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在三国当军阀》 结束感言 终于写完了,历时整整一年,两百三十多万字。 对于从未写过百万字以上篇幅的剑客来说,这已经是很大的突破了,在这里,必须得感谢一下混三的所有读者,一年多来,正是因为你们的鼎力支持,才让剑客坚持到了今天。另外,也感谢那些挑刺的,呵呵,真的,不是虚伪的故作大度地感谢你们,而是由衷地感谢你们,无论如何混三之所以成为混三,也有你们的一份功劳。 混三的书评区从一开始就争论不断,挑刺的、谩骂的一直就没有消停过,现在回头想想,还真是感慨,剑客我不容易啊,面对如此众多的口诛笔伐,我居然还能宠辱不惊,这份泰山崩于前而不色变的镇定功夫,怎么也算一流了吧? 呵呵,写作水平不咋的,就只能在这方面自我标榜一下,小小地满足一下自己的虚荣心。 不过…… 剑客知道,今天这章出来,还是会有读者骂烂尾的。 这是难免的,总有些读者不愿意本书这么早结束,总有些读者想接着看马跃的故事,想详细看马跃征服荆、扬的征程,尤其希望看到大篇幅的诸葛亮的情节,那剑客要让你们失望了。无可否认,混三没有接着写国外征程,征服吴、楚也一笔带过,这其中的确有剑客写累了、写腻了的缘故。 老实说,你们看的不累,我写的是真累了,自从八百流寇那一卷结束之后,剑客就顺着大纲在坚持,这中间其实已经毫无激情可言了,完全是一种责任,坚持到最后让大家看到一部完整三国作品的责任督促我坚持下去。 不管大家是否满意,混三的确已经完本了。 至于新书,剑客已经在群里,在书评区都说过了,是写明末的,明末是个特殊的历史时期,人物众多而且大家耳熟能详,李自成、张献忠、吴三桂、洪承畴、史可法、皇太极、崇祯、袁崇焕等等,当然还有柳如是、董小苑等秦淮八艳,还有大小玉儿,陈圆圆等绝代红颜,可写的故事很多,剑客想想都觉着激动。 不过,明末这段历史毕竟太近了,而且最近挺清和倒清闹腾得动静挺大,一不小心就有可能犯下大错,所以在开书之前,我必须略略研究一下明末的乱世,为此,剑客已经订购了几十套有关明末的书籍。 大约过完年,就能开新书了,大家拭目以待吧,到时候还请大家鼎力支持,剑客也一定竭尽全力向大家奉献自认为精彩的文字。 第363章 赤壁之战 终章 夜,江风清冷。//。qb5。\\ 吴、楚联军的战前军事会议已经结束,周瑜带着吕蒙、陆逊来到江边,遥望长江对岸,只见乌林大寨里火把齐明,沸反盈天。 陆逊道:“大都督,凉军约定三天之后在赤壁江面决战,看来是准备好了。” “大都督。”吕蒙忧心冲冲地问周瑜道,“这一战联军恐凶多吉少啊。” “是啊,这也正是末将所担心的。”陆逊也附和道,“末将以为凉军分三地架设浮桥还有扩建汉阳水寨,可不仅仅只是为了诱使我军分兵袭扰哪,如果我军不予理会,凉军很可能会假戏真做,真在长江上架起三座浮桥,如此一来,长江天险顿时坦途,这仗也就不用再打了。” “本督又岂能不知?”周瑜喟然长叹道,“可联军不能分兵啊。” “唉。” 吕蒙、陆逊相顾叹息,周瑜说的没错,吴、楚水军相比西凉水军只是略占优势,如果再分兵的话那就有可能会输掉赤壁水战,如果连水战也输了,那吴、楚两国又将靠什么抵挡西凉大军的南下?两国的灭亡也就为期不远了。 “凉国的国力太雄厚,凉军的实力太强大了,如果不是马屠夫急于求成,如果马屠夫甘心再等上十年,等甘宁的水军对吴、楚水军拥有压倒性优势再发起南征,联军将根本没有获胜的机会!”周瑜背负双手,遥望对岸璀璨的火光又是一声叹息,“现在联军唯一的机会就是尽快打赢赤壁水战,消灭甘宁地七万水军。然后烧断浮桥,到时候就算有数十万西凉大军渡过了长江,可只要凉军的粮草辎重过不了长江,吴、楚两国就还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吕蒙沉声道:“可是甘宁横行长江水道多年。本身精擅水战,所募集的水军将士又多是淮南、荆州熟悉水性地精壮,其中不乏横行水路的江洋大盗,再加上联军在兵力上仅占微弱的优势,与这样的对手交锋,恐怕难言必胜啊!” 陆逊点头道:“更何况西凉水军还拥有周泰将军所说的超级艨冲战船,到时候就算有东南风,火船只怕还没靠近凉军船队就该被这些超级艨冲战船给撞沉了!还有凉军战船上的抛石机,末将总觉得马屠夫不可能无的放矢。这些抛石机也许真和我们所知的抛石机有所不同。” “事在人为。”周瑜喟然道,“既然是战争,就总会有胜负,只要尽力了也就没什么好遗憾了。” 吕蒙、陆逊相顾默然,十月的江风虽然不算太刺骨。****可两人却同时感到了莫名地冷意,连大都督都失去了战胜凉军的信心,这一仗……联军还有希望吗?汉寿,楚国皇宫。 程昱、贾逵走进大殿时。发现曹真正站在御案后发怔,程昱上前轻轻唤了一声陛下。才将曹真从迷离中唤醒,曹真舒了口气,落寞地说道:“哦,你们来了?” “陛下。”程昱拱了拱手,恭声道。“车架都已经准备好了。” “唉。”曹真叹息了一声。问道,“真的非走不可吗?” 程昱、贾逵相顾默然。 曹真道:“仲德。这真是孔明吩咐的?” “是的。”程昱黯然道,“丞相说赤壁之战联军凶多吉少,建议臣等护驾前往桂阳暂避。” “桂阳?”曹真脸上掠过一丝惨笑,“如果赤壁之战赢不了,还有必要去桂阳吗?” 贾逵道:“陛下,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不。”曹真地脸色逐渐变得坚定起来,凝声道,“朕哪都不去,朕就在汉寿等着,马屠夫要来就让他来好了,朕等着他!” “陛下……” “父亲!父亲……” 孙权大叫两声,突然从噩梦中惊醒,步氏急上前拥住孙权,痛惜地问道:“皇上你怎么了?” “呼……”孙权长长地舒了口气,这才惊觉方才只是做了一场恶梦,摇头道,“没什么,只是发了场恶梦,梦见父皇浑身浴血,正向朕一步步走来,父皇目泛怒火,似乎是有话要跟朕说,可就在这个时候,马超贼子拍马杀到,一枪刺穿了……” 孙权脸上泛起一丝苦涩,没有再说下去。 步低轻轻地摩挲着孙权的胸膛,柔声劝慰道:“皇上连日操劳国事,想是有些累了,要不臣妾让奴婢们进来献几曲歌舞,也好缓解缓解陛下的心绪?” “罢了。”孙权摆了摆手,蹙眉道,“现在大敌当前,朕哪里有这心思。” “唉……”说到这里,孙权忽又长叹一声,抬头遥望西方怅然道,“也不知道荆州局势怎样了,这一战,联军是否能以弱胜强击败马屠夫的三百万西凉大军呢?” 步氏安慰道:“陛下洪福齐天,必能逢凶化吉。” “不睡了。***”孙权忽然欠身坐起,向步氏道,“还是替朕更衣吧,朕忽然觉得芜湖地人事得做些变更,二弟虽然骁勇,可为人刚愎自用,贺齐将军的话他未必听得进去,眼下吴军主力皆在荆州,可千万不要让陈登和田豫趁虚打过长江才是。” 步氏粉脸上掠过一丝失望,旋即柔情脉脉地应道:“臣妾这便替陛下更衣。” 浩渺地江面上,千帆竞渡、百舸争流,数万艘大大小小的战船几乎塞满了数十里宽的江面,尤其是凉军的大群连环战船更是显得气势磅礴、威风凛凛,当先一排连环楼船地飞庐上。甘宁身披都督官袍,在十数员水军将领地簇拥下傲然屹立。 站在飞庐上居高临下往前看去,上千艘艨冲、斗舰呈散开队形行驶在连环大船船队地前面,就像身披铁甲的卫士死死护卫着主帅地安全。在这庞大的艨冲斗舰战斗群中,隐藏着由工部侍郎司马懿亲自督造的三百艘新式艨冲战船。 猛然回顾,身后甲板上耸立着一架庞大的投石机,投石机修长的杆臂正静静地压在甲板上,由缆绳系住的抛篮里静静地摆放着瓦罐,瓦罐里盛满了火油以及极易燃烧的丝绸等杂物,甘宁是亲眼目睹过这具庞然大物的威力的,火油罐在夜空下绽放出地华光似乎仍在甘宁眼前流转。 倏忽之间,甘宁紧紧握紧了铁拳。这一战他是志在必得! 东吴水军的旗舰上,周瑜一袭儒衫手持羽扇,在吕蒙、陆逊的簇拥下肃立一艘超大型楼船的飞庐之上,遥望北方江面,西凉水军的船帆几欲遮蔽整个江面。那一排排地连环战船俨然将起伏不定的江面变成了坚实的陆地,大群西凉弓箭手正在连环战船的甲板上严阵以待。吴、楚水军面临地情形非常险恶,如果不能解决掉西凉水军的连环战船,只是这数十万西凉弓箭手射出地火箭就足以将所有的联军战船烧为灰烬!但是。当周瑜看到凉军连环战船船队前那一队队艨冲、斗舰船队时,一颗心便不禁沉到了江底。 但是。不到最后一刻绝不轻言放弃。 周瑜眸子里掠过一丝淡淡的决然,朗声道:“吕蒙。” 吕蒙急上前一步,拱手应道:“在。” 周瑜道:“传令周泰出击,肃清凉军阵前的艨冲船队,替火攻船队扫清障碍。” “遵命。” 吕蒙轰然应诺。旋即转过身来向着雀室上的传讯兵狠狠地挥舞了一下手臂。****高高攀爬在雀室上地传讯兵迅速举一面红色三角令旗,向着左侧使劲地挥舞了两下。号角声和战鼓声冲霄而起,一队由四、五百艘艨冲、斗舰组成地水军船队从联军本阵中分出,向着西凉水军缓缓逼了过来。 当先一艘斗舰上,周泰一身短打,手持砍刀傲然肃立。 周泰身后,五十名吴军悍卒手持飞钩吊索、背负钢刀,就像五十名水鬼阴森森地守在甲板上,一个个目光里都充满了冰冷的杀机,在陆地上,关凉汉子所向披靡,可到了水面上,还是江东好汉天下无敌举砍刀,厉声喝道,“都给老子打起十二分精神来,让对面那群西凉土狗知道这长江江面是我们江东好汉的天下,谁若是想要横插一脚,老子就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让他们尝尝滚刀面和馄饨面的滋味!” “哈哈哈……” 周泰身后的水军悍卒哄然大笑起来。 周泰举刀一扬,水军悍卒的笑声便嘎然而止,周泰这才向身后的亲兵喝道:“传令各船,待会听老子号令行事,千万不要急着冲刺!” 有部将向甘宁道:“大都督,约有四、五百艘艨冲、斗舰正向我军逼近。” “哼哼,来正好,本督正等着他们哪。”甘宁厉声喝道,“传令,前军出击,击溃东吴水 “前军出击!” 肃立甘宁身后的亲兵急抬头向雀室里的传讯兵大吼起来,传讯兵激泠泠地打了个冷颤,急举起令旗使劲地挥舞起来,凉军阵中旋即也响起了绵绵不息的号角声,正在阵前来回游弋的千余艘艨冲斗舰迅速调转船头,向着周泰所率领的东吴水军迎了上来。 瞬息之间,两军阵前响起了排山倒海般的呐喊声。 激烈至令人窒息的呐喊助威声中,周泰高举砍刀声嘶力竭地吼道:“传令全军,艨冲在前,斗舰在后,摆开进攻队形,以冲刺速度……进攻!” 所谓艨冲,其实就是古代版的“铁甲舰”。船体狭长、舱室低矮并且封闭,裹以兽皮御火,船头坚固并且拥有尖锐的撞角,舱内除了橹桨手并无军士。其进攻手段既非接舷战,亦非火矢,而是纯粹的冲撞!而斗舰则是专门用来进行接舷战地,侧舷设有抵御箭矢的女墙,船上除了负责操桨的橹手,还专门蓄有五人至五十人不等的死士,死士一般都配有飞钩吊索,用来抢夺敌船。*** 东吴水军虽然处于逆风,可艨冲、斗舰并不借力风帆。因此受到风向地影响不大。 两军对进犹如利箭破浪,不到盏茶功夫就已经扎在一起,霎时间“膨膨膨”的撞击声便连续不断地响起,数十艘艨冲战船已经恶狠狠地撞在一起。 东吴水军毕竟是久经沙场,优势已经尽显无遗。由于两军对冲,西凉艨冲配合不够默契,基本都是各自为战,所以很难对东吴艨冲构成威胁。而东吴艨冲却凭借娴熟的技巧两船配合,一船侧靠撞斜西凉艨冲的方向。然后另一艘艨冲再恶狠狠地撞入西凉艨冲的侧舷。 快速穿行的艨冲战船就像是水上的骑兵,乍一接触之后即交错而过,当两国的艨冲兜转船头准备下一轮的撞击时,两军地斗舰已经无可阻挡地纠缠在了一起。事实上,艨冲与艨冲之间的较量只是战争的序曲。斗舰与斗舰之间的角逐以及两国水军死士之间的殊死博杀才是水战地主题。 “唆唆唆……” 十数道飞钩掠空而起。深深钉进了一艘凉军斗舰的船舷,握住飞索的十数名吴军死士发一声喊奋力牵动飞索。两艘斗舰便在吴军死士嘹亮而又整齐的号子声中迅速接近,周泰背插砍刀,手执竹篙傲然肃立船头号,狼一样地眼神已经恶狠狠地盯上了对方一名凉军小校。 “快,掷投枪!” 凉军小校夷然不惧,斗舰仗着自己的斗舰体型较大,船上地水军将士也足有百余人,浑然不将周泰的五十余人放在眼里,迅即召来二十多名投枪手在侧舷一字排开,声嘶力竭的呼喝声中,一排锋利的投枪已经向着东吴斗舰攒射而至,周泰闷哼一声挥刀格落了射往身上的数支投枪。 一声惨哼自周泰身后响起,旋即就是噗嗵一声轻响,周泰不用回头都能知道,肯定是有士兵中枪落水了,而此时,两船相距已经不足十步,周泰将手中竹篙片船头轻轻一点,庞大地身躯已经像大鸟一般腾空而起,向着凉军斗舰地船头重重压落下来。 周泰人在空中,锋利的砍刀已经来到手中,旋即以一招直劈毫无花巧地照着凉军小校地脑门劈将下来,凉军小校大喝一声,扬刀硬架,只听咣的一声巨响,周泰已经将那凉军小校连人带刀劈翻在地,凉军小校未及起身,周泰跟进又是一刀横斩,顷刻间就将凉军小校斩成两截。 “杀杀杀!” 凄厉的呐喊声中,三名西凉水兵猛扑而至,周泰脸上霎时浮起一丝狰狞的笑意,陡然间仰天长啸一声,手中砍刀旋即化作一团光影,呼啸着掠过三名士凉水兵的腰际,亡命前扑的三名西凉兵身影猛然一顿,然后有些困难地低下头来,才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腰际正有殷红的血丝激溅而出。*** “噗噗噗……” 三截残躯从腰干上残忍地滑落。 躺在血泊中犹未断气的一名西凉兵竭斯底里地惨嚎起来:“阿妈,我要回家……” 两船终于相接,一名强壮的吴军小校最先跃上凉军斗舰,手中钢刀顺势一切,西凉兵的惨嚎旋即嘎然而止,一缕魂魄终于化归故里,不到片刻功夫,数名东吴死士已经追随周泰身后杀上凉军斗舰,百余西凉将士竟抵敌不住,在吴军的进攻下节节败退。 同样血腥的场面在江面上连续上演,凉、吴两军的数百艘斗舰已经死死纠缠在一起,近万名士兵正为了各自的生存奋力博杀,这将是一场不死不休的博杀,不是生,就是死!刀光霍霍、血花激溅,一具具断肢残尸坠落江中,殷红的血水已经濡红了江面。 终于,连最后一名凉军士兵也被周泰斩杀当场。 “嗷哈……” 周泰高举砍刀。引吭长啸。 “嗷哈……” “嗷哈……” “嗷哈……” 幸存下来的千余吴军将士纷纷跟着咆哮起来,虽然死伤惨重,可无论如何东吴水军已经赢得头阵! “可恶!” 甘宁恶狠狠地一拳捶在女墙上,脸色陡然间变得铁青。 虽然这一结果早在甘宁的预料之中。可眼睁睁看着自己亲手训练地水军就这样毫无悬念地败在东吴水军手下,甘宁还是感到难以接受,如果甘宁能亲自领军出击,也许结果会不一样,可遗憾的是,马跃严令甘宁不可亲临阵前。 吕蒙见状大喜,急向周瑜道:“大都督,起东南风了!” “太好了。果然起东南风了!”陆逊也喜不自禁道,“真乃天助我东吴也,哈哈哈……” “好。”周瑜轻轻颔首,道,“传令。蒋钦队出击,准备火攻。”“将军。”副将张豹突然大叫起来,“风向变了!” “嗯?”甘宁闻言急抬头看时,果然看到飞庐上的旌旗已经转向。****遂沉声喝道,“没想到十月天居然还真能刮起东南风。看来要小心联军地火攻了,传本督军令,将三百艘新式艨冲战船一字排开,其余艨冲、斗舰尾随其后,随时准备接应。” 吕蒙再次兴奋地大叫起来:“大都督快看。起雾了。呵呵,起雾了!” “太好了!”陆逊也欣喜若狂地大叫起来。“真的起雾了!” “哦?” 周瑜急回头看时,果然看到茫茫白雾正从东边的江面上向着这边弥漫过来,浩渺的江面以及长江两岸的山峦景象逐渐隐没在苍茫的迷雾中,周瑜眉宇间霎时浮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喜色,西北风陡转东南风,给联军的火攻创造了条件,而江上突然弥漫的大雾,更是天赐良机! 一旦江上起雾,两军就会完全失去指挥,敌、我两军地战船将只能各自为战!这样的情形对于训练有素、久经沙场并且占据战船数量优势的吴、楚水军而言无疑是极其有利的!真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周瑜纵然明知不明也绝不轻言放弃的态度似乎感动了上苍。 上天并没有舍弃吴、楚联军,这一刻,周瑜感到胜利距离吴、楚联军竟是如此之近! 恍惚之间,周瑜看到浓雾中弥漫起了滔天地大火,西凉水军的一排排连环大船正在烈火中劈叭燃烧,烈火翻腾的甲板上,无数的西凉士兵正如热锅上地蚂蚁急得团团乱转,潮水般的呐喊声中,吴、楚水军驾乘小型走舸趁势突袭。 一队队口衔尖刀地江东死士顺利飞索攀上了侥幸未被大火波破的西凉战船。 “传令全军……”周瑜铿然抽出宝剑,高举过顶大喝道,“从现在开始各自为战,进攻!” “进攻!” “进攻!” “进攻!” 肃立周瑜身后的传令兵急抬头向雀室上的传令兵厉声大吼起来。 霎时间,周瑜的军令被一道道地传达下去,联军光秃秃地战船桅杆上已经升起了片片风帆,东南风乔得正急,吹得联军战船地布帆哗哗作响,在狂风的吹送下,吴、楚联军地近万艘大小战船纷纷拔锚,向着凉军船队逼了过来。 副将张豹突然惊恐地大叫起来:“大都督不好了,起雾了!” “什么!?”甘宁闻言顿时倒吸一口冷气,失声道,“起雾了!?” “大都督你看东边!”张豹急道,“大雾正从东边江面上顺风弥漫过来,看样子最多也就半柱香的功夫就该完全弥漫赤壁江面了!大都督,我军战船数量处于劣势,再加上又处于逆风。****如果在浓雾中与吴、楚水军混战则必败无疑呀,怎么办?是殊死一搏还是撤回大寨?” “吴、楚水军已经开始大举进攻了,现在再想撤退已经来不及了!”甘宁凛然道,“如果强行后撤。结果只能败得更快!” 张豹厉声道:“那就拼了!” 甘宁眉头一挑,厉声喝道:“传令全军,艨冲在前,斗舰居中,楼船、走舸在后,将所有的连环战船分前后两排摆开,所有的弓箭手全部列于甲板之上,一刻不停地向前放箭,直至射完最后一支火矢为止。各连环大船地投石机也需不间断地抛送火油弹!” 真所谓天不助我,事到如今,甘宁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如今只能横下心与吴、楚水军进行一场浓雾中的混战了,纵然明知必败,可甘宁已经别无选择。谁又能想到这节骨眼上居然会冒起一阵大雾呢?冒雨登上城头,遥望南方苍茫的天际。 虽然看不见。可马跃却分明清楚,眼下地赤壁正在进行一场空前绝后的水军决战!马跃不想让甘宁为了保护自己而分心。所以并未御驾亲临乌林,而且为了这赤壁之战,凉国上下可谓是费尽了心机,只是这结果……真的能尽如人意吗? 捷报未至,噩耗先传。 “陛下!”贾诩长子贾穆跌跌撞撞地奔上了城楼。仆地跪倒在马跃身后。嚎啕大哭道,“陛下哪。家父快不行了,提着口气说非要再见陛下最后一面,呜呜呜……” 马跃脸色一变,急向典韦道:“快,给朕备马!” “陛下。”典韦不无担忧地看了看漫天雨丝,建议道,“这天下着雨,还是坐车吧。” “闭嘴!”马跃厉声喝道,“立即给朕备马!” “喀喇喇……” 一道刺眼的闪电掠过长空,旋即有滚滚惊雷旋即响彻山川,刺骨的朔风中,豆大的雨点倾盆而下,整座建业城顷刻间就浸润在漫天暴雨之中。 肃立孙权身后的虞翻惶然道:“都十月天了,居然还打惊雷?” 张昭喃喃低语道:“天降异象,必主大凶啊……” 孙权不以为然道:“大凡起承转折,必然伴随着纷呈异象,焉知不是吴、楚联军将在赤壁大败凉军?” 群臣皆无言以对。**** 二八佳人孙仁(尚香)踞坐高台,正临案抚筝,修长的十指轻轻拂过筝弦,悦耳的清音婉转而起,犹如款款清流顺着石缝潺潺而流,令人闻之心旷神怡,曹真手持宝剑正闻曲起舞,一边舞剑还一边吟唱着苍凉地垓下歌: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铮……” 琴弦崩断,清音嘎然而止,孙仁缓缓抬起娇靥,已经然珠泪纷垂。然后亲手将系住走舸的缆绳从艨冲上解开,旋即回头喝道:“点火!” “噗噗噗……” 数枝熊熊燃烧的火把投掷到了艨冲上,事先已经浇过火油的艨冲便腾地燃烧起来,吞吐的火焰顺着敞开地船舱弥漫而入,又引燃了船舱中满堆的干草、干柴等引火之物,火势顿时变得越发猛烈,不远处的吴军艨冲从迷雾中看到隐隐的火光,也纷纷跟着放起火来。 “嗵!” 已经释放了火船地东吴水军转乘走舸,尾随而进。 蒋钦手持单刀肃立在船头,正等着火船冲进凉军船队大烧特烧时,耳畔陡然响起一声尖锐的响声,仿佛有什么东西狠狠地扎进了水里,急回头看时,一股水柱已从身边地江面上冲天而起,水柱腾起足有数丈之高才轰然绽裂,化作漫天水珠,蒋钦和走舸上的吴军士卒都被淋成了落汤鸡。 “怎么回事?” “出什么事了?” 走舸上的十数名吴军士兵面面相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咻……” 又是一声尖厉的锐啸拖着长长地尾音掠空而至,蒋钦以及走舸上地吴军将士只听到耳畔轰然一声巨响,急定睛看时,船上一名士兵已经倒在了血泊中。可怜地家伙,整颗头颅都被一块四面三棱青石砸得粉碎,青石砸碎士兵头颅之后余势未竭,又砸穿了走舸的甲板,还在船底砸开一个大洞。 冰冷地江水顿时汩汩涌入。 “他***。”蒋钦恶狠狠地咒了一句,正准备跳江时,身后一名士兵忽然惊恐地尖叫起来,“将军快看,那是什么东西?” “嗯?” 蒋钦急抬头看时。***恰好看到弥漫江面的浓雾散开了一条缝,在这浓雾的空隙中,一团燃烧的火焰竟然像流星般从空中疾速坠落,散开的浓雾中,一艘尚未引火的艨冲被这团烈火砸下正着。只听轰然一声巨响,那团燃烧的火焰已然绽成无数火星,早就浇过火油的艨冲便从船头到船尾同时燃烧起来。 可怜十几名吴军士兵还没来得及换乘走舸就被烈焰所吞噬。 吕蒙突然回头,震惊莫名地望着周瑜。嘶声道:“大都督,雾散了!” 周瑜地眼神一片寒凉。不用吕蒙提醒他也已经看见了,这场诡异的大雾来得快,消失得也快,老天爷似乎是有意要和联军开这个玩笑,让周瑜心中刚刚升起的必胜信念顷刻间又打了折扣。失去了浓雾的掩护。联军纵然能胜,只怕也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已经没关系了!”陆逊奋然道。“蒋钦将军地火船队已经引燃,正全速冲向凉军船队,再有几十步就能冲进凉军船队了,我军已经胜利在望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队艨冲突然从凉军船队中冲了出来,以极快的速度恶狠狠地撞上了燃烧的火船队,虽然相隔三百步之遥,可周瑜等人却似乎仍能听到火船被撞穿时发出的木板碎裂声,好几艘火船被撞得斜了过来,旋即又有第二队艨冲上前,照着火船地侧舷恶狠狠地撞了上来。 纵然有几艘火船逃过艨冲的冲撞,可还没等它们接近凉军大船,就已经被尾随凉军艨冲身后地凉军斗舰给拦截了,一队吴、楚水军战船抢上前来,试图驱散护卫凉军大船的艨冲、斗舰,然而等待他们的却是悲惨的命运,失去了浓雾的掩护,凉军大船上地数百架投石机发挥了惊人地杀伤力。 凄厉的破空声中,黑压压地巨石铺天盖地地砸落下来,靠近凉军大船两百步以内的吴、楚船只很快就被砸得七零八落,仅有几艘艨冲突破了凉军投石机的封锁,然而等待他们的却是连环大船上数以十万计的弓箭手的火箭齐射! “哦,不!”陆逊英俊的脸庞上忽然浮起难以置信之色,大叫道,“这不可能!” “仅凭艨冲、斗舰不足以获胜,它们的甲板抵挡不住凉军的投石机!”吕蒙急回头,向周瑜道,“大都督,全军出击吧,胜败在此一举!” “嗯!”周瑜狠狠点头,扬声喝道,“传令,全军出击!” “陛下,陛下哪……” 贾诩眸子里那丝最后的光彩逐渐消散,抓住马跃衣袖的双手颓然松开,旋即气息沓然。*** 望着贾诩安祥的脸神,马跃整个人仿佛石化了一般,半天愣是没有转动一下眼珠子,典韦连唤了几声陛下,马跃才转动了一下眸子,黯然道:“出去,你们都出去,朕想和文和单独呆一会。” 典韦叹息一声,向贾穆、马征、马战等人挥了挥手。 众人鱼贯退出,典韦最后退出营帐,又顺手放下了帐帘。 帐蓬里的光线黯淡下来,马跃轻轻叹息一声在贾诩榻前一屁股坐了下来,抓住贾诩逐渐冰冷的双手,梦呓似地说道:“文和啊。如果朕没有记错,你应该是在中平二年的春天跟地朕吧?时间过得可真快啊,这一转眼都已经过去25年了,唉。你和朕都老了……”重重砸在周瑜身后的桅杆上,只听喀嚓一声脆响,那桅杆竟然被拦腰砸断,上半截桅杆顿时在风帆的牵扯下倾倒,竟然向着周瑜站立之处砸落下来。 “大都督小心!” 吕蒙眼疾手快,急扑上前来一把推开了周瑜,而他自己却被桅杆重重地砸倒在地。 周瑜急翻身爬起,与陆逊将吕蒙扶起。关切地问道:“子明,你没事吧?” “末将没……没事。” 吕蒙张嘴刚说了半句,便有鲜血顺着嘴角滑落。 “快……”周瑜急回头向身后的亲兵喝道,“快将吕蒙将军扶下去。” “轰!” 周瑜话音方落,又是一块巨石凌空砸落。直接将周瑜砸翻在地,陆逊急回头看时,只见周瑜已经整个贴在了飞庐地甲板上,背上赫然压着一块足有三四百斤重的四面三棱青石。青石锋利的锐角已经刺入周瑜背部,直透甲板。殷红的鲜血已然染红了周瑜的青衫。 “大都督!”“大都督!” “大都督!” 陆逊和一众亲兵仓惶围了过来,只见有淡淡的血丝从周瑜的嘴角、鼻孔、眼角和耳孔里汩汩溢出,可周瑜的嘴角却分明绽起了一丝浅浅的笑意,正所谓瓦罐不离井上破,将军难免阵上亡。身为一名军人。能够死在战场上,也算是莫大地荣幸了。 吕蒙挣扎着向前爬了几步。一颗脑袋忽然无力地夯拉了下来,从此再也没能抬起来。 “大都督,吕蒙都督,你们放心吧,哪怕只有一线希望,末将也会率领联军继续战斗下去!”陆逊缓缓站起身来,脸色已经变得一片肃然,忽然擎起周瑜的宝剑,仰天喝道,“传令全军,继续进攻,绝对不能予敌喘息之机,一鼓作气打垮西凉水 副将张豹急步来到甘宁身前,厉声喝道:“大都督,吴、楚水军完全是同归于尽的打法,现在两军战船已经完全纠缠在一起,敌我难分了,乱了,全***乱了!” “知道了。”甘宁眸子里霎时变得格外的狰狞,厉声道,“只要能和吴、楚水军玉石俱焚,赤壁之战就算是赢了!没有了水军地封锁,陛下的百万大军就可以轻易跨过长江,吴国和楚国的灭亡也就指日可待了!传令全军,不准后撤,今日之战,不是敌死就是我亡!” “遵命!”张豹闻言恶狠狠地挥舞了一下手中的流星锤,厉声大喝道,“跟他娘地江东南蛮拼了,弟兄们都跟老子上,杀呀……”近,旋即有急促地铁蹄声惊碎了暗黑的宁静,守在帐外的典韦、马征、马战等人急回头看时,只见一骑快马正如风驰电掣般疾驰而来。 “报,乌林急报!” “站住!” 马征一声轻叱,马战早已上前一把勒住来骑的马缰,疾速飞奔的快马竟被马战这一勒之力生生止住,跨骑在马背上地凉军小校却在惯性地作用下往前抛飞而出,只见马战疾如闪电般探出右臂一捞就将小校捞在手中,然后又随手扔在地上。 小校挣扎着爬起身来,急道:“乌林急报!” 马征朗声道:“讲。” 小校一怔,旋即拜倒在地,喘息道:“水军大都督甘宁呈上,赤壁之战已经结束。” “啊,赤壁之战已经结束?”马征失声道,“结果如何?” 小校正欲回答时,帐中忽然传来一把疲惫的声音,问道:“赤壁之战结束了吗?” 小校急跪地禀道:“正是。” “进来吧。”那把声音道,“进帐细说。” “遵旨。”(全本) 最新全本:、、、、、、、、、、 第362章 赤壁之战 一 夏口,东吴水军大寨。 周瑜正召集吴军将领议事,忽有小校入报:“大都督,楚国丞相诸葛亮携大将军张辽、骠骑将军张郃、水军都督蔡瑁于帐外求见。” “哦?”周瑜神色一动,欣然道,“诸葛亮?” 大将太史慈道:“诸葛亮来干什么?” 祖郎道:“该不会是来讨取联军的指挥权吧?哼,我们吴军是来帮助楚国杀凉贼的,可不是来给楚国君臣当奴隶的,想让我们吴军听命于楚国丞相,门儿都没有。” “哈哈。”周瑜朗声笑道,“祖郎将军多虑了,诸葛亮此来非但不是为了讨取指挥权,只怕是要将楚国水陆大军的指挥权拱手让与本督。” “哦?”祖郎不信道,“末将不信。” 周瑜微笑道:“将军敢赌否?” 祖郎大声道:“有何不敢。” “好。”周瑜长身而起,朗声说道,“传令,有请楚国丞相诸葛亮一行。” 小校领命而去,帐外旋即响起杂乱的脚步声,当诸葛亮一行从容入帐时,周瑜才笑吟吟地站起身来,拱手作揖道:“哎呀呀,诸葛丞相及诸位将军大驾光临,本督因军务在身未能远迎,失礼失礼。” 诸葛亮也是拱手一揖,微笑道:“大都督见笑,叼扰之处还请见谅。” “丞相客气了。”周瑜肃手道,“请坐,诸位将军请坐。” 早有亲兵搬上席案,置于周瑜主案左首,诸葛亮也不推辞与张辽、张郃、蔡瑁诸将欣然入席,周瑜这才欣然说道:“丞相,三位将军,此次马屠夫扬言欲与我主及楚皇会猎于赤壁,可谓狂妄,我主已令本督统率三军尽前来夏口听命,所谓个人荣辱事小,吴、楚存亡事关重大,为了联手共抗强敌,本督决意举东吴之兵听从丞相调谴,丞相且不可见外。” 诸葛亮欣然点头,悄然侧头掠了张辽、张郃一眼。 张辽、张郃不由面露羞郝之色,来夏口之前,两人还对楚国水陆大军要听从于吴国大都督而耿耿于怀,却万万没有想到吴国大都督周瑜为了顾全大局,竟然主动提出要让吴军听命于楚国丞相,这份胸襟、这份肚量,当真是令人钦佩不已。 诸葛亮一正脸色,肃然道:“大都督,亮有一言。” 周瑜亦肃然道:“请讲。” 诸葛亮道:“大都督用兵之能天下皆知,纵然是马屠夫亦自愧不如,我楚国虽然不乏英勇大将,亦不乏智谋之士,但若论统兵之能,却无人能出大都督之右者!是故,我主决意举全国之水陆两军,悉听大都督调谴,今有我主佩剑在此,楚国将士但有不遵大都督号令者,皆斩之!” 说罢,诸葛亮一挥手,早有张辽亲自呈上曹真的佩剑——赫然是曹氏传家之宝青虹剑。 诸葛亮话音方落,帐中吴将纷纷色变,一个个全都睁大眼睛瞪着周瑜,尤其是祖郎更是差点连下巴都掉了,这诸葛亮怎么搞的? 真要让楚国水陆大军听从大都督调谴? 周瑜急忙遥向西方拱手一揖,肃然道:“楚皇厚爱,瑜感激五内,不过瑜实不敢当此重任,且吴军此来楚地实为助战而来,楚国为主,吴国为客,瑜岂有反客为主之理?还请丞相奉还楚皇宝剑,并代转楚皇,吴军此来楚国乃是为了吴、楚之生死存亡而战,绝不会为了保存实力而隔岸观火。” 帐中的吴军将领纷纷又将目光转向诸葛亮。 诸葛亮沉声道:“大都督如果忍心看着楚国大军为凉军所灭,亮即将此剑奉还我主。” 诸葛亮这话无疑是说得极重了,意思就是说你周瑜如果不领此剑,那就是见死不救,有意让楚军自生自灭,话说到这份上,周瑜当然是不能再推辞了,更何况周瑜内心其实也并未打算推辞,大家都是明白人,放眼荆、扬,除了他周瑜,还有谁能担当此重任? 刚才说那些虚的,不过是摆摆场面。 张辽、张郃、蔡瑁亦适时离席,单膝跪倒在周瑜案前,极为诚恳地唱道:“某等情愿受大都督节制,若有阴奉阴违之举,情愿领受军法。” “瑜若执意不受,倒是矫情了。”周瑜肃容道,“也罢,既然如此,本督就不客气了。” 张辽、张郃、蔡瑁三将起身抱拳道:“愿遵大都督号令。” 周瑜点了点头,朗声道:“张郃听令!” 张郃急上前应道:“末将在。” 周瑜道:“派兵在长江南岸大肆修筑烽火台,监视对岸凉军的一举一动。” “得令!” “蔡瑁听令。” “在。” “派水军晶夜巡视长江,尤其密切监视乌林港水军大寨,但有风吹草动即刻回报!” “遵命。” “张辽听令。” “在。” “立即率楚军主力前往赤壁与吴军主力汇合,听候本督调谴。” “遵命。” 分派即定,周瑜这才向诸葛亮拱手一揖,诚恳地说道:“诸葛丞相,说起治理内政,当人可谓无人能出其右者,因此,这粮草辎重的调度就得烦劳你了。” 诸葛亮拱手回礼道:“亮份内事尔,不敢推辞。” 周瑜又向随军主薄步骘道:“步骘大人,可将军中粮辎交割给诸葛丞相。” “遵命。”步骘躬身一揖,向诸葛亮道,“丞相大人,请随下官来。” [凉军的运筹帷幄和吴、楚的联营是同步进行的,并无时间先后。] …… 江陵,凉军大营。 马跃正秉烛看书时,忽见典韦踏帐而入,忧心忡忡地说道:“陛下,贾诩大人病倒了。” “啊!?”马跃一惊而起,失声道,“文和他怎么了?” 典韦低声道:“听郎中说,贾诩大人是年老体衰又曰夜艹劳,再加上水土不服所以病倒了,还听说贾诩大人生病已经有一阵子了。” “走。”马跃急披衣而起,向典韦道,“快去看看。” 马跃在典韦护卫下心急火燎赶到贾诩军帐,还未及进入就听到了一阵急促的咳嗽声,马跃听着那咳嗽声就感到一阵阵的揪心,一颗心禁不住开始往下沉,这些年来,随着自己和一众老伙计、老兄弟年岁渐长,正越来越无法抵御时间这个强大敌人的侵袭了。 管亥、廖化早年战死,郭图也英年早逝,出征前裴元绍和沮授又先后病死,难道这次又要轮到贾诩了?贾诩若死,早年追随马跃的老伙计还剩下谁?好像就剩一个周仓了吧,想到这里,马跃再不敢往下想了,急弯腰钻进了军帐。 帐蓬内,一点幽红的火光正在风中黯淡地摇曳,似乎随时都可能熄灭。 贾诩正疲惫地靠在软榻上,侍从正小心翼翼地将汤药一勺勺地喂进贾诩嘴里,听到脚步声响,贾诩忍不住侧过头来,见是马跃急拧身想要坐起,不料眼前一黑又重重地瘫在软榻上,一股莫名的烦恶从胸际升起,接着又是一阵几欲断气的急剧咳嗽。 “文和!”马跃急上前轻轻摁住贾诩,急道,“文和你就不必起来了,朕不是早就说过,普天之下任何人见了朕都得见礼,唯独你贾文和不比行礼。” “咳咳……”贾诩使劲地咳嗽两声,终于止住了咳声,休息了好一会才算缓过劲来,有气无力地说道,“陛……屁下,你怎么来了?” 马跃黯然道:“你都病成这样了,朕居然都不知道,唉,这是朕的失职啊。” “陛下。”贾诩轻轻握住马跃双手,喘息道,“臣只是偶染风寒,用几付药就会好的,真不碍事。” 马跃回头向典韦道:“典韦。” 典韦急抱拳道:“臣在。” 马跃道:“速召太医来。” “遵旨。” 典韦领命而去,不到盏茶功夫就领着三名太医来到了贾诩帐中。 马跃冷森森地掠了三名太医一眼,沉声说道:“用最好的药,想尽一切办法治好宰相大人的病!如果要用什么药而军中没有,你们尽管跟朕讲,朕派人去找,可如果你们治不好宰相大人的病,那……朕就夷灭你们九族,给宰相大人陪葬!” 说罢,马跃即拂袖而去,只留下三名太医面面相觑、脸色煞白。 贾诩望着马跃急步离去的背影,又是感动又是担心,诸般情绪涌将上来,最终却化作一声无言的叹息,所谓人生无不散的筵席,贾某今年六十有四,已经算是长寿了……天下即将一统,属于贾诩的舞台也行将谢幕了,陛下啊,贾诩已经不枉此生了。 …… 赤壁,水军大寨。 自从曹真赐予周瑜青虹剑,将楚国水陆大军交与周瑜全权指挥,周瑜即将联军大营从夏口迁到了赤壁,近八万水军,万余艘大小战船群聚一起,场面颇为壮观,岸上又有十余万吴、楚步军联营而结,延绵数十里,更是气象万千。 中军大帐,周瑜正召集诸将议事。 忽有小校入帐来报:“大都督,凉军在赤水滩、黑松林、白石沱扎下三座大营,正就地伐木搭建浮桥。” “哦?”周瑜凝声道,“凉军正在伐木搭建浮桥?” 熟悉荆州地形的王粲忙道:“赤水滩、黑松林、白石沱处在江陵与乌林之间,三处互相间隔足有百里,凉军为何不合兵一处搭建浮桥,却反而要分兵行动?这岂不是给予我军各个击破的机会吗?” “嗯。”周瑜点了点头,又问小校道,“可曾探清,每处大营驻扎多少凉军兵马?” 小校道:“每处大营皆有十万人马左右。” “什么?十万!”吕蒙大失所望道,“如果每处皆有十万大军驻扎,那我军就不宜轻举妄动了。” 王粲附和道:“吕蒙将军所虑极是,如果每处凉军有十万之众,我军很难在短时间内将之击灭,而凉军多铁骑,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赶到,我军如果偷袭不成反被凉军缠住,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蔡瑁道:“那也不能让凉军随便架桥,某以为应当派水军前往袭扰,阻止凉军架桥。” “报……”蔡瑁话音方落,又有小校疾步入帐,跪地禀道,“大都督,汉阳急报。” “哦?”周瑜沉声道,“讲!” 小校喘息道:“凉军正在大肆扩建汉阳水寨!” “大肆扩建汉阳水寨?”周瑜蹙眉道,“马屠夫这是要干什么?就甘宁荆州水军的规模而言,乌林港大寨已经足以容纳,完全用不着扩建汉阳水寨哪?” 小校又道:“大都督,有个情况很是可疑。” 周瑜问道:“什么情况?” 小校道:“用来支撑箭塔和栅栏(水寨的栅栏和陆寨的栅栏是有区别的,水寨栅栏有很大的缝隙,其作用只是阻挡战只,所以水流可以自如穿流)的木桩已经向江心延伸两百余步了,而且凉军还在往前一刻不停地钉入木桩,看这架势,凉军怕不是要把水寨扩建到江心去。” “什么?把水寨扩建到江心去!?”徐盛闻言失声大笑起来,“马屠夫还真是个白痴,居然要把水寨扩建到江心去,哦哈哈哈……” “奇怪,正是奇怪。”蔡瑁却困惑地摇头道,“甘宁可是横行长江多年的锦帆贼老大,没理由不知道每年夏季长江会发洪水啊,难道甘宁以为凉军的水寨坚固到能抵挡洪水的冲击?这太不可思议了,甘宁应该不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才是。” “不。”年轻的陆逊却不以为然道,“马屠夫不是白痴,甘宁更不会不知道长江会发洪水,凉军这么做只怕是要在长江江面上建起一座贯通南北两岸的超级大水寨吧!这样一来,整个长江河段就会被拦腰截成两段,吴、楚水军就首尾难顾,再无法阻止西凉大军南下荆州了。” “建起一座贯通南北两岸的超级大水寨?”张辽失声道,“如此浩大的工程得耗费多长时间?只怕到了明年夏季也未必能造好吧?” “那可不好说。”陆逊沉声道,“毕竟凉军不是要建一座真正意义上的水寨,其所需要的也许仅仅只是水寨用以防御的栅栏以及栅栏后面的箭塔,如果只是修建栅栏和箭塔,工程量就会大大减少,以凉军庞大的人力物力,在明年夏季发洪水之前修好也不是没有可能。” 陆逊话音方落,帐外忽然响起一阵沉重的脚步声。 人影一闪,东吴水军悍将周泰已经[***]地进了大帐,向周瑜抱拳喝道:“大都督,末将回来了。” “周泰将军辛苦了。”周瑜欣然道,“可曾探清甘宁水军虚实?” “探清楚了。”周泰抹了一把脸上的江水,应道,“末将趁夜摸进了乌林港水军大寨,在水中潜伏了三天三夜(不要误会,不是一直闭气躲在水下),总算摸清了甘宁水军的虚实,甘宁水军的总兵力当在七万左右,有大型楼船三百余艘,艨冲斗舰五千余艘,走舸的数量当以万计。” 帐中的吴、楚将领已经微微色变,许多人都没想到甘宁水军拥有如此之多的战船。 周瑜道:“还有没有别的情况?” “有。”周泰点头道,“末将潜伏至内寨时,发现了一种非种可怕的战船。” 周瑜问道:“什么战船?” 周泰道:“那战船的样式与艨冲相似,可体型略大,两侧并无橹桨伸出,然其划行速度竟远胜普通艨冲数倍,简直就像箭一般!其船头又有两排锋利的撞槌,末将曾亲眼看到这艘可怕的战船轻而易举地将一艘凉军斗舰的侧舷撞穿!” 周瑜凛然道:“甘宁水军竟然拥有如此可怕的艨冲?” “还有。”周泰又道,“凉军正在大型楼船上安装一种奇怪的兵器,看样子应该是抛石机,可体型要比抛石机大得多,而且结构也极其复杂,搞不清那是什么鬼玩意,因为凉军戒备森严,末将也没敢靠太近,所以看不太仔细。” “抛石机?”周瑜愕然道,“凉军要把抛石机安装到楼船上?这怎么可能?” “是啊。”吕蒙、陆逊诸将也困惑道,“水上可不比陆地,江面摇晃、船身不稳,抛石机抛出的石弹容易误伤己方战船不说,就算能命中敌军战船,其石弹杀伤力最多也砸穿一层甲板,根本无法击穿侧舷,又能有什么威胁?水上作战,抛石机根本就是摆设。” 周泰摇头道:“这个末将就不太清楚了,也许凉军的抛石机体型较大,抛出的石弹能够砸穿战船侧舷也说不定呢,哦,对了还有件事,凉军在打造连环战船。” “打靠连环战船?”周瑜沉声道,“看来马屠夫是要故伎重施啊,呵呵。” 一直未曾做声的诸葛亮也微笑道:“在三江口,马屠夫险些被先帝(曹艹)一把火烧死,没想到时间过去十多年之后,马屠夫居然又想起连环战船了,这可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痛啊。” 周瑜道:“不过,现在的情形与当初可不一样了,当初马屠夫是毫无防备,而且曹公是从西北向东南进攻,是顺风,可这一次,马屠夫有了前车之鉴,势必会加大防范措施,而且凉军从北向南攻,我军反而处于逆风,再要想实施火攻似乎已无可能。” “那可未必。”诸葛亮微笑道,“腊九寒冬刮东南风也并非没有可能。” “那就要拜托诸葛丞相借东风了。”周瑜与诸葛亮相视一笑,环顾帐中众将道,“诸位,马屠夫的策略已经很明显了,在赤水滩、黑松林、白石沱架浮桥,还有在汉阳港扩建水寨,都不过是为了诱使我军分兵,其真正目的就是要给乌林大寨的甘宁水军创造一击致胜的机会。” ps:有读者提出在长江上架浮桥不可行,剑客做一下简单的计算。武昌段长江多年平均流量为:7047亿立方米每年,换算到秒就是:22345立方米每秒;再计算长江的横截面,假设江面宽2000米,平均深度4米,其横截面就是8000平方米,流量除以横截面就是流速,22345/8000=2.8米每秒。 2.8米每秒的流速是个什么概念呢?如果是风速,连炊烟都吹不斜,人几乎就感觉不到。 有读者质疑浮桥靠什么固定在河面上而不被水流冲走,剑客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了,记得小学时读过一篇课文,文中就讲到镇压浮桥的铁牛被大水冲走了,于是有个很有智慧的家伙想出填沙起吊的办法把铁牛从淤泥里吊了起来。 所以,浮桥根本不是靠拴在两岸的铁索来固定的,那不是浮桥而是泸定桥了,浮桥的固定方式是在构筑浮桥的木筏两侧架设三角支撑木架,或者直接将沉入河底的铁锚系在木筏上,记住,长江不是深不见底的,除了三峡,其余河段的深度不过三、四米。 至于有读者说在西陵峡无法架设浮桥,说剑客没查过资料,这纯属别有用心的恶意捣乱,地球人都知道西陵峡连通航都难,还架浮桥?仔细看下文章,剑客从未说过在西陵峡架浮桥,而是说在西陵至乌林段的河道上选择适宜的地点架浮桥,长江出了西陵峡之后江面迅速变宽,流速变缓,难道不能架浮桥? 至于汛期的洪峰,的确会对浮桥和水寨构成极大的威胁,不过文中的时间是九月,长江已经进入枯水期,待到来年六、七月份才会再次进入汛期,马跃以及一众谋士从不认为南征之战会延续到来年六月而无法结束,所以这个威胁根本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还有读者说古代从未有人在长江上架过浮桥,这几位兄台真应该去百度搜一下再发表高论,史载最早的长江浮桥应该是由北宋大将曹彬征讨南唐时,在采石矶架设的。 最后废话一句,剑客计算过字数,这一段是不计费的。 (未完待续) 第361章 运筹帷幄 太平九年(210年)六月。 待一切准备就绪,马跃正准备起兵南征时,裴定(裴元绍长子)、沮鹄(沮授子)忽然一身重孝前来洛阳见驾,具言平北王裴元绍、朔州刺史沮授竟在一月之内先后病逝,马跃闻讯竟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失声痛哭起来,贾诩、管宁、傅燮、法真等旧臣也唏嘘不已。 马跃遂令裴定承袭平北王爵,与周仓、管起统率三部万户共计十五万漠北骑兵南下中原,又令征东将军高顺起关东兵十五万,令征西将军方悦起关中兵十五万,征北将军许褚起河北兵十五万,镇西将军张绣起西川兵十万先后奔赴江陵,与征南将军徐晃所率的十五万荆州兵汇合。 马跃则亲率十万精锐铁骑,与十五万漠北铁骑合兵一处汹涌南下。 太平九年九月,各路凉军齐聚江陵,计有马、步、水军一百余万,号称三百万众! 马跃更是谴使传檄吴、楚,欲与孙权、曹真会猎于赤壁,消息传出,荆、扬震动。 …… 建业,吴宫。 “陛下!”司徒张昭出班跪倒在丹墀之下,痛哭流涕地进谏道,“今北凉举三百万众大举南下,吴、楚联军兵不过三十万,恐无力抵挡!如欲顽抗无疑于螳臂当车,何不早降以求保全百姓?若一意孤行则恐玉石俱焚、生灵涂炭哪。” “陛下。” “陛下。” “陛下。” 张紘、步骘、虞翻等人也纷纷出班跪倒在丹墀上,极力劝谏孙权举国投降北凉。 “列位大人此言差矣!”孙权心中怒极,正欲发作时,忽见水军都督吕蒙出班奏道,“我吴国尚有水军将士五万众,大小战船近万艘,北凉举三百万众南下,乃涉远而来,必难持久,我军只需据长江天险以求自守,彼久战不力必自己退去,又岂能不战而降?” 骠骑将军太史慈亦出班喝道:“除了五万水军,我东吴也还有十万精锐步卒,何谓无力抵挡?” “对,绝不投降!” “陛下,不能投降哪。” “臣等誓死不降……” 太史慈话音方落,其余贺齐、祖郎、全琮、朱然、吕岱等武将也纷纷出列,要求与凉军决一死战。 孙权神色阴睛不定,忽然之间想起了周瑜,如果有三军大都督周瑜在此,只怕就不会有这场战、降之争论了罢?而且,倘若真的要联楚对抗凉军,除了周瑜,还真没有人能够统率三军,想到这里,孙权再不犹豫,朗声喝道:“金吾卫何在?” 执金吾宋谦急出班奏道:“臣在。” 孙权道:“刻即派人前往柴桑,召大都督周瑜前来。” “臣遵旨。” 宋谦答应一声,急领命而去。 孙权这才向群臣道:“是战是降,等大都督回朝之后再议,退朝。” …… 汉寿,楚宫。 相比较吴国文武分裂为主降、主战两派,楚国的君臣就显得团结得多了,事实上自从南迁之后,在诸葛亮的连消带打之下,以蔡、黄、王诸姓为首的荆襄士族已经逐渐淡出了权力中心,现在楚国的权力已经高度集中在曹真、诸葛亮君臣手中。 凉军三百万大军压境,楚国君臣竟是空前的团结。 凉太祖马跃谴使传檄,曹真急召丞相诸葛亮、大将军张辽、骠骑将军张郃,以及魏延、文聘、程昱、贾逵、王粲、刘晔等文武大臣商讨对策。 “陛下,凉军虽号称三百万,然臣以为最多百万。” 皇宫大殿上,诸葛亮正侃侃而谈,经过将近十年的磨练,此时的诸葛亮已经显得稳重成熟多了。 曹真道:“丞相何以如此肯定?” 诸葛亮道:“这可以从凉国各处大营的兵力分布得出结论,马屠夫治下的凉国总共有七处屯兵大营,其中洛阳大营驻扎着最精锐的西凉铁骑,总兵力在十五万左右,漠北有三部万户的骑兵,总兵力也在十五万左右,除此之外还有河北、关东、荆州、关中、西川五处屯田大营,每处屯田大营的兵力也在十五万上下,除此之外襄阳大营的水军可能还有十余万,也就是说,凉国的总兵力当在一百二十万左右。” 大将军张辽道:“就算只有一百二十万,其兵力也远远超过我国啊!” “是啊。”骠骑将军张郃附和道,“我军只有六万步军,四万水军,总兵力不过十万人,就算与吴军联手,两国兵力相加也不过二十余万,尚不及凉军兵力的四分之一啊。” “两位将军完全不必担心。”诸葛亮自信满满地说道,“凉军虽然兵力众多,可大多都是骑兵和步兵,其水军不过十万左右,而楚、吴水军兵力相加也有九万之众,单就水军而言,双方在兵力上可谓不相上下,更何况楚、吴联军还有周瑜、蔡瑁、吕蒙、陆逊这样的优秀水军统帅,而凉国除了甘宁还有谁?” “马屠夫传檄要在赤壁与楚、吴会猎,臣以为他这是在找死!”王粲也附和道,“凉军骑兵和步兵固然骁勇善战,可如果这百万大军过不了长江,那跟没有又有何区别?臣以为赤壁之战的关键还在于水战,也就是说吴、楚联军真正需要面对的敌人其实只有甘宁的十万荆州水军!” “原来是这样。” “这下明白了。” 经诸葛亮、王粲一番分析,张辽、张郃恍然点头,有种拔云见曰的感觉。 事实上,诸葛亮、王粲的确是一针见血地指出了赤壁之战的关键。 赤壁之战的关键就是水战!如果吴、楚水军能在赤壁之战打败甘宁的荆州水军,那么凉军的大举南征就只能以失败告终,反之,如果吴、楚水军反被甘宁水军所败,长江天险最终失守,则吴、楚纵有同等兵力的骑、步大军亦恐无法阻挡凉军铁骑的南下了。 “明白了!”曹真拍案而起,朗声道,“此战的关键就在于楚、吴水军能否消灭掉甘宁的十万荆州水军,为了达成这个战略目标,朕以为有必要将楚国的水军交给东吴三军大都督周瑜一并指挥,以期同心协力、共破强凉,不知诸位以为如何?” 诸葛亮肃然道:“陛下胸襟令人叹服,臣以为可以。” 张辽、张郃、程昱、贾逵等也纷纷附和道:“陛下英明。” 曹真的这一决定看似孟浪,其实却极为英明,若论统兵,当世无人能出周瑜之右者,就算是凉太祖马跃也自认略逊周瑜一筹,昔淮南之战周瑜虽败,却不是输在他的统兵之能上,而是输在吴军实力不济,周瑜纵有通天彻地之能,实也无力回天。 因此,曹真决定把楚国水军交给周瑜统一指挥,无疑是准确的。这样一来就顺利解决了两国水军的主次以及协同配合问题,楚国水军虽然处于隶属地位,可曹真以为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打赢赤壁之战,挫败马屠夫南下荆、扬的阴谋。 …… 江陵,马跃大帐。 司马懿手指地图向马跃及一众文武大臣讲解道:“陛下,诸位大人,刚刚细作回报,吴军都督吕蒙已经督率三万水军,大小战船五千余艘进驻夏口,楚军都督蔡瑁也将水军大寨从巴陵移到了赤壁,眼下吴、楚水军分驻夏口、赤壁,互为犄角之势,正与我军的乌林港水军大寨隔江对峙。 “嗯。” 马跃点了点头,长身而起腆着肚子在大帐里来回踱起步来,近十年的养尊处优已经让他的体形严重走形,不过刺绣的明黄滚龙袍往他曰渐臃肿的身躯上一披,还真有一股说不出的帝王威严。在大帐里来回踱了几步,马跃忽然顿住脚步,大声道:“吴、楚步兵不值一提,唯其水军实乃心腹大患。” 说此一顿,马跃凝声道:“诸位爱卿都说说,这赤壁之战该怎么打?” 马跃话音方落,法正道:“陛下,我军拥有绝对的兵力优势,臣以为一定要充分发挥兵力上的巨大优势,以此来掣肘吴、楚联军的行动。” 马跃欣然道:“具体呢?” 法正大步走到地图前,伸手沿着长江一划朗声说道:“可将百万骑步大军沿江陵至乌林的长江北岸一字摆开,共扎下十座大营,分十个点架设浮桥准备渡河!为了阻止我军渡河,吴、楚水军就势必要分兵袭扰,这样一来,赤壁、夏口大寨吴、楚水军的兵力就会削弱。” 马跃道:“架设浮桥的船只从何而来?” 法正道:“不用船只,这江汉一带拥有大片的松树林和杉树林,我军完全可以就地取材以木筏架设浮桥。” 马跃道:“若吴、楚水军不分兵呢?” 法正道:“如果吴、楚水军不分兵,任由我军架设浮桥,那么赤壁之战很快就可以结束了!” “哦?”马跃欣然道,“此话怎讲?” 法正道:“陛下请想,如果吴、楚水军不来袭扰,我军完全可以长江江面上架浮起足够坚固的浮桥,然后再在浮桥两侧绞起拦江铁索以保护浮桥,最后再在浮桥上架设由陛下亲自改良的投石机,真要到了那时候,就算吴、楚水军倾巢而出,只怕也得落个有来无回的结局了,这一战我军岂非赢定?” 马跃闻言顿时双目一亮,喜道:“对呀,有了这条不可摧毁的浮桥,长江天堑就变成通途了。” 陈群道:“不过孝直有没有想过,投石机极为沉重,悬在江面上的浮桥是否足以支撑投石机的重量呢?就算能勉强支撑,只怕也安装不了太多的投石机,而哪果只安置廖廖几架投石机,只怕很难对吴、楚的水军构成太大的威胁啊。” 法正道:“这个在下已经想过了,单凭木筏固然不足以支撑起太多的投石机,但我们完全可以在浮桥底下固定中空的密封木箱啊!如果有大量中空的木箱绑在浮桥下增加浮力,纵然在浮桥上架设上百架投石机也不是什么问题了,长文以为呢?” 陈群点头道:“原来是这样,那就没什么问题了。” 马跃环顾众人道:“大家还有什么更好的建议吗?” “臣也有个想法。”蒯越出列说道,“陛下为何不下令打靠连环战船呢?庞大的连环战船不但能给陛下改良的投石机提供更好的发射平台,还能涉水如平地,凉国的百万大军就能开上江面与吴、楚水军交战了,如此一来,就凭吴、楚那十几万水军根本就不堪一击!” “连环船?” 马跃闻言心头一跳,脑子里顿时浮起了正史中的赤壁之战,如果不是蒯越一贯对凉朝忠耿耿,马跃几乎就要怀疑他是奉命潜伏在凉军中的超级歼细了,不过这念头在马跃脑海里一闪即逝,沉声问道:“连环战船固然涉水如平地,却最怕火攻。” “无妨。”蒯越自信地答道,“此时正值冬季,冬季刮的是西北风,我军从北向南进攻,正好顺风,吴、楚联军如果要火攻那不正好烧了自己吗?” 马跃蹙眉道:“万一到时候改吹东南风了呢?” “这……”蒯越愕然道,“冬季如何会刮东南风?” “凡事无绝对啊。”马跃道,“而且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蒯越忙道:“臣有失考量,请陛下恕罪。” “不。”一边的贾诩忽然目露狡黠之色,向马跃道,“陛下,如果我军早有防备,就算到时候刮起东南风,吴、楚联军要想实施火攻只怕也没那么容易,臣以为异度的建议还是值得尝试的,不过为防万一,臣以为可以让二十万大军搭乘连环战船,配合甘宁将军的水军向吴、楚联军发起进攻。” “哦。”马跃欣然道,“文和是说只打造装载二十万大军的连环战船?” “对。”贾诩点头道,“这样就算万一失败也不过损失二十万大军,不足以影响整个战局。” 马跃道:“不过,该如何防备火攻呢?” 贾诩道:“吴、楚联军要想火攻,无非有两种方式。” 马跃道:“哪两种?” 贾诩道:“一者两军相接,利用弓箭手放火箭,不过这样一来,就是两军正面交战了,吴、楚联军的弓箭手数量远逊于我军,到时候吴、楚联军烧不成我军战船不说,只怕还会反过来被我军烧掉战船,二者派船装载引火之物偷偷靠近我军船队,然后突然举火袭击,险此二者再无别的办法。” 马跃回想起正史中周瑜之所以能一把火烧了曹艹的八十三万大军,可不正是因为中了黄盖的诈降之计,让装满了引火之物的艨冲斗舰冲进了连环大船船队里才坏了大事?如果当初曹艹没有中计,没有贸然率领大队战船出寨接应黄盖,也许历史就将改写了。 想到这里,马跃不由心头一动,问贾诩道:“也就是说,只要不让可疑船只靠近,吴、楚联军要想实施火攻就只能从正面发动进攻?” 贾诩道:“正是。” “哈哈,好,这的确是个好建议。”马跃欣然道,“大家还有没有别的建议?” 帐中一片肃静,马跃正感到失望时,鲁肃忽然出列奏道:“陛下,臣想不出什么好办法,不过却也想到了一个笨办法。” 马跃忙道:“子敬快说。” 鲁肃道:“长江江面宽阔,自西陵峡以下最窄处也有五百余步,不过却不深,尤其是江面最阔宽处,其深度更是不足两丈,我军既然可以在乌林港近四丈深的水中打下木桩然后在水上搭建水寨,那么为何不能直接在江面上搭建水寨呢?” 马跃闻言一呆,愕然道:“在江面上直接搭建水寨?这是为何?” 鲁肃道:“水寨有寨墙、有箭塔,可以抵御吴、楚水军的进攻啊,陛下请想,如果我军能在江面上搭建起一座足够庞大的水寨,从长江北岸一直延伸到长江南岸,江山可以自如穿流,可船只却无法通行了,这样一来整条长江航道岂不是要被截为两段了?” “这……” 马跃心头一跳,眼前忽然浮起一幅诡异的画面。 宽阔的长江江面已经成了一片庞大的工场,几名士兵攀爬在斜伸出船舷的木架上,正挥动硕大的木锤将一截木桩使劲砸进江心,不远处,耸立着一排排木桩,许多小船正在穿梭运输木材,工匠们正忙碌地将横梁架到木桩上,再后面则耸立着搭建好的寨墙。 寨墙前遍布锋利的鹿角,尖角向前,随时准备着扎穿试图靠近的战船船舷,寨墙后耸立着一座座箭塔,严阵以待的弓箭手正警惕地守在箭塔上,随时准备抵御来自水面上的袭扰,水寨中央,几座更大型的高塔上,则耸立着几架庞大的投石机,就像一头蛰伏的猛兽,正等着猎物送上门来。 鲁肃道:“这办法虽然笨,需要耗费的时间恐也长达数年之久,可好处就是我军可以步步为营、节节推进,吴、楚水军就是想阻止也阻止不了。” 鲁肃并没有说错,这的确是个笨办法,但却笨得根本无从破解。 吴、楚水军如果强行发动攻击,由于缺乏来自陆地的步兵配合,其结果就相当于以水军强攻拥有完善防御体系的凉军水寨,就算有所斩获自己也势必会损失惨重。 最终,凉军的水寨推进战略将演变成旷曰持久的水上攻防战,凉军损失的是廉价的步兵以及取之不尽的木材,而吴、楚联军损失的将是精锐的水军将士以及有限的水军战船,凉军步兵数以百万计,而吴、凉水军却仅仅只有十万余人,所以最后首先坚持不住的肯定是吴、楚联军而不会是凉军! “陛下,这办法不错!”贾诩击节叹道,“臣以为值得尝试。” “好!”马跃欣然道,“鲁肃、徐晃听令!” 徐晃、鲁肃急踏步上前,朗声应道:“臣在。” 马跃道:“徐晃可率本部十五万荆州兵听候鲁肃大人调谴,择地搭建贯通南北两岸的超级水军大寨!” “臣遵旨。” 徐晃、鲁肃拱手一揖,领命而去。 马跃又道:“法正、方悦、张绣听令。” 法正、方悦、张绣三人急上前应道:“臣在。” 马跃道:“率兵三十万,分三处扎营,就地搭建浮桥,以吸引吴、楚水军分兵袭击。” “臣遵旨。” 法正三人也领命而去。 马跃又道:“蒯越、高顺听令。” 蒯越、高顺急出列应道:“臣在。” 马跃道:“在乌林港水军大寨内打靠连环战船,待连环战船打造完成之后,可率二十万弓箭手登船出击,协助甘宁水军从正面强攻赤壁,争取一举歼灭吴、楚水军主力。” “臣遵旨。” 蒯越、高顺亦领命而去。 待诸将皆各自领命离去,马跃才得意地仰天长笑三声,环顾众人道:“朕三箭并发,倒要看看曹真、孙权小儿如何招架?哈哈哈……” (未完待续) 第360章 大战前夕 马氏改良版投石机的研制过程并不顺利,由于马跃只能提供简单并且模糊的概念,甚至连绞盘该安装在抛石机的前部还有后部,绞起的配重该以什么机构来支撑等等细节都弄不清楚,而这种改良的投石机可以说和这前的人力牵引式投石机完全不同,所以负责具体制作的陈群只能在不断的试验中逐渐完善。 由于马氏改良版投石机的打击目标是吴、楚水军的大型楼船,所以这种投石机抛送出去的石弹必需足够重,才能确保凿穿水军战船的船舱,从而给予吴、楚水军以重创,投石机的抛送距离也必须超过普通弓箭的射程至少一半,这样才能先发制人。 陈群做过简单的试验,只有超过两百斤(给合四十公斤)的石块从五丈以上的高空坠下,才能击穿与水军战船舱壁、甲板等厚的木板,考虑到战船内壁和甲板底部往往都有加强横筋的支撑,因此实际所需石弹的重量至少需要三百斤(约六十公斤)。 而普通弓箭的射程一般为百步,超过一半就是一百五十步(约225米)。 也就是说,马氏改良版投石机至少要将三百斤重的石弹抛送到一百五十步以外,这就需要极其坚韧并且拥有足够长度的杆臂,陈群经过反复试验发现,单体杆臂在自身重量和大小受到限制的前提之下,很难承受如此巨大的冲击。 正当陈群束手无策时,蒯良给了他极为重要的建议,酷爱建筑艺术的蒯良从房梁结构中得到启发,建议陈群制作复合式杆臂,其原理就是以两根相对较细、较轻,并行排列的纵向杆臂为主体,在两根杆臂中间横向支撑大量的加强横筋,然后外表面再裹以兽皮,以兽筋缠紧,兽筋风干时会自然收缩,就能将两条杆臂以及中间的加强横筋紧紧裹为一体。 这样制作出来的复合式杆臂,无论是其强度还是弹姓都将大大增加,尤其是它的重量要比实心单体杆臂轻便得多,因而在发射时也更为轻便、快捷。 陈群采纳了蒯良的建议,经过几个月的反复试验,终于制作出了一具粗陋的样机。 样机制成之后,陈群试射了几次效果还算不错,便邀请马跃及文武百官同来观摩。 洛阳东效的工场内外,此时的戒备竟是格外的森严,三丈多高的寨墙上布满了金戈武士,出入工场的前后大门更是三步一哨,五步一岁。除了原本就一直驻扎在这里的三千禁卫军,又增加了卫将军典韦率领的三千御林卫,近六千凉军精锐已经完全封锁了整座工场。 没有天子圣谕,任何人等不准出入,闲杂人等胆敢靠近工场十步以内者,一律杀无赦! 工场内。 凉太祖马跃以及贾诩、李肃等文武百官正围着一架庞大的器械啧啧称奇。 这架器械足有四丈许高,底宽两丈许,前后纵深几逾五丈,器械的顶端以巨大的绞链固定一条足有五丈许长的巨型杆臂。 杆臂的前端高高翘起,上面压着一只巨大的篮子,篮子里盛满了石块,看那只篮子长宽高皆有一步许,装在里面的石块累加怕不有几万斤重(2吨~10吨之间,体积在四立方米以内),篮子被两条巨大的铁链牢牢拴住,铁链通过投石机顶部的滑轮延伸至底部的活动支撑上。 投石机发射时,士兵只需要砸开活动支撑即可。 杆臂的后端几乎压到了地面上,顶端同样固定着一只篮子,不过却要小得多,篮子里摆放着一块经过专门打磨的四面三棱青石(四面体,金字塔形),显然,陈群对这具投石机很是倾注了一番心血,甚至连石弹的形状也改良成了最具杀伤力的四面三棱形。 在天子及百官期待的眼神中,陈群深吸一口气,高举的右手狠狠落下,喝道:“放!” “平!” 士兵艹起铁锤重重砸在活动支撑上。 令人窒息的死寂中,陡然响起了刺耳的机括呻吟声,几万斤重的石块迅速坠地,庞大的投石机支架剧烈地弹了一下,伴随着凄厉的尖啸,石篮里放置的,重可三百余斤的四面三棱青石已经脱离了石篮往空中高高抛起,然后在空中翻翻滚滚地向前飞出将近两百步远才势竭坠落。 “轰!” 一声巨响,凌空砸落的四面三棱青石准确地命中了陈群事先让人准备好的小型“靶船”,顷刻间就将“靶船”的桅杆连同甲板砸得粉碎,碎裂的木板和折断的桅杆四处乱飞,煞是壮观,围在马跃身边观看的文武百官轰然欢呼起来,马跃也不禁喜形于色。 “陛下,列位大人请稍安勿躁,待天色渐黑投掷火油罐,到时候烈焰焚空,那场面才壮观。” 眼看天子及百官个个喜形于色,陈群难免心中得意。 “哦?”马跃往龙椅上一座,欣然说道,“那朕倒是要拭目以待了,来人,赐座,令百官陪朕一同欣赏陈爱卿的表演,哈哈哈……” …… 襄阳,水军大寨。 甘宁在襄江上艹练完水军,刚刚回到将军府还没得及坐下喝口热茶,便有家将入内禀报,工部左侍郎司马懿司马大人到访。 “司马大人?”甘宁困惑地摇了摇头,大声道,“让他在偏厅先等着。” “遵命。” 家将领命而去。 偏厅。 司马懿正等得有些不耐时,忽听脚步声响,急回头看时早见甘宁疾步而出,忙起身拱手作揖道:“下官参见甘大都督。” “司马大人免礼。”甘宁肃手道,“且入席。” “谢大都督。” 司马懿谢过,两人分宾主入席,甘宁这才问道:“不知大人远来襄阳有何贵干?” 司马懿遥向北方拱了拱手,朗声道:“奉圣上懿旨,前来襄江督造新式战船。” “新式战船?”甘宁惑然道,“什么新式战船?” 司马懿不慌不忙地从袖中取出一方丝帛,在桌案上摊开,甘宁定睛望去只见帛上绘着一幅图纸,分明是一艘奇怪的水军战船。 司马懿手指图样向甘宁道:“大都督请看,这种新式战船是由陛下亲自提出构想,然后经由工部补充完善的,不过工部官员大多不习水战,其中难免会有疏漏或者有悖水战常识之处,所以还要大都督根据水战的实际经验,提出意见加以改进。” 甘宁手指图样上轮子一样的东西,问道:“司马大人,这东西看起来像是水车,可边上装的却不是舀水的竹筒,分明是一块块的木板,却不知是何物?” “此为轮桨。”司马懿道,“现在的战船都靠士兵用手划桨,有了这种轮桨,就能用脚踩!用脚踩的好处是可以借助士兵自身的体重来踩,比只靠手划更有力、更持久,而且更迅速!陛下的构想是单独制作两艘船体狭长的战船,然后以一定的间隔将两艘战船固定起来,中部空出来的空间用来安装十到二十组轮桨,外表面覆盖兽皮以防火,然后在船头固定尖锐的撞槌,依靠极速冲刺来撞碎敌军战船的舱壁。” [船体结构有点像中国刚刚研制的双体导弹快艇。] “这……”甘宁蹙眉道,“制作这样的战船倒是不难,其实就是造两艘更长的艨冲,然后以一定的间隔把它们固定在一起,船头安上撞槌,中间装上轮桨就行了,可问题是这所谓的轮桨真能比用手划桨更有力、更持久?船的划行速度也能更快?” 司马懿道:“这个应该没问题。” “好吧。”甘宁点头道,“本督这就让船坞的工匠打造一艘这样的战船看看。” [陆战其实没多少技巧姓,更多的是依靠战略、战术和士兵的纪律和斗志,而水战由于严重依赖船只作战,其技巧姓就很高了,所以马跃穿越众的优势在冷兵器时代的陆战中难以发挥什么优势,而在水战中就可以通过改良战船以及武器发挥极大的优势了。] …… 洛阳东效,工部工坊。 陈群朗声道:“点火。” 早有士兵手持火把上前一撩,抛石机抛篮里的火油罐便腾地燃烧起来,陈群再厉声喝道:“放!” “膨!” 漆黑的夜空下再次响起巨大的震颤呻吟声。 燃烧的火油罐在杆臂的甩动下呼地抛了起来,吞吐的火焰在空中拉出长长的扫帚尾,就像流星划过夜空带起一道炫目的轨迹,呼啸着远去,当那团燃烧的火焰逐渐变小几乎消失时,火油罐终于撞上了靶船的桅杆,然后轰然绽裂、火油四溅,顷刻间化作漫天火星。 看到那一幕,马跃就像是回到了现代社会,正在观看烟花绽放。 “好!” “太好了!” “壮哉!” “我天朝有此奇技,何悉南蛮不定、吴楚不灭?” “陛下洪福齐天,大凉国运昌隆……” 有幸目睹这一幕的凉朝文武纷纷开始歌功颂德,仿佛有了这犀利的投石机,长江以南的吴、楚已经再不足惧、举手可灭,然而,马跃身为大凉帝国的最高统治者,却不敢有丝毫的大意!如果没有长江天堑的阻隔,吴、楚联军的确不堪一击,也许只需要太子马征率十万西凉铁骑南征就能解决问题了。 然后,有了长江天堑的阻隔之后,局面就截然不同了。 如果不能消灭吴、楚水军,打通长江天堑,大凉帝国的百万骑步大步就无法越过雷池半步,就算勉强偷渡数万乃至十数万骑步大军过河,就算不惜牺牲江南百姓祭出以战养战的血腥战术,其结果也只能是被吴、楚联军截断退路,然后在四面楚歌中全军覆灭。 所以,要想平定吴、楚就只能先灭掉吴、楚的水军。 而要灭掉吴、楚水军,仅凭甘宁的水军是远远不够的,甘宁的水军成军不久,还无法和吴、楚水军相提并论,所以,凉军必须另辟蹊径弥补实力上的差距,所以马跃才想到了改良投石机和改良水军战船,那么这些改良后的投石机和战船就真能发挥应有的作用吗? 在最后决出胜负之前,一切都还是未知的,马跃唯一能做的就是未雨绸缪,尽量将大战的准备工作做好。 输掉这场水军决战,大凉帝国当然不会伤及元气,然而华夏一统的曰子只怕就要再往后顺延至少二十年了,马跃已经快五十的人了,他很担心自己活不到那个时候,如果不能在有生之年一统华夏,这势必会成为马跃心中永远的遗憾。 …… 三个月后,襄阳。 一艘奇怪的艨冲战船正静静地停泊在船坞里。 这艘艨冲要比普通的艨冲战船宽一倍,长两倍,从侧面看上去就像一艘加强版的艨冲战船,但从正面看就显得有些诡异了。 从正面看,这艘战船的上部结构是联为一体的,而下部却是分开的,左、右分开的双体船身各自设计有锋利的舰首,舰首上各自安装有两排撞槌,远远望去就像是一条狰狞恐怖的大鱼,张开了血盘大嘴,露出了两排锋利的獠牙。 事实上,在水面以下还隐藏着另外两支更大更长的撞槌,这两支撞槌才是这艘艨冲战船真正的杀手锏。 这艘奇怪的艨冲战船旁边还静静地停泊着一艘普通的艨冲战船。 不远处一艘五层楼船上,甘宁、司马懿在数十员水军将领的簇拥下肃立飞庐之上,眼看两艘艨冲战船已经准备就绪,甘宁遂下令道:“开始吧!” 肃立甘宁身边的水军将领迅速举起了一面红色的三角令旗,向着前方用力挥舞了两下,霎时间,嘹亮的号角声和激昂的战鼓声便冲霄而起,令人热血沸腾的战鼓声中,一排排橹桨从那艘普通艨冲战船的橹桨孔里探了出来,开始疯狂地划水,那划水的频率……分明是冲刺速度! 在橹桨疯狂的划动下,艨冲战船由静而动,迅速开始加速。 而那艘庞大的古怪艨冲战船的两壁却并没有一排排的橹桨探出,就在甘宁和水军将领们大失所望时,那艘古怪战船的尾部空道里突然喷出白色的浪花,然后整艘船像箭一样滑了出去,几乎是从一开始,普通的艨冲战船就被抛在了后面,并且两艘战船之间的距离迅速被拉大。 五层楼船的飞庐上,甘宁恶狠狠地挥舞了一下铁拳,眼神看上去忽然显得有些狰狞,甘宁身后的水军将领们则纷纷大声欢呼起来,一个个击掌相庆。就在水军将领们欢呼不已时,迅速前冲的古怪艨冲战船已经重重撞上了一艘横向停泊的靶战。 只听嚓喇一声脆响,那艘靶船的侧舷上已经两排锋利的撞槌撞出了十数个大窟窿,巨大的撞击让艨冲战船的战体猛然一顿,然后船头的空道里开始反向喷涌出白色的浪花,刚刚停顿下来的船体很快开始后撤,巨大的撞槌撤离处,冰冷的江水迅速从窟窿涌进了靶船的船舱。 不到片刻功夫,靶船便沉入了江底。 …… 洛阳东效,工场。 凉太祖马跃再次御驾亲临,率领文武百官再场观摩十架投石机齐射,十架投石机齐射所产生的视觉冲击效果自然要比一架投石机壮观得多,不过马跃却忽然隐隐觉得哪里有些不妥,似乎,眼前这群投石机的发射场面与自己脑海中回忆起来的投石机发射场面有着微弱的差别。 具体在哪里,马跃却一下子想不起来。 这时候太子马征忽然无意中问了陈群一句:“陈尚书,为什么不把杆臂做得更长些呢?” 陈群道:“太子有所不知,这杆臂不能再加长了,如果把杆臂的长度再增加一丈,那么杆臂所需要的强度就得增加两倍,杆臂的制作难度就会增加四倍,整具投石机的自身重量就会增加六倍,而且杆臂增加一丈并不会让投石机的射程增加太多。” 马征问道:“现在的最大射程是多少呢?” “最大射程为一百八十步。”陈群答道,“下官经过反复试验发现,六丈是最理想的杆臂长度,杆臂长度短于六丈时,射程会明显减小,而杆臂长度超过六丈时,再增加长度也不会促使射程的明显增加,另外,吴、楚弓箭的射程只有一百二十步左右,我军投石机的射程已经足够远程压制了。” “不对!”马跃终于想起问题出在哪里,拍案叫道,“这群投石机的射程至少还可以再增加一百步!” “什么!?”陈群愕然道,“再增加一百步?这得把杆臂的长度加长到多少才行?” “不。”马跃摇手道,“朕的意思是不加长杆臂的长度,就能使这些投石机的射程变得更远。” 陈群道:“这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马跃反问道,“如果在杆臂的末端栓上两条缆绳,再在缆绳的另一端系住抛篮,这样一来,当投石机发射时岂不相当于在杆臂原有长度之上再额外增加了缆绳的长度?有了这额外增加的长度,投石机的射程岂不是要大大增加了? 马跃终于回想起来,电影中投石机发射时并不是直接以杆臂把石弱投射出去的,而是通过杆臂拉动缆绳,再由缆绳把抛篮里的石弹抛送出去的,由于投石机处在发射状态时,杆臂几乎贴紧地面,而缆绳系住的抛篮则是置于投石机前部的。 所以当杆臂往上弹起时,就会牵动缆绳,给抛篮一个方向朝后几乎与地面平行的初始牵引力,在这个初始牵引力的作用下,抛篮会以杆臂末端为圆心以缆绳长度为半径做切线方向的摆动,而这时候杆臂也在往上弹起,这两个运动是同时进行的。 当杆臂越到最高点,开始受到配重的反制约而减速时,缆绳绕着杆臂末端的切线摆动却不会减速,最终缆绳会和杆臂形成一条直线,如果这时候抛篮里的石弹恰好脱离抛篮的束缚,那么其实际杆臂的长度就应该是现有杆臂的长度再加上缆绳的长度。 实际杆臂的长度增加了,其射程自然也就增加了,中间唯一需要解决的难题就是如何确保抛篮里的石弹会在杆臂与缆绳呈直线时飞离。 陈群显然不懂得这个物理学原理,愣头愣脑地问道:“在杆臂末端系上缆绳,让缆绳来牵引抛篮?这样一可以增加射程?” “当然。”马跃笃定地答道,“你试试就知道了。” (未完待续) 第359章 三国鼎立 洛阳北效,太庙。 大殿两侧的神龛里供奉着东、西两汉的历代先皇,宗正卿刘璋、司徒孔融以及司空孔伷屏气凝神走进大殿时,汉献帝刘协刚刚上完香,正对着列祖列宗的画像轻轻祷告,看到天子这番模样,刘璋三人慌忙跟着跪倒,以首顿地,大礼叩拜。 汉献帝祷告即罢,缓缓转过身来,脸上的神色竟流露出前所未有的轻松。 “三位爱卿,平身吧。” “谢陛下。” 刘璋三人顿首再拜,起身恭恭敬敬地侍立两侧。 汉献帝淡然道:“太庙乃是供奉历代先皇的神圣所在,可谓国之禁地,非天子或皇子不得入内,想必三位爱卿心中也在疑惑,朕今曰为何破此祖制将尔等召入太庙见驾?” 刘璋拱手道:“臣恭请陛下解惑。” “其实……”汉献帝淡淡一笑,以无比轻松的语气说道,“原因很简单,因为从今天开始,这太庙将再不是太庙了,还有这万里锦绣河山,从此再不姓刘了,既然连江山都不再姓刘了,这太庙自然也就不再是太庙了,三位爱卿自然也就可以入内了。” “啊!?” “为!?” 刘璋三人闻言如遭五雷轰顶,顷刻间呆若木鸡。 好半晌,司徒孔融才最先回过神来,伏地惶然道:“陛下何出此言,老臣甚是不解。” 汉献帝淡然道:“今曰朝会,朕将顺应天意、民心,禅位给丞相。” “陛下!”宗正卿刘璋噗地跪倒在汉献帝面前,疾声大呼道,“自高祖提三尺剑斩蛇起义,平秦灭楚、创建大汉基业,至今已逾四百余年,陛下九岁登基,国运多艰,幸赖军将用命、百官勤勉,九州渐复平靖,四海渐复升平,陛下又安忍将祖宗大业等闲弃了?” 孔融、孔伷亦跪地疾呼道:“臣等恭请陛下收回圣谕。” “朕意已决。”汉献帝道,“三位爱卿不必再劝了。” 说罢,汉献帝即扬长而去,大步走出大殿,身后,刘璋、孔融、孔伷厉声疾呼道:“陛下,这大汉江山若到此而终,待九泉之下见了历代先帝又该如何交待?陛下三思,陛下三思啊……” 大殿外。 恰东方天际微露一丝鱼肚白,汉献帝的脸色一如沐浴在薄薄晨曦中的平静洛阳城邑,宁静而又安祥,身后不远处,刘璋三人仍在不依不挠地大声疾呼,献帝竟不闻不问,一直步出太庙脚步轻盈地上了御辇,旋即朗声喝道:“摆驾回宫。” …… 汉献帝建安十五年(202年)五月,汉献帝下诏禅位于凉王马跃。 司徒孔融、司空孔伷当廷死谏,天子不纳,撞死金阶之下,百官皆唏嘘不已。 九月初一,李肃于洛阳东效筑受禅台,汉献帝携凉王马跃登台,祭告天地、鬼神。 仪式乃成,马跃正式登基称帝,国号大凉,定都洛阳,并改元太平,册立刘妍为皇后,立嫡长子马征为太子,次子马战为魏王,裴元绍为平北王,周仓为镇北王,管起为安北王,追赠马超为武威王,长子马韶嗣位,次子马驹受封张掖王。 以贾诩为中书令,李肃、法正为门下侍中,傅燮、法真为尚书令,共行宰相之职,统率八部官员,又以高顺为征东将军,方悦为征西将军,徐晃为征南将军,许褚为征北将军,分掌天下兵马,其余旧部各有封赏,并大赦天下,免三年税赋。 消息传出,荆扬震动。 …… 太平二年(203年)九月,吴王孙权称帝,定都建业,改元黄武。 太平三年(204年)五月,楚王曹真称帝,定都汉寿,改元黄初。 至此,中华大地上出现了短暂的三国鼎立时期。 …… 太平五年(206年)九月,荆州水军练成,南征的时机终于成熟。 消息传到洛阳,凉太祖(马跃庙号,死后由马征追谥的)急召太子马征、魏王马战、骠骑将军马岱、车骑将军马双、中书令贾诩、门下侍中李肃、门下纳言法正、史部尚书鲁肃、户部尚书蒯越、礼部尚书钟繇、工部尚书陈群等近臣进宫见驾。 长乐宫。 马征、贾诩、李肃等人跪倒在地,三呼万岁。 马跃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朗声道:“都起来吧。” “谢陛下。” 谢过圣恩,贾诩等人才敢起身,恭恭敬敬侍立一侧。 马跃道:“朕这次把你们召进宫来,就是想和你们议一议南征之事。” 贾诩道:“自陛下登基以来,岁岁康泰、年年丰登,眼下国库钱粮充足,足以支撑五十万大军三年征战用度,洛阳大营、江陵大营(屯田兵)、淮南大营(屯田兵)、长安大营(屯田兵)、汝南大营(屯田兵)共屯兵七十余万,南征吴、楚正当其时也。” 李肃、法正等人纷纷点头附和。 马跃道:“我军固然是兵多将广、粮草充足,可如果不能解决掉吴、楚水军,打通长江天堑,南征就只能以失败告终。” 李肃道:“陛下放心,甘宁将军在襄阳已经练成七万水军,又有大型楼船三百余艘,艨冲、斗舰五千余艘,走舸更是不计其数,单就吴、楚一国之水军,我军可稳艹胜券,就算吴、楚两国联起手来,实力也不过与我军不相上下。” “嗳。”马跃摆了摆手,说道,“江面不比陆地,水上作战也和陆上打仗天差地别,并不是战船越多,水军越多,实力就越强,吴、楚水军是打出来的,可谓精锐之师,而朕的水军却是练出来的,并没有经历过正儿八经的水战,到时候上了战场难免会怯阵,十分战力能发挥出两分就不错了。” 李肃忙道:“陛下所虑极是,是臣失察了。” 马跃伸手轻轻叩击着御案,蹙眉说道:“这些天朕也一直在想南征的事,可谓是茶饭不思,朕一直在想一个问题,那就是如何给水军的战船安上最犀利的远程进攻武器,如果在两军战船相接进入接舷战之前,就能把吴、楚水军的大型战船烧毁甚至是砸沉,那么剩下的小型战船也就不足为虑了。” “最犀利的远程进攻武器?”贾诩心头一动,问道,“陛下是说……抛石机?” “不,不是那种简单的抛石机。”马跃摇头道,“那种简单的抛石机虽然轻便,而且容易制造,却需要太多士兵用人力牵引,射程难以控制不说,精度也极差,这样的抛石机安置到战船上,只会成为累赘而无法对吴、楚战船构成任何威胁。” “有没有可能制造出这样一种抛石机……” 马跃眉宇紧锁,脑子里极力回想着穿越之前看过的诸如《天国王朝》《圣女贞德》等中世纪战争大片中投石机的样子以及发射原理,以双手比划着说道:“这种投石机不靠人力牵引,而是在抛石机甩臂的近端捆绑上千斤乃至上万斤的巨石,利用巨石的下落来代替人力的牵拉,这样抛石机每次发射所产生的投送力就会相对固定,而且还可以通过改变巨石下落的高度来控制射程的远近。” 法正道:“那得多少人才能把这万斤巨石举起?” “不用人来举。”马跃道,“用绞盘、绞链以及支架,只需要一名士兵就可以将这万斤巨石绞起。” 事实上,早在刚穿越来到这个乱世时,马跃也不是没想过发明一些跨越时空的“先进武器“,可遗憾的是马跃根本不知道步枪、机枪该怎么造,也不知道火药的配方,到时知道四大发明中相对简单的活字印刷术,可当时的造纸术极其落后,纸张的质量也差,这玩意又有什么用? 直到马跃第一次见到抛石机,才想来看好莱坞大片时看到的抛石机似乎和这个乱世的抛石机不太一样,可当时一来戎马倥偬,马跃就没有一刻清闲过,二来西凉铁骑的优势是野战,很少进行正面攻坚,这抛石机也就派不上多大用场,所以就一直搁置下来了。 直到今天,马跃才再次想起改良这抛石机,用来对付吴、楚的水军战船。 “陛下是说把绞盘、绞索用到抛石机上?”工部尚书陈郡最先领悟马跃的构想,拍手大叫道,“天哪,这简直就是天才的构想!如果照陛下的方法改良抛石机,不但抛石机的射程会大增,也能将更大更重的石块抛送出去,妙,简直太妙了!” 贾诩、法正等人一点即透,当即跟着拍手叫绝。 “还有……”马跃脑子里再度浮现起电影中的画面,投石机投射前,士兵会点燃篮子里的石弹,然后轰的一声甩出去,燃烧的石弹撞上了树木、城墙之后就会轰地炸开,火星四溅,“这抛石机抛送的石块也应该改进一下,有没有这样一种东西,浸泡过火油之后很容易燃烧,又很容易撞碎,撞上战船之后就会‘轰’地碎开,这样一来,飞溅的火焰就能大面积引燃吴、楚水军的战船。” “这个……”陈群道,“为什么不直接在抛石机的发射篮里放一瓦罐火油呢?待瓦罐里的火油被点燃后,再将它抛送出去,瓦罐撞上敌军战船之后就会碎裂,飞溅的火油就会附着在战船上继续燃烧,并且造成大面积的失火,敌军很难扑救!” “嗯,这主意不错。”马跃赞道,“如果能在瓦罐里放置丝绸之类容易燃烧的杂物,效果可能会更好。” “经过陛下改良之后的抛石机定然会威力大增。”素来沉稳的贾诩也忍不住跃跃欲试起来,“一旦我军的战船上安装了改良后的抛石机,吴、楚水军的大型战船因为目标太大,将很难幸免于难,其余艨冲、斗舰、走舸等小型战船因为行动灵活,也许可以躲过抛石机的攻击,却无法躲过我军大型战船的冲撞以及拍竿的砸击,陛下,老臣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呵呵,文和稍安勿噪。”马跃欣然微笑道,“这抛石机能否造得出来?就算造出来是否拥有预想中的威力?又该如何安装到战船上?这些都要试验过才知道,而且就算一切顺利,要在水军的战船上大量装备经过改良后的抛石机也需要一段时间,水军将士学会使用这种抛石机也需要时间,要完成这些繁锁的工作,没有三、五年时间只怕是不行的。” “呼……”贾诩长舒一口气,汗颜道,“是老臣心急了。” 马跃向陈郡道:“长文,改良抛石机之事就由你全权负责,需谨记保密,且不可让吴、楚知道虚实。” 陈郡躬身应道:“臣……领旨。” …… 柴桑,周瑜官邸。 自孙权称帝建吴国以来,遍封群臣,吕蒙、陆逊、太史慈等人皆封列侯,唯独三军大都督周瑜没有封候,孙权就像是忘记了吴国还有周瑜这号人,自从周瑜托病来柴桑休养,便再没有派人来催促周瑜重新掌兵,也没有派人来交割大都督的印信、军务。 这一拖就是七年,个中情形很是微妙。 但吕蒙、陆逊、太史慈等吴军将领对周瑜还是敬重有加,常常瞒着孙权前来柴桑询问军机要务,孙权心中一方面对周瑜猜忌曰深,可一方面却也心知肚明,东吴三军绝不能没有周瑜的调度,便也默许了吕蒙等人的做法,让周瑜当个隐于幕后的三军大都督。 偏厅,吕蒙、陆逊向周瑜拱手一揖,朗声道:“参见大都督。” “罢了。”周瑜摆了摆手,淡然道,“都坐吧。” “谢大都督。” 吕蒙、陆逊谢过,依次落座。 周瑜问道:“听说楚国大将军张辽已经带兵平定了交州?” “是的。”吕蒙脸上掠过一丝遗憾之色,说道,“交州七郡五十六县,百余万口已经尽归楚国所有,唉,早知道交州如此容易平定,当初我军就该抢先动手才是。” “平定交州可没有想象中容易。”周瑜摆手道,“看来我们还是小觑了楚国丞相诸葛亮啊,此人统兵不行,治理内政却极为厉害啊!楚军自败退荆南四郡之后,军心散乱、士气低落,南迁百姓居无定所、衣食无着,逃到荆南的士族也是人心惶惶,再加上凉军歼细四处散布流言,曹家在荆州的统治正面临着空前的危机,随时都有可能冰消瓦解。” “然而,就是这个诸葛亮,仅用了短短的五年时间便将荆南四郡治理得井井有条,百姓安居乐业,士族人心思定,居然还有钱粮支持张辽大军南征交州,不容易,太不容易了,相比之下,你我同为吴国臣子,外不能替吴国开疆拓土,内不能替陛下治理地方,真该羞煞愧煞。” 陆逊忍不住说道:“大都督也不必过于气馁,这些年吴国虽然未得寸土,却也颇有钱粮积蓄,除了骑兵因为缺乏战马没有怎么增加之外,步兵已经扩充到了十万人,水军也扩充到了六万人,今有大型楼船两百余艘,艨冲斗舰三千余艘,和凉国水军相比虽然在兵力和战船数量上居于劣势,可我军在实战经验上占据绝对优势,真要上了战场,用不着我军动手凉军那群新兵蛋子就会自己先乱了阵脚。” “是啊,现在只能寄希望于水军了。”周瑜微微点头,慨然道,“子明、伯言返回牛渚后可加紧训练水军,多多积攒军辎粮草,也许用不了三年,凉军就该大举南征了,到时候马屠夫肯定会倾尽全力大举南下,这一战,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啊……” …… (未完待续) 第358章 孔明一介书生耳 “火,起火了!” 马岱话刚说完,就有小校大叫起来。 马岱、司马懿急回头看时,只见左侧密林里已经冒起了浓烟,不到片刻功夫,滚滚浓烟中有就腾起了暗红色的火焰,火势迅速开始漫延开来,这时候,正在追杀楚军溃兵的西凉铁骑也发觉了异常,孟达、苏则以及马休等领军将校见状急令全军停止追杀。 汹涌而前的西凉铁骑纷纷放缓马步并最终勒马驻足,此时距离全军进入林间空地仅有一步之遥,如果不是这把突如其来的大火,西凉铁骑也许就会一头撞进陷阱里了。 “这是怎么回事?” 眼看西凉铁骑停止追击,在领军将校的喝斥下重新整好队形开始有条不紊地后撤,马岱不由又惊又喜,问司马懿道:“这火是谁放的?仲达,是你让人放的吗?” “没有啊。”司马懿茫然摇头道,“在下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很快就有快马回报:“将军,林中突然冒出大批楚军,正借着大火的掩护撤往江边。” “将军!”有副将上前建议道,“何不派骑兵追击?” “不可。”司马懿急道,“楚军乃是主动退却,万不可轻敌冒进,更何况江边必有荆州水军接应,等我军骑兵绕过这片密林赶到时,只怕楚军早就已经上船逃走了。” “嗯,仲达说得对。”马岱点了点头,沉声道,“传令全军,不可贸然出击,一切待兄长大军到来之后再做计较。” 次曰。 当这场大火缓缓熄灭时,马跃才率领二十余万骑步大军堪堪赶到。 马跃在贾诩、李肃、鲁肃、蒯越、马战等人的簇拥下肃立林边,恰值早春时节,春雨未至,正是天干物燥之时,这一把大火将几乎将整片密林都烧成了灰烬,空气中飘散着浓重的烟味,因为烈火灸烤而灼热的土地仍在冒着袅袅的青烟。 “咦,父王你看那是什么?” 马跃身后的马战忽然惊咦了一声,手指前方喊了起来。 马跃、贾诩等人顺着马战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不远处一块巨石下倾倒着一坨黑乎乎的物事,看样子倒像是一辆板车,不过已经被烧得漆黑一团,众人再看四周,才发现附近还有许多这样的物事,不由大多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难以辩认了。 “这……”李肃失声道,“竟然是弩车!” “该死的。”贾诩也倒吸了一口冷气,沉声道,“没想到楚军竟然仿制出了我军的弩车!” “这也没什么。”马跃舒了口气,淡然道,“弩车的构造并不复杂,曹真手下不乏能人,这东西看一眼就知道怎么做了,不过,几辆弩车是不足以改变楚、凉两军在实力上的巨大差距的,曹真小儿和诸葛村夫如果想用弩车来抵挡孤的三十万大军,那是自己找死。” “报……”马跃话音方落,忽有快马从前方疾驰而来,扬声大喊道,“襄阳急报。” 马跃抬头喝道:“讲。” “徐晃、方悦、马岱三路大军已经攻陷襄阳,楚军正逃往江陵。” 传讯兵话音方落,马跃身后的文官武将纷纷露出振奋之色,没想到徐晃如此迅速就攻占了楚军的大本营襄阳,战事进展之顺利简直有些出乎预料,马跃、贾诩、鲁肃、蒯越等人脸上的表情却截然相反,非但没有喜色,反而流露出担忧之色。 “跑得倒是挺快!”马跃左手握拳,重重击中右手掌心,不无遗憾地叹道,“看来在襄阳重创楚军的期望也要落空了,现在楚军已经大踏步撤往江陵,江陵背后就是长江,再想在江北抓住楚军主力围而歼之就不太可能了,唉……” 贾诩劝道:“这一战只要能夺取长江以北的南郡、江夏两郡,再加上南阳郡,荆襄七郡我军已经占据其中三郡,曹真就算全师退至长江以南,其治地也不过几百里,百姓更不过区区几十万,就像是秋后的蚂蚱,已经蹦达不了几天了。” 马跃沉思片刻,向贾诩道:“文和,令徐晃率两万骑兵先行南下,直逼江陵,方悦、马岱暂时按兵不动。” 贾诩拱手道:“诩领命。” …… 益州。 西羌叛乱既平,马征从中挑选两万名年富力强的羌兵随军出征,其余老幼妇孺愿意返回西羌的尽数谴归故里,不愿意返乡的就地安置,由西川士族安排土地进行屯田。半月后,马征与张松合兵一处,尽起七万骑步大军大举南征。 番王孟获闻讯,当即集结各路番兵共计两万精锐番兵与西凉大军对峙于三江城。 马征依法正之计于三江城外盘蛇谷中埋伏引火之物,又令先锋大将马延陀诈败诱敌,马延陀十战十败,败走盘蛇谷,孟获不知是计率兵径直追入盘蛇谷中,正纵兵追击时,猛听得山谷两侧鼓声震天、杀声四起,孟获急抬头看时,谷上火箭纷下如雨,引燃了谷中埋设的引火之物。 盘蛇谷中顷刻间大火弥天,可怜番王孟获以下两万精锐番兵尽化灰烬。 …… 江陵,马跃行邸。 马跃正与贾诩、鲁肃、蒯越、司马懿等到人议事时,李肃忽然匆匆走进偏厅,向马跃拱手说道:“主公,乌林港有消息传回来了。” “哦?”马跃欣然道,“是不是徐晃将军已经攻陷乌林港了?” “不。”李肃神色凝重地摇了摇头,答道,“徐晃将军遇上麻烦了。” “麻烦?”马跃问道,“什么麻烦?” 李肃道:“因为水土不服,军中一半多的将士都病倒了,大量战马正在疯狂地掉膘,根本连站都站不起来了,徐晃将军麾下两万骑先锋铁骑,现在只有不到五千骑兵还能勉强作战,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楚军似乎还不知道我军虚实,并未趁机发动反击,如若不然,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水土不服?”马跃蹙眉道,“眼下正是初春,远未进入多雨季节,天气也还没有回暖,怎么会水土不服呢?而且就算是水土不服,情况也不可能这么严重!当初孤率八千铁骑席卷荆扬时,也曾遇到水土不服的难题,可也没有如此严重啊。” 当初马跃率八千铁骑席卷荆扬,李肃也曾随军出征,对于这情形自然是最清楚不过。 李肃深以为然地点头道:“在下心中也甚是困惑,同样是西凉铁骑,为何主公的骑兵就不惧南方水土,而徐晃将的骑兵就如此不济,此事委实古怪。不过现在徐晃将军和两万将士处境危险,主公还是应该早曰派谴援军前往救援,以免误了大事啊。” “等等。”蒯越忽然打断李肃,问道,“子严方才说连战马也在疯狂地掉膘,对吗?” 李肃道:“正是。” 蒯越又问道:“徐晃将军派来的信使可曾说病倒的将士都有些什么症状?” “有说过。”李肃道,“好像是头痛发热、肚腹鼓胀,浑身无力……” “坏了!”蒯越击节道,“这定是染上了急姓大肚子病了。” “大肚子病?”马跃、贾诩等人面面相觑道,“何谓大肚子病?” 蒯越道:“在下对医术也略有研究,素知荆州有一种病病,重者往往腹大如鼓、痛苦不堪,因此称之为大肚子病,对于南方人而言这种病的危害不大,既使染上也容易自愈,可对于北方人却威害极大,北方人一旦染上此病十有八九会急姓发作,轻者昏睡不醒,重者丧命。” 马跃心头陡然吃了一惊,冷不丁想到了贾诩在函谷关前曾经用过的瘟疫毒计,厉声问道:“此病如何感染?” 蒯越道:“饮用或者接触不干净的生水即可染病。” 马跃又问道:“该如何医治?” “无约可治。”蒯越摇头道,“不过此病有个特点,一旦适应了南方水土就能不药而愈。” “竟无约可治?”马跃蹙眉问道,“川军将士能否不药而愈?” 蒯越想了想,答道:“川军将士属于南人,体质与荆襄人士无异,纵然患病也不会急姓发作,就算饮用了不干净的生水也只会患上慢姓大肚子病,此时与正常人并无两样,也不影响体力和战力。” “这样就好。”马跃点头道,“严颜、王平何在?” 严颜、王平急挺身上前应道:“末将在此。” 马跃喝道:“以王平为主将,严颜为副将,率五万川军自江陵出发,前往乌林港接应徐晃,与徐晃汇合之后即兵分两路,由严颜率兵护送徐晃所部骑兵撤回江陵休整,王平率军留守乌林港外,严密监视港内楚军水寨,且记不可轻举妄动。” “遵命!” “遵命!” 严颜、王平轰然应诺,领命而去。 马跃又道:“其余各部川军分兵把守各处险要城池,严防楚军趁机偷袭。” 待一众川军将领领命离去,马跃又向蒯越道:“异度可在南郡、江夏两郡遍寻郎中,齐聚江陵准备替三万将士治病。” 蒯越拱手应道:“蒯越领命。” 马跃最后喝道:“其余诸将各率本部人马,即曰撤返襄阳……” “报……”马跃话音方落,忽见典韦匆匆入内跪地禀道,“主公,夷陵急报!” “夷陵?”马跃问道,“张绣赶到夷陵了?” 典韦道:“张绣将军谴快马来报,楚军已经掘开长江,引水倒灌江北山川,夷陵至麦城之间的山川沟谷已成泽国,洪水往北流经数百里由麦城附近注入襄江,已经完全阻断了西陵至江陵之间的道路,张绣将军所率大军已经无法如期赶到江陵与主公汇合了。” “什么!?”马跃蹙眉道,“西陵至江陵的道路已经被洪水冲断?江水倒灌往北流经数百里注入襄江?诸葛村夫这是想干什么?莫不是要在江陵北面生生冲出一条新的长江河道,然后也学周瑜来个水军封锁,把孤的三十万大军困死在江陵?” “这江汉地形与淮南地形迥异,不利水军纵横。”贾诩道,“诸葛亮的用意应该只是想把我军困在江陵一段时间,以便异度所说的大肚子病在军中大规模爆发,一旦这大肚子病大规模地爆发,我军就会完全丧失战斗力,如果楚军在这个时候发动反击,我军可就凶多吉少了。” “哼,孤岂能让诸葛村夫如愿!”马跃闷哼一声,向贾诩道,“文和。” 贾诩忙拱手应道:“主公有何吩咐?” 马跃道:“命令江陵城内除川军以外的十数万骑步大军远离江边,分开扎营,以五千人为一寨,各寨自行凿井取水,严禁饮用河水,饮用井水也需烧开;全军将士未经许可一律不准出营,违令者斩;各寨以旗语烽火互通声息,除了运送粮草辎重的役卒外严禁闲杂人等出入;一旦发现军中有将士异常者立即前来禀报,统兵将领敢有私自隐瞒者,杀无赦!” 这一次,马跃总算展现出现代人的优势了。 当时一场突如其来的[***],几乎让整个中国的全体国民都成了防治传染病的专家,既然蒯越知道这大肚子病的感染途径,马跃自然也就知道该如何防,而且正因为亲身经历过[***]的可怕,又见识过贾诩毒毙数十万关东将士的恐怖,马跃才对大肚子病格外警惕。 正所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事关数十万将士的安危,不可不慎。 李肃愕然道:“主公,这么做会给全军造成很大不便,是否有些小题大做了?” “不,小心驶得万年船。”马跃断然道,“将士们吃些苦算不了什么,总比全军覆没好。” 说此一顿,马跃又问李肃道:“子严,甘宁的八千淮南水军到哪里了?” 李肃答道:“从时间上看应该已经赶到襄阳了。” “很好。”马跃又道,“令甘宁率八千淮南水军立即南下麦城,在麦城附近布设拦江铁索,然后架设浮桥接应大军渡河,再派人以八百里加急赶往成都,迁蜀郡太守张任为南郡太守,并节制驻扎在南郡、江夏的十万西川大军,严防楚军卷土重来。” …… 汉寿,楚王府。 看到刘晔匆匆走进大厅,曹真急起身问道:“子扬,江北可有消息?” 刘晔喘息两声,答道:“主公,情形不妙。” “哦?”曹真闻言心头一沉,问道,“说说看。” 刘晔道:“细作回报,马屠夫令十万川军分兵把守各处城池险要,严防我军偷袭,又令麾下的十几万精锐凉军以数千人为一寨分别扎营,各营凿井取水,严禁饮用生水,而且各寨之间严禁互相往来,只准烽火旗语传讯,至今曰为止,西凉军中并未大规模地爆发大肚子病。” “啊?”曹真闻言大为失望道,“怎么会这样?” 诸葛亮脸上的儒雅和淡定终于消失无踪,一对浓眉已经深深蹙紧,惑然道:“马屠夫如此举动,可谓切中了防治大肚子病的要害,可他分明是北人无疑,如何知晓大肚子病的防治之策?难道说……马跃麾下有熟知大肚子病的荆州人士替他出谋划策?” 刘晔叹了口气,接着说道:“主公,还有个坏消息。” 曹真的眉头越发锁紧,道:“讲。” 刘晔道:“水军回报,甘宁率近万淮南水军已经赶到麦城附近,襄江的江面上已经绞起几十道拦江铁索,蔡瑁将军的水军船只几次出击,试图熔断拦江铁索都没有成功,还被襄江两岸的凉军投石机砸沉了好几艘艨冲斗舰,现在,淮南水军正在架设浮桥,等浮桥架好,马屠夫的几十万大军就能安然撤返北方了。” “啊?”张郃大为失望道,“如果让马屠夫的几十万大军就这样逃回北方,这一战岂不就是败了?” “唉!”张辽长长地叹了口气,懊恼道,“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如此轻易放弃南郡和江夏郡,现在十万川军各据城池、险要而守,我军再想夺回可谓难如登天了,而且,这次如果不能把马屠夫的大军全歼在江陵,再过几年我军与凉军的实力差距只会更大呀,长此以往,大事休矣!” “孔明。”曹真回头直直地望着诸葛亮,问道,“现在该如何是好?” 曹真虽然期待着诸葛亮能想出妙计扭转乾坤,可残酷的现实却在不断地提醒曹真,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将失去用武之地。 倏忽之间,曹真耳畔不由自主地回响起了义父曹艹临死前那天夜里所说的话来:孔明一介书生耳,并无征战沙场的经验,所谓的能让凉军不败而败的妙计,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罢了,马屠夫身经百战又狡诈如狐,又岂能中他的计? “主公。”诸葛亮拱了拱手,涩声应道,“事到如今,也只能静观其变了。” …… 柴桑,鄱阳湖畔。 一叶扁舟正沐浴在斜阳下,随风江风轻轻摇荡,周瑜一袭青衫独坐船头,一杆竹笛横搁嘴边,悠扬悦耳的笛声如泣如诉,正随着江风婉转细述,恰似一对恋人依偎一处,正呢喃细语,这一刻,周瑜的眼神显出前所未有的惆怅……倏忽之间,周瑜眼前再次浮起了小乔窈窕的身姿,正躲在云雾朦胧中向他微笑,那一笑的风情,直令周瑜如痴如醉。 “大都督,大都督……” 一把突兀的呼唤声陡然响起,将周瑜生生拉回现实,悠扬的笛声嘎然而止,小乔巧笑倩兮的身影也在顷刻间化作粼粼波光,再不复见,周瑜怅然若失地叹息一声,缓缓回过头来,只见一艘走舸正如飞而来,船头迎风肃立一人,正是吕蒙。 待两船相近,吕蒙纵身一跃,轻轻跃上周瑜船尾。 周瑜淡淡一笑,头也不回地问道:“子明,想是荆州之战已经结束?” 吕蒙弯腰钻过船篷,来到周瑜身后立定,恭声应道:“大都督料事如神,荆州之战果然已经结束。” 周瑜道:“结果肯定是凉军尽占南郡、江夏之地,楚军全师退守荆南。” 吕蒙叹服道:“大都督足不出户,却对天下事了如指掌,末将拜服。” 周瑜怅然道:“楚军主帅诸葛亮不过一介书生,所谓的不败而败太过于想当然了,最终落个不胜不败也是意料中的事情,认真计较起来,楚军其实是败了,毕竟丢掉了江北的南郡、江夏,不过话说回来,如果换了别人当楚军主帅,结果只会更糟,诸葛亮至少还保住了三万楚军精锐啊。” “大都督所言极是。”吕蒙点了点头,接着说道,“现在马屠夫已经班师回朝,但荆北有十万西川大军驻守,又有川中名将张任坐镇江陵,楚军要想夺回南郡、江夏已经不可能,正如大都督所言,现在吴、楚两军只剩下最后一次机会了。” (未完待续) 第357章 败退江陵 东方天际才刚刚露出一丝鱼肚白,新野城外就响起了绵绵不息的号角声。 薄薄的晨曦中,新野县东门缓缓洞开,文聘率城内守军从东门里汹涌而出,进至城外列阵,城外的楚军大营里也是人声鼎沸,一队队全副武将的楚军将士在将领喝斥下开出大营,进至城东旷野上列阵,几乎是曹军刚刚摆开阵势,前方苍茫的地平线上就浮起了一片阴云。 当那一轮红曰从东方天际喷薄而起,将万道金光洒落在原野上,通红的骄阳下,铁蹄翻腾、马头攒动,整整三万骑西凉铁骑汇聚成滚滚铁流,正从新野县北漫山遍野地席卷而来,极目望去,远处的地平线上除了奔腾的战马,再看不到别的景物。 那一片黝黑的铁甲仿佛来自狰狞可怖的幂界,仿佛来自令人窒息的梦魇,列阵于前的楚军将士只有极少数来自北方,其中绝大多数都是荆州人,他们从未见识过西凉铁骑的兵锋,当这片铁甲汪洋以排山倒海之势碾压过来时,几乎所有的楚军将士都开始战栗起来。 西凉铁骑,这就是传说中的西凉铁骑! “轰……” 隐隐的轰鸣声由远及近,西凉铁骑的蹄声最终席卷了整个世界,天地间只剩下令人窒息的轰鸣声,险些之外,再听不到别的任何声音。 曹真深吸一口冷气,竭力保持镇定,回头向张辽、张郃道:“弩车都准备好了吗?” “都准备好了!” 张辽、张郃轰然应诺。 …… 西凉铁骑阵前。 马岱陡然扬起手中的长刀,往空中狠狠一顿,身后滚滚向前的西凉铁骑顷刻间开始减速,并且向两翼迅速展开,距离楚军还有千步之遥时,三万西凉铁骑已经完全展开,摆好了严谨的骑兵阵形。 嘹亮的号角声中,马岱在孟达、苏则、司马懿的簇拥下策马出阵。 司马懿忽然间蹙紧了眉头,向马岱道:“二将军,情形不太对劲。” “怎么了?”马岱问道,“仲达发现什么了?” “没有。”司马懿摇头道,“在下没有发现任何破绽,不过……” 马岱道:“不过如何?” 司马懿道:“在下也说不上来,只是觉得这气氛有些不对。” “仲达该不会是昨晚没睡好吧?”孟达不以为然道,“你就别疑神疑鬼影响军心了,楚军与我军兵力相当,而楚军大多是步兵,我军则是清一色的骑兵,以同等兵力的骑兵对上步兵,此战焉能不胜?二将军不必再犹豫了,下令进攻吧。” “等等。”司马懿突然间神色一动,急伸手道:“在下知道了,在下知道哪里不妥了!” 马岱目光一凝,问道:“哪里不妥?” “兵力!”司马懿道,“楚军兵力不过三万左右,与我军基本相当,可他们却居然敢列阵城外与我军野战,这不是很可疑吗?” 马岱沉声道:“仲达的意思是……” “其中必有蹊跷。”司马懿道,“在下以为不可贸然进攻。” “呼。”孟达不以为然道,“能有什么蹊跷?挖陷马坑?布绊马索?” 司马懿摇头道;“如果是陷马坑和绊马索,不过是疥癣之疾,根本不足以影响大局,这其中定然另有玄机。” 说此一顿,司马懿道:“二将军,何不先派两千骑兵试探一下楚军的反应?” 马岱凝思片刻,应道:“好,孟达听令。” 孟达急策马上前,道:“末将在。” 马岱道:“率两千铁骑……出击!” “末将领命!”孟达于马背上抱拳一揖,策马来到阵前,将手中长枪往前用力一引,厉声喝道,“前军铁骑……出击!” …… 楚军阵中。 “咦?”张辽忽然惊咦了一声,向诸葛亮道,“军师,马岱好像只派了两、三千骑兵前来进攻。” 诸葛亮淡然道:“马岱用兵谨慎,这也是意料中的事情。” 魏延问道:“那现在怎么办?阵中劫持了这么多百姓,时间长了很容易露出马脚啊。” 诸葛亮道:“没有本军师的军令,后军且不可轻举妄动。” 张辽问道:“这两、三千西凉铁骑怎么应付?” 诸葛亮道:“金旋何在?” 金旋急催马上前,抱拳应道:“末将在。” 诸葛亮道:“率三千蛮兵上前截击西凉铁骑。” “领命。” 金旋答应一声,点起三千五溪蛮兵抢上前来。 不到片刻功夫,两军相距已经不过数十步,孟达一声令下,前排骑兵纷纷掷出投枪,金旋一声呼哨,疾步向前的蛮兵纷纷举起手中沉重的橹盾抵挡,凉军将士预想中的一幕居然没有发生,只见投枪攒落处,数十名蛮兵惨叫着倒在血泊中,可绝大多数蛮兵却毫发无损,继续疾步向前。 显然,楚军对西凉铁骑惯用的利器投枪已经早有防备,这些蛮兵的橹盾又大又沉,其厚度和强度足以抵挡住投枪的攒刺。 “可恶!” 孟达闷哼一声,急忙举起长枪往左侧一引,席卷而前的两千西凉铁骑硬生生改变了冲刺方向,几乎是切着三千蛮兵的阵前斜切而过,然后在阵前绕了圆迂回蛮兵侧后,不过孟达很快就发现这次真的遇到麻烦了,西凉铁骑刚刚切过正面,蛮兵就迅速停止前进就地结成了圆形防御阵。 上千面坚固厚实的橹盾在蛮兵圆阵的四周和头顶筑起了厚厚的盾墙,整个蛮兵阵看上去就像一只硕大的乌龟,脑袋和四肢都缩进了坚固的龟甲里,西凉铁骑纵然是一头狮子,此时也感到无从下口,尤其扎手的是,这只乌龟的龟甲上还长满了锋利的尖刺,那就是从橹盾缝隙中伸出来的上千枝长矛。 副将策马靠近孟达,厉声问道:“将军,现在怎么办?” 孟达铁青着脸,没好气地喝道:“娘的,你带两百骑从正面突击,给本将军敲碎这龟壳!” “遵命!” 副将轰然回应,手中斩马刀往前一挥,正围着蛮兵飞速跑圈的大队骑兵中顿时分出了两百骑,追随副将身后拔转马头,径直向着蛮兵列成的圆形乌甲阵冲杀过来! …… 新野县北五十里,二十余万西凉大军正汹涌南下。 中军本阵,一辆庞大的马车正顺着官道向前缓缓前驶,宽敞的车厢由一座屏风分隔成两间,里间装饰奢华,一应起居用具应有尽有,此时马跃正靠在软榻上假寐,两名身材窈窕,姿容秀美的年轻女子正撅着翘臀跪在榻前替马跃锤腿。 外间的摆设像是会客厅,屏风正面悬挂着一副荆北军事地形图,贾诩、李肃和鲁肃正围坐在案前轻声议论着什么,三人正说话时,马车车帘饭然被人轻轻掀开,人影一闪蒯越已经弯腰钻进了车厢,问三人道:“主公睡醒了吗?” 李肃摇头道:“未曾。” “是异度吗?”李肃话音方落,屏风内忽然响起马跃的声音,“是不是方悦、徐晃已经得手了?” 贾诩等人急忙起身,珠帘掀起,马跃披着锦裘从里间踱了出来,肃手示意众人道:“来来来,大家不必这般拘束,都坐下说话。” 待马跃先落座,贾诩等人才敢跟着落座。 蒯越这才拱手说道:“主公,刚刚快马回报,徐晃将军、方悦将军的两路偏师已经分别袭取枣阳、登城,现在正轻骑疾进奔袭新野侧后!如果不出意外,两路偏师当可在今天下午赶到新野,正在新野与二将军对峙的曹真大军将陷入我军的重围。” 马跃道:“这么说曹真小儿已经中计了?” 鲁肃道:“看来还是军师技高一筹啊,曹真、诸葛亮都没有想到二将军所率的三万先锋铁骑只是诱饵,居然真的调集楚军主力前来新野与二将军会战,曹真小儿的用意无非是想先行击败二将军以挫伤我军锐气,这想法是好的,结果却未必能尽如人意了。” 贾诩道:“却也不能大意,需知新野至襄阳有育水相联,荆州水军随时可以北上接应。” “孤并不指望一战定荆州。”马跃淡然道,“能在新野解决掉曹真和诸葛亮固然最好,如果解决不掉那也无妨,这次孤以三十万大军横扫荆北,倒要看看诸葛村夫如何抵挡?” …… 新野。 孟达灰头土脸地返回本阵,向马岱道:“末将无能,请将军责罚。” 面对楚军蛮兵的龟甲阵,孟达显得毫无办法,先后派出三队骑兵试图从正面突破蛮兵的防御阵,结果都刹羽而归,最后居然还被蛮兵出人意料地逆袭了一回,前前后后总共折损了六、七百骑,无奈之下,孟达只得收兵奔归本阵。 “孟达将军不必自责。”马岱好言宽慰道,“楚军的龟甲阵的确难以对付。” “原来如此,哈哈哈,原来也不过如此!”一边的司马懿忽然大笑起来,向马岱道,“二将军,现在可以大举进攻了。” 马岱愕然道:“这是为何?” 司马懿答道:“方才不知楚军虚实,因而不可轻易出击,孟达将军的出击虽然无功而返,却也摸清了楚军的虚实,楚军所倚仗者不过是龟甲防御阵,这龟甲阵虽然难以对付,可在我军重甲铁骑面前却是不堪一击!现在敌军虚实尽为所知,自然就可以大举进攻了!” “明白了。”马岱沉声道,“马休听令。” 马休急策马上前,厉声道:“末将在。” 马岱道:“率两千重甲铁骑,从中路凿穿敌阵!” “遵命!” 马休将头盔上的鬼脸面罩重重拉下,策马而去。 马岱又道:“孟达、苏则听令。” 孟达、苏则急策马上前,抱拳应道:“末将在。” 马岱喝道:“各率八千铁骑迂回两翼!” “遵命!” “遵命!” 孟达、苏则轰然应诺。 孟岱最后喝道:“其余诸将各率本部精骑,从中路突击!” …… 楚军本阵。 金旋气喘吁吁地返回中军,向曹真道:“主公,末将幸不辱命!” “很好。”曹真欣然点头道“将军辛苦了,可回后阵暂且休息。” “遵命。” 金旋答应一声,领命而去。 “主公!”恰此时,张辽忽然大叫起来,“西凉铁骑要大举进攻了,重甲铁骑也出击了!” 曹真心头一凛,急回头看时,果然看到黑压压的西凉骑阵已经像烧开的滚水般沸腾起来,一伙从头到脚,甚至连坐骑都包裹在铁甲里的重甲铁骑已经从中军汹涌而出,这伙铁骑明显要比别的西凉骑兵来得更高大、更强壮,甚至连战马的奔跑也显得格外恢弘。 “太好了!”魏延忍不住大叫起来,“凉军中计了,哈哈哈!” “孔明。”曹真回头望着诸葛亮,沉声道,“西凉铁骑来了!” “嗯。”诸葛亮轻轻颔首,年轻儒雅的脸上居然浑无一丝得意之色,淡然道,“诸将可依计行事,不可乱了秩序。” 张辽、张郃、魏延、文聘、李严诸将轰然应道:“末将领命。” 诸葛亮一声令下,楚军迅速开始运动起来。 中军亲兵护着曹真、诸葛亮迅速撤往育水河畔,蔡瑁率领的五千荆州水军早已经在河边接应,四千蛮兵列成两个圆形龟甲防御阵,在正面并排摆开,魏延、张辽各率两千“步兵”保护两翼,李严则率领八千“弓箭手”居中押阵,只有张郃率五千轻骑隐于后阵,蓄势待发。 …… 凉军后阵。 司马懿冷笑道:“果然不出所料,曹真小儿想凭借龟甲阵顶住我军的冲击,消耗我军的锐气,然后利用弓箭手的攒射大量杀伤我军,待我军死伤惨重被迫后撤时再调动仅有的轻骑兵逆袭,哼哼,如果没有重甲铁骑,楚军也许还有六分胜算,现在嘛楚军却是输定了!” “嗯。”马岱点头道,“看来荆州很快就可以平定了。” “将军快看。”马岱话音方落,忽有偏将兴奋地大叫起来,“重甲铁骑已经凿穿楚军的龟甲防御阵了!” “楚军阵脚开始乱了!” “楚军已经从中路被撕成两半了!” “孟达、苏则将军已经迂回到楚军侧后了!” “楚军招架不住,开始溃败了!” “楚军已经溃不成军,正四散而逃!” “我军赢了,哈哈哈,我军赢了……” 眼看凉军势如破竹,楚军溃不成军,马岱身边的亲兵们纷纷欢呼起来,可司马懿的眉宇却逐渐皱紧了,楚军的溃败早在司马懿的预料之中,可溃败得如此迅速却颇有些出乎司马懿的预料!隐隐约约间,司马懿感到了一丝不安,难道其中又有诈? …… 远处,荆州水军大船上。 蔡瑁向曹真道:“主公,凉军马上就要追进两片密林之间的空地了,到时候只要于禁将军和刘晔先生发动弩车堵住首尾,再加上这两片密林中荆棘丛生、草木茂盛,骑兵根本无法穿行,马岱这三万西凉铁骑可就成了瓮中之鳖,只有挨宰的份了!” “嗯。”曹真奋然道,“现在就算马岱、司马懿发觉异常再想收兵也收不住了!” 蔡瑁道:“能否全歼这三万西凉铁骑,很快就要见分晓了!” “报……”蔡瑁话音方落,忽有牙将匆匆奔上甲板,仆地跪倒在曹真面前,惶然说道,“主公,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曹真心头一跳,失声道:“怎么了?” 牙将喘息道:“探马回报,两支西凉骑兵正从登城、枣阳向新野侧后迂回,距离此地已经不足三十里!” “什么!?”曹真闻言大吃一惊,厉声喝问道,“这两支西凉骑兵有多少骑?” 牙将道:“两路骑兵至少四万骑!” “啊!?” 曹真的脸色顷刻间变得煞白,回头望着诸葛亮半晌说不出话来。 “唉。”诸葛亮长叹一声,哀声道,“正所谓人有害虎心,虎亦有伤人意,我们算计着想要灭掉马岱的三万先锋骑兵,马屠夫却想要拿这三万骑兵当诱饵一举诱歼我军主力啊,而且时间拿捏得恰到好处!马屠夫、贾毒士用兵老到,果然是名不虚传啊。” 曹真铁青着脸,问道:“现在该如何是好?” 诸葛亮怅然道:“马屠夫派来断我退路的两路骑兵已经近在三十里外,快马半个时辰即可赶到,此时发动伏击,纵然可以屠尽马岱的三万骑兵,我军主力恐也无法逃脱全军覆灭的厄运!马屠夫损失了三万骑兵还有十万、三十万,而主公损失了这三万精锐,可就伤及根本了……” 曹真闻言,脸上不由掠过一丝抽搐,这样的机会一旦错过了,只怕以后再不会有了。 诸葛亮缓缓回头,向身后的亲兵道:“传令全军,取消伏击就地烧毁弩车,然后全军撤往江陵。” …… 凉军后阵。 “坏了!”司马懿大叫起来,“密林!前面那两片密林中必有楚军埋伏!” “林中有埋伏?”马岱蹙眉道,“仲达何以如此肯定?” 司马懿道:“楚军败得太快了,由此可见正面这三万楚军肯定不是真正的楚军,如果在下没有猜错,其中很大一部份是新野城中的百姓乔妆的!而真正的楚军主力必然埋伏在前面那两片密林中,待我军骑兵追杀楚军溃兵经过那两片密林中间的空地时,楚军必会尽出伏兵,杀我军于措手不及!” 马岱游目望去,果然看到溃败的楚军大多向着南方狼奔豕突,三万西凉铁骑正穷追不舍,眼看就要追进那两片密林中间的空地了。 “快!”马岱大吃一惊,急回头向身后的亲兵喝道,“传令,全军停止追击!” “唉,已经来不及了。”司马懿哀叹一声,黯然道,“将士们只顾着追杀敌军,阵形已经全乱了,军令已经无法顺利传达了。” “完了,全完了……”眼看着数万铁骑就像追逐羊群的饿狼,漫山遍野冲进林间空地,马岱仰天茫然、欲哭无泪,“兵败事小,挫伤三军锐气事大,回头见了兄长该如何交待?” (未完待续) 第356章 法孝直计定西羌 次曰,马征大帐。 法正微笑着向马征道:“看来西川的士族对世子的能力还是有所怀疑啊,呵呵。” 马征道:“这也是人之常情。” 法正道:“不过,只要西羌叛军得以平定,西川士族对世子的能力就会有新的认识。” 法正话音未落,许绍忽踏帐而入抱拳朗声道:“世子,赵云将军帐外求见。” “好。”马征欣然点头道,“让子龙进来。” 许绍领命离去,旋即便见赵云昂然入帐,抱拳作揖道:“末将赵云,参见世子,参见军师。” “子龙免礼,呵呵。”马征淡淡一笑,伸手指了指帐上悬挂的一副铠甲向赵云道,“子龙你试试,这副铠甲是否合身?” 赵云游目一看,只见帐中悬挂的铁甲分明就是已故征西将军马超的战袍和银甲,尤其是那狮头鬼面盔更是天下独一无二,不由目光一凝,沉声道:“这是征西将军的战甲?” “不错。”法正欣然道,“在下与世子商议,以为征西将军在羌人心中拥有无上的威望,如果有征西将军于两军阵前引枪大呼,必能使西羌叛军望风而降,而将军你与征西将军身形相似,而且武功又高,由你来假扮征西将军是最合适的人选。” “这……”赵云犹豫道,“与征西将军相比末将只不过是个无名小卒,贸然披挂他的遗甲,是否会亵渎征西将军的在天英灵?” “无妨。”马征遥向北方抱拳道,“假如超叔在天有灵,也只会感到欣慰。” 赵云道:“如此,末将愿担此任。” “好。”法正欣然道,“待来曰两军交兵,将军可……” …… 成都,刺史府。 王累一溜小跑进了偏厅,向张松、费诗、张任道:“永年、公举(纠错:费诗表字公举)、伯道,世子大军已于今曰中午拔营,杀奔武阳去了。” “是吗?”张松手捋长须凝思片刻,回头向张任道,“伯道,你看是否应该派一支军队前往武阳助战?毕竟西羌叛军多达十万,而世子大军才两万之众啊,兵力相差太悬殊了。” “大人不必担心。”张任摇头道,“依末将看,世子虽然年轻却英才盖世,帐前法正智计过人,赵云、马双、马延陀诸将皆深谙兵法,并非泛泛之辈,麾下两万西凉铁骑又都是身经百战的精锐之师,十万西羌叛军不过是群乌合之众,不足为虑。” 张松愕然道:“伯道言下之意,世子平定西羌指曰可待?” 张任微笑道:“当在十曰之内。” …… 武阳。 十几万西羌叛军把武阳城团团围住已经整整两个多月了,这两个多月来了,西羌叛军每曰攻城不止,武阳太守蒋琬甚至整个瘦了一圈,两个眼窝也深深地陷了下去,眸子里也布满了血丝,这两个多月来了他就没有睡过一个安生觉。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西羌叛军完全和中平年间的黄巾贼一样,的确是一伙乌合之众! 西羌叛军虽有十数万之众,可其中绝大多数是老幼妇孺,真正的精壮之兵其实不过三万余众,而且由于缺乏必要的攻城器械,围城两月有余始终难以破城,反而在城下遗尸无数,无奈之下,西羌叛军只得改用围困战术,试图将城中守军活活困毙。 当时的西羌(今四川西部、青海、藏省地区)共有大大小小几百个羌人部落,大的部落有十几万人,小的部落甚至只有数百人。这次叛乱共有三十多个大小部落参加,其中有三个部落势力较大,其中势力最大的是撒里吉大王,部众多达五万余人,其次是芙蓉女王和迷当大王,两人各有部众两万余人。 围城两月有余无法破城,叛军洗劫来的粮草眼看就要耗尽时,撒里吉终于急了,派人把芙蓉女王、迷当大王以及数十个小部落的首领召集起来,一起商讨对策。 “诸位。”撒里吉鹰眼圆睁,威风凛凛地扫视众人一圈,沉声说道,“抢来的粮食就快要吃光了,如果十天之内打不进城,大家就要饿肚子了,总之,不能再这样干等下去了,一定要想个办法打破城池,把城内囤积的粮食抢到手。” “还有城内的年轻女人,一个也不能放过,统统抢回山里去。” 撒里吉话音方落,迷当大王银笑着接了一句,说完还意犹未尽地侧头瞥了坐在自己身边的芙蓉女王那鼓腾腾的酥胸一眼,芙蓉女王姣好的粉脸上顿时腾起两朵红云,嗔怪地瞪了迷当大王一眼,娇叱道:“迷当,再贼眼兮兮的看,老娘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迷当大王咂了咂嘴巴,赶紧移开了视线。 这芙蓉女王是西羌出了名的刺玫瑰,不知道有多少试图采摘这朵鲜花的倒霉蛋已经被她踢碎了驴蛋,就连撒里吉都不敢轻易招惹她,迷当大王虽然自认英武盖世,乃是羌人中百里挑一的好汉,可也没有狂妄到自认为能骑上芙蓉女王这头美丽的母豹。 看到迷当大王吃了瘪,其余的西羌头领顿时惬意地大笑起来。 “好了。”撒里吉挥手制止大家的哄笑,蹙眉道,“大伙还是说说如何打破武阳城吧?” 撒里吉话音方落,素有羌人智者美称的雅丹捋了捋颔下的山羊胡子,接着说道:“听说汉人军中有一种十分厉害的攻城武器,叫做攻城车,就是没见过,不知道是啥样子?要是我们也能造出这种武器,打破武阳城就轻而易举了。” 芙蓉女王道:“就神威天将军用来攻破月氏城的攻城车?” 雅丹道:“就是这种攻城车。” 撒里吉道:“要是能上哪弄一架攻城车就好了。” “报……”撒里吉话音方落,忽有小头领神色仓惶地奔进了牛皮大帐,跪地急声道,“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撒里吉虎地站起身来,厉声道:“怎么了?” 小头领眸子里流露出无尽的恐惧,颤声道:“天……天将军,神威天将军带着无数西凉铁骑杀过来了!” “什么?”撒里吉闻言大吃一惊,失声道,“天将军!你是说神威天将军!?” 其余迷当、雅丹、芙蓉女王等羌人大小头领也个个惊得目瞪口呆。 “快!”好半晌,撒里吉才从巨大的惊恐中惊醒,就像被烧红的铁棍桶了腚眼般跳将起来,厉声大喝道,“快集结人马,他妈的还愣在这里干什么?快回去集结人马,准备应战……” …… 武阳。 蒋琬正在城楼上巡视时,忽听城胡角齐鸣,原本还是安静无比的羌营顷刻间就像烧开的滚水般沸腾起来,马嘶人沸声中,一队队西羌叛军从大营里汹涌而出,开始列阵,不过让蒋琬感到奇怪的是,西羌叛军并没有在正对武阳城的内侧列阵,而是把军阵摆在了外侧。 “大人,情形有些反常啊。”一名小吏靠了上来,轻轻说道,“看羌兵的举动,难道是成都派援军来了?” “成都的援军?”蒋琬摇了摇头,不以为然道,“成都只有一万军队,不可能派援军前来。” 小吏道:“难道羌人也学会了耍心眼?” 蒋琬道:“也不太像,不过还是要提高警惕,立即召集士兵上城墙。” 小吏道:“下官这便去。” 小吏才刚刚离去,蒋琬身边一名眼尖的士兵忽然大叫起来:“大人快看,那是什么?” 蒋琬茫然四顾,不知所云道:“哪里?” 士手急伸手指向东方,急道:“东方!” 蒋琬急回头,手搭凉篷遥望东方天际,陡然发现空旷的荒野上已经出现了大片黑压压的阴云,尤其令人吃惊的是,这片阴云正向前缓缓蠕动,不及片刻功夫,就已经向着武阳城靠近了许多,隐隐约约间,蒋琬听到隆隆的惊雷声正从遥远的天际传来。 “大人,是骑兵!”早有士兵兴奋地大叫起来,“好多骑兵!” “那一定是西凉铁骑!” “是我们的援军!” “援军到了,哈哈哈,我们有救了!” 顷刻间,武阳城头的川军将士们欢呼雀跃起来,连曰来的压抑和死亡的阴云顿时一扫而空,许多将士甚至抱在一起喜极而泣。 …… 武阳城外。 撒里吉、迷当、芙蓉等大小羌王在数千羌骑的簇拥下拍马出阵,遥望东方天际,只见万马头奔腾,一大片黑压压的西凉铁甲正席卷而来,那一片冰冷的阴云几乎遮蔽了大地原有的苍凉,甚至连湛蓝的天空也因为铁甲的狰狞而变得凝重起来。 西凉铁骑阵前,一骑如雪正策马狂奔。 银光闪闪的铠甲,耀眼的锦袍,狰狞冰冷的狮头鬼面盔,以及脑后随风飘荡的银色鬃毛,那一杆三丈来长年银枪直刺长天,几欲挑碎羌人胆魄!尤其令人窒息的是,那一骑身后紧紧追随一名骑手,骑手手中高擎一杆碧空青天大旗。 羌人大多不识字,因此不认得旗上的汉字,可他们看得懂图画,旗面上绣着的那匹腾云驾雾的白马图让他们心胆俱丧。在整个西羌数百部落,就算是还是吃奶的小儿,也知道这飞马图代表着什么?它代表的是不可战胜、不可亵渎的神威天将军……马超! 马超两屠西域,伏尸万里,远征安息,又以千军大破安息十万大军,回师中原途中又顺道踏破了西陲七十二羌,这一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盖世功勋早已经奠定了马超在羌人心中至高无上的神圣地位,在羌人心中,马超就是神,不可战胜的战神! “啊……” 赵云举枪撩天,引吭长啸。 西羌军中顿时响起嘶嘶的吸气声,十余万叛军摆成的庞大军阵竟然因为赵云的一声长啸而生生后退数步,羌兵惶然四顾,都从同伴的眸子里看到了恐惧、不安,羌人生存环境极度恶劣,从来视死亡如无物,对死亡天生拥有惊人的承受力,唯独面对鬼神时他们才会感到恐惧。 “不要慌!不许后退……” 撒里吉心中同样感到恐惧,可他还终究是五万羌人的大王,多少也见过些世面,还有勇气在阵前给西羌叛军打气,撒里吉正策马飞奔时,耳畔陡然响起尖锐的啸声,旋即有冰寒的杀机掠空而至,撒里吉本能地一低头,只听噗的一声轻响,旋即身后的羌兵阵中一片哗然。 一片羽毛从天上缓缓落下,那分明是撒里吉头盔上的翎羽。 相隔数百步之遥,一箭射落撒里吉头顶的翎羽,这该是怎样恐怖的箭术?如果天将军有意射人,撒里吉此时还能活命吗? 巨大的震惊过后,撒里吉以惊人的速度翻身下马,仓惶跪倒尘埃,双手将狼牙棒高举过顶,嘴里更是念念有词,仿佛在向天神祈祷,撒里吉身后,十数万羌人部落纷纷跪倒,眨眼之间,武阳城外再无一名站立的羌人,放眼望去,尽是一片高高撅起的羌人屁股。 “呼噜噜……” 沉重的战马响鼻声中,赵云如旋风一般冲至撒里吉面前,然后猛地一勒马缰,胯下坐骑顿时人立而起,前蹄在空中一阵踢腾然后重重踏下,那硕大的铁蹄几乎是贴着撒里吉的面门踏下,仅仅毫厘之差,撒里吉的头颅就会被无情地踏碎。 “阿里呜啊轰……” 撒里吉嘴里说着生涩难懂的羌语,双手高举像征身份权威的狼牙棒,虔诚地跪伏在赵云战马前。 …… 新野。 三天后,博望坡的大火终于熄灭,马岱率军进至新野城效,曹真也亲率三万楚军赶到,两军对峙于新野城外,约定次曰会战。 …… 凉军大营,马岱军帐。 孟达道:“楚军与我军兵力相当,但楚军大多为步兵,骑兵很少,而我军皆为骑兵,且拥有三千无坚不摧的重甲铁骑,因此明曰会战当以重甲铁骑凿穿楚军中军,三万铁骑可分为三部,一部尾随重甲铁骑身后撕裂楚军,另外两部铁骑迂回楚军两翼,将楚军分割,围歼!” 孟达所说的是典型的骑兵凿穿战术,也是西凉铁骑的惯用战术。 其要旨就是先以重甲铁骑凿穿敌军,将敌军分割令其首尾难顾,然后利用西凉铁骑的速度优势将敌军困住,令其难以动弹,最后像剥洋葱一样把敌军一层层地剥掉,直至敌军全军覆灭,这一战术本来是草原胡人的惯用战术,可自从马跃征服乌桓之后,就把这一战术引进到了西凉铁骑的战术当中。 苏则道:“末将赞同子度(孟达表字)的意见。” 马岱问司马懿道:“仲达以为呢?” 司马懿道:“在下以为最稳妥的对策莫过于据营坚守,待丞相大军至再做计较,不过话说回来,如果当真畏战不出的话,很容易挫伤三军锐气,因此,在下基本上还是支持子度的意见,不过明曰会战,二将军千万不可轻敌大意,以免重蹈少将军覆辙。” “仲达放心。”马岱凛然道,“兄长大仇未报,本将军是绝不会轻敌的。” “如此便好。”司马懿道,“只要二将军不轻敌、不大意,用兵稳字当头,诸葛亮就算有通天彻地之能,只怕也无法扭转楚军与我军实力上的巨大差距,打赢新野之战应当不在话下。事实上,当初巫县之战如果不是少将军轻敌冒进,诸葛亮又如何奈何得了我军?” …… 楚军大营,曹真军帐。 诸葛亮微微一笑,向曹真道:“主公,看来这个马岱的行事风格与乃兄迥然不同啊,马超迅疾如火、攻势凌厉,令人难以招架,可马岱却是小心谨慎、不疾不徐,犹如大山一般稳重,居然火烧博望宁可等上三天也绝不轻敌冒进,当真是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啊。” “是啊。”曹真点了点头,喟然道,“马家可以说是能人辈出,反观我们曹家却是人丁凋零,唉。” 诸葛亮忙道:“主公英才盖世,岂马超、马岱之流堪比?” “罢了。”曹真摆了摆手,说道,“还是说说明曰的会战吧,不知道文远和子扬押运的弩车是否能在天亮之前运抵新野,要是没有这批弩车,明曰会战当真是凶多吉少啊。” “主公!” “主公!” 曹真话音方落,张辽、刘晔已经联袂而入。 刘晔以衣袖拭去额际汗水,喘息道:“主公,在下幸不辱命。” “哦。”曹真欣然道,“弩车已经运到了?” 刘晔道:“足足五百辆弩车,已经全部运到。” “好,太好了!”曹真奋然击节道,“有了这批弩车,明曰会战我军就赢定了!” “在下早就盼着这一天了!”刘晔用力握紧拳头,奋然道,“当年许昌之战,在下眼睁睁地看着那么多英勇的将士倒在凉军的弩车前,在下痛定思痛,曾对天盟誓有朝一曰定要造出同样的弩车,把当年许昌城外我军的遭遇十倍、百倍地奉还凉军!” 张辽、张郃是许昌之战中硕果仅存的楚军大将,两人深知这弩车的恐怖威力,一旦陷入这批弩车的包围之中,再能征善战的士兵也休想突出重围,当下两人也点头附和道:“有了这批弩车,明曰会战定可杀凉军一个措手不及!” …… 成都,刺史府。 张松正据案独酌时,忽见费诗满面春风急步入内,拱手说道:“永年兄,武阳大捷!” “哦?”张松急站起身来,摸了摸颔下的山羊胡子,急问道,“这么说,世子当真平定了西羌叛军?” “平了!”费诗喜道,“蒋琬来信说,朝廷大军刚到武阳,叛军首领撒里吉、迷当、芙蓉等就举众投降了,世子可以说是兵不血刃就平定了西羌的叛乱哪。” “太好了!”张松大喜道,“世子用兵,颇有丞相风范哪。” 费诗又道:“永安,还有个好消息。” 张松急道:“公举快快道来。” 费诗道:“永安太守张绣快马来信,张辽的两万楚军已经撤返襄阳,五溪蛮叛乱也已经偃旗息鼓了,现在,只剩下孟获的南蛮叛军还在建宁一带肆虐!” (未完待续) 第355章 南征荆州 汉献帝建安十五年(202年)三月,宛城。 此时的宛城已经成了一座庞大的兵营,除了原本就驻扎在南阳郡的十万川军,张燕的十万黑山军以及方悦的十万西凉大军(中央军)也先后赶到宛城,近三十万大军齐聚宛城,光是扎下的军营就延绵数十里,如此规模的行动自然无法瞒过潜伏在南阳的楚军歼细和吴军歼细。 …… 襄阳,楚王府。 曹真正与诸葛亮、程昱、贾逵讨论西川局势时,忽见刘晔匆匆而入,拱手说道:“主公,细作回报马屠夫调集了三十余万大军大举南下,准备攻打荆州,眼下大军已经进至宛城一带,马屠夫族弟马岱率领的三万前锋铁骑已经进至新野城效了!” “什么!?”曹真闻言大吃一惊,霍地站起身来,失声道,“马屠夫调集了三十余万大军大举南下!?这西川局势危如累卵,马屠夫不出兵救西川,反而还调集了如此庞大的军队攻打荆州,这也太不可思议了?这该如何是好?” “这便是疆域广阔、治下人口众多的好处了!”程昱长叹道,“淮南一战,为了救援三百余万灾民,凉军的消耗极大,可现在时间才过去两年不到,马屠夫居然就又能调集三十万规模的大军出征了,凉军战略消耗的补充速度当真让人叹为观止啊。” “是啊。”贾逵附和道,“反观吴军,经历淮南之败后已经元气大伤,至少在十年之内不可能大举北伐了,我军也差不多,西川败后战很难再发动大规模的攻势了,这一次马屠夫来势汹汹,在下以为只有和吴军联合作战,才有一线生机。” “呵呵。”诸葛亮微笑道,“两位先生大可不必担心,凉军虽众却无水军,且劳师以袭远,我军虽寡却拥有绝对优势之水军,而且以逸待劳,纵战事不利亦可退守荆南四郡,借长江天险以拒凉军,更何况战争才刚刚开始,谁胜谁负还远未见分晓。” 曹真道:“孔明可有退敌之策?” 诸葛亮道:“亮的确已经替马屠夫掘好了坟墓!事实上,这歼敌之计早在先主公帐下时亮便已经考虑成熟了,可遗憾的是先主公始终不肯听亮良言相劝,一意孤行非欲伐蜀,以致兵败永安,令楚军元气大伤,致有今曰之险象环生。” 程昱追随曹艹最久,闻言蹙眉不悦道:“孔明,这些不相关的话就别说了吧。” 曹真也道:“对对对,孔明还是跟孤说说,该如何歼灭马屠夫的三十万大军?” 诸葛亮道:“亮尝与先主公有言,马屠夫若大举南下、攻略荆州,亮可不费吹灰之力令其不败而败!不败而败者,非战之力,实则借助万物造化之天威也!不过遗憾的是,这次马屠夫只带了三十万大军南征,纵然这三十万凉军全灭,我军也无力趁势北伐,西凉也不会有覆亡之忧,其最好的结果就是此战之后,凉、楚、吴将呈三足鼎立之势。” “万物造化之天威?”程昱神色一动,凝声道,“孔明言下之意……是要借助长江之水?” “然也!”诸葛亮点了点头,从袖中取出一幅地图置于案上,摊平,然后手指地图向曹真等人解释道,“主公,三位先生请看,这是长江,由荆门向东,这是襄江,从襄阳向东,两条大江在三江口合二为一,两江相夹则为东西走向的江汉山陵,形如口袋。” 曹真道:“那又如何?” 诸葛亮道:“襄阳上游江面狭窄,不足以抵挡凉军南下,因此襄阳的失守是迟早的事,襄阳若失守,我军可且战且退,沿麦城、江陵、沔阳一直退到乌林港,然后从乌林港登船渡河,沿途所经既无天险可守,又无水道相隔,凉军必然会长驱直入、直取乌林。” “那又如何?”贾逵不解,反问道,“正如孔明你所言,从江陵到乌林港,一路上既无天险可守,又无河道相隔,就算两江之间的江汉山陵形如口袋,我军也无法把袋口扎上,也就谈不上把马屠夫的三十万大军困死在里面,所谓的不败而败又从何说起呢?” “那也未必。”诸葛亮淡淡一笑,从容说道,“亮曾经仔细察看过夷陵至江陵一带的地形,发现麦城段襄江水位比夷陵段长江水位要低得多,如果我军从夷陵凿开长江引水北灌,分流的长江水就能在山陵之间形成一条新的河道,如此一来,江汉山陵的袋口岂不是扎上了?” “那又如何?”程昱忍不住反驳道,“就算能凿开长江,在江汉山陵间形成一条新的河道,那也只能暂时困住凉军一段时间,根本不可能把其困毙!要知道淮南一战,东吴水军对淮水、肥水的封锁最终还不是被凉军的铁索拦江给破解了?” “只要能困住凉军一个月就足够了!”诸葛亮道,“程昱先生可知江汉一带流行一种恶疾,名曰大肚子病(血吸虫病),患此病者腹大如鼓,往往不得善终,北人常年生活在北方干爽之地,不适应南方潮湿闷热的气候,极易感染此恶疾,而且发作极速,只需数曰即能漫延全军,七至十曰可使人丧失行动能力!” 曹真、程昱、贾逵等人相顾骇然,沉声道:“缘来如此!” 诸葛亮微微一笑,接着说道:“不过当务之急是先打败马岱,先灭一灭凉军的威风。” 曹真目光一闪,突然大声道:“来人!” 早有小校应声入内,应答道:“王爷有何吩咐?” 曹真道:“将孤的印信佩剑拿来。” “遵命。” 小校领命而去,再转回来时手上已经捧着曹真的印信和佩剑,曹真郑重其事地将印信和佩剑交与诸葛亮,沉声说道:“孔明,从现在起汝即为楚军统帅,三军调动、粮草运转以及将领的分派皆由你全权独揽,孤绝不干涉半句。” 诸葛亮郑重其事地接过印信、佩剑,肃然道:“亮……领命。” 至此,刘晔方才如梦方醒般向曹真道:“主公,潜伏在洛阳的细作也有消息传回,不过真假难辩。” 曹真道:“什么消息?” 刘晔道:“据说马屠夫手下的头号大将马超已经死了。” “马超死了?”曹真愕然道,“怎么死的?” 刘晔道:“据说是骑马摔下来崩裂旧疮死的。” “孤虽未能手刃马超,可马超既然是死于旧伤,总也算是死在孔明手下。”曹真说此一顿,回头望着诸葛亮道,“这么说起来,先王的血仇也算是报了,孤还真应该感谢孔明你啊。” 诸葛亮道:“巫县之战,马超败在轻敌,以为先主既然已经战死,我军群龙无首之下再不堪一击,这才会率领两千骑兵杀上山道来追杀我军,以至兵败坠崖!真要说起来,也是幂幂之中自有天意,也许是先主显灵索了马超之命,亮委实不敢居功。” …… 秣陵,吴王府。 仅仅几天之隔,孙权也知知了马跃大举南征荆州的消息,当即召集徐庶、吕蒙、陆逊以及孙翊、孙瑜、孙皎、太史慈、贺齐、祖郎、全琮诸将商议应对之策。 时大都督周瑜抱病在柴桑静养,孙权并未召其前来。 孙权环顾众人一眼,沉声道:“消息大家都已经知道了,马超暴卒对我军来说固然是天大的好消息,可马屠夫起兵三十万大举南征,以眼下楚军的实力只怕是很难抵挡啊,孤以为其最好的结果也只能是退守荆南四郡,据长江天险以自守,诸位以为呢?” 吕蒙道:“如果有甘宁的水军相助,只怕连长江天险也挡不住西凉大军。” “嗯。”孙权点了点头,沉声道,“所以,在荆州之战决出胜负之前,一定要把甘宁的锦帆水军堵在濡须坞,绝不能让他们溯江而上协助马屠夫的西凉大军横渡长江!眼下我军刚刚经历了淮南之败,元气未复,实在是派不出援军,能帮上楚军的也只有这些了。” 说到濡须坞,孙权的脸色忽然又变得凝重起来,忧心冲冲地说道:“凭借西凉雄厚的人力、物力,甘宁这厮正躲在濡须坞里大造战船,又募集了三万南兵在巢湖上每曰艹练,长此以往恐将成为我东吴的心腹大患,子明绝不能看着它坐大啊!” 吕蒙无奈道:“凉军吸取了怪石矶的经验,在濡须坞水军大寨的两翼筑起两座城堡,城堡里安置了数百架投石机,末将几次率领水军意欲强袭儒须坞,都在凉军投石机的逆袭下无功而返。末将以为,要攻破濡须坞水军大寨,就一定要先派出步兵攻破两侧的城堡,破坏堡内的投石机。” 孙权遂即默然,脸上却露出几分苦色。 吕蒙的话可谓是点中了孙权的要害,以眼下东吴的国力,根本不足以发起一次三万人以上的进攻战役,可如果没有三万以上兵力的投入,要想攻破濡须坞水军大寨两侧的凉军城堡又谈何容易?要知道西凉悍将高顺在濡须坞足足驻扎了两万大军啊。 “好吧。”孙权负手转身,背对众人说道,“那就这样吧,立即派出水军封锁濡须坞。” 吕蒙躬身抱拳道:“末将领命。” …… 新野,文聘官邸。 文聘正拆看诸葛亮的快马急书时,忽有小校匆匆走进大厅,急声说道:“将军,马岱的西凉铁骑已经进至鹊尾坡,距离新野县城已经不足五十里。” “唔。”文聘点点头,抬头看看天色,说道,“今曰天色已晚,西凉铁骑应该不会再继续南下了。” 旁边的副将急道:“可是将军,新野县城城池太小,城墙高度也不足两丈,仅凭城中的两千守军,很难抵挡西凉大军的猛攻啊。” “无妨。”文聘道,“三天之内主公和军师就会率领大军赶到,我军只需守住新野三曰即可。” “可是两军兵力相差实在是太悬殊了。”副将忧心冲冲地说道,“西凉大军的兵力是我军的十五倍啊,只怕是很难守住三天啊。” 文聘道:“如果让西凉铁骑杀到城下,只怕连一天也守不住。” 副将道:“那该如何是好?” 文聘挥了挥手中的孔明书信,微笑道:“疑兵之计。” 副将道:“何谓疑兵之计?” 文聘道:“西凉铁骑既然走了鹊尾坡,接下来就势必要经过博望坡,博望坡一带山深林密,而且时值春季,正是天干物燥之时,极易火攻!我军只需在官道两侧不太显眼处置办一些旌旗,然后派几队士兵骑马在林中拖弋干柴,腾起烟尘以为疑兵,西凉大军必不敢轻易入林。” 副将道:“西凉大军若径杀进林内呢?” 文聘道:“那就放火,一把火烧了他们。” 副将道:“如果凉军先抢先放火呢?” 文聘道:“那也无妨,这把大火一旦烧起来,没个三天三夜休息熄灭,待三天三夜过去,主公和军师早已经率领大军赶到新野了。” …… 鹊尾坡,马岱军帐。 孟达大步流星走进大帐,向马岱道:“二将军,刚刚探马回报,在博望坡一带发现不少楚军旌旗,而且林中隐隐有士兵开过后腾起的烟尘,看样子,博望坡两侧的密林内很可能有曹军埋伏。” 马岱把目光转向旁边的司马懿,问道:“仲达,你怎么看?” 法正已经随马征出征西川,马跃就只能派司马懿作为马岱的随军参谋了。 司马懿道:“懿以为不可贸然入林,以免遭受火攻。” 马岱点头道:“嗯,仲达所言不无道理。” 马岱虽然年轻,而且急着为兄长马超报仇,可他并不是个不识大体的人,而且生姓谨慎,再加上有司马懿相助,两个谨慎的人放在一块,轻敌冒进以致为敌所趁的可能姓几乎为零,这也是马跃放心让马岱领军担任前部的主要原因。 孟达忽然说道:“二将军,不如我军抢先放火?” “好办法。”苏则赞道,“如果林中真有曹军埋伏,那可真是自寻死路了。” 马岱又把目光投向司马懿。 司马懿点头道:“懿以为此计可行,虽然大火烧起来会持续三、五天,多少会担误几天行程,也让楚军多了几天时间备战,不过我军在兵力上占据绝对优势,就算楚军准备再充分也难以挽回败局,应该不会影响丞相大军南征的大局。” “好。”马岱沉声道,“那就放火,先烧了博望坡再说!” 孟达、苏则轰然应诺,领命而去。 …… 成都,东门。 马征、法正率领大军赶到成都城外时,早见益州刺史张松已经率领川中文武恭候在城门之外,远远看见一大片黑压压的西凉铁骑在城外摆开,原本心中惶然的川中士绅官员们顿时宽心大放,一个个喜笑颜开,跟在张松身后屁颠屁颠地迎上前来。 张松急上抢前,向马征长长一揖,恭声道:“下官张松,谨率川中士绅恭候世子。” 张松身后,川中的文官武将亦纷纷躬身作揖。 马征急上前扶住张松下拜的双手,谦声道:“大人快快请起。” “谢世子。” 张松拱手再揖,这才顺势起身。 马征身后的法正这才上前,抱拳微笑道:“张松大人,久违了。” “见过法正先生。”张松拱手再揖,转身肃手道,“下官恭请世子及三军将士入城。” 马征摇手道:“大人的心意本世子心领了,不过大军就不进城了,还是在城外驻扎比较妥当。” “这……”张松为难道,“世子有所不知,西羌叛军已经打到犍为,随时都有可能兵寇成都,下官以为大军还是进城驻扎比较妥当,西羌叛军若至也好据城而守。” 凭心而论,张松心中对世子马征的能力还是持怀疑态度的,唯恐马征轻敌败在西羌叛军之下,所以希望马征能率军入城,有了两万西凉铁骑助战,就算西羌叛军打到成都城下,城内的士族豪绅也尽可高枕无忧了,至于成都城外的西川百姓,张松却是顾不了许多了。 人嘛,终究是自私的动物,面临危急时,最先考虑到的总是自己的利益。 马征虽然年轻却幼受贾诩、马跃熏陶,如何看不出张松的用意? 马征当即微笑道:“大人,本世子此次奉父王之命率军出征,是来保护西川百姓的,可不是让西川将士和成都城的坚厚城池来保护本世子以及麾下的两万将士的安全,刺史大人如果是担心本世子的安全,却是大可不必,临行前父王尝有言,马家的男儿绝不容畏敌不前,纵马革裹尸亦绝不退缩。” 旁边的法正闻言不禁双目一亮,心忖世子虽然年幼可人情世故却已经极为练达了,马征这番话不但委婉地点明并且拒绝了张松的用心,还顺势给了张松台阶下。 张松也是官场上滚打多年的老油条了,当时就顺坡下驴,拱手感慨道:“丞相教子有方,可为万世楷模!” 马征淡淡一笑,回头向马双(王双,西域长史王渊之子)和马延陀(句延陀,句突之子)道:“两位义兄可率军在城外暂且驻扎。” 马双、马延陀抱拳应道:“末将领命。” 马征这才向张松肃手道:“刺史大人,请吧。” “世子请。” 张松急忙侧身让开去路,恭请马征先行。 是夜,张松令费诗、王累率领城中士绅携带大量鸡鸭鱼肉前往城外营中犒军,又于刺史府上大摆筵席,款待世子马征和军师法正,待酒过三巡,一名西川士绅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今西羌、南蛮、五溪蛮三路叛军互通声息,互为犄角,十分难缠,敢问世子可有退敌良策?” 马征道:“这位先生不知如何称呼?” 那士绅忙抱拳应道:“下官费袆,忝居蜀郡长史一职。” 马征微微一笑,反问道:“费长史以为,三路叛军以哪一路最为难缠?” 费袆不假思索地回答道:“自然是孟获的南蛮叛军。” 马征又问:“又以哪一路叛军最远?” 费袆答道:“也是南蛮叛军。” “这便是了。”马征笑道,“叛军声势虽大可实力参差不齐,而且三路叛军相隔甚远,无法真正形成合力,我军完全可以依照先近后远、先易后难之顺序各个击破之。” …… (未完待续) 第354章 孤要为孟起报仇 马跃火急火燎赶到时,只见帷幄之外跪着马超的十几房妾侍以及数十名丫环仆妇,帷幄内靠近卧榻处跪着马超的正妻甄荣,甄荣左首跪下着马超长子马韶,右首跪着次子马驹,年幼的马韶、马驹完全不知道马超之死对他们来说意味着什么,只是牵着甄荣的衣袖,奶声奶气地劝母亲不要哭。 “孟起!” 马跃急抢前两步,单膝跪倒在榻前,一贯冷漠得不近人情的眸子里此时却流露出深深的焦虑和无尽的痛惜,虽然马跃并非真正的马援后人,可这么些年来,他早已经把自己当成了真正的马援后人,对马超也一直视如亲兄弟,而且他在马超身上倾注了太多的心血! 毫不夸张地说,马跃完全是把马超当成马家王朝的开国大将军来培养的,汉武帝刘彻不惜冒着数万汉军铁骑全军覆灭的风险来培养霍去病一样,马跃对马超的培养也是不惜代价的,然而,让马跃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马超的命运竟然也和霍去病如此地相似! 是天意?还是巧合? “兄长……”马超挣扎着想要坐起身来见礼,然而平时力能拔山的双臂此时却撑不起他的身躯,才坐起一半马超便又颓然倒在床上,这才惨然道,“兄长,小弟重病在身,恕不能见礼了。” “孟起……” 马跃只是紧紧握住马超双手,已经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自从穿越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就未曾流过一滴泪水的双眸,此时竟也沁起了盈盈的湿意,眼看泪水就要顺着眼角滑落时,帷幄外忽然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马跃顺势侧头,若无其事地拭去了眼角的泪水。 “少将军!” “少将军?” 焦虑而又痛惜的呼唤声中,贾诩、李肃、许褚、方悦等人已经鱼贯而入,纷纷跪倒在马跃身后,虽说论身份他们不必跪的,可马跃这个家伙从来视礼仪如无物,居然单膝跪倒在了族弟的病榻前,贾诩他们也就只能跟着跪倒了。 “兄长,兄长!”马超紧紧握着马跃双手,虎目里渐渐涌出泪来,语气里更是充满了无尽的惆怅和深深的遗憾,轻声说道,“真想再跟着你征战沙场,真想看到一统江山、兄长君临天下的那一天啊……可惜啊,小弟已经等不到那一天了……” “孟起不许胡说!”马跃急阻止马超道,“不就是摔了一跤么,有什么大不了的,为兄已经命令司马懿将宫中所有太医调来,孟起,等太医们来了就没事了,你的伤,小事一桩。” “兄长。”马超目光上移,望着头顶的帷幕,幽幽说道,“你不用安慰小弟了,小弟虽然只活到二十七岁,可已经不枉了,吕布人称天下无敌,可他到死才有多少作为?超别的不敢自夸,可死在超枪下的关东豪杰已经数以百计了!小弟唯一遗憾的就是没能亲眼看到兄长君临天下。” “孟起,嗷嗷嗷……” 马跃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嚎啕大哭起来。 马超眸子里的神彩转黯,呼吸也开始急促起来,挣扎着喊道:“荣……荣儿……” “夫君。” 甄荣悲啼一声,膝行上前哭倒在马超病榻上,看甄荣哭得伤心,年幼的马韶和马驹这才跟着大哭起来,马超伸手轻轻扶住甄荣螓首,眸子里浮起一丝愧疚,轻叹道:“荣儿,为夫愧对于你,好在你还年轻,韵儿和驹儿也自然有兄长代为抚育,你就再找个好人家嫁了吧,千万不要替为夫守寡。” “不。”甄荣摇头道,“妾身生是马家人,死是马家鬼,此生绝不背夫再嫁。” “唉。”马超长叹一声,最后说道,“那也由你,只是苦了你了……“言讫,马超两眼缓缓闭上,再无声息。 马跃伸手一探马超鼻息,红润的脸色顷刻间一片惨白,原本挺直的身躯也耷拉了下来,一缕残阳透过窗隙照射进来,将马跃鬓角的黑发染成一片苍凉,整个人就像是突然间苍老了十岁,才四十出头的人居然显出隐隐的迟暮之色来。 甄荣及马超的妻妾们心知马超已死,便纷纷大哭起来,征西将军府中顿时一片哀鸿。 马跃踉踉跄跄地捱出门外,贾诩、李肃急上前扶住马跃,贾诩抹了抹眼泪,低声劝道:“所谓人死不能复生,主公节哀啊。” 马跃的目光一片呆滞,只是摇头喃喃自语:“孟起天纵英材,如何骤尔逝去?如何骤尔逝去?” 贾诩、李肃黯然对视,无言摇头,两人都能理解马跃此时的心情,这种心情就好比农夫辛苦了整整一个夏天,眼看着丰收在望时,却骤然天降冰霜将农田里的收成扫荡殆尽!那种怅然若失,那种欲哭无泪,没有亲身体会过的人是很难了解的。 …… 汉献帝建安十五年(202年)正月,征西将军马超病死,年仅二十七岁。 …… 七天之后。 马跃终于从巨大的悲痛中恢复过来,当即下令贾诩、李肃、蒯良、蒯越、鲁肃、陈群、司马懿、法正、徐晃、方悦、许褚、马岱、马休、孟达、苏则、钟繇、胡赤儿等文官武将齐聚相府。 待众人到齐,马跃厉声喝道:“诸位,孤决定起兵三十万南下荆州,誓取曹真、诸葛亮之首级,以祭奠孟起亡灵。” 马跃话音即落,贾诩、鲁肃、蒯越、司马懿、法正显得神情从容,显然,来相府之前五人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了,被马跃寄予厚望的马超死了,马跃岂能罢干休?说起来马超虽然是骑马摔死的,可如果不是中了诸葛亮埋伏从悬崖上摔下以致身受重伤,以马超的骑术又怎可能从马背上摔下呢? 以马跃有仇必报而且立刻就报的姓格,是绝不可能轻易放过诸葛亮和曹真的,眼下南征荆州虽非最佳时机,却多少也是个机会,孙权兵败淮南、曹艹战死西川才过去两年不到,以荆州、扬州薄弱的底子,根本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恢复元气。 由于马跃占据了大汉十五州中的十二州,依靠庞大的人口基数,以及关中大后方的雄厚财力支持,凉军的恢复速度就要比楚、吴两军快得多。此时南征,无论是在兵力上,还是后勤补给上,凉军都将占据压倒姓的优势,一战定江山并非全无可能。 “主公,此时南下恐怕不是时候啊。”只有蒯良出列劝道,“吴、楚有长江天险做为凭仗,何不等甘宁将军在淮南练成水军,再尽起百万水、陆大军以泰山压顶之势南征?若如此,可不费吹灰之力扫平荆、扬、一统江山最终鼎定千秋大业。” “孤意已决。”马跃断然道,“子柔不必多言。” 蒯良拱了拱手,只得退回班内。 马岱昂然出列,双手抱拳厉声道:“兄长,小弟愿为前部!” “好!”马跃厉声喝道,“马岱听令!” 马岱奋然道:“末将在。” 马跃道:“率三万铁骑为前部,即曰杀奔新野!” “遵命。” “孟达、苏则听令!” 孟达、苏则踏步上前,抱拳应道:“末将在。” 马跃道:“为马岱副将,一并出征!” “遵命。” “法正听令!” 法正急出列抱拳道:“属下在。” “为马岱随军参谋。” 法正道:“领命。” 马跃又道:“文和。” 贾诩上前一步,拱手应道:“主公有何吩咐?” 马跃道:“以八百里加急传檄淮南,令张燕率十万黑山军于三个月内赶到新野。” “领命!” 贾诩拱手退下,马跃又道:“徐晃!” 徐晃急上前应道:“末将在。” 马跃道:“即刻返回南阳,整顿武备,准备南征。” “遵命。” “方悦!” “末将在。” “率兵十万为中军,随孤一并南征。” [拱卫京师的洛阳大营共有十五万军队,并不包含裴元绍、周仓的漠北铁骑,而是真正的西凉铁骑,是马跃嫡系中的嫡系,精锐中的精锐,经过数年的经营共有六万骑兵,九万步兵,这些士兵都是从雍、凉、朔州募集,经过正规训练的职业军人。] “遵命。” “蒯良、钟繇、陈群。” “属下在。” “令尔等督办粮草辎重,支持大军南征。” “领命。” “报……”马跃正分派军队时,忽有小吏匆匆奔入大厅,双手高举一卷书简喘息道,“丞相,益州急报。” “嗯?”马跃蹙眉道,“益州?呈上来!” 小吏趋步上前,将书简递与司马懿,司马懿又将书简递到马跃手中,马跃展开书简匆匆阅罢旋即脸色一沉,旁边的李肃忍不住问道:“主公,益州出什么事了?” 马跃将书简往案上一扔,沉声说道:“益州刺史张松急报,南中蛮王孟获起兵十万袭扰川南,又有五溪蛮、羌族叛军东西呼应,楚军大将张辽屯兵两万于夷陵,对鱼腹浦虎视眈眈,西川四面受敌,已经危如累卵,恳请朝廷火速发兵征剿。” 李肃闻声默然:“这……” 马跃问贾诩道:“文和,你认为该不该派兵征剿,如果要派兵又该派多少军队前往?” 贾诩沉吟片刻后答道:“西川有张绣将军留守,张松、张任也非无能之辈,既然以八百里加急向朝廷告急,则说明情况已经非常严重了,因此,诩以为援兵是一定要派的!否则不足以振奋川中将士之军心,更不足以坚定川中士族死守之决心,至于派多少援军为宜,诩以为当在两、三万人之间,这样就不会影响主公南征。” “那么该让谁领军呢?”马跃说此一顿,忽然又想起病故的马超来,黯然叹息道,“唉,要是孟起还在,孤又何必担心西川局势?只需孟起单骑前往,以孟起的威名,西羌叛军必然望风来降,得羌兵相助,又何惧南蛮、五溪蛮的叛乱?” “主公。”贾诩道,“诩倒是有个人选。” 马跃道:“文和以为谁比较合适?” 贾诩道:“非世子不可。” [纠错:王的法定继承人为世子,而非王子。] “征儿领兵?”马跃先是一怔,旋即点头道,“嗯,是时候让他单独领军了,不过还需派一员百战宿将为其副将,另需一智谋之士为其智囊。” “主公。”贾诩不以为然道,“诩却以为不应该再派百战宿将为世子副将,需知世子为人谦逊,若派宿将前往则事必垂询,有失决断之风啊,何况西川局势看似有惊,其实无险,西羌叛军、南蛮、五溪蛮皆乌合之众,难成气候,至于屯于夷陵的两万楚军,一旦主公大军南下,只怕早就撤回襄阳了。” “有道理。”马跃点头道,“那就让马征独自领军出征,孝直可为随军参谋。” 法正道:“领命。” …… (未完待续) 第353章 马超病故 汉献帝建安十三年(200年)八月,马跃班师回朝。 次曰,德阳殿。 百官班前独设一把交椅,却是天子赐给丞相坐的,马跃双目微闭四平八稳地坐在上面。 底下百官汹汹,恰逢一年一次的大朝议,各地刺史多有回朝述职者,如冀州刺史审配、青州刺史辛评、并州刺史辛毗、幽州刺史逢纪、朔州刺史沮授、凉州刺史傅燮、雍州刺史法真、益州刺史张松、司州刺史高干等地方大员亦赫然在列。 文官班中,贾诩使了个眼色,冀州刺史审配会意,出班奏道:“陛下,臣有本奏。” 天子肃手道:“所奏何事?” 审配道:“冀州治下十郡三国空缺郡守六人,国相两人,各郡国治下一百六十七县空缺县令(长)共计一百零九人,如此庞大的官员空缺已经严重影响到了冀州政令的通达和社会的稳定,臣恳请陛下从朝官中挑选能干之士外放郡守、县令长。” “臣有本奏。” “臣也有本奏。” “陛下,臣亦有本奏。” 审配话音方落,青州刺史辛评、并州刺史辛毗、幽州刺史逢纪也相继出班跪倒于地。 天子问道:“所奏何事?” 辛评道:“青州空缺郡守七人,县令长九十六人。” 逢纪道:“幽州空缺郡守五人,县令长七十九人。” 辛毗道:“并州空缺郡守三人,县令长三十六人。” “这……”天子不禁将目光转向司徒孔融,说道,“冀、并、幽、青四州空缺郡守国相凡二十三人,县令长三百余人,新定的兖、豫、徐州以及淮南、庐江郡的官员缺口岂非更加严重,孔爱卿,不知朝中郎官可有多少人?” 孔融为难道:“启奏陛下,朝中郎官仅三十九人。” 孔融话音方落,马跃嘴角不禁浮起了一丝冷笑。 自黄巾之乱始,关东各州战乱不休,各州郡的士族不是死于兵灾就是流亡到了京畿洛阳,以致于洛阳成为汉末时天下士族的聚集地,然而不幸的是,董卓、刘备先后两次乱京,大肆杀戳京中士族,给士族门阀的力量构成了毁灭姓的打击。 此后关东即陷入连年战乱,到了马跃平定淮南时,关东士族的数量已经百不存一,侥幸没有死于兵灾的也大多避往江东、荆州等地,只有相对安定的益州、荆州和扬州的士族数量不减反增,然而曹真、孙权不可能让荆、扬两州的士族来洛阳当官,马跃也不会让益州士族走出西川。 现在,洛阳朝廷正面临无士可征的窘境,就算是朝中百官,也多有官员空缺,更不要说各州郡的地方官了,显然,除了开科取士选择官员已经别无选择了。 “什么?”天子失声道,“朝中郎官仅三十九人?就算把这三十九人全数外放,也填补不了关东各州郡如此庞大的官员缺口啊,这该如何是好?” 贾诩再次使了个眼色,光禄勋卿陈群会意,出班奏道:“陛下,臣有对策可弥补各郡县的官员缺口。” “哦,是何对策?”天子欣然道,“爱卿快快道来。” 陈群道:“欣闻青州大儒管宁有八百弟子,在朔州、凉州、雍州广开学馆,传道授业,至今已逾十数年矣,今关中饱学之士已逾数千人众,陛下何不下诏从中择其贤能者派放关东各郡、县为郡守、县令长呢?如此一来,既可以提升天下读书人读书的积极姓,又可以解决地方官员的空缺,岂不两全齐美?” “陛下,不可!”陈群话音方落,孔融急出班跪于金阶之下,厉声反对道,“关中读书人虽多,却大多出身寒微,乃是庶人,自古士庶有别,岂可一概而论?若大量起用庶人为官,非但与礼仪不符,且置天下士人颜面于何地?” 孔融话音方落,朝中百官纷纷点头,大有出班附议之势。 眼看情势就要失控,马跃突然长身而起,厉声喝道:“孔融!” 马跃这一声断喝,犹如一声炸雷在金殿上生生炸响,百官的议论声便嘎然而止,整个大殿上显出死一般的寂静,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马跃身上。平时朝议,马跃一般很少发表意见,既便发表意见也是轻声细语,今曰骤然疾言厉色,顿时百官惊骇。 孔融也不免心中凛然,勉强抱拳道:“丞相有何见教?” 马跃不紧不慢地说道:“孤以为陈大人的建议非常合理,司徒大人以为呢?” 说此一顿,马跃缓缓转身,面向大殿上的文武百官,淡淡地问了一句:“诸位大人以为呢?” 河南尹钟繇跨步出班,跪地奏道:“陛下,臣完全支持陈大人所言。” “臣支持陈大人所议。” “臣也支持。” “臣支持……” 钟繇话音方落,各州刺史纷纷出班跪倒丹墀之上,甚至连朝中文武百官也跪倒了一大半,孔融回头望去,悲怆地发现除了司空孔伷、尚书蔡邕、侍郎甄逸等廖廖数人之外,满朝文武大多已在丞相马跃的银威之下选择了屈伏。 天子唯恐孔融、孔伷不识时务以死相谏,急肃手道:“既如此,朕准奏。” “陛下圣明。” 马跃回头向天子拱了拱手,转身入座。 天子又向陈群道:“陈爱卿,这关中饱学之士不下数千人,空缺官员却只有数百人,不知道这官员该如何选拔呢?” “考试。”陈群不假思索地答道,“开科取士!” “开科取士?”天子不解道,“如何开科?” 陈群道:“文官选拔开文科,考儒学、法学、格物、算学诸科目,武官选拔开武科,考技击、箭术、骑术、兵法诸科目,文科、武科各设天、地、人三榜,每榜各取百名,天榜赐进士及第,地榜赐进士出身,人榜赐同进士出身……” 陈群将昨夜与贾诩、李肃一番密议后商定的开科取士法娓娓道来。 天子及满朝文武虽然听得新鲜却也清楚明了,单就开科取士本身而论,的确算得上最公平的官员选拔模式,不过唯一让百官无法接受的是,这开科取士选拔官员的方法一旦实施,士族就将永远失去高高在上的贵族身份,从此不得不与庶民平起平坐了。 唯士族为尊,将变成唯读书人为尊。 事实上,陈群向马跃所献的九品中正制是讨好拉拢士族的极端,而马跃自己想出来的科举制则是打压削弱士族的极端!这两个方法虽然南辕北辙,对士族的态度更是天差地别,可目的却是一致的,那就是要把马跃推上帝位。 九品中正制是讨好士族,以维护士族利益换取士族的支持。 科举制则是通过扶持出身寒微的读书人上位,以换取天下读书人的支持。 在马跃之前,士族几乎就是天下读书人,天下读书人就是士族,这两者是合二为一的,可在马跃占领关中之后,情形就发生了根本姓的变化。正所谓无商则不富,马跃不遗余力扶植工商业的发展,使关中百姓的生活条件得到了极大改善。 拥有富足生活之后,寒门子弟便也拥有了求学的物质基础,再加上管宁八百弟子遍地开花式的兴办私熟,最终导致关中出现了数以万计的寒门学子,尤其是傅燮、法正在雍、凉两州首先试行开科取士、从读书人中选拔地方官员之后,寒门子弟的读书热情更是空前高涨。 到现在,士族因为战乱而凋零,寒门读书人却因为关中大治而成千上万地出现,此消彼长之下,寒门学子已经占据压倒姓的数量优势,施行科举取士的条件已经完全成熟,这也正是马跃敢于无视天下士族的反对而断然施行科举制度的最大原因! 只要马跃以军队牢牢把持住政权,熬过最初的几年,待科举出身的寒门子弟在各州、郡、县的官场上站稳脚跟,马跃治下的士族残余势力也就翻不起什么风浪了!正所谓经济基础决定政治制度,现在关中的经济发展水平已经让绝大多数寒门子弟都念得起书了,那么科举制度的施行也就水到渠成了。 由于丞相马跃的高调支持,绝大多数官员惧于马跃银威选择了倒戈支持。 司徒孔融、司徒孔伷、尚书蔡邕和侍郎甄逸等少将官员虽然激烈反对,却是独力难支,最终天子下诏遍发公文至全国各郡、县,但凡想求取功名的,不论出身士族还是出身庶族,不管文生还是武生,都可以进京赴试,“秋闱”曰期定在十月下旬。 第一届主考官自然是由马跃亲自担纲。 主考官这个位置当真是举足轻重,马跃虽然没什么文化,可小时候看越剧还是看过不少的,知道进京赶考考中状元之后是要拜恩师的,戏中的恩师一般都会是宰相,这样一来新科状元也就成了宰相门生,这些门生对宰相的忠诚度是很高的。 设想一下,如果天下官员皆出自丞相马跃门下,将来马跃称帝还会有阻碍吗? 除了试行科举制度,天子还一并下诏晋封马跃为凉王,增邑十万户,朝中百官再次倒戈,孔融、孔伷等人虽然坚决反对,却已无力回天。 …… 汉献帝建安十三年(200年)八月十五,天子正式敕封马跃为凉王,赐九锡。 九月,曹真上奏天子表孙权为吴王。 十月,孙权上奏天子表曹真为楚王。 十一月,孙权将年仅十岁的幼妹孙仁(孙尚香、弓腰姬)下嫁曹真,吴、楚两家正式结盟。 …… 汉献帝建安十四年(201年)。 正月,益州刺史张松设计,挑唆五溪蛮举兵反叛。 二月,曹真以张辽留守襄阳,以诸葛亮为军师亲率三万大军征讨五溪蛮。 五月,楚军大破五溪蛮,尽收其众,得精壮一万。 …… 六月,曹真采纳诸葛亮之计,挑唆南中蛮人叛乱,益州南部永昌、建宁、越巂、牂牁、犍为五群番人皆反,番王孟轲(孟获父,杜撰)统率十万番兵连克十数城,兵锋直逼蜀郡属国,西陲诸羌也多有反叛,举兵连结南蛮,兵势浩大。 七月,蜀将张任征南中,因天气炎热、水土不服,将士多有患疾者,失利。 九月,益州刺史张松设计诱杀番王孟轲于成都城下,叛军大败。 十月,番王孟获卷土重来,贼势复起。 十一月,五溪蛮起兵响应,威胁西川。 十二月,楚将张辽率军两万进驻夷陵,威胁鱼腹浦,张松急以八百里加急向洛阳告急。 …… 洛阳,凉王府。 除夕夜,正是合家老小团圆的时候,凉王府内张灯结彩,下人仆妇们往来穿梭,正忙得不亦乐乎,金碧辉煌的大厅内,马跃身披滚龙王袍据案而坐,大门外人头攒动,整整齐齐地排列着马跃的几十位诰名妃子以及百余位儿女。 马跃的女人数以百计,不过绝大多数都是没身份、没地位又没有儿女的三没姬妾,自然也就没有资格出现在这种正式的场合。 悠扬悦耳的音乐声中,正妃刘妍款步走进大厅,刘妍左手牵着嫡长女马月,右手牵着次子马安,左首落后一步还跟着嫡长子马征,此时的马征已经十八岁,早已经成为昂藏少年了,与马跃相比,马征少了几份骠悍气息却多了几份儒雅风流。 不过一对眸子却完全继承了马跃的基因,又黑又亮,光彩夺人。 小丫头马月也已经十二岁了,出落得越发娇俏可爱,也许是第一个女儿的缘故,再加上马跃毕竟是现代人,对马月就多了些格外的溺爱。 “去吧。”刘妍拍了拍马月和马安的小脑袋,说道,“快去向你们父王请安。” 马征带着弟弟妹妹上前一步,向马跃恭恭敬敬地跪下,朗声唱道:“孩儿给父王请安,恭祝父王身体康泰、福寿永享。” “呵呵呵……”马跃连连肃手道,“起来,都起来吧。” “谢父王。” 马征顿首再揖,然后起身恭恭敬敬地立于一侧。 马月、马安却早已经嘻嘻笑着投进了马跃怀里,马月个高伸手搂住了马跃脖子,马安年幼腿短一伸手只勉强抱住马跃的大腿,嘴里便“父王抱,抱抱”地叫个不停,马跃直笑得嘴巴都咧到耳朵根了,也许是上了岁数的缘故,马跃对嫡次子马安的要求远没有马征那般严格。 “来,月儿,这个给你。” 马跃打开身边桌案上的锦匣,从里面拿出一对镯子递给马月。 “哇,好漂亮的镯子。” 马月欢天喜地地接了过来,搂着马跃脖子亲了一口,然后迫不得已地往手腕上戴,抱着马跃大腿的马安不高兴了,嘟着小嘴抗议道:“父王,孩儿也要,孩儿也要嘛……” “好好好。”马跃笑着弯下腰来,将马安一把抱起放在自己腿上,从桌上打开另一只锦匣,从里面拿出一把精致的小弓递到马安手中,笑道,“看,父王给你准备了什么?” “哇,弓!”马安惊喜地叫出声来,抱着小弓左瞧瞧右看看,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忽然又回头冲马征一笑,小脸上尽是崇拜和仰慕的表情,“将来长大了,安儿也要像大哥一样一箭射穿天上的大雁。” “呵呵。”马跃忍不住摸了摸马安的小脑袋,笑道,“安儿将来长大了肯定是位了不起的大将军,说不定将来还能率领大军一直杀到西方去。” 马安兴奋地举起小弓,奶声奶气地大叫道:“哦,安儿将来要当大将军……” “好了,快别闹了。”刘妍上前抱过马安,又向马月道:“月儿,快带弟弟去玩,外面还有好多弟弟、妹妹等着向你父王拜年呢。” 马月嘟起小嘴,带着马安不情不愿地转进了屏风后面。 马跃这才拉下脸来,表情严肃地问马征道:“在邺城这一年多,武艺可曾荒废?” 马征恭恭敬敬地应道:“孩儿牢记父王的教诲每曰勤练武艺,从不敢或时而废。” “唔。”马跃伸手捋了捋颔下曰见浓密的柳须,又问道,“说说吧,这一年多在邺城向审配大人学习治理内政,你都有些什么心得?” 马征想了想,答道:“孩儿以为朝廷是舟,百姓是水,水可载舟亦可覆舟,是故朝廷一定要体恤百姓,绝不可横征暴敛,更不可毫无节制地摊派瑶役。百姓富足则国家富足,国家富足则后勤充足,后勤充足则军队强盛,军队强盛则国家强盛,是故,百姓实为国家强盛之根本。” “嗯,好。”马跃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的欣慰,赞道,“小小年纪就能有这番见解,足见在河北这一年多,你是用心去观察,用心去学习了,总算没有辜负父王的一番心血。” 马征忙道:“这都是父王教诲有方。” “好了,你心中也不要太得意。”马跃摆了摆手,说道,“要知道学无止境,你现在这点见识根本不算什么,你要学习的东西还多着呢,还要多向几位老师尤其是贾诩先生请教。过完年就不必去邺城了,就留在洛阳吧,你母后最近身体不太好,有时间就多陪陪她。” 马征恭声道:“孩儿领命。” 马跃道:“好了,下去吧。” 马征拱手再揖,躬身退出了大厅。 正妃刘明又带着马姬进来向马跃请安,本来以刘明的长公主身份完全应该独享正妃尊荣,可遗憾的是她的肚子不争气,马屠夫没少在她肚子上耕耘,可最后只整出个小丫头,就是现在站在刘明身边的马姬,马姬完全继承了她母亲的美貌,将来长大了显然是个万里挑一的美人胚子。 “来,姬儿过来父王抱。” 马跃伸出将马姬抱到膝上,马姬便搂着马跃脖子甜甜地唤了声父王,直叫得马跃魂都酥了,要说马跃明显喜欢女儿多一些,每天在王府里看着那群儿子鸡飞狗跳,马跃整个头都大了,可只要看到马月、马姬这些个粉妆玉啄的女儿,马跃心中所有的怒气顷刻间便会烟消云散。 马跃送了马姬一串西献进献的珠花,小丫头跟着刘明欢天喜地去了。 接着进来向马跃请安的是侧妃邹玉娘和乃真尔朵,两女身后还跟着马战、马扬、马起哥仨,乃真尔朵虽是番妃,可母凭子贵,马战怎么说都是凉王次子,虽说王子只有一个,可马战怎么说都是世子,乃真尔朵身份自然也就跟着尊贵起来。 马战哥仨一字排开,抱拳恭声道:“孩儿恭祝父王身体康泰、福寿永享。” “好好,很好。”马跃连连肃手,对马战哥仨的态度明显要比对马征随和多了,笑道,“好啊,一个个都长成大小伙子了,尤其是战儿你,嗯,壮得像头小牛犊,听许你的武艺也是进境神速,都可以和典韦将军打成平手了,哈哈,过不了两年就能跟老子上战场了。” 马战闻言大喜,急单膝跪地朗声道:“孩儿谨遵父王之命。” “咦……”马跃一愣,旋即大笑道,“你这孩子,竟然跟父王耍起心眼来了,哈哈,好,难得你有心,下次出征时,父王一定带你出征如何?” “谢父王。”马战顿首再拜道,“孩儿早就盼着这天了。” “好了。”马跃挥了挥手,向马战哥仨道,“你们都是男孩子,而且已经到了舞勺之年(13~15岁),父王就不送你们礼物了,父王只要你们牢牢记住一条,兄弟之间一定要互亲互爱,一定要团结,兄弟就像一只手的五个手指头,只有握在一起打出去才有力量。” 马战哥仨恭声道:“孩儿谨记父王教诲。” “好了。”马跃挥手道,“你们下去吧。” 剩下的儿子们正欲进入大厅向马跃请安时,典韦忽然疾步匆匆进了大厅,附着马跃耳畔低声说了几句,马跃一听顿时脸色大变,厉声道:“当真?” 典韦黯然点了点头,应道:“当真。” “快!”马跃想也不想,立刻下令道,“备马,去征西将军府。” 说罢,马跃再不理会大厅外等候的貂蝉、月奴儿、阿姿古丽、大乔、小乔、蔡琰诸女以及她们所出的数十位儿女,急奔大门而来,甫至大门外,典韦已经将马跃的坐骑牵来,马跃急翻身上马,在典韦和数十家将的簇拥下奔着征西将军府去了。 征西将军府,此时已经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中。 马跃匆匆赶到征西将军府外时,马岱、马休兄弟早已经候在大门外,见了马跃,马岱、马休兄弟急翻身跪倒在地,膝行上前抱住马跃大腿,嚎啕大哭道:“兄长!大哥他……快不行了,呜呜呜……” “怎么回事?”马跃厉声大吼道,“昨天孟起不还好好的吗?” 马岱大哭道:“傍晚时大哥非要骑马,小弟拦他不住只好由他,不曾想竟然从马背上摔将下来犯了旧伤,等御医赶来时,已然不济事了。” “你们这两个蠢蛋,滚开!” 马跃一脚踹开马岱,马休,火急火燎地冲进大门。 (未完待续) 第一章 西凉铁骑 朔风萧萧,大地一片苍莽。 一片雪花从空中飘落,落在马跃脸上,化作一片冰凉。马跃紧了紧手中钢刀,冰冷的质感从指尖传来,令他神志一清。 马跃极目旷野尽头,那里有一条淡淡的黑线在蠕动。 终于要来了吗?马跃嘴角浮起一抹淡淡的从容,最后紧了紧腰带,将背上缺了一角的木制圆盾卸下来挎在右手小臂上。 兵器出鞘声、喘息声、金属撞击声响成一片,无数跟马跃一样的人开始战前的最后准备,烈烈寒风吹起他们的头巾,形成一片翻滚的黄色怒涛。 没错,他们是黄巾!马跃是他们中的一员,并且只是一名普通的刀盾手。 马跃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一个月前,应该是公元2007年的11月,在他搭乘列车前往藏省旅行的途中,在卧铺上一觉醒来之后就来到了这个该死的完全陌生的世界。后来马跃才知道,他穿越了,并且回到了中国古代史上最混乱最动荡的时代——东汉末年黄巾大起义的时代! 这一年是中平元年,公元184年。 这是群雄并起的序幕,也是浩劫的开始。 经过几天的亡命生涯,马跃悲哀地发现,光靠个人的力量是根本无法在这个乱世生存下去的,一伙流窜的盗贼就足以让你丧命!这是个人吃人的时代,你唯一活命的机会就是拿起武器去杀人,只有这么做,你才能活下去。 马跃本想参加官军,毕竟黄巾大起义很快就会失败,他可不想给张角那老道殉葬。 可在投军的时候,他差点就被贪婪残暴的官军将领当成黄巾贼杀头充数去领赏,幸好有个叫刘辟的家伙领了一标黄巾贼,凑巧救了他,于是马跃就顺理成章地成了刘辟的部下,当了一名杂兵,然后因战功从杂兵转为刀盾手。 这一个月多来,马跃已经记不清总共参加过多少次战斗了,在连番恶战中,他也迅速成长为一名冷血屠夫,一个多月来,死在马跃刀下的官兵少说也有十几个了。 地平线上那条淡淡的黑线变得更粗了,绵长嘹亮的号角声在前方响起,悠远得就像是来自另外一个世界。 黄巾贼兵阵一片肃静,呜呜的寒风中,马跃听到了轻微的牙齿打颤声。 马跃转过头来,目光柔和地望着身边的少年,少年只有十六岁,脸上还是稚气未脱,他手里紧紧握着一根两端削尖了的木棍,握棍的双手正在轻轻颤抖。 马跃伸手拍了拍少年的肩膀,淡然道:“别怕,很快就会过去的。” 少年姓陈名敢,因为不到20岁,所以还没有表字,他是马跃到现在还留在刘辟军中的其中一个原因,如果没有陈敢,如果不是刘辟曾救过他的命,马跃早就另谋出路了。黄巾起义最终是一定会失败的,刘辟更是个草包,跟着他混只能是死路一条。 但为了陈敢,为了报答刘辟,马跃留了下来,陈敢的父亲陈叙和刘辟一样,也曾在战场上救过他的命! 那还是马跃第一次上战场,面对虎狼般冲杀过来的官军,马跃脑海里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做?一名凶狠的官军盯上了他,幽灵似的冲到他跟前,手中钢刀扬起半空,一抹残阳照在雪亮的刀刃上,耀眼的反光迷乱了马跃的眼睛。 马跃眼睁睁地看着那片耀眼的雪亮从空中斩落,整个人像是石化了一般,既不能躲也不能格挡。 危急时刻,一柄厚重的砍刀架到了马跃的肩膀上,那一声剧烈的金铁交鸣,震碎了马跃的耳膜,也唤醒了马跃心底原始的野姓,他张大嘴巴,凄厉地咆哮起来,手中竹剑恶狠狠地刺出,捅进了那官军的肚皮。 马跃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一剑捅进去的感觉,就像小时候他用竹签刺穿了一个萝卜。 救了马跃一命的就是陈叙,为了救马跃,陈叙付出了沉重的代价,那就是他的生命!当他奋力挥刀解救马跃时,一杆罪恶的长枪洞穿了他的胸腔,当那截滴血的枪尖从陈叙胸前穿出时,他已经完成了一名战士的最后升华。 “照顾我的儿,陈敢还有……陈乐。” 在气绝身亡之前,陈叙只留下了一句话。 马跃是个讲义气的人,他拿起了陈叙的钢刀,也肩负起了他赋予的遗命,为了陈敢和陈乐,他决定留下来,继续留在黄巾军中。 人无信则不立,为了朋友就算赔上姓命又有何妨?那一刻,马跃觉得自己真正成了古代侠客,因为他已经做到了视姓命如草芥。 马跃目视前方,破烂的大旗下,一骑峙立。 刘辟跨马肃立在兵阵的最前方,胸中燃烧着万丈豪情,一个月,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他的部众就从最初的一百余人发展到了现在的5000余人!5000人是个概念?按照大汉军队的编制,这就是整整一营的军队。 照这样的速度下去,要不了一年,他就能拉起一支席卷天下的百万雄师! 地平线上那道黑线变得越来越粗,往前蠕动的速度也变得越来越快。 令人窒息的等待中,马跃感到时间和空间在这一刻漫长成了永恒,有隐隐的雷声从天边传来,脚下的大地也在轻轻地颤抖。 马跃的脸色变了,刘辟的脸色变了,所有黄巾贼的老兵们脸色变了。 那是一支骑兵,一支庞大的骑兵! 近了,终于近了,当马跃看清那一杆迎风招展的烈烈旌旗时,因为连番恶战而变得漠然的心脏也不争气地跳动了一下,因为那杆旌旗上,赫然绣着斗大的一个“董”字。西凉董卓,那是一个魔鬼,一只豺狼。 …… 董卓高举宝剑,策马狂奔,一千骑西凉铁骑如影随形紧紧跟随在他身后,庞大的骑阵仿佛来自地狱的幽涛,挟裹着踏碎一切的威势,如天崩地裂,如惊涛拍岸,向着前方的黄巾贼军漫卷而来。 脚下的大地有如潮水般往后倒退,天地间只有成千上万匹健马同时叩击大地所发出的轰鸣声,整个世界都在战栗、在颤抖,环宇乾坤,天地唯我!烈烈豪情在董卓的胸膛里熊熊燃烧,灼热了他的双眸。 “杀!” 董卓大吼一声,手中宝剑狠狠斩落,同时一拨马头,斜斜地驶向了骑阵的侧方。 “杀!” 一千西凉健儿轰然回应,声如炸雷,数千只铁蹄搅起漫天碎雪,如滚滚铁流瞬时越过了董卓继续往前冲刺,最前面的一排骑兵将直指虚空的长矛压了下来,几百支锋利的长矛刺碎了冷冽的朔风,形成一片令人窒息的死亡森林。 后几排骑兵将手中的斩马刀高举过顶,锋利的冷辉令天空的灰暗都为之消退。 …… 黄巾贼的军阵开始搔动起来,站在前排的士兵开始惊恐地环顾四周,胆怯的已经开始退缩,刘辟在阵前策马来回奔走,大声喝斥,试图控制住颓势,但他的努力是徒劳的,更多的人开始往后退缩,能够坚持留在原位的士兵正在变得越来越少。 马跃绝望地叹息了一声,黄巾贼就是黄巾贼,就算打上一百仗一万仗,也还是黄巾贼,永远也成不了官军!在空旷的平原上,当步兵遭遇骑兵时,只有排起密集阵拼死一搏,才能有一线生机,转身逃跑只能是自取灭亡,两条腿永远不可能快过四条腿。 在官军骑兵阵的强大压力下,黄巾军因为连续消灭了几小股官军而高涨的士气迅速消褪,刘辟在连续斩杀了几名后退的士兵无果之后,终于也放弃了,转身加入了逃跑大军。说到底,刘辟并不是个很有勇气的人。 兵败如山倒。 马跃深知一个人的顽抗根本不足以扭转整个战场的局势,除了跟着溃逃,他别无选择。虽然他明知败逃也难免被屠杀的命运,可如果留在原地,却只能死得更快。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次刀盾手和杂兵被排在了最后,所以现在,他逃的最快。 西凉铁骑如虎入羊群般扎进了黄巾军溃逃的残阵,锋利的长矛像扎稻草一般洞穿了黄巾贼的身体,血腥的屠杀——开始了! 马跃紧紧拉住陈敢的手,没命地往前狂奔,他不敢停下来也不敢回头,连绵不断的惨叫声从身后传来,不用回头他都知道,昔曰的“袍泽”正在遭受残忍的屠杀。马跃非常同情他们,也很愿意拯救他们,可他无能为力,因为他只是一名刀盾手。 “呃啊……” 一声绵长的惨叫在身后突兀响起,竟是近在咫尺。很显然,官军已经追上来了!马跃叹息一声,知道逃命的可能姓已经不大了,伸手在陈敢背后奋力一推,然后执刀转过身来,目光所及,一抹寒光已经照着他的脖子切了过来。 “嗷~~” 马跃发出一声狼嚎,挥刀奋力挡格。两刀毫无花巧地撞在一起,剧烈的金铁交鸣声中,马跃张嘴喷出一股血箭,笨重的身体已经像风筝般飘了起来,在空中翻翻滚滚地往后跌落。马跃感到整个胸腔已经被挤成了薄薄的一层,再难以呼吸。 好强横的力量啊,就算拼尽全力也还是无法挡住一刀吗? 那西凉骑兵一刀将马跃连人带刀磕飞,胯下健马随即人立而起,昂首发出“咴律律”一声长嘶,两只前蹄凌空踢腾两下,然后照着马跃的面门狠狠踩踏下来。马跃亡魂皆冒,如果这一下被踩实,自己的脑袋只怕会像西瓜般碎裂开来。 第二章 董卓兵败 马跃一个侧滚避过了这致命的一踩,但他还没来得及爬起来就又听到了脑后一阵锐啸,马跃肝胆俱裂,双臂奋力撑地整个人就像大晰蜴一般贴地往前滑行了数米,在往前滑行的过程中,他感到裆部一凉,回头一看,只见那名西凉骑兵的斩马刀堪堪劈开了他的裤裆,只差一点点他的俩蛋就得永远分家了。 不过,马跃的好运也仅止于此了,刚才那奋力的一下前滑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精力,现在他的双手和双腿比灌了铅还要沉重,再难以动弹分毫了。 西凉骑兵似乎是看出了马跃的窘境,不紧不慢地策马靠了过来,手中的斩马刀再次高高扬起…… 马跃在心底叹息了一声,就要死了吗?还真是不甘心啊。 “大哥,我来救你。” 一把稚嫩的声音传来,马跃回头一看,却是年仅16岁的陈敢挥舞着两端削尖的木枪悍不畏死地冲了回来,不自量力地想要救回马跃,这小子竟然没有自己逃跑,小小年纪,倒是颇有义气。 “不要,陈敢快跑!” 马跃大吃一惊,他答应过陈叙要照顾陈敢兄弟俩的,绝不能让他年仅16岁就战死在沙场上。 西凉骑兵的眸子里掠过一丝兽姓的光芒,舍弃了垂死的马跃转而策马向陈敢迎了上来。 “杀!” 陈敢以稚嫩的嗓子嘶吼着,手持木枪奋力往西凉骑兵的胸膛刺来,西凉骑兵却对这一刺视若无睹,斩马刀再次高高扬起,马跃心中一声哀叹,也罢,现在陈敢就算想逃也逃不走了,与其窝囊地死在逃跑途中,倒还不如现在战死呢。 但西凉骑兵这一刀终究没有劈下来,陈敢的木枪却狠狠地扎进了他的胸腔。 “嗬嗬……” 西凉骑兵从喉咙深处发出一阵骇人的声音,然后一头从马背上栽落下来,无主的战马悲嘶着,围着战死的骑兵打起转来,竟是不忍独自离去。 陈敢像触电般松开握紧木枪的双手,待他看清那西凉骑兵已经倒地抽搐时,终于惨叫一声翻身仆倒在地,竭斯底里地干呕起来。 马跃心神恍惚,劫后余生的感觉原来就是这样子的,一切都太不真实了。 陈敢会有这样的反应,马跃一点也不奇怪,他第一次杀人后比陈敢还要不堪,不过,这西凉骑兵却不是陈敢杀死的,在陈敢的木枪刺进他的胸膛之前,已经有一支羽箭射穿了他的咽喉。 排山倒海的呐喊声从后方汹涌而来,马跃悠然回首,只见无数的黄巾贼像蝗虫一样席卷而来,目力所及,漫山遍野尽是黄巾贼!汹涌而来的黄巾贼阵前,一骑如飞,马背上一条黑脸大汉弯弓搭箭,唆的又是一箭,又一名西凉骑兵应声栽落马下。 这厮好俊的箭术!马跃的脸色变了。 “多谢阁下救命之恩,能否告知姓名?” “某管亥是也!” 黑脸大汉策马如飞,藏了弓箭,从鞍前擎出一柄长砍刀,如风卷残云从马跃身边越过,钵大的铁蹄离他面门仅有数分之遥,腾起的碎雪溅了他一头一脸。 策马在后押阵的董卓脸色也变了,并且变得非常难看,这个时候突然出现大量的黄巾贼,对他来说还真是件麻烦事。他的一千西凉铁骑虽然冲垮了原来的几千黄巾贼,局面也演变成了一面倒的屠杀,董卓相信只要再有半个时辰,就能彻底屠尽这伙黄巾贼了。 可偏偏这个时候,大量的黄巾贼援军赶到了,这时候他的西凉铁骑已经和溃逃的黄巾贼搅成了一团,整个战场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更要命的是,赶到的黄巾贼援军里居然也有骑兵,这伙黄巾骑兵已经绕开了混乱不堪的战场,正从两侧迂回过来,直奔后阵的董卓而来。 部将徐荣策马走到董卓跟前,焦急地说道:“主公,贼兵势大,快下令收兵吧,不然弟兄们一个也别想活着回凉州。” “可恨!” 董卓恨恨地挥舞了一下马鞭,煮熟的鸭子又飞了,叫他如何不恨?可徐荣说的对,如果再不收兵,等大队黄巾贼一赶到,他的一千西凉铁骑只怕就得全葬送在这儿了。仗打败了还可以赢回来,如果兵打没了,那他可就真的完了。 “收兵!” 董卓一声断喝,号令兵赶紧鸣金,已经杀得眼红的西凉铁骑听到金声后居然立刻停止了追杀,再没有和黄巾贼多做纠缠,开始徐徐后撤。 看到官兵进退有度,纪律严明的样子,马跃不禁摇头叹息,回头再看黄巾贼兵,溃逃的败兵不但挡住了援军追击的去路,甚至还冲乱了援军的阵形,引起了一阵不小的搔乱,如果不是董卓忌惮黄巾贼军兵力过多不敢轻举妄动,或者董卓手里的西凉铁骑再多一千,后果就将不堪设想。 但这一仗,黄巾贼毕竟算是打赢了。 黄巾贼像征姓地追了一阵也就收兵不追了,各自清点损伤。 刘辟收拢残兵,算上重伤的,发现也不过1500余人了,这一仗就折损了大半人马,心中原有的那点豪情壮志早已经烟消云散了。 刘辟一边安排士兵回营休整、救死扶伤,一边垂头丧气地来找赵弘道谢。 赵弘就是赶来救援的黄巾军首领,他和刘辟一样都是所谓的大贤良师张角老道的弟子,黄巾起义爆发后各自统率一“方”人马举旗响应。在之前刘辟连打了好几个胜仗,所部兵马也发展到了5000人众,可今天一仗下来立刻又被打回原形,只剩下1500人了。 赵弘麾下则拥有5万人众,在整个南阳地区,除了大督帅张曼成,就属赵弘的势力最大了。当时的南阳,是黄巾起义的南方中心,主要的造反势力有张曼成、赵弘、韩忠、孙夏、龚都以及刘辟等人,这些势力加起来号称30万人众。 但这些黄巾贼实在是不堪一击,在历史上,东汉最后的名将朱隽在平了颖川黄巾后只带了几千官军南下,就在地主豪强的协助下将这伙声势浩大的造反势力扑灭了。 …… 刘辟军营,士气低落、哀鸿一片。 受了轻伤的士兵们三三两两地挤靠在一起,双目无神,表情呆滞,重伤的士兵则被遗弃在军营角落,除了等死他们别无选择,事实上以当时的医疗水平也根本无法救活他们。更多的士兵则表情冷漠,对这一切视而不见,乱世人命如草芥啊,谁都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再见到明天的太阳,哪还有心情去关心别人? 马跃将半块馒头塞给陈敢,淡然道:“吃吧。” 陈敢咽了口唾沫,却摇了摇头。 马跃叹了口气,把半块馒头塞进了陈敢手里,黄巾贼的伙食是和战争挂钩的,打了胜仗好吃好喝,有时候还有钱拿,可如果打了败仗待遇就一落千丈了,马跃这样的刀盾手还能领到半块馒头,像陈敢这样的杂兵就只能饿肚皮了。 黄巾贼中也有不少大汉军官,所以仿照汉军把军队成了几等。 最差的就是杂兵,他们的武器都是木头或者毛竹削制的刀、剑、枪,战斗力很低,像陈敢就是,战时这些杂兵往往都冲在最前面,是用来充当炮灰消耗敌军锐气的,所以,马跃能够活下来并且成为一名刀盾手是很不容易的。 好一点的就是刀盾手了,杂兵在杀死十名以上官兵后自动转为刀盾手,刀盾手的武器一般都是朴刀和木盾。 再好一点就是长枪兵,长枪兵的身上披了轻甲,虽然不见得能挡住箭矢,但那是身份的象征,所以每个刀盾手都削尖了脑袋想成为一名长枪兵。 刀盾手和长枪兵是黄巾贼的中坚,在炮灰消耗得差不多之后,就该他们上场了。 势力大一点的黄巾贼军中还有弓箭手,弓箭手算是黄巾贼中最安全的兵种了,只要不遇到今天这样的西凉骑兵,他们基本上都能幸存下来。 最后就是精兵了。 每个黄巾贼首领都会从军中挑选力气大、身体壮的士卒组成精兵,这些精兵身负重甲,装备精良,有些还配有战马,一般都担当首领的禁卫军角色。这些精兵轻易是不会上战场的,只有特定的情况下才会参战。 比如今天一战,刘辟就中了官军的诡计,误以为精锐的西凉铁骑只不过是些杂牌军,就把他的精兵放到了阵前,结果死伤惨重。反倒是平时摆在最前面充当炮灰的杂兵,这次居然伤亡最小。 事实上,古代的乱世远比想象当中要残酷,更非小说中描述的那样简单,就算马跃拥有两千年的智慧,能够预知未来,可要想在这个等级森严、野蛮血腥的时代出人头地,仍旧难如登天。 用马跃自己的话来说,他能够活到现在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陈敢咧嘴笑了,把半块馒头往嘴里塞去,其实他早已经饿坏了!马跃合上了眼皮,其实他也饿,很饿很饿,可他答应过陈叙,要好好照顾他的两个儿子。 “叭!” 一声鞭响,然后是陈敢一声痛苦地闷哼。 马跃霍然睁开双眼,只见陈敢已经掩脸倒在地上,那半块馒头也滚落在地,一只大脚无情地踩落下来,将它深深地踩进了污泥里。 马跃反手抓过钢刀长身而起,野兽一般的凶悍光芒已经从他的眸子里闪射出来。一个多月的残酷经历让他深深地懂得一个道理,要想在乱世活下去,你必须够狠,要比别人更狠,绵羊——是注定要被狼吃掉的。 第三章 军营斗狠 马跃长身而起,表情冷漠,他的眸子里已经凝起冰霜,握刀的右手手背上也凸起了根根青筋,就像鳄鱼背上狰狞的鳞甲。 “把馒头捡起来。” 马跃的语调不愠不火,却隐隐带有一股萧肃的杀机。 那是一名黄巾精兵,近一米九的身高,比马跃足足高出一截,满脸络腮胡子,环眼圆瞪有如铜铃,容貌极为骇人,但马跃的眸子里绝无一丝退缩。 “你说什么?” 黄巾精兵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名卑贱的刀盾手竟敢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他是想找死吗? 马跃不愠不火地重复了一遍:“把馒头捡起来。” “找死!” 黄巾精兵大怒,手中皮鞭呼啸着往马跃脸上抽来,马跃嘴角绽起一丝冷笑,左手闪电般伸出,一把抓住皮鞭的鞭梢,黄巾精兵奋力一抽竟是浑丝不动,在力量上,两人似乎是不相上下!黄巾精兵的环眼里掠过一丝冷焰,弃了马鞭反手去抽腰际的佩剑。 马跃的瞳孔收缩了一下,就算是精兵能够佩剑的也不多。 面对一触即发的械斗,周围的黄巾贼们眼神漠然,黄巾贼成员复杂、良莠不齐,这样的械斗其实每天都有上演,他们早已经见怪不怪。 黄巾精兵挽了朵剑花往马跃胸口刺来。 马跃在心底叹息,一看握剑和出手的姿势,他就知道今天遇上了用剑好手,与这样的高手斗武技跟送死没什么两样,他唯一活命的机会就是以命博命,从气势上压倒对手,令对手心生惧意! “呔!” 马跃大喝一声,对当胸刺来的利剑视若无睹,手中钢刀以泰山压顶之势往黄巾精兵当头劈下,厚背朴刀撕裂了空气,发出锐厉的嘶啸。就算被一剑洞穿心脏,也要一刀将对手劈成两半,这一刻,马跃心中再无半点杂念,只有以命博命的凶狠。 黄巾精兵脸色微变,闪身躲避,他可不愿意和一名卑贱的刀盾手同归于尽。 马跃一刀劈空,绝不停留,钢刀大开大阖,如长河波涛、绵绵不息,刀刀都是拼尽全力,刀刀都是以命博命,黄巾精兵被逼得左躲右闪,怪叫连连,却愣是无计可施,除非他愿意和对手拼命,否则在对手力尽势竭之前,就只有闪避的份。 两人的激斗终于惊动了周围的黄巾贼,纷纷围拢过来看热闹,械斗天天有,可如此惨烈的激斗却实属罕见。 当马跃劈出第一百零七刀时,他知道今天要败了,并且很可能会付出生命的代价!因为他的体力已经透支了。 “叮!” 一声脆响,黄巾精兵奋力一剑,终于将马跃的钢刀荡开,马跃胸口空门大开!黄巾精兵的眸子里掠过一丝残忍的杀机,机会终于来了!马跃的钢刀仍在向外荡开,可黄巾精兵的利剑已经刺到他的胸口,眼看就要洞穿他的心脏了! 马跃的嘴角略微抽搐,绽放为一丝狠厉的冷笑,间不容发之际,马跃屈膝略微下蹲,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噗!” 黄巾精兵的长剑毫不费力地刺穿了马跃的身体,深没及柄!黄巾精兵的脸上浮起一丝狰狞的冷笑,可那丝冷笑很快就凝固了,因为他在对手的脸上看到了一丝更为狰狞的冷笑,那绝对是他生平所见过的最为可怕的笑容。 这一剑洞穿了马跃的肩膀,却没有刺中他的心脏。 黄巾精兵意识到了危险,刚想抽剑后退,马跃的左手已经搭了上来,毫不犹豫地握紧了锋利的剑刃,黄巾精兵奋力抽剑,马跃的左手死死攥住了剑刃,手背上青筋暴起,有殷红的血迹从他的指缝里溢了出来,而那柄长剑,就像是卡在了石头里,纹死不动! 马跃脸上保持着一贯的冷漠,仿佛长剑划开的根本就不是他的肉体,唯有他乌黑的眸子里,那抹骇人的冷焰变得更加浓冽了。 黄巾精兵的眸子里终于露出了恐惧,他从未见过如此狠厉的角色。 “呀~~” 马跃大喝一声,荡开的钢刀终于收回,照着黄巾精兵的脖子平砍过来,黄巾精兵心胆俱寒,整个人已经呆若木鸡,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抹锋利的寒芒向着脖子划了过来,脸色已然一片煞白。 “嘿!” 马跃一声断喝,钢刀嘎然而止,锋利的刀刃距离黄巾精兵的脖子只有一毫的距离,黄巾精兵能够清晰地感受到那丝冻入骨髓的寒意,以及刀刃振荡发出的轻微嗡嗡声,黄巾精兵颓然松开握剑的双手,垂下了高傲的头颅,他败了,他已经被彻底击败了。 以钢刀架在黄巾精兵的脖子上,马跃冷冷一笑,左手握紧剑刃将之从体内一寸寸地拨了出来,然后将长剑随意地弃于地下,鲜血像标枪般从剑创激溅而出,溅在泥泞的雪地上,濡红了一片,可马跃的身体却纹丝不动、岿然如山。 “把馒头捡起来。” 马跃的语调仍旧不愠不火,可语气里隐含的森然杀机却令人窒息。 黄巾精兵默默地弯下腰,从泥泞的雪地上将那半块馒头捡了起来,用衣袖拭了又拭,递到马跃面前,马跃伸手接过,然后收刀后退,转身不再理会黄巾精兵。马跃脸上的表情平静得就像什么事情也不曾发生过,可他身上的剑创却分明还在往外标血。 黄巾精兵凛然,凝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马跃。” 马跃头也不回,再次郑重地将馒头塞进陈敢手里。 黄巾精兵大声道:“我叫裴元绍,我敬佩你,你是条汉子。” “是吗?” 马跃淡淡一笑,身体摇了两摇,陈敢赶紧扶住,急道:“大哥你怎么了?” 黄巾精兵环顾四周,炸雷般的声音响彻整个军营:“郎中,郎中死哪去了?快给老子滚过来。” 距离两人不远,就是刘辟的帅账,两道苗条的倩影正站在账中将两人的殊死搏斗看在眼里,待见到两人和平收场,才各自长出一口气。 一把脉脉的娇音响起:“莲儿,快去把我的药箱拿来。” …… 赵弘大营。 刘辟气得脸色铁青,愤然道:“赵帅如此做法,怕是有些不妥吧?” 赵弘冷然道:“刘辟,你别不识抬举,我能给你留下十分之一的钱粮,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若不是我率军来救,你的人马只怕早已经全军覆灭了,还要钱粮何用?” “锵!” 帐下大将管亥将佩剑抽出半截,眸中杀机大盛,大有赵弘一声令下便要将刘辟斩杀当场的气势,刘辟凛然噤声。 “管亥不得无礼。” 赵弘一声喝斥,管亥遂将佩剑回鞘,可怜刘辟已经吓得冷汗齐流了。 赵弘哈哈一笑,说道:“刘辟将军,令妹美丽妩媚、并且精通医术,不如将她许我为妻,你我结为亲家,可好?” 刘辟脸色一变,皱眉道:“舍妹医术粗浅,相貌粗陋,怎堪匹配赵帅?赵帅若没别的事,末将这就告辞了。” 赵弘恼羞成怒,作色道:“既如此,本帅不送。” 刘辟勉强拱了拱手,转身出账而去,赵弘目送刘辟远去,向管亥道:“管亥,你带1000精兵亲自去刘辟营中清点接收粮秣,我料刘辟那厮不会心甘情愿地交出钱粮,他若敢玩花样你就当场杀之,吞并所部军马。” “末将遵命。” 管亥朗声应诺,漆黑如墨的脸上掠过一丝狰狞的笑意,他已经听出了赵弘的弦外之音。 第四章 黄巾内讧 刘辟军营。 马跃面无表情地倚靠在墙上,一名身材窈窕、姿容秀丽的少女正在细心地替他包扎伤口,这少女芳名刘妍,正是令赵弘垂涎不已的刘辟之妹。 “你可真不要命,这剑要是再往下刺一寸,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你啦。”刘妍一边包扎一边说道,“不过也只有你,才能让裴元绍那家伙如此狼狈。” 听刘妍轩嗔薄怒的语气,两人的关系似乎有些暧mei。 马跃神情漠然,毫无反应。 刘妍轻咬玉唇,嗔道:“喂,你死人啊?人家跟你说话呢。” 马跃心中暗自叹息,刘妍对他的情意就是瞎子也能感觉到,如果生活在太平盛世,马跃会非常乐意接受刘妍的情意,遗憾的是现在正当乱世,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见到明天的太阳,他能给她什么? 马跃很喜欢刘妍,可正因为喜欢,他才不想招惹她。 淡淡的忧伤自马跃的眸子里流露出来,他不希望刘妍年纪青青就守寡。 刘妍感到自己的芳心像是被人揪了一下,她看到了马跃脸上的黯然,还有他眸子里淡淡的忧伤。刘妍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她第一眼见到马跃时候的情景,那一对忧郁的眸子,如此轻易就叩开了她的芳心。 这世上有一种情意,叫做一见钟情。 脉脉柔情在刘妍眸子里荡漾,她柔声说道:“谢谢你,马跃,是你救了大哥,还有所有的弟兄。” 马跃目露愕然之色。 刘妍嫣然一笑,说道:“昨天我把你说的话跟大哥说了,大哥偏不信,我却相信你的分析,所以我去找了赵大哥,赵大哥这才派了管亥领兵来救的。” 马跃眸子里浮起一丝淡淡的忧虑,终于说话了:“原来你去找赵弘了,难怪管亥会领兵来救。” 刘妍遗憾地说道:“可惜的是管亥来得迟了一些,要是再早一点,就不会折损这么多弟兄了。” 马跃眸子里的忧郁更浓了,淡然道:“管亥只怕是故意来迟的。” 刘妍疑惑道:“什么?管亥故意来迟,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马跃叹息一声,黄巾贼声势最盛时曾达百万之众,却在短短的一年时间里就被基本扑灭,其中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黄巾内部争权夺利,消耗了太多的力量。就以南阳黄巾为例,各部黄巾贼兵合在一起足有30万之众,而南阳地区的官军以及各地赶来的义军加在一起也不足万人,要是黄巾贼能够齐心合力,官军根本不堪一击。 但遗憾的是,黄巾贼始终只能是黄巾贼,所以在和官军的较量中,也只能是屡战屡败,虽然侥幸攻下了宛城,却给黄巾贼带来了更大的危机。 “管亥为什么要这么做?因为赵弘想要你大哥营中的钱粮。” 马跃叹息一声,说出了真相。 刘妍粉脸色变,突然间想通了,凝声道:“原来你早知道赵弘存心不良,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马跃嘴角浮起一丝苍凉的笑意,望着刘妍说道:“我说了,你会信吗?” 刘妍再度色变,是的,如果昨天之前马跃对她说赵弘会对刘辟不利,她是一定不会相信的,因为她对赵弘的印象一直不错,赵弘不但是黄巾军中最年轻、最英俊的督帅,也是最足智多谋最受黄巾将士拥戴的首领,宛城就是靠他的计谋才打下来的。 刘妍急道:“那我得赶紧提醒大哥。” 马跃叹道:“来不及了,如果我没有料错,赵弘麾下的头号大将管亥只怕已经率军前来接收营盘和钱粮了。” …… 宛城东北百余里,有堵县。 大汉右中郎将朱隽的官军就驻扎在这里,所率人马除本部5000精锐北军外,还有折冲校尉袁绍、典军校尉曹艹率领的1000南军,西凉骁将董卓的1000西凉铁骑、孙坚的800江东义军以及刘备的500幽燕义军,合共8300余人。 左中郎将朱隽偕右中郎将皇甫嵩扑灭了颖川黄巾波才所部,尔后兵分两路,皇甫嵩北上协同北中郎将卢植进攻广宗张角黄巾主力,朱隽则南下南阳,镇压盘踞在宛城一带的张曼成、韩忠、赵弘等部黄巾。 县衙大堂上,酒筵正酣。 袁绍、董卓、刘备居左,曹艹、孙坚居右,朱隽居中而座,高举酒盅,提议道:“诸位,让我们共敬仲颖一盅,庆祝他首战得胜。” 袁绍、刘备、曹艹以及孙坚尽皆举盅遥敬,董卓面有得色,将盅中美酒一饮而尽,这才意犹未尽地说道:“可恨赵弘这厮派军来援,令末将未竟全功!若非黄巾援军至,末将定可全歼刘辟贼众。” 朱隽摆了摆手,微笑道:“仲颖不必恼怒,这次突袭虽未能全歼刘辟所部,却也在黄巾贼众内部埋下了祸根。不出三曰,黄巾贼众必然自相攻伐,届时诸位各率本部人马随本将倾力一击,则大功可成。” 诸将都被朱隽弄得满头雾水,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只有典军校尉曹艹虎目里有精光一闪,似乎猜出了端倪。 朱隽微笑道:“孟德可是已经猜出其中缘由?” 曹艹站起身来,神色恭敬地拱了拱手,答道:“末将的确猜到一些,却不知道对与不对?” 朱隽道:“说来听听。” 曹艹道:“董公率西凉铁骑突袭西鄂,虽未能尽歼刘辟所部,却已然伤其根本,如此一来,刘辟兵少而粮多。赵弘、韩忠皆贪婪之辈,必起觊觎之心,定谴兵卒向刘辟强讨粮秣,刘辟必不从,争端遂起,龚都与刘辟友善,孙夏又与龚都友善,如此一来,黄巾贼众必然连营结党,互相攻伐。” 孙坚、刘备等人尽皆目露佩服之色,朱隽鼓掌大笑道:“孟德才思敏捷、智计过人,假以时曰必为我大汉栋梁之材。” 曹艹心中窃喜,嘴上却谦虚道:“将军过奖了,艹鲁钝之资,实不堪当此夸赞。” 朱隽大笑道:“孟德不必自谦,来,本将敬你一盅,喝。” …… 刘辟军营,此时已成剑拔弩张之势。 刘辟高踞辕门,厉声大喝道:“管亥,你率军前来想干什么?” 辕门下,铁塔似的黑脸大汉管亥森然一笑,厉声道:“交出营盘和粮秣,某还可以放尔等一条生路,否则打破营盘,鸡犬不留!” 窃窃私语声在刘辟军营里响起,营中几乎所有的黄巾贼都目露惧色。 辕门上的刘辟亦目露惊惧之色,管亥的厉害他是知道的,这厮不但箭术了得,刀法也极为厉害,连帐下第一勇士裴元绍在他手下也走不过十合。 …… 马跃神情冷峻地从刘妍的营帐里走了出来,刘妍神色焦急地跟在后面,叫道:“马跃,你的伤势很重,你不能上战场,要是伤口再崩裂的话,你会没命的。” 马跃停住脚步,回过头来,望着刘妍的眸子里一片苍凉,淡然道:“刘辟曾经救过我,今天我也救他一次,从此我们两清,互不相欠。” 刘妍急得直跺脚,气道:“你连走路都不稳,上了战场也只是送死。” 马跃淡凉一笑,说道:“你要是信我,就赶紧照我说的去做,或许还能救你大哥一命。” 说完,马跃转身,踏着沉重的脚步逐渐远去,再没有回头看刘妍一眼,刘妍撅着小嘴发了会呆,然后跺跺脚也跟着离开了。 第五章 败管亥 “打破营门,鸡犬不留!” 管亥振臂长啸,身后将士三呼响应,声浪如利剑刺空,冲宵而起,营中黄巾尽皆脸色如土、体如筛糠。 马跃的目光刀一样落在管亥身上,只见这厮雄壮得像尊铁塔,身高足有两米出头,寒冬腊月里身上也只穿了件薄薄的麻布衣裳,粗壮的脖子充满了爆炸般的力量,仿佛用刀砍也无法砍断。 管亥胯下座骑也算是匹健马,可背负着管亥这样重量级的大汉就显得有些吃力了。 马跃环顾四周,发现营中的刘辟黄巾贼胆气已丧,如果这时候让管亥的人马杀进营盘,无疑于虎入羊群,刘辟黄巾将毫无招架之力,最后的命运只能是被屠杀殆尽。要想挽救刘辟黄巾的命运,只有唯一的机会,那就是击败管亥! 这几乎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马跃想赌一赌!生逢乱世,除了够狠,还要够胆! 马跃深深地吸了口冷气,向缩在辕门后簌簌发抖的黄巾贼道:“把门打开,我去战管亥。” 守门黄巾向马跃投来震惊的眼神,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吃声问道:“你……说什么?” 马跃紧了紧手中的钢刀,淡然道:“把门打开,我去战管亥。” 守门黄巾无比恐惧地摇了摇头,说道:“不,你不能去,你会死的,没人是管亥那魔鬼的对手!” “刷!” 寒光一闪,锋利的钢刀已经架到了守门黄门的脖子上,马跃一字一句地说道:“把——门——打——开!” 守门黄巾顿时噤若寒蝉。 “怎么回事?你们在吵什么?” 这时候,一把低沉雄浑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守门黄门如释重负,喘息道:“裴将军,这位兄弟要我开门,他要挑战管亥!” “什么!谁要挑战管亥?” 来人惊呼失声,显然吃惊不小。 马跃转过身来,淡然道:“我,我要挑战管亥。” 目光对接,马跃和来人同时看清了对方,来将不是别人,赫然正是差点死在马跃刀下的黄巾将领裴元绍。 “马跃是你!?”裴元绍的眸子倏然缩紧,凝声道,“我不能让你去,你不是管亥对手。” 马跃嘴角浮起一丝冰冷的笑意,淡然道:“这是我们活命的最后机会,如果不能击败管亥,这里将没有一个人能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 周围的空气似乎凝固了,所有听到这句话的黄巾贼们都绝望地垂下了头颅,包括裴元绍,马跃没有说错,这的确是最后的活命机会了,如果不能击败管亥,营中的黄巾将没有一个人能逃过被屠宰的厄运。 管亥是个魔鬼,杀人对他而言是种乐趣。 “把营门打开。” 马跃再次不愠不火地说了一句。 守门黄巾以求助的眼光望向裴元绍,裴元绍凝重地点了点头。 沉重的辕门终于缓缓打开,马跃将钢刀架在肩上,踩着沉重的步伐一步步捱出了营门,身后传来裴元绍充满焦虑的询问:“马跃,你有几成胜算?” 马跃没有回头,萧瑟的寒风里却传来了他冷漠的回答:“一成不到。” …… 辕门上,黄巾将领杜远突然间神色大变,向身边的刘辟恭敬地说道:“督帅,有人出营应战!” 刘辟神色陡然一振,急切地问道:“谁?是谁出战?” “不认识。”杜远摇了摇头,回答道,“是一名刀盾手。” “什么!一名刀盾手?”刘辟立刻如泄了气的皮球般瘪落下来,叹道,“一名刀盾手能顶什么用,唉……” 裴元绍已经蹬蹬蹬地冲上了辕门,大步走到行军大鼓前,冲擂鼓的黄巾贼厉声大吼道:“让开!” 擂鼓黄巾愣了一下,早被裴元绍一脚踹开,裴元绍又抢了鼓棰,狠狠地砸在鼓面上,发出咚的一声巨响,这一声炸雷般的鼓声,让营中所有黄巾贼的心脏突地跳了一下,紧接着,密集如雨点般的鼓声连绵响起,震碎了寂静肃杀的战场。 …… 管亥右臂高举过顶,身后黄巾将士的呐喊声如刀切一般嘎然而止。 壮烈激越的鼓声中,一条大汉肩扛钢刀从缓缓开启的辕门中冉冉出现,管亥的眼神刀一般落在这名大汉身上,眸子里杀机大盛,就像是嗅到了血腥味的野兽,张开了血盘大嘴,露出了滴血的獠牙。 “来将通名,管亥刀下不斩无名之辈!” 管亥以长刀虚指来人,这一声厉声大喝,竟然盖过了那金戈铁马的激越鼓声,清晰地送入战场双方将士的耳膜。 马跃前走一百步来到两军阵前的中央,淡然应道:“某……西凉马跃是也!” 管亥双腿一夹马腹,战马悲嘶一声扬蹄如飞,向着马跃疾冲而来,管亥嗔目如裂,手中长刀已经高高扬起。 “杀!” 那一声大喝,撕裂了空气,犀利如刀刺进了马跃的耳膜,隐隐生痛。 “杀!” 管亥身后的一千黄巾精兵山呼响应,声势震天,辕门上,鼓声嘎然而止,一面虎皮大鼓已经让裴元绍生生捶破。 马跃斜挎钢刀,像一尊冰冷的钢雕峙立沙场,不动如山,萧瑟的寒风荡起他耳畔几缕乌黑的长发,飘飘洒洒,苍凉而又帅气,正如他乌黑的双眸,忧伤而又冷峻。 刘辟军营后门,刘妍策马如飞,向着远方的宛城飞驰而去,空中洒落一滴晶莹的泪珠,马跃,你一定要赢!你不能死,一定不能死呀…… “吼呀~” 管亥大吼一声,双手奋力一抡,高高扬起的长刀在空中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飞斩马跃颈项,马跃岿然不动,犀利的目光死死盯住管亥那一抹锋利的刀刃,间不容发之际,他的身躯不可思议地往下突然一塌。 管亥一刀劈空,一直往前冲出数十步管亥才死死地勒住了战马,管亥奋力一勒马缰,胯下战马悲嘶一声人立而起,后腿连蹬两蹬终于凌空转过身来。 马跃深吸一口冷气,竭力平息狂乱的心脏,刚才那一回合看似有惊无险,实则险象环生!只有马跃自己知道,那一刻他距离死亡是如此之近。 马跃死死地盯住管亥战马的马蹄,那……是马跃死中求生的唯一机会! “嗬嗬~” 管亥昂首向天,左拳疯狂地捶击自己的胸膛,发出嘭嘭嘭的碜人巨响,头上的乱发如钢针般根根竖起,神情如狂。管亥带来的一千黄巾精兵见状也疯狂地将手中兵器高举向天,口中发出不似人类的连绵嚎叫。 “去死吧,吼呀~” 管亥大吼一声,胯下战马再度人立而起,等前蹄落地时,战马已经完成了加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马跃冲了过来,这一次终于直奔马跃而来。显然,管亥已经被激怒了,这一合,既便不能一刀砍下马跃的头颅,也要以马蹄踏碎马跃的身躯。 马跃双手执刀,乌黑的眸子里掠过野兽般狂野的光芒,机会终于来了!只要能够一刀砍断管亥战马的马腿,管亥从马背上摔下必然会短暂地丧失战斗力,那就是马跃险中求胜的唯一机会! 管亥双腿死死地挟紧马腹,不断地催促战马加速、再加速,狂乱的杀机在管亥眸子里空前炽烈。 “噗!” 可怜的战马终于承受不住管亥如此摧残,突然前蹄一软跪倒尘埃,毫无防备的管亥连人带马整个翻转过来,轰然一声摔倒在沙场上,腾起的灰尘迷乱了马跃的双眼,胜利……竟然来得如此突然。 管亥使劲地甩了甩脑袋,在尘土中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抹耀眼的寒芒,那是一柄锋利的钢刀,刀尖已经紧紧抵在他的咽喉上,他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刀尖上传来的森冷寒意,死亡……与他只有咫尺之遥。 残阳终于挣脱了乌云的禁锢,将一缕寒凉的光辉洒落在战场上,马跃的影子在地上被拉得老长老长,整个世界仿佛都凝滞了,所有人,所有的黄巾贼都震惊地看着斗场,惊人的变故让他们无法适应。 第六章 官军来袭 “嗷~” 马跃举手向天,宏亮的嚎叫响彻云霄。 “嗷~~” 辕门上,裴元绍首先反应过来,双拳使劲地捶击着自己的胸膛,昂首向天,凄厉地嚎叫起来,他的眼角已经湿润了,虽然没有看清楚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结果却是显而易见的,管亥败了,马跃赢了! “嗷嗷嗷……” 刘辟营中的黄巾们终于也反应过来,跟着竭斯底里地嚎叫起来,那种过度压抑之后爆发出来的狂乱,令天地都为之失色。反观管亥带来的一千黄巾精兵,士气已经一落千丈,所有人都耷拉下了脑袋,连他们心目中不可击败的战神都被击败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管亥冷冷地凝视着马跃,沉声问:“你赢了,杀了我吧。” 马跃淡然道:“你是因为马失前蹄才落败,不觉得冤吗?” 管亥摇头道:“战场上只有胜或者败,从来不需要理由。” “是条汉子!”马跃收起钢刀,淡然道,“不过我不能杀你,因为昨天你救了我。” 管亥凛然,片刻后翻身从地上爬起,向马跃道:“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马跃淡淡一笑,回敬道:“某,做事从不后悔。” 管亥目光一厉,往前走了两步回头又道:“马跃,下次战阵相遇,我不会手下留情。” 马跃道:“我也一样。” 管亥冲马跃拱了拱手,朗声道:“后会有期。” 片刻后,管亥领着士气低落的一千黄巾灰溜溜地离去,马跃则在刘辟黄巾贼们的欢呼声中返回了军营,裴元绍第一个冲上来,照着马跃的胸口捶了一拳,这一拳正好捶在伤口上,饶是马跃够狠,也忍不住眉头一蹙。 裴元绍浑然不觉,咧嘴大笑道:“伯齐,好样的!” 刘辟在杜远和另外几名黄巾将领的族拥下从辕门上迎了下来,满脸堆笑向马跃道:“没想到我刘辟军中竟有如此勇士,真是可喜可贺。” 刘辟身边的杜远眸子里精芒一闪,问道:“壮士姓马,又是凉州人士,敢问和大汉伏波将军马援是何关系?” 马跃一愣,随口应道:“正是伯齐先祖。” 刘辟脸色一变,失声道:“原来伯齐竟是名将之后,难怪骁勇如斯,失敬。” 马跃心中汗颜,手上却是拱了拱算是回礼,向刘辟道:“督帅,当务之急是赶紧备战,管亥虽败,我料赵弘那厮不会甘心,不久必亲率大军来犯。” 刘辟闻言大怒道:“赵弘此贼欺人太甚,我必不与他善罢干休,裴元绍、杜远何在?” 裴元绍、杜远踏前一步,朗声应喏道:“末将在!” 刘辟道:“多备箭矢金戈,准备迎战。” …… 堵阳县城,朱隽正在升帐点将,刚刚细作来报黄巾内乱已起,官军正好趁势而动。 “董卓。” “末将在。” “命你率本部铁骑绕袭西鄂侧后,截断西鄂黄巾退往宛城后路,同时阻断宛城黄巾向北救援之路。” “是。” “袁绍,曹艹。” “末将在。” 袁绍和曹艹同时出列,昂然峙立帐中。 “你们各率本部精兵为左右双翼,堵住西鄂黄巾从两侧溃逃之路,将之往白龙滩方向驱赶。” “遵命!” “孙坚,刘备,速点齐本部义军,随我大军出征,各部原定在白龙滩完成合围,定要一举全歼黄巾贼众。” …… 事情的发展果然不出马跃所料,赵弘闻听管亥战败,盛怒之下亲率大军前来袭营,誓欲取了刘辟营中粮秣以及令妹刘妍始肯罢休。 赵弘所部多达5万人众,而刘辟所部不足1500人,实力相差过于悬殊,双方如果硬拼起来,刘辟毫无胜算!见情势危急,刘辟一边整军备战,一边急谴使者报与龚都,龚都与刘辟是同乡,两人自幼交相莫逆,闻听刘辟有难,龚都急与拜把兄弟孙夏合兵一处,率军前来相救。 赵弘在行军路上闻知龚都和孙夏率军去救刘辟,也急谴使者报与知交韩忠,邀请韩忠前来助阵。 西鄂,五方人马迎头相遇。 马跃最担忧的局面还是不可避免地发生了,这时候如果没有足够强势的外力介入,赵弘、韩忠集团与刘辟、龚都、孙夏集团之间的火并已经在所难免!赵弘、刘辟之流个个都是鼠目寸光之辈,为了绳头小利就能大动干戈,他们绝对不会想到,黄巾之间的火并只能是自废武功,白白便宜了朱隽的官军。 现在,唯一能够阻止双方火并的,只有宛城的张曼成!只有张曼成出面,才能让对峙双方有所忌惮而不敢轻举妄动。 马跃焦急地望着南方,早在出战管亥之前,他就已经预料到了现在的局面,所以让刘妍火速赶往宛城向张曼成告急,除非张曼成是个白痴,否则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坐视赵弘集团与刘辟集团之间发生火并的。 西鄂的情势已经一触即发,赵弘和刘辟正在阵前互相对骂,言辞越来越激烈,两人的情绪眼看就要失去控制了,可南面宛城方向却还是一片平静,并没有大军出现的征兆。马跃在心底叹息了一声,正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他已经尽力了。 至于南阳黄巾仍然难逃内讧覆辙,进而被朱隽官军所击破,那就不是他这个区区刀盾手所能够左右得了啦。 …… 宛城往北20里,大队黄巾正往北徐徐开进,这支黄巾军正是张曼成的部众,不过张曼成没有亲来,只派了麾下大将周仓率5000人随刘妍前往西鄂,在张曼成想来,派周仓前往已然足够,谁敢不卖他这个面子? 刘妍神色忧急,她的一颗芳心早已经飞回了西鄂,既担忧马跃伤势,又忧虑刘辟安危,真恨不得插上双翅飞回去,奈何周仓却是不紧不慢,大队人马就像游山玩水一般优哉游哉地往北徐徐而行。 “周仓大哥,能不能走快些?” 刘妍忍不住出言催促。 周仓咧嘴一笑,不以为然道:“刘小姐不必担心,相信我,不会出什么大事的。” 见周仓不紧不慢的模样,刘妍知道多说无益,只好叹息一声压下心中的焦虑。 大军又往北行进数里,天空忽然放晴,久违的残阳终于穿破了云层,露出了苍白的老脸,周仓伸手指着天空的残阳大笑道:“怎么样?我没说错吧,连老天都开颜了,你兄长肯定没事,赵弘不敢拿他怎样。” 周仓笑声未毕,忽有隐隐雷声传来,周仓愕然转过头去遥相眺望,倏然发现天地相接的地平线尽头上隐隐有一道黑线在缓缓蠕动,周仓还以为自己看花了双眼,使劲地揉了揉眼睛再仔细看,忽又发现这条黑线似乎比方才要粗了一些。 隐隐的雷声越发响了,不但周仓,所有的黄巾贼都听到了声响,纷纷转头眺望西方,这时候,那黑线已经变成了一道汹涌澎湃的黑色巨浪,挟带着碾碎一切的声势向着黄巾贼军阵席卷过来,心惊胆战的黄巾贼们惊恐地发现,连脚下的大地都在颤抖…… 有耀眼的寒芒映亮远处的长空,那是一片雪亮的斩马刀! 周仓大吃一惊,凄厉地嘶吼起来:“敌袭!列阵,快列阵!” 追随周仓前来的5000人都是张曼成部的精锐,但就算是黄巾贼中的精锐,也毫无战术纪律可言,没有人能够在短短的几个月时间让一群农民变成训练有素的士兵!周仓喊破了嗓子,结果却只是让黄巾贼的阵形混乱不堪。 中间的黄巾贼已经停住了脚步,后面的黄巾贼却仍在往前走,很快就将中军挤得混乱不堪,只有前阵的黄巾贼在周仓的率领下向着呼啸而来的骑兵阵乱哄哄地迎了上去,无知则无畏,他们还不知道西凉铁骑的厉害。 第七章 大破黄巾 第一排西凉铁骑和黄巾贼兵阵狠狠相撞,锋利的长矛轻易地刺穿了黄巾贼的身体,然后又刺进第二排黄巾贼的身体,更多的黄巾贼却被汹涌而来的战马一头撞飞,在空中往后抛跌的时候就已经气绝身亡。 黄巾贼兵立刻阵脚大乱,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击吓得魂飞魄散、惶然不知所措,这时候后续的西凉铁骑已经挥舞着沉重的斩马刀接踵而来,这些训练有素的骑兵组合成一个个锋利的箭矢冲阵,就像锋利的手术刀将混乱不堪的黄巾贼们切割成无数零乱的小块,血腥的屠杀开始了…… 周仓奋力挥舞长刀,将一名西凉骑兵斩落马下,当他挥刀砍向第二名西凉骑兵时,冰寒的杀机从右前方传来,周仓霍然转头,一名全身裹在漆黑铁甲里的骑兵鬼魅般向他冲来,冷冽的眸子里透出令人窒息的杀机,雪亮的长刀已经高悬半空。 “杀!” 周仓夷然无惧,拍马舞刀迎上前去,战马交错间,两柄长刀毫无花巧地磕在一起,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声,周仓感到胸口一窒,如遭千斤锤击,手臂酸软再也捏不紧刀柄,光当一声,长刀已经掉落尘埃。 战马带着惯姓继续往前冲刺,周仓眼前豁然开朗,竟是穿透了敌军骑阵。 “贼寇休走,再吃我华雄一刀!” 周仓勒马回头,只见一骑如飞向他追来,周仓心胆俱寒,拍马往宛城急走。主将即走,黄巾贼立刻土崩瓦解,漫山遍野地四散而逃,幸运的是,这一次西凉铁骑一反常态,只追杀了一阵就鸣金收兵了。 所以,真正被杀死的黄巾贼不多,但周仓率领的这支黄巾精兵却还是完蛋了,出征时的5000人,回到宛城向张曼成覆命的却只有不到500人,其中绝大多数人都在逃跑途中一哄而散了。 …… 西鄂,马跃期盼的张曼成大军终究还是没有出现,赵弘集团与刘辟集团之间的混战不可避免地上演了,五方势力将近十万人,因为贪婪和yu望开始了异常惨烈的厮杀。赵弘和韩忠联军占据了绝对的上风,将近7万大军向刘辟、龚都和孙夏的3万联军发起了一波接一波的迅猛攻势。 刘辟集团虽然据营而守,可简陋的营垒根本无法阻挡住赵弘集团的进攻,多处营栅已被攻破,两军短兵相接,陷入了一片混战,情势对刘辟集团越发不利。 大营中央,刘辟神色惨淡,一副悔不当初的样子,龚都和孙夏也是表情抽搐,现在就算是心生悔意,也成骑虎难下之势了!占据了绝对上风的赵弘是绝不会手下留情的。一直以来,赵弘和韩忠都想方设法要吞并刘辟三人的部曲,今天不过是借题发挥罢了。 大营外,赵弘遥指刘辟军营,难掩神色间的兴奋,向身边的韩忠说道:“韩兄,击破龚都、孙夏、刘辟贼众就在今天,明天之后,放眼南阳地区就只剩下张帅与你我两家联军了,哈哈……” 韩忠眸子里有精芒一闪而逝,低声说道:“从今天起,怕是张帅也要对赵兄礼让三分了。” 赵弘仰天长笑,面有得色,如果今天能够成功地吞并龚都三人的部曲,他赵弘就的确有了向张曼成叫板的实力了,那时候双雄逐鹿,究竟谁是南阳之主,犹未可知也。 可怜赵弘,一向以英雄自居,可眼里却始终只有南阳这巴掌大一块地盘。 “呜呜呜……” 赵弘笑声未已,悠远绵长的号角声突然自北方遥遥响起。 “什么声音?”赵弘脸色一变,失声道,“莫非是号角声!” 韩忠侧耳聆听片刻,神色大变道:“不好,好像是官军的号角声!” 两人相顾骇然,都从对方的眸子里看到了恐惧,官军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还真是让人绝望啊,这个时候两人的军队已经和龚都三人的人马死死地纠缠在一起,再想抽身而退谈何容易? 悠远绵长的号角声方竭,激昂的战鼓声已经冲宵而起,赵弘和韩忠骇然眺望北方,只见低缓的地平线后突然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各色族旗,当先一杆大旗,上绣一个斗大的“朱”字,族旗下刀枪剑戟,肃立如林,士卒黑压压一片,森然杀机扑面而来,两军相距竟然已经不足千步之遥。 “真的是官军!” “还是朱隽的军队!” “他们是怎么摸过来的?” “完了,这下全完了!” 赵弘和韩忠同时哀叹,心中方寸已乱,这时候,军营外围的黄巾贼已经发现了官军的到来,正惊惶失措地往后退却,而军营里的黄巾贼们却仍在混战不休,全然不知厄运已然降临了。 …… 朱隽策马转身,只见身后士卒肃立如林,森冷的杀机几乎冰冻了天地环宇。 朱隽抽剑高举过顶,激烈的鼓声嘎然而止,所有士卒沙地收脚立定,数千双冷冽的眼神同时集中到了朱隽身上,天地间再无一丝别的声响,只有士卒粗重的呼吸声和萧瑟的寒风吹荡旌旗发出的猎猎声。 “汉军威武!” 朱隽振臂高喊,激昂的声浪刺破了寂静的天宇,清晰地传入每一名士座的耳膜。 “汉军威武!” 汉军将士振臂高喊,群情激奋,巨大的声浪如山崩地裂,掩尽世间一切声响。 “大丈夫建功立业,当在今时!”朱隽策马转过身来,手中宝剑虚空斩落,令人热血沸腾的声音响彻云霄,“杀!” “杀!” 汉军将士山呼响应,奋勇争先,向已经乱成一锅粥的黄巾贼发动了排山倒海般的进攻。 汉军左翼,孙坚身披一身火红铠甲,浑身有如燃烧的火焰,手中一柄古锭宝刀,重六十三斤,挥舞起来有如一团灿烂的银花,直入黄巾阵中,当者无不披糜!孙坚身后,四员虎将誓死相随,五骑所过处,黄巾贼众顿如波分浪裂,竟无人能挡其片刻分毫。 汉军右翼,刘备手持双股剑,胸中热血因为朱隽激荡的话语而完全沸腾起来,向身边的关羽和张飞大喝道:“二弟,三弟,我等为朝廷效命、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杀呀!” 关羽和张飞拍马相随,500幽燕义军云集景从,呼啸而前。 …… 在官兵出现的那一刻,马跃就知道黄巾完了! 朱隽不愧是大汉最后的名将,没有错失这样的天赐良机,在两伙黄巾火并最为激烈的时候率军杀到了。 朱隽麾下的5000北军训练有素、装备精良,又刚刚经历过颖川黄巾的铁血洗礼,无论是战斗力还是战斗意志,都有了空前的提前,更有了质的飞跃,岂是南阳黄巾这些农民军所能比拟? 若在平常时候,凭借十数倍的兵力优势或许还能创造蚁多咬死象的奇迹,可是现在,两伙正在火并的黄巾原本就已经乱成一团,根本无法列阵迎敌,官军只是一个冲锋,黄巾军就阵脚大乱,并且很快演变成了一场大溃逃。 乱军中,马跃找到了陈敢和陈乐,带着兄弟俩拼命逃跑。 大汉朝廷对于反贼的处置是相当严苛的,一旦抓住,不问原由直接枭首,所以,马跃从不抱投降的幻想,除了逃只有逃,就算是战死也绝不能落到官军手里!马跃并不畏死,也不缺乏勇气,可他更知道,一个人的抵抗是根本无法改变大局的。 夹在惶然逃窜的黄巾残兵中,马跃深切地感受到了小卒的无奈和悲哀,黄巾军中并不乏英勇无畏的战士,大难当头,许多黄巾贼死战不退,可他们的身影很快就被官军的铁流所吞噬,在虎狼般的官军面前,他们的抵抗显得如此苍白、如此无力。 如果刘辟之流不是如此草包,如果赵弘之流不再鼠目寸光,黄巾军的命运也许会有所不同,但是,这只是如果,永远也成不了现实,黄巾大起义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失败的命运,因为它缺乏强有力的上层建筑。 就像一个人,空有强壮的肌肉而没有聪明的头脑,是注定成不了大器的。 第八章 力挽狂澜 官军大兵压境,黄巾贼甚至没有进行像样的抵抗就落荒而逃了,赵弘的人和刘辟的人都拥挤到了一起,向着南方的宛城狼奔豕突,刚刚还是殊死搏斗的敌人,现在却成了争相逃命的难兄难弟。 西鄂往南30里,董卓的西凉铁骑已经击溃了周仓的5000黄巾,在击溃周仓后,一向嗜杀的董卓这次却没有贪功追击,而是迅速收拢兵马重新列阵,大军再次排列成整齐的骑阵向着北方碾压过来。 在西鄂的东边和西边,各有一支精锐官军向南疾进,与中央的朱隽大军形成犄角之势,牢牢地锁死了黄巾贼向东以及向西逃窜的缺口。身经百战的朱隽已经张开了口袋,就像狮子露出了滴血的獠牙,等着懵懂无知的黄巾贼往陷阱里面钻。 张皇失措的黄巾贼就像只无头苍蝇,一头钻进了官军设置的陷阱。 从西鄂往南10余里,白河在这里拐了个湾,当地人称之为白龙滩,当黄巾溃兵逃到白龙滩时,官军终于完成了合围。 西凉骁将董卓的铁骑堵死了南逃之路,朱隽的大军从北边追杀不休,典军校尉曹艹率领500精兵出现在西边,令士卒在地上来回拖曳干柴,腾起浮尘以为疑阵,心胆已寒的黄巾溃兵不知虚实,根本不敢向西方突围。 东边的官兵看起来兵力最弱,也最容易突围,奈何中间隔着一条白河,折冲校尉袁绍率500精兵在白河对岸一字排开、严阵以待。几百个黄巾贼嚎叫着跳进白河,试图游过对岸逃命,但他们不是被冻死就是被对岸的官军射杀在河中。 无数的黄巾贼拥挤在狭窄的白龙滩上,惶然不知所措,看起来,他们除了等着被官兵屠杀殆尽,再没有别的出路了。 眼见黄巾贼已经陷入绝境,再无路可逃,朱隽下令官军停止追击,在距离白龙滩一千步(古代长度单位,以左右脚各跨一脚的距离为一步,约合1。5米)远处扎住阵脚,下令就地休整。 刚才的全力追杀在给黄巾贼造成极大杀伤的同时,也极大地消耗了官军的体力和锐气,这时候一鼓作气杀进敌阵,也许能将黄巾贼尽数歼灭,但在体力下降之后,官军的伤亡将会大大增加,身为统帅,朱隽不愿意这样的事情发生。 士兵就是他的生命,他要对每一名追随他作战的士兵负责,这是朱隽带兵的一贯风格。 …… 黄巾贼阵中。 马跃叹了口气,他知道官军暂停攻击并非存了什么好心,暂时的休息只不过是为了恢复体力,以便待会更好地屠杀黄巾贼。 可怜的黄巾贼仍在河滩上乱成一团,你挤我,我挤你,不时有倒霉的弱者被挤落白河,惨遭灭顶之灾,没有主帅出来鼓舞士气,也没有武将出来整队,一切都已经乱了套,毫无章法可言,从本质上,这些黄巾贼不过是一群拿起武器的农民而已。 要不了半个时辰,等官军恢复了体力,这些可怜的黄巾贼的末曰也就到了,他们将以自己的头颅和热血见证一个个乱世枭雄的崛起。 抬头看看阴暗的天际,沉重的乌云压得人喘不过气来,马跃的嘴角泛起一抹淡淡的苦笑,这就是乱世啊,黄巾贼的败亡比他想象当中来得还要快,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凭借两千年的智慧改变自己的命运,黄巾贼就已经土崩瓦解了。 就这样陪着这些愚昧的黄巾贼化作一杯黄土?马跃不甘心,虽说乱世人命贱如蝼蚁,可他不想死得这样稀里糊涂!深深地吸了口冰冷的空气,马跃将沉重的钢刀架到肩上,越众而出走到白龙滩前,再回头放眼望去,只见狭窄的白龙滩上人头攒动,黑压压一片,至少还有5万余人,如果能让这5万多黄巾贼焕发出斗志,未必就没有一博之力。 马跃从地上捡起一柄无主的钢刀,奋力斩在自己的钢刀刀背上,两刀相交发出一声清越的金铁交鸣声,霎时吸引了最外围那数百名意欲顽抗的黄巾贼注意,这些黄巾贼纷纷转头向马跃看来,眸子里除了惶然,还有疑惑。 迎上这数百黄巾贼惶惑的眸子,马跃表情凛然,朗声道:“从你们无助绝望的眼神里,我看到了对死亡的恐惧!我跟你们一样,我也害怕死亡。也许有一天我们会投入死神的怀抱,堕入那寒冷的无尽的黑暗,但是我想告诉你们,绝不会是今天!” 数百黄巾贼露出聆听的神情,自从加入黄巾以来,还从来没有人跟他们这样讲话,他们的镇定表现引起了身边黄巾贼的注意,于是更多的黄巾贼加入了聆听者的行列。 “也许有一天,我们会被迫跳入冰冷的河中,被岸上的官军当成箭靶射成刺猬,但是我想告诉你们,那绝不会是今天!” “也许有一天,我们会被凶残的官军砍下头颅,高挂在城墙上示众,但是我想告诉你们,那绝不会是今天!” …… 更多的黄巾注意到了这边的异常,他们逐渐停止了喧哗、停止了拥挤,安静下来,镇定下来,开始默默地聆听马跃的演讲。在不到十分钟的时间里,马跃就成功地吸引了所有黄巾贼的注意力,白龙滩上的搔乱终于平息了,至少在这一刻,所有的黄巾贼都在用心地聆听马跃的演讲。 官军阵前,朱隽目露惊疑之色,环顾左右问道:“怎么回事?贼兵的搔乱好像平息了。” 刘备策马向前,向朱隽说道:“将军,好像有人在阵前喊话,鼓舞贼兵士气。” 朱隽眸子里精芒一闪,嘴角已经泛起一抹冷笑,沉声道:“有意思,看他还能做些什么?” 跨马肃立一侧的孙坚闻言神色一动,手搭凉蓬向白龙滩上望去,只见一条大汉正站在贼兵阵前,振臂喊话,那铿锵的声音虽隔千步之遥亦隐约可闻。 …… 见已经吸引所有黄巾贼的注意,马跃翻身跨骑到一匹无主的战马上,振臂高呼道:“前面就是白河,我们已经没有退路!投降是死,投河也是死,左右都是一死,我们为什么不和官军血战到底!?” 裴元绍扒开人群走到队伍的最前面,脸膛通红有如晚霞,眸子里流露出令人心悸的杀机,马跃话音方落这厮已经振臂高呼起来:“血战到底!” “血战到底!” 黑脸大汉管亥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到了队伍的最前面,跟着裴元绍大吼起来。 “血战到底!” 更多的黄巾贼跟着大吼起来,然后越来越多的黄巾贼开始加入呐喊的行列,到最后几乎所有的黄巾贼都开始疯狂地呐喊起来,绝望、沮丧的情绪一旦找到一个发泄的突破口,所崩发出来的能量无疑是相当惊人的。 “嗷~~” 马跃策马转身,朝向北面官军本阵奋力挥舞着手中的钢刀,声嘶力竭地大吼。 “嗷~~” 裴元绍、管亥,更多的黄巾有样学样,学着马跃的样子将手中兵器高举向天,疯狂地挥舞着,疯狂地呐着,嚣叫着……数万人聚集在一起呐喊怒吼,其势如天崩地裂,远在千步之外的官军都被震得耳膜隐隐作痛。 …… 官军阵前,孙坚微微色变,黄巾贼兵的突变有些出乎他的预料,这还是他所熟悉的黄巾贼兵吗?既便是他所率领的江东精兵,在面临如此绝境时,也未必会比现在的黄巾贼表现得更加出色。 朱隽的眸子里亦掠过一丝异色,嘴角那抹冰冷的笑意却是更加浓冽了,夷然道:“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贼兵中竟有如此人物,这才是可堪一战的对手啊!如果都是些土鸡瓦狗,那这仗打的也太无趣了,哼哼。” 第九章 背水一战 朱隽眸子里杀机大盛,原本冰冷的心脏似乎都变得灼热起来。 既然黄巾贼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高昂斗志,朱隽决定给对手应有的待遇,他决定以最强悍的进攻来瓦解这伙顽强的黄巾贼,他要以大汉官军的天威来告诉这些贼寇,永远不要尝试挑战朝廷的威严,那只能是自取灭亡。 朱隽右臂虚空一挥冷声喝道:“弓箭手,上!” 朱隽命令一下,各部司马迅速开始行动起来,口令、号子声不绝不耳,悠长的号角声、激越的金鼓声,一时间都冲霄而起,大战终于要开始了。 “弓箭手准备~~” 在军官嘹亮的号子声中,1000名神情冷峻的弓箭手从地上长身而起,将长弓从背上解下,然后开始整理箭壶中的箭支。 “重步兵准备~~” 1000名身披厚甲、手挎木制大盾的重装步兵长身而起,在军官的号子声中迅速列成整齐的步兵掩护阵形。 “汉军威武~~前进!” 军官一声令下,手中长剑用力向前挥出。 “汉军威武!汉军威武……” 重装步兵和弓箭手踩着整齐的步伐,有节奏地喊着号子缓缓前进,2000名官军精锐汇聚成一道无可阻挡的滚滚铁流,向着黄巾贼聚集的白龙滩压了过来。 …… 嘶嘶的吸气声从身后传来,马跃不用回头都能“看”到黄巾贼的模样,刚刚被他激励起来的斗志正在经历第一次严峻考验。 必须做点什么,将官军声势带给黄巾贼的压力减弱到最小! 马跃一低头,看到马鞍前挂着一副木制大盾,顿时心头一动。将大盾挎到右手小臂上,马跃以钢刀的刀背使劲地拍打木盾,发出嘭嘭嘭的巨响,同时昂起脑袋像被激怒的野兽疯狂地嚎叫起来。 裴元绍和管亥跟着咆哮起来,同时以拳头疯狂地捶打自己胸膛,这热血的一幕激励了周围的黄巾贼,他们纷纷跟着嚎叫起来,最后整个白龙滩上的黄巾贼都跟着嚎叫起来,那情形就像是数万头受伤的野兽聚集在一起凄厉地嚎叫,声势极为骇人,官军的声势竟然被完全压制下去。 在黄巾贼震耳欲聋的嚣叫声中,神情冷峻的官军已经推进到距离黄巾贼只有100步远的近处,军官一声令下,士兵们沙地收住了脚步,前面的重步兵将大盾树立身前,替身后的弓箭手筑起一道掩护的坚墙。 面对丢盔卸甲的黄巾残兵,这么做似乎毫无必要,但在铁的纪律约束下没有一名士兵虚予应付,因为他们懂得一个铁一般的真理,只有保持足够的警惕,才能在战场上最大可能地生存下去。 目睹黄巾贼如此声势,朱隽的嘴角抽搐了一下,真是越来越令人惊奇了,这就是传说中的困兽犹斗吗?眸子里寒光一闪,高举的右臂已经狠狠挥落。 一直注意朱隽手势的传令兵立刻将手中的三角令旗往下狠狠一挥,凄厉的号子声响彻长空,前阵军官锵地拨出佩剑,虚空一挥,厉声大吼:“放箭!” 1000名弓箭手冷酷地张弓、搭箭、拉满弦,然后松手……一千支羽箭在空中形成一片密集的乌云,在空中划过一道弯弯的弧线,霎时飞临黄巾贼军阵头顶,然后带着锐利的啸声像无尽的雨点般铺天盖地扎落下来。 …… 笃! 一声闷响,马跃感到右臂一震,一支锋利的箭矢居然射穿了他的木制大盾,往下露出了冷森森的箭头,饶是马跃见惯了生死,也不禁心头一颤。 连续不断的惨叫声从马跃身后传来,缺乏盾牌保护的黄巾贼在箭雨的洗礼中哀嚎着倒地,有人被射穿了咽喉直接毙命,有人被射穿了胸膛奄奄一息,也有人被射穿了大腿,血流不止而哀嚎不息…… 官军的箭雨一波接一波的降临,黄巾贼一批接一批地倒在地下,短短的盏茶功夫,就有数千名黄巾贼伤亡,这样的情况和以前相比并没有好上多少,唯一不同的是,这一次黄巾贼没有溃乱,无论倒下多少人,他们都始终没有后退半步。 也许是因为身后就是冰冷的白河,他们退无可退,也许是因为在最困难的时刻,他们发现始终有道高大的身影像大山一样屹立在他们前面,替他们遮挡箭雨,总之这一次,黄巾贼挺住了。 官军的弓箭手仰射终于结束了,2000名士兵喊着整齐的号子开始缓缓后撤。 马跃长出一口气,将挡在头顶的木盾卸了上来,上面插着三支兀自颤抖不已的羽箭,回过头来,很多黄巾贼已经倒地身亡,但更多的黄巾贼从死人堆里爬了起来,重新向着马跃的身边聚拢,他们的眼神里已经没有了恐惧。 “嗷~” 马跃怒吼起来,策马转身,向着北方的官军疯狂地挥舞手中钢刀。 “嗷~~~” 所有从箭雨洗礼中活下来的黄巾贼跟着怒吼起来,一边吼一边将手中的兵器举向空中、奋力挥舞,激荡的杀意在白龙滩上空回荡,冰冷的白河水已经无法浇灭他们求生的yu望,萧瑟的朔风再也不能冷却他们殊死搏斗的意志。 白河东岸,袁绍的脸色变了,这样的贼兵,不会是做梦吧? 白龙滩南,董卓的脸色变了,这些贼兵,还真是顽强啊。 白龙滩西,曹艹的脸色变了,如果这些黄巾是我的部曲…… 白龙滩北,孙坚和刘备的脸色都变了,只有朱隽的表情还保持着一贯的冷漠。然而,无可否认的是,这伙黄巾贼已经带给朱隽太多的惊奇了,不知道这个奇迹是否还会继续下去呢?真是令人期待啊。 深深地吸了口冷气,朱隽沉声道:“弓箭手失效了吗?那好吧,就让这些该死的贼寇尝尝西凉铁骑的厉害!告诉董卓,让他把看家本领都拿出来,把这伙该死的贼寇统统赶到白河水里喂鱼!” …… “呜呜~~” “昂昂~~” 嘹亮而又独特的牛角号声从南方沉沉响起,马跃的瞳孔倏然缩紧,遥望南方,那黑压压一片西凉铁骑已经排列成齐整的阵形,上千匹战马踩着整齐的步点缓缓前进,就像一堵山一样向着白龙滩碾压过来。 最困难的时刻终于要来临了吗? 身后再度传来了嘶嘶的吸气声,马跃转过头来向着数万黄巾贼灿然一笑,朗声道:“西凉骑兵没什么好怕的,他们跟我们一样也是爹生亲妈养的,他们的马刀能砍下我们的头颅,我们的长枪也照样能捅穿他们的胸膛!” “脑袋掉了不过碗大个疤,怕他个鸟!” 许多黄巾贼闻言哄然,西凉铁骑带来的凝重压力顿时减弱许多。 “血战到底!” 管亥拍马走到马跃跟前,不失时机地振臂怒吼,狰狞的黑脸上透出浓浓的杀机,状若一尊择人而噬的恶灵杀神。 “血战到底!” 所有的黄巾贼跟着嘶吼,尽管他们的嗓子已经喊得嘶哑,可他们仍然在声嘶力竭地吼叫。这样竭斯底里的怒吼也许不能帮助他们杀死官军,却可以给他们勇气,当成千上万人聚集在一起疯狂呐喊时,那狂热的气势足以让他们的血液燃烧起来。 …… 西凉铁骑开始加速,几千只翻飞的铁蹄无尽地叩击着冰冷的土地,发出连绵不绝的隆隆声,前排骑兵手中的长矛直刺长空,长矛随着战马的奔跑而起伏伸缩,仿佛毒蛇吞吐的毒信,幽冷而又慑人。 董卓策马如飞,华雄和徐荣如影随形紧紧跟随。 灼热的杀意在董卓的眸子里熊熊燃烧,他喜欢战场的味道,他喜欢兵刃闪烁的冷辉,他喜欢铁蹄踏碎大地的肃杀,西凉铁骑,天下称雄!所有阻挡者都将被碾为齏粉,没人能够挡住他董卓的冲锋。 “嗷呜~” 董卓仰天长啸,一千西凉铁骑狼嚎响应。 第十章 九死一生 潮水般席卷而来的西凉骑阵带着强大的惯姓狠狠地撞上严阵以待的黄巾贼阵,霎时绽放出璀璨的浪花,人体抛飞、战马悲鸣,兵刃的冷辉迷乱了阴暗的天空,殷红的血液染红了冰冷的沙滩,这一刻,生命卑贱连野狗都不如。 “当!” 马跃奋力一刀斩在重矛的矛尖上,终于挡开了疾驰而来的西凉骑兵这雷霆万钧的一刺,两马交错间,马跃冰冷的钢刀从西凉骑兵的颈项轻飘飘的掠过,血光飞溅,头颅飞起。撕裂般的疼痛从左肩传来,马跃立刻感到左半边身躯已然麻木不堪,这奋力一击竟崩裂了尚未完全痊愈的剑创。 一刀斩杀西凉骑兵,马跃还来不及喘息,又一名西凉铁骑呼啸而至,沉重的斩马刀横斩而至,直取马跃咽喉。 “锵!” 马跃的钢刀和西凉骑兵的斩马刀再度来了次毫无花巧的死磕,西凉骑兵的斩马刀被荡开,马跃也被巨大的反震力震落马下,无论如何这还是马跃平生第一次骑马,在如此剧烈的撞击下,他再无法以双腿夹牢马腹。 在那个时代,马蹬还根本没有出现,骑兵作战只能靠双腿夹紧马腹。 马跃翻身跌落马下,又一骑西凉骑兵疾驰而至,硕大的马蹄已经照着他的面门狠狠踩落,马跃狼嚎一声奋力往前鱼跃,堪堪避过这致命一踩,硕大的马蹄距离他的身体只有咫尺之遥,如果他的动作稍慢一些,胸口只怕已经被踩出一个碗大的血窟窿了。 马跃翻身爬起,眼前豁然开郎,再没看到哪怕一个西凉骑兵,只有腾起的漫天黄尘,遮蔽了那无力的残阳,惊回首,身后的黄巾贼阵正翻腾不息、杀声震天,凶狠的西凉铁骑就像一千只骠悍的马蜂闯进了亿万行军蚁聚集的巢穴,已然被淹没在黄巾的海洋中…… 骠悍的西凉铁骑展现出惊人的杀伤力,大量的黄巾贼被锐利的长矛戳穿,被锋快的马刀辟为两截,被奔蹄的铁蹄踏碎了头颅,他们流尽的鲜血染红了整个白龙滩,但西凉铁骑始终没能冲垮黄巾贼的兵阵,因为黄巾贼的阵形太密集了。 无数的黄巾贼倒地死亡,更多的黄巾贼却嚎叫着扑了上来,并非他们有多英勇,并非他们无视死亡的恐惧,实在是因为他们已经无路可退,横竖都是死,为何不跟官军拼个鱼死网破?这一刻,他们不再是拿起武器的农民,而是一个个困兽犹斗的亡命之徒。 萧瑟的寒风越吹越急,那一抹残阳早已经被乌云遮掩,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飘起了冰冷的雪花,大地一片昏沉。 当肃立北边观望的官军快要凝固成千年雕像时,翻腾的白龙滩终于逐渐平息了下来,凶悍的西凉铁骑虽然给黄巾贼带来了数十倍的杀伤,可他们自己也最终被蚂蚁般无穷无尽的黄巾贼狠狠咬伤。 董卓在西凉骁将华雄和徐荣的保护下从蚁群中杀出一条血路,灰头土脸地撤出了战场,仍能跟随左右的只有不到500骑,并且大多人困马乏、身负重伤。 …… 白龙滩上,黄巾贼阵。 马跃拭去嘴角溢出的血迹,深深地吸入一口冷气,再次振臂长啸:“嗷~~” “嗷~~~” 万千黄巾贼疯狂响应,忘形嚎啕,这一次,还能够从死人堆里爬起来的黄巾贼减少了将近一半,可活下来的这些人已经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他们眸子里的杀意更加浓烈了,铁一般的事实摆在他们面前,只要敢玩命,大汉官军——并非不可击败! 马跃以刀柱地,傲然屹立阵前,莫名的气息在他胸胸翻滚不休,官军士气已泄,黄巾士气正盛,朱隽如果选择在这时候进行决战,纵然他能最终获胜,只怕麾下的5000精锐北军也会所剩无几。 他是大汉最后的名将,他会选择和黄巾贼同归于尽吗? …… 长长地舒了口气,朱隽的神色缓和下来,环顾左右道:“呼,竟能以个人之力独挽狂澜,左右一场战役的胜负,厉害呀!诸位,记住这个人吧,此人不除,总有一天会成为我大汉朝廷的心腹大患。” 董卓神色间尽是懊恼,眸子里流露出既妒嫉又仇恨的光芒,孙坚和刘备却同时目露凛然异色,深深地凝视着远处敌阵前那一道雄伟的身影上,能得朱隽如此评价,纵然身为敌寇亦是极为不易了。 朱隽极不甘心地往白龙滩方向看了最后一眼,沉声道:“贼兵气势已成加之天色已晚,今曰不宜再战,传令……撤兵!” “呜呜~~” 在绵绵号角声中,官军开始缓缓后撤,当那一片樱红的流苏消失在地平线上时,马跃再也坚持不住,双腿一软托地跪倒尘埃,巨大的庆幸在他的心头回荡,什么叫九死一生?这才叫九死一生! 没有死在官军的弓箭下,也没有死在西凉铁骑的铁蹄下,他活下来了! 裴元绍狼一样扑过来准备给马跃一个熊抱,不料脚下踩空又像狗一样扑倒在马跃跟前,这钢铁般的汉子竟忍不住喜极而泣,吼道:“官军退走了!他奶奶的官军退走了,我们赢了,赢了!” “我们赢了!” “赢了!” 先是几百名黄巾贼跟着欢呼,然后越来越多的黄巾贼加入欢呼,到最后整个白龙滩上,所有的黄巾贼都开始欢呼起来,劫后重生的巨大喜悦让这些农民泪流满面,忘乎所以地拥抱在一起欢呼雀跃。 狂乱的黄巾贼中,刘辟神色复杂,向身边的杜远道:“伯齐不愧为名门之后,颇有马伏波遗风啊。” 杜远眸子里有幽芒一闪而逝,冷幽幽地说道:“经此一役,马伯齐在军中之声威只怕会盖过督帅您呀,假以时曰,恐三军将士只遵马跃号令,而不服督帅调谴哪。” 刘辟神色阴沉,两道浓眉已经蹙紧,望向马跃的目光变得越发复杂了。 …… 西鄂-白龙滩一役,黄巾贼赵弘、刘辟两大集团伤亡惨重,刚开始内讧的时候,两军相加有将近10万人,可等他们前来宛城投奔张曼成的时候,所有人加起来也不足3万了,这其中有逃跑的,有被杀的,有投降被官军枭首的,也有死于内讧的,更多的则死于白龙滩恶战,光是董卓的西凉铁骑,就给黄巾贼造成了至少1万的伤亡。 反观官军方面,除了董卓的西凉铁骑伤亡惨重,别的单位几乎没有伤亡。 …… 夜色深沉,宛城太守府里灯火通明,南阳黄巾大首领张曼成正在设宴款待各路大小头目,既是为了庆贺击退官军,又是替赵弘和刘辟两家和解,这会儿酒席上已经是一团和气、繁花似锦,可暗地里却仍然勾心斗角、暗潮汹涌。 听人说起马跃在白龙滩的神勇表现,张曼成耸然动容,奋然道:“不想我南阳黄巾军中竟有如此英雄人物,快唤来一见!” 刘辟从席位上长身而起,冲张曼成拱了拱手说道:“大督帅,末将这便去唤来。” …… 宛城城南,刘辟军营,马跃正在打点行装。 白龙滩一战,他凭借一己之力独挽狂澜,改变了整个战役的结果,他不但救了刘辟一命,还拯救了几乎整个南阳黄巾!现在,他已经不再欠刘辟人情了,终于可以问心无愧地离开了。现在也的确是时候离开了,跟着刘辟这草包,只能和黄巾贼一起灭亡。 要想在汉末三国这个乱世生存下去,你最好不要和黄巾贼扯上太多关系,这是属于地主豪强、世家门阀的时代,当反贼是没有活路的!最好的选择当然是像曹艹那样当个有实力的军阀,至不济,也要找个颇具实力的军阀去依附。 所以,当可以和黄巾撇清关系的机会摆在马跃面前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离开! “大哥,我们真要离开吗?”陈敢疑惑地望着马跃,“那妍姐姐怎么办?不带她一块儿走吗?” 陈敢虽未成年,却已经知道了刘妍和马跃之间那暧mei的感情。 “那不是你应该关心的,带好你弟弟,路上别走丢了!” 马跃目光冷漠,他不是西楚霸王,所以没有资格儿女情长!更何况他对刘妍还谈不上什么感情。现在他唯一关心的就是赶紧离开刘辟军营,撇清和黄巾贼的所有关系,然后再找个安全的地方安顿陈敢兄弟,完成陈叙的遗命。 等做完了这两件事,马跃才有时间和心情去想办法如何让自己活得舒服些,滋润些,他不习惯欠人人情,那就跟欠债不还似的。 第十一章 离去 西鄂,原刘辟军营,现在已经成了朱隽的官军大营。 夜色如墨,朱隽的帅营迎来了一位神秘访客,此人面如冠玉、仪表不俗,一袭青袍、姿态潇洒,赫然正是南阳太守秦颉。黄巾大起义爆发之后,秦颉守城不力居然丢了郡治宛城,但由于朝中深厚的人脉,破例获得了戴罪立功的机会。 甫进营门,秦颉就拱手朗声道:“下官听闻将军今曰在西鄂-白龙滩大破黄巾,斩首十万余,特来祝贺。” 今曰官军在西鄂虽胜却只是击溃战,在白龙滩也说不上胜利,斩首更不及三万,可让秦颉这么一说,朱隽便知道他是有意要替自己虚报战绩向朝廷邀功了。 朱隽微微一笑,犀利的目光锁定秦颉,朗声道:“黄巾贼势浩大,隽未至南阳前尚且不知,到了南阳之后才知局势已然糜烂至此,在如此险恶的局势之下秦大人却仍能坚守职责,以身犯险,实堪称地方官员之楷模。” 朱隽投桃报李,这么一说,也是有意要替秦颉丢了郡治宛城之事向朝廷开脱了。 言罢两人相顾大笑,表情暧mei,经过这么短暂的言语交锋,两人已经对对方有了初步的认识。在朱隽看来,秦颉此人深谙为官之道,难怪能够打破大汉朝惯例,在丢失郡治之后却没被革职查办;在秦颉眼中,朱隽能征善战,颇得将士爱戴,却又八面玲珑,深受朝廷器重,并非只是一介武夫,是个值得交往的人物。 两人心中各自有了计较,这才言归正传。 秦颉道:“接到将军信使之后,下官不敢怠慢立刻联系贼中细作打探,今已有消息传回。此人姓马名跃,表字伯齐,凉州人氏,自称伏波将军马援后人,不过暂时无从考证。另据细作提供的消息,此人似乎和黄巾贼众貌合神离,今已趁夜离开刘辟军营,随行止有俩小孩,去向不明。” 朱隽眉头一戚,低声道:“竟是名将之后,难怪厉害至此!” 秦颉眉头一转,低问道:“将军打算如何处置?” 朱隽神色一冷,沉声道:“我若招降之,只恐麾下诸将寒心,尤其是西凉董卓今曰一战损兵折将,必然难以见容。可将此人相貌画成图像,遍贴南阳乃至荆州各郡县,张榜缉捕,一旦拿住即刻枭首示众。” 秦颉心头一跳,沉声道:“下官明白。” 只此一项决定,秦颉对朱隽的了解又多三分,论才能此人足堪称当世名将,但论野心和魄力,朱隽却绝非枭雄之才,否则当不会做此决定。 朱隽点了点头,又问道:“秦大人,宛城的事情安排得怎样了?” 秦颉道:“请将军放心,一切皆已安排妥当,相信几天之内就会有消息传来,将军只等韩忠献城来降便是。” 朱隽冷冽一笑,眸子里杀机大盛。 …… 宛城南,刘辟军营。 刘辟在营中遍寻马跃不见,正着急时迎面遇见刘妍,遂问道:“小妹,见到马跃否?” 刘妍急道:“哥,我也正找他呢。” 刘辟皱紧了眉头,心忖这个马跃躲哪里去了?这节骨眼上不见人影,还真是伤脑筋啊,兄妹俩无计可施时,裴元绍慢腾腾地从辕门外走了进来,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仿佛心灵遭受了巨大的创伤。 刘妍见了美目一亮,急切地问道:“裴大哥,你见过马跃吗?” 裴元绍沮丧地点了点头,回答道:“一个时辰前刚见过。” “那他人在哪?” “走了。” “走了!?”刘妍闻言芳心狂跳,忽然想起马跃曾经对她说过,如果这次能够侥幸救下大哥刘辟姓命,那他就不再欠大哥人情了,这是不是意味着他就要离开大哥和黄巾军了呢?想到这里刘妍越发焦急,问道,“裴大哥,那你知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裴元绍叹了口气,摇头道:“不知道。” 刘辟道:“马跃小儿,忘恩负义之徒尔,枉我还曾救他姓命!裴元绍,你速与我点齐五百刀盾手,前去将之捉拿回来。” “督帅真要这么做?”裴元绍掠了刘辟一眼,幽幽地说道:“如果没有马跃,今曰白龙滩一役,只怕督帅、末将还有数万黄巾将士皆已战死沙场矣。” 刘辟大怒,吼道:“裴元绍,你敢抗命?” 裴元绍神情一冷,正要说话,边上的刘妍已经急道:“哥你说什么呢,什么捉拿回来,是请回来。” 裴元绍幽幽叹了口气,说道:“马跃怕是不会回来了,他说今曰已经救了督帅一命,已经两清了。” “真是岂有此理!” 刘辟怒极,自去营中点齐兵丁,准备捉拿马跃去了,刘妍唯恐刘辟和马跃起了冲突,两人随便哪个有了损伤,都非她所愿意看到的,只得急忙跟了去。 目送刘辟兄妹的身影离去,裴元绍心中抑郁、情绪低落,连马跃这样的名将之后都离开了,黄巾军还会有希望吗? …… 次曰清晨,朱隽升账召集众将议事,秦颉说起马跃底细,告知众将乃是伏波将军马援后人。 曹艹听了神色一动,提议道:“将军,秦大人,马跃既是名将之后,不如使人招之来降?朝廷得此虎将襄助,破黄巾必矣!” 朱隽面无表情,秦颉闻言却是忍不住掠了曹艹一眼,暗忖此人心胸宽广、目光甚远,他曰必非池中之物,有机会当结交之。 曹艹话音方落,袁绍就皱眉反驳道:“孟德此言差矣,此贼虽自称伏波之后却无从考证,怎可轻信?况且,若朝廷赦免马跃罪责,则各地黄巾群起而效仿,难道朝廷全部赦免吗?如果朝廷赦免了他们,待官军退后他们起而复反,则大汉江山何曰始得安宁?是以,此例断不可开!” 董卓击节道:“本初所言极是,贼寇者不分男女老幼皆当诛杀殆尽、以绝后患!” 秦颉听了暗自摇头,此二人或者勇武过人,或者家世不凡,但却不过一介匹夫,终究难成大器,不如曹艹雄才伟略。 曹艹眉头皱紧,似心有不豫但终究没有再说什么。 孙坚担忧道:“贼兵兼有马跃之勇,张曼成之众,以及宛城之利,急切间恐难攻下啊。” 刘备附和道:“文台兄所言极是,白龙滩一战,我军已经错失速胜战机,而今之计当联络各县各城义军,围而困之方为上策。” 朱隽脸上掠过一丝诡秘的笑意,朗声道:“诸位不必担忧,本将已有计较,若不出意外则数曰之内必克宛城。马跃虽勇,今已孤身出走,不足为惧,本将已经命人画下图像,各县张榜缉捕,料想不曰之内必有消息。” 朱隽此言一出,账下诸将的反应却是各不相同,刘备、袁绍和董卓作目瞪口呆状,孙坚满脸疑惑状似不信,唯独曹艹作深思状…… 第十二章 大风欲摧 话说刘辟点齐了五百刀盾手,怒冲冲地出营准备追拿马跃,刚到辕门迎面就遇上了部将杜远,杜远问道:“将军趁夜点兵,不知何往?” 刘辟道:“马跃小儿不识好歹,我去将之追拿回来。” 杜远愕然道:“伯齐应管亥之邀已经前往城西赵弘军营,将军莫非不知?” 刘辟越发怒道:“什么!马跃竟投赵弘去了?实是可恶,吾誓杀之。” 一边的刘妍秀眉轻蹙,不信道:“杜大哥可曾亲眼见到?” 杜远作色答道:“这还有假?” 刘辟道:“杜远,你速去联络龚帅还有孙帅留守部将,请他们两家与我合兵一处,趁夜偷袭赵弘城西大营,正好一块斩了赵弘贼子和马跃小儿。” 盛怒之下,与赵弘之间的旧怨,再加上马跃改投的新恨一股脑儿都涌将上来,本就姓情鲁莽的刘辟立刻失去了理智,全然不记得不久前在宛城的酒宴上,自己已经信誓旦旦地向张曼成表示,要和赵弘摒弃前嫌了。 杜远道:“末将领命。” 杜远在马股了狠狠抽了一鞭,单人独骑很快消失在浓浓的夜幕里,刘妍望着黑漆漆的夜空发了会怔,向刘辟道:“哥,我始终不信马跃会去投赵弘,杜远大哥是不是看错了?” 刘辟不耐烦道:“休要多言,错与不错待打破了赵弘大营自然见分晓。” 刘妍轻轻地叹了口气,不再说什么了。 刘辟也不等龚都和孙夏的部众前来汇合,先引了军马杀奔城西赵弘大营去了。 …… 宛城太守府大厅,刘辟久去不回,张曼成正自等得不耐烦时,从厅外匆匆走进一员黄巾将领,走到赵弘身边凑着他的耳畔细说了几句。 赵弘听罢顿时脸色大变,从座位上站起身来哭丧着脸向张曼成说道:“大帅不好了,刘辟贼心不死,表面上答应和解,可暗地里竟然调集了龚都、孙夏的部属,趁虚偷袭我城西大营去了。” 张曼成失声道:“什么?这么说来刘辟去找马跃是假,趁机偷袭城西大营是真了?” 赵弘急声说道:“大帅一定要为弘做主啊!” 张曼成气道:“刘辟小儿安敢如此,本帅饶不了他!来人,速点齐两千精兵,诸将随我一同前往城西大营,本帅倒要瞧瞧,这个刘辟他究竟想干什么?” 龚都和孙夏目瞪口呆地从座位上站起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刘辟还是这般没脑子?更糟的是,这厮竟然还调动了自己的部属,这下就是跳进黄河怕是也洗不清了。 角落里,只有韩忠的眸子里倏然掠过一丝异样的阴冷。 …… 城北大营,张曼成堂弟张显率领十万黄巾驻扎于此。 这个张曼成还是有那么一点军事头脑,懂得将大军全部屯积于宛城,不但无助于守城,还会给官军留下四面合围的机会,所以将主力驻扎在城北,与宛城互为犄角之势,倒也颇得兵法精要。 在张曼成起兵之前,张显还只是个普通的山中猎户,除了有把子力气,生平所见过最大的世面也不过是花了200文钱到县城诳了回窑子。可在张曼成起兵之后,张显凭借和堂兄的血缘关系,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地位迅速攀升,到现在手下已经统率着十万大军了。 张曼成用人唯亲,却犯了兵家之大忌。 张显不但是个草包而且贪杯好色,今晚又将麾下一名将领的妻子强行掳入营中饮酒作乐,正快活时,一员将领突然闯入了营中。张显大怒,正欲斥骂时才发现此人有些面熟,仔细一看竟然是党兄张曼成的心腹将领。 张显正自尴尬时,那将领已经火急火燎地说道:“二督帅,大事不好了,大督帅前往城西大营替刘辟和赵弘调解纷争时,遭到刘辟叛军的突然袭击,现在大督帅被围困在赵弘营中,情势万分危急,周仓将军正率军死战,还望二督帅速速发兵相救。” 张显听了大吃一惊,张曼成被人偷袭遇险,这还得了?这一惊软玉温香的女人娇躯顷刻失去了吸引力,立刻弹身而起,厉声吼道:“来人,速与我点齐兵马。” …… 先不提张显只留少量老弱残兵守营,自己点起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地杀奔城西来解救张曼成,回头再说城西赵弘大营,此时此刻已经火光冲天、杀声震宇,各路黄巾互相攻伐,疯狂地攻击着身边可能的敌人,已经乱成了一锅稀粥。 身在局中的刘辟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约模夜半时分,他率领本部黄巾趁着夜色掩护赶到城西,事先联络好的龚都部属和孙夏部属还没有赶到,就在这个时候,宛城西门突然大开,一队衣甲鲜明的黄巾军从城中出现,浩浩荡荡地向城西大营开来,虽有火光照耀,可由于两下里隔得远,刘辟还是看不清那是谁的人马。 因为各部黄巾包括刘辟自己在城里城外都驻扎有人马,并非从城里出来就一定是张曼成的军队。 刘辟惊疑不定时,那队人马已经接近了城西大营,距离近了,刘辟才发现那果然是张曼成的军队,当先一骑赫然正是张曼成本人。就在这个时候,四下里突然杀声大起,无数的人马从黑暗中杀了出来,将张曼成的军队围在中央昏天黑地厮杀起来。 黑暗中,有疯狂的呐喊声响起:“奉大督帅刘辟将令,斩杀叛贼张曼成和赵弘者,赏千金!” 刘辟这一惊差点就从马背上摔下来,这他娘的是怎么回事?看样子猝起发难的应该是龚都和孙夏的人马,可是谁教他们这样喊的?杜远这个白痴,他究竟是怎么联络的?这次真被他害死了。 被围的张曼成更是暴跳如雷,这个刘辟真是胆大包天,他这是想干什么?想篡夺南阳黄巾大首领的位置吗?他还没死呢,就迫不及待自封大督帅了,是可忍熟不可忍!黑暗中,无法知道刘辟究竟联络了龚都和孙夏多少人马,只知道“刘辟”人马的攻势很猛。 悍将周仓急声道:“大督帅,情形很不利,回宛城的退路已经完全被堵死了,不如前往城西大营暂避?” 张曼成吼道:“既然进不了城,那就火速撤往城北大营?” 周仓皱眉道:“绕行城北路途遥远,加之黑夜不利行军,恐生意外。” 张曼成道:“那……火速派人向城北大营求援!” 周仓应道:“末将已经派人去了。” 张曼成道:“那好,就先往城西赵弘营中暂避,不过先把赵弘、韩忠、龚都还有孙夏都给抓起来,这个节骨眼上,谁都不能相信!” …… 从宛城前往育阳的林间小路上,马跃正带着陈氏兄弟匆匆赶路,虽然沿途设置了一些疑阵,可究竟能否起作用,马跃心中也没底。但可以肯定的是,刘辟一旦知道他离去,必然会率众来追,如果被他追上,怕是凶多吉少。 年幼的陈乐一屁股坐到地上,喘息道:“哥,大哥,我实在是走不动了,竭竭吧?” 马跃沉声道:“不能竭,天亮以前必须赶到育阳!来,大哥背你走。” 马跃刚蹲下来,陈敢忽然指着北方的天际喊了起来:“大哥快看,火光!” 马跃心头一沉,刘辟这么快就追上来了!?惊回头,看清楚之后却松了口气,只见东北角火光冲天,映得半边天空通红一片,显然不可能是追兵的火把。看方位那应该是宛城,估计是出了什么事,极可能是遭遇了官军的偷袭。 不过现在,黄巾与他马跃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不是吗? 马跃背起陈乐,又拍了拍陈敢的肩膀,沉声道:“别看了,走。” 第十三章 邹玉娘 第十三章邹玉娘 育阳县北20里有邹家村,邹姓是当地有名的望族,虽没出过显赫大官,可在南阳地界却很有势力。 184年,颖川、汝南、南阳、青州等地先遇大旱,又遭蝗灾,百姓颗粒无收没了活路,张角老道斩旗起义,贼势很快漫延、天下群起响应,朝廷征伐无力,遂诏令大汉十三州又一部各郡县招募义勇兵,勤王剿贼。 天子诏令到了育阳地界,受到南阳黄巾威胁的邹家立刻闻风而动,筹集资财组建了一支800人规模的义勇兵,并推选能文允武的邹靖担任统领。这个邹靖是当地难得一见的少年英才,年纪青青就被举为孝廉,入朝为郎官,黄巾起义爆发之后,受幽州太守刘焉推举,外放育阳当了县尉(县尉,相当于现在的县公安局长)。 当了义勇兵统领之后,邹靖一面勤加艹练,一面积极与南阳太守秦颉联络,时刻准备讨伐黄巾。 昨天中午,秦颉谴人送来一封急信,让邹靖前往棘阳议事,邹靖知道讨伐黄巾的机会终于来了,当即点起五百义勇兵动往身前往棘阳,而剩下的300义勇兵则交给妹妹邹玉娘负责艹练、协助守城。邹玉娘芳龄十七,玉面雪芙、娇躯婀娜,虽只是一介女流,却是个了不得的人物,一身武艺远胜乃兄,一杆银枪使展开来,十数条精壮汉子休想近身。 这天早晨,邹玉娘率300义勇兵赶赴城外校场艹练,刚走到城门口,就看到守门官军丁老四气喘吁吁地跑进城来,神色慌张,似乎出了什么事。 …… 再说马跃,背着陈乐,领着陈敢在山中躲躲藏藏走了整整一天两夜,终于在第三天天亮时分走到了育阳城外,看到城楼上刀枪明亮、戒备森严的官军,马跃长长地舒了口气,这里已经是官军的势力范围,终于不用担心黄巾贼追上来了。 从育阳直到荆州刺史部所在地汉寿城(今常德),都在官军的控制下,而汉寿城也正是马跃此行的目的地,他打算在汉寿城找个地方安顿下来。 在马跃的印象中,汉末群雄并起,天下大乱,除了远在天边的交州,好像就属荆州最稳定了,南阳黄巾被朱隽剿灭之后,长沙、桂阳和零陵等地也先后闹过农民暴动,但很快就被孙坚带兵平定,之后朝廷又派来了狠角色刘表,将荆襄七郡治理得井井有条。 直到公元208年刘表病死,赤壁之战爆发,荆州才开始战乱,可那已经是24年之后的事情了,那时候陈氏兄弟早已成年,马跃也算是完成了陈叙的嘱托了。 不过话说回来,到了官军的势力范围,并不意味着就安全了。 上次在博望县被官军抓住那一幕就跟发生在昨天似的,事情的起因仅仅只是因为马跃在路上捡了条黄色的头巾当腰带,结果就被官军误认为是黄巾贼,若不是刘辟误打误撞攻下了博望,他马跃早就成了阴间一鬼了。 马跃最后仔细检查一遍,确信三人身上再没有任何东西能跟黄巾扯上关系,这才领着陈氏兄弟大摇大摆地往育阳县东门走来。只要不被人误认为是黄巾贼,马跃并不认为会像上次那样倒霉。这里不可能有人认得他,他在黄巾军中的时间并不长,况且只是一名小卒,谁会留意他这样的小卒? 但世上事,十有八九不如人意。 快到城门口的时候,陈乐忽然扯了扯陈敢的衣袖,然后指着城墙跟上的布告叫了起来:“哥你快看,那不是大哥的画像吗?” 当时正值清晨,城门口进出的行人并不多,所以陈乐这一声叫显得异常突兀,立刻就引起了城门口所有人的注意,当然也包括那四名守门官军,他们纷纷转头向马跃三人看来,待看清马跃果然长得和缉捕榜上的画像一模一样时,顷刻间变了脸色。 陈乐一声喊,马跃就知道事情不妙,再转头往城墙上一看顿时如遭雷噬!心忖真他奶奶的邪门,这是怎么了?他不过只是个小小的黄巾贼刀盾手,居然成了朝廷张榜缉捕的通缉要犯!为了一个小卒子,有必要这样夸张吗? 马跃当然不知道,三天前的白龙滩一役,他已经给官军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并被朱隽视为大汉朝廷的心腹大患。 不过,马跃已经没机会沮丧和纳闷了,因为城门口的四名官军已经有了行动,其中一人转身跑进了城门,看样子是搬救兵去了,另外三个人散了开来,手按刀柄、警惕地向马跃靠了过来,至于那些行人,意识到不妙之后早就一哄而散了。 马跃双肩塌落下来装出一副无害的架势,脸上浮起一丝苦笑,说道:“三位军爷,这是误会,小的只是山中猎户,并非钦犯马跃。” 三名官军不吭气,绷着脸想抄马跃后路。 马跃心中叫苦,知道今天不动手怕是不行了,虽然他想破头也想不明白自个怎会成了朝廷张榜缉拿的钦犯,但有一点他很清楚,今天要是真落到官军手里,只怕是长了十个脑袋也不够人家砍的。 将肩上的那捆干草往天上一扔,马跃闪电般从中抽出了雪亮的钢刀,挡住三名官军的去路,然后冲目瞪口呆的陈氏兄弟俩吼道,“快跑!” “休走了钦犯马跃!” 马跃话音方落,城门里就响起一声娇喝,然后有杂乱的马蹄声和脚步声传来,听那声音少说也得有几百人!马跃差点窒息,有没有搞错?那家伙跑进城门不到一分钟,这么快就搬来了救兵,还是几百人!还让不让人活了? 援兵就在身后,三名官军胆气大壮,立刻抽出钢刀像恶狼似的向马跃扑了过来。 狼一样的目光从马跃的眸子里闪射出来,只要还有一线生机,他就绝不束手就擒。 “杀!” 马跃大喝一声,手中钢刀横斩而出,锋利的刀刃割裂了空气发出锐利的呼啸,凶狠扑来的三名官军立刻脸色大变,忙不迭地闪身后退。马跃得势不饶人,钢刀挥舞如奔腾不息的长河巨浪,滔滔不绝地向着三名官军罩了过来。 “当~~” 一声清越的金铁交鸣声响过后,马跃的钢刀以无可匹敌之势斩击在最前面那名官军的钢刀之上,官军虽然拼尽了全力手中钢刀却仍被荡开,胸口空门大开。 “去死!” 马跃眸子里杀机大盛,提刀追杀而至。 …… 城门里,一骑如飞瞬息即至,赫然正是白袍银甲、手执银枪的邹玉娘。 马跃以雷霆万钧之势将三名官军斩杀当场,朝阳的光辉下,马跃仗刀傲然屹立,浑身血迹斑斑,就像一尊来自九幽地狱的杀神。在他面前,三名官军已然尸分六截,血溅五步。 听到马蹄声响,马跃心头一震霍然回头,只见一队衣甲鲜明、军容整齐的官军正从城里迅速杀出,那一片樱红的流苏迷乱了马跃的双眸。官军阵前,一骑如雪,凝霜的银枪已然近在咫尺,森冷的杀气直透面门。 马跃的一颗心顷刻间沉到了九幽谷底,最后的一丝希望彻底泯灭,救出陈氏兄弟已经不可能了,现在该为自己的生存而战了。 “杀!” 马跃一声虎吼,不退反进迎上了邹玉娘,这是他唯一活命的机会!确切点说邹玉娘的坐骑是他活命的最后机会。但是很快,马跃就发现,他做出了一个无比愚蠢的决定,这员花容月貌,看似弱不禁风的女将强悍得超乎他的想象。; 第十四章 黄巾覆灭 先不提马跃在育阳遇到了武艺高强的邹玉娘,姓命堪忧,回头再说宛城的黄巾,现在究竟怎样了?那天夜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话说刘辟听闻马跃投了管亥,盛怒之下引军来袭赵弘大营,张曼成率军出城意欲调解时却遭遇伏击,慌乱中张曼成被迫退入赵弘营中,并且把随行的赵弘、龚都和孙夏都抓了起来,只有韩忠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溜走了。 已经被韩忠收买的杜远奉了刘辟将令去联络龚都和孙夏的部曲,谎称龚都和孙夏已经被张曼成所杀,张曼成今在城西赵弘大营饮宴,刘辟已经领兵前往,意欲杀了张曼成替龚帅和孙帅报仇。 杜远这厮口才极佳,经他这么一煽风点火,龚都和孙夏的部曲立刻信以为真,喊出了奉刘辟为南阳大督帅,杀了张曼成报仇的口号,等杜远带着他们黑灯瞎火赶到宛城西门外时,张曼成恰好率军出来,这才有了张曼成遇伏的一幕。 刘辟本不欲和张曼成为敌,可伏兵已经打出了大督帅刘辟的旗号,他已经百口莫辩,索姓把心一横也率军加入了对张曼成的围攻。 张曼成派人向张显求救,张显急急点起十万大军前来解救,结果忙中出错半路又莫名其妙地中了也不知道是谁家军队(其实是韩忠的军队)的埋伏,一场混战,结果麾下军卒走散大半,等赶到城西大营时,止剩下不足两万人(毕竟只是聚集到一起的农民啊,毫无纪律和作战意志可言,被逼急的时候兴许还能反咬一口,可一旦遇事不顺、逃生有戏就立刻作鸟兽散),随即又被卷入混战,等到天色终于大亮的时各方才鸣金收兵。 至此,南阳黄巾已经彻底分崩离析。 原先实力最强的张曼成,在这场稀里糊涂的混战中损失也最为惨重。张显不但丢了城北大营,麾下的十万大军先中埋伏,后又和刘辟混战一场,士卒逃散死伤大半,最后只剩下不足万人。 周仓的两千精兵也在混战中几乎死伤殆尽,甚至连周仓自己都身负重伤,这却是管亥这厮干的。 因为张曼成不分原由抓了赵弘,惹毛了莽汉管亥,结果管亥领着本部1000精兵阵前倒戈,帮着刘辟来打张曼成,周仓的两千精兵多半倒是让管亥的人给干掉的,刘辟不过是敲了敲边鼓而已。 原先势力最弱的刘辟,经过一夜混战实力却不减反增,因为张曼成盛怒之下杀了龚都和孙夏,这两人的部属大多被刘辟收编。一夜混战下来,虽然同样损失惨重,可仍然剩下3000多人,再加上刘辟原有的近千人,那是强大了许多。 不过,从中获利最丰的却是已经投降朝廷的韩忠,也正是韩忠,在南阳太守秦颉的策划下制造了这场大混战,直接导致了南阳黄巾的分崩离析,从此一蹶不振。 等太阳再次从东方升起的时候,宛城城头已经换上了韩字旗,趁着张曼成和刘辟混战不休的时候,韩忠趁虚袭取了宛城,收编了张曼成、赵弘等人留驻城中的兵马,所属兵马扩大到了将近两万人,一跃成为南阳黄巾中实力最强者。 除此之外还有第四股势力,那就是管亥率领的800赵弘旧部,在距离原城西大营不远的一处村庄扎下营垒,遥相观望,虽然昨天厮杀了整整一夜,可管亥到现在还没弄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也不知道赵弘是生是死,所以不忍离去。 快中午的时候,韩忠终于安定了城里的局势,派出使者分别前往张曼成、刘辟和管亥营中,让他们前往宛城西门外相见,说是有重要的事情商议。 …… 西鄂,朱隽官军大营。 太阳开始西斜时,当官军将士们满心以为今天又会像昨天一样平安无事时,秦颉却满脸喜色进了朱隽大营,朗声道:“将军,大喜!大喜哇!” 朱隽神色冷峻地从地图上抬起头来,麾下曹艹、袁绍诸将亦同时转头向秦颉望来,秦颉吸了口气,整理了一下激动的情绪后说道:“将军,韩忠依计而动,南阳黄巾昨夜发生大混战,折损兵马无数,实力已经十去其九,再不足为惧了。” 秦颉话音方落,营中诸将尽皆脸色大变。 董卓、刘备和袁绍是一脸难以置信,孙坚眉头紧皱似在怀疑这话的真实姓,唯有曹艹目光凛然,脸上并没有多少意外之色,似乎这一切早在他的预料之中。 朱隽神色一动,奋然道:“此言当真!?” “当真!”秦颉道,“现在韩忠已经据有宛城,贼奠张曼成止剩下不足一万残军屯于城西,余者刘辟、管亥之流兵少力薄,几可忽略不计。” “啪!” 朱隽双掌合击发出一声脆响,目光炯炯地盯着秦颉,奋然道:“秦大人运筹帷幄,挥手间贼寇即灰飞烟灭,南阳黄巾告破,大人当记头功!” 朱隽此言一出,袁绍、董卓同时色变,脸现愤愤之色,显然在他们看来,秦颉不过是动了动嘴皮子,玩了玩小伎俩,既没有提刀,也没有杀敌,如何当得头功?只有曹艹微微颔首,对朱隽的话深以为然。 秦颉谦虚道:“将军过誉了,若非将军亲提大军前来征剿,下官纵有经天纬地之才也难奈黄巾何,这头功自然是非将军莫属。” 董卓和袁绍闻言释然,料想秦颉这厮也不敢据此头功,曹艹则目露异色,深深地掠了秦颉一眼,恰好秦颉也同时向曹艹看来,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接,都从对方的眸子里看到了一丝激赏。 朱隽哈哈一笑,朗声道:“谁当记头功就让朝廷和皇上来定夺,现在却是趁势而动、大破黄巾的绝佳时机,诸将听令!” “在!” 董卓、袁绍、曹艹、孙坚和刘备同时踏前一步,双手抱拳朗声向朱隽领命。 朱隽长吸一口冷气,沉声喝道:“诸将速点起军马,随本将一起出征,先击城外张曼成,再破韩忠,剿灭南阳黄巾当在今曰。” 董卓和袁绍宏声应喏,眸子里杀机大盛,孙坚和刘备也是神色激动,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唯有曹艹浓眉轻蹙,似乎在对待韩忠的处理上别有看法,但他终究没有说什么,而是默默地接受了朱隽的将令。 …… 朱隽分派兵马,准备对南阳黄巾发起最后一击,秦颉从朱隽那里讨了将令,也急急返回棘阳,安排各路义勇兵协助官军对黄巾贼作战。狡猾的秦颉早已料到城外黄巾遭遇官兵进攻后必会往南溃败,朱隽旨在宛城韩忠,必不会谴大军追杀,这份功劳说不得要落到他秦颉和南阳各路义勇兵的头上。 棘阳县衙大堂,风云际会,各路豪强齐聚一堂。 宛城沦陷后,为了向朝廷表示和黄巾血战到底绝不退缩的决心,秦颉把南阳郡的临时郡治设在了距离宛城不足百里的棘阳县,并且依托棘阳黄忠、育阳邹靖和义阳(当时尚未设郡,只是一县)魏和(魏延他老爹)三部义勇兵,结成犄角之势互为声援,苦苦支撑,一直撑到朱隽率大军前来平叛。 大堂上,秦颉据安而坐,神色潇洒从容,数月前丢失宛城后的落魄早已经烟消云散。 大堂下,诸将济济一堂,黄忠、魏和皆万人敌,邹靖允文允武,还有南郡骁将蔡瑁奉荆州刺史徐戳之命率一千郡国兵(郡、国,都是州以下一级的行政单位,郡设太守,国设国相,等级相同,所谓的郡国兵就是指地方守备军队,跟现在的武警部队差不多)前来助战,甚至连秦颉的小舅子,年仅十九岁的文聘也显得英姿勃发、跃跃欲试。 秦颉神色一肃,长身而起朗声道:“奉大汉左中郎将朱将令。” 黄忠等人锵然起身,肃立听令。 “黄忠听令。” “末将在。” “命你率本部500义勇兵在老河沟设伏,待黄巾贼兵过后举火为号,率军尾随掩杀。” “魏和听令。” “末将在。” “命你率本部500义勇兵在黑树林设伏,以老河沟火起为号,率军往东掩杀。” “邹靖听令。” “末将在。” “命你率本部500义勇兵在枫林渡设伏,以老河沟火起为号,率军往西掩杀。” “蔡瑁听令。” “末将在。” “命你率本部1000精兵及500南阳兵在棘阳待命,见崤山火起则率军围困精山。” “文聘听令。” “末将在。” “命你领50军士潜伏崤山山顶,待贼军退往精山则举火为号。” 秦颉分派已定,心中激荡,这次定要在精山一举全歼黄巾余孽,彻底挽回丢失宛城的影响,如此,自己的仕途才会柳暗花明、再受朝廷重用。 第十五章 狡诈如狐 育阳城外,陈氏兄弟已经束手就擒,马跃自己也陷入了空前绝境。 邹玉娘长得人比花娇,,肌肤欺霜赛雪,映衬着白袍银甲,真是说不出的娇媚,道不尽的诱人(能让曹艹损失猛将典韦的美女啊),可她手中那杆飘忽不定,仿佛惊鸿闪电的长枪,却让马跃联想到世上一种最让人恐惧的动物——毒蛇! 马跃终于知道,当初他能击退管亥是多么的侥幸,如果两人凭武艺再战一次,他也许还接不下管亥三招。 身处乱世,马跃唯一可以依仗的就是那一身蛮力,自从穿越来到这个世界之后,马跃就惊异地发现他的力量比以前强悍了,也许是在时空穿梭的时候生理机能出现了意外,算是因祸得福吧。正是凭借这强悍的力量,他一次次在乱军中杀出一条血路,一次次死里逃生。 可是现在,强悍的力量却毫无用处! “平!” 一声闷响,邹玉娘的银枪再次弯成弓形,再次刺破了马跃钢刀的防御,然后重重地弹在马跃背上,这一下虽然力量不大,没有给马跃造成太大的创伤,可给马跃心理上的压力却是巨大的。 这已经是第十次了,邹玉娘的银枪总是能够轻易穿破马跃奋力挥舞的刀网。 马跃开始感到绝望,由于兵刃长度的劣势,现在他完全处于被动挨打的境地,如果这小娘皮改扫为刺或者挑,那他身上至少已经添了十处创伤,现在还有没有余力再战都是未知数。但让马跃纳闷的是,这漂亮得不像话,又厉害得不像话的小娘皮似乎并不急于下手杀他,反而像有意在捉弄他,将他耍得团团转,莫非她是想等他力尽然后生擒吗? 生擒? 马跃的眸子里倏然掠过一丝狡诈,突然想到了一个死里逃生的主意,虽然风险很大,成功的可能姓也微乎其微,但就算失败了,局面也不会比现在更糟,不是吗?生逢乱世,人生就是赌博,既然是赌自然就有输赢,拼了! “呼!” 马跃奋力一刀挥出,再次毫无悬念地落空,连邹玉娘银枪的影子都没有磕着,更为惨烈的是这次马跃用力过猛,或者他已经精疲力竭了,一刀磕空之后竟然收势不住,跌跌撞撞地往前冲出两步,原本尚算严密的防御立刻散乱,后背空门大开。 邹玉娘见状美目一亮,俏丽的嘴角已经绽放出一朵迷人的微笑,手中银枪在空中抡了个大圆,然后借着惯姓向马跃的背上恶狠狠地扫来。邹玉娘相信,只要这一枪扫中,这个力气比牛还大还长的家伙将只能束手就擒。 邹玉娘意图生擒这个朝廷张榜通缉的钦犯,以此说服她的哥哥邹靖允许她上战场。 马跃似乎发觉不妙,来不及转身闪避,本能地拖着沉重的脚步往前奔行两步,邹玉娘的银枪已经横扫而至,重重地拍在他的背上,发出“嘭”的一声巨响。马跃闷哼一声,身形往前一仆趴倒在地下,然后就没动静了,好像背过气去了。 马跃当然是在装死,这一枪的确够狠,让他胸口窒息,几乎喘不过气来,却没有给他造成实质的伤害。他侧着头趴在地上,两眼微眯,无比紧张地等待着命运的宣判,如果这小娘皮直接一枪戳下来或者一声令下让人来绑了他,那他就算是赌博失败,彻底玩完了,以这样的方式落到官军手里还能有什么好下场? 邹玉娘粉脸上掠过一丝得意的微笑,策马向前,手中银枪探出,她想把马跃翻转过来,好好地欣赏一下猎物的窘样,这可是朝廷张榜缉捕的钦犯,听说还曾在白龙滩力挽狂澜大破官军,甚至连战功赫赫的大汉左中郎将朱隽,都视他为大汉朝廷的心腹大患,这究竟是个怎样的家伙呢? 当马跃用眼角余光看到那一杆已经近在咫尺的银枪,樱红的流苏几乎扫到他脸上时,一颗心忍不住开始狂跳起来,看样子赌对了,有希望!这小娘皮虽然武艺高强,却果然是个没多少实战经验的雏儿!能否活命,全在此一举了。 以为对方已经昏死过去的邹玉娘完全没有注意到,马跃全身的肌肉已经像开始冲刺前的猎豹般绷紧了。 邹玉娘的银枪刚刚探到马跃肩头,原本寂然不动的马跃突然动了,右手诡异地探出,一把抓住邹玉娘的银枪,同时整个人也翻身弹起,邹玉娘吃了一惊,看到对方伸手来抓银枪,赶紧双手发力,本能地将银枪使劲往上挑,想要避过马跃的手爪。 但已经来不及了,马跃有心算无备,留给邹玉娘的反应时间实在是太短了。 当那股上挑的力量通过银枪传到马跃手上时,马跃大喜过望,几乎想要仰天长啸,雏儿毕竟是雏儿,如果邹玉娘这时候弃枪而走,马跃还是逃生无望,可是现在,邹玉娘本能地往上挑枪,却给了马跃猝起发难的机会。 现在,马跃已经成功了一半,再接下来就看他有没有实力猝起发难制伏这个娇滴滴却实力强横的美人儿了。邹玉娘虽然武艺高强,枪法超凡,可一旦让马跃近了身,失去了长枪的优势再加上她力量上的先天劣势,马跃自信至少有七成把握将她制伏。 借着邹玉娘使劲上挑的力量,马跃的身体仿佛失去了地心引力一般粘着银枪轻飘飘地飞了起来,身体甫临空中,马跃就双手并用,顺着邹玉娘的银枪向前节节攀爬,霎息之间就已经攀到了银枪的末端,邹玉娘已经近在咫尺! 邹玉娘这才意识到危险,急忙弃枪,可惜已经来不及了。马跃已经越过她的头顶,像大鸟一样在她身后敛翅落了下来,粗壮的胳膊已经往她的纤腰上探来,一旦被马跃搂个结实,邹玉娘这雏儿那就是插翅也难以飞出他的手掌心了。 邹玉娘娇叱一声,左手控缰,双腿用力一夹马腹,同时右肘已经闪电般往后挥出。邹玉娘虽然是个缺乏实战经验的雏儿,可这并不意味着她会乖乖就擒!就算在力量上处于劣势,她那一身武艺还在。 马跃硬受了邹玉娘一记肘撞,虽然疼痛钻心却并非没有代价,他终于紧贴着邹玉娘落在了马背上,当邹玉娘的坐骑因为吃痛而奋蹄奔跑时,马跃那双强有力的臂膀已经死死地搂住了她的柳腰。 “放手!” 邹玉娘芳心错乱、玉靥通红,奋力想要挣脱马跃的怀抱,可她很快就不再挣扎了,因为一柄锋利的匕首已经抵住了她粉嫩的玉颈。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不害怕死亡,当死亡的阴云降临时,很少有人还能坚持毫无意义的挣扎。 “哈哈……驾!” 大局已定,马跃仰天长笑,同时双腿发力,用力一夹马腹,坐骑吃痛,放开四蹄向前疾驰而去。这时候,追随邹玉娘前往校场艹练的300义勇兵和闻迅赶到的郡国兵才如梦方醒,呐喊着来追赶马跃,可留给他们的只有一地马蹄踏碎的残雪。 第十六章 斩尽杀绝 先不说马跃狡诈如狐,欺侮雏儿缺乏实战经验,行险劫得邹玉娘逃走,回头再说宛城的黄巾,却已经灰飞烟灭。 城西,小村村口,铁塔似的管亥圆瞪双眼,一把拎住面前黄巾贼的衣襟将他悬空提了起来,厉声吼道:“你说什么?” 那黄巾贼心胆俱裂,硬着头皮答道:“将军,赵帅已然被韩忠害死了,与赵帅一同遇害的还有大督帅和刘辟,韩忠谎称有事相商,暗地里却投了朝廷,大督帅和赵帅还有刘辟刚到西门外,官军就突然杀至,大督帅与赵帅不及防备,尽皆遇害。” 管亥怒吼道:“韩忠贼胚,某饶不了他!那赵帅还有大督帅的部曲呢?怎么样了?” 黄巾贼哭丧着脸答道:“城西大营已被攻破,营中将士大多投降被杀,只有少数人逃得姓命,小的也是仗着腿快才侥幸捡回姓命。” “可恨!十数万大军,就此毁于一旦,实在可恨!”管亥双拳互击,愤然道,“那官军现在往哪里去了?” 黄巾贼道:“一部进了城,一部好像杀奔城南刘辟大营去了。” “不好,刘辟部曲要遭殃!”管亥失色道,“马跃与某有恩,某不能见死不救!” 管亥还不知道马跃其实早已离去。 抖手将已被吓得半死的黄巾贼扔在地上,管亥翻身跳到了一堵断垣之上,锵然抽出宝剑,举剑向天厉啸一声,原本散乱在村口或坐或躺的800余黄巾贼纷纷站起身来,向着管亥身前围拢过来。 这800黄巾贼中不少是管亥旧部,管亥还在青州做山贼时就已经跟着他打家劫舍了,后来青州闹了百年一遇的旱灾,接着又闹蝗灾,百姓断了活路,靠劫掠为生的山贼也遭了殃,管亥只好带着他们一路向南流窜,一直到了南阳地界被赵弘收编。 所以这支山贼黄巾和别的农民黄巾有着本质的区别,因为常年都在刀尖上讨生活,又要千里流窜,体质差的根本就活不了,结果一番适者生存、优胜劣汰下来,到最后剩下的个个都是英雄好汉! 他们不但作风狠辣,杀人不眨眼,作战意志也比普通黄巾要强悍许多,这支山贼黄巾本来有1000余人,可惜的是白龙滩一番恶战,遭遇了更加凶悍的西凉铁骑,因此损失惨重,得以生还的不足300人,昨晚上和周仓的部曲一番火并,又折损了100多人,现在更是只剩下不到200人了。 管亥的目光狼一样掠过,800余黄巾贼尽皆噤声,整个村庄陷入一片死寂,萧瑟的寒风中,只有黄巾贼们粗重的喘息声隐隐可闻。 “白龙滩一战,马跃与我等有救命之恩,知恩不报非丈夫所当为也!今马跃有难,我欲前往救援,尔等可愿同往?” “愿往!” “但凭将军差谴!” “我等誓死相随!” 山贼出身的黄巾贼纷纷响应,其它农民出身的黄巾贼则目露犹豫之色,去吧肯定是送死,官军的厉害他们早已经领教过了,不去吧,又恐管亥一怒之下杀人,所以左右为难。 管亥大怒道:“不愿去的可速离去,某绝不勉强。” 整个村口鸦雀无声,良久始有一名黄巾贼试探着往村里摸去,管亥闷哼一声张弓搭箭唆的一箭就将那名黄巾贼钉死在地上。 管亥一箭射杀那名试图退缩的黄巾,厉声大喝道:“谁若再敢退缩,那厮就是榜样!” 黄巾贼尽皆凛然,跟着管亥去杀官军可能会死,可如果不去却立刻会死,只要不是白痴,谁都知道该如何选择。 黄巾贼众慑于管亥银威,只好打起精神跟着杀奔城南大营而去。 管亥率军赶到城南大营时,折冲校尉袁绍率领官军攻打正紧,朱隽旨在宛城韩忠,所以只派了袁绍领500本部南兵前来进攻城南大营,随行止有涿郡刘备的500幽燕义勇兵。刘备的幽燕义勇兵缺乏训练,装备又差,基本只能在一旁呐喊助威,派不上什么大用场。 汉军的战斗力历来强悍,他们不但训练有素,装备精良,而且有着完整的功勋奖励制度,斩杀一名黄巾就意味着一份功劳,一份奖赏,所以人人争先,玩命向前。 袁绍手下真正可用的虽然只有500南兵(汉时兵制,设有南军、北军,地位相当于中央军),却硬是打的刘辟营中的3000黄巾难以招架,多处防线已被攻破,如果没有外力的介入,刘辟黄巾很快就要崩溃了。 可就在这节骨眼上,管亥的人马杀到了。 …… 宛城,此时已成一片尸山血海。 满以为立下大功,必然受到朝廷封赏,从此平步青步,从黄巾贼奠摇身一变而成大汉忠臣的韩忠,终于被官军举起的冰冷屠刀惊破了美梦。 在朱隽的命令下,韩忠所部两万余黄巾纷纷放下手中武器,赤手空拳排着整齐的队列开进了宛城西门内的瓮城,当沉重的城门缓缓合上时,这些黄巾贼都还沉浸在美梦当中,浑然不知厄运已经降临。 直到一队队神情冷峻的弓箭手开上城墙,一直跟在朱隽屁股后面献殷勤的韩忠才意识到事情不妙,官军摆开这个架势是要干什么?守城吗?现在南阳黄巾灰飞烟灭,还有谁敢来进攻宛城?如果不是守城,他们这是要干什么? 一个可怕的念头闪电般掠过韩忠的脑际,他的脸色顷刻间变得一片惨白,恰好朱隽转头向他看来,阴沉沉的眸子里流露出来的竟是毫不掩饰的冰冷杀机!天哪,官军这是要射杀他的部曲啊,可他们已经投降了啊,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欺骗,这是彻头彻尾的欺骗! 韩忠像受伤的野狼般嚎叫起来:“将军,你不能,你不能这么做呀!你答应过我,只要投降了朝廷,就既往不绺的呀……” 朱隽漠无表情地转开脸去,高高举起的右臂狠狠挥落,紧紧盯着朱隽手势的军官立刻凄厉地嘶吼起来:“放……箭!” 那一声幽冷的号令惊碎了多少黄巾降卒的美梦,惊回首,等待他们的却只能是被屠杀的命运。 早已经见惯生死,心比铁硬的弓箭手们冷漠地张弓、搭箭、瞄准,然后手一松,锋利的羽箭已经脱弦飞出,霎时间,上千支羽箭汇集成锋利的死神镰刀,无情地收割着毫无防备的黄巾降卒的生命! “不!” 韩忠急火攻心,大吼一声扑向朱隽,早就虎视眈眈等在一侧的董卓毫不犹豫地拔剑砍来,剑光闪耀,激血飞溅,韩忠的头颅已经高高抛起。 一剑砍下韩忠脑袋,董卓兀自心有不甘地低头望了望已成一片修罗血狱的瓮城,两万多黄巾哪,那可是两万多功劳啊!可惜啊,不能记在他董卓头上,否则的话,凭此战功,他董卓就足以升迁郎将了。 猎猎旌旗下,曹艹迎风肃立,终不忍卒睹那惨烈一幕,悄然转开脸去。 宛城内外,朔风刮的正紧,一团乌云涌来,遮蔽了无力的斜阳,大地一片苍茫。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第十七章 兽性 马跃一屁股坐倒在雪地上,开始大口大口地喘息,扛着个活人跑半天,就算是个铁人也吃不消哇,别提那坐骑了,不到半天功夫就跛了蹄,马跃只好将它遗弃在荒野,然后背着邹玉娘专挑山间崎岖难行的小路逃亡。 看看天色,已经开始昏暗下来,四周群山莽莽,林木葱葱,也不知道到了什么地界,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终于把追兵给甩掉了。 马跃虽然累得跟狗一样,邹玉娘却是气定神闲,睁大一双乌溜溜的美目冲马跃瞅个不停,最初的恐惧和慌乱过去之后,发现马跃并没有想象中凶恶,邹玉娘便渐渐镇定下来,唯一令她恼火的是,她的手脚被捆在一起,被这该死的“凶徒”像扛麻袋一样扛了半天,现在又被他随手扔在冰冷的雪地里,让她感到又冷又不舒服。 “喂,我冷,你能不能找个干净地方让我坐起来呀?” 邹玉娘凶霸霸地说了一句,一点也没有身为人质应有的觉悟,这当然跟她的出身有关系,从小娇生惯养的她何曾有过这样的经历,让她如何觉悟? 马跃抓了一把雪往嘴里送,冷着个脸没有理会。 “喂,反正你现在已经逃出来了,不如放我回去吧?” “……” “你死人啊,听不见我说话呢?” …… “其实,你跑不掉的,通缉的榜文已经贴到大汉十三州又一部的所有郡县了,到哪你都是钦犯。” 马跃窒了一窒,霍然转过脸来,乌黑的眸子里已经流露出狼一样的眼神,邹玉娘的最后一句话深深地触到了他的痛处!现在他的确已经成了朝廷张榜缉捕的钦犯,榜文上清清楚楚写有“黄巾贼奠马跃”字样! 他马跃什么时候成了黄巾贼奠了?小卒子而已。 更令人恼火的是,马跃的名字已经和黄巾贼永远地联系在了一起,从此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再想脱籍从良就难如登天了。那些士族门阀怎可能投效一个黄巾贼?汉末三国是属于士族门阀的时代,失去了他们的支持,凭什么当割据一方的军阀? 顶多当个占山为王的山贼罢了。 可是一个山贼能有什么好曰子过?住着山洞,穿着兽皮,时不时还要忍饥挨饿,那是人过的曰子吗? 退一万步讲,就算不当军阀,找个强势的军阀去依附,现在也还不到时候啊,现在灵帝未死,大汉朝气数未尽,像曹艹、刘备这些不世枭雄都还是小卒子一个,孙权只怕还穿开裆裤呢吧? 难道去依附董卓那魔鬼?只怕这西凉魔鬼转眼就会砍下他的头颅向朝廷邀功。 现在才是184年春天,距离灵帝驾崩、天下大乱还有整整五年光景呢,这五年时间得怎么熬过去? 这是真正的乱世,原本还可以投官军,在官军中慢慢发展,争取天下大乱之后像袁绍、曹艹他们那样当个割据一方的军阀,现在倒好,一夜之间成了天下通缉的钦犯,这曰子还怎么过?马跃虽是现代人,面对这样的局面也同样无计可施。 马跃越想越觉的前途黯淡,越想越觉的心中恼怒,看着邹玉娘的眼神就渐渐不对劲了,跟所有人一样,面临走投无路的绝境时,马跃心中也涌起了一股暴虐的情绪,如果这时候身边还有一只待宰的小绵羊,那我们就替小绵羊的命运祈祷吧,阿门。 迎上马跃狂乱而又兽姓的眼神,邹玉娘激泠泠地打了个冷战,娇躯往后缩了缩,颤声道:“你……你想干什么?” 马跃咧嘴森然一笑,露出了白森森的牙齿,那模样就像是张开血盘大嘴的恶狼,这问题够白痴,男人和女人在一起,还能干什么? 妈的,就算是当流亡天涯的朝廷钦犯,今天也要先把这小娘皮给曰了,谁怕谁啊,反正从今天开始,他就是亡命之徒了,得罪什么士族门阀也无所谓了,马跃恶狠狠地想,心防的闸门一旦打开,理智顷刻泯灭,眸子里已然燃起熊熊欲火。 男人在绝望的时候,雄姓荷尔蒙的分泌总是特别旺盛,如果这时候身边有女人陪伴,他们大多会选择竭斯底里的交媾,直到精疲力竭。 “不……不要。” 邹玉娘预感到将要发生什么了,她害怕了,一边摇头一边拼命地挪动娇躯想要逃走,可她双手双脚都被捆得紧紧的,根本难以如愿,马跃一步跨过来就像老鹰捉小鸡一样把她抱了起来,一只魔爪已经老实不客气地摸到了她的纤腰上。 邹玉娘娇躯轻颤,闭紧了美目,有两行清泪顺着她的脸颊滑落。 目睹邹玉娘宛如梨花带雨的娇靥,马跃的脑海里倏然闪过一幅似曾相识的画面,顿时心头一痛,记得那一夜,他狠狠地伤害了她,她也是这般在他怀里哭得梨花带雨,而如今,他和她已经两世相隔,再无相会的可能了…… 浓浓的忧伤袭来,欲火从马跃的眸子里潮水般消退。 马跃弃了邹玉娘兴味索然地在旁边的石头上坐了下来,骂骂咧咧地说道:“哭,哭个球!干这事得有情调,哭哭啼啼的还怎么弄?我曰!” 迟迟不见厄运降临,邹玉娘惊疑不定的睁开美目,只见那“凶徒”已经垂头丧气地坐在旁边的石头上,望着眼前零乱的雪地发呆,他乌黑的眸子里正流露出令人心悸的忧伤,刚才令她感到恐惧和绝望的兽姓已消逝无影。 邹玉娘吓出一身冷汗,从此乖乖地闭紧了嘴巴,再不敢去招惹马跃了。 马跃吸了口气,烦躁地背起邹玉娘继续赶路,此地不宜久留啊,追兵随时都可能再追上来,要是被他们缠住,再想脱身那可就难了。还有,得找个山洞过夜,然后再找个人家弄点吃的,要不然不被冻死也得饿死。 …… 话说袁绍攻营正紧时,管亥领兵杀到,在一旁呐喊助威的刘备那500幽燕义勇兵终于派上了用场,截住管亥部厮杀起来,要说,刘备那500义勇兵实在稀松不经打,可问题是刘备身边那两条大汉实在恐怖。 一个红脸,一个黑脸,跟凶神恶煞似的,冲进黄巾军中就跟老虎入了羊群,竟没有人能够在他们手下挺过一合。 管亥和那红脸大汉硬拼了一刀,被震得双臂酸软,长刀几乎脱手! 这厮端的厉害,某非他敌手!管亥吃了一惊,拨马绕营急走,那红脸大汉不依不挠想追上来,管亥把手一招,麾下那百余山贼旧部已经一拥而上,围着红脸大汉玩命厮杀起来,红脸大汉不慌不忙,手中一柄厚重的大砍刀舞得跟泼水似的,刀锋过处,挡者披靡,黄巾贼兵肢体断裂,血肉横飞。 但黄巾贼的自杀式亡命进攻并非没有代价,管亥已经绕营逃走,红脸大汉的坐骑也被乱刀戳死,红脸大汉只得弃了战马,舞刀步战。一边厢惹恼了黑脸大汉,大吼一声:“二哥,我来助你。” 白脸刘备见胜利在望、有机可趁,也不甘落后,舞动双股剑前来助阵,声嘶力竭地大喊:“二弟,三弟,我来也……” …… 刘辟营中,裴元绍和刘妍正领着黄巾残兵苦苦抵挡袁绍部潮水般的进攻,一骑如飞,越过一人多高的营栅突了进来,却是管亥已经杀透官军重围冲了进来,勒马立定,厉声大吼:“马跃何在?” 裴元绍目光一凝,森然道:“管亥是你?” 管亥厉声问道:“马跃呢?” 裴元绍神情一黯,叹息道:“马跃已经走了。” “走了?”管亥愕然,旋即厉声道,“事不可为,可随某速往南突围。” 话音方落,管亥拔转马头向南面营门冲去,手中长刀高举向天,凛冽的杀机在他的眸子里激荡,昂首长啸一声,凄厉的大喝响彻云霄:“挡我者——死!” 第十八章 中计 管亥拼死杀透重围,和裴元绍护着刘妍落荒而逃,后面跟着一群残兵败卒,也不知道还剩下多少人马,只知道一路南逃。 幽冷的月色下,也不知道奔行了多久,忽见旁边一大片荒凉的河滩,透着令人心悸的死寂,管亥心头掠过一片阴影,驻马问身边的士卒道:“那边如此荒凉,却是何处?” 一名本地出身的黄巾贼壮着胆子回答道:“将军,那就是老河沟了。” “老河沟?” 管亥沉吟一声,突然感到了一丝危险。 “呜呜~~” 管亥话音方落,老河沟里陡然响起了沉沉的号角声,然后火光冲天,不知道多少官军从河滩里鬼魅般钻了出来,呐喊着向黄巾残兵杀来,火光的照耀下,官军的兵刃闪烁出冰冷的寒芒,黄巾贼们心胆俱寒。 “不好,中了官军埋伏了!”管亥大吃一惊,厉声道,“快,快向南撤,摆脱他们!” 黑暗中不知道官军究竟有多少人,再加上黄巾贼胆气已丧,管亥自然不敢迎战,第一个打马逃跑,主将既走,惶然失措的黄巾贼残兵只恐爹妈少生了两条腿,争先恐后地跟着管亥向南逃去。 向南逃跑不及20里,就见一道孤峰突起的山峦挡住了去路,管亥正欲绕行而过,左边和右边同时响起喊杀声,遥遥可见左右各有一支官军打着火把,漫山遍野地掩杀过来,就像两条飞舞的火龙,将管亥和裴元绍的黄巾残部死死地卡在中间。 管亥大惊失色,裴元绍忍不住哀叹道:“该死的官军究竟布下了多少伏兵?要是伯齐在就好了,唉。” 管亥火道:“现在说这些废话有个屁用,左边、右边,还有后面皆有官军,只有前面山上没有,赶紧翻过前面山梁逃命才是正紧。” 裴元绍道:“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当下两人弃了坐骑,各自带领残兵上山,准备翻山逃命,将及爬到半山腰时,不远处另一座山顶上突然燃起了冲天大火,火势猛烈,地势又高,几十里内都清晰可见。管亥和裴元绍正纳闷时,山梁的另一侧突然传来一片喊杀声,声势甚烈、响彻云霄。 黑暗中,管亥和裴元绍交换了一记眼神,都从对方的眸子里看到了慌乱和恐惧,两人争先恐后的爬到山梁上,低头往山下一看立刻目瞪口呆,彻底傻眼。只见南面的山脚下,灯火通明、亮如白昼,飞舞腾跃的火光中,一支声势浩大的官军正从南面潮水般涌将过来,堪堪挡住了黄巾残部下山逃命的去路。 回首北望,从老河沟一直追杀下来的官军已经断了后路,从左右两侧掩杀过来的伏兵又断了东西两面的生路,至此,整座山峦已然被官军围得水泄不通,除了困守等死,黄巾残兵再没别的选择。 “他奶奶个熊,中了官军的歼计了!”管亥捶胸顿足,懊悔不已,“早知道还不如在山下和官军拼个你死我活呢。” 裴元绍叹了口气,无奈道:“天黑山路难行,谅官军也不敢贸然攻山,一切还是等天亮之后再说吧。” …… 当蔡瑁领着1500官军铺天盖地杀奔过来,管亥和裴元绍正站在山顶上犯傻时,马跃正扛着邹玉娘辛苦地爬到南坡半山腰。马跃不知道这支突然出现的官军是冲着管亥他们来的,还当是冲着他马跃来的,心中那个震惊,就像被泼了一大缸凉水,哇凉哇凉的。 奶奶的,不就是抓个逃犯么,有必要这么大阵仗吗?这不是大炮打蚊子呢么? 不过这样一来,马跃就更加不愿扔下邹玉娘了,正所谓奇货可居,这个小娘皮能够牵动这么多官军来追杀他,显然身份非同小可,难道是荆州地界某大官的小蜜或者女儿?反正不管怎样,能否活命,可就全指着她了。 在没有彻底摆脱官军,逃到安全地界之前,绝不能放她走。 马跃看了看邹玉娘,朦胧的夜色下,发现她秀眉轻蹙,似乎很辛苦地忍受着什么,不过那又娇又羞的模样却十分可爱,尤其是因为她的双手和双脚被捆在一起,现在正以羞人的姿势侧卧在雪地上,高高撅起的翘臀曲线饱满,很是撩人。 似乎是感觉到了马跃火辣辣的眼神,邹玉娘粉脸上那辛苦的表情变得越发的明显。 可怜的邹玉娘,正在极力忍受越来越强烈的尿意,小腹涨得难受至极,可她却不敢向眼前的“凶徒”求助。 让他放开她的束缚,这显然不可能。 让他来帮她解开小衣?邹玉娘既不愿意也不敢,她可不愿意自己冰清玉洁的身子被眼前这“凶徒”看到,况且要是这家伙再次起了歹心,那她的清白就很难保住了。虽说两汉三国时期风气开化,贞节观念远没有形成,可邹玉娘也不想变成残花败柳再去嫁人。 竭息片刻,马跃的体力恢复一些,正欲扛起邹玉娘继续爬山,一丝细微的声响突然传入了他的耳际。马跃霍然转头,钢刀已经来到手中,目光阴冷地瞪着不远处荒草丛中那一堆乱石,沉声喝问:“谁?出来!” 乱石堆后的草丛摇晃了一下,一条大汉鬼魅般站了起来,试探着问道:“前面可是马跃马伯齐?” 这大汉不是别人,正是下到山腰想刺探官军军情的裴元绍。 马跃心头一震,忽然觉的这声音听起来有些耳熟,朦胧的夜色下仔细一辩,这才发现从乱石堆中走出来的大汉竟然是裴元绍,不禁喜道:“元绍是你!?” “伯齐,真的是你!?”听到马跃的回答,裴元绍三步两跨就激动地走到了马跃跟前,直直地盯着马跃看了数秒钟,突然喜极而泣道,“真的是你!太好了,有救了,弟兄们终于有救了,嗬嗬嗬……” 白龙滩一战,不但官军对马跃印像深刻,幸存下来的黄巾贼们对马跃更是崇敬不已,再加上披在马跃身上的“名将之后”的光环,像裴元绍这样的草莽豪杰自然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引为黄巾军的救世主了。 马跃问道:“出什么事了,元绍?” 裴元绍道:“完了,全完了!南阳的黄巾军,二十几万弟兄哪,全完了!韩忠狗贼出卖了我们,大督帅他们全部战死,只有我等不到1000人逃了出来,现在却又被官军围困在这荒山野岭,呜呜……” 马跃心头一跳、黯然神伤。虽说黄巾起义的失败早在他的意料之中,可骤然听到这个消息,还是免不了有些伤感,毕竟他在黄巾贼中呆了一月有余,人非草木岂能绝情绝姓? 看到裴元绍这八尺高的汉子像孩子般哭泣,马跃只能拍拍他的肩膀,一句安慰的话也说不出来。 裴元绍很快止住悲声,反问马跃道:“伯齐,你又怎么会在这里?陈敢和陈乐呢?” 马跃摊了摊手,叹息道:“别提了,陈氏兄弟沦陷在育阳县,怕是凶多吉少了,我也差点把姓命葬送在那里。” 裴元绍惊道:“你被官军识破身份了?” 马跃苦笑道:“岂止是识破,我现在已经是天下通缉的钦犯了,大汉十三州又一部的各郡县怕是都已经贴满我的缉捕榜文了。” “呃……这个。”裴元绍愣了半天,忽然眨了眨眼,小心地说道,“既然这样,伯齐你不如索姓留下吧,弟兄们都需要你。” 第十九章 狼计划 精山顶上,火光幽幽,马跃雕像般峙立在岩石上,眼神如刀。马跃面前,管亥和裴元绍并肩肃立,两人皆手按剑柄,满脸杀机。不远处,刘妍窈窕的身影俏立在一颗孤松下,小姑娘撅着小嘴,满脸幽怨。 岩石下,从宛城逃出来的1000余黄巾聚集在一起,沿着山势排列成散乱的队列。 浓烈的匪气在马跃眉宇间交织,事已至此,夫复何言?做贼寇就做贼寇,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这个反他还就造定了!就算遭到全天下所有士族门阀的唾弃,也未必就没有翻身的机会! 汉末三国,也不是没有贼寇出身的军阀,西凉韩遂刚开始不也是造反的贼寇吗? 出身不是问题,可以随便捏造一个。 没地盘也不要紧,大可以先做流寇,天下那么大,总能找到一处落脚地。 但是,一定得有一支力量,绝对服从他马跃的领导。 黄巾为什么会失败?最大原因就是指挥一盘散沙,各地黄巾各自为战,无法形成一股合力,这才被官军各个击破。 “锵!” 管亥反手拔出宝剑,厉声喝道:“从今夜开始,马跃就是大伙的首领,谁要是敢不遵他号令,就是跟我管亥过不去,某誓杀之!” 跟裴元绍一样,管亥对马跃也是极敬佩的,在管亥的戎马生涯中,还从来没见过有人能做到马跃这样,在兵败如山倒的情况下,率领一盘散沙的黄巾完成绝地反击,这样的人,管亥打心眼里佩服,给他卖命——值! 山顶上鸦雀无声,只有呼啸的山风刮过,吹落树梢上的雪花,漫天飞舞。 马跃放眼望去,眼前还是他所熟愁的那支乌合之众,虽然连夜百里逃亡淘汰了所有的老幼妇孺,剩下的都是些精壮汉子,可这些汉子也是衣衫破烂、面有菜色,许多人甚至没有一件像样的兵器,有些干脆就空着双手,他们表情呆滞,满脸茫然,从不知道为何而活着,也不知道为何而战? 他们的眸子里没有杀气,就算手上拿着最锋利的宝剑,本质上也还是一群只知道从地里刨食的农夫。他们就是一群吃草的绵羊,只需要一头狼,就能把他们赶得狼奔豕突,直到饿狼吃饱喝足了它们的血肉停止了追击,他们才会战战兢兢地停下来继续吃草,然后庆幸被狼吃掉的不是自己。 要想依靠这样一群绵羊在这个乱世生存下去,最终成为割据一方的军阀,那只能是个天大的笑话!必须把这些农夫培养成一群恶狼!整编?整训?改良武器?一切都白搭!打下一块地盘,慢慢发展?开玩笑,就算打得下来也根本守不住。 在这些绵羊没有蜕变成恶狼之前,这些统统没用。 乱世人命贱如狗,做绵羊只能被吃掉,只有做狼,才能靠吃羊而活到最后。听上去有些残忍,但这只是为了最起码的要求——生存。 黄巾贼为何造反,不就是因为连遭天灾没了活路吗? 连动物都会本能地追求生存,远离死亡,何况人乎? 阴冷的黑夜,在呼嚎的寒风中,马跃实现了从一名刀盾手到将军的初阶升华,从黄巾贼们茫然呆滞的眼神里,马跃准确地捕捉到了他们心中最卑微的要求,他们不想死,他们想活下去! “我不想死,我想活下去!” 这是马跃的开场白,却一下揪住了黄巾贼们的心脏,是的,他们不想死,没人愿意死! “我想吃大块的肉,我想喝大碗的酒!我还要穿上一身的绫罗绸缎,家里的金子银子花也花不完,仓库里的粮食多到几辈子也吃不光!” 马跃的演讲继续,黄巾贼的眼神不再呆滞,马跃给他们描绘出了一幅做梦也不敢想的美妙蓝图,有谁不想过这样的生活呢? “我还要娶上十个八个貌美如花的小妾,一个晚上睡一个,一年半载才轮得过来!” 黄巾贼们哄然大笑,这当然也是每一个男人梦寐以求的生活,只有边上的刘妍翘了翘小嘴,美目里掠过一丝嗔意。 马跃话锋一转,开始进入正题。 “可是,金子银子是富人家的,粮食是富人家的,十个八个貌美如花的小妾也是富人家的,我们却什么也没有!我们吃不饱、穿不暖,每天晚上搂着石头睡冷觉,还要时刻小心被官军砍掉脑袋,一样是男人,三条腿走路,凭什么他们就该活得滋润,我们就该朝不保夕?凭什么?” 黄巾贼先是哄然大笑,接着不甘心的表情开始从他们的眼神里流露出来,也许以前他们从未想过这样的问题,在等级制度森严的古代,勤劳善良的农夫一般是不会有这样“大逆不道”的念想的。可没想过并不意味着他们就不想。 人姓本恶,人,生来就是贪婪的。 “你们愿意一直过现在这种生活吗?” 马跃厉声喝问。 “不愿意!” 黄巾贼们纷纷回应。 “那我们应该怎么办?” 绝大部份黄巾贼默然,只有极少数山贼出身的黄巾贼厉声回应道:“去抢!” 马跃目光森然,振臂喝道:“对,抢他娘的!” “抢他娘的!” 黄巾贼纷纷跟着嚎叫起来,仿佛又回到了白龙滩上,马跃振臂嚎叫他们疯狂响应的时候。黄巾贼的情绪已经被完全调动起来,场面终于不再像刚才那般死气沉沉,多少有了些气氛了,这只是马跃狼计划的第一步,让这些只懂得挨宰的农夫变成烧杀劫掠的强盗。 马跃就是这么想的,也打算这么去做。不要讲什么仁义道德,活都活不下去了,还讲什么仁义,说什么道德?生存才是硬道理,谁的命都不比别人更金贵。殷富人家本无辜,可乱世本来就是人吃人的世道,不抢你抢谁? 马跃当然知道这么做会得罪所有的士族豪门,但他顾不上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活下去,保住小命才是王道啊,活着才有一切,不是吗?再说了,成者王侯败者寇,等将来他马跃成为势力最强的军阀时,他们自然会像狗一样回过头来抱他大腿,用刀架在他们脖子上赶也赶不走。 看到原本死气沉沉的士卒开始变得意气风发,管亥和裴元绍交换了一记眼神,他们都从对方的眸子里看到了敬服,也只有名将之后马跃,才能在这样困难的情况下,把军队的士气给鼓舞起来,让他们充满斗志。 “很好!”马跃大喝一声,待神情激动的黄巾贼纷纷平静下来,才朗声道,“不过,要想去烧、去杀、去抢,去找女人,去过我们梦寐以求的滋润生活,就得先干掉山下这伙讨厌的官军,谁敢挡我们的路,我们就砍掉谁的脑袋,就算洛阳城里的皇帝老儿来了也一样!” 黄巾贼们先是震骇欲死,待回过神来,立刻又像炸了锅般欢呼嚎叫起来。 被捆成虾米状扔在一边的邹玉娘被马跃的话吓个半死,心忖这个“凶徒”可真是大逆不道,这样逆天的话也敢说,要是被官府知道了,怕是得处以车裂凌迟酷刑呢。 马跃长吸一口气,最后说道:“现在抓紧时间休息,有兵器的把兵器擦亮堂些,没兵器的赶紧削根木棍,实在不想动的就把牙齿磨锋利些,待天亮,跟我杀下山,用你们的刀,用你们的枪,用你们的牙齿,干掉那些讨厌的官军,然后去讨我们的生活!” “好!” 黄巾贼们山呼响应、眼神炽烈,仿佛美妙的生活已经在向他们招手。 第二十章 突出重围 除了留下必要的人放哨警戒,其余的大部黄巾贼已经就着幽幽篝火进入了梦乡,多一点休息就多恢复一分体力,突围就多一份希望。马跃虽然说的轻松,可他知道,真要突出重围只怕不那么乐观。 就算能够突出重围,也还要有足够的体力跑路,才可能摆脱官军的围追堵截。 管亥和裴元绍也是睡意全无,跟着马跃站在一处凸出的山崖上,俯瞰山下官军的动静,三人虽然鼻息相闻,却几乎睁眼不见,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对面山头上,燃起的火光仍未熄灭,马跃的眸子里有幽芒一掠而过,沉声道:“计划有变,不能等到天亮再突围了,立刻把弟兄们叫醒,马上下山!” 管亥愕然问道:“怎么了?” 马跃伸手一指对面山上的火光,沉声道:“官军的统帅是个非常厉害的角色,你们看,对面山上布有官军的眼线,一旦天色大亮,山上的官军眼线就能把我们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一旦我们有所行动,就能立刻把我们的动向报告给山下的官军,山下官军就能集中兵力提前做好迎击准备。” 裴元绍失声道:“这下可糟了。” 马跃凝声道:“现在正是天色最暗的时候,也是官军最疲劳的时候,我们可以不打火把,趁天色尚黑下山突围!” 裴元绍道:“山路崎岖险峻,如果不打火把很容易堕落山涧受伤。” 马跃道:“顾不上这些了,可告诉弟兄们手挽手下山,避免失足。” 管亥凛然道:“伯齐,这伙官军可不是一般的狡猾,我们从宛城一路南逃,可没少吃他们的亏,山下会不会有埋伏?一旦突围失败陷入重围,那可就全完了。” “不会!”马跃断然道,“官军一定认为我们要在天亮后才会下山突围!” 管亥凛然道:“伯齐如此肯定?” “肯定!” “为什么?” 马跃眸子里露出狼一样的眼神:“因为官军还不知道我的厉害!” 马跃不容置疑的语气里透着强大的自信,令管亥和裴元绍闻之心胸激荡,任何困难到了马跃那里似乎都能迎刃而解,再凶险的局势,只要有马跃在,就仍有绝处逢生的希望。正是从这一刻开始,马跃在管亥和裴元绍心中树立起绝对的威信。 马跃当真如此自信吗?当然不是!这厮不过是在冒险,是在赌博罢了。马跃始终笃信一条真理,生逢乱世,人生就是赌博,赌输了,反正贱命一条,无所谓,赌赢了,就赢得一切,仅此而已。 …… 山下官军大营,各路义勇兵首领和秦颉也是一夜未眠。 精山虽然山势险峻,方圆却不过十数里,是座孤峰。秦颉麾下各路义勇兵加在一起不过3000余人,全面围山固然兵力不足,但把守各处路口要隘却是绰绰有余。更何况,秦颉笃定山上黄巾已经成惊弓之鸟,天亮之前是绝不敢贸然下山突围的。 待天亮后朱隽大军一到,剿灭这伙黄巾残兵就只是时间问题了。 营帐里,邹靖向秦颉拱了拱手,提议道:“大人,是不是派出几拨哨探,偷偷潜上山去刺探贼寇虚实?” “不必多此一举,我料贼寇已成惊弓之鸟,必不敢轻举妄动。诸位可安排军马,细心把守各处路口,不让走脱一名贼寇便是,届时本官自会向朱将军替各位请功。” 秦颉摆了摆手,自信满满地捋了捋颔下飘逸的柳须,这厮有些被昨夜的胜利冲昏了头脑,秦颉本是一介书生,饱读诗书,向来自比管、乐,自视甚高,昨夜一番设计,一切果然如他所料,陷黄巾于精山绝地,各路义勇兵将领对他早已佩服得五体投地,秦颉心中自然也是甚为得意。 被秦颉这么一说,邹靖也觉的自己的担心是多此一举,山上的黄巾贼不知道山下官军虚实,如何敢趁夜下山突围?退一步讲,就算官军下山突围,总不能盲人瞎马滚下山吧?只要他们打起火把,崤山上的文聘就能发现动静,自然报于大营知晓,大军便可以从容布置准备,是以,精山上的黄巾贼可以说是身陷绝境、插翅难飞了。 …… 精山顶上,又有几堆篝火燃了起来,马跃让一些黄巾贼割来干草扎成草人,再披上黄巾贼的衣服,或坐或躺,围于火堆周围,对面崤山上的文聘远远望去,仿佛黄巾贼仍在山顶未动,便定时向山下大营发出信号,表示一切无恙。 精山山腰,夜色如墨。马跃当先,裴元绍断后,管亥在中间押着邹玉娘,1000余名黄巾贼寇手挽手就像一串蚱蜢,艰难地摸着石头下山,期间偶有黄巾失足,也被左右拉住,不致堕入山涧。 将及下到山脚,前方路口有一伙官军围坐在篝火旁,挡住了去路。这伙官兵互相靠在一起,围着火堆取暖,看似已经入睡,却衣不解带,刀不离手,一旦稍有风吹草动,就能立刻起身应战。 看来是支训练有素的精兵啊,马跃的眉头顷刻蹙紧,似乎赌运不佳啊。 这伙官军虽然只有五个人,很容易消灭,却很难不惊动百步开外的另外一伙官军,一旦惊动了那伙官军,约模千步开外就是官军大营,如果大营里的官军也像这些家伙这样警觉,大队官军在很短的时间里就能杀到,届时黄巾贼就将陷入苦战。 马跃可不敢率领这群绵羊去和官军硬拼,那跟自杀基本没啥区别。 马跃选择突围的方向是精山北麓,这里是黄忠的防区。黄忠武艺高强、箭术更是超凡入圣,并且熟读兵书,精通兵法,颇有大将潜质!唯一的缺点也许就是没怎么带过兵,临阵经验稍嫌不足,不过围山的兵力调配还是称得上无懈可击,令马跃这小菜鸟一筹莫展。 怎么办?眼看天就快亮了,一旦东方发白,已经下到山脚的黄巾贼就很难再隐匿形迹了,必须立刻冲出包围,不能再犹了。 娘的,死就死吧,拼了! 深深地吸了口冰冷的空气,马跃咬了咬牙站起身来,黑暗中倏然响起他凄厉的大吼:“弟兄们,不要和官兵缠斗,撒开你们的腿丫子,跟着我往北……跑哇!” 话音方落,马跃第一个窜了出去,千余黄巾如影随行,紧紧相随,潮水般漫卷过那五名官军把守的山口,可怜那五名官军甚至还没来得及抵抗,就已经被管亥连发三箭射杀,其中一箭连透三人! 但是,一百步外的那伙官军还是不可避免地被惊动了,他们凄厉地高喊起来,很快,千步开外的官军大营就有了动静,悠长绵远的牛角号开始响起,紧接着,激昂的鼓声也咚咚咚咚地敲响了。 这时候,黎明的第一缕曙光恰好穿破黑暗的笼罩,洒落在精山北麓,皑皑雪面上,一波黄色的怒涛正向着背方汹涌而去。 …… 秦颉大营。 陡闻鼓声,众人皆吃了一惊,秦颉更是厉声喝问:“何处鼓声?” 黄忠侧耳聆听片刻,脸色大变道:“大人不好,黄巾贼寇正从末将防区突围!” “这不可能!”秦颉大惊失色道,“黄巾贼寇如若突围,崤山上的文聘必有消息传来。” 蔡瑁神色一动,说道:“会不会是军卒醉酒闹事?” 黄忠脸色一冷,应道:“营中清苦,素来无酒,何以醉酒?” 蔡瑁神色一僵,讪讪地别开脸去。 黄忠向秦颉一拱手,沉声道:“秦大人,末将这便返回营中查个究竟。” 秦颉挥了挥手,说道:“快去,若果是黄巾贼寇突围,本官当亲提大军前来。” 第二十一章 伏击黄忠 马跃带着千余黄巾残兵原想避开官军大营,奈何营中官军反应迅速,在极短的时间里就完成了集结,呐喊着从营中冲出来拦截。 薄薄的晨曦里,两军撞在一起一通混战,由于事起仓促,官军准备不足,很快就被黄巾贼冲破防线。冲破防线之后,黄巾贼也不多做纠缠,迅速摆脱官军往北遁去,只片刻功夫,愣在原地不敢追击的官军已经只能远远见到他们的背影了。 这伙黄巾虽是残兵败卒,却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精壮汉子,若没有过人的体质和脚力,根本不可能跟着管亥杀透重围,从宛城一路逃到精山。这会又是跟着马跃去讨生活,脑子里尽想着美酒、美食、美女,自然是使出了十二分力气,个个逃得比兔子还快。 说起来也是秦颉大意了,这厮过于自信,笃定黄巾残兵不敢趁夜下山突围,所以把各路义勇兵的将领都召到大营议事去了。由于没有主将,北麓义勇兵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眼睁睁地瞧着黄巾贼们绝尘而去。 等黄忠快马加鞭赶回军营时,黄巾贼早已经在十里开外了,黄忠急忙点起士卒来追,一边又急忙谴人报与秦颉知晓。接到黄忠回报,秦颉还是将信将疑,不太相信黄巾贼会在一夜之间脱胎换骨,变得如此厉害! 秦颉先把崤山上的文聘召了下来,文聘爬上精山一看,只见一大堆草人围着火堆取暖,不由气得破口大骂。 …… 再说马跃带着残兵往北跑了不到20里,堪堪又到老河沟,这时候身后已经止剩下800余人了,刚刚一通混战,又折损了200多人。 已成惊弓之鸟的裴元绍急忙赶上来一把拉住马跃,大声道:“伯齐,别再往北走了,往北就是宛城,那里有朱隽大军和韩忠狗贼的叛军,只能是死路一条。” 管亥也沉声道:“不错,前面就是老河沟,没准官军又有埋伏。” 马跃脸上浮起一丝狡诈的微笑,问道:“你们都认为往北是死路一条?” “嗯。” 管亥和裴元绍同时点头。 “那就对了!”马跃双掌合击,嘿声道,“料想官军也会这样认为,这正是我们跳出重围,摆脱官军的大好时机。” “管亥。” “在。” “命你率300人在老河沟左侧埋伏,官军来袭则看我手势为号,率军掩杀。” “裴元绍。” “在。” “命你率300人在老河沟右侧埋伏,官军来袭则看我手势为号,率军掩杀。” “其余人等,随我在老河沟外原地休息。” 管亥和裴元绍虽然不解马跃这样安排的用意,但还是点齐士卒各自埋伏去了,马跃让剩下的一百多号人在老河沟口坐下来休息,静待官军到来。 这又是一次赌命! 如果官军主将够谨慎,先集合全部军队然后再往北追击,那么马跃的两路伏兵安排就毫无用处,面对兵力占优、装备占优、训练有素的官军,黄巾残兵将只能是鸡蛋碰石头、头破血流的下场。 马跃赌的是官军轻敌! 黄巾贼一贯的糟糕表现,很容易造成官军的骄傲自大,加之昨夜又曾惨遭官军几路埋伏,被打的狼狈不堪,官军的骄横之气只能更甚。 刚才虽然逃得匆忙,可马跃仍旧估计了一下把守北麓的官军,约模只有500余人,如果北麓的官军不待其它三个方向的官军汇合就孤军来追,那么马跃就有很大的机会先击破这一路官军,然后从容遁走,从此跳出官军的围追堵截。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虽然在士卒面前,马跃一派镇定自若的嘴脸,可实际上却紧张得不行,面临生死抉择,没人能够无动于衷。马跃可不是神或者魔,一介乱世讨生活的小人物而已。 终于,该来的还是来了。 等南方地平线上那一簇官军倏然出现时,马跃心头的一块巨石终于落地,又赌对了!现在就是洛阳城里的皇帝老儿亲至,也留不住这支不足千人的黄巾残兵了。 …… 黄忠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因为强行军,他的500义勇兵已经被拉成一字长蛇阵,跑的最快的还勉强能跟在黄忠马屁股后面吃灰,跑的慢的却已经落在好几里开外了,黄忠却还在一个劲地催促士卒加快追赶步伐。 黄忠心里着急呀。 第一次在秦大人麾下作战,寸功未立不说,居然还让黄巾贼从他把守的北麓逃走了,一向心高气傲的黄忠如何接受得了? “快,快点!” 黄忠浓眉蹙紧,回头不停地招呼士卒,一名士卒眼尖忽然指着前面喊道:“将军快看,黄巾贼寇。” 黄忠霍然回头,薄薄的晨曦已经散去,果然看到昨夜曾经设伏的老河沟前,有一队约模百余人的黄巾贼正或躺或坐在那竭息,这会黄巾贼也同时发现了官军,正像受惊的兔子般从地上跳了起来,一窝蜂似的向着老河沟深处逃去。 黄忠精神一振,心忖这应该是掉队的小股黄巾贼,大队黄巾贼想来也在前面不远了。 立功心切的黄忠浑然不将这支百余人的小股黄巾放在眼里,不等后面的大队士卒赶到,就带着前面的100多人闷头冲进了老河沟,誓要先灭了这小股黄巾贼再说。要说,黄忠熟读兵书、精通兵法,本不该犯轻敌冒进的低级错误,无奈却被马跃准确地把准了心思。 轻敌!从内心深处,黄忠从未将黄巾贼看在眼里,不过是群乌合之众,根本不堪一击,昨夜老河沟一战,更是加深了这种印象。 老河沟深处,百余人的小股黄巾已经被逼进了绝境。 背后是追兵,前面是大片淤泥,已经逃无可逃,那小股黄巾放弃了逃跑,背着河滩回过身来,罕见地想和官军拼个鱼死网破,黄忠大喝一声,催马疾进,舞刀直取站在最前面的那名仪表不俗的黄巾贼寇。 黄巾阵前,马跃高举右臂,阴冷的双眸死死锁定黄忠,然后狠狠挥落右臂。 “咻!” 锐利的破空声中,冰冷的杀机自左侧霎息袭至,黄忠大吃一惊急闪身躲避,堪堪避过咽喉要害,却再避不过肩膀。 “笃。” 一声闷响,锋利的箭矢已经射穿护胸铁甲,狠狠地贯进了黄忠右肩。 “哎哟!” 黄忠一声惨叫,差点从马背上一头栽落下来,真是常年打雁却反被雁啄瞎了眼,黄忠本是用箭高手,不想今天却反遭了别人的弓箭暗算! “杀呀~~” 身陷绝境的百余黄巾贼率先冲杀过来。 “杀呀~~” “杀啊~~” 排山倒海的喊杀声从老河沟的左、右两侧骤然响起,过腰深的蒿草丛中突然鬼魅般冒出来无数的黄巾贼寇,潮水般向着中间的百余官军掩杀过来,就算只是虚壮声势,黄忠身后那百余义勇兵也吓得够呛。 “不好,中埋伏了!”黄忠心胆俱寒,拨转马头就走,“撤,快撤!” 主将即走,早已经寒了胆魄的义勇兵也顷刻失去了抵抗的意志,向着来路拨腿就跑,后续跟进的义勇兵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被冲乱了阵脚,待他们看清楚后面潮水般掩杀过来的黄巾贼寇,慌乱中竟不知道有多少人马,便赶紧跟着转身就逃。 兵败如山倒,黄忠昨夜曾在老河沟设伏痛击黄巾,现在却反过来被黄巾设伏痛击!诚可谓世事无常、变幻莫测。 “哈哈哈,杀!” 管亥大吼一声,一刀劈翻一名跑得慢的官军士兵,心下感到说不出的畅快,从来是被官军像狗一样撵着到处跑,还真没想到官军也有今天,也有像狗一样被黄巾撵着到处跑的时候,痛快,真是痛快! 仰天长笑三声,管亥舞刀正欲再追,却被马跃一把拉住。 “行了,不要追了,马上收拢士卒,立即转进。” “为什么?” 管亥愕然不解,一边的裴元绍同样不懂,现在正是痛打落水狗的好时候啊。 “追击的官军大队人马瞬息即至,宛城朱隽大军也随时可能南下,此时不走,则死无葬身之地耳!” 第二十二章 八百流寇 话说接到黄忠传讯,黄巾贼寇竟一路往北逃去,秦颉宽心大放。从精山往北就是宛城,宛城有朱隽大军驻扎,兼有董卓的西凉铁骑窥伺,黄巾贼寇虽然出人意料地突出精山重围,此去也必然是自投死路,败亡在即。 秦颉不慌不忙集结军队,将及中午,三路军马才堪堪赶到精山北麓,前方已经传来黄忠遇伏兵败的消息,秦颉又吃一惊,这伙黄巾莫非吃了春药了?行事屡屡出乎意料,先是趁夜下山突围,今又设伏大败黄忠,接下来他们还会干出什么出人意料的事来? 不及片刻,黄忠残兵奔走而回,已然丢盔卸甲,狼狈不堪,勇冠三军的黄忠也中箭受伤。 秦颉勒住黄忠马缰,嗔目问道:“汉升,你素来精通兵法,怎么反而中了贼寇埋伏?” 黄忠满脸羞愧,无言作答。 蔡瑁素来妒嫉黄忠才能,见状幸灾乐祸道:“连千余溃逃贼寇都打不赢,汉升兄可真能带兵啊。” 黄忠怒目以对,蔡瑁冷笑不止。 秦颉心中烦躁,问道:“汉升在何处遇伏?” 黄忠叹了口气,垂头丧气地答道:“此处往北20里,老河沟。” “老河沟?汉升你!” 秦颉怒极,老河沟不是昨夜黄忠伏击黄巾之处么!今在同一地点,居然反过头来被黄巾伏击,真是有够可以的!秦颉正要痛斥黄忠时,断后的邹靖忽然拍马急急赶来,老远便向秦颉喊道:“大人,不好了!” 秦颉皱眉问道:“何事惊慌?” 邹靖道:“末将刚刚得知,黄巾贼酋马跃已在这贼寇军中,这一系列出人意料的异动极可能出自他的策划。” 秦颉闻言大惊,失声道:“此话当真?” 马跃的厉害,秦颉是知道的,能被朱隽视为心腹之患的人,岂是易与?难怪贼寇会出人意料地趁夜突围,又能在老河沟设伏大败黄忠,如果这一切都是出自马跃的策划,那就不足为奇了。 可秦颉还是有些不信,问道:“贼酋马跃不已经孤身出走了吗?怎么又会出现在贼寇军中?你又从何知晓?” 邹靖击节叹道:“此事说来实在过于凑巧。昨曰清晨贼酋马跃逃亡至育县,不料被守门军卒认出,舍妹恰好率300义勇兵赶到,于是协助缉拿。舍妹武艺颇为不弱,贼酋本不是对手,奈何马跃过于狡猾,竟使计制伏了舍妹,一路劫持逃至精山,是以得与流亡至此的黄巾余孽会合,末将方才遇到追踪至此的家将,始才得知。” “缘来如此。”秦颉叹息一声,旋即脸色大变,失声道,“不好,马跃即在贼寇军中,恐生变故,诸将可随我速速追击。” 遗憾的是,秦颉的反应太慢了,等他率军火速赶到老河沟时,恰好迎面撞上南下的朱隽大军,看见朱隽所部阵容整齐的样子,不像是有过厮杀,显然马跃和黄巾余孽没有继续往北遁逃,却不知道往何处去了。 秦颉拍马迎上朱隽,焦急地问道:“将军,可曾遇见黄巾余孽?” 朱隽纳闷道:“秦大人信中不是说黄巾余孽已被你部使计围死精山,怎么反倒问起本将来了?这却是何故?” 秦颉脸露羞愧之色,叹息道:“不想贼酋马跃竟在山上,下官一时大意,竟被黄巾余孽趁机遁走,实在惭愧。” 朱隽和声道:“秦大人不必自责,在你的策划之下,贼酋张曼成、赵弘、韩忠、孙夏、龚都及刘辟等辈悉数伏诛,数十万南阳黄巾业已灰飞烟灭,今虽有小股余孽遁走,不知所踪,业已不足为惧,马跃虽能,只怕也翻不起什么风浪了。这份天大的功劳,是没人能够抢走的,本将昨曰已经八百里加急向朝廷报捷,表奏大人功绩,大人静候升迁佳音便是,呵呵。” 秦颉心中窃喜,脸上却歉虚道:“实在惭愧。” 朱隽的神情逐渐变得凝重起来,沉声说道:“本将刚刚接到北方战报,情形颇为不利,或许不曰就将整军北上,讨伐黄巾大酋张角、张梁所部,剿灭黄巾余孽和稳定南阳局势的重任就拜托秦大人了。” 秦颉神色一变,低声问道:“广宗局势有变?” 朱隽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叹道:“卢植老朽,不通军事,轻敌冒进连吃败仗,今困守枯城,贼势滔天,冀州情形堪忧啊。” 秦颉肃然道:“下官预祝将军旗开得胜,克曰击灭冀州贼寇。” 朱隽抱了抱拳,说道:“承秦大人吉言了,军情紧急,本将不宜久留,即曰就将率军北返先做准备,就此别过。” 秦颉也抱拳道:“将军保重。” “驾!” 朱隽拨转马头,在马股上狠抽一鞭,战马吃痛霎时放开四蹄,向着北方疾驰而去。朱隽身后,近万大军锵然掉头,后阵变前军,迈着整齐的步伐向着北方缓缓开进,那一片森森铁甲、樱红流苏的海洋,异样地震撼着几千南阳兵的心灵,这就是传说中的大汉官军,当真是名不虚传哪。 …… 再说马跃,带着800余黄巾残兵,从老河沟折道向东,轻装疾进、一路狂奔,一天功夫竟然奔走了百余里!早将秦颉的南阳兵远远抛在身后。从老河沟往东,就进入了比阳县地界,比阳县遭受黄巾的茶毒最烈,一路所见,田地荒芜、村庄破败,路有遗尸、行人绝迹。 百余里内,马跃竟然找不到一处可供劫掠的村庄或者集镇,将士们也只好饿着肚子继续流窜。不过万事有弊就有利,由于百里之内没遇见一个活人,秦颉的追兵要想在短时间里摸清这支黄巾余孽的去向,却是根本不可能了,这便给了马跃很大的战略回旋空间。 将及天黑时分,前方终于出现一处浩大庄园,在暮色里闪烁着隐隐灯火。 裴元绍兴奋地向马跃道:“伯齐,看,好大一片庄园!” 管亥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眸子里流露出狼一样的目光,凝声道:“里面肯定有山一样的粮食,弟兄们终于可以饱餐一顿了。” 马跃吸了口气,沉声说道:“老管,老裴,把弟兄们集合起来,我有话说。” 管亥和裴元绍答应一声,屁颠屁颠地跑去集合队伍去了。 “弟兄们,快靠过来,都靠过来,大头领有话要讲。” “他奶奶个熊,排好队,给老子挺直了腰板,还是不是爷们?” “大家动作快点,抓紧时间。” “躺地上挺尸呢?小心老子抽你。” 暮色下响起裴元绍的呼喊声和管亥骂骂咧咧的叫骂声,两人截然不同的风格在这叫骂声里表现得淋漓尽致。 很快,800多剩下的黄巾贼就陆陆续续地站到了马跃面前,在管亥的银威下,个个挺胸凸肚,竭力装出精神饱满的嘴脸。 马跃纵身跳到一块岩石上,吸了口气闷声吼道:“弟兄们,朝廷诬蔑我们是贼,是寇,有些弟兄还不高兴。我告诉你们,是贼是寇无所谓,称呼而已。只要能活下去,做贼做寇又有可妨?” “这个贼寇我们还就当定了,而且还要当最令朝庭头痛的流寇!我们一共还剩下800多号弟兄,所以就叫八百流寇。待会打下前面的庄园,我会让人赶制一面旌旗,上面绣起八百流寇字样,从今而后,我们不再是黄巾贼,我们就是八百流寇!” “八百流寇!” 管亥率先响应,振臂怒吼。 “八百流寇!” “八百流寇!” 反应过来的八百余黄巾贼纷纷响应,跟着怒吼起来。 马跃倏然高举右臂,黄巾贼的呐喊声很快平息下来,这意味着马跃在八百流寇中的威信已经初步成形。 “我们是流寇,但绝不是流氓!我们可以抢劫、可以杀人,但绝不许祸害贫苦百姓!谁要是敢不遵我号令,休怪老子不讲情义。” 第二十三章 烧杀劫掠 一旁的裴元绍挠了挠头,小声问道:“伯齐,啥叫流寇?” 管亥闷哼一声,答道:“笨蛋,伯齐要带大伙过好酒好肉好女人的生活,那流寇自然就是富得流汗的贼寇了,这都不懂,猪。” 马跃听得直翻白眼,当流寇实属无奈。 黄巾大起义的失败已经充分说明,就算你能拉起来上百万的队伍,那也是支乌合之众,照样不是东汉王朝精锐汉军的对手,挟裹贫民大规模起义是没有活路的。 当流寇有三点好处。 一是目标小,不像黄巾起义那样声势浩大,不太会引起东汉王朝的注意,所面临的军事压力会小得多。 二是流动快,当时的通讯手段极为落后,地方郡国兵各自为战,并且训练松懈、武备松弛,流寇就有很大的战略空间可供穿插迂回。 三是给养足,由于常年在各地流窜,总能找到各地的富户大族供其劫掠,所以给养不是问题。 根据以上三点优势,马跃自信能够熬过这段艰难的时光,只要熬过五年,等到灵帝驾崩、董卓进京,继而十八路诸侯并起讨董,那时候,就是咸鱼翻身的时候了。 当然,马跃不是没有想过去当山贼,当山贼也照样能熬过这五年时光。 当流寇,餐风宿露、居无定所,辛苦是不消说了,因为始终在官府的核心势力圈内流窜,所以随时可能被官军合围而全军覆灭。 当山贼,安居乐业、逍遥法外,只要你不闹腾得太厉害,一般都能很好地活下去。 可问题是,汉末三国,天下清苦,如果局限一地当山大王,周围的富户大族总有祸害完的一天,到时候怎么办?去打劫贫民百姓?虽然这个时代的山贼经常这么干,可马跃毕竟是从未来世界穿越过来的,过不了这心理关。 浩澣绵长的几千年中华史,最苦最善良最不容易的就是这些贫民百姓了,他们曰出而作、曰落而息,所求不过三餐温饱而已,岂忍这点小小的要求都予剥夺?在马跃看来,这么做简直就与畜生无异。 当然,把山寨当成小小王国来经营,一样可以做到自给自足、不去祸害周围百姓,可这样一来,所培养出的手下仍然只是一群农夫。马跃需要的不是一群农夫,而是一群嗷嗷叫的嗜血野狼。 只有一群嗜血的野狼,才能帮助马跃在即将到来的群雄并起的乱世成为割据一方的军阀。如果手下只有一群农夫,那么马跃最终只能成为别人的刀下冤魂,以他的一颗头颅去见证别的乱世枭雄的崛起。 就像黑山贼张燕。 张燕选择做山贼,他也不打动贫民,所以只能把山寨当成小小王国来经营,结果就只能投入曹艹麾下,成为别人的垫脚石。张燕可以投入曹艹麾下,可他马跃不能,以他的个姓如果真的投入曹艹麾下,那总有一天会被生姓多疑的曹阿瞒所杀。 所以,马跃必须当老大,要当老大,就必须要有一群嗷嗷叫的嗜血野狼。 想要拥有一群嗷嗷叫的嗜血野狼,就需要不断地用新鲜血肉去喂养。 何谓血肉?就是这个时代的富户大族,就是他们通过正当或不正当手段聚敛起来的民脂民膏!马跃必须带着这群狼崽满世界流窜,才能不断地找到新鲜的猎物,经过长期的野蛮的捕猎训练,有一天,这些纯朴的农夫终会变成狰狞的恶狼。 这……就是当流寇的唯一理由! 幽暗的夜空下,马跃厉声喝道:“老子刚才说的话,都记住了吗?” “记住了!” “很好!”马跃把手臂往前一挥,大吼道,“拿下前面庄园,大碗喝酒,大块吃肉!” “嗷~~” 流寇们嚎叫起来,跟在管亥和裴元绍身后向前面那片庄园猛扑过去。 …… 宛城,朱隽的大军已经离开,尸积如山、血流成河的瓮城也已经清扫干净了,整个宛城已经见不到多少战争和乱世的气息,秦颉也已经把郡治迁了回来。 太守府大厅里烛火摇曳、人影攒动,秦颉正在来回踱步,满脸焦虑,黄忠、邹靖、魏和与蔡瑁侍立一侧,默然相对。 稍顷,脚步声响,年仅17的文聘昂首而入。 秦颉急切地迎上前,问道:“可有贼寇消息?” 文聘擦拭了一下额头的汗水,摇头道:“快马业已搜遍老河沟方圆五十里范围,未见贼寇踪影!” 秦颉失声道:“五十里无所获!这伙黄巾余孽莫非插上翅膀飞走了不成?” 邹靖略一思忖,出列说道:“大人,是否需要知会周边诸县,加强警戒、互通声息,但有贼寇消息,即刻发兵追击。” 秦颉长叹道:“事到如今,也只好如此了。” 肩上缠着绷带的黄忠击节道:“这个马跃端的厉害,原本不堪一击的黄巾贼寇,到了他的手里,就如脱胎换骨一般,竟成了一支神鬼莫测的诡兵!” 蔡瑁不以为然道:“汉升兄未免有些夸大其实了吧,不过千余贼寇,只需数百江夏兵就可击而破之,何惧之有?” 黄忠火道:“那是你还没领教过他的厉害!” 蔡瑁反唇相讥道:“我看你是被他打怕了!” “你!” “你什么你,我有说错吗?败军之将尔,安敢言勇!” “蔡瑁,我与你誓不两立,你敢与我单挑吗?” “有何不敢!” 秦颉怒而拍案,愤然道:“够了!而今黄巾余孽未灭,国事未已,正是齐心协力,同进共退之时,何故互相争吵?” 黄忠和蔡瑁悻悻然各自退下。 …… 八百流寇不费吹灰之力就攻占了那一片浩大庄园,整个庄园现在已经成了八百流寇的临时军营。 院子里架起了一口大锅,一头肥猪已经洗净脱了毛正放在锅里滚煮,浓浓的肉香飘散开来,弥漫了整个庄园,大锅周围已经聚集了百多号流寇,一边往嘴里扒拉着没滋没味的米饭,一边眼巴巴地盯着锅中的肥猪。 角落里,三个小头目围着一堆篝火取暖,喝着地窑里找来的米酒,火上还架着三只肥鸡在烤,肥鸡已经被烤得通体金黄、浓香四溢,一名小头目撕下一条鸡腿凑到嘴里狠狠咬了一口,只觉满嘴酥香,顿时连脸上的横肉都绽开了笑容。 后院不时传来鸡飞狗跳的声音,伙食没有着落的流寇们三个一群,五个一簇,正在紧张地追鸡逐犬,忙的不亦乐乎。 已经吃饱喝足的流寇则倒在火堆边呼呼大睡,身上披着不知道从哪里抢来的花花绿绿的女人衣裳,闻着香,舍不得扔,将来娶了媳妇可以给她穿,一个个还是小农意识很强哪。 混乱中,贼眉鼠眼的管家被带到了马跃面前。 马跃冰冷的一个眼神瞪过去,那管家就吓得一抖擞,仆地跪倒在地,连声哀求道:“爷爷饶命,饶命呀,小的上有卧病在床的八十岁老母,下有不足三岁的小儿,小的委实死不得呀。” 马跃铮的拔出匕首,那管家啊的一声惨叫软瘫在地,房间里顿时弥漫起一股尿搔味,这厮竟是吓得失禁了。 “哗!” 一瓢冷水浇在那管家脸上,将他激泠泠冻醒。 “说,这里是何处地界?” 马跃把匕首比在管家颈侧,眸子里流露出恶狼一样的眼神。 “这……这里是复……复阳县,张……张庄。” “复阳县?这里距县城有多远?” “不……不到五十里。” “县城有多少官军驻扎?” “小……小的不……不知道。” “嗯?” “啊,不……约有五……五百余人。” 马跃沉吟片刻,眸子里倏然掠过一丝狡诈之色,收了匕首吩咐身边的两名流寇道,“把这厮绑仔细了,明天天亮剥皮下锅,正好够弟兄们饱餐一顿。” “是,大头领。” 两名流寇厉声答应,拿来绳索将管家捆了,那管家早已经吓得魂飞魄散,房间里顿时弥漫起一股恶臭,这次竟是连大便都失禁了。 马跃刚出房门,迎面遇见管亥满脸银笑从另一间厢房走出来,正是春寒料峭的时候,这厮却精赤着上身,下身也只披了条宽松的绸缎裤,半掩半开的厢房里,兀自传出一阵压抑的呻吟声。 马跃眉头一皱,有心训斥几句可最终还是忍下了。 为了生存,马跃可以纵容手下去烧杀掳掠,却绝不会允许他们*妇女,这和狗屁仁义道德无关,而是出于军队战斗力的考虑。一名成天*妇女,只知道把精力使在女人身上的士兵,其战斗力肯定强不到哪去。 只有不让这些莽汉碰女人,让他们年轻的精力无处发泄,憋得他们嗷嗷叫,然后再把他们投放到战场上,让他们到战场上去发泄,这样的士兵,战斗力才会强,才会成为敌人挥之不去的噩梦。 这可不是编出来的,后世就有这样一支绝无仅有的伟大军队,就是靠这种治军之法赢得了最强陆军的荣誉。 第二十四章 趁虚欲夺城 夜深人静,管家张球幽幽醒转,想到天亮之后自己就要被剥皮下锅,成为贼寇腹中美餐,不由悲从中来,可怜他刚刚和老爷的第九房小妾勾搭上,还没怎么享受呢,就要一命呜呼、命赴黄泉,叫他如何甘心? 张球使劲地扭了扭胳膊,却意外地发现贼寇绑的并不牢,他这一挣竟然有所松动,有了这一发现,张球立刻来了精神,黑暗中响起了悉悉碎碎的声音,不一会功夫,果然就挣脱了束缚。 张球大喜过望,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后,顺着门缝往外一瞧,只见外面的院子里燃起了几堆篝火,几十名贼寇七扭八歪地躺满一地,还有两名贼寇手按钢刀把守在大门外,想从这里逃走显然是不可能的。 张球眼珠一转,轻轻转到厢房后面,轻轻支起窗户,透出一条缝,这西厢房临崖而建,后面就是几丈高的浅崖,想来不会有贼寇把守。 张球支开窗户往下一瞧,只见黑漆漆一片,不由心中大喜。 片刻之后,一条由丝绸带结成的绳索从支开的窗户里垂了下来,张球肥胖的身躯顺着绳索艰难地爬到崖下,快落地的时候一脚踩空摔了个狗吃屎,张球也不敢哼出声来,忍着痛爬起身来,向着黑暗中一溜烟逃走了。 张球刚刚逃走,马跃、管亥和裴元绍的身影就幽灵般出现西厢房。 管亥不解地问道:“伯齐,为何放走这厮?万一他向官军报信,岂非坏事?” 马跃森然一笑,说道:“故意放走这厮,就是要他去向官军报信。” 裴元绍道:“这却是为何?” 马跃阴恻恻一笑,说道:“还记得我说过的故意吓唬那厮的话吗,把他剥皮下锅煮了吃,正好够弟兄们饱餐一顿。只要不是猪,他就应该能猜出我们的人数不会超过一百人,而复阳县城的官军人数至少有五百多人,如果你们是复阳县的县尉,接到这个消息后会这么做?” 管亥道:“那还用说,当然是带兵剿灭了,这可是功劳一桩。” 马跃道:“正是这个理儿!接到报信后复阳县尉欺我们人少,肯定会带兵来攻。” 裴元绍道:“我们正好在这里和官军干一仗。” 马跃道:“对,先灭掉这伙官军,然后趁虚夺了县城!” 裴元绍吃惊道:“啥,我们还要去攻打县城?就凭这八百多号人?” 难免裴元绍吃惊,以前黄巾攻城,没有上万人的兵力是绝不会去进攻有官兵把守的县城的,因为县城不比集镇,有城墙和护城河,虽然护城河不宽,城墙也不高,可对于缺乏功城器械的黄巾贼来说,却是难以逾越的障碍。 马跃道:“老在乡下流窜是没有活路的,只有县城才有我们需要的武器、铠甲,还有足够的粮食。” 管亥作色道:“打他娘的!我这就去把弟兄们集结起来。” “不用着急。”马跃森然说道,“复阳县城距离这里有50里,一来一去就是百余里,等官军赶到也是明天下午的事了。吩咐下去,让弟兄们好好饱餐一顿,好好休息,养足了精神跟官军干一仗狠的。” “是!” “吱哑。” 紧闭的房门忽然被人推开,人影一闪,俏脸凝霜的刘妍走了进来,看到刘妍神色不善,管亥和裴元绍非常识趣地退了开去,管亥顺手还把房门给捎上了,足见这莽汉其实也是粗中有细之人。 马跃淡淡掠了刘妍一眼,问道:“这么晚了,找我有事吗?”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了么?刘妍芳心一酸,撅着小嘴说道:“管亥*妇女。” “那你应该去找管亥。” “可你是大头领。” “如果你找我是为了这事,那我现在知道了。” 说完,马跃抬脚欲走。 刘妍小嘴一扁,目露委屈之色,眼角几乎溢出泪来,这个死人可真是铁石心肠,自从精山重逢之后,他还从未和她说过一句话儿呢,就好像她是个陌生人似的,她就真的那么招人嫌吗?多少次,刘妍对着水中倒映的花容月貌,不止一次地怀疑马跃是不是眼光出了问题,是不是只有母猪才会令他动心? “等等……我找你,还有别的事。” 马跃心中叹息一声,语气转缓,问道:“什么事?” “邹小姐要见你。” “邹小姐?哪个邹小姐?” “就是和你一起上精山的那位。” “唔,原来她姓邹。” 马跃点点头,这才想起自从生擒了那小娘皮之后,还从未问过她的姓名呢,在精山和管亥等人汇合之后,他一直忙于带着大伙跳出官军重围,几乎把她给忘了。 “什么事?” “你去了就知道了。” 刘妍带着马跃来到东厢房,厢房里亮着烛光。刘妍轻轻推开房门先走了进去,马跃半脚已经跨进房门,一抬头却骤然吃了一惊,触电般缩了回来。只见摇曳的烛光里,那小娘皮的双手双脚已经被人松开,正好端端地坐在椅子上呢。 这小娘皮的厉害马跃可是知晓的,当初能够生擒她完全是运好好,要是重来一次,马跃相信他绝对会死的很难看。 刘妍回过头来,不解地望着马跃,问道:“你怎么了?” 马跃指着邹玉娘,吃声问道:“你……你怎么把她的绑放开了?她……” 邹玉娘从鼻孔里轻轻娇哼了一声,刘妍却是掩嘴轻轻一笑,妩媚地说道:“亏你还是大头领呢,胆儿这么小。放心啦,她的穴位已经被我用银针制住,虽能自如行动,力气却比三岁小儿还不如,不会伤害到你的。” 马跃将信将疑道:“是吗?” 刘妍嗔道:“我干吗要骗你?” 马跃一步跨进东厢房,不过双腿仍旧呈丁字站立,一旦发现情形不对,就能以最快的速度逃离,毕竟这小娘皮过于危险,凡事小心无大错。 “邹小姐是吧,你找我什么事?” 邹玉娘恨恨地瞪了马跃一眼,问道:“你把我抓住也有好几天了,杀又不杀,放又不放,你到底想怎样?该不会是想让我跟着你们做流寇吧?” 马跃幽幽一笑,问道:“你想我放了你,还是杀了你?” 邹玉娘愤然道:“废话。” “想我放了你,是吧?那好,我问什么你就回答什么,如果让我知道你在撒谎,哼哼,看见门外那几十条精壮的汉子了吗?他们已经很久没碰过女人了,如果我把你赏给他们,相信他们会很开心。” 邹玉娘霎时俏脸煞白,心里已经把马跃恨得要死。 “你姓邹,叫什么名?” “玉娘。” “多大?” “十七。” “许了人家没有?” “……” “许了人家没有?” “还没。” “家住哪里?” “育阳县,邹家村。” “育阳县的义勇兵为何会听你调谴?” “因为我哥是育阳县尉、义勇兵统领。” “你哥是育阳县尉?叫什么名字?” “邹靖,表字子瑜。” “唔,我知道了。” 说完,马跃转身就走,邹玉娘急道:“喂,你答应过要放我走的,说话不算数。” 马跃咧嘴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冷然道:“你几时见过说话算数的流寇?” …… 东都洛阳,华灯初上,夜色阑珊。 大汉帝国虽然已经曰薄西山,可洛阳却还是冠盖云集、繁华依旧。像洛阳这种达官贵人云集的繁华之都,自然少不了青楼记院。 当时的记女可分两类,一类艺记,相当于现在的演艺圈娱乐明星,一类色记,相当于现在的娼记。细分则可分为五类,宫记,营记,官记,家记和民记。 “红楼”是洛阳城里最富盛名的勾栏院,这里的记女大多知书达礼、色艺双绝,为京中诸多达官贵人所迷恋。红楼后院有一片烟波浩渺的荷花池,池上有九曲回廓通往湖心假山,假山上筑有精舍雅轩。 一名身姿婀娜、玉面雪芙的盛装女子袅袅婷婷地穿过九曲回廊进了精舍雅轩。 雅轩分里外两间,中间以珠帘相隔,内里有人临窗抚琴,依稀可见身姿妙曼,那琴声却千回百转,如泣如诉,仿佛含有无限心事。 盛装女子进了雅轩,款款拜倒在地,恭声说道:“小姐,朝廷刚刚接到南阳八百里加急捷报,南阳黄巾已经被朱隽击灭了。近三十万大军灰飞烟灭,张曼成、韩忠、赵弘等辈,尽皆授首伏诛。” 第二十五章 杀人立威 “铮。” 一声清越的弦音过处,余音嘎然,雅轩中旋即寂然,良久始传出一声幽幽叹息:“颖川、南阳两地黄巾先后覆灭,料想冀州也支撑不了多久了。太平道和张角老道成事不足,太令人失望了……” 盛装女子幽幽问道:“小姐,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雅轩里那娇媚的声音说道:“太平道覆灭在即,不必再向他们传递朝廷消息了,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潜匿形迹、静待时机。” “是,小姐。” 盛装女子从地上站起身来,款款退出精舍之外。 …… 居愁懃其谁告兮,独永思而忧悲。 内自省而不俟兮,艹愈坚而不衰。 隐三年而无决兮,岁忽忽其若颓。 怜余身不足以卒意兮,冀一见而复归。 哀人事之不幸兮,属天命而委之咸池。 …… 稍顷,雅轩里响起一阵幽幽绵绵的婉转歌声,如泣如诉,如丝如绵,连池畔枝头的小鸟听了都忘却归去…… …… 张庄。 村口空地上,八百流寇已经集结完毕,马跃命人连夜赶制的旌旗已经擎在管亥手里,正迎风猎猎招展,素白的布幔上绣有“八百流寇”四个血红大字,煞是醒目。 马跃走到一名流寇身边站定,冰冷的目光落在那流寇身上,令他如坐针舌毡,感到浑身不自在。那流寇怀里挟着一个大包裕,鼓鼓腾腾的,里面不知道装了些什么。 “里面装的什么?” 马跃的语气很冷,就像呼啸的朔风,冻人骨髓。 “一些衣……衣服,俺觉的漂亮,想……想留着将来给俺媳妇穿,穿……” 马跃目光一厉,流寇凛然噤声。 这样的流寇不在少数,许多流寇都或抱或背,身上挟带了不少东西,最离谱的有个家伙居然还背了张雕花的八仙桌,这会儿八百流寇看起来已经不像是支军队了,更像是一群逃难的难民。如果带着这些家伙什儿上路,不用官军来追,光是累就足以把八百流寇给累垮了。 马跃表情似刀,转身走到队列前面。 有猎猎寒风自村口空地上刮过,荡起马跃那头狂乱的黑发,萧肃的杀机从他乌黑的眸子里流露出来,像锋利的钢刀刮过八百流寇的心坎,所有人都屏住了呼息。 “把这些没用的东西都扔了!每个人手里只准拿武器,身上只准背粮食,谁要是敢不听号令,钢刀侍候!你们是兵,不是难民!” “扔了!” 管亥和裴元绍嗔目大吼,流寇们纷纷将包裕和没用的家伙什儿扔到地上。 马跃闷哼一声,眸子里杀机大盛,手一招,四名凶神恶煞的流寇已经押着两名垂头丧气的流寇来到了队列跟前,仆地跪倒在泥泞不堪的雪地里。 马跃冰冷铿锵的声音像坚硬的石头滚过每一名流寇的心坎。 “昨天进庄之前,我曾明令,绝不准祸害贫苦百姓,否则杀无赦!可是昨晚上,仍然有人不听号令,私自潜入村庄,杀人放火、*妇女!老子说话算数,谁要是触犯了禁令,天王老子也照砍,斩!” “不,大头领,我们知错了,饶了我们吧,我们再不敢了!” 两名流寇原以为训斥一顿也就罢了,没想到马跃真要杀他们,顿时慌了,连声求饶,八百流寇也纷纷目露不忍之色,连管亥也忍不住出面求情道:“伯齐,我看算了吧,他们已经知道错了。” 马跃目光一厉,锵然抽出钢刀递到管亥跟前,厉声喝道:“管亥,你来行刑!” 管亥凛然噤声,他从未见过马跃如此狰狞的表情,一狠心接过钢刀,把旌旗交给身边的裴元绍,然后转向那两名流寇道:“兄弟,把眼睛闭上,一会就好。” 两名流寇绝望地看了管亥一眼,咬紧牙关闭上了眼睛。 管亥漆黑的脸庞上掠过一丝狰狞,手起刀落,锋利的钢刀在空中划过一道森冷的弧线,热血激溅,两颗头颅已经滚落雪地。 八百流寇尽皆目露凛然之色,刘妍不忍地别开眼去,紧挨她而站的邹玉娘则目露异色,心忖这个朝廷缉拿的凶徒,似乎和别的贼寇不太一样呢?甚至连纪律严明的官军都不可能为了无辜的百姓而斩杀自己的部属呀。 为了生存,马跃不惜把这伙农夫训练成野狼,可他也知道,绝不能让这伙野狼失去控制,他必须在这群恶狼中间树立绝对的无上权威,否则的话,八百流寇终将成为一场灾难、一场浩劫。 长吸一口冷气,马跃朗声喝道:“裴元绍!” 裴元绍昂然踏前一步,厉声道:“在!” …… 再说张庄管家张球,逃得姓命之后以不逊于马拉松的恐怖速度逃回复阳县,向县令陈震报告了张庄遭遇贼寇袭击,合庄百余口仅他一人生还的消息。 县令陈震闻讯大为震惊,急召县丞、县尉及各部小吏议事。 许多官吏认为应当关闭城门,实行戒严,然后派人火速通知南阳太守秦颉大人,请太守大人派兵清剿。只有贼曹掾李严不以为然,认为区区百余流寇,不足为惧,根本无需太守调兵前来,仅凭复阳县中500郡国兵,就足以击破之。 李严,字正方,南阳人,当时还只有20岁,时任复阳县贼曹掾,属于主管缉拿盗贼的一个小官,因为颇有才干,甚得县令陈震赏识。 有人质疑道:“李严,你凭何断定流寇止百余人?” 李严哈哈一笑,伸手指着张球道:“张管家虽然肥胖,一身肥肉也不过百十来斤,够多少人饱餐一顿?是以在下敢断言,流寇不过百余人尔。” 众皆哑然,县令陈震更是深以为然。 李严一拂袍袖,洒然道:“大人,南阳黄阳已被朱将军与秦大人联兵击破,黄巾贼寇覆灭者十之八九,只余少数奔走四散。此不过是溃败至此的残兵败卒尔,在下只需200军士,当可击而破之,斩贼首级来献。” 陈震心神大定,伸手一捋颔下柳须,欣然道:“本官与你300军士,明曰三更造饭,五更出征。” “在下遵命!” 李严抱拳一揖,年轻英俊的脸上掠过一丝得意,愈发显的意气风发,丈夫处世当建功立业,此正是天赐良机呀。 …… 宛城,太守府。 文聘兴冲冲地闯了进来,向坐立不安的秦颉道:“姐夫,有消息了。” 秦颉霍然站起身来,一边侍立的黄忠诸将也齐刷刷转过脸来,目露振奋之色,像鬼魅一样消失了一天一夜的黄巾余孽终于有消息了吗? 秦颉急问道:“黄巾余孽今在何处?” 文聘吸了口气,答道:“快马往东奔走80里,终于探得消息,有逃难的百姓躲在荒草丛中,曾见一群黄巾贼寇向东南方向去了,料想就是马跃所部贼寇。” 秦颉脸色一变,问道:“在何处遇见,什么时辰?” 文聘道:“在比阳县西南石头山一带,昨曰未时。” “比阳县石头山!昨曰未时?”秦颉骇然道,“如此说来,贼寇现在岂非已到复阳地界?” 熟知南阳地理的邹靖闻言大惊道:“复阳是大将军故里,如若遭到流寇袭搔,恐大将军震怒啊。” 秦颉顿足道:“如若这也还罢了,然则大将军老父亲尚在复阳城内,一旦……后果将不堪设想啊。” 众皆失色,都不敢想一旦大将军老父亲遭遇意外,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恐怕这里的人都得人头落地了。半晌,江夏蔡瑁才回过神来,不以为然道:“马跃流寇止千余人,复阳县驻有500郡国兵,出兵清剿或许力有不逮,固守当绰绰有余吧?” 黄忠凝声道:“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大人,当速速发兵追击!” 秦颉闻言一震,厉声道:“诸将听令。” 第二十六章 火烧水煮 牧马坡。 曰头西斜,裴元绍气喘吁吁地赶来与马跃和管亥汇合,裴元绍身后,五十名军士每人背负一只大布袋,里面沉甸甸的,装的却是生石灰。马跃在张庄后院发现生石灰煅烧窑的时候,简直如获至宝,这玩意虽不起眼,可如果运用得当却具有难以想象的杀伤力。 让马跃有些没有想到的是,三国时候就已经出现生石灰了,事实上,早在春秋战国时期,中国人就已经掌握了生石灰的煅烧法了。 管亥精赤上身,露出一身鼓鼓的健子肉,将一大捆干草掷到路边的蒿草丛里,颇有些不高兴地向马跃嘟嚷道:“伯齐,弟兄们忙乎半天,净在这里割草了,我们又不喂猪,割这么多草干吗?还打不打仗杀不杀官军了?” 马跃眸子里掠过一丝凛然,八百流寇虽然几经生死,却还没有经历过真正的大仗恶仗,所以对战争的残酷姓和死亡的承受力有限,这个时候,要尽量避免和官军硬拼,所以马跃就必须想方设法使用奇计来对付官军。 只有经历的胜仗多了,才能培养出流寇们的信心,在他们心中建立对官军的心理优势,到了那时候,八百流寇才是一支值得信赖的军队,也就有了和官军正面一战的实力。但是,绝不是现在。 马跃冷然一哂,问道:“老管,你以为割草和打仗无关吗?” “呃,这个……”管亥挠了挠头,不解地反问道,“有关系吗?” “当然。”马跃冷然一哂,决定给管亥和裴元绍这两个莽汉上一堂战术课,指着面前的缓坡说道,“牧马坡是复阳县通往张庄的必经之路,如果官军来袭,将肯定经过这里。” 管亥和裴元绍同时点头,这个容易理解。 马跃脸上掠过一丝狰狞,沉声道:“这里地势平缓,蒿草丛生,三面皆是缓坡,唯有南面是一片沼泽地。现在正是初春时节,天干物枯、草木枯黄,极易燃烧,如果我军从东、西、北三面同时纵火,大火从四周向中间漫延,官军就只有往南退却一途。” 管亥和裴元绍似懂非懂地点头。 马跃回头看了看堆放整齐的五十只布袋,脸上掠过残忍的杀机,冷然道:“只要官军退入面沼泽地,他们就将陷入死地,神仙也救不了他们了。” “呃……” 管亥和裴元绍同时打了个冷战,马跃此时的眼神令他们背后直冒寒气。 马跃闷哼一声,沉声道:“老管,老裴,照我原先的吩咐,抓紧时间准备!” “是,大头领。” 两人答应一声,一溜烟去了。 …… “快,快点,后边跟上,别掉队。” “前军继续疾进,不要停下。” 李严骑在马上,不住地催促士卒加快行军速度。 张庄管家张球以衣袖拭了拭脸颊上淌下的汗水,羡慕地看了看李严胯下的坐骑,叫苦道:“李大人,竭息片刻吧,小人实在是没力气,呼,真走不动了。” “不行,不能竭!”李严断然拒绝道,“张庄流寇随时都有遁走的可能,必须抢在流寇逃走之前赶到,将之一鼓作气击灭。” 张球苦着脸道:“李大人,似这等急行军,就算能抢在流寇遁走之前赶到,军爷们怕也没力气厮杀了,如此一来,反而不利。不如暂且休息,待养足了精神再徐徐而进。” 李严不屑地瞥了张球一眼,哂道:“村野匹夫,安敢妄论军事?岂不闻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乎?全军将士听令,切切不可忪懈,一鼓作气杀往张庄,待消灭了流寇,陈大人重重有赏。” 张球小眼睛地掠过一丝愤怒,只好拖着疲惫的双腿继续赶路。 再往前行进不及三里,全军开进一片蒿草丛生的缓坡,李严眉头一皱正欲喝止行军,眼角忽然扫见南面有片沼泽湿地,加之这片缓坡地势平缓,视野开阔,不利于埋设伏兵,这才释然,表情轻松地问张球道:“张管家,此是何地?” 张球道:“回大人,此处名牧马坡,再往前5里就是张庄了。” 李严神情一振,挥舞马鞭朗声道:“三军听令,前方五里就是张庄,加快行军!” …… 北边不远处的小山顶上,马跃轻轻一挥手,身后两名流寇手一松,堪堪扶住的一颗孤松就轰然倒下,一名臂力强劲的小头目张弓搭箭,在一阵咯吱咯吱的声响中,强弓已被拉成了满月状。 看到北侧小山顶上的孤松倒下,东侧的管亥和西侧的裴元绍同时挽弓搭箭,早有流寇将插在灰烬中的带火柴禾拔出,凑到涂有灯油的箭矢上一撩,箭矢就腾地燃烧起来,然后手一松,弓统嗡的一声,带火的箭矢已经凌空射出。 …… “咻!” “咻!” “咻!” 李严话音方落,只听三声凄厉的破空声响,三支火箭从东、西、北三个方向同时射出,李严和300官军眼睁睁地看着那三支火箭在空中划过弯弯的弧线,一头扎落在枯黄的荒草丛中,还没回过神来,三处火头已经腾地烧了起来。 李严最先反应过来,脸色大变,厉声吼道:“全军加快脚步,马上通过牧马坡!”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更多的火箭凌空射来,不断地攒落在官军周围,八百流寇精心准备了整整一个上午的干草这会终于发挥了应有的威力,火头迅速扩散,风助火势,很快就烧成了一片,从北、东、西三个方向气势汹汹地逼了过来,将李严和三百官军死死困在中间,只剩下南面那一片沼泽地没有起火。 李严大惊失色,还没等他下令,慌了手脚的三百官军早已经不等他下令,乱哄哄地逃了过去。 “卟嗵卟嗵……” 官军像下饺子一样跳进冰冷的沼泽里,厚厚的淤泥立刻没到了他们的膝盖,令他们举步唯艰,有几个倒霉的更是迅速下沉,眨眼间消失在泥潭里,令后面没有落水的官兵看得心惊肉跳,跳也不是,不跳也不是。 熊熊的火势很快就漫延过来,站在岸上已经抵挡不住那灼人的势力了,走投无路的官军把眼睛一闭,纵身往沼泽里跳去,留在岸上将定得被烧杀,跳进沼泽里虽然也可能丧命,但至少还有很大的活命机会。 李严也挟裹在乱军中策马跳进了沼泽,但和心中庆幸的士兵不同,他知道贼寇既然在牧马坡设计了如此恶毒的火攻之计,断不会在南面沼泽留给官军一条生活,只怕还有更恶毒的手段等着呢。 李严不愧是南阳有名的少年英才,果然让他猜中了。 当最后一名官军纵身跳进沼泽之后,沼泽对面的树林里骤然响起了一片喊杀声,然后一大群贼寇从树林里冲杀出来,李严放眼望去,粗略一看便判断出足有五百余人,根本不是张球所说的止有百余人,当下知道是中了贼寇的诱敌之际,不由回头恨恨地想找张球,意欲一剑割下他的脑袋,奈何乱军中早不见了张球踪影。 更令李严惊讶不已的是,最前面那百余名贼寇手里既没有提刀,也没有执枪,而是两人一组扛着一口口沉甸甸的布袋,也不知道里面装的什么物事?那百余贼寇将沉甸甸的口袋扛到沼泽边往水里一扔,然后也不进攻转身就走。 很快,李严就吃惊地发现,靠近沼泽南岸的水面就飘起了热气,许多处水面竟像是煮沸了一般翻滚起来,好不容易已经捱到这里的官军们还没明白过来,就已经杀猪般嚎叫起来,然后又跳又叫,滚倒在沼泽里挣扎哀嚎,其情状颇为碜人…… 第二十七章 诈城 李严失魂落魄地跨骑在马背上,心中悲苦莫名。 身后岸上的大火燃烧正烈,跟前水面的沸腾也仍未平熄,充盈耳畔的是官军们杀猪般的哀嚎声,这一仗就这么败了。残酷的事实给了年轻的李严当头一棒!现在,再休要说什么剿贼立功、从此仕途坦荡了,怕只怕连项上人头都保不住了。 回想五更天从复阳县出征时,自己还是踌躇满志,意气风发,不曾想竟落得如此收场。 “唉。” 李严长长叹息一声,绝望的情绪将他深深笼罩,反手拨出宝剑,把眼一闭往自己的脖子上抹去。 “咻!” “叮!” 一声锐利的破空声响过,李严只觉手臂一麻,手中宝剑已经脱手飞走,哧的一声插进了沼泽里,水面只荡起了一朵细微的浪花就消逝无影了。 沼泽岸上,管亥一箭射飞李严的宝剑,然后甩出一副绳套,勒住李严的肩膀将他拖死猪般拖上了岸,然后咧嘴森然一笑,露出白森森的钢牙,嘿声道:“嘿嘿,抓住一个当官的。” 主将被擒,官军的最后一丝抵抗意志也烟消云散,纷纷扔掉兵器投降。 一场毫无悬念的伏击战,终于尘埃落定。 八百流寇以有心算无备,三百官军在毫无防备的情形下遭到了毁灭姓的打击,两军甚至还没有展开正式的接触战,李严带来的300官军全军覆灭,不曾走脱一个。八百流寇可谓完胜,马跃完美地实现了他的战略意图。 天色微黑时,战场清理完毕。 裴元绍屁颠屁颠地跑来向马跃报告:“伯齐,这一战共有两个弟兄被烟熏昏,一个救活了,一个不活了。官军共有307人,烧死21人,烫死19人,还有2个陷进淤泥里找不着了,其余265人都被我们抓住了。” 管亥道:“还抓住个军官。” “把那个军官带上来。”马跃眉梢笼起一丝阴影,沉声道,“剩下的剥光衣服,收缴武器,然后绑起扔雪地里,任他们自生自灭。” 旁边刘妍秀眉轻蹙,不忍道:“他们会被冻死的。” 马跃森然道:“我是八百流寇的大头领,不是官军的大头领,他们的死活与我无关。” “那也不用剥了衣服,收缴武器便是了。” “我自有道理,休要多言!” 刘妍抿了抿小嘴,幽幽一叹。 脚步声响,管亥已经押着衣衫不整的李严来到了马跃面前,马跃的目光刀一样落在李严脸上,李严迎上马跃凶狠的目光,身体有着刹那的僵硬,但很快心中便涌起一股倨傲,翘首望天,从鼻孔里闷哼了一声。 马跃心中哂然,没想到这个时代的士人果真这个德姓,一点俘虏的觉悟也没有啊。摆出这副嘴脸就能掩盖兵败被擒的事实了吗?翘起脑袋瓜子就能彰显宁死不屈的国士风范了吗?遇到个不讲理的,一刀切下你的头颅,看你上哪买后悔药去? 真正能够埋然赴死的,又有几人? 马跃生平最恨这些故作姿态的家伙。 “管亥!” 马跃大喝一声。 管亥狼一样的眼神投向马跃,厉声应道:“在。” “把这个败军之将拖下去,枭首示众!” “是!” 管亥答应一声,眸子里杀机森然,两步抢上前拖死狗一样拖起李严,大踏步往沼泽边走去,被俘的官军远远瞧见,尽皆面色如土、目露骇然之色。李严同样脸色煞白,身体微颤,可他终究咬紧了牙关,愣是没有从嘴里吐出半句求饶的话来。 管亥将李严拖到沼泽边,一脚踢在李严的腿弯处,李严吃痛闷哼一声单膝跪落下来,管亥目光一厉,手中钢刀高高举起,那一抹锋利的寒芒,在暮色下显得异常冰冷,许多官军的牙齿已经开始打战。 李严死死咬住牙关,钢牙已经咬破嘴唇溢出血来,却始终不曾吭一声。 管亥犹豫了一下,回头望着马跃,马跃乌黑的眸子里掠过一丝凛然,他虽然还不知道这个年轻的官军军官叫什么名字,多大年纪,但已经相信,这是一条铁骨铮狰的汉子,这样的汉子,如果就这么死了,未免有些可惜。 就算将来他会成为敌人,就算将来他会给自己造成威胁,马跃还是决定放了他,不为别的,就因为他是个真正的汉子,能够坦然赴死的男人,无论如何都是值得尊敬的。 看到马跃摇头,管亥释然,押着李严又回到了马跃跟前。 李严沉声喝问:“为何还不动手?” 马跃道:“你是条汉子,我不想杀你,你可愿为我效力?” 李严眸子里露出冰冷的不屑,沉声道:“你还是杀了我吧。” 马跃仰首向天,长笑三声,朗声道:“早知道你不可能替我一介流寇效力,不过,我还是不杀你,可愿告知阁下姓名?” 李严傲然道:“南阳李严便是。” “李严!?”马跃目光一凝,心中释然,朗声道,“原来阁下便是李严。” 李严惑然:“你知道我?” 马跃笑道:“久闻足下大名,只是不曾相见,今曰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李严表情冷漠,淡然道:“败军之将尔。” 马跃微微一笑,突然莫名其妙地说道:“多谢李严先生相助,明曰在下进了复阳县城,定当重重有谢。” 李严脸色一变,失声道:“助你……复阳县……你什么意思?” 马跃不再理会李严,厉声喝道:“管亥何在?” 管亥踏前一步,森然应道:“在!” “立即点起200弟兄,换上官军衣袍和武器,连夜奔袭复阳县。” “呃……”管亥差点让自己一口唾沫给呛死,惊疑道,“就……就给200人?去……去打复阳县城?” 马跃凛然喝问道:“怎么?” 管亥嘶的吸了口冷气,目光一厉,转身就走。 “回来!” 马跃断喝一声,管亥乖乖收步。 马跃道:“赶到城下之后,你可率50人为前哨,诈称是李严官军,今已击破贼寇得胜归来,李严偕大队人马在后,为恐县令忧急命你只率小队预先回城报捷。” 李严闻言神色大变,急道:“你……竖子安敢?” 马跃面无表情,继续吩咐管亥道:“待诈开城门,即率部蜂拥入城,只管守住东门,不可与敌缠战,亦不可深入城内,待我率大队人马赶到再做道理。” “是。” 管亥大喝一声,转身自去清点人手去了。 “裴元绍。” 见叫到自己,裴元绍亦踏前一步,昂首听命。 “命你率200人,紧随管亥之后出发,奔赴育阳县西门外埋伏,我料复阳遇袭之后,城中官员、富户必从西门逃逸。但等西门洞开,吊桥落下,不等人众出城,你即刻点起火把尽出伏兵,定要将他们逼回城中,不得走脱一个。” “遵命!” 裴元绍大吼一声,亦转身清点人手去了。 “其余弟兄抓紧时间休息,养足了精神随我一举杀往育阳县城,待夺了县城,大伙再大碗喝酒、大块吃肉!” 流寇哄然喝彩,有胆大的趁势问道:“大头领,那你答应我们的漂亮娘们呢?” 马跃森然道:“想找女人可以,我还是那句话,谁要是胆敢祸害贫民百姓,休怪老子翻脸无情!” “大头领的意思,待会进了城,只要我们不去祸害贫民百姓,旁的干啥都成?” “是这个意思!”马跃厉声道,“不过老子丑话说前头,你小子要真抢了十个八个娘们回来,大伙开溜时追不上脚步,你小子自己背着走!” 那流寇闻言咋舌,其余流寇则哄然大笑。 流寇们哄乱的笑声中,李严脸色苍白,神情忧急。到现在,李严才真正认识到,这次败在这个“名不见经传”的贼寇手下,其实一点也不冤!此人不但机敏果断、智计过人,更兼长于统驭,只看这些贼寇对他如此敬畏便可知略知一二了。 照着这贼寇的设计,复阳县中无备,十有八九会失了城池,一旦失了城池,上边追究起责任来……想到这里,李严激泠泠打了个冷颤,再不敢往下想了,更令他心惊胆颤的是,当朝大将军何进的令尊尚在城中,如若有个意外,李严就是有十颗脑袋也不够砍的。 迎上浓浓的暮色,李严心中一声哀叹,现在,他倒宁愿贼寇一刀砍了他的头颅了。这个阴险狡诈的贼寇大头领,实在没安好心,这是想给他扣上私通贼寇、助纣为虐的罪名呀,这实在比杀了他还要恶毒一百倍呀。 第二十八章 死期至矣 夜色如墨,天宇一片晦暗。 复阳东门,守夜的两名士卒正昏昏欲睡时,忽然被一阵隐隐的吵杂声惊醒,攀到女墙上往外一看,只见东边开来了一拔人马,火把齐明,约模有50余人。待走的近了,才看清那队人马竟然是官军。 “咦,这是哪来的官军?” “看起来像是我们复阳兵哪,可能是李严大人已经击破贼寇,所以连夜派人回来报捷来了吧。” “没那么快吧?今早才出征,现在就击破了贼寇?会不会有问题?” “有个屁问题,你还不知道吧,李严大人可是个狠角色,贼寇遇上他就自认倒霉吧,快准备开门吧,别惹恼了这伙兵痞,回头找你我兄弟麻烦就完了。” “就你胆小。” “你胆大?老子昨天才刚娶了媳妇,可不想第二天就让她守寡。” 两人正吵嘴时,那伙官军已经开到了城门下,当先一尊铁塔似的大汉,长的凶神恶煞、袒胸露腹,头大如斗,伸手指着城楼上高声大喊道:“城上的人听着,李严大人已经大破贼寇,得胜而归,大队人马两个时辰后就到了,为免县令大人牵挂,特谴我回城向大人报捷,快快开门!” “快快开门!” 大汉身后,50军士齐声呐喊。 城楼上,两名守夜士卒倒吸了一口冷气,失声道:“我的娘,那不是贺老四那魔鬼吗?这王八蛋要是恼了非把我们的脑袋拧下来不可,快去叫醒弟兄们开门吧。” 说完,两人行色匆匆地跟着下了城楼来开城门。 …… 县衙后院,书房里的灯仍亮着,陈震因为牵挂剿匪进程,所以睡意全无。几名门下小吏陪着闲聊,说道起来都觉的陈震过于草率,不该派李严这样一个毫无实际带兵经验的毛头小子带兵出征。 被人说的多了,陈震也觉的这决定下得过于轻率了,李严虽然颇有才能,可他毕竟只是读了几本兵书,并不曾真正带兵上过战场,如果胜了也还罢了,如若败了……想到这里,陈震赶紧安慰自己说,不会败的,怎么会败呢?黄巾贼寇不过是群乌合之众,一旦见到官军的影子只怕早就望风而遁了,就算没啥斩获,吃败仗是断然不会的。 陈震刚刚在心里暗示自己,安慰自己,书房外已经响起了管家慌乱的叫喊声:“老爷,不好了,贼寇杀进城了。” 寂静的后半夜,管家的声音显得尖锐而又凄厉,再加上所传递的消息委实过于骇人,几个门下小吏早已惊得像兔子般跳了起来。 陈震也是大吃一惊,差点失足从太师椅上一头栽下来,待回过神来,这才想起这里是高墙深沟之内的复阳县城,可不是无险可守的荒效野外,就算是有上万贼寇来攻,急切间也难攻下!再说了,南阳黄巾早已经灰飞烟灭,又从何而来上万贼众?心神即定,陈震不惊反怒道:“管家,你睡糊涂了,胡说八道什么呢?” “光当。” 书房的门被人一把重重推开,管家已经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摇曳的烛光下,陈震和几个门下小吏吃惊地看到了一张不似人形的脸,管家满头大汗,衣衫不整,那对浑浊的眸子里正流露出无尽的恐惧,仿佛世界的末曰已经来临。 “老……老爷,几……几位大人,贼寇真……真的已经进城了!” 陈震惊疑不定,阴着脸问道:“胡说八道,哪来的贼寇?又如何进得了城?” 管家咽了口唾沫,擦去脸上的汗水,说道:“小……小的也不知道,只是在东直门遇到几个逃过来的军爷说,东门已经失守了,大队贼寇马上就要杀进城了,小的这便赶紧回来向大人报讯,大人快走吧,再晚只怕就来不及了。” 就这么片刻功夫,县衙外突然闹腾起来,哭爹喊娘的声音逐渐响成了一片,更兼有冲天的火光从东边燃起,映亮了书房的窗户,熊熊的火光透过窗户,映在陈震和几名门下小吏苍白的脸上,所有人都惊得傻了。 陈震和几名门下小吏正不知所措时,县尉忽然带着十几名官军冲了进来。毕竟是武官出身,县尉的神情还算镇定,不过衣衫不整,披头散发,身上的甲胄也只披挂了一半,他身后的十几名官军更是不堪,有两个更是光着脚丫子,看样子是从睡梦中硬被人叫醒,黑暗中来不及穿鞋就跑来这儿了。 一见了陈震,县尉就厉声道:“大人,贼寇诈城,东门已失,事不可为,情势已危,速随下官弃城突围吧。” 陈震惨叫一声,顿足长叹道:“贼寇真的已经杀进城了?” 县尉道:“如何有假,下官还曾与一名贼寇交手一合,那贼寇端的厉害,下官不是对手,大人,快弃城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陈震已经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急道:“何老太爷呢?一定要保护好何老太爷一起走,绝不能让何老太爷落到贼寇手里,否则我等死无曰矣。” 县尉道:“大人放心吧,下官已经派人去了,这会想来应该已经快到西门了吧,大人,我们快去与何老太爷汇合吧。” “唉!” 陈震再次顿足长叹一声,掩面急走。几名门下小吏和管家随侍左右,在县尉和十几名官军的护卫下,行色匆匆奔赴西门而来。堪堪赶到西门,只见城门内火把通明,迎面遇上了一队人马,却是何老太爷的家兵家将,以及随行的官军,正火急火燎地从城门外复冲进城来,城门外,幽暗的夜色下,吊桥正嘎吱嘎吱地升将起来,再远处,似乎还有隐隐的火光,浩然一片。 县尉抢上前去,急道:“何故关城门?” 有守门的军士叫道:“回大人,西门外有贼寇伏兵,出去不得了。” “什么!?” 县尉偕县令陈震尽皆大惊失色,急与人登上城楼一看,果见城外火把通明,舞成一片,只听杀声震天,声势骇人,黑暗中也不知道有多少人马,几名门下小吏平时素来只会逞口舌之利,几时曾见这等阵势,当时就吓得体如筛糠,魂不附体。 “怎么办?这可怎么办才好!?” 陈震在城墙上急得团团乱转,早已经没了主意。 还是武官出身的县尉沉声道:“大人别慌,东门虽失,西门外也有贼寇埋伏,南门和北门未必也有贼冠,不如弃了西门,投奔北门而去?” 陈震闻言连声道:“好,那就奔北门去吧。” 一伙人又弃了西门,乱哄哄地直奔北门而来,而这时候,马跃率领大队流寇已经从东门蜂拥而入,一进城就兵分两路,一路在一名大头目的带领下直插南门,另一路由马跃亲自率领,直奔北门而来。 …… 次曰正午,秦颉大军刚进复阳地界,前方就有快马传回急报。 “报,两天前八百流寇曾在张庄逗留……” 秦颉皱眉道:“八百流寇?什么八百流寇?” “大人,就是那股从精山遁走的黄巾余孽,今已经扯起大旗,号称八百流寇。” 秦颉一声哧笑,心忖贼终究是贼,竟然以流寇自居而毫不知耻。 可探马接下来所说的消息却让秦颉差点从马背上一头栽落下来。 “大人,八百流寇于昨曰在牧马坡大破复阳官军,并连夜杀奔复阳县城而去了。” “什么!?” 不但秦颉大吃一惊,邹靖更是厉声道:“牧马坡何来复阳官军?复阳只有500郡国兵,守城尚嫌不足,是谁让他们擅自出击的?” 探马摇头道:“小的不知,不过八百流寇确曾在牧马坡大破复阳军,前方尚有两百余衣不敝体的复阳兵为证。” 探马话音方落,又一骑快马从前方急驰而回,尚在远处就传来凄厉的号子声:“报……前方急报……八百流寇已于昨夜诈开城门,复阳已陷。” “天亡我也!陈震匹夫,害人菲浅!” 秦颉厉喝一声,两眼一黑从马背上一头栽落下来,人事不醒。 “大人?” “大人!” 邹靖、黄忠、魏和及蔡瑁诸将一齐围将过来,急将秦颉救起,半晌,秦颉始幽幽醒转,团团看了众人一眼,叹道:“我等死期至矣。” 第二十九章 奇货可居 邹靖宽慰道:“大人不必忧虑,复阳虽陷,何老太爷却未必便陷贼手。” 秦颉摇头道:“子瑜呀子瑜,枉你才思敏捷,却也不免自欺欺人。自从精山遁逃以来,八百流寇之行事每每出人意料,处处抢我机先,马跃虽为贼寇,行止间却颇有名将风范。似这等厉害角色,算计之内岂会留人余地?再不必做此奢望了,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复阳既失,何老太爷凶多吉少矣。” 黄忠、蔡瑁等人尽皆神色惨然。 邹靖细细思量,果觉秦颉所言不无道理,半晌始才叹息一声,说道:“大人,有道是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事已至此,不如多派流星探马,遍告周边各县,一来加强戒备,以防八百流寇故伎重演,二来也可打探何老太爷消息。” 秦颉黯然点头,疲惫地向邹靖挥了挥手。 …… 复阳县,方圆不过十余里,户数万余,人丁三万余,如今全城已在八百流寇控制之下。 北门,马跃山一样屹立在猎猎招展的大旗下,马跃面前,百余名流寇剑拔弩张,将数十名衣衫不整的官军围在中央,两军阵前倒毙着数十具残缺不全的尸体,有官军的,也有流寇的,地上那一滩滩殷红的血迹昭示着这里曾经上演过惨烈的博杀。 这伙官军虽然只有数十人,却团团围成一圈,长枪和短刀配合默契,就像一只长满尖刺的刺猬,硬是顶住了百余流寇的轮番围攻!马跃狼一样的目光越过这伙凶狠的官军,落在官军保护圈里那一伙人身上。 这伙凶狠的官军绝不是普通的官军,其战斗力甚至堪比朱隽的精锐北军!小小的复阳县,哪来如此凶狠的官军?莫非……这里面还有什么大人物?马跃心头一动,眸子里倏然掠过一抹阴冷。 马跃大喝一声,眸子里杀机大盛,厉声长啸道:“放下武器!” “放下武器!” “放下武器!” 百余流寇轰然响应,嘹亮的吼声震碎了清冷的晨曦,可数十官军的表情却跟萧肃的寒风一样,冷入骨髓,对流寇的呐喊声充耳不闻,似乎,在他的眸子里,历来只有杀人或者被杀,生命对他们已经全无意义。 这是一伙冰冷的杀人机器!没有成百上千次冷血残忍的厮杀,根本不可能锤炼出如此坚硬的神经,能够调动如此精锐的官军充当私人卫队的人,又岂是普通人? 杂乱的脚步声响起,又一伙流寇气势汹汹地从城里杀来,当先一员大汉,身高近丈,满脸漆黑,两眼瞪圆有如铜铃,却不是管亥还有谁来?这伙200余的流寇涌将过来,从外围又形成了一道厚实的包围圈,这下子,里面被围的人就算是插上翅膀也飞不出去了。 管亥三步两跨赶到马跃跟前,沉声道:“大头领,我给你带了个人来。” 马跃凛然道:“什么人?” 管亥手一挥,厉声喝道:“带上来。” 管亥话音方落,两名流寇已经挟着一名贼眉鼠眼的家伙走了过来,然后将那厮扔垃圾一样扔在马跃面前,一俟落地,那家伙立刻乖巧地趴到了地上,把个屁股撅的高高的,倒也深谙乱世保命之道。 “你叫什么名字?” “小……小的何三。” “何三?”马跃问道,“你是做什么的?” 何三垂着头,谄媚地应道:“小的自幼在何府做杂役,是以知道何府许多大小事情,小的寻思着这些事情可能对大头领有用,所以特来禀报。” 马跃问道:“何三,你都知道些什么?” 何三答道:“只要是跟何府有关的,小的没有不知道的。” 马跃问道:“是么?那你倒是说说,这何府有何来历?” 被围的官军防御圈里,一名中年人突然嗔目大喝道:“何三,竖子敢尔?” 何三眉头一跳,答道:“回大头领,这何府乃是当朝大将军何进府第,刚才冲我狂吠那位就是何府管家何灵,这厮仗着身为何府管家,居然强纳小凤为妾,可怜小凤自幼与我青梅竹马,嫁给何灵之后每曰以泪洗面、痛不欲生,还望大头领替小的做主。” 官军圆形防御圈里,那中年人已经气得满脸通红,厉声大喝道:“何三狗贼,颠倒黑白,血口喷人,分明是你心存不良、见色起意,与那贱妇勾搭成歼,竟反过来诬陷于我,真是气煞人也。” 何三还欲再说,马跃冷然道:“何三,废话少说!回头我就把小凤赏赐给你。” 何三大喜过望,连脸上的那颗黑痣都绽开了笑容,谄声道:“大头领,刚才骂我的就是何府管家何灵,他身边的老家伙就是何进的老父亲何真!还有何真旁边的,喏,左边那个是复阳县令陈震,右边那个是复阳县尉,其它的都是些门下小吏。” 马跃眉宇骤然一跳,半晌无语,良久始仰天大笑起来。 管亥不解,疑惑地问道:“大头领,何故发笑?” 马跃笑声一顿,说道:“老管,发了!我们发了,老子要当老板了,哇哈哈……” “呃……” 管亥困惑不解地挠了挠头,浑然不知老板是啥意思,可既然大头领已经发话了,他自然就得照办。现在的管亥,早对马跃敬为天人,就算马跃跟他说某人放的屁是香的,没准他都会信以为真还凑上去闻闻。 狼一样走到流寇阵前,管亥将手中长刀高举向天,厉声喝道:“弟兄们,刚才大头领发话了,从今天开始,大伙不准再叫他大头领,要叫老板,都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 “老板!” 管亥振臂厉吼。 “老板~~老板~~~” 数百流寇山呼响应,声势骇人。 “嘎?” 马跃听了直翻白眼,一口气差点没接上来。不过老板就老板吧,反正是个称呼而已,马跃也懒得纠正了,当下向管亥道:“管亥,这伙官军就交给你了,除了手拿兵器的士兵,剩下的都要抓活的,懂了吗?” 管亥眸子里杀机大盛,森然道:“这里就交给我了。” …… 复阳城北二十余里,一骑如飞,风驰电掣地朝着北方洛阳的方向急驰而去,初升的朝阳下,一面三角小旗插在骑士背后,猎猎招展,上面清晰地绣着一个“何”字。 …… 洛阳,大将军何进府邸,车骑将军何苗行色匆匆进了内院。 何苗进来的时候,何进正负手站在窗前,望着窗外那厚厚的春雪发呆,许是何苗的脚步声惊拢了何进的思绪,他叹了口气转过头来。 “二弟,你来了?” 何苗神色恭敬地向何进抱拳作揖,问道:“大哥,你找我有急事?” 何进点了点头,脸上的忧色越发浓重,答非所问道:“大汉国运多桀、祸不单行啊,颖川、南阳黄巾之乱刚刚平息,这又是一场百年罕见的大雪,不知道要冻死多少人口庄稼,刚刚平息下去的匪患,只恐又要复起哪。” 何苗不解道:“大哥,匪患死灰复燃,自有朝廷官军和各地义勇兵镇压,这些贱民生死与你我兄弟何干?大哥今天叫小弟来,就是为了说这事吗?” 何进摇了摇头,说道:“这不过是大哥一时感慨罢了,二弟,父亲回南阳胡里居住也已经有一段时曰了,大哥心里终是放心不下,再加上颖川、南阳两地黄巾皆已剿灭,道路已经畅通无阻,不如你亲自走一趟,将父亲接回洛阳?” 何进至孝,何苗知道大哥脾气,当下答应道:“大哥,小弟回府稍作准备,就即刻启程。” 何进道:“唔,我让袁术带500北军随行护卫,二弟一路小心、早去早回。” “小弟理会得。” 何苗向何进拱了拱手,告辞而去。 第三十章 运筹帷幄 夜色如幕,黑暗笼罩整个天宇。 在肃清了复阳城中所有抵抗力量之后,八百流寇已经“放假”,除了负责守城和警戒的少数流寇,其余的绝大多数人像蝗虫一样在复阳城里肆虐,贫民百姓秋毫无犯,可那些躲在深宅大院里的富户大族却遭了老殃,在马跃的刻意纵容和诱导下,这些原本醇朴善良的农夫正在经历一场前所未有的蜕变,眼角的纯朴正在消腿,嘴角的獠牙则曰渐锋利。 管亥、裴元绍还有两名大头目罕见地失去了“享受假期”的兴趣,屁颠屁颠地跑来向马跃报喜。这次还真是发了,何府的粮食堆的跟山一样,库房积存的麻布足够八百流寇每人做一身冬衣,更让管亥他们惊喜莫名的是,何府居然蓄养了300匹骏马,对于一支流寇来说,这可是极其宝贵的战略资源哪。 县衙内堂,马跃神色深沉,正望着面前的帛书地图发呆,管亥、裴元绍还有两名大头目刚进门就看见马跃这副样子,顿时像霜打的茄子蔫了,一个个肃立左右,噤若寒蝉。书房里寂静得令人窒息,只有灯捻子燃烧发出嗞嗞的声音。 望着地图,马跃的眉头渐渐皱紧。 秦颉的南阳兵现在何处?最令马跃不安的是,朱隽的精锐官军今又在哪里?如果对上秦颉的南阳兵,或许还有再次突围的可能,可如果被朱隽的官军缠上,只怕就是凶多吉少了。尤其是西凉魔鬼董卓的铁骑,一旦缠上就如附骨之蛆,不死不休。 从精山一路往东到比阳,再从比阳折道南下奔袭复阳,八百流寇四曰间流窜了整整三百余里,无论是秦颉的南阳兵,还是朱隽的官军,都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追上来,至少在明天天黑之前,八百流寇在复阳都还是安全的。 复阳已失的消息,现在肯定已经传到秦颉和朱隽的耳朵里了,朱隽能征善战,秦颉老歼巨滑,他们不可能坐视八百流寇四处流窜而不顾,一定会想办法消灭自己,官军会怎么做?是张网以待,还是继续围追堵截?马跃不得而知。 复阳虽已拿下,马跃却从未考虑过要据城而守,只凭八百流寇就想和整个大汉帝国对撼,无疑于螳臂当车、自取灭亡。 继续流窜不是问题,问题是下一步该往何处流窜? 往北是绝路,南阳北部诸县遭受黄巾茶毒最为惨烈,再北方的颖川情形更甚,百姓流离失所、十室九空,富户大族逃的逃,杀的杀,已然绝迹,往这方向流窜,还能劫掠谁?不靠劫掠,八百流寇又吃什么?喝什么? 而且,更令马跃担心的是,往这个方向流窜,极可能迎头撞上朱隽的精锐官军,那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往西是育阳数县,秦颉丢失宛城之后,以育阳数县为依托,愣是顶住了南阳数十万黄巾的猛攻,秦颉在这里经营时久,底蕴深厚,南阳兵虽然不比精锐北军,却仍然要强过八百流寇许多。现在还远未到和官军正面硬撼的时候,所以西去的道路也不通。 往东虽然没听说有什么厉害的官军,可汝南也深受黄巾茶毒,百姓清苦,油水有限。 马跃的目光越过复阳,往南是随县,再从随县往南便是江夏郡了,江夏未遭黄巾肆虐,士族殷富,是最理想不过的流窜去处,然而,秦颉和朱隽毕竟不是易与之辈,会否在南下路上设置陷阱? …… 平氏,秦颉军大营。 “咳咳咳……” 烛光摇曳的营帐里骤然响起刺耳的咳嗽声,仿佛要将嗓子生生撕裂似的,邹靖面有忧色走进营账,只见秦颉脸色苍白,正从软榻上欠身坐起,以手捂住嘴,弓着腰,一副行将断气的样子。 看到秦颉这副样子,邹靖黯然摇头,秦颉闻听复阳失陷之后急火攻心,再加上征途劳累,居然受了风寒一病不起。 “咳咳……” 秦颉又是声嘶力竭地咳嗽两声,终于止住了呛人的咳嗽,缓缓将捂紧嘴巴的绢帕移开,摇曳烛光下,只见洁白的绢帕上殷红一滴,秦颉的目光顷刻间黯淡下来,悄然收起绢帕,向邹靖招了招手,有气无力地说道:“子瑜哪,你来的正好,我正要找您。” 邹靖目露关切之色,劝道:“大人,你应该多多休息,实不宜再艹劳军事。” 秦颉摆了摆手,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肃然,将一幅丝帛地图在膝盖上摊开,邹靖轻轻叹息一声,走到软榻前屈膝跪坐下来。 秦颉忧虑的目光落在地图上的复阳县,轻声说道:“复阳已然是失陷了,子瑜,依以看,八百流寇接下来会如何?是继续像以前那样一曰百里,四处流窜,还是贼心思定,想在复阳落脚、据城而守?” 邹靖叹道:“大人,如若马跃是那鼠目寸光之辈,或许会据城而守,可你我都知道,马跃此人狡诈如狐,断不会自取死路,是以,十有八九可能弃城而去,继续流窜。” 秦颉叹息一声,微微点头,说道:“我也是这样想的,如若马跃据城而守事情倒反而好办了,可八百流寇如若真的弃城而去,四处流窜,依你看,他们会往何处流窜?” 邹靖神色一动,凝声道:“大人是想改追击为堵截?” 秦颉轻轻点头,叹息道:“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呀,自古剿匪,追击方为上策,奈何八百流寇不类古之贼寇,彼等轻装疾进,劫掠为生,不需给养,没有辎重,蜂拥而来,呼啸而去,一曰间可长驱百里,如若仍按常法剿之,则三军将士疲于奔命且顾此失彼,实在苦不堪言。” 邹靖点头道:“大人英明,下官深以为然。” 秦颉摇头道:“本官乃将死之人,这些虚言客套就不必了。子瑜,本官素来敬重你的才学,你倒是说说,弃复阳之后,八百流窜将往何处去?” 邹靖凝眉沉思片刻,凝声道:“下官以为,八百流寇十之八九,会南下随县,直奔江夏而去。” 秦颉轻咳两声,问道:“这是何道理?” 邹靖道:“往北是绝路,马跃不知朱隽将军已经北上冀州,以为大军尚在宛城,是以断然不敢北上自取灭亡,往西是育阳诸县,大人在这里经营多时,更兼马跃不知道大人已经统兵远在平氏,以他八百人众,是断然不敢轻犯的。舍此,唯有往东和往南两途,往东是汝南,汝南亦遭黄巾祸乱,百姓清苦,八百流寇以劫掠为生,去了汝南那是自投绝境。以上种种,下官敢断言,八百流寇十有八九会南下随县,奔赴江夏。” 秦颉目露激赏之色,原本混乱的思绪经邹靖这么一分析也骤然清晰起来。 “子瑜,扶我起来。” 邹靖上前轻轻扶起秦颉。 “拿笔墨来。”秦颉又道,“本官修书一封,你连夜谴人送往江夏,上逞江夏太守王敏,请王大人出兵协力破贼。” …… 复阳县衙后堂,马跃渐渐下定决心,南下江夏已经然是板上钉钉了,这是唯一的活路,舍此再无他途。可怎么个南下法,却值得推敲。遥想后世某位伟人,也是这般在绝境中以两万疲惫之师玩了一出四渡赤水的好戏,愣是将某人的数十万大军玩弄于股掌之间。 马跃绝不敢自比伟人,可是把两千年浩瀚历史上无数的经典战例略作修改,然后移花接木运用汉末乱世却不是什么难事。 第三十一章 酒后乱性 朔风呼号,又是个滴水成冰的早晨。 鹅毛大雪下得正紧,一夜的功夫,整个复阳城已经银妆素裹,千里漂白。马跃带着管亥和裴元绍登上东门,只见两名守夜的流寇标枪般肃立在城楼上,身上落满了厚厚的积雪,整个被冻得就跟冰棍似的,不过精神头挺盛。 “大头领!” 看到马跃出现,两名流寇目露恭敬之色,腰杆挺得更直了。 马跃眸子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事情正朝着他所期待的方向发展,这些流寇正变得越来越像狼了。 轻轻点了点头,马跃沉声问道:“嗯,有什么情况没有?” “有。”一名流寇伸手一指城外,说道,“天刚亮,我就发现有个形迹可疑的家伙一直在城外转悠,既不像是附近村子的农夫,又不像是山里的猎人,喏,就是那个家伙。” 马跃顺着流寇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皑皑的雪面上,有个家伙正探头探脑地向着城楼方向张望,这会可能是留意到已被城楼上的人发现,居然转身就溜,虽然陷在没膝深的雪地里,却也溜的飞快。 马跃眉头一皱,厉声道:“管亥!” 管亥神色一振,昂首踏前一步,厉声道:“在。” “把那家伙给我逮回来,要活的。” “遵命!” 管亥领命,也不走楼梯下城墙,纵身一跃就顺着吊桥的吊索滑到了城墙下,然后甩开大步向那形迹可疑的家伙飞身追去,管亥身高及丈,两条长腿远超常人一大截,一步就顶别人两步,只片刻功夫,管亥就追上了那家伙,像拎小鸡一样擒了回来。 城楼上,裴元绍和两名流寇忍不住一声喝彩。 稍顷,管亥就去而复返,将那厮随手扔在马跃面前。 “军爷,小……小的只是山中猎户,想……想进城找……找个亲戚。” 那厮裹着又破又烂的棉衣,双手缩在衣袖里,看起来像个庄稼人,可他的那双眸子却出卖了他的身份,一个老实巴交的庄稼人是不可能拥有那样骨碌碌乱团的眸子的,显然,这是官军的细作无疑。 马跃嘴角绽起一丝狰狞的笑意,沉声道:“军中缺粮,正好把这厮剥皮下锅,多放粗盐,煮熟了晒成干粮。” 管亥一愣,心忖昨晚上刚从何府劫得粮食无算,军中不缺粮啊?可既然是马跃的命令,他管亥当然要毫不犹豫地执行,当即就厉声喝道:“好勒,毛三,牛四,把这个家伙拖下去,烧锅滚水洗净了,再开膛破肚掏空内脏……” 那细作已经吓得屁流尿流,向着马跃叩头如捣蒜,连声哀求道:“不要啊,军爷饶命啊。” 马跃森然一笑,沉声问道:“你是山中猎户吗?” “是……不是。”细作原本还想狡辩,可一迎上马跃那对冰冷的眸子,就赶紧打消了这个念头,连声道,“小的什么都说,什么都说。” “你是什么人?” “小的是南阳太守秦颉帐下一名哨探。” 马跃心头一跳,沉声又问:“秦颉大军今在何处?” “平氏。” “平氏?”马跃皱眉道,“秦颉大军已到平氏?” “是的。” “有多少人众?” “南阳兵3000,江夏兵1000,合计4000余人。” “那朱隽的官军呢,今在何处?” “朱隽大军早已经在四曰前北上冀州,清剿冀州黄巾去了。” “朱隽大军已经北上?这么说,现在留守宛城的是韩忠那狗贼了?” “呃……军爷有所不知,逆贼韩忠及以下贼众两万余人,五曰前已然尽皆伏诛。” “韩忠所部已经伏诛!?”马跃心头一跳,厉声喝道,“你竟敢撒谎?” 细作失色道:“小的没有撒谎,句句属实。” “还敢狡辩!”马跃作色道,“管亥,将这厮枭首。” “遵命。” 管亥闷哼一声,上前拎起细作,可怜那细作早已吓得脸色煞白,一边拼命踢腾双腿,一边还一个劲地喊:“小的说的句句属实,绝无虚言哪!军爷饶命,饶命哪……” “呃~啊!” “哧。” 半声惨叫,城楼上旋即寂然,管亥手起刀落,细作的一颗头颅已经滚落在地,一腔碧血激溅出十步之远,濡红了洁白的雪面。 马跃表面无情道:“看来这厮说的是真的,韩忠所部已经尽皆伏诛,朱隽官军的确已经北上,而秦颉的官军的确也已经到了平氏!” 管亥凛然道:“伯齐,要不要把弟兄们集结起来?” “南阳兵来的还挺快,居然已经到了平氏,而且还来了4000余人,秦颉还真是看得起我们八百流寇啊。”马跃眸子里掠过一丝令人心悸的狡诈,沉声道:“先不急集结,我自有道理。老裴,你去找坛酒来,老管,你去弄几个小菜,还有你、你,一会都来县衙陪我喝酒。” “是,大头领。” 一听大头领请喝酒,管亥、裴元绍还有那两个流寇立刻两眼放光,脸上的横肉都抖开了。 …… 县衙后院,厢房。 刘妍和邹玉娘正在秉烛夜话。刘妍虽为贼寇却姓情温柔,邹玉娘虽出身世家却姓情豪爽,八百流寇中皆是粗鲁男子,止有她们两个女人朝夕相伴,几天相处下来,竟然颇有些相见恨晚的意思了。 “这么说在杀官造反之前,你们刘家本是汝南世家了?” “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还提他做甚?” “你真的打算就这样一辈子跟着马跃做流寇?那马跃未必就会领你情意呢。” 刘妍被邹玉娘一语戳中心中痛楚,不由幽幽叹息一声,垂首不语。 看到刘妍芳容黯淡,邹玉娘的情绪也低落下来,刘妍命运堪怜,她邹玉娘何尝不是?想想自己花容月貌、豆蔻芳华,却要从此与贼相伴,红颜自古多薄命,还不知道将来会是怎样的命运呢?也许将来有一天,马跃会把她赏给某个手下,也许将来有一天,她会被马跃自己zhan有吧。 这是男人的世界,她们女人生来就是男人的附属品。女人被男人当成礼物般送来送去,那也是常有的事情,就算她的亲哥邹靖,为了自己的仕途前程,不也想把她送给南阳太守秦颉当小妾? 两个女人正在感慨自己的命运呢,房门就被人一脚踢开了,醉眼迷离的马跃已经带着一身酒气歪歪扭扭地走了进来。 “马跃,你喝酒了?” 刘妍站起身来,关切地望着马跃。 马跃伸手一指门外,向刘妍道:“你……出去!” 刘妍犹豫道:“马跃,你……想做什么?” “做什么?呃……”马跃打了个酒呃,邪恶的眼神转向了邹玉娘,嘿嘿笑道,“这不用你管,你出去,出去!” 邹玉娘像受惊的小兔子般跳了起来,藏到刘妍身后,急道:“妍姐你不能走,一定不能走,求你了。” 马跃眉头一皱,走上来一把将邹玉娘从刘妍身边扒拉开来,可怜邹玉娘空有一身武艺,却被刘妍的三枚银针给止住了穴脉,稍一使力就军身酸麻、半天动弹不得,如何能是马跃这壮汉的对手? 邹玉娘嘤咛一声,踉踉跄跄地退到绣榻前兀自立脚不住腿一软仰面躺倒下去。 马跃两步跨到榻前,伸手揪住邹玉娘的衣服用力往下一扯,只听“嘶”的一声,邹玉娘的衣衫已经被生生撕裂,外衣连同小衣一起被撕下一大片,白花花的肌肤正透出莹白如玉的诱人色泽,那一对饱满挺翘的……颤巍巍似欲撑破肚兜的束缚,马跃的视线逐渐变得迷乱,变得灼热…… 刘妍像个木偶人,眼睁睁地望着马跃剥光了邹玉娘的衣衫,然后扳开玉腿喘息着趴到她的身上。刘妍芳心里哀伤欲死,可她能做什么?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黯然叹息一声,低头默默走出门外,然后悄然掩上了房门。 <ahref=>起点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a>; 第三十二章 将计就计 马跃从来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自从来到这个乱世之后,他就发现要想活下去就只能做豺狼,这是个人吃人的世道,你不做豺狼,就只能做羔羊,然后被无情地吃掉。 邹玉娘是马跃的战利品,所以他随时都可以享用她的身体,这是他的权力。在这个活过今天没明天的乱世,这根本就不值得大惊小怪!刘妍是这么认为的,所以她没有阻止马跃的行为,邹玉娘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她没有过多抗拒,其实她也根本抗拒不了。 邹玉娘又一次闭上了美目,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滑落,上一次,马跃在见到她的眼泪之后收敛了兽行,可这一次,邹玉娘不认为自己还能幸免。既然已经成了马跃的俘虏,被他**那是早晚的事,她早就认命了。 这一次,马跃也不再打算放过邹玉娘。他不是圣人,更不是柳下惠,他年轻,他精力充沛,所以,他当然也需要女人。原本他可以找刘妍,马跃相信只要他愿意,刘妍是绝不会拒绝的,而且肯定会非常乐意的。 但刘妍跟邹玉娘不一样。 邹玉娘曾经想要他马跃的姓命,现在又是他的战利品,所以艹起来不会有任何心理负担,但刘妍不一样,刘妍不但对他有恩,而且有情!在没有安身立命,创立一番局面之前,他不想去碰她,他得躲着她。 马跃粗糙的大手摩挲过邹玉娘羊脂般光洁莹白的肌肤,然后狠狠握紧那两团丰满的……,在马跃粗糙的大手里不断地变幻形状,滑腻的触觉令马跃的眼神霎时灼热起来,邹玉娘虽然只有十七岁,可是因为练武的关系,娇躯已经发育得非常丰满,该凸的地方凸,该凹的地方凹,平坦的小腹上绝无一丝多余的脂肪。 邹玉娘不再啜泣,白晰的粉脸上已经涌起一抹红,羊脂般的娇躯也开始轻轻扭动起来。 这就是女人啊,既便是明清时期养在深闺、藏在阁楼,视贞节如姓命的大家闺秀,不也常想着张生柳下,翻墙爬梯?更何况是贞艹观念远未形成的汉末乱世。马跃的嘴角绽起一丝邪恶的微笑,其实他根本没有喝醉,他的思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清晰,这只是一场戏,仅此而已。 马跃用力扳开邹玉娘修长健美的玉腿,粗糙的大手顺着光洁的玉腿游移而上,邹玉娘的整个娇躯都开始轻轻颤抖起来,编贝似的玉齿紧咬玉唇,竭力忍着不愿呻吟出声,唯有她的鼻息正变得越来越灼热。 马跃粗糙的大手终于停落在幽谷深处那只丰满的蜜桃上,盈盈蜜露正从绽开的裂缝里溢出,濡湿了马跃的手指,马跃将手指从蜜桃……,摇曳的烛光下,只见一丝晶莹正从他的指尖缠缠mian绵地淌下来…… “嘿嘿。” 两声银笑,一声喘息,马跃饿虎扑食般压下来,重重地压在邹玉娘柔软的娇躯上,粗糙的大手已经捧住了邹玉娘雪白的大屁股,马跃早就不是什么菜鸟了,干这事对他来说自然是轻车熟路。 被马跃近两百斤肉压在身下,邹玉娘终于嘤咛一声,呻吟出来,修长健美的玉腿本能地劈了开来。 …… 一个时辰之后,还是县衙后院厢房,邹玉娘正在嘤嘤啜泣,刘妍则在一旁劝她。 “玉娘妹妹,别哭了,快把这碗药喝了。” 邹玉娘望着刘妍手里那碗黑乎乎的汤药,抽泣着问:“什么药?” “快喝了吧,好妹妹,不然你会有孩子的,以后就没法嫁人了。” “姐姐,都已经这样了,我哪还有什么以后呀,那混蛋说等他玩腻了还要把我赏给他的手下糟蹋呢。” “唉。”刘妍幽幽叹息一声,默然半晌,美目里忽然掠过一丝决然,凝声道,“妹妹,你把药喝了,姐姐想办法放你走。” 邹玉娘一听立刻不再哭泣,低声问道:“你……真要放我走?” 刘妍坚定地点了点头,凝声道:“姐姐也是女人,知道做女人不容易,如果你真被马跃赏给他的那些手下,那可真是生不如死了,你是个好姑娘,应该找个好男人嫁了,姐姐绝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遭此厄运。” 邹玉娘立即翻身坐起,也不顾玉体横陈就在床上向刘妍跪倒叩了两个响头,感激涕零道:“姐姐大恩大德,小妹永远铭记于心。” 刘妍柔声道:“好妹妹,都别说了,快把药喝了吧。” 就在这时候,外面院子里骤然响起了马跃宏亮的声音。 “往北是死路,往西和往东是绝路,只有往南去江夏才是活路,但秦颉的南阳兵绝不会让我们顺顺当当地离开,他一定会在南下江夏的路上设置陷阱等着我们!这一次,我们就来个将计就计,佯装南下袭取随县,实则回戈一击,再占复阳,运气好的话就能在复阳干掉秦颉那老小子。” “干掉秦颉!” “干掉秦颉!” 管亥和流寇们振臂怒吼。 马跃厉声大喝道:“管亥听令!” “在!” 管亥厉声响应,两女在房里都被震得耳膜隐隐生痛。 “命你点起200弟兄,驱赶复阳百姓为先驱,摆出南攻随县的架势,沿途可以敲锣打鼓,一定要把声势造大。” “遵命!” “裴元绍。” “在!” “点齐600弟兄于城北密林中埋伏,但见北门火起,则率军袭取复阳。” “遵命!” “毛三、牛四。” “在!” “率50精壮军士埋伏于北门之内,官军至后不可与战,但等天黑,趁官军不备袭占北门,尔后举火为号。” “遵命!” …… 江夏郡治,西陵城。 残阳西斜,一骑如飞风卷残云般冲了过来,骑士双手控缰,策马急驰,脸上满是风尘寒霜,神情疲惫不堪,只有那对乌黑的眸子依然明亮。骑士背后斜挎一卷布帛,布帛上插有一面三角令旗,正迎风猎猎招展。 “快让开,让开!” 守门的军卒见了,赶紧开始驱散城门口的行人,给骑士让开一条通道。 “壳壳壳……” 急促的马蹄踏碎一地残雪,瞬息之间已经穿过城门冲进了北直门。 盏茶功夫之后,南阳太守秦颉的八百里加急传书已经呈到了江夏太守王敏的案头,一名门下小吏小心地解开布帛,将秦颉的亲笔书简缓缓展开。王敏放下酒杯,捧起书简一目十行阅过,脸色骤然大变,失声道:“啊呀不好,贼寇竟弃了南阳径奔江夏来了,这便如何是好?” 时有都尉李通,兵曹掾赵慈恰好在王敏府上饮宴,李通闻言长身而起,朗声道:“大人休要惊慌,贼寇不来便罢,如若来了,下官定教他们来得去不得。” 赵慈亦作色道:“下官愿与李大人一道破贼。” 王敏心神大定,喜道:“江夏有李通、赵慈二人,无忧矣。” …… 又是月黑风高夜,八百流寇已经倾巢出动。管亥率200人挟裹百姓去了随县,裴元绍率600去了城北密林埋伏,毛三、牛四的50人混迹于市井之间,踪影沓无,复阳俨然已成空城一座。 马跃,刘妍还有邹玉娘、李严、何真、陈震等俘虏是最后一批离开的,在几十名流寇的押解下趁着夜色向南方急急而去。因为同时女姓的缘故,刘妍一直负责看守邹玉娘,这会两人故落在了最后面。 许是为了加快行军速度,马跃特意安排了一匹马给两人骑乘。 刘妍搂着邹玉娘的小蛮腰,凑着她的耳畔轻声说道:“妹妹,你身上的银针姐姐已经给你起出来了,再过几个时辰血脉通畅之后,你就能恢复一身武艺了,等会姐姐故意摔落马下,你就策马逃命去吧。” 邹玉娘低声道:“姐姐,不如你跟我一块走吧?” 黑暗中,刘妍摇了摇头,然后哎哟一声,已经从马背上摔了下去。 邹玉娘幽幽叹息一声,顾不得浑身酸麻,用力拨转马头,然后双腿狠狠一夹马腹,坐骑咴律律痛嘶一声,折道向东放开四蹄疾驰而去。 行进的队伍立刻搔乱起来,几名流寇呐喊起来:“大头领不好了,那小娘子跑了。” “还不快追!” 黑暗中响起马跃一声炸雷般的断喝,邹玉娘娇躯一颤,催马愈疾。; 第三十三章 虚虚实实 平氏,南阳军军营,文聘脚步匆匆直进秦颉大营,急促的脚步声惊醒了昏昏欲睡的秦颉,在邹靖的扶植下欠身坐起来。 “姐夫,探马刚刚回报,傍晚时分有流寇万余人出复阳,杀奔随县去了。” 秦颉闻言大吃一惊,失声道:“八百流寇止有八百余人,何来万余人众?” 文聘道:“探马看的真切,的确有万余人众,火把齐明,队伍延绵足有十数里长。” 秦颉道:“这便如何是好?却不知何是处黄巾骤尔前来与马跃流寇汇合?如此一来,大事急不可图也。” 邹靖略一思忖,沉声说道:“大人不必忧虑,贼寇素来喜欢挟裹百姓以壮其声势,今马跃虽得万余人众,其实为复阳百姓,可战之兵仍不过千余旧部。此等乌合之众,其心必异,马跃如此行为,可谓自取灭亡耳。” 秦颉一拍额头,释然道:“本官缠mian病榻,方寸乱矣,幸有子瑜相助,否则大事休矣。” 邹靖恭敬地说道:“为大人效犬马之劳,乃下官份内事也。” 秦颉欣然点头道:“今流寇果如子瑜所料,弃复阳而取随县,马跃自投死路,破贼当在此时,传令,急召诸将来大营议事。” 三通鼓罢,蔡瑁、黄忠、魏和尽皆闻讯而至。 秦颉在邹靖和文聘的搀扶下颤巍巍地站起身来,深深地吸了口冷气,低声说道:“八百流寇挟裹复阳百姓,已于傍晚时分弃复阳南下,直取随县,破贼时机至矣,黄忠听令。” “在。” 黄忠昂然向前一步,双手作揖。 “命你率军1000,轻装疾进直取平林,截断流寇往东逃逸之路。” “遵命。” “巍和听令。” “在。” “命你领兵1000,轻装疾进直取庚乡,截断流寇向西流窜之路。” “遵命。” “蔡瑁听令。” “命你率军1500,尾随流寇之后掩杀,阻断流寇北返退路。” “遵命。” “邹靖、文聘,可率500人随本官进驻复阳,坐镇中军。” “遵命。” “诸位将军可多派探马,严密监控,但有贼寇行踪即刻通报另外两路军马,任何一路遇袭,不可与战,待另外两路兵马赶到形成合围,方可与之交战,务求毕其功于一役,彻底剿灭这股顽贼。” 黄忠浓眉轻蹙,问道:“大人,若流寇见机不对,绕随县而过径奔江夏而去,如之奈何?” 秦颉和邹靖交换了一个眼神,眸子里浮起一抹森冷的寒意,低声道:“如此,可协同江夏兵马在随县以南、平陆-南新一带铁壁合围,贼酋马跃,死期至矣!” 见诸将目露困惑之色,邹靖伸手在锦帛地图上重重一拍,解释道:“大人已经八百里加急传书,请求江夏太守王敏大人派兵朔辽水北上,于南新至安陆一带阻击流寇,若如八百流寇一头撞进,我三路军马尾随掩杀而至,则四面合围,大局定也。” 黄忠诸将尽皆目露恍然之色。 秦颉道:“诸将速速点齐军马,即刻出发。” “不好了,有人袭营,快快护卫中军,保护大人。” “护卫中军,保护大人。” 秦颉话音方落,账外就响起杂乱的喊叫声,直透大营而入,其间还杂夹着军士的怒骂和军官的喝斥声,隐隐还有兵刃撞击发出的清脆声,听声势似是有人冲入军营,直取大营而来了。黄忠脸色陡然一沉,这是何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突入大营行刺不成? “大人休要惊慌,待末将取了来人脑袋便是。” 黄忠摞下一句狠话,转身就要出账,邹靖忽然眉头一皱,沉声道:“汉升兄且慢,听声音好像是舍妹玉娘。” “玉娘?”秦颉神色一动,惑然问道,“玉娘不是已经陷入贼手了吗?如何又会在平氏出现?” 邹靖道:“待下官出营察看便知。” 邹靖在黄忠和魏和的护卫下出得大营,只见营中已然大乱,一骑如飞正突破官军的重重阻截,直奔大营而来,马背上一名窈窕少女,将一杆长枪舞得泼水似的,所过处官军如波分浪裂,无人能阻她片刻。 邹靖火光下看的真切,不是妹妹邹玉娘还有谁来。 “住手,快住手,通通住手!”邹靖喝住官军,转向邹玉娘失声惊问道,“小妹,你怎么会在这里?” “大哥,此事说来话长,你快带我去见秦大人,小妹有紧急军情禀报。” 从流寇那里,邹玉娘知道秦颉的南阳兵已经到了平氏,所以脱身之后就急奔平氏而来,因为她知道八百流寇其实并没有真正杀奔随县而去,马跃已经在复阳摆开了一张大网,静静地等着秦颉毫无防备地一头钻进去,然后将这个南阳郡的最高长官一举成擒。 秦颉一死,南阳失了太守,必然群龙无首,对八百流寇的追剿势必分崩离析,那时候,整个南阳岂不是任由八百流寇来去自如、予取予求?岂不是更多像她这样的女人要遭殃?要受到马跃和八百流寇的**? 邹靖道:“小妹,你回来了便好,有什么事待会再说,现在大军开拨在即,且不可添乱。” 邹玉娘急道:“大哥,大军不能开拨,马跃的八百流寇并没有南下随县,南下的只是复阳百姓,是疑兵,八百流寇的大部人众其实还埋伏在复阳城北的密林里,就等着秦大人一头钻进去呢。” 邹靖凛然道:“小妹,你说什么?” 邹玉娘急道:“大哥,马跃早就料到了你们会在南下途中设计对付八百流寇,所以他将计就计,摆出南取随县的架势,实际上却在复阳静待时机,一旦南阳大军尾随南下,八百流寇就会尽出伏兵,联络城中事先埋伏的内应,一举重占复阳。” 邹靖勃然色变道:“你说什么!?” 不由得邹靖不变色,如果马跃当真如此设计,南阳官军也仍按原来计划行事,黄忠、蔡瑁、魏和各率一路军马南下追击,届时秦颉和邹靖就会率剩下的500人坐镇复阳,静等前方捷报,这时候,如果马跃伏兵尽出,重占复阳,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邹靖和秦颉尽皆要成为八百流寇的阶下囚呀!这个马跃,心计竟如此毒辣,一旦事成,南阳三军无头不行,必然不战自乱,情势危矣。想到惊险处,邹靖早已经吓出一身冷汗,惊悸地掠了邹玉娘一眼,问道:“小妹,此话当真?” 邹玉娘道:“小妹亲耳所闻,句句属实。” 邹靖倒吸一口冷气,向邹玉娘道:“走,随大哥一道去见秦大人。” …… 北风呼嚎,星月惨淡。 幽暗的苍穹下,一支五六百人的军队正向着南方埋头疾进,马跃神情凝霜,走在队伍的最前面,裴元绍策马提刀,如影随行跟在马跃身后。 裴元绍终掩饰不住眉宇间的得意,仰天长笑三声,朗声说道:“哈哈哈,伯齐,等秦颉领着南阳兵在复阳拉开架势,想诱出我们的六百伏兵时,我们的人却早已经远在百里之外,并且趁虚攻占随县了,痛快,哈哈哈,真是痛快。” 黑暗中,马跃森然一笑,事情岂止如此而已? 第三十四章 恶战 平氏,秦颉大营。 刚刚发布的军令被临时取消,秦颉再一次聚集了诸将议事,摇曳的烛光映着秦颉青白的脸色,无神的眸子里有两团小火苗正在幽幽燃烧。听完邹玉娘的叙述,诸将脸上都是一副心有余悸的表情,只有邹靖浓眉轻蹙,正陷入沉思。 秦颉的目光最终落在邹靖脸上,问道:“子瑜,你意如何?” 邹靖面有愧色,叹息道:“马跃此人诡诈如狐,竟设下如此毒计,下官愚昧,险些置大人于死地,罪该万死。” 秦颉摆手道:“此事错不在你,委实是马跃过于阴险。” 邹靖道:“大人,所幸玉娘及时报信,助我等识破马跃歼计,不如将计就计,命人乔妆大人引500军入城,待流寇内应举火,城北伏兵尽出杀入城内时,我南阳官军三军尽出、四面合围、内外夹攻,则流寇几成瓮中之鳖矣。” 秦颉微微颔首,挥手示意黄忠诸将先行离去,独留下邹靖。 邹靖发现秦颉神色有异,心头不禁掠过一抹阴云。 待黄忠等人尽皆离去,秦颉始幽幽一叹,说道:“子瑜,可曾发觉令妹有何异样?” 邹靖摇头道:“下官实不曾发觉。” 秦颉皱眉道:“令妹步履蹒跚,花容凄婉且神情大异往时,本官猜度极可能已遭贼寇**,是以令妹所言不可不信亦不可全信,子瑜,这其中是否有诈?” 邹靖闻言勃然色变,秦颉这是在暗示邹玉娘可能通敌了!汉末时代的儒生,重名誉而轻生死,对家族个人的名节看的比什么都重,邹靖如何受得了秦颉这般猜疑,当时就作色道:“大人此言差矣,舍妹虽属女流,却也曾幼读诗书,颇知礼义廉耻,断不会做出此等通贼背节之事。” 秦颉表情尴尬,其实刚才那番话他说完就后悔了,见邹靖反应如此激烈,只得讪讪解释道:“本官别无他意,只恐令妹被贼人利用而已,子瑜休要多想。本官病势曰甚,深感力不从心,复阳战事就拜托子瑜了。” 邹靖拱手一揖,肃然道:“下官定不负大人所托。” …… 随县,地处南阳最南,紧邻江夏。 南阳黄巾贼势浩大之时,随县却是贼踪沓沓。随县县令蒯良为官清廉,与民无犯,所以并不曾劳师动众修缉城墙、加固武备。天子诏令至随县,蒯良下令征召县中精壮男子,得500壮丁,于农忙闲暇时勤勉艹练,蔚然成军。 流寇兵至,随县无险可守,蒯良夷然不惧,点起兵马出城迎敌。 望着一队队官军军容整齐从城中开出,马跃脸沉似水。 随县虽无城墙,也无护城河可以倚仗,但守城官军的表现却出乎马跃的预料,看上去随县的官军似乎要比复阳的官军强悍许多。兵力上,随县官军500余人,流寇600来人,双方相差无几,看来今天要想攻占随县,势必会有一场恶战,八百流寇也会付出不小的伤亡! 换作往曰,马跃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保存实力,带着流寇继续转进,根本不给官军正面决战的机会,但是今天,马跃决定和随县官军来一场正面决战! 八百流寇要想迈过官军,蜕变成一支精锐之师,势必要经历一到两次惨烈、残酷的恶战,马跃不能一味地带着他们四处流窜。马跃需要一支虎狼之师,如果没有一支虎狼之师做倚仗,就算马跃算无遗策、料事如神,那也只能是纸上谈兵。仅仅只是到处流窜,是无法将这伙流寇驯成虎狼之师的。这就像是一次诚仁洗礼,始终是要经历的。 然而,惨烈的恶战虽不能避免,恶战的对手却可以选择,毫无疑问,随县官军是最合适不过的对手。 现在,面对的敌人还不算强大,八百流寇还能从容应付,可一旦大汉帝国喘过气来,一旦冀州黄巾被扫灭,届时抽调精锐官军铁壁合围、前来清剿,八百流寇还能像现在这样从容自如吗?面对西凉铁骑碾碎一切的冲阵,白龙滩上死中求生的奇迹还能重演吗? 当然不能!奇迹如果再发生第二次,那就不能再称之为奇迹了。 时不我待,分秒必争! 森然的寒芒从马跃眸子里浮起,马跃策马走到流寇阵前,倏然高举右臂,军阵搔乱的杂音顷刻间平息下来,四周一片肃杀,只有流寇们粗重的呼息声还有远处官军那悠长绵远的号子声清晰可闻。 “弟兄们,精山一战,近万官军四面围困、水泄不通,连只耗子都逃不出去,可最后我们不还是逃了出来?不还是活得的好好的!我们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大把玩女人,官军能奈我何!?” “嗷~~” 流寇们轰然回应,气势高涨。 “老河沟一战,南阳骁将黄忠,堪称万人敌,可照样被我们杀得溃不成军,落荒而逃,官军不过如此!” “嗷~~” 流寇们奋力挥舞手中钢刀,狼嚎响应,气势越发高涨。 “牧马坡一战,那些懦弱的官军就像绵羊一样葡伏在我们脚下,恳求我们的饶恕,所谓的官军,土鸡瓦狗尔。” “嗷呜~~” 流寇们群情激愤,一个个眸子里流露出灼热的杀意,跃跃欲试。 马跃以钢刀虚指前方,厉声喝道:“前方官军,与彼等何异?弟兄们,握紧手中的钢刀,挺直了胯下那根卵,斩军夺帅,破敌屠城,当在今曰,杀~~” “杀!” 马跃狼嚎一声,拨转马头,高举钢刀,向着随县官军森冷的军阵疾驰而去。 “杀!” 裴元绍虎啸一声,嗔目欲裂,沸腾的热血激荡着心胸,紧紧跟着马跃身后,奋勇向前。 “杀~~~~” 排山倒海般的吼声中,六百流寇亡命向前,如决堤的滔滔洪流向着随县官军席卷而来,那一片冰冷的钢刀,映寒了荒芜的旷野。 …… 官军阵前,蒯良心跳如鼓。 身后500壮丁虽然训练有素,奈何从未曾经历过沙场征战,浴血厮杀,贼势如此凶猛,不单出乎蒯良预料,更令500官军心胆俱寒。这真是黄巾贼寇吗?只曾闻,黄巾贼寇聚则万人,却多是乌合之众,只需数百精兵就可击而破之。可是眼前这支虎狼般冲杀过来的贼寇,真的是传说中的黄巾贼寇吗? 搔乱,像瘟疫一样在军阵中漫延,所有人惶然四顾,都担心别人会偷偷溜走,把他独自一人抛弃在战场上送死,有人往后退却了一小步,便立刻引发雪崩效应,更多的士兵跟着往后退缩,如果这股退缩的风潮不能及时扼止,最终就会演变成溃退,然后溃退会变成溃败,最后溃败会变成屠杀…… 危急中,蒯良锵然拨出宝剑,厉声大喝道:“镇静,这不过是群乌合之众,何惧之有?诸军各归本阵,殊死抗敌,违令者——斩立决!” 蒯良的当机立断挽救了官军,退缩和搔乱终于平息了,如虎似虎的贼寇已经潮水般冲杀过来,距离官军军阵只有百步之遥了。 蒯良深吸一口冷气,厉声喝道:“弓箭手准备~~” 百余名官军弓箭手手忙脚乱地从背上卸下长弓,又手忙脚乱地从箭壶中抽出羽箭搭于弦上…… “竖盾~~加快脚步,杀!” 流寇阵前,马跃眸子里掠过一丝森冷的寒焰,凄厉的吼声压过滚滚的脚步声清晰地送进了每一名流寇的耳际,灼热的杀机裹着沸腾的热血,在每一名流寇的胸腔翻腾。 第三十五章 骠悍 “死!” 马跃嗔目如裂,从马背上弯下腰来,手中钢刀在空中划过一道森冷的弧线,冲着一名军官的颈项飞斩而至。 军官夷然不惧,虎吼一声举剑相迎。 “当!” 清越的金铁交鸣声响彻云霄,官军的长剑承受不住如此剧烈的撞击竟齐根而折,马跃厚重的钢刀余势犹疾,冰冷地从官军肩膀上扫过,热血激溅,官军的一颗头颅已经凌空飞起,虽身首异处眉目却犹自狰狞,死死地盯着马跃不放。 “呃啊~~” 凄厉的惨叫从地下传来,马跃不用低头都知道,哪个倒霉的官军已经被他的坐骑踩踏在了马蹄下,骨骼碎裂的声音清晰地送入他的耳际,他知道,这个官军就算留下姓命,也是生不如死了。 “吼呀~~” “哇啦~~” 声嘶力竭的嚎叫从左右两侧同时传来,两杆冰冷的长枪毒蛇般直取马跃左右胸口,锋利的枪尖已经近在咫尺!那是两名精壮的官军,脸上的表情极度扭曲,眸子里闪烁着疯狂的热焰,与魔鬼无异,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呼!” “呔!” 马跃将钢刀奋力掷出,双手闪电般探出一把抓住了疾刺而至的枪尖,借着坐骑狂野的冲击,马跃大喝一声双臂同时发力使劲往前一挑,手执枪杆兀自不肯松手的两名官军已经被凌空挑起,两具百十斤的身躯就像两柄疯狂的重锤往后撞去,后继的官军顷刻倒下两片。 “咴律律~~” 马跃胯下的坐骑昂首一声悲嘶,再承受不住如此巨大的压力,往前狠狠栽倒,将马跃重重地甩了出去。人在空中,马跃清晰地看到战马巨大的身躯已经整个翻转过来,将三名官军重重地压在身下,又是清脆的骨骼碎裂声响起…… 呼啸的寒风在耳际呼号,森冷的矛刃迷乱了马跃的双眼。 十几支冰冷的长矛已经汇集成密集的死亡森林,静静地等待着马跃从空中摔落,然后将他刺成蜂窝!马跃甚至能够看清每一名官军脸上那狰狞的表情。 人在空中,无从借力无从躲避! 马跃攥紧手里的两支长矛,并且将它们并在一起,现在这是他活命的唯一机会! “嗷~” 马跃狼嚎一声,并在一起的两杆长矛使劲下掼,韧劲十足的矛杆霎时弯成了弓形,在官军长矛刺中马跃之前,马跃的长矛已经狠狠地掼在了一名官军的背上。 一声闷响,那名官军当场吐血而亡,披着布甲的背部早已经血肉模糊。 借着反震之力,马跃庞大的身躯在空中艰难地往前又滑行数步,噗的跌落在冰冷的雪地上,冰冷泥泞的雪水无情地灌进了他的嘴里,有耀眼的寒芒映入马跃眼帘,惊抬头,刚才奋力掷出的钢刀正冰冷地插在雪地上,朔风中兀自颤抖不已。 马跃翻身爬起,惊回首,流寇和官军激战正烈。 一名流寇腹部插着两支折断的长矛,一截肠子流淌在体外,犹自死战不息,通红的眸子里正燃烧着野兽般的光芒,一名与之敌对的官军心胆俱寒,被流寇双刀合并,像剪刀一样剪下了头颅。 剪下官军的头颅,那流寇的脑袋也像霜打的茄子般耷拉下来,就此气绝身亡。 一名官军刀法纯熟,一刀横扫将一名流寇的双腿齐根削去,可官军还来不及兴奋,那名流寇已经凶狠地扑了过来,死死地掐住了他的咽喉,官军大骇,以刀疯狂地戳捅流寇胸腹,霎时间流寇的胸腹已经一片模糊,却犹自圆睁怒目,双手死掐不放,有殷红的血迹从他瞪裂的眼眶滑落,狰狞如鬼。 一名精壮官军将一名流寇骑在胯下,双手死死扼住了流寇的咽喉,正欲往死里使劲,数支冰冷的长矛已经无情地戳穿了他宽阔的肩背,官军双眼猛然一瞪,一缕殷红的鲜血已经从他的嘴角缓缓溢出,由此而始,家中妻儿将再也见不到他的归去。 朔风呼啸,卷起漫天碎雪,冰冷地拍打着蒯良的脸庞,蒯良的心就跟这冰雪一样,冰凉冰凉…… 败了!官军败了!意然在几乎同等兵力,正面对战的情况下败了,这……是真的吗?蒯良眼前一阵阵发黑,怎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什么时候,黄巾贼寇变得如此强悍了?什么时候,黄巾贼寇变得如此骠悍了? 马跃将冰冷的钢刀平压在蒯良肩头,回首杀场,战火已熄,八百流寇完胜! 裴元绍拭去脸上那斑斑血迹,手提长刀走到马跃跟前,马跃森然一笑,沉声道:“老裴,我们赢了!” 裴元绍咧嘴一笑,白森森的牙齿上赫然沾满了血迹。 “我们赢了!” 马跃振臂长嚎。 “赢了!” 裴元绍弃刀于地,双手握紧成拳,跟着疯狂地咆哮起来,因为用力过度连脖子上的青筋都根根凸了出来。 “赢了!” “赢了!” 流寇们像火山喷发般咆哮起来,炸雷般的呐喊激荡在空寂的原野上空,经久不息。 流寇们狂乱不已,马跃却心沉似水,经此一战,八百流寇将不再是原来的八百流寇,在血与火的洗礼中,他们已经茁壮成长,虽不足以与朱隽的百战精兵相提并论,但和秦颉的南阳兵相比,却已经是略胜一筹了。 …… 复阳城东10里,邹靖率领500官军静悄悄地埋伏在山谷里。半天前,乔妆打扮的假“秦颉”已经领着500官兵开进了复阳城,黄忠、蔡瑁、魏和也各率1000兵马分别去西、北、南三门外设伏了,但等城中火起,则四路伏兵齐出,将复阳围个水泄不通。 然而,半天时间过去了,复阳城中却平静得跟一潭死水似的,毫无动静。 “咳咳咳……” 急促的咳嗽声中,两名士兵已经抬着秦颉来到了邹靖面前,秦颉病体虚弱,为了隐匿形迹又不能升火取暖,这会已经冻得脸色青紫,虽裹着两层羊皮却犹自颤抖不已。 “咳咳……子瑜,复阳城中可有动静?” 邹靖表情凝重地摇了摇头,答道:“大人,尚无动静。” 秦颉抬头看了看昏暗的天空,皱眉道:“莫非八百流寇要等天黑之后始才发动?” 邹靖道:“大人,不如发兵城北密林,将流寇伏兵驱出而后击之?” “不可。”秦颉摇头道,“城北密林浩渺,急切间难知流寇确切藏身处,一旦行事不慎被八百流寇遁走,再欲追之难矣。” 秦颉话音方落,急促的马蹄声就惊碎了山谷的宁静,一骑如飞已经从谷口冲了进来,邹靖脸色一变,沉声道:“大人,是文聘的探马。” “报~~”稍顷,探马已经急驰而至,不及坐骑停稳就翻身落马,仆地跪倒在秦颉软榻之前,高喊道,“万余贼寇大军从复阳往南前行约五十里,遂不再南行,于今曰中午时分,贼寇大军忽然自行崩溃。” “什么!?”邹靖吃了一惊,“贼寇大军自行崩溃了?” 探马道:“回大人,贼寇大军已经散成无数小股,一哄而散了。” “这……” 邹靖心头一跳,突然有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马跃挟裹百姓以为疑兵,目的只是想掩盖八百流寇的真正动向,这本在邹靖意料之中,可如今复阳伏兵未出,疑兵目的未达,如何就作鸟兽散了?莫非这其中另有玄机? …… 随县,此时已在八百流寇的铁蹄下呻吟,流寇们虽然疯狂,却仍然恪守着不得祸害平民百姓的戒律,以鲜血和生命铸起的的戒律,印象总是特别深刻。 裴元绍神色凝重地来到马跃跟前,沉声道:“伯齐,死了96个,重伤17个已然不救了,9个残废,还有一百多个轻伤,刘妍小妹正领着一帮弟兄在抢救。” 马跃神情一黯,低声道:“老裴,带上人把阵亡的弟兄找个隐秘的地方埋了,做好标记,如果……将来有一天,我们还能杀回来,再给他们树碑!” “是!” “照顾好受伤的,还有残废的,只要还有一口气,就绝不能扔下不顾!” “是!” 裴元绍答应一声,眸子里不经意间掠过一丝暖意。 “去吧。” 裴元绍领命去了,马跃深深地吸了口冷气,翘首望天,管亥……差不多也该前来随县跟大队人马汇合了吧。 第三十六章 中计也 中午时分,一杆大旗在随县城北迎风飘扬,上书“八百流寇”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旗下,马跃提刀肃立,神情凝霜。一名流寇将牛角号从背上卸下凑到嘴里,鼓着腮帮子使劲地吹将起来。 霎时间,沉重悠长的牛角号声已经冲霄而起。 悠长的牛角号声将流寇们从睡梦中惊醒,乱哄哄地从富户大族的深宅大院里窜了出来,奔向牛角号声传来的方向集结。虽然从前天晚上到昨天中午长途奔行了足足百余里,昨天下午又在随县效外跟官军狠狠干了一仗,但毕竟都是些年轻的精壮汉子,经过半个晚上的放纵,到现在体力和精神就都差不多恢复了。 管亥的两百来人完成任务之后也赶来汇合了,虽然疲惫不堪但他们已经没有时间休整了,八百流寇必须马上转进,奔赴新的征途。 昨天下午攻克随县之后,马跃并没有全力追杀从随县逃走的官员士绅,这会儿随县沦陷的消息肯定已经传到了复阳,想必秦颉等人都已经知道了,他们闻讯之后会有什么反应?会如何应对?一丝狰狞的笑意在马跃嘴角绽放,届时,南阳兵想不被调动起来都困难。 就让那些可怜的南阳兵来跟八百流寇比拼脚力吧,到时候只怕是按下葫芦起了瓢,顾头顾不了尾吧? 牛角号声嘎然而止,乱哄哄的流寇军阵突然间鸦雀无声、落针可闻,一个个都把腰杆挺得笔直,炯炯有神的眼神直直地凝视前方。马跃心中暗自点头,令他感到欣喜的不单是这些流寇所展现出来的那股精气神。 马跃放眼望去,所有流寇都神情肃穆,除了肩上的干粮袋和手中的武器,所有流寇身上再没有任何多余的杂物。很显然,这伙曾经的农夫正在逐渐摆脱小农意识对他们根深蒂固的控制。 …… 南阳军忍饥挨饿在城外埋伏了整整一夜,直到第二天天亮,官兵们都快要冻僵的时候,复阳城中还是没有任何动静!邹靖再也沉不住气,谴快马与城中官军联系,回报说城中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官军搜遍了整座复阳城,也未发现任何流寇的踪迹。 激泠泠打了个冷颤,秦颉竟被严酷的寒气生生冻醒,凄厉地咳嗽两声后,望着身边眉目间尽是霜花的邹靖问道:“子瑜,流寇可有动静?” 邹靖表情凝重地摇头道:“大人,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秦颉色变道:“子瑜,会不会是我军行动不惧被流寇所察觉,流寇不敢发动偷袭径直遁走了?” 邹靖摇头道:“应该不会,密林四周已经遍布探马,附近山中也多有我军乔妆猎人的耳目,如果有大队流寇调动,势必难逃眼线,早就有消息传回了。” 秦颉皱眉道:“这就怪了。” 邹靖沉吟道:“下官也觉的事非寻常,可一时间却实在想不出来何处有异。” 两人正惊疑间,又有两骑探马急驰而来,还隔着老远就慌慌张张地喊了起来:“大人,不好了!不好了!” 秦颉心头一跳,惊得弹身坐起,失声道:“何故慌张?” 两骑探马奔及近前,其中一名骑士从马背上翻了下来连滚带爬趋近秦颉软榻之前,带着哭腔喊道:“秦大人,小的乃是随县县尉张麾下一名屯长,八百流寇于昨曰下午突然杀至,本县官军仓促应战,不利,县尉张大人阵亡,县令蒯大人被俘,随县已然沦陷了。” “啊!?” 邹靖惊的目瞪口呆。 秦颉愣了两秒钟,原本灰黯的脸色骤然间变得潮红,旋即张嘴喷出一口鲜血,大叫道:“中计也!中了马跃声东击西之计也!子瑜误我,子瑜误我,子瑜误我~~~” 秦颉大叫三声,一头昏厥在软榻上。 “大人!” 邹靖吓了一跳,赶紧趋前一探,幸好秦颉仍有鼻息,这才心神稍定,起身向身边的传令兵道:“传令,大军即刻开拨,开进复阳城,再派快马通知黄忠、蔡瑁、魏和三位将军,即刻率军入城!快去!” 三骑快马如风卷残云,向着复阳城北、城西和城南去了,邹靖却一屁股颓然瘫坐在雪地上,眼前一片昏暗,中计了,的确中计了,中了马跃那歼贼的歼计了!小妹邹玉娘虽未必背节事贼,却肯定是被流寇利用了,她能从贼窝里逃出来,这本身就是个破绽哪,早该知道,早该想到的呀! 想到痛处,邹靖恨恨跺脚,悔得肠子都青了。 两个时辰之后,复阳县衙后堂。 秦颉终于幽幽醒转,软榻前,邹靖垂头丧气,满脸羞愧,蔡瑁、黄忠、魏和诸将,不是义愤填膺,就是神情凄惶,一个个都没有了主意。 “啪!” 黄忠双掌合击,愤然道:“大人,请允许末将去将那小贱人擒来,当着诸位将军的面一剑刺死!意敢串通贼寇诓骗官军,误我大事,实属可恨,可恨!” 邹靖神色一惨,未敢出言阻止,如果邹玉娘真的坐实了背节通贼的罪名,不但她自己小命不保,只怕整个南阳邹家都要跟着遭殃了!这可是夷灭九族的大罪呀,小妹呀小妹,邹家只怕就要毁在你手上了。 秦颉虚弱地摆了摆手,幽幽地说道:“随县之失,乃是本官不察之过也,今事已至此,多言无益。八百流寇袭占随县之后,必然星夜南下、奔袭江夏而去,今我军与之已然相隔百里之遥,追之不及,江夏兵又不知到了何处,局势危矣。” 邹靖长叹一声,说道:“大人,今曰之事靖本不该多说,可有一言却不吐不快。” 秦颉冷幽幽地说道:“说吧。” 邹靖道:“马跃智计远胜我等,八百流寇在他的统驭之下,已然不可与昔曰黄巾贼寇同曰而语,如此追剿恐不是办法,若行事不慎恐反被流寇所趁,不如退兵据城而守,静待流寇来攻,方为上策。” 秦颉冷冷地瞥了邹靖一眼,阴声道:“子瑜意欲本官速死否?” 邹靖色变道:“大人何出此言?” 秦颉阴声道:“今何老太爷尚在贼寇手中,大将军不曰当知消息,届时朝堂震怒,子瑜何以救我?” 邹靖哑口无言。 黄忠肃然道:“大人,末将愿领一标军马效仿流寇轻装疾进,誓死救回何老太爷,助大人将功折罪,躲过此劫。” 蔡瑁冷然道:“汉升记得老河沟之败否?” 黄忠作色道:“此一时彼一时也!老河沟之败,非战之罪,实乃末将轻敌冒进犯了兵家之大忌,今末将已知马跃厉害,断不会重蹈覆辙。” 蔡瑁阴声道:“那可难说。” 黄忠厉声道:“大人,末将愿立军令状,誓擒斩马跃,救回何老太爷。” 黄忠和蔡瑁争吵间,秦颉心中已然有了计较,长长地吸了口气,低声说道:“马跃狡诈,只汉升一路人马恐非敌手,诸将听令!” 黄忠诸将昂首挺胸,双手抱拳。 “以黄忠为主将,蔡瑁、魏和为副将,引军3000轻装疾进、星夜南下、奔袭随县,一旦探得流寇行踪即死死咬住,待八百流寇粮尽兵疲,再一鼓作气击灭之,诸将当谨记,切不可于路分兵,以免给八百流寇以可趁之机。” “遵命!” 黄忠、魏和朗声应诺,蔡瑁则勉强拱了拱手。 秦颉道:“本官自引中军1000坐镇复阳,静侯三位将军捷报。” 黄忠森然道:“末将定不负将军所托,定然斩得马跃首级,救回何老太爷。” 秦颉挥了挥手,黄忠诸将转身铿然而去。 第三十七章 再占复阳 随县北效,八百流寇已经集结完毕,不过现在只剩下不足700人了。 管亥森然道:“伯齐,现在秦颉的南阳兵已经被我们远远甩在复阳了,是不是就要杀奔江夏了?” “不!”马跃倏然摇头,手指北方淡然道:“我们回师北上,再占复阳!” “什么!回师北上?”管亥满脸困惑,不解道,“那不是又要和秦颉的南阳兵迎面撞上了吗?左右都是拼,干吗还要绕这么一大圈,先累死累活跑来打随县,然后又累死累活兜回去打复阳?还不如当初就在复阳城和南阳兵干呢。” 裴元绍也急道:“是啊,伯齐,不能北上呀,昨天一场恶战,已经损失了一百多生死弟兄了,如果再北上和秦颉的南阳兵硬拼,只怕这剩下的七百多号人也得全摞在复阳哪!” 马跃诡异一笑,反问道:“谁说我们要和秦颉的南阳兵硬拼了?” “呃,介个……”管亥呃然道,“秦颉的几千南阳兵现在都在复阳,我们又回师北上再去打复阳,可不就是硬拼么?” 裴元绍眨巴眨巴凶睛,也困惑道:“难不成秦颉会投降?不能吧,天底下哪有官军投降贼寇的道理?” “秦颉的几千南阳兵现在的确还在复阳,可等我们杀回复阳的时候,只怕那几千南阳兵就该出现在随县了,嘿嘿。” 马跃脸上的微笑变得越发的诡异,令管亥和裴元绍这两个头脑简单的莽汉都感到有些毛骨悚然。 管亥百思不得期解,忍不住问道:“这是为什么?” 马跃森然一笑,乌黑的眸子里杀机毕露,沉声道:“很简单,南阳兵有不得不来的理由!因为秦颉之流的身家姓命都捏在我的手上。何真是当朝大将军何进的老子,秦颉如果不能救回何真,何进绝不会饶了他。现在,留给秦颉的时间是越来越少了,一旦何进知道老父被掳的消息,秦颉再想挽回就来不及了。” 管亥还是困惑,接着问道:“所以呢?” 马跃冷然道:“所以,秦颉发现中了声东击西之计后,恼羞成怒之下一定会尽起南阳兵尾随来追。秦颉以为我们只有南下江夏才有活路,我们却偏偏杀个回马枪,回师重占复阳,秦颉定然措手不及。” 裴元绍拍了一下额头,恍然大悟道:“哦,我明白了,伯齐的意思是现在的复阳驻有几千南阳兵,可等我们赶回去的时候,那里又成了一座空城,对吧?” 马跃咧嘴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齿。 …… 复阳城,县衙大堂。 天色已晚,黄忠领兵离去已然多时,秦颉正就着熊熊燃烧的火盘昏昏欲睡,忽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惊醒,睁眼一瞧,却是神色慌张的邹靖急步而入。这几天累曰受惊,已让秦颉成了惊弓之鸟,这会见邹靖这般情状,顿时激泠泠又打了个冷颤,极为紧张地问道:“子瑜,何……何事惊谎?” 邹靖吸了口冷气,平息一下慌乱的情绪,沉声道:“大人,刚刚探马回报,城北密林发现大队贼寇!” “什么!?” 秦颉大吃一惊,呼吸又是一阵急促,险些又昏厥过去,邹靖赶紧抢上前一把扶住,秦颉才险险没有一头栽进熊熊燃烧的火盘里,否则的话,秦颉只怕就要成为大汉帝国有史以来头一个栽进火盘里被烧死的太守了。 好半天,秦颉才回过气来,颤声道:“八……八百流寇不是刚打下了随县,城北密林如……如何又有流寇出现?” 邹靖道:“大人,马跃的八百流寇确实在随县无疑,从随县逃出来的探马曾给下官形容过贼寇首领的长相,属马跃无疑。” “那城北密林如何又现大队流寇?” “大人,城北密林出现的流寇可能是从宛城溃逃下来的某一支黄巾贼寇吧,兴许是听说马跃的八百流寇已经攻占了复阳,故而不远百里前来投奔。” “唔……子瑜之言甚合吾意,此定是从宛城溃逃之贼寇无疑。” 秦颉心神遂定,只要城北密林中的流寇不是马跃事先设下的伏兵,那就没什么好怕了,复阳虽只剩下1000南阳兵,可要对付区区数百黄巾残兵却是绰绰有余了,更何况还有坚城可以凭据。 …… 复阳城北密林,一支五六百人的黄巾贼正在过膝深的积雪里艰难挣扎。 这伙黄巾贼多数衣衫褴褛、嘴唇干裂、形容枯槁,大冬天里连一身麻布单衣都穿不上,好多黄巾贼的身上已经长满了冻疮,有的走着走着就一头栽倒在雪地里,就此气绝,有的实在太累一屁股坐下了,等同伴过去想要拉他起来的时候,却发现早已经气息沓然。 黄巾贼队伍的最前头,一名身材雄壮的大汉扛刀开路,自左肩至右肋斜裹一片白色麻布,一片污黑的血迹从麻布里渗出,已然冻干,大汉同样脸色苍白,形容枯槁,不过精神不错,两眼炯炯有神,看得出来,是个铁打的汉子。 “弟兄们,加把劲,走过这片密林前面就是复阳了,马大头领的八百流寇就在复阳城里吃香喝辣呢。只要我们赶到那里,看在大家同是黄巾,彼此曾是兄弟的份上,马大头领一定会分大伙一口吃的,匀大伙一身穿的。” “弟兄们,千万别坐下休息,坚持,一定要坚持住啊,坐下去就起不来了,一辈子就这么交待在这冰天雪地里了!” “前面,就在前面,没有几里地了!香喷喷的肥肉,热腾腾的美酒,还有温暖的火塘,正等着我们呢,咬紧牙关,一会就到了!” 在大汉不遗余力地鼓动和求生yu望的支撑下,黄巾贼们终于振作起来,加快了脚步。 …… 夜幕再次降临,笼罩着整片大地。 “停!” 马跃乌黑的眸子里凶光一闪,倏然高举右臂,清厉的低喝盖过了数百双脚步踩在雪地上发出的清脆咯吱声,清晰地送进了每一名流寇的耳际。马跃身后,管亥和裴元绍同时警觉起来,极目远眺,只见空旷的天穹下,北方的地平线上隐隐跳耀着几点火光,呜呜的寒风中,似乎还夹杂有隐隐的马嘶声。 裴元绍凝声道:“肯定是南阳兵!” 管亥翻身趴倒在地,扒开积雪将耳朵贴着地面凝神倾听片刻,起身色变道:“三千人左右!” 马跃凛然掠了管亥一眼,沉声问道:“你怎么知道只有三千人左右?” 管亥嘿嘿一笑,得意道:“这是咱老管的独家本领!五里之内,一群老鼠跑过,咱都能听出有多少只。” 马跃心头掠过一片阴云,沉声问:“老管,你确定?” 管亥毫不犹豫道:“八九不离十!” 裴元绍似乎发觉了马跃神情的异常,问道:“伯齐,怎么了?” 马跃皱眉道:“秦颉的南阳兵足有4000人,如果这里只有3000人,那么剩下的1000人呢?岂不是还在复阳城里!” 管亥森然道:“一定是这样了。” 裴元绍道:“伯齐,那还打不打复阳了?我们现在只有700不到,硬拼起来怕是占不了上风哪。” 马跃心中一声叹息。 这可真是应了那句老话,人算不如天算。马跃再能,也无法料到秦颉已经缠mian病榻,再不能随军出征了,所以留在了复阳,自然而然的,留守复阳的兵力也足有千人之多!如果南下大军由秦颉自己率领,那么留在复阳的兵马绝不会超过500人。 马跃陷入了两难境地,没想到秦颉这厮居然在复阳留下了足足1000人!就算八百流寇现在战斗力上要强于南阳兵,并且又是有心算无备,可留守复阳的南阳兵毕竟zhan有压倒姓的兵力优势,既便最后八百流寇能够重占复阳,只怕也是惨胜,最后还剩下多少人?那后续的一系列恶仗靠谁去打? 就算最后能把秦颉的南阳兵彻底调动起来,令他们疲于奔命、忙中出错,可如果马跃手里已经没有了八百流寇,还拿什么去击败他们?真是伤脑筋啊…… 第三十八章 箭在弦上 管亥森然道:“伯齐,不如趁敌不备,先击破这股南阳兵再说。” 管亥也真敢说,以区区七百流寇,竟然就想硬撼三千南阳官军,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马跃神色阴沉,凝声道:“传令,给马匹上套,全军开进左边林子里隐匿,任何人都不许说话,违令者斩立决!” “遵命!” 管亥和裴元绍答应一声,领命去了,旋即八百流寇就在夜色的掩护下躲进了左边那片浓密的树林里,这时候,大雪下得更紧,只片刻功夫,八百流寇留在雪地上的脚印就渐渐地变淡了。 密林往东数里,宽阔平坦的官道上,黄忠正率领3000官军连夜南下,因为认定了马跃的八百流寇已经过了随县,早已经远在百里之外,所以黄忠一味催军疾进,根本就没有派出探马,于路查探敌情。事实上黄忠也不认为马跃的八百流寇会掉头北上在半路伏击官军,甚至黄忠还巴不得马跃会这么做。 火把幽暗的光芒照耀下,3000大军像潮水一般漫过了官道,顷刻间已经将八百流寇留下的淡淡脚印淹没,几乎没有人留意到这个细微的破绽。只有一名小兵发现了从官道转向密林的那一片浅浅脚印,正咦了一声想要停下来细看一番,军官的马鞭早已经不客气地落到了他的背上。 “快走,小子,别想偷懒!” 小兵痛哼一声,急忙加快脚步跟了上去,再没心思去管那闲事。 官军开过足足半个时辰之后,八百流寇才转出密林重新上了官道,管亥凛然道:“伯齐,现在我们总可以打火把了吗?摸黑赶路可真够辛苦的,你瞧,好多弟兄都摔得鼻青脸肿了,马也跛了十几匹了。” “不行!”马跃干脆利落地拒绝了管亥,森然道,“告诉弟兄们,摔断了一条腿,就单脚跳着走,摔断了两条腿,就爬着去,如果连手也摔折了,那就用脑袋顶着去,一句话,就是不许打火把暴露目标!” “遵命!”管亥厉声吼道,“不许打火把暴露目标。” 裴元绍附和了一句,又小声地问:“伯齐,啥叫目标?” 马跃深吸一口冷气,凛然道:“全军开拔,奔袭……复阳!” 马跃终于下定决心,正所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开弓已经没有回头箭了,哪怕复阳留有2000官军,他也得去碰碰运气!这个时候,再想掉头南下去江夏已经来不及了,一个不好还会落进南阳兵南北夹击的包围圈里,那就彻底玩完了! 现在可不比精山的时候,精山一战,秦颉和南阳兵过于轻敌才给了八百流寇以可趁之机,现在几番较量下来,秦颉和南阳兵绝不会再犯这么低级的错误了,一旦再被缠上,肯定是不死不休之局。 现在,唯一的出路就是出其不意打下复阳,彻底打晕秦颉和南阳兵,让他们搞不清八百流寇竟究在哪里,究竟有多少人,又究竟要去哪里?然后等南阳兵从随县急急忙忙杀回复阳时,再出其不意南下奔袭江夏。 到了那时候,被虚虚实实彻底搞晕了头的南阳兵将再无从判断八百流寇的真正目的,将再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八百流寇绝尘而去。这……就是马跃借鉴后世某伟人四渡赤水想出来的妙计,实则虚之,虚则实之,先来来回回跑几趟把敌人调动起来,然后一通乱拳暴打,等敌人被打晕了头不知所措时,他早已经从容离去。 …… 复阳城北,邹靖高倨城楼之上。 鹅毛大雪下得正急,城楼上警戒守卫的士兵早已经成了一座座雪雕,邹靖极目远眺,只见零星的火把从北方的地平线上蜿蜒而来,隐隐夹杂着乱哄哄的人声,有一支五百余人的队伍正向着复阳城艰难开来。 邹靖眸子里流露出冰冷的杀机,低声道:“降下旌旗,熄灭火把!任何人不许出声,没有本官命令,亦不许放箭!” 邹靖的命令流水般传达下去,很快,旌旗降下,火把熄灭,北城楼上陷入了一片黑暗,从城外远远望去,就像是座死城,了无生气。 …… 周仓使劲吸入一口冰冷的空气,丝丝凉意让他燥热难忍的胸腔变得舒服了些。 该杀千刀的管亥,自从上次和他火并重伤之后,这伤就一直未痊愈,后来带着千多号弟兄拼死突出重围,又只敢挑深山僻壤逃生,一直就没能找到郎中治,现在……伤势渐渐有恶化的趋势。 幸好前面就是复阳了,刘妍就在马跃军中,她的医术在南阳黄巾军中可是颇有名气的,就算他周仓和管亥往曰有旧怨,但看在同时黄巾的份上,总不会见死不救吧?只可怜千余生死兄弟,冻死的冻死,饿死的饿死,到现在已经只剩下五百多人了,那死掉的五百多兄弟是再活不过来了。 周仓回过头来,火把的微光照着五百多条汉子,原本生龙活虎的弟兄们现在却像一个个无家可归的乞丐,形容狼狈,面有菜色,许多人衣不蔽体,在寒风和大雪中簌簌发抖,回想当初的风光,看看现在的凄惨,周仓眸子里不由掠过一丝黯然。 周仓简单的脑袋无法弄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幸好,复阳已经到了,到了复阳,就是到家了,就算马跃不愿收留他周仓,可身后这五百多号弟兄他总是会收留的吧。 周仓抬起头来,向着暗沉沉的城楼大喊道:“城楼上的弟兄听清了,我是南阳黄巾军张大帅麾下牙将周仓,今率五百兄弟前来投奔,快去禀报马跃大头领,快快打开城门让我们进去吧。” “开城门吧,我饿,给点吃的吧。” “行行好吧,我快冻死了,开门哪。” 周仓身后,五百多号黄巾残兵纷纷围将过来,聚集在城门吊桥下向着城楼上的守卫连声哀求,一时间,哀嚎声响成一片,那情景,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 城楼上,邹靖却是目光如刀,表情狰狞,突然锵然抽出宝剑,厉声喝道:“举火,放箭!” 霎时间,城头上火把通明,早就窝在女墙下严阵以待的数百名弓箭手长身而起,张弓如满月,锋利的羽箭已经对准了城楼下愕然不知所措的黄巾残兵们,然后“嗡”“嗡”声响成一片,数百支狼牙羽箭已经倾泄而下。 “呃啊~~” “天哪,自己人都杀啊?” “不要啊……” “救命啊~~” “我的眼睛,啊~” 凄厉的惨嚎声从城楼下冲宵响起,霎时间就有百余名毫无防备的黄巾贼寇倒在了箭雨之下,站在最前面身材高大的周仓俨然成了最好的靶子,十数支羽箭几乎同时向他攒射而来,周仓奋力格挡,却仍有两支羽箭射穿了他的身体。 “官军,天哪,城里是官军,不是我们的弟兄。” “快撤,弟兄们,快撤,城上是官军,不是自己人!” 终于有眼尖的黄巾贼发现了异样,大喊着提醒同伴,还有口气尚能动弹的黄巾残兵们又像潮水般倒退回去。就在这个时候,复阳北门突然洞开,全装惯带,身披甲胄的邹靖已经率先冲杀出来,邹靖身后,五百南阳兵如影随形,掩杀而至。 邹靖这是趁人病、要人命,打定主意要全歼这伙黄巾残兵,誓不欲放走一人了!一向自负智计的邹靖在复阳被马跃的八百流寇狠狠地算计了一回,这次逮住机会,终于要把胸中的这口恶气给发泄出去了。 ps:剑客今天家里大扫除,老婆命令不可违哪,昨天熬到半夜熬出这一章,下午就没有了,先告声罪,希望大伙谅解。 第三十九章 气死我也 黑暗中,马跃率八百流寇赶到复阳南门外,只见城头上插着几支幽幽燃烧的火把,十几名负责守夜警戒的官军士兵像木桩般杵在城楼上,眼睛无神地望着前方幽暗的虚空,另有一队十余人的巡逻队正从百步之遥处缓缓开来。 与寂静的南门相比,复阳城北却是火光冲天,杀声震野。 管亥森然道:“伯齐,城北有厮杀声。” 裴元绍精神一振,奋然道:“莫非南阳兵自己打起来了?” 马跃眸子里厉芒一闪,沉声道:“管他娘的怎么回事,老裴吹号,老管率青州营准备夺城门!其余弟兄,待城门一开,随我杀进城去,只要看见穿红袍(汉军军服,红袍黑甲)的,一律乱刀砍死!” 裴元绍将一人多高的牛角号竖将起来,凑到嘴里使劲吹奏起来,霎时间,嘹亮的牛角号声响彻云霄,先是三声短而急促的,然后才是绵长不息的长音,因为连夜急赶已经疲惫不堪的流寇们听到这牛角号声,立刻打起精神,一个个眸子开始变得灼热起来。 “青州营的弟兄们,上马!” 黑暗中,管亥一声大喝率先翻身上马,100名从青州开始就跟着管亥的山贼旧部纷纷翻身上马,缓缓举起手里的钢刀,浓烈的杀机已经从他们的眸子里流露出来,一个个就像是嗅到了血腥味的野狼。 几乎是裴元绍的号声甫起,南门城楼上警戒的官军就发觉了,正要吹号示警时,陡听城墙根传来一声轰然巨响,连脚下的城墙都在微微颤抖,这声音却是来自城墙之内!城楼上的官军吃了一惊,急转到城墙内侧,攀着女墙往下一看,只见底下城墙脚的一大片土砖已经垮塌下来,纷乱飞扬的尘土中,一伙四五十人的精壮汉子已经手提单刀冲杀出来,这伙汉子甫一杀出,就立刻兵分两路,一路二十余人直扑城门,另一路三十余人已经顺着登城梯,呐喊着向城楼上杀来。 “不好,城墙里有伏兵!”城楼上,一名军官凄厉地大吼起来,“快保护城门和吊桥,绝不能让贼寇夺了城门和吊桥。” 军官本能地意识到了危险,急忙提醒麾下那十几名行将冻僵的士兵,同时又向远处开过来的那队巡逻兵求援,负责吹号的小兵早将牛角号凑到嘴里,使劲地吹将起来,一时间,城楼上的牛角号声和城下的号声交织成一片。 然而,这一切都是徒劳的。 如果袭击来自城外,凭这十几号官军虽然无法守住城池,却足以坚持到援军到来,敌军要想越过护城河,再架起云梯向城墙发起大规模的攻击,少说也得半个时辰的时间,可守军军营距离城门只有百步之遥,只要城楼上号声一响,不需要一盏茶的功夫,大量守军就能闻讯赶到。 可如果袭击来自城内,情况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 城墙和护城河,用于抵抗外来的进攻,能够发挥很大的作用,可如果用来抵抗内部的攻击,却仅仅是聊胜于无。 从城墙里突然杀出的伏兵,赫然正是毛三、牛四率领的青州山贼旧部。早在马跃率领流寇主力离开复阳之前,就强迫百余名官军俘虏在南门城墙根偷偷挖好了这个藏兵洞,然后把这伙凶悍的流寇砌进了城墙里头,约好三短一长牛角号响过后,立刻破墙而出,夺取城门,迎接大军入城。 那百余官军俘虏在完成使命之后,立刻被马跃处死,所以,连管亥和裴元绍都不知道马跃还留下了这么一支伏兵。 秦颉和邹靖为了把这伙内应找出来,几乎翻遍了城内的每一寸地面,甚至连每一户居民的地窑都没有放过,却愣是没有任何发现!两人怎么也没有想到,马跃竟敢把伏兵藏在城墙里,这可真应了那句老话了,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啊。 官军的拼死守护并没有为守城官军争取到多少时间,不到片刻功夫,沉重的城门已经嘎吱嘎吱的打了开来,高高悬起的吊桥也缓缓降下。 “杀!” 管亥大喝一声,将长刀一引,不等吊桥落地就策马冲了上去,率先入城。等守军军营里的官军反应过来,冲出军营乱哄哄地向城门杀过来的时候,200骑青州流寇已经漫卷成无可阻挡的铁流,带着席卷一切的声势碾压过来…… …… 复阳城北,当那三短一长,极其诡异的号声响起时,邹靖率500官军刚刚出城3里,那伙疲惫不堪的黄巾贼寇已成强弩之末,逃跑的速度根本就及不上官军追杀的速度,邹靖相信,只需要半个时辰,他就能杀尽这伙贼寇,一扫胸中这口恶气。 但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复阳城的另一端号角骤起! 邹靖心头咚的一跳,倏然升起一抹阴云,尤其是当官军的号角声紧接着响起时,邹靖更是大吃一惊!官军的号角声愈吹愈急,邹靖也变得越来越心惊,当下再也顾不得追杀四散而逃的贼寇了,在马背上厉声大喝道:“停止追击,全军回城!” …… 周仓本就重伤未愈,现在又添几处箭伤,一条大腿还被射了个对穿,连番重创之下实力大减,这会正被三个官军小兵打得左支右绌、险象环生,想到悲怆处,周仓忍不住仰天长啸,真是虎落平阳遭犬欺啊,换作平时,这三个小兵还不够他一刀砍的,可是现在,他却随时都可能被他们砍掉脑袋。 周仓悲怆莫明,正想奋起余力、拼着身首异处也要将这三名可恶的小兵斩杀时,只听官军主将一声令下,像恶狼般死缠不放的官军立刻就像潮水般退走了,就那么一眨眼的功夫,已经和拼命逃跑的黄巾贼拉开了数十步的距离。 “呃,这个……” 周仓一刀劈空,收势不住差点一头栽倒在雪地里,勉强站住身形后定定地望着退走的官军,一时间疑在梦中,难道官军良心发现了?不能啊,官军遇见黄巾,历来都是斩尽杀绝的,绝不可能留有余地呀。 再一凝神细听,周仓立刻双眼一亮,只听见复阳城的另一边隐隐有杀声传来,莫非复阳南门遇袭,所以官军急忙退兵回救去了?那会是谁在攻城?莫非……是马跃大头领的八百流寇杀回来了?是了,一定是了! 想到这里,周仓不禁精神一振,厉声喝道:“弟兄们,别逃啦,马跃大头领带着八百流寇杀回来了!大伙都快别逃了,追着官军的屁股杀进城去呀,杀~~” …… 复阳县衙,后堂。 秦颉突然从噩梦中惊醒,火盘里熊熊燃烧的烈火竟不能温暖他那颗冰冷的心脏,秦颉感到浑身如堕冰窟,几乎快要冻僵了,深深地吸了口热气,秦颉以沙哑的声音嘶吼道:“来人,快来人……” 一名随军小吏匆匆跑了进来,恭敬地问道:“大人有何吩咐?” 秦颉问道:“外面何处号角声?” 小吏笑道:“大人不必惊慌,邹大人正在北门外率军追杀贼寇残兵呢。” “呼,缘来如此。” 秦颉长长地舒了口气,心神方定,陡听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并且迅速由远及近,然后房门被人一把重重推开,文聘已经大步而入,年轻英俊的脸上满是惊急之色。 “姐夫不好了!八百流寇已然夺了南门,杀奔县衙而来了!” “什么!”秦颉大病之身,竟然也惊得站了起来,失声道,“八百流寇!?” “是的,姐夫,就是八百流寇!我看见那杆大旗了。” 秦颉圆睁双眼,厉声喝问道:“八百流寇怎会到了复阳!又是如何夺了南门的?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秦颉连问三个怎么可能,足见他心中是何等吃惊。 文聘道:“马跃在城墙里藏有伏兵!号角一起,伏兵尽出,守城官军寡不敌众呀,等大队官军从军营杀出时,八百流寇早已经夺了南门杀进城来了!” “真有伏兵?真有伏兵!伏兵竟藏在城墙里!好个马跃,好个马跃!咕咕咕……”秦颉神色怪异,喉咙底下忽然响起一阵怪响,旋即脸色变得赤红,仰天喷出一逢血雾,高喊道,“气死我也!” 第四十章 奔袭宛城 “嗷吼~~” 管亥一声虎吼,手中长刀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猛劈而下,将一名试图顽抗的官军屯将斩杀当场,尔后嗔目欲裂,厉声大吼道:“放下兵器!” “放下兵器!” 目睹管亥如此声势,周仓浑然不顾身负重伤,跟着振臂怒嚎,甚至连蓬乱的头发都根根竖起,状极狰狞。 “放下兵器!” “放下兵器!” 从长街两端蜂拥而至的八百流寇与黄巾残兵将邹靖和数百官军团团围住,声嘶力竭地挥舞着手中钢刀,狼嚎响应。重重围困中,邹靖脸色苍白,目光散乱,脸上一片血污,早已经没了平时儒雅的气度。邹靖身边,数百南阳兵个个体如筛糠、心胆俱寒,以前的绵羊现在变成恶狼了,世道真的变了。 败了,又一次败了! 中计了,又一次中计了! 马跃,该死的马跃,邹靖猛地感到眼前一阵发黑,气血翻涌下一头从马背上栽落下来。 “当!” 邹靖人未落地,手中的宝剑率先着地,撞在坚硬的青石板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音,眼巴巴等着主将下令的官军将士们长出一口气,然后忙不迭地扔掉了手中兵刃。 赢了,终于赢了!周仓长长地舒了口气,骤然感到眼前一阵发黑,早已经不堪摧残的身躯立刻就像散了架一般软瘫下来,双腿一软仆的一声栽倒在地。一名黄巾贼寇抢上前来想扶起周仓,可他才往前迈了一步,也跟着仆倒在地,一缕污血顺着他的嘴角缓缓沁出,濡红了地面,原本明亮的眸子顷刻间黯淡下来,永远地失去了光彩…… “噗噗~~” 身躯倒地的声音相继响起,堵住长街北端的300多黄巾残兵们倒有一多半倒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八百流寇后阵,马跃深沉的眸子里倏然掠过一丝异样的厉色,多好的汉子啊!这些铁打的汉子!他们没有死在官军的刀兵下,却是死于饥寒交迫呀!猛然转过身来,马跃森然盯着刘妍,眸子里的眼神比冰冷的虚空还要寒冷。 “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救活这些弟兄!” …… 复阳城外,年轻的文聘正催马往南疾行,当火光冲天的复阳城堪堪就要隐入夜色,与黑暗的天穹融为一体时,文聘倏然勒马回头,明亮的黑眸里流露出一丝凄惶,三分不甘和六分仇恨。 杀出重围前,邹靖最后的咆哮仍在他的耳际回荡。 “快!快杀出城去,去随县找黄忠将军,命他领军回救复阳!” 复阳,我文聘还会回来的。 姐夫,文聘发誓,一定要把你从八百流寇手中救回来。 马跃,你等着,总有一天,我文聘要亲手斩下你的首级! “驾!” 文聘狠狠一鞭抽在马股上,坐骑吃痛,咴律律长嘶一声,放开四蹄往南狂奔,不一会,一人一骑就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 “嘭!” 管亥飞起一脚,将紧闭的房门重重踹开,躲在门后偷窥的门下小吏躲避不及,被弹开的门扉撞得当场倒飞出去,一头撞在身后石墙上,只听噗的一声,一颗脑袋已经像西瓜般碎裂开来,红白之物溅了一墙。 马跃站在管亥身后游目望去,只见屋里火塘燃的正旺,站在门外都能感到熊熊暖意,紧挨着火塘放着一张软榻,软榻上仰卧一人,双眼圆睁,表情狰狞,熊熊的火焰映在他那双幽黑的瞳孔里,竟然像鬼火一般骇人。 “秦颉!” 马跃霎时瞪大了两眼,竟然是秦颉!早在追随刘辟攻略棘阳失利时,马跃就认得秦颉了,当时秦颉就站在棘阳城头上,对着刘辟一通臭骂,竟把刘辟骂的当场吐血,从那时候起,马跃就记得秦颉的模样了。 秦颉竟在复阳,难怪他竟在复阳留了整整1000兵马,缘来如此! 管亥大步走进屋里,一脚踹在秦颉的裆部,秦颉的身体弹了弹,[***]的像根木头,已经毫无生气。 “伯齐,死透了!” “死了!?” 马跃再次愕然,缓步走到秦颉软榻之前,只见秦颉嘴角兀自挂着一缕污血,身上盖的丝被上,还有地上,胸口上都是一片殷红,血迹犹未干透,看样子,竟然是急火攻心、吐血而死的。逐渐的,马跃蹙紧的眉头开始放松,一抹阴冷的微笑开始在马跃的嘴角凝结,马跃转向管亥,沉声道:“老管,可知道他是谁吗?” 管亥却不认得秦颉,问道:“是谁?” 马跃冷笑道:“此人便是南阳兵的统帅,南阳太守——秦颉!” “什么,他就是南阳太守秦颉!?” 管亥双眸一厉,锵然拔出佩剑意欲割下秦颉头颅解恨,这个刽子手,不知道多少黄巾弟兄被他削掉了脑袋,今天就算死透了,也要枭其首级替死难的弟兄们出一口恶气。 “老管且慢!”马跃一把拉住管亥的胳膊,森然道,“不忙枭首,留着他的全尸,我自有妙用!” “留他全尸有鸟用?” “袭取宛城,非他不可。” “哦,留着他是要袭取宛城啊?”管亥嘀咕了一声,几秒钟后才反应过来,直勾勾地瞪着马跃,惊问道,“啥?伯齐你说啥?袭……袭取宛城?你是说,我们八百流寇接下来还要去攻打宛城?” “对,接下来我们还要去攻打宛城!”马跃森然道,“而且一定会打下来!” 管亥凛然,马跃所说的话委实过于骇人,想当初,张曼成携数十万黄巾围攻宛城,费时数月,伤亡部众十万计,才攻陷宛城,现在马跃手下只有区区八百流寇,竟然就想去攻打宛城,而且还自信一定能攻克!? 可是,自从追随马跃成为一名流寇以来,马跃已经带给管亥太多的不可思议了。许多事情在管亥这颗简单的脑袋想来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可最终不照样被马跃做到了?就说这一次,管亥和裴元绍都觉的不可能打下复阳,因为南阳兵不但有坚城可守,而且还占据兵力上的优势,可马跃最终不还是做到了? 只要是马跃说过的话,还没有他做不到的!管亥深深地凝视着马跃,只感到体内的热血一阵阵地沸腾,一种强烈的感觉在他的胸际猛烈地翻腾,亢奋起来直恨不得将世界都翻了过来,把整个大汉帝国都踩在脚下…… 马跃脸色阴沉,目光如炯遥望北方,凛冽的寒风吹打在他的身上,整个身影凝固得就像一颗千年的苍劲古松。只凭八百流寇就想袭取宛城,这听起来的确有些疯狂,但马跃却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绝非心血来潮、头脑发热!常言道,小石头也有砸碎大瓦缸的时候,八百流寇虽然人少,可没准有朝一曰还能打下洛阳城呢。将来的事情又有谁能预知,又有谁敢预言?一切只看因缘际会、因势利导罢了。 马跃如此自信能袭取宛城,自然是有原因的。 首先,宛城防备空虚! 朱隽大军已然北上冀州,叛贼韩忠所部又被屠杀殆尽,秦颉麾下的南阳兵总共不过六千余人,三千被黄忠带去随县,留在复阳的一千已然全军崩溃,最后还剩下两千余人,不但要驻守宛城,还要分兵把守棘阳、育阳诸县,几处分摊下来,宛城还能剩下多少兵马?最多一千人而已! 其次,马跃手中还有秦颉这张王牌!秦颉虽然已经死透,可眼下知道死讯的人还没有几个,如果这时候,突然有一支全军缟素的官军扶着秦颉的灵柩返回宛城,就算护灵的官军陌生,可秦颉的尸体却是真的,守城官军是开城迎接还是拒之城外? 可怜秦颉,死了都还要被人利用一次,不知道泉下有知是否会气得生生活过来,然后再死上一次? ps:剑客今天开了整整一天的车,头昏脑胀,累死了。晚上又要熬夜打榜,真不是人过的曰子啊。看在剑客快要累到吐血的份上,大伙就投上那么个一两票,三四票,在条件的读者请在凌晨数据刷新后投上那么个几票,剑客两眼饱含热泪,在这里向大伙作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