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吃相》 第1章 想穿越回去 仲春四月,鸟语花香阳光明媚! 一座破落的篱笆小院儿,一间竹木泥土修建的破旧茅屋,半边已经歪斜看起来随时都会垮塌。 小院儿里有一颗枝叶茂盛的杏树,树干粗壮,枝叶丫杈,浓密的阳光透过树叶照射下来,无数青绿色的小杏在风中唰唰摇摆,看着就让人满嘴冒清水。 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穿着破破烂烂的粗麻布衣蹲在离地几米高的树杈上东摸摸西摸摸,嘴里还念念有词。 “玉皇大帝,耶稣上帝,菩提老祖,观音菩萨,地藏菩萨,求求各位神仙行行好,把我送回去吧,我以后再也不闯红灯横穿马路了,而且我保证再也不干美团送快餐了……” “兄长快下来,小心又摔下来了!” 一个看起来七八岁,身穿也是破旧不堪的麻布衣服的小女孩从房间里走出来嚷嚷,瘦弱的身体简直就像一阵风就能吹到一样,脸颊干瘪,一副长期营养不良的状态。 少年又在树上呆了两分钟才念念不舍的顺着树干往下溜,同时还是不甘心的在树干上到处乱摸,似乎想找到一个窟窿眼儿钻进去。 少年名叫陈旭,小女孩儿是他的妹妹,但别人不知道的是,这具身体里面的灵魂却已经换老板了。 事情要从三天前说起。 三天前的陈旭,还是一个神秘组织美团外卖数十万快递大军之中的一员,每天带着黄头盔穿着黄马甲骑着电动车大街小巷送快餐。 抢单抢时间对于外卖哥来说那是必须的,而为了抢时间闯红灯那也是家常便饭。 以前新闻上也经常听说外卖小哥闯红灯命丧车轮,撇下一家妻儿老小的事情,但这种事情毕竟概率非常小,全国几十万外卖大军也不过挂了那么三五个,因此谁都没有太当回事儿。 但所谓久行夜路必撞鬼,阎王想邀请你喝茶玉皇大帝也挡不住。 于是陈旭在一次眼看红灯亮起的瞬间穿过十字路口,结果他就被一辆越野车撞飞了出去,昏迷之后醒过来就发现自己躺在了一间破旧到几乎一无所有的茅屋里面。 但其实也不能算作一无所有,至少屋顶上还有一个大洞。 灿烂的阳光照射下来,刚好落在他身上。 暖暖的,很贴心! 身体虽然是热的,但陈旭的心却是哇凉哇凉的。 随着一个瘦巴巴脏兮兮,穿着粗布麻衣的小女孩儿跑进来惊喜的喊他兄长的时候,他差不多有大多数穿越者相同的反应,那就是他穿越了,而且是很常见的魂穿,自己被车撞死,然后灵魂穿越时空寄居在了这个小姑娘的兄长身上。 差不多一个小时之后,陈旭彻底接受了自己成为了起点百万穿越大军中的一员的事实。 一个二十五岁还没女朋友的外卖单身狗,一朝穿成十四岁的少年,陈旭却一点儿都高兴不起来。 不光是灵魂附身的这具身体瘦弱不堪,更让他悲愤的是这个家实在是太穷了,用家徒四壁都无法形容,除开摇摇欲坠的茅草屋外,就只有两个女人。 一个没有名字的小姑娘,七岁,是他妹妹。 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叫陈姜氏,是他老妈。 没爹,爹已经在四年前被征兵去打仗,从此一去不复返,留下三人相依为命。 小女孩儿就不说了,什么都不知道,而从陈姜氏口中得到的非常有限的信息来看,经过简单的推论之后,陈旭害怕了,下床的第一件事就是爬到院子里面的杏树上试图找到自己穿越过来的虫洞穿越回去。 或许在那个世界,在高科技的先进医疗技术手段下,被车撞飞的那具身体还可以好好挽救一下,即便是缺胳膊断腿也比呆在这个可怕的时代强百倍。 但显然陈旭的愿望落空了,他蹲在杏树的树杈上找了许久了,别说时空虫洞了,连一个虫眼儿都没见到。 现在他坐在杏树下的一块石头上,看着眼前摇摇欲坠的茅草屋发呆。 据说这个也叫陈旭的少年就是爬到杏树上准备掏个鸟窝的时候,失足掉下来摔的昏死过去,在床上躺了三天才醒过来。 当然谁都不知道,醒过来的其实早已不是少年的灵魂,而是一个生活在两千多年后足有二十五岁的单身老怪。 之所以陈旭会害怕想穿越回去,主要还不是因为家里穷。 穿越前陈旭家里也不富有,不然也不会沦落到送外卖的地步。 害怕的原因是从陈姜氏嘴里得到的有限信息推测出来的结果。 现在生活的国家叫秦国,如今所处的位置在南阳郡。 父亲陈虎四年前被征兵服役,参加楚国军队抵抗秦国的进攻,但楚国很快就失败彻底被秦国吞并,大量楚军或逃散或被杀或被俘虏罚做劳役,陈虎也下落不明,再也没有任何音讯传回来。 而根据陈旭大致记得的历史,如果自己没有穿越到异界的话,那么秦在灭掉楚国之后最多也就三四年就统一了全国,如今的中国应该已经进入了大一统的秦帝国统治之下,当今中国最大的boss应该就是号称千古一帝的秦始皇秦大大。 但正是这个秦大大,让他感觉到无与伦比的害怕。 史书记载,秦朝强军好武,而且法律严苛,凡是十五岁到六十岁的男子都需要服兵役,几乎算得上是全民皆兵,更可怕的是,秦始皇统一六国之后开始修筑长城、开挖运河沟渠,修建联通全国的各种高速公路,征伐百越和岭南等地,动辄征召民夫奴隶数十万数百万,整个中国的人民几乎都生活在一种极其压迫的恐怖环境之下。 而且在严苛的户口登记制度下,在保甲连坐制度下,没有人可以逃脱监视和约束。 这些不是凭空杜撰,在后世出土的睡虎地云梦秦简之中对秦朝的法律法令有诸多记录和解释,也就是说写睡虎地秦简的那个人,现在正在某个地方做官,甚至正在刻那些竹简。 而秦朝发明的户口登记制度一直延续到新中国还在使用,正是因为户口登记制度,两千年后还将中国人牢牢的和土地捆绑在了一起。 而秦朝这个号称中华历史上最伟大的朝代,实际上也是历史上最黑暗的年代,因此他的国祚也最短,大秦王朝算上二世胡亥,存在的时间也不过十四年,然后就在全民大起义中宣告崩塌。 秦始皇的功过是非陈旭没有任何资格去评说,毕竟千古一帝首次完成了对华夏的统一,车同轨、书同文、度同制等改革也最终将中华民族凝聚成了一个伟大的文明,从此开创后世两千多年的灿烂辉煌,几乎让中华民族一直站在地球人类文明的巅峰位置。 但看历史和处身于历史当中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 身在秦朝这个原始而混乱的时代,凭借后世两千多年的历史经验和文化知识也不好使,因为秦始皇实在是太厉害了,如今威服八荒六合无人可以抵抗他的意志,即便是项羽刘邦这些强者,也只敢在他挂了以后才跳出来造反。 …… 第2章 治疗蛇毒1 “兄长,我饿了!”小女孩的声音把陈旭从繁分复杂的臆想中拉扯回来。 “哦~”陈旭伸手摸了一下小女孩脏兮兮如同乱草的头发站起来说:“你娘……呃,不是,娘去哪儿了?” “娘说要给兄长补身子,去河边捕鱼去了!”小女孩儿睁大眼睛看着陈旭,脸色有些胆怯也有些好奇,似乎兄长醒过来之后变的有些陌生,不是嘴里唠唠叨叨就是坐着发呆,完全就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而听着妹妹说饿,陈旭瞬间也感觉饥肠辘辘,强忍着摔晕之后还有些头昏眼花的后遗症,摇摇摆摆的往破旧的房间走去。 茅草屋一共两间,外间就是陈旭醒过来睡的那间,除开用几块石头和竹木混杂搭建的破床之外,剩下还有几个破旧的藤筐和一个木桶,地面很潮湿,房间里散发着淡淡的霉味。 里间很小,是老妈和妹妹的住房,里面很阴暗,陈旭掀开一张草编的门帘看了一眼就退了出来,里面和外面一样,除开一些破旧的藤筐和几个陶罐之外,也只有一张床,上面铺着麻草混合编织的老旧被褥。 整个家简直找不到一件像样的东西。 穷已经无法形容其贫困。 陈旭虽然有些理解一个女人带两个小孩生活的困苦和窘迫,但穷到这种极致,他也有些无法接受。 因为他翻遍了家里的各种可以用来存储粮食的地方,除开找到一些细碎的干瘪黄豆和一些看似糠皮的东西之外,什么能够吃的东西都没有。 看着小半葫芦瓢碎黄豆,陈旭忍不住脸皮抽抽了几下。 黄豆虽然能吃,但当饭吃也还是需要很大的勇气,尤其是这还是生黄豆。 小女孩儿跟在陈旭的身后,看着半瓢黄豆,忍不住舔了一下嘴巴。 “兄长,娘说这些菽要留着救急,家里没有其他粮食了!” 呃!陈旭这才想起古代的大豆似乎就是叫菽,而且还是五谷之一。 后世的五谷跟秦朝的五谷有很大的区别,指的是黍(黄米)稷(小米)麦(小麦)菽(大豆)麻(大麻,注:一种农作物,不是抽的烟)等几种农作物,至于水稻玉米这些东西是没有的,淀粉含量高容易种植还填肚子的土豆红薯更没有,那些直到明清时期才慢慢传入中国。 就在陈旭放下碎黄豆考虑该去哪儿弄点儿东西填饱自己和妹妹的肚皮的时候,突然听见外面传来几声很焦急的喊声。 “陈旭快出来,你娘被毒蛇咬了!” 陈旭微微愣了一下赶紧跑出房门,就看见一个跟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少年正满头大汗从院子外面冲进来。 “在什么地方?快带我去?”陈旭一把抓住少年的胳膊焦急的说。 “就在河边,快走快走!”少年也来不及解释,拉着陈旭转身就走。 “兄长,等等我!”小女孩从房间里也跑了出来。 “你就在家等我!”陈旭此时也来不及带上这个拖油瓶,叮嘱一句就和少年冲出院子,很快消失在植物茂盛的小路之中。 这个村子不算大,靠山而居,拢共不过十多户,都是茅草屋,村头有一条小河蜿蜒流过,小河两边开垦了大片农田。 四月天气春色正浓,农田里长满了绿油油的庄稼,期间还有一些男女正在田间除草。 村子背后一座绵延青山,虽然不高,但也林木葱茏充满原始韵味。 但陈旭此时毫无观察四周情况的心情。 虽然陈姜氏对于他来说没有任何的亲情感受,但却和这副身体有割舍不断的养育之情,何况以后如果要在这个世界上生活下去,亲情也是最为重要的东西,不然自己真的会变成一个举目无亲的孤魂野鬼,生或死再也没有任何人关心,那才是一种绝对的悲哀。 更何况如果陈姜氏死了,留下一个七岁的小丫头自己怎么带? 在少年的带领下,两人一路小跑来到河边,隔着小河沟几十米远就看见已经围了三四个小孩。 “让开让开,陈旭来了!”带路的少年大声喊着。 这些小孩应该都是村子里的人,但陈旭眼下都不认识。 等他冲到河边就看陈姜氏躺在距离河水不到三米远的草地上没有任何动静。 陈姜氏浑身湿透,明显是被人刚从河里捞起来,双眼紧闭脸色青灰,浑身还在微微的抽搐。 陈旭赶紧蹲下来扒开陈姜氏的眼皮看了一下,发现瞳孔还正常,又赶紧按着颈动脉感受了一下,发现跳动特别急促,应该中的是刺激血液循环的毒素,但看情形毒素还并没有大量侵入到内脏和大脑。 陈旭不敢大意。 毒蛇种类千差万别,每个人体质也千差万别,毒素产生的效果也千差万别。 即便是在两千多年之后,被毒蛇咬伤如果救治不及照样会一命呜呼,特别是一些剧毒蛇,有时候短短十多分钟就会要人命。 陈姜氏被毒蛇咬伤的位置在脚腕上方的小腿位置,两个小洞清晰可见,可能是掉入河中被水浸泡的缘故,伤口扩张非常明显,咬伤的部位四周红肿发黑,整条小腿都粗了一大圈。 陈旭甚至都没来得及看清楚伤口的情形,便赶紧把衣服脱下来,刺啦几声撕成几块布条之后紧紧缠在陈姜氏膝盖上方的位置,死死扎紧之后,他便跪下来抬起陈姜氏的小腿,把嘴凑到伤口位置使劲儿吸起来。 他自小在农村长大,见过农村里很多人被毒蛇咬伤,而且小时候还亲眼见到有人来不及送到医院就死在半路上,因此也见过一些简单的救治措施。 扎紧布带是让毒液不能通过血液循环进入身体,特别是内脏,然后尽量将毒液拔出,这必须用嘴,从原始社会到两千多年之后的后世,依旧用的是这个最方便最直接的方法,其他的任何工具都不顶用。 “呸~” 陈旭将一口浓浓的黑血吐在旁边,然后再次吸起来,连续七八次之后,伤口四周发青发黑的皮肤颜色变白,伤口中也开始有淡红色的鲜血沁出。 “呼~”陈旭终于松了一口气,赶紧到河边捧起水漱口,然后在河沟边四周看了一圈儿,从茂盛的杂草之中扯出来几根开着小白花的野草,也没洗就揉成一团塞进嘴里嚼烂,然后敷到陈姜氏被蛇咬伤的位置,用撕碎的一块衣服包扎好,这才解开捆扎腿部的布条。 第3章 治疗蛇毒2 陈旭从来到河边到完成治疗近乎于一气呵成,时间也就不到两分钟,眼花缭乱快的让几个小孩都没回过神来。 远处急匆匆跑过来几个大人,有男有女,不过等他们跑到河边的时候,陈旭已经背着陈姜氏站起来,摇摇晃晃的准备往家走。 “旭娃子,你娘没事吧?”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焦急的问。 “我给她吸出了蛇毒,还上了一种解毒的草药,因为不知道是被什么蛇咬伤的,所以还需要观察看情况,谢谢大叔,我先回去了!” “你这娃,还跟叔客气啥!”中年人赶紧扶着陈旭的胳膊,另外一个妇女也在旁边扶着陈姜氏,然后刚才那个少年和几个小孩拿上陈姜氏掉在河边的篮子和捞鱼的工具跟在后面,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跟着陈旭回家。 小丫头果然很听陈旭的话,一个人还在站在院子门口焦急的踮脚张望,看着陈旭背着母亲回来这才激动的跑上来,眼泪哗哗的往下掉。 陈旭把陈姜氏背进房间放到床上,然后让跟着一起回来的妇女帮忙给她换干衣服, “娘~娘~你醒醒,你醒醒啊~”房间传来小丫头的哭喊声。 陈旭走到院子拍拍刚才那个少年的肩膀说:“多谢你回来喊我,不然我娘恐怕真的救不回来了!” 少年赶紧摆手说:“你娘还昏迷不醒,要不要去集镇上请一个巫医过来看看?” “集镇离这里远吗?”陈旭问。 少年:…… 陈旭醒悟过来,干笑一下掩饰说:“我前几天从树上掉下来摔坏了头,很多事突然都想不起来了,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 “我叫牛大石,就住在你家隔壁,集镇离我们村不算远,只有二十多里,可惜我们村马大伯家仅有的一匹马去年都被军队征用了,不然来回也就不到一个时辰。”少年虽然很诧异,但还是仔细回答了陈旭的问题。 陈旭听完的后心顿时凉了半截,不说他没钱请巫医,即便是有钱估计凭借自己两条腿跑到镇上再跑回来,在如今这种道路不通畅的交通状况下,估计至少也得四五个小时,而陈姜氏眼下虽然状况还算稳定,但谁知道蛇毒到底有多厉害。 于是他对少年说:“去镇上请巫医肯定来不及了,这样吧,你跟着我一起去帮我寻找几种草药,必须尽快把我娘身上的蛇毒驱除赶紧才行!” “你……你还会治蛇毒?”少年更加惊异,跟过来的几个大人和小孩也都睁大眼睛看着他。 “有毒蛇出没处必有解药!何况就是几种最常见的草药,走吧!”陈旭也没时间跟一群几千年前的半原始人和小屁孩解释这件事,何况也解释不清楚。 少年激动的跟了上来,几个稍小一些的小孩子也一窝蜂的跟在后面。 这是两千多年前的秦朝,一切风景和环境都和后世不一样。 天色碧蓝澄净,山清水秀,天地纤尘不染仿似一副最美丽的风景画卷。 十多栋茅草屋零落散开在山脚下不过几百米的范围内,一条小河从村头流过,飞鸟叽叽喳喳在天空和树林间跳跃盘旋,蛙声和虫鸣不断从河沟草丛之中传出来,天高地阔万物生长,山岭田野一片宁静自然。 在这个地广人稀的时代,人类的足迹和大自然比起来,显得非常弱小。 至少在陈旭寻找草药的过程中是这么感觉的。 整个村子除开经常行走的两条小路之外,其他无论是水渠河沟还是山岭田野,全部都被疯狂生长的荆棘野草树木遮盖的看不见路,但也正是这个原因,他需要寻找的一些常用解毒的药材竟然很快就找到好几种。 “这叫半边莲,又叫蛇舌草,对蛇毒有很好的清除效果!”陈旭从水沟边连根拔起一根开白花的细茎柳叶的草药说。 “这叫盘龙草,又叫钻山狗和草三七,活血消肿,清热解毒!”陈旭从山脚下一片向阳的土坡上拔出来一丛开着细白小菊花的绿色植物。 “这个叫鬼针草,也是治疗毒疮和蛇毒比较好的药材。” “这叫白花蛇舌草,和半边莲差不多!” 陈旭一边走,寻找草药的过程中也把找到的草药的功效简单的解释给少年和几个小孩子听。 等陈旭抱着一捆各种各样野草野花回家的时候,跟在后面的少年和几个孩子看他的眼色已经彻底变成了崇拜,特别是这个少年,仿佛发现了新大陆一样,两人几乎成天都在村里混在一起,但从来都没发现陈旭还认识草药和治病疗伤。 治病不是只有集镇上的巫医才会吗? 而且巫医治病这种事在村里人看起来也充满了神秘感,这种高大上的职业绝逼不是一般人能够玩儿的项目。 陈旭把采集回来的草药分类处理了一下,选择其中一些放在一个木碗里面捣碎成糊糊状,然后把陈姜氏伤口位置的草药换下来用稍微干净的布条重新包扎好,剩下的也捣碎之后放进一个小瓦罐加上水用火熬煮了半个小时之后把水倒出来喂陈姜氏喝下一碗。 差不多一个小时后,一直处于半昏迷状态的陈姜氏慢慢睁开眼睛,青灰的脸色也似乎恢复了正常。 “兄长,娘醒过来了!”小女孩激动的大声嚷嚷起来。 院子里的一群大人小孩都涌进房间里,果然看到陈姜氏正扶着床沿坐起来,虽然看起来还有些虚弱的症状,但明显蛇毒的威胁已经完全解除了。 第4章 自力更生 “小旭哥哥,你好厉害!”聚在一个小水坑边,一群小孩都七嘴八舌的使劲儿夸奖陈旭。 “这算啥!”陈旭微微摇头,手中的竹竿轻轻一提,一只拳头大小的青蛙便挂在麻线上被钓了起来,掉在身边的草地上还来不及逃走便被早已等候不及的两个孩子死死抓住放进旁边一个封闭的细藤编织的鱼篓里面。 从醒过来到现在过去了四五个小时,陈旭还一口热乎的都没吃上。 把陈姜氏救回来之后,他感觉整个人都饿的快虚脱了,不光是他,一家人都还处在饿肚子的状态之中。 家里除开半瓢黄豆什么吃的都没有,因此陈旭只能自力更生,决定自己从大自然中找吃的。 这公元前两百年的大秦帝国,除开人不多,其他的动物多的简直无法用语言描述,特别是他们这种偏僻的山野乡村,不说别的野兽,河沟的鱼和青蛙、草丛中的蛇和兔子、山林里的野鸟到处都是,只要肯下功夫,春夏秋冬有吃不完的野味,但前提是要会捉。 就比如青蛙这种东西,到处都是,但你光着手脚要想在河沟水塘里面抓住一只,那简直和走路捡钱的概率差不多,需要极其敏捷的身手,不用工具的话一天捉的数量还无法补充回来消耗的体能。 还有就是捞鱼,河沟里各种鱼都有,甚至在水深处数十斤的大鱼都有,虽然所有人都知道鱼美味有营养,但缺乏捕鱼工具,只能做一个临渊慕鱼的看客,偶尔抓到一条两条改善一下生活可以,但想用捉鱼来维持生活那是万万不行的。 所以捕捉野生动物这种原始的生存状态逐渐被人类摒弃,取而代之的是开垦农田种植庄稼,虽然种植时间长产量也不高,但胜在产出稳定,只要不遇上大旱大涝的灾年,一般种下的庄稼都会获得一个相对稳定的收获,于是春耕秋收便成为了华夏农耕文明的典型特征,而农耕也让人类逐渐从山野之中移居平原,把生存和土地牢牢的拴在了一起。 十几分钟后,陈旭将手里的钓竿丢少年说:“大石,你们钓吧,我要回去给我娘和妹妹做晚饭了!” “哎,好好!”少年激动不已的赶紧把这根陈旭看起来简陋到不能再简陋的钓竿紧紧的抓在手中,然后一本正经的开始学着陈旭的样子开始钓青蛙。 而陈旭则提着半篓子活蹦乱跳的青蛙回家。 连续换了两次药,喝了两碗药之后,陈姜氏的中毒症状基本上完全消失,除开小腿还略微有些浮肿之外,精神状态和身体状况没有了任何异样,此时正和女儿坐在院子里面清理一堆野菜。 “兄长,你抓了什么回来!”小女孩儿丢下手里的野菜迎上来。 “喏~”陈旭打开鱼篓的盖子,随着咕哇一声,一只大青蛙跳了出来,不过被陈旭一巴掌就打了回去。 “哇,是青蛙,好多好肥!”小女孩儿兴奋的嚷嚷起来,然后拉着陈旭的手往陈姜氏面前拉扯,“娘,兄长抓了好多青蛙回来,晚上可以吃肉糜了!” 陈旭抹了一下额头,还好还好,原来古代人也叫青蛙。 陈姜氏也很激动,虽然儿子从树上摔下来昏迷了三天,而且似乎以前的事情都记不住了,但看来并没有变傻,不仅治好了自己的蛇毒,而且还能够抓到这么多的青蛙解决一家人吃饭的问题。 陈姜氏的眼圈儿又红了。 似乎儿子昏迷几天醒过来变得懂事多了。 难道这是老天要眷顾我们一家人了吗? “小妹,去帮我找一把刀来!”陈旭四周看了一圈儿,也没找到剥青蛙的工具。 “兄长,在这里!”小女孩欢快的跑到屋檐下从墙缝里抽出来一把刀递给陈旭。 然后陈旭看着这把没有刀柄锈迹斑斑的青铜匕首陷入了很长时间的思索。 他深刻怀疑这把刀能不能杀死青蛙! 不过似乎眼下也只有这东西可以用了,于是陈旭坐在一块石头上,从鱼篓里面抓出来一直只青蛙,用青铜匕首在青蛙的脖子上来回割了几下,果然发现皮都没破,然后试着用刀尖去捅青蛙的肚皮,青蛙被戳的只翻白眼儿,陈旭也气的只翻白眼儿,最后叹口气把刀丢在了地上。 这特么的是刀么?白瞎了这个威武的称号。 不过即便是没刀也阻挡不了此时他对食物的欲望,陈旭很快从院子外面找回来几根足有十厘米长的尖刺。 这种树刺异常坚硬,长在皂角树上,而且还是一味中药,陈旭还没穿越前老家门口有很大一棵,老人还喜欢捡掉落的皂荚洗衣服洗头,是农村很常见的一种树木。 再次从鱼篓中抓出来一只青蛙,看着青蛙脖子上的一道印记和肚皮上的几个红点,陈旭为这只青蛙默哀了三秒钟,然后……一根长刺扎进了青蛙的脑袋里面将它钉在杏树的树干上。 半个小时后一堆剥好的雪白青蛙肉便堆放在一个破瓦盆里,差不多有三斤的样子。 陈姜氏也把野菜清理好洗干净。 家里没有专门的厨房,几块石头搭建的简易火炉就在茅屋旁边的空地上,小丫头非常熟练的用燧石打燃火,添加柴火,很快熊熊的炉火便燃烧起来。 没有锅,平时煮菜只有一个瓦罐。 而且也没调料,只有一点点儿盐巴,油就更加没有了。 自从老爹陈虎参军之后,家里就几乎再也没有吃过荤腥,就连鱼都很少吃,陈姜氏不会抓,偶尔村里人看着一家三口可怜,捕捉到狍子麋鹿之类的大型野兽,也会送给她们一些,但这时代的食物都很匮乏,所以这种机会也非常少,一年碰不上两次,所以一家人都长期营养不良,不然陈旭的前身也不会要爬到树上掏鸟窝而失足掉下来了,掏鸟窝不是好玩儿,而只是想弄几颗鸟蛋而已。 瓦罐加上水,把青蛙肉都放进去,然后放进一点儿盐巴之后放在火炉上开始煮起来。 “小妹看好火,我出去一趟!” 陈旭看看天色还早,距离天黑差不多还有一个小时左右,于是叮嘱一句之后把青蛙的头和内脏都放进鱼篓之中,然后提着出门。 “旭儿小心!”陈姜氏虽然不知道儿子出去干什么,但还是叮嘱了一句。 “兄长早点儿回来!”小丫头也细声细气的喊了一声,然后专心致志的照看着火炉。 第5章 没有调料 再次来到小河边。 此时夕阳落尽,河水淙淙,山川田野都慢慢笼罩起一层霭霭薄雾,山脚下远远近近的茅屋都开始有袅袅炊烟升起,四周看不见一个人影,只有几声小孩的嬉笑哭闹和大人的呼喊。 一天即将结束,天地慢慢归于寂静,而极远的山峦之中,似乎还有豺狼虎豹的吼声隐隐传来,让人心中暗自生寒,似乎在提醒着陈旭,这是在一个两千年前的生活状态极其野蛮原始的时代。 用一根细长且韧性很好的青藤将鱼篓栓好,然后把鱼篓的盖子掀开一个大约十厘米的缝隙用青藤胡乱固定了一下之后又往内丢了一块约莫一斤重的石头,选择一个水流相对平缓的回水湾丢入河中。 看着鱼篓慢慢沉入水底,陈旭把手中的青藤拴在河岸边的一颗小树上拍拍手转身离开。 用这种简陋到无法形容的方法来捕鱼,只能听天由命看运气。 回家的路上,陈旭又沿着沟渠走到山脚下,沿途时不时的蹲下来拔起几颗野蒜和野葱,最后在山脚下用一根木棍在泥土里面挖了几分钟,挖出来几块野生的黄姜。 这些作料都是他下午采草药的时候看见的,此时刚好顺路弄一些回去,吃惯了后世各种调料精心烹饪的菜肴,然后突然吃清水煮青蛙这种食物恐怕会有点儿受不了,吃不上干锅田鸡这种后世的美味,但加点儿野葱野蒜大姜简单调味还是可以的。 出去了半个小时,天色此时更加阴暗了。 还没走到院子门口,陈旭便已经闻到了空气中漂浮的肉香味,顿时勾引的他满嘴口水止不住的往外冒。 太饿了,瞬间陈旭感觉到无数的馋虫从骨头里面不断的往外爬,爬的他走路都有些颤抖了,于是几步跑到屋檐下,看着火炉上汩汩翻滚热气腾腾的陶罐里浮浮沉沉的雪白青蛙肉,忍不住从旁边一个竹筒里面抓出来一双筷子捞出来一只。 “嘶,太香了!”陈旭忍不住猛吞了一口口水。 而小丫头也比他好不到哪儿去,从煮开始就一直几乎没眨眼的盯着瓦罐,也早已被这个香味诱惑的不行了,看着陈旭捞出来一只,顿时眼巴巴的看着不断的吞口水。 陈旭掰下一条蛙腿尝了一下,发现只有淡淡的盐味,也还未完全烂熟。 “兄长,能不能给我尝尝!”小丫头望眼欲穿。 “给你!”陈旭掰下另一条腿递给小丫头,然后把剩下的半只丢进瓦罐之中继续煮。 几分钟过后,陈旭把葱蒜姜洗干净回来,发现小丫头还在一点一点的舔着手里的蛙腿,上面已经没有肉只剩下了一根细细的骨头,而且双眼还直勾勾的盯着瓦罐。 唉~ 杨波忍不住在在心里叹了口气,伸手摸摸小丫头乱糟糟的头发说:“去把碗拿过来,我放点儿作料就可以开始吃了!” “娘,娘,快出来吃肉了!”小丫头兴奋的跳起来进屋去拿碗,很快就抱着三个陶碗跟着陈姜氏出来。 而陈旭已经把手里的葱姜蒜丢进瓦罐之中,顿时一股奇异的香味随着蒸汽散发出来。 葱姜蒜还有花椒这些调味品在中国的饮食文化中占有重要的地位,而且使用的是时间也非常早,几乎可以追溯到三皇五帝的时候,至少在商周时期就已经有文字记载了。 虽然已经历经春秋战国到如今天下一统的大秦帝国,但最底层的农民还挣扎在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极端困苦之中。 眼下春夏之交,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小麦还没收获,山野之中各种野生瓜果都还没有成熟,加上长年累月的战争和苛捐杂税,家家户户几乎都没有余粮,能够每天有口饭吃撑到夏秋时节收获粮食就成了所有人最大的愿望。 吃好不敢想,能有口吃的就不错了。 而调料这种东西并不是吃饭必须的,或许王公贵族还有富裕之家有这个需求,但对于吃了上顿没下顿的贫穷人家来说,调料没有丝毫的意义,远不如一点儿盐巴来的重要。 因此在这个时代,普通家庭一般都不会特意种植葱姜蒜这些东西,偶尔需要就会去山野之中采摘一些调味。 而对于几年吃不上荤腥的陈姜氏一家来说,更不需要了,陈姜氏一个人拉扯两个孩子,还在河滩上种了二十多亩庄稼,根本就没有任何多余的心思来侍弄这些对生存毫无意义的事情。 但调料对于陈旭来说,那简直就和性命差不多,吃没有调料的菜和嚼蜡有什么区别? 特别是肉,不放葱姜蒜花椒辣椒酱油这些调味品,龙肉也没有吃下去的欲望。 就着炉火的光芒,一家三人围坐在火炉旁边吃着香喷喷热腾腾的青蛙肉。 小丫头的脑袋从开始就一直没有从碗里抬起来过,如同一头小猪一般吃的哼哼唧唧。 陈旭也早已饿的快支撑不住了,除开最开始给陈姜氏夹了一只青蛙之后,也忍不住埋头朵颐起来。 虽然味道很一般,但对于饥饿达到极致的人来说,已经没有太过挑剔的必要了。 陈姜氏作为母亲,自然吃的很细很慢,看着两个埋头吃的稀里哗啦的儿女,眼圈儿慢慢发红,眼泪顺着脸颊滚落下来。 她才三十二岁,但常年的贫穷困苦加上辛苦的劳作,风吹日晒皮肤黝黑粗糙,眼角已经有了不少的鱼尾纹,看起来就和四五十岁的中年妇女差不多,贫困还在其次,自从丈夫参军一去不归,整个家庭的重担全部一下压在她头上,双亲接连故去,还有一双嗷嗷待哺的儿女,一个在后世看来应该实风华正茂的女人已经被逼迫到了随时都会崩溃的边缘。 特别是三天前儿子从树上掉下来摔的生死不知的时候,更像晴天霹雳一样将她打击的差点儿昏厥过去。 但好在儿子清醒过来了,而且看起来还没有大碍,特别是清醒过来后的这短短半天时间,就仿佛突然之间变了一个人。 陈姜氏感觉到了生命中重新打开的一扇窗户,看到了一丝光明。 很快一罐青蛙肉都被吃的干干净净,连汤都喝的干干净净,三人都吃撑了,特别是小丫头,摸着小肚皮躺在姜陈氏的怀里只哼哼,陈旭也不断的打着饱嗝找一根细竹棍开始剔牙。 第6章 吃饭和住宿 夜幕降临,气温已经低到有些寒冷。 漫天繁星,一弦弯月斜挂在山峦之上,散发着淡淡的青辉。 山野蛙鸣不断,虫鸣如织。 偶尔有夜鸟扑楞楞飞过,远处还有野兽的嘶吼传来。 天地一片寂静。 陈旭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想着两千年后的此时自己或许已经烧成了骨灰,爹妈痛苦不说,亲戚朋友或许正在参加自己的追悼会,心中微痛的同时也感慨眼前一切都像一场离奇古怪的梦境一样。 或许从此以后,自己就将流落在这个时代要和眼前的母女两人相依为命了。 “小妹,我给你起个名字好不好?” “好呀好呀!”小丫头兴奋的坐起来,一双眼睛在淡淡的夜色下闪烁着喜悦的光芒。 姜陈氏脸上也露出莫名的惊奇。 “名字就叫杏儿吧!”陈旭转头看着院子里亭亭如盖的杏树说。 “谢谢兄长,以后我也有名字了!”小丫头扑到陈旭怀里亲昵的搂着他的脖子撒娇。 夜凉如水,一轮弯月慢慢升上半空。 陈姜氏已经抱着杏儿进房间睡觉去了。 就着淡淡的火光和月色,陈旭坐在院子中央的一块石头上,正在砺石上打磨那把青铜匕首。 这是家里除开两把锄头之外唯一的金属制品。 除开没有刀柄之外没有太多损伤,只是长期没有人使用,刃口已经被铜锈包裹变成了一把钝器。 商周时期是中国青铜器发展最为辉煌的时代,后世出土的大量精美青铜器体现出了华夏古人对青铜合金的制造有非常不凡的工艺水准。 而到了春秋时期,已经开始有铁器出现,不过大部分都是铸铁,杂质太多,性质非常脆,基本上还无法用来制作兵器,因此即便是到了秦朝,青铜兵刃依旧还是主流,军队里面的士兵佩带的大部分还是青铜武器,民间使用的兵器也大多还是青铜制作的。 至于历史上秦始皇统一六国之后收天下兵器铸九座铜人的事情,收缴的全部都是六国军队的兵器,对于民间的兵器管理的其实并不算严格。 要知道这个时代野兽横行,打猎还是许多人维持生存和自我保护的重要方法和手段,秦始皇不可能像后世的元朝一样让几户老百姓合用一把菜刀的地步。 更何况秦人普遍彪悍好武,以军功为荣耀,即便是都城咸阳城内都不禁止普通人携带兵器,因此对于乡野之中的武器更加管不到了。 嚯嚯嚯嚯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显得异常清晰。 随着陈旭不断的打磨,铜锈被磨掉之后露出里面青金色的美丽颜色,刃口也开始变的锋利,在月光下闪烁着淡淡的金色光芒。 事隔多年之后,这把青铜合金的匕首再次显露出它本来的面目。 拿着这把焕然一新的匕首,陈旭看着眼前这座摇摇欲坠的茅草屋,开始对以后的日子做出了一个中短期的规划。 眼下他急需要解决的是两个问题,一个是吃饭,一个是住宿。 通过白天几个小时的观察,吃饭问题暂时不会太大,虽然家里没有粮食,但河里的鱼虾蟹贝甚多,青蛙和蛇到处都是,凭借他小时候在农村生活的经验,加上附近山林毛竹到处都是,随便制作一些简单的捕鱼工具把肚子填饱基本上不成问题,如果要吃的更好一点儿,山林之中还有兔子和乌龟等小型动物,不过没有工具暂时不太好弄,特别是兔子,下套的话必须用钢丝,但眼下连麻绳都稀缺。 第二是住宿,眼前这栋茅屋随时都可能会倒塌,而且屋顶上破了好几个大洞,如果不及时修补的话说不定哪天下一场雨刮一场大风一家人就埋里面了。 而要把眼前这栋房子修好,至少得砍十多颗大腿粗细的树才行,光凭借手中这把半尺长的青铜匕首肯定不行,还得有斧头和锯子这种工具。 除开这两样急切需要面对解决的问题之外,长远的规划就更多了,要好好生活下去还必须有各种生活必需品,牙刷毛巾暂且不说,起码衣服和被子必须要吧,然后还得有耕地的牛,还要养猪羊鸡狗,出门还得骑马,娶一个两个三个如花似玉的老婆…… 进入房间躺在破烂的床上,透过屋顶的大洞看着天上的星星,陈旭想着想着慢慢的头一歪睡熟过去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陈旭便穿好破破烂烂的衣服转到院子后面撒了一泡尿,然后用一块破麻布把青铜匕首的刀柄缠好之后出门了。 既来之则安之。 经过大半夜的思想斗争之后陈旭大致也算是想通了。 几千年后世的父母长辈,兄弟姐妹,亲朋好友都如同烟云,在现实和梦境的纠缠中开始慢慢散去,既然穿越到了这个离奇古怪的时代和地方,他必须放眼现在展望未来,一切回忆都只会给他带来痛苦和不安。 何况在两千多年之后的那个时代,他活了二十五年,似乎也没什么值得称道和值得骄傲的地方。 除开对不起爹妈的养育之恩之外,他的人生简直和一条咸鱼几乎没什么区别。 山野中有霭霭薄雾弥漫流淌。 发白的天边已经有淡淡的红霞浮现。 陈旭迎着晨曦踏着薄雾,十多分钟后走到小河边,找到了昨天下鱼篓的地方。 看着依旧好好拴在小树上的青藤,陈旭微微松了一口气然后解开青藤慢慢把鱼篓从河里拉起来。 或许是因为水草缠住了的原因,入手感觉非常沉重,细细的青藤被绷的笔直不断微微晃动。 陈旭也不敢太过用力,生怕突然一下把青藤拉断了就得不偿失了。 慢慢的拉扯之下,几分钟后鱼篓还是被拖到河岸边慢慢露出水面,此时陈旭明显的感觉到了鱼篓在不断晃动,里面似乎东西不少,因此他越发不敢大意,动作更加的慢了几分,因为河边水草更多,失去了水的浮力之后,鱼篓显得更加沉重。 鱼篓最后还是有惊无险的被拖到岸边,陈旭伸手一把抓住鱼篓的时候才终于忍不住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就这短短几分钟,他额头的汗都已经流出来了,手脚竟然也有些发抖。 鱼篓被提上岸,伴随着大量的水哗哗啦啦的流出来,整个鱼篓不断的开始剧烈摇晃,当他激动的扯开细藤掀开盖子的时候,忍不住眼珠子往外凸出老长一截。 只见鱼篓里面足足有一半都是大大小小的鱼,其中还看到有泥鳅黄鳝和螃蟹,他忍不住伸手在里面掏了一下,甚至还看到了拳头大小一只王八。 尼玛发财了,这半篓鱼足有十多斤,加上点儿野菜和其他的东西,够一家人一个星期了! 陈旭激动不已的在河边就着河水洗脸漱口之后,又随手在河边摘了几片薄荷叶子塞进嘴巴里嚼了几下吐出来,满嘴清凉的回家。 第7章 食物中毒 此时天边太阳已经越出了山峦,山川田野之中的薄雾在亮丽的阳光下开始迅速褪去,远远近近开始传来说话的声音和小孩儿子的叫嚷,新的一天宣告正式开始。 陈姜氏正在生火煮早饭,火炉上一个小瓦罐里面煮的是碎黄豆和野菜,看着儿子满脸微笑的提着湿漉漉鱼篓回来,赶紧放下手里的东西问:“这么大早你去哪儿了?” “娘,快来看,这是我用鱼篓在河里捉到的鱼!”陈旭把鱼篓盖子打开。 “怎么会这么多?”陈姜氏惊呆了。 里面黑压压足有半篓子活蹦乱跳的鱼,压的这个老旧的鱼篓都快要散架了。 “兄长,哪里有鱼?”杏儿揉着眼睛迷迷糊糊的从房间里跑出来,凑到鱼篓中看了一眼之后兴奋的嚷嚷起来,“我要吃鱼,我要吃最大的那条鱼!” “好,早上我就给杏儿做一条最大的鱼!”陈旭笑着把鱼篓放下,然后从里面抓出来最大的一条鱼,差不多有半斤,背脊宽厚,鳞片细密,身体上还有彩色条纹,尾巴金中带红,看起来非常漂亮,拿出来的时候还在手中拼命挣扎。 “哇,这是桃花鱼,长的真好看,肯定很好吃!”杏儿拍手欢呼。 陈旭:…… 对于小丫头好看就好吃的理论陈旭表示了严重地怀疑。 但只要是肉食,那肯定比野菜黄豆好吃。 除开这条好看的桃花鱼之外,陈旭又杀了两条小点儿的鱼,然后交给陈姜氏放到罐子煮起来,因为既没有酱油有没有其他调料,陈旭只好叮嘱多放一些黄姜驱除腥味。 白水煮鱼他从来就没有吃过,想想都觉的不好吃。 虽然鱼在后世清蒸和白煮的也挺多,但不限于腥味太重的,何况那些方法一般也需要用料酒提前处理,但眼下不说料酒了,估计除开大型城市之外,酒这种东西是见不到的,饭都吃不饱的年代没人舍得用粮食来酿酒,何况……在秦朝平民酿酒和聚众饮酒是违法的。 小丫头脸也没洗又蹲在火炉面前守着煮鱼去了。 陈旭将鱼篓中的鱼都倒入一个破了一半的大陶罐中,灌上水,把里面看起来快不行了的鱼都捞出来破腹剜心清理干净,抹上一些盐巴之后用草茎栓好挂在屋檐下。 其实这些做法和两千年多年后世的农村真没什么区别。 从陈旭记事开始,农村里面都是这样晾制咸鱼的,而且咸菜也是如此,春天采摘鲜嫩的蔬菜揉制晾晒做咸菜,夏天采摘黄瓜豆角做成酸黄瓜和酸豆角,秋天做土豆饼红薯干,冬天晒萝卜干,反正一年四季都会做一些干菜存储起来,就和中国人喜欢存钱是一个道理,随时都会觉得不安全,随时都有一种居安思危的想法在作祟,但也正是在这这种喜欢存储的习惯下,中国人才一代又一代的平稳延续下去。 要知道秦朝时期农业生产力低下,种田的农民吃不饱,但秦朝收上去的粮食却大量囤积,十多年后刘邦项羽起兵反秦,从全国的粮仓之中共起获数百万石粮食,大大补充了义军的粮草,就光是咸阳城内的粮食就堆积如山够整个咸阳军民吃十多年,因此国富民穷的局面也加速了秦朝的败亡,加之秦朝对普通百姓盘剥太甚,残暴的征伐民役修路修筑长城死伤无法计数,造成了极大的民愤,导致秦始皇一死便天下大乱。 “娘,家里还有盐巴没有!”陈旭鱼还没弄完,发现陶碗里的盐巴没有了。 陈姜氏叹口气微微摇头。 我去!陈旭呆了一下开始发愣。 盐这种东西虽然吃的不多,但生活中却必不可少,不吃盐人就没力气干活儿,代谢之下身体坚持不了几天就会垮掉,他完全没有想到家里就这么不到二两盐。 “小旭在不在?” 就在陈旭思量着该怎么办的时候,突然一个中年人急匆匆而来直接冲进院子,看见他之后脸上一喜,几步走过来抓住他的胳膊说:“快跟我去一趟,二娃子突然肚子痛的满地打滚!” “马二伯,二喜哥怎么啦?”蹲在火炉前面的杏儿也赶紧站起来。 “旭儿赶紧去帮忙看看!”陈姜氏一听也焦急起来。 于是陈旭也不敢耽搁,丢下手里的鱼胡乱在身上擦了一下就跟着匆匆而去。 两户隔的并不远,路上陈旭问了一下具体的情况,马家老二应该是吃了一种什么东西才导致的腹痛,因此陈旭的第一反应就是食物中毒。 但是,我特么不是医生啊,食物中毒找我管屁的用啊。 但他不知道的却是昨天他随便用几种草药便治好了被毒蛇咬伤的陈姜氏,几乎晚上全村都已经知道了,几个大人亲眼所见,加上一群孩子跟着推波助澜的鼓吹之下,陈旭一夜之间成了村里的神医。 但这种事陈旭也无法辩驳,他的确认识一些草药,也的确知道一些简单的药性,但并不表示他真的会看病。 没穿越之前,陈旭的本家二爷爷是一名乡村老中医,虽然说不上多有名气,但附近十里八村的人都还略有耳闻,因此从小耳濡目染之下,陈旭也跟着认识了不少药材,也记住了一些药性,但让他看病开药那肯定是不行的,至于就地取材治疗蛇虫咬伤那是最简单的中医急救措施,即便是不懂中医的一些农民也知道如何处理,而且用到的草药也都是几种寻常草药,房前屋后和田坎河沟之中都随处可见,算不得稀奇。 但就是这个算不得稀奇的治疗,也让陈旭在村民眼中一下子变的厉害起来。 要知道这个时期的人百分之九十九都不认识字,更别说认识药材了,有些年纪大的或许知道一些草药可以治疗头痛脑热,还有一些巫医巫卜之类的跳大神的半吊子也能够用草药治疗一些稍微严重些的病症之外,大多数人对疾痛都是无所适从,特别是这种急性的病症。 而食物中毒这种情况,和毒蛇咬伤几乎非常类似,那就是发作快,症状明显,而且需要快速的处置和治疗,即便是放在两千多年的后世,如果毒性太过剧烈抢救不及很快就会一命呜呼。 第8章 洗胃 很快陈旭就看到了中毒的二喜,小家伙约莫九岁。 昨天正是他们一群娃结伴在河边抓螃蟹看到了陈姜氏被毒蛇咬伤之后跌入河中,然后他们几个便大声呼救引来了牛大石才将姜陈氏从河里拖起来,不然陈旭刚刚穿越过来几个小时便克死了老娘,注定会成为一辈子的心理阴影。 此时二喜正躺在地上不断抽搐,满头大汗头发都已经湿透了,嘴巴里还有青灰色的泡沫不断冒出来。 “小旭快看看,二娃这是怎么了?”中年人焦急的指着躺在地上的小孩儿说。 “让我先看看!” 陈旭蹲下去用手沾了一点儿青灰色的液体闻了一下,有一股又酸又臭的气味,虽然不知道到底是吃了什么东西,但这种情形的确是食物中毒无疑。 “快,拿一根筷子过来!” 陈旭吩咐一声,一个中年妇人很快就寻来一根筷子递给他。 “马二伯把二喜竖着抱起来不要动!” “好!”中年人一把将二喜拎起来搂在怀里。 陈旭用手捏住二喜的脸颊,用筷子撬开他的嘴巴径直伸到喉咙里面搅动了几下。 “哇~哇~”二喜张嘴吐出两大口又酸又臭的灰绿色液体,顿时满屋子都迷漫着浓浓的酸臭味道。 但显然这两口并没有吐干净,陈旭只好用筷子又在二喜喉咙里戳了几下,但二喜除开迷迷糊糊的干呕了几下之外什么都没吐出来。 “快去冲一大碗温盐水过来!”陈旭一看筷子刺激不顶用了,赶紧再次吩咐。 “好好,马上就来!”妇女慌慌张张的去另外一个房间,很快端过来一个大碗水,然后还拿过来一个盐罐子说:“小旭,我不知道放多少!” 陈旭也来不及解释,直接把用手抓了两把盐放进大碗里面,然后用筷子快速搅动了几下之后捏开二喜的嘴一口气全部灌了下去。 “快去,再弄一碗来!” 把碗丢到桌子上之后,陈旭吩咐的同时再次撬开二喜的嘴,用筷子伸到喉咙深处轻轻戳了几下。 “哇~~哇~~” 二喜再次张开大嘴呕吐,刚刚灌下去的大量盐水混合着一块块青绿色残渣和碎片吐了出来。 这次足足吐了两分钟,直到再也吐不出来任何东西了,陈旭又给他灌下去一大碗温盐水,接着再次催吐,连续三次之后,看着吐出来的只剩下了清水,再也看不到任何残渣之后,陈旭才微微松了一口气说:“马二伯,先把二喜放到床上去吧,盖好被子保暖,如果有鸡蛋的话给他喂半碗蛋清,没有的话熬点儿米汤!” “好好!”中年人连连点头抱着二喜进屋去了。 而陈旭也是额头冒着汗珠,同时心里也是一阵没来由的无奈。 对待食物中毒,洗胃就是最快的处理和急救方法,发现的越早处理的越及时,毒素产生的效果便越弱,救治的效果也会越好,如果是后世,除开催吐还能通过大量输液快速的将毒素排出,但眼下根本就没有这个条件,催吐之后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而就在陈旭忙活的时候,附近几家老老少少都跑了过来,看着二喜吐了一通之后被抱走,这才一起面色惊异的围过来。 陈旭蹲在地上,用筷子夹起二喜吐出来的一块绿色残渣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也没认出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你们知不知道二喜吃了什么东西?”陈旭抬头问站在身边的一群人。 “小旭哥哥,我知道,是一种野果,就在山脚下!”一个八九岁的小孩儿立刻嚷嚷说。 “带我去看看!”陈旭一听把筷子丢到地上站起来。 于是一群人都跟着出门,绕过茅屋往前走到了七八十米远,看到一株三四米高的大叶乔木生长在一片荆棘之中,大量乒乓球大小的青绿色果实挂在枝叶之间。 “油桐~” 陈旭一眼就认出了这株乔木,然后脸色大变,赶紧在四周看了几眼,发现树下果然有踩踏的痕迹,并且草丛之中还掉落着好多果实,其中还有几颗被啃了一半丢在其中。 油桐是一种油料经济植物,主要采摘油桐籽用来榨油,在后世是具有非常巨大工业价值的植物油,陈旭记得小时候爷爷还用桐油泡制渔网,可以起到防腐蚀的作用。 但油桐全株都有毒,特别是果实和种子更是有剧毒,误食的话会有眩晕,恶心,呕吐,腹痛,发热、心绞痛,麻痹等一些列的中毒症状,如果救治不及时死亡的可能性非常大。 陈旭脸皮抽抽了几下把啃了几口的油桐果捡起来,又捡起一根棍子扒开四周的荆棘和草丛寻找起来。 “小旭哥哥,你在找什么?”一个小孩儿问。 “一种开紫色花结小青豆,和菽看起来差不多的野草,叫甘草,你们听说过没有!”陈旭一边找一遍问。 “小旭,你说的名字我们不知道,但很像的野草可太多了!”一个四十多岁头发就已经满头花白的中年妇女说。 “那就分头帮我找,得赶快,不然二喜恐怕救不过来了!”陈旭吩咐下几个大人和一群小孩儿顿时都赶紧散开四面寻找。 “都拿好棍子,小心毒蛇!”陈旭忍不住大声提醒一声。 如今正是天气暖和毒蛇出洞的时节,经历一冬的冬眠之后,也是毒蛇攻击性最高毒性最为猛烈的时候,在这种人迹罕至的山野之中最容易中招。 陈旭可不想一个没救过来又躺下几个。 救过来还好,救不过来自己就是罪人。 而且自己昨夜策划打算的生产生活的节奏都会被打乱。 一群人挥舞着长长短短的棍棒沿着山脚四面八方的寻找,不一会儿就有人大喊找到了,陈旭赶紧跑过去一看,果然看到一株野生豆科植物,不过不是甘草,于是叹了口气说不是这种,大家继续找,于是一群人又散开。 接下来又有人发现了几株貌似野生青豆的植物,陈旭也都仔细看过甚至品尝过,都不是甘草。 很快十多分钟过去,陈旭都有些焦急了。 第9章 甘草 甘草号称药中国老、帝师,后世称为众药之王,是一种非常重要且常见的辅助药材,大量药方用甘草扶正,传言能解上千种毒。 陈旭对中药和药理一知半解,只不过略懂皮毛而已,但油桐是剧毒之物他还是有所了解,而且也略略知道甘草的万用功效。 眼下病急乱投医,别的药材他不会用也不敢用,但如果能够找到甘草,那么二喜生还的几率又要大上几分。 虽然说甘草一般生长在比较干旱的荒漠地带,但南阳郡地处后世的河南,周边的陕西、山西、河北都有野生甘草分布,所以河南长甘草的可能性也非常大。 再就是这是两千年之前,气候土壤和后世有很大的区别,至少现在的西域诸地都还是一望无际的辽阔草原,并没有完全变成荒漠甚至是沙漠,罗布泊也还是碧波浩荡的万顷湖泊,匈奴人正在那里放牧奔马,随时准备南下。 “小旭哥哥,快来看,这种是不是甘草!”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大声嚷嚷。 于是一群人顿时呼呼啦啦奔跑过去围成一堆。 “让开让开~” 看见陈旭过来,在一个大人的呵斥下,一群人顿时又赶紧让开一条路,用非常兴奋而急切的眼神看着陈旭。 一株高不过两尺的豆科植物,双叶对生,上面挂满了青绿色的嫩豆荚,许多豆荚上还有枯萎的紫色花瓣。 陈旭心中微微一阵激动。 虽然和前面几种豆科植物看起来很像,但这一株明显和他曾经见过的甘草更加像一些。 陈旭用棍子将这株野豆根部的土刨开露出来一截根须,然后从根须上折断一截胡乱的在身上擦了几下塞进嘴里嚼起来。 入口极苦,但很快就有一丝回甘,同时一股非常熟悉的味道在口腔里面散开。 果然是甘草! 陈旭大喜,赶紧吩咐眼巴巴站在周围的大人小孩儿,“快,这就是甘草,快点儿挖出来,别把大根挖断了!” 一群人听说是甘草,顿时比陈旭还兴奋,三个大人挥手就把几个孩子全部扒拉到旁边,然后一个扶住树苗,一个开始用手里的棍子撬开四周的泥土,一个用双手把土刨开。 三个大人都小心翼翼,生怕把甘草的根弄断了。 而一群孩子也都屏住呼吸站在两米开外看着,大气都不敢出。 在三个大人的配合之下,很快就挖出来一个近两尺深的大坑,坑中央的甘草根足有鸡蛋粗细,结结巴巴长满了须根,但似乎扎入泥土之中非常深,不知道继续挖多深才能全部挖出来。 “够了够了,拔起来就行了~” 看着这么粗这么长一根不知道野生了几十年的甘草根,陈旭感觉应该已经够用了,于是在他的吩咐下,一个中年大叔抓住根部的最下端使劲儿大吼一声,随着四周的土壤扑扑啦啦的往下滚落,一根足有一米多长的粗根被拔了出来,拿在手中如同一根大山药。 拿着这根巨大的甘草根,一群人跟着陈旭匆匆返回马二伯的家里。 “二喜有没有醒过来?”进门就看到马二伯急匆匆从房间里走出来,陈旭赶紧问。 “还没有,浑身都在发抖,小旭,二娃……二娃是不是救不过来了?”马二伯眼圈儿发红的问。 “等我看看!”陈旭快速走进房间里。 二喜躺在床上,脸色灰白,脸皮时不时的抽搐一下,呼吸十分困难时断时续,陈旭翻开他的眼皮看了一下,瞳孔还算正常,只不过眼珠布满了血丝和红点,应该是毒素已经大量进入了血液之中。 陈旭脸色凝重的说:“二喜是因为误食了油桐果,毒性很大,我找到了一种药或许能够解毒,你赶紧生火并且准备一个小瓦罐准备熬药。” “好好!”马二伯赶紧转身去准备。 陈旭从房间里出来,从腰间抽出青铜匕首将甘草砍下约十公分长一截,在身上擦干净泥土之后就在一块石板上切成薄薄的片状,等马二伯准备好罐子之后放进去,加了半罐清水放在火炉上煮起来。 在大火的熬煮下,很快罐子里的水开始沸腾起来,甘草片也在水中不断翻滚,清水慢慢变成黄绿色。 十多分钟过去,闻着空气中浓浓的中药味道,陈旭感觉差不多了,于是退火将药水倒入几个大陶碗之中放凉。 “马二伯,这里有三碗药水,现在给二喜喂一碗,中午喂一碗,晚上睡觉前再喂一碗,如果明天早上二喜还没好转的话……” 接下来的话陈旭没说出来,但围在四周的所有人几乎都能听出其中的意思。 “二弟,小旭已经尽力了,你赶紧去给二娃喂药吧!”刚才一个跟着挖甘草的头发花白的中年人拍拍马二伯的肩膀说。 “我知道我知道!”马二伯双眼有些发红,双手捧着一碗药进房间去了。 “唉~”陈旭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脸色也变的相当无奈。 生活在这个时代,死亡简直就像家常便饭一样。 不说打仗,即便是一个普通的感冒都可能要命,更何况地广人稀毒虫野兽到处都是,人们对于各种植物的毒性还并不是十分了解,饿极了乱吃东西被毒死的不知道有多少。 据史料推测,秦朝人的平均寿命只有二十多岁,也就是说普通人能够活到四五十岁已经算是非常幸运和长寿的了,就连秦始皇也只活了五十岁,拉低平均寿命的不光是因为战争,还有就是因为医疗水平的低下,女人生孩子就是一道鬼门关,许多年轻女人因为难产而死,许多孩子没活过十岁,一对夫妻如果生下五个孩子,能有两个长大成人就算不错了,大部分孩子在几岁甚至几个月内就夭折,所以这个时代的人们面对这种生离死别,除了无奈和痛苦之外没有任何的办法。 就像二喜这种情况,治不好,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死去。 不过现在所有人都对陈旭的药还是充满了期待。 第10章 一天两顿 陈旭回到家,杏儿已经把鱼煮熟了,陈姜氏关切的询问了一下二喜的事情,陈旭就着黄豆野菜稀饭吃着鱼肉,把二喜中毒的事情说了一遍,并且叮嘱杏儿以后不能乱吃东西。 吃完饭,太阳已经老高了。 姜陈氏收拾完碗筷之后就挎着一个藤筐扛起锄头带着杏儿准备出门。 “娘,你们去哪儿?”陈旭顿时有一种被遗弃的感觉。 “我和娘去田里除草,本来前几天就应该要做的,可是兄长摔坏了,所以耽误了几天,再不除草麦苗就长不出麦子了,到时候收不上来粮食交不出田税,亭长会把我们一家抓去修路的!”杏儿非常懂事的解释说。 呃,陈旭愣了一下赶紧把另一把锄头拿起来说:“我也去吧!” “旭儿,你摔伤了还没完全好,先在家休养两天,除草不算太累,我和杏儿去就可以了!”陈姜氏也说。 “娘,我已经没问题了,不过我记不住我们家的田在哪儿了,我也跟着去看看吧!”陈旭不由分说的跟了上去。 出村,顺着河边往下走了几百米之后,一大片农田出现在眼前。 “兄长,这就是我们家的田了,一共二十七亩,每年要交十石麦菽,娘一个人忙不过来,剩下来的都不够吃……” 杏儿指着农田给失忆的兄长解释,但陈旭看着这片满目野草丛生的农田一脸懵逼。 这是田么?看着郁郁葱葱,其实看见的几乎都是各种各样的杂草。 而且这一大片叫做田的地方其实就是一片河滩,用石头和泥土很随意的围了一圈儿然后从中间分成了两部分,一半儿种的麦子一半儿种的黄豆,也就是菽。 走进田里面,麦子大约有一尺多高,大部分已经抽穗,但长的只能用一个寒碜和窝囊来形容,在杂草的侵袭下不仅矮而且麦穗非常小,与陈旭在后世见过的小麦品种来说,麦穗大约只有三分之一,而且剥开一个麦穗看了一下,一头麦穗里面大约只有十多颗籽粒,差不多也只有后世的三分之一,但产量绝逼连后世十分之一都不到。 陈旭记得很清楚,自己家也种小麦,每年六月份收割,又是化肥又是农药又是除草剂,看得见的全部都是麦子,一亩田收获下来也不过五百公斤左右,换算成秦朝的计量单位也就是十六七石,那么眼前这一亩的产量最高不会超过两石,也就是六十公斤,甚至低于五十公斤,虽然现在一亩地似乎比后世的一亩面积略微小一些,但亩产一百斤粮食…… 陈旭有一种想死的感觉。 而且看眼前这种情形,完全是望天收的节奏。 一片河滩围起来随便撒点儿种子,有时间就除除草,如果遇上河水暴涨,说不定这片河滩就会被水淹没,然后颗粒无收。 而且就算是这种无法预测的收入,大秦帝国还要收十多石的田税,几乎占了全部收益的三分之一,而且其他的苛捐杂税还不算,最后能够落到农民手上的,估计一半都没有。 二十七亩地按照正常收益,亩产算一百斤,共计二千七百斤,落在手上一半,也就是一千三百斤,一家三口人,每个人四百斤,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平均算下来,每天能够吃到一斤带壳的粗粮,但其实只有后世的半斤,对于在这个没有太多荤腥食物的时代,光吃粗粮明显不抗饿,特别是要干活儿的青壮年,完全不够吃。 (注:秦朝一斤大概253g,相当于后世的半斤250g,一石差不多后世30公斤。) 何况还有一句谚语叫半大小子吃穷老子。 像陈旭这种十四五岁正长身体的男孩子,完全就是饭桶兼无底洞,再多的粮食也都吃不饱,不然也不会饿急了上树掏鸟窝打牙祭。 不过既然已经穿越到了这个黑暗的时代和一贫如洗的家庭,陈旭也没有多余的选择。 秦朝不光苛捐杂税多,官府对农村的人口管制很严格,而且车匪路霸……嗯,土匪也很多,都是那些活不下去又不愿意被官府抓去做苦役的奴隶和流民组成的,占山为王打家劫舍,既对抗官府又祸祸乡民,因此在这个时代,想离家避祸都不容易,一不小心就把小命丢了。 除草吧,陈旭认命了,用野草扎好裤腿和衣袖开始拔麦田的野草。 半天时间一晃而过,太阳很快升上中天。 陈旭累的大汗淋漓,姜陈氏和杏儿同样浑身汗透,但母女两个都紧咬牙关一声不吭,特别是杏儿,小手和脸上到处都是泥土,脸上还被杂草割开几道细细的伤痕,不过小丫头一点儿也没叫嚷。 陈旭虽然此时已经饿的头昏眼花了,但看着如此坚强的杏儿,也只能苦笑着继续坚持。 七岁的小女孩儿,后世还正穿着漂亮的衣裙在上小学,每天吃着面包鸡蛋和牛奶,不高兴了便躺在爸爸妈妈怀里撒娇,搂着布娃娃听着故事睡觉,但眼前,同样的年纪,却早早的成为了家里干活的重要劳动力,而且根据秦律规定,家里凡是七岁以上的人口,都要开始缴纳丁税,虽然不高,但也可以看做是七岁已经达到了参加体力劳动的年龄,成为了国家的半正式人口。 秦朝人是不吃午饭的,一天早晚两顿饭。 所以这一坚持,又是足足接近三个小时,看太阳已经开始西斜,时间大约已经是下午四点左右,陈旭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了,杏儿早已坚持不住坐在田埂上嚼着一把白色的野草根充饥,陈姜氏也坚持不住了,这才宣布今天的劳动结束。 摇摇摆摆的从田里走出来,陈旭噗通一声就躺在了河滩上拼命喘气,浑身都在微微颤抖。 不光是饿,而且这副身体也非常孱弱,细胳膊细腿儿的完全不太适合干这种体力劳动。 不过成绩看起来还是不错,在三人的努力下,大约清理了五亩田的杂草,只要接下来天气好,再有四五天差不多就全部弄完了。 清理干净杂草的田地里麦苗虽然看起来稀稀拉拉,但也清爽了许多。 第11章 煮整只青蛙 现在还是初夏时节,虽然温度有差不多二十多度,但其实河水还很冰凉。 趁着下午阳光还比较浓烈,温度还比较高,休息了一会儿之后陈旭跳到河里好好搓了个澡,等他打着摆子回家的时候,陈姜氏已经把黄豆野菜饭煮上了,杏儿正蹲在火炉旁边看着火,姜陈氏正在处理几条鱼,准备晚上煮鱼汤。 “旭儿,你去隔壁大石家借点儿盐回来!”姜陈氏吩咐说。 陈旭答应一声转身往回走,顺着一条小路走了几十米便看到另外一栋茅草屋。 格局和样式跟自家差不多,一个小院儿,两间茅屋,院子里没有大树,倒是有一张简陋的石桌,就是一块石板放在几块石头上,牛大石正和一个五六岁的小屁孩儿在院子里生火煮饭,院子里飘荡着一股浓浓的香味,陈旭一闻就知道煮的是青蛙。 “大石!”陈旭站在院子门口喊。 牛大石惊喜的站起来招手说:“快进来尝尝,我今天又钓到好多肥蛙,等会儿给你娘和小妹带些回去!” 陈旭走进去,看着瓦罐里果然煮了满满一罐子的青蛙,不过特么的都没剥皮,全部都是煮的整只。 我去,陈旭眼珠子都差点儿掉出来了,很是坚决的拒绝了牛大石的好意说:“家里还有盐没有?我家用完了,先借我点儿,下次我去集镇上买了还你!” “我们两家还说什么还不还的,我家的就是你的!”牛大石毫不在意的摆摆手,然后冲屋子里面喊:“娘,家里还有盐没有?” “还有,不太多了!”屋子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不一会儿走出来一个和姜陈氏差不多年纪的妇人,不过略显胖一些,同样皮肤粗糙,一看就是经常干农活儿的人。 牛大石接过妇人手里的盐罐子看了一眼不好意思的说:“真不多了,匀你一半吧,过几天我们去集镇上再买一些。” “行!”陈旭点点头,从院子边上摘下一片葫芦叶包了一些盐离开。 “哎,带些青蛙回去给小妹!”牛大石在后面喊。 陈旭跑的更快了。 整只煮青蛙这么牛逼的做法他还从来都没有听说过,看着都瘆人,吃……那个需要很大的勇气。 陈姜氏很快把晚饭做好,还是黄豆野菜饭和盐水煮鱼,不过为了改善口味,放了一些野生的姜葱蒜,虽然没有辣椒酱油这些后世必须的调料,但起码让陈旭感觉还可以勉强接受。 毕竟在这个没有丝毫污染的远古时代,野生鱼的味道特别鲜美,而且好几种鱼他在后世根本就没见过,加之足足饿了一天又是高强度的劳动,此时感觉就算是木头他都能啃下去好几斤。 黄豆饭不多,但鱼肉却足足有两三斤,陈姜氏也知道两个孩子正在长身体,所以也没吝啬,煮了满满一罐子,小丫头早就饿急了,小脸都埋在大陶碗里吃的稀里哗啦,几乎从来就没有抬起过头来。 陈旭也先用鱼汤泡了半碗黄豆野菜饭狼吞虎咽的吞了下去之后才感觉肠胃好受了许多。 “慢点儿吃,小心被鱼刺卡着!”陈旭忍不住提醒杏儿。 “呜呜,兄长你也快吃!”小丫头答应着,夹起一条鱼放在碗里,然后如同小松鼠吃玉米一般戚戚咔咔小嘴过去,就只剩下了一根鱼刺,如此顺溜的吃法让陈旭都叹为观止。 “娘,我们家和大石家是不是亲戚?”陈旭想起刚才去借盐的时候牛大石说的那句我家的就是你家的话,心里还一直有些不太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正吃的稀里哗啦的杏儿突然停下来,抬起头一双眼睛看着陈旭,消瘦的小脸上竟然泛起一抹羞红。 陈姜氏也放下碗,脸上带着古怪的神情说:“杏儿出生就和大石定了娃娃亲,等杏儿长到十三岁就会嫁过去,当时你爹还在家,大石的爹也还在,他们两人把这件事定下来的,本来当初我和大石的娘一起怀上你们两个的时候,也曾约定如果是一男一女长大后就结为夫妻,可惜生下了俩小子……” 我去,难怪如此! 陈旭不禁愣了半天,然后想起那个家伙煮整只青蛙的英勇事迹,很是庆幸自己不是个女的,不然嫁过去特么的这生活完全没法儿过了。 不过虽然如此,陈旭心里还是非常不爽,一个连做饭的基本步骤都弄不清楚的二货,妹妹一旦嫁过去那还能吃的饱吃的好? 更让陈旭无法接受的是,妹妹才七岁,而牛大石跟自己差不多已经十四岁了,而且妹妹十三岁就得嫁过去,这特么的完全就还是后世刚上初中的未成年少女啊。 一想起这么小的女孩儿就要被另外一个二货摧残折磨,陈旭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但接下来他张了张嘴又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尼玛反正还有六七年才会轮到操这个心。 六七年之后谁知道会是什么样子,或许大石这个二货挂了,或许因为自己的出现,一切人的命运都会发生改变,到时候杏儿即便是要嫁也得长到十八岁吧,不然就把牛大石的腿打折。 这个时代虽然黑暗,但也充满了机遇,根据历史记载,秦始皇统一六国之后也就过了十年就挂了,然后胡亥上台横征暴敛激发全国农民大起义,六国贵族趁势作乱复辟,项羽刘邦楚汉大战…… 因此想在这样一个风起云涌的时代做个明哲保身的农民肯定不行,不仅大秦帝国的官员要来收税征粮外带强征徭役修路修长城修骊山陵寝修阿房宫,更甚者还有一但天下大乱混战四起,农民作为最底层最好欺负的阶层,谁都想来啃一口,三征五征下来结局就是田地荒芜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一想起秦帝国的坍塌,陈旭自然而然的想起两个在中国历史上无比牛叉的巨巨。 一个是力拔山兮气盖世的西楚霸王项羽,十多年之后垓下自刎的时候好像才三十岁,如果按照现在所知的时间推测的话,项羽如今也早已出生,年龄跟自己差不多,或许还要小那么三四岁的样子,现在正是一个跟自己一样还在上树掏鸟下河捉鱼不喜读书只喜欢舞枪弄棒的不良少年。 另一个是大汉开国太祖刘邦,年纪要比项羽大许多,打败项羽之后建立大汉帝国君临天下的时候已经五十二岁了,而汉朝的建立时间是在秦始皇挂了之后不到十年的时间,似乎是公元前202年,推测下来的话,刘邦现在已经是三十大几的中年大叔了。 第12章 怎么活才行? 如果要想将来能够飞黄腾达,而且保护好身边的家人,那么刘邦和项羽这两条大腿随便抱一条都能成就一番伟大的事业,凭借后世两千多年的文化和知识积累,混个家财万贯青史留名问题应该都不大。 但陈旭却感觉这两条腿抱起来都结局不太好预测。 首先是项羽这个家伙虽然号称勇武无比万人敌,但后世对他的评价在除开哀叹惋惜之外,还要吐槽他有些四肢发达头脑简单,要是在鸿门宴上剁了刘邦,也就不会有后来的垓下之围而英年早逝,那么中国历史就会在鸿门宴之后拐个大湾,此后建立的就不是大汉政权,而可能是一个叫大楚的皇朝帝国。 不过这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 所以抱项羽大腿这件事需要好好斟酌和考虑,虽然可能会风光无限,但有短命的迹象。 而抱刘邦的大腿陈旭更加的感觉不靠谱,混的不好没意义,但混得好的都没好结局,彭越韩信英布这些跟他出生入死的大将最后都被他挨着一个个打折了腿埋了。 而除开这两个巨巨之外,貌似就没有什么人的大腿值得抱了。 本来如今还有一个最大的boss秦始皇风光正盛,但也风光不了多少年了,如果去抱他的大腿首先危险不说,而且结局会更加凄惨,咸阳城破之后,秦始皇全族戮尽,无数秦朝大臣被腰斩弃市。 这是一个混乱的时代,平平淡淡当普通老百姓不行,风风光光当国家重臣也不行,挣钱发财这种事更不靠谱,因为秦朝重农抑商,商人地位非常低下,很容易就会被抄家灭族,而且太有钱了,在这个大部分人都还连饭都吃不上的时代,很容易成为攻击的对象,特别是秦始皇垮台之后,几乎所有的富豪之家都破产了。 黑暗啊,实在是太他么的黑暗了。 穿越到这个黑暗的时代到底该怎么活才行? 如果不想死的不明不白,那么就必须为自己找到一个坚实的靠山或者是一条进退自如的路才行。 实在不行的还可以起兵造反,但前提是要先把项羽刘邦两人笼络成自己的小弟才行,但这种可能几乎为零。 不说项羽自身勇猛无比,他还是楚国大将项燕之孙,楚国虽灭,但项氏家族在旧楚之地的民间甚至贵族之中号召力无与伦比,几乎有一呼百应的架势,要不然陈胜吴广刚在大泽乡宣布起义,项羽项梁几乎同时在吴中起兵反秦,很快就风卷残云占据了旧楚大片地盘,一时风头无双成为了推翻暴秦的一杆大旗。 所以就算此时要去笼络项羽,没有身份地位,没有大量钱财肯定不行,项家人屌都不屌你。 至于刘邦可以考虑一下,但此时他一个十几岁的小屁孩儿要去忽悠一个快四十岁的中年人,让他一见面便纳头便拜口呼主公,那个场面简直不用去想,脑补一下绝对是一脚踹出八丈远,大喝一声滚。 因为刘邦此时虽然年纪颇大名声不显,行事懒惰而且不愿意种田工作,但却是一个豪爽仗义之辈,也就是一个社会混混,认识一大批社会上的二流子,每天就是喝酒赌钱到处收保护费,而且他还是当地一个亭长。 亭长在秦朝虽然是个小官,但也管辖着数十里地盘数千人口,负责征税、徭役、辑盗、解决乡邻之间的纠纷等工作,这些事情一个混黑社会的来做自然是轻松无比,而且在当地还颇有威望。 因此陈旭贸然找上门去要收他做小弟,结局非常好预测,刘邦振臂一呼,几千个混混一定会打的陈旭连陈姜氏都认不出来。 一旦没有这两人的帮助而起兵造反,那几乎是一条绝路,夹在项羽刘邦中间,凭借两人对秦朝的了解和各自的号召力,自己被其中一个干掉的可能性非常大,也就是说自己好不容易穿越过来活不到三十岁又可能就会挂掉。 但不造反,秦始皇挂掉之后将几乎毫无自保的能力,除非是躲进深山老林之中与世隔绝,但过的依旧是现在这种贫穷困苦一贫如洗的生活。 除非…… 陈旭猛然眉头一跳,脸皮也跟着使劲儿抽抽了几下。 根据史书记载,秦始皇统一六国之后干的最多的事就是巡游天下,从公元前221年到公元前210年先后六次出游,而最后一次巡游到沙丘(河北邢台附近)的时候病死了。 而他的死也成了大秦帝国崩溃的起点。 赵高和李斯在秦始皇死之后秘不发丧,偷换诏书逼迫正在北方监督修建长城和抵抗匈奴的大皇子扶苏自杀,然后扶持胡亥上台。 秦二世胡亥上台之后整日花天酒地不理朝政,同时征伐百万民夫修建长城和阿房宫,更加激起了极大民怨,全国各地都开始陆续爆发农民起义。 也就在胡亥上台的第二年,陈胜吴广起义,在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嘶吼下,全国农民陆续揭竿而起。 三年之后秦亡。 中国历史上第一个统一的帝国,也是历史上最短命的王朝土崩瓦解。 但陈旭想的却不是大秦帝国的崩溃,而是秦始皇。 如果秦始皇没有提前病死,那么中国的历史肯定会不一样。 或者说如果秦始皇病死之后赵高李斯没有篡改诏书,而是大皇子扶苏上台,秦帝国也完全将会走上另外一条路。 因为史书记载,大皇子扶苏刚毅勇武,为人仁义,有政治远见,他反对秦始皇实行焚书坑儒等严峻政策,屡屡劝解秦始皇不要对农民太过严苛,不要大量征伐徭役,导致秦始皇大怒之下将他贬到北方去修长城抵御匈奴,而在秦始皇临死之时也想通了这些事,认为扶苏说的并没有大错,所以下诏让扶苏回咸阳治丧承接帝位,可惜的是赵高为了贪恋权势,串通李斯改了诏书,逼扶苏自杀,胡亥上台直接导致了帝国的加速败亡。 但不管秦始皇病死也好,老死也好,多活几年少活几年其实对于陈旭来说意义并不大,反正他绝对当不了皇帝。 陈旭想的却是秦始皇之所以要全国数次巡游,除开封禅名山勒石纪念宣扬自己的丰功伟绩之外,最主要的目的就是寻找长生不老之法。 第13章 一个想法 其实秦始皇从统一六国开始就在无数方士的游说下开始寻找长生不老的方法,徐福东渡就是其中之一,不过这件事按时间来说还没发生。 而这先后六次巡游,不仅劳民伤财,也让秦始皇越来越陷入到了祈求长生的狂热之中无法自拔,而他之所以寻求长生,在后世看来,那是秦始皇横扫六合八荒一统华夏之后开始失去了人生奋斗的目标。 于是他开始修建直道驰道甚至栈道联通全国,征服岭南和百越,一切都都在他一句话之下轻松达到目标,因此他感觉越来越没有对手,生活也就越来越没有目标,虽然西北苦寒之地还有匈奴存在,但那里并不适合农耕文明的发展,征服过来没有太多意义,因此在他眼中,还不如修一条长城挡住匈奴南下之路。 但秦始皇肯定不知道此时除开华夏之外的地球上,还有许多比大秦更加富饶广阔的土地,还有许多辉煌灿烂的不同文明,比如几乎处在同时代的波斯帝国,马其顿王国,罗马帝国、以及近在咫尺的孔雀王朝等,这些超级帝国几乎和大秦不相上下。 特别是比大秦帝国更早一百年的亚历山大帝国,直接是一个横跨亚非欧三大洲的超级大帝国,亚历山大大帝东征印度之后距离后世的新疆喀什只有几百公里,如果他当时有正确的地图的话,绝对会从阿富汗顺着河西走廊一路打到中国来。 而那个时候的中国还处在战国晚期,正是七国争霸的混乱场面,秦国远没有如今强大。 而后世也不断有中外网友推测如果出现这种情况的结局,到底是亚历山大大帝如同横扫欧亚一样把中国纳入他的帝国版图,还是被战国七雄揍的满地找牙然后竖着进来躺着出去,甚至直接就被无数中国杀神打折腿活埋了。 当然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大。 因为史书记载,亚历山大大帝东征只带了五万士兵,虽然都骁勇善战,但那时候镇守中国西北的正好是秦国,经过几代秦王的励精图治和商鞅变法之后,正是国力开始急速膨胀和齐国争夺中国霸主的时候,全国能够动员的士兵达到数十万,加上秦人本就尚武好战,还有就是秦国的武器制作特别是秦驽的出现更是让秦兵如虎添翼,一旦秦国遇上入侵的亚历山大,一场不同文明的超级大战肯定会爆发,而东西方文明也就会提前几千年开始交融。 无论是亚历山大大帝失败还是秦国失败,东西方文明第一次产生交集之后的后果就是:秦始皇如果知道了中国之外还有另一个强大的帝国或者文明,肯定没有了修长城的兴趣,也不会急着寻找长生不老的灵药,而是会挥师往西,去寻找那个没有地图找错了路的亚历山大帝国。 朕要做千古一帝,功盖三皇五帝,但既然天外还有天,朕也不介意做一个功盖盘古大神的帝王,真正征服天下的帝王,而皇帝这个称号可能还不够彰显自己的丰功伟绩,到时候可以考虑加封人间神皇。 但陈旭也能够猜想到,如果秦始皇打到印度征服孔雀王朝之后,会发现天地才真正的展现在自己眼前,一直往西,还有中亚庞大而富饶的波斯帝国和欧洲的罗马帝国,然后跨越大海还能到达上古奇书《山海经》中描述的昆仑山(注:非洲埃塞俄比亚的乞力马扎罗山)。 那样的话,中国就不是后世的样子。 在王翦王贲,蒙恬蒙毅这些旧秦大将的带领下,加上在秦律军功的刺激下,项羽刘邦、萧何张良这些挖塌大秦帝国的人或许也都会撸着袖子嗷嗷叫着参军杀敌,最后整个地球车同轨书同文度同制。 嗯,几千年后全世界都说中国话,见面就问吃了吗! 陈旭的思维瞬间发散的很厉害,吃饭都是有一口没一口的无精打采,弄得陈姜氏以为自己这个儿子摔坏了头又开始发癔症了。 “兄长快吃,饭都要凉了!”杏儿的声音将陈旭从全地球人类载歌载舞耍狮子舞龙灯说中国话的臆想中唤了回来。 灵魂混乱了许久陈旭才慢慢清醒。 塞牙的黄豆野菜饭,寡盐少味的鱼肉汤,摇摇欲坠的茅屋和三个衣衫破烂和叫花子没什么区别的一家人,似乎眼前不应该想那么远。 秦始皇死或者不死,秦朝灭或者不灭,都不是眼前要关心的事情。 眼下急切要做的还是那两件事,吃饭和住宿。 但刚才的一番胡思乱想,却有一个想法在陈旭的心中扎下根来。 “娘,村里有没有会做木活儿的人?或者是谁家有斧头和锯子这些工具?” 此时杏儿已经吃的开始揉着小肚皮,陈姜氏也已经吃好,剩下的一些黄豆野菜和半罐子鱼汤都被陈旭稀里哗啦的一扫而空,放下碗他才抹着嘴巴问。 “我知道,马大伯家有斧头?”杏儿立刻嚷嚷。 “那我过去看看能不能借到!”陈旭站起来往外走。 “旭儿你想做什么?”陈姜氏赶紧问。 “娘,我们家的房子快倒了,屋顶也破了,我想趁着天晴修理一下,不然下雨就没办法睡觉了!”陈旭解释说。 “早去早回!” 姜陈氏叮嘱一声,看着陈旭的身影在院子外面消失,眼圈儿微微有些发红,似乎突然之间儿子真的长大了,开始成为了一个真正的男子汉。 而这个家必须有个男人,才能支撑下去。 还没走多远,陈旭就看到一个中年人满脸激动的急匆匆迎面而来,正是马二伯。 “小旭~”马二伯看见陈旭大喜,几步上前拉着陈旭的手说:“快跟我去看看,二娃醒过来了!” “二喜醒了!”陈旭也是心头一喜,赶紧跟着马二伯一路小跑到了他的家里,在房间果然看到了已经睁开眼睛的二喜。 虽然看起来还很虚弱,脸色还有些灰白,呼吸也有些急促气喘,但气色看起来好了许多,眼睛里面的血丝和出血点也已经开始消散。 陈旭给二喜大致检查了一下之后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看来当时处理的及时,加上用甘草应该也起到了一定的解毒功效,二喜的中毒症状明显已经减弱,总算彻底摆脱了死亡的威胁。 在这个时代,误食剧毒之物竟然还能捡回一条命,不能不说这个小家伙运气真的很好。 “二伯,看来二喜是真的没事了,这几天继续熬药给他喝,平时多喝点儿淡盐水,米汤,鸡蛋清好好调养,估计两三天就彻底治愈了!” “噗通~” 一直忐忑不安站在旁边的妇女激动的跪在了陈旭的面前,“小旭,婶娘给你磕头了,感谢你救了二娃的命!”。 “婶娘您这是干啥?快起来!”陈旭赶紧将二喜的娘拉扯起来。 二喜的醒来,让这个同样看起来贫穷如洗的家庭瞬间充满了幸福和欢笑,一家五口都聚在房间里激动异常,二喜娘从房间里抱出来一个小瓦罐,打开掏出两把淡红色的果圃塞在陈旭的手里。 “小旭,这是婶娘去年做的一点儿饴脯,给你娘和小妹带点儿回去!” 陈旭推辞不过,只好收了下来。 马二伯除了二喜这个儿子之外,还有一个十岁的大儿子和一个五岁的小女儿,此时都眼巴巴的看着自己娘抱在怀里的罐子上。 二喜娘给自己的一双儿女也各自分了两颗。 “娘~,我也要饴脯!”躺在床上的二喜用非常虚弱的声音嚷嚷。 陈旭的脸瞬间就黑了,尼玛都吃成这样了还想着吃,这该是有多贪吃。 如果这样下去,估计哪天还得被毒死! 而拿着果圃的两个小家伙此时已经嚷嚷着冲出门向小朋友们炫耀去了,而且同时也会把二喜醒过来的事情宣扬出去。 果然,不到十分钟,马大伯一家四口还有附近的几家村民都陆陆续续的赶过来。 村子不大,人也不多,年年战乱导致老的基本上都死绝了,六十岁以上的老人一个都没有,而青壮年的男性也并不多,马大伯马二伯两兄弟算是运气好,当时秦楚之战的时候逃进深山躲了几个月回来,发现秦国已经把楚国吞并了。 至于陈旭的老爹和牛大石的老爹,两人同时被抓去当兵,然后都没回来,村里其他家的情况也差不多,整体来说就是男少女多,基本上以妇女儿童为主,因此十岁以上的男孩子基本上就成了村里的主要劳动力。 陈旭早上来给二喜治疗中毒的事情早已在村里传开,此时听说二喜醒了,自然所有人都忍不住来关心一下,在这个时代,要好好把一个孩子培养成人非常不容易,再过几年二喜到了十五岁入籍之后就能娶亲生子,就成了家里的顶梁柱了。 几乎整个村子的人都来了,无论男女老少都对陈旭表示了尊重,同时也对他摔了一跤醒过来之后的变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一些人身体有些疾病或者不舒服,都围在他身边询问有没有药可以治疗,弄的陈旭哭笑不得。 足足半个小时后陈旭才跟着马大伯离开,借到一把斧头回家 第14章 欲望压倒理智 又是夕阳西下的光景,夕阳斜照下,村子前面的小河还有大片的农田一览无余,看起来宁静而自然,但只有陈旭知道,生活在这个看似宁静和平的地方,注定一辈子会贫困潦倒穷到盐都吃不起的地步,而且随时都可能面临着死亡。 如果好好好发展,必须离开这个偏僻的山村去大城市,去接触更多的人,去了解更多的事,去收集更多的信息,才能在十多年后改朝换代的巨大动荡之中觅得一条活路。 但这条路,得一步一步的走。 毕竟他从醒过来开始到现在,才不过两天时间而已。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把这个家安排好,然后出去好好看一下,去镇上,去县城,去南阳郡城甚至咸阳都城,用两千年的文化积累找到自己该走的路,在乱世之中好好的活下去。 接下来的几天,陈旭没有陪着陈姜氏和杏儿去河滩上给农田除草,而是晚上去河里下鱼篓捕鱼,白天就去附近的山腰砍树。 他已经想过了,就那种看老天眼色才能收获的庄稼种一百亩一千亩也没有任何意义,在各种繁杂的苛捐杂税之下,永远都吃不饱穿不暖,因此他需要挣钱,他问过马大伯了,如今集镇上的粮价大概是四十钱一石(30公斤左右),盐一斗十钱(注:一斗差不多后世两千毫升的体积,盐比水稍重,所以一斗差不多2.6公斤),而且秦朝时期虽然重农抑商,但盐铁这些东西还并没有像后世一样由国家专营,其他的生意更加没有限制,只要不造反,按时交税,官府不会太过苛刻,当然政府也不鼓励经商,因此经商的税收非常高,因为在这个时代的人看来,认为商人不事生产,不会产生任何价值,对国家没什么好处。 但只有陈旭知道,如果一个国家想要富强,商业发展才是必由之路,种田只会越种越穷,当商业高度发达的时候,种田才能赚到钱,农民也才有种田的积极性。 不过如果他这番见解现在说出来,绝对会被当做妖言惑众的奸邪之辈被秦始皇安排人活活打死,而且还要用五刑折磨一遍之后车裂弃市,夷三族。 于是一个有远大抱负的穿越青年卒的很忧伤。 青铜斧头虽然磨的很锋利,但却远不如铁器坚硬,因此砍树钝的很快。 因此陈旭每天晚上吃饭完都要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磨斧头,牛大石偶尔也会带着弟弟来串门,不过陈旭一想到他会几年后会糟蹋自己还没长大的妹妹,很是不屑的不愿意跟他说话,弄的牛大石非常郁闷,不知道自己哪点儿得罪这个大舅哥了。 时间一晃三天过去,陈旭手上磨出几个大血泡,身上也挂的到处都是伤痕,不过在他不懈的努力下也砍倒了十多棵大腿粗细的大树,只要再砍两天,差不多搭建茅屋的树木就够了,至于茅草这种东西,漫山遍野到处都是。 “嗷嗷~嗷嗷~” 就在砍倒一棵树之后,陈旭累的气喘吁吁的坐在地上抱着竹筒喝水的时候,突然似乎有一阵野兽叫声从侧面的山坳传来。 陈旭略有些惊恐的站起来侧耳听了一下。 山风之中的确有断断续续的嗷嗷的吼声传来,但听起来似乎很凄厉,就和农村过年杀猪的时候发出的惨叫差不多。 惊疑之中又听了两分钟,似乎惨叫的声音越来越弱,最后慢慢听不见了,陈旭也松了一口一屁股气坐下来。 或许是一头野猪! 但是不对啊! 陈旭马上又站了起来。 他并没有听到野兽打斗的声音,野猪怎么会发出惨叫,难道是一头野猪失足从山上掉下来摔死了? 要不要去看看? 陈旭内心天人交战了许久之后,还是咬咬牙提着斧头,小心翼翼的拨开荆棘慢慢顺着山坡往侧面的山坳去看看。 之所以会如此小心,是因为这片山坡虽然离村子不远,但在这个时代却几乎没什么人上来,近乎于人迹罕至,除开树木之外,全部都是疯狂生长的荆棘树藤无路可走,毒蛇野兽随时都可能会出现。 但在野猪肉的刺激下,陈旭还是把可能出现的危险抛到了脑后。 连续吃了几天清淡寡味的鱼肉之后,他感觉自己继续吃下去会吐。 野猪肉虽然粗糙,但五花肉抹点儿盐烤到金黄,撒上一点儿葱花肯定味道也不错,最主要的是野猪脂肪多,可以炼油,有了油做菜才香啊。 秦朝这个时候还没有可以食用的植物油,只能吃动物油,而陈旭一家好几年没见过油荤了。 还有就是如果真的是一头野猪,那么皮肉这些吃不完的东西带到集市上肯定很够换不少钱。 因为无论是哪个时代,肉都是生活中必不可少的食物,因此一头野猪的价值可比几石粮食值钱多了。 足足花了二十多分钟,一身破衣服挂的基本上成了布条,陈旭终于爬到了山坳的边缘,然后瞪着大眼睛四周仔细看了一遍,满眼葱茏全部都是植物,除开树木藤蔓之外就是各种颜色的花草和野生瓜果,除此之外却什么东西都没发现。 不过山坳中宁静的也让他有些毛骨悚然,因为平时到处蹦跳乱飞的鸟一只也没见到。 在反复搜寻下,终于在一块裸露的岩壁位置看到了一些折断的树枝和树藤。 陈旭忍不住心中一喜,然后紧紧的握着斧头慢慢的摸过去,甚至都不敢使劲儿晃动荆棘野草。 在这种深山老林里面,别说是一头野猪了,就算是一条蛇也能要命。 又是十多分钟过去,陈旭终于摸到了那片岩壁位置附近,然后轻轻的拨开眼前的荆棘,一个山洞出现在眼中。 洞口狭长,天然的一个不规则岩洞,高差不多一米五的样子,四周长满了荆棘和树藤,不过此时洞口的这些荆棘树藤被碾压的倒伏一大片,其中甚至还有碗口粗细的小树被齐腰折断,在树枝和草丛中还能看到一些凌乱的血迹。 第15章 大收获 陈旭屏住呼吸憋的心脏砰砰乱跳,额头虚汗瞬间就冒了出来。 看这现场的的情形,似乎是两头巨大的野兽发生了战斗,而且体型和级别都非常高。 野猪?老虎? 或者是一群野猪和一群老虎? 而且还有这么一个阴森森的大山洞,或许会是一个大型野兽的巢穴。 陈旭哆嗦了一下强忍着内心的恐惧开始后退。 他有些后悔,不该为了贪恋野猪肉的美味把自己陷入危险之中,如果突然跳出来一直白额吊睛的大老斧,恐怕这次穿越之旅就此结束,然后在某个神秘的四维空间穿越管理局中多出来一条备案:陈旭,男,25岁,穿越一周内死亡,研究价值为零,建议做灵魂销毁处理! 就在陈旭回退,一根树枝弹回原处即将完全遮蔽视线的时候,最后的余光往下扫到洞口下方十多米的位置,一团棕黑色的东西落在陈旭眼中,看起来像是一个猪屁股。 陈旭呆了一下,赶紧停下脚步再次拨开树枝,这次看的清清楚楚,真的是一个肥嘟嘟的猪屁股,还有一条棕色的小尾巴打着卷儿往上翘在空中,但却没有任何动静。 最主要的是,就在猪屁股的四周的荆棘和树干上喷洒着大量的鲜血。 野猪死了! 这是陈旭此时的第一反应,足足站了两分钟之后,吃肉的欲望再次战胜了理智。 作为一个后世人,吃惯了煎炒烹炸制作的各种美食的标准华夏吃货,虽然穿越过来仅仅只有四五天,但他已经快坚持不住了,所有食物都是用盐水煮,而且盐还非常珍惜,不能多放,这要是放在后世,点餐的客户绝对会把餐盒砸在外卖小哥头上。 紧盯着那个黑黢黢的山洞看了几次之后,陈旭抓住树藤和荆棘慢慢往野猪的位置摸过去,这次他更加的小心翼翼,几分钟后还是有惊无险的摸到了距离野猪屁股不到两米远的位置,这次看的更加清楚,一头肥肥的野猪屁股用一个倒栽葱的姿势插在一蓬凌乱的荆棘之中,四周到处都是血,空气中漂浮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道,令人作呕。 “砰砰砰~” 陈旭强忍着要跳出体外的心脏,慢慢用手中的斧头拨开凌乱的树藤和荆棘野草。 虽然树林里光线并不是特别的好,但模模糊糊看见的东西一下把陈旭吓的魂都飞了,手一抖斧头掉在地上,嘴里发出一声万分恐惧的鬼叫连滚带爬的往回跑,密密麻麻的树枝噼里啪啦的抽在他脸上身上完全都顾及不到疼痛。 一口气在树林中跑出二十多米之外后,他才发现斧头丢了,而且听着身后并没有任何动静传来,这才强忍着惊惧停下来回头。 整个山坳寂静异常,只听得见他自己噗通噗通狂蹦乱跳的心脏跳动。 蛇,一条大蛇。 刚才虽然匆匆一瞥,但陈旭很清楚自己看见的是一条巨大无比的大蛇,浑身长满青绿色花纹,足有小腿粗细的身体缠绕在野猪的身体上,野猪的整个前半部分几乎看不到了。 而且……似乎……这条大蛇想把野猪吞下去! 陈旭呆呆的站在原地仔细回忆刚才看到的情况,足足又过了两分钟之后咬咬牙回转身往野猪走去。 俗话说人心不足蛇吞象,形容的就是有人自不量力以小博大。 小腿粗细一条大蛇固然非常恐怖,但这么一条蛇想要吞下足有数百斤重的一头大野猪,和吞下一头大象没什么区别,最后的结局自然是被撑死。 陈旭仔细回忆了刚才自己看到的情况,他确信这条大蛇正在吞噬这头野猪,而一头力大无穷的野猪是这么好吞的吗? 野猪陈旭在老家见过不少,大白天都成群结队的下山祸祸庄稼。 而且农村素有一句谚语叫一猪二熊三老虎,在所有大型野兽中,野猪的战斗力是最为恐怖的,皮厚肉糙力大无穷,而且没脑子,战斗起来六亲不认,连大树都能给拱翻了,狮子老虎这种猛兽在成年野猪的面前丝毫占不到任何便宜,只不过二师兄天生好吃懒做,而且吃素,所以一般不怎么杀生,而且长相丑陋,因此在兽类中地位很低下,从古到今都是人类猎杀和捕食的重要肉食来源。 花了几分钟,陈旭再次慢慢靠近了野猪,斧头还掉在野猪的屁股下面。 此时他早已浑身汗透,手脚都有些发抖,不过还是强忍着害怕将斧头捡起来,然后再次拨开凌乱的荆棘和野草,一条花花绿绿的大蛇再次出现在眼中,小腿粗细的身体缠绕在野猪的身上,张开的大嘴几乎将整个野猪的脑袋吞了下去,不过这次陈旭看的更加清楚,而看清楚之后,他一颗狂蹦乱跳的心快速的平静下来。 大蛇的确吞下了野猪的大半个脑袋,但野猪有一颗尖利的獠牙竟然刺破了大蛇的嘴巴穿透出来,汩汩鲜血将这一从荆棘完全染透。 陈旭心中的惊惧此时少了一大半,大着胆子抓住野猪的后腿几乎耗尽了吃奶的力气才将大野猪从荆棘丛中拉出来,大蛇的身体在拉扯之下开始散开,不过身体还在树林中翻滚扭动,并没有完全死透。 我靠!陈旭吓的又丢下野猪连滚带爬的逃出去十多米远,歇了半晌之后看着大蛇并没有任何多余的动静,又粗又长的身体似乎只是一种下意识的反应,于是小心翼翼的再次走过去,用斧头将大蛇的脑袋砍的稀烂,大蛇终于慢慢失去了任何动静。 “呼~”陈旭手软脚软的一屁股坐到地上。 两个小时后,在村里男男女女十多人的帮助下,一头大野猪和一条七八米长的大蟒蛇被抬下了山。 宁静的河滩上围满了人,全村老老少少数十人如同过年一样兴奋的在河滩上大呼小叫,特别是一群孩子,激动的在草地上翻跟头打闹,更有的眼巴巴盯着大野猪不断的添嘴唇。 所有的大人也都激动的不能自已,围着大蛇和野猪走来走去,大声交流着,脸上尽是激动和喜悦。 这是村里前所未有的一个大收获。 第16章 分肉 这头野猪足足有八九百斤,即便是按照陈旭的估算,换算成后世的重量也有近两百多公斤,绝对算的上是个大家伙。 而且根据上山帮忙抬野猪的几个中年村民的说法,陈旭此时也颇为庆幸和后怕。 野猪都是家族式的群居生活,这是一头成年公猪,或许正在那个洞穴附近觅食,结果突然来了一条大蟒蛇准备偷食洞穴里的小野猪,然后就和大野猪展开了一场生死搏杀,从山洞里面一直打到下面,最后的结果就是双双毙命,然后让陈旭捡了一个大漏。 不过陈旭运气好,他去的时候母猪可能已经吓的带着小猪仔跑了,但匆忙之下竟然还落下了两只最小的,也被上山的村民一起从山洞里面抓了回来,此时还拴在陈旭家的小院子里。 但眼前这一头大野猪和一条大蛇该怎么处理? 所有的村民都把眼光落在陈旭身上。 这个时代已经不是原始的公社时代,私有制已经早已取代了共有关系,也就是说这大野猪和大蛇都是陈旭的私人战利品,但根据村里的传统,村民们还是都能够分到一部分,毕竟大家都出力了,就为了把两头野兽弄下山,十多个人足足花了一个多时辰。 “马大伯您看该怎么分配?”陈旭转头问村里年纪最大的马大伯。 对于秦朝时候的风俗习惯陈旭一窍不通,对于食物也并没有太大的占有欲望。 村里的情况这几天他已经了解的七七八八了,只能用一个字来形容,那就是穷,如果非得多用几个字,那就是穷困潦倒一贫如洗。 基本上家家户户都差不多,根本就没有一样所谓的家具,除开煮饭用的陶罐之外,吃饭的碗很多都还是用的石碗或者干脆就是个竹筒,筷子就是细竹棍或者树枝,劳动工具主要靠手,除开家家户户有一两把青铜锄头之外,连刀和斧头这些东西都不齐全。 秦朝人穷困到这个地步是陈旭都万万没想到的。 “山彘的皮必须完好的剥下来,硝制好之后拿到集镇甚至县城可以卖个好价钱,基本上一家人一年吃喝都不用愁了。”马大叔想了一下说。 “大蛇和山彘肉呢?”陈旭点点头问。 “蛇肉细嫩,而且很难捕获,这么大一条非常罕见,拿去集镇上应该也能卖不少钱,而且没有油荤,就不分了,山彘的油脂还有肥肉加在一起每家按人口,男人一斤半,女人一斤,小儿半斤,丫头只分内脏,如果觉得不够可以用麦菽来换,一石换五斤肉,可以等到麦菽收获之后再补偿给小旭家……” 马大伯在村里还是很有威望,也是年纪最大的男人,而且这种分配方式似乎是一种约定俗成的习惯,所以马大伯说完之后没有任何人表示不满和反对,反而都是在点头。 “小旭,我这样分配你没有意见吧?”马大伯说完之后看着陈旭。 陈旭暗中估算了一下说:“大伯分配的没问题,不过还想补充一下!” 所有人都微微松了一口气,只要陈旭认为没问题,那么今天大家都能吃上久违的肥肉了,一想起那香喷喷的肥肉在罐子里汩汩翻腾的样子,所有人的喉咙都不由自主的开始耸动,而小孩子都开始大口大口的吞口水。 这村里的许多小孩子都还从来都没有吃过这种大肥肉,大人也是几年吃不上一次。 陈旭四周看了一圈大声说:“不过今天分肉,无论大人无论男女,每人一斤半,孩子无论男女都是一斤,猪头和内脏这些另外分配,还想多要的就按照大伯刚才的方式兑换……” “小旭,这样会坏规矩的!”陈旭的话没说完,马大伯赶紧小声的提醒他。 倒不是因为陈旭改变他的分配规则生气,而是陈旭这样分配之后以后村里其他人再获得猎物就不好分配了。 所谓规矩,那就是所有人应该遵守的。 约定成俗的规矩更加不能随便改变,一旦被打破一次之后就不好继续下去了,以后村民到底按照哪一次的规矩来? 还有就是男女有别,老幼有别,劳动能力也不一样,不分区别统一数量分配也会造成不好的影响,人心隔肚皮,每个人想的都不一样,很多时候看似好心却往往会造成很坏的结果。 “大伯放心,这次我还有事求大家帮忙!” 陈旭点点头接着大声说,“这些猎物其实也算不得是我的,只是我发现的而已,今天多分配一些肉食给大家,是我还有事要请大家帮忙,第一就是我家准备修房子,大家也知道,我砍了几天树,都还倒在山坡上,需要有人帮我抬回来,还有就是修建房子也需要人手,这些多分配的肉就算是给大家的工钱了,第二就是剩下的肉需要弄到集镇上去售卖,也需要人帮忙抬过去,当然也不会让大家白忙活,到时候根据售卖的情况或许还会分一些肉食或者钱币……” 陈旭说话的时候,村民们都窃窃私语起来,当然对于陈旭这样分配更多的是充满了激动和喜悦。 按照村里的传统,陈旭家要修房子,即便是不给工钱和肉食,招呼一声大家还是都会去帮忙,而去集镇上卖肉,虽然有些远,路有些难行,但来回也就一两个时辰的时间,对于这种原始状态的农村人来说,简直就不是个事。 肉是陈旭的,既然他想这样分配,而且理由充分,所有人都不会再去反对。 接下来在马大伯的指挥下,村里几个男人和一群半大小子开始磨刀霍霍,就在河滩边支起一个木架,把野猪挂起来,然后剥皮开膛。 五六个男人围着忙活了半个小时才将猪皮完整的剥下来,然后安排几个妇女拿去做前期处理,刮干净上面的脂肪之后要用草木灰反复搓揉,最后用竹竿撑开晾干,不过这得好几天时间。 内脏挖出来之后也是丢给一群女人拿到河边清洗分类,猪头猪腿被斩下来放在旁边,板油、肥肉、瘦肉、排骨、脊骨等部位也根据肥瘦不等的情况分割后放在不同的筐子里面。 至于大蛇被两个村民直接缠绕在一根长长的竹竿上捆扎好,等会儿直接抬到集镇上去买。 第17章 不吉利 河滩上很热闹,全村的人都在,都围在一起如同后世农村过年看杀猪一样,说话喧闹的声音响彻整个小山村。 差不多一个小时后,野猪宰杀完毕分筐装好收拾停当,整整齐齐摆放在河滩上,闹腾的村民也不再喧哗慢慢都围拢过来,一个个盯着筐子里的野猪肉兴奋不已。 “好了,现在开始分肉,每家的分配数量刚才小旭已经说过了,不会多也不会少,需要哪种肉自己挑,不要挤,每家每户都有份……” 马大伯说完之后挨家挨户便有人站出来,几个男人根据每家的人口数量和要求开始分肉。 陈旭站在旁边看着,很快他就发现几乎所有人都选择了最肥的肉和猪油,瘦肉猪腿排骨这些东西根本就没有人要,而分肉的人也很公平,切肥肉的同时或多或少的都会搭配一些瘦肉,免得前面的人把肥肉全部都分完了! 整个村子也就十七户人家,男女老少所有人口加起来不到八十个人,平均一人一斤算下来也不过七八十斤肉,而且这一斤只有后市的半斤,而整头野猪去皮去内脏去头脚之后的肉净重起码有接近一百五十公斤,分配出去的连四分之一都不到。 很快每家每户都领到了大小几块肉用草绳提在手里,大人小孩都喜笑颜开。 不过陈旭觉得似乎还是分的太少了。 主要是整个村子的人看起来衣服都是破破烂烂像叫花子一样,就没有一个看起来干净整洁的。 每个人都身体消瘦而满脸菜色且,男人还好点儿,特别是女人和孩子,全部都是营养不良的状态。 但想了一下之后,陈旭还是放弃了每家再多分几斤肉的打算。 贫穷并不会因为他多分几斤肉就得到改变,如果要改变这种贫穷,必须从别处想办法。 而接下来要去镇上卖肉,或许可以看看有没有什么方法发财致富,自古以来,经商做生意才是最快的发财途径! 分完肉,河滩上的人陆陆续续都开始散开回家。 一些劳动能力强些的家庭多换了三斤五斤肉,但最后余下来的还有一百多公斤,至于猪内脏等清洗干净之后每家每户也会多多少少分一些,陈旭特别叮嘱给自己留下几斤大肠之后就和马大伯还有七八个青壮年背起猪肉抬起大蛇先回家一趟。 跟着一起回来的杏儿兴奋的又跳又叫,嚷嚷着要留下最肥最肥的肉,而在河滩上分肉的时候,几个男人也有意无意的把最肥的肉给陈旭留了几大块。 而陈姜氏看着儿子把大块的肥肉选出来放在藤筐里,既激动又后怕,不停的偷偷抹眼泪。 她和杏儿在河滩上给麦田除草,结果牛大石上气不接下气的跑过来告诉她陈旭在山上一个人打死了一头上千斤的大野猪和一条七八丈长的大蛇的时候,陈姜氏当时不是高兴,而是眼前一黑差点儿就直接昏了过去! 当他她急匆匆撇下女儿跑到山脚下的时候,聚集的人更是添油加醋形容山上见到的情形,几个半大小子刚从山上下来,野猪在他们口中已经变成了上万斤,大蛇也变成了十多丈。 提心吊胆的在山下等了大半个时辰,当看到抬下山的野猪和大蛇,看到安然无恙的陈旭的时候,陈姜氏一颗提起的心才放下来,就像虚脱一样歪倒在地上被人扶着送回了家里,甚至河滩上热闹的杀猪和分猪肉她都没去看一眼,心里除开害怕还是害怕,生怕儿子一不小心又出了意外,那么这个家庭彻底算是毁了。 “娘,这些肉就留在家里,肥的你熬成油储存起来,瘦肉和排骨等我从集镇上带些盐巴回来腌上慢慢吃。” 陈旭说完之后把大猪头拎出来塞进一直激动兴奋的像吃了鸡屎一样跟在自己身边的牛大石怀里,“大石,这个猪头就送给你了!” “啥?真……真的?”牛大石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幸福砸的差点儿晕过去,搂着猪头话都快说不出来了。 陈旭点点头表示了肯定,牛大石翻着白眼儿靠在杏树上直喘气。 一个猪头少说也有几十斤,即便是不值钱在集镇上也能卖两三石粮食的钱绝对没有任何问题,对于贫穷的人家来说,绝对是一笔大财了,何况腌制好了放在家里是能吃大半年的油荤菜。 “旭……旭哥儿,你为啥对我这么好?” “我们两家客气啥,以后对我妹妹好点儿!”陈旭笑着说。 野猪蠢笨无比,而且猪头这种东西不好吃又不好弄,陈旭觉得和牛大石这种煮整只青蛙的人智商正配。 “放心放心,我会好好待杏儿妹子的,嫁给我的第一年绝对让你当上舅舅!”牛大石激动的连连点头。 陈旭看了一眼放在肉筐里面的刀,心里叹了口气还是忍住了。 跟这种脑花儿容量太小的人说话特别累,劈死了妹妹还没出嫁就守寡了,不吉利。 集镇离村子差不多有二十里。 (注:秦汉时期一尺差不多后世23厘米,六尺为一步,三百步为一里,一里算下来就是415米的样子,而后世的一里是500米,所以两者相差并不算大。) 一群人背着野猪肉,抬着大蛇浩浩荡荡的行走在弯弯曲曲的山间小路上。 此时已经快接近中午了,阳光明媚,天高地阔,绿树葱茏,鸟语花香,天地一片宁静和谐,如果放在后世,绝对是一个出门旅游打野的绝妙时光。 但对于陈旭一群人来说,他们得加快速度赶到集镇上才行。 这天气温度已经很高,新鲜的肉食不耐久放,时间长了会变质变味。 还有就是这些新鲜的肉散发出的味道可能会引来豺狼虎豹,在这个时代,偌大的中国大地不过一两千万人口,而且大部分都集中在大城市和平原区域,山区人数少而且分散,各种野兽横行,豺狼虎豹等大型的野兽到处都是,一两个人根本就不敢出远门。 不过还好,翻过一座山,顺着一条河走出一道山谷,一群人花了接近两个小时还是平安的赶到了集镇上。 第18章 集市卖肉 所谓集镇,也不过是人口稍微稠密一些的村镇,在两座山形成的峡谷口外,出现一大片房屋,大部分还是茅草屋,但其中也有几栋显眼的木屋,房子虽然老旧,但修葺的还算不错,没有发现比陈旭家还破的房子,因为这里人口比较多,所以看起来也繁华了不是少,来来往往的人身上穿的衣服起码还算整洁,绝对不像陈旭等人身上的这么破烂。 当然,穿的好的也不是全部,破破烂烂仿若乞丐的也不少,背着背篓挑着藤筐似乎都是附近村落出来买卖东西的。 而当陈旭这群人出现在集镇之上,看着两个人抬着的大竹竿上那一条七八米长的大蛇的时候,顿时街道两边的人都被惊动了。 无数的人从房间里跑出来看稀奇,更有一群小孩子跟在陈旭等人身后不停的惊呼叫嚷,所以一群人还没走到集镇中央,四周已经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满了人。 “走不动了,就在这里卖吧!”马大伯挥挥手,一群人把藤筐和背篓都放下来,然后用两根树杈将大蛇很快也挂了起来,不过还有一大半都落在地上。 “你们是哪里人氏?”人群中一个穿着半新半旧麻布长衫的中年人大声喝问。 马大伯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平静的抱拳对四周的人说:“我们是二十里外的小河村人,今天猎到一头九百斤的山彘和四丈长的大蛇,特来清河镇售卖,山彘肉肥的八钱一斤,瘦的五钱一斤,带骨的两钱一斤,蛇肉十钱一斤,蛇皮整条出售,五百钱可拿走……” 马大伯说完之后周围的人都有些骚动起来,其中有不少人面露喜色,当场就有一些衣服装饰看起来不错的人走上前来选看野猪肉。 “山彘虽然愚笨,但性烈刚直,九百斤的山彘恐怕我大秦最厉害的兵卒也无法抗衡,能够猎杀实属不易,价格也不贵,可以买些回去!” “不错,山彘虽多,但小的不够肥腻,这头脂多肉厚,实在是大补之物,刚好我家婆姨待产,买回去一些补补身体!” “正是正是!” 周围的人开始嘀嘀咕咕,看见有人开始购买猪肉,于是也都三三两两的围上来。 作为一个拥有三百多户居民的乡镇,加上四周地势平坦四通八达,无论是田地还是交通都比小河村要强数倍不止,而且附近一些乡村采买生活用品都是集中在这里,因此这里的居民也要富裕很多,说话也要比山村的人更加文质彬彬一些。 今天并不是开市的日子,但镇上还是有上千人,此时因为大蛇的出现,一传十十传百,几乎整个集镇上的人都被惊动了,不断从四面八方围过来看热闹,许多人甚至爬到路边的大树或者房顶上观看,大部分人都是对着大蛇指指点点惊奇不已。 因为人多,加上野猪肉比较肥,围上来的人很快你三斤我两斤的买走,不到半个小时就卖掉了大半,一个装钱的皮口袋很快就在叮叮当当之中鼓了起来。 又过了差不多半个小时,野猪肉只剩下了不到百斤,差不多全部都是瘦肉,但大蛇却始终没有人买,甚至问的人都很少。 而就在许多人依旧围在大蛇四周观看指点的时候,几匹快马从镇西而来,马上有老有少,穿衣打扮都和清河镇上的人不同,明显要整齐干净许多,而且具都气势逼人,其中有一个身穿青色长袍,腰间跨着长剑的中年文士,头发挽着道髻,颌下三缕黑色长须随风飘荡。 中年文士身边还有一匹枣红大马,上面坐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带着斗笠,细织的淡蓝色麻裙,腰间还悬着一把短剑,柳眉星目带着一丝英武的气息。 另外几个男子身穿灰色的粗麻布衣,而且一个个虎背熊腰形容彪悍。 这些人似乎从极远处赶路而来,具都满身尘土,但却气息沉稳没有丝毫的疲惫之色,此时行至镇中,发现数百人围在一起将道路全部都堵死了,因此只能放慢马速慢慢停了下来,其中有两个人从马鞍旁边抽出刀剑就要上前驱赶人群,却被中年文士伸手拦住了。 “且慢,不要鲁莽,青山下去打听一下看看这些人为何聚集在此!” “是,大人!”最前面的一个看起来老成持重的中年大汉翻身下马,嘴里吆喝着让让然后慢慢挤进人群之中。 因为街道并不宽阔,几百人挤在一起堵塞出去数十米远,因此人群里面的情形看不清楚,坐在中年文士旁边的少女忍不住从马镫上站起来往里面看,小脸上露出非常不满的神情说:“父亲,对这些山野之民何必忍让,一顿皮鞭抽过去算了,免得耽误了时间!” “月儿,我是如何教你的,如今天下安定正是修生养息之时,岂可随意鞭笞民众,何况以后这清河镇便是我治下之地,这些乡民便是我治下之民,你想让我还没上任就获得一个毒官之名乎?”中年文士转头很严肃的看着少女。 “爹爹息怒,女儿不敢!”少女瞬间收起了脸上的不满赶紧低头认错。 “错不在你,而错在礼也!”中年文士摇摇头,脸上严肃的神情也化作了平和,用手指着闹哄哄的场面说,“泱泱华夏历周而至秦足足八百年,还未曾有如此统一之局面,虽然如今四海归一但民众却饱受战乱之苦,一场战争下来,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你看看眼前这些乡民,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满脸饥寒之色,与饥民何异?他们所求者,唯一口热汤一匹麻衣而已,况且他们还要承担极其繁重之田税丁税劳役供养我大秦数十万兵甲,数百万役夫,你若对他们不好,他们便会对你不好,乱世已定但却周礼不存……唉,算了,与你说这些又有何用!” 中年文士叹了口气,看着拥挤的人群中间不再言语,少女也低着头乖乖的坐在枣红大马上不再有任何动静。 几分钟后人群分开,进去打探消息的大汉挤了出来。 第19章 老子又没摸她 “青山,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些乡民为何聚众围观?”中年文士平静的问。 “回大人,有几个乡民在此售卖山彘肉……”大汉脸色颇有些怪异的。 “山彘肉有什么好看的!”少女突然嘀咕一句。 “还有一条大蛇!”大汉说完之后用手比划了一下,“足有四丈长!” “什么?”不光中年文士吓了一大跳,少女更是吓的身体一晃差点儿从马背上掉下来,其他几个身形魁梧的随从也都惊呼连连。 “柳叔可没看错,四丈大蛇岂不快要成蛟了!”少女惊呼之后小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属下并没有看错,大蛇还正挂在木架上售卖,头被砍得稀烂,我问过售卖的乡民,是距离此处二十里外的一个小河村少年所杀,年仅十四岁……” “这穷山僻壤之中竟然还有如此英雄少年,我前去看看!”中年文士翻身下马,少女也迫不及待的跳下来,另外三个随从也都下马将两人护在中间,然后推开左右围观的人往里面挤进去。 虽然围观的吃瓜群众很不满意这几个往里面乱冲的家伙,但看见他们的装束和神态之后也没敢造次,骂骂咧咧的放开一条路,因此一群人很快就走到了最中央,当看到挂在架子上的大蛇的时候,内心的震动不亚于四周的乡民。 “请问是哪位杀死的这条大蛇?”片刻之后中年文士的眼神落在陈旭等人身上。 “哈哈,看你们是外地来的,吓到了吧,杀死大蛇的英雄就是这位……”一直负责帮忙收钱的牛大石提着钱袋子指着陈旭得意洋洋的介绍。 “果然是少年英雄,失敬失敬!”中年文士竟然冲着陈旭抱拳躬身行了一礼。 “爹爹!”少女不满的拉了一下中年文士的袖袍。 而陈旭看着这几个穿着打扮明显和周围的人不太一样而且还提着刀剑的陌生人,微微的惊讶了一下也装模作样的抱拳说:“不敢不敢,这条大蛇和山彘争斗之后双双受伤,我无意中发现之后将大蛇砍死,而山彘也被大蛇缠绕窒息而死,我只是碰巧捡个便宜而已!” “少郎君不必谦虚菲薄,即便是这么大一条死蛇也需要莫大的勇气才能靠近,今日路过能够见识到这么大的蛇还有少郎君这样的少年英雄,也不算空走一趟,对了,这条蛇你们是否要售卖?” “卖卖!”站在旁边的牛大石和几个村民赶紧一起点头。 此时已经是下午三点过了,要是今天卖不掉还得抬回去,何况回去还有二十多里山路,崎岖难行不说还可能在傍晚引来觅食的猛兽。 “那这条蛇你们打算卖多少钱?” “五百……呃,连皮带肉八百钱!”陈旭先伸出五根手指头然后又赶紧加上三根,根据后世的经验,问这句话的人一般都会掏钱。 “八百钱,嗯,价格很公道!”中年文士点点头吩咐旁边的中年大汉,“青山,付钱!” “是!”中年大汉解开挂在肩上的一个皮口袋,从里面掏出来两串黄澄澄的崭新铜钱,解开之后从里面取出来两百枚之后剩下的都递给陈旭。 “多谢多谢!”陈旭激动的打了个哆嗦,然后把钱递给哆嗦的根本就停不下来的牛大石手中。 八百钱并不算多,此时卖的野猪肉已经差不多有两千钱了,不过感觉不一样,这是一口气完成的大买卖,而且也让所有人心底的一块石头落地了。 虽然蛇肉可以带回去自己吃,但对于所有小河村的人来说,蛇肉远不如肥腻的野猪肉好吃,而对于陈旭来说,钱比肉更加重要,甚至比粮食都重要,有了钱一切都会有,这第一桶金就是他为自己谋求一条安全退路的首要任务,眼前看来已经完成的差不多了。 “小郎君,我还要赶路就不打扰了,告辞!”中年文士看见交易完成,因此也不再打算和陈旭继续套近乎,抱拳之后吩咐几个手下把大蛇抬起来迅速离开。 “哼!”走在最后的少女恶狠狠的冲着陈旭翻了个白眼儿赶紧尾随而去,弄的陈旭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老子又没摸她,这个小娘皮凭啥冲我翻白眼儿! 不过他很快就把这个没来由的念头抛到九霄云外去了,此时筐子里面的肉只剩下了几十斤瘦肉,卖不卖都无所谓了,于是挥挥手说:“马大伯,我们去买点儿盐巴准备回家吧!” 马大伯抬头看了一下天色也点点头,回去还得一个时辰,到家都快要天黑了。 于是一群人开始收拾东西,而围观的人因为大蛇被人买走,也都很快散开各自回家。 这清河镇是附近十里八村最大也是最繁华的集镇,但落在陈旭这个两千多年后的人眼中,简直和原始社会没什么区别,只有一条狭窄的街道,街上坑坑洼洼全部都是沙土,两边都是低矮破旧的茅草屋,门檐矮小,经过的地方有许多年幼的孩子躲在房间里偷偷往外看。 “镇上怎么会这么多孩子?”陈旭非常好奇的问。 “因为官家鼓励生育啊,所以这几年出生的孩子特别多,听说生一个孩子能够免一家人两成田税呢,所以等杏儿嫁给我之后,我们每年生一个,生五个之后我们家就不用交田税了!”牛大石在旁边解释说。 陈勃的脸瞬间变的比锅底还黑,看了一眼藤筐里面的刀还是忍住了,脸皮抽抽着说:“你觉得这样算没问题?” “没问题啊!你看一个免两成,两个免四成……”牛大石掰完五个手指头得意的说,“五个刚好把田税免完!” 牛大石算的时候,包括马大伯在内的几个村民都连连点头,都觉得这样算没有任何毛病。 于是陈旭在心里叹了口气也点了点头。 跟这些古代一个字都不认识的人讨论数学积分可能要算成神经病。所以还是让他们沉浸在自己的数学知识中比较好,不然解释不清楚。 第20章 那样最好 今天虽然不是开市的日子,但镇上依然有地方买到盐巴,因为十里八村上千户近万人每天都要吃盐,所以盐就是除开粮食以外最重要的生活物资,而且在秦朝时期,盐铁虽然重要,但还没完全变成官府专营,所以有人做盐铁生意,这清河镇上就有一家。 在马大伯的带领下,一群人很快来到靠镇东的地方,在距离主街几十米的地方找到了这家卖盐巴的地方。 果然做生意的人就是要富裕不少,因为这家盐商竟然住的不是茅草屋而是木屋,虽然非常粗糙,但却要宽敞明亮许多,进去之后就闻到一股浓浓的咸味儿。 盐是矿盐,一坨一坨黏在一起的结晶,非常硬,买回去还得用石臼研磨成盐巴才能使用。 而陈旭似乎记得后世的河南本来就产盐,平顶山市就有一个很大的盐矿井,而平顶山似乎还产铁和煤,在后世完全就是一个矿业支撑的工业城市,只是不知道现在这些矿开采出来没有。 如果没有的话……,嗯,陈旭觉得可以考虑找个冤大头尝试合作一下,虽然大秦帝国十多年后会崩溃,但开矿这种生意,无论是哪个朝代都绝对是赚钱发财的最稳当的路线,而且有了煤,炼铁的技术也可以往前跨出一大步,甚至直接一步跨入炼钢的时代,而有了钢铁,在秦始皇这种雄才大略的帝王手里,很可能华夏提前两千年变成基建狂魔。 如果再琢磨出水泥的话,估计长城会直接搞成钢筋混凝土的。 那样是不是有些太疯狂了! 陈旭一边想一边往筐子里面放盐! “小郎君,你买这么多盐作甚,你都买走了别人家就没盐吃了!”卖盐的老板好心的提醒一声。 “哦……卧槽!”陈旭回过神来一看自己的筐子,竟然快堆满了,起码不下七八十斤。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陈旭又把盐一坨一坨的拿出来,拿到最后只剩下了差不多十斤这才停手,看的老板脸皮只抽抽。 “小旭,我们该回去了!”买好盐之后出来,马大伯抬头再次看了看天色说。 “对了,今天大家都忙了一天,每人发二十钱,如果要卖东西也赶紧去买,卖完赶紧回家!”陈旭打开装钱的皮口袋抓了一把钱出来。 “小旭,这怎么行?”马大伯第一个就摆手拒绝。 “您就别客气了,没有大家帮忙,这些肉就烂山上我也弄不回家,都是一个村的,我挣钱也要让大家跟着喝汤是吧,要不是这些钱我还有别的用处,大家都平分了也无所谓,您不收大家也不会收,但家家户户的情况您也清楚,买盐买布买点儿要用的东西,大家不能白来一趟不是!”陈旭强行把钱塞进马大伯的手里。 马大伯脸色涨红、嘴巴张了几下然后还是收下了,其他人看见马大伯收了钱,虽然略微有些尴尬紧张,但全部都心情激动不已。 二十钱对于一群穷哈哈来说也算是一笔不小的财富,足足可以买半石粮食,混合着野菜一家三口可以吃一个月了,遇到灾荒年月,那就是救命钱,因此拿着这些沉甸甸的铜钱,所有人都对陈旭充满了异样的感激,这个还未成年的少年在他们眼中也忽然变的高大起来。 似乎自从他从树上掉下来摔晕之后醒来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不光突然变的会治病,而且还大方了许多。 要知道以前的陈旭在村里虽然不算很差,但脾气绝对不算好,经常在家呵斥妹妹和陈姜氏,干活儿也有些偷懒,虽然快成年了也没人给他提一门亲事,弄得陈姜氏在村里都有些抬不起头来,就连牛大石这个预定的妹夫都不太爱和他往来,平日见面都是直呼其名。 但自从他便醒过来之后,这几天在村里的表现完全颠覆了村民以往的感受。 “我去买点儿布头拿回家让我娘给小妹做一件衣服!” “我去买个罐子煮饭,家里的罐子早就破了!” “等我,我也去买两个碗!” “我去买点儿粮,家里都快断炊了!” 拿到钱之后,几个村民都陆陆续续散开去买自己需要的东西。 陈旭又给了马大伯一百钱,让他和剩下的几个村民去帮忙买两石粟粮带回去。 “大石,你不去买东西?”陈旭看着盯着手里的钱傻笑的牛大石说: “不买不买,俺娘说了,钱得存起来!”牛大石连连摇头。 “存起来干啥,存起来又不会下崽儿,你得学会把它花出去!”陈旭没好气的说。 “不不,存起来好娶杏儿,修房子买地都得花钱!” 陈旭愣了一下拍拍牛大石的肩膀感慨的说:“这个可以有,好好存,等你存到五万钱的时候我就把妹妹嫁给你!” “好……”牛大石点头,然后身体一抖手里的钱掉了一地,傻呆呆的掰了许久的手指头才看着陈旭干嚎:“五万钱,你干脆弄死我算了,我要是有五万钱镇上的里典都愿意把女儿嫁给我!” “那样最好!”陈旭翻着白眼儿点头。 几分钟后,在哭丧着脸的牛大石带领下,陈旭找到了镇上的铁匠铺。 说是铁匠铺,其实就是个四面漏风的棚子。 几根粗木头搭建的一个茅草棚,里面有一个泥石做成的火炉,地面上还摆放着各种成型未成型的铁制品和青铜制品,一个木头架子上还挂着打造好的柴刀、菜刀、斧头、锄头、匕首等工具,全部都是青铜打造的,至于铁器,都是简单的铸铁,有犁头和锄头,但看起来都很粗糙也很笨重。 虽然铁制品春秋时期就出现了,但一直局限于炼铁的工艺水平,铁的质量非常差,里面大量的杂质无法去除,所以性质很脆韧性很差,虽然够硬但却很容易损坏,打造武器根本就不行,即便是制作农具也用不了多久,因此并没有得到大面积的推广,生产生活中的主要金属还是青铜。 而经历了商周一千多年的发展之后,到了秦朝时期,青铜的炼制工艺几乎达到了人类的顶峰,此时打造的青铜武器在各种性能上不亚于后世的一些高强度的合金,不仅韧性好,刀剑的锋利程度即便是在两千年之后也依旧令人叹为观止。 第21章 锯子 一个看起来矮矮壮壮皮肤幽黑的中年人正和两个十多岁的徒弟在棚子里打造东西,大锤小锤叮叮当当的不断翻砸着一块铜块,噗噗啦啦的火星四周乱飞,和后世的铁匠铺也没什么区别。 砸了两分钟后铜块温度降低,中年铁匠用一个钳子把铜块放进炉火里面继续烧,旁边一个二十岁身材瘦高的年轻人则使劲儿的挤压着一个兽皮气囊给炉子鼓风。 陈旭凑过去看了一下,炉子里面放的是木炭而不是煤块,和他预料的差不多。 根据史料记载,青铜武器向铁质武器的过渡是在汉朝,而铁器大规模的取代青铜器是在西汉后期,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工艺。 青铜里面因为有铅和锡的存在,只需要800摄氏度就能融化,完全封闭的硬木炭火炉加上鼓风设备持续送氧就能达到这个温度,而纯铁的融化需要达到接近1500摄氏度,即便是含杂质和碳比较高的铸铁,融化温度也必须在1000摄氏度以上,这个温度在秦汉时期根本就无法达到,而且最主要的是煤的价值还没被开发出来,因此铁的冶炼工艺和水平始终无法达到广泛应用的标准。 “咦,这不是杀死大蛇的小郎君吗?”中年铁匠看着陈旭,惊讶不已的放下铁锤。 “正是,我特地来买几件刀斧和工具!”陈旭赶紧点头说。 “小郎君只管挑就是,价格保证公道!”中年铁匠指着挂满刀斧的架子笑着说。 陈旭挨着在架子上看了一遍,选了一把斧头一把柴刀之后问:“您这里有没有锯子?” “锯子打造困难,新的我没有,不过有人用一把旧锯从我这里换了一把斧头,如果你急用的话可以卖给你,不过你要自己拿回去打磨,锯齿已经很钝了!” “能不能拿给我看看?”陈旭点头问。 中年铁匠对一个徒弟吩咐一声,很快就从一堆乱七八糟的旧铜器里面翻出来一把锈迹斑斑的青铜锯。 锯刃长约四十公分,锯柄长约二十公分,锯背厚度足有一厘米,看起来就和后世的大砍刀差不多,只不过刀刃改成了锯齿,而且锯齿果然很钝,摸上去完全感觉不到太刺手的感觉。 尼玛用这个来锯树估计还没斧头来的快。 但陈旭要用锯子的目的不是来锯树,而是要用来锯木板,但这个样子锯木板也绝对不行。 “那这三样东西一共多少钱?”陈旭问。 “斧头九十钱,柴刀五十钱,锯子也给你算九十钱,一共二百三十钱” “行!”陈旭打开钱袋数了二百三十枚铜钱递给铁匠,“大叔,能不能按照我的要求稍微加工一下!放心,我会给工钱!” “说吧,怎么改,如果难度不大就不收你的钱了!”中年铁匠看着陈旭爽快,于是也很爽快的说。 “不难不难,帮我把这些锯齿间隔一个分别往左右两边稍微掰开一些,让锯齿看起来交错开……”陈旭一边说一边指着锯齿做讲解,铁匠虽然不太清楚陈勃的意图,但还是很快就领会了他的意思,这个加工的确不难,只需要将铜锯加热锯齿变软之后用工具两边微微掰一下就行,因此点头答应之后将铜锯塞进火炉里面,让徒弟加速鼓风。 随着呼呼啦啦的火焰燃烧起来,铜锯在火炉里面很快就变得通红,表面开始泛起一层闪亮的光华。 几分钟后,铁匠用夹子将铜锯夹出来开始加工,陈勃站在旁边不停的指点,很快就弄好了,铁匠顺便还挨着用小锤把锯子捶打了一遍去除了上面的铜锈这才快速放入盐水中淬火。 随着噗拉一声,一股蒸汽腾空而起,铜锯捞出来的时候已经变成了一把闪烁着青金色光芒的崭新铜锯。 “小郎君,锯齿都是越直越好,不知道你把这些锯齿错开之后弄成两排是何用意?”铁匠非常不解,三个徒弟也都满头雾水。 陈旭拿着锯子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之后笑着说:“大叔,锯子这种东西锯齿并不是越直越好,我现在就给你演示一下这种错开的锯齿锯木头的效果!” 说完之后陈旭走到一根支撑草棚的木头前面,然后把锯子放在上面来回拉了几下,伴随着扑哧扑哧的声音,大量的锯末纷纷扬扬的掉落下来,很快锯子就锯进去两寸多深。 这一下把铁匠和三个徒弟惊的目瞪口呆。 其实锯子这种东西发明的很早,据说是春秋时期鲁国工匠班发明的,而灵感来自于野草的锯齿边缘。 但从锯子发明出来足有数百年时间,在生活中的应用却非常有限,这东西虽然看着威武霸气,实际上用起来很鸡肋,厉害的木匠更情愿用斧头都不愿意用锯子,主要是用起来不方便而且很容易被卡在木头里面,而且在用的时候必须两到三个人一起才能操作,一个锯,一个扶着木头,另外一个使劲儿压着木头让锯口位置张开,不然锯子就会夹在里面根本就无法拉动,这样大大降低了人的工作效率,除非万不得已,一般人不用锯子。 这把青铜锯的锯齿很稀疏也很粗糙,因为加工工艺的问题,锯齿大小也很不均匀,加上锯齿非常之不锋利,因此木头被锯开的位置犹如被狗啃一般,坑坑洼洼露出来一条大豁口。 看着这条口,陈旭有些无语。 如果锯出来是这个状态的话,真的还不如用斧头慢慢砍削来的精细,不过眼下也只能将就用了。 “小旭,怎么还在这里?再晚点儿就赶不回去了!” 就在陈旭和中年铁匠继续交流,希望下次来能够买到一把锯齿更加细密整齐的铜锯,而且还要再打造几件凿子锥子等工具,马大伯和几个村民背着满满几藤筐的粮食急匆匆的走过来,看见陈旭赶紧大声催促。 而陈旭本来还准备让铁匠帮他用沙模法浇筑一口铸铁锅用来炒菜做饭的,但看了铁匠铺的状态之后,觉得这件事目前来说还没办法解决,至少炉火的温度还差的太远,看来要吃一口香喷喷的炒菜的想法只能等找到煤以后才能慢慢实现了。 第22章 丧尽天良 一群人汇合之后开始急匆匆往回赶。 此时太阳已经非常偏西,距离落山最多还有两个小时,如果不能在天黑前赶回家,山野之中的野兽会是一个严重的威胁。 好在回去的时候带的东西也少了很多,几百斤肉只剩下了几十斤瘦肉,上百斤的大蛇也卖掉了,此时就是两石多粮食和一些小东西,所以大家也轻松了许多,因此一路也没太多话,轮换着背粮食,紧赶慢赶之下,一个多小时之后也几乎走了三分之二的路,距离村子只剩下六七里了,因此所有人也都松了口气,脚步慢慢缓了下来。 而到了这里,陈旭早就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双腿如同灌了铅一般,走一步都浑身冒虚汗,同时心中对一天只吃两顿饭的习惯也表示了非常严重的抗议和鄙视。 普通老百姓一天只吃两顿饭的传统很古老就有了,而且一直延续到明清时期,主要是古代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习惯,早饭时间就安排在上午九点左右,称为朝食,吃完开始干活儿,而下午太阳落山以前差不多四五点的样子吃晚饭,叫哺食,也称为申食,意思是下午申时吃的饭,而吃完晚饭之后收拾洗澡,天也差不多黑了,然后就睡觉,因为没有电灯也没有电视,更没有酒吧夜总会这些娱乐设施和项目,因此睡觉除开可以休息之外,男女夫妻就在床上自娱自乐,单身狗也只能自娱自乐。 “旭哥儿,你刚才让大匠帮你做一口什么大铁锅,为什么不直接让他帮你打一口铜锅,又简单又方便……”牛大石啃着一个酸涩无比的野果走在旁边问。 “铜锅有毒,以后大家不要用铜锅煮食!”陈旭有气无力的回答说。 “甚子?铜锅有毒?”不光牛大石吃惊的野果差点儿掉了,其他的村民也都十分不解,七嘴八舌的开始问为什么? 青铜锅为什么不能拿来煮饭做菜? 这个问题即便是放在两千多年后直到二十世纪末期,恐怕许多人都仍旧不明白。 但到了二十一世纪,西方医学开始蓬勃发展的时候,金属中毒这个概念也慢慢被人们接受。 青铜合金的主要成分是铜、锡,但还含有铅、铝、铍、锰、铬、磷等元素,其中包括铜在内许多都属于有毒的金属,长期食用青铜的炊具制作的食物就会慢慢金属中毒,特别是铜和铅还属于重金属。 而在秦汉以前,越是富有的人群才会大量使用青铜器具,什么釜、镬、鼎、尊、鬲、爵等,都只有王公贵族和富豪之家才能用的起,而穷苦人家只能用陶罐陶壶。 陈旭甚至怀疑,古代人活不长时间的原因不光是因为食物短缺,战争和医疗水平低下,富豪王孙也活不长是因为大量使用青铜器蒸煮和存放食物导致的慢性重金属中毒。 反正最后陈旭还是没有给一群乡巴佬解释什么叫金属中毒,也解释不清楚,你要说铜有毒他们还会问为啥铁没有毒。 但陈旭最近的一连串表现也让村民们有了一丝丝的尊敬和畏惧。 “小旭说有毒那就是有毒,以后所有人都别用!”马大伯一锤定音把所有人的疑问都强行压了下去。 “我们便是想用也用不起啊!”一个村民笑着说,“俺家连个陶盆都买不起,听说只有城里的老爷们才能用!” “嘿嘿,希望那些狗屁老爷全部都被毒死才好!”牛大石吃的满嘴冒着绿色泡沫说。 嫉妒,这是赤裸裸的仇富心态! 陈旭很不屑的看了牛大石一眼,对这个家穷人丑脑仁小,而且还特别仇富的未来妹夫产生了很大的间隙,如果将来有可能,还是尽可能换一个妹夫,比如项羽就是不错的人选,不仅勇猛而且对自己的女人不离不弃,临死前还带着虞姬,只不过现在还没遇上而已。 也不知道那个虞姬到底是有多漂亮,让一代豪杰西楚霸王临死都还放不下,甚至还要陪着一起死。 虞姬,按照年龄算起来,现在应该……差不多…… 陈旭在心中推算了许久也没算出虞姬到底出生没有。 因为史书上只记载虞姬是个风华绝代的大美女,生辰八字一样没有,因为姿容倾城无双、舞姿优雅深得项羽宠幸,在西楚霸王被围垓下四面楚歌无处可逃之时,虞美人仍然不肯离开项羽,最后为了不拖累项羽突围自刎而死,这就是历史上大名鼎鼎的霸王别姬的故事。 俗话说君子不夺人所爱,但或许现在虞姬都还没出生,和项羽也根本及不认识。 而项羽现在算起来也就十岁左右,嗯,和妹妹比较般配,至少比走在旁边这个憨头憨脑满嘴啃的冒绿泡煮整只青蛙算账要掰手指头并且已经有了十四岁,满脑子都是要拼命糟蹋自己的妹妹不断造娃的家伙强百倍不止。 因此把妹妹嫁给项羽的念头一出来,陈旭瞬间仿佛隔着两千多年的时空感觉自己在后世的棺材板已经压不住了,非得要跳起来喝一杯喜酒才能安静。 如果妹妹嫁给了项羽,接下来楚汉之战该如何破? 自己能不能帮妹夫打赢刘邦取得胜利,最后建立一个彪悍的大楚帝国? 而且……项羽这个不喜欢读书四肢发达的家伙会不会认识了虞美人后虐待甚至抛弃自己的妹妹,然后连带着将自己也咔嚓了? 这个非常有可能,男人都是靠下半身思考的动物,特别是年轻的时候,每天早晨醒来一柱擎天,想法会很单纯很直接。 如果这样的话是不是要斩断项羽和虞姬认识的可能,提前找到那个叫虞姬的女人,嗯,现在可能还没出生,但要防患于未然,而且兵法云:不谋一时者不谋一世,为了妹妹的幸福和未来家庭的长治久安,提前将虞姬找到然后……占为己有…… 陈旭很纠结,占为己有这种做法是不是太丧尽天良了点儿。 别人或许现在还没出生,也可能只有一两岁甚至几个月大。 一路走,陈旭的脑袋如同一台中了病毒的电脑,操作系统都开始混乱了,想法千奇百怪层出不穷。 然后他还没想清楚明白,随着几个村民兴奋的嚷嚷,转过一个弯之后已经看到了山脚下的一条小河,还有散落在绿树丛中的十多栋茅屋。 已经到家了。 第23章 焖肥肠 此时太阳西斜已经半边落山,在金红色的光芒渲染下,无论是河滩还是山村田野,都仿佛镀上了一层金光。 袅袅炊烟从每间茅草屋门前升起,在空中随着晚风散开,虽然还隔着一里多路,但空气中已经闻到了随风吹来的浓浓肉香,令人肠胃都忍不住开始躁动起来,口水也不停的往外冒。 “好香,快走快走!”牛大石把手中酸涩的野果一丢大声嚷嚷,所有人也都不由自主的加快脚步。 “兄长~兄长~”一阵稚嫩的呼喊随风从村口传来,陈旭也忍不住加快脚步,很快就看到一个穿着破破烂烂衣服的小女孩儿踉跄着跑过来。 然后跟在小女孩儿身后,老老少少出现了一大群,都是望眼欲穿的等待陈旭等人回归的妇孺,陈姜氏也在其中,看见陈旭等人的身影,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娘,这是卖山彘的钱和我买的粟,明天开始我请马大伯几个来帮忙修房子,你早上起来把饭煮了,吃完早饭我们便上山抬木头!” 马大伯等人把陈旭买的粮食和剩下的肉都送到陈旭家后都迫不及待的回家去了,饿了差不多一整天,此时闻着香喷喷的肥肉味道,谁都坚持不住了。 陈旭从藤筐里面把用几个粗糙的麻布口袋装好的小米和钱袋子提出来之后,也迫不及待的接过杏儿递过来的一碗黄豆野菜饭狼吞虎咽起来。 “兄长吃肉!”杏儿用一个木勺从罐子里面舀出来几块煮的稀烂的大肥肉。 陈旭看了一眼白生生油腻腻的大肥肉,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但还是接过来倒在碗里大口吃起来。 灵魂是他的,但身体是别人的,这副身体太过孱弱,需要吃一些肥腻的脂肪好好补一下,不然干活儿都没力气。 稀里哗啦之下陈旭一连吃了三大碗,几乎煮好的黄豆野菜饭都被他吃完了,肉汤也被吃了近半,这才感觉自己吃饱了,揉着肚子开始打饱嗝。 而杏儿和陈姜氏一人一小碗豆饭,就着剩下的肥肉汤煮了一些野菜很快吃完。 不是陈旭贪吃,而是他必须吃饱明天才有力气干活儿。 家里还有一百多斤野猪肉和几十斤瘦肉,特别是还有四条猪大腿,加起来有三百斤的肉食,而且他还买了两石小米,这些食物足够一家三人吃好几个月,而最多还要一个月,河滩上的小麦就能收获了,度过了这段青黄不接的时间之后,一家人的吃饭问题在他看来完全不是任何问题。 在这个生产力普遍低下的时代,要想吃饱穿暖靠种田肯定是不行的,任凭一个人再强壮能干也有累死的时候,所以要想吃的好穿的好,唯一的途径就是经商。 而他今天去集镇上也看到了,大秦帝国百废待兴,民生困苦,吃穿住用各种物质都很稀缺,唯有商业才能让物质和钱币流通起来。 虽然按照史料记载秦朝重农抑商,但今天在镇上,他并没有看到有人干涉售卖货物,也就说镇上的里典和亭长这些最底层的官员并不干涉经商,要不然每个月的集市就没办法开了。 集市交易这种活动从氏族社会就已经出现了,到了秦朝已经非常普遍和成熟,几乎成为了人们生活中必不可少的活动,在没有各种成熟的商业体系的支撑下,只有集市才能让老百姓出售粮食禽蛋以及各种山货河鲜来换取生活必须的日常用品,比如生产工具和锅碗瓢盆还有盐这些东西。 吃完饭后趁着天色还早,陈勃把买的盐拿出来在石臼中用石杵研磨成粉末,杏儿和陈姜氏就把分割好的肉都涂抹上盐巴挂到房间里面的房梁上。 因为天气逐渐炎热,为了防止猪肉变质,所以盐巴用的比较多,等肉全部腌制完毕,今天买的十斤盐已经用去了大半。 “旭儿,你要的这山彘大肠准备怎么弄?”最后陈姜氏从一个藤筐里面提出来一大串野猪的肥肠。 其实在没穿越以前,陈旭特别爱吃肥肠,卤的煮的炖的炒的都爱吃,劲道有嚼头,就着卤肥肠喝点儿啤酒,简直就是人生一大快事,但眼下看着这挂肥嘟嘟的大肠,他的脸皮却抽抽的有些停不下来。 肥肠虽好,但必须要做的入味才好吃,就眼下除开盐之外什么调味作料都没有的情况下,御厨来了也没办法。 上午走的时候随口说了一句,但眼下该怎么处理才好? 看着陈旭提着肥肠满脸纠结和嫌弃的样子,杏儿在旁边嚷嚷说:“兄长放心,里面没有屎,我和娘已经在河里面洗的很干净了!” 好吧,这也算是个好消息,陈旭凑到鼻子边闻了一下,发现果然没什么臭味,于是用青铜匕首放在石板上切成一段一段的放入平日煮菜的罐子里面,又切了几大块野生的黄姜丢进去,然后放入盐巴和水之后后放到一堆炭火里面焖起来。 如果不出意外,明天早上肥肠应该就焖熟了。 这玩意儿油荤大吃下去抗饿,刚好给明天干活儿的人吃,不然干重活儿很难坚持到下午四五点钟。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天上繁星密布,一轮弯月挂在天边。 山川田野慢慢归于沉静。 村里似乎特别热闹,虽然平时这个时候所有人都已经要睡觉了,但今天还到处都传来大声说笑的声音。 陈旭把买的斧头和柴刀铜锯都拿出来,先把斧头柴刀都在砺石上打磨了一遍,然后又从砺石上敲下来一块碎片,稍微磨平了一下后给锯齿开锋。 这是陈旭这辈子见过的最糟糕的一把锯子。 样式和后世的手锯区别不是很大,但唯独锯子的厚度和锯齿的大小让他很不满意。 嚓嚓嚓嚓的摩擦声中,陈姜氏抱着杏儿坐在火堆边上看着陈旭,看着儿子年轻稚嫩的脸上那种严肃而认真的神情,这个场景让她似乎又看到了已经离开四五年杳无音讯的丈夫,那个时候男人在家,双亲也在,家境虽然也很困苦,至少没有饿肚子的事情发生过,而自从丈夫离开后,饿肚子的事情一年中有好几个月,但眼下,这种困苦和窘迫突然间就全部远去,家里的肉食粮食短短几天就丰足起来,而且明天开始要修房子…… 这个家最困难的时候终于熬过去了。 陈姜氏双眼中热泪滚落。 第24章 一窝野猪闯进家 “娘,你带杏儿先去睡觉吧,我打磨完锯子就去睡!”陈旭听见陈姜氏轻轻抽泣的声音,知道这个女人又触景生情了。 一天是娘,终生是娘,他的灵魂比这个女人小不了多少,灵魂对这个女人也没什么感情,但身体却和她有化解不开割舍不断的血缘关系,这一辈子都会和她是一家人,这就是亲情。 她含辛茹苦把自己养大,那么作为一个男人,以后必须付出百倍的努力,让她生活的幸福。 习习的夜风之中,炉火在慢慢暗淡。 炉子上的罐子发出噗噗的声音显得特别清晰。 夜色越加深沉,喧闹的村落也慢慢寂静。 远远近近的山川田野黑黢黢一片,偶尔附近的树林中会发出几声夜鸟的鸣叫,一声声野兽的吼声隐隐约约从远处的山岭上传来,在夜色中回荡。 陈旭收拾好斧头锯子,然后检查了一下院子门,这才进屋关上破烂的房门,躺在破烂的床上。 房间的房梁上挂满了腌制好的野猪肉,房间里飘荡着一股浓浓的味道,实在是太累了,陈旭看着房顶上的大洞不用数星星,很快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忽然一阵哼哼唧唧加上噼里啪啦什么东西被撞翻的声音传来,陈旭豁然醒过来,然后侧耳听了一下之后翻身下床,抄起斧头小心翼翼的打开房门。 夜色下,一头大野猪带着四头小猪崽儿拱翻了院子的门闯进来,正满院子在到处乱窜,而一直拴在杏树上的两头小野猪拼命哼哼唧唧的挣扎着,大野猪围着杏树不断的转来转去似乎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来来回回转了几圈之后张开嘴巴开始啃杏树,似乎想把两头小野猪救出去。 陈旭哭笑不得的同时后背也冒出一层白毛汗。 如果他猜的没错的话,这头母猪就是昨天在山上和蟒蛇同归于尽的大野猪的老婆,循着气味和小野猪的叫声寻到了陈勃家的小院子。 但怎么把这群闯进来的东西赶出去成了陈勃眼下最头痛的事情。 冲出去砍死它? 脑海中一个念头蹦出来。 陈勃看了一下差不多两百公斤的大野猪,然后又看了一眼手中不到两公斤重的斧头,最后又掂量了一下自己的小身板,很爽快的把这个念头掐死然后埋了起来。 虽然今天卖了一头大野猪赚了足足两千多钱,但用小斧头和一头大野猪拼命这么二逼的事情绝对不是正常人干的事情。 因此陈旭只能眼睁睁看着大野猪不断啃杏树的皮,然后一群野猪崽儿满院子里乱拱,因为几个藤筐装过肉和粟米盐巴,很快就被几个小野猪踩踏成了一地碎片,直到其中一头循着肥肠的香味拱到还有微弱火光的火堆边。 “啊打~” 陈旭再也忍不住了,大吼一声推开门冲出去一脚把小野猪踢飞出去三四米远,然后用斧头把一堆炭火掀开,顿时红红的火光如同烟花一般落在大野猪身上,噼里啪啦瞬间院子里飘散一股猪毛烧焦的味道。 突如其来的变故一下把满院子的大小野猪都惊动了,顿时几头小野猪惊慌失措的满院子乱窜,大野猪也吓的嗷一嗓子撒腿就往院子外面逃出去,夜色下伴随着荆棘荒草摇晃,大野猪瞬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旭儿,发生了什么事?”陈姜氏披着衣服慌慌张张的从房间里出来。 陈旭将被拱翻的院子门扶起来重新关好,然后又用几根胳膊粗细的木棍撑住,这才回头看着狼藉的院子,而那几头没来得及逃出去的小野猪已经全部钻到院子的角落里挤在一起。 尼玛,这算什么事? 陈勃哭笑不得的对陈姜氏说:“娘,没事,一头山彘闯进来了,你接着去睡吧!” 陈姜氏也没在意,半夜里面有野猪闯进院子一点儿也不奇怪,她已经经历过好多次了,特别是收获粮食的季节,甚至还有一次一只大山猫寒冬腊月半夜闯进房间里,要不是陈虎反应的快,杏儿都差点儿被山猫从床上叼走了,那时杏儿才几个月大。 受此一吓陈旭也没什么睡意了,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迷糊了半夜之后天就慢慢亮了。 “旭哥儿,你把院子门顶这么紧干甚子?”牛大石站在院子门口踮着脚尖扯着喉咙大喊。 “大清早的喊啥?”陈旭一边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一边推门出来,脸上还顶着俩黑眼圈。 “我半夜听见你们家似乎有动静,所以过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牛大石大声说。 陈旭黑着脸把院子门打开,没好气的说:“快进来,然后把门顶上!” “天都亮了还顶门干甚!”牛大石虽然嘴里这样说,但还是迅速挤进来然后回身把院子门关好。 “你想娶我妹妹是吧?”陈旭问。 “那是当然,你爹和我爹当年可是商量好的,杏儿妹子长大后就做我娘子,你我不仅是异姓兄弟,更是姑舅姻亲,这是亲上加亲!”牛大石连连点头说。 “那你昨天夜里为什么不来看看?”陈旭脸色黑的能够滴出水来。 半夜就听到动静,天亮才过来观察情况,如果是在荒山野岭之中遇到野兽,估计吃的骨头渣子都看不见了,这种亲戚不要也罢,而且将来还会使劲儿糟蹋自己还未成年的妹妹。 陈旭越想越生气,恨不得一指头把这货戳死算了。 如果有一阳指的话。 “旭哥儿,昨夜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牛大石看着院子里面满地狼藉的样子,最后看到了还挤做一堆钻在院子角落的几头野猪崽儿,顿时恍然大悟,“原来是山彘进来了,我还以为是山猫和虎豹啥的,看样子今天口福不错,这些还没断奶的小山彘煮整只的最好吃,肉又香又嫩……” 陈旭脑补了一下那种没有煺毛也没去内脏煮熟的整只乳猪,差点儿把昨晚的隔夜饭都吐出来了,因此义正言辞的拒绝说:“你就别想了,这些山彘我准备喂养起来,到冬天杀了过年吃肉!你来的刚好,一会儿帮我在院子旁边围一个猪圈出来!” “行,跟我还客气甚子!”牛大石一口答应下来,弄的陈旭瞬间又觉得这个妹夫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每次自己需要帮忙的时候都没拒绝过。 第25章 围猪圈 在牛大石的帮助下,两人很快把院子收拾了一下,陈姜氏也开始生火煮饭,很快一股小米的清香味道在院子里散发开来。 因为昨天在路上就说好了,所以差不多小米饭煮熟的时候,马大伯还有几个村里的青壮年都带着各自的柴刀斧头等工具陆陆续续过来,一群人围着煮肥肠的罐子或蹲或站的吃了饭的时候,马二伯也提着一把柴刀走进来。 “二伯,快进来吃饭!”陈旭赶紧站起来打招呼。 “我已经吃过了,修房子怎么不叫上我!”马二伯摆摆手有些生气的责备了一句。 “您家里的事儿比较多,二喜不是也还没好吗?”陈旭赶紧笑着解释。 “二娃昨天就已经能够下地了,而且昨天你娘还专门给二娃送了彘肝和腰肾,昨晚吃过一些之后今天好多了,你家修房子这么大的事儿也不通知我,是瞧不起你二伯是吧?” 好吧,这么霸道的要帮忙陈旭也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不过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于是只能愉快的道歉并表示热烈欢迎。 一群人吃完之后休息片刻便带着工具上山,陈旭也带着昨晚打磨开锋的青铜手锯跟着去了一趟山上。 在山上伐树并不难,难的是把砍伐好的树弄下山。 十多颗大腿粗细的树横七竖八的倒伏在荆棘密布林木古藤互相缠绕的山林里,光是走路都有些寸步难行,更别说还要把一根根足有几百斤的木料抬下山去。 因此要把房子修好,陈旭不得不请人帮忙。 而在村里请人可以不给工钱,但饭还是要管饱,因此昨天他在镇上特意买了两石粮食带回来。 修房子扛树木都是重活儿,体力消耗大,不吃饱也没力气,村里破破烂烂的茅草屋不少,但真的敢修房子的却没有,现在收获的粮食交完税后自家都不够吃,请人帮忙更加不够吃。 不过昨天捡便宜弄到一头野猪和大蛇给了陈旭无比的底气。 他要在收获麦子以前把房子修好,只不过搭建在后世看来非常简陋的三间茅屋而已,几天时间就能完工。 伴随着吭吭吭吭刀剁斧劈的声音,山坡上很快就有噼里啪啦树枝断裂折断的声音响起,砍光了树枝的树干倒在山坡上,陈旭用锯子将其按照自己设计的房间的大小锯成长短不等的木料,然后两个村民便抬起木头拄着树杈下山。 树杈的作用很重要,既可以支撑走路防止脚下打滑摔到,更可以在扛不动的时候撑起肩上的木头暂时休息一下。 人多力量大,大半天时间十多根砍伐的树木就全部都被弄下山,锯成的长长短短的木头堆在了院子侧面的一块荒地上,这里原本是家里的菜园子,可惜自从陈虎一去不回,两老双亲接连故去,陈姜氏也没有任何多余的经历来侍弄蔬菜,已经荒废两三年了。 而这次的房子,陈旭就准备修在菜园子上,而老房子他决定改成厕所和猪圈鸡圈。 人生在世每天五件事,那就是吃喝拉撒睡。 穿越过来之后,吃喝撒睡都可以勉强接受,唯独拉屎这件事让陈旭充满了憋屈和无奈。 厕所没有就算了,毕竟地广人稀随便哪里都可以解决一下,但擦屁股这最后的一步却让他完全无法忍受,用树棍和树叶,要不然野草和石头,安全性就不讨论了,说多了都是泪,第一次拉屎就擦了一手,第二次随手用几片树叶擦了,然后菊花火辣辣的燃烧了半宿。 所以这次修房子,陈旭发誓要把厕所好好的修一下,然后找到一种安全无毒副作用的东西当草纸。 卫生纸这个时代就不用想了,就算是他知道造纸的方法,没有十年二十年也绝对造不出来干净卫生的草纸,何况在这个写字还在用竹简树皮和兽皮的年代,用纸张擦屁股这种事让秦始皇知道了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剁了他。 在一群人抬木头的过程中,牛大石也用柴刀砍了许多一两米长胳膊粗细的木棍和无数拇指粗细的青藤,在山上捆扎好之后和陈旭两人慢慢扛回家。 院子里多了几个女人,牛大石的娘牛田氏,二喜娘马丘氏,还有两个陈旭也不知道名字。 因为这个时候的女人一般都只有姓没有名,男人只有氏没有姓,而女人嫁给夫家之后就会在自己的姓前面加上丈夫的氏,然后直接叫做某某氏,有时候也叫某某女,比如孟姜女,而没结婚前一般直接在姓后面加女和姬,比如秦始皇的母后赵姬,项羽的女人虞姬,而偏远山区的地方也没这么多讲究,叫法也都千奇百怪,没有一个正经称呼,只要能够区分就行了。 加上陈姜氏一起,五个妇女正在清理野菜和准备晚饭,新垒的一个石灶上放着一个很大的瓦罐煮着野猪的脊骨,翻滚沸腾的汤汁散发着浓浓的香味,而火堆旁边还有另外一个石灶也正在煮着一大罐小米粥,一会儿吃的时候所有人就是小米粥就着大骨汤煮一些野菜。 虽然这个吃法在陈旭看来简直粗陋到无法接受,但所有干活儿的人都表示了严重的满意,一个个劲头十足,此时把山上的树木都扛下山之后都还在加班加点的开始刨掉树皮。 陈旭在山上砍的都是松树,这种木材生长速度快,而且富含油脂,剥皮晾干之后不容易腐烂也不容易生虫,是修建房子的优质木材,刨掉树皮晾个三五天之后,房屋的地基也差不多整理好了,就可以直接开始搭建茅屋的主要框架。 院子里还多了几个五六七八岁的孩子,男男女女都有,牛大石的弟弟也在其中,甚至走路还略有些虚浮的二喜也在,一群后世正在上小学的半大孩子此时都挤在院子的一个角落里面围观五头小野猪崽儿,大呼小叫的用手里的野菜喂食。 趁着天色还早,饭也还没做好,陈旭和牛大石两人开始搭建猪圈。 先用斧头砍来七八根小腿粗细的木桩,大致计算了一下面积之后打下木桩,然后把砍回来的长木棍用青藤绑在木桩上作为框架,这样就靠着院子圈出来差不多二十平米一个空地,接下来把短木棍的下部削尖之后也一根挨着一根间隔不到三寸的距离打入地面足足半尺,然后用青藤牢牢的捆扎在框架上。 猪圈的工程量不算大,只是比较繁琐。 第26章 烤肉 需要修建的围墙只有两段加起来也就七八米的样子,等杏儿嚷嚷着呼喊所有人吃饭的时候,猪圈已经围了一半儿了,虽然围墙的木棍长长短短非常不整齐,但陈旭用脚使劲儿踹了几下发现非常结实,几头小猪崽儿完全不可能钻出来。 至于那头逃走的大野猪,陈旭觉得自己还可以把猪圈改造一下看看能不能也关进去,如果成功的话以后就可以成为村里的养猪专业户,一年四季不愁肉吃了。 吃过晚饭,帮忙的人都陆续回家。 此时不过下午五点过,在两千年后许多人还没下班,而且现在已经入夏白天逐渐变长,距离完全天黑还有两三个小时。 于是陈旭拉上牛大石开始继续加固猪圈,除开将围墙全部修建完毕之外,还在猪圈里面又修建了一排围墙将猪圈一分为二,围墙上留出来一个小猪进出小洞,而且还专门为小猪靠着院墙搭建了一个小棚,盖上茅草垫上干草,这样下雨也能避雨。 这样分割之后便于投喂不说,还可能将大野猪也关进去。 两人一直忙到天擦黑,猪棚和隔离墙差不多完成了,剩下的一些收尾工作接下来几天慢慢修补就行了。 “好饿!”牛大石光着膀子穿着一条到处是破洞的裤子嚷嚷着准备回家。 晚饭吃的是小米稀饭和大骨野菜,虽然看似吃的很饱,但实际上完全不扛饿,特别是干这种体力活儿,而且两人都是十四五岁的饭桶年纪,此时陈旭也感觉饿的快不行了,肚子咕咕只响,嘴巴里也酸水直冒。 “等会儿,我弄点儿烤肉吃饱了再回去!”陈旭叫住牛大石,洗手之后进房间提出来一块大约有两三斤重的瘦肉。 瘦肉虽然好吃,但在这个时代似乎不怎么受待见,昨天分肉都没人愿意要,到集市上也没人愿意买,只能让一家人自己吃了。 “杏儿,去帮我拿个大碗出来!”杨旭招呼一声,杏儿便屁颠儿屁颠儿的进屋,很快捧出来一个缺口的大陶碗。 “兄长,还需要什么?”杏儿睁大眼睛看着陈旭。 “葱姜蒜头盐巴,一样帮我拿点儿过来,洗干净。”陈旭吩咐着把肉放在石板上用匕首细细切成薄片。 “烤肉切这么小,塞牙缝都不够!”牛大石不屑的撇着嘴说。 陈旭没好气的翻个白眼儿没解释,而是吩咐说:“去外面砍一根竹子进来劈成两尺长的细棍!” “哦!”为了能够吃到烤肉,牛大石也没反驳,提着一把柴刀出门,很快砍回来一根大毛竹,然后蹲在院子边劈成一根一根的小棍。 陈旭已经把肉切完了,杏儿也已经把葱姜蒜头都洗干净剥好放在一个陶碗里。 没酱油没孜然没辣椒面,不知道这样烤出来好不好吃? 陈旭有些无奈的把这些作料用一根木杵在碗里捣碎,然后把做饭的石灶微微重新修改了一下,弄的看起来像个长条形的烧烤架。 陈姜氏坐在火边就这微弱的火光和天上的月光补衣服,看见儿子女儿以及未来的女婿在院子里忙活来忙活去的弄烤肉,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和满足。 虽然丈夫不在了,但儿子却长大了,这个家已经开始慢慢走出了困境。 捕鱼,砍树,卖肉,买米,修房子,还有给二喜治病,短短几天时间,生活突然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竹棍太粗了,再细点儿,还有前面要削尖,上面的毛刺要刮一下,不然会扎嘴……” 陈旭拿着牛大石递过来的一把小棍指出缺点,牛大石一声不吭的继续修改,陈旭则把用葱姜蒜捣成的调料腌制过的瘦肉穿在几根竹棍上摆放到火炉上面开始烤起来。 杏儿满脸惊奇的蹲在旁边,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火炉上的烤肉,看着哥哥熟练的把竹签儿翻来翻去。 烤肉在炭火的炙烤下微微发卷,慢慢变的焦黄,里面的油脂沁出来在表面跳动。 “噗~~” 随着一滴油脂落在炭火上面,瞬间一股烧烤的浓香在院子里面散发出来,肉味夹杂着野生的葱姜蒜的特殊香味,不光陈旭自己忍不住喉结耸动了一下,牛大石直接丢下柴刀嗷的一嗓子扑过来,两只眼睛在黑夜中闪烁着如同野狼般的光芒死死盯着陈旭手中还在翻动的烤肉。 “咕咚~”杏儿实在忍不住满嘴的口水了,抹着嘴巴大声嚷嚷:“兄长,我要吃我要吃!” “好,马上就好!”陈旭看看火候的确差不多有六七分熟了,于是从陶碗里捏出来一点儿盐巴细细的洒在烤肉上递给小丫头。 “来,可以吃了,小心烫!” 小丫头的灵魂其实早就被烤肉的香味完全征服了,激动的接过竹签赶紧咬了一口,顿时感觉一种从来都没有吃过的美味把她彻底淹没下去。 “唔……好吃好吃……”小丫头一边使劲儿哈着气一边张开小嘴巴露出尖利的小牙撕咬,仿佛一头饿急了的小老虎,吃了几口之后才醒悟过来,把竹签递到陈姜氏嘴边说:“娘,你也吃一块,太好吃啦!” 陈姜氏虽然是大人,但也其实被烤肉的香味诱惑的感觉有些抵抗不住了,于是也吃了一块。 “旭哥儿,我呢我呢?快给我一串!” 牛大石已经快疯了,不断的大口吞着口水嚷嚷。 陈旭慢条斯理的继续翻着烤肉,然后细细撒上盐巴,然后拿起一根……塞进自己的嘴巴。 “嘶~”入口的瞬间,一股浓香携带着无比熟悉的感觉冲入大脑,后世的记忆瞬间跨越两千年时光而来,陈旭恍惚间感觉回到了后世坐在夜色下的街边烧烤摊旁边。 不过瞬间这个感觉倏然消失,他呆呆的看着手里的竹签,忍不住叹口气,要是再有几串兔腰子和一罐啤酒就好了。 “旭哥儿,快给我尝一口好不好?”牛大石已经急的喉咙里面要伸出一只爪子来。 瞬间的恍惚让陈旭没了太多的心情,把手里的烤肉胡乱撒了一点儿盐巴递给牛大石两根,剩下的递给杏儿和陈姜氏,然后闷头继续往竹签上穿肉。 “呜呜……好吃好吃……太好吃了!”牛大石如同一头野猪,大口嚼着不断哼哼唧唧。 “兄长,你怎么啦?”杏儿虽然年幼,但瞬间就发现兄长吃了一口烤肉之后情绪有些低落。 “哦,没有没有!”陈旭赶紧摇头,然后打起精神烤肉,随着烤肉的香味再次慢慢散发出来,他也把对后世的回忆慢慢抛到脑后。 …… 第27章 改良的铜锯 接下来的几天天气都不错,风和日丽,气温也一天比一天高。 在村里老老少少的帮助下,陈旭的新房子也在慢慢成型。 白天妇女小孩帮忙清理地面的荒草荆棘,男人们到河滩上捡一些大小差不多的石头回来开始垒地基。 刨去外皮的松木陈旭也用斧头和锯子处理成型,交叉连接部位都打好榫头,捆扎的青藤也已经全部准备好。 虽然他没修过房子,但这种简单的草棚根本就不需要花费太多的脑筋,只要把框架打牢就行了,保证不倒就算了事,至于要保证暖和舒适,现在的技术和工艺都达不到,红砖青瓦这些东西现在连咸阳都没有,而那种住宅也不是他现在迫切需要的。 他必须在夏季的雨季到来之前把房子修好免得一家人没有地方睡觉。 而在陈旭加紧速度修房子的同时,在二十里外的清河镇也有一个铁匠在加快速度打造一件东西。 铁匠铺里面炉火通红,矮壮的中年铁匠轮着小锤,两个徒弟轮着大锤在不停的敲打一把通红的青铜制品,而且已经有了很清晰的形状,就是一把近一米长的青铜手锯。 自从前几天见到陈旭做过一下小小的改动之后的青铜锯的效果,铁匠仿佛发现了一个新大陆一样,于是这几天一直在琢磨着打造一种崭新的铜锯,眼下这经过几天的研究之后,这把手锯已经快成功了。 叮叮当当之中,红色的火星如同烟花一般四周乱飞。 这把手锯比以往的手锯都要长接近三十公分,而且背脊更加薄一些,刃口的锯齿也更加细密,所用的青铜也是韧性最好最结实的品种,以往都是用来打造最锋利的兵刃,但为了这把手锯,铁匠也下了血本用了自己最好的一块铜锭,而这块铜锭来自于百里之外南阳郡城,当初买回来花了一大笔钱。 “嗤~” 随着锤声停止,暗红色的铜锯被放入冷盐水中淬火,一股浓浓的水雾腾空而起,铜锯从水里捞出来的时候,除开参差错落的锯齿还很钝之外已经是一把完好的青铜手锯。 铁匠拿着手锯眯着眼睛看了一遍往两边微微错开的两排锯齿,用手还在上面每个锯齿挨着摸了一遍,这才满意的吩咐,“拿我的砺刀过来!” 砺刀,一种三棱形的铸铁工具,因为是直接把烧融的铸铁倒入一个长条形的棱形砺石槽中冷却而成的,表面和砺石一样粗糙,虽然铸铁易碎,但胜在刚硬,比青铜合金要硬太多了,用这种铸铁砺刀来给兵刃开锋是最好的选择,特别是锯子这种齿多而密集的工具,一般的砺石根本就无法打磨。 足足半个时辰过去,在中年铁匠亲手一个齿一个齿的打磨下,青铜长锯的每个齿都变的锋利无比,然后安装上早已做好的硬木手柄,挨着缠上细细的麻绳,一把完整的手锯便算成功完成了。 “抬一根粗些的木头来!”中年铁匠满意的点点头吩咐。 不一会儿两个年轻的徒弟吭哧吭哧抬过来一根直径足有两尺的粗木放在一个木头架子上,铁匠手持铜锯亲自站到木头前面,放下锯子深吸一口气然后拉动锯子。 “扑哧扑哧~” 伴随着手锯的来回移动,细碎的木屑如同雪花一样纷纷扬扬的飘落下来,木头上很快就锯锯下去几寸深一道整齐的豁口,又几分钟过去,随着咔嚓一声,粗大的木头被锯成两段滚落下来。 “哈哈~哈哈哈~”中年铁匠兴奋的仰天大笑,提着锯子出门去了。 他之所以这么兴奋,来源于大秦对于工匠创新的奖励。 大秦以农业立国,不仅奖励耕作,而且奖励对于耕作和生产有重大帮助的发明创造。 一旦这种锯子被官方认定拥有巨大的使用和创新价值,不仅会记录在匠人名录上上报郡守,更有可能通传全国,最后成为国家标准。 如今的秦朝一切都是有标准的,对于他们铁匠来说,没有特殊要求哪怕一把柴刀都不能胡乱打造,必须严格按照官方的尺寸制作,而且每一把上面还要物勒工名,也就是在打造的物品上铭刻自己的名字甚至是产地,比如他所加工的刀具物品上必须打上“清河镇古山”的铭文,清河镇就是地名,古山是他的人字,一旦刀具质量不好被投诉到官府,那么最后官府就会找他麻烦,轻则赔偿,重则取消工匠资格,如果导致的后果非常严重被剥夺户籍充作官奴也有可能。 而如果一旦发明一种新的有用的工具得到官方的认可,那么不仅会光宗耀祖传世下去,更直接的利益就是可以免除很多的税赋和徭役,而且社会地位也会提高很多,成为县城甚至郡府的知名工匠,以后打造的物品就能铭刻上雉县古山甚至是南阳古山。 士农工商,在古代的四种阶层当中,工匠的地位仅次于农民,要比不事生产的商人地位高多了,至少在清河镇,卖盐的吕彪看见他,还得恭恭敬敬喊一声大匠,这就是身份和地位。 铁匠提着锯子很快走进清河镇中央一栋看起来比较宽敞的木头房子里面,但没过多长时间便悻悻而出,脸色变的非常难看。 “师傅,您怎会如此闷闷不乐?”看见铁匠黑着脸回来,一个徒弟忍不住问。 中年铁匠叹口气一屁股坐在木桩上说:“别提了,我把铜锯拿去给里典观看,他竟然说我这是胡乱修改器具样式,说我打造的锯子不符合匠作规制!” “怎么会这样?”三个徒弟都很不理解,其中一个说,“这种改良的锯子如此锋利,锯木比普通的锯子快了数倍不止,应该奖赏才对吧?” 铁匠摸着下巴脸色犹豫了一下说:“里典老迈迂腐,看来我必须直接去一趟雉县县城,听说新来的县令是从都城咸阳来的,见识和见地与我们这里的山村野夫不可同日耳语,就这样决定,你们两个赶快备马,带好防身武器跟我去一趟!” “是,师傅!”被叫到的两个徒弟赶紧一起答应。 …… 第28章 征调民夫 清河镇往南,有一座大山叫伏牛山。 伏牛山下有一条河叫白河。 伏牛山是秦岭支脉,是淮河和汉江的分水岭,而白河就是汉江中游的一条支流。 雉县县城就坐落在清澈荡漾的白河之滨。 雉县可能后世人不太清楚,因为在唐朝被改成了向城,到了明朝又被改成了南召县,然后一直沿用到新中国。 雉县是南阳郡北方之门户,素有北扼汝洛,南控荆襄之称,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 而南阳地处中原腹地,三面环山,只余南方一马平川直通襄阳,地势平坦农业发达,所出产的粮食几乎能够养活大半个秦国,即便到了两千年之后,仍旧是中国最主要的粮食主产区。 雉县县城并不算大,方圆不过十里,与同时代其他城池一样,四周环绕高约两丈的城墙,城墙由夯土构建,上面有箭塔和城楼,但无论是城墙还是塔楼看起来都破破烂烂,许多地方甚至已经倒塌。 城内的状况也并不是很好,除开纵横交错直通四座城门的两条主干道之外,里面所有的民房建筑都是以茅屋为主,但其中也有不少木屋和石头修建的房子,当然屋顶上盖的还是茅草,这些房子密密麻麻的构成了纵横交错的许多小街,数量不下三千户,大街小巷人来人往,牵牛的,骑马的,推车的,挑担的,熙熙攘攘大声喧哗,比之清河镇又要繁华百倍不止。 城中心的位置有一栋青石建筑,外表虽然粗糙,但却如同鹤立鸡群一般正对着南方的城门,看起来非常醒目,大门上方悬着一块高三尺阔五尺的大匾,上面黑漆写着四个篆书大字,看起来充满了厚重威严的气息。 这座房子就是雉县县衙。 县令、县丞和县尉都在县衙内办公,而在秦朝的官员制度中,县令就是一县之长,掌管全县的政务,由中央统一认命,丞尉都是其下属,由郡守认命,至于其他的差役和乡亭三老等职,都由县令认命,因此在这个一亩三分地上,县令的权限非常大,在县城内绝对是一言九鼎的人物。 此时县衙的大堂上,一个中年文士正跪坐在低矮的案牍前看着一卷刚刚送来的竹简,县尉和县丞此时都静静的站在旁边。 如果陈旭在的话,一定能够认出这个中年文士就是前几天在清河镇买了他那条大蛇的人。 中年文士名叫江北亭,正是铁匠古山嘴里所说的那个新来的县令,刚刚到雉县当上县令才不过三四天的时间。 但他屁股还没坐稳,县里的情形都还没有弄清楚,就被一封从南阳郡府送来的紧急公文弄的愁眉苦脸。 “刘县丞和房县尉都来看看,这件事我们该如何处理!”江北亭看完后把手里的竹简递给旁边的县丞。 县丞四十多岁,黑面长须,头戴黑色的竹冠,看起来颇为老成持重,他接过寥寥不过十多片竹简书写的公文看完之后递给县尉,等县尉也看完还给县令之后才捋着胡须说:“江大人,修筑咸阳直通南郡、长沙诸地的驰道属下早已耳闻,但听说一直还未出商洛,怎么突然就要修我南阳至南郡江陵之道,如今马上就是夏麦收割之际,一旦大规模强征民夫役卒,恐怕会耽误夏粮收割,后果不堪设想……” 县尉也赶紧点头说:“江大人,刘县丞所说不错,如今正值收获之时,万不可大规模役使民夫修路,一旦错过收割夏粮,我雉县数万百姓将忍饥挨饿,老幼孱弱之人绝对度不过今年的寒冬,所以还请大人三思!” 江北亭拿着竹简,眉头慢慢凝聚成一个川字。 修筑咸阳直通东南的秦楚大道,这件事他几年前就已经在咸阳听说了。 四年前他还是咸阳内史府中一个小吏,当初大秦刚刚灭掉楚国,就有消息从朝堂传出,丞相李斯提议修建秦楚道,除开能够让秦王巡游东南之外,还能加强咸阳和旧楚各地的联系,保持政令畅通,不至于有人造反还蒙在鼓里。 李斯的提议自然正中秦始皇的下怀,而在灭掉大楚之后秦国的实力和秦王的信心都已经爆棚,剩下的燕齐两国几乎已经成为他囊中之物,于是秦始皇下令修建咸阳至商洛、南阳、襄阳、江陵、临湘的秦楚驰道。 秦始皇打算虽好,但却太过急促,楚国虽灭,但楚人未亡,大量楚国人不愿事秦,加上秦律苛刻,于是楚国境内出现了大量的饥民和流兵聚成了盗匪,占山为王打家劫舍,而秦国的大军又被调去攻击燕国和齐国,一在南一在北,秦军虽然强大但远水解不了近渴,导致规划的秦楚大道从咸阳修建到商洛之后就几乎停了下来。 几个月前齐国投降,齐国王孙贵族都被迁往咸阳,天下归一秦王登基称始皇帝,此时才腾出手来继续修建联通全国的驰道,已经停了几年的秦楚道自然也再次启动。 这些消息这雉县的小官吏和普通百姓可能不知道,但刚从咸阳而来的江北亭却知道的很清楚。 之所以要大规模修建南阳到江陵的驰道,是因为王贲大军从齐国抓捕了近三万官奴和十万齐国降卒,这些官奴全部都是与齐国官僚有牵连的贵族和富裕之家,其中还有不少平民,被强行驱赶修建商洛至南阳的驰道,因为这条驰道全部都在人迹罕至的大山之中,道路崎岖地形险恶,至于奴隶的死活谁都不会在乎,反正都是齐国王孙贵族,死光了才好,免得以后造反,而十多万降卒则被送往西北荒漠修建长城,死活自然也不会有人在乎。 一旦商洛和南阳连通,那么咸阳的控制力度很轻松就能深入旧楚境内,现在南阳郡守通知下属各县征集民夫修建南阳至江陵的驰道就不奇怪了。 而且江北亭相信,南郡和长沙郡的官员也应该接到和自己差不多同样的命令,始皇陛下和李斯丞相已经早已按捺不住,这次要一鼓作气在很短的时间内把这条秦楚驰道修通。 咸阳城和郡守的命令不能不听,但作为在内史府呆过几年的江北亭却深知粮食在这个时代的重要性,县丞和县尉说的不错,一旦错过夏粮收割,说不定今年雉县会饿死一半的人,其他地方也不会比雉县的情况好。 难道皇帝陛下这是要把楚国人全部都活活饿死以绝后患吗? 第29章 此蛇大乎? 江北亭坐在案桌后面沉默不语,满脑子都在想办法怎么处理这件事。 驰道的修筑咸阳早已发下了格式公文,宽五十步,路基必须用金属杵具夯实,每隔三丈栽一棵树,路基中央每隔三尺垫一块枕木,上铺两条木轨,木轨宽度与车轴同宽,方便马匹拉着车在上面奔驰行走。 其实秦朝的驰道几乎就是后世的高速公路和铁路的混合道路,宽五十步这个概念不好理解,但翻译成69米就比较直观了,也就是说所有的驰道在平坦处必须修建69米宽。 老天,如果陈旭此时知道这个数据,估计会跳起来尿秦始皇一脸,尼玛69米什么概念,后世的双向八车道的高速公路也最多40米宽,情况复杂的山区能够修成宽不过二十米的四车道就不错了。 不过陈旭显然不知道,而且他在后世也没学考古,不知道秦朝驰道的规模,此时他还正在小河村修建他的小茅屋。 其实修建驰道并不是想象的那么复杂,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秦朝法令的确严苛,对俘虏和奴隶也的确残酷,但人心都是肉长的,谁都不会把治下的老百姓真的当牛做马,民夫全部累死饿死了明年的田税丁税怎么办?税收不上来官员肯定会受到惩处,因此在修建道路之中,各地也都根据情况在不断的缩水。 而且华夏各族从商周开始便已经在不断融合,到春秋时期几百个诸侯小国,互相打来打去打到战国后期只剩下了七个国家,然后七个国家打成一个国家,周朝变成秦朝,整个华夏在这种不断的战争中互相融合,国家和国家之间的联系越来越紧密,城池和城池之间的道路自然也越来越通畅。 而驰道的修建,其实李斯提议之初也不是信口胡言,作为中华历史上第一任帝国丞相,而且师承荀子学**王之术,除开推行法家之术外,他的见识和眼光绝对不会太浅,所有的驰道其实只是把七国之间的大城市互相连通起来而已,道路其实早已存在,只不过要扩建修整然后夯实,栽树铺上路轨而已。 何况秦楚驰道的前身就是武关道,自古有之,而这条道也是战略要地,秦国两次攻打楚国都是从这条路杀进来的,道路的情况还很不错。 所以江北亭对于帝国要修建驰道并无太大的抵触,只是对选择现在这个时间开工非常担心,而且他知道修建驰道最大的一个问题不是修建路基,因为那些路早已存在,大部分只需要简单的扩建修补就行,最大的问题是枕木和路轨。 这个时代到处都是郁郁葱葱的原始森林,参天巨木随处可见,但要想把这些树木砍倒弄下山,然后一根一根削成枕木和木轨,光靠人工是无法完成的,必须要有大量更加趁手和锋利的工具,树可以抬下山,但总不能让人用牙啃倒然后再啃成一块块大小一样的笔直光滑的木轨吧? 想了许久之后,江北亭缓缓卷好竹简叹口气说:“皇帝陛下和郡守大人的命令不可违,按大秦律,延误开工和延误完工都会受到惩处,轻者笞重则斩,刘县丞,你现在通传下去,雉县七乡九镇的三老、啬夫和游缴两日后到县衙听候命令!” “房县尉,请立刻调集县内的兵卒准备,三日后正式开始征召役夫,十五岁以上六十岁以下所有男子都必须服役,根据郡守安排,我雉县至少要征召六千人,如有不从者、逃逸者、假病者……” “江大人,这不可能完成?”江北亭的话还没说完,县尉房宽便直接跳了起来,“江大人,您刚来雉县,可能还不太了解雉县的情况,根据户籍统计,我雉县的确有八千余户,而历经两次秦楚大战,每次我雉县必然遭受最先冲击征召大批壮丁,现在的情况就是丁不满员,成年男子登记不足五千人,其中大部分都还是最近两三年才登记入册的十五六岁少年,您让我去哪儿征召六千民夫?” “那就把十四甚至十三岁的童夫也征召进来,要不就征召健妇,反正六千人一个都不能少,不然郡守大人怪罪下来,你我都无法交差!”江北亭脸色不快的站起来说。 “江大人,十三四岁的少童还未成年,如何扛得住如此繁重的劳役,恐怕路还没修完就死伤殆尽,为雉县万民计,还请大人三思!”县丞刘通脸皮微微跳了几下,还是忍不住躬身行礼说。 江北亭叹了一口气转身指着挂在县衙外堂墙壁上一张撑开的巨大蛇皮问:“此蛇大乎?” “大!”房宽和刘通不知县令为何突然问个问题,只能同时茫然点头。 这张蛇皮花花绿绿,长足有四丈,撑开后宽足有三尺,如若没死之前,定然是一条几乎能够活吞豺狼牛犊的大蟒。 “你们可知杀死这条大蛇的人年岁几何?” “我等不知~”房宽和刘通一起摇头。 “实话告诉你们吧!”江北亭把眼神从蛇皮上收回来看着两个助手,“杀死此蛇的人年龄才不过十四岁,正是你们口中还未成年入籍的少童。” “这……这怎么可能?”房宽和刘通都张口结舌。 “这是几天前我上任之时路过县北清河镇的时候买到的,数百人可以作证,随同我前来赴任的护卫也可以作证,刚入雉县便遇到如此少年英雄,当时让我非常感慨,雉县历来是兵家要冲,这里的人也都是骁勇之辈,而旧楚国强民富,兵卒强壮,五年前大秦第一次伐楚,在楚将项燕率领的楚军的攻击下,李信和王翦将军率领的二十万秦军差点儿全军覆没,可见楚人战斗力之强盛……” 江北亭说到这里停了一下微微叹口气说:“我要说的意思两位可曾明白!” 明白,刘通和房宽心里再明白不过了,你江北亭的意思就是说我们楚国人一个顶俩,无论男女老少都是英雄豪杰,使劲儿拍个马屁之后就让我们楚国人跟着全部累死饿死,然后你就升官发财。 但此时两人身份地位都和江北亭差一大截,这句话自然也不敢说出口,只能低着头不说话。 第30章 秦楚旧恨 后世司马迁在《项羽本纪》中曾记载楚南公言:楚虽三户,亡秦必楚也。 这句话的意思虽然有各种解释,无论三户是说三个大姓也好,还是人数少也好,但说明了一件事,那就是楚国人自始至终都不太认可大秦王朝,因为从历史渊源来说,楚国人和秦国人几乎没有深仇大恨,而且楚国地处东南,地盘大不说还物产丰富,无论王族还是平民都对打仗不感兴趣,只喜欢吃点儿好吃的,玩点儿好玩的,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也就说常说的胸无大志,而且即便是楚国当了霸主之后,实力远超其他六国之时也没想着去吞并尽在咫尺的韩魏两国,而是一起和和气气的讨论周礼,而且对秦国也一直客客气气,奉行着和平自主五项基本原则。 但历史上秦国人却反复攻打楚国,几十年前秦国便强行占据了楚国宛城并且设置南阳郡(公元前272年,秦昭王三十五年。),而五年前秦始皇更是命令李信王翦率二十万秦军由南阳南下悍然攻入楚国腹地,楚国忍无可忍之下才由大将项燕率军抵抗,把二十万秦军打的满地找牙,秦始皇暴怒之下派头号打手王翦率六十万大军再次伐楚,直接就把楚国灭掉了。 这种灭国之仇发生在韩魏赵齐等国身上,秦国还有说辞和理由,毕竟这些国家和秦国都有各种各样很深的仇恨,特别是赵国。 秦始皇的老爹年轻时就抵押在赵国做人质,表示秦国对赵国的臣服,就连秦始皇都是出生在赵国都城邯郸,从小就忍辱负重生活在死亡阴影之中,而且其母赵姬也是商贾吕不韦的姬妾,吕不韦用一个商人的眼光认为质子异人将来有可能返回秦国登基称王,觉得他属于奇货可居的投资项目,于是不仅给秦始皇的老爹异人许多的金银财宝不说,还把自己的女人赵姬也送给异人享受,九个月之后就生下了秦始皇赵政。 一般来说都是女人生娃都是十月怀胎,但赵姬跟着异人九个月之后就生下了赵政,因此秦始皇的真正血脉和身份历史上一直都有纠缠不清的说法,许多人认为秦始皇是吕不韦的儿子,赵姬在跟着异人之前便已经怀有身孕。 这种说法不仅当时有,秦始皇当上秦王之后也有,即便到了如今成为统一华夏的始皇帝之后,民间还有这种说法在流传,而一个皇帝如果血脉被质疑,王位则必然名不正言不顺,于是秦始皇成年之后大开杀戒,毒死吕不韦,车裂其母赵姬的姘头**嫪毐,摔死嫪毐和赵姬所生的两个儿子并夷其三族,受牵连而死的足有数万人,但这件事却还是没有压下去。 不好意思,老客最近八卦之火虚旺,有点儿没压住,越扯越远了,下面言归正传。 上面说到秦国灭其他国家都有理有据,特别是跟赵国远古就是大敌,杀神白起当初在长平之战中一举坑杀二十万赵军就可见一斑,两国的深仇大恨完全化解不开,再加上嬴政年幼之时在赵国承受的童年阴影和身份的猜疑,因此嬴政归国称王之后就不断与赵国死磕,成年掌控实权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举倾国之力一举干掉赵国。 秦魏两国的仇恨也源远流长,地盘都在陕西附近,两国边界犬牙交错,三家分晋之后魏国称霸,强大的魏武卒天下无敌,因此在魏国的步步紧逼之下,秦国把都城安邑都丢了,对于彪悍尚武的秦国人来说,这是奇尺**……嗯,奇耻大辱,不得不报。 而秦韩之间虽然没有太大的仇恨,但韩魏同属一家,都是晋国分家而来,因此韩魏两国有唇亡齿寒的依赖感,两国一直处于搞基的状态。 而且韩国虽小,但人口不少,武器装备也相当精良,素有“天下之强弓劲弩皆从韩出”的说法,带甲之兵也有十多万,如果秦国想灭掉魏国的话,那么韩国这个好基友必定会在秦国后面捅菊花,因此在弄死魏国之前,秦国先把韩国弄死了,不仅得到大量投降的兵卒,更是得到了韩国强大的造驽技术,为将来改良秦驽获得了大批工匠。 秦齐也素有旧怨,齐国为了遏制秦国的崛起暗中使过不少绊子,因此在后来的两国争霸中也曾经出现过很多的摩擦,虽然两国相距甚远,中间夹着韩魏两国,互相伸手够不着对方,但彼此看对方都不顺眼,时不时的要相互挑衅以表示自己的大国地位,所以秦国灭掉韩魏之后干掉这个早就看不顺眼的家伙也在情理之中,毕竟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 但唯独秦国灭楚让所有楚国人都非常惊讶且不满。 老子吃吃喝喝对你和颜悦色,你为毛动不动就来欺负我。 欺负就算了,老子忍耐一下,你占了南阳也算了,我楚国地大物博继续往南发展,但你特么竟然还把我们的国家灭掉了,这灭国之仇自然所有的楚国人都非常愤怒。 即便是南阳被秦国吞并了,南阳郡的许多有知识有文化有信仰的人也没忘记自己是楚国人的事实,对来自大秦帝国的命令总是阴奉阳为,这导致咸阳的命令到了楚国境内之后就不太好使了。 其他六国的民众或多或少都有一些这种想法和苗头,但楚国却表现的最严重。 这也是为什么秦始皇刚一征服齐国就要大修驰道的原因,而秦楚道就是重中之重。 而且原楚国境内的大郡小县的主要官吏几乎都是从咸阳派出来的,江北亭只是这个过程中的一个缩影,代表的是来自咸阳的力量,要迫切把整个中国掌控在内。 虽然江北亭是地地道道的秦人,但他也是一个有文化有抱负的人,虽然知道加快修建驰道的重要意义,但对于正值夏粮收割前夕征调数十万民夫也有很大的意见,不然他也不会征求县丞和县尉的意见了。 不过看到两人一致的反对和低头不语,沉默了许久之后疾言厉色的说:“两位,这不是我江北亭心狠,但大秦律令严苛,我不得不做,两位岂能为夏粮之利而忽略了陛下的雄心壮志,一旦惹怒始皇陛下,雉县将血流成河,你我三人死日可期也!” “非是我等不愿意,而是这个时间实在是……”县丞刘通不知道自己该怎样继续说下去了。 “哪怕再缓一个月也好,唉!”县尉房宽忍不住叹口气。 第31章 窃取专利 看着县尉和县丞差不多已经服软,也默认了这次征调民夫的命令,江北亭这才在心底长舒了一口气。 尼玛在咸阳早就听说楚国人不服帖,没想到还真是,自己上任后的第一道命令都差点儿没发出去,看来以后的日子不太好过啊! 既然两人都不在反对,江北亭也收拾心情开始布置策划,除开民夫之外,还有兵卒监视,工具,粮食等和后勤保障等一系列的事情要仔细安排,民夫不是奴隶,还是要管吃管喝最好都一个不损的活下来,不然他这个县令必定会在雉县混不下去,来几次乡民造反传出去,他这个县令也算是当到头了。 根据南阳郡守的命令,十日之内六千民夫必须征召完毕,二十日内必须到达指定的区域集合,根据南阳郡的统一规划划片修建驰道,整个雉县数千家庭瞬间就会妻离子散,或许其中许多人从此葬身荒野,但这就是现实,如今始皇陛下修长城修水渠修陵墓,哪一天没有死人,他一个小小的县令就算是想改变这种残酷的现实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但就在三个人在大堂上商量细节之时,突然一阵吵嚷的声音从县衙大门口传来。 江北亭不由眉头一皱,县丞刘通赶紧大步走出去。 门口站岗的兵卒用手中的长戟正拦着一个矮壮的中年大汉,怀里还抱着一件东西,用麻布裹的非常严实。 “什么人在县衙如此大声喧哗?” “刘大人,此人说是清河镇的匠夫,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禀报县令大人。”兵卒赶紧禀报说。 “大人,大人,我是清河镇的工匠古山,我改造了一件手锯,可以大大加快伐木速度,特地前来向县令大人禀报!”古山看见刘通赶紧大声叫喊。 “手锯?拿出来看看?”刘通皱着眉头说。 “好好!”古山手忙脚乱的打开麻布,然后露出来一把长约一米的崭新青铜手锯。 刘通拿起手锯看了一下丢还给古山说:“这和普通手锯有何不同?只不过长一些而已,作为地方工匠,不好好打造农具整天研究这些乱七八糟的干什么,速速退去,不然笞刑伺候!” “大人~大人~您听我解释……” 在古山的叫喊声中,刘通转头已经走进县衙大堂去了。 十日之内必须征集六千民夫,还有筹备粮草工具等,对于县衙来说压力巨大,县令只负责下命令,一切安排都得他这个县丞亲力亲为的去跑腿安排,加上因为夏粮收割的事情,此时刘通的心情相当的不好,哪里还有心事来管一个工匠和一把锯子,除非能够给他突然变出几千民壮来。 “刘县丞,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江北亭正在一块铺开的麻布地图上仔细观察,头也没抬的问。 “是一个从清河镇来的工匠,打造了一把比普通手锯长许多的铜锯,言说伐木速度要比普通的手锯快很多,属下看了一下,没发现什么不同的地方,已经打发他离开……” “不可,快唤他进来看看!”刘通话还没说完,江北亭愣了一下把地图一丢赶紧大声说。 呃!刘通不明缘由,一头雾水的站在几米外。 “哎呀,县丞糊涂,如今修建驰道需要大量树木,正需要一款伐木利器,我刚才还一直正为此事头痛,快快出去把他唤进来看看,如若真的效果很好,这次我就可以向郡守大人说明缘由之后少征招一些民夫,这样也就不会耽误了夏粮收割,又不会违背命令……” “大人所言极是,我……我怎么没有想到!”刘通短暂的愣神之后赶紧又跑出去,到门口的时候才发现古山和两个徒弟已经骑着马离开了。 “快,县令大人有令,速去把刚才那个匠夫追回来!”刘通赶紧对站在门口的两个兵卒大声吩咐。 “是,刘大人!”一个兵卒赶紧解开旁边马桩上的一匹马,翻身上马顺着大街追了下去。 而此时古山已经和三个徒弟快到城门口。 他原以为来到县城县令大人会重视他的发明创造,但没想到还没见到县令就被赶走了。 连续两次受到打击之后,铁匠已经心灰意冷了。 看来自己的确不该好高骛远指望什么名扬大秦和流传千古了,里典说的不错,自己不过是清河镇一个小小的匠夫罢了,还是应该老老实实回去打造农具比较合适。 但就在古山垂头丧气的时候,突然身后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得得而来,就看到一个披着布甲的兵卒骑马急速而来。 “前面那位匠夫,县令大人命你速速回去!” “师傅,县衙的兵卒似乎在叫我们!”一个徒弟伸手拉住古山的衣服说。 “啥?”古山楞楞的停下马回头,就看见兵卒很快冲到身边勒住马匹说:“县令大人有令,命你速速随我返回县衙。” 十分钟后,雉县县衙大堂上。 江北亭看着手中这把加长的青铜手锯和两截掉落在地上足有腰身粗细的木头,还有满地的木屑碎末,脸上露出异常的激动和惊喜。 “好好,古山,你改良的这把铜锯非常好,伐木速度的确比普通手锯快了数倍,而且还非常省力,有了此物,这次征调民夫之事看来要轻松不少,对了,你是如何想到这个改良方法的?”江北亭**着手锯兴奋的脸色都有些发红,县尉和县丞站在旁边也很激动。 刚才锯木头的过程他们也亲眼见到了,如果能够大量配备这种改良的手锯,起码征调的民夫要少三分之一到五分之一,也就是说六千人的规模完全可以缩减到两千人以内,而且还不会耽误工期,还可以轮换回家,这样一来整个雉县境内的夏粮收割几乎不会受到影响,这完全是两全其美的事情。 “这个……”古山内心纠结了许久之后才支吾着说:“小人……小人也只是偶尔想到的,通过多次反复试验才最终达到这种效果!” “师傅!”身后一个徒弟忍不住扯了一下古山的衣服,但却被他用暗中制止了。 第32章 我呸~ 这种锯子是陈旭发明的,但陈旭只不过是雉县治下最偏僻山村的一个未满十五岁的少年,而且这件事铁匠觉得只要自己和徒弟不说出去,就不会有任何人知道,而那个少年懵懵懂懂,即便是他以后知道了也没啥,最多给他一点儿好处让他闭嘴便是,更何况那个少年又不是匠人,说出去也绝对不会有人相信改良的铜锯是他发明出来的。 江北亭和县丞还有县尉三人的心思都放在锯子上,根本没有闲心去观察铁匠的心思和小动作。 “古山,你今天就不用回清河镇了,和两个学徒赶紧连夜加工两到三把同样的铜锯出来,完成后跟我一起去宛城向郡守大人禀报,只要确认工艺和制作没问题,到时候会有奖励发放给你!” “谢县令大人!”古山激动的跪在地上重重磕了一个头。 “刘县丞,你现在就带古山去城内匠作坊,一切需要的东西和人手都速速备齐,打造的越快越好!” “是,大人!”刘通答应之后带着古山和他的两个徒弟离开。 “江大人,这真是天上的掉下来的好消息,没想到如此棘手的问题竟然被一把小小的手锯给解决了!”县尉房宽感慨的说。 “古人云: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此等利器的出现将会到大大加快驰道的修建,也会大大减少征调的民夫,实乃天大的喜讯!” 江北亭激动的连连点头,憋不住心中的兴奋接着说:“我等为陛下守国,为万民立命,当然要仔细发现这些看似不起眼的改良和创造,我们所吃穿住用之物,皆都是无数先民在不断摸索中得到的经验和结果,如今六国一统,万民归一,加之始皇陛下雄才大略,李斯丞相法令严苛,车同轨,书同文,度同制,以前六国通行的混乱规制都慢慢统一,各国工匠都在不断改良各种工具,大到马车房屋,小到剑戟弓箭,无一不在时刻变化改进之中,如果说民夫是大秦的立国之本,那么这些匠人就是我们大秦发展巨大助力,所以以后要好好对待治下民夫工匠,切莫太过盛气凌人!” “江大人的话属下记住了!”房宽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儿还是装作很诚恳的模样赶紧点头。 “嗯,你赶紧去准备一下,安排好车马人手,明天我要去宛城见郡守大人!下去吧!” “是!”房宽大步退下。 “如此利器,竟然是一个偏僻山野的匠夫打造出来的,未知其真假也!” 江北亭独自一个人仔细把锯子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之后,摇摇头把心底的想法抛到脑后。 不管这把锯子是不是古山创新改良的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它的出现或许会彻底改变这次修建驰道的时间和规模,只要能够大量打造这种铜锯给民夫使用,驰道木轨的铺设这件最头痛的事将迎刃而解。 “噗噗噗噗~” 江北亭一时兴起,又拿起铜锯开始锯放在大堂上的一根木头。 “爹爹~”随着一声清丽悦耳的声音传来,大堂外面一个身穿淡蓝色布裙,脚穿麂皮短靴,腰上挂着一把短剑的少女风风火火的跑进来。 年纪十三四岁,身材约一米三四的样子,柳眉星目,五官精致,皮肤虽然有些微黑,但却带着一种很健康的小麦肤色,跑动之中裙角飞扬,略瘦,但已经有了几分美人坯子的模样。 江北亭不由停下来说:“大呼小叫像什么样子,如果再整天在外面疯跑,我就把你送回咸阳去!” 少女吓的吐了一下舌头搂着江北亭的胳膊撒娇说:“爹爹,刚才我听县尉说这几天要下去征集民夫修建驰道,我也想跟着下去看看,这县城内除了破破烂烂的茅草屋什么都没有,我都快闷死了!” 江北亭瞪了少女一眼说:“你一个女孩子跟着下去干什么,这是雉县,可不是咸阳,山野之中流民匪徒到处都是,更何况现在正是野兽虫蛇横行之时,爹爹最近很忙,别给我添乱了!” “爹~你就让我去嘛,我让柳叔陪着,绝对不会有任何问题,爹~~” 在少女连摇带晃的撒娇攻势下,江北亭感觉自己再不答应绝对接下来的几天都会吃不好睡不好,只能板着脸答应下来。 于是少女便高兴的哼着秦腔小曲蹦蹦跳跳的出去了,不过等她骑上拴在门口的一匹枣红大马背上后,小脸上露出一抹奇怪的神色,抽出腰间一把金光闪烁的短剑哼哼说:“你能杀死四丈大蟒蛇,我也能杀死三丈猛虎,还少年英雄,我呸!” 好吧,其实陈旭丝毫不知道有个来自咸阳城的美少女已经呸了他一脸,也不知道自己发明的改良铜锯的版权已经被一个无耻的工匠据为己有。 此时他还正在修建他的茅草屋。 经过四五天的修建之后,房子的地基已经完全打好。 为了房间干燥,陈旭采用了后世抬高地基的做法,荒地上已经填埋起来足有半米高的地基,石头碓建的基脚,里面填上泥土用木杵夯实,本来应该还要在泥土里面夹杂石灰杀虫的,但眼下没有条件,只能将就。 地基上已经竖起九根三米甚至四米高的木头作为主支撑柱。 十多个人正在用绞在一起的青藤绳索将一根根木梁吊起放到柱子上和早已锯好的榫头卯合在一起,然后用熏蒸过的青藤细细密密的捆扎在一起。 半天时间一晃而过,等太阳西斜之时,房屋的框架已经全部吊装完毕,纵横交错足足二十多根大腿粗细的木头构成了房子的主体结构,放在火堆里面熏烤过的木头表面略微碳化,看起来如同刷上了一层黑漆。 本来按照正常的程序,这刚刚砍伐下来的木头是不能用来修建房屋的,必须放在阴凉处自然晾干后才行,但陈旭担心自己住的茅屋哪天夜里说塌就塌了,因此也顾不得以后出现变形啥的情况,新房子再怎么也比快塌的房子要结实的多,哪怕只坚持三五年也行,等赚到足够多的钱就盖一栋砖瓦房。 第33章 富在深山有远亲 全村的老老少少几乎都聚集在这栋还未完工的房子前面指指点点大声讨论,眼中充满了惊奇。 虽然陈旭的房子依旧还是茅草房的架构,但看起来却要高大宽敞多了,最低的廊柱都有接近三米高,中央房顶位置的房梁足有四米,一排三间房,每间房的面积超过二十平米,随便一间的面积比原来整栋茅屋都还要大。 还有就是地基,让所有人惊奇的同时赞叹陈旭的大手笔,因为这个时代修房子大多就是找一个地势高点儿的地方把地基修整平坦就行了,讲究点儿的就用石头在四周垒起来半尺高不得了了,但陈旭的房屋地基足足抬起来半米,门前还修建了三步台阶,这个工程十多个男人整整花了三天才填完,粮食都吃了近一石,肉菜也是消耗巨大,按照目前的花费来看,陈旭这栋房子修好至少好花掉七八百钱。 七八百钱,老天,这群衣服破破烂烂的乡亲们都不敢想了。 村里每家每户每年的收入不会超过一百钱,粮食都不够吃,平日除开卖盐巴之外,做衣服的粗麻布都买不起,平日如果打破一个两三钱的陶碗陶罐都要心疼半个月。 不过大部分村民都知道陈旭前几天发了一笔大财,那头大野猪和一条大蛇足足卖了近三千钱,这不光给了陈旭底气,同样也让村里的人各种羡慕,加上陈旭当时在分肉的时候也非常大方,还有就是陈旭竟然治好了本来要被毒死的二喜,使得他的地位在村里陡然提高到了无与伦比的地位。 所谓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这句话无论放在任何时候都是没毛病的。 陈旭一家如今有钱又有地位,因此村里人都愿意来帮忙,以往姜陈氏一个人苦哈哈的拉扯一儿一女的时候,家里穷的揭不开锅,村里人固然都没有瞧不起她,但也就是感觉她一个没男人的寡妇比自己家过的还差,见面虽然热情的打招呼,该帮忙的时候也依然会帮忙,但总还是会小心的提防和疏远她,又穷又是寡妇,男的害怕被别人说闲话,女人害怕她勾引自己的男人,一来二去,陈姜氏一家便几乎成了村里最孤独的人,旁边牛大石一家虽然也没一个壮年男人,但是他舅就在村里,牛田氏也就是本村人,算是还有亲戚帮忙,家里的情况也比陈旭家要好的多。 但眼下,几乎全村人都热情的来陈旭家帮忙,纯义务的来帮忙干点儿力所能及的活儿,男的和半大小子帮忙搬石头挑土,妇女和几个女孩子则帮助陈姜氏生火烧水做饭洗菜等工作,就连杏儿如今都成了村里的孩子头儿,一群十岁以下的孩子整天跟在她屁股后头,帮忙在村子里的田坎河沟边拔猪草喂几头小野猪,采集野葱姜蒜等调味品,反正是一家人都在村里极其受欢迎。 “旭哥儿,你要的艾蒿都砍回来了,接下来怎么弄?” 吊装完房屋的框架后,陈旭正陪着马大伯等人喝水聊天,满头大汗的牛大石带着几个十岁以上的半大小子每人扛回来一捆艾蒿回来,噗通噗通丢在房屋前面。 “在房子内外点几堆火,把艾蒿放进去烧!”陈旭指着未完工的房子说。 “烧?为啥要烧?我还以为你晾干了盖房子呢?”牛大石十分不解的问。 艾蒿气味浓烈,具有驱虫和止痒的效果,很早以前的人就知道铺床和盖房子可以放一些干艾草驱除蚂蚁虫蛇,在这个没有蚊帐和驱蚊水的年代,艾蒿几乎就是家里必不可少的万能驱虫剂,平时挂一些在房前屋后,开春还要用艾蒿熏蒸房屋四周杀死虫卵,即便是两千多年之后,农村还是有用艾蒿驱虫的习俗,即便是城里人,到了五月初五端午节,也会买一些艾草挂在家里,一是纪念给全国人民带来了三天假期的屈原屈大大,而且屈大大还是楚国人,在楚国的民间地位非常高,因此在过端午节的时候把他也一块儿纪念一下,吃点粽子表示一下怀念,二是也可以起到一些驱蚊虫的效果。 (特别注明:端午节并不是为纪念屈原而诞生的,在屈原去世前几百年每年的五月初五就已经有了划龙舟和吃粽子的习俗,而且是整个中国范围内的诸侯国都有这个习俗,而屈原只是楚国人,当时的秦赵韩魏齐燕等国绝对不会去纪念在战国时期名声并不显赫的三闾大夫屈原的,后世人把这两件事牵扯在一起只不过是屈原恰好在五月初五这天投江自杀了而已,而楚国人在这天也开始在汨罗江纪念屈子,慢慢就形成了后世关于端午节的说法,其实在学术界是一直没有得到承认的。) “让你烧就赶紧去,烧着了就可以吃饭了!”陈旭懒得跟这个煮整只青蛙的未来妹夫浪费脑细胞,这个要解释起来恐怕又得费不少口舌,而且他可能还会为你为啥知道这么多的?那该怎样解释? 所以陈旭很多事情干脆就直接说,从来不解释。 在牛大石的带领下,一群半大小子很快在新房子的房前屋后甚至房间里面几间房子的地基上挨着燃起了几堆火,等火燃的很旺之后就把艾草铺在火堆上,顿时青色的浓烟滚滚,在风的帮助下,这些浓烟把整栋房子包括四周方圆数百米都笼罩在其中,如同烽火台一般冲到几百米的高空,在夕阳下看起来颇为壮观。 这样大规模的用艾蒿熏房子自然也是为了驱虫,主要还是为了杀死泥土石缝和木头上的虫卵。 果然,等吃完晚饭之后,浓烟已经慢慢消散,陈旭用竹筒端着一杯薄荷叶冲泡的水剔着牙走到新房子附近的时候,发现地面上密密麻麻到处都是被熏死的蚂蚁和蜈蚣,甚至还有几条拇指粗细的小蛇,都是从泥土和草丛之中被熏出来的。 帮忙的人逐渐散去,回家洗洗涮涮然后睡觉。 消食之后看着天色还早,陈旭便拉上牛大石去河滩上割草。 “等下等下,把鱼篓带上,捉些鱼回来晚上烧烤宵夜!”牛大石赶紧提起鱼篓,并且还往里面丢了几块没啃干净的骨头才急匆匆跟上去。 第34章 睹月思人 牛大石对陈旭把他当牛做马的呼来换去没有任何的意见,这是一个心思很淳朴的家伙,一门心思想娶杏儿,那么将来陈旭就是他的大舅哥,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陈旭的忙他自然会当自家的事做。 而陈旭为了笼络这个免费的劳动力,每天换着各种花样弄一些新奇食物来勾引牛大石,而烤鱼就是这几天发明的,虽然作料很缺乏,但加上葱姜蒜这些简单调料腌制后烤熟的鱼也让牛大石这种没吃过后世美味的土鳖整天口水不断,而且很快也跟着陈旭学会了用鱼篓在河里捕鱼。 此时已经接近晚上六点,但现在以及快到了阴历五月,也就是快到后世阳历的六月,因此白天时间很长,气温也一天热过一天。 一轮金红的太阳斜挂在西面的山顶上,亮丽的阳光斜照下来,河滩上大片大片的庄稼随风摇摆,淙淙流淌的河水波光粼粼,构成一幅绝美的山水画卷。 河滩上已经割倒了一大片茅草,整整齐齐的铺在地上,经过几天的晾晒后其中许多已经开始枯萎。 陈旭站在河边,看着牛大石熟练的用一根青藤把鱼篓栓好之后丢进河里,很是欣慰的点了点头。 自从把这个家伙教会之后,捕鱼的工作每天都由他来完成,而且还乐此不疲,傍晚来割草,把鱼篓放进河里,等收工的时候提起来,或多或少都会有几条鱼,运气好还能弄到半斤一斤的大鱼,就在河边把鱼剥细干净之后鱼篓会再次被丢进河里,第二天一早蒙蒙亮,牛大石又会早早的跑到河边来收鱼篓,然后又会弄到不少。 陈旭每次看见都会为这个时代的鱼默哀。 太特么容易上当了,几块骨头一夜能够弄七八斤十多斤,简直跟捡的差不多。 而且也是因为吃盐水煮鱼快把他吃吐了,这才开始做烤鱼,因为没有后世专门烤鱼的网架,所以烤出来的鱼表面受热不均,有的地方焦糊,有的地方还没熟,加上没有植物油和辣椒孜然这些烧烤必备的调料,味道也让他完全无法接受,每次他都吃的最少,比陈姜氏吃的还少,咽不下。 但这种烤鱼的味道却已经将整个村子的人基本上都征服了,眼下正是太阳落山之时,河边可以看到不少半大小子甚至是大人也正在往河里丢鱼篓,没有鱼篓的干脆弄个藤筐胡乱用青藤水草盖上丢进河里,但早上起来肯定或多或少的都有收获,即便只有三五条鱼,也能够改善一下一天的生活,吃肉食怎么都比吃黄豆糙米抗饿。 放完鱼篓之后,两人趁着天色赶紧开始割草。 差不多一个小时之后,天色已经几乎完全黑了下来,河滩上有淡淡的水雾开始流淌,两人这才罢手,脱光衣服跳进河里好好的搓了一个澡,然后收拾鱼篓,弄了七八条二三两重的小鱼,洗干净后用一根草茎串好提着回家。 “哇,今天又有烤鱼可以吃了!” 小丫头早就已经等在院子门口,有些望眼欲穿的味道,冲上来接过牛大石手里的鱼赶紧往火堆旁边跑。 “杏儿慢点儿?”牛大石赶紧屁颠儿屁颠儿的跟上去。 陈旭看着两人极不协调的背影,很有一种一指头戳死牛大石的冲动。 一个十四岁,一个才七岁,造孽啊! 杏儿知道两人回来会带鱼,所以早就把葱姜蒜捣成了泥,弄了一些把几条鱼挨着涂抹了一遍,又撒上一些盐巴腌制起来。 一个七岁的小女孩儿,做这些非常的熟练,而且神情特别专注,而牛大石则呆呆的坐在旁边看着小丫头麻溜的动作,脸上说不出的满足。 陈旭的脸色不禁又黑了几分,只能强忍着挖个坑把牛大石埋了的冲动转身去看新房子,看看明天该进行哪一步,需要哪些东西,人手该怎么分派等事情。 篱笆小院儿里面开始有浓浓的烤鱼香味散发出来,夹杂着野生的葱姜蒜特有的浓烈味道。 隔着几十米远的距离陈旭仍然能够闻到,然后肚子里咕咕开始叫唤起来。 虽然家里最近有鱼有肉,粮食也有,但架不住一群干活儿的青壮年的大胃口,一个个简直就像几天没吃过饭似的,不吃上三碗五碗不会罢休,早上干饭晚上稀饭,但几天下来,买的两石多粮食已经吃了一半,肉也吃掉了二十多斤。 当然,如果按照陈姜氏的打算是吃不了这么多的,但陈旭却不愿意克扣帮忙的村民的伙食,不吃饱哪儿有力气干活儿,而且都是一个村的,总不能自家吃大鱼大肉,给干活儿的人吃差点儿吧,因此这几天陈旭家的伙食在帮忙的人看来,每一天都和过年差不多,一辈子没怎么像这样敞开肚皮吃饱过。 而经过这几天的大鱼大肉和充足的粮食,不光这些干活儿的村民看起来都壮实了不少,而陈旭一家也人脸上的菜色也褪去,脸颊开始丰满红润起来,特别是小丫头,有了几分小女孩儿的清秀模样。 “旭儿,家里的粟米只能吃四五天了!”坐在火堆边吃着烤鱼,陈姜氏小声说。 “嗯,我知道了,看明后天我再去镇集上一趟买些回来!”陈旭靠在一堆木头上,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一条烤鱼,双眼呆呆的看着漫天的繁星和一轮几乎只剩下了一弯月牙的月亮。 等这道月牙完全消失的时候,就正式进入五月仲夏了。 算算时间,穿越过来已经快十天了。 整天为了吃饭和房子忙忙碌碌,这几日已经渐渐忘却了后世的一些记忆。 共看明月应泪垂,一夜乡心五处同。 此时睹月思人,瞬间后世老爹老妈的容颜和身影又从脑海中清晰的浮现出来。 可曾也有这样一个满天繁星的夏夜,儿时的自己躺在妈妈的怀里,仰看牵牛织女。 但那一切已经化作云烟,再也找不到,只能从深埋在记忆深处的尘封往事中寻找一丝两千年后的慰籍。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 后世的父母此时是否也在看着同样的月色,为自己短命的儿子暗自落泪。 同样的地方,却处在不同的时空互相思念。 这是怎样一种体验? 第35章 坐看牵牛织女星 “兄长,你怎么啦?”杏儿稚嫩的声音把陈旭的思绪从重重思念中拉扯回来。 “兄长正在研究星象,杏儿,你看天上的星星,一颗一颗都在闪烁,隔我们非常非常的遥远,其中许多星星都有一个非常美丽的故事!”陈旭指着横亘在在天幕的银河缓缓的说。 杏儿一听顿时来了兴趣,一边吃着烤鱼仰头看着头顶上满天的繁星问:“兄长,到底哪些星星才有故事呢?” “好多都有,这条白茫茫的星河就叫银河,就像一条大河一样在天上不断的流淌,你看那里,就在银河西面……”陈旭用手指着头顶上一个位置。 杏儿、牛大石还有陈姜氏都一起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 “看到那颗最亮的星星没有……” “这么多星星看起来都差不多啊?没觉得那颗特别亮!”牛大石歪着头喃喃的说。 “仔细看,这颗星星后面有四颗星星组成了一个小小纺锤形,就像一个织麻布用的梭子!” “兄长兄长,我看见了!”杏儿根据陈旭的诉说马上就找到了梭子型的四颗星星,顿时兴奋的连声嚷嚷。 “到底在哪儿,我怎么没看到?”牛大石瞪着一双牛眼,感觉满眼都是一大片星星在闪烁。 “真的呢,我也看见了!”陈姜氏也看清楚了织女星的位置,忍不住惊喜的说。 同时她的心里也突然升起一种怪异的想法,忍不住收回眼神看了自己儿子一眼。 她不知道为什么儿子摔一跤醒来怎么就什么都知道了,认识草药,会治病,会抓鱼,会盖房子,听大石从镇上回来还提起,他还懂得打造锯子,今天晚上更加惊奇,他还认识天上的星星。 要知道陈旭长这么大最远就只去过镇集上。 从来没有人给他讲过天上的星星,也从来都没有人告诉过他天上的星星还有故事,而且他还不认识字,虽然整个村里的人都不认识字,但不认识字又怎么会认识天上的星星呢? 这种古怪的感觉让陈姜氏感觉很陌生,似乎这个儿子并不是自己真正的儿子,就像突然换了一个灵魂似的。 不过她很快就把这个匪夷所思的离奇想法彻底从脑海中清除了。 她确信这就是自己的儿子,真正的唯一的儿子,只不过是自己还没太注意就突然长大了而已。 “这颗星星就叫织女星,你们再看隔着银河的对面,斜下方的位置,这里也有一颗最亮的星星,仔细看,这颗星星的两边各有一颗不太亮的小星星,就像一个人跳着一个担子……” “看见了看见了!”顺着陈旭的指引,杏儿很快再次拍这手嚷嚷。 “旭哥儿,我怎么还是没看见?”牛大石一脸的茫然。 “你别看了,快吃完鱼回去睡觉,明天早点儿起来干活儿!”陈旭脸皮抽抽了几下说。 “不,我还要听你讲故事!”牛大石倔强的继续瞪大一双牛眼。 “既然你都看见了,接下来兄长就给你讲这个牛郎织女的故事好不好?” “好好!兄长快讲!”杏儿兴奋的连连拍手,手里的鱼也不吃了。 “传说天上有个仙女,心灵手巧特别会织布,她织的布上面绣的花草会散发香味,果树能够结果,小鸟会飞,小鱼会游,日月星辰都能发光,山川河水还会变化,用这种布做成的衣服如同彩霞一样漂亮,因此所有的神仙都亲切叫她织女,于是天帝就命令她必须织出很多漂亮的布来给自己和妻子做衣服,有一天,一群仙女约织女一起偷偷的下凡,来到我们生活的人间游玩,玩累了之后就在一个小湖中洗澡……” “噶,仙女们都脱光了?”听的津津有味的牛大石突然双眼一瞪,忍不住发出兴奋的声音。 “爬回去睡觉,你洗澡不脱衣服咩?”陈旭黑着脸恨不得把这货一脚踢到院子外面去。 “嘿嘿,你继续继续!”牛大石正听到兴奋处,哪舍得回去,讪笑着不断搓手。 “大石哥,你要是再乱说话我就不理你了!”杏儿脸颊红红的说。 “别别,我保证不说话了!”牛大石瞬间紧张无比。 “织女和几个仙女在小湖中洗澡,这时一个放牛郎准备牵着牛去湖里喝水,却听见湖里面有女人说话的声音,因此就偷偷摸摸的过去一看,看到好多漂亮的仙女正在洗澡,就在他红着脸准备离开的时候,牵着的老牛突然说话了,告诉他只要偷走最好看的一套衣服,其中最漂亮仙女就会嫁给他,于是他就把其中一件最好看的衣服偷偷拿走走了……” “哇,这个放牛郎真坏,竟然偷看仙女洗澡,还偷仙女的衣服!”杏儿嚷嚷,却完全忽略了匪夷所思的重点,那就是老牛竟然会说话。 “快讲快讲,然后呢!”牛大石急的抓耳挠腮。 “过了一会儿,仙女们都洗好了,一个个都穿上自己的衣服飞到天上去了,只有织女怎么都找不到她的衣服,就在她无助的时候,牛郎抱着她的衣服出现了,织女穿好衣服之后就要飞走,牛郎却问她能不能嫁给自己,并且表示自己虽然很穷,但肯定会好好照顾织女一辈子,织女想着自己虽然住在天上,吃着好吃的食物穿着好看的衣服,但却一点儿都不自由,天天要不停的织布织布,那种简单枯燥的生活她早就忍受不了了,于是她就答应了牛郎的请求,留下来和牛郎结为夫妻,就在小湖附近的山村里一起生活,白天牛郎耕田,织女就织布,牛郎挑水,织女就帮忙浇园,从此过上了男耕女织的幸福生活,时间一晃三年过去,织女为牛郎生下了一儿一女……” “哇,还能这样……”牛大石显然感觉这种好事没掉到自己头上,对牛郎充满了羡慕嫉妒恨,狠狠的把手里的烤鱼戳在杏树的树干上跳起来。 “牛大石,你到底听不听!不听就爬回去睡觉!”杏儿也生气的跳起来指着牛大石嚷嚷,显然对于牛大石打扰她听故事非常愤怒。 “杏儿,不得大石哥哥无礼!”陈姜氏赶紧呵斥杏儿。 第36章 捅死算了 秦朝男女之间的关系还比较开放,伦理道德无论是在王公贵族还是平民之中都并不严苛,要不然也就不会有秦始皇的母后赵姬先是在后宫和吕不韦鬼混数年,后来又和嫪毐淫乱并且生下两个儿子,从赵姬的淫荡生活就可以看出来,无论是先秦时期还是如今的大秦帝国,对于男女之间的事情并不十分在意,更没有后世孔孟儒家理论兴起之后的男女大防,因此这个时候男女之间的关系还非常自由,女人也不需要遵守后世的三从四德的妇道。 但不管怎么说,人类社会一直在不停的进步,男人的地位一直在不停的提高,女人在生产生活中已经成为了受支配的地位,因此女人在秦朝的地位并不高,杏儿已经许配给牛大石,那么按照礼仪来说,尊敬自己的夫君就是天经地义之事,杏儿的呵斥自然让陈姜氏感到难堪和不快。 “婶娘没事,杏儿妹子也别生气,我……我不说了,快讲快讲!”牛大石赶紧臊眉撘眼儿的坐下来催促陈旭。 “天上一天,人间便是一年,织女虽然在人间呆了三年,并且生下一儿一女,但天上其实才过去三天而已,到了第四天,天帝发现织女没有按时织完布,于是一问之下才知道织女竟然私自下凡了,再安排人下凡一打听,得知织女竟然已经嫁给了一个凡人,于是大怒之下便安排天兵将她捉拿回天庭,织女被抓走了,两个孩子拼命哭着喊娘,牛郎没办法,只好用担子挑着两个孩子在后面追,追啊追啊,最后追到银河边,却被波涛汹涌的河水挡住了去路,只能眼睁睁看着织女被天兵抓着走的越来越远,听着两个孩子的哭声,织女很伤心,知道自己这一去就再也见不到丈夫和两个孩子了,于是就把织布的梭子丢出来给丈夫留个纪念……” “呜呜,天帝真坏,怎么能够把织女抓走?织女被抓到天上肯定又是没日没夜的织布,天帝,大坏蛋,大坏蛋……”杏儿听到这里伤心极了,一边抹着眼泪一边使劲儿诅咒天上的某个神仙。 “然后呢?”牛大石瞪着一双牛眼。 “旭儿,后来呢?”陈姜氏也听的入迷忍不住问。 “对,兄长,织女一定很够回来对不对,你快说呀,快说呀!”杏儿也回过神来抱着陈旭的胳膊使劲儿摇晃。 “别晃了别晃了!”陈旭哭笑不得的只好接着讲:“织女被抓走之后,牛郎带着一儿一女就天天在银河边上苦苦等候,两个孩子也天天哭着喊娘,希望织女能够回来,后来这件事就传到了天帝妻子的耳中,天帝的妻子叫王母娘娘,是一个温柔美丽的女人,住在昆仑山的瑶池仙宫之中,她听说牛郎和织女的事情之后就去找天帝,希望天帝可以网开一面让织女下凡去和牛郎继续生活,但天帝说仙凡殊途不可通婚,这是天条律令,任何人都不能违背,天帝虽然没有答应王母娘娘的请求,但还是答应允许牛郎和织女每年可以在七月初七这一天见一次面,至于天河阻挡他们必须自己想办法渡过!” “可是……可是天河那么宽他们……她们怎么才能见面,天帝太坏了,表面看起来答应了,其实就是故意不想让两人见面!”杏儿忍不住又开启了诅咒大法,但在陈旭看来却一语中的直指天帝的内心想法。 “杏儿坐下,听兄长说!”陈姜氏虽然当了十多年的娘了,但毕竟也是一个才三十二岁的年轻女人,女人的八卦心性也迫使她想知道故事的结局。 牛大石这次不敢再说话了,眼巴巴的看着陈旭。 “要度过天河织女肯定没办法,牛郎一个凡人就更没办法,不过王母娘娘虽然自己不能出手帮忙,但却帮他们想到了一个办法,她命令在七月初七这一天凡间所有的喜鹊都飞到银河上空用身体搭起一座桥,让牛郎和织女在桥上相会,因此每年到了七月初七这一天,所有的喜鹊都会消失不见!” “我知道我知道了,喜鹊都飞到天上搭桥去了!”杏儿听到这里终于破涕为笑,跳起来高兴的嚷嚷。 陈姜氏和牛大石也都松了一口气。 这个结局虽然不完美,但还是勉强能够接受。 “到这里是不是该唱一首歌了!”陈旭讲完之后抬头望天,对着满天的星星忍不住轻声嘟哝一句。 “兄长你刚才在说什么?”杏儿摇着他的胳膊问。 “他在说要唱首歌!”牛大石如同鬼魅般在旁边蹦出一句。 “好啊,好啊,兄长不光会讲故事,原来还会唱歌,快唱快唱!”杏儿高兴的拍手欢呼。 陈旭幽幽的看了牛大石一眼,然后摸了一下挂在腰间的青铜匕首。 这个虾子脑仁不大,耳朵忒好,而且嘴快,这种人将来最容易出问题,为未来计,要不要干脆提前把这个煮整只青蛙的妹夫捅死算了。 “咳咳,好吧,兄长就给杏儿唱一段关于牛郎织女的歌曲!” 陈旭清清嗓子,然后站起来双手背到背后在院子里走了几步,在脑海里组织了一下后世流传的天仙配选段《夫妻双双把家还》。 天仙配本来是一段黄梅戏曲,讲述的也不是牛郎织女的传说,而是七仙女下凡私配董永的故事,但其实中国大部分人弄不清楚这两个故事的区别,以为两者就是同一个故事,其实不然。 牛郎织女的故事可以追溯到先秦时期,在《诗经》中都有相应的记载,只不过并没有流传很广而已,所以这个偏僻小山村里大字都不识一个的山村野夫都不知道。 而七仙女下凡的故事到东汉后期才出现,讲述的是董永卖身葬父感动七仙女,才有下凡私配董永男耕女织,然后王母娘娘横插一耙,派天兵将七仙女捉拿回了天庭的故事。 但对于陈旭来说,两个故事变成一个一点儿障碍都没有,因为刚才讲起牛郎织女的故事,他的脑海里竟然顺理成章的响起了天仙配的歌声,就像一般人看到“两只老虎两只老虎”就会不知不觉的唱出来的一样,绝对不会是念出来的,完全是一种下意识的反应。 第37章 夫妻双双把家还 “月下金牛红线牵,牵牛织女共婵娟。结成比目得佳配,愿做鸳鸯不做仙。” 陈旭如同唱戏一样踱步抬腿,望天念出四句诗之后唱出后世那首家喻户晓男女老少都能哼哼几句的天仙配选段。 “树上的鸟儿成双对,绿水青山带笑颜,随手摘下花一朵,我与娘子带发间,从今不再受那奴役苦,夫妻双双把家还,你耕田来我织布,我挑水来你浇园寒窑虽破能避风雨,夫妻恩爱苦也甜,你我好比鸳鸯鸟,比翼双飞在人间~~” 歌曲很短,只有寥寥几句,而且陈旭也只记得这几句,等他把最后一个间字的拖腔哼完之后,回头,才发现陈姜氏,杏儿,牛大石都如同雕塑一样呆呆的看着他,嘴巴张的大大的,三双眼睛都在夜色下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咳咳!”陈旭忍不住又咳嗽了几声,这个场景很诡异,让他感觉浑身毛炸炸的,于是干笑着搓着手说,“这本来应该是一男一女夫妻的对唱的曲目,我一个人唱有点儿不太合适……” “兄长,教我教我,那样我就可以和你两个人唱了!”杏儿回过神来兴奋的嚷嚷。 “还有我还有我,我可以和杏儿对唱!”牛大石也激动的跳起来。 “你回去睡觉吧,我要和兄长两人唱!”杏儿不屑的翻白眼儿。 “妹子,咱俩才是真正的夫妻!”牛大石涨红着脸说。 陈旭:…… “唉,真的不该讲这个故事的,也不该唱这首歌的!” 深夜,陈旭躺在床上,透过屋顶的大洞看着一条星光璀璨的银河嘀咕着慢慢睡去。 因为一个故事一首歌,为了教会杏儿和牛大石,三个人在院子里唱了大半夜。 此时他躺在床上,脑海里全部都是牛大石那种五音全跑调鬼哭狼嚎的声音,直到天亮醒过来的刹那,似乎还有一段魔咒般的余音在他耳边回响。 那声音太有魔性了,用鬼哭狼嚎完全是抬举他,只能用要命来形容。 吃早饭的时候,陈旭顶着俩黑眼圈不停的打着哈欠。 牛大石也是眼圈儿乌黑 两人一边吃饭一边大眼儿瞪小眼。 只有杏儿精神饱满,喂猪、吃饭、走路都在哼唱着歌。 “树上的了鸟儿成双对……” “杏儿,你在唱啥呀,大声唱给婶娘听听!”一个帮忙烧水的妇女看着小丫头兴奋的样子问。 而这一问立刻就让场面失去控制了。 小丫头在人前人后的哼哼本来就是想炫耀一下,其实小心眼早就压制不住了,于是很激动的停下来开始讲述昨晚陈旭讲的那个牛郎织女的故事。 小丫头记性很好,讲述的时候而且添油加醋,把织女织的布说的天花乱坠,把仙女洗澡说的绘声绘色,把牛郎偷衣讲的心惊胆战,把邪恶天帝贬的猪狗不如,讲完之后更是开口唱起才学会的夫妻双双把家还,除开一群大婶子老媳妇听的喜形于色之外,村里一群玩耍的小子丫头也都围过来听的津津有味,甚至一群正在吃饭的大老爷们儿也都端着碗站在圈外,听的忘记吃饭了。 “唉!”陈旭很忧郁的叹了口气,赶紧几口扒完饭把碗一丢准备开溜。 看小丫头一边唱一边偷偷看他的模样,他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果然,他刚战起来,小丫头便指着他嚷嚷:“这些都是兄长昨晚教我的,这首歌两人对唱才最好听!” “时间不早了,吃完干活儿了!”陈旭赶紧大吼一声。 但在这个时间根本就不值钱的年代,他的这句话几乎被所有人直接忽略了,不少人都嚷嚷让他和杏儿唱一个。 看和陈旭起身提着柴刀准备逃走,马大伯很没有长辈的风骨,开口就是威胁。 “小旭,你今天不好好唱我们就不干活儿!” “对,唱的不好听不干活儿!”几乎所有人都开始起哄。 太不要脸了,吃老子的饭竟然不想干活儿。 陈旭在心里咬牙切齿,不过看着这些穿的像叫花子却笑容灿烂的村民,他还是决定忍了,丢下柴刀干笑着走到人群中间,暗暗的在小丫头后脑门儿上嘣了一下。 “兄长,我开始唱了啊!”小丫头满脸得意的笑着,然后开口唱:“树上的鸟儿成双对!” 陈旭无可奈何的接:“绿水青山带笑颜!” 杏儿摆出一个摘花的动作唱:“随手摘下花一朵。” 陈旭翻着白眼儿装作接过杏儿手中的花朵往她头上一边插一边唱唱:“我与娘子戴发间!” “从此不再受那奴役苦……” 这首歌昨夜陈旭教了很久,主要是这个时代的人吃不饱穿不暖,根本就没有正儿八经的听人唱过歌,因此唱歌几乎完全没有音调上的协调感,不然短短几句的歌曲为什么要教大半夜,杏儿虽然学会了,但现在随手做出来的动作却让陈旭都忍不住感叹,这丫头天生就有演戏的天赋,唱歌的时候附带表演竟然惟妙惟肖。 如果换上一身漂亮的戏服,基本上可以达到后世小童星上台表演的地步了。 两人一唱一和附带动作,很简单的一首歌转眼就唱完了。 但在这个交通基本靠走,娱乐基本靠手,通讯基本靠吼,治安基本靠自觉的年代,这个新颖的边唱边表演的节目瞬间就把所有没见过大世面的土鳖村民们惊呆了。 两人唱第一句的时候还有人说笑,等两人唱完之后所有人都只剩下了发呆,就和昨晚陈旭唱完之后陈姜氏和牛大石三人的表情一模一样,张大嘴巴听的入迷。 “唱完了?”许久之后一个妇女才忍不住问 “好……好听,再来一遍!”一个小青年大喊。 “对对,再来一遍!”更多的人开始嚷嚷。 我去,陈旭脸都黑了,指着牛大石说:“这是一首夫妻对唱,我和杏儿表演不大合适,让大石来唱!” “哇,大石你也会唱,杏儿刚好也是你没过门的婆娘,你们两个一起来唱!” “好好!”牛大石激动的走路都打颤,走到杏儿旁边一本正经的站好。 “好好唱,不然我以后不理你了!”杏儿忍不住叮嘱一句,然后开唱:“树上的鸟儿成双对~” “绿水青山……” 牛大石一开口,果然是惊天地泣鬼神的五音全跑,一圈儿人瞬间哗然,许多人干脆捂上耳朵,等大家都回头找陈旭的时候,才发现他已经提着柴刀跑的没影儿了。 第38章 她来干什么? “我靠,幸亏跑的快!” 陈旭提着柴刀一口气跑到新房子的位置开始干活儿,同时也心有余悸的发誓以后再也不教小丫头唱歌了,这丫头太嘚瑟了。 眼前的房子框架已经打好,余下的任务就是把墙壁门窗弄好,然后屋顶盖上晒干的茅草就行了,如果天气不好的话提前盖也行,反正河滩上的草全部割下来盖几百栋茅屋都没问题。 不一会儿听完戏的人也都陆陆续续带着工具过来,很快大家都谈笑着开始干活儿,有人砍竹子,有人把竹子破成两半,有人把破开的竹子一根一根往房间的梁柱上仔细捆扎起来,还有人爬上房顶捆绑长长短短的木棍,弄成密密麻麻的格子将来好盖茅草。 所有的人各司其职,进展也有条不紊。 “旭哥儿,我是不是真的唱的很难听?”牛大石哭丧着脸走过来。 “不算难听,你只是五音不全而已!”陈旭拍拍他的肩膀安慰说。 “真的?” “嗯,男子汉唱歌当慷慨激昂有燕赵风骨,好不好听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有气势,你气势很足多练练就好了,那边我准备挖个茅厕,你去吧,一边挖一边多练习,说不定哪天上了战场还能够鼓舞敌人的士气!” “诶诶,好!”牛大石激动的也没听清陈旭说的话,提着青铜锄头直奔几块石头围出来的茅厕位置开始挖起来,一边挖一边扯开嗓子大吼。 “树上的鸟儿成双对……” 屋顶上两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脚下一滑差点儿掉下来。 一天两天三天,随着时间慢慢过去,新房子也慢慢从一个框架开始便的丰满起来,青竹做的墙壁,门窗房顶都已经成型。 今天是陈旭家的盖房子的最后一天,也是最后一道工序,盖屋顶。 只要把收割晒干的茅草整理好,清除里面的杂草荆棘,然后捆扎成一束一束弄到房顶上一层一层的挨着盖好,这栋全村最高最宽敞的房子就算彻底完工了,至于里面的家具那得陈旭自己想办法慢慢弄。 因此全村男女老少几乎都来了。 小孩都跟着杏儿学唱歌跳舞喂猪去了,十岁左右的大孩子都帮忙整理茅草,妇女们就负责捆扎,男人们就一捆一捆的往房顶上运送,七八个年纪大的在上面负责铺盖。 “咴~” 突然一声若有若无的马嘶从村口的山路上传来,然后很快就听到得得得得的马蹄声。 房顶上的几个人都不由站起来转头望过去,其中一个年轻人冲着下面的马大伯喊:“爹,好像是镇上来的人,其中一个似乎是亭长!” 马大伯愣了一下丢下手里的东西皱着眉头说:“这还没到收割麦子的时候,最近也没发现甚子事情,他来干什么?” “大伯,是不是我修房子没提前说一声?”陈旭有些紧张的问。 盖房子这种事无论古今对于人们的社会生活来说都是一件大事,在后世,即便是在最偏僻的山村,要盖房子还得经过政府部门的同意,规划地基之后才能破土动工,秦朝法律严苛,这种事有可能也需要提前报备。 “应该不是,虽然是有这个规定,但我们这种地方从来都没有人管,一会儿你别说话,一切听我的!” “好!”陈旭感激的连连点头。 此时已经是下午两点左右,太阳正是浓烈的时候,而且最近一直是大晴天,温度至少都三十度,因为不知道镇上这些人的来意,马大伯干脆让所有人现在暂时停工下来歇息。 随着马蹄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密集,很快五匹快马顺着小路冲出来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为首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身穿淡蓝色细麻布裙,腰悬一把短剑,头上戴着一个小小的斗笠,柳眉星目皮肤光洁,胯下一批枣红大马,虽然脸上带着一些稚气,但看起来却有几分英姿飒爽的味道。 少女身后跟着四个人,一个看起来老成敦厚的中年人,一个三十多岁的黑脸汉子,一手抓着缰绳,一手抓着一把古旧的长剑,剩下两个身披布甲的兵卒,马鞍旁边也挂着武器。 看着这几个人,不光沈既明惊讶不已,就连牛大石和马大伯等几个上次一起去镇上卖肉的人也都惊讶不已。 这个少女沈既明记得清清楚楚,当时把蛇买走之后还冲他狠狠的翻了一个白眼儿。 而少女身后的敦厚中年人,就是付钱卖蛇的人,虽然没有看到那个中年文士,但这些人应该是和他一起的。 一群外地人跑到我们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来干什么? 陈旭忍不住盯着马背上的女孩子看了几眼,然后迎来的是一个狠狠的白眼儿,显然小女孩也已经认出他来了。 五匹马很快放慢速度走到新房子前面的空地上停下来,马大伯赶紧迎上去对那个黑脸汉子弯腰行礼:“小河村村正马重见过亭长大人!” “嗯,马重,今天我来有两件事要宣布,你身为村正,一定要秉公鼎力而行,不可懈怠!” “是,请亭长吩咐!”马大伯一听不是为了征收夏粮税而来的,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有有些紧张不安,亭长的口气有些严肃过头了。 “第一件事,南阳郡守大人和雉县县令大人有令,雉县全境征召两千民夫参加修建南阳至南郡的驰道,小河村在我管辖范围,按照户籍分配下来必须征召四人,这件事你尽快处理,三日后带人去清河镇集合,五日后必修到达县城听候县令大人统一调度,懈怠者黥(qing),延迟者劓(yi),逃脱者刖(yue),违令者笞(chi)死,胆敢对抗者斩首弃市,聚众反抗者夷三族,马重,你可听清楚了?” “听……听清楚了!”马大伯额头冷汗涔涔而下,虽然是中午正热之时,他却浑身入坠冰窖。 这突如其来的征役命令完全超出了他的意料。 而全村老少也突然间失去了所有声音,小孩还不知道其中的厉害,但所有的大人都脸色煞白,特别是家里有成年了男人的妇女,许多人都身体开始颤抖摇晃。 第39章 好男不跟女斗 在这个时代,征召民夫服役,很可能就是有去无回的结局,在那些穷山恶水中修路筑桥,除开豺狼虎豹等野兽威胁之外,还有各种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受伤,中毒,瘟疫等,一不小心就会命丧黄泉再也回不来。 “大……大人,眼看夏粮就要收割,难道不能等到下个月吗?”马大伯哆嗦着问。 黑脸大汉叹了口气说:“县令大人何尝不想,可是这是都城咸阳来的命令,谁敢违抗,再说这次你们也算是运气好,本来这次全县应该征召六千民夫,但我们清河镇的大匠制造了一款伐木利器,获得县令和郡守大人的大加赞赏和肯定,所以这次全县暂时只征召了两千人,如果不是大匠的功劳,你们小河村需要征召十人以上,所以就不要心存侥幸了,尽快安排吧!” “那第二件事是什么?”马大伯愣了一下脸色难看的点头问。 “第二件事我自己来说吧!”枣红马背上的少女手一抬制止了黑脸大汉的话,驱马往前走了几步,村民们都略有些惊恐的抱着孩子们让开一条路。 最后枣红大马距离陈旭两米的位置站定,少女居高临下冷冷的看着陈旭,马匹鼻子里面喷出的热气差点儿把陈旭熏吐了,脸皮抽抽着往后一连退了四五步。 “你说上次那条四丈大蛇是你杀死的,就连我爹都数次称赞你是少年英雄,所以今天我特地前来和你比武!” “啥?”陈旭一时脑袋没转过弯儿来,目瞪口呆的看着少女。 “你是聋子吗?我说要跟你比武!”少女气鼓鼓的说。 陈旭:…… 马大伯:…… 全村人:…… “为……为啥?”陈旭感觉自己被一头野猪拱了一嘴,然后满脑子都是浆糊,完全被少女这种毫无来头的比武弄的一脸懵逼。 “怎么?你怕了,你不是杀死四丈大蛇的少年英雄吗,一句话,敢不敢比,如果不敢,以后就不要说自己杀死过四丈大蛇,也不要到处说自己是少年英雄!”少女一边说话,一边从腰间抽出尺余长一把金晃晃的短剑,锋利的剑刃在阳光下散发着金灿灿的光芒,刺得人睁不开眼。 陈旭心头有一万头二哈在狂蹦乱跳,我特么什么时候说过我是少年英雄了?还有,老子什么时候怕了? 不过根据他后世有二十五年的生命经验来看,然后根据两千年文明发展的积累来看,然后又根据少女带来的三个助手以及亭长的表现来看,这个少女来历不简单,而且如此盛气凌人,难道她是…… 我靠!一个隐约的猜想在心头出现,陈旭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然后笑着说:“刀剑无眼,比武就算了吧,要不我们比点儿别的?” “比什么?” “唱歌怎么样?” 少女手一抖,手中的短剑差点儿掉下来戳伤了马背,而随同而来的亭长和另外三个人同时身体晃了一下差点儿从马背上一头栽下来。 村里人一个个使劲儿低着头,都憋着气不敢笑出来。 要比唱歌的话,这个俊俏的小娘子还真不太可能唱赢村里的情歌王子陈旭,早上那首对唱已经彻底征服了全村人,干活儿的时候所有人嘴里都在哼哼着夫妻双双把家还。 “你还是不是男人,我们大秦最重战功,也最崇尚勇者,难道你们楚国人就会唱歌吗?”少女紧紧的握着短剑冷冷的说。 “你可知道刚才所说的话如果传出去,会给你带来灭家之祸!”陈旭面色平静的说。 “大胆,信口胡说,你可知道我是谁?”少女生气的大喊。 “我不需要知道你是谁,大秦如今统一六国,始皇陛下威服宇内,中国已经再无楚国,你刚才说我们是楚国人,那么你就是认定楚国和秦国仍旧是两个国家,也就是说你认为始皇陛下仍旧还没有完成统一大业,你这就是明目张胆的在否认陛下的丰功伟绩,你意图造成我们东南诸郡和大秦的割裂,这种言语形同谋反你知不知道!” 陈旭最后一句话一出口,后面的中年男人,两个兵卒还有黑脸亭长都脸色大变,少女也脸色煞白准备开口反驳,却被中年人喝止:“小月,别任性了,今天就这样,跟我回去吧!” 看着几个人如此紧张的样子,陈旭突然哈哈大笑,捂着肚子笑的差点儿喘不过气来。 “少郎君,你笑什么?”中年人脸色非常严肃的看着陈旭。 眼前的陈旭身体瘦弱,头发脏乱,脚下穿着一双烂草鞋,衣服更是破破烂烂,除了遮住两腿之间和屁股蛋子之外,到处都露在外面,但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刚才说话的口气也是冷淡平静不卑不亢,完全和他以往遇到过山野乡村的任何少年都不一样。 尤其是刚才那一番话,根本就不可能是眼前这种一个字都不认识的穷山僻壤的少年能够说出来的,刚才少女说的话,即便是放在咸阳,也绝对不会有人发现问题,但这个少年却从这种毫不起眼的文字当中揪出毛病,而且发出谋反这种石破天惊的质问。 少女年幼不懂其中的厉害,但他们却深知这句话一旦传出去,恐怕真的会惹来极大的麻烦。 如今天下刚刚平定,民心未定,咸阳所虑者就是谋反二字,不然也不会如此急着大修驰道来交通全国。 因此眼前这个少年,这个曾经力斩四丈大蛇的少年一下子让几个人不得不用非常慎重的态度来对待,一个不慎便是不堪预料的后果。 “哈哈哈哈~”陈旭忍了几下终于停止发笑,一手叉着腰一手指着少女说:“如此胆小怕事,还胆敢言勇,更何况我大秦重的是军功,斗的是勇气,而不是好勇斗狠没事找人比武,更何况……” 说到这里陈旭停了下来。 “少郎君,更何况什么?”中年人忍不住问。 “更何况好男不跟女斗!”陈旭冲少女挤了几下眼睛,“我一个男人,可以斗虎豹豺狼,可以杀四丈大蛇,但唯独不能和女人打架,打赢了我也没面子,更别说打输了,刚才那句话只是吓你的而已,所以你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吧!” 第40章 算是扯平了 “你……你……”少女脸颊通红不知道该说什么,在马背上楞了半分钟突然从马背上一跃而下。 正洋洋得意的陈旭只看见一道柔美的身影从天而降,然后一只麂皮小蛮靴凌空在眼中迅速放大。 “砰~” “啊~” 陈旭惨叫一声凌空飞跌出去。 这一脚正好踹在他脸上,重重的撞击下,他感觉自己的鼻梁塌了,剧痛之下眼泪如同泉水奔涌,但他还没来得及爬起来,只感觉脖子一凉,一把金光闪耀的短剑就已经横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胆小嘴利,竟敢羞辱于我,今日不杀你难泄我心头之恨!” 陈旭捂着鼻子睁开满是眼泪的双眼,朦胧中看到一张柳眉倒竖的愤怒面孔,双眼中还有两团火焰在熊熊燃烧。 “月儿不可!”中年人大声疾呼。 “旭儿~”陈姜氏吓的脸色煞白。 “别杀我兄长!”杏儿哭喊。 “不可~”村里无数人都忍不住惊呼着往后退。 陈旭使劲儿眨了几下眼睛把眼泪挤干净之后用脖子顶着短剑慢慢的坐起来,然后死死盯着少女的脸。 这把青铜剑肯定是最好的青铜合金打造的。 陈旭感觉脖子的皮肤都要被割破了。 不过此时他确定这个少女不会杀他。 一个有权有势的大户人家的小女孩儿,吃得好穿得好,调皮任性脾气大,放在后世就是正读初中的叛逆美少女,骑着大马挂着短剑看谁都像二百五,但让她杀人肯定是不敢的,估计皮肤破了流点儿血都会惊慌失措。 “孔夫子曾曰: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你如此刁蛮不讲道理,难怪这么大了还没嫁出去,更何况按大秦律,随意屠杀平民者该当何罪?” 陈旭一字一句的慢慢说着,然后用一只手轻轻的捏着短剑的剑刃推开几寸慢慢站起来,同时还用另一只手揉了几下鼻子,还好,鼻梁没塌。 “难道你还想把我们全村人都杀了灭口吗?”陈旭再次加码。 一个十三四岁没出过远门没体味过山村野夫不讲道理的天真少女,哪会是一个外表看起来只有十四岁,但灵魂其实是一个二十五岁的抠脚大汉的对手。 “你……你……”少女吓的松开短剑惊慌失措的往后退了几步。 “当啷~”陈旭随手把短剑丢到地上,然后一步步紧逼上去,一双眼睛在少女身上上下打量,最后停在胸部位置。 “你……你想干什么?”少女彻底被陈旭略带侵略的眼神吓的抱住双臂护住胸部。 “不想干什么,君子动口不动手,看在你胆子这么小的份上,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不过你踢我鼻子的事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陈旭说话之时突然一步跳过去,在中年人、兵卒、亭长和全村人都完全没想到的情况下,在少女屁股上使劲儿抽了两巴掌,并且嘴里还嘿嘿笑着说:“你踹打我的脸,我打你的屁股,算是扯平了,女孩子家家的,比什么不好,非得比武!” 少女完全被陈旭两巴掌抽懵头了,呆呆的在原地站了半晌,然后眼圈儿一红,眼泪滚落下来。 “你……你欺负我!” 少女突然嘤嘤的哭着转身爬上马背,一拉缰绳狠狠的几马鞭抽下去,枣红大马长嘶一声调转头撒开四蹄狂奔而去。 这番变化突如其来,谁都没有料到会出现这样一种完全翻转的大结局。 “小月~”中年人顿时哭笑不得,若有所思的看了陈旭一眼之后,嘴里大呼着带着两个兵卒策马紧随而去。 “马重,赶紧安排人手,切莫误了期限,对了,这次会采用三个月轮换的方式服役,所有在籍男丁都会轮到,你自己看着安排!” 黑脸大汉对着马大伯说完之后也看了陈旭一眼,然后挥鞭驱马快速离开。 “妹妹你大胆的往前走哇,往前走~莫回呀头,通天的大路有九千九百九千九百九啊……记得下次来我们比赛唱歌啊!” 陈旭扯开嗓子对着几匹马离去的方向唱一首《红高粱》。 少女骑在枣红马上在林荫浓密的小路上已经奔出去数十丈,隐隐听着后面传来的粗俗而曲调怪异歌声,又羞又气又忍不住准备放慢速度听一下,然后突然嗷的传来最后一嗓子大吼,顿时小脸通红,咬着牙呼呼几鞭下去,枣红马只好郁闷的再次加速。 听着得得得得的马蹄声终于消失的听不见了,全村人的紧张情绪都慢慢放松下来。 陈旭也终于松了一口气,望着几匹马消失的村口,脸上露出莫名其妙的神情走过去拾起丢在地上的短剑。 这把剑打造精良,表面密密麻麻布满层层叠叠的鱼鳞纹,通体金黄,剑刃打磨锋利,刀柄缠绕着细细的红色麻线,柄尾处还镶嵌着一颗绿色的宝石。 果然是女孩子用的东西,只能用一个漂亮来形容,这把短剑如果流落到两千多年的后世,绝对会是一件天价的国宝级物品。 “小旭,盖房子的事先暂时停一下,等我们安排好这次去服役的人再接着弄!”马大伯呆呆的站了许久之后,叹口气走过来说。 而听到这句话,全村人的情绪瞬间再次低落下去。 “服役修路之事没有商讨的余地,而且亭长刚才也说了,每个人都要参加,三个月轮换一次,这也算是个好消息,所以我也就不征求大家的意见了,从村东头开始,有入籍男丁的有一个算一个,所以大家也就别吵了,听我安排,田大壮、牛河、马二蛋……,你们几个现在就回去准备,自家婆娘也赶紧回去准备干粮和衣物,后天上午我们出发!” 马大伯是村里的村正,也是年纪最大的人,在村里几乎有一言九鼎的权威,何况在大秦保甲连坐的严苛制度下,谁都不敢逃役,不然整个村子的人都要受牵连,重者会全部充作奴隶驱赶到边荒去修建长城。 凡是被马大伯点到名字的只能怏怏的离开回家,一些妇女小孩儿也抹着眼泪赶紧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