上也绽开了大大的笑。 霜竹一个眼刀飞了过去,才让她稳重了起来。到底年岁还小了些,教了这么些时日,还是不够稳重。在家里也就算了,在外边这样咋咋呼呼的样,可不是丢主子的脸? 回去还得好好教教。 越瀚当然也是没有见过这些吃的,坐在一边满脸好奇的盯着。越慕言捏了一只蛋皮烙的肉团子,送到了他的嘴边。 嗷呜~好吃! 真可爱,越慕言笑咪咪的看着,另一手也塞了自己一只肉团子。 唔,果然好吃。 四人将几个纸包一扫而空。 车厢里准备万全,但净手簌口后,周围依然满满的肉香味。只得将窗开了一条缝隙,散散气味。马车前进的速度虽然慢,但外边人多马也不少,怕有扬起的灰尘飞进车厢里边来。 这些都是味重的东西,连身上的衣物也沾染上了味道。霜竹张口欲让主子换一套衣物,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算了,以主子的性子定然是不耐烦换的。何况不过是去下臣家中赴宴,能去已经是给足了面子,何至于要主子小心翼翼的。 越慕言确实是不耐烦的,也很嫌弃今天的衣服过于繁琐。想了想,让霜竹帮自己把宽大的袖子给绑了起来,然后就教起越瀚玩小游戏。 “鼻子鼻子点点,鼻子鼻子点点,点眉!” 越瀚的手指连忙点向自己的眉,但是紧张激动下,点到了额头上。 “哈哈哈哈,错了错了,来,让姐姐捏捏小鼻子。”越慕言笑完说道,这些小游戏她也在这个年岁,坐在马车里和她亲娘玩过。当然了,她就没有输过。 越瀚却是没有玩过的,整个人都写满了兴奋,发现自己点错了也不在意,笑着抬起脸往前送了送。 “姐姐,再来再来。” 越慕言轻轻拧了下小鼻子,点头应道:“好,那就再来。” “鼻子鼻子点点......点右耳!” “哈哈哈,小笨蛋又错了!” “姐姐再来,这回瀚儿肯定不会错了!” 马车间相隔不远,前边的笑闹声越来越大,也就传到了后边。 中间的马车厢里,鸦雀无声,半路被叫上来的侍女低眉顺眼的跪坐在一边,不敢看云夫人那难看的脸色。 听见那不像话的吵闹声,任千云的眉皱的越来越紧,但是再不痛快,此时她也只能忍着,不会去把儿子接回来。也就是儿子还小,又是个男丁,此时方能不讲那些规矩,和嫡姐同乘。 这些都是脸面,便是今日子儿子不吵着要和姐姐一起,她也会想办法让儿子坐到前面的那辆马车里去。 只是那位女公子,从小无人教养,举手投足间毫无礼仪规矩。让儿子同她待在一处,她真是担心,儿子会被她给带坏了。 但想来想去,此时任千云也只得忍了。 越慕言还不知道她爹的小老婆忍了她,摸摸越瀚笑的通红的脸,端起温茶递到他嘴边喂了几口,轻声说道:“不玩了吧,等会就该到了,合上眼养会神吧。” “嗯。”越瀚乖巧的应声。 当马车停下的时候,越慕言还以为已经到了,但是朝窗外一看,明明还是在街上啊。将窗开的更大,她朝跟在车边的孟壁问道:“怎么停了下?” 孟壁坐在马上看了清楚,此时便回答道:“离温家还有点路,停下是因为,似乎有人前来相迎。” 主上前来温家赴宴,温家自然是十足的诚意,老远就让家中儿郎前来相迎。如今温家家主是温老太爷,前来相迎的是长子温明桐和长孙温明楼。 “恭迎主上。”翻身下马,为首的中年男子温明桐拱手恭声道。 “嗯。”越秉言颔首微微一笑。 温明桐听了便站直了身,让到了一边。待主上的马向前走了一段路后,才带着儿子翻身上马,然后隐晦的回头扫了眼打头的马车。 里面坐着的,便是那位女公子了吧。 当马车再一次停下的时候,便是真的到了温家了。 马车甚至是直接进了大门,而不像一般宾客,在大门前便要下车步行。直到了二门处,马车才停了下来。 越慕言下车后,便看到了黑鸦鸦的一群人,齐齐弯腰作揖:“恭迎主上。” 得说除去乱世这个因素外,她挺喜欢这里的人文风俗。就算是下对上,也不会动不动就跪。她依希记得前世的那个世界,曾有个朝代那是动不动就跪。毫无气节和风骨,自称也卑微到了极点,那是她最不喜欢的朝代。 看到领头那个略显老态的男人,越慕言明白,这就是温家说一不二的。不同于温家大门外恭迎的人,此时这里的人,应该都是温家亲近的。一旁便是一名中年妇人领着一些女眷,安静的候在一边。 “这便是女公子吧,果然是主上之女,气质不同凡响。”温家老太爷摸着半白的山羊胡须,慢条斯理的说道。 越秉言轻笑:“正是小女,其母乃陇城越氏女。”他抖出女儿的身世,就是不想让这些自视甚高的世家,轻视自己的女儿。 旁的,却并不在乎。 这话一出,让在场众人都心中一惊。陇城虽不是大族,却也是累世的世家,在场之人都曾耳闻过。但他们奇怪的,却是主上的发妻也是姓越。 要知道同宗同婚不可结亲,若夫妻同姓,而女方又是世家,那可能就是招赘的女婿了。要知道主上从发迹起,便是独身一人,以越为姓,从不曾改过姓,这其中莫不是有什么误会之处? 第82章 不亏 虽然越秉言在说话的时候,满院都是安静无声的。但是那句话一出,那真是连空气都安静了下来。用一句话来解释,就是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啊。 越慕言抬袖掩嘴,她差点唱出来了。 听到自家亲爹的话,虽然她很想赞他一句坦荡,但是也想说他一声傻。当着这么多人说出来,他就不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嘛?不管什么时候,这上门的女婿说起来,都不那么好听。 而且,他现在又是这样一个敏感的身份,很容易就让人拿这件事情来诋毁声名了。唔,不知道她那个算无遗策的先生,有没有对此事做了一些防备的手段。 温老太爷不想自己随意夸赞的话,就引出来一件秘事,半晌后清了清嗓子,摸出来一块白润透光的玉,递到她面前,一脸和蔼的道:“这是百年的老玉了,人戴着养气润体,女公子若不嫌弃,便当是老朽赠于女公子的见面礼了。” 越慕言也不客气,伸手接过来,福了福身道:“多谢老太爷,慕言就却之不恭了。”的确是好东西,捏在手里手感极佳。用指甲在上面敲了下,竟然发出一声细微的叮声,还挺好听的,果然是好东西。 而手上一空的温老太爷,不防这位女公子接东西接的这么快,愣了下后才又掏出来一块玉壁,朝立在一边的越瀚道:“这块玉壁赠与瀚公子,愿公子如玉。”这件东西虽然比女公子那件差了点,但是也没有差太多。 要说有区别的话,那就是那枚老玉是传承几世的福玉。这种东西,就是有权有势都不一定有。而瀚公子的那枚,则只是当世的宝玉罢了。 都是好东西,不过他送出去也不亏。说不得女公子,有可能成为自家的孙媳妇,东西转了一圈不又转了回来么。另外,等他的女儿也为主上诞下公子,任家那老头也是要给他的外孙孙送东西的,不亏不亏...... 越瀚不知该不该收下,不由抬头看了一眼姐姐,见对她微一点头,才把东西收下,抬起小胖手作揖道:“多谢老太爷。” 之前院中的怪异氛围,在温老太爷送完礼后,就散了差不多了。 虽然当世对女子的要求,并没有那么严苛。但是这种时候,宾客如此之多,也不会让女眷们,同男客们混在一处。越秉言被温太爷引往前院,而越慕言几人,则被交给了温老太爷的大儿媳。 也就是那中年妇人。 温齐氏便福了福身,然后直起腰温声笑道:“妇人齐氏见过女公子,若是不嫌弃,便请女公子往内院走走。” 越慕言微微侧身避开半礼,也福身道:“齐夫人好,那慕言就麻烦您了。”她爹还没有称帝呢,面对长辈的礼,她还是不要托大的好。 温齐氏脸上笑容更深,侧头招了下手,便有一名也不过十岁左右的女孩,上前走了过运来,待到了跟前便笑着道:“这是小女明幽,虚长女公子一岁,性子还算温婉,若能陪在女公子的左右,便是她的荣幸了。” “明幽见过女公子。”身着曲裾的小小少女,福身轻道。 “温家姐姐好。”越慕言伸手一扶,笑盈盈的道:“那慕言今日,便劳烦姐姐陪着了,这是我弟弟越瀚。”这小豆丁还太小了点,只能跟着女眷们混啦。而这个妹子,能被叫来陪她,肯定是受宠的女儿。 越瀚有些腼腆的笑了笑:“幽姐姐好。” 明幽不过十岁,但举手投足间,就已经完全不像个孩子了。连脸上的笑,都是温婉的让人觉得亲和。她笑着又是轻轻一福,开口道:“明幽见过瀚公子。” 听到幽姐姐这个算是亲呢的称呼,越慕言就知道自己之前的那句介绍是多余了。想来越瀚并不是第一次来温家,与温家人说不定是熟识。不过温明幽却完全没有露出讶异之色,而是顺着她的话福身见礼。 得说这些世家大族,教出来的孩子的确都很出色。比如她现在牵的这个,虽然觉得小小孩子,整天都被学习包围,没有一个孩子该有乐趣。但不得不承认,越瀚被教的极有礼数。 这样下去,就算不靠家世,以后也可以白手起家,一步一步成为人上人。 越慕言一边跟着温明幽往前走,一边注意听后边温齐氏,和云、兰二位夫人的寒暄。就在这时,她忽然觉得,有人在盯着她看。她随意的抬头,好像只是在看周围的风景,然后不经意间转头看左侧后方。 一位身着白裳的少年站在那,触到她的视线后,颔首微微一笑。 伫立回首探,门前琼花落云霄。 少年月白衣,星眸朗目浅笑兮。 无端的,越慕言的心头,就冒出了这么几句话。那个少年,她当然是见过的,就是那个叫温明楼的漂亮小哥哥。不过她这个女公子,此时是不应该认识的他。察觉到前边的温明幽,还有后边的一众人,都抬头都她看了过来,也不急着回头。 她打量了俩眼种在二门墙边的雪琼花,一脸赞叹的点头道:“这雪琼世间少见,没想到今日能亲眼目睹。” 温家人:骗鬼吧,你刚刚明明在看我们家的美少年! 越慕言才不管在场诸人怎么想,收回视线的时候,又快速的瞄了俩眼温明楼。那么漂亮的小哥哥,多看几眼是几眼啊。 这波不亏。 收回视线后,她抬脚踏步接着往前走,好像根本没有看到站在那里的少年公子。 “原来女公子喜欢雪琼花啊。”温明幽愣了下后接话道,然后也继续往前走。眼角的余光里,看到跟在身边的姐妹,有一个正满脸激动,似乎想开口搭话,连忙一个利眼扫了过去。不该说话的时候,就不要说话,免的让女公子以为,温家的女儿便是如此的不知礼数,进而看轻了她们。 看着女公子离开,站在原地的温明楼垂眸暗忖,为什么他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女公子?不然为何会觉得,女公子如此的面熟? 第83章 索然无味 同温明兰站在一处的任千云,略微不安的,看着越慕言牵走了自己的儿子。但也只得定下心,打起精神同温家女眷说话。撇了眼二门处,发现先前站在那里的少年,已经没了人影,心中不屑的哼了一声。 温家也是走到头了,身为世家,为了同主上搭上更深的关系,竟然意图求娶女公子为妇。任千云就是觉得,温家这个念头只会是个念头。没错,刚刚看到温家的那位公子站在那处,她就敢断定,温家定是打着这个主意的。 心中虽如此想,但是面上任千云依然笑盈盈的。 另一边,越慕言牵着越瀚,由温明幽带着,赏看温家的景色。世家大族果然是讲究,连园子里的一块石头,都有着不凡的来历。但偏偏开口介绍的温明幽,一字一句都能让人觉得风雅,而不会想到财大气粗之类的字眼。 越慕言很怕这位世家女,突然起兴让她作诗一首。虽然之前看到漂亮小哥哥,她心中的确是冒出来了那么几句,但是不过普通诗词。要是拿到这温明幽的面前说,那绝对是要给人留下一个不学无术的印象。 好在温明幽并没有这个想法,因为听闻女公子并没有在主上身边长大。听说前不久找回来后,就拜在了闻先生门下,所以哪里会让女公子作什么诗。就怕就女公子下不来台,会恼了温家。 不过终究是打小就习惯了,说起话来总是喜欢引经据典,刚说完话心下就是一惊。生怕女公子听不明白,觉得她是在羞辱她。 越慕言还不知道,自己在温明幽的心里,已经是个文盲女公子了。见她突然停了下来,心想也不好让她一个人唱独角戏,便接着话头说了几句。 听到这几句话的温明幽,顿时松了一口气,心想女公子知道这些典故,可见并非毫无学识,若是真能嫁到温家来,成为自己的嫂嫂也是极好的。结果只松懈了那么一小会儿,她就听到了堂妹的声音。 “女公子。”温明音上前半步,笑盈盈的道:“小女明音,若女公子不嫌弃,唤小女一声阿音便可。” 到底尚还年幼,这一变故让温明幽愣住了,紧接着便是生气。她并不是不让旁的姐妹们同女公子搭话,只是这样太过失礼了! 女公子又并非平日里往来的闺阁姐妹,一见面便互相见礼介绍,应当在之后坐下休憩的时候,她再一一为女公子介绍,姐妹们再上前拜见女公子。 这样不问却自主上前,实在太过失礼了! 但事情成了这样,温明幽也不想当着女公子的面,呵斥不守礼的堂妹,只得开口道:“女公子,这是明幽的八堂妹,今年方才七岁还有些不知事,让女公子见笑了。” “唔。”越慕言当做没有察觉到,温家姐妹间的那点小官司,只点了点头道:“不妨事,令妹也是天真烂漫。”说完便牵着越瀚,去看一块像是牛的岩石,是什么青牛来的。她便一抬手,把他抱上去,放到了‘牛背’上。 嗯,再拿着根短笛,就是小牧童了。 一边温明幽狠狠的瞪了温明音一眼。 温明音面上低头,仿佛在认错,心里边却并不当一回事。若不是她小了些,也能担起招待女公子责任。母亲私下里叮嘱过她,一定要想办法同女公子交好才是。可堂姐却迟迟不介绍她,当她是跟在后边的那些庶出女么? 瞪完自家堂妹,温明幽就发现,女公子竟然一手环在腰间,另一手则支在下颚处,似乎在想什么事。这举动,是不是太不讲究了?从没见过姑娘家这样略显粗鲁举动的温明幽,虽然看着不习惯,但也不敢投去怪异的目光,只能安静的垂首立在一边。 摸着下巴的越慕言,正在想,刚刚碰到温明楼,他应该没有看出来,自己就是那个满脸小乌龟的‘孟家子’吧。为了今天,她可是特意让霜竹弄了厚厚的鞋底,让自己比平时看起来高了一些。 这样都能认出来的话,她就算他狠。 把坐在上面,笑的像个小傻瓜的越瀚抱下来,越慕言就听温明幽开口道:“走了这么会,女公子便是不累,瀚公也怕是也乏了,不如去那边的荷花亭子去坐会,是既能赏荷又能体息。” 现在不过五月中,旁人家的荷池不过还是个花骨朵,但温家特意引来的温泉水,这池白荷便早开了一些。 “如此甚好。”越慕言微笑着点头,心想之前自己还担心,会和这世家小姑娘和不来,但是没想到相处后还觉得挺舒服的。之前为她解说园中景色的时候,每一句话都恰到好处,不会显的卖弄也无一丝聒噪。 不过等坐到亭子里后,她就发现自己的决论下的早了些。因为就算有温明幽的有心应和,她还是发现,自己同这些养在深宅里的小姑娘们不一样。 她不关心如何做,能让茶的香味恰到好处。问她最喜欢做什么,最擅长做什么,都和她们没有相似之处。 难道她要说自己最喜欢骑在马背上,迎面扑来的风,最擅长握弓射箭? 诚然温家姐妹,都在不动声色的捧着她,越慕言渐渐也只觉得索然无味起来。不过就算如此,面上她依然笑盈盈的。 好在没多久就开宴了,这次温家之行,越慕言觉得最棒的,就是温家的美食了,每一道都超极好吃。 温家大概也是看出来了什么,回程的时候,越慕言带回了温家给的俩个厨子。 温家,温老太爷问起了儿媳和孙女,想从今日她们的相处点滴,看看那位女公子,到底是个什么性子。 温齐氏也不太好说,想了下道:“女公子落落大方,不见一丝小家子气,想来虽然双亲教养大,却能有如此的脾性,当是个不错的。” “女公子性子宽和。”温明幽道:“为人也好相处,便是八妹失礼,也不见不悦之处,对瀚公子也是真心喜爱。” 第84章 大用处 温宅里,温老太爷最后结合了儿媳孙女的说法,又想了想女公子,接东西时的那份利索,将女公子的性格定义为率直。反正年纪小,成为温家未来的主母,只要再多教教就可以了。 这件事,被交给了温明兰。 虽然早就猜到温家意图的温明兰,在确实的得知这消息,而且还要自己去教导女公子后,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就算她同女公子没有过几次接触,但是也发觉,女公子并不是那种任人摆布的性子。 让她去教导女公子?真是异想天开,温家甚至不曾探得主上的口风,便敢让她去对女公子的事指手画脚起来了吗? 不论温明兰,对此有多么的束手无策,另一边越慕言依然日日不懈怠的训练着自己。不过每一天,都会让护卫去打听消息,看看她的那个大表哥,是不是已经去参加军训去了。 等啊等啊,越慕言没有等到消息,却收到了温家送来的帖子,说是温明幽办了场小宴,邀请各家姑娘前去做客,希望她也能前去赏光。 越慕言不太想去。 想来想去,最后她还是把这件事给回了。和世家姑娘们建立社交的事,还是等以后有时间再去吧,她眼下有更重要的事要打算。 老天保佑,若是魏皇室想要平定叛乱,也不要先拿她爹开刀。毕竟怀陆王、准唐王的所作所为,让魏皇室颜面尽失。要是想动手的话,还是先拿那俩个开刀好了。 越慕言很有危机感的加强了自己的训练,另外风景怡人的鹿鸣院,也被她辟出来一块地方,成了自己的演武场。四周竖立了几支用牛皮包裹着的箭靶,她骑在马上一圈圈的跑动着,而一圈跑下来,箭壶中的箭矢必须全部都射完。 现在她用的弓箭,可不是之前万忠为她制的那把了,而是一把看起来有些华而不实的银弓。不过虽然看起来是那样,但是这把弓制的也确实不错,正适合她这个年岁,而且力气不够的人来使用。 勒马停下,越慕言回头看着箭靶上的箭,发现箭矢虽然都扎在了上面,便是却离红心却偏了不少。重要的是,她的力气依然还是不够,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已经有四支箭,因为扎的不深已经掉了下来。 越慕言轻轻叹气,还是要多练,用牛皮裹着的箭靶坚韧极了,之前她射出去的箭矢,根本扎不进去,只能留下一个浅浅的印子。现在只能勉强扎上去,却因为力道的关系,而扎的不够深。 她从马上跳下来休息,候在一边的谷儿上前,接过她的弓箭和箭壶,接着又帮她取下了右手上的三指皮手套。 这手套可以避免,她因为高强度的训练而勒伤手指。 谷儿上前奉上一盏茶,开口道:“公子,您这样辛苦是做什么,有主上在,您这一辈子都不愁吃穿了,以后还能给您找个姑爷。” “当然是有用。”越慕言坐下来,呼了一口气,拿起准案桌上准备好的帕子,擦了擦脸,笑着随口胡诌道:“学了本事,以后就可以抢个好看的姑爷回来。” 谷儿很想说这样是不是不太好,不过想想公子是个姑娘,只要不会强抢民女,那强抢个姑爷回来,应该不算什么吧? 越慕言说着,突然也想出去逛逛,顺便去她那大表哥家里催一催,都过去这么久了,还没有要去北城大营的意思,这效率也太差了些。 “让人同管家说一声,你家公子我要出门,不过让他不要声张,我带着自己的护卫出去就行了,让他不用再派人过来。” 闻言谷儿立刻就有点慌神,公子,公子她该不会现在就想出去,抢个好看的姑爷回来吧,公子她还小啊! “公子,公子,你出门是要去抢姑爷吗?”作为公子身边的第一丫鬟,要不她还是劝一劝好了。要是实在劝不住的话,也只能帮着出注意了。希望公子看上的姑爷,性情好一些就好了。 “噗!”越慕言刚好在喝茶,闻言立刻被呛的把水都喷了出去,连咳了好几声,才让喉咙中的痒意平息了下来。她抬起头擦了把嘴,难以言喻的看着谷儿,心想自己在这个丫鬟的心,她这个公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刚刚说笑的话,她竟然彻底当了真。 “呃。”迎着谷儿担心的表情,她拿帕擦了下手,正色道:“当然不是,你家公子出门,是有正事要办。乖,这次出门就不带你了,回来给你们几个带好吃的。” 谷儿将信将疑,最后还是顺从的应声而去。 越慕言得说,嫡庶之分,比她以为的还要严苛。比如之前在来宜阳的路上,她还以为住进来后,就得住到由她爹小老婆掌控的后院了。但是实际上,就算是仅次于正室主母的如夫人,就算出身高贵,也没有资格掌管后宅事务。 前院和后宅的事务,都是由管家管着的。 不过管家却是管不到越慕言的头上来,所以要出门的事,告知人一声,她就能大摇大摆的带着护卫出了门。而她出门,自然是作男童打扮,名字也变成了孟岳。身边的人也并非陇越王府的,这下除了认识她的人,谁也不知道她是陇越王的女公子了。 在换衣服的时候,越慕言想起来自己买的那三座相邻的宅子。 既然她不必受制于她爹的小老婆,那也就不必非要搬出去住了。就是可惜她花的那些银子了,她身边的财物就这么变成了不动产,不知道有没有升值的空间,到时候卖掉一座也能回回血啊。 越慕言骑着马,慢悠悠的走在街上,打量着周围的商铺小摊,想给她爹找出一条生财之路。不然她爹扩充了兵马,也没有粮草养活他们。 别看陇越王占了不少城池,但是耕种出来的粮食,却远不够百姓和兵卒的消耗。所以她猜,一定有从别的地方,偷偷的采买粮食回来。 就是不知道,是从谁的地盘买的。 第85章 上门客 越慕言一路想了不少东西,等到了孟府,让人去叩开了大门后,道明是来找孟壁,就被请了进去。其实她以为孟壁大概不会在家,毕竟据她所知,近来他这个大表哥一直和玩伴们在外跑马。 现在她来只是想得知人在哪里,自己再去找他罢了。没想到人竟然在家,她坐了一会儿,就看到了孟壁匆匆的走了过来。 孟壁也是奇怪,自己何时认识一个也姓孟的小子。接到下人禀报,就是满头的雾水,结果过来一看,发现来人却是主上的女公子兼他的表妹。 “言......”触到她的眼神,他连忙收回欲出口的称呼,改口道:“你怎么来了,可是有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来了?”越慕言笑嘻嘻的说道。 孟壁只是奇怪罢了,闻言也不接话茬。他现在算是明白,最好不要和这个妹妹打嘴仗,他是不会有赢的机会的。坐下来后,才接着道:“你怎么就成了孟岳了,这是闹什么呢?” 越慕言也没有揪着不放,开口道:“以后你看见我做这样的打扮,只知道我是孟岳就成,也不能再叫我妹妹,该是岳弟才对。记住了啊?以后我是你远房的表弟,不是表妹,可千万别叫错了。” 他爹叮嘱过了,妹妹说了算。 “知道了。”孟壁虽想不明白,但也应下了。见她穿着骑装,心想莫不是来找他出去玩,便有些不好意思的道:“你可是想出去跑马?若是前几天,我定然不会推辞,但是现在我娘快要临产了,父亲也在大营里忙的不可开交,所以我身为长子,便得留在家中,当个顶梁柱了。” “以后有机会,我再陪你好不好?” 这下,越慕言算是明白,为什么早早就说了,要去大营的孟壁,直拖到了现在,还待在家里,原来是因为这件事。她来这里,也不是空着手来的,准备了不少的礼,其中就有一些小孩子用的东西。 她还记得之前,听孟白说过,家中的妻子怀着第五胎,心念念的想要个女儿,所以送来的都是女孩用的东西。 “原来如此。”她说道:“不知舅母身子如何,我可能拜见。” “自然可以。”孟壁也挺高兴,道:“那我这便去请我娘过来,你送的这些,她肯定很喜欢。” 越慕言闻言,直接站了起来,摇头道:“不必劳动舅母了,还是我亲自去见舅母吧,我又不是外人。”以他们的关系,而她又是女孩,进内院根本不算什么,那就不要让挺着肚子的孕妇来回跑了。 这份体贴让孟壁觉得暖心的紧,心想怪不得爹娘都想生个妹妹来,现在他也期盼着妹妹来呢,他一定会很喜欢妹妹的。 “走吧,我带你去。”孟壁心情很好,路上笑着道:“我爹娘已经给妹妹取好了名字,叫做孟娇,小名就叫娇娇。” 越慕言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把想说的话吞了下去。其实她真的很想问,如果他娘又生了个带把的要怎么办?多取一个名字备着不好么。 很快,她就见到了这个只闻其名的舅母。 怀着孕的女人,就算天生丽质也美不到哪里去。要说优点的话,那就是她的皮肤白皙无暇,五官也看的出来是个美人。 果真一胖毁所有。 “舅母好,我是慕言。”越慕言笑着上前见礼。 孟萧氏捧着个大肚子,见她行礼便笑眯眯的过来摸了摸她的头,声音爽利的道:“慕言你来的正好,多看看你这样漂亮的小姑娘,舅母定然也能生一个好看的小丫头来。” 孟萧氏没有想到,越慕言竟然上门来做客了。她还以为,要见到夫君嘴里的越家慕言,还要等生了孩子以后呢。 越慕言被那大肚子顶的,心有余悸的往后退了几步,才回应道:“舅母如此佳人,生出的妹妹一定比慕言还要好看。”眼见这一家子,都盼着生个女孩子,她也只好顺着口气说了。 但愿别那个啥吧。 “哎呦,好甜的嘴儿。”孟萧氏立刻就笑开了花,家里这些个臭男人,个个都道她胖了很多,一个贴心的都没有。她自然知道自己面容身段都走了形,可这些没良心的,就不能说点好听的让她高兴高兴? “今个儿就留下陪舅母用膳吧,喜欢吃什么就和舅母说,舅母让人去准备。”孟萧氏拉着人坐到自己身边,笑盈盈的对大儿子道:“你让人去小院那边,让你三个弟弟都来我这边用膳,并和先生请休半天。” 虽然孟谦、孟和、孟行都不喜欢读读写写,但是以后却是要上战场的。就算不会写文作诗,但也要会兵法,所以也是请了先生教文习字的。 越慕言也不客气,直接道:“舅母,慕言喜欢吃肉。” 孟萧氏笑的不行,哈哈道:“可见果然是自家人,你舅舅并你几个表哥,也都是爱吃肉的。别的不好说,但肉是管够......” 结果话尚完说完,脸上的神情就变了。 让人传话回来,又坐下了的孟壁还没有发现,越慕言却心里一抖,皱眉问道:“舅母怎么了,可是哪里不适?” 孟萧氏嘶声道:“你妹妹怕是也想见你,要急着出来呢!” 孟壁已经懵逼了。 越慕言连忙高声道:“快来人,舅母要生了!” 孟萧氏拍着她的手,忍着痛,面色有些苍白的道:“不急,离生还有早着呢,慕言别怕,舅母对这事可熟练的很。” 越慕言没有怕,却觉得这舅母的用词很奇异,生孩子是可以用熟练来形容的吗? 回过神来,丫鬟婆子已经拥进来,把孟萧氏扶到了床上躺下。她和孟壁自然也被撵了出去,站在门口,她听见里面孟萧正吩咐人,把她送到教书的院子里去,免的听到了动静,被吓着了。 越慕言没有多说,顺从的离开,这个时候她就不要在这里添乱了,因为她对女人生孩的事也不了解。而孟壁做为长子,在这个时候,却是在守在门外以防万一,虽然他自己也是个孩子。 第86章 五公子 越慕言心想,或许她这个舅母,对于生孩子,确实是很熟练吧。和三个木头桩子,在小院里等了一个时辰半后,那边就送来了消息,孩子已经顺利的生了下来。沉默了一瞬间,她朝来报信的仆妇问道:“舅母生了个妹妹吗?” “回小公子。”那仆妇神情微妙的道:“夫人生下了五公子。”也就是他们家,会因为生了男丁而觉得失望了吧。 哦豁,是个带把的。 越慕言在心里轻叹,这一家人把flag都立了一遍,老实说对于生出来的,是男孩而不是女孩,她一点也不意外呢。 “表哥们多了个弟弟,是不是很开心啊?”她笑眯眯的问,此时站在她身边的孟谦三人,就好像看不到他们三人脸上的郁闷似的。 “应该开心的。”孟行一脸苦巴巴的道:“可是好像有些开心不起来,娘肚子鼓起来的时候,爹就说会有个妹妹,可是现在妹妹却变成了弟弟。”感觉就好像,明明可以吃一碗肉,醒来却发现只是个梦一样的难过。 虽然空气很沉闷,但是越慕言却真的很想笑啊。 “咳。”她清了下嗓子,颇有爱心的道:“还是开心吧,不然等表弟懂事了,知道你们不喜欢他,该有多难过啊。”见这几个神情还怏怏的,她又道:“弟弟也很好啊,以后几位表哥再加上表弟,一起在战场上奋勇杀敌,互相照应有多好啊。” 怕这几人对以后的事,还没有什么感触,她又补了一句:“要是和别人打起架来,不用叫仆从,你们五个也能揍的对面满地找牙!” 这下三人都有了反应。 对哦,上次有个小子找事,他们兄弟四个,就把人给收拾了。等以后弟弟大一些,就又多一个帮手了。 这下三人的脸上,都多了点笑意。 等到了正院的时候,产房已经收拾干净了。孟壁正坐在房门口,听着里面他娘嫌弃刚出生的弟弟。 “又是个臭小子,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偏偏这个弟弟是个嗓门大的,哭的声音震天。于是没一会儿,孟壁就看着弟弟就被仆妇抱了出来。 正好越慕言几人也过来了。 见仆妇将孩子抱进了偏室,几人都也跟了进去,然后齐齐围趴在悠车边,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还在呜哇的小娃娃。 似乎是哭累了,很快就睡着了。 “他好小啊。”孟行一脸奇异的说道。 越慕言盯着白胖胖的小娃娃,很想伸手戳戳他的脸,但是又怕弄疼了他。此时听到这话,视线依然盯着小娃娃道:“你小时候也是这么小的。” 孟行似乎是没想过,自己还有这么小的时候,一下子瞪圆了眼:“我小时候也是这么小的?” “好像还要再小一点。”已经十二岁的孟壁,对孟行出生时的事,依稀还记得那么一点,回忆道:“你小时候没有小五壮。”他记得,娘生四弟的时候似乎是有些艰险,养了好久好久。 几个人围着小娃娃嘀嘀咕咕的说个没完,这时外边院子里,传来一阵重重的脚步声。孟壁惊喜的抬起头,道:“肯定是爹回来了!”娘要生的那会,他就已经让人去大营送消息了。只是没想到,爹竟然能抽空赶回来。 不过看到悠车里的弟弟,一下子就愁眉苦脸起来,虽然他们想要个妹妹,可是爹爹比娘还想有个女儿啊。 想到这里,孟壁就有些担心了起来,怕爹不想要小五,把他拿去送人。上次和黄家小子去茶楼,就听说有户人家,生多了女儿不想要,就拿去送人了。 越慕言没注意她这几个表哥的神情,都有些精彩,她专注的听着外边的动静,那脚步声先去了隔壁。大约是舅母已经睡着了,一会儿后那脚步声就往这边来了。 噗,她好想看看,这个便宜舅舅得知又多了个儿子时,会是什么样的表情。来宜阳的路上,她可是听他信誓旦旦的说,这一次一定会有一个乖巧的女儿。 那脚步声怎么都透着股沉重啊。 踏进来的孟白,脸上写满了不痛快。扫了眼悠车边的几个小子,就走过来,瞪着里边睡的正香甜的胖娃娃。小小的孩子,粉嫩嫩的,招人疼的紧。只是若是个女娃娃,那该有多好啊。 他家都已经有四个带把的小子了! 孟白忽然就愣了愣,抬眼又扫了下一边的几个小子。 一、二、三、四、五...... 不对啊,加上悠车里的才刚好五个啊。 越慕言看到孟白迟钝的目光,就知道这事对他的打击不小,整个人似乎都有些恍惚了起来。见他朝她看了过来,便抿唇朝他灿烂一笑。 然后就看到孟白的眼睛亮了起来。 “慕言?” “舅舅,是我。”越慕言笑盈盈的道:“恭喜舅舅再添一子。” 孟白却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开口道:“以后还是别叫我舅舅了。” 啊? 越慕言眨了下眼,心想不是这么小气的吧,就恭喜了下,就不认她这个外甥女啦?当初还是他上赶着认亲的好吧。 然后就听见孟白又接着道:“你认我为义父吧,以后他们几个就是你的亲兄弟。”指了指自家的几个小子,包括正在睡的那个,孟白一脸认真的道:“有人欺负你,不方便大人出面,你的兄弟就能替你出头。” “你出嫁的时候,我也给你准备大笔的稼妆。” “怎么样?”孟白眼巴巴的道:“慕言,给舅舅当女儿好不好。” 越慕言:“......”总觉得这几句话,很想刚刚她哄那几个时说的话啊。 无辜的眨眨眼,越慕言道:“这事非同小可,舅舅问慕言,慕言却也不知如何是好,还是问过爹爹再说。”她不好拒绝,但是不想就这么应下了,就把事情交给了她爹来处理。 以她爹的性子,大概是不会同意这件事的吧。 “慕言说的对。”孟白却是点头,道:“今天你就留在这里用膳,我现在就去和你爹说这件事,晚上正好让他来接你回去。” 第87章 义父 这一整天,越慕言都待在孟家。天黑了后,就看前那俩人,一前一后的过来了。 “爹。”她满脸笑容的迎了上去。 已经伸出手张开双臂的越秉言,看着自己女儿没有要扑过来的意思,也只得讪讪的把手收了回去。 越慕言以为认义父这事,她爹是不会同意的,哪知站定后,就听孟白迫不及待的开口道:“慕言,我和你爹提了,他已经同意,以后你也是我的女儿啦。” “哈哈哈,快叫爹!” 越禀言脸都黑了,粗声粗气的道:“是义父!” 孟白也不纠缠,笑着道:“义父就义父,慕言以后就是义父家的小五了,至于现在还在喝奶的那个,就当小六吧。” 越慕言:“......”真是够了,这事问过她的意思么,怎么平白她又多了一个老子。这人真让她觉得不可思议,自认识到如今,不过短短时日,身份都换了三回了。她心累的,都不想说话了。 孟行在一边掰着手指算道:“言妹是王伯家的妹妹,又是表妹,现在又是义妹,这样一算好像比亲妹妹还要亲了啊。” “好儿子说的对!”孟白哈哈大笑,满脸都是赞同,反正他以后也不会再有亲女儿了。妻子为他生了这几个小子,身子早就已经大不如从前,如今年岁也不小了。若是再生,把媳妇给折进去就惨了。 就怕媳妇还不甘心,一定要生个女儿出来。今天听媳妇身边的伺候人说,她给小儿子取了个乳名,叫做招妹。他觉得还是算了吧,要是再生个带把的出来,哭都没地方哭去。现在认个女儿,也是一样的。 慕言这么讨人喜欢的小姑娘,媳妇一定也喜欢。 越慕言无奈的很,见她爹虽不高兴,但也没有阻止,而孟白又带着一溜小子,一脸期盼的看着她,只得不甘不愿的开口道:“义父......”算了,就当是为了未来的那大笔嫁妆低头好了。 “哎。”孟白应的又响又亮。 越禀言脸彻底的黑了。 “慕言,跟爹回去了,明白还要去任家赴宴,还是早些休息吧。”越禀言二话不说的弯腰抱起女儿,说完掉头大步就走。 孟白扬声道:“等有空了,我就办认亲宴,大哥你啥时候有空!” “没空!”越秉言的声音远传来。 “王伯好像生气了。”孟壁开口道。 “他生气的时候多了去。”孟白咧嘴笑:“反正老子现在也是有女儿的人了,走,咱们去看你娘和弟弟去,让她也知道这件事高兴高兴。” 被抱出孟家的越慕言,伸手楼着她爹的脖子,娇声娇气的道:“爹是不是不高兴,那慕言还是叫舅舅好了。” 刚刚一直黑着脸的越秉言,脸色立刻就缓了下来,温声道:“爹不是不高兴,就是你义父那德性太气人了。”其实他很不高兴,但是在女儿的面前,不想当一个小气的人,只能说人的不是。 要不是想让女儿多些依仗,他怎会应下此事。 舅舅虽叫的亲热,血缘上却是远了十万八千里,不过是因孟白曾受过淑娘母亲的恩惠罢了。如今正经认了义父,等摆了认亲宴,告之了天地,这份关系便是打实了。除了没有血缘关系,却也是正经的父女名份了。 哼,孟家的几个臭小子,也就只是兄长的关系了。 自温家宴后,越秉言就发现,女儿老是打听孟壁那小子的事。虽然知道女儿还小,这举动并无深意,但他怕相处多了女儿也就被拐走了,这事让他简直快要愁白了头。一想到女儿以后要出嫁,他就想把那不知面目的臭小子给劈杀了! 越慕言还不知道,自己打听孟壁的举动,让她爹联想了那么多。此时她正在心里盘算,等任家宴后,孟壁最多一个月就会去大营了吧。 一个月虽然有些久,但她也等的了。 次日,便要去任家赴宴。 这些日子,越慕言也知道些温、任家的事。比如这俩家,正是宜阳本地的世家大族。当初四地兵乱,宜阳城守备弃城而逃,是他们组织人手护住了宜阳城。而当陇越人马兵临城下后,便带着整个城投到了陇越王的旗下。 所以宜阳没有受到战火的波及,和乱世之前也没什么区别。要说区别,那便是宜阳从前的天,是魏皇室坐在龙椅上的那位,如今的天却是陇越王了。 这次,越慕言还想带着越瀚同乘,结果却没能成行。 因为任千云从车上下来,对她盈盈一福,温声道:“女公子爱护手足,妾身是明白的。只是却并不合规矩,瀚公子哪能同女公子同乘呢?多谢厚爱了,瀚公子还是与妾身同乘便可。” 越慕言觉得很奇怪,她明明白白的知道,这俩位如夫人,都不喜欢出现在她面前,说是避之不及也不为过。原因就是因为,她们的傲气,不允许她们在她这个嫡女面前露出不如之处。 结果现在,为了不让越瀚和她一起,就差没有直白的说出嫡庶有别的话来,是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吗? 眼见她爹面色不好的立在一边,越慕言心中轻叹,然后说道:“你既这样说,那便如此吧。” 到底是奇怪中间的事,自任家回来后,便让人去打听。结果才知道,原来那天自温家回来后,当夜越瀚就滑肠了。说直白点就是腹泻,更直白点就是拉肚子了。 “怎么会滑肠?”越慕言奇怪的问道:“因为着了凉?” 打听消息的谷儿,瞅了瞅她家公子,小声的道:“听说不是着凉,说是瀚公子吃了不干净的东西,才会导致了滑肠。据说瀚公子平日里的吃食,都精细的紧,是不可能吃到不干净的东西,温家也不会有不干净的吃食。” 谷儿越说越小声:“那天孟大公子送吃食过来,是不少人都看见了的。云夫人觉得,是公子您......” “觉得是我让瀚弟吃的东西不干净是吧。”越慕言无奈的接话,怪不得今天不让越瀚和她同乘了,是怕她又给越瀚吃‘不干净’的东西吧。 第88章 认亲宴 这种事情,真的是说不清。 越慕言敢肯定,那些孟壁买过来的吃食,不会是什么不干净的。但是偏偏越瀚又出了事,这事就只能砸到她头上了。就算她和云夫人说,那些吃食很干净,对方也还是会觉得,是她给越瀚吃了不该吃的东西。 这是头一次,越慕言起了离越瀚远一些的心思。她凭什么觉得,自己对越瀚的想法,是正确的呢?她没有照顾过孩子,也没有教养过孩子。虽然那些吃食是干净的,但是说不定,就是因为她给还小的越瀚,吃多了油腻的荤食,才导致他不舒服呢? 她和越瀚又是那么一个敏感的身份,稍有不妥,就会落埋怨,也容易被人拿来利用和构陷。 想来想去,不知道该怎么办好的越慕言,只能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心想自己现在也有更重要的事,越瀚的事情就不要太过插手了。他是云夫人的亲子,为了这次的事,云夫人甚至自甘贬低自己的身份,就能知道她对越瀚是真正看重的。 那她对越瀚的担心,便显的有些可笑了。 “去和霜姨说,准备些合用的东西,送到云夫人那边去,算是我的歉意。”越慕言心情郁闷的吩咐了一句,便起身去了演武场。 先做好自己的事情吧。 孟家小六满月的那天,宾朋云集,但是来贺喜的人发现,他们收到的请帖上,写的却是认亲宴。不是满月宴么?莫非是写错了?且不过一小儿满月宴,是不是办的也太过盛大了些? 已经出了月子的孟萧氏,抱着小儿子出来让关系亲近的人看过。便让乳母将孩子,抱回了房里去。不少人都发现,她身边还带着一个八、九岁的漂亮小姑娘。 孟家来往的人,同温、任俩家自是不一样的。多是孟白军中交好的将士家眷,这些人地位不高,并没有资格赴温、任俩家的宴席,因此大多数人,都不认识那名装扮精致,容貌甚是过人的小姑娘。 唯有代表温、任俩家,过来贺喜的二房媳妇,发现这名小姑娘,便是陇越王的嫡长女,那位女公子了。 温家二夫人心下便是一紧,她也从自家丈夫那里得知,温家有意与陇越王再次结亲。人选便是温家嫡长孙,与陇越王的那位女公子。 如今这位女公子,同孟家如此亲近。在这样的宴席上,竟然如同小辈一般,与孟萧氏同进同出,莫非孟家也打着这个注意? 自然也有相熟的人,问起孟萧氏,她身边的小姑娘是谁。 “这是哪家的闺女,真是长的好。”妇人笑着问道。 孟萧氏开怀的笑着:“当然是我家的闺女了。” 妇人没有当真,她是知道孟萧氏极想生个女儿的,闻言也就笑笑不再追问,反正这姑娘瞧着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总会知道她的身份的。 孟萧氏也不解释,直接道:“快准备好见面礼,若是礼轻了,我可是不依的,待会可别说我没有提醒你。” 妇人一愣,虽不知原由,却也开始想自己身上有什么可拿的出手的见面礼。 越慕言一直一脸乖巧的跟在一边,她也不用多说话,只管乖巧羞涩的笑就可以了。不过听到等会有见面礼收,心情便慢慢好了起来。 去温、任家赴宴的时候,除了自俩家家主那里收到的好东西,她在女眷那边,更是收了一堆价值不菲的见面礼。她觉得,再多来几次这样的宴席,她买宅子花掉的钱,至少能赚回来一半了。 撤掉桌上的瓜果点心后,冷碟一道道的送了上来。但此时,尚不算正式开宴,待主人家同来宾敬上一杯,让人传菜,这宴席才算正式开始。 就在这时,下人来回禀,几位公子过来了。 女眷们都忍不住,把目光投向了走来的几位少年郎。 “夫人好福气啊,几位公子都是一表人才啊。” “是啊,是啊,不知大公子年岁几何?”这是起了心思想结亲的。 孟萧氏脸上都是笑,道:“他们都还年少,哪当的起这份赞誉。” 越慕言发现,慢慢走近的孟壁几人,脸都被女眷们给看红了。待人走到面前,便眨了眨眼,很是有些取笑的意思。 果然,他们的脸更红了。 孟壁假装没看到作怪的妹妹,站定后弯腰作揖:“娘,爹让我们来接妹妹了。” “嗯,知道了。”孟萧氏轻笑:“和夫人们见过礼,便带你们妹妹过去吧。” 孟壁便带着弟弟们像在坐的女眷们弯腰行礼,女眷们颔首回应。 先前那妇人,听到孟家子都口称妹妹,心想该不会真是孟家的女儿吧。庶出?没听说过孟将军有纳小啊?何况小姑娘也不小了。 在妇人满头的雾水中,越慕言跟着孟壁几人,朝前院走去。 离开了女眷的视线,孟和嘻嘻的道:“言妹,以后我们就是你哥哥了,快点叫我三哥,我带你一起玩。” 越慕言挑眉,故作讶异的道:“你脸上怎么这么红啊?我刚刚听见一夫人说,想要你当她家的姑爷呢!当人家的姑爷,好像要娶那家的姑娘呢。” 半大的小子,听见这种事是又羞又恼的。孟和刚刚脸上还没退下来的红,这下更是红的发亮了,气道:“什、什么姑爷不姑爷的,你才要嫁人呢!” “又不嫁你。”越慕言轻哼。 孟壁也脸红的厉害,清了清嗓子道:“别闹了,快要到了。”三弟怎么就学不乖呢,他哪能说的过妹妹?就算说赢了,就不怕爹说他欺负妹妹揍他一顿? 到了前院,上方只摆了一张桌子,不像别桌都坐的满满当当,这一桌却只坐了八人,上首坐的便是越秉言,左侧才是孟白。桌上的另几人,越慕言也眼熟的紧,因为她爹的右侧,坐着的人是闻子墨。 看到越慕言过来,孟白喜笑颜开的站起来,将越慕言拉到身边,扬声道:“今日还有一件喜事,要告之大家,在此我将认主上的女公子为义女。此后同越家慕言,便是父女名份。” 第89章 北大营 “若是谁敢轻慢她......” 孟白刚想接着往下说,触到身边之人的目光,只得在接下来的话前面,又多加了一句:“那便是不将主上放在眼中,不将我孟白当回事。” 满座鸦雀无声,闻子墨扫了眼乖巧站在那边的小丫头,当先开口道:“那子墨便恭贺孟兄喜得女儿了。” 这下恭贺声齐齐响起。 越慕言抬眼扫了眼,已经有一阵子没有见过的闻子墨,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有点想笑。已经完成功课的她,才不怕遇到老师。 “慕言我儿,敬在坐的叔伯们一杯。”孟白递过来一只小白玉酒杯。 越慕言接着白玉酒杯,双手举杯,朝众人摇摇一敬,微笑着道:“慕言敬诸位叔伯一杯,慕言先干为敬!”说完一仰而敬,然后将酒杯底朝天以示众人。 “虎父无犬女啊,哈哈哈!” “女公子果然大家风范,不输男儿!” 反正没有不夸的,具仰首饮尽杯中酒。 越慕言再当众敬了亲爹、义父各一杯,虽然杯子小,只有那么一点点。但是那酒依然熏的她,小脸儿红通通的,眼神都迷蒙了。 被送回内院的时候,人都已经有些醉意了。站在孟萧氏身边,人就忍不住靠了过去。嗅到好闻的清香,还蹭了蹭。那憨态可掬的小模样,让孟萧氏一颗慈母心,都融化成了一滩水。 孟萧氏站起来揽住人,满面笑意的道:“好叫大家知道,承蒙主上不嫌弃,我家大人已经认女公子为义女。” 哗! 此言一出,四周一阵哗然,已经迷迷糊糊的越慕言,都被吓的有些清醒了,一下站直了身子,一双大眼睛眨啊眨的。 在坐的女眷,除了已经知道越慕言身份的,其他都忍不住小声惊呼了起来,同相熟的人交头结耳的小声说着什么,一边还不住的打量着站在孟萧氏身侧的越慕言。 温家二夫人则悄悄松了口气,原来是认作义亲了,不是孟家有意与女公子结亲。这下脸上笑容也深切了起来,她低调的招来丫鬟,命人将消息立刻传回温家,让温家立刻备下一份贺礼送来。 先前那妇人,笑着对孟萧氏道:“这样的好事,你竟然瞒的这样紧,现在才让大家知道。本来该罚,但看在女公子的面上便先饶了你这一遭。”她笑递过来一只绣工精致的荷包。 越慕言浑身发热,晕陶陶的说不上是难受还是不难受,接过了东西便往孟萧氏手里一塞,有些磕巴的道:“义、义母先帮慕言收着。” 孟萧氏发现,这已经是醉的有些厉害了,心想前边怎么不知道备些果酿?将孟白骂了一顿,用帕子擦了擦她脸上的汗,柔声道:“好,那义母先帮你收着。现在先吃点东西,然后去义母屋子里睡儿罢。” 越慕言慢吞吞的想了下,还是摇头道:“不了,现在睡。”结完摇完头,发现更晕了,依着孟萧氏身体才没摇摇晃晃起来。 孟萧氏也不再多说,立刻招来下人,把越慕言送到她屋子里去,一直跟着的霜竹松了一口气,带着谷儿跟了上去。 等越慕言睡醒后,这场认亲宴就已经接尽了尾声。 认亲宴的第二天,如常去北大营的孟折,带上了自己的长子孟壁。这个消息,当天上午越慕言便知道了。她又忍了俩天,才换上利落的劲装,骑着人带着马,就往城北的大营而去。 北城大营占地极广,周围几里地都有暗哨和巡逻的人,一但有人接近,就会上前驱赶。若是心迹可疑,便会立刻拿下。 越慕言一行人刚刚靠近,就有巡逻的将士发现,然后立刻上前阻拦。 “来者何人,此处乃军机要地,还不快快退去!” 越慕言看了眼身边的,跟前护卫的戚良立刻打马上前一步,拱手道:“军爷容禀,我家公子姓孟,乃是孟将军远房侄儿,家中行五。来此是有事找孟将军之子,孟大公子,还请军爷放行。” 领头之人依然冷着一张脸,想了会儿后道:“既然如此,那便在这里等着,这便让人叫孟壁前来。若是你所言有虚,定杀不饶。”说完给身边兵卒丢了个眼神,那人便打马往营地的方向去了。 戚良回头,接受到主子的眼神,便道:“那我家公子便在此等候。” 再一次化名孟岳的越慕言,这一次来北大营,骑的却并不是闻子墨送她的雪影,而是众多礼物中的一匹红棕马。来宜阳的路上,许多人都见过雪影,知道是女公子的马,骑雪影的话,明眼人一眼便知她的身份了。 而这回没有闻子墨在一边,她果断的给这匹红棕马取名小红,好记好念又简单,她把这个叫做简约美。 越慕言也没想,自己顶着孟白侄儿的名头,就能顺利的进入大营。得让孟壁出来确认的她的身份,才会有机会进去。 其实她知道,自己想来大营,并不算难事。不过就算来了,她爹大概也只以为她是来看新鲜,很快就让人送她离开。所以她打算瞒着大人,等进了大营就赖着不走,然后让孟壁给她打掩护。 等以后发现了,再想让她离开,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 这里离大营还有一段距离,等在烈日下,越慕言的脸渐渐被太阳给晒的发红。戚生担心的看了一眼,很想劝主子回去。这次出来的时候,他可不知道主子想来大营,要是万老和裘嬷嬷知道了,非得臭骂他一顿不可。 越慕言被晒的难受,抬手松了松领口,然后就听到那领头的人开口讥讽道:“要是等不了,就回去,可别把你的小白脸给晒黑了。”他最看不惯这些公子哥儿了,这里可不是他们能讲身份摆架子的地方。 就算是孟将军的儿子又如何,来了这里也要从小兵做起,更何况是远房的侄儿。就算是主上的公子来了,也得以本来服人才行。不过他瞧这白嫩嫩小姑娘似的小子,怕是吃不了这里的苦的。 第90章 哥哥的责任 领头的小旗姓李,他倒不是不信刚刚的那些话,相反他觉得那些话都是真的。这世道这么乱,时不时就会有人来投奔。他觉得这小子也是来投奔的,不过既然来投奔孟将军,那大概也是要和将军的儿子一样,是要入营的。 就是不知道,他吃不吃的了这里的苦了,李小旗很有点想看笑话的意思。 越慕言还不知道,自己编出来的那番,除了来找孟壁都是谎言的话被人相信了。听到那讥讽的话,没当回事的眨了下眼。一个眼神制止了生气的戚良,她来此后第一次开口道:“等得等得,你们日日顶着烈日操练巡守,保护宜阳百姓,那我也受得了这烈日。” 这话真是中听。 李小旗皱了眉,所以说他不喜欢这样的公子哥,一个个白斩鸡似的,娇娇弱弱吃不得苦,偏偏那张嘴都特能说。天花乱坠,死的都能给说成活的,还特别招姑娘们的喜欢。瞧这小子的模样,长大了也定是个招姑娘喜欢的小白脸。 哼。 李小旗哼了一声扭开了头。 越慕言差点没有笑出来,原来他是傲娇这一款的么。刚刚她没有仔细看,现在才发现,这领头巡卫虽看乍看之下至少已经二十好几。但是稍微多观察下,就能发现,这人其实还挺年轻的。 就是被晒的酱色的皮肤,看起来显老罢了。 越慕言回忆起,自己见过最黑的人,其实并不是眼前的这一位。而是来宜阳路上,那位叫占央的少年,目前为止,还没有人能黑的过他。 也不知道此次来大营,不知道会不会再遇见他呢?表达和解的兔子腿,她已经送出去,若是再见说不定能成为朋友的说。 大营里,正在操练的一名少年,在大太阳底下,突然一个激灵打了个颤。身边的同伴看见,哈哈哈的笑道:“小子,你来了也有段时间了,怎么还一副弱不惊风的样。” 被嘲笑的少年没有说话,只是突然有股不祥的预感冒了出来。他皱着眉头,心想不会吧,此时他身在大营,那阴影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大营外,已经被晒的脸颊刺痛的越慕言,当听到马蹄声靠近时,顿时精神一振。抬眼眺望,那骑马奔来的人,果然是身影熟悉,正是孟壁。 孟壁本来正在大营里,同其他兵卒一起操练,结果便有人来喊,说是大营外有人来找他。他还想,是哪个玩伴突然起意来找他,就听来人说是自家爹的远房侄儿,一个叫孟岳的小子找他。 来报信的小兵道:“那小子看起来软绵绵的,身边还带着护卫,我觉得他是来投奔你们家的。” 孟壁也是一头雾水,他怎么不知道他爹还有个远房侄儿。孟岳?这名字他没听说过啊?而且如果是来投奔的,不找他爹却找他做什么?正奇怪着,就听报信的小兵又提了一句:“那小说是在家中行五呢。” 行五? 孟壁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他们家行五的,可只有那一个,别真的是她吧!这下是又惊又喜,便去借了匹马赶了过来。 “你怎么过来了,脸这么红,莫不是晒伤了?”孟壁从马上跳下来,看到那红通通的小脸,忍不住担心的问道。 越慕言抬手轻轻按了下脸,发现确实有些晒伤了。之前她虽然练习骑射,却也没有在太阳下晒这么久,结果这次无遮无挡的在太阳下待了太久,结果就被晒伤了。 “不要紧,待会用凉水敷一下就好了。” 孟壁还以为,越慕言找过来是有什么事,便开口问道:“有事快说吧,我帮你去办,你快回家去歇着。” 越慕言看了眼一边的人,将孟壁拉到一边,小声道:“大哥,我确实有事要找你办,你带我进大营里去好不好?” “你想进大营看看同陇越王伯,或者是同管家说一声,就会让人送你进来了啊。”孟壁疑惑的道:“为什么还改了个孟岳的假名,若不是报信的人多说了一句你行五,我都不知道是你过来了。” 要是这样的话,他肯定是慢悠悠的过来,不知道她要被晒多久。 越慕言直接道:“我不想让爹知道,大哥,好大哥,你就带我进去吧,我保证不捣乱,我就是想悄悄的进去看看。” “可是......”孟壁为难的道,愁眉苦脸的道:“里面没有什么好玩的,而且里面人多杂乱,看你面生肯定是要欺负你的。”里面的人,还都知道他爹是将军,也一样不把他当回事,没有一点客气。 要不是看他这俩天,一直跟着操练,没有叫一句苦,还不知道要怎么挖苦讥讽他。他不怕自己被人轻视,可要是妹妹被这样对待,他是绝对不会允许的。 尤其妹妹长的好,这么打扮看起来就是一副大家公子的模样。他可是知道,大营里的将士们,最不喜欢的就是这样的人。能让他们另眼相待的,也只有闻先生一人了。 越慕言打定了主意要进大营,想多知道些有用的消息,怎么可能会被这样吓住。她一脸信任的看着孟壁,声音坚定的道:“就算被欺负我也不怕,我就是想要进去。何况大哥你不是在么,有人欺负我,难道你会不管我?” 怎么可能会不管。 孟壁更加无奈了,搔了搔头,最后只好道:“那行吧,我带你进去看看,可是你不要久待,也不能乱走,进去看看就回去好吧?”真是没办法,谁让他是大哥呢。他这个当哥哥的,可不得担起保护妹妹的责任。 想来只是进去看看就离开,也不会有什么事。 听到孟壁答应下来,越慕言立刻连连点头:“好,我都听大哥的,不过待会当着人,可别叫错了,叫我岳弟不能叫妹妹啊。”只要答应下来就好,等成功进了大营,她不想离开,难道还能把她拖出去。 一边的戚良,看着自家主子,正低声同孟家公子说着什么,心里面的不安越来越盛。主子来大营,到底是想做什么? 第91章 顺利潜入 同孟壁说完话的越慕言,已经在心里打定主意,等进了大营到时候她赖着不走,孟壁也绝对拿她没办法。目的达成,她连脸上的那点小刺痛都丢忘了个干净,结果刚露出一个大笑脸,脸上就又痛了起来。 忍着疼,她轻嘶了一声,想到以后要做的事,恐怕还要吃更多的苦吧。到时候,这点小累小痛的,都算不了什么了。 孟壁已经和李小旗开始交谈,道明要带人进去。 李小旗看到孟壁对那小子那么关心,就知道他们关系果然是亲戚。听到孟壁要带人进去,他虽没有想拒绝,但是也想为难为难。结果还没有开口刁难人,就有另一个声音开口了。 “不行,主子,你如果想进去,不该是这样进去。”戚良再也忍不住了,主子乔装进去,难免会遇到不长眼的,要是被欺凌,可怎么好。就算要进去的话,也该是以陇越王女公子的身份,被人恭恭敬敬的迎进去。 “戚叔。”越慕言忙开口道:“大营里安全的很,难道你以为我会在里面遇到危险吗?你放心,我知道轻重的,而且你在我身边,怎么可能会有......” “哼。”李小旗不爽的插话道:“本来大营是生人不准进去的,不过有孟壁作保,你这小子才能进去。现在你还想带护卫进去?要不要再找个奶妈子陪你进去啊?”也就是孟壁身份特殊了,不然怎么可能带人进去。 呵,还想带护卫? 越慕言生怕自己进大营的事,会被弄的泡汤,立刻沉下脸,语气强硬的说道:“戚良,我要进大营,你不必跟着也不用多说,回去同他们说一声,不要担心就是了。” 听到这语气,戚良就知道主子是怒了,他只得单膝跪下,低首低道:“戚良遵命,还请主子保重自身。”唉,主子从来性子倔犟,决定了的事,少有再改变主意的。 还好要去的是大营,有孟公子在,其实他并不是很担心主子的安危,只是担心有人不敬于她,冲撞了她。就好比边上这个,竟敢打断主子说话的小卒,还敢如此讥讽主子,一想他就生气。 现在,他也只得回去将事情同万老说一说了。 主子发倔的时候,也只有万老劝的动了。 见戚良顺从了,越慕言不由松了一口气,如果可以的话,她也不想对戚良发怒,不然戚良是不会同意她这样做的。她的这些决定,没有和任何人商量,也没有告诉任何人,因为他们都不会支持她要做的事。 只到此时,她才拿出一封早早就写好的信,递给戚良,吩咐道:“回去把信交给万老,他看了就会明白的。”不管他们怎么想,反正她这个主子要这样,那他们也就只能顺从了。 因为,她如今是越家的家主。她有令,他们便不得违抗,只能遵从。 搞定了自己人,越慕言朝一直凉凉在一边看着的李小旗,灿烂一笑:“我不带护卫,也用不着奶妈子,这下可以进去了吧。” “哼。”李小旗带着人转身就走。 孟壁怕越慕言生气,凑过来小声的道:“你别在意啊,这大营里的人脾气都比较直,并不是有意的。不过你要是生气的话,还是下回再来吧。” 到了这时,孟壁还是徒劳的想把这身份贵重的妹妹给劝回去。 但是显然,并没有什么卵用。 “大哥,走啊。” 孟壁:“......哦。” 到了大营的入口,又是一番盘查。不过有孟壁这招牌,虽然耽搁了点时间,最后还是顺利的走进了大营里。 越慕言一脸新奇的打量着四周,营地里四周都是无遮无拦。连草都只有一指长,便是深夜里,有人偷偷摸摸的靠近,也会很快被发现。而她站在远处看连成一片的营帐,在靠近后,就能发现间距离的挺远的。 被孟壁带着往里走时,她还发现等身处营帐后,这些营帐就好像成了迷宫一样。如果不是熟悉的人,就算有人万一摸了进来,也会迷路的。 穿过几座营帐,就又是一片空地,那里很多将士正在操练。越慕言看了几眼后,便收回了视线,问道:“现在大哥每天也都是这样吗?我爹还是义父他们,还有闻先生,是哪个营帐啊?” “嗯。”孟壁应了一声,牵着越慕言快走了几步,转了个方向,指着前方道:“那边中间几个连起来的小帐,便是了。” 刚刚那片空地上,一名便是穿着兵甲,也比旁人显的纤瘦些的少年,猛的一回头,却发现刚刚扫过来的视线已经不见了。 一起操练的人被吓了一跳,撇撇嘴骂道:“毛头小子,一惊一诈的,吓老子一大跳。” 是错觉吗?占央觉得整个人都有些焦躁了起来。 越慕言也没有打算,现在就摸到主帐那边去。肯定马上会被发现不说,到时候被送回去,下次再想这样行事,可就没有这么容易了。 孟壁把人带到了自己的营帐里,虽然在这里他的待遇,和一般的将士没有什么不同,不过多少还是有些小特权的。比如能独占一间小帐篷。特意一路避着人,把人带到帐子里,孟壁才松了一口气。 “大哥,你给我找身,和你这身一样的衣裳来。”越慕言一点也不讲究的,坐到了地上铺着的被褥上,就开口说道。 孟壁愣了下,道:“你要这个做什么?” “当然是穿啊。”越慕言一脸看傻子的表情。 “不是。”孟壁心累的一抹脸,总觉得刚刚在大营外边,对他撒娇的那个妹妹,好像是假的一样,这个才是真的。 他无奈的道:“我知道你是要穿,可你为什么要穿那个,你在待一会儿,在天黑前,我就送你回去了好不好?” 不好,越慕言在心里回答,面上笑眯眯的道:“那个晚点再说啦,我闷在帐子里,可什么也看不见。我穿了和你一样的衣裳,就可以出去看看,这样走在外边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了。” 第92章 抓个正着 孟壁还以为,越慕言这是答应他,天黑前就会回去,便也松了事口气。然后就去翻自己的衣箱子,一边道:“我还有套衣裳,虽然有些大,不过把袖子什么的卷几下就好了。这大营里,也没有更合适你穿的了。” 说完话后,孟壁翻出来一件衣服,对坐着的越慕言道:“会穿吗?不会的话,脱掉外衣,哥哥帮你穿。”孟壁心想,这妹妹养尊处优的,恐怕还没有自己穿过衣服,那他就帮她穿好了。 自己可是哥哥。 越慕言无语的瞪一眼过去:“出去,我自己穿。” 孟壁却是没当一回事的,他可是给三个弟弟都穿过衣服的。见越慕言瞪他,便把衣裳一件一件的放在她手边,一边放一边说先穿哪个,然后才出了帐子站门口守着去了。 这件衣裳是黑白色的,想来也是,这个时候染料重贵,兵服这种批量的衣服,当然是最简单的颜色。套上白色的里衣,再穿上黑色的交领夹衣,越慕言站起来甩了甩长长的袖子,忍不住笑了一声。 有些笨手笨脚的穿上灰扑扑的裤子,盯着脚上的靴子,她开口喊道:“大哥,我好了,你进来吧。” 孟壁进来就笑了,妹妹好像是偷穿大人衣裳的小孩。 越慕言直接问道:“有鞋子吗?”她穿的这个,可一点不像是普通兵卒。 “有是有。”孟壁低头看着越慕言小巧的脚,为难的道:“可是我的鞋,你穿太大了,恐怕连路也没法子走。” “啧。”越慕言低头看自己脚上,和这一身一点也不搭的上等软靴,突然灵机一动,把扎进靴子里的裤角放了出来,将靴挡了个严实,只露了个脚背。 “这样不仔细看的话,就没有人会发现了。” “行......吧。”孟壁不敢肯定,不过其实他一点也不紧张,就算被发现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最多他被王伯和爹凶一顿罢了。然后就看到越慕言,头上束发的玉冠,便伸手解了下来。 “这个太明显了,还是不太戴了,我找个布条儿给你重绑下。” “嗯,好。”越慕言拢了下自己散下来的发。 于是过来找孟壁回去训练的人,一撩帐子,就看见孟壁在给一个小孩子绑发髻。 “孟壁,你是不是仗着自己老子是将军,在偷懒?” 孟壁一下子站了起来,笔直笔直的。 “杨哥,你误会了,我弟弟来找我。”孟壁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让人抓了个正着。不过好在这个人,不知道妹妹的身份,直接说是弟弟就成。他再求求情,让妹妹再待会儿,就送她离开。 越慕言也站起来,学着孟壁的样子站的笔直笔直的,笑着道:“杨哥好,我哥不是偷懒,我来看哥哥,以后我也会和爹爹哥哥一样,上战场杀敌!”多谢义父儿子多,就让这人以为,她是义父另三个儿子中的一个吧。 得说这样的孩子很讨喜,过来找人的杨直都忍不住笑了下,然后才板了脸道:“战场杀敌并非儿戏,哪是那么容易的事。既然你想上战场,那就同你哥哥一起去外边操练,要是吃不了苦就回家去。” 杨直相信了这小孩是孟将军的儿子,一来人家哥哥都承认了,二来孟将军家的儿子,那是出了名的多啊,听说最近又新添了一个儿子呢。他觉得,肯定是这小孩,见自家哥哥来了大营,心里好奇向往,便瞒着家里人偷偷跑过来了。 不过也太小了些,等下吃了苦头,就会老老实实的回家去了。 孟壁愣了,他没有想到杨哥会让越慕言跟着一起训练。妹妹又小又娇,去训练的话,肯定会受伤的!这下便着急了,想开口干脆说实话算了。 “好,若是我吃的了苦,那便不准赶我走。”越慕言见孟壁想说话,连忙先一步开口堵了他的嘴。心想这个大哥不过一阵子,没有看到她的英姿,就把她这个妹妹的本事都忘光了不成? 训练当然苦,但是这个杨哥同她又没有仇,并不会故意折腾她。只要是在正常的训练里,她有信心自己可以撑下来。 杨直点头,心想养的娇的小子,等会你就知道厉害了。转身往外走的时候,突然又回头问道:“对了,你行几来的?” “我行五。”越慕言笑容灿烂。 这小子长的真好。 杨直被笑的一愣,心想这小子一点都不像孟将军那个糙汉子,看来是长的像将军夫人。不过行五?其实他也记不太清楚孟将军几个儿子,但是既然这小子行五,再加上最近新添的那个,也就是说孟将军至少有六个儿子啊。 啧啧,孟将军果然是将军,就是能干。杨直一边带着人往演练场走,一边在心里面感慨着。 正在训练六连寨那边归进来兵马的孟白,青天白日下,突然猛的打了个喷嚏。他揉了揉鼻子,心里面嘿嘿嘿嘿,肯定是媳妇想他了。 另一个负责盯着将士操练的人,回头就发现杨直把孟壁逮了回来,而且后面还多跟了一个小矮子。 “这是?” 杨直挑眉笑道:“也是孟家的小子,让他跟着一起练练,就知道厉害了。”眼角的余光里,看到那个孟小五跟着哥哥,到一边挥拳踢腿,还挺有模有样的。 这个小子真的挺是招人喜欢啊,至少比他哥哥讨喜。 越慕言表示,这些基本的东西,她的拳脚师父也是教过她的。现在跟着一拳一拳的打,认真极了。她觉得光比体力,不比力量的话,她或许比大她几岁的孟壁要厉害一点。毕竟打小就在外居无定所,这样练起来的体力,不是这个时候的孟壁就能比的上的。 不过大概要不了多久,就是她比不上孟壁了。甚至很快的,她会连和她同岁的孟行也比不了。 那她就要在别的地方胜过他们! 越慕言觉得,在这里练拳脚,跟她一个人在鹿鸣院里练,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这里的人,齐齐发出的运气的喊声,让她听的特别热血。 第93章 备一手 杨直和另一人都没有想到,看起来就知道年岁还小的越慕言,能够坚持这么久。杨直不住的打量着那个小小的身影,脸上满是赞叹:“不得了,这小子极有天份,这么小的年纪就能有如此心性,竟比他哥哥还要强些。” “哈哈,孟将军家一窝小子,肯定有出挑的。”说话的人是刘平,他忍不住一边笑一边道:“孟将军新添了一子,你是知道吧?之前孟将军天天跟人说,自己马上就要有女儿了,说是等生了就自掏腰包请大伙儿吃酒吃肉。” 杨直轻笑道:“半大小子吃穷老子,要养六个小子,孟将军也是不容易。不过现在要怎么办,这孟小五是自己偷跑来大营的,孟将军还不知道。要不是报上去问问,再来处理这个小子?” “嗯,还是报上去吧。”齐平点头:“虽然这小子挺不错的,也不能就这么留在这里,还是先让孟将军知道的好。就算将军不准他现在来大营,以后早晚还是要来这里的,不用可惜人才。” “嗯,今天就先和他哥住一块就行了。”杨直点头。 而陇越王府的鹿鸣院里,万忠已经被气的说不出话来,坐在里了好半天都没有吭声了。裘嬷嬷坐在一边,看万忠脸色一直都那么臭,也不痛快了,开口就道:“你这是什么表情,主子就是主子,想要做什么,咱们都只有听着的份。” “何况主子从小到大,做事都极有分寸,什么时候出过大乱子。你这样摆脸色,莫不是这么多年下来,已经开始想拿捏主子了?” 本来就已经被气的够呛的万忠,这下更是被气的脸红脖子粗,满脸怒意的瞪着眼,咬牙道:“死老婆子胡说什么!” 裘嬷嬷完全不怕,心里想自己一定要不负主子所托,别让万忠这老古板太生气。是的,虽然越慕言想要做的事,没有和任何人说,但是她还是跑到裘嬷嬷面前打了预防针。就是万一有什么事,让万忠特别的生气,让裘嬷嬷一定要帮她说话。 所以,此时虽然也很不赞同越慕言要做的事,裘嬷嬷依然一脸这都不算事的表情,稳稳的坐在这里,顺便还嘲讽万忠几句。 万忠被裘嬷嬷脸上的表情气的更厉害了,站起来低声吼道:“你知不知道军营那种地方,里面都是些什么人?他们只以武力服人,咱们主子才多大,她的信上面还说,有重要的事要办,得在那里多待一阵子!” “还是隐瞒身份!” “主子还小,不定要被欺负成什么样!” 裘嬷嬷也开始慌了,不过脸上表情还是没有变,道:“孟家长子不是也在?何况咱们主子又不是旁人,真遇到了什么事,亮出身份,那些人难道还敢对主子做做吗?暂且让主子去吧,若是再几天还不肯回,你就去那边接主子回来不就成了?” 万忠听了,脸上神情缓和了一些,但还是不放心。最后扫了眼戚良,沉声道:“我要挑个人过去陪着主子,戚良,护卫当中谁最为忠心。” “越生。”戚良没有犹豫的回答道。 从前的越家,养的清客护卫仆从,多不胜数。像万忠戚良这种,自有姓氏的,多是家中长辈,或是自身带技投主。而如越放越生一流,则是被买来的无名无姓之人。若是得了信任,才会被赐于越姓。 从前这份恩荣,少有人会有。但是乱世里仰仗护卫们甚多,如越放之流,才有机会被赐姓。 万忠听到越生的名字,微微皱起了眉,问道:“当真可信?莫要再出一个越放了,这次可是要派到主子身边去的人。” 戚良也不多解释,只是道:“越生对主子极为信服。”越生不是对主子信服,而是对主子这个人信服,所以他才会提越生。 如果遇到危险,旁人或许还会顾及自身,但越生却绝对会以命相护。 “嗯。”万忠也明白了这话里的意思,点头道:“既然如此,那我便送他一份前程,比越放那个小人好的多的前程。” “去和管家说一声,我如何才能见到咱们那个过气的姑爷。” “咳......是。”戚良无奈应声,万老对姑爷总是没有好话啊。 而越慕言在大太阳底下挥拳踢腿的时候,万忠已经事带着越生去找那个过气的姑爷,想把越生塞到北大营里去。 越秉言最近已经忙的成天不见人影了,之前还每天回陇越王府休息,现在则已经有一阵子没有回来了。因为温、任俩家的接风宴,有不少人都借机凑了过来。或是真的想投主,或是想谋取利益,还有被有心安插过来的耳目。 这些都需要处理。 除了那天在认亲宴上看到了女儿一小会,已经有俩天多没有看到女儿可爱的小模样了,正在演练军阵的越秉言心塞的想着。然后就有人来禀报,一个叫万忠的老者前来求见。 莫非是女儿也想他了,叫人来看他? 越秉言迫不及待的让人将万忠请请来,就发现他还带着一个人。 “姑爷。”万忠根本没有要改称呼的意思,行过礼后,便直白的道:“老朽前来,是想厚颜请姑爷让此人入营。他曾为救主子立下功劳,主子便许了让他自己建功立业。” “原是如此,那我便应了。他也是有武艺在身的,那便先从伍长做起吧。”越秉言闻言,脸色一正便应下了些事。 这军职虽不高,但是一来便有军职,却不是万忠想看到的。将越生塞进北大营,为了是照应非要去那里的主子,并非真的为了让越生去建功立业的。若是有了军职,少不得要担起责任,那还怎么去保护主子。 万忠将军职给推了。 “他还年轻,恐难以服众,姑爷给他个机会便好,不用为他筹谋。” 对于万忠,越秉言是敬重的,闻言也不再多说,就这样允了此事。 达成目的,万忠便想离开,却被阻止了。 越秉言双眼期盼的问道:“我儿慕言可好?” 第94章 孟小五 万忠被问的心中直冒火,虽然不觉得这姑爷有资格管教他们的主子,但是依然迁怒的觉得他没有尽到为人父的一点责任。若非如此,现在主子也不会这样的得闹,非得去北大营。 谁家的贵女要如此劳神费心费力? 想起那信上所说的话,万忠就是又气又心疼。 ——万爷爷,我为越家家主,此生都不可能如一般贵女,只坐在闺阁中享用荣华富贵便可。我为陇越王女公子,若爹爹大业有成,我自贵不可言。然世事从不如人愿,我若不现在开始打算...... 板着一张脸,万忠面无表情的道:“主子日日习文练武,虽劳累,却极为充实,笑颜常开。” 哼,主子一次都没有提起你。这次乔装去大营,这个当爹的也不知道! 越秉言闻言,神情便有些失落了起来,女儿都没有想他么,一次都没有? 万忠离开时,留下了越生,站在大营外,他看着北大营轻声叹气,希望主子在此能够无恙吧。 大约是这些一同训练的人,都是新兵,所以在看时间差不多后,越慕言便看到那个杨哥叫了停,让他们休息半刻钟,然后再继续。 大约是晒习惯了?脸上好像已经不那么难受了。 抬手摸了摸脸,越慕言神色便是一僵,她的脸是被晒出了壳?不然摸起来怎么有小块硬硬的地方? 孟壁早就在担心了,此时一停下来,就拉着她熟练的找了个荫凉的地方。站定后就看到那晒伤的脸,顿时更急:“疼不疼,我找些药给你抹上,你这就回去吧。” “离天黑还早呢。”虽然担心自己,就这么毁了容,但是越慕言更不会让自己此行,白白折腾一趟,就这么离开。 孟壁正想再劝,就看到有几人朝他们这边走了过来,这下也不好再多说。 “孟壁,这是你弟弟?”来人也不过不足二十的年轻人,和几个同伴嘻嘻哈哈的围了过来,一脸好奇的看着那小矮子,看到小矮子脸上的晒伤后一愣,转而嗤笑道:“你这弟弟养的也太娇了些。” 孟壁不爽的斜了几人一眼,皱眉道:“她还小呢。” 要是一般的孩子,怕是以为这几人,过来是要找茬的。但越慕言却不这么以为,虽然来人态度不咋地,言语也很不客气。 “哥哥们好,我叫孟岳,家中行五,你们叫我小五也行。”越慕言眼睛闪闪的看着几人,嘴里问道:“哥哥们都怎么称呼啊。”这要是在她原来的世界,这些就都是穿着制服的兵哥哥啊。 至于陇越军并非正统,在世人眼中只是‘贼子’这事,就被她直接忽略了。 这小子到是自来熟,嘴还挺甜,张口就喊哥哥。 几人对视一眼,脸上的神情比来时要和缓多了。虽然他们过来,本来也不是过来找麻烦的。 “孟小五啊,我是于昆,他是巴虎。”于昆一边说一边手指过去:“安贵、王大春,方石,你叫我昆哥就行了。” 这些人年纪也都不大,越慕言打量了一圈下来,发现最大的也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闻言就是一笑,似乎随口问道:“那几位哥哥里,是不是昆哥最厉害啊。”她也是看出来,这几人的小团体中,这个于昆是头。 “嘿嘿,小五弟弟挺有眼光的啊。”于昆被捧的很舒服,但也很谦虚的道:“我们都一样厉害,不过......”眼角撇到怔愣在一边的孟壁,不怀好意的道:“不过和你亲哥比,还是要厉害一些的。” 孟壁前俩天来的时候,是被这几人小小的为难过一番的。看到于昆几人过来时,就担心妹妹会被他们欺负,正紧张着呢,结果就听见妹妹和他们互换了姓名,哥哥弟弟的叫了起来。 所以妹妹就算扮成男孩子,也比他讨人喜欢啊。 冷不防的被提到,孟壁厌烦的扫了于昆一眼,不理会他的挑衅。刚来时,他还吃这一套,被激的和他们比试,结果当然是输。现在学聪明了,根本就不搭理。 越慕言假装没有察觉到,几人之间风云暗涌,现在她首要的目的,就是融入啊。孟壁动不动就想送她回去,难道她会乖乖听话么~ 不过此时身为孟小五,自己的立场还是要站对的。 “话可不能这么说。”越慕言微微皱起眉,道:“哥哥们自然是厉害的,不过我哥哥不是不厉害,因为他也还不大呢。”以老欺新,以大欺小,这些人的脸呢?她这个哥哥可才十二啊。 于昆却也不生气,伸出手用力的揉了揉她头上的小揪揪,嘿了一声道:“这么小就知道护短了,行行行,看在小五你的面上,我不说你哥就是了。” 孟壁伸手啪的一声打掉了于昆的手,位着妹妹往摆在一边的大木桶走去,那里是渴了的将士们喝水的地方。 “别和他们说了,我用水给你擦擦脸吧。” 越慕言不想和于昆等人闹僵,一边被拉着走,一边回头挥手道:“小五喝水去了,回见。” 于昆轻哼一声,懒懒的抬手摆了俩手,开口道:“这小子,可比他哥哥讨喜多了,还贼精贼精的。”啧啧,刚刚那眼珠子就转个没停。 “不过也太小了些,有他拿的动的兵器不?”巴虎是这几人中,个头最高的一个,此时听了这话撇嘴道:“虽没有明文规定,进来的人不准小于十岁,但是却从来没有小于十岁以下的人。便是孟壁,孟将军的长子,也是十二的才来。” “这小子怕是连十岁都没有吧,这样的毛小子来了能做什么?” “我倒是挺看好他的。”方石道:“就凭他这小小年纪,就能在这日头下,训练这么久,也没有叫一声苦。何况既然没有明文规定,那偶有特例也是正常,何况这小子还姓孟,难道会有人拦着不让他进来?” “嗯,有道理。”于昆痞痞的摸了摸下巴:“不过到底年岁小了些,以后怕是要吃苦头。既然他叫了咱们一声哥,以后多罩着些就是了。” 第95章 阴差阳错 就在越慕言无意中多了几个靠山的时候,杨直已经让人去禀报孟白,他有个儿子偷偷来了大营,已经跟着在训练了。 孟白一听就愣了,惊讶后就问道:“是哪一个,真有志气啊,像他老子我。” 杨直还没有资格面见孟白,来的人是孟白的副将,副将笑着道:“下面报上来,说是叫孟岳,敢问这是几公子啊?” 孟白也不知道这是几公子,听副将这样问,神情又是一愣,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有个儿子,名叫孟岳,更加不知道他排行第几了。不过孟岳这名字,有点耳熟啊,好像在哪里听过。莫不是怕挨骂,就随口编了个名儿? 是老二还是老三?不可能是老四,他还小了点,被他娘娇惯的不像话。 虽然孟白也不知来的是哪一个儿子,面上却是绷住了,摸着下巴道:“臭小子就知道胡闹,我且就当不知道吧,让他待几天吃了苦头就知事了。” 这么想的孟白,并没有打算现在就去看儿子。因为现在他自己也忙的不行,六连寨归进来的人,有不少的刺头,整天不是闹事就是不听命令,得好好整治一番才行。反正有长子在,不会有什么事的。 副将明白,孟白这是有意历练儿子,便传话下去,留下那个叫孟岳的小子。 因为这阴差阳错,越慕言便明正言顺的留了下来。 天黑下来的时候,孟壁已经急的不行了,他想要把越慕言送去,可是她根本不肯。偏偏扬直还劝他,反正天也黑了,留在这里也不算什么。 “简直胡闹!”营帐里,孟壁已经回过神来,瞪着眼睛生气的道:“之前不是答应我,天黑前就回去?你是不是根本就打算好了,不想走?”好在虽然生气,但是还知道压着声音,以防被人听到。 早就算到,会有这么一幕的越慕言,打算卖惨。 她窝在帐子新添的一床被褥里,抱着腿低着头道:“大哥,你知道我是怎么长大的么,我、我五岁那年,娘就去了......” 还在生气的孟壁一下就僵住了,这事他也听爹说过。这个妹妹一直带着家仆,在乱世里生活,直到前不久才找到了王伯。 越慕言没有哭,只是一脸郁郁的道:“慕言一直都觉得不安,觉得唯有身负武艺,才能保全自身。大哥你就让我在这里,多留一阵子,该离开的时候,我就会离开了。” 孟壁挺心疼这个妹妹的,声音也缓和了下来:“原是如此,是我不好。不过王伯不是给你请了个拳脚师父么,还是回去在家中学武吧,这里太辛苦了,你吃不消的。” “大哥这是看不起我?” “不是。”孟壁着急的道:“我的意思是......” “你就是看不起我!”越慕言捂眼:“可怜我五岁就没了娘......” “真不是!” 越慕言继续:“现在爹也整天忙,都不曾有时间陪我......” 孟壁被说的心酸,终于投降,只得道:“好好好,我不说了,你先留下吧。现在还是快睡吧,明天寅时三刻便要晨练,别起晚了,会挨罚的。” 说完站起来,从自己的被褥里抽出来一条褥子,把坐着的越慕言拉起来,然后铺在了她的床上。 “快睡吧。” 越慕言按了按被褥,心想他还挺有当哥哥的自觉啊,这下睡起来软多了。谢过孟壁的好意,她便合衣躺了下去。 闭上眼的时候,心里想她就先吃几天苦吧。等熟悉了这里,再想办法混到主帐那边去,最好成为将领身边的亲兵。她来北大营,可不是为了来当花木兰的,而是为了想多熟悉她爹的兵力布防。 等她再长几岁的时候,再插手就是顺其自然了。 后面到底还是没睡成。 帐内安静了不过片刻,突然外边有人轻声唤道:“主子。” 越慕言一下子就坐了起来,这声音她熟悉啊。 “越生?” “是属下。” “进来吧。”越慕言扫了一眼同样坐起来的孟壁,压低声音说道。 越生进来单膝跪下,轻声道:“万老让属下入营,保护主子。若无意外,明天起就会同主子一起参训了。” 越慕言无奈抚额,她没有想到,为了保护她,万忠竟特意塞了个人过来。不过心里也松了口气,因为这样做,就代表万忠现在是没有太过反对她的做法。 事情比想像中还要顺利啊。 “我知道了,你去休息吧,不会有事的。”问了些万忠收到信后的事,越慕言微笑着说道,现在彻底不用担心了。有万忠替她打掩护,那陇越王府那边就不会发现,她已经不在那里的事。 孟壁看到越生也松了口气,他还以为这事王伯已经知道,特意派了人过来,保护妹妹的。因此心里面也就打算,不再提让越慕言离开的事了。 得到命令的越生也颔首离开,他信的营帐离这边不远,是特地找的离孟壁近的地方。夜里休息的时候,都注意着外面的动静。准备一有意外,就立刻冲过去保护主子。 这一夜,睡的不太好的,还有一人。 一所营帐里,睡了一整排的人,睡在靠门边的占央,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大概是是因黑的极其接地气的原因吧,占央一来北大营,很快就被人接受了。他一直都按时训练,从来不惹事生非,所以人缘也还不错。 所以今天休息时,和人坐在一起,听着他们闲聊,就知道他们这一批新兵,又来了一个姓孟的。不过他们这批新兵不少,并没有放在一处训练,只是训练的地方也相隔不远,只隔了一排营帐而已。 只是占央明明知道,新来的是姓孟的,但自白天里升起的那股不安,却依然躁动着不肯平息。好不容易入了睡,梦里却发现自己身处于,一片阴暗无光的林子里,而自己被缚住了手足,无法动弹。 他像是落入罗网的鱼,连动一下都做不到。 蹲在他面前的小小人影,头上有俩只竖起来的长耳,暗夜中一双猩红的眸,死死的盯着他。 第96章 来叙旧呀 不,住手! 然而那罪恶的手依然朝他伸了过来。同记忆中一样,他的裤子被扒了,身子的下半截凉飕飕的。不过这感觉也太真实了些?怎么好像真的有人在扯他的裤子? 占央心头一跳,猛然醒了过来,在意识初醒的那一刻,手便紧紧攥住了裤子。然后眼睛猛的睁开,发现自己的被子已经被揭开,若是再晚一步醒来,就真的要被扯了裤子了。站在床边的人,正和几人一起哈哈笑看着他。 “占央,已经快要寅时三刻了,你再不起可就要晚了。” “你是不是做噩梦了,刚刚你那表情怎么那么怪?” 占央翻身穿衣,对于同伴的捉弄并没有生气,反而淡声道了一声谢。若不是他们这一闹,他便真的要迟了。而迟了的人,今天可没有休息的时间,要加倍的训练。而且迟三次以上的人,可就要挨军棍了。 孟壁已经醒了,快手快脚的簌口洗脸,就拿布巾一把盖在了,还在熟睡的越慕言脸上,抹了几下后,道:“快起来,要不然可就晚了。” 越慕言被脸上的凉意一激,瞬间就醒了过来,可是没有早起习惯的她,翻了个身就想再次投入被褥的怀抱。 “快起来,不起来的话会杨哥就要来叫人了,那样很丢脸的!” “不起不起。”越慕言嘟囔着道:“我得了一起床就会死的病。” 孟壁先是着急,然后反而又不急了,而是道:“那你接着睡吧,我会和杨哥说的,等上午的训练任务完成,我就送你回去。” 回去? 刚刚还满脸困意的越慕言,一下子跳了起来:“什么回去,我才不回去。”废了这么大的力气,这样回去她怎么甘心。 孟壁叹气:“你不想回去就快一些,真的要晚了。你去簌口,你帮你把头发梳起来。”她头上的小揪揪,睡了一晚上,已经完全被她蹭散了。 “哥哥真好。”越慕言立刻一记马屁拍了过去,有了孟壁的帮忙,总算是赶上了。站到最后一排,她就被人完完全全的挡住了。 抬头看了看天空的星月,她心想自己为了当公主,真是吃大苦了。她可从来没有起这么早过,等以后当了公主,一定要补回来。 可能是考虑早上空着肚子吧,晨练没有像昨天那样挥拳踢腿,只让他们一个个的半蹲着,开始扎马步。 哦豁,这个她在行。因为想要射箭的话,下盘是一定要稳的。这个稳,甚至比别的方面要求的更严苛。 结果没扎一会儿,杨直就绕了过来,点着她笑道:“你站到前面去,这小矮个子,非得绕到这边来,不然连你的头都看不到。” 越慕言左右看了看,脸色忍不住狰狞了下,在一众人当中,确实是她最矮小。别人是鹤立鸡群,她是鸡立鹤群。心塞的站直身子,依言站到了前头。 当天色渐渐亮起来的时候,越慕言看到,几个人搬着几个大蒸笼过来了。然后她就清晰的听到了,几声咽口水的声音,不知道是谁的肚子,还十分应景的咕噜了一声。 一直盯着他们的杨直嫌弃的看了眼,抬手挥了挥:“散了散了,一群饭桶。” “噢!” 一阵高声后,刚刚还在扎马步的人,全都齐齐跳起来,往蒸笼那边冲了过去。 孟壁也赶紧牵起越慕言,一起往那边挤了过去。 “我们得快点过去,不然只能吃剩下的了。”孟壁头一天来的时候,傻愣愣的不知道,等排到他的时候,只分到剩下的俩个小馒头,并半碗只有水不见米的稀饭,这点东西哪够撑到中午啊。 听到这话,越慕言立刻反客为主,拉着孟壁在人里挤来挤来。开玩笑,填肚子这样重要的事,怎么可以马虎。她依稀记得,自己在原来的世界也有过这样的情况。下课铃后,近千人一起涌向了食堂。 因为晚了的话,好吃的菜就没有了。 她可不想吃剩下来的! 挤啊挤啊,越慕言就撞到了一个人的身上,抬头一看立刻露出了一个笑脸。 “哟,好巧啊,占央。” 这个欢快的语调好熟悉。 被撞到的占央,本来没有当回事,接着往前挤。但是等听到这耳熟的声音,便不由自主的低头看了过去。 好矮啊。 占央先是看到了头顶的小揪揪,然后才对上了那张,对着他笑的极为灿烂的笑脸。他觉得自己可能还没睡醒,不然为什么噩梦活生生的站在他的面前。 你,经历过绝望吗? 占央觉得,自己正在经历绝望,面对着绝望。 见占央站在那里发愣,越慕言就抬起手来挥了挥,见他回神便推着他往前挤:“叙旧的事情,等会再说,先祭五脏庙才是正经事。” 占央:可我并不想和你叙旧。 然而占央的内心,越慕言并不知道,只知道已方多了一名战士。三个人仗着身量小,竟然还真的在一群身高马大的男人中,挤到了比较靠前的位置。 其实也不是没有人想使绊子,只不过被默默跟在一边挤的越生给挡了回去。 轮到越慕言时,分发馒头的兵只看到一只举起来的手,身子往外探了探,才看到站在大蒸笼前的小矮子。 沉默了一息后,他递出了一只大白馒头。 越慕言伸手接了,又举起了另一只空着的手,眼神固执。 好吧。 败退的人,只好再奉上一只大馒头。 越慕言一只手把馒头捧在胸前,另一只手去拿粥碗。唔,这一个人蛮不错的,没有看她小,就少给她盛一些。 排队出来的孟壁,已经狠狠的咬了一口馒头,好奇的问道:“那个占央是谁?你怎么会认识他的。” 看着先一步排队出来的占央,已经快要跑没影了,越慕言连忙去追,一边道:“就是来宜阳的路上认识的,你快跟上来,咱们去找他一起吃。” 占央到底没跑掉。 “你怎么那么快,也不等等我们。”越慕言追上后,又喝了口碗里粥。刚刚追的太快,眼看快追不上了,又怕粥撒了就连喝了好几口。 第97章 噩梦来袭 看着占央的手,越慕言笑着道:“看吧,跑那么快,你的粥都撒了一手。” 占央呼了一口气,垂下眼道:“叫我有什么事吗?” “嗯?”越慕言笑着道:“没事啊,不过没事就不能叫你了吗?” 不能,占央很想这样说,但是只能沉默的摇了下头。 见占央这有些抗拒的态度,越慕言心里直摇头。少年啊,事情都过了这么久了,竟然还放在心上吗?本来只是故人再见,却因为他这个态度,让人会忍不住好奇,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啊。 瞧,追过来的孟壁,就一脸探究的看着他们俩呢。 越慕言捏捏手里的馒头,道:“你们这样吃的饱么,我只吃一个,以后每天和我一起的话,这一个你俩分。” 孟壁不开心,这是他的妹妹,馒头该分给他一个人才对,凭什么分给那个小子? 占央宁愿把以后每天的馒头送人,也不想每天都看到这位,给他带来人生阴影的女公子。 不管占央怎么不情愿,还是只能跟着一起,随便找了个地方,一起配着馒头,听着呼啦啦的声音喝粥。这里的三小只,喝粥倒是挺安静啦,无奈四周传来的喝粥声,实在是太响亮了。 分了半个馒头,塞给占央,越慕言好整似暇的看着他跟吃药似的,一下揪一点塞到嘴里。 占央忍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有忍不住,低声道:“敢问女公子,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北大营里。”而且还是这样的装扮,怎么也不像是以她尊贵的女公子身份进来的。 “你想知道?”越慕言眨了下眼,歪了下头问。 “......嗯。” “那就告诉你好啦。”她笑着道:“我来这里,是为了给我爹帮忙的。”这可是实话哟,不过占央却一点没有相信的样子。 突然想到了什么,越慕言好整似暇的看着占央,慢悠悠的道:“唔,我忽然发现,你知道我的身份,发现我在这里,会不会说出来呢?我该怎样才能让你保守秘密?” 占央顿时整个人都僵硬了,上一次女公子想让他保守秘密,却是对他做了那样的事。那这一次呢,她、她会对他做什么? 女公子虽还年幼,心性却不同一般小儿。若是想针对他,他恐怕无法反抗,何况就算是现在,也有人一直暗中跟着她。 占央瞄了眼,坐在不远处,实际上却一直观注着这边的一个年轻男人。刚刚排队取吃食的时候,他就发现这个男人,一直在护着女公子,不让其他人的挤到女公子的身边去。而女公子,又是那样一个残忍的性子。 一想起那首诡异的童谣,他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孟壁沉默的坐在一边,打量着面前奇奇怪怪的俩人。明明这个叫占央的比他们都大,而妹妹也一直笑眯眯的,为什么这个占央却越来越害怕了啊,连脸色都被吓的苍白了起来。 见占央脸色都变了,越慕言也不好再捉弄他了,收了脸上那不怀好意的笑,认真的道:“放心啦,我什么也不做的。不过我来这里是真的有事,所以你不能把我的身份泄露出去。” “不然对你我,可能都不太好哦。” 要不是担心,占央有可能把她的身份泄露出去。刚刚越慕言,也不会像是蜜蜂见到了花似的,非要厚着脸皮追过来。 听到越慕言这样说,占央虽依然心存怀疑,却立刻回应道:“女公子放心,我绝不会将你的身份透露出去。”如果刚刚女公子,没有非要跟着他追过来,之后他绝对会当做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假装噩梦还只是噩梦,并没有活生生的立在他的眼前。 越慕言又不是傻子,占央这么明显的排斥,怎么可能没有察觉。只是明明那次,她都已经送了代表和解的兔子腿啦,为什么他还一副还在介怀的样子啊。讲真,那天晚上看到的,她现在已经都不记得啦。 可这事,她真不知道怎么开解啊。 一想起当初刚认识时,占央还总冲着她灿烂的笑,现在却是这个态度,这个反差真是让人觉得挺不是滋味的。 “嗯,你知道吗?有一种说法,兔子的脚,可以给人带来幸运哦?”越慕言希冀的看着占央,想要他能回忆起来那份友谊的证明。 孟壁在一边,也实在憋不住了,脸色古怪的问道:“你从哪里听来的故事,兔子的脚怎么可能带来幸福。” 越慕言扭头呲牙:“不是幸福,是幸运!” “反正没听过。” 这是代沟,这条代沟,需要跨越时空,才能让这俩人理解吧。 越慕言瞪了眼孟壁,没有好气的道:“你没有听过的事多着呢,总之你们只要知道,兔子的脚,可以给人带来幸运就好了。”至于出处,就不要太细究了啊。 占央并没有听说过这样的风俗,但是也知道女公想要说的,是那只送来的兔子腿。不过他并没有食用,而是送给同行的人了。不知道女公子此时是何意的他,只能这样沉默着。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好在没有尴尬太久,因为他们用早膳的时间已经过去了,现在该接着继续训练了。而这次,他们是要练习枪法。 虽然说是枪法可能是勉强了点,但是做为将士,会舞枪那是基本的要求。因为军中为将士们佩备的武器,大多数都是木柄尖枪罢了。 嗯,不过此时,其他人包括孟壁在内,舞的都是枪,唯有越慕言手里拎着一根,杨直找来的短木棍。当然这个短字,指的是对杨直等人来说,于越慕言,却是根长木棍。 周围一圈的人,都是在俯视她的人,对此越慕言的感想十分不好。愈来愈希望,自己能快点长大了。 哼,等本女公子,长成肤白貌美大长腿的美人,一定要让他们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然后休息的时候,孟壁盯着她看了半天,忽然开口道:“我觉着你好像黑了一些。” 越慕言:“......闭嘴,别说话。” 第98章 简直苦逼 是的,越慕言被晒黑了。 若说刚开始俩天,还不明显的话,又过了十余天后,就能很明显的看出来,和来这里时相比,她已经黑了不少。 “你还是回去吧,这样晒黑了就不好看了。”在这十几天里,孟壁已经无师自通的,学会了话唠。但是无论怎么唠叨,他这个固执的妹妹,依然没有要回去的迹象。 此时见越慕言还是不为所动,孟壁便下了一剂猛药。 “听话,再这样下去,搞不好你就要被晒的,和占央那小子一样黑了。” 想起占央那黑黝黝的脸,刚刚还无动于衷的越慕言,脸上的表情慢慢的有些裂开了。一想到自己以后,会黑成占央那个模样,她整个人就不好了。 “应、应该不会的,一般少有人能黑成那样的。”虽然占央还没有黑到,让她怀疑人种的份上。但是若不是他的五官,她真的很怀疑,占央有着外族的血统。 孟壁见她动摇,立刻恐吓道:“难说,听闻占央以前也是个肤白之人,但是后来也被晒黑成这样的。我们黑了不要紧,可是妹妹你黑成那样,可就一点也不好看了。” “我不会让自己黑成那样的。”越慕言狠狠心,暂时把这事给忘到脑后,眼下的事更重要。现在晒黑了,以后她还可以再白回来啊。 越慕言在北大营里,一待就是十来天,且不说陇越王府里的万忠等人,是多么的惦记担心。几次下帖子,邀请女公子做客的人家,也愈来愈奇怪了。再怎么说,女公子也不至于一次都不去啊。 尤其温家,几次借温明幽的名义,请女公子来温家,都不曾应邀前往。 “父亲,这是不是陇越王的意思,不欲令女公子同我们亲近?”温家长子温明桐,皱着眉问道。 温老太爷摸着花白的胡须,沉吟后道:“应当不会,女公子除了赴了我们和任家的接风宴,便只有那次认亲宴了。之后,女公子再也没有外出的迹象。看来是女公子自身,不喜出门吧。” “此事也不必着急,左右女公子也还年幼。你管好明楼,让他同各家闺秀们都远着些,不要闹出事来才是首要的。” 温明桐解释道:“明楼向来洁身自好,从不与别家闺秀们私下有来往,不过也拦不住那些送来的香囊荷包。”说着就叹气,自家儿子出色本是好事。但是太招眼了,与温家计划的事就不好了。 如今民风开放,并没有女儿家送出些香囊帕子什么的,便算是私定终身。之前世道还没有乱的时候,容貌上佳的女子或男子出行,还会遇到当街表白的爱慕者。这不仅不会有损名声,反而会传为美名。 所以那些姑娘家送这些示好,温明楼也不能拒的太难看,不仅会令名声不好扣,也容易同别家起间隙。 温老太爷也知道长孙的心性,想了下后道:“既然如此,那也就不适合让楼儿留在家中了。正好楼儿也不小了,不如趁此机会,让他去北大营当名文书好了。那位闻先生也在,说不得还能在那里学些见识回来。” “这样也好,儿子这便送楼儿去北大营。” 温家虽没有兵权,更没有人在北大营,但是以他们的身份,送家中子弟去北大营,当一名文书还是没有问题的。次日,温明楼便收拾了一包行李,只带着一个书童,便往北大营去了。 到北大营的时候,正看见一群人腿上绑着沙袋,背上负着重物,正练着大营奔跑,扬起一阵阵尘土。 越慕言也正在这群人里,虽然杨直念在她年岁小,给她绑上的重物都减了份量,但是跑了这么久,她依然开始呼哧呼哧的喘着气,恨不得像死狗一样吐着舌头了。 杨直一直跟在一边陪跑,嘴里大声喊道:“兵贵神速,若是起了战事,等你们这样慢天吞的跑过去,战事都已经结束了!都给我跑起来,落在最后的晚上没有饭吃!” 一整个白天,几乎都在训练,这样大的活动量,一个个都是不到吃饭的时间,就已经饿的肚子咕咕叫。要是没了晚饭,可就是饿上一整个晚上,明早还要晨练后,才有东西填肚子。 这下一来,个个都加快步伐,快速的跑了起来。 越慕言苦逼的跑在最后面,眼看自己与大部队渐渐拉开距离,她心塞的想,自己遭的都是什么罪哦。跳槽的事刻不容缓了,她已经决定,明天就要换一个地方呆。见孟壁担心的回头看,她摆摆手让他不用管,自己接着闷头跑。 以越生的本事,便是跑在最前面也是小事一桩,但是此时却是一直慢慢的坠在后面。不过越慕言渐渐腿都抬不起来,已经不算是在跑,只能算是在走了。 越发的拉开距离了。 见越生停了下来,走过来要扶她,越慕言一点也不客气的靠了过去。 杨直往回跑了点路,看见的就是这一幕。他皱了眉,高声喝道:“岳生,你不认真训练的话,可是要挨军棍的。” 越生来此,是把姓隐作岳姓了。 越慕言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让呼吸平缓了些后,道:“你快跑吧,总不能俩个人都饿肚子。到时候你可以偷偷的,留一些给我啊。” 越生没办法,见杨直已经往这边来了,只能松开手,继续往前跑。 看杨直到了跟前,越慕言翻了个白眼道:“杨哥,跑不动就是跑不动,现在我能站着,已经是毅力非凡了,就不要太为难我了吧。”这几句话,说的断断续续,说完后就喘的更厉害了。 “嗯。”杨直并没有要骂的意思,反而在一边,陪着一起慢慢的走着。说实话,他也没有想到,孟岳这小子,竟然能坚持这么久。与他给人那种娇生惯养的印象,一点都不符合。 别人是跑完的,唯有越慕言是走完的,回到了出发的地点后,她再也坚持不住的,腿一软就要往地上倒。 杨直一惊,刚想要去接,就发现那个叫岳生的已经把人给接住了。 第99章 要转职啦 孟壁倒是想尽一个当哥哥的责任,可惜除了越慕言,他便是这些人里最小的一个。勉强跑完已经全身无力,只能撑着膝盖在那里直喘气。他想直接坐到地上来的,却被于昆一把拎站了起来。 “多站一会儿,现在不能坐。” 孟壁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就在那里看着越生,一只手就将人抱扶住了。 “我送她去休息。”越生脸色难看的说了一句,便抱着人就走。 杨直愣了下道:“那去吧,不过回去不要让他马上就躺下来,扶着他站上小半刻钟才能躺下。”这样剧烈运动后,如果立刻就趟坐下来,是很容易猝死的。 同样喘着气立在一边的占央,神色复杂的看着越慕言,被人半抱着离开。他不明白,女公子为什么要在这里吃苦,怎么会是这样的一个性子,难道这便是世家子的风骨节气吗? 之前对越慕言只有敬畏的占央,此时心里慢慢升起了些钦佩来。 越慕言觉得,经过了这次,自己好像是突破了身体的极限一样,休息完后除了腿还有点酸痛,身上却一下子轻快了很多,顿时觉得自己,还能再跑一圈。 不过,她当然只是说说而已,并没有自虐的嗜好。 然后她开口要请假,说是要再多休息下。 杨直允了半天假,因为在他眼里,这个孟小五的年龄还不够,不能训练的太很,免得伤了他还没有长成的筋骨。 当晚越慕言当然没有饿肚子,不仅孟壁越生分了吃的给她,连于昆那几个,也一人凑了点过来,结果多的反而她根本吃不完。 “小五谢过几位哥哥了,这些你们自己吃吧,小五人小肚子也小,是真的吃不下了。不过小五还是很感激几位哥哥,对小五的爱护。” 于昆也不客气,他们饭量可都大的很,不过是见这小子讨喜,才会忍痛分出一点吃食出来。要是旁人想从他们碗里抢一口吃的,他们能把那人揍的,连他亲生老母亲都认不出来。 听到帐里传来的声音,特意留下一半食物带过来的占央,沉默的站了会后,才抬脚离开了这里。看来是他多此一举了,女公子怎么可能会挨饿。 休息了半天,明天还有半天假的越慕言,觉得心情非常的好。这个时代认字的人少,会识文断字的,都能被当做人才来用。 她深信,就算是以武力服人的军营,也有需要人识字的工作。比如军师,比如军需官,甚至是军医,还有将领身边帮忙处理信件的亲兵一类的事。 虽然越慕言觉得自己吃的了苦,不过苦可不是什么好东西,能不吃还是不吃的好。她能走轻松点的路,干嘛让自己冒着被晒成黑炭的危险,走女金刚这一条路呢? 她需要一个机会,一个明正言顺往文职那边靠的机会! 这个机会,很快就来了。 新进营的兵,除了训练外,并不需要担当巡逻守夜站岗这样的职责。而且也算是半个杂役的存在,有什么事件情,都会叫他们这些新兵来办。什么搬重物,什么清理武器,都会叫他们来做。 有些职位的人,还喜欢叫新兵做一些伺候人的事。 不说有人喜欢让人做倒洗脚水,这样伺候人的事,也有很多不喜欢洗衣服的人,就喜欢叫新兵帮忙洗衣服。 越慕言在大营里待了这么多天,也没有洗一次衣服,都由自诩比亲哥还亲的孟壁帮她洗了。不过连自己衣服都没洗过的她,此时却被人拦着,要她把他的脏衣都给洗了。 因为旁人都去训练,有半天假的越慕言便跑出来走走,看能不能碰到转职、啊她是说转路子的机会。结果就迎面遇见一个大胡子壮汉,把一团包起来的衣服,劈头盖脸的塞了过来,道:“小子,给爷把这些衣服洗干净晾起来,天黑后我来这里取。” 说完就迈着比她腰俩倍粗的大腿走了。 回过神的越慕言,立刻就松手把衣服给扔地上了,接着捏住了鼻子。因为这些衣服,也不知道是放了多久没洗,此时冒着一股非常奇怪而又呛鼻子的味道。 退开了俩步,越慕言托着下巴,看着地上的那包衣服,陷入了沉思,她这是遇到了欺负对吧。要不是那壮汉说了是衣服,她都以为这已经看不出原来颜色的东西,其实是一大包抹布来着。 想完后,越慕言也转身就走,她才不会用自己的手,去洗那散发着化学毒药一样味道的衣服。那次给她爹洗脚,她就已经发誓是最后一回。 何况那壮汉说完就自顾自的走了,而她也并没有答应他呀。 越慕言按着记忆中,从于昆等人那里听来的话,朝军医区那边走。碰到巡逻的人也不害怕,而是直接上去问,营中军医的所在处。 “哥哥们好,我是新来的,昨天训练受了点伤,头允了我半天假,去找军医大人要几张膏药贴贴。”越慕言说着,一边摸了摸自己的腿。 巡逻的人点点头,便道:“往那边走,你抬头就能看到看一面灰旗,上面写着医,那边就是军医的地方了。” “多谢了。” 越慕言走了几步,还听见那人和同伴说:“头一回见到这么小的新兵。” 果然,按着巡逻的人指的路,越慕言不一会儿就看到了那面灰色的医旗。看到那边晒收药材的几人,还有给伤员换药的医兵,她的双眼便是一亮。 当初如果不是在孟壁的帐子里,被杨直给逮了个正着,她也用不着跟着吃了这么多天的苦,绝对是早早就的谋好了地方。 越慕言慢慢走进那边,刚刚还正常行起的腿,立刻一拐一拖的,让人一眼就能明白,这是腿上不舒服。 看到越慕言过来,一名瘦瘦的中年人,开口道:“你腿是怎么了?” “跑动时扭到了。”越慕言面色不改的撒谎。 瘦中年人皱了下眉,不过看到越慕言的个子后又恍然。大约是看这孩子还小吧,才会让他过来看。 第100章 给予机会 在这个缺衣少粮的世道里,药材也是紧缺的。一般的情况下,只要不是大伤,那都自己挨过去的。而扭了脚这样的小伤,哪有特意还要看伤的。这瘦中年人要不是看来人这样的小,绝对是要先臭骂一顿的。 “你这小子,也是你们家大人关照你,不然哪有扭了脚就要看伤的。时常有身上还带着刀伤,也一样上战场的呢。”瘦中年人抬起手,跟驱蚊虫似的挥了俩下,道:“去去去,一边呆着去。” 越慕言被赶也毫不在意,厚着脸皮赖着不走,找了个破木头钉成的小马扎坐了过去。瘦中年人看了,撇了下嘴也没多说什么,任她去了。 默默坐在一边的越慕言,忽然开口问道:“大叔,现在还没有战事呢,这些人怎么受的伤啊。”在这里养伤的人虽然不多,但是可以看出来,受的都是刀剑一类的伤。当然明显了,不是缺了胳膊,就是缺了腿的。 “真是无知的小子啊。” 瘦中年人轻轻叹气:“这世道吃人呢,在你看不到的地方。” 越慕言也知道自己的问题,是真的很无知,但是只是为了挑起话头罢了。见瘦中年人搭话了,又跟着道:“为什么要吃人?我进了大营,每天和大家训练就有吃的,能吃的饱饱的。” 就把无知小子扮演到底吧。 瘦中年人可怜这个还小的孩子,难道要告诉他,等再长大一些,下场大概就是死在战场上,可能连个全尸也不能留? 最终只是摇头叹了一声。 而托着脸,扮无知孩童的的越慕言,忽然发现,这瘦中年人的右手只剩下三根手指了,本该长着无名指和小指的地方,像是被削去了。冷不丁的发现这个,她一下子坐直了身子。 而瘦中年人听到动静,眼角的余光里扫了一眼,便看到越慕言正盯着他的手。但他什么也没有说,默默给伤者包好了断了的腿,然后才缓缓的道:“我算是幸运的了,只是少了俩根手指,再也握不住兵器。” “像他,断了一条腿,以后连路都走不了。” 越慕言莫名打了个寒颤,因为他说这句话的语气,好像已经是在谈论一个死人了,让她觉得心头直发凉。先前她就觉得有些怪,不过一时没能意会过来,此时方察觉到,是哪里不对劲了。 瘦中年人裹伤口的男人,明明是清醒的,但是坐在那里却无声无息。从始至终,不论是她来的时候,还是她说话,或是瘦中年人说的那句话,这个男人都只是木然的坐在那里,没有一丝动静。 好像已经只是一具尸体了。 抬眼扫了一圈,发现那边少了胳膊或是腿的人,几乎都是这么一个情况。 明明站在青天白日之下,一股冷气却从脚底蹿起,最后遍布全身。 这一刻,越慕言明白,这个世界同她原来的那个世界完全不一样。在她原来的那个世界,不论是天生的或是后天造成的残疾,大多数人都会去容纳帮助他们。但是这个世界不会,失去了手脚不仅失去了自理能力,更是失去了生存下去的条件。 甚至这是乱世,连手脚健全的人都会饿死。 所以这些断了胳膊腿的人,人人都觉得他们与死已经没有区别,也包括他们自己。 越慕言想起那次去书房,在那里遇到的几人。他们都是因为伤残,无处可去之下,被她爹安排在那里看守书房。当时的她没有多想,因为在原来的世界,那些伤残的人都很坚强,他们和普通人也并没有什么不一样。 虽然为了生存,他们比一般人付出了更多的努力和汗水,但是他们终还是有努力的机会。不过眼前的这些人,就是想努力都没有机会。 但如果有人给他们机会呢? 忍下心头的涩意,越慕言朝木然坐在那里的男人粲然一笑,开口道:“好好休息,等养好伤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见男人无动于衷也不气馁,朝那瘦中年人一挥,道:“大叔,我是孟小五,明天我会再来的。”说完便起身跑开了。 瘦中年人:......不是说扭伤了脚? 看着那欢快跑开的小小身影,瘦中年人无奈的摇了下头,然后就发现刚刚还一脸木然的人,此时已经转过头,视线紧紧盯着那跑开的人。 也许是刚刚那小子带来了些活力吧,瘦中年人难得的道:“以后的路谁知道呢?不要放弃的太早,说不定真和那小子说的一样,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男人慢慢合上了眼。 越慕言一边往回走,一边想着办法。这些人只能在这里养好伤,之后大概就会被送走。如果有亲人还好,没有亲人的话,就算有银子也撑不了多久。她打算学他爹,帮一帮那些已经没有出路的人。 她买的宅子都还空着,收留一些人不成问题。 只是授人鱼,不如授人渔,她得解决这些人口粮的问题,找一些即使是他们,也能够胜任的工作。而在没有合适的办法前,她不介意养他们一段时间。 这些善举,就用来祭奠从前她抛弃的良心吧。 一边想事一边走路,就会容易迷路,尤其是在这一排排大小差不五的营帐中间行走。等越慕言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走偏了,来到了一个没来过的地方。 这次刚想转身离开,但是站岗的守卫却拦了过来,大声呵斥道:“你是哪个营的,鬼鬼祟祟的来这里是想做什么?” 越慕言:你哪只眼睛看见我鬼鬼祟祟了,做人要讲道理的好吗? 越慕言很想对这个守卫翻个白眼,以示自己的唾弃,但是硬不过对方抵过来的枪尖,只能一派纯善的眨着眼道:“我是新兵营的孟小五,杨哥允了我半天假,就出来看看,并没有鬼鬼祟祟。” 听见声音走出来的温明楼,就看到守卫拦住了一个小孩子。走了几步过来,他盯着那张脸好一会儿,迟疑的道:“你说你姓孟?” 第101章 瞎公子 抬头看到温明楼的那一刻,越慕言瞬间希望自己再黑一点,好让他认不出自己来。待触到他狐疑的目光,她身体比脑子快一步的笑了起来,声音扬高道:“明楼?你还记得我吗?我是孟行啊!” 孟家,正在逗弟弟玩的孟行,突然觉得鼻子痒痒的,忍了半天还是没有忍住。 “哈欠!”孟行揉着鼻子想,自己这是着凉了。 守卫看到这小子,竟然认识楼公子,连忙将枪尖收了回去,一脸惊疑的看着他们。 温明楼心里闪过了什么,但是没有抓住,见孟行一脸笑容,便也微笑着开口道:“原来是你,你怎么在这里?还穿成这样?”那次遇见孟行,他是满脸墨汁,所以他也没看出来这个孟行黑了不少。 见温明楼没有起疑,越慕言心里松了一口气,脸上笑容不变的道:“我现在是新兵营的一名小兵,和我大哥在一块儿。不过我爹还不知道,你可不要说出去,让我爹知道了,不然他肯定要揍我一顿。” 还好还好,那次在温家,温明楼应该并没有完全看到她的脸。当时他站在门边,她只是侧身回头看了下,便扭回了头。再说了,当时她那装扮,额头和侧脸都特意遮住了。如果这样,都让人认了出来,就算她输。 对于北大营的一些事,温明楼也是知道的,比如不收太过小的兵。太小的孩子没什么用,还要给一份粮响。如果孟行被留下来,只能是因为他姓孟的原因。而且孟将军,大概已经知道了。 “你家兄长也真是纵着你。”温明楼只当孟行是来玩的,并不是真来从军的。没见这个时候,别人都在训练,唯有他闲的到处乱逛么。 “这里没什么好玩的,待个几天便回家去吧,免得你家中担心。” 越慕言胡搅蛮缠的道:“不好玩的话,你怎么会在这,这里是什么地方,我都没有来过呢。” 温明楼想说自己不是来玩的,他现在已经满了十五,也该是历练的时候了,此时来到北大营,也是攒些资历,以后才好在陇越王旗下出头。 才好娶得女公子。 “这里是军需营,我在这里负责军需调度文书方面的一些小事。”他一边说,一边上前了一步,道:“快午时了,你可还记得回去的路,要不我让你送你回去吧。” “不必不必。”越慕言连连摆手,道:“我认得路,你忙吧,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说完转身就走。 快的好像有谁会来拦似的。 因为越慕言觉得,自己若是不想被拆穿身份,以后还是多避着点这位漂亮小哥哥。人家又不瞎,现在没有反应过来,只是因为前俩次,见面的情况有差。如果多相处几次,搞不好就要被认出来了。 毕竟以温明楼的身份,她这个女公子,以后少不得还会再见他几次的。 这下温明楼,就有些搞不清楚,这个孟行对他到底是什么感想了。明明刚刚看到他,满脸的笑容,语气也热情。可是这会儿,就又点避之不及的感觉。 撇了眼站在一边的守卫,他开口道:“此人是孟将军四子,以后见了不必再拦。” 守卫有些惊惶的应了,他哪里知道,这突然钻出来的小子,竟然是孟将军的儿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营里先是来了个温家公子,如今又有个将军之子,真是奇怪的很。 回来后的越慕言,却越来越不是滋味。虽然知道,自己这样挺不讲理的,但是一想到温明楼,竟然真的没有认出自己来,就又很不痛快。 她真的黑了很多?以至于让见过她的人就认不出来了?怕不是个瞎公子吧。 不是她变的太多,绝逼是因为他瞎。 想明白后,越慕言心里舒服了很多,就去找了杨直。 “杨哥,杨头,我想去军医那边好不好。” 杨直轻嗤了一声:“那边都是伺候人的活计,你好歹也是将军之子,当真愿意去当一名医兵?你要是觉得撑不住训练,就回家去,若是去当医兵被吓着了,我可担不起这个责任来。” 军营要治的伤,不过是刀剑之伤,血肉模糊残体断肢,这个小子过去,多看一眼夜里大概都要发噩梦的。 “我真的不怕啊!”越慕言铁了心今天要转职。 她知道,那些人会断手断脚,大多数并不是在战场上被人砍掉了,而是受了刀剑之伤,没有处理好,伤口腐烂发炎,最后就只能截肢了。 越慕言可不是说大话,她虽然不懂医,但是对于这种伤口的护理却很在行。那几年跟着保护她的人,就没有一个伤口被感染病变的。 等她去那边待一阵子,把一些护理要注意的事项教给他们,这样一来,要截肢的人也能少一些。 “你是真想去?”杨真皱着眉道:“若是去了,又吵着要回来,我可是不收你的。”当然,收还是要收的,不过这小子若是这么个性子,那日后也没有什么大出息。最多顶着将军之子的名头,才能过的顺遂些。 “真想去。”越慕言重重点头,这些说起来都是小事,但是她相信一点一滴积累起来,于陇越军却绝对是好事。 想想看,就算是受伤了,也有更大的几率,全手全脚的活下来,将士们也肯定勇武的多。只要陇越军消耗不大,也就不必频频招揽新兵。 这样一来,战力怎么会不强? 越慕言盯着杨直,一边回想自己知道的东西,有哪些可以帮的上忙。武器方面,也还记得一些大杀力的种类。就算不懂原理,她提出来那些点子,让懂行的人去研究就可以了。 前几天训练的时候,也曾远远的看到演示军阵的将士。不过可惜,对这一方面,她就是完全不懂了。 杨直见越慕言竟然走神了,抬手就是一个爆栗子,哼声说道:“你这小子先告诉我,为什么突然想去军医营,若是不说个清楚,这事我是不会答应的。” 第102章 善开解 “痛死了。”越慕言被敲的都快原地蹦跳起来,捂着头泪汪汪的看着杨直,心想这是第二个喜欢打她头的人了,第一个是她黑了心的先生。 摸着刚刚被敲的地,她嘶了一声,慢慢的道:“今你允了我半天假,我不小心就走到了军医营。那里有些人,因为伤没有养好,而溃烂截肢。小五觉得,这是因为没有照料好的原因。” 这是个善良的孩子。 杨直的的眼神,一下就软和了下来。他并不真觉得孟小五,懂医治人的方法。不过他却有着一份赤子之心,不忍见他人伤痛,而生出想做些什么的想法。既然如此,那他也不必阻拦,左右他年岁还小,其实并不适合长久的训练下去。 “既然你做出这个决定,那我也就不再多加阻拦。”杨直松了口,道:“然去了军医营,你仍需五日过来一趟,我亲自盯着你锻炼身体。” 将军之子,以后当然也是要上战场的。 越慕言忙不迭的点头,笑嘻嘻的道:“杨哥,你人真好。”既然杨直答应了,明天由他直接带她过去就可以了。 训练完回来的孟壁,就听到妹妹要去军医营的事。愣了下后,反而很支持。在他看来,去了军医营,妹妹也不必这么辛苦的训练了。 “这样挺好的,我有空也会过去看你。要是有人敢欺负你,什么都不用管,先跑过来找我,知道吗?” “知道了知道了。”越慕言歪在自己的被褥上,想着明天过去了,就可以帮忙照顾伤患了。那些人死气沉沉的,她也得想个法子,让开解开解。 不是她说大话,对于开解人,她可是十分擅长的。那个叫占央的小子,她就开解的挺不错的嘛~ 越生也在,他每天入夜的时候,都会来这间帐子一趟。听到主子要去军医营,纠结了会后,还是开口问道:“主子,你去了军医营,那不是要同旁许多人,同住一间营帐了?” 孟壁一下子坐了起来。 让妹妹和别的男人住在一个帐篷里?就算妹妹还小也绝对不行! “放心,我会让妹妹一个人住一间,就和我这间小营帐一样!” “那这事,就拜托大哥了。”越慕言一本正经的拱手道谢,然后就忍不住笑了。她总觉得自己还小,这种男女之防并没有太放在心,一时间竟忘了这事。 不过有特权干嘛不用,她才不想和一个陌生人挤在一间帐子里,她怕会闻到脚臭,等各种臭味。 说到臭味,越慕言总算想起来,自己把什么事给忘记了。白天她出来时,遇到一个壮汉,塞了她一包臭衣服让她洗,不等她拒绝人就走了。 那包臭衣服,她就随手就扔在当场。不过回来的时候,并没有发现那衣包,也不知道是那人回来拿走了,还是被人捡走了。 嘛,反正明天她就换地方待了,那个壮汉就是特意来堵,也堵不到她了~ 第二天,越慕言就欢快的跟着杨直,往军医营去了。 晨练过来,占央有些奇怪,平常女公子都会带着孟壁过来找他。今天他还特意在这里站了站,却还是没有看到女公子。 孟壁拿到吃食出来,就看见占央神情有些愣的立在一边,想了会就凑过去道:“她去军医营那边了,以后时间和我们也不一样。是不是想到以后少吃半个馒头难过呢?忍忍吧,会习惯的。” 越慕言还不知道,自己投喂了十来天,已经让占央习惯了她。到了军医营,一眼就看到昨天的那名瘦中年人,于是抬手挥了挥道:“大叔,我又来啦!” 瘦中年人:......还真又来了。 “这是?“他神情疑惑的迎了过来。 杨直笑笑,点了点身边的小子,道:“这小子有几分机灵,暂且分派到这处,也能给你们打打下手。”说着低头叮嘱道:“小五,这是甘叔,他姓董。” “甘叔好,我家中行五,叫我小五就成了。”越慕言笑眯眯的。 “这小子,就麻烦董叔照顾了。”杨直笑着道:“他姓孟,劳您给安排个小住处就成了,别的也不用太娇惯他。” 董叔:这还不算娇惯?满打满算,这整个大营,也没有多少人能独居一帐的。 不过姓孟的话,也不算过分了,他听懂了杨直的意思。现在这营里,姓孟且排的上名号的,只有一位而已。他也是听说了,孟将军把儿子送进了新兵营。 不过这也太小了。 董甘砸了下嘴,奇怪的问道:“孟将军也太狠了些,这孩子这么小,就送他来营里了。”是不是亲爹啊。 “咳。”杨直读懂了那未尽的话,忍笑道:“这是行五的,将军送进来的那个是长子,还在新兵营。而这个是自己偷跑进来的,不过现在将军已经知道,但发话留下他也无妨。” “原来是这样。”董甘点头。 越慕言站在一边,发觉自己的身份,好像出现了偏差。为了混进大营,她给自己编了个远房侄儿的身份,怎么从他们的对话里,好像默认她是孟白的儿子似的。而是孟白已经知道了她的事,只是可能也以为是自己的儿子,并没有当回事? 真是亲爹才做的出来的事啊。 她什么也没有说,这些人就给她安排了个新身份,真是省了她不少心。 杨直很快就离开了,董甘叹了一声,道:“你自有身份,特意来这里也没有什么好处。我会安排好你的住处,平时里也不必你做什么,别捣乱就成了。” 越慕言撇撇嘴没有说话,虽然自己被小瞧,也没有解释。反正她会在这里待一阵子,以后他们就会知道,她来这里的作用。 当越慕言跟着董甘团团转的时候,新兵营来了一个壮汉,若是她在的话,一定会认识这个人的。 壮汉昨日有事耽搁,便没有过来取衣。现在抽了时间过来,拉住一个人就问道:“你有没有看到一个小矮子,我估计是你们这里最矮的那个。” 最矮的那个啊。 第103章 历练的女公子 被拉住的新兵,一听就知道问的谁,开口道:“你说孟小五啊,他今天就没有来了,换了地方待。听说年岁还不够,换了个轻松的地方。” 壮汉直发愣,那小子走了,那他的衣服呢? “你可知小子的住处在哪,可有同伴?”他皱着眉问道。 新兵当然知道,虽然平日里,孟壁和那孟小五,同他们并没有什么不一样。但是终归是不同的,他心里也觉得有些别扭,觉得不过俩个小子而已,怎么就能让杨头另眼相待?此时见这壮汉一脸凶气,便开了口。 “那小子的哥哥还在这,就住那间小帐子里。” 壮汉眉一挑,就往那帐子去了,一撩帐子就看到里面有个十岁出头的小子,便开口道:“小子,你弟弟人呢?我的衣服他可洗干净,放在这了?” 有那么一瞬间,孟壁没听懂这壮汉在说什么,但是等回过神后,立刻拧着眉道:“你说什么?衣服?你让我弟弟给你洗衣服?” “是啊,怎么了?”壮汉吊着眉道。 孟壁嘴角一抽,带着怒意道:“她的衣裳都是我洗的,她还会给你洗衣裳?滚吧,这里没有你的衣服。” 壮汉听的生气,刚想教教小子谁是大爷,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这小子是什么人,竟然能独占一间帐子。 他看起来长的鲁莽,但也不是不知变通的人。当下心念一转,脸上的怒气就收了起来,转而哼了一声道:“臭小子没大没小,大爷就不跟你计较了。” 说完放下帐子就走,没几步就看见,刚刚他拦住的新兵,正探头探脑的看着这边。 这是等着想看戏呢。 壮汉脸上带笑,大步跨过去一拳头就把人给砸翻了。抬脚踢了踢倒在地上的人,哼道:“是想害我?还是没有眼色?” 见那人被他打的发蒙,冷笑一声从他身人跨了过去。 壮汉到底也没找到自己的衣服,没办法只能认栽,摸了钱出来又去买衣裳。 此时的军医营里,越慕言正拿着一柄被火烤炙过的利刀,给一名伤患划开化了脓的伤口。化了脓的伤口臭的厉害,还好现在不是最热的时候,不然就会烂的更厉害了。 把脓水都处理干净,没有药抹伤口,也只能用放温了一些的烫水,将伤口口清洗一遍,再用透气的纱布裹了起来。 她在这里待了半天,就知道了对伤患的治疗的手段了。得说这些人,虽然被截了肢,但能保下一条命来,也都是命硬了。 因为她发现,这里的治疗手段,简陋粗糙的几乎算不上治疗。 受了小伤,将士们都是来拿些纱布自己裹起来就行。而大伤,连基本的止血药都没有,或者说不够用。 有条件时,就用柴灰敷在伤口处止血。而没有条件的时候,就直接用泥糊在伤口上用来止血。 以前她在电视里看到,拿酒来消毒的情节,其实是很不实际的。酒是粮食酿的,这么珍贵的东西,谁会舍得拿酒来消毒? 这么若大的一个军营医,只有四人是真的懂得医术。其他人,都只会做些简单粗暴的处理工作。 比如刮腐肉,比如砍掉坏死的手腿,还没有什么麻醉的手段。 越慕言在这里待了几天后,才知道之前那名断了腿的人,虽然神情木然,竟然都算是坚强的。有不少受不了疼痛的折磨,人直接崩溃,虚弱的只能等死了。 还有觉得自己的手腿还在的。 “你觉得怎么样?伤口情况还不错,再几天你就能好了。”越慕言温柔的笑问。 “还行。”痛的满头汗的伤患,脸色苍白的点了下头。 “那就好。” 一直站在一边看着的董甘,满脸诧异的道:“你这些是从哪里学来的?”竟还挺有用的。 越慕言笑笑,道:“就是从本古书上看来的,可惜那本书已经不知道哪里去了。对了,那上面还有一种止血的方法,那就是用针线,将伤口缝合起来。” 其实缝合伤口这个方法,这个时代似乎已经有了,只是好像一直没能推广开。现在她开口,把这方法在这里用起来。 用几次,他们就知道这法子好不好了。 “这样不仅能快速止血,伤口也能更快的愈合。” 董叔一听,也觉得这法子好,但是犹豫了下还是道:“这法子听着好,只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缝衣服似的......” “保住了命就是大孝了。” 越慕言不说什么活着才是最重要的大道理,为了孝道保住命,这个世道的人更加容易接受。 果然,董甘愣了愣后便点了头。 董甘也是不懂医术的,但是他自伤了手,再也握不了兵器后,就留在了军医营里,是个老手了。 越慕言仗着董甘对她的误解,几天的功夫,就把军医营里的事摸了个关东多。然后她发愁的事,就又多了一件。 她爹不仅缺粮草,这药材也是缺的要命啊。 就那么点药,真的是谁的命重要些,才有用药的资格了。 越慕言摸着下巴思忖,下一站就去军需营好了,看看那些军需品,都是谁从哪里运送来的。军需营大概是比较重要的地方,接下来的时间,她就和董甘打好关系。 到时候,就可以由他举荐,把她送去军需营了。 嗯,计划通~ 董甘被看的一阵发毛,心想这小子是在想什么鬼注意。要是他胡闹,自己该不该拦。 越慕言开始加快速度,教军医营所有人,自己所知道的护理知识。当然,刚开始时,都觉得她是毛头小子不当回事。 但是她仗着自己现在姓孟,用将军之子的身份,压着这些人。后面就轻松多了,这些人也不傻,知道她教的方法有用,也就不再排斥。 她会这么着急,也是有原因的。现在孟白是误以为,她这个孟小五是他几个儿子中的一个。但是她并不是,那这件事用不了多久,就会被揭穿了。 虽然这一阵子,她爹和孟白都忙的不可开交。但忙过这一阵子,他们肯定都要回家的。 第104章 撒娇大法 到时候俩人忙完了一回家,一个发现家里少了一个,一个发现家里多了一个,那戏可就唱不下去了。 想到这个,越慕言就只能加快速度,一边盘算着,自己什么时候去军需营,显露出自己的重要的作用。只要自己能表现出,自己留下来的价值,就能死缠烂打的留下了。 不过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的,忙的分不清白天黑夜的孟白,胡子都已经长到了半指长。算着已经有好久没回家,怕再不回家,小儿子就不认识他这个老子,就牺牲了休息的时间,抽空回家了一趟。 一、二、三、四...... 孟白眨了眨眼,又数了一遍,但是怎么数,加上媳妇怀里抱着的那个,眼前都是四个儿子。按说他现在有俩个儿子在北大营,怎么算,这里也不该有四个啊。 不得了,他又多了一个儿子。 心里面各种阴谋翻滚,孟白脸上还是一如往常,说了些家常话,立刻就打马往北大营的方向狂奔。但到了大营里,人也已经冷静了下来。那个冒充他儿子的小子,和长子在一块。 没道理儿子没有出言揭穿,那么那小子大概就是认识的。 会是谁呢?孟白的心里有一种不好预感,在问过杨直后,到了军医营,看到自己那本该娇娇柔柔的女儿,此时已经变成一个黑小子,那一刻他的内心是绝望又崩溃的。 “爹~” 越慕言看到站在面前脸色又青又白的,先一步开口堵了他的嘴。 孟白已经震惊的说不话来,瞪着眼睛好一会儿,才打人都打发开,苦着一张脸道:“慕言,告诉义父,你这是在闹什么呢?”要是平常,听见这声爹,他一定高兴坏了。 但是这个时候,却完全高兴不起来。 因为他的疏忽,让慕言在大营里待了这么久,等她的亲爹知道了,他肯定要挨捶! “义父帮慕言保密,别让我爹爹知道了好不好。”越慕言在紧张过后,渐渐也松了一口气。 还好现在先一步发现的是孟白,事情还有转机。如果是她亲爹,可能就没有什么挽回的机会了。当然,她不是说孟白对她不够好。而是这个想女儿想癔症了的义父,大概是挡不住她的撒娇大法的。 她扯着孟白的衣袖晃着道:“义父,义父,你就帮帮慕言好不好。慕言想待在这,没有危险,也没有做坏事哦。” 孟白低头,看着一脸祈求年看着他的越慕言,纠结的眉都拧在了一起,顿了顿后道:“不是怕你做坏事,但这里就算没有危险,对你来说也太辛苦了些。” “慕言听话,回家去,喜欢什么义父给你寻来好不好?” “不辛苦啊。”见孟折纠结,越慕言加大功力,眨着眼可怜巴巴的道:“在家里无趣极了,慕言也不想和那些小姐姑娘们说闲话,在这里慕言还是挺开心的。” “义父义父,你就帮慕言这一回嘛。慕言乖乖的待这里,绝对不会乱跑的,还能给义父你和爹爹帮忙呢。” 越慕言想了下自己在这里做出的成绩,一脸开心的道:“义父,自我来了军医营,有俩名伤口溃烂的伤员,因为我的缘故,伤口很快的好了起来,没有感染病变。” 孟白还想劝,但是看到越慕言一脸的骄傲,只得咽下了到了嘴边的话,先夸道:“慕言真是了不得,若是你爹知道了,肯定也会为你感到骄傲的。” 他是撑不住了,还是交给她亲老子好了。 越慕言哪里肯,揪着孟白的衣摆,使劲的晃道:“现在还不能让爹爹知道,义父要是不帮慕言,那慕言就生气不理义父了!” 孟白真是头都疼了,见越慕言一脸不依,她就要闹了的神情,没办法的道:“不告诉你爹也行,要留在大营里也行,但你不能待在这,换一个地方待。” 看越慕言要说话,他忙正了脸色又道:“不许讲条件,想留在这,就得听义父的。”不管怎么说,他才不会让她留在这里,军医营并不适合她这样的孩子。 现在孟白总算想起来,之前他为什么觉得,孟岳这个名字耳熟了。因为有次和越秉言酒后,从他嘴里听了不少越慕言的事。其中有一件,就是她化名孟岳,带着一众家仆在乱世里四处流浪。 这样长大的孩子,把她关在屋子里,大概是不行的。但就算这样,军医宫这样血淋淋的地方,他也不能让她待。 见孟折妥协了,越慕言眼睛一亮。 本来她就没打算在军医营久待,既然孟白来了,那她直接就可以混个亲兵当当。不用冒着被揭穿身份的危险,去军需营那边了。 她可还记得,温明楼正在军需营。 “义父准备让慕言去哪?” “呃......” 孟白被问住了,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让越慕言去哪,半天都没有说话。 越慕言扯着孟白晃:“义父没想到好的话,不如让慕言当义父的亲兵,就跟在义父身边好不好。” 跟着孟白,就算是重要的机密,他应该也不会特意瞒着她。只要稍微用心一点,就能知道不少事情了。 越慕言高兴的手不停的扯。 孟白慌的连忙按住,这丫头的手劲怎么这么大,他的腰带都快被她给扯松掉了! 心有余悸的紧扯开她的手,孟白才开口道:“慕言对亲兵是不是有什么误解,义父身边的亲兵,可都是要替义父卖命的。你这小身板,还不够人一根手指头的。” 越慕言嘴角一抽,脸上强撑着笑道:“那慕言就当照顾义父的那种亲兵,难得有机会,让慕言孝顺下义父不好吗?” “慕言给义父捶背奉茶,好不好?” 孟白忍不住笑了,手劲略大的搓了下她的头,道:“那好,你就来我身边当亲兵吧。不过在亲兵服送过来前,你都待在帐子里别乱跑。”他担心,会有那不长眼的人,冲撞了她。 越慕言顿时喜笑颜开,终于不再扯孟白的衣裳,而是开口道:“那义父容我告别下,晚一些再来接我吧。” 第105章 不过一条命 孟白听了,只是道:“只管去告别,我在这里等你便是了。”不知道的时候也就算了,现在知道了,他是不会任她独自在此的。 见孟白坚持,越慕言便也点了头。 说是告别,其实在这里待了这些天,她也就和董甘比较熟一些。其他人见她年幼,其实对她指手画脚的挺看不惯。不过因着她在这里姓孟,那些人便也不能对她如何。 越慕言比较不放心的,是这里几个残了手脚的伤员。这几天里,她一直都讲笑话给他们听。不过可能是她的笑话,没有戳到他们的点吧,就没有一个赏脸笑一下的。 此时要走,就取了纸墨,写了一张地址,塞给她第一次来军医营时,见到没腿的那个伤员。 也不管他当没当回事,只是道:“这是我的地方,那里作主的人是我。若是你们没有地方去,那便去那里,说你们找孟小五,就可以留在那里了。除非你们有了别的出路,不然我绝不会赶你们走。” 纸上写的,是她买的连在一起三座宅子的地址。虽然她没有过去住,那里也留了看守屋子的人。 她已经让越生传了消息回去,如果这些伤员找了过去,他们就会把人留下来。 越慕言也不管他们什么反应,说了就走,没有多说别的话。语气平平淡淡,没有怜悯同情,没有施恩般的高高高在上,好像只是请人来吃饭,但是爱来不来都行。 拿着地址的男人,捏着那张纸,忽然低声道:“据我所知,孟将军只有四个儿子,就算又生了一个,也不可能长这么大了。” 所以,这个孟小五,到底是谁呢? 看他行事,应该也是大家子。只是他的目的是什么?为什么会愿意收留他们这些废人。 有伤员听见他自言自语的说着什么,终于忍不住开口道:“那小子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想拉拢我们?” 此话一出,满室一静。 半晌后,一个黯哑的声音冷笑道:“拉拢我们?你也太看的起自己了,如今我们这些废物能有什么用。活着浪费粮食,死了还要费功夫挖个坑来埋我们。”语气里满是嘲讽。 他们这个时候,都没被人扔出去,那是主上仁慈,还让人管他们。说什么拉拢他们,简直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那我们该怎么办?”一名瘦弱的年轻人,迟疑的开口道:“我们都已经这样了,不可能一直都在这里养伤。到时候,大约是一人给些银子,就会让我们离开了。” “可我亲人都已经死绝了,还能去哪。” 屋子里又是一静,没有人开口说话。 突然,黯哑的声音出声道:“既然没有地方去,那就去那个小子说的地方好了。连毛都没长齐的小子,都能有留下我们的魄力,那我们还有什么好怕的。” “去就是了,左右不过是一条命罢了。” 越慕言什么也没有带,只穿着身上的那套衣裳,就跟着孟白,往主帐群的方向走。但路上一边走,一边躲躲闪闪的。 她担心自己会碰到亲爹。 孟白一问,才知道怎么回事,一下便笑了出来。 “傻,你爹比我还要忙,若他在营里的话,再累也要回去看看你的,这样的话早就发现你不在了。” 越慕言这才松了一口气。 孟白不会让越慕言去亲兵的帐子住,但在主帐群这边立一间小营帐,也太招人眼了。于是便让人,将他的帐子隔出了一块地方,成了越慕言的小屋子。 “亲兵服我让人给你弄几件合身的,被褥用具,等下也会有人送过来。”孟白还有事要处理,临走前认真的叮嘱道:“我留一个人陪着你,有事就叫他替你办。” 越慕言想起来,自己还有个跟班,忙道:“义父还是把人都带上吧,我有个护卫跟着我一起进来了,在新兵营,你让人帮我把他叫来就成了。” “嗯。”孟白点头:“这样也好,你自己既然带了护卫,那我也更放心些。那个护卫叫什么,我让人把他喊来。” “本名叫越生的,因为这姓有些打眼,如今改成丘山岳。” 孟白点头,朝一个亲兵了个眼色。 也称做新兵的,自然也是心腹。虽没有明说,但从二人的对话间,也猜到了越慕言是什么身份。心里又惊又奇,此时也依令去唤人。 越慕言奇怪的道:“义父,你不是有事么,那就快去吧,我在这里不会乱跑的。” 孟白嗯了一声,道:“不差这一会儿,等你的护卫来了,我再走也不迟。” 越生来的挺快。 “属下见过主子,见过孟大人。” 孟白侧脸问道:“慕言,这是你家护卫不?” “正是。”这下越慕言也明白他的用意了,有些感动的道:“义父不用担心,慕言待在这里不会有事的。” “嗯。”孟白起身,丢下一句:“回来给你带烧鸡吃。”便走了。 越慕言正想事呢,就听越生恭声问道:“主子,属下不知道您来这里,是要做什么。此前属下只想着护你平安,现在却想多问主子一句,属下才知道要怎么做。” 听着这几句话,她慢慢的笑了。 越生是她身边护卫中,最年轻的一个。 他当初其实并不是护卫,只是越家配给她已经死了的小舅舅的书童,也不过十几岁罢了。 还在襁褓中的她,听到越生和戚良说,她怎么不是一个公子,不然他就可以接着当书童了。 当然,这个书童最后也还是慢慢的成了护卫。 而她自能口齿清楚的说话后,就把这个嫌弃她不是公子的人,一步一步收服成了自己人。 只属于她的护卫。 “我要做的事,很简单,但也很难。” 越慕言站在那里,平视单膝跪着的越生,一字一句的道:“如今爹爹确实疼我,但我却不会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寄托于这份疼爱上。” “我可不想自己坐在闺阁中享乐时,突然听闻自己,要被爹爹嫁给某个不认识的人。” 第106章 差一点 越慕言说着一般孩子,一般姑娘家绝对不敢说的话,目光清冷的盯着自己的护卫,缓缓的问道:“你可明白我的意思了?” 其实如果真到了那个地步,不联姻就要倒霉的话,她也不会不管。毕竟他爹倒霉后,也就轮到她倒霉了。 不过她可不喜欢,让别人来掌控自己。所以,以后的路要怎么走,当然还是由她自己来决定的好。 越生其实听是不是很明白,但是唯有一点听懂了。那就是主子她,不愿只个闺阁中的女公子。她想要的更多,也要把更多掌控在自己的手里。 而他,愿意成为主子手中的剑,身前的盾。 “但凭主子差遣。”越生深深的低下了头。 “啊,其实现在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做啦。” 刚刚正经不过一会儿的越慕言,此时坐回了堂木椅上,晃着腿道:“现在大概就是多看多听,不做傻事,不插手不该插手的事就可以了。”当然,什么事该插手,什么事不该插手,是由她自己来决定的。 越生觉得自己刚刚那翻忠心之态,都被主子这无赖模样给糟蹋了,却也只能无力的在心中一叹。就算是看着主子,从一个小娃娃长到这么大,他还是不曾拿准过主子的性子。 事实上,越慕言这样的,几个字就能说明白:帅不过三秒。 越慕言让越生,注意听外边的动静,自己则开始大翻特翻起来。 不过最让她高兴的,就是那张辅在案桌上的舆图了。 这种山河地势图,比她之前看的那张宜阳街道图,还要简单些。不过只是看着简单,图里面各种奇奇怪怪的符号,都对应着某样东西。 越慕言琢磨了半天,才猜出来一道曲线是溪流,一个半圆代指小山丘,而三道曲线和三个半圆连在一起,则是山脉大河。 图上面还图绘着各种图案,但是猜来猜去,都觉得不太对。 她简直佩服古人的智慧了,这样一来,就算让人把重要的舆图偷走了,敌人短时间内,也无法看明白这图。 看来她要学习的东西还很多。 接下来,越慕言翻到了不少东西,不过大多数都是带有暗号的,要知道暗号才能看明白其中的内容。 她可不信,摆在这里的东西,真的只是写某处风景好,或是某地发生了什么祥瑞奇景。 越慕言撑着脸,抱着解谜的心态,开始猜这些文件,都是用的什么方法,把真正的信息给藏了起来。 是每排的第一行?每一句的结尾,还是用的递减的方式。就在她一个一个的试,将字连成读的通的句子时,忽然越生走过来,轻声道:“主子,有人往这边来了。” 他顿了下,不是很肯定的道:“那声音听着,有些像闻先生。” 闻、闻子墨? 越慕言一下子跳了起来,她能缠的孟白依着她,可没那本事,让闻子墨那个切开黑,帮她遮掩来到大营的事。让闻子墨知道了,也就是等于让她爹也知道了。 “我藏起来,你给自己找个合适的理由,可别让我露馅了。”一边说,她一边环视这个大帐内,有什么地方比较隐蔽,不引人注意的地方。 她得把自己藏起来。 直到她都听见已经越来越靠近的声音,都还没找到合适的地方藏。没办法,这帐内除了一些必要的东西,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连孟白休息的床,都是简易辅在几块厚木板上。也就是说,并没有可以让她藏身的床底。床上也是无遮无挡的一览无遗,她也不能藏到被褥里去,那太明显了。 最后实在没办法,她只得一弯腰,钻到了桌子下面去。 还好还好,这案桌辅了一块黑色的布罩起来。只要闻子墨,不突然抽风撩开黑布,都不会发现桌子下边藏了她。 越慕言在案桌下,紧紧的缩成一团。 守在帐门口的兵,看到闻子墨当然不会拦。 闻子墨一进来,就看到了越生。 饶是他也忍不住愣了下,问道:“你怎么会在这?”他记性不错,当然记得这是他那唯一女弟子身边的护卫。 越生弯了弯腰,以示尊敬,开口回道:“我家主子允我自己建功立业,问过姑爷后,我便来了大营,已经有一阵子了。” 听到姑爷这俩个字,闻子墨眼角就是一抽,忍了下还是道:“以后在众人面前,还是叫声主上吧。” 越生没有吭声,在他心里,就算是陇越王又如何,也只是越家的上门姑爷罢了。 不过想了想,自己如仿明面上是投在了姑爷的旗下,按理也该是称主上了,而且这也是为了主子的颜面。 最后还是点了头:“先生说的有理,生知晓了。” 闻子墨满意点头,那个叫万忠的忠仆,他不好说。但这个已经进了大营的,怎么也不能让他当众,称越秉言是姑爷。 “你这是成了孟将军的亲兵?”闻子墨随口问道。 越生迟疑了下点头:“是。”既然孟将军特意叫他来,那以后肯定也是顶着亲兵的名头,在这里保护主子。 闻子墨也就不再多问,一撩衣摆,坐到了案桌后,开始翻看桌上的那信件。而这一看就是大半天,渐渐的那一双大长腿,也就伸到了案桌底下。 这可就苦了躲在下面的越慕言。 她十分庆幸自己娇小的身量,但就算这样,若不是她反应快,险些就要被闻子墨的腿,一下子挤的从桌子的另一这滚出来。 提心吊胆连大气也不敢出的躲着,越慕言浑难受极了,但就算这样,她也不敢动一下。闻子墨子为人敏锐,若是她发出一点轻微的声音,都会被他发现的。 桌下的空气越来越闷,越慕言难受的呼吸越来越重,偏偏正对着她口鼻的,就是闻子墨的膝盖。 越慕言绝望的想,要是闻子墨再不走的话,她还是自觉的出来好了。因为反正再藏下来,闻子墨膝盖处的衣服,也要被她的呼吸给弄的潮湿。反正都会被发现,那她何必还要再受这份罪。 第107章 掉马了 就在越慕言,忍不住快要出来时,闻子墨长出了一口气,慢慢的站了起来。见此,她忙止住了自己,想要从桌下爬出来的动作。 闻子墨心里存着事,沉默的从帐子里走了出去。 仔细听着动静的越慕言,在确定人已经走了后,忙从桌子下钻了出来。深吸了几口气后,憋红了小脸,也慢慢恢复了正常。 越慕言看着帐帘,眉轻轻的皱了起来。 是她大意了,虽然她如愿接近了主帐群,可是也更加容易被发现了。她在这里的事,虽然守门的兵不会特意去和闻子墨禀报。但是以后闻子墨,包括她爹,都有很大的可能来这边。 到时候她还能不被发现吗? 越慕言心烦的叹了一声,做了最坏的打算,要是被发现了的话,那她就死缠着撒泼打滚,非要留下好了。 不行的话,她就抱着她爹的大腿嚎。 脸什么的,就不要了吧。 而走出帐子的闻子墨,还是发现了不对劲。被风一吹,他膝盖那一处,竟是凉凉的。伸手一摸,就摸到了一点湿润。 闻子墨站在那里,神色莫测的回头看身后营帐。 就算孟白提了越生当亲兵,那为何把他留在帐子里?守门的人,可都是可信之人,不必再特意留人看守了。 太可疑了。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闻子墨膝盖上的那点湿,就已经完全消失了。他慢慢的勾着嘴角笑了起来,那个越生留在那里,该不会他的主子,其实现在也正在那里吧。 那里唯一能躲的地方,就是案桌下边了,正适合年岁不大,身量娇小的孩子缩在那里。 闻子墨无奈的摇头,转身离开,心想他倒要看看,这个丫头,到底是在弄什么鬼。 帐子里的越慕言,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掉马了。决定连脸也不要的她,此时已经无所畏惧了。 直到天黑透了,孟白才一身疲惫的回来了,还带了一只包着油纸,香气四溢的烧鸡。 已经睡着了的越慕言,愣是被这香气给诱醒了,快手快脚的给自己套上衣服,她就一脸殷勤的围到了孟白的身边。 孟白取下身上的沉重的盔甲,松快的出了一口气,就看见越慕言一脸馋相的过来了。他好笑的睇了一眼,伸手把纸包打开了。 “好香啊。”越慕言忍不住的咽口水,没办法,她已经在大营里待了快大半个月。而这大半个月里,别说吃肉了,连肉香味都没闻到过。 孟白被这馋相给逗笑了,伸手就撕了一只鸡腿下来,递到她手上,好笑的道:“这段时间吃了不少苦吧,这是义父特意为了你带回来的,趁热快吃吧。”待会凉了,对孩子来说可就有些过于油腻了。 越慕言也不客气,拿着鸡腿就啃了起来。 结果下一刻,就有人撩了帐帘,开口唤道:“孟大人。” 听到这声音,越慕言差点被噎住,连忙钻进为隔的那个小地方里,屏气静声的,仔细听着外边的动静。 闻子墨走进来后,就当没有看见,那飞快躲起来的小小身影。只是盯着放在桌上的烧鸡,一派儒雅的道:“孟大人好口福啊,闻某老远就嗅到这股浓郁的香味。” “这......”孟白迟疑了起来,要是平常,他也就开口将烧鸡奉于闻子墨了。但是这烧鸡可不是自己吃,而是特意给他乖乖女儿的。刚刚她那馋肉的小模样,怪让人心疼的。 “怎么了?”闻子墨淡笑,好像刚刚说被香味引来的人不是他似的。 孟白想着小孩子家家的,夜里荤腥不好多食。她手里都有一只鸡腿了,那剩下的,都给了闻子墨也可以。 “这是我从城内带回来了,先生若不嫌弃,那就带回去尝尝吧。”他还以为,闻子墨会推辞俩句,结果就看他立刻伸手把那只烧鸡拿了起来。 躲着的越慕言,咬着鸡腿泪流:嘤,那是她的烧鸡。 闻子墨状似不经意的扫视了帐内一圈,忽然惊讶的道:“白日里,我曾过来一次,这里怎么多了一道帘子。” 躲在帘子后的越慕言心里一紧。 孟白被问住了,好一会儿才道:“这是我特意让人隔的,这换洗衣服的时候,当着人有辱斯文。” 闻子墨沉默无言,好像那个一下雨,就脱了衣裳光着膀子,在雨里搓澡的人根本不是他似的。 这些将领中,最不讲究的,就是这位孟将军了。 “哈哈哈,人也是会变的啊。”被闻子墨的沉默,弄的有点尴尬的孟白,只得打着哈哈,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 最后扫了眼那道帘子,闻子墨轻笑了一声,道:“原来如此,这只烧鸡闻某就笑纳了。也不好扰了孟大人休息,这便告辞了。” 孟白把人送到了帐外,才拱手告别。 从帘后走出来的越慕言,委屈巴巴的看着他。吃了一只鸡腿,她被勾的更加馋了啊。 “明天,明天义父再给你带啊,慕言乖啊。”孟白被看的顶不住,连忙开口哄道。 越慕言可怜兮兮的点头,话说她心里有点慌,闻狐狸到底是为了烧鸡来的,还是察觉到了不对,特意过来试探的? 刚刚她躲在后边,生怕自己的身影,被烛火印在了帘上,所以是很小心的躲着的。这样也就更加不敢探头去看,闻子墨脸上的神情,是不是有不对的地方。 越慕言最后还是决定,不要自己吓自己了,既然闻子墨什么也没说,那她就当自己还没有被发现好了。 整天担心东担心西的,那连觉都没法睡了。 睡吧,明天再缠着孟白教她怎么看舆图,越慕言打了个哈欠,慢慢的合上了眼。 陇越王府里,任千云却愁的根本睡不着。近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子平时背的烂熟的文章,忽然开始背的磕磕绊绊的了。 明明之前都好好的,就好像突然间变的笨拙了起来。 任千云没办法,只好多花一些时间,陪着儿子背诵诗文。她也没有多想,只当儿子开始有些贪玩了。 因此也并不苛责,只是用更多的时间陪着儿子一起看书习文。 第108章 敲生气 大营里的越慕言,并不知道陇越王府里,即将掀起的暴风骤雨。她一夜好眠的睁开眼,心想还好孟白没有打呼噜的习惯。不然睡不好的她,大计可能就此夭折了。 连觉都睡不好,那她可就什么也不想做了。 亲兵服,来的比越慕言以为的要快。第二天傍晚的时候,就已经送了过了。一直穿着过大的衣物的她,在穿上合身的衣服后,浑身都透着一股松快来。 孟白是武将,虽然那些重要的文书信件,都会送来一份。但是大多的时候,孟白都是带着将士在外演练军阵。但只要他在帐中,越慕言就在缠着一边,问这问那的。 于是不过三天后,她就能看懂那份特别的舆图了。 “义父,慕言看明白了,就好像身处于这些山水间呢。”越慕言俩眼亮晶晶的说道。 孟白也很惊奇,满是赞叹的道:“慕言你甚是聪慧啊,义父与有荣焉。不过这份舆图还是简单了些,你爹爹的大帐里,有一个沙盘,那才叫一个清楚。” 沙盘啊,越慕言挺想见识一番的,但显然现在还不是时候。不过反正她爹也不在大营里,不如让孟白带她过去看看? 结果她心里的念头,还没有说出来呢,就听孟白对她道:“慕言,如今因收拢了六连寨,而多起来的事宜,渐渐的已经处理的差不多,并没有之前那样忙了。” “义父这几天,都会回家去,就不留在这陪你了。” 孟白摇着头道:“你还是早些想好,让你爹知道这事后,要怎么收场吧。义父现在都有空回家去,等你爹有时间来大营的话,也就会抽时间回去瞧你了,到时候......” 越慕言:“......” 略有些紧张的咽了咽口水,她希望到时候她爹不要太生气,话说她爹还没有对她生过气呢。 “到时候......”越慕言扯着孟折的袖子,眼巴巴的道:“到时候我爹来大营了,义父让人和我说一声,我提前过去请罪好不好。” “哈哈,不怕。”孟白大笑了起来:“反正不论怎么样,你爹都不会真生你的气。这一回你虽胡闹了些,但你爹那么疼你,大概也是连重话都舍不得说一句的。” “义父就让人提前告诉我一声啊!”越慕言扯着他的袖子不松手,一下子就被扯着皱巴巴的了。 孟白无奈的很,按着自己的衣袖,头疼的道:“好好好,一定让人提前和你说。快松手,义父的袖子都快被你扯下来了。”真是虎父无犬女啊,这丫头和她爹一样,看着文文弱弱的,力气却都大的很! 得到准话的越慕言,这才把手松开了。 “那慕言就不再废话了,义父回去看义母吧,但是过来的时候,记得给慕言带好吃的啊。” “行,一准带!” 天色擦黑的时候,孟白就离开了大营。 越慕言虽有了亲兵服,却也不敢出帐子乱晃。她就怕遇到熟人,因为除了闻子墨在这里,来宜阳路上的那些将领,也都是认得她的。 在帐子里闷了快三天的她,终于忍不住,觉得既然这边比较容易遇到熟人,那她就去新兵营那边就好了。 想到就做,反正她穿着亲兵服,等闲没有人敢拦她。 于是越慕言便带着,同样身着亲兵服的越生,正大光明的朝新兵营那边去了。而一到晚上,巡逻的人更多,但虽奇怪怎么有这么小的亲兵,却也没有谁上前去拦。 等悄悄的摸到孟壁的帐子前,她猛然掀开帐帘,突兀的怪叫一声,想要把孟壁吓一跳。不过当看清里面的人后,吓一跳的人成了她自己。 小小的帐子里,此时竟然挤了七个人。 越慕言定睛一看,发现不仅于昆五人在,连占央也在。 此时包括孟壁在内,七人都一脸奇怪的看着站在门口的她。尤其是占央那小子,一脸的难以言说。 越慕言的内心,有一万个mmp想说,但是面上还是绷住了,微笑着道:“没想到啊,哥哥们都在这,真是好久不见啊,哥哥们可有想念小五我啊。” 要不是人太多了,她简直想要杀人灭口了。 眼角的余光里,看到占央,还在用那奇怪的目光盯着这边,越慕言悄悄斜了一眼过去,还呲了呲牙。 你瞅啥? 见占央扭开了脸,她才收回了视线。 越慕言带着越生走进来,这小小的帐子顿时更挤了。她也不客气,直接就挤到了孟壁占央的中间,算是挤在俩人的身上。 占央顿时就闹了个大红脸。 孟壁哪会让自己的妹妹,挤在别人的身上,立刻架住越慕言的胳膊,拖到了自己的腿上坐着。 “你怎么过来了?” 有人肉垫子,越慕言坐的很舒服,便回道:“爹不在,我来找哥哥玩啊。”就是特么没想到,这里这么多人。 想到这事,越慕言就生气,这帐子里明明坐了这么人,结果却一点声音都没有。害她没有多想,丢了一个不大不小的脸。 “我进来前,你们在干什么呢?”她没有好气的问道。 于昆哈哈道:“没什么,大家都在想,以后要娶什么样的媳妇。” 越慕言哼了一声,说的好像他们都能娶到媳妇似的。这仗还有的打呢,都老实当单身狗吧。 在于昆等人眼里,越慕言实在是一个长的好看,又很讨喜的小弟弟。此时见他不太痛快的样子,便逗道:“小五长的这么好,以后恐怕难娶媳妇了,因为少有长的比小五还好看的姑娘啊。” 被夸好看,越慕言满意了些,慢悠悠的道:“以后我肯定是要找个,比自己还要好看的,不好看就不要。” “哈哈哈......”于昆等人顿时笑的不行。 越慕言撇了眼笑成傻子的几人,心里很是不屑。笑个屁啊,她说到做到,以后肯定会找个漂亮小哥哥,天天哄她开心。 要是质不够,那就量来凑好了。 从越慕言挤过来的时候,占央就头都不敢抬了。此时听到这样的言词,还是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越慕言。 第109章 吓糊涂? 占央觉得,这个女公子,每次都能让他觉得自己见识浅薄。若是别人说这样的话,他还以一笑置之,不当回事。 但是由女公子来说,他却不得不当真。对这个女公子,他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来对待了。总在他以为,最多不过是这样的时候,女公子又让他再次大吃一惊。 多来几次,他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少见多怪了。 “你呢,你以后想娶什么样的媳妇。”越慕言当然看到,占央那头垂的都快断了似的模样,不由好奇的问了一句。 六连寨到底归进了一万多人马,还是比较重要的。只要占央不是太弱鸡,以后都会得到重用的。她就趁他还小时,多拉拢一二吧,以后介绍个好妹子给他。 不过她好像没有相熟的姑娘家啊。 越慕言想着就有些苦恼了起来,温、任二姓不可能,孟家又全是带把的,这事竟然还让她挺为难的啊。 等回过神后,她就发现占央竟然没有回答,不由不快的用胳膊拐了他一下,微微提声又一次问道:“问你呢,你比我哥还要大一些,很快就要到了娶媳妇的年纪了吧。” “说吧,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我和我爹说一声,尽量让你心想事成,娶得美人归。” 占央被拐的一愣,没想到刚刚女公子竟然是在问他,顿时紧张的浑身都僵硬了起来。这个问题,要他怎么回答啊。别人都以为,她是孟将军的儿子,可他知道她不是啊。 他要是说喜欢什么样的,女公子绝对有本事,让主上弄一个这样的姑娘来嫁他。一紧张一激动,他开口道:“我不喜欢姑娘。” 帐子里顿时一静。 越慕言挑着眉,一字一句的道:“你说,你不喜欢姑娘?” 占央刚想点头,就觉得女公子这语气怪异的很,而其他人的反应也很奇怪。一想,就发现自己刚刚说的话,很是有些歧意。 他额头一跳,连忙解释道:“不是,我的意思是现在还早,占央一心只想着建功立业,对于这些都并不敢兴趣。” “哦~” 越慕言才不管呢,故意他解她的意思,一副她懂的表情道:“不用解释了,我们都明白。放心吧,这样的事其实不少。大家都拿你当兄弟,并不会瞧不起你的。” 占央被气的,手背上的青筋都隆了起来。女公子这样说,这下他是解释不对,不解释也不对了。 一边听着的孟壁,忽然脸色一正,扳过越慕言的头,盯着她的脸问道:“你说的这是什么,你这是从哪里听来的浑话。” 越慕言:“......”特么的,她忘记了,她现在身为一个小孩子,还是一小姑娘,是不该懂这些的。 孟壁很有当哥哥的样,有些生气的道:“以后谁在你面前,说这些浑话,你就走开来告诉我。要是不听话,你还是回家去!” 难得见孟壁这样,还是为她好,越慕言也就认了怂,垂了头小声道:“大哥别生气,以后我不听这些了,也不会说了。” 本来于昆等人,还想说说姑娘是大屁股的好,还是胸大好一类的话。此时见孟壁这样,也都觉得没有意思了。不过也是,这些话,还几岁的毛头孩子哪里明白。 于昆开口道:“你们兄弟俩,也有几天没见了,咱兄弟几个就不打扰你们兄弟相见,先走了。” 呼啦啦,几个人高马大的男人一走,小帐子顿时宽阔了许多。 越慕言怕连占央也走了,孟壁又要啰嗦,见占央想要说话的样子,便抢先一步道:“反正你也知道我是谁,就留在这里吧。” 说完从孟壁身上下来,到一边坐好,随口问道:“怎么回事,刚刚吓我一跳,没想到会有这样多人。” 孟壁见越慕言这样,也就不再盯着说,只是道:“你去了军医营后,我同于大哥几人,渐渐也熟识了起来。” 至于和占央,那就是更加理所当然了。这新兵营里,唯有他和占央的年岁最为相近。当然,比他还要小三岁的妹妹不算。 “原来如此。”成功把话题岔开的越慕言,煞有其事的点头。然后就认真的问了一个,挺想知道的事:“你俩在新兵营,到底还要待多久啊。” 大概是现在还没有起战事的原因,新兵营的训练并不算太严苛。这些新兵,至少要训练三个月以上,才算是正规的兵卒。 不过表现过人的话,就会提前出新兵营,被编入其他队伍。 孟壁被问的摸了下鼻子,扫了眼占央道:“我比你才早来俩天,大概是要训练满三个月,才会走了。”别人会提早出军营,但唯有他不可。 他虽比妹妹长三岁,却也还不过十二,在所有人的眼里,还是一个当不得大用的小子罢了。等三个月后,也不可能会成为正规军,只能做些站岗巡逻的小事。 占央则顿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的说道:“我再有一阵子,会被编入探字营。”说完后,他在心里想等入了探字营,大概就再也不用见到女公子了。 不过又不是很肯定,想当初到了宜阳城,进了这北大营时,他也是想着再也不用见到女公子。 但是现在又如何呢?此时她就在他的面前相距不过一步远。 “探字营啊。”越慕言点头:“这里挺不错的。”不过哪里不错,此时她还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就随口道:“我虽然不知道在哪,不过左右也离不了多远,到时我会过去看看你。” 占央一惊,内心的话脱口而出:“不必了!” 越慕言被这抗拒的态度弄的一愣,顿了下后,眯起眼慢慢反问:“不,必,了?” 占央却愣住了。 女公子这样,好像一只小奶猫,舔着爪子在威胁人。而他竟然觉得,这样的女公子,透着几分可爱。 他一定是被吓糊涂了。 “咳。”占央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多谢女公子好意,但是还是不必了,旁人不知你身份,要是冲撞了你就不好了。” 第110章 束手就擒 虽然不想见女公子,但这一回,占央却是为了女公子好。 占央觉得,营里的将士们,一点都不讲究。之前女公子尚在这里时,恰好那几天都不算很热,因此也就没有什么不堪入目的情况。但若是等他去了探字营,那时候天气可就热了起来。 这一热,大家可就一点不讲究了,个个赤着膀子,就图那一点点的凉意。这样的情况,又怎么能让女公子看到? 就算女公子还年幼,也不能让她看到这不堪的一幕。 越慕言听到占央的话,却是愣了一下,这语气挺诚恳的啊。所以,占央真的是为了她着想,而不是因为不想见她吧? 她这样想着,便故意笑着道:“既然这样,那你来看我就好了啊。我义父的主帐离这不是很远哦,你问一下就能找到了。” 占央还是第一次知道,孟将军是女公子的义父。这样的话,也就不难理解,孟壁为何对女公子这样亲近,像是对自家妹一样的管教了。 只是,要他去看女公子? 唯有这件事,占央的内心是拒绝的,脸上难免也就带了一些出来。 越慕言哼声道:“怎么,不愿去看我?”果然,这小子还在为以前的那事,耿耿于怀心有芥蒂的说。 占央半天都说不出话来,眼角的余光,看到孟壁疑惑又谨慎的目光,他只好咬牙道:“女公子多虑了,只是占央不过一小小卒子,哪有资格去主帐那边,去探望女公子。” “只怕是还没有靠近,就被人当作奸细给抓住了。” “这个简单啊。”越慕言才没有那么好糊弄,直接道:“你和我哥一起来不就好了,我一个人在那边,也是无趣的很。要是我哥和你,一起过来看我的话,就有意思多了。” 她在心里暗暗撇嘴,什么小小卒子,若是连占央也只能算小小卒子,那怕是没有比他更有身份的小卒子了。 其实,孟壁很想说,他一个人去看她不就行了么,为什么非要占央这小子也一起?虽然之前相处了一段时间,但是他没有发现,妹妹和占央的关系有多好啊。 一般都是妹妹在说,占央就和个哑巴似的坐在一边。 现在也是,自妹妹来了,占央就不像先前那么散漫了。端端正正的坐在那里,不问到他头上,那是绝不开口。很是有种,如临大敌的感觉呢!因为妹妹吗? 怎么可能,妹妹那么乖巧可人。 想来想去,孟壁还是没有多嘴,既然妹妹并不讨厌占央,那他也不必拦着。左右妹妹还小呢,还没有那么多的心思。 被孟壁当成,没有那么多心思的越慕言,见占央一脸生无可恋的模样,忍不住就笑了起来。 哈哈哈,这人真的好有趣~ 占央被笑的心里直发凉,不明白女公子,为什么总是喜欢针对她。而此时的情况,也容不得他再拒绝,只得应声道:“如此,那有闲暇,占央一定会前去拜见女公子。” “说什么拜见啊。”越慕言一脸咱们谁跟谁啊,都这么熟了的关系,笑眯眯的道:“你长我几岁,如今在这里,也不必论说什么女公子的身份,只当是一起的伙伴。” “该是我叫你一声哥哥才是呢。”感动吧少年,这可是她第一次心甘情愿认人当哥的。 占央整个人都不好了,他真的不想和女公子,有过深的交情啊。甚是紧张的动了一下,他垂着眼道:“占央位卑,当不起女公子这样的称呼,占央不敢受。” “有什么不敢受的?” 越慕言今天就打定注意了,非要让占央不再抗拒她,笑嘻嘻的道:“当时初见时,你还说要教我一些自保的手段呢!” “可想起来了?” 见占央脸色都变了,她接着提醒道:“你还说,可以和我对招的。” 想想那时,占央主动接近她时的用心,再看他现在如此抗拒她。这真的不能怪她,非要逼占央不再排斥她了。 此时的占央,有种生无可恋的感觉。若是可以的话,他真想回到过去,把那个主动靠近女公子的自己,给亲手捅死。 当初他为什么会觉得,年幼的女公子,比较容易亲近人呢? 占央抬眼,看着女公子笑的,像是刚偷了腥的猫儿似的,心想大约是她这副模样,让人觉得可爱的紧吧。 这样强势的靠近,占央只得束手就擒,认命的道:“如此,那女......你有空的时候,我就去寻你对招......” 坐在一边的孟壁,莫名觉得不痛快,插话道:“妹妹,你要人对招的话,也不一定非要找占央,我也是可以和你对招的。” “不要。”越慕言好不容易,借着这事让占央不能再疏远她,哪里会让孟壁把这事给搅了,她直接道:“和大哥你对招的话,我会忍不住撒娇的,所以还是和占央对招好了。” 听到这话的占央,没忍住嘴角微微一翘。 明明之前他还抗拒此事,现在女公子这样一说,他反而觉得很欢喜,这是怎么回事? 被拒绝的孟壁,则心塞的不想说话。 越慕言见占央,露出了点笑模样,心想那事情总算过去了。 “事情就这么说定了,而你以后,人前人后也都不必称我女公子。和大家一样,叫我一声小五就好了。” 她饶有兴致的道:“现在,先叫我一声试试啊。” 占央顿了下,才开口道:“女公子抬举,我便不再叫你尊称,但兄长之名却是万万不敢当的。你若是同意,我便这样唤你。” “可。”越慕言立刻点头,因为她发现,还是叫占央比较顺口。应声后,便紧盯着占央。 占央不自在的动了下,嘴唇一颤,声音微不可闻的道:“小......小五。“说完他便觉得,耳根都烧了起来,直蔓延到了脸上。 不过黑成这样,也没有谁看出来,他脸红了。 “嗯。”越慕言认真的应了一声,心想这一回是彻底和解了吧。也是她大人有大量,不和小孩子计较。 不然真该让占央,把她的兔子腿还回来才是。 第111章 不喜欢这样的? 已经被无视了好一会儿孟壁,不痛快的哼了一声,故意道:“你俩怎么回事,总觉得你们有些古怪啊。” “是不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闻言,占央神色便是一僵。 越慕言眨巴着眼,扫了眼占央,摇着头道:“没有哦,什么事也没有的啦,你别多心。”有是有,不过肯定不能说啊。 这个占央,性子比她以为的还要强呢。那事情说出来,搞不好他会羞愤的想杀人。 孟壁:一个俩个,都这么古怪,果然是有什么事的吧! 这种只有他一个人不知道,他们俩却有着共同秘密的感觉,让孟壁觉得非常的不痛快。 愤愤的瞪了俩人一眼,他哼声道:“这么晚了,还是快休息吧。妹妹你不用晨练,我们还要早起的,你快点回去吧。”他觉得,妹妹这样,肯定就是女生外向了。 至于他们的秘密,以后再来打探。 确实已经挺晚了。 越慕言想了想,便也起身站了起来,对孟壁道:“那好吧,我先走了,你们一定要去看我啊。” 说完对还坐在那里的占央道:“你不走吗?” “走。”占央本来,是想等越慕言走了,自己再离开的。此时见她开口问,也只能起身一起离开。 见俩人一起出了帐子,孟壁一下子趟了下去,哼了一声,自语道:“这样女生外向不好,下次一定要好好说说她。” 另一边,出了帐子的俩人,还有一段距离同路,越慕言笑嘻嘻的道:“对了,刚刚那个问题,你真的没有想过吗?” 占央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愣了愣问道:“什么问题?” “就是娶媳妇的事啊。”越慕言快走几步,站到占央的面前,然后一边倒退着走,一边盯着他的脸问道:“说说看,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啊,以后说不定我真能帮上忙呢。” 一直被压制的占央,此时难得想抗挣下,停下脚步反问道:“你为什么想知道这个,这有什么重要的地方吗?说起来,你如今连十岁都没有,真的知道娶媳妇是什么意思吗?” 当然知道,而且知道的绝对比他还要多~ 越慕言嘿嘿了一声,一脸纯真的道:“就是不知道,才会问的啊。又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你就说来听听啊。”这个问题确实不重要,但是他的反应太好玩了。 她实在忍不住的想逗几句。 而面对这样的问题,占央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夜色下一时间就沉默了起来。 越慕言等了会,不由催促的道:“说啊,有什么不能说......” 却见占央忽然快走了几步,然后回身道:“我已经到了,有什么就下次再说吧。”说完一撩帐帘,就弯腰钻了进去。同时在心里想,反正不会喜欢她这样的。 他生受不起。 越慕言都快被气笑了,他越这样,她就越想拿这个逗他了啊。 “下次,我看你还怎么跑。” 无奈的说了一句,越慕言撇撇嘴,带着越生往主帐那边去了。 从始至终,一直默不作声跟在一边的越生,心里面非常的纠结。宜阳路上发生的事,他不知晓。此时见自家主子,头一次这么缠着一个人,心里不由多想了点。 这个叫占央,是不是有可能成为他们家的姑爷。他要不要送消息回去,把这事同万老说一声? 话说主子以前,不是总吵着要找个漂亮小哥哥么。这个占央虽五官不俗,但黑成那样,主子怎么会看的上他的? 不提之后,收到消息的万忠,将会有多么的忧愁。回到主帐的越慕言,想了想自己没有夜生活,只能老老实实的睡下了。 离这边不远的帐内,一名将士正在回禀。 “先生,人已经回来了。” 闻子墨放下手里的书册,嗯了一声,随口问道:“知道她是去哪了吗?” 原来早就已经知道,越慕言在大营后,闻子墨就悄悄让人看着,以防会出什么事。晚上得知她出了门,便让人注意着,什么时候回来,也要和他回禀。 “回先生,人是去了新兵营。” 闻子墨了然,这是去找孟壁了么。 “晚上注意那边的动静,保护好人。”闻子墨吩咐完,便挥手让人退了下去。 本来按他的性子,若非必要,夜里不会留在大营,自有旁人会在此坐镇。但是现在越秉言不在,孟白又回家去,他又不放心让旁人照管越慕言,便自己留在了这里。 也是他大意了,至到前俩天才发现,越慕言来了大营。要知道之前他回陇越王府,说是人病了,便准备了些药材送了过去,并没有亲自去探望。 如今看来,人是早就已经来了此处。 闻子墨想着便无奈叹气,她身边的人都如引纵着,连这样的事,都帮他打掩护。陇越王府里,除了鹿鸣院里的人,恐怕还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女公子并不在府里了。 这样的女公子,也不知是福还是祸。 闻子墨沉吟了会后,微微笑了起来。至少目前看来,她的性子还是坦荡率真,以后想长歪了恐怕也难。 要是敢歪的话,那他就掰回来! 沉睡着的越慕言,突然觉得脚下一空,猛然惊醒了过来。睁开眼看了看,发现天色还没有亮,立刻便把头缩进被子里接着睡。 天色微亮的时候,陇越王府里,万忠已经接到了越生送出来的消息。拿着手上,不过巴掌大的纸,上面几行字却让他开始发愁。 那个叫占央的少年,他也还记得。 没办法,这事可能当他老的连路也走不了的时候,还会记在脑中。因为主子那次,实在做的太出格了些,他想不记得都不行。 上次他觉得委屈了那个叫占央的少年,但现在却不这么想了。 占央那小子,定然是使了什么手段,才让主子突然间这么紧缠着他。 一定有阴谋! 哈欠! 已经起床,正准备去晨练的占央,莫名其妙的打了个大喷嚏。他揉了揉鼻子,心想是不是昨晚睡觉没注意踢了被子,现在有些受凉了? 第112章 卖乖~ 越秉言回来的,比越慕言以为的要快。 挥退孟白的亲兵,她略想了想,便跳起来往之前,她不敢踏足,帐群中间最那大的那个主帐走去。 反正都快要被发现,那她还不如早点自首好了。 到了帐前,她便看到了闻子墨等在那里。 “先生。”她乖乖上前行礼。 闻子墨凉凉的看了她一眼,慢条斯理的道:“来了啊。” 听到这语气,越慕言心里便是一惊,闻子墨这一点也不惊讶的态度,表明他其实,早就已经知道了她的存在了吧。 也是,主帐这边多了一个人,还是个小孩子,足够特别的了。虽孟白的态度下,没有人会特意去回禀,但以他的智谋,肯定是听了些字眼,便能猜到什么了。 想到这里,越慕言讨好的朝他一笑。 “你呀。”闻子墨伸手点了点她,语气里有着几分纵容。他还说那些人尽是由着她胡闹,没成想自己也忍不住的纵着她。 听出闻子墨的语气,越慕言得寸进尺,仰着头笑盈盈的道:“先生,你诸事繁忙,已经有些日子没有回府了。学生这便主动的,来找先生聆听教诲了。” “呵。”闻子墨眉一挑:“当真?” 越慕言忙收起脸上的笑,乖巧的眨了眨眼,求饶的道:“先生莫气,爹爹和先生,都忙的不回去。慕言一人在那里真是无趣的紧,这才大着胆子,借着义兄的名头进来了。” 闻子墨轻哼:“这里便有趣了?” “至少比府里有趣。”越慕言说不出这里有趣的话,但她是真的觉得,就算在这里很是吃了一些苦头,也比待在府里高床软枕,锦衣玉食来的有趣一些。 “从前,慕言不过几岁,便骑着马儿四处行走,去了许多的地方,见了许多的人和事。现如今,叫慕言哪也不去,只能闷在府里,那日子竟是越发没意思。” “先生,待会我爹来了,先生可否帮慕言美言几句,让慕言就留在这里好不好?反正这里安全的很,慕言也不怕吃苦头。” 真是胆大包天的小儿。 闻子墨闻言嘴角抽了抽,没成想不过几句话,她竟然把注意打到了他的头上,想让他当她的说客起来。 许是养在山水天地之间,她方能与一般小儿如此不同?若真是如此,折了她的羽翼,勉强养在屋子里,怕是要移了她的性情。 既如此,那便...... 一边眼巴巴看着的越慕言,发现闻子墨脸上的神情,出现了松动,不由露出了欣喜的笑容。但下一刻,却被他抬手弹了下额头。 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啊,她捂着额头说不出的委屈。 “若是你爹发怒,我会提醒他,你是他的亲女儿,不要打的太狠了。”闻子墨收回手,勾着嘴角一笑:“你进去等着,别让你爹当着人出口教训,丢了你女公子的颜面。” 越慕言被推的往帐子里走,捂着额头想,刚刚她的先生笑起来的样子,非常的‘邪魅一笑’啊。 越秉言在外奔波了这么些时日,再是长的玉树临风,看起来也变糙了许多。但他却是不在意,大步跨着往主帐这边走。 和站在帐口的闻子墨对了一眼,便继续往里走。 “这些日子,营里可有生出事端?”进了帐子,越秉言摘下头盔,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闻子墨瞥了眼一边捧着茶过来的小小身影,沉吟着没说话。 见闻子墨沉默,越秉言还当有事发生,皱了眉正待开口问,面前便出现了一盏茶,一双眉不由皱的更紧。 他在大营里的起居生活,也是由亲兵照料的。但亲兵都是五大三粗的汉子,可没有哪个会如此贴心。何况他向来不喜谄媚的人,身边的人也不敢做出这样的举动。 现在竟然还有人,为了讨好,就差端着茶盏喂他了。 越秉言正待发怒,却发现面前的人矮小的紧,身量还不及他的腰。这一惊讶,口中呵斥之言便慢了一些。只是一看过,却发现面前的小小身影,甚是眼熟的紧。 正想命他抬头,那小小的人儿,便忽然抬起头朝他灿烂一笑,手中举着的茶盏还往他面前递了递:“爹爹请喝茶。” “慕言?”越秉言一下愣住了。 跟着越秉言一起进来的人,正立于一旁,闻言也是一怔,心想这小儿竟是女公子? 这些人里,唯一认识女公子的老全,嘿嘿嘿一笑,可不就是女公子么。 越秉言回过神,接过茶置于案桌之上,惊讶的道:“慕言,你怎会在此,还穿着亲兵服?”问完,不由询问了看了一眼闻子墨。 越慕言忙抢先道:“爹爹久不回去,慕言极为担心,便来这里等着爹爹了。想着也能趁爹爹闲暇之余,见上爹爹一面。” 想起才找回女儿没多久,就将她一人抛在府上,越秉言顿时心中酸涩,再多的疑问也没了,只是道:“爹爹也极想慕言,要不是你已经来此,爹爹晚上一刻,便会回去瞧你。” “哪用的着爹爹来回奔波,这样太辛苦了。” 越慕言扫了眼,立于身侧的闻子墨,眼也不眨的说瞎话:“爹爹,女儿已经想过了。以后女儿就待在这里,只要爹爹忙完回来,就可以见到女儿,不必再特意赶回去了。” 见到女儿非常高兴的越秉言,还没有高兴到昏了头的份上,听了这些后迟疑的道:“这里什么也没有,慕言在这里怕是要吃苦,爹爹却是舍不得。你在家里好好的,爹爹一有空便回去看你好不好?” 不好。 越慕言摇头:“不要,等爹爹有空回去的时候,慕言说不定都已经长很大了。所以,慕言要留在这里,这样就能时时见到爹爹,爹爹也能陪着女儿长大了。” 忽然想起,大概用不了多久,目前平衡的局势就会被打破。到时候,免不了要起战,那越秉言必然是身先士卒。 于是,她又道:“爹爹,慕言已经决定了,以后慕言要随军。爹爹去哪儿,慕言便去哪儿。” 第113章 怂怂的 “爹爹,这样好不好?” 好不好? 越秉言很想说好,因为眼下还好,以后若是起了战事,恐怕就真的会像女儿说,等他有空回来时,已经隔了好几年,女儿都已经长成大姑娘了。 但是随军这样的事,实在是太苦了。他根本舍不得,自己娇娇软软的女儿,跟着他吃苦遇险。 “慕言听话,随军可不是闹着玩的。”越秉言语气严肃的道:“你还太小了,有时需要急行军,你的身子哪里吃的消。” “那等慕言长大一些,就可以跟着爹爹随军了么。”越慕言抓到了漏洞,连忙开口相问。 越秉言被问的一愣,他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正待解释,就又听女儿一脸开心的道:“那好吧,慕言听话,等以后长大了,再跟着爹爹随军。眼下就留在这里,每天等着爹爹回来。” 反正现在,离起战事还有一段时间,她也不必急着,现在就能让她爹答应她随军。现在主要的是,她要顺利的留在这北大营就可以了。 越秉言被堵的说不出话来。 比起女儿非要跟着随军,眼下只是留在这里的事,好像就不是那么让人难以接受了。这里离城不远,女儿想要什么,也都能替她办到,不会真的让她吃苦。 越秉言想了下,决定暂且答应让女儿留在这里。至于随军的事,说不定过一阵子就会忘记了。多给她准备些好吃好玩的,引着她把这事忘了就成,一件事孩子哪能记得那样久。 “那、那好,你且暂留在这里。至于随军的事,还是等以后再说吧。”是以后再说,他不是答应了这件事哦,越秉言觉得先把女儿糊弄过去以后再说。 也不知道,到底是谁糊弄谁。 立于一边的闻子墨,简直想为他的这个女弟子击掌赞叹。当真是山水天地比较养人,养出这样一个机灵的不像话的孩子来? 成功达成目的的越慕言松了一口气,不需要她抱着大腿哭,就能顺利的留在这里,她也很满意。她怎么说也是女公子嘛,这么丢脸的事,能不做还是不做的好。 当然,如果下次有需要的话,再丢脸也不迟。 没想到能这么顺利的越慕言,没忍住,略有些得意的扫了眼闻子墨。哼,就算他不帮她说话,她自己也能把事情搞定嘛~ 闻子墨眉心一跳,便开口道:“女公子晒黑了许多啊,莫不是早就已经来了大营?不然怎黑的如此厉害?” 越秉言一愣,他还以为这事,闻子墨是知道的,没成想他似乎也是才知道这事的。 “好叫主上知晓,刚刚子墨立于帐前恭候,女公子便这副妆容出现在此地。”闻子墨叹声道:“也不知女公子是什么时候来的,在这里吃了多少苦,才被晒黑成这样。” 越慕言:“......”她错了还不行么,不该在他面前卖弄还得意,至于这样拆她的台么。 果然,听到闻子墨的话,越秉言刚刚,因为女儿突然出现,而过于吃惊没有注意旁的,此时也意识到女儿果然是黑了不少。 沉默了片刻后,他不由道:“慕言,要不......要不你还是家去?等着爹爹回去看你吧。爹爹不怕来回奔波,一定会回去看你的。” 虽然觉得自家的女儿千好万好,但是在世人眼中,却是以肤白为美的。若是女儿黑成了碳,他还有何面目去见妻子? 见闻子墨只是几句话,便让越秉言反口,越慕言脸都黑了。该说先生果然是先生么,她不该得意忘形的。 “爹,你......”越慕言本想说,她爹不该因于旁人的三言俩语,便立刻反口,这样有损他的威信。但是这样听起来,很像是在和闻子墨打擂台。 她想想,觉得此时的自己,还是斗不过他的。要是说了这话,不知道要被他怎样整治呢,这到了口的话也就改了。 没办法的她,只得耍赖:“爹,刚刚还说让女儿留这呢,你说话不算话,女儿不要理你了!” 说完便故作生气的背对着人,心里则内流满面。 人不少呢,她也不想做小儿姿态啊。 她错了,她真的知道错了,以后惹谁也不敢惹闻子墨这个切开黑。 越秉言被女儿,这娇俏的小模样给逗笑了,终还是遂了她的心意,开口道:“爹不是说话不算话,只是想和我儿再商量下罢了。你既决定要留在这里,那事情便这样定了。” “爹爹最好了!” 越慕言听了,便也转过身脸上笑开了花,跳起来往越秉言的身上蹦。 “我儿长高了些。”越秉言一把抱住女儿,在手上颠了下,转而对众人道:“小女调皮了些,让你们见笑了。” 哪里哪里。 众人忙摇头,没看主上高兴的那个样么。主上虽然说女公子调皮,但是他那表情,可一点都没有那个意思。 如果他们顺着这话说,那才叫蠢到了家呢! “女公子这是性情率真啊。” “正是,主上与女公子之深厚的父女之情,叫我等见之落泪。” “女公子心性坚毅,不畏苦累,不像凡子。” 越慕言窝在她爹怀里,听着这些夸赞之词,心中很是满意。她喜欢这样有眼色的人,比某些木头讨人喜多了。想着,眼角的余光,便朝角落里瞥了过去。 一直安静隐在角落的周寻,察觉到女公子的视线,眼角便是一跳。他从不信神佛,此时却忍不住在心中祈祷,希望主上这一次,不要再派他去保护女公子了。 帐前,守卫的将士忍不住奇怪的,看着缩在一边偷听的孟将军。主上回来没一会儿后,孟将军就也到了。 只是他没有进去,反而一脸不安的门边徘徊。 也不知道里面在说什么,孟将军听了,脸上的表情却放松了下来,缓缓露出了一个笔。 看着怪渗人的。 孟白没注意这些,听到里面笑声一片,顿时就放心多了。之前他还担心,越秉言会因为这事,好好教训他一顿。 现在看来,他已经被他亲女儿给搞定,什么也不用怕了。 第114章 语出惊人 孟白这时没有想到,世上还有一个词,叫做秋后算帐。 见里氛围不错,孟白便一副不知内情的模样,走了进去。而后看见越慕言,便一脸惊喜的唤道:“慕言,你怎会在此?” 这演技太浮夸了。 越慕言心中暗叹,脸上很却给面子的笑着,开口道:“原来是义父,慕言也好久没有见到义父了。”这是看在之前,他愿意替她遮掩的份上,不然这浮夸的演技,她是不会配合的。 在孟白看来,这一页已经揭过去了。 但是,越秉言会被越慕言糊弄住,那是愿意被她糊弄,旁人却是不在这一行列。 虽然孟白表现的,好像也是刚刚才知道此事,但是他又不瞎。女儿身上穿的,正是他亲兵的服色,还那么合身,就什么都知道了。 越秉言面上故作不知,转头却把一堆麻烦的事,都丢给了孟白。 可怜孟白好不容易处理完一堆事,眼看清闲了些,可以每天回家,看媳妇和小儿子,现在却又忙了起来。 而且,越慕言的住处,再一次换了。 这一回却是光明正大的,在主帐群一侧,搭起了一间小不了多少的帐篷。里边的一应用品,都是从陇越王府里,挑出来的好东西。 越慕言的身份,虽没有昭告出去,但是主帐群这边,就没有人不知道,住在那帐篷里的人,正是主上的女公子。 这动静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有心注意的人,都猜着了些什么,不过猜测的方向,却都是有些歪。 没有人想到是女公子的原因,只当是陇越王在大营里,养了个喜欢的女人。由此可见,越秉言治下之严,主帐这边知道的不知道的,没有一个敢把事情往外透露。 俗话说,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自身边多了些可以支使的人,越慕言便自掏了腰包,买了些酒肉回来,没事就送将领们些酒肉。这样一来,在他们谈论不那么紧要的事情时,她就光明正大的留在那里不走。 许多人心中,虽颇有微词。但是见主上对女公子如此纵容,而且吃了女公子那么多酒肉,便也不好再口。 于是越慕言听的多了,再加上自己的一些揣测,知道的事也就不少了。 她这才隐隐有些猜到,魏皇室竟然意图招安她爹。这下一来,她就有些忐忑了。因为她还不够了解越秉言,不知道以他的性格,会不会真的被魏皇室招安。 陇越军能有现在这样的规模,越秉言自然是有野心的。但是她就怕这野心不够,她爹会觉得这样已经满足,在魏皇室开出让人心动的条件后,真的会被招安。 她觉得,有些事必须要问个清楚了。 不然她自己在这里想着帮忙,那头她爹却自己塌了台。 一天夜里,见将领们都已经离开,越慕言猜着,今天应该不会再议事,便准备了些糕点,亲手捧到了她爹的帐子里。 越秉言正闭目坐在椅上,一身的疲惫。听见动静睁开眼,便看到了女儿端着两盘碟子进来了。 “怎么还没睡?” 越慕言摇摇头:“还不困,慕言想着爹爹忙到这时,定然是已经饿了,便准备了些吃食过来。” 越秉言确实有些饿了,闻言一脸柔和的看着贴心的女儿,身心的疲累都减轻了一些。伸手拿了块糕点吃下,腹中顿时觉得舒畅多了。 “配着茶吃。”越慕言把茶盏推到他的手边,这糕点不那么精细,吃起来没有水的话,其实挺噎人的。 待吃的差不多的时候,越慕言才一脸随意的问道:“爹,魏皇室是不是想招揽爹爹啊。” 越秉言顿时一愣,咽下最后一块糕点,问道:“慕言怎会知此事,是从你义父那听来的?” “不是。”她摇头道:“也不是先生说的,是女儿听爹爹同诸位将领议事时,在边听了几句,胡乱猜了一些罢了。” “我儿竟如此聪慧。”越秉言很是惊喜,一脸满足的道:“慕言猜的没错,魏皇室确有此意,暗中已经派了文臣,几次寄了书信里,透出想要招揽我的意思。” “言词间,给了极其丰厚的条件。 越秉言把女儿抱到腿上坐着,有心想看看女儿,到底聪慧到了何种地步,便故意问道:“若是慕言的话,会不会答应下来呢?” 当然不能答应。 “爹爹,我觉得根本不能答应。”她直接答道。 越秉言饶有兴致的问:“嗯?为什么不能答应。” 越慕言捏了捏她爹粗糙的大手,认真的道:“那武安帝,可是明主,心胸宽广?” 当然不是,甚至还是个爱记仇的,越秉言摇头,很是期待女儿会说出什么惊人之语。 “那就对了。”越慕言打算说出自己的看法,让她爹意识到他这个女儿,的确是有一些见识的。以后有什么事,也会起意问问她的想法。 久而久之,她也就有了话语权,能够了解天下大趋势了。 “既然武安帝不是明主,那就算眼下说的好听,等以后爹爹真归降了,他肯定要同爹爹算眼下这一笔帐的。到时候爹爹没了手上的兵权,可不就任他宰割了么?” “何况,女儿觉着,那怀陆王、准唐王之流,也不会坐看爹爹被魏皇室招揽的。” 若非亲眼所见,新耳所闻,越秉言甚至会以为,这些话是一位胸有乾坤的能人所说。但是他却清楚,这些话是他不过才九岁的女儿所说,并非旁人所教。 “你说,爹爹听着。”若说之前,越秉言还存着逗女儿的心思,此时却认真的起来。 越慕言点便接着道:“女儿发觉,那怀陆王、准唐王的兵马,似在爹爹之上。但如今没有人对爹爹出兵,一是知道爹爹不好欺负,二也是担心鹬蚌相争却是渔翁得利。” “他们打的盘算,定是让爹爹同魏皇室相争,消耗兵力,到时候反而是他们渔翁得利了。” “所以在女儿看来,就算那魏皇室真心招揽爹爹,爹爹也不能应下。因为不论如何,怀陆王、准唐王,都不会坐视不理。” 第115章 慧极必伤 何止不会坐视不理,实际上绝对会出手破坏,最好能挑动的魏皇室和陇越军,斗的不死不休才好。 谁都想当渔翁,而不愿当那鹬蚌。 反正越慕言觉得,若她是怀、准二王,肯定是会这样做的。就算他们有更高明的手段,眼下也不会坐看魏皇室招揽下陇越军。 听到这些话,越秉言已经震惊的有些说不出话来了。 他自然没打算被魏皇室招揽,眼下想的更多的,却是在拒绝了后,要如何应对魏皇室的发难,更多的却没有想过。 这些事,之后他们或许会顾忌起来,但是眼下却让一个,不过九岁的小儿想在了他们的前面。 正如女儿所说,就算他和魏皇室都是诚心,怀陆王与准唐王,也绝对会出手把事情给搅黄了。 越秉言曾听闻,有些人天生就聪颖,甚至不出门,都能论天下事。却没有想到,自己的女儿,竟有如此才智。也不知是福是祸,因他还知一句话,‘情深不寿,慧极必伤’。 “慕言放心,爹爹必不会中了贼人们的奸计。”越秉言心中担心,又想着明白,定要问问闻子墨才好。 越慕言看到她爹皱着眉,还以为他是被她说的话难住了,便开口道:“爹爹也不烦忧,既然现在爹爹已经想到了这一步,那就不必怕他们用计离间。” “反而,爹爹不必一口拒了魏皇室,该多多提醒他们,如今怀陆王、准唐王才是他们的心腹大患。” 要是魏皇室有聪明人的话,就该暗中帮助陇越王,用来平衡怀、准二王的势力。而她爹就正好借着魏皇室,来壮大自身。 时间拖的越久,对陇越军就越安全。到于最后,是谁得胜,那就要看各自的本事了。 越慕言想了想,又道:“爹爹就该告诉魏皇室的使臣,并非你不愿对魏皇室称臣。实在是怀陆王并准唐王,都暗中警告于你,若是敢对魏皇室俯首称臣,便要出兵围攻。” “就算这事泄露出去,怀陆王、准唐王否认也无用。” 既然是‘暗中警告’那表面上自然不会承认,反而这样一来,魏皇室会更加忌惮怀、准二王。 越慕言笑着抬眼,就发现她爹正一脸深沉的看着她。 她心中一跳,还以为自己说的这些话,引起了他的什么怀疑,便歪了歪头,一脸不解的问道:“怎么了,爹爹为什么这样看着慕言。” “无事,只是爹爹担心,你这样聪颖却不是什么好事。”越秉言叹气道:“要知道慧极必伤这句话,并非空穴来风。” 这人越聪明知道的事就越多,多思多忧,这身子如何康健的了。何况他的女儿,还如此的年幼,实在是由不得他不为此事担心。 越慕言不由松了口气,接着便是无奈。 她知道自己并不是有多聪明,只不过是站在时代巨人的肩上,那些几千年的文化思想,被前人总结出来的智慧,由她的嘴说了出来而已。但在旁人看来,就是年幼的她,就已经这么聪明了。 但这种事也不好解释,她只好厚着脸色,认下了这份‘聪明’。见越秉言,是真的为这事在担心,便笑嘻嘻的道:“爹爹不必担心,慕言的身子,一直都康健着呢!” “女儿懂拳脚,会挽弓策马,身子骨比一般的姑娘家还要结实,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越秉言心想也是,如今女儿还是作男童打扮,又比以前要黑了些。他要不是知道这个是女儿,活脱脱一个俊小子啊。 拍拍女儿的头,他道:“等事情处理的差不多,爹就带你去打猎,另外......”他顿了下,才语气有些艰难的接着道:“你娘的忌日是哪一天,爹带你去祭拜她。” 一直以来,越秉言都不想提起这事,好像不提这事,他的淑娘好像就还活在某个地方。 “你娘也极为聪慧,你这一点像了你娘。”看着女儿的脸,越秉言心里钝钝的疼。 见她爹为这事难过,越慕言也有些沉默了起来。她自身留有记忆,记得自己的亲妈,对这个娘的感觉就略隔了一层。但到底相处了五年,说没有感情是不可能的。 那年娘死的时候,她感觉就像是天都塌了。 越慕言张了张嘴,低声道:“爹,你和我说说娘的事。” 看到女儿伤心,越秉言也有些后悔提这事,但还是开口说了起来。他觉得,女儿可能是年幼,已经不记得亲娘什么样了。 “你的眼睛生的像你娘,有神极了。第一次见到你娘时,她就盯着我看,然后就夸赞我长的好。”说完笑的极温柔。 这是狗粮吧。 听到这几句,越慕言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她没想到她娘和她一样,也是个看脸的。不过眼光不错,在那么多人里,选了一个不光长的好看,还有品行的人。 这么一想,她忽然有些好奇,好奇她爹遇见她娘以前,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她觉得在那之前,她爹不可能是一个普通人。 不是她看不起普通人,实在是这个世道里,普通的人少有长的好看的。多数是那有些家底的人,嫁娶了好看的,子孙后代的容貌才更加出色。 更不用说知进退懂礼仪,而她爹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普通人那么简单。他要只是一个普通人,就算再有运气,也不会短短几年的时间,就有了现在的成就。 她轻声问道:“那爹呢?爹爹那个时候是什么样的呢?” 越秉言被问的一愣,脸上的神色忽然变的冰冷了起来,连语气也和之前不一样了。 “爹那个时候,是一个被抛弃的废子。”说着,他脸上的表情又缓和了起来,轻声道:“也只有你娘不嫌弃我,收留了如同乞儿的爹爹。” 被塞了一嘴狗粮的越慕言,见他脸色不好,接下来也就不敢再问。何况既然是‘一个被抛弃的废子’,那她爹之前,肯定也有着伤心事。 她就不在人心头上动刀子,探听他那些痛苦的往事了。 第116章 对个招 不过到底还是好奇,越慕言次日,便让人回去问万忠,想知道她娘遇到好爹时的一些情况。到了下午的时候,一封信就到了她的手上。 信中,万忠将他们遇到越秉言时的情况,还记得的都写在了上面。原来确如她所猜,她爹的确是某个小世家的公子。只是避战乱的路上,被庶母所害,将十二岁的小少年丢在了路上。 大概的情况,就是她那不曾见面的奶奶,得知娘家已经被流民攻破,人死的一个没剩。之后就又惊又吓的生了病,人很快就病没了。 最后在没有人可投奔的情况下,转而去找庶母娘家投奔。 于是庶母便起了坏心思,觉得这样的乱世下,若她能被扶为正室,别人也管不了太多。只要连嫡出的公子也没了,她和自己的儿子就能出头了。 路上就使计,让越秉言‘走丢了’。 十一年前的情况,比现在还要糟糕的多。不过十二岁的文弱少年,失了家人的庇护,走丢后与死也没有什么差别了。 而最后,他能成为越家的上门姑爷,并非只是因为他长的好的缘故。更多的是因为在盘问后,得知他自身也出自世家,不仅是嫡出,且有品有貌谈吐不俗。 但凡有一点不妥,越慕言这个爹,就要换人来当了。 越慕言对这些世家,固执的门当户对也是服了。而她爹,对那个庶母还有他生父,大概也是恨极了。从前的姓再不肯提,是彻彻底底的,只把自己当作是越家人了。 在看到信的结尾时,有几句话却让越慕言疑惑了起来。 什么叫做天下长相好的少年数不胜数,她最好还是多看看再做决定。她爹再是小世家出身,自身也是一表人才,当上门姑爷也够了。 所以她不要现在就挑了一个黑的,以后后悔都不好后悔了? 黑?说谁?说她自己吗?为什么扯到这里了,她还小呢,没想着现在就要找美少年如何如何了啊。 琢磨了半天,她也没弄明白,万忠突然说这些,到底是怎么了。之后就丢到脑后去了,反正要是有事,早晚还要再说的。 不过在看到,和孟壁一起过来找他的占央时,她就明白信里的那几句话,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大概是越生误会了什么,告诉了万忠,信里才会有了那几句劝。 因为占央确实黑,所以让人一眼,只注意到他的黑,反而忽略了他的五官长相。 这一次,越慕言却忍不住打量了起来,一边打量一边想,占央长的确实不错。就算黑成这样,看起来还是挺帅气,一般人敢黑成这样,那和帅什么的绝对连沾个边都沾不上。 比闻子墨身边,那个叫逸臣的书童长的要帅气一些。逸臣太过好看了,已经模糊了性别,更像是一个女孩子。 但占央就不一样了,很有种漫画里黑马王子的感觉。 说起来,她可是占了他的便宜的,要不干脆就负起责任好了? 被打量的占央,已经局促的连手脚都不知道要怎么摆了。早知道,他就不该过来的。 “你,你在干什么?”他不自在的问道。 “唔。”越慕言托着下巴道:“在想要不要对你负责?” 什么负责? 孟壁奇怪的很,却没有多问,只是道:“你们待着,我先过去见见我爹,待会就来。” 占央只觉得满脸火辣辣的,略有些生气的道:“女公子,你答应过再不提此事,为何又要戏弄于我!” 见人都生气了,越慕言忙道:“你别生气啊,是我不对,以后我都不会再提了。也并非戏弄于你,只是同伴之间的说笑而已。” “不过既然你讨厌这样,我真的不会再提了。呐,这样就不生气了好吧?” 占央深吸了几口气,庆幸自己现在的肤色,没有人会发现他红着的脸。听到越慕言认错,也就不那么不痛快了。 到底是认识了这么些时日,他也发现越慕言的脾性,不仅是随和平易近人,甚至难得的有着很多人都没有的大气。 不过是不是有些太大气了,说什么负起责任来? “嗯,你不提就不生气了。”占央低声道,其实他自己都说不清,自己到底是生气了,还是因为别的原因而不自在。 十四岁的少年,别扭的常人难以理解。 见人不生气了,越慕言松了一口气,转而道:“那就好,我哥去见我义父了,大概要耽搁点时间。不如我挑个空地,你陪我过下招。之后我请你吃烧鸡,作为陪我对招的谢礼!” 占央颔首:“可,你尽管攻过来。” 越慕言也不客气,到了地方,就用自己最快的速度,一拳头照脸打了过去。不出意外的被格住,当下弯腰来了一个扫腿。 占央早已经灵活的跳起来,当空一掌劈下来。 见此,越慕言忙双手挡在头上,只觉手臂被劈的一麻,手劲一松,差点往地上一坐。这么一顿,她的一只手已经被占央捏住。挣了两下没挣开,眼见就要被他拖着往地上惯,立刻用另一只手去掰占央的小指。 这是那个雷师父教她的。 她人小力微,踢人不痛打人不疼,就要从这些地方下手,不用大力气,就能让对手痛,或者撒手。 果然,占央见自己的小指被掰,要是女公子再用力,小指便要断,忙停下动作,去牵制住她另一只手臂。 两只手臂被握住,越慕言也不认输,反而同样捏住占央的手腕,借力一弹,便抬腿踹向他的胸口。 早有准备的占央,自不会被踢中。腰一拧侧身避开,继而一腿踢向她的小腿。力道不轻不得,却将人踢的半跪在地。 越慕言半跪在地上,两只手臂被人又被钳制住,占央站在那,拧着她的一胳膊往下压了下,她就再法再动了。 输了。 眨巴眨巴眼,她开口就夸:“占央,你好厉害啊!” 被夸的占央,一点感觉都没有,要是连她都打不过的话,他还是回山里当土匪去吧,想什么建功立业出人头地。 第117章 一起吃肉 松开手,占央将人一把提起来,还帮着掸去她身上的灰土。 “你反应不错。”他真心夸道。 越慕言被夸的很是受用,脸上笑眯眯的,她也觉得自己的反应不错。不过她比占央小,也不比他每天都在训练,打不过他也是正常的。要是打赢了,她才要觉得占央是个废物,或是在让她。 不是废物,也没有因为她的身份而让着,真是绝佳对招人选啊。 见越慕言脸上,没有一点生气的模样,占央是彻底的放下了心,也愿意以后有空就来陪她对招了。刚刚他还有点担心,越慕言会不会生气。 现在看来是他想多了,她确实当的起女公子这份尊荣。 “再来,再来,这一次我一定能多撑一会儿。”越慕言退开几步,摆出架势道。 “那就再来。” 孟壁见过老子出来,就看见帐前不远处的空地上,俩人已经一来一往的,打的正来劲。不过一个还呼吸平稳,另一个则已经在喘了。他立在边上看,心想要是他的话,还真的舍不得对妹妹动手。 要是他的话,见妹妹累的直喘气了,肯定早就开口让她休息。只这个妹妹不同平常,不喜女红,却喜欢骑马射箭一类的武事。 就是他劝,估计也不会听他的。 等了一会,见俩人停下了,孟壁才走过去问道:“我爹让我回去看看我娘,天黑之前就要回来,你们和不和我一起去?” 进了这大营,等闲是不能出去的。就算有假,想要进城也得向上面请示,人人都只能轮着,几个月才能进一次城。 当然,那是普通人。担心他们进城的人多了,容易闹事。而他不是普通人,也并不会闹事,回家一趟不过是说一句的事。 越慕言喘匀了气后,直起腰,一边揉着刚刚被打的有些疼的胳膊,一边道:“一起吧,我也好久不见舅母和弟弟。而且刚刚还答应,要请占央去吃烧鸡的。” 见越慕言的动作,占央就知道,刚刚有一下打疼了她。走过来主动替她揉着。 “是这吗?” 越慕言被揉的直抽气,也没把手抽回去,反而抬头道了一声谢。 孟壁觉得很不痛快,哼声道:“只有占央有烧鸡吃?” “大哥当然也有。”见孟壁这被抢了玩伴的模样,越慕言哈哈笑道:“不光你有,回来的时候多带一些,给爹爹他们也都带上一只。” 有肉当然大家一起吃。 有时候人的要求真的很低,只要有吃有喝,外加不受人闲气,其他的都不算什么大事。当然,最多要求吃的好一些。 这些人跟着她爹混,她别的没有,请他们吃吃肉的钱,现在还是有的。虽然,要请所有人吃肉的这个想法,还得等她有了生财之道的路子后,才能实现。 越慕言骑着来时候带来的那匹马,带保护的人,和孟壁占央一起出了大营。 巧了,出大营没走多少路,就遇见了一伙巡逻的人。而且还是个认识的,正是越慕言来大营时,拦住她的那个小旗。 李小旗看着坐在马上,已经比来时黑了一些的小子,咧嘴笑道:“有你小子的,竟然真的撑的下来。现在的你,看着可比之前那会,让人觉得顺眼多了。” “这是得了进城的机会?” 越慕言点头笑:“对啊,大哥贵姓,我进城去吃烧鸡去,回来时要不要给大哥带一只?” 烧鸡? 李小旗挺没出息的咽了下口水,立刻哈哈道:“我的姓不贵,姓李。有些日子没吃荤腥了,你带一只烧鸡回来,那就承你的情了。”说着就在身上摸钱。 烧鸡多少一只来的,应该不贵的吧。 越慕言已经打马走开,远远的摆手道:“那李大哥你等着吧,我天黑前就回来,到时候你就有烧鸡吃了。” “好嘞!” 看人都走远了,李小旗只得应了一声,打算等人回来的时候,再把银钱给他。虽然人家大概不差钱,可他也不能欺负人家年纪小,就占这样的小便宜,他可不是这样的人。 李小旗子扭头对身边的人道:“都打起精神来,等烧鸡回来了,一人都能分一口。” “多谢李头。” “头你人真好。” “头你破费了。” 这下一来,个个都眼巴巴的盯着远处的那行人。恨不得他们骑着的那马能长对翅膀,好让他们早些回来。 占央对这个女公子的观感,越发的复杂了,一路上忍不住频频朝她看去,心想若非知道她是女公子,都想与之义结金兰了。 他们出大营的时候,已经临近中午。接下来便也没有交谈,而是快马朝城里奔去。到了城里,便不能再打马狂奔。 越慕言扭头问道:“之前你干嘛老看我?”当时她就奇怪了,不过赶时间,才忍到现在才问。 占央没想到,自己之前的举动被发觉了,被问的一愣才道:“我在想,能和你结拜成兄弟就好了。” 越慕言一哽,心想还好自己没有真打算挑他当童养夫。不然现在就成了悲剧,她想上他,他却想和她当兄弟。 “呵呵,可惜我是女孩儿,不能和你当兄弟。” 占央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一边的孟壁好几次都想开口,提醒他们当不了兄弟,可以当兄妹啊。不过想想,妹妹已经有他在内的四个哥哥了,还是不要再多一个哥哥的好。 到了孟府的时候,正是饭点。 看到儿子还有义女回来了,还带着同伴。孟萧氏高兴的不行,立刻让人再多加几个肉菜上来。跟着保护的人,自也有好菜相待。 饭桌上,那叫一个热闹。 “我们家的小五回来了。” “哟,小五回来了,快叫三哥!” 越慕言略烦的扫了眼孟和,接着夹菜吃。 孟和立刻就不痛快了,想发火,又不知道该说什么,眼光扫到占央,立刻一亮,开口嚷嚷道:“这家伙是谁?” “我朋友。”越慕言头都不抬的道。 孟和得得意洋洋的道:“你朋友?可我不认识啊,凭什么来我......” 第118章 饭桌风云 越慕言听这话音,就知道这要说的不是好话,抬头就眼神不善的斜了孟和一下。当初她说什么来的,孟和就是个熊孩子。 刚刚他要不是那副欠抽的语气,她也不会不想搭理他。 他只随口一句话,却不想会让人多尴尬。但是占央是她带来的,就容不得孟和欺负她的人。 “孟小三,吃个饭都堵不住你的嘴吗?” 孟萧氏坐在一边,自顾自的吃饭,一点都不管桌上闹成什么样。家里小子多,饭桌上三天俩头就要闹一闹。她要是次次都管,非被气的少活好几年不可。 这些小子也有分寸,不敢闹的太过。女儿是个懂事的,更不用她管,要是能管住她几个哥哥,那她就太高兴了。 孟和被看的一愣,更加的生气了。本来看到妹妹过来,他是很高兴的,想和她多说几句话。可她根本不理她,还为了那个不知道是谁的小子,竟然瞪他! 越慕言见孟和的脸色,就知道他气大发了,撇着嘴道:“你知不知道食不言寝不语,吃饭还说话,你不怕噎住啊。”她也不想让孟和,在这个时候发浑,说完就抬手,把自己的汤放到了他手边。 这还是刚刚孟萧氏亲手给她盛的。 家里面,从来没有什么食不言寝不语规矩的孟和,被说的一愣一愣的。看了看手边的汤,莫名火气就消了下去。 扭头看他娘。 孟萧氏嫌弃的看了儿子一眼,撇嘴道:“你妹妹是大家出身,一言一行都是有礼数的,哪像你这个浑小子这样胡闹。” 所以真有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 孟和顿时不气了,妹妹还给他端汤呢。结果刚有点高兴,转头就看见那个不认识的黑小子,动手给妹妹盛了碗汤。 占央对这个孟和很看不过眼,但就算他们关系亲近,不提女公子的身份,只说年岁,他也比女公子大,怎么反而要女公子哄着他? 只是他不过是个客人,不好多说什么,只得动手给女公子盛汤,让她心里痛快些。 越慕言刚想道谢,就察觉到孟和在一边虎视眈眈的看着,这下也不好开口说话,只是朝占央笑了笑。接着便夹了一块红烧肉,放到了他的碗里,以示谢意。 俩人都没有说话,但莫名的却有一种融洽在其中,一般人似乎无法插足进去。 妹妹要被人抢走了。 孟家四兄弟,此时忽然也有了默契,互相对视一眼后,心底都冒出来了这个想法。 接下来,越慕言就成了这张饭桌的重心,孟壁四人轮着给她夹菜。桌上的每一道菜,都让她尝了一遍。听她赞哪一个好吃,四人就忙不迭的往她碗里夹。 最后直接,将那道菜摆在了她的面前。 而越慕言碗里来不及吃的,就那么堆成了一座小山。 这么一捣乱,旁人都没法好好吃了,尤其是占央。 孟萧氏懒的搭理自家的蠢小子们,快快吃完,便抱着小儿子去喂奶去。她一走,桌上的气氛更怪了。 越慕言叹气:“你们这是在做什么?我带占央来做客,你们就是这样对待客人的?” 说完怒瞪了孟壁一眼。 那三个就算了,怎么他也这样?他和占央的关系应该不错啊。 看着占央一直安静的坐那里,脸上不怒不气,她觉得更加愧疚了。将碗里的菜,拨了一半过去,语气亲昵的道:“占央,这些菜多的我吃不完,你帮我吃掉好不好。” 占央没那么讲究,不吃别人筷子沾过的菜。只是孟家四兄弟,此时都眼神不善的瞪着他,要是他敢吃这些菜,怕是恨不得把他给生吞了。 “没事,你吃。”越慕言就差亲手喂了,她抬眼横了四兄弟一眼,心想这些臭小子若只是头次见占央,有些排外的心理,刚刚他们这些举动她就算了。 但若是之后他们还这样,那就别怪她帮理不帮亲了。 四兄弟中,最不痛快的就是孟和,他觉得妹妹应该和他们站一边,而不是为了那个什么占央,对他们四兄弟这么凶。 越想越不痛快,又不想对妹妹大声说话,气得饭也不想吃了筷子一摔,站起来就想走。 “站住!”越慕言啪的一声放下筷子,瞪着气呼呼的孟和道:“你干嘛去?” 孟和梗着脖子道:“我不吃了,你和那个占央吃不就好了?” “不吃了?”越慕言看着那还有大半碗的饭和菜,不由讥讽道:“你知道外边那些人,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吗?” “别说是那些难民,就是大营里,将士们也难得吃一次白米饭,更不用说油荤了。平时里吃的,都是拿水煮出来的菜,味道淡的就只有一点点的咸味。” “你倒好,为了一点小儿意气,说不吃就不吃,这些饭菜就这么浪费了。你心胸狭窄,还不珍惜粮食。” “就凭这样,还想让我称你一声三哥?” 越慕言冷笑:“这样的你,根本就不配当我的哥哥。” 堂中一片寂静。 孟和又气又难堪,红了眼站在那里,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越慕言心中叹气,面上却依然冷冷的,没有一点要软化的意思。她挺喜欢孟家人的,按他们这样亲近的关系,以后怕是要打一辈子的交道。但是她不想,这个孟和生生的长歪了。 不求这几兄弟,个个都长成好男儿,但至少别成为她讨厌的那种人。 今天这事,说起来是她有些过于小题大作。年岁还不大的孟和,对于世道的艰难还没有什么认知。 只是不趁着这个机会,将孟和给吓住,下次是不是又要欺负她带来的人?而且她也没耐心哄孩子。 眼看今天这饭是吃不好了,再留下去也是尴尬,越慕言站起来,对坐在身边的占央道:“不好意思,让你看笑话了。你难得进城一次,我请你去酒楼尝尝此地的美食吧。” “妹妹......“ 越慕言生气的看了一眼孟壁,拉着占央就往外走。要不是孟壁这个当大哥的,也跟着一起胡闹,事情至于闹成这样么。 第119章 维护之心 斜了孟壁一眼,越慕言撇嘴道:“我先走了,回营的时候在城门那等你。你和义母说一声,下次我再来看她。” “哎......” 孟壁后悔的要死,要是他知道,妹妹会这样的生气,他肯定不会跟着一起胡闹,还会管住弟弟们。但是现在已经晚了,妹妹被气的厉害,这下可要怎么办? 听到仆人来报,说是闹的有些厉害,孟萧氏担心浑小子们打起来,会伤到越慕言,便匆匆的赶了回来。哪知还没有门口,就看到越慕言,拉着那名叫占央的少年离开了。 她讶异的踏进门里,开口问道:“这是怎么了?你们把妹妹给生生气走了?” 没一个敢说话。 孟萧氏是真嫌弃自己的儿子,按说一个个都比越慕言还要大,可是没一个像她那样懂事。她已经从孟白里知道,越慕言已经在大营里待了好一阵子,之前就是吃了苦也不肯走。 这些臭小子知不知羞啊! “你们几个,自己去收拾几件衣裳,等会就和你们大哥一起去大营。就算吃不了那里的苦,也别回来跟我诉。好歹是将军之子,比你们妹妹还要大,我丢不起那个脸!” 这下孟壁可傻了眼,他是知道大营里的苦,见亲娘这一生气,就要把几个弟弟也赶过去,连忙道:“娘,我们知道错了,这一次就饶了他们吧。” “他们还小,要去大营也要再等等再说。” “再小能比你们妹妹还小?”孟萧氏冷哼:“这话说出来,你不觉得丢人,我都觉得丢人。” “我也不会让人送你们去,只管骑着自己的马去吧。你们妹妹能吃的了那苦,那你们吃不了也得吃!” 四兄弟彻底傻眼。 孟萧氏走后,孟壁看着被骂焉了的弟弟,忽然开口道:“和弟,我和你说认真的,你还是把饭吃了吧。等到了大营里,可就只有水煮白菜和水煮豆子了。” “能尝到点咸味,都是那天厨子放盐的手多抖了一下。” “真是倒霉催的。”孟谦呼了一口气,觉得和孟和当兄弟,一定是上辈子造了不少孽。 不然为什么老是被他牵累。 不过对于自家大哥的话,他还是很信服的,一想到以后去了大营,就只有白水煮菜可吃,他就决定今天一定要吃个过瘾。 还好今天妹妹来,娘让人准备了好多菜。 孟和看二哥都开始大快朵颐,再想想大哥说的话,顿时也觉得怕了起来,委屈巴巴的坐到位子上,开始扒碗里的饭。 从头到尾,只有孟行在状态外。他对占央倒没有那么排斥,只是哥哥们都抢着给妹妹夹菜,他觉得好玩,也就跟着一起了。 孟壁看着四弟那懵懂的神色,心里不太确定的想,他和妹妹同年,还要大几个月。既然妹妹能吃的了训练的苦,那弟弟大概也能吧。 此时已经临近八月,正是天气最热的时候,而中午又是一天里,最让人热的厉害时段。 从孟府出来,越慕言不一会儿就被晒的脸发红,额头上的汗珠子,一串串的往下滚。 占央快步几步,把她拉到阴凉处,用袖子拭掉汗,有些好笑的道:“还在生气?” 越慕言呼了一口气,哼声道:“我有什么好气的,该生气的难道不是你么。” 占央已经十四岁,不能再当是小孩子来对待了。他又是那样一个身世,内心不知道有多敏感。上门做客,却被人如此怠慢,心里恐怕不会好受。 事实刚开始的时候,占央心中的确难受憋屈,但是在看到越慕言为他出头,就算面对的是亲近的义兄,也愿意维护他,他的心里的那股闷气,一下子就散光了。 “我不生气,你也别生气了。”占央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她头上的小揪揪,这要是他亲妹妹就好了。 他一定把自己最好的东西,全都给她。 早在之前对招的时候,越慕言就已经发现,占央比来宜阳的路上,已经高了很多。此时他站在那里,把毒辣的日头都挡住了。 她仰着头,盯着占央的脸问道:“你真的不生气?” 占央点头:“不生气了,他只是还小不懂事罢了。他是孟壁的弟弟,也是你的义兄,一点小事我已经不放在心上了。” 越慕言也松了一口气,虽然她也挺烦孟和那小子的,但是也不想他得罪了占央。不过她果然和真孩子玩不到一块去,占央这样略稚嫩,但并不幼稚的少年,才是玩伴的首选啊。 “走,说请你尝美食就是真请。难得进城一次,下一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你才会有机会出来,这一次我就请你好好开心一下。” 见她脸上有了笑模样,占央也露出了点笑意,心想自己之前是怎么想的,竟然会觉得她心性残忍。 能说出那样一番话,以她那样的身份,在大营里也没有一次浪费粮食的人,怎么可能心性残忍。 “好,那我就沾你的光了。”占央忽然就彻底的坦然了起来。 之前只为她,小儿玩闹一般的举动,就对她心生抵触的自己,当真还是太幼稚了些。 好在,还有改过的机会。 越慕言让护卫,在周边打听了下,知道一家口味好的酒楼,当下就带着占央过去了。 只是这个时候客多,已经没了雅间。 越慕言倒不是讲究的非要雅间,只是一楼大堂已经坐的差不多,而且个个都大声交谈着,那不是一般的吵。 她觉得,享受美食还是安静点的好。 还好只是略等了一等,便等到了一间雅间。 越慕言还在一楼叫了一座菜,犒劳这样的大热天,还跟来保护她的护卫们。只有四人跟着上楼,在雅间外站着,然后下面的人吃好了,再上来换人过去。 能开这样一间大酒楼的,就连小二都是有眼色的。见一不过几岁的小孩儿,身边跟着带刀的护卫,就知道来历不小。 先来的人菜还没上,这边的菜就已经上齐了。 满满一大桌的菜,香气勾的人口水都快流出来。 第120章 谈买卖 “快尝尝,若是不错,下次咱们还来这家。”越慕言招呼了一声,筷子就飞舞了起来。这满大桌的菜也不必怕浪费,吃不完的带回去,也能让没来的人尝尝味道。 占央最近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但大营里供的饭食有限,也没有什么油水,几乎天天都在挨饿。之前越慕言离了新兵营,少了半个馒头的他,真是失落了好几天。 此时面对满桌的菜,也不会客气,抄起筷子就吃了起来。 吃到好吃,但吃起来费劲的,还动手拆解开,给越慕言夹满碟子,自己才接着吃。 半大小子吃穷老子,这句话说的还真是没错。越慕言以为,这八大盘菜,他们肯定吃不完。结果等俩人都吃饱后,盘子里的菜,都已经被吃的七七八八了。 用备在一边的布巾,擦了擦油油的嘴,越慕言抱着已经吃的鼓起来小肚子,一本满足的道:“真没想到都吃的差不多了呢。” “叫店家再准备些,咱们带回去让昆哥他们也尝尝,在新兵营的时候,也承蒙他们照顾了。” 感觉好久没有吃的这么痛快的占央,也一脸慵懒的靠着椅背,此时才轻笑着道:“他们估计都想认你当亲弟弟了。”那些人,都还不知道越慕言的真实身份。 “你不是也想让我当你弟弟么。”越慕言忍不住道。 占央笑笑没说话。 俩人都吃的太饱,懒洋洋的坐在椅子上不想动。吃了店家奉上来的消食茶,坐了好半天,见外头的日头不再那么毒辣,就起了出去逛逛的心思。 “你有什么想要的么,我买了送你,就当是你陪我对招的束脩。”越慕言开口问道。 占央忍不住的笑:“今天的这顿美食,便算是你的束脩了。到是你想要什么,可以告诉我,买了来送你。” 他来陇越军,打的是让他来历练的名头,自然没有带随从小斯。但是身上却不缺银两花,临走的时候,他爹塞了厚厚的一叠银票给他。说是不够的话,就让人回去拿。 可他整天待在大营里,又没有什么地方用的着花银子。 越慕言偏头想了想,发现自己确实没有想要的东西。或者说有,但是却觉得买了并不合算,觉得多买些粮食肉之类的,才比较实用。 说好了要买烧鸡回去,她就早早让人去卖烧鸡的地方,多准备一些了。不买个三五百只的回去,那是没有多少人能分到一口肉。 听占央那口气,好像她要什么都能买来的样子,便问道:“你有很多银子吗?” “不是很多,但也不少。”占央略算了下回答了,虽然现在金银都贱了许多,还没有用布换粮食换的多,但是他身上的银票,也足够买下不少贵重的东西。 越慕言低头想了想,才问道:“占央,你身上放着许多银票,放着也是白放着,有没有想过拿出来做些买卖。” 出身土匪窝,占央以为的‘买卖’和一般人所说的买卖可不一样。他愣了下,才知道她说的什么,奇怪的道:“你是说行商贾之事?” “怎么?你瞧不起商贾?” 这个时候,商人不仅仅是没有地位,而是直接处于贱籍。贩夫走卒可不止是说说而已,只比奴籍好一些而已。 占央苦笑:“怎会看不起,我自己也不过是匪类出身,有何资格瞧不起旁人,他们至少是靠自己的本事吃饭。” “以前的事何必再提。”越慕言没想到说到这个地来,连忙道:“从前的事不过是迫于生计,如今你家已经并入陇越军,成为了我爹麾下的将士,就不要再说什么匪类了。” “英雄不问出处,只要有你本事,我爹自然会重用于你,说不得以后就是一位将军呢!” 占央被说的一笑,轻声道:“若是真有这么一天,我也愿当你马前卒。”只为今日,她肯维护他的这份心意。 越慕言只当是说笑,并没有当一回事,反而认真的道:“我不懂商贾之事,但是却也知道,我爹现在的境地是险之又险。总想着,若是能帮上他一二就好了。” “军中什么都缺,我就想认识些大商贾,出些银资,能冒险去他地,为我爹买来所需之物就好了。” 当然,最好的就是以商养商,找到一条生财之路,不然以军队那么庞大的需求,她是再有钱也填不满的。 其实越慕言也知道,自己和占央说这些并没有什么用,但是谁叫她现在没有可用之人。和大人们说,也只会感念一番她的心意,并不会太当真。 现在听到占央身怀巨款,就忍不住想拉上一起,搞点小投资。等摸清了门路,她再弄个大的也不迟。 想到自己以哄着人家小少年拿钱出来,越慕言也是挺心虚的,不过她又不是想骗他的钱。只是占央已经十四,在这个时代,已经可以当一个成年男人来用了。 她自己一个小孩,得拉着占央这样的人一起行事,才不会只是说空话,而真真切切的办下实事来。 占央听到这些话,却没有想太多,只当她一心为其父着想,感念她的用心同时,也心疼这么小的孩子,也操心起这样的事来。 既然她想做些什么,自己也不好站在一边只是看着。出手帮帮她又如何,成了那于自己,于陇越军都是大好事。便是不成,也不过损失点银钱,又算的了什么。 “这里是三千两银票。”占央从衣襟里,掏出来一沓厚厚的纸,往桌上一放,开口道:“现在身上只带了这些,但也足够盘下几间商铺了。” 若是在没有发生战乱的时候,三千两都可以买一栋三进三出的大宅子了。就算现在贬值了许多,占央只因她几句话,便拿出了三千两,越慕言也是震惊的。 这占央对她的态度,转变的总是那么快。 在她以为他喜欢她的时候,一下子避之不及。以为他讨厌她,或者说不那么亲近的时候,他却又如此的信任她。 第121章 大手笔 真是少年心,海底针啊。 越慕言抬起头,笑盈盈的问道:“你就不怕我贪了你的银钱,或是什么也不懂,只是胡闹着在玩,让你这三千两打了水漂?” “这本就是让你拿着玩的。”占央点了点桌上的那沓银票,很是大手笔的道:“这些玩完了,你再来寻我要就是了。” 越慕言没有想到,自己穿到这个时代这么久,都已经混成女公子了,眼下对她如此大手笔的人,却是一个算起来毫不相干的人。 越家的那些财产,只是被她这个唯一的后人给继承了而已。越秉言对她虽好,但是更多的也没有。养着那么多的兵马,搞不好还没她有钱,就更不要说给她钱了。 眼前这个年纪不大的少年,却对她如此的豪气,她已经可以预见这人长大后,大概就是那种会为自己女人,一掷千金连眉毛也不动的男人了。 “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也就收下了。”反正也不会让他吃亏就是,她虽然对经商并不在行,但有本钱有靠山,更有会为她出谋划策的人,不可能真的把钱都亏进去。 “咱们先去街上走走看看,晚点你陪我回趟陇越府,我有些事还要同人商谈下。” 越慕言打算,等下去见见万忠。万忠身为她外祖父身边的人,不说什么都会,但是懂的却不少。经商这样的事,问过他的想法,一定会有不错的计策的。 占央点头:“这就走吧。” 出了这家酒楼,外面虽然还是热,但是却比之前那会好多了。 抬头看了看外边的日头,还站在屋檐下的占央,犹豫了下还是道:“让人准备把绸伞吧,你拿着也能挡挡日头。” 闻言,越慕言摸了把自己的脸,心想就算拿着伞有些怪,也还是拿着好了。能少黑点就少黑点,虽然她不那么讲究,到底还是个喜欢自己好看点的妹子。 “给你也备一把?她开口问道。 占央却垂下眼,嘀咕道:“我要是能晒的黑那就好了。” 这句声音轻极了,越慕言没有听清楚,只听见了什么晒黑,不由问道:“你刚刚说什么了?” “没什么。”占央答道:“我就不用了,反正都已经黑成这样了,难道还会更黑么。” 越慕言忍不住的抿唇笑了下,事实确如他所说,占央那皮肤再怎么晒,也不可能会更黑,最多是糊掉。现在听他这样说,也就不再多劝。 不像她半途而费,占央可是一直在训练着,这点太阳也不可能把他晒中暑了。 既然是去逛街,就不可能骑着马去。几人步行去闹街,众人的马,自有人看管。过了中午最热的那会,此时街上的人也多了起来。 宜阳在陇越军驻扎这里之前,托了此地世家的福,没有乱兵前来攻打,小股匪类更是避之而行。因此,宜阳城除了物价,比从前贵了许多些,其他并没有什么变化。 人人的脸上,都是安逸的笑容。 “走过路过,都来看看啊,自家种的葡萄又香又甜,不甜不要钱勒!嫂子,买点回去给自家娃娃甜甜嘴?” “馅多皮薄的裹圆子,便宜又好吃,各位乡亲买点垫垫肚子?” “胭脂水粉勒,簪子耳坠手镯子勒,哎,这位爷,买几样回去,让夫人开心开心吧!” 越慕言边走边看,发现买的种类还挺多。见到那串紫圆的葡萄,难免有些惊讶。这个种类的葡萄,按说在这个时代,是非常珍贵的。现在竟然在小贩的摊子上,都能看到啊。 “你想吃葡萄?”占央见她一只盯着,一边问一边就走过去,想买上一些。 越慕言跟着走近,随意的点了下头,问道:“这个葡萄却是少见,从前吃的都是青红的葡萄。” 占央边挑边答:“汉时,有商队去了西域,这种子是从那边带过来的。原本是只有皇家才有的贡品,不过后来民间,也有能人把这葡萄给种活了,所以渐渐的就不那么少见了。” “原来是这样。”越慕言点头,之前她经过的地方,都是经历了战火的。别说买时鲜的瓜果了,就连粮食都难买。 卖粮的人也是躲躲藏藏,怕被人给抢了。 这葡萄比肉价还要贵上一些,与普通百姓来说,最多偶尔买一串回去尝个鲜。但越慕言却是不差这点钱,想着买那么多烧鸡回去,大概整个营里,也没有多少人能尝到一口。 不如这些葡萄都买回去,没分到烧鸡的人,便一人分几颗葡萄,甜甜嘴巴,也算是枯燥生活里的一点小点缀了。 “大叔,这些葡萄我都要了,你家里还有多少,熟了的就尽数卖给我吧。”越慕言开口道。 卖葡萄的小贩是个中年男人,看的出家境不错。但此时听道眼前的小公子,开口就要买下所以已经熟了的葡萄,还是忍不住惊讶了起来。 他为人诚恳,见越慕言人小,便忍不住劝道:“多谢小公子惠顾,但是葡萄这种鲜果,最是经不得放。小公子买这许多回去,怕是没俩天就都变烂的不能吃了。” “小公子若是喜欢,买一些回去,等吃完了再来买就是了。” 这中年男人不怕这小公子拿不出钱,他身边跟着带刀的护卫,哪里会是一般人。他只怕这小公子不知事,浪费了银钱,回家要挨大人的训斥。 越慕言笑了,谢过这中年男人的好意,还是道:“放心吧,你回家把所以熟了的葡萄都摘下,装上车去北城门等着,晚些我就过来取。” “这些是定金。” 跟着的戚生,上前给了二两银子。 北城? 中年男人听了,脸上愣了愣,心想该不会是那边大营里的军爷吧。可是大营里,会有这么小的军爷吗? 占央站在一边,没有多说一句话,听到越慕言要买下所有葡萄,也没有面露惊诧,只是拿纸包了一串葡萄拿在了手里。 他打算找点水洗了,然后让她吃。 那么多鲜果,她只注意到了这个,约摸着是喜欢的。 第122章 藏美 为了防走水,街道上也都会挖些浅井,平日里用来喂牲畜,或是打扫街道都会用。占央找了个干净的,用小木桶打了水上来,把葡萄洗了,捏了一颗递到越慕言的嘴边。 被投喂的越慕言张口咬下,甜滋滋的萄葡汁在嘴里炸开,甜中带着一丝酸,味道真是的好极了。 “唔,真好吃。”物资匮乏的古代啊,何况又是乱世之中,连吃葡萄都成了件奢侈的事,她在心里感叹道。 “你喜欢的话,来年就让这家人把葡萄都留着。”占央觉得这都是小事,虽然这紫葡萄已经不再稀少,但是也不是家家都能种活这种紫葡萄。 “不必了。”越慕言自己捏了一颗塞进了嘴里,吃完后道:“想吃的时候,就再来买就是了,何必把好东西都占了,到时候旁人想吃,可就吃不着了。” 说完又想伸手再拿,却被占央拦住了。 占央动手喂了她一颗,才道:“你拿着伞,这葡萄汁也粘手,你就别碰了,我喂你吧。” 真是贴心啊。 越慕言咽下嘴里的葡萄,笑眯眯的点了下头。 一旁的路人看了,都在想这是谁家的兄弟啊。弟弟乖巧,哥哥又如此照顾弟弟,这就是那个什么兄友弟恭吧。 越慕言吃的开心,结果却看到占央把葡萄又包了起来。 “这些你晚上再吃,积了食你肚子会不舒服的。”占央迎着她的视线,认真的说道,有点怕她耍赖。 心想要是如此,他该怎么哄她。他从来没有哄过,像她这样大的孩子,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因此生气。 可越慕言又不是真小孩,之前就吃的饱,现在又吃了些葡萄,的确是已经有些撑了。只是很久没有吃,一时间收不住而已。 此时见占央这样说,便也就老实的点了头。 “嗯,那就听你的,晚上再吃。” 占央不禁笑了起来。 很早之前,他就想要一个同胞的兄弟姐妹。只可惜他的母亲,不仅不会再生下弟妹,甚至连他也是不想生下来的。 若是他真有一个妹妹,大概就是这样的感觉吧。只看着她眯着眼,鼓着脸颊吃东西的模样,都觉得她可爱的紧。 看了看自己的手,占央有那么一瞬间,极想伸手捏捏她的小脸蛋。好在及时想起手上沾了些葡萄汁,而且这举动也不合时宜。 越慕言没注意那么多,正专心的看着街上的小摊位,都是卖的什么东西。一圈下来,就知道还是吃的少,用的比较多。 她抬头问道:“要是盘下了铺子,你说卖什么东西好呢?” 占央想了下道:“当然是卖没有人卖的,这样会比较吃香吧。” “不对哦~” 越慕言伸出一根手指,慢慢的摆了俩下,才道:“没有人卖,当然是因为没有人买,有人买的话,怎么可能会没人卖。” 这几句话饶舌的很,难为占央还听明白了,迟疑的道:“你是说,卖没有人买的生意,是不可能赚到银钱吧。” “正是如此。”越慕言点头。 当然,虽然她能鼓捣些,这个时代没有的东西。但是比较实用的,她实在没有凭空变出来的本事。光知道一些简单的原理,并不管用,因为连原材料都难找到。 而那样花花样子,又并不合适现在这个战乱的世道。 经商这种事,果然还是要问老练的人啊。 “不必着急,慢慢来便是。”占央劝道,在他看来,能有这个想法,便足够珍贵。想来就算失败了,陇越王知晓了,也只有高兴的份。 只是他实不忍,她一腔为父分忧的心思,付之东流。所以,此事还需认真对待才好。 越慕言也没有急,听了便点了点头头。然后抬头看了下日头,发现他们似乎已经逛了好一会儿了,若是再不把要做的事做了,回去可就要晚了。 不过在去陇越王府前,她还有一个地方,得过去看看。那就是她买了后,却从来没有去过的宅子。 前俩天在大营,那边就送了信来,说是有人上门去了。不知道也就算了,现在都知道,人也在城中,她当然还是过去看看才放心。 略想了会,越慕言便决定,将占央一起带过去。中间的那宅子,让人知道了也没什么,只要别让人知道左右也是她的宅子就好。 “走,我带你去我的宅子做客。” 占央没有想到,她竟然还自己在外置了宅子,不由诧异的问道:“你还买了宅子?有什么用吗?” 越慕言扭过头,眨了眨眼促狭的道:“打算用来藏美的。” “胡闹。”占央笑了起来,抬手轻抚了下她的发顶,好笑的道:“你小小年纪,知道什么叫美么。” 当然知道了。 她故意摸着下巴,学着那浪荡子一般的口吻道:“若是你再白一些,我便将你关在宅子里养起来。每天只是看看,都会有一整天的好心情。” 占央顿了下,忽然咳了起来。 越慕言还以为,占央被她说的话给逗的笑成这样,哪知他平息了咳嗽后,却一脸严肃的道:“这些话过于轻浮了些,你虽是年幼,也不能总说,免的叫人看轻了你。” 莫名挨训的越慕言愣了下,解释道:“放心吧,我也不曾同别人说过,只和你一人说笑罢了。” 只和他一人说过? 占央越发的不自在了,真的只是说笑么,若是他不这么黑了,她当真要将在关在宅子里养起来? 若是真要藏美,会藏他这个模样的? 另外,以后他的事,她早晚会知道,到时会不会气他骗了她? 越慕言全然不知,自己一句说笑的话,让占央联想了许多东西。见他神情怔怔的,也决定不再说这样调戏的话。 这个世道不同她的那个世界,同伴之间的打趣调戏,在这里是不能乱说的,容易被人说嘴,也容易出事。 “走吧?”她唤道。 回了神的占央,抿了下唇,点头嗯了一声。 于是,俩人出了闹街,便骑着马去了那处宅子。 宅子上的牌匾,写了丘山居三字。 第123章 真实身份 越生上前敲门,门很快就开了,说了一句话后,门立刻敞开了。 越慕言上前走了几步,回身对还站在原地的占央道:“愣着做什么,进去吧。”只是来做客而已,他脸上的表情,怎么那么纠结啊。 好像进来了就出不去了似的。 “咳。”占央故作老成的握拳掩唇咳了一声,才抬步跨上了台阶。反正他现在肤黑如碳,进去应当不妨事......的吧。 占央有些心神不宁的想道,实是越慕言说的话,总是虚虚实实的,听起来像是玩笑话,细品又有几分真意在。回想她的行事,就算明知只是玩笑话,他还是提起了心。 就怕她胡来,真的起了‘藏美’的心。 “你紧张什么?”越慕言忍不住开口道:“这里作主的人是我,并无长辈在,你作什么那么紧张,好像我会拿你怎么样似的。” “你想多了。”占央尽力让自己看起来放松一些,声音淡定的道:“我并没有紧张。” “好吧,你说不紧张就不紧张。”越慕言撇嘴道,至于他到底有没有紧张,她有眼睛看的到。 说话间,他们已经进了院子,也有人迎了过来。除了传来的脚步声,还有木棍敲在地上的声音。 来人一个失了一条胳膊,一人少了一条腿。 越慕言面无异色,笑着道:“在这里住的可好?” “不错。” 缺了腿的,正是越慕言第一次去军医营,见到了那名伤者,叫做辛平的。他扫了眼同来的占央,接着便打量起面前的小儿。 “我无处可去,想起你说的那些话,便和章成一起来到了此处。”大约是腿的缘故,现在的辛平,虽然没有初次见到时的木然,但眉宇间也全是阴郁。 辛平语气平淡,甚至可以说是有些不客气的道:“能得你收留,我心中感激。但是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你也不必再隐瞒自己的身份了。” “你绝不是孟将军五子,进城后我没有直接来此,而是特意在城中打听了一番。”辛平冷声道:“孟将军第五子,如今还不过是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孩。” “所以,你到底是谁?” 越慕言是真的可惜,这样一个心中有成算的男人,如今却因为残了,以后再无建功立业的机会了。 “我么。”辛平不客气的语调,并没有让她生气,听到他开口质问,便抿唇一笑:“我虽不姓孟,说是孟家人却也没有错,只不过并非五子,而是五女。” “我可是个姑娘家,你说话这样凶,会吓到我的啦~” 也不知谁吓谁。 占央瞥了眼,已经被这句话,震的完全呆住的人,心想他可还没有见过,她曾为什么事害怕过。 “姑、姑娘家?”辛平已经被吓的结巴了起来,回头看了看和他一样,被惊在了当场的章成。 怎么会是姑娘家? 虽然他长的确实好,但是哪里像个娇滴滴的姑娘了。他可是知道的,在来军医营前,他是在亲兵营训练了许久的。 太过震惊,他已经不知道要说什么,只是无意识的喃喃低语道:“这,这不可能。” 越慕言叹气,她说真话怎么就不信呢? “你什么意思,我就一点也不像个姑娘家?”她眨巴着眼,嘴轻轻的嘟了起来,若不是身上的衣衫,那就是一个可爱的小姑娘。 辛平章成又不瞎,这下哪里还看不出来,俩人看来看去,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好半晌后,辛平咽了咽唾沫,问道:“你既然不姓孟,那么敢问你到底姓什么。” 越慕言见这二人如此震惊,恶趣味的轻笑着道:“我姓越。” 姓岳啊。 辛平想起来,宅门挂的匾额上,写的丘山居三字,以为自己听明白了。接着便沉思了起来,那么多的将领,他虽并不都知道,可确实没有听说过,有哪一个是姓岳的啊。 是哪一个他不知道的将军家的千金么。 见辛平的神色,越慕言就知道,他并没有意识到她真正的身份,于是不怀好意的提醒道:“我唤孟将军一声义父呢!” 义父? 辛父想起来,来之前他打听孟将军消息时,就曾听闻孟将军收了义女。而那义女,便是主上嫡出的女公子。 所以,此时站在他面前的人,是女公子? 太过震惊,辛平连呼吸都忘记了,等发觉胸腔的沉闷,忙吸了一口气,却一个岔气猛然咳嗽了起来。 “咳咳咳......” 好不容易平息了,他又激动又紧张的弯下腰行礼:“属下辛平,见过女公子。此前不知女公子身份,言词间多有得罪,还请女公子息怒。” “不必多礼。”越慕言刚刚坏心眼的,故意让他们那么吃惊,现在则认认真真的道:“我也没有什么怒,倒是你们为我父卖命,落得如今这个下场,我唯有做些小事,你们不必太过放在心上。” 一边的章成还在愣着,直到辛平叫破,才知道眼前扮做男童的小姑娘,竟是主上的女公子。 占央也呆住了,这位女公子,每每都能叫他震惊。收容已经残废了的兵卒,这是不过几岁的孩子能做的出来的事吗? 见面前的几只呆头鹅,越慕言无奈的很,领头往里走去。 “呆站在这做什么,进去说话吧。” 进了堂厅,越慕言就坐在了上首,接着同跟进来的几人道:“别站着了,坐下来说话吧。” 占央依言坐下,辛平章成却不敢,站在那里却也什么都说不出来,脸上尽是茫然。 “坐吧,这是我的命令。”越慕言只得口气强硬的说了一句,二人才犹豫的坐了下来。 越慕言沉吟会,才慢慢的开口道:“我父身居上位,理当为尔等筹谋。然事多繁琐,无法一一面面俱到,如今便有我这个女儿来周全。” “但便是我出手干预,也并非所有人都能得到妥善安排,你们可会因此生怨?” “怎会生怨!” 辛平激动的眼都红了,声音坚定的道:“主上的难处,属下们也是都知道的,主上从来没有抛弃过我们。” 第124章 难伺候 事实正是如此,除了以仁闻名的怀陆王,便是准唐王,也在物资不够的时候,直接丢弃失了作战能力的兵卒。将伤的比较重的兵卒,就那么丢在荒郊野外里,让他们无望的等死。 更不用说,别的小势力。 但是陇越军,却从来没有这样的举动。便是粮草已空,也不曾将伤患丢弃。吃的虽差一些,但也有一口稀的保命。 比起那些人被当作坏了的工具,最后被丢掉的下场,辛平等人已经很是满足了。 辛平语气难掩感动的道:“主上如此,女公子也是如此,我等只恨这副残躯,再也无法上阵杀敌,于这份大恩大德报答一二。” 越慕言缓缓一笑,她这举动不是为了笼络人心,只是受过现代教育的她,觉得人人都有活下来的资格。而自己能帮,就伸手帮了一把。 见辛平一副恨不得立刻为她去死的模样,她无奈的勾嘴一笑,然后语气严肃的道:“我留你们在此,只是想让你们有容身之处,以后能好好的继续活下去。” “你们失了一肢,比旁人活的要更艰难些,但也不能自暴自弃。记得吗?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辛平听得这句熟悉的话,眼中的热泪再也忍不住,顺着脸颊流了出来。他用力的抹了下脸,声音坚定的道:“女公子放心,属下记住了。” “虽属下已经残了,但有些事还能女公子去做,介时女公子只管吩咐便是。” “唔,说不得还真的有事。” 越慕言托着下巴道:“我想盘几间铺子做买卖来着,到时候就请你们帮我看铺子了。工钱当然不会少,你们攒着娶媳妇用。”让他们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就是他们的营生手段了。 辛平等人,自然不想当一辈子的废物,只能让人养着。听闻女公子要开铺子,让他们去看铺子,哪有不愿意的。 只是听到什么娶媳妇的话,却是苦笑了起来。如今他们这个模样,哪里会有女子愿意嫁给他们呢。 不过女公子好意,他们却不能拒了。 “女公子放心,我们自当尽心。” 越慕言出了宅子,抬眼看了看左右。 “你看什么?”占央之前一直沉默着,此时方开口问道。 “好奇邻居是谁而已。”越慕言随口道,不过左右住的,当然并不是什么邻居,而是故意安排住进去的人。 在旁人看来,左边的人家是一对老夫妻,并一个老来子。而右边则是孀居的寡妇,带着一双十岁出头的儿女。 但实际上,他们都是戚生找来当幌子的。没有人知道,这连在一起的三座宅子,都是她这个女公子的。 前不久,这三座宅子已经在地下,打通了一条暗道相连。 不过凡事多准备几手总没错,现在正在挖一条,通往城外的暗道。哪天要是倒了霉,这条暗道就是一条生路。 想着自己的自己准备,越慕言觉得安全感都快要爆棚了。见占央的神色有些微妙,也没放在心上,兴冲冲的带着他,就要去陇越府。 已经耽搁了不少时间,再不快些,回大营就要晚了。不按时回去,就是违了军令。而违了军令,轻则屁股开花,重则脑袋搬家。 她既不想屁股开花,也不想脑袋搬家,就要快点办完事,然后回大营去。她自己还好,孟壁占央却是休假出营,不按时回去,绝对是要被军棍打个屁股开花的。 去陇越王府的路上,占央不正常的沉默着。刚刚在那座宅子的,所见所闻,便是他说出去,也没人相信,是年幼的女公子能做的出来的事。 世家出身,差别便这么大么?难怪他爹死活,也要让他和世家沾上边,为人所耻笑也没有让他冠上父姓。 可惜,他爹的美梦怎会达成。流着匪类的血,世人容不下他。然他爹却又固执的,觉得他生来就该是世家人。 什么世家人?连姓都没有的世家人吗? 望着前面骑在马背上的小身影,这一刻占央深恨,为何女公子不是公子。不然以她这番心胸手段,自己立刻便会投效于她,日后鞍前马后的尽忠心。 越慕言偶一回头,就看到占央一脸遗憾,想了想也不明白,今天占央为什么老是这样怪怪的。 进宅子前一脸的纠结,现在出来了又是满脸的遗憾。是不是进入了叛逆期啊,不然怎么这样难伺候。 再一次回头,见占央还是那张丧气脸,便开口道:“你是喜欢我那宅子?若是喜欢的话,我留一间屋子给你,以后再能休假进城,便过去歇脚就好了。” 冷不丁的听到她开口,占央微微一惊,见她误会忙道:“并非如此,只是......” “只是什么?”越慕言勒住马,与落后一步的占央并肩,挑眉道:“若不是舍不得我那宅子,为何一脸的遗憾?” 占央简直有种说不清的感觉,又怕她语出惊人,再说什么‘藏美’的话,语气生硬的岔开话题道:“只是遗憾今天时间过的快,竟然马上就要到归营的时候了。” “下次也不知何时再能出来,才心生遗憾罢了。” 这话,越慕言只信了一半。一来休假不易,二来就算有假也难得到进城的机会。这次占央能休假,还能出营进城,绝对是沾了孟壁的光。 话虽不假,但她不信占央是为这事而遗憾。不过人家不说,她也不能拿根棍子撬开他的嘴。 越慕言一夹马腹,一边道:“这事有什么难,下次再休假,你想进城来,我带你进城就好了。”身为女公子,这点小权利还是有的。 而刚刚她这么好说话,也是看在那三千两银子的份上。不然以他敏感的身份,当着面还说谎骗她,看她不问个底掉。 到了陇越王府附近,路人便没了行人,越慕言打马而行,没到久就畅通无阻的到了陇越王府的门前。 她有点发愁,自己该用什么名目进去啊。 在他们看来,他们的女公子在鹿鸣院里,可不是她这个黑小子。 第125章 老别扭 不过显然事情,没有想象中那么复杂。 越慕言直接说要见管家,不然她堂堂女公子,真被拦在了大门外,那可就是笑话了。 守门的虽没认出来,立在面前的小儿,便是自家的女公子。但是看那派头,也明白不是常人。说是要见管家,便立时让人去回禀。 这个时候的管家,有些比当家主母还要得信任。陇越王府虽没有主母,但季管家也比后宅里如夫人们得信任的多。旁人都还道女公子,还在鹿鸣院里,他却是知道女公子早已经去了大营。 之前送到大营的一应用具,还都是他亲自为女公子挑选的。 季管事虽不会认不出自家的女公子,但是等到了门前,看到从前如仙童一般的女公子,像是被抹了层锅灰似的站在那里,顿时惊的舌头都像是被猫叼走了。 “女女女......” 越慕言见从来稳妥的季管事,露出这样张口结舌的模样,不由不高兴的呲了呲牙。所以说,她只是黑了一点原而已,至于惊讶成这样么。 “嗯?女什么女?还不快让我进去。” 季管家吸了口气,一改之前那震惊的模样,让开路把人往里请。 从他身边经过时,越慕言低声道:“记得啊,若有人问起,便说是孟家四子孟行,来看望她的义妹。” “尊......命。”季管家低着头应声。 看着人远去,他扭头盯着一边的小斯,冷声道:“当差事,最要紧的是有眼色,耳朵和嘴却是不要紧的。” “你可明白?” 小厮躬身:“小的明白,小的今个儿什么也没听到,也不会和人说起今天的事。” “嗯。”季管事满意点头。 一到鹿鸣阮,越慕言就看到,那只有着繁茂犄角的梅花鹿,正悠闲的在院子里跑来跑去。旁边也有个老者,拿着一把嫩叶子在逗。 “哼,长大的小鹿,就知道往外跑......” 越慕言听见这句,哪不知道说的是她,不由面色讪讪的停下脚步。她什么也没说,丢下一封信就跑了。以万忠古板的性子,定然只能顺从她这个家主。 但是心里肯定也生着气。 可是万忠,不像裘嬷嬷和霜竹那么好哄。她在大营待了都快三个月,现在他还在别扭。她来了好一会儿,按说早该发现了,却偏偏背对着她,好像根本不知道似的。 “万、万爷爷,我回来了。” 万忠听见这声音,才慢吞吞的转过来,抬头睃了一眼,就弯腰行礼,声音淡淡的道:“当不起主子这般称呼,忠愧不敢受。” “受得受得,怎么受不得。” 越慕言见他这样,心里梗的难受,忙凑过去扯着他的袖子晃:“万爷爷,别生气了。下次,下次我一定同你商量了,再行事可好?” 万忠半弯着腰,就是不肯站直,嘴里又道:“不敢不敢,凡事主子都有主意,自行决策便好,不必同忠商量。” 越慕言被这些话,堵的都快心肌梗塞了。她觉得自己要是不放出大招来,这个老别扭,绝对能一直这么别扭下去。 万忠心里气哼哼的,没良心的小丫头说走说走,这都多少时日了,难回来一次。怕还是有别的事,不然哪里会特意回来。 唉,从前喜她小小年纪就有主张,可也觉得她不像小儿那般粘人。真个说走就走,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把他个孤老头子丢在这里不管。 正待再说俩句,刺刺她,却发现已经好半天没动静了。 万忠收下疑惑,犹豫的抬眼侧头,就对上了一双红通通的眼,顿时惊的魂飞天外。 老天爷,他看着这小祖宗长大,除了撒娇的时候,从来也没见她哼哼过。路上那些苦头,大人都受不住,她却一向自在。 除了还是小娃娃的时候,她再没红过眼。 现在,现在...... “不哭不哭,是我的不是,不该拿腔作势的。其实,我也并没有很生气,只是担心你罢了。”万忠忙不迭的说道。 越慕言此时已经捂着眼,换她背对着万忠了。 万忠急的在边上团团转,可是一贯哄人的,都是裘老婆子和霜竹那丫头,他却是没有哄过的,顿时急的不行。抬头四顾,想叫个人,把她们给叫过来。 结果,就看到边上立个一个黝黑的少年。 这少年他倒也认识,只是此时万忠心头,想起来的,却是越生送回来的那封信。上面说,他们家主子,好像看上这个黑小子了。 万忠心中念头闪过,表情顿时僵硬住了。难道那信上说的是真的,主子现在把人都给领回来了? 占央可不知道,万忠百转千回的想的那么多。刚刚他一直安静的站在一边,此时见万忠朝他看来,眼角不由一抽,面色也有些窘迫起来。 没办法,看到这老者,他就想起宜路上的那事。 摆摆头,把那些旧事甩掉,占央出声道:“小五,你不必介怀,老人家也是担心你。” 越慕言接到台阶,立刻就麻溜的下来的。放下捂着眼的手,然后去看万忠,却见他整个人都僵硬在那里。 好像是受到了什么重大的打击。 万忠一颗老心,都像是掉下了井里。小五这称呼,可见二人关系亲昵。难道越家这么快,就要迎来一个新姑爷么? 不成,这不成,主子她还小,他得替她多张张眼。 “万爷爷,不生气了?”越慕言歪着头问。 万忠眼下再顾不得别的,就怕一个错眼,就又多了个小姑爷。此时也不敢再置气,开口道:“哪里会生气,见主子回来,心里高兴,一时倒糊涂了起来。” 见万忠终于不别扭了,越慕言真是松了一口气。正想说话呢,就见万忠并没有看她,而是一脸挑剔的盯着占央,看过来看过去,看个没完。 她还当万忠不记得占央的,便道:“万爷爷,咱们路上遇见的那个,六连寨大当家之子。当然,如今已经是黄校尉之子了。” 占央面色不由有些尴尬,但是万忠听得这句话,却忍不住眉心突的一跳。 第126章 事不少 万忠心里很不是滋味,主子这是怕他看不上这小子的出身,就先开口替他提了身份?主子果然是个主意大的,小小的人儿,现在就知道给自己挑相公,还言词间总护着。 说起来,这事似乎早先就有点影子了。 不然主子那样懂事的人,怎么可能做出扒子裤子的事,而且怎么不扒别人的裤子。显然定是想同这小子认识,才胡闹了些。 这样一想后,万忠整个人都有些焉了。这事他到底该不该拦,当初大姑娘那会,他就拦不住。如今这个小祖宗,他更是拦不住。 瞟了眼占央的样貌,万忠在心里冷哼,果然是娘俩儿,眼光都如出一辙。这小子要不是太黑了,和姑爷是同一流的长相。 越慕言还不知道,自己这位从前计谋良多的长辈,在陇越王府里,已经闲的脑洞大开。一般人,等闲是已经跟不上了。 见万忠不住的打量占央,她也不再多话,反正也不会有什么事。当下抛下二人,掉头往里走去。 她挺想裘婆婆,霜姨,还有她的小丫鬟谷儿的。 见越慕言走了,万忠的神色也换了。他见已经陇越王的越秉言时,也不见尊敬,如今一个还不是他家姑爷的小子,更是没把人放在眼里。 “我不知你是如何,哄得我家主子带你来此。”万忠板着一张老脸道:“但是我却不是那么好哄的,你心里的那点小心思,最好也给我通通都收起来。” “若让我知道一星半点,我生捅了你,主子也不过气一阵子,也就丢开手了。” 占央愕然,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招了这老者的眼,莫名就被说了这一通。可惜的是,虽然他天生有几分聪慧,但是在六边寨那个土匪窝子里,所看所闻所学,都不会听这样拐弯抹角的话。 也就是他爹,一直觉得他生来,就该是高高在上的世家子弟。还找了个有些学识的,教他识字看文。 不然如今,怕是连大字也不认得一个。 现在万忠话里夹枪带棒,占央听出来没有好意,却不明白万忠暗指的,到底是什么事。 那茫然的神色,顿时将万忠气的不轻,哼的一声甩袖走人。 占央从前因着身世的缘故,没少被人明里暗里的讥讽嘲笑。对于这点事,自不会放在心上。见万忠走了,也不觉得尴尬,而是随手揪了把叶子,也去逗那只梅花鹿去了。 小鹿当真敏捷机灵,颇似其主啊。 屋子里头,亲眼见了黑了一圈的越慕言,裘嬷嬷霜竹,顿时齐齐愣在了当场。 “主、主子。”霜竹眼圈一红,最后只是道:“主子事先不曾言明,有些东西便也没有准备。如今主子莫急,这就将雪肤膏等用品备上,主子带去了大营用。” “以后每隔一阵子,我便备下膏露,等着主子来取。” 裘嬷嬷不住点头,道:“没错没错,主子全然不用担心,你像你娘,这天生的雪肤,用些膏露养养,不日就能白回来了。” 越慕言连连点头,果然这种事还是女人家比较靠谱。别人看到她黑了,不是认不出来,就是惊讶。刚刚在院子里,万忠虽担心她,然不知道老眼花了,还是本人是个老直男,根本没发现她黑了的事。 唯有眼前的二人,能急她之所需,办事说话都靠谱的很。 越慕言压根就没打算,真让自己在军营里苦巴巴的过。没条件的是时候,是没办法,但有条件还不对自己好点那是傻。 虽然她在大营里,没有昭告身份。但是地位摆在那里,现在在大营里,她除了锻炼自己,也不担心让人看穿女扮男装。抹抹香膏什么的,完全不在话下嘛。 对了,这次回来,她也是想反自己用惯的弓箭带上。还有自己,那个姓雷的拳脚功夫。 雷师父,是除了她这些心腹外,唯一知道她身在大营的事。因为,她不想让雷师父以为,自己吃不了练武的苦,装病躲在房里不练了。 所以,只有让他知道真相。 这次她来,想请雷师父,和她一起去大营,也不知道他会不会肯。肯的话自然好,若是不肯的话,就想办法把人忽悠过去吧。 这次不行的话,那就下次再来。总得把人拉到大营里,接着教她拳脚。不然别人都忙着的时候,她一个人也只是瞎练。 不仅大营里的弓可不适合她,几次都差点拉伤了胳膊。练拳脚也是一头雾水,正该有个懂的人陪着她。越秉言有空还能看着她,没空的时候真就是瞎练,容易伤着自己。 总之,今天出营一次,她要办的事还真不少。 此时越慕言也不想着坚强了,仔细算算,已经有小三个月没有好好撒过娇。见裘嬷嬷笑盈盈的看着她,顿时就跟没骨头似的靠了过去。 “婆婆,慕言可想你了,还想吃婆婆煎的脆饼。” 霜竹站在一边,抿着唇笑,主子这是又要撒娇了。 裘嬷嬷是孟越氏嫁到越家的陪嫁丫鬟,被孟越氏指到越家大姑娘身边照顾,如今又亲手照看着越家唯一的后人长大,那真是当成心尖尖来疼。 实际上,她比起万忠,还不舍得越慕言遭这些罪。但是在她看来,越慕言是世家的贵女,就该言谈随心。只要她高兴,就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来宜阳的路上,她还想着,若是主子看不惯那俩个什么如夫人。那她便亲自出马,教她们知道自家主子的贵重。 不过可惜,她一身本事却没有用上,因为主子根本就不在乎。 摸着怀里的小脑袋,裘嬷嬷笑的一脸慈爱,就像抱着只刚出生的小娃娃似的。 越慕言有分寸,没敢全身就偎过去,怕把已经近五十,因很吃了些苦,此时已经头发花白的裘嬷嬷给压着。 万忠进来,看见的就是这一幕,就像是祖孙俩似的,让他很是有些吃味。 “咳,咳咳。” 越慕言听见声音想抬头,却被裘嬷嬷一把按住了。 “主子莫怕啊,那糟老头子不敢说什么的。” 第127章 小姑爷? 越慕言被按的一懵,才想起来,自己当初在去大营之前,偷偷的让裘嬷嬷帮她说话的事。眼见万忠因这句话,又有些火起,忙坐直了身子道:“万爷爷也是担心我。” “刚刚在院子里,万爷爷已经说了不生气了。” “对吧?”她朝万忠眨了眨眼,见他是一人进来的,不由探头朝后看了一眼,又问:“万爷爷,与我同来的占央呢?” 万忠垂下眼,淡声道:“那小子倒有些眼色,想是知道我们有话要说,自个儿留在院子里了。” 所以现在他一个人待在外边? 越慕言顿时坐不住了,她把人带过来,怎么好把人丢在一边。她还有些话要说,怕是会耽搁点时间,这样可不太好。 她刚准备站起来,就见霜竹笑着道:“主子莫担心,我这就去招待外面的客人,你只管同万老说话。” 到底还是不太放心,她起身道:“我还是过去同他说一声再过来。”说完抬脚出去了。 万忠顿时吹胡子瞪眼起来了。 “你这是做什么。”裘嬷嬷有些奇怪的道:“怎么还一副气哼哼的模样,你还真对主子生气了不成。” “哼。”万忠没好气的斜了一眼过气,故意道:“一个个都纵着主子胡来,眼下好了,让主子去了趟大营,如今给咱们带了个小姑爷回来了。” 小姑爷? 裘嬷嬷不气反乐,笑着道:“主子刚刚说的什么占央,就是带回来的小姑爷?你见着人了?长的如何,是谁家子弟?” “主子可说了,他们怎么认识的,当真已经定下了?” 万忠听了这几句话,顿时更气了,拍了下桌子,怒声道:“你这老婆子,也不看看主子才多大,怎么就急起来了?”他只是随口一说而已,什么小姑爷,他绝对不承认! “什么急起来?”刚刚回来的越慕言,刚好听了个尾巴。 她出去同占央说了俩句话,便转身回来,哪知就听见了拍桌子的声音,难道还是为了她去大营的事,让二人说着就争执起来了? 观二人面色,一个气呼呼的,另一个却是满脸兴味,她奇怪的眨了眨眼,不知道他们刚刚到底是在说什么。 万忠清了清嗓子,瞥了眼裘嬷嬷,不想把事情说破,若无其事的道:“正说起主子你,这次急着回来,想来怕是有什么事要做。” “确实如此。”越慕言示意二人坐下,自己坐到上首,然后拿出那叠银票放在桌子上,开口道:“这里是三千两银票,我想盘下几间铺子,做点小买卖。” “眼下我还要回大营去,这事便交给万爷爷了。” 沉吟了下,她又接着道:“卖什么货物,万爷爷只管看着办,只留一间空铺子给我,我有别的用。” 万忠听了道:“主子这便打算置产了,要不要再看看?” 越慕言摇头:“不是为了置产。” 扫了眼万忠的表情,她开口道:“无论如何,现在我与爹爹都绑在了一条船上,有些事少不得现在就要打算起来。” “我观爹爹也是有野心的,但是他身家根基和旁人比起来,就逊色不少。若是不想哪天我跟着受罪,我这个女公子也得助一助他。” “开几间铺子起来,然后慢慢坐大,进而加入商会,建起商队。有了商队,便可以凭文书,在各地行走。” 现在各地战乱,但是各势力的城池,也并非全然封锁起来。除了难民被拦在城外,能够在各地行走,而不被阻拦的只有商人了。 虽然关卡很严,以防有细作混入,但是商人却是谁都需要的。哪怕明知会有奸细,也不会把商人拦在城门外。 其实,用商人来传递打听消息,是一个极不错的办法。但是她没有那么多得用的人,能办起商队,多赚些银钱作军饷便已满足。 “主子放心,此事便交予我了。”万忠闻言,立刻正色应道。 越慕言看着万忠已经花白的须发,犹豫子下又道:“万爷爷,若是有得用的,便把事情交给旁人吧,不必事事亲力而为。” 万忠点头,沉声道:“我知主子和意思,很快就会培养些得用的人来。不过眼下,这样重要的事还是我自己来办。若是事情顺利,半个月后,铺子便可以开起来了。” “嗯,如此甚好。” 想了想,越慕言又叮嘱道:“丘山居那边,我收留了几名伤残了的兵,万爷爷你是知道的。以后说不得,还会有人来投。” “还劳万爷爷顾着些,铺中若是有适合他们做的事,便请他们过去,工钱方面也大方些。” 说到正事,万忠必不会反驳,点头道:“主子且放心,这些事我都会一一安排好。那边的暗道,再过些日子就能完成了,知晓此事的,也只有我们并几个护卫。” 越慕言满意的点头,眼见外面夕阳已经西斜,想着差不多也该回去了,正想起身告别,就听裘嬷嬷开口道:“主子,请问今天你带回来的客人,是哪家的子弟啊。” “呃?”她顿了顿才道:“他如今是校尉之子,怎么会问起他?” “没什么没什么。”裘嬷嬷笑眯眯的道:“就是担心主子身边,都是什么样的孩子。” “不过既然主子会与之来往,必然都是些好孩子。” “唔。”越慕言点头:“占央确实不错。”出手就给了她三千银票,何止是不错,根本是非常不错啊。 裘嬷嬷脸上的笑容顿时更盛,好像只是随口道:“既然如此,那以后可以多带他来做客啊。” “知道了。”越慕言应声,阻止了裘嬷嬷要出来送她的举动,直接起身朝外边走去。 她得去请雷师父,和她一直离开。 裘嬷嬷以不符合她年纪的速度,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见自家主子朝雷师父的住处去了,立刻往门外走去。 万忠也不开口阻拦,只坐在那里哼笑。看她那样,就知道她是要去做什么,等见到人看她还乐不起来不。 第128章 哪来的? 裘嬷嬷缓缓的走到院子,没发出一点声音,她得趁主子不在,去那个被主子带回来的少年,是个什么样的人。看他是不是有那个资格,成为他们的小姑爷。 坐在院子里的占央,很奇怪为什么边上的那名侍女,总是不动声色的打量着他。越慕言有事同家仆要谈,他当然不好跟过去。 在这里有人招待,茶点都是他没有见过的好东西。一边的侍女态度也算热情,但为什么总是盯着他? 不自在的动了动,没过多久,又发现身后有一道灼热的视线投来,让他难以忽视。 他忍不住的站起身,装作漫不经心的看过去,就发现一名老妇人站在不远处,此时正死死的盯着他这边。而在看到他后,竟然微微倒抽了一口气。 他除了黑了点,有哪里很奇怪吗?为什么一个个的都这样盯着他。若是态度鄙夷还好说,但是他们似乎并无此意,对他反而充满了好奇似的。 真的,他宁愿被丢在这里,被人无视,也不想被人这样奇奇怪怪的盯着看。 越慕言还不知道,自己带来的客人,正处于煎熬当中。她敲开雷师父的门,心里正忐忑。雷师父是她爹给她找的,按理说该是她去哪里,他就跟着去哪里。 但是她一向尊敬任何人,不因自己的身份,就理所应当的觉得,所有人都该顺着她的想法。 现在,她就很担心,雷师父不愿意和她去大营。 在等门开的那点时间里,她暗搓搓的想,要是人不肯跟着她走,那她该怎么把人忽悠的,心甘情愿的一起去大营呢? 还没想出个所以然呢,门吱呀一声就开了。 越慕言仰着头,看着赤着膀子站在门边的雷师父,呆呆的张着嘴。 门‘呯’的一声又关上了。 好在,没过多久,门又打开了。 雷师父很不自在的道:“不知是女公子驾临,刚刚雷某失礼了,还请不要见怪。实在是这天热的紧,在屋子里雷某便想着凉快些。” “咳,无妨无妨。“越慕言的脸也有点红,刚刚门一开,离的那么近,她的身高刚好对着对方,赤裸的腰腹。 嗯,他有腹肌。 本来吧,看到一个光膀子的汉子,越慕言也不会觉得不好意思。只是雷师父那不自在的脸色,让她跟着也不自在的起来,好像她吃了一个大叔的豆腐似的。 “雷师父,好久不见啊。” 越慕言挠了下鼻子,笑着道:“这次回来,我是想问问雷师父,愿不愿意同我一起去大营。” 雷师父愣了下后,声音坚定的道:“自当如此,雷某收拾收拾,这就和女公子一起去。” 没想到会这么容易,越慕言顿时喜笑颜开,她只当对方,是因为自己的人格魅力,才这么简单的同意了。 “雷师父去吧。” 她得到准话。便面上带笑的去了院子里,她还记得自己带了个人回来呢。正好和他一起,在院子里等好了。 到了院子里,就看到谷儿在一边立着,占央则和个木雕似的端坐在那里。 “让你久等了。”越慕言笑着走近,道:“再过一会儿,我们就可以动身回大营了。” 占央心里长长呼了一口气,脸上淡笑着道:“没什么,等会回去时间刚刚好。”总算来了,一边的那个小丫鬟看的他浑身都不自在,偏偏又不好去凶她。 谷儿见到久不见的‘公子’,立刻笑盈盈的道:“公子,你等会儿,谷儿这就去给你搬椅子来。” “别忙了。”越慕言笑着看了眼谷儿,道:“马上就要走了,就别费那个事了,霜姨呢?” 听到马上就要走,谷儿很是失落,一边回道:“霜姑姑去给公子准备东西去了,嬷嬷也一起去了。” 占央不由奇怪,忍不住问道:“你的丫鬟怎么叫你公子?” “哈哈哈,这个么......” 越慕言打着哈哈不说话,难道她要告诉占央,自己是想试度温香软玉,环绕四周的感觉么。 这样一来,叫女公子主子什么的,就不那么带劲了啊。 岔过这个话题,她指着伫立在不远处的鹿道:“那个是呦呦,怎么样,很可爱吧。” “嗯。”占央奇怪的应了一声,见她回避刚刚的那个问题,也就不再问,想必也是有什么原由的吧。 谷儿垂眸立在一边,暗想公子带回来的同伴,都黑成碳了,肯定不是公子抢回来的姑爷。 院子里很快又多了几人,分别是收拾好随身衣物的雷师父,并带着几个丫鬟拿着好几个大包袱的霜竹。 “主子,这些东西都是为你准备的。”霜竹温声道:“大营里军令森严,一般人不好过去,也不能多带伺候的人。” “因此嬷嬷和我商量,就我和谷儿跟过去伺候。” 越慕言看着那一个赛一个大的包袱,看呆了好一会儿,回过神后忙道:“不必了,你们就留在这吧,我又不是三岁小儿了,可以自己照顾自己。而且你也说了,那里军令森严,怎么会带人进去伺候。” “孟家大哥去了营里,也没有带一个仆从啊。” 虽然早知会是这样,但是等到了这一刻,霜竹还是失落的紧。主子长这么大,头一次离她这么久。 “既如此,那我便在这里等着主子归来。” “嗯。”越慕言微笑着点头,语气轻快的道:“不必给我省银子,想吃什么想用什么,尽管取银子去买,你们都过的好,我才放心。” 因不想闹出动静,让人猜出来点什么,越慕言让管家着人去外边,看着没有人盯梢,才带着人和包袱,再一次离开了陇越王府。 万忠在人离开一会儿,后知后觉的奇怪起来。如今身边的财务,多是别人送的礼,或是俩次出门,从各家女眷那收的见面礼。 虽不缺钱银,却没有多少现银。收到的这些东西,也不好这边收了,转头就换成银钱。何况主子身上,也并没有带这么多银票。 所以,主子这三千两银票,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第129章 祸根 陇越王府里,人来了又走,居于后宅深院,并无管家权柄的女眷无人知晓此事。此时的任千云,盯着眼前的儿子,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不可能,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就口吃了!”她痛苦的像是被人勒住了咽喉,都快要窒息。 “不会的,这一定是偶然!” 任千云扑跪在儿子的面前,纤纤十指紧紧的抓着他的臂膀,尖利的指甲深深的陷进了皮肉里,也不曾发觉。她压着声音,哄求道:“来,瀚儿,跟着娘念。”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来啊,跟着娘念,和以前一样,不准停顿。” 越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胳膊被抓的疼极了,但也不敢哭喊。听到娘的话,便忍着疼乖巧的,跟着念了起来。 只是之前已经背熟了的千文,此时念起来,却怎么都顺畅不起来。 “天、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 任千云脸上的表情顿时扭曲了起来,生气的摇着道:“不是这样,我说了不准停顿,重来!” 然而越瀚被吓的厉害,接下来念的越发磕磕跘跘。 任千云的手渐渐松开,半晌后无力的伏在了地上,脸上的神情空洞而木然。 越瀚害怕极了,抽泣着道:“娘,你、你不哭,瀚儿错了,以以后会、会好好的背书、背书的。” 任千云捂着嘴,将痛哭声都掩住了。她的儿子,竟然有了口吃的毛病。若是他生在一般人家,这毛病也不算什么,手脚俱全能养活自己就行了。但是儿子并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而是陇越王的长子啊! 难道叫他之后的弟妹们,都嘲笑他这个当哥哥的,竟然是个连话都说不清的废物吗?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上苍要如此对她的儿子。他这么聪慧,小小年纪就能背诵千字文,眼下正学着诗经,结果他的以后的人生,就这样毁了吗? 之前她就发觉,儿子背诵时,就些磕巴。但是没有放在心上,只以为儿子是没有背熟,反而陪着让他熟读,觉得这样就没有问题了。但是没有用,儿子依然背的磕磕跘跘,到现在连说话都说不顺畅了。 任千云无声的哭了会,突然直起腰,朝侍女叩儿道:“着人去任家,悄悄请一名大夫来。悄悄的,别让人发现了,知道吗?” 叩儿也是满脸惨白,此时听到吩咐,忙道:“夫人放心,叩儿亲自去,不会让此人让人知晓。” “去吧。” 任千云压下心里的慌乱,收起脸上的疯狂,露出温柔的笑,伸手摸着儿子的脸蛋道:“瀚儿莫怕,刚刚是娘不好。不过你不用担心,你的病娘会让人治好的。” 越瀚的脸上,还挂着泪珠,太小的他直到现在,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就算娘对着他笑,也知道她其实很伤心。 他点了点头,脸上的泪珠落了下去,反手伸手安慰道:“瀚儿,瀚儿不握,娘,娘也不、不伤心。” 室内留下的另一名侍女,想起自己收下的大笔银子,闭了闭眼,心想自己也没做什么坏事,不过是买她一句话而已,并不算得什么。 她掐了掐腿,止住内心的恐慌,低声劝道:“夫人也确不用担心,等大夫来了,让他好好瞧瞧瀚公子的舌头,大概什么事也就没有了。” “之前瀚公子骑马磕伤了舌,约摸着是还没养好呢。” 任千云闻言一愣,半晌后露出一个狰狞的轻笑。 “最好大夫能瞧好,不然我和她没完!” 她就说呢,儿子一向好好的,怎么会忽然就口吃了起来,原来根子在这! 这一段时日下来,什么事也都没有发生,她都要以为那个女公子,其实是个好相处的。没想到人家小小年纪,心机却如此深沉。其实早就已经,把祸根给埋下了! 越瀚年纪虽小,便也觉得这话有些突然,开口解释道:“娘,瀚儿,瀚儿的嘴,嘴已经好了。”真的已经好了,早就不疼了,为什么这个侍女姐姐,要提那久之前的事呢? 本来连小儿也觉得奇怪的话,任千云不该察觉不到,但是儿子突然口吃的事,已经让她整个人都混乱了起来,与其让她相信,儿子是莫名开始口吃,不如让她相信儿子是因为从前伤了舌,如今才会吃吃。 就像那次,越瀚滑肠一样,事情是说不清楚的。谁能肯定的保证,这口吃和那次伤了舌头,绝对没有一点关系呢? 任家送来的大夫,是个积年的老大夫,什么疑难杂症都见识过。来了后,让他看舌头什么也没发现,正奇怪着,就听到云夫人,问口吃的毛病能不能治好。 犹豫了下,还是老实说道:“这小儿口吃的毛病,无药可治,一般多说多练,慢慢会好转一些,但是......” 迎着云夫人凶狠的目光,大夫硬着头皮道:“但是最终都无法根治,少有会痊愈的,说话一着急,就又会磕跘了。” 见云夫人那欲择人而噬的眼光,他忙又补了一句:“不过也有好了的,瀚公子还年幼,说不定慢慢可以改过来的。” 任千云冷冷的看着满头大汗的大夫,沉声道:“今天在这里看到的,听到的,所说过的,你一个字都不能往外透露。” “若是透露了一个字,我就割了你的舌头。” 大夫眉心一跳,抹了把额头的汗,低声道:“夫人放心,小人知晓,绝会不说出去一个字。”他能活这些年,就是因为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能说。 让人送走大夫,任千云渐渐冷静了下来,同时心中也拿定了注意,绝对不能让主上知晓此事。不然主上若是因此,就放弃了儿子,那以后可就难办了。 最好,在让人发现前,把儿子口吃的毛病矫正过来。 “叩儿,从今天开始,你来照顾瀚公子,其他的人一律不准靠近。”任千云开口道:“若是有人问起,便说瀚公子功课没背后,被我拘在屋子里受罚,不能外出。” 第130章 兵书 陇越王府里的事,越慕言同样也不知晓。 带着一整车的烧鸡,并一车的紫葡萄回营,那股香气让人老远就期待着她的到来。这些东西不多,但全分下去,人人也能尝得一些味道。 越慕言深深的觉得,赚钱的事已经刻不容缓了。这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但是这些兵吃的普通,没有肉食和大量营养做根基,绝对是打不过别人的。 捧着一小碟子葡萄,她第一次钻进了闻子墨的营帐里。这间帐子里,与旁人不同,堆满了形形色色的文书。 “先生,慕言来孝敬您了。”她笑盈盈的道。 闻子墨掀了掀眼皮,淡声道:“东西放下,自己一边玩去,我事情还没有处理完。” 闻言,越慕言放下碟子,就坐在书案的一侧,默默的盯着他看。这几天越秉言孟白二人,都不在营里,而是去了相邻的城,训练那边大营里的将士去了。 她想学点什么,就只能来这里了。 半晌后,被盯着的闻子墨,无奈的叹了一声,翻出一本棋谱丢给她,道:“若是无聊,就看棋谱。要是看不进去,就出去自己玩去,不要打扰我做事。” 越慕言对棋谱什么的,当然不感兴趣,但是见闻子墨,已经有些不耐了起来,也就不敢再嫌弃,只能随手开始翻看。 渐渐的,竟然也真的看了进去。 看着看着,她心里忽然一动,想起了越秉言帐子里的沙盘。 若是将白子黑子,换成我军敌军,双方对阵,在不同的阵地上,又会引起什么样的变化呢? 这样想着,越慕言也坐不住了,抬眼看到闻子墨,依然低着头看着手中的文书,便悄然站了起来。慢慢退开几步后,才快速离开了这里,朝主帐那边去了。 她要用沙盘试试看,也算是排兵布阵了吧。 闻子墨抬起头,看了眼还在动的帐帘,对一如影子隐在一边的书童道:“逸臣去看看,女公子往哪边去了。” “是,先生。” 逸臣快步出了帐子,站在外边看了几眼,回身走进来回禀道:“先生,女公子去了主上的营帐。”说完,他就一脸期待的看着先生,等着先生下令让他去看女公子,到底做什么去了。 然而,他却见先生沉吟了会后,放下手中的文书站了起来。 闻子墨打算,亲自过去看看,越慕言到底是做什么去了。他不觉得,她是因为坐不住,才会离开。 但是,拿着棋谱离开的她,真的是他以为的那样吗? 想起之前在越秉言那里,听到的那些话,闻子墨抬步缓缓朝主帐走去,想看看事情,是否真是自己猜测的那样。 到来帐间,他撩起帘子立在那里,朝里看去。只见小小的人儿,立在沙盘旁,一手持那册棋谱,皱着眉一手在沙盘上点来点去。 一时间,闻子墨眸中精光大盛。 “你在做什么?”他跨进帐内,轻声问道。 比划的正起劲,忽然听到人声,越慕言惊的手上的书差点都掉了。回身一看,见是闻子墨过来,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先生做什么突然出声,吓了慕言一跳。” 闻子墨没有在意,抬步靠近站在沙盘边,再一次开口问道:“你拿着棋谱,在这里比划什么?” “呃,也没什么啦。”越慕言顿时支吾了起来,总觉得实话实说,像是在班门弄斧啊。 这一次,闻子墨却没有再追问,而是伸手拿过那册棋谱,淡声道:“你可知,这世间第一本兵书,是何人所著。” 这个她怎么会知道? 越慕言老实的摇了摇头。 闻子墨本来,也没有想真从她那里得到回答,只是自顾自的接着道:“世间第一本关于行军打仗的书,便叫做兵书,传言是擅谋略的鬼谷子先生所著。” “听闻,那本兵书里的策略,便是由棋之一道里演化而来。” 低头看着身前的小儿,闻子墨淡淡一笑,又道:“别的不敢肯定,但是军阵,的确是从棋道中演变而来的。” “你刚刚比划的,是哪一页呢?” 越慕言感觉像是被彻底看穿了一样,忍不住皱了下眉,然后随口道:“就是随便比比而已,先生何必打破砂锅问到底。”她又不是傻子,已经发觉,现在的闻子墨,对她的态度非常的奇怪。 要不是知道自己,从来没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举动,她都要以为,闻子墨在哪里知道了什么,察觉到她是个穿越而来的了。 闻子墨是什么人,闻言立刻就知道,自己刚刚的态度,让越慕言起了抵触的情绪,不由轻笑了下道:“女公子生什么气,不过是从主上那里,听到了一些话,忍不住对女公子起了好心心罢了。” “女公子是我这半生以来,见过的最聪颖的孩子。” 越慕言被夸的脸一红,算是明白闻子墨是怎么回事了,原来是从她爹那里听到了那些话。那些话由一个孩子说出来,的确是挺让人震惊的,难怪他刚刚的态度,透着股试探。 “多谢先生夸赞,但那不过是慕言的一点小见解罢了,最多只能算是有点小聪明,算不得什么大智慧。” “不论是小聪明,还是大智慧。”闻子墨轻轻的笑着:“可都不能小觑了,你闲暇时便来我这,帮着整理下文书吧。” 听到这些话,越慕言顿时明白了什么,眼亮一下子亮了起来。 “先生开口,慕言哪有不从。”她心里真是乐开了花,脸上也笑眯了眼。有了闻子墨的这句话,在他那里,她终于能学到一些实用的东西了。 而不是只能学之前,只有在装逼时,才用的上的那些技能了。 于是,在来到大营的三个月后,越慕言又开始了自己学文习武的生活。除了几个将领,竟然没有谁比她更忙。时间一天天过去,她骑射的功夫,因偶尔遇到秦兆指点,也越发的像模像样了。 只是她没有想到,这样平静的生活下,还没有迎来战火,却有了一个针对她阴谋。 第131章 细作 这个阴谋又毒又巧,若是情况稍有一点变化,陇越王的女公子,便永远没有长大的机会了。 这一阵子,越慕言发现,大营里的气氛怪怪的,凭白紧张了起来。她都要以为,是不是要开始打起来了,但是注意到并没有调兵遣将的动向。 闻子墨那个切开黑,更是一连几天都阴沉着一张脸,她实在忍不住了,终于小心翼翼的问道:“先生,可是出了什么事?” 闻子墨黑着一张脸,道:“你可知道,你爹最近都在忙什么?” 还不在频道的越慕言,愣了下后道:“在邻城训练将士?” “呵。”闻子墨斜眼:“那是半个月前。” 好吧。 越慕言很怂的咽了咽口水,自那天以来,她更加深切的领教了他的毒舌。被荼毒了这么些时日后,一般二般的嫌弃,已经不能打击到她了。 “那现在呢?我爹他又去做什么了。”肯定不是她爹出事了,这事绝对是头等大事,她不可能会不知道。 闻子墨也不可能,还会有闲心在这里喷毒液。 “你爹在去了北地,和人商谈马的事去了。”闻子墨淡淡的道:“这事不是小事,只有他亲自出马,才能得到马场主人的信任。” “问题是......” 闻子墨难得迟疑了下,才道:“这件事,被人提前透了出去。现在有别的的势力惨了进来。要想得到那些马,可要费不少功夫了。” 若是别人,听到这一番话,大约就是为此事生气。但是越慕言,却听懂了这些话背后的含义。 连这样重要的事,连她都是刚刚知晓,之前都还以为,她爹还在邻城训练将士。但这样重要的事,已经被人透出去了。 他们当中,有奸细。 而且,闻子墨会阴沉着脸,也并非是因为这件事被透出去。更多的原因,应该是因为,对于这个奸细,还毫无头绪。 眼下,他们的消息,被人源源不断的送到对手的面前。 所以,闻子墨现在,才会一脸死了一百个老婆的表情。或者,是戴了好几顶绿帽的神色? 其中的微妙,越慕言还说不清楚,反正对方现在的难缠程度,绝对远胜以往。不会像那次没睡好,作弄了她一顿就什么事都没了。 “唔,用排除法啊。”越慕言淡淡的道:“这些事情都拢起来,看看都有谁知道,一个个去查去审,总会知道点头绪的。” “哼。”闻子墨凉凉的道:“你都能想到的办法,我怎么会不知道。虽然没有开始盘查,但是最新透出去的消息,知道的人不超过四个。” “这四个人,都不会是细作。” 越慕言撇撇嘴,想说一般最不可能是卧底的那个,反而恰恰就是。不过鉴于现在,她还不知道是哪四个人,也不好做定论,只是随口懒懒的道:“那有没有可能,有第五个第六个人知道。” “有。”闻子墨眸色深沉:“第五个,是你。” “这个大营里,你什么地方都可以去,旁人绝对不可以涉足的地方,唯有你不会被拦。那些文书信件,我也任你翻阅。” 越慕言顿时一愣,忽然明白,闻子墨为什么会和她讨论起这样的事。最近他虽然教了她不少东西,但是对于这样重要的事,是不太可能来和她这个年幼的女公子商量的。 她并无决策的权力。 但这是怀疑她是细作?简直可笑,没有谁比她更希望,自己的亲爹成事了。她还想着以后当上公主,过着被众多漂亮小哥坏绕的幸福生活呢。 “先生这是对我生疑了?”她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早知道就不多嘴问这一句了。 不过果然还是问了的好,不然闻子墨这个切开黑,要是她不问就不说,等到了事情一发不可收拾的时候,她才会知道,自己这个堂堂女公子,竟然无知无觉的成了细作。 越慕言不痛快的哼了一声,粗鲁的将手上的一册书甩了出去。线装的书籍,顿时飞散开来。 书页上的淡黄,说明着它来历久远。 闻子墨忍不住眉心一跳,那本古籍,他特意找出来给她看的。因为时间的关系,还没来的及再抄录一本。 所以,如果这个死丫头再粗鲁一点,导致书页残破,无法完整的将其中内容流下去,那她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罪人! 以后,他再也不会让她碰原本了! 越慕言当然是故意的,她这是借机发挥,老被人压着损,她也是很生气的好嘛。然而战力的不对等,导致她眼下只能一次次认怂。 这次难得的好机会,不发泄一下也太对不起自己了。 若说闻子墨这样的人,会有什么弱点的话,那就是这类的孤本珍籍了。她这举动,不亚于甩了他媳妇了耳光,绝对能让他动容的同时,也能让自己痛快一点。 “哼。”她一脸的不痛快,坐在高高的椅子上,但两条腿轻轻的晃悠着 ,显示着她的好心情。 闻子墨哪能看不出来,他暗自磨了磨牙,面上也只能一派从容淡定,缓缓道:“自然不是对你生疑,只是事情的走向,于你却是不利的。” 他能在第一时间发觉此事,若是接下来事态还是如此,便会有旁的人发觉。怀疑的人多了,再不可思议又有什么用。 偏偏这个紧要的关头,主上也不可能赶的回来。 闻子墨内心隐隐有种猜测,这事情好像在针对着谁似的。只是到底针对谁,眼下还言之过早。 越慕言当然知道,这一次认真的问道:“透出去的消息,除了马场的事,其他的都是什么?” 提到这事,闻子墨的神色顿时又沉了下来,开口道:“为我们采购物资的商人,在魏皇室掌控的城池出事了。” “而且,我们安插在准唐王那边的耳目,也几乎都被发觉了。” 这是最要命的事,那些人在严刑拷打之下,不知道会透露出什么样的情况。 越慕言沉默了,想也知道这事有多糟糕,皱眉想了想,抬眼问道:“那怀陆王、还有魏皇室那边呢?” 第132章 这是污蔑! 越慕言坐着那里等着,然后就看到,闻子墨竟然带着两分尬尴道:“耳目不是那么好安插的。” 顿了下又解释道:“怀陆王是积年的老世家,所用心腹,不是家中子侄,便是自家培养出来的人才。所以安插过去的耳目,不过是些小鱼小虾,并起不了什么大用。” “而魏皇室那边也是同理,安插过去的耳目时间太短,所处的位置都不那么紧要,眼下也只能传些不重要的消息。” 没办法,陇越王的根基实在是太浅了。 唯有出身草莽的准唐王,空子不少,才让他们顺利的安插了些耳目过去。只是也不知,到底是出了什么差错,大部分的耳目,忽然被察觉了,一下子折进去不少人手。 越慕言忍不住的叹气,所以真不是她杞人忧天,现在就急着插手这些事。实在是她上的这条船,行在暴风雨中,一点都不稳妥啊。 “会是准唐王的手笔么。”她想了下道:“因为发现了我们的耳目,这些都是对方的反击。” “难说。”闻子墨轻叹:“魏皇室一团乱,是他们的几率不大。但是怀陆王以仁闻名,所养门人清客,说是遍布天下也不为过。这次的事,我更倾向是怀陆王所为。” 说完后,他抬头睇了眼还晃着腿的越慕言,正色道:“我当然不会怀疑是你所为,但以防细作生乱,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你就不要再四处乱跑。” “最好连我这也不要来,待在自己的帐子里。” “知道了。”越慕言老实点头:“实在不行,我就回城里去。不过要是发生了什么,你记得要告诉我啊。” “放心,事情若有变,我也不会任人污蔑你。”闻子墨轻轻颔首,不过也没觉得,事情是针对她而来。 谁会花这么大的功夫,只为污蔑一个小儿,还是陇越王的原配嫡出的女公子呢? 出了帐子,越慕言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之前仗着自己的身份,她没少故意打听一些重要的事。因为她不可能是奸细,也不会有人因此而怀疑她。 只是这才过了多久啊,这就出了乱子。按说她的身份,应该是绝对可以信任,有所保障的。但是以防万一,她暂时还是老实点的好。 回到自己的帐子里,就看见黑了一些的孟行,正苦巴巴的趴在一张软塌上,见她进来,眼睛顿时一亮。 “小五,你回来啦,我等你好久了。”孟行眨巴着眼睛道。 越慕言坐在一边的软凳上,撇了撇嘴道:“我也没离开多久啊,什么叫等好久了。” 半个月前,她出城回营的时候,就发现队伍里多了三个人。孟家的四兄弟,齐齐等在城门口眼巴巴的看着她。一问之下,她才知道彪悍的义母,一生气把几个亲儿子,都给撵了出来。 现在孟谦孟和,已经正式在新兵营里训练了起来,唯有最小的孟行,因为年纪的原因,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时常跑来她这里。 今天是扎了两个时辰的马步,现在就软脚虾似的,趴在她这里有小半天了。 孟行累的腰腿无力,趴在这里无聊的很,所以才觉时间很慢。此时也不管越慕言的脸色,笑着道:“小五,你还在生我们的气吗?” “没有生气了。”越慕言不由翻了个白眼,这都是半个月前的事了,她早就不当一回事了,而且那次该生气的也不是她。 “他们相处的怎么样?”她开口问道,现在孟四兄弟,和占央都在新兵营里,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最近她也忙,都没有再去新兵营了。他们几个也没有假,自然也不得空来主帐这边。 孟行嘿嘿道:“三哥笨的很,还非要和占央哥比试。就算不提占央哥大一些,光占央哥早训练了这么久,三哥也不会是他的对手啊。” 越慕言也忍不住笑,孟和那个熊孩子,被多虐几次才知道老实。 “对了,占央哥让我和你说,他再过几天,就要转去探字营了。”孟行突然想起来道:“他说到时候会抽空出来一趟。” “嗯。”她闻言轻轻一叹。 本来她现在空了,其实可以去新兵营那边走一趟的。只是现在情况敏感的很,她还是不要在营里瞎跑了。 省的到时候,因此而被人诟病。 这些事,在此时都不算什么。但是真等出了事,这些就成了把柄了。 越慕言托着下巴,心里边很不痛快,她堂堂女公子,因为那个藏的深的细作,在自家地盘里都要小心翼翼起来。等知道那个细作是谁了,她非暴揍他一顿不可。 想想这边,近来可能会出乱子,她朝像只小乌龟趴着的孟行道:“你再休息会就回去吧,然后这几天都不要过来了。” 孟行一愣,一下子就失落了起来:“小五,你果然是还在生气吧。不然为什么,都不让我过来了。”在妹妹这里,吃的可好多了啊。 被这可怜巴巴的神情萌到,越慕言忙道:“真没有生气,就是这几天,可能会有些事发生。你在这里不安全,所以你还是少来这里的好。” 哇,好想搓他的头。 只是孟行虽小,但是却非常自尊。上次来大营的路上,她没忍住搓了把他的头,结果竟然气了一路。 直到了大营,她才把人给哄好了。 孟行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勉为其难的道:“好吧,不过既然接下来的几天,都不好过来,那你多准备些吃的给我。我带回去,和他们一起吃。” “嗯,放心,我这里还有一大包肉干,待会走的时候,就给你带上。”越慕言好笑的点道。 说起来,孟行会这么积极的来她这,就是因为这些吃食吧。 她轻叹道:“占央马上就要去探字营,那边的训练一定更加严苛,说不得会很长一段时间,都见不到了。” 太可惜了,这么适合陪她对招的人。 等到了晚上,占央站在她的面前,看着她道:“阿行说你很想见我?” 这绝对是污蔑! 第133章 敲可爱! 污蔑,污蔑,妥妥的污蔑!她什么时候说很想见占央了啊! 越慕言瞪圆了眼,看着站在面前的占央。不过半个月没见,他看起来又长高了不少,此时脸上的微微带着点笑意看着她。 忽然她就觉得不好意思了起来。 挠了挠有些发热的脸,她龇牙道:“是他胡说八道,我绝对没有说什么很想见你的话。” 占央轻笑了一声,顺从的点头道:“好好好,是他胡说好了吧。是我听他说的话,担心你这边有什么事,便过来一趟看看。”本来孟壁等人,也想一起过来的。 只是,今天的训练太辛苦,眼下还站的住的人,只有他了。 越慕言也想起来,之前她说可能有段时间,见不到占央,觉得可惜没人陪她对招时,孟行乖巧的趴在那里,看着她半天不说话的模样。 也不知道那小子怎么想的,回去竟然会对占央说什么‘她很想见他’,这样的话来。 这样的话,很容易让人误解的好么。要是占央信以为真,以为她在觊觎他美色怎么办? 还好还好,虽然占央已经是半大的少年,但她自己还只是个黄毛丫头,一般人都不会想太多的。 “咳,他还小呢,话都不会说。”越慕言清了下嗓子,若无其事的道,说完还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 完全忘记了,自己和孟行,其实是同一年生的,而且对方还略大了她那么几个月。 占央很是包容的无视了这些,翘着唇角道:“是啊,是阿行说错了话,你不必放在心上。”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她羞涩的模样。 终于,越慕言也慢慢的自了许多,出声道:“我这里没什么,只是阿行总是跑过来,也是惹人注意。现在除了主帐很少一部分的人,大多数人还并不知道我这个女公子的存在。” 占央了然点头,是他想太多了,听到孟行那不清不楚的话,担心她在这里有什么为难,便忍着训练的乏意,来到了这里。 不过,果然还是亲眼见到,他才能放心。 毕竟就算她身份高贵,但此时陇越王同孟将军,都并不在大营中。他担心,会有人怠慢了她。 这份关心,越慕言当然感觉的到,不由心情好了起来。自来宜阳城,遇到了许许多多的人。但是他们可以说,大部分都是因为她的身份,才会和她亲近。 就算是孟家,在最开始的时候,也只是因为她的身份,而和她交好。 唯有占央,之前知道她是女公子,也选择疏远于她。而现在俩人相熟后,才亲近了起来。 只是因为她这个人,而不是因为女公子的身份。 也是因为感觉到了这份特别,她才会这么快,将占央算作了自己人这一边。 “虽然是阿行说错了话,但你既然来都来了,那也不用急着走了。”越慕言轻偏头一笑:“陪我再练练?” 占央犹豫了一瞬间,最终还是点头。 虽然他已经很累了,但是应对她,应该还是游刃有余的...... 个鬼! 占央可以说是轻松的躲过了,迎面踢来的一脚,但是没有想到,下一瞬间,她就仗着娇小的身影,借着这凌空一踢的冲势,在半空中双手猛然抱住了他的脖子,就这么挂在了他的身上。 心下陡然一惊,反手掐住她的胳膊,想使劲将她扯下来。但她的人,却已经像是鱼儿一般,贴着他的身体滑了下去。 她的腿如同藤蔓一般,绞住了他的腿,迫使他只能跪在了地上。 本来,这并不能够压制住他,按说他的腿一使劲,就能让她因为疼痛而松开力道。可是隔着衣物,他的腿却撞上一截硬物,不过一相触,便感觉到一股凉意。 那截硬物极其坚硬,反而使他因痛觉,而松懈了几分力道。 越慕言早就等着这一刻了,一个巧劲,让占央狼狈的倒在了地上。骑坐在他的身上,她得意洋洋的道:“这次我赢了!” 躺在地上的占央,一个转念间,就有好几个办法,将坐在自己身上的人给掀下去。但是触到那明媚的笑容后,就那样怔住了。 他从没有哪一刻,这样清楚的意识到,她是个姑娘家。 那对星眸亮极了,秀气的瓜子脸蛋满是得意,像个打败对手,正欢快的上下蹦跳的小猫儿。 真可爱。 这一次,占央没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脸。 被摸了脸的越慕言一愣,没想到占央会有此举动,惊讶之下,眼睛瞠大的看着躺着的占央。 真的,没有比她更可爱的存在了。 他都想摸摸那圆圆的眼眸了。 占央用了全身的力气,才把恋恋不舍的手给收了回来。他翘起嘴角,勾出一个微笑:“果然进步了,你做的很好。” 越慕言立刻就没当回事了,觉得刚刚那是占央,对她赞许的抚摸,顿时又扬起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把雷师父带到这里来,果然是非常正确的事。这一阵子,她又学到了一些制敌的技巧,比如刚刚她对占央所用的那一套。 只是不论是现在的她,还是长大后的她,力气都是制命的弱点。唯有在制敌后,快速的抽身离开,才能全身而退,不然等待她的就是腿被折断的下场。 只是要练到那样的速度,与她却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到的。 好在因天天热,她已经把那把寒玉匕首,当成随身小空调带在了身上,才想到了一个非常管用的办法。 寒玉匕首的作用,可不止是用来降温,它那坚硬的质地,似乎连钢铁都要逊色许多。 她把寒玉匕首绑上的小腿上,这样一来,别说是占央了,就算是一个力气大的成年人来,也不能伤到她的腿了。 除非那人的骨头,比她的这把寒玉匕首还要硬。 越慕言真的是非常高兴,当初的自己,非常没有节操的,伙同才认的爹,从孟白的手里,几乎是明抢一般的,把这把寒玉匕首抢到了手里。 她现在学到的一些技巧,再加上寒玉匕首,就可以弥补其中的弱点了。 第134章 难取悦 难得一次赢了,就算是利用的道具,对此越慕言也非常的高兴,觉得自己辛苦学的东西,并不是没有一点用处。 然后就反应过来,自己还骑坐在占央的身上。 抬手拍了拍,占央还不是很结实的胸堂,越慕言手一撑,刚想起身从他的身上下去,却被按住了肩膀。 “没关系。”占央轻笑着道:“你轻的很,坐在我身上,像是一点重量都没有似的。” “那也不能一直,就这样坐着吧。”听到这句话,越慕言好笑的睇了他一眼,然后故意起身,又用了些力气坐了下去。 肚子可是人体最柔软,又毫无防御力的地方,这样一压,也让人够呛的了。 果然,占央被压的闷哼一声,但是按着她肩膀的手,还是没有挪开。而是另一手在地上一撑,就这么一手搂着她,一边坐了起来。 果然又轻又小,占央起身半跪,然后蹲站起身后,在心里想道,这是他第一次抱这般大的孩子。 被抱着的越慕言翻了个白眼,心想这人该不是萝莉控吧,这么喜欢抱她。虽然她的确智慧与美貌并存,但是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抱的。 “放我下来。”她抬手扯了扯占央的头发,一边朝地上扫了一眼。这小子果然又长高了一些,目测至少有一米七了吧。 现在他也才十四而已,以后肯定不会矮于一米八吧。 希望自己十八的时候,身高能有一米七,这样才会有一双大长腿。越慕言在心中,暗暗的想道。 而占央纠结了一瞬间,最后还是依言把人放下了。同时在心中想,若是以后再有机会,一起进城逛街,他就抱着她走好了。 这样别人都会以为,他们是兄妹的关系,而他也一定会当一个好兄长的。 踩到地面后,越慕言见占央,一点都没有要问,她绑在腿上的硬物是什么的意思,主动弯腰把绑在靴子里的塞玉匕首,给抽了出来。 在夜色下,那一抹绿意,泛起淡淡的柔光。 因出身的原因,占央并没有见过什么稀世珍宝,但是见到眼前的这柄玉匕首,他也明明白,这绝对不是凡品。 “这个叫寒玉匕首。”越慕言晃了晃匕首,解释道:“听说是什么稀世神兵来着,看来的确是件好东西。”在想到今天,这样的用处前,她一直当它是随身小空调来的。 占央默然,这样的珍品,在她的眼里不过算是件‘好东西’?想来取悦她,是一件非常难的事。 抬眼见占央的神色有些不对,越慕言奇怪的问道:“怎么了?” 摇摇头,占央语气难掩复杂的道:“这样的珍宝,你就这么让我知道没有关系吗?”太没有人防人之心了。 越慕言歪头轻笑:“怎么?难道你会来抢吗?” 当然不会。 占央也忍不住笑了,认真的道:“这事我不会说出去,你以后也尽量,不要让人知道你有这样的神兵。” “这样的底牌,要在最重要的时候才能亮出来。” “嗯,我知道。”越慕言当然懂这个道理,只是她信任占央,才会把这东西拿出来罢了。 虽然和占央相处并没有很久,但是就是觉得,占央并不是那种,见财起意的贪婪之人。 不如说,他一点也不像是土匪家的儿子。 心里这样想,她也就说了出来:“若是不说的话,你的品性,一点也不像曾经六连寨大当家的公子啊。” 半大的少年,此时还做不到喜怒不形于色,闻言脸色便是一黯,有些勉强的扯唇一笑。 越慕言哪能不知道自己说错话了,登时有些后悔提起他的过往,撇过这个话头,她笑嘻嘻的道:“今天多谢你过来看我了,现在时辰已经不早了,你还是快回去休息吧。” “你也早些睡,下次我再来看你。”抬头看了眼星空,占央也知道不早了,他也确实该离开了。 临走前没忍住,伸手又揉了揉她的脑袋。 越慕言摸着头,朝天无声的翻了个白眼,就是欺负她现在是最矮的是吧,一个两个的,都喜欢搓她的头。 一直像影子一样跟着的戚生,看着自家主子转身回了营帐,有些纠结的想,今天这事要不要同万老说一声? 要是这二人再这么亲密下去,搞不好这黑小子,就真要变成他们家的小姑爷了。 回到新兵营的占央,还不知道自己的用心被曲解了,觉得自己真是个,为妹妹着想的好兄长的他,听着帐子里彼起彼伏的鼾声,脸上的笑渐渐的淡了下来。 他想起了刚刚的那句话,他一点也不像是六连寨出身的人。 黑暗中,他抬手掀起自己的衣摆,若是此时有些光亮,就会看到他裸露出来的肚皮,白嫩的好像上等的羊脂玉。 是的,他和六连寨里的人都不一样。就连寨中最白的女子,也没有他天生的皮肤白。周围都是一些深色皮肤,样貌粗犷的人,唯有他五官精致手足细长,显的那样的格格不入。 听着那些粗鄙下流的言谈长大,他依然说不出那样的话。 若非生母的特别,若非父亲的另眼相待,在那样的环境下,他一定会备受排挤和孤立。 实际上,就算如此,除了仆从,也没有人肯亲近他。就连对他另眼相待的父亲也一样,并不是很喜欢同他相处。 因为,他和旁人完全不一样。 年幼的他,被那股排斥感逼的无法呼吸,故意摆脱仆从,在烈日下暴晒。但是结果除了中暑气,并把脸晒脱了皮外,一点用处也没用。 脸上的伤好了后,他和之前一样的白,一点都没有黑。 试了几次后,他总算明白,他的肤质是晒不黑的。 好在之后在寨子里,他认识了一名落草前,家中是开染坊的青年。用了他的法子,他的脸才黑成了现在这个模样。 这染料对肤色无害,但也不太容易得,所以只能染黑了脸脖子还有手脚。就算偶尔让人看到了腰和小腿,也没有人会觉得奇怪,只会以为是衣物裹着的原因。 第135章 玄女入梦 太吵了。 听着越来越吵的呼噜声,又因为想起从前的事,占央心烦的毫无睡意。他闭着眼,想起自己每一次主动靠近的人,眉头皱的越发的厉害。等以后,她知道他的真实样貌,会不会生气他骗她了? 合着眼,再加上身体的疲惫,想着哄人开心法子的占央,终于还是在营帐中,一片磨牙声呼噜声睡了过去。 只不过心里存着事,他到底睡的不安稳。 占央知道自己在做梦。 梦里,他在一片浓雾中行走,渐渐的雾散开了些,可以看出自己正处于一片林木当中。 而这地方眼熟的紧。 心下一跳,因为占央已经反应过来,这里正是来宜阳路上,那次夜宿的树林。也是那次,越慕言没有一点姑娘家羞涩,扒了他裤子的那片林木。 真是久违的噩梦了。 但不同从前的抵触,这一次占央反而觉得有些好笑。越慕言年纪小,哪里懂什么男女之别,不过是因着好奇,又带着小姑娘的任性,才会有那样的举动。 真亏自己之前那样蠢笨,还真被这一招给镇住了。 占央解了心结,对于接下来将会发事的事,也就不那么生气。反而好整以暇的抬腿,倚在了一棵树木上,等着接下来的梦境。 然而,这次的梦似乎因为他的心境,同以前的内容不一样。本该身体无法动弹,眼下他却手脚自由。明明该出现的人,也迟迟没有出现。 这个梦好无趣。 刚刚这样想的占央,忽然听到了些动静,目光一转,便看到了一只有着雪白皮毛的兔子,从树木后后草丛里钻了出来。 他诧异的挑了下眉,看着那只雪团子似的小兔子,缓缓的跳到了他的腿边,还竖着长耳蹭了蹭他。 占央忍不住笑了,解了心结后的他,在梦里直接把那丫头,当成了一只无害的小兔子子么。明明那是一只,喜欢张牙舞爪的小猫儿呢。 蹲下身抚了抚那身雪白的皮毛,他刚要收回手,却发现手一重,被一只纤长的手指扯住了。 原来身前的雪团子似的小兔子,不知何时化成了一位,长发逶迤及地的少女。他看不清少女的面目,而且下一刻就被扑倒在地了。 动不了。 占央忍不住的笑,他还以为自己,已经彻底把那事不当回事了,没想到这个梦还是没有太大的变化。这长着兔耳的少女,正是那丫头在他梦里的化身。 区别就是,之前的少女要更小一些。而现在的这个,竟同他差不多的年岁。唯一令他有些奇怪的是,这一次,兔耳少女是赤着身子的。 半大的少年,没见过姑娘家的身子,根本不知道长什么样。 所以梦里的少女浑身都裹着雾,什么都看不分明。但是没被雾裹着,赤裸的白皙的手臂腰腿,已经足够让少年难为情的不敢抬眼了。 垂着眼的占央想,接下来等这少女开始动手扯他的裤子,他的梦也就该醒过来了。但是,这明明是他的梦,接下来的走向,却不按照他的预期而进行。 之前拉住他,有着只纤长白嫩手指的手,竟然探过来挑起他的下巴,接着摩挲起他的唇。指尖一下一下的划过唇瓣,叫人凭空生出几分燥热来。 占央忍不住轻喘了一声,然后就听见那面目模糊的少女,发出一声如银铃般悦耳的娇笑。 这梦太怪异了,占央由衷的希望自己能快点醒过来。但是,内心深处,却又生出了一股期待与渴望来。 周围的浓雾全朝他涌了过来,又湿又热,让他觉得自己像是处于烈日之下,只想喝一杯冰凉沁心的水,才能缓解那股躁动。 而那只纤细的手,已经越发的放肆,开始在他的脸上描绘。一点一抚,让他从脸上痒到了心里。 “你......”占央觉得自己扛不住了,试图开口,将自己梦里这个少女斥退。但是下一瞬间,自己的唇,便被一根纤细的的手指点在了上面。 “嘘。”少女的声音像雾一般的飘渺,却又如清泉一般甘甜:“不要说话,仔细感觉便是了。” 有什么好感觉的,占央觉得憋屈极了,抗拒的伸手,想将压在他上方的少女推开,但是触手却是一片柔软。 他惊的猛然收回手,这一次也终于从这湿热的梦境里,清醒了过来。 占央腾的一下坐起身,发现帐中还是一片昏暗。大约因为已经是后半夜,大家都睡熟了的缘故,帐中一片安静,并无打呼噜的声音。 坐在那里,他的脸慢慢的黑了。不用伸手去探,都知道自己有裤子,此时已经湿了一小片。 帐中,还有一点奇异的味道,渐渐的弥漫开来。 占央知道这是发生了什么,从前不论是在六连寨,还是来到了这里。他都听到旁人,讨论过这样的事。只是他从来没有这样的冲动,心里并不当一回事。 结果这一次,竟然在梦中遗了出来。 又羞又恼,占央恨恨的捶了下床板,发出呯的一声响。接着便是一惊,抬头看没有人因此醒来,才心下松了一口气。 昏暗中,他摸索着在被中换了裤子,然后把裤子团在手里,悄悄的起身,在床下拖出了一只小木盆。 他得趁着还没有人起床,把裤子给洗了。 然而这并没有什么用,起床准备晨练的人,一出帐子,就看到了一件搭在绳子半干的裤子。 这些人虽没有一个聪明的,但是此类事上,却敏锐至极。个个出来的时候,都别有意味的扫了眼那条裤子。 啧啧,也不知道是哪个,傻的弄在了裤子上。 而晨练完后,占央把已经彻底干了的裤子收回来时,被同帐的伙伴看见,顿时一个个,都对着他挤眉弄眼起来。 可怜的少年,还以为自己神不知鬼不觉,哪里想的到,身边的人一个个都知道,他已经长大了的事。 还有人凑过来,嘿嘿笑着对他说,要想开荤的话,还得去城里三柳街的雪月馆。下次休假进城时,就可以去那里见识见识。 第136章 毒计 夏日里最热的时段已经过去,但是那份尚未离开的暑气,依然让人热的汗流浃背。 可能是因为先入为主的印象,越慕言觉得,整个营地都弥漫着一股汗臭味。人人的鬓角,都被汗水湿透了。她觉得自己,如果不是有寒玉匕首的话,肯定也是一身的馊汗味。 这一天傍晚,起了些许微风,吹的人熏熏如醉,一身的热气都散了不少。站在帐前犹豫了会,越慕言便抬步朝已经几天,都没有去的那顶营帐走了过去。 好几天了,细作的事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她已经耐了几天,实在是很想过去问问,事情到底如何了。 到了帐前,越慕言就有些奇怪,帐帘怎么是垂着的。不过也没有多想,毫不客气的一把掀开,踏步走了进去 帐内只有闻子墨一人,坐在书案后,脸上的神色很严肃。像是遇到了什么为难,又无法决断的事。 “怎么了,事情变严重了吗?”越慕言一边走近,一边奇怪的问道。能让闻子墨露出这样的表情,可见事情确实棘手了起来。 闻子墨直到听见这句话,才从沉思中回过神,见到来人眉皱的很深。半晌后轻叹了一声,正色道:“来的正好。” “你没有过来的话,晚些我也会去找你的。” 嗯?难道事情还和她有关?越慕言以眼神询问。 坐着的闻子墨,面上露出一抹疲色,抬手递过来了一张,不过巴掌大的纸,上面写着如蚊蝇般大小的字,要凑近才能看清。 “你看看,用那些我教你的法子解读。” 抬手接过,越慕言疑惑不已,但等她磕磕跘跘,不甚熟练的解读完纸上的内容后,不由僵硬的瞠大了眼。 眼下,她能如此随意在大营里走动,便是因为她是陇越王的女儿,有着女公子这样的尊称。 但是,如果她不是陇越王的女儿呢? 饶是心性坚毅,越慕言看了纸张上的内容,也不由露出了些慌乱来。她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了些,抬眼冷声道:“这些都是假的,我绝对是越家的孩子。” 虽然她是三个月后,才恢复了前世的意识,但是也记得之前的事。只不过刚出生那会,思绪还浑浑噩噩没有清醒而已。 她敢肯定,自己绝对没有被掉包过。 “这份消息从何而来?”越慕言语气咄咄的问道。 闻子墨捏了捏眉心,烦恼的道:“自怀陆王那边的耳目而来,那里有个年岁和你一般大,带着一名丫鬟并一位护卫,投奔了怀陆王以求庇护。” “她说自己是陇城越氏女越真淑所出。” “可笑!” 越慕言冷声道:“我怎么不知,我娘还给我生了个姐妹!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凭什么她说是就是?”难道凭她的脸大一点? 呵。 “这绝对是阴谋。”她一句定音。 闻子墨叹气:“阴谋是肯定的,就是不知道还有什么后手。这份消息,既然敢送回来,那就是有一定让人信服的原因在。” 屈指在书案上轻叩了下,他轻声问道:“你可知,为什么就算世家子弟,也会娶纳再婚妇,贫家出身也不是没有,也有家中养来招待来客的舞妓。” “但是唯有外室,尤其是有了身孕的外室,却绝对不会让其进门么。” 越慕言没好气的冷哼:“不过是怕血脉混淆。” 往前几个朝代到现在,世人都没有人要求,女子必须要守贞。但是如果嫁了人,情况就会不一样。女子处处受制,担心的就是戴了绿帽不要紧,就怕养大了的儿女,却是别人家的种。 这个时代又没有亲子鉴定,难道要用滴血验亲?但有见识的世家,哪里会不清楚,这法子根本就不靠谱。 闻子墨早不把眼前的小儿,当做一般的孩童,说起这些事来,也不怕她听不明白。闻言点头,接着道:“正是如此。” “你身边有老仆相伴,按说身份不会有假。但是幕后之人,只要让人相信,你虽是越氏女所出,但并非你爹的亲女,就能达到一些目的了。” 假的不会是真的,但幕后黑手若是意图在此,想把真的变成假的,却并非办不到。此计不可谓不毒,看起来只是针对慕言这丫头,但稍想深一些,就知道这事会把人心都搅的七零八落的。 越慕言顿时说不出话来,她能很肯定,自己绝对没有被掉包,但是这种事,她就没办法保证了。谁知道亲娘,会不会另有真爱什么的。 她哪里敢打这个包票。 越想脸色也胀红了起来,有些磕巴的道:“不,不可能,我娘,我娘是个贞洁的女子,结对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但是想起,这个世道人们对这种事的无所谓,说完就觉得心虚了起来。 这个世道,人人都好谈风月,觉得阴阳调合,是天地正理。除了某些龟毛的人家,没谁规定新妇必须是处子。 而她的娘比越秉言还要大几岁,听说战乱前已经有了未婚夫。而且能做出,把一个少年养到十五岁,立刻就把人吃掉的事。这种生活作风,她真怕亲娘就是个彪悍的。 啊,脑仁疼。 不过不管心里怎么虚,越慕言面上还是绷住了,板着脸道:“这实在是条毒计,不过不会错的,我绝对是爹爹的女儿。”哼,就算她娘是个彪悍的,那又如何?这里又没有亲子鉴定。 这个女公子,她当定了! 当不了的下场,肯定惨,她这小身板扛不住。 闻子墨扯了扯嘴角,他到时不在乎这个。只是这个小儿,是站在这一边,是不是陇越王亲出又有什么关系。 “不必担心。”闻子墨想清这一点,顿时轻松了许多,面上也有了些笑意,他道:“这事你暂且就当不知道,我看看幕后之人,还会使出什么后招来。” 正好,趁机让藏在他们当中的暗鬼,自己跳出来。 他们在旁人处安插了耳目,那些人定然也会如此。他倒要看看,在他的布置下,还有多少钉子扎了进来。 此次,他一定要拔个干净! 第137章 问清楚 当初第一次见到闻子墨,越慕言觉得,这人不是普通人。现在看来,果然不普通。他说的那些话的含义,她当然明白。不过为了保险,她还是开口提醒道:“先生,当初你可是喝了我的拜师茶的。” 所以,可不能不管我呀。 和他攀关系? 闻子墨抬眼晲了过去,撇唇轻哼:“放心,当初你没有要认父的打算,还是我将事情传给了他。如今也不能全然置身事外,你且安心吧。” “那这事,慕言就交给先生啦。”越慕言说完,转身就要走,她侧着身欢快的挥了近手,道:“我先回城一躺,过俩天再回来。” “去吧,这个时候待在府上,比这里要安全。”闻子墨颔首。 越慕言一出帐子,脸上的笑容就消失殆尽,她扭头看了一眼,留在帐门外,此时已经跟上来的越生,淡声道:“让人牵马来,我回去一趟。” 有些事,她要找万忠等人问清楚。 而且,事情确如闻子墨所说,此时还是在陇越王府里更安全。虽然她身边,有几个人跟着保护,但是除了越生,都不是她的‘自己人’。 在这种时候,她没办法信任他们。 但回到陇越王府,她那三十六个护卫,可都不是吃素的。就算出了什么变故,她也能挣出一条路来。 骑上马,越慕言扬鞭一甩,直奔城门。 待进了城里放慢速度,就算在马背上,她也忍不住有些走神了。 其实,有些事情越慕言也记不分明了。印象中,听裘嬷嬷的话,好像越秉言和他们走散时,她还没有出生,只是快要出生了而已。 但是她从书房,拿走的那幅画,画的却是她娘抱着包着红色襁褓的她。就像是分开时,已经见过出生的她。 这事一定要弄清楚,因为亲眼看见女儿出生了,和只知道有个孩子出了,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越慕言想着不由叹了声气,要是她的身上,和那些电视剧女主角一般,有个可以辨认的胎记就好了。 一认一个准,任什么阴谋诡计,也否认不了。但是她身上偏偏白白净净的,连个颗痣都没有。 有心人想要利用她来生事,还真是罗织些似是而非的东西,张口就能污蔑她是个假的了。 而且,越秉言看重她,只是因为她是他的女儿。若是这一点有所怀疑,就不可能信她说的话。尤其他们相认才半年左右,没有时常相处累积下来的感情。 幕后之人,可谓是老谋深算。这事再早一点发生,会让人觉得太凑巧,令人生疑不会轻易成事。但是耽搁了太久,父女情份已经相处出来,想要离间也不容易。 现在这个时机,竟是刚刚好。 这次回来,依然没有人发现,越慕言一路直通往鹿鸣院里,走了几步,突然回头盯着守在院门前的护卫。 这是她越慕言的护卫,不是陇越王的。 “盯好了,别让任何人闯进来。” 护卫弯腰齐声道:“是,主子。” 越慕言大步踏进院子里,听到声音的谷儿,已经先一步迎了出来。 “公子!”谷儿满脸笑容。 “嗯。”越慕言点头,给了个微笑后吩咐道:“去请万老,还有裘嬷嬷去我的那间屋子,说我有事要问他们。” “是,谷儿这就去。” 进了那间,并没有住过多长时间的屋子,越慕言沉默的等了一会儿,门外就有声音传来。 万忠站在屋外,拱手弯腰道:“主子,万忠来了。” “无妨,进来吧。” 裘嬷嬷慢了一步,也随后由霜竹扶着而来。 戚良并越生二人,一个守在门前,一个站在窗下。 人齐了,越慕言却没有立刻开口,想了会还是直言问道:“我的生父,确实是越秉言?” “这是当然。”万忠闻言一愣,然后奇怪的道:“主子怎会对此生疑,可是有人说了什么。”刚刚丫鬟来传话,他就觉得是有重要的事,现在看来事情比他想的还要重要。 裘嬷嬷也愣了,但是却并没有插话。平常主子待他们亲厚也就罢了,但是这个场合,她一个仆人,怎能越过主子开口说话。 嗒、嗒。 越慕言的手指,在案几上敲了俩下,她没有发现,自己此时的作态,与闻子墨如出一辙。半晌后,又再次问:“那我娘,除了我之外,是否还生下别的孩子。” 万忠越发奇怪了,但还是答道:“并无,大姑娘只生过一女,便是主子你。主子是越家唯一的后人,再无他人。” 得到肯定,越慕言松了一口气,既然自己确实是越秉言的女儿,她娘也并没有生过别的孩子。那么就可以肯定,投奔怀陆王的那个,绝对是个冒牌货了。 就是不知道,怀陆王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心中念头一转,她朝裘嬷嬷继续问道:“我出生的时候,我爹已经与我们走散了?” 裘嬷嬷低头,仔细的想了想九年前的事,这才开口摇头道:“是前后脚的事。” “那时候大姑娘,已经快要临产,但是却遇到了一股,不知道已经饿了多久的难民,个个不要命的冲击马车,想要抢粮抢物。” 裘嬷嬷一边说,一边回想:“姑爷领了一队护卫,想将那些难民击退。但是那些人,都是已经饿疯了的,手无寸铁也拼着命围堵着过来,足有小二百人。” 刚开始时,他们还怜惜这些百姓,没有下死手。但是到了后面,就已经顾不得那么多,开始砍杀那些饿的不成人样的难民。 “主子你生出来后,姑爷回来看了一眼。命我们护送你们母女先走一步,他带着人垫后,驱赶那些难民。” 说到这里,裘嬷嬷不由叹气:“自那之后,姑爷就不见了。” 之后万忠还冒险,带着人回去找了,但是除了看到那些难民,正宰杀他们丢下的马,并没有发现姑爷的人。 越慕言也不由叹气,那时候的越秉言,也还不过是一个十五六的少年,已经做到了他能做的事了。 第138章 隐患 想想看,十五岁的少年被一群饿疯的人围住,又和护卫们被挤散。最后能活下来,已经是幸事。之后再难找回来,也是没办法。 那时候情况可比现在遭多了,而刚刚生产过的越真淑,不可能留在危险的地方一直等着。这一旦错过时机,就会离的越来越远。 越慕言感叹过后,就见万忠等人,都一脸茫然的看着她。想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问起这样的问题。 万忠隐隐有些猜测,不由问道:“主子,可是有人对你的身份有疑?姑爷是否已经知情?” “不止是有疑。”越慕言摇头,接着道:“至于我爹,现在应该是不知晓的。不过只是时间的关系,要不了多久,这消息大概就会传给他了。” 说到这里,她冷笑了一声道:“这消息,是刚刚传过来宜阳城。而眼下这里,只有我、先生,还有你们知晓了。” “怀陆王那边,有个据说也是我娘生的姑娘,好像叫......”她想了下,淡声道:“叫暮烟,朝暮的暮,云烟的烟。” 万忠气道:“既然是叫暮烟,那当然是假的。当初大姑娘刚怀上主子的时候,姑爷就缠着大姑娘,说是要取名为慕言。这名字不论男女,都能用得。” 也不怪他瞧不起姑爷,实是那个时候,姑爷整日里对着大姑娘撒娇,没个男人样。黏黏糊糊的,说是叫了慕言,才能证明他们的感情。 越慕言,越家真淑,爱慕秉言。 裘嬷嬷想的却更多,觉得是那时候姑爷就背着大姑娘,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想了想,忍不住道:“那个叫暮烟的,自己说是姑爷的孩子?” “不是。”越慕言皱眉道:“探子送过来的消息,似乎那个暮烟,并不知道自己的生父是谁。投奔到怀陆王旗下的说词,只是说是越家女越真淑所出。” 怀陆王厚待世家,只要不想被人说他假仁慈。所以哪怕是一个没有用处的孤女,也只能将人安顿下来。 “那凭什么疑起主子的身份来。”裘嬷嬷咬牙道:“说不得是那个孤女,为了被收留,扯出来的谎言呢,大姑娘绝对只生了主子你一个。” 越慕言暗忖后,轻道:“人家敢这么扯谎,必定有所倚仗。那些说词可一点没有含糊,直言我娘的名讳。” 陇城越家那一代,那时候只有她娘一个姑娘,还是又嫡又长。人家想编是越家别的姑娘所出,都行不通。 越慕言沉吟了会后,勾唇一笑:“搞不好,我还能见一见,那个叫暮烟的姑娘呢。” 不管这条消息,是故意被人透给探子的,还是无意中让探子提前得知。想必接下来,要不了多久,怀陆王那里,有个越氏女所出的姑娘的事,很快就会传到这边来。 早几年,越秉言只在暗中寻找她们母女,外人并不知他的原配姓谁名谁。怕的就是消息传出去,让她们被仇家先一步找了过来。 但是如今已经不一样,人人都知道,陇越王的嫡妻原配是越氏。越这个姓并不多见,而陇城也只有一个越家。陇城越氏怎么说,也是一个中等世家,知道的人并不少。 越家那一代,只有一个姑娘的人,有很多少人都知道。 这一消息传来,别人都会想,陇越王是不是有个女儿,落到了怀陆王的手里。 另外,无论此事是不是怀陆王所谋划,得知此事,按照他以往的作风,定然是把那个暮烟送来。这样一来,不论暮烟是真的,还是假的,都会欠下怀陆王一个人情。 外人也都会道怀陆王一声厚道。 或者,也有可能那个暮烟,先一步得知陇越王的发妻是谁,自己跑过来要认爹。 所以,搞不好要不了多久,就能见到那个叫暮烟的冒牌货了。 裘嬷嬷已经在摩拳擦掌了,那个叫什么暮烟的小蹄子,要是真敢来,她就让她好看!竟然冒充是大姑娘的孩子,简直岂有此理。 “主子放心。”万忠想了会后道:“无论那个暮烟,是什么样的来路,都不可能威胁到主子。有我们为证,主子的身份绝无不妥之处。” 越慕言现在还能坐的住,就是因为万忠等人的存在。那个暮烟无凭无据,张口编造出来的身份,外人还能骗一骗,但是想骗越秉言还是不够的。 有了万忠等人,越秉言当然不会怀疑她的身份。 只不过...... 想到这里,越慕言的眉深深的皱了起来。因为她刚刚想起来,可能会有的隐患。 当初生母离世,她不过五岁。除了万忠这样的忠仆,其他不少护卫已经生了离心。她这个主子,不仅是个姑娘家,年岁也太小了些,并没有多少人会信服。 而她,也不想表露出太过显眼的聪慧,深思熟虑后觉得,与其将这些忠奸不辩的人留在身边,还不如放他们离开。 其实一般的情况下,若是下仆生了不忠的心思,为了避免后患,都是斩草除根以绝后患的。 只是当时一百多的护卫,近一半的人都生了离心,想要离开自谋出路。如果她真的为了绝后患,而让人把他们都杀了,怕是本来忠心的人,都要生出不忠了。 但若是离开的那些人当中,不止一个越放呢? 越放的背叛说起来,也还算是情有可原。但是那些护卫当中,若是有人投靠了怀陆王、准唐王,甚至魏皇室,如今掉头咬她一口呢? 甚至都不用多说,只要污蔑万忠等人,想拿捏年幼的主子,他们才是真正的忠仆,冒险将年幼的主子救走。如今万忠等人维护的她,不过是找来的冒牌货而已。 虽不能一下子,证明她是个冒牌货,但是混淆视听后,她的身份就不再那么真实可信了。 若是那个暮烟身边,就有她曾经放走的越家护卫呢? 啊,真是脑壳疼。 越慕言想着就头大,脸露愁闷的,把自己的这些猜想说出来,然后就苦着脸,看着万忠道:“万爷爷,要是真的发生了这样的事,我该怎么办啊。” 第139章 家仆 闻言,万忠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当初听到放人的命令,他心里就觉得不妥。但是就算他用强硬的手段,压服那些人,也保证不了忠心。若是反而令他们生出了怨愤来,那对年幼的主子,可就太过危险了。 于是想清后,也明白这是眼下最好的做法,因此就听了命令,放那些人离开。 只不过当年,他其实还背着主子,暗地里将那些离开的人,悄悄的解决掉了一些。那些人都是平日里,品行都挺糟糕的人。 想以此,来减少这些人离开以后,可能会带来的危险。 这事听起来太血腥,所以当时就一直没有和主子提,怕吓到了还小的主子。之后主子年岁渐大,他年纪渐老,结果就把这事给忘记说了。 那些人被他暗地里清理掉了一些,剩下的这些年下来,大概也没有多少还活着了。而且性格都是偏温和一类的,会反咬一口的几率不大。 越放做出来的事,已经是他想到最过分的了。 不过也不能完全保证。 当初他们还都以为,那个姑爷早就已经死了呢。结果现在不但活的好好的,竟然还真的闯出些名堂来了。 不过就是因为他的关系,这次主子才会被人针对吧。 万忠想着,也开始磨牙了。 “主子且安心。”万忠慢慢的说道:“既然提前想到了,那便可以想应对之法,不会突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另外,会这样的几率应该不大。”天地这样广阔,不过三十的数量,撒出去后,就像是沙粒掉进了沙漠。 哪里会那样巧,正好投到了敌对的旗下,而且还正好有毒蛇之心,会反咬旧主一口呢? 当初离开的人,只要不是蠢的无可救药,再另投的时候,应该不会提起真实的身份。他们抛下幼主离开,虽然算不上是反叛,但是那样的举动,已经是背叛了。 只要不想让新主,知道自身曾经的叛主之行,他们都绝不会提一个越字。既然瞒下了来历,那以后就更不会提起,哪敢试探新主的心胸。 万忠若无其事的,把自己曾经做的事,说了出来,想让主子不必担心。 听到万忠曾经做过的事,越慕言惊讶的瞠大了眼,同时心里也安定了些。要是她运气不那么背的话,应该不会出现,她猜想的那种情况了。 也是,许多年前,谁知道陇越王和越家有关系。不可能那么早就开时布局,而短短时日内,又不可能立刻找到那些人。 呼,刚刚她真是自己吓自己啊。 越慕言不再那么忐忑不安,带着一抹浅笑道:“既然如此,那这城中的消息,我就交给万老了。若是那消息,已经传到了这里来,一定要立刻来通知我。” “主子放心,一定会及时将消息送到。”万忠拱手应下。 想到那个暮烟,马上就要来这里,越慕言就决定,暂时就先不去大营那边,而是窝在屋子里,把自己养白一点再说。 等那个假货来了,要是对方是个白嫩嫩的小姑娘,她却黑糊糊的,那就太丢面子了。人天性爱美,要时到时候因为这个原因,都偏向了那个假货,那她真是要气死了。 不过不去大营没事,但是她的拳脚功夫,可不能落下。所以便让人去大营,把她的雷师父给接过来。 吩咐完后,越慕言想了想又道:“另外,去找闻先生,说我想见见我的家仆越放,让他把人给我送过来。” 戚良颔首道:“主子放心,属下立刻就去办。” 事情办的果然顺利,雷师父很快就被接了回来。 “雷师父,我接下来会居在府里,所以也请你回来小住。而且,以后练功的时间,改到晚上日落之后。”越慕言当面直言道。 雷师父是个有些沉默的人,短短时间里,去了大营又被接回来,也没有开口问什么。听到练功要改到晚上,也更是没有多说一句,应下后便弯腰告退了。 人走了,越慕言脸上的笑容也淡了,偏首问道:“我的那位家仆呢?” 戚良回道:“正在外面,等着主子召见。” “嗯,叫他进来。”越慕言一边说,一边走到了外间的堂椅上坐下。几息后,就见越放低头弯腰的走了进来。 然后单膝跪下:“放见过主子。” 时下的人们,在平时很少行跪礼。便是家仆见主人,也不过是弯腰作揖。唯有在请罪,或是谢恩时才会行跪礼。 一般为表尊敬,多是像这般,单膝跪礼。 任越放跪了好一会儿,越慕言才慢条斯理的,开口问道:“有一阵子没见你了,近来可好?” 哪里会好呢。 越放跪在那里,听到这句话,像是嘴里被塞了一大把黄连,是又苦又涩还噎的慌。回了宜阳后,主上再也没有叫他进过主帐。连他身上原本的职责,也被卸下了。 谁不是人精子,看他这样,哪能不知道已经失了信任。多亏了自己结义的那位兄弟,把他要到了他的身边做事,不然现在不知道要被人作践成什么样。 不过近来,那位兄弟总是来问他,什么时候女公子会召见他,到时候一定要带上他。 不过他哪里还敢往主子的面前凑,就怕惹了她的嫌弃。现在被叫来,他是又害怕又激动。害怕主子要拿他出气,激动主子叫他,是不是有事要他办。 若是后者,那就是他期待已久了。 能给主子办事,不怕事情难办,就怕事情太好办,显不出他的能耐来。只要把事情办的漂亮,主子以后就会常叫他办事了。时日一久,当初他犯糊涂做的事,也就能揭过去了。 悄悄抬眼看了下,他忙又低头,答道:“回主子话,托主子的福,一切都好。”那神色,不像是生气,那果然是有事要叫他办? 越放心中激动不已。 越慕言就看见,跪在那里的越放,忍不住的总抬头想看她,眼中全是期待。不过被立在她身边的万忠一瞪,又只能把头垂了下去。 第140章 备战 会想到把越放叫过来,就是因为他有前科。万一有人知道了什么,起意把越放给策反了,到时候可就傻眼了。 所以,越慕言就把人叫过来,留在眼皮子底下看着。就算有人要收买他,她也能先一步,把情况都掌握在手里不是。 她就是没有想到,越放见到她,竟然还挺期待的。那眼神亮的,都快闪到她了。 沉吟了会,越慕言才开口道:“当初你们离开的时候,可听到其他人的打算,如今可有联系?” 当时见到越放,得知自己的一批粮食,被他带人取走了。生气之下,也没有多问别的,而是立刻令人去探其他藏粮的地方。现在就不得不好好问一问,哪怕她并不抱希望。 果然,越放愣了下后,道:“好叫主子知晓,放并没有人同那些人联系。”那时候他是一个人走的。 原因就是,在路上他发现了几具尸体,正是一起被放离的那些人。他被吓的够呛,什么都顾不上,连夜跑出了老远才敢休息。 因为他觉得事情不会那么巧,那些人刚走,就在路上遇到了歹徒遇害。而是有人下了杀手,想灭他们这些人的口。 当时主子还小,不可能是她的主意,那就只有..... 想到这里,他抬头看了一眼,正好对上万忠冰冷的眼神,顿时吓的又埋了头。 没能得到有用的线索,越慕言没意思的撇了下嘴,再次问道:“当真?现在没有联系就算了,就没有听说他们准备去哪,有什么打算吗?” 越放皱眉想了下,刚想摇头,忽然眼睛一亮,欣喜的道:“主子,当初属下曾听到了些只字片语,好像不少人,都想去从军,好博个出身。”不过是去哪从的军,他就不知道了。 当时不仅朝廷在征兵,其他不少势力,也都在征兵。 从军啊。 越慕言垂下眼,很没良心的想,要是都已经战死了就好了。省的她提心吊胆的,就怕有人落到了敌对的手里,拿来谋算她。 又悄悄抬眼的越放,瞥到她脸上的那股凉薄,像是被蛰了似的,又把头低下了。其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是那样的反应。 但是看到那神色时,他顿时心头一片发凉,不由自主的就把头垂了下去。而且接下来,再也不敢再抬头了。 总觉得,身上他自己亲手刻下的那个‘越’,正隐隐的疼着。 见越放再也说不出有用的消息,越慕言懒懒的手一抬,淡声道:“起来吧,出去自有人安排你的住处。暂时不必回营里,留在这里,过些日了有事要你办。” “下去吧。” “是,属下告退。”越放起身,依然低着头,就那样弯着腰,一直退到了门口,才转身出去了。 越慕言神情淡淡的道:“让人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她已经有了应对之策,若是那个什么暮烟敢来,她就让她见识见识,她这个正牌女公子的本事。 等人来了,一定要让她,方方面面都感觉到惭愧。 摸了摸脸,越慕言又下了一道命令。 “从明天开始,不拘是牛乳还是羊奶,每天都要买一些回来。鲜鸡蛋并黄瓜,也要日日都有。” 为了打败对手,越慕言开始烧钱,一日日这么用下来,很快就有了成效。不仅黑了的皮肤白了不少,摸起来也更嫩了。 闻子墨完全不知道,自己正在费心思的布局谋算,他的女弟子,却待在陇越王府里,一心养颜美容。 探子送回来的消息,他已经传到了越秉言的手里,现在回信也到了。不过上面,只有简短的两句话。 ——监视传消息的探子,保护好我儿慕言。 闻子墨轻轻的笑了起来,这一句话就表明,越秉言是不信这个消息的。或者说,在他的眼里,现在的这个就是他的女儿,坚信没有弄错。 也是,他们二人不仅眉眼间,有着三分相似,连面上那股不言而喻的傲气,都如出一辙。 想出这条计策的人,也太小看陇越王的为人了。以为区区几句,似是而非的话,就能动摇他的想法,进而怀疑起自己的女儿是假的么。 除非那个叫暮烟的,面孔与陇越王十分相似。而且就算真是这样,也算不了什么,世间也有不少毫无亲缘的人,长的却十分相似的。 事情正如越慕言所猜测的那样,怀陆王收留的一名孤女,是越氏女所出的消息渐渐的传开了。在这个年代,消息实际上传的并没有那么快。 眼下,这个不该传递这么快的消息,显然是有人在背后操纵。因为一名年纪还小的孤女,不可能到处去和人说,自己的身世来历。 宜城同怀陆王的所在地,离的可不算近。但是有心人的操纵下,这个消息,也很快的传到了宜阳来。 最先得知的,当然是宜阳的世家。 于是之前,越慕言从不出门赴宴的事,似乎也成了心虚的证明。不过谁也不敢明说,毕竟事情还没有定论。 与此同时,一封怀陆王的信,也送到了大营,此时正摆在闻子墨的面前。 虽然说的是给陇越王的信,但是坐镇此处,全权处理这些事情的闻子墨,自然是有资格拆开这封信的。 信上的文笔都极为出色,让闻子墨怀疑,这封信有没有可能,是怀陆王亲笔所书。上面的内容,也让极容易让人生出亲近之心。 文末写明,怀陆王感叹如此乱世下,多少人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如今无依无靠的孤女,有望寻到亲父,他自然不可能在其中作梗。因此,来信告知,不久后将会派人将贵女送过来。 闻子墨自不希望,那个什么暮烟前来乱局。使了一个拖字决,道此事不劳怀陆王操心。待主上的事情忙完后,就会亲自过去迎接。 但是他们这边,当然不可能真去接,能拖多久就拖多久好了。 只是,他的这封回信,送出去没有多久,又收到了一封来自怀陆王的信。信上的内容,让他不由冷笑连连。 第141章 奇怪的信 信上面的内容说,那个叫暮烟的,等不急要和亲父相认,竟然留下一封信,就偷偷的带着丫鬟护卫,往宜阳去了。 呵,怀陆王的府邸如此松懈,连个小姑娘都看不住? “来人,放话下去,来宜阳路上的关卡都放严一些。”闻子墨心中冷笑,他倒要看看,这一路上,都有哪些人,会为这个叫暮烟的,大开方便之门。 “另外......” 闻子墨顿了下,接着道:“让人一路跟着那个暮烟,若是有人要对她下杀手,可出手帮着些。别让人把罪头,栽到了咱们女公子的头上。” “是。” 不过奇怪的是,一个月后,竟都没有发现那暮烟的行踪。 闻子墨不得不承认,无人见过那个暮烟,想要在人海里找到她,确实难如登天。若是自己亲自出马,定有把握,将乔装打扮的暮烟给揪出来。只是自己坐镇大营,不能轻易离开。 只是也不必着急,她终究是要来宜阳的,再躲也躲不过宜阳城这一关。 此时的鹿城外,一家带着独子的商户,正排队想要进城。在塞了一根金条后,终于成功的进了鹿城。 这一家子,直到三日后才离开,朝下一个城镇而去。若是是途中再过二城,便到了宜阳的地界了。 宜阳城陇越王府里,站在廊下的温明兰,看着满地的落叶,扯着嘴角淡笑道:“时间过的真快啊,都已经秋天了。” 她又是好几个月,没有见到主上了。若不是下人的称呼,她都要忘记自己,其实已经嫁人,依然是闺中娇女呢。 抬头眺望着另一个院子,温明兰脸上满是冷漠。这俩个月,虽然还能听到,邻院里传来的稚儿的读书声。但是府里的下人,却再没有近距离,见过瀚公子了。 更不用说亲眼,看到他开口说话了。 这样一来,她哪里不知道,自己布下的局已经成功了。 只是在明白这件事后,温明兰却没觉得高兴,反而整个人的精气神,一下子就萎靡了起来。 她是世家贵女啊,如今竟然做出这样狠毒的事来了! 年岁越大,母亲教给她的事就越多。各家的人情来往,身为当家的夫人,要如何打理后宅事务,还有如何除理内院的姬妾。 但是,母亲时常强调的是,无论自己的丈夫,有多么宠爱姬妾,自己都绝不能生出嫉妒,进而做出害人的事来。 身为当家主母,立身一定要正。若是自己开了先河,做下了那害人的事,这内院的女人们,就会有样学样。不多时,整个家的风气,都会被带坏了。 一位当家主母,显然不能让自己的家,变成这个模样。更不能让自己的孩子,在长大后继承一个这样的家。 那些害人的手段要懂,但是却绝不能动手。因为,那些手段,只有下作的小妇,才会做的事。她们要宠爱要享受,想要出人头地,就会用上那些见不得人的手段。 一阵风吹过,看着满院飘落的树叶,这一地的萧瑟,让温明兰痛苦的,抬手捂住了眼。 母亲,对不住。兰儿并没有忘记您的教诲,只是你我都没有想到,当初所学的事,现在都派不上用处了。 现在,她自己就是小妇,也就只能行那些小妇的手段了。 隔了半月后,整日里郁郁不乐的温明兰,收到了一封奇怪的信。信中的内容,更是叫她坐立不安了起来。 早在之前,她就得了家里传来的消息,说是女公子的身份有些疑惑,让她暂且不要和女公子走的太近。 当时她就苦笑不已,家里还担心她同女公子走的近。哪里会知道,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她们,却是不过见了俩次面。 一次是去温家,一次是去任家。 这个担心实是太多余了些。 因为无论,她叫下人给鹿鸣院送去什么,除了一份回礼,下人传回来的一声谢,她连一句客气的话都没有得着。 有一回,她厚着脸色,去鹿鸣院求见,只得到了女公子正在看书的话。连请她进去,坐一坐的意思都没有。如此态度之下,她怎么可能还去碰壁,把自己的面子让人踩着玩呢。 现在她手里的这封信,就更有意思了。一个叫暮烟的小姑娘,说是来认父的,而且她的生父便是主上。 另外,过些日子她就会来拜访,只是一路劳车辛苦,要暂在城外休息一番。若是可以,想请她让人去迎一迎。 手里拿着信,温明兰不住冷笑,她又没有疯。自己一个如夫人,把一个来历不明的小姑娘,接到府上来,是有多蠢才办的出来的事。 “良儿,把这封信送回温家,交给我父亲。”她吩咐道:“问问父亲,此事我该如何做。” 一个时辰后,信就又回到了温明兰的手里。侍女良儿垂着头,一字一句的道:“夫人,老爷让您别插手,直接把信交给管家便是了。” 温明兰有些不甘,不过还是照着做了,让下人把信交给了管家。同时在心里嘀咕,若是现在的这个女公子,真是假的话,那可就有戏看了。 那么高傲的只待在自己人院子里,连自己上门,都避而不见,根本就是看不起她这个如夫人的身份,不屑与她打交道吧。 若是她真是个假的,看她还怎么高傲的起来。 女公子?呵,以后下场不知道有多惨呢。 这么一想,连日都没有开怀过的温明兰,缓缓露出了一点微笑来。好像只有别人的凄惨,方能衬托的眼下的她,过的其实还不错。 拿到信的季管家,把信中的内容看了,思索之后,便亲自带着信到了大营,求见了闻先生。 闻子墨拿着信,一目十行的看完后,微微笑了起来。也不知道是有高人,在她身后指点,还是那名暮烟也是个聪慧的,竟然能如此有计划。若是兰夫人,当真将她接到了府邸,那外面的传言就好听了。 不论之后,他们如何处理对待她,外边人都会忍不住的猜,莫非她真是陇越王的女儿。不然为何,如夫人会将人请到府上呢? 第142章 三个喷嚏 想了会,闻子墨开口问道:“只有这一封信?” 季管家没听明白,愣了下后答道:“回先生,兰夫人确实只拿出了这一封信。” 闻子墨挑眉:“另一位那里没有收着信?” 季管家这才明白怎么回事,脸上的神色顿时尴尬的起来,他哪里想了那么多。接着兰夫人的信就来了,并没有去云夫人那边瞧瞧,说不定那边也得了信呢。 见季管家的神色,闻子墨就知道是怎么回呈,无奈的在心中一叹,面色如常的叮嘱道:“回去让人好好盯着,云夫人可有收到信。如果没有,接下来也要让人看着。” “若收到了来路不明的信,你也不必声张,让人告知于我便可。” “是,是。”季管家抹着头上的汗,连声应是。心想这秋老虎可真厉害啊,让人热的直冒汗。 回去后,季管家好好查了下,发现云夫人确实没有收到过信。于是立刻去了大营,亲自把事情说了。接下来,也让人死死的盯着,若是来了信件,要先和他说。 一连几天,都没有消息,闻子墨心里奇怪,到底是什么原因,信只给了兰夫人呢?若说有什么区别的话,那就是兰夫人无子,而云夫人已经育有陇越王的长子。 莫非是担心,有子的云夫人不予理会,甚至出手作梗? 还是,此举不过是试探而已? 一边疑惑,闻子墨一边让人加大巡查,接下来进宜阳城的九岁左右,不论男孩女孩,都要细细盘查。就连查不出问题,也要让人盯着对方,在进城以后的举动。 只是这一次,向来算无遗策的闻百学,却没有想到,他以为还在城外的人,此时早就已经在城内了。 因为,任千云来虽然没有收到信,但是早在半个月前,她就已经收到了。信中的内容,和温明兰那封如出一辙。 收到那封信时,任千云正耐心的,纠正儿子说话的断句。 “硕鼠、硕鼠。” 越瀚紧张的吸了口气,出声跟着念道:“硕鼠、硕鼠。” “正是如此。”任千云前所未有的温和道:“接下来念快一些,要连在一起,不要断。” “硕鼠硕鼠。” 在她的温柔鼓励下,越瀚眼睛一闭,张口道:“硕鼠硕鼠!” “瀚儿真棒!”她笑弯了眉眼,抚着他光洁的额头夸道:“接下来,我们念下一句。瀚儿不要着急,娘陪着你慢慢念。” “嗯!”越瀚用力的点头,小小的脸上满是快乐的笑容。他觉得,现在的娘,比以前对他要好。就算背的不好,娘也不会生气,更不会斥责他,反而温柔的搂着他,让他不要急。 “硕鼠硕鼠,无食我黍。”任千云一字一句的念了一遍,然后又慢慢的道:“硕鼠硕鼠,瀚儿这里停一下,接下来的‘无食我黍’就不要停了好不好?” “硕鼠硕鼠......”在这里,越瀚虽然停的久了些,但是接下来的一句,却很顺畅的念的出来:“无食我黍。” 任千云喜的眼泪都快掉下来,经过了这么久,儿子终于能流利的说出三个字以上,而不会口吃了。接下来只要继续这样,很快就能顺畅的说出五个字了。 她现在的要求不高,只要儿子,能顺畅的说出六个字以上,出门与人交谈,就不会露陷了。等以后让儿子养成,在人前少言的习惯,这口吃的毛病也就算不得什么了。 不过就算如此,她心中的恨意,也不曾减少一丝。若不是因为越慕言,她的儿子,怎么会遭这样的罪。 本该待他长成,就能展露于世人面前的才华,现在却要小心的掩起来。不能与人论诗文,不然就会出纰漏。 就是在这个情况下,她收到了那封信。 原来越慕言的身世有疑,而且很有可能并非主上的亲女,写这封信的人,才是主上的女儿。 真是天赐良机啊! 一定是上苍,怜惜她儿子所受的苦,就让人来拆穿那个贱人了! 任千云兴奋的,整夜整夜的睡不着,就盼着那个什么暮烟,立刻就能到宜阳,让她在大庭广众之下,揭穿那个假货的真面目! 等啊等啊,她终于等到了那个暮烟。 她悄悄的送信出城,让她去了自己的庄子上,然后和庄子上送东西的人,一起进到了宜阳城里。 人么,自然没有带进府里,她并非当家主母。府中事宜,都由管家处理,不可能府中多了一个人,能成功的瞒住人。 那位暮烟,就让她安排在自己陪嫁的铺子里住着。 任千云在等,等一个大庭广众之下,让那个越慕言颜面尽失的场合。不爱出门,从不赴宴结交? 那就等一个,她不得不出面的机会。 孟家五子的百日宴,身为义女的她,若是不出面的话,可就说不过去了啊。 孟将军,同主上的情谊可不一般。那这个百日宴,可就得好好的办,越盛大越好。最好连城中世家的女眷,都能请到场才好。 从前她和那一位,都自持身份。孟家这样的人办宴席,十回里,能去三回,都是已经给足了面子。这一回,看在主上的面上,她也一定要把那一位,给请到场啊。 出阁后,再也不想打交道的闺中姐妹们,也要趁此机会,好好的联络起来。到底是多年的情谊,就这样谈了,也是可惜啊。 任千云越想越开心,竟然忍不住笑出了声。 “哈啾!啊啾!阿噗!” 鹿鸣院里,越慕言觉得鼻子一直痒,揉了几下后,她打出了三个,声音完全不一样的喷嚏。 接着帕子抹了抹,她吸吸鼻子道:“绝对是我爹在想我了,唉,真是拿他没办法。”没办法啊没办法,谁叫她爹是个女儿奴呢? 从闻子墨那里得知,越秉言送回来的信上面,除了怀疑送消息的探子外,就只叮嘱让人保护好她,她就一直心情挺好的。 立在一边的谷儿,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敢开口,告诉自家公子,其实连打三个喷嚏,是她着了凉了缘故。 第143章 晚一步 越慕言正站在镜前试衣,不仅是因为要参加百日宴的缘故,而是因为她也长高了一些,身上的衣服已经不那么合身了。 一般人穿衣,尤其是小孩子,衣物都会做大一些,穿的时间就能长一点。不过这方面,自生活稳定后,她所穿的衣服都是极其合身的。绝不会大一丝,绝不会短一分。 她对着镜中的自己缓缓一笑,镜中唇红齿白,眉眼分明肤白如玉的人影,同样回以一笑。 经过这些时间的烧钱,她的皮肤已经白了起来,甚至比之前还要白了一些,也更加水嫩了。 装扮好出了屋子,管家就等在院中,见到她出来,便是拱手一礼:“女公子,兰夫人已经在上了车,云夫人尚未收拾好,因此便请女公子先行,她稍后就来。” “嗯。”越慕言无奈的应了一声,心想这个云夫人,该不会担心让她见到越瀚,才会要晚走一步吧。 季管家点了府中一半的护卫跟着去了,自己依然在二门处等候。等云夫人也离开后,他要守在府里,以防有什么事情发生。 没多时,总算见到云夫人携瀚公子款款而来,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季管家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因为这笑,不像平时摆在脸上的笑。而像是心情好,忍不住脸上带笑。 奇怪了,不论是兰夫人还是云夫人,在要赴并非世家宴席时,脸上总是不痛快的。这一次,竟是真的高兴? 还是已经想通,明白自家主上与孟家的关系了。 季管家心中暗叹,若是主上再娶,一定要娶一个没有私心的主母才好。这些世家女一个个都自持甚高,说不定对主上也没有多敬意。 府中主子都去赴宴,他担心下仆们会趁机偷懒,便亲自一个院子一个院了的巡查一遍。然走到前院灶房时,却看到一群人,围在那里嬉笑说谈。 主子们不在,灶间的下仆们不用一早就准备吃食,此时难免就坐下来休息。季管家也知道,不欲发难,只想让他们散开,不可乱嚼舌头时,却听到了一个仆妇说的话。 “刚刚我去街上,让今天的鲜蔬明日再送。结果回来的时候,你们猜我看到了什么?”仆妇一脸的神秘道。 “快说快说,休要卖关子!”一旁的人忍不住推了那仆妇一把。 仆妇被众人围在当中,甚是得意,闻言咧嘴一笑,故意压低了声音道:“回来的时候,我看见了云夫人的马车咧。” “切~” 众人顿时不快的发出嘘声,看到云夫人的马车又有什么好奇怪的,像谁没有看过似的。大家伙也都知道,今天不仅女公子去了孟家作客,二位如夫人也是一同去了的。 仆妇急的,忙道:“可是在半道上,云夫人的马车却是停下了。不多时,竟有一衣着贵气,还以纱遮面的小姑娘,登上了云夫人的马车!”这一急,声音音大了许多。 院子里的人,都听了个清楚。 季管家心念一转,顿时大急,顾不得喝骂这群嚼舌头的下仆,转而大声道:“快牵马来,我要去孟府。” 待翻身上巴后,又令一护卫道:“你,去大营求见闻先生。就说孟家宴上,怕是多了一位不请自来的娇客。” “领命!” 能当管家的,皆是有些才华的事。季管家虽不如时下那些文人,但也是能识字断文,有些成算的。刚刚听到那仆妇所言,他心中便大觉不妙。 那封自兰夫人那里得到的信,他也是看过其中内容的,知晓了发生了什么事。不过他依然像从前那样,对待女公子。 无他,主上认哪个,他就认哪个。 现在的女公子,是主上亲口认下的,而并非那个什么叫暮烟的小姑娘。 纵马也不敢疾驰,这是主上定下的律令。在闹市中纵马之人,都会杖打四十,若有职衔也要卸下。 绕过了闹市,踏上了青石板路,季管家才敢打马飞奔。 然而,终究是晚了一步。 这一次百日宴,连孟家也不曾想到,竟忽然如此多的人来赴宴。不过是为小儿庆贺罢了,送出请帖之后,竟还有一些从前不曾来往的人家,前来索要请贴。 不过按人情请出的帖子,一般也不会都来,只不过礼到而已。 但是这一次,不仅全来了,还个个都盛妆打扮。 若是不知道的人见了,绝对想不到,这只是一个小儿的百日宴罢了。 孟家门前车马众多,女眷们被一一引入内院,而男宾则被请入前院。男宾中,多为武人。是见孟将军不在,来为孟家撑场面的。 孟萧氏分身乏术,只得叫越慕言帮她招待各家贵女,自己去迎身份高的夫人们。 越慕言隐隐觉得不太对,不过一个小小百日宴而已,怎么会来了这么多的宾客,都快赶上之前,她去温、任二家赴宴时,遇到的那些女眷们一样多了。 不是说温、任家赴宴的少,而想要赴宴的人多不胜数,但是有资格的却不多而已。 就算这样,孟家今天的客人多的,也有些不太寻常了些。 百日宴,要比满月宴重要一些。后者只是招待些亲朋好友,而百日宴,刚是因为现在有种说法,小儿若活过了百日,便能够顺利成人。因此,才比满月宴盛大些。 为的,就是庆贺这样的好消息。 但听孟萧氏的语气,似乎一些少有来往的人家,都携礼亲自上门祝贺了。 孟萧氏脸上的神色也有些紧张,都怕待客的东西不够,忙让人去街上的铺子酒楼,又把各色物品都买了一些回来备着。 越慕言则看到了,一个以珠白纱蒙面的小姑娘,一直安静的坐在一边。她不找别人说话,也不曾有人找她说话。 她担心这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孩子,受了冷落,便走过去想陪她说几句话,总不能让客人冷坐着。 不过却有人拦在了她的面前。 这次温家明幽也是来了的,她笑着道:“女公子,许见不见了,你近来可好?” 第144章 来历不明 来到孟家,看到女公子的那一刻,温明幽很是欣喜。之前邀请女公子,去温家做客,都没能让她应邀,家中隐隐觉得是她没有得到女公子喜欢的缘故。 虽然近来,家中再没有催着她,给女公子送请帖,但是温明幽还是深深的记得,一定要找机会同女公子交好。此时见女公子,欲抬步离开,便忍不住起身拦了一拦。 此时她站在那里,一边说话,一边悄悄打量着女公子的神色,就怕她会因为她的举动,而生出不快来。 越慕言抬眼,便看到温明幽,一脸小心翼翼的看着自己。一个不大的女孩子,这样的表情让人心软的很。她露出笑来,点头道:“确实有些日子没见了。” “之前你送来的帖子,我都知道,只是先生布置了许多功课,便再没有时间想着玩乐了。” 听出这话里的歉意,温明幽忙道:“功课自然是要紧的,女公子一颗好学之心,当真令明幽心生敬佩。”她没觉得这是推脱之词,反而觉得这是应该的。 听闻女公子才被找回来,恐怕所学有限,如今有条件,便努力学习了起来。 温明幽最喜这样的人,那些和她年岁相近的贵女们,都只知道挑新料子裁衣裳,她和她们总说不到一块去呢。 “明幽虽不敢称有学识,但却好诗书一道。”她试探着道:“若是女公子不嫌弃,不妨同明幽一起钻研?” 越慕言顿时有些卡壳了,如果她真是在学习,多一个同学也挺好。但是她现在学的,可不是那些诗文,而是一些更实用的东西。另外过了眼下的事,她又得去大营常驻了。 这么长时间,越秉言还没有回来,看来和马场主恰谈的并不顺利。而且铺子虽然开起来了,但是还有更多的事情没有做啊。 “眼下我所学甚浅,怕是跟不上你,还是以后再说吧。” 温明幽顿时不敢再问,生怕女公子眼下还是刚刚识字,若是自己再追问下去,可不让女公子颜面尽失么。 “这样也好。”温明幽点头道。 越慕言松了一口气,去看刚刚那蒙面小姑娘坐着的地方,但是却发现那里已经只剩下了个空椅子,之前坐着的人已经不知道去哪了。 没由来的,她心头一跳。 “明幽,你可看到刚刚坐在那里,以纱蒙面的小姑娘吗?” 温明幽扭头看了一眼,点头道:“看到了,也不知道是谁家的,都进了内院了,何必还做作的以纱蒙面。” 时下姑娘们都可随意出门上街,但是面容姣好的姑娘,大多数都会带着帷帽,或是以纱遮面,以防遇到贪好颜色的登徒子,徒生出事端来。 但那也是年华正茂的女子,才会那样。像她们这般,年岁不大的小姑娘,并没有这样的讲究啊。 而且,这也不是大街上,是只有女眷的内院。 之前看到那看起来,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姑娘时,温明幽就觉得很不舒服。也不知道其他人,和她的想法是不是一样,从头到尾,都没有人去搭理那个姑娘。 就好像她不存在似的。 越慕言越发奇怪了,她去赴温、任二家的宴席时,从头到尾都是温、任家的小姑娘陪着,别家的姑娘只能远远跟着。最多只介绍下,那是谁谁家的姑娘,她不仅不熟悉,这么长时间下来,也都早忘记了。 刚刚那个小姑娘,她不认识也就罢了,连温明幽也不认得吗? “明幽,你且帮我问问,有谁认识她。” 温明幽眼睛一亮,开口道:“那女公子在此稍坐,明幽去去就来。”此次来孟家的,有不少她相熟的玩伴,问问她们,总有谁认识那个蒙面姑娘的人。 越慕言点头,抬步坐到刚刚那个蒙面姑娘坐的地方,没一会儿温明幽就过来了,身边还跟着另俩个差不多大的姑娘。 左边的姓任,是任家嫡出的姑娘,叫任如芷。另一边的就记不太清楚了,好像是任家还是温家的表亲来的。 “见过女公子。”三人齐齐福身。 越慕言颔首,朝温明幽问道:“可问过了,那个姑娘是谁?” 温明幽有些失落的道:“好叫女公子知道,明幽问了许多人,竟没有一个认得那姑娘的。” 一边不知道谁家表亲的姑娘,忍不住插话道:“那个定是身份低微,因此我们才会都不认得。” 任如芷暗暗掐了她一把,说这样的话,难免会让人觉得,说这样话的人,是个攀高嫌低的人。若不是看在是自家表妹的份上,她根本不想管这个傻丫头。 越慕言却没有管那么多,眼前姑娘们的心性,她都不太在乎,闻言皱起了眉,心想竟没有人认得那姑娘,也不知道是谁带她来的。 “谷儿,去问问二门处的仆妇,有没有人看到,那个蒙面的小姑娘,是跟着谁一起来的。” 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调教,谷儿看起来已经很有模有样。闻言低头福身,然后慢慢退了出去。 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几个小姑娘说着话,越慕言一边等谷儿回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就是想弄清楚,那个姑娘到底是谁家的。 不多时,谷儿回来了,却轻轻摇了摇头。 越慕言撇唇冷笑,难不成她刚刚是遇到了鬼不成,没有一个人知道那个姑娘的。以纱蒙面可显眼的很,不可能没有人注意到她。但现在却的确,没有人知道她是跟谁来的。 这只有一种可能,那个蒙面的姑娘,是故意避开别人的。 “去,带着人在院子里走一番。面上的说辞,便是替我问问那些姑娘,有没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但是你院中各处,连茅房也一样,都要细细的走一遍,看看那个蒙面的姑娘在哪。” 越慕言眯着眼想,她倒要看看,这到底是个什么鬼! 只是,这一次谷儿依旧空手而回。 谷儿有些焉了吧唧的站在那里,公子令她办事,自己却没有办好,没能找到那个蒙着面的姑娘。 第145章 私生女? 如果说,之前还只是怀疑,那现在越慕言就能肯定,那个蒙面的姑娘,出现在这里绝对不是巧合,而是有所图谋的。 谷儿没能找到蒙面的姑娘,自然是因为察觉到了什么,混在一众姑娘当中,把脸上的面纱给去了。这样一来,就算没有人认识她,也算不了什么大事。 而这么多的姑娘,衣裳多有相似,她又要如何找到,一个并没有见过的人呢? 真是变的有意思了啊。 温明幽三个围在一边,本来正说着话,现在都安静了下来。女公子那样的神情,有几分像家中的长辈,她们莫名就不敢再发出声音了。 瞥到一边三个小姑娘,正面有不安的看着她,越慕言回以安抚的一笑,起身道:“你们三个,且帮我招待下一众小姐妹,我有些事同义母说,待会儿再回来。” “女公子放心去,我等会好好相处,必不会让人生口角,进而闹出事情来的。” 三人都是家中嫡女,时常邀请小姐妹们上门做客。而小姑娘们多了,聚在一块,脾气又都不一样,自然有吵架的时候。对付这样的事,她们可以说是都有经验了。 孟萧氏正在和任家的大夫人说话,一般这样的事,像任家这样的世家,最多只是让人奉上礼,或是二房的女眷出面。不会由当家的夫人来。结果这一次来的却是大夫人。 任大夫人也是没法子,嫁给陇越王当如夫人的小姑子,特意写信回来,让她赴孟家的百日宴,说是许久没见想她的紧。正好趁这次赴宴,她们可以多见见。 她这才来了。 心中虽不太看的起,孟萧氏这样的妇人,但是在与她相处的时候,面上也是温和带笑的,仿佛二人关系很是亲近。 就在这时,越慕言过来了。 “见过义母,见过任大夫人。”越慕言盈盈一拜,便直起腰,笑着道:“慕言头一回招待娇客们,懂的不多,怕有所怠慢。因此,有些事想过来问问义母。” “任大夫人请稍坐,慕言待会就把义母还回来。” 这一次,任大夫人脸上的笑容,要真切多了,笑着道:“女公子真是个促狭了,话都让你说了,我还能拦着你义母,不让她走不成?” “去吧去吧,我在这里等着便是了。” 孟萧氏哪里看不出其中的区别,但是面色依然如常,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现。她笑着起身,跟着越慕言离开。 到了无人处,才开口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越慕言左右一看,低声道:“义母,有一个不曾见过的姑娘,混了进来。之前她蒙着面,我不曾见到她面容。此时她又揭了面纱,我已经不知道是哪一个了。” “义母,慕言担心会有什么事发生。” 今日来此的女眷,大多数都是非贵既富。又不能一个个去盘问,别人没找出来,却把许多人都得罪了。 孟萧氏闻言一愣,沉吟了好一会儿,拍拍她道:“我儿别担心,此事我已心中有数,会让仆妇们留心的。到时候若是个面生的小姑娘蹿出来,不问原由,先堵住嘴拖开便是。” “总不能在众人面前,闹出什么难看的事情来。” 越慕言放松了一些,但是还是不信,事情会如此简单。那个姑娘,定是跟着人来到孟家。若是有人相帮,怕是没那么容易解决。 不过此时,也只能如此了。其他再多说,也只是让孟萧氏紧张而已。 越慕言一边点头应下,一边打算亲自到处晃一晃,把那个躲在暗中的蒙面女,给抓出来。看看她,到底是想做什么。 别是孟白在外面的私生女,趁这个时候闹上了门吧。 老实说,在这个年代,孟白这样有权也有能力的,如今只守着一个老婆过,其实是一个挺稀奇的事。不见她亲爹,现在都有俩个如夫人么。 现在要是突然冒出一个私生女,其实她也不会觉得太奇怪。就是可惜了孟萧氏了,这么多年的夫妻,以为只有彼此,突然冒出来个私生女,可就太伤人了。 这么想着,越慕言一边转身离开,在边缓步在招待贵女们的院子里,四处查看了起来。 她还不知道,她以为的那个‘私生女’,此时被她逼的,已经躲进了茅房外空置的大恭桶里。 虽然是干净的,甚至是从来没有用过的新恭桶,躲在里面的人,依然觉得有种怪怪的味道。 但是没办法,她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这么快就被注意到。或者说,被女公子注意到。 她当然知道,自己蒙着面很招人眼。但是揭下面纱的话,她就更招人眼,这次所行的事,也无法继续下去。 之前被女公子看见时,她不该立刻避开的,惹起女公子的注意。但没办法,碰上女公子,便让她忍不住的心虚。 结果等自己反应过来后,就已经趁女公子被人缠上,自己忙离开了那个地方。 之后见女公子身边的丫鬟,正在一众姑娘们中,找着什么。她隐在角落里看到,顿时慌乱了起来。她本想揭下面纱,挤到姑娘们当中。但是她的长相,绝不能在此时让人看到。 因此,想来想去,便想到茅房里避一避。 只是没有想到,没多时,她就听到那个丫鬟,也往茅房这边来了。 无法,她只得躲在了一只,倒扣在地的恭桶下。 比起那些世家,孟府确实不够讲究,没办法连茅房也建造的那样奢侈,用上等香料除却异味。 今天府上这么多宾客,用茅房的人不会少。没办法,未免让人觉得孟家脏污,孟萧氏便命下备下了许多恭桶。 一旦茅房里的秽物,稍微多了起来,下仆便要立刻换上新人恭桶。 此时茅房一边的空地上,便倒扣着几只恭桶,没有人会想到,其中之一躲着一个爱干净的小姑娘。 越慕言凭着印象,在一众穿着各色衣裳的小姑娘中,始终没有发现要找的人后,刚想很不讲究的,去茅房那边找找,就有仆妇过来,说是要开宴了。 第146章 揭下面纱 若是在别家做客,晚些上桌也不算什么。可问题是,越慕言这一次,却算是半个主人,要招待这些贵女上桌。 没办法,越慕言心中轻叹,点头表示知晓了,然后带着众人去开宴的地方。反正不管是什么鬼,总不可能一直憋下去,总会自己主动跳出来的。 等到了桌上坐下,她还是越想越不对。 虽然之前,自己猜测有没有可能是孟白的私生女找上来。但是若是私生女的话,没道理会选在这一天。就算想借着众人在场的见证,能顺利的进入孟家,但更多的却是把孟家的颜面丢了个干净。 这样一来,以后的日子怎么可能好过。只要不是蠢的无药可救,就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而且,能躲的这么严实的小姑娘,显然并不是个蠢货。 若不是冲着孟家而来,那又是冲着谁来的呢? 想起那蒙面姑娘的身量,越慕言心下陡然一惊。那姑娘身量,比她略矮一些,但是年岁差的绝不会超过一岁。 莫不是那个什么暮烟找来了吧? 越慕言不太相信,那个暮烟,真有那个本事,绕过城门的盘查,轻轻松松的进了城,而且今天还来到了孟家。 只是万一呢?城门守卫一个疏忽,再加上今日来客中,疏忽了一下,随便借了个名头,便把人带进来了呢? 或者,根本就是暗中有人,和可能是暮烟的人,伙同起来针对她。 想到这里,心中冷哼了一声,面上却还是笑意盈盈。 越慕言站起来,对在座的贵女们道:“诸位姐姐,妹妹,你们还请稍坐,慕言去找找那位蒙着面的姑娘。她怕是在哪看景,还不知道已经开席了呢。” 在座的,对那个蒙着脸的姑娘,都有一些印象。此时闻言,也都表示了解。待越慕言离开后,还有同温明幽一般,极不喜欢蒙脸姑娘的贵女,忍不住排揎了几句。 “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好大的脸面,竟敢劳女公子亲自去请她。” “就是,还以为自己是怎样的绝色呢,在内院还拿张拿乔的蒙着个脸。别是其貌不杨,怕吓着人,才会以纱蒙面吧。” “叫我说啊,就不该请她来,蒙着脸,我看她怎么吃东西。” “嘻嘻.......” 越慕言当然没有真的去找人,内院可不小,要是真去找的话,得耽搁不少时间。而在她找人的时间里,那藏起来的人,早就已经冲到宴席上,做她想做的事了。 所以,越慕言只是等在了,来这开宴之处的必经之路上。 未开席之前,各家夫人,都是三三俩俩的坐在一起品茶,或是三五一群在院中观景。等于是四分五散的,就算闹开来,也不一定让更多的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是开了宴席后,可就不一样了,所有的夫人都会坐在一起。而且不同之前院中唱戏的说书的,宴席上的夫人们,可不会粗鲁的高声谈笑。 这样的情况下,高声一呼,就会引起所有人的注意。 那可疑的蒙面女,要做什么,也就是趁现在了。 若是有人在此,便能看到,堂堂的女公子,此时正撩起裙摆,毫无形象的蹲在草木之后。 霜竹无奈的看了一眼,带着谷儿一起藏起了身影。 不多时,传来一个轻慢的脚步声。 越慕言扒开枝叶一看,就见之前她看到的,蒙着脸的小姑娘,步伐匆忙的往这边来了。 听着声音靠近,她猛然蹿了出去,首先一把捏住了她的脸,让她无法尖叫出声。另一只手,则钳制住了她的俩只手臂。 那对露在外面的眼睛,正惊恐的看着她。 “过来,帮我把她绑起来。”越慕言回头道。 霜竹还未动,谷儿已经一脸兴奋的快步过来,解了自己腰上做装饰的带子,把蒙着面姑娘的双手,反绑在了背后。 “帕子。”越慕言又道。 谷儿立刻就翻出了,自己的粗手帕递了过去。 赞赏的看了眼谷儿,越慕言的手,从面纱的下方探进去,用力的把那团帕子给堵到了她的嘴里。 抬眼看了看四周,她觉得这个地方不够隐蔽,随时都有可能会有人经过。想了想,她便拉着人,隐到了院中了一个角落里。 这里刚好是一个死角,只要不发出太大的声音,要想发现她们在这里的话,就得绕到这里来,才能看到她们。 站定后,迎着那姑娘害怕的眼神,越慕言冷冷一笑,接着,抓住那面纱的一角,慢慢的扯了下来。 看到面纱下的脸,越慕言的瞳孔顿时一缩。 看来,这个小姑娘还真是暮烟。 不然,她和越秉言的容貌,为何如此相似。 这份相似,不同她和越秉言眉眼间的那股神似,而是实实在在的相似。妥妥缩小的女版越秉言。 越慕言冷冷的看着,眼前应该是暮烟的小姑娘,心想她娘绝对只剩了她一个,但是暮烟又与越秉言那么相似。所以,这是当年,越秉言背着她娘,和别的女人生下的孩子? 这可不是电视剧,莫名奇妙的会有俩个长的足有七分相似的人。连指纹,都绝不可能有相同的。俩个长的如相像的人,说没有血缘关系,谁会相信? 在这一刻,她对越秉言的好感,降到了最低点。 想想看,当年在越真淑还怀着孕的时候,越秉言却和另一个女人苟且,以至于现在,面前站着一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孩子。 之前,她是真的努力,拿他当一个父亲来看待的。 越慕言冷冷一笑,淡声道:“把她的外衣都给我扒下来。” 霜竹的表情冷冷的,上前依言,可以说很是粗鲁的,将暮烟身上的衣裙给扒了下来。 “谷儿,帮我穿上这些衣裙。”她一边解开自己的衣服,一边冷冷的道:“待会我离开后,你留在这里看着她。” “半柱香的时间,我就会回来。希望我回来的时,这里有俩个人在等着我。” “做的到吗?” 谷儿也是见过越秉言的,此时当然知道,公子为什么这么不高兴,她用力的点头:“谷儿做的到。” 第147章 久候不归 之前越慕言,还在心中揣测,找上门来的,会不会孟白的私生女。这下好了,虽然的确是私生女,却是她爹的私生女。 现在的越慕言,虽然非常的生气,却还要保持微笑。 揉了揉发僵的脸,她勉强露出一个笑,接着用面纱把脸挡住了。 现在若不是非常相熟的人,就算看眼睛,也只会以为她就是蒙着脸的暮烟了。 越慕言示意跟着的霜竹停下,自己一步一步的走进了宴席当中,往最中间的那一桌走去。 女眷这边,自是孟萧氏招待身份高的夫人们坐一桌。此时看到一个蒙着面的小姑娘走近,不约而同都抬眼看了过去。 同桌的任千云,抬眼一睇后,便垂下眼唇角一勾,接着露出一抹开怀至极的笑意来。 缓步行来的越慕言,正好看了个正着。 所以,这事任千云是知情的,或者也是推手之一? 正有候在一边的仆妇上前,行礼后道:“姑娘好,让奴带姑娘去那边,同各家姑娘一同入坐吧。” 围过来的仆妇,足足四个,且个个膀大腰圆,此时一双眼睛都紧紧的盯着她。只要她接下来的举动,有一点点不对的地方,立刻就会扑过来。 越慕言生怕自己,被这些仆妇给堵住嘴拖下去,忙一把掀了面纱,表露出身份来。同时,眼睛也一直盯着任千云不放。 旁人不过是面露惊讶,或是不解之色。唯有任千云,在看到她的脸后,眼睛瞠的老大,又惊又骇。 刚想收回视线,却又瞥见温明兰竟是满脸的失望。 越慕言不由冷哼,她爹的这些小老婆们,还真是没有一个想她好的。 孟萧氏也忍不住惊讶,开口唤道:“慕言?”这是告诉她,那个蒙面的小姑娘,已经让她找着了? “义母,慕言刚刚胡闹了些,您可别生气。”越慕言上前俩步,娇声说道,也故意朝她眨了眨眼睛。 孟萧氏明白了,心中松了一口气,转而笑着道:“这不算什么,你这个年岁的小姑娘,哪有不爱玩闹的呢。” 在座之人,纷纷应和。 越慕言笑盈盈的站在那,那些恭维的言语,渐渐都止住了。她直接开口,道:“义母,慕言想起来,还有功课没完成。怕先生自大营回了,要受罚。” “待会慕言去见过弟弟,便先回去了。” “好,好,功课自是最要紧的。闻先生为人虽亲和,与此道上却不容人懈怠,你见过小六儿便回吧。”孟萧氏含笑点头。 越慕言浅浅一福,转身便离开了。 她听到身后,有人难掩诧异的语气问道:“闻先生?可是那位闻百学,女公子竟是他门下弟子么?” 孟萧氏答道:“正是那位闻先生。” “女公子果然天资不凡,意能拜在闻先生的门下.......” 说话的人,隐隐扫了眼云夫人,果然见她的神色难看的紧。不由在心中想到,连瀚公子都没能成为闻先生的弟子,反而是女公子拜在了闻先生的门下。 这样看来,陇越王当真是极看重这个女公子的。 把那些声音都抛在脑后,越慕言冷着脸带着霜竹走回来,就见谷儿如她离开前一般,依然死死的瞪着那个暮烟。 被反绑了手,还被推倒在地的暮烟,见到人回来,立刻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唔,唔唔唔。” 越慕言蹲下身,把那面纱又给她蒙了上去。 “霜姨,麻烦你去二门处,让留在那里的越生,现在立刻叫一辆普通的马车,停到孟家后门的那处角门边。” 她要把这个暮烟,带到她的丘山居去。 说时孟府的半个主人,已是谦词。实际上,在孟府里,只要不是想放火烧房,正毒害人。越慕言想要做什么,下人仆从没有不听命而行的。 就算明显的,看到她带着一个被绑了手的小姑娘,从角门离开,没有人多说一词。只是后面,悄然的把消息,同孟萧氏说了一声而已。 “那是女公子的事,你们不要多问。”孟萧氏想了想后,叮嘱下人道:“你们看到的事,也不准传出去,不然一棍子打死!” 这可是有先例的,之前有细作混到了府中,被发觉后,孟萧氏二话不说,就在院子里当中下人的面,把人给打死了。 她连审都懒的审,还被孟白给埋怨了一番。 不过这悍名传出去后,有没有细作再混进来不知道,但那些想来给孟白当二房的姑娘们,都彻底歇了。 越慕言带着人,往丘山居去的时候,季管家总算因为与孟府相熟的关系,好不容易到了二门处,听说已经开了宴,急的脸上的汗珠直冒。 结果找人通传了后,说是女公子已经退席了。 而且,席上什么也没有发生。 难道是他想错了? 季管家一口气没接上来,差点就这么厥过去。难道云夫人在半道上停下,让个小姑娘上去,只是因为是哪家相熟的亲戚? 一边擦汗,季管家一边嘟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只是出了孟家大门,他就看到了骑着马过来的闻先生。 季管家:“......”他要怎么和闻先生说,其实只是他误会了些事,实际上什么事也没有? 匆忙赶来的闻子墨,见到季管家的神色,不由挑了挑眉。他这样子,不像是他来晚了,倒像是他不该来。 “你家女公子呢?”坐在马背上,他扬声问道。 季管前上前来,苦着脸道:“先生,女公子已经退席了。” 已经退席了? 闻子墨皱眉沉吟了会,开口问道:“女公子是何时离开的?” “女公子于一刻前离开,说是还有功课尚未完成。”季管家如实,把打听到的事都说了出来。 闻言,闻子墨轻嗤了一声,勒马掉头道:“既然如此,那我这个先生,便回去盯着女公子完成功课了。” 只是,去了陇越王府的闻子墨,直等了好半天,该回来的人,还是没有回来。回来的,只有那辆华丽的马车。 季管家又在冒汗了。 “先生,女公子莫非是出了什么事?” 第148章 可怜的信任 不可能出了事,因为时常看见,那名叫越生的护卫,一直跟在女公子的身边,何况她也不止带了一个护卫。 最重要的是,如果城中发生了打斗,他不会不知道。 闻子墨考虑了一番后,立刻就不担心了。女公子那个机灵的性子,就真遇到了什么,至少也能把求救的消息传递出来。 所以,眼下他只要等就可以了。 “一切如常吧,等女公子回来了,让人立刻来报。”闻子墨没想到,自己很是担心的了一番,结果事情她自己解决了。 是的,闻子墨更顷向为发生了事情,现在已经被解决。而不是像季管家以为的那样,什么也没有发生,是他把一些事情曲解了。 事实上,绝对是已经发生过了什么,以至于女公子中途退席,甚至现在还没有回来。 那现在就等吧。 到了丘山居的越慕言,现在已经冷静了许多。此时这间暗室里,只有她,还有被堵着嘴绑着的暮烟。 不过现在她沉默的坐了半天,还是没有开始审问。 之前看到暮烟的脸,那种程度的相似,一瞬间就让她,丢掉了对越秉言浅薄的信任。或者说,对男人那种少的可怜的信任,一下子就消失了个干干净净。 她原来的世界,据说文明程度非常高,但是男人对伴侣,对家庭的忠诚,依然是以他们可怜的下半身来决定的。 因为,男女平等论,已经扭曲的越来越厉害了。 甚至于有种说法,既然男女平等,那么离婚这种事,对俩边的伤害来说,就都是一样的。不存在什么,女性更加受到伤害。 既然没有感情了,那就分开,没有什么不对。 只是,或者是因为母性的束缚,依然是女性受到的伤害更多。 但是,因为原来世界的文明程度,让女性有自己的选择。只要不是以情爱为生,总不会过的太糟。 可是这个世界就不一样了。 越慕言知道自己,到了这样一个世道的地方后,浮到心头的想法,就是希望自己的爹不要太糟糕。她甚至宽容的想,只要对方人品不是太坏,就算一堆小老婆,她也不会太过于苛责。 没办法嘛,一夫一妻的社会,男人都会期待艳遇,等待艳遇,寻找艳遇。那么这个世道,男人一妻多妾是正常的,甚至是非常合理的,那男人怎么会有对妻子忠诚的念头? 所以那时候,从身边人的对话里,得知生父下落不明,她简直高兴坏了。有一个那样的爹,还不如没有呢。 一开始时,不想认爹,这才是最主要的原因。一想到会有一个糟糕的男人,有着可以对她指手画脚的资格,她就打心底里排斥厌恶着。 之后不得不认爹,知道越秉言已经有了俩个如夫人,也有了一个孩子。但是知道孩子不大,而如夫人,也是在和她娘分别很久以后,以为她没了,更是为了解自身的困境而为之,她顿时没有一点怨言了。 她对这个世界男人的要求,真的非常的低。 第149章 吓住 只是那样低的信任度,在看到暮烟的脸后,也就立刻被打破了。但事情到底如何,还是审问过后一,再做判断的好。 现在的越慕言,已经冷静了很多。她冷眼盯着泪流不止的女孩,心想这么久没开口,大概已经把人给吓住了。 没错,她直到现在,还没有开口审问,就是想吓吓这个暮烟。因为能在内院里把自己藏的那样好,想来也不是一般的小姑娘,多少有一些城府。何况幕后之人,也绝对不让让一个无知的小姑娘,来当这个冒牌货。 至少胆气是绝对有的,不吓一吓,等会问起来也费劲。 见越慕言面色冰冷的坐在那里,好半天没发声,被绑着的小姑娘已经快要吓破胆了。 就算明知对方,和自己差不多大,她还是由衷的感觉到害怕。她知道自己这样很没出息,但是对方那冰冷的眼神,根本不像是和自己同龄的姑娘家。 她觉得自己的命,被女公子完全掌握在手里,轻轻弹一弹指甲,自己就会当场死去。 小姑娘一边不停的掉眼泪,一边在心里想,自己搞不好活过今天,下一刻就会被坐在面前的女公子,给灭口了。 想想也是,要是突然出现一个,和她亲爹长的这么像的姑娘,还威胁到了自己的存,她一定也会做出同样的事。 只是,只是就算这样,好歹也给个她开口的机会吧! 她真的可以解释的! 这时,越慕言终于开口了。 “我有一些问题问你,你会好好回答吗?” 小姑娘忙不迭的点头。 “很好。”越慕言起身上前,拿下了堵着嘴的帕子。 总算能开口说的小姑娘,生怕自己就这么被弄死了,急急的开口大声说道:“你相信我,我没有害人之心的,你听我说,其实我真的唔唔......” 话没说完的原因是,越慕言又一把将帕子塞了回去。这声音又慌又乱,离的这么近,她的耳朵都快,被小女孩尖利的声音给炸聋了。 “我问,你答,其他多余的,一个字都不要多说。” 越慕言凑过去,冷声低道:“懂?” 被塞的直翻白眼的小姑娘,困难的咽了咽口水,却又被口中的帕子噎的直想吐。好不容易平息了下来,就见立在眼前的人,面上已经多了几丝不耐烦,正目光不善的盯着她。 她被吓的泪眼直淌,委屈又憋屈的点了下头。 这一次,越慕言把帕子再一次抽出,一脸嫌弃的把沾了口水的帕子丢到一边,她转身回去坐下,才抬眼淡声问道:“你是暮烟。” 这不是问句,而是陈述。但是一直以为眼前的小姑娘,就是暮烟的越慕言,却看到对方摇头了。 “不是,我不叫暮烟。”小姑娘这下是真的不敢多说一个字。 不是暮烟? 越慕言面无表情的问道:“那你是谁?”她不可能弄错,所以只会是这小姑娘,已经被她吓住,开口就把自己的真名给说了。 小姑娘舔了舔唇,认真的道:“我真名叫陶诗语,暮烟是准唐王那个坏人,让我假装叫这个......” 说到一半,陶诗语想起来这女公子,让自己有问有答,不要说多余的话,连忙住了口。 本来,本来她没打算这么快,就把自己的真实身份说出来的,而是准备见到了陇越王才说实话。不过落到了女公子的手里,她还是决定先说实话,把小命保住要紧。 准唐王啊。 越慕言顿时明白,果然是准唐王干的好事,大概是发现了身边有不少陇越王的耳目,此举一为报复,二为了让陇越后方起乱。 “接着说。”她淡淡的道。 陶诗语吸了一口气,才接着道:“女公子,我还有个弟弟被准唐王扣下了,也是因为这样,我才不得不听命于他。” 其实,她本身的作用,只有这一张脸而已。其他的都会有人帮她做好,比如今天在宜阳众多女眷前露面。然后说一些,其他人事先准备好,含糊又让人生疑的说词,别人就会怀疑女公子的身份。 只是没有人想到,她没有机会露面,就被女公子逮住了。 她身边准唐王的人,都被留在了外边。因为就算是如夫人,带一个小姑娘进去,就挺让人打眼了,再多带人就会更加让人注意。 所以,只悄悄让她跟了进来。 “我父母双亡,和弟弟被老仆护着,本欲投奔怀陆王以求庇护。但是半路上,却遇到了准唐王,他说我和陇越王极为相像,便把我和弟弟和扣了下来。” “一番胁迫后,我便被他的人送到了怀陆王那里。”陶诗语一边说,一边不安的偷偷打量女公子的神色。她来意不善,是为害女公子而来,她好怕女公子突然生气。 一个八岁的小女孩,只要不是像她一样,嫩壳装老芯,就算再有城府,也只能在内院冷静的躲个猫猫罢了。这番说词,可不像是她能编的出来的。只是就算这样,越慕言也只信了一半。 因为这些话,都不足以解释,这个陶诗语为什么会和陇越王长的这么像。 “那,你为什么和我爹长的这样相似?”越慕言随口问到,心里则决定,晚点让闻子墨查一查。若这些话是真,那怎么样都能查出来些蛛丝马迹来。 然后就听陶诗语低低说了一句什么。 是我什么? 越慕言抬眼道:“你刚刚说什么了,再说一遍。” 陶诗语脸都红了,眼一闭道:“因为陇越王可能是我大伯!” 啪。 因为越慕言猛然起身,凳子倒在了地上,发出了声响。 “你说的是真的?越慕言诧异的抬脚走近,盯着这个自称是陶诗语的小姑娘问道。 陶诗语一着急,声音又尖了起来。 “真的,我从小就因为这张脸,不得祖母喜欢,爹说是因为我太像大伯了。”她咬了下唇道:“虽然我不敢肯定,但是连你都说我像你爹了,那搞不好陇越王真的是我大伯!” “今天就算不是落在你手上,最后见到陇越王后,我也会把这些事都告诉他的!” 第150章 下令 才八岁的陶诗语想的很简单,如果陇越王真是她大伯,就可以帮她把弟弟救回来。就算不是的话,看在她说实话的份上,也可以求陇越王帮她救弟弟。 虽然现在不得已,没见到人就说了,但是至少可以保住自己的一条性命了。 见女公子似乎还在震惊,陶诗语朝她讨好的一笑:“女公子,你是我的堂姐呢。”想了想又道:“我弟弟陶诗华国,也是你亲堂弟。”所以,要是能帮她把弟弟,从准唐王那里救出来就好了。 此时的越慕言,正处于尴尬当中。对于陶诗语的脸,和越秉言如此相像的理由,她脑子里不是没有闪过这个可能。 只是她选择性的忽略了。 现在想来,这个陶诗语可能就是越秉言兄弟的孩子了。 不过就算这样,她也没有必要虚。因为这个陶诗语,大概就是那个害越秉言庶母的孙辈。 想到这里,越慕言没了审她的耐心。 “你好像很怕我呢,那换个人来和你说话吧。”说完不顾陶诗话的挽留,施施然离开了这间暗室。 她叫了护卫中,天生长的凶神恶煞的人来盘问。叮嘱他不要动手,多吓一吓她,把那些话都吓出来就好了。 她需要一份详细的内容,确认除了她以外,没有人知道,越秉言从前的姓氏和身份。 还有,陪陶诗语来此的那些人,现在在何处。又是怎么和云夫人搭上的,竟然会帮着来害她。 等了一会儿,护卫从暗室里出来,手上拿着一份写了不少内容的纸。上面就写着,此时有三个人,正躲在云夫人的店铺里。 “去把人拿回来。” “是。” 能被派来做这样的事,显然不是什么平庸之辈,听到外面的此许动静,立刻就察觉到了什么,想从铺子的后院,翻到相邻的店然后逃离。 不过可惜的是,隔壁的店里,竟然有着俩名大汉。一个虽然缺了一条腿,一个少了一条胳膊,但是却都是凶悍之人,被缠上之后,一时之间竟脱不开身。 这一耽搁,就再无逃脱的机会了。 被叫来拿人的护卫,皆是心腹中的心腹,当然知道辛平和章成的事。当下一抱拳,认真道:“多谢俩位出手,这才没让这二人逃出去。” “谢什么,我等只是为了女公子出手。女公子命我等看守店铺,这二人闯进来,自不会袖手旁观。”幸平拄着着一支拐,面色淡然的道。 面前的几人,时常出没丘山居,半夜来天明去。不过他们却毫不关心,因为这些人,明显是女公子的心腹。 护卫也不多废话,立刻抱拳离开。 章成看着他们带着人,绑走那三人,不由问道:“你说发生了什么事,女公子为何要拿这三人?” 辛平扯了扯唇,淡声道:“管这许多作甚,女公子自然有她的打算,不是我们该管的。”顿了顿,他转而问起另一件事来。 “小许现在怎么样了,他家里人对他好么。” 当初伤好,离开大营的并不止他们二人,还有另外俩人。一个无亲在此,但是伤的不厉害,只是脚跛的厉害。现在凭着一把力气,在做帮人卸货的苦力货,也能养活自己。 不过另一个,却是整条腿都没了。 因章成出行方便,都是他出去看那俩人的情况的。 听到这问,章成苦涩的叹了一声,轻声道:“小许的大哥还好,但是他那嫂子却整天指桑骂槐的。” 那次他去的时候,就听那面容刻薄的妇人,站在院子里,大声骂:“不要脸的东西,整天吃老娘的喝老娘的,没一点用不说,还这样的邋遢,学小儿在床上尿了起来。” 沉默的进了屋里,章成就见小许坐在柴房的一处空地上,身下是一团发黑的湿被褥。 小许木然的脸,在看到他后一下子胀红了起来,结结巴巴的解释道:“我没有溺床,是她,是她在我被褥上倒了水!” 辛平脸色黑沉,冷然道:“那妇人好黑的心,小许遣散的银子,足有五两之多,全给了她家,怎还如此薄待苛责人。” 章成张了张嘴,还是没有说出来。他觉得,大概再过不了多久,小许就要被赶出家门了。他那亲兄长,默许了小许住在那柴房里,哪能有多少兄弟之情。 若不是现在天还不算冷,小许怕是要被冻死。 “我们去和女公子说,把小许也接过来吧。”章成开口道。 辛平迟疑的道:“小许会肯么,当初他就坚持回家去。”虽然在他们看来,小许过的凄惨,但是也许就算这样,他也想和家人在一起呢? 章成热泪一涌,声音有些发哽的道:“小许这一次,一定会肯的,因为那个家,已经不是他的家了。” “......那明天,你就去把小许带到这里,我回丘山居说一声吧。”辛平轻声叹道。 “嗯,我明天就去!”章成抹了把脸。 丘山居里,越慕言看到被带回来的人,觉得自己还是把闻子墨叫来,一起审问的好。这些人大概是准唐王的死忠,不用一些手段的话,怕是撬不开他们的嘴。 闻子墨手里,肯定有专业的人手。而且这样重要的事,她一个人决策,并不妥当。 不过被派去大营的人回来,竟然说闻子墨并不在营里,竟是早就已经回城了。 不在营里,那就在陇越王府了吧。 于是在天都擦黑的时候,闻子墨总算听到人来回,女公子回府了。 见到人,闻子墨笑笑的道:“女公子去哪儿忙了?” 越慕言回以一笑,然后当着面,对季管家道:“如夫人们都在府里吧?” 季管家拱手回道:“回女公子,二位夫人都在。” “很好。”越慕言淡声道:“那么,从现在开始,不准如夫人再出门,也不准送消息出去。” “连根线都不准出去。” “这......”这可不是小事,若是一般的姬妾,那定然是女公子说什么是什么,但是这二位夫人却是有着倚仗的。 季管家不由迟疑了。 第151章 甩锅小能手 “怕什么。”越慕言抬眼淡淡一扫,开口道:“你只管照做就是了,若是有什么事后果,我自然会承担起来。” “不仅不准如夫人们传消息出去,外面的消息,也不准传到她们的面前。就算是温、任俩家来人,也不准他们见面。” 季管家听到这样肯定的语气,犹豫再三,还是点了头。因为若不是女公子此时还年幼,按规矩这后宅事务,的确该是由嫡出的女公子来打理的。眼下他,只想要一个对外的说词。 总不能连个交代也没有。 “敢问女公子,若是温、任俩家来人,小的该如何回应。” 闻言,越慕言沉吟了下道:“就说她们身边有细作,传了不少事情出去,现在暂时禁足,等以后我爹回来了,再作处置。” “唔,就说是先生下的令~”说到这里,她侧脸看向一直在场的闻子墨,毫不犹豫的把锅甩给了他。 季管家抬头,看了一眼面色从容的闻子墨,低头应道:“是,小的这就这下去安排。” “嗯,去吧。” 堂下再无旁人。 闻子墨没好气的瞥了一眼,开口问道:“你这是知道了什么,以至于竟禁了如夫人的足。” 越慕言轻笑着道:“她们其实也没做什么,最多只是不想让我好过而已。禁她们的足,不过是让她们看清自己的立场。别傻的只因一些小事,被有心人拿来钻了漏子。” 比如这次,就利用了云夫人,把人带到了孟家。 若不是她提前察觉到了不对,及时把陶诗语的控制住了,要是真让她的那张脸,在众人面前露出来。 事情就不太好收场了。 什么?是陇越王兄弟的女儿,怎么可能那么巧,绝对是女公子怕威胁到自己,才会让人散出这样的谣言罢了。 外人只会相信,他们愿意相信的东西。 下次再用别的什么,来利用越秉言后院的女人,恐怕也就越发容易了。 现在的陇越王,绝对承受不起后院起火。 越慕言把孟家发生的事,还有陶诗语的存在,就一一说了一遍。 “先生,那里还有陪同陶诗语来的三个人,就劳烦先生去审讯了,若是问出来了什么,也告诉慕言一声就好了。” 饶是闻子墨,此时也有些后怕,若是那个陶诗语,当真如她所说的那样,同越秉言有七分相似之多,那事情的确要麻烦许多。 首先,现在他眼前的女公子,哪怕是做给别人看的,也必得将她关起来,包括她鹿鸣院里的人。 这样大的事,肯定要越秉言赶回来亲自处理。但是马场那边的事,也是重中之中,不能轻易走开。 这俩件事,不论先办哪一件,都会有无穷的后患。 世人皆说准唐王,不过是莽夫一流,现在看来,根本是世人小看了这个准唐王。 “大营里的细作,我还有些拿不准,暂时没有处理。所以就借你的地方来审讯了,丘山居是吧。”闻子墨好整以暇的道:“你那小脑袋想的还挺多,竟然还悄悄的置了宅子。” 越慕言装傻的笑着:“那座宅子也是有用的,上次在大营里,瞧见不少已经残了手脚的人,大多数没有去处呢。我娘教着做人要心善啊,所以就弄了个宅子,让那些人有个容身之处。” 她随口说一句,算是为自己暗地里做的事打了个招呼。至于那宅子,是很早以前就买了的事,谁会在乎呢。 她说是为那些人买的,那就是为那些人买的。谁还会为这样的小事,来查她不成。 闻子墨听到这话后,却一下子愣住了。该说有其父,必有其女么,都有一颗赤子之心。 那些伤重,不仅没了战斗力,也自理能力也没了的人,大多数人的做法,都是丢弃任其自生自灭。 但越秉言却从来没有做过,他似乎非常厌恨丢弃这种行为,谁提一句他都不许。现如今他的院子里,还留着好几个伤残之人呢。 老子这样,这女儿也这样。 闻子墨不由轻笑了起来,他真是比不过这对父女。他赞同越秉言的举动,只是因为这样做,可以有助他的声名。实际上,他并不在乎那些人,都是怎样的下场。 无用的人,不过都是废子罢了。 因为自己是冷情之人,所以他喜欢这样的赤诚之人。 越慕言把审人的事,交给闻子墨后,整个人都轻松了,然后就打了个哈欠。今天跑来跑去,她现在都困了。 “先生,事情刻不容缓,就劳你现在就去那边审讯吧。” 闻子墨挑眉:“那你呢?” 她?她当然是去睡觉了,她现在还是小孩子呢,这个时候当然是乖乖的去睡觉了。 越慕言笑的一脸乖巧:“审人这样的事,慕言又帮不上什么忙,便先歇下了。一应事宜,都交给先生了。”她可没有兴趣,去看人上刑弄的血淋淋的样子。 所以她只管高枕无忧是吧? 闻子墨瞥了她一眼,轻摇着头道:“去吧,我这就动身去丘山居,你给个人领路吧。”没办法,谁教自己当初欠了她的。 越慕言笑嘻嘻的叫来戚生,让人带闻子墨去丘山居,然后自己就美滋滋的睡大觉去了。 第二天,就见到了一个浑身低气压,带着黑眼圈的闻子墨。 哦豁,这是一夜没睡? 一夜好眠的越慕言,在这种对比下,觉得自己的小日子挺幸福的。不过见到闻子墨眯眼看了过来,顿时老实了。 “先生早,可审出来东西了?” 闻子墨捏了捏眉心,冷冷的道:“那些人骨头还算硬,审了一夜,也没说出来多少有用的东西。” 越慕言随口问道:“那你们用的什么刑?” “你想知道?”闻子墨挑眉。 见闻子墨那阴森的表情,越慕言摇头道:“不想知道了,还是别告诉我了。不过我有个法子,你试试看管不管用。” “要是他们嘴硬的话,那就不让他们睡觉。这样不到三天,骨头再硬的人,也撑不住了吧。” 闻子墨不可思议的看的过去。 第152章 流云苑 这个法子,可以说是很恶毒了。而这个法子,却是昨天,他还觉得是一个赤诚的九岁孩子想出来的。 此时的闻子墨,觉得自己好像被欺骗了感情。 “怎么了?”越慕言见他神色奇怪,不由开口问道。 再次捏了捏眉心,闻子墨闭了下眼道:“无事,不过此法太耽误时间,眼下最好有个比较快速的法子。” “唔,说的也是。”越慕言抱着托着下巴想了下,眼睛一亮道:“那让人去城外挖出一窝蚂蚁,用罐子装好。然后给那三人身上,涂上点香甜的东西,最后把蚂蚁倒在他们身上。” 这个绝对有用,就算没有密集恐惧症的人,身上爬满了蚂蚁也受不了。何况蚂蚁咬人,又疼又痒,这次他们一定,很快就会把他们知道的,统统都说出来。 这一回,闻子墨彻底沉默了。 他觉得站在面前的女公子,他也有点惹不起了,谁知道她会,想出什么折腾人的法子来。 不过这法子,果然非常的有用,当天就问出来,一个极重要的消息。云夫人的院子里,竟然真的有一个是准唐王的细作。 就是因为那个细作,他们才能趁机把信送了过去,因为他们确定,云夫人为了让女公子不好过,一定会帮忙把人带进去。 而越慕言,此时人都傻了,不敢相信的问道:“什么?越瀚有了口吃的毛病?而云夫人则以为,是因为那次我骑马带越瀚,让他磕伤了舌头而导致的原因?” 闻子墨的脸色,也是难看的紧。越秉言眼下唯一的男丁,竟然有了口吃的毛病,这实在是一件让人料想不到的事。 越慕言真的是气到了,越瀚那么可爱的小孩子,现在竟然有了口吃的毛病,等他长大了以后,可该怎么办啊! “怎么可能,那次你不是看过伤口,说没有大问题的么!”越慕言真的是急了,一想到有可能因为自己的关系,导致越瀚小豆丁结巴了,她整个人就都不好了。 这质问的口气,让闻子墨挺不快的,斜了眼过去道:“的确没有问题,至少那点小伤,绝不可能导致人说话会口吃。” “那怎么会突然就结巴了!”越慕言又气又急,拧眉想了下,起身道:“先生不是懂医么,你过去给看看吧。” 难怪了,难怪云夫人忽然开始针对起她来了。要知道,之前她们可以说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她不去云夫人那边,那边也不曾主动过来亲近。 就算对她看不顺眼,也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动手想让她难看。原来是为了越瀚,云夫人才如此怨恨她。 闻子墨微微颔首:“嗯,正好顺便把那个细作拎出来。”说完顿了下,又接着道:“不过你就不用跟着去了。” “我要去。”越慕言摇头道:“不过去亲自看一眼,我是不会放心的。云夫人说再难听的话,我也不会放在心上。” 见她坚持,闻子墨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任千云的流云苑,安静的没有人敢高声说话。因为昨天发现,里面的人,都不能出入后,连闹都不敢闹。 因为他们的夫人,什么都没有说,照常陪着瀚公子念书。 不过今天,却看见闻先生同女公子一起来了。 下仆们都担心发生了什么事,一个个都面色惶恐起来。 一路畅通无阻的到了门前,越慕言便停下了脚步,示意守在门口的侍女进去回禀。虽然云夫人做错了事,但是现在还没有处理,她依然是如夫人,不是阶下囚,她不能这样直接闯到她的屋子里去。 自孟府回来后,任千云就知道,自己大概不能像以前那样,安安稳稳的当自己的云夫人了。自己做的事,说严重也不严重,说严重很严重的很。 因为她虽然没有蓄意谋害女公子,但所做的事,却是意图对女公子造成威胁。以庶母的身份,去谋算嫡出的女公子,便是以庶犯嫡,就算是按律令也是要重罚的。 她还以为,等主上回来,就要丢了如夫人的身份了。 结果现在看来,女公子已经等不急,现在就带着闻子墨来找她算帐了。 可她什么都不怕了。 儿子已经成了这样,以后能安稳的生活就好,她也不会再图其他。如夫人的身份,没了也就没了。只凭任家女的身份,她也有把握让自己的儿子,平安富足的过完一生。 任千云盛装以迎,让侍女把人请进来了。从前总说女公子毫无礼仪规矩,没想到这一次,她却站在外边等人回禀,而不是直接闯进来呢。 因为被封了院子,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进不来。她还不知道,不止是她的流云苑被封,相邻的宜兰小筑也一样被封了。 端端正正的坐着,任千云面无表情的看着来人。 越慕言张了张嘴,开口问道:“瀚弟呢?” 任千云扯了下唇角,冷声道:“与你何干,算我求你了,女公子你以后离我儿远一些。” “你......” 难得的,这一次越慕言竟有了几分心虚,可是想了想,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便要挺直了腰背,淡然的道:“瀚弟与我流着一样的血,是我越家的子嗣,你有什么资格让我离他远一些!” 这回换任千云气结,她想说她的儿子,不是越家的子嗣,可是偏偏主上如今还以越为姓,说越瀚是越家的子嗣还真不算错。 越慕言不想和女人撕逼,以前这云夫人自诩是端庄的世家女,也自持身份,做不出和小儿撕逼的事。但是现在,她为了儿子,很是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意思,搞不好马上就要主动撕起来了。 不想撕逼的越慕言,指了指闻子墨,开口道:“先生是懂医的,让他给瀚弟看看吧。”她希望,是越瀚的舌根长了东西,影响了说话,只要治一治就能好。 不过也只是希望,毕竟这云夫人,不可能没有请过大夫。 闻子墨眉一动,很想说自己并不会治口吃,不过最后还是没出声。 算了,就当让女公子安心一些吧。 第153章 威胁 越瀚来了后,眼睛顿时变的亮闪闪起来,快步小跑过来,嘴里喊道:“姐姐,来看瀚儿?” 越慕言一把搂住他小小的身子,看着那粉嫩嫩的脸,忍不住有些叹息了起来。在她原来的那个社会,口吃不算什么大毛病,就是形象和个人交际,会受到一定影响。 而在现在这个时代下,想要出人头地,口吃可以说是致命伤了。越瀚这样的出身,又不是只求温饱就可以了。 “瀚弟,去先生那,让他帮你看看。” 越瀚看了眼任千云,顺从的走到了闻子墨的面前,小手作揖,有些紧张的道:“先生,好。” 闻子墨也觉得很可惜,神色温和了不少,轻声道:“瀚公子请张嘴,我看看你的舌头。” 越瀚还太小,不知道口吃这种毛病,将会给自己的未来带来多大的影响。反而因为娘对他温柔了许多,一直觉得很高兴。 听到闻子墨的话,他乖巧的张大了嘴。 结果当然不会有什么变化。 闻子墨拿出一方帕子,擦掉手上的口水。 越瀚的小脸,不好意思的红了。 室内悄然无声,任千云的脸色依然冷冷的,但对上越瀚后,顿时神色柔和了下来。她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吩咐侍女带他去院子里玩。 越慕言叹了一声后,无奈的道:“云夫人,你出身不凡见识也不少,先前你被怨恨蒙住了眼,做出这样的事来,我看在瀚弟的面上,这一次就不当回事了。” “但是,我希望你想明白,这样愚蠢的事,不会再有第二次。” 任千云被说的眉心直跳,这话是在意指她蠢笨不堪?她欲开口反驳,抬眼却见到女公子的目光。 她的眼神复杂极了,有不耐,有忍让,还有怜悯。 怜悯?她竟然怜悯自己! 是的,越慕言怜悯这个时代的女人,她们受眼界所限,一生能看到的,不过是内院这方寸之地。出嫁后,她们所关注的,也只有丈夫儿子,还有自身的地位了。 她一直都不喜欢云夫人,但是却从来没有想过,要对她做什么。因为云夫人的眼界,只能看到这么多,但她看到的东西却很多。一点点的小事,她也就不会放在心上了。 这个时代,嫡庶的差别如此之大,但是面对如夫人时,她却从来没有觉得自己高她们一等。 可以的话,越慕言希望,她们可以像之前一样,能够井水不犯河水的相处着。她为什么好好的女公子不当,反而跑来和后院的女人们勾心斗角? 见云夫人对上她的视线后,神色越发的愤怒,她开口道:“我说认真的,不要惹我生气。要是我判断你的存在,会扰乱后院,我就能有办法送你回任家去。” 想了想,她又加了一句:“以后都不让你见瀚弟。” 这一句,彻底把任千云给的怒火给压下去了。 任千云听到这句话时,眼前顿时一黑,又气又急,偏做不出大喊大叫这样的举动来,忍的眼睛都红了。 深吸了一口气,她冷声道:“女公子好大的口气,说遣送庶母就能遣送吗?瀚儿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你凭什么不让我见!”说到最后,还是忍不住声调高了起来。 “凭什么?”越慕言觉得现在的自己,很有点反派的气息,歪了歪头一派天真无邪的道:“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任千云觉得,就算主上看重女公子又如何,她到底还只是一个九岁的小儿而已。说些大话也就算了,难道还真有本事做什么吗? 只是,看着站在身前,明明连说话,都要抬头仰视的女公子。任千云却不敢断言,她真的做不到。她站在那里的气势,一点都不像是一个懵懂无知的小儿。 女公子开口说话的时候,她的目光就不由自主的看向她,甚至不曾侧脸看闻先生一眼。 越慕言放完话,想想也没有什么再想和任千云说的,便开口道:“你好好想清楚吧,什么时候想清楚了,什么时候就解了禁足。” 走到门口,她又回身说了一句:“对了,你有个侍女是细作来的,人我就带走了。等解了禁足后,你再挑个喜欢的侍女吧。” 这一次说完,就真的走了。 任千云还在发愣。 想清楚了就解了禁足? 从得知这流云苑禁止出入后,任千云还以为,这是因为她做下的事,与陇越王府不利,因此是季管家所为,或者是闻先生下的令。 直到刚刚,她都一直是这样想的。但是听到那句话后,她才明白过来,下令封流云苑的人,竟然是女公子。 一时间,任千云前所未有的冷静了下来。 当初,温、任俩家投在陇越王的旗下,若是越秉言手段稍弱一些,恐怕就要被温、任俩家宣兵夺主了。不过兵马在手,越秉言也并非愚蠢之人,自然是顺利的将温、任俩家握在了手中。 而嫁过来的如夫人,也只在女眷们有着超然的地位,其他的地方,却是一点都插不上手。连管理后宅的权柄,都没能掌在手上,可见她们的影响力并没有多少。 任千云越想越慌,若是女公子真的恼了,一直将她禁足在此,她这个云夫人还有何颜面? 只是一想到,要和女公子低头,她更是心中像是堵了一块巨石,梗的她都快喘不过气来。 但是为了瀚儿,这件事她也要好好想想。 走在流云苑的小院里,闻子墨抬眼轻道:“女公子刚刚好生威风。”他眸色深沉的看着走在前方的小小身影,心想自己都快为她折服了。 她竟比她的父亲还要强一些。 此时的越慕言,神色却比刚刚还要阴沉了些。 她侧过脸,轻声道:“先生,你说这人好好的,怎么忽然就有了口吃的毛病呢?” 闻子墨神色微怔,开口道:“你的意思是?”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越慕言对自己原来的记忆不多,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但是对于那个时候,女孩子当中流行的小说元素,还是记得挺清楚的。 第154章 不痛快 万变不离其宗,宅斗撕逼这一种小说,可以说是经久不衰了。 越瀚突然口吃,越慕言就觉得奇怪了。她虽然不懂医,但是越瀚不是心理原因,也没有受到惊吓,不可能会突然结巴。要说遗传的话,之前越瀚说话就挺顺畅。 大概是教的好的原因,越瀚说起话来,比大他一些的孩子,还要口齿清楚条理分明。 所以突然口吃,就不免让人想到了阴谋。 虽然毫无原由,但是越慕言就是想到了另一位如夫人。本来会连兰夫人的院子一起封,就是担心她也在其中掺合了一手。现在审过了那些人,才知道兰夫人并不知情。 宴上她会露出失望的表情,大约是因收到了那封信,进而自己猜出来了一些情况。 不过就算这样,越慕言也不打算解禁。在查清越瀚突然口吃的原因前,宜兰小筑就陪着一起禁足好了。 面对闻子墨的询问,她坦白的道:“我怀疑兰夫人。” 事情只要做下了,就会有痕迹。越瀚既然不是因为病理原因,得了口吃的毛病,那就一定是故意有人引他这样说话。 才三岁多的越瀚,正是喜欢模仿人说话的时候,若是他身边有人,故意结结巴巴的说话,那越瀚一定会被影响。 只要把他身边的人,都好好查一遍,不信查不出东西出来。 闻子墨并不觉得吃惊,实际上得知瀚公子出事,他第一个怀疑的,也是宜兰小筑的那一位。 “那,你打算怎么查?”他倒要看看,她还有多少让人吃惊的手段。 越慕言略想了想后,开口道:“让季管家去查就好了,府上那些人的来历,他最清楚不过了,由他去盘问就好了。” 她对查案子可不感兴趣,何况这种事,也用不着她亲手去查啊。事关越秉言的子嗣,季管家一定会用心查的。 她只要等结果就好了。 这场流云苑之行,他们带走了一个细作。若是越瀚在场的话,就会发现,被带走的那名侍女,正是那次开口,说他骑马磕伤了舌头的那名侍女。 越慕言本以为,这件事情已经被控制住了。几天后,她已经打算去大营了,结果忽然宜城里,就多了一股谣言。 她越慕言这个假女公子,把陇越王真正的亲生女儿给弄死了。 第一时间,就得到消息的越慕言冷笑不已。她都没有想到,这竟然是个连环计。 可惜那些人以为,她会把与越秉言有七分相似的陶诗语给杀了灭口。实际上,现在的陶诗语在丘山居里,活蹦乱跳好的很。 她都有点可怜准唐王了,这天底下哪有那么巧,俩个无关的人,会长的那么像。他怎么就不想想,这个陶诗语有可能是她家的亲戚啊。 散布谣言的人,第一时间就被控制住了。而这种无凭无据的谣言,根本伤不到她这个名正言顺的女公子。 不过到了大营后,她还是敏感的发觉,大家看她的眼神,已经不像从前那样信任了。直白的说,那是怀疑的眼神。 脑子是个好东西啊,这些人怎么不多用用呢? “先生,我爹他到底什么时候回来?”毫不客气的冲到闻子墨的帐子,越慕言有些不痛快的问道。 “快了。”闻子墨头也不抬的道。 上次他也是这么说的。 越慕言现在胆子越发的大了,伸手抽掉了他手里的书,追问道:“快了是什么时候,明天?后天?” 真是越来越闹腾了。 闻子墨无奈的抬头道:“你急什么,那些谣言有脑子的人,根本不会当回事。别说你的确是真货,就算是假的,你爹说你是真的,那你的身份就毋庸置疑。” “我不是担心这件事。” 对于这谣言,虽然越慕言挺不痛快的,不过现在她想问的,却是另一件事。 她皱着眉问道:“听先生说,我爹是在忙马的事对吧。可现在都已经九月了,事情竟然还没有谈好,会不会出了什么变故啊。” 原来如此。 闻子墨也没觉得她瞎操心,反而解释道:“你爹没银子,人家肯把马白给他就怪了,少不得要纠缠一番。” 果然,没钱是硬伤。 越慕言也是头疼,想了会提议道:“马场不肯给马,那咱们借马呢?借马还马他们肯不肯?” 没银子买马,那肯定是要赊账的。而赊账这种事,搞不好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人家不肯也是理所当然。尤其她爹势力不咋地,人家不看好他也是没办法。 但是如果退一步,借上一批马,然后学了马场养马的办法,他们自己圈一块地方,用来养马呢? 这个办法说不定可行。 闻子墨沉吟了会,还是开口道:“这养马的手段,是别人营生的秘密,怎么会轻易交出来。” “嘻嘻。”越慕言小声奸笑:“那就除了借马,再借几个会养马的人,以后一起还给他们啊。现在爹一直缠在那里,他们估计也不敢一口回绝,咱们这样退一步,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啊。” 反正现在暂时还打不起来,弄个马场起来,自给自足不是很好么。不管怎么样,养马的成本,总比买马的成本要低。 一时间,闻子墨开始怀疑起自己的智谋,他真的有别人说的那么厉害么?可为什么这些他都想不到,反叫一个小丫头想在了前面。 他,觉得有些不痛快。 不过闻子墨本人,终究不是那种心胸狭窄之人,转念间就把这种想法抛到了脑后,开始认认真的思考此事可不可行。 小丫头想的法子不错,但是若想实施,还要更周全一些。 在城里憋了这么长时间,越慕言已经觉得不耐烦了,此时见闻子墨开始计算事情的可行性,也就安静的出了帐子。 北城郊外这边,因为有大营了存在,可以说是几百里都没人有敢靠近。她打算去周边,跑跑马松快一下。 不过没有想到,出了帐子,就看到了温明楼。 “你变白了。”他如是说。 越慕言:“......” 第155章 好腰 在大营里,越慕言的身份,有好几个版本。除了主帐这边,不少人知道她的身份,其他并没有人知道她的来历。 有人以为她是孟将军的侄子,有人以为她是孟将军的儿子。比如眼前的这个,就以为她是孟将军的儿子。 看到温明楼出现在主帐这边,越慕言顿时有点慌,万一他看出来了点什么,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怎么办。 哇,一想到这个漂亮小哥哥,会知道那个满脸小乌龟的人就是她,她就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呵呵。”越慕言干笑了俩声,扯开话题道:“你怎么会在这啊,是有事找闻先生吗?” 温明楼温和一笑,扫了眼他身后的帐子,点头道:“正是如此,明楼对闻先生仰慕以久,此次特意来拜见闻先生。” 越慕言眼神一亮,指着身后的帐子道:“那你还站着做什么,快去见先生啊,现在他正好不忙呢!”虽然漂亮小哥哥很养眼,但是还是自己的面子更重要。 所以,她还是希望尽量不要碰到温明楼了。 当然,等过个一段时间,事过境迁了,她也就无所谓了。 温明楼总觉得这个孟行怪怪的,每次见到他,似乎都一副避之不及的态度。这次偶尔遇见,他想和他聊一聊,但是想到难得有机会,来主帐这边,他还是犹豫了。 还是见闻先生要紧,以后再和孟行相谈也是一样。 “那告辞,下次再见。”温明楼拱手作揖。 越慕言欢快的挥着小手,回应道:“再见再见。”很想说再也不见,但是看在颜值的份上,以后再见吧~ 看,又是这种避之不及的态度。 一向温和从容的温明楼,此时心中莫名生出一股郁气。他脸上笑意盈盈,转过身后脸立刻就沉了下去。 他在心里决定,等见过了闻先生,他就要来见孟行,找他好好问清楚,是不是对他有什么不满之处。不然为何见到他时,脸上的笑容还要言词,都那样的敷衍。 越慕言还不知道,自己的举动,反而彻底让人上了心。笑眯眯的看着,温明楼在帐外等了一会儿,就进去了,自己才慢慢的往回走。 去跑跑马,然后就该练功夫啦~ 不过她的计划,再一次胎死腹中。 “占央!” 远远的,越慕言就看见,自己的帐前站着一抹身影。走近了后,就能认出来,等在那里的人就是占央。 有些日子没见到他了啊,话说他好像又长高了。 占央回过身,看着满脸笑容朝他走来的人。看到她那白皙的脸,没忍住摸了把自己的脸。 他黑成这样,也不知道她再长大点,知道美丑了,会不会因此而嫌弃他了。要不还是找个机会,把自己的事情告诉她好了。 见占央抬脚迎了过来,越慕言脸上的笑容更深,看到他身上的服色后,开口问道:“你现在已经去了探字营了么?” 占央走到她的面前停下,低头看了眼身上的衣服,点头道:“正是,我现在已经是探字营的人了。” 新兵营只做最基本的训练,过了训练期后,就会被编入别的营。有一些特长的,就会进入特别的营。而如果各方面,都普普通通,就会被编入步兵营。 占央冷静又心细,这才会被选入探字营。 去了探字营后,在完成一些特殊的训练后,他的时间比在新兵营多。所以只要有空,他都会来这边一躺,看她在不在。 前几次来,都没有遇上,这一次总算看见她了。 难得的,占央有俩分抱怨的道:“你回城去,也不和我们说一声,还以为你有什么事了。” 尤其是,近来他听见有人凑在一起闲谈的时候,说是有人在城里,听说女公子其实是假的。 这让他很担心。 “那些谣言对你有害吗?”他着急的问道。 越慕言一愣,继而道:“放心放心,你也说了是谣言了啊,没有人会相信的。谁敢因为这事,而当面质问我呢?” 那种为了点苗头,就敢对人下手的,无不是权大势大。而她这个女公子,眼下虽然只能算是个荣誉称号,没权也没势,但只要是个有脑子的,就不会因这事问到她面前来。 当然,最主要的是,闻子墨的态度,对她还是一如既往。 面对占央的关心,越慕言很是受用,眼睛都快笑眯起来了。 占央还是有些不放心,叮嘱道:“在主上回来前,你身边时时都要带着人,小心不要被那些人给暗算了。” “嗯嗯嗯,放心吧。”越慕言原本想拍拍对方的肩膀,想让他安心。只是她显然错估了俩人的海拨,她垫脚抬手,都勾不到他的肩膀。 若无其事的收回手,然后瞄到对方纤细的小蛮腰,鬼使神差的在占央的腰上,拍了俩下。 唔,好腰。 占央被拍的一缩,而且脸都红了。那不轻不重的力道,让他觉得腰上直发痒。要知道,他的腰是最怕痒的地方了。 看到占央的举动,越慕言不怀好意的眯起了眼:“你,怕痒?” 占央顿时不由自主的退了俩步。 “不是,只是你的举动有些突然,一时被惊到了。” 面容镇定,语气从容,但是他的退避的举动,还有游移的眼神,都让越慕言明白,这是在说谎啊。 “好久没有对招了,不如陪我练练?”她笑嘻嘻的问,但是语气可不容反驳。 她意图显然易见,结果占央竟然笑着点头:“好,还是你先手。” 见占央一口应下,越慕言反而迟疑了起来,难道他真的不怕痒。可是他刚刚的反应和举动,都说不通啊。 瞅准了机会,她探出手去挠占央的后腰,结果手刚伸出去,就被一把撰住了。然后下一瞬间,整个人就被占央夹在了腋下。 他空着的一只手,狠心的在她的腰侧不轻不重的挠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 越慕言笑的眼泪都飚了出来,一边挣扎,一边断断续续的道:“我错了,我错了,不要再挠了,快住手!” 第156章 飘飘然 所谓偷鸡不成蚀把米,说的就是她现在这样了吧。 腰上源源不断的痒,让越慕言忍不住高声尖叫着,小女孩的声音,只要她想,足可以穿破云霄。 这样的动静,让刚从帐子里出来的温明楼,不用找人问,就轻易的找到了,自己出来后想要找的人。 只是,那个把他夹在腋下的黑小子是谁?他见过孟将军的长子,那这黑小子是孟将军的次子或是三子吗? 察觉到有人靠近,占央的手也渐渐停住了。 终于能喘口气的越慕言,长长的呼出一口气,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就这么被反攻了。她挣了挣占央圈着她腰的胳膊,可是刚刚那场大笑,让她现在浑身都没有什么力气动。 现在她被夹在腰边,只要一伸手,就能触到占央的腰。只是自己正处于弱势,这时显然不是反击的好时候。 越慕言思考了一小会,就用手指头扯了扯占央的衣服,用撒娇一样的语气道:“快放我下来啦。” 这个心硬的少年,刚刚在她的求饶下,竟然还能狠心的挠她痒痒。她怕自己不撒撒娇,接下来还要被挠。 因为角度的原因,她并没有看到抬步走来的温明楼。 奋力的抬起头,她的手指头勾着占央的衣裳,再接再厉的撒着娇道:“占央哥哥,好哥哥,小五知道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你就饶了小五这一回吧。” 占央瞬间不管走过来的人,到底是谁,高兴的胳膊一转,把夹在腋下的人,稳稳的抱在了怀里。 “下次还敢调皮么?”语气虽是质问,但占央的神色,却一点不见生气。不如说是很高兴,脸上一直带着笑。 被当成小孩子一样的对待,越慕言内心觉得很尴尬,但面脸还是一脸傲娇的道:“没有调皮啊,这不是和占央你闹着玩......” 然后她就看到了温明楼。 在她的眼中,温明楼就算再好看,也只是个外人。让他看到自己这个模样,她真是尴尬的不行。 “哈哈哈。”她尴尬的笑了俩声,开口问道:“你不是去见先生去了么,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这下就轮到温明楼尴尬了,他会这么快出来,自然是因为,闻先生对他不假辞色。闻先生哪里不忙,不如说正是忙的时候。先生伏在案桌上写个停,而他进去不过说了几句话,就被打发了出来。 见温明楼面露迟疑,越慕言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刚刚她是把脑子给笑没了吗?人这么快就出来,显然是被三言两语给打发了啊。 她连忙补救:“大约先生正忙呢。”刚说完,她脸上的表情就有些僵。因为她刚想起来,自己之前还说闻子墨不忙。 自己打自己的脸,这酸爽。 温明楼生生被逗笑了,他才知道,这个孟行的表情,竟然能这样的丰富。小小的人儿,露出那样的神色,让人不由不乐。 “没事,我下次再来拜访闻先生就是了。”说完抬眼看了下占央,一派温和的道:“在下温明楼,敢问这位兄弟,可是阿行的兄长。” 阿行? 占央侧脸,看着怀里抱着的人。 果然,她心虚的撇开了视线。 生怕占央说漏了嘴,越慕言连忙开口道:“这位是占央,我一向视他为兄长。”说完伸就搂住了占央的胳膊,一脸的央求,希望他顺着她的话说,不要暴露了她的身份。 视他为兄长? 占央高兴的,都有些飘飘然了。见她竟用那样可怜的小眼神看着他,他觉得自己愿意为她做任何事。何况他本来,就不想让这个温明楼,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不过,原来在这个温明楼面前,她的身份是孟家四子么。 这有点不好圆了,刚刚她自称小五的时候,这个温明楼已经走近,绝对听了个一清二楚。 温明楼身为温家这一代极力培养的人,当然知道陇越王军中,有个叫占央的人,是之前六连寨大当家之子。 朝占央温和有礼的点头一笑,他问起了自己刚刚就想问的事。 “阿行,据我所知,你在家中行四,为何刚刚你却自称小五?” 越慕言是谁,别人觉得不好圆的事,自己分分钟就能圆回来。她搂着占央的脖子,一脸理所当然的道:“我四兄弟,已经和占央哥哥结拜为兄弟了,按年纪我就是小五啊。” 可以说是非常的完美的说法了。 占央忍不住侧目,这段时间的相处,他都快忘记,他抱着的这个小丫头,可不是一般的小丫头,不仅机灵,而且鬼点子多。 这样的事,显然是难不住她的。 当着人面,睁眼说谎话,越慕言还是有一分心虚的,讨好的朝占央灿烂一笑。同时心里决定,下次找机会,就让孟家四兄弟,真的和占央结拜为义兄弟。 两人之间的氛围,可以说是很融洽了。温明楼莫名觉得,自己被排斥在外。听到这个解释,也就轻笑着道:“原来如此,是我多问了。” 说完抬手一拱:“我还有事要处理,就先一步离开了。” “告辞。” 占央的手抱着人,便嘴上淡淡的道了一句再会。 越慕言则松开,抱着占央脖子的手,有模有样的抱拳拱手:“告辞。” 温明楼走了后,气氛就有点尴尬了。 “我已经和孟四兄弟结为兄弟?”占央颠了颠手上抱着的人。 越慕言觉得,自己今天该看看黄历,然后决定出不出门的,因为上面一定写着‘不宜出行’。看看她今天,都几次被反攻了啊。 “我可是听孟行说了啊,现在你和他们相处的还不错,等以后时间久了,你们结个拜不是挺好的么。” 她这可是真心为占央着想,他孤身一人在这里,和将军之子打好关系,不会有什么坏处。 占央自然知道,她这是为了他好,顿时觉得窝心的很。腾出一只手,在她额头轻轻一弹,他笑着道:“既然你视我为兄长,那现在再叫一声哥哥来听听。” 占央此举,是有些想看她羞涩的模样。 第157章 跑马 越慕言可不知占央的心思,但除了她自己,别人想让她羞涩,显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面对占央的要求,她粲然一笑,又抬起手搂住了占央的脖子,然后大大方方的唤道:“占央哥哥。” 喊完后,她拍了拍占央的肩膀,示意他放自己下来。话说不知道是不是她多想了,总觉得占央,好像也开始和越秉言一样,逮到机会就会抱着她。而且还是那种,抱住了就不想放手的样子。 唔,一定都是拜倒在了她的魅力之下。 “训练没关系吗?”她开口问道。 占央点头,探字营的训练很特殊,比如在夜里,不动声音的潜伏在草丛当中,最好的是连草中的虫蛙,也会把他们当做同类,然后自然的在夜色下鸣叫着。 意外的,在这一点上,他做的非常好。 所以才有了这半天小假。 见占央点头,越慕言却瞪过去了一眼,因为也不知道,占央刚刚是不是没有意会她拍他肩膀的意思,依然抱着她,根本没有放她下去的迹象。 故意一脸凶恶的,揪住他胸前的衣襟,她呲牙道:“先把我放下去啊,我又不是小孩子不会走路,还要人抱着!” 占央犹豫了一瞬间,怕她不高兴,还是依言弯腰把人放下了。 站在厚实的大地上,越慕言的感觉非常好,然后仰起头道:“既然你有空,那就陪我去跑马吧。”这小子果然又长高了点。 占央当然是会骑马的,只是他不是骑兵营的人,并没有马。 他有些尴尬的挠了挠脸,低声道:“我没有马。” 越慕言表示,这都是小事,身为女公子的她,这种小事分分钟就能搞定了。 “马的事不用担心,我让人准备就是了。”抬手很有气势的一挥,一直跟着的护卫当中,便有人弯腰无声退去。 那护卫很快回来,手中牵着两匹马。 一匹健壮高大,一匹玲珑娇小。 这个对比,让越慕言黑了脸。 似乎是为了照顾女公子的年龄,那些人送来的马,都是些蹄子还嫩的小马。那匹照夜白是,这匹红鸣马也是。 以前骑着这小马,越慕言还没觉得什么,但是现在旁边有了对比,她顿时不痛快了起来。 “去骑兵营换一匹回来,这么小的马骑着有什么意思,我还不如骑只羊骑只狗!” “这......”护卫犹豫的看向了越生,为了女公子的安全,他觉得不该去换,那种偏烈性的马。 越生直接一眼瞪了过去,低声道:“照着女公子说的去做。”主子的骑术,他可是知道的。何况,就算有危险的话,也有他们在。 马很快换了回来,是一匹同样健壮高大的黑马。 越慕言满意的笑了,抬步靠近后,立刻有护卫双手结在一起,作为她踏脚的地方。这么高大的马,想要爬上马,必须得借力才行。 抬脚借力一蹬,她的一只脚就踩上了马镫,身子攀在马鞍上,她一使劲,总算身手还算利落的坐在了高头大马的背上。 而占央就不必这么麻烦了,大长腿一跨,就顺利的翻身坐在了马背上。 越慕言嘴角不由一撇,大长腿了不起啊,以后她也会有的! “驾!”一夹马腹,马就踏着碎步跑了起来。 占央立刻打马跟上,越生等人的马此时也被牵了过来,忙翻身上马扬鞭去追。 跑到大营入口处,越慕言掏出能让自己,自由出入的令牌,扬声道:“我出去跑马,等下就回来!” 自她来大营,就进进出出自由的很。守在这里的将士,虽然对她的底细还不清楚,但是都已经习惯了。 拦着营口的马刺立刻被挪开了。 一行人风风火火的,打马飞驰而过。 世间上的聪明人不少,此时这里就有一个。齐百户看着这派场,心想那小子绝不会是孟将军的儿子。 孟将军再有地位,他的一个儿子,也不会动用这么多高手,随身保护。 就是不知道,是哪家的世家公子了。 齐百户不知道,刚刚打马飞驰而过的小子,其实就是他们主上家的女公子来着。此时他面露不屑,在心里唾弃着刚刚打马过去的世家公子哥。 跑马这种活动,其实和开车兜风差不多。但俩种,都有着解压散心之功效。两侧的景物,在视线里飞快的退后,迎面吹来的风又硬又凉,但是却让人非常的振奋与清醒。 越慕言因为在主帐那边,受到不少异样眼光的郁闷,在打马狂奔了一圈后,就已经散的差不多了。 勒马停下,马扬蹄嘶鸣。若是骑术不好的人,在马几乎直立后,就会从马背上摔下去了。 显然,越慕言不是骑术不好中的一个。 她深吸了一口气,转头朝一直慢她半个马身的占央看去。 占央迎着她的目光,语气柔和的问道:“怎么样?现在心情有没有变的好一些了。” 之前在大营里的时候,他就已经发现,她看起来虽然和平常一样。但是那双眼睛,却不如往日里那般有神闪亮。 因为这样,他才会做出小孩子似的举动,一直挠她腰间的痒痒肉,为的就是希望,笑闹过后能让她开心一些。 他不喜欢她不开心的模样,他觉得她,就该永远都是这般神采飞扬,脸上露出小得意的似的笑容。 看到她的笑容,他就会不由自主的觉得微笑起来。 越慕言被问的一愣,接着便有些感慨起来,这是第三个能敏锐的感知到她心情如何的人。 以前能察觉到她心情的人,只有生了她的越真淑,还有一直亲手照顾她长大的霜竹。不过现在又多了一个人,就是眼前的占央。 想了想,她认真的点头道:“跑一圈后,畅快了很多!”顿了下,还是忍不住问道:“那,你怎么看出来我心情不好了啊。” “我还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的说。” 占央闻言不由怔了下,心里的话脱口而出:“这种事情,一眼就能看出来了啊,你笑起来的时候,眼神都不那么亮了。” 第158章 撑腰的 闻言,越慕言忍不住摸了下自己的眼睛,心想她的心情,真的表露的这样明显吗? 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占央的耳根都发烫了。他觉得自己说出,好像很了解她似的话语,有些过头了,于是忙补了一句:“当然,也有可能是我看错了。” 被占央的反应给逗笑了,越慕言顿时笑了起来。 “你没有看错,之前确实挺郁闷的。任谁冷不丁的,就看到旁人投过来怀疑的目光,心情都不会太好的。” 占央听的明白,顿时觉得那些人都蠢笨不堪,她就是陇越王的女公子,这有什么可怀疑的。 “那些人你不必理会,等你爹回来了,再让他替你做主。”想来想去,都没想出能替她解决的办法,占央只能神色怏怏的这样安抚道。 “等我爹回来撑腰,估计还要够等,我还是自己来吧” 郁闷已经郁闷过,现在的越慕言,已经完全不把那些人当回事了。现在她打算,以自己的方式,来给自己出出气。 听到这语气,占央有些迟疑的问道:“你打算怎么做?”她性子胡闹了些,他担心她做的事,引发的后果对她不利。 “怕什么,我身边又没什么人,哪能做什么事。”听出占央的语气,越慕言轻轻的翻了个白眼,好像她会对那些人做出什么似的。 她只是打算,接下来的时候,她都要得意洋洋的在那些人面前晃。她最喜欢看他们,怀疑她怀疑的不行,却又拿她没办法的样子。 营里还有准唐王的耳目是吧,她偏要光明正大的,在大营里来来去去。那些人做了无用功,非得被气的半死不可。 等撑腰的回来了,她再挤兑那些人不迟。 占央听了越发担心,心想自己做为兄长,妹妹受了气,自己是不是该替她撑腰?犹豫了下后,他认真的道:“有哪些人,明面上让你难堪了,你告诉我,我去给你出气。” 进了探字营后,他学到了那些本事,足够让他悄无声息的整治一些人了。不过不能做过了,最多是让对方出出丑。 说完他又接了一句:“你放心,若是我失了手,也不会透露你一个字,别人也想不到你的头上。” 至于他自己会怎么样,却是完全不在乎。 越慕言诧异的瞪大了眼,看着占央的目光,好像他突然长了一对驴耳朵似的。 “怎、怎么了?”占央被看了有些不自在,心想她是不是不相信,他有这个本事啊。 “没什么。”诧异过后,越慕言摇着头道:“我只是有些奇怪,为什么你会对我这么好。” 那次毫不犹豫的,交给了她三千银票也就算了,毕竟也许人家就是大手大脚,不把银钱当回事呢。 但是这一回,占央所说的话,却只是单纯的想替她出气。他的性格,可不是孟和那种毛毛燥燥的人。就算会为什么生气,以他的性子,也很能稳的住。 比如从前,她对他做了那样过分的事。 结果现在,他说了不像他会做的事,而且还告诉她完全不用担心,就算被人抓住了,也不会提她一个字。 这不是在巴结她这个女公子。 越慕言忍不住想,如果自己不是个小丫头的话,她都要以为,占央这是爱上她了。 这样就算对她好了吗? 占央轻轻的笑了起来,策马靠的她更近,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温声道:“因为慕言你很好。” 这一次,他没有唤她小五这样迷惑身份的称呼,而是第一次,叫了她的名字。 顺手轻捏了下她的脸,占央收回手,笑着道:“你这么好,所以值得别人对你好。而且你都说视为我兄长了,我自然也是把你当作妹妹一样看待的,对你好也是理所当然。” 以后,还会对你更好的,他在心里这样想着。 若是一般的人,听到这样的话,定是感动不已。但是越慕言却不是那种感性的人,虽然她也很感动,但是脑子里想的却是别的东西。 她掰着手指数了下,然后就忍不住‘哦豁’了一声。 算上孟家四兄弟,她这是已经有了五个小哥哥了啊。不知道等以后,能不能凑齐一打小哥哥。 一打小哥哥啊,想想就让人激动呢! 越慕言激动的脸色发红,占央见了,还以为她是因为他说的那些话,脸上的笑容更加的柔和了。 饶是越慕言这样没心没肺的,在这样的目光下,也忍不住有些赫然起来。咬了咬唇,她抬头道:“我知道了,不过还是不要去了,要是被抓住了,可得受罚。” 而眼下,她这个女公子的面子还不够大。就算开口求情,估计也没有什么用。 说着,她故意促狭一笑:“我听说了,营里罚人都是打军棍,而且还都要退了衣裤打呢!” 她对占央的印象,还停留在那次扒他裤子时,总觉得这样,就会逗的他不好意思。 但是实际上,占央并非是那种腼腆的性子,而且在大营中待了些日子,在周围人的熏陶下,怎么可能会为这点事而害羞。 要知道,自从同帐的那些人,得知他已经开了窍,时不时的就缠着他,和他说一些女色上的事情。 他也从开始的羞恼,到现在的从容淡定了。 占央点点头,神色自如的道:“确实是打军棍,孟和来这里的第三天,就因为说话口气太冲,被打了一棍。” 就在众人面前,露出白嫩的屁股蛋子。那一棍还没有打,他就羞的眼睛都红了。也因为这样,之后他就老实了很多。 越慕言还是才知道,原来孟和挨了军棍,不由满是兴趣的问道:“原来他被打过了,我怎么都不知道,孟行过来几次,也都没有提起。” 占央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当时孟和就一脸凶狠的,让他们保守这件事,绝对不能让她知道,不然他当哥哥的面子就全没了。 “这事你就当不知道吧,要是说露馅了,也别说是我说的啊。”占央淡然的说道,一点没有不小心把秘密暴出来的紧张。 第159章 百数亲兵 越慕言不会‘咯咯’笑,她只会两种发出声音的笑,一种是呵呵,另一种是哈哈。前面一种,她只有在遇到煞笔时,就会这样笑。而后一种,则是遇到好笑的事,都会这样笑。 “哈哈哈哈哈......”一想孟和那个刺头,被人扒了裤子打屁股,她就忍不住哈哈大笑。 好一会儿她止住笑,喘气道:“好,我不会让他们知道,这事是你和我说的。毕竟知道这事的人不少,我也可能从别人那里听来啊。” 想了想又道:“以后他们让你保密的事,你都要悄悄的告诉我!” 这理所当然的语气,占央也理所当然的应道:“当然,有什么事,我都会告诉你。”孟家四兄弟和她比起来,当然是她比较重要。 越慕言觉得,今天叫占央来陪她跑马,是她今天做的最对的决定。不过他们出来,已经有一会儿了。就算占央不用回去,准备下午的训练,她也要开始做自己的事了。 “回吧,下次咱们再出来玩。”她开口道:“今天时间短,都来不及做什么。下次我们带些调料,还有一些肉,咱们自己烤着吃。” 占央点头:“好。”今天才得了半天假,短时间内,估计都不会有假了。为了陪她出来玩,他一定要有最佳的表现。 只要完成了同期的训练,就能有时间来陪她了。 打马靠近大营的时候,越慕言觉得有点不对劲。 因为大营入口处,实在是太安静了,远远的她还看见,有一队的人马,就那样停在入口的地方。 疑惑的靠近后,她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看到站在那里的人,越慕言才发现,自己竟然还挺想他的。 “爹!”她跳下马,飞快的扑了过去。 等在那里的人,正是久归的越秉言。 “慕言我儿!”他一把抱住扑过来的女儿,开心的把她举起来抛了一下。 还好越慕言内心坚强,不然怕是要被这一抛,吓出心脏病来。 “爹,爹,你总算回来了啊!”既然回来了,那她就要开始告状了。 越秉言一回来,就问女儿何在,得知她出去跑马了,本想出营找。但是又怕扫了她的兴致,这才等在了这里。 虽然知道女儿不会有事,但是直到亲眼看到她,他一直悬挂的心,才好好的放了回去。 迎着他慈爱的眼神,越慕言有些心虚的想,陶诗语的事,是她最后一次不相信她。以后再有类似的事情,自己也要弄清楚,不能立刻就给他定了罪。 这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她利用他对她的感情,来提升自己的地位。 觉得自己的行为,很是有些不耻,越慕言的眼眶自然而然的红了,带着几分哽咽,她搂着秉言的脖子,低声道:“爹,你总算回来了,你再不回来,女儿就要被人欺负死了。” 说完就十分应景的抽泣了两下。 越秉言顿时心疼极了,口中发狠道:“我儿放心,那些人不怀好意,爹爹一定把他们都给收拾了,好好给你出气。” 当着众人的面,越秉言抱着人往营里走。到了校场的点将台上,还依然抱着她不放手。 还在撒娇卖惨状态的越慕言,一抬头就发现换了个地方,而且台子下面一片黑鸦鸦的人。 不用多言,越秉言在众人面前,把越慕言如珠如宝的抱在怀里,大家就明白,他对之前的那个谣言是什么样的态度。 “这是我儿慕言。”越秉言冷着一张脸,肃声道:“我儿贵为女公子,尔等当敬之尊之。那些无稽之谈,本王不想听到一点风声,敢提起的人以有违军令处之!” “是,谨遵主上之令!” “拜见女公子!” 众人齐呼,声音如海浪一般迎面扑来。 越慕言扫了眼下边的人,眨了眨眼睛,心想这下她的身份,还真的是昭告三军了。 抬眼打量下边的人,立在那里背着人,一脸淡然的闻子墨也就算了。那帐子旁边的人,长的有点像温明楼啊。 好吧,不是像,就是他本人。 她身上还穿着,之前遇到他的那件衣服啊。这下再怎么狡辩,都没有用了。亏她先前还以为,她的身份,还能再瞒个三四五六个月的。结果这才多久啊,自己就被当众掀了老底。 越慕言以为,这样郑重的昭告她的身份,就是越秉言对这次事件的回应。结果没有想到,还有后招。 “慕言,我准你招揽亲兵,百数为制。” 所谓的亲兵,可不像现在她身边的那些护卫。简单来说,就是除了已经在籍的越生,她的那些护卫,都是自己私养的。而现在明言她可以招揽亲兵,也就是和大营里的这些兵马一样,是吃军饷的。 百数虽然好像不多,但是也不少。只要养的好,那就是一支只听命于她的小军队了。 这真是一个大惊喜。 “谢谢爹!”越慕言这下是真高兴了,从前她这个女公子,只是个荣誉称号。现在就实在多了,有了只听命于她的亲兵,就算女公子前面多了个女字,她也不差什么了。 除了魏皇室的皇子,就算是怀陆王、准唐五的子嗣,也没有谁在她这样的年岁,就能够有一支百人的亲兵队伍。 见到女儿双眼亮晶晶的,越秉言顿时心里好过多了。 他和淑娘的女儿,他只想把天底下最好的一切,都捧到她的面前。 被抱着从点将点上下来,越慕言回头看见占央,远远的站在一边,悄悄的对他挥了挥手。 刚刚还有些失落的占央,顿时有了精神,悄悄的抬手回应她。 收回视线,越慕言搂着她爹的脖子,在他耳边问道:“爹,你不是在马场那边么,怎么现在就回来了,是事情已经谈妥了么?” “还没有。”越秉言并不奇怪,她为什么会知道这事。一边往主帐走,他一边答道:“你义父还在那里,我回来是来换人的。” “马场的主人,很是有些难缠,爹觉得他那样的人,得让你先生出马,事情就能事半功倍了。” 第160章 好法子 跟在后面的闻子墨,听到前面咬耳央的父女俩,脸色顿时有些发黑。他就说呢,就算再怎么担心女儿,他也不该在这个时候回来。要回来早就回来了,而此时回来也无用。 原来他现在回来,不止是想女儿这一个原因,还是来抓他这个壮丁了。 进了帐中,将一些人挥退,闻子墨沉声道:“你不该擅自回来,没有人接应,若是有人在路上对你设埋,后果你是知道的。” 越秉言将女儿放到案桌边坐好,才转身道:“若是我先一步,把要回来的消息传回来,搞不好现在就不能站在这里了。” 传消息回来,不知道要经多少人的手。其中一个环节,稍稍出一点错,就让敌对知晓了他的行踪了。 还不如把消息瞒住,说动身就动身,这样消息才不会走漏。 闻子墨顿时说不出话来,事情也确实如此,谁让他现在还没把细作给收拾了。谁是细作他心中自然有数,只是他向来喜欢放长线钓大鱼,想将那些人一网罗尽,才会现在都没有动手。 因为布下的局,还没到收网的时候。 无奈的叹气,他翻出一封信递过去道:“回都已经回了,我也就不再多言。既然已经回了,那这封信,就不必再花时间寄过去,你现在可以直接看了。” 信上面写了如何处理马场的事宜,所有之策,便是越慕言提出的那个想法。他完善了一番后,详细的写在了信上,只等寄到越秉言的手中。不过他没有想到,他人现在就回来了。 越慕言坐在案桌上,托着下巴晃着腿,看着她爹拆开信看了一遍后,抬头道:“这法子不错,不过还是你过去和卫城主说吧。” 闻子墨:...... 眉心一跳,闻子墨沉声道:“卫城主有个女儿,正值芳龄,若是你早按我说的做,现在事情早就......” 没说完的话,被越秉言瞪住了。 越秉言觉得自家女儿以聪明非常,很怕她听懂的这些话的意思,忙转身解释道:“你先生的意思是,走卫城主女儿的路子,来拉近和卫城主的关系,并没有其他的意思。” “这就叫欲盖弥彰是么?”越慕言歪着头道,心里同情了自家爹一把,先生这是让她爹卖(身)的意思啊。 是不是如果他按闻子墨说的做,把人家城主女儿给娶了,现在马的事情早就解决了吧。 不过她爹还是有些自己的原则,不愿意一遇到事,就用这种联姻的方式,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马的事情何其重要,拖了这么久,他都没有松口。由此可见,当初会松纳如夫人的时候,他的境地有多么的艰难。 称霸的路,不是那么好走的啊。 越秉言被这句话噎的不轻,脸上的神色,一下子都颓废了不少。他张了张嘴,还是道:“慕言,你别生气,爹没有对不起你娘。” 他想说,自己依然还是当年属于淑娘的秉言。只是他想解释的人,已经不在这个世间,只能解释给自己的女儿听。 看到越秉言那眼巴巴的模样,好像她说一句话,就会让他崩溃。组织了下措辞,她点头道:“我知道,爹没有对不起娘。” 有件事,还是之前待在府上养白白的时候,她才知道的。 这么多年,越秉言只有过两个女人,就是他的二位如夫人。别的赠送的那些美姬侍妾,他不好拒绝的,都只是白养在府上的一个小院子里的。 那些女人过的自然不算好,但是比起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人,她们现在的日子,可以说是很好了。 对于那些女人,越秉言可以说是非常的不待见。因为她们确实是白白养在那里,整天担心粮草不够的他,真的很想让那些女人都滚蛋。 这些,越慕言都是从季管家的语气里听出来的。 那些女人,有的安安份份的待着。有的则挖空心思,想要得到陇越王的宠爱。但闹的过火的,都会被赶出去。 久了,一个个也都安静的待在院子了。 越慕言自己虽是世家出身,但是对于世家,并没有世人那么推崇。但是不得不说,越秉言算是正的人品,应该是他出身世家的功劳。 懂礼仪知廉耻,也就做不出太破下限的事。比如拿那些女人,来犒劳下属的事。 据她所知,准唐王就喜欢这样做。大功劳的,就赏世家出身的女人嫁给下属。小功劳的,就赏个貌美的当姬妾。 而准唐王的这个举动,还真拢到了不少人心。 记仇的越慕言,在这次事后,已经把准唐王写上了黑名单。自然也就特意了解了一下,觉得以后一定有用的上的一天。 见越秉言听到她的话,脸色好了很多,越慕言悄悄的瞪了一眼闻子墨。她以前,还觉得闻子墨还不错呢,现在看来还是她想的太简单了。 闻子墨身为军师,所谋算的事,都是于陇越王有利的。但是旁人的利益,他就不会顾到了。 想办法娶了那个卫城主的女儿,事情就能简单解决,大多数人都人会这样选择。可那个城主的女儿,就算嫁过来也不会幸福的吧。 就算在乱世里,提幸福什么的不太实际,但用女人来解决问题,却是她所不耻的。 “先生,您才智过人,要不还是您去吧。”她不怀好意的道:“这个办法若是有用自然好,但是若是没用的话,先生就和那城主的女儿亲近亲近吧。” “正好慕言还没有师母,希望您回来的时候,给慕言带个师母回来。” 越秉言顿时眼睛放光,果断正色道:“我儿果然聪慧,此法甚好。子墨,事不宜迟,你这就启程吧。” 闻子墨的脸,彻底黑了。 他真是前世欠了这对父女的! 闭了闭眼,他忍气道:“人家城主之女,怎会看的上我这个书生,他们只会看的上陇越王!” 越慕言直视着闻子墨,坦言道:“先生,我不喜欢这样的法子。明明有别的方法,却只因图简单便宜,就以女子为筹码来行事。” 第161章 亲爹啊 这样认真的语气,让帐中一时寂静无声。 闻子墨怔了下后,苦涩道:“我并非君子。” 见女儿所说的话,让闻子墨真的听在了心上,越秉言轻叹了一声,开口道:“子墨,我也并非君子。若是君子,我们可都活不到这个时候。” 两句话的功夫,气氛就一下子沉重了起来。 这不是越慕言的本意,抿了抿唇,她目光清澈的盯着两人道:“慕言也只是小儿,不是什么君子,管不了他人死活。会说出此言,不过是有些担心,自己会不会也有这么一天。” “旁人会说,陇越王有一女,正值芳龄,若是能娶了此女,事情定然能够轻易解决。” 越慕言朝面露愕然的二人道:“会不会有这么一天呢?爹爹四面楚歌,有人前来求娶,只要嫁了慕言,事情就会解决。” “到时候,爹爹和先生,是不是就会这样把慕言嫁出去了?” 小孩子稚嫩的声调,一字一句所说的,却是这样的事。 让人闻之心惊。 越秉言心酸的厉害,声音坚定的道:“不会的,绝不会有这么一天。不论发生了什么事,爹爹都不会因为这样,随便把慕言嫁给心怀不轨之人,爹爹是死也不会这样做的!” 趁机把心中最担心的事说出来,越慕言不会这样轻易翻过去,她侧过脸,视线定定的看向闻子墨。 “那先生呢?先生会不会劝爹爹,说若是照你说的做,事情早就已经有结论了?” 闻子墨垂着眼,面色如常,心里却把这个小丫头一顿揍。 他就说,好好的她怎么会关心起这样的事,原是是在为自己担心。她想的倒长远,还是个黄毛小丫头,就操心以后会有人来求娶她的事了。 抬眼看到她坚持的脸色,他叹气道:“放心,我不会这样做的。”他虽是冷情之人,却也人心肉长。 自己的第一个弟子,怎么可能当做货物一样的,嫁与旁人。 得到这二人的保证,越慕言暂时不用再担心,自己长成以后,会被随便嫁出去了。至于他们会不会反悔之类的,眼下就是担心也没有用。 加重自己的地位,她就不信好几年以后,自己还跟个弱鸡似的,别人想把她怎么样就怎么样。 去了心头患,越慕言彻底高兴了起来,坐在案桌上伸手一扑,扑到了越秉言的怀里。 “爹最好了。”想了想,又扭头对一侧的闻子墨补了一句:“先生也最好了。” 这个夸赞太廉价,闻子墨忍了又忍,才没有朝她翻白眼。 见女儿开颜,在人前威严势重的越秉言,立刻就跟着露出了笑容。想到女儿竟然在担心这个,他心里又是心疼又是惭愧。 女儿才回到他身边,难免会为以后担心。 都是他这个当爹的不够周全,都没有想到这事,让她担心到现在。直到今天,才借着这件事,把她心中的想法给说了出来。 为了能让女儿安心,越秉言想了下开口道:“慕言,之前爹许你百数亲兵,现在爹再让你多一倍的人。如今你还年幼,驾驭不了太多人,等你十三岁的时候,爹许你五百亲兵!” 抱着女儿颠了颠,他温声笑道:“五百亲兵,都会忠于你。若是那个时候,爹爹昏了脑袋,做出什么与你不利的决定。凭这五百亲兵,你也能保全自身了。” 这真是意外之喜了! 据越慕言所知,就算是魏皇室的成年皇子,也不过只有五百护军,还是得宠的皇子才会有的。 而她爹,现在就许了她五百亲兵。 亲爹!绝对的亲爹! 刚刚她还在想,要提升自己的地位和力量,为以后他们可能会有的反悔做准备。结果现在,她爹就已经为以后想好了办法。 她为自己的小人之心,而感到那么一眯眯的羞愧。但就算这样,对于又多一百亲兵,且未来还有三百的亲兵,她也没有推辞的意思。 “爹对慕言真好,慕言真开心。” “不过两百亲兵啊。”越慕言喜笑颜开的道:“这么多人,慕言担心管不好,爹爹给个人帮帮我嘛。” 越秉言点头:“爹让周寻过去帮你。” 熟人啊,越慕言直点头。 事实上,她怎么会管不好。而且万忠可是调教人的一把好手,有他在,绝对能调教的亲兵们只认她这一个主子。 只不过世家里调教人的手段,重在忠心。想要把人调教的有真本事,在这个乱世里也能独挡一面,就得找专人负责了。 周寻是她爹亲兵的头头,肯定有两把刷子的。 对于这个人选,越慕言很是满意,至于周寻满不满意,她就不管了。 从帐子里出来后,她觉得这天蓝的真好啊。深吸一口气后,觉着这空气,也叫一个清新。 连帐前站岗的兵卒,她对觉得对方,长的其实还蛮清秀的。 抬手拍拍对方的胳膊,她一脸诚恳的点着头道:“你不错,接着好好干啊。” 兵卒一脸茫然,不明白女公子,为什么忽然对他说这样的话。 心情前所未有的好,越慕言一边哼着歌,一边往自己的帐子走去。这个时候,雷师父已经在等着她过去训练了。 不过,她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事。 但既然会忘记,那显然就不是太重要的事,忘记就忘记吧。如果重要的话,晚点她会想想来的。 宜阳城内的丘山居里,虽然并没有被苛待,但一直被关在房间里的陶诗言,眼泪汪汪的看着窗外,心想陇越王到底什么时候才回来啊。 女公子也不曾再来,她一个人被关在这里,真的是不安又害怕。尤其是担心着,还落在准唐王手里的胞弟。 自己什么都还没有做,就被抓住了。也不知道准唐王,会不会因为她办事不利,然后伤害她的弟弟啊。 越想越害怕,越害怕就越会多想。 可陶诗语还知道,自己现在不是客人,而是阶下囚,根本不敢放声哭。于是只能扁着嘴巴,一抽一抽的掉着眼泪,别提有多可怜了。 第162章 立威 陶诗语闭上眼在心中祈祷,若是陇越王,真的是自己的大伯就好了。这样她就可以求他,帮忙把弟弟救出来了。 忽然听见门一响,她连忙抬手把脸上的泪痕擦去。 她知道来人是谁,每天到了饭时,一个拄着拐杖的大汉,都会过来给她送吃食。只是每一次,他对着她都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非常的嫌弃。 来送饭的是辛平,他没有想到,女公子会如此信任他,让他知晓这个小丫头的存在。虽然其中详情,他并不清楚,但是看到这丫头的脸,他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这样相像的面孔,除了是主上的女儿以外,还会有其他的原因么。 其实陶诗语,能在乱世里,带着胞弟成功的活到了现在,说明她也是个聪明的小姑娘。不过这份聪明,在越慕言的对比下,就不那么显眼,让人在意了。 有珠玉在前,辛平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个小丫头,连女公子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瞧瞧这红肿的眼,刚刚又在哭了吧。每天有吃有喝,又不曾苛待她,做什么每天都哭唧唧的。 他每天还得帮这丫头,送热水倒洗脚水,衣服都是他帮着洗的。要不是看在她是主上的女儿,女公子妹妹的份上,他才不会这样伺候一个小丫头的生活起居。 呯。 辛平冷冷的瞥了眼站在窗边的小丫头,将放着饭菜的木盘,往桌上一放,然后开口道:“别想从窗子那跑出去,抓到就打断你的腿。”当然不会这样,为了省事,吓吓她而已。 虽然身为阶下囚,陶诗语的待遇已经是很好。但是她还不知道,女公子把她关在这里,到底是个什么打算。 她整天都是提心吊胆的,被这么一吓,眼中立刻就含了一包泪。要落不落,十分可怜。 “啧。”幸平也不再多说什么,放下饭菜就出去了,过上一会儿,才会回来收拾碗碟。 越慕言并不知道,陶诗语的这些遭遇。虽然相信了她的话,也因为她还小的原因,并没有打算她如何。但是也就这样了,不会想到找个丫鬟来照顾她的想法。 只是让住在那里的幸平看顾一二而已。 此时她依然没能想起,被她关在丘山居的陶诗语,因为她正在操心自己亲兵的事。 她自己本身三十六名护卫,当然立刻就编入了其中。剩下的名额,则是从军营里调出来的。 此时跪在面前一百多人,都是从各处营中抽调出来的。看起来服色一样,但是细微处各有不同。 下面跪着的人,有人偷偷抬头看向女公子,不知道她一脸的深沉,正在想什么。会不会,是在想要怎么对他们训话? 实际上,越慕言只是在想,自己亲兵的服色。 要一看就是陇越旗下,但是又能让人一眼明白,这些人都是她这个女公子的亲兵。 同营的人,自然都是相熟的。但是大营里这么多人,不可能每个人都认识,这种时候,就要靠服色来识人了。 “咳。”陪立在一边的周寻,发现女公子走神了,连忙清了清嗓子。 听到声音回过神的越慕言,抬头扫了眼众人,开口道:“从今天起,你们就是我的亲兵。作为我的亲兵,你们的命都是我的。” “所以,没有我的允许,你们都不准死在我不知道的地方。” 不伦不类的训话,听起来似乎很简单,但是却让所有人都明白,这一刻起,他们都是女公子的人了。 “遵命!” 对于这些人的反应,越慕言满意的抿唇一笑,现在提了要求,就该说待遇了。 “你们每三日,就能分得一块手掌大的肉。简单来说,你们跟着女公子我,有肉吃!” 虽然让整个大营的人,都吃上肉的本事没有,但是让自己的亲兵,时常能有吃肉,她还是办的到的。 想了想又道:“但若是,你们谁打着我的名头,在外面欺压百姓胡作非为,到时候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了。” “你们若是做下这样的事,只会有俩种下场。”越慕言语气悠闲,但是话中的意思,却并不容人反驳。 “被驱逐,或是处死。” “明白了吗?”她高声问道。 有人出声问道:“敢问女公子,怎么样才算是欺压百姓胡作非为?” 越慕言冷冷一笑:“到时我自能分辨,我说是就是,不管怎么辩解也不会有用。所以,你们都规矩着些。” 条例容易定,但是每个人都有钻漏子的本事。既然这样,她就不必说清楚。这些人心中惧怕,行事也就都会多想一想了。 休想打擦边球。 此言一出,原先还安安份份跪着的人,都有些嘀咕了起来。 越慕言放任他们交头结耳,面色淡然的站在那里看着。 周寻却皱了眉,这些人果然都要调教,身为亲兵,自然是主子说什么便是什么,这些人竟然还敢有异议? 不过见女公子,似乎有成算的模样,他也就当自己是木桩,沉默的立在一边不出声。 这些人,对着年幼的女公子,到底是有几分轻视的。不然也不敢,当着面就这样议论起来。 尤其见她不管后,竟然越说越起劲了。 百多人,哪怕声音再小,合起来声音也小不了。 越慕言就站在那里,凉凉的看着,没有要开口喝止的意思。 渐渐的,这些人也感觉到气氛不太对,于是不一会儿都齐齐没了声音。 “商量好了吗?” 此时满场鸦雀无声,越慕言淡声道:“若是你们对此不满,只管抽身离去,我绝不会因此而为难于他。” “我只给这一个机会,以后若有人再起离意,那我就能叛徒论之。” 有野心的人,绝不会甘于当一个女公子的亲兵。她把丑话说在前头,也不想身边会不自愿来的人。 见不少人面露讶异,打量着她的表情,她就再一次开口道:“放心,不愿成为我亲兵的人,也不会让旁人为难。” “所以,不愿意的人,可以尽管放心离开。” 第163章 丘山卫 良久后,跪着的人当中,有一人起身问道:“敢问女公子所言,可是当真?” “自然当真。”越慕言立刻接道:“若你不愿成为我的亲兵,就此离去,也不会有人为难于你。以后你若是觉得,自己被人薄待了,只管来问我这个女公子,是不是暗地里为难你了。” 那人闻言,便抱拳道:“女公子心胸豁达,在下心生佩服。只是在下只愿上阵杀敌,不想安然的居于后方。因此,还请女公子恕罪,在下不愿成为女公子的亲兵。” 哦豁,很会说话嘛。 越慕言含笑点头:“我也不愿抢了父亲的悍将,既然如此,那你便就此离去吧,我不会怪罪于你。” 那人弯腰抱拳:“多谢女公子,在下告辞。”说完便大步离开了此地。 淡淡的看那人一眼,越慕言收回视线,朝众人问道:“怎么样?还有人要离开么,再迟疑本女公子可不想再等了。” 这话一出,又站起了四人。 “女公子,在下告辞。” “告辞。” 很快,又陆陆续续的离开了数人。 周寻的脸色难看的不行,这些人真是好大的胆子,当真是见女公子年幼,就如此放肆了起来。 越慕言却浑然没当回事,一直都笑眯眯的看着。 大约走了十几人后,满场静谧无声,再无人起身离开。 直到这时,越慕言再一次开口道:“现在留在这里的人,都是我的亲兵,你们是丘山卫!” 是的,之前走神那么久,她不仅在想,要给自己的亲兵们,设计一款看起来就很吊炸天的服装,还给他们想了个名号。 丘山卫,以山岳为名,够气魄吧。比女公子亲兵听起来,要高大上档次多了。 闻言,有一人机灵的高块呼道:“丘山卫,拜见女公子!” “丘山卫,拜见女公子!” 有人见势立刻跟从,几声后,百多数人齐齐高呼。 “丘山卫,拜见女公子!” 越慕言轻轻的笑了。 如此气势。 一边的周寻,真是不得不佩服。明面上,她好像很好说话的,让人有了选择,但是实际上,她是把不愿留下的人给剔了出去。 而剩下的人,一直都被她这个年幼的女公子,给牵着鼻子走。 场中的走势,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越慕言侧过头,就发现周寻眼神复杂的看着她。 她也不深究,直接道:“那么,他们我就交给周护军来调教了,一个月后,我要看到一个不一样的丘山卫。” “一个月,时间上有些勉强。”周寻淡声道。 勉强? 越慕言歪着头道:“不这样,也显不出你的本事来啊。何况,你总要回我父亲身边去。如果你觉得时间短的话,那再多花几个月的时候,我也无所谓啊。” 周寻嘴角一抽,声音坚定的道:“女公子放心,一个月以后,这些人定能脱胎换骨。”女公子,他实在有些招架不住。可以的话,他还是希望,能够快一点回到主上的身边。 “甚好甚好。”越慕言笑眯了眼:“我就知道,这事周护军一定办的到。” 今天这场会面,越秉言并没有在场,就是担心自己在的话,反而弱了女儿的气势。 过后听闻了这些事后,当真是以她为傲。知道她为亲兵们,命名为丘山卫后,便特意为她刻了一枚玉印。 拿到那枚玉印后,越慕言沾了些红泥,在纸上轻轻一压后,上面就显出几个字来。 丘山公子。 “这个不错啊,以后就拿这个当印信了。”越慕言乐滋滋的道。 被编入亲兵的戚生,此时也在,闻言道:“那商铺也都以此,为主子的印信吧。万老将那些铺子经营的还不错,商会的人已经找上门,已经有资格加入商会了。” 最近她运势不错啊。 越慕言这样想着,问道:“那到时候就让万老出面便可,商队也要尽快弄起来。若是银钱不趁手,便让人去取藏在鹿城的财物。” “是。”戚生应声后又道:“主子,府上传来消息,你吩咐的事,季管家已经查出来眉目了。” “嗯,知道了,明天我会回去一趟。” 一想到这事,越慕言就忍不住叹息,越瀚真的太可惜了,那样乖巧懂事的孩子啊。 不过她也反应过来,她爹回来后,对于这事就没问过一句。这事他不可能不知道,但是直到现在,他都不置一词,好像完全把事情交由她来处理,一点也不担心的模样。 听戚生带来的消息,似乎知晓她爹回来后,温、任两家,已经不止一次想要求见了。 因为过了这么长时间,他们哪能发觉不了,云、兰二位夫人出了事,处于被禁足的状态。可是他们见不到人,她们也传不出消息,直到现在,都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温家还好,兰夫人送回家的信,让温家还猜到点眉目。心想此事自家女儿,在其中并没有参一手,那么事情应该不大。 而任家就是完全被蒙在鼓里,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任千云偏又是家中,最得宠的女儿,一时间任家急的都求到了女公子那里。 想从女公子这边,问问发生了什么事。 戚生还带了一份礼单,上面都是任家送的东西。 “东西都收下。”越慕言正处于缺钱的的时候,见了那份厚重的礼单,立刻就决定收下。 不过收了东西,那就要有所回应啊。 想了想,她对戚生道:“把消息传回去,让任家不要担心,云夫人和瀚弟都没有事,过一段时间就好了,让他们不要乱打听。” “对了。” 越慕言忽然又道:“若是温家也跑来问口风的话,就含糊其词的,把事情说的严重一些。若是再问,就为难的不说话。” “等他们给出个好价格,再稍稍透露些吧。” 温家世代盘踞宜阳,不知道收敛了多少钱粮,她能抠一点是一点。 此举虽然有失厚道,不过她却一点没觉得不好意思。等从季管家里听到始末,温家还要再大出血一次。 第164章 卫城主 次日,越慕言便打算回城,但是在那之前,她先去了闻子墨的帐中。因为最后,还是决定由他前去卫城,与那个城主相谈马的事情。 于是她打算,在闻子墨离开之前,再去见他一面,算作是送行。 帐内,闻子墨端坐在那里品茶,他当然不用自己收拾行理,自有书童为他打理要携带的衣物东西。 越慕言觉得逸臣真是养眼,人与人之间,最怕的就是对比。明明她自己长的还挺好,结果到了逸臣的面前,她就觉得自己长大后,最多也只能算作是清丽。 当然,这只是因为有了绝色的衬托,其实她也是个小美人来的。 重新自己竖立的自信后,她盯着逸臣的动作,一边随口问起那个什么城主的事情。 “之前听你称他为卫城主,我还以为他姓卫呢,结果是他的城叫做卫城吗?”她趴在案桌上,一手托着下巴,一边看着逸臣收拾东西。 见自己的书童,已经被看的手脚僵硬,把一只砚台塞进了装衣服的包袱里,闻子墨无奈的轻扣案桌,引回她的注意力后,开口道:”卫城是卫城,但城主却也是姓卫的。” 越慕言顿时来了兴趣,因为这样的事,还是挺巧合的。卫城的城主,竟然也姓卫。这种巧合,总是让人忍不住感兴趣。 这个世界的王朝体系,与她原来那个世界的古代有些不一样。比如虽然有科举,但是入仕为官,大多还是靠举荐。而是官员制度,也大不相同。 管理一地的官员,不叫什么县令知州,而是某城守备。 而且当皇帝的也是惨,他所拥的疆土并不多,因为大多数都被藩王占去。蜀地有蜀王,燕地有燕王,秦地有秦王。再往下便是郡王,郡王自然也有封地。 简单来说,这些都是自治区。 还有一种情况,便是一城之主了。 这种不同藩王,只有皇室中人才能得封,是外姓人得了帝王的青眼,便会成为某城城主。 而且,这种也是世袭的。 别以为皇帝傻,本来疆土就不多,还给外姓人当城主。实际上,这样的城主,都是为了给皇帝敛财弄出来的。 没办法,各地税务都是充作国库的,皇帝自己却没有多少钱,想修个宫殿都要被人骂昏庸。那是因为没有钱,想从国库出。如果自己有钱,不管修什么,也不会有人管的。 这个世道,以世家为尊,藩王占势,皇权没多少人当回事。什么君要臣死不得不死之类的傻话,也只有儒家一派的人喜欢说。 如果没有意外,以后百家之一的儒家必将兴盛。 无他,帝王自然是会喜欢这种言论的。 越慕言双手叠在下巴处,趴在桌面上盯着闻子墨,问道:“那这个卫城主,是不看好魏皇室咯。”不然这边也不会靠过去。 “确实如此。”现在的闻子墨,很习惯和她说这样重要的事,他淡声道:“早几年前,武安帝就要钱要的越发凶,卫城主怕是早就已经心生不满了吧。” 之前还下令,让卫城主将所有马匹献上,用来平复叛乱。但卫城主怎么会肯,就差没有明面上闹翻了。 天高皇帝远,这几个字可以说是很写实了。一道命令传达下去,要好几个月才能送到。有的还送不到,或者是假装没有送到。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啊,毕竟是乱世,传令的使者说不定在路上,遇到叛乱已经身死了。 至于到底是怎么死的,再追究已经毫无意义。 说着,闻子墨慢慢皱起了眉,因为他想起越秉言说的话。他在卫城时,还有另一拨人接触卫城主,试探一二后,就知道他们的目的一致,而且还推测出他们是怀陆王的人。 让闻子墨奇怪的是,越秉言的说词中,似乎那一拨人,对卫城主极其礼遇,已经不能用怀陆王的行事作风来当借口了。 莫非,卫城主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到底有什么内情,这次他亲自过去,定要一探究竟。 抬眼发现逸臣不停的瞄过来,闻子墨心累的捏了捏眉心,他要操心的事情,总是这么的多。 “逸臣,你先出去。” 逸臣弯腰退了出去,临走前还看了眼越慕言。 越慕言对他挥了挥手,扭回头问道:“先生做什么神神秘秘的,竟要还要避着逸臣。” 不是她说,许多机密她都不一定知道,但是一直随侍在闻子墨身边的逸臣,却都是清楚的。 闻子墨头疼似的道:“因为事情与逸臣有关,这次去卫城,我并不打算带着他。但是他的容貌,又太过姝丽,不能随意将他就这样留下。考虑了一番后,我决定把人交给你。” “希望我回来的时候,你还给我一个好好的书童。” 上次去鹿城,因为是同是陇越王旗下的城池,所以闻子墨才会带着逸臣。但是这次不一样,卫城可不是善地。若是带了逸臣过去,到时有人看上了他,事情又会麻烦起来。 越慕言的神色,却一下子就古怪了起来。 其实营里有个传言,闻先生一直未娶,身边还带着那样好看的童子,都说他其实是个好男风的。 虽然她觉得没有这种迹象,但听过这样的传言,此时见闻子墨这样妥帖的安排逸臣,不由开了脑洞联想了起来。 闻子墨哪能看不出来,她那古怪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抬手就是一个爆栗子,他咬牙道:“你好歹也是尊贵的女公子,怎么老是去听些不三不四的话,也不觉得有失身份!” “呜。”这力道可不轻,越慕言不由哀鸣了一声,捂着脑袋可怜巴巴的看过去。 这么用力,看来是真生气了。 她忍住痛出来的生理泪水,一脸控诉的道:“刚刚你还打了尊贵女公子的脑袋!” “呵。”闻子墨冷笑:“我只是在教导不学好的弟子。” 见讨不着好,越慕言转而道:“逸臣就放心交给我好了,我不会让人欺负他的。不过逸臣长的可真好看啊,他是从哪里来的?” 第165章 第六个 提到这事,一瞬时闻子墨脸上的神色,就变的漠然了起来。 犹豫了一小会,他还是决定,将逸臣的来历告诉她。免的发生了什么事,让她措手不及。 他斟酌后道:“逸臣的容貌,会如此出色,却是有原因的。生下他的人,都是被千挑万选出来,同样的容貌过人。” 千挑万选? 听到这个说词,越慕言顿时皱了眉,这好像是配种一样的说法,让她觉得不太舒服。不过见闻子墨那冷凝的脸色,她觉得接下来的话,依然会让她不太舒服。 果然,闻子墨语带厌恶的道:“我遇到逸臣的时候,他被人当成畜生一像的,养在暗室当中,连话都不会说。像他这样的人,还有好几个,有男有女,都是年岁不大的孩子,相同的是都长的极好。” “若是那个富商的家,没有被流民攻破。这些特意豢养的孩子,在等他们稍大一些后,就会成为权贵世家的娈宠。” 似是见多了这样的事,闻子墨说起来,语气说不出的森冷。 气氛非常的沉重,越慕言觉得这种事,真的非常不人道,半天都有些说不出话来。见闻子墨脸色冰冷,脑子一抽,开口道:“什么是娈宠,慕言不明白。” 闻子墨一眼斜了过来,轻哼道:“现在来跟我装什么,刚刚我说的时候,看你的神色,分明是听懂了。” 越慕言有些尴尬,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一个娇软萌萝莉,竟然知道娈宠是什么。话说她只是想缓解下气氛啊,他为什么非要,这样无情的拆穿她? 撇撇嘴,她无奈的道:“好吧,我大概明白是什么意思了,没找到爹之前,我可是纵马游四方,见识也不少的。” 算是为自己的博学,强行解释了一波。 不过难怪,她觉得逸臣哪里有些怪怪的。比如说,似乎不喜欢别人谈论他的外貌,但是又很在乎自己的外貌。 在遇到闻子墨以前,他出色的外貌,大概就是他能存在的原因吧。 被打了个岔,闻子墨的脸色也缓和了下来,接着道:“那几个孩子,只有逸臣活下来了。” 他到底没有全说出来,另几个孩子,还有比逸臣更貌美的。但是却天生痴傻,像是由血亲生下的后代。 他们被精心豢养在室内还好,离开了那个环境,个个都像是被拖出窝的幼兔,整日里惊恐不安。于是没有多久,就死的只剩下逸臣一个了。 “之前就有人见逸臣的相貌好,竟开口找我讨要。他越长越大,容貌也越来越出色,待在我身边,其实已经不太适合。” 闻子墨抬眼道:“这孩子心善又软弱,总觉得自己不去伤害别人,别人就会看在这份上,会对他手下留情。” “养了这么些年,我才把这孩子的胆子养大了些。我觉着女公子你,天生胆色过人荣辱不惊,以后他跟着你,定能学到一两分。” 越慕言愣住了,给她戴了这么多高帽子,就是希望以后逸臣能跟着她? 见越慕言神色怔怔的,闻子墨烦心的道:“也不一定,这次我离开,把他交给你。若是你们处的好,那就让他跟着你。若是合不来,就让他回到我的身边来。” 合不来?怎么会合不来! 越慕言立刻坐直了身子,拍着自己的小身板,一脸正色的道:“先生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对逸臣的,你就放心把他交给我吧!” 闻子墨嘴角一抽,他怎么有种嫁女儿的感觉,要把好不容易养大的‘女儿’,嫁给眼前的这个‘臭小子’? 心累不已的他,抬手挥道:“你去外面找他吧,这事我昨天就已经和他说出了,他也愿意去你身边。” 真是多看她一眼,都心塞的慌。 见闻子墨一脸的嫌弃,越慕言也是笑盈盈的,她从椅子上跳下来,郑重其事的道:“知道了先生,在此慕言祝先生一路顺风,早日办完事平安归来。” “先生再见,慕言这就走了。” “嗯。”闻子墨觉得这话暖心的很,神色软和了下来,但下一瞬,就又见她不正经起来。 越慕言走到帐门口,又回身道:“对了,先生,你从卫城回来的时候,给慕言带些这里没有的东西吧。” “不值钱的也行。” 也不等他应声,就撩起帘子蹿出去了。 外边还有美人在等着她呢! 逸臣一直都等在外面,见越慕言出来,眼亮一亮,但接着脸色又是一白。他担心女公子知道了他的过往,会因此而嫌弃他。 这么一想,他脸色都灰暗了下来,默默的上前行了一礼,轻声道:“女公子。” 良久不见声响,他不由抬起了头。结果就看见,女公子站在那里,正在掰着手指,好像在数着什么。 他就看见,女公子数到了六,就停下了。 越慕言脸上一派正经,心里面却在嘿嘿嘿,一打小哥哥这么快就过半了,想来离凑齐一打小哥哥的愿望,很快就能实现了吧。 没关系,实现了就再立个愿望,比如二十四这个数字就很好。 然后她抬眼,就发现逸臣一脸怯色的看着她。 怎么隔了段时间,他的胆子好像变小了啊。当时初见面的时候,他还敢和她呛声呢。 “逸臣,先生有事要办,所以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你就先待在我这里了。”她微笑着道:“你不用担心,就和在先生身边一样就好了。” 讲真,她被霜竹从小照顾到现在,已经很习惯被伺候了。现在来了大营,事事都要自己动手,还真有种越混越惨的感觉。 但是现在逸臣来了,能享受她干嘛不享受。听说他泡的一手好茶,还会捏背捶肩,很快她就能有这个待遇了。 听出女公子,没有嫌弃他的意思,逸臣的笑容一下绽开,整张脸都越发生动了。 越慕言顿时被电的晕陶陶的,用尽全身的力气,她才没有一脸痴汉的嘿嘿笑起来。在今天以前,她都不知道,自己其实还会第三种笑。 第166章 巧的妙啊~ 逸臣虽然发现,女公子没有嫌弃他的意思,但是心中还是不安。纠结了会后,竟主动开口提起道:“女公子,逸臣出身如此卑微肮脏,你可会心生嫌恶。” 本来,越慕言很想调笑似的说一句,这些都不重要,有脸就够了。但是呢,逸臣却不是现代人,能被这种俏皮话逗笑。反而会觉得,她在讥讽他除了脸以外,一无是处。 于是,沉吟了会后,越慕言面色认真的开口说道:“你怎么会卑微肮脏,卑微肮脏的该是那些人才对。你什么错也没有,挺起胸膛傲然面对世人,你可以告诉他们,你比那些人可要高洁出尘多了。” “错的是那些,做出这种事的人。” 这种话,虽然说起来有些空洞。但是却正是,逸臣这一类人所需要的。因为曾经被当作物品一样的对待,他们对自身,总是缺乏自信,甚至潜意识里都觉得,自己是低人一等的。 所以,他们非常在乎身边人,对自身的肯定。 在某种特定的时候说类似的话,还会有奇效。 越慕言觉得,自己如果是在玩游戏,有好感度显示的话,那逸臣对她的好感肯定已经暴表,而且系统还会提示她,已经成功攻略对方。 现在的逸臣,在听到她说的话后,激动的眼眶都红了。嘴唇颤抖着,半天都说不出一个字。 真惹人怜爱啊。 越慕言垫起脚,抬手摸了下逸臣的头,自以为很有母性的道:“不着急,慢慢说,我等着你。”这一个身高没有太过份,她垫起脚就能碰到他的脑袋。不像占央,她连蹦起来就摸不到他的头。 成功完成摸头杀的越慕言,眼睛眯成了月牙儿。 逸臣本来激动的,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但是见女公子,竟然垫着脚,摸着他的头也安慰他,顿时整个人都平静了下来。 世上,竟然有女公子这样可人疼的小姑娘。 “女公子。”逸臣柔柔的笑着:“以后逸臣,会尽量不给你添麻烦的。” 沉醉在美色当中的越慕言,在心里表示,麻烦什么的尽管添啊,不然怎么有她表现的机会! 帐内站在帘后的闻子墨,轻轻松了一口气,显然他的这个决定,是非常正确的。让逸臣跟着这个,总是让人出人意表的女公子,是一件再合适不过的事了。 这下,他也可以放心去卫城,会一会那个卫城主了。 而这一趟,他不仅要马,还要人。 离此地甚是遥远的卫城,城主府正在待客的卫城主,突然连打了三个喷嚏。 “近来天气寒凉不少,卫城主可要保重自身啊。”一名山羊胡的中年老人,一脸关切的说道。 堂上,同样在坐的孟白,扫了眼那人,撇了撇嘴角,很是有点不屑的味道。不就是想要卫城主的马么,至于这样拍马屁么。连打个喷嚏,都要意深情切的关怀几句。 山羊胡眼角的余光里,瞥到孟白的脸色,顿时被气的发噎。这个莽汉真是让人生气,不仅毫无眼色,脸皮还厚的紧。事情几次被他破坏,饶是他这样的性格,都忍不住当面对人生怒了。 孟白被留在此处,但是他的性格,并不适合谈这样的事。因此,越秉言在离开时,就叮嘱过他,马的事他尽量不要多说。 要闻子墨来之前,他只要在其中插科打诨,让怀陆王的人,不能顺利的和卫城主把事情谈妥就可。 对于恰谈,孟白虽不在行。但是破坏气氛,他却是极有一手。每回只要他在,就能搅的他们谈不下去。被冷落,也不会觉得难堪,被婉拒,也会厚着脸皮跟上去。 因此,至今怀陆王的人,也毫无进展。 时间久了,也急躁了起来,开出的条件又加了不少筹码。 卫城主却是乐于见到这样的,买家上赶着,他这个卖家才会有选择的余地啊。 见那二人怒目相向,卫城主悠闲的端起茶盏,揭开茶盖,低头刚想轻啜一口,却忍不住又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 他顿时被炸了一脸的茶水。 有那么一瞬间,卫城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抬起脸满目茫然的,看向堂中的另外二人。 脸上还挂着一根茶叶。 气氛一下子就古怪了起来。 孟白一把掐住大腿,才没有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弄的当场笑出声来。但是依然忍的辛苦,一张脸都扭曲了起来。 悄悄去看坐在对面的那个山羊胡,发现他也忍的眉毛直跳,一副张口结舌,不知该露出什么表情的模样。 回过神的卫城主,一张脸胀的通红,举起袖子遮着脸,在后面压着声音道:“是我失仪了,容我离开整理下。” 说完,也不等他人开口,卫城主就这样以袖掩面,步履匆匆,飞快的离开了这里。 当然,现在这个情况,事情当然也是没有办法再继续说下去。 果然,二人对上视线,各自撇开头坐下来,没有一会儿,就有仆人过来,说卫城主还有其他事要处理。今天就不招待他们了,还请他们自便。 自便,是指走也好,留在这里喝茶也好。 但是二人都知道,今天卫城主,是不会再见他们了。于是双双起身,告辞离开。 出了城主府,孟白真是忍不住乐了起来。但是为的,却不是刚刚卫城主失仪。而是今天这事,实在是太巧了。而且这个巧,对他们这一边,却是非常有利的。 因为在他们二人面前,闹了这一出笑话。想必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卫城主都会很‘忙’,‘忙’的没有时间再见他们两人。 而过不了多久,闻先生的人也该来了。 比起他们这两个,曾亲眼目睹自己失仪的人,想来卫城主更愿意见闻先生。 孟白觉得,他们家的闻先生,可比那个山养胡有本事多了。等他来了,定然很快就能,让这个卫城主松口。 当真是老天也在帮他们。 回到了居处,孟白已经开始着手收拾行礼,因为等闻先生来了,他肯定很快就能回去,看媳妇和乖女儿。 第167章 接地气 帐外,感情迅速升温的二人,又交谈了几句后,越慕言便领着逸臣,去了她的帐子,守门的是她丘山卫中的二人。 她吩咐道:“我要回城一趟,你们好好守着,可别让不相干的人进来了。要是连个帐子都守不住,你俩也对不起以山岳为名,丘山卫的这个名号了。” “遵令,我等将会死守此帐,不会让人进到帐内的。” 越慕言满意点头,转而对逸臣道:“你待在这里,我晚一些就会回来。如果有什么事,就让他们替你去办。” 逸臣觉得这样的安排,很是有些怪怪的,竟像是要外出的丈夫,在叮嘱留在家中的妻子。 此时的逸臣,恨不得以死来表达,自己对女公子的一腔热血。听到她要回城办事,很是想跟着去的。但是想起自己,刚刚到女公子身边,还是要乖巧一些的好。 下次好了,下次他再跟着女公子外出吧。 “是,逸臣在此候着女公子归来。” 现在的越慕言,在身份昭告三军,又有了丘山卫,派头和从前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她自己还是愿意,像之前那样,带上个十几名护卫,就能随便去哪。但是现在却不行了,因为知道她要回城,周寻让五十个丘山卫,一定要跟着保护她出行。 “女公子,从前众人虽知道你的存在,但是除了宜阳数的上名号的世家,曾亲眼见过你的人,旁人可都不知你的真面目。” “可现在不同了,怕是已经有很多人知晓你的样貌。这样一来,你身边保护的人就不能太少。万一有人像之前那样针对你,很可能就会暗地里对女公子出手。” 周寻坚定的道:“这五十人,是所有人当中比较出色的。等以后剩下人的调教出来,女公子出行,至少要带上百人保护。” “......行吧,带就带。” 一想到要带那么多人,风风火火的进城出城,越慕言就有些牙疼。她当然不是怕被人注意,只是一想到以后出行,去做什么,很容易很人察觉,她就很不高兴。 有种东西,叫做隐私,了解一下? 虽然不耐烦,但是越慕言也不会拿自己的安危开玩笑,应下了后,就带着五十人出营。 在出营的时候,她很巧的看到了那个李小旗。对方看到她时,惊的眼睛都瞪圆了。 “那个,那个......” 一旁的同伴,给了他一拐子,小声道:“什么那个那个,让女公子听到了,小心治你一个大不敬之罪。” 李小旗整个人都不好了,他要怎么和别人说,自己以前嘲笑过女公子,还吃过她买的烧鸡? 偏偏越慕言觉得,那个李小旗的表情很好玩,故意坏心的扬声开口道:“李小旗,要我给你带只烧鸡回来吗?” 刷,众人齐齐看向李小旗。 李小旗简直想哭出来,女公子这是要算帐吗?那只烧鸡,最后他并没有给银子。因为女公子说,她买的多,给他的那一只,是店家送的。 亲娘哎,他竟然欠了女公子的银钱没还。 “多,多谢女公子好意,还还是,不用了。”李小旗哆嗦着道。 越慕言坐在高头大马上,笑意盈盈的道:“不用客气啊,不要烧鸡的话,那来点别的?女公子我给你带!” 她觉得,自己真是一个平易近人的好女公子啊。 五十个大汉搭出来的派头,瞬间就被她自己一句话,给压塌了。 这是身份被昭告后,越慕言第一次,以她本来的身份,面对大营中的普通将士。她这粲然的笑,还真是为她赢了不少人心。 家中有女儿的,更是感觉,一下子被拉近的距离。 巧了,于昆也在当场。他真是没有想到,当初那个一见,就称他为哥的小子,竟然是女公子。 他觉得非常的荣幸又骄傲,此时见她笑容如常,不见一点居高临下的态度,胆子个也就大了起来。 于昆扬声问道:“女公子太偏心了,竟只有李小旗有么,我们大家都只能看着?” 这样的举动,其实是不太合适的,场中顿时静了下来。 越慕言寻声看去,就对上了于昆,一张紧张又兴奋的脸。她当然还记得于昆,对他露出了一个笑脸。 “有的,回来我请大家请肉啊!”对于自己的画风,她是非常的满意,一个接地气的女公子,显然更受大家欢迎么。 营里的人,都是些粗人。虽然知道女公子身份尊贵,但是面对这样一个娇俏可爱的小姑娘,不知不觉间,就不觉得那么高不可攀,让人心生畏惧了。 听到女公子出言,要请大家吃肉,众人一下子就喧闹了起来。 “噢,女公子请大家吃肉啦!” “女公子很是慷慨,我等有口福了!” “噢,有肉吃喽!” 越慕言笑着挥了下手,骑着马慢慢走远了。 上次她买了烧鸡还有葡萄,为营里的人加餐。但是那个时候,自己不仅不想暴露身份,也不想以此居功,是直接把烧鸡,送到了伙房交给了火头兵分发。 这样一来,也就没有多少人知道,这些烧鸡和她有关系。都只是以为,上面心情好,给他们加了肉食。因为以前,也不是没有过这样的事。 就是亲眼看着她,把烧鸡带回来的李小旗,也都以为,她是替孟将军办的事。 现在就不一样了,女公子发话要请众人吃肉,他们自然是心有感激的。 谁也不知道,已经走远的女公子,此时正在后悔。 自己装的逼,跪着也要装完。 摆完阔的越慕言算了下,大概要多少肉后,心头就在滴血。只是说都已经说出口,自然不好再反悔,也不能打折扣。不说人人都能吃肉吃个饱,至少个个都能尝一口吧。 收起脸上肉疼的表情,她回头朝跟着的人吩咐道:“进城后,你们就去肉铺,有多少肉就买下多少,让人送到大营口。” “鸡鸭鱼猪肉都行,生熟皆可。但是送来的时候,要小心的分开,可别混到了一起。” “是,女公子放心,属下等定会将事情办妥。” 第168章 锁事 得知女公子回来了,季管家整理了下言词,就等着女公子来盘问了。结果在鹿鸣院里,等了好一会儿,还是没等到女公子召见。 万忠也没想到,自家主子一回来,就一脸着急的问,现在他们手上有多少现银。他本想详细的说明一下,但是看到她有些急的样子,便直接说了结果:“现银不是很多。” 或者说,能动的现银不多。 现在十几间铺子,都已经上了正轨,银子随时就会动用来买进货源。他们是新开的铺子,又不曾暴露身份,没有商家会愿意先货后结帐的。 听到万忠的话,越慕言就头疼,她苦巴巴的道:“万爷爷,让人去取贯城的财物吧。那里属于我的明琅园,若是有人开出合适的价格,也就卖出去吧。” 万忠有些惊讶的道:“怎么了,主子可是想做什么,急着银子用,才会起意去取越家藏着的财物。”而且那明琅园,他记得主子可是挺喜欢的,怎么也舍得卖作价了。 “唔,要养的人多了许多,手上没银子,心中就不太安稳。”越慕言呼了一口气道:“而且,我这个女公子夸下海口,要请大营的将士们吃肉,现在已经令人去买了。” “晚些那些店家,就会上门来要帐了吧。” “这值什么,主子不必忧心,这些银钱还是有的。”知道大营有多少人的万忠,虽知道这下要花掉不少银子,但嘴上还中宽慰着说道。 越慕言还是觉得压力山大,她眨巴着眼道:“万爷爷,你知道的吧,我现在有了二百亲兵,而未来还有三百数在等着我。” 万忠摸着胡子笑,这事他当然已经知晓,这一回姑爷算是干了桩好事,下回见面还是客气着些好了。 “恭喜主子,这于你却是一桩大好事。” “确实是好事。”越慕言挠了下脸,轻声道:“可是这么多人要养,没银子的话,我这个女公子着实有些心虚。” “这事主子不必操心。”万忠轻笑着道:“这些锁事,主子就交给我来办。要用银子,只管来取就是了。”不管怎么难,让主子缺子使,就是他做的不好了。 “我会使人去取藏银,那明琅园暂时先不动吧,那样的好园子,能出的起价的人也不多。” 对于万忠,越慕言是很放心信服的,点头道:“那就先这样好了,另外从布坊抽一批好布出来,我要给亲兵们制服。现在快把裁缝和绣娘找好,明天就把他们的身量样子送来。” “让才裁缝画好样子,送来让我选。” 先前,她还打算自己设计一套啊。不过很快,她就知道这不现实了。她对于服装设计上,显然是没有什么天赋的,还是不要乱来了。 她怕自己的设计太辣眼睛,到时亲兵们穿出来,众人会质疑起她这个女公子的品味。 所以,这事还是交给专业人士的好。 万忠自是点头应下。 越慕言没有忘记,自己特意回来的一趟的目的。 第169章 可能有吧 看着站在下方的季管事,越慕言淡声问道:“事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一一说来吧。” 她坚信,这世上的事,只要做下就会有痕迹。若是兰夫人当成动过手,就不会查不出来。能被委以管家之责,想必季管家也不是无能之人,连这事都查不出来。 季管家也知道,女公子现在有了自己的亲兵。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总觉得女公子的气势更足了。 “回女公子,小的将瀚公子身边的人,都一一查了一遍。其中最可疑的,便是自鹿城归来没多久后,瀚公子身边,便多了一个会些拳脚功夫的男子。” “这样的人,云夫人在发现瀚公子不妥后,自然不会让他近瀚公子的身。一段时日后,那男人就自请离去。” 季管家叹气道:“云夫人为瀚公子乱了心神,这样的事没有放在心上,当下就准了,放那名男子离开。” 越慕言扯了下嘴角,问道:“那人呢?” 季管略顿了下,接着道:“请女公子恕罪,那名男子的下落,还并没有找到。”见女公子皱眉,面露不快,他忙又道:“并非小的无能,而是这名男子,显然是被有心人藏了行迹。” 而这人,显然在宜阳,并非平庸之辈。不然不管怎么说,他也不该查不到一个人的下落。 越慕言冷笑不已,开口道:“那在宜阳城,有哪些人有这个本事,还有这个胆子呢?” 在陇越王的地界上,对陇越王的子嗣下手,除了本事,可不得还要有胆子么。 斟酌了下言词,季管家小心翼翼的道:“以任、温为首的几个世家,皆有这个本事。”这些世家,累世盘踞此地,不知道掌握了多少人脉。 短时间内,连自家主上,尚且不敢直撄其锋。 越慕言一拍桌子,腾的站起了身。 季管家愕然的看着,不知道女公子想要做什么。 “走,我要去宜兰小筑,去会会兰夫人。” 愣了会后,季管家退到一边,不敢置一词。 主上回来后,他就立刻将这些时日发生的事,都禀告于主上。但是主子皱眉沉吟了会后,便道让他好好查,查清后就告知女公子来处理。 当时,主上似是想去看望瀚公子。但是不知想到了什么,半途又作罢离开了。 这一次的事,记季管家深深的明白,瀚公子虽是唯一的男嗣,但是却并比不上女公子,这个半路找回来的嫡长女。 主上的一举一动,都是在奠定女公子的地位。 任谁家,就算没有主母当家,这样的事,也不会交给年幼的女儿,来处置这样的事啊。 被禁足的这段时间,温明兰可以说是不骄不躁了。因为她大概能猜,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不过是任千云那个,一向自以为聪明的女人做了傻事,而自己不过是被牵累了而已。 但是当女公子来了后,她心里却莫名一咯噔,不祥之感由然而生。 虽是庶母,但是以庶面嫡,却是要见礼的。 温明兰轻轻福了福身,以示嫡字一贵。按礼数来说,女公子身为小辈,也要见礼,表明长字之尊。 但是,女公子却立在那里,面色冰冷。 觉得自己被轻视了的温明兰,脸色微微一变,便还是强撑出笑脸,开口道:“许久不见,女公子可安好?” “不太好。”越慕言冷声道:“胞弟为人所害,日后再无前程可言,慕言日日暗恨,怎么会安好。” 温明兰不曾想,女公子竟然会提起这事,猝不及防下,脸色顿时大变。本以为女公子,是为自身真假的谣言而来,此时听到越瀚的事,她不由露出了心虚之色。 这一下,越慕言本来的五成把握,一下多了三成。若是越瀚的事,同兰夫人没有关系,她就以后都不吃肉了。 “怎么?你没有什么话要说吗?”她冷声质问。 温明兰虽心中大乱,但很快又镇定了下来,白着脸道:“不知瀚公子出了何事,怎叫女公子如此生气?” 说完试探着问道:“女公子今日来此,可是为此事而来?” “当然。”越慕言吐出这二字后,就见温明兰恰到好处的,露出了抹惊讶之色。 “敢问女公子,此言何意?莫非是以为,瀚公子出事,是同我有关吗?”温明兰叹着气道:“瀚公子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近来我一直守在屋内,院外之事全然不知,还请女公子解惑。” 越慕言抿着唇,半天没有开口。 兰夫人不蠢,除了脸色有异外,没有露出一点马脚。她也不能凭这一点,就断言此事与她有关。 若是找不到那男子,根本不能将兰夫人如何。何况就算找到了,也不一定有用。那人若是忠心耿耿,怕是没有办法让他指证兰夫人。 另外兰夫人再心狠一点,直接将那名男子灭口,此事就再也无从查证了。 越慕言很不喜欢,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沉默了好一会儿,她忽然开口道:“兰夫人,你是不是以为,只要这样,就不能对你如何了吗?” 温明兰一惊,开口道:“女公子这是何意,瀚公子如何,与我并无关系。为何女公子言词之间,却像是断定是我所为。” “我虽位卑,却也并非毫无倚仗,女公子还请慎言。” 越慕言无声的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回头对跟在一边的季管家道:“去,让人同父亲说一声,我欲送兰夫人去城外道观,为将士们祈福。” 温明兰顿时大骇,几步逼上前,但是很快被越生挡住了。她自持身份尊贵,哪肯和外男近身,只得退开了。 但是却怒声道:“女公子,你仗着主上对你的愧意,竟敢如此肆意妄为。我温明兰何错之有,竟想逼着我去道观别居!” “此事,温家不会善罢甘休的!” 越慕言冷笑:“你何错之有?” 迎着温明兰愤怒的眼神,她淡然的道:“可能有吧。” 可能有吧,这样轻飘飘的语气。 温明兰更怒,若不是越生挡在面前,她都想要再前逼上前了。 第170章 离府别居 谋害唯一的男嗣,这种事如果被证实,兰夫人不想牵累到整个家族,那等着她的,唯有自裁这一条路了。 穿越这么多年,越慕言重新成长了一回,而这么久以来,她都很努力的,不让自己的三观,被这个世界彻底同化。 现在她虽然恨兰夫人手狠,对越瀚出手,导致他以后再无前程可言,但却没有想让兰夫人以命相抵。 人命在她的眼里,还真没有那么不值钱。何况兰夫人看起来,也并非那种丧心病狂之人。 她只是行差踏错了一步。 如果她是宅斗型的女公子,这个时候就该缓一波,等着下一次抓兰夫人的小辫子。因为兰夫人既然开了这个头,以后就收不住,还会再次做下差不多的事来。 但是她没有那个闲心,让人整日里盯着后院的人。 可惜她不是宅斗型,不然她能一个打十个! 迎着兰夫人愤怒又惶然的神色,越慕言开口道:“这种事,其实哪需要什么证据呢?瀚弟可比你重要多了,眼下你有这个嫌疑,送你去道观别居,有哪里不妥吗?” “若非你是温家女,此时就该遣送你归家了。” 这种事,可不是只要口才好,就能安然无恙的。 兰夫人彻底慌了神,但是涵养还在,她抚了下袖子,让自己冷静了些后,开口道:“不知我做了什么,以至于瀚公子一出事,女公子就猜忌到了我的头上。” “但我膝下无子,针对瀚公子,与我又没有益处。女公子还年幼了些,不知其中道理,此番你委实冤屈了我。” “还是交由主上来处理吧。”兰夫人越说,脸上的神色,就越发的镇定。这事自己做的毫无把柄,主上绝对不会因女公子的猜忌,就会送她离府别居。 越慕言目光清冷,几乎是怜悯的看了眼兰夫人,半晌后,缓缓的道:“兰夫人,我就直言吧。无论此事,是不是你做下的,我都会送你离府别居,归期不定。” 云夫人蠢吗?当然不,只是对于唯一的孩子太过在乎,又她对有偏见,再加上那个细作,恰到好处的说了那么一句话,于是立刻让云夫人的仇恨,转到了她的身上。 等缓过神后,她未必不会怀疑,此事与兰夫人有关。 之前这两位如夫人,都自持身份,不肯行下作的手段。但是至此,可就不一样了。若是她不送走一个,那接下来,她爹的后院,就要上演宅斗大戏了吧。 以这两人的傲气,真斗起来,那就是不死不休了。 在她眼里,兰夫人不说有百分百的嫌疑,但是至少有八成的动机。所以,当然是送疑似祸害的兰夫人离开。 见女公子神色坚定,温明兰心中越发没底,她强硬的道:“我侍奉主上数年,我与温家,对主上都忠心耿耿,女公子不怕此举,让依附主上的人都心寒吗?” 所以说,这种事不是口才好就能解决的啊。 又不是辩论。 越慕言心中轻叹,面上淡淡的道:“兰夫人,你可以选,是被礼数周全的被送去道观,让外人都道你深明大义。也可以选择,被强硬送到道观。数年以后,世人都道温家,曾出了一名罪妇。” 闻言,兰夫人脸上的血色尽失,无力的倒退了一步。 “你,不可能的,主上不会这样做的。我要见主上,女公子可不该处理这样的事!” 越慕言抬手,示意越生退到一边,然后弯下腰,对兰夫人深深一鞠。 “许是我的确冤枉了夫人吧,但是为了家宅安宁,还请夫人高义,去道观小居,父亲也会感念夫人的苦心的。” 见女公子终于朝她行礼,可是温明兰却避之不及,好像被蛰了似的,连连退开了几步。 越慕言直起腰,开口道:“夫人且放心,到了道观后,夫人的一应用度还如从前。不过是换了个住的地方,听说道观风景宜人,住在那里对身子也是有好处的。” “这是你的意思,还是主上的意思!”温明兰终于淡定不起来,高声道:“我要见主上!” “主上何在!” “的确是我的意思。”越慕言见她快要崩溃的样子,再接再厉的道:“但是父亲却从头到尾,都不曾过问过一句,摆明了将事情交由我处置。” “我下令禁了二位夫人的足,父亲前几日回来已经知晓,但是至今没有多问一句,你还不明白父亲的意思吗?” “原来,原来是你下的令吗?”温明兰之前,也是以为这个命令,是由旁人所下,或是季管家或是闻先生。 唯一没有想到的,便是这个命令是女公子的决策。 说将庶母禁足便禁足,那要送她离府别居呢? 温明兰想到了这点后,止不住浑身颤抖了起来,喃喃的道:“我不信,我要见主上,主上一定会相信我的。” 见温明兰已经完全慌了神,越慕言瞥了眼外面,暗暗打了个手势。 没一会儿,季管家便进来了。他一头的大汗,浑身衣服凌乱满是尘土,还微微喘着气。 看起来,就像是刚刚打马,自城外赶了回来。 还真像那么回事。 季管家深吸了一口气,拱手道:“女公子,小的将事情回禀于主上,主上明言,让我等照女公子之言行事。” 温明兰听了个清楚,顿时目眦欲裂,半晌后无力的跌坐在地。 “不可能,我不信,不可能,我要见我爹......”说到这里,她眼中有了些光采,扬声喊道:“叩儿!叩儿!快送信去温家,让我爹过来一趟,我爹不会同意这事的!” 但室内屋内,都不曾有人应声。 “叩、儿?”温明兰神情一下呆滞了起来,按说此时,叩儿该守在外边,听到她的声音,就该进来的啊。 回过神后,她愤恨的瞪向屋中的人。 “是你,你把叩儿弄到哪去了!” 季管家抹着头上的汗,并没有回应。直到女公子看过来,才微不可见的轻摇了下头。 对此,越慕言并不是很意外,不如说正在意料之中。 第171章 何其残忍 世家调教人有一手,所以他们身边的人,不说个个都是死忠吧,但是被重用的那一个,绝对是死忠中的死忠。 比如兰夫人身边的叩儿,刚刚季管家离开,当然不是真的去找越秉言,而是去审问了叩儿。只是年岁不大的姑娘,骨头却是硬的很,受了鞭刑与水刑,却依然咬的死紧,没有说出一个于兰夫人不利的字眼。 温明兰却想岔了,回头见越慕言神色冰冷,竟然以为既然她要被送到道观别居,那身边忠心的叩儿,定然是已经被处理掉了。 因为她在家中时,若是哪个主子出了错,第一个被处理掉的,便是身边的亲信之人。 想明白这一点,温明兰的眼泪,瞬间就掉了下来。 一直陪在她身边的叩儿,就这么没了? 越慕言见她,被打击的整个人都木然的起来,瞥了眼季管家,开口吩咐道:“既然父亲这样说,那便选在今日吧。” “劳烦季管家去准备马车,再着人为兰夫人收拾下行礼,趁着天色还早,这便动身去道观吧。” 季管家扫了眼兰夫人,拱手应声:“是,小的这就去让人准备,定能在天黑前,好好的将兰夫人送到城外的那座道观。” “嗯。”越慕言一边打量着兰夫人,一边煞有其事的道:“着人先去道观打声招呼,让他们把住处打理好,也不能太怠慢了兰夫人。” 季管家再一次离开。 瞥了眼外面,越慕言开口道:“去了道观后,还请兰夫人修身养性,未必没有再回来的那一天。只是到时候,我希望兰夫人,已经不会再做出这样的事来。” “孩童何其无辜,瀚弟因此毁了余生,你就不怕报应吗?你以后也有机会,为我父亲诞下子嗣。你做了初一,自然有人来做十五,到时候你的孩子受苦,便是你今日种下的因,才会有这样的果。” 温明兰低低的道:“没有机会了......” 嗯? 越慕言反问:“怎么会没有机会?” “当然没有机会了。”温明兰跪坐在那里,抬起头幽幽的道:“若是我被送去了道观,三年内都回不来了。” “我等不起,温家等不起,而主上也不会等,届时我就只是个废子了。”温明兰凄凉一笑:“无用的废子,在道观了此残生,便是最好的结局了,而温家自会再有淑女送到主上身边。” “可是,你至少会保住一条命。”越慕言认真的道:“你害了瀚弟,不仅我爹不会饶过了你,云夫人和任家也不会饶过你。” “去了道观,你的一条命,却是能保住了。” 说完这些话,越慕言屏息凝神,有些紧张的盯着兰夫人。今日成败,皆在此时了。 温明兰冷笑了起来,一脸讥讽的问道:“女公子竟是觉得,让我去道观,竟是为了我好?” “我又不曾害了瀚公子的性命,也不曾断手断脚,不过是以后言谈上不那么便利了,便要将我于道观中幽禁一生吗!” 温明兰说完便笑了起来,又疯狂又无望,可是她的声音清泠泠的,笑起来如此动听让人心疼。 可在场之人,没有谁会心疼她。 冷冷的看了会,越慕言出声道:“果然是你动的手。” 自来宜兰小筑,她就一直小心措辞,并不曾说明越瀚到底出了什么事。按说事情被云夫人瞒的紧,而兰夫人后面也一直被禁足中,不仅传不出消息,外面的消息也传不进来。 如果不是她动的手,怎么会知道越瀚,是‘言谈上不便利’。 笑声戈然而止。 温明兰也发觉自己说漏了嘴,但是愣了下后,却一副并不在意的模样,竟有些无所谓的道:“不过一死尔,事到如情,与我又有什么区别呢?” 被送到道观别居,不论明面上说的怎样好听,别人也都会知道她是犯了错,才会有此下场。 余生无望,颜面扫发,成为他人口中谈资。在道观诵经渡日,这样的日子,死了或许更轻松。 “你不用死。”越慕言淡声道:“你仍然只需要去道观别居而已,不过这一次不同的是,需要你自请去道观。” 温明兰愣了会后,震惊的瞠大了眼,因为一阵风吹过,她看到门口边角处,被吹起的一片衣角。 那是本该在为她,准备马车的季管家身上的衣物。 是的,越慕言虽然觉得自己这个女公子,在她爹面前挺有份量的,但是无凭无据,就把世家出身的兰夫人,送到道观别居,她还是知道自己,并没有这么大的本事。 所以一开始,她就是在诈兰夫人而已。 季管家从头到尾,就没有出过府,更加没有出过城。 她所要的,只是让兰夫人在以为自己的下场已定,再无出路的时候,激的她自己说漏嘴而已。 这种套路,在后世的影视当中,可以说是都用烂了。但是在现在,还没有多少清楚这种套路。 今天这个局,注定了兰夫人会被她套出话来。 若说之前的温明兰,全身都是颓废,那现在,她就是满身的灰败之色。 所以说,若是她没有说漏嘴,其实女公子并不能将她如何? “进来吧。”越慕言朝门外说了一声。 季管家推着,被审问后的叩儿进来。 越慕言瞥了眼温明兰空洞的表情,开口道:“你自己收拾东西吧,明天希望你自请离府别居,理由你自己想,能让温家闭嘴就可。到时候,季管家会让人送你过去的。” 温明兰无力的扯了下嘴角,神情木然的道:“何必多此一举呢,既然已经诈出了真相,何不直接禀明主上,让我自裁谢罪?” 越慕言皱眉:“活着总比死了好。” 定定的看了一会儿,温明兰忽然止不住的笑了起来。 “你何其残忍啊,竟然真的以为,这样是为我好!”她笑的直喘不过气来:“女公子似乎还以为,这是救了我一命,我该对你心生感激?” “小小年纪,心思便如此狡诈毒辣。我毁了瀚公子,你却也毁了我,不知他日,是何人毁了你!” 第172章 谨记在心 听了这话,越慕言很不舒服,虽然知道,兰夫人是究由自取,但是她的话也没有说错,的确是她毁了兰夫人的一生。 她也并不以为,自己此举是为正义。甚至连为瀚夫讨公道都算不上,她只是不想让兰夫人,带坏了后宅的风气,进而带来更严重的后果。 如此而已。 这样一想,她好像的确挺残忍的。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淡淡的扫了眼兰夫人,越慕言说出这一句,便转身离开。 能毁掉她的人,只有她自己。 只是没走出多远,越慕言便忍不住,开口朝越生问道:“你也觉得,我保了兰夫人一命,竟是一件残忍的事么?” 越生不善言词,但是却凡事都看在眼里。在他看来,自家主子平时日里,总是说着玩笑话,透着股凉薄。可是主子却也心善的很,好似天底下的人,都该像她一样好好的生活着才对。 可是人生下来就不一样,像主子生而为主,而有些人则生而为仆,怎么可能都一样。 听见她这样问,越生便明白,主子想要的并不是他的恭维。 细细的想了下后,他开口道:“主子,像兰夫人这样的人,同主子可不一样的。她生来锦衣玉食,就算听说过外面的世道,也想像不到,人会活活饿死是什么样的。” 而主子却不一样,她打小就亲眼见过了许多。主子也就觉得,不管什么样的事,只有活着才能谈其他,才会有以后。 小心翼翼的瞥了眼主子的神色,越生轻声道:“于兰夫人这样的来说来,尊严确实比性命要重要。” 这样一说,好像主子真是做出了残忍的事,他忙又加了一句:“只是尊严尚能挽回,性命却不能。兰夫人想法太过浅显,才会说出那样的话。” “主子,你这样做,是好意而为,并非残忍之事。” 越慕言轻应了一声,脸上不见异色,眼中也不曾有迷茫。这些她当然清楚,会开口这样问,不过是再确定一次而已。 看重生命,怎么会是一件残忍的事。 脚下不停,转眼间,她便来到了流云苑。 处理事情,就要有始有终。事情既然已经解决,那么接下来,就该给留在这里的人,也打上一剂预防针了。 这一次见面,任千云比从前,任何一次都慎重多了。 “女公子。”她端端正正一福,难得的郑重。 越慕言愣了下后,弯腰前倾:“云夫人。” 坐下来后,两人一时无语,但有也着几分融洽。 越慕言略微一想,就明白云夫人,现在为什么会是这样的态度。无非是上次她说的话,起了作用。 事实上,任千云前所未有的想明白了。儿子有了口疾,以后不论主上走到何种境地,他也不可能担当重任。可明明是长子,难道以后要瞧着比他小的弟弟们脸色来过日子? 既然要看别人的脸色,那还不如看嫡长姐的脸色。 女公子瞧着,对瀚儿并无坏心,以后让他们多亲近不是坏事。而她这个当娘的,自然也不会再拦。 从前她那样的作态,也并非是觉得,女公子真的会害她的儿子。其实很简单,不过是不信任她而已。 只是现在,不信任也不行了。 从小到大养出来的傲脾气,此时却要主动的拉下身段,对此任千云显然并不熟练,脸上的笑很是僵硬。 连一句低头的话,都说不出来,喉间就像是梗住了。 硬挤了半天,任千云开口道:“女公子,你瞧着比先前,要白了许多。”结果就这么一句,说完都有些难堪的红了脸。 这样就算是示好了? 越慕言被噎的有些说不出话来,他们世家人,都喜欢这样夸人吗?上次遇见温明楼,他第一句话也是这个! 不是很懂他们世家人。 沉默了一会儿,她直接道:“今天我过来,是为了告诉你一件事,兰夫人很快,就会离府别居,前往道观小住了。” 任千云早在被禁足前,就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陪着越瀚练习如何断句,让人听起来不会觉得突兀,只会让旁人以为,这只是一种说话的习惯而已。 她已经很久,没有在意过,住在邻院的那一位的事了。 怎么会突然就要离府别居,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越慕言有点想捂眼,这个云夫人,白长了一张聪明脸。都这样说了,她还没有意会到是什么原因吗? 哦,她想起来了,任家以云为家纹,而云夫人被取这个名字,就能显示有多得宠了。另外云夫人被禁足,任家一发觉,就拿着厚厚着的礼单,来她这里探口气了。 呵呵,被宠着长大的孩子,原先的精明,大概也不剩多少了。 暗暗撇了下嘴,越慕言直接道:“瀚弟的事,我怀疑是兰夫人动的手脚,但没有确切的证据,事情也就只能如此了。” “很快,她就会前往城外的道观。” 见云夫人脸色渐渐愤怒了起来,她微微扬高了声调道:“云夫人,我希望,这件事到此为止,你明白吗?” “你再也不能做错事了,如果你出手,或者让任家出手,做出了什么,你可别怪我今日把话说在了前头。” 刚刚听到那话,任千云确实打算做点什么,可是听见女公子这语气,立刻就偃旗息鼓了。她没有忘记,自己先前做下的那事,只要女公子不想放过,明天她就要和温明兰,一起离府别居了。 她还有个儿子,当然不能离府别居。 可是一时又咽不下气,竟然气鼓鼓的瞪着眼坐在了那里。 越慕言越看越觉得良心痛,她爹这两个小老婆都差不多大,大概也就是十七八岁的样子。 搞不好还没前世的自己大。 想想兰夫人之前的样子,她升起了一股罪恶感。 记住这份罪恶感。 越慕言让自己在心中谨记,不要因为自己越来越大的权力,以后渐渐的,就把伤害别人的行为,当作是平常事了。 以后她也会变,但还是不要变的太过面目全非吧。 第173章 改观 心累的看了眼云夫人,越慕言再一次叮嘱道:“云夫人,你会向我保证,你不会因此事,而做出什么来吧。” 她没有确切的告诉云夫人,事情的确是兰夫人所做,就是怕她为了儿子,就是要出这一口气。 只是温家不是纸糊的老虎,她能做的,就是让温明兰心甘情愿的去道观,让温家没有办法生事。但是若是温明兰若是出了事,哪怕是为了温家的颜面,温家也不可能善罢甘休。 依附她爹的世家们斗起来了,在这个时候,可就不太安稳了。 任千云不过迟疑了一瞬间,终是咬着牙,咽下哽在胸口的一股气,点头道:“女公子放心,此事我明白该如何做了。” 她虽觉得自己样样比温明兰好,但是她也是不输自己太多的世家女。有着这样的家世,女公子却能有这个本事,在没有凭证的情况下,说让温明兰离府别居就能够做到。 自己可是做了对不起女公子的事,现在不知为何,女公子竟然大肚的揭过这一页,那她为了儿子,还是安份着些吧。 离府别居?她丢不起那个人。 任千云这样想着,对温明兰也就不那么恨了,既然离府别居,那么这一二年里,她都别想回来。本来主上对她们就平平,一二年后,早就不知是什么光景了。 若是主上将人忘在脑后,温明兰这一生,也就只能在道观中,了此残生了。这么一样,再多了气,也都去了一半。 剩下的一半,为了自己好,也只得咽进了肚子里。 这样一想,任千云心情顿时好了许多,脸上也有了笑模样。 “女公子,敢问主上何时会回来。” 见任千云还算省心,越慕言松了一口气,开口道:“已经回来了。”见她欲言又止的表情,她想了下道:“大概再过两日,就能回来看瀚弟了。你放心,瀚弟是爹的骨肉,不会不管他的。” 任千云确实想问这事,听了不由放松了些。主上既然已经归来,那按说儿子的事,他已经知道了。但是没有来探望,这让她很不安,担心就此以后,主上都不会再管儿子。 现在的她,想要的很简单,没有人因为儿子的口疾,就把他彻底不当回事就可以了。 先前还低不下头,此时,任千云却一脸笑容的道:“女公子,这几日瀚儿都一起提起你。若是你有闲暇,不如再多坐一会?” 越慕言点了头:“我也想见见瀚弟,他近来好吗?”她就知道,这回来的一趟会很糟心,现在想看看越瀚小豆丁治愈下。 “还算精神,比以前顽皮了些。”任千云笑着,一边喊来侍女阿良,把儿子带了过来。 一看到越瀚,越慕言就知道,他现在过的挺不错。那张小圆脸,现在比以前更加肉嘟嘟了。 “长姐!”越瀚眼睛亮亮的唤道。 越慕言看了眼一边的任千云,想了想问道:“瀚弟,姐姐不在的时候,你有没有想姐姐?” 现在的越瀚比以前却要灵动许多,脸上红扑扑的,明明急着想开口说话,但是却抿着唇忍住了。 然后,才慢慢的道:“有的,瀚儿,有想姐姐。”说完就看向一边。 任千云对儿子鼓励表扬的一笑。 越慕言这下,对任千云真是大为改观。越瀚被她教的这样好,现在这样说话,没有人会听出来,他有口吃的毛病。 若是再多教教,让越瀚的性子,朝温和从容发展,以后慢条斯理的说话,也就和常人一样了! 摸了把小圆脸,越慕言打心底为他高兴起来,伸手把人搂住,她侧头朝云夫人道:“等瀚儿再大一些,我就带他去大营,同父亲住在一起。” 让越瀚学点拳脚功夫,以后遇到不讲理的人,就用拳头和他讲理好了。 任千云不是笨人,一听这话,就意识到其中的含义,那就是现在,女公子就已经在大营了。 她不由在心中想,幸好自己做的事,没有对女公子有什么影响。不然自己怕是,真的讨不了一点好。 和越瀚说了会话,问了他最近都在做什么后,越慕言便打算离开了。 见女公子站起来,任千云起身相送,最后还是忍不住问道:“敢问女公子,这禁足的事......” 越慕言回过头,想了下道:“三天,再过三天,我爹过来后,就可以解了禁足了。” 三天,任家若真是个疼女儿的,少不得再送一笔过来。 任千云没想那么多,得到确切的答案,也就安心了。 离开流云苑,越慕言回了鹿鸣院,用了午膳休息了会,也就打算回大营去了。不过到了城门口,她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 见她勒马停下,越生策马靠近,询问道:“主子,可是还有什么事没有办妥?” 越慕言挥挥手,让越生退下,自己托着下巴使劲想。自己到底忘记了什么来着,半晌后她眼睛一亮。 她的丘山居里,还住着一个没有处理呢! 掉马回头,她打算去看一看。 到了丘山居,听到静后,有几人迎了出来。 越慕言一眼便看到,多了一个拄拐的瘦弱男人。 那男人费力的挪上前,有些紧张的道:“小的许横,拜见女公子。” “安心住下便是。”她也想起来,之前下面传话过来,说是辛平想带一名曾经的同袍,来丘山居住。 她自是同意了的。 说完这句话,她便朝几人点头示意了下,然后便抬脚,直接往陶诗语住的那间屋子走去。 推开门,若不是越生上前抬手挡了下,陶诗语就要直接扑过来了。 她急急的说问道:“女公子,你爹可是已经回来了,你有没有和他说起我!” 越慕言有些奇怪,也没有对她用刑,怎么一阵子不见,这个陶诗语一下子瘦了这么多,下巴都尖了许多。 越慕言当然没有说,不过她以为,这事闻子墨应该已经和她爹说了啊。难道因为要去卫城,闻子墨还没来的急说? 事实正是如此,闻子墨也把这件事给忘了。 第174章 该知足 或者说,闻子墨是有意忘记的。 对于越秉言的身世,他觉得自己并不需要知道太多,让他们自家人处理便好,他这个不必多言。 闻子墨以为,此事让女公子言明即可。 于是这二人,都以为这事对方已经说了,弄的此时的越秉言,还完全不知道,陶诗语的存在。 非常不幸的是,越慕言的想法,和闻子墨一样。从万忠那里,知道了她爹那个时候的惨况。于是她觉得,自己这个当女儿的,该给当老子的一点颜面,这事她最好当不知道。 让他自己处理就好。 对于陶诗语的急切,她安抚的道:“你急什么,我爹日理万机忙的很,有空了自然会来问你。当年的事,我也知道一些,我爹若是个心胸狭窄的,你早就被弄死了。” 闻言,陶诗语一下没了声音。 她还记得,自己当初总是被祖母不待见,原因就是长的太像大伯。她总是被祖母呵斥,便忍不住朝娘亲哭诉,然后才知道,自己的祖母从前竟然并非正室。 不过是看世道乱了,无人会管别人的闲事,才能由一个妾室,依着娘家的帮衬,成了当家的主母。而之前的正室,留下的嫡长子,则在逃难的时候走丢了。 陶诗语并不笨,听娘亲那微妙的语气,还有隐晦的神色,她就知道,根本不是走丢那么简单。 说不得,就是祖母做下了什么,让大伯‘走丢’了。也是因为这个,祖母才会这样不待见她。 现在听女公子这样说,陶诗语一下反应过来,如果陇越王,当真就是自己那个被走丢的大伯,恐怕也不会愿意见到自己这个便宜侄女。 这么一想,陶诗语眼泪一下子就掉了出来。要是真是如此,那就算见到可能是大伯的陇越王,他也不会帮她救弟弟的。 越慕言无奈的很,开口道:“哭什么,你还是想开一点吧,在这里我白养着你,又不曾为难你,也该知足了。” 至于救她弟弟的事,那是想都不要想。这个时候,她爹正是势弱的时候,怎么可能会为了仇家的血脉,而和有着强兵悍将的准唐王动干戈。 以她爹的性格,大概也不会为难陶诗语,说不定连见都不会见。毕竟一个小姑娘,见了又没什么用。 她爹,不是那种会和小孩子计较的人。 若是没有什么意外,大概就是养陶诗语几年,等她长大了,给份不薄不厚的嫁妆,嫁出去就罢了。 “好好安心待着吧。”见小姑娘哭的鼻子都红了,越慕言心软的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声音也软了下来:“现在你出门,还不太安全。等过了一两年,我就许你出入自由。” 希望这个小丫头,长大长开以后,和她爹就不会这样像了。不然她还是不能,让她自己出门。 这么像的脸,难保不会有人借此做点什么。 越慕言觉得自己开解的不错,把事情都说清楚,陶诗语只要不笨,就该明白该怎么做。 出来后,她朝等在外边的辛平等人道:“不必把她关在屋子里了,只要不出这宅子,其他的就必管的太严苛了。” 算是让陶诗语的身份,由阶下囚,转成了寄居的客人。 见辛平应声,越慕言扫了下他们的脸色,发现个个都是一脸气色不足的样子。她微微皱了下眉,心想反正也不差这点银子,也让人送些肉食这来,让这些人补补好了。 人缺了身体的一部分,不好好养的话,恐怕会经常生病。这样的人,可生不起病,多病一两次,身体就会彻底败坏了吧。 于是辛平等人,在送走女公子没多久后,就有人上门送了不少荤腥的吃食,生熟皆有。还有一些药材,皆是固本培元的补药。 一问,只说是女公子的吩咐。 几个大男人,在沙场上出生入死,受过多少伤,流出多少血,都不曾掉过眼泪。但是此时,却因年幼女公子的关怀,一下子红了眼眶。 被亲人寒透了心的许横,沉默了会后,慢慢的道:“若是女公子开口,要我的一条贱命,我立刻就双手奉上。” 辛平张了张嘴,半晌后道:“以后,慢慢会好的。”不知道说什么的他,想起了最初见到女公子时,她说的这句话。 一大堆的肉食,被送到了大营,众人都知道,是女公子慷慨解囊,个个嘴里都是好话。有那不知好歹的开口讥讽,说不过一些肉,就把你们给收买了,可真是没出息。 言词中,对女公子很是不以为然的样子。 立时便有人不乐意的,竟把分给那人的肉给抢了,冷声道既然这样想,那就不要受女公子的恩惠。 哪有受了别人的好处,还这样冷嘲热讽的。 这些,越慕言都不知道,只是回到大营后,逸臣一脸茫然迎过来,手里捧着厚厚的一叠银票。 “哪来的?”她不由诧异的问道。 逸臣解释道:“我也不知,女公子离开后,逸臣便动手,想将帐内整理一番。但是整理时,并没有发现这银票,之后转了一圈,却发现这叠银票,就放在女公子的塌上。” 越慕言点了下,发现这叠银票,足有一万两。 谁嫌钱多烧手,就塞到她这来了? 另外,帐前有人守着,帐内有人在,来人是怎么不动声色,将这银票放了进来? 在帐内走了一圈,她抬头看向了帐顶。 “去看看上面。”她吩咐道。 越生点头应声,出了帐子,攀上去后一查,发现那里果然被人动过。他不由皱眉,这些人太没有警戒心了,有人来过了,都不知晓。 虽然没有出事,但是守帐的两人,还是去周寻那里领罚去了。帐前的人,换了两人守。 帐内,越慕言拿着那叠银票,嘴角轻轻的翘着。 这么久以来,可只有一个人,送过她银票。 不过好好的,怎么又送了这么多过来,而且还悄悄的,不是当面给她的。 是怕她不肯收吗? 拿着银票,越慕言决定当面问清楚,不然要是她搞错了人,就不太好了。 第175章 别多想 只带着越生一人,越慕言避开耳目,第一次往探字营而去。不过可惜的是,她来的时间不巧,探字营这个时候,正在给新编入的人训练。 当然包括占央在内。 不欲打扰他的训练,她便由越生带着,悄悄的隐在一边,看着他们训练。 得说探字营的训练,很有几分意思。 负责训练的人,给他们一人发了一张小纸条,上面写了一件任务,每人都要暗地里完成。 其中有一个男人,拿到纸条后,愣了半天没有动。 越慕言不由猜到,是不是任务太难了些。只是看着男人的模样,又换了一件想法。 说不定是不识字呢? 果然,那男人挠了挠后脑勺,走到负责训练人的身边,把纸条递了过去。 太远了,越慕言听不见他们说话,但是看口型,不出意外,那男人说的是‘俺看不懂’。 一瞬间,负责训练人的脸色,极其精极。 噗。 她忍不住笑了出来。 越慕言发现,探字营的人,身形全都是纤瘦型的,一个彪形大汉都没有。 也是,个头太大了的话,可当不好一名探子。 随意在一群人当中找了找,她就看到了占央。 此时他已经把纸条,塞进了衣襟里,看了眼四周,便悄无声息的借着众人的遮挡,慢慢的离开众人,朝荒野里走去。 要不是她一直盯着他,真是一眨眼的功夫,搞不好就看不到人了。 难怪有这个本事,无声无息的,把银票塞进了她帐内的塌上。 如果逸臣不在的话,就要等到晚上,她就寝的时候,才会发现那一叠银票了。 “走,咱们跟上去看看,也不知道,他的任务是什么。” 越生悄然应声,但还是忍不住瞥了眼,自家主子的神色。她那满脸的兴味,如果和那个占央对调下性别,可就成了偷窥的登徒子了。 还有那一万银票,他得和万老说一声。 越慕言悄悄的带着越生,跟了上去,不知道有人在悄悄接近后,知道她是谁,又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怕被占央发现,越慕言特意跟的有些远。她眼看着,占央四处查探,一会翻翻石头,一会盯着地上的草出神。 要不是看他的神色凝重,都要以为,他其实是出来玩的。 他的任务,是找到被藏起来的东西吗? 跟了好一会儿后,越慕言觉得无聊的很,又跟了一段距离,也就彻底没了耐心。 她直接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草屑,道:“不猜了,想知道他的任务,我直接过去问不就好了么,干嘛傻乎乎的跟着。” 还好刚刚自己的行为,除了自己人越生外,没有人知道。 占央警觉的很,离的还有些距离,但是他却感觉到了些动静,于是一回头,就看见越慕言,一派悠闲的朝他走了过来。 “你怎来了。”他有些惊喜的问道。 越慕言拿出那厚厚的一叠银票,抖了抖道:“来请你帮忙啊,有人悄悄塞了大笔银票给我。也不知道是何意,我怕有人想栽赃嫁祸。” 占央怔住了,接着摸了下鼻子,道:“不是栽赃嫁祸,银票是我放的。” 果然是他。 越慕言忍不住笑道:“真是你啊,不过好好的,你给我这么多银票做甚。” 一万两银票啊,这可不是小数目。 “反正我也没有用,就先放你那了,你做什么都可以。”占央也笑了,开口道:“今天这一出,也不知你花了多少银钱。” “我担心你银钱不够用,想着这些银票,放在我这也无用,不如让你拿去花用。” 营里听说,女公子会请大家吃肉,他就有些担心她钱不够用。于是便把身上带着的银票,全都拿出来,悄悄的送了过去。 只是他没有想到,闻先生身边,那个容貌过人的侍从,竟然会出现在她的帐子里。 这让人挺奇怪的。 越慕言却是被贤惠的占央给惊住了,因为怕她钱不够用,就把全部身家,都给她送来了? 所以说,她到底做什么了,占央对她怎么很有点,愿意为她肝脑涂地的意思? 她真的有种受之有愧的感觉。 看了眼手里的银票,越慕言艰难的道:“你拿回去吧,我不会收下的,这不合适。” 占央诧异:“你不想要?” 越慕言:不是,其实很想要。 “我不能要,你爹要知道,你这么败家的话,肯定打断你的腿。”她义正言辞的道,这可是为了他好。 当然,要是他再多劝几句,说不定她就能勉为其难的收下了。 占央闻言,却是露出了苦笑。 要是知道,他给女公子送银票,他爹不仅不会打断他的腿,反而怕他送的少了,会让人给他送银钱来。 他还记得,跟着陇越王来这里之前,他爹叮嘱他的那些话。想起这事,他一是时间觉得,自己没有这个资格当她的兄长,没有资格站在她的面前。 会悄悄的把银票送过去,也是有种,自己好像在特意讨好她的感觉。 但是,他只是想对她好而已。 见占央神色不对,越慕言奇怪了,自己只是不想收这大笔的钱,又不是要和他生分,干嘛露出这样难过的表情来啊。 话说她又不是真不要,就不能再多说俩句么,再劝劝她一定收下! “你怎么了?我不收下银票,会让你很为难?” 占央轻叹道:“我不为难,我只是怕你会为难。”顿了下后,他便说道:“我这样做,你会不会觉得,我是有意在讨好你,且别有用心。” 听了这话,越慕言不由愕然。因为她发现,自己除了初见时,担心过占央会别有用心。之后无论占央怎样对她好,她都没有想到这上面来。 实在是占央对她好时,那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让她觉得,自己要是推拒的话,反而有些矫情。 她这个当事人,都不在乎了,怎么占央反而耿耿于怀起来了。 “我怎么会这样想,占央就是占央,和其他没有关系,不管你是谁的儿子。” “你别多想了,银票我都收下了!” 第176章 丢猪了 哦霍霍,一万银票是她的了。 面上,越慕言还是绷住了,没有露出见钱眼开的模样。但是定下了银票的归属,她真的是很高兴的。 高兴完,内心就有点小惭愧了。她好歹是女公子呢,怎么就有点眼皮浅呢?没办法,一想到以后要养自己的丘山卫,还要想办法,给陇越军改善伙食增加战斗力,她是做梦都想发横财。 钻进钱眼里,说的就是她现在的写照了。 有些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越慕言认真的对占央道:“我说的都是真的,咱们的情谊可不是做假的,经历了那么多,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 她可是从一开始,就知道占央的来历,甚至清楚他的背后,可能还有着他爹的身影。 不过那又怎么样,人与人之间相处,不可能全然没有利益相关。但是利益相关又如何,就能否定他们之间的情谊了吗? “占央哥哥,我说视你为兄长,这一句话可是真心的。” 眼下,被她称为哥哥的人不少,光孟家就有那四个兄弟。但是那四个,她只有真心当孟壁是兄长,在初混进大营的时候,他很有兄长风范的,关心照顾着她。 到于另外三个就算了吧。 而除了孟壁外,她眼中的占央,还有占央对她的态度,也让她不由渐渐的,将之当成了哥哥一样的人。 占央缓缓露出了笑容,心中那抹心结,也揭开了。 是啊,何必管他爹当初嘱咐过什么呢?一开始的时候,他也没有因为这嘱咐,就不管不顾的去接进她啊。 现在,是他自己,想要对她好。不是对女公子,而是对这个视他为兄长的小丫头好。 他瞥了眼,至始至终,自己都没有伸接的那一叠银票,微笑着道:“嗯,是我想多了,所以这银票,还是你收着吧。”她的那双眼睛啊,就和吃到鲜鱼的猫似的,闪闪发着亮。 可见这银票,她果然是喜欢的。 反正他爹也说了,只管讨好女公子便是。那他便只管找他拿就是了,不是正好合了他的意么? 至于其他的,想要从她的身上,谋得什么好处的话,他却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这一回,越慕言自然没有再推拒,拿着那厚厚的银票,想了下后开口道:“算是我借你的,以后我会还你。看在咱们这么熟的份上,这利钱就不算了吧。” “你觉得这样行就可以了。”占央发现,自己越忍不住亲近她,再一次顺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说什么还给他,以后他还要给她攒嫁妆呢。 她身份如此尊贵,以后所嫁,定然是权贵,要很多很多的嫁妆,方能体现出她的身份啊。 占央觉得,姑娘家就该富养。何况她又不是乱花了去,而是拿出来给营里的人添荤腥,却是一番好意,该支持才是。 于是又道:“不必和我生分,银钱若是不趁手,便同我说,我来给你想办法。” 越慕言觉得,自己这一趟真是不亏,银票没有还回去,又多了个这样的承诺,他这是要当她的钱袋子啊。 不过她也不会让他吃亏就是了, 第177章 交待 二人相视一笑,说不出的默契。 “我早就过来了,看到你们一人分发了一张纸条呢,你的上面写的是什么?”越慕言好奇的问道。 占央愣了下,便拿出那张纸条,朝她递了过去。 “你看了就知道了。”表情甚是有些无奈。 而越慕言扫到上面的内容后,就知道是为什么了。 上面写着:寻找被藏在荒野八百米内的探字小旗。 小旗,也不知道有多小。这荒郊野外的,想要找这么一个东西,怕是不那么容易吧。 这得找到什么时候去? “这有些为难人啊。” 占央解释道:“藏旗子的人,都会有意露出一些痕迹,我若是在时限内,找不到东西,说出几个痕迹来,也不会被罚。” 原来还有时限。 越慕言愣住,然后反应过来后,都快跳起来了。 “你怎么不早说有时限啊,我都耽搁你好一会儿了。”她推着占央,道:“你快去找,我这就回去了!” 占央顺从的被推的走了两步,然后回头问道:“对了,我去送银票的时候,发现你那里多了一个人,瞧着好像是闻先生的随从。” “他怎么会在你那?” 越慕言答道:“是说逸臣啊,先生有事要办,会离开一段时间,带着逸臣不太好,就先放到我这,让我来照顾他了。” 还照顾他? 回过身,占央按住她的肩膀,叮嘱道:“你还小呢,怎么方便照顾他,也不能让他和你住在同一个帐子里。你终究是姑娘家,说起来也不好听,你还是让他住在别的地方的好。” 越慕言还真没有想过这一点,逸臣也只比她大一点,而且住在一块,还不知道谁占谁便宜呢。所以之前她打算的,就是让逸臣和她住在一起。 不过现在占央这么一说,她也觉得这样不太好。 她虽然不觉得有什么,可是古代的孩子都早熟,逸臣也有十二了吧,和她住在一个帐子里,他肯定会觉得局促不自在的。 “嗯,你说的也对。”她点头道:“我的帐子也不小,待会回去,就让人隔出一间来,这样就可以了。” 没办法,逸臣长的真的太好了,让他去别人那,或是一个人住,她都不太方心。 大营里这么多人,万一就有那胆子包天,要快活不要命的人,半夜里跑去夜袭,那可就太糟糕了。 占央觉得,就算隔开一间,实际上还是同居一室啊。那个逸臣已经不小了,这样对她的声名实在不好。 只是担心再说,会让她不高兴,只得叹了一声。心想下一次,一定要劝着她,让那个逸臣换个地方。 “你虽然还小,但是还是避着些好。”他无奈的道,若是自己的亲妹妹,这样的话,他说起来一定更加有立场吧。 越慕言虽然没有意会到点上,但是占央的关心,却是领会到了,笑着道:“知道了知道了,你就放心吧。” “快去完成你的训练任务,不然若是被罚了,可都是我不好了。” 怕再拖下去,越慕言退开几步挥挥手,带着越生就要离开。 “走了走了,下次我再来看你。” 占央心中微叹,心想自己是不是太啰嗦了,让她觉得烦了?面上也只能笑着嗯了一声,看着她离开。 大营里的小辈,除了越慕言有特权,可以随时出入营地,其实还有另一个,拥有这个权利。 但并非是孟家四兄弟的一个,而是温家子温明楼。 此时他在自己的帐内,有种说不出的惆怅。 他已经知道了,他以为的那个孟行,实际上并非孟将军之子,而是陇越五的女公子。 这么说来,他早就见过了她,但是一直却都没有认出来。 也不知道,是否是主上说了什么,不然为什么女公子对他,一直都是避之不及的态度。而且,还有意隐瞒了自己的身份。 上次见到和她那样亲密的占央,是否知晓她的身份? 温明楼已经将此事,让人传回了家中,而收到的回信,则是让他快点和女公子相熟起来。 甚至让他,借着姑姑被禁足的事,主动的去找女公子,以此为借口,同女公子搭上话。 但实际上,家中对于姑姑被禁足的事,并不那么紧张。 明天吧,明天他就去找女公子,有了她隐瞒身份的事,这一回不会那么快的避开他了吧。 只是,他们对于女公子的想法,似乎有差。 能求着主上,出现在大营里,这性子同一般的贵女,可没有一点相似的地方。 家中想让他迎娶女公子这事,恐怕并没有想象中这么容易啊。 温家的这份美梦,在第二天,又被打击了一次。 “什么?兰儿好好的,为什么要主动离府别居?”温老太爷皱着眉问道。 温家大老爷也是满脸不解,回道:“父亲,儿子也不知,只是一大早,兰儿就让人送信回来,说是她自己要去城外的道观小住。” “大概短时间内,都不会回来。” 屋内一时无声。 半晌后,温老太爷沉声道:“出事了,而且连是什么事,我们都不知晓。” “送信回来的人呢?快叫进来。” 来送信的,是当初温明兰的陪房之一,一个妇人。 “兰儿到底是怎么说的,你且一一道来。”温老太爷盘问道。 陪房妇人低着头,答道:“夫人说,这是她自己的想法,让家里不要追问,夫人说这是为了家里好。” 温老太爷同长子对视一眼,心里都一咯噔,心想看来事情不小。不然兰儿不会如此交待。 沉默了半响后,温老太爷挥手,让那陪房退下。 “父亲,不如我们去探探主上的意思?” 温老太爷摇头:“不必了,兰儿既然这样说,那事情一定不小。定然是她做了什么,而且还会连累家里。不然怎么说,她也不会主动的离府别居,而不是送信回来求助。” “可是,许是兰儿被逼的呢?”温大老爷对于这个嫡女,还是有几分疼爱的,不忍心她落到这个下场。 什么短时间内不会回来,要是无人为她出头,兰儿怕是一辈子,都要在道观里住着了。 第178章 势在必行 温老爷子沉默半晌,还是摇着头道:“不可,此事非同小可。若是追究下去,不知会对温家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兰儿那样的心高气傲,能说出这样的话,可见事情不小。她的一片心,也是为了家里好。” “切不可辜负了她的一番用心。” 温大老爷闻言,神色默然震惊,终还是轻轻叹了一声。 “父亲说的有理,事情也只能如此了,想来兰儿也会明白我们的无奈。” 二人突然一起沉默了。 好半晌后,温老太爷才开口道:“让那陪房跟着去吧,吩咐那些下人,要好好的照顾兰儿,以后让她嫂嫂去探望她。” “对了,你好好和齐氏说,好言宽慰一番,让她为温家着想,不要因为兰儿的事,做出什么事,惹了陇越王不悦。” 他这个女儿,是老来女。老妻生下她便去了,她却是由齐氏这个嫂嫂一手带大的。 这对姑嫂,关系却是像母女一般。 温大老爷温明桐闭了闭眼,弯腰拱手道:“父亲放心,齐氏也是明事理的,知道该如何做,对温家才是最好的。” “嗯。”温老太爷突然觉得有些疲惫,懒懒的挥了挥,轻道:“去吧。” 温明桐轻轻一鞠,缓缓的退了出去。 温老太爷独自一人坐了一会,心想自己真是年纪大了,不然怎么会突然觉得有些寒冷了。 “来人。” 一个老仆悄然走进来。 温老太爷抬手指了指,缓慢的道:“让人去把楼公子请回来。” “是。”老仆深深的弯下腰,应声离开。 温老太爷神情疲惫,可那双眼,却不见一丝浑浊,满是精光。 既然兰儿这边出了事,温家也不好再嫁女,不然倒显的温家的女儿不那么精贵了。 但既然这样,那么迎娶女公子的事,就势在必行了。 女公子...... 温老太爷在心里琢磨着,那个女公子的性格,似是要强的很。那双眼睛,不见一点小女儿家的羞涩。 那份坦然与自在,不说小儿,甚至连许多贤士文人的眼中,都不曾有。 若能得此女,温家至少能再昌盛三代。 在温老太爷,为温家谋算的时候,宜阳城门,有一辆马车停了下来。 温明兰撩起车帘,回头看了一眼,半晌后默默的坐了回去。 她故意很慢的拖到了现在,都没能等到温家来人送一送她。 她不该有期待的,她不是知道么,温家一向都是这样行事的。 忍着再去看的冲动,温明兰慢慢阖上眼,听着车马的声音,心头一片寒凉。 这边一辆马车,缓缓朝城东的道观驶去,北城外一匹快马,迅速朝城内奔来。 温明楼回到温家,就觉得气氛不太对。本想先去见过父亲,却被祖父的老仆,先一步请到了祖父的院中。 “明楼见过祖父。” 看着自己出色的长孙,温老太爷欣慰不已。摸着胡子,他缓缓的道:“你姑姑已经离府别居,所以你与女公子的事,温家是非常看重的。” “既然女公子也在大营,你也就能近水楼台先得月了。” 第179章 喜好 近、近水楼台先得月? 可是如今的女公子,不过芳龄九岁,能怎么得月啊! 温明楼的大脑,被冲击的乱七八糟,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关心起另一件事来。 “姑姑怎会离府别居?不是说只是禁足而已么,怎么会严重到,要离城别居的地步。”占央也没有想到,自己被急急的叫回来,竟然是因为发生了这样的事。 “此事陇越王是如何所说,姑姑可有让人传信说来说明情况,我们该如何做,才能让姑姑安然无恙?” 还是年轻了些。 温老太爷心中轻叹,脸上毫无波澜的道:“这些事你不必过问,只借机在大营中,同女公子交好便是。” “等你们关系要好,过几年女公子长几岁,便可以同陇越王,提这门亲事了。”瞥了眼长孙过人的容貌,他又叮嘱道:“这事已经定下,那同别家贵女,你都好保持好距离。” “我不想到时候,传出什么你同别家姑娘的什么消息。” 温明楼闻言,有些无奈道:“祖父放心,明楼并非轻浮之人,与别家的淑女并不相熟。”他还是想问清楚姑姑的事。 至于迎娶女公子,他觉得还是很遥远的事,现在还不用太着急。 温老太爷却不这样想,他觉得这事,绝对得早早就做打算。眼下宜阳城内,并无谁家儿郎比的过他的这个长孙。 但是等好几年以后,可就不一定了。 几年以后,女公子正是少年慕艾的时候,若是出现了,比自家长孙更加好看的少年,让女公子上了心可怎么好? 尤其长孙比女公子,还年长了近五岁。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打小让女公子习惯长孙的好,以后再有出色的少年出现,也不会立刻移情别恋了。 “楼儿,我观女公子的性格,不像是喜欢奢华的模样,那些古籍孤本,大概也引不起她的兴趣。” 摸着花白的胡须,温老太爷缓缓的道:“但是,女公子定然也是有所喜好的。等会让老林带你去我的私库,你多挑一些东西出来,找合适的机会,赠给女公子吧。” “这......” 温明楼抬头,见祖父不容反驳的模样,最终也就没有多说什么了。 弯腰一揖,他开口道:“孙儿知晓了,还请祖父暂容孙儿,回去见过父亲母亲,再去祖父的私库。” “去吧。” 任千云虽还在禁足当中,但是任家可没有被禁足。几乎是前脚,温明兰的马车刚出城门,后脚任家就知道了温明兰离府别居的事。 这可把任家给吓的够呛,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连温家女,都落了个离府别居的下场,而自家女儿,是不是也被牵扯在了当中。 求见陇越王不那么容易,那就请女公子那边,透露点口风好了。 于是一车车的东西,悄悄的送到了陇越王府。为的只是,想探得云夫人现在的情况。 早得了嘱咐的万忠,稍稍透了点口气,就毫不客气的收下了所有的东西。然后又故意说了些语音不祥的话,就等着任家下次再送东西了。 第180章 三美齐聚 大概是被吓着了,任家送出的东西,比以往还要厚重。 拿到礼单的越慕言,不由微微诧异了起来,但略想了想,就明白是因为温明兰的事,才会如此小心翼翼。 算是意外之喜。 所收到了东西,能折现的折现,不能折现的,便当做贵重品,以后打通关节的时候用。这些东西,她都全权交给了万忠。 然而没有想到,过了两天,温明楼也来给她送礼。 “明楼见过女公子。”温明楼拱手道:“此前不知道女公子的身份,明楼多有失礼,还请女公子收下这些赔礼。” 越慕言摸了摸鼻子,神色有些讪讪的,这事说起来,其实是她不够厚道。现在温明楼,还送了这些多东西来,就更让她不好意思了。 但不好意思归不好意思,收还是要收的。 “明楼太客气了。”脸上端起笑,越慕言开口道:“所谓不知者无罪,也是我隐瞒身份在前,你又何错之有。” 温明楼抬眸朝她缓缓一笑:“你既还唤我明楼,可见真的没有生气。不过礼都已经送到,哪有再收回去的道理。你若是不肯收,那便是要和我见外了。” 大概这就是被电到的感觉吧。 越慕言轻轻的抽了一口气,忍住去按胸口的冲动,心想多亏了有逸臣的存在。时常看到他的脸,让她对美色产生了不些免疫力。 “你既是诚心的,那我便收下啦。”她转过身,将那叠礼单递给了,一直躬身立在一边的逸臣。 逸臣面容恭敬,心里却忍不住嘀咕,女公子小小年纪,怎如此有人脉。先前帐子里,莫名多了一万银票,眼下这个世家公子,也巴巴的送东西给女公子。 这样想着,他暗暗扫了眼温明楼,又忍不住摸了下自己的脸,觉得还是自己要好看一点。不过身份上,他们便是云泥之别了。 逸臣没有想到,自己这一抬眼,竟然同温明楼对上了视线,顿时一惊把头给低下了。 温明楼也没有想到,女公子的身边,竟然有这样容貌出色之人。那次他去见闻先生,明明是闻先生的侍从,怎的却到了女公子的身边? 心中一时阴谋翻滚,但是面上,温明楼还是一派温和,从容的收回视线,微笑着看向他该关注的人。不论这名侍从是怎么回事,同女公子也绝不会有什么不合适的事情发生。 偏偏在这个时候,帐外的丘山卫扬声道:“女公子,探字营占央,前来求见女公子。” 占央会来,是想把自己昨天的训练结果,告知于她。免的她以为耽误了他的时间,心里面一边惦记着。 瞥了眼温明楼,越慕言见他没有要走的意思,也只能开口,让人放占央进来。以她和占央的关系,她怎么可能让他在外边站着啊。 见有外人在,占央顿了顿,便抱拳见礼:“占央见过女公子。”眼角的余光,却打量起屋内的另二人。 那容貌过人的逸臣,他是已经知道了,只是为什么这个世家公子哥,也会出现在这里? 第181章 心机少年 礼毕,占央直起身,朝越慕言淡淡一笑,表情说不出的纵容亲昵。 帐内空气一凝,人人都盯着她的脸,想看看她的反应。 莫名的,越慕言忽然觉得,氛围有些尴尬了起来。扫了几人一眼,她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占央,你来了啊。” 这一句话,让另外二人,都以为占央的到来,是事先说好的事。 温明楼瞥了眼占央,不是很肯定的想,这少年与他差不多大,但是应该不会有什么想法的吧。 占央察觉到那道打量的视线,却目不斜视的,朝越慕言轻笑着道:“我来告诉你,昨天的训练,我顺利的完成了。” 然后话音刚落,他就看到她露出惊喜的笑脸。 “占央很厉害嘛!”越慕言挺为他高兴的,昨天因为自己的到来,而耽搁了他不少时间,她还担心,他会不会因此而完不成训练,然后受罚呢。 占央含蓄的笑了下,然后这时,目光才扫到一边的温明楼,脸上露出迟疑的神色。 越慕言立刻介绍道:“占央,这是温家的明楼,之前我们有些误会,不过现在已经说清楚了。” 然后又对温明楼道:“明楼,占央是校尉之子,同我就像是兄妹一样。” 真的只是兄妹吗? 温明楼面上浅浅的笑,却很清楚,现在的黄校尉,从前的六连寨大当家,可是起了同陇越王结亲的想法。 不过出身实在不堪,并不值得一提。 明明这样想着,温明楼却有种被威胁了的感觉。那个占央,看上去无害的很,但是一举一动,莫不在彰显着他与女公子的亲近。 是的,占央确实是这样做的。 若是孟家四兄弟在此,他绝对不会多想。但是这个世家子,占央就是觉得对方来者不善。 他担心越慕言,就算再精明,也会被这个笑容温和的少年欺骗。 两位年龄相差无几的少年,一个温文尔雅,一个劲瘦有力。不论此时,心里面都在想什么,面上却都朝对方微笑着。 “见过明楼公子。” “见过黄兄。” 占央虽是黄校尉之子,却并没有被冠上黄姓。这个称呼,若是不知情的人,这样叫了,也不算什么。 但是占央却明白,虽然好像他们刚刚认识,但是他的身世,这位世家子定然是清楚的。 此叫称他一声黄兄,不无讽刺之意。 若是以前,占见定然觉得难堪,但是此时他却面色平缓,甚至嘴角一翘,露出了点笑模样来。 温明楼顿时眼角一跳。 越慕言也是知道占央身世的,她倒没觉得,温明楼是故意的。但是二人相比,就算温明楼长的再好看,她也是和占央比较亲近。 听见这样的称呼,她担心占央心里不痛快,抬眼看去,却见他勾着唇角,很是有些勉强的,撑着一张笑脸。 顿时心就偏了。 她朝温明楼笑笑,打岔道:“明楼,我同占央还有些事要说,这次便不留你了。” “下次有机会,我们再聚。” 温明楼心中一紧,露出了一抹伤感的笑。 第182章 不要脸 “女公子,可是还在生明楼的气?”温明楼露出一些忧郁的神色来。 越慕言愣住了,怔了好一会儿道:“没有没有,我没有生气的啊,你别想太多。”说完心里暗险,她刚刚差点把‘你乖,别闹’这四个字说了出来。 温明楼知道,自己从来好相貌,别说是年轻的姑娘们了,就是交好的各家公子,也因他的好相貌,而愿意同他交好。 不过今天,大约是有那容貌姣好的逸臣在,女公子竟丝毫不为他所动。 他,他长这么大,自懂事以来,就没这样装过可怜。 但愿女公子,见了他这模样,不会再执意送客了。 见温明楼这样,越慕言简直快要指天发誓,自己真没有生气了。 这是要哄啊。 越慕言心情复杂的很,不明白自己,只是一个小姑娘而已,可为什么这些人,比她还要需要哄啊。 占央垂在身侧的手,缓缓的捏成了拳头。什么世家子,这么不要脸的吗?他的担心果然没有错,要是他不管的话,慕言肯定要被他给骗了。 见越慕言还在保证,她真的没有生气。占央忍住冷笑的冲动,开口道:“明楼公子放心,女公子虽年幼,但是其心胸少有人能及。” “女公子既然说不生气,那别是真的没有生气,明楼公子,又何必还耿耿于怀呢?” 占央脸上淡淡的笑着,好像自己开口,完全就是为了劝解温明楼似的。 “呵呵。”温明楼一怔后,也不好再摆出那样淡淡忧郁的脸,轻笑着道:“黄......” 但是,话没有说完,就被打断了。 越慕言又不傻,怎么听不出来,这二人之间的火药味。见温明楼,又要这样称呼,便忙开口打断了他的话。 “你们年岁相近,也算是认识了,何必公子来兄弟去,以姓名相称不就可以了?” 占央立刻道:“不敢,明楼公子出身高贵,占央怎敢直呼直名。” “哪里哪里,明楼不过是托了祖上的福,如今才被人尊一声公子,哪里及的上女公子身份尊贵。” 越慕言觉得脑壳疼。 所以这两个人,到底是为什么,突然就这么掐了起来啊。 结果一转眼,却又看到立在一边的逸臣,竟然也面露委屈。 不是,今天这几个到底怎么了? 现在就这么几个小哥哥,她都搞不定的话,那以后等她真凑齐了一打小哥哥,那可怎么得了? 不行,她就不信搞不定这奇怪的氛围。 越慕言刚想开口,但是温明楼,可不想给女公子,留下一个自持身份的印象,已经先一步开口了。 “女公子说的有理,既然如此,那我便称一声占央,占央也以明楼二字称呼我便可。” 越慕言连连点头:“对,这样就挺好,你们也不用称我女公子,唤我慕言就好了。” 温明楼笑了,语带惊喜的道:“既然如此,那明楼便厚颜,唤你......” “慕言。”占央笑着称道。 本来这不算什么,但温明楼,深深的觉得,自己被抢了先的感觉。 第183章 十分尴尬 凭白有种输了的感觉。 温明楼甩掉这种感觉,声音从容的接着道:“那明楼便不讲礼数,喊你的名字了。”说完浅浅一笑,如同邻家兄长的温声唤道:“慕言。” 妈耶,声音真苏,让人有种是唯一的感觉。 悄悄的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越慕言看着两人,笑着道:“这样才对嘛,以后相熟了,早晚也是要这样称呼的。” 不约而同的,占央和温明楼对视了一眼。 眼中都有着戒备。 现在,越慕言也不敢留一个赶一个了,笑眯眯的道:“我也该去射箭了,你们有事的话,也去忙吧,咱们下回再说话?” 这一回,二人又悄动声色的看了一眼对方,然后都含笑点着头。 “嗯,我过来,就是想告诉你,昨天我训练的结果。”占央轻声道:“现在说过了,我也就该回去了,下次再过来同你说话。” 其实探字营的训练,多是在夜深人静的晚上,为的就是在安静无声的晚上,训练他们来去无声的本事。 而白天,营里太过喧闹了,不是训练的好时间。 温明楼也笑着道:“我也还有些文书要整理,现在知道慕言不生气,那我就可以安心回去处理了。” “告辞。” 越慕言亲自送了二人出帐子,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她简直想陶一块小帕子出来,欢送一下。今天这一场会面,她感觉比练武一个小时还累,让她身心疲惫。 对了,还有一个要哄。 一扭头,越慕言就看见,逸臣垂着头立在那里,很是有些无精打彩的样子。 无奈叹气,她托着下巴问道:“逸臣,你这是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逸臣抬头瞥了眼,又垂下了头,低声道:“女公子放心,逸臣并无不适之处。” 这别扭的语气啊,说没事谁会相信啊。 越慕言起身靠近,抬手抓着他的衣襟往下一扯,盯着他的脸问道:“说吧,到底是为什么不高兴。你要是不说,那我以后就都不问了。” 逸臣被这样一拉,只能补迫弯着腰,他目光躲闪了下,支支吾吾的道:“就是,就是觉得女公子对明楼公子,还有占央公子都极好。” 哦豁,这是吃醋了啊。 越慕言正想说话,突然听到外面的声音。 “禀女公子,明楼公子来见。” 啊,怎么又回来了。 她正奇怪着,外边又一道声音传来。不过这一次,守帐的丘山卫的声音,却透着几分迟疑。 “禀女公子......探字营占央来见。” 心里一突,越慕言撩起帐子朝外一看,就发现帐前站着两人。一左一右,站的还挺对称。 不过此时,都有些沉默的看着对方。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越慕言半天说不出话,这叫个什么事啊。 她干笑了几声,打圆场道:“你们这是又想起了什么事,才又结伴回来了啊。” 占央心想,自己猜的果然不错。还好他特意折了回来,不然不知道,这个温明楼,在趁在他不在的时候,要怎么骗他家的慕言。 第184章 威胁感 温明楼也是尴尬,他走到半路,心想着下回,恐怕难再有借口再来找女公子。另外又想起姑姑的事,虽然家里叮嘱他,让他对这件事不要多问。但是此时,他还是决定回头,同女公子问上一问。 结果没有想到,他刚走回来,言明要见女公子。这个占央,立时也出现在这里,同样要求见女公子。 最重要的是,他看过来的眼神,好似他是拐人的人贩子。长到这么大,他还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狼狈不堪,却又怨不得别人。 听见女公子开口,狠了狠心,温明楼迎着占央鄙夷的目光,肃容道:“慕言,我回来,是想问问我姑姑的事。” 越慕言也收了脸上的笑,扫了眼周围,微微叹气着道:“这事啊,你进来再说吧。” 说完,不由迟疑的,看向另外一个人。 这事关世家大族的事,若是她在私下里,同占央说几句也没什么。但是现在,人家当事人家属在场,她也不好让占央进来,跟着一起旁听了。 可是,她就这么把人丢下,她做不到啊。 越慕言迟疑了起来。 占央却不忍她为难,立刻便轻笑着道:“我的事不重要,下次再说吧,现在我先回探字营了,你们有事说吧。” 说完朝温明楼拱拱手,转身就要离开。 “等下等下。”越慕言连忙阻止,什么叫他的事不重要,好像她不把他当回事似的。现在他虽然说着这样的话,脸上却是一脸的失落,叫她怎么忍心,真的让他就这么离开啊。 “你......”但叫完人,她又卡了壳,一时想不到两全其美的办法,纠结了半天,只得道:“要不,要不你在这等我会?我说几句话,就出来找你,好不好?” 占央愣了下,抬手揉揉她的脑袋,笑着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但你不必顾虑我,下次我再来看你就是了。好久没有陪你对招,我还要再看看,你有没有偷懒呢。” 小小的,一脸担心他会不高兴的贴心小模样,真的好可爱。 等在一边的温明楼,看着两人的举动,心里暗暗吃惊。那次看到这个占央,将女公子拎夹着,他就知道他们关系不错。 但那时,他不知女公子的身份。而此时,见二人言词交谈,仿佛极为熟稔,不由得他不上心。 可是该怎么上心,他却是糊涂了。 温家意在求娶女公子,但是女公子此时,不过一不满十岁的孩子罢了,难看到看她同别人亲近,自己便要一惊一炸的去阻止么。 可放着不管,那股威胁感,当真是挥之不去。 温明楼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自己此时最好保持沉默。 而越慕言,见占央确实没有因此,而觉得不快,顿时也松了口,她本来也不是事事都会为人考虑的那种性格。 “嗯嗯,那好吧。”越慕言笑着道:“不过,我才没有偷懒,你放心好了,说不定这一次,我能赢个一招半式的。” 正说着呢,里面等的有些着急的逸臣,忍不住出来了。 第185章 黑团子 哼,都是来和他抢女公子的! 逸臣撇撇嘴暗想,虽然他身份上比不过,但是自己是长的最好看的一个。女公子最喜欢的人,一定是他。 可能今天的黄历上,写着宜出门吧。就这么一顿的时候,这顶营帐,又迎来了一位客人。 一队穿的黑漆漆的护军,齐齐把营帐给团团围住了。越秉言则拎着一只木笼,大步的走了过来。 然后就看见自家女儿,站在营帐前,被三个小子围着。 头皮一炸,越秉言瞬间想冲过去,轮起胳膊,把这些臭小子,全都甩出大营去。他家慕言乖乖还小呢,这三个臭小子,就来打她主意了? 好在他一向冷静,生生的忍住了。但还是把几个臭小子,都用森冷的目光扫了一遍。 越慕言也诧异的很,笑着迎过来几步,开口道:“爹,你怎么过来了?”一边说,一边忍不住去瞅他手里拎的笼子。 里面装的黑乌乌的一团东西,是送来给她打牙祭的? 那团黑乌乌的小东西,大概是感觉到了什么,轻呜了一声,更把自己缩成了一团。 越秉言回了一个笑,将那笼子拎高,语气神秘的道:“你猜,爹给你带什么来了。” “是......”越慕言盯着木笼看半天,还是没有看清楚。不是她眼神不好,实在是这装在里面的小东西黑漆漆的,根本看不出来是什么品种啊。 是猫?还是狗?总不会是熊吧。 越秉言见女儿为难的样子,笑着打开了木笼的栅栏,提议道:“那你抱它出来看看,不就知道了。” 越慕言狐疑的看了眼,窝在木笼的小黑团子,伸出手指戳了一下。 呜呜~ 可爱!想、想......想撸! 伸出双手,那黑团子抱出来,她盯着那张毛脸,迟疑的道:“这是......狗吗?” “嗯,没错。”越秉言看着女儿抱着狗,脸上满是笑,开口道:“但它并非是普通的狗,而是自塞外弄来的獒犬。” 獒犬?是说藏獒吗? 她原来的那个世界,听说藏獒是一种非常凶猛的烈犬。但是实际上,早就已经消失了,后面弄出来的那些,不过是借着藏獒名头,弄出来的假货。 毕竟古早时候的藏獒,是草原上的牧民,为了抵挡草原成群结队的狼,而特意培育出来的。 但后来狼消失的差不多了,这养獒的技术,也就渐渐失传了。 现在她抱着的小东西,就是獒犬? 别也是个假货吧。 越慕言点了点,黑团子的小脑袋,然后突然抬头,看了一眼站在一边的占央,接着又看了看手里抱着的小家伙。 总觉得他俩有点像。 既然陇越王来了,那么接下来,他们本来要说的话,也就不适合谈了。温明楼看着那父女俩,走进帐子里,正准备离开,就看见女公子朝那个占央,眨了眨眼。 平生,温明楼第一次,尝到了妒忌的感觉。 按理说,他也并没有晚很多认识女公子。可为什么,自己和女公子,却像是隔了什么,没有办法亲近起来。 而那个占央,却已经同女公子如此熟稔了。 第186章 诚意 对于越秉言的到来,越慕言是觉得挺惊喜的,除了对手里的这只黑团子感兴趣外,正好也解了她眼下的困境。 不然等下进了营帐,她和温明楼,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难道要告诉他,自己使计诈了他的姑姑,害他姑姑住到道观去了? 她不屑撒谎,但是做人也不好太耿直。这话要是说出来,那以后该有多尴尬。 所以,她爹来的时机,真是刚刚好。 抱着那只黑团子,她朝占央眨了下眼,示意下次再说,然后就陪着一起进了营帐里面。 她爹不像是,只为送狗来的。 越慕言使了个眼色,让逸臣退出去,才开口道:“爹,可是有什么事发生了?” “嗯?”越秉言愣了下,便直言道:“闻先生已经去了卫城,那再过几天,你义父也就会回来了。等他回来,有人坐镇大营,爹就带你去贯城走一趟。” “事情办的差不多后,爹就和你去陇城,去越家的祖陵祭拜你娘。” 越慕言点头,不过很快反应过来,陇城的方向,不在贯城那边啊。为什么非要饶着圈,去趟贯城? 去贯城能有什么事要办,那里可并没有被纳为陇越王的旗下啊。 难道? “爹,你是准备在鹿城养马,现在打算把贯城拿下,给鹿城多一道屏障吗?”越慕言揉着黑团子,眼睛一亮。 “嗯。”越秉言笑了起来,抬手揉着女儿的脑袋,柔声道:“我儿真是聪慧,爹确实是要这样做。贯城无主,地域偏狭,物产不丰,所以直到现在,都没有人肯费力将之拢在手下。” “但是现在不同,鹿城有块地方适合养马,那相邻不远的贯城,爹自然是要掌握在手中了。” 贯城,以后若无意外,都会由重兵驻扎了。 一边撸着狗,越慕言一边道:“那慕言就等着义父归来了。” 另一边,闻子墨在风尘仆仆的到了卫城后,第一件事不是找地方住下,打理自己。而就是这样,浑身尘土的去城主府求见。 忙了好一阵子的卫城主,当然是亲自见了闻子墨。一番寒暄,眼见客气话说的差不多了,闻子墨也不提告辞的话,却是一脸的疲惫,似是随时都会累的倒下去似的。 卫城主叹着气道:“闻先生何必如此心急,某住在此地,又不会长了翅膀飞远,怎的也不休息下,就前来相见了。” “让城主见笑了。”闻子墨似赧然的抿唇一笑,道:“是子墨心急了,只是子墨此行,是无事不登门,心有惭愧。但仍想着,此举能让城主,能看到子墨的诚意。” 这是个实诚人啊。 卫城主笑眯眯的,觉得很是舒坦,这话说的一点没错,难得的是,竟有人愿意把自己的意图,一见面都坦诚的说了出来。 不免让人心生亲近之意。 这一高兴,卫城主看闻子墨,因日夜兼程赶来,浑身的疲惫,便开口道:“先生的诚意,某已经看到了。若是先生不嫌弃,那便在这里住下吧。” “来人,带闻先生去客房,让他好好休息。” 第187章 弱小 于是,怀陆王派来的幕僚就得知,才刚刚来到这里的闻子墨,竟然就住到了城主府里去。而自己来到卫城这么久,都没能拉近他们主公,与卫城主的关系。 什么闻百学,根本就是只成了精的老狐狸! 孟白已经乐颠颠的,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妥当,打算见过闻子墨,将自己知道的事同他谈一遍,就可以启程回去看媳妇了。 对了,还有乖乖慕言。 勉强加上小儿子好了。 在等孟白回来的这段时间,越慕言一有空,就在逗狗。仗着她的先生不在,她很随便的,以它的外貌给娶了名字。 就叫黑团子。 黑团子似乎是还没满月,浑身的奶膘,圆滚滚肉呼呼的。迈着那四只小短腿,一不留神就滚成了一团。 越慕言坏心眼的伸出一根手指,抵在它的脑袋上,就压的它站不起来。然后它立刻就呜呜的叫起来,别提有多可人怜了。 搓了狗头一把,她啧声道:“这个真是獒犬?怎么比起一般的狗,还要可爱无害,哪里传闻里的凶悍啊。” 而且,这狗子还特会撒娇。 看看,她把手指挪开,就伸着粉嫩嫩的舌头舔她的手指。舔完还用那张毛脸,在她手心里蹭蹭。 一副我最乖,你欺负我都不生气的大度模样。 没忍住,越慕言屈指,轻轻弹了下它的头。 呜呜~ 黑团子被弹的一缩,蹲趴在地上,歪着头一脸不解。好像在问,它哪里犯错了,为什么要弹它。 越慕言顿时笑的前俯后仰。 “女公子别总是欺负它了。”一边的逸臣,无奈的蹲下来,将黑团子抱到怀里,安抚的摸了几下后,开口道:“黑团子还小,不是说还没有满月么,还是个小婴儿呢。” “这么小,就算是老虎,也只能像只猫儿似的撒娇了。” 越慕言自己也知道,这举动就是在欺负弱小啊,但是老天证明,她是真的忍不住啊。前脚心里想着,这只狗子还是个小宝宝呢,后脚就想伸手揉捏几把。 它那身奶膘,还有柔软的毛,手感真是太好了啊。 看着窝在逸臣怀里,不停的拱着的黑团子,她克制的忍住了想伸手的冲动。但是忽然,又觉得哪里不对了起来。 这黑团子一拱一拱的,简直像是小婴儿在找奶吃。 噗! 迎着逸臣诧异的目光,越慕言忙把笑压住了,她可不想让他以为,自己这个女公子,是个隐形的神经病患者。 不过...... 吞下快要冲出口的笑,她尽量淡定的道:“团子大概是饿了,你快喂它吃点东西吧。” 逸臣还是不知道,女公子为什么忽然这样笑起来。闻言抱着黑团子,呆呆的点头道:“这就去,算算时间,确实该饿了。” 黑团子是有人为了讨好她爹,特意从塞外弄来的。说是同一胞的幼犬,会由人用羊奶喂养个五六天。因为母獒,是不会让幼犬趴在柔软的腹下,露出自己的弱点的。 而五六天以后,这些幼犬就会被关进一处暗室。每隔两天,里面才会放一点不够所有幼犬填腹的羊奶。 第188章 沉迷美色 才几天大的小幼犬,不过才睁开眼睛,就要为了吃食与同胞的兄弟争斗。新生的它们,可不知道什么血缘亲情,饥饿和生存下去的渴望,让幼犬们学会了残忍。 当然,这时候的幼犬太小了,不能关太久。不然结果,只会是全都死完。养犬的人,为的是能培养出,能够和草原狼对峙的獒犬,可不是为了虐待狗。 所以,幼犬们在关上七天后,就会被放出来,正常的喂养。但是休养三天后,又会被重新关起来。 幼犬们,在成长起的这段时间内,都会是这样渡过的。而最后,能成为一只獒犬,则是前所未有的被关很长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内,不会提供任何食物。 被关在一起败犬的血肉,便是胜利者最好的奖励。最后活下来的那只,便是一只獒犬。 会得到黑团子也是意外,有人前外塞外,欲重金求一只獒犬。 但是獒犬难得,这么不近人情的方法,不是每一次都有收获,大多数是死的一个不剩,要重新来过。 牧民花费了大量心血,好不容易养出一只獒犬,是为了对付草原上常见的狼。这事关身家性命的事,那是再多银钱,也不会卖一只獒犬出去。 最后被缠的没办法,买犬的人也见事情难以谈妥,为了向主人交差,便想买下一只獒犬的幼崽。 至于獒犬的幼崽,并不能被称做獒犬的事,他根本不在意。獒犬生下的幼犬,怎么就不能算獒犬了? 大概獒犬的后代,确实有着别的狗没有的韧性。不过才出生的小狗,就这样被带着离开,一路奔波竟然没有死。 最后几经周转,这只獒犬的后代,便被当做獒犬,做为一份还算特殊的礼物,送给了陇越王。 现在则落入了女公子的手里,成了一只黑团子。 越慕言看着黑团子,吧嗒吧嗒的舔着羊奶喝,一点也不娇气的样子,心想獒犬什么的就算了吧。她也不指望这只狗子,能帮她对付狼,不会咬她的鞋子就成了。 要求可以说是很低了。 原因的话,就是印象里,前世的自己家好像养过狗。 什么狗不记得,但现在她都还记得那时的想法。 养狗,费鞋。 看着看着,越慕言又忍不住伸手,想去摸下狗头。 但是这一次,黑团子就像是变了一只狗,浑身的毛炸起,露出并不尖利的獠牙,朝她低低的咆哮着。 大概,大概是咆哮吧。 其实在越慕言听来,还是呜呜的声音,但是它那个气势,用咆哮来形容,也算是贴切。 啧,还挺护食啊。 逸臣则一下紧张了起来,开口道:“女公子小心!” 啊?小心什么? 越慕言茫然的看向逸臣,难道是让她小心这黑团子? 逸臣也愣了,转头看了眼又在吧嗒吧嗒**的黑团子,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这么蠢。不过刚刚黑团子的那个反应,让他后背一凉,好像下一刻,就会冲向女公子似的。 “是逸臣想多了。”他胀红着脸,有些局促的道。 在越慕言看来,逸臣也是需要人照顾的性格,见他局促难安,沉吟了会,惊奇的看着他,开口道:“逸臣好厉害,竟然能这样敏锐的感觉到,黑团子刚刚的举动。” “如果刚刚我不停下,坚持要摸黑团子的话,搞不好已经被黑团子咬了一口了。”至于那小奶牙,根本造不成伤害,就不用多说了。 逸臣正在懊恼自己,闻言不由瞠大了眼。他不敢相信,自己刚刚那愚蠢的举动,在女公子看来,竟然很厉害吗? 他很敏锐? “女公子说逸臣很敏锐,那逸臣就会很敏锐。”一时间,逸臣那双瞳色略淡的眼眸,像是盛满了星光。 越慕言顿时被迷的七荤八素的,她能理解魏皇室的那个武安帝,为什么会沉迷美色了。 她不敢高估自己,因为她要是个帝王,也就是个‘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的昏君。 上什么朝啊,高床软枕,美人在怀,好好当一条咸鱼不好吗? 但等越慕言在幻想里回过神,就见逸臣皱着眉,看着黑团子,又转头看下她,一脸的欲言又止。 嗯?这是有话要说? 说说说,小哥哥你想要什么,我都买给你! 大概是察觉到了她鼓励的眼神,逸臣终于开口道:“女公子,这黑团子看着无害,但终究是以凶悍为名的獒犬。为了女公子的安全着想,以后在彻底将它驯服前,女公子还是不要太亲近黑团子的好。” 看了看黑团子,比装奶的盆子也大不了的小小身体,越慕言很想说一句,它还是个孩子,不要把它当成猛兽来看待啊。 但是看着逸臣认真的表情,这话她有些说不出来。 这是道选择题啊,小哥哥和狗子只能二选一。 于是,越慕言瞥了眼,还在吧嗒吧嗒的狗子,只犹豫了一瞬间,便立刻道:“你说的有道理。” 逸臣开怀一笑,眼中有着被肯定的开心,保证道:“女公子放心,等养熟了以后,你想怎么摸黑团子都可以。眼下还是暂时,由我来照顾它,让教的它懂事以后,女公子再和它玩。” “嗯嗯,交给你,我自然是放心的。”越慕言恋恋不舍的看了眼黑团子,心想等养熟了后,这一身奶膘也就没有了吧。 想起那软呼呼的手感,她本着良心多说了一句:“其实吧,黑团子那样小,牙和爪子都伤不了人的......” 但在逸臣不认同的表情下,她也慢慢没了声音。 “黑团子虽然是奶牙,爪子也还嫩,但是也会抓咬破肌肤的。”逸臣神色严肃的道:“我曾在先生那里,看过一本乡野小记,说是有一村民,突然有一天,便发了狂咬人伤人。” “一名路过的赤脚大夫,竟然说是得了疯狗病,原因是被狗咬了,才会发这样的病。那村民的妻子说这是胡说,她的当家最近根本没有被狗咬过,身上连个破皮都没有。” “但那赤脚大夫坚持是疯狗病,最近没有被狗咬过,不代表以前没有被咬过。” 第189章 鲜活 这一回,逸臣总算像个年长几岁的人,以一种在看不懂事小孩的眼光,看着越慕言道:“等那赤脚大夫走了后,那村民的老母亲才想起来,她的儿子在小时候,确实是被狗咬过了。” “还有人说他是中了邪祟,请了人来诛邪,但那村民最后疯癫至死。至于那村民,到底是中了邪祟,还是患了疯狗病,没有人知道。不过这件事,却被当时的一个人记录了下来。” 逸臣带哄带劝的道:“女公子,这样的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为了你的安危着想,还是等驯服了以后,再和黑团子玩吧。” 越慕言彻底服气了,说什么疯狗病,其实就是狂犬症啊。被狗咬了后,有一定的几率会出现这种症状,而且潜伏期非常的久。 要命的是,现在这个时候,可没有什么疫苗针打。 狗子重要还是狗命重要? 当然是狗命重要。 越慕言一脸受教的点头:“对,你说的都对,在养熟前,我一定不会再伸手摸团子了。” “如此甚好。”逸臣欣慰的笑着。 终于吧嗒完的黑团子,还不知道自己,就这么被抛弃了。 近十天后,小团子变成了大了一些的团子时,孟白也终于,自卫城回来了。 才回家和媳妇儿子待了两天,孟白就被拎到了大营坐镇。 动身的时候,越慕言当然是带上了逸臣,不过让她意外的是,占央竟然也在这次行程的队列中。原因则是,想让占央几个新入探字营的人,跟着前辈出门练手。 这一路,都会由他们,在队伍的前方打探动静。 而且,她也看到了自己已经满额的丘山卫。 周寻果然挺有手段,这些人已经和之前的样子大为不同。不论内里如何,至少面上看起来,个个都是坚毅之辈。 另外,穿上她选的亲兵服,总体颜值也上升了好几个点。 拍拍有段时间没骑的雪影,越慕言翻身上马,朝着丘山卫道:“我们赛马吧,赢了的人,可得纹银百两,布帛十匹。” 为什么养亲兵会很费钱呢?当然是样样都会配备齐啊。除了骑兵营外,也就只有高等将领的亲兵们,会人人都有配一匹马。 她这个当女公子的人,当然不会小气,给她的丘山卫们,都配了一匹好马。 越慕言笑着说道:“都好好表现啊,我想选个有本事的,来当丘山卫之首!” 若说刚刚还只是,因为奖励而动心,现在就算不想当卫长,但自持有本事的,也都磨拳擦掌了起来。 满意的看着被挑起来的气氛,她笑着拍拍雪影雪白的鬃毛,一夹马腹,挥鞭在虚空一甩,发出一道劈开空气的脆响。 “驾!” 雪影头一低,飞快的蹿了出去。 以此为讯号,两百人立刻迅速跟上,一时间马蹄声如雷炸响,扬起满路的尘土。 那道身影,早就已经远去。但是坐在马车里的逸臣,觉得那抹鲜活的身影,如同刻在了自己的瞳孔中,挥之不去。 第190章 存在 鲜衣怒马,肆意张扬。 羡慕过后,逸臣失落的垂下眼眸,看着自己细白的手腕,遗憾自己不能打马,跟随在女公子的身边。虽然他已经被先生,从泥潭里拉了出来,但是却怎样,都改变不了自己身上的痕迹。 像他这样的存在,自小就是特意培养出来,所用所食无一不是最精细的东西。养到了好几岁,他的肌肤比婴孩还要细嫩。而且直到现在,他穿粗布而制的衣物,还会被磨的红肿刺痛。 遇到先生时,他已经七八岁的年纪,但是却连路都走不稳。更是没有吃过任何粗粮,只以各种奶制品为口粮。 身为男孩,他明明比女公子年长三岁有余,自己却只比她高一点点,看起来像是同龄的孩子。替先生打理书册时,常常几本书籍就让他拿不动,让先生不住的摇头叹气。 他活着,真的有用吗?待在女公子的身边,他能为她做什么吗? 突然腿边一动,逸臣头一低,就看到黑团子窝在他腿边扒拉他的衣摆,做出撕咬状。 他很敏锐吗? 先生似乎也说过这样的话,那么他的这份敏锐,能不能帮上女公子的忙呢? 逸臣的手轻轻攥成了拳头,同时心中有也了一个决定。 赛马引起的动静,队伍前的越秉言,自然是知道了。问清后哈哈一笑,一点也有生气,觉得女儿在路上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不好。 反而道:“让人看着,谁若是得了头名,那本王也赏他!” 这次出行,还擅射的秦兆。 越秉言侧脸问道:“你幼弟的事,还没有下落吗?” 秦兆看起来并不健壮,甚至可以说是瘦,但是绝对不会有人小看他。因为虽然看着不出奇,他却天生力大。一般夸人箭术好,都赞对方百米穿杨。但是这么久来,他们可只见过这么一个能百米穿杨的。 提到幼弟,秦兆神色一暗,摇着头道:“多谢主上关心,当初走散时,小匀已经六岁,记了事的。” “只要找的话,早晚有一天能找到他的。” 越秉言轻轻叹气,但也肯定的道:“当然,你一定会找到他的。看,我的女儿刚出生那会,就我和走散了。” “但如今九年后,她也依然回到了我的身边。” 见提到女公子,主上就露那样老怀欣慰的神色,秦兆便也顺着话,点头赞道:“女公子一身灵气,不似凡胎,主上真是好福气。” 这话越秉言听的真高兴,因为秦兆这人平时少言,从不说恭维的话。现在他这样夸女儿,可见是真心这样想的。 “哈哈哈,我儿慕言长的像她母亲,那股子灵气,都是从她母亲那儿得来的。”说完后,就看向了秦兆。 秦兆:...... 沉默了一瞬后,在越秉言期待的目光下,他只好道:“女公子同主上,也是有几分像的,那份大气从容,让人一看便知是父女。” 越秉言满足的笑了。 秦兆叹气,看在他是主上的份上,就多说几句他喜欢听的话吧。何况他说的这些,也不惨一丝虚假。 第191章 会来事 为了自己的面子,还有不落在后面,吃扬起的灰尘,越慕言可以说是,拿出了自己看家的本事。雪影虽然比不上那些健壮的马,但是胜在轻盈,没有输太多。 但终究是腿没有别的马长,位置只在中间偏前的地方。 越慕言垂着眼,抬手挡了下被风吹过来的尘土,慢慢让马停了下来。反正都不会有赢的机会,为了不丢脸,主要是为了不吃灰,她还是现在就停下吧。 因为雪影不高的原因,她苦逼的被扬了一身的灰了。如果不是她机智,好几次抬手挡了下,被马蹄激起的一捧沙土,就飞到她脸上了有没有。 但刚策马避到一边,越慕言就发现,跑在她后面的那些人,见她停了下来,不约而同的也慢了下来,越跑越迟疑。 小心的避开尘烟,她扬声道:“接着跑!我有命令你们停下吗?” 声音稚嫩,但语气不容质疑。 众人被喝的一惊,第一反应便是打马急行。有人反应过来,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这么轻易的被一个不大的孩子给震住了。 但是经此一行,年幼的女公子,在他们心中多了一份,不容反驳的威严与气势。 注意着这边动静的周寻,心中暗暗点头,女公子有这样的魄力,就不必担心她管不住这些人。 越慕言看着自己的丘山卫,那股冲势,也正满意点头。忽然就看见,前方掉头跑回来了几人,那几人打马过来,离她有三米远的时候,便翻身跳下了马。 “女公子,属下等前来保护。” 她忍不住笑了,这几个还真是会来事啊。 “来保护我的话,你们与奖励可就无缘了啊。”越慕言眯着眼睛笑,那些奖励可不算少了。而且之前她特意加了的那一句话,也有趁机看他们本事,好方便挑首卫的意思。 领头的小伙子一又浓眉大眼,肤色微黑,开口道:“属下等是女公子的丘山卫,不能是什么奖励,也比不上女公子的安危来的重要。” 或许会有人觉得,这人是在做秀。毕竟处于众多将士当众,女公子怎么可能会有危险。但是重要的是,身为女公子的丘山卫,他们必须要有这个意识才行。 越慕言偏着头想了下,问道:“你是叫郑初一对吧。”以为女公子是那么好当的么,至少要记住自己手下人的名字和脸。 之前她一有空,可就对着名单,去看他们训练。 两百人啊,多亏她不是脸盲。不然休想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人的名字和脸对上。 果然,被叫出了名字,郑初一明显一下激动了起来,声音越发恭敬:“回女公子,属下便是郑初一。” 越慕言点点头,随口道:“不错不错,好好干,争取升职加薪。”说完看自己满身的尘土,决定回马车换个衣服。 留下的郑初一满脸茫然,升职他明白,但是...... “什么叫加薪啊?” 他身后的一人道:“可能是加饷银的意思,我听说那些大官的俸禄,也叫月给,或是月薪的。” 第192章 想法 “饷银也好,月薪也罢,都不是你该关心的事。”周寻走近后,淡声道:“你们的职责就是保护女公子。” “还不快跟上去。” 郑初一和同伴对视一眼,忙应了一声,然后匆匆追了上去。 这次出行,霜竹和裘嬷嬷,都非要跟着。但是越慕言觉得,裘嬷嬷年纪大了,再劳车动马的不好。而霜竹也不是很康健,就一个都没让她们跟。 唯有一个谷儿,她推不过,带了出来。 现在正在马车里,和逸臣坐在一块。 越慕言以为,自己进去后,会看到小丫头对着逸臣的那张脸发花痴,结果却并不是那么回事。谷儿老老实实的坐在车厢角落里,脸色也如常,好像并没有察觉到同车的人,有多么的美貌似的。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她以前都没有看出来,谷儿这个丫头,竟然能有如此定力。 就算是她这个阅尽美色的人,也忍不住多看逸臣两眼。结果谷儿,面对这样的美色,却能如此的淡定从容? 真是厉害了。 听见声音的谷儿,一抬头就看见,她家女公子,用一种敬佩的眼光看了她好几眼。 她做什么了吗? 不过只怔了一小会儿,谷儿就想起自己身为一个侍女,该要做的事。为了这次出行,她可是被裘嬷嬷折腾惨了。 作为女公子的侍女,她可是拥有绝对的素养的! “公子,谷儿为您更衣吧。”一边说,一边瞥向逸臣,意思很明显。不管怎么说,这个时候他也该避一下了吧。 逸臣立刻抱着黑团子,轻笑着道:“女公子,逸臣带黑团子出去透透气,若有事便唤逸臣罢。” “嗯,你去吧。”越慕言点头。 因为接下来,她不打算再出去,便让谷儿为她换了一套宽松的衣服,整个人都懒散的倚在软枕上。 谷儿拿着湿帕,正在一点一点的擦拭她身上的灰土。 不过那欲言又止的样子,是有话说? 她享受的闭上眼,一边随口道:“这是有话想要说?” 谷儿犹豫了下,还是小声问道:“女公子,那位逸臣公子,可是您选好的童养夫?” “咳咳咳咳!”越慕言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了。 她睁开眼坐直,看着谷儿,半天说不出话来。这个小丫头,脑子里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骚东西? 谷儿被看的头一缩,小心翼翼的道:“谷儿猜错了?”一副害怕她生气的模样,然跪伏下身小声道:“女公子莫气,是谷儿不好说错话了,您惩罚谷儿吧。” 越慕言无奈的笑了起来,敲敲她的脑袋道:“这不怪你,都是我以前说的那些胡话,让你当了真。” 虽然她嘴上一直口花花,说这个小哥哥好看,那个小哥哥绝色。但是实际上,她从来没有想过,真和要和他们发生些什么。 若是她有这个想法的话,说不定真会玩养成,挑一个好苗子,养一个合她心意的男人出来。 但是,她对这个世界的男人,真的是要求很低。这样一来,怎么可能对他们抱有幻想。 第193章 山梨 找男人,谈恋爱,从来就没在她的打算之中。 越慕言不想让谷儿太紧张,就用一副挺随意的语气道:“逸臣是先生交给我,让我好好照顾的人,怎么会是童养夫呢。以后可不能这样说了,让他听见了,他会多尴尬啊。” “谷儿,你乖啊。”说完,抬手摸了摸谷儿低垂的头。 谷儿眼睛滴溜溜的转,闻言点点头,一脸诚恳的回道:“谷儿知道了,以后不会这样说了。” “嗯嗯。”越慕言满意点头。 没多久,外面来报,赛马的结果已经出来了。赢得了头名的,是一个姓赵的青年。 把人叫到马车前时,越慕言也已经换下了那身宽松的衣服。 坐在车门前,她看着那个手长腿长的高个青年,笑着道:“赵友是吧,我早前就看出来了,你身手不俗呢。” 赵友抱拳一鞠,垂着头道:“多谢女公子夸赞,赵友愧不敢当。” “如何当不起,我看你是个有真本事的。”越慕言轻轻一笑,接着逸臣从车里出来,手里拿着一木盘的银子。 “这是说好的一百两银子。”她笑着道:“十匹布帛,就等到了城里才好兑现了。你相信女公子我,不会赖账就好了。” “属下不敢。”虽然女公子一直笑意盈盈,但是赵友却并没有因为这样,就态度轻忽起来。仔细回想,女公子小小年纪,每一次做的事情,却都滴水不漏,让人无从指摘。 这足够让他不敢小觑女公子了。 这时有人打马过来,翻身下马递过来一柄短刀。 “这是主上赏给你的,让你用来好好保护女公子。” 正是越秉言身边的亲兵护卫。 赵友虽然面露惊喜,却没有立刻伸手接下,而是扭头去看女公子。 越慕言微微一怔后,朝他点头道:“收下吧,这也是我父亲对你的赞赏之意。” “属下领命。”赵友这才伸手接过。 那亲兵护卫也有些惊奇,女公子竟然如此驭下有术么。 “见过女公子,属下先回去复命了。”他一手按住腰间的刀,一边弯腰说道。 “去吧,晚些我会去见过父亲。”越慕言笑着点头。 回到马车里,她轻轻的出了一口气。 谷儿轻声道:“女公子,您可是累了,不如睡会儿吧。” 越慕言点点头,于是不一会儿,谷儿就已经快手快脚的,辅好了被褥。 听着车马的声音,越慕言小小的眯了一会儿,结果醒来后,竟然闻到车里,竟然有种果子的清香味。 抬头一扫,就发现固定在茶几上的包铜瓷盘里,盛着几颗颜色并不澄透的山梨。 “哪来的?”这个时节,就算是山梨也很少见了。 谷儿瞥了眼,自发避出去的逸臣,一边扶起女公子道:“这是占央公子刚刚送过来的,说是在前面打探的时候发现了,便带回来给女公子了。” “女公子,您看看就好了,可不能吃啊。”谷儿说道:“这种山梨谷儿以前吃过,真是难吃极了,又酸又苦又涩。” 第194章 大道理 “真有那么难吃?”越慕言好奇的盯着谷儿问道。 谷儿重重的点头:“非常的难吃。” “嗯。”沉吟了会,她抬头道:“那削了皮,让我尝尝,看它到底有难吃吧。” 谷儿:......女公子还真够任性的。 但是见女公子坚持,谷儿也只好动手,将山梨去了厚实的果皮,将梨一整个摆在了盘中,端到了她的面前。 她解释道:“女公子,这梨不能二人分食,最好也不要切,不然就是分离之意。” 越慕言点头,一点也不在意的用拇指和食指,分捏住梨的两头,低头就吭哧了一口。 嚼,嚼,嚼。 “看不出来啊。”越慕言睇着谷儿道:“没想到你嘴还挺挑的,这山梨虽口感硬实了些,但还挺甜的,你觉得它很难吃?” 谷儿一下瞠大了眼:“女公子,你觉得它好吃?”不是她太挑,是女公子太不挑了吧。 越慕言吭哧又是一口:“算不上很好吃,但也不错吧。”说着,手中的山梨往前一递,询问道:“你咬一口不就知道了。” 谷儿连忙摇头,她哪里敢吃女公子的食物,何况她也不想和女公子分离。她喜欢跟在女公子身边,好像一下子什么烦忧都不算什么了似的。 见谷儿摇头,越慕言收回人,自己又用力的咬了一口。没办法,这山梨真的有点硬,还好她牙口不错。 这下咔嚓一口,其实还挺带感的。 一直围观的逸臣,看着女公子只因一颗山梨,而露出来的满足笑容,心想女公子还真是一个容易满足的人。 他开口道:“谷儿从前吃的山梨,大约是没有熟,才会难以入口吧。不然一般山间能食用的瓜果,味道就算比不上种值的,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最重要的是,占央公子既然拿来送女公子,定然是事先尝过了。若是当真难吃,怎么可能还会送过来。 说完后,逸臣轻轻的垂下了眼眸。 当然,若不是女公子坚持食用,他是不会把这件事说出来的。他希望女公子,多喜欢他一些,不会被旁的人占去太多心神。 山梨小小的一颗,吭哧了几口后,就只剩下果核了。 把果核放回盘子里,越慕言接过谷儿递过来的湿帕,把嘴手上沾到的甜汁拭去后,煞有其事的开始讲大道理。 “你们看,这就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懒懒的撑着脸,她接着道:“什么事别人怎么说不要管,要自己一探虚实才对。” 原来女公子,并非是为了占央公子的心意,才会坚持要尝山梨,只是为人谨慎,事事都要亲自探得结果? “女公子说的对。”逸臣眼睛一亮,笑着道:“逸臣受教了。” “......你高兴就好。”越慕眼心塞的看了眼谷儿,心想该受教的没受教。那一脸茫然的样子,看来是根本没听懂她话的意思。 唉,调教丫鬟的事,任重而道远啊。 和占央一起回来的同伴,也正在吭哧吭哧的啃着梨,他奇怪的看着占央,问道:“你的山梨怎么不吃?” 第195章 牌友 他们无意间发现的山梨树,上面零零落落只挂着不多的果子。大多数都已经熟烂了掉在地上。都摘下来后,一人也不过分得四、五颗,不比婴儿拳头大多少的山梨。 听到同伴问,占央笑笑道:“大概是没包好,在回来的路上掉了吧。” 不过是几颗山梨,占央想送给越慕言尝尝,便去找了越生,让他把东西递上去。所以没有人知道,占央的山梨被送给了女公子。 “你也太大意了。”听占央这样说,同伴可惜了一声,看着自己还剩下的一颗梨,有些犹豫的问道:“我这还有一颗,要不你拿去吃了吧?” 占央哪能看不出来,同伴那淡淡的不舍,不由笑着道:“多谢,但好意心领了,你自己吃吧,其实我不太喜欢吃梨。” 同伴让了这一让,见占央推辞,也就不再多说了。两、三口就解决了手上了梨,转而拿起了最后一颗。 这么小的梨,他吃完饭还能再吃十个! 这一路上,越慕言坐马车累了,就会去跑马。骑马骑累了,就又回去坐马车。后面实在枯燥无聊,拉着逸臣谷儿,在马车里玩临时画出来的花牌。 她觉得这有点像扑克牌的前身,不过里面的牌不是数字,而是四时的花卉,一共十二种。 还挺好玩的,谁输了脸上就得被贴小纸条儿。 于是越秉言,特意来看女儿,就看到了三个贴了纸条的孩子。 这下又多了一个牌友。 啪~ “爹爹,就算是主上,输了也不能耍赖的。”动手贴纸条的人,自然只有越慕言敢。 她贴上去后,还用手拍了拍,生怕贴的不够牢。 越秉言盘腿坐在马车里,明明身形并不壮硕,但是那身盔甲,让他看起来生生壮了好几圈。这样一来,衬托的他面前三个半大不小的孩子,更加的小了。 见女儿开心,就算脸被动来动去,越秉言也不见一点不快,只是笑着由她胡来。 “爹何时耍赖了,你快些着吧,等你发牌呢。”越秉言无奈的笑着说了一句。 越慕言偏头打量了下,见确实不会掉了,才满意的坐了回去,开始秀自己的发牌技术。但太久没玩,手生了,哗啦啦炫技失败,牌全都撒了。 但车里的人,个个都顺着她,生怕她难堪。表情淡然的,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越慕言:...... 还不如笑了,这样她才尴尬好么,这下只能靠脸皮撑过去了。 在宜阳周边,他们的行程都不紧不慢。但是越靠近鹿城,行军就加快了起来。这下也不能在马车里,打牌说笑了。 他们要尽量,在最短的时间内,到达鹿城。 在马车里颠簸了一天,越慕言真觉得全身的骨头,都快要散架了。于是就看,依然还活崩乱跳的黑团子不顺眼。 现在她算是明白了,这个小东西,只要不在它吃东西的时候靠近它,那是怎么惹都不生气的。 别问她是怎么知道的,当然是趁逸臣不注意的时候,一次次试出来的啊。 第196章 无助 翻了个身,越慕言抬起手,蛮横的搭在了它的身上,压的它不能动。现在的黑团子,可已经大变样了,算是巨团子了吧? 所以,就算这样做,她的良心也一点都不会痛。 见黑团子委屈的呜呜着,越慕言轻轻的笑了起来,自语道:“我还真是坏心眼啊。” 笑着笑着,就面无表情起来。 收回胳膊搭在脸上,她轻轻的叹了一声。霜竹不在啊,可是她忽然好想撒娇的说。 和这个世界的距离感,那种格格不入的感觉也一直都在。可是不能深究,也不能多想,不然那种孤独感,能将人溺毙。 这种时候,只能靠装傻混过去了。 啊,果然好想撒娇。任性的,无理取闹的,然后身边的人,无原则的包容着她,顺着她的意思哄着她。 “女公子?” 是逸臣的声音。 越慕言的胳膊挡着眼,嘴角扬起笑容,应了一声。 逸臣走近后顿了下,才缓缓道:“还以为女公子累极,已经睡了过去。” “唔,是有点困了。”她打了个哈欠。 逸臣便笑着点头:“那逸臣便将团子带出去,免的吵了女公子休息。等晚些谷儿将晚膳取回,逸臣再来唤醒女公子。” 越慕言的声音,听不出一丝异样,轻笑着道:“逸臣真贴心啊,那就这样罢,我小睡一会儿。” “是。” 逸臣在原地立了会,才弯下腰,将已经壮实了很多的黑团子,半抱着往外走去。 他敏锐的发觉女公子心情不好,但也敏锐的发现,女公子并不想让人知晓。所以,他就装做不知道吧。 周围静悄悄的,渐渐的越慕言也就真的睡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她听见了外面说话的声音。 越秉言没有想到,自己担心赶路太急,怕她吃不消,特意来看看,结果却在她的帐外,遇到占央这个小子。 “见过主上。”占央抱拳行礼。 “嗯。”越秉言脸色不是很好的应了一声,几乎质问的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占央被问的一顿,但见越秉言脸色发沉,也知道自己如实说,恐怕不会有好脸色。想了下后,道:“女公子曾命我,无事时就过来陪她对招。” 这下算是找到了训斥的由头,越秉言脸色发黑的道:“今天急行军,我儿不定累成什么样了,这个时候对什么招!” 果然不管怎么说,都是会被喝斥的。 先前一见越秉言的脸色,占央就知道,自己出现在这里,让他很不高兴。此时早有准备,也不觉得意外。 他正准备顺势告退,就见帐帘一动,出来了一个人。 “爹,你怎么来了?”越慕言笑着问道。 越秉蓄发脸色立刻放晴,郎笑着道:“慕言,你醒了啊,刚刚你这侍从说你在小睡。” 他来的时候,正听见那个逸臣,和那小子说这事。 说着,越秉言瞥了眼逸臣,若不是知道这貌美少年的来历,心中有几分怜悯,他才不会任由闻子墨,把这个好看的过分的小子,放在他的女儿的身边。 第197章 但能吃 等闻子墨回来,这个逸臣绝不准待在他女儿的身边! “已经睡醒了。”越慕言笑着扫了眼几人的神色,若无其事的道:“都站在这做什么,进去说话吧。” 越秉言瞥了眼一边的占央,想用眼神把人瞪走,但是那小子就是不抬头。当着人,他又不想驳了女儿的意思。于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抬脚后,那小子也跟了上来。 越秉言的脸又黑了。 进了帐子里,越慕言就当不知道似的,让人都坐下后,使眼色让逸臣去外边看着,别让谷儿那咋咋呼呼的丫头跑进来了。 逸臣领会后,想把黑团子带走,但是这一回,黑团子却不听话了。懒懒的就趴在一边,拖都拖不起来。 手无缚鸡之力,且不敢太用力的逸臣,被带的一个踉跄,顿时脸就红透了。 越慕言忍不住笑了,开口道:“既然它想待在这,那就随它吧。” “是。”逸臣行了个礼,这才缓缓退了出去。 越秉言瞥了眼另一边的占央,状似无意的问道:“慕言啊,你常找占央对招?” 不算经常吧。 不过越慕言还是点了头,应道:“是啊,女儿和占央对招,有来有往,学到了不少。” 占央不在的时候,她也和雷师父,或是偶然空的周寻对过招。但是吧,面对这几人,就算其中的雷师父腿不太方便,也是一只手就虐的她,根本不能翻身。 别人时常说,挨打挨的多了,就能学会怎么打回去了。但是实际上,这样单方面的吊打,短时间内她除了更抗揍了,别的没学到多少。 反而和占央对招时,会灵光一闪,想到对敌的反应。 越秉言心里一沉,果然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女儿和这个占央,关系已经非常熟稔了。 “呵呵,你不错。” 听到这语气,越慕言眼皮直跳,她爹这调调,怎么听怎么假啊。失策了,刚刚她不该看他们僵持在那里,就把人都喊进来了。 她该打发走一个的。 至于打发谁...... 算了,时机都已经错过了。 占央从头到尾安静如鸡,此时得了一个不错的评价,也是腼腆的笑笑,拱拱手回道:“主上过誉了。” 越慕言有点急,她不想让自己的小伙伴,和她爹这么僵硬啊。起身蹲到黑团子边上,搓着它的狗头,道:“爹,这就是你之前送来的,它可能吃了。” “养了几天就不肯吃奶,现在是要吃肉的。” 越秉言便道:“这是当然的,这可是獒犬,不仅吃肉,而且还得是生肉。下次爹带你去打猎,它一定会为你带回猎物。” 实际上,黑团子确实对生肉更加亲睐。不过血淋淋的,她看着实在伤眼睛。所以最后,就把喂它的肉,先用把肉的表皮稍微烤一下。 谷儿现在还没回来,一方面要亲自为她准备晚膳,一方面也是因为,要把那两大块肉烤个三分熟。 时常欺负它时,看到它那弱小无助,但能吃的模样,越慕言就忍不住自己的魔爪了。 第198章 送命题 借着黑团子的名头,越慕言终于顺利的打开了话题,让气氛不再那么僵硬。不过几句话后,她就知道自己放心的太早了。 越秉言笑着道:“慕言,爹已经好久没有陪你用膳了。过来的时候,已经让人准备好,就把膳食送过来。” “今天,咱们父女两个共进晚膳。” 至于其他人,就该识相的自己走人了吧。 虽然女儿还小,但是越秉言已经开始敌视,女儿身边出现的臭小子们了。生怕自己一个不留神,宝贝女儿就被狼崽子叼走了。 再留下去,确实有些尴尬了。 一直很安静,垂眉低眼的占央,缓缓站起身道:“既然如此,那占央便先且告退,下次再来陪女公子对招。” 越秉言觉得,这小子不算太笨,还是有些眼色的,于是露出了对他唯一的好脸色,淡笑着道:“去吧。” 越慕言则站起来,开口道:“那爹,你自己坐会儿,我送送占央,马上就回来了。” 说完也不等回应,拉着占央就出了帐子。 帐子里,只剩越秉言,对黑团子面面相觑。 “唉。”越秉言叹气自语:“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心酸过了。” 先前不肯出去的黑团子,却忽然从地上站了起来,状若嫌弃的用鼻子喷了下,接着一路小跑的出了帐子。 越秉言:...... 他真的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心塞过了。 出了帐子的越慕言,刚想开口说话,但是头一抬,发现在一边篝火的映照下,发现占央好像没有以前那么黑了。 “出来一趟,你怎么好像还白了些?” 占央一愣,不由踏了半步离开原地,才道:“可能是现在日短夜长,日头也不像夏日里那么烈,就白了些吧。” 上次染面已经有一段时间了,颜色怕是淡了不少,这才看起来白了一些了。正对着明火,又离的这么近,便让她看了出来。 要不过完这个冬天,他就在她的面前白回去? 对于占央的说法,越慕言表示理解,点着头道:“也是,不在日头下暴晒了,怎么说也该白一点。”她托着下巴,盯着他看了会,认真道:“我觉着,你这模样挺好看的,不过要是变白了,肯定会更好看了。” 占央无声轻笑,目光淡然的回头看了一眼,似是随口问道:“会比那个叫逸臣的还好看?” “呃......” 越慕言回头看了眼,默默立在帐前的逸臣,有点不知道怎么接这话。现在的小哥哥怎么回事啊,一个两个的,都关心起自己的脸来。 “这个,这个,我不知道啊。”她迟疑了会,便道:“这个要等你真的白了很多,我才看的出来啊。” 然后,她就看占央嗯了一声,意味深长的道:“那你就等着好了。” 等什么?等他白下来? 哪有这么容易啊。 越慕言觉得,自己不会有回答这道送命题的一天。毕竟之前她黑了一点,花了那么久的时间,才把肤色给养了回来。 而占央黑成了非洲友人,想要白成一般的普通人,怕是很难了。 第199章 杀气 这个问题,越慕言瞬间就抛到脑后了,没有当回事。后来回想起这一天,她悔的咬牙切齿捶胸顿足,恨自己为什么早一点,想个万无一失的标准答案来。 跑出来的黑团子,似乎很清楚自己的处境,知道谁才是真正决定它命运的人。它跑前跑后的,一直围着越慕言转。 “哼哼,小狗腿子。”她被逗的轻笑了一声。 两人缓步前行,占央睇了眼黑团子,开口问道:“这就是你养的那只獒犬?” 普通将士之间,传的纷纷扬扬,说是女公子养了一只,极为凶悍的獒犬。若是让那些人看见了,怕是要大失所望,这只狗怎么看,也没有那种凶悍的感觉。 越慕言侧脸道:“什么獒犬啊,不过是只普通的狗罢了,我叫它黑团子,它刚来时两只手就捧起来了。” 现在过去这么久,名字已经完全不符合了。 瞥了眼那狗乌黑微卷的毛发,占央忍不住摸了下自己的脸。自己刚染面的时候,好像就有这么黑。 又走了两步,占央止步道:“这次我过来,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想着白日里,赶路赶的那么急,怕你身子骨吃不消。” “你带的那个丫鬟呢?她会推拿吗?有没有帮揉捏肩背,这样会好受许多。” 普通将士可没有马骑,更没有车乘,一路下来也是浑身疲累。所以,都会互相帮同伴推拿一番,这样就会好很多。 “放心,我还撑的住。”越慕言笑眯了眼,举手握拳,摆了一个秀肌肉的动作,道:“怎么说我也时常训练着,身子骨没有那么弱,这点辛苦我还是受的住的。” 真可爱。 占央笑着,然后抬手摸了摸她的发心。 “就到这了吧,难道还真要你送么。”放下手的占央,莫名觉得后背一寒,环视了四周后道:“你还是快回去吧,你爹还等着你用晚膳呢。” 越慕言感谢占央特意来看她,是想多陪他走几步,和他说说话的。后来黑团子来了,便想着顺便溜溜狗。 但是此时听到这话,回头看了眼属于自己的帐子,便也点了头。虽然是自己亲爹,不用那么讲究,但是他等她吃饭,那还溜什么狗啊。 “嗯,那我就回去了。” 占央立在原地,笑着摆了下手,应道:“回吧。” 看着那小姑娘,一蹦一跳离开的背影,占央忍不住的微笑着,然后就见她突然回头,手放在嘴边扬声道:“对了,上次你送我的山梨很甜,挺好吃的!” 小姑娘脆甜的声音,还在回荡,但是占央脸上的笑容,却微妙的有些僵硬了起来。 是他的错觉吗?总觉得,刚刚突然有一股杀气,直冲他而来。 本来在帐中心塞,又想知道女儿,和那个占央的关系有多好的越秉言,此时正躲在一边。隐在营帐阴影中的他,此时恨的直咬披风。 那个臭小子怎么回事,竟然敢摸他乖乖慕言的头,而且还在他不知道的时候,给她送了什么山梨! 嘤,更心塞了。 第200章 口目 带着狗子回去,越慕言发现,站在帐前的逸臣,还有已经回来的谷儿,面色都有些怪怪的。 “怎么了。”越慕言挑眉问道:“我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现在都这样的表情。” 瞥了眼帐外的一圈黑甲护卫,逸臣低头上前,微微弯下腰,一边去整理她不曾乱的衣物,一边压着声音道:“女公子,你前脚离开没多久,主上就从帐子里出来,一个人跟了过去。” “比你快几步回来,脸色不太好。” 说完收回手,安静的退回了原来的位置。 逸臣面色从容,根本不管一边朝自己瞪过来的目光。 那些人虽没有明说,但是女公子没过来前,他们看过来的眼神,就是威胁他不准乱说话的意思。 谷儿那个没出息的丫头,已经被吓住了。 但他却不能不开口。 越慕言听了这几句话,微微愣了一下,给了逸臣一个微笑,示意他放心。然后站在门口,一边往里走,就一边道:“爹,慕言回来了。” 撩起帐帘,她向前坐在案几边,似乎从来没有离开过的越秉言,一脸笑容的道:“爹爹是不是久等了?” 越秉言坐的稳稳的,觉得自己做的事,并没有暴露。毕竟门口就两个半大的孩子,他的手下一瞪眼,肯定就不敢说什么了。 想起刚刚看到的事,他的脸色顿时又不好了。 他当然知道女儿还小,现在就因这事,而耿耿于怀,实在是有些可笑。只是没办法,他总是忍不住想,淑娘怀着身子的时候,就时常说如果生了个姑娘,就找个和他一样好看的小少年养着。 养大,当女儿的夫婿。 从前,他只觉得,那是自己和淑娘之间的小情趣。但是如今想来,看到女儿身边年龄差的不大的少年人,他就不由会往这方面选。 总觉得,这些小子都是狼崽子,想来叼他的女儿! 见越秉言又气又急,又不知道要说什么的模样,越慕言心里不厚道的笑了。这是担心占央的出身,害怕自己被他利用? 之个没法解释啊。 “爹。”她撒着娇偎过去,歪着头道:“什么时候可以用晚膳了,慕言都饿了。” 再大的气,看着娇娇女儿靠着臂膀,抬头用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看着他,也都消失了一干二净了。 越秉言面色软和下来,抬手用手背碰碰她的脸,轻声道:“这就可以吃了,慕言莫急。”说完便抬手,掌心轻击。 不出几息,便有人送来了饭食。 粗粮馒头,三碟酱菜,两碟肉片,一道肉糜菜羹。 这些都摆好后,逸臣带着谷儿进来,又摆上了三碟精致了许多的菜,还有精米蒸出来的米饭。 谷儿的手艺,是裘婆婆一手教出来的,虽然还算不上出彩,但是做出来的饭菜,都是她喜欢的口味。 对比下她爹的饭菜,越慕言很有点惭愧。当爹的就吃粗粮窝就咸菜,两碟肉片也都是腌制过的。而她自己,吃的是精米白饭,配的是新鲜的小菜和肉类。 第201章 正确的 心情略有些复杂的吃着,忽然越慕言伸筷子,去夹那碟肉干。没想到却夹了个空,因为她爹把那将肉干的盘子,往他自己面前拖了拖。 这是亲爹??? “爹,慕言想尝尝那个肉干。”不让吃,她就更想吃了好么。 越秉言无奈的看了眼女儿,心想以她那性子,不给她非得闹不可,只得夹了一片给她。还是在盘子里,挑的最小的一片。 “慢点咬,这肉干有点费牙。” 看那色泽,越慕言也知道,这肉干可能不止干还很硬。只是没有想到,送到嘴里咬了几下后,她就觉得嘴里多了一颗什么。 还有了一点腥甜的味道。 无意识的用舌头抵了两下,她发现那东西小小的圆圆的。 该不会是...... 越慕言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低头把嘴里的那颗东西,吐在了桌面上。那颗小小白白的东西,还在桌面滚动了两下。 是一颗牙。 捂着掉牙的左脸,她半天说不出话来。虽然她在换牙期,但是为什么,非要选在这个时候掉? 她不要面子的么! 一直以来,在众人的眼里,她都是一个虽然年纪小,但是非常稳重的好孩子。这一出,简直在打她的脸,好像她很任性似的! 活到这个年岁,没带过孩子的越秉言,早就忘记了这般大的孩子,是有换牙期的。他以为自己的纵容,害的女儿的牙,被那肉干给硌掉了。 脸上的表情,顿时惊恐了起来。 “慕言,快张开嘴,让爹看看。” 心塞的抬眼瞥了下,越慕言让开伸过来的手,开口道:“没事啦,慕言只是刚好在换牙。”就是这牙掉的,一点预兆都没有,先前她都没发觉,这颗牙有松动。 不然她肯定换一边来嚼。 越秉言将信将疑:“真的?这样会不会有影响你长牙。” “没有影响。”忍住想用舌,去舔掉牙的豁口,越慕言一边答,一边把一起吐在桌子的肉片,用筷子的另一头夹了起来。 然后塞到了,一边黑团子的狗嘴里。 黑团子愣了一会儿,嘴才咬合了起来。听到那肉片被咬的咯吱咯吱的,她瞬间解气了。 她这叫不浪费啊。 见女儿这淡定从容的模样,越秉言发觉自己的反应,有些过头了。他忙收起了脸上的惊惶的神色,故作平淡的道:“我听说,那些牧民对待獒犬,如同家人一般。” “甚至獒犬,会从主人的嘴边,吃同一块肉。” 獒犬特殊的培养方式,让它们把食物,当作评判对方关系的手段。同伴都会因为食物而厮杀,但唯有可以分食同一块肉的主人,才能把信任与忠诚交给对方。 越秉言点着头道:“慕言,你这样养獒,是正确的。” 压根就没把黑团子,当作獒犬来养的越慕言,随口应了一声。现在她只担心,自己什么时候换门牙。 等换门牙的时候,她该怎么说话啊。一张嘴,就让人看到缺了门牙的洞,讲话还漏风。 那她这个女公子,树立起来的威势,是不是要漏完了? 第202章 忠诚 不知道是错觉,还是因为她爹那句话的影响,越慕言发现,黑团子第二天起,就开始比较粘她。之前因为不是她亲手喂食的关系,黑团子更喜欢和逸臣待在一块,在逸臣的面前,也更加任性些。 但是第二天,越慕言就发现,黑团子并不像先前那样,有事没事喜欢蹭逸臣的腿,而有事没事都喜欢蹲在她面前。 另外,被逸臣喂食后,还会叼着它的肉,非要蹲在她的面前吃。 这时的黑团子,体形已经和可爱差距很远了,但是这粘人的小模样,还是非常招人疼的。 越慕言一个不留神,在它啃肉块的时候,伸手搓了狗头一把。她以为,自己这一次,肯定要被真正的咆哮了。 但是黑团子,不仅没有摆出护食的举动,反而一边吃着,一边头抬了抬,在她手心蹭了下,才接着吃。 看了看自己的手,越慕言当真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然后慢慢的伸出手,又摸了下黑团子的头。 这回黑团子抬头看了眼,很快又把头低下去了。 如果非要常形容的话,它刚刚的眼神,好像充满了嫌弃。 逸臣见了,则笑着开口道:“女公子,看来黑团子终于是养熟了。以后它的食物准备好了,就劳烦女公子来喂食了。” “听说亲手喂食的话,犬类会对主人更加的忠心。” “啊,好。”越慕言点点头,想了想,把自己碗里的一块肉递给了黑团子。这一次,黑团子毫不犹豫的吃了。 等到了鹿城的时候,黑团子已经开始和她跟进跟出。路上夜里扎营的时候,更是夜夜都守在她的身边。 有次谷儿还说,夜里起身的时候,抬头就看到一对绿莹莹的眼睛,直直的盯着她,吓的她差点尿在被褥上。 僵持了好久,她实在忍不住了,硬着头皮起来解决了后,快速的窝回了被子里。从头到尾,黑团子都一直盯着她。 好像只要她一个不对,就会扑过来似的。 越慕言笑笑没当回事,因为獒犬光环,她身边的人,都开始夸黑团子,如何如何的了得。但她觉得,黑团子除了变的喜欢粘她以外,其他地方并没有什么变化。 她就不信了,没有特意训练过的狗,会有这样高的警觉性。 舔了舔刚刚冒出头的牙尖尖,越慕言没有想起,自己这个特殊的存在,否认了她觉得不合理的事。 今天也要溜狗子呢。 来到鹿城,除了适度的训练外,就无所事事的女公子,骑上了她的照夜白,在她的明琅园里溜狗子。 谷儿呆呆的看了一会儿,扭头问逸臣,道:“要不要和女公子说一说,这样溜狗,黑团子实在是有些可怜。” 黑团子虽然长大了不少,但是哪能跑的过女公子的雪影啊。呼哧呼哧吐着舌头的样子,真的有些让人不忍。 逸臣淡淡的瞥了眼谷儿,收回视线,抬头看向远处的身影,轻声道:“可怜又如何,女公子开心便可。何况是黑团子自己要追,并非在它脖子上套了绳索逼着它跑。” 第203章 烦燥 明琅园风景好占地大,在等越秉言从贯城回来的时候,越慕言带着小伙伴,在明琅园里玩的非常的嗨。 不过先前留在园子里的人,似乎口风不紧,在外边和人说起,她这个女公子的事迹。结果就是有一天,逸臣告诉她,外边说女公子不学无术,整日里纵马,还带着恶犬横行霸道。 传这谣言的人,良心都不会痛的吗? 越慕言撇嘴心想,自来了鹿城,她嫌出一趟门都要带二百人,太招眼了。另外因为鹿城,不如宜阳安全,甚至她出门还要提前静街。 这么一来,她根本不愿意出门了。 一直待在自己的园子里,她上哪去‘横行霸道’啊? 说她不学无术,只会纵马玩乐的更是头铁啊,敢这么说她这个女公子。难道她学骑射,不算是在学东西? 她还每天打拳一个时辰! 结果问了逸臣后,他迟疑了一瞬间,便老实答道:“女公子,在那些人的眼里,大概只有习女红针凿,才不算是不学无术。 心累。 淡淡的孤寂浮上心头,越慕言气鼓鼓的瞪着逸臣,近乎质问的道:“你也觉得,我不该学骑射,而是该绣花裁衣?” “怎么会。”逸臣慌乱了一瞬间,认真的道:“女公子是女公子,同那些贫家百姓怎能相比,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可以说是无脑顺着她了,但是越慕言还是觉得烦燥,但是眼角瞥见,逸臣脸上的慌乱,甚至眼中夹杂着的恐惧,她的心一下子凉了。 她是把逸臣当做自己的小伙伴的,但是在他看来,却是依附着她的。所以,她脸色稍变,就会引起他的恐慌。 一股莫名的火气冲上心头,但是她不是会迁怒别人的性格,也不忍心凶逸臣这样的人。把怒气压下去,憋的她眼睛都红了。 霜竹不在,她好久没有撒娇了。 深深的喘了一口气,撑出一抹笑,越慕言开口道:“不必去管那些谣言,那些人莫不是以为,对我指指点点,我就会按照他们的想法行事了么?” “简直可笑,你说的没错,我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谁也休想对我指手画脚!” 若是换一个人在此,便是谷儿,都会觉得女公子脾气怪异,说生气便生气,非常的阴晴不定。但是逸臣却不同,他只担心自己做错了什么,说错了什么,引的女公子不悦。 他喜欢待在女公子身边,不想被抛弃! 说完那句话后,越慕言心里的烦燥少了些,瞥见逸臣不安的神色,挥挥手道:“不要怕,我没有生你的气,只是、只是......” 逸臣听了个话音,眼睛就亮了起来。女公子在对他解释,他在女公子的眼中,还是有些份量的。 “逸臣明白。”头一回这样放肆的打断,逸臣垂下眼轻声道:“女公子没有对逸臣生气。” 让女公子生气的,是外面那些不知所谓的人。 他不会放过他们的。 傍晚时,一个遮头挡脸的少女,出现在城中一个角落。 第204章 口舌 虽然看不见脸,可是那衣服看着就是好料子,那身段也窈窕纤瘦,让人不由意想,那面纱衣物下,是多么可人的一位少女。 就有闲汉发现,那少女专走阴暗无人的地方,心里不由动了心思。朝同伴抛去一个眼神,便有人会意,起身一起跟上的那个少女。 少女似是发现了身后有人跟着,渐渐加快的脚步。但可能是慌不择路,走的地方越发的偏僻。转了几个弯,拐进一个小巷子后,路的尽头却被一堵墙拦住了。 闲汉们对视一眼,齐齐坏笑了起来。 “小丫头别怕,哥哥们就是找你玩玩。” “对啊对啊,这天都快黑了,你家住哪啊,哥哥们送你回去。” 一个个嬉笑着靠近,嘴里说的话,越发的不干不净。 少女却一直安静无声,直到只剩几步距离的时候,才轻声道:“你们谁是头,能说的上话的留下和我谈,其他人都退出去。” 这种游街串巷的闲汉们,多少都有一些见识。一般遇到这样的情况,那就是拿钱办事啊。 几人看了几眼后,收了脸上的笑,缓缓的退了出去,只留下了一个人。 少女抛出了一个荷包,掉落在地。 “我要你们不动声色的传个谣言,就说城里混进了细作,那些诋毁女公子的人,可能都是细作。” 留下的闲汉脸色大变,这种事他们哪里敢做,立刻就要开口拒绝。但是接着脸色一白,心想自己怕是不答应不行了。 今天这事何其隐秘,若是他不接的话,少不得要留下自己的舌头。这是他们这一行的规矩,不接的活,若是不想传出去,要么留下舌头,要么就留下一条命。 而且,这少女是为女公子出头来了。说不得背后,就是女公子授意,自己若是不肯应,就算愿意留下舌头都不行,非得留下一条命不可。 想了半天,闲汉结结巴巴的道:“小的们都是河里的虾井底的蛙,这些东西哪里懂,也就只能骂骂街套下麻袋了。要是生气的话,小的们带着人,把那些说坏话的人,都暗里的打一顿如何?” 细、细作什么的,他们弄不来。 少女冷哼了一声,结果却又顿了顿才道:“不准做多余的事,你只管暗地里去传这事就好了。在那些文人书生出没的地方,似是而非的说上几句,自有人会听在耳里放在心中。” 这样虽然见效慢,但是却是最好的办法。就算是空穴来风但渐渐的,有越来越多的人听到这个说法,难免就觉得细作确有其事。 那些管不好口舌的人,少不得要被拿捏查问一翻。 都说怀陆王以仁闻名,但是实际上根本就没有多少人,敢说怀陆的不妥。只有陇越王这里,明明对百姓们最和善,却被不当回事的,拿在嘴里嚼舌根。 这些人,就该受到一些教训才是。 闲汉最后还是哆哆嗦嗦的应下了,拿着荷包里的银子,就退了出去。根本不敢像以前那样,还提价什么的。 第205章 不安份 少女,或都该说是逸臣,在闲汉离开后,也不由松了一口气。这是他头一次,自己认定了想做的一件事。心中紧张又激动,他觉得自己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女公子那样的心善,那么这样的事,就由他来替她做。 下人来报的时候,陆昌正在处理圈定马场的事,听到下属们所报的事后,不由愣了一愣。这可是头一回,细作的事情,是由市井小民中传了出来。 “这事可靠?”陆昌很是不太理解,为什么细作的事情,会从这样奇怪的地方传了出来。 下属抱拳道:“回守备,确有此事。属下等在外出,在酒肆小坐的时候,听到了些闲言碎语。本着以防万一的准备,几人便暗暗去查了查,结果真发现了些不妥的地方。” “有户据说是来投亲的一家子,本该是富户的亲戚,但是没有多久,却住到了市井当中。这一家子的行迹,实在是有些可疑。” “这些人在往城外传消息。” 陆昌愣了会,冷声道:“再去查,我要看看,有多少在这里作窝的老鼠!” 查细作这种事,那就是看谁都像。尤其是一些,整天游手好闲,喜欢嚼人舌头的人,或有心或无意,都有人说他们像是细作。 一天下来,街上的人一下子少了许多,根本没有人敢聚在一块说话。 负责抓人,又负责审问的人却发现,被抓的这些人当中,有不少人在前两天,在光天化日之说女公子的不是。 什么没娘的孩子就是没教养,不好好学女红,就知道玩闹取乐,带着恶犬横行霸道什么的。 反正是越说越难听,而且还有种,他们是为了女公子好的意思。 真是愚蠢至极。 陆昌听了,不由冷笑,也就是鹿城这样的小地方,大多数都是没有开化的愚民,才能说的出这样的话来。 难怪此地,连一个世家都没有。 不过...... 事情会这么巧吗?除了正真有问题的那家人,被抓来的那些人,都是说了女公子谣言的人。 总不会是女公子搞的鬼吧。 陆昌对这个女公子,一直都不太喜欢。当初他就觉得,她是个不安份的。现在看来果然如此,这才多久,如今她再来鹿城,就已经有了二百的亲兵护卫。 似乎还只是暂时而已,主上还承诺,以后会再添三百数。 就算是嫡长女,就算是女公子,也不过区区一女儿身,要这么多亲兵护卫作什么? 不安份。 陆昌眉头更皱的深,女公子都有这样的规制,那以后别的公子,比如瀚公子的亲兵也该有五百以上吧。 世家出身的瀚公子,会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当陆昌,正在畅想未来的时候,明琅园里的越慕言,正吃惊的听逸臣说,外面正在抓细作的事。 逸臣似是随口道:“女公子,细作之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喜欢嚼舌头的那些人,都被抓去了守备府。” “那些人被折腾了一番,以后出来后,大概就能学会,什么样的话能说,什么样的话不能说了吧。” 第206章 这样说着话的逸臣,语气柔和,双眼微垂,嘴角噙着一抹微笑,满满都是恭顺的姿态。但是越慕言,却在心里倒吸了口凉气。 逸臣这样的神态,她觉得好熟悉啊。 曾经她被闻子墨坑的时候,对方就是这样一副良善的模样,然后过不了多长时间,她就会被坑的有苦说不出! 说起来,逸臣几岁的时候,就跟在闻子墨直到现在。性格方面,少不得学了三分吧。而闻子墨的属性是芝麻馅的啊,无论外表是像汤圆,还是像包子,切开来都是黑的! “怎么了?”逸臣察觉到视线,抬眼歪头问道:“可是逸臣有不妥的地方?” “唔?没有不妥。”应该是她想多了吧,怎么看逸臣,都是一副小可爱的纯善脸啊。 越慕言堵上了自己的脑洞,笑着道:“是我自己在想事,得说陆守备还算有点本事啊,这样都能让他抓到细作。” “女公子说的是。”逸臣配合的轻笑着。 过后在无人时,他无意识的摸着自己的脖子,有些发愣有些怅然,但是更多的,却是找到了自己位置的安心感。 从小被喂了太多调养的药,他已经不能像正常的少年人,一般长大了。为了美观,怎么可能会让他们这样的人,脖子间长出突起的喉结呢? 穿女子的裙装,作出女子的体态,于他来说真是小事一桩。 谷儿正在耍她第一丫鬟的威风,没有发现自己的某件裙子,在消失了后又回来了。 她得说,这园子里的人,都该叫裘婆婆好好教教才对。怎么一个个懒散成这样。 从前女公子不在这里,也就算了。但是,现在女公子住在这里,他们怎么一个个还是不像个下仆,因着女公子心善,他们就把自己当是住在这里的客人! 那天女公子在园子里跑马,那些临时扫起来的落叶枯枝,就堆堵在一边,散发着一股股腐烂的味道。女公子一句话没说,只是皱了皱眉,打马快速跑了过去。 结果第二天,那堆烂叶子,竟然还摆在那! 谷儿正在给园子里的人训话,但是从前那样可怜,饿的面黄肌瘦被带到这里的人,此时一个个都吃的脸上红润有光。面对谷儿这个小丫头,却很不以为然。 “女公子都没说什么,你一个丫头竟讲究了起来。” 从前那个被丈夫薄待的妇人之一,此时温柔的笑着道:“谷儿你跟着女公子,现在变漂亮了许多。” “但也像是变了个人,咱们都是穷苦的出身,懂的也就那么多,别的也不想到。你现在不高兴什么呢?这园子咱们都打扫过了啊,那天女公子不是也没说什么?” 因着生活安定,吃喝不愁,妇人全然不见从前那落魄凄惨的模样。但是,这些被救助的人,已经忘记为什么会有现在这样的生活。 竟是当成理所当然的事了。 谷儿虽被教了一段时间,但是却并不会和人针锋相对。明知道这些话不对,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第207章 本份 第一丫鬟的威风颜面扫地。 谷儿年岁小,紧接着又被问起出嫁的事,又气又急只得甩手走了。她胀红着脸,气咻咻的告到了越慕言的面前。 “他们,他们怎么一点不知道......”想了半天,谷儿想出一个合适的词,接着道:“女公子救了他们,怎么都不知道感恩的!” 而且吃女公子的,用女公子的,不说作为下人的本份,就连这样打扫类的小事,都不肯用心去做好吗? 见谷儿气的厉害,越慕言轻笑着道:“随他们去吧,我在这里不会久住,用不着我来去教他们的本份。” 当初去宜阳的时候,她没有带上这些人,不是没有原因的。她也不会在这里久住,哪里肯花心思,来整顿这些人。 这座明琅园,她虽然喜欢,但是已经动了心思,等找到合适的卖家,就会把它换成银子了。鹿城没有积年讲究的世家,富户们不会舍得买这样的园子,而且价格上也不会让她满意。 但是很快就会不一样了。 鹿城很快就会有马场,而这个马场,少不得需要一个明面上来经营的人。人脉广的世家,当然是最好的选择。 不论是哪个世家来此,对居住都讲究的世家,肯定会想有环境舒适的宅子。而鹿城里,就属她的明琅园最好。 唔,价格上,就提个三成好了。 至于园子里的人,她就不管了,连园子一起换个主家好了。相信新主家,会教会他们,什么叫本份的。 谷儿见女公子确实不放在心上,便也就不好再说什么,只是立刻不准那些人,再靠进女公子住的地方。 而园子里的人,本来还担心谷儿会说什么,让女公子对他们生气。但是等了两天,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便也就彻底不当回事了。 谷儿负责女公子的膳食,而丘山卫们,则是轮流负责他们的三餐,不让那些人插手。 鹿城外围聚的百姓,越来越少了,因为大多数,都已经开始往贯城去了。因为他们得知,陇越王已经将更贯城纳入他的旗下! 只要有人维持秩序,哪怕那个秩序并不好,也足够让人们得以喘息。去到贯城的人,在十年内,每年的耕种所得,都要上交七成。 不过也因为陇越王的插手,这些人将成为贯城百姓,而不是成为富户的私奴。 来到鹿城的时候,越慕言就发现城外聚集的人,比以前已经少了很多。但是并不是人都饿死了,而是成了富户的奴仆。 这些人为了活命,只要一口吃的就卖身为奴。 这些越慕言都是知道的,她也知道,这对百姓们很苛刻,但是那么多兵马要养,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明琅园里,越慕言掰着手指算,既然贯城的事,已经差不多了,那么她爹大概也就要自贯城回来了。 而他们接下来要去的,则是越家祖坟所在的陇城。 几年前,陇城还是那个霸王的城池。但是被她爹干掉后,陇城就成了陇越王的城池了。 第208章 问心 现在这个时候,连仵作棺材铺这样的存在,都被人视作不祥,需要避开的存在。虽然知道大户人家,都会有金银殉葬,但是却没有多少人敢去盗取那些财物。 最多也就挖挖一般小民的坟。 因为那些大墓,都是有人看守的,而且他们认为这种大墓,都是有诅咒的,没有人敢去。 越家的祖坟,自然也是有人看的。守坟人一代代下来,已经在山脚处成了一个小村子,有着七八十户人家。 可惜的是,这里并不适合耕作。在世道乱了,越家也乱了,就没有专人往这里送粮。守坟人自己种了点东西,却并不够所有人饱腹,渐渐也就离开了这里。 越慕言第一次来这里,葬她的娘时,山脚下的一片房屋,就已经破败不堪,许久没有人居住过了。 不过这一次,这里却有人住过的痕迹。 在越秉言从贯城回来后,他们又花了些时间,总算到了陇城。这座山曾经是属于越家的,现在是属于她越慕言的。 但此时,一个穿着道袍的年轻男人却站在这里。 大多数人都被留在山下,只有越慕言和她爹,还有其他数十名将士站在这里。她愣愣的四周看了看,心想她没走错路啊,这确实是她家的山头。这悠然自得的人,是哪里冒出来的啊。 大哥你谁啊? 越慕言看了她爹一眼,夸出一步道:“你是何人,为何在这里出现?”别是盗墓人望风的吧。 虽然说,没多少人敢盗墓,但不是没有啊。 年轻男人懒懒一笑,双手一结行了个道家礼,开口道:“贫道问心,近年夜观星象,此地竟有龙气,便前来一探。” 说的跟真的一样,还龙气? 越慕言没忍住,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盯着这个出现的,实在是过于突然的人。先一步上来的探子,可没有发现他的存在啊。 越秉言闻言眉心一跳,冷冷的瞥了眼此人,心想看来对方是知道他的,不然说什么龙气。可惜的是,他越秉言不信鬼神,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道士,就算说破了天,没有真本事的话,在他面前依然什么都不是。 想投奔的话,少不得拿出些本事来。 对于这个突然冒出来,自称问心的道士,越慕言是没有什么好感的,因为这个词,很容易让人联想到神棍。 越秉言也不予理会,带着女儿安置下来,等次日才登山,去祭拜自己的亡妻。 周寻本想,把这个不明来历的人赶走,但是越慕言阻止了。现在天色已经暗了,这种山里毒虫蛇蚁可不少,现在把人赶走,要是出了什么事,就等于人是他们害死的了。 因为问心独身一人,也不像身负武艺,没有什么危害,也就由着他,在一边住下了。 当然,一直有人盯着他的举动。 周寻来回禀,属下发现的奇特情况时,越慕言正陪着她爹,沉默的在星空下发呆。就在她以为,会一直沉默下去的时候,越秉言开口说话了。 “我没脸去见你娘。” 这是昨天的,今天的晚上更。 我昨天穿着睡衣,把自己锁屋子外边了,惨不? 第209章 本事 按照套路,这个时候,越慕言就该配合的坐在一起,听着她爹说完愧疚的话后,恰到好处的安慰几句,不仅能让他心里舒服点,也能顺利为自己加分。 但是鉴于最近,她自己的负能量攒的也有点多,在这个时候她完全没有哄人的耐心。认真说起来的话,她自己现在也是个孩子好吗? 一个两个的,都在她面前露出脆弱的姿态,等着她来哄的样子,他们这样做良心都不会痛的吗? 她要是个敏感纤细的真孩子,非被他们给折腾出阴影来不可。 光想着明天祭拜亡妻,他心里边沉闷复杂,怎么就不想着,她祭拜亲娘时的苦闷呢? 不管这是要感叹什么,姑奶奶她今天不伺候! 就当在看有声版的小言文吧,女主死去多年,独留男主带着女儿,来到这个荒无人烟的山里祭拜她。 好在越秉言本质上,不是个糙汉子,这一句话出口后,也立刻反应过来,和年幼的女儿说这些,其实并不妥当。 木然的扯了扯嘴角,越秉言收回望着星光下的山脉的视线,看向女儿道:“爹不该跟你说这些,明天去看你娘,正好请她的灵位跟咱们一起离开。” 这种立灵牌,可不是随便就能立的,而是自有一套讲究。 当初越慕言没有安定的住所,遇到危险时,马车都会弄丢,这种情况下,显然是不适合带着牌位到处跑的。 所以,就没有请牌位。 但这个时候,就很合适了。 越慕言正想点头,就见周寻过来了,似乎是想说什么。 “怎么了?”越秉言皱眉问道。 “回主上。”周寻拱了下手,回禀道:“那个问心有些古怪,盯着他的人刚刚来报,说是发现他没有用火石,竟然凭空升起了篝火。” 嗯嗯嗯? 比起越秉言的讶异惊奇,还有怀疑,越慕言却挑了下眉,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据她所知,在不用点火工具的情况下,就算是在古代,也有好几种办法,能够办到这样的事。 看来这还是个懂门道的神棍。 作为有些见识的越秉言,没有因为这事,就大为惊奇的,跑去询问那个问心,而是让人继续盯着他。不论怎样,他出现在这里,大约是想着来投奔的。 那他只等着对方露本事就行了。 越慕言虽然知道其中的一些门道,但还是头一回,近距离观看神棍的存在。因此,她比没见识的古代人还沉不住气,兴冲冲的靠近了问心的篝火边,想看看他的把戏。 一直以来,都表现的非常淡定的问心,在这种直白又直接的目光下,也被看的眉心直跳了。 这个女公子还真是...... 瞥了眼边上的小姑娘,还有她身边虎视眈眈保护的人,问心淡淡一笑,开口问道:“女公子,你觉得世间,当真有神仙吗?” “唔。”越慕言配合的歪着头想了下,然后盯着问心的脸,甜甜一笑,回道:“世间有没有神仙,我是不知道啦。” “不过肯定有神棍的。” 第210章 神棍 可以说是很直白了。 问心眉心又是一跳,忍不住抬眼打量起,坐在一边歪着头撑着下巴的小姑娘。那双眼晴闪着她不该有的智慧,好整以暇的表情,也让他忍不住想起了另一个人。 “问心道长。”越慕言一点也不虚的任他看,一边摸着趴在腿边的黑团子,一边开口道:“那你呢?你觉得这个世间,是有神仙的吗?” 这个问题,是个很明显的坑。不论他是哪一种回答,她都能怼的他回不上。但是谁叫他自己装神弄鬼的,凭空生出一堆火,还对她问这样玄幻的问题。 要是一般的小孩子,在他露几手魔术后,搞不好就真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神仙了。 其实越慕言也不是不信,她相信冥冥中,确实有一些奇怪的存在,但是传说里的神仙什么的,绝对有六成是假的。剩下的四成,也是一些自然现象而已。 来啊,互相伤害啊。 问心走神了片刻后,垂眸缓缓一笑,开口道:“神仙没见过,但我幼时,却是见过仙女的,如今正在寻仙呢。” 听了这话,越慕言有些发愣,没想到这个问心,会是这样的回答。这个问心,给人的气质感觉,不是看脸这一款的啊。 啊,别问她怎么知道的,毕竟颜狗们彼此之间是有感应的。 在怔了片刻后,她撇了下嘴道:“谁还不是小仙女了,真是没有想到,道长面容正派,却是个好颜色的。” “幼时见过的美人当作仙女,竟惦记至今。” 结果刚说完,她就发现,问心的神色,变的很奇怪。 讶异,激动,不敢置信,最后是点燃的希望。 问心抬手半掩面,无声的笑了会后,放下手道:“再说一遍,把刚刚的那一句话,再说一遍。” “最后一句?”越慕言觉得怪异的很,但也没有觉得害怕。 “不是。”问心摇头轻笑:“是第一句。” 越慕言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她这是遇到老乡了? 那句话,在她原来的世界,和朋友们在一起的时候,不时就会说一句。差不多的句式还有,‘谁还不是小公举’了。 问心特意点出来那句,看来十有八九是老乡了。 抿抿唇,越慕言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个问心大概懂的不少,不然也不会凭空生火。只是现在,她不知道对方是友是敌。 犹豫了会,她故意含糊不清的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这里?” 问心却是一愣,不明白这话的意思。最后微笑着摇了摇头,他朝一直盯着这边的越秉言看了一眼,然后收回视线道:“看在你的面子上,本来准备的考验就算了。” “问问你爹,缺不缺懂星象会看风水的道士。” 自觉不笨的越慕言,此时也有点懵了,眼前的这个道士,到底是不是老乡啊。之前的要求,让她有几分怀疑,后面的话却全无相干。 见越慕言拧着眉,眼中全是怀疑,问心也全然不在意,弹了下衣摆上的灰,再次问道:“或者说,你爹缺不缺一个神棍。” 第211章 所缺 只犹豫了一瞬间,越慕言就肯定了点着头,应道:“缺,刚好缺个神棍。” 要是问心刚刚,问的是缺不缺军师谋士,她肯定要摇头的。毕竟谋士这样的人,贵精不贵多,不然想法计谋不一样,就很容易对掐揪胡子。他们现在,已经有了闻子墨这个总军师,再来一个不合适。 而他们眼下,正是缺神棍。 现在三方势力,再加上人人都能骂上一句的魏皇室,只有怀陆王的名声最好,文人贤士就没有骂他的。平民百姓不懂那些,怀陆王的作风又不是以暴制暴,一来二去民间也全是赞叹之声。 魏皇室虽人人都骂,但都自认是魏皇室治下的大周人,还是有不少忠臣或不那么忠的臣民,都觉得魏皇室是正统。 她爹这一方,没有多少人骂,但是也没有人夸。优势在于,旗下的将士们,都对她爹有着莫名的信心和期望。换一种说法,就是忠诚度普遍都很高,不容易被策反。 原因就是,她爹再艰难,都没有做过把伤员丢弃的事。 但如果不是有个,更招人骂的准唐王,她爹大概就要被万人唾骂了。毕竟不管魏皇室再怎么糟糕,举起反旗的就是贼子不是好东西。 当然,赢了后就另当别论。 同是乱臣,但是世道以孝为先,怀陆王的做法,让舆论都站在了他那一边,就无人敢诟病一句了。 越慕言觉得,她爹什么都缺,但是最缺的还是声势和名望。要是有怀陆王的声名,她爹哪里用的着娶世家女,才能得来资助,怕不是个个上赶着送钱送粮。 神棍的特长是什么?当然是蛊惑人心。 文人贤士的赞誉难得,但是平民百姓的支持,却容易争取。他们想要的,只不过是全家吃喝不愁,不畏寒冷。 她爹也是吃过苦的,对民众一向宽容,治下的城池,从来不纵兵扰民。但想要让百姓们,都打心底里信服他支持他,还缺一样东西。 那就是天命一说。 传言大周开国皇帝,曾遇一通体白色的蛇,竟然朝他行礼。传开后就成上天的暗示,说他是天生的王命。 白王,天生为皇。 现在有了神棍,在合适的时候,也可以弄出来一套天命的说法啊。 本来,越慕言是打算在恰当的时候,由自己来弄这一套。但是术业有专攻么,既然有现成的神棍,那就不用她操心了。不知道问心本事怎么样,要是做的好的话,那是真的能争取到非常多的支持。 不过,这个问心为什么会选择她爹呢? 越慕言不由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又想起先前他的举动,开口问道:“我不信你真是看在我的面上,你到底为什么会选择我爹?” “总不会真是因为龙气什么的吧。”接着说啊,能让她信一个字,就算她输。 问心笑笑,抬眼看向了远处。 越慕言顺着视线看过去,发现那个方向,正是越家祖坟。 什么意思啊?是说她家祖坟冒青烟的意思,才会遇到他这么一个有本事的神棍吗? 第212章 仙女?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但是越慕言就不一样了,她觉得疑不疑的,对方有本事就先拉拢到已方队伍里来。别一个犹豫,人就跑到敌对方去了,那就太亏了。 有没有问题不用怕,正好她这个女公子,处于吃闲饭的时候,她可以帮她爹,把这个神棍看住啊。 只是有一个问题,她必须要弄清楚,那就是这个问心,到底是不是老乡。 见问心收回目光,并没有多加解释,越慕言也就没有再追问此事,而是接着问起先前,问心突兀的让她把那句话再说一遍的事。 “为什么要我把那句话重复一遍,那句话有什么特别的吗?” 越慕言不傻,先前问心那温和的表面,完全是他的面具,那双眼睛冰的简直快要冻死人。就算是闻子墨,他的眼神也只是偏冷漠而已,但是这个问心却完全是一副冷眼看世人的眼神。 先前她没有放在心上,只当他给自己的人设,毕竟道长什么的,肯定要高冷一点才像。结果自己无心说的那句话后,这人的眼神,仿佛一下子就解了冻。 什么叫看在她的面子上,说的好像跟真的一样,她都快要信了。 虽她觉得自己是集可爱美丽帅气,于一身的小仙女,但她又不是玛丽苏,怎么会真觉得,这个问心是因为她的缘故,而选择了拢越王这一边。 如果这个问心不是老乡,那就是在她之前,见过她的老乡。不然为什么,对她那样玩笑的一句话,反应那么奇怪。 问心听了,脸上的笑容加深,缓缓道:“本来我还想着,或许只是巧合而已,但是你这样在乎,反而让我确信了。” “她说的没有错,说不定还会有她的族人降临此世。” 迎着越慕言呆怔的视线,问心目光灼灼的问道:“你认识虞清么,她还会再来这里吗?” 回过神的越慕言心想,自己手里要是有药的话,肯定二话不说的塞他嘴里。实在是问心这个模样,看起来像是发了病。 不过这几句话,信息含量很大啊。这个问心,果然是见过别的穿越者。也不知道那个前辈说了什么,竟然教了这个问心,辨别穿越者的一些小细节。 不过说法真的有点奇怪了,什么叫降临此世?真以为她是小仙女,下凡来了吗? 她有些含糊的道:“抱歉,我不认识叫虞清的人了。不过也不是很肯定,因为我自己也记不太清了。我问下啊,那个虞清,就是你年幼时,遇见的那个仙女吗?” 越慕言觉得,自己尴尬症都快犯了。因为,这个问心的说法,好像在某种意义上,真的认定她是小仙女来的。 她正等着对方回答呢,结果就看见她爹过来了。 越秉言皱着眉道:“他刚刚对你说什么了?” 越慕言一愣,他们之间离的并不远,她也不觉得自己的话要避人耳目,声音并没有特别的低。 同样,问心的声音从头到尾都不小。甚至可以后,在他激动时还挺大的,结果她爹却没有听见吗? 第213章 曙光 越慕言回头看,发现离自己最远不过三米远的丘山卫,发现他们脸上,也是一脸茫然目露怀疑。似乎是不明白,为什么离的这么近,却听不清他们说的话。 这下她真觉得有些诡异了,但是此时也不好多说什么。不过现在既然正主来了,那就可以把自己招了特殊人员的事,直接告诉她爹了。不过鉴于上位者的小心,大概不会这样轻易的同意。 那这时候的说词,就会很重要了。 “是这样的爹,问心道长说自己虽然是个神棍,但他是个有本事的神棍。”窥着越秉言的神色,她斟酌着道:“爹,咱们请娘的牌位回去,请道长助一臂之力如何?” 一边的问心,听着忍不住的笑。像,真是太像了。她们的性格长相完全不一样,但是眉间的那股意气,还有言语间的诙谐之感,都像极了。 看来神棍这顶帽子,他是摘不掉了。 问心起身,用比先前要严谨多的态度行了道家礼,开口道:“问心见过陇越王,愿为驱使。” 越秉言忍不住皱起了眉,此人来历不明,看在女儿的份上,才没有在入夜时让人将他驱离。不过就这样将其纳入旗下,又实在不让人放心。尤其是,刚刚他一直注意着这边的动静。 结果却忽然发现,明明这个问心和女儿谈着什么,他却不像开始一样,能听到他们的对话。 看向女儿的亲兵,他们竟也是一头雾水。这样诡异的情况,由不得他不上心,这才抬步走了过来。 可女儿却对此人很感兴趣,此时自己在众了面前拒了,岂不是伤了她的颜面? 犹豫再三,越秉言还是点了头。 再是不妥,他也只有一人,就不信看不住他。 夜深了,除了守夜的亲兵将士,大多数人都陷入了梦乡。但唯有一人,还坐在篝火边,仰首望着天边清冷的月。 多少年了,问心几乎都要以为,遇见那个人,只是年幼的自己,在最绝望时做的一个梦。她离开的突然,就那样凭空在他的面前消失。她似乎知道是为什么,声嘶力竭的抛下那句话就不见了。 不要怕,就算我不能再出现,也会有和我一样的人来这里! 才几岁的她,拼命的回忆着他们相处时的一点一滴,她的笑容,她的举动,甚至说话时的语调。 已经过去多久了?二十年,还是二十五年? 但是,终于还是让他等来的一缕曙光。 只要证明了,确实有另外的地方,那么他用她留下来的东西,一心修行,早晚有一点,可以触及到她的所在! 问心就这样坐着,直到天际发白,然后第一缕阳光照进了山林间。 打着哈欠的越慕言,从破败的木屋里走出来,就看到问心还是那个神色,那个姿势坐在已经灭了的火堆边。 “他这是没睡,还是早就已经起了?她憋了个哈欠,抹掉挤出来的泪花,随口问守在外边的人。 “回女公子。”被问到的人,瞥了眼问心,恭敬回道:“这位道长一夜未眠。” 第214章 帮忙说话 讲道理,熬夜不睡竟然连黑眼圈都没有。 越慕言蹲过去,仔细的看了下,发现问心的眼下一点青黑都不显。这一点让她非常的嫉妒,她正要讨教对方的保养心得,眼角的余光里,就看见她爹一脸憔悴的过来了。 昨晚难道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吗? 不然为什么,她爹一晚上过去,就好像老了几岁。 所以,到底是谁一个晚上没有睡? 越秉言瞥了眼看过来的问心,拉着女儿走到了一边,想想又多走了几步离的更远,才弯着腰低声道:“昨晚我梦到你娘了。” 不是,你梦到你媳妇,跟我说干什么? 听到这话的越慕言,几乎是惊悚的看着她爹,憔悴成这样,只能是梦里这样那样了很多遍吧。 她还是个孩子啊。 不过很快,她就知道是自己想歪了。 越秉言语气里带着几分委屈道:“你娘怪我,现在才来接她,她非常的生气。今天你帮爹多说几句好话,别让你娘生气了。” 说完,还似乎心有余悸的摸了下自己的耳朵。 所以说,她爹的梦一点也不旖旎,反而被拧了一晚上的耳朵么。 越慕言忍住了想哈哈她爹的冲动,认真的道:“放心吧,我会帮爹说话的。” 收拾好后,他们开始登山。 有心人打探一下,就会知道越家的祖坟在山里,因为越家每次出殡,都是一次不小的排场。但是进了这群山脉,除了越家人,就没有谁知道具体的位置了。 据说是弄了什么阵法,越慕言直接理解为,一些视觉上的引导。因为某些特意的布置,如果来人不知道路线,那是怎么都找不到正角的地方。 哪怕是带着走一遍,不知道其中的巧妙,那依然还是找不到正确的路线。 古人的智慧啊,这么早的,就能够运用这种视觉差距了。 越慕言带着人七绕八绕,直到日上中天,才真正的到了越家的祖坟。绕过最前的越家先祖,走到了最后,一座孤零零的坟立在那。 越氏真淑之墓,女儿慕言立。 除了他们父女俩,还有问心,其他人都远远的站着。 越慕言默默的,和越秉言一起,将祭祀的香烛贡品摆上,立在墓碑边的纸憣微微的晃动着。 “淑娘。”越秉言神色沉痛的单膝跪下,低声道:“对不起,这么久了,我才来见你。” 父女二人身上,都裹着白麻衣。 越慕言沉默的跪在一边,在心里想着,如果人死了后,当真还有魂魄的话,那么请在看到这一幕后,就放下心中的结,往生去吧。 她侧脸道:“爹,娘说不生你气了,你肯定有很多话想和娘说,慕言去那边等你。” 见他点头,她站起身丢了个眼神给问心。 人家夫妻有话说,还杵在这做什么。 在等待的时间里,越慕言觉得有些无聊,想到自己身边有活的神棍,开口问道:“人死后,真的还会以魂魄的形式存吗?” 问心懒懒的扫了她一眼,淡声道:“不知道,我又不曾亲眼目睹,虽然的确有很多存在,是肉眼所无法察觉的。” 第215章 请灵 越慕言无奈的撇了下唇,自己不是早就知道么,为什么还会问这样的话,好像还在期待着什么似的。 要说奇迹的话,自己就是证明了吧,别的就不要太奢求了。但是讲道理,都是穿越来的,为什么没有给她发挂? 问心会觉得那个穿越前辈是仙女,肯定是因为她做了,很多用常理无法解释的事。 就不能给她也发个挂吗?她也想当小仙女啊! 站的有点累,看着这荒山野岭的,越慕言也不想讲究女公子的形象,就这么蹲了下去。蹲累了就站着,站累了就再蹲会儿。就在她腿酸的,都想一屁股坐地上的时候,她爹的悄悄话终于讲完了。 而从头到尾,问心穿着那身白灰色的道服,单手背在腰后,像棵屹立在山林间小白杨。这人和闻子墨应该挺有共同语言的吧,都是装逼的一把好手,让人忍不住蹲都要离他远点。 不然不是显的自己很挫? 既然悄悄话讲完了,也就该办正事了。 越慕言走过去,就当没有看见她爹那红肿的眼睛似的,拿出来事先备好的牌位。 越氏真淑灵位,夫越秉言,女越慕言,立。 没错,一家人就该整整齐齐都姓越才对嘛。 请灵,听起来很高端又神秘对不对?但是真做起来,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 越慕言蹲在碑前,刨了点土起来,然后把土往牌位上抹,足足抹了三遍才算完。然后站起来,捧着牌位,扬声大喊:“娘,我和爹来接你回家啦!” 山林间回荡的声音,惊起许多的飞鸟。 她抿了抿唇,又喊了两次。 然后之前就有些松的门牙就这么掉了。 面无表情的把牌位弟给她爹,由他来喊灵,她蹲下来把自己掉的门牙,按进了刚刚刨土的地方埋了起来。 然后站起来,她就发现不知道时候,竟然起了雾。 山里的天,本来就黑的早,她爹又说悄悄话耽搁了不少时间。微暗的天色,再加上这淡淡的雾气,让人凭空感觉到一股幽凉。 越慕言看向一边的问心,忽然很想问,为什么会突然起雾,是不是真的和喊灵有关。但是这种深山老林里,本来就容易起雾,根本不算什么奇怪的事。 她问了才奇怪。 算了,心有敬畏总不会错。 娘,我来接你了。 雾越来越浓,一行人裹着雾安静的行走在山林间,捧着牌位的越慕言,神色比开始要肃穆多了。 直到天色黑透了,他们才回到山脚处的那片屋子。 次日天亮后,就回了城,在越家的宅子里宿了一夜后,便踏上了返程。 越秉言很担心,因为他发现自山上回来后,女儿就一直闷闷的,几乎都不曾听她开口说话了。 他觉得,女儿这是想娘了。一想到女儿小小年纪就没了娘,他是又愧疚又难过,可是偏偏又不知道该怎么让她高兴起来。 没办法,最后只得招来占央,让占央陪着她,希望有年岁差的不大的少年人陪着,能让她开心一点。 看着捂着嘴说话的越慕言,占央很体贴的没有多问一句。 第216章 天子使者 “驾!” 一匹雪白的马在河边奔驰,三年过去后,当初的小马驹,还有小姑娘都长大了。狗也长大了,不如说长的太大,那身形竟比马小不了多少,跟在马后边追着。 “哈哈哈哈,团子你追不上!”越慕言肆意的笑着,她的身量已经渐渐更像是一个少女,但是她依然做男装打扮。 当然,这是为了方便,现在宜阳老少都知道,骑着白马身穿男装,带着一只巨犬笑起来很甜的人,就是他们的女公子。 三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是陇越王的势力,已经完全不是三年前可以比的了。鹿城的马场,在三年前闻子墨自卫城回来后,就已经顺利的开了起来。 也许是没有想到,陇越王一个毫无背景的人,能够走到这一地步。各个势力已经坐不稳了,陇越王旗下的城池,频频出现事故,似乎都有要来开战的意思。 先前魏皇室暗中的招揽,被不轻不重的挡回去后,日渐弱势的魏皇室,为了获取兵马抵挡叛乱,竟高调的派遣天子使者来宜阳招揽了。 为了避免被群起而攻之,他们让天子使者,顺利的来到了宜阳城。当然,能做主的人却不在宜阳,而是在天子使者到来的前几天,去了别的城池,镇压暴乱去了。 接待天子使者的人选,就是身为女公子的越慕言。 在并不打算接下招揽的情况下,由她出面是最合适的人选。她身为龙越王嫡长女,且又有女公子这一尊号,小小年纪就已经有了五百数的亲兵,身份不可谓不贵重。 但她年纪小啊,太过重要的事,她不能拿决策啦~ 勒马停下,跟随的越生策马上前,提醒道:“主子,您该回城,准备同天子使者见面了。” “嗯。”越慕言抬头看了下天色,看确实快到约定的会面时间,只得点头应声。没办法,这是她身为女公子的宿命啦,有时候她爹不方便出面的场合,都是由她来应酬的。 陪着一起的人,是孟白和问心。 天子使者是一名宦官,但这名宦官,却是武安帝身边得宠的心腹,由他来拉拢,可见对陇越王的看重。 这名叫孙永宁的宦官,眼睛细长上挑,嘴唇也是薄长,再加上那抹了白粉的脸,和尖细的声音,让人无端的就觉得,对方是个刻薄之人。 对方显然也知道,所以语气脸色,都刻意的放柔了些。 “这就是女公子了吧,当真是虎父无犬女,小小年纪如此英姿飒爽气势过人。 “哪里哪里。”已经被人夸的很习惯的越慕言,毫不犹豫的回赞:“孙天使才是年纪轻轻,就能得陛下如此信重,想必才智必有过人之处。” 是的,一般人叫天子使者,比她的称呼都要节省,直接叫天使来着。 商业互吹之后,虽然孙永宁态度不错,但是显然,也没有当她是回事,直接看向了一边的问心。 “敢问,这位可是顶顶有名的闻百学闻先生?” 第217章 圣旨 三年前,问心跟着他们回了宜阳,但是三年里来,他并没有做过什么特别的事,甚少有人知晓问心的存在。 越秉言发现问心确无恶意后,便容他留了下来,任由女儿支使他,没有想过要借问心来做什么。 至于越慕言,就喜欢让问心帮她的店铺看风水,怎么才能招财聚财。得说可能真的有点用,她的生意一直都顺顺利利的。顺利的加入了商会,顺利的建立了商队。 不过除此之外,问心就很少出现在众人的眼中,只是很喜欢找她聊天而已。不论她说什么,对方都是一副很有兴趣的样子。 问心给人的感觉,和闻子墨很像。 所以,这个孙永宁,才把问心当成了闻子墨。 越慕言淡笑着解释道:“孙天使,这位是问心道长。” 孙永宁不过微微一愣,就忙道:“是咱家失礼了,原来是问心道长。不过听闻陇越王镇压暴民,但是闻先生却没有同往,怎的不见人呢?” 来到宜阳后,孙永宁就打听到陇越王不在,就猜大概是那位闻百学出面。结果竟不是,这陇越王的女公子,身份任是再尊贵,也没有办法同她商谈朝廷的拉拢之意啊。 听到这话,越慕言回眼凉凉一笑,眉头轻轻皱起道:“孙使者这是何意,难道由我来接待孙使者,有什么不妥之处?” “不然为何问起先生起来。” “并无不妥。”孙永宁面上和缓的笑着,心里却不断冷笑,宫里的皇子皇女见到他,都是带着几分礼遇的。她不过一叛王之女,竟如此傲气,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按着心中的不痛快,孙永宁笑着道:“只是久闻先生博学多才,如今来到宜阳,便想一睹闻先生的风采。敢问女公子,可愿意为咱家引见一番?” “若是能完成此愿,咱家便送女公子一份礼如何?” 孟白在一边嘀咕道:“咱家的女公子还缺你的礼不成。” 孙永宁脸色一变,生生的把怒气压下了。 “这位是?”一看就是个莽夫,毫无礼数可言! 越慕言心中轻叹,她宁愿这个孙永宁,是个嚣张跋扈无中无人的性子。但是现在看来,他的城府也是深的很。 “孙使者,这位是孟白孟将军,为人直爽了些,失礼之处,还请孙使者包涵。”越慕言一边说,一边朝孟白瞪了一眼。 还不到他出手的时候,急什么。 日常被媳妇女儿怼的孟白,低着头不吭声,要多怂有多怂。 未免被孙永宁忌惮,越慕言一副好奇礼物的表情,故意语气娇憨的道:“原来有礼物啊,孙使者你先告诉我,是什么样的礼物。不然我就把先生藏起来,不让你见着他。” 孙永宁听了轻轻一笑,抬手朝后一招,跟着的随从,便捧着木盘过来了。那木盘里,放着一卷明黄色的卷轴。 竟是圣旨? 越慕言脑子里飞快的转着,心想武安帝该不是想强制招安吧。一封圣旨下去,不从就是反叛。 可正主不在啊,是让想她代父领旨? 第218章 郡主 这个圣旨不能接。 越慕言的思绪飞快的转动着,但是抬眼看到孙永宁,看着她时那种带着傲气和一分鄙夷的眼神,突然明白,这圣旨是针对她的。 还是不能接,但是也不能拒绝。 若是让魏皇室失了颜面,铁了心要收拾陇越王,那三面受敌,这些年积累下的布置,瞬间就会化为乌有。 越慕言双眼一亮,像是没见过世面的小孩子,踮起脚伸手,就把那明黄的卷轴拿着了手里,翻来覆去的看着,然后撇嘴道:“这个礼物有什么好?不过料子色泽都不错,要是有多的,我想用来制一双柔软的靴子。” 孙永宁都吓傻了,他不是第一次宣旨,但是从来没有见过,谁会伸手把圣旨就这么拿起来的。因为太过惊讶,他愣住了好一会,才回过了神。 “女公子,此乃皇上圣旨!”包括孙永宁在内,跟着的一众随从,都被吓白了脸。 这一激动,孙永宁的声音又尖又利,离的最近的越慕言,只觉得耳朵痛苦的,像是被一根针扎了进去。她一手捂着耳朵,一边还抓着那圣旨,慌忙退了两步,想拉开距离。 但此举,让孙永宁更怒,顾不得许多,劈手就来夺圣旨。 越慕言腰一矮,让过孙永宁的手,下一瞬间就被孟白挡在了身后。 “吵吵什么,不是你说的给我家女公子的礼物吗?” 孟白一步踏向前,怒目瞪向孙永宁,气势汹汹的道:“你这礼到底是想不想给!” 莽夫!一群不知礼数的莽夫! 孙永宁气的额头青筋直跳,这群贱民起来的人,连什么是圣旨都不知道吗?听说这个女公子,还是世家女所出呢! 是了是了,那个世家女早逝,这个女公子是由贱民教养大的,自然比贱民也好不到哪里去! 越慕言看着孙永宁气的话都说不出来的样子,探出头晃了晃手里的圣旨,讶异的道:“对啊,这礼是不是给我的,若是不给的话,那就还给你好了。” 说完作势,就要把圣旨抛过去。 孙永宁真的快要昏厥过去了! “女公子住手,这圣旨皇上说要封你为郡主!” 哈? 越慕言愣住了,犹豫着自己是不是,应该装着不知道什么是郡主,接着胡闹,反正不能好好的接下圣旨。 只要不当众应下,就还有回转的余地。 “孙天使你等等啊。”越慕言朝他不好意思的一笑,然后才扭头去看一直没有出声的问心。 与其说问心被忘在一边,不如说问心无视了在场的众人,连刚刚孙永宁,误以为他是闻子墨的时候,他也没有看孙永宁一眼。 越慕言朝他一笑,开口‘小声’问道:“道长,这个郡主是什么意思啊?” 问心抬眼朝她看来,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回答道:“意思是,你将会成为一郡之主。” 闻言,越慕言目光一闪,立刻打开对旨,一边道:“原来是这样啊,这份礼可真是不小啊,就是不知道是哪个郡呢!” 第219章 异姓王 哪个郡也没有! 孙永宁没有料想到,事情会出现这样的变故。一般人听到皇上要给封号,高兴都来不及了,哪里会顾的上别的。京里的皇室宗族中,也没有多少人能得郡主一称,不过是县主乡君一流。有封地的,更是不过一手之数。区区叛首之女,竟妄想有一郡之地的封地? 但此时对方相问,孙永宁却不能这样回答。 越慕言看完不过几十字的圣旨,抬头皱眉问道:“孙天使,这上面都没有说,哪个郡是我的封地呢。” 孟白接到暗示的目光,适时的开口道:“该不会是没有封地吧,莫非就是拿一个空空的称号来糊弄我们家女公子吧。” “还大礼呢。”语气中的轻蔑有耳朵的人,都能听的出来。 孙永宁又气又怒,可又不敢真把人给得罪了。此行皇了给了他三千护军,路上损耗了一百多人。而到了宜阳后,只能带了一百护军进城,余下的都在城外,被人给看住了。 他怕自己要是应对不当,搞不好小命就丢在这里了。 “这个,此行匆匆,咱家竟没有问清楚,还请女公子稍耐,容我回信去向皇上请教。” 越慕言摆出不高兴的神色,哼了一声道:“那还要等多久啊,不过你要问清楚,我爹有没有封号。” “总不能光我这个女儿有,我爹却没有吧。” 孙永宁心中一动,面上从善如流的道:“女公子说的对,正是如此,咱家必不会忘。” 越慕言这才露出笑容,道:“孙天使果然好人,那我就等着孙天使的好消息了。等我爹回来的时候,想必就能有封号了。” 目光短浅,好大喜功。 这是孙永宁对陇越王之女的感想。 对于魏皇室的拉拢,他们都打算的是,不能应但也不能拒绝,只是拖着而已。拖的越久越好,拖到有人等不急要出手的那一天。 但是现在,越慕言有更好的想法了。 本来魏皇室拉拢的条件,也就是封个将军之位,然后给粮草盐铁,支持他们去打怀、准二王。 不过现在,越慕言想的是,让魏皇室承认陇越王这个异姓王,他们所占城池,皆为封地。 此举是为正名。 因为就算说破了天,陇越王在大多数人士人,甚至平民百姓的眼中,不过是个厉害点的土匪头子。若是魏皇室肯下这一道旨,让陇越王成为大周正式认定的异姓王,那就会好听很多。 以后灭魏取而代之,也会有旗号可打。 可惜最开始,竖起陇越大旗的时候,她不在,不然她就会让陇越王,以为百姓张目为名。 当初晚了一步,现在再用就不行了。 让陇越王成为大周正式认定的异姓王,魏皇室不可能真心为他们着想,只会当他们是把好使的刀,推在前面为皇室开路。 这样一来,陇越王再反就有由头了。 甚至到时候,陇越王推翻魏皇室,不会像怀、准二王那样,招来更多的骂名。 不论二王为什么反,终是人臣,而拢越,却是异姓王。 第220章 信 称王和称帝,完全不是一回事。 别看现在怀陆王名望那么高,要是他敢自立为帝,立刻就会被人骂的头都抬不起来。不论是谁,成为最后摘果子的人,在真正坐稳之前,都会承受诸多骂名。 想坐稳的话,还得有世家扶持。 世家....... 越慕言暂时抛开这个念头,毕竟离那个时候,还远的很,世家势大的问题,到时候再考虑好了。 三年前,闻子墨使计,暗中和怀、准二王结盟,约定不准攻打对方。但是三年过去,看到陇越军越发壮大,二王已经回过味,不想在坐看陇越军壮在大下去,如今接壤的城池频频出事。 但如今,陇越军虽有一战之力,但还是敌不过他们合力相围。 魏皇室这时候,就成了很好的盟友了。 魏皇室中,有他们的人,所以才会在这个适当的时机,接到魏皇室的拉拢。此举,必然让怀、准二王不敢轻举妄动。 武安帝没有雄心,又只对让他颜面无存的怀、准二王深恨,再加上有人挑动,这才会愿意招揽陇越军。 孙永宁是被骗进城内的,按说他身为天子来使,该是到了陇越王旗下城池的时候,要求见陇越王。 但孙永宁等了快半年了,依然看不到陇越王,只得咬着牙硬着头皮,进了陇越王的城池。 一路行来,再多的趾高气昂,此时也被磨的差不多了。又想着自己顺利到此,必然是陇越王畏惧帝威,便也就同意住进了城内。 反正在城外也没什么区别。 悄悄写下书信,孙永宁准备让人送到城外,想让人递回去。但是却被人拦住了,非要看信中内容。 孙永宁再一次气的快要昏厥过去。 “此乃写给吾皇的信,尔等怎能观阅!”怎么就能这么不要脸! 老全嘿嘿的笑着,一点也不在乎气的快要跳脚的天使,抢到信道:“我家女公子说了,她要当郡主了,怕你忘记和皇帝他老人家要地,所以让我来提醒下。” 孙永宁气都喘不匀了,被身边侍从扶着,伸出根手指抖啊抖啊,半天说不出话来,就这么看着人把信给拆了。 眼看已经无法,他只得怒声道:“如何,信上已经写明封地的事了!” 老全严肃的拿着信看了会,抬头道:“我不识字,不知道信上面有没有写要地的事。” 不识字你还拆信! 孙永宁一口气没接上来,眼前一黑,真差点没有气晕过去! 闹了半天,叫来识字的人,看了信上的内容,确实说明上面写了要封地的事,老全才把信还了回去。 却一把勾着孙永宁的肩膀,‘小声’问道:“你这么厉害,能不能帮我也跟皇帝他老人家要个官当当。” 不等气的头昏脑涨的孙永宁说话,他就勾着人往外走:“走,咱们喝酒吃肉去,但你不能忘了我的事!” 孙永宁再睁眼的时候,已经是次日天明的时间,揉着涨痛的额头,他对心腹低声问道:“信已经递出去了吗?” 他指的,当然不是被人看过的那封。 第221章 解读 照顾宿醉的心腹点头:“大人放心,信已经悄悄递出去了,他们不会知道还有另一封暗信。” 孙永宁难受的揉了揉眉心,想让自己好过一点。昨天那粗汉,把他带到了一家小酒肆,灌了他不少烈酒。那酒一入口,就像是嘴里灌进了辣椒水,还是老辣子子的那种,当时他眼泪就出来了。 那粗汉见了,竟说他就算缺了把,也该是个男人,怎么连酒都不会喝,难道要给他叫甜酒来。 若不是受制于人,也身带皇命,孙永宁当场就想拔出匕首,捅他个穿心凉,让他血溅五步。 他忍住杀人的冲动,一把将酒碗给摔了,拍桌而起便让人来整坛的酒,当场要和那粗汉以酒论英雄。旁人可能以为,他一介宦官,居在深宫侍奉帝王,当是不会饮酒。 就算会饮,也有限的很。 但这却是想错了,他孙永宁,是宦官中少有的海量。不过是宫中酒醇厚绵滑清冽,口感比这些劣等酒好多了,才叫他一时失了态。 拼酒拼到最后,两人都趴下了。 经此一闹,他们大约是以为,他是个无能又逞强的人,竟连信都叫他们拆了。却不知道,那封信不过是个幌子,真正的的信,已经先一步让暗中跟来的人送出城了。 就算被截也不怕,因为出城后会抄录多份,总有一封能顺利的回到京城之中。且信上的内容,陇越军也看不懂。 就算是明面上的那封信,也暗藏玄机! 孙永宁心中得意,想着这些草莽,再也不知这诸多手段。但刚想笑,就觉得头更难受了。 果然劣等酒,竟让人如此不适! 大营中,越慕言面前的案几上,摆着三张纸。两张是从城外截回来的,一张是看过信,原样写出来的。 屈指轻叩案面,越慕言侧脸问道:“先生,你如此聪慧,这解读的事就交给你了。” 闻子墨也被唯一的弟子带‘坏’了,见周围无人,翻了翻白眼道:“你倒是会支使人,怎么不让你的道长为你解惑。” 越慕言一直避免让这两人见面相处,因为王不见王。她敢发誓,这两人要是见着了,不斗出个胜负是不会收手的。 “道长是道长,先生是先生啊。”越慕言扯着闻子墨的衣袖晃:“先生可是喝了我的奉茶的,自然要为弟子解惑。” 闻子墨没好气的甩开她的手,很是嫌弃的弹弹袖子道:“行了,三日后来寻我,内容能解出三分来。” 这种信件,都被称做暗文,自有一种解读的办法。这信回去后,对照着编书一看,就知道是什么意思。 但他没有编书,只能一个一个的解读,猜解上面每个符号对应的字。每个符号猜个几百几千次,再和后文能对的上,大概就能解读出意思来了。 能有三分准已是极限。 “辛苦先生了。”越慕言笑着道:“晚些慕言来给先生帮忙,现在先去看看瀚弟如何了。” 闻子墨拿着信头也没抬,只是抬手摆了摆。 第222章 成长 在越瀚五岁的时候,越慕言就已经把他带到了大营,如今已经有一年多的时间。平时跟着学些拳脚功夫,带着位教导他的先生,偶尔才回一次陇越王府去看云夫人。 当初的小豆丁,已经六岁多,长高了不少了。 见到她来,恭恭敬敬的作揖唤道:“长姐。” 一副小大人的样,越慕言看了就很想摸他的脑袋,但是他现在出行,人人也都唤一声瀚公子,她再拿他当小孩子哄就不合适了。 她回以微笑,转头朝一边的中年男子点头示意。 “刘公。” 这人是任家特意找来,教导越瀚的贤士刘齐兆。 刘齐兆含笑点头,开口道:“今日课就到这里,女公子可以领瀚公子回去了。” 这是一个非常温吞的人。 越瀚作揖道:“学生告退。” 出了帐子,越慕言侧脸问道:“今天学了什么?” 越瀚看了她一眼,慢吞吞的道:“学了礼记。” 不过六岁大的孩子,却不见一点跳脱的模样,云夫人是花了大力气,费尽心血养成这样的。 至今见过越瀚的人已经不少了,但除了当初知道内情的人,再没有人知道,越瀚有着口吃的毛病。只当他是天生的慢性子,都赞他小小年纪,就如此稳重,将来必有大为。 她越看,就越觉得可惜,可惜越瀚这样聪慧的孩子。 从前她还有些可怜,不过十几岁的兰夫人,就被关到道观里过活。但是现在,已经不会这样想了。 她造了这样的孽,毁了一个孩子的前程,什么样的后果都该受着。 “走吧,用了膳,我再送你去学雷师父那去。”越慕言牵着他的手,笑着道。 到了她的帐子,里面的逸臣正在看帐本。 她的生意一直顺利的过分,三年下来就有了不小的规模。这边赚了钱,那边钱就要花出去。这帐目自然繁多杂乱,于是逸臣就开始帮她看帐,算盘拨的那叫一个溜。 越慕言也不去打扰他,牵着越瀚进来坐下,就听着噼里啪啦的算盘声,看着他那张越发好看的脸。 三年过去,逸臣也长高了不少,五官也长开了。那精致的五官,像是由巧手一点一点捏出来的,每一分都那么的恰当好处。 那雌雄莫辨的美,让人看的就挪不开眼。 占央并孟家几兄弟,除了最小的两个都已经变声,但逸臣还是那清脆的少年音。稍稍压低声音,听起来就是少女的音调。 明显这不太正常。 但越慕言不敢多问,就怕勾起了他不好的回忆。 逸臣哪能不知道有人进来了,但是手上的一笔帐,正算到紧要关头,也就没有搭理,直到算出来结果,才停下手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结果是一样的,没出错。 然后一回头,就看到一大一小的两个,目光灼灼的看着他这边。 他无奈的一笑,开口道:“女公子,瀚公子,可是已经饿了,这便叫膳吧。” 从前他觉得自己无依无靠,无处可去无家可归,但是在找到自己的位置后,他的心态就已经稳了下来。 第223章 欠缺 她的出现,让他摆脱了恐慌,不再那么卑微无望。 逸臣的转变,越慕言当然是发现了的。他不再像从前那样,只因为她稍稍一变脸,就会陷入不安惶恐当中。 这样的转变,她当然是乐无见到的。 “逸臣下午我要回城一趟,麻烦你陪着瀚弟。我约摸着,要过两天才会回来。”她笑着说道。 逸臣听了,也不问是什么事,点头道:“女公子放心,我会陪着瀚公子的。” 越瀚也开口道:“长姐安心,瀚儿听话的。” 越慕言回城,是想找问心帮个忙的。 这三年里,问心好像一直同她很亲近,旁人也都是这样以为的。但她自己清楚,自己不过是占了前辈的光,才叫问心愿意多看她一眼。 若不是这份特殊,问心根本不在乎她是圆是扁是人是狗。在他的眼里,她不是一个人,只是一个能够他借着怀念心中人的物而已。 问心有特殊的本事,越慕言一直都清楚,但是这么久以来,她从没有开口,要他做点什么。但是现在,有些事情就不得不找他了。 从前陇越军,是缺粮缺人什么都缺。有了这几年的经营,情况已经完全扭转,旗下城池的农耕作出的粮食稳定了。 越秉言虽然没有建立商队,但是笼络了些商人替他办事,派人帮着暗中运送物资过来。但别的东西都好说,再查的怎么严苛,总有可以撬开的口子。 只是唯有一样,是怎么都买不到的东西,那就能够制造武器的铜铁钢。陇越军非常的缺武器,而且这是花再大价钱,也买不到的东西。 这些原矿,都被魏皇室和各大世家常握着。开采多少,采到哪里,用做什么,给谁的,都有人管制着。 而且这东西,是少一点都看的出来。 越慕言想让问心,帮她找矿。既然现有的矿,都已经被人占住了,那就去找无主的。她有九成把握,问心有勘测地质的本事。 这人就跟天气预报似的,什么时候下雨,什么时候变天,都能说的那么准,那找矿肯定也是小事一桩了吧。 她已经准备好了,这几天别的都不做,一心在他面前磨缠,不帮她找矿就天天去烦他! 把弟弟托给逸臣照顾,派人留在营里保护他们,越慕言就带着人,风风火火的回了城里。城中老少,远远的就看见领头的那匹白马。 “看,是女公子呢。” “是啊,女公子当真不似凡女。” 虽然越慕言,并没有特意为自己造名。但她的行事作风,一直都让城中的人,对她心生向往。 好事做多了,名声也就这么起来了。不少人看着女公子,都和看自家子孩子似的,觉得与有荣焉。 越慕言也一直接地气的很,进了城坐在马上,也挥手同众人挥手打招呼。穿过了人流,踏上了闲人不准行走的青石路,才打马迅速的往陇越王府奔去。 因为她觉得,问心这样的存在,不合适待在大营里,所以直接让他住在了陇越王府。 第224章 干脆 在陇越王府,问心是客,自然是住在前院的。如今的陇越王府,虽然越慕言没有直接管辖,但是发生了什么事,就没有她不知道的。在越秉言的示意下,管家事事都会回禀于她。 到了客院,问心正在在喂鹿。是的,她把她鹿鸣院里的那只梅花鹿,送给问心养了。 鉴于此人比闻子墨还要诡异的聪明,仿佛能看穿人心的本事。越慕言没有多废话,直接表明了来意。 “道长,我想让你帮个忙。” 问心摸着梅花鹿繁茂的犄角,淡声道:“好。”他缓缓转过头,嘴角微微翘起道:“我还说,你什么时候,才会来找我帮忙。” “你到耐的住,等了三年才开口。” 越慕言被他的干脆愣了下,也就直言道:“三年前的陇越军,需要的不是战力,而是稳定和发展。如今一切都有了规模,怀、陆二王也越发的坐不住,烽火随时会点燃,那有些东西也该准备起来了。” “请道长为我寻矿,如今人手充足马精粮多,才能支持的起这样的事。” “嗯。”问心接过一边童子递来的湿帕,擦着手道:“我这边动身,呦呦你自己照顾吧。” 一边的童子,是越慕言在难民中收留的。当然不止他一个,其他的大多数送去学文习武,这个就送到问心身边,当小奸细了。 问心未必不知,但从来不说。 越慕言也看出来,问心虽然为人冷漠,但是绝不会对个孩子做什么。而她把这个孩子放过来,本来也没有寄望能知道什么,不过是表个态而已。 “那我就等道长的好消息了。” 看着问心施施然的离开,她朝那不过七八岁的童子眨了眨眼。 还不快跟上,她用口型道。 童子朝她咧嘴一笑,鞠躬一礼,才拔腿去追。 越慕言没有想到,事情这么快就完成了,本来还打算花十分力气来磨的,结果对方也太干脆了。 于是留下来,去了鹿鸣院里,同万忠等人见了一面,又跑去孟府和自己的丘山居一趟,看时间差不多了,才出城回营。 “先生,先生,慕言来给你帮忙了。”越慕言跑到闻子墨的营帐,就见地上散落了一地的纸张。 闻子墨也没有多说,指着那些写满了字的纸张,道:“标了相同数目的纸,猜的是同一个字,你把这些和数字相邻纸张猜的字一个一个的比,把所有关联的抄录出来。” 非常大的工作量。 越慕言也就坐下来,一个一个去比了。 再次抬头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周围寂静无声,只有灯火摇曳在帐上,偶尔爆个火花。看着闻子墨头也不抬的样子,她悄悄起身,从帐子里出去了。 她不是偷懒,就是想出来散散,坐了这么久,她腰腿都麻的不行了。 站在帐前,越慕言抬头看了看星空,觉得有点闷热。犹豫了一小会后,朝一直候在外面的护卫道:“让人把我的马牵来,你们不必跟过来,我去河边散散就回。” 第225章 美人出浴 又是一年入夏的时候,越慕言觉得此刻夜深人静,空气却清新的很。在帐子里闷了这么久,就想去河边走走。那条河是大江的分流,大营会驻扎在这,也是因为离水源近的关系。 不然营中众多将士,光饮水就是一个大麻烦了。 穿过河边的一片小树林,越慕言跳下马,想在河边吹风散会步。不过沿河走了会后,看着哗啦啦的水流,就停下了脚步。 虽然她没有让人跟着,但此时除了马外,不止她一个人,还有一只长毛大狗一直跟着呢。 “肉团子,我给你洗个澡吧。”黑团子长大以后,她就开始乱叫它的名字了。有时候叫黑团子,有时候叫肥团子。 旁人告诉她,不该乱叫名字,不然以后叫了也会不听的。但是实际上,只要是她叫,听到她的声音,不论黑团子在做什么,都会跑到她身边来。 今天黑团子跟着她来回跑,那一身黑亮的长毛,此时也灰扑扑的,正好可以给它洗洗。 当然,她也可以顺便洗一个啊。反正她现在还是个平板,林子外边也有人守着,不用担心什么。 实际上将士们,每天训练完后,都会来河边清洗。一到时间,河边就一大堆光溜溜的汉子。 越慕言没亲眼见过,是从孟家四兄弟听来的。此时夜深人静,只有自己的狗跟着,那她也可以来个露天浴啊。 想到这里,她往下游又走了走,找了一个合适的地方,脱了衣服放在河边,被河水冲刷的光洁的大石上。 结果她刚想踩着河边的碎石,想往河里走,就听见了不同流水的声音。 滴咚,像是有人捧起水,落进了河流里。 有人! 越慕言连忙闪回大石后面,快速的把衣服套上了。然后一手按住黑团子,悄悄从大石后探出头,朝听见声音的地方看去。 哦豁,美人出浴图! 只见河对面的岸边,有一抹身影,正背对着她。沾湿的黑发,被拢到一边,露出光洁白皙的背。 河虽不深,却是一条宽河。离的有些距离,加上天色这样暗,月又半躲在云中,越慕言看不清对面的人是谁。 只是她越看,越觉得那身影有些熟悉。 是认识的人吗? 可是大营里,有这么白的吗? 越慕言先前还以为,那是个妹子,还激动了一把,以为是女扮男装从军。不过盯着看了会后,就发现对面的那个人,应该是个男的。 虽然那个背纤瘦白皙,但是他的举动并不女气,伸出的胳膊不像女子那样纤细无力。 会是逸臣么? 这么想着的越慕言,忽然就趴到了大石上,扬声喊道:“逸臣!”没错,营里边这么白的,除了逸也没别人了。这样纤瘦的背影,也只能是他了。 反正离的这么远,逸臣也不用太紧张哈~ 越慕言亲眼看着那背影僵硬了下,然后就转过身,朝她这边游了过来。 嗯嗯嗯? 逸臣竟然这么大胆了么? 但是越近,她也发觉这人并不是逸臣。比起逸臣,此人要壮一些,也更高一些。 第226章 哪个美? 有风吹开云朵,皓月的银辉落下,让越慕言清楚的看清了,缓缓朝她游来人的面孔。 怎么会是他! 就是越慕言呆怔的时间里,人已经游到了这边,从河里站了起来。她一把捂眼,从指缝里往外偷看。 什么嘛,竟然穿着裤子。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越慕言放下手,一边问,一边奇异的打量着面前的人。不过半年没见,就能白成这样了? 来人——占央抹了把胸前的水,抬眼笑道:“下午回来的,本来想去见你,却听说你回城去了。一觉好眠就到了此时,结果没想到出来洗洗,却会遇到你。” “刚刚你把我当成了谁?” 占央走到大石前,似笑非笑的道:“同伴们都说我白了许多,你看我如今的样貌,比起你总夸的那人如何?” 越慕言:“......” 离的这样近,抬眼就能看到他果着的胸膛,性感的锁骨,胸前的两点茱萸,水珠一道道滑下来。 越慕言不过抬头,和占央对了下视线,就不由自主的撇开视线,躲躲闪闪的不敢再看。 嗷嗷嗷,她简直想对着月亮嚎! “嗯?”占央笑着道:“怎么不说话,难道是半年不见,你就和我生疏了起来?” “不是。”越慕言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不再那么局促。看向他的脸,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就是不想半年不见,占央哥哥你已经变成如玉美少年了。” 占央挑眉:“比你总是夸的那个还美?”这个问题,他是一定要弄个清楚的,毕竟三年前他就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了。 单论五官,逸臣要精致一些,但是占央却要要英气许多,让人无论如何,也不会把他看成是女子。 此时越慕言也想起来,当初说笑的那句话,不由笑着道:“这么久的事了,你竟然还记得,你最好看行了吧。” 这三年里,只有头一年,他们还时常见面。后面占央就已经有任务,会被派出去探听消息,经常是两三个月不见人。 这一次最久,差不多已经有半年的时间了。 早先占央就打算,要让自己白下来,但是一直没有找到好时机。直到这一次,许久不见,他便将脸上染的颜色,彻底洗掉了。 不成想,她却把他当成了那个逸臣。 刚刚听到她喊这个名字的时候,他莫名的生出一股不快,几乎是立刻就决定,让她看到他本来的面目。 那个逸臣虽貌美,但他也不差。 看到她脸上飞红,眼神躲闪,占央瞬间就没了郁气,很是想逗一逗她。半年不见,她更像个姑娘家了,也长高了不少。 也不知道以后,会便宜哪家的臭小子。 这么一想,占央脸上的笑意,又淡了不少,像是随口问道:“我不在的时候,温明楼那小子,是不是老找你?” 说到这个,越慕言也觉得头疼,温明楼时常喜欢来找她。初时,她还真以为自己魅力无边呢,后面也反应过来,这是温家想借着她来拉关系。 原因无他,这三年,温家没有再给她爹送女人了。 第227章 第一好 兰夫人离府别居,温家和陇越王的关系,就远了许多。按说温家不会就此算了,或是接着送女,或是找别的办法拉关系。 越慕言心里一想,就明白为什么温明楼老是来找她了。她和温明楼年龄相差并不太多,温家怕是想娶她来拉关系。 但就算是想明白这一点,看到温明楼时,她还是不忍对他摆脸色。时间久了,也就当一般朋友相处了。 不过她现在渐大,已经想着以后要疏远一些了。 “我视明楼为友人。”越慕言朝他讨好的一笑,道:“却视占央哥哥为兄长啊。” 连孟家那几兄弟,都不一定有占央和她要好。 当初占央出资,让她有了现银开始行商。之后回本盈利之后,她是想把该占央的红利都给他。 他却拒了。 总之不论怎么说,都不肯收下银钱。还时不时的,又给她送钱。说是‘存放’在她那里的,随她取用。 一次两次后,越慕言就决定,要和占央天下第一好了! 占央的脸色还是有点黑,不像以前那样,听到她视自己为兄长,心里面就满足又开心。因为他现在发现,就是哥哥又怎么样,以后还不是要看着她,嫁给别的臭小子,而他还要给她准备好嫁妆! 真是想想就生气。 见占央不说话,越慕言就手一撑,跳上半人高的大石,伸手去拉占央的胳膊,撒娇道:“占央哥哥放心吧,慕言和你最要好。”这是真的,不管是什么温明楼,还是凉明楼来,她都和他最要好。 虽然越慕言已经长高了,但是在已经十七岁的少年面前,还是个小矮子,哪怕是坐在半人高的大石上,还是比他矮一点。 占央被这一拉,没忍住伸手把她抱起来了。 抱孩子那种抱法。 虽然占央从河里出来,有一会儿了,但是身上仍是湿漉漉的往下滴水。这么一抱,越慕言顿时也半湿。 愣了下后,她扯了着占央半湿的头发,皱着眉道:“我已经不小了,算是个大姑娘了。” 怎么还把她当小孩子似的啊。 “你才多高,算什么大姑娘。”占央抱着人,心里踏实了点,一边说还一边颠了颠,心想比半年前重了不少。 越慕言顿时气结,她以为自己身高不会矮,结果现在都已经十二,快满十三了,结果竟然还才一米五的样子!虽然还会再长,但是照这个势头下去,她最多有个一米六就顶了天了! 她爹那么高,她娘也是个高挑的美人,怎么她就没有继承这好基因! 现在越慕言,已经不奢望自己能有一米七,能有个一米六五,她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被戳到痛处,越慕言就不乐意了,手上用了两分力气,扯的占央的头不得不往后仰。 “你再说啊。” 占央头发被扯,一边轻嘶一边忍痛,笑着道:“好,好,不说,你快松手。你再扯,我就要被你拔成秃子了。” 见占央认怂,越慕言才大发慈悲的松了力道,但是手还是威胁般的,握着他的一束头发。 第228章 大姑娘了 不过一小会儿的时间,二人就把这半年的时光隔开,好像从来没有分别似的,如同以前一样的亲近。 占央一颗心慢慢安定了下来,不过就安定了那么一瞬,下一刻他的心,就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示意占央放下她后,越慕言把外衣给脱了,只留身上洁白的中衣。之前脱了靴子,还没有来的急穿上,现在就可以光着脚往河里走了。 既然是占央在这里,那她就可以接着完成露天浴啊。而且又不是脱光了,还穿着长袖的中衣啊。现在还刚热起来,等更热一点后,她里面穿的中衣,就是半袖或是无袖的了。 越慕言觉得,这样没有什么,可是在占央眼里可就不一样了。那洁白的中衣,浸了水就半透明了,占央脸红的都快要爆了。 “你......”纠结了下说词,他转身面对另一边道:“你自己都说是大姑娘了,怎么能在男人面前解衣。听话,把衣裳穿好!” 身后一片噗通噗通声。 占央用眼角的余光一扫,发现她已经到了水深的地方,身边跟着那只身形巨大的狗。 占央:“......” 这下也管不了什么体统不体统了,忙跨步靠近,担心水深的地方不够安全。虽然看样子,知道她是会泅水的,但心中还是担心。 因为河水有些湍急,越慕言要用力的摆动手脚,才不会被水流冲的身形不稳。不过这样就累人了,瞄了眼身边的黑团子,她毫不犹豫的探手过去,借着黑团子壮硕的身体稳住了。 早先她还骑过黑团子呢,不过她长高了后,就不这样做了。一来坐不稳,二来黑团子也太辛苦了些。 虽然它身形大的,可以拿来和马相比,但是终究不是马,体形上就不适合拿来当脚力。 看着这一人一狗配合熟练的样子,占央抽了抽嘴角,开口道:“看样子,你不是第一回来河边玩水了。” 那是当然,夏天热的要死,有钱也不会拿来置冰。热的受不住的时候,她就会半夜来河边游一游。 她还带越瀚来过一回,不过这小子被教的太礼教了,看到她穿着露着胳膊腿的中衣,回去后好几天都不敢抬头看她。 后面再喊死活都不肯来,她也就只好带着狗来玩水了。 占央看她趴在狗身上玩的开心,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把说教的话咽了下去。不过从河里起来后,他还是多说了一句。 “慕言,你马上就是大姑娘了,虽然视我为兄长,但也不能在我面前解了外衣,这样不妥。” 他突然想起,慕言在大营里待了几年,身边人又都只听她的,怕是学的有些粗糙了。要不是说她,以后越来越不当回事,就该有人传她难听的话了。 越慕言坐在那块大石上,翘着脚让占央给穿靴子。听到他絮絮叨叨的,像个老父亲似的,就扫了眼他还光着的上半身,撇嘴道:“你还说我呢,你在我面前不是也还光着膀子么。” 占央一下子僵硬了。 第229章 五味陈杂 大多数时间,都是和同伴们在一起,但刚开始时,占央不想让人发现,他身上的肤色和脸上不同,都是穿衣在河边洗的,换衣服什么,也都是避着人换。 但是刚刚,他想着露出自己的真面容,也就没有多想。心底觉得既然要露真容,那身上的肤色露出来也不要紧。 根本就没有想过,自己这样是在一个小姑娘眼前坦胸露怀! 越慕言就坐在大石上,晃着只穿了一只鞋的脚,看着占央脸一下红透了,连身上都泛了红。 不是吧,他现在才反应过来他光着膀子啊。 越慕言忍不住笑了起来。 听到清脆的笑声,占央一下回过了神,心想自己也没有立场说她,肯定是自己教坏了她。刚刚她是看着他光膀子,丝毫不在意的样子,才会去了外衣去泅水! 他一下站起身,快走了两步,到了水深的地方,一头扎了进去。当然不是羞愤自尽,这是要游到对岸,去取衣物。 越慕言低头看了看下边的一另靴子,安然的高坐在大石上,等着占央回来给她穿。 占央穿着衣服游回来,局促了会后,又弯下腰开始替她穿另一只靴子。忽然他低着头,小声道:“刚刚是我做错了,那样不好,你不要学。你就快要是大姑娘了,除了在你的夫君面前外,不能在任何男人面前衣衫不整。” 想了想,又加了一句。 “就是亲哥哥也不行。” 这句话,怎么透着点委屈不甘呢? “我知道了。”越慕言也不想挑战当下人的思维,从善如流的应下了,想想也补了一句:“我是和你最要好了,才这样随意呢。”至于那不知名的夫君,还是算了吧。 占央心里五味陈杂,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想法。每每她对他的亲昵举动,都能叫他高兴许久。但今日再见,知道她年岁渐大,那些亲昵的举动,就不该再有。 自己不仅不能这样做,还要劝着她改。 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他们就要疏离起来了吧。 只是这样想一想,占央都觉得得心里难受的紧,脸色越发难看了。再见的喜悦,也被这个念头给冲淡了。 到底该怎么做,以后他不用和她疏离呢? 占央为难着,抬眼却看她晃着腿儿,就这么笑嘻嘻的看着他,一点都不知道他的烦心事,没忍住瞪了她一眼。 这一瞪,叫越慕言惊讶的睁大了眼。 认识这么久,就算刚开始那会,占央那么不待见她,见到就要躲一脸的敷衍,也从来没有这样瞪过她啊。 后面关系好起来,就更不用说了。只要是她说的话,占央就没有说不好的。不管让占央做点什么事,那也是二话不说就应下,可以说是百依百顺的纵着她了。 结果现在竟然给她脸色看? 越慕言一点也没生气,好奇占了上风,很想知道,占央到底是想到了什么,突然露出这样的表情。 总不会是因为帮她穿鞋的事,帮她穿鞋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孟壁看见了,都说亲兄妹也不过如此了。 第230章 我牵着马~ “你这是生什么气?”越慕言托着下巴问道,这是真稀奇啊,这可是占央头一回对她生气。因为她说了他光膀子,叫他难堪了? 这么腼腆的么? 看到她满是兴味的表情,占央就知道,这丫头根本就没当回事,还觉得他此时的反应,叫她觉得有趣。 早先他就发觉,她是个喜欢作弄人的性子,遇到好玩有趣的,总是想逗一逗。以前孟和还喜欢招惹她,后面就被逗的退避三舍了。 现在都想逗他了,个没良心的小丫头! 又是瞪了一眼。 捡起大石上她干净的外衣,他没好气的道:“抬手。” 越慕言笑了下,听话的张开手,由着占央给她套上外衣,一边眨着眼可怜巴巴的道:“半年不见占央哥哥,却对慕言生起气来,叫慕言好生难过。” 这不是撒娇是什么? 明知道她是装的,但占央还是见不得她这可怜样,伸手轻拧了下她的鼻子,无奈道:“你呀,我哪有生你的气,你少折腾我就心满意足了。” 说着,系好了衣带,示意她站起来,给她绑腰封。 这么一会儿,占央那莫名的郁气,也散的差不多了。叫他看,离她长成大姑娘还早着呢,从不见她穿姑娘家的裙子,只着男儿的衣衫。 就算要疏远,那也是很久之后的事了,眼下多亲近也没什么。 穿好了衣服,越慕言从大石上跳下来,看了眼还在河里扑腾的黑团子,轻轻的吹了下哨子。 先是狗往回游,接着林子里也响起了马蹄声。 早先她吹指哨是为了训练雪影,结果黑团子也会了,只要听见这哨声,立刻就会来找她。 “你的马呢?”这里离大营虽然不远,但实际上也有点路的,他该不会是走着来的吧。 占央笑:“我走着来的啊。”他一个探字营的小旗,也只有出任务的时候,才配了马用,哪里有什么自己的马。 越慕言没有多想,开口道:“那我带你啊,上来。”她翻上马,示意占央与她共骑。 占央却不肯,他是穿着衣服游过来的,身上里里外外都湿了个透。他要是上去了,可不把她也给带湿了。 “我给你牵马,慢慢走回去吧。”他轻笑着道:“许见不见,不知道你过的好不好。” 看出占央的想法,越慕言也就不再劝,只是打算下来陪着一起走,结果却被他按住了。 “坐着吧,别下来了。” 她也就不再坚持。 二人一马走在前面,黑团子不远不近的跟着,偶尔抖一抖身上的水。 坐在马上的越慕言,侧脸看着占央白皙的脸,忍不住道:“怎么你出去一趟,还白了许啊。”这探听消息,可不是去城里转转就行了。 大多数的时候,他们就和野人似的,在山林里转悠不能走路,让人看见了行踪。就这样,不黑反而白了,简直是不可能的事。 占央笑着看了她一眼,只犹豫了一瞬间,就准备实话实说了。再没有比这,更好的时机了。 第231章 看的来劲~ “我是晒不黑的。”占央轻声道:“从小就这样,只会晒伤,皮肤红肿一阵子,养好就又白回去了。” 信息量好大。 “那你以前......”越慕言不由瞠大了眼。 “以前是用染料染的。”占央笑笑的摸着脸,道:“我现在这张脸,怕是要被人喊小白脸了,我打算着把肤色染黄一些呢。” 越慕言没有多嘴去问,他以前为什么要把脸染黑,其中的原由肯定让人心酸。现在听到他说要染黄,挑了下眉道:“用不着染,谁若是嘴贱,你就揍他。” “不管是谁,有来头的也不必怕,我替你撑腰!” 占央听了忍不住的笑,竟停下脚步,就那么执着缰绳,拱手道:“那小的这里,先谢过女公子的厚爱了。” 越慕言也被逗笑了,下巴一扬,摆出女公子的气势,点头道:“嗯,这事我应下了。” 月朗星稀,二人在林间静静的走着,一时无话却也气氛融洽。 占央忽然伸手,在探出来的一根树枝上摘了片叶子下来,用还湿的滴水的袖子抹了下,就放到了唇间。 小林间,便响起轻亮婉转的叶笛声。 这种气氛,听着这悠悠的曲音,就让人觉得享受不已。 先前闷在帐子里的酸痛,早就不知道哪里去了。 越慕言坐在马上,就这么歪着头,看着占央的侧脸。变白了的他,看起来有些陌生,但她也没有疏离的感觉,反而忍不住的一直看。 发现他脸红了,就看的更来劲了! 占央也吹不下去了,放下叶子,扭过头来无奈的看着她。哪有这样看人的,还是他白了回来,叫她喜欢看他这张脸了? “别闹。”他说。 越慕言自看到占央后,就一直保持着好心情,此时还故意往他那边凑了凑,道:“没闹啊,占央哥哥这么好看,还不许人看么。” 真是,真是...... 占央抬手戳了下她的额头。 越慕言捂着额头,笑嘻嘻的道:“你这是害羞了么。” 占央没好气的道:“是啊,谁跟你的似的,脸皮那么厚。逸臣整天里被你看,肯定经不住你这么看。” 虽然觉得逸臣养眼,但越慕言从来不拿他的面容说笑。她只用自己的行动表示,逸臣长的好,但从不以此说事,这是她对逸臣的尊重。 听到占央这么说,便认真道:“这话不能当着他的面说,叫他听见了,他会多想的,不能拿他的容貌说事。” 占央只觉得一股酸气梗在喉间,半天都不想说话。这丫头就是个好颜色的,谁长的好人品不坏,她就喜欢跟谁玩。所以就算他白了回来,这丫头也更喜欢那个逸臣是吧! “嗯。”半晌后,他才应了一声。 这么明显的不高兴,越慕言怎么会看不出来,想了下就道:“逸臣的来历我不能说,但慕言可不说假话,在慕言心里,还是和占央哥哥最要好。” 她再怜惜逸臣,也是同情他的身世罢了。 身边这些常相处的同龄人,她还是喜欢和占央在一块。 第232章 有事要说 占央早先知道,她是个心软的性格,但凡谁弱一分,她就会护着谁。温明楼不知道,吃好他好几次亏才反应过来,后来就再也不会当着她的面,让他下不了台。 现在听到逸臣身世不同,也就不再追问,左右就是凄惨了些,让她生了护着他的想法。 他要是起了针对的心,那才叫傻呢。 “那就听你的。”占央对她道:“我必不会在他面前,拿他的容貌说事,这下放心了吧。” 越慕言就喜欢占央这样,凡事只要她说了,就不再追问的性子,连连点头道:“放心了,你我还信不过么。” 和他相处,那叫一个自在啊。 出了小林子,就有护卫等在那边。见女公子多了个牵马的,也只是多看了一眼,一句话没有多说。 不过心里却是想着,下回女公子再来河边玩,定要让人把河边都查看一番,不能再叫人还留在那里。 这些护卫也都是见过占央的,心想这回是他,若是个对女公子不利的人,他们就只能以死谢罪了。 一路回了营地,越慕言也就和占央告别,虽然现在天气已经开始热了,但是晚上温度并不高。占央穿着一身湿衣裳,要是不快换了的话,说不定就会着凉了。 不过许久不见,难得看到人,她还是有点舍不得放人,开口问道:“这回你在营里能待多久。” 这个是说不定的。 探字营似乎,和其他的将士没什么不同,但是事实上探字营的人重要的多。第一就是顶重要的忠心,再就是不怕死但也会保命。不然千辛万苦培养出来一个人,出个任务就死了,简直不要太亏。 一般探字营出一趟任务,都会有几天休息,但也说不准的,也有一趟任务花费许多时间。而回来后,想着这事还是去过的人熟,那就要再重新去一回。 这一问,叫占央突然想起来件事。不过看夜色已深,就打算明天再过来和她说,他开口道:“这回能有五天的休息时间,明天我再来找你,快回去休息吧。” 越慕言也看出来,他这是有话要告诉她,不过也不是很重要的事,就想着明天再说。看着确实已经很晚,也就应道:“嗯,那明天你再来寻我。” 她正是长身体呢,不好好睡觉的话,要是以后连一米六都长不到,那可怎么办啊。至于闻子墨那边,最多就是明天过去帮忙了,她还是小孩子呢,怎么可以熬夜。 夜深人静,除了守夜站岗的,所有人都陷入梦乡。但唯有两人,还无法入眠。 为了解读暗文的闻子墨,自是不是必说。城中尚有一人,此时痛苦的躺在床上喘着气。 “明天,明天不管谁来,都说我不在。”孙永宁捂着额头道:“实在拦不住,就说我病了,病的快死了!” 自陇越王的女公子见过他后,那个姓全的老粗人,就一天三顿的来找他喝酒,就盼着他给他也要个官。 先前他还想暗中拉拢陇越王的战将,结果现在连门都不想出了! 第233章 掐住 见温明兰慢慢平静了下来,温齐氏失望的在心里轻叹了一声,明白这一趟,是不可能从她的嘴里,知道温家想要知道的事了。叫她来说,眼下不该急着知道内情,而是赶紧把感情弥补起来才是。 温齐氏正想着,就听见温明兰问了一个问题。 “女公子呢?现如今女公子肯定还是很得宠吧。” “这是自然了。”温齐氏虽觉得奇怪,还是解答道:“早之前,主上就许了女公子二百亲兵,如今更是已经有了五百数。这次得封,女公子也成了夏邑郡主,还有了城池为封地。” “怎么了?”她问:“可是有哪里不妥?” 温明兰轻轻摇头不语,那时她还看不起,一个小世家女所出,无人教养大的孩子,却不知自己还不如她。 难得跳出来了,那她又何必去淌这浑水呢? 见温明兰隐而不谈的样子,温齐氏心中不安,她可是知道的,早几年前,温家就计划着迎娶女公子,为温家妇。 而温家年轻一辈中,最出色的儿郎,便是她的儿子。 见温刘氏露出这样的神色,温明兰也想起来,温家是打着迎娶女公子这个主意的。此女心性坚韧,为人聪慧异常,眼界甚至在她这样培养出的世家女之上。 若是真能得此女为妇,当真是温家的福气。 就是不知道,这个福气,温家承不承的下。 再是对温家有心结,此时温明兰也实心实意的劝道:“若能得女公子下嫁,自然是好事。但若女公子不愿应允,温家绝对不要强迎迫许。” “这是自然。”温齐氏奇怪的道:“如今世家势弱,陇越王又不比从前,没了贼子的名头,他日无论择哪条路,温家也没那个本事,逼着陇越王嫁女啊。” 见温齐氏没听明白她的意思,温明兰懒的再劝,只是最后道:“总之不要与女公子为敌就是。” 陇越王再如何,也不会灭了温家满门。若是强逼女公子下嫁,以她那样的心性,温家怕是要被她拆的七零八落。 此女若被困于内宅之中,无人是其对手。 “嫂嫂,你回吧。”温明兰露出疲态,淡声道:“我累了,以后此类事不必再来寻我。若是只来看望兰儿,我便扫塌煮茶以待。” “旁的,就不必再多说了。” 温齐氏无奈叹气,终是失望离开。 越慕言还不知道,算是被她害了一生的温明兰,对她竟有如此高的评价。此时正赶往夏邑路上的她,正在看万忠寄来的信。 信上写的是近来王府中的风云。 圣旨过后,再来的就是各种赏赐,不说那些光好看,没啥用处的贵重品,光美人,武安帝就赏了两打下来。 足有二十四个。 万忠在信里说,虽然名面上说都是宫娥,但他打量着,其中至少有五个,是有家世的贵女。就算学着旁人行事,打小养出来的那份从容气质,却是藏不住的。 这些美人,可不是以前旁人巴结过来,或者是报着交好心思送的女人,只要放在一边冷着就行了。 第234章 小孩子 “在那里,我见到了一个人。”迎着她好奇的目光,占央顿了下,接着道:“那人是个不过八九岁左右的孩子,被人像奴仆一样的对待。” “起先我没有在意,后来却发现,时不时的,就会有人过来,和那孩子说几句话。其内容却是,他的胞姐死在你的手上,连个尸体都没有。话里话外,都挑着那孩子恨你。” 越慕言怔了一瞬,便开口问道:“那孩子叫什么?” “姓陶。”占央不知道那次假女公子的内情,只是奇怪那些人,为什么要挑着一个孩子恨她,这才上了心。 此时见她面容严肃,便知定有内情,便认真的想了下道:“好像叫陶诗海,我怕引起人注意,便没有特意的去打听。” 说到姓陶,越慕言就想起来,自己的丘山居里也有一个姓陶的。若说先前还只是隐约猜到一点,此时听到占央说那孩子姓陶,就有八分把握,那个陶诗海,是陶诗语的弟弟了。 不过以前她忘记问了,也不知道陶诗语的弟弟,是不是就叫这个名字。 不确定就去问好了,反正人就在她的宅子里。 越慕言站起身,开口道:“你陪我回城吧,关于这件事,我还得去问一个人。” 占央也不多问,只是点了点头。但是等回了城,看到前方他来过一次的宅子,眼皮就忍不住跳了下。 那宅子是她以前说过,要用来藏美的。 他有些头疼想到,要是她胡闹的话,自己该不该配合她胡闹。 越慕言却没有注意到,占央那有些微妙的神色。这三年下来,她的丘山居里,人数已经翻了几倍多。好在这宅子,曾经是世家持有,占面不小,大大小小的院落小阁不少。 就算空着正屋,添了这么多人也还住的下。 三年过去,陶诗语也长成了个小姑娘,脸和越秉言还是那么的像,自然不能由着她出门。 但除此之外,吃喝穿用都不曾亏待过她。 丘山居里,除了受了伤失去战力,不能再杀敌的兵卒外,还有她收养的半大的孩子们。平日里,他们也是互相照顾的。 陶诗语也和从前不同了,大大方方的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呵斥那些还在养伤的人,不准偷偷的喝酒。 见到陶诗语那有活力的样子,越慕言轻轻的笑了起来。 听到动静的陶诗语,一回头就红了脸,上前福身道:“见过女公子,让女公子见笑了。” 听到动静的人,更是呼啦啦一群人围过来行礼谢恩。 越慕言无奈的免礼叫起,朝陶诗语道:“跟我来,有事问你。” 这么长时间过去,陶诗语也不像开始那样怕她了,此时也没有多想,就跟着往前走。只是却忍不住的,去看跟着女公子一起来的年轻男子。 他长的真好看啊,陶诗语忍不住红了脸。 等进了屋子,越慕言一回头,就见陶诗语脸红红的,诧异了会,瞥到身边的占央,就了然是怎么回事了。 莫名的,她心里边有些不痛快了。 第235章 其弟 越慕言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是这么独的性子,自己的小伙伴,被人看两眼就不痛快了。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她开口问道:“我记得,你还有个弟弟来着。” “他叫什么。” 三年过去,陶诗语也不像一开始那样,整天惦记着自己的胞弟。或者说,在人前再没有提过。此时听到这话,愣了下后,脸色黯然的道:“回女公子,胞弟与我同辈,名海。” 果然是陶诗海。 久不出门的陶诗语,在宅子里来来去去,只见到比她小的孩子,或是成年的将士们。难得见到大不了多少,长的又好看的男子,就有些脸红。但听到弟弟后,就完全忘记这回事了。 她有些着急的道:“敢问女公子,可是有我弟弟的消息。” “嗯。”越慕言应了声,解释道:“有人在准唐王那里,见过你弟弟,他还活着。” 陶诗语的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她一直不敢提不敢想,都以为弟弟恐怕早就遭遇不测,原来他还活着! “太好了,小海还活着,他还活着......” 越慕言沉默的看着,等陶诗语平息了激动后,才开口道:“你和你弟弟之间,有没有什么东西能够证明彼此的?” 满脸泪的陶诗语茫然的抬起头,一时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没有吗?”越慕言不由皱眉,想想也是,三年前她的弟弟也不大,过了这么久,要不是准唐王的手下有意提醒,那个孩子怕是连有个姐姐的事都不一定还记得了。 此时陶诗语,才意会过来,一下子瞠大了眼睛道:“女公子是要救小海回来吗,诗语谢女公子大恩。” 说着就跪了下去,道:“不论此事成与不成,以后诗语都愿为女公子当牛作马,以报大恩!” “你先别急着谢,这事怕是没那么容易。”越慕言摆摆手,示意陶诗语起身,一边道:“首先要让你弟弟相信你活着,然后还要找个适当的时机,才能让你弟弟和你相聚。” 当初准唐王的计谋没能成功,一个几岁大的孩子,也不会特意迁怒非要弄死才罢体。不然她倒要怀疑,以准唐王的心胸,是怎么拢络起人心,让人死心踏地的跟着他混了。 但也不可能,就这么放过了。 一个不大的孩子,只要好好调教,说不得就能养出一个心腹来。与陇越军又有仇,那简直再好不过。 只听占央说,每每还特意有人,去陶诗海面前,说他的姐姐怎么死的惨,就知道准唐王的用意了。 等孩子大一些,准唐王再伸手,给他好衣好食,再加上前程权势,那肯定是捧着忠心一心向着他了。 但是现在,陶诗海还小,只要让他相信,准唐王对他不怀好意,而且他的姐姐还一直等着他回去。这样一来,忠心自不会有,反而会深恨起准唐王,让他们姐弟分离。 若是运用得当,那就是针对准唐王的一步暗招。 而眼下,首要的就是要得到陶诗海的信任。 第236章 怕了吗 看着陶诗语手足无措的样子,越慕言再次追问道:“你好好想想,有什么东西,或者有什么话,叫你弟弟一看一听,就能想起你来。” “我想想,我想想。”陶诗语咬着唇想了会后,眼睛一亮,开口道:“我被准唐王,送到怀陆王那里之前,大约是为了让我好好替他办事,他让我见了弟弟一面。” “那次见面,我许了弟弟一个心愿,说是下次再见面,就亲手给他绣个小狗的荷包。” 越慕言点头,道:“那就准备起来吧,好了就让人给我送来。其他的你也多想想,曾经和你弟弟说过的事,或者从前你们家中的事,物,或者你们的双亲。” “女公子放心,我这就去。”陶诗语连忙应下,道:“荷包小,明天就能得了,到时候就让人给女公子送过去。” “嗯,去吧。”越慕言点头。 结果陶语语走了两步后,却迟疑的停下了脚步,回头带着些哀求问道:“女公子,请问我弟弟他现在怎么样了,他还好吗?” 这个越慕言就不知道了,侧脸看向占央。 占央此时方开口道:“令弟有些黑瘦,但并无外伤。” 陶诗语又忍不住直掉泪,但一边擦一边道:“这就够了,这就够了,没人虐待他就好了。” 见陶诗语抹着泪离开,越慕言有些感慨的一叹。若是越家不是世家,或者是个小一些的世家,她可能就等不到和她爹相认的一天,早早的就会为人所制了吧。 感谢越家那些不曾见面的,爷爷叔伯们,留下那么多的人手,保护她娘的安全。 “又心软了?”占央见她面色感慨,不由问道。 越慕言摇摇头,心想在他的眼里,她还真是什么都好。如果她真心软的话,就该想办法直接把人偷出来了。 虽然准唐王,对陶诗海另有他用,但是眼下也只是一个孩子罢了,能有多看重,也就是多费一点事,就能把人偷回来。 但是,她听到这事后,想的却是给准唐王埋下一柄利刃,只等关键的时候,把他捅个透心凉。 这样的她,哪里心软了。 善良,是在拥有足够实力的时候,才能够施舍的东西。 现在她爹的这个境地,一个不慎就是万丈深渊,而她也是要跟着倒霉的,哪有那个功夫玩善良。 以后要是发现,其实她没有他想的那么好,他还会这样对她吗? 这是什么眼神? 被打量的占央挑了下眉,用眼神相问。 没事。 越慕言懒的为还没有发生的事纠结,直接道:“虽然你是第二次来这了,不过上次匆匆来回,都没有带你好好看看。” “我还让人给你留了间屋子,要不要去看看?” 占央不知道,她为什么忽然有些落寞了,听到这样说,便开玩笑似的道:“如今我白了回来,你又让人给我留了屋子。” “莫非当真要藏美?” 越慕言果然被逗笑了,忍着笑意道:“你猜对了,今天我就没打算放你走,怎么样,怕了吗?” 第237章 奸猾 别说只是玩笑话,就算她真这样胡闹,他也没有什么好怕的。占央见把人逗笑了,不由松了一口气。迎着她笑意盈盈的目光,他无奈的跟着一起笑了起来。 两人留下用了膳,下午便又出城回了营。 “你跟我一起去见先生。”越慕言说道:“这事肯定不能我来办,得由先生出面才行。”主要是,她手上没有这一类的人才。 五百人听着多,但是都是身手不错,但却没有什么特长,像是潜入打探消息一类的,就不能让他们来。 占央点头。 就算没事,跟着她瞎跑,他也不想和同伴们,去城里的暗寮玩乐。那些声色犬马,对他一点吸引力也没有。 不如说是嫌恶。 从前的六连寨里,不劫道的时候,大多数都是喝的醉醺醺的。青天白日里,就搂着女子胡来,一点都不避着人,甚至以此为乐。他撞见了几次,觉得实在不堪入目。 平时同伴们休息时,总想拉着他一起玩乐,他自然是拒绝的。先前他们还嘀嘀咕咕,觉得他不舍群,有些排斥他的意思。结果发现,他每次休息,都是去找女公子,又都变了一个态度。 仿佛个个都是他的好兄弟,吃的喝的,也会给他带一份。 越慕言带着人,等进了营帐,看到闻子墨一身的低气压,才想起来为了解暗文的事,恐怕他昨晚就没怎么睡。而这个人,是一睡不好,就会化身大魔王,嘴里只会吐毒汁的那种。 她一脸乖巧的走过去,也不废话,直接把陶诗海的事说了。 闻子墨抬眼扫了他们一眼,又低下头,接着手上的事。 帐内静悄悄的,越慕言也不敢催,老老实实的站在那里,她就没这么老实乖巧过。占央跟看稀奇似的,一个劲的打量着她,好像她忽然长出了一对驴耳朵。 察觉到的越慕言,不由斜了一眼过去。真是年轻人啊,要是他见识过闻子墨那刻薄的毒舌,现在就不会这样奇怪她的态度了。 等了好一会儿后,闻子墨才再一次抬起头,淡声道:“行了,这事我知道了,会安排人去办。”见越慕言露出笑模样,冷笑一声道:“你不是说要帮我打下手,我看这两天都你待在这吧。” “什么时候完事了,你才能走。” 再敢像昨晚似的,半路偷溜试试? 越慕言眨巴着眼睛,装可爱道:“慕言愿意为先生分忧,只是慕言今天还没有练骑射呢。秦叔说了,我一点都不能懈怠,不然以前练的,可就都白费了。” “呵。”闻子墨冷笑,不为所动的道:“那就练完了再来,别等我让人去请你。” 不管怎么样,不用一直被拘在这里就是好事。越慕言笑嘻嘻的应下,道了一声回见,就脚步欢快的拉着人往外走。 闻子墨面上冷硬,内心却好笑不已。这个奸猾的丫头,每每都摆出这样的神态,好似他真会怎么样她似的。一面瞥见占央,这一回认真看了下,想起来此子他见过,是如今的黄校尉之子。 第238章 双赢 皱眉想了下,闻子墨轻轻出了一口气,心想不论此人打的什么念头。但那个丫头又奸又滑的,少有人骗的住她,想来也不用太担心。抛开杂念,又开始和那张暗文死磕。 又过了两天,才算是把内容解读了出来。 用几句话来总结,那就是陇越王之女好名重利,可见其父也是如此。不如给以封号笼络,不给钱粮,去打怀、准二王。 或许还有深层的意思,但是暗文能解出三分来,已经是极限。虽然不能详细的知道内容,但总不会有错,这就已经够了。 事实上,也是如此。他们把魏皇室的拉拢,用来平衡他们的弱势,魏皇室自然也不傻,希望他们发挥该有的作用。 要么,就是他们借着魏皇室,攻二王得利。要么就是,魏皇室以他们为刀剑,磨损后毁坏然后丢弃。 越慕言猜,早之前魏皇室的打算,应该是收复陇越旗下所有城池,兵马不收拢,但会给钱给粮,支持他们去平乱。现在么,大概就是所有城池成了陇越封地,不给钱粮。 但还是要听魏皇室的,指哪打哪。 异姓王,也是要年贡的。一年年消耗下去,就看哪个先支撑不住。 这个机会是互相的,抓住的那一方就赢了。 果然,后面的暗文,他们没能截到,但是明面上的信件已经到了。上面一顿夸,道圣旨就在后面,会赐越秉言是异姓王,封号就是陇越,所属城池皆为封地。 让越慕言意外的是,也许魏皇室想表明诚意,竟然真的许了她一块封地。而且不是在她爹的封地里分,而是从魏皇室如今的地盘里,划了一城一山,充作她的封地。 虽然圣旨没到,但是孙永宁,已经邀功似的的,把事情都告诉了他们。 三年前的陇越王,那就是一个小虾米,不论抱谁的大腿,都会惹怒另外两方,被人针对死掐,也不会有人真心实意的帮忙。 但现在就不一样了,怀、准二王,就算不愤陇越倒向魏皇室,那又能怎么样?除非他们二人联手,一举灭了陇越,不然都不会轻举妄动。 以前的陇越势小,被人瓜分了也就瓜分了,魏皇室不会看在眼里。但是如今,若是陇越势败,那就会强大了另二王,魏皇室只要不是蠢的冒泡,就不会真的坐看陇越被人吞并。 魏皇室只要智商在线,那就会让他们三方牵制,互相消耗。 这也是他们的机会,这次拉拢,算是双赢。 这么一来,越秉言就该回来领旨了。 人回来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十几日,天已经彻底的热了起来。 这一次的圣旨,就不能那上次那样胡闹了。正经的摆了香案,在众人的面前,越秉言朝天而跪,越慕言带着越瀚跪在左侧。当圣旨读完后,他们就不再是贼子了。 越慕言也多了一个,夏邑郡主的称号。但她还是觉得,女公子这个称呼比较好听。不过这都不重要,眼下她该做的,是把她的封地,真正的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第239章 不对劲 越慕言已经很久没有离开过宜阳了,她要动身去夏邑,自然不会有人拦。不过除了随身的五百亲卫,她爹还让全大同,带了五千人马,大张旗鼓的护送。 夏邑和陇越的封地并不相接,而是隔了两个城池。从前要想去,不隶属于她爹城池的地方,或者是经过,都只能绕路,或者走山路。但是现在就不一样,她可以光明正大的穿过去。 甚至当地的官员,还要来接见她这个郡主。 占央已经在前几天,就已经另有任务离开了。要不然,她还想带着他一起,去看看她的封地。孟壁几兄弟,倒是跟着她爹一起回来了,只是这几个正在历练中,哪里有战事他们都得跟着去。 已经是她爹身边的小将了。 这次动身,越慕言带上了逸臣,还有一个温明楼。当然,温明楼不是她要带的,而是主动找上来的。 拿了温家那么多好处,她也不好拒绝。而且她正好缺人用,到了夏邑,想把封地掌在手里,可不容易。 这次有了郡主的封号,那些人又借着机会大肆的给她送礼。温家和任家,自然是其中送的最多最实在的。 这让她很满意。 坐在郡主规制的马车里,越慕言盘算着,等到了夏邑,该如何兵不血刃的,拿下掌控权。毕竟那里以后就是自己的地盘了,动刀动枪的,伤了花花草草什么的,可都是她的损失。 夏邑的驻军,连一千数都没有。 宜阳城,温家。 温老太爷摸着自己已经全白的胡须,皱着眉头正在想事。不对,非常的不对。不是他小人之心,实在是以他对任家的了解,他们不可能放任陇越王唯一的男嗣,由女公子来看顾。 听闻,若不是女公子觉得此行不安全,任家似乎是有意,让瀚公子一起跟着过去的。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任家抛了傲气尊严,一心依附起女公子来了。 女公子再是得宠,再是贵重,也不过一女公子而已。任家有了陇越王唯一的男嗣,不好好教养其成才,竟然抛了脸面,一心同女公子交好。 怎么想,这都不太寻常。 早先他还以为,任家是想借着得宠的女公子,让瀚公子多和陇越王亲近。但是现在,他已经明白,事情并非如此。任家,是真心的把瀚公子,托给了女公子来看顾。 这到底是为什么?这其中,一定有着他们不知道的事。 若说曾经有过什么特别的事,那就是三年前,温家女和任家女,忽然间都圈禁起来,没有消息出来,也没有人能见到她们。 当时他们都以为,是因为假女公子的事,闻先生下的令。但如今,他们已经打听到,其实是女公子下的令。 再之后,他最小的女儿,就自请离府别居了。 那个时候,听到女儿传回来的话,让他们不要再深究。而为了温家,他也照做了。 但是如今事过境迁,温家也不该被蒙在鼓里了。 叫来侍从,温老太爷眯着眼吩咐道:“让齐氏去看看兰儿吧。” 第240章 鼓动 “我什么都不知道。”温明兰平淡的说道,如今的她,一身浅色服裳,一头青丝束在脑后,没有一点装饰。 若说一开始,她还心有不甘,但这么长的时间下来,时间已经磨平了她所有的棱角。她不得不平和,不然那些念头,就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钻出来,折磨的她几欲疯狂。 “兰儿。”温齐氏愧疚的不敢直视她的眼睛,从前那个骄傲的,如同明珠一样璀璨的姑娘,成了如今这个模样。 “嫂嫂不必这样。” 温明兰对这个一手养大自己的女人,还是存着几分柔软的,见她这样难受,开口宽慰道:“我在这里,并没有受苦,一切与从前也没有什么两样,只是不能出远门罢了。” 她所有的东西,在来到这里后,也都陆陆续续的送了过来。她的庄子,她的铺子,依然每旬把收息帐目都送来。 没有人亏待她,除了再无人尊她是陇越王的侧室。 温明兰不准身边的人称她为夫人,如今下人们都唤她主子,而她也不再自持为温家女。 她不再是温家女,也不是谁的如夫人,她现在只是她自己,在这个地方过着自己的生活。 瞥了眼温齐氏局促不安的神色,温明兰硬着心肠道:“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说的呢?我已经离府别居三年,万事不知万事不理,这样的事来问我,家里也太看的起我了。” 温齐氏叹气,果然温家的做法,还是让她对温家离了心。但这事也不知道该怪谁,而她带着命令来,不能就这样空着手回去。 既然她不肯说,那就换个问法。 “兰儿,温家想知道,当初你到底因何离府。”迎着温明兰一下锐利起来的眼神,温齐氏语气轻缓的道:“兰儿,你别怪家里,当初你那样说,家里为了大局,才任由你离府别居。” “但如今不一样了,不管是什么事,都已经事过境迁。只要你肯说出来,家里一定会想办法,让你再风风光光的回到府里去。” 见温明兰无动于衷,温齐氏再接再厉:“如今的主上,和以前可大不相同了。现在的陇越王,可不再是叛首贼子,而是大周的异姓王。” “等你回去了,可就是侧妃娘娘了。” 温明兰一下子愣住了,她落魄的居在这个小道观,而任千云却已经要贵为侧妃娘娘了吗?那她的儿子呢?是不是已经被册封为世子了? 她好恨啊! 她恨越秉言的薄情,恨温家的冷血,恨女公子诡计多端,让她身陷于此,更恨当初自己为什么行了错招! 人人都各有前程,唯有她要在此老死一生! 种种滋味漫上心头,激的温明兰的脸,都有些扭曲了。但是瞥见温齐氏期待的目光,她渐渐还是平静下来了。 当初她行差错步,以至于沦落至此。如果再来一次,又会落到什么境地里去呢? 三年前的女公子,就能让她这个世家女,只能自请离府。如今三年后,她已经不敢再想她会有怎么的手段了。 第241章 大福气 见温明兰慢慢平静了下来,温齐氏失望的在心里轻叹了一声,明白这一趟,是不可能从她的嘴里,知道温家想要知道的事了。叫她来说,眼下不该急着知道内情,而是赶紧把感情弥补起来才是。 温齐氏正想着,就听见温明兰问了一个问题。 “女公子呢?现如今女公子肯定还是很得宠吧。” “这是自然了。”温齐氏虽觉得奇怪,还是解答道:“早之前,主上就许了女公子二百亲兵,如今更是已经有了五百数。这次得封,女公子也成了夏邑郡主,还有了城池为封地。” “怎么了?”她问:“可是有哪里不妥?” 温明兰轻轻摇头不语,那时她还看不起,一个小世家女所出,无人教养大的孩子,却不知自己还不如她。 难得跳出来了,那她又何必去淌这浑水呢? 见温明兰隐而不谈的样子,温齐氏心中不安,她可是知道的,早几年前,温家就计划着迎娶女公子,为温家妇。 而温家年轻一辈中,最出色的儿郎,便是她的儿子。 见温刘氏露出这样的神色,温明兰也想起来,温家是打着迎娶女公子这个主意的。此女心性坚韧,为人聪慧异常,眼界甚至在她这样培养出的世家女之上。 若是真能得此女为妇,当真是温家的福气。 就是不知道,这个福气,温家承不承的下。 再是对温家有心结,此时温明兰也实心实意的劝道:“若能得女公子下嫁,自然是好事。但若女公子不愿应允,温家绝对不要强迎迫许。” “这是自然。”温齐氏奇怪的道:“如今世家势弱,陇越王又不比从前,没了贼子的名头,他日无论择哪条路,温家也没那个本事,逼着陇越王嫁女啊。” 见温齐氏没听明白她的意思,温明兰懒的再劝,只是最后道:“总之不要与女公子为敌就是。” 陇越王再如何,也不会灭了温家满门。若是强逼女公子下嫁,以她那样的心性,温家怕是要被她拆的七零八落。 此女若被困于内宅之中,无人是其对手。 “嫂嫂,你回吧。”温明兰露出疲态,淡声道:“我累了,以后此类事不必再来寻我。若是只来看望兰儿,我便扫塌煮茶以待。” “旁的,就不必再多说了。” 温齐氏无奈叹气,终是失望离开。 越慕言还不知道,算是被她害了一生的温明兰,对她竟有如此高的评价。此时正赶往夏邑路上的她,正在看万忠寄来的信。 信上写的是近来王府中的风云。 圣旨过后,再来的就是各种赏赐,不说那些光好看,没啥用处的贵重品,光美人,武安帝就赏了两打下来。 足有二十四个。 万忠在信里说,虽然名面上说都是宫娥,但他打量着,其中至少有五个,是有家世的贵女。就算学着旁人行事,打小养出来的那份从容气质,却是藏不住的。 这些美人,可是从前旁人巴结过来,或者是报着交好心思送的,只要放在一边冷着就行了。 第242章 里外 眼下既接了圣旨,那就是俯首称臣。那些不会说话不会动的死物,也就罢了,但这些美人,可就轻不得重不得了。越慕言用自己的狗的狗毛发誓,这些美人里面,绝对有间谍! 二十四个啊,总不能都弄死啊。何况就算弄死了,人家皇帝再接着赏不就行了。 看到信上说,她爹把人丢给从前的管家,如今的王府长史,自己躲在大营里死活不回去,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爹不是好色之人,真是太好了。 至于要怎么对她们...... 就养着呗,难道武安帝还会为这个,特意来责问不成。最多比以前的那些女人,待遇上要好一点。 正主不见她们,美人计或是别的什么计,也就施展不出来了。 经过假女公子的事,还有这几年的相处,越慕言已经对自家爹,有了一些信任,相信他不会对武安帝赏过来的这些女人多看一眼了。 就算他突然脑子抽了,想发展一段感情,也绝对不会选择这些女人。 看故事一样的,把信看完了,越慕言打算到了休息的时候,就写封信回去,让万忠注意下那些女人。别因为对女人的轻视,导致她们钻了别的路,挖她家的坑。 比如因为见不到正主,就转而勾引她爹得用的将士们。 她爹能有今天,除了自身的本事外,也多是仰仗他身边的兄弟们支持。要是这方面出了问题,就如同被砍去臂膀了。 越慕言坐在车里,闭着眼睛考虑着事情,忽然有人在车厢边敲了下。她依然合着眼,静静的坐着。 谷儿凑到车窗边,推开一条缝隙,轻问道:“何事。” 外边的跟车的亲卫道:“明楼公子遣人来,说旅途漫漫,想请女公子手谈几局,用来打发时间。” 谷儿回头,见女公子依然闭目不语,便转回头朝外边道:“女公子累了,正在休息,下棋这么费神的事还是以后吧。” “明白了。”亲卫点头依言造诉温明楼派来的仆人。 越慕言在心里暗暗叹气,温家的打算,几乎是挑明了的。还好一开始的时候,她就没有把温明楼划成自己人,不然现在多尴尬。 不同孟家,温家只是支持陇越王,而不是支持越秉言。面对温明楼的亲近,她一直都是温和有礼给足了面子的。 但也仅此而已。 而孟家还有占央,她几乎是一开始,就把他们划成了自己人。还挺幼稚的,希望他们都是自己想像中的好人。孟家夫妇一直当她是亲女儿一样的疼,孟壁几兄弟也当她是亲妹妹似的好。 那次越慕言听说,孟壁几兄弟,竟然在营帐里和人赌钱,立刻就杀过去,把他们的桌子给掀了。 孟和的性子,一直是几兄弟当中,比较火爆的那一个。被人掀了桌子,正想发火呢,抬头一看到她的脸色,顿时也怂了。 之后,再没有人敢去找孟壁几兄弟赌钱。 至于他们几兄弟,有没有私下里悄悄凑在一块赌,那就不管了。 第243章 之分 越慕言当然知道小赌怡情,就是原来的她,也会和损友们打牌猜点,输了的人就脸上画乌龟。但这里开赌坊却是正当的,容易把人引进沟里。反正她表出这么一个态度,他们几兄弟多少也会收敛点。 现在她这个女公子的份量,可比几年前重多了。她掀了桌子后,再没有人敢找孟壁几兄弟赌钱玩乐了。 比起敢直接插手孟壁几兄弟的事,对于占央,越慕言就有些怂了,不可能直接去问,悄悄的注意过后,发现占央确实没有什么不良嗜好后,心里面就非常满意了。 果然是她看重的自己人啊。 七想八想的,坐在晃晃悠悠的车里,越慕言来了睡意,就这么闭着眼歪在软枕上慢慢的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车厢壁又被人敲响了下。 迷迷糊糊的,越慕言听见外边的声音,在说送了些编织了的小东西,送来给她打发时间。人还没有清醒,她就觉得有些烦躁了起来,心想这次到了夏邑后,她一定要和温明楼说清楚。 皱着眉睁开眼,就见谷儿伸手从窗外接了一串,用草编织的蝴蝶蟋蟀小兔子之类的玩意。 ......没想到那位温家子还挺接地气的。 谷儿一抬眼,就见自家女公子眼神不快的盯着她手上的东西,忙解释道:“这是全将军刚刚让人送来的,说是怕女公子闷在车里觉得无趣,便弄了些小玩意来让女公子打发时间。” 嗯?不是温明楼让人送来的? 不小心自作多情了一回的越慕言,不好意思的眨了下眼睛,整个人也清醒了起来。坐直了身子,她开口道:“拿过来我瞧瞧。” 刚刚谷儿见女公子的神情,还以为她不喜欢这些呢,闻言忙急急的把那串小玩意捧了过来。 “全将军也是有心了。”她随口说道。 “嗯,确实有心。”越慕言脸上也露出了点笑意,伸手拿起一只小兔子,戳了戳它立起来的小耳朵。 早几年前,在来宜阳的路上,她就发觉这个全大同,比别的人更早更快的,接受了她这个女公子。 本来她还以为,这个全大同是个会巴结人的性子,结果后来就发现这人根本就是个大老粗。别说不会巴结人了,别人在巴结他都未必知道。 而全大同会对她另眼相看,完全是因为,他自己有个比她小不了两岁的女儿。 说白了,这个全大同,和她爹一样,就是个女儿控。 会编这些小东西,肯定也是因为他的女儿。 手艺不错,一个个都栩栩如生,还算精致。 也是无聊到了极点,越慕言竟然真的开始,一个个的拿起这些草编的小东西拨玩了起来。不是不想出去骑马跑跑,但是她一出马车,要不了多长时间,逸臣和温明楼,就会一前一后的来找她。 温明楼也就算了,虽然她打定注意,要和他疏远,但是和他本人相处起来,其实也挺舒服。 让她为难的是逸臣。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背着她偷偷学了骑马,硬要跟着。 第244章 渴望 想到这里,越慕言就忍不住叹气。 本来坐马车累了,出来跑跑散散是好事,可是他那个身子骨,却是没办法和常人一样康健了,骑着马颠簸一会儿,脸色就白了,脸上直冒虚汗。 再多骑一会,就坐不住了,叫她看了就替他觉着难受。偏又劝了不听,她也是没办法,只能窝在马车里瘫着了。 她明白逸臣的想法,就是想变成一个有用的人,或者说变成对她有用的人。这次要不是她特意给他弄了辆马车,那他真的会就算是骑马,也要跟着过来的。 莫名变成别人信仰这样的事,越慕言也是觉得有些心累的,只是她实在心疼逸臣,平时只能多包容了。 不提越慕言一路上的心塞,宜阳往北,靠进边疆的一座城池,便是准唐王的大营。 虽然众多人都嫌准唐王这个兵莽,但不得不说,此人是个领兵打仗的好手。在不能轻举妄动之下,他特意选了此地来驻扎,为的就是,用骚扰边境的蛮夷来练兵。 天气乍暖还寒,一座宅子的偏僻院子里,一个看起来不过六、七岁的孩子,一身脏污的蜷缩在院子的角落里。 一双眼睛如同小兽一般,警惕的四周的动静。 如果不躲好的话,就会有人找到他,让他在地上学狗叫学狗爬,还要钻他们的裆下。不然就会被又打又骂,也没有吃食。 他一直被关在这个破败的院子里,没有人管他吃喝穿用。只有那些人来时,心情好会给他点吃的,身上的破皮服脱下来扔给他。 从前他一看到这些人就高兴,因为他们的到来就代表着不用饿肚子了。只是现在没了这方面的忧虑,他为什么要上赶着让那些人糟践他。 他不是那些人嘴里的狗崽子,他有名字的,他叫陶诗海,他还有一个姐姐。现在他姐姐,让人来找他了! 满脸的脏污,也掩不住那双亮晶晶的眼。 陶诗海小心翼翼的扒开一个地方,里面放着一只荷包,上面绣着两只毛团子。但其中一个是布球,一个是只小狗儿。 这么久了,姐姐还是绣什么都像是球。 陶诗海又笑又哭,想伸手摸摸那荷包,想感受下曾经的温暖。但是他不敢,他太脏了,已经有阵子没有下雨了,他的手脏的看不出原来的肤色,他怕把荷包弄脏了。 姐姐找来照顾他的人说了,只要有合适的机会,就能送他去见姐姐。现在他姐姐在宜阳,在他们的大伯那。 那些人说陇越王的女公子,害死了他姐姐都是骗人的,就是想让他们血亲自相残杀。其实陇越王是他爹走丢的那个兄长,女公子则是他们的堂姐。 只要再等等,再等等他就可以回家去,和他的亲人在一起了! 风吹云动,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不多时变下起了大雨。陶诗海一下子跳到雨中,一边扒掉像破布一样裹在身上的衣服,一边搓洗着自己的身体。 得把自己洗干净点,就可以摸姐姐特意给他绣的荷包了。 第245章 南息 大雨倾盆,越慕言坐在漏雨的屋子里,听着脚边接水的盆发出叮咚叮咚的声音。脸色自然算不上好,但却不是因为这漏雨的屋子,而是对即将跟她姓的夏邑,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她就说嘛,魏皇室怎么会这么好心,给她一个富庶的城池当封地。 都还没到夏邑,只是相邻的城池,越慕言就不报希望了。就她现在住的地方,还是官家驿站,想来夏邑肯定也是破破烂烂的样子。 和夏邑相邻的这座城池,名叫南息城,却连城的样子都没有,说是镇都都有些勉强。 见惯了宜阳那样坚固的城池,或是要差一些的鹿城,最最差的贯城的城墙,也有两米高一尺宽。 而这座南息城,所谓的城墙不过一米高半尺宽,而且只是用碎石堆砌起来的,连一块整石都没有。 就这样的城墙,连鸡都关不住! 托这鸡圈一样城墙的福,越慕言站在城门口,一眼就能看到城内的情况,靠城墙的都是些破瓦破屋,还有些搭起来的矮棚,看样子也是住了人的。 再远一些的也都是矮屋,墙壁斑驳,可见此地有多么穷苦。 至于再远些,虽能看到房屋的轮廓,但是大雨的天气里,也看不了太远,让人无法评判,是整个城穷,还是或有些富户。 越慕言也不急于一时,想着一露冒雨赶到此地,还是找个地方休息再说。此地官驿就在城外靠近处,也不知多久没有修缮,就没有不漏雨的屋子。 哦,还是有的。 唯有驿官老夫妇的那间屋子,屋顶上砍了些树枝,厚厚的铺了一层,大约是不漏雨的。 看到这乌黑的一大群人,老夫妇吓的直斗,老头更是直接就坐地上了,心想没有听见抓丁的风声啊,上回他躲了,可这回大概是跑不掉了。 好在一番沟通下,才知道不是来抓丁的。 老头顿时热情了起来,见到这漂亮姑娘乘着那样的马车,又有这许多人随身护着,便想着要巴结一番。 要把自家唯一不漏雨的屋子,让给小贵人住。 越慕言自然是拒了。 此时她坐在唯一漏的不那么厉害的屋子里,五百亲卫将这破烂的驿站围的里外不通。等全大同带着将士,砍些树枝回来铺在屋顶,她才能有不漏雨的屋子睡。 眼角瞥见外面的人影,招谷儿在檐下一问,才知那驿官老者,确认他们不是来抓丁的,便想去城里告知一声。 这样大的雨势,将车马声都掩了,但这么多人到了这里,城里的人又不是瞎子,哪能一点不知道。要是不过去说一声,城里人怕是要误会,立刻就要携家带口的往山里跑了。 他们怕又有兵爷来抓丁,或是抢粮抢钱抢女人了。 “既如此,便劳老人家跑一趟了,我只是途经此地,并无恶意。”越慕言笑着道。 还好老头不算太老,腿脚还算灵便,匆匆入了城,果然看家家户户都正收拾着要跑。 有些没拖累的,则早已经跑没影了。 第246章 接收 雨太大了,就算雨停了,路面上也都是积水的泥坑。越慕言想着也不赶时间,就停下来休息几天,正好了解和夏邑相邻的这座南息。 老实说,见到这样的南息城,对于夏邑城,她已经完全不报希望了,搞不好就是个空壳子。 出发之前,她问过闻子墨,知不知道夏邑的事。但就算闻子墨博学多闻,所说的书册上记载的夏邑城,也是许多年前的事了。 只说是个挺贫瘠的地方,那里不种粮食,种的是果树。因着不富庶,无人抢夺,以至于一座城的驻军,连千数也不到。 就这也是近二十年前的事了。 越慕言让全大同带几个人,进城去打听此地事宜。等人一回来,就忙问起其中的情况,结果比自己想的还要糟。 驻军?这里连守备都没有。 南息,并相邻的阳谷,都已经近十年没有守备,而唯一有守备的夏邑,在前不久也死了。 从没有哪一刻,让越慕言如此清楚的明白,魏皇室的气数已尽。一个国家,三座小城竟然不派官员前来打理,当皇帝的该是有多么的不上心。 皱眉沉吟后,越慕言缓缓一笑。 虽然穷了点,但是既然魏皇室这么大方的放着不管。那么,这三座城池,她就都接收了。 “全叔叔,明日我便动身去夏邑,但你留下五百人在此,我要知道这座城里所有的事。” 正如越慕言从前说的那样,再差的秩序,也比没有秩序要好。南息、阳谷因着没有官员打理,比那些小村落还要惨。 现在没有多少乱兵,但是此前各种逃兵,或是路过的军队,都要来这里抢掠一番。反正没有人管,就是把人都杀了,充作军功都无人知晓。 既无人管,那就她来管。 打今个儿起,这三座城就都跟她姓了。 全大同不知道原因,他那直来直去的脑子也想不到太多,反正自家女公子说什么就是什么。 被派来保护女公子,他非常的高兴,总比陪着那个死娘娘腔喝酒好。那个小白脸,看不出来还挺能喝,他也每天喝的半夜起来吐。 但没办法,闻先生让他缠着他,别让他有空在私下里捣乱。 保护女公子,没有比这更好的差事了。 全大同呵呵的想着,女公子跟自家小蕊儿一样漂亮。 次日,一行人便进了城。 越慕言没有乘马车,而是走在南息城的主干道上,那条路不知是多少年前修的,所铺的砖石大多数都裂开着。 此时南息城中的人,已经都知道,这带着许多兵丁的小贵人,是个郡主。因为这个原因,他们都松了一口气。 虽然是尊贵的郡主,但不会征丁啊。 居民们都偷偷摸摸的扒在门边看。 这个城实在小,越慕言走了半小时,就走完了。 得说除了中间那座守备府,其他的房屋都透着一股穷酸味。据全大同说,就连守备府也年久失修,里面破烂不堪。 越慕言登上马车走了。 但居民们茫然的发现,这位小贵人还留下了许多人。 第247章 不亏 越慕言离开时,不是没有看到居民们,脸上流露出的不安和惶恐。但是眼下再多说也是无用,等一切事宜慢慢进入了正规,为他们带来安定的生活,就会什么疑虑都没有了。 这几年里,她在加入商会后建起的商队,为她聚拢了不少财富。除了她爹穷的,又要找人资助时,她会贡献出来一部分,其余的都会再一次投进商队里。 眼见商队已经规模够大,再扩展就容易被人盯上时,她才将盈利换成钱粮留存了起来。她打算着,等他爹下一次再穷的挠头时,再拿出来救济一二。 从前还有许多人,对她这个女公子,小小年纪就跟进跟出五百亲卫,而觉得不妥和看不惯。现在因这个原因,也开始真正的尊敬她。 多亏现在已经不像以前那么乱,不然金银铜根本就不值钱。 现在她留放的东西,可以有更好的用处了。 明面上,自己会出钱出粮,得不到回报。但是有些见识的,都明白,这不会是亏本的买卖。 经营自己的城池,有什么亏不亏的。 圣旨上,划给越慕言的封地,除了夏邑城,还有相邻的一座荒山。什么叫荒山呢?就是那种虽然也长着草木,但都是没啥用的东西。 像一般的山树大林深,靠山而居的百姓们,怎么都不会过的太苦。 果然呢。 越慕言站在夏邑城前,看着破破烂烂的城强,微微叹了一声。虽然这里的城有两米多高,但是就是用土混着草梗堆砌起来的。 她回头,随手指了三个人,道:“你们过来,合力撞这堵墙。”最多三下,这城墙就会塌掉一块。 好吧,连三下都不用。 那三人对视一眼,默契的齐齐撞了过去。再撞第二下的时候,还有点收不住力道,那土墙就塌了一块。 全大民就是再没见识,也看的出来,这样的破墙,不会是什么好地方。眉一皱,怒骂道:“皇帝那老头抠抠索索的,就这破地方,还敢拿来给女公子当封地!” 城门前几名文官打扮的男子,闻言脸色齐齐一变,但没有人敢多说一句话,只把头埋的更低。 每城朝廷都会派一名官员,来任守备之职。而辅佐守备的官职,刚是由守备任命的。当前任守备死了后,这些留下来的人,都盼着新守备来历小,身边没有足够的人手用。 这样一来,他们就有机会了。 只是他们没有想到,没有等来新任守备,却是等来了一个郡主。若当真是宗室郡主也就罢了,可她却是新封异姓王,陇越王之女。 不过总比没有人来好,要是夏邑同南息、阳谷似的,近十年都等不来下一任守备,那他们留在此地,也没有什么用处了,还不如早早离开。 按说他们是大周的臣子,可此时他们却只担心,眼前的这位郡主,看不上这座小破城,任他们自生自灭。 南息城到是忠心,可如今的下场呢? 他们这些人,亲眼看着南息、阳谷,破落成了连乡野小村也不如。 第248章 民丁 多年前,南息城那个软弱无能的守备,说什么民生艰难,要让百姓们修养生息,一直没有征丁修筑城墙。临死前还很欣慰,觉得新任守备接管此地后,这么多的百姓,一家出一丁也能很快把城墙筑好。 那个时候,三城当中,就数南息最是人丁兴旺。 可如今,却是三城中最惨的! 夏邑以种果树为生,这果树又不是庄稼一年至少两收,是吃是卖都行。有些果树要几年才会育果,若气候不当,又会一两年里不结果,或是结果结的少、小、酸,从而卖不出去。 总的来说虽然苦,但还能负担的起百姓们的生活。 只是世道乱了以后,一切就都不一样了。相邻的南息、阳谷,被抢的人畜不留,前任守备为了安生,便主动联系上那些据说是来平叛的官爷,时时的贡钱贡粮贡人。 虽然日子更苦了,但总算比南息、阳谷要好。 可现在守备死了,那土墙是谁也拦不住! 这些人此时,也不管是郡主还是异姓王,只要有人肯担上名头,再无人敢来抢虐,日子总会好过起来的。 全大同那样的气愤,但越慕言早有心理准备,反而不觉得生气。不如说,夏邑城比她预期的要好一些。至少这土墙还算有点样子,不像南息那个鸡圈似的。 眼角瞥见那边把头都快埋断了的人,她淡声问道:“此城有多少驻军?” 一片静默中,文官之一的一名中年男子,深吸一口气,缓步上前躬身道:“回郡主,此城没有驻军,但有三百民丁。” 养驻军却是要钱的,而夏邑连百姓都养不活了,哪来的钱养驻军。有本事的早离了这里,投了别处,没本事的见无油水可捞也不知去向。 唯有本地的男丁留下来,凑成了一支队伍,保护这里的安全。 不想用,越慕言都知道,这三百民丁是怎么一回事,他们最好的武器,大概就是锄头一类的农具。哦,这里这么穷,各家各户可能连菜刀都没有,只能用木棒来充作武器吧。 看着这些文官洗的发白的官服,还有他们饿的一个个面黄肌瘦的样子,就忍不住想叹气。连这些当官的,都是这样的惨像,想必百姓们的日子更加惨。 这个世道啊...... 越慕言打头一边往里走,一边问道:“现在那三百民丁归谁管?” 中年男人愣了一下,连忙抬脚跟上,答道:“民丁们算是百姓们自发的,下官等平日里并无过多管辖。” 哪里好意思管,民丁们又不靠他们养,怎么好意思对他们指手画脚的。 听到这样的回答,越慕言一下子停住脚步,回头看跟身后跟着她的中年男人。足有三百人的武力人员,竟然不把掌控权捏在手里,这些官员们的心是有多大啊? 到了夏邑不会一刻钟,越慕言就看出来,这些人大概是怎样的品性了。如果不是蠢,那就是对此地的百姓们,有足够的信任。 信任百姓们自发的行为,不会对他们不利。 第249章 事成 事实上正是如此,这些人读了一辈子的书,想的是施展抱负有所作为,而不是鱼肉乡里。质朴的老百姓们虽然不懂大道理,但是谁是真心对他们好还是知道的。 可以说是上下一心了。 越慕言忽然停下,导致中年男人差点收不住,一下子撞上去。硬生生的停下脚,他连连后退了几步,额头冒着冷汗道:“下官失礼了,还请郡主恕罪。” 他实在摸不清,这个年纪的小姑娘会想什么啊。何况这不是一般小姑娘。至始至终,从这位郡主让人撞土墙开始,他就没有看到她的脸色有变化,没有不快也没有生怒不喜。 刚刚问的话,更是一下子问到了点子上。 越慕言打量着这中年男人,心想这人看起来,也不像是个蠢的,那么必然就是后一种了。想到这里,她露出了点笑意,问道:“你叫什么。” 中年男人愣了下,忙答道:“下官厉学恩。” “那么厉大人不必如此局促。”越慕言完全转过身来,正面对着他,轻笑着道:“以后我还有许多地方,需要仰仗大人们。” 这些人有学识有见识,当然是收为已用了。 来之前,越慕言还担心人手不够用,打算在这里安顿好后,就让万忠找些识字的人送过来。鉴于现在的社会体系,连不少富户人家,都不识字,所以能被送来的大概就是她收留的孩子。 现在就简单多了,这些人是多好的帮手啊。 越慕言看着厉学恩的眼神,可以说是非常温和了。 厉学恩又是一愣,如今贵女们越发了不得了么。他偏居一隅多年,这才知世上还有这般年岁,就能如此有气势的孩子。 “不敢。”他深深的弯下腰,拱手道:“若郡主有所差遣,下官自当竭力而为。” 越慕言缓缓一笑,不再多说,徒步进了城里。 她现在的衣裳,都是有人专制的,手艺人还是温家特意送的。虽然是一身男式的衣衫,却也带着女儿家的秀美。 二者结合在一起,是既英气又婉约,不会让人觉得突兀。 厉学恩回头看了眼同僚们,心想陇越王的这位女公子,如今的夏邑郡主,可不是一般的小姑娘。只看她的穿着打扮,言行举行,他们不能像之前打算的那样哄着了。 且看一看,这位小贵人到底想做什么。 除了留在南息的五百兵卒,这一行人依然有五千人,进城的动静不可谓不大。 城中一间土墙小院里,坐在躺椅上的青衫男子,闭着眼缓缓的一笑:“来的还算快,还以为要等许久,她才会来。” 瞥了眼身边侍奉的童子,问心淡声道:“去吧,给你家的女公子传信,她说的事情我已经办成,让她派人过来一趟。” 半大的少年一个机灵,瞥见他脸色淡淡并无生气的模样,立刻就欢快的回去取纸笔去了。 好久没见到女公子啦,听说她现在是郡主了! 瞧见身边的小童,恨不得一蹦三尺高的样子,问心闭眼开始养神。 第250章 二百五 连这一点都这样的像。 问心的思绪仿佛回到了很多年前,这个女公子也和她一样,非常招小孩子喜欢。无论旁人怎么示好,孩子们还觉得只有‘她’,才是真心喜欢他们的人。 明明都年岁不大,却对小孩子们都很一套,轻易的就能得到孩子真心的爱戴。 少年瞥了眼院子里的人,自己找个地方蹲着去了。反正这位道长,从来都是这样,动不动就发呆。不理他的话,他能从天亮呆到天黑。 此时的越慕言,自然还没有收到信,也根本想不到她让问心办的事,竟然这么轻轻巧巧的就解决了,而且他本人则早就在这里等着她了。 到了守备府,就是一桌大概是此地,所以办到的最丰盛的酒菜。大概是打听到将要来的郡主年纪不大,还摆了几盘香甜的果脯。 吃还是不吃呢,这是个问题。 不过越慕言只犹豫了一瞬间,就决定还是享用好了,反正都做出来了,不吃不是浪费么。 以后对他们好点,就不算是吃了民脂民膏了。 她才不是被那香甜的味道是吸引住了。 宴席过后,自然是安顿下来好好休息。越慕言心想,他们一定是把条件最好的地方,挪出来给她用了。 她也不急着,立刻就要做什么。被一路颠簸的发软的身体,在陷入被褥后没有多久,就睡了过去。 前来送信的童子,没能顺利的见到想见的人。 因为守备府的人,不知道什么是女公子,只知道今天来的人是郡主。怎么都不肯让人去回禀。 童子当然知道,这人嘴里的郡主,就是他家的女公子。可这个人大概是天生的蠢吧,怎么都说不通! 简直要气死! 他深吸了一口气,忍着怒道:“小的求见郡主,劳大哥让人回禀一声。实在不行,去找郡主护卫叫越生的一个人。” 守卫是当地的百姓,操着本地的方言,表示道:“你这臭小子,一下要见女公子,一下要见我们郡主。一下子说牛头,一下子说马嘴,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帮你通传!” 童子在这里住了些日子,也能听懂这里的话,听完顿时气的就想骂娘。眼见这人要么是见他年幼,不把他当因事,要么就真的是蠢到了家,也就不再多费口舌。 揣着怀里的信,他蹲到了不远处的一个地方守着。他就不信,没有人再进出了。 于是直到第每二天,越慕言才收到了信。 上面只字了寥寥几个字:让人来取地图。 地图,这种说法,真让她觉得久违。 不过说的什么是地图? 面前的少年还在抱怨着:“女公子,此信本概昨天就到你手中,但是守备府的人太蠢了,竟然不仅将我拦在外面,连回禀一声都不肯。” “如果这是很重要的事情,那不就耽搁时间了么。” 在大门外守了一夜的少年非常的生气,得亏现在是夏天,不然还不冻死了啊。该说那些人还算有良心,没有过来驱赶他离开吗? 第251章 寒酸 见他愤愤的模样,越慕言有点想笑,不过还是正事要紧,询问道:“问心让你来送信,可有说过别的话?” 童子点头:“回女公子,道长说你让办的事,已经办好了。” 越慕言先是一愣,接着便是大喜。她让问心去找锻造兵器所需要的原矿,竟然这么快就好了吗?虽然知道,让人过去取地图,就能知道在哪了,但她还是心急的问了起来。 “你跟着问心出了宜阳后,都去过哪里?” 童子眨眨眼,老实答道:“道长带着我出了城,就直奔此地了。” 闻言,越慕言只怔了一瞬间,就想起了昨日,立在夏邑城门前,看到的那座草木难生的荒山。 “问心有没有带你去山上,就城外不远的那座山。” “不曾。”童子答道:“道长进了此城,凭租下一间小院子,再没有踏出院门一步。” 忍不住磨了下牙,越慕言回过神后,开口道:“知道了,你去找你谷儿姐姐,让她给你弄点吃的,晚些就让人跟你回去。” 童子确实饿的慌,便退了出去。 屋内,越慕言抬手啃了下指甲,面无表情的嘤嘤嘤了一声,吐出几个字来:“人家也想要外挂嘛。” 她还当,就算问心有些神神叨叨的本事,要找矿产地,怎么也得花费点时间。结果人家什么也不用做,直接就知道哪有了。 她这个穿越女好寒酸啊,一个外挂都没有。要不是托那个穿越前辈的福,连问心这个金手指都没有。 好气哦。 再气也只能憋着,越慕言一边让人跟着去取地图,一边见了厉学恩等人,要知道夏邑城的人口等方面的事。 用上三年,她的三座城池就该改头换面了。 大概是路上有意的避开,让温明楼知道,她正在疏远他。到了此地后,竟一反常态的,不肯再接近。害的越慕言,有心想把事情敞开来,说个明白都不行。 而逸臣那纸糊似的身体,半路上就在低烧了,眼下还一直在养着。 特意带来的文职人员,暂时都派不上用场,还好前任守备留下来的人手,都是有真才实干的。 越慕言一边规划着,该如何让南息、阳谷都奉她为主,一边让越生亲自回宜阳送信。 既然得知那荒山里有铁矿,她这里区区五千兵也围封不住,得让她爹再送点人手过来。 至于派这么多兵力的原因,表明上自然是因为她这个没见识的郡主,嫌弃夏邑城太穷又小,干脆就想把南息、阳谷也给占了。 她敢保证,朝廷绝不会因此而生疑,只会以为陇越王宠爱女女,只为了女儿一个没有见识的决定,就派大批兵马支持。 魏皇室会不会生气呢? 当然会生气,但也绝不会在意,南息、阳谷这两个破烂的小地方。不然也不会,近十年都没有派守备前来任职了。 接下来只要扯扯皮,再付出点代价,就可以让南息、阳谷明面上成为她的地盘。 这样一来,行事可就方便多了啊。 第252章 命好 先前不知道矿的事,越慕言只想着,让自家多占些地方,一点点蚕食,加大版块。 现在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知道情况后,,那夏邑邻近的地方,除了南息、阳谷,稍远些的石台、普平,也要尽快的拉拢成自己人。 此地偏狭,开采出矿后,正好可以就地冶炼。 这么想的越慕言,虽然消息还没有送到,就开始让人作先手准备了。为了避免以后有人奇怪,这里为什么会终日燃青烟,现在她就着人砍树伐木,用来制碳。 第一批碳烧出来后,二万兵马已经到了此地,将三座小城围的水泄不通,连只鸟都飞不出去。 朝廷大怒。 武安帝久不理政事,知晓此事后也忍不住过问起来,这样明目张胆的根本没把魏皇室和他放在眼里啊。 “皇上息怒,那陇越王出身乡野,不过侥幸才拉拢了些愚民为他卖命。”身边的宦官劝道。 孙永宁招降陇越王,就没有机会再回来,被留下监督其的行动,若有不臣之心便要立即汇报。 这一位是新上任的宋有信。 武安帝恨恨的一拍案桌,怒道:“那些个乱臣贼子,朕早晚要诛了他们的九族!” 气归气,武安帝也知道,好不容易促成的事,不能再为一二个小破座而翻脸,实在不值当。只是他又觉得被扫了颜面,这才在这里发火。 宋有信心思一转,开口道:“皇上,那陇越王并无出身,钱粮都是搜刮来的民脂民膏。不如皇上令其献宝,来换取皇上的宽恕。” 武安帝眼睛一亮,这样长久的下去,可不就慢慢能把陇越王拖夸了。听闻他连军粮都不足,哪来的银钱勾置珍宝。 “来人,此事就这么办!” 陇越王有珍宝吗?没有。 但他命好,养了个能聚财的女儿啊。 越慕言一早,就把越家存留下的那些虽然贵重,但并不能吃喝的物品,都送了过去。 她相信,这些东西早晚会回来的。 与二万兵马一起到来的,还有善于铸造兵器的手艺师父,还有一些有采矿经验的人。让她奇怪的是,这么重要的事情,就算他不亲自过来一躺,也要派个人过来帮她镇守吧。 竟然什么都没有,一副让她全权负责的态度。 这样很不对劲啊。 还是说,她爹又受伤了? 别以为现在还没有正式打起来,就没有仗可打不会受伤了。不提那些暗地里的小动作,意在损耗他们的举动,光杀手就一批一批的了。 何其有幸,她一介小小女公子,这三年里也被杀手们光顾了好几次。 这三年里,她爹要么是忙的不可开交,要么受了伤就避着她,反正一年到头也见不到他几回。 要不是知道他确实看重自己,她都要以为自己不是他亲女儿了。 心中担心,越慕言又让人传信回去。问别人可能问不到实情,但问闻子墨的话,就算不肯告诉她,也不会骗她。 就是没有想到,回信竟然是占央送过来的。 看着面前人熟悉又陌生的脸,越慕言忍不住的笑。 第253章 高明 一边拆信,越慕言一边打量占央。现在的他,不同曾经见过的那样黑,也不像那次见过的那样白。他似乎是用了某种染料,将自己的皮肤染的发黄发暗。 这让他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个才十几岁的少年,而是一个近乎二十几岁的青年男子。而且他好像还用了点别的手段,让自己的五官变的平庸了许多,这让他很容易在混迹在人群中,却不被人们所关注。 大概因为这个技巧,占央总能完成各种危险的探听任务,还能平安的全身而退。 但见到占央的好心情,在看过信后就退却了。 越慕言猜的没有错,越秉言的确是受伤了。虽然不危及生命,但在这个敏感的时机,他在养伤的同时,身边也要有足够多且信任的人留守。 只是矿的事情又太过重要,一般的人自然不能透出去。 因此最后决定,夏邑这边的事由她一人全权负责,包括那些被调来的兵马。这些兵马由全大同的管辖,但唯有她有调动的权利。 这是越慕言第一次,真正的插手这样重要的事务。从前她只是作为女公子而被尊敬,但等这件事过后,他们会明白她的在存在,不只是众人效忠之人女儿这么简单。 信里只轻描淡写的说了受伤的事,但怎么受的伤却完全没有提起。 抬起头,越慕言随口问道:“你知道么,知道我爹是怎么受的伤,他们不肯告诉我。” 让她意外的是,占央知道的显然比她以为的要多。 占央缓缓一笑,瞥了眼四周,上前一步低头凑到她耳边,轻声道:“受伤是假的,为了是骗过孙永宁,避开此时就被要求去讨伐二王。” 只是一瞬间,越慕言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避免消息走漏或信件丢失。要知道信上面,除了说她爹受伤的事,别的都是含蓄的点一句。 比如说一个外人,看到这封信,只会相信陇越王确实受了伤,别的事则一点不会明白。 信中说:夏邑之事由我儿全权管理。 这样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是再精明的人,也无法联想更多。 越慕言觉得,这样传信的方法,比魏皇室那种用复杂的暗文要高明一些。不过条件也很苛刻,比哪说要求送信之人,要有绝对的忠诚。 这样想着的越慕言,回过神后发现占央,依然是之前的姿势,几乎快要紧紧的贴着她了。 她不由抬眼,怪异的看了他一眼。 占央被看的连退好几步。 “你怎么了?”越慕言有些怔愣的问道。 “无事。”占央竭力平复自己的情绪,不让那抹热意漫上自己的脸,语气平淡的道:“我觉得你黑了。” 越慕言愣了下后,脸色变的有些狰狞。 她扯着嘴角,微笑着道:“你说什么?不好意思,我刚刚没有听清楚,我想你可以再重复一次。” 她真可爱。 占央忍不住第无数次,在心里这样想。 “我说你看起来看个大姑娘了。”他开口道。 第254章 撒个娇 你是个大姑娘了。 这句话好像很平常,但似乎又包含着点别的意思。越慕言听了后,莫名有些红了脸,然后垂眼瞥了下自己的胸口。 最近这里有些疼,大概是要长起来了吧。 占央没有想到,自己这么一句话,竟引的她去看自己的那里。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热意,几乎是立刻上升漫开,染出红晕。他抬手搓了把脸,暗幸还好染了面,不然此时脸肯定红的难以见人。 刚刚的那句话,他真的没有深意,只是单纯的觉得,不过是月余不见,她又有了些变化。 也是,她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呢。 想起自己先前的举动,占央顿时别过眼,不敢再去看她。他觉得自己越来越奇怪了,总是忍不住的想更加的亲近她。 隐隐约约的,他有些明白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可他根本不敢多想。他觉得自己龌龊极了,竟然对她有了些别的想法。 她还这么小,她视他为兄长,他却...... 越慕言回想了下她娘的身形,心想自己应该不会长成平胸,结果一回神,就发现面前的人一脸的自厌。 发生什么了?怎么感觉占央的性子有些变了啊。 她托着下巴想,这也是难免的。她自己的三观思维早就已经定型,再过很多年,周围环境的变化,也难以对她有太多的改变。 但是别人不一样,占央还有孟家见兄弟,都是每隔一段时间不见,都会有一些明显的变化。他们都与最初的那个自己,有了很大的区别。 时移世移,物是人非。 内心一抖,越慕言厚着脸皮,抬手喊道:“占央哥哥,慕言要抱。”平常的时候,她都是没大没小的直接喊名字,但在某些时候,比如在撒娇时,就会故意喊哥哥。 此时的越慕言还没有发现,因为她选择让裘嬷嬷霜竹等人,在她的保护下安然的过着自己的生活,长时间的分开后,她撒娇的人选就变了。 在闻子墨心情好的时候,她有时会仗着胆子撒个娇。但是更多的时候,是对眼前的这一位撒娇,且毫无负担拈手即来。 面对占央局促难安,浑身僵硬的样子,越慕言微笑着道:“怎么,你是想说我变重了,抱不动了?” 他要是敢这么说,就干脆打死算了。 察觉到这话里的寒意,隐约发现自己想法的占央,本来迟迟不敢动的他,立刻上前伸手从她的腋下穿过,像以前那样抱孩子似的姿势,把人给抱了起来。 但是一站直,他就觉得有些不妥。 这样一来,小姑娘的上身就紧贴在他的脸边了。 占央立在原地,几乎要僵成一块岩石。 被抱起来的越慕言,也觉得自己有些不自在起来。 她这是少女心复活了? 两只手搂着占央的脖子,她在心里这样想着,然后就发觉自己被抛了起来。等身体落下的时候,她就变成了坐在占央的肩膀上。 看不出来啊,目视有些纤细的占央,竟然有着挺结实的臂膀啊。一边想,她一边笑嘻嘻的伸手去摸。 第255章 侍女的素养 守在外边的谷儿,无意朝里扫了眼,就见自家女公子,坐在占央公子的肩膀上。她一只手搂着对方的脖子,另一只手则肆意的,在占央公子另一边臂膀上,来来回回的揉揉捏捏。 这不算什么。 主子的一切都是正确的。 女公子的举动也没有什么不妥。 压下心中的诧异,谷儿完美的遵守了,自己作为一名合格侍女的素养。然后抬腿离门更远了一些,同时全身都戒备了起来。 在这种时候,她要守在这里,绝不让任何人闯进去。哪怕是女公子的父亲来了,也绝对不行。 这样打算的谷儿,在院门有人踏进来的时候,就第一时间发现了。 温明楼一进院子,就发觉一道视线直直朝他看来,结果就发现谷儿那不欢迎的眼神。 当下心里便是一叹,在女公子的示意下,他在这个侍女的面前,已经不知吃过多少闭门羹了。 温明楼不明白,不论他怎样试图和女公子走近些,都被无形的隔挡在圈外。平心而论,女公子在很多时候,都表现出来对温家,还有对她的亲近,但仅此而已。 客气有礼,但也代表的疏离。 尤其是女公子年岁渐长后,对他越发的疏远了。 不论他怎么做,贵重的礼物,精致的衣服首饰,哪一样都没有让女公子对他稍微亲近一分。 他们的关系,甚至不如那个难得一见的占央。 来夏邑的路上,温明楼就敏感的察觉,女公子要比以往更加的疏远。于是来到这里后,他便主动的避开了。 他把和女公子的相处细节,告知给祖父后,祖父对他说,女公子是个非常聪明的姑娘,而且无意和温家更加亲密。 一定不要让女公子把话说开来,不然就很难有机会了。 温明楼是个温和的性格,但不得承认,他同样有着出身于世家的傲气。但这份傲气,在这三年里,在女公子的面前,已经被磨的快要差不多了。 他真的像那些人所称赞的那样,有君子之风吗? 为何女公子对他却并无区别? 早先女公子在见到他时,还会双眼一亮,后面不知道是见惯了他的面容,还是更喜欢那个逸臣的脸,再面对他时就不像以前那样喜欢盯着他的脸看了。 温明楼抬步靠近,他当然不是来求见女公子的,只是再来试一试态度。若是依然不行,那么他就不能再把自己的面子,还有温家的脸面,丢给女公子来踩了。 反正女公子还年幼,以后再慢慢谋划,眼下远离,说不定会有不错的效果。 温明楼只是来试探,但谷儿在裘嬷嬷霜竹的调教下,早不是以前无知的小丫头。看到温明楼出现,谷儿第一个想法就是,这人安插了眼线,知晓占央公子来见他们女公子了。 这是她的失职,竟然让人探到了女公子身边的事! 以往她忖着女公子的想法,态度也是非常有礼的,但今天可就不一样了。 于是温明楼就发现,谷儿这侍女的态度,比以往更加冷淡,甚至可以说是不客气。 第256章 留下 谷儿面无表情的对温明楼道:“女公子在休息,不知温公子有何事,若是不着急的话,不如由谷儿转告。”反正别想见到女公子。 温明楼自然是没有什么事的,此行不过是最后再做次努力罢了。面对谷儿这样的态度,他面色一冷,却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扫了眼这个胆大包天的侍女,转身离开了。 谷儿根本不怕。 裘嬷嬷说过了,她是女公子的贴身侍女,在外边就代表了女公子的颜面,在任何人的面前都不要太过卑微,不然就是让女公子没面子。 总之,在裘嬷嬷仓促的调教,还有越慕言的纵容下,谷儿从当年还有些怯弱的小丫头,变成了现在的虎丫头。 一般二般的人都镇不住她。 虽然外边动静小,但是里面的两人都是谨慎的性子,外面那一点似有似无的声音,还是让他们猜出来人是谁。 越慕言捏着占央的肌肉,心想这温明楼早不来晚不来,这个时候跑过来,她怎么好出去把事说明白。 见越慕言没反应,占央更加不会说什么了。他现在隐约察觉自己的想法,虽然还没有想好要如何,但是已经本能的,不喜欢她同别的男人关系太好。 一直跟着她的逸臣,他却是一直没有放在心上。 那样的出身和性子,以越慕言的脾性,只好把他当作弱者,会怜悯会包容会可惜,但更多的就不会有了。 任由她在自己身上捏来捏去,占央听着外边的声音没了,才开口道:“你把我怀里的东西拿出来。” 越慕言立刻就去扒他的衣襟。 翻出来一叠地契房契还有银票。 越慕言:...... 这人还是数年如一日的,喜欢给她送钱啊。 反正也不是头一回了,越慕言熟练的捏着那叠东西,笑眯眯的道:“占央哥哥真好,慕言真高兴。” “不过你要是在这里多留些日子,我就更高兴了。” 占央也笑:“放心,伯父就是担心你在这边,所以才让我带了些人过来。以后不论多重要的事,我豁出命也会帮你办成。” 越慕言觉得稀奇的很,低头看他:“你叫我爹伯父?”不过什么叫豁出命去,什么事能比他命还重要。她打算,这事等有空了再来和他好好论说一番。 占央红了耳根,不好意思的道:“我年纪轻,此次带了些探字营里的老手过来,伯父怕我压不住,便以子侄论,让我称他为伯父。” 原来如此。 越慕言点头表示了解,开口道:“有些事,我确实需要人去帮我办,现在你来了,我可就放心了。” 这里个破地方,以前没有人会刺探,现在想刺探也晚了,兵马已经将此地围的水泄不通。 现在她需要人,帮他刺探与夏邑、南息、阳谷相邻地方的反应。能拉拢就拉拢,拉拢不了也争取让对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实在不行,那就只能让对方发生点意外了。 此地的事,温明楼自然不知道,他打算回宜阳,却发现自己被拦住了。 第257章 郁卒 温明楼十分愕然,连宜阳城北大营,任着温家子的身份,他也向来是自由出入的。结果这小小的夏邑城,在明知他的身份后,竟然还敢把他拦在此处不放行? 矿的事,温明楼尚不知晓。 拦人的将领铁面无私,才不管来人是温公子还是冷公子,他接到的军令便是,任何人出入此地,无女公子的命令都不得放行。 放行者处死。 硬闯当场格杀。 没有任何例外。 温明楼皱眉不语,只觉心中一股郁气腾然而起。这几年里,他依着家族的计策,费尽心思的想讨好女公子。如今不见成效,何以说是白白耗费了几年时光。 他受够了,待回到宜阳后他定要与祖父言明,再不要把时光浪费在女公子的身上。他自有才华出身不凡,想崭露头角难道还要靠裙带关系? 能得女公子下降温家自然最好,若不能,温家也不会就此沉寂,无非是多走些弯路罢了。 容貌姣好的少年郎,英姿挺拔。在被拦住之前,还是满身的茫然,此时却如清竹傲立,通身都是少年的意气奋发。 要是越慕言在此,肯定要被迷的抚掌赞一声,但拦人的将领,有和众多数将士的通病,那就是不喜欢这类温温弱弱的公子哥。见温明楼气势更盛,脸色便彻底沉了下来。 似乎是个信号,身后的将士们也都刀剑齐齐出鞘。 若温明楼真要硬闯,立时便要被拿下。 好在温明楼不傻,见这样的做派,就知道今天自己是走不了了。无力的挥开挡在身前的家仆,他无奈道:“既如此,那我便去问一问女公子。” 温明楼想起自己离开时,让人送给女公子的一封信,郁卒的想要长叹一声。无他,他在信中告辞,亦有被冷漠相待的黯然之意。 结果自己没能顺利离开,那封信却怕是早已经到了女公子之手,现在他要灰溜溜的回去了。 正如温明楼所想,信早已到了越慕言的手里,她看了后稍微愧疚了下,就不当一回事了。反正温明楼总躲着他,没有好时机和他把话说开,那他现在自己要走也挺好的。 总让她那么残忍的对待一位美少年,就是郎心似铁的她,也会觉得有些于心不忍。不过她很快就想起来,如今任何人进出,没有她的手令,都没有办法离开此地。 想想信里的内容,越慕言最后决定,给追求她的美少年一点面子,当做不知道这一回事。 现在已经悄悄让人进山,去确定矿的位置。而她则等着占央,把她想要的消息带回来。 宜阳城里,假装受伤的越秉言,在帐子里闷了许多天,没事就叫闻子墨过来商讨大事。但是人一来,就开始夸自己的女儿多么了不得。 “哈哈哈,果然是我的女儿,夏邑山脉不少,矿量定然也不会少,何人能像我儿能如此能干。” 闻子墨面无表情的处理文书,看到一张传来的消息后,他随口道:“何止呢,因为她,如今准唐王那里,还埋下了一枚出其不意的钉子。” 第258章 旧姓 “什么钉子?”越秉言不解的问道。 终于有话题,让他不再死夸自己的女儿,闻子墨开口道:“三年前那陶诗语的弟弟,无人关心其生死,如今确知人还活着。我让人过去暗地里照应着,如今已经对准唐王恨之入骨了。” 陶诗语? 越秉言觉得名字有些耳熟,但一时却想不起是谁,沉吟了好一会儿,才回忆起那是三年前,想谋害他女儿的赝品。 出于对女儿的信任,当时他并没有去问,心里觉得她会处理好。后面闻子墨也只是提了一句,他也就没当回事了。 不过现在听到闻子墨提起,心想当年自己还多问一句的,不然也不会现在都不知道,为什么来搞破坏的人,成了已方的钉子。 他微笑着看向面前的人。 闻子墨愣了一瞬,莫名想起来件事,当初这件事,他觉得要替越秉言顾下面子没有多说什么。那他的女儿,是不是也会顾及亲爹的面子,并没有提起过呢? 时隔三年,越秉言才知道陶诗语姐弟的存在。 他在年少的时候,就已经完全摒弃自己的旧姓,把自己当成是越家人。后面听到陶诗语姓陶,也并没有多想,现在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陶家。 从前他叫陶秉言,是一个小世家的嫡长子,父亲对他虽然看重,但是更喜欢的却是与他相差不到半岁的庶弟。他受着最正规的世家教育,虽然不喜庶母,但是对弟弟却是一个兄长该有的模样。 只是他没有想到,在逃难的路上,因母亲逝世的他而悲痛时,在庶母的谋划下就这样走失了。 或者说被抛弃了。 他是陶家唯一的嫡长子啊!并非是不得宠的妾生子,应该用不了多久,就该发现他不见了,只要有心调头,很快就能找到他。 但是没有,他昏头昏脑的在原地等了两天,什么都没有等来。 在母亲逝世后,他视为自己责任的家族,还有他的父亲,就这样抛弃了他。好像走失的不是陶家的嫡长子,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仆从。 既然他们不要他,那他也不会再惦念。自得了势有了如今的地位,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去找陶家。 连仇恨都不再有,完完全全的忘记,一心一意的将自己当成是越家人。 那时孟白带着人来投奔,一时间赢了不少声望,有来历的孟白,当然比他这个无名小子更得人心。 孟白后来告诉他,都以为他会出手暗中杀了他。 不止孟白这样想,很多人都这样以为。闻子墨也提议,若孟白有野心,最好立刻就处置了他。 但从头到尾,越秉言都没有这个想法。 爱屋及乌。 那时越秉言笑着对孟白道:“你与越家有亲,我这个半路的越家人,自然也视你为亲人。” “就看你认不认了。” 孟白大为服气,后二人结拜为兄弟。 此时听到陶家死的只剩一对姐弟,越秉言什么感觉都有。 伤心?痛快?一样都没有。 凉凉的扯了下嘴角,他开口问道:“我儿可是与陶氏女亲近?” 第259章 山下营地 亲近? 就是算无遗漏,闻子墨也不清楚越慕言,同那个姓陶的小姑娘关系如何。但他也不能说不知道啊,沉吟了会,他缓慢的开口道:“说不上亲近与否,但慕言时常回城去她的那个丘山居。” 当初的越慕言,想的是让丘山居成为自己一个隐蔽的地方,绝没有想到有一天,这个地方人尽皆知。 城中居民都知道,那丘山居是女公子的宅子。 没办法,人太有权势也会带来弊端。身为女公子,每每出行都有大批人跟着,从哪里来往哪里去,真的挺难藏的住。 不过现下还无人知晓,丘山居两侧相邻的宅子,也都是越慕言的。 这似是而非的话,让越秉言以为,女儿和陶氏女关系不错。他再没有想到,越慕言常去丘山居,其实也是因为那里收容了不少老兵残将。 这件事有营中很多人都知晓,但也只是赞一句女公子仁善,并没有宣扬开来。 又因这手段不像是个半大的孩子,不少人都觉得,女公子所为是有陇越王示意。无人特意提起,结果就是越秉言还不知道女儿做的事。 越秉言沉吟了会道:“既然我儿与她亲近,那便就如此吧。一个孩子而已,也不必特意去见。不过你说的安插钉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闻子墨便将事情一一道来。 “这样......”好一会儿后,越秉言才慢声道:“一个孩子,哪能寄望于他。但人都已经派过去了,那就照顾着些吧。” “一个孩子而已。”他又低声重复了一次。 闻子墨点头,他会有此举动,也是长久之计,并不是当真就要一个孩子眼下做点什么。只是这逐鹿之举,没个十几年是看不到结果的。 十几年后,那个孩子,或许是一步杀招。 越秉言‘重伤在床’了十几日,朝廷的来使也终于到了。来使是奉武安帝之意,让陇越王挥军讨伐准唐王的。 但是来使,只见到了一脸灰色,仿佛不久于人世的陇越王。 “咳,这讨伐的事恐怕不得行了。”越秉言说一句话就要咳一下,多说几句就直喘气。 这也太巧了。 来使满脸狐疑,但是亲眼见到大夫来给陇越王换药,拆下绷带的胸前,便是一条深红色的伤口。 这下不信也得信了。 人走后,闻子墨笑着道:“没想到,我这画技还会有这样使用的一天。” 没错,越秉言胸前那道长长的伤口,是闻子墨画出来的。再涂抹上血浆,便可以假乱真。 越秉言也是笑:“如此,半年内不必受命出征了。” 至于再有下次,他就再‘重伤’一回就好了。 来使还在营中,越秉言不得不成天窝在床上,无聊之下更想女儿了。可女儿身负重任,远在夏邑,便将儿子叫到床边。 越瀚许久不见父亲,激动的小脸通红,但是长久的教导下,他还是不缓不急的行了个礼,口称父亲。 比起娇宠着的女儿,面对儿子时,越秉言便习惯板着个脸。可如今儿子有口疾,他也不好过于严厉。 有意放缓了脸色后,竟不知道该和儿子说什么,他憋了好一会儿才道:“瀚儿,可想念长姐?” 难得与父亲相处,越瀚也紧张无措的很,此时听到姐姐,也放松了一些,点头道:“不知现在,长姐,可安好。” 陌生的父子二人,提到都在意的人后,渐渐的打开了话匣。 现在的夏邑,同以前已经完全不相同了。 越慕言叫来了商队,将砍掉的树木所制的碳卖出去,换成银子改善城里的一切。另一边表面上已经卖出去的碳,又悄悄的转了回来。 这些碳,等铁矿开采出来后,就可以用来锻冶兵器了。 两万人马就驻扎在山下,这天越慕言想着过去看看情况,就带着人到了他们扎营的地方。 营地还在完善当中,看起来还都乱糟糟的。 越慕言皱着眉,慢慢的看着,正想提议让人把水源看守好了,别因为开采矿的原因,污了水源就不好了。 结果就听到一阵吵闹声。 她停下来仔细听了会,发现竟然有女人哭泣的声音。不知想到了什么,越慕言抬脚快步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走了一会,声音更加清晰了。 越慕言远远的看见,一间小帐篷边围了二十几个兵。一个个交头接耳,满脸兴奋的说着什么。 而那帐子里传来的,是女子哭嚎的声音。 她铁青着脸,抬步直接往那边走去,身边跟着人连忙上前拦了下。 “女公子,您还是别过去了吧,免了污了您的眼。”跟随的丘山卫之一,也意识到那边是个什么情况,才会伸手去拦。 女公子身分尊贵怎么能看到那样的景象。 越慕言现在气的眼前发黑,冰冷的斥道:“退下!” 跟随人的还想劝:“这......” 可这样的事,任谁来任谁劝,越慕言都不会退步,她抬了抬下巴,冷声道:“我再说一次,退下!” 这下谁都不敢劝了。 有那机灵的忙快步先到了帐子边,提声道:“女公子到,尔等还不快前来相迎!” 当越慕言走到帐子前的时候,周围的人已经跪了一地,里面也出来了七八人,衣衫不整露着胸膛跪下了。 越慕言闻到一股难闻的味道,不用想她都知道发生了什么。她闭了闭眼,冷声道:“里面的女子是哪里来的?” 一个着配戴百户袖章的男人,低声道:“是城中居民献上的。” “当真如此?”越慕言冷笑不已,当着跪了一地人的面,掀起帘子进了那低矮的帐子。 不顾身后的哗然声,她打量着帐子的情况。 只见地上铺了几床褥子,此时几个半赤裸的女子,瑟瑟发抖的挤在了个角落里。 这狭小的空间里味道更是让人作呕,越慕言放缓脸色道:“我是陇越王之女,朝廷封的夏邑郡主。你们不要怕,告样我实情,我会替你们做主,你们是怎么来这里的?” “是自愿的?还是被他们强抢来的?” 第260章 处置 越慕言话说口,才发觉自己被气昏了头,连话都不会说了。怎么会有自愿的?是她说了蠢话。 待看到这些女子的脸上,多多少少都带了些伤。她脸色不由更难看,又似是吓到了她们,只见一个个都把头埋了下去。 她只得耐心的道:“你们想回家吗?只要说出实话,哪怕是你们家中送你们过来的,只要你们不愿意,我就放你们走,不必留在这里受苦。” 这时,一个披头散发,嘴角青紫的姑娘小声道:“你说的话管用吗?” 一听就知道,这是看越慕言年纪小,怕她说的话不管用。 “自然管用。”越慕言笑着道:“告诉我,你这伤是谁打的,我让人打回来给你出气。” 那姑娘犹豫着,最后一咬牙道:“我不知道他叫什么,但他刚刚就在这里,他左侧脸靠耳朵的地方有一块灰色的淡斑。” 越慕言点头,朝外淡声道:“来人。” 帐子外边,一直注意着里边动静的护卫之一,立刻应声撩起帘子跨进去。他低着头并不乱看,垂眼看着地面,道:“听从女公子吩咐。” “去。”越慕言指了指外面,道:“找个左侧脸耳边有灰色淡斑的,给我好好的教训他。” 护卫立刻应声领命而去。 几乎是瞬息之间,外面便传来一名男子的痛呼声。 “你这是做什么!再来我可就还手了!” “是这个人吗?”越慕言询问道。 那姑娘仔细听了会后,连连点头,恨声道:“就是他,就是他,我们只要有一点不顺从,立刻就又打又踢的。” 越慕言长出一口气,温声道:“你们看,我说话是管用的。说说看你们是怎么来的,愿意回家的我就让人送你们回去,不想回去的我也替你们找条出路。” “真的吗?我们可以回家吗?”另一个姑娘颤着声问道。 这里太偏僻了,这些姑娘也不知道陇越王是谁,也不知道郡主是个什么官。但是刚刚看到她发话,别人恭敬的唤她女公子,此时也带着哭腔喊道:“女公子,求你救救我们吧,我们是被抢来的!” 另几个不敢开口说话的,此时也一个个的跟着哭了起来。 “我爹都被他们打吐血了,可我还是被掳来了。” “我才刚成婚啊,我男人腿都被打折了。” 听着这些哭诉,越慕言死死的咬着唇。宜阳大营纪律严明,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就是兵卒们有假出营,去了城里喝花酒或是钻暗门子,只要不闹事也都随他们去。 唯一点,他们从不敢仗势欺人,更不用说强抢民女。 结果现在到了夏邑,这胆子就大起来了啊。其实说穿了,就是没有把她这个女公子放在眼里! “不怕,我让人送你们回家。”越慕言忍着气,温声对这些苦难的女人道:“你们先收拾下,等下就会有人来送你们归家。” “多谢女公子。” “救苦救难的女公子。” 这些没有什么见识,更没有读过书的女子,乱七八糟的谢恩。越慕言听着心酸的厉害,又宽慰了两句,便掀帘子出去了。 外面还在打。 先前还说要还手的人,此时已经被打的蜷缩在地上。 越慕言冷冷的看了眼跪在地上的人,直看到全大同火急火燎的跑来,才挥手叫停。 “全将军,你就是这么管人的?”她冷冷的质问道。 全大同满脸的汗,恨不得把这些人废物一脚都踹死个干净。他们陇越军自来就不让做这等欺男霸女的事,这些人离了大营,心思就活络了啊。 “女公子莫恼,这些人都由军规处置吧。”全大同又气又急,竟然让女公子见到这样污秽的事,要是主上知道了,怕是得砍劈了他。 越慕言扯了扯嘴角,别的话也不多说,只是道:“我不管旁人那里如何,但是在我这里,绝不允许有这等事发生。” “如再有人以武力抢夺民女,那就施以宫刑。”她凉凉的道:“你们知道什么是宫刑吗?” 迎着在场人错愕的眼神,越慕言冷冷的道:“那我说的直白点,欺辱民女之人,去势断根!” 众人皆是跨下一凉。 越慕言对越生道:“你留下来,帮着全将军送她们回家。再去谷儿那里取些银子,让她们带回去傍身。” 这些女子遭遇了这些事,也不知道回去后,家人还容不容得下她们。如果被苛待,身上有钱也能好过些。 离开前,她认真的道:“所有来过这帐子的兵卒,都罚二十军棍。抢人回来的,罚五十军棍,不准给他们治伤。能活下来的,这事就算过去了,若死了也怪不得谁!” 不忍再去看帐子里的女子,越慕言黑着脸离开了。 占央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浑身低气压,前所未有极其愤怒的越慕言。 “这是......怎么了。”占央担心的靠近,扳过她的肩膀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越慕言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脆弱的抱住了他的腰,低声道:“我真的,真的很讨厌这样的世道。” “嗯,我也很讨厌。”占央也不追问,只是顺着她的话,慢慢的道:“不过终有一天会变好的,你要对伯父有信心。” “可是,可是我对自己没有信心。” 越慕言无声的流着泪,想起自己今天在处理这件事时,第一个涌到心头的想法,那就是不能反应过激,怕会引起兵变之类的事。 在她看来,做下这样事的人,就算不判个死刑,也该判个无限徒刑。结果她只是让人打了几棍子,就把这事揭过去了。 她知道错对,但是却在衡量。那些受了罪的女子,给她们一笔钱,已经是她能为她们做的事了。 她讨厌这个世道,也讨厌正在慢慢同化的自己! 一想起那帐昏暗的帐子里,她们恐惧的抱成一团的景象,越慕言整个人都难受的快要喘不过气来。 占央虽不理解这句话,但是却能感受到她身上的痛苦,心疼的将人紧紧的抱在怀里,像是抱着孩子一样,来来回回的走动哄劝着。 第261章 手心的茧 渐渐冷静下来的越慕言,窝在占央的怀里,想起自己刚刚快像孩子一样嚎哭,丢脸的把头埋在占央的胸前。 她已经很久不会这么情绪化了,只是在那帐子里见到的景象,真的是刺激到她了。 占央心想,可能自己一辈子的耐心都用在了她身上吧。发现她情绪好了很多后,他也不追问到底是什么事,只是说起此行带回来的消息。 “石台和普平的守备,都是胆小平庸之人。一个好财一个好色,都是容易对付的人。”占央缓缓的道:“夏邑前守备是个有些本事的人,他见邻城守备纵兵抢掠,就干脆主动的找上门贡钱贡粮还送兵丁过去。” “也是因这举动,夏邑的情况比南息和阳谷要好上太多。那送过去的兵丁,竟也有人出了头,爬到了上面,这回有不少消息都是从那人处得来的。” “有这人敲边鼓,给石台多送些银钱就能拢络住,至于那好色的普平守备就......” 听到这里,越慕言一下子挺直腰,揪着占央的前襟凶巴巴的道:“不准给他送女人!” 女人又不是货物,怎么能送来送去的,这是她最后的底线! “不送不送。”占央哭笑不得的道:“我的意思是普平守备,有个心爱的宠妾,还是个软耳根子。而他那妾是喜好奢华之人,我们可以从那个妾下手,投其所好将人拢住,让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不难。” “嗯,这个可以。”越慕言听了松了力道,把脑袋搁在了占央的肩膀上,低声道:“真想这个世道早些太平。” “会的。”占央声音和缓,然后略侧过脸,在她的发上落下一枚又轻又柔的吻。 除了他自己,无人会知晓。 无奈留下来的温明楼,派上了他的用场。由他带着财物,去见那两城守备,是再好不过的人选。 他世家子的身份,更添了几分把握。 温明楼虽还不知矿的事,但也察觉这里有事隐而不发。他还在犹豫,要不要拼着女公子不悦,查一查到底是何事,就被任命去结交邻城的两位守备。 事关重大,越慕言决定再晚一些,再将矿的事告诉他。当然,人也别想离开了,这里的事是能瞒多久就瞒多久,直到瞒不住为止。 三个月后,第一批铁矿开采了出来。 直到此时,外界依然不知夏邑发现了矿的事。越慕言也不曾懈怠,此地除了她的命令,没有一个消息会传出去,是实打实的连只鸟也飞不出去,全成了守军的腹中餐。 转眼便是半年,锻冶出来的一批兵器,将秘密运送至宜阳。 离开宜阳已经近一年,越慕言自然怀念宜阳,于是此行她会同行。她把占央,还有逸臣都留下。担心自己不在,此地会生出乱子,连全大同也留在这里坐镇。 再次路过南息,与她来时的模样全然不同。 那鸡圈一样的城墙被扒了,正在用三合土重筑城墙。越慕言还让人在城外建了瞭望塔,若是矿的事走漏消息,有人敢发兵夏邑,南息也能很快发觉,然后第一时间送到夏邑。 托消息瞒的好的福,此行顺顺利利的就到了宜阳。 刚进入宜阳境内,探马就传消息回来,前方有大批人马靠近,飘的是黑边言字旗。 人人都知道,黑言旗,是陇越王直辖的黑甲军。 “女公子,看来是主上来接你了。” 越慕言抿唇一笑,并不意外。不提兵器这么重要的事,她爹也数次来信催她快回来叫他看看。 两军接近,越慕言正要打马靠近,就见对面有匹马快速的飞奔而来。转眼就到了面前,一个小少年翻身下马,拱手笑看着她:“长姐。” “瀚弟?” 越瀚羞涩的抿唇一笑:“长姐,许久不见。父亲,正等着你。” 近一年不见,越瀚长高了不少,越慕言刚刚显些没认出来。此时见他气色精神都不错,也挺欣慰的,笑着点头道:“走,同我一起去见爹爹。” “是。”越瀚动作利索的跳上马,勒马掉头。 “驾!” 两匹马一前一后奔驰向飘着黑旗的方向。 远远的,越慕言就看见当头的一人朝她挥了挥手。 “爹!”她也挥手示意。 许久不见女儿,越秉言郎声笑道:“慕言我儿,快过来叫爹爹好好看看。” “嗯,瘦了,但也长高了。” 越慕言笑嘻嘻的任他打量,待看到一边含笑的闻子墨,便上前拱手道:“先生,近来可曾安好。” “安好。”闻子墨也看着唯一算上是弟子的越慕言,回以微笑。 见到女儿,越秉言喜不自胜,但女儿已经快是个大姑娘了,他也不能像前两年那样去抱她。 忍了好一会儿,还是忍不住抚了抚她的脑袋。 “我儿长大了呀。”语气里说不尽的酸涩,太快了,真的太快了,他都还没有好好陪陪她,女儿就已经长大了。 越慕言笑笑道:“女儿长大了,便可替父分忧了啊。”她回头指了指身后的兵马,那些车上装的都是眼下陇越军最需要的。 一边有知情的心腹,笑着道:“此乃大功一件啊,若是女公子身为男儿,当真可封疆为王。” 越秉言就喜欢听人夸自己女儿,立刻毫不谦虚的道:“我儿便是女儿身也不输男子。” 这几年过去,便是当年不明白的,现下也清楚的知道,女公子在主上心中是重中之重。 越慕言只是在一边笑,以前或许还真只是说说,但是现在若真要上战场,她心里也是不虚的。 矿的事有多重要呢? 反正自知道自己的封地有矿,她就不光练骑射,而是学着用长戟。若说箭术是后方作战,那学了在马上挥动长戟,就是单兵作战了。 不说多么厉害,但至少有一战之力了。 这为的就是,万一事情败漏了,自己便要领军迎战。 越慕言捏了下自己手心厚厚的茧,只盼着不会有需要自己上战场的一天。若是真有那么一天,情势必然恶劣的紧。 第262章 回来了 越慕言没有在宜阳停很久,不过留了三天便起身回夏邑。其间温家来人,问他们家的明楼公子,她也只说他在夏邑过的挺好。 温家满头雾水,几乎要以为女公子把他们家的明楼公子给软禁了。实在是温家的信送不到他的手上,也不见其送消息回来。 总之忐忑难安的很。 另外临启程的时候,还发生了一件小事。 “你是说有人混进队伍里了?”越慕言好奇的问道:“是细作,还是谁家的耳目?” 越生解释道:“并非如此,混进队伍里的人,是全将军之女全小蕊。她年岁与主子仿佛,身量太过矮小,这才立刻就让人发现了。” 身量太过矮小...... 越慕言瞪了眼越生,看他还一脸不知哪里错了的模样,撇嘴道:“她是想做什么?” 慢一拍明白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越生垂头接着道:“说是想去寻全将军,才会混入主子的队伍里。”主子总觉得自己身量不高,但凡有人提到,心不太痛快。 越慕言想想也明白是怎么回事,本来只是小事,还想着要不顺手带上,让他们父女团聚好了。 结果却听,越生压低了声音道:“主子,但凡是带兵在外的人,其家眷都会留在宜阳城。” “那便让人把她送给管她的人。”越慕言知道轻重,这和信不信任没关系。既然规矩如此,那就不能开这个先例。 她回头看了看身后,这次她离开,她爹又该假装遇刺了。 这已经是朝廷第三次,意图让陇越军讨伐准唐王了。而这个时机,显然不适合他们来当这个出头鸟。 如果朝廷出兵讨伐,让他们协助还不多。想让陇越军主力对上准唐王,让朝廷坐收渔翁之利,那想的也太美了。 不过也拖不了几次了。 怕是再来一次,他们就不得不随朝廷大军出征了。 风雨欲来,黑云压城。 一路急行回到了夏邑,越慕言已经是凭着一口气硬撑着了。这次来回她都没有乘马车,而是骑马随行,就是为了速度能快一些。 下半身已经失去了知觉,她是被人架下马的。 因着谷儿不会骑马,自然没有带上,此时见她这般辛苦,心疼的一边替她揉捏着腰背,一边道:“主子,你何苦这般要强,便是乘了车又如何。你身份贵重,这也是理所应当啊。” 越慕言被捏的直吸冷气,闻言淡声道:“如今自是不妨碍,但以后起了战事,难道还乘着马车摆脱追兵?” “这......”谷儿虽没多少见识,但也知道以后怕是有的打,这下也就不再多说了。 “他呢?”越慕言闭着眼问道。 主子口里的他只有一人,谷儿答道:“占央公子去了邻城,说是晚间才能归来,可要让人去找?” “不必。”全身松快了不少的越慕言,长出了一口气,道:“晚些让厉大人他们来见我。” “是。” 越慕言以为自己在闭目养神,但是等睁开眼睛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其实已经睡着了。 她刚揉了揉额头坐起身,外间就进来了一个人。 是占央。 第263章 你怎么了 “你回来了啊。”两人齐声说道。 话音刚落,二人不由相视一笑。 “这里情况还好么。”越慕言懒懒的问道。 占央点头道:“你只带走了三千人马,余下的人都各司其职,并未生乱。我也去过邻城打探,不曾有异。” 越慕言长出一口气:“这就好。”身体上的疲惫,已经消除的差不多了,但总觉得精神还很累,此时只说了这一句,便不想说话了。 见越慕言神态,占央就知道她还没缓过来,坐到床前的凳子上,无奈的道:“你呀,也注意着些身体,别太累着了。” “我知你自来要强,可你到底还没长成,现在还是长身体的时候呢。要是你累的狠了,以后长不高可怎么办?” 闻言越慕言瞠大了眼,警觉的道:“我会长不高?” 占央心中暗笑,就知道这样说,她才会听劝。 “难说,要是你还这般要强,不知道注意身体,怕是再难长高了。”占央一脸严肃的说道。 越慕言听了,顿时觉得自己真是一叶障目。这些道理,按说该比占央更加清楚才是,但却一直没能意识到。 现在这个年龄,可不是身体生长发育的时候么,要是累伤了身体,以后就这一米五五的身高,那不是人人都能俯视她了么! “我知道了。”越慕言认真的点头道:“以后我会注意休息的,不会再把自己弄的这么累了。” “嗯。”占央也道:“放心,我会盯着你的。”一般像她这样大的姑娘,成天只想着衣裳首饰,或是精美器物,唯她成天和个小大人似的,操不完的心。 什么事都要问清楚才放心。 越慕言也觉得自己要适当放松些,眼前的人是占央,她就更放松了。也不起身,又趴回了被褥里,侧着脸道:“那接下来,我都要好好休息,那些事情你们都做的很好,不必我一一过问。” 若说半年前的越慕言,看起来还带着几分孩子的稚气,但如今已经快年满十四的她,却是个十足的少女了。 此时她就这么趴在床上,让占央浑身都不自在了起来。眼睛都不知道要往哪里入,最后只能垂眼盯着自己的脚。 放松过头的越慕言,失了平日的机敏,没能察觉出占央的不自在,为什么不自在,只是发现他忽然变的怪怪的。 “你怎么了?”越慕言轻轻打了个哈欠,支起头看着从在床前的人。怎么老盯着地上看,有钱捡吗? 占央抬眼扫了下,瞥见只着中衣的少女,松松垮垮的衣襟,就和被针扎到了似的,猛的收回视线,头也垂的更低了。同时心里想着,离开前绝不再抬头。 “无事。”占央很快的答道。 这个反应没事就更怪了好么。 越慕言眨眨眼,眼睛上上下下的,把坐的腰板挺直,头却死垂着的占央,来来回回的打量着。 感觉到身上的视线,占央越发的坐立不安,他现在若提出要走,怕是她更不会放他离开了。 脑子都快糊成一团的占央,憋了半天总算想到了件事。 第264章 裙装 迎着肆意的打量,占央硬着头皮道:“之前你说的街道分划,在你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已经让人都办好了。明日我带你上街去看看?正好你也放松下心情。” “唔。”越慕言蹭了蹭柔软的被子,点头道:“好,正好去看看,百姓们的生活现在改善的怎么样了。” 之前她让人砍树木,也包括那些已经不长果子的老树。对此夏邑居民自然是有怨言的,觉得她这个郡主根本就是在胡来,是在断百姓们的生路,毕竟此地是以种植果树为生的。 不过也就是有怨言而已,带着大批兵马的她,无一人敢指责。 但等越慕言教这些人,把树都烧制成碳,由自己的商队出银子买下,百姓们一下子就换了个生活后,人人都开始歌颂她。一开始听说这是个郡主,但她身边人都称她女公子,久了也都跟着尊一声女公子。 这快一年的时间里,不时有商队往来,此地百姓生活已经变了许多。 说句不好听的话,若说把此地百姓喻为羊,投入了这么多的越慕言,现在想看看羊儿们长的怎么样了,若是差不多了便要开始取羊毛了。 此前是不收税的,现在当然不能还这样。不过越慕言也不会自毁城墙,只会收取羊毛,不会杀羊取肉。 次日,占央早早的就过来等着,而越慕言却在发愁今天要穿什么。 一直以来,越慕言的穿着都是以方便简单为主。但是今天,她忽然有了逛街的心情,想把自己打扮的美美的,然后开开心心的去买东西。 谷儿一边帮忙换衣,一边笑容满面的道:“主子姿容皎美,穿这样的衣衫,更是美轮美奂,宛如天女下凡了。” 来这里前,裘嬷嬷和霜竹姑姑就叮咛过她,不时就要劝着主子穿女儿家的衣服,可别叫她忘记了自己是个女儿身。 之前也不是没有提过,只是主子二话不说就拒了,说是不方便。提过两次就不敢再提,怕主子嫌麻。 如今好了,主子自己起了这个念头,真是再好不过。 “看,这件粉白的外衣,极衬主子。”谷儿卖力的推荐道:“搭这件裙摆刚到脚裸的绯色裙子,是刚刚好啊。” 越慕言穿上后,对着镜子看了看,脸上的表情有点不自在。真是太久没有这样穿了,她竟然觉得有点羞涩。 “会不会很奇怪?”她照着镜子问道。 “当然不会。”谷儿笑嘻嘻的道:“主子看这件真是好看极了,占央公子肯定都会看呆了。” 听到这句,越慕言不由抿了下唇。会不会看呆不知道,但他要是敢嘲笑她穿裙装,那就打死拉倒。 慢吞吞的从里屋出来,越慕言站在入口处,看着坐着喝茶的占央,轻轻的唤了一声。 听到动静的占央,放下手里的茶盏回头一看,顿时手一歪把茶盏给放到地上去了。 清脆的声音好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占央愣愣的看着前方,梳着双螺髻一身粉白衣裙的少女。 第265章 很正常的事 占央一直都知道的,知道她长的好,但是没有从哪一刻像这样,为她所顷倒,怎么也没有办法把视线挪开。 “发什么呆呢?”越慕言嘴角微翘,带着几分得意道:“是不是等太久,都不耐烦了?” “不是,怎么会。”回过神的占央,前言不搭后语的道:“我是说等多久都不会不耐烦,而且也不久。” 越慕言轻笑一声,抬脚就往外走去,占央呆愣愣的站在一边,慢一拍才急忙追了上去。 “嘻嘻。”全程观看了这一幕的谷儿,不由笑了起来。 主子总说占央公子像哥哥一样,可叫她来说,主子根本就是把占央公子当成了童养夫啊。上回还悄悄让人打听过,占央公子有没有去城里喝过花酒。 得知没有后,那叫一个高兴呢。 再过两年,她肯定就要改口,该叫姑爷了。 出门的二人,不骑马不坐轿,一前一后的走在路边,看过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 占央按了按胸腔处剧烈跳动的心,稳了稳神道:“按你说的,除了固定的地方,旁的街道不准摆地摊,东西也不准堆放在街边。 “像以前那样太乱了。”越慕言语气轻松,这回特意让人远远跟着,现在她就像个普通出门逛街的富家小姐。 “你总是有好想法。”占央盯着前面的人,眼睛一眨不眨。 越慕言笑着回头,结果就对上了占央一双暗沉的眼,她愣了下就见他侧脸看向一边。回过神的越慕言,也转回头,想起刚刚那双满载着许多东西的眼,半天没有吭声。 那样的眼神,叫越慕言有些心慌意乱了起来,话说占央该不会是喜欢她吧。也不是没有可能啊,毕竟她长的好看又善良,能文能武好说话,喜欢她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嘻嘻...... 想到这里,越慕言窃笑着回头,结果又正好对上占央的视线。这回她早有准备,不等对方再次挪开视线,便笑盈盈的道:“看着我做什么?” 此时的占央,心里慌乱的厉害。她一向聪慧,该不会已经猜出来他的心思了吧。她会怎么看他呢?是生气觉得他不怀好意,还是会觉得为难呢? 结果不知不觉间,目光又投向走在前面的人。 现在被这么一问,脑子里都糊成一锅粥了。 “没什么,就是,刚好......” 这生无可恋的表情,好久不见了。越慕言想起刚认识那会,占央一见她就想躲的表情,肚子都快笑破了 “嗯?”越慕言不知道对占央,有没有男女这方向的感情。但是得知他的心思后,并不觉得反感,反而有些得意。 此时她浑身都在冒坏水,想逗逗他。 但占央已经不见几年前,那个别扭的小少年了。年长她四岁的他,此时已经是个十八岁的青年,也是个男人了。 整理好慌乱的情绪,占央抬眼就见越慕言饶有兴致的盯着他,等着他露出有趣的反应。 坏丫头,老毛病又犯了,就喜欢逗人。 不过见越慕言没有厌恶的情绪,占央也是松了一口气。 第266章 很好看 占央抬步上前,拧了拧她的鼻子,然后又抚了下她的脑袋,才挑眉道:“慕言身着女装,太少见了,现在不多看看,下回怕是难得再见了。” 又拧又摸头的,越慕言被弄懵了,盯着占央的脸看,却看不到一点点局促难安的地方了。再听到这话,顿时有些尴尬,该不会是她自作多情了,人家刚刚的眼神,根本就不是她以为的那样。 其实只是难得看到她穿女装,觉得有些稀奇?大概类似于,她看到占央女装的话,肯定也会一直盯着看的。 “什么嘛。”越慕言撇撇嘴道:“难道不是觉得我好看,才会一直盯着看的么。” “嗯。”占央轻笑:“很好看。” 刚刚还不觉得如何的越慕言,此时心跳猛然加速,连脸也染上了红晕,更衬的人比花娇了。 “当、当然了。”越慕言故作骄傲的扬起头道:“我当然好看,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么。” 说完甩手接着往前走,一边手一边捂着自己的胸口,轻轻的喘气,低声道:“冷静冷静,你可是能文能武的女公子,怎么还经不起人夸了。” 同样心律不稳物占央,抬脚跟上后,在心里揣测,她到底知道了没有?知道了的话,对他又是怎么想的呢? 要是一直都当他是兄长,又该如何是好? 这下一直走到了闹市,都没有人开口。 先前越慕言一直在走神,在想着如果占央当真喜欢她,自己该如何应对。反正也不讨厌,不如说还挺喜欢占央的,要不就来段甜甜甜的恋爱? 不过到闹市,她就开始认真打量起街道上的一切。路上行人,还有摊贩们都能透露,眼下此城的条件。 之前的夏邑城,可怜巴巴的连商铺都没几家。不过现在不一样了,她的商队带来货源,她的银子给百姓改善条件,这快一年的时间就让这里形成了集市。 虽然买卖的东西,都很简单廉价,但却让夏邑有了很大的改变。 越慕言走着走着,就有商贩见她衣着考究,凑上前来拿着手里的东西道:“小姐,这胭脂,可是用红酸果制出来的,颜色不仅好看,闻起来还有果子的清香咧。” “怎么样,买一盒回去吧。” “多少钱一盒呀。”越慕言笑笑的接过来,低头闻了闻,发现味道确实不错。就是制作手法粗糙了些,胭脂并不细腻,有不少的颗粒状的东西。 商贩闻言笑容更大,殷勤的道:“这个便宜呢,只要三文钱一人盒。要是小姐喜欢,多买几盒的话,那小的就算小姐两文一盒。” 越慕言点头,三文的话确实便宜,正想说她买下了,斜里就伸出来一支手,捏了块小碎银。 商贩傻了眼,苦着脸道:“对不住对不住,小的们平日里只使铜钱,这碎银子小的找不开啊。” 越慕言接过那块碎银,瞪了眼占央,故意道:“你银子不是都给我了么,身上哪来的银钱?” 占央摸了摸鼻子,无奈的道:“只剩这块碎银了,其余都换作银票给你了。” 第267章 她的人 闻言,越慕言不由瞠大了眼,刚刚她只是闹着玩的,并没有真要占央把银钱都给她的意思。结果听这话,似乎占央的钱真的都给她了,身上只留了块碎银。 一边的小商贩先是苦哈哈,以为这笔生意谈不成了。现在见二人这模样,便凑趣道:“是小的眼拙了,原来并不是小姐,而是位小夫人。老爷是疼夫人啊,把银钱都由夫人管着呢。” “这碎银找不开,不如小夫人再买些东西。”小商贩身上挂着大布囊,里面装的都是他贩卖的东西,此时他陶出来一把零零碎碎的东西,急急的介绍道:“这是野蚕丝拧的手绳,用红珠草染了色,戴着是好兆头的。” “这里一共有三根,小夫人不如都买了,带回去送给亲朋好友,或是交好的姐妹们也是不错的。” 越慕言和占央对视了一眼,齐齐转开了视线。 夫人老爷什么的...... “行了,都给我吧。”越慕言直接把那块碎银子,往小商贩手里一塞,开口道:“这碎银够不够买你这所有的东西?” 小商贩一愣,回神后忙不迭的道:“够,够,小的算算该找多......” 越慕言打断道:“不用算了,加上你这布囊,都卖给我吧,还有余的话就赏你了。”说着瞥了眼占央,道:“东西给他就成了。” 然后就转身朝前走。 “这......”小商贩站在一边不敢说话,这家里再有银钱,这一下子就花了一块碎银,这小夫人会不会挨骂吧。 小商贩小心的看着占央的脸色,打算对方一变脸,就赶紧把碎银还回去。 “给我吧。”占央扫了眼越慕言离开的背影,无声的笑了下,温言对小商贩说道。 “哎,好。”小商贩忙把布囊递了过来,不敢相信自家制的这些便宜东西,能换来一块碎银子。左右看了看,打算趁人不注意赶紧回家去。 占央提着布囊,快步追了上来,走在越慕言身侧,笑着道:“是我没准备好,不想百姓们贫困如此,连碎银都找不开。早知道的话,就把碎银都换成铜钱了。” 越慕言手里拿着根,染红的野蚕丝手绳,是先前小商贩递给她看的。此时她拿在手里一边晃,一边道:“一看就知道,你平日里不曾自己买过东西,一般百姓们都是使铜钱的。” “不说此地百姓穷苦,就是那有钱的,也不会带着太多的铜钱啊,那多沉。” 说着拿出一只钱袋,连同手里的手绳,塞到占央手里道:“这钱袋里装的,是谷儿特意换来的铜钱,待会再买东西你来付。另外借花献佛,这根红绳送你了,能带来吉兆的。” 占央捏着那根细细的红绳,突然问道:“这红绳还有两根,你打算要送给谁?” 越慕言轻哼:“不告诉你。” 占央笑笑,就把那细绳戴在了左手腕上,一点也不会在乎,会不会因此被人说娘气。 瞥到占央举动的越慕言,嘴角翘了翘,心想收下她的东西,那就是她的人了。 第268章 撞上 二人正沿街边走边看,忽然前方传来一阵喧闹声,越慕言还以为有什么热闹可看呢,结果快步走过去,却发现是几个穿着兵服的人,高声说笑着。一边的路人,都避之不及,脸上流露出惶恐之色。 越慕言顿时皱了眉,这些人一身酒气,言词粗鲁让人心生不快。不过这也不是什么过错,正打算离开,却听到其中一人对同伴道:“哈哈哈,新来的那个不错,咱们回去好好快活快活。” 闻言越慕言心头一跳,回去?回哪去?该不会是她以为的那样吧。 另一人大笑着道:“那个姿色的确不错,我头一回看到这么漂亮的,真是赚了啊。” 这时又有人插话:“要说漂亮,那还是女公子长的最好。小小年纪就一副花容月貌,长大后还得了。” 话音刚落,身侧人一拍掌将他拍了个趋趔,骂道:“私下里说说也就算了,这里是大街上,你要是不想活了我现在就送你去,省的带累了我们大家伙。” “我错了我错了。”那人自掌了几下脸,依然笑嘻嘻的,显然根本没当回事。 刚刚还安静在一边的占央,此时脸色黑沉,立时就要上前教训几人。但是却被一只手拉住了,回头一看正是越慕言。 “他们对你不敬。”占央气道。 “气什么。”越慕言扯了扯嘴角,冷冷的看着那几人道:“他们夸我长的好,有什么可气的。” 占央皱眉,要说确也没说什么不堪的话,可是那语气里的意味,只要是个男人都懂。一想到他们私下里,竟敢对她怀着那样恶心的想法,就恨不得让这几人命丧当场。 听到刚刚的那些话,越慕言心里已经有了几分猜测,见占央依然不痛快,语气凉凉的开口道:“急什么,我还想跟着他们,去看看他们要去哪里快活,怎么个快活法呢。” “到时候,再教训人也不迟。” “嗯。”占央这才点头。 跟着这几人,只见他们走出了这条街直奔城门。待出了城后,就朝山脚那边去了。 越慕言越跟脸色越黑。 占央不解,刚刚听到那些话好像还没这么气,怎么现在好似越想越气了?他在心底打算,等下定要将那几人打个半废。 出了城门,远远跟着的护卫就追了上来。特意带出来遛弯,但是又觉得太过显眼丢给护卫们的黑团子也跟来了。 远远缀在后面的越慕言,就看着那些人进了山脚下的营地,揉着黑团子的手轻柔无比,脸色却极其冰冷。 “不要惊动他们,悄悄的进去。” 这就是不让人知道女公子驾临了,越生心底叹了口气,出声应下。自家主子什么都好,就是在某些地方极其固执。 守营地的人,自然认得女公子,刚想行礼却被拦住了。 越慕言头也不回的,朝那些人的方向走去。一边看到她来,却转身就跑的,立刻就在越生的示意下被护卫拿出了。 将士们就这么看着,女公子像一柄利刃,穿进了营地。 第269章 狡辩 上回还是一个小破帐子,这回却是几顶连成一片的帐篷。没有人围在外边,但听着里面传出来的声音,就知道人不少。 越慕言冷冷的笑了,这些人还真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没把她这个女公子当回事啊。 这时一顶帐篷里钻出来一个男人,身上的衣衫凌乱不堪,上衣只是穿着,衣襟是大敞着的。 他脸上还带着畅快的笑意,抬头就看到女公子立在不远处,身后跟着一群护卫,正脸色冰冷的看着这边。 他脸色顿时大变,嘴唇颤了半天,才道:“女、女公子来了。” “啊?你说什么?”帐子里的人,还处在一片莺声燕语中,没有听清立在帐口的人说了什么。 这人颤抖着将帐帘撩起来,脸色和见了鬼一样的苍折,抖着唇对里面的人道:“我说,女公子来了。” 帐内顿时一片寂静。 “怎么、女公子怎么,又突然来了!”一人不敢相信的道。 有人忙道:“快,快把所有女人都悄悄送走。” “来不及了,女公子就在外面。”那人闭了闭眼。 完了。 越慕言一步步靠近,看着帐子里的人陆续走出来,单膝跪下。 “见过女公子。” 旁边的几顶帐篷,刚刚还有笑声传出来,现在也已经一片安静。也不知道里面的人是什么想法,全缩在里面,没一个敢出来的。 越慕言扯着唇淡声道:“上回五十军棍下死了几人?” 无人敢应答。 “回话!”越生上前一步呵斥。 好半天,才有一人颤声道:“回、回女公子,死了三人?” “三人啊。”越慕言轻笑:“我这个女公子,再加上三条人命,都吓不住你们这些色欲熏心的人,可见胆大包天确有其事。” 跪在地上的一人,忽然抬头道:“好叫女公子知晓,上次那些人违抗军令强抢民女,那是死有余辜。” “但是今日,我等却并非如此。帐内的女人并非民女,而是此地娼妓,我等并未以武力强逼。” “哦?”越慕言都被气笑了,看向那人道:“那还是我误会你们了,要不要和你们道声对不住?” “不敢。”那人被看的垂下了头,再没一声言语。 越慕言沉着脸,一字一句的道:“我说过,我不管别人那里如何,但在我这里,绝不许有这样的事!” 只是此地娼妓,这些人还真敢说! 这里穷成了这个样,连厉学恩那些当官的,一个个都饿的面黄肌瘦,连腮都没有,怎么可能会有娼妓出现! 越慕言来到夏邑后,就找厉学恩那些人了解过情况,若是她再晚一些来,这里就要出现大批饿死的人,就这样饿都快饿死了,还有钱去嫖? 是不是真要她下狠手,这些人才会学乖? 越慕言面露杀机,目光冰冷的一一扫过跪在这里的人。 一人不意对上这道视线,顿时被吓的一身冷汗,开口道:“女公子莫怒,我等不敢撒谎,帐内女子确实都是自愿的。女公子若是不信,就叫那些女子出来询问!” 第270章 世道如此 这时,似是听到外间的动静,这些人身后的帐帘一动,出来了几个穿红戴绿的浓妆女子。 这几名女子齐齐弯腰福身,称道:“女公子。” “你是......”越慕言一下愣了,这些人浓妆覆面,她没有认出来。但是现在一开口,她就听出其中的一个女子,上次她见过。 见女公子还记得自己,那女子浅浅一笑,又是一福:“多谢女公子还记得民女。” 这神情自若的样子。 越慕言沉默了会,开口问道:“你、你们怎么会在这,他们说你们是自愿的,当真如此?” “有我在此,只管说实话,那些人不敢对你们如何。” “女公子,民女名唤娟娘。”娟娘垂着眼道:“正如军爷所说,我等是自愿来此的。” “我不信。”越慕言断然。 娟娘摇头:“女公子,事情正是如此。军爷们驻扎在此,开山伐木当真辛苦,民女们能来伺候军爷也是福气。” 福气,好一个福气! 越慕言气的浑身颤抖,不顾身边占央担心的声音,上前一步冲着那些女子大声道:“我只问你们一句,你们当真愿意,以身侍人!” “愿意的。”那些女子稀稀落落的开口。 好一个愿意,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是她多管闲事是吧。 有那么一瞬间,越慕言简直想掉头就走,再也不要管这些事。可是想起那顶破旧难闻的小帐子里,那里女人无助的挤在一起的模样,她就没有办法就这样走了。 再看看现在神色淡然立在一边的女人,越慕言眼睛通红,像是一只困兽,在空地上来来回回的走着,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占央心疼极了,上前一把拉住她,按着她的肩膀揽入怀中,安慰道:“世道如此,你也无耐何,让她们去吧。” 从身在六连寨开始,占央就见到多了这样的情形。在这个乱世里,为了活命,无力的女人们只能依附旁人。 刚刚还安静伏在占央怀里,听到这话的越慕言愤怒的抬头,用力的将占央推开,朝他大声道:“连你也不理解我!” “慕言?”占央心里一沉,她看着他的目光,好像他们之间的距离如此的遥远,怎么也无法触及。 越慕言推开占央的手,退开几步,冷冷的打量着周围的一切。她当然知道世道如此,可她的世界本不是这个样子的! “主子!”看到越慕言几欲崩溃的神色,越生惊愕的唤道。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样的主子了。 很多年前,主子还是少主的时候,不过小小年纪,听到马车外面那些呼喊,饿疯了的百姓冲击马车,他们不得不撞压过去时,主子就会变成这样。 主子会竭斯底里的喊叫,痛苦的像是外面的一切,都加诸到了她的身上。绝望,悲哀,他们都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小的孩子,会发出这样的声音。 那时的越生,听着马车里的声音,还想着少主子太小了,听到这样的动静大约是吓着了。 第271章 违逆 不过越生记得,那时还没过世的大姑娘曾说:“这孩子太心软了,她是在替那些人痛,替那些人哭喊啊。” 现在他已经有些懂,可又不是很懂。 “主子,你冷静一点!”越生上前一脸担心的道,能安抚住主子的人都不在这里啊,早知道该带上万老他们一起过来。 越慕言闭了闭眼,只觉得眼睛涨痛的厉害,看什么都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红雾。突然间却感觉,腿被一个毛毛的东西蹭了下,低头一看,却是一直安安静静的黑团子蹲在腿边,抬头用那双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她。 她扯出一个笑,低声道:“你这是在担心我?” “放心,我很冷静。”越慕言伸手揉了揉黑团子长长的毛,抬头环视周围,忽然牵唇淡淡一笑。 “愿意又如何,我,不许。” “最后说一次。”越慕言凝视着跪在地上的诸人,凉凉的道:“在我的地方,我不允许有这样的事存在。你们可以试试,再违逆我的话,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越慕言想,自己这个女公子可能真的太接地气了,在这个时候,竟然还敢有人出言反驳她的意思。 只听跪在前面的一人,抬起头道:“女公子,这毫无道理。你年纪尚轻,又是女子,对这样的事可能看不惯。但是这是人之常欲,我等又并未强抢民女欺压百姓,又有何不可?” “正是。”他身边的另一人也跟着道:“女公子,我等跟随主上多年,忠心耿耿没有一丝懈怠。来此地,也是主上信重我等,将女公子的安危交予我等。” “不求荣华富贵,不求锦衣玉食,难道女公子连我等这样一点要求也不允许吗?” 真是蠢货,越生垂眼,在主子盛怒的时候说这样的话,怕是活腻了。主子虽然心软,但也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性子。 占央被刚刚那一推,推的心底发凉,此时虽觉得情形不太好,却不敢再次阻拦。或许他真的不理解她,但他知道她做的都是对的。 世间总是不缺能言善道之辈的。 越慕言听了这些话,更加冷静,踱步走过来,垂眼看着二人,淡淡的道:“也就是说,你们要违逆我的意思了?” “不敢。”二人对视一眼,先开口的那个道:“女公子身份贵重,我等无可置喙。 在这个时候,越慕言忽然想起自己原来的世界,心想这可能就是古代版的‘无语了’吧。 说是不敢,却是直着脖子啊。 “明白了。”越慕言转身走开。 二人闻言隐秘的露出了点笑意,但却听见剑刃出鞘的脆音。 从越生腰间抽出长剑,越慕言返回来,将剑尖对着其中一人,低低的询问道:“就算利刃在侧,也是如此想法?” 二人早已脸色大变。 “女公子这是要做什么!” “难道为了这等小事,女公子便要取我等性命?” “非也。”越慕言轻笑:“是因为你们违逆我,这让我很不高兴。”说完挥剑刺了过去。 第272章 丧命 “女公子不可!” “慕言快住手!” “主子三思!” 当剑挥下的那一瞬间,众人齐齐呼喊,越慕言无动于衷的想,这些人分明一点也不惧怕她,在这一刻才有了畏惧。 喊什么,她只是吓吓他们而已。她倒要看看,接下来他们是不是还敢直着脖子和她硬挺。 越慕言本就没有取人性命的意思,真为这事当众杀人,就算不引起兵变,也要引的营中将士不满了。除了身份上的优势,她并没有什么地方,能够让这些刀口舔血的人信服。 这也是这几人,敢当众反驳她的原因。 只是越慕言只存了吓人之心,打算刺伤臂膀小惩,但在旁人看来却不是如此。长剑当头挥来,跪着的人立刻跳起后退躲避,脚下踉跄身形不稳,就那么撞在了剑尖上。 锋芒闪过,从脖子喷涌而出的血飙了一尺多高,温热的血花溅在越慕言的脸上,然后顺着脸颊流下。 “你......你......”那人捂着脖子,眼睛瞪的极大。下一刻便无力的倒在地下,喉咙间发出几声咯咯声,身体抽搐了几下,渐渐了没了声息。 四周一片死寂。 另一人扑上前喊道:“大哥、大哥!” 原来这二人竟是亲兄弟,见大哥身死,顿时满脸恨意的站起来,怒吼道:“你竟敢,你竟敢杀了我大哥!” 音落,整个人就上前扑了过来。 “慕言,小心!”占央上前将人拉到身后。 越生大惊:“你竟敢犯上!”言毕,立刻上前,正待将人制住,但有一道身影更快。 黑团子发出一声低低的咆哮,庞大的身形将人扑倒在地,只能一声‘喀拉’,挣扎的声音顿时消失。 短短时间内,连丧两命,众人都被震慑在当场。 就是越慕言,也忍不住诧异的看着黑团子。黑团子一直都很安静,甚至显的有些迟钝。她再也没有想到,它能有这样的凶悍。 只见黑团子扯着尸体的的衣服,毫不费力的往越慕言这边拖。 哗~ 众人齐齐退了一步,他们早就知道,女公子的身边,时时跟着一只身形巨大的黑犬。但似乎只是个玩物,谁都没当一回事。 不成想,竟是只能致人死地的凶兽! 越生等护卫,齐齐将越慕言围住,不论平时黑团子有多乖顺,此时也是只能杀人的猛兽。 被挡住的黑团子,奇怪的停在原地,小声呜了下。 越慕言倒没有怕,推开挡在面前的人,抬步走了过来。直到此时,她才想起来,黑团子好像是只獒犬。 得到消息急急跑来的全大同,就看见脸染鲜血的少女,身边一只黑色凶犬将尸体挪到她的面前,似乎是在炫耀自己的功劳。 此时听动静,都齐齐朝他看了过来。 烈日当空,全大同生生的打了个寒颤。 “女、女公子,这是怎么了!”全大同流着冷汗,干巴巴的问道。 怎么了? 越慕言淡淡的想,这种时候还难要说是意外吗? “不怎么。”越慕言淡声道:“这二人对我不敬,便杀了。” 第273章 点兵 杀了,就这么简单。 全大同擦了把汗,心想女公子杀两个人不算什么。只是这营地众目睽睽之下,没有个说的过去的说法,怕是要引起哗变啊。 不过...... 他自然有办法,让女公子无理也变有理。正待开口,却听前方的少女开口了。 “点兵。”越慕言凉凉的道:“把此事昭告全营。” 全大同顿时愣了,他正想办法把事情影响减到最小,女公子却全然不在意,竟还要昭告全营。 “怎么?”越慕言冷冷的扫了眼道:“连全将军也要反驳我的意思?” “不敢。”全大同回神道:“女公子稍耐,我这就让人擂鼓。” 越慕言再也没有看那些女子一眼,她做的事,不是为了谁,只是她想这样做。 咚-咚-咚 鼓声响遍全营,黑压压的人陆陆续续走出来,在空地上排列成行。越慕言站在木搭建起来的点将台上,俯视这一切。 这好像是她第二次站在这样的地方了,上一次她是个半大的孩子,被越慕言抱着立于上面,昭告大营她女公子的身份。 这一次,是她自己屹立在此。 有一些人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但是更多的人,却是满头雾水,不知道是什么事。 在鼓声停下前,所有将士就已经全都在此集合了。 宽大的场地上,伫立了这么多人,却极其安静,只能听到风吹过的声音。 越慕言静立许久,才忽然上前一步,扬声道:“第三行第四列第五人出列......” 一连点了数人出列,越慕言才开口问道:“回答我的问题,你们家中可还有亲人。” 几人依次回答。 “回女公子,小人离家前,父母尚在,有一兄一姊。” “小人高堂已逝,家中有妻有女。” ...... 越慕言静静的听着,这些人大多数只是为了活命,才选择了这么一条路,和什么理想忠诚毫无关系,更加不会有荣誉感。 不让他们切实的明白自己做了什么,他们是不会清楚自己一边对旁人施以伤害,他们的家人也有人在伤害。 “你们来自五湖四海,家中亦有亲人在世。”越慕言停了一会,开口道:“今日我在营中发现了一件事,你们大多数人应当都知晓,甚至还曾去过那片帐篷。” “我也清楚,这些女子并非是你们强抢而来,甚至是此地百姓主动献上来的。” 上次发生了那样的事,百姓们定是怕的夜不能眠。为了不再发生这样的事,只得主动送一些无依仗,或者上次被抓来的女人来讨好。 “可你们在做这些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你们的家人,也有可能在遭遇这些事?” 因为战乱,这些人都是各个地方来的。这些人说的是离家前的情况,谁还知道他们的家人到底还在不在世。 暂时不能让他们对自己做的事抱有荣誉感,那么就让他们明白自己在做什么。 “你们都是哪里人?” 刚刚答话的人有几个白了脸。 “小人的家,在准唐王旗下的地界。” 在准唐王那边啊。 第274章 女公子之意 越慕言点头道:“想来你们都有听说过,准唐王对属下将士极为大气,但凡有功有金银赏赐不说,更有美人赐下,也不知道准唐王哪里来的那么多美人呢?” “看你仪表堂堂,想来家中妻子也是秀婉女子吧。”越慕言不顾那人惨白的脸,淡声道:“就是不知,那里可有一个我这样的女公子,肯出面替那些女子张目了。” 那人抖着唇,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腿一软竟坐到了地上。 “婉娘,枝儿......” 没被问到的一些人,同样脸色难看不已。 越慕言静立等了会,又道:“如今大周魏皇室不顾民生,朝廷更是奸佞丛生,只一心争权夺利,才导致这个世道大乱。” “我父揭竿而起,可不是为了让你们这些人欺压百姓!”越慕言断然喝道:“我最后说一次,不论旁人那里如何,在我这里,在陇越军这里,绝不会用女子来当赏赐!” 越慕言闭了闭眼,想起自己原来的那个世界,自己国家的近代史中,曾被外敌侵略。那时候的悲剧,产生了一存在,那就是慰、安、妇。 直到那时,那个罪恶的小国还不肯承认自己的罪行。她对那些事了解的并不多,但只要略想一想,都痛心难忍。 若是今日在此,她纵容了将士们逼女为娼,那她和那些罪恶的人又有什么不一样。 她是陇越王之女,她有女公子的尊号,若是连她都不站起来,还有谁会在意这样的事! “若对我此话存疑之人就站出来!”越慕言冷笑道:“刚刚反驳我的人,我已送他们去了地府,你们大可试试我这个女公子,敢不敢再亲手砍下不知廉耻之人的头颅!” 台下良久无声。 忽然先前被问到的一人,跪地道:“谨尊女公子之意,我等再不敢做下那昧着良知的事。再有人不尊女公子之令,我等也不会放过小人!” “谨尊女公子之意!” “谨尊女公子之意!” “谨尊女公子之意!” 这就是主上之女! 全大同立在一边,激动的浑身颤抖,只觉得再没有任何人,能比的上此女的尊贵。 越生傲然而立,他们的主子的品性,是一等一的。那些自恃品行良好的人,不及她万分之一。 占央默然无声,一双眼睛却死死的盯着台上的人,再也看不到旁的存在。何其有幸,他竟然遇到这样的女子。和她比起来,自己的那些小心思是多么的微不足道。 他配不上她。 那些女子此时也远远看着这边,个个脸上都挂满了泪珠。 娟娘低泣道:“是我等辜负了女公子的好意,我对不起女公子......” 一众女子都轻声哭泣着,她们怎么可能愿意以身侍人啊。只是她们已经如此,也只能认命同意来伺候这些军爷。不然下次他们再去,抢别家的姑娘可如何是好。 不过现在好了,有女公子在,不会再有这样的事发生了。 一名女子跪下来,朝那个方向磕着头道:“女公子定是九重天下来的仙女,来救我们的!” 第275章 生气 听到动静的越慕言,朝那边扫去,见那些女子跪在那里磕头谢恩,皱着眉对全大同道:“那些女子,若她们的家人容的下,便送她们回家去。若是她们的家人容不下,就留在外营找个地方安顿下来。” “可将一些缝缝补补的事交给她们,每月给予她们一些粮食和银钱,算是雇用了她们。” 全大同点头应下,道:“女公子放心,我这就让人去办。” 越慕言凉凉的看着他,忽然撇嘴道:“我将大营的事交由你,却一再出差错,若是连这样的小事都办不好,你便回宜阳与你女儿团聚吧。” “左右父亲的大将,哪是我能处理的。” 全大同一惊,这事说是他失责也没错,女公子看来是他不满了,想到这里忙道:“末将不敢,女公子放心,之后再不会有这样的事。” 越慕言也不再多话,看了眼台下拜伏她的将士们。她知道,不可能光靠自己的这几句话,就打动了所有人。 但那又如何,在这里,她的话便是律令,违者杀之。 “走了。”越慕言拍拍一直紧跟着的黑团子。 出了大营,越慕言一脸木然的走在前面,几次瞥向后面,都发现占央只是远远的跟着,没有往她这边看一眼。 他什么意思?因为之前推他生气了? 越慕言不打算惯着,轻哼了一声,加快脚步往城的方向走。刚刚全大同让人牵了马来,但她不想骑,想就这么走回去。 在回城之前,他要是主动走过来为之前拦她的事道歉,那她就宽宏大量的原谅他了。 若是不,哼哼。 眼看夏邑那寒酸的土墙,离的越来越近了,占央依然没有打算主动开口的意思,越慕言气的眉都快立起来了。 她恨恨的停住脚,面无表情的道:“我累了。” 越生立刻便开口道:“主子在此歇息,我这便让人回城将主子的马带过来。”若是从前主子还小那会,抱到肩头坐着就成。 可主子这都十四了,他一个护卫怎能这般行事。 “嗯。”越慕言瞥了眼站的远远的占央,忍下气淡应了一声,然后就毫不客气的歪在黑团子的身上。 很难想象前不久,还如山中猛兽一般,将一人扑咬致死的黑团子,此时竟无比温顺的趴伏在地,任由越慕言坐在它的身上。 这时另一个护卫,见女公子心情不好,便想着凑凑趣,开口道:“女公子的黑团子好生厉害,如此忠心护主,女公子不若给改个名?” 越慕言半靠在黑团子的身上,像平时那样搂着它的脖子,懒懒的道:“改成什么?” 得到女公子的回应,护卫高兴极了,压着激动道:“它如此勇猛,女公子不如唤它黑将军。” 暗暗朝占央的方向看了眼,越慕言收回视线,撇嘴道:“这名字也不怎么样啊。”她是个取名废没错,在闻子墨的压力下,她给夜照白取名雪影。 后面见黑团子那小毛球似的身体,就随便叫了黑团子。不想它这么能长,名字就完全变的奇怪了。 第276章 悔意 闻言,护卫讪讪的摸了下鼻子道:“小的没怎么读过书,自然取不出什么好名字,女公子不若再想想。” “懒的想。”越慕言垂着眼。 护卫不好意思的笑笑,退开几步再不敢多说。女公子看样子心情还是很糟,他还是别多话惹怒了女公子的好。 已经叫人回城的越生,之前就发现主子总往占央那边瞧,此时便开口道:“我等都不曾读过书,不过占央公子却是识文断字的,不如帮主子想个好名字?” 沉默在一边的占央,忽然听到自己的名字,不由怔愣的看了过来,视线投向倚在黑团子身上坐着的人。 不知道她是不是还在生气。 “若是,若是女公子不嫌弃。”占央笑笑道:“那我便替黑团子想个新名字。” 越慕言抬眼看了眼占央,便又垂下眼,拿黑团子长长的毛在手指上卷着玩。 果然还在生气。 占央想了会,便道:“不如叫雷云?雷霆之威,正衬它这庞大的身躯,与它的颜色也相符。” 见主子还是不吭声,越生不由开口打圆场:“雷云,不错,是个好名字。若是我等,也只能想个乌云这样的名字了。” 自家主子同占央的关系如何,时常跟随在左右的越生再清楚不过。也不知主子在别扭什么,他还是帮着说一句的好。 越慕言还是不肯开口。 场面一时发僵,占央无声叹气,上前一步道:“慕言,你觉得这个名字如何?” 直到这时,越慕言才抬起头,漫不经心的道:“还不错,那以后它就是雷云了。”刚刚他要是敢叫她女公子,看她不打他! 见越慕言脸上的神色缓和了,占央也松了口气,踏近几步,半蹲下身问道:“还在生我的气吗?” “之前是我不好,我不该拦你的。只是你当时气成那样,我实在不想让你这般难受,才想那样劝能让你不那么生气。” 哪知她却更气了,说他不理解她。 越慕言看着占央,之前那股气早不知道哪去了。虽他也不理解她,但这是观念的问题,并不是他的错。 “你没错,也没生你气,是我迁怒了。”实在是当时,她已经被气昏了头,才会口不择言。 占央在心里叹,这样好的女子,他怎么可能不心生爱慕呢?只是经过今天,他更加清楚的看到他们二人之间的差距。 不仅有身份上的差距,还有品性心胸上的差距。 正如她所说,他并不了解她,也......配不上她。 占央脸上带着浅笑,心中却痛苦不堪的想着,以后他便是她的兄长,这是他离她最近的位置。 “你不生气便好。”占央忍着触碰她的冲动。 垂眼看到手腕上的红绳,占央想这可能是他唯一能拥有的东西了,这是她第一次回给他...... 不,不对。 占央忽然想起来,这并不是她第一次送给他的东西。几年前初相识时,她就送了他一只兔子腿,那是她第一次的猎物啊。 可他竟毫不知珍惜,将那只兔子腿送给了旁人。 第277章 嘀咕 被悔意包围的占央,痛苦的脸色都白了。 见此,越慕言奇怪的问道:“你怎么了?” “无事。”占央咧咧嘴,撑着膝盖慢慢站起来,强撑出抹笑意,道:“不知怎么的,只蹲了这么一会,脚突然麻了。” 越慕言不由轻笑了起来,肯定是刚刚蹲着的时候,压到麻筋了啊。 “你还好吧。” 占央忍着心中痛楚,轻声道:“没事,站站就好了。” 越慕言拍拍身下的黑团子——新出炉的雷云,道:“要不要坐下来试试,很舒服的哦。” “雷云会不高兴的。”占央无奈的道,她胆子真是大。平时安安静静的狗,竟会突然暴起伤人,一般人就算知道是忠心护主,心里也免不了有些发寒发憷的吧。 偏她一点也不怕,拿雷云当个玩偶似的搓来揉去。 搓了搓雷云的狗头,越慕言也不再提,雷云确实不喜欢自己以外的人接近它。她自己很少亲手照顾雷云,要办的事那么多,要学的东西那么多,哪有时间去喂食量大的雷云。 不过每天喂雷云的谷儿,却连摸摸雷云头的资格都没有,一但伸手,就会避开,把谷儿给气的够呛。 不多时,回城的人把马带了过来 越慕言走上前,拍拍雪影的脖子,指着腿边跟来的雷云道:“看,你小伙伴改名字了,以后叫雷云,要好好相处啊。” 回城的人,除了自己骑的那匹,只带来了两匹马。他想的是,女公子的马自不必说,另两匹是越护卫和占央公子的。 哪想女公子翻身上马后,忽然喊道:“占央,过来,与我同骑,那匹马就让给旁人吧。” 占央迟疑:“这,这不太妥......” 越慕言打断道:“别废话,快点上来。” 被催促的占央,见她拧起了眉,心想此后怕是再难亲近,他便是放纵一回又何妨。 这么想的占央,便轻笑了一声,大步靠近,连马镫都不用踩,一撑马背便跳上了马。 见此越慕言满意的笑了,一夹马腹,一声清咤:“驾!” 雪影便迈开步子,轻快的跑了起来。 身后看着绝尘而去的二人,靠后的一护卫,小声的跟身边的人嘀咕道:“哎,你看,咱们女公子,啊,她是不是和那位......” 话说的遮遮掩掩的,但也让身边的人听懂了,不由轻嘘道:“女公子的事不是咱们能置喙的,你多这个嘴干嘛,是与不是都不是咱们该说的。” “只是随便聊聊吧。”开口的护卫的无趣的瞪了眼。 “聊什么聊。”那人斜眼道:“越护卫已经打马追过去了,咱们还不快跟上!” 眼见同伴都已经纵追了上去,二人也忙提气飞奔了起来。他们可是护卫,怎么能离女公子太远。 山脚下的大营内,全大同将那些找女子寻乐的将士都捆了起来,打算待问过女公子,再来处置。 犹豫了好一会,全大同终是回到自己的帐子里,坐到案桌前写信。从前他是个不识字的粗人,但现在能坐到这个位置,写个简单的信还是没问题的。 第278章 恋爱不易 写完信叫来心腹,全大同沉声道:“将信送回宜阳。”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但女公子的事就没有小事,还是该告知主上一声才好。 “是。”心腹领命而去。 完全没想到,全大同敢写信和她爹‘告状’的越慕言,此时正欢快的看着买回来的那些东西。 零零碎碎的还挺多,都是一些手制出来的小玩意,那人倒是手巧,东西虽粗糙但也透着几分趣味。 翻出剩下的两根红绳,越慕言一起戴到了左手腕,举着手看个不停。 “这红绳衬的主子的手更白了啊。”谷儿在一边道。 翻来翻去看了好几遍的越慕言,也满意的点头:“这东西轻便的很,也不碍事,以后我就戴着它了。” 她虽然不戴,但首饰却不少,大多数都是人送的。还有几套贵重的头面,是这几年里生辰时越秉言所赠。 只是越慕言连耳洞都没穿一个,又每天练武学艺,一抬手就是首饰叮叮铛铛的声音算什么。所以她从来都没戴过,而眼下这野蚕丝编织的细细红绳,她戴着就没有问题了。 越慕言捧着脸笑着,不时抬手看下手腕上的红绳。 在越慕言看来,事情既然已经解决,就完全不用再多想。现在她想的是别的事,她现在这个年龄,淡个恋爱什么的,在这个时代也不算是早恋了啊。 晚间,回到自己住处的占央,也盯着手腕上的红绳看个不停。想起与她之间的点点滴滴,心里是又酸又甜。 只是想到现实,就只剩下苦楚了。 盯着跳动的烛火出神了好一会,占央最终决定,以后还是不能时时待在她身边了。不然长久下去,他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第二天,越慕言想让人把占央叫过来,陪自己对招,再顺便培养下感情。结果就听到占央,人已经不在夏邑的消息。 “主子,过去的人说,昨天夜天占央公子就匆匆出府,说要去看看邻城的情况。” 越慕言无奈叹气,现实就是如此,连谈个恋爱都这么不容易。但是没有办法,他们都有要做的事。 占央在此的责任,就是掌握住夏邑相邻之城的动向,一旦有什么不对,她这里就要立刻准备起来。 现在人一走,就不知道又要过几天才能来这边了。 想恋爱的少女,垂头丧气的开始每天的训练。 几天后,越慕言见谷儿一脸笑意的过来,还以为是占央回来了,哪知却听她笑着道:“主子,刚刚护卫来报,说主上马上就要到夏邑了。主子,主上这是来看你了。” “啊。”越慕言愣住了,不敢相信的道:“我爹来了?” “正是。”谷儿笑着道:“主上的人先到夏邑通知了一声,怕是不多时就到了。” 越慕言也笑了起来,上次难得回一次宜阳,但是他们父女,也只有她离开的前一天有时间相处。毕竟那批她送到的武器,也是要好好处理的。 现在听到越秉言过来,越慕言是挺高兴能再见面,不过又担心,是不是有什么事发生。 第279章 教女 天色将暮时,一行人悄没声息的进了从前是守备府,现在已经改做郡主府,越慕言的住处。 越慕言站在院前,看着走过来的高大身影,笑着唤道:“爹总算到了,慕言等爹爹好久了。” 行军打仗惯了的越秉言,就算一路急行,脸上也没有疲色,见女儿亭亭玉立的站在面前,露出一抹笑,点头道:“慕言。” 父女二人进了院子,越慕言一边让人准备吃食,一边在一侧,帮忙给越秉言擦拭脸上的尘土,不一会儿盆里的水就成了泥水。 奉上茶,越慕言坐在一边问道:“爹,你怎么突然过来了,可是有什么事啊?” 越秉言叹气,拿出一封信放在桌上,示意她看。 满头雾水的越慕言,拿出来打开一看,脸色顿时一沉。好一个全大同,竟然还敢写信和她爹告状。虽然信里写的都是好话,可要不是因为这信,她爹也不会突然来此。 现在过来,是不赞同她的做法? 这么想的越慕言,脸色也冷了下去,淡道:“爹这是来训斥女儿的?” 越秉言看着女儿又是一叹,轻声道:“慕言,爹不是来训斥你,爹是来教你。你在此掌管二万兵马,爹怕你因与众不同的想法,为人所诟病,或是成为他人眼中钉肉中刺。” 这不还是觉得她做错了么。 越慕言咬唇:“女儿没做错。” 越秉言无奈摇头,要是能轻易说动,也就不是他的慕言了。 “慕言,爹没说你做错,只是世人皆如此,你不许这样的事存在,不是错事。但不能因此,而打杀将士。” 那些人刀口舔血,提着头过日子,想的是能快活一天是一天。什么礼义廉耻,什么仁善忠义,在他们眼里什么都不是。 “爹且问你。”越秉言定定的道:“你可是觉得,女子的贞洁,比那她们的性命要重要?” 当然不是! 越慕言抬眼道:“性命重要的多。”她又不是守旧的古代女人,觉得失了身就该死了。 越秉言又问:“那你可是觉得,那些女子的贞洁,比将士们的性命重要?” “......我没这么想。”越慕言抿了下唇,她有点明白爹的意思了,但这并不是一回事。 越秉言一看,就知道女儿根本不以为然,再次问道:“如此乱世,贞洁比性命重要。女子们为了活命,能以身相侍,将士们若想活命又该如何呢?” “慕言,你过来。”越秉言轻声道。 越慕言站起身,慢慢走到了他的面前,接着就被抓住了手,往他的后脑摸去。从拨开的发下,她摸到了一道疤痕。 越秉言笑道:“这是爹离死亡最近的一次。” “那时为了找你们母女,爹一路收纳了不少人。”说起往事,越秉言也的脸上也带着笑意只盼着能让女儿明白。 “区区数百人,遇上霸王的人马不堪一击。霸王目光短浅,再加上那时粮食紧缺,包括爹在内,所有人都被下令就地处死。” “慕言啊,除了爹,那些人都死了。” 第280章 荒唐事 越慕言一直都觉得,她爹面相年轻。但从这一句话里,她却听出了道不尽的沧桑感。 拍拍女儿的手然后松开,越秉言接着道:“对待俘虏便是如此,就算是爹,在收拢人马的时候,也会打杀一批,再将剩下的人打散编入。” “但对女子却不会如此,除了丧心病狂之人,女子大多数都是被赐于将士们为妻妾,或是卖作银钱,再不济也是营妓,没有被处死的。” 越慕言皱眉:“这样没有自由,没有尊严的活着,于我来说还不如死了。” “慕言,我不准你这么想。”没想到会听见这么一句话的越秉言,拧着眉道:“若是爹最后败了呢?” “若有那一天,爹会从容赴死,对方若想收拢爹留下的人马,就会善待于你。你会被赐嫁给心腹,或是他们的子侄。” 越秉言沉声道:“真有那么一天的话,你答应爹一定要活着。” 越慕言怔然立在原地,一直以来,她都觉得他们这边赢面很大。但是事际上,他们也很可能会输。 若是败了,她就真的会落到那个境地去,到时她会怎么选择呢? “慕言?”越秉言见她迟迟不吭声,不由提声喊道,希望她能应下他的要求。 对上越秉言难得的强硬目光,越慕言无措了会道:“我不知道,事情还没有发生,只有事情发生了我才知道自己会怎么做。” 说完,她又道:“爹若想女儿好好活着,那就不要败啊。” 越秉言无奈点头,道:“为了你,爹也不会败。” 对女儿没有办法的他,最后只能道:“慕言,爹是想让你明白,就算你下令不许,但那些人早晚都会犯禁。一次两次,你把人杀了没关系,但长此以往,那些人就会心生反意了。” 越慕言沉默,其实她也明白,这些人不可能一直克制下去。毕竟人这种生物,总是会不停的重复着错误。 咬着唇的越慕言,好一会道:“那又该如何,我总不能纵着他们强抢民民,也不能看着他们逼良为娼。” “你明白这一点就好。”越秉言松了一口气,他只怕女儿钻了牛角尖,硬要死撑着。 “慕言。”越秉言轻笑着道:“闻先生曾说你有赤子之心,有些事你做不来,自有为父来做。” “爹出发前,就已经令人送五十名女子来此,过些日子就会到了。届时那些将士出营后,只要不闹事,随他们去。” 越慕言立刻浑身一震,开口道:“那些女子,是、是......”这是从别的地方挖土来填坑么,这么做又有什么意义! 越秉言无奈叹气:“你不必多想,那些女子从前是商队的歌舞伎,去哪里对她们来说没有区别。” 垂着眼的越慕言,怎么都点不了头。 越秉言抬手摸着女儿的发心,缓声道:“慕言,乱世终会结束的,那时候就再不会有这样的事了。” 低着头的越慕言,已经是满脸的泪,哽声道:“到时候,到时再不会、再不会有这样,要替人准备女子的荒唐事,对吗?” 第281章 惆怅 “对。”越秉言心疼不已,虽迟疑了下,但还是点头应道。 他永远不会告诉别人,其实他曾经做过最坏的打算,那就是等找到妻女时,她们已经成为谁身边的伺候人。 所以他拼命的拉帮结势,只盼着若会有这一天,到时自己有能力将妻女夺回来。只是最坏的结果,是只剩下女儿,而他的淑娘已经与他阴阳相隔。 这一天,越秉言在心中立誓,他要给女儿一个太平盛世。 越秉言在夏邑停了三天,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山脚下的大营里。以切磋对练之名,将营中大大小小的将领都揍了个遍。这些人日后若生出什么意思,有他在此,他们也不敢对他的慕言下手。 临走时,他将温明楼带走了。 自那次告别不成,只能留下后,温明楼就觉得格外的没面子。一改从前喜欢往越慕言身边挤的作态,那是有多远避多远。 让温明楼以世家子身份,去和石台、普平交好后,越慕言都快把这个人给忘个干净了。 听到人提她才记起来,因为她让人看着温明楼,防止他把铁矿的事递给温家,说来温家已经快一年不知道温明楼的消息。 越秉言挑眉道:“温家老爷子亲自来我面前哭,都要以为他的嫡长孙已经遭遇不测。我实在烦,这次我就顺便将人带给温家。” 说着摸摸女儿的头,温声道:“慕言,待你弟弟再大一些,就把这里的事交给他,你回宜阳只管当个锦衣玉食,呼奴唤婢的女公子。” 越慕言摇头:“瀚弟来帮我自然好,可我已经不可能再回闺阁过那样的生活。爹爹,慕言要帮你。” “会很辛苦的。”越秉言拿起女儿的手,打开掌心看着那些茧道。 看着自己从前软嫩的手,变成如今粗糙的模样,越慕言淡淡一笑:“慕言不怕苦。” 都已经辛苦了好几年了,哪有半途而费的。这样怎么对的起,自己那些累的连手脚都抬不起的日子。 就知道会是这样,越秉言轻轻一笑,他这个女儿这么要强的性子,让她不要操心这些事怎么会听。 “既然如此,爹就都交给慕言了。”越秉言拍拍女儿的肩,最后道:“年底的时候,爹带你弟弟过来陪你过年。” “好。” 越秉言离开没几天,就有一队商队来了夏邑,在城内建了一个怜花阁。做什么的自是不必说,越慕言恹恹了好几天后,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占央是不是在躲着她。 从前那是隔几天,就会回夏邑看她。但是这次都十多天了,她依然不见占央回来。 越慕言纠结的很,到底是真的忙,还是她想太多了,人家真的只是拿她当妹妹,见她在这里不错,也就不常来看她了。 少女很是惆怅。 转眼又过去了十余天,依然不见占央回来,越慕言彻底怒了。就算只当她是妹妹,这都快一个月了,怎么说也该回来看她了吧! 翻着面前邻城的送回来的各种消息,上面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变化,越慕言决定亲自过去逮人。 第282章 扯皮 女公子要出行,还是要去邻城这样并不算安全的地方,并不是一件小事。全大同得知后,便从营中过来,还想着劝一劝。 等到了后,却见女公子斜了他一眼,神色淡淡的。全大同这才想起,自己写信给主上的事,没想到主上竟亲自过来了。 看到全大同后,越慕言就不太痛快,不过也不是什么错事,想了下便对一侧的越生道:“让人送封信去宜阳,就说全将军在此地娶了新妇,眼见就要给全姑娘添个弟弟或妹妹,这样的喜讯可得让全姑娘知晓才是。” 全大同愣了,忙求饶道:“女公子,女公子,这可使不得啊,我家小蕊儿要是真信了,还不得把我的胡子都给拔光了。” 全大同发妻已逝,还在襁褓里的女儿,是他一手带大的。想着没娘的孩子,得多疼爱关心一些,结果把女儿养成了个小辣椒,天不怕地不怕的,一有事就能把全大同吵的头疼。 越慕言斜睨了一眼,不为所动。 直到见全大同急的满头冒汗,好话说了一箩筐,她才开口道:“那免了这封信,我要离城的事你不许多话。” 全大同:“......”半天后,只得无奈的点头道:“我不多话,只是女公子要注意安全,得多带些人跟着,不然容易出事。这样吧,末将调三千人马跟......” 越听越不着调,越慕言抬眼道:“越生。” 越生心中好笑,面上一本正经:“是,属下这就让人写信!” “哎,哎可别呀。”全大同急了,忙道:“女公子,你说怎么着吧,老全听你的就是了。” 越慕言直接道:“我去邻城,为了安全着想的话,带的人越少越好,莫名带许多人跟着,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我身份不同么。有心人稍一查,就能猜到是我了。” “所以,我只打算带上三五个人便可。” 这下全大同更急:“三五人也太少了,万一有事,怎来的及逃脱呢。若是女公子有损,老全哪有脸再去见主上!” “可我为什么会有危险呢?”越慕言反问道:“只要不让人知晓我的身份,三五人或三五十人并没有什么区别。” 见全大同沉着脸,还是不同意的样子,生怕他再次写信告状,她想了个折衷的法子,道:“我会带上信鸽,两地相隔不远,我每日让信鸽回来报平安,若是哪一日不见信鸽,你再带人马来迎我就是。” 全大同摇头:“还是留一百人在城外等着女公子,每日女公子身边的人出城报平安,再由这些人放信鸽回来。若是女公子身边的人没能及时出现,守在城外的人就要进城去寻女公子。” “同时,老全这边得了消息,立刻点兵,若是确认女公子身陷囹圄,立刻便发兵围城。” “那便这样吧。”越慕言点头,这法子要更稳妥些。 见女公子终于听了劝,全大同心里也松了口气,女公子还是被保护的太好了,不论是从前还是现在,对于危险没有清醒的认知。 第283章 准备出发 事情定下后,越慕言就准备起来。 现在占央在石平,她过去的话,像她这样的生面孔,城卫一定会仔细盘查。所以不仅得乔装打扮一番,还得准备一份说词,哪哪人,家里还有谁之类的问题,到时候答的不对,就会被人怀疑了。 一直连首饰都没戴过的越慕言,正描眉涂粉,为的就是让女儿家秀丽的眉形,看起来英气一些。涂粉自是让肤色暗一些。 虽比那些闺阁姑娘们要黑一些,但和真正常年行走在外的人相比,她又过于白嫩了些。 一翻打扮过后,越慕言看起来就像是个小少年。她先是得意了一会,但低头看了看扁平的自己,顿时又恹了。 她都十四了,十四了! 越慕言苦巴巴的拍拍自己的胸膛,挤出一个少年的爽朗笑容。对,现在她是少年,不是少女,这种东西根本不种要! 临离开前,她去见了逸臣。 逸臣的屋子里堆满了文书和信件,她是不耐烦处理这些东西的,逸臣就把这些事都接手了,他会把重要事情列出来,再拿给她过目。 “逸臣,我要出门,所以麻烦你看家了。” 这一年里,逸臣总算长大了些,身量抽高了不少。但就连身形最纤瘦的占央,看起来也要比他健壮许多。 逸臣温和的点头:“去吧,我留在这里看家。团子、我是说雷云,它太明显了,所以会留下对吗,我会常去看它的。” 逸臣温柔的让人心碎。 “你可以替我陪它多出去走走,但不要总是窝在屋子里,这些事情永远也处理不完的。我很感谢你帮我处理这些事,不过你也可以让自己更轻松一些。”越慕言轻声笑道。 逸臣摇摇头道:“你放心,我没有勉强自己,你应该看的出来,我很喜欢这样。做着这些事,让我感觉到宁静充足。” 或许几年前,他还不是很明白,自己的人生将会怎样,但现在也明白了。他的身世,不光只是会被世人看的低贱,更重要的是完全改变了人生。 他以后只能像养在盆中的花朵,只能养在室内。只偶尔逞强,都叫他这被完全改造过的身体,受不得一点苦累。 来夏邑路上的那点辛苦,等到了此地后他就养了很长的时间,他不想给女公子添麻烦。 越慕言无奈,但是逸臣神色平静,就也明白他确实是享受现在的生活,当下也不再多言,只是道:“我留下来的人会保护你,如果有事的话,就立刻让人告诉我。” “不要怕麻烦,不然等我回来知道了,我会生气的!”说到后面不由加重了语气,她已经发现,逸臣就像是寄住在别人家的孩子,处处客气有礼,怕给人添麻烦。 逸臣缓缓的笑了,柔声道:“我知道了,早去早回主意安全,我在这等你和他回来。” 听到后半一句,越慕言心里一跳,干笑了一声。她表现的这么明显么,虽然她是想去找占央没错,但明面是她这个女公子,想去探一探石台、普平的虚实。 第284章 猜测 在石台,占央的身份,是父母双亡的小伙子。小时候被送离家学手艺,现在回来独自开着一家小小的杂货铺。 常来买些针头线脑的百姓,觉得这是一个非常腼腆的小伙子,不爱说话但为人温和,还大方的很。而在老太太大姑娘小媳妇的眼里,这是一个长的不错,还老实肯干的小伙。 想起家里的女儿妹妹小姑子,都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丈夫人选。 第无数次拒绝了上门来做媒的人,占央只能给自己新加了一个故事,那就是他有喜欢的姑娘了,但对方家世好,自己配不上。 占央以为自己只是编了个说法,但是等说出口的时候,才发现事情是真的。他喜欢的姑娘,和他的身份宛如天地之别。 打听消息是一件说是非常无味枯燥的事,这天占央如常坐在破旧的柜台后,听着来买东西的人,一边看一边说着他们的听闻,东家长西家短,而他要做的就是,在其中找到有用的消息。 而有用无用就不那么好分辨了,说不得一件一件串起来,就会代表着一件很重要的事,或者是某种走向。 占央一边静静的听着,一边在心里想,他已经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没有回夏邑了,不知道她在做什么。 那天发生的事历历在目,那句‘连你也不理解我’,深深的刻在他的脑海里。当时他以为,这件事对她的影响很大,但是事情过后,在回去的路上她还有心情邀他同骑,他就明白事情并不是他想的那样。 甚至,他隐隐有点猜到她真实的性格。 慕言,她看起来充满朝气,对一些事情看不过眼,好像嫉恶如仇,但实际上她是一个有些凉薄的人。 她对那些收养的孤儿的同情是真的,对那些女子的事不忍也是真的,可实际上她并不在乎他们到底是怎样的感受。 她只是固执的认定,这样的事是错的,她不能容忍这样的事,如果她放纵了,那她就也是同罪者。 矛盾极了,也奇怪极了。 不知道在她的眼里,世界到底是什么样才是正确的。 稍微走了下神的占央,抬头就看到新来了一位客人,正和铺子里的人打招呼,大声的笑着道:“我刚刚往这边来的路上,看见了一个漂亮的小少年,也不知是哪家的小公子,身边还带着人保护呢!” 占央屏息静听,石平守备年事已高,最小的子嗣也加冠成家,所以这个有人保护的少年,定不是守备公子。 一个年纪四十多的妇人,回头看过来道:“那小公子能有多好看?比小齐还好看?” 占央在这里叫做齐良。 见众人都朝他看过来,他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好像完全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纵使他的肤色,甚至五官都掩饰过,但这些人的眼里,这还是一个俊俏的小伙。 那些人收回视线,接着聊了起来。 “是不一样的好看,这小齐虽然长的好,但是一看就知道和咱们是一样的,但是我刚刚看到的可就不一样的,就算穿着布衣,也能看出来这个大家公子呢!” 第285章 正主 “你们说的那个小公子,可是一身白底黑红的锦袍,头上戴着金玉发冠,身后跟着五名随从啊。”站在门边的一位妇人,推推身边的人,看着店外喃喃的道。 被推的人回头奇道:“是啊,不过你怎么知道的?” 那妇人指了指外边,开口道:“瞧,这人不就往这边来了么。” 闻言,呼拉拉都围到了门边朝外看去,果然看到一个年轻华贵的小公子,带着从人往这间小杂货铺来了。 转眼就到了门前,只听那小公子笑着对她们道:“姐姐们好,请问这家店主可是叫做齐良的一个青年。” 这一声姐姐,把上了年纪的妇人们叫的心花怒放,有的还不自在的理理衣裳拢拢发,生怕叫这位小公子瞧低了去。 “店主正是齐良。”一年轻妇人声音柔和的答道。 站在最后面的一人,回头低声唤道:“齐良,有人来找你呢。” 坐在柜台后的占央,早在听到门边的那道声音时,整个人就僵硬了。这声音他熟悉极了,就算微微压低了嗓音,也叫他一听就知来人是谁。 她怎么会在这? 越慕言走进店内,朝先前答话的妇人粲然一笑:“多谢姐姐告知。” 那妇人顿时脸颊飞红,垂了眼连连道:“不谢不谢,小公子客气了。” 越慕言本不想这样招摇,打算扮成贫家少年。但是她怎么看,都不像是贫家的孩子,也就不费这个功夫,干脆就弄了个富家公子的做派。 因为不管怎么说,贫家少年的身后,都不会跟着随从的。 她直直走到柜台前,瞪了眼不敢直视她的占央,开口道:“阿良哥,我姐姐叫我来问你,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何连招呼都不打,就这么悄悄离开回了石台!” 哦豁,有内情呢!想起听说这齐良小哥有个心上人的事,在场的妇人们,都齐齐竖起了耳朵。 占央知道,这是不想让那些妇人们乱猜测,干脆弄了这样的说词。但是他听了这样的话,依然红了脸,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见到占央的反应,越慕言几乎是立刻就意识到,他一个多月不回夏邑,根本就是在躲着好书! “给我说清楚。”心中生恼,她半假半真的拍了下柜子。 好看的人,连生气都是好看的,再加上越慕言刚刚和气的模样,妇人们也对她生不起惧怕,见此竟有人开口道:“小公子,齐良小哥怕也是有苦衷的,你先不要生气,不如听他好好说?” “是啊是啊,有多少人给齐良小哥做媒呢,可不论多好看的姑娘,多么有身世的姑娘,齐良小哥都拒了呢,说是心里有了人。” “看来这齐良小哥的心上人,就是小公子的姐姐啊。” 妇人们小声的议论着。 “难怪齐良小哥说配不上呢,瞧瞧这小公子的做派,怕是大户人家呢。还有这长相,想来这当姐姐的也是位美人呢。” 这些人几句话一说,就把占央先前拒婚的说词给倒了个干净,当事人就在面前,占央脸红的都快爆了。 第286章 论正事 “别闹,这里这么多人呢。”好一会,占央才冷静了下来,抬眼看着面前的人说道。 越慕言见他窘迫的神情,撇撇嘴道:“那行,我等你打烊,到时候咱们再来好好说道说道,某些人到底为什么这样做。” 讲道理,是这小子先撩她的好么。那眼光跟缠了丝似的,紧盯着她不放,她察觉不到才怪了。 结果明明是他先起了心思,她回过味想认真对待,这人却跑了? 渣男,得调教! 这下越慕言也不多说,转而在小小的店里,这里摸摸那里看看。而这里地方太小,跟着来保护的越生几人,都留在店外守着。 其他的人见没了谈资可瞧,也不敢随意再搭话,不多时都渐渐离去,转眼只剩下店内二人。 见没了人,占央压着声音,急急的道:“你怎么来这了,这里可不比夏邑,要是让你察觉到你的身份,那可就危险了。” “那就不让人知道我身份。”越慕言放下手里的东西,转过身道:“我现在的身份,是李家二公子,来代姐姐质问你这个负心汉的。” “慕言。”占央无奈叹声,道:“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这一年里,夏邑的上空,终年都燃着青烟。说是伐木制碳,可夏邑山林并不茂盛,哪来的那么多树木可制碳呢?” “已经有人开始怀疑了,南息并阳谷,都在我们的控制之下,心中生疑的人,便会从石台、普平入手。” 店外,有人打算进来买点盐,但看见店门口,站着五名冷面的男子,犹豫了下还是转身去了别家。 里边,占央接着道:“这个时候,这里很危险,慕言,你今天就出城回夏邑去吧。” 越慕言淡淡一笑,开口道:“现在就让我离开,那是不可能的。既然你要说这些,那我便和你论正事。” “此地有矿的事,我早前就打算过,至少要瞒过两年。如今才过去一年,要是一着不慎,就会被人察觉到什么。”不用发现此地有矿,只要有人生了疑虑,就会不停的想办法刺探夏邑。 那矿的事,早晚都会暴露。 她轻飘飘的道:“所以,我有个打算,那就是将石台、普平也控制住,这样就能再多瞒一段时间。” 占央一惊:“你想攻打石台普平二城?” “这样动静太大了。”越慕言一挑眉,轻声道:“我可不想让朝廷注意到这边,能悄然的让二城守备叛变就好。使一招离间计,就算他们不想叛变,那也得叛变了。” 与夏邑相邻的南息、阳谷,抵御外敌的城墙还在完善中,一旦起了战事就难以防御。 有了石台、普平,那就安全多了。 也是因为这个打算,就算没有占央的事,她才会亲自来这边一趟,想亲眼瞧瞧这里。 朝廷有意攻打准唐王,已经几次下令陇越军一起出兵,已经拖不了太久了。在这短暂的盟约里,她得让夏邑更加稳妥。 迎着占央惊讶的视线,越慕言微笑着道:“既然已经有人怀疑,那么就把消息传出去吧。” 第287章 袒露 占央当然不会以为,这话是要他把矿的事传出去,闻言沉声道:“你想让我怎么做。” “就传夏邑有一个活神仙。”越慕言笑着道:“这个神仙叫问心道人,能卜算天命,我这个女公子,现在正想方设法的请这位问心道人去宜阳。” 自问心道人告诉她矿就在此地后,人就一直没有离开,而是留在夏邑。每隔几天,就会要求她去见他一次。 什么也不用说,什么也不用做,只要陪在一边干什么都可以。 刚开始时,越慕言还觉得无奈,但很快她就把这种情况,当成一种放松。在问心道人面前,她不是女公子,也没有别的什么身份,就只是她自己,竟是无比的轻松。 见占央惊讶的神色,她接着说道:“总之能传的有多神奇,就有多神奇,但若有人来探听消息,就下令不许谈论这件事。” 占央是知道问心道长的,但一直没有眼见过,平时从她嘴里听到的,就感觉是一个有些古怪的人。 此时闻言,便不由道:“这样办可稳妥?拿他当说词,那位问心道人可是会生怒?” 越慕言懒懒的站在柜台前,伏在上面一手支着脸,盯着占央慢慢道:“我敢这样做,当然是有所准备啦。”说着伸手戳了下他的脸,接着道:“你担心这样做,问心道人会生气。” “可你一个月不回夏邑,难道就不担心我生气?” 说完正事,也该说说私事了,越慕言还记得,自己是来兴师问罪的。 占央忍着去摸脸的冲动,垂眼道:“你别生气,这次事了,我就回夏邑去看你。” 越慕言轻哼,另一手轻敲了下柜台,道:“以后的事以后说,现在我只想知道,你这一个月为什么不回夏邑。” “因为忙......” 话说到一半的占央,看着唇上抵着的那根白嫩手指,不由愕然的看向手指的主人。 “不要骗我。”越慕言站直身子,正色道:“要是你想说是忙,因为是你的话,我就会相信。但是,我的信任很珍贵,如果你骗了我,那么我就再也不会相信你了。” “我再问一次,为什么不回夏邑。” 占央沉默许久,终于抬眼道:“你长大了,不再是小孩子,以我的身份,不该和你太过亲近了。” 听到这话,越慕言顿时被气笑了。 “什么意思?你是说因为我长大了,以后就是陌路人了?” 这一刻,占央想起许多年前,自己站在六连寨里,第一次感觉到与众人格格不入的那种难堪。 袒露心声,比想像中还要难。 他扯出一抹苦涩的笑,开口道:“慕言,你这么聪慧,不可能不明白我的意思。” 越慕言皱眉道:“你不说出来,我是不会明白的。” 占央深吸一口气,抬眼看着面前心爱的姑娘,缓声道:“慕言,我心悦你,爱慕你。” 越慕言眨眨眼没有出声,这话很是动听,但是说的人,却像是在受刑,这样她哪里开心的起来。 第288章 还有这个 都说出来后,占央心头大痛,他竟敢肖想这样耀眼的姑娘,实在是不知天高地厚。现在她明白后,也会渐渐与他疏远的吧。 见占央痛苦的闭了闭眼,越慕言怒了,手一撑跳上柜台,伏身凑近抬起他的下巴,凝视着他的双眼道:“就这样?没了?” 占央愣住,他们第一回离的这样近,此时他已经没有办法思考,只是怔怔的道:“还有什么?” 好气哦! 越慕言也不废话,看着占央粉嫩嫩的唇,头一低就无所畏惧的啃了上去。她是女公子嘛,遇到这样的事,当然不能怂。 感觉面前的人,连呼吸都屏住了,她心中微微得意,在他的唇上慢慢蹭了蹭,尔后抬头道:“当然还要有这个了。” 告白后,当然要有个甜甜的吻了。 “一边说喜欢我,一边却满脸痛苦。”越慕言撇撇嘴道:“不过我向来宽宏大量,就不和你计较这个了。” “学会了吗?以后说完情话,别忘了给我一个吻。” “什、什么......”占央两眼呆滞,一张魂飞天外的脸。 “还不懂啊。”越慕言挑眉,邪魅狂狷的一笑,又低头亲了上去。这次有了经验,她在柔软的唇上肆虐了一会后,便探出舌往内钻去。 待碰他的舌尖后,便上去戳了戳。 占央浑身一颤,回过神的他,抬手将斜坐在柜台上的人紧紧搂住,反客为主热烈的缠了上去。 “唔......”越慕言闷哼一声。 小小的杂货铺里,满是火热。 许久后,越慕言觉得呼吸困难,连舌尖也被吸允的发麻作痛,终于忍不住推了一把。 她豪迈的一抹嘴,坐直道:“被我亲了,以后就是我的人了,不许再说什么身份不身份的,知道了吗?” 明白她也是有心的,占央又是欣喜又是激动,刚刚才会那么失态,此时听到这话,虽然高兴,但也还存着点犹豫。 “可是.....” “别可是了。”越慕言打断道:“说吧,当不当我的人。” 在这强硬的目光下,占央有些无奈的笑了,然后颔首道:“当。” 越慕言满意点头,摸了下有些肿的嘴唇,然后开口道:“身份什么的你完全不用在意,交给我就好了,等我满十八,我就可以娶、我是说就可以嫁给你了。” “你刚刚是想说娶我对吧。”占央轻笑,两手支在她身侧,靠近后低低的问道。 “没有的事。”越慕言眼睛也不眨的否认道:“嫁娶我怎么会分不清呢。” 现在的占央,一点也不像刚刚那呆傻的模样,沉声笑了笑后,道:“没关系,就算是你娶我也好。” “我听说你之前还想找个童养夫呢,不如现在就开始养吧。” 越慕言傻了眼,怎么自己要养童养夫的事,连他都知道了。该不会很多人都听说了吧,到底是谁传出去的! 女公子不要面子的吗?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越慕言否认三连,一脸正气的道:“我才没想过养童养夫,也没有想凑齐一打小哥哥。” 占央:“......一打?” 越慕言捂脸。 第289章 情话 占央笑盈盈的看着捂着脸的人,眼中闪过一丝黯然,二人之间的差别,并不是说她不介意就没事了。只是她那样信心满满,笑颜如花的靠近,自己怎么可能会拒绝。 只要是她说的话,他永远不可能说一个不字。 越慕言从指缝里,偷偷打量占央的神色,心想这么帅气的小哥哥,以后就是她的了。 “看什么呢?”占央自然是发现了。 “当然是在看我的帅气小哥哥了。”越慕言放下手,歪头一笑。 占央挑眉询问:“帅气?” 发现自己一不小心,又说了旁人不懂的词语,越慕言撇撇嘴,随口解释道:“我是赞你有将帅之气,所以夸你帅气啦。” 这倒比夸男子伟岸更动听。 占央握着她的手,鬼使神差的问道:“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这句话把越慕言给问愣了。 要说为什么的话,她自己也说不出来啊,反正那次在夏邑街头,她意会到占央的心思后,心底浮上来的第一反应就是窃喜。 而且性别是不是对调了,一般都是女孩子才喜欢问这样的问题啊。 越慕言沉吟了会,开口道:“因为是你,没有原因哦。” 这是天底下最动听的情话,只因为是他。 占央的胸腔里,像是有一把火在燃烧,然后渐渐蔓延到全身,浑身的血液都快要沸腾起来。 若是可以,他简直想把心挖出来,捧到她的面前。 他是如此的普通,没有过人的家世,没有出色的能力,就连容貌那个逸臣也在他之上。 但是,他心爱的姑娘选择了他。 看着占央欲择人而食的目光,越慕言被吓子一跳,她好像也没说什么啊,怎么他的反应这么大? “占央......” “嗯。”占央深吸一口气,将坐在柜台上心爱的姑娘抱起,然后盯着她的眼睛道:“慕言,我一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世间,但今天我知道了自己生命的意义。” “我是为了你,才会来到这个世间。” “傻瓜。”越慕言听的心里一堵,占央的身世,不知道给他带来了多少伤害,才会让他说出这样的话。 “生命的意义,不是为了某个人,或是某种事物而存在的。”越慕言母性大发,抬手捧着占央的脸,认真的道:“占央你很好,那些以你身世诟病你的人,都是心胸狭窄之辈。” 占央笑了,凑近顶了顶她的鼻子,低低的道:“慕言,我并没有感怀自身,而是真的有这样的感觉。” 那种圆满的感觉,他无法形容。 刚刚一直镇定自若的人,终于红了脸,抬手点了下占央的脸,翘着嘴角笑道:“之前还傻傻呆呆的,结果现在说起情话来这么动听。” “这开窍也太快了吧。” “那你是什么时候开的窍?”占央抬起手,将衣袖往上推了推,露出那根一直戴着的红绳。 越慕言要是知道害羞的话,之前也做不出强吻的举动,闻言也抬起手露出手腕间的红绳,晃了晃道:“喏,就是那个时候啦。” 第290章 凉薄 靠在一起的手,都戴着一样的红绳,二人相视一笑。 越慕言在石台只待了三天,实在是全大同每天跟催命似的,一天好几封信。她不想全大同因为她的安全,而对夏邑的掌控有所失误,便只能准备打道回府。 毕竟小哥哥已经骗到手、不,她是说已经追到手了。 而这个时候,也不是谈恋爱的好时机。 现在家里有矿,只等着有皇位继承的那一天,就可以天天调戏她的小哥哥玩了。 离开的时候,越慕言站在城门边回首凝望。 石台还有普平,她都要定了。现在只盼着,这二城守备,都不是固执刻板之人,不然她就要下令攻城。 战争是不对的,但她却会主动出击。 她一直知道自己的性格,说起来是凉薄的,尤其是在这个考验人性的世道,而她还身居高位。 如果不给自己定下那些条条框框,她很快就会变成,不把人命当回事的高位者。 之前的事,若不是越秉言出面,行了一个妥协的办法,再有人犯禁的话,越慕言觉得,自己搞不好就会放弃治疗了。 何必管那么多?这个世道如此,女子就是没地位,自己身居高位,根本用不着担心,让她们去就是了,反正为了活命她们也无所谓。 本就是乱世,杀几个人又怎么了,她身为女公子,看谁不顺眼谁就得死,谁还会为这事训斥她? 她身边的人不会,疼爱她的人更不会。 越慕言淡淡的想,她甚至一边可以做出令人发指的事,却无人会指摘于她,可能还会有人歌颂赞扬她。 她可是亲手杀过人的,从头到尾,都没有觉得一点不适。 策马离开石台境地,全大同果然带人来迎。 “恭迎女公子。” “嗯。”越慕言颔首轻应,跳下马走向全大同带来的雪影,拍拍它便翻身跨上马背。 “驾!” 身后人迅速跟上。 同月,石台守备只身来到夏邑,求见陇越王之女。 陇越王之女,有女公子的尊号,以后更是有人称其为丘山公子。 次月,普平守备某一日悄然送出一封信,当夜暴毙。 一日后,那封信就被截回,摆在了越慕言的案桌上。 “忠臣啊。”她面无表情的道。 占央点头道:“果真人不可貌相,普平守备为人轻浮且好色,没成想竟是个心怀大义的。” 知道她心情不好,便又补了一句道:“其家眷已经被安置在一所民宅,留人看守,并未苛待。” 越慕言侧过脸,淡声道:“令其妻以子为誓,若有生之年敢报复,其子便死无葬身之地。令其子以父亡魂起誓,敢起报复之心其父便永坠阿鼻地狱永不超生。” “不肯的话,就送他们去吧。” 屋内寂静无声,越慕言闭了闭眼,心想占央会怎么看她呢? 在她看来,这样的誓言不过空谈,但是现在的人或许不信鬼神,可他们敬畏鬼神,立下这样的誓言必会遵守。 她这个法子很恶毒。 占央叹气,早知她能狠下心,他何必留人活口。 第291章 是谁 “你放心,他们必不敢报复。”占央轻声道:“普平守备于女色上难以自持,妻儿都因此受了不少委屈,夫妻之间,父子之间都并无多少情谊。” 见占央神色没有异样,越慕言先是松了一口气,接着又神情一凛,告诉自己一定要时刻保持警惕。 正因为无论她做了什么,身边的人都会以她为先,甚至替她找到借口,那么就更加不能放松了。 她又不是小说主角,不可能经历了许多之后,还能保持初心。不过就算会变,也不要变的太面目全非的好。 “嗯。”越慕言轻应道:“石台守备还不能全然相信,一定要让人看紧了。另外普平守备的那些文书幕僚,也要盯紧了,我可不想再听到又有人悄悄送出去一封信。” 占央正色道:“必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除了普平守备家眷,并无人知晓是我们动的手。” “我安插进去的眼线,不久前传消息来,说是那些人正着急往朝廷递话,看能不能再等来一个守备。” 南息、阳谷的例子就在眼前,这些人就怕朝廷把普平给忘到天边,也会多年都等不来一个守备。 越慕言淡淡一笑:“那我们就陪着一起等吧,看普平能不能再等来一个守备。” 普平虽也是小城,但可比南息、阳谷要大,且也富庶的多。朝廷当然不会不管,接到普平守备身死的消息,但是连一句话都没有多问,就另派一何姓官员,赴任普平为守备。 可惜这一来一回,费了太多时间,还不等人到普平,此城早已在旁人掌控之中。 越慕言犹豫了几次,还是没有动手让这个叫何信之的人,意外的死在路上。原因当然不是手软,而是弄死这一个,朝廷自然还会再派人来。 她不可能一直暗中下杀手,还不被人发现。所以最好的办法,当然是如石台守备一样,将人拉到己方来。 就是不知道,她和这个新守备合不合的来。 何信之是附属世家的小姓世家,还是旁支子弟,这也是他会被派来这小城当守备的原因。不过他全然不在意,只要想到以后可以施展抱负,整个人就意气风发了起来。 只是可惜,他命中注定到不了普平,也当不上守备。 深夜,躺在床上的何信之,正想着再有两天就能普平,却突然听到外间发出异响,不由奇怪的喊了声随从的名字。 但屋外无人应声。 已经意识到情况不对的何信之,起身去取挂在床头的剑,但剑还没有抽出来,身后一道寒芒便冲着他来了。 “你、你是谁。”何信之捂着脖子上血如泉涌的伤口,艰难的吐出这几个字后,便无力的滑倒在地。 身体抽搐了一会,便再无声息。 来人轻轻一笑,立在尸体边道:“以后我就是你了啊。” 他走到门边手一挥,便有人进来将一切收拾干净。 当次日骄阳升起,一切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小驿站的官员,把留宿的人送走后,好一会都觉得哪里有些怪怪的。 第292章 投诚 石台守备老奸巨猾,只是透露了点意思,还没如何呢,他就自己主动找上门,要拜见陇越王的女公子。 似是已经完全对朝廷失去了信心,对着一个年少的女公子毕恭毕敬不说,转头就将石台的库房交了出来。 一城守备掌管盐库、粮库、铁库等一些重要的物资,愿意把这些交出来,石台守备至少有八分诚意。 待亲眼看到库房都装的满满当当,不是空壳子的时候,越慕言也不得不相信,石台守备确实是投诚了。 等接管了石台的驻军,她就肯定石台已经是她的了。 比起轻易到手的石台,普平就要麻烦许多了。 但也不算太麻烦,普平群龙无首,一个挑大梁的都没有,安插进去的眼线,轻易的就说动了那些人,寻求夏邑郡主的庇护。毕竟一个年少的姑娘,哪怕身份尊贵,在他们眼中也是可以操控的。 是的,这些人自欺欺人的忽略越慕言另一个身份,只当她是大魏异姓王之女夏邑郡主。 她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踏进了普平,悄无声息的收拢那些人。 之前越慕言离开夏邑,还要担心安全的问题,更要隐藏身份。但如今夏邑、南息、阳谷,再加上石台、普平,这五城她都可以自由出入,守城的人都知道她是谁。 现在她只要听那些人的称呼,就知道那些人的立场了。称她为女公子的不用说,是站在陇越这一边的。 而称呼她为郡主的,则还站在朝廷那一边。 不过立场这东西,有时候不仅能动摇,还能有意模糊掉。越慕言有信心,早晚能让这些人身在朝廷,心在陇越。 占央来的时候,越慕言正在挥枪。 没有什么花哨的动作,就是单手执枪,做出刺,挑的动作。 又枯燥又累人,但是只要熟练了,手中的枪就如同臂膀一般,挥动自如指哪打哪。 越慕言深吸了一口气,手中动作不停,看了眼占央示意他说。她今天的训练还没有完成,一但停下来这股劲也就散了。 占央意会,立在一侧淡然的放了个雷。 “慕言,今天那个何信之到了普平,在守备府里转了一圈就又出来,说是要来夏邑拜见你。” 那边留下的人,立刻飞鸽传信,这才消息先一步到了。想必用不了多久,那个何信之也该到了。 越慕言愣了一下,用力挥出长枪,收步站直缓了缓气息,插着腰道:“他怎么会要来见我?” “自然是有人提到你。”占央走近,用袖子拭去她额上的汗,笑着道:“咱们的人想让何信之臣服,另一些就是盼着何信之这个新守备,将你这个郡主的势力,赶出普平。” 那些人又不是傻子,怎么会不知道她在普平的动静,只是她手握重兵。而普平守备身死,无人能指使的动驻军,这才退步罢了。 深吸几口气,已经沉下气的越慕言挑眉一笑:“这么快就来见我,也不知他是想来臣服,还是劝我不要插手普平的事。” 第293 达昂 不过不论是哪一种,既然来了,那就留下来吧。 越慕言没想到的是,这个何信之没有一点世家子的高傲,一来就极谦卑的以她为先,态度也恭维的不像话。 “见过女公子。”何信之是一个白瘦的青年,目测身高足有一米八几的模样,此时在一个半大的少女面前,拱手行礼。 对方太怪异,越慕言也懒的扮不知世事的少女,淡然的坐在上方,支着脑袋看着站在面前的人。 见过温、任的人,她就更加清楚,这一类人的傲气。 这一位太过谦卑了。 扮成何信之的男子,名为达昂,是吐蕃国主众多儿子中的一个。 中原大乱,周边小国都蠢蠢欲动,想踏足这片富饶的大地,若是能成为这片大地的主人,那就再好不过了。 不过和中原打过几次交道,都明里暗里吃了亏,这一次虽然想出兵中原,却又怕被打回来。 于是,吐蕃国主便派一个儿子,亲自来中原打探消息达昂会来这里,则是因为他的生母是中原女人,长相与中原人如出一辙。 为了掩藏身份,达昂努力学习中原人的行事做态。 听闻中原人以谦虚为美,就算自身才华极高,旁人问起的时候,也要说一句‘不算什么’。 他哪里知道,就是学的这半调子谦虚,叫越慕言对她起了疑。 “何大人被皇上任命为普平守备,不去普平待着,跑来夏邑做什么?”心中生疑,越慕言面上却还是那淡然的态度,似是自持身份,不把面前的人放在眼里。 达昂温和的笑笑道:“尊敬的郡主殿下,在下平生只愿与山水间遨游,无奈家中却指派我为守备,实在不胜烦忧。” “听闻郡主殿下为人仗义,此前普平守备意外身死,是郡主殿下出面安抚,普平才没有出大乱子。” 说到这里,达昂真诚的道:“在下来此,是为感谢郡主的。” “来人。”他轻轻击掌,但有随从抬着两只箱子进来了。 反正钱也不是他的,拿来讨好这个异姓王的郡主刚刚好。 自有护卫上前,查探箱子无异,才退到一边。 箱子一打开,屋中便亮起珠光宝气。 整整两箱子的金银珠宝。 如此礼遇,如此厚礼。 越慕言皱着眉,心想这个何信之真是怪异极了,莫非表面说是派来当普平守备,实际则是特意来探她虚实的? 达昂确实是来探虚实,但是却是为吐蕃而来。 他杀了原来的何信之,本想以守备身份混进中原,好探听中原事宜。但是不曾想,一进守备府,里面的人就分成两边。 他也是聪慧之人,不多时就明白,这是相邻的夏邑郡主插了手。 且意在普平。 达昂想也不想就放弃了普平,打算向这位年少的夏邑郡主投诚。他来中原,是为打探消息,可不是来和人争权夺利的。 这个夏邑郡主要普平,那就给她,反正也不是他的。 达昂要的,只是一个合理的身份,插手中原的事务,而不会此起人的怀疑。 第294章 露底 越慕言淡淡的听着,半晌后露出一个笑容,开口道:“原来如此,何大人太客气了,既然来了夏邑,那不如多留两天?”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达昂松了一口气,笑着应了。 果然是朝廷派来的人,意在夏邑! 越慕言心中冷笑,并没有将人留在近处监视的意思。虽说一直禁止民众靠近山的方向,但是这一年多的时间,也有人听到过打铁的声音。 她是疯了,才会把人留在这里,要是这个何信之有心打探,从城中百姓的口嘴听到一二言词,就能猜到内情了。 “只是我虽想好好招待,但是夏邑正在修缮城墙,四处都狼烟动地的。”越慕言笑容更深,看着何信之道:“不如这样吧,何大人且先回普平,待过些日子,我再请何大人来做客。” 达昂:???? 中原人讲话这么厉害的吗?前一句还说留他做客,后一句又马上打发他离开。这前后差别太大,达昂一时都有些绕不过弯来。 好在他不笨,只顿了顿便意会过来,虽然可惜不能留在此处,也只惊讶了会,便开口道:“是在下打扰了,郡主既然有事要忙,那信之便先回普平去。” 达昂还以为自己应对得当,却不知早就被人怀疑上了。 “占央,这个何信之好生怪异。”把人打发走后,越慕言拧着眉看向一直在场的占央。 占央也觉得不太对,不过他没有想到朝廷那面去,而是怀疑这个人是不是真的何信之。 无他,他也是见过世家子的,就是最温和的温明楼,在面对慕言的时候,也不会如此谦卑。 那还是有意讨好的情况。 “他......”占央犹豫了下,还是道:“那人凭的什么,让大家都相信他是何信之?” 越慕言也愣了,怔怔的道:“你说何信之求见,我就当他是何信之了啊,你哪里看出来他身份有疑的?” 占央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把这个消息告诉她的人正是他。只是因为他时常打探消息,最重要的就是身份。 当一个人不对劲的时候,他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此人身份真假。 不过既然他们的人,能混进普平守备府当幕僚,那么别人扮成一个没人见过的人,也不是不可能。 “普平那边,自然是因为何信之拿出了任命的文书,还有路引等物,才让人相信他就是何信之。” 占央缓声道:“不过这些东西做假太容易,还是得让人去何信之出身的地方探听真假。要是能哄着其亲眷来此,真假自然一眼就能分明。” “嗯,这事尽快让人去办。”越慕言长出一口气,起身窝到占央的身上撒娇。 占央不是时时都留在夏邑陪她的,恐怕很快又要离开了。 熟练的把撒娇的姑娘搂住,占央抵在她的发间轻轻就嗅,心想她今年才十四,要等到娶她还有四年的时间。 真是太久了,不过他宁愿这个美梦再久一点。 另一边,达昂出来后,就看到了一只巨犬。 第295章 受制 其实出来的时候,达昂并没有注意到这只体形大的不像话的狗,它一动不动的窝在墙下边,就像是只器物摆设似的。 只是他正往外走,就感觉到有道视线盯着。 达昂还当是谁在打量他,便状似无意的侧眼一看,便对上那只黑长毛的巨犬。 这里怎么会有这样的狗? 他故作受惊的停下脚,带着些害怕问前面领他出去的人,道:“敢问小兄弟,这里,这里怎么会有一只狗啊。” 带路的下人扭头一看,笑着道:“哦,这是我们女公子的狗,叫做雷云的,听说无比凶悍呢,曾把一名对女公子不敬之人当场扑咬致死。” “不过你别怕,虽然传的这么凶,但我可从来没见过雷云咬过人。除了不亲近女公子以外的人,一点都不凶,喜欢在墙根下晒太阳。” “呵呵。”达昂干笑,不凶?要是不知道内情,他还真信了。这狗除了在扑咬和给主人传递消息时会叫,平时的确不会发生任何叫声。 若是他此时有一点异动,下一瞬这只獒犬就会朝他扑过来了! 真是了不得,那位夏邑郡主,陇越王的女公子,竟然会有这样一只好犬。要知道就算在他们那里,也不是人人都有的。 若是哪家牧民有这样的好狗,定然是把好手,他的话众人也都会听从。 想起刚刚二人相对,那名年岁不大的少女,淡定从容的姿态,达昂心想,自己想来这里打探消息恐怕难于上青天了。 出了府,达昂有心想在街道上走走,哪怕听些民言民语也是不错的,但是门外却有一辆马车在等着他。 “何大人,我家女公子见你文质彬彬,想来不善骑御,便让人准备了马车。”一名护卫面色淡淡的道:“虽然此地无匪类,但是为了安全着想,会有我等护送何大人回普平。” “......女公子真是周全,信之愧不敢当。”达昂心塞不已,难道要说他其实非常擅长骑御? 来的时候,达昂是骑着马来的,只是一到夏邑,就被拦在外面寸步不得进。直等了好半天,才有一队同色装扮的护卫,跟押送犯人似的,将他带到了此地。 不成想,连离开的时候也是如此。 真是可惜了。 回去的路上,坐在马车中的达昂,听见有鸟雀的振翅声,便从车窗朝外看,抬眼就瞧见一只灰扑扑的鸽子,从上空飞掠而过。 他紧紧的盯着鸽子飞去的方向,直到一点影子也看不见。 那个方向是普平。 达昂深吸了一口气,收回视线闭目想道,若是没有女公子的护卫跟着,他大可以唤来自己的隼,扑杀那只鸽子,这样他就能知道,是什么样的消息被送到普平了。 这么一想,达昂更加觉得可惜了,自打来到这夏邑城,他就感觉自己处处受制。 到了这里,他彻底打消再来夏邑的想法。 既然这里主事人如此难缠,那他还不如待在普平和那些人周旋。 达昂还不知道,很快他就连这个机会也没了。 第296 无缘 夏邑又来人了。 一对看长相是兄弟的少年,在离夏邑还有一段距离就叫人给拦住了,其中弟弟脾气暴躁,立刻拧着眉道:“你知不知道小爷是谁?竟然敢拦小爷的路?” 领将一声冷哼,心想为什么不敢,就算是主上亲生的儿子,瀚公子来了,他也敢拦。 来人是孟谦孟和两兄弟,二人虽是一胎双生,长的却只有五分像。比起二哥斯文的长相,孟和就有些虎头虎脑了。 孟和一挑眉,正待发怒就被拦下了。 “着什么急。”孟谦慢慢的道:“此人也不过听命行事,你还没见到慕言妹妹,就对她的人发怒,就不怕等下她真不让你进城?” 算起来有些日子没见面了,想起上一次被这个尊贵的妹妹,怼的一句话都不敢说,孟和咽了咽口水,收起了怒容。 “哼,小爷不和你一般见识。” 领将冷着脸一声不吭,只是示意手下人紧紧盯着二人,别叫他们趁乱闯过去,或是借机逃了。 要不是听其话音,可能是女公子的友人,他当场就将二人拿下,先查清楚来历再说其他。 说起来他们姓孟,该不会是和孟将军有关吧...... 越慕言已经许久没有见过孟家兄弟,听到下面来报,顿时笑了起来。正好闲着,便打算过去迎一迎。 拉着难得也在的占央,她风风火火的刚走到院子,就看见逸臣也在院中散步。听见声音便回头,朝他们浅浅一笑。 “这是要去做什么呢?” “逸臣。”越慕言是真心情好,绽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道:“孟谦孟和俩人来了,我去接他们。” 想想又道:“你也和我一起去,就算是锻炼身体了。” 逸臣沉吟了一下,颔首道:“也好,今日天气不错,我也该出门走一走了。” 这里离设防的地方不远,自己的身体应当吃的消,这么想的逸臣便点头应下了。 占央立在一边,看着满脸无害,温和的逸臣,眼光闪了下。 这个人...... 越慕言见逸臣应下,刚想伸手拉人,但想起自己现在已经有家室了,便缩回了手。 “走吧,让人给你挑匹温顺的马。” 城外孟谦孟和,站的脚都快麻了的时候,总算听见马蹄声靠近,眺望后便发现,远处当头的便是一个少女策马而来。 孟和拐了下自家兄家,嘿嘿道:“二哥,你说慕言这丫头现在是不是变的温柔点了,毕竟是大姑娘了啊。” “你抬头看看天。” “天怎么了?”孟和满头雾水。 孟谦轻笑着道:“天还没黑,你做的什么梦?” 孟和梗住。 旁人都说女公子如何宽宏大气,唯他们几兄弟知道,这个丫头虎的很,听说他们几在在玩色子,就冲过来把桌子给掀了。 之后又是放话又是威胁人的。 经此之后,再无人敢和他们几个玩这个了,好在他们兄弟多,四个人就能凑一桌。 想想那丫头一脸凶气,他敢多说一个字就要打人的模样,孟和脖子都缩短了一截。 唉,温柔可爱的妹妹和他们兄弟是无缘了。 第297章 不顺眼 越慕言策马靠近,远远的就看见两个人一蹲一站的立在守军的面前,蹲着的那个,嘴里还叼着一根干草。 是他们! “孟谦,孟和!”她绽出笑容扬声喊道。 听见马蹄声的二人,早就已经抬头看了过来。孟和听到这一声,咧咧嘴道:“前几年还能从这丫头嘴里,听到几声哥哥,现在喊起名字来越发熟练了啊。” 孟谦轻笑:“你就知足吧,想想这丫头的性子,从前肯开口叫我们哥哥,那是她心情好。” 一句话的时间,越慕言已经打马到了跟前,从马上跳下来,正待开口,就见孟和怪模怪样的作揖,挑着眉看她道:“小的见过女公子啊。” “去你的。”越慕言没好气的瞪了一眼,威胁的甩甩手中的马鞭,开口道:“再这样我可就恼了啊。” 孟和还是没个正形,佯作害怕的道:“女公子息怒啊。” 这下越慕言可不忍了,抬手一鞭子抽了过去。 孟和嘿嘿一笑,站那不动。 鞭身在空中发出呼啸之声,但却落在人身上,却悄然无声。 收回鞭子的越慕言,见孟和还是那嬉皮笑脸的无赖样,没好气的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刚刚就不该收回力道,抽他个鼻青脸肿的就好了。 “说吧,你们怎么来了?” 孟和也不耍宝了,站直后正色道:“当然是有事,不过你确定要在这里问吗?” “那就跟我回城吧。”越慕言就知道是有事,闻言左右看了看,随口道:“你们过来没带人?” “用不着带人,凭我们哥俩的本事......” 后面孟和吹嘘的话,越慕言都没听见,因为她刚刚发现,立在一边的孟谦,竟面色怔怔的盯着几步开外的逸臣。 那眼神...... 她心里莫名一抖,去打量逸臣,一袭青衣的他立在那里,正一下一下的摸着马身,对于有人盯着他的事似乎一无所觉。 别是她想的那样吧。 越慕言咽了咽口水,把目光投向了占央。 一直默默注视着她的占央,安抚的看了她一眼,出声道:“孟谦孟和,好久不见了。” 孟谦这才回神,眼神不自觉的又想往回飘,但在占央的直视下,还是收住了。 “占央,好久不见。” 孟和靠近,抬胳膊勾住占央的肩,啧声道:“你小子日子过的不错啊,以前的黑脸都养白了。” 占央冷淡的瞥了眼孟和,心想这兄弟俩一个盯着逸臣看,而这一个从头到尾也只看的见慕言。 虽然关系早就缓和了,可他还是看这兄弟俩不顺眼。 孟和也看占央不顺眼,这小子一直缠着慕言,也不知安的什么心。连慕言受封郡主来了夏邑,这小子都能第一时间跟了过来,别是存了高攀慕言的心吧。 就他?一个无姓之人,还敢妄想慕言? 占央迎着孟和挑衅的目光不为所动,这点伎俩算什么,还不如他幼时在寨子里所承受的。 他那个爹儿女无数,那些据说是他兄弟的人,见他在寨子里似乎不受待见,竟带着随从来欺辱他。 第298章 起意 想起从前,占央嘴角浮起一抹讥讽的笑。 那些人时常连话都没出口,就被人给带走了。无他,他那个爹不知道有多看重他身体里的世家血脉,虽并不亲近他,但他的待遇在一众兄弟姐妹当中,是头一等的。 对他不敬的兄弟姐妹,无一例外都受了重罚,自此再不敢对他有一句刺耳之语。 他们嫉妒羡慕的眼神,和此时的孟和完全一样,想要做点什么,却又忌惮着。 被占央的笑一激,孟和头皮一炸,立刻就想动手。怎么的,这个只能打听消息的弱鸡,竟然还瞧不起他? 孟和觉得,早两年就上了战场的他,可比这个占央强多了。 越慕言早发现这边不对劲了,走过来狐疑的扫着他们,开口道:“闹什么呢?” “没什么没什么。”先前退开的孟和,又想抬手搭占央的肩膀,想假装哥俩好。 只是占央已经踏开一步,揽住越慕言的肩膀,温声道:“时间不早了,还是快些回城吧。” “嗯。”越慕言点头,收起刚刚因孟谦举动的胡思乱想,开口道:“孟和不是说还有事,回去说吧。” 说着,二人齐步走向马,徒留孟和一人站在原地,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 “他,他竟然搂慕言的肩!”孟和气的咬牙切齿,眼里直冒火。气恼的低声说完,他看向孟谦想埋汰占央几句,却见孟谦竟神色恍惚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二哥?”见人一点反应没有,不由提声又喊:“二哥,你想什么呢,一脸魂飞天外的样,累了?” “嗯,嗯?”回神的孟谦,只听到最后两字,摇头道:“不累,累什么,不过赶了几天路而已,你小子什么意思?” “没意思!”孟和没好气的道:“不累的话,你怎么魂不守舍的,想什么呢?” 孟谦抬眼看向前面,低低的道:“你还记得逸臣吗?就那个闻先生的书童,现在跟在慕言身边了。” “我想想。”孟和想了会,道:“哦,就那个比慕言还像小姑娘的小子对吧,在大营的时候,不是还有几个小子,暗地里说他是个兔子么,瞧在慕言的份上,咱们还把那些人都收拾了一顿。” 说着又哼哼道:“说那小子也就算了,竟然还敢掰扯慕言,老子打的他们连娘都认不出。” “嗯。”孟谦随意的应了一声,看着前方的视线,完全挪不开。 那安静无声,与世无争的姿态,让他生出保护之心。 眼见他们都已经翻身上马,孟谦一声呼哨,叫来刚刚放养在一边啃草的马,不由自主的想打马靠近一点。 “孟谦!”眼角余光瞥到这一幕的越慕言,吓的心脏都快停了,忙喝了一声,目光不善的瞪了过去。 虽然她还没想明白,但是现在她觉得,最好不要让孟谦靠近逸臣! 据说打扰人恋爱会被马踢,可是逸臣的情况太特殊了,在没有弄清情况前,她是绝对不会放任的! 要是孟谦见色起意,她就打断他的腿! 第299章 全蕊儿 越慕言此时还不知,后面还有一行人,也是往夏邑而来。 全蕊如今*十三,最是叛逆不听劝的时候。早先想悄悄跟着来夏邑,却被人给看穿了,这次想来想去,还是只带着奶兄偷偷跑出来,打算去夏邑见爹。 在路上她遇见了本不该有的匪徒,奶兄为了救她受了伤。若不是有人路过相救,她怕是就要死在半路上了。 “毛大哥,辛苦你背着我奶兄赶路了。”全蕊稚嫩的声音道:“你还救了我的性命,等到了夏邑见到我爹,他一定会报答你的。” 毛大歌爽朗一笑道:“遇见就是有缘啊,谈什么报答。我听闻夏邑郡主*少纯善,正好家里活不下去了,这才打算来投郡主,给郡主当兵应该不用上战场。” “到时候还请全姑娘说两句好话,让我留在郡主治下的夏邑。” 全蕊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这里说的郡主,指就是他们主公之女,她拍了拍胸口道:“毛大哥放心,便是不用面见女公子,我爹也能收下你。” 毛大哥面露满意,希望此行一切顺利。 路上倒是顺利,可到了地方,却反而不那么顺利了。 全蕊怒气冲冲的对着守卫吼道:“我爹是全大同,你们竟然敢拦着不让我进城!” 守卫不为所动。 于是全蕊只能气哼哼的等在城外,直到三个时辰后,得到消息的全大同匆匆赶来,就看到女儿晒的脸都红肿了。 “蕊儿?你怎么来了?”全大同惊的下马身形都不稳了。 “爹,他们竟然不让我进去。”全蕊晒的眼前发黑,见到亲爹来了,眼泪花花的扑了过去。 全大同又心疼又气急,弯下腰捧着女儿的脸打量了一会,开口道:“这是女公子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就是你爹我,带兵出城跑练,也得仔细的查问一遍呢。” “蕊儿快告诉爹,你怎么来了,谁带你来的?路上可遇见危险了?” 全蕊莫名想到路上毛大哥说的那些话,自己是偷偷跑出来的,若是让爹知道路上还遇见了匪徒,怕是要被骂死,肯定要被遣送回宜阳了。 她千辛*苦才找到这,可不想被送回去。 “爹我想爹了,所以我带着人来找爹了,路上**遇见危险啊。”全蕊头一低,身子就抵在了全大同的身上,垂着眼道:“爹,我都快被晒晕过去了。” 全大同担心女儿中了暑气,一把抄起女儿放到自己的马上,回头看见女儿的奶兄低着头缩在一边,不由没好气的道:“还不快跟上,晚点我再和你算帐。” 守卫见确实为全将军之女,此时便也放一行人进去了。 毛大哥嘴角一弯,心想这可真是太顺利了,挪动脚步跟上。 在全大同心中,女儿自是他信任的人,**什么好怀疑的,因此也**特意将此事上报。其他的人,也不曾当回事。 所以直到许久之后,越慕言被孟家兄弟缠的心烦,起意住进大营时,才发现里面多了一个甩鞭子的娇辣姑娘。 第300章 安排 少*慕艾。 越慕言脸色发沉,一个劲的告诉自己,孟谦只是见逸臣长的好,才会多看几眼,并不是真的有什么。便是她自己也是个脸控,那好看的总是忍不住要多看两眼。 只是每次见孟谦拐弯抹角的问起逸臣,还是忍不住多想了。没办法,这个时代这种事很常见,貌美少*之间多有情谊,王公贵族蓄养男童成风。 有点像是后世腐文化盛行的情况。 可不管怎么样,她是**办法看着亲近的人有这种顷向的。 “孟谦,你们来夏邑,难道不是奉我父之命,来传送消息的?” 孟谦笑笑:“伯父并无命令,只是我同和弟难得一起有假,便来夏邑看看你。” “呵呵。”越慕言假笑:“可你来了这么长时间,也没见你问一次我的事啊。”反而追着她问逸臣的事。 孟谦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的道:“瞧你这模样哪有一点不好,我又何必多事再问。”他也是当真**想到,慕言竟然真的将夏邑管理的有理有条。 虽说有全将军等人辅助,可是听闻实际上这些事,都是慕言下的令,而全将军不过是听令行事。 越慕言懒的再和孟谦打机锋,直言道:“你和孟和既然来了,那也别白来,你们也帮我做些事吧,别一个整天追着占央挑事,一个抓着我问东问西的。” 孟谦愣了:“你要我们做什么?” “隐藏身份去和一个人结交。”越慕言眯着眼道:“普平守备**之。” **之身边的人都向着她,或者说向着陇越王,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都会让人送信来通知。 明面上将其看的死死的,但实际上此人如何,她是一点都不知道。如果让这兄弟俩和他结交,说不得能探出不一样的内情来。 如果**之想要做些什么,其他人定是会瞒着,而两个**背景的少*,当能得他一分信任。 有一分的信任,便能揣测其来历了。 目前尚不能确认这个**之的身份,且山高水远的,等策谋其亲眷来此,怕是要耗费许多时日。 她觉得对此人还是多防备为佳。 想了想孟家兄弟俩的性格,越慕言叮嘱道:“此事你心里有数便是,不必告诉孟和,免的他瞒不了人反被人骗了,你只让他小心不要透露出身份来历便可。” 孟谦只犹豫了一瞬,便点头应下。 虽说是休假过来看望她的,但是实际上父亲的意思是让他们兄弟俩,来了夏邑后要多帮衬着一些。 将孟谦打发走后,越慕言便去看打造兵器的图纸。虽然打造的兵器,大多数是枪尖箭矢,但亦有一批精良的兵刃。 这种兵刃造型多种,有些她见都**见过。 越慕言唯一的提议,便是让人在锻造的时候,留出一个血槽。别看只是一个小小的血槽,人在大量失血的情况下,很快就会陷入昏迷。在**输血的医疗设备,只有**一个**。 这对敌军是一个重创。 虽然这个很快会被人学走,反过来对己方造成损伤。但她这一方占了先机,敌军在快速减员下战斗力会锐减。 到了如今这局面,就是谁人多谁赢面更大。 第***章 确认真假 从一开始就被怀疑着,那么离暴露也就不远了。越慕言没想到比预料要早的,确认**之并不是**之,甚至连孟家兄弟的这步棋子,还没真正用上。 探子分两路,一路直奔**之老家,一路在其来的路上细细查探,结果就在一处林子嗅到了腐臭之味。 真正的**之的尸骨,被野兽从深埋的土里刨了出来。 “既然这人不是**之,那他是谁呢?”越慕言看着面前,被野兽啃咬过的白骨,心中暗暗思忖着。 不知道为什么,不安在心中蔓延着。 良久后,她抬头对面前的人道:“杀了他。” 亲自带人去查的占央,有些迟疑的道:“要不要再等等,孟家兄弟已经成功的同那假**之结交上了。可以先探探他的底,看他到底是什么来路,再动手也不迟。” 越慕言摇了摇头,认真道:“不论他是什么来路,他既费心伪装来此,定有什么图谋,不趁早解决了他,等他在此暗中布下了局,叫他成了事,才悔之晚矣。” “杀了他,越快越好。” 见她已经有所决断,占央也就不再多说,点头道:“如此也好,我亲自去,必取其性命。” 占央如此郑重,越慕言不由笑了。 “我是相信你的,不过*事以保重自身为先。要是受了伤回来,我可是要罚你的。” 想起前几次的惩罚,占央脸顿时热烫起来了,她、她就会欺负他。犹豫了好一会,才支支吾吾的道:“慕言,你不要看那些乱七八糟的书,都把你带坏了。” 被带坏了? 越慕言挑眉,忆起上一次占央带着伤回来,她借口惩罚兼抹药,上手把他的腹肌摸了个遍的事,不由满脸兴味的看了过去。 被这么一打量,占央越发局促。他真是不明白,自己几经危险,数度面临**,都不曾如此心慌意乱。 但在她的面前,便是被多瞧一眼,自己的心便彻底乱了。 占央如此,越慕言愈发觉得有趣,开口道:“上次我那样让你生气了?” “**生气。”占央忍着羞意道,此时他的耳根都红透了。 哎呀,真是不经逗。 越慕言见好就好,正色道:“没生气就好,我还以为你生气了,怪我学坏了呢。” 如今占央最是清楚,只要她露出那样的神色,接下来定会‘坏’给他看。见她收起那抹坏笑,他心中虽松了一口气,更多的却是失落。 他不敢深想,也明白自己是暗暗期待着她的‘坏’。 心中纠结,占央终是忍不住抬眼轻瞪了一眼,低声道:“就知道欺负我。” 瞧着委屈的小模样,越慕言根本抗不住,起身靠近环住他的腰,轻轻的笑了起来。 “对啊,我只欺负你一个,你让不让我欺负啊?” “让你欺负。” 占央紧紧的搂住人,心中暗自想着,他真心愿意被她欺负一辈子。 好一会儿后,越慕言抬头眨眨眼,道:“抱够了咱们就做正事了吧?” 占央:“......好。” 他也该习惯她不按常理出牌的性子了。 第302章 诈蛇 不仅越慕言一人感觉到了风雨欲来,扮作**之的达昂,同样也感觉到了紧绷着的气氛。 达昂现在苦心维持自己世家子的举止,每一天都难熬极了。 他清楚的明白,自己活在所有人的监视之下,一旦有所异动,那个*少的郡主,陇越王的女公子就会立刻知晓。 对于偶然间认识的那对兄弟,达昂不是不怀疑,但是自己已经全然活在监控之下,他不觉得需要多此一举,因此便也抱着几分侥幸。 可是他**想到,自己还没来的急拉拢这兄弟二**他所用,自己竟然就遇上了危机。 是夜,达昂一派温和的同普平的**们告别,就算在只剩自己一人的屋内,也是带着淡淡的笑意。 然在躺下休息时,他心下陡然一跳,感觉就像是在草原上,被狼盯上的那种森冷。还不待想明白,身体已经先一步避开冷芒,翻身滚下床,借冲势跪稳站起了身。 “来者何人!”达昂惊愕的瞠大了眼,不明白会是什么人前来刺杀自己。 带着人潜入守备府的占央不言不语,他**想到这个假**之如此戒备,竟然躲开了那一击。 不过无妨,外间已经有人将他的护卫,还有府卫都缠住了,他和同伴定能将这个冒牌货斩杀于此。 可是这个假**之的武艺竟是不凡,且力大无比。此人身手了得,且看起来平常,却一身的蛮劲。 几招过后,占央当机立断,示意**,因为试过深浅,他很清楚与同伴们并不是此人的对手。 刺杀**。 见占央面沉如水,越慕言沉吟了会道:“不必自责,虽说**了容易打草惊蛇,可正好让我看看这是条什么蛇。” 说到底这件事是她考虑不周,占央并不擅长这类事,而她身边也并**人擅暗杀之事,更何况那个**之还武功不俗。 现在**了,反而让她有种意料之中的感觉。 占央沉声道:“慕言,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不会再失手。”他要把擅长暗杀之人从阳谷调回来。 越慕言只犹豫了一瞬,便点头道:“好,不过依然不必拼命,能杀则杀,不能则多来几次。” 她必要把这条蛇逼出原形来。 一夜未眠的何言之,尚**想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以至于有人想要他的命。结果眼见天际发白,还以为自己可以小眠一会,可刺杀又一次来了。 这一次占央**亲自去,而是被留了下来。 越慕言将可信任的几人叫了过来,让占央仔细的将昨日的种种说了一遍后,还演示了假**之的招数。 相貌,性格,举止,气质,甚至连思考的方式,都能够被模仿,但在乍然遇到危险时,作出的应对,一定有几分真实。 堂内坐了不少人,好一会儿后,全大同皱着眉道:“我想了想,这种路数,有点像是蛮夷。” 西域东海南疆北原皆为蛮夷之邦,比起中原建立起的制度,那些地方甚至连还**完善的语言。 第303章 北原来客 越慕言静静的听了一会儿道:“那依你所言,此人来自哪一方呢?” 全大同被问的一愣,抓了下脸道:“这个,属下不知,只是看的出来此人的功夫同咱们中原的不太一样。” 说着演示了几招道:“虽说每个人的习惯和路数都不同,但大低都是差不多的,而刚刚占央施展出来的大开大合,跟咱们的不一样。” 听到这里,越慕言心中便有数了。 “若此人当真是异邦来的,那约莫是草原上来的客人了。” 全大同不解:“女公子怎么能肯定是草原上的那些狼崽子?” 越慕言白了一眼全大同,她哪里肯定了,只是觉得有极大的可能是北边草原来人罢了。 西域人轮廓同中原人相差很大,东海诸岛还在用绳结计数,南疆密林与世隔绝不与外族人通婚。 唯有北边草原一到寒冬,牛羊冻死无数,与虎狼抢地盘,对中原土地极为眼热,接壤的边城**都被抢掠。 不过久了在中原文化熏陶下,两地也有不少通婚的,如今不少草原人瞧起来同中原人并**不同。 总之,无论从哪方面考虑,都是北边草原部落的几率更大。 越慕言把自己的推测简单一说,得到所有人的认可,在坐的人其实也有人想到了这一点,只有全大同不太懂这些,所以全无头绪。 既然猜出了假**之的来历,越慕言反而不急着杀了对方了,朝占央道:“若无意外,第二次暗杀大概也不会成功。等人回来后你布布局,让这个假**之以为杀手是朝廷派来的。” 占央点头,很快就布置了第三次暗杀,这一次留下的线索种种都指向了朝廷,更在**之前留下似是而非的话。 “**之,若你当真知廉耻,就该以死效忠,而不是倾向反贼!” “你就此自裁,也不必连累**何氏!” 暗杀专挑一天三餐的时候动手,不出几天,达昂就被饿的瘦了一圈。 “这样他会相信吗?”占央虽然照话做了,但觉得对方并不会信。 越慕言微笑:“就是要他不要信,为了避免他真信了,明天让人过去传话,就说我很是担心他,另外还暗中以我的名义送几份重礼过去,再以我父之名拉拢他,还有其所代表的**何氏。” 这下占央也笑了,点头道:“高明。” 这样几次后,假**之就会以为,这是陇越王为了拉拢他,故意以朝廷的名义刺杀他。 达昂确实是这么想的,不过心里还存着一分怀疑,却也没当回事。若真能得了陇越王的信任,在他的支持下对朝廷布局,他也没什么不愿意的。 中原越乱,对他们才好。 只是达昂还不曾找机会顺势投诚,在一次身心具疲的迎接完刺杀后,刚想好好休息,屋子里又出来了一个黑衣人。 中原人果然狡猾,竟然还杀回马枪! 不过这一次黑衣人却**动手,而是丢出一封信,冷冷的道:“九公子,这是家主的信,你看完就知道该怎么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