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怨君不识妾》 第1章 血溅斩龙台 “慕王府密谋造反，欺君罔上，该株连九族！” “次女慕后私结党羽，蛊害妃嫔，应处以极刑！” “……” 朝堂之上，百官哗然，列出道道罪行。 每一条，都足以令她和慕王府，万劫不复。 她倔强跪在那，两眼通红，咬破嘴唇，目光坚定望着龙椅上的冷峻男子，字字含血，掷地有声：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她笔直的腰身猛一挺，阵阵气势令百官心惊，沸腾。 “妖后功力高深，当斩立决，以免乱世！” “应即刻斩首，游街示众！” 满朝哗然，在这一刻，直达巅峰。 她却不再反驳，只是目光仍然坚定，片刻不离地望着冷峻男子。 毕竟，他宠她护她，大萧帝国，无人不知。 然而这一次，男子却背过龙椅，冰冷绝情的声音，字字沉重： “锁住琵琶骨，押入天牢。” …… 夜，极深 萧天南背手而立，目光落在死寂牢笼内，闪过不忍。 女人残破的凤袍，遮不住血迹斑斑的伤痕，凝血的青丝垂落脸庞，气丝游离地靠在石壁。任凭沉重的凤冠歪斜，她身姿却依旧笔直。 萧天南闷声道：“还不肯招？” 女牢头颤畏低头：“陛下，宁死不屈，又晕了过去！” 他冷哼一声，将复杂的情绪，强行压下。 当年九子夺嫡，慕王府便与太子勾结，若非白莲花相救，他早已身死。 而后，慕王府又以兵符相要挟，逼他娶慕青鸾为后。 他一直隐忍不发，甚至将慕青鸾宠上天。 直到王朝专政，他都想着息事宁人，可却没想到。 慕王府密谋造反，而她却私结党羽，蛊害他的恩人！ 这个罪恶的毒妇，朕倒要看看她的钢筋铁骨能否硬过铁石心肠。 萧天南一声令下，八方而动。 死寂的牢笼内，女人的双肩被钉死，漆黑森冷的锁链如往常一般由下往上吊，火热的液体在她头上，猛地倾泻。 “啊！” 慕青鸾在恶梦中痛醒，下意识想躲避，可琵琶骨处的痛，却让她只能继续默默地承受，那熟悉的辛辣与酸痛，更使她浑身哆嗦。 竟是辣椒水！ 慕青鸾疼得睫毛直颤抖，眼睛都睁不开。 萧天南面色冰寒，临近石壁。周围厚重的辛辣味瞬入肺腑，使得他冷峻的脸更为凝固：“慕青鸾，解开莲儿身上的毒蛊，并将勾结党羽之事坦白。否则，休怪朕无情！。” 无情？这还不够无情么！ 慕青鸾嘴角苦涩，她到现在，都难以置信，亲手将她捧上天堂的男人，会狠狠将她摔入地狱。 朝堂之上，她以为他会信她，却没想到。 一道铁令，让她含冤入狱，受尽了苦头。 而如今，他来了，却是为了那女人！ 可明明她才是受害者，是白莲花对她下蛊，失误后自己中毒，她如何解毒？ 她更没有勾结党羽，又如何坦白？ 慕青鸾任凭疼痛加身，却猛地抬头，睁开刺红地双眸，迎上萧天南阴寒的目光。 “我一直说过，不是我！” 她紧握的双拳带着倔强，一字一顿，铿锵有力。 “还狡辩？” 萧天南面沉如水，这个女人的倔强与坚决，令他失望至极：“朕给过机会，可你却不知珍惜。那么，需要付出的代价，将会大到你难以承受！” 望着慕青鸾凄美不屈的脸庞，萧天南面色闪过复杂，可当他的目光，落在慕青脖子上的刺青时，却变得决绝。 那是施蛊者的罪证。 更是直接定罪：“慕王府次女慕青鸾私结党羽，蛊害妃嫔，当株连九族，午时斩首示众。” 语毕，萧天南杀气腾腾，摔门而出，他的斩钉截铁，誓要碾碎慕青鸾所有的倔强。 慕青鸾无力的松开拳头。 原本，她内心还抱着一丝希冀，她不相信昔日的枕边人，会如此绝情。 可她，终究还是低估了他。 午后一过，牢门再次被打开，慕青鸾被押往斩龙台。 面无表情的侩子手，对着木桩上的人，手起刀落，血溅斩龙台。 第2章 少了一颗心 斩龙台上，尸骨如山，血流成河。 慕青鸾绝望地站在那里，浑身颤抖，面色惨白。 萧天南面无表情地走了过来。 在他的示意下，一颗颗血淋淋的头颅，被先后送到慕青鸾的面前。 此时，映入眼帘的是那一个个熟悉的面孔，毫无生气、冰冷、苍白、污秽…… “姐姐，妹妹，爹，娘！” 他们，瞪大了双眼，死不瞑目。 “啊！”慕青鸾崩溃了，嘶声力竭，癫狂般想要过去，可偏偏琵琶骨被按住，不得再寸进。 “解开蛊毒，我就立刻厚葬他们！”萧天南耐心耗尽，节骨分明的大手掐住慕青鸾的脖子，更是狠狠地捏着那个黑色刺青。“无谓的反抗，只会让他们尸骨无存，而你也会死无葬身之地。” 萧天南眸光沉沉，后来，他在朝堂之上，力排众议，将慕王府一家留到现在，已是仁至义尽。 “萧天南！你……不是人！”慕青鸾剧烈挣扎，双拳紧握，纤长的指甲深深地刺进肉里，但却不及她心中万分之一的痛。 “哈哈哈！”慕青鸾忽然惨笑，状若癫狂。 她想哭，却在笑，她想笑，泪已流。 她好后悔！当初拼尽全力舍身相救的人，竟成为此时株灭她九族的元凶！ 岂止是痛不欲生，又岂止生不如死。 这时，侍卫跑来告急。 “陛下，不好了，莲嫔娘娘快不行了！” 萧天南本欲发作，闻言却顾不得其他，越过冷冰冰的头颅，临走前寒声道：“押回天牢，看好她，如果死了你们都要陪葬！” 净莲苑 萧天南在屋外来回踱步，屋内白莲花的痛吟每每令他心急如焚。 他恨不得入内取而代之，想进去可却怕打扰到天师，万一运治病过程出现意外，他承受不起。 萧天南虽心系白莲花，但也无可奈何，烦躁之余满心都是慕青鸾那倔强的面目，怒火再难抑制，当下传令。 “传朕口谕，罪人慕氏，如若再不肯招，则赐十大酷刑，十指连心，朕不信她的心不会痛！” 口谕传达后，萧天南取出贴身之物——鸳鸯琉璃匕 若非有它与莲花，自己早已身亡。 昔日九子夺嫡，他遭人暗算。九死一生之下，若非莲花及时出现，恐世间再难有他。 至始至终莲花以面纱遮容，未能有幸一睹芳容，也不曾袒露名号。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他踏破铁鞋无处不觅，历时多年终得偿所愿。 此情思之甚切，难与外人述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他不敢忘怀，无论如何，即便倾尽所有，即便与世为敌。 他萧天南，在所不惜！ 天光破晓，也难以驱散萧天南心中的阴沉。 此时门被打开，鹤发童颜的天师走来，叹出的气，更让他的心悬空。 萧天南内心忐忑，紧盯着他：“天师，莲嫔的身上的蛊毒……” “回禀陛下，此蛊毒霸道强横，乃彼岸花蛊毒！” “彼岸花，又称引魂花，能指引人通向幽冥之花。花开不见叶，叶在不见花，花叶不相存，生生相错。凡人中蛊毒者，必死无疑，实在无解！” “无解？必死无疑！”萧天南心中盛怒，竟是如此恶毒之蛊，难怪他无所不用极刑下，她都不肯招，原来是无解之毒！ 她就这么嫉恨他的恩人么。 “本来，以娘娘的特殊体质，彼岸花蛊毒不能伤她分毫，但是……”天师又是一叹，欲言又止。 “但是什么！”萧天南焦急地问。 “但是……” “娘娘少了一颗心！” 第3章 人肉炼丹 萧天南捂着胸口，那颗隐隐作疼的心脏，似时刻提醒着他，当年发生的事情。 三年前，他被毒箭穿心，是恩人用秘术给了他一颗心，才得以活命。 也是那时，他才知道慕族是上古凤凰后裔，族人天生双心脏，只要头不落地，甚至可以觉醒血脉，涅槃重生。 “痛！” 就在此时，冰玉床传来一声嘤咛，打断了思绪。 萧天南顾不得其他，焦虑不安地来到白莲花身边。 白莲花想行礼请安，却被免礼。 萧天南婆娑着她惨白的小脸，急切道：“莲儿，你哪里不舒服？” “莲儿浑身都难受……” 白莲花的面色惨白，娇躯颤抖不停，香汗淋漓，冰凉的小手紧抓着萧天南。 “莲儿要死了，以后不能再伺候皇上了……” 萧天南目光落在她的脖子上，那黑色的刺青，此时形成了一朵妖艳花，又如同恶魔狰狞的爪牙，扼住白莲花的喉咙。 “不，朕不会让你有事的！”萧天南握紧她手，面色坚决。 “啊，陛下，莲儿好痛苦啊~” 萧天南急忙道：“朕叫天师过来，让他无论你用何种方法，都要救你！” 白莲花含泪摇头：“陛下，不用去找天师。天师之前就告诉过莲儿，若要活命，必须在一年内，将下蛊毒的人，跟药放炼丹炉，炼九九八十一天，每九天一次……才能炼得救命的仙丹吃。” 萧天南闻言沉默，剑眉拧作一团。 白莲花看他犹豫，眼里闪过抹狠毒，嘴上却楚楚可怜地说： “陛下，还是让莲儿安心去吧！蛊毒之事虽是妹妹无心之失，但莲儿不怨她，更不愿意让她承受我的痛苦。都怪莲儿只剩一颗心，身体变差了，才让陛下这么担心，是莲儿不好……” 她的惨样，让萧天南惭愧，更暗自懊恼，莲儿如此善良，自己怎能怜悯那个凶手。 “莲儿，当年若非有你，朕早已命丧九泉。朕承诺过会护你一生周全，与你相比，她死不足惜！” 况且，慕青鸾两颗心脏还在，身体强壮，只要把几率提高，应该无恙。 “陛下，莲儿好害怕，莲儿睡不着，你陪陪莲儿好吗……” 白莲花一脸楚楚可怜，随时可能要死掉的样子。 萧天南内心一痛，朝政太忙，竟无暇顾她。 念此，萧天南坐在她身边，甚至还给她讲故事，这才慢慢哄她入睡。 离开后，萧天南便下令，尽早为活人炼丹做足准备。 而就在此时，装睡的白莲花睁开眼，下床时生龙活虎，哪有之前的病态。 她得意的朝着天牢而去，嘴角更是频频冷笑。 第4章 你说他信谁 昏暗的牢房中，脏乱不堪，血腥与辛辣经久不散。 慕青鸾浑身的伤痕，才刚结痂，又疼又痒。 地上零散的一颗颗血淋淋人头，让她无力地靠在石壁，双目紧闭，她不敢睁眼，因为她被定的罪名，导致慕王府被株连九族，死不瞑目。 她甚至想咬舌自尽，但无颜去面见九泉之下的族亲。 她只能倔强地，苟延残喘地活着。 她没罪，她不甘心！ 就在此时，忽然一阵空灵的萧声传入耳间。 那声音，如月光下静谧的风儿，拂面而来。又如西楼下的情郎，在悄悄说着情话。述说着绵绵之意的同时，却多了一丝傲然与不屑。 “这曲《红绡》……” 慕青鸾始终紧闭的凤目，猛地睁开，抬头望去时，一位双十年华女子收下白玉箫，婀娜走眼前，一双桃花眼据高临下地睥睨着她。 “很熟悉是吗？是我偷学妹妹的呢，但是呢，陛下可是最爱听奏《红绡》呢。”白莲花讥诮地扬起下巴，眼中尽是得意。 “陛下爱听！？”慕青鸾情绪激动，这首曲子在她心中何其神圣，曾几何时能容得被这般玷污了？ “所以……你就冒充我！” 要不是被锁链死死攥住琵琶骨，以她大萧王朝第一女战神的实力，如今怎会虎落平阳。 “妹妹，要怪就只能怪你自己，欲戴风冠，必承起重。” 女子伸出白玉般的手，钳制住慕青鸾，帮她扶正凤冠，又顺着她的脸庞划过脖子，最后狠狠地按在森森琵琶骨上。 痛！ 慕青鸾攥紧拳头，痛入骨髓。 虽同慕晴儿一样是贴身丫鬟，但慕王府待白莲花不薄，慕青鸾更对她们情同姐妹，甚至无话不谈。 但谁能想到，昔日情同姐妹的人，为了取代自己，忽然在背后猛插一刀。 “莲嫔娘娘的这声妹妹，我可承担不起，从你对我种下蛊毒，失误后嫁祸给我的那时起，我们姐妹情义，早已一刀两断。” 白莲花拍着手掌，眼眸中满是嘲弄，“蛊毒之事只是其一，你恐怕还不知道吧？” “其二，你慕王府功高盖主，陛下早已忌惮。恰好我暗中揭露慕王府的“野心”，陛下正中下怀，连根拔起。” “其三，慕晴儿那个傻贱婢，虽出远门逃过一劫，但我已透露消息给她，很快，她就会带余孽来救你，来自投罗网！” 慕青鸾闻言，整个头像是轰的一下炸开了，胸口不断起伏。 难以想象，如此心狠手辣城府深厚的女人，过去自己是如何将她视为姐妹的，真是可笑。 慕青鸾血目通红，咬牙死盯着她，恨不得将她抽筋扒皮。 “还有其四！”白莲花毫不在意，向后走去，一脚踢开一个血淋淋的头颅。 紧接着道：“你以为你一家都死绝了吗？并没有，你还有一个小弟，虽然他通晓异术，死里逃生，但很快就会落在我的手中！” “而你，也会被陛下练成丹药，给我吃！” “当然，你也可以将这一切告诉陛下，但是证据确凿，施毒者的印记又在你身上，我才是受害者，你说他会信谁？” “咯咯咯咯……”白莲花笑的得意，笑的猖狂。 第5章 蚀骨灼心汤 白莲花前脚刚走，萧天南后步而来，手中端着红色药汤，气味刺鼻。 望着她那满身血污，萧天南眉头紧蹙，这个女人向来爱整洁，而今却如此狼狈，心中不免生得一阵复杂。 慕青鸾刚见到他，便迫切将白莲花所作所为，全部诉说。 可这片面之辞，换来的，却是他的愠怒。 “慕青鸾，喝下。”萧天南语气平淡，却强硬。 慕青鸾纹丝未动，甚至未曾抬头看他一眼，“谢陛下，臣妾身体无恙，无需这些。” 这忤逆的模样，让萧天南极为不悦，冷哼一声。 “朕一生行事，何须他人需不需要。” 不管她愿意与否，直接攥住她的下颚，往喉咙里灌去。 气味呛鼻，令人作呕，她难以承受，想要挣扎，萧天南的手却猛地按在了她的琵琶骨上，阻止了她扭头的动作。 “别动！” 慕青鸾抬眸，陷进了一双冰冷的瞳孔中。 萧天南的声音不容置疑。 那一刻，慕青鸾不再反抗，一滴滴泪水顺着脸庞划落在药汤中，饮进她的肺腑里，蚀骨灼心，犹如她对萧天南的痴恋。 待到汤药一滴不剩，萧天南把碗摔碎，居高临下。 “可知此药为何物？” 慕青鸾只觉得体内有一股热力，在修复她的伤痕，同时让她身体燥热，脸蛋红扑扑的，有气无力。 她已知晓药性，可却依旧倔强道：“不…不知。” 萧天南蹙眉，本想告诉她，这是补药，可话到嘴边却： “朕要将你炼成丹药，给莲儿解毒……” 萧天南按在她琵琶骨上的手，勾向衣裳，猛地扯开。 这一刻，她的一切，他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原本凹凸有致的嫩白肌体上，此时遍布伤痕，红黑紫青白错综复杂，却偏偏生出了一股另类的美感。 萧天南不知为何，他明明应该对她厌恶至极。 可在此时，他的视线，却被她牢牢吸住。 一袭五爪金龙袍被褪下，随意扔出，压盖在破败残碎的红色凤袍上…… 慕青鸾的意识渐渐模糊，朦朦胧胧的，开始迷失自我。 模糊中，那双节骨分明的大手慢慢轻抚着她的身体，大手一路点火将遍布伤痕的肌肤一寸一寸慢慢的抚摸，从头发到脸蛋，再从脖颈到肩头，在怀中来回迷恋、渐渐地再侵向下方。 热气在耳边升腾，当那双手大手兜转到某处的时候，一股酥麻从身体涌出。 无论心中有多慌张，身体都无力挣扎，只能默默地承受着，在这一次次侵蚀中的异样感觉。 干涩，疼痛！没有丝毫的前言。 那种撕裂般的疼痛，如同一把锋利的刀！一寸一寸一点一点地袭击，在鲜血的洗礼中，来回凌迟。 可疼痛过后，却是更加异样的感觉，一波波如潮般将她淹没。 第6章 姐妹情深 翌日 和熙的光从窗外洒来，恍惚间，仿佛有一只手在脸颊婆娑着，慕青鸾凤目渐睁，缓缓苏醒。眼前的男子眉眼带笑，望过来时，如隆冬里的暖阳。 慕青鸾怔神，好一会，唇齿轻颤：“萧天南？” “是朕！”萧天南轻声细语，目中怜爱，轻柔她脏乱的头发：“青儿，真相已大白，错不在你，是朕糊涂，朕这就带你出去，我们和好如初！” “好吗？” 眼前的双眸清澈明亮，恳切而又懊悔，偏偏真实得令人无法自拔。 她情不自禁间，深陷其中，饱含的冤屈在这一刻，再难忍住，终于决堤而出，泪如涌泉般尽情的倾述。 直到，外面的阳光变得毒辣，透过牢门，迸射在残破的凤袍上。 在凤冠刺目的反光中，之前的一切温存，冰消雪融。 慕青鸾恍然而醒。良久方回神，惊觉，方才竟只是黄粱一梦！ 她苍白脸庞尽显病态，唇角处残存的血丝，即甘而又更苦涩。 原来，刚刚的温情，都是假的…… 原来，我的心中，竟还憧憬着他！ 恬不知耻！ 慕青鸾，你怎能憧憬着，令你痛入骨髓的灭门仇人！ 五指并拳，纤长的尖甲深刺掌心，疼得令她窒息。 就在此时，忽然门口传来哐当一声，牢狱的门被破狠狠破开。 随后，一道小巧的倩影手持短剑，与一众党羽浴血闯了进来，瞧见孤身的慕青鸾，激动得语无伦次，泪眼婆娑：“姐姐！原来你真的在这里，晴儿…来迟了，让你受苦了……” 来人，正是慕青鸾情同姐妹的丫鬟慕晴儿。慕王府横遭变数时，为数不多的幸存者之一。 “晴儿！”慕青鸾凤目圆瞪，一阵愕然，但想到白莲花的话，立刻就心急如焚：“晴儿！你中计了，你们赶紧离开这里，别管我…” “中计？”慕晴儿一阵疑惑，但很快，就摇头。“管不了那么多了，姐姐，来都来了，我们现在就去带你走……”慕晴儿风风火火地拉着慕青鸾的手，就要往外狂奔。 可很快，晴儿便气得浑身发抖，她竟发现慕青鸾的身体，被黑粗铁链锁在墙壁，铁链不除难以脱身。 慕青鸾连忙阻止她，同时更是摇头叹息：“晴儿不可！我身上的千年玄铁链，凡兵无法破开，你们带不走我。趁着天牢兵力没有完全调动过来，你们赶紧退去，不用管我！” “不可以，即便是龙潭虎穴，为了姐姐，晴儿也万死不辞！”晴儿红着眼睛，用短剑拼命的劈砍。 哐哐哐…… 晴儿尽了全力，连批数十下，手都麻痛，可玄铁链竟不动分毫，不禁有些绝望。 慕青鸾推开晴儿，厉喝：“不要管我，你走啊，快走，远离大萧皇朝，从此不要再回来……”甚至声音带着哀求，她已经失去了太多，她真的好害怕。 看到慕青鸾的惨状，晴儿泪流不止：“萧天南！他真的好狠心啊，居然用千年玄铁链来囚禁姐姐！” 而就在此时，门外忽然安静下来，紧接着响起巴掌声。 “好好好，好一个姐妹情深，好一个万死不辞。” 萧天南拍着手掌，大步而来，怒容难掩：“既然想死，那朕成全你们！” “大胆余孽，竟敢擅闯天牢！来人，给朕拿下！” 第7章 不会让你如意 瞧见来人，慕青鸾与晴儿同时一惊，心中一个咯噔。 晴儿挡在慕青鸾身前，短剑紧握，泪脸遍布寒霜，朝着萧天南娇喝：“昏君，大昏君！当年若非慕王府，岂能有你萧天南今日！” “你们萧氏一族恩将仇报，注定要遭天谴！” 当年的九子夺嫡，若非有姐姐暗中救他，他萧天南早已毙命；若非有慕王府鼎力相助，他萧天南又怎能夺得帝位，稳固皇朝根基？ 可到头来，狡兔死走狗烹，鸟尽弓藏，反而恩将仇报！ 又是慕王府！萧天南闻言，心中一阵刺痛，一个是密谋造反的慕王府，一个是谋害妃嫔的中宫。 恩情？那是慕王府以兵符相要挟，逼他娶她。况且，身为登基的第九皇子，如今的铁血帝王，有些事情他身不由己…… “放肆！” 萧天南怒斥一声，他的双眸徒然变得邪魅，浑身一股噬血的戾气，渐渐变得浓郁。 猛地踏前一步，他不动则已，一出手，就是杀招！ 慕晴儿与党羽心惊，当即合力对抗，可仅在电光火石间，竟不敌，被捕。 萧天南背负双手，睥睨着眼前的阶下囚，声音不带温度。 “拖出去，斩首示众。” “不…不要…”慕青鸾咬破嘴唇，字字含血。“萧天南，算我求你了…不要…”她想要冲上去，却被玄铁链死死攥住，身体只能无力的向前瘫下。 “连一个小小的丫鬟都敢擅闯天牢，恐怕你慕王府早就不把朕放在眼里！” 晴儿临被拖出去前，望来时的眼底，尽是黯然、愧疚、担忧。 深深的吸了口气，慕青鸾眼中萦绕的雾气，被她颤抖着，强压下去：“萧天南！她还只是个孩子！只要你放过她，我愿甘心被练成丹药！” 萧天南微微摇头：“不，天师已有万全之策，你没得选择！”猛一咪眼，他身上戾气愈发狂暴。再望向慕青鸾时，她那具伤痕交错的胴体，不知为何竟让他觉得，无比的美妙与诱惑。 他明明应该讨厌她，可偏偏昨晚的蚀骨，让禁欲已久的他食髓知味。 这个女人的美妙与诱惑，让他上瘾，更让他心烦意乱。 可一想到她的所作所为，他原本轻柔的动作，便重了起来！ 萧天南欺身而上，慕青鸾激烈反抗，用力推开他，另一只手护着微微隆起的小腹。 可他已化身野兽，她只得咬牙承受！ “萧天南！我不会让你如意的！不会……” “绝不会！” 第8章 十指连心 隔天 “啊……” 慕青鸾是被冷醒的，她被丫鬟玉竹拉出被窝。 她刚醒，体温与冷水形成反差，冻得直发抖。 耳边，立刻传来白莲花的讥诮：“怎么样，是不是透心凉？” 慕青鸾脸色发白，咬牙切齿：“白莲花，你不得……好死！” 白莲花鄙夷地轻声笑道：“死到临头了，还这么嚣张，你该不会还在指望着你弟弟来救你吧？” 慕青鸾心狠狠一跳，“你把我弟弟怎么样了？” “慕青鸾，你还不知道吧？其实……你弟弟呀！早在之前逃难时，不慎坠入天堑崖……” “他死了……” “尸，骨，无，存。” 白莲花咬字清晰，一字一顿。 一条人命，被白莲花说得若无其事，像是在说，死了一条狗而已。 慕青鸾猛地瞪大了眼睛，呼吸急促：“你…你说什么？我弟弟…死了！” “不，你胡说！”慕青鸾踉跄着跌倒在地。 巨大的悲痛让她无法接受，也无法承受！ 她的弟弟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的死了？ 白莲花看着慕青鸾痛苦，她就开心，就笑得更欢乐。 “其实吧，他坠崖死了也好，否则被抓回皇宫，也是会被五马分尸的，嘻嘻嘻嘻！还有啊，萧天南不但害死了全家，而且他知道你怀了他的孩子后，还要把怀着他孩子的你，丢进炉鼎为我炼化成丹药。” 慕青鸾艰难地爬起来，狠狠地掐住白莲花的脖子：“是你，肯定是你挑拨离间！你去死吧！” 萧天南冲进来恰好看见这一幕，猛地将慕青鸾打倒床，慕青鸾闷哼一声，连吐好几口浓血。 白莲花脸色发白，差点休克，疯狂的咳嗽，吸气连连。 慕青鸾捂着胸口，却不及心中的剧痛，她死死的盯着萧天南的眼睛，字字含血，厉声质问。 “萧天南！我都把命给你了，为什么？为什么你还是不肯放过我弟弟！还要让把丢进炉鼎炼丹！” “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善罢甘休！” 萧天南扶住白莲花的手，猛地一颤，再望向白莲花时。 原本眼中的关怀，化作寒芒，汹涌澎湃。 慕煌承的事情，他也不确定，更迟迟没有告诉慕青鸾。 没想到白莲花却在这时捅了出来。 他转头要惩罚白莲花，却见她一副随时都会香消玉碎，只得作罢。 这时跟着一起来的天师，在旁提醒：“陛下，该开始了。” 萧天南眼里闪过抹复杂神色，最终还是点头示意她们开始。 “萧天南，你如此绝情，不得好死！”慕青鸾看见两个孔武有力的嬷嬷上前，要把她强行砸进滚烫的炉鼎，用力抱住柱子，顽死抵抗。 可惜，她抵抗不过，只能狠把指甲嵌进柱子里。 拖拽间，她的指甲一个个地断开，指头变的鲜血淋漓。 萧天南看了，一脚踹开两个嬷嬷，“没用的狗奴才！” 两个嬷嬷吓地浑身发抖，跪下连连磕头。 萧天南没有再多看她们一眼，上前对玩死抵抗的慕青鸾冷声说：“不知好歹。” 他抬手狠心掰开慕青鸾的手指。 “咔擦！咔擦……” 一根根被掰断，十指连心，慕青鸾痛的撕心裂肺。 肚子里的孩子似是有感应，传来阵阵的腹痛。 不能让孩子跟着她一起在炉鼎里生不如死！ 可她已经无力反抗，整个人被萧天南高高举起，就要砸进炉鼎。 前所未有的恐惧的感觉遍布全身，她肝肠寸断地苦苦哀求萧天南：“我求求你，求求你，要不伤害我的孩子！让我把孩子生下来，你要怎么样都可以……” 萧天南眼里闪过不忍，但一想到慕青鸾的恶毒，极其不耐烦地开口：“你少在这里耍花样，聒噪！” “砰！” 慕青鸾被重重砸进，盛满各种稀奇古怪的药材的炉鼎里，滚烫的药水淹没头顶，呼吸也变得越来越难，越来越…… 第9章 炼丹 这是要炼丹！ 八卦炼丹炉中，浑身颤抖。 火炉的水不断沸腾，她先是感觉酥麻，而后渐渐刺痛，直到最后，如万千蛇蝎啃咬，千百般折磨。 每当她痛不欲生时，炉底就会有股股药力涌上，使得她血脉喷张，渐渐能抵抗。 活人炼丹，萧天南！好狠心，好恶毒！ 这一刻，慕青鸾的泪水，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她真没想到，曾经将她宠上天的人，不仅灭她满门，还要将她炼药，给那个恶毒的女人吃！ 此时，火势更大，慕青鸾只觉得整个人要被撕裂，那种非人的痛苦，比天下极刑还要残酷！ 她承受不住了，大腿间已经开始有大量的鲜血流出！ 孩子，她的孩子！ 慕青鸾惊恐地站起来。 萧天南凛眉道：“给朕把她摁下去！” 冰冷的声音，让慕青鸾浑身一阵。 她抬头，便对上萧天南那双狠厉的眸子。 可身上的痛楚，让慕青鸾忍不住哀号： “萧天南，孩子是无辜的，更何况他也是你的孩子，我求求你……” “你又在骗我！” 原本，萧天南眸中闪过不忍，可一想到她多次的欺骗，还是下毒之人，他便伸出手，狠狠地将她再次按下。 灼热再次充斥四肢百骸，那种身心俱痛，让慕青鸾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萧天南心中一紧，便问天师：“真的不会有事？” “回陛下，不会。” 看着慕青鸾的惨样，他不知为何，心中总隐隐不安。 萧天南的目光闪烁，让一旁的白莲花不悦。 “陛下，莲儿好痛苦……” 她原本娇媚的俏脸，变得狰狞无比，浑身不断颤抖，似随时可能死去。 萧天南看得心如刀割，疼爱地轻拍她香肩，关怀备至：“莲儿放心，朕不会让你有事！” 炼丹已然开始，开弓没有回头箭。 期间，慕青鸾醒了又痛晕，晕了又醒，断断续续。 每一次，都是被萧天南亲手按下去！ 直到丹炉中的药，与慕青鸾身上的血，不断翻腾，最后形成一颗红色药丸。 “陛下，药成！”天师献宝般奉上。 萧天南接过药，便迫不及待让白莲花服下。 果然，吃了药后，白莲花的气色，变得更加的红润。 “陛下，人家舒服多了……” “那就好！”萧天南总算安心，拉着她一同出门。 临走前，不忘道：“玉竹，给朕盯紧了，莫让她死了。” 第10章 六月飞雪 夜晚，烛火昏暗的屋内。 女人妖娆地靠在男人怀中，正在交谈。 “天师，你确定有把握吗？” 白莲花声音焦躁，用蔻丹不断染指着指甲，反光里倒映出阴狠的面孔。 “风险肯定是有的，但是我会降到最低，你放心好了。” “好，那下次炼丹的时候，我要她死！” 天师摇头，连连罢手：“这不行，这次已经让她流产了，万一再有个什么，我也要陪葬……” “不过萧天南，已经被你迷的晕头转向死了，到时候只要你为我说几句好话……哈哈哈哈！” 白莲花得意地一笑：“如果她不死，就将她胎儿的尸体炼成药，给她吃！” “如果她不吃，就逼她去跳魔窟！” 天师眉头一皱：“这需要找个理由骗萧天南……” “你自己想办法。” “还有，晴儿那个贱婢，也要赶紧搞死。” 天师狠狠捏了白莲花一把：“你这个小妖精，真够狠的……” …… 大萧帝国午时三刻，斩龙台上，又添几颗新鲜头颅。 各个头颅之上，其面目狰狞，带着浓浓的不甘与仇恨。 两个多月后 中宫凤栾阁楼 这一天，慕青鸾痴站着望向窗外，视线里一片银白，雪花随风扑面而来。 竟是六月飞雪！ 这些天，因为被炼丹，再加上失去家人和孩子的痛苦打击，让她的身体已越来越差，甚至连精神也都开始变得恍惚。人肉炼丹共九九八十一天，九天一次。 “娘娘，该启程了。” 忽然，门外的婢女玉竹大声吆喝。 启程？炼丹么，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 最后一次炼丹！ “娘娘，请启程。迟了，恐怕陛下会重罚奴婢。”一旁白莲花安插的眼线，宫女玉竹显得不耐。 重罚？ 也是，如今萧天南满心皆系白莲花，而她更与白莲花生死相攸。 慕青鸾唇角微动，摇了摇头，起身往屋外缓缓行去。 “启程。” 天地间一片白茫茫，唯独那一袭青衣，显得格外单薄，却又无比倔强。 白茫茫的雪花，此时在慕青鸾的眼中，却是一片火红，仿佛她踩在红毯上，即将出阁。 三年前，他十里红妆相迎；三年后，她万里冰河作伴。 问世间情为何物…… 净莲苑中 封闭的四周，阴风不入，炭火暖心。 床榻前的萧天南，小心翼翼地为白莲花搓手，轻轻地揉搓，良久，直到发温发热。对于久吹门前雪的慕青鸾，仿若未查，视而不见。 “陛下，炼丹可以开始了，莫错过良辰。” 第11章 仅能保住一个 萧天南闻言，目光睨了慕青鸾一眼，又落在白莲花身上：“进来！” 久吹门前雪，慕青鸾满身早已凉透，便是入温室也难以驱散已久的寒意。 前脚刚入，萧天南已将天师手中的药丸赐来。 “服下。”声音没温度，却强硬。 慕青鸾两眼发黑，忽然脖子一阵发疼，体内妖异彼岸花发作涌动，让她更加痛苦。 手里的药丸乌漆嘛黑，气味刺鼻，似能毒人肺腑。可慕青鸾不管不顾，一言不发，直接送进口中，沉入胃底。 她被强行推搡着进入炼丹炉，只能任凭这冷水如同坚冰般，去冻伤她的身心。 很快，柴火被点燃，水渐渐烧热。 白莲花坐在萧天南一旁，嘴角慢是冷笑和讥诮。 慕青鸾，等会有你受的，看你还能这么硬气？ 天师双手一伸，立即多碗药泥陆续出现，在高温中，泼在慕青鸾身上，随着滚烫的水翻滚。 在药泥的覆盖下，热度更加无法散开，火辣得令人痛不欲生。 可偏偏，慕青鸾银牙紧咬，却并未出声，没有过多反应与变化，犹如一具麻木死尸。 因为她知道，就算求饶，他们也不会放过自己。 见状，萧天南深邃的眸底，似荡起了疑惑的涟漪。 一旁，白莲花又不悦了， 这时，天师开口：“请莲嫔娘娘入炉，吸收药效。” “陛下，莲儿心好慌，莲儿会不会死！” 白莲花将萧天南的节骨捏得发白，怯懦懦的，让转身的萧天南心疼，将她揽入怀中轻拍背部，柔声细语到：“莲儿别怕，即便是死，也是她先。” 炼丹很是耗时，期间，萧天南全神贯注着两人，慕青鸾身上的气血翻腾，融入药中，一点一点被白莲花吸收。 很快，慕青鸾脸色越来越难看。 白莲花不断发出惨叫，而慕青鸾则风轻云淡，似自在人一般，只是紧咬的牙关却带着不屈的意志。 萧天南眼睛咪起，目中含煞。 眼前这个女人无论何时，都倔强得可怕！莫非，她的心当真是铁做的？不觉疼痛么！ 可就在此时，异象横生！ 忽然地，丹炉中的水，发疯一样的沸腾。 白莲花与慕青鸾同时喷出一口鲜血，脸色变得黯然。 天师脸色一变：“不好！”。 慕青鸾脸色渗人，脖子与小腹处如刀绞，疼得浑身发抖，冷汗狂流。 天师踉跄着步伐，再次抓起碗药泥，分别倒在两人身上。可药泥被烧得裂开，同时，慕青鸾脸色由白转红，连咳数道黑血，白莲花娇躯直颤。 接下来，天师又是施展数道手段，可于事无补。 “啊~”慕青鸾意志再坚强，也扛不住这非人的疼痛。只能无力地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 “怎么会这样！”萧天南猛地一拍桌子，沉呵。 天师声音沙哑：“本来即将成功，只是…” “现在…出现了不可逆转的局势，这两人仅能…仅能保住一个…” 萧天南一怔，很快便打断话，毫不犹豫道：“倾尽所有，保莲嫔无虞……” “…但她…也不能死！” 在慕青鸾失去意识之前，萧天南的前一句话，令她如坠冰窖。 第12章 那就杀了我吧 炼丹成功后，白莲花身上的毒，解开了部分，剩下的都传入慕青鸾体内。 而她，又被押往帝陵魔窟。 按照天师的说法，她是上古凤凰后裔，能镇压魔窟戾气。 慕青鸾居住的木屋，就立在魔窟旁。 她虽侥幸活下，但却也离死不远了。 她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中的父母尚存，一家人和睦欢乐，慕青鸾笑得如孩童般天真烂漫，无忧无虑。 可就在转眼间，画面一转。 慕王府被抄封，九族上下无数口人，被一一押往斩龙台。 满门被灭，无数头颅面目狰狞，带着浓浓的不甘与仇恨。 那一个个熟悉的面孔，毫无生气、冰冷、苍白、污秽…… 他们，瞪大了双眼，死不瞑目，直勾勾盯着慕青鸾。 鲜血侵染斩龙台，蔓延大地，如血流成河。 “姐姐，妹妹，弟弟，爹，娘……” 慕青鸾哭得撕心裂肺，刚从梦中惊醒。 一道刺耳的嘲讽在耳畔响起。 “怎么，想他们了？急着想要下去陪他们么！” 她恨这道声音的主人！ 她恨不能将其生吞活剥，挫…骨…扬…灰！ 可当慕青鸾再睁眼时，见到的依旧还是他。 屋内烛火通明，照在萧天南俊美脸庞上，映得愈发邪魅，熟悉而又令她痛心疾首。 六年前，她出外游玩。在五陵被众多地痞围住，当时初遇萧天南。他谈笑风生，挥手间众地痞不敌尽数臣服。 那个阳春三月里，少年的笑颜，如隆冬暖阳。 三年前，九子夺嫡，两人五陵再遇。萧天南已不再年少，与人厮杀时，不仅杀孽戾气爆发，更是被毒箭穿心，性命堪忧。 是她一曲红绡，为他安神宁身，恢复清醒，也是她舍命救他。 成对的鸳鸯琉璃匕，赠其一为定情信物，却徒留一段孽缘。 时过境迁，眼前的萧天南掌生杀大权，杀孽戾气之重，早已非昔日少年。 慕青鸾别过了脸，错开他的目光。 萧天南偏要凑近，直勾勾盯着她。 “怎么？讨厌朕了？” “你忘了当初是谁，恨不能将眼珠挂在朕身上。” “你忘了当初是谁，明知道朕深爱莲儿，却还跑去求你父亲，让他以兵符威胁朕娶你。” “现在觉得朕不堪入目了？” 慕青鸾本想解释，可那双冰冷的目光，却让她禁声。 她再次偏头，漠然道：“那是以前瞎了，臣妾后悔了。” “后悔了？”萧天南脸色阴沉得可怕。 他为了提高成功率，为了不出人命，可谓耗尽心思。 可她，却不领情。 念此，萧天南双目发黑，戾气猛然暴动，欺身而上，死死掐住慕青鸾脖子。 “所以，你就那么见不得朕与莲儿好？” 慕青鸾任由着被剧烈晃动，窒息得面色通红，却笑得凉凉。 他竟然还怪她？ 是谁害死她全家？是谁让她失去孩子？！ 慕青鸾在怨恨中，感受生命的流逝，身子渐渐变软，只觉得自己快要被掐死了，却依旧倔强地开口。 “如果……你真这么认为……那就杀了我吧！” 萧天南却忽然收手，怒极反笑，“想死？没那么简单！” 他平生最恨的，便是被人欺瞒，威胁。 可她跟她父亲，却偏偏都做了！ “近日，魔窟有爆发的征兆，按照天师的说法，你身上的凤凰血脉，是当代最浓，凤气可克制魔窟戾气。” “朕娶你，就是为了让你镇压皇陵，日夜承受非人的痛苦！” “你和慕王府的所有罪行，全由你一并承担，来日方长，你莫死得太早！” 声音冰冷如刀，捅入慕青鸾心房最深处。 第13章 黑化 自从人肉炼丹成功后，凤栾阁楼便宫锁深寒。 而帝陵更是重地，任何人不能随意进出。 晌午时分 白莲花却闲庭置步而来，身后数十个御前侍将她紧紧护住。这等阵仗，何人敢阻她？ 此时，白莲花戴着面纱，一袭白衣下，肤若凝脂般圣洁，水汪汪的桃花眼更顾盼生姿。 她款款而来，无比关怀地拉起慕青鸾的手，嘘寒问暖。 “妹妹，那里还疼吗？哎，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指不定掉的还是个男孩呢！掉了真是可惜……” 白莲花掩嘴轻笑，挥手让侍卫取来一个器皿，里面是一枚透明药丸。 “不过，我帮你把孩子炼成丹药了，只要吃下去你就不痛了……” 白莲花面目狰狞，取出药丸，猛地往慕青鸾口中塞。 她指甲上的蔻丹，艳红如血，晃得慕青鸾眼睛刺疼，犹如斩龙台上溅落的鲜血。 而手中的丹药，里面躺着一个蜷缩的婴儿，无比的可怜无助。 慕青鸾气得浑身颤抖，这……这是她死去的孩子！ “白莲花……你……松手！这是我的孩子……孩子！” 满门被灭，身首异处，人肉炼丹，现在居然连孩子都不放过！ 慕青鸾万念俱灰，想吐出来，却被白莲花叫下人，死死的按住。 “给我吃！吃下去就不疼了！” 白莲花狞笑，端起一碗水，狠狠的，就灌进了她嘴里…… 孩子，这是她的孩子！ 慕青鸾胃里一阵翻腾，可偏偏呕不出来。 她痛心疾首，恨意无法抑制，情绪牵动体内彼岸花，一股股黑气直冲脑门，神智变得疯狂。 甚至，顾不得浑身伤痛，慕青鸾挣脱那些下人，五指并拢，抓住向白莲花的脖子。 真想直接掐死她！ 岂料，白莲花忽然大声尖叫，整个人倒飞出去，重重撞在尖角桌上，瓶瓶罐罐乒乓摔碎一地。 “妹妹，我好心好意带补药给你，你却想杀我！” 白莲花疼的爬不起身，凄惨地望着慕青鸾，面目扭曲。 没等慕青鸾反驳，便听见身后脚步声与沉喝同时响起。 “莲儿好心探望你，你竟不知好歹！” “那是孩子……” “胡说八道！” 萧天南气得胸口起伏，挥手间带起罡风，结结实实一巴掌将慕青鸾打倒在床。 瘫在床上，胸口疼得气血翻涌，一口血没能咽下，竟喷了出来。 神智回笼间，抬头便看见，他心疼地将白莲花抱起，慌张地大喊御医。 御医探查情况后，发现并无大碍，萧天南这才舒心：“莲儿，以后少来这种不详之地，若非玉竹事先告知，朕怕你已遭这罪妇毒手。” “莲儿没事，姐姐肯定是因为痛失皇子，情绪失常，这才…请陛下念在以往的情份上，放过妹妹…”白莲花哭腔着，小脸都是泪痕。 痛失皇子，情绪失常，以往的情分！ 萧天南如怒火浇油，烧得愈旺，目光刎向慕青鸾，怒喝：“慕青鸾，你当真以为有恃无恐，朕不敢拿你怎样？” 整个阁楼噤若寒蝉。 “没有。” “没有？能动手谋害嫔妃，就说明身体好了，骨头硬了。” 萧天南揉着白莲花的伤处，厉声道：“很好，那就出去守着魔窟！” 一旁的御医闻言，露出不忍：“以娘娘目前的情况，如果守着魔窟，煞气入体，恐怕……” “她堂堂上古凤栾后裔，区区煞气岂能伤她分毫？” 萧天南星目一瞪，御医立即禁声。 “况且，她罪恶滔天，死不足惜。” 区区煞气？罪恶滔天？死不足惜？ 呵！ 慕青鸾看着萧天南，眼前这个深爱了多年的男人。 他处心积虑，费尽心思，无非就是想要折磨她。 所有莫须的罪名，慕王府造反，私结党羽，蛊害妃嫔… 她那么爱萧天南，怎么可能会这么做。 白莲花逼她吃下孩子，她告诉他，他也不信！ 她不会再去解释，因为，他从来不信！ 第14章 抱紧我 放下我 别管我 “萧天南！你如果真要我死，也行。但希望你来日，莫要后悔！” 慕青鸾死死盯着萧天南，希望能从他的眼神中得到，哪怕一丝丝的动容。 可是，并没有。 她得到的，是失望，是萧天南的沉默。 这时，白莲花忽然求情：“莲儿求陛下开恩啊，绕过妹妹这一回吧……” 不待萧天南回应，她便跑过来，无比关怀地将慕青鸾扶起。 慕青鸾知道她不会如此好心。 果然，白莲花背对着萧天南，阴恻恻地笑着。 “慕青鸾，你知道吗？其实……你的弟弟！是我派人抓住，交给陛下的……” “他浑身的肉，被一片片割下来，临死前还喊着你的名字。他死得真惨啊…跟你全家一样，死的惨不忍睹……” “死，无，全，尸。” 白莲花咬字清晰，一字一顿。 多条人命，被白莲花说得风轻云淡，仿佛，连蝼蚁都不如。 慕青鸾气得浑身发抖，胸口不断起伏。 她死死盯着白莲花，咬牙切齿：“你这个恶毒的贱人！” 慕青鸾忽然两眼发黑，脖子一阵发疼，体内妖异彼岸花黑气涌动，让她更加痛苦。 白莲花看着慕青鸾痛苦，心中无比的快意，就差开怀大笑了。 “你看，反正你全家都死绝了，我觉得你也不用苟活了，不如去跳魔窟吧，下去陪他们，全家团圆……” 未等她说完，慕青鸾忽然如同疯魔一般，双手掐住她的脖子。 这一刻的慕青鸾双目通红，已经疯狂了，再次在彼岸花的驱使下，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杀了眼前这个女人，让她永远的闭嘴。 不允许她侮辱自己的家人！ 白莲花小脸涨得通红，想求救却说不出话，双手胡乱拍打。 忽然萧天南冲来，一掌将慕青鸾打倒床，慕青鸾闷哼一声，连吐好几口浓血。 白莲花脸色发白，差点休克，疯狂的咳嗽，吸气连连。 慕青鸾捂着胸口，却不及心中的剧痛，她死死的盯着萧天南的眼睛，字字含血，厉声质问：“萧天南，你为什么还让我活着？是不是在你内心，也知道自己作恶多端，害怕有一天会遭报应！” 血淋淋的仇恨在内心翻涌，慕青鸾体内的彼岸花，又开始发作起来，她双目再次变得通红。 “我的家人，我的孩子，都被因你们惨死！我要杀了你们！” 慕青鸾仰头深呼吸，忍着胸口作痛，咬牙挣扎爬起，朝萧天南和白莲花扑去。 却被两人避开，慕青鸾一个不慎，摔倒在床下，被满地瓶罐碎片，扎得血肉模糊。 疼么？疼！ 可，却比不上昔日琵琶骨被洞穿，全家死绝，灭门丧子之痛！ 却比不上被自己心爱的男人送上断头台，更让人心痛！ 萧天南呼吸一窒，眼中闪过不忍，情不自禁地靠近慕青鸾，却被喝止。 “别管我！” 当年，她满心倾慕他，说得最多的，是：抱紧我！ 后来，他心系白莲花，她渐渐的变了味：放下我！ 此时，她已身心具焚，如一具行尸走肉：别管我！ 慕青鸾倔强地站起，赤着玉足，踩在尖锐的瓷片上。 任凭鲜血溢出，一步，两步，三步，步步血印。 慕青鸾带着惨笑，生生踏出一条血路，朝着外面跑去。 “我想杀了你们报仇，可已经做不到，那么，等我死后，化作厉鬼来缠住你们！” 慕青鸾如同魔怔，厉声咆哮。 她的精神在这一刻，变得恍恍惚惚，甚至眼前出现了重影，更不知道自己跑去的方向，正是魔窟。 “慕青鸾，你疯了！”萧天南的心口，像是被一根绳子，狠狠的攥住，揪了起来。 他猛地起身，追着了出去：“慕青鸾，你就给我回来，魔窟朕自己去镇压，你不准去！” 这个女人的倔强，他向来知道。 可，从未见过她如此疯狂，更害怕她此时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他的心愈发颤抖。 第15章 我若不死 百倍偿还 慕青鸾一路跌跌撞撞，双手早已被粗糙的白玉石磨得起泡，嘴角咳出的鲜血，滴入土地，化为丝丝落红。 眼前的那口魔窟，漆黑邪恶，无数煞气阴风，刮得脸蛋生疼。 当她站在魔窟前时，已披头散发，笑得癫狂。 萧天南紧随其后，慕青鸾转头，两人隔空对望。 慕青鸾看着眼前的男人，这个自己一直深爱的人，这张无比熟悉的脸，心中的恨意，却在这一刻，浓烈到了极致！ “萧天南，我后悔了！后悔当初不该爱上你！更后悔当年救了你！” “如果没有这一切，我爹爹，娘亲，姐姐，妹妹，弟弟就都不会死！我慕氏九族也不会死绝……！” “我是个罪人！我是个罪人！” “在爱上你的那一刻，就已经罪无可恕！” “在嫁给你的那一刻，就已无路可退！” “可现在说什么，都已经迟了！” 慕青鸾嘶声力竭，这些话，几乎已经掏空了她所有的力气。 萧天南闻言，一时间如遭雷劈，呆立在原地，瞪大了星目，胸口因为呼吸急促而不断起伏。 “你……你说什么！” “你刚刚说什么！” 萧天南的声音颤抖，甚至连指甲狠狠戳进肉里，流血也都不自知。 慕青鸾没有回答，而是静静的看着他。 终于，她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惊慌。 可她，嘶声力竭的背后，眼底却忽然变得平静与可怕， 有一种绝望，叫做死水微澜。 在萧天南的眼中，那道瘦弱的娇躯转身，上前。 在无数阴风中，却带着视死如归的决绝。 她朝着魔窟，猛地纵身一跃。 “不要！”萧天南目呲欲裂地嘶吼，他想阻拦。甚至不顾生命危险，扑去过去阻止，速度快到极致。 可终究还是迟了，扑了个空。 人没了。 仅剩下一口黑漆漆的魔窟。 以及魔窟内传来的嘶声力竭，在这一刻，如响彻天地。 “我慕青鸾，上古凤族后裔，大萧王朝第一女战神，不畏苍天，不敬鬼神。” “今日…我若不死，他日…涅槃归来，誓要让你们…百倍偿还……” 萧天南傻傻站在那，望着深不见底的魔窟，不顾煞气阴风冲得生疼，他整个人一阵恍惚。 他认识的慕青鸾，永远都是那么倔强。 正如她自己所言，是上古凤族后裔，是大萧王朝第一女战神，她不畏苍天，不惧鬼神。 甚至，永不言败，永不服输。 可偏偏这一次…… 他抬起头，望着天空，深深吸了一口气，却好像有什么东西刺入肺腑，堵的发慌。 脑子里面，仿佛有嗡嗡回声。 “萧天南，我后悔了，后悔当初不该爱上你，更后悔当年救了你。！” 后悔救我？救我的难道不应该是莲儿吗？ “爱上你的那一刻，我已罪无可恕！” 罪无可恕…… “嫁给你的那一刻，我已无路可退！” 无路可退…… 即便是被诛灭九族，萧天南都没见过她如此的绝望，可这一刻，满脑子都是她那一汪无波的死水，清晰可见，也挥之不去！ 萧天南眼眶通红，再次望向黑漆漆的魔窟，嘶声力竭，愤怒大吼：“慕青鸾！慕青鸾你听到没有，你刚刚那话什么意思，你回答朕啊！” “朕命令你回答！回答啊！” 萧天南吼到嗓子都哑了，除了回声，没有得到任何答案。 他站在魔窟前，不知道站了多久，终究难以接受事实。 直到天黑，萧天南才离开帝陵，只是，脚步略微踉跄。 慕青鸾，我等你回来报仇。 “百倍偿还！” 他知道她说道做到。 犹如在战场上攻城略地时，她成竹在胸，稳操胜券，立下的所有军令状。 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 她慕青鸾，是大萧帝国战无不胜的女战士。 回到大萧朝堂，萧天南披上龙袍后，依旧是那个掌握生杀大权的铁血帝王。 只是，他的世界，从此不再有慕青鸾。 而他的心中，已经卷起惊涛骇浪。 第16章 居然是他 再次失眠的萧天南，静静站在魔窟前，聆听着《红绡》。 他始终疑惑，魔窟低下的《红绡》，究竟是谁吹奏的。 难道是慕青鸾，她没死？ 他望着煞气冲天的魔窟，心中阵阵疑惑与烦闷。 “慕青鸾，是你吗？你还没告诉我答案，你快出来，我等着你报仇！” 阵阵吼叫回声，却无人作答。 萧天南沉默了很久，心中却极为压抑。叹息的同时，心中的疑惑，已经浓郁到了极致。 回去之后，萧天南连夜发出道道指令，寒声道。 “马上给我去查，我要清楚的知道当年的事情！” …… 这一天，忽有探子探得消息：“当年在五陵，慕娘娘曾一度变得非常虚弱，还……还差点死掉。据卷宗记载，那是慕氏族人少了一颗心的症状。” 在五陵少了一颗心！ 萧天南眼中闪过骇然，心口像是被吊起：“说！怎么会少了一颗心？” “是为了救一个男子，但男子的具体身份信息，却曾被人故意抹去。” 萧天南脸色阴沉的吓人：“当时，跟她交集最多的人是谁！？” 亲信对上他吃人般的目光，喉咙咕噜了下，艰难地开口。 接下来说的话，更是令萧天南雷霆震怒。 “是巫族至尊——幽九峰。” 是他。 居然是他！ 萧天南沉寂了一瞬，便如同火山爆发，狠狠将身前案几拍得粉碎。 甚至，恨不得现在就跑去巫族跟他打一架。 幽九峰！他确实有这个能力抹除信息。 原来，当年在五陵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搞在了一起！ 原来，她早就把心给了另一个男人！ “慕青鸾！！！” 阵阵惊骇与莫名压抑复杂的结合在一起，如同潮水般将他瞬间淹没，从心口的痛扩散到四肢百骸。 直至过良久，萧天南胸口才停止起伏，可呼吸依旧不顺畅。 心中更是一阵烦乱，那个女人曾说后悔当初救他，可救他的不是白莲花吗？ 萧天南又把当年的事情，仔细回忆了一遍，在一阵胡思乱想后，他猛地想到了什么。 对，是萧声…… 念此，他重新唤来亲信，急不可耐：“查清楚慕青鸾救幽九峰的具体时间，还有，白莲花跟天师两人，也都要详细查一遍，现在立刻马上去！” 待亲信消失后，萧天南眼底早已暗流涌动。 这些事情，他必须亲自弄明白。 净莲苑 白莲花已被禁足多日，但不忘终日打扮，保持让自己美丽。 她翘首以盼，盼着萧天南能来。 从眉开眼笑，等到愁眉苦脸。 但他，终究还是没来。 近期魔窟频频躁动，萧天南与邻国各使者周旋，无暇顾她。 可一想到《红绡》的事情，萧天南天还没亮，就赶了过去。 “陛下，您怎么这时候来了……” 白莲花匆匆出来接驾，脸上本来堆满喜色。但很快，笑容因萧天南的样子而冻结。 萧天南横着疲惫的眉头，眸中血丝更多，凌厉地盯着她。：“朕迫不及待想跟莲儿分享一件喜事，可听莲儿的话，像是不乐意朕的到来？” 白莲花浑身一颤抖，吓得低头，赶紧说道：“臣妾怎敢！陛下能来……是臣妾的荣幸……” “过来。”萧天南背负双手，越过她后，便直接坐在床边上。 白莲花揣摩不清他的来意，萧天南从没临幸过她，即便这些年她无数次主动，他都相敬如宾。 甚至她都以为萧天南不行，后来却得知慕青鸾怀孕，她差点嫉妒得发狂。 而从魔窟回来的萧天南，近日更是举止变得反常。 莫非…… 念此，她手心都捏出汗来。 白莲花小心翼翼坐下，却见一旁的萧天南只是揉着头，一声不吭，只好咬着牙，蚊声道：“陛下，您刚刚说的喜事是……” 话未说完，便被萧天南出言打断。 “朕已一夜未眠，头有点疼，不如莲儿吹奏一曲，为朕安神宁身。” 萧天南揉着头，似随口一说，却让白莲花浑身都紧绷了起来。 “臣妾…乐意之极…” 她心知难拒，只好拿白玉萧，尽量让自己表现得更自然。 很快，一曲《红绡》奏起，勾动萧天南过往前尘，回忆如潮水般涌来。 萧天南闭上眼睛，沉醉在其中，直到余音袅袅时，猛地睁眼。 眸底深处，闪过一道寒芒。 萧声很是灵动，仿佛与多年的那首，如出一辙。 但是！却与魔窟的那首不同。 因为，现在的这首，残缺不全！ “你刚刚不是问朕喜事么，现在朕告诉你……” 第17章 一心为一人 “慕青鸾死了。” 萧天南的语气平淡，可却如一道惊雷将她劈下。 “啊！死了？” 白莲花显得非常“惊讶”，更是张大了唇，眼中异光闪烁，却被她极力控制情绪，遮掩心中的快意。 而接下来，萧天南的话却让她更加震撼。 “是，所以，三天后，朕要立你为后。” 什么！立后！ 白莲花听着这句话，因为震惊，而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这些年，她无时不刻想坐上王后的位置，想成为正宫，而不是屈居于慕青鸾的妃嫔。 如今，他终于答应立她为后。白莲花的眼睛通红，依旧不敢相信，甚至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六年前，你在五陵被众多地痞围住，朕当时将你救下时，便早已注意到你……” “三年前，九子夺嫡，朕危在旦夕，更是被毒箭穿心，性命堪忧，是你舍命相救……” “当时，朕便暗下决心，此生定要护你周全！” 萧天南目光深沉地看着她，莫名的，眸底却倒映着另一个人。 一心，为一人！ 此时，过度的紧张之后，又加上突如其来的喜事，让白莲花整个人已被淹没在幸福中。 她甚至开心得都哭了，顾不得其他，只扑入萧天南怀中，抓得紧紧的。 而萧天南的面色平淡，眸底反而平静得可怕。 很快，他就可以清楚的知道一切！ …… 魔窟内 慕青鸾是上古朱雀后裔，在濒临死亡中绝地涅槃，觉醒了血脉。 她一袭青衣被风吹动，变红的头发狂舞着。 “咬我啊，继续咬啊！” 慕青鸾双目更是通红，在魔窟中与野兽厮杀，五指并拢，猛抓住咬得最凶的野兽，狠狠捏碎脖子。 瞬间又有无数野兽扑来。 “就连你们，也想欺负我！” 慕青鸾浑身气势骇人，但凡靠近三尺内的野兽，必将被她活活打死。 慕青鸾为大萧第一女战神，就连萧天南都一直忌惮。只是之前被锁穿了琵琶骨。 但是，如今她涅槃重生了！ 强者为尊，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这生存法则，以前是萧天南教的。 可也同样是他，将她伤到毫无反抗能力。 但她，也只能被他伤这一次！ 仅此一次！ 一时间，无数野兽吓破胆，卷起煞气逃离。 等到它们散去后，慕青鸾忽然眼神一黯，痛苦的瘫坐在地上，气焰全无。 体内的彼岸花，又发作了！ 竟然如此霸道，就连血脉觉醒很难压制。 她不知过了多久，才艰难的熬过去。 原本因血脉觉醒变红的头发，此时又多了几撮雪白。 心中暗叹，按照这里的情况，自己恐怕时日无多。 忽然，慕青鸾心头浮现强烈危机感。 魔窟中，骤然响起阵阵愤怒的脚步声，其中一道黑影闪动，朝满心戒备的慕青鸾而来。 待脚步声停下，那道身影渐渐在慕青鸾眼中清晰。 黑衣长发，俊美的侧颜很是熟悉。纤长的身躯，被无数野兽拥簇在旁，如守护君王。 他撇来的那一眼，宛若暗夜中的星辰。 慕青鸾看清来人，一怔，有些不确定，“幽九峰？” 难以置信，他这个巫族至尊，怎么可能会出现在魔窟？ 两人隔空对望，一个诧异，一个激动。 “慕青鸾？我终于找到你了！” 幽九峰望着慕青鸾单薄的身影，眼睛都变红。 “你这么会在这里？”慕青鸾心中思绪万千。 幽九峰闻言，双手捏的咯咯作响，“听闻萧天南那厮待你薄情，我在巫族寝食难安，便寻思着来大萧收拾他。岂知你竟坠入魔窟，我不放心，便下来寻你。” 他说得平静，可眸底凶光却澎湃汹涌。 幽九峰眼中的慕青鸾，无比瘦弱憔悴，衣裳褴褛，满身伤痕。 尤其是那一撮白发，让他无比刺眼，火气再难压抑，猛地碾碎满地白玉石，“萧天南还是不是人！怎能如此对你！若非当年你选择他！我断然不会放手！可没想到……到头来，你依旧没能幸福！” “慕青鸾，你怎么能这么傻……” 幽九峰怜惜地卸下黑披风，想遮住她那满身伤痕。 慕青鸾却退了一步，紧咬下唇，“一辈子这么长，谁能肯定，不会爱过渣男。好在，我已经死心了！” “彻底的对男人死心了！” 幽九峰整个人僵住，手停在空中，披风被捏得死死，紧紧的看着她的眼睛。 “所以，你因为他一棵大树，放弃了整片森林……” “是！” 幽九峰希望从她眼中看出一丝松动，可却没有。 无比的坚定。 一声深深的叹息，自幽九峰口中无声传出，没入悠悠天地间。 慕青鸾别过头，强忍着不让眼眶湿润，忽然肩头一暖，被一件大披风覆盖住满身伤痕，耳畔，是幽九峰斩钉截铁的声音。 “我会带你离开这里！” 她抬头间，对上幽九峰坚定的目光，死水的眸底，不禁荡起了一丝涟漪。 第18章 重见天日 魔窟前 两道身影并肩而立，尤其是女子眸底熠熠发光，如要冲灭过往阴霾。 慕青鸾涅槃重生归来，与幽九峰一同，重见天日！ 慕青鸾一袭红衣，头发红白交错，消瘦而又憔悴。幽九峰面色苍白，嘴角还挂着血丝，黑衣长发的面容下，神色微微复杂。 慕青鸾深吸口气，对着头顶的烈日青阳，迎了上去，眼中燃烧着不屈与倔强。 既然归来了，那么就要兑现承诺。 重活一世，不疯魔不成活！ 百倍偿还，萧天南你们准备好了么…… 似是知道慕青鸾的打算，幽九峰目光牢牢锁住她，由不得她刻意闪躲，认真开口：“我跟你一起！” “不行！我不能再拖累你！” 慕青鸾眼中的幽九峰，虽然依旧霸气，可她知道这个男人，为了救她出魔窟，付出了多惨重的代价。 他没有提，但她却记在心里。 “你听我说，以你目前的身体情况，未必斗得过他们，甚至还可能会丧生，而且，大萧王朝的底蕴，远非你想象……” 底蕴，慕青鸾目光一凝！ “九峰，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 慕青鸾深吸口气，眼中带着无比的坚决：“正是因为这样，我才更不能连累你。魔窟中的这段时间，你为我付出太多了。” “况且，巫族不可一日无主，你快回去吧。” 慕青鸾坚定的语气，让幽九峰一阵沉默，终究化作幽幽一叹。 他就知道会是这样！ 慕青鸾的倔强，他不是第一天知道，但凡是她认定的东西，就会坚持到底，不撞南墙不回头。 劝之无用，那就只能…… 幽九峰深吸口气，“青鸾，我可以回巫族，但你要答应我，先要照顾好身子。” “好……”慕青鸾点头，不待幽九峰出手，她反手扣在他脖子，受了重伤的幽九峰，自然不是对手。 “青鸾…你…”幽九峰话未说完，便眼前一黑。 “抱歉，我不能让你以身涉险。” 慕青鸾认识幽九峰，也不是第一天，他的心意她又岂能不知。 你已经帮我够多了，再欠下去，也许下辈子都还不清了，慕青鸾心中说不出的复杂。 替他擦去嘴角的血丝后，带着瘫软的幽九峰，倏然离去。 …… 慕青鸾在暗中潜行，途中，便见几个宫女在嚼舌根子。 “三天之后，紫金殿，五陵元首齐聚，并举行封后大典。” 声音异常刺耳，让慕青鸾攥紧拳头，胸腔腾起熊熊烈火，将眸底映得通红。 她这个王后一没死，二没废除，可他，就这么着急着立后？ 第19章 即将浮出水面 寿宴这一日，终于到了。 紫金殿内，各国元首登门，文武百官齐聚，后宫争相斗艳。 觥筹交错，歌舞笙箫，好不热闹。 萧天南位于主座上，盯着中央处翩翩起舞的人儿，看似镇定自若，可实际上心中却异常的烦闷。 今日的白莲花显然精心打扮过，一袭粉色纱裙下，更显得她的身段妖娆美好，犹如一朵芍药般，美艳动人。 坐在两排的各国元首，众多被迷得目不转睛，文武百官也赞不绝口。 萧天南失神的眼底，透过白莲花的舞姿，却浮现出另一个人。 仿佛茫茫天地间，唯独那一道身影，显得格外单薄，却又无比倔强。 见萧天南又因自己失神，白莲花心中的得意到了极致。 慕青鸾已经死了，现在陛下心中只有她了！ 白莲花勾了勾唇，眉目含笑间，再次奏起《红绡》吹箫助兴，萧声在舞姿下，仿佛能沁人心扉，赏心悦目。 可五陵的几个元首，也有人心生疑惑，不知是否故意找茬，当下就有人低声开口。 “这首《红绡》虽具灵气，可却缺失了韵味，终究比不上当年在五陵时，白衣女子的那首。这舞姿看似也很像《风舞倾城》，可却也少了那份大气，可惜，可惜啊。” “没错，《红绡》的精髓，在于下曲的‘离殇’，述说的，则是幽怨、恨意、哀愁与沧桑。美好的事物固然值得令人憧憬，可世人皆俗，得到的时候不珍惜，非要等到再次失去了，才会念念不忘……” “可以确定，虽然这妃子已经尽力表演，可终究不是当年的白衣女子。” 当下，立刻有人附和，发出阵阵嘀咕，声音虽小，可却仿佛故意说给萧天南听。 “哪能跟白衣女子相比？简直就是侮辱！最多就两分相似，不能再多。” 五陵年少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如今的他们，已经成为一方霸主。 当年那个出尘绝艳的白衣女子，始终令他们始终魂牵梦绕，郁郁不得。 可最令他们痛心遗憾的是，白衣女子最终却选择了萧天南。 这一次，他们前来大萧帝国，一是试探国力虚实，二便是想再睹佳人风姿。 事隔多年，虽然白衣女子当初戴着面纱，样貌可能有所变化，可萧声舞姿却令他们此生难忘。 没想到，萧天南竟玩这种花样，喜欢弄虚作假把佳人藏起，心中自然是恼怒不已，但却不敢发飙。 毕竟萧天南的恐怖，无人不知，故意去得罪，却得不偿失。 闻言，依靠在座上的萧天南，面色平静得可怕，没有立即回答他们，而是思绪渐渐混乱复杂。 似有什么东西，很快就要浮出水面。 不是当年的白衣女子！ 不是她…… 同样少了一颗心，如果白莲花不是当初的白衣女子…… 那真正的白衣女子是…… 这念头刚冒出来，萧天南的脊背就一阵冷汗。 他龙袍下的手，早已紧紧攥成了拳头，胸口更是因为隐忍的情绪而加大起伏。 回想起慕青鸾最后说的那一席话，还有之前魔窟下的萧声。 萧天南深深吸了一口气，自己究竟还被瞒了多少事情！ 他冷哼一声，捏起杯觞一饮而尽，看似平静的眸光落在白莲花身上，渐渐蒙上严霜，最终横扫众人。 一时间所有人，都多少有些懵，不知萧天南为何忽然不悦，一时间无人出声。 大殿内噤若寒蝉，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仿佛连空气也都被冻结。 就在此时，忽然地，门口一道令人的悦耳声音打破了平静，却如惊雷般在大殿内炸响。 “五陵年少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思君不见倍思君，只是怨君不识妾！” 话音刚落时，一道火红的窈窕身影，落在大殿。 女子面容精致完美，一袭火红色的衣纱下，是略显消瘦的曼妙身姿，宛如一缕袅袅轻烟。 似画中仙子般走出凡尘，足以秒杀在场的所有女性，只是红白相间的发色，却显得有些奇异刺眼。 若仔细一看，她精致完美的五官，竟与慕青鸾有七八分相似！ 咔！ 看清来人，萧天南手中紧攥的杯觞，被猛地捏碎。 他眸光放大，心尖更是开始颤抖，连呼吸都作痛。 他至始至终被隐忍的情绪，终于在一刻，决堤而出，如山洪海啸般，达到了最高潮！ 第20章 你是谁 “慕青鸾？” 这一刻，萧天南浑身血液几乎瞬间凝固，下意识脱口而出。 深沉的眸底再次放大，紧紧盯着那道火红色的身影，瞳孔更因震惊而缩小。 呼吸更加急促。 尽管并非与慕青鸾完全一样，可这熟悉的身影，却早已深深印入他心中。 魂牵梦绕，朝思夜想。 萧天南难以置信的目光，几乎快速的在她身上扫了多遍，却发现除了身材之外，五官仅仅只是相似。 可偏偏身上散发出的那股气质，还是让他疑惑了起来，因为太像了。 在场的大部分人，也都目光目瞪口呆，难以置信。心中更暗自惊艳，世间竟还有如此出尘绝艳之女子。 萧天南为这女人失神的样子，让一旁白莲花心中猛然嫉妒。 死死盯着那道火红身影，慕青鸾的死，让她一直沉浸在喜悦中。 可眼下却因其，而掀起欣然大波，内心更是隐隐不安。 “陛下！”白莲花替萧天南换新杯觞，斟酒的同时，挡住他的视线，娇嗔道：“陛下，您认错人了吧，青鸾妹妹不是早就已经……” “住口。”萧天南神智回笼，闻言眼底寒霜更甚，拂袖间不悦道：“回你的座位去。” “陛下……” “回去！”萧天南的语气加重，更强硬。 白莲花满腔不忿卡在喉咙，却只能讪讪坐回。 萧天南端起杯觞一饮而尽，一瞬不瞬盯着红衣女子，心脏更是狂跳起来，忍不住开口。 “你是谁？” 红衣女子身姿款款，一双凤目眨了眨，“小女子叫离潇，同样来自五陵，今日不请自来，还望陛下和众位海涵，如若不嫌弃离潇愿献舞吹箫，为大家助兴。” 不知为何，这女人的一举一动，仿佛就能牵动萧天南的心。 “离潇……”萧天南喃喃。目光更是被牢牢吸住。 白莲花见萧天南不能自拔，无法移开眼睛，心中嫉恨之意浓得化不开。 她多想直接开口，大声的说陛下不要啊，生怕这女人舞姿和萧声比她好，勾引到萧天南。 可偏偏萧天南却直接颔首，说道：“好。” 琴瑟钟鸣，丝竹萧笙伴舞。 慕青鸾的舞姿绝美，宛若惊鸿一瞥，犹如一缕轻烟般环绕在众人心头。 美得只因天上有，又如谪仙落入凡尘，令人拍案称绝。 而刚刚白莲花的萧声与舞姿，简直被秒杀得渣都不剩，根本毫无可比性。 萧天南更是看得目不斜视，他真没想到这女人除了与慕青鸾相似，就连这方面两人也是一样的出彩。 他甚至不知自己是否产生了错觉，愈发觉得眼前红衣女子，就是慕青鸾！ 她如一缕轻烟般，缓缓靠近萧天南，倚身而来，忽然温情地开口。 “陛下平时也都喜欢这么直勾勾地，看着其他女子么。” 她的话，她的笑语盈盈，以及那眉目中情愫，真是像极了慕青鸾。 两道身影，于这一刻，重叠在了一起，如同时光穿梭，使萧天南陷入了在五陵的昔日的回忆里。 烟雨楼台的那一场木偶戏中，她蓦然回首，便见身旁男子一瞬不瞬看着她。 她忍俊不禁，便对着他揶揄：“你平时也都喜欢这般直勾勾地，看着其他女子么。” 他当时无言，只是笑笑。殊不知，这一切都是宿命的开始。 有些人,一旦遇见,便一眼万年。 有些心动,一旦开始,便覆水难收。 有些情,一旦眷恋,便海枯石烂。 有些缘分,一旦交织,便在劫难逃。 有些东西，一旦失去，便再难寻觅。 两人的当众调情，让白莲花妒火中烧，差点失去理智。 死了一个慕青鸾，又来一个妖娆贱货，都想着勾引陛下，她决不允许！ 白莲花一个起身，便将慕青鸾错位开来，随即展开舞姿与慕青鸾争相斗艳。 只是，众人的目光，始终都在慕青鸾身上。 毕竟，白莲花只是一朵妖娆无格的芍药，而慕青鸾则是倾国倾城的牡丹。 她的嫉妒终于达到了零界点，爆发了！ 在热舞中，白莲花仗着萧天南对她的宠爱，即隐晦又阴狠地撞向慕青鸾。 当下两人同时发出叫声，倒飞而出，不出意外她将被护在萧天南怀中。 可这一次，她失算了。 萧天南脸色一变，下意识稳住慕青鸾的身躯，脱口而出：“散会！传太医！” 而一旁白莲花满脸绝望，重重摔在地上，则发出尖锐的惨叫…… 慕青鸾感受着昔日温暖宽厚的肩膀，眼中却没了刚刚如火般热情。 “鱼儿已经上钩了。” 第21章 白莲花的伤疤 这场宴会，因出现插曲而告终，封后大典更是被延期。 众国元首眼看军情刺探不得，相互攀谈片刻后，也都纷纷离去。 而白莲花则被再次禁足净莲苑，这一次宴会的目的，萧天南已经达到。 夕阳西下，御书房中。 萧天南俯身而坐，一目十行，快速翻阅着亲信送来的调查资料。 这份调查资料倒是非常详细，无论是离潇的出身背景，还是往昔的一切……全都有！ 这其中的种种，都表明了，她们是两个人。 她不是慕青鸾！ 萧天南原本眼底深处的希冀，在看清的那一刻，如同熊熊的烈火被冬日里的冷水，猛然浇灭。 叹息，失落，不甘…… 怎么可能，世上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像的两个人？ 他难以置信。 似是想到了什么，萧天南又急切地问亲信：“让你查的其他事情呢？” “在这里，这是天机门上报的卷宗以及调查资料”亲信恭敬地递上。 萧天南迫不及待打开查看，可越看他的脸色就越难看，最后眉头青筋都拧作一团。 “陛下，可以确认的是，慕娘娘少了一颗心的时间是在……三年前。” “幽九峰当时也在……” “可莲嫔娘娘少了一颗心的时间，同样是在三年前……” “她们当时都是在五陵少了一颗心，而莲嫔娘娘的卷宗记录，是天师写上的。“ ”再查天师的时候，不知道为何，他已经人间蒸发了，无论如何都找不到……” 亲信说完汗都已经流下，不用抬头也都知道，此时沉默的萧天南压抑得有多可怕。 他死死盯着附属的那份卷宗，上面天师落笔写着，白莲花三年前在五陵给他换了一颗心。 可天师已经失踪了，而慕青鸾又…… 两人都是在三年前，同样在五陵换心，都是如此的相似！ 那么，到底是谁撒了谎，造了假，欺骗了他！！！ 萧天南将手中的卷宗和资料，捏成一团狠狠摔在一边，脸色变化阴晴不定。 从宴会上的情况来看，几乎已经可以确定，当年的白衣女子不是白莲花。 但他想弄得一清二楚，丝毫不差，因为再生任何错误，他都承受不起了。 之所以仅仅只是禁足她，是因为想查清仅换心的事情，否则岂会这么简单了？ …… 净莲苑 白莲花再次被禁足后，就一直胡思乱想。她至始至终都不信，一直宠她护她的萧天南，为什么忽然变了！ 更是偏袒那个长得像慕青鸾的女人，她不甘心，她难以理解。 在她的神机妙算下，陛下不应该早就对慕青鸾恨之入骨吗？ 况且已经死无对证，难道他还能查出什么？ 白莲花心中，如沸腾油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心神难明。 而接下来，见萧天南的到来，让她原本心中想法被推翻，重新露出笑容。 “陛下，您终于来了……” 可话只说了一半，萧天南便挥手打断。 “莲花，三年前在五陵，你掏心给朕，得有多疼啊？” 再次被试探，白莲花心中咯噔的同时，已经几乎可以确定，萧天南已经知道些什么。 她的笑容仅仅冻结了一瞬，便又笑颦如花，语气以及目光更是坚定。 “多谢陛下关心，莲儿不要紧的，就算再疼，只要是为了陛下，莲儿都可以上刀山下油锅……” 话虽如此说，可她的内心却更加不安，万一哪天事情真的败露，那么她的下场可想而知。 但如果，她能为萧天南诞下龙子，又或者怀上龙骨，那可能就有所不同了。 想到这，她柔若无骨的手臂便缓缓伸出，向萧天南的脖子勾去，桃花眼满含春意，甚至舔了舔下唇，如同一只极具诱惑的狐狸精，这般模样恐怕很难令人招架。 在关键时刻，萧天南及时的制止了她的行为，眸光沉沉道：“当年换心时，可有留下疤痕？恰好朕这次从御医那寻得祛疤药粉，来，涂上吧。” 白莲花身体紧绷了起来，刚想拒绝，便见萧天南从怀中取出黑色药瓶。 难以拒绝，她也只能顺从，更不能被看出任何异常。 “多谢陛下关心！” 即便她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可紧张依旧如同潮水般袭来，她几乎是微微颤抖着，将伤疤缓缓揭露出来。 第22章 慕青鸾的计划 萧天南死死盯着那个疤痕，眉头都凛起。 不难看出这是一条陈旧的伤疤，上面波澜起伏，长度开口正是心脏处。 是换心时留下的，她真的换过心脏！？ 念此，他不由得想起，慕青鸾身上也有一道疤痕！ 更是想起了当初与她的对话。 “青儿，你这道伤疤是怎么回事？快说！” “陛下，上战杀敌的战士，身上哪能不留下几道疤痕呢……” 她当初玩笑般的样子，说的轻描淡写。可如今萧天南想来，哪里是那么回事！ 这根本就是因为换心而留下的伤疤！ 萧天南眼眶渐渐通红了，就连眉间的青筋都隐隐可见。 “陛下，莲儿没事，您不用担心……” 白莲花见萧天南这般模样，心中的紧张渐渐缓下来，更是随手便要将衣衫尽数褪去。 “我知道。” 萧天南深吸口气，却忽然将那瓶祛疤药放桌上，转身淡淡道：“你好好休息。” “陛下……”白莲花还想挽留，可萧天南却已大步离去，片刻不停歇。 她的眸光闪烁，死死捏着那瓶药物，萧天南的反常已经让她越来越心惊。 轻抚着自己心脏处的那道疤痕，白莲花的脸上闪过讥诮。 她其实也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甚至不惜代价，让天师在自己的胸口豁出一刀，撒上辣椒水故意让疤痕变得陈旧。 瞒天过海，以假乱真！ …… 在御医检查无恙之后，慕青鸾假意离开，可却被萧天南以“观察”病情的理由留了下来。 客卿房内，大门被打开，慕青鸾踏着沉重的脚步，走了出去。 一片枯木林中，死寂的小湖里不起波澜，周围偶尔有乌鸦悲鸣而过，显得一片惨淡。 旁边更是罗列着个个坟包，墓碑排得还算整齐，只是密密麻麻的数量，令人望而生畏。 这是慕氏一族的坟地，多日以来，杂草丛生，无比荒废。 慕青鸾给了宫女一些好处，好不容易，才寻来这里。 她伸出手来，往将脸颊处轻轻一撕，一张薄如蚕翼般的面具便被揭下。 面具下，她不再是离潇，而是露出本来的面目，是带着满腔仇恨的慕青鸾。 将一家人墓碑前的荒草拔开之后，又添置了几个酒杯。摆上一个祭盆，焚一叠黄纸。 火光，将她的眸色映得通红，绝美的五官上，痛楚无法再抑制，泪如涌泉般划落脸颊。 “姐姐，妹妹，爹，娘！都是青儿的错，青儿对不住你们……” 砰！砰！砰！砰…… 慕青鸾的双膝跪地，在地上狠狠磕了好几个响头，声音之大震天动地，似再对逝去的冤魂，追奠。 “我回来为你们报仇了，你们……一定会保佑我的对不对……” 语毕，阵阵阴风拂过，将慕青鸾火红色纱裙撩动，在渐暗的夜色下，她如同一只刚从地狱岩浆出来的魔女。 而记忆，也从慕青鸾的脑海深处释放，点点滴滴的画面放映在眼前。 涉世未深的少女，本以为遇到了此生的挚爱，宠她护她的真命天子。 在他危难之时，她舍身相救，只愿来日他说话算数，娶她回家。 而后，他又是如何从天堂上，一步步将她狠狠摔进地狱，万劫不复。 她无论如何，都难以忘记萧天南那张冷峻绝情的嘴脸。 慕青鸾的拳头早已攥得仅仅，纤长指甲刺入掌中，无边的痛苦、懊悔与仇恨如潮般将她淹没。 “萧天南，我们之间的账，开始算起！” 而报复这个男人的做法，要么就是过得比他好，要么就是让他失而复得，再狠狠的失去。 让他在患得患失中，剥夺全身而退的资格，在余生的岁月中忏悔，那种爱而不得的绝望，将会无时无刻的将他啃噬殆尽，终生无法得到救赎…… 慕青鸾再次将蚕翼面具戴上，收拾完东西后再次狠狠磕了几个响头，缓缓转身。 从坟包中，她没有找到弟弟的墓碑，这说明弟弟可能还没死。 她体内的彼岸花蛊毒，只是暂时性的被压制住，恐怕也撑不住多久了 必须尽快试探出弟弟的情况。 也许是来去匆忙，慕青鸾离开时，红色裙摆在划过杂草树木时，留下一小块红色布条。 …… “御风，派人过去寂林，将慕氏一族的墓地，重新好好整顿一番。” 御书房中，萧天南头也没抬，不断在审批着奏折，忽然开口。 御风，就是萧天南一直以来的亲信，当他听到这话的时候，以为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第23章 说到底怎么回事 御风瞪大了眼睛，懵了好一会，喉咙咕噜一声，才艰难地问道：“陛……陛下……您刚刚说整顿……慕氏一族的墓地？” 萧天南手中的笔，顿了一下，抬头看他，凉薄的嘴角一字一顿： “没错，重新整顿慕氏一族的墓地，别让朕再说第三遍。” “臣遵旨！”御风神色瞬间僵硬，冷汗都流了下来。 心想，陛下难道是因为查探到的事情，而对慕王府改观？否则怎么会对昔日罪恶多端的人，做出如此举动？ 自从慕后消失后，陛下就夜以继日的忙于朝政，甚至茶饭不思，莫非真的是为了慕后疯了…… “还有，让你们去查的事情，尽快查清楚。” “是！” “另外，把五石散备好。” 御风脆弱的心灵，这一次是真的被深深的震撼到了！ 一直以来，陛下都是使用宁神汤才能入眠，可此时已经严重到非食用五石散不可了吗？ 五石散，服用后可以麻醉人，进入深度睡眠，同时醉生梦死，梦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但，这是有后遗症的禁药！ 如果过多服用五石散，或长时间服用，除了会上瘾，还会使服用者在清醒的情况下，出现幻觉。 看来，陛下是真的为一个女人，要疯了…… …… 梦里 萧天南终于再次见到了她。 慕青鸾 她蛾眉淡扫，略施粉黛，一头墨瀑般头发与以往不同，此时颜色变得火红，也长了些。人也更是消瘦了。 她凤目中的光，似如多年前一样，满含风情，只是棱角似乎在岁月里，被磨得消平。 本以为再次相见，她会提着那把上战杀敌的刀来，将他脑袋劈成两半，可她却…… “臣妾回来了，陛下！”慕青鸾笑语盈盈，犹如多年前一般，款款而来。 萧天南迫不及待，迎了上去，更哆嗦着唇齿：“青儿，你终于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 “百倍偿还是么，我一直在多等着你！可你能告诉我，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萧天南眸光闪烁，异常期待地想从她眼中，口中，看出，听出什么。 可却没有。 她只是柔情妩媚般地，撅起青涩的唇，主动献了上来。萧天南下意识接住，只觉得，一股火热的气息在体内升腾乱窜。 节骨分明的大手，更是忍不住攀上她的腰肢，一路点火撩情。 迷情，如漫天花雨，星星点点将萧天南困住。 这一刻，他就是中了慕青鸾的毒，如难以招架的罂粟般，让他欲罢不能。 缓缓揭开那身红衣，将一如既往的完美身材展露出来，上面非常的光滑。 原本凹凸有致的嫩白肌体上，此时却没有了昔日的伤痕遍布，而是洁白如美玉般，令人赏心悦目。 可心脏处的那道伤疤，却异常的惊心动魄，在通体雪白的情况下，显得无比的刺眼。 萧天南动作一滞，眼底眸光暗沉，附了上去，轻抚着伤疤开口：“这道疤到底是怎么回事！” 慕青鸾依旧笑语盈盈，可也只是淡淡道：“你猜。” 萧天南依稀还记得，当年，慕青鸾便是以类似的口吻告诉他，仅仅只是上战杀敌留下的伤疤。 可即便是上战留下的，伤在心脏处，该有多疼！ 当年，他便因为她瞒着他这件事情，第一次狠狠处罚了她。 如今，萧天南的心开始又隐隐作痛，忍不住低喝：“说！到底怎么回事！” 慕青鸾勾了勾唇角，眉目弯弯似月牙，眨了眨眼睛：“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当年眼瞎，把心挖出来后，救了个渣男而已……” 萧天南满身的热气，在此时，如同被隆冬里的冰水，从头浇到了脚。 透心凉的同时，胸膛处不可抑止地，一阵阵抽痛。 “没什么？挖了颗心给别人，还没什么！” 他忽然想到了亲信送来的那些调查资料，一想到那个黑衣长发的男人，他心头就火大。 “说，你到底把心给了哪个渣男！” “是不是幽九峰！” 萧天南的眉头宁作一团，脸色越来越糟糕，黑得如同乌云盖顶，这个女人难道居然真的挖了心给别人！ 而且，还可能是幽九峰！ 他多么希望，她能够告诉他，她当年挖的那颗心，不是给了别人，而就是在五陵时，给了他萧天南。 第24章 走不出 逃不掉 可却没有。 慕青鸾原本的盈盈表情，因他的话，而眼底瞬间冰寒遍布，更是闭口不答。 她不出声的样子，在萧天南的眼中，如同默认了一般。 他的胸口因为气愤，而不断的起伏，拳头更是松了又紧，紧了又松。 最后他化身野兽般，狠狠扑了上去，将她的全部占有，肆意发泄自己心中的不满，不悦。 她是他的，他不准她为了别的男人！ 无比的疯狂，不知道持续了多久，萧天南才觉得，一直以来的忍耐，终于得到一小部分释放。 …… 黎明将至，东方既白。 晨曦之光，透过窗户洒在了萧天南的脸色，他缓缓地从梦中醒来。 下意识的，恍惚间，他惊坐而起，左右一看发现空空如也。 唯有衣裤里面，湿润了一片。 无尽的失落，从和熙的光中，再次将他吞噬。 萧天南深陷的眼窝中，闪过道道自嘲，端起碗来狠狠灌了一口水。 再瞥见一旁的五石散，嘴角愈发变得苦涩。 恐怕也只有在梦中，才能彻彻底底的拥有她了…… 可心中又有些不甘，如果这不是个梦，该有多好，该有多好啊！ 各种压抑、不甘、悲伤、沉痛，如同潮水般宣泄而来，将他再次淹没在其中。 那种痛苦，是无法言语的，难以与人倾诉，只能在缓慢的岁月中，默默地承受。 走不出，也逃不掉。 恍惚间，他似乎又再次看见她逆着光而来，伸出柔若无骨的小手，向他招了招…… “慕青鸾……” 萧天南重重摔躺在床上，痛苦地将双目紧闭。 你怎么还不回来找我报仇…… …… 午时，御风入门时，萧天南的样子，着实又让他惊了一次， 他有些汗颜：“陛下，慕氏一族的坟地，已经重翻新了一遍，而且在翻新的过程中，还发现有人祭奠过的痕迹，如不是重新整顿恐怕很难被察觉而且……还留下了此物。” “而且什么？”此时，御书房中的萧天南，依旧在批判奏折，如往常般波浪不惊。 御风将手中之物递了上去，放在案几上。 有人祭奠过？萧天南的眸底不可察觉的闪过光芒，随意瞥过去一眼，便移不开目光。 这是…… 眸底瞳孔渐渐扩大，急不可耐地将那块红色布片取来，仔细一看便发现很是熟悉。 眼前忽然浮现出一道身影，与慕青鸾有七八分相似的精致完美的五官，以及她身上的火红色的衣纱。 离潇…… 这细小布片，竟是出自红衣女子离潇身上！ 宴会上，萧天南提她稳住身形时，便没少打量过她，因此对于她身上的衣物，以及亲信送来的细小布片，萧天南很快便认了出来。 慕氏一族有人祭奠过，还无意间留下了红色细小布片，而且还是离潇的。 离潇去祭奠过慕族，可她为什么要去？她分明不是族人。 难道…… 念头刚起时，萧天南只觉有一道光闪过，呼吸便忽然急促起来，布片被攥的紧紧。 一旁的御风显然有些摸不着头脑，陷入沉思中，但很快萧天南的话，便让他更郁闷了。 “凤栾阁也重新打理一遍吧，这段时间朕要住那里。” 凤栾阁不是昔日慕后的住址吗？那可是陛下最不愿意提及的地方，因为那个地方有他曾经最美好的回忆，也有不好的记忆。 忽然之间，说要搬去那，难道是自虐得还不够？ “是！” 萧天南顿了一下，将布片放下，又叫住御风。 “还有，让离潇住进去。” …… 朝堂之上 自那夜释放之后，萧天南似又变成了以往的铁血帝王，只是目光却更加冰冷无情。 道道施令，发放下去，井然有序，有条不紊。 但凡犯了轻微错误的官吏，都被严惩不怠，以儆效尤。 谁都知道，这是陛下为了铲除异己，顺他者昌，逆他者亡，他的话，就是唯一。 雷厉风行的举止，令人生畏，文武百官更是战战兢兢，一时间人人自危。 宰相再次进谏、言劝，甚至连右相也都附和。 “后宫衰少，后位欠缺，望陛下纳妃或册后……” “大萧王朝皇室不可无后……” 萧天南冷眼旁观，但凡是涉及后宫的谏言、奏折，都被一一驳回。 同时，他疲惫的倚靠在龙椅上，揉着穴位，陷入了沉思当中。 第25章 吃燕窝吗 真香 萧天南倚靠在龙椅上，似陷入了沉思当中。 大萧王朝建立在皑皑白骨之上，因杀孽戾气太重，被无数亡魂众所诅咒：历代王子王孙嗜血成性，必手足相残，血染山河。 到了当代，杀孽戾气已然严霜，以他萧天南为最，功力深厚。 彼时，异象四起，九子夺嫡。 当年，萧天南被列惮首，众王子伺机埋伏，九死一生。 好在，后来被人救下。 并在慕王府全力相助之下，萧天南最终杀出重围。 待萧天南平乱之后，寻踪觅迹，苦心多年，终得偿所愿，找到“恩人”白莲花。 后，萧天南顺利登基，欲娶白莲花为正宫，以报救命之恩。 却不料，天师说，当代为第九，九极之，杀孽戾气再难按压，九年之内，王朝必崩塌。 除非，天生凤栾之女，入中宫。龙凤呈祥以镇压戾气，方可解此诅咒。 慕家为上古朱雀凤栾后裔，传闻有几率觉醒血脉，涅槃而绝地重生。 到了当代，以慕青鸾血脉为最，契合中宫。 萧天南无奈，慕青鸾终入中宫，他却也待她不薄，甚至宠上了天。 就连慕王府的莫须要求，他也都同意了，一直隐忍不发。 直到王朝彻底专政，慕王府的行为，实在令他痛心，以至于衍生出后续一系列事件。 他原本是可以有后代的，但奈何造化弄人，被他一步步亲手葬进了坟墓。 随之一同逝去的，不仅有恍然惊觉的爱情，还有那颗千疮百孔的心。 萧天南的沉默，也令百官噤若寒蝉，大殿掉针可闻。 直到许久许久，一口浊气吐出，已然是到了午时。 “退朝。” …… 凤栾阁 慕青鸾搬来时，这里已经重新整顿过，雕栏玉彻，竹林翠绿，池塘清澈。已没了之前的颓废感，反而多了些许生机。 焕然一新，如同新生。 往昔与萧天南的一切，如同画面重现般，浮现在慕青鸾眼前，从美好一步步到破碎。 从慕青鸾，到离潇。真是应了那一句话。 雕栏玉彻应犹在，只是朱颜改。 午后 白莲花在一群宫女的拥簇下，气势汹汹的来到凤栾阁。虽说被禁足，可毕竟一直是萧天南的宠妃，她真想出来还真没几个人敢阻她。 之前被禁足还老老实实，是因为离潇没来。现在不同，这个贱人很可能冲击到她的地位。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离潇得逞。 今天的白莲花精心打扮过，一袭粉桃色的衣裳下，衬托得肌肤赛雪，满面桃花，同样也将美好的身段，展现毕露。 她一入门便见到慕青鸾在用午膳，看着这张熟悉相似的脸，还有陛下当日在宴会的作为，她的心头就莫名涌起阵阵嫉恨。 “莲花得知离潇姑娘身体有恙，凤栾阁这边又没能有好补品，便特意带来了些珍贵药材。” 白莲花气焰嚣张，也不管慕青鸾要不要，便让下人搬进来，胡乱扔在了桌子上。 白莲花看着慕青鸾，目光带着浓浓鄙夷，仿佛在施舍一个乞丐。 慕青鸾看着这个曾与她情同姐妹，又工于心计害她的女人，心中以往的各种仇恨，真在一点一点被发酵。 她曾说过，如魔窟不死，归来后，必百倍偿还。 既然这女人迫不及待，那也是时候算账了。 “莲嫔娘娘吃了没？离潇这里有陛下亲自送来的金丝燕窝，要不要来一碗？” 慕青鸾站了起来，端碗来到白莲花身前，手中的调羹匀了匀，碗里燕窝香味立刻飘了出去。 更是笑语盈盈道：“来，离潇观莲嫔娘娘气色不是很好，应该来一碗补补，嗯，真香……” 金丝燕窝，传闻吃了能增加怀孕几率。珍贵程度，白莲花自然知道，可没想到陛下居然真给她亲自送来了。 “你……”白莲花脸色一阵青一阵红，便见慕青鸾凑近，手中的碗伸了过来。 “滚开！”她气急败坏之下，狠狠一推，慕青鸾便惊呼一声，摔倒在地上，手中的碗更是碎了一地。 “莲嫔娘娘，离潇是不是哪里做错了，你要如此对待我！”慕青鸾抬头间，满脸的可怜兮兮。 白莲花无比诧异，这简直就是颠倒黑白！ 也在此时，她听闻身后脚步声响起，便见脸色难看的萧天南阔步而来。 萧天南愠怒，大声呵斥：“莲嫔，你不在净莲苑禁足，为何跑这里来动手打人！” “莲儿带着补品来看望离潇姑娘，可是……”白莲花嘴唇咬得发白。 话未说完，便见到萧天南无比心疼地将慕青鸾搀扶起来。 第26章 给个机会 好吗 虽然慕青鸾身上并无大伤，可萧天南还是喊来了太医，检查一番确定无恙后，才松了一口气。 “离潇姑娘，是朕管教无方，让你受惊了。” “多谢陛下关心，离潇无恙。”慕青鸾的眸底闪过一丝讽刺，如果当初你也是这般信我，那该多好。 只可惜，错过就是错过了，即便是亡羊补牢，也于事无补。 萧天南转头，指着白莲花，愠怒道：“可是什么，朕不是说了，让你在净莲苑禁足吗？回去。” “陛下……”白莲花顿足，眼泪都流了下来，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看来莲嫔是越来越不把朕放在眼里了。”萧天南的愠怒，彻底变成大怒：“来人，把莲嫔娘娘带回净莲苑，没有朕的允许，不准让她出来。” 白莲花被带走时，望向慕青鸾的眼底，藏着无比强烈的不甘和怨毒 …… 傍晚，萧天南哪也不去，就留在凤栾阁与慕青鸾共进晚膳。 佳肴美酒，琼莲坐花，羽觞醉月。 “离潇姑娘故土何地。” 萧天南盯着她清澈的美眸，明知故问。 “是……五陵梧桐县。”慕青鸾的话一顿，眼神忽然变得意味深长。 萧天南的瞳孔，微微一缩，血液也都不可抑制的沸腾。 同样是五陵梧桐县人，同样的身材，即便是五官略微有别，可是，这眼神简直就是与慕青鸾一般无二。 甚至是饮酒端杯，夹菜入食，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仿佛在间接迷惑他，眼前女子不是离潇，而是慕青鸾。 “来，离潇姑娘，再饮一杯。” “喏。” 萧天南看着眼前这个乖巧、温顺，俏生生的女子，恍惚间荒唐的迷恋着这一刻。 他痴心妄想着，坐在眼前的女子，就是慕青鸾。 “慕青鸾……” 杯觞起起落落间，萧天南已眼神飘飘，眸光深处变得深邃而又危险。 慕青鸾的衣着，在来到凤栾阁后便已更换，换上了往昔的着装。 晚上的她，一袭青衣下，玲珑的体态凹凸有致，饱满而又热辣，在月光的照耀下却又无比的圣洁。 恰恰是这种不可亵渎般的圣洁，在酒水的作用下，时刻刺激着男人的征服欲望。 萧天南的神智，愈发混沌。体温因眼前这个美丽的女人，而骤然升高，口中更是干燥得很。 而慕青鸾则至始至终，都笑语盈盈的看着他，唇齿红白，眸光勾魂摄魄。 “慕青鸾，青儿，是你吗……你回来了……是吗……” 萧天南忽然觉得眼前一晃，原本离潇的那张脸，已彻底变成了慕青鸾。 他脑门一热，在酒水彻底发挥作用后，已顾不得其他，伸手便抓住那双玉手，将她往怀中揽。 慕青鸾眼底没有过多波澜，只是冷冰冰的说到：“陛下您喝醉了，离潇送您回屋休息……” …… 净莲苑 “娘娘，要不您先休息吧，陛下已经在凤栾阁歇下了……” 玉竹轻声细语，自从慕青鸾跳魔窟后，她这个丫鬟便又被调回白莲花身边。 白莲花坐在梳妆台上，细心打扮妆容，头发更是梳理得一丝不苟，一袭桃红色的薄纱睡裙下，体态婀娜。 只是眉间一点愁云，却始终舒展不开。 听到玉竹的话后，她沾染蔻丹的纤长指甲一顿，随即抬头间猛地面目狰狞：“什么！你再说一遍！” 白莲花的嘶声力竭，令玉竹惊恐万分，噤若寒蝉，胸口作疼的同时便被白莲花一脚踹飞。 玉竹吐出一口血，艰难地爬起，立刻跪在地板上，低头小心翼翼道：“要不，奴婢出去打探一下情况，说不定……说不定陛下只是在凤栾阁用晚膳而已……” “那还不快滚！” 玉竹走后，白莲花依旧怒意难消，各种污言秽语，破口而出。 “死了一个慕青鸾，又来了一个离潇！” “贱人，真是贱人，都想着勾引我的陛下，决不允许！” 她嘶吼着，双手一阵乱打乱挥，将梳妆台上的瓶瓶罐罐，狠狠摔个乒乒乓乓。 同时，眼中的阴狠也在发泄之后，渐渐压制下来。 前后两次，萧天南已经开始怀疑她了，否则就不会一而再的试探，她不能再过于恃宠放肆，应该收敛一些。 可这些，同样也都建立在她的算计之中。 无论如何，但凡只要是敢跟她白莲花作对的女人，都要死！ 死得比慕青鸾还惨！ 第27章 熟悉的蚀骨滋味 凤栾阁 房屋雕栏下，两个小宫女俏脸通红，羞涩地低下头。 “陛下，快到房里了……您先别这样……” 慕青鸾被抵在门墙上，话没说完，便被铺天盖地的热情，封住了话语。 她虽然温顺配合，可眼底的冰冷，却始终没变。 声声勾魂摄魄的压抑，传入萧天南的耳中，更让他热血沸腾，粗暴如野兽般直接将她拦腰抱起，破门而入。 将慕青鸾扔上床后，那凹凸有致的视觉，时刻刺激着他，呼吸愈发急促。 他狠狠压了上去，近在咫尺地打量着，眼前这种精致绝美而又无比熟悉的脸蛋。 “你不是离潇，是慕青鸾，对吗？你回来了，对吗……” 慕青鸾此时的身上衣物已无比的凌乱，外泄的美景，更是令人只看一眼，便欲罢不能。 “对啊，是我回来了，我回来找你报仇了……” 她淡淡地说着，口中的热气，香腾着窜入萧天南的鼻间，彻底的将他神智击溃。 青色衣裙，被萧天南猛一扯，瞬间撕拉成碎片，而后更是摧枯拉朽，直取敌营。 这场鏖战，愈演愈烈，直到三更天，萧天南都依旧骁勇善战。 “青儿，你不在的这些日子里，我真的好想你，无时不刻……” 慕青鸾又欲起身，却再次被压下。 “已经快真相大白了，很快朕便能还你个公道，给朕一个机会，好吗……” 耳边，是他无比沙哑的声音，似乎在将一直以来心中压抑的情绪，宣泄释放出来。 他沉重铿锵的进攻，她心如死寂的回应。 “公道？你灭我满门，挖我琵琶骨，逼我跳魔窟，一步步将我葬入绝望。甚至连唯一的弟弟，你都不肯放过，我要这公道有何用？” 慕青鸾冰冷的眼底闪烁，这场虚与委蛇，终于到了最关键的地方。 果然，原本骁勇善战的萧天南一顿，看着她的眼神中，眸底是铁一般的坚定： “朕没杀你弟弟，他真的是失踪了，朕后来好几次派人去天堑崖探查情况，可依旧没有找到他，否则早就葬入寂林了……” 慕青鸾别过了脸，眼底的死水荡起一丝涟漪。 “别再离开我了，好吗……” 萧天南发了疯一般，更加骁勇，似乎要将眼前的女人，彻底霸占，融为一体，不分彼此。 夜愈深，连月亮都躲进云里雾里，不愿出来。 …… 慕青鸾再次清醒时，已夜尽天明。 光透过窗外而来，落在萧天南的脸上，有那么一瞬间她恍惚觉得，又回到过去。 那个眉眼带笑的少年，如同隆冬里的暖阳。 摇了摇头，驱散内心可笑的想法，再低头一看，即便是在睡梦中，男人脸上的狠厉果决，依旧清晰。 如今的铁血君王，即便一夜失控，可也不再是昔日的那个少年了…… 慕青鸾轻缓的起身，便觉得股股碾压般的酸痛，从大腿涌向四肢百骸，眉头都皱起。 也顾不得其他，起身洗漱冲刷身体之后，随意在衣柜里找了件衣服披上，慕青鸾便出门而去。 …… 等到萧天南醒来时，因昨晚酗酒过多，而脑袋依旧疼痛欲裂。 只是，与之相反的是身体的轻松与愉悦。 他几乎是在睁眼的一瞬，便看向身旁，空无一人的枕边令他阵阵失落。 果然，又是梦么。 嘴角刚露出自嘲的时候，余光便瞥见角落里女人破碎的衣裙，忽地他眸光一亮。 于此同时，脑海中更是快速的放映着，昨晚与离潇的一夜荒唐，疯狂无比！ 他心中多了一丝窃喜的同时，又有些头疼地捂住了脑门。 他怎么可以将离潇错当成慕青鸾呢…… 无比的荒唐…… 一阵阵懊悔的情绪，从胸腔扩散到四肢百骸，萧天南猛抓了一把头发，一时间，像是忽然间想到了什么。 昨晚旖旎的时候，由于醉得太沉，竟没有想到去看留意。 那个女人的身上，是否有同样的疤痕！ 与此同时，萧天南坐在床头，思绪渐渐漂远。 这么多年来，他除了慕青鸾之外，就没碰过其他女人，即便是白莲花多次勾引，他也不为所动。 倒不是说他没有正常男人的需求，只是当她们一个个褪尽衣裳，在自己面前搔首弄姿时，他打心里提不起兴趣，而是异常的排斥。 可昨晚却是一个意外，连他都不敢置信，自己会如此的疯狂。 那个女人蚀骨般的滋味，熟悉程度竟与慕青鸾出奇的相似，甚至说一模一样也不为过。 同样是令他痴迷得恋恋不忘…… 而且，关于离潇到底是不是慕青鸾，他心中也已经有了一个底。 只要再来一次，他便可以确认！ 第28章 当年的秘辛 慕王府 白纸黑字的封条，被撕拉一地，院内一片尘埃，依旧死气沉沉。 再次到来时，慕青鸾心中百感交集，往昔有多风光，如今就有多沧桑。 密室中 火折子点燃石壁两边蜡烛，室内烛火通明。 慕青鸾目光落在石床上，发现已没了幽九峰的身影。 再看桌上的沉醉香，已经燃至灰尘，想必是他醒后离开了。 沉醉香的一旁，摆放着一张纸，一封密函。 纸张上是幽九峰的笔迹： “你身上的彼岸花蛊毒过于霸道，恐怕七天之内就会彻底爆发，到时性命更是堪忧。我先去一趟药王谷，为你寻来药物，这段时间你别轻举妄动。” “另一封密函信，是你父亲为你留下来的，看完之后，随我一同离开大萧帝国吧，我这几天会来接你……” 念到尾声，似还能听到幽九峰的叹息。 慕青鸾内心复杂，又看向另一封密函，上面记载着令她震憾的秘辛： “青儿，当你看到这封密函的时候，为父乃至于族中的众人，可能都已经离去了。” “当年，种族大战。慕氏一族遭狐族入侵偷袭，那一战死伤惨重，一度濒临灭族。是萧族于危难之中，伸出援手，将狐族无情屠戮，镇压于帝陵魔窟，才使得慕氏一族得以存活。” “此后，先祖为报恩便立誓，慕氏一族世世代代，愿为萧族效犬马之劳。” “也正因此，大萧王朝建立在皑皑白骨之上，乃至因杀孽戾气太重，子孙后代被诅咒，嗜血成性，手足相残。到了当代，第九子萧天南更是杀孽戾气最重，更是频频杀孽戾气爆发，嗜血残暴。” “为避免萧天南残暴不良，大萧王朝被覆灭，当年为父在九子夺嫡时，选择了站队太子，而后却又因你心系于他，为父不得不……” “可后来，他又在天师的建议下，让你镇压中宫，克制杀孽戾气保他帝业……” “再到后来白莲花的入宫，他终究是负了你。青儿，为父无法眼睁睁看着你，深入火海，所以……最后唯有一搏！” “可无奈最后还是失败了……” “这一切的恩怨情仇，因果报应，皆为天意。” “但无论如何，终究是我慕氏一族，欠他们的！” “如今已经还了，从此两不相欠……” “希望你不要复仇，远离大萧帝国的是否纷争……” 密函中的文字，写得断断续续，含糊不清，显然是走得匆忙，来不及写全。 看完这些内容，慕青鸾如遭雷劈，紧攥手指泛白，将密函捏得起皱褶。 脸颊更是早已泪流满面，她从没听父亲说过，也从没料到这一切的背后，竟然有这样的秘辛！ 此时，再联想起情绪变化无常的萧天南，她胸口的起伏不断加大，心中已经明了。 压抑、疼痛、释然、爱恨……种种复杂的情绪，于这一刻从密函中的信息，涌入到脑海，扩散至四肢百骸。 胸腔终究是一口血气没能按压得住，涌上喉咙，竟喷了出来，落在地上如同一朵凄美的梅花。 慕青鸾无力地松开信笺，任由其散落在地，麻木地走出了密室。 在密室中，她可以哭得撕心裂肺，但离开慕王府之后，慕青鸾告诉自己必须坚强。深吸口气，将自己复杂的情绪压制下去。 慕氏一族当年被萧族所救，可最后终究也覆灭在其手中。 萧族世世被诅咒，可慕氏一族也代代效犬马之劳。 父辈的恩怨情仇可以释怀，可以两不相欠。 但子虚乌有的罪名，锁琵琶骨，人肉丹药，镇压帝陵，被逼跳魔窟的事情，却没那么容易说算就算。 按照昨晚的情况来看，萧天南恐怕已经入戏太深，深陷其中而慢慢难以自拔。 另外，白莲花的账，也已经差不多该清还。 …… 自从慕青鸾昨夜被临幸之后，今日早朝，萧天南便不顾各方阻挠，直接下令，纳慕青鸾为俪妃。 在萧天南的潜意识里，还是莫名的认定，离潇就是慕青鸾。 虽是醉酒后要了给她，但名分却是不能丢，于此同时，也算是敲山震虎，能明面保护她。 白莲花知道之后，更是差点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便是隔得远远的，都能听见净莲苑内，骂声一片。 同时也苦了白莲花身边的那些奴婢，除了被喷得狗血淋头，还要挨打受气。 …… 傍晚，萧天南再次来到凤栾阁。 经过昨夜，他食髓知味，痴恋慕青鸾的同时，更迫不及待想要证实自己的猜测。 第29章 想怎么都可以 凤栾阁 月朗星稀下，又是一桌佳肴美酒，坐在凳子上的人，对影成双。 萧天南再次见到慕青鸾，依旧有惊艳的感觉。 慕青鸾脸色虽有些白，但面容仍精致完美，今晚穿的是一袭黑色的纱裙，包笼着她略显消瘦的曼妙身姿，在月光的衬托下，圣洁美艳不可方物，又如同黑夜里的妖精，处处充满了勾魂摄魄的诱惑。 尤其是她半泯着杯觞，红唇上晶莹剔透，无比的性感撩人，更让萧天南口干舌燥。 而且，这个似画中仙子般，走出凡尘的绝世尤物，昨晚还跟他坦诚相见了。 经过昨晚的疯狂迷情，萧天到现在一看到她，那些画面就不自觉地蹦了出来。 他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后，沙哑着声音：“离潇姑娘，昨晚的事情……” 慕青鸾看着眼前这个熟悉的男人，剑眉星目，线条刚硬冷峻，而又透着一股邪魅。 他温暖起来，如同隆冬里的暖阳，而发起狠来，又能狠厉绝情得令人生畏。 可即便是如此，仍旧是她觉得有生之年，见过最好看的面孔。 只不过，他们之间，再经过岁月的沉淀之后，有些东西早已悄悄变质了。 慕青鸾眉眼弯弯，唇间勾起浅浅笑容：“昨天晚上的事情，陛下不用放在心上，况且你情我愿，只要陛下开心，想怎么样都可以……” 她意味深长的话，在媚眼如丝下，极其具备诱惑力，似能透过肉体，直达男人的灵魂深处。 想怎么样都可以…… 萧天南再次莫名想到了昨晚的场景，浑身血液都沸腾，一股子热气从小腹处，按压不住地升温了起来。 “你确定，怎么样都可以……”他的深沉的眸子，对着慕青鸾一咪，散发出一股野兽狩猎般的危险。 风，吹过慕青鸾的纱裙，玲珑有致的身体，忽地显露惊艳一角，看得萧天南目光移不开。 她又伸手将耳鬓一缕散发撩动在耳后，前倾着身子，在萧天南耳畔笑语盈盈：“是啊……” 红唇里，温湿的热气，伴着香风缓缓拂过萧天南的脸颊，如同一股电流般酥麻进了心扉。 萧天南浑身一颤，同时，深深吸了一口气。 眼前这个磨人的小妖精……分明是在玩火！ 可偏偏，这世上真没几个男人正常男人，能招架得住这种诱惑。 而萧天南，是个有正常需求的男人，况且眼前这个女人又十分像慕青鸾。 面对如此明显的挑逗，如果还能视若无睹的话，那就是禽兽了。 慕青鸾仍旧直勾勾地看着他，一副任君采颉的样子，攻破了他最后的防线。 让萧天南直接扑上去，将她拦腰抱进房中。 这一次的他，是在清醒状态下，挥斥方遒，驰骋沙场，更加的骁勇善战。 夜渐深，弯弯月儿再次躲进云里雾里，不愿出来。 …… 几度翻云覆雨，直达巅峰之后，萧天南喘着粗气，伏在慕青鸾旁边。 一股因得到释放而满足的愉悦，扩散至四肢百骸，酣畅淋漓。 而一旁的慕青鸾，浑身骨架子松软酸麻，同样香汗淋漓。 只是眸底深处的冰冷，却并未因为这场火热，而有丝毫的升温。 萧天南早已步入她编织的天罗地网，而这个网口正在渐渐缩小，等她再次从他身边消失后。 他再想抽身而退，恐怕已无路可走…… 须臾之后，萧天南神智回笼，起身开始整理着装。 心中又暗暗念着，这个女人的滋味当真与慕青鸾一般无二，令他泥足深陷而又无法自拔。 迷恋、贪婪、欲罢不能，如同中了情花之毒一般…… 也就在此时，萧天南忽然回想起来，这次最主要的目的。 下意识的，他的目光落到慕青鸾的身上…… 此时的慕青鸾，缓过劲来后，便起身取来衣服，刚要换穿。 萧天南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心脏处，发现…… 那里，洁白如美玉，甚至没有一点瑕疵，更不会有什么伤疤！ 怎么可能！ 萧天南的眸光猛然收缩，心尖更是一颤，这个结果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难道，离潇真的不是慕青鸾？ 他不甘心，甚至想着伸手再一探究竟，可终究是被强行忍住了 于此同时，一阵巨大的失落感，更如同潮水般袭来，将他淹没。 沮丧的气味浓郁到无法掩饰，甚至连慕青鸾都微微抬头侧目，眼底的冰冷中多了一道意味不明。 第30章 剩下三天时间 等到她着装整理完毕，萧天南深深吸了口气：“这段时间，朕就住在凤栾阁了，哪也不去……” “多谢陛下宠爱。”慕青鸾媚眼如丝，依旧温顺。 再次恢复平静的萧天南，心中忽然叹息了一声，她与慕青鸾很像。 但唯独在态度上，一个倔强不屈，一个千依百顺…… 可偏偏他内心深处，奢侈着以前的那个慕青鸾，能够回来……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得到的时候不珍惜，等失去了又百般想念。 ……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萧天南日出昼伏都在凤栾阁。 他与慕青鸾做着最亲密的事情，可却鲜少有过多的交谈，一切情愫都在无形中。 两人迅速升温，又如同热恋中的男女。 说来也怪，自从离潇出现之后，萧天南发现自己，即便不服用宁神汤，甚至不用五石散，也能入眠。 而且，还是一觉睡到自然醒。 但醒来时，却是常常发现，慕青鸾早已不见踪迹，这种感觉令他觉得很不妥。 正因为这种内心不安，萧天南当晚又陷入失眠状态。 在无比煎熬的等待中，他总算知道，慕青鸾是如何的蹑手蹑脚起床，为什么会失踪。 她起床后，先是整理一番狼藉，然后即小心又细心地帮他盖好被子，这才踮着脚去洗漱。 而后，她又穿着慕青鸾以前的着装，进入厨房。 厨房是他命人建起的，里面膈音效果很好，噪音几乎微不可闻。 半个时辰后，便见她如往常一般，娴熟地将各种丰盛菜肴端放在桌子上。 那一刻的她，像极了一个居家的民间小媳妇，更像极了以前的慕青鸾…… 想到这，萧天南深吸口气，像是有什么东西，深入肺腑，很闷。 那颗心，像是被一跟绳子狠狠攥住，不可抑止地，扎疼！ 他也如往常般起床，若无其事地来到桌旁，坐下后慕青鸾便已将碗筷递过来。 吃着眼前女人做的这顿饭，萧天南内心觉得，那些什么宫廷御膳，与之相比简直就是垃圾。 慕青鸾也尝了一口，很快眉头还是一皱，但也没说什么，她对自己的厨艺，心里有底…… …… 这一夜，又是一番缠绵。 躺在一旁的萧天南，看着身边熟睡的俏脸，如美玉般晶莹剔透，完美无瑕。他忍不住伸出手来，轻轻地婆娑着。 可这一婆娑之下，他深沉的眼眸便猛地一咪。 这张脸，未免也太光滑了！ 难道…… 念头刚起，他的心中便腾起了强烈的波浪，指骨微微颤抖。 这么说来，那道伤疤同样也可能是…… 萧天南五指握成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最后还是把手伸回来。 他将某种冲动强压下来，心中却依旧极其不平静。 似是想到了什么，萧天南眼前一亮，蹑手蹑脚下床，来到衣柜前，径直打开。 良久，他才呼出了一口浊气，眸光隐晦不明。 回来了就好…… …… 两人这种莫名其妙的复杂关系，在日复一日中，更加的剪不断理还乱。 一个禁欲已久的帝王，天天沉迷于凤栾阁，朝朝暮暮，夜夜笙歌。 满朝文武，虽然嘴上不说，但后宫佳丽三千，却难免会有几个多话的。 一传十，十传百，三人成虎。俪妃离潇，俨然成为了一个蛊惑君王的妖妃。 当慕青鸾得知这些非言非语时，只是一笑而过，风轻云淡。 萧天南在失而复得后，几乎是不攻自破，彻底沦陷。速度快得她自己都意想不到。 她曾说过，如不死，归来后，必百倍偿还，说到便会做到。 即便她现在只剩下三天时间，但也无人能阻！ 三天时间，事了拂身去，了却前尘。 第31章 莲嫔 你好大的胆子 金秋佳节这天，是比较重要的一个节日，后宫佳丽，文武百官，都要赶往紫金殿赴宴。 而距离慕青鸾爆发蛊毒的时间，仅剩两天。 慕青鸾途中路过一片翠林，远远的，便看见白莲花与一另外几个嫔妃攀谈。 “你们可知为何那个叫离潇的女子一来，便可以深得陛下宠爱？” “呵！那个女人长得一张狐媚子样，也玩得开，所以敢故意在陛下面前搔首弄姿，显然就蓄谋已久，故意勾引！” “哪有那么简单，像她那般姿色，我们姐妹随便一个人，还不都能轻松艳压她？她之所以能够迷惑到陛下，是因为……” 说到这里，那妃子在众人好奇之下，压低了声音：“是因为，那个贱人出自五陵，善用媚药，以此迷惑陛下……” “原来是这样，难怪头发红中夹白，如此古怪，原来竟是妖人，妖孽！” 妃嫔们谈论得眉飞色舞，根本没人注意到慕青鸾，更没看到她眼底的冰寒。 甚至，她们走路匆忙之间，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竟往慕青鸾这边撞。 “是哪个不开眼的宫女，瞎了吗？” 白莲花当即就骂了出来，自从知道离潇被纳妃之后，她心里的火就一直没泻够，正好有人往她头上撞，立刻就想喷到她怀疑人生。 只是，等她们转过身来后，便见眼前站着一个面容精致完美的女子，一袭火红色的衣纱下，是略显消瘦的曼妙身姿，红白相间的发色，虽然古怪奇异，可整体却美得如同谪仙般，足以秒杀在场的所有女性。 若仔细一看，她精致完美的五官，竟与慕青鸾有七八分相似！ 众人看清来人是慕青鸾后，立刻如芒在背。吓得汗都出来，更是赶紧请安。 “臣妾……给俪妃娘娘请安……” “臣妾刚刚不是有意的，还望俪妃娘娘宽恕……” “……” 众人叽叽喳喳，甚至有人已经跪地求饶。 慕青鸾还没说话，便见白莲花上下打量她，更是嗤笑一声。 “原来是离潇妹妹啊，还真是巧，莲儿这厢有礼。”白莲花话说得巧妙，眉眼之间却都是不屑。 大庭广众之下，她自然不会太明显，而是压低了声音，睨着慕青鸾。 “离潇妹妹，莫要以为你下药勾引陛下宠幸你一次，陛下便是钟情于你，别做白日梦了！” “你再怎么着，也只是陛下的一个泄欲工具，一个某人的替代品，仅次而已。” “陛下真正爱的人是我！是我！” 若是往常，慕青鸾会觉得，人焉与狗计较，一条狗吠了你，你难道还吼回去？ 但此时不同，这条狗显然有点疯，是条已经死咬不放的疯狗，那她自然没必要客气。 最起码，也要将把牙打下了！ “陛下好像很长一段时间没去净莲苑了，恐怕你连泄欲的工具都不如，甚至是连代替品都当不成，真是可悲，可笑，可气，可叹啊……”慕青鸾面色平淡，甚至都没正眼看过白莲花。 白莲花想反驳，却又一时语塞，只能气得七窍生烟，刚要发作，便见慕青鸾正声说道： “嫔妾遇到妃子，连正规请安的行礼节数都忘记了么？” 白莲花更加气恼，没想到慕青鸾竟会用这招压她，憋得满脸通红，忽然一咬牙，双手叉腰恶狠狠道： “你不配！” 话音刚落，忽然地，一道明黄色的身影，赫然从慕青鸾身后出现，五爪金龙袍闪着烁烁寒光。 “莲嫔，你好大的胆子！” 无比威严的声音传出，扩散在所有人的耳朵里，令人振聋发聩，任谁都能听出其中的怒意。 “竟然连宫廷的规矩都不放在眼里，是不是连朕，你也不放在眼里了！” 白莲花对上萧天南沉沉的眉头，脸色唰的一下，无比惨白，料她也没想到萧天南竟会在此时出现。 只好赶紧低头：“臣妾不敢！” “不敢？你还有什么不敢的，是不是现在连朕也不配让你行礼了？” 萧天南厉声沉喝：“还不给朕跪下！” 白莲花欲咬碎银牙，瞧着脚下的粗糙草地，芽尖利利。 可她不得不跪下去。 霎时间，她咬破下唇，眉头因为疼痛，而拧成一团，汗水开始涔涔流下。 “莲嫔跪在这里好好反省，不到开宴不得起来。” 萧天南冷然扫了白莲花一眼，对其他人淡淡道：“谁再敢乱嚼舌根，便割下来喂狗。” 说着，萧天南便拉着慕青鸾径直离去。 …… 第32章 蛊毒提前爆发 紫金殿 金秋宴会上，后宫佳丽，文武百官，齐聚一堂。 各种觥筹交错，歌舞笙箫，显得热闹非凡。 “来，尝尝这个，味道不错。” 主位上的萧天南，又给慕青鸾夹了一道爆炒雪莲花。 “谢陛下。”慕青鸾接过美味，尝了一口，却味同嚼蜡般思绪飘远。 只剩下两天时间，不知幽九峰能否准时赴约…… “怎么，有心事？”耳边传来萧天南询问的声音，慕青鸾这才注意到，银筷上的菜早已掉了。 再对上他疑惑般的目光，慕青鸾忽然有些心虚：“没有，只是念家了。” “念家……”萧天南喃喃，看向她的锐利目光，似刺破虚空回到了过去。 萧天南莫名想起，当初，那个女人便要他承诺，以后给她一个……温馨的家！ 想到这，他忽然抓住慕青鸾的手：“过段时间，朕便去一趟五陵，万里红装相迎，将你轰轰烈烈娶来……” “谢陛下厚爱。”慕青鸾回得火热，心中却淡然。 她想起了当年，那个男人虽给了承诺，将她捧上天堂了，但又狠狠摔进地狱。 十里红妆相迎的背后，是万里冰河作伴…… 这场宴会上，萧天南虽时不时与众人攀谈举杯，但目光却一直徘徊在身旁的慕青鸾身上。 这一举动，着实让后宫佳丽，羡慕嫉妒恨。 白莲花袖下的银筷，都被折成两节，眼底暗藏怨毒，恨不得把慕青鸾生吞活剥。 她始终不明白，自己修炼多年的媚功，怎么会败给一个名不经传的小丫头。 尤其是，当陛下已经知晓了一些端倪后，偏偏又不来找她算账，这更让白莲花坐立不安。 直到酒过三巡，大部分人都已醉眼迷离，无暇顾她。此时白莲花知道自己机会来了。 她先是找来了自己的心腹，备好几壶酒。 又乘人不备，取药下酒，摇晃间，毒酒已浑然一体。 情花之毒：合欢散。 无色无味，中毒者与常人无异，可一旦三天之内与人合欢，便会浑身起疹，直至溃烂而亡。 白莲花想起这毒效，便嘴角露出狰狞。 她来到慕青鸾身前，倒了两杯酒，一杯抓在手中，另一杯则递向慕青鸾。 “俪妃娘娘，之前事情是莲儿的不对，莲儿在此向姐姐赔罪，还请姐姐赏脸，原谅妹妹……” 白莲花巴拉巴拉说了一堆话，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说得好像不喝这杯酒，就是罪过一般。 “这……” 慕青鸾好看的眉头，难以察觉的一皱，黄鼠狼给鸡拜年，能安什么好心。 她有心拒绝，可满朝文武，后宫佳丽都看着她，如果不喝则会显得托大，矫情。 似是看出了慕青鸾的顾虑，萧天南便想替她挡下。 可白莲花却眼疾手快，只道：“莲儿先干为敬。” 不待他们驳回，便举杯一饮而尽。 萧天南的脸色微微难看，夺过慕青鸾手中的杯觞，细细观察，发现银器并无发黑迹象。 而白莲花又先干为敬，一时间似乎挑不出毛病。 但萧天南能成为铁血帝王，心思何其缜密，既然慕青鸾不想喝，那他就鸡蛋里挑石头。 “俪妃不胜酒力，喝不了这么多。”说着，他将那杯酒放在一旁，又提起一壶新送上来的酒，倒上一丁点，这才端给慕青鸾。 “既然莲嫔深明大义，俪妃便赏个脸吧。” 眼前男人的所作所为，慕青鸾看在眼里，眸底的冰寒，竟不自禁的多了一丝动容。 “臣妾遵命。” 慕青鸾接住杯觞，仰头，将酒一饮而尽。 将杯觞放下，慕青鸾便对上萧天南关切的目光，她微微摇头，压低声音说道：“臣妾无恙。” 萧天南颔首轻点，当下便是对着众人说道：“天时已晚，散场。” 一旁的白莲花，亲眼看见慕青鸾将酒饮下，心中无比的畅快。 她甚至想作舞吹箫，以此庆祝，便见萧天南宣布散会，正中下怀，嘴角的弧线难以抑制的翘到天上去。 而就在此时。 那些，流入慕青鸾喉咙，进入胸腔，流淌在五脏六腑，涌向四肢百骸的液体。 发作了！ 胃部传来一阵强烈的绞痛，胸腔的气血再难遏制。 随行在萧天南一旁的慕青鸾，忽然停住脚步，捂着身子，一口黑血猛地喷洒出来。 就连地面的白玉石，都被腐蚀得黑了一大块。 萧天南下意识抱住慕青鸾，便看清她那张渐渐苍白的俏脸。立刻目眦欲裂，嘶声怒吼，连房顶都要被掀飞： “传太医！” 第33章 真的是她 凤栾阁 因为距离紫金殿较近，所以慕青鸾被第一时间送来。 一群太医火急急的，正在东忙西忙。 屋内烛火通明，火红的光照下，床上的慕青鸾双目紧闭，手紧攥着被单，睫毛微颤，脸颊上更是无比的苍白。 “什么情况？”萧天南对着太医，脸色早已暗沉。 太医刚验完杯觞，又诊断了一遍病情后，冷汗水早已夹背。 “娘娘中的是情花之毒：合欢散。” “这种毒无色无味，中毒者与常人无异，可一旦三天之内与人合欢，便会浑身起疹，直至溃烂而亡。” “原本不至于当场爆发，可娘娘的体内，还有另一种异毒积压已久，而且这种与当初莲嫔娘娘当初身上的毒，一模一样……属于……属于无解之毒！” 说到这里，太医的话哆哆嗦嗦，显然吓得不轻，同时又万分无奈。 “又是无解之毒！” 萧天南皱眉，他最不愿听到的，就是这几个字眼，当即一顿斥。 “庸医，庸医，还留着干嘛，赶紧给朕滚蛋！” 太医瑟瑟发抖离去的同时，萧天南便再次看向慕青鸾，发现她不仅面如死灰，更是早已气若游离。 他的心，瞬间被扎得深疼！ 无解之毒！ 与白莲花当初身上的毒一样？ 而后来，天师说这种毒，需要用慕青鸾做人肉炼丹，才能解开。 是她！ 真的是她！ 萧天南倒吸口气，心，如同被撕碎，胸腔阵阵扎疼无法停歇。 可眼下顾不了那么多，太医都医治不了，也只能找天师了。 但是，天师又早已失踪，相当棘手。 就在此时，忽然一袭风涌了进来，现出一道身影。 “陛下，您吩咐的事情，已查清楚！”说话的人，正是萧天南的亲信，御风。 萧天南凛眉，迫不及待：“说！” 接下来，御风所说的一切，令萧天南肝胆寸裂，怒不可遏，额头上的青筋更是频频跳动。 “天师呢？” “天师最后失踪前，是去了净莲苑……” 萧天南闻言，猛一眯眼，眸底一道寒芒摄出，一字一顿。 “净、莲、苑！” 一旁的御风喉咙咕噜一声，便见陛下愤怒得一掌将厚厚的墙壁打穿。 “传朕的圣旨，下令重金悬赏寻求医者，或者江湖术士，无论是明的还是暗的，都找过来为俪妃看病。” “事情交给你了，朕有事去出去一趟……”萧天南话未说完，便匆匆离去。 御风是他的亲信，无数次与他同生共死，士为知己者死，他信得过。 …… 天牢，一片死寂。 萧天南步伐夹风而来，踏得青石板咔咔作响。 狱卒们纷纷低头，毕恭毕敬道：“陛下圣安！” “平身。” 萧天南目光刎向死寂的牢笼中，眸光慑人。 女人洁白的衣纱下，是血肉淋漓的身躯，玉钗歪斜，披头散发，蓬头垢面，已无昔日尊贵之感。 在慕青鸾中毒发作的那一刻，白莲花便被关了进来。 白莲花的模样，让萧天南念起昔日，慕青鸾便是被他亲手洞穿琵琶骨，锁在这天牢！ 那时的她，心中该有多冤屈，有多痛！ 萧天南节骨捏得发白，他暗恨自己，被蒙蔽了双眼。 而如今，风水轮流转。 许是听到动静，白莲花抬头望来，嘴角残挂血丝：“陛下，您来了。” 她平静中带着讥诮，似是早已料到萧天南会来。 纯良无害的面孔，落入萧天南的眼帘，却变得异常的面目可憎。 “白莲花！”萧天南冷峻的脸寒霜更浓，五指狠狠捏紧白莲花的脖子，用了欲碎其骨头的力道：“故意模仿《红绡》，冒充朕的恩人，下蛊毒嫁祸慕青鸾，假意为朕掏心掏肺。” “白莲花！你好大的胆，竟敢欺朕！” 萧天南冰冷眸中，阵阵风暴卷起，整个死牢中空气都被冻结。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莲儿是真心爱陛下的呀~” “可就算喜欢朕，也不能如此迫害其他人！” 白莲花尖削的下巴被捏的发青，呼吸都不顺畅，可她却忽然疯狂地笑了起来。 “哈哈哈~” “在爱情的世界里，所有的女人，都是一样的自私，只要一旦陷进去，就没有退路了……” “所以，你就那么处心积虑想要成为她，想要替代她？” “是！” 萧天南的脸色变得无比难看，一想到慕青鸾所受到的所有痛苦，所有冤屈，那种空洞而又乏力的感觉，让他冰凉彻骨，锥心之痛！ 萧天南怒极而笑，反倒点点头：“好好好！那你就要承受相应的代价！” 第34章 被人救走 天子一怒，注定要伏尸百万，即便只是在死牢中，也没人能承受得起。 萧天南一声令下，八方而动。 死牢里，千年玄铁链忽然被紧紧攥了起来，上面森黑的屠龙钉，暗无天日中，依旧闪烁着寒光，散发着股股令人胆破心惊的嗜血。 一阵铿锵声中，屠龙钉夹着罡风，带着无尽的愤怒，对准着白莲花的双肩，猛地捅进去。 噗，鲜血瞬间狂喷而出。 “啊~” 几乎在同时，白莲花的凄厉惨叫，萦绕在天牢中，经久不散。 萧天南耐心耗尽，不愿再同她废话：“说出天师的下落，朕考虑给你留个全尸。” 白莲花吐出大口大口鲜血，脸色无比惨白，可依旧还是咬紧牙关，断断续续的讥诮： “我知道了……哈哈哈……是不是她身上的毒没法解开……所以你又想故伎重演……找天师帮忙……” “休……想！” “我就是死，也不会告诉你！” 白莲花字字铿锵，眸底更是无比的坚定。下情花毒的那一刻开始，她就打算鱼死网破。 只是，当她对上萧天南肃杀的目光后，还是忍不住一阵战栗。 “天师曾煞有其事说你少了颗心，你也曾信誓旦旦说愿意为朕去死。” “朕倒要看看，到底是不是真的。” 萧天南的狂暴散去之后，反而平静下来，但却更加的狠厉。 半响，一阵难以形容的女人凄厉惨叫声，在死寂的天牢里，时常回荡，经久不散。 这是天牢中，有史以来，最凄惨的一次。 绕是白莲花再怎么嘴硬，却终究硬不过铁血帝王的杀伐手段。 白莲花不得不招供，她当初是怎么偷学《红绡》，又是怎么盗取白玉萧，假装成当年的白衣女子。 再如何跟天师狼狈为奸，将彼岸花蛊毒恶意嫁祸，处心积虑揭发慕王府的“密谋造反”。 萧天南越听，怒意就越浓，心更是越痛！ 这些年来，白莲花做的所有罪行，一五一十如实招供。甚至连她的真实身份，也都被诈了出来。 可唯独，伪造换心，篡改卷宗纪录的事情，却一口咬死，说她的心在萧天南身上。 他不信，当场命人抛开她的胸膛。 却惊人的发现，竟真少了一颗心！ 怎么会这样！ 萧天南脑子瞬间一片混乱，那慕青鸾的心，又是怎么回事？ 难道，真是当年在五陵，她将心给了幽九峰！ 萧天南心乱如麻，痛彻心扉，实在痛到怒不可遏，他亲手挑断了白莲花的手筋、脚筋。怒火的声音如轰雷般咆哮： “狐族余孽白莲花，作恶多端，罪该万死！” “来人，用千年玄铁链、屠龙钉，将她囚在魔窟，钉在洞口，日夜承受非人的折磨！” “还有，立刻将缝住伤口，莫让她死的太早！” 白莲花奄奄一息，凄惨地求饶：“不要啊陛下，臣妾知错了，求您绕过我这一回，臣妾真的知错了……” 但没用，甚至，萧天南为防她自杀，让人割断她的舌头。 直至白莲花被拖走，那种凄惨的声音，依旧回荡在死寂的牢中。 萧天南呆呆看着手中的白玉萧，身心俱痛，久久无法回神。 慕青鸾跳魔窟时说的话，又再次响彻在耳边。 “今日…我若不死，他日…涅槃归来，誓要让你们…百倍偿还……” 百倍偿还，她慕青鸾做到了！ 萧天南痛苦地吸气，肺腑被扎得生疼，胸口不断剧烈起伏。 而就在此时，御风忽然跑进来，喜颜悦色：“陛下，太好了，丽妃娘娘她……被人救醒了……” “被人救醒了？”萧天南闻言，眼前一亮，就连眉头都舒展，迫不及待赶往凤栾阁。 …… 凤栾阁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阵阵怒吼响彻，连屋顶都快被掀飞。 御风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眼前的看守侍卫，全部倒地昏迷不醒，满屋的狼藉，显然是有人打斗过。 而床上的慕青鸾，早已不见踪影，被人带走了！ 仅存的桌子和椅子，都被萧天南拍碎成一堆齑粉。 “人呢？” 瞧着陛下终于发泄完，御风这才硬着头皮，咽着唾沫：“陛下，之前来了一群医者，瞧见娘娘的情况后，都摇头说束手无中。但其中有个黑衣长发的术士，却说他有办法。” “他将一颗黑不溜秋的药丸，喂给娘娘吃了之后，娘娘吐了一口黑血就醒了，我派人严加看守，然后就跑去天牢告诉您，没想到回来之后就……” 术士，黑衣长发…… 难道是他！ 念头闪过时，萧天南森冷的眸底，迸慑寒光。 “封锁城门，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朕挖出来！” 同时，在床头，一张蝉翼般的面具，被萧天南发现后，紧紧攥住。 第35章 未战先败 皇城古道 天光破晓，晨曦透过西凉亭，落在慕青鸾身上，苍白的脸色竟多了些许沧桑。 一旁黑衣长发男子在清风徐来中，微微舞动，如同的内心的不平静。 彼岸花蛊毒太过霸道，从药王谷寻来的药，毕竟不是谷主亲自炼制的，最多也只能暂时压制，难以根除。 眼前的慕青鸾，一袭红衣依旧，但却已满头银发，让他觉得无比刺眼，异常心疼。 “憔悴了许多。” 话中带着明显的心疼，却另慕青鸾微微侧面，苍白的脸色多了一丝红晕。 “九峰，你身上的伤势，怎样了？”他在魔窟受的伤，慕青鸾一直惦记在心里。 “没什么大碍了，反倒是你，体内的毒必须尽快解决！” 幽九峰风轻云淡，但很快又凛眉担忧道：“我刚打探了一下情况，即将封锁城门，我们必须尽快出去。” “好。”慕青鸾点头，现在形势严峻，如果出不了城门，那将意味着什么。 如今，她只想远离大萧王朝，若体内的蛊毒真解不了，那也希望能在临死前，找到弟弟。 “走。”幽九峰便要拉着慕青鸾走，但一想到她虚弱的程度，却也只能拦腰将她带走。 但手伸到一半，幽九峰却僵住，略微尴尬道：“这个……情况紧急……所以……” “没事。”慕青鸾淡笑，落落大方。 幽九峰刚要有所动作，却在此时，忽然地，一枚暗器夹着罡风，朝他胸口愤怒地呼啸而来。 “小心……”慕青鸾惊呼一声，心都卡在嗓子眼，但好在，他侧身躲过了。 可也在这个间际，便见周围涌起几道灰影，护在她身前的同时，瞬间将她与幽九峰隔开。 等看清来人，幽九峰的心沉了下来，是萧天南的死士：八大灰衣护卫。 慕青鸾同样秀眉一蹙，八大灰衣护卫，是皇城最强的战争机器，没想到竟倾巢而出。 在这等固若金汤的包围下，他们根本插翅难逃。 萧天南缓缓从西凉亭外走来，冷峻邪魅的面容上，是久违的狠厉戾气。 可当他再次看见，慕青鸾的本来面孔时，心中不自禁的动容，所有的硬气，都在那一刻软了。 慕青鸾真的没死，她就是离潇，真的是她！ 只要她能重新回到他的身边，他可以既往不咎。 “青儿，回来，到朕身边来，让朕帮你医治体内的毒！” 可慕青鸾却纹丝不动，她紧咬下唇，直勾勾盯着幽九峰，沉默不语。 尤其是，慕青鸾与幽九峰对望时，彼此眼中的担忧，落在萧天南眸底，更是无比的刺眼。 仿佛他萧天南，是一个活活拆散苦命鸳鸯的罪人。 而一想到他们可能还有一段过去，五陵的事情，可能是真的。 一股难以言语的烦躁，从心中窜起，让他紧紧攥住拳头。 他看着幽九峰，漆黑的眸底，尽是熊熊烈火：“幽九峰，果然是你，连朕的女人都敢觊觎，活得不来烦了！” 幽九峰转头，也在看他，瞥来的眸中，如带着电光：“萧天南，连自己的女人都护不好，你活到狗身上去了？” 两人目光碰撞，短兵交接时，如同天雷勾动地火，一发不可收拾。 大战，一触即发。 “住手！” 慕青鸾及时阻止，咬牙间，从怀中掏出一只巫骨箫，尖锐处抵在脖子，倔强道：“萧天南，你放他走，我可以跟你回去。否则，我宁愿死在你面前！” 她坚决的话，落入萧天南的耳中，却灼伤了肺腑。 他与幽九峰的这场战，不用打，就已经输了。 因为，她竟然为了别的男人求情。 还有那只巫骨箫，只要不傻的人，都能联想到，当日魔窟底下的萧声，应该就是出于此。 而巫骨箫，是幽九峰的巫族至宝，她竟贴身带着，难道还不能说明什么吗？ 这一刻，吸入肺腑的空气，竟无比的刺痛，那种欲发作而被压抑的痛苦，难以言喻。 “青鸾，你不能跟他回去，你身上的蛊毒太过霸道，他不但救不了你，反而只会……” “住口！”幽九峰话没说完，萧天南便目露杀机，杀孽戾气黑压压的涌动间，身形一闪，凌厉的手掌带着肃杀，狠狠拍向幽九峰。 本就重伤的幽九峰，加上连日来回药王谷，奔波劳疾之下，自然不是萧天南的对手。 萧天南步步紧逼，幽九峰节节败退。 慕青鸾看得心急如焚，只好吹动《红绡》，等萧天南杀孽戾气退却之后，再次喊道：“要么他走，要么我死！” 眼见慕青鸾脖子处血迹更甚，萧天南停下身子，罢手道：“好，我答应你。” 第36章 这一次 是他欠她的 “我还会再来，等我！” 幽九峰深深的看了慕青鸾一眼，临走前又对萧天南郑重道：“她身上的毒，十天之内，还会再次爆发，希望你不要乱来，否则只能是害了他。” 不待萧天南回话，他双脚蹬地，如一缕烟般遁去。 十天之内么，萧天南暗沉的眸底，划过一道波澜。 “青儿。”转头看向慕青鸾，便见她别过头，面色漠然。 他走上前去，将她拦腰抱起：“走，我们回去。” 眼前这张魂牵梦绕的俏脸，近在咫尺，萧天南的眼眶不知为何，已经红了。 他什么都可以不管了，什么都可以不顾，只要她能够回到他的身边。 “萧天南，你滚，放开我！”慕青鸾激烈反抗，甚至不断拍打他的胸口，忽然间湿润的水珠，落了下来。 她拍打的手一顿，抬头间，便见男人虎目带着晶莹，以及无比坚定：“朕一定要治好你，一定！” …… 凤栾阁 男人无比细心地将女人轻轻放在床上，替她整理衣裳，发丝，再盖好被子。 从前的他，从未有过这般温柔，温柔到令她觉得不真实。 恍惚间，仿佛回到了过去，他还那个隆冬暖阳般的男子。 只是，往昔的仇恨，又如潮水般涌来，时刻提醒着慕青鸾，别被一叶障目。 “萧天南，你到底还想怎样，难道真的要我也死了，你才肯善罢甘休吗？” 慕青鸾掀开被子，直起身，质问着他，满头银发无比刺眼。 萧天南目光平静，再次帮她盖好被子：“你先住在这里，朕去寻人为你治病。” “治病？” “你忘了我身上的毒，是谁害的吗？现在说要帮我治病，你不觉得讽刺？” “还是别白费心思了，我不需要你的假仁假义。” 慕青鸾倔强掀开被子，咬牙起身穿鞋，便欲离去。 她无论如何都不会忘记，身上的毒，就是他当初用另一个女人，传过来的。 甚至连孩子都被波及，而现在他却说要帮她治病。 她不需要！ 萧天南被深深刺痛，节骨捏得咔咔作响：“不需要朕，难道你需要他？”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想离开朕？” “难道就只有他才能治好你？” 慕青鸾咬牙：“是！” 萧天南额头的青筋跳动，胸口因为情绪的隐忍，而不断起伏，他再次深吸口气。 “来人，将朕的紫金玄铁拷取来。” 慕青鸾脸色一变，怒声道：“萧天南，你真是丧心病狂，你难道还想将我锁住？” “朕不能再让你跑了。”他面露坚定，握住铁拷，步步而来。 “你留得住我的人，但留不住我的心！”她步步退却，咬牙切齿。 “那至少你还在朕身边，总比什么都没有好！” 在爱情的世界里，有时候，一个女人为了男人，可以变得无比的自私。 但同样的，男人又何尝的不是？ 萧天南终究还是用强，将她锁在梨花木床上，任凭她如何激烈反抗，都没有任何作用。 “御风，看好她。” 萧天南转身，径直离去，不管身后慕青鸾如何叫喊。 …… 帝陵 原本的那口魔窟，漆黑邪恶，无数煞气冲天，似要侵蚀万物。 而此时，反而煞气减淡了不少，许久没有再爆发，许是之前慕青鸾跳下后，发生的变化。 可即便是如此，依旧不是常人可以承受。 萧天南背负双手，目光向下刎去，眸底带着浓不可化的痛恨。 眼前的白莲花，被千年玄铁链囚在一旁，屠龙钉将她狠狠钉在窟壁，丝丝黑色煞气无时不刻在侵蚀、啃噬着她，令其时不时发出极其痛苦的吟叫。 而她的上方，顺着玄铁链最顶端，一个巨大的盆子里，盛满滋补药材。正无时不刻的，顺着人工制造的沟壑，滴入玄铁链，去修复她的伤痕。 那种不断被撕裂，又被修复的痛苦，岂止是上刀山下油锅，又岂止千刀凌万刀剐。 简直是痛不欲生，简直是生不如死，可偏偏还求死不得。 萧天南摇了摇头，这个女人，自私自利，作恶多端，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报应。 而自己的报应，恐怕也早已悄然到来。 那种患得患失，愈得不到的痛苦，正如同一张天罗地网，将他笼罩在其中。 走不出，逃不掉。 萧天南深吸口气，看着深不见底的魔窟，想起当日白莲花的供词中，便交代过天师离开净莲苑后，曾来魔窟。 慕青鸾跳魔窟前的坚决与绝望，历历在目。 尤其是那种死水微澜，让他无法不动容。 这一次，是他欠她的。 萧天南不顾煞气扑面，朝着魔窟，纵身一跃，没入其中。 第37章 自作孽不可活 魔窟中 不知过了多久，萧天南终于着陆。 周围依旧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股股煞气极其浓郁，无时不刻朝着他侵蚀。 而伴随着的，还有无数野兽扑咬而来。 “区区野兽，也敢作祟！” 萧天南御动掌风，将其尽数打得魂飞魄散，待惨叫声渐渐远去后，便见远处有一丝亮光。 他轻咦一声，放开步伐，顺光而遁去，直到距离不断缩短。 忽然，眼前黑暗被驱散，眼前现出一个地宫，石壁上嵌着明晃晃的夜光石，散发出的光芒，将四周映得如同白昼。 踏着地面的白玉石，萧天南一步步往前走，期间不断有奇异野兽的残骸，还有浑然天成的水井。 若非如此，进入此地的人，恐怕必死无疑，想必也是多亏了这些，慕青鸾才能得以存活吧。 想到这里，萧天南便忍不住叹息一声。 越往里去，煞气就越浓，野兽就越多，萧天南都微微有些吃力。 直到他来到一口石室前，往里一看，里面的情形让他猛一眯眼。 一个身影，此时正被无数煞气笼罩，一只只野兽缠绕在身旁，但依稀可见这是一个鹤发童颜的老者。 许是听到了动静，老者缓缓开口，声音显得很是虚弱。 “陛下，您终于来了。” “天师？你怎么会在这里！？” 没想到，他真的在这里，可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萧天南此时心中无比的疑惑，直到天师再次开口。 “作孽啊，作孽啊，这一切，都是因果报应，说来话长……” 接下来，天师便将他如何与白莲花勾结的事情，娓娓道来。 九子夺嫡，五陵案件都是他一早就开始布局，而彼岸花蛊毒，也是他利用白莲花，提取魔窟的亡魂诅咒。 人肉丹药，镇压魔窟，也是他跟白莲花的诡计。 甚至，因为他活到了一把年纪后，拾不得撒手人寰，所以在白莲花要求她伪造换心疤痕时，她真的将白莲花的心挖了出来，而后给自己安上。 所以，他才能鹤发童颜，返老还童，可也因为白莲花的血脉缘故，以及彼岸花诅咒的反噬。 他最终入魔了，在魔怔的操纵下，以及良知的不安，他来到了此地，日夜忍受狐族亡魂的报复，野兽的撕咬，承受非人的煎熬。 也正因此，在慕青鸾离开后，魔窟才一直没有爆发。 他这么做的最终目的，无非是想权掌天下，长生不老。 可万万年来，又有谁能长生不死，万古垂青？ 但从古至今，苍天饶过谁？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因果报应，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他和白莲花，都罪有应得。 “所以，所谓的人肉炼丹，从一开始，就是个谎言！” 萧天南咬牙切齿，恨不得啖其血肉，生吞活剥。 “如果你还有仅存的良知，就应该告诉我，如何才能解开慕青鸾身上的蛊毒！” 天师沉默了良久，最终深深的一叹：“彼岸花蛊毒，是来自地狱的诅咒。” “而想彻底解开，唯有去药王谷，那里有号称天堂之花的仙灵草，用仙灵草制作的灵丹，才能解开。” “但仙灵草早已绝迹，恐怕几率非常的渺茫……” 听到这里，萧天南已顾不得其他，转身便朝着魔窟出口而去。 “慢着”天师忽然喊住他，沉默一瞬后，从怀中掏出一本书来。 “上面记载着我的毕生所学，你如果想救慕青鸾，或许可以用上，但是其中的代价，你自己斟酌。” 萧天南本想拒绝，可一听到或许能救慕青鸾，便捡起，深深看了天师一眼，转身离去。 …… 魔窟 一道身影冲天而起，虽然魔窟底下有天师缠住妖邪，但萧天南出来的时候，依旧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想到慕青鸾身上的蛊毒，萧天南便迫不及待的朝着凤栾阁而去。 …… 凤栾阁 “又出事了？怎么朕一不在，就又出事？” 萧天南脸色阴沉，对着御风又是一阵咆哮。 御风再被骂了无数次，低着头，同样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因为八大护法被遣回去，按部就班，镇守各地。 所以，无论是他还是侍卫，都不是幽九峰的对手。 而床上仅剩下一对玄铁拷，慕青鸾，早已被幽九峰带走了。 “真是废物，人呢？” 御风喉咙咕噜一声，心有戚戚道：“陛下，娘娘不仅绝食，还以死相逼，而且，幽九峰实力强悍，所以……” “所以无奈之下，只能……” “行了。”萧天南不耐烦的一挥手，打断了他，又道：“把密令和圣旨拿来，这次朕要外出一段时间，期间你按照要求，将密令和圣旨颁发下去，如有急事，也不许打扰朕！” “是！”御风点头，很快将东西取来，萧天南捣鼓完之后便丢给他。 “传令，将八大护法再次调来！”萧天南沉喝一声，便朝着门外阔步而去。 他要尽快找到慕青鸾，毕竟，十天时间，已所剩无几。 第38章 早已支离破碎的心 寂林 自从让御风整顿一番话后，慕王府的坟包墓碑，一扫往日荒凉，反而生机一片。 萧天南腾空，来了这里，摆杯烧纸，浇酒祭奠。 去了一趟魔窟后，许多事情，他心中已经彻底的明了。 萧天南叹息一声，任凭龙袍加身，便是对着列坟，跪了下去，更是重重磕了几个响头。 “身为大萧王朝第九子，朕身负杀孽戾气，亡魂诅咒，一些事情确实非朕本心而为……” “可有些事情，终究是朕……做错了，无论祖辈恩怨情仇如何，青儿她始终是无辜的……” “是朕……负了他，是朕的错！” “朕希望用尽余生，来偿还，补偿她，给她一个……温馨的家。至于其他，如有来生，萧天南愿做牛做马，偿还一切……” 堂堂天子，一国之君，竟于这青天烈日之下，对着列坟墓群碑，再次叩首。 碰！碰！碰！ 声音震天动地，直到额头见血，萧天南再磕了三个，这才起身离去。 “青儿，这一次，朕不会再硬来……” …… 焚香谷 一间竹屋中，慕青鸾整整睡了一天，醒来后天已经黑了。 一股香味从外面漂来，慕青鸾刚刚闻到后，肚子便咕咕直叫。 同时，幽九峰端着菜肉汤，走了进来：“醒了。” “嗯，是你把我带出来的？” “我去的时候，你已经睡着，趁着萧天南不在，那几个侍卫不是我的对手。” 幽九峰搀扶着她的肩膀：“青鸾，饿了吧，吃点东西。” 慕青鸾直起身，刚要接过碗，却被幽九峰按住：“你现在身子虚，我来就好。” “没事，我可以。”她话未说完，幽九峰便一瞪眼：“听话！” 慕青鸾终究拗不过他，只好顺从，这些微微有些暧昧的动作，让她不自禁微微脸红，有些羞赧。 慕青鸾一袭红衫纱裙，雪白银发未过多修饰，如同瀑布一般顺着肩头倾泄而下，加之俏脸的两朵红云，以及微张半斟的粉唇，美得如同落入凡尘的画中谪仙，在真实与不真实之间。 而她这副含羞露怯的模样，落在幽九峰眼中，更是荡起了阵阵涟漪，一时间竟看得有些呆住。 “喂，你在看什么呀……”慕青鸾有些不敢对上他灼灼的目光，咬了咬唇。 幽九峰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失态，收起已见底的碗，放在一旁，似将心底早已饱含的话，说了出来。 “我在看我的心上人，多想这样一直看下去，直到永远……” 慕青鸾叹息一声，错开他坚定不移的目光：“九峰，对不起，我配不上你，不值得你对我这么好，你可以找一个比我更好的……干净女子，我……” 慕青鸾低头，她说不下去了。 在她看来，幽九峰无论是样貌还是才能，或者是身份背景，以及性格，样样都是上乘，是世间诸多女子的梦中情人类型。 而她，只是一个被污浊侵蚀殆尽的残花败柳，两者不同而语。 幽九峰直直看着她，尤其是那满头银发下的落寞萧瑟，更是深深刺痛他的心。 他径直抓住她的手，牢牢的抓住，更加坚定不移道：“这些都不重要，我喜欢的是你，和其他东西没有任何的关系。我不管，也不在意。” “可是……”慕青鸾欲言又止，实在是幽九峰信誓旦旦的样子，让她不忍心去痛伤他。 但她与萧天南之间的一切爱恨情仇，早已经让她的心，千疮百孔，无力再去承受其他。 慕青鸾的心思，这么多年来，幽九峰又何尝不知。 她经历了这么多风雨，一颗心早已支离破碎，他不想她再难做，便避开了话题。 “好了，不说那么多了，你好好休息，我们择日去药王谷，先治好你的身子，然后我们再去天堑崖打探你弟弟的行踪。” 替慕青鸾盖好被子之后，幽九峰便走了出去。 第39章 不速之客 五陵形势险峻，又分东西南北，而药王谷位于其中，越过之后才是天堑崖。 这天，慕青鸾与幽九峰并肩而行，周围是茂密的草木杂丛。 “青鸾，你小心点，附近一带虫兽颇多，尤其是七彩蛇，更是为之剧毒……” 幽九峰的话未说完，便见慕青鸾忽然一声惊呼，瘫坐在地上，俏脸额头上的汗涔涔流下：“九峰，我的脚，被咬了……” 同时，一条七种颜色的彩色小蛇，从慕青鸾脚下蹿了出去。 “糟糕，是七彩蛇……”幽九峰心惊，赶紧搀扶住她，朝着她的腿部看去，发现脚踝处已经肿起，上面几个牙印。 “你忍忍。”眼下，幽九峰顾不得其他，脱去慕青鸾的鞋子，又撕下布条将其拧紧，防止毒液流入血液深处。 她只觉得脚踝处一阵湿润麻痒，紧接着幽九峰已将一口口黑血吐出。 女儿家的玉足，向来只有夫君才能视察触碰，即便是情况危急，不得已而为之，可也让慕青鸾一阵心猿意马，霞飞双颊，一阵羞赧。 草木丛林暗处，一道背负双手的身影现出，幽幽目光徘徊在慕青鸾身上，眸泽中闪过担忧。 可当幽九峰褪去花鞋后，一系列动作，却让其目光无比森冷阴寒。 直到慕青鸾无恙，那道身影才止住了脚步，捏着作响的节骨，再次隐匿。 “九峰，你没事吧？”为了替她汲取毒血，幽九峰的嘴唇此时看起来，微微发黑，让慕青鸾心中无比担忧。 幽九峰擦拭去嘴角的毒血，摇了摇头：“没事，我是巫族的人，自小便于巫蛊为伴，七彩蛇虽是剧毒，但还奈何不了我。” “反倒是你，觉得怎么样了。”幽九峰关切的问道。 慕青鸾感受到脚踝处的麻痛，已渐渐散去，便摇了摇头：“没事，我已经好很多了。” “那就好，但防止万一，你先呆在这里不要乱动，我去采些草药过来给你敷上。” “好。”慕青鸾点头，看着幽九峰背着行李，渐渐没入丛林中。 想起刚刚的一幕，慕青鸾脸蛋微微发红的同时，不由得多了一丝慌乱与复杂。 …… 草木丛林的一旁，有一条涔涔溪流。 此时，幽九峰正漱了几口水后，盘膝坐在那里，运功调息将毒液排除。 在慕青鸾的面前，虽说他看似无恙，可实际上七彩蛇的毒，何其的霸道。 如果不把这些残余的毒排出来，多少还是有些影响的。 就在他调息排毒的关键时刻，忽然地，九道黑影莫名闪动见以来到他身前。 不速之客！ 幽九峰闭目的眉头，倏然沉了下来，可偏偏对方屹然不动。 待到他排毒完毕，那八人排兵布阵，刹那间形成一个太极八卦阵，将他夹在其中。 股股骇人的气势，排山倒海般向他碾压过来，幽九峰全力抵挡，一时间八人竟显得吃力。 直到，最后一人出手了！ 那人不动则已，动辄雷霆万钧，势不可挡，饶是幽九峰再强，也显得无力。 弹指间，本就重伤劳疾的幽九峰不敌，被拿下。 “主上，是否趁机灭口？”八人其中一个，毕恭毕敬，开口询问。 “不需要。”八卦阵外，那人负手而立，眉宇之间一股睥睨天下，久居上位的气势，不怒自威。 “将他关押起来，严加看守。” “遵命！”八人齐声。 第40章 易木 草木丛林 慕青鸾等了许久，都不见幽九峰回来，心中疑惑万千，便顾不得其他，起身寻着他去的方向。 不多时，便见一条涔涔溪流，缓缓流淌着，可四下除了草木虫鱼，哪有幽九峰的身影。 也在此时，慕青鸾体内的蛊毒，又一次发作了，她双目一黑，便晕了过去。 …… 等慕青鸾再次醒来时，睁开双眼，便疑惑的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陈旧的木床上。 柜上点着燃油灯，昏暗灯光照耀四周，依稀可见角落里堆着五谷杂粮，还有风干的腊肉。 她显然是在一户农家。 慕青鸾清晰记得，自己最后昏倒前，是在那条溪流旁边，但却见不到幽九峰的身影。 他到底去哪了？ 想到幽九峰生死未卜，慕青鸾便顾不得其他，即便身体再不适，她也倔强着爬起。 就在此时，一道身影迈着阔步，从门口走了进来。 慕青鸾下意识喊道：“九峰，是你吗？” 那到身影明显一顿，戴着草帽下的面孔，看不清晰轮廓与表情。 这时，慕青鸾看清了，此人从体型来看，虽与幽九峰相差无几，都是高大伟岸，可并非黑衣长发。 只是，莫名的，慕青鸾觉得此人有些熟悉，可一时间又说不上来。 既然不是幽九峰，那他到底是谁？ 下意识的，慕青鸾攥紧手中的巫骨箫，却见来人淡淡说道：“别紧张，你是我从路上救来的，如果想图谋不轨，就不会等到现在了。” 男人的声音浑厚，透着一股磁性，还有十足的陌生。 等那人走得近了，慕青鸾这才从燃油灯光下看清他的相貌。 这位小哥，一身粗布麻衣加身，颀长的手臂端着一碗饭和些许腌菜，而面孔则线条分明，微黑，看上去一副老作农的样子。 慕青鸾这才松了口气，便见肚子咕咕叫。 小哥本想搀扶慕青鸾饮食，可忽然觉得不妥，便抵给她：“自家做的饭菜，如若姑娘不嫌弃。” “谢谢。”慕青鸾微微脸红，她这才接过食物，便小口饕起。 喝完饭，慕青鸾便迫不及待问：“小哥，你救我的时候，有没有看到一个身材颀长，气质洒脱，飘逸，黑衣长发的男子，他叫幽九峰。” “有，他跟我是忘年交，因为有急事，先离开了。并说让我务必将你护送去药王谷寻药。”小哥回答得很干脆。 慕青鸾目光闪烁，蹙眉，疑惑。 小哥又道：“我跟药王谷熟，他巫族中有急事，所以才留下了药草，将你托付于我。” 说着，小哥还将一些碾好的药草，放置给慕青鸾看。 可慕青鸾依旧沉默，他又道：“反正我也要去一趟药王谷，可以顺带护送你一程，九峰他过几天，会在药王谷跟我们汇合。” 慕青鸾轻嗯一声，姑且放下疑惑，恐怕眼下也只能如此了，希望他说的是真的。 因为喝了粥，她苍白了脸色好了些许，但过度的紧张，让声音依旧微虚。 “对了，小哥如何称呼？” “易木。”小哥言简意赅，又道：“敢问姑娘芳名。” 慕青鸾一顿，幽九峰身边的好友，似乎并无这号人物，暗道防人之心不可无，这才说：“离潇。多谢救命之恩。” “离潇……”易木轻喃一声，淡淡道：“离潇姑娘客气了，如今天色已晚，你吃完休息，待改日身子好了，我们再启程去药王谷。” 第41章 恐怖如斯 天光破晓 休息了一天，慕青鸾同易木商量，便迫不及待要去药王谷。 现在幽九峰生死未卜，虽然易木说的话也未必可信，但她身子骨已这般脆弱，别无选择。 易木也拗不过她的倔强，只能依她，便收拾东西与她一同赶路。 草木丛林距离五陵，说远不远说近不近，仅有一条大道，互通南北，而途中荒蛮之地居多。 正因此，山寨扎地，贼寇丛生。一般身份居高者，都有军队或镖队护送，避免意外横生。 慕青鸾在易木的陪同下，走了一段路程便气喘吁吁，身子骨是每况愈下。 “离潇姑娘，小心点。”易木微微搀扶着她，眼中多了些许忧虑。 慕青鸾擦去额头的汗珠，挤出一丝勉强的笑容：“这一路真是麻烦你了。” “离潇姑娘客气，先坐下喝点水休息。”说着，易木将水壶递给慕青鸾。 慕青鸾小饮一口，面容稍显气色，易木这才松了口气。 但很快，他站了起来，望向大道两侧，漆黑深邃的眸底，便闪过一道凌厉。 也在此时，忽然地，周围响起道道脚步声，一群贼寇打扮的人，朝着他们包围过来。 慕青鸾蹙眉，攥紧手中水壶，眼底尽是担忧。易木拍她肩膀示意无恙。 贼寇首领阔步而来，他膀大腰圆，手中大刀更是锋刃暗红，显然是饮过不少血。 “小子，把物资，金银细软，还有这个漂亮女人留下，然后你就可以滚蛋了。” 眼前两人穿着一般，一看就不像有钱人，倒是这个女人，满头白发貌似天仙，神圣而不不可侵犯，可偏偏若能劫回去，再狠狠凌辱一番，倒也不虚此行。 他直勾勾盯着慕青鸾，一双绿豆眼中，满是淫邪之色，占有欲望熊熊燃烧。 慕青鸾极度厌恶，可内心又是一叹，想来这就是劫数，这一路过去注定不会平静。 一时间，诸多遗憾，惆怅万千。 似乎下定了决心，慕青鸾柔弱的目光，忽然变得冰冷倔强，而眸中也悄悄燃起火焰。 玉手拉了拉易木衣角：“等会，你先走。” 她此时虽虚弱，可毕竟是涅槃重生过，若燃起三昧真火，这群毛贼必死无疑。 而后果，则是蛊毒爆发，她会直接死。 但，无论如何，眼前这个叫易木的男子，终究是救过自己的性命，又因自己陷入危机。 易木回头，望向慕青鸾的目光，却无比的平静，幽深的瞳孔里，一股复杂情绪晦暗不明。 “放心，不会有事的。” 他的话，极具感染力，莫名的，给慕青鸾一种十足安心的感觉。 尤其是，当他过转身后，那种平凡的气息，渐渐被掩盖下。随之而来的，是凌厉的气势，轰然爆发。 连粗布麻衣，都遮掩不住那股睥睨天下，蔑视群雄的气势。 让慕青鸾微微心惊，却又觉得无比的熟悉，仿佛昔日萧天南的身影，与眼前男子重叠在了一起。 慕青鸾忽然觉得好笑，都这个时候了，自己怎么还能想起他。 贼寇首领也觉得好笑，这么多年来，能被他包围住后，还能当众调情的，也就这两人了。 虽然这个男的看起来，像是一副绝世高手的样子，霸气侧漏，气势骇人。 但这种装模作样的把戏，他年轻时候，就玩腻了。 “给我上！男的打死，女的活捉。” 随着他一声暴喝，众贼寇应声而出，一拥而上。 第42章 面如死灰 贼寇首领看似气势汹汹，实际上他眯着绿豆眼，尽显奸诈狡猾。 开玩笑，就算是对方装模作样，可他才不会真的大意。 当然是兄弟们上，大哥在后面看了。 一群贼寇，足有二十多人，扑来时慕青鸾早已攥紧拳头，形势不对她就立即出手。 可却也不见易木怎么动作，他依旧站在那里。 但下一刻，忽然地，十道铁珠暗器以他为中心，夹着罡风划破空气，咻咻声中爆射而出。 仅在霎那，一片惨叫声响起，同时内围的贼寇，如同割麦一般刷刷倒下。 他们临死前，皆是瞪大了眼，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 二十多个人，瞬间就被秒杀了十个。 慕青鸾凤目微睁，明眸中荡起阵阵惊异的涟漪，没想到，眼前男子实力竟恐怖如斯！ 在他认识的人中，恐怕也只有萧天南，和全盛时期的幽九峰，能与之匹敌了。 莫名，她眼前又晃过当年的画面，那时慕青鸾年少，同样被一群流氓地痞围住。 她刚想动手，便见一男子淡笑风生间，将众人尽数臣服。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同样的，英雄好汉，美人倾心。 也是在那时，萧天南的身影，便深深烙印在她脑海中。 回过神来，慕青鸾便见之前剩下的十多个小贼寇，早就丢盔弃甲，跑路了。 开玩笑，瞬间秒杀十人的猛人，是他们惹得起的？ 另一边，饶是贼寇首领心理素质再强，也忍不住痴呆在那里。 直到萧天南一个闪身靠近，砰的两下便砸烂他的眼睛。 “啊，我的眼睛……” “啊，我的手……我的脚……” “啊！好汉……饶命……” 易木充耳不闻，将他身上的骨头，一寸一寸的慢慢碾碎，那种痛苦简直生不如死。 “下辈子，记住。不该看的人别看，不该惦记的人，也别痴心妄想。” 贼寇首领在地上垂死挣扎，求饶话音未了，便被横叉一脚碾碎脖颈，气绝身亡。 易木再次来到慕青鸾身边时，一身凶残气势与戾气烟消云散，依旧是那副平平无奇的样子。 “让离潇姑娘担惊受怕了。” 慕青鸾眸底火焰黯去，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但却牵强一笑。 “我没事……” 倒不是害怕，毕竟她曾是大萧第一女战神，见惯了铁血杀伐的场面。 只是他的很辣和干脆，令她微微讶异，同时那股熟悉的感觉，愈发深刻。 “那就好，来，我扶你上马车休息，午后我们再启程。” …… 接下来，有了马车，路程便轻快了起来。 车厢内的慕青鸾，看着帘外，大道两边风景不断倒退，马车快速前进。 风，吹拂过她的白发，更添几丝凌乱美感，俏丽的脸蛋上，因情绪复杂而变得更苍白。 “咳咳~”慕青鸾低头一看，便见捂嘴的手帕上面，沾染了黑色血液，浓不可化。 她将手帕藏起，同时苍凉的一笑，恐怕自己生命，即将达到尽头！ 车厢外，马上的易木，眼见五陵东陵就在眼见，眸间闪过一丝喜意。 可就此时，忽闻急促咳嗽声，一颗心立刻被悬到半空：“离潇姑娘，你怎么了？” 无人回应。 “离潇姑娘？” “吁~”马车被紧急停下，易木拉开车帘。 立刻，他的瞳孔放大。 车厢内的慕青鸾，松软脆弱地倚在一旁，一动不动，睫毛直颤，双目紧闭，面如死灰般无比的惨白！ 看清情形后，绕是他再镇定，都忍不住呼吸一窒，心尖发颤。 第43章 你生我生 你死我死 五陵，东陵 凌云客栈，是附近几里地内，唯一的一家客栈。 “两间上房。”一道沉重有力的声音，在店老板耳边响起。 肥头大耳的店老板抬头，便见眼前一个冷冰冰的男子，怀中搂着个满头白发的女子，显得无比的怪异。 他踌躇了一下，目光闪烁：“客房满了，请到别处去……” 男子面色更冷，猛一拍桌子，连柜台都抖三抖：“最少也要腾出一间！” “钱不是问题。” 啪！ 店老板眼皮一跳，便见那柜台上，一颗玉石狠狠嵌入其中，估计扣都扣不出来。 他喉咙艰难地咕噜一声，赶紧招呼伙计，开房，带路。 碰。 客门被紧紧关上，屋外小二便听到男子的叮嘱：“没有我话，不准敲门，不准进来！” “是！”店小二擦擦额头早已密布的汗，悄然离去。 客房内 男子急不可耐地，将白发女子平放在床上。 床上，女子此时松软，毫无意识，他眉头凛起，一探脉搏与呼吸，心便更沉。 无比薄弱的脉相与呼吸，与即将就木的人，无太大差别。 他节骨捏得咔咔作响，心急如焚，紧盯着那张熟悉的俏脸：“慕青鸾，你千万不能有事！” 若是红颜白发枯骨去，大好河山余生与谁度？ 男子仅沉默一瞬，眼中闪过坚定，似是下定了决心。 你生，我生！ 你死，我死！ 念此，他悄然运功。 须臾间，道道生命本源，从他的体内顺着唇角，渡给白发女子。 《逆天易命诀》，能活渡真元，以命换命。是龙虎山天师宗，嫡系不传之秘。 也是他之前在魔窟中，天师所赠送的秘籍。 半响。 噗！ 男子转头，胸口气血翻腾，一口鲜血没忍住喷在地板，触目惊心。 而他的气色，如同枯落的花一般，萎靡不振。而乌黑头发深处，也白了几揪，看上去瞬间如同老了几岁。 与之相反。 白发女子的面色渐渐红润，呼吸与脉搏也缓缓稳定。 男子才稍显心安，擦去嘴角血丝，又清理地上血迹。 下半夜，男子如同雕像般，木然坐在床头，呆呆守着女子。 仿佛，一辈子都看不够。 直到天光破晓，女子睫毛微颤，嘤咛一声，映入眼帘的是男子刚毅的面孔。 慕青鸾睡眼惺忪：“易木小哥，我怎么在这里？” “你中途睡了一觉，我们已经到武陵的东陵了，现在在客栈里。”易木平语气平淡道。 “还有，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 “客栈房间只剩一个，我睡不着便守着你，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易木稍显萎靡的脸上，露出一丝令人心安的笑意，还有坚定不移：“我们很快就能到达药王谷，你一定会没事的。” 他下意识想握住那双玉手，进行安抚。可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仅一动，便不动声色缩回。 “嗯。”慕青鸾显然还是捕捉到了一些细节，轻嗯一声，脸上隐隐觉得有些红。 气氛一时之间，略微尴尬。 “你再歇息会吧，天亮了，我出去一趟，很快回来。”易木说完便起身。 慕青鸾微微点头：“好，你注意安全。” 注视着易木离去，慕青鸾的思绪不由飘远。 幽九峰失踪了，易木三番两次救她，弟弟也不知是否在世，这一趟又能否顺利到达药王谷。 还有，那个男人，现在也不知道怎样了…… 或许，没了自己，他与白莲花便可白头到老，从此无人阻碍…… 第44章 红颜白发云泥收 天亮后，易木出去一趟，将早餐带了进来。 慕青鸾看着桌上的银耳莲子羹，美眸闪过一道涟漪，知道她喜欢早上吃这个的人，着实不多。 易木自己端着一碗白饭，几个小菜，兀自吃了起来。 饭后，退房。 易木收拾行李，将马车备好，便要进入客栈带慕青鸾走。 可到了门口的时候，却见那个削瘦的窈窕身影，木然站在那，痴痴地看着前方。 顺着她的目光，易木便看到戏台的木匾上，“烟雨楼台”四个大字。 往事如烟，悄然飘来。 当年 烟雨楼台的那一场木偶戏中，女子蓦然回首，发现男子正一瞬不瞬看着她。 女子那双乌黑的俏皮眼睛里，光华流转，掩嘴轻笑揶揄着：“公子，平时也都喜欢这般直勾勾地，看着其他女子么。” 男子当时无言，只是笑笑。 而如今，重来一次，许多事情，他已然明了。 这一切，似乎真的都是命运的安排。 只是，风雨过后，未必会有彩虹。 而回首向来，尽是萧瑟处。 一向台前看白发，几回梦里忆红颜。 红颜白发云泥收，何异桑田移碧海。 一声深深的叹息，自身后传来，白发女子似有所觉，这才缓缓转身。 神智回笼，易木走过去，轻声说道：“该上路了。” 沿着大道，一两马车飞速前进，将他们与药王谷的距离，不断缩进。 …… 晌午 慕青鸾看向帘外，入目绿意阑珊，他们进入一片梧桐树林中。 一些前尘往事，便再次潮水般涌现出来。 当年，她便是与那个隆冬暖阳般的男子，于此地有过约定。 忽然，她轻声开口：“如果这次走不出五陵，死后埋在这里，倒也不错……” 也算是尘归尘，土归土了…… “离潇姑娘千万别胡思乱想，你不会有事的！” 她虽是轻声细语，可驭马的易木却是耳尖，闻言便脱口而出。 “嗯。”慕青鸾依旧是轻嗯一声，其实，她对自己的身体，最了解。 她体内的毒极其复杂，连涅槃重生后都不能根除。 即便是真的能到药王谷，又能如何。 之前九峰寻来的药，便是药王谷的，却也仅仅只能压制，无法痊愈。 顺其自然吧，她倒也看得开。 不多时，马车停下。 易木也不知从哪取出了一些糕点，端到慕青鸾面前：“离潇姑娘吃点，垫垫肚子，等会我们再启程。” 慕青鸾的眸中，再次闪过丝丝讶异。 桂花糕、香妃酥、如意饼、吉祥果…… 这些糕点，几乎每一样，都是她以前最爱吃的。 当初，那个男人把他宠到天上去，什么都满足她，想吃什么就买什么，这些东西，几乎他隔三岔五，就会命人带过来。 直到后来，白莲花的出现，一切开始发生了变化…… 饶是她再坚强，再倔强不屈，终究只是一个女人。 易木眼前的慕青鸾，正盯着这些糕点发呆，手悬在半空，直到一双美眸中泛出些许雾气。 那无助委屈的样子，以及她瘦弱的身躯，雪白飘摇的长发，样样扎痛男人的心。 他多想在这一刻，不顾一切的，将她揽入怀中，好好呵护，好好爱护，许她一世无忧。 可偏偏不能！ 他要以什么身份？ 恐怕也只能在她失去意识后，他才能再次将她揽入怀中。 男人深沉的眸仁中，晦暗不明的情绪，接连闪动而过，却又被深呼吸间，强行压抑下去。 唯有心底，万般懊悔，千般苦涩，百感交集。 直到胸口不再起伏，男人这才开口，出声却是已沙哑：“离潇姑娘，吃点吧。” “啊，好。”慕青鸾如梦中醒来，接过糕点，露出些许歉意：“易木小哥，真不好意思……” 她神智回笼后，显然没注意到某人的异常。 “没事。” 慕青鸾吃糕点时，微风拂来，撩起她的几捋银色发丝，略微有些凌乱的挂在俏脸上。 活脱脱的，如同一个堕入凡尘的仙子，正在用膳。 易木见她双手满档，又不自知，便忍不住伸手，将那几捋银发，整理回去。 这个略微带着暧昧的举动，令低头进食的慕青鸾，脸颊泛起两朵红云，不自禁的觉得羞赧。 “谢谢……” “客气了。” …… 第45章 何异桑田移碧海 饭后，马车再次飞奔，两旁景色不断拉远，而距离目的地却越近。 “离潇姑娘，药王谷就在前方，我们只要再坚持下，过了今晚，明天就能到达。” 男人的内心，难以抑制的，涌现一股激动。 “嗯~” 慕青鸾的声音，却显得虚弱无力，似如风中纸莺，随时可能会断。 易木的心，再次一沉，只能停车，查探究竟。 果然，慕青鸾又在马车中，昏睡了一次。 男人再次运功，看着她的目光，至始至终，坚定不移。 你生，我生！ 你死，我死！ 随着道道生命本源的渡入，女人的惨白脸色，再次浮现出一丝气色。 可这一次的效果，显然要比上次弱了很多，脉相和气息，依旧很是薄弱。 即便是再喷出一口血，男人也不顾一切，强渡生命本源给怀中的白发女子。 直到，女人的气色再次红润一些，他才踉跄着脚步出来，依靠在梧桐树旁，疯狂的喘气。 满头黑发，外表看似无异，实际上，里面已变得雪白刺眼。 很快，他眼中便闪过果断，跨进车厢将白发女子抱出。 留她在车厢，他照顾不了，生死未卜。 …… 黑夜中，男人的身影如山般巍峨，护着怀中白发女子，朝着前方不断前进。 速度，如利箭一般破空而出。 他时不时吻向怀中女子，为其渡入生命本源。 每渡入一次，他的速度都要慢上一分。 尽管作用已越来越弱，甚至可以说微乎其微。 可他却毫不犹豫，更不吝啬，以命换命。 这本来，就是他欠她的。 上一次他中箭，是她救他。 而这一次，换他了。 你生，我生！ 你死，我死！ 一息尚存，希望不灭。 “离潇……慕青鸾……你可千万一定要撑住……” 男人咬牙前进，可速度却越来越慢。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从腾空变成跑，又从跑变成了走。 他不断告诉自己，再坚持一下，即便是自己死，也绝对不能让她有事。 再坚持一步！ 一步，两步，三步，四步，五步…… 直到，男人终于不堪重负。山一般的身躯……倒了下来。 没了生命本源的支撑，白发女子娇躯微微颤抖，耳鼻眼口处，开始溢出鲜血。 “慕青鸾，你不能有事！” 男人慌了，声音都颤抖，他挣扎着，不断替她擦去鲜血，可却越来越，连俏脸都被模糊。 “慕青鸾……你还没让我百倍偿还……你不能死！” “慕青鸾……我求你了……你千万别死！” “以前都是朕的错……只要你不死……要朕怎样都可以！” “慕青鸾……” 男人发了疯一般，胡言乱语，嘶声力竭，还在不断的给白发女子渡入生命本源。 他甚至是搀扶，爬着，带着她，一寸一寸的向前。 他甚至都已经看到，石碑上写着“药王谷”了。 可偏偏，他已有心无力。 直到，他眼前一阵阵模糊，身体更加虚弱，实在无力承受这一切。 眼前一黑，这个山一般男人，再也起不来了。 …… 第46章 代价 药王谷 “糊涂，谁让你带他们回来的。” 大殿中传出一阵咆哮，云山谷主指着女儿云昀怒斥，气的眉毛倒竖。 云昀一袭罗衫素群，清新典雅，俏脸娇嗔道：“爹爹，你就救救他们吧……” “少跟你老爹马虎眼，谁不知道你还惦记着萧天南，那个王八龟孙负心汉。” “我……”云昀俏脸微红，一时语塞，只好软磨硬泡：“感情的事情，讲究两情相悦，好歹是两条人命，你就不能……” “不能，上次幽九峰若非用族宝交换，岂能给他一颗灵草丹。而你为他们续命，居然用了两颗。” “胳膊往外拐，女大不中留啊！” “至于仙灵草，世上恐怕仅剩这一枚了。” 云山老爷子转过身，冷哼。 “这是你未来的嫁妆，传家宝，说什么也不能给出去。” “除非……” “除非什么！”云昀眼眸一亮。 “除非，他留在药王谷，娶你！” 他的话，让云昀眼眸瞬间变黯，这不可能。 …… 山谷中，空灵屋。 萧天南醒来时，猛地睁眼，却见不到慕青鸾的身影，心下一沉。 一旁的蝉翼面具，因他渡命的原因，面皮松软后早已脱落。 他看了下四周，应该在药王谷中，想来是被人所救。 就在此时，一个白发红脸老者，推门而进。 “萧天南。”他不怒自威。 “云山谷主？是你救了我们？”萧天南问道。 “是我女儿。” “云昀……”萧天南沉默了一瞬，又迫切道：“与我同来的女伴呢？” “暂时续了灵草丹，死不了，但也活不久。”云山谷主很是冷漠。 萧天南攥紧节骨，目光坚毅：“救她需要什么条件？” 药王谷，又名续命典当阁。寻药、续命，都得付出相等的代价。 “简单，留在谷中，娶我独女云昀。”云山说得淡然，他料定萧天南不会同意。 果然，萧天南凛眉，再次陷入了沉默。 “给你一天时间，你好好考虑，想通了，到大殿找我。” 说完，药王谷主云山径直出门。 …… 云苓阁。 “云昀姑娘，原来是你救了我们。” 慕青鸾坐在床上，脸上气色好了很多，正与谷主女儿云昀交谈。 “嗯，慕姐姐，你别见外，叫我云昀或者昀儿就可以。” 云昀同样坐在一旁，端庄典雅，好奇的打量慕青鸾，心中暗暗叹息。 他的心上人，果然不一般，光是气质就非自己能比拟…… 而容貌上，虽说头发白得古怪，但依旧如同谪仙一般，美得令人生不起嫉妒。 云昀此时心中，有的只是无限的羡慕。 “昀儿，他呢，就是跟同我一起来的那个男伴。” 慕青鸾忽然开口，想起那个多次救自己的男人，她此时即担忧，又是疑云丛生。 尤其是他之前的一些举动，实在是与某人，太过于相似…… “他应该醒了，我带你去找他。” …… 药王谷，大殿内 “萧天南，你想通了？答应娶我女儿，留在药王谷？然后我给你药，救那个女人。” 太师椅上，云山谷主声音依旧淡然。 “是，但你必须婚典当天，将药给我。”萧天南眸仁中晦暗不明，却斩钉截铁。 “好！三天后举行婚典。”云山声音中难掩快意，毕竟自家女儿的幸福，哪个当爹的不操心？ 萧天南却道：“三天太慢了，就今晚。” 慕青鸾身上毒，太过于霸道，拖一天危险一天，迟则生变。 当然越快越好。 这是他欠她的，只要能救她，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好，哈哈哈，好！”云山谷主一怔，随即爽朗大笑，显得无比开心。 大殿外 慕青鸾站在门口，脸色惨白，屋内的对话，她一字不漏的听进去了。 萧天南，婚典，药…… 她现在只觉得，头愈发沉重，身体摇晃间，差点栽倒在地上。 “慕姐姐，不是你想的那样……” 云昀要扶住她，却被躲开后，跑了出去。 慕青鸾呼吸急促，脑袋嗡嗡作响，胸口阵阵发闷，锥心之疼。 萧天南，原来易木真的是萧天南！ 难怪一直以来，她会有那种强烈的熟悉感，原来竟然是他！ 可他一路上，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 为什么，为什么！ 当年，她答应过他，不再纳妾，可最后还是娶了白莲花。 而如今，他千方百计将自己带到这里，就是想上演这么一出好戏，想要继续报复自己么？ 难道，就为了救她，他就可以娶别家的女人。 如果是这样，她宁愿去死，她宁愿不吃这颗药。 第47章 爱恨缠绵 空灵屋 云昀四下张望，小心翼翼将手中瓶子塞给萧天南。 “天南大哥，你带着药与慕姐姐离开吧……” “这药是你偷你爹的？” 萧天南凛眉，只觉得药瓶无比灼手，他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我们走了，你怎么办？” 眼前女子的心意，他当年就知道，可偏偏他一如既往，对她只有朋友的感觉。 而她，却偷来药，欲大义成全他们。 如果他此时走了，则无情无义，但不走，慕青鸾就得死！ 萧天南陷入了两难。 “没事，他就我一个女儿，不会怎么样的，倒是你和慕姐姐。” 云昀这般说着，生怕萧天南不为所动，又道：“你们走了，我爹顶多打骂我一顿，如果不走，慕姐姐会死！那我这辈子也难以安心。” 说着，她便将萧天南往外推：“去吧，别犹豫了，赶紧去……” 萧天南叹息一声，握紧仙灵草丹，临行前郑重道：“药，我提前拿走。但，婚典照常举办。” 云昀痴痴望着他远去，满腔拒绝的话，却卡在喉咙。 她也是一个女人，即便再深明大义，但在感情上，又何尝不想得偿所愿…… 云苓阁。 易木进门，便迫不及待：“离潇姑娘，我将药寻来了，你速速服下！” 他的声音，难掩激动，但很快便发现慕青鸾面布寒霜，如一盆冰水浇灭了烈火。 “离潇姑娘？”慕青鸾漠然，踏步而来，狠狠将他蚕翼面具撕下：“萧天南，你也喜欢玩这种把戏？” “那你可知，这个离潇这个名字的含义？” 萧天南对于她的识破，早有心理准备。 他沉默半响，才喃喃道：“我知道。” “离潇——离萧！” “易木——忆慕！” 幽幽化作一叹，他岂能不知。 “那你也应该知道！”慕青鸾扭头，倔强道：“这药我死也不吃！” “我知道。”萧天南打开瓶塞：“你可以恨我，但，你不能死！” 萧天南终究还是撬开了她的嘴，直到将药送入她的体内，他才松了一口气。 至于她的满腔怒火，仇深似海，他无法再去在乎了。 因为接二连三的失去，让他难以再承受丝毫。 再恨他，都比死了好！ 很快，慕青鸾体内的药奏效了，她只觉得浑身阵阵舒畅的同时，一股邪火从小腹腾起。 她自然知道，这代表着什么：“萧天南，你好卑鄙！” 萧天南凛眉，一声不吭。 此时，慕青鸾脸蛋变得更红，意识渐渐被药效驱散，本能的她便朝着萧天南走去。 她无比的痛恨这个男人，可偏偏难以控制自己，如同蛇一般紧紧将他缠住。 萧天南也没想到，这药还有副作用。 温香软玉投怀送抱，又是魂牵梦绕的女人，饶是他再镇定，也难以招架。 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慕青鸾本以为，她对萧天南的一切，已经可以放下。 可到头来却发现，深一脚，浅一脚，都在泥泞中。 这场错综复杂，凌乱的爱恨缠绵，令屋外的无心之人，止住了玉步，临走前悄悄把门带上。 第48章 几番蹉跎离人泪 大婚当天，婚房内 今天的云昀，妆容紧致，红艳衣裳下，她身姿美妙，而又含苞待放，美极了。 她攥紧玉手，几番犹豫后，还是掀开了红盖头， “天南哥，你还是走吧，去找慕姐姐。” 萧天南同样一袭红衣，显得修长邪魅，只是冷峻的脸上，始终平淡无波。 “不可，这是我的承诺，况且，我走了，你怎么办？” 云昀内心叹息，脸上却善解人意的一笑：“感情的事情，始终勉强不来。你爱的是慕姐姐，心在她那，就算是人留在这里，又有什么用呢？” “你还是去找她吧，我没事的，都是爹爹在乱点鸳鸯谱，其实我早就已经有心上人了。” “你看。”云昀从怀中掏出一枚精致玉佩，上面刻着一对鸳鸯，显然男女之间的定情信物。 萧天南沉默了一瞬，有些犹豫不决道：“这……你说的是真的？” 如果云昀真的有心上人了，那他娶她反而是害她。 云昀咬牙，从袖下掏出匕首，抵在脖子：“我真的已经有心上人了，若天南大哥执意不肯成全，那我宁愿去死！” 直到萧天南离去，云昀从怀中又拿出一枚同样的玉佩，细细婆娑着。 那是准备送给他的，两枚成一对。 不知不觉间，端庄典雅的俏脸上，两行清泪流下。 他，就是她的心上人…… 几番蹉跎离人泪！ …… 天堑崖 鹅毛大雪，萧萧落下。北风呼啸的呜咽声，如同老天在哭泣。 慕青鸾收到幽九峰来信，便匆匆赶来，满身的风尘难以遮掩。 “所以，你当日失踪是被萧天南抓了？” “没错，后来他离开了，另外八大护法不是我的对手。刚好探子来信，说有你弟弟下落，当我得知你在药王谷无恙后，便第一时间赶来。” 幽九峰依旧黑衣长发，只是刚毅的脸上，已多了无数沧桑。 他有些嗫嚅道：“你……做好心理准备……” 闻言，慕青鸾脸色瞬间苍白，毫无血色，紧绷崩的娇躯微微颤抖。 “我……知道……” 幽九峰深吸口气，将遮盖布掀开，雪花飘舞中，露出一具早已腐烂的男尸。 男尸已看不清面目，但体型却与慕煌承无异，尤其是衣服着装和贴身玉佩，都在告示着。 他就是——慕煌承 “弟弟~” 尽管已经有心理准备，可当慕青鸾看到弟弟的尸体时，依旧是泣不成声，几度昏厥。 她难以接受，唯一的至亲，竟真的已经死了。 她真的好恨萧天南！ 慕青鸾哭红了眼眶，直到晕了过去。 最后，是幽九峰将她和尸体一同带走。 …… 萧天南离开药王谷时，慕青鸾已不见踪迹。 这一次，她是真的消失了！ 他满世界的找，发了疯一般的找。可无论如何，都再也找不到她。 回到朝堂之后，恰逢右相起兵造反，谋朝篡位。 萧天南怒不可遏，亲自带兵，上战杀敌。 那一战，杀得天昏地暗，血流成河，一将功成万骨枯。 终，平定叛乱。 他，依旧是王朝专政的铁血帝王。 只是，由他主宰的世界里，从此不再有她。 堂堂铁血帝王，却日夜难眠，靠宁神汤，五石散，维系生活，苟延残喘。 只有在梦里，他才能再次见到她。 …… 御风不知道这是第几次，被陛下喷得狗血淋头了。 但这次，他却挺直了腰板，迎着萧天南骇人的目光。 “陛下，有消息了！” 萧天南闻言一怔，很快又心脏狂跳：“说！” “最近在天堑崖清雪时，发现了这个。” 御风将一块布片递上，上面写满了慕族文字，而且还是慕煌承死的地方找到的。 萧天南迫不及待，一目十行翻阅，眼前一亮：“好！好！” “还有另一个消息，听说巫族的族长幽九峰，三日后娶亲，新娘是外族人，而且……” “而且……青衣白发……” “什么！”萧天南猛一拍桌子，霎时间整个大萧王朝，掀起阵阵狂涛骇浪。 …… 第49章 最后的决定 三天后 巫族，族长大婚之日 族内到处一片喜气洋洋，所有族人都一一为这对新人，献上祝福。 白发女子看着周围一片喜庆，却带着一丝茫然，她从天堑崖回来后，便失去了一些记忆。 幽九峰走来，目光柔和地看着她，声音温暖：“我们以后会幸福的！” 白发女子淡淡的笑，她失去了一些不好的记忆，但依稀记得，幽九峰对她很好。 好到她这辈子都难以回报，她只能以身相许，嫁给她。 况且，至少他非常爱她，不是么？ 此时，她将红盖头遮上，掩去最后一丝复杂情绪，准备好做他的新娘。 流程一步步的进行，非常的顺利。 直到婚典关键时，不速之客来了。 萧天南带着八大护法，千军万马，直达巫族，破门而入。 他看到女子红盖头下的白发时，激动之情，简直难以言喻。 “将慕青鸾，交出来！” 幽九峰脸色阴沉，发现她小手冰冷，人也不自然。 “萧天南，你在发什么疯，这里只有巫族族长夫人。” 萧天南却不管他，径直朝着女子走去，忐忑道：“青儿，是你吗？” 他从消息看来，白发女子，且身材与她极其相似，可能是慕青鸾的几率很大。 不管是不是，他都要一探究竟，但凡有一丝的可能，他就不会放弃。 想到这，他便要掀开白发女子的红盖头。 白发女子显得怯然，躲到幽九峰身后，却不开口。 “萧天南，你吓到她了，给我滚蛋，！否则，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幽九峰眉头一皱，刹那间一股无比凌厉的气势，让众人心头一惊。 他本就是巫族的族长，至尊。轮实力的强悍，恐怕少有人能匹敌。 之前是因为重伤，而如今已经痊愈了，即便是现在的萧天南，恐怕都未必是他的对手。 萧天南挥手作罢，说道：“且慢，我只想弄清事情。” 说着，他从怀中取出一块布片，递给白发女子：“这个，是她弟弟留下的，我想她应该有知情权！” 听到这，白发女子浑身一震，一把夺过布片，快速翻阅起来。 布片的上面，写满了慕族的特殊文字，记载了这样的一段秘辛： “为掩人耳目，吾慕族上下嫡系，皆以瞒天过海手段，用死囚虚做替身，为族人保命，挡过一劫。” “而后，潜藏在往生洞……” 看到这里，她浑身巨震，无比的激动，又惊又喜。 原来，大部分族人都还没死！ “姐姐，妹妹，爹，娘，弟弟……” 她喜极而泣，同时，昔日的记忆，也如同涌泉一般，井喷而来。 残缺的记忆，也都一并补全。 这一刻，她直接掀开了红盖头，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顾，只想去往生洞，与家人团聚。 而一国之君——萧天南 和一族至尊——幽九峰 两人则跟在她身后，追逐着…… 期待着她过后的决定： 是选择原谅萧天南，与他回大萧王朝，母仪天下？ 还是选择幽九峰，与他回巫族，以身相许，继续完婚？ 又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