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代广场的蟋蟀》 第十章 晚宴 chap_r(); app2();一天晚上,夜已经很深了,柴斯特蟋蟀却还在报摊里忙碌着。白利尼一家才刚回去,它就跳出了火柴盒,开始折腾起来。首先它把内盒推进去,让它和外盒的边缘靠齐。弄平整后,再把整个火柴盒推到闹钟旁边。接下来,它又从面巾纸盒里拉出一张面巾纸,铺在架子上来回拉动。等到把架子上的灰尘都打扫干净后,它又用两只前腿夹住面巾纸,把蟋蟀笼子的栏杆给擦亮了。它也把闹钟表面的玻璃,还有收音机,都擦拭干净了,让它们变得亮晶晶的,连它身体的形状都可以照得出来。由于这个钟的指针加了荧光,黑暗中还会发出一点儿淡淡的绿光。这可是个特殊的夜晚,柴斯特心想,非得要把每个细节都料理得很完美才行原来,柴斯特来到纽约已经整整两个月了,所以它们三个决定举行一场宴会,好好庆祝一番。你知道的,场面并不算顶隆重盛大,只不过是给每位准备一点儿晚餐吃。塔克老鼠本来主动提议,要让它们使用排水管,但是柴斯特不想在它朋友收集的那一堆废纸和垃圾中间吃晚餐。因此,在经过许多次的开会讨论之后,它们终于决定就在报摊上举行这场宴会。这里有遮蔽,空间也够大,而且收音机还可以提供很好的音乐,增加一点儿气氛。塔克跳上报摊来,到了柴斯特旁边。“食物弄得怎么样了芽塔克。”柴斯特问道。塔克的任务是为晚宴准备茶点。“嘻嘻嘻”塔克老鼠笑着,把两条前腿放在一起搓摩着,“我告诉你,”它抬起了一条腿,“我弄来了两块腊肠、一片火腿、三片腌肉,这是从一个腌肉、生菜和番茄三明治里弄来的;还有一些生菜和番茄,也是从刚才说的三明治里弄到的;一些全麦、黑麦和白色的面包屑、一大团凉拌菜、两块巧克力,还有带核桃的糖果棒,而最棒的还在后面呢”塔克停了停,“加冰块的饮料”“你怎么弄到冰块的芽”柴斯特问道。“别急,我说给你听”塔克说,“我一整天都藏在午餐台的旁边。等到那些喝可乐的傻瓜来买可乐的时候,我就把他们洒出来的冰块一把抓过来,拿到排水管里去。”它用一种特别骄傲的口吻继续说道,“我正好存了一个可以隔热的冰袋,刚好适合这种场合使用。我放进了冰块,封上了口,我们就有冰块可用了很棒对不对芽”它向后臀部着地蹲坐着,朝柴斯特咧嘴笑着。“太好了”柴斯特说,“那你又是在哪里找来饮料的呢芽”“在纸杯里,”塔克说,“而且不是混合在一起的饮料,是每种汽水各有一杯。”“真是太棒了”柴斯特十分敬佩地说。“噢,其实也没什么,”塔克一边说,一边摇动着一条腿,“我的意思是说,是不错,但也不是多么了不起。”它朝架子、闹钟和那许多东西看了看,“你把这地方打扫得这么干净,才真是值得嘉奖呢当然啦,这种事比不上准备食物那样要紧,但是你能够把场地弄干净也是非常不错的。”它们这么谈着的时候,亨利猫也已经穿过报摊边上的缺口走了进来。柴斯特跳了下来,像个地道的好主人似的,满怀热诚地迎接新到的客人。“音乐会怎么样芽”柴斯特问道。亨利才去过华盛顿广场,听了一场露天的室内乐音乐会。不过,柴斯特一直不明白:怎么能够在室外演奏室内乐呢芽但是既然这里是纽约,任何事都有可能发生。“很好”亨利回答,“只是我觉得那个小提琴师没你拉得那么好。”这话让柴斯特听得很开心,但是它得把头转开去,免得让亨利看到它脸红。“亨利,帮我弄些吃的。”塔克说。它跳下了地板,急急忙忙地跑回排水管去了。塔克和亨利把所有的餐点都安排到一边,饮料则放在另一边,让大家都可以自己去弄自己想要吃的东西。这是自助餐的方式。塔克和柴斯特坐在架子上,亨利因为比较高,就坐在板凳上。于是它的头还是跟它们的一样高。塔克老鼠对于能够给大家预备冷饮这一点,感到非常自豪。冷饮一共有四杯,一杯装着可口可乐,一杯装着百事可乐,一杯装着麦根啤酒,最后一杯则是橘子汽水。塔克在每个杯子里面放了一块冰,然后还用一根它当天下午找到的吸管,装模作样地把每杯都搅动了一番。“噢”它赞叹着说,“除了在纽约,哪儿的老鼠可以在它的可口可乐里面加冰块呢芽”“我们该来点儿音乐。”亨利说道,便伸出前掌,轻轻地把收音机打开了。它们最先收到的是新闻报道,这对一场宴会来讲,似乎不太合适,于是亨利转动台的旋钮,一台在转播机智问答,一台在播业余表演,一台在演出广播剧,最后才总算找到了一个它想要的节目。音乐可以为宴会助兴,也可以让人免去交谈,尽情地吃个痛快。当亨利猫正要对第二块糖果棒进攻的时候,却突然停止了动作,它专心地聆听收音机里演奏的曲调。它的头随着音乐一摇一晃地摆动起来。“这首是我最喜欢的歌了。”它一边说,一边轻声哼唱着。“唱出来,亨利”柴斯特说。“这可是你引火烧身,自作自受了。”塔克咬着满嘴的腌肉、生菜和番茄三明治,喃喃地嘟囔着。但是亨利的兴致很好,它清了清喉咙,开始唱了起来:“我在呼唤你喵喵呜呜呜”亨利发出了一种开心的呼叫,跟那首歌的歌词倒蛮协调的。“你现在懂得我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吧芽”塔克嘟囔着。但是亨利还是继续唱了下去:“呜呜呜喵喵喵”“也许我们还是该把电台转回到刚才播业余表演的那一台去。”塔克一边说着,一边又去拿了一块巧克力糖。“我觉得亨利唱得很好听。”柴斯特说。“现在该你唱了,柴斯特”亨利说。其实柴斯特早就想为它们表演一曲了,但是它总得先得到别人的鼓励才行。于是它一边活动着翅膀,做着演出前的热身,一边说:“严格说起来,这并不算是唱歌,你们知道的”“管它是唱还是拉,只要听起来不像亨利那样就好了。”塔克说着,把最后一口橘子汽水吸干了,大家也随即安静了下来。这时已经是夏季的尾声了,正是一年里全世界的蟋蟀最喜欢的季节。今年夏天,柴斯特在纽约,当然不像往年那样常常鸣叫,但是今晚它可是要尽情地演奏了。它想到故乡的那片草原和那根树桩,那条小溪以及那棵老柳树。于是,乐音就这么从它的翅膀底下如流水般地溢出,充满了整个报摊。等到它演奏完了,塔克和亨利都热情地为它鼓掌,向它道贺。“再为我们表演些我们熟悉的曲子吧”亨利提议道。“嗯,这我就不知道能不能办到了,”柴斯特说,“我的歌向来都是自己作曲的。”“听听收音机,演奏一些那里面播放的曲子。”亨利说,把声音开得更大了些。柴斯特微微地歪着头倾听。收音机里正播放着蓝色多瑙河的华尔兹舞曲。当它听熟了那个曲调,记住了,就开始和着收音机里的音乐,一起演奏了起来,而且拉得毫无瑕疵,完美极了这只蟋蟀真是个天生的音乐家,它不但马上学会了那个调子,更令人惊讶的是,短短的几分钟里,它已经创出了变调,在保留华尔兹节奏的情况下,重新把曲子组织改造了一番。它还发现,只要把翅膀倾斜一些,就可以随心所欲地让乐音变高或变低。柴斯特从它的朋友那里获得了热烈的喝彩。由于亨利猫曾经爬进过大都会歌剧院几次,知道那里的人都是怎样表示热情的,就大声吆喝着:“好啊,柴斯特好啊”当然,既然柴斯特已经表现出这样好的模仿天赋,它的朋友们就都坚持要它再继续演奏下去。柴斯特也乐于从命。能得到好听众的鼓励,对一个表演者而言,正是求之不得的。收音机播的下一首曲子是意大利民谣组曲。柴斯特挑了不同的曲调,跟着乐团的演奏一起鸣唱着。继民谣之后的,是一组歌剧的抒情调。而柴斯特演奏那些专为男高音而作的曲子,比演奏那些为女高音、女低音和男低音作的曲子更顺手。不过它还是尽力把每一首都表演得非常理想。每当它演奏完一首新曲子停下来的时候,这两个朋友就会大声地叫好,吆喝着:“再来一曲再来一曲”所以柴斯特就这样一直表演了下去。现在播出的是一首南美洲伦巴舞的曲调。这种曲子的节奏很不好抓,柴斯特花了好几分钟的时间,总算摸出了其中的诀窍。一旦它弄懂了,就再也不会错了曲子的节拍。当它鸣唱的时候,简直就像一对响板在那里敲打着似的。“真想不到”塔克老鼠赞叹着,“它不但可以演奏古典的,还可以演奏流行的。”因为喝了那许多汽水的缘故,塔克的心情非常地轻松愉快。南美洲音乐轻快的节拍更是让它兴奋了起来。于是它跳起舞来,开始绕着架子旋转。亨利猫不禁哈哈大笑,但是塔克不理会它。塔克太开心了。“柴斯特会演奏,我会跳舞”它喘着气说,“我们可以去参加综艺表演了。”“要是你跳得有它演奏得那么好,你们就可以去了。”亨利说。“所以我才在学啊”塔克说,一边在白利尼老爸的烟斗旁边做了个疯狂的大旋转。这下它给转得分不清东西南北了,身体一晃就这么歪歪斜斜地摔进了一只火柴盒里。盒子一下子给震翻了过来,里面的火柴散了满架子,有些则落到了水泥地板上,引起了类似划火柴时的那种摩擦,迸出了一些黄色的火花。大多数的火花都离木箱子的四壁有一段距离,不多久就自己熄灭了,没有造成什么危险。不幸的是,有一根火柴却刚巧碰到了一堆当天的早报上。火柴迸出的火星点燃了报纸磨损的边缘,很快就使整捆报纸烧了起来。“小心”柴斯特叫道。亨利猫及时跳了起来,没有让尾巴给烧着。而现场第一个搞清楚出了什么状况的正是蟋蟀,它很清楚,要是它们不赶快把火扑灭,将会造成什么后果。“把可口可乐拿来。”它说,“把它倒在上面”“我都喝光了。”塔克叫道。“你可真能喝”柴斯特说,“还有冰块没有芽”亨利和塔克赶紧把保温袋里剩下的冰块全都倒在火苗上,但还是不够。火焰里升起了一些水汽,火势稍微减弱了一些,但转眼就又旺了起来,甚至比先前更大。“也许我们可以把它闷灭。”亨利说。架子上有一堆杂志,就在火苗的上面。亨利使尽全力,好不容易才把它们推了下去。然后大伙儿全都跑到了架子上边,看看火是不是给压灭了。“噢,这下可好了”塔克说,“火还在烧,而且你还把出去的洞口给堵住了”它们给困住了。亨利和塔克跳下来,开始疯狂地把杂志拉开来。然而火越烧越近,它们不得不退开来。“好个下场”塔克说,“我当初真该留在第十街的。”有一会儿柴斯特惊慌失措。但是它强迫自己的思绪恢复正常,并把情况做了一番推想。于是它想到一个主意。它纵身一个大跳跃,飞到了闹钟上,不偏不倚,正好落到那颗启动闹铃的按钮上。老闹钟开始发狂似的响了起来,还在架子上疯了似的不断抖动。柴斯特又跳回到朋友那里。“失火的警报。”它说。它们蹲在墙边,望着火苗正舔噬着对面的木头,上面的油漆已经开始起泡。不久,柴斯特听到了报摊外面的人声。即使是三更半夜,站里总还是有几个人在的。有人说:“发生了什么事芽”“我闻到了烟味。”另一个说。柴斯特听出了这个声音,是列车长保罗。有人跑了过去,然后又跑了回来,接着是一阵捶打声。整个报摊都震动了。“快来个人帮忙抬另一边”保罗说。盖子猛然给掀开了,阵阵烟雾腾空而起。透过火场里的浓烟和火光,一旁站着的人都很惊讶地发现,竟然有一只猫、一只老鼠和一只蟋蟀正在那里跑着、跳着,庆幸它们死里逃生。<script>app2(); 第十章 晚宴 chap_r(); app2();一天晚上,夜已经很深了,柴斯特蟋蟀却还在报摊里忙碌着。白利尼一家才刚回去,它就跳出了火柴盒,开始折腾起来。首先它把内盒推进去,让它和外盒的边缘靠齐。弄平整后,再把整个火柴盒推到闹钟旁边。接下来,它又从面巾纸盒里拉出一张面巾纸,铺在架子上来回拉动。等到把架子上的灰尘都打扫干净后,它又用两只前腿夹住面巾纸,把蟋蟀笼子的栏杆给擦亮了。它也把闹钟表面的玻璃,还有收音机,都擦拭干净了,让它们变得亮晶晶的,连它身体的形状都可以照得出来。由于这个钟的指针加了荧光,黑暗中还会发出一点儿淡淡的绿光。这可是个特殊的夜晚,柴斯特心想,非得要把每个细节都料理得很完美才行原来,柴斯特来到纽约已经整整两个月了,所以它们三个决定举行一场宴会,好好庆祝一番。你知道的,场面并不算顶隆重盛大,只不过是给每位准备一点儿晚餐吃。塔克老鼠本来主动提议,要让它们使用排水管,但是柴斯特不想在它朋友收集的那一堆废纸和垃圾中间吃晚餐。因此,在经过许多次的开会讨论之后,它们终于决定就在报摊上举行这场宴会。这里有遮蔽,空间也够大,而且收音机还可以提供很好的音乐,增加一点儿气氛。塔克跳上报摊来,到了柴斯特旁边。“食物弄得怎么样了芽塔克。”柴斯特问道。塔克的任务是为晚宴准备茶点。“嘻嘻嘻”塔克老鼠笑着,把两条前腿放在一起搓摩着,“我告诉你,”它抬起了一条腿,“我弄来了两块腊肠、一片火腿、三片腌肉,这是从一个腌肉、生菜和番茄三明治里弄来的;还有一些生菜和番茄,也是从刚才说的三明治里弄到的;一些全麦、黑麦和白色的面包屑、一大团凉拌菜、两块巧克力,还有带核桃的糖果棒,而最棒的还在后面呢”塔克停了停,“加冰块的饮料”“你怎么弄到冰块的芽”柴斯特问道。“别急,我说给你听”塔克说,“我一整天都藏在午餐台的旁边。等到那些喝可乐的傻瓜来买可乐的时候,我就把他们洒出来的冰块一把抓过来,拿到排水管里去。”它用一种特别骄傲的口吻继续说道,“我正好存了一个可以隔热的冰袋,刚好适合这种场合使用。我放进了冰块,封上了口,我们就有冰块可用了很棒对不对芽”它向后臀部着地蹲坐着,朝柴斯特咧嘴笑着。“太好了”柴斯特说,“那你又是在哪里找来饮料的呢芽”“在纸杯里,”塔克说,“而且不是混合在一起的饮料,是每种汽水各有一杯。”“真是太棒了”柴斯特十分敬佩地说。“噢,其实也没什么,”塔克一边说,一边摇动着一条腿,“我的意思是说,是不错,但也不是多么了不起。”它朝架子、闹钟和那许多东西看了看,“你把这地方打扫得这么干净,才真是值得嘉奖呢当然啦,这种事比不上准备食物那样要紧,但是你能够把场地弄干净也是非常不错的。”它们这么谈着的时候,亨利猫也已经穿过报摊边上的缺口走了进来。柴斯特跳了下来,像个地道的好主人似的,满怀热诚地迎接新到的客人。“音乐会怎么样芽”柴斯特问道。亨利才去过华盛顿广场,听了一场露天的室内乐音乐会。不过,柴斯特一直不明白:怎么能够在室外演奏室内乐呢芽但是既然这里是纽约,任何事都有可能发生。“很好”亨利回答,“只是我觉得那个小提琴师没你拉得那么好。”这话让柴斯特听得很开心,但是它得把头转开去,免得让亨利看到它脸红。“亨利,帮我弄些吃的。”塔克说。它跳下了地板,急急忙忙地跑回排水管去了。塔克和亨利把所有的餐点都安排到一边,饮料则放在另一边,让大家都可以自己去弄自己想要吃的东西。这是自助餐的方式。塔克和柴斯特坐在架子上,亨利因为比较高,就坐在板凳上。于是它的头还是跟它们的一样高。塔克老鼠对于能够给大家预备冷饮这一点,感到非常自豪。冷饮一共有四杯,一杯装着可口可乐,一杯装着百事可乐,一杯装着麦根啤酒,最后一杯则是橘子汽水。塔克在每个杯子里面放了一块冰,然后还用一根它当天下午找到的吸管,装模作样地把每杯都搅动了一番。“噢”它赞叹着说,“除了在纽约,哪儿的老鼠可以在它的可口可乐里面加冰块呢芽”“我们该来点儿音乐。”亨利说道,便伸出前掌,轻轻地把收音机打开了。它们最先收到的是新闻报道,这对一场宴会来讲,似乎不太合适,于是亨利转动台的旋钮,一台在转播机智问答,一台在播业余表演,一台在演出广播剧,最后才总算找到了一个它想要的节目。音乐可以为宴会助兴,也可以让人免去交谈,尽情地吃个痛快。当亨利猫正要对第二块糖果棒进攻的时候,却突然停止了动作,它专心地聆听收音机里演奏的曲调。它的头随着音乐一摇一晃地摆动起来。“这首是我最喜欢的歌了。”它一边说,一边轻声哼唱着。“唱出来,亨利”柴斯特说。“这可是你引火烧身,自作自受了。”塔克咬着满嘴的腌肉、生菜和番茄三明治,喃喃地嘟囔着。但是亨利的兴致很好,它清了清喉咙,开始唱了起来:“我在呼唤你喵喵呜呜呜”亨利发出了一种开心的呼叫,跟那首歌的歌词倒蛮协调的。“你现在懂得我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吧芽”塔克嘟囔着。但是亨利还是继续唱了下去:“呜呜呜喵喵喵”“也许我们还是该把电台转回到刚才播业余表演的那一台去。”塔克一边说着,一边又去拿了一块巧克力糖。“我觉得亨利唱得很好听。”柴斯特说。“现在该你唱了,柴斯特”亨利说。其实柴斯特早就想为它们表演一曲了,但是它总得先得到别人的鼓励才行。于是它一边活动着翅膀,做着演出前的热身,一边说:“严格说起来,这并不算是唱歌,你们知道的”“管它是唱还是拉,只要听起来不像亨利那样就好了。”塔克说着,把最后一口橘子汽水吸干了,大家也随即安静了下来。这时已经是夏季的尾声了,正是一年里全世界的蟋蟀最喜欢的季节。今年夏天,柴斯特在纽约,当然不像往年那样常常鸣叫,但是今晚它可是要尽情地演奏了。它想到故乡的那片草原和那根树桩,那条小溪以及那棵老柳树。于是,乐音就这么从它的翅膀底下如流水般地溢出,充满了整个报摊。等到它演奏完了,塔克和亨利都热情地为它鼓掌,向它道贺。“再为我们表演些我们熟悉的曲子吧”亨利提议道。“嗯,这我就不知道能不能办到了,”柴斯特说,“我的歌向来都是自己作曲的。”“听听收音机,演奏一些那里面播放的曲子。”亨利说,把声音开得更大了些。柴斯特微微地歪着头倾听。收音机里正播放着蓝色多瑙河的华尔兹舞曲。当它听熟了那个曲调,记住了,就开始和着收音机里的音乐,一起演奏了起来,而且拉得毫无瑕疵,完美极了这只蟋蟀真是个天生的音乐家,它不但马上学会了那个调子,更令人惊讶的是,短短的几分钟里,它已经创出了变调,在保留华尔兹节奏的情况下,重新把曲子组织改造了一番。它还发现,只要把翅膀倾斜一些,就可以随心所欲地让乐音变高或变低。柴斯特从它的朋友那里获得了热烈的喝彩。由于亨利猫曾经爬进过大都会歌剧院几次,知道那里的人都是怎样表示热情的,就大声吆喝着:“好啊,柴斯特好啊”当然,既然柴斯特已经表现出这样好的模仿天赋,它的朋友们就都坚持要它再继续演奏下去。柴斯特也乐于从命。能得到好听众的鼓励,对一个表演者而言,正是求之不得的。收音机播的下一首曲子是意大利民谣组曲。柴斯特挑了不同的曲调,跟着乐团的演奏一起鸣唱着。继民谣之后的,是一组歌剧的抒情调。而柴斯特演奏那些专为男高音而作的曲子,比演奏那些为女高音、女低音和男低音作的曲子更顺手。不过它还是尽力把每一首都表演得非常理想。每当它演奏完一首新曲子停下来的时候,这两个朋友就会大声地叫好,吆喝着:“再来一曲再来一曲”所以柴斯特就这样一直表演了下去。现在播出的是一首南美洲伦巴舞的曲调。这种曲子的节奏很不好抓,柴斯特花了好几分钟的时间,总算摸出了其中的诀窍。一旦它弄懂了,就再也不会错了曲子的节拍。当它鸣唱的时候,简直就像一对响板在那里敲打着似的。“真想不到”塔克老鼠赞叹着,“它不但可以演奏古典的,还可以演奏流行的。”因为喝了那许多汽水的缘故,塔克的心情非常地轻松愉快。南美洲音乐轻快的节拍更是让它兴奋了起来。于是它跳起舞来,开始绕着架子旋转。亨利猫不禁哈哈大笑,但是塔克不理会它。塔克太开心了。“柴斯特会演奏,我会跳舞”它喘着气说,“我们可以去参加综艺表演了。”“要是你跳得有它演奏得那么好,你们就可以去了。”亨利说。“所以我才在学啊”塔克说,一边在白利尼老爸的烟斗旁边做了个疯狂的大旋转。这下它给转得分不清东西南北了,身体一晃就这么歪歪斜斜地摔进了一只火柴盒里。盒子一下子给震翻了过来,里面的火柴散了满架子,有些则落到了水泥地板上,引起了类似划火柴时的那种摩擦,迸出了一些黄色的火花。大多数的火花都离木箱子的四壁有一段距离,不多久就自己熄灭了,没有造成什么危险。不幸的是,有一根火柴却刚巧碰到了一堆当天的早报上。火柴迸出的火星点燃了报纸磨损的边缘,很快就使整捆报纸烧了起来。“小心”柴斯特叫道。亨利猫及时跳了起来,没有让尾巴给烧着。而现场第一个搞清楚出了什么状况的正是蟋蟀,它很清楚,要是它们不赶快把火扑灭,将会造成什么后果。“把可口可乐拿来。”它说,“把它倒在上面”“我都喝光了。”塔克叫道。“你可真能喝”柴斯特说,“还有冰块没有芽”亨利和塔克赶紧把保温袋里剩下的冰块全都倒在火苗上,但还是不够。火焰里升起了一些水汽,火势稍微减弱了一些,但转眼就又旺了起来,甚至比先前更大。“也许我们可以把它闷灭。”亨利说。架子上有一堆杂志,就在火苗的上面。亨利使尽全力,好不容易才把它们推了下去。然后大伙儿全都跑到了架子上边,看看火是不是给压灭了。“噢,这下可好了”塔克说,“火还在烧,而且你还把出去的洞口给堵住了”它们给困住了。亨利和塔克跳下来,开始疯狂地把杂志拉开来。然而火越烧越近,它们不得不退开来。“好个下场”塔克说,“我当初真该留在第十街的。”有一会儿柴斯特惊慌失措。但是它强迫自己的思绪恢复正常,并把情况做了一番推想。于是它想到一个主意。它纵身一个大跳跃,飞到了闹钟上,不偏不倚,正好落到那颗启动闹铃的按钮上。老闹钟开始发狂似的响了起来,还在架子上疯了似的不断抖动。柴斯特又跳回到朋友那里。“失火的警报。”它说。它们蹲在墙边,望着火苗正舔噬着对面的木头,上面的油漆已经开始起泡。不久,柴斯特听到了报摊外面的人声。即使是三更半夜,站里总还是有几个人在的。有人说:“发生了什么事芽”“我闻到了烟味。”另一个说。柴斯特听出了这个声音,是列车长保罗。有人跑了过去,然后又跑了回来,接着是一阵捶打声。整个报摊都震动了。“快来个人帮忙抬另一边”保罗说。盖子猛然给掀开了,阵阵烟雾腾空而起。透过火场里的浓烟和火光,一旁站着的人都很惊讶地发现,竟然有一只猫、一只老鼠和一只蟋蟀正在那里跑着、跳着,庆幸它们死里逃生。<script>app2(); 第九章 中国晚餐 chap_r(); app2();玛利欧心想,柴斯特竟然会去吃一张两块钱的钞票,那么它的伙食一定是出了问题。他一直都拿自己喜欢吃的东西来喂它,到了这时候他才想到,适合男孩子吃的东西,可能并不一定适合蟋蟀。所以他决定要去向专家请教这件事。一天下午接近傍晚的时候,等他值完了报摊的班,便把蟋蟀笼子打扫干净,再拿一张面巾纸把柴斯特也打理清爽了,然后,就带着它上中国城去找冯赛了。他到达时,差不多已经七点钟了,店门已经关上。从窗口望进去,他看到通往内室的门底下有光线透出来,随后又听到两个声音正用中国话轻声交谈着。玛利欧轻轻地敲着玻璃,谈话声随即停了下来。他又用力敲了几下,不久,里面的门打开了,冯赛进到了店里,在昏黄的灯光下朝外探望着。等他看到了玛利欧,他的下巴颏儿一松,说道:“噢是小蟋蟀男孩。”并马上打开了门。“您好,冯先生”玛利欧说,“我不想麻烦您,可是我的蟋蟀出了点儿问题。”“请进”冯赛说,一边把门关上了,“这里有个老朋友,他知道所有有关蟋蟀的事。”他领着玛利欧进到了隔壁房间,那是间厨房。一只黑色的生铁炉子上面,六个锅子正冒着热气,嘘嘘地响着。桌子上摆了好些上色的漂亮瓷盘子,上面画着身穿彩色长袍的中国绅士淑女,正走在一座小桥上,小桥则横跨在一个平静无波的蓝色小湖间。而摆好的位子旁边,放了两双筷子,各自用纸包着。有位很老的中国绅士就坐在窗户旁边的摇椅上。他的下巴垂着稀疏的灰色胡须,身上穿着一件红金两色的长袍子,跟盘子上那些人身上穿的很相像。玛利欧进来的时候,他慢慢站起身来,两手抱在胸前,深深地鞠了一躬。玛利欧从来没遇到过这种中国老绅士向他鞠躬的场面,一时之间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但是他转念一想,最好的办法就是依样画葫芦,也向他鞠个躬。老人随后又再一鞠躬,玛利欧也只好照样再来一次。要不是冯赛在一旁用中国话对他的朋友说了些什么,那个晚上他们说不定就会这样一直鞠躬鞠下去了。原来冯赛说的那句话就是:“这就是那个养蟋蟀的男孩子。”不过玛利欧和柴斯特两个只能彼此相互看一眼,谁也听不懂中国话。只见那个老人忽然变得很兴奋。他透过蟋蟀笼子的栏杆缝隙往下看,并且高兴地赞叹着。然后,他又让自己站得直挺挺的,很郑重地做了一个九十度的鞠躬。柴斯特也回了礼,并且发出了它最有礼貌的鸣叫声。这使得这位中国绅士非常愉快。他和冯赛开始笑着,又互相交谈了一些话,听起来就好像好几百枝筷子同时开心地敲击着。等到他们彼此说够了柴斯特是只多棒的蟋蟀以后,冯赛便对玛利欧说:“你喜欢吃中国菜吗芽”“喜欢啊”玛利欧说。事实上,除了炒杂碎以外,他从来没吃过什么别的中国菜肴,不过光这一样就已经让他高兴坏了。“请稍等一下”冯赛说完,就消失在店里,很快地带着两件新袍子回来。“这件给你”他一边说,一边帮着玛利欧穿上了其中的一件。袍子上有浅紫色搭配起来的颜色,上面全是太阳、月亮和星星的图样。“这件是我的。”冯赛一边说着,一边也穿上了他自己的袍子。那是件蓝绿两色的袍子,上面有鱼、芦苇和睡莲的图案。那位中国老绅士轻声对冯赛说了些什么,冯赛也低低地回答了几句。“很抱歉,”他对玛利欧说,“没有小袍子可以给蟋蟀穿。”“噢,没关系”玛利欧说。“你请坐”冯赛说着,又搬了一张椅子到餐桌旁边。玛利欧坐了下来,两位中国绅士就坐在他的对面。冯赛把蟋蟀笼子放到了桌子中央,然后又从炉子那边来回走了几趟,带来了好几盘热腾腾的中国食物。玛利欧实在很想尝尝它们的味道怎么样,他可是连杂碎也好久没吃了呢“这一道是什锦蔬菜。”冯赛说,一面放下了这第一道菜。盘子里有各式各样的青色蔬菜,有四季豆、豌豆荚,还有些鸡丁。下一道上来的是猪肉炒饭,烧成了好看的褐色,飘着阵阵浓浓的肉香。然后是炒面,里面加了腰果,面条炒得焦焦的,有许多的汤汁,一点儿也不像平常玛利欧在自助餐店里看到的那样。只要有这一盘炒面就足够他吃上一餐了。接下来是跟凤梨烧在一起的鸭子,一块块的鸭肉浸泡在香甜浓郁的酱汁里。最后冯赛还端上来一大壶不晓得是什么的东西。“你知道这是什么吗芽”他问道,一边掀开了盖子。玛利欧往里面望了望,“是茶。”他说。“哈哈”冯赛大声笑着,“你可以当个很不错的中国人了。”他说着,一面冲着玛利欧开怀地笑着。玛利欧可是费了好大的工夫来学着用筷子。它们老是不听使唤,一直从他的手里溜掉。“就把它们当做是两根很长的手指头。”冯赛说。“两根很长的手指头,两根很长的手指头。”玛利欧不停地在心里重复着。后来,他终于可以操纵它们了。当他把东西放进嘴里时,几乎可以感觉到食物就在筷子的末端。柴斯特也有自己的一份晚餐。冯赛从碗橱里拿出了一个小小的碟子,把每道菜都放了一点点儿在里面,送上来给这只蟋蟀吃。柴斯特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那道什锦蔬菜它尤其喜欢,因为青菜本来就是它最爱吃的食物。每隔一会儿,它就会停下来歇一歇,然后快乐地歌唱着。每当它这么做时,那位中国老绅士和冯赛就会露出微笑,彼此用中国话交谈几句。玛利欧的感觉也和柴斯特一样,只是他不会啾啾地唱歌。他只能在冯赛每次问他还要不要再来一点儿的时候,不断地回答“是的,麻烦你”用这样的方式来表达他有多喜欢这里的每一道菜。等到他们每个人都吃够了什锦蔬菜、炒面、猪肉炒饭和凤梨鸭之后,冯赛又拿了一些金橘蜜饯来给大家当甜点。玛利欧吃了两个,又喝了好几杯茶。柴斯特也吃得好撑,最后每样都只能咬上一小口。等到他们全都享用完了,冯赛才问道:“你说这只蟋蟀有什么问题芽”他点起了那根白色的泥质烟斗,那个中国老绅士也同样点起了一根。他们就这么坐着抽着烟,一缕缕的烟圈绕着他们的下巴往上升,玛利欧觉得他们看起来非常有智慧。“问题是,”玛利欧开始说,“我的蟋蟀吃钞票。”于是他把两元钞票的那件事一五一十地跟他们说了。冯赛必须把事情的经过,逐字逐句地翻译成中文,讲给他的朋友听。每听完一句,这个老人就会用一种严肃的口吻,点着头说“噢”、“哦”或是“嗯”。“所以我认为我喂它吃的东西一定不合适。”最后玛利欧这样结束了他的叙述。“很好的推论。”冯赛说。他开始用中文很快地讲起话来,然后他站起身来,说了声:“请你稍等”就又进到店里面去了。不一会儿工夫,他走了回来,胳膊底下还夹着好大的一本书。这两个中国人一起读着那本书时,还不时会停下来,彼此说上几句。玛利欧绕到他们背后。他当然是不认得中国字的,但是那本书上有一些插图。有一张图上画的是一个公主坐在象牙宝座上,她旁边的架子上放着的,正是一个跟柴斯特一模一样的蟋蟀笼子。突然,那位中国绅士发出了兴奋的尖叫:“这里这里”他一边说,一边用烟斗敲着那一页。“在这里在这里”冯赛也对玛利欧叫着。“这篇是古代中国公主的故事。她养蟋蟀当做宠物,就拿桑树的叶子来喂它。书上写着:就像蚕吃了桑叶会吐出美丽的丝,同样地,吃桑叶的蟋蟀也会编织出美妙的歌。”“那我们就得去找一棵桑树才行了。”玛利欧说,目前为止,他惟一知道有桑树的地方,就是布鲁克林的植物园,而树的四周却是有围篱隔开着的。“我就有啊”冯赛说着,同时露出了开朗的微笑,一张脸变得又大又圆,仿佛万圣节的南瓜一样。“就在窗户外头。”他走到窗边,拉开了百叶窗,外面院子里种着的正是棵桑树。而且,其中的一根枝子几乎已经伸进了厨房里。冯赛摘下了十二片树叶,立刻把其中一片放进了蟋蟀笼子里,但是柴斯特并没有碰它。玛利欧很沮丧。“它不喜欢。”他说。“噢,它会喜欢的”冯赛说,“它只是刚吃饱了中国晚餐”事实确实是这样。要是换成别的时候,柴斯特恐怕早就把叶子狼吞虎咽地吃下去了。但是现在它实在吃得太撑了。不过,为了让他们知道,叶子正是它想要的,它还是设法吃了一小口。“你看到了吧”冯赛说,“只要它饿了就会好好吃叶子了。”柴斯特实在太满足了,它必须让自己好好唱上一会儿,于是每个人都专注地倾听着。当时惟一还有的另一种声音,就是摇椅摇动时发出的嘎吱嘎吱声,而它居然还挺能跟这只蟋蟀的歌声配合呢冯赛和他的朋友都深深地被这场音乐会所感动,他们闭着眼睛坐在那里,脸上显露出无比平和的表情。等它唱完了,那位中国老绅士从袖子里拿出了一条丝质手帕,擦着鼻子,眼睛里也显得湿湿的。他一面用手帕轻拭双眼,一面又轻轻地跟冯赛说了些什么。“他说这就好像是在皇宫的花园里听蟋蟀唱歌。”冯赛翻译给玛利欧听。玛利欧为这顿丰盛的中国晚餐向冯赛道了谢,但也表示时间不早了,他一定得回家了。“你随时可以再来。”冯赛说。他把十一片桑叶放进一个小盒子里,递给了玛利欧,“树上的叶子很多,我会给这只蟋蟀留着。”玛利欧又向他道了谢。中国老绅士也站起身来一鞠躬,玛利欧一样地向他鞠躬回礼。冯赛也鞠躬,玛利欧又照样对着他回了一鞠躬。而在笼子里,柴斯特也同样地对着大家鞠躬。玛利欧就这样一路鞠着躬,朝着门倒退离去。这是个非常美好的夜晚。这许多的鞠躬让他感到非常正式、非常有礼,而且也很高兴他的蟋蟀能使得两位中国绅士这么开心。<script>app2(); 第九章 中国晚餐 chap_r(); app2();玛利欧心想,柴斯特竟然会去吃一张两块钱的钞票,那么它的伙食一定是出了问题。他一直都拿自己喜欢吃的东西来喂它,到了这时候他才想到,适合男孩子吃的东西,可能并不一定适合蟋蟀。所以他决定要去向专家请教这件事。一天下午接近傍晚的时候,等他值完了报摊的班,便把蟋蟀笼子打扫干净,再拿一张面巾纸把柴斯特也打理清爽了,然后,就带着它上中国城去找冯赛了。他到达时,差不多已经七点钟了,店门已经关上。从窗口望进去,他看到通往内室的门底下有光线透出来,随后又听到两个声音正用中国话轻声交谈着。玛利欧轻轻地敲着玻璃,谈话声随即停了下来。他又用力敲了几下,不久,里面的门打开了,冯赛进到了店里,在昏黄的灯光下朝外探望着。等他看到了玛利欧,他的下巴颏儿一松,说道:“噢是小蟋蟀男孩。”并马上打开了门。“您好,冯先生”玛利欧说,“我不想麻烦您,可是我的蟋蟀出了点儿问题。”“请进”冯赛说,一边把门关上了,“这里有个老朋友,他知道所有有关蟋蟀的事。”他领着玛利欧进到了隔壁房间,那是间厨房。一只黑色的生铁炉子上面,六个锅子正冒着热气,嘘嘘地响着。桌子上摆了好些上色的漂亮瓷盘子,上面画着身穿彩色长袍的中国绅士淑女,正走在一座小桥上,小桥则横跨在一个平静无波的蓝色小湖间。而摆好的位子旁边,放了两双筷子,各自用纸包着。有位很老的中国绅士就坐在窗户旁边的摇椅上。他的下巴垂着稀疏的灰色胡须,身上穿着一件红金两色的长袍子,跟盘子上那些人身上穿的很相像。玛利欧进来的时候,他慢慢站起身来,两手抱在胸前,深深地鞠了一躬。玛利欧从来没遇到过这种中国老绅士向他鞠躬的场面,一时之间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但是他转念一想,最好的办法就是依样画葫芦,也向他鞠个躬。老人随后又再一鞠躬,玛利欧也只好照样再来一次。要不是冯赛在一旁用中国话对他的朋友说了些什么,那个晚上他们说不定就会这样一直鞠躬鞠下去了。原来冯赛说的那句话就是:“这就是那个养蟋蟀的男孩子。”不过玛利欧和柴斯特两个只能彼此相互看一眼,谁也听不懂中国话。只见那个老人忽然变得很兴奋。他透过蟋蟀笼子的栏杆缝隙往下看,并且高兴地赞叹着。然后,他又让自己站得直挺挺的,很郑重地做了一个九十度的鞠躬。柴斯特也回了礼,并且发出了它最有礼貌的鸣叫声。这使得这位中国绅士非常愉快。他和冯赛开始笑着,又互相交谈了一些话,听起来就好像好几百枝筷子同时开心地敲击着。等到他们彼此说够了柴斯特是只多棒的蟋蟀以后,冯赛便对玛利欧说:“你喜欢吃中国菜吗芽”“喜欢啊”玛利欧说。事实上,除了炒杂碎以外,他从来没吃过什么别的中国菜肴,不过光这一样就已经让他高兴坏了。“请稍等一下”冯赛说完,就消失在店里,很快地带着两件新袍子回来。“这件给你”他一边说,一边帮着玛利欧穿上了其中的一件。袍子上有浅紫色搭配起来的颜色,上面全是太阳、月亮和星星的图样。“这件是我的。”冯赛一边说着,一边也穿上了他自己的袍子。那是件蓝绿两色的袍子,上面有鱼、芦苇和睡莲的图案。那位中国老绅士轻声对冯赛说了些什么,冯赛也低低地回答了几句。“很抱歉,”他对玛利欧说,“没有小袍子可以给蟋蟀穿。”“噢,没关系”玛利欧说。“你请坐”冯赛说着,又搬了一张椅子到餐桌旁边。玛利欧坐了下来,两位中国绅士就坐在他的对面。冯赛把蟋蟀笼子放到了桌子中央,然后又从炉子那边来回走了几趟,带来了好几盘热腾腾的中国食物。玛利欧实在很想尝尝它们的味道怎么样,他可是连杂碎也好久没吃了呢“这一道是什锦蔬菜。”冯赛说,一面放下了这第一道菜。盘子里有各式各样的青色蔬菜,有四季豆、豌豆荚,还有些鸡丁。下一道上来的是猪肉炒饭,烧成了好看的褐色,飘着阵阵浓浓的肉香。然后是炒面,里面加了腰果,面条炒得焦焦的,有许多的汤汁,一点儿也不像平常玛利欧在自助餐店里看到的那样。只要有这一盘炒面就足够他吃上一餐了。接下来是跟凤梨烧在一起的鸭子,一块块的鸭肉浸泡在香甜浓郁的酱汁里。最后冯赛还端上来一大壶不晓得是什么的东西。“你知道这是什么吗芽”他问道,一边掀开了盖子。玛利欧往里面望了望,“是茶。”他说。“哈哈”冯赛大声笑着,“你可以当个很不错的中国人了。”他说着,一面冲着玛利欧开怀地笑着。玛利欧可是费了好大的工夫来学着用筷子。它们老是不听使唤,一直从他的手里溜掉。“就把它们当做是两根很长的手指头。”冯赛说。“两根很长的手指头,两根很长的手指头。”玛利欧不停地在心里重复着。后来,他终于可以操纵它们了。当他把东西放进嘴里时,几乎可以感觉到食物就在筷子的末端。柴斯特也有自己的一份晚餐。冯赛从碗橱里拿出了一个小小的碟子,把每道菜都放了一点点儿在里面,送上来给这只蟋蟀吃。柴斯特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那道什锦蔬菜它尤其喜欢,因为青菜本来就是它最爱吃的食物。每隔一会儿,它就会停下来歇一歇,然后快乐地歌唱着。每当它这么做时,那位中国老绅士和冯赛就会露出微笑,彼此用中国话交谈几句。玛利欧的感觉也和柴斯特一样,只是他不会啾啾地唱歌。他只能在冯赛每次问他还要不要再来一点儿的时候,不断地回答“是的,麻烦你”用这样的方式来表达他有多喜欢这里的每一道菜。等到他们每个人都吃够了什锦蔬菜、炒面、猪肉炒饭和凤梨鸭之后,冯赛又拿了一些金橘蜜饯来给大家当甜点。玛利欧吃了两个,又喝了好几杯茶。柴斯特也吃得好撑,最后每样都只能咬上一小口。等到他们全都享用完了,冯赛才问道:“你说这只蟋蟀有什么问题芽”他点起了那根白色的泥质烟斗,那个中国老绅士也同样点起了一根。他们就这么坐着抽着烟,一缕缕的烟圈绕着他们的下巴往上升,玛利欧觉得他们看起来非常有智慧。“问题是,”玛利欧开始说,“我的蟋蟀吃钞票。”于是他把两元钞票的那件事一五一十地跟他们说了。冯赛必须把事情的经过,逐字逐句地翻译成中文,讲给他的朋友听。每听完一句,这个老人就会用一种严肃的口吻,点着头说“噢”、“哦”或是“嗯”。“所以我认为我喂它吃的东西一定不合适。”最后玛利欧这样结束了他的叙述。“很好的推论。”冯赛说。他开始用中文很快地讲起话来,然后他站起身来,说了声:“请你稍等”就又进到店里面去了。不一会儿工夫,他走了回来,胳膊底下还夹着好大的一本书。这两个中国人一起读着那本书时,还不时会停下来,彼此说上几句。玛利欧绕到他们背后。他当然是不认得中国字的,但是那本书上有一些插图。有一张图上画的是一个公主坐在象牙宝座上,她旁边的架子上放着的,正是一个跟柴斯特一模一样的蟋蟀笼子。突然,那位中国绅士发出了兴奋的尖叫:“这里这里”他一边说,一边用烟斗敲着那一页。“在这里在这里”冯赛也对玛利欧叫着。“这篇是古代中国公主的故事。她养蟋蟀当做宠物,就拿桑树的叶子来喂它。书上写着:就像蚕吃了桑叶会吐出美丽的丝,同样地,吃桑叶的蟋蟀也会编织出美妙的歌。”“那我们就得去找一棵桑树才行了。”玛利欧说,目前为止,他惟一知道有桑树的地方,就是布鲁克林的植物园,而树的四周却是有围篱隔开着的。“我就有啊”冯赛说着,同时露出了开朗的微笑,一张脸变得又大又圆,仿佛万圣节的南瓜一样。“就在窗户外头。”他走到窗边,拉开了百叶窗,外面院子里种着的正是棵桑树。而且,其中的一根枝子几乎已经伸进了厨房里。冯赛摘下了十二片树叶,立刻把其中一片放进了蟋蟀笼子里,但是柴斯特并没有碰它。玛利欧很沮丧。“它不喜欢。”他说。“噢,它会喜欢的”冯赛说,“它只是刚吃饱了中国晚餐”事实确实是这样。要是换成别的时候,柴斯特恐怕早就把叶子狼吞虎咽地吃下去了。但是现在它实在吃得太撑了。不过,为了让他们知道,叶子正是它想要的,它还是设法吃了一小口。“你看到了吧”冯赛说,“只要它饿了就会好好吃叶子了。”柴斯特实在太满足了,它必须让自己好好唱上一会儿,于是每个人都专注地倾听着。当时惟一还有的另一种声音,就是摇椅摇动时发出的嘎吱嘎吱声,而它居然还挺能跟这只蟋蟀的歌声配合呢冯赛和他的朋友都深深地被这场音乐会所感动,他们闭着眼睛坐在那里,脸上显露出无比平和的表情。等它唱完了,那位中国老绅士从袖子里拿出了一条丝质手帕,擦着鼻子,眼睛里也显得湿湿的。他一面用手帕轻拭双眼,一面又轻轻地跟冯赛说了些什么。“他说这就好像是在皇宫的花园里听蟋蟀唱歌。”冯赛翻译给玛利欧听。玛利欧为这顿丰盛的中国晚餐向冯赛道了谢,但也表示时间不早了,他一定得回家了。“你随时可以再来。”冯赛说。他把十一片桑叶放进一个小盒子里,递给了玛利欧,“树上的叶子很多,我会给这只蟋蟀留着。”玛利欧又向他道了谢。中国老绅士也站起身来一鞠躬,玛利欧一样地向他鞠躬回礼。冯赛也鞠躬,玛利欧又照样对着他回了一鞠躬。而在笼子里,柴斯特也同样地对着大家鞠躬。玛利欧就这样一路鞠着躬,朝着门倒退离去。这是个非常美好的夜晚。这许多的鞠躬让他感到非常正式、非常有礼,而且也很高兴他的蟋蟀能使得两位中国绅士这么开心。<script>app2(); 第八章 柴斯特蟋蟀正做着梦 chap_r(); app2();梦里,它坐在康涅狄格州老家那根树桩的顶上,嚼着一片柳树枝上的叶子。它咬下一点点儿叶片,把它嚼碎了,然后吞下肚去。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叶子的味道却不如往常,干干涩涩,有点儿像纸一样,还带着点儿苦味。但是,柴斯特还是继续嚼着,心里盼着它的味道会慢慢变好。梦里,忽然起了风暴,阵阵尘沙刮过了草原。风沙不停地绕着它的树桩打转,一阵灰尘吹进了它的鼻孔里,柴斯特开始打起喷嚏来。不过它还是紧抓着树叶不放。然后它又打了好大一个喷嚏,这才终于惊醒过来。柴斯特望了望周围。原来它正在梦游,竟坐到钱箱边上来了。梦里的风暴,其实是进站的列车刮进报摊的一股脏空气。那一阵飞在它四周、久久不散去的灰尘,还把它呛得咳嗽个不停。柴斯特低头看着两只前腿,心里巴望着那片柳树还在那里。可是它赫然发现,嚼碎的不是一片树叶,而是一张两块钱的钞票,而且它已经把其中的一半吃掉了。它丢开钞票,猛一蹦回到了那个蟋蟀笼子旁边。在那里面,塔克老鼠睡得正香呢柴斯特疯了似的摇着那只银铃,把它震得像火警铃一样。塔克从它那张一块钱钞票的毯子下面一跃而起,一边绕着笼子不停地跑着,一边大声叫道:“救命啊失火了杀人了警察快来啊”然后它才回过神来,搞清楚了身在何处,开始坐下来喘着气。“你是怎么回事啊,柴斯特芽”它说,“我差点儿没让你给吓死。”“我刚把一张两块钱的钞票吃掉了一半。”柴斯特说。塔克不敢相信地看着它,问道:“你吃了什么芽”“钞票”柴斯特说,“你看”它从钱箱里拿出了那张已经毁了的两元钞票,“我梦到它是片树叶,就把它给吃了。”“哎呀哎呀”塔克老鼠呻吟着,“你吃下肚的,不是一块钱的钞票,甚至也不是一块钱再加上个五十分,却偏偏是不多不少的两块钱哪而且吃的还是白利尼家的血汗钱,这可是个两天也赚不到两块钱的可怜人家呢”“这可怎么办哪芽”柴斯特问道。“收拾家当,逃到加利福尼亚州去。”塔克说。柴斯特摇摇头,“我不能这么做。”它说。“他们对我这么好,我不能就这么逃之夭夭。”塔克耸了耸肩:“那就留下来面对判决。”说着它从笼子里爬了出来,检视着这张残缺不全的钞票。“这里还剩一半。也许我们可以在边缘贴上胶带,当成一块钱用。”“哪有这种事芽别说笑话了”柴斯特说。它坐了下来,仍然可怜兮兮地拿着那张钞票。“唉,老天,事情本来挺顺的。”塔克把它的床单放回钱箱抽屉里,过来坐在柴斯特的旁边。“打起精神来”它说,“也许我们会想出一些解决的办法。”它们两个很专心地好好想了一分钟。然后塔克拍起爪子,尖声叫着:“我想到了把其余的部分也吃了,那他们就根本不会知道发生过什么事了。”“他们一定会互相责怪,认定是对方把它给弄丢了。”柴斯特说道,“我不希望搞得他们彼此不愉快。”“噢,你可真是高尚”塔克说,“真是难以置信”“更何况,它的味道也不怎么样。”柴斯特补充了一句。“那么,就这么办你看怎样”塔克又想出了一个新点子,“我们来陷害打扫车站的那个清道夫。我把证据拿到那边去,把钞票放在他的洗手间里。上星期他还用拖把打我。我可是很愿意把他送进监牢里关上几天。”“不行,不行”柴斯特说,“我们不能再给别人乱添麻烦。”“那么就让一个不认识的人来当替死鬼吧”塔克说,“我们把面巾纸弄翻,打破闹钟的玻璃,再把所有的零钱撒个满地,他们就会以为是小偷趁夜里闯了进来。你甚至还可以再缠上点儿绷带,让你看起来像个英雄。哇我都可以在脑海里想像这一幕了”“不行”柴斯特打断了它,“我们这样造成的损失,会比两块钱还要多的。”塔克还有另一个主意:它准备自告奋勇到午餐台那边去摸两块钱过来。但是它还没来得及提出这个建议,盖在报摊上的盖子就突然被掀开来。原来这一争论,它们把时间全都给忘了。今天早上正好轮到白利尼妈妈当班。而现在,她正像座山似的直挺挺地站在那里,对着它们两个怒目而视。塔克发出一声恐惧的尖叫,立刻纵身跳下了地板。“别想跑”妈妈叫着。她捡起了一本财富杂志穴它可是又大又厚雪,朝着塔克扔去,而且就在它即将闪进排水管的那一刹那,打中了它的左后腿。柴斯特僵坐在那里,动弹不得。它的前腿里正夹着那张吃掉了一半的两元钞票,就这么给当场活捉了。白利尼妈妈捏着它的触须,把它拎了起来,刷地扔回蟋蟀笼子里,随后还把门上了锁。等她把报摊都整理就绪了,就拿了要编织的毛线,气鼓鼓地开始工作。但是她实在太生气了,所以老是掉针,搞得她更是怒火中烧。柴斯特蹲坐在笼子最里边的一个角落里。本来,它和白利尼妈妈之间的关系似乎还发展得不错,可是现在全毁了。它真希望她干脆就这么把它连笼子什么的,一把抓起来,扔到火车铁轨上去算了。八点三十分的时候,玛利欧和爸爸到了。玛利欧本想今天去康尼岛游泳的,但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道“早安”,妈妈就已经气冲冲地伸出手来,指着柴斯特痛骂了一场。可怜的柴斯特正瑟缩在笼子里,那张无法抵赖的确凿罪证就在它身旁。于是一场三方对话开始了。妈妈声称柴斯特是个吃钱的家伙,而且还进一步表示,她怀疑柴斯特会在夜里邀请其他不体面的狐朋狗友进到报摊里来。爸爸说他不相信柴斯特是故意要吃那张两元钞票的,而且就算真的有一两只老鼠跑进来,又会怎么样呢芽妈妈说非得把它赶走不可。爸爸说它可以留下来,但是必须留在笼子里。而玛利欧却知道,就跟所有习惯了自由的人一样,柴斯特是宁死也不愿意一辈子被关在笼子里的。最后事情定了案,既然柴斯特是玛利欧的宠物,这个男孩子就得负责赔钱。等到他还清了账,柴斯特才可以出来。不然,它就只能待在笼子里了。玛利欧心想,利用看报摊以外的时间再兼职送送杂货,应该可以在几周内赚到足够的钱,把柴斯特赎出监牢。当然喽,这也表示别想再上康尼岛去游泳,也没有电影可看,一切计划都泡汤了。不过,他认为这还是值得的。他喂蟋蟀吃了早餐,那是一些吃剩的芦笋和一丁点儿白菜叶子。不过,说实在的,经过了这一番折腾,柴斯特其实也没什么胃口。等到柴斯特吃完了,玛利欧向它道了声“再见”,跟它说“别担心”,就上杂货店打工去了。那天晚上,爸爸关了报摊的门之后,柴斯特就无所事事地在它那个漂亮的笼子里晃来晃去。傍晚的时候,玛利欧回来喂它吃过晚餐,但是那以后他就又得赶紧离开,再去打几个小时的工。这一天大部分的时间,柴斯特都借着发明各种蹦跳的游戏,来打发时间,自娱自乐。但这还是没有什么用,它依然是又无聊又孤单。最糟的是,虽然它一直都很困,也不断盼望夜晚早点儿来到,却又怎么也睡不着。柴斯特听到它下面有轻轻的脚步声。亨利猫轻轻一跳,正好落在架子上。一会儿,塔克老鼠也从凳子那里跟着上来了,一边还痛苦地呻吟着。那只被财富杂志打中的左后腿,仍然一跛一跛的。“监禁期有多长芽”亨利问道。“直到玛利欧把钱还回来为止。”柴斯特叹气说。“这段时间你一直都不可以假释出狱吗芽”塔克问道。“不行”柴斯特说,“反正谁也没有这笔假释金的。他们这么轻易就放过我,我已经感到很意外了。”亨利把两只前腿交叉叠放着,头靠在上面。“我得把这件事情弄清楚,”它说,“玛利欧是一定要去工作赚这笔钱,用这个来代替对他的惩罚呢芽还是说,只要他能弄来这些钱就行了芽”“他只要能弄到这笔钱就行了。”柴斯特说,“他干吗要受罚芽毕竟,把钱吃掉的是我,又不是他。”亨利看着塔克,深深地注视了好一会儿,好像在等待这只老鼠说点儿什么似的。塔克开始显得有点儿局促不安。“嘿,柴斯特,你想不想逃跑芽”它问道,“我们可以把笼子的门打开,你可以出来,跟我们一起住在排水管里。”“不行。”柴斯特摇头说,“这样对玛利欧不公平。我必须服完我的刑期。”亨利又看着塔克,一只爪子开始心神不宁地在地上敲打起来。塔克呻吟了一声,揉着它的伤处。“我可怜的腿啊白利尼妈妈可真是扔杂志的神射手。亨利,你摸摸看,都肿成这样了。”它哀哀地说着。“我已经摸到了。”亨利说,“好啦,别在那里拖拖拉拉的了。你有钱的。”“塔克有钱芽”柴斯特问。塔克紧张地看了看这个,又看了看那个。“那可是我一辈子的积蓄啊”它可怜兮兮地说。“它是全纽约最有钱的老鼠了。”亨利说道,“有名的老鼠财主呢”“喂,等等,亨利”塔克说,“咱们也别把那几个破铜板说得那么邪乎。”“你怎么会有钱呢芽”柴斯特问道。塔克老鼠清了清喉咙,开始扭着它那两只前脚。等它开口时,声音里真是充满了感情。“好多年前,”它说,“我还是只小老鼠的时候,那时年纪又轻,又不懂事,就告别了从小看惯了的那个温馨甜蜜的第十街,住进了时代广场的地铁车站。我就是在这里学会克勤克俭的那也就是节省的意思。我见过许许多多的老老鼠,就因为它们平日没有积蓄,最后都是孤苦伶仃地爬进穷苦无依的坟墓。所以我就下定决心,绝不让这样的命运降临到我头上。”“说了这么多,意思就是你在那个排水管里攒了一堆钱。”亨利说。“别这样嘛,对不起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塔克说道,“我想用自己的方式来讲这件事。”说着,它的声音又变得高亢哀戚,“所以在我还年轻的这许多年里,虽然我也可以跟别的老鼠一样整天在一起嬉戏也就是玩耍的意思,但我却辛勤地努力地储蓄。我储蓄纸,我储蓄食物,我也储蓄衣物”“别浪费时间了,讲重点就行了。”亨利说道。塔克给了亨利一个酸楚的微笑。“而我也存钱,”它继续说道,“经过这么多年的收集,我当然也是找到了相当数量的零钱。噢,朋友,我常常都是这样的。”塔克把前脚抚在心口上,“我会坐在我那个排水管的开口上,注视着那些人类,守候着。只要他们一有人掉下一个硬币,不管它有多小其中一分钱是我最爱的我就会一个箭步冲出去,冒着失去生命或四肢受伤的危险,把它捡起来,带回我的窝里去。噢,只要我一想到那重重踩下的大鞋子和危险的塑胶鞋套你想像得到吗芽有好多次,我都因为这些努力,不是脚指头被踩到,就是胡须被拔掉,但是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噢,的确是值得的,我的朋友,因为我现在已经有了两个五角钱、五个两角五分、两个一角钱、六个五分钱和十八个一分钱,就塞在那个排水管里面”“这样总共就是两块钱又九十三分。”亨利猫很快地加了一遍以后,说出了计算的结果。“我真是太骄傲了”塔克说道。“既然你已经有了这些钱,那干吗还想在蟋蟀笼子里睡在两张一块钱钞票中间芽”柴斯特问道。“我还没有那种可以折叠的钱。”塔克说,“那是另一种美妙的新感受。”“你不但可以帮助柴斯特出狱,另外还可以剩下九十三分钱。”亨利说。“但是我以后的生活就毁了。”塔克轻声哭泣着,“我会破产,等我老了谁会来照顾我呢芽”“我会”亨利说,“别再装出一副守财奴的德性了,快去把钱拿来吧”柴斯特连忙摇了摇那只银铃,表示它有话要说。“我想,塔克不需要为了我而拿出它一生的积蓄。”它说,“那是它的钱,它要怎么做都可以。”塔克戳着亨利的肋骨。“你听见没有芽”它说,“那个家伙表现得那么高贵,让我显得像个下三滥似的。我当然会把钱拿出来不管我们鼠辈被人说成什么,但总不能把我塔克老鼠扯进去,说我守着这些世俗财产,抵死不放吧再不然,我也可以把这笔钱,当成在那只笼子里睡了一觉所付出的租金吧”为了能让塔克的各种钱币都还能保留一个,亨利猫算出来,它们应该拿过来一个五角钱的,四个两角五分的,一个一角钱的,五个五分钱的,还有十五个一分钱。这样,塔克就还能剩下一个五角钱、一个两角五分、一个一角钱、一个五分钱和三个一分钱。“这个开始还算差强人意,”塔克说,“说不定一年之内我就可以把这些损失重新补回来。”猫和老鼠在排水管和报摊中间来回跑上好几趟,才把钱叼过来。它们把这些硬币一个一个地递进笼子里,柴斯特就用它们堆成了一根小钱柱,五角钱的放在最下面,而最小的一分钱,放到最上面。等它们弄好了,天已经亮了。在白利尼妈妈过来打开摊子以前,它们只剩下刚好可以一起分享半根热狗的时间了。玛利欧跟着妈妈一起来了。他想早点儿喂了柴斯特,好去工作一整个上午,中午再回来接管报摊。他们抬起报摊盖子的时候,妈妈差点儿把她抓着的那一头掉到地上。柴斯特就在那里,坐在那根用零钱堆成的柱子上,啾啾地快乐吟唱。妈妈起先还怀疑是柴斯特从笼子里溜了出来,把钱箱里所有的钱都摸来了。但是等她往抽屉里一望,就发现前一晚的钱分文不少,全都还在。玛利欧的看法是,可能是爸爸前晚就把钱留在那里,想给他一个意外的惊喜。妈妈却摇摇头,她知道,要是爸爸还有两块钱可以给任何人的话,那一定是瞒不过她的。他们向列车长保罗询问,昨夜有没有看到任何人在报摊附近逗留过。他回答说没有。惟一让他注意到的是,有一只常在车站里徘徊的大猫,昨晚似乎比平常更忙碌了一些。他们当然也都知道,那只猫是不可能跟这件放钱的事有什么关联的。尽管查不出究竟是谁把钱留在那里的,但是白利尼妈妈还是信守了诺言,柴斯特获准出笼子了,而且也没有再进一步追查下去。虽然妈妈怎么也不会承认,但说实在的,她对钱的看法跟塔克老鼠并没有什么差别。他们都认为:反正钱有了就是有了,又何必花太多工夫去搞清楚它到底是打哪儿来的呢芽<script>app2(); 第八章 柴斯特蟋蟀正做着梦 chap_r(); app2();梦里,它坐在康涅狄格州老家那根树桩的顶上,嚼着一片柳树枝上的叶子。它咬下一点点儿叶片,把它嚼碎了,然后吞下肚去。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叶子的味道却不如往常,干干涩涩,有点儿像纸一样,还带着点儿苦味。但是,柴斯特还是继续嚼着,心里盼着它的味道会慢慢变好。梦里,忽然起了风暴,阵阵尘沙刮过了草原。风沙不停地绕着它的树桩打转,一阵灰尘吹进了它的鼻孔里,柴斯特开始打起喷嚏来。不过它还是紧抓着树叶不放。然后它又打了好大一个喷嚏,这才终于惊醒过来。柴斯特望了望周围。原来它正在梦游,竟坐到钱箱边上来了。梦里的风暴,其实是进站的列车刮进报摊的一股脏空气。那一阵飞在它四周、久久不散去的灰尘,还把它呛得咳嗽个不停。柴斯特低头看着两只前腿,心里巴望着那片柳树还在那里。可是它赫然发现,嚼碎的不是一片树叶,而是一张两块钱的钞票,而且它已经把其中的一半吃掉了。它丢开钞票,猛一蹦回到了那个蟋蟀笼子旁边。在那里面,塔克老鼠睡得正香呢柴斯特疯了似的摇着那只银铃,把它震得像火警铃一样。塔克从它那张一块钱钞票的毯子下面一跃而起,一边绕着笼子不停地跑着,一边大声叫道:“救命啊失火了杀人了警察快来啊”然后它才回过神来,搞清楚了身在何处,开始坐下来喘着气。“你是怎么回事啊,柴斯特芽”它说,“我差点儿没让你给吓死。”“我刚把一张两块钱的钞票吃掉了一半。”柴斯特说。塔克不敢相信地看着它,问道:“你吃了什么芽”“钞票”柴斯特说,“你看”它从钱箱里拿出了那张已经毁了的两元钞票,“我梦到它是片树叶,就把它给吃了。”“哎呀哎呀”塔克老鼠呻吟着,“你吃下肚的,不是一块钱的钞票,甚至也不是一块钱再加上个五十分,却偏偏是不多不少的两块钱哪而且吃的还是白利尼家的血汗钱,这可是个两天也赚不到两块钱的可怜人家呢”“这可怎么办哪芽”柴斯特问道。“收拾家当,逃到加利福尼亚州去。”塔克说。柴斯特摇摇头,“我不能这么做。”它说。“他们对我这么好,我不能就这么逃之夭夭。”塔克耸了耸肩:“那就留下来面对判决。”说着它从笼子里爬了出来,检视着这张残缺不全的钞票。“这里还剩一半。也许我们可以在边缘贴上胶带,当成一块钱用。”“哪有这种事芽别说笑话了”柴斯特说。它坐了下来,仍然可怜兮兮地拿着那张钞票。“唉,老天,事情本来挺顺的。”塔克把它的床单放回钱箱抽屉里,过来坐在柴斯特的旁边。“打起精神来”它说,“也许我们会想出一些解决的办法。”它们两个很专心地好好想了一分钟。然后塔克拍起爪子,尖声叫着:“我想到了把其余的部分也吃了,那他们就根本不会知道发生过什么事了。”“他们一定会互相责怪,认定是对方把它给弄丢了。”柴斯特说道,“我不希望搞得他们彼此不愉快。”“噢,你可真是高尚”塔克说,“真是难以置信”“更何况,它的味道也不怎么样。”柴斯特补充了一句。“那么,就这么办你看怎样”塔克又想出了一个新点子,“我们来陷害打扫车站的那个清道夫。我把证据拿到那边去,把钞票放在他的洗手间里。上星期他还用拖把打我。我可是很愿意把他送进监牢里关上几天。”“不行,不行”柴斯特说,“我们不能再给别人乱添麻烦。”“那么就让一个不认识的人来当替死鬼吧”塔克说,“我们把面巾纸弄翻,打破闹钟的玻璃,再把所有的零钱撒个满地,他们就会以为是小偷趁夜里闯了进来。你甚至还可以再缠上点儿绷带,让你看起来像个英雄。哇我都可以在脑海里想像这一幕了”“不行”柴斯特打断了它,“我们这样造成的损失,会比两块钱还要多的。”塔克还有另一个主意:它准备自告奋勇到午餐台那边去摸两块钱过来。但是它还没来得及提出这个建议,盖在报摊上的盖子就突然被掀开来。原来这一争论,它们把时间全都给忘了。今天早上正好轮到白利尼妈妈当班。而现在,她正像座山似的直挺挺地站在那里,对着它们两个怒目而视。塔克发出一声恐惧的尖叫,立刻纵身跳下了地板。“别想跑”妈妈叫着。她捡起了一本财富杂志穴它可是又大又厚雪,朝着塔克扔去,而且就在它即将闪进排水管的那一刹那,打中了它的左后腿。柴斯特僵坐在那里,动弹不得。它的前腿里正夹着那张吃掉了一半的两元钞票,就这么给当场活捉了。白利尼妈妈捏着它的触须,把它拎了起来,刷地扔回蟋蟀笼子里,随后还把门上了锁。等她把报摊都整理就绪了,就拿了要编织的毛线,气鼓鼓地开始工作。但是她实在太生气了,所以老是掉针,搞得她更是怒火中烧。柴斯特蹲坐在笼子最里边的一个角落里。本来,它和白利尼妈妈之间的关系似乎还发展得不错,可是现在全毁了。它真希望她干脆就这么把它连笼子什么的,一把抓起来,扔到火车铁轨上去算了。八点三十分的时候,玛利欧和爸爸到了。玛利欧本想今天去康尼岛游泳的,但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道“早安”,妈妈就已经气冲冲地伸出手来,指着柴斯特痛骂了一场。可怜的柴斯特正瑟缩在笼子里,那张无法抵赖的确凿罪证就在它身旁。于是一场三方对话开始了。妈妈声称柴斯特是个吃钱的家伙,而且还进一步表示,她怀疑柴斯特会在夜里邀请其他不体面的狐朋狗友进到报摊里来。爸爸说他不相信柴斯特是故意要吃那张两元钞票的,而且就算真的有一两只老鼠跑进来,又会怎么样呢芽妈妈说非得把它赶走不可。爸爸说它可以留下来,但是必须留在笼子里。而玛利欧却知道,就跟所有习惯了自由的人一样,柴斯特是宁死也不愿意一辈子被关在笼子里的。最后事情定了案,既然柴斯特是玛利欧的宠物,这个男孩子就得负责赔钱。等到他还清了账,柴斯特才可以出来。不然,它就只能待在笼子里了。玛利欧心想,利用看报摊以外的时间再兼职送送杂货,应该可以在几周内赚到足够的钱,把柴斯特赎出监牢。当然喽,这也表示别想再上康尼岛去游泳,也没有电影可看,一切计划都泡汤了。不过,他认为这还是值得的。他喂蟋蟀吃了早餐,那是一些吃剩的芦笋和一丁点儿白菜叶子。不过,说实在的,经过了这一番折腾,柴斯特其实也没什么胃口。等到柴斯特吃完了,玛利欧向它道了声“再见”,跟它说“别担心”,就上杂货店打工去了。那天晚上,爸爸关了报摊的门之后,柴斯特就无所事事地在它那个漂亮的笼子里晃来晃去。傍晚的时候,玛利欧回来喂它吃过晚餐,但是那以后他就又得赶紧离开,再去打几个小时的工。这一天大部分的时间,柴斯特都借着发明各种蹦跳的游戏,来打发时间,自娱自乐。但这还是没有什么用,它依然是又无聊又孤单。最糟的是,虽然它一直都很困,也不断盼望夜晚早点儿来到,却又怎么也睡不着。柴斯特听到它下面有轻轻的脚步声。亨利猫轻轻一跳,正好落在架子上。一会儿,塔克老鼠也从凳子那里跟着上来了,一边还痛苦地呻吟着。那只被财富杂志打中的左后腿,仍然一跛一跛的。“监禁期有多长芽”亨利问道。“直到玛利欧把钱还回来为止。”柴斯特叹气说。“这段时间你一直都不可以假释出狱吗芽”塔克问道。“不行”柴斯特说,“反正谁也没有这笔假释金的。他们这么轻易就放过我,我已经感到很意外了。”亨利把两只前腿交叉叠放着,头靠在上面。“我得把这件事情弄清楚,”它说,“玛利欧是一定要去工作赚这笔钱,用这个来代替对他的惩罚呢芽还是说,只要他能弄来这些钱就行了芽”“他只要能弄到这笔钱就行了。”柴斯特说,“他干吗要受罚芽毕竟,把钱吃掉的是我,又不是他。”亨利看着塔克,深深地注视了好一会儿,好像在等待这只老鼠说点儿什么似的。塔克开始显得有点儿局促不安。“嘿,柴斯特,你想不想逃跑芽”它问道,“我们可以把笼子的门打开,你可以出来,跟我们一起住在排水管里。”“不行。”柴斯特摇头说,“这样对玛利欧不公平。我必须服完我的刑期。”亨利又看着塔克,一只爪子开始心神不宁地在地上敲打起来。塔克呻吟了一声,揉着它的伤处。“我可怜的腿啊白利尼妈妈可真是扔杂志的神射手。亨利,你摸摸看,都肿成这样了。”它哀哀地说着。“我已经摸到了。”亨利说,“好啦,别在那里拖拖拉拉的了。你有钱的。”“塔克有钱芽”柴斯特问。塔克紧张地看了看这个,又看了看那个。“那可是我一辈子的积蓄啊”它可怜兮兮地说。“它是全纽约最有钱的老鼠了。”亨利说道,“有名的老鼠财主呢”“喂,等等,亨利”塔克说,“咱们也别把那几个破铜板说得那么邪乎。”“你怎么会有钱呢芽”柴斯特问道。塔克老鼠清了清喉咙,开始扭着它那两只前脚。等它开口时,声音里真是充满了感情。“好多年前,”它说,“我还是只小老鼠的时候,那时年纪又轻,又不懂事,就告别了从小看惯了的那个温馨甜蜜的第十街,住进了时代广场的地铁车站。我就是在这里学会克勤克俭的那也就是节省的意思。我见过许许多多的老老鼠,就因为它们平日没有积蓄,最后都是孤苦伶仃地爬进穷苦无依的坟墓。所以我就下定决心,绝不让这样的命运降临到我头上。”“说了这么多,意思就是你在那个排水管里攒了一堆钱。”亨利说。“别这样嘛,对不起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塔克说道,“我想用自己的方式来讲这件事。”说着,它的声音又变得高亢哀戚,“所以在我还年轻的这许多年里,虽然我也可以跟别的老鼠一样整天在一起嬉戏也就是玩耍的意思,但我却辛勤地努力地储蓄。我储蓄纸,我储蓄食物,我也储蓄衣物”“别浪费时间了,讲重点就行了。”亨利说道。塔克给了亨利一个酸楚的微笑。“而我也存钱,”它继续说道,“经过这么多年的收集,我当然也是找到了相当数量的零钱。噢,朋友,我常常都是这样的。”塔克把前脚抚在心口上,“我会坐在我那个排水管的开口上,注视着那些人类,守候着。只要他们一有人掉下一个硬币,不管它有多小其中一分钱是我最爱的我就会一个箭步冲出去,冒着失去生命或四肢受伤的危险,把它捡起来,带回我的窝里去。噢,只要我一想到那重重踩下的大鞋子和危险的塑胶鞋套你想像得到吗芽有好多次,我都因为这些努力,不是脚指头被踩到,就是胡须被拔掉,但是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噢,的确是值得的,我的朋友,因为我现在已经有了两个五角钱、五个两角五分、两个一角钱、六个五分钱和十八个一分钱,就塞在那个排水管里面”“这样总共就是两块钱又九十三分。”亨利猫很快地加了一遍以后,说出了计算的结果。“我真是太骄傲了”塔克说道。“既然你已经有了这些钱,那干吗还想在蟋蟀笼子里睡在两张一块钱钞票中间芽”柴斯特问道。“我还没有那种可以折叠的钱。”塔克说,“那是另一种美妙的新感受。”“你不但可以帮助柴斯特出狱,另外还可以剩下九十三分钱。”亨利说。“但是我以后的生活就毁了。”塔克轻声哭泣着,“我会破产,等我老了谁会来照顾我呢芽”“我会”亨利说,“别再装出一副守财奴的德性了,快去把钱拿来吧”柴斯特连忙摇了摇那只银铃,表示它有话要说。“我想,塔克不需要为了我而拿出它一生的积蓄。”它说,“那是它的钱,它要怎么做都可以。”塔克戳着亨利的肋骨。“你听见没有芽”它说,“那个家伙表现得那么高贵,让我显得像个下三滥似的。我当然会把钱拿出来不管我们鼠辈被人说成什么,但总不能把我塔克老鼠扯进去,说我守着这些世俗财产,抵死不放吧再不然,我也可以把这笔钱,当成在那只笼子里睡了一觉所付出的租金吧”为了能让塔克的各种钱币都还能保留一个,亨利猫算出来,它们应该拿过来一个五角钱的,四个两角五分的,一个一角钱的,五个五分钱的,还有十五个一分钱。这样,塔克就还能剩下一个五角钱、一个两角五分、一个一角钱、一个五分钱和三个一分钱。“这个开始还算差强人意,”塔克说,“说不定一年之内我就可以把这些损失重新补回来。”猫和老鼠在排水管和报摊中间来回跑上好几趟,才把钱叼过来。它们把这些硬币一个一个地递进笼子里,柴斯特就用它们堆成了一根小钱柱,五角钱的放在最下面,而最小的一分钱,放到最上面。等它们弄好了,天已经亮了。在白利尼妈妈过来打开摊子以前,它们只剩下刚好可以一起分享半根热狗的时间了。玛利欧跟着妈妈一起来了。他想早点儿喂了柴斯特,好去工作一整个上午,中午再回来接管报摊。他们抬起报摊盖子的时候,妈妈差点儿把她抓着的那一头掉到地上。柴斯特就在那里,坐在那根用零钱堆成的柱子上,啾啾地快乐吟唱。妈妈起先还怀疑是柴斯特从笼子里溜了出来,把钱箱里所有的钱都摸来了。但是等她往抽屉里一望,就发现前一晚的钱分文不少,全都还在。玛利欧的看法是,可能是爸爸前晚就把钱留在那里,想给他一个意外的惊喜。妈妈却摇摇头,她知道,要是爸爸还有两块钱可以给任何人的话,那一定是瞒不过她的。他们向列车长保罗询问,昨夜有没有看到任何人在报摊附近逗留过。他回答说没有。惟一让他注意到的是,有一只常在车站里徘徊的大猫,昨晚似乎比平常更忙碌了一些。他们当然也都知道,那只猫是不可能跟这件放钱的事有什么关联的。尽管查不出究竟是谁把钱留在那里的,但是白利尼妈妈还是信守了诺言,柴斯特获准出笼子了,而且也没有再进一步追查下去。虽然妈妈怎么也不会承认,但说实在的,她对钱的看法跟塔克老鼠并没有什么差别。他们都认为:反正钱有了就是有了,又何必花太多工夫去搞清楚它到底是打哪儿来的呢芽<script>app2(); 第七章 蟋蟀笼子 chap_r(); app2();当晚等白利尼一家都回去了,柴斯特就跟亨利和塔克讲起它上中国城的这趟旅行来。猫和老鼠都坐在架子上,柴斯特则是蹲坐在笼子里那个小铃铛的下面。每隔一两分钟,塔克就会站起来,绕过去,到宝塔的另一边看看。它真是羡慕极了。“冯先生还给了玛利欧一块幸运饼干呢”柴斯特说。“我也非常喜欢中国食品。”亨利猫说道,“我常常到中国城的垃圾桶里翻东西吃。”塔克老鼠总算停了一会儿,不再呆望着那个蟋蟀笼子,这会儿接了句腔:“以前我也考虑过要不要住在那里。不过那些中国人很会做些稀奇古怪的菜肴,比如用鸟巢做汤,鲨鱼鳍煮羹。搞不好他们也会拿老鼠来做道什么点心。所以最后我决定,还是离他们远一点儿的好。”亨利的喉咙里发出了几声低沉的轻轻的笑声。“听听,这像是老鼠说的话吗芽”它一边说,一边还在塔克的背上拍了一下,害得塔克在地上连打了好几个滚。“轻点儿,轻点儿,亨利”塔克说道,一边站直了身子,“你不晓得自己的力气有多大。”它用后腿站了起来,从笼子的红漆栏杆朝里面望。“好漂亮的王宫”它喃喃自语着,“太美了住在这样的地方真的会觉得自己就像国王一样。”“没错。”柴斯特说,“但我对老给关在笼子里这种事,可没有多大的好感。我还是比较习惯住在树桩和地里的洞穴中,关在这里面让我觉得挺紧张的。”“你想出来吗芽”亨利问道,说着就伸出了右前爪的一根脚趾,抬起了笼子门上的闩子。柴斯特把门一推,门立刻应声开了。它也随即跳了出来。“能够自由自在的,可真让人很开心。”它一边说着,一边绕着架子蹦蹦跳跳,“再没有什么事情比自由自在更棒了”“喂,柴斯特”塔克说,“可以让我进去一下吗芽我从来没有进过这种宝塔。”“请便。”柴斯特说道。塔克从门里爬进了笼子,在里面东张西望的。它躺了下来,先是靠这一侧躺躺,然后又转到另一侧躺躺,最后还来了个四脚朝天。“要是再有件丝袍子就好了。”说着又用它的后腿站了起来,一边还把一只爪子搭在栏杆上。“我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中国皇帝了。怎么样,亨利芽”“你看起来像只掉进了陷阱里的老鼠。”亨利说。“每只老鼠最后都该到一个这么棒的陷阱里结束一生的。”塔克说。“你想睡在这个笼子里吗芽”柴斯特问道。“噢,我可以吗芽”这只老鼠兴奋地叫道。在它的观念里,所谓的“奢侈享受”指的就是在一个这样的地方待上一夜。“当然可以啦”柴斯特说,“我还是比较喜欢火柴盒。”“惟一的遗憾是”塔克说,一边跺了跺它左边的后腿,“这个地板,睡在上面稍微硬了一点儿。”“我去排水管那儿给你找一些废纸来。”亨利自告奋勇地说。“不行,这样会把这里弄得乱七八糟的。”塔克说,“我们可不要让柴斯特跟白利尼一家弄出什么不愉快来。”它犹豫了一会儿,“嗯,也许我们可以就在这里找点儿东西用。”“拿点儿面巾纸怎么样芽”柴斯特建议,“睡起来又软又舒服。”“面巾纸是不错,”塔克说,“不过,我在想”它吞吞吐吐地说。“说啊,塔克,”亨利说,“你心里早就盘算好了吧。就说出来让我们听听吧”“嗯,”塔克开了口,“我在想,要是钱箱里有几张一块钱的钞票”亨利不禁放声大笑。“我就知道”它对柴斯特说道,“除了它以外,还会有谁想睡在一堆一块钱钞票上芽”柴斯特跳进了钱箱的抽屉里,抽屉还是跟往常一样敞开着。“这里有几张一块钱的钞票。”它叫了起来。“这就够我弄个床垫了,”塔克说道,“麻烦你们给我递几张进来。”柴斯特把一块钱钞票递给了亨利,再由亨利从门里塞进去。塔克抓住了钞票的一端,把它像张毯子似的抖了开来。这是张又旧又皱的钞票。“小心别把它扯破了”亨利说。“我不会把它扯破的,”塔克回答说,“我可是只认识钞票价值的老鼠。”亨利又塞进了第二张钞票,它比前一张新些也硬些。“我来看看”塔克说。它把两张钞票的一角都抬了起来,各用一只爪子抓着。“这张新钞票可以垫在下面,我喜欢干净挺括的床单,然后比较旧的这一张就拿来当被子盖。现在,就只需要一个枕头了。拜托再看看钱箱里还有什么没有。”亨利和柴斯特在那敞开的、分成一格一格的抽屉里又找寻了一会儿,里面还有些小零钱,只是不太多就是了。“来个五分钱怎么样芽”亨利说。“太低了。”塔克说道。抽屉的后半边还掩在钱箱的里面,柴斯特往里爬。里头很黑,什么也看不见,它四下摸索着,突然一头撞上了个东西。不管那到底是个什么,反正似乎是又大又圆就是了。柴斯特又推又拉的,好不容易才把它弄到了报摊上透有微弱光线的地方。原来那是妈妈的一只耳环,形状像个贝壳,上面都是闪亮的小钻石。“耳环可以用吗芽”它冲着塔克叫。“嗯,我想想看。”塔克说。“看起来上面还镶满了钻石呢”亨利说。“太好了”塔克叫道,“把它送上来吧”亨利把耳环递进了笼子里。塔克像个珠宝商似的,仔细地端详了一番。“我想这些钻石是假的。”最后它宣布。“是啊,但还是非常漂亮的。”柴斯特说着,早就跳进那些钻石里头了。“就用这个吧”塔克说。它侧卧在那张新钞票上,头则枕在这只耳环上,然后把旧钞票拉上来,盖到了身上。柴斯特和亨利听到它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我睡在皇宫里的一张钞票上了。”它说,“这真是美梦成真了”亨利猫喵喵地轻轻地笑起来。“晚安,柴斯特”它说,“我要回排水管里睡觉去了。”说着跳下了地板。“晚安,亨利”柴斯特回答说。亨利一溜烟儿地从报摊边上的开口钻了出去,轻巧地跑过地板,回到了排水管的家,从头到尾没弄出一点儿声音,简直就跟一道影子一样。柴斯特也跳进了火柴盒里,它已经开始喜欢面巾纸的感觉了,这几乎就像它那根老树桩上软绵绵的木头,实在要比那个蟋蟀笼子更像个家呢而现在,它们都各自睡在自己喜欢的地方了。“晚安,塔克”柴斯特说。“晚安,柴斯特”塔克也回应着。柴斯特蟋蟀深深地沉入软软的面巾纸里。它已经开始享受在纽约的生活了。就在它即将睡着的那一刻,蒙中还听到塔克老鼠在笼子里快乐地低吟着呢<script>app2(); 第七章 蟋蟀笼子 chap_r(); app2();当晚等白利尼一家都回去了,柴斯特就跟亨利和塔克讲起它上中国城的这趟旅行来。猫和老鼠都坐在架子上,柴斯特则是蹲坐在笼子里那个小铃铛的下面。每隔一两分钟,塔克就会站起来,绕过去,到宝塔的另一边看看。它真是羡慕极了。“冯先生还给了玛利欧一块幸运饼干呢”柴斯特说。“我也非常喜欢中国食品。”亨利猫说道,“我常常到中国城的垃圾桶里翻东西吃。”塔克老鼠总算停了一会儿,不再呆望着那个蟋蟀笼子,这会儿接了句腔:“以前我也考虑过要不要住在那里。不过那些中国人很会做些稀奇古怪的菜肴,比如用鸟巢做汤,鲨鱼鳍煮羹。搞不好他们也会拿老鼠来做道什么点心。所以最后我决定,还是离他们远一点儿的好。”亨利的喉咙里发出了几声低沉的轻轻的笑声。“听听,这像是老鼠说的话吗芽”它一边说,一边还在塔克的背上拍了一下,害得塔克在地上连打了好几个滚。“轻点儿,轻点儿,亨利”塔克说道,一边站直了身子,“你不晓得自己的力气有多大。”它用后腿站了起来,从笼子的红漆栏杆朝里面望。“好漂亮的王宫”它喃喃自语着,“太美了住在这样的地方真的会觉得自己就像国王一样。”“没错。”柴斯特说,“但我对老给关在笼子里这种事,可没有多大的好感。我还是比较习惯住在树桩和地里的洞穴中,关在这里面让我觉得挺紧张的。”“你想出来吗芽”亨利问道,说着就伸出了右前爪的一根脚趾,抬起了笼子门上的闩子。柴斯特把门一推,门立刻应声开了。它也随即跳了出来。“能够自由自在的,可真让人很开心。”它一边说着,一边绕着架子蹦蹦跳跳,“再没有什么事情比自由自在更棒了”“喂,柴斯特”塔克说,“可以让我进去一下吗芽我从来没有进过这种宝塔。”“请便。”柴斯特说道。塔克从门里爬进了笼子,在里面东张西望的。它躺了下来,先是靠这一侧躺躺,然后又转到另一侧躺躺,最后还来了个四脚朝天。“要是再有件丝袍子就好了。”说着又用它的后腿站了起来,一边还把一只爪子搭在栏杆上。“我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中国皇帝了。怎么样,亨利芽”“你看起来像只掉进了陷阱里的老鼠。”亨利说。“每只老鼠最后都该到一个这么棒的陷阱里结束一生的。”塔克说。“你想睡在这个笼子里吗芽”柴斯特问道。“噢,我可以吗芽”这只老鼠兴奋地叫道。在它的观念里,所谓的“奢侈享受”指的就是在一个这样的地方待上一夜。“当然可以啦”柴斯特说,“我还是比较喜欢火柴盒。”“惟一的遗憾是”塔克说,一边跺了跺它左边的后腿,“这个地板,睡在上面稍微硬了一点儿。”“我去排水管那儿给你找一些废纸来。”亨利自告奋勇地说。“不行,这样会把这里弄得乱七八糟的。”塔克说,“我们可不要让柴斯特跟白利尼一家弄出什么不愉快来。”它犹豫了一会儿,“嗯,也许我们可以就在这里找点儿东西用。”“拿点儿面巾纸怎么样芽”柴斯特建议,“睡起来又软又舒服。”“面巾纸是不错,”塔克说,“不过,我在想”它吞吞吐吐地说。“说啊,塔克,”亨利说,“你心里早就盘算好了吧。就说出来让我们听听吧”“嗯,”塔克开了口,“我在想,要是钱箱里有几张一块钱的钞票”亨利不禁放声大笑。“我就知道”它对柴斯特说道,“除了它以外,还会有谁想睡在一堆一块钱钞票上芽”柴斯特跳进了钱箱的抽屉里,抽屉还是跟往常一样敞开着。“这里有几张一块钱的钞票。”它叫了起来。“这就够我弄个床垫了,”塔克说道,“麻烦你们给我递几张进来。”柴斯特把一块钱钞票递给了亨利,再由亨利从门里塞进去。塔克抓住了钞票的一端,把它像张毯子似的抖了开来。这是张又旧又皱的钞票。“小心别把它扯破了”亨利说。“我不会把它扯破的,”塔克回答说,“我可是只认识钞票价值的老鼠。”亨利又塞进了第二张钞票,它比前一张新些也硬些。“我来看看”塔克说。它把两张钞票的一角都抬了起来,各用一只爪子抓着。“这张新钞票可以垫在下面,我喜欢干净挺括的床单,然后比较旧的这一张就拿来当被子盖。现在,就只需要一个枕头了。拜托再看看钱箱里还有什么没有。”亨利和柴斯特在那敞开的、分成一格一格的抽屉里又找寻了一会儿,里面还有些小零钱,只是不太多就是了。“来个五分钱怎么样芽”亨利说。“太低了。”塔克说道。抽屉的后半边还掩在钱箱的里面,柴斯特往里爬。里头很黑,什么也看不见,它四下摸索着,突然一头撞上了个东西。不管那到底是个什么,反正似乎是又大又圆就是了。柴斯特又推又拉的,好不容易才把它弄到了报摊上透有微弱光线的地方。原来那是妈妈的一只耳环,形状像个贝壳,上面都是闪亮的小钻石。“耳环可以用吗芽”它冲着塔克叫。“嗯,我想想看。”塔克说。“看起来上面还镶满了钻石呢”亨利说。“太好了”塔克叫道,“把它送上来吧”亨利把耳环递进了笼子里。塔克像个珠宝商似的,仔细地端详了一番。“我想这些钻石是假的。”最后它宣布。“是啊,但还是非常漂亮的。”柴斯特说着,早就跳进那些钻石里头了。“就用这个吧”塔克说。它侧卧在那张新钞票上,头则枕在这只耳环上,然后把旧钞票拉上来,盖到了身上。柴斯特和亨利听到它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我睡在皇宫里的一张钞票上了。”它说,“这真是美梦成真了”亨利猫喵喵地轻轻地笑起来。“晚安,柴斯特”它说,“我要回排水管里睡觉去了。”说着跳下了地板。“晚安,亨利”柴斯特回答说。亨利一溜烟儿地从报摊边上的开口钻了出去,轻巧地跑过地板,回到了排水管的家,从头到尾没弄出一点儿声音,简直就跟一道影子一样。柴斯特也跳进了火柴盒里,它已经开始喜欢面巾纸的感觉了,这几乎就像它那根老树桩上软绵绵的木头,实在要比那个蟋蟀笼子更像个家呢而现在,它们都各自睡在自己喜欢的地方了。“晚安,塔克”柴斯特说。“晚安,柴斯特”塔克也回应着。柴斯特蟋蟀深深地沉入软软的面巾纸里。它已经开始享受在纽约的生活了。就在它即将睡着的那一刻,蒙中还听到塔克老鼠在笼子里快乐地低吟着呢<script>app2(); 第六章 地铁上市中心 chap_r(); app2();玛利欧搭乘市内线的地铁上市中心去。他把火柴盒搁在胸前,好让蟋蟀看得到外面。这是柴斯特第一次看到地铁沿线的风光。上回它一直被埋在牛肉三明治下面,什么也没瞧见,这次它得好好抓住这个机会。于是它爬了出来,身体挂在盒子外头,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这节车厢。柴斯特显得非常好奇,它还想:只要能在纽约多待一天,它就要随时随地好好见识一下这个城市。它目不转睛地盯着一位戴了顶草帽的老妇人,心里直纳闷,那上面的花到底是不是真的芽如果是真的,那它们的味道又怎么样呢芽不一会儿,火车忽然发出好大的响声,停住了。柴斯特也跟大多数第一次搭乘地铁的人一样,不太习惯这种突然停车的情况,一头从盒子里栽了出来,跌到了玛利欧的大腿上。玛利欧把它捡起来,叮咛说:“你得小心点儿”他把手指压在盒子的开口上,只留下一点儿足够柴斯特探出头来的空间。玛利欧在运河街那一站下了车,走过几条街,上中国城去了。柴斯特把脖子伸得老长老长的,它平生第一次见到纽约的白昼光景。虽然这个区域的建筑物不如时代广场那边的高,但也足够让柴斯特自觉渺小了。就像爸爸说的,中国城里所有的店铺都是关着的。玛利欧在那些狭窄、弯曲的街道上来来回回地走着。为了要探头看清两边店铺的窗户,确定有没有人在,他不断地往返于街道两边的店铺之间。有几家店铺展示着那种一放进水里就会绽放成漂亮纸花的纸板贝壳;还有些店铺则把一串串风铃挂在窗口上,只要微风吹过,就会听到它们叮当作响。只是到处都没看到有卖蟋蟀笼子的。在一条巷子的顶头儿,有一家特别老旧的店铺。门上的油漆都已经剥落了,橱窗里摆满各式各样的小摆设。店门前有个招牌,上面写着“冯赛中国古玩”。招牌下方,还用比较小的字加上了一行:“兼营手洗衣物”。一位中国老人正跷着二郎腿坐在门口。他穿的上衣绣着好些红丝线的龙,外面还加了件丝质背心。老人正衔着一根好长的白色泥质烟斗抽着烟。玛利欧停了下来,探头望了一下这家店的窗口。这个老人没有转头,只是偷偷地用眼角瞄着这个男孩子,然后慢慢地把烟斗从嘴里抽了出来,朝空中喷了一股烟。“你是冯先生吗芽”玛利欧问道。这人挺顺溜地把头转了过来,就好像它是放在一个转轴上似的。他看着玛利欧,应道:“我是冯赛。”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儿奇怪,但是却很好听,很像小提琴拨弦时发出的乐音。冯赛是很多年前从中国来到这里的,他讲话的方式很奇特,但是玛利欧却很喜欢。他欣赏人类各种不同的独特发音方式,几乎不亚于他对蟋蟀乐音的喜好。“我想买个蟋蟀笼子,不知道你这儿有没有芽”玛利欧问。冯赛把烟斗又放回了嘴里,使劲儿地吸了几口。现在他的眼睛眯得比先前更小了。“你有蟋蟀芽”过了好一会儿,他终于细声问道,声音微小到玛利欧几乎听不到。“有的。”玛利欧说,“就在这里。”说着就打开了火柴盒。这下轮到柴斯特和冯赛双目对视了。“噢,很好”冯赛说着,脸上的表情突然出现了非常显著的改变。他忽然变得活泼起来,好像就要在人行道上跳起舞来似的。“你有蟋蟀,太好了”他开心地笑着。玛利欧被冯赛突如其来的改变吓了一跳。“我想给它买个屋子。”他说。“请进店里来吧”冯赛说道。他打开了门,两人便走了进去。玛利欧从来没见过这么杂乱的房间,里头堆满了杂七杂八的中国玩意儿。从丝质长袍、筷子到一包包的手洗衣物,各式各样的东西堆得满架子和椅子上都是。空气里飘散着一种淡淡的、甜甜的焚香的气味。冯赛把一堆中文报纸推到了地板上。“你请坐”他说,一面打手势,要玛利欧坐在他才清理出来的椅子上,“我马上就来。”说着就穿过店后面的一道门,消失了踪影。玛利欧静静地坐着。他很怕一动,那一大堆稀奇古怪的中国玩意儿全都会坍塌下来,把他给埋在下面。他看见面前的一个玻璃箱里,摆着一整排象牙雕刻的中国女神像。她们的嘴唇上都带着一抹非常奇异的微笑,就好像她们知道些别人都不知道的事情,而且她们仿佛正目不转睛地直视着玛利欧。他也想注视她们,但是没办法保持住凝视的目光,只好把视线移开了。过了几分钟,冯赛回到了房间里。他带来了一个宝塔形的蟋蟀笼子。这个笼子一共有七层,每层都比下面一层稍小一点儿,最上面则是个细细的尖顶。笼子底层漆成红色和绿色,塔尖则是金色的,有一边还有个带小闸锁的门。玛利欧爱死这个小笼子了,一股想拥有它的强烈欲望使他兴奋得全身都颤抖了起来。但它看起来实在是很昂贵的。冯赛竖起右手大拇指,很郑重地说:“这是个很古老的蟋蟀笼子,以前是专门为中国皇帝养蟋蟀预备的。你知道第一只蟋蟀的故事吗芽”“不知道,先生。”玛利欧说道。“很好。”冯赛说,“我来说给你听”他把笼子放下来,又从口袋里掏出了泥质烟斗。一会儿,烟点着了,一缕轻烟从烟袋锅儿里冉冉升起。他为了强调他所说的,还用烟斗比画了一下,在空中画出一个个小小的图案,很像中国的书法。“很久以前,盘古之初,世界上本来没有蟋蟀。但是却有个非常聪明的人,他知道世界上的任何事情。这人有个名字,叫做西帅,他只讲真话。世界上没有他不知道的秘密。他了解动物和人的思想,也明白花和树的愿望,还知道太阳和星星的命运。对他而言,整个世界就像是一张摊开的书页,可以随他尽情阅读。就连住在天上的玉皇大帝也都因为西帅讲述的真理而深爱他。“很多人都从大老远的地方来,要听西帅预卜他们的命运。他会对这个说:你是好人,会和山边长的香柏树一样长寿。对另一个则说:你这个坏蛋,你就快死了。再见由于西帅对所有人都只讲实话,所以那些坏人听到他的话后都非常不高兴。他们想:我是个坏人,现在,大家都知道我有多坏了。于是那些坏人就决定要联手杀死西帅。西帅非常明白他们要杀他,因为他知道所有的事啊,不过他并不在乎。西帅的心里有如莲花一样散发着甜美芬芳的气息,充满了平静。所以他就这么等待着。“然而,那住在天上的玉皇大帝却不肯让西帅就这样被害。他认为这个只讲真话的人,比人间的帝王更可贵。所以等那些坏人要杀害西帅的时候,玉皇大帝就把他变成了蟋蟀。于是这个只讲真话又知道万事的人,从此开始唱起没有人懂得,却又人人爱听的歌了。不过他的歌神明会懂得,而且深受感动。对他们来说,一首首美妙的蟋蟀之歌,就是这位仍在讲真理,又知晓一切的人所吟唱的歌曲。”冯赛住了口,静静地抽着烟斗。玛利欧也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直视着那个蟋蟀笼子。他一边想着这个故事,一边在心里感受着他有多想要这个笼子。柴斯特也在火柴盒里仔细地聆听着,它也深深地被这个西帅的故事感动了。当然它并不知道这故事到底是不是真的,不过它的心底却隐约有点儿相信。因为它自己也一直认为,它的歌声应该不会就只是一些无意义的鸣叫而已。跟往常一样,一旦它不知道还有些什么别的事可做了,就会不由自主地把一个翅膀搭在另一个上面,轻轻地搓拉起来。于是清亮的乐音便在这个店铺里响了起来。冯赛抬起头来,那张老脸的嘴角泛起了一抹微笑。“嘿,这样啊”他轻语着,“蟋蟀已经明白了。”他又喷了几口烟。玛利欧很想问他这只笼子要多少钱,但是又不大敢开口。“这只蟋蟀实在太了不起了”冯赛说,“我这个笼子就卖你十五美分吧”玛利欧松了一口气。这样的价钱他还付得起。他从口袋里找出了一个五分镍币和一个一角银币,这样,他这个星期所剩的零用钱就只有一个两角五分的硬币了。“我买了,冯先生。”说着,他便把钱递给了冯赛。“我还要奉送一个小礼物给你。”冯赛说。他走到了柜台后面,从一个抽屉里拿出了一个比蜜蜂大不了多少的小小铃铛,然后又拿了一根细线,把铃铛挂进笼子里面。玛利欧把柴斯特放进了笼子里。这只蟋蟀跳起来,撞到了小铃铛上,发出了细微的叮当声。“这听起来就像当年远在扬子江边,由寺庙里隐约传来的钟声”冯赛说道。玛利欧向他道谢,感谢他讲的故事,还有他送的铃铛。当他要起身离开的时候,冯赛又说道:“你想不想要块中国幸运饼干呢芽”“噢,想啊”玛利欧说,“我从来没见过这种饼干。”冯赛从架子上拿下一个罐子,里面装满了幸运饼干。那是一种薄薄的脆饼干,中间折起来的地方是空的。玛利欧咬开了一块饼干,在里面找着了一张小纸片。他把上面写的字大声读了出来:“好运快到了,快快准备好”“哈哈”冯赛笑了起来,笑声很尖,也很兴奋,“很好的建议。回去吧,再见了要随时准备好,等着喜事来临哟”<script>app2(); 第六章 地铁上市中心 chap_r(); app2();玛利欧搭乘市内线的地铁上市中心去。他把火柴盒搁在胸前,好让蟋蟀看得到外面。这是柴斯特第一次看到地铁沿线的风光。上回它一直被埋在牛肉三明治下面,什么也没瞧见,这次它得好好抓住这个机会。于是它爬了出来,身体挂在盒子外头,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这节车厢。柴斯特显得非常好奇,它还想:只要能在纽约多待一天,它就要随时随地好好见识一下这个城市。它目不转睛地盯着一位戴了顶草帽的老妇人,心里直纳闷,那上面的花到底是不是真的芽如果是真的,那它们的味道又怎么样呢芽不一会儿,火车忽然发出好大的响声,停住了。柴斯特也跟大多数第一次搭乘地铁的人一样,不太习惯这种突然停车的情况,一头从盒子里栽了出来,跌到了玛利欧的大腿上。玛利欧把它捡起来,叮咛说:“你得小心点儿”他把手指压在盒子的开口上,只留下一点儿足够柴斯特探出头来的空间。玛利欧在运河街那一站下了车,走过几条街,上中国城去了。柴斯特把脖子伸得老长老长的,它平生第一次见到纽约的白昼光景。虽然这个区域的建筑物不如时代广场那边的高,但也足够让柴斯特自觉渺小了。就像爸爸说的,中国城里所有的店铺都是关着的。玛利欧在那些狭窄、弯曲的街道上来来回回地走着。为了要探头看清两边店铺的窗户,确定有没有人在,他不断地往返于街道两边的店铺之间。有几家店铺展示着那种一放进水里就会绽放成漂亮纸花的纸板贝壳;还有些店铺则把一串串风铃挂在窗口上,只要微风吹过,就会听到它们叮当作响。只是到处都没看到有卖蟋蟀笼子的。在一条巷子的顶头儿,有一家特别老旧的店铺。门上的油漆都已经剥落了,橱窗里摆满各式各样的小摆设。店门前有个招牌,上面写着“冯赛中国古玩”。招牌下方,还用比较小的字加上了一行:“兼营手洗衣物”。一位中国老人正跷着二郎腿坐在门口。他穿的上衣绣着好些红丝线的龙,外面还加了件丝质背心。老人正衔着一根好长的白色泥质烟斗抽着烟。玛利欧停了下来,探头望了一下这家店的窗口。这个老人没有转头,只是偷偷地用眼角瞄着这个男孩子,然后慢慢地把烟斗从嘴里抽了出来,朝空中喷了一股烟。“你是冯先生吗芽”玛利欧问道。这人挺顺溜地把头转了过来,就好像它是放在一个转轴上似的。他看着玛利欧,应道:“我是冯赛。”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儿奇怪,但是却很好听,很像小提琴拨弦时发出的乐音。冯赛是很多年前从中国来到这里的,他讲话的方式很奇特,但是玛利欧却很喜欢。他欣赏人类各种不同的独特发音方式,几乎不亚于他对蟋蟀乐音的喜好。“我想买个蟋蟀笼子,不知道你这儿有没有芽”玛利欧问。冯赛把烟斗又放回了嘴里,使劲儿地吸了几口。现在他的眼睛眯得比先前更小了。“你有蟋蟀芽”过了好一会儿,他终于细声问道,声音微小到玛利欧几乎听不到。“有的。”玛利欧说,“就在这里。”说着就打开了火柴盒。这下轮到柴斯特和冯赛双目对视了。“噢,很好”冯赛说着,脸上的表情突然出现了非常显著的改变。他忽然变得活泼起来,好像就要在人行道上跳起舞来似的。“你有蟋蟀,太好了”他开心地笑着。玛利欧被冯赛突如其来的改变吓了一跳。“我想给它买个屋子。”他说。“请进店里来吧”冯赛说道。他打开了门,两人便走了进去。玛利欧从来没见过这么杂乱的房间,里头堆满了杂七杂八的中国玩意儿。从丝质长袍、筷子到一包包的手洗衣物,各式各样的东西堆得满架子和椅子上都是。空气里飘散着一种淡淡的、甜甜的焚香的气味。冯赛把一堆中文报纸推到了地板上。“你请坐”他说,一面打手势,要玛利欧坐在他才清理出来的椅子上,“我马上就来。”说着就穿过店后面的一道门,消失了踪影。玛利欧静静地坐着。他很怕一动,那一大堆稀奇古怪的中国玩意儿全都会坍塌下来,把他给埋在下面。他看见面前的一个玻璃箱里,摆着一整排象牙雕刻的中国女神像。她们的嘴唇上都带着一抹非常奇异的微笑,就好像她们知道些别人都不知道的事情,而且她们仿佛正目不转睛地直视着玛利欧。他也想注视她们,但是没办法保持住凝视的目光,只好把视线移开了。过了几分钟,冯赛回到了房间里。他带来了一个宝塔形的蟋蟀笼子。这个笼子一共有七层,每层都比下面一层稍小一点儿,最上面则是个细细的尖顶。笼子底层漆成红色和绿色,塔尖则是金色的,有一边还有个带小闸锁的门。玛利欧爱死这个小笼子了,一股想拥有它的强烈欲望使他兴奋得全身都颤抖了起来。但它看起来实在是很昂贵的。冯赛竖起右手大拇指,很郑重地说:“这是个很古老的蟋蟀笼子,以前是专门为中国皇帝养蟋蟀预备的。你知道第一只蟋蟀的故事吗芽”“不知道,先生。”玛利欧说道。“很好。”冯赛说,“我来说给你听”他把笼子放下来,又从口袋里掏出了泥质烟斗。一会儿,烟点着了,一缕轻烟从烟袋锅儿里冉冉升起。他为了强调他所说的,还用烟斗比画了一下,在空中画出一个个小小的图案,很像中国的书法。“很久以前,盘古之初,世界上本来没有蟋蟀。但是却有个非常聪明的人,他知道世界上的任何事情。这人有个名字,叫做西帅,他只讲真话。世界上没有他不知道的秘密。他了解动物和人的思想,也明白花和树的愿望,还知道太阳和星星的命运。对他而言,整个世界就像是一张摊开的书页,可以随他尽情阅读。就连住在天上的玉皇大帝也都因为西帅讲述的真理而深爱他。“很多人都从大老远的地方来,要听西帅预卜他们的命运。他会对这个说:你是好人,会和山边长的香柏树一样长寿。对另一个则说:你这个坏蛋,你就快死了。再见由于西帅对所有人都只讲实话,所以那些坏人听到他的话后都非常不高兴。他们想:我是个坏人,现在,大家都知道我有多坏了。于是那些坏人就决定要联手杀死西帅。西帅非常明白他们要杀他,因为他知道所有的事啊,不过他并不在乎。西帅的心里有如莲花一样散发着甜美芬芳的气息,充满了平静。所以他就这么等待着。“然而,那住在天上的玉皇大帝却不肯让西帅就这样被害。他认为这个只讲真话的人,比人间的帝王更可贵。所以等那些坏人要杀害西帅的时候,玉皇大帝就把他变成了蟋蟀。于是这个只讲真话又知道万事的人,从此开始唱起没有人懂得,却又人人爱听的歌了。不过他的歌神明会懂得,而且深受感动。对他们来说,一首首美妙的蟋蟀之歌,就是这位仍在讲真理,又知晓一切的人所吟唱的歌曲。”冯赛住了口,静静地抽着烟斗。玛利欧也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直视着那个蟋蟀笼子。他一边想着这个故事,一边在心里感受着他有多想要这个笼子。柴斯特也在火柴盒里仔细地聆听着,它也深深地被这个西帅的故事感动了。当然它并不知道这故事到底是不是真的,不过它的心底却隐约有点儿相信。因为它自己也一直认为,它的歌声应该不会就只是一些无意义的鸣叫而已。跟往常一样,一旦它不知道还有些什么别的事可做了,就会不由自主地把一个翅膀搭在另一个上面,轻轻地搓拉起来。于是清亮的乐音便在这个店铺里响了起来。冯赛抬起头来,那张老脸的嘴角泛起了一抹微笑。“嘿,这样啊”他轻语着,“蟋蟀已经明白了。”他又喷了几口烟。玛利欧很想问他这只笼子要多少钱,但是又不大敢开口。“这只蟋蟀实在太了不起了”冯赛说,“我这个笼子就卖你十五美分吧”玛利欧松了一口气。这样的价钱他还付得起。他从口袋里找出了一个五分镍币和一个一角银币,这样,他这个星期所剩的零用钱就只有一个两角五分的硬币了。“我买了,冯先生。”说着,他便把钱递给了冯赛。“我还要奉送一个小礼物给你。”冯赛说。他走到了柜台后面,从一个抽屉里拿出了一个比蜜蜂大不了多少的小小铃铛,然后又拿了一根细线,把铃铛挂进笼子里面。玛利欧把柴斯特放进了笼子里。这只蟋蟀跳起来,撞到了小铃铛上,发出了细微的叮当声。“这听起来就像当年远在扬子江边,由寺庙里隐约传来的钟声”冯赛说道。玛利欧向他道谢,感谢他讲的故事,还有他送的铃铛。当他要起身离开的时候,冯赛又说道:“你想不想要块中国幸运饼干呢芽”“噢,想啊”玛利欧说,“我从来没见过这种饼干。”冯赛从架子上拿下一个罐子,里面装满了幸运饼干。那是一种薄薄的脆饼干,中间折起来的地方是空的。玛利欧咬开了一块饼干,在里面找着了一张小纸片。他把上面写的字大声读了出来:“好运快到了,快快准备好”“哈哈”冯赛笑了起来,笑声很尖,也很兴奋,“很好的建议。回去吧,再见了要随时准备好,等着喜事来临哟”<script>app2(); 第五章 第二天早晨 chap_r(); app2();玛利欧又跟爸爸一起回到了书报摊。通常星期天他都会睡到很晚才起床的,今天却起得比爸妈都早,而且不断催促着爸爸赶快动身。他们合力抬起了报摊的木盖子,玛利欧立刻一个箭步冲了进去。他拿起火柴盒,朝里面望着。柴斯特就这么安稳地躺在面巾纸上,但它并没有睡着,也一直在等待玛利欧来。见到玛利欧,它立刻“啾”地叫了一声。爸爸听到这一声轻叫也露出了微笑。“它一定很喜欢这里。”他说,“它并没有趁着夜里偷偷跑掉。”“我知道它不会的。”玛利欧说。玛利欧带了点儿面包、一块糖和一点儿冷的甘蓝菜,给柴斯特当早餐。他也拿不准,蟋蟀究竟喜欢吃些什么,所以就决定每样都让它试试看。柴斯特跳上了玛利欧的小指头,爬到他手心里放食物的地方。在老家的草地上,它通常是吃树叶和青草,偶尔还会来点儿嫩树枝;在纽约却吃起了面包、糖果和腊肠,而且还发觉它们挺好吃的。等柴斯特吃够了,玛利欧便把剩下的食物包在一张蜡纸里,收进了钱箱。然后他又让这只蟋蟀溜进火柴盒,把它带到报摊旁边一个午餐供应台去。“你看”他跟柜台上的那个人说,“这是我的新宠物,它是只蟋蟀。”看柜台的这个人叫做米奇,他有一头红色的鬈发。“很不错的一只蟋蟀。”他说,一边从火柴盒边窥视着柴斯特。“请你给他一点儿水喝,好吗芽”玛利欧问道。“没问题”米奇立刻倒了一杯水给他。玛利欧抓着柴斯特的后腿,小心地把它放低,直到它的头伸到了接近水面的地方。柴斯特把头浸到水里,好好喝了一大口。然后它把头收回来,深吸了一口气,又探头喝了一口。“你干吗不让它站在边上喝呢芽”米奇说。他很有兴味地看着柴斯特,因为他从来没见过蟋蟀从玻璃杯里喝水。玛利欧轻轻地把他的宠物放到了玻璃杯边上,然后又轻轻地把手抽了回来。柴斯特弯下身,想探头到水面上去。不料玻璃太滑了,它一个不小心,就一头栽进了水里。玛利欧赶紧把它捞出来,用纸巾帮它擦干。其实柴斯特自己倒不在意跌进水里。以前在康涅狄格州的时候,它也曾经跌进过小溪里几次。而且它也明白,要习惯城市里的生活还得花上一点儿时间才行。譬如说,从杯子里喝水这种事就是一个例子。“这只蟋蟀会不会想来点儿汽水芽”米奇问道。“我想它应该很愿意吧”玛利欧说。“什么口味的芽”米奇问。玛利欧想了一会儿,说:“我想,草莓的好了。”这正好是他自己最喜欢的口味。米奇拿了一把汤匙来,倒了一滴草莓糖汁到勺子里,然后又加了一滴奶精,挤了一点儿苏打水,还有像指甲般大小的冰淇淋。这就成了用来给蟋蟀喝的草莓汽水了。他也给玛利欧弄了一杯,比柴斯特的多一点儿,不过也多不了多少,因为这是白送给他的。等到他们把汽水都喝光了,米奇拿了一个纸杯,并且在上面写了“蟋蟀”两个字。“这就是它的杯子了。”他对玛利欧说,“你可以随时过来倒水给它喝。”“谢谢你,米奇”玛利欧说。他把柴斯特放回了火柴盒里,“我得去给它弄间屋子了。”“过一会儿再带它过来”米奇在他们后面叫着,“我会弄个圣代给它吃。”在报摊那里,白利尼老爸正跟史麦德利先生聊天。史麦德利先生是白利尼家最好的顾客。他是一位音乐老师,每个月的最后一个星期天,早上十点三十分,他从教堂回家的路上,总会顺道过来买上一本美国音乐杂志。不管天气如何,他都随身带着一把卷得整整齐齐的长柄雨伞。跟往常一样,爸爸正在和史麦德利先生谈论歌剧。白利尼一家人最最喜欢的莫过于歌剧了。冬天里的每个星期天,收音机里播放歌剧的时候,他们一定会围在报摊的收音机旁边,聚精会神地在地铁乱哄哄的喧闹声里,聆听广播中的歌剧。“早安,史麦德利先生”玛利欧说,“你猜我有什么芽”史麦德利先生猜不出来。“是只蟋蟀”玛利欧说,一边把柴斯特高举起来,给这位音乐老师看。“太棒了”史麦德利先生说,“这可是只爱唱歌的小家伙。”“你想拿着它看看吗芽”玛利欧问道。史麦德利先生向后退了一下。“噢,我想不要了”他说,“我八岁那年,被蜜蜂蜇过一次,从那儿以后就一直挺怕昆虫的。”“它不会蜇你的。”玛利欧说。他让火柴盒倾斜了点儿,柴斯特便跌进了史麦德利先生手里。这个举动使这位音乐老师微微颤抖了一下。“我昨天晚上听到它在鸣叫。”玛利欧说。“你看它会不会叫给我听芽”史麦德利先生问道。“也许会哟”玛利欧说。他把柴斯特放到柜台上,说:“请你叫给我们听听吧”为了让柴斯特更明白他的意思,他还自己先叫了几声。虽然他叫得不太像,不过柴斯特还是弄明白了。于是它让翅膀交错,发出了一声挺地道的鸣叫。爸爸和史麦德利先生都高兴得赞叹起来。“多么完美的中央c音哪”史麦德利先生说。他像乐团指挥一样地抬起手来,手一放低,柴斯特就应声演奏。“你要给它上几堂音乐课吗芽史麦德利先生芽”玛利欧问道。“我又能教它些什么呢芽”史麦德利先生说,“它已经从最伟大的老师大自然那里受到最好的训练了。大自然把一对可以交互拉响的翅膀赐给了它,又给了它本能,可以发出这么美妙的乐音。我再也没办法给这位小小的黑色奥尔甫斯增添任何天分了。”“谁是奥尔甫斯啊芽”玛利欧问道。“奥尔甫斯是有史以来最伟大的一位音乐家。”这位音乐老师回答道,“很久很久以前,他是一位弹竖琴的音乐家。他的演奏是如此美妙,不但人类喜欢,就连岩石、树木和瀑布都会停滞不动留心倾听他的演奏。狮子不再追逐麋鹿,河川也停住不流,风也屏息倾听。全世界都安静下来了。”玛利欧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他真希望看到大家全都安静下来倾听一场演奏的情景。“那一定是一场好棒好棒的演奏”最后他说。史麦德利先生微微一笑。“确实是的。”他说,“也许有一天,你的蟋蟀也会演奏得一样好。我对像它这么有天赋的生物,可是抱有很大的期望哟玛利欧。”“你听到了吗芽”白利尼老爸说,“也许有一天它会出名哪”玛利欧是听到了,没错。然而现在他心里却还有别的事。“爸爸,我可不可以到中国城去,给我的蟋蟀弄个屋子芽”他问道。“屋子芽什么样的屋子芽”他父亲问。“吉米莱博夫斯基说,中国人很喜欢蟋蟀,他们有一种专门做给蟋蟀住的小笼子。”玛利欧解释着。“今天是星期天,”爸爸说,“不会有什么店开门的。”“嗯,还是可能有一两家开门的。”玛利欧说,“中国城嘛何况,如果真的商店都休息的话,我也可以认好门,知道下次该到哪里去买。”“好吧”白利尼老爸说,“不过”但是玛利欧已经等不及什么“不过”了。他立刻把柴斯特一把拢进了火柴盒,迫不及待地向通往城里去的地铁楼梯那边跑了过去,一边还头也不回地叫着:“再见了,史麦德利先生”爸爸和史麦德利先生望着他急匆匆地跑走了。之后,爸爸才带着那种快乐又无可奈何的表情,朝这位音乐老师耸了耸肩膀,两个人又继续讨论跟歌剧有关的话题了。<script>app2(); 第五章 第二天早晨 chap_r(); app2();玛利欧又跟爸爸一起回到了书报摊。通常星期天他都会睡到很晚才起床的,今天却起得比爸妈都早,而且不断催促着爸爸赶快动身。他们合力抬起了报摊的木盖子,玛利欧立刻一个箭步冲了进去。他拿起火柴盒,朝里面望着。柴斯特就这么安稳地躺在面巾纸上,但它并没有睡着,也一直在等待玛利欧来。见到玛利欧,它立刻“啾”地叫了一声。爸爸听到这一声轻叫也露出了微笑。“它一定很喜欢这里。”他说,“它并没有趁着夜里偷偷跑掉。”“我知道它不会的。”玛利欧说。玛利欧带了点儿面包、一块糖和一点儿冷的甘蓝菜,给柴斯特当早餐。他也拿不准,蟋蟀究竟喜欢吃些什么,所以就决定每样都让它试试看。柴斯特跳上了玛利欧的小指头,爬到他手心里放食物的地方。在老家的草地上,它通常是吃树叶和青草,偶尔还会来点儿嫩树枝;在纽约却吃起了面包、糖果和腊肠,而且还发觉它们挺好吃的。等柴斯特吃够了,玛利欧便把剩下的食物包在一张蜡纸里,收进了钱箱。然后他又让这只蟋蟀溜进火柴盒,把它带到报摊旁边一个午餐供应台去。“你看”他跟柜台上的那个人说,“这是我的新宠物,它是只蟋蟀。”看柜台的这个人叫做米奇,他有一头红色的鬈发。“很不错的一只蟋蟀。”他说,一边从火柴盒边窥视着柴斯特。“请你给他一点儿水喝,好吗芽”玛利欧问道。“没问题”米奇立刻倒了一杯水给他。玛利欧抓着柴斯特的后腿,小心地把它放低,直到它的头伸到了接近水面的地方。柴斯特把头浸到水里,好好喝了一大口。然后它把头收回来,深吸了一口气,又探头喝了一口。“你干吗不让它站在边上喝呢芽”米奇说。他很有兴味地看着柴斯特,因为他从来没见过蟋蟀从玻璃杯里喝水。玛利欧轻轻地把他的宠物放到了玻璃杯边上,然后又轻轻地把手抽了回来。柴斯特弯下身,想探头到水面上去。不料玻璃太滑了,它一个不小心,就一头栽进了水里。玛利欧赶紧把它捞出来,用纸巾帮它擦干。其实柴斯特自己倒不在意跌进水里。以前在康涅狄格州的时候,它也曾经跌进过小溪里几次。而且它也明白,要习惯城市里的生活还得花上一点儿时间才行。譬如说,从杯子里喝水这种事就是一个例子。“这只蟋蟀会不会想来点儿汽水芽”米奇问道。“我想它应该很愿意吧”玛利欧说。“什么口味的芽”米奇问。玛利欧想了一会儿,说:“我想,草莓的好了。”这正好是他自己最喜欢的口味。米奇拿了一把汤匙来,倒了一滴草莓糖汁到勺子里,然后又加了一滴奶精,挤了一点儿苏打水,还有像指甲般大小的冰淇淋。这就成了用来给蟋蟀喝的草莓汽水了。他也给玛利欧弄了一杯,比柴斯特的多一点儿,不过也多不了多少,因为这是白送给他的。等到他们把汽水都喝光了,米奇拿了一个纸杯,并且在上面写了“蟋蟀”两个字。“这就是它的杯子了。”他对玛利欧说,“你可以随时过来倒水给它喝。”“谢谢你,米奇”玛利欧说。他把柴斯特放回了火柴盒里,“我得去给它弄间屋子了。”“过一会儿再带它过来”米奇在他们后面叫着,“我会弄个圣代给它吃。”在报摊那里,白利尼老爸正跟史麦德利先生聊天。史麦德利先生是白利尼家最好的顾客。他是一位音乐老师,每个月的最后一个星期天,早上十点三十分,他从教堂回家的路上,总会顺道过来买上一本美国音乐杂志。不管天气如何,他都随身带着一把卷得整整齐齐的长柄雨伞。跟往常一样,爸爸正在和史麦德利先生谈论歌剧。白利尼一家人最最喜欢的莫过于歌剧了。冬天里的每个星期天,收音机里播放歌剧的时候,他们一定会围在报摊的收音机旁边,聚精会神地在地铁乱哄哄的喧闹声里,聆听广播中的歌剧。“早安,史麦德利先生”玛利欧说,“你猜我有什么芽”史麦德利先生猜不出来。“是只蟋蟀”玛利欧说,一边把柴斯特高举起来,给这位音乐老师看。“太棒了”史麦德利先生说,“这可是只爱唱歌的小家伙。”“你想拿着它看看吗芽”玛利欧问道。史麦德利先生向后退了一下。“噢,我想不要了”他说,“我八岁那年,被蜜蜂蜇过一次,从那儿以后就一直挺怕昆虫的。”“它不会蜇你的。”玛利欧说。他让火柴盒倾斜了点儿,柴斯特便跌进了史麦德利先生手里。这个举动使这位音乐老师微微颤抖了一下。“我昨天晚上听到它在鸣叫。”玛利欧说。“你看它会不会叫给我听芽”史麦德利先生问道。“也许会哟”玛利欧说。他把柴斯特放到柜台上,说:“请你叫给我们听听吧”为了让柴斯特更明白他的意思,他还自己先叫了几声。虽然他叫得不太像,不过柴斯特还是弄明白了。于是它让翅膀交错,发出了一声挺地道的鸣叫。爸爸和史麦德利先生都高兴得赞叹起来。“多么完美的中央c音哪”史麦德利先生说。他像乐团指挥一样地抬起手来,手一放低,柴斯特就应声演奏。“你要给它上几堂音乐课吗芽史麦德利先生芽”玛利欧问道。“我又能教它些什么呢芽”史麦德利先生说,“它已经从最伟大的老师大自然那里受到最好的训练了。大自然把一对可以交互拉响的翅膀赐给了它,又给了它本能,可以发出这么美妙的乐音。我再也没办法给这位小小的黑色奥尔甫斯增添任何天分了。”“谁是奥尔甫斯啊芽”玛利欧问道。“奥尔甫斯是有史以来最伟大的一位音乐家。”这位音乐老师回答道,“很久很久以前,他是一位弹竖琴的音乐家。他的演奏是如此美妙,不但人类喜欢,就连岩石、树木和瀑布都会停滞不动留心倾听他的演奏。狮子不再追逐麋鹿,河川也停住不流,风也屏息倾听。全世界都安静下来了。”玛利欧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他真希望看到大家全都安静下来倾听一场演奏的情景。“那一定是一场好棒好棒的演奏”最后他说。史麦德利先生微微一笑。“确实是的。”他说,“也许有一天,你的蟋蟀也会演奏得一样好。我对像它这么有天赋的生物,可是抱有很大的期望哟玛利欧。”“你听到了吗芽”白利尼老爸说,“也许有一天它会出名哪”玛利欧是听到了,没错。然而现在他心里却还有别的事。“爸爸,我可不可以到中国城去,给我的蟋蟀弄个屋子芽”他问道。“屋子芽什么样的屋子芽”他父亲问。“吉米莱博夫斯基说,中国人很喜欢蟋蟀,他们有一种专门做给蟋蟀住的小笼子。”玛利欧解释着。“今天是星期天,”爸爸说,“不会有什么店开门的。”“嗯,还是可能有一两家开门的。”玛利欧说,“中国城嘛何况,如果真的商店都休息的话,我也可以认好门,知道下次该到哪里去买。”“好吧”白利尼老爸说,“不过”但是玛利欧已经等不及什么“不过”了。他立刻把柴斯特一把拢进了火柴盒,迫不及待地向通往城里去的地铁楼梯那边跑了过去,一边还头也不回地叫着:“再见了,史麦德利先生”爸爸和史麦德利先生望着他急匆匆地跑走了。之后,爸爸才带着那种快乐又无可奈何的表情,朝这位音乐老师耸了耸肩膀,两个人又继续讨论跟歌剧有关的话题了。<script>app2(); 第四章 柴斯特把头埋在面巾纸里 chap_r(); app2();它可不想看到它新交的朋友塔克老鼠,就这样遭到杀身之祸。它回想起在康涅狄格州的时候,也见过猫和老鼠在草地上打架。除非当时老鼠距离它们住的洞口很近,否则这种打架大都是一面倒,结局差不多都一样。但是如今这只猫来得太快了,塔克根本不可能逃得掉。四下里一点儿声音也没有。柴斯特抬起头来,小心翼翼地望了望身后。那只有着灰绿色眼睛、全身黑色条纹的大猫,正端坐在自己的后腿上,尾巴在前爪附近甩动着。而就在这两只可怕的利爪中间,老鼠塔克却浑然不觉地坐在敌人的下巴底下,它正好奇地望着柴斯特呢这只蟋蟀开始疯狂地打着手势,暗示老鼠赶紧抬起头来看看,在它的上方是何等可怕的威胁啊塔克若无其事地抬了抬头。猫也低头直视着它。“噢,它啊”塔克一面说,一面伸出右前掌逗弄着猫的下巴,“它是我最要好的朋友,快出来吧”柴斯特爬了出来,先看了看这个,又看了看那个。“柴斯特,来见见亨利”塔克说,“亨利,这是柴斯特,它是只蟋蟀。”“很高兴能认识你”亨利用如丝般温柔的声调说。“嗨,你好”柴斯特说。它觉得挺丢脸的,自己居然大惊小怪的,搞出个大笑话来,“我倒不是替自己担心。我以为猫和老鼠是世仇。”“也许在乡下是这样吧”塔克说,“但是在纽约,我们可早就冰释前嫌了。亨利是我认识最久的老朋友了。它就跟我一起住在排水管里。今天晚上的收获如何,亨利芽”“不怎么好。”亨利说,“我去了东区那边的垃圾桶,照理说,那些有钱人应该会扔出很多垃圾的,可是却没有。”“柴斯特,你再弄出那种声音来给亨利听听”塔克说。柴斯特抬起了那对小心折叠在它背上的黑色翅膀,娴熟、快速地举起上面那只,拉过了底下的那只,整个车站都应声回荡起美妙的乐音。“太美了,非常动听”亨利说,“这只蟋蟀很有才气。”“我还以为你是用嗓子唱的。”塔克说,“没想到你竟然是用翅膀拉的,就像拉小提琴那样,用一只翅膀来拉另一只芽”“是的。”柴斯特说,“这对翅膀不怎么适合飞行,不过反正我也比较喜欢音乐。”它很快又拉了几声出来。塔克老鼠和亨利猫彼此对视,微笑起来。“听得我也想叫上两声了。”亨利说。“有人说蟋蟀是吱吱吱地叫的,”柴斯特解释着,“还有人说是,但是我们蟋蟀却觉得这两种声音都不对。”“我听起来倒觉得像是娑娑娑的声音。”亨利说。“也许就是因为这样,他们才会叫我们蟋蟀吧”塔克说。它们全都笑了起来。塔克的笑声尖尖的,听起来有点儿像打嗝。柴斯特现在觉得快乐多了,感觉前途也不再像当初它独自缩在角落那堆灰尘里时那样阴沉可悲了。“你会在纽约停留一段时间吗芽”塔克问道。“我看我是非这样做不可了,”柴斯特说,“可还不知道该怎样回家呢”“嗯,这倒没什么问题,我们可以把你带到就近的车站去,让你登上一列往康涅狄格州去的火车,回家去。”塔克说,“但是,你为什么不趁机试试过一下城市生活呢芽见见新面孔,看看新玩意儿,而且玛利欧很喜欢你的。”“是啊,但是他妈妈可不喜欢我。”柴斯特说,“她认为我身上有细菌。”“细菌”塔克很不屑地说,“只要有人给她打成黑眼圈,她就连提都不敢提了,你根本就别理她”“可惜你没能结交到更有势力的朋友,”亨利猫说,“这个书报摊的前途恐怕挺危险的。”“这倒是真的。”塔克也悲哀地搭腔,“他们可能很快就要破产了。”它跳上一堆杂志,借着从木盖隙缝透进来的一点儿微光,读着那些杂志的名称:“艺术新闻、美国音乐,除了那些留长发的,谁要读这些玩意儿呢芽”“我不懂你说的是什么意思。”柴斯特说。过去在草原上,它也曾听过牛蛙、土拨鼠,还有兔子,甚至一些在地上爬行的蛇类所讲的话,却从来没听过有谁是像塔克老鼠这样说话的,“什么叫做留长发的芽”塔克抓了抓头皮,想了一会儿才说:“一个留长头发的,肯定是在各方面都非常讲究的。就拿阿富汗猎犬来说吧,那就是个留长发的”“阿富汗猎犬它们读美国音乐芽”柴斯特蟋蟀问道。“要是能够,它们会读的。”塔克说。柴斯特听了不禁摇了摇头,说:“我恐怕没有办法适应在纽约的生活”“噢,你当然可以喽”塔克尖着嗓门儿说,“亨利,我们带柴斯特到上面去,见识一下时代广场,你看怎么样芽你想去看看吗芽柴斯特。”“好哇”柴斯特虽然心里对于这样大胆地跑进纽约市区里挺迟疑的,但嘴上仍然答应了。它们三个跳下了地板。报摊一边的裂缝正好足够亨利通过。它们一边越过车站地板,塔克一边指点着一些有意思的景观,比如尼狄克的午餐供应台,塔克还在那里停留了好一阵子;还有罗福特的糖果店。然后它们来到排水管这边。当它们通过管子的时候,柴斯特得特别小心地轻轻跳,免得撞到了排水管的顶端。管子里好像有上百个弯弯曲曲的转弯,还有好多好多其他的水管从一条主要管道里通出去,简直就像个迷宫似的。但是就算是在黑暗里,塔克老鼠对所有的通道也都了如指掌。好不容易,柴斯特终于看到了上面的亮光,于是奋力一跳,登上了人行道。然后它就目瞪口呆地蹲伏在水泥地上,惊讶得差点儿停止了呼吸。它们正站在时代广场南端那栋时代大楼的一个角落里。这只蟋蟀的头顶上,一幢幢高楼大厦好像一座座明亮的高山,直耸入夜空中。虽然这么晚了,霓虹灯依然闪亮耀眼。各式各样的红、黄、蓝、绿灯光,一齐映照在它身上,空气里充满了人来车往的嘈杂声。这情景就好像时代广场是个大贝壳,各样的颜色和声音就像波浪,一波波地涌进了贝壳里。一阵心悸让柴斯特不禁闭上了眼睛。对于一个到目前为止,向来靠柳树高度来度量事物,用潺潺的溪水声来评价周围声音的蟋蟀而言,这幅景象未免太可怕熏也太艳丽了一点儿。“你喜欢吗芽”塔克问它。“嗯,这这实在非常了不得”柴斯特支支吾吾地应着。“那你该在圣诞前夜看看这里的光景,那才真叫壮观呢”亨利说。柴斯特的眼睛渐渐地适应了这些灯光。它抬起了头,看着上面很高很远的地方,在高过纽约,也高过整个世界的夜空里,它认出了一颗过去在康涅狄格州常看到的星星。等它们又下到车站后,柴斯特再次躺进了火柴盒里,它心里仍忍不住惦记着那颗星星。想到在经历了这一切新奇又陌生的遭遇后,居然还有这么一个它熟悉的东西,依然高挂在那里,对着它眨眼,实在让它好过了许多。<script>app2(); 第四章 柴斯特把头埋在面巾纸里 chap_r(); app2();它可不想看到它新交的朋友塔克老鼠,就这样遭到杀身之祸。它回想起在康涅狄格州的时候,也见过猫和老鼠在草地上打架。除非当时老鼠距离它们住的洞口很近,否则这种打架大都是一面倒,结局差不多都一样。但是如今这只猫来得太快了,塔克根本不可能逃得掉。四下里一点儿声音也没有。柴斯特抬起头来,小心翼翼地望了望身后。那只有着灰绿色眼睛、全身黑色条纹的大猫,正端坐在自己的后腿上,尾巴在前爪附近甩动着。而就在这两只可怕的利爪中间,老鼠塔克却浑然不觉地坐在敌人的下巴底下,它正好奇地望着柴斯特呢这只蟋蟀开始疯狂地打着手势,暗示老鼠赶紧抬起头来看看,在它的上方是何等可怕的威胁啊塔克若无其事地抬了抬头。猫也低头直视着它。“噢,它啊”塔克一面说,一面伸出右前掌逗弄着猫的下巴,“它是我最要好的朋友,快出来吧”柴斯特爬了出来,先看了看这个,又看了看那个。“柴斯特,来见见亨利”塔克说,“亨利,这是柴斯特,它是只蟋蟀。”“很高兴能认识你”亨利用如丝般温柔的声调说。“嗨,你好”柴斯特说。它觉得挺丢脸的,自己居然大惊小怪的,搞出个大笑话来,“我倒不是替自己担心。我以为猫和老鼠是世仇。”“也许在乡下是这样吧”塔克说,“但是在纽约,我们可早就冰释前嫌了。亨利是我认识最久的老朋友了。它就跟我一起住在排水管里。今天晚上的收获如何,亨利芽”“不怎么好。”亨利说,“我去了东区那边的垃圾桶,照理说,那些有钱人应该会扔出很多垃圾的,可是却没有。”“柴斯特,你再弄出那种声音来给亨利听听”塔克说。柴斯特抬起了那对小心折叠在它背上的黑色翅膀,娴熟、快速地举起上面那只,拉过了底下的那只,整个车站都应声回荡起美妙的乐音。“太美了,非常动听”亨利说,“这只蟋蟀很有才气。”“我还以为你是用嗓子唱的。”塔克说,“没想到你竟然是用翅膀拉的,就像拉小提琴那样,用一只翅膀来拉另一只芽”“是的。”柴斯特说,“这对翅膀不怎么适合飞行,不过反正我也比较喜欢音乐。”它很快又拉了几声出来。塔克老鼠和亨利猫彼此对视,微笑起来。“听得我也想叫上两声了。”亨利说。“有人说蟋蟀是吱吱吱地叫的,”柴斯特解释着,“还有人说是,但是我们蟋蟀却觉得这两种声音都不对。”“我听起来倒觉得像是娑娑娑的声音。”亨利说。“也许就是因为这样,他们才会叫我们蟋蟀吧”塔克说。它们全都笑了起来。塔克的笑声尖尖的,听起来有点儿像打嗝。柴斯特现在觉得快乐多了,感觉前途也不再像当初它独自缩在角落那堆灰尘里时那样阴沉可悲了。“你会在纽约停留一段时间吗芽”塔克问道。“我看我是非这样做不可了,”柴斯特说,“可还不知道该怎样回家呢”“嗯,这倒没什么问题,我们可以把你带到就近的车站去,让你登上一列往康涅狄格州去的火车,回家去。”塔克说,“但是,你为什么不趁机试试过一下城市生活呢芽见见新面孔,看看新玩意儿,而且玛利欧很喜欢你的。”“是啊,但是他妈妈可不喜欢我。”柴斯特说,“她认为我身上有细菌。”“细菌”塔克很不屑地说,“只要有人给她打成黑眼圈,她就连提都不敢提了,你根本就别理她”“可惜你没能结交到更有势力的朋友,”亨利猫说,“这个书报摊的前途恐怕挺危险的。”“这倒是真的。”塔克也悲哀地搭腔,“他们可能很快就要破产了。”它跳上一堆杂志,借着从木盖隙缝透进来的一点儿微光,读着那些杂志的名称:“艺术新闻、美国音乐,除了那些留长发的,谁要读这些玩意儿呢芽”“我不懂你说的是什么意思。”柴斯特说。过去在草原上,它也曾听过牛蛙、土拨鼠,还有兔子,甚至一些在地上爬行的蛇类所讲的话,却从来没听过有谁是像塔克老鼠这样说话的,“什么叫做留长发的芽”塔克抓了抓头皮,想了一会儿才说:“一个留长头发的,肯定是在各方面都非常讲究的。就拿阿富汗猎犬来说吧,那就是个留长发的”“阿富汗猎犬它们读美国音乐芽”柴斯特蟋蟀问道。“要是能够,它们会读的。”塔克说。柴斯特听了不禁摇了摇头,说:“我恐怕没有办法适应在纽约的生活”“噢,你当然可以喽”塔克尖着嗓门儿说,“亨利,我们带柴斯特到上面去,见识一下时代广场,你看怎么样芽你想去看看吗芽柴斯特。”“好哇”柴斯特虽然心里对于这样大胆地跑进纽约市区里挺迟疑的,但嘴上仍然答应了。它们三个跳下了地板。报摊一边的裂缝正好足够亨利通过。它们一边越过车站地板,塔克一边指点着一些有意思的景观,比如尼狄克的午餐供应台,塔克还在那里停留了好一阵子;还有罗福特的糖果店。然后它们来到排水管这边。当它们通过管子的时候,柴斯特得特别小心地轻轻跳,免得撞到了排水管的顶端。管子里好像有上百个弯弯曲曲的转弯,还有好多好多其他的水管从一条主要管道里通出去,简直就像个迷宫似的。但是就算是在黑暗里,塔克老鼠对所有的通道也都了如指掌。好不容易,柴斯特终于看到了上面的亮光,于是奋力一跳,登上了人行道。然后它就目瞪口呆地蹲伏在水泥地上,惊讶得差点儿停止了呼吸。它们正站在时代广场南端那栋时代大楼的一个角落里。这只蟋蟀的头顶上,一幢幢高楼大厦好像一座座明亮的高山,直耸入夜空中。虽然这么晚了,霓虹灯依然闪亮耀眼。各式各样的红、黄、蓝、绿灯光,一齐映照在它身上,空气里充满了人来车往的嘈杂声。这情景就好像时代广场是个大贝壳,各样的颜色和声音就像波浪,一波波地涌进了贝壳里。一阵心悸让柴斯特不禁闭上了眼睛。对于一个到目前为止,向来靠柳树高度来度量事物,用潺潺的溪水声来评价周围声音的蟋蟀而言,这幅景象未免太可怕熏也太艳丽了一点儿。“你喜欢吗芽”塔克问它。“嗯,这这实在非常了不得”柴斯特支支吾吾地应着。“那你该在圣诞前夜看看这里的光景,那才真叫壮观呢”亨利说。柴斯特的眼睛渐渐地适应了这些灯光。它抬起了头,看着上面很高很远的地方,在高过纽约,也高过整个世界的夜空里,它认出了一颗过去在康涅狄格州常看到的星星。等它们又下到车站后,柴斯特再次躺进了火柴盒里,它心里仍忍不住惦记着那颗星星。想到在经历了这一切新奇又陌生的遭遇后,居然还有这么一个它熟悉的东西,依然高挂在那里,对着它眨眼,实在让它好过了许多。<script>app2(); 第三章 白利尼一家 chap_r(); app2();塔克老鼠一直在注视着白利尼一家,留心听着他们的谈话。除了四下挖宝以外,它最大的享受,就数偷听人类谈话了。这也是它择住在时代广场地铁车站的理由之一。一等这家人消失了踪影,它立刻冲过地板,一溜烟儿地登上了报摊。这个用木板钉成的摊子,有一边已经裂开了,露出一条很大的缝隙,所以它可以很容易就跳进去。它以前就来过好几次,不过都只是来探探这里面的情况而已。有好一会儿,它就这样站在那把三条腿的高板凳下面,好让眼睛习惯里面的黑暗,然后才跳上去。“喂”它小声叫唤着,“嘿,上面的,你睡着了吗芽”塔克没听见回答。“喂嗨”塔克又轻轻叫了一回,这回的声音比较大了点儿。从上面的架子那里传来一阵脚步移动的声音,听起来好像是那些小脚正在摸索着往边上移动。“是谁在那儿叫喂的芽”有个声音说。“是我”塔克说,“就在下面的板凳上。”一颗闪着两只黑眼睛的黑色头颅端详着它。“你是谁啊芽”“老鼠啊”塔克说,“你又是谁呢芽”“我是柴斯特蟋蟀。”这只蟋蟀说。它有个高频率的美妙声音,说出来的每句话都好像是超凡脱俗的音乐。“我叫塔克。”塔克说,“我可以上来吗芽”“我想可以吧”柴斯特说,“反正这也不是我的房子。”塔克跳了上去,坐在柴斯特的旁边,把它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你是蟋蟀,”它挺钦佩地说,“原来你是只蟋蟀。我以前从来没见过蟋蟀。”“我倒是常常见到老鼠。”柴斯特蟋蟀说,“我在康涅狄格州的老家就认识好几只。”“你就是打那里来的芽”塔克问道。“是啊”柴斯特说,“我看我是再也回不去了。”它又幽幽地补了一句。“你是怎么跑到纽约来的芽”塔克问道。“那真是说来话长”柴斯特蟋蟀叹着气说。“跟我说说看嘛”塔克一边说,一边蹲坐下来。它最爱听故事了,只要内容不是编造的,这几乎就跟偷听别人讲话一样有趣呢“嗯,我想应该是两天不对,三天前的事了。”柴斯特说了起来,“当时我正在我那根树桩的顶上,舒舒服服地享受温暖的好天气,心里想着,夏天又到了,真好我就住在一根老树桩里面,在一棵柳树的旁边,我常常爬到自家屋顶上四下眺望。那天我还正在练习跳跃。我树桩家的另一边,有一条小溪从柳树那边流过去,我向来就爱在那里跳过来跳过去的,好练练我的腿劲儿,准备迎接夏天的来临。你知道,我是很爱跳的。”“我也是。”塔克说道,“特别是上下班人多的时候。”“我才刚这么跳完,忽然闻到了一股香味。”柴斯特继续说着,“是腊肠,我最爱吃的。”“你喜欢腊肠芽”塔克突然插嘴说道,“等等等等你稍等一下”说着,它就纵身一跳,一路从架子上跳到了地面,直冲回它那排水管的家里去了。柴斯特看着它这么跑开,不禁摇了摇头。它想,塔克实在太容易激动了,就算它是一只老鼠,恐怕也是太冲动了一点儿。在排水管里面,塔克的窝可以说是由一大团废纸、碎布、纽扣、散落的珠宝、小零钱和所有地铁车站里捡得着的东西组合成的。塔克急急忙忙地一阵乱找,只管把东西往两边猛扔。反正,整洁可不是它的生活原则。最后它总算找到了它要的东西:一大块傍晚时捡回来的腊肠。这本来是要当明天的早餐的,但是它心想,与平生见过的第一只蟋蟀会面,可是件别具意义的大事,丝毫马虎不得,于是它毫不犹豫地叼着腊肠,急急赶回报摊了。“你看”它把腊肠丢到柴斯特面前,挺神气地说,“腊肠你继续讲故事,我们一起来享受一点儿点心。”“你太客气了”柴斯特说道。它很感动,一只它才认识几分钟的老鼠,居然就愿意跟它一起分享食物,“我刚刚吃了一点儿巧克力,但是除了它,这三天我什么也没吃过。”“吃吧吃”塔克催促它。它把腊肠咬成了两块,并且把较大的那块递给了柴斯特,“你刚才说你闻到了腊肠的香味,后来又怎么样了芽”“我就从树桩上跳了下来,朝着那股香味跑过去。”柴斯特说。“很合逻辑”塔克说道,一边嘴巴塞得满满的用力咀嚼着,“要是我,我也一定会这么做的。”“原来,那股香味是从一个野餐篮里散发出来的。”柴斯特说,“从我那根树桩再隔过几堆草的地方就是片草地,有一群人正在那儿野餐。他们带了白煮蛋、冷的熏鸡、烤牛肉。除了我闻到的那些腊肠以外,还有一大堆其他的东西。”塔克老鼠想到了这一大堆食物,禁不住快乐地低吟起来。“他们当时玩得正开心,又笑又唱的,所以我跳进野餐篮里的时候,根本没人注意到我。”柴斯特继续说道,“我很有把握,假如我只是稍稍品尝一下的话,他们一定不会介意的。”“就是嘛”塔克一副深表同感的模样,“干吗要介意呢芽反正东西多得很,够每一个人吃的,有什么好责怪的呢芽”“不过,现在我得承认,”柴斯特继续说下去,“我可不只是尝尝而已。事实上,我吃了好多好多,简直连眼睛都睁不开了。当然,也是因为那些跳跃练习让我感到太累了,结果我不知不觉地就在野餐篮里睡着了。等我醒过来以后,所知道的第一件事就是:有人把一袋装着烤牛肉三明治的袋子压在我身上了。这下我可动弹不得了”“天啊,太奇妙了”塔克发出了一声惊叹,“竟然被埋在烤牛肉三明治的下面了嗯还好,有人遭遇过比你更惨的命运。”“起先我还不怎么害怕。”柴斯特说,“我想,他们很可能只是从纽坎南或是其他附近的城镇来的,早晚他们总得把野餐篮打开来的。谁晓得呢”它摇头叹息着,“我却感觉到有人把篮子带进了一部汽车里,开到了某个地方,然后又把篮子提了下来。那里一定是火车站。然后我又被带上了车,开始听到轰隆的声音,就是火车发出的那种声音。到这时候我真的吓坏了。我知道时间正一分一秒地过去,我也一分一秒地离我的树桩越来越远了。更何况,我还紧紧地卡在那些烤牛肉三明治下面呢”“难道你没想过要想办法咬出一条生路吗芽”塔克问道。“根本连一点儿缝隙都没有。”柴斯特说,“不过,幸好每隔一会儿,火车就颠簸一下,我拼命地让自己挣脱开一点儿。就这样,火车不断地往前走,然后停住了。我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一直到篮子给提了下来,我听见那些嘈杂的声音,才恍然大悟,这里一定是纽约。”“你没来过这里芽”塔克问。“老天,可不是”柴斯特说,“但是我知道这个地方。我认识一只燕子,它讲过,每年春秋,在往返北方的途中,它都会飞经纽约。不过话说回来,我上这儿来干吗呢芽”它挺不自在地变换了一下姿势,把蹲坐的两条腿换成了另两条,“我可是只乡下蟋蟀。”“别担心”塔克说,“我会拿腊肠来喂你,你会没事的。再继续讲下去吧”“差不多就是这样了。”柴斯特说,“那些人下了火车,走了一段路,又上了另一辆车,这甚至比前面那一辆更嘈杂。”“那一定是地铁。”塔克说。“我也这么想。”柴斯特说,“你可以想像当时我有多么害怕。我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会往哪儿去我想甚至有可能是去得克萨斯州呢可我又想,不会有那么多人只是为了野餐,就大老远地打得克萨斯州到康涅狄格州。”“这可就很难说了,这个地方什么怪事都有。”塔克一边说,一边点着头。“反正我死命地挣扎,使尽吃奶的力气,努力让自己松脱开来。最后我终于成功了。等他们从第二辆火车下来的时候,我一个飞跃,就落在那边角落的一堆灰尘里。”“用这种方式初次光临纽约,可真是太特别了”塔克说,“居然落在时代广场地铁车站的一堆垃圾里。啧啧啧”“所以我就在这里了”柴斯特绝望地说出了结局,“我躺在那里足足有三天了,不知该如何是好。后来我实在是太紧张了,就叫了起来。”“原来就是那个声音啊”塔克插嘴道,“我听到了,可不知道到底是谁在叫。”“是啊,那就是我”柴斯特说道,“通常我们都是过了盛夏以后,才会大唱特唱的。但是,我的天,我总得做点儿什么吧”这只蟋蟀本来一直是紧靠架子边上坐的,这时,不知怎么的,也许是因为它听到了一点儿微弱的声音吧那声音就像是足掌上长了肉垫的脚爪,正轻手轻脚地走过地板它刚巧低头看了看,只见一个原来一直静静蜷缩在下面黑暗里的阴影,忽然纵身一跳,正好不偏不倚地落到了塔克和柴斯特的旁边。“小心”柴斯特大声叫道,“是猫”它立刻一头钻进了火柴盒里。<script>app2(); 第三章 白利尼一家 chap_r(); app2();塔克老鼠一直在注视着白利尼一家,留心听着他们的谈话。除了四下挖宝以外,它最大的享受,就数偷听人类谈话了。这也是它择住在时代广场地铁车站的理由之一。一等这家人消失了踪影,它立刻冲过地板,一溜烟儿地登上了报摊。这个用木板钉成的摊子,有一边已经裂开了,露出一条很大的缝隙,所以它可以很容易就跳进去。它以前就来过好几次,不过都只是来探探这里面的情况而已。有好一会儿,它就这样站在那把三条腿的高板凳下面,好让眼睛习惯里面的黑暗,然后才跳上去。“喂”它小声叫唤着,“嘿,上面的,你睡着了吗芽”塔克没听见回答。“喂嗨”塔克又轻轻叫了一回,这回的声音比较大了点儿。从上面的架子那里传来一阵脚步移动的声音,听起来好像是那些小脚正在摸索着往边上移动。“是谁在那儿叫喂的芽”有个声音说。“是我”塔克说,“就在下面的板凳上。”一颗闪着两只黑眼睛的黑色头颅端详着它。“你是谁啊芽”“老鼠啊”塔克说,“你又是谁呢芽”“我是柴斯特蟋蟀。”这只蟋蟀说。它有个高频率的美妙声音,说出来的每句话都好像是超凡脱俗的音乐。“我叫塔克。”塔克说,“我可以上来吗芽”“我想可以吧”柴斯特说,“反正这也不是我的房子。”塔克跳了上去,坐在柴斯特的旁边,把它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你是蟋蟀,”它挺钦佩地说,“原来你是只蟋蟀。我以前从来没见过蟋蟀。”“我倒是常常见到老鼠。”柴斯特蟋蟀说,“我在康涅狄格州的老家就认识好几只。”“你就是打那里来的芽”塔克问道。“是啊”柴斯特说,“我看我是再也回不去了。”它又幽幽地补了一句。“你是怎么跑到纽约来的芽”塔克问道。“那真是说来话长”柴斯特蟋蟀叹着气说。“跟我说说看嘛”塔克一边说,一边蹲坐下来。它最爱听故事了,只要内容不是编造的,这几乎就跟偷听别人讲话一样有趣呢“嗯,我想应该是两天不对,三天前的事了。”柴斯特说了起来,“当时我正在我那根树桩的顶上,舒舒服服地享受温暖的好天气,心里想着,夏天又到了,真好我就住在一根老树桩里面,在一棵柳树的旁边,我常常爬到自家屋顶上四下眺望。那天我还正在练习跳跃。我树桩家的另一边,有一条小溪从柳树那边流过去,我向来就爱在那里跳过来跳过去的,好练练我的腿劲儿,准备迎接夏天的来临。你知道,我是很爱跳的。”“我也是。”塔克说道,“特别是上下班人多的时候。”“我才刚这么跳完,忽然闻到了一股香味。”柴斯特继续说着,“是腊肠,我最爱吃的。”“你喜欢腊肠芽”塔克突然插嘴说道,“等等等等你稍等一下”说着,它就纵身一跳,一路从架子上跳到了地面,直冲回它那排水管的家里去了。柴斯特看着它这么跑开,不禁摇了摇头。它想,塔克实在太容易激动了,就算它是一只老鼠,恐怕也是太冲动了一点儿。在排水管里面,塔克的窝可以说是由一大团废纸、碎布、纽扣、散落的珠宝、小零钱和所有地铁车站里捡得着的东西组合成的。塔克急急忙忙地一阵乱找,只管把东西往两边猛扔。反正,整洁可不是它的生活原则。最后它总算找到了它要的东西:一大块傍晚时捡回来的腊肠。这本来是要当明天的早餐的,但是它心想,与平生见过的第一只蟋蟀会面,可是件别具意义的大事,丝毫马虎不得,于是它毫不犹豫地叼着腊肠,急急赶回报摊了。“你看”它把腊肠丢到柴斯特面前,挺神气地说,“腊肠你继续讲故事,我们一起来享受一点儿点心。”“你太客气了”柴斯特说道。它很感动,一只它才认识几分钟的老鼠,居然就愿意跟它一起分享食物,“我刚刚吃了一点儿巧克力,但是除了它,这三天我什么也没吃过。”“吃吧吃”塔克催促它。它把腊肠咬成了两块,并且把较大的那块递给了柴斯特,“你刚才说你闻到了腊肠的香味,后来又怎么样了芽”“我就从树桩上跳了下来,朝着那股香味跑过去。”柴斯特说。“很合逻辑”塔克说道,一边嘴巴塞得满满的用力咀嚼着,“要是我,我也一定会这么做的。”“原来,那股香味是从一个野餐篮里散发出来的。”柴斯特说,“从我那根树桩再隔过几堆草的地方就是片草地,有一群人正在那儿野餐。他们带了白煮蛋、冷的熏鸡、烤牛肉。除了我闻到的那些腊肠以外,还有一大堆其他的东西。”塔克老鼠想到了这一大堆食物,禁不住快乐地低吟起来。“他们当时玩得正开心,又笑又唱的,所以我跳进野餐篮里的时候,根本没人注意到我。”柴斯特继续说道,“我很有把握,假如我只是稍稍品尝一下的话,他们一定不会介意的。”“就是嘛”塔克一副深表同感的模样,“干吗要介意呢芽反正东西多得很,够每一个人吃的,有什么好责怪的呢芽”“不过,现在我得承认,”柴斯特继续说下去,“我可不只是尝尝而已。事实上,我吃了好多好多,简直连眼睛都睁不开了。当然,也是因为那些跳跃练习让我感到太累了,结果我不知不觉地就在野餐篮里睡着了。等我醒过来以后,所知道的第一件事就是:有人把一袋装着烤牛肉三明治的袋子压在我身上了。这下我可动弹不得了”“天啊,太奇妙了”塔克发出了一声惊叹,“竟然被埋在烤牛肉三明治的下面了嗯还好,有人遭遇过比你更惨的命运。”“起先我还不怎么害怕。”柴斯特说,“我想,他们很可能只是从纽坎南或是其他附近的城镇来的,早晚他们总得把野餐篮打开来的。谁晓得呢”它摇头叹息着,“我却感觉到有人把篮子带进了一部汽车里,开到了某个地方,然后又把篮子提了下来。那里一定是火车站。然后我又被带上了车,开始听到轰隆的声音,就是火车发出的那种声音。到这时候我真的吓坏了。我知道时间正一分一秒地过去,我也一分一秒地离我的树桩越来越远了。更何况,我还紧紧地卡在那些烤牛肉三明治下面呢”“难道你没想过要想办法咬出一条生路吗芽”塔克问道。“根本连一点儿缝隙都没有。”柴斯特说,“不过,幸好每隔一会儿,火车就颠簸一下,我拼命地让自己挣脱开一点儿。就这样,火车不断地往前走,然后停住了。我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一直到篮子给提了下来,我听见那些嘈杂的声音,才恍然大悟,这里一定是纽约。”“你没来过这里芽”塔克问。“老天,可不是”柴斯特说,“但是我知道这个地方。我认识一只燕子,它讲过,每年春秋,在往返北方的途中,它都会飞经纽约。不过话说回来,我上这儿来干吗呢芽”它挺不自在地变换了一下姿势,把蹲坐的两条腿换成了另两条,“我可是只乡下蟋蟀。”“别担心”塔克说,“我会拿腊肠来喂你,你会没事的。再继续讲下去吧”“差不多就是这样了。”柴斯特说,“那些人下了火车,走了一段路,又上了另一辆车,这甚至比前面那一辆更嘈杂。”“那一定是地铁。”塔克说。“我也这么想。”柴斯特说,“你可以想像当时我有多么害怕。我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会往哪儿去我想甚至有可能是去得克萨斯州呢可我又想,不会有那么多人只是为了野餐,就大老远地打得克萨斯州到康涅狄格州。”“这可就很难说了,这个地方什么怪事都有。”塔克一边说,一边点着头。“反正我死命地挣扎,使尽吃奶的力气,努力让自己松脱开来。最后我终于成功了。等他们从第二辆火车下来的时候,我一个飞跃,就落在那边角落的一堆灰尘里。”“用这种方式初次光临纽约,可真是太特别了”塔克说,“居然落在时代广场地铁车站的一堆垃圾里。啧啧啧”“所以我就在这里了”柴斯特绝望地说出了结局,“我躺在那里足足有三天了,不知该如何是好。后来我实在是太紧张了,就叫了起来。”“原来就是那个声音啊”塔克插嘴道,“我听到了,可不知道到底是谁在叫。”“是啊,那就是我”柴斯特说道,“通常我们都是过了盛夏以后,才会大唱特唱的。但是,我的天,我总得做点儿什么吧”这只蟋蟀本来一直是紧靠架子边上坐的,这时,不知怎么的,也许是因为它听到了一点儿微弱的声音吧那声音就像是足掌上长了肉垫的脚爪,正轻手轻脚地走过地板它刚巧低头看了看,只见一个原来一直静静蜷缩在下面黑暗里的阴影,忽然纵身一跳,正好不偏不倚地落到了塔克和柴斯特的旁边。“小心”柴斯特大声叫道,“是猫”它立刻一头钻进了火柴盒里。<script>app2(); 第二章 玛利欧也听到了这个声音 chap_r(); app2();玛利欧也听到了这个声音。他站起身来,全神贯注地倾听着。班车隆隆的声音渐远,已经听不到了;只剩下上面街道传来的、隐约可闻的夜归人稀落的车声。整个车站空荡荡的,但空气中却又隐约充满了一种无声的喧闹。玛利欧依然留心倾听着,努力要捕捉住这个神秘的声音它又响起来了。就像是小提琴的琴弦被弓弦急促划过所迸发出来的声音,又像是竖琴突然受到挑动响起的琴音。仿佛在远离纽约的某个地方,一处翠绿的森林里,有一片树叶在午夜里穿过沉沉的黑夜,翩然落下,掉进灌木丛里那声音就是落叶的回声。玛利欧觉得自己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去年夏天他去长岛的一个朋友家,有一天下午,正当西沉的太阳穿过那些长得老高的野草,在地上投下一道道长长的黄色光线的时候,他就曾经在一片草地旁边停下来,倾听着像这样的一个声音。只不过那时候,在那边,这样的声音很多,简直就像个合唱团。而现在却只有一个。不久,那声音又微弱地穿过这个地铁车站,再次传了过来。玛利欧从书报摊后面钻了出来,站在那里等着。当他又一次听到这个声音后,就朝它走了过去。那似乎是从一个角落里传来的,就紧靠在通往四十二街的楼梯旁边。玛利欧轻手轻脚地向那儿走去。有好一会儿,空气里只有那种似有似无的呢喃声。然而不管发出这个声音的是什么东西,当它一听见了玛利欧的脚步声,就不再出声了。于是玛利欧静静地等着。不一会儿他又听到了,那声音就是从那一堆被吹得贴在水泥墙边的废报纸和煤灰中间发出来的。他蹲下身,伸出手去轻柔地掀开那一堆报纸,然后一张一张地检视着,再放到一边去。越往下,报纸也显得越脏。最后,玛利欧终于碰到了地面。他开始在灰尘和煤灰中间摸索了起来。就在这堆垃圾下面,在一个隙缝里,他找到了一直在找寻的东西。那是只小小的昆虫,大约有两三厘米长,全身沾满了灰尘。它有六条腿,头上有两根长长的触须,还有一对看起来像是翅膀的东西折起来弓在背上。玛利欧小心翼翼地握住了他的新发现,把这只昆虫提了起来,让它躺卧在手心里。“是蟋蟀”他惊叹着。玛利欧努力地让那只捧着蟋蟀的手保持稳定,慢慢地走回报摊。这只蟋蟀没有动,也没有再发出那小小的乐音。它只是一动也不动地躺着,好像在睡觉,要不就是吓昏了。玛利欧拉出了一张面巾纸,把蟋蟀放在上面,然后又拿了一张,用来掸掉它身上的尘土。他轻柔地拍弹着蟋蟀坚硬的黑色外壳,还有触须、六条腿和翅膀。于是,蒙在它身上的那些灰尘,一点儿一点儿地脱落了。它真正的颜色还是黑色,只是现在上面多了一层光泽。玛利欧一边打理着这只蟋蟀,一边四下张望,想从车站的地板上找来一个火柴盒。不一会儿他就找到了一个。他把盒子的一头弄掉,然后又折起一张面巾纸,把它塞进了盒子里,再把蟋蟀放进去,这就成了很好的一张床。蟋蟀似乎挺喜欢它这个新家,在里面转了几圈,就舒舒服服地安顿下来了。玛利欧就这么痴痴地看着它好一会儿,竟然开心得忘了在有人穿过车站的时候,吆喝几声“买报纸”、“买杂志”了。他突然想到:这只蟋蟀会不会饿了芽他在外套口袋里搜寻了一番,总算找到一根晚餐时吃剩的巧克力棒。玛利欧从一头弄了一点儿下来,把它放在指尖上,伸向这只蟋蟀。这只昆虫小心翼翼地把头朝着巧克力抬起来。它好像先嗅了嗅,然后才咬了一小口。当蟋蟀在他手里这么吃着的时候,玛利欧禁不住高兴得全身颤抖。妈妈和爸爸从车站的最下一层爬了上来。妈妈是个矮胖的女人,而且远比她愿意承认的还要粗壮。她一爬楼梯就气喘吁吁,满脸涨得通红。爸爸个子很高,虽然稍微有点儿驼背,但整个人总是流露出一种和善的神采,好像爸爸的身体里面老是有那么个东西在微笑着。玛利欧只顾着给他的蟋蟀喂食,竟然连他们走到了报摊旁边都没发觉。“怎么啦芽”妈妈说着,把头伸过了柜台,“在搞些什么芽”“我捉到了一只蟋蟀”玛利欧大声宣布。他用拇指和食指轻轻地捏起了这只昆虫,拿给他的父母看。妈妈把这只小小的黑色家伙仔细地审视了一番。“是一只臭虫嘛,”最后她宣布,“把它扔了”玛利欧的快乐霎时化为乌有。“不是的,妈妈”他急切地解释着,“这是一种很特别的虫子,蟋蟀会带给人好运的。”“好运,啊芽”每次只要妈妈不相信什么事情的时候,声音就会变得很干涩。“蟋蟀会带来好运芽那么我想,蚂蚁的运气就更好了,蟑螂的运气更是好得不能再好,对不对芽胡扯,还不快把它给扔了。”“求求你,妈妈,我想留着它当宠物。”“我们家里是不准有虫子进来的。”妈妈说,“我们的纱窗上到处是洞,虫子已经够多了。它再呼朋唤友的,把它们全招了来,我们就满屋子都是蟋蟀了。”“不,不会的。”玛利欧低声说着,“我会把纱窗都补好。”但是他知道跟妈妈争辩是没有用的。一旦她下定了决心,那你不如去跟第八街的地铁争吵,还可能讲得通。“今天晚上生意怎么样芽”爸爸问道。他是个温和的人,遇到尴尬场面时总会想办法打圆场,改变话题就是他很擅长的一个法子。“只卖了十五份报纸和四本杂志。”玛利欧说,“保罗还买了一份星期天的时报。”“没人买美国音乐,或是别的好杂志芽”爸爸对于自己的书报摊能够拥有那些他称之为“高品位”的杂志,向来是十分引以为豪的。“没有。”玛利欧回答。“你要是少花点儿时间跟小蟋蟀玩,就会多卖几份报纸的。”妈妈说。“嘿,嘿,别这样”爸爸劝慰她,“客人不来买,玛利欧也没办法。”“有了蟋蟀,我们还可以用它来测温度。”玛利欧说,“只要算算它一分钟里一共叫几次,用四来除,再加上四十,就好了。它们可聪明得很呢”“谁需要什么蟋蟀温度计芽”妈妈说,“夏天就快到了,这里是纽约啊,一定热得很。话又说回来,你怎么会对蟋蟀这么了解芽你又不是蟋蟀。”“是去年夏天吉米莱博夫斯基跟我说的。”玛利欧说。“那你就把它送给吉米莱博夫斯基这个大专家去吧”妈妈说,“虫子会传播细菌,它不可以进到房子里来。”玛利欧低头看着手掌心里的新朋友。有那么一会儿,他还真是好开心呢这只蟋蟀似乎也知道事情出了差错,跳上了架子,钻进了火柴盒里。“他可以把蟋蟀留在报摊里呀”爸爸提出了这个建议。爸爸的话让玛利欧的心又活了起来。“是啊,那就不必带它回家了。我可以在这里喂它,把它留在这里,你就永远不必看见它了。”他跟妈妈这么说,“你看店的时候,我就把它带在身边。”妈妈迟疑着。“鬼蟋蟀”她轻蔑地说,“我们要只蟋蟀来做什么芽”“那我们又要个报摊来做什么芽”爸爸说,“既然我们拥有了,就要把它留着。”爸爸的口气有点儿逆来顺受的味道,但总还是心平气和,能叫别人舒坦一些。“你们说过要给我一只狗的,”玛利欧说,“但是从来都没有兑现过。我也从来没有养过猫啊、鸟啊,或是别的什么。我要这只蟋蟀做我的宠物。”“那么,它就是你的了。”爸爸说。当爸爸用某种静静的语气讲话的时候,事情总是就这么决定了。到了这个时候,就连妈妈也不敢再有什么意见了。于是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叹了口气说:“嗯,这样”玛利欧知道这下没问题了。当妈妈说“嗯,这样”就是妥协的意思。“不过,你得知道,这只是让它暂时留下来看看而已。只要一发现它把其他的蟋蟀朋友也招来了,或是我们得了什么怪病,它就得立刻滚蛋”“没问题,妈妈,都听你的”玛利欧说。“来吧,玛利欧”爸爸说,“帮我关店门吧”玛利欧把火柴盒举到眼前。显然,蟋蟀也知道自己可以留下来了,它看起来快乐多了。“晚安”玛利欧说,“明天一早我就过来看你。”“还跟它讲话呢”妈妈说,“我看我就快有个蟋蟀儿子了。”爸爸抓着报摊木盖子的一边,玛利欧抓住了另一头,他们一起把摊子给罩好了。爸爸把它上了锁。他们走下楼梯去搭车的时候,玛利欧还回过头来望了望。他几乎可以感觉到,黑暗中,那只蟋蟀正静静地蜷伏在它的火柴盒子里呢。<script>app2(); 第二章 玛利欧也听到了这个声音 chap_r(); app2();玛利欧也听到了这个声音。他站起身来,全神贯注地倾听着。班车隆隆的声音渐远,已经听不到了;只剩下上面街道传来的、隐约可闻的夜归人稀落的车声。整个车站空荡荡的,但空气中却又隐约充满了一种无声的喧闹。玛利欧依然留心倾听着,努力要捕捉住这个神秘的声音它又响起来了。就像是小提琴的琴弦被弓弦急促划过所迸发出来的声音,又像是竖琴突然受到挑动响起的琴音。仿佛在远离纽约的某个地方,一处翠绿的森林里,有一片树叶在午夜里穿过沉沉的黑夜,翩然落下,掉进灌木丛里那声音就是落叶的回声。玛利欧觉得自己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去年夏天他去长岛的一个朋友家,有一天下午,正当西沉的太阳穿过那些长得老高的野草,在地上投下一道道长长的黄色光线的时候,他就曾经在一片草地旁边停下来,倾听着像这样的一个声音。只不过那时候,在那边,这样的声音很多,简直就像个合唱团。而现在却只有一个。不久,那声音又微弱地穿过这个地铁车站,再次传了过来。玛利欧从书报摊后面钻了出来,站在那里等着。当他又一次听到这个声音后,就朝它走了过去。那似乎是从一个角落里传来的,就紧靠在通往四十二街的楼梯旁边。玛利欧轻手轻脚地向那儿走去。有好一会儿,空气里只有那种似有似无的呢喃声。然而不管发出这个声音的是什么东西,当它一听见了玛利欧的脚步声,就不再出声了。于是玛利欧静静地等着。不一会儿他又听到了,那声音就是从那一堆被吹得贴在水泥墙边的废报纸和煤灰中间发出来的。他蹲下身,伸出手去轻柔地掀开那一堆报纸,然后一张一张地检视着,再放到一边去。越往下,报纸也显得越脏。最后,玛利欧终于碰到了地面。他开始在灰尘和煤灰中间摸索了起来。就在这堆垃圾下面,在一个隙缝里,他找到了一直在找寻的东西。那是只小小的昆虫,大约有两三厘米长,全身沾满了灰尘。它有六条腿,头上有两根长长的触须,还有一对看起来像是翅膀的东西折起来弓在背上。玛利欧小心翼翼地握住了他的新发现,把这只昆虫提了起来,让它躺卧在手心里。“是蟋蟀”他惊叹着。玛利欧努力地让那只捧着蟋蟀的手保持稳定,慢慢地走回报摊。这只蟋蟀没有动,也没有再发出那小小的乐音。它只是一动也不动地躺着,好像在睡觉,要不就是吓昏了。玛利欧拉出了一张面巾纸,把蟋蟀放在上面,然后又拿了一张,用来掸掉它身上的尘土。他轻柔地拍弹着蟋蟀坚硬的黑色外壳,还有触须、六条腿和翅膀。于是,蒙在它身上的那些灰尘,一点儿一点儿地脱落了。它真正的颜色还是黑色,只是现在上面多了一层光泽。玛利欧一边打理着这只蟋蟀,一边四下张望,想从车站的地板上找来一个火柴盒。不一会儿他就找到了一个。他把盒子的一头弄掉,然后又折起一张面巾纸,把它塞进了盒子里,再把蟋蟀放进去,这就成了很好的一张床。蟋蟀似乎挺喜欢它这个新家,在里面转了几圈,就舒舒服服地安顿下来了。玛利欧就这么痴痴地看着它好一会儿,竟然开心得忘了在有人穿过车站的时候,吆喝几声“买报纸”、“买杂志”了。他突然想到:这只蟋蟀会不会饿了芽他在外套口袋里搜寻了一番,总算找到一根晚餐时吃剩的巧克力棒。玛利欧从一头弄了一点儿下来,把它放在指尖上,伸向这只蟋蟀。这只昆虫小心翼翼地把头朝着巧克力抬起来。它好像先嗅了嗅,然后才咬了一小口。当蟋蟀在他手里这么吃着的时候,玛利欧禁不住高兴得全身颤抖。妈妈和爸爸从车站的最下一层爬了上来。妈妈是个矮胖的女人,而且远比她愿意承认的还要粗壮。她一爬楼梯就气喘吁吁,满脸涨得通红。爸爸个子很高,虽然稍微有点儿驼背,但整个人总是流露出一种和善的神采,好像爸爸的身体里面老是有那么个东西在微笑着。玛利欧只顾着给他的蟋蟀喂食,竟然连他们走到了报摊旁边都没发觉。“怎么啦芽”妈妈说着,把头伸过了柜台,“在搞些什么芽”“我捉到了一只蟋蟀”玛利欧大声宣布。他用拇指和食指轻轻地捏起了这只昆虫,拿给他的父母看。妈妈把这只小小的黑色家伙仔细地审视了一番。“是一只臭虫嘛,”最后她宣布,“把它扔了”玛利欧的快乐霎时化为乌有。“不是的,妈妈”他急切地解释着,“这是一种很特别的虫子,蟋蟀会带给人好运的。”“好运,啊芽”每次只要妈妈不相信什么事情的时候,声音就会变得很干涩。“蟋蟀会带来好运芽那么我想,蚂蚁的运气就更好了,蟑螂的运气更是好得不能再好,对不对芽胡扯,还不快把它给扔了。”“求求你,妈妈,我想留着它当宠物。”“我们家里是不准有虫子进来的。”妈妈说,“我们的纱窗上到处是洞,虫子已经够多了。它再呼朋唤友的,把它们全招了来,我们就满屋子都是蟋蟀了。”“不,不会的。”玛利欧低声说着,“我会把纱窗都补好。”但是他知道跟妈妈争辩是没有用的。一旦她下定了决心,那你不如去跟第八街的地铁争吵,还可能讲得通。“今天晚上生意怎么样芽”爸爸问道。他是个温和的人,遇到尴尬场面时总会想办法打圆场,改变话题就是他很擅长的一个法子。“只卖了十五份报纸和四本杂志。”玛利欧说,“保罗还买了一份星期天的时报。”“没人买美国音乐,或是别的好杂志芽”爸爸对于自己的书报摊能够拥有那些他称之为“高品位”的杂志,向来是十分引以为豪的。“没有。”玛利欧回答。“你要是少花点儿时间跟小蟋蟀玩,就会多卖几份报纸的。”妈妈说。“嘿,嘿,别这样”爸爸劝慰她,“客人不来买,玛利欧也没办法。”“有了蟋蟀,我们还可以用它来测温度。”玛利欧说,“只要算算它一分钟里一共叫几次,用四来除,再加上四十,就好了。它们可聪明得很呢”“谁需要什么蟋蟀温度计芽”妈妈说,“夏天就快到了,这里是纽约啊,一定热得很。话又说回来,你怎么会对蟋蟀这么了解芽你又不是蟋蟀。”“是去年夏天吉米莱博夫斯基跟我说的。”玛利欧说。“那你就把它送给吉米莱博夫斯基这个大专家去吧”妈妈说,“虫子会传播细菌,它不可以进到房子里来。”玛利欧低头看着手掌心里的新朋友。有那么一会儿,他还真是好开心呢这只蟋蟀似乎也知道事情出了差错,跳上了架子,钻进了火柴盒里。“他可以把蟋蟀留在报摊里呀”爸爸提出了这个建议。爸爸的话让玛利欧的心又活了起来。“是啊,那就不必带它回家了。我可以在这里喂它,把它留在这里,你就永远不必看见它了。”他跟妈妈这么说,“你看店的时候,我就把它带在身边。”妈妈迟疑着。“鬼蟋蟀”她轻蔑地说,“我们要只蟋蟀来做什么芽”“那我们又要个报摊来做什么芽”爸爸说,“既然我们拥有了,就要把它留着。”爸爸的口气有点儿逆来顺受的味道,但总还是心平气和,能叫别人舒坦一些。“你们说过要给我一只狗的,”玛利欧说,“但是从来都没有兑现过。我也从来没有养过猫啊、鸟啊,或是别的什么。我要这只蟋蟀做我的宠物。”“那么,它就是你的了。”爸爸说。当爸爸用某种静静的语气讲话的时候,事情总是就这么决定了。到了这个时候,就连妈妈也不敢再有什么意见了。于是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叹了口气说:“嗯,这样”玛利欧知道这下没问题了。当妈妈说“嗯,这样”就是妥协的意思。“不过,你得知道,这只是让它暂时留下来看看而已。只要一发现它把其他的蟋蟀朋友也招来了,或是我们得了什么怪病,它就得立刻滚蛋”“没问题,妈妈,都听你的”玛利欧说。“来吧,玛利欧”爸爸说,“帮我关店门吧”玛利欧把火柴盒举到眼前。显然,蟋蟀也知道自己可以留下来了,它看起来快乐多了。“晚安”玛利欧说,“明天一早我就过来看你。”“还跟它讲话呢”妈妈说,“我看我就快有个蟋蟀儿子了。”爸爸抓着报摊木盖子的一边,玛利欧抓住了另一头,他们一起把摊子给罩好了。爸爸把它上了锁。他们走下楼梯去搭车的时候,玛利欧还回过头来望了望。他几乎可以感觉到,黑暗中,那只蟋蟀正静静地蜷伏在它的火柴盒子里呢。<script>app2(); 第一章 塔克 chap_r(); app2();老鼠的名字叫塔克,它正坐在美国纽约市时代广场地铁车站一个废弃的排水管出口上。这根排水管就是它的家。从这儿往后几米、靠墙的地方,可以直通进一个洞穴,不过那儿早已经被塔克到处捡来的纸屑和布条给塞满了。平常,塔克不四下挖宝穴它称做“搜索”雪或不睡觉的时候,它就爱坐在排水管的出口上,看着外面来来往往的花花世界嗯,至少是时代广场地铁车站上行色匆匆的这部分世界。塔克把正吃着的那最后一点儿饼干屑吞下了肚,这可是傍晚才找到的一些罗娜唐恩厂的酥饼呢它舔了舔嘴边的胡子,叹着气说了声:“真可怜哪”差不多有一年了,每个星期六的晚上,它都这么望着玛利欧替他爸爸照顾这个报摊。当然喽,平常的日子,这孩子总是得早早上床睡觉的,只有周末这一天,白利尼老爸才会让玛利欧代替他,在这里照顾家里的这份买卖。玛利欧总是看店看到夜深人静。白利尼老爸原本希望摊子开得晚一些,能多做一点儿生意,把那些本来会去光顾大书报摊的客人抢过来。但是今晚却没有多少顾客上门。“这个可怜的孩子还不如早点儿回家去算了。”塔克老鼠自言自语地说着。它四下看了看这个车站。这时候,白天的嘈杂早已平息,就连那些看完晚场戏剧和电影的人群,也都已经销声匿迹。只是偶尔还会有一两个人,从街道上直通地下的楼梯上直奔下来,快步穿过月台。在这样的时刻,哪一个人不是急着想上床去呢芽在更下一层的地方,地铁班车跑得更稀落了。总是有好长一段时间,下头都是静悄悄的。然后才偶尔会有那么一班列车驶近时代广场,隆隆声打破了寂静。接下来是供乘客上下车那一小段时间的停顿。最后火车又轰隆隆地起步,消失在隧道那头。于是,一切又安静下来,空气里弥漫着一种空虚,仿佛整个车站始终都在等待着那些成群的人潮投向它的怀抱。塔克老鼠回头看着玛利欧。他正坐在柜台后面一把三条腿的高板凳上。前面放着一摞摞他绞尽了脑汁才排得整整齐齐的杂志和报纸。这个报摊是白利尼老爸自己在好多年前弄起来的。里面的空间对玛利欧而言,算是够大的了,但是轮到爸爸或妈妈看店的时候,他们可就够受了。摊子的一边被一个架子占满了,上面放了一个小小的旧收音机、面巾纸穴给妈妈过敏打喷嚏时候用的雪、火柴穴给爸爸点烟斗用的雪、钱箱穴装钱的,尽管里面的钱并不多雪,还有闹钟穴不晓得有什么用雪。这个钱箱有一个抽屉,却是成天敞开着。那是因为有一次,抽屉竟然卡住,把白利尼全家所有的钱给锁在里头了。从那以后,爸爸就决定不再把它关上,比较安全一点儿。就算是报摊晚上打烊休息了,钱也就这么留在里面,第二天再开门营业。因此老爸做了个大木盖子,上面还加上了锁,好把这整个摊子都罩住。本来玛利欧一直都在听收音机,现在他却把它给关了。他看到铁道那头,一班列车的灯光正朝他快速靠近。往来奔驰在报摊这层车站轨道上的,只有一趟固定路线的区间车,就是来回时代广场到中央车站的短程列车,负责把人们从纽约市西区的地铁载到东区的干线上去。这条线上大多数的列车长都认识玛利欧,他们也都很喜欢他,常会在经过的时候,过来跟他打声招呼。火车发出刺耳的声音,在报摊旁边停了下来,车身还喷着一缕缕的热气。只有八九个人下车。塔克紧张地注意着他们的神色,看看有没有想要买份报纸的。“最新的报纸”他们经过的时候,玛利欧这么喊叫着,“好看的杂志”没人停下脚步,根本没什么人注意到他。玛利欧又跌坐回板凳上。这整个晚上,他只卖掉了十五份报纸和四本杂志。坐在排水管边上的塔克老鼠穴它一直都在那里帮忙数着雪,也不禁叹了口气,一边猛搔着耳朵。玛利欧的朋友保罗,是班车上的列车长,他走到了报摊旁边,问:“生意还好吗芽”“不大好,”玛利欧说,“也许下一班车会好些吧”“下半夜以后,车上的人会越来越少的。”保罗说。玛利欧两手托住下巴,“我真搞不懂”他说,“同样都是星期六晚上,怎么今天连星期天的报也没人买。”保罗靠在报摊上,说:“你今天晚上留得好晚。”“嗯,反正我明天还可以睡。”玛利欧说,“何况,学校现在已经放假了。妈妈、爸爸他们回家的时候会过来接我。他们去看一些朋友了,只有星期六他们才有机会休息。”聊到这儿,播音器里传来了广播:“二号线去往中央车站的班车马上就要开了,请旅客赶快上车”“晚安啦,玛利欧”保罗道了别,迈步往班车走去。忽然,他停下来,把手伸进口袋,掏了一个五角钱的银币往柜台上一丢。玛利欧接住了这枚大硬币。“我要一份星期天的时报。”保罗说着,拿起了报纸。“嗨,等等”玛利欧在后面叫着他,“这只要两毛五分就够了,还要找你钱哪”但是保罗早已经上了车,车厢门也从两边滑过来,关上了。他从窗户里朝玛利欧微笑着,挥了挥手。火车滑出了月台,灯光在黑暗中渐渐淡去。塔克老鼠也露出微笑,它喜欢保罗。事实上,它喜欢每一个对玛利欧好的人。只不过现在已经很晚了,是它爬回墙上那个舒适的窝里睡觉的时候了。就算是一只活跃在时代广场地铁车站里的老鼠,有时候也得去睡上一会儿。塔克已经为明天做好了充实的计划。它得再去为它的家多收集一点儿东西,同时也要逮个机会,从卖午餐的餐台那边,把那些掉得满地都是的食物捡点儿回来。没想到,就在它刚刚转身要回排水管去的时候,却听到了一个奇怪的声音。活到这把年纪,纽约市里各式各样的声音塔克几乎都听遍了。它听过地铁火车隆隆的奔驰声,当它们转弯时铁轮子在轨道上摩擦所发出的尖锐叫声。此外,它也听过那些通往街道的铁栅栏外头,不时传来的各种奇怪声音:比如汽车橡胶轮胎发出的砰砰声,喇叭摁得震天价响的叭叭声,还有猛踩煞车时汽车发出的刺耳怪声。不但如此,它还听过车站里挤满人潮时,那种人声鼎沸的吵闹声,被绑在主人皮带一端的狗的吠声。就连鸽子展翅,猫咪的叫唤,包括从这城市上空飞过的飞机声,它也都领教过了。但是这一生,就算再加上它做过的那许多次横越这个世界最大城市的旅程,塔克也从来没听过这种声音。<script>app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