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潮与凉风》 1、海岛孤鲸 春潮与凉风 1、海岛孤鲸 飞机降落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本来是应该傍晚就到了,可是一场雷雨阻拦,生生把时间延长了六个多小时,南方就是这点不好,一到夏天,各种名目的台风就跟排好队似的一个接着一个来,伴随着的还有暴雨,飞机延误是常有的事情。 要是平常时尔也就不着急了,她这几年被磨平了性子,已经不像少女时代那么活泼妍丽了,可偏偏她这趟回南城老家是因为父亲突然病了,即便几年不常联络,可毕竟是亲生父女,时尔怎么可能真的不忧心。 等行李的时候旁边站着个三十几岁的男人,穿一身半贵不贵的西装,头发也不知道上了多少发胶,固定的跟假的似的,一眼接着一眼的瞥时尔,还以为隐藏的很好。 等时尔的行李来了,他才终于忍不住,装模作样的咳嗽了两声,搭讪说:“这位小姐,我们是不是...” “没见过。”时尔看都没看他,把行李箱拽了下来后转身就走。 可那男的是真没什么眼力界儿,等到自己的行李后愣是追着时尔跑了过去。 “以前没见过不要紧,我们现在不是见过了吗,我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孙奕,在华诚的深圳部做营销部经理,华诚你应该知道吧?就是...” 那男人一路上上嘴都没停,倒真是做营销的人才,时尔懒得搭理他,双目直视,步伐飞快。 这位“经理”被落了面子,不可谓不尴尬,只是他看了看时尔穿的一身衣服,肩上的挎包,手上的行李箱,都是些价格不菲的东西,就都忍了下来。 时尔正忍到巅峰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是个陌生号码,为了挡住这个“经理”的废言废语,时尔想都没想就顺手接通了。 没成想是她,姚莉枝,她父亲的等了几十年才娶回家的女人。 姚莉枝的语气又轻又软,就跟怕吓到时尔似的,甚至带了些唯唯诺诺的讨好,她说:“时尔,我是...姚阿姨啊,你安全下飞机了吗?” 时尔去了深圳几年,这是头一次接到她的电话,她的右手把手机攥的紧的厉害,指节处甚至都有些发白,而那个“经理”竟然还试图和她搭话。 “你再多说一句,我就要叫保安了。”暂且把手机放下,时尔侧目看着那个男人,十分平静的说道。 可那男人愣是被她那眼神瞧得一阵哆嗦,“装什么装,不就有几个臭钱吗,蛀虫富二代...”眼见讨不找好,“经理”嘟嘟囔囔的走了。 可手机那一头的姚莉枝是真的愣了,她大概以为那句话是冲着她说的。 “时尔?” 时尔重新把手机放回耳边,保持良好的修养:“您别误会,不是冲您。” “哦,哦...好。”姚莉枝仍然是心有戚戚焉,半晌才想起来说正事儿:“今晚风很大,小路开车去接你了。” 姚莉枝这句话一说出口,时尔才真的皱紧了眉头,快出站了,她甚至停下了脚步,许久都没给姚莉枝回话。 姚莉枝显然也是有些心虚,干笑了两声,又说:“关键是风太大了,又这么晚,最近不安全...” 时尔使劲闭了闭眼,吐出一口浊气,把心里那股子烦躁压了又压,才努力没有冲这个已经对她惧怕到如此地步的女人发脾气。 她费了些力气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些,说:“行,我知道了。” 挂电话的时候,时尔刚好出站,即便是半夜,接站的人也不是少数,可就算是这样,在一片人潮中,她还是一眼就看到了路子及。 其实说实在,并不是时尔的眼睛多好使,她从高中开始就近视加散光,二十米之内人畜不分。 实在是路子及太显眼了。 他和几年前有很大不同,没了个人风格极其强烈的一身散漫服装,没了一头乱蓬蓬的头发和帽子,没了璀璨的耳饰和戒指,如今,路子及是一身正儿八经的西装,衬的他身高腿长,宽肩窄腰,187的大高个儿往人堆里一站,愣是把别人衬托的像是刚从泥地里爬上来似的。 时尔有些想笑,而且是付诸实际了,她知道路子及也瞧见她了,可还是没忍住露出了个极其不友好的嘲讽的笑。 两人都互相瞧见了,再装下去就没意思了,时尔也从不是那种小气的人,她甚至大大方方的主动走了过去。 路子及明显是有些愣住了,他明知道自己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迅速迎上去,可那脚仿佛粘在地上了,他喉头一哽,紧张的动都不敢动。 直到时尔走到他面前。 周围是变幻的人流,耳边响起的,出了机场广播的提示音,就是相逢的人们的互相问候,他们有的兴奋到尖叫,有的高兴到哭泣,哪怕再平静的,也是互相予以微笑,互道一声好久不见。 没人像时尔和路子及这样,竟然沉默到这样的地步。 这不是路子及想象的重逢,在他的设定里,为了这次见面,他练习过无数次,他在深夜梦魇中醒过来的时候,就会琢磨这事儿到太阳升起来,他该说些什么,做什么动作,才能让她不那么厌恶,让她自在一些? 琢磨了这么几年,竟然一点儿都没用上。 他再次这样光明正大的面对面看她一眼,只觉得满心的感恩和委屈,感恩的是还好她没躲着他,委屈的是她这样子好像是已经全然放下。 路子及用的指尖狠狠掐了掐手心,才逼得自己露出一个平常的笑来,他听见自己对她说:“行李我来拿。” 竟然连招呼都没打,路子及恨不得当场给自己一巴掌。 好在时尔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她十分好说话的把行李顺手递给了路子及,眼底是波澜不惊,平平淡淡吐出几个字:“麻烦你了。” 怎么会麻烦?路子及被她那种淡漠的眼神瞧的一阵心酸。 他抿了抿唇,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轻轻说了句:“不会。” 南城的夜景一向很美,几年不见,这个城市仍然一如既往的温婉、大气,连灯红酒绿都盖不住它从根底散发出的那股厚积的古城韵味儿。 时尔坐副驾驶,把车窗摇下来,看一闪而过的梧桐树,虽然有些陌生这街景,但是心底里竟然有股奇异的平静。 夜风习习,时尔似乎闻到了一缕细微的香味儿,大概是从路子及身上传过来的,是那种温和大气的陈木香,又缠绕着一些海岛蓝鲸的孤独失重感,沉淀在人的心头,重重的向下挤压。 时间已经太晚,路上的车、行人都很少,可路子及的车开的却不快,他一只手握着方向盘,总之控制不住的去看身边的那个人。 夜风把她快及肩的头发吹出优美的弧线,而她的侧脸在半明半暗的昏黄光线下愈加精致可人,比前几年更甚,几年的时间似乎把她身上全部的好都打磨出来,叫人多看一眼都是心碎。 很难想象,现在这个内敛到有些冷漠的时尔,就在几年前,还像个小姑娘一样,被他亲一口都会脸红上半天。 车行驶的方向和时尔想象中不一样,竟然是有些往郊区走的,时尔记得为了工作方便,她爸爸一向是住市区多一些。 “这是去哪儿?”她问道。 “嗯?”路子及大概是没想到时尔会主动和他讲话,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时叔叔这两年都是住南屏山。” 哦,对了,时尔突然记起来,姚莉枝比较喜静,嫁进时家第一年就说过想去南屏山那套别墅住。 时尔没忍住,嗤笑一声,说:“这才几年,变化可真不少。” 原是没指望路子及回应的,姚莉枝怎么说都是他妈,做了这么多年的儿子,他什么都不能说。 可时尔竟然听见他的声音,仍然像第一次听到的那般惊艳悦耳,清亮到了极致,如同春风穿过绿林,又如同清泉滴入山涧。 他极认真的说:“我没变。” 时尔皱眉:“什么?” 路子及又重复一遍:“我从来都没变。” 我迫切的,需要你,渴望你,爱上你的那颗心,从没都没有变。 2、事后清晨 春潮与凉风 2、事后清晨 清晨的第一束光透过酒店第二层半透明的窗帘洒落进来,借着这曙光,隐约能看得清房间地面上凌乱的衣物和垃圾桶里使用过的成人用品,空气中那股子“成年人活动”过后的味道被闷在房间里散不出去,有款香水就曾以这味道命名,曰“事后清晨”。 简简单单四个字,却能让人多有遐想,多数人的印象中,事后的清晨,无论如何也应该是温柔缱绻的,即便不来个晨炮,也该象征性的拥抱和亲吻。 可这也只是大多数人而已。 荒唐一夜后的时尔转醒,本来是打算伸个懒腰,可一睁眼,一张陌生的脸出现在她眼前,那是一个非常英俊的年轻男人。 他的头发稍微有些长,这会儿被睡的乱糟糟的,可竟然没有一丝邋遢的感觉,反而有种凌乱的美感,剑眉,眼尾狭长,高鼻梁,唇形极佳,唇珠有些明显,嘴角又微微有些上扬,即便是面无表情的时候都有些笑意。 时尔浑身都僵硬了,昨晚的记忆终于铺天盖地在她脑海里重演起来。 她来上海是要参加漫展,见她最近很喜欢的一个翻唱歌手,二次元名字叫千里及,千里及之前从未参加过漫展,也从没在网络上爆过照,这回出线下是百年难得一遇,时尔这种有钱有闲的主儿不可能不过来凑这个热闹。 时尔本想眼巴巴的看看千里及长的什么模样,可排了半天队才发现他带着口罩,只露出了个眼睛,不过这也不妨碍什么,追星小能手时尔只消一眼就能看得出他是个帅哥,是因为那双眼睛,虽然是内双,可越是到眼尾双眼皮就越清晰,愈加显得他眼廓勾人,眼角眉梢都透着一股子难以言喻的美。 她一时愣住没说话,直到排到她了,千里及抬眼看她,礼貌的问了一句:“需要To签吗?” 时尔这才恍然醒过来,红着脸急忙点头,晕晕乎乎的拿着一堆战利品和海报好不容易挤出人群,她展开一看,最下面的位置多了一串电话号码。 这是...什么? 时尔下意识的回头看那个几乎被人群掩盖住的身影,他还在认真的签名,并没有什么不对劲的样子。 她犹豫片刻,拿出手机来照着那串数字拨通电话。 于是,眼睁睁看着千里及也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了响着铃声的手机。 时尔吓得迅速挂断,嘈杂的会场里她都能清晰的听到属于自己的心跳,耳膜像是被蒙上了一层水雾,像是陷入了一场万万年的春秋大梦。 时尔浑浑噩噩的找了个甜品店待着,周围来往的客人很多,难免嘈杂,她却浑然不觉,脑子里一直迷迷糊糊的,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母胎单身的她需要打一个场外求助电话,比如和她厮混了快十年,至今还住在一个屋檐儿底下的皮熠安,她在“成年人的活动”这方面堪称专家,一定能给她个好建议! 她拨通电话:“皮皮,干嘛呢?” 电话那头传出一个极懒散风骚的女声,“说吧,什么事儿?” 时尔:“没事儿...” “怎么了?千里及本人很丑吗?”皮皮稳准狠的找准了问题中心——千里及,她跟时尔认识多少年了,又住在一块儿,太了解她了。 十二叹了口气,“正相反,他本人很好看呢。” “那你愁什么?” 时尔几乎就要脱口而出,张了张嘴又停了下来,万一,万一千里及不是那个意思?万一就是个误会呢,皮皮这货要是知道了,这一年都得拿这事儿笑话自己。 “回去再跟你说吧!我先挂了!” “......” 犹豫到太阳都快落山的时候,时尔才拨通那串号码。 刚接通,她还没来得及出一个字,就听见那边发出的笑声,很轻,却极具磁性,时尔听得麻了半边身子。 她听见这个声音说:“我等了好久,还以为你没看见。” 语气里透着一丝丝委屈,可更多的绝对是愉悦和兴奋。 关键是,这声音时尔太熟悉了,是时尔近两个月的安眠音,是她专门从南城奔赴到上海要见的人,是千里及。 时尔傻愣愣的回:“你...你是不是打错了?” 那边顿了片刻,说:“这通电话是你打过来的。” “哦。”时尔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似的,脑子一片空白,不晓得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直到那边又开口问:“你现在在哪儿?” 时尔下意识的答:“甜品店。” “能帮我捎一杯奶茶吗?我想要最最甜的”那人十分不客气,可语气实在太可爱,让人讨厌不起来:“地址稍后发到你手机上,好不好?” 时尔的嘴比脑子反应的更快:“好。” 直到端着那杯已经融化的不成形的奶茶敲响酒店的门,时尔的脑子才微微的清醒起来。 她在干嘛?她是外卖小哥吗?她为什么会端这杯咖啡主动送上门来? 果真是男色误人! 她气呼呼的预备把东西放门口走人,门就开了。 是个长相非常出色的男人,不,或许是男孩儿,他个子很高,腿尤其的长,长到收拾收拾就能走T台了,衬的他举手投足间都格外诱人,和这双腿相比,脸蛋儿只能算是锦上添花。 时尔一愣,弯下去的腰往上也不是,往下也不是,就这么以一种怪异的姿态站在男孩儿面前,乍一看以为要给人家打个清宫的千儿似的,就差一句“娘娘吉祥”了。 男孩儿一愣,突然举起手来,手心冲着时尔调皮的左右摆了摆,与此同时露出一个极其阳光可人的笑,露出一排整齐亮白的牙齿,说:“hi~” 时尔迅速站直了身子,脸上没什么表情,这是她紧张的时候一向的表现,上学的时候为此没少吃亏,可实际上她腿都快软了,艰难的咽了咽口水,干笑了两声,极其不自然的回:“hi...” 后来的事情似乎就顺理成章了,成年男女相会酒店,总不能是盖着棉被纯聊天吧。 可最尴尬的是他们俩似乎都是第一次,时尔其人活了二十五岁连个恋爱都没谈过,更别提□□了,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和偶像约个炮,没成想对方似乎也是个小菜鸟,弄了半天两人汗出了不少,就是不得章程。 后半夜的时候好不容易要正式开始了,这靓仔又用他那迷人至极的嗓音喘着粗气问:“...是这儿吗?” 时尔哪他妈的知道的,她长这么大看的黄片一只手就数的过来,而且全是GV,要说千里及是菜鸟,她就是菜鸟中的菜鸟。 “你...你别问我...”时尔的声音一直发颤,说实话,即便千里及现下还是个生手,可他那张脸那个身材那副嗓子摆着呢,他就算坐那儿什么也不干也能撩的时尔找不着北。 再后来就渐入佳境了,男人对这事儿好像有些无师自通,且,路子及他的身体素质着实不错,时尔到现在还清楚的记得到了第三次的时候,千里及高潮时候漂亮至极的表情。 昨晚就多爽,现在就有多尴尬。 时尔狠狠地闭了闭眼睛,揉一揉,再睁开,眼前还是这张脸。 “我操啊...”时尔没忍住骂了一句。 没成想千里及被她闹得哼唧着似乎要转醒,在他试图把胳膊搭到时尔腰上的时候,时尔猛地从床上蹦到了地下,发现他根本没醒过来,才心有戚戚焉的拍了拍胸口。 拍了胸口才发现自己连衣服都没穿,胸前和脖子上到处都是暧昧的吻痕,瞧着竟有些渗人,时尔张大了嘴巴,根本没想过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 咳咳,或许是前二十五年憋得太久了。 胆小且怂的二十五年才摆脱处女身份的时尔,胡乱的穿上衣服后落荒而逃。 坐高铁回南城,进家门的第一件事儿就是洗澡,期间一看到自己满身的印子,时尔就止不住的脸红。 活了二十五年都没接过吻没上过床,没成想一朝把这些事儿全干了,对象还那么特殊,说出去谁能信? 不过话说回来,千里及他为什么要... 实在奇怪。 盯着镜子里自己一头还半湿的头发,时尔哀嚎了一声转身回卧室把自己摔到床上,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从枕头底下掏出一个黄纸符来。 这符咒是前些日子皮皮出差到庆云寺那边给她求的,斩钉截铁的说是高僧开光,桃花满满。 时尔记得自己当时还很是不屑的同皮皮说:“这玩意儿管用吗?” 现在她只想跪着唱征服。 3、疯球的世界 春潮与凉风 3、疯球的世界 时尔现住的这个小复式是她爸爸送她的成年礼,大学几年一直闲置着,直到毕业才住上人,不单单是时尔,还有和她臭味相投的那个好友,叫皮熠安,是个综艺编剧,成天都忙的不见踪影,最近这段时间就跟着整个节目组一块儿出国去了。 弄的刚跟人“睡过觉”的时尔都没地儿倾诉倾诉,她外冷内热,同陌生人一向是三脚踢不出一个屁来,比如有的大学同学愣是四年都没说一句话,导致旁人都私底下称呼她为“高冷富二代”,其实要是真玩儿熟了,她这人着实可称之为“戏剧女神经”,自娱自乐的事儿没少干,成天窝家里追星追剧追综艺,年纪轻轻的就过上了养老生活。 不过她并不是没进项的,首先,人家里家财万贯,她算是这么玩儿一辈子也没什么不妥的,其次,她这人瞧着粗心大意的,其实手巧的不行,擅长现今大多数女孩儿都缺失的一项——女红。 她靠着这手艺养活自己完全不成问题。 现下她正穿针引线,脑子里却忍不住的想千里及,一不小心就刺了手,她无所谓的把手指头放心嘴里吮,更没当回事儿,还在出神儿的时候手机铃声猛地响起,没给她吓个激灵。 拿过来一看,是她那成天忙的不见人影的老父亲。 “时董,您今儿不忙呀?”时尔用肩膀和脸颊夹住手机,嬉笑着调侃她爸。 时睿笑了两声,道:“我们家小丫头在干嘛呢?” 时尔:“还能干嘛,您女儿正辛辛苦苦的刺绣换点儿馒头吃呢。” 听得出来这是在跟他开玩笑,但时睿还是顺着话茬接道:“委屈了委屈了,想要什么,都跟爸爸说。” 时尔没忍住笑了:“您是有什么好事儿啊,今儿怎么这么好说话。” 时睿在那头咳嗽了两声,小心翼翼的问宝贝女儿:“丫头,爸爸要结婚了。” 时尔:“...” 开着车往家赶的时候正遇上堵车高峰,时尔摇下车窗透了口气,面无表情的看那些过往的行人,这种时候两条腿儿的可比四个轮子的跑的快多了。 约莫是堵的太久,竟然有好几个挎着篮子卖黄角兰手串的老太太一步一步挪过来叫卖,一个穿白底蓝花衬衣的老太太走到时尔的车边,用方言问道:“小潘西,你看看我这个花还行阿。” 时尔笑了笑:“婆婆,这里都是车,很危险。” 老太太说:“阿堵死啦,前边好长了。”意思就是满街的车动都动不了,轧不上她。 时尔瞧她满头银发,还是没忍住,从包里掏了张几张一百的,换回了一篮子清香。 倒别说,那一篮子娉娉婷婷的小白花往副驾驶上一堆,时尔心情倒是开阔许多。 算啦算啦,天要下雨,爹要结婚,她该为他高兴才是。 她亲妈据说是生她的时候难产去世的,这会儿她都过了25年她爸爸才另娶,说到底,她爹也够对得起她了。 车流渐渐动了,时尔重新向前开,她想,她现下情绪之所以有些不大对劲,估计是因为时家从来就没有过女主人,乍来这么一个,她只是有些不习惯。 适应适应就好。 她可不是什么不懂事儿的女儿,甚至从前是劝过她爸找个合意的,没成想那么多年都没信儿,这一天却来得这么突然。 饶是这样,时尔快到家的时候还是紧张的快喘不过气儿来,她脑子里乱糟糟的,琢磨着这后妈多大年纪,会不会跟她差不多大?那她是叫阿姨还是喊大姐? 把车停好,刚要下车就突然注意到那一篮子花,现在正热,怕在车上放蔫了,时尔顺手就把提着篮子下了车。 她边走还边想,她这样子是不是有点儿像是童话故事里被后妈欺负的可怜小公主,歹毒后妈趁着她亲爹不在,大冷天儿的让她提着篮子卖花,卖不完不给饭吃。 呸!自个儿到底整天都瞎想什么呢! 时尔啊时尔,见个后妈而已,别犯戏瘾别紧张哈。 她一向不爱带钥匙,敲门的时候还深深吸了口气,来开门的是在她们家做了很久的吴妈,一开门就笑呵呵的同她说:“你爸爸等你好久啦,快进来快进来。” 吴妈转身又对客厅那头喊道:“先生,时尔回来了。” 时尔扯出个笑来,没说话。 客厅里,她爸爸正笑呵呵的站着,那张其实不算和蔼的脸上此时竟然显得这么的可亲,他身边站了一个同样笑容满面的女人。 那女人看起来四十岁左右,长得很温柔,从里到外都透着股温婉的美,身上穿了件旗袍,愈发衬的她气质独特。 时尔一愣,这阿姨很眼熟。 她想起来了,这不是她爸那个姓路的朋友的老婆嘛,她小时候回奶奶家还碰见过一两次! 她爸怎么会和她... “回来啦,回来啦。”时睿俨然是又高兴又紧张,一句话重复说了两遍,又急忙给时尔介绍:“丫头,这是你姚莉枝姚阿姨,你还记得吗?” 姚莉枝显然是比时尔还要紧张的,而且甚至可以说是紧张的过头了,她手足无措的,想要上前一步,却又好像不敢似的,两只手叠在一起搓了搓,声音都有些不对劲:“时尔,你好,我是...是...” 是了半天,却没说出口。 时尔尴尬极了,好不容易扯出一个笑来,喊了声姚阿姨。 姚莉枝连应答了两声,目不转睛的看着时尔,又同时睿说:“真好,真好,时尔越来越漂亮了。” 时尔没说话,只干巴巴的跟着笑了两声,算是给她爸一个面子。 时睿看到时尔手里的花篮子,跟脑子犯轴了似的,笑呵呵的说:“是给你姚阿姨的?” 时尔眼角都快抽了,她爸这是想什么呢,哪有给后妈买小白花做礼物的,这都招人烦啊。 正当她不晓得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姚莉枝却欣欣然的接了话茬,且用一种极为期待的眼神看着她和她手里的花儿,好像是真的很喜欢这“礼物”。 时尔就借坡下驴,把花儿送了出去。 姚莉枝小心翼翼的摸了摸那些花,看着时尔的眼神充满了慈爱。 时睿却跟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突然说:“小路那孩子去哪儿了。” 姚莉枝这才反应过来,道:“我一时高兴竟然把他忘了,他去外边儿接电话了,我去找找他,这孩子,也真是的...”说着,就小跑着出去了。 姚莉枝一走,时尔的脸色就变了,一脸不可置信的问时睿:“爸,您不是吧,我怎么记得这姚阿姨有老公啊,您用您霸道总裁的权力强取豪夺啦?” 时睿被他闺女儿逗笑了,“别瞎说!回头爸在跟你解释。” 时尔叹了口气:“您可真行。” 时睿揉了揉时尔的头发,“爸爸和你姚阿姨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丫头,爸爸年纪大了,碰上你姚阿姨不容易,你...” 时尔:“知道了爸,我还能拦着您结婚啊?啊对了,姚阿姨干嘛去呢?” “你姚阿姨还有个儿子你记得吗?你小时候还夸过他好看呢!” “啊?我......”我还干过这事儿? 话没说完,时尔就听到了脚步声传来,还有姚莉枝的轻声责怪:“打电话什么时候打不好,这样多不礼貌啊,你姐姐都回来了...”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时尔端出个微笑来等着看她的新弟弟。 一个转弯口,是姚莉枝出现,她笑容满面,心情大好的模样,紧跟着的,就是她口中的“小路”。 “小路”身材邢长,怎么也有一米八五往上,尤其是那双腿,笔直有力,至于脸,不同于他妈妈的温婉,他倒是好看的十分扎眼,五官没一处不好,拼凑在一块儿更是夺人眼球,整个人看起来十分讨喜,既耀眼却不张扬,反而透着股直率开朗。 时尔只看了一眼,整个人就跟遭雷劈了似的,傻乎乎的站在原地,甚至嘴巴都忘了闭上。 姚莉枝把小路领到时尔跟前,笑眯眯的说:“时尔,这是小路,阿姨的儿子。” “小路”微微笑着,瞧着大方又乖巧,主动对时尔伸出了手,一开口,音如玉石,他说:“姐姐你好,我是路子及。” 路子及? 时尔颤巍巍的把手伸过去,被那人攥在手心里,明明是温的,她却生生打了个激灵。 她面前的这个人,是路子及,是她后妈带来的新弟弟。 也是千里及,她前段时间与之颠鸾倒凤的二次元本命。 这世界,疯球了。 5、我不笑 春潮与凉风 5、我不笑 “你...你记得?!”时尔大惊,本就圆润的杏眼瞪的越发的大,倒是更显得她神采奕奕。 路子及耸了耸肩,顺手就从冰箱里掏出了个罐装汽水,噗嗤一声把易拉罐的环儿拧开,喝了一口润润嗓子,笑的两边嘴角多出一对儿小括弧,很是俊俏,“我不止记得这个,我还记得姐姐你的腰侧有一颗痣,还有,唔——” 话还没说完,就被时尔猛地扑上去捂住了嘴。 路子及根本不抵抗,反而故意把身体向时尔那边儿倾,甚至还冲她眨了眨眼。 时尔臊的红晕都绵延到耳根了,就像只受了惊的小兔子似的,急忙又慌张的说:“你不许说了!听到没有!你说话啊!” 路子及唔了一声,意思是您还捂着我的嘴呢... 他嘴唇柔软的触感在她的手心显露无疑,时尔仿佛被烫着似的迅速收回了手,心里乱成一团。 “你不许和别人说...”时尔左右看看并没有别人,这才敢再次“警告”路子及,但性格使然,即便是警告,那语气还是软乎乎的。 她本就是这样脾性,耳根子软、心里软,何况对面这人又是“千里及”。 路子及却顾左右而言他,突然问道:“姐姐,你有男朋友吗?” 时尔一脸懵,“嗯?” “如果没有的话...”路子及停顿许久,去观察时尔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最后说:“我怎么样?” 时尔愣了三秒后转身就跑。 路子及瞧着她跑的歪七扭八的背影笑出了声,她脑子里只能想起一个成语来,那就是——落荒而逃。 她比他想象的还要有意思。 时睿陪着姚莉枝在后湖溜了个早儿回来后就发现闺女没了,问了问后儿子,他一脸懵懂的说:“我也不清楚,姐姐大概是有急事吧。” 姚莉枝浑身的劲儿都泄了,她本是打算今早下厨给时尔做早餐的,可没想到这孩子走得这么急,一定是不愿意同她待在一块儿。 时睿一瞧新婚妻子的表情就晓得她又伤心了,搂着她的肩膀来回抚了抚她的肩头以示安慰,劝道:“莉枝,你别多想。” 姚莉枝勉强笑了笑,说了句没事。 路子及约莫还是不适应他们二人恩恩爱爱,眼帘低下来,转身回房间去了。 时尔在自己的小公寓里闷了好几天,她是真被路子及吓着了,只不过这份“惊吓”里还掺杂了一半儿的“惊喜”。 他,喜欢自己吗? 这个问题时尔一直在琢磨。 可琢磨了半晌,她那小脑袋根本想不明白,一大半儿的时间都用来羞怯了。 时尔一直是个温吞的、随遇而安的性格,对于这些她捉摸不透的事儿向来就是五个字儿——“到时候再说”。 从床上翻了个身,她拿起手机随手点开微博,好长一串儿提示音响了起来,时尔吓了一大跳,不明白自己这个小破号为什么突然间多了这么多私信和评论。 随手点开一个,那人说:“小姐姐你和千里及是什么关系啊?” 又看了一些评论她才反应过来,点开路子及的微博一看,他和自己已经成了“互相关注”的关系。 这这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时尔目瞪口呆的翻看着,友好的粉丝还是占据了大部分的,只有一小撮人发出不善的质问。 什么关系? 约过一次的炮友?还是新鲜热乎的继姐弟? 怎么听都是奇奇怪怪的。 时尔心向来大的很,压根没把这当成个事儿,关掉微博,心里想着这事儿到底是路子及闹出来的,要不要发个短信问问,正犹豫着,一个电话就打了进来,仰躺着玩手机的时尔差点把手机拍脸上。 是她爹,说他和姚莉枝去天湖钓场钓上了几条好鱼,要她今晚回家吃饭,顺便去中医大接路子及。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时尔说不上自己是个什么心情,可无论如何都不能否定的是,那情绪里是掺杂着期待的。 时尔放下手机的瞬间猛地从床上跳了起来,在衣柜里翻箱倒柜的找合适的衣服。 “等等,我干嘛要故意打扮啊。”时尔突然停了下来,自言自语道:“话也不能这么说,出门不就得好好收拾收拾吗,嗯!就是这样!” 给自个儿找好了借口,时尔才心安理得的拾掇起来。 车开到中医大的东侧门的时候,本来还算明媚的天气却转而下起了雨,时尔向来粗心大意,车里不爱备伞,一时间倒是连车也下不去了。 正愁的时候她才想起来,她这趟来还没联系路子及呢,只顾着穿衣打扮高高兴兴的开车来了,却连正主都还没通知。 时尔捂着脸叹了口气,快被自己蠢哭了。 她暗暗给自己打气道,不就是接个人吗,还是个比自己小的,别紧张啊,时尔,别紧张。 掏出手机来,看着那个电话号码又是一阵心神荡漾,唉,这号码还是在上海那天... 越想越远了,时尔假模假式的咳嗽两声,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冷淡一些。 拨通电话,很快接通了。 “喂?”路子及的声音就像一缕烟似的钻进她耳朵里,明明就只有一个字,还是让她好一阵恍惚。 路子及好久也没听到回音,只好又重复一边:“喂?姐姐?” 时尔回过神儿来,心里又哭唧唧的骂了自己一句傻逼,压低了语气嗯了一声,装作极其无所谓的样子,说:“我爸让我过来接你回家吃饭。” 那头的路子及显然是很高兴的样子,“你在我们学校?” “嗯。”时尔偷偷弯了弯嘴角。 “你现在在哪儿?我去找你。” 时尔透过车窗瞧了瞧漫天的大雨,顿了顿,说:“我去找你吧,下这么大雨...” 路子及低声笑了笑,柔柔说了声好,又报了地址。 放下手机,时尔的心都快化了,她心里默默埋怨自己,可那股子兴奋又怎么挡都挡不住。 好不容易才找到路子及说的那栋实验楼,时尔找了个合适的位置停车,没有急着给路子及打电话,听她爸说路子及的课业好像很忙,反正她是闲人一个,到也不在乎这点时间。 总之,她是不会承认她有些胆怯的。 也有几天没见面了,双方又都没联系,期间只有个微博上的关注闹出了一点小风波,时尔即便是再迟钝,也多少明白自己现在大概是有些紧张了。 趁着这点时间,时尔又补了补妆,仔仔细细的看自己有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大概不到十分钟的样子,她透过车窗和幕帘似的大雨,迷迷糊糊的看到了一个邢长的身影才大楼里出来了。 起先还不大确定,她本就近视,再加上大雨阻隔,便看的不是很清楚,直到那个人往她这边看了看后,直直的走了过来。 他撑了一把黑色的大伞,上面什么图案都没有,单调的很,却偏偏很是衬他,或许是那双长腿的缘故,他只是走了两步,却活活跟走T台似的,时尔心里已经默默地为他配上了bgm。 一定要是那种舒缓深沉的音乐,随着乐曲响起,他的步伐、雨落下的速度,以及周遭所有的事物都变得缓慢起来,有一束光打在他身上,镜头从他的脚往上移动,扫过腿和腰身,胸膛和喉结,最后落在他那张俊俏的脸上。 一阵敲窗户的声音猛然打断了时尔的bgm,路子及已经走到她车前,隔着窗户,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闷,“姐姐,开一下门。” 时尔窘迫的想把自己藏起来,她这天天的都想些什么呢? 难怪皮皮老是说她应该去试试考中戏。 “姐姐,想什么呢?”路子及在副驾驶上落了坐,极其熟稔的和时尔搭话。 时尔伸出拳头抵在嘴上咳嗽了两声,掩耳盗铃的红着脸说了句“没什么”。 她有些不大敢看路子及,隔着电话还好些,可一旦他这个人货真价实的站在她面前,她就忍不住的想要笑。 一路上,时尔都没怎么说话,她怕自己一说话就露馅的,憋的很是辛苦,路子及倒是有的没的同她说了一堆,时尔只是嗯、哦的应着。 直到在家门前停好了车的时候,时尔刚要解开安全带,就被路子及一把按住了。 他侧着身子靠过来,一只手按住她的肩头不让她乱动,看向她的眼睛里似乎是含了光,一阵流光溢彩,好看的紧。 时尔咽了咽口水,紧张的话都说不利索:“干...干嘛?” 路子及一边的嘴角弯了起来,笑的有些坏,看起来很是不正经,却偏偏很是勾人,“你那天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什么问题?” “跟我在一起。” 时尔呵呵的干笑了两声,她一旦紧张起来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傻乎乎的转移话题:“在一起干什么?” 这不废话吗? 路子及让她噎的一愣,转而克制不住的弯着腰捂着脸笑了好久。 时尔糗的要命,还他妈能干什么,难道是一起上厕所吗! “你别笑了!”她一张小脸通红,恼羞成怒的说。 路子及双手举起来做了个投降的姿势,好不容易把上扬的嘴角压下去,用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温柔眼光看着时尔,轻柔的说了句:“好,我不笑。” 6、再试一次? 春潮与凉风 6、再试一次? 路子及双手举起来做了个投降的姿势,好不容易把上扬的嘴角压下去,用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温柔眼光看着时尔,轻柔的说了句:“好,我不笑。” 语气太过缱绻温柔,就像整个身子都被沉浸在一汪温泉水中似的,时尔叫这短短的一句话招的心软的厉害,恼羞成怒的那点儿“怒”消失的干干净净。 她慌慌张张的推开车门,丢下一句“我先走了”后落荒而逃,像一只炸了毛的东逃西窜的小兔子。 路子及慢悠悠的踱步,正好撞见一头雾水的时睿和姚莉枝,他俩的目光从时尔的蹬蹬蹬上楼的背影上挪到路子及身上,满脸疑惑,似乎是在问他这是什么状况。 “唔...”路子及眼睛里含着笑,清了清嗓子后貌似严肃的开口道:“她在...锻炼身体。” 时睿:“...?” 晚上吃饭的时候时尔再一次见识到了来自后妈的热情和疼爱。 姚莉枝似乎一直在小心翼翼的关注着时尔,只要是哪盘菜被时尔多夹了几筷子,她立马把菜换到时尔面前,还亲自给她盛汤,眼底的温柔都能掐出水来。 时尔活了二十五年也没有被年长的女性这样关注疼爱过,一时间浑身都不舒服,尴尬的承受着这一切,心里默默地琢磨着,这姚阿姨肯定是爱慕她爸多年了,难不成是当年有什么隐情了才嫁给路叔叔,时隔二十几年才得到真爱,这才爱屋及乌,对她就跟对亲闺女似的。 时尔偷偷抬眼瞥了下路子及,她本以为这亲儿子看见妈这么对别的孩子好,他怎么也要不高兴的,结果发现这人瞧不出一点儿不对劲来,该吃饭吃饭,该喝汤喝汤,抽空还回答了她爸问的一连串问题。 心真大啊,时尔暗自感叹,又忍不住有些心疼他。 不到一年的时间就陡然换了个爸爸换了个家,搁谁谁受得了啊? 路子及一抬头就撞见时尔的目光,看他的表情就跟看因为生病被无良主人丢弃的小狗似的,可怜兮兮的。 “?”路子及冲时尔眨了眨眼。 时尔慌忙低头刨饭,转头对姚莉枝说:“姚阿姨您这鱼做的真好吃!” 姚莉枝显然高兴的不得了,挑了鱼腹上最好吃的那块儿肉夹到时尔碗里,含着笑说:“你爱吃的话以后阿姨每天都给你做。” 时尔看了看温柔的姚莉枝,又看了看一脸满足的时睿,头一次从心底里觉得,家里多两个人也挺好。 至少她爸爸看起来是真的很高兴。 晚餐过后又上了几道甜品,时睿向来不爱这个,兴致勃勃的拉着姚莉枝去楼上收藏室看他给她拍的项链。 时尔对那条项链是有印象的,本来时睿是要亲自去的,可后来又被其他的事儿耽搁了,便嘱咐了她去拍卖会,说是无论如何也有拍下来。 那条项链贵的令人咋舌,时尔当时怎么也想不通他爸买这个干吗,他的收藏品更多的是字画瓷瓶一类的,没成想是用来送人。 餐桌上只剩下时尔和路子及,吴妈都已经收拾完回房间了。 路子及大概是钟爱甜食,低着头默不作声的一勺一勺的仔仔细细的吃,不一会儿,一块儿红丝绒草莓蛋糕就让他解决了一半儿。 亮着橙色暖光的餐厅你一时间寂静到可怕,只有偶尔的,勺子和托盘触碰到的脆响。 时尔看了看路子及低垂的眉眼,暗暗的想着,他和自己不一样,他原是有亲爹的,现下看到姚阿姨和她爸这样恩爱,怎么也会有些难过。 他这一言不发的样子,倒也怪可怜的。 时尔向来心软,便没话找话说的想打破这尴尬的气氛,“那个...你那块儿蛋糕看起来挺好吃的。” 路子及抬头的时候眼底的沉郁还未散干净,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格外迷茫与不知所措,像一个在森林里迷路的小鹿。 他看了看自己盘子里的,又看了看时尔盘子里,明明是一模一样的东西。 时尔后知后觉的认识到了自己说了什么蠢话,胡乱的解释:“虽然看起来一样,但是你那块儿的味道看起来比较好...” 话没说完就嗫嚅着停下了。 因为路子及突然放下勺子站了起来,他双手撑在桌子上,腰身微微下沉,靠近时尔,灯光在他瞳孔外洒下一圈光晕,熠熠生辉,那里边儿满满当当倒映着的,是时尔的脸庞。 时尔看清那双眼,僵硬着身子动都不敢动。 “你想尝尝我这块儿蛋糕的味道吗?”他压低了嗓子,微哑,极其勾人。 “我...”时尔微微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只清晰的察觉到自己放在桌子底下的手微微的颤抖,可具体为什么抖,她又说不出原因来。 她大概知道即将会发生什么事,可因为太过紧张和青涩,懵懂的一塌糊涂,被动的,被一步一步的引领着。 路子及就在她满眼迷茫的时候,吻住了她。 很软,带着新鲜草莓的果香味儿,时尔脑子里的冒出来的第一个信息,是路子及的那块儿蛋糕好像真的比她的更好吃,要不然,他的唇怎么会怎么甜。 原本只是唇肉间的触碰和厮磨,可或许是气氛太好,而空气里全是草莓混合着奶油的香甜,隔着一张桌子,路子及不满足的用舌尖撬开时尔的唇齿,试探性的一下一下的勾着她湿润的口腔内部,吮吸着里边带着甜味的液体。 本来动作还算温柔,可直到时尔控制不住的发出一声低微的嘤咛,他被这娇软的音调刺激的再也温柔不起来,急切的深深吻住了她。 时尔被亲的不知今夕是何年,只感觉自己浑身都要烧起来了,她闭着眼被动的承受着,脑海里猛地闪过那一晚发生的一切。 肉体的交缠与触碰,有黏腻的交合声和他低哑的□□,床又大又软,她被他压制在上面弄得快求饶,依着他的恳求一遍一遍的说舒服。 突然从这温热潮湿的旧梦中醒过来,那人的唇舌依旧还在纠缠,一遍遍的吮吸着... 远处依稀有脚步声,时尔睁大了眼,慌乱间,把甜点勺打翻在地,跌落的瞬间,勺子和地面奏出清脆的响声。 路子及这才停下了这个吻。 他似乎毫不在意被人撞破,眼底里还盛着满满当当的欲念,唇角勾起,他抬头用大拇指把时尔嘴角暧昧的液体蹭掉,低声问她:“姐姐,是不是我这块儿蛋糕比较甜?” 勾魂夺魄的好看。 时尔发自内心的觉得,自己要是再不逃,一定会死在他手里。 慌张的推开路子及,她到底还是秉持了一贯的“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客厅里碰到了起来检查各类电器开关的吴妈都没招呼,一路小跑着逃回了房间。 路子及把地上那把勺子捡起来,回味似的用舌尖抵了抵犬牙,脸上风平浪静,瞳孔黝黑沉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吴妈推门进来,地上还残留着些许奶油的痕迹。 “不好意思阿姨,我不小心把蛋糕打翻了。”路子及礼貌的说着,脸上又重新挂上了招牌的笑。 吴妈挺喜欢这孩子的,长的讨喜不说,还很有礼貌,据说还是医学院的高材生,怎么看都是好孩子,笑脸满面的回答:“没关系没关系,你去睡觉吧,我来收拾就好了。” “谢谢阿姨。”路子及微微颔首,接着就转身走了。 回卧室的时尔浑浑噩噩的洗了澡,在床上躺了半个小时也睡不着,一闭上眼就是方才那个充满了甜腻奶油味道的吻。 索性穿上衣服,从包包的夹层里翻出一包烟揣进兜儿里去了后院儿。 天气已经微微的转凉,院子里的桂花开的正盛,香气萦绕,在这静谧的夜里陪伴着失眠的人。 时尔窝在躺椅上抬头看天,膝盖上搭着一条毛毯,她不常抽烟,只是到了情绪积压到一定地步的时候才会抽一根缓解一二。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等那青烟过了肺才吐出来,似乎真的有些麻痹神经的作用,她整个人都瘫软在躺椅里。 丝毫没有注意到越来越靠近的脚步声。 “时尔?”是路子及。 时尔微微一愣,一是没想到会有人同她一样大半夜的出来看星星,二是...这是路子及头一次这样认真的叫她的名字。 平时,他一向是调笑着叫“姐姐”,带着一股子说不出来的不正经。 时尔微微转头,从嗓子你挤出了一个“嗯”字就沉默不语。 路子及没见过这样子的时尔,她在他面前一向是羞怯又胆小,什么情绪都表现在脸上,让人一眼就能看穿。 “你抽烟?”他走近,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语气倒是很平淡,只是寻常的疑问,并没有贬义的意思。 时尔:“你也要?” 说着就想把烟盒扔给他。 却不料他直接就手拿过她指间的,含住她含过的烟嘴,小心翼翼的戏了一口,紧接着就是不休不止的咳嗽。 一看就是从不抽烟的新手。 时尔一愣,没想到他是不抽烟的,坐起来把烟从他手上拿下来,另一只手拍了拍他的后背帮他顺气,说:“不能抽干嘛还抢啊。” 路子及索性整个人靠在她身上,用拳抵住嘴,压抑着,小幅度的咳嗽着。 时尔陡然被陌生的气息包裹住,有些不大适应,可手上的动作还是没停,一下一下的帮他顺气。 直到他终于缓和了下来,脱力一般的把下巴抵在时尔的肩膀上,侧脸在她脖颈上蹭了蹭,皮肤温暖又细腻,时尔几乎是瞬间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却浑然不觉,撒娇似的叹了口气,说:“呛死我了...” “又没人逼你抽...”时尔掩盖旖旎的心思,故意嘟囔了一句。 路子及却靠在她身上低声笑了笑,轻声说:“我只是想再尝尝你的味道,那天早上我醒过来你就不见了。” 那天是哪天,不言而喻。 时尔一愣,好久才说:“路子及...” 还没进入正题,就被路子及打断,他伸手圈住了时尔的腰身,把她整个人都圈到自己怀里,让她被夜风浸凉的皮肤贴到他温暖的气息里。 “姐姐,你想不想,再试一次?” 9、抱一下 春潮与凉风 9、抱一下 斜阳西垂,晚霞纷飞。 时尔窝在楼顶的阳光房里纠结的盯着手机,路子及的消息没收到一个,却接到了皮熠安的电话,她说现在已经到机场,晚上回家。 “你现在不回家干嘛去?”时尔一边啃指甲一边顺嘴问道。 皮熠安笑了一声,不甚在意的说了句:“打炮儿,这些天快憋死我了。” 时尔:“...知道了知道了。” 看这样子,路子及今晚大约是不会回家了,时尔也就懒得在家里待,索性回家去等皮熠安,皮皮她情感经历丰富,说不定能开导开导她。 姚莉枝没想到她这么晚了又要离开,虽然有心留她没敢多劝,只是收拾了不少洗好的水果塞给她,又嘱咐她开车小心。 时尔客客气气的道了谢,心里却还是别扭,物极必反,要是姚莉枝对她是普普通通的好她尚且能安然接受,只是她像个亲妈一样对她嘘寒问暖反倒让她有些尴尬。 只不过时尔向来不愿意把人往坏了想,便只当姚莉枝是想要讨她的欢心,好在这个家立足。 车行驶到深圳东路的时候又堵了,时尔焦躁的一下下用指尖敲着方向盘,好不容易挪到了路口,她又突然拐了个弯折回去了。 目的地是路子及所在的医大。 她没有把车开进去,只是停在医大南门对面的一排停车位上,然后软绵绵的倚在车座上,叹了口气,盯着医大的方向看。 时尔并不太明白自己当下是什么心态,要说委屈,着实是有些严重,只是皮皮还没回家,她又不想一个人待着,索性将车开过来,抱着万分之一的几率,说不定能瞧上路子及一眼。 真的有这么忙吗? 连抽空发个短信的时间都没有呀..... 就这么在车里坐了快半个小时,时尔几乎准备放弃的时候,却依稀看到了路子及。 他和一个同龄的男孩子一块儿往外走,两个人似乎还正在说话,路子及的表情看起来懒洋洋的,透着微微的痞性,很是招人。 时尔的状态瞬间满血复活,兴高采烈的跳下车,大声的喊了一声“路子及”,又蹦蹦跳跳的挥了挥手,像一只活跃在茵茵绿草的小兔子。 路子及显然一愣,他甚至停下了脚步,怔怔的看着对面的时尔,好像是没反应过来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时尔被兴奋冲昏了头脑,瞧着绿灯只剩五秒钟了,就莽撞的小跑着想要穿过马路,她满眼都是路子及,根本没顾忌两边的车流。 等她冲到一半儿的时候路子及才回过神来,心惊肉跳的看着她跑过来,迅速的冲过去把她整个人连拖带拽的拉了过来,短短的几秒差点被一辆逆行的电动车撞个正着。 还没等时尔说些什么,路子及的怒火就铺天盖地的砸了下来。 “你还是小孩儿吗,过马路的时候要看两边连幼儿园小朋友都明白,你到底知道不知道你刚才的动作有多危险!” 时尔被路子及这一通发火吓得缩了缩肩膀,虽然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确实太过莽撞,可她长这么大没被人吼过,再加上这一天的情绪一直不对劲,于是那些被她自己强行盖住的委屈再也掩藏不住,当下就有些红了眼。 “我...我就是...” 太想快点见到你啊。 时尔把喉头的哽咽憋了回去,后半句话到底没说出口,缩着肩膀低着头,习惯性的一紧张就偷偷地抠指甲。 路子及也反应过来自己的语气太过了,看着可怜兮兮的时尔,想要哄了哄她,却完全不晓得要怎么开口。 还好他身边还站着另外一个人,那个男孩儿长的就挺机灵的,见这氛围太过僵硬,急忙从中调和,用胳膊肘怼了怼路子及,笑着问道:“路子及,这位是?” 路子及一愣,刚要张嘴说些什么,就被时尔打断了。 她飞快的接了一句:“我是他姐姐。” 那男孩儿一愣,瞧着路子及这么紧张的样子还以为是女朋友,却没想到是家里的人,好在他反应快,回道:“姐姐好,我叫裴东,是路子及的同学兼舍友。” 时尔没敢看路子及的脸色,语气恹恹的回了句你好。 路子及大概是没想到时尔会那么同裴东说她和自己的关系,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他心里也明白这么说的话对自己再好不过,可那种憋闷的感觉却始终萦绕在他的心头,让他无法忽视。 在这种情绪的影响下,他顺口就吐出一句:“你怎么过来了。” 时尔讪讪的笑了笑,支支吾吾的说:“就...就是顺路,我马上就要回去了。” 路子及看她躲闪的眼神和藏也藏不住的失落,心里陡然一颤,当下就有些后悔说了这句话,只是覆水难收,说都说了,他也没办法再收回来。 他表情有些僵硬,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冷漠,带着微微的别扭,主动摆了个台阶,说:“我和裴东要去第二附院,你顺路送我们吗?” “啊?”时尔终于抬头看他,半晌才反应过来,傻乎乎的说:“顺,顺!我送你们吧!” 这小傻子,路子及心想,怎么这么傻啊。 将近两个小时的车程,除了裴东偶尔冒出两句话外,时尔和路子及都沉默的要命,整个车厢的氛围有种说不出来的压抑感。 到达目的地时,路子及同裴东说:“你先过去,我稍后...” 裴东看了眼驾驶座上情绪低沉的路子及“姐姐”,了然的点了点头,又嘱咐了一句别太晚,老师已经在等了。 路子及点了点头。 等裴东转身走了,路子及又把车窗关好,对着时尔的位置侧身,对她张开双臂,叹了口气,说:“姐姐,抱一下。” 时尔抬眼委屈巴巴的撇了他一眼,又迅速垂下眼帘,哼哼唧唧的嘟囔:“不要。” 路子及被她这样子萌的不行,没忍住低声笑了笑,又凑的近了些,捏了捏她的脸,故意用那种她很喜欢的声线来诱惑她,“真的不要吗?” 时尔憋了半晌,最后还是没忍住,呜的一声扑到他怀里,微微哽咽着诉说着委屈:“你太讨厌了,一整天都不联系我,刚才还凶我!” “对不起,对不起...”路子及用手心一下下的抚摸着时尔的后脑勺,把她往自己怀里按,语气里含着一种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温柔抚慰。 “今天真的很忙,不是故意不联系你,刚才你那样跑过来,我真的快被你吓死了...” 时尔:“我想你嘛...” “嗯。”路子及轻言轻语的说:“我知道,我都知道。” 时间珍贵,时尔心里惦记着裴东走时的那句话,生怕路子及被老师责骂,温存了几分钟后便催着他走。 路子及看她红扑扑的小脸终于放下心来,“亲一下再走。” “嗯!”时尔即使害羞,却一直对自己想要与路子及触碰的欲望很是诚实。 两个人接了一个温情脉脉的吻,并不拖沓,却彻底缓解相互之间的气氛,临走前路子及还不停的嘱咐,诸如开车要小心,要目视前方之类,几句话来来回回说了好几遍。 “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儿。”时尔甜蜜的埋怨着。 路子及等到时尔的车屁股都看不见了才转身往医院里跑,好在赵老临时加了个会议,到现在还没开完,裴东正站在会议室门外等着。 瞧见他来了后笑着说道:“这么快啊?” 路子及嗯了一声表示回应。 裴东那双眼睛滴溜溜的盯着他看,调笑着问道:“路子及,你跟你姐姐感情挺好的吧。” 这话说得,要按照今天这情况,怎么也应该是“不好”啊。 路子及没正面回答裴东的问题,反问道:“怎么了?” “你没发现吗?”裴东耸了耸肩,说:“你今天一天都一直绷着,隔壁组的卓悦都问过来问我你什么情况,直到出了校门看到你姐姐,你那种状态马上就消失了,虽然也没怎么说话吧,但是你知道,精神状态这种东西...” 时尔回到家后又等了两个多小时,才把和她同居的情感大师皮熠安盼回来。 “干嘛呢?”皮熠安扶着玄关口的柜子换鞋,一脸无奈的看着时尔蹙着鼻子在她身上闻来闻去。 时尔摸着下巴说:“有男人的味道。” “废话!”皮熠安翻了个白眼,说:“没有那还是我吗?” 时尔对皮熠安的“放荡”人设早就适应了,跟在皮熠安屁股后边追着她问:“是那个简医生吗?” 皮熠安往嘴里灌了一口冰水,点了点头,然后就靠在冰箱上,用一种极其高深莫测的眼神盯着时尔看。 时尔被她那眼神看的直慎得慌,磕磕绊绊的问:“干嘛呀你......” “别说我了,来回来就是那点破事儿。”皮熠安把时尔拽到沙发上,双臂抱胸,审问似的问她:“说说你吧,我前一阵儿太忙没顾得上你,现在有一整晚的空跟你磨蹭,坦白从宽啊。” 时尔在皮熠安的火眼金睛下无处逃匿,便抱着必死的心态交代道:“你还记得千里及吗...” “嗯,然后呢?” 时尔咳嗽了一声,羞道:“我跟他睡了。” 出乎时尔意料的是,皮熠安在问了带没带套得到肯定答案之后,马上给她比了个大拇指,又摸了摸她的发顶,感叹道:“真是不容易,我们家的猪终于会拱白菜了!” “我还以为你会骂我。”时尔说。 皮熠安:“我骂你干嘛,男欢女爱这不人之常情嘛,做个爱有什么的,又不是要交心谈恋爱,就一点,记得戴套就成。” 时尔默了片刻,到底没敢跟皮熠安说她已经跟那人谈上恋爱了而且喜欢人家喜欢的不得了。 于是乎就捡了个别的话题说:“还有那个...我爸结婚了,给我找了个后妈。” 这下皮熠安才是真的吓了一大跳,时睿在整个南城都是排的上名号的人物,他这么多年在公众面前都是以丧偶的身份,要是结婚了怎么也有引起轰动,这么不声不响的? “真的假的啊,你后妈不会还没你大吧?” 时尔没好气的瞥了皮熠安一眼,叹了口气:“要是个小姑娘也还好,是个和他差不多大的阿姨。” 皮熠安真愣了:“...时叔叔真有意思啊。” “你不知道,那个阿姨我小时候还见过几次,她之前那个老公跟我爸是朋友,去年刚去世了。” 皮熠安听得目瞪狗呆,她不好评价好朋友的长辈,只能安安静静的听着。 “还有啊,姚阿姨对我可好了,我觉得亲妈对孩子也就差不多这么好了吧,弄得我心里怪怪的,皮皮,你说是不是我的问题啊,是不是因为我怕她把我爸彻底抢走?” 皮熠安叹了口气,时尔这个人真是善良到了一定程度了,二十多年了,突然多了个后妈,要按照别的有钱人家的孩子,怎么也要对这后妈防范一二,她倒好,这没相处多长时间的后妈只是对她好上那么一好了,她就立马开始从自己身上找问题,说到底,她是在努力的说服自己去接受这个后妈。 皮熠安:“你很好,不是你的问题,顺其自然吧先,到底是谁有问题,时间会检验出来的。” 时尔:“你不骂我反倒安慰我真是让我不习惯!唉,还是小别胜新婚的好,你这么久没见到我是不是想我想的不得了,那我就大发慈悲今晚跟你一起睡吧!” 皮熠安:“......” 12、不及你万分之一 春潮与凉风 12、不及你万分之一 第二天路子及来接时尔的时候是皮熠安开的门,她轻飘飘的瞥了路子及一眼,也没说让人进来,只是冲着里屋喊道:“十二,你弟弟来了。” 路子及能感受到皮熠安的敌意,面前的这个女人显然和时尔有着截然相反的性格,眉眼间充满凌厉,瞧着就十分不好惹。 路子及神色淡然,仿佛对那句“弟弟”没有任何意义,反而还主动跟皮熠安问了好。 而皮熠安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 时尔一看就是刚起床,柔软的长发披散着,衬的她小脸肉呼呼的,原本迷瞪着的双眼在瞧见路子及的时候瞬间亮了起来,没敢当着皮熠安的面儿去报路子及,只是软乎乎的说了一句:“你来啦。” 路子及瞧着她这幅样子没忍住笑了笑,又轻又柔的说了个“嗯”。 皮熠安瞧着这两人暗送秋波的样子,觉得自己活像是一个棒打鸳鸯的大棒槌,她咳嗽了一声,对时尔说:“把昨天买的葡萄给人家端一点过来。” 时尔啊了一声,愣了好几秒才说:“这一大早的吃什么水果啊?” 路子及怎么可能看不出来皮熠安这是有话对他说,于是顺着她的话,和时尔说:“是有些渴了,你去吧。” 趁着时尔洗葡萄的功夫,皮熠安才让路子及进家门,她一看路子及的长相就晓得他为什么能把时尔吃的死死的,可心里总觉得这事儿有些不大对劲,只好私下里“警告”路子及几句。 “时尔这么单纯的人特别少见吧。”皮熠安脸上微微带了笑,可那笑也只是浮于表面的,根本没深入到眼睛里,瞧着反而有些渗人,“二十好几了还跟个小孩儿似的,人家对她好一点她就能把心掏给人家。” 路子及波澜不惊,用他那把能要人命的嗓音淡淡说了句:“您想说什么?” 得,这两人一个虚伪,一个客气,把好好一个客厅弄的跟谈判现场似的。 皮熠安嗤笑一句,一双丹凤眼火炬似的盯着路子及:“小弟弟,你知道吗,有时候越是好说话的人越是决绝,你瞧着她好像傻乎乎的,其实心里门儿清,只是太过良善懒得计较,万一被人碰到了底线,你猜会怎么着?” 路子及脸上的笑还没来得及收回,就这么僵在脸上,他控制不住的心里直发慌,愣了许久才发觉自己的手竟然在小幅度的颤抖。 怎么回事...... 他在害怕吗? “我......”路子及稳了稳情绪,还没来得及继续往下说,就被端着果盘的时尔打断了。 时尔注意力全在路子及身上,根本没发觉屋内剑拔弩张的气氛,“说什么呢你们俩?” 皮熠安挑了挑眉,往嘴里扔了个葡萄:“你弟弟问我你到底粉了多少个男明星,我给他一个个数呢,到现在也没数完。” 时尔:“......” 真想和这魔鬼一样的皮熠安断绝关系啊呜呜呜。 收拾行李的时候时尔还没觉得有什么,可等皮熠安把她送到楼下,时尔的情绪就有些绷不住了,算上大学的那四年,她和皮熠安在一个屋檐下朝夕相见了八年的时间,现在因为她谈了恋爱的缘故而分开,她突然觉得自己太不是个东西了。 于是眼泪汪汪的和皮熠安道歉,倒是闹得皮熠安哭笑不得,倒是要反过来哄她了。 “别哭了啊,不知道的以为生离死别呢。” “呜呜呜皮皮我每周都会回来看你的。” “别,我又不是孤寡老人,谈你的恋爱去吧,以为谁没个男人怎么着。” “呜呜呜...” “我真的没有生气,真的,别哭了。” 路子及不便参与姐俩的离别,站在车的另一边看皮熠安绷着脸却很温柔的抬手给时尔擦眼泪,突然想起客厅里这人句句含刺的话。 见鬼了,他心想,我到底在紧张什么。 是怕时尔知道他接近她的动机不纯?可这不是他原本的计划吗?接近她,让她爱上他,离不开她,在她和时睿因为此事闹翻后再告诉她——我根本不爱你,你只是我报复你爸的一颗棋。 给那个恶心的家,那个伪善的时睿埋下一颗□□,让他知道善恶有报。他不是想要个圆满的家吗,他就偏偏要破坏他的春秋大梦。 女儿爱上继子,时睿知道了会是什么反应? 路子及明明一直在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可为什么...... 路子及沉沉的吸了口气,突然有呼吸不畅的错觉,七月的酷暑下,他手心竟然出了些冷汗,紧紧攥了攥拳头,他一遍又一遍的告诫自己,路子及,别太入戏。 回家的路上是路子及开的车,时尔坐在副驾驶上兴奋地和他讲话,都是生活中一些琐碎的小事儿,不重要但是足够打趣儿,她这人向来如此,眼泪来得快走得也快,刚才还内疚留皮熠安一个人,现下已经喜上眉梢的计划着以后的生活了。 时尔说了半晌才发觉路子及一路上基本上没怎么说话,她侧着身子倚在车座上看他冷冽的侧脸线条,心中一阵悸动,然后小心翼翼的问他:“皮皮她都跟你说什么了啊?” 路子及正在开车,抽空看了她一眼,嘴角勉强牵起一丝弧度,说:“没什么。” 时尔:“皮皮有时候说话不太中听,你别往心里去,她是太担心我了。” 其实时尔虽然单纯,但那并不是傻,很多时候她甚至比其他人更能敏感的察觉出那些生活中的微小细节和身边人的情绪变化,只是大多的时候,她不太擅长去处理一些让她为难的局面,造成的后果就是,她总是用刻意忽视和一味地装傻去逃避这些问题,然后在内心深处为这些事物披上一层光鲜的外衣。 例如,她从不去深入的思考为什么路子及要单独给她电话号码;为什么路子及再次见到她的时候丝毫不意外;为什么在路子及要在这么一个令人尴尬的关系下向她求爱。 她从不愿意去深想这些问题的原因是,她能感觉到路子及对她的情感,能察觉出他看她的眼睛是无比的温柔,能感知到他也同样对她的身体充满热忱。 只要有这些前提在,其他得一切似乎都显得那么的无关紧要。 “可是我都已经记住了。”路子及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不出情绪。 时尔:“啊?” 路子及绷着脸,突然话锋一转:“你到底喜欢了多少男明星?” 时尔傻眼了,张了张嘴半晌也没说出话来,尴尬的琢磨着,这个,好像是挺多的... 正巧碰上红灯,路子及终于能侧身好好看着时尔,他把心里复杂的情绪往下压,尽量表现出一副轻松的样子,用食指轻轻弹了弹她的额头,说:“昨晚明明在听,为什么不接电话?是怕一个小时也数不完你喜欢的那些散落在世界各地的男人?” 时尔的第一反应是撒谎,可她转而一想,她干嘛要撒谎,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于是乎就忐忑的点了点头。 路子及简直要被她气笑了,万分无奈的又弹了她一下,低声道:“今晚收拾你。” 时尔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后臊的一路上再也没说话。 天呐她真的喜欢死了路子及这种小流氓的样子了! 时睿和姚莉枝显然是知道她要搬回家住的消息,两个人都高兴的不得了,尤其是姚莉枝,从时尔进门后脸上的笑就没停下过,嘘寒问暖的围着时尔转,时睿就站在一旁笑呵呵的看着一大一小两个女人。 时尔看着她爸,十分纳闷的问:“爸,你怎么在家啊?咱家破产啦?” 时睿平日里工作强度很大,一个月里能回家三四次已经算是宽泛了,最近他在家待着的时间确实太长。 “你这孩子...”时睿哭笑不得,半真半假的说:“你终于要搬回家住了,爸爸不是为你陪你嘛。” 时尔吐了吐舌头:“得了啊,您什么时候舍得花时间陪过我呀,我看您想陪的另有其人,是吧姚阿姨?” 姚莉枝没成想被孩子给调笑了,脸陡然一红,看了看一旁站着的儿子,支支吾吾的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时睿搂过姚莉枝的肩,瞥了女儿一眼,又好气又好笑的从她摆了摆手,“说什么浑话,还敢拿爸爸打趣儿了,赶紧上楼去看看你的房间,你姚阿姨准备了好久。” 全程沉默的路子及在此刻终于开了口,“我帮姐姐把行李拿上去。” 卧室都在三楼,路子及和时尔的房间是挨着的,但除了上一次深夜里进来一次外,他从没正经的瞧过她的房间到底是什么样子。 所以刚进门的时候显得愣住了。 在一面很大的照片墙上挂着各式各样的男明星,上有四十,下有十四,遍布中西,贯彻海内外。 虽然早就知道时尔她心胸宽广,搁着无数的人,可这跟亲眼见到是两回事儿。 时尔明显看出来路子及的脸色已经很不好了,她尴尬的咳嗽了两声清清嗓子,说:“这就是挂着玩儿的...” 路子及把行李箱往边儿一搁,一把把那个心虚的人勾着脖子揽了过来,他半眯着眼,咬牙切齿的:“玩儿?” 时尔迅速点了点头。 路子及把她压在门后,双手撑在她身体两边,说:“我以前也是这些人里的一员?” 说实话,答案是肯定的,可要是讲出来那不是找死吗,时尔福至心灵,双手抬起来捧着路子及的脸揉了揉,柔声道:“我的小宝贝儿这是吃醋了?” 路子及:“...我不是,我没有。” 时尔轻笑,踮着脚尖在他唇上亲了亲,“乖,他们都不及你万分之一。” 12、不及你万分之一 春潮与凉风 12、不及你万分之一 第二天路子及来接时尔的时候是皮熠安开的门,她轻飘飘的瞥了路子及一眼,也没说让人进来,只是冲着里屋喊道:“十二,你弟弟来了。” 路子及能感受到皮熠安的敌意,面前的这个女人显然和时尔有着截然相反的性格,眉眼间充满凌厉,瞧着就十分不好惹。 路子及神色淡然,仿佛对那句“弟弟”没有任何意义,反而还主动跟皮熠安问了好。 而皮熠安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 时尔一看就是刚起床,柔软的长发披散着,衬的她小脸肉呼呼的,原本迷瞪着的双眼在瞧见路子及的时候瞬间亮了起来,没敢当着皮熠安的面儿去报路子及,只是软乎乎的说了一句:“你来啦。” 路子及瞧着她这幅样子没忍住笑了笑,又轻又柔的说了个“嗯”。 皮熠安瞧着这两人暗送秋波的样子,觉得自己活像是一个棒打鸳鸯的大棒槌,她咳嗽了一声,对时尔说:“把昨天买的葡萄给人家端一点过来。” 时尔啊了一声,愣了好几秒才说:“这一大早的吃什么水果啊?” 路子及怎么可能看不出来皮熠安这是有话对他说,于是顺着她的话,和时尔说:“是有些渴了,你去吧。” 趁着时尔洗葡萄的功夫,皮熠安才让路子及进家门,她一看路子及的长相就晓得他为什么能把时尔吃的死死的,可心里总觉得这事儿有些不大对劲,只好私下里“警告”路子及几句。 “时尔这么单纯的人特别少见吧。”皮熠安脸上微微带了笑,可那笑也只是浮于表面的,根本没深入到眼睛里,瞧着反而有些渗人,“二十好几了还跟个小孩儿似的,人家对她好一点她就能把心掏给人家。” 路子及波澜不惊,用他那把能要人命的嗓音淡淡说了句:“您想说什么?” 得,这两人一个虚伪,一个客气,把好好一个客厅弄的跟谈判现场似的。 皮熠安嗤笑一句,一双丹凤眼火炬似的盯着路子及:“小弟弟,你知道吗,有时候越是好说话的人越是决绝,你瞧着她好像傻乎乎的,其实心里门儿清,只是太过良善懒得计较,万一被人碰到了底线,你猜会怎么着?” 路子及脸上的笑还没来得及收回,就这么僵在脸上,他控制不住的心里直发慌,愣了许久才发觉自己的手竟然在小幅度的颤抖。 怎么回事...... 他在害怕吗? “我......”路子及稳了稳情绪,还没来得及继续往下说,就被端着果盘的时尔打断了。 时尔注意力全在路子及身上,根本没发觉屋内剑拔弩张的气氛,“说什么呢你们俩?” 皮熠安挑了挑眉,往嘴里扔了个葡萄:“你弟弟问我你到底粉了多少个男明星,我给他一个个数呢,到现在也没数完。” 时尔:“......” 真想和这魔鬼一样的皮熠安断绝关系啊呜呜呜。 收拾行李的时候时尔还没觉得有什么,可等皮熠安把她送到楼下,时尔的情绪就有些绷不住了,算上大学的那四年,她和皮熠安在一个屋檐下朝夕相见了八年的时间,现在因为她谈了恋爱的缘故而分开,她突然觉得自己太不是个东西了。 于是眼泪汪汪的和皮熠安道歉,倒是闹得皮熠安哭笑不得,倒是要反过来哄她了。 “别哭了啊,不知道的以为生离死别呢。” “呜呜呜皮皮我每周都会回来看你的。” “别,我又不是孤寡老人,谈你的恋爱去吧,以为谁没个男人怎么着。” “呜呜呜...” “我真的没有生气,真的,别哭了。” 路子及不便参与姐俩的离别,站在车的另一边看皮熠安绷着脸却很温柔的抬手给时尔擦眼泪,突然想起客厅里这人句句含刺的话。 见鬼了,他心想,我到底在紧张什么。 是怕时尔知道他接近她的动机不纯?可这不是他原本的计划吗?接近她,让她爱上他,离不开她,在她和时睿因为此事闹翻后再告诉她——我根本不爱你,你只是我报复你爸的一颗棋。 给那个恶心的家,那个伪善的时睿埋下一颗□□,让他知道善恶有报。他不是想要个圆满的家吗,他就偏偏要破坏他的春秋大梦。 女儿爱上继子,时睿知道了会是什么反应? 路子及明明一直在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可为什么...... 路子及沉沉的吸了口气,突然有呼吸不畅的错觉,七月的酷暑下,他手心竟然出了些冷汗,紧紧攥了攥拳头,他一遍又一遍的告诫自己,路子及,别太入戏。 回家的路上是路子及开的车,时尔坐在副驾驶上兴奋地和他讲话,都是生活中一些琐碎的小事儿,不重要但是足够打趣儿,她这人向来如此,眼泪来得快走得也快,刚才还内疚留皮熠安一个人,现下已经喜上眉梢的计划着以后的生活了。 时尔说了半晌才发觉路子及一路上基本上没怎么说话,她侧着身子倚在车座上看他冷冽的侧脸线条,心中一阵悸动,然后小心翼翼的问他:“皮皮她都跟你说什么了啊?” 路子及正在开车,抽空看了她一眼,嘴角勉强牵起一丝弧度,说:“没什么。” 时尔:“皮皮有时候说话不太中听,你别往心里去,她是太担心我了。” 其实时尔虽然单纯,但那并不是傻,很多时候她甚至比其他人更能敏感的察觉出那些生活中的微小细节和身边人的情绪变化,只是大多的时候,她不太擅长去处理一些让她为难的局面,造成的后果就是,她总是用刻意忽视和一味地装傻去逃避这些问题,然后在内心深处为这些事物披上一层光鲜的外衣。 例如,她从不去深入的思考为什么路子及要单独给她电话号码;为什么路子及再次见到她的时候丝毫不意外;为什么在路子及要在这么一个令人尴尬的关系下向她求爱。 她从不愿意去深想这些问题的原因是,她能感觉到路子及对她的情感,能察觉出他看她的眼睛是无比的温柔,能感知到他也同样对她的身体充满热忱。 只要有这些前提在,其他得一切似乎都显得那么的无关紧要。 “可是我都已经记住了。”路子及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不出情绪。 时尔:“啊?” 路子及绷着脸,突然话锋一转:“你到底喜欢了多少男明星?” 时尔傻眼了,张了张嘴半晌也没说出话来,尴尬的琢磨着,这个,好像是挺多的... 正巧碰上红灯,路子及终于能侧身好好看着时尔,他把心里复杂的情绪往下压,尽量表现出一副轻松的样子,用食指轻轻弹了弹她的额头,说:“昨晚明明在听,为什么不接电话?是怕一个小时也数不完你喜欢的那些散落在世界各地的男人?” 时尔的第一反应是撒谎,可她转而一想,她干嘛要撒谎,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于是乎就忐忑的点了点头。 路子及简直要被她气笑了,万分无奈的又弹了她一下,低声道:“今晚收拾你。” 时尔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后臊的一路上再也没说话。 天呐她真的喜欢死了路子及这种小流氓的样子了! 时睿和姚莉枝显然是知道她要搬回家住的消息,两个人都高兴的不得了,尤其是姚莉枝,从时尔进门后脸上的笑就没停下过,嘘寒问暖的围着时尔转,时睿就站在一旁笑呵呵的看着一大一小两个女人。 时尔看着她爸,十分纳闷的问:“爸,你怎么在家啊?咱家破产啦?” 时睿平日里工作强度很大,一个月里能回家三四次已经算是宽泛了,最近他在家待着的时间确实太长。 “你这孩子...”时睿哭笑不得,半真半假的说:“你终于要搬回家住了,爸爸不是为你陪你嘛。” 时尔吐了吐舌头:“得了啊,您什么时候舍得花时间陪过我呀,我看您想陪的另有其人,是吧姚阿姨?” 姚莉枝没成想被孩子给调笑了,脸陡然一红,看了看一旁站着的儿子,支支吾吾的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时睿搂过姚莉枝的肩,瞥了女儿一眼,又好气又好笑的从她摆了摆手,“说什么浑话,还敢拿爸爸打趣儿了,赶紧上楼去看看你的房间,你姚阿姨准备了好久。” 全程沉默的路子及在此刻终于开了口,“我帮姐姐把行李拿上去。” 卧室都在三楼,路子及和时尔的房间是挨着的,但除了上一次深夜里进来一次外,他从没正经的瞧过她的房间到底是什么样子。 所以刚进门的时候显得愣住了。 在一面很大的照片墙上挂着各式各样的男明星,上有四十,下有十四,遍布中西,贯彻海内外。 虽然早就知道时尔她心胸宽广,搁着无数的人,可这跟亲眼见到是两回事儿。 时尔明显看出来路子及的脸色已经很不好了,她尴尬的咳嗽了两声清清嗓子,说:“这就是挂着玩儿的...” 路子及把行李箱往边儿一搁,一把把那个心虚的人勾着脖子揽了过来,他半眯着眼,咬牙切齿的:“玩儿?” 时尔迅速点了点头。 路子及把她压在门后,双手撑在她身体两边,说:“我以前也是这些人里的一员?” 说实话,答案是肯定的,可要是讲出来那不是找死吗,时尔福至心灵,双手抬起来捧着路子及的脸揉了揉,柔声道:“我的小宝贝儿这是吃醋了?” 路子及:“...我不是,我没有。” 时尔轻笑,踮着脚尖在他唇上亲了亲,“乖,他们都不及你万分之一。” 9、抱一下 春潮与凉风 9、抱一下 斜阳西垂,晚霞纷飞。 时尔窝在楼顶的阳光房里纠结的盯着手机,路子及的消息没收到一个,却接到了皮熠安的电话,她说现在已经到机场,晚上回家。 “你现在不回家干嘛去?”时尔一边啃指甲一边顺嘴问道。 皮熠安笑了一声,不甚在意的说了句:“打炮儿,这些天快憋死我了。” 时尔:“...知道了知道了。” 看这样子,路子及今晚大约是不会回家了,时尔也就懒得在家里待,索性回家去等皮熠安,皮皮她情感经历丰富,说不定能开导开导她。 姚莉枝没想到她这么晚了又要离开,虽然有心留她没敢多劝,只是收拾了不少洗好的水果塞给她,又嘱咐她开车小心。 时尔客客气气的道了谢,心里却还是别扭,物极必反,要是姚莉枝对她是普普通通的好她尚且能安然接受,只是她像个亲妈一样对她嘘寒问暖反倒让她有些尴尬。 只不过时尔向来不愿意把人往坏了想,便只当姚莉枝是想要讨她的欢心,好在这个家立足。 车行驶到深圳东路的时候又堵了,时尔焦躁的一下下用指尖敲着方向盘,好不容易挪到了路口,她又突然拐了个弯折回去了。 目的地是路子及所在的医大。 她没有把车开进去,只是停在医大南门对面的一排停车位上,然后软绵绵的倚在车座上,叹了口气,盯着医大的方向看。 时尔并不太明白自己当下是什么心态,要说委屈,着实是有些严重,只是皮皮还没回家,她又不想一个人待着,索性将车开过来,抱着万分之一的几率,说不定能瞧上路子及一眼。 真的有这么忙吗? 连抽空发个短信的时间都没有呀..... 就这么在车里坐了快半个小时,时尔几乎准备放弃的时候,却依稀看到了路子及。 他和一个同龄的男孩子一块儿往外走,两个人似乎还正在说话,路子及的表情看起来懒洋洋的,透着微微的痞性,很是招人。 时尔的状态瞬间满血复活,兴高采烈的跳下车,大声的喊了一声“路子及”,又蹦蹦跳跳的挥了挥手,像一只活跃在茵茵绿草的小兔子。 路子及显然一愣,他甚至停下了脚步,怔怔的看着对面的时尔,好像是没反应过来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时尔被兴奋冲昏了头脑,瞧着绿灯只剩五秒钟了,就莽撞的小跑着想要穿过马路,她满眼都是路子及,根本没顾忌两边的车流。 等她冲到一半儿的时候路子及才回过神来,心惊肉跳的看着她跑过来,迅速的冲过去把她整个人连拖带拽的拉了过来,短短的几秒差点被一辆逆行的电动车撞个正着。 还没等时尔说些什么,路子及的怒火就铺天盖地的砸了下来。 “你还是小孩儿吗,过马路的时候要看两边连幼儿园小朋友都明白,你到底知道不知道你刚才的动作有多危险!” 时尔被路子及这一通发火吓得缩了缩肩膀,虽然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确实太过莽撞,可她长这么大没被人吼过,再加上这一天的情绪一直不对劲,于是那些被她自己强行盖住的委屈再也掩藏不住,当下就有些红了眼。 “我...我就是...” 太想快点见到你啊。 时尔把喉头的哽咽憋了回去,后半句话到底没说出口,缩着肩膀低着头,习惯性的一紧张就偷偷地抠指甲。 路子及也反应过来自己的语气太过了,看着可怜兮兮的时尔,想要哄了哄她,却完全不晓得要怎么开口。 还好他身边还站着另外一个人,那个男孩儿长的就挺机灵的,见这氛围太过僵硬,急忙从中调和,用胳膊肘怼了怼路子及,笑着问道:“路子及,这位是?” 路子及一愣,刚要张嘴说些什么,就被时尔打断了。 她飞快的接了一句:“我是他姐姐。” 那男孩儿一愣,瞧着路子及这么紧张的样子还以为是女朋友,却没想到是家里的人,好在他反应快,回道:“姐姐好,我叫裴东,是路子及的同学兼舍友。” 时尔没敢看路子及的脸色,语气恹恹的回了句你好。 路子及大概是没想到时尔会那么同裴东说她和自己的关系,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他心里也明白这么说的话对自己再好不过,可那种憋闷的感觉却始终萦绕在他的心头,让他无法忽视。 在这种情绪的影响下,他顺口就吐出一句:“你怎么过来了。” 时尔讪讪的笑了笑,支支吾吾的说:“就...就是顺路,我马上就要回去了。” 路子及看她躲闪的眼神和藏也藏不住的失落,心里陡然一颤,当下就有些后悔说了这句话,只是覆水难收,说都说了,他也没办法再收回来。 他表情有些僵硬,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冷漠,带着微微的别扭,主动摆了个台阶,说:“我和裴东要去第二附院,你顺路送我们吗?” “啊?”时尔终于抬头看他,半晌才反应过来,傻乎乎的说:“顺,顺!我送你们吧!” 这小傻子,路子及心想,怎么这么傻啊。 将近两个小时的车程,除了裴东偶尔冒出两句话外,时尔和路子及都沉默的要命,整个车厢的氛围有种说不出来的压抑感。 到达目的地时,路子及同裴东说:“你先过去,我稍后...” 裴东看了眼驾驶座上情绪低沉的路子及“姐姐”,了然的点了点头,又嘱咐了一句别太晚,老师已经在等了。 路子及点了点头。 等裴东转身走了,路子及又把车窗关好,对着时尔的位置侧身,对她张开双臂,叹了口气,说:“姐姐,抱一下。” 时尔抬眼委屈巴巴的撇了他一眼,又迅速垂下眼帘,哼哼唧唧的嘟囔:“不要。” 路子及被她这样子萌的不行,没忍住低声笑了笑,又凑的近了些,捏了捏她的脸,故意用那种她很喜欢的声线来诱惑她,“真的不要吗?” 时尔憋了半晌,最后还是没忍住,呜的一声扑到他怀里,微微哽咽着诉说着委屈:“你太讨厌了,一整天都不联系我,刚才还凶我!” “对不起,对不起...”路子及用手心一下下的抚摸着时尔的后脑勺,把她往自己怀里按,语气里含着一种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温柔抚慰。 “今天真的很忙,不是故意不联系你,刚才你那样跑过来,我真的快被你吓死了...” 时尔:“我想你嘛...” “嗯。”路子及轻言轻语的说:“我知道,我都知道。” 时间珍贵,时尔心里惦记着裴东走时的那句话,生怕路子及被老师责骂,温存了几分钟后便催着他走。 路子及看她红扑扑的小脸终于放下心来,“亲一下再走。” “嗯!”时尔即使害羞,却一直对自己想要与路子及触碰的欲望很是诚实。 两个人接了一个温情脉脉的吻,并不拖沓,却彻底缓解相互之间的气氛,临走前路子及还不停的嘱咐,诸如开车要小心,要目视前方之类,几句话来来回回说了好几遍。 “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儿。”时尔甜蜜的埋怨着。 路子及等到时尔的车屁股都看不见了才转身往医院里跑,好在赵老临时加了个会议,到现在还没开完,裴东正站在会议室门外等着。 瞧见他来了后笑着说道:“这么快啊?” 路子及嗯了一声表示回应。 裴东那双眼睛滴溜溜的盯着他看,调笑着问道:“路子及,你跟你姐姐感情挺好的吧。” 这话说得,要按照今天这情况,怎么也应该是“不好”啊。 路子及没正面回答裴东的问题,反问道:“怎么了?” “你没发现吗?”裴东耸了耸肩,说:“你今天一天都一直绷着,隔壁组的卓悦都问过来问我你什么情况,直到出了校门看到你姐姐,你那种状态马上就消失了,虽然也没怎么说话吧,但是你知道,精神状态这种东西...” 时尔回到家后又等了两个多小时,才把和她同居的情感大师皮熠安盼回来。 “干嘛呢?”皮熠安扶着玄关口的柜子换鞋,一脸无奈的看着时尔蹙着鼻子在她身上闻来闻去。 时尔摸着下巴说:“有男人的味道。” “废话!”皮熠安翻了个白眼,说:“没有那还是我吗?” 时尔对皮熠安的“放荡”人设早就适应了,跟在皮熠安屁股后边追着她问:“是那个简医生吗?” 皮熠安往嘴里灌了一口冰水,点了点头,然后就靠在冰箱上,用一种极其高深莫测的眼神盯着时尔看。 时尔被她那眼神看的直慎得慌,磕磕绊绊的问:“干嘛呀你......” “别说我了,来回来就是那点破事儿。”皮熠安把时尔拽到沙发上,双臂抱胸,审问似的问她:“说说你吧,我前一阵儿太忙没顾得上你,现在有一整晚的空跟你磨蹭,坦白从宽啊。” 时尔在皮熠安的火眼金睛下无处逃匿,便抱着必死的心态交代道:“你还记得千里及吗...” “嗯,然后呢?” 时尔咳嗽了一声,羞道:“我跟他睡了。” 出乎时尔意料的是,皮熠安在问了带没带套得到肯定答案之后,马上给她比了个大拇指,又摸了摸她的发顶,感叹道:“真是不容易,我们家的猪终于会拱白菜了!” “我还以为你会骂我。”时尔说。 皮熠安:“我骂你干嘛,男欢女爱这不人之常情嘛,做个爱有什么的,又不是要交心谈恋爱,就一点,记得戴套就成。” 时尔默了片刻,到底没敢跟皮熠安说她已经跟那人谈上恋爱了而且喜欢人家喜欢的不得了。 于是乎就捡了个别的话题说:“还有那个...我爸结婚了,给我找了个后妈。” 这下皮熠安才是真的吓了一大跳,时睿在整个南城都是排的上名号的人物,他这么多年在公众面前都是以丧偶的身份,要是结婚了怎么也有引起轰动,这么不声不响的? “真的假的啊,你后妈不会还没你大吧?” 时尔没好气的瞥了皮熠安一眼,叹了口气:“要是个小姑娘也还好,是个和他差不多大的阿姨。” 皮熠安真愣了:“...时叔叔真有意思啊。” “你不知道,那个阿姨我小时候还见过几次,她之前那个老公跟我爸是朋友,去年刚去世了。” 皮熠安听得目瞪狗呆,她不好评价好朋友的长辈,只能安安静静的听着。 “还有啊,姚阿姨对我可好了,我觉得亲妈对孩子也就差不多这么好了吧,弄得我心里怪怪的,皮皮,你说是不是我的问题啊,是不是因为我怕她把我爸彻底抢走?” 皮熠安叹了口气,时尔这个人真是善良到了一定程度了,二十多年了,突然多了个后妈,要按照别的有钱人家的孩子,怎么也要对这后妈防范一二,她倒好,这没相处多长时间的后妈只是对她好上那么一好了,她就立马开始从自己身上找问题,说到底,她是在努力的说服自己去接受这个后妈。 皮熠安:“你很好,不是你的问题,顺其自然吧先,到底是谁有问题,时间会检验出来的。” 时尔:“你不骂我反倒安慰我真是让我不习惯!唉,还是小别胜新婚的好,你这么久没见到我是不是想我想的不得了,那我就大发慈悲今晚跟你一起睡吧!” 皮熠安:“......” 6、再试一次? 春潮与凉风 6、再试一次? 路子及双手举起来做了个投降的姿势,好不容易把上扬的嘴角压下去,用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温柔眼光看着时尔,轻柔的说了句:“好,我不笑。” 语气太过缱绻温柔,就像整个身子都被沉浸在一汪温泉水中似的,时尔叫这短短的一句话招的心软的厉害,恼羞成怒的那点儿“怒”消失的干干净净。 她慌慌张张的推开车门,丢下一句“我先走了”后落荒而逃,像一只炸了毛的东逃西窜的小兔子。 路子及慢悠悠的踱步,正好撞见一头雾水的时睿和姚莉枝,他俩的目光从时尔的蹬蹬蹬上楼的背影上挪到路子及身上,满脸疑惑,似乎是在问他这是什么状况。 “唔...”路子及眼睛里含着笑,清了清嗓子后貌似严肃的开口道:“她在...锻炼身体。” 时睿:“...?” 晚上吃饭的时候时尔再一次见识到了来自后妈的热情和疼爱。 姚莉枝似乎一直在小心翼翼的关注着时尔,只要是哪盘菜被时尔多夹了几筷子,她立马把菜换到时尔面前,还亲自给她盛汤,眼底的温柔都能掐出水来。 时尔活了二十五年也没有被年长的女性这样关注疼爱过,一时间浑身都不舒服,尴尬的承受着这一切,心里默默地琢磨着,这姚阿姨肯定是爱慕她爸多年了,难不成是当年有什么隐情了才嫁给路叔叔,时隔二十几年才得到真爱,这才爱屋及乌,对她就跟对亲闺女似的。 时尔偷偷抬眼瞥了下路子及,她本以为这亲儿子看见妈这么对别的孩子好,他怎么也要不高兴的,结果发现这人瞧不出一点儿不对劲来,该吃饭吃饭,该喝汤喝汤,抽空还回答了她爸问的一连串问题。 心真大啊,时尔暗自感叹,又忍不住有些心疼他。 不到一年的时间就陡然换了个爸爸换了个家,搁谁谁受得了啊? 路子及一抬头就撞见时尔的目光,看他的表情就跟看因为生病被无良主人丢弃的小狗似的,可怜兮兮的。 “?”路子及冲时尔眨了眨眼。 时尔慌忙低头刨饭,转头对姚莉枝说:“姚阿姨您这鱼做的真好吃!” 姚莉枝显然高兴的不得了,挑了鱼腹上最好吃的那块儿肉夹到时尔碗里,含着笑说:“你爱吃的话以后阿姨每天都给你做。” 时尔看了看温柔的姚莉枝,又看了看一脸满足的时睿,头一次从心底里觉得,家里多两个人也挺好。 至少她爸爸看起来是真的很高兴。 晚餐过后又上了几道甜品,时睿向来不爱这个,兴致勃勃的拉着姚莉枝去楼上收藏室看他给她拍的项链。 时尔对那条项链是有印象的,本来时睿是要亲自去的,可后来又被其他的事儿耽搁了,便嘱咐了她去拍卖会,说是无论如何也有拍下来。 那条项链贵的令人咋舌,时尔当时怎么也想不通他爸买这个干吗,他的收藏品更多的是字画瓷瓶一类的,没成想是用来送人。 餐桌上只剩下时尔和路子及,吴妈都已经收拾完回房间了。 路子及大概是钟爱甜食,低着头默不作声的一勺一勺的仔仔细细的吃,不一会儿,一块儿红丝绒草莓蛋糕就让他解决了一半儿。 亮着橙色暖光的餐厅你一时间寂静到可怕,只有偶尔的,勺子和托盘触碰到的脆响。 时尔看了看路子及低垂的眉眼,暗暗的想着,他和自己不一样,他原是有亲爹的,现下看到姚阿姨和她爸这样恩爱,怎么也会有些难过。 他这一言不发的样子,倒也怪可怜的。 时尔向来心软,便没话找话说的想打破这尴尬的气氛,“那个...你那块儿蛋糕看起来挺好吃的。” 路子及抬头的时候眼底的沉郁还未散干净,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格外迷茫与不知所措,像一个在森林里迷路的小鹿。 他看了看自己盘子里的,又看了看时尔盘子里,明明是一模一样的东西。 时尔后知后觉的认识到了自己说了什么蠢话,胡乱的解释:“虽然看起来一样,但是你那块儿的味道看起来比较好...” 话没说完就嗫嚅着停下了。 因为路子及突然放下勺子站了起来,他双手撑在桌子上,腰身微微下沉,靠近时尔,灯光在他瞳孔外洒下一圈光晕,熠熠生辉,那里边儿满满当当倒映着的,是时尔的脸庞。 时尔看清那双眼,僵硬着身子动都不敢动。 “你想尝尝我这块儿蛋糕的味道吗?”他压低了嗓子,微哑,极其勾人。 “我...”时尔微微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只清晰的察觉到自己放在桌子底下的手微微的颤抖,可具体为什么抖,她又说不出原因来。 她大概知道即将会发生什么事,可因为太过紧张和青涩,懵懂的一塌糊涂,被动的,被一步一步的引领着。 路子及就在她满眼迷茫的时候,吻住了她。 很软,带着新鲜草莓的果香味儿,时尔脑子里的冒出来的第一个信息,是路子及的那块儿蛋糕好像真的比她的更好吃,要不然,他的唇怎么会怎么甜。 原本只是唇肉间的触碰和厮磨,可或许是气氛太好,而空气里全是草莓混合着奶油的香甜,隔着一张桌子,路子及不满足的用舌尖撬开时尔的唇齿,试探性的一下一下的勾着她湿润的口腔内部,吮吸着里边带着甜味的液体。 本来动作还算温柔,可直到时尔控制不住的发出一声低微的嘤咛,他被这娇软的音调刺激的再也温柔不起来,急切的深深吻住了她。 时尔被亲的不知今夕是何年,只感觉自己浑身都要烧起来了,她闭着眼被动的承受着,脑海里猛地闪过那一晚发生的一切。 肉体的交缠与触碰,有黏腻的交合声和他低哑的□□,床又大又软,她被他压制在上面弄得快求饶,依着他的恳求一遍一遍的说舒服。 突然从这温热潮湿的旧梦中醒过来,那人的唇舌依旧还在纠缠,一遍遍的吮吸着... 远处依稀有脚步声,时尔睁大了眼,慌乱间,把甜点勺打翻在地,跌落的瞬间,勺子和地面奏出清脆的响声。 路子及这才停下了这个吻。 他似乎毫不在意被人撞破,眼底里还盛着满满当当的欲念,唇角勾起,他抬头用大拇指把时尔嘴角暧昧的液体蹭掉,低声问她:“姐姐,是不是我这块儿蛋糕比较甜?” 勾魂夺魄的好看。 时尔发自内心的觉得,自己要是再不逃,一定会死在他手里。 慌张的推开路子及,她到底还是秉持了一贯的“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客厅里碰到了起来检查各类电器开关的吴妈都没招呼,一路小跑着逃回了房间。 路子及把地上那把勺子捡起来,回味似的用舌尖抵了抵犬牙,脸上风平浪静,瞳孔黝黑沉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吴妈推门进来,地上还残留着些许奶油的痕迹。 “不好意思阿姨,我不小心把蛋糕打翻了。”路子及礼貌的说着,脸上又重新挂上了招牌的笑。 吴妈挺喜欢这孩子的,长的讨喜不说,还很有礼貌,据说还是医学院的高材生,怎么看都是好孩子,笑脸满面的回答:“没关系没关系,你去睡觉吧,我来收拾就好了。” “谢谢阿姨。”路子及微微颔首,接着就转身走了。 回卧室的时尔浑浑噩噩的洗了澡,在床上躺了半个小时也睡不着,一闭上眼就是方才那个充满了甜腻奶油味道的吻。 索性穿上衣服,从包包的夹层里翻出一包烟揣进兜儿里去了后院儿。 天气已经微微的转凉,院子里的桂花开的正盛,香气萦绕,在这静谧的夜里陪伴着失眠的人。 时尔窝在躺椅上抬头看天,膝盖上搭着一条毛毯,她不常抽烟,只是到了情绪积压到一定地步的时候才会抽一根缓解一二。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等那青烟过了肺才吐出来,似乎真的有些麻痹神经的作用,她整个人都瘫软在躺椅里。 丝毫没有注意到越来越靠近的脚步声。 “时尔?”是路子及。 时尔微微一愣,一是没想到会有人同她一样大半夜的出来看星星,二是...这是路子及头一次这样认真的叫她的名字。 平时,他一向是调笑着叫“姐姐”,带着一股子说不出来的不正经。 时尔微微转头,从嗓子你挤出了一个“嗯”字就沉默不语。 路子及没见过这样子的时尔,她在他面前一向是羞怯又胆小,什么情绪都表现在脸上,让人一眼就能看穿。 “你抽烟?”他走近,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语气倒是很平淡,只是寻常的疑问,并没有贬义的意思。 时尔:“你也要?” 说着就想把烟盒扔给他。 却不料他直接就手拿过她指间的,含住她含过的烟嘴,小心翼翼的戏了一口,紧接着就是不休不止的咳嗽。 一看就是从不抽烟的新手。 时尔一愣,没想到他是不抽烟的,坐起来把烟从他手上拿下来,另一只手拍了拍他的后背帮他顺气,说:“不能抽干嘛还抢啊。” 路子及索性整个人靠在她身上,用拳抵住嘴,压抑着,小幅度的咳嗽着。 时尔陡然被陌生的气息包裹住,有些不大适应,可手上的动作还是没停,一下一下的帮他顺气。 直到他终于缓和了下来,脱力一般的把下巴抵在时尔的肩膀上,侧脸在她脖颈上蹭了蹭,皮肤温暖又细腻,时尔几乎是瞬间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却浑然不觉,撒娇似的叹了口气,说:“呛死我了...” “又没人逼你抽...”时尔掩盖旖旎的心思,故意嘟囔了一句。 路子及却靠在她身上低声笑了笑,轻声说:“我只是想再尝尝你的味道,那天早上我醒过来你就不见了。” 那天是哪天,不言而喻。 时尔一愣,好久才说:“路子及...” 还没进入正题,就被路子及打断,他伸手圈住了时尔的腰身,把她整个人都圈到自己怀里,让她被夜风浸凉的皮肤贴到他温暖的气息里。 “姐姐,你想不想,再试一次?” 5、我不笑 春潮与凉风 5、我不笑 “你...你记得?!”时尔大惊,本就圆润的杏眼瞪的越发的大,倒是更显得她神采奕奕。 路子及耸了耸肩,顺手就从冰箱里掏出了个罐装汽水,噗嗤一声把易拉罐的环儿拧开,喝了一口润润嗓子,笑的两边嘴角多出一对儿小括弧,很是俊俏,“我不止记得这个,我还记得姐姐你的腰侧有一颗痣,还有,唔——” 话还没说完,就被时尔猛地扑上去捂住了嘴。 路子及根本不抵抗,反而故意把身体向时尔那边儿倾,甚至还冲她眨了眨眼。 时尔臊的红晕都绵延到耳根了,就像只受了惊的小兔子似的,急忙又慌张的说:“你不许说了!听到没有!你说话啊!” 路子及唔了一声,意思是您还捂着我的嘴呢... 他嘴唇柔软的触感在她的手心显露无疑,时尔仿佛被烫着似的迅速收回了手,心里乱成一团。 “你不许和别人说...”时尔左右看看并没有别人,这才敢再次“警告”路子及,但性格使然,即便是警告,那语气还是软乎乎的。 她本就是这样脾性,耳根子软、心里软,何况对面这人又是“千里及”。 路子及却顾左右而言他,突然问道:“姐姐,你有男朋友吗?” 时尔一脸懵,“嗯?” “如果没有的话...”路子及停顿许久,去观察时尔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最后说:“我怎么样?” 时尔愣了三秒后转身就跑。 路子及瞧着她跑的歪七扭八的背影笑出了声,她脑子里只能想起一个成语来,那就是——落荒而逃。 她比他想象的还要有意思。 时睿陪着姚莉枝在后湖溜了个早儿回来后就发现闺女没了,问了问后儿子,他一脸懵懂的说:“我也不清楚,姐姐大概是有急事吧。” 姚莉枝浑身的劲儿都泄了,她本是打算今早下厨给时尔做早餐的,可没想到这孩子走得这么急,一定是不愿意同她待在一块儿。 时睿一瞧新婚妻子的表情就晓得她又伤心了,搂着她的肩膀来回抚了抚她的肩头以示安慰,劝道:“莉枝,你别多想。” 姚莉枝勉强笑了笑,说了句没事。 路子及约莫还是不适应他们二人恩恩爱爱,眼帘低下来,转身回房间去了。 时尔在自己的小公寓里闷了好几天,她是真被路子及吓着了,只不过这份“惊吓”里还掺杂了一半儿的“惊喜”。 他,喜欢自己吗? 这个问题时尔一直在琢磨。 可琢磨了半晌,她那小脑袋根本想不明白,一大半儿的时间都用来羞怯了。 时尔一直是个温吞的、随遇而安的性格,对于这些她捉摸不透的事儿向来就是五个字儿——“到时候再说”。 从床上翻了个身,她拿起手机随手点开微博,好长一串儿提示音响了起来,时尔吓了一大跳,不明白自己这个小破号为什么突然间多了这么多私信和评论。 随手点开一个,那人说:“小姐姐你和千里及是什么关系啊?” 又看了一些评论她才反应过来,点开路子及的微博一看,他和自己已经成了“互相关注”的关系。 这这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时尔目瞪口呆的翻看着,友好的粉丝还是占据了大部分的,只有一小撮人发出不善的质问。 什么关系? 约过一次的炮友?还是新鲜热乎的继姐弟? 怎么听都是奇奇怪怪的。 时尔心向来大的很,压根没把这当成个事儿,关掉微博,心里想着这事儿到底是路子及闹出来的,要不要发个短信问问,正犹豫着,一个电话就打了进来,仰躺着玩手机的时尔差点把手机拍脸上。 是她爹,说他和姚莉枝去天湖钓场钓上了几条好鱼,要她今晚回家吃饭,顺便去中医大接路子及。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时尔说不上自己是个什么心情,可无论如何都不能否定的是,那情绪里是掺杂着期待的。 时尔放下手机的瞬间猛地从床上跳了起来,在衣柜里翻箱倒柜的找合适的衣服。 “等等,我干嘛要故意打扮啊。”时尔突然停了下来,自言自语道:“话也不能这么说,出门不就得好好收拾收拾吗,嗯!就是这样!” 给自个儿找好了借口,时尔才心安理得的拾掇起来。 车开到中医大的东侧门的时候,本来还算明媚的天气却转而下起了雨,时尔向来粗心大意,车里不爱备伞,一时间倒是连车也下不去了。 正愁的时候她才想起来,她这趟来还没联系路子及呢,只顾着穿衣打扮高高兴兴的开车来了,却连正主都还没通知。 时尔捂着脸叹了口气,快被自己蠢哭了。 她暗暗给自己打气道,不就是接个人吗,还是个比自己小的,别紧张啊,时尔,别紧张。 掏出手机来,看着那个电话号码又是一阵心神荡漾,唉,这号码还是在上海那天... 越想越远了,时尔假模假式的咳嗽两声,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冷淡一些。 拨通电话,很快接通了。 “喂?”路子及的声音就像一缕烟似的钻进她耳朵里,明明就只有一个字,还是让她好一阵恍惚。 路子及好久也没听到回音,只好又重复一边:“喂?姐姐?” 时尔回过神儿来,心里又哭唧唧的骂了自己一句傻逼,压低了语气嗯了一声,装作极其无所谓的样子,说:“我爸让我过来接你回家吃饭。” 那头的路子及显然是很高兴的样子,“你在我们学校?” “嗯。”时尔偷偷弯了弯嘴角。 “你现在在哪儿?我去找你。” 时尔透过车窗瞧了瞧漫天的大雨,顿了顿,说:“我去找你吧,下这么大雨...” 路子及低声笑了笑,柔柔说了声好,又报了地址。 放下手机,时尔的心都快化了,她心里默默埋怨自己,可那股子兴奋又怎么挡都挡不住。 好不容易才找到路子及说的那栋实验楼,时尔找了个合适的位置停车,没有急着给路子及打电话,听她爸说路子及的课业好像很忙,反正她是闲人一个,到也不在乎这点时间。 总之,她是不会承认她有些胆怯的。 也有几天没见面了,双方又都没联系,期间只有个微博上的关注闹出了一点小风波,时尔即便是再迟钝,也多少明白自己现在大概是有些紧张了。 趁着这点时间,时尔又补了补妆,仔仔细细的看自己有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大概不到十分钟的样子,她透过车窗和幕帘似的大雨,迷迷糊糊的看到了一个邢长的身影才大楼里出来了。 起先还不大确定,她本就近视,再加上大雨阻隔,便看的不是很清楚,直到那个人往她这边看了看后,直直的走了过来。 他撑了一把黑色的大伞,上面什么图案都没有,单调的很,却偏偏很是衬他,或许是那双长腿的缘故,他只是走了两步,却活活跟走T台似的,时尔心里已经默默地为他配上了bgm。 一定要是那种舒缓深沉的音乐,随着乐曲响起,他的步伐、雨落下的速度,以及周遭所有的事物都变得缓慢起来,有一束光打在他身上,镜头从他的脚往上移动,扫过腿和腰身,胸膛和喉结,最后落在他那张俊俏的脸上。 一阵敲窗户的声音猛然打断了时尔的bgm,路子及已经走到她车前,隔着窗户,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闷,“姐姐,开一下门。” 时尔窘迫的想把自己藏起来,她这天天的都想些什么呢? 难怪皮皮老是说她应该去试试考中戏。 “姐姐,想什么呢?”路子及在副驾驶上落了坐,极其熟稔的和时尔搭话。 时尔伸出拳头抵在嘴上咳嗽了两声,掩耳盗铃的红着脸说了句“没什么”。 她有些不大敢看路子及,隔着电话还好些,可一旦他这个人货真价实的站在她面前,她就忍不住的想要笑。 一路上,时尔都没怎么说话,她怕自己一说话就露馅的,憋的很是辛苦,路子及倒是有的没的同她说了一堆,时尔只是嗯、哦的应着。 直到在家门前停好了车的时候,时尔刚要解开安全带,就被路子及一把按住了。 他侧着身子靠过来,一只手按住她的肩头不让她乱动,看向她的眼睛里似乎是含了光,一阵流光溢彩,好看的紧。 时尔咽了咽口水,紧张的话都说不利索:“干...干嘛?” 路子及一边的嘴角弯了起来,笑的有些坏,看起来很是不正经,却偏偏很是勾人,“你那天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什么问题?” “跟我在一起。” 时尔呵呵的干笑了两声,她一旦紧张起来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傻乎乎的转移话题:“在一起干什么?” 这不废话吗? 路子及让她噎的一愣,转而克制不住的弯着腰捂着脸笑了好久。 时尔糗的要命,还他妈能干什么,难道是一起上厕所吗! “你别笑了!”她一张小脸通红,恼羞成怒的说。 路子及双手举起来做了个投降的姿势,好不容易把上扬的嘴角压下去,用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温柔眼光看着时尔,轻柔的说了句:“好,我不笑。” 3、疯球的世界 春潮与凉风 3、疯球的世界 时尔现住的这个小复式是她爸爸送她的成年礼,大学几年一直闲置着,直到毕业才住上人,不单单是时尔,还有和她臭味相投的那个好友,叫皮熠安,是个综艺编剧,成天都忙的不见踪影,最近这段时间就跟着整个节目组一块儿出国去了。 弄的刚跟人“睡过觉”的时尔都没地儿倾诉倾诉,她外冷内热,同陌生人一向是三脚踢不出一个屁来,比如有的大学同学愣是四年都没说一句话,导致旁人都私底下称呼她为“高冷富二代”,其实要是真玩儿熟了,她这人着实可称之为“戏剧女神经”,自娱自乐的事儿没少干,成天窝家里追星追剧追综艺,年纪轻轻的就过上了养老生活。 不过她并不是没进项的,首先,人家里家财万贯,她算是这么玩儿一辈子也没什么不妥的,其次,她这人瞧着粗心大意的,其实手巧的不行,擅长现今大多数女孩儿都缺失的一项——女红。 她靠着这手艺养活自己完全不成问题。 现下她正穿针引线,脑子里却忍不住的想千里及,一不小心就刺了手,她无所谓的把手指头放心嘴里吮,更没当回事儿,还在出神儿的时候手机铃声猛地响起,没给她吓个激灵。 拿过来一看,是她那成天忙的不见人影的老父亲。 “时董,您今儿不忙呀?”时尔用肩膀和脸颊夹住手机,嬉笑着调侃她爸。 时睿笑了两声,道:“我们家小丫头在干嘛呢?” 时尔:“还能干嘛,您女儿正辛辛苦苦的刺绣换点儿馒头吃呢。” 听得出来这是在跟他开玩笑,但时睿还是顺着话茬接道:“委屈了委屈了,想要什么,都跟爸爸说。” 时尔没忍住笑了:“您是有什么好事儿啊,今儿怎么这么好说话。” 时睿在那头咳嗽了两声,小心翼翼的问宝贝女儿:“丫头,爸爸要结婚了。” 时尔:“...” 开着车往家赶的时候正遇上堵车高峰,时尔摇下车窗透了口气,面无表情的看那些过往的行人,这种时候两条腿儿的可比四个轮子的跑的快多了。 约莫是堵的太久,竟然有好几个挎着篮子卖黄角兰手串的老太太一步一步挪过来叫卖,一个穿白底蓝花衬衣的老太太走到时尔的车边,用方言问道:“小潘西,你看看我这个花还行阿。” 时尔笑了笑:“婆婆,这里都是车,很危险。” 老太太说:“阿堵死啦,前边好长了。”意思就是满街的车动都动不了,轧不上她。 时尔瞧她满头银发,还是没忍住,从包里掏了张几张一百的,换回了一篮子清香。 倒别说,那一篮子娉娉婷婷的小白花往副驾驶上一堆,时尔心情倒是开阔许多。 算啦算啦,天要下雨,爹要结婚,她该为他高兴才是。 她亲妈据说是生她的时候难产去世的,这会儿她都过了25年她爸爸才另娶,说到底,她爹也够对得起她了。 车流渐渐动了,时尔重新向前开,她想,她现下情绪之所以有些不大对劲,估计是因为时家从来就没有过女主人,乍来这么一个,她只是有些不习惯。 适应适应就好。 她可不是什么不懂事儿的女儿,甚至从前是劝过她爸找个合意的,没成想那么多年都没信儿,这一天却来得这么突然。 饶是这样,时尔快到家的时候还是紧张的快喘不过气儿来,她脑子里乱糟糟的,琢磨着这后妈多大年纪,会不会跟她差不多大?那她是叫阿姨还是喊大姐? 把车停好,刚要下车就突然注意到那一篮子花,现在正热,怕在车上放蔫了,时尔顺手就把提着篮子下了车。 她边走还边想,她这样子是不是有点儿像是童话故事里被后妈欺负的可怜小公主,歹毒后妈趁着她亲爹不在,大冷天儿的让她提着篮子卖花,卖不完不给饭吃。 呸!自个儿到底整天都瞎想什么呢! 时尔啊时尔,见个后妈而已,别犯戏瘾别紧张哈。 她一向不爱带钥匙,敲门的时候还深深吸了口气,来开门的是在她们家做了很久的吴妈,一开门就笑呵呵的同她说:“你爸爸等你好久啦,快进来快进来。” 吴妈转身又对客厅那头喊道:“先生,时尔回来了。” 时尔扯出个笑来,没说话。 客厅里,她爸爸正笑呵呵的站着,那张其实不算和蔼的脸上此时竟然显得这么的可亲,他身边站了一个同样笑容满面的女人。 那女人看起来四十岁左右,长得很温柔,从里到外都透着股温婉的美,身上穿了件旗袍,愈发衬的她气质独特。 时尔一愣,这阿姨很眼熟。 她想起来了,这不是她爸那个姓路的朋友的老婆嘛,她小时候回奶奶家还碰见过一两次! 她爸怎么会和她... “回来啦,回来啦。”时睿俨然是又高兴又紧张,一句话重复说了两遍,又急忙给时尔介绍:“丫头,这是你姚莉枝姚阿姨,你还记得吗?” 姚莉枝显然是比时尔还要紧张的,而且甚至可以说是紧张的过头了,她手足无措的,想要上前一步,却又好像不敢似的,两只手叠在一起搓了搓,声音都有些不对劲:“时尔,你好,我是...是...” 是了半天,却没说出口。 时尔尴尬极了,好不容易扯出一个笑来,喊了声姚阿姨。 姚莉枝连应答了两声,目不转睛的看着时尔,又同时睿说:“真好,真好,时尔越来越漂亮了。” 时尔没说话,只干巴巴的跟着笑了两声,算是给她爸一个面子。 时睿看到时尔手里的花篮子,跟脑子犯轴了似的,笑呵呵的说:“是给你姚阿姨的?” 时尔眼角都快抽了,她爸这是想什么呢,哪有给后妈买小白花做礼物的,这都招人烦啊。 正当她不晓得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姚莉枝却欣欣然的接了话茬,且用一种极为期待的眼神看着她和她手里的花儿,好像是真的很喜欢这“礼物”。 时尔就借坡下驴,把花儿送了出去。 姚莉枝小心翼翼的摸了摸那些花,看着时尔的眼神充满了慈爱。 时睿却跟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突然说:“小路那孩子去哪儿了。” 姚莉枝这才反应过来,道:“我一时高兴竟然把他忘了,他去外边儿接电话了,我去找找他,这孩子,也真是的...”说着,就小跑着出去了。 姚莉枝一走,时尔的脸色就变了,一脸不可置信的问时睿:“爸,您不是吧,我怎么记得这姚阿姨有老公啊,您用您霸道总裁的权力强取豪夺啦?” 时睿被他闺女儿逗笑了,“别瞎说!回头爸在跟你解释。” 时尔叹了口气:“您可真行。” 时睿揉了揉时尔的头发,“爸爸和你姚阿姨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丫头,爸爸年纪大了,碰上你姚阿姨不容易,你...” 时尔:“知道了爸,我还能拦着您结婚啊?啊对了,姚阿姨干嘛去呢?” “你姚阿姨还有个儿子你记得吗?你小时候还夸过他好看呢!” “啊?我......”我还干过这事儿? 话没说完,时尔就听到了脚步声传来,还有姚莉枝的轻声责怪:“打电话什么时候打不好,这样多不礼貌啊,你姐姐都回来了...”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时尔端出个微笑来等着看她的新弟弟。 一个转弯口,是姚莉枝出现,她笑容满面,心情大好的模样,紧跟着的,就是她口中的“小路”。 “小路”身材邢长,怎么也有一米八五往上,尤其是那双腿,笔直有力,至于脸,不同于他妈妈的温婉,他倒是好看的十分扎眼,五官没一处不好,拼凑在一块儿更是夺人眼球,整个人看起来十分讨喜,既耀眼却不张扬,反而透着股直率开朗。 时尔只看了一眼,整个人就跟遭雷劈了似的,傻乎乎的站在原地,甚至嘴巴都忘了闭上。 姚莉枝把小路领到时尔跟前,笑眯眯的说:“时尔,这是小路,阿姨的儿子。” “小路”微微笑着,瞧着大方又乖巧,主动对时尔伸出了手,一开口,音如玉石,他说:“姐姐你好,我是路子及。” 路子及? 时尔颤巍巍的把手伸过去,被那人攥在手心里,明明是温的,她却生生打了个激灵。 她面前的这个人,是路子及,是她后妈带来的新弟弟。 也是千里及,她前段时间与之颠鸾倒凤的二次元本命。 这世界,疯球了。 2、事后清晨 春潮与凉风 2、事后清晨 清晨的第一束光透过酒店第二层半透明的窗帘洒落进来,借着这曙光,隐约能看得清房间地面上凌乱的衣物和垃圾桶里使用过的成人用品,空气中那股子“成年人活动”过后的味道被闷在房间里散不出去,有款香水就曾以这味道命名,曰“事后清晨”。 简简单单四个字,却能让人多有遐想,多数人的印象中,事后的清晨,无论如何也应该是温柔缱绻的,即便不来个晨炮,也该象征性的拥抱和亲吻。 可这也只是大多数人而已。 荒唐一夜后的时尔转醒,本来是打算伸个懒腰,可一睁眼,一张陌生的脸出现在她眼前,那是一个非常英俊的年轻男人。 他的头发稍微有些长,这会儿被睡的乱糟糟的,可竟然没有一丝邋遢的感觉,反而有种凌乱的美感,剑眉,眼尾狭长,高鼻梁,唇形极佳,唇珠有些明显,嘴角又微微有些上扬,即便是面无表情的时候都有些笑意。 时尔浑身都僵硬了,昨晚的记忆终于铺天盖地在她脑海里重演起来。 她来上海是要参加漫展,见她最近很喜欢的一个翻唱歌手,二次元名字叫千里及,千里及之前从未参加过漫展,也从没在网络上爆过照,这回出线下是百年难得一遇,时尔这种有钱有闲的主儿不可能不过来凑这个热闹。 时尔本想眼巴巴的看看千里及长的什么模样,可排了半天队才发现他带着口罩,只露出了个眼睛,不过这也不妨碍什么,追星小能手时尔只消一眼就能看得出他是个帅哥,是因为那双眼睛,虽然是内双,可越是到眼尾双眼皮就越清晰,愈加显得他眼廓勾人,眼角眉梢都透着一股子难以言喻的美。 她一时愣住没说话,直到排到她了,千里及抬眼看她,礼貌的问了一句:“需要To签吗?” 时尔这才恍然醒过来,红着脸急忙点头,晕晕乎乎的拿着一堆战利品和海报好不容易挤出人群,她展开一看,最下面的位置多了一串电话号码。 这是...什么? 时尔下意识的回头看那个几乎被人群掩盖住的身影,他还在认真的签名,并没有什么不对劲的样子。 她犹豫片刻,拿出手机来照着那串数字拨通电话。 于是,眼睁睁看着千里及也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了响着铃声的手机。 时尔吓得迅速挂断,嘈杂的会场里她都能清晰的听到属于自己的心跳,耳膜像是被蒙上了一层水雾,像是陷入了一场万万年的春秋大梦。 时尔浑浑噩噩的找了个甜品店待着,周围来往的客人很多,难免嘈杂,她却浑然不觉,脑子里一直迷迷糊糊的,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母胎单身的她需要打一个场外求助电话,比如和她厮混了快十年,至今还住在一个屋檐儿底下的皮熠安,她在“成年人的活动”这方面堪称专家,一定能给她个好建议! 她拨通电话:“皮皮,干嘛呢?” 电话那头传出一个极懒散风骚的女声,“说吧,什么事儿?” 时尔:“没事儿...” “怎么了?千里及本人很丑吗?”皮皮稳准狠的找准了问题中心——千里及,她跟时尔认识多少年了,又住在一块儿,太了解她了。 十二叹了口气,“正相反,他本人很好看呢。” “那你愁什么?” 时尔几乎就要脱口而出,张了张嘴又停了下来,万一,万一千里及不是那个意思?万一就是个误会呢,皮皮这货要是知道了,这一年都得拿这事儿笑话自己。 “回去再跟你说吧!我先挂了!” “......” 犹豫到太阳都快落山的时候,时尔才拨通那串号码。 刚接通,她还没来得及出一个字,就听见那边发出的笑声,很轻,却极具磁性,时尔听得麻了半边身子。 她听见这个声音说:“我等了好久,还以为你没看见。” 语气里透着一丝丝委屈,可更多的绝对是愉悦和兴奋。 关键是,这声音时尔太熟悉了,是时尔近两个月的安眠音,是她专门从南城奔赴到上海要见的人,是千里及。 时尔傻愣愣的回:“你...你是不是打错了?” 那边顿了片刻,说:“这通电话是你打过来的。” “哦。”时尔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似的,脑子一片空白,不晓得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直到那边又开口问:“你现在在哪儿?” 时尔下意识的答:“甜品店。” “能帮我捎一杯奶茶吗?我想要最最甜的”那人十分不客气,可语气实在太可爱,让人讨厌不起来:“地址稍后发到你手机上,好不好?” 时尔的嘴比脑子反应的更快:“好。” 直到端着那杯已经融化的不成形的奶茶敲响酒店的门,时尔的脑子才微微的清醒起来。 她在干嘛?她是外卖小哥吗?她为什么会端这杯咖啡主动送上门来? 果真是男色误人! 她气呼呼的预备把东西放门口走人,门就开了。 是个长相非常出色的男人,不,或许是男孩儿,他个子很高,腿尤其的长,长到收拾收拾就能走T台了,衬的他举手投足间都格外诱人,和这双腿相比,脸蛋儿只能算是锦上添花。 时尔一愣,弯下去的腰往上也不是,往下也不是,就这么以一种怪异的姿态站在男孩儿面前,乍一看以为要给人家打个清宫的千儿似的,就差一句“娘娘吉祥”了。 男孩儿一愣,突然举起手来,手心冲着时尔调皮的左右摆了摆,与此同时露出一个极其阳光可人的笑,露出一排整齐亮白的牙齿,说:“hi~” 时尔迅速站直了身子,脸上没什么表情,这是她紧张的时候一向的表现,上学的时候为此没少吃亏,可实际上她腿都快软了,艰难的咽了咽口水,干笑了两声,极其不自然的回:“hi...” 后来的事情似乎就顺理成章了,成年男女相会酒店,总不能是盖着棉被纯聊天吧。 可最尴尬的是他们俩似乎都是第一次,时尔其人活了二十五岁连个恋爱都没谈过,更别提□□了,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和偶像约个炮,没成想对方似乎也是个小菜鸟,弄了半天两人汗出了不少,就是不得章程。 后半夜的时候好不容易要正式开始了,这靓仔又用他那迷人至极的嗓音喘着粗气问:“...是这儿吗?” 时尔哪他妈的知道的,她长这么大看的黄片一只手就数的过来,而且全是GV,要说千里及是菜鸟,她就是菜鸟中的菜鸟。 “你...你别问我...”时尔的声音一直发颤,说实话,即便千里及现下还是个生手,可他那张脸那个身材那副嗓子摆着呢,他就算坐那儿什么也不干也能撩的时尔找不着北。 再后来就渐入佳境了,男人对这事儿好像有些无师自通,且,路子及他的身体素质着实不错,时尔到现在还清楚的记得到了第三次的时候,千里及高潮时候漂亮至极的表情。 昨晚就多爽,现在就有多尴尬。 时尔狠狠地闭了闭眼睛,揉一揉,再睁开,眼前还是这张脸。 “我操啊...”时尔没忍住骂了一句。 没成想千里及被她闹得哼唧着似乎要转醒,在他试图把胳膊搭到时尔腰上的时候,时尔猛地从床上蹦到了地下,发现他根本没醒过来,才心有戚戚焉的拍了拍胸口。 拍了胸口才发现自己连衣服都没穿,胸前和脖子上到处都是暧昧的吻痕,瞧着竟有些渗人,时尔张大了嘴巴,根本没想过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 咳咳,或许是前二十五年憋得太久了。 胆小且怂的二十五年才摆脱处女身份的时尔,胡乱的穿上衣服后落荒而逃。 坐高铁回南城,进家门的第一件事儿就是洗澡,期间一看到自己满身的印子,时尔就止不住的脸红。 活了二十五年都没接过吻没上过床,没成想一朝把这些事儿全干了,对象还那么特殊,说出去谁能信? 不过话说回来,千里及他为什么要... 实在奇怪。 盯着镜子里自己一头还半湿的头发,时尔哀嚎了一声转身回卧室把自己摔到床上,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从枕头底下掏出一个黄纸符来。 这符咒是前些日子皮皮出差到庆云寺那边给她求的,斩钉截铁的说是高僧开光,桃花满满。 时尔记得自己当时还很是不屑的同皮皮说:“这玩意儿管用吗?” 现在她只想跪着唱征服。 1、海岛孤鲸 春潮与凉风 1、海岛孤鲸 飞机降落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本来是应该傍晚就到了,可是一场雷雨阻拦,生生把时间延长了六个多小时,南方就是这点不好,一到夏天,各种名目的台风就跟排好队似的一个接着一个来,伴随着的还有暴雨,飞机延误是常有的事情。 要是平常时尔也就不着急了,她这几年被磨平了性子,已经不像少女时代那么活泼妍丽了,可偏偏她这趟回南城老家是因为父亲突然病了,即便几年不常联络,可毕竟是亲生父女,时尔怎么可能真的不忧心。 等行李的时候旁边站着个三十几岁的男人,穿一身半贵不贵的西装,头发也不知道上了多少发胶,固定的跟假的似的,一眼接着一眼的瞥时尔,还以为隐藏的很好。 等时尔的行李来了,他才终于忍不住,装模作样的咳嗽了两声,搭讪说:“这位小姐,我们是不是...” “没见过。”时尔看都没看他,把行李箱拽了下来后转身就走。 可那男的是真没什么眼力界儿,等到自己的行李后愣是追着时尔跑了过去。 “以前没见过不要紧,我们现在不是见过了吗,我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孙奕,在华诚的深圳部做营销部经理,华诚你应该知道吧?就是...” 那男人一路上上嘴都没停,倒真是做营销的人才,时尔懒得搭理他,双目直视,步伐飞快。 这位“经理”被落了面子,不可谓不尴尬,只是他看了看时尔穿的一身衣服,肩上的挎包,手上的行李箱,都是些价格不菲的东西,就都忍了下来。 时尔正忍到巅峰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是个陌生号码,为了挡住这个“经理”的废言废语,时尔想都没想就顺手接通了。 没成想是她,姚莉枝,她父亲的等了几十年才娶回家的女人。 姚莉枝的语气又轻又软,就跟怕吓到时尔似的,甚至带了些唯唯诺诺的讨好,她说:“时尔,我是...姚阿姨啊,你安全下飞机了吗?” 时尔去了深圳几年,这是头一次接到她的电话,她的右手把手机攥的紧的厉害,指节处甚至都有些发白,而那个“经理”竟然还试图和她搭话。 “你再多说一句,我就要叫保安了。”暂且把手机放下,时尔侧目看着那个男人,十分平静的说道。 可那男人愣是被她那眼神瞧得一阵哆嗦,“装什么装,不就有几个臭钱吗,蛀虫富二代...”眼见讨不找好,“经理”嘟嘟囔囔的走了。 可手机那一头的姚莉枝是真的愣了,她大概以为那句话是冲着她说的。 “时尔?” 时尔重新把手机放回耳边,保持良好的修养:“您别误会,不是冲您。” “哦,哦...好。”姚莉枝仍然是心有戚戚焉,半晌才想起来说正事儿:“今晚风很大,小路开车去接你了。” 姚莉枝这句话一说出口,时尔才真的皱紧了眉头,快出站了,她甚至停下了脚步,许久都没给姚莉枝回话。 姚莉枝显然也是有些心虚,干笑了两声,又说:“关键是风太大了,又这么晚,最近不安全...” 时尔使劲闭了闭眼,吐出一口浊气,把心里那股子烦躁压了又压,才努力没有冲这个已经对她惧怕到如此地步的女人发脾气。 她费了些力气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些,说:“行,我知道了。” 挂电话的时候,时尔刚好出站,即便是半夜,接站的人也不是少数,可就算是这样,在一片人潮中,她还是一眼就看到了路子及。 其实说实在,并不是时尔的眼睛多好使,她从高中开始就近视加散光,二十米之内人畜不分。 实在是路子及太显眼了。 他和几年前有很大不同,没了个人风格极其强烈的一身散漫服装,没了一头乱蓬蓬的头发和帽子,没了璀璨的耳饰和戒指,如今,路子及是一身正儿八经的西装,衬的他身高腿长,宽肩窄腰,187的大高个儿往人堆里一站,愣是把别人衬托的像是刚从泥地里爬上来似的。 时尔有些想笑,而且是付诸实际了,她知道路子及也瞧见她了,可还是没忍住露出了个极其不友好的嘲讽的笑。 两人都互相瞧见了,再装下去就没意思了,时尔也从不是那种小气的人,她甚至大大方方的主动走了过去。 路子及明显是有些愣住了,他明知道自己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迅速迎上去,可那脚仿佛粘在地上了,他喉头一哽,紧张的动都不敢动。 直到时尔走到他面前。 周围是变幻的人流,耳边响起的,出了机场广播的提示音,就是相逢的人们的互相问候,他们有的兴奋到尖叫,有的高兴到哭泣,哪怕再平静的,也是互相予以微笑,互道一声好久不见。 没人像时尔和路子及这样,竟然沉默到这样的地步。 这不是路子及想象的重逢,在他的设定里,为了这次见面,他练习过无数次,他在深夜梦魇中醒过来的时候,就会琢磨这事儿到太阳升起来,他该说些什么,做什么动作,才能让她不那么厌恶,让她自在一些? 琢磨了这么几年,竟然一点儿都没用上。 他再次这样光明正大的面对面看她一眼,只觉得满心的感恩和委屈,感恩的是还好她没躲着他,委屈的是她这样子好像是已经全然放下。 路子及用的指尖狠狠掐了掐手心,才逼得自己露出一个平常的笑来,他听见自己对她说:“行李我来拿。” 竟然连招呼都没打,路子及恨不得当场给自己一巴掌。 好在时尔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她十分好说话的把行李顺手递给了路子及,眼底是波澜不惊,平平淡淡吐出几个字:“麻烦你了。” 怎么会麻烦?路子及被她那种淡漠的眼神瞧的一阵心酸。 他抿了抿唇,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轻轻说了句:“不会。” 南城的夜景一向很美,几年不见,这个城市仍然一如既往的温婉、大气,连灯红酒绿都盖不住它从根底散发出的那股厚积的古城韵味儿。 时尔坐副驾驶,把车窗摇下来,看一闪而过的梧桐树,虽然有些陌生这街景,但是心底里竟然有股奇异的平静。 夜风习习,时尔似乎闻到了一缕细微的香味儿,大概是从路子及身上传过来的,是那种温和大气的陈木香,又缠绕着一些海岛蓝鲸的孤独失重感,沉淀在人的心头,重重的向下挤压。 时间已经太晚,路上的车、行人都很少,可路子及的车开的却不快,他一只手握着方向盘,总之控制不住的去看身边的那个人。 夜风把她快及肩的头发吹出优美的弧线,而她的侧脸在半明半暗的昏黄光线下愈加精致可人,比前几年更甚,几年的时间似乎把她身上全部的好都打磨出来,叫人多看一眼都是心碎。 很难想象,现在这个内敛到有些冷漠的时尔,就在几年前,还像个小姑娘一样,被他亲一口都会脸红上半天。 车行驶的方向和时尔想象中不一样,竟然是有些往郊区走的,时尔记得为了工作方便,她爸爸一向是住市区多一些。 “这是去哪儿?”她问道。 “嗯?”路子及大概是没想到时尔会主动和他讲话,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时叔叔这两年都是住南屏山。” 哦,对了,时尔突然记起来,姚莉枝比较喜静,嫁进时家第一年就说过想去南屏山那套别墅住。 时尔没忍住,嗤笑一声,说:“这才几年,变化可真不少。” 原是没指望路子及回应的,姚莉枝怎么说都是他妈,做了这么多年的儿子,他什么都不能说。 可时尔竟然听见他的声音,仍然像第一次听到的那般惊艳悦耳,清亮到了极致,如同春风穿过绿林,又如同清泉滴入山涧。 他极认真的说:“我没变。” 时尔皱眉:“什么?” 路子及又重复一遍:“我从来都没变。” 我迫切的,需要你,渴望你,爱上你的那颗心,从没都没有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