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菲定律》 1.半夜 林墨沉第一次见到林非冉，是在一个天气算不上好，也算不上不好的夜晚。 若非要说有什么不同，大概就是九月底的蓉城妖风有点大，尤其是到了晚上，大风吹得路两边的行道树摇的特别凶。 那时林墨沉正从学校往家里赶。 走的是往常一直走的那条老路。 路两旁，昏黄的街灯下面有一些小飞虫飞来飞去，在不甚明朗的沥青地面投下一些黑色的碎影。 当时的林非冉就站在路灯下面，黑色紧身皮裤，勾勒的两条腿笔直修长，上身是一件新潮的宽松版红外套，松松垮垮地套在他的身上。他整个人懒洋洋地靠在路灯下垂着头，额前长长的碎发挡住了他的神情。 林墨沉看不清他的长相，只觉得他的皮肤很白，下巴形状很好看。 应该是个挺好看的少年……就是有点不正经的感觉。 扫了他一眼，林墨沉收回了自己的目光，继续走自己的路，然而没想到在与他擦身而过的时候，原本沉默着靠着路灯的纤瘦美少年突然伸出一条腿，挡住了他的路。 找茬？ 林墨沉猛地抬头，皱眉看着面前伸着条大长腿挡住他路的人，“你干什么？” 林非冉抬起头，对紧绷着身体的黑发青年展颜露出一个笑，慢吞吞地开口了——“林老师，祖国的花朵被赶出家门了，收留我几天？” 林墨沉的眉头皱的更深了，他的班上可没有这么有特点的学生。 说话腔调软绵绵跟没吃饭似的，打扮得还这么……妖里妖气？ 想到这里，林墨沉看向面前少年的眼神带了点警惕之色，“我不认识你。” “老师，你不认识我么？”林非冉靠近了几分，盯着林墨沉的一双桃花眼有点勾人，他指着自己的鼻子对林墨沉道，“我，二十一班，林非冉。” 原来不是自己班的同学，林墨沉打量着这个自称是二十一班林非冉的漂亮男同学，问道：“杜松老师班上的同学？” 林非冉轻轻笑了声，看了林墨沉半晌，直到把林墨沉看得莫名其妙，才慢腾腾地点了点头，“……对。” 林墨沉曾经给杜松他们班带过课，想了一会儿也没想起来在班上看见过这么号亮眼的人存在，不过好像学生名单上是有这么个叫林非冉的。 “你爸妈电话号知道吗？” 林非冉轻笑了声，声音依旧绵软无力，“老师，我跟爸妈置气呢，你觉得我能告诉你？” 林墨沉迟疑地看了林非冉一会儿，然后掏出手机拨通了杜松的电话号码。 “喂！”杜松的大嗓门响起，那边的声音有点嘈杂，似乎有酒杯碰撞的声音，“林老师，您大点声，我这里喝啤酒撸串呢，听不见你说啥！！” 林墨沉：我还没说话呢…… 林墨沉瞥了旁边靠在路灯杆子上懒散地歪头看他的黑发少年，清声对电话那头道：“杜老师，林非冉是你们班的学生吧？” “啊？什么……林菲冉啊？是啊怎么啦？”杜松似乎走到了一个相对安静一些的地方，说话的声音也清楚了许多。 “他现在没回家，在我家附近路口。”林墨沉继续道，“你看，你要不要过来一趟？” “这么晚了，她又从家里面跑出来啦？”那边杜松轻声嘟囔了一声，似乎一点也不意外。 林墨沉静静等着没说话，看杜松怎么解决，毕竟是他们班的学生。 等了一会儿，杜松开口了，“要不这样吧。林老师，你就在你家附近给她开间房让她住一晚，让她明天记得到学校来上课，我待会再给她爸妈打个电话做做思想工作，菲冉她就交给你了，我这里还有点事儿要忙，就先挂啦！” “杜老师……”话没说完，电话那头传来了挂断电话后的嘟嘟声。 林墨沉无奈地看了手机一眼。 收起手机，林墨沉抬头对那边靠着的林非冉道：“走吧，你们杜老师现在有点忙，让我送你去宾馆住一晚，明天记得去学校上课。” “还用送宾馆，多浪费钱。”林非冉手抄在兜里，和林墨沉并排站在一块儿，“林老师直接去你家呗，反正我俩都是男的，明天早上你还能送我去学校。” 林墨沉想了会儿，抬了抬鼻梁上的眼镜，“也行。” 林墨沉的家离这里不远，也就十多分钟的路程。 一路上林非冉没有继续说话，只是跟在林墨沉的身后，没什么声音，就连呼吸也很浅，就像个跟主人乖乖回家的猫。 “到了。” 打开灯，林墨沉换上自己的拖鞋，然后给林非冉从玄关鞋柜里拿了另一双干净的。 “拖鞋有点大了，老师。”林非冉抬抬脚尖，偏头盯着站自己前面的林墨沉。 林墨沉看了林非冉脚上的拖鞋一眼，平静道：“我家拖鞋就只有这样的鞋码。” “那好吧，改天老师记得去买双小点的，太大了不合脚。”林非冉勉强地穿上拖鞋，走了进来。 林墨沉沉默了会儿，觉得这个隔壁班的同学好像有点不怎么客气。 “老师，你一直一个人住吗？”林非冉打量了一会儿林墨沉的屋子，“老师你家挺大的，一个人住晚上不会害怕吗？” “不怕。”林墨沉不是很想接茬，他放下手里的一沓试卷，揉了揉自己的眉间，对林非冉客气地道：“你需要先洗澡还是先洗漱？” 林非冉想了想，“洗澡吧。” “你先在这里坐一会儿，我去房间里给你找套睡衣。”林墨沉说完，就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好。”林非冉在沙发上坐下，看着林墨沉颀长的背影，嘴角弯了弯。 目光落到茶几上的那一沓试卷上，林非冉饶有趣味地拿了起来，随意地翻动了两下。 “唔……最高分131？”林非冉笑了笑，把那沓厚厚的数学试卷放回了桌子上，撑着头开始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墨沉出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美好的画面，虽然林非冉的性格有点怪，但是长相确实算得上是无可挑剔，符合所有关于纤弱美少年的设定。 “没穿过的。”林墨沉走到他的身边，将手里那套洁白的睡衣递给他，“浴室就在那边，我已经给你开了灯。” “谢谢老师。”林非冉歪头笑了笑，“老师，你家里面经常来人吗，怎么什么东西都有新的。” 说完，林非冉抬了抬自己的脚尖，上面挂着双有点大的新拖鞋。 “没有，只是习惯了什么东西都多备两套。”林墨沉皱了皱眉，觉得这个男同学的话有点多了，“快去洗吧，我还要批改卷子，一次性牙膏牙刷水台那里都有。” “好。”林非冉抓起衣服，一边往浴室那边走，一边状似无意道，“老师，你们班同学成绩还挺好的……” “嗯。”林墨沉轻轻应了声，眼底柔软了几分。 20班的学生成绩很好，是全校有名的尖子班，虽然林墨沉平时很少夸他们，但是内心却为他们感到骄傲。 “不过这试卷你们班最高分怎么才考了131分啊？我看了下也不怎么难啊……” 林墨沉微皱眉头，没说话。 这套数学卷题型比较难，能考到130都已经算是不错了，但是很明显这个叫林非冉的男同学似乎有点看不上他们的成绩。刚才那像是夸奖的话也不是真的在夸奖。 想到这里，林墨沉的心情变得不是很好。 “老师，要是我来你们班，这套试卷我保证给你拿满分。”浴室里传来少年绵软的声音。 林墨沉觉得有点难受，林非冉这说话的腔调，有气无力，跟娇.喘似的。 他皱着眉道：“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林非冉趴在浴室门口，朝着林墨沉叹了口气，“老师，我说话从小到大一直就这样，您不能因此搞偏见啊。” 林非冉说完，就关上了浴室的门。 没过多久，浴室里传来了稀里哗啦的水声。 外面，林墨沉盯着手里面班级最高分的卷子，陷入了沉思，真的有这么差吗？ 林墨沉扭头看了眼浴室里面的影子，想了许久都觉得自己班上的孩子挺好，要是林非冉要是真的这么厉害，也没见他拿到过数学年纪第一。 别说年纪第一，就连年纪前三百都没看见过这个名叫林非冉的男同学的姓名，不过，心高气傲的少年人爱说大话，也实属正常。 “老师，这水有点凉了，你进来给我调一下吧。”浴室里，林非冉又开口提要求了。 林墨沉没理他，装作没听见。 这个半夜打扰他的隔壁班的男同学给他的观感不是很好。 刚开始在外面的时候灯太昏暗看不清，直到进了房间之后林墨沉才发现他居然染了发，墨蓝色，脸蛋倒是清秀干净，一双眼睛却一点也不像个高中生该有的样子。 桃花眼，勾人，里面带点流里流气的感觉。 看了一眼旁边被主人揉皱了随手丢在沙发上的宽松红外套，林墨沉对林非冉的心理评分再次低了一个档位。 “林老师？” 不回应？ 浴室里林非冉微微笑了笑，一双桃花眼被雾气氤氲得朦朦胧胧的，他低下头不死心地又软绵绵喊了声，“林老师——” 2.奇人 林非冉在浴室里又叫了两声林老师。 书房里，林墨沉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回头看了眼隔着一个客厅的房门，心道幸好没有人来敲门，林非冉这声音太容易让人误会了。 放下手里的红笔，林墨沉走到浴室门口，轻轻敲了两下门，低声对里面的林非冉说：“你小声点，你往右边稍微再拧一点点就热了。” 过了一会儿，浴室里面传来林非冉不满的声音，“老师，这水还是有点儿凉了……” 矫情！ 林墨沉在心里给林非冉做了个评价，然后板着张脸推开了浴室的玻璃门。 刻意不去看里面的林非冉，林墨沉伸手试了下花洒的水温，确实有点凉。于是林墨沉把调节水温的龙头又往右边稍微拧了一点，试了下温度，觉得还行。 然而林墨沉刚一踏出浴室，就听见里面林非冉又出声了——“老师，这水热了。” 林墨沉彻底黑了脸。 “你自己调。” 说完，走回安静的书房，林墨沉坐下来，开始认真地批阅自己班上小崽子们的作业。 分数已经出来了，但是他还需要做很多工作，比如统计班上的高频错题以及总结每道题所要考察的知识点。 他们已经高二下学期了，马上就要进入高三总复习阶段，高考数学分数很重要，基础必须要打牢。 一边翻阅手里的试卷，林墨沉一边往明天的备课笔记上做记录，突然间，他看见手里一张试卷后面空着的答题区域画了一个戴着眼镜一脸严肃的小小q版卡通人，旁边还写着三个小字——林老师。 林墨沉忍不住微微一笑，翻过试卷看了一眼，果然是叶琳的名字，再一看分数——33。 林墨沉脸上的笑顿时僵住了。 翻了一下叶琳的试卷，选择题前六个全蒙了a，后六个全蒙了c，对五个……填空题对了两个……后面计算题一片雪花白卷外加一个卡通小人…… 林墨沉有些头疼，叶琳是他们班的一个比较……神奇的孩子。 “叩叩……”身后传来了两下敲门声。 林墨沉恢复镇定回过头，林非冉就靠在开着的门边。 他的头发还没干，白净的脸上带着点潮湿，整个人似乎都氤氲着一股热蓬蓬的湿气，白色的睡衣松松垮垮地搭在他的身上，有些大了，露出一截白净精致的锁骨。 “老师，吹风机在哪儿？” 林墨沉回过头，放下叶琳的试卷，一边继续看其他人的卷子一边回答林非冉：“就在洗漱槽上面的柜子里。” “哦。” “老师，你家这柜子有点高，我好像拿不着。” “……”林墨沉：“踮脚。” “老师，踮脚还是拿不到。” 林墨沉头也不回，“你去客厅搬个凳子踩在上面拿。” 林非冉挑着眼睛看了眼只留个背影给他，似乎已经完全不想理他的黑发青年，轻轻叹了口气，“算了，还是我自己拿吧，老师你忙。” “嗯。”几不可闻的一声回应。 微微踮了踮脚，林非冉从柜子里拿出了吹风机，他照着镜子吹自己的头发，镜子里面的人却没什么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东西。 很快，林非冉吹干了头发，他回到林墨沉的书房门口。 林墨沉正认真写总结，头顶的白炽灯光落在他的身上，照得他整个人都有点朦朦胧胧的感觉，林墨沉的睫毛很长，但是不翘，眨眼的时候浓密的眼睫毛尤其地明显，侧面看起来非常让人心动。 察觉到身后多了个人，林墨沉不禁放了笔，回头看见了正凑近了看他的林非冉，林墨沉不动声色地将两人的距离拉远了些，温声问道：“你想睡了吗？” 林非冉站直身子，点头，“嗯。” 林墨沉起身，带着林非冉到他房间旁边一直没人住的次卧。 打开灯，林墨沉开口道：“你今天就住这里吧，水在客厅饮水机里面有，渴了就自己去接，要是嫌麻烦的话可以先倒上两杯水放在房间里晚上喝，有什么事情都可以跟我说，我就在隔壁。我还要忙一阵子，你先睡吧。” “林老师。” 林墨沉回过头，“怎么了？” “我怕黑。” 林墨沉沉默了一会儿，一脸严肃地盯着林非冉，开口道：“怕黑以后晚上就不要在外面乱跑。” 尤其还打扮得像个刚从夜店里出来的不良少年。 说完，林墨沉“啪”的一声关了灯。 林非冉站在漆黑的房间里，看着离开的林墨沉，然后捂着自己的眼睛一头倒在了身后柔软的大床上。小林老师真的好难撩…… 林墨沉回到书房，继续自己没做完的工作。 明天的试卷要讲，就在第一节课，他得抓紧时间把重点难点和错题频率全部捋出来，还有一些拓展的知识点也要准备一下。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做完了准备工作，林墨沉揉了揉酸涩的眼睛，然后起身离开书房。 轻手轻脚地洗漱完，林墨沉来到隔壁次卧看了眼，灯是关着的，林非冉已经睡着了。房间的窗帘没有拉上，借着窗外城市里的霓虹可以看见他安静的睡颜。 睡得很香，根本就不怕黑。 林墨沉小心翼翼地拉上窗帘，然后关了门。 第二天也许是因为昨天熬夜的原因，林墨沉起床的时间比平时稍微晚了一点。 走到次卧门口，林墨沉敲了两下门，“林同学，起床了。” 里面没有人回应，林墨沉又敲了两下门，依旧没有反应。 林墨沉迟疑地打开房门，床铺有些凌乱，但是被窝里面已经没人了。 走到客厅，林墨沉看见了贴在茶几上的墨绿色便利贴，上面是龙飞凤舞的一行字——“老师，我先去学校了，厨房里已经做好了早餐，老师记得去吃，别迟到了。” 落款是林非冉三个字。 不像林非冉本人给人的感觉，他的字是很大气的那种字体，近乎张扬。 林墨沉看着手里的便利贴，第一反应是字写得挺好看，第二反应是居然会做饭。 放下手里的便利贴，林墨沉踩着拖鞋进了厨房。 厨房里的早餐还热乎着，看样子林非冉刚离开不久。林墨沉端着早餐走到窗户前往外面看，但没看见林非冉。 开着车去学校的路上，堵车，正好碰见杜松老师的车，于是林墨沉按了两下喇叭，摇下半截车窗向他打招呼，“杜老师。” “林老师！好巧啊。”杜松立即朝着林墨沉招了招手，“昨天麻烦你了，老同学聚会我已经好几次缺席了，实在是走不开。” “没事。” “我昨天已经和她爸妈谈过了，今天再找她聊聊。” “嗯，是该聊聊。”这孩子性格有点奇奇怪怪的。 一前一后进了学校，在教学楼分道扬镳。 林墨沉先去了一趟办公室放东西，然后才到自己的班级。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 时间还早，他们班地学生正在早读。 林墨沉站在窗户口看了教室里的学生一会儿，然后从后门进去，低头敲了敲最后排趴着睡觉的女孩子的桌子，“你出来一下。” “啊……哦……”叶琳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起身迷迷糊糊地跟着林墨沉走。 出了教室，冷风一吹，叶琳就有点清醒了。 林墨沉看了眼背靠着墙壁，梳着乖巧妹妹头，睁着大眼睛仰头看自己的女生，开口道，“跟我去趟办公室。” “好。” 林墨沉瞥了她一眼，还挺开心？ 叶琳确实很开心，一路上都在叽叽喳喳，“老师，你看见我画的画儿了吗？好看吗？” 林墨沉觉得有点无力，但还是板着张脸一脸严肃。 他还年轻，刚来二中的前两年根本镇不住他们，现在的性格都是被磨出来的，这群小崽子稍微对他们软点就容易蹬鼻子上脸。 进了办公室，另外几个科任老师已经来了。林墨沉跟他们打了个招呼，然后坐下来，抽出叶琳的试卷捏在手里问她，“知道你考了多少分吗？” 叶琳老老实实地站着，回答：“不知道。” 林墨沉把试卷扔到她的面前，“自己看看吧。” “35……”叶琳看着自己的卷子，突然有点小惊喜，“林老师，我这次选择题居然对了五个？” “很自豪吗？”林墨沉扶着自己的额头，有点生气，“下次月考，你要是没考到年纪前十，以后放学就留下来我单独给你补课。” 叶琳撇了撇嘴，表示自己会努力。 林墨沉挥了挥手，让她先回去，然后提醒，“早读不许打瞌睡。” 叶琳低声嘟囔：“课文都背会了啊。” 林墨沉脸一沉，“所以我把你的试卷给你了，好好订正反省！” “哦……” 杜松和林墨沉同一个办公室，这时候正好回来，老远就看见叶琳垮着张脸出来。 二十班和二十一班虽然名字上相邻，但是实际上却隔得不近，一个在教学楼四楼这一头，另一个在教学楼五楼那一头。 进了办公室，杜松忍不住问林墨沉，“林老师，又训你们班叶琳呢？” “嗯。”林墨沉点头。 “多好的姑娘啊，干嘛总是训她，”杜松坐下来，一米八的东北汉子，佝在小小的办公桌前有点喜感，他感慨道：“你要是不想要她，让她来我们班好了，我们班大家都成绩差，没人嫌弃她。” 林墨沉抬抬眼皮，“杜老师，你想得还挺美的。” 叶琳，基本上算得上是整个高二理科组所有老师都认识的学生。总成绩算不上最好，每次大校考名次都堪堪维持在年纪前五十名左右，但是个人成绩却几乎囊括了语文、英语、物理、生物、化学所有的单科第一名。 然而数学却差的跟狗屎一样，从没超过五十分，看了眼办公室里一脸喜滋滋捡到宝的物理、化学老师，林墨沉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不是说数理化不分家吗？他简直想不明白…… 3.做鸭 “林老师，你也别伤心。毕竟天才总是有一些常人所不能理解的缺点。”杜松拍了拍林墨沉的肩膀，感慨地说道，“上帝虽然给他们锁上了门，但同时也给他们开了扇天窗。” 杜松说完，仰起头做出一副透过天窗仰望苍穹星空的姿态来。 真羡慕这些小小年纪就天资出众的孩子，他当年也是读的理科，可不止被上帝锁了门，连窗户也一并锁了，所有科目都差的一塌糊涂。幸好他英语还行，拼了老命考了个三本师范，由于英语口音不对，发音总带着一股大碴子味儿，他还总被那几个名牌大学毕业的家伙鄙视。 幸好他带的学生争气，给他找回了面子。 想到现在幸福生活的来之不易，杜松忍不住在心里为自己擦了一把辛酸泪。 林墨沉思忖了一番，觉得还是不行，拍开杜松揪着自己衣服的爪子，神情严肃道：“锁的不该是数学这扇门，要锁也该锁你的英语。” 杜松：“……” 杜松自己带一个班，顺便也教四个班，其中就包括林墨沉他们班。 虽然发音不行，但中国目前总归是应试教育，在英语考试这块上，杜松这个坚持在高三奋斗了四年的一线老师非常有心得体会。 被林墨沉噎了一下，杜松并不生气，笑嘻嘻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俯下身子开始统计这次的月考试卷。 “我们班这次考试平均成绩上升了五分呢，不错不错……” “哎，林老师，叶琳这次英语考了143耶，不错不错……” 知道他就是在故意炫耀，林墨沉瞥了他一眼，没搭腔。 过了会儿，林墨沉才突然想起来昨天林非冉的事情，于是问杜松，“对了，杜老师，你们班那个林非冉今天来学校上课没？” “来了……”杜松低着头，一边用红笔在卷子和分数表上勾勾画画，一边说道，“早自习我一进去就把她狠狠的教育了一遍，等下午我的课完了就去她家家访。” 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杜松把手里面的那一沓卷子在桌子上齐了齐，“她家有点特殊，我得去找她爸妈谈谈才行，再这样下去这孩子就要被毁了，逃课染发泡酒吧网吧，天天夜不归宿，还和路边的那些社会小青年谈恋爱，一周换一个，必须教育。” 听了杜松那句和社会小青年谈恋爱，林墨沉脸色不变，心中却道果然是个gay，那天林非冉站在路灯下，他第一眼就觉得这个男同学性取向非女。 其实林墨沉并不歧视同性恋，他自己本身就是一个gay——一个洁身自好并且隐藏极深的gay。 他只是看不起那些仗着自己长得好，就在圈子里为所欲为乱来的人，哪怕林非冉还是个未成年的孩子，但是原则性的问题，不对就是不对。 一想到林非冉还是个未成年的孩子，林墨沉就更觉得不好了。 “老杜，你一定要认真教育。”林墨沉顿了顿，补充了一句，“不过……话还是别说得太重了，在他爸妈面前给人家留点面子。” 杜松朝脸上正戳着红笔杆纠结地看他的黑发青年比了个ok的姿势，“放心，我有分寸，保证让她慢慢的改邪归正。” 林墨沉点点头，有分寸就好。 然而等到晚自习结束，看着又呆在路边电线杆子上堵他的林非冉，林墨沉不禁有些头疼起来。 说好的让他改邪归正呢？才刚家访完，怎么就又闹离家出走了。 今天林非冉穿了件圆领的白色毛衣，松软的面料在朦胧的灯光下看上去纯洁又温暖。依旧是松垮垮的款式，罩住了他大半个身子，还露出大半截白白净净的锁骨在外面，林墨沉心道也不嫌冷。 白毛衣的下面是两条修长的腿，很细，很直。 此时他正垂着头看电线杆上的什么东西。 林墨沉走近了一看，顿时有点无语。 看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看的这么认真，你是想讨个越南妞当媳妇儿呢？还是要买迷.药，假枪？” 林非冉抬起头，桃花眼在严肃着一张脸的黑发青年身上转了一圈，然后露出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来，“都不是。” 说着，目光落回电线杆子上，慢吞吞地道：“老师，我对这个比较感兴趣。” 林墨沉循着他的视线看去，在“丧偶富婆重金求子”的小广告旁边看见了“同性恋家教”的几行小字，旁边还附了串某某先生的电话号码。 林墨沉：“……” “啊，看错了。”林非冉突然抽回了目光，冲着林墨沉展颜一笑，“老师，我们走吧……这小广告有点不正经。” 林墨沉瞪了他一眼，最不正经的就是你！ 装！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墨沉一边开门，一边问跟着自己回来的男同学。 “什么怎么回事儿？”林非冉进了屋，看了眼鞋架，搜寻了一圈之后并没有发现自己想要的东西，不禁叹了口气，“老师，我的拖鞋呢……” 林墨沉锁了门，头也不抬地给自己换鞋，“你的拖鞋我怎么知道？” 林非冉沉默，偏头打量他半晌，才幽幽道：“……也是。老师家不是我家，确实没有我的拖鞋。” 然后妥协地拿过鞋架上那双昨天穿过的拖鞋，皱着眉穿上。 林墨沉余光瞥了他一眼，觉得这个人不仅浪荡、矫情，还特别扭捏。昨天林非冉让他准备双小点的拖鞋这话他其实听见了，但他懒得搭理。 一切收拾妥当之后，林墨沉坐在了沙发上。 看着对面穿着睡衣的林非冉，林墨沉眉头直接拧成了川字。 今天杜松不是去他家家访了吗，怎么现在还是这幅德行？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林墨沉先开了口，眼睛紧紧盯着林非冉，试图从他的眼睛里面看出点悔过的苗头来。 然而没有，半点也没有。 不止没有，甚至还懒散地打个了哈欠，偏头看着他，松松垮垮的睡衣“一不小心”就露出一大截肩膀来。 林墨沉咳了一声，低叱道，“严肃点！” 不要想着用对待社会小混混的那套来对付他，就算林非冉他长得再好看，他也对这种私生活混乱的骚浪贱款不感兴趣，更何况林非冉他还是个未成年。 林非冉遗憾的拉起自己右边的衣服，身子前倾靠近了林墨沉几分，桃花眼里带着几分笑意，绵软的声音拖得老长，“老师，你可真是个正人君子啊。” 收回身子，林非冉端正地坐在沙发上，没有丝毫尴尬的痕迹，双手规规矩矩地交搭在自己的双膝上，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林墨沉，回答他之前的问话，“今天爸妈出差了，我没地方去，只好到老师这里来了。” “……”短短一句话，全是槽点。 林墨沉抬头看向林非冉，从他眼睛里看出了一个意思——“我今天就是要住你家。” “最后一次。”林墨沉说道，“以后不要再跟外面的那些小流氓来往了，你还年轻，还有大把前途，他们并不喜欢你，只是喜欢你这种年轻漂亮的男孩子而已……” “小混混……”林非冉低声重复了一边，然后目光落在正一脸认真地给自己做思想道德教育的林老师身上，忍不住嘴角微微翘了翘，而后顺从地点点头，“嗯，不和小混混来往。” 林墨沉闻言，点了点头，继续道：“他们……要是敢强迫你，你告诉我。你还是未成年人，要是他们敢乱来的话就报警。” 未成年、报警……听见这几句话，林非冉再也忍不住，低笑了起来。 林墨沉一愣，“你笑什么？” 林非冉摇头，“没有。” 说完林非冉起身，站在林墨沉的面前，问他，“老师，我好困，可以先睡觉吗？” 林墨沉抬头看着他，迟钝地点点头，“呃……去吧。” 目送着林非冉趿拉着拖鞋离开的背影，林墨沉再次陷入了沉思。 他到底在笑什么？ 奇奇怪怪。 刚才他说的那番话有问题吗？ 林墨沉仔细回想了很久，虽然是直白了一些，但是不论从什么方面看，都不是件好笑的事。 坐在沙发上思考了许久，林墨沉也没想出刚才那番话到底什么地方不对，最后只能放下心里面那点小小的芥蒂洗漱睡觉。 今天没有那么多的课要备，林墨沉睡得很早。 隔壁房间里。 林非冉靠坐在大飘窗上，窗帘没有拉上，漆黑的房间也被城市的霓虹灯光照亮了几分。 林非冉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机未接电话，许久之后，回拨了过去。 “喂？刘昊……” “喂，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回来啊？扣扣消息不回、电话也不接……”那边传来压抑着声音的男声，“林哥，林大公子，林少爷，林天才，林美人！你现在在啥地方啊，导员查寝啊，现在他在我们宿舍候着呢，你的电话我都是躲在厕所里面接的。” 林非冉回答道：“我明天早上回来。” “不是吧？明天你还有比赛啊……来得及吗？诶不是，你现在在哪啊？我这边怎么跟辅导员交差啊？” 林非冉答道，“你告诉辅导员，我在勤工俭学。” “大半夜的，谁相信你在勤工俭学……”刘昊一巴掌捂住自己的脸，低声哀嚎。 林非冉想了想，面不改色地回答道，“家境贫寒，我天姿出色，在外面做鸭。” 4.抄手 做个鬼的鸭！ 刘昊被挂了电话，蹲在厕所里一脸的愤然，不过很快就又平静了下来。 仔细想想，也不是不可能……毕竟林非冉长相摆在那儿，平时出活动啥的也没少被人勾搭。 真的很有可能！但是他家境不贫寒啊……刘昊皱着眉，心道富二代的心思好难搞懂。 “咚咚咚！” 厕所门突然被敲，刘昊冷不丁被吓了一跳，然后低下头一看，厕所门下面的门缝里停下来一双黑皮鞋，下一刻，他们班辅导员的声音隔着一层门板响了起来，“怎么？你是掉进厕所里了？” 刘昊嗖的起身，捏着手机推开了厕所的门，看着一脸似笑非笑盯着自己的辅导员讪笑道，“导员……” 平头辅导员瞥了眼刘昊，问他，“林非冉那小子怎么说的？” “啊，啥？” “行了，别给我装。”看了眼手机就突然要去上厕所，不是有鬼是什么？ 刘昊浑身冷汗连连，妈耶，什么都瞒不过辅导员的眼睛。 “他，他说他在勤工俭学……” “做啥？” 刘昊斟酌了一下，回答：“为了提高在校大学生就业率，以及拉动国民经济内增长，林非冉在依靠自己得天独厚的先天外在条件为一些家业雄厚的上流名媛以及其他高产阶级提供一些比较隐私和内涵的个人服务。” 平头辅导员黑着脸，“说人话。” 刘昊：“做鸭。” “……” 辅导员脸色越发黑了起来，林非冉参加一次竞赛拿到的奖金就已经不少了，再加上学校杂七杂八的各种奖学金……他没脑子才信他做鸭！ “明天等他回来了再收拾他。”导员踩着黑皮鞋吧嗒吧嗒走了，临走前回过头对刘昊说了句，“要是明天他没回来，到时候连着你这寝室长一块儿收拾！” 刘昊站在原地如遭雷劈，差点在厕所里面哭晕过去。 林美人害我！ …… 第二天林墨沉起床之后，发现隔壁林非冉依旧不在。 看了眼手上的表，时针正指向六点半的位置。 奇怪，明明还很早，说是要留宿然后第二天让自己顺道送他去学校，然而两天下来，大早上都见不到人。 走到客厅里，茶几上林非冉果然留了张便签。 短短的一句话——“谢谢林老师收留，接下来不会麻烦你了。” 看着便签上龙飞凤舞的字迹，林墨沉嘴角翘了翘，不麻烦他最好。 讲实话，要不是林非冉是他们学校的学生，他连门都不想让他进。 这种不三不四不自爱、进他屋就开始卖弄风骚试图勾引自己、除了脸之外浑身上下看不到一个闪光点的男孩子，他真是一点儿也喜欢不起来。 撕下便签顺手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里，甩掉了大麻烦，林墨沉心情很好地准备去厨房给自己做顿简单的早饭。 今天学校来了新老师，是教语文的。 刚毕业没多久，样子还有点青涩，个子矮矮的，大概一米六五左右，皮肤很白，但不瘦。非要形容的话，用“敦实”两个字来形容最为贴切。 此时他正抱着自己的纸箱站在办公室进门靠右的位置——那里是上一个语文老师的办公桌，她请了产假，所以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办法回来上课。 “你们好，我叫赵新，是辽北师范大学毕业的研究生，以后就是你们的同事了。”赵新很健谈，说完就从桌子上的纸箱子里面拿出了几盒糖往办公室里面每个老师的桌子上放了一盒。 糖不贵，但是赵新知道重要的是心意。 他在为人处世方面很有自己的一套。 果然，他的举动很快获得了办公室里面其他老师的好感，话匣子很快就被打开。 办公室里一片欢声笑语，林墨沉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没说话，只是看了眼赵新，然后低下了头，心里面有几分厌恶。 他长得好像一个人，而且还是同一个姓。 只不过那个人眼睛很小，身材也要偏胖，一笑起来就显得特别的猥琐，和他的性格一样令人厌恶。 赵新的出现像是一个线头做成的引子，就这么轻轻地一拉，尘封的往事就哗啦啦往外泻出来，林墨沉突然觉得有点恶心反胃，再多待在这里一秒他都觉得自己呼吸也不顺畅起来。 “你们聊，马上要上课了，我先去我们班看看。” 林墨沉说完，拿起桌子上的课本，迈着大长腿离开，桌子上赵新给的糖他原封不动地放在那里。 办公室里面静默了一秒，其中一个老师先打破了沉静的气氛，“赵老师别介意，林老师他就是这么个性子，对谁都一样，慢热，虽然看上去和你差不多年纪，但是比我们这些三四十岁的人都还古板。” “我不介意。呵呵……”赵新笑了笑，白皙的脸上露出个和善的笑容来。只是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林墨沉的桌子，眼底闪过一点莫名的神色。 居然表现得这么明显？ 看来当初的事情对他的影响很大……没只不过想到他也在这个学校，真是冤家路窄。 赵新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尴尬地自嘲，“林老师是清大高材生，肯定看不起我这种三流大学的人。” “不会，赵老师很棒啊，辽北师范的研究生可不好考呢！” “要是连赵老师都看不上，那我这野鸡大学不是更加掉档？” “哎，其实也就是个清大本科生，不稀奇的……” …… 其中几个平时就不怎么喜欢林墨沉的科任老师开始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帮腔。 林墨沉在办公室里的人缘很一般，加上他平时不怎么说话，一门心思都放在了学生身上，一来二去就在其他老师那里留下了清高的印象。除了杜松之外，就没有其他关系好点的老师。 不过好在林墨沉也不怎么在意办公室里的明争暗斗，他们说什么都任由他们去了，所以也就一直没有掀起什么波澜。 杜松对这些事儿也不上心，老师们其实也都没有太大的恶意，只是不满意林墨沉的为人处世而已，其他的话倒也还不过分。 只不过这次就有点意思了。 杜松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吃糖，手上的糖纸展开又折上，折上又展开。 过了一会儿，才抬起头看着中间那个不经意制造事端的新老师，状似不经意地突然出声问他，“哎，赵老师你怎么知道小林老师是清大毕业的？” 他的嗓门一直很大，所以一出声就盖住了其他老师交谈的声音。 赵新一愣，然后脸色突然变得有点不自然，但是被他很快地掩饰了过去。指着林墨沉桌子上的竖夹道，赵新笑着说：“哈哈，林老师桌子上那本笔记本上面不是写着的吗？” 杜松看了眼林墨沉桌子上的那本他用了好几年的厚笔记本，哦了一声，点点头，“原来是这样啊。” “不然你以为呢，我又不是先知，呵呵呵……”赵新笑着，余光看了眼桌子上的笔记本。 坐回自己的位置，赵新悄悄地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幸好林墨沉是个恋旧的人，不然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圆过去。 杜松突如其来的插话扰了办公室里和乐融融聊天的氛围，老师们也意识到了自己似乎偏袒地太过明显，于是都不再说什么，打了个哈哈之后各自开始备课。 月考试卷还没讲完，这一周他们的工作量都不小。 赵新低着头，一边整理自己的位置，一边暗自思索接下来该怎么排挤林墨沉。 …… 林墨沉的心情也不好，一直到他走进教室，脸色都还没有恢复正常。 因为还没到上课时间，所以教室里面乱哄哄的，特别吵。 现在正是清晨，早读刚结束。 和外面有些凉飕飕的温度不同，教室里面很温暖，空气中弥漫地除了青春期少男少女释放出来的特别的味道外，还夹杂着女孩子秋冬季擦手用的宝宝霜味儿、热牛奶味儿、茶叶蛋味儿、火腿肠油条粢米饭味儿，以及更过分的飘香麻辣抄手味儿…… 林墨沉从后门悄无声息地飘进教室，目光落在后排津津有味吃抄手的短发女孩儿身上，之前的烦恼和郁结一瞬间消失不见，另一种新的烦恼重新爬上了他的心头。 “汤洒了。” 叶琳正抽纸巾擦沾到嘴角的红油，听见身后有人好心提醒，回答道，“没事，这卷子没什么用，我专门用来垫桌子的，免得到时候睡觉一股子麻辣……” 味字还没说出口，叶琳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捏着一次性筷子的手就抖了抖，然后尴尬地转过头，正对上小林老师那张一百年不变的严肃脸。 完了。 转过头，木着脸默默地将桌子上的麻辣抄手塞进桌肚子里面，叶琳生无可恋地抽出纸巾一点点擦桌子上洒满油汤的数学月考卷子。 这该死的红油抄手。 教室里面其他的人终于发现了事情不对劲儿，猛地将手里面的早点藏了起来，装模作样地拿出数学书和月考卷子放在桌子上，一边转笔一边皱眉，似乎是在绞尽脑汁地思考数学问题。 啥？ 没到上课时间？ 对不起，老师进教室，就是上课时间；老师出教室，那是自习时间。 5.单挑 林墨沉就站在他边上，什么也不说，就杵在那儿看着叶琳擦，直到把卷子擦出一个大洞，才冷淡道：“把东西端出去吃，吃完站在走廊上，对着风张嘴散十分钟的味儿再进来。” 散、散十分钟的味儿？！ 叶琳的脸顿时垮了下来，“林老师，不要这样，外面好冷啊。” 林墨沉没说话，从后门口让了让，用行动来表示自己态度到底有多坚决。 “不是，林老师，那么多人吃东西，你为什么就逮我呢？”叶琳从桌肚子里抱出自己的半碗抄手，巴掌大的小脸氤氲着红油抄手冒出来的腾腾热气，撅着嘴委屈巴巴地抗议。 “杀鸡儆猴，而且你最过分。”林墨沉说着，从叶琳的桌子上拿过那张沾满油渍，被她擦得看不清题目字迹的卷子，“赶紧的。” “林老师……”叶琳眨了眨眼睛。 “装可怜没有。”林墨沉就这么站在那儿地盯着她，直到坐在自己座位上的妹妹头少女瘪着嘴端起一次性塑料碗站起来才算了事。 等到叶琳出去了，林墨沉才翻开自己手里面地书，把夹在里面自己那张写满了红色字迹的试卷拿了出来，替换掉了叶琳的那一张沾满点点红油的“破纸”。 “林老师对我们可真好。”旁边叶琳的小胖子同桌星星眼看着林墨沉，发自内心地拍马屁，“人帅心善。” 林墨沉闻言，目光落在了他的脸上。 圆嘟嘟的嘴角边上，沾着一点黑紫色的豆沙馅，目光下移，看见了桌子里露出白白胖胖小半截身子的豆沙包。 林墨沉笑笑，“元梓秋，你也去外面吃完了再进来。” 元梓秋脸上的笑容骤然僵住，“为、为什么啊？” 明明都已经杀了一个鸡了，怎么还要拎他出去啊？这不科学好嘛！而且他还夸老班帅气来着，嘴巴这么甜难道都没有豁免权吗？ “我开心。”林墨沉说完，直接把门拉开，拎着小胖墩出门。 门口的走廊上，叶琳正站在那儿看着学校对面那条滚滚东流的江，独自吃抄手，萧瑟的风迎面吹来，她叹了一口气，颇有种人生寂寞如雪的感觉。 一回头看见自己的老搭档捧着个包子也被扫地出门，不由得一阵幸灾乐祸。 元梓秋垮着脸挪到叶琳的边上，排排站好之后，低声和旁边的少女对暗号，“盟军也许会迟到，但永不缺席！” 叶琳放下手里的一次性筷子，庄严地跟他抵了下拳头。 林墨沉，“……” “赶紧吃完进来。” 林墨沉说完，直接关上了门。 叶琳家离得远，上了高中就一直住校，学校的食堂虽然伙食不错，但是绝对没有红油抄手这种东西，除了走读生同桌元梓秋帮她带，林墨沉想不到抄手还能有什么其他途径到叶琳手里了。 助纣为虐，连坐！ 走到讲台上，林墨沉坐了下来，状似不经意地扫了圈班上的同学，目光落在几个捂住自己嘴巴使劲儿咀嚼往肚子里猛吞的崽子身上，停顿了一秒钟才慢悠悠的挪开视线。 下面的学生低下头将自己埋在高高摞起的书本后面，忍不住偷偷松了口气。 幸好神不知鬼不觉的，不然可能他们也要被扫地出门吹西北风了。 然而他们不知道，坐在上面的老师其实视野很好……下面到底在做什么小动作上面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只是没有点破而已。 “把窗户开开，透一下气……你们不用管我，继续做自己的事。”林墨沉说完，低下头开始看自己的书。 坐在教室靠窗户口的学生闻言，立即打开了窗，随着外面凉风的灌入，教室里浓浓的飘香味儿逐渐淡了下去。 看着突然早进教室的班主任，教室里的学生鸦雀无声，面面相觑。虽然林墨沉说了可以继续做自己的事儿，但是却没有哪一个再继续吃东西或聊天了。毕竟他们英俊帅气又年轻的班主任在他们这里的威严还是蛮高的。 过了一会儿，上课时间到了。 叶琳和元梓秋终于摆脱了冷风吹，回到了温暖的教室。 林墨沉敲了敲黑板，拿着叶琳的卷子开始一丝不苟地讲题目。 他的板书写得很好看，很清秀的粉笔字，比一般的老师写的字要小上一号，看上去工整又有序，字如其人，和林墨沉给人的感觉一样。 讲到一个关键的位置，林墨沉敲了两下黑板，将所有同学的注意力拉过来，继续道：“这个地方很关键，是高考高频考点，你们一定要注意……” 见所有的同学的小眼睛都求知若渴地盯着自己，就连瞌睡大王叶琳也没有睡觉，拿着笔看着黑板一副很认真的样子，林墨沉很满意。正要继续，余光突然瞥见了坐在那边角落里的一个人——邓思聪。 看着这个两周前刚转来的新同学，林墨沉顿时头疼不已。 邓思聪成绩很差，但是家境不错，靠着关系塞了不少的钱被年级主任以抽签的方式“随机”分配到了林墨沉带的尖子班上。 林墨沉对此没有太大的意见，当然有意见也没用，对于领导们所做的决定，他能做的只有服从，以及尽自己的全力带好自己的班。 不愧对良心，不愧对教师的职责。 刚来的那几天，邓思聪天天睡觉，不到一周就登上了神坛，和叶琳一起成为20班的两大睡神之一。林墨沉悄悄地关注过他几天，发现这位富家公子哥并没有像学校里其他那些纨绔一样，没事就搞事情，在班上拉帮结派带节奏，只是一门心思扑在睡平自己挺翘的五官这项伟大事业上。 林墨沉严肃地提醒了几次之后，他稍稍有了些改观，哪怕哈欠连天，也开始强撑着听课了。 对此，林墨沉感到无比的欣慰。 才高二，一切都来得及……接下来的日子可以让班上良好的学习氛围如春风化雨般不动声色的影响邓思聪。 然而令林墨沉感到痛心疾首的是这个良好地开头并没有持续多久，两三天后邓思聪就从一个深坑跨进了另一个深坑——剧毒的那种坑。 热衷补觉长身体的富家小少爷突然迷恋上了手游。 此时，他着正低着头，整个人躲在自己桌子的书堆后面，只冒出一个黑色的脑袋尖，那脑袋就像是漂流在海上的一座黑色小岛，一会儿往左飘两下，一会儿往右飘两下，看上去十分灵活。 林墨沉捏着试卷一边讲，一边走下讲台，朝着他的方向走去。 全班同学霎时安静下来，一个个扭着头都看好戏似的瞅着自家小林老师一步两步，似魔鬼的步伐般来到正玩得起劲儿的小邓同学身边…… 站在他的桌子前，林墨沉把手里的试卷往背后一背，垂着眼睛看他打游戏，也不说话。 教室里开始有人捂着嘴偷笑。 邓思聪正在参与团战，对外界发生了什么毫无所觉，手机画面特效全开，绚丽的技能让人眼花缭乱，游戏玩家们头顶上红红绿绿的血条满屏晃荡。 他紧闭着唇，一脸严肃，一双手完全空不下来，游戏里面的角色往右边走，他整个人就往右边挪，角色往左边走他就往左边挪。 “傻逼……傻逼……我抗塔你就上去揍他啊都剩个血皮了怂什么？卖我……垃圾队友，小学鸡！” 被防御塔打掉最后一丝血，邓思聪脸色铁青的扔下手里的手机，嘴里不停地低声咒骂，下一秒，他突然意识到情况好像有点不对劲。周围凉飕飕的，有点冷。 缓缓抬起头，邓思聪看见了不知站在自己身边津津有味观摩了多久的班主任。 看着林墨沉的脸，邓思聪原本被天坑队友坑得铁青的脸色唰地一下就变红了，紧接着就听见全班一阵哄堂大笑。 邓思聪默默地收起自己的手机，趴在桌子上想要一头撞死在自己前面的书垛上，内心感受非常难以描述。 林墨沉瞅了他一眼，低声开口了，“打得不错，晚上加个好友。” 啥？？？？ 邓思聪捂着自己的手机，心里面很震惊。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林墨沉。 没、没听错吧？班主任他要加自己王者农药的好友？？？ 林墨沉微微一笑，“晚上我们单挑，你要是输了的话，周一到周五就把手机交给我保管，以后上课乖乖听课。” “林老师，我错了，我不该上课玩手机。”以为自己在他的课上玩手机惹他生气了，邓思聪同学认错认得非常快，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坐在凳子上无辜地看着林墨沉。 他的个子比较小，因为经常睡“美容觉”的原因，皮肤比一般的女生还好，今天穿的是一件浅绿色的毛茸茸线衣，还有个带耳朵的帽子，看上去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林墨沉收起了自己的笑脸，一脸严肃，“我可没跟你开玩笑。” “别吧。” “唷~~”班上的男生女生笑完之后开始起哄。 “别怂吖，思聪，拿出我们零零后的气势来！九零后已经老啦~~~~~” “到时候我直播间借你开直播，让班上同学观个战~~”坐在最前面，正拿着小镜子补妆的钱多多唯恐天下不乱地开口。 6.游戏 上完了最后一节课，林墨沉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回家。 开着车路过那条回家必经之路的时候，他条件反射性地看了眼那边路旁的路灯。林非冉没在那儿，很好。 开了门回家，收拾了一下自己之后，林墨沉坐在了沙发上，伸手拿过旁边茶几上放着的备用机。 这个时候，c站的美妆区up主赚钱多多多多、的直播间已经炸开了锅，作为一个平日里专注种草各种好用又平价的化妆品，年龄小、潜力大并且颜值还不低的良心主播，钱多多拥有一大批忠实的学生粉以及亲爹亲妈粉。 声音好听会说话，再加上化妆技术十分硬核，钱多多是c站美妆区的顶梁柱之一。 由于还在读书，并且属于好学生那一类，因此钱多多的直播频率并不高。然而没想到向来只在周末直播的她这一次竟然破天荒地在周三开了直播，并且直播的内容竟然是游戏！还是不露脸不说话的那种，除了游戏界面外，没有任何的内容。 冬瓜汤：“高中主播，在线自闭。” 烦人的小肚腩：“主播，你要转型了吗？主播你要沉迷游戏了吗？” 痴人不说梦：“呵呵，取关了，傻逼主播都播些什么玩意儿。” 【系统提示：用户痴人不说梦已被房管禁言十分钟，请各位维c儿保持弹幕礼仪哦。】 我是多多的葛格：“辣鸡游戏，误我多多的青春！多妹，你是要继承我景大录取通知书的人啊，乖乖地不要玩游戏啊，咬手绢jpg.~~” 保护我方多妹【房管】：通知一下各位粉丝，这次直播是多妹班上的一个游戏比赛，多妹不参与，主要是多妹的班主任和班级上的一个男同学打赌单挑单挑，为了方便班上其他同学观看才暂时借出了直播间，各位可以不用看直播哈，多妹每天忙着学习还有给我们谋福利，没有那么多时间直播呢，下一次的直播依旧是在周日晚上八点哦。 房管的消息很快就淹没在了海量弹幕中，三秒之后，弹幕风向开始转变，钱多多也在潜水窥屏中，她原本以为跟房管交代之后直播间的人气会下降至少一半，然而没想到的是只走了不到四分之一的人。 而剩下的人，开始非常兴奋地刷六六六。 烦人的小肚腩：“会玩，多多不一般，多多的班级也不一般，多多的班主任更不一般！” 明天再写作业吧：“早就想打我们班主任了，少年加油，替我们报仇！” 你是我的靖哥哥：“班主任好潮啊，我也喜欢这样打赌。星星眼……” 用户9793344：“傻逼主播傻逼房管，禁老子言，什么玩意儿，以为自己是什么大人物？茉莉都没你这么嚣张。” 茉莉是美妆区第一主播，在她的直播间里提到她，钱多多自然知道这个套路是在故意拉踩在粉丝间引战，于是直接让房管把他拉进了黑名单，禁止进入她的直播间。 屏幕上，一条条弹幕开始疯狂地刷屏，期待游戏的开始。甚至还有一些人开始怂恿邓思聪开麦，毕竟习惯了有声视频的时代，看无声默片还挺无聊的。 然而邓思聪完全不在意这些，他登上游戏界面之后就开了个1v1的房间等人。 他现在很紧张，他对自己的技术是十分自信，毕竟他的刺客玩得贼溜。但是他很担心自己打赢了林老师之后接下来就没好日子过……但是不打赢的话就要被没收手机。 没有手机他会死的！ 邓思聪抱着手机，坐在电脑前，陷入了痛苦的两难境地。他长这么大，还没做过这么艰难的选择，以前的学校他说啥就是啥，老师们也从来不会为难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邓思聪心想林老师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 而此时，磨人的小妖精才刚下载好了游戏，进行新手训练营的任务。 林墨沉修长的十指在手机上灵活的滑动，眼睛紧紧地盯着游戏画面目不转睛。 王者农药很火，林墨沉虽然听说过很多次，也看别人玩过，但是他自己却一次也没玩过。 不过玩过多少次不重要，重要的是能赢过邓思聪就行。 十多分钟之后，新手训练结束，林墨沉看了眼自己拥有的金币，去商城界面挑了个甄姬——毕竟便宜。 刚买完，邓思聪的邀请就发了过来。 当林墨沉顶着新手号进到房间之后，邓思聪整个人都惊呆了。 我是思聪：林老师，你……没玩过这个游戏吗？ 沉思又记忆86：没有。 我是思聪：林老师，要不然咱就别比了？ 开玩笑，他虽然很想赢，但是刺客是有信条的，怎么可以欺负这种连游戏都没玩过的新手，连个游戏角色名字都是系统自定义的人，让他怎么忍心吊打？更何况那人还是他的老师！ 沉思又记忆86：你怕输了被没收手机？ 我是思聪：不是……我觉得我会赢。 沉思又记忆86：我觉得你想多了。 两个人的对话很快就笑翻了直播间的一群人，“我觉得你想多了”这句话开始疯狂刷屏屏，夹杂在其中的弹幕演员也开始卖力表演—— “林老师：我觉得你想多了。 同学内心：我觉得你才想多了！” 班主任坚持要跟自己单挑，邓思聪也只好开始游戏，选好了英雄之后，邓思聪决定前期故意放水，后期假装“一不小心”赢了比赛，这样既维护了林老师的面子，自己又不用上交手机。 但是游戏开始之后，邓思聪就发现情况和自己想的似乎有点不同。 刚开始还比较顺利，让兵线，让防御塔，让血……让着让着，自己好像就打不过他了。 拼尽全力丝血逃生失败之后，邓思聪有些纳闷，不对啊，这新手怎么把自己这个大神压在防御塔底下锤得毫无还手之力啊？这太不科学了！ 又一次死在了自家防御塔下，邓思聪终于忍不住打开了局内对话，“林老师，你不需要为了降低我的防备心故意创个新号和我pk吧……” 林墨沉刚收了一波兵线，看见左下角的红色对话，回了句，“我确实没玩过这个游戏。” “……”邓思聪突然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是我太菜了吗？市级排名的阿珂，也不是特别菜啊…… 陷入怀疑的不止是邓思聪，直播间里的观众们也有点懵。 钱多多的粉丝虽然说女性居多，但是其中也不乏一些王者大神，在观看这场比赛的时候，他们能清楚地看出前期林墨沉的操作还比较生涩，然而随着时间地一点点推移，他的操作就越来越风骚和犀利。 不管是走位还是预判以及丢技能的时间点，这个林老师都非常的厉害，一看就是意识极强的大神级人物，可是刚开始的青涩操作也不像是装的啊？ 林墨沉当然没骗人，不再理会嗷嗷叫的邓思聪，开始一门心思推塔，毕竟——这是个推塔游戏。 眼看着自己的水晶血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邓思聪哀嚎一声，“林老师你骗人！” 胜利地金色标志出现在屏幕上，林墨沉满意地笑了笑，返回到游戏房间，对话框是一连串的“这把不算再来一次。” 林墨沉没说话，直接点了准备。 邓思聪开心极了，心想上一把自己大意了，让了林老师太多的经济，这次一定能重新找回自己的面子。 然而遗憾的是，这一次他失败的时间竟然比上一把还要快，看着灰暗的失败界面，邓思聪生无可恋。 聊天框里，林老师发过来一句话—— 沉思又记忆86：明天记得交手机 我是思聪：……老师，你是本人在玩？ 沉思又记忆86：是机器人在玩。 林墨沉说完，就下了线。 只留下呆呆地抱着手机的邓思聪和直播间里满屏的“我觉得你想多了”、“明天记得交手机”、“是机器人在玩”以及“林老师牛批”…… 林墨沉心满意足地丢下手机，准备去洗澡。他本来以为自己再也不会玩游戏了，没想到再碰它竟然是为了让学生交手机认真听课。 …… 景大校园。 三楼的304男生宿舍门被人推开。 捧着证书和奖杯的林非冉懒洋洋地走进宿舍里。 房间里面的另外三个人都还没睡，刘昊正坐在自己柔软的吊床上看直播，他是钱多多的哥哥粉，每天都在操心他家多妹高考结束后会不会报考他们学校，然后成为他的小学妹。 听见身后传来声响，刘昊回过头，看见了有气无力瘫在自己椅子上的林非冉。 “林美人，你回来了？” 林非冉掀了掀眼皮，“嗯。” 走路好累。 “哇，赢了，林老师牛批！”刘昊突然喊了一声，双手在键盘上噼里啪啦打下一句话话之后，刘昊感慨地道，“一中的老师真好，不愧是蓉城最好的高中，要是当年我们班老秃子用这种方式教育学生，我也不至于被他一个月没收三部手机了。” 话刚说完，整个人被阴影笼罩住，仰起头，看见了幽灵般在自己身后出现的林非冉。 刘昊：“……林美人，你干嘛？” 林非冉看了眼屏幕上某个人的id，然后低下头朝着刘昊露出个笑，“不干嘛。” 7.暗恋 一中的林老师，不就是他的林老师嘛。 “这是在干什么？”林非冉凑近了些，盯着屏幕上的弹幕研究了一会儿。 刘昊忍不住往旁边靠了靠，和林非冉的距离拉远一些，拉长着脸硬邦邦说道：“林美人你离我远一些。” 他一点也不想被扳弯。 林非冉这人说话天生带钩子，挠得人心痒痒，长得也好，肤白貌美说话软，典型的二次元娇弱美少年人设。上大学没几天就引起了一众蚊香圈学长的垂涎——这人一看就gay啊，极品小受，此时不追更待何时！ 刚上大学的学弟学妹最单纯最好勾搭，不然等学弟学妹们混个两三年和他们一样成老油条了根本啃不动！ 刚开始钢铁直男刘昊也以为自己遇到了个比女人还女人，天天骚浪勾引人的奇葩gay室友。直到有一天晚上，刘昊回学校看见一个外院大三学长把林非冉堵在学校后面涂鸦墙，圈着他试图推倒强吻，然后被那个比学长还矮了一个头的“娇弱美少年”室友拎着衣领揍得鼻青脸肿躺在地上哀嚎，刘昊才目瞪口呆地收回了自己对林非冉的评价。 从那以后，林非冉的追求者隔三差五少一个，不知何时突然就清净了。 见刘昊一副男男授受不亲的样子，于是林非冉体贴地稍稍站直了一点，然后伸手拍拍刘昊的肩膀，叹了口气，垂眼安慰他，“别怕，我看不上你。” 刘昊顿时松了口气，看不上最好，毕竟他是直男，他也只想找女朋友……哎不对啊，他怎么了，凭什么看不上他啊，他长得也不错的好嘛！阳光大男孩，跟娘炮走的不是同款路线而已，凭啥看不上啊！ 林非冉不理会刘昊突如其来的悲愤，指着屏幕继续问他：“他们这是在干什么？” “哦，我家主播多多班主任和他们班学生游戏单挑，输了得上交手机。”刘昊认真地解释，啧啧感叹，“这个林老师游戏挺厉害的，感觉比那个辣鸡小学生要厉害一丢丢，要不然我去抱他大腿吧，听说他还挺年轻的……每天为了上分和小孩儿聊星星聊月亮真的很累。” “辣鸡小学生”是刘昊勾搭的一个王者大神，并不是小学生，但也差不太多，刚上初中的年纪，刘昊为了把自己和这个游戏玩得不错的大腿捆死，天天卖萌装小学生乖乖女，非常心累。 然而话刚说完，头顶上就传来一阵毛骨悚然的笑，浑身再次被阴影笼罩。 刘昊顿时浑身发凉，抬起头，看见了林美人正低头冲自己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刘昊摸了摸自己突然冒出好多鸡皮疙瘩的胳臂，结结巴巴地问，“林少爷，怎么了？” “干嘛抱他大腿，我不厉害吗？找我不就行了？我可是你的室友——”拉得老长的调子，森森的大白牙，满是寒光的桃花眼。 “不、不用了哈哈，初中生喊我打游戏了，我要玩游戏了，林帅哥再见！” 刘昊说完，猛地低下头捧着自己的手机点开游戏，当做看不见身后露出魔鬼笑容的某人。开玩笑，林非冉他这是生气了啊！尼玛谁敢招惹这个妖精脸恶魔心的家伙，不怕挨揍吗？ 仔细看刘昊碰手机的手，甚至还有点抖。关于抱林老师大腿的事情，就这么被强行镇压了下来。 林非冉瞥了眼刘昊鹌鹑似的背影，满意地收起了“天使の笑”，歪歪扭扭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来往自己的桌子上一靠，把桌子上的奖杯证书往里面随意推了推，然后耷拉着眼皮登录自己的游戏账号。 他不常玩游戏，现在用的账号还是以前被刘昊哭着喊着求带上分才注册的新号，玩了没两局刘昊就在游戏里面装女生勾搭了个初中生，从此钢铁直男成为了一个腆着脸装萌妹，每天抠字嘤嘤嘤求抱抱求开黑的上分?牛?址侨降恼撕乓虼艘簿拖兄昧讼吕础 打开搜索界面，林非冉凭着刚才的记忆输入了林墨沉的账号—— 游戏角色显示离线状态，林非冉只好点了申请加好友，然后放下手机准备洗澡刷牙睡觉，在外面奔波了一天，他其实已经很累了。 刘昊被吓了一通之后终于冷静了下来，初中生并没有找他打游戏，现在已经是接近十一点半了，初中生早就被勒令睡觉。 刘昊捧着手机呆呆地看着自己的登录界面，心里面思考刚才林美人为什么突然生气的原因，阳台外洗手间传来了关门声，紧接着便是稀里哗啦的水声。刘昊转过头，皱着眉盯着外面阳台。半分钟后，刘昊福至心灵，脑子灵光一闪，然后猛地拍了下桌子，脸色又红又白，相当精彩！ 卧槽，他终于知道林非冉为什么生气了！他真是太迟钝了…… “砰！” 一个枕头从后面扔了过来，直接砸中了刘昊的后脑门。 室友孙明从自己的被窝里探出一个头，懒洋洋打了个哈欠，翻着死鱼眼对下面激动不已的刘昊说：“儿子，小声点，你明爸爸正准备睡觉了。” 洗澡的水声不算大，尚能接受，但是这突如其来的一声拍案惊起，简直让他想打人……尼玛手机都给吓得砸他脸上了，疼死。 刘昊翻了个白眼，放李良的屁，刚刚还捂在被子里偷笑，谁不知道你在玩手机？弯身捡起地上枕头，扔回孙明的床上，不跟他一般见识。他现在很困扰，没时间跟孙子打嘴仗。 林非冉还说自己配不上他，结果却偷偷地暗恋他，真是个别扭的人。平时装得再好，突然听见自己要去勾搭一中的年轻老师还不是漏出了马脚？不过怕是要辜负林美人的一番心意了，因为自己是个直男…… 虽然林非冉唇红齿白，长得比院花好看，也掩盖不了他是个男人的事实啊……要是林非冉是个女人就好了。 想到这里，刘昊翻开自己的微信通讯录，给死党发了条消息，简单直白地说明了一下自己的困扰。 备注着龟孙子的联系人很快发来回复。 龟孙子：“呃……怎么会看上你？你确定？” 刘昊抓着手机特别的激动，确定啊！怎么不确定，林美人那副样子明明白白地写着——你敢背着我勾搭老师我就把你给大卸八块然后放进高压锅里炖了吃掉，这明显得不能再明显了好嘛！要不是喜欢他，他直播倒立拉稀！ “是舍友的话就很麻烦了，要是哪天控制不住自己心里面的感情，半夜爬你床就不好了。” 对啊，爬床就很恐怖了！半夜三更，自己陷入深度睡眠，孙明出去约会今晚不回来，家就住在本市的包谷也回家了。只剩下自己和林非冉二人，孤男寡男共处一室。 这一晚，天时地利人和，林非冉压抑了三年的炙热感情再也控制不住，终于在寂寞冰冷的冬夜如火山熔岩般喷泄而出，他悄悄地爬上了自己的铺，面对着自己熟睡的帅气容颜，他忍了又忍，最后还是忍不住把他给强了！ 啊、救命！！！！ 刘昊的心都颤了颤，一想到自己被强迫，整个人都不好了。他不要……不要啊…… 手里面的手机震动起来，刘昊被吓了一跳，差点把手机甩出去。定睛一看，死党又发消息过来了—— 龟孙子：“不过你说他家很有钱？有多有钱？” 刘昊想了想，回答他：“我也不知道有多有钱，反正感觉特别有钱……” 龟孙子：“……要是实在不行，你就从了他吧，反正你经常说不想奋斗了，想被包/养……而且讲真的，你真的不吃亏。” “……” 在经历了一番痛苦的内心挣扎之后，刘昊还是觉得不行。关闭了死党叨叨叨劝他从了人家的聊天窗口，刘昊爬上自己的床平躺着睁眼躺尸。 龟孙子这么卖力当说客，别人不知道但是刘昊是什么人，交往了八年的朋友，他在想些什么自己的心里面门儿清。这厮就是想让自己傍上富二代的大腿，然后跟着自己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蹭吃蹭喝，简直是在做他的春秋大美梦！ 阳台上传来了关门声，是林非冉洗完澡出来了。刘昊忍不住浑身一阵紧绷，缓缓扭头，用一种极其纠结的目光看着进屋子的林非冉。 林非冉不由得停住脚步，仰头问刘昊，“嗯，怎么了，有事吗？” 看着林非冉这幅模样，刘昊的内心更加痛苦不堪了。 他的头上的发还没干，白皙的脸上带着点水汽氤氲出来的酡红，湿漉漉的桃花眼写满了困惑。 可怜的林美人完全不知道自己的感情已经被他敏锐的室友察觉，试图装出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然而他在面对自己时不自觉放得温柔的绵软调子出卖了他的内心——他暗恋着自己。 同处一室，求而不得，日夜煎熬。刘昊顿时觉得有点可怜，但是很快就硬下心肠，咬牙转过身去，不再看林非冉。 不行，不可以给他一点希望。 8.阴暗 对于刘昊“gay佬室友爱上我”的困扰，林非冉并不知情，此时他正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拿着一条干净的毛巾擦自己湿湿的头发。 他一边擦，一边看着自己的游戏界面，好友申请通过的消息一直没有传来，但是也没有显示拒绝。 林墨沉是没上线…… 等了好一会儿，估计林墨沉今天是不会上线了，林非冉才下线。 他把手里半湿的毛巾折了折放在自己的膝盖上，然后低头拉开自己上了锁的小抽屉。 抽屉里面很空，除了一个精致的小铁盒外什么都没有，林墨沉伸手把铁盒拿出来，垂着眼睛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一枚骷髅头挂戒，古朴、张扬，是年轻叛逆的十六七岁男孩们最喜欢的样式。 戒指上的皮绳已经断成了两截，并且因为磨损严重掉了漆皮，林非冉低头看着戒指发呆，脸上的表情淡淡的，让人看不出他心里在想些什么。宿舍的灯已经熄灭，桌子上台灯的光照在他白皙的脸上，精致得几乎看不见毛孔的脸上似乎泛着莹白的光泽。 孙明刚看完了最喜欢的主播游戏视频，睡觉前例行公事下床去上厕所，回来的时候路过林非冉，发现他还在盯着宝贝得不行的破戒指发呆，不由得开口道，“你要是这么喜欢这个戒指，去换根皮绳就可以戴了。” 实在是想不通，这么个中二的西贝货戒指也值得林非冉这么看重，有事没事都要看两眼。孙明打了个呵欠，突然想到了什么，稍稍凑近了一点，盯着林非冉手里的东西神秘兮兮地问他，“该不会……是你前任送的吧？” 林非冉“啪”地一下合上盖子，不给孙明看。慢悠悠地把盒子放回抽屉，上锁，然后才勾着钥匙圈回头，朝着孙明露出个意味不明的笑，不紧不慢地说：“真聪明，对啊。” 孙明，“……哦。” 本来是很有可能的猜测，听见林非冉这回答，孙明反而不相信了。 吊儿郎当的回复，谁信谁白痴。 孙明起身，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穿着大花裤衩踩着人字拖往自己的床上爬。林非冉这个人一向特立独行，不愿意说的话不管问几遍也不会告诉你，所以哪怕他对那戒指再好奇，也不打算多问了。 毕竟连多看两眼都不可以的东西，猜不中来历就算了…… 孙明回到了自己的被窝，很快传来?盖被子的声音，宿舍里其他的舍友也渐渐入睡——他们宿舍的另外三个人比较热爱养生——只剩下头发半干的林非冉坐在下面，指尖随意地在手机屏幕上漫无目的地滑动着。 时间显示已经过了十二点。 于是林非冉把手里面的手机调成了静音模式，过了一会儿，电话果然无声地震动了起来，林非冉看了眼来电显示，这才拿着手机起身离开宿舍。 来到外面的阳台，林非冉按下了接通键，“喂——” “这么晚了，还没回去吗？” “……不想回去了。”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女孩儿的声音，背景音有些嘈杂，似乎是在酒吧的样子。 “我没钱了。” 林非冉嗯了一声，回答道：“待会我给你转。” 沉默了一会儿，那边女孩儿低低的声音再次响起，“哥……为什么你不骂我不管我呢？” 林非冉闻言，垂下眼睛，轻声道，“只要你不杀人，不做违法乱纪的事情，能对自己做的事情负责，你喜欢怎样都可以……只要你活得开心就好。” 挂断了电话，林非冉靠在走廊地栏杆上，沉默地看着漆黑的天空。 …… 第二天。 林墨沉刚到学校，远远地就看见他办公室门口走廊上站着一个小小的人——穿着身厚厚的军绿色羽绒服，下面是一条白色牛仔裤，头抵在栏杆上，鹌鹑似的缩在那里。 看样子像是……睡着了？ 林墨沉打量了几眼“小鹌鹑”的身高和体型，瞬间反应过来这只鹌鹑是自己班的，姓邓，而且还会玩游戏。 林墨沉走到睡着的邓思聪身边，轻轻咳了一声，毫无意外吓了邓思聪一跳。 “在这里睡觉，不怕感冒吗？” 邓思聪揉揉自己的眼睛，转身仰头站在自己边上的林墨沉，觉得自己的整颗心都在砰砰砰地跳，激动，好激动，太激动了。 “我穿得很厚，不怕感冒。”为了能套上里面薄薄的t恤，他今天特意穿的厚衣服。 邓思聪往前挪了两步，神情有几分激动，“林老师，林老师……我问你个事。” “……干嘛？”林墨沉低着头，狐疑地看了邓思聪一眼，直接摊开了手，“不可能，快点把手机交给我。” “不是，我不是想让你放我一马。”邓思聪说完，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手机乖乖地放到林墨沉的手里面。 “林老师，你是不是玩过英雄联盟呀？” 感受着邓思聪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盯着自己看，林墨沉眉头不由得跳了跳，木着脸回答道，“没有，不玩游戏。” “别骗我了，我都看出来了……林老师，我给你看个东西，你看这是什么？” 林墨沉闻言瞥了眼，只见面前的白白净净的小孩儿突然低下头扯住了自己羽绒服，开始拉开拉链。 林墨沉，“……” 拉链拉开，邓思聪无比自豪地双手扯着衣服，露出了里面的短款t恤——黑色的，很薄，上面印着去年lpl世界冠军俱乐部的logo，中间还有一排很燃很嚣张的白色艺术字——十七岁要打职业。 “怎么样，限量版的，我花了好多钱才得到的，上面还有他们的签名，就在t恤的背面，每个队员都有，老师你要看吗？”邓思聪一边说，一边开始脱自己的羽绒外套。 一阵风吹来，邓思聪浑身一个哆嗦，然后冷不丁打了个喷嚏，呆滞了一秒之后，瞬间将脱了一半的外套又穿了回去，“林老师，外面太冷了，我进办公室再给你看。” “……”林墨沉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扔在邓思聪怀里，面无表情道：“赶紧回去早读，我不想看。” 林墨沉说完，转身推开办公室的门。 邓思聪毫不气馁，把身上的羽绒服拉链拉好之后，尾巴似的跟在自家小林老师的身后也进了办公室。 林墨沉到学校的时间一向很早，一般他到的时候办公室里基本上都没什么人，只是今天和往常不太一样。 “林老师，早啊！” 办公室里，赵新抬起头来，笑着跟推门而入的黑发青年打了个招呼。 林墨沉抿了抿唇，按下心里的不适，点点头对他嗯了一声表示回应，赵新打完招呼也没有再继续跟他说什么话，又重新将头埋在了自己的案桌上。 “老师好。”邓思聪顺口喊了句，也没看清自己喊的是什么老师。一门心思都在林墨沉这里，“不想看也没关系，林老师我想跟你商量个事，我可不可以拜师啊？” “林老师，你不用装的，我都看得出来，昨天我把我俩的游戏录屏反反复复看了二十几遍，我猜测你一定是个大师级别以上的英雄联盟大神。要不然你教我打游戏吧，我想打职业。” 林墨沉无奈了，就这么就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着围着自己叽叽喳喳个不停的邓思聪，过了一会，才开口问他，“十七岁打职业？” 邓思聪一愣，“对啊，不行吗？” “……”林墨沉，“你现在多大了？” “十五岁零十八个月。”邓思聪说完，天真的眨了眨眼睛，“但是我可以让我爸找人给我改身份证年龄，我长得嫩。” 林墨沉忍不了了，直接抬手给了他一下，“滚回去早读。” 他待会还要去六班上课，没时间跟邓思聪扯东扯西。 等到林墨沉离开了办公室，旁边一直低着头备课的赵新才抬起头来，他来的比较早，为了赢得个兢兢业业的好形象他五点多就起了床，这时候办公室的门被人推开，挎着包拿着大衣的生物老师走了进来，一边关门一边低声嘟囔道：“天，今天路上真的好堵……” “周老师早啊。”赵新起身打了个招呼。 “哎！小赵老师，你来得真早。”被称作周老师的中年女老师打了声招呼，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之后把桌面上一摞半臂高的作业本挪到了自己的面前，匆匆翻开。 赵新看见她的举动，偏头问道，“怎么了？” “哎……昨天回家忘记带了，今天得赶在第二节上课前赶紧批改完然后讲解，真的是累死了。” “我帮你改一点吧。”赵新起身，笑吟吟地从周老师的桌子上分担出一部分练习册。 “诶，不用不用……赵老师你自己忙自己的就行。” “没关系，我现在反正也没事……对着答案改就行了是吗？哪一份是答案？” “真的不用。” “找到了，这个是答案。”赵新说完，不容分说地抱走了一小摞练习册。 “太谢谢你了。” “没事。”赵新笑着回答道，改了几题之后，他拿着红笔敲了敲自己的下巴，假装漫不经心地问道，“哎，林老师也不像你们说的那么死板啊，好像还带着学生打游戏呢……” “什么？我不知道啊……”周老师抬头看向赵新，“小林老师，没有吧。” “我也是今天早上才知道的。”赵新停下手里的笔，皱着眉似乎在纠结着什么，最后还是露出个笑，摇摇头，“算了，我毕竟刚来，前辈做事情自然有他自己的分寸……” 说完，赵新不理会眉头越皱越紧的周老师，重新低下头改作业，眼底露出一抹阴暗的笑意。 曾经你让我跌落谷底，那么接下来我会让你在一中无法立足。 9.找死 马上就要高三了，现在正是关键的时候，身为一个准高三的班主任，带头打游戏不管怎么说都太不像话了！ 周老师的眉头越皱越紧，对林墨沉产生了很大的意见。二十班不是林墨沉一个人的班，作为全年纪成绩最好的尖子班，二十班的孩子们承载着老师家长很大的期望…… 这个五十人的班级，未来会出现科学家、物理学家、生物学家以及出名的大作家......而林墨沉这样做，是在毁他们的前途，也是在糟蹋他们每一个科任老师的心血！ 不行，她得去打探打探情况，要是有必要的话，她会上报到年级主任那里去。 打定了注意之后，周老师继续低下头批改手头的作业，只是心里却犹如乌云过境，一片阴霾。 终于，在批改到邓思聪的作业本的时候，她内心的那团阴云直接爆炸，胸腔一团怒火往上烧，燎的她心肝脾肺肾都火辣辣地疼。 难怪班上的生物作业越做越差劲，原来真相竟然是这样的！真是气死她了！ 这个邓思聪她知道，新转来的。平时上课就睡觉，一定是晚上光顾着玩电脑游戏了。家里有几个钱林老师就陪着他乱来？还有没有一点当老师的自觉了！ 如果邓思聪在这里，一定要替林老师喊一声真是天大的冤枉。 他刚转学来没多久，转学之前成绩差家里又有钱有势所以老师们都顺着他，以前的学校他平时都不交作业的。只是前几天被林墨沉训得了一顿，这才捡起作业本写了一回作业。 虽然错误是多了点，但实打实地是自己认认真真写的，然而没想到还把周老师给气成了这样。 改完了自己这边最后一本作业，周老师这才抬起头按了按太阳穴。后面的同学都不错，虽然依旧没有达到令她满意的地步，但是好歹没出现第二个“邓思聪”，这让她感到很庆幸。 那边小赵还没弄完，正皱着眉头用红笔勾作业，周老师见状，直接过去把作业又抱了回来，“我就说不用吧，你看你一个语文老师，改生物多吃力啊……还是我来吧。” 赵新的速度很慢，而且有的地方还改错了。周老师皱皱眉头没说什么，一本一本重新检查。 毕竟人家赵老师也是好心，她得感谢人家。 第一节课下课，林墨沉回办公室，在走廊里正好和抱着一摞作业本往二十班走的周老师打了个照面。 擦身而过的时候，周老师看了他一眼，眉头不自觉地皱了皱，停下脚步，低声对他说，“林老师，待会中午一起吃个饭吧，我有点事情想问下你。” 周老师是个直肠子，她觉得嘴巴长来就是问的。听见今天早上赵新的话，她信了六七分，至于是不是真的，还是得问问林墨沉才行。 林墨沉疑惑地看了她一眼，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但还是点点头，淡淡地应道，“好，可以的。” 回到办公室里，林墨沉还在思考周老师突如其来的约饭，而且她刚才的心情似乎不是很好...... 林墨沉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着办公室窗外的树，手里的红笔无意识地在他修长的手指间灵活地转来转去，花样百出，眼花缭乱。 这个转笔的烂习惯是他上高中的时候养成的，当时才高一。高中因为成绩差，没有家长管，性子还特别野，是所有科任老师心中的毒瘤，所以没人重视他，位置一直都坐在教室最后面的门口，手里面的笔转着转着就甩到门外去了，因此一节课要偷偷跑出去捡十几次笔。 那个时候，所有的科任老师都已经放弃他，把他完全当做透明人，只要不要大吵大闹，作业爱写不写，课爱上不上……只有教数学的班主任还没丢了他，有事没事就去学校门口的网吧守着逮他。 没想到多年以后，他也成了一名准高三班主任。 林墨沉垂下眼睛，微敛的眼睑遮住了深邃如星的黑瞳，长而直的睫毛在眼下投射出一小片阴影，他翻开桌上的教案，俊俏的脸上嘴角露出一个清浅的弧度。 他很感激那个总是耷拉着脸，穿着一身黑，打扮得像个中世纪修女的严苛女人。 赵新的课是在下午，他一声不吭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了最低，像个躲在阴暗下水道里的老鼠，不动声色地窥伺着林墨沉的一举一动——这种敌人在明他在暗的感觉非常好。 林墨沉不可能认得出他。 毕竟他已经改头换面抛弃过去的一切重新来过了。 正在这时候，办公室的门被人推开，赵新抬头看了眼进门的人，而后收起了自己窥探的视线。这个名叫杜松的老师给他留下的印象很差，他还记得杜松吃着他给的糖帮林墨沉说话的事情。 呸，白眼狼。 杜松进门之后环视了一圈，发现办公室里面就两个人，一个是低着头把自己埋在书堆后面，不仔细看很容易就忽视了他也在办公室的新老师赵新；另一个是正拿笔勾勾画画，忙着备课的林墨沉。 走到自己的位置上，把课本放下，杜松拿起了挂在椅子上的包，收拾了一番桌子上的东西之后，杜松才走到林墨沉的身边，“林老师，帮我带两节自习吧。” 林墨沉正沉浸在自己的事情里，听见耳边响起一道声音，于是放下手里的笔，抬头看见了站在自己身边挎着包的杜松。 打量了一番穿戴整齐的杜松，林墨沉问道：“嗯？你有什么事吗？” “嗯。”一米九几的东北大高个子罕见地红了脸，不自然地开口道，“我家里人打电话说给我安排了个女孩子，让我去相亲。” 虽然说自己对结婚和恋爱都没什么想法，但是“相亲”两个字说出口还是有几分不好意思。 杜松是个坚定的不婚主义者，三十好几的人了，还是单身。他曾经跟家里面表达过自己的想法，毫不意外地被父母忽视了。毕竟当时他也才二十几岁，说出来的话都没人当真。 直到近几年，眼看着杜松年纪越来越大，却一次恋爱也没谈，他的父母这才慌了神，忙里忙外地给他找对象，甚至不惜瞒着杜松把他的个人资料放到相亲网、父母相亲交流群还有市里面的人民公园相亲角，给他来个先斩后奏。 杜松对此又好气又好笑，但是也不舍得责怪父母，毕竟他们年龄大了，经不起他气，所以每次相亲，杜松都会听话地去赴约，然后告诉女方自己的想法，对她说声抱歉。 看林墨沉拿出了自己的课表，于是杜松说道：“下午三四节课，有空吗？我已经安排好连堂考试做卷子了，你在教室里盯着就行。” 林墨沉看了眼课表，下午晚上都没有课，而自己也没有其他的安排，于是点点头，同意了下来。 很快到了中午，带着课本，一身粉尘的周老师上完了最后一节课，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林墨沉见状，静静地把手里的书本合上，站了起来。 “不好意思，久等了。”周老师放下手里面的书，又去洗了个手，这才和林墨沉一起出了门。 因为周老师下午还有课，所以选择了教师食堂作为谈话的地点。 林墨沉对此没有意见，毕竟自己临时接手了二十一班的自习，也没太多时间出去吃饭。 到了食堂之后，周老师没有虚与委蛇说套话，直接开门见山的问林墨沉关于游戏的事情。 今天在二十班上课的时候，她旁敲侧击了一下自己的课代表，知道了林墨沉跟邓思聪打游戏的事情，但是却和自己在赵新那里听到的有一点出入，于是打算向当事人求证一下。 林墨沉看了眼面前皱着眉寻求一个解释的周老师，然后收回自己的目光，按捺下心中的不满，冷淡地道，“周老师放心，我是一个班主任。” 他早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肆意妄为的自己，他知道的每一个行为都可能影响一个学生的一生，他的肩膀上肩负着的是祖国的未来，所以他不会任性乱来——因为他是班主任。 听见林墨沉的回应，周老师松了一口气，然后才冲林墨沉露出个抱歉的笑，“对不起，林老师你别生气，我只是担心孩子们……” 林墨沉摇摇头，“没事，我能明白周老师的意思。” 见林墨沉真的没有生气，周老师心里的一块石头这才落了地，心道幸好自己来问了林墨沉，不然这误会也太大了。 也不知道小赵老师是从什么地方听来的小道消息，再加上最近二十班的状态不是很好，要是自己一气之下真去跟年级主任反馈了的话，就真的害死她了。 一顿饭吃得异常的沉默，林墨沉虽然说没有生气，但是心情明显不太好。 周老师有些尴尬，也不想两个人继续难堪，于是借口自己还有事先行离去，林墨沉没有挽留，默默地一个人吃饭，吃完了就在学校小随意地散步消食。他没有午休的习惯，平时都是在办公室研究每年的考纲考点，但是今天内心却有些郁结，因此便出来走走。 穿过学校小树林时，林墨沉突然听见林子里面有人说话，本来不打算理会，但是没想到那低低的交谈声很快转变为激烈的争吵。 林墨沉停住了脚步，循着声音走去，只见一棵大树下面站着两个人，一男一女。 男的大概十七八岁的样子，染着一头黄毛，戴着耳钉，指尖夹着烟，一看就是社会闲杂人士。 女的身上套着一中蓝白色的校服，顶着一头及腰的酒红色大波浪卷发，画着精致的妆容，打扮得过分成熟。此时她正抱着胸一脸鄙夷地对面前堵着她的人说，“我说过了，我们已经分手了，你懂分手的意思吗？追到学校来想干什么？死缠烂打？” “看上了我哥们儿，所以就想甩掉我？我告诉你没门！” “朱元，我跟你谈之前就说过，我不喜欢你了就会直接甩了你，你当时自己也同意了，现在又摆出这么一副姿态给谁看？而且你搞清楚，是你哥们在追我，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我也没看上他，只是不喜欢你了，ok？” 林墨沉懂了，学生早恋，而且看这情况，小混混不甘心被甩，还追到学校里来了。 林墨沉想都没想，直接掏出手机打电话准备叫学校保安过来，把人赶出去。 电话还没接通，就看见那个被称为朱元的男混混突然把女孩子给逼到树干上去了，眼看着就要强吻，林墨沉脸一黑，直接现出身来。 找死，敢动他们学校的女学生。 “你给我住……”手字还没说出口，男混混突然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林墨沉拿着手机，目瞪口呆地看着树底下摆出格斗架势的女孩子，而刚才圈着她妄图实施性骚扰的小混混被一脚断子绝孙脚踢中，此时正躺在地上哀嚎。 10.混混 正在林墨沉目瞪口呆的时候，耳边保卫处的电话终于接通。 “喂？这里是保卫处……” 林墨沉收起自己震惊的表情，低声道，“喂，你好，我是二十班班主任林老师，学校靠c栋的小树林里有校外人士混进来和学生发生争执……” “什么！多少人？有没有学生受伤！我们马上派人过来！”一听见有校外人士进来，接电话的保安顿时警觉起来。明明大校门已经看管的很严了，怎么会还有社会混混跑进来。 林墨沉看了一眼那边在地上嗷嗷叫的小混混，以及拍拍手，收回腿，笑得烂漫无邪的女学生，半晌，才艰难地开口道：“没有学生受伤，事情已经解决了，你们喊个人过来把人赶出去就行了。” “……哦哦，好的。” 挂断了电话，林墨沉几步走上前去，目光在女同学和小混混的身上转了几圈，沉声问道，“你们怎么回事？” 倒霉催的小混混还沉浸在蛋疼的巨大痛苦中无法自拔，看见有老师来，心顿时凉了半截。他翻墙进来的，就是为了找前女友复合，没想到她那么绝情，还动脚踢他，最可气的是踢的地方还是他的老二！ 也不知道子孙根有没有事，那他下半辈子的性福啊，小混混捂着裤.裆内流满面，看着踱步到自己面前的老师，急忙开口抢答，“老师你好，我是菲菲的男朋友，我找她有点事，我不是进来找茬的！” 小混混一口气说完，支棱着两条腿站起来，眼泪在眼眶里面打转，他也想恶人先告状，但是看着这个年轻男老师不善的目光，他觉得自己还是别作死比较好，毕竟这里是学校，老师肯定护着他们的学生，强龙不压地头蛇。 然而他不作死，不代表别人会放过他。 “他就是进来找茬的，老师你刚刚看见了，他还企图强迫我。” 小混混目瞪口呆地看过去，只见原本彪悍的前女友突然哭了起来，虽然说自己确实是准备强吻她……但，他没有动手扒她衣服啊！谈恋爱的时候连牵牵小手都不可以，他怎么有勇气扒她的衣服！ 看着柔弱无助依靠在树上，衣衫凌乱、满脸泪痕的漂亮女孩，小混混朱元整个人都不好了。 “呜呜呜……老师我不是他女朋友……我不喜欢他，他死缠烂打追着我两年了，像个变态似的天天跟踪我回家，老师我好害怕……我想要甩掉他但总也甩不掉，老师……” “我没有，你胡说！老师她胡说，我没有强迫她，我跟她才交往了三个星期我不是变态！”小混混指着信口开河的前女友，气得手指都在发抖，目光求助似地看着林墨沉，努力还自己清白，“老师，我真的没有扯她校服，刚刚我就是想亲她而已！” 林墨沉看着气得上跳下窜的小混混，耷下了脸，“哦？这么说，是她自己扒掉自己衣服的？难道她还想自己强迫自己？你看她哭成这个样子都是装的？？” “对啊！！！她就是装的！刚刚还踢我裆！！！我连碰都没碰着她就躺地上了！”朱元愤怒地说道，下一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你明明刚才看见了！还装作不知情！！” 然而林墨沉没理他，反而朝着他摊开了手，“不说这么多，你先把你的校牌拿出来，我看看你是几班的。” 朱元瞪着林墨沉，感觉自己快要气炸了，这个男老师简直是无耻，他行走江湖多年，从来没见过这么瞎的人。他明明知道自己不是这个学校的人，还要什么校牌！ 林墨沉抬了抬眼皮，声音又低了几个度，“不给？” 朱元怒视，咬牙切齿道：“我不是一中的！” “那你怎么进来的？有写入校申请吗？没看见校门口的牌子上写着非本校人员不得入内吗？” 林墨沉说到这里，语气变得非常的不好，一双盯着小混混的眼睛冷沉如水，“你私自进校门，我有理由怀疑你是不是对学校里面的未成年人抱着不可告人的想法或者是有反社会人格倾向，想要潜伏进来炸学校。” 朱元被林墨沉的这套说辞噎得说不出话来，最后又气又怒地吐出三个字：“你放p！” 11.掉马 一个老师，还能不能要点脸了！ 朱元很想直接动手打这个信口雌黄的年轻老师，但是想到旁边树底下还有个很能打的前女友在，所以就压下了心里面的怒火，他靠近林墨沉，仰着头警告他，“我跟菲菲的事情和你没关系，你最好少插手。” “有关系。”林墨沉垂着眼睛，看着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小混混，开口道，“赶紧滚出学校。” “对，赶紧滚出学校。”这个时候，在一旁哭的少女又重新穿好了衣服走了过来，泫然欲泣的躲在林墨沉的身后，伸手拉着林墨沉的衣袖。 林墨沉回过头看了染发的女同学一眼，目光落在他揪着自己衣袖的手上，皱了皱眉，但没说什么。 “菲菲，你可真是个绝情的□□。”朱元愤慨地看着娇滴滴躲在年轻帅气男老师身后，眼神却鄙夷地看自己的前女友，心态顿时被引爆。 她这是想勾搭学校里面年轻帅气的男老师吗？装出她最喜欢的那副楚楚可怜姿态博得男人的怜爱？ 真是不知羞耻，她到底把他放在什么位置了？显然，朱元忘记了自己已经和女友分手的事实。 他正要破口大骂，突然听见远处传来声音，扭头一看，只见树林的小路上远远地跑过来两个身高马大、凶神恶煞的保安。 “你是谁！谁准你进学校里面来的！” 朱元心里面一惊，第一反应就是逃！ 然而他现在还蛋疼，刚跑了两步就受不了，只能任由着两名孔武有力的保安架走，路过林墨沉的时候，他的脸色很难看，憋着嗓子挑衅道，“今天你在学校里面，我搞不过你，你最好是别出校门，不然我有你好看。还有你也是，我会让你后悔跟我分手。” 林菲冉冷笑，无声地张张嘴，她说：怕你？ 目送走小混混骂骂咧咧离开的背影，林墨沉这才将视线重新落在了站在自己身后低头撩头发的女同学身上。 察觉到投射到身上的视线，林菲冉动作顿了顿，而后抬起头朝着林墨沉露出了个笑，嗲声嗲气道，“老师，今天谢谢你哦~” 林墨沉脸色没变，反而直直地朝着她伸出了手，“校牌给我，看看你是几班的学生，叫什么名字。” 别以为刚才他睁眼说瞎话是放过她了，该收拾还是得收拾。染发！早恋！和谁恋爱不好，非跟不良混混恋爱。 林菲冉看着面前老师一副铁面无私的表情，微笑的表情一僵。 什么？这不符合她想好的剧情啊…… 林菲冉僵着脸一点一点收起笑容，双手抱胸，撇着嘴露出个无所畏惧的表情来，“没带。” 林墨沉不说话，就这么站在她面前看着她。 林菲冉被这目光看得没辙了，只好举手投降，无奈道：“老师，我是十八班的孙琪?。不过对不起，今天是真的没带校牌。我错了，我不该早恋，不该动手打人……”顿了顿，林菲冉想到了点啥，于是又给自己的话打了个补丁，“十八班孙琪?，小名菲菲。” 孙琪?是她特反感的一个人，两个人向来不对盘，相看两相厌，因此林菲冉祸水东引得毫不愧疚，甚至还觉得有点暗爽。 嫁祸于人什么的，最有意思了～～ “我没看见你打人。”林墨沉看了眼低头认错的女生，收回手，面无表情道：“改天把头发烫直，染回来。” “好。”林菲冉听话地点头，心里面却是一点悔改的意思都没有。 “老师，那我可以走了吗？”林菲冉垂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时不时偷看林墨沉两眼，一副乖宝宝再也不犯错的模样，在林墨沉眼神示意可以走了之后才离开。 林墨沉其实并不相信她的话，但是她不说实话自己也没有办法，而且看看时间，再过几分钟就要上课了，他答应了杜松老师帮忙带课，没时间在这里跟她耗下去。 而且她的个性特征很明显，烫了酒红色的长卷发，长得非常好看，但是整个人却一点也不像个高中生，早熟得不像话……总而言之，要想找她的话非常容易。 也不知道是哪个老师班上的学生。 林墨沉摇摇头，将这件琐事放在一边，匆匆赶回办公室，拿了套数学卷子才去二十一班。路上，林墨沉突然想起来之前打扰过他两天的林非冉，他记得他也是杜松老师的学生。 与此同时，二十一班的英语课代表也开始发提前准备好的英语试卷。 班上的学生看见卷子下来，纷纷叫苦不迭。一周一小考两周一大考，月考周考大联考搞得他们精力憔悴，好不容易以为班主任不在可以休息休息了，结果却给他们安排连堂考试。 心累！ 只有后排“观光区”的朋友们对此毫无波澜，在他们看来——考试等于睡大觉，还是没有老师在耳朵边嗡嗡嗡逼逼叨的那种，简直爽飞天。 教室最后面正中央，一头酒红色长卷发，打扮异常成熟，漂亮精致得像个玩偶娃娃的女同学随意而慵懒地坐在那里，她正在低着头剪自己的手指甲，花瓣般红艳的唇里含着一根棒棒糖，糖果撑得她右脸颊鼓鼓的。 她的旁边，扎着高马尾，留着齐刘海的女孩子用手拖着自己的腮帮子，好奇地问她，“唉，菲菲......你怎么又分手啦？这次是看上谁了？” “不要讲话了，考试。”小个子的英语课代表在桌子上放下两张试卷，小声地对她们说道，“不要讲话好不好。” 林菲冉抬头看了他一眼，直到他脸红红地离开，才扯过桌子上的英语卷子，写上名字，慢吞吞地回答道，“没有，就是突然觉得恋爱也挺没意思的。” “啧，你要学你哥好好学习当学霸啊？”封旎妮把卷子垫在自己的下巴下面，歪着头看一脸平静把试卷折来折去的林菲冉，好奇地追问，“对辽，你哥什么时候还来帮你上课呀？” “我不是读书的料。”林菲冉抽出嘴里的棒棒糖，平静地反问，“怎么，你想他啦？” “别这么直白嘛。”封旎妮装出一副扭扭捏捏的模样，“讨厌死了～” 虽然知道封旎妮是说说而已，但林菲冉还是忍不住戳穿她的粉色泡泡，“我哥比我还早熟，初中就给自己定好了亲事，你就不要痴心妄想了。” 封旎妮还想说些什么，这时候，班上突然一阵宁静。 抬眼一看，讲台上不知何时站了个老师。 封旎妮急忙闭了嘴，懊恼地低声道，“二十班的冷面阎王怎么来我们班了呢......” 封旎妮知道，这个小林老师一直都很严格，带的又是好班，一定看不惯他们课堂上懒懒散散的样子。这下好了，接下来两节课别想睡觉，别想聊天，也别想玩手机看漫画了。 林菲冉也很郁闷，趴在桌子上用卷子挡住自己的脸，不知道是该大哭呢还是该大哭，不久前才撒下的谎，这么快就现世报了吗？ 林墨沉站在讲台上，扫了一圈，毫不意外看见了下面那个埋着头，只露出一小撮红毛的女学生，林墨沉没有当场点破。 他在讲台上坐下来，抬头对下面的同学道，“你们班主任杜老师今天有点事，这两节课让你们做卷子，大家保持安静，要像平时对待考试一样认真对待。” 换季流行感冒，班上有几个学生请假。所以多了几张试卷放在讲台上，林墨沉随意地找了一圈，却没发现林非冉，心想也许他今天请了假，于是自顾自地埋下头，扒开笔帽开始写试卷。 有了老师监考，教室里的氛围顿时变好了许多，也没人肆意讲话了，吃零食睡觉的“后排观光团”也咬着笔杆子假模假样地写起题目来。 林墨沉写完自己的卷子，然后从中挑了几道比较典型的题目圈起来，准备下节课放到课堂讲解上。 抬手看了眼时间，第一节课还没下课，教室里安静极了，只有沙沙沙笔尖摩擦纸张的声音。 放下手里的笔，林墨沉起身走到后排，手指叩桌子敲醒了捏着笔打瞌睡的两个男学生，而后慢吞吞地绕到了正趴在桌子上用脑门贴着试卷的“孙琪?”身边。 封旎妮本来咬着笔杆左顾右看想要偷瞄几眼旁边同学，发现林墨沉走过来了，急忙伸手推搡睡着了的林菲冉。 林菲冉迷迷糊糊地伸手，拍开打扰自己休息的手，在心里面嘟囔：坚持不住了......昨晚没睡好让我睡会儿。 封旎妮手被“啪”地一声挥开，整个人都不好了，她悄悄地抬头，心惊胆战地看了眼老师那张冷沉的脸，眼看着“冷面阎王”就要亲自动手，封旎妮咬咬牙，悄悄摸摸地伸出了桌子底下的腿。 重重地踢了过去。 林菲冉瞬间惊醒，猛地抬起头，瞬间发现了身边气场极冷的林墨沉。 林菲冉低着头，想要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捏着笔企图在自己的试卷上胡乱写点什么。可是老师在旁边又不能全部乱写……但这歪歪扭扭的英文蚯蚓字她根本看不懂，她是真正的学渣！ 不管了，三长一短选最短,三短一长选最长,长短不一选b,参差不齐选d…...林菲冉抿着唇，似乎是在进行一场艰难的战役。 林墨沉站在她旁边，看着卷子上那一块粉白色的物质，想说给她换一张试卷，目光扫过她的姓名，看了一眼—冉。 林墨沉：嗯？？？！ 12.监考 林墨沉的第一反应是代考。 林非冉不是请病假，而是逃课没有来学校，在知道了今天要随堂考试后让班上玩得好的同学帮他做一份试卷交上去。而这位“孙琪?”同学一看就跟林非冉是一挂的人，染发烫发还打架。 但是转念一想，又发现不对。林非冉的名字和面前这位女同学很像，但是中间那个菲字还是有差别的，代考不至于把自己好盆友的名字写错吧。更何况之前在小树林里面的时候，那个长得还不错的小混混叫她“菲菲”，这女生十有八九就是叫这名。 “林菲冉？”林墨沉低沉地问了句，确认一下。 “……”林菲冉抬起头，诚恳地道歉“对不起老师，我现在就写，我不睡觉了。” 林菲冉说完，低下头，手心里捏着笔，很是头疼……不知道会不会被请出教室进行一下师生之间的“友好交流”。虽然平时也被请出去不少次，但那都是自己班的班主任，随便怎样都无所谓。 林菲冉其实是个心气很高的女生，本着家丑不可外扬的原则，她竭尽全力在林墨沉的面前表现得比平时好，她的这番行为倒是惊掉了旁边一堆人的下巴，毕竟平时的霸王花可没这么好说话。 坐在林菲冉旁边的封旎妮更加担心，她很怀疑林菲冉是不是看上了这个长得非常好看的隔壁好班班主任，想要来一段禁忌的师生之恋……结合了一下林菲冉以往放荡不羁的性格，封旎妮顿时有些坐立不安。 她看看林墨沉，又看看林菲冉，心想这事情可不能开玩笑，菲菲出手就没失败过，要是真看上了老师，社会影响就太大了，说不定老师要丢饭碗，菲菲她也要转学。 不行……她得劝劝林菲冉不要乱来。 旁边被封旎妮编排的两位正主却没有想这么多，一个正埋着头奋笔疾书，另一个站在那儿监督她奋笔疾书。 林墨沉目不转睛地看着低头写卷子的林菲冉，思考了三秒钟过后，合理怀疑自己被那个在路灯下堵他的家伙给骗了——他根本不是他们学校的学生。 接下来的一节课，林墨沉绷着一张脸坐在讲台上，目光时不时落在下面埋头努力扒拉点选择题的女同学林菲冉身上，心情非常复杂。 简直不敢相信，他甚至还带他回家睡了两晚觉，而自己却连他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林墨沉的目光频频落在林菲冉的身上，这让她顿时觉得压力很大，一边硬着头皮假装作答，一边强撑着自己不睡过去。 旁边的封旎妮早已经抄完了试卷，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悄悄地观察着台上老师和林菲冉之间的暗流涌动，内心焦灼不已。林墨沉的目光时不时看林菲冉的目光让她很心慌，她很担心林墨沉是不是真的拜倒在了林菲冉的石榴裙下。 终于捱到了下课，英语课代表开始挨个挨个地收卷子。 封旎妮把手里的卷子递给从身边经过的小纯情课代表，余光看见讲台上林老师站了起来，心里面松了口气——赶紧走吧，我家菲菲无法无天玩性大，闹到您老头上就完蛋了。 然而没想到的是，林墨沉非但没有走，反而从讲台上下来，朝着她俩走了过来。 封旎妮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自然是不可能来找她的，找谁不言而喻。 果然，下一秒，林墨沉来到了林菲冉的身边，垂下眼睛开口了，“林同学，你出来一下。” 林菲冉，“……好。” 林墨沉说完，走到后门口等她，刚好看见林菲冉同桌那个高马尾女孩子正面容忧愁，目光纠结无比地看自己，不由得皱了皱眉，她这是什么表情？ 出了教室，林菲冉站在墙边，条件反射性地软踏踏往后面一靠，突然想起来面前这个老师不是自己班上的杜老师，于是硬生生地把自己歪歪扭扭的站姿强行拗了回来。 林菲冉：“老师，我错了，我不该骗你，其实我不是十八班的孙琪?同学。” 说完，林菲冉低下头，把自己的表情遮掩在长长的头发下面，看起来认错态度诚恳并且积极。然而令她意想不到的是，林墨沉并没有打算追究她冒名顶替这件事，反而问了她另外一件事。 林墨沉捏着手里卷子，开口道：“你认不认识一个男同学？” 啊？林菲冉有点听不懂，疑惑道，“什么男同学？” 林墨沉思考了一会儿，斟酌着开口道，“染的蓝头发，长得很好看，以及说话语气……很软。”像是没吃饱饭。 “老师，不是蓝头发。”林菲冉默默地举了个手，打断了林墨沉，“……是墨蓝色。” “……”林墨沉沉默了会儿，说：“都差不多。” 林菲冉收回手，内心腹诽差很多，蓝头发一听就很非主流杀马特，但是她哥那深墨蓝色的头发如果不在强光或是太阳底下晃荡根本没人知道，只会以为是普通的黑色头发，好看极了好嘛！ 林墨沉瞥了一眼举手之后又默默收起手的女同学，也不介意她脸上那副“我很不苟同你观点”的表情，反正两个人认识就行。 于是继续问道：“他是谁？” “我可以不说嘛？”林菲冉眨了眨眼睛，天真地回答道。 她不知道林老师是从哪里知道她哥的，这让林菲冉想起了自己老哥来过学校一次后，自己被其他班同学追着要联系方式、问身高三围的日子，于是第一反应就是不给。 “不行，”林墨沉的语气变得有点冷，“他冒充你在我家睡了两晚，我有权利知道他到底是谁。” 林墨沉压抑着内心的尴尬把这件事说出口，面部表情非常精彩。 他终于明白了当初在路上碰见林非冉之后给杜松打电话，杜松让自己送他先去宾馆住着的原因——林菲冉真实性别为女，他一个年轻单身男老师，避嫌是绝对有必要的。 而站在他面前的林菲冉在听了他的话之后，表情变得呆滞，甚至有点龟裂的迹象——啥、啥玩意儿？他哥冒充她，还住进他们学校老师家里面去了？？ 林菲冉收起自己目瞪口呆的表情，讷讷道：“老师，我不太相信。” 林墨沉的眼神更冷了。 林菲冉：“好吧，我相信了。” 林菲冉很想给被骗了的林墨沉一个交代，但是她只是个妹妹，现在都还是个靠哥哥养着挥霍青春的可怜寄生虫，有心无力。 悄悄地观察了一下林墨沉的脸色，见林墨沉冷漠的脸上似乎只是透露着些许郁闷，也没有什么愤怒不已的情绪，心中松了口气，果然她哥还是她哥，并没有做出些惹人讨厌的事情，于是开口说道：“林老师，对不起，我对这件事完全不知情，我会抽空打电话问一下我哥，让他有空来给你解释一下。” 言下之意，她啥都不知道，不要怪她。 原来是她哥哥？ 林墨沉不动声色地打量林菲冉的脸，却没有从她的脸上看出丝毫和那位男同学的相似之处，若非要说有……那就是都长得很不错，给人的感觉都很……荷尔蒙分泌过剩。 林墨沉沉吟片刻，点点头，表示同意了。 其实在林墨沉观察自己的时候，林菲冉就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嘴角扯了扯，确实不像，本来就不该像。 等林墨沉离开之后，林菲冉才回到教室开始翻自己的书包。 她旁边的封旎妮见她回来，急忙低声对她说道，“我说菲菲，你玩归玩，千万不要去搞我们学校的老师……虽然我经常吐槽老师不好，但是说实话，他们都挺好挺负责任的。” “？”林菲冉一脸莫名其妙。 终于找到了手机，林菲冉一边起身一边对旁边的死党说道，“我先去给我哥打个电话，下节课要是没回来，老师问起的话你就说我上厕所去了。” 说完，林菲冉匆匆离开了教室，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教室门口，封旎妮才后知后觉地应了声，“呃……好。” 林墨沉拿着自己的卷子回到了办公室，刚坐下来，这个时候，手机响了起来。 看了眼来电显示，是杜松打来的电话。目的就是问一下他不在的时候自己班上的情况，有没有出什么岔子之类的，在听了林墨沉的回答之后，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 就在杜松正准备挂断电话的时候，突然听见那边林墨沉开口说道——“杜老师，你可以跟我讲讲林菲冉家的情况吗？” 沉默了一会儿。 “这样吧，林老师，晚上你有空吗？我们一起出去吃饭，我给你讲下林菲冉她家的事情。” “好。” 结束了通话之后，林墨沉开始收拾自己桌子上的东西准备回家，今天的晚自习分配给了语文，由新来的语文老师赵新去上课，正好可以和他们班的学生熟悉熟悉，接下来没有他就不用留在学校了。 想到这里，林墨沉看了眼那边赵新的办公桌，正好与一双看着他的眼睛对视了一秒，林墨沉有几分错愕。 赵新急忙朝着林墨沉露出个微笑，然后很快收回了目，光埋头在自己的书案上，就像是不经意的一次视线相遇。 但是林墨沉的心里面却升起了一种不舒服的感觉。 不动声色地将心底的那一份不舒服压下去，林墨沉拿起了桌子上的车钥匙，下了教学楼，朝着学校停车场的方向走。 今天天气不好，外面的乌云黑压压一片，路旁的香樟树在大风中胡乱摇摆，很快就要下雨了。 来到停车场。 远远地看见在他的车子前靠着一个人，穿着条单薄的浅色外衫，两条修长的腿随意地交叠着，正低头单手玩手机。 身下地车子鸣叫两声，车灯也随着闪了闪，林非冉抬头，露出被长长的额发遮挡住的黑瞳，他歪头看着黑发青年朝着自己越走越近，稍稍站直了身子，慢吞吞地将手机收回衣袋。 “老师，我等你好久了，很冷的——” 13.家庭 林非冉靠近，“妹妹说你想见我。” “上车。”林墨沉说完，直接上了车。 外面天气很冷，已经开始有霏霏小雨往下落，林墨沉并不想站在雨中和他算账。 上了车，林墨沉没有直接发动，而是就这么坐着，看着车窗玻璃上一点一点小雨点从天空中落下来，留下迸溅的痕迹。 “你是谁？”林墨沉问道，目光转向旁边的人，“你不是林菲冉，为什么要冒充她住进我家？还有，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林墨沉皱着眉看林非冉，心里面有一个猜测，但是却没有直接说出来。 “林非冉。”林非冉偏过头，看着车窗外，“我就是叫林非冉。” 声音轻飘飘的，似乎在想些什么。 林墨沉嘴唇抿成了一条线，正准备问他还准备撒谎到什么时候，却听见他低低地笑了，垂着头，精致漂亮的脸被阴影挡住，看不出他此时此刻的神情，“我和妹妹是名字一样的，只是她的菲和我的不同。” 林墨沉觉得奇怪，哪有父母这样给自己的儿女起名字的……一样，那怎么分辨？ 似乎是看穿了林墨沉心中所想，林非冉重新抬起头，看向旁边捏着方向盘沉默的黑发青年，笑道，“不需要分辨，对他们来说无所谓的，以及，我为什么来冒充他住进你家里，我难道表现得还不明显吗？” 林非冉说着，身子稍微侧倾，靠近了驾驶座的林墨沉，声音就像是羽毛一样落进林墨沉的心里面，“我喜欢你。” 果然是这样，他猜到了。 林墨沉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挪，躲开林非冉的目光，“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家。” “林老师，不用装了，我知道你也喜欢男的。” 同类之间都是有雷达的，有些东西天生就不一样，别的人看不出来，但是他们却可以彼此感受到。 林墨沉抿抿唇，冷淡道：“可我不会对未成年下手。” “噗嗤。” 林非冉突然笑了，收回自己进攻的姿势，慵懒地靠在副驾驶上，看向正派的不像话的林墨沉，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用一如既往绵软的调子反问林墨沉，“谁跟你说我是未成年的？” “……”林墨沉沉默了一秒钟，因为林非冉一开始就装作高中生的样子，再加上他的脸长得确实嫩，所以导致他先入为主地认为他就是个高中生，现在听林非冉这么说，也意识到自己也许错了。 打量了林非冉几眼，林墨沉重新道，“大学生？” 虽然林非冉看起来很不三不四，但是身上的气质给人的感觉却绝对不像是那些早已经出了社会的。 林非冉点了点头，慢吞吞地嗯了一声。 “就算是已经成年了，我也不喜欢和私生活混乱的人交往。”林墨沉眼睛看着前方，发动了车子，朝着校外开去，“哪所学校？” 他准备送他回去。 林非冉感觉非常遗憾，因为从刚才的三言两语里，林墨沉对他真的是一点好奇也没有，甚至像是在扔烫手山芋一样想要赶紧跟他撇清关系。 “景大。” 听见这两个字，林墨沉冷静的神情这才有了几分松动，看向旁边林同学的目光里稍有些惊讶。 景大是很好的一所大学，非常不好考，没想到他竟然是这个学校的，这令林墨沉不由得对林非冉改观了一些，毕竟他是个老师，对于成绩好的同学总有一份天然好感。 但也仅限于一点点好感。 “对于你之前的冒犯，我可以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但是以后请不要来找我，我不喜欢比我小的男孩子，也不打算和任何人扯上恋爱关系，更没时间陪你玩，我很忙，我的学生马上就要高三了。” 他现在是个老师，别的人或许可以谈恋爱，但是他不行，他要考虑地不止是自己，还有为人师表以及社会影响。 将林非冉送回了学校，林墨沉才掉转车头去摩卡餐厅。 这是他和杜松约好的地点。 其实刚才林墨沉完全可以问林非冉关于他家地问题，但是他想了一会儿之后就放弃了这个打算，毕竟比起欺骗过自己并且不算熟的林非冉，当了几年老同事的杜松老师更值得他信赖，再加上一想到林非冉喜欢自己这个事情，林墨沉就条件反射性地拒绝和他过多地交流和接触。 曾经发生的事情给他留下了太大的阴影，对于嘴里说着喜欢他然后接近他的人，他条件反射性地抗拒和警惕。 等他到餐厅的时候，外面已经下起了雨，淅淅沥沥，路上行人行色匆匆。 林墨沉在餐厅外面找好了停车位之后，拿上自己一直备在车上的伞才下了车。 他一个人在国内生活，因为他知道，自己生病了的话不会有人给他买药，在外面的时候下雨了也不会有人给他送伞，因此他总是耐心地给自己备好了一切，东西也常常买双份备用。 到了餐厅里面，杜松老师已经订好了位置等他。 “我已经点好自己想吃的了，你看看你要吃啥。” 林墨沉闻言，接过了菜单，他们两个人相处一直比较随意，因此并没有客套什么。 “杜老师相亲相得怎么样？”林墨沉随口问了一句。 “就那样吧。”杜松这一次并没有用一如既往的大嗓门说这话，反而声音听起来有些消沉。 林墨沉诧异地抬起头，随意地点了几个菜递给服务员，才开口问他，“怎么了？” 杜松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妈病了，说希望我今年就能结婚。这个姑娘是我老家隔壁城市的，专门乘车过来见我，说是见面了觉得要是可以，就先口头上把婚事定下来。” “你已经三十二了，你还等得起，但是妈和你爸等不起。我们又不是害你，只是希望在临走前能看见你成家，我们也好放心……妈病了，希望你这次能听话。”杜松沉默地盯着服务员刚摆上桌的汤，耳边似乎又响起了今天去见那个女孩子前他妈给他打的电话时说的话。 林墨沉，“……” “那你怎么想的？” “林老师，你知道我是个坚定的独身主义者，爱情也许对其他的人很重要，但是对我来说却不是这样，亲情、友情、师生情……世界上还有很多种感情，它们的分量因人而定。” 饭菜上齐，林墨沉垂着眼睛往自己的碗里面舀了碗汤，“你不是想得很清楚吗。” “但是我妈病了。”杜松叹了口气，用筷子搅动着碗里的米饭，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林老师，我很爱我的父母。” 林墨沉不知道说什么，于是便静静地听杜松说。 “也许你会觉得好笑，既然我这么爱我的父母，又为什么会来这么远的城市独自一人生活打拼。但是事实就是这样，我无数次想要逃避原生家庭的桎梏，但是内心深处却依旧存在浓浓的愧疚，我爱他们，我应该留在他们身边，为他们养老，替他们尽孝，但是我始终是个自私的人，我也想要自己的生活，而不是被他们安排好一切，照着他们希望的人生轨迹行走。” “有时候我会很不孝地想，也许他们口中所说的对我好，并不是对我好，只是以一种听上去温情地名义企图达成自己的目的，不论是让我结婚或者是其他，只是为了让我去减轻他们身上的那一份奇怪的责任感，我只有听他们的话达成他们的愿望，他们才能减轻身上的那种责任感，才能开心……人活着不就是为了开心吗，情绪也是欲望，各种各样的情绪……我不是我，我是为他们而存在，为了满足他们的欲望。” “很深奥。”林墨沉淡淡地做下了这么个评价，“所以你打算怎么做？” “啊……”杜松抱着头呻.吟，“又回到了最艰难的选择问题上，我不知道。” 其实他的压力很大，他的父亲母亲经常打电话给他施压，因为他这么大年纪还不结婚甚至连个女朋友也没领回来过，街坊邻居暗地里经常戳他父母的脊梁骨，而这些流言蜚语又通过他母亲的哭诉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他可以不在意别人的眼光，但是他的父母不行。 “要不然答应下来算了。” “你不是这么容易妥协的人。”林墨沉头都没抬，他太了解杜松了，他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大大咧咧，但实际上心非常细，而且是个十分坚持有主见的人。 “林老师你真了解我。”杜松苦笑，“我不能这么做，这对那个女孩子来说不公平。对我……也不公平。” 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杜松说道，“算了，不说这些烦心事了。你是想知道林菲冉家的情况对吧？” “嗯。”林墨沉擦擦嘴巴，进入了正题，“我觉得林菲冉的性格有点怪，暴力、多变以及叛逆，包括她哥哥的性格也一样很怪，而且我才知道，她和她哥哥名字居然是相同的，所以有些好奇。” 虽然林菲冉在他的面前表现得不错，但是林墨沉还是敏锐地发现了林菲冉与其他学生的不同， “林菲冉会变成这个样子，确实和她的家庭有很大的关系，林菲冉家很复杂，比你想象中要复杂得多得多。”本来就没吃几口饭的杜松说到林菲冉的家庭情况，也放下了筷子，神情甚至比说起刚才自己的烦心事还有沉重。 “林老师，林菲冉的妈妈是个哑巴，精神不正常，她爸爸是个烟酒均沾的赌鬼……” 林墨沉皱了皱眉，“可是她的穿着打扮并不像穷人家的孩子。”相反，看上去甚至像个富家大小姐。 “你也说过，她有个名字一模一样的哥哥。”杜松继续道，“你知道为什么吗？” 林墨沉摇头，他当然不知道，否则也不会过来问他。 “因为菲菲她不仅出生不受待见，就连名字，也是偷来的。” 14.捡猫 什么？ 林墨沉微微诧异，然后听见杜松接着说道，“他的哥哥是神经不正常的妈妈捡回来的孩子，当时身上有纸条，写着他的名字。菲菲出生后她父亲就随便用了林非冉的名字。我去家访过无数次了，她的家庭没救了。幸好还有她哥哥……” 林墨沉沉默了一会儿，想到林菲冉一身的昂贵打扮，低声道，“所以，她哥哥果然是在做第三服务行业养活一家人？” “噗哈哈哈……”本来很沉重的氛围被破坏了个一干二净，杜松险些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林老师，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幽默。” 林墨沉：“你是第一个。” 杜松咳嗽了两声，忍住了笑，这才继续说道“他家很有钱，不需要去当第三服务行业的劳动者。” 林墨沉：“……” “这么说，他回到原来的家庭了？” “大概是吧，反正听菲菲的父亲是这么说的。”想到了林父说起林非冉时一副养了个白眼狼的口气，杜松生理性地有些反胃。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说道，“菲菲她哥哥原本家庭的事情我知道的不多，也不好开口问，毕竟和我没啥关系了，她的家庭情况就是这个样子了。” 吃完了饭，在餐厅门口分道扬镳。 杜松也开了车，所有并没有和林墨沉一起走，况且二人也不同路。 雨还没有停，但是明显小了一些。林墨沉走到自己的车子前，正准备上车，听见雨中传来微弱的猫叫声。 林墨沉脚步停下来，顺着自己的车绕了一圈，在车子后轮胎下面发现了那只幼猫，似乎是为了躲雨才钻到了车胎底下，它身上的毛早已经被雨水濡湿，身上沾满了泥泞不堪的污秽物，看上去有些脏兮兮的样子，小小的身子此时正在微微颤抖。 它真的很小，不过两个成人手掌般大小，察觉到有人靠近，它发出了细小而又尖锐的叫声。 林墨沉稍微思考了一下，就把它拎了起来。 “喵~” 被抓住了后脖子肉，小猫不敢再乱动弹，两条后腿缩在一起，看上去瑟瑟发抖。 “真丑。” 林墨沉简单地做了个评价，然后带着它上了车。 车里面比外面暖和很多，小猫咪上了车之后不再乱叫，林墨沉一松手它就缩在了车座下面，警惕地一动不动。 先去了宠物医院给它洗澡，驱虫，然后才敢带回家。 没有了污渍的遮挡，身上的毛发也被吹干，幼猫终于露出了原本的模样，是一只漂亮的三花奶猫，一双湿漉漉的眼珠子警惕地看着林墨沉，将它一放下来，就快速地躲进了沙发底下。 林墨沉没有去管她，将置办好的猫咪用品放好，然后给它留下足够的猫粮和水，才一个人回到了书房开始办正事。 熟悉了几天陌生环境之后，小奶猫终于开始粘人。 宠物医院的医生说它才不到两个月大，本来就是该粘人的时候，应该是生下来之后被主人丢在了外面任其自生自灭。林墨沉在备课和写字的时候，它就会跳到他的怀里，用毛茸茸的小脑袋拱来拱去，喵喵地叫着。 林墨沉垂眼看看它，在它伸着脑袋想要往桌子上跳的时候，毫不留情地把它拎下去。 “叮咚……” 门铃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 林墨沉看了眼跃跃欲试想要爬桌子的猫，伸手将书桌上的笔记本和书籍合起来，然后才起身去开门。 他有些疑惑，按理来说不该有人找他才对。毕竟知道他家在哪里的人不多，而且自己不善社交，往常除了去学校之外也没啥朋友活动。 打开门，看见了站在门口的林非冉。 林墨沉：“……” 手里甚至还抱着一堆东西，林墨沉定睛一看——拖鞋、睡衣、牙膏牙刷、各种杂七杂八的生活用品…… 平静的收回目光，林墨沉把门砰的又给关上了。 “老师，我搬了这么多的东西过来，好累的。”门外传来了扒门声，以及委屈的恳求声。 林墨沉当做没听见，转身回自己的书房。猫果然爬上了他的书桌，此时正用爪子挠他的鼠标。 林墨沉把它抱下来，放到客厅的猫爬架上，“你自己在这里玩，书房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门外挠门声停了一瞬，然后林非冉的声音再度响起，“老师，你在跟谁说话？” 林墨沉没理他，回到书房，猫急忙从猫爬架上跳了下来，亦步亦趋跟在他的后面，在被林墨沉关在书房外面后，立即凄厉地叫了起来，借此表示自己的愤怒。 一边拍门一边叫。 虽然房子的隔音效果还行，但是小猫的叫声实在是太有穿透力，门口抱了一堆东西站着的林非冉心情顿时好了起来，原来是只猫啊。 这样想着，又开始了孜孜不倦的叫门声。 “老师，你这样是扰民知道吗？让我进来陪它玩就好了……”林非冉软绵绵地又喊了一声，这次不出意外地听见了隔壁邻居防盗门打开的声音，他稍稍歪头看过去，只见一脸暴躁的邻居目光不满地打量了他一眼，然后走到林墨沉的家门口开始了哐哐哐的砸门声。 “再不解决一下噪音问题我就要叫物业处理了！”真是太过分了，这哪里是叫门啊，这分明是叫.床。 喊得他浑身难受。 林非冉抱着自己的东西往旁边站了站，看着面前的男人砸门，漂亮的脸上似乎带着几分愕然。 一分钟不到，林墨沉头疼地开门了。 “抱歉，”他对站在门口的邻居说完这句话，目光落在旁边不知所措地站着地某人身上，头疼道：“别叫了，你先进来。” 林非冉桃花眼弯了起来，“好。” 软绵绵的说话声音，尾音还带着慵懒的小卷音，像是钩子似的。 邻居离开时又看了这个长得可以用漂亮来形容，说话声音像是三陪似的男孩子，低声嘟囔道，“下次叫□□记得给人家开门，真是的……” 林墨沉：“……” 回头看，林非冉已经把自己的东西轻门熟路地摆放好并且还换上了他自己的拖鞋，看样子他之前住在这里的那两晚上没少摸索房间布局。 “你知道吗，你这是非法入侵他人住宅，我可以告你的。”林墨沉垂眸抱起自己的猫，随意地说道。 “我可以给你付房租。”林非冉说道，“我不会白住的，也不会对你做什么，我只是想和你住在一起而已。” “不需要。”林墨沉道，“我不想和你住在一起。” 林非冉无奈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骗你的，林老师。” 林墨沉坐在沙发上，静静地抚摸着喵咪，低声道：“说吧，我们以前是不是认识？” “老师你真聪明。”林非冉说完，踩着拖鞋坐在了距离林墨沉不算近也不算远的一个位置上，既保持了一定的间距，也不显得过分靠近。 “我不太相信你对我一见钟情。”林墨沉开口道，“我想了很久，都没有想过我和你到底有什么交集，因为自从我到一中教书一来，都没有过什么机会和你这样的景大学生产生交集。唯一的可能是你也许高二火或者是高三的时候在一中读书，那时候我刚来学校没多久，但是这也不可能，你这样的学生我不可能没有一点印象，毕竟能考上景大的人都不是什么平凡的人。” 作为一个学生，考上一本也许只要足够多的努力就行，但是要想考上景大这种层次的学校，需要的不仅仅是努力。 林墨沉直到现在都还记得曾经班主任在高三的时候曾经跟他们说过的一句话，“虽然不想打击你们，但是有时候，天资真的是一种让平凡人感到无力又绝望的东西。” “所以，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林墨沉顿了顿，低眉道，“在另一个城市，见过。” 另一个城市——郦城。 那是他从小生活的城市，那里曾经有过他最快乐的时光，也是留下了他最讨厌的记忆。 “但是我对你毫无印象，我不记得我的交友圈子里面有你这样的人。”林墨沉开口道。 那些朋友自从他离开了郦城之后就已经断了所有的联系，他们都是和他一样混日子的富家子弟，成绩自然是一塌糊涂，高考对普通人来说或许很重要，但是对他们来说意义却没那么重，出国读书是他们更好的选择。 不是看不起祖国地师资力量，而是这样的选择使他们不需要费力地和无数人去挤国内的好学校，只要花钱，就可以在国外获得与国内相差无几的教育上一个好的学校，而那些比他们能力更强，学习更好的学生，大多数却只能读一个与他们的实力并不相匹的学校。 林墨沉虽然很不愿意承认，松柏自然比小草品性更高，更有价值，但是崖底的青松究其一生也无法达到山顶小草的高度。 这也是华国应试教育的弊病——寒门难出贵子。 突然想到了班里那几个腼腆内敛、踏实努力的穷学生，林墨沉的心情有几分复杂。 抛掉脑子里突如其来的杂七杂八的想法，林墨沉看着面前比自己小了至少五岁的男孩子，沉吟片刻，问道：“我的高中时期，是不是和你有过交集？” 15.同居 “你真的不记得我了。”林非冉无奈地道，但是脸上却没有什么很悲伤的表情。 他和林墨沉当初正面遇见的机会统共都没有几次，更何况后来的日子自己根本没有敢直接去找他，只敢远远地偷看（被抓到的几次忽略不计），毕竟当初的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内向自卑的好学生和无法无天的富二代是不会有什么交集的，所以林墨沉不记得他也属于正常的情况。 不过还是有那么一次比较深刻的见面场景的，想到这里，林非冉看向了林墨沉。 “当初你在郦城中学读书的时候，帮过一个人。” 林墨沉皱了皱眉。 “你还记得在学校外面的小巷子里，帮过的那个初中生吗？” 当时的自己很瘦小，因为跳级的原因在班上不是很爱说话，养父母的家庭条件不好，靠着政府的一点救济上的学，再加上皮肤白长得也比较女气，导致他经常被欺负。 由于回家之后忙着挣钱没能帮班上的那几个男同学们写完家庭作业，导致他们第二天集体挨训，放学后就在小巷口堵住了匆匆回家的林非冉。 大大小小的拳头落在他的身上，很痛，但是他也没有哭。 突然间，身上的痛感消失了，他怔怔的抬起头，看见了在站在他面前，打扮得像个不良少年的男同学。 瞥了一眼蹲坐在地上的小男生，然后把手里面拎着的大男孩松开，不是很在意地随口问了句，“欺负小学生？” 其他的男生看见有人帮忙，想都没想就跑掉了，只剩下一个被老师教训地惨了的男孩子不服气。他瞪大了双眼对抱着自己膝盖缩在角落的林非冉放狠话，“别以为就这么简单放过你。” 话没说完，初中生就又被胖揍了一顿，小孩子心气高，被揍得那么惨不服气，张牙舞爪地跟比自己大很多的少年打了起来，毫不意外输得十分外凄惨。 虽然林墨沉没有受什么伤，但是身上的衣服却被张牙舞爪的小孩儿扯得乱七八糟，直到那不服输的臭小子拖着自己的书包哭着离开，林墨沉看都没看一眼地上蹲着的那个小男孩。 “谢谢。”细弱蚊蚋的声音。 直到他渐行渐远离开小巷子，林非冉才收回了自己的视线，目光落在地上，看见了地上被撤落的半截皮绳，以及一枚戒指。 …… “不记得。” 听林非冉说完，林墨沉古井无波的脸上一点动静也没有，他完全没有印象。 林非冉所说的内容，现在的他听起来就好像是在听另一个人的人生，嚣张又肆意的青春，不过他并不留恋，也不愿意回忆，现在生活很好，他喜欢他现在的生活状态和性格模样。 林非冉，“……” 他以为的英雄救美，在当事人的眼中不值一提。 “那戒指呢？”林非冉有些郁结，伸手掏出自己视若珍宝保存了好几年的小玩意儿。 林墨沉瞥了一眼，“想起来了。” “这个戒指是我高一还是高二的时候买的，当时很喜欢，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不见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林非冉默默念叨了一遍林墨沉的话，心底的随着他前一句话产生的喜悦就像是当头一盆冷水，浇灭的一干二净。 “林老师，你还真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亏我当时芳心暗许，你真的很伤人心呐。”林非冉抬眸，慢吞吞地收起戒指，“不过现在它是我的。” “随便。”林墨沉无所谓，反正他现在又不喜欢，而且不值钱。 林非冉：“……” “你真的好伤人啊。” “你如果非要在我这里住下来，也不是不行。”林墨沉突然开口了，“不要打扰到我就好，房租你还是得付。” 林墨沉抱着猫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别打扮的这么不三不四，我不想再被人误会请了上.门服务，还有你的头发，染回来。” “可以。”林非冉毫不介意地就同意了，他这样还不是为了迎合林墨沉的审美口味，谁知道好不容易把人找到了，结果他却走起正派禁欲路线了。 不过，禁欲的林墨沉他也很喜欢就是了。 “次卧是你的，不要随便乱动我卧房和书房里面的东西，其他地方公用，每周会有清洁阿姨上门打扫卫生，水电气网费我承包，但是早上希望你能做早餐，菜我买，其他的你随意就好。”林墨沉说完，把猫直接塞进了林非冉的怀里，“我明天有公开课，现在要去书房备课，你不要让它进来打扰我。” 林非冉：“……” 好官方的合租条列，冷冰冰的毫无半点同居温情可言。 不过好歹住进来了，至少近水楼台先得月。林非冉想到这，心情稍微舒爽了一点。 林墨沉进了书房之后，坐在书桌前沉默起来。 林非冉刚开始说的时候他没想起来，后面却记起来了，不过倒不是小巷子英雄救美，毕竟自己当初性子比较恶劣并且随性，心情好的时候帮被欺凌的小朋友，心情不好的时候做欺凌小朋友的不良少年，坏事好事都干了一箩筐，确实没印象。 让他想起林非冉的是另一件事——当时自己高二，不知何时发现自己暗地里多了条小尾巴，经常暗戳戳地跟在自己后面。当时他还怀疑是不是赵贺文找的人想要搞他，后来发现并不是。 小尾巴是初中部的小天才，性格内向孤僻，甚至还偷偷跑到自己班上给自己桌子里放过一次早餐，不过被他毫不留情地扔进了垃圾桶。 他记得那个小孩儿姓林。 应该就是这位没错了……想到坐在外面的那个人，林墨沉不禁扶额，变化真的太大了，完全没对上号，纯情腼腆和骚撩娇气的反差简直让人瞠目结舌。 不过他自己的变化也很大，没什么资格去感叹人家。 愿意让林非冉住下来的原因有两个，第一是他想到当初那个坚持不懈跟了自己大半年的小孩，林墨沉联想了一下自己离开了那么多年还不知道用什么方式找到他的林非冉，毫无疑问是个非常有韧性并且持之以恒的人。 要是不让他住下，林墨沉完全有理由相信他会不论刮风下雨雷打不动天天站在自己的门口叫，总有一天自己会成为小区名人。 第二是，不得不说，林非冉做的饭，味道确实很不错。 他有喜欢自己的权力，在不涉及原则问题的情况下，林墨沉不会阻止他喜欢自己，但是他该表示的还是会表示得明明白白——仅仅是合租关系，他喜欢上林非冉的几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计。 将自己从乱七八糟的思绪中抽离出来，林墨沉重新打开电脑，翻开笔记本，沉下心来继续备课。他其实是个很容易就能专注到自己需要做的事情上的人，并且学习能力很强，非常有天赋，否则也不可能仅仅只通过复读一年的时间考上清大。 虽然说清大比不上景大，但也算是华国top前十的知名高校之一了。 而对于林墨沉心里想的什么，林非冉也猜到了一点。毕竟从一开始，林墨沉他就非常刻意地和自己保持着疏远的距离，不管是言谈还是举止，都没有半点的拖泥带水，干干脆脆地表达着同一个意思——我和你没可能，你不要期待。 垂着眼睛手轻轻地抚摸着乖乖待在他怀里的猫，林非冉轻轻叹了口气，用仅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对怀中的打呼噜的小猫轻声道，“林老师难道没有听过——墨菲定律么？” 意外和明天不知道哪一个会提前到来，而你觉得不可能发生的事，毫无疑问总会发生。 “喵~~”小奶猫娇滴滴地叫了一声，林非冉揉了揉它的脑袋，漂亮的脸上露出一个微笑。 接下来的日子相处融洽，林非冉非常听话地把头发染了回来。林墨沉照例学校——家两点一线。 除了每天早上起床都有早餐吃之外，似乎和以前的生活没什么两样，和非冉两人的交集也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多，林非冉很忙，似乎在忙什么比赛。林墨沉虽然感到好奇，但也没主动问，现在的生活很惬意，他觉得就这样维持下去也很不错。 家里面没有什么大事发生，但是自己带的班似乎有点不太平静。 林墨沉最近发现班上的叶琳的状态好像有点不对劲，他默默观察了几天，却没有任何发现，于是只好私下里找了个机会叮嘱叶琳生活上遇到了什么难事记得跟他讲，老师能帮就帮。 叶琳也是二十一班家庭条件不好的学生之一。 但是她一向乐观，从不多谈自己家庭的问题，并且学习上的天赋极高，长得也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综合起来导致所有人下意识地忘记了她是个家境比较贫困的学生。 叶琳抬头露出一个笑：“小林老师不用担心，我从小到大参加竞赛还有学校发的补助金奖学金什么的，能负担得起我的学费。” “那你最近是怎么回事？学习状态这么差？已经有好几门科任老师跟我反映情况了。”林墨沉也不拐弯抹角了，直截了当地问道。 叶琳低下头，闭上嘴巴，默不作声。 看着叶琳绞着手有些难以启齿的模样，林墨沉皱皱眉，“不好说？” 16.跟踪 其实也不是不可以说，但是说出口总觉得怪怪的。这种私事还是自己解决比较好，闹到老师那里去的话有些不好看。 “一些小事，林老师，我能够自己处理，接下来会调整好状态。” 听叶琳这么回答，林墨沉不再多说什么。 每个学生都有自己不好对外人说的小秘密，不愿意说，他也没办法逼迫她，只是影响了学习他才不得不叫她过来问问情况。 “回去吧，调整好状态，再过两周要十校联考了，你最好是考进前五十。” “……”叶琳。 林墨沉:“怎么，没信心吗？数学拉分太多？要不要我单给你补课？” “不，不用了，林老师我有信心！”叶琳忙不迭地点头，然后飞快地逃离了办公室。 就算没信心也要说有信心，开玩笑，她才不要被单独补课！ 林墨沉以为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结果没想到第二天放月假，当他抱着自己刚复印出来的卷子准备回家的时候，却看见被一群人围在学校外面围墙那里的叶琳。 随着社会发展，城市的车辆越来越多，道路变得拥挤不堪，所以政府实行了限号出行的政策，刚好今天轮到限单数，车牌尾号为单地林墨沉只好打车上下班。 手机刚掏出来，便听见离自己不远处的地方传来一阵嘈杂的起哄声。 林墨沉一开始并没有理会，毕竟关了一个月的学生们每个月末放假都异常的亢奋，三三俩俩聚在一起出去玩的是常事。他低着头，刚定位了自己所在地位置，突然之间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这时候，林墨沉才不由得抬起头视线朝着那边围在一起的几名学生的方向看去。 “你们快点让开，我要回家了。” 几个人似乎围着一个人，里面传出来的分明是叶琳的声音，声音里带着些微的恼怒。 林墨沉微微一愣，然后朝着他们的方向走去。 人群里，叶琳双手扯着自己的书包，表情有些羞恼，“宋书，你赶紧放手。” “不放。”被称作宋书的男孩子手指勾着叶琳的书包带子，脸上带着痞痞的笑，“我帮你拿书包。” “嫂子别害羞啊。”周围的三五个男孩子开始吆喝着起哄，挤眉弄眼地看着两人，“让我们宋哥送你回家呗。” 叶琳气急了，一边用力试图把自己的书包从宋书的手里抢回来，一边生气地反驳道：“你们有病是吗？谁是你们嫂子！” 听见叶琳的话，宋书低头笑了两声，“总有一天是。” 叶琳从来没见过这么死皮赖脸的人，缠着她一个多星期了，动不动就堵楼梯口，堵厕所门口，堵各种能堵到自己的地方，而且呼朋引伴，一大群人，搞得自己学习和生活都很受影响，并且还特别自大，喜欢自说自话，非常让人反感。 扯不回来自己的书包，叶琳直接扔了，就站在那里怒瞪着他。 宋书没想到叶琳突然松了手，背了一大堆书和资料的书包重量一下子落到他手上，整个人被扯得往地下栽了栽，最后落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响。 宋书也不尴尬，伸手把把地上的书包提起来往自己的背上一背，看着背靠着墙，眼睛圆圆的小女生，笑道，“你现在就像个红眼睛的小兔子。” “走吧，送你回家。’ 叶琳没动，宋书无奈地转过身，看着气哄哄瞪他地可爱女孩，低声道，“又怎么了？” “你是不是有病？”叶琳再也受不了宋书这自恋并且以自我为中心的性格了，站在原地怒道，“人话你听不懂吗？我说过不要缠着我，你影响到我的日常学习生活了！” “影响到了吗？”宋书垂眸想了想，问道，“你是不是不喜欢我送到你家的花？还是说你爸爸妈妈不同意……你可以告诉他们我的家庭条件，我觉得我会符合他们的女婿标准的，因为这对你家来说是高攀。” “高攀？？哈哈……”叶琳快要疯了，这个人是校园言情文看多了吗？？？ “你除了脸长得好看，有什么地方值得我我喜欢？”叶琳怒极反笑，“对，你家是有钱，钱很重要我承认，但是我只想告诉你，你除了投胎投的好，有什么地方配得上我？不论是智商还是品性，你有什么地方值得我喜欢？” “我家确实很穷，但是还不到需要我出卖自己的地步。” “好难听，不是出卖自己，只是想让你当我女朋友，我喜欢你。”宋书的表情变得有点难看，“你和我在一起之后，就不需要你现在这么辛苦地学习，等高三毕业，我家会安排你和我一起出国求学……难道不好吗？” 宋书说完这句话，旁边的几个小弟急忙推波助澜，“是啊，嫂子，出国啊而且还不用你付任何费用，难道不好吗。” “对不起，我喜欢学习，我不觉得辛苦。再说一遍，别叫我嫂子。” “你以后一定会后悔的，这个机会不是所有人都能得到。”宋书没想到自己这么有耐心地追求不仅没得到回应，反而被叶琳这么不给面子的嘲讽，顿时脸上有点挂不住。 叶琳看了眼他变幻莫测的脸色，就知道了他心里面在想什么，不由得冷笑道，“宋书，你家很有钱，但是你不是我们学校唯一的有钱人。单单是我们班的思聪，家境就跟你差不太多，但是他在二十班也并没有得到大家的吹捧和恭维，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们都知道，现在的我们或许还很稚嫩，但是我们相信，十年后或者是二十年后，我们会是国家的栋梁，会成为某个专业领域的精英，推动着整个国家社会的进步和发展，我们不需要去攀附谁，因为我们自己就是最大的潜力股。而你，不思进取，不努力，自恋自大，靠着父母的庇护长大，所以我很好奇你到底是有什么自信觉得我和你在一起竟然是高攀？” 话音刚落，宋书就把书包扔在了地上，哐的一声将面前冷着脸的小女生逼到了墙上，他单手撑着墙壁，看着突然被吓到的叶琳，突然笑了起来，“我就是喜欢你这样，又怂又刚。” “这是校门口，你敢乱来？”叶琳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睛。 “没关系，保安不会管我的。” 然后便看着不要脸的富二代脸朝着她越靠越近，似乎是要亲自己的脸，叶琳顿时心里面直犯恶心。 下一秒，闷闷的一声响，宋书整个人都不好了。 卧槽，好痛！谁打他的头，胆子肥了！ 他捂着自己的头，怒不可遏地转过头，只见自己的小弟们一脸讪讪地分开了一条路，二十班的班主任手里拿着一沓卷起来的卷子，正慢慢收回手。 毫无疑问，刚刚他就是被他打了。 林墨沉收起卷子，脸色难看地看着正保持着“壁咚”叶琳姿势的宋书，冷声问道：“怎么，还要继续吗？” “你敢打我？”宋书的神色瞬间变黑了，他长这么大，从来都是横着走的，这个年轻的班主任真以为自己很厉害，敢动手打他？ 林墨沉上前几步，把人推开，捡起叶琳落在的书包，把她从人群中拉出来，面色沉冷地看着停留在原地怒不可遏的宋书，不客气警告：“我警告你，以后不准缠着叶琳。” 说完，带着叶琳大踏步离开。 “靠。”宋书压了满腔的怒火，却不敢直接在校门口发，哪怕自己和校卫再熟，这里这么多学生，还有一些其他的人，搞起来了还是自己吃亏，毕竟他是一中老师。 “书哥，现在怎么办？”刚才被林墨沉一身凛冽气场震慑到的小弟们又围拢了过来，脸上带着同仇敌忾的表情，“这二十一班的班主任真不是个东西，仗着自己年轻帅气有那么一点能力，又傲又装。” “刚才你们为什么不提醒我？”宋书转过头，将怒气对准了他身边的几人。 “对、对不起……书哥我们错了。” 宋书直接抬腿给了几人狠狠几脚，然后阴沉着脸坐上了一辆黑色的轿车。 另一边，将叶琳送到了地铁口，林墨沉把她的书包重新挂在她的身上，看着垂着头面色尴尬的叶琳，不由得有些头疼，“不好说的就是这个事情？” 叶琳：“林老师，女孩子，面皮薄。” “……” 林墨沉扶着自己的额头，算了，“你先回家吧，一个人注意安全，路上要是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到家了记得告诉我一声。” “嗯，好。” 送走了叶琳，天色也已经很晚了，林墨沉站在人流涌动的地铁口，看着前方某个方向沉思了一会儿，然后果断迈开步子快步朝着对面的马路走去。 过马路的一瞬间，人流涌动起来，一眨眼的时间，人就不见了。 林非冉茫然地站在指示灯的下面，叹了口气，一转身，一张放大版的人脸便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林非冉：“呃……” 林墨沉看着面前的人，漆黑的眸子一片深沉，“你是跟踪狂吗？” 17.堵截 “我没有跟踪你，只是顺路碰见了而已。”林非冉漂亮的脸上丝毫不见尴尬，“对了，老师，你刚才送的那个小女生是谁？” 虽然没必要解释，但是林墨沉还是开口道，“我的学生。” 和你一样是个小天才。 “哦。”林非冉长长地哦了一句，语气酸溜溜的，“长得挺好看的。” 林墨沉，“……你到底想说什么？” 林菲冉沉思片刻，开口道：“她要是也爱上你了怎么办？我很不想多一个情敌。” “你以为人人都是你？”林墨沉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老师你怎么走了？” 林墨沉：“闭嘴，回家。” “哦。” 林非冉顺从地跟在林墨沉的身后，看着前面俊挺笔直的背影，突然心里面有点小动容，于是软绵绵地开口提要求：“对了，老师，我刚刚追你追得好累，现在脚好疼，你可以背我吗？” 林墨沉：“……” 还敢腆着脸说顺路，这厮一定是从学校一路跟过来的，而且他很好奇，林非冉到底是用什么心态平静地说出这句话的，他可是个男人。 “你不嫌丢人吗？”林墨沉看了他一眼，如星辰般的黑眸里盛满了城市闪烁的霓虹。 林非冉觉得自己早就被丘比特扎的全是洞的心顿时又被一箭射中，他不动声色地靠近了林墨沉几分，垂下眸子，慢吞吞道：“林老师你背我的话，我不嫌丢人。” 林墨沉没理他，找了个比较好上车的位置，拿出手机定位，下单，然后站在路边静静地等着司机的到来。 而林非冉完全不介意自己被拒绝，站在一边偏头身旁黑发青年的侧脸。 第一眼见他的时候就觉得他长得很好看，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的林老师越来越让人心动。 回到家之后，林墨沉开门，小猫花花听见了声响，从自己的窝里面爬出来候在门口等。 一进门，它就围着二人转。 林墨沉有点忙，回房换了一套居家服之后就往书房里钻。 看着紧闭的书房，林非冉再次叹了一口气，把花花抱在自己的怀里，坐在沙发上捏着她的小肉爪子低声道，“你的工作狂妈妈又自闭了怎么办……” “喵~~” “饿吗？叫声爸爸给你倒猫粮。” “喵~~” “怎么跟没吃饭似的，大声一点。” “喵~~”奶猫花花睁着圆圆的眼睛，无辜地看着把自己一双爪子举起来的人，调子依旧软软的。 “算了，像我。”林非冉放弃了，放下小猫，起身给它倒猫粮和猫零食。 …… 外面一人一猫的互动虽然智障，但挺温馨，只不过书房里的林墨沉听着外面林非冉的话有点无语。在自己这里没占到过什么便宜，所以这是在曲线救国？先把猫闺女认下？ 女儿像爸爸，所以猫像他？ 逻辑鬼才。 林墨沉不再理会外面的声响，继续自己手头的工作。 很多人羡慕老师这个职业，一天上几节课就完事，一年还有寒暑假的休息时间，工作时间非常少，但实际上却并不轻松，一天二十四小时，其实一直都处于工作状态，只不过把工作的地点从学校挪到了家里。 另一边，正准备睡觉的一中校长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校长看了一眼，便直接按了拒接。 然而没想到的是那个陌生号码却没有因此消停，锲而不舍地再次打来。 校长犹豫了一下，选择接听。 那边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开口便是不客气的质问，“请问你是邓启初邓校长吗？我是宋书记的夫人，打电话给你是想问问二十一班的班主任是谁？为什么这种老师会出现在一中？请你解释一下他对张书记的儿子动手到底是什么意思！” 张书记的夫人？动手？？ 邓校长稍加思索顿时明白了过来这女人到底是谁，顿时额头一阵汗，于是从床上坐了起来，恭敬地问道，“对不起，宋夫人，请问林老师他怎么了？我有点不懂你在说什么。” …… 第二天，林墨沉一到学校，就被校长叫到了办公室。 林墨沉有些奇怪，下午有会议要开，有什么事校长非要这么急匆匆地喊他过来，而不是留到会后再说？ 到了校长室门前，林墨沉敲了两下门，然后进去。 邓校长就站在里面，面色不霁，见林墨沉到了，他语气波澜不惊地道，“门关上。” 门一关，林墨沉便被劈头盖脸一通骂。 原来昨天半夜邓校长接到了副市委书记老婆的电话，让林墨沉在学校当众给自己的儿子道歉，否则这事儿就没完。 林墨沉顿时一个头两个大，看着吹胡子瞪眼的邓校长，开口解释道：“我没有动手打他，我只是用卷子敲了下他的头。而且那个宋书他当时在骚扰我们班的叶琳同学。” “你呀你，尽给我捅娄子！”邓校长气得直跺脚，骂的有点口干舌燥，于是伸手拿过桌子上的水一饮而尽，坐在皮椅上看着一脸平静的林墨沉，头疼道：“那个宋夫人让你下周升旗仪式上当着全校师生的面跟她儿子道歉，我……” “砰砰砰！” 外面突然有人敲门。 邓校长停下了嘴里的话，收拾好自己的面部表情，“请进。” 话落，门开了，抱着一摞资料的赵新走了进来，“校长，这是你让我整理的东西。” 见办公室里还有其他人，赵新露出一个笑，“林老师也在这里吗？” 邓校长摆摆手，“就放在桌子上吧，你留几份下午开会要用。” “好。”赵新说完，转身离开，出门后还体贴地捎上了门。 他站在门口，脸上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他刚才在门口都听见了，昨天林墨沉替学生出头，惹到不该惹的官家人了。 其实昨天他也在校门口，但是当时人很多，林墨沉他们并没有注意到他。 而且林墨沉拉着他们班那个小姑娘离开时，他还拍了挺多照片呢，本来想发出去的，但是既然现在有人帮忙搞他了，那就暂时放着吧，总有一天会用到的。 ——看见你过得这么好，我真的挺难受的，心里面总有股气不上不下的，今天知道你要倒霉，可真开心啊。 赵新下着楼梯，在心里默默地笑了。 办公室里，闲人离开了。 邓校长才重新开口道，“墨沉，民不与官斗。” “所以你是想让我当着全校师生的面给他道歉吗？”林墨沉问道。 长长地叹了口气，邓校长扶额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林墨沉平静地站在那，语气淡然，“那校长不如直接开除我。” 听听这话！怎么可能开除他，林墨沉教学质量很好，而且和二十班都磨合了两年，就这么撂担子的话二十班的那群孩子怎么办？ 他们学校的招生门面可全在那个班里面，开除林墨沉指不定要掉什么链子。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神色淡然的林墨沉，邓校长气得要死，却又没办法，现在他才是最难做的。 “算了，你先回去，我想想办法。” 邓校长摆摆手，把刚正不阿的年轻老师轰出了自己的办公室，坐在椅子上挠着自己仅剩不多的头发，觉得人生就是煎熬。 这时候，手机又响了起来，看着来电显示上三个亮晃晃的宋夫人三个字，邓校长焦虑地嘴角都快气泡了。 …… 下午开完了会，林墨沉准备回家。 离开了学校，驱车往家的方向走，车子才离开学校没多远的距离，前面就出现了几个人挡在了他的车前。 就那么大剌剌地堵住了他的路。 脑子第一反应就是碰瓷，但是，那几个人却并没有躺下来，反而就这么背着手站在他的前方。 朱元站在车前，看了好几遍车牌号，确认自己没有堵错人。 他蹲点蹲了好几天了，那个男老师的车子就是这辆没错。 这里是他回家的必经之路，偏僻，而且没多少监控，经常有小混混或者是小太妹在这块儿地方聚众闹事，是个挑衅寻仇的好地方。 林墨沉刚看清前面有一张熟悉面孔，好像是那个名叫朱元的小混混，就听见自己的车子传来一阵爆胎声。 然后便看见一个干瘦的小毛孩从车后面跑到了前面朱元的面前，得意道：“朱大哥，他的胎我已经给弄爆了，今天他绝对跑不了。” “干得不错。”朱元不吝啬地夸赞了一番小毛孩，然后掏出了一直藏在背后的钢条。 “兄弟们弄他！” 话一说完，几个十五六岁的小混混挥舞着钢棍铁棒抡向林汽车车窗玻璃，很快车玻璃传来稀里哗啦的破碎声。 小混子们正敲得起劲，突然车门打开了。 他们不由得一愣，然后条件反射性地往后面站了站。 林墨沉下了车，看了眼乱七八糟不成样子的代步汽车，然后转头看向一脸得意的朱元和一众小混混，“你们不知道这样子做是犯法吗？还是说很想坐牢？” “骗谁呢？”朱元不屑地嗤笑，“我们都是未成年人，受法律保护的。”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们都是没有父母，被社会放弃的孩子，向来我行我素天不怕地不怕，就算被抓到看守所里顶多教育两天就放出来了。 “我说过，你最好是别在校外让我逮着，否则没那么轻易放过你，你以为你是老师我就不敢动你？打他，打到他服。待会把他绑起来扔到那边破木屋里关一晚。”朱元嚣张地下完指令，所有的小混混一窝蜂拥了上来。 18.道歉 “打到我服。”林墨沉默默念了一遍。 “怎么样，怕吗？其实说实话，虽然我没文化，但我也挺尊敬老师的，要不然你从我下面钻过去，我今天就放了你？”朱元咧嘴一笑，站在人群外面叉开两条腿，他从包包里摸出一根点上，眯了眯眼睛，蔑视般看着林墨沉。 而其他的人听见大哥发言了，纷纷站住了脚步，手里掂着打架用的工具，一个个眼里全是嘲讽和调笑。 朱元已经打算好了，如果林墨沉直接认怂钻过去，那他就把他打一顿扔进屋子里关起来；要是林墨沉不愿意，那他就先把他揍一顿再扔进屋子里关起来，不管他怎么选，今天都别想好过。 “怕。”林墨沉点点头，果不其然听见周围一大片笑声。 “来，钻过去，饶了你。”朱元夸张地大笑，心里面爽到不行，仿佛已经看见了前面的黑发青年跪着朝自己爬来。 然而没等他收声，前面一个男孩子突然大叫了一声。 朱元猛地闭嘴，朝着前面看去，只见拿着钢管的小老弟躺在地上哼哼唧唧，而那个臆想中本该瑟瑟发抖趴在地上的黑发青年毫发无伤地站在原地，反倒是自己的得力干将被撂倒了。 “揍他！” 场面开始混乱，一群社会小青年挥着手里面的棍棒朝着林墨沉打去，然后很快现场便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惨叫，那个看上去手无缚鸡之力的冷淡老师打人超凶！ 朱元没想到情况居然变成这样，内心懊悔没有带更多的人来，他看着嗷嗷叫唤的手下，弯身捡起被打飞的一根钢管加入了进去。 林墨沉没注意到拎着钢管朝自己冲来的朱元，背上结结实实挨了一下，很疼，但还在他能接受的范围内。 眼见朱元又要来第二下，林墨沉立即扔开手里面叫苦不迭的小孩儿，反手擎制住了朱元的手。 “咔哒！”一声脆响，朱元手顿时鸡爪一样曲了起来，手里面钢管掉到地上，滚了老远。 朱元神情恐怖地低头，看着自己被折的变了形的手，整个人都不好了，痛感猛地窜上来，朱元表情扭曲地大叫了起来，“嗷——疼疼疼！！！！放、放放放手！！” 林墨沉没有放手，反手擒拿，把朱元整个人都擒制住。 两条胳膊都被拧巴起来，朱元再次猪叫起来：“疼！我错了！老师……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打到我服？”林墨沉看着求饶求得异常积极的朱混混，又问了一遍。 “不不不，我服，您打到我服……”朱元痛苦地大喊。 这不科学，没道理，明明是自己人多，而且怎么没人告诉他，现在的老师都这么会打架吗？ 林墨沉看着脸因为疼痛而皱成一团的小混混，问他：“还来不来堵我了？” “不、不堵了。” “那我的车怎么办？” 朱元看着破烂不堪的车，咬咬牙，“赔，我赔……老师您先放开我。” 林墨沉松开他，朱元顿时松了口气，不等林墨沉说什么，喊了一声“撤。”然后领着一群人呼啦啦跑掉了。 车子的碎玻璃以及小混混们扔在地上来不及带走的钢棍铁棒散落一地。 林墨沉叹了口气。 毕竟自己也不差这点钱，跑了也就算了，因为就算是不准他们跑，他们也根本赔不起，如果非要逼他们赔偿，就只能去偷或者是去抢。 喊了拖车公司先把车直接拖去4s店，然后打车回家。 上了车，林墨沉坐在后车座上，平静地看着窗外树影往后面快速掠过，背上的伤似乎红肿了起来，直到现在才开始火辣辣的疼，回家必须要敷一些药才行，以及今天校长说的那件事情——既然没有做错，为什么要道歉。 林墨沉到家的时候林非冉正好在家。 今天周二，他没有课，当林墨沉打开门的时候他正坐没坐相地靠在沙发上逗猫。 林非冉停下手里面的动作，扭头看着林墨沉沉默地进屋，沉默地关门，然后回到自己的房间。 林非冉想了想，放下手里面的逗猫棒，走到林墨沉房门口，靠着门框朝里面看。 三秒后，正脱衣服脱到一半的林墨沉把房门关上了。 面对紧闭的房门，林非冉没走，还是靠在那儿，他刚刚好像看见林墨沉他背上有伤……这是怎么了？ 林非冉想要问问他发生什么事了，但是低头想了一会儿，觉得自己暂时好像还没啥立场。 于是只好作罢，抬手敲敲门，林非冉朝房间里的人问道：“老师？需要我来帮你上药吗？” 里面果不其然没人回应，林非冉锲而不舍地继续敲。 没过一会儿，门就开了，林墨沉走出门，身上已经换了一件新的衬衫，他看了林非冉一眼，淡淡道：“不用了。” 林非冉慢吞吞地收回手，可惜道：“真快。” 在家里面收拾了一下自己，然后拿好各种证件，林墨沉又出门了。 林非冉抱着猫站在客厅落地窗前，低头看着楼下林墨沉打车离开，决定打电话给妹妹问问情况。 林菲冉正坐在冰沙店里吃东西，桌子上还摊着一本数学书，天气冷了店里面人不多，还算安静，比家里面的环境好很多，林菲冉一边看书一边往嘴里面一小勺一小勺地喂西瓜冰沙。 她之前说的想要学习并不是说说而已，虽然打扮得依旧不像个中学生，但不论是学习态度还是成绩都在向着好学生的标准靠拢，虽然暂时还没脱离班级吊车尾的处境，但比以前要好上太多了。 对此，杜松感到异常欣慰，感动得快哭了……终于等到了浪子回头，还好他一直没放弃。 这也是他梦想着当老师的原因之一，只要自己的言行以及教学影响到哪怕只有一个学生，他就觉得自己的人生值得了。 吃完了刚点的冰沙，林菲冉终于冷静下来，深吸了一口气，沉下心来继续自己未完成的学习任务。 刚才朱元不知道发什么疯发消息过来把自己连带着二十一班班主任狂骂了一顿，林菲冉有些暴躁，好不容易冷静下来，没想到电话又响了起来。 “谁啊……怎么这么烦人。” 一看来电人，林菲冉立即收起了脸上的那点不耐烦，“喂，哥？你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 听清了那边自家哥哥的问话，林菲冉顿时明白过来，道：“怪不得刚刚朱元那家伙突然发消息来骂我跟林老师，他们一定是去堵人家了……” 挂断了电话，林菲冉咬着笔杆，觉得自己改天得去教训教训朱元那家伙。林菲冉看着手里面的手机，总觉得自己刚刚好像忘了问哥哥什么事情，想了半天没想起来，只好作罢。 写了一会儿书上的课后练习，林菲冉突然停住了手里的笔，她记起来刚刚忘记问的什么事了——林老师真的是她哥念叨了这么多年的人？ 虽然没能问明白，但是这都死皮赖脸地在人家里面落户扎根了，林菲冉觉得肯定没错了。 敢动她小嫂子，看来教训朱元的时候下手得再重点才行。 *** 晚上，林墨沉接到了校长的电话。 说是校领导全部都收到了宋夫人的通知，让林墨沉明天必须给一个交代，就算是辞职不干，也必须给她孩子道歉。 林墨沉站在阳台上，觉得有点讽刺，垂眼低声问道：“校长，她这是在以权压人，摁头道歉？” “我保不住你啊。”邓校长无奈地叹了口气，“学校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明显这件事情他们不打算就这么算了，墨沉，既然都到了这个地步了，你辞职不干也要道歉，要不然就低个头认个错吧。” 林墨沉没回应，而是直接挂断了电话。 校长盯着自己的手机一愣，然后抬头看着身边围了一圈的人，摊手苦笑，“我就说没用吧。” “你赶紧给我解决这件事。”画着浓妆的贵妇语气冷冷的，“我儿子现在还在医院，虽然没有检查出什么问题，但是他现在头很疼，你们必须给我个交代。我们信任你们学校，把孩子交到你们的手里，结果出现这种情况？你们的老师就是这么培育人才的？” ……人才，就您那烂泥扶不上墙的儿子还人才？校长内心吐槽，但是却敢怒不敢言，官大压死人啊。 低着头，邓校长连连赔笑，应道：“对不起，是我们学校的失误……对不起宋夫人，我们一定努力做出个让您满意的答复。” “要是你们没办法解决的话，我回去告诉宋书记，让他来解决。” “宋副书记。”旁边有人悄声地补充了一句。 宋夫人瞪了他一眼，但是却没说什么，她不喜欢提那个副字，但是却不能捂住别人的嘴巴不让人说，毕竟说的没错，只是听着有点刺耳罢了。 宋夫人又说了两句，这才冷笑两声离开。 另一边，林墨沉在阳台上站了许久，直到被风吹得手脚冰凉，他才转过身准备回房。 客厅里林非冉正在聚精会神地和猫一起看电视，直到林墨沉背影在视线范围内消失，然后传来了卧室门被关上的声音，林非冉才收回了自己落在液晶屏幕上的目光。 他垂下眼睛，看着自己的手机发呆，手机屏幕上，赫然显示着联系人冉青苍三个字。 五分钟后，林非冉下定了决心，他叹了口气，低笑着自言自语道：“老师，我为了你决定卖身了，你以后可要对人家以身相许啊。” 说完，他按下了拨通键，然后拿着手机慢吞吞地出门去。 19.道歉 电话照例响了很久，第一通电话无人接听，林非冉关上房门，一边下楼一边继续拨。 等他到了楼下，电话才接通。 林非冉并不生气，他现在有事求人家，不管冉青苍是给他下多大的面子他都要忍下来才行。 “终于想起有我这个父亲了？”电话那头有中年男子的声音沉沉地响起，语气里带着一股旧式封建大家长的气势。 “对不起，这周我会回家。” “好好说话，像什么样子。”中年男人不满意地呵斥道，林非冉的说话语调令他很难受，男人就该是阳刚硬朗的。 林非冉脸上没什么表情，低头看着脚边发枯的草坪，淡淡道，“像妈妈。” 冉青苍被噎了一下，似乎是想到了那个姓林的女人，沉默了一瞬之后，才冷声问道，“周末回家，所以你有什么要求。” 不愧是商人，生意场上的交易规则运用德炉火纯青，省去了林非冉很多不必要的解释。 “我希望您能帮我处理一点小事情。” 林非冉解释了一下事情之后，那边传来一声冷笑，“民不与官斗，你读了这么多年书难道这点道理都不懂吗？我只是一个生意人，没那么大的本事去跟姓宋的杠。” 林非冉沉默了一会儿，直接道，“只要这次能把事情解决，我以后会听你的话。” 林非冉知道，别的生意人或许不行，但是冉青苍可以。 “要不是你哥哥不争气，这一切都轮不到你。”一如既往高高在上，施舍般的语气。 冉青苍话里的那个同父异母的哥哥，林非冉从来没见过，在他被冉家找回去的时候，那个黄.赌.毒样样都沾的“哥哥”就已经铁窗泪了，否则他一辈子也不会知道自己除了弃婴之外，竟然还有个豪门私生子的身份。 所以林非冉没有回应冉青苍的这句话，毕竟说声谢谢的话多少有点不合适，也许冉青苍要怒。 不过冉青苍似乎也并没有期盼林非冉能有什么回应，在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他淡淡道，“周末回来签协议。” 说完这句之后，便自行挂断了电话。 *** 月假结束。 学生们又开始了新一个月忙绿的学习生活，收假的第一天，校门口熙熙攘攘，人尤其的多，玩野了的学生，第一天上课迟到是常事。 林墨沉坐在车上，没有继续往前开，等着校门口快迟到的学生们先进去。 “砰砰砰！” 车窗玻璃被人敲响，林墨沉转过头，看见了嘴里叼了根烟，吊儿郎当站在自己车边上的宋书。 林墨沉：“……” 真想揍他一顿。 “书哥，快迟到了，我们先进去了，今早铁头要查人。”身边帮着拿书包的一个少年说道，铁头是他们的班主任，他们不像宋书家里有权有势，老师面对宋书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他们就不一样了。 “行，你们先走吧。”宋书说完，接过自己的书包，这个时候，前面新刷了漆的小黑车车门打开了。 宋书拿掉嘴里的烟，抬着眼皮看面前面色有点不太好的老师，笑了笑，“林老师，早上好呀，有没有准备好今天的‘演讲稿’？” 林墨沉关了车门，对着宋书勾了勾手，“你跟我过来一下。” 说完，林墨沉朝着旁边人少的地方走去。 怎么？想私了？ 宋书掐灭的手里的烟，单肩背着书包跟在林墨沉后面，心中冷笑。 校门口人太多了，估计二十班班主任也拉不下面子跟他低声下气，所以挑了个很偏僻的角落，就在校门口外面围墙的拐角处，旁边是奶茶店和一家名叫“零点”的小网吧。 林墨沉停住了脚步，似乎是在思考什么。 宋书面无表情地走到他的跟前，刚想说话，突然鼻梁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拳。 书包顿时掉在了地上，宋书整个人都惊呆了。 打、打人！ “刚刚看见你的时候就想打你了。”林墨沉收回手，平静地道，“既然你跟你父母说我动手打你，那我就落实一下吧，毕竟待会还要当着全校师生的面检讨，我不想白白道歉。” 宋书反应了过来，捂着自己的鼻梁，咬牙切齿道，“你敢打我？” 林墨沉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打都打了，为什么还要问？” 宋书暴跳如雷，踢开脚边的书包就要打回去，却没想到被林墨沉反手制住，看着怒不可遏的官家公子哥，林墨沉开口道：“我还要道歉呢，你别动手，不然对我就不公平了。” “你完了，你等着被赶出一中吧。”宋书怒道，他没想到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斯文老师动手能力这么强，他觉得自己的鼻梁都快要散架了，又酸又疼，酸爽到无以复加。 林墨沉没说话，放开他警告道，“你最好小心点，我不敢保证能控制住自己的手不再揍你一次。” 说完，转身回自己的车上。 他下手不重，就是故意打他的，岁月静好的日子过久了，这些人真的当他是心软手软的菩萨。 到了办公室，林墨沉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开始静下心来写待会升旗仪式上要讲的自我检讨稿子。 这次的事情如果换做是十年前血气方刚的自己，一定会把那个什么宋书记的公子打得爹妈都不认识，但是现在却没当初年轻时那么冲动和浑身棱角了——虽然刚刚打人对一个老师来说确实非常的失职。 其实他要是不愿意道歉，也不是不行，宋书记的势力再大也只是在国内而已。但是他放不下自己带的班和班上的学生，也不愿意这么快就回家去。 检讨书写到一半，校长突然敲开了他们办公室的门，旁边还领着个鼻头又红又青的宋书。 林墨沉：“……” 手里的动作顿了顿，林墨沉抬头道，“校长，我还差一点就写完了，有什么事等待会升旗仪式结束再说可以吗？” 十五分钟后就该集会了，他怕时间来不及。 “林墨沉！你看你，一天到晚净给我惹事！”校长有点生气，“你看你把宋书的鼻子打成什么样了！” 于是林墨沉真的停下了手里的笔，视线在宋书的鼻子上停留，观察了一会儿之后开口道，“是有点肿，不过不严重，回去擦点红药水就差不多了。” “你还有心思观察！” “……”林墨沉，“不是您让我看的吗？” 邓校长快要疯了，一巴掌拍在林墨沉的桌子上，气道，“你是个老师，怎么可以动手打人！” 林墨沉摇了摇头，“我是个不合格的老师，之前在校门口动手打了宋书同学的头导致他一直头疼，你看我现在还在写自我检讨。” “哪能一样！”邓校长低声道，“之前那能叫打吗？” “嗯，据说叫。”林墨沉垂眼继续写自我检讨，一边写一边自语：“身为老师，动手打学生是我的不对……我对此表示深刻检讨，希望全校老师引以为……” “你气死我算了。之前明明挺安分的，你这段时间怎么这么不让我省心？”邓校长快哭了，抓过林墨沉桌面上的a4纸，说道：“别写了，这次的事情闹大了你知道吗？你说我该怎么办？” 他真的不想林墨沉走，一中需要他。可是刚才接到了宋书记的电话，说暂时不要对林墨沉做出任何处置，他要亲自来学校一趟，再加上他儿子鼻梁上这新添的伤……完了完了，事情可能不是一个公开道歉可以解决的了。 话刚说完，集会的广播响了起来，林墨沉默默地看了眼被校长捏在手里的检讨书，问道，“校长，待会我还要用它。” 邓校长看了眼写得满满当当的纸，然后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头疼道：“暂时不用下去检讨了，待会宋副书记和他夫人说要亲自来学校找你。” 正在这时候，兜里面的手机响了起来，邓校长急忙摸出来一看，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他又气又无奈地瞪了林墨沉一眼，焦虑地开口道，“完了，看样子是到了！” 宋书靠在办公室门口，看着几乎谢顶的老校长在林墨沉面前干着急，不由得露出一个冷笑，哼哼，神仙也救不了你。 接了电话，邓校长赔笑道，“喂，宋书记吗？您们到啦，我马上下来接你们……不、不用？你们已经到教学楼了？林老师的办公室？在、在四楼的402……” 邓校长挂断了电话没一会儿，敲门声砰砰砰地响了起来。 邓校长：……完了。 “你看你捅的篓子，赶紧起来，别坐着了。”扭头狠狠地剜了林墨沉一眼，马不停蹄地前去开门。 门口站着的一身正装的宋副书记和旁边画着精致妆容的宋夫人。 “宋书记，宋夫人你们好。”邓校长伸出手握了握，“真对不起，学校失职，麻烦你们跑路了。” “没有，是应该的。这位就是林老师吧？” “爸，妈。” 办公室里的宋书喊了声，宋夫人一眼就看见了宋书鼻梁上新添的伤，忙问道：“儿子你的鼻子怎么了？” 不再理会旁边的校长和其他人，她走到宋书的面前，满眼心疼地问他：“是在哪里磕了吗？” “不是磕的，”宋书脸色僵僵的，看着林墨沉郁闷道，“这老师简直有毒，他又打了我，这次我的鼻子都青了！” “你就是那个林老师？你怎么还敢动手打我儿子！”宋夫人愤怒地看向站在门口邓校长身边一直没出声的黑发青年，“你一个老师，敢动宋书记的儿子？你怎么这么长能耐呢？从小我就舍不得动我儿子一下，你一个小小的老师竟然还敢碰他第二次？” “妈，让学校开除他吧，这种老师不配教书育人。” 宋夫人轻轻碰了碰宋书的鼻子，听见他吸气的声音，顿时心都要碎了，愤怒道：“老宋，你快点说句话！这种人不配留在一中！” 一一旁地宋书记来不及阻止老婆的话，只好抱歉地看着面前的黑发青年，开口道：“林老师，对不起，犬子缺乏管教，给学校添麻烦了。” “老宋？！你脑子坏掉了吗，你在说什么呢！”宋夫人惊讶地看着自己的老公，他们是来兴师问罪的，怎么反而给这个年轻老师道起歉来了？！ “爸？！”宋书也有点蒙，“我今天早上被他打了啊，你不是来……”给我找场子的吗？ 宋书话没说完，在宋书记越来越难看的脸色下闭了嘴。 “你俩赶紧给我闭嘴！”宋书记瞪着他俩，严厉地低斥了一声，刚刚在路上的时候他就跟她说过待会让她不要多说，结果一看见儿子就全当耳旁风了！ 20.嫉妒 邓校长也有点蒙。 这感觉就像是做好了心理准备迎接狂风暴雨，没想到天气一转眼就变晴了。 宋书记拉过自己的儿子老婆，微笑着向林墨沉道歉，表示自己接下来会严加管教自己的孩子。 宋夫人虽然在外面嚣张跋扈惯了，但是宋书记强硬的态度也让她察觉到事情似乎并不简单，在宋书记眼神示意下，只好不情不愿地跟着道歉，“对不起林老师，上次宋书在学校外面纠缠你们班叶琳同学的事情是我们的不对。” 话说出口，表示承认了自己最初的无理取闹。 宋夫人说完这一句话，依旧心有不平，她看了儿子的鼻梁骨一眼，目光转向林墨沉，高傲地开口道，“所以林老师，上次的事情算是我们的错，但是今天你动手打宋书的事情却不能这么轻易就揭过了。” 宋书记：“……你是不是还要闹事？” “哼！”宋夫人偏过头，不理会老公的斥责，这次她占理，她非要得理不饶人。 “林老师确实是打学生了吧？这件事情没什么好争辩的，该道歉还是得向宋书道歉。”宋夫人抱着胸，继续道，“我也不是什么不讲道理的人，我们也不想为难林老师，你就在办公室里给我家宋书道个歉，这件事就算是结束了，可以吗？” “林老师不用理会她的话。”宋书记扯了一把撒泼的老婆，“以后我孩子还要继续麻烦你们了。” “干什么！别动我，我就是要他跟宋书道歉！”宋夫人挣开老公的手，表情冷冷的，“林老师，既然做错了事，那就应该承认错误，就算是老师也不能例外。” 儿子都打电话向她哭诉了，她当母亲的不管怎样都不可能任由自己的宝贝儿在外面被人平白欺负了去。当爸爸的不愿意护着他，那她这个母亲就一个人上！ 林墨沉看了宛如护犊子老母鸡一样的宋夫人，反问道，“宋夫人要我道歉可以，在这之前可不可以让你家宋书先跟我们的叶琳同学道歉？” “没错，我作为一个老师，是不该对学生动手，这件事情我做错了就是错了，我承认。但是宋书同学对叶林所做的行为是不是比我更过分？你也许不知道叶琳同学是什么人，这么说吧，她是连连跳级的小天才，哦我们学校物理、化学、生物、数学、语文，每一科的单科第一名，要是不出意外，靠各大全国竞赛报送全国top3大学是完全没问题的，但是这两周时间，她的精神状态因为宋书同学的原因受了很大的影响，谁也不知道到底程度有多深。不过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说这些的意思是想告诉您，叶琳她比同龄人小，现在还是个十四周岁不到的女孩子，而我要是没记错的话，宋书同学已经十六有余了吧？不管是厕所堵人还是跟踪回家，还有偷拍她的各种照片不管怎么看都构成性骚扰了吧，要是我没看错，那天宋书同学是在不顾叶琳同学的意志对她做出一些不该做的举动吧？如果我不制止，我可不可以说会发生一些不太好的事情？说了这么多，宋夫人估计也听懂我话里的意思了，毕竟猥亵儿童罪可不是什么不值一提的小罪名。所以现在我要求宋书同学能在全校同学面前做出深刻检讨，并对叶琳同学道歉保证以后不会再继续纠缠她。” “你做梦！”宋书脸色铁青，这个辣鸡老师，竟然敢用他们的招式来对付他！ “否则我也不道歉。”林墨沉脸色平静，他不知道是谁在后面帮自己，也许是希望息事宁人，但是既然宋夫人非要逼他，那么他也决不妥协。 宋书记脸色也有点难看，这件事不管怎么看都是自己儿子挑起来的，再加上有冉青苍那边说话，他过来说两句不痛不痒的官面话也就算了了，结果反倒因为自家女人的得寸进尺又陷入了僵局。 真是这辈子折在这娘们手里了，官场上他左右逢源、游刃有余，谁见了他都要给上三分薄面，只有她敢不把他放在眼里。 关住了办公室的门，让宋书怎么说都可以，公开发言绝对不行！那是他宋石磊的儿子，他要是在公开场合道歉，说出自己对那个什么小女生做的事情，丢的不只是宋书的脸，更多的是他宋石磊的脸——正如林墨沉说的，猥亵儿童可不是什么小事。 旁边趾高气扬的宋夫人也有点脸绿，听懂了林墨沉话里话外的意思之后，整个人都不好了，站在原地咬牙切齿地看着林墨沉，却说不出什么逼迫他道歉的话了。 “什么猥亵儿童罪，他胡言乱语！”宋书从来没有被扣过这么大的帽子，一脸阴郁道，“你以为你是谁，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赶紧闭嘴！”宋书记再也听不下去了，“还嫌闹得不够大？是不是等你进局子之后让你老子来捞你出来才算光彩？” 如果林墨沉一个人这么说，他自然有能力用各种手段让他闭嘴，但是他的后面有商业巨擘冉青苍护着，现在他正处于事业关键期，他不敢堵上自己的官运用自己的权力和资本来一场七八成几率会输的互博。 一旁的邓校长目瞪口呆地看着局势急转，惊掉了眼珠子，直到双方僵持不再说话，他才反应过来，急忙上前打圆场和稀泥，“算了，林老师退一步吧，毕竟宋书记他们诚意十足地上门道歉，宋夫人也只是护儿心切，大家都能体谅的，既然双方都有错，各退一步这件事情就这么揭过了。” 林墨沉没说话，宋夫人见有台阶下，冷哼一声，忙开口道，“既然这样，这件事就这么过了，希望林老师以后能够当得起为人师表四个字。” 眼见宋夫人几句话又要邓校长摆出来的台阶给拆了，宋书记使劲把自己老婆扯到自己身后，低叱道，“欣茹，你别说话了！” 宋夫人圆圆的眼睛瞪了宋书记一眼，内心忿忿，要不是男人没本事，官不够大，怎么还会有人其在他们娘俩头上耀武扬威？被这个什么林老师拿捏得啥也不敢说，憋屈的要死，真是气死她了！ 接下来宋夫人闭了嘴，一句话也不说了，只是看宋书时的眼神略心疼，大有一种儿子对不起，妈妈没用不能帮你整治欺负你的人的意思在里面。 宋书记也是个人精，见邓校长出面，知道在林墨沉这里，邓校长说的话还算是有分量的，也不再看林墨沉，和邓校长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打太极似的把这件事就这么轻轻地掀过去了。 宋书被护儿心切的宋夫人硬拉着带去了医院，说是要去医院检查鼻梁骨有没有打歪，临走时，宋书看林墨沉的表情相当的精彩。 门口赵新刚从操场回来，他等了好久都没等到林墨沉在全校师生面前的公开道歉，于是一个人摸回了办公室打算看看到底出了什么情况，没想到迎面就看见宋书记和宋夫人带着鼻梁青红一脸愤恨的儿子从办公室出来，差点撞上他，还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看这一家三口的表情，好像情况有点不对劲。 赵新赔笑道了歉，直到他们离开，才收起脸上的表情，心绪不定地朝着办公室里走去。 “校长？这是出什么事了？”赵新看着办公室里的两人，诧异地问道，佯装一副不知情的样子，“刚刚我回来碰见宋书记他们……” 林墨沉看了眼进门的赵新，然后收回目光。 没有好感，不想说话。 邓校长扭头看见进门的赵新，随口招呼道，“哎。小赵回来啦，升旗仪式结束了吗？” “是、是啊，再过一会儿就要结束了。”快结束了，林墨沉怎么还没去做道歉宣讲呢？ 赵新看看一脸平静的林墨沉，又看看校长，知道他似乎是不想让林墨沉这件事情被宣扬出去，企图转移话题，心想非要搞清楚到底怎么回事才行，于是再次开口，讷讷问道，“刚刚宋书记……” “哦。你不用在意，没事，没什么大事……刚才宋书记来说点事，事情解决了就离开了。”校长擦掉额头上的汗，把自己的小方巾重新叠好放回衣服口袋里。 刚才听林墨沉和宋夫人两人你来我往地暗斗，他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幸好……幸好最后事情得到了圆满的解决，这几天他这个两边不是人两边不讨好的双面胶担心地整宿整宿睡不着觉，本来头发就稀少，这几天差点全给掉光了。 邓校长回头看看不论什么时候都一副见惯了大场面似的波澜不惊的林墨沉，赞赏地拍拍他的肩膀，鼓励道，“墨沉啊，好好干呐，老头子我很看好你啊——” 说完，邓校长背着手哼着歌离开了办公室。 赵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悄悄地看了眼前方背对着自己坐得笔直的林墨沉，心情不是很好。 邓校长对林墨沉的印象很好，一直很亲近他，一定是他帮林墨沉解决了这次的事情。 啧……真有意思，林墨沉凭什么一路顺风顺水，不论是高中时期还是毕业工作，不论何时都有贵人帮忙。而自己呢，被逼的改头换面不说，甚至连当初帮着林墨沉搞自己的人到底是谁到现在也还不知道。 人生最难过的事情，就是自己讨厌的人越过越好，而自己却处处落了下风。他已经来一中接近一个月了，老师们除了刚来时对他热情外，越往后越客套……尤其是周老师，竟然对林墨沉的好感隐隐比自己高，而二十班那群被林墨沉养熟了的狗逼崽子，对他更是一点尊敬也没有。 同样是人，他可真嫉妒啊。 赵新拿出手机，看着自己储存在单独文件夹里的照片，心理阴暗起来。 21.污蔑 赵新看着手头的那几张照片，阴郁地想了一会儿，翻开了微信最顶端的好友聊天框。 虽然已经切断了过往，但是当年的好哥们轮子他还一直保持着联系，没事聊聊天说说话，打打游戏。 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再次联手的时候了。 ——轮子，我拍到林墨沉和女学生的照片了，这次该轮到他倒霉了。 编辑完信息，赵新的嘴角露出一抹冷笑，然后将手机里的十几张照片发送了过去。 ——滴滴滴。 被称为轮子的那个人很快回了消息：好，我先去搞几批微博、还有论坛以及各种社交网账号，你随时注意他的动向。 赵新：行，对了，以前他的那些照片还有各种黑料你电脑硬盘里还有吗？到时候趁势全部抖出去。 轮子：当然有。 赵新：ok，这次让他彻底死透。 收起了手机，赵新从桌子上拿起泡着热腾腾绿茶的杯子，悠闲地喝了一口。 来日方长，林墨沉，咱们慢慢斗，这一次我们会让你再次跌入泥淖，永远也爬不起来。本来都已经不想这么做了，要怪就怪校长，怪他为什么要帮你。 看着窗外开始渐渐凋零的树叶，赵新的心情变得分外美好。 周末，林非冉收拾自己的东西回家。 书房的门紧紧闭着。 他将自己的行李箱放到门口玄关处，然后走到书房门口，抬手敲了敲。 “老师，学校有点事让我回去，我要回去一段时间。” 房间里，林墨沉嗯了一声，继续埋头备课。 考试临近，最近不论是学生还是老师，神经都绷得很紧。 林非冉看着毫无动静的门，又敲了敲，双敲了敲，??昧饲茫??昧饲谩 林墨沉被敲得有点烦，打开门，看见靠在门口全副武装等着他的林非冉。 “我知道了……” 话刚说完，林墨沉的脑子轰地炸开了。 “先盖个章，老师，不要在外面沾花惹草。”林非冉说完，才转身离开。 直到门被关上，林非冉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他的视线范围之内，林墨沉才反应过来，他……给一个gay受强吻了。 林墨沉木然站在原地，耳尖有些红，他抬手擦掉唇上的润渍，说话声音有点冷，“以后都别想再进这个门。” 自言自语完，林墨沉撕掉贴在旁边墙上的合租条约，转身砰的关上了自己的书房门。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日子林非冉没有回来。 直到有一天放学，林墨沉在校门口遇见了林菲冉，当时她正低着头在背英语单词，手里拿着一本小词典，半张脸捂在红色围巾里，穿的是一身厚厚的白色毛衣，戴着一顶白色贝雷帽，打扮得不像前几次那么张扬，乖乖巧巧，但依旧很抓眼，看上去就像是个刚从拍摄现场出来的杂志模特。 她看见林墨沉也很开心，张口就是一句“嫂子。” 林墨沉的脸当场就黑了，幸好声音被厚厚的围巾捂着，听上去有些含糊不清，只是旁边依旧有几个学生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林墨沉。 林墨沉以为他们听清了林菲冉的话，有些尴尬，于是低声对林菲冉道，“别乱喊。” “好的，林老师。”林菲冉收起手里面的英语小词典，放进身上挎着的名牌包包里，从善如流地回答道。 林墨沉看了眼她装得满满当当的包，怀疑里面似乎除了化妆品以外还有好几本小册子，没想到她突然变得这么爱学习，不由得有些欣慰。 察觉到了林墨沉眼里里的涵义，林菲冉突然笑了起来，“林老师，我也不能老靠我哥啊，我把自己的命看得很清，我就像是出生在一片汪洋大海中，注定是要溺亡的，但是幸好，有我哥在。他是一块浮木，能暂时支撑着我不沉没，但是要想上岸还是要靠我自己。” 林墨沉诧异抬头，林菲冉拉下一点点围巾，虽然在笑，但是笑容里有一点点的无奈。 她又说，“其实我也好想像之前一样，当个混世魔王，但是不可以。我，已经玩够了，接下来的人生我需要奋斗，我和林非冉是两个世界的人，一点点的缘分让他成了我名义上的哥哥，但是我知道我不可能依靠他一辈子。” “我相信你。” “我也相信我自己。” “……” 空气凝滞了一会儿，林墨沉问她，“对了，我想问一下你哥哥他干什么去了？” 听见林墨沉拐了好几个弯，终于正式切入主题了，林菲冉捂着自己的围巾笑得直不起腰。等笑够了，才靠近了问林墨沉，“还说不是我嫂子，你这么关心我哥动向干嘛？” 林墨沉：“……” 对天发誓，他只是有点好奇，所以看见她的时候想到可以顺口问一下而已。更何况他还有点私人恩怨要找林非冉算账，想起来他离开时的那个吻，林墨沉的声音变得有点冷，“我有笔账要找他算。” 林菲冉闻言一脸揶揄，“算账？上次算完账我哥他就直接住您家里面去了。” “……”林墨沉，“林同学，我是老师，你不要这么没大没小。” 林菲冉笑得更欢了，“好。” 林墨沉无奈了，完全是白说，这副哥儿俩好的态度太让人生气了。 见林老师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林菲冉不再揶揄他，低着头一边从大大的包包里掏出一副精致的丝绒手套往自己的手上戴，一边开口道，“我哥他回家了，估计短时间内不会回来了。” 林墨沉，“他跟我说他回学校了。” “他骗你的，林老师，我哥他没跟你说，但是我觉得你还是知道这件事比较好，就是关于宋书的事情……” 正在这时，一辆白色的小面包车停在了两人的身边，一个头发半长的男人下了车，对林菲冉急哄哄地催道，“不好意思我迟到了，快点出发吧。” 说完，男人注意到站在林菲冉面前的黑发青年，眼睛骤然一亮——这身材，这五官，这气质，捡到宝了！ 注意到男人闪闪发光的眼睛，林菲冉不由得翻了个白眼，“这是我们学校的老师。” “老师你好，老师我也是老师，我是魅力时尚杂志的托尼老师，请问你对当模特感兴趣吗？” 林墨沉：“不感兴趣。” 托尼老师：“……”好干脆利落的拒绝。 托尼老师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就像是刚才热情似火的人不是他一样，看着面前已经全副武装的林菲冉，他瞪着一对儿死鱼眼催促，“快一点。” “那老师再见，我还有事要忙。”林菲冉整理好了自己的手套，跟着男人上了车。 林墨沉顿时联想到了林菲冉身上的装束，于是开口问道：“你是在外面兼职当平面模特吗？” “是啊，马上就要入冬了，我得挣钱给我妈添件暖和点的厚衣服。”林菲冉弯着眼睛露出个自信并且风情万种的笑，“毕竟我现在可是家里面的顶梁柱。” 这一次林墨沉罕见地没有批评她早熟和作风不端正。 白色面包车离开前，林菲冉再次摇下了车窗，朝着林墨沉勾勾手指头，“林老师，过来我跟你说个秘密。” 林墨沉往前几步，来到面包车的车窗前，“什么？” 然后，林墨沉听见了林菲冉凑着自己耳朵超小声地吐出两个字——“嫂子。” 林墨沉，“我不打学生。” “哈哈哈哈……林老师再见！” 目送着白色面包车离开，林墨沉的心情有几分复杂。 之前宋书记亲自到学校来道歉，他就有点怀疑是不是谁在帮他，刚才林菲冉的话没有说完，但是接下来要说什么他已经很清楚了——林非冉帮了他。 林菲冉说他回家去了，也不知道拿了什么作交换……想到这个，林墨沉顿时有些头疼，他一点也不想承这个情，但是很不想承认，上次宋书那件事情能解决，林非冉他帮了很大的忙。，本来自己是准备兴师问罪的，却没想到最后反倒欠了人家的。 林墨沉站在原地，想了许久，恼火地在心里给林非冉下了个评价——鸡贼1。 “哎……是他吗？” “好像是吧，你看他长得和照片上有点像。” 旁边突然有人小声议论，传进了林墨沉的耳朵里。他将自己从思绪中抽离出来，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两个穿着校服的学生正拿着手机对他指指点点。 见他看过来，立即收起了手机，装作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匆匆离开。 照片？ 什么照片？ 没过一会儿，又有一个看他眼神怪怪的男同学从他身边擦肩而过，林墨沉皱了皱眉头，伸手一把抓住了他。 “老、老老师！”男同学瞬间被吓到了，看着面无表情，让人看不出内心在想什么的英俊老师，咽了咽口水，哆哆嗦嗦道：“我、我没有转发照片。” “手机拿出来。”林墨沉冷声道，“给我看看照片是怎么回事。” 男同学急忙掏出手机，打开自己的校园网账号，递到林墨沉的眼前以示清白，“老师，我相信这些都是谣言，我就只是点了个赞，我没有转发……” 【热帖】：“震惊！衣冠禽兽的一中某林姓老师……” 帖子不断地被人点赞转发，充满噱头的标题，极具煽动性的配文以及一张张“石锤”照片——有他扯着叶琳胳臂大步走的，有他推叶琳上出租车的……明明当时很正常的送叶琳回家，却因为角度的问题令人浮想联翩。 一张张照片要不是林墨沉是当事人，他也要相信照片里的男老师似乎是在强迫女学生。 22.争执 帖子的下面，有一些眼熟的学生为林墨沉辩解，但是很快就被喷地闭了麦，一看就是一人在背后控评。 林墨沉第一反应是查看到底是谁在造谣自己，但是发帖人竟然是一个新注册的小号，上面根本没有任何的信息。 看了一圈之后，查无所获，林墨沉把手机还给了学生 到底是谁在搞他，拍的这些照片的人摆明了是存心想要整他，明明跟踪了他一路，却只挑了这几张一眼看去就会令人误会的照片发出来。 本以为宋书的事情就这么解决了，没想到还有后续。 林墨沉脑子里第一想法就是宋书对自己不满，所以在想办法弄他，但是又觉得逻辑上根本说不通，这些照片一看就是躲在远远的角落里拍出来的效果，其中一张照片上拍的是他把叶琳从宋书他们中间拉出来的情景，宋书当时就站在他们面前，不可能□□去拍照。 而请人刻意守着拍他更加不可能了，毕竟在叶琳那件事情发生之前他和宋书没什么交集，宋书不可能未卜先知。 莫名的，林墨沉脑子里闪过了赵新躲在书堆后面偷窥自己的模样。 会是他吗？ 事情还在不断的发酵，校园网很快就变得腥风血雨，甚至就连微博上也开始出现这件事情的影子——毕竟最近这段时间国家对于涉及到未成年校园□□之类的事情所持态度是零容忍。 学校的领导也开始重视这次的事件，喊了林墨沉和叶琳问话。 一路上，叶琳有些战战兢兢，又内疚又难过，很不好意思面对小林老师，她没想到竟然有人编排她和林老师纯洁的师生关系，简直是太龌龊了。 到了校长办公室，邓校长的眼睛快要瞪成铃铛了。 一看见林墨沉，邓校长直接从凳子上跳了起来，整个人气不打一处来，“又是你又是你，林墨沉又是你！！” “我也不想。” 邓校长指着自己的手机屏幕，问林墨沉，“你看这都是什么东西！你今天来给我讲清楚！” 叶琳瑟瑟地从林墨沉的身后挪出来，默默地举手：“校长，我和林老师真的是清白的……当时他就是怕我又遇上宋书那样的人，只是单纯地送我回家。也不知道谁这么坏，拍了这些让人误会的照片。” 上次宋书的事情，邓校长是知情的，听见叶琳也这么说，心里面的火气稍微小了一点，但是依旧再次把林墨沉劈头盖脸骂了一顿。 林墨沉面不改色地接受校长大人的训斥，叶琳就躲在林墨沉的后面努力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心想原来老师挨骂也和学生差不多啊，心里面不禁有点有点同情林老师。 骂完之后，邓校长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头疼地开口道：“这次的社会影响很负面，隔壁三中和五中趁机发文欢迎广大师生报考他们学校想抢我们的生源，还有一些不知道真相的吃瓜群众也被流言带跑偏了，今天晚上学校会公开发声明，澄清一下流言，林墨沉，你和叶琳到时候记得转发一下。” 碍于松副书记的面子，宋书的名字是绝对不可以出现在公众面前的，到时候校方可以把叶琳的事情归结为校外混混的骚扰，然后学校公关部门再努努力，或许还能因祸得福借着林墨沉这次事情提升学校方面的形象。 “待会还有课吗？” “没了。” “行了，你先回去吧，别在学校里晃荡了。” 林墨沉本来想说自己没有乱晃荡，可以一直呆在办公室里面工作，但是想到办公室里面的赵新，他又改变了主意，“好吧，那我先回去等消息。” 林墨沉回到办公室收拾了东西离开。 等门关上了，赵新才好心情地捧起一本杂志津津有味的浏览，刚才林墨沉离开时的脸色很不好，赵新知道原因，学校里现在大部分师生也都知道原因…… 不过现在还只是开胃小菜，事情还没有完呢，想到这里，赵新的心情更加明朗起来。 但是这样的好心情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就到了上课的时间。 办公室离二十班只有短短五十米不到的距离，赵新从办公室出来，仅仅五十米的距离，他的好心情就消失了个一干二净。 他讨厌这群学生。 踏进二十班的门，教室里有些吵，学生们蚊子似的嗡嗡嗡交谈着什么，一个个脸上露出的是义愤填膺的表情，不用仔细听就能听见是在谈论林墨沉的事情，“是谁恶意造谣啊，暗地里搞些小动作，真是又蠢又毒的臭老鼠。” “林老师那么好，又很少得罪人，怎么总有人来欺负他，也太让人生气了吧！” “做这事的人一定是个阴险小人，我在校园网帮林老师说话还被人喷成二十班的舔狗，那个喷我的人连昵称和出生日期都没有，也没有经过校园认证，一看就是个小号！” 赵新的脸顿时有点绿，但是他还是克制住了自己喷火的欲望，板着脸走上讲台，冷声道，“没听见上课了吗？你们班是菜市场吗！” 学生们不情不愿地坐回自己的的位置，一个两个闭了嘴，低着头看自己桌子上的书。 “今天我们继续来分析作文的格式。”赵新说完，在黑板上写下了aba三个字母，然后转过身，“再次提醒，我讲这么久作文的原因是作文在高考中占的比例最大，我们必须要牢牢抓住这一大块分，还有，我说的这些内容你们书上都是没有的，是我自己总结出来的，一般高三的学生才会上，我现在想给你们提前上，因为你们毕竟是好班，进度上一定要和普通班拉开距离。来，课代表，把今天的讲义发下去。” “好。”元梓秋从自己的位置上起来，跑上去接过赵新手里的那一沓a4纸，开始分发。 坐在前面的钱多多看着发放到自己桌面上印着高考满分作文例文的纸张，低着头默默的翻了个白眼。 aba三个字母，他上了大半个月。每节课都在重复无意义的车轱辘话，翻来覆去翻来覆去，刚开始的时候班上的学生还听得津津有味，后来就不是很买帐了。 每一节课，赵新都会发一张打印着高分作文或者是满分作文的纸给班上的学生，一节课四十分钟，阅读二十分钟，划分aba格式十分钟，然后请同学上讲台交流自己划分的依据十分钟，这节课就这么过去了。 赵新称之为——新型授课方式，并且自觉很超前。 他总说，“语文学习不可能靠老师，最后还是要你们自己领悟到才行。” 这话一说出来，班上的学生不满归不满，但却不知道说什么话来反驳了。 “根本不是什么自己总结出来的……”钱多多咬着笔杆低声咕哝，其实这作文方法网上早就有人总结了，她还专门系统的找资料看过，赵新在班上讲的那些话简直就是从某论坛上复制粘贴下来的一样。 赵新低下头瞥见了咬笔的钱多多，“怎么？有问题吗？” 钱多多摇头，“没有。” “嗯，你上次写的aba格式的议论文还是很不错的，这片文章对你来说应该不难。” 钱多多长得很好看，赵新对她比对其他人多几分耐心，可以称得上是温声软语。 “呵呵……”坐在钱多多后面的一个名叫刘勇的男生低低地笑了一声，然后翻着手里的aba看了两眼，画了几笔。 赵新耳朵很尖，一下子就听见刘勇的嗤笑，面上有些挂不住，但是刘勇没有说什么过分的话，所以赵新并不好说什么，只是心里对班里面这群死孩子的印象再次跌入了谷底。 他不喜欢二十班的学生，二十班的学生也不喜欢他。 尤其是班里面的男孩子们，年轻气盛，对他的态度一眼就看得出来，赵新知道，他们私下里说了自己不少坏话，虽然没被当场抓到，但他们对待自己的态度，自己能感觉得出来。 他冷着脸转了一圈，回来的时候眼睛刚好瞥见刘勇似乎在低头做什么卷子，把他的aba讲义丢在桌子一隅，看都不看一眼。 这一刻，赵新觉得自己的教师尊严再次受到了挑衅，再加上刚才被刘勇那一声笑弄得非常膈应，不禁心里面怒火直往上窜。 “真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赵新一把抓过刘勇手里面的卷子，几下撕成碎片然后扔到他的脸上，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不想上语文课就给我滚出去，别在教室里面碍我的眼。” 被碎纸片砸了一脸，并不痛，但是刘勇却觉得自己的脸像是被一个巴掌扇过，火辣辣地疼。 他伸手捡起桌子上的一张试卷纸排头，压抑着愤怒展开露给赵新看，话几乎是从牙齿缝里逼出来地，“你要我画的我已经画完了，还有我写的是语文模拟卷子。” “你给我滚出去。” 赵新心里的火气还没消，向这个自己一向不喜欢的学生道歉他下不了台，心情也不好。 23.热搜 刘勇心里面憋了一肚子气，眼睛瞪着赵新，最后还是一句话没说走了出去，站在教室外面。 教室里窃窃私语，赵新气急败坏地骂道，“吵什么吵！不想上课就都出去站着！” “你们以为自己很牛逼吗？不就是个优等班吗，我当初带的火箭班可比你们班强多了，就没见过你们这么狂妄自大的学生……” 教室里所有人都噤了声，但是每个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赵新迁怒的太过于明显，所有人心里都不舒服。 发泄完自己心中的怒火，赵新平静了下来，继续说道：“好，现在我们继续上课，还剩五分钟，待会我会让同学上台来说一下自己对这篇作文的看法以及划分依据。” 五分钟后。 赵新看了眼手表，“时间到！” 教室里的学生早就已经弄完了，一个个低着头继续做自己的事情，都不想抬头和赵新对视。这个接手了他们班大半个月的新老师重男轻女、偏心、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行事作风让人反感，看一眼都犯恶心。 赵新扫了眼教室里的人，深呼吸一口气，按下心里面的不舒服，低头朝着前排的钱多多露出一个微笑，“来，多多。你上来讲一下你的分段，以及这篇作文的优缺点和格式。” 这笑得可真够猥琐的……下面有同学用书本遮住自己的脸夸张地干呕。 赵新一直在向着班上长得漂亮并且成绩好的女生献殷勤，长得一般的女生还有其他的男生他完全不放在眼里，区别对待得格外明显。 钱多多上台把自己的见解讲完之后，赵新又喊了几个另外的女生上台讲解，都是他比较喜欢的学生。 他不喜欢叫那些总和自己对着干的男学生，相比之下乖乖巧巧、从不惹事的女孩子们更合他的心意。 叶琳站在讲台上一边写，一边说自己的收获，赵新坐在后排叶琳的位置上看她讲。 叶琳的板书很漂亮，他的黑板字就很难看，这也是赵新不喜欢在黑板上写字的原因，通常情况下，一节课他在黑板上一般只留下“aba”三个英文字母，其余的教课内容全靠口述，他习惯于回避自己的缺点。 下了课，赵新拿着自己地东西便直接离开了二十班。 他鲜少在下课后待在班级里，他不想解答而且没有人问他有关语文学科的问题——二十班是一群自大又狂妄的学生。 他离开后，刘勇才走了进来。 旁边的同学立即围了过来，“赵四儿可真让人恶心。” 赵四儿是学生给赵新起的绰号，全名——乡村贵族尼古拉斯赵四儿。 他在二十班总是很高傲，话里话外经常讽刺二十班的学生，再加上土里土气的打扮和矮敦的身材，所有便有了这么个称呼。 “我也受不了他，但是勇子你是真刚，敢正面和他起冲突。” “刚才你咬牙切齿说自己写的是语文卷子的时候模样简直帅呆了，你没看见他气急败坏的样子……” 刘勇知道他们是在安慰自己，毕竟自己要是真刚的话，也不会屈服在赵新的呵斥下，灰溜溜地站在外面；至少跟他打一架才算。 “我们请求换个语文老师吧。” 人群里冷不丁一句话冒出来，所有人地注意力都被这句话吸引了过去。 “什么？！换老师？” “对，不是说要是班上所有同学请求更换任课老师，学校会考虑换吗？” “我也同意，因为他，我现在连对语文课的兴趣都失去了！” “我也是……” “上次我写的作文他给了我二十九分，说写得像坨狗屎，还说我大学想上文学系是在搞笑。” 七嘴八舌说了一通之后，有人问道：“谁来组织？” 空气突然变得沉默，每个学生之间互相看着，却没有人敢站出来。 总所周知，带头闹事的总是最后背锅的人，枪打出头鸟的道理他们都懂。 “我来吧。”钱多多放下了手里的小镜子，举了举手，笑眯眯道：“没人来那就我来组织吧，不过到时候你们可别把我抖出去。” 顿了顿，钱多多又开玩笑似的补充道，“抖出去也没关系。” “怎么可能！抖自己也不可能抖你。” “女菩萨，你在一群怂逼瓜怂的时候挺身而出，佛祖一定会保佑你未来道路顺丰顺遂的。” “闭嘴吧，说的好像刚才你没怂一样……” 解决了组织者的问题，接下来的事情就变得容易多了。 联名书由班上文采最好的语文课代表元梓秋编写，上面写的是一些赵新教学以来在班上的所作所为以及一些失职行为，还有水课的问题。接下来让班级里愿意参与的同学在联名书的后面签下自己的名字，班上五十几名学生除了两个走上艺考道路的学生因为外出集训没有参与这次签名活动外其余学生名字一个不差。 除此之外，元梓秋还买了本小便利签，给每人发了一张，建议大家除了联名请愿书的内容外，还有什么要写的要说的可以写在便利签上。 钱多多专门用了一个文件袋装这些东西，两天不到的时间，就弄好了一切。 而另一边，哪怕那天晚上学校公开发表声明，关于强迫女学生的事情也依旧没能得到解决。 校长批准林墨沉休假，直到女学生事件完全平复下来。 坐在办公室里，邓校长的心情糟糕到无以复加。 他现在也开始怀疑林墨沉是不是得罪了什么有权有势的大人物，所以故意搞他，连带着把一中也拖下了水。 “校长，二十班的同学给你送过来一件东西，说是希望校长看一下。”秘书走进来。 “先放在边上，我改天看。”邓校长扶着自己的额头，感到无比焦心。 事情发酵的比他们想象中还要迅速，仅仅是三天时间，已经蔓延到了全网关注的地步，不论是校园网、各大论坛、新媒体公众号以及微博都在热火朝天地议论着。 不论校方如何解释，网民们依旧固执地喷着那个强迫女学生的“衣冠禽兽的高中老师”，甚至还有一些曾经遭受过校园性/侵的受害者发表长文来倾诉自己曾经遭受过的黑暗经历。 其中有几篇煽动性非常强的，非常细致地讲述了自己在学生时代遭受班主任的侵犯，最后因为迫于权势和资本的压力，她如何压抑着满腔的悲愤和痛苦选择了忍气吞声，面对社会大众说出了违心的“真相”。 正是这些文章的明示暗示，所以不论叶琳如何解释自己并没有遭受什么侵害，林老师是个好人，依旧每天都有大量的知心姐姐在她的博文下开导她“不要屈服，要勇敢地说出来。” “可怕。” 看着自己微博主页下面涌现出来的大量留言，并且每一分每一秒，留言地数量还在不停地增长，叶琳再次说了声，“可怕。” 可怕的不只是煽动这件事情的背后主谋，还有这些顺应着舆论走向的人们……她们完全不知道自己正在做什么，她们甚至真情实感地在为自己打抱不平，放任自己愤怒的情绪在疯狂地攻击一个无辜的老师。 叶琳这个当事人现在完全没办法，因为照目前的情况看，大众并不想在意她想说什么，他们需要的是一个符合他们心中所想的“真相”，来满足他们正义的审判。 舆论风向一边倒，一度将林墨沉推上风口浪尖，甚至已经到了有人试图人肉禽兽老师的地步。 不过林墨沉一向注意自己的网络隐私，所有一时半会网上那些叫嚣着人肉他出来挨打的人并没有找到他的真实地址，每天只能恶意的诅咒着，发私信骚扰林墨沉——“祝愿”他的生命如昙花一现。 待在自己的房间里，林墨沉看着面前散发着冷冷荧光的屏幕，热搜两个字明晃晃地挂在他的眼前。 桌子上，放在旁边的手机不停地震动着。 一条条二十班的学生发来的信息一条接一条地弹出来： “林老师，我们等你回来，笔芯” “林老师，我们相信你，不论外面的人怎么说，我们都知道林老师不是这样的人。” “林老师，我们在努力地转发为你发声，你不要被那个害你的人打败！还是你教我们的，永远不要做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后面还带了一条微博分享，林墨沉点开看，里面是一篇微博长文，文笔很好，看完了内容，林墨沉有些感动。 “好好学习，晚上回家多看书，该休息放松就休息，跟你们没关系，不要盯着这些事情操心。” 一个一个回复完，林墨沉关掉了手机。 他点开新闻稿往下拉，满屏幕都是污秽不堪的辱骂词汇，夹杂在盲目跟风的网民中间的，是大量水军的控评以及各大v的转发。 上一次这么大动干戈是在校园范围内，这一次直接变成了全网diss了吗？ 这个人到底是谁，和当时在校园论坛恶意抹黑自己的人有什么联系，会不会是同一个人？和……赵贺文有没有关系？ 林墨沉想着，打开了“不要装了渣滓”的个人主页。除了上面那篇曝光自己，并且挂着“反对校园性.侵”tag的热搜文外，没有其他的内容，不论是地址还是其他的信息都没有泄露，毫无疑问，对方是个很善于隐藏自己三次元信息的人。 林墨沉正准备退出，“不要装了渣滓”的主页突然冒出来一条全新的图文微博。 微博的发送时间显示36秒前，微博地标题充满了噱头——#论人渣是如何成长起来的# 而微博上的配图，竟然是自己十多年前的一张照片！ 24.怀疑 帖子的下面，有一些眼熟的学生为林墨沉辩解，但是很快就被喷地闭了麦，一看就是一人在背后控评。 林墨沉第一反应是查看到底是谁在造谣自己，但是发帖人竟然是一个新注册的小号，上面根本没有任何的信息。 看了一圈之后，查无所获，林墨沉把手机还给了学生 到底是谁在搞他，拍的这些照片的人摆明了是存心想要整他，明明跟踪了他一路，却只挑了这几张一眼看去就会令人误会的照片发出来。 本以为宋书的事情就这么解决了，没想到还有后续。 林墨沉脑子里第一想法就是宋书对自己不满，所以在想办法弄他，但是又觉得逻辑上根本说不通，这些照片一看就是躲在远远的角落里拍出来的效果，其中一张照片上拍的是他把叶琳从宋书他们中间拉出来的情景，宋书当时就站在他们面前，不可能□□去拍照。 而请人刻意守着拍他更加不可能了，毕竟在叶琳那件事情发生之前他和宋书没什么交集，宋书不可能未卜先知。 莫名的，林墨沉脑子里闪过了赵新躲在书堆后面偷窥自己的模样。 会是他吗？ 事情还在不断的发酵，校园网很快就变得腥风血雨，甚至就连微博上也开始出现这件事情的影子——毕竟最近这段时间国家对于涉及到未成年校园□□之类的事情所持态度是零容忍。 学校的领导也开始重视这次的事件，喊了林墨沉和叶琳问话。 一路上，叶琳有些战战兢兢，又内疚又难过，很不好意思面对小林老师，她没想到竟然有人编排她和林老师纯洁的师生关系，简直是太龌龊了。 到了校长办公室，邓校长的眼睛快要瞪成铃铛了。 一看见林墨沉，邓校长直接从凳子上跳了起来，整个人气不打一处来，“又是你又是你，林墨沉又是你！！” “我也不想。” 邓校长指着自己的手机屏幕，问林墨沉，“你看这都是什么东西！你今天来给我讲清楚！” 叶琳瑟瑟地从林墨沉的身后挪出来，默默地举手：“校长，我和林老师真的是清白的……当时他就是怕我又遇上宋书那样的人，只是单纯地送我回家。也不知道谁这么坏，拍了这些让人误会的照片。” 上次宋书的事情，邓校长是知情的，听见叶琳也这么说，心里面的火气稍微小了一点，但是依旧再次把林墨沉劈头盖脸骂了一顿。 林墨沉面不改色地接受校长大人的训斥，叶琳就躲在林墨沉的后面努力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心想原来老师挨骂也和学生差不多啊，心里面不禁有点有点同情林老师。 骂完之后，邓校长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头疼地开口道：“这次的社会影响很负面，隔壁三中和五中趁机发文欢迎广大师生报考他们学校想抢我们的生源，还有一些不知道真相的吃瓜群众也被流言带跑偏了，今天晚上学校会公开发声明，澄清一下流言，林墨沉，你和叶琳到时候记得转发一下。” 碍于松副书记的面子，宋书的名字是绝对不可以出现在公众面前的，到时候校方可以把叶琳的事情归结为校外混混的骚扰，然后学校公关部门再努努力，或许还能因祸得福借着林墨沉这次事情提升学校方面的形象。 “待会还有课吗？” “没了。” “行了，你先回去吧，别在学校里晃荡了。” 林墨沉本来想说自己没有乱晃荡，可以一直呆在办公室里面工作，但是想到办公室里面的赵新，他又改变了主意，“好吧，那我先回去等消息。” 林墨沉回到办公室收拾了东西离开。 等门关上了，赵新才好心情地捧起一本杂志津津有味的浏览，刚才林墨沉离开时的脸色很不好，赵新知道原因，学校里现在大部分师生也都知道原因…… 不过现在还只是开胃小菜，事情还没有完呢，想到这里，赵新的心情更加明朗起来。 但是这样的好心情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就到了上课的时间。 办公室离二十班只有短短五十米不到的距离，赵新从办公室出来，仅仅五十米的距离，他的好心情就消失了个一干二净。 他讨厌这群学生。 踏进二十班的门，教室里有些吵，学生们蚊子似的嗡嗡嗡交谈着什么，一个个脸上露出的是义愤填膺的表情，不用仔细听就能听见是在谈论林墨沉的事情，“是谁恶意造谣啊，暗地里搞些小动作，真是又蠢又毒的臭老鼠。” “林老师那么好，又很少得罪人，怎么总有人来欺负他，也太让人生气了吧！” “做这事的人一定是个阴险小人，我在校园网帮林老师说话还被人喷成二十班的舔狗，那个喷我的人连昵称和出生日期都没有，也没有经过校园认证，一看就是个小号！” 赵新的脸顿时有点绿，但是他还是克制住了自己喷火的欲望，板着脸走上讲台，冷声道，“没听见上课了吗？你们班是菜市场吗！” 学生们不情不愿地坐回自己的的位置，一个两个闭了嘴，低着头看自己桌子上的书。 “今天我们继续来分析作文的格式。”赵新说完，在黑板上写下了aba三个字母，然后转过身，“再次提醒，我讲这么久作文的原因是作文在高考中占的比例最大，我们必须要牢牢抓住这一大块分，还有，我说的这些内容你们书上都是没有的，是我自己总结出来的，一般高三的学生才会上，我现在想给你们提前上，因为你们毕竟是好班，进度上一定要和普通班拉开距离。来，课代表，把今天的讲义发下去。” “好。”元梓秋从自己的位置上起来，跑上去接过赵新手里的那一沓a4纸，开始分发。 坐在前面的钱多多看着发放到自己桌面上印着高考满分作文例文的纸张，低着头默默的翻了个白眼。 aba三个字母，他上了大半个月。每节课都在重复无意义的车轱辘话，翻来覆去翻来覆去，刚开始的时候班上的学生还听得津津有味，后来就不是很买帐了。 每一节课，赵新都会发一张打印着高分作文或者是满分作文的纸给班上的学生，一节课四十分钟，阅读二十分钟，划分aba格式十分钟，然后请同学上讲台交流自己划分的依据十分钟，这节课就这么过去了。 赵新称之为——新型授课方式，并且自觉很超前。 他总说，“语文学习不可能靠老师，最后还是要你们自己领悟到才行。” 这话一说出来，班上的学生不满归不满，但却不知道说什么话来反驳了。 “根本不是什么自己总结出来的……”钱多多咬着笔杆低声咕哝，其实这作文方法网上早就有人总结了，她还专门系统的找资料看过，赵新在班上讲的那些话简直就是从某论坛上复制粘贴下来的一样。 赵新低下头瞥见了咬笔的钱多多，“怎么？有问题吗？” 钱多多摇头，“没有。” “嗯，你上次写的aba格式的议论文还是很不错的，这片文章对你来说应该不难。” 钱多多长得很好看，赵新对她比对其他人多几分耐心，可以称得上是温声软语。 “呵呵……”坐在钱多多后面的一个名叫刘勇的男生低低地笑了一声，然后翻着手里的aba看了两眼，画了几笔。 赵新耳朵很尖，一下子就听见刘勇的嗤笑，面上有些挂不住，但是刘勇没有说什么过分的话，所以赵新并不好说什么，只是心里对班里面这群死孩子的印象再次跌入了谷底。 他不喜欢二十班的学生，二十班的学生也不喜欢他。 尤其是班里面的男孩子们，年轻气盛，对他的态度一眼就看得出来，赵新知道，他们私下里说了自己不少坏话，虽然没被当场抓到，但他们对待自己的态度，自己能感觉得出来。 他冷着脸转了一圈，回来的时候眼睛刚好瞥见刘勇似乎在低头做什么卷子，把他的aba讲义丢在桌子一隅，看都不看一眼。 这一刻，赵新觉得自己的教师尊严再次受到了挑衅，再加上刚才被刘勇那一声笑弄得非常膈应，不禁心里面怒火直往上窜。 “真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赵新一把抓过刘勇手里面的卷子，几下撕成碎片然后扔到他的脸上，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不想上语文课就给我滚出去，别在教室里面碍我的眼。” 被碎纸片砸了一脸，并不痛，但是刘勇却觉得自己的脸像是被一个巴掌扇过，火辣辣地疼。 他伸手捡起桌子上的一张试卷纸排头，压抑着愤怒展开露给赵新看，话几乎是从牙齿缝里逼出来地，“你要我画的我已经画完了，还有我写的是语文模拟卷子。” “你给我滚出去。” 赵新心里的火气还没消，向这个自己一向不喜欢的学生道歉他下不了台，心情也不好。 25.掉马 “你刚来的时候我就觉得你长得很像我曾经认识的一个人。”林墨沉开口道,“没想到真的是你。” 赵新闻言，心里面咯噔了一下，他认出自己来了？ 不可能…… 为了摆脱曾经的阴影,他整了容，换了身份,林墨沉不可能认识自己。 思及此,赵新脸上重新挂起笑容，摆摆手笑道，“林老师你说什么呢？我和你怎么可能认识,不要开玩笑了。我到一中之后才是跟你第一次见面。我还有事，现在要回家了，你怎么到学校来了，需要我送你一程吗？” “我没有开玩笑，我就是来找你的，赵贺文。” 赵新身子一僵,看着林墨沉严肃的面孔,他有些摸不清他说的是真是假。 “不用装了。”林墨沉收回目光,淡淡道,“我知道是你,有人已经全部都告诉我了。” 赵新顿时警惕起来，“谁告诉你了？” “你说呢？” 赵新的眼睛瞪大几分，脑子里飞快地闪过一个人的面孔,但是很快就否定了这个想法,不可能,轮子是他从小玩儿到大最好的哥们儿，是不会出卖他的。更何况一起联合陷害林墨沉的事情虽然自己是主谋，但是他也脱不了关系。 想到这，赵新条件反射性地回答道：“不可能，轮子不会出卖我。” “轮子”两个字一出来，林墨沉便抬起了头，看着面前一副不敢置信模样的赵新，开口道：“原来你真的是赵贺文。” “轮子”是他的外号，那个人原名叫什么林墨沉已经忘记了，但是他还记得这个外号，他是赵贺文的好友，一条裤衩穿到大的那种，就是他一直和赵贺文一起不断地找自己的茬，后来好像被自己打过两次，再然后就不见了踪影，似乎是因为偷窃进了少管所。 因为早就有所怀疑，所以在事实真相真正出现在自己眼前时，反而没那么惊诧了。 而赵新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怒道：“林墨沉，你骗我？” “这次的微博热搜的事情是不是你做的？”林墨沉靠近了几分，阴沉着脸问道。 赵新冷笑两声，“林墨沉，你不要血口喷人。我清清白白，什么都没有做，你自己对班上的女学生心思龌龊就不要害怕事情败露。你是不是因为知道了我是赵贺文，所以就把那些莫须有的罪名安到我的身上？” “所以这次的事情不是你做的？”林墨沉笑了，“赵贺文，我一点都不信你，你总是信口雌黄，不到棺材不落泪。就和当年在学校里面栽赃陷害我一样，非要等证据甩在你的脸上，你才会承认自己的所作所为？” 既然撕破了脸皮，赵新也不再装出一副同事友爱的模样了，鄙夷地看了眼面前人，赵新冷笑道，“是的，我只承认证据，快点拿出证据啊，不要诬赖无辜人的清白。” “我知道你一直在暗中观察我。” “观察你是因为我恨你啊，我改头换姓，给自己取名字叫做赵新，目的就是为了抛开过去，一切重新开始。但是没想到在学校竟然遇见了你，这让我不由自主地想到了过去，怎么，我难道恨你的资格都没有了吗？” “你有什么资格恨我？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林墨沉冷漠地看着他，冷冷道，当年的事情他本来不想旧事重提，但是既然赵新要这么说，他也不介意帮他回想一遍。 “赵贺文，你难道忘了，是你先嫉妒我陷害我，让你女朋友的那几个下海的小姐妹假装喜欢我，趁着我喝醉了酒带我去酒店开.房、拍照，然后再到学校大肆传播的事情了？你被学校开除，是因为你的所作所为触犯了底线，你恨我？难道不该是我恨你才对吗？就算事情是假的，但是照片都是真的，真是托你的福，我费了很大的精力才把那批照片销毁呢。” 那些摆拍出来的，□□的照片……林墨沉记得当初的自己，就像是动物园里的猴子，走学校里，无时不刻不被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哪怕最后真相大白，也依旧弥补不了他心理上所受到的伤害，因为就算自己当初再混，也还只是一个未成年的孩子。 想到了当初那段不堪回首的日子，林墨沉的心中一片阴霾，看赵新的目光越发的不友善，“上次是全校，这次是全网？一样的手段一样的肮脏下流，赵贺文，这么多年你真是一点也没有变。” “让开，不要挡着我的路。”赵贺文冷笑，伸出手不客气地推开林墨沉，“没有证据就不要在这里说话，我不承认这件事情是我做的。” 看着趾高气昂，一副自己拿他没办法的赵新，林墨沉心情极度的不爽。 他确实没有证据证明就是赵新干的，但是他知道这件事绝对跟赵新脱不了关系，并且也不想就这么放赵新离开。 笃定林墨沉拿自己没有办法，赵贺文拉开车门，脸上挂着胜利者一样的表情，就算是知道自己是赵贺文又能怎样，就算是认定了这件事跟自己有关又能怎样？还不是照样吃瘪？ 今天回去要加快进度，把林墨沉的私人信息通过“不经意”的方式由“吃瓜路人”扒皮出来，接下来的事情他就再也不用管了，他相信大众的力量是无穷的，自己曾经遭受过的林墨沉这次要加倍还回来。 赵新一只脚踏进车内，突然之间感觉到衣服好像被什么东西勾住了，回过头一看，才发现竟然是林墨沉拉住了自己的衣领。 于是赵新怒道，“林墨沉，你想做什么？放开！” 话落，没想到林墨沉不仅没有放开他，反而将他拉下了车。 赵新心里面一紧，“你想干什么？” “你说呢？”林墨沉说完，照着赵新的脸就狠狠地来了一拳。 “啊！好痛！你这个王八蛋！”赵新龇牙咧嘴骂骂咧咧，张牙舞爪的想要反击，然而却因为身高和身手都比不上面前一拳一拳揍人的黑发青年，只能疼得哇哇大叫。 一拳狠狠地打在他的眼睛上，林墨沉问道：“是不是你干的？” 赵新怒道：“我□□妈！” 一拳打在他的肚皮上，林墨沉再问道：“是不是你干的？” “混蛋，你他妈赶紧放开我！” 一脚踢在他的小腿上，林墨沉继续问道：“是不是你干的？” “你他吗……” “是不是你干的？” “狗杂碎，你给老子记着……” “是不是你干的？是不是你干的……” 拳头如疾风骤雨般密密麻麻落在身上，赵新觉得自己浑身的上下骨头似乎都开始断裂，他抱着自己头，刚开始还疯狂地咒骂着，但是很快就受不了疼痛，求起饶来。 “不要打了……不要打了……我错了……” 林墨沉停住了手上的动作，看着躺在地上抱住自己头缩成了一个球一样的男人，冷声道：“赵贺文，我知道是你干的。” 身上的痛感减轻，赵新又重新有了力气，他吐掉嘴里的血，愤怒地骂道：“确实是我干的，狗东西，等着身败名裂吧。” 话音刚落，赵新的肚子上又重新挨了一脚，这一脚很重，仿佛五脏六腑都被踢碎了，赵新疼得一脸惨白，整个身子都蜷缩起来。 “你知道你这么做，会给叶琳带来多大的影响吗？”林墨沉说完，又重重地踹了一脚，脸色难看地吓人，“身败名裂地不只是我，她是个女孩儿，一辈子都活在被男老师性/侵的丑闻下？你的良心呢？被狗吃了吗？” “你最好是赶紧在网上澄清事实，否则事情就不会是挨一顿揍这么简单了。”林墨沉说着，拿出了口袋里的手机，按下播放键。 “……赵贺文，我知道是你干的……没错……等着身败名裂吧……” 竟然录了音，狗杂碎。 赵新蜷缩在地上，眼底闪过浓浓的恨意。 赵新强撑起身子，重重地咳嗽了两声，压抑着内心的愤怒，一字一句道：“我明天会澄清。” “你最好说话算话。”林墨沉说完，转身离开。 看着林墨沉离开的背影，赵新的眼底闪过一丝阴翳。 狗东西，狗东西……竟然敢打他，竟然敢动手打他……竟然敢诱使他承认自己做的事…… 林墨沉录了音，他一定会把自己的身份泄露出去的，要是全校师生知道了他是赵贺文……那以前他做过的事情一定藏不住…… 到时候校长一定会开除他的，校长现在都已经对他很不满了，甚至取消了他二十班的上课资格。 大学毕业找工作处处碰壁，家乡的人们知道他做过的事情，他没脸回去，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在这世界上乱窜，好不容易买了个□□花大价钱进了一中，他不能就这么放弃这里的工作！放弃他的前途！ 不可以！ 赵新咬着牙从地上爬起来，摸索着坐上驾驶座，看着前方越走越远的背影，赵新青紫地脸上露出了狰狞的笑。 林墨沉，你还是去死好了，活着真是碍眼。 26.出事 离开了学校停车场,林墨沉在校门口准备打车回家，路边，一辆凯迪拉克缓缓靠近。 车窗被里面的人慢慢摇了下来,露出了林非冉的脸。 “老师，好巧。”林非冉手搭在方向盘上,朝着林墨沉笑得特别灿烂,“我离开的这几天有没有想我？” 林墨沉目光不动声色地打量林非冉的车，视线最终落在他那张又gay又受的脸上，“你来这里干什么？” “你又在跟踪我？”林墨沉怀疑地凑近了几分,“别以为你帮了我，我就不会打你。” 上次强吻他的事情自己还没有找他算账，看在帮他很大忙的份上就算了，要是还敢再对自己包藏色心，他绝对要动手了。 林非冉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好冤枉。” “我这次真的没有跟踪你,我来接我妹妹回家的。”顿了顿,林非冉将自己的头探出了车窗,靠近林墨沉的脸,低低地笑了两声,轻声道：“不过能碰见你我很开心，这段时间我很想你。” 舌尖像是含了糖，暖乎乎的气流洒在脸上,鼻尖几乎快要触碰到自己,甚至还能呼吸到他身上淡淡的香水味,好骚包……林墨沉当场就不好了，猛然后退道：“说话就说话，不要动不动就靠我这么近。” “可是我已经是你的人了，上次你亲了人家，要对人家负责的。”林非冉故作委屈地说完，将身子重新收回车内，慵懒地靠在驾驶座上，心中叹了口气。 好可惜，差一点就能亲到，他洁身自好的林老师不喜欢别人亲近。 不提这一茬还好，林墨沉准备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就此揭过，没想到林非冉居然敢主动说，并且还颠倒是非，什么叫他亲了人家？想到当时那个深吻，林墨沉顿时有点来气。 林墨沉看了眼周围没人，直接伸手一把捞过坐在车里面的人，压低了声音道，“难道不是你先下嘴的？你以后别想再进我家，你的东西我全部都扔在下面车库了，有空自己去拿。” “好。”林非冉毫不反抗，任由林墨沉拎着自己质问。 视线落在面前清俊的黑发青年耳朵上，瞥见耳尖血一样的红，林非冉突然笑了，“老师，你刚刚在想什么？” “闭嘴！” 林非冉无奈地点点头，“好，闭嘴，可是老师你先把我衣服松开。我快被你扒光了……” 林墨沉一怔，低头一看——宽松的白色毛衣被他扯得变了形，露出藏在里面的精致锁骨和大片大片肌肤。 “……”林墨沉沉默了半秒，松开了手。 林非冉低头整理自己的衣服，但是因为刚才林墨沉用劲儿太大，以至于衣服纤维一时半会恢复不回来了，弄了半天依旧松松垮垮，遮住了这边肩膀又漏出了那边肩膀。 最终，林非冉选择放弃，靠在驾驶座上的模样就像是被□□过的少女，他抬头看着林墨沉，直到把人看得不自然了，才垂下眼睛盯着自己露出来的肌肤，慢吞吞地开口道：“你要是很想看我，我可以脱，不要这么暴力。” “……”林墨沉现在非常尴尬，但是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咳嗽了一声，不自然道，“我赔你一件。” 校门口，林菲冉一出来就看见了那辆熟悉的车，于是拎着自己的书包跑了过来，“哥，我来了。” 话音刚落，她就看见了站在车窗旁，脸莫名有点红的林墨沉。 林菲冉目光在林墨沉的身上看了两圈，然后落在了车里衣衫不整的老哥身上，她顿时明白过来。 她就知道，林老师和她哥进展犹如坐火箭，小别胜新婚，这才几天不见，就这么干柴烈火的…… 被林菲冉莫名其妙的眼神看得浑身不舒服，林墨沉更加不好了。 见林墨沉这幅模样，林非冉好心情地笑了，“老师，先上车吧。待会我想带你去见个人。” “什么人？”林墨沉狐疑地看了林非冉一眼。 林非冉再次叹了口气，语气颇为无奈地，“当然是见家长了，老师我都是你的人了，难道不该给你个名分？” 林墨沉转身就走，头也不回。 “林老师，我哥逗你玩的。不是见家长，是另外的很重要的事情啦。”身后，林菲冉打开车窗朝着林墨沉继续喊道，“快上车呀。” 林墨沉停下脚步，看着车后座伸着脑袋跟自己说话的少女，问道：“很重要的事？” 林菲冉点了两下头，“嗯，是关于叶琳同学和林老师这次的这件事情的。不过在这之前我们要先回一趟家，我爸爸出事了。” …… 林墨沉虽然早就知道两兄妹的成长坏境不是很好，但是真正看到时，还是被眼前破败的景象惊讶到了。 堆满垃圾的胡同，歪七倒八地睡着许多流浪汉，还有一些穿着暴露的中年妇女站在狭窄的门口，在寒风中抱着胳臂瑟瑟发抖，看见有人来，他们的眼睛一亮，在看见来人是谁后，眼里的光又熄灭，转换成了另一种柔和的光。 “林丫头，非冉你们回来啦？” 两个人的名字太过相似了，所以从小他们就只叫林菲冉为林丫头，拐过胡同，三人来到了一间蓝色铁皮搭建而成的简陋房子前， 门口，一个男人正坐在那吸烟，身上穿着一件崭新的女士羽绒服。 他的手似乎受了伤，用废布胡乱的包扎着，隐约可见布上透出一点红色的血迹。 林菲冉上前几步，生气地问道，“不是说有讨债的人找你麻烦吗？还有，你怎么又穿我妈的衣服，我妈呢！她在哪里！” “等你拿钱回来，老子的头都要被人旋下来了。”男人抬头怒骂道，“这么晚回来给你老子收尸吗？” 打量了一圈林菲冉，男人突然笑了，“你身上衣服挺值钱的，这段时间赚了不少吧？” 说完，男人便伸出了手，“钱给我。” 林菲冉没理他，她的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我妈呢？” 这就是她的父亲？看着面容颓废，胡茬满脸地男人，阴郁着脸伸手要钱的男人，林墨沉终于明白了林菲冉总是不回家的原因。 “不知道！”男人扔掉了手里的烟，推开堵在自己面前的少女，捂紧了身上的女士羽绒服，朝着他们走了过来——准确的说，是朝着站在他旁边的林非冉走了过来。 男人的目光在林墨沉的身上转了一圈，然后腆着脸朝林非冉笑了，“小少爷你来了，这是你的富二代朋友？” 林非冉没有理会他的狗腿，和妹妹一样，他也只问了一句：“妈呢？” “哥，我妈不在家里面。”林菲冉从房间里出来，脸色有些不好看，盯着搂紧了自己衣服的男人，质问道：“你把我妈弄哪儿去了？” “什么我把她弄哪儿去了？她自己有手有腿的我能把她弄哪里去，我是你爸，你最好对我说话放尊重点。”男人说完，扭回头，笑着对林非冉道，“你妈她出去捡废品啦，你知道她闲不下来，当初你还是被她捡回来的呢，那时候你还很小，她的脑子有问题，哪里是当妈妈的料啊，幸好有我在，不然你哪有今天……” “你闭嘴吧，靠一个神经病养着也不嫌丢人，我和我哥还有我妈能活到今天跟你半毛钱关系都没有！”林菲冉听不下去了，直接骂了出来。 “小白眼狼，老子给了你生命，你又回报过我什么？每次拿回来的钱那么点，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摊上你这么个白眼狼。” “闭嘴。” “是是是，我闭嘴，我不跟你妹妹一般见识。你和她不一样，我知道你一直都念着我们的好，哪怕回了家也从来没忘记过我们。” 林非冉假装听不懂男人话里的意思，目光落在他自己包扎的手上，问道：“讨债的人呢？你这次又欠了多少赌债，不是说他们要弄死你吗？” “他们已经走了。”男人似乎是想到了当时的场景，舒了一口气，庆幸道：“要不是我机灵，差点被他们把我手指头剁下来……” “机灵？你是不是又把妈拿去抵债了？”林非冉的脸色变得有点不太好。 闻言，男人猛地摇起头来，否认道：“怎么可能！我说过不会干这种事……她出去捡破烂了，她出门……” “哥，他骗人！”门口的少女冲了过来，一把揪住男人的领子愤怒道：“那你说，我妈在哪里！她知道我今天要回来！她一定会在家里等我的，根本不可能出门！” “放手，你不要动我。小少爷你看看你菲菲，她这么没、没大没小……”男人结结巴巴地喊道，试图用完好的那只手扳开被抓住的衣领。 为了保护自己和母亲不被人欺负，林菲冉像个小母狼，从小就很能打架。他身子弱，和林菲冉比不得，只好求助于旁边站着的人，“非、非冉。我真的没有把她送去抵债，你快让菲菲放、放开我。” 正在这时，一个佝偻的人影出现在巷口尽头，听见里面的喧闹，老人高声喊道。 “林丫头，非冉，是你们回来了吗？” “你们要是回来了，快点来这边看看，你妈她出事儿了！” 27.丧事 出了胡同,往外又走了几步。 在一个墙角发现了林菲冉母亲的踪影。 她浑身湿漉漉的，漂亮的脸上没有半点颜色，脸色都是青紫的,浑身僵硬地缩成一团，尸体已经是凉透了。 “妈——！！！！”林菲冉凄厉地大哭了起来。 带他们过来的老人无奈地摇头,“你爹他又把人拿去换赌债,我看见后面有人追她，她脑筋傻心还是不傻的，知道自己要被欺负了一个劲儿地跑。是不小心掉进外面那条河道里冻死的,她今天碰见我还笑得开心跟我比划菲菲和哥哥要回来，快死了也想着爬回家……” “老太婆你不要胡说。”站在旁边的男人立即反驳道，“我什么时候把她拿去抵债了，你眼睛瞎了吧，信不信我打死你！” 然而下一刻，他的脸便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拳,林非冉气得浑身颤抖,以往绵软无力的声音也变得阴恻恻的,“我想方设法给你钱,给你房子,你全部赌掉……让你照顾妈妈，你就是这样照顾的？” 林墨沉从来没见过林非冉打人的样子，自从认识他以来,他在自己面前从来都是一副矫情娇弱美少年的模样,偶尔正经,经常不着调。但是不管什么时候，他都是理智并且克制的，林墨沉从来没想过他打人的模样，也想象不出来。 但是现在他看见了，甚至比自己打人还要狠。一脚脚踹踢在地上男人的身上，几乎把人往死里踹，精致漂亮的脸上毫无表情，眼睛里是和自己外表形象毫不相符的狠戾。 莫名其妙地林墨沉脑子里想到一个形容词——蛇蝎美人。 “不要打了，待会出人命了。”旁边的老人急得跺脚，拉住林菲冉的袖子叫道，“林丫头，快让你哥哥停手，你爸他要断气了！” 然而旁边林菲冉就像是没听见一样，只是抱着母亲的尸体冷眼旁观。 见地上地男人真的快要不行了，林墨沉急忙拽住了林非冉，“停手，他快死了！” 他的力气也比自己想象中要大很多，林墨沉甚至第一次没抓住，眼看着一脚又要往地上男人的脑袋上狠狠踹去，林墨沉直接伸手抱住了他的腰，一边用力往后拖，一边怒道：“林非冉！你是想坐牢吗！” 话落，怀里抱住的人不再挣扎，林墨沉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上。 见林非冉冷静下来，林墨沉顿时松了口气，但是依旧不敢松开，他怕林非冉再冲上去。地上的男人睁着眼睛，浑身青肿，呼吸微弱，看上去似乎再来一脚就要归西。 过了许久，林非冉才出声道：“老师，我妈死了。” 话里是说不尽的悲伤。 林墨沉也很难过……但是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他，最后只能吐出两个字——“节哀。” 本以为只是一次平常的回家帮父亲摆脱追债，却没想到迎接他们的是这样的结果。 屋子里已经摆起了灵堂，四处挂满白幡，戴着白色头巾的少女跪在母亲的前面，眼睛有些红肿。 里屋躺着被打得下不来床的男人，痛过之后现在正睡得香甜。 门口，林非冉坐在曾经母亲经常坐着等他和菲菲回家的石坎上，垂着头，额前的碎发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悲伤又可怜，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没了家的猫。 察觉到身边站了一个人，林非冉低声问道，“你回来了。” 林墨沉嗯了一声，从拎着的袋子里递给他一瓶水，“喝口水吧。” 把买回来的剩下的水拿进屋子，林墨沉才出来，坐在林非冉的旁边，沉默不语。 他从来没有经历过亲人离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能静静地陪在旁边。 过了一会儿，林非冉突然喊了一声，“老师。” 林墨沉应了一声，转头看着他，“怎么了？” 林非冉眼眶有些红，但还是笑着道：“我找微博公司内部的人帮你查到了这次网络上造谣你的人。” “发声的用户是一个名叫赵贺文的人，推波助澜艹热度的另一个人是华宇营销公司的员工，名字叫刘伦。” “我知道了，你……不用管我。”林墨沉低下头，心情有些复杂，“谢谢你。” 谢谢你为我做的所有一切。 “老师。” “你要是想谢我，可以抱抱我吗……” 林墨沉在心里叹了口气，然后伸出一条胳臂揽住旁边人的肩膀。 林非冉看着天空，半晌，才轻声道：“今晚月色好美。” 林墨沉眼皮抖了抖，假装自己听不懂这句话。 半个小时后，杜松来了。 林墨沉给他打的电话，作为林菲冉的班主任，她家出现了大状况，杜松有权利知晓。 “菲菲呢？” 林墨沉不动声色地松开搭在林非冉肩膀上的手，指了指身后，“在屋里面。” 杜松闻言，目光只在门口坐着的两人之间扫了一圈，然后便进了屋子。 紧接着，林墨沉听见了里面传来嚎啕大哭的声音和细碎的安慰声。 杜松对林菲冉一直很关心，在没有父□□里，他充当了林菲冉心中父亲的角色。 …… 一直忙活到后半夜，林墨沉才和杜松一起离开。 杜松开了车来，可以顺路把他送回家。 离开的时候，林非冉依旧坐在石坎上，低着头，一言不发。林墨沉记起来林非冉曾经被亲生妈妈抛弃，现在是第二次被“抛下”了，想到这，林墨沉突然觉得心里有点难过。 第二天，林墨沉上了微博，果然看见了赵贺文的澄清声明。 以前的谣言都被删除，只留下长长地一篇声明，声明的下面，是一片骂声。 本以为是个大瓜，却没有想到完全是个乌龙闹剧，吃瓜群众纷纷不满自己被当猴子耍，一个个将愤怒撒在了披露这件事情的博主身上。 而与此同时，学校方面也赶紧再次将当初的声明置顶，同时艾特了林墨沉和叶琳两位当事人，将他们当初的解释也一起贴了出来。 禽兽老师瞬间转变了形象，成为了一个受人尊敬的好老师。 而当初那些帮林墨沉辩解的截图、各种文字也如雨后春笋般出现在大众的眼前，一中的学生们自发地顶帖，替蒙受了不白之冤的好老师说话。 许多网民也愕然醒悟自己也许是被人带了节奏，在羞愧和愤怒的双重情绪驱使下，一边向某林姓老师道歉，一边诅咒那些水军和让他们丧失自我判断力的大v。 人类地劣性根便是如此，总是第一时间寻找外界过错，而不是从自己身上寻找原因。 得到了想要的结果，林墨沉不再继续关注这件事。 他开着车来到林菲冉家中，除了咿咿呀呀的丧乐和唢呐声之外，门可罗雀，格外冷清。 母亲过世，然而来帮忙的只有四五个胡同的邻居，其中三个林墨沉见过，有两个是当初寒风中站街的妇女，其中一个好像叫七婶，还有一个便是那个老人。 林菲冉向杜松请了假，他们两兄妹要按照普通人家的正常丧礼程序走完头七——尽管没有宾客，也没有亲朋好友。 进了屋，林墨沉并没有看见兄妹二人，只隐隐约约有争吵的声音从里屋传来。 林墨沉迟疑了一瞬，然后便往里面走去。 只开了一个小窗的屋子里，被打得浑身是伤的男人正拉着林非冉的衣服苦苦哀求。 “你给我钱，我以后再也不会给你们两兄妹打电话了，菲、菲菲以后也归你了。你对她那么好，一直养着她，不就是想让她以后当你的老婆吗？” “你在说什么呢！你怎么不去死啊！”林菲冉站在一边愤怒道，伸手一巴掌用力地甩在了跪在地上的男人身上，“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他是我哥！” “我不生气。”男人毫不介意被扇，疯女人死了，他们以后就不会管他了，他要努力地为自己争取最后一点利益。 看着一身白，面无表情站着的便宜儿子，男人一边笑一边肿着眼睛再接再厉，“反正你们不是亲兄妹，非冉你看你妹妹长得好看吗，我知道你很喜欢她，不然也不会一直养着她。对不对？你可不可以给我钱，给我钱她就是你的了。我发誓，再也不会跟你们扯上半点关系。” “我知道你家有钱，只要从指缝里给我漏一点，我一辈子就衣食无忧了，非冉，可怜可怜爸爸……” 林菲冉从没见过这么无耻的人，这个人还是自己血液意义上的父亲，卖完老婆卖女儿，气得话的说不出来，狠狠踢了他一脚径自往门外走去，然后迎面撞上了站在门口不知道站了多久的林墨沉。 林菲冉吓了一跳，惊讶道：“林老师？” 里面的男人还在胡言乱语的，林菲冉顿时又怒又急，忙解释道，“林老师，你不要听他胡说八道，我哥哥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他！我和他只是兄妹！” 林墨沉，“……我知道，你其实不用解释。”也没必要解释。 屋子里，林非冉听见门口传来的声音，回过头，一直冷着的脸这才稍微缓和了一些。 28.班群 房间里,男人还在努力地哭诉着，试图用感情牌的方式来挽留林非冉，他可以骂菲菲，却不敢骂他,但是直到林非冉出门,也没有多看他一眼。 林非冉没想到林墨沉还会来，毕竟这里的一切都和他没有关系。虽然菲菲是一中的学生，但是一中学生那么多，林墨沉不是杜松,不是他的班主任,甚至连任课老师都谈不上，没必要特意过来一趟。 但不可否认的是,他很开心。 丧事结束七天后结束，而网络上关于林墨沉的风波也平息了下来,休了大半个月的假之后,林墨沉回学校了,一切似乎又重回了正轨。 办公室重新恢复了以往的平静，只是原本的六个人自从林墨沉回来就变成了五个——赵新因为生病请假了。 林墨沉不清楚他到底是真的生病还是假的生病，只知道他现在应该不想见自己。 林墨沉不在学校的日子,二十班的数学并没有因此落下，年级组安排了另一个直升班资历比较老的老教师暂时代课,虽然老教师讲课也很有自己的一套方法,但是习惯了林墨沉的授课方式,二十班的学生们一时半会有些不适应老教师的教学,一直心心念念林墨沉赶紧回来。 终于等到了林老师回来，班上的孩子高兴坏了，看见林墨沉进门，班上的学生开始捧着心向林墨沉倾诉他不在学校的日子里他们对他的浓浓的思念之情，以及对那个恶意中伤他们可敬可爱的林老师的鄙夷和气愤。 元梓秋甚至还装模作样地拿出了一张夹在数学书里，被他揉的皱巴巴的纸张，站起来对着讲台上的林墨沉道：“林老师，为了欢迎你回家，我元某人特意熬夜赋诗一首……” 元梓秋刚摆好了朗诵的架势，轻咳了一声，然而不等他开口，林墨沉就无情地打断了他的话：“元谋人，这是数学课，请你先坐下。” “哈哈哈哈……” “元谋人！哈哈哈！” 全班一阵哄堂大笑，元梓秋忻忻地闭了嘴，坐下来小声嘀咕道：“是元某人……不是元谋人啦。” 叶琳正捏着笔打量又帅了不少的林老师，时不时地低下头画自己的林老师小人头，听见同桌的低声叽咕，于是扭头安慰他道，“没事，元谋人就元谋人，他们笑话你，但是辈分上算你赢了，你是他们的祖宗。” 元梓秋一边打量自己写好的诗作，一边叹息自己怀才不遇，“我一点也不想赢，我就是想念个诗……人生那么长，我什么时候才能遇到我的伯乐啊……” 走到元梓秋身边，听见元梓秋垂首嘀咕的林墨沉：“……” 抽走元梓秋手里的“元某人大作”，林墨沉开口道，“你什么时候把数学学得像你的语文那么好，我就来给你当伯乐。”顿了顿，林墨沉微微一笑，补充道，“数学伯乐。” “哈哈哈哈哈……” 全班又是一阵哄堂大笑，元梓秋瘪瘪嘴，一脸郁闷地巴拉出自己的数学书，决定不要林墨沉这个伯乐。 这一节课就在轻松愉快的氛围中上完了，因为太久没见，班里地学生们听得格外认真，下了课，还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 想到那个老教师地授课方式，他们觉得果然还是林老师的教学风格更符合他们班的口味。 上完了课，林墨沉去厕所洗手。 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发现办公室里多了一个老师，正站在周老师的前面跟她交谈些什么，她穿着一条黑色牛仔裤，上面是条砖红色短大衣，黑色的直长发，身材高挑而且性感。 “林老师来了。”周老师止住了话头，笑着打招呼。 女人转过头来，朝着林墨沉露出个微笑，“嗨，我是二十班的新语文老师柯秦，林老师你好。” 柯秦已经在二十班上了好几天的课了，但是因为赵新请病假的原因，本来应该搬去别班办公室的赵新东西暂时都还留在这个办公室，所以柯秦一时半会儿没办法到这个办公室来，今天只是来这里熟悉熟悉以后要共处的同事。 “林老师，我知道关于你的事情，你真的很倒霉。”柯秦朝着林墨沉摇头叹息了一声，这种一看就是得罪了人被整，但是她实在是想不通一个林墨沉作为一个老师，接触的都是校园，而不是社会，怎么会惹上这类人搞他。 “我也觉得很倒霉。”林墨沉无奈地点点头，但是并没有多说什么，从前的经历不光彩，不止赵贺文不希望暴露出来，林墨沉自己也没有心情让人来围观他的过往。 “好在是一场闹剧，最后事情都得到了圆满地解决。” “哎呀，时间快到了！”边的周老师突然大喊了一声，下午三点了，她的儿子幼儿园该放学了，将套着一只手表的手腕收回，周老师慌慌忙忙道，“林老师，柯老师，我还有点事要忙，就先走啦，你们慢慢聊！” 说完，周老师带着自己的东西匆匆地离开了办公室。 一转眼，办公室里就剩下了柯秦和林墨沉。 林墨沉原本以为柯秦会走，但是出乎意料地是她并没有离开，反而坐在旁边的椅子上，静静地打量林墨沉，嘴角带着一点似有似无的笑意。 柯秦的视线奇怪并且强烈，林墨沉完全无法忽略，于是他放下了手里的红笔，奇怪的看向柯秦，问道，“柯老师，还有事吗？” “有事。”柯秦笑道，然后掏出了手机，“最近我加了个群，里面挺好玩的，不知道林老师你有没有兴趣？” 群？ 林墨沉奇怪的看向柯秦，只见她笑着来到她的身边，将手机上的二维码放到了林墨沉的面前，“扫一下试试？” 林墨沉盯着柯秦手机上的那个二维码，没动。 柯秦忍不住笑了，“林老师，都是同事，我不会坑你的，这又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邪.教，贷款或者是乱七八糟的枪.支迷药买卖群……” 林墨沉沉吟片刻，指着二维码上面长长的“高中生激情网聊一夜五百”的群昵称，心情有点复杂。 果然林墨沉没有进二十班的班群，柯秦忍不住笑了，“林老师，果然是你平时太过正经了，你们班学生都不敢拉你进班群……” “班群？”林墨沉有点诧异，看着柯秦手里的二维码，他拧着眉掏出了自己的手机，点开扣扣，置顶聊天群——相亲相爱二十班。 目光深沉地盯着这个万年没人说话、冷到西伯利亚，宛如巨大坟场的大班群，林墨沉心里突然有点不祥的预感，但他还是硬着头皮道：“我有我们班的班群。” “那你不加了？”柯秦遗憾地耸耸肩，正要关闭二维码界面，林墨沉就把自己的手机默默地挪了过来，正要扫码，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林墨沉秒切换扣扣，换成了一个不常用的小号。 将手机摄像头对准二维码，很快扫描成功，界面显示入群申请已提交，等待管理员审核通过。 柯秦收起手机，朝着林墨沉又露出了一开始的那种笑容，然后潇洒的离开了办公室。 林墨沉坐在办公桌前，一回想起柯秦的微笑，就感觉自己好像有什么东西被她看穿，将奇奇怪怪的思绪甩出脑海，林墨沉看见自己手机上传来加群成功的消息。 系统提示：欢迎小布丁加入该群。 林墨沉还没来得及看这个群地管理员，群里面就闹腾开了。 元某人：“咦？！怎么有加我们班班群？群主和管理员呢！垃圾群主怎么什么人都往我们班群里面塞？！” 十五岁要打职业：“先别急，看看这次这个人是卖什么的？” 【管理员】嗑瓜子：“这是我的小号。” 【群主】叶琳：“……对，这个也是我小号。” 元某人：“……真是不嫌累，塞这么多小号进来有意思吗？刚刚打断我讲故事的进度了，都没思绪了，很烦，叶琳你以后不要两个账号来回发言了，看着好累，不然明天的红油抄手克扣掉！” 另一边的叶琳也有苦说不出，她也想问，柯秦怎么还塞小号进来！ 看着某元姓少年的发言，林墨沉脑子里顿时理清了柯老师是如何打入敌人内部的。 看着一瞬间就唰地飞了满屏的群聊天，林墨沉突然明白过来这个群的名字——“高中生激情网聊一夜五百”——所想要表达的意思。 何止五百，这种速度，绝对999+。 十五岁要打职业：“对了，上次那个非要进我们群买片的猥琐金鱼佬呢？” 【管理员】钱多多多、：……我记得是退群了吧。被元梓秋喷成那个样子，好像气急败坏地骂了我们一通，离开的时候还举报了我们群…… 十五岁要打职业：“好可惜，要不然还能发个小财。” 元某人：“其实我也后悔了，十五岁要打职业思聪，你懂得jpg.” 十五岁要打职业：“我懂，阴笑jpg.” 玉树临风大玉子：我也懂。 王朝跃：我也懂，网盘的马哲资料不卖真的浪费了。 似乎是找到了感兴趣的话题，班上的男同胞们开始了非常热烈的讨论…… 屏幕前，捧着手机的林墨沉看着群昵称，再对比了一下群里越来越奇怪的话题走向，陷入了深深的沉思，本以为它写实，但是似乎还是有些抽象。 不过很快，就有几个哥们被管理员送了禁言套餐。 【群主】叶琳：“……你们控制住下自己。” 十五岁要打职业：“抗议！！管理员都是女性！性别歧视！.” 元某人：“抗议！！管理员都是女性！性别歧视！.” 十五岁要打职业：“抗议！！！管理员都是女性！性别歧视！.” 玉树临风大玉子：“男同胞也想翻身农奴当管理！！” 王朝跃：“男同胞也想翻身农奴当管理！！” 【管理员】钱多多多、：“明天下午请大家喝奶茶。” 唰唰唰的抗议顿时不见了，满屏一片狗腿马屁声。 林墨沉沉默地看着热火朝天的班群，又切自己的大号看了眼仿佛被封印住的相亲相爱二十班，心情很复杂。 29.悸动 有了小号之后,林墨沉的日子欢乐了很多，每天上完课回家,睡觉前看一看二十班的学生们在群里面说了什么，以及周末又要去做什么是他最大的乐趣。 在林墨沉逮到了第十次半夜翻墙逃出去上网的学生后，班上的男生们终于发现了事情有些不正常。 元梓秋在群里面公开发言怀疑有人告密,并且还有理有据地找出了几个嫌疑人,看着屏幕上被单独列出来开□□大会的几个冤大头,林墨沉没忍住笑出了声。 正在这个时候，“叮咚~”一声，一条短信息出现在了手机的最顶端,屏幕上显示发送短信过来的人是林非冉。 林墨沉迟疑了片刻,点开了信息——“老师,打游戏吗？” 林墨沉扫了一眼,然后将短信拖进垃圾箱着，假装没有看见,下一秒,又一条短信蹦了出来。 “叮咚~” “老师,出来看电影吗？” “叮咚~” “老师,我弄到了两张演唱会门票,要一起去看吗？” 林墨沉：“……” 不打、不看、不去。编辑完毕,点击,发送成功。 一秒后,某人不死心地又发消息过来了,“真的不再考虑考虑吗？” 林墨沉没有理他,把手机调了静音之后放到旁边的床头柜上，盖上被子闭起了眼睛。 景大校园某男生宿舍里。 林非冉爪子里捏着手机，趴在桌子上有些无奈，亲了一下就被赶出来了，下次再用强的话，说不定要挨打……感觉自己以后真的不能再做这么过分的事情了。 旁边刚泡好脚的刘昊端着水盆子准备去倒洗脚水，见林非冉一副蔫蔫的样子，不由得停下脚步问道：“怎么啦，林美人？邀约失败了吗？” 林非冉把手机往桌子上一扣，懒洋洋地瞟了他一眼，“滚，倒你的洗脚水去。” “……”刘昊，“活该约不上人。”话说完，刘昊在林非冉似笑非笑的目光里，他用脚猛地踢开门，飞一般窜了出去。 宿舍里的另外两个人不想和刘昊一起作死，默默地躺在床上做自己的事情。林非冉被重新赶回学校的那几天他们也无情地嘲笑过他，后来几个人被林非冉按在地上鼻青脸肿地揍了一顿之后，他们就再也不敢提这一茬了。 他们早就知道，他们的林大公子是朵带刺的红玫瑰，当然，这句话也只敢背着他在心里偷偷地说。 红玫瑰现在很郁闷，马上就要期末了，各种专业课的论文和考试即将接踵而来，这几天的悠闲时间过去之后，他也会变得很忙。他想趁着自己还有时间，好好地和林墨沉约个会什么的，但是看了眼自己手上除了“不打不看不去”之外，没再回复其他话的手机屏幕，突然就很心疼自己。 他的林老师，说了不和自己谈恋爱之后，就真的是一点机会也不给他了，态度果决得让他有些忧伤。 林非冉想了想，在手机上如往常一样打了晚安两个字，然后也放下了手机。 第二天一早。 林墨沉拿起手机准备例行公事检查小号所在的班群又发生了什么大事，还没点开扣扣，就看见了林非冉昨天发来的晚安以及今早刚发过来的早上好三个字。 看着林非冉发来排了一整个手机屏幕的信息，林墨沉不禁有些晃神，二十出头的男孩子，都是这么追求人的么？注重仪式感，喜欢跟自己喜欢的人说每一个早安晚安，就算他对他冷漠成这样子？ 他真的很喜欢自己。 心里面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渐渐升起，林墨沉垂着眼睛出了会神，然后鬼使神差地发了个“早”过去。 30.谋害 刚把早字发过去没多久,林墨沉就后悔了。拖泥带水不是他的风格，但是可惜的是短信没有撤回的功能。 他纠结地看着那个早字,最后心里面给自己默默地做心理建设，林非冉发了那么多消息，他就是礼貌性地回复一下而已，并不带任何的感情色彩在里面。 自我催眠够了,林墨沉起身去厨房吃早饭。 自从林非冉离开以后,他又回到了自己做饭自己吃的生活,虽然不太想承认，但是林墨沉还真是挺不习惯的。 手艺比自己好很多的某人被他主动赶走了,早上醒来洗漱完就能吃到热腾腾的早餐的日子一去不复返,站在厨房里,林墨沉一边挽袖子，一边在心里默默地唾弃自己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才不过是一起生活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嘴巴和胃就被养叼了,以后一个人生活可还得了 随便弄了点东西吃完，林墨沉给猫倒了猫粮和水，越到冬天，猫越懒,窝在自己的猫窝里蜷缩成一团呼呼大睡,听见林墨沉起床的声音,也只是象征性地“喵”了一声,就又懒洋洋地睡了过去。 林墨沉伸手撸了两下猫,然后起身换鞋子出门。 今天依旧是限号，林墨沉只能早些出门打车。 冬天天亮得很晚，哪怕现在已经接近七点，天依旧是一片灰蒙蒙的，走廊里的窗户隐隐透出暗暗的光，照的楼道不甚明朗。 运气很差，电梯也在维修。 看着放在电梯门口的黄色立牌，林墨沉只好转身走安全通道。 刚进楼梯，就听见有人蹬着高跟鞋急匆匆地从楼顶下来，一边走一边低声抱怨电梯出故障的事情，登登登的高跟鞋跟撞击地板的声音在昏暗的楼道里有点小吓人。 上班的女人和林墨沉擦身而过时，不动声色地加快了速度，孤身在外打拼的女孩子必须时刻防备每一个可能给自己带来危险的人。 谨慎一些总不会错。 林墨沉很赞同她的做法，而且就连他自己也是个谨慎的人。因此，在他刚往楼下走没多久，就发现了似乎有人在跟着他。 起初他余光看见楼上转角处那双皮鞋时，以为是自己楼下的邻居碰巧上班出门。但是那个人却一直不远不近的和自己相隔半层楼的距离，并且还刻意的把他本就轻得诡异的步调和自己保持一致。在两人走动时，林墨沉如果不仔细辨别，会以为所有的声音都是自己一个人的脚步声，只是楼道过于空旷，所以有了回响。 离开了小区，没有了空间上的遮挡，那个人并没有和林墨沉一样立即出门，而是选择了暂时留在楼道里，此时的他还自以为自己没有被发现。 林墨沉本来想直接打车去学校，不理会身后跟踪他的变、态人士。 但是在看清了一闪而过坐进楼下那辆小轿车的人身上穿着时，突然改变了主意。 赵新开着轮子不知道从哪里给他搞来的一辆车，远远地跟在林墨沉的身后。他蹲了林墨沉好几天，才摸清了他家的位置，以及作息规律。楼下车库里他的车还停在原地，今天他的车限号，是个很好的机会。 眼看林墨沉七拐八拐的走进了一个人比较少的小巷子，赵新的眼底闪过一丝疯狂，他的机会来了 这条巷子的路很烂，往日里就连白天行人都不多，更别说现在这种天将亮未亮的时候了，更让赵新感到惊喜和疯狂的，是这里没有监控，也就是说，他不止可以把林墨沉撞伤，甚至可以撞死他也不会有人发现 林墨沉的身影在拐角处消失，赵新狞笑着踩下油门，快速地朝着林墨沉的进入的那条路冲去。 “去死吧我真的很讨厌你” 他最恨的人，毁了他原本人生的人，再过不到一分钟就将要在世界上永远消失了，真是大快人心似乎是已经看见了拐过弯之后林墨沉的身影，仿佛下一刻他就要藏身车轮，赵新的脸上挂起了残忍的笑容。 猛地拐弯，他脚下踩死油门，朝着前方狠狠撞去。然而下一刻，赵新脸上的笑却僵住了，前面的路空荡荡的，就连鬼影也没有，更别说人了。 人呢林墨沉人呢 赵新猛地踩下刹车，身子由于惯性陡然往前倾了一下，下巴直接磕在了方向盘上，牙齿磕破了嘴唇上皮，一股血腥味在嘴里散开。 赵新双眼大睁，在他的前方是空荡荡的一片，林墨沉仿佛鬼魅般消失不见，赵新整个人都被吓出来一身冷汗。 不可能吧世上根本就没有鬼。刚刚自己开车冲过来的时候是不是眨眼了一定是眨眼了，没看见林墨沉，说不定他连叫唤一声都没来得及，已经被直接碾成了一滩烂泥。 赵新内心清楚地知道自己刚才车子撞过来的时候很平坦，并没有碾压上什么障碍物，但是他不愿意相信，他说什么也要检查一下。毕竟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鬼 他抖着手，颤颤巍巍地打开车门，脚步发虚地下了车。 正要转身四下寻找，突然之间，后脑勺传来一阵钝痛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脸就被揍开了花，赵新眼冒金星地转身，看见了“林墨沉鬼”。 “你、鬼鬼”赵新的嘴巴被打得肿痛不已，连话也说不利索。他抖索着手指，指着林墨沉，还想说什么，冷不丁又挨了一下，然后摇摇晃晃地砸在了地上。 “好、好屯”赵新趴在地上，痛的双眼飙泪。 林墨沉蹲下来，看着这个试图用车子撞自己的赵贺文，觉得他的右半边脸被打得有点过于惨了，思考了一下，觉得自己刚才打他右脸下手有点重，于是又给他的左脸补了一拳。 林墨沉“学数学的都比较讲究对称美。” 真真切切的肉拳头砸在身上脸上，赵新终于确定了林墨沉不是什么鬼，哪有鬼能碰到人的。他一定是早就发现自己了，然后刚才躲在转角靠墙的位置等着他冲过来 “你真是个卑鄙小人”赵新肿着脸含糊地怒骂，毫无疑问又挨了一拳。 林墨沉以为上次的事情自己不和赵新还有轮子计较，他们就能消停下来，没想到个果然还是狗改不了吃屎，死性不改地想要害自己。 “当初就算我离开那里，也能让你混不下去，更别说现在我还留在二中了。赵贺文，不想坐牢就滚远点。”林墨沉拍拍赵贺文的脸，话语冷冰冰的不带丝毫感情，“你知道为什么大学毕业后处处碰壁，没有公司要你吗要是你当初不改名字，现在应该依旧混的很艰难，更别说来二中了。” “原、原来是你在害我”赵新的情绪激动了起来，“我要杀了你” 林墨沉站起身，一脚踩在他的手上，冷漠道“以后夹起尾巴好好做人。” 赵新疼得龇牙咧嘴，听见林墨沉的话，赵新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猛地抬眼，“你到底是什么人，还有你家到底是做什么的” 然而林墨沉并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低头看了眼手机，然后露出一个恶劣的笑，“上次的录音还没有删，告诉你个好消息，很快你就要被开除了。” 说完，林墨沉径自离开了这里。 赵新躺在地上，看着林墨沉离开的背影，心中愤怒又不甘，但是隐隐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林墨沉很低调，他一直到以为林墨沉只是个普通富二代，只是有点钱而已，直到今天，才意识到也许情况和自己所想的并不一样。 从地上爬起来，赵新坐进了车里面，从口袋里掏出屏幕碎裂的手机，拨通了死党轮子的电话，“轮子，你帮我查查林墨沉的家庭背景，现在就查” “怎么，你要绑架他爸妈威胁他吗这也太犯法了，我们不能这么做。”电话那头传来好友嘻嘻哈哈的声音。 赵新混着唾沫吐出来一口血，疼得嘶了一声，“操，更犯法的事情我都差点做了你赶紧的。” 十分钟后，轮子说，“等等，好像有加密。” 然而二十分钟过去了轮子那边依旧没有传来丝毫动静，只有手指敲击键盘时发出的啪嗒啪嗒地声音，赵新没有挂断电话，他一直在等，等了许久也没有结果，不由得有些不满，开口道“你以前不是黑客么怎么还没完事儿” 听见赵新的话，那边的键盘声停了下来，几秒后，电话那头语气沉重道“文子，查不到他的父亲，只查到了林墨沉有个母亲，是美兰国际的董事长，早年移民定居在米国。林墨沉一个人在国内长大，有个保姆，前几年刚死。但是林墨沉不是单亲。” 简单的一句话，包含的意思非常的深远。 查不到 轮子的技术赵新一直信得过，就连他也查不到各种亲戚关系的人只有两种，一种是黑户口，另一种就是受国家保护，身份资料都经过多重加密的官员。而光是跨国独角兽美兰国际，就已经是他完全惹不起的人了。 “知道了。”赵新坐在车里，挂断了电话，看着车外日渐放亮的天，浑身升起了一种无力感。 31.体罚 因为这一段小插曲,林墨沉到学校的时差点迟到。 在教学楼下面楼梯口的签到系统处按了上班打卡的手印之后他便马不停蹄地上了楼,第一节是他的课。 一进教室，就闻到了浓浓的早餐味儿，教室后面的叶琳又吃了红油抄手,嘴角的红油还没来得及擦干净，瞄了林墨沉一眼,然后偷偷弯下腰,企图把吃剩下的抄手汤盒子从后门缝塞出去。 林墨沉无奈地瞪了他们一眼,然后自己去开窗户,“冬天到了，知道大家都冷,但是也要注意下通风，不然密闭空间容易滋生细菌。而且你们还有个在教室里面吃喝拉撒的烂习惯。” “冤枉！”下面立即有人反驳,“林老师，我们只吃喝没拉撒。” “哦？”林墨沉头也没回,一扇一扇的开窗,貌似不经意地问道,“只吃喝没拉撒？” “是啊,作为数学老师,林老师你说话也要严谨，吃喝拉撒四个字我们连75%的比例都没占到……”话没说完,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说话的小男生声音越来越小,最后闭了嘴。 他双手乖巧的放在桌子下面,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天真地看着林墨沉，嘿嘿一笑，企图萌混过关。 林墨沉也回首冲他露出个微笑，然后走回台上，一边整理桌子，一边开口说道：“杨跃，把黑板旁边贴着的二十班版规的第十条不准在教室里吃早餐抄一百遍，今天晚自习下课前交给我。” 那个名叫杨跃的男生哀嚎一声，趴在了桌子上，咬着衣袖含恨道，“我早该知道的……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旁边同桌闻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得了吧，你这就是枪打出头鸟，什么木秀于林啊，压根没见你秀过……” 林墨沉抬头看了眼教室后角落，把抄手扔出教室后，坐在自己位置上一副松了口气的叶琳，继续淡淡道：“叶琳，你也抄，抄的时候在后面加上一句尤其是不准吃味道重的红油抄手。” 她都没说话了，怎么还点到她的名字了？叶琳愣在原地，如遭雷劈，“我这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林墨沉笑了笑，一边翻书一边摇头道“不对，你也是枪打出头鸟。刚进教室我就闻到你手里那碗抄手的味儿了。” 叶琳：…… 辣鸡红油抄手害我！ 叶琳转头拍了元梓秋一巴掌，把矛头指向了自己的同桌，“以后你再敢给我带，我就不给你补习物理和化学了。真是的，害我抄班规。” “……”元梓秋翻着白眼看向旁边拉不出屎来却怪地球没有吸引力的同桌，开口道：“大姐，你昨天逼我带今天又逼我不带的，能不能给个准话儿？不然我很难办的。” 叶琳：“……” “算了，你以后还是……给我带吧。”叶琳叹了口气，小声问道，“你和于媛现在怎么样了？” 见元梓秋听见于媛的名字之后就趴在了桌子上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她只好伸手拍了拍他的胳膊，安慰道：“别这么丧气……三条腿的□□不好找，两条腿的女同学还不多吗？” “你个小孩子没到青春期，根本就不懂我们大孩子的世界，两条腿的女同学有很多，可我就只喜欢她一个……”元梓秋低声嘟囔道，整个人看起来丧气极了。 于媛是元梓秋的女朋友，在同年级的八班，长得很漂亮，刚谈一个星期不到，现在正在闹分手。 “当时她和别人用情头，我就应该察觉到她俩关系不一般的，但是她说他只是她认的弟弟，当时她跟他打赌赌输了，所以被要求换情头……”说到这里，元梓秋突然有点悲愤，“我真的蠢，哪有什么弟弟要求姐姐和自己用情头的！还什么初中就认下的弟弟，那崽种根本就是从初中开始就对我女朋友包藏色心！！” 叶琳正听得起劲，突然感觉到一股强烈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顺着感觉看去，只见讲台上林老师已经写了满满一黑板的字，现在正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地看他俩说话，叶琳急忙坐直了身子猛咳嗽。 元梓秋还没反应过来，疑惑地看向叶琳，佝着身子低下头悄咩咩地问她：“你怎么了？咳嗽感冒了？” 眼看着班主任已经从讲台上走下来了，叶琳默默地和元梓秋拉开了距离，手拿签字笔，草稿纸小本子一个不落地放在自己的桌面上，开始认真地解黑板上摘抄的例题。 元梓秋完全没注意到班上唰唰唰的写字声和翻纸张声音全部停了下来，见叶琳一副假正经的样子，不没忍住伸手拍了她一脑袋：“怎么装起好学生了？” “别动我！我本来就是好学生。”叶琳说完，像是怕被沾染什么病毒似的，再次和元梓秋的距离拉远了一些，心里默默道刚才我已经咳嗽提醒你了，同桌友谊我尽到了，你蠢和我没关系，接下来的事情也和我没关系。 元梓秋正想说她装，下一秒，自己的后脑勺被人弹了个脑瓜?儿。元梓秋迟愣了一瞬，看了眼巴不得和自己划清界限的辣鸡同桌，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木然地将自己弯着的身子伸直，木然地拿起纸笔，木然地抬头看向黑板，然后木然地在草稿纸上假装很努力很正经地写下题目公式。 林墨沉见状，满意地走了回去。回到讲台上，林墨沉一边思考还有没有别的解法，一边观察底下写写划划冥思苦想的学生们。 上完了第一节课之后，刚回到办公室，林墨沉就看见班群再次热闹了起来。 元某人：“叶琳是个大坑比，没有同桌友谊，害我上课丢脸！！” 钱多多：“怪你自己，我们都看见她咳嗽提醒你了。” 元某人：“坑比！！” 十五岁要打职业：“你也就敢在她不带手机的时候在群里面骂她。” 元某人：“不，我还敢当着她的面骂她！” …… 林墨沉看了眼热闹的班群，把里面的名字都记了一下，然后微微一笑，离开了办公室，十分钟后，提着一大袋的手机回来了。 将收缴回来的手机放进办公桌下面的抽屉里，上了锁。刚要将小号切换掉，突然群里面又冒出来一条消息。 林墨沉：……漏网之鱼？？ 点开，群聊天，看见了……元某人的鼎鼎大id。 元某人：“卧槽！！幸好我带了俩手机呢！林老师怎么突然又杀了个回马枪……” 元某人：“人呢……手机全被没收了？？” 杨跃：“[举手]我的没被收……刚刚在抄班规呢，还没来得及玩手机，幸好我抄班规去了，沉沉我爱你[大哭]。” 元某人：“别吹彩虹屁了，他又没在这个群里面，你要示爱去大群示？” 杨跃：“算了。” 林墨沉沉默了一会儿，思考自己要不要再去趟二十班，把这两个漏网之鱼一网打尽，纠结了一会儿，决定放他们一马……好不容易打入了敌人的内部，他不能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险而又险地逃过了一节，元梓秋和杨跃两个人在群里面你一句我一句聊了起来。直到上课铃响的前一分钟，也没有停下话头的意思。 许久之后，相谈甚欢的两人意犹未尽地结束了聊天，并约下了放学一起回家——杨跃和元梓秋一样，也是个走读生，这个月才开始在校外住，他的妈妈在学校外面不远处租了个房子，专门过来陪读。 班群重新恢复了平静，林墨沉看了眼时间，现在是上课铃响后的第八分钟，聊天时间结束在他能接受的范围之内。 晚自习时间还没到，被罚抄一百遍班规的杨跃和叶琳就来办公室交作业了。 “你俩挺快的。”林墨沉看了眼两人手里的两页纸，果不其然发现字迹每两排就一模一样，林墨沉抬起头朝他们露出个心照不宣的笑来，“抄的累吗？” 杨跃：“累。” 叶琳谨慎地看了一眼反常地林墨沉，试探性道：“还、还好吧？” 林墨沉点了点头，收下两页纸，淡淡道：“你们俩回去再抄五十遍过来，对了，不准把笔绑一起，不然加倍。” “啊？？好……” 看着两个小孩儿垂头丧气离开办公室，后面的杜松忍不住笑了起来，一如既往地开腔道：“林老师，你怎么又在教训你们班叶琳，你要是实在不喜欢她，让她转到我们班来啊！” 林墨沉一如既往地回道：“想都不要想，一个学生都别想从二十班挖走。” “那你还变相体罚人家呢，这是当老师的样子吗！！”杜松嚷嚷道，目光看向一边看戏的生物老师，喊道：“唉！周老师你说是吧？林老师他在变相体罚学生。” 周老师忍不住摆手，一边笑一边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别问我，我不知道！” “不到十个字抄一百遍也没有一千字，杜老师你怎么有脸说这种话的？为了挖人胡说八道我真的看不下去了”坐在角落里当蘑菇的物理老师突然开口了，“也就林老师好脾气，换我我就直接揍他了。” “喂喂喂，你可别挑拨我们！要揍也是揍你！” 32 女装 《墨菲定律》32 女装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墨菲定律</b>》全文字更新,请记得收藏本站网址方便下次直接阅读。 33 打架 《墨菲定律》33 打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墨菲定律</b>》全文字更新,请记得收藏本站网址方便下次直接阅读。 34 吃醋 《墨菲定律》34 吃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墨菲定律</b>》全文字更新,请记得收藏本站网址方便下次直接阅读。 35 生日 《墨菲定律》35 生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墨菲定律</b>》全文字更新,请记得收藏本站网址方便下次直接阅读。 36 表白 《墨菲定律》36 表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墨菲定律</b>》全文字更新,请记得收藏本站网址方便下次直接阅读。 37 老师 《墨菲定律》37 老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墨菲定律</b>》全文字更新,请记得收藏本站网址方便下次直接阅读。 38 无题 《墨菲定律》38 无题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墨菲定律</b>》全文字更新,请记得收藏本站网址方便下次直接阅读。 39 离别 《墨菲定律》39 离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墨菲定律</b>》全文字更新,请记得收藏本站网址方便下次直接阅读。 40 接机 《墨菲定律》40 接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墨菲定律</b>》全文字更新,请记得收藏本站网址方便下次直接阅读。 41 媳妇 《墨菲定律》41 媳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墨菲定律</b>》全文字更新,请记得收藏本站网址方便下次直接阅读。 42 接手 《墨菲定律》42 接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墨菲定律</b>》全文字更新,请记得收藏本站网址方便下次直接阅读。 43 想你 《墨菲定律》43 想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墨菲定律</b>》全文字更新,请记得收藏本站网址方便下次直接阅读。 44 初次 《墨菲定律》44 初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墨菲定律</b>》全文字更新,请记得收藏本站网址方便下次直接阅读。 45 别笑 《墨菲定律》45 别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墨菲定律</b>》全文字更新,请记得收藏本站网址方便下次直接阅读。 46 见家长 《墨菲定律》46 见家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墨菲定律</b>》全文字更新,请记得收藏本站网址方便下次直接阅读。 47 打脸 《墨菲定律》47 打脸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墨菲定律</b>》全文字更新,请记得收藏本站网址方便下次直接阅读。 48 憨批 《墨菲定律》48 憨批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墨菲定律</b>》全文字更新,请记得收藏本站网址方便下次直接阅读。 49 保守 《墨菲定律》49 保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墨菲定律</b>》全文字更新,请记得收藏本站网址方便下次直接阅读。 50 被炒 《墨菲定律》50 被炒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墨菲定律</b>》全文字更新,请记得收藏本站网址方便下次直接阅读。 51 艳福 《墨菲定律》51 艳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墨菲定律</b>》全文字更新,请记得收藏本站网址方便下次直接阅读。 52 出国 《墨菲定律》52 出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墨菲定律</b>》全文字更新,请记得收藏本站网址方便下次直接阅读。 53 完结 《墨菲定律》53 完结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墨菲定律</b>》全文字更新,请记得收藏本站网址方便下次直接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