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金丝雀》 第1章 好久不见 手术室的门,再次打开。 “家属,家属人在哪里?” 男人整个人晃了一下,一个箭步冲到前面:“她怎么样了?” 宋年夕满面焦虑,“你是病人家属?” “……不!” 男人恍惚了一下,“我是她的朋友!” “赶紧把家属叫过来,病人刚刚心脏突然骤停,现在正在抢救,这是病危通知书,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什,什么……”男人只觉得一口凉气从胸口冲到了天灵盖。 “快啊,打电话把家属找来,来不及了!” 男人犹豫了两秒后,一把抢过病危通知书,在上面唰唰唰签下两个字--顾湛。 “哎,你怎么就签字了呢?” 顾湛的呼吸十分艰难,“我是她小叔!” 宋年夕怒了,“她到底是你什么人? 人命关天懂不懂?” 顾湛背靠墙,一点一点往下滑。 他低着头,肩胛骨僵成一条沉默的弧度,被风一吹,眼泪就跟着坠了地--“她是我爱的人!” ……深夜,出租车在略显空旷的高架上飞驰。 “小姐,后面那几辆车……一直跟着我们。” 许一宁本来昏昏欲睡,听司机这么一说,顿时睡意全无,扭头,数辆黑色越野车围了上来。 “师傅,加油门,去最近的派出所,快!” “小姐,我,我……”“师傅别怕,这里是市区,他们不敢乱来,我是一名律师。” 话音刚落,司机一脚刹车踩下去,数辆越野车已将出租车团团围住。 车窗缓缓落下。 露出一双黑沉沉的眼睛,眼皮像是刀刻的,眼尾锋利狭长,眼神像刀刃一样。 难以形容的心悸伴随着恐惧,从许一宁的身体蔓延开。 她解锁手机,飞快的按下三个数字:110。 就在这时,越野车门突然打开。 高大的男人从车内沉步出来,一袭黑色的风衣,简单又冷酷。 “啪嗒--”火机冒出幽蓝色的火焰。 男人不疾不徐的点了支烟,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的敲着车身,目光淡淡地向许一宁看过来。 司机吓得声音哆嗦,“小,小姐,现……现在怎么办? 要不你下车吧,我上有老,下有小……”许一宁根本听不见司机的话,她看到男人缓步走过来,面目逐渐清晰--那是一副极具侵略感的五官,嶙峋而傲慢,下巴刮得很干净,嘴唇薄,颜色淡,眸色漆黑锐利。 许一宁的心像打鼓一样。 男人将烟头拧灭,手指一弹,烟头飞出一道弧度,接着拉开了车门。 “许一宁,好久不见。” 男人嗓音低沉性感,很好听,也很冷,但更冷的是他的眼神,没有一点温度。 许一宁清楚的知道,藏在这男人眼底下的,是他对自己的刻骨的恨。 她抱着包下车,戒备的往边上挪了两步,尽量和他离得远一些,“好久不见,顾湛。” 如果没有记错,应该有八年。 最后一次见面是在她高考那年,那时候的她,不谙世事,天真纯洁;而他,也不像现在这般,连眼神都透着危险。 想到危险两个字,许一宁握着手机的手悄悄按下去。 突然,手一痛。 手机在空中飞出个弧度,落在顾湛手上,他另一只手捉住许一宁的手腕,往怀里狠狠一带。 这一切发生的猝不及防,等许一宁反应过来,她已经一头撞进他的结实、坚硬的胸膛上。 许一宁眼色发狠,提膝就往他腹上去撞。 顾湛早有防备,身子先往后一滑,再往前一撞。 许一宁一下子被抵在冷硬的车身上,男人的唇几乎贴在她的脸颊上,鼻尖有浓郁的烟味,“姓顾的,你想干什么?” “你说呢?” 第2章好戏刚刚开始 他言语里的轻薄,让许一宁反胃。 她扭头,这一个转头的动作,更像是划出一条泾渭分明的结界。 “小叔叔,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 小叔叔? 火焰在顾尖双眸燃烧,偏脸上的神态十分慵懒。 他眸色微深,望着许一宁足足半分钟,抬手,撩起她耳边的一绺发丝,放在手中捻了捻,声音又沉又哑--“又不是没睡过”“啪--”清脆的巴掌声听得人心尖发颤。 “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许一宁从齿缝里咬出半句话,下一瞬,男人一个用力,大掌便扼住了她纤细的脖子。 空气瞬间稀薄。 许一宁的脸色骤然惨白,她毫不怀疑这人下一秒,会拧断她的脖子。 顾湛低头,唇落在她耳畔,明明是暧昧的动作,却让许一宁硬生生的打了个寒噤。 “一一,现在不比从前,从前你打我一巴掌,我仍然愿意把心掏出来给你;现在……我会杀了你!” 许一宁毫不示弱的对视过去,“有本事,你现在就杀。” “你以为我不敢吗?” 顾湛眼底浮出一层暴戾之色,手上的力道加重三分。 原本稀薄的空气瞬间抽干,许一宁却连哼都没哼一声,一字一句:“如果八年前你对我做的事还不够解恨,那你尽管动手!” 顾湛像是被什么刺到了,猛地松开了手,“想死吗,没那么容易!” 他微微一顿,眼神浮出嗜血的狠戾,“好戏刚刚开始,许一宁,八年前的账,我会一笔笔跟你算的。” 说完,他甩开她,把手机往地上一扔,大步走进夜色里。 越野车呼啸着离去,很快就不见一点踪影,许一宁看着黑沉沉的街道,身子慢慢的萎顿下去。 若不是下颔被他拧得几乎要脱臼一般,她会觉得刚刚发生的一切,都好像是错觉一样。 “小姐,小姐……”司机战战兢兢跑过来:“你没事吧,要不要打110?” “我没事,不要打110。” 许一宁飞快地捡起手机,拨出一个电话,指尖有不易察觉的颤抖,“石润新,顾湛他……他回来了。” “我下午给你打电话,你没接,其实就是想和你说这事,他回来了!” “什么时候的事?” “三天前。” 回来三天就来找她,许一宁不由苦笑,“那可真是久别重逢,冤家路窄啊!” “一一,顾湛的路子太野,和你又有过节,以后碰到,你尽量绕路走。” 许一宁看着无尽的夜色,薄背隐隐颤抖,“绕路走有用吗?” ……翌日。 九良律师事务所。 许一宁刚下电梯,就被张九良叫进办公室。 张九良和她师从同一个老师,在体制内呆了五六年,积累一点人脉后就辞职开了家律师事务所,在帝都混得也算风生水起。 “师妹,一会跟我出去一趟。” “去哪里?” “闫氏药业。” “去闫氏干什么?” 张九良脸上的得意藏不住,“闫家权势变动,少东家二号回国上位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从前的那帮律师团被辞退,你师兄我争取到了这个大case,怎么样,牛逼不牛逼!” 第3章 少东家二号 世人可以不知道闫家,但几乎人人都知道闫氏药业。 这个公司成立于上世纪八十年代,是国内最早、也是最大的生物制药企业之一,其开发和销售的药物广泛应用在治疗病菌传染,细菌传染及癌症方面。 两千年初在美国上市,上市当年便跻身世界财富500强,国内能与之比肩的制药企业寥寥无几,全国十几亿人口,至少有一半人都吃过闫氏药业的药。 如此滔天的财富引发的必然是家庭内部的争斗,残酷的斗争下,继承人屡屡出事,甚至一度悬空。 最近坊间传言会有神秘人空降公司主持大局,竟然是谁也没听说过的少东家二号。 但--九良律师事务所是以打刑事、民事诉讼案为主,虽然事务所有两个主打经济案件的律师挂职,以他们的资历根本拿不下闫氏这个大级别的企业。 许一宁皱眉:“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没听你说过?” 张九良:“昨天晚上才拍板定下来的,不过,之前我飞了五趟美国,诚意满满打动了他们。” “师兄,我的专业和企业沾不上边啊。” 张九良眼睛乜斜着,“没让你负责闫氏,今天是少东家登基第一天,也是我们和闫氏合作的第一天,用你无敌的颜值帮师兄我撑撑门面。” “仅此而己?” 许一宁一脸诧异。 “你还想怎样?” ……闫氏药业的总部在帝都的商业中心,整整一幢楼,高耸入云。 两人走进大楼,表明身份后,前台小姐把他们领到最顶层三十八层,这一层是总裁办公室,装修得富丽堂皇,亮瞎人的狗眼。 穿着职业装的漂亮小姐迎上来,“不好意思,请在休息区稍等一下,顾总正在见客。 喝茶还是咖啡?” “谢谢,我们喝茶。” 茶端上来,张九良等人离开,凑近了压低声音,“这闫氏药业还真特么的阔气,瞧瞧,待客的茶都是雨前龙井,闻着真香啊。” 许一宁拧眉没说话。 闫氏药业的老总不应该姓闫吗,怎么是顾总? 张九良一脸嫌弃,“这是怎么了,哭丧呢,皇帝登基,咱们做臣子的得表现出喜庆,一会脸上带点笑。” 许一宁露出标准的八颗牙,“这样行吗?” “假!” 话落,门打开,年轻的男人被人簇拥着走出来。 许一宁抬头,心里“嘎嘣”一声,几乎是不会呼吸了!怎么会是他? “刘总慢走!” “顾总留步!” 顾湛虽然与客人寒暄着,眼角的余光在第一时间就捕捉到那道身影,嘴角勾起浅笑,转身走进办公室。 许一宁心里掀起惊涛骇浪,这一瞬间,她的惊疑陡然升到了顶点。 几分钟后,他的私人助理冯思远走过来,“张律师,许律师,顾总有空了,请进吧!” “谢谢!” 张九良整了整西装和领带,进门,笑得眼角褶子都出来了。 “顾少,又见面了,恭喜恭喜。” 顾湛坐在真皮椅子里,十指交叉放在桌前,目光幽幽地落在许一宁身上。 “这一位是?” 第4章 瞧着很面熟 “她是我师妹许一宁,政法学院的博士生,现在在我律师事务所挂职。” “女博士啊?” 顾湛恰到好处的露出惊叹的表情,站起来,伸出手,“失敬,失敬!” 许一宁看着面前的那只大手,心惊胆战地把手伸过去:“你好,顾总。” 两手相握,许一宁脸上看不出异常,心跳却急剧加速。 他掌心的温度太高了,有种灼烧感。 “许律师瞧着很面熟?” 许一宁用力抽了一下手,没抽动。 “顾总说笑了。” “是吗?” 顾湛眼神,阴沉森然。 许一宁眼皮一跳,姓顾的他想干什么? 就在这时,顾湛突然松手,“可能是我认错了,许律师是研究哪方面的?” 许一宁暗松口气,“主修犯罪学和犯罪心理学。” 顾湛的表情微微起了点变化:“许律师长得漂漂亮亮,没想到还对犯罪学感兴趣,是从前受过什么刺激吗?” 许一宁垂在腿侧的手虚握成拳,脸上笑得很温和:“顾总说笑了。” “也不全是说笑。” 顾湛拿过一叠文件,扔到她面前。 “我手边正好有个麻烦事。 闫氏研发一批新药,和人签订了试药合同,其中有一个人身体发生不良反应,闫氏按合同赔偿,对方不满意价格,上门讹钱。 既然是研究犯罪学的,就麻烦帮着处理一下吧。”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张九良赶忙上前,“顾少放心,这事我一定会办妥。” “让你办了吗?” 顾湛抬手点了点许一宁,“我让她去做,张律师不会有什么意见吧?” 像是一种本能的感知,许一宁的心脏“咯噔”漏了节拍,看来不是她想得太多,而是想得太少,人家在这里等着她呢。 想明白这点,许一宁狠狠心向张九良看过去,张九良去拿文件的手,不动声色的收了回来。 在他为数不多的记忆里,顾湛一向是个有分寸的人,怎么今天话里话外有点针对师妹的意思? “那个顾少啊,我师妹……”“你师妹怎么了? 差使不动了吗?” 顾湛眼神冷得发硬,“闫氏药业一年的律师费用高达千万,张律师不会跟钱过不去吧?” “顾少说笑了,怎么会舍不得,我恩师把她交给我,就是想让她多经历经历,这正是个锻炼年轻人的好机会。 师妹,你说呢?” 许一宁平静地看着他,不说话。 张九良后背上的冷汗都冒出来了,拼命的朝许一宁打眼色。 顾湛眼底裹着凌厉,话也重:“看来,张律师在事务所的威信不高啊,连个员工都搞不定:“冯助理?” “顾总。” “重新考核九良律师事务所在业内的……”“顾总!” 许一宁出声打断,目光直直的与他对上。 真是杀人诛心啊!片刻后,她硬咬牙挤出一句:“多谢顾总给我这个机会,我会尽力的。” 顾湛浅浅笑起来。 那表情很像是某种大型猛兽在靠近猎物时无声笑容,但一闪就过去了。 “许律师,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第5章 别和钱过不去 许一宁一走出大楼,便虎视眈眈的看着张九良,眼里在喷火。 然而怨气再盛,张九良依旧八风不动,一脸的正义凛然。 许一宁扭头就走,张九良立该犯怂。 “师妹,我错了,我错了,你说吧,什么条件?” “你还好意思叫我师妹?” 为了赚钱,一个大男人连反抗都不反抗一下,就把她给卖了,这不是汉奸是什么? “师妹,一年近千万呢,这是尊大佛,超大佛,超超大佛,咱得罪不起的,得供着。” 张九良腆着脸,“你看,师兄我上有老,下有小……”“你还没结婚,你哪来的小?” 许一宁真的怒了。 “现在没有,不等于以后没有啊!还有事务所每个月的房租,水电,人员工资……哪样少得了毛爷爷。” 张九良苦着一张脸:“那个啥,最近猪肉涨得厉害,师兄给你涨一千块钱工资,怎么样?” 许一宁冷笑。 张九良:“两千?” 许一宁继续冷笑。 张九良后槽牙都咬碎了,“三千,不能再多了,再多,你拿根绳子把师兄勒死得了!” 许一宁的表情开始山崩地裂,内心的坚持一分一分松懈。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许久,她咬出两个字:“成交!” 三千元呢,表弟孙宇读研,读博的钱就有了。 “这就对了,别和钱过不去,这世道……”“师兄!” 许一宁打断他:“有件事情我不太明白!” “你说!” “少东家二号,不应该是闫吗? 为什么他姓顾?” “这话,你算是问对人了!” 张九良一脸的热情洋溢,“少东家二号小时候被人贩子拐跑过,成年后才被家里找回去,顾总的哥哥,对他有养育之恩。 顾总说了,为了纪念他哥哥坚决不改姓,啧啧啧,还真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啊!” “有情有义?” 许一宁冷笑连连。 狗屁!……和张九良分开,许一宁拦了个的士,报上地址后,司机扭头看了她一眼:“姑娘,你去那边干什么?” “我找人。” “有地址吗?” “有啊!” “早去早回,那地方外来人口特别多,你一个姑娘家不太安全。” “师傅,大白天的不至于吧。” 许一宁接着低头看文件,错过了司机脸上一副欲言又止的奇怪神情。 到了目的地,许一宁付了车钱下车,她这才发现自己有些过份乐观。 这一片的路况错综复杂,道路宽的宽,窄的窄,犬牙交错。 这里的居民私搭乱建蔚然成风,人造胡同随处可见,就算有地址,也得找上半天。 因为是初夏,赤膊的爷们,穿着睡衣的女人随处可见。 几个纹着青龙白虎纹身的年轻人蹲在路边,有的玩着匕首,有的玩着火机,都用异样的目光打量着她这个闯入者。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霉味,两条大黄狗不知道从哪里蹿出来。 许一宁没由来的打了个寒颤,此刻她才明白过来司机那几句话是什么意思。 这是一个城中村,鱼龙混杂,危险无处不在。 她用力咽了口唾沫,弯腰捡起一块石头防身。 顺利找到了66号。 这是两间平房,门口黑漆漆的,墙角有积水,泛着一股历久弥新的臭气。 第6章 顾湛的方式 敲了几下门,没有动静,倒把边上的邻居给敲了出来,是个卷发的中年妇女。 “你找谁?” “大姐,我找鲁刚。” “找他什么事?” “没大事,就是来看看。” “噢,你是他朋友吧,以后得多来看看他。 这孩子真是上辈子作了孽了,父亲出车祸死了,母亲扔下他和妹妹,跟别的野男人跑了,他妹妹两年前得了什么白血病,把房子卖了也都没把病看好,听说最近又复发了,要人命。” 许一宁暗暗吃惊,嘴唇动了动,仿佛想忍下什么。 卷发女叹了口气:“这人啊,有时候还不如一条狗,宠物狗有主人,野狗扒个垃圾筒也饿不死,人咋活哩? 哎,鲁刚回来了,你朋友来看你。” 鲁刚二十岁左右,人精瘦,脸蜡黄,眼神却异常凶狠的盯着许一宁。 “你特么谁啊,老子不认识你?” 许一宁三言两语说明来意,鲁刚二话不说,把背心往上一掀。 “瞧见没,我吃了那个药,浑身发青发紫,他们只肯赔我十万,够干什么?” 许一宁尽量放缓语气,“那您的诉求是什么?” “五十万,一分钱都不能少!否则,我就把照片传到网上去,让人看看闫氏药业生产的都是些什么假药。” 许一宁皱眉,“小兄弟,这药还没有生产,只是在试药阶段,你就算放到网上去,也没有什么大用。 而且,你和公司签过保密协议,如果单方面撕毁协议,只怕不光那十万元拿不到,而且还要面临起诉,这样做何必呢!” “我一个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反正都是烂命一条,我怕什么,真正闹大了,你们闫氏药业的损失计算得过来吗?” “小兄弟,你身上的伤是经不起验的,如果我没有猜错……”“谁是你小兄弟!” 鲁刚气急败坏,伸手去推许一宁,“五十万,没的商量,否则我和你们同归于尽。” “鲁刚,别冲动,有话好好说。” “哥,谁啊……”一声羸弱的声音从里间传出来。 “给我滚--”鲁刚突然变脸,身体朝许一宁重重撞过来,许一宁直接被撞飞出门外,高跟鞋卡在下水道的盖子上,嘎哒一声,断成两截,她一屁股跌坐在污水里。 这时,两条尾随而来的黄狗突然窜出来。 许一宁一直很稳当的表情终于裂开了,一边朝狗扔石头,一边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忍着撕心裂肺的痛,一瘸一拐往外跑。 夜幕渐渐低垂,人影跌跌憧憧,大黄狗纵身跃起,许一宁把文件夹狠狠砸过去。 狗受了惊,“汪”的一声退后,然而只一秒钟,又飞扑上来。 眼看就要咬上来,许一宁悲从中来,索性向两条狗反扑过去,眼神凶的像只野兽似的,怒吼:“滚开,给我滚开。” 她往前逼近一步,狗往后退一步,最后两条大黄狗被她身上的煞气吓得“嗷嗷”叫了两声,头一调,跑开了。 许一宁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捂着脸,拼命抵制情绪。 然而,她还是崩了,鼻腔涌起阵阵酸涩,眼泪愤然滑落。 破败的城中村……凶狠的流浪狗……身患绝症的妹妹……走投无路的哥哥……许一宁嘴唇轻轻一动,似乎想说什么,那声音却极其轻,甚至连她自己都听不见:“顾湛,你是在用这种方式让我回忆过去吗?” 第7章 回忆 她的亲妈叫孙秋怡,祖籍苏州,有个哥哥叫孙秋惟,外公外婆都是知识分子,教书育人,一家四口日子虽不富裕,但过得很安稳。 兄妹俩个都很争气,前后考进帝都的名校。 那年暑假,家里发生煤气爆炸。 爆炸中,夫妻二人当场死亡,孙秋惟全身百分之九十烧伤,在死亡线上挣扎,孙秋怡因为给人上门做家教,躲过一劫。 为了救命,只能倾家荡产,孙秋怡那时候刚上大一,实在走投无路了,就在京城的夜总会坐台。 她只坐台,不出台,赚的钱除了给自己交学费,余下的一分不剩都给孙秋惟治病。 在一次坐台的过程中,孙秋怡认识了富家公子许兴利。 许兴利是个情场浪子,家里有老婆,他见孙秋怡长得漂亮,又是个名牌大学的学生,就想把她养在外面。 恰好这时孙秋惟全身感染细菌,第四次进了ICU,医院下达病危通知书,孙秋怡被逼到绝路,迫不得己做许兴利的情妇,一年后生下许一宁。 许一宁四岁的时候,孙秋惟完成了植皮手术,康复出院,孙秋怡向许兴利提出解除包养关系,什么都不要,只要女儿。 许兴利一口同意。 他对这女人早没了兴趣,在外头又包养了几个年轻的大学生,还和她们生了孩子。 恢复自由后的孙秋怡找了个补习班教书,日子虽然还是拮据,但却是一天天的好起来,兄妹俩甚至都有了追求者。 孙秋怡的追求者是顾锐。 当时,顾锐在夜总会看场子,做打手。 孙秋怡人长得漂亮,又出身知识分子家庭,身上有股浓浓的书卷气。 而顾锐初中毕业就出来混社会了,家里穷,住城中村,还有一个来路不明的弟弟,孙秋怡对他而言,就像天上的一轮明月,常暗下偷偷照顾。 这一照顾,就是很多年。 孙秋怡做人情妇,早就对爱情不抱任何希望,心冷得石头似的,却还是被顾锐给捂热了。 都是被生活折磨过的人,当温暖来时,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点,都会死死抓住。 孙秋怡和顾锐结婚了,而孙秋惟也和病房里管床的小护士领了证。 许一宁清楚的记得,她牵着孙秋怡的手,第一次走进城中村时,一条大黄狗突然冲出来,死死的咬住了她的裤管,她吓得当场就哭了。 顾锐把她扛在肩上,一直扛到了家。 听到动静的少年从厨房走出来,手里拿着铲子,眼神黑漆漆的,脸上有股痞气。 “我最烦你们这些小丫头片子,整天哭叽叽的,眼泪跟不要钱一样。” “你小子就是欠揍,做饭去。” 顾锐蹲下来,冲她笑笑:“一一,这是顾湛,以后你叫他小叔叔。” 少年挥着铲子抗议,“不许叫,把我都叫老了,我才十岁。” “十岁也是叔叔,辈份不能乱。” “小叔叔!” 许一宁怯生生的开口。 “嘿,你还真叫!” 少年把铲子往她面前一横:“会做饭吗?” 她摇摇头。 “会洗衣服吗?” 她再摇摇头。 “那你会什么?” “吃肉!” 少年直接跳了起来,“完了,完了,家里又多了一个和小爷抢肉吃的人!” 过往悠悠,乱人心肠。 一只蝙蝠低空掠过漆黑的人间之夜,许一宁猛擦一把眼泪,拿出手机拨电话:“石润新,麻烦你来接我一下……我在……” 第8章 他故意的 闫氏集团,灯火通明。 顾湛站在落地窗前,一手插裤兜里,一手夹着烟,因为逆光显然格外高挑,给人一种扎实的压迫感。 冯思远推门进来,没有人的时候,他连名带姓的称呼:“顾湛,许律师已经去过鲁刚家了。” 顾湛吸完最后一口烟,掐灭,转身,平静地望着他,“怎么样?” “和咱们设计的那样,她被狗追了,摔了一脚,脚崴了,很狼狈。” “然后呢?” 冯思远组织了一下语言:“然后她给人打了个电话,半个小时后,被人接走。” 顾湛微不可察的皱了下眉头,“接她的人戴眼镜吗?” “戴!” “哼--”顾湛冷笑一声。 冯思远心跳提了提,想问他后面是不是按计划走,但这一瞬间,跟有风堵住喉咙似的,他突然开不了口。 顾湛又点了根烟,就这么站着,沉默着,安静着。 许久,他声音低沉,跟窗外的夜色相辅相成,“不知道许律师在城中村,有没有想起一些从前的过往。” ……“骨头没事,筋也没事,肌肉有点拉伤。 一会做个活血的理疗,擦点药,好好休息一两天就没事了。” 医生脱下手套,门砰的被推开,一挺拔儒雅的男子几乎是冲进来,一脸关切:“怎么样?” 许一宁从床上下来,单脚着地,“肌肉拉伤,没什么大事。” “你啊,就整天吓唬我吧,心脏病都要被你吓出来!” “石润新,我错了!” 石润新气笑,往上推了下眼镜,“医生,麻烦您能不能出去一下,让她换身衣服。” 值班医生笑笑:“小伙子挺会照顾人,得了,我出去。” 石润新把拎袋递到许一宁手里:“衣服和鞋子都在里面,刚买的,赶紧换上。” 许一宁看了看身上的脏衣服,迟疑了两秒,接过来:“谢谢!” “做我女朋友,就是最好的谢!” 石润新走出去,反手拉上了门,许一宁微微一滞,胸口起伏了几下。 ……从医院出来,石润新开车送许一宁回政法学院,两人在学校门口的小店里吃了饭,到宿舍时,已经是晚上十点。 宿舍不大,就二十多平米,因为政法学院从本科开始男女比例就严重失调。 越往上,失调的越厉害,许一宁连个舍友都没有。 她花一点钱把宿舍装修了一下,落地台灯一打开,满室的温馨。 这地儿石润新常来,冲了两杯茶,递一杯给许一宁,光影打在他高挺的眉骨,神色有罕见的温柔。 “说说吧,怎么就弄成了这样?” 许一宁知道他要问什么,没瞒着,把为什么去城中村,怎么受的伤一五一十的说给他听。 石润新听完,用手指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双眸深深:“许一宁,他是故意的。” 许一宁没说话,低着头,长发遮住脸颊,这个姿势坐得久,膝盖发麻,麻木顺着血液四流,整个人都没了知觉似的。 连石润新都能看出这一事实,她又如何会不知道。 从高架拦车,到事务所拿下闫氏大单,再到今天的城中村……顾湛织了一张密密的网,就等着她这只飞虫落在网上。 石润新眼神不作遮拦地望着许一宁,“他怎么还有脸这样做,当年明明是他伤害了你!” 第9章 四人行 “一一,我真想杀了他,真想!” 石润新咬牙切齿。 从前的城中村有三霸,一霸是顾湛,一霸是李越,还有一霸是石润新。 三人年岁相同,从小一起长大,一起打架,好得能穿一条裤子。 实际上,真正称霸的只有顾湛一人,这人从他哥身上染了许多的痞气,打起架来连命都不要。 石润新第一次见到许一宁,那丫头才六岁,脸上异常白净,一双眼睛又黑又亮,抬头看了他几眼,怯生生的叫了一声:“石头哥。” 声音很柔很轻,跟小奶猫叫似的,还带着些南方的口音,他当时心里就咯噔一下,心想:这丫头,怎么这么讨人喜欢的。 李越也喜欢她,天天撺度着顾湛把人带出来玩,那丫头原本不肯,顾湛吼她几句,就眼泪汪汪的跟出来了。 于是,三人行就变成了四人行。 日子久了,他就对许一宁暗暗起了心思,顾忌着是顾湛的侄女,又没成年,就没好意思下手,只在一旁默默守着她长大。 许一宁那时候多乖啊,左一声阿越哥,右一声石头哥,整天笑眯眯的,就顾湛那个王八蛋,左看她不顺眼,右看她不顺眼。 顾湛把人弄哭,他就负责把人哄笑了,一来二去,许一宁看他的目光是有东西往外迸的。 他当时甭提多得意,原来那丫头也喜欢他呢。 少年情怀,藏不住,作不得假,四人天天在一起玩,除非是瞎子,谁都能看出来。 李越人老实,知道后就会傻笑,还嘲笑他亏大发了,万一将来成了,得叫顾湛一声“小叔”呢!顾湛知道后既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背地里却开始暗暗使坏。 他先是对许一宁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然后说男女有别,不让许一宁跟着他们玩,把她关在家里啃书本;自己找上门,他拦在中间不让见,背地里却暗戳戳的使美男计。 后来,顾湛眼睛里的东西也藏不住,才有了那一场恶架。 石润新当时记得很清楚,自己拳头挥出去,没留半点情面;顾湛更是狠得跟条狼似的,恨不得把他咬碎。 李越夹在当中,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眼睛都急红了,就去找许一宁。 他一走,两人都打不动了,像两条死狗一样瘫在地上,就这样,顾湛还对石润新放狠话:“石润新,许一宁进了我顾家的门,这辈子别想再出去。” “你拦得住吗?” “拦不住也要拦;再不行就打断她的腿;没人要她,正好我养她一辈子。” 石润新当时一听,汗毛都竖了起来,“顾湛,你他妈就是个变态!” “对,我就是变态!” 顾湛眼里没有一丝丝的愧疚:“你最好别去招惹她,否则,咱们这么多年的兄弟完球!” “完球就完球,谁稀罕和你做兄弟,你只会在背后捅兄弟刀。” “得,我让你输得心服口服,过会一一来,你信不信她会先向我扑过来?” 面对顾湛的挑衅,石润新凶悍的扔下一句:“我他妈还就不信了!” 十几分钟后,许一宁被李越拉来,先扑到了顾湛那边,再扑到了石润新这边。 当时,石润新觉得自己的心都裂开了,一把推开许一宁跑了。 第10章 我怕他毁了你 回到家吵着闹着要搬家离开这个破地方。 真搬了家,心里又后悔,不好意思回去找许一宁,只好让李越旁敲侧击的打听她的现状。 李越带来的消息,让石润新一天比一天绝望:顾湛给她送花了;顾湛把欺负她的男生揍了个半死;顾湛在她生日那天表白了……石润新整整萎靡不振了半年,后来才慢慢明白过来,顾湛这孙子是有多阴险:他和许一宁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多年,扑向他只是许一宁的本能啊!而自己,就因为这小小的一扑放弃了,操蛋不操蛋!哪知仅仅过了几年,就传来一连串的噩耗。 顾锐杀了人,被警察抓住判了死刑;顾湛把许一宁强暴了,然后消失的无影无踪;许一宁的妈受不了这个刺激,自杀了。 许一宁的舅舅收养了许一宁,她舅妈气不过,离婚攀高枝去了……石润新这辈子都忘不掉再见到许一宁时的情形。 这丫头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眼睛里一点神采都没有,夜里睡觉抱着她妈的骨灰盒,跟个幽魂似的。 那一刻,顾湛两个字就是插在石润新心里的一把刀,许一宁更是他顺坦一生里最过不去的那道坎。 想到这里,石润新伸手抱住许一宁,抱得很紧,似要把她嵌进身体里一样。 “一一,做我女朋友吧,算我求你,姓顾的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许一宁低低的叹了口气:“石润新,我不怕他。” “可是我怕,我怕他毁了你。” 许一宁浑身一颤。 顾家分崩离析后,她回到舅舅家,表面看着很正常,其实就是个活死人。 有天深夜,她爬到楼顶,正要纵身往下跳的时候,是跟来的石润新拦住了她。 他和李越轮流送她上学,陪她放学,若不是他们陪伴,她不会那么快走出来。 这份恩,从来都在心里。 “石润新,你知道高考填志愿的时候,我为什么改了志愿?” 石润新微微诧异,这话埋在他心里很多年了,一直不敢问,以许一宁复读的成绩,清、北完全没有问题。 “为什么?” “因为我想查清八年前事情的真相。” “当年发生了什么? 你要查的真相是什么?” “别问,等我查到了我再告诉你和阿越哥。” “凭我们二十多年的交情,连问都不能问吗?” 石润新镜片后的眼睛一下子充了血,吼道:“我们就是这么不可信任的人?” 许一宁轻轻一笑:“不是不信任,是不想让你卷进来。” 当年的事情,不仅母亲的自杀是蹊跷,连顾叔叔的死也是蹊跷,这件事情一旦深挖下去,只怕不是“惊涛骇浪”四个字可以形容。 “许一宁,你非要这么一意孤行吗?” “一意孤行”四个字,淡得像水,却解了许一宁这两天心头的渴,“我一意孤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从小就这样,你又不是不知道!” “你……”石润新沉默下来,他闭了闭眼睛,随即又睁开,“你要做什么,查什么,我不过问,也不拦着你;我要做什么,想追什么人,你也别拦着,成不?” “石润新,我……”“许一宁!” 石润新打断她的话,一字一句:“和我在一起,做我的女朋友,让我保护你!” 理智顿时被这话击得溃不成军,许一宁能听得出其中的五劳七伤,品得出当中的拳拳盛意。 她吸了下鼻子:“让我再想想,再想一想!” 第11章 赵老大 翌日。 许一宁在雨声中醒来,手机上有两个未接来电,都是导师老师朱寒生打来的。 四年前,她考上了朱寒生的研究生,朱寒生是政法学院犯罪学方面的专家,也是市局重案组的法律顾问。 研究生毕业后朱寒生希望她继续深造,她却想早点工作赚钱,师生二人起了争执,最后各退一步。 她一边攻读博士,一边在张九良的律师事务所实习。 师徒情分,有知遇之恩,更有教诲之情,许一宁感恩在心。 电话回拨过去,朱寒生的声音透着儒雅。 “小许,重案组的赵老大昨天在酒吧和人发生了点误会,把人打伤进了医院,现在人家要告他,你帮忙去处理一下。” “老师,重案组那边应该有专职律师吧!” “你傻啊,这是私事,一不能占公家的便宜,二不能让熟悉的人知道,男人都是要面子的,你帮他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吧。” “好好的怎么就起了争执?” “听说是捉奸!” “噗!” 许一宁一口温水喷出来。 “这人混是混了点,但业务能力很强,为人也算正直,我手边忙不过来,打算分出一部分重案组的法律事务给你实践,你们今天正好认识认识。” 许一宁握着手机的手都在颤抖。 她等了这么些年,终于,老师松口了!……经过一晚上的休息,脚肿消下去很多,走路也没那么疼了。 许一宁见到赵明初时,这男人正坐在医院门口的台阶上抽烟,脸上一副“我草你妈”的表情。 “赵队,你好,我是许一宁,朱老师让我来的。” 赵明初抬头,惊了。 这姑娘不是一眼能惊叹的面相,目光像是装了一碗浓稠的墨,皮肤白到起莹光,半个毛孔都看不见,整个人看起来既不温暖,也不冷漠。 握草!老朱这混蛋竟然藏了这么个漂亮的学生,真特么的鸡贼,就不知道业务能力如何? “你,行吗?” “行不行的,一会就知道了。” “哟!” 赵明初掐灭烟蒂,站起来,抱臂斜起眼,把人打量了十八个来回,“哥哥就喜欢这股劲。” 许一宁不想听他闲扯,“走吧,赵队。” “叫什么赵队啊,叫哥,听着亲切!” 许一宁浅笑,“我要多叫两声,该轮到嫂子来捉你的奸了!” 赵明初:“……”嘿,个丫头片子,嘴还挺狠啊!……伤者住在急诊,头上裹着一圈纱布,脸肿得像个猪头,一看到赵明初来,恨得眼珠子都要暴起。 其实整件事情就是个误会,赵明初一直想要孩子,但他老婆不想,两人为这事闹过好几次,闹到最后连人都不愿意给他碰,他就有点胡思乱想了。 那晚两人又吵了一架,他老婆在酒吧喝醉,酒吧经理上来就把人揽腰扶住了,正好被追来的赵明初看到,惨案就这么发生了。 但许一宁觉得这事有蹊跷。 这个酒吧经理虽然不是“奸夫”,但酒吧那么多女服务员,酒吧经理完全可以避免和女客人这么亲密的接触,更何况还是揽腰这样暧昧的动作。 “您好,严先生,我是赵明初的律师,姓许。 真对不住,让您受累了。” 严先生鼻子冒出冷哼,眼白直接能翻出天际。 许一宁笑容温和,“严先生,您有什么要求,可以向我提出来,我会尽量满足。” “我想让他去死,你能满足吗?” 第12章 跪下来求我 “严先生,别说气话。 您心里有怨我能理解,这事的确是我当事人做错了,我向您赔礼道歉。” 赵明初恰到好处地做了个点头的动作。 “您看,他自己也意识到了。” 许一宁顿了顿:“我当事人是个警察,工作压力特别大,风里来雨里去的,总顾不上家。 妻子不理解,闹脾气醉酒,他又急又累的找了一个晚上,看到那一幕,火气就没压住。” “那……”“那都是他的错!” 许一宁迅速的打断他的话。 “但请您理解,他只是想把后方稳住了,好全心全意的投入到和犯罪份子的斗争中去,我们能平平安安的生活,您的店能稳稳当当的开着,也正是他们在背后的默默付出,您说是不是?” 这话,暗里透着另一层意思:严先生,撕破脸是两败俱伤的后果,您的店还是要开下去的。 果然,严倒霉蛋的神色一下子松动,正要开口,门口突然有人说话:“打人就是打人,哪来那么多歪理? 我们小老百姓胆子小,经不起吓。” 突然如来的这一句,许一宁整颗心都凉了。 这特么谁啊? 赵明初一眼凌厉的扫过去,顾湛却只是冷笑了一下。 他今天穿一件白色衬衫,灰色西裤,腰间是棋盘格的皮带,肩膀宽阔,脊梁挺拔,肌肉匀在骨架上是棱角分明的轮廓。 赵明初眯了下眼睛,心说这家伙的身材绝对是特么的练过的。 顾湛慢吞吞地走到许一宁面前,“又见面了,许律师,真巧。” 许一宁睁大了眼睛,“是很巧,这一位是您……”“你说老严啊?” 顾湛目光冷冷的往病床上扫了一眼,肉眼可见的,严倒霉蛋吓得身子一颤,唇色都白了。 “这店是我的,他是我的手下,想欺负他,也得先问问老板答应不答应!” 老严有人撑腰,拼命点头,“对,对,对!” 许一宁:“顾总,您误会了,我们没有欺负他,我们只是想好好的把事情解决,您看您需要我们怎么表达诚意?” “简单!” 安静几秒,男人声音低而懒散,“跪下来求我。” 许一宁目光里终于有了一分可以称作情绪的东西,“顾总在开玩笑吧?” “你看我像开玩笑的样子吗?” 赵明初又一脸?“我草你妈”的表情,这孙子谁啊,这么狂? 正要发作,许一宁抢先开口:“顾总,请您不要把我们的私人恩怨带到事件情绪中,这样不利于解决问题。 据我所知,幻城酒吧没有通过这个月的消防安检,按照法律规定,酒吧是不能营业的,必须等到安检过关才行。” 许一宁面色平静自若,眼角竟有些罕见的凌厉。 “如今政府对消防这一块抓得很紧,顾总要我跪下才肯息事宁人,我为了我的当事人,可以屈膝,但顾总就不怕我的当事人来个秋后算帐吗?” 赵明初适时的咳嗽一声,仿佛在说:上门道歉已经是老子的极限,哪个孙子敢得理不饶人,那就走着瞧!“顾总,开门做生意,求的是和气生财,得饶人处且饶人,您说对吗?” 女人的声音柔柔的,不高不低,但话里话外的态度却是刚柔并济,甚至隐隐有几分强硬。 顾湛微微弯身,唇几乎是贴着她的额头,“许律师,刚刚的话我是开玩笑的,你竟然也当真?” 第13章 这只是个警告 男人幽深的呼吸扑在面上,许一宁心漏一拍:“我刚刚的话也是玩笑的,顾总别当真。 我的当事人愿意负担所有的医药费和误工费,并给予伤者适当的经济赔偿,顾总,您看您还满意吗?” “不-满-意!” 三个字,冷的很。 顾湛手指点了点她,“你跟我出来。” ……从病房走到楼道的几十秒钟漫长得犹如煎熬,光线骤然变暗。 许一宁的眼睛还没有适应,顾湛猝然抓住了她的手腕,硬生生把她逼进一处死角。 空间狭小,逼仄,男人的唇几乎贴在她的脸颊上,烟草味很浓。 许一宁目光锋锐得几乎有些逼人:“你最好离我远点,小-叔-叔!” “你现在没有资格跟我谈条件。” 顾湛伸手掐住了她的脸,强迫她露出白皙瘦削的颈线。 这张脸,可真陌生啊!如果不是亲眼看见,他怎么也想不出那么锋利的眼神会出现在这张脸上,从前多乖,对她声音大一点,都会汪出两眶眼泪来。 “用一个酒吧干掉一个重案组老大,这买卖,值。” “……”许一宁眼底浮上难以形容的惊惧!她瞬间明白过来这件事的蹊跷在哪里。 赵明初如果因为这点小事受处分,她在朱老师那里交待不过去,说得再严重一点,没有一个导师会喜欢实践能力不强的学生,哪怕这个学生的专业成绩再好。 许一宁咬着牙,“原来,你的帐已经开始算了!” “不然呢?” 顾湛用手指摩挲着她的脸颊,冷冷道:“你以为我是说着玩的?” 许一宁浑身僵硬,静默中,她只听到心底的恨意。 她为了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付出了多少,他回来,轻飘飘的几句话,就要让自己这八年的努力打水漂。 “顾湛,你真特么混蛋!” “那我就不防再混蛋一点!” 顾湛手上使劲,唇覆压下来。 许一宁剧烈反抗,抬手去打他,却被他准确无误地抓住,力道狠的,几乎快要捏碎她的腕骨。 顾湛的唇擦着她的脸而过,在她脖子的动脉上一口咬了下去。 咬得很重。 牙齿毫不留情的嵌进了皮肉里,许一宁痛得战栗,呼吸都绷紧了,十指死死的握成拳头,却哼都不哼一声。 她感觉得出来,这个男人对自己--恨之入骨。 就在这时,顾湛松开了她,性感的薄唇上沾着殷红的血,舌头在齿间舔了一下,笑了。 “别怕,这只是个警告。” 许一宁心口仿佛被烫了一下,第一次觉得这个男人比起八年前,更可怕。 顾湛回到病房,冲赵明初点了下头,“不打不相识,以后赵先生来幻城,酒费全免。” 说完,他长腿一迈,从容不迫的走出病房。 赵明初半天才回过神,“许一宁,这人是你什么人? 怎么说话做事有点邪门啊?” 许一宁松开有些泛白的十指,所答非所问,“赵队,既然事情已经解决,那我就先走了,别忘了把医药费赔给人家。 对了,下次打人前先搞清楚状况。” 赵明初:“……”等人离开,赵明初看着床上同他一样呆愣的老严,喃喃道:“卧操,一个个的都特么是狠人啊!” 老严连忙点点头。 第14章 金玉堂 许一宁走进洗手间,对着镜子摸了摸脖子上的伤口,疼得微叹口气。 她在医院的药房买了消毒水和创口贴,把伤口作了简单的处理,又将扎起的头发散下来。 走出医院,一抬头,远远就看到了停在马路边的黑色越野车。 这条路全线禁停,往前百米就是交警岗亭,车停在那儿实在扎眼。 车窗滑了下来,露出顾湛一张脸,眼深眸黑,剑眉一双往鬓角处斜飞得刚刚好,说不出的狠劲儿。 许一宁收回视线,转身向地铁口走去,眼角的余光却看到车子缓缓启动,跟了上来。 越野车开到她身边,两人视线对上。 对视的这一眼,他的眼中有恨,她的眼中有怒,仿佛把全世界都给过滤掉了。 像是故意似的,突然油门轰鸣了几声,随后越野车便扬长而去。 许一宁忽而涌起股极强的泪意。 毫无预兆的。 ……回到事务所,张九良看到许一宁,冲她竖起三个根手。 许一宁没理,用红花油再擦一边受伤的脚裸,等那股疼劲过后,然后拿出鲁刚的资料认真研究。 没有任何可以切入的点。 她心想,实在不行晚上去他打工的地方看看。 ……金玉堂,是帝都规模最大的娱乐会所。 名字起得俗,老板品味却极好,装修得很现代化。 音乐震颤着人的心扉,舞池里挤满了红男绿女。 许一宁坐在吧台前,找了一圈没找着人,转头问调酒师,“不好意思,请问鲁刚今天在吗?” “你是他什么人?” “算是朋友!” 许一宁撒了个小谎。 “噢,他在包间里服务,那个走廊看到没有,往里走。” “谢谢!” 走廊两旁都是一个个VIP包间,两个姑娘挡在路中间,勾着脑袋往右边包间里张望。 包间里传出拳脚打在人肉体上的闷响,压抑在音乐下的痛叫,听着让人心惊胆颤。 “怎么了?” 许一宁走过去。 两姑娘对视一眼,急匆匆离开,擦肩而过的时候,许一宁听到她们小声交谈:“那人要被打死了!” “快走,别惹麻烦!” 两姑娘的声音里透着深深的恐惧,许一宁不想惹麻烦,踮着脚往前快走了几步,突然,包间里传来哀嚎声。 “三爷,三爷……饶了我,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我真的不敢了!” 许一宁感觉额头上有根筋在突突的地跳。 这声音,是鲁刚的。 “啪--”“养你是给我们做事,结果你个孙子敢偷我们的东西自己去卖,老子弄死你!” “我妹妹要血透,三爷,我没法子了,这才偷的东西,你饶了我,我给你做牛做马……啊……啊……”“三爷,老规矩,剁他一只手吧……”这不是你应该管的闲事,许一宁对自己说了一句,低头走开。 可没走两步,身后传来更惨厉的叫声,像是在许一宁的心里点了一把火,这把火烧得她灼心灼肺。 她用力的握了下拳头,深吸口气,转身,利落的推开门…………包间灯光幽暗。 鲁刚被两个彪形大汉按在地上,窗边还站着一个人,脸在阴影里,看不分明。 “妞啊,走错地方了吧?” “哥哥们正忙着呢,等忙完再陪妹妹你玩玩。” 第15章 他是我哥 许一宁飞快地看了鲁刚一眼,小伙子鼻青脸肿,满脸是血,再打下去真的就被打死了。 “没走错地方,这人我认识,你们不要再打他,我们坐下来谈谈。” 鲁刚一听这声音,艰难的抬起头想看清楚,血色模糊中,他愣住了,怎么会是她? 有人啧啧了两下,“老子从来不会谈,老子只会一个字:干!” “干啥啊?” “你说干啥?” “哈哈哈哈……”所有人哄堂大笑。 许一宁晃晃手机,“那我只能选择报警。” “你他妈谁啊?” 一人握拳上前,凶神恶煞的脸上都是杀气。 那人手中不知何时多了把匕首,电光火石间,刀身几乎擦着许一宁的手臂。 “我们管教自己小弟关你屁事啊? 滚你妈的傻逼!” 另一人拉住他,将许一宁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眼中掩不住猥琐,“哟,妹妹正点啊,赶情是送上门给哥哥们玩啊,那就别走了。” 许一宁眉间乱跳了几下,也豁出去了:“重案组的赵明初你们认识吗?” 她底气太足,凌厉明艳,所有人都被她怔住了。 许一宁冷笑一声,“我不拿他来压你们,但你们在打死他之前,最好想想清楚后果,牢饭不是那么好吃的。” 整个包间哑寂无声。 那个叫三爷的终于从阴影中走出来,目光像刀子一样割在了许一宁的身上。 “你是赵明初的什么人?” 只见过一面的人!许一宁心里虚着,眉眼却比谁都硬气,“他是我哥,怎么了?” 三爷竟一时舌头打卷,姓赵的什么时候认了这么个妹妹,性子挺刚啊!“据我所知,赵明初是个妻管严,从来不会在外面乱认妹妹,姑娘,牛逼吹大了吧!” “不信?” 许一宁拿手机迅速拨了个电话,并按下了免提,电话响了几声后被接听。 “妹妹,想哥了,哥正忙着呢……”许一宁迅速挂上,挑眉:“三爷,信了吗?” 三爷上前两步,眼中的刀锋锐利非常,“一行有一行的规矩,就算你和赵明初认识,也不能坏了我的规矩。” “那三爷说怎么办?” “简单!” 三爷指了指桌上的洋酒,“喝完它,能站着出去,那小子我就放他一码。” “说话算话?” “自然算话!” 许一宁上前一步,拧开洋酒瓶,咕噜咕噜倒进杯子中,整整两大杯。 她举杯仰头,三口干干脆脆,几秒钟一杯就见了底。 三爷的神色,微微一变。 鲁刚更是吓傻了,那可是洋酒啊,一般人都是兑冰块,一小口一小口喝的。 他们昨天才见过一面,连她姓什么叫什么都不知道,这女人为什么要帮他出头? 许一宁没停,拿起第二杯,咬着牙喝完。 杯子空了,她倒过来往桌上重重一扣,对三爷抬了抬下巴,“我可以带他走了吗?” 她的声音不算冷硬,但一字一字咬得有力量,三爷深深看她一眼后,“鲁刚,你小子运气不错,有人帮你出头,滚吧!” “还不赶紧站起来!” 许一宁的声音陡然转厉。 鲁刚浑浑噩噩,唇哆嗦着从地上爬起来,许一宁嫌弃他爬得慢,一把揪住了,拖着就往外走。 刚走出包间,她双腿一软,手撑在墙上,痛苦道:“快,扶我一把。” 第16章 别做傻事 她的酒量打死也就三两白酒的量,还是从前被顾湛逼着练出来的,她刚刚急着走,也是感觉自己快撑不住了。 鲁刚眼眶通红,一瘸一拐的把人扶出酒吧。 室外的热浪袭来,许一宁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脑袋埋在膝盖上,天旋地转。 “你……你……你怎么样?” “死不了!” 两杯酒喝得急,这会酒劲全上来了,胃里翻天覆地,许一宁却没忘这一趟的目的。 她晃起脑袋,一把揪住鲁刚的衣服。 “我知道……你妹病了……要……要钱……但要钱……有很多种方法……别……别做傻事……”鲁刚再也忍不住,眼泪唰唰地流。 “哭啥……没……没到绝路呢!” 许一宁拍拍他的脸,凑近了,“到了……绝路……咱……也不哭!” “不哭!” 鲁刚把她的手搭在自己肩膀上,“姐,你起来,我送你回家,你家住哪里?” “我……我家……”一道尖锐的刹车声淹没了许一宁的声音,车上跳下来三五个男人,手里提着明晃晃的西瓜刀。 鲁刚一看,吓得魂都没了,拉起许一宁撒腿就跑。 “孙子,往哪里跑,你他妈给我站住……”“快,给我追!” ……“三,三爷,不好了,刚刚有一伙人拿刀砍鲁刚,那小子拉着那女人一道跑了。” 三爷脊背一僵。 不对啊,剧本里没有这一出啊,难道二公子擅自篡改了剧本? 三爷用两根手指掐了下眉心,一个电话拨出去……十一点的城市,万盏灯火洒亮街市。 顾湛坐在车里,闭眼始终沉默。 他在等一个电话。 电话如约而至。 “顾少,那妞认识重案组的赵明初,你也知道赵明初和我家厉老大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我不好太为难,让她喝完一瓶洋酒,就把人放走了。” 顾湛微微皱眉,“人呢?” “人被鲁刚那小子拉跑了,对了,你是不是还派了另一批人‘追杀’鲁刚啊,现在在严打期间,戏可不能做得太真。” 顾湛猛的坐直,眼前一黑,“什么另一批人?” ……“我……我们现在跑什么?” 许一宁气喘吁吁。 “后面有人要砍我!” “那你拉着我干什么?” “你和我在一起,我要把你扔下,他们不会放过你的……别说话了,跑快点,要追上来了。” “我……我跑不动了。” 许一宁欲哭无泪,昨天被狗追,今天被人追,她最近是水逆了吗? “我……我真跑不动了,头晕的厉害。” 鲁刚四处看了看,最后一咬牙,“一会拐弯,你赶紧钻车底下,我把人引开!” “要钻一起钻,要跑一直跑!” “行,咱们分开钻,别钻一辆车。” 许一宁钻的这辆车比普通轿车要长一点,她一米六五躺在那儿,不用缩手缩脚。 脑子越来越沉,却不敢睡去,身体像拉满的弓箭一样紧绷。 她听见有凌乱的脚步声;有刀背划过车身的声音;有向路人打听的声音……别过来!别过来!忽然,头皮一痛,有人用力扯着她的头发,暴力的把她强拖出来,像条狗一样。 第17章 放开她 许一宁根本无力挣扎,她醉成一瘫泥,眼前所有一切东西都在晃。 “哟,是个漂亮妞!” “老子正愁今天晚上没女人陪,干一炮先。” “哥,你先上,上完让兄弟们也尝尝滋味。” “……你们有本事冲我来,这女的和我没关系,别碰她!” “哈哈哈哈……没关系拽得那么紧,唬谁呢?” “小鲁子,心疼了,过来,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 “我和你们拼了……啊……”嘶喊、殴打的声音飘得很远,许一宁想睁开眼睛,却被人从身后揪着头发,稳准狠地,用力掼在车身上。 她疼得“啊”一声,狼狈不堪的蜷缩在地上,嘴里有什么液体涌出来,铁锈味的。 她后悔了,这一趟可真不该来啊!“放开她--”一道声音,像是隔着水面波纹传过来,很冷,很厉,也很熟悉。 许一宁想听得清楚些,然而意志涣散,五感消失,头一歪,彻彻底底的晕了过去。 为首的混混把刀往前一横,目露凶光,“孙子,你谁啊?” 顾湛慢悠悠的点了根烟,吐出烟圈,“很久没有人敢和我这样说话了,上一个和我这样说话的人……”话到一半,他闪电般地出手了。 冯思远悠闲的靠在车旁,双手插着口袋,心里默默倒数,“十,九,八……”十秒钟后,顾湛掏出手帕,将手指一根一根擦干净,鞋尖踢开混混的手,走到许一宁面前。 他蹲下去,垂眸,从唇齿间颤出半句话:“许一宁,你长能耐了,啊?” 无人回答。 顾湛单手将人拎起,经过冯思远的时候,他停了停,“碰她的那只手,给我废了。” “是!” “姓鲁那小子有点良心,送他去医院。” “是!” 被打得血肉模糊的鲁刚听到自己的名字,奋力睁开眼睛,只看到越野车最后三个牛B的数字:666。 ……许一宁的能耐都是顾湛教的,包话喝酒,抽烟,骂脏话,第一次醉酒也是因为他。 那时候顾湛为了引起她注意,故意在她面前和别的女生打电话。 你到哪儿了? 旁边有人吗? 我已经躺床上了,现在很困,可是不想睡。 我陪你说说话,等你睡着了再挂,好不好? 为了这通电话,顾湛特意淋了两场雨,让嗓子变得暗哑温柔,自己的骨头都要酥掉大半。 电话那头的女生听了是什么反应他半点不想知道,他就知道一旁的许一宁听后,眼睛发狠般地落在了大哥的白酒瓶上……这丫头喝醉酒简直了,跟个妖精似的,抱着他又是撒娇,又是傻笑。 顾湛骂她是“小妖精”,她轻佻的回嘴,“小叔叔,这年头谁还不是妖精变的呢”,这一句让他溃不成军,想把命都给她,一点儿也不夸张。 而此刻,顾湛想要她的命,手卡到许一宁的脖子上,脸向一旁别开了。 指尖力道一点点加大。 突然,车窗玻璃映出他的影子,顾湛随即意识到自己下颔咬得极紧,以至于从本能中流露出了如临大敌般的厉色。 真是奇怪了。 眼前这个女人醉得不省人事,自己一伸手就能拧断她的脖子,怎么就如临大敌了。 第18章 你还干净吗 肺里的空气骤失,许一宁猛的睁开眼睛。 顾湛陡然缩回了手。 许一宁挣扎着爬起来,浑然不知自己刚刚在生死之间走了一遭,“我……我要吐!” 顾湛脸色阴沉的可怕,眉心一拧,把人拎下车,还没等站稳,就见许一宁嘴一张……顾湛看着衬衫上的五颜六色,眼中的愤怒能杀人。 这女人什么都变了,唯独醉酒后的丑态没变,永远都是吐别人一身,自己身上丁点不沾。 许一宁吐空了整个胃,一屁股跌坐在马路边,头耷拉了下去。 她整个身子蜷缩着,身后是漫天的黑夜,像一只被人遗弃的流浪狗,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操!” 顾湛绷着唇,冷硬的面部轮廓在路灯映照下,明暗交替。 ……许一宁醒来眼前一片黑,周遭气味很陌生。 起先大脑空白,等眼睛适应了黑暗,回忆也突如其来的涌上来。 余光中有道影子,她心中一颤,下意识弹起身体,“谁? 谁在那里?” 影子走过来,低下头,黑漆漆的眸对上她的,很轻的弯着眼眸笑了:“我!” 许一宁吓得直往后退,一边退一边飞快的看了眼四周,手边有个台灯,如果自己速度够快,在他扑上来之前,可以砸过去。 还不够。 不够对付这个王八蛋。 许一宁脑子飞快的转着。 这时,顾湛直起身,去解皮带扣。 许一宁一哆嗦,骇然盯着他动作:“姓顾的,我警告你别乱来。” 顾湛似乎没听见,手臂一扬,抽出皮带。 许一宁仓促地翻了个身,手迅速抓住台灯,横在胸前,“我再说一遍,别过来!” 顾湛突然不动了,“吧嗒”一声打开灯,好整以暇往后一靠,目光肆无忌惮的落在她身上。 许一宁脑子里“嗡”的一声,她身上只穿了胸衣和内裤,谁脱的? 他吗? 心里很虚,脸上却面不改色,任由他看。 许一宁知道顾湛这人有恶趣味,她越是惊慌失措,他就越兴奋;她越是淡定冷静,他就越觉得无趣。 可惜,料错了。 顾湛无所顾忌地走过来,“这里,大了!” 许一宁想都没想,抬腿踢过去,顾湛的大掌直接握住了她的小腿,往边上一按。 整个人呈大字型。 许一宁心底的那根弦一下子绷紧了,还没等骂出口,就听顾湛一字一句:“许一宁,你还干净吗?” 许一宁恨得眼眶通红,死死的咬着牙,从齿缝里蹦出三个字:“你说呢?” “不如,试试?” 许一宁几乎想立刻冲他咆哮,骂他畜生,但话到嘴边,她突然眼皮轻轻一敛。 这人是在故意激怒她,如果要试,他在她醉得不省人事的时候就试了,没必要这个时候用强。 想明白这一点,她嘴角勾起魅惑的笑,柔软下来的身体,无声邀约。 果不其然,顾湛突然起身,把皮带嫌弃地往地上一扔,绕过床走到卫生间。 皮带上沾了一点那女人的呕吐物,处女座的人,嫌脏。 水声传来,许一宁一秒钟都没有停顿,冲到大衣柜前,从里面拿出件厚睡衣往身上一披,两只脚往鞋子里一塞,拎起包夺门而出。 所有动作一气呵成。 门刚关上,水声止住,顾湛从卫生间里走出来,踱步到窗前,点了根烟,刚抽了两口后,手机响。 “顾湛?” “说!” “昨天的事情已经查清楚了。” 第19章 游戏刚开始 冯思远的声音很沉稳:“后来的那帮人是冲着鲁刚来的,他们想让他在酒吧里卖白粉,那小子胆小没同意。” 顾湛掀起窗帘的一角,此刻天光已经大亮,早高峰的车流来来往往,许一宁穿着一身睡袍,站在路边拦车,过路的人齐齐向她行注目礼。 他原本的计划,除了想让许一宁回忆起从前的往事外,还想试探一下她身为律师的能力。 测试下来她能力不错,处事有勇有谋有胆,关键时候能豁出去,但心软的这个毛病没变。 这就好办了!顾湛冷冷开口,“今天帮我约许哲音,让她到公司来找我。” “是!” “鲁刚的事情,催一催张九良。” “是!” 挂上电话的同时,窗帘也落了下来,房间骤然变黑。 顾湛掐灭香烟,眼神中有狠戾闪过。 许一宁,游戏才刚刚开始!……车子到了政法学院,许一宁用最快的速度跑到了宿舍,热水冲到身上,她蹲下来,用力的抱住了自己。 不想哭,就是觉得难过。 刚冲完澡张九良的电话打进来,“师妹,闫氏药业的案子怎么样了,得抓紧啊!” 许一宁本来就因为醉酒头疼欲裂,听他这么一说,连太阳穴都突突的疼,气得想顺着电话线爬过去打他。 “放心吧,就这两天解决。” 挂完电话,许一宁给鲁刚打过去,当得知他人在医院时,她立刻赶过去。 鲁刚伤得挺重,手上打着点滴,见她来,脱口而出:“姐,你昨晚没事吧?” “有什么事?” “你忘了,昨晚咱们从金玉堂出来,又碰到一拨人,后来是你朋友救的咱们。” 许一宁掐了把眉心,宿醉后的那股难受劲儿又涌了上来,脑子里隐隐闪过几个片段。 “你朋友开辆越野车,很霸气的那种,车牌最后是三个六。 我的医药费也是你朋友出的。” “他不是我朋友!” 鲁刚:“……”许一宁不想多说,“对了,昨天的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鲁刚眼神怏怏,手一下一下抠着被子,半天才憋出一句:“我只有去卖肾了。” 许一宁咬咬牙,“这样,我尽量帮你争取到二十万元的赔偿,先拿这笔钱给妹妹看病,你看行吗?” “二十万?” 鲁刚眼睛亮了。 “我是说尽量,不一定保证。” 许一宁伸手揉揉他支椤的头发,“还有,以后别再做偷偷摸摸的事了,想赚钱要走正道,你要是被人打死了,你妹妹怎么办呢?” 鲁刚两只眼睛红得跟兔子似的,许一宁拿出包里的文件,“来,在这上面签字吧!” 这世间,谁都是蝼蚁,她能帮的,仅此而已。 ……拿到协议书,许一宁马不停蹄地赶往闫氏大楼,到了三十八楼,被告知顾总正在开会,她只能在外面干等着。 时间一分分流过,心也越来越忐忑,这个男人恨她入骨,十万元要谈下来,不容易。 但,要退是不可能的了。 会议室的门打开,顾湛在众人的簇拥下走出来,目光扫过许一宁,皱了下眉。 “顾少,许律师已经等了近一个小时。” “那就让她再等着!” 顾湛转身走进办公室,门“砰”的一声关上。 冯思远投向许一宁的目光里,多了几分同情,他走过去:“许律师,顾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您看……”“没关系,我等着就行,您忙。” 第20章 我是开公司的 许一宁在椅子里找了个舒适的姿势,耷拉下脑袋补觉,她喝醉酒的后遗症,是要萎靡不振好几天。 一墙之隔,顾湛打完几个电话,拿起手边的遥控器,按下一个键,几秒钟后,百叶窗透出缝隙,外面的一切落在他眼里。 女人坐在沙发里,低着头,浓密的头发不烫不染,扎成马尾,露出半截白皙的颈脖。 “顾总?” 冯思远推门进来。 顾湛飞快的放下遥控器,“什么事?” “前台打来电话,许哲音小姐如约到楼下了,是让她上来,还是……”顾湛表情一瞬皱起,有波澜,有沉思,最后恢复平静,“十五分钟后请她到我办公室来。” “好的。” “等等!” 冯思远转身。 “把许律师请进来。” 冯思远一怔,只给许律师十五分钟时间似乎不够,但看到顾湛面若冰寒,到嘴的话只能咽下去。 “许小姐,顾总有请。” “谢谢!” 许一宁收起书,理了理衣服,深吸口气后,推门进去。 男人还是衬衫领带的穿着,结实的肌肉在衬衫下绷紧,许一宁走上前,认认真真的的打量了他一回。 和八年前相比,他的脸上褪去青涩,周身的锋利藏起,更显人模狗样。 鲁刚说昨天是他救了他们,但她却清楚的知道,这一切应该就是他算计好的,否则,又怎么会来得刚刚好。 “顾总,药物过敏的当事人我已经见过了,他希望能把赔偿金额提高到二十万元。” “许律师,这就是你给我的结果?” 顾湛眯眼,口气说不上有多好。 “我在和您商量。” 许一宁声音带着宿醉后的哑意,“鲁刚今年二十岁,父亲车祸死了,母亲另嫁,相依为命的妹妹得了白血病,他是走投无路了才想多要点钱。” 顾湛阴沉着脸冷笑:“许律师,我是开公司的,不是慈善机构。” “顾总,您说得很对,而且这事的确是他贪心了。” 许一宁说话的声音慢了下来,“十万元对您来说,也许只是一顿饭的事情,但对他来说,是救命的钱,救一个亲人的命。” “许律师,这和我有关系吗?” 顾湛眼神里藏着危险。 “的确和您没关系!” 许一宁特淡定的笑笑,“但您刚刚坐上闫氏老总的位置,这个位置世人瞩目,想必也是危机四伏,事情宜小不宜大,十万元能买您一个好名声,我觉得是件双赢的事情,您再考虑考虑。” “如果我不考虑呢?” 许一宁心一横,“如果您不考虑,那么昨天就不会救他,眼睁睁看着他死就行。” 顾湛挑了抹笑,解开衬衫的上面两颗扣子,露出漂亮的锁骨线条,“我救的是你,许律师。” 许一宁平静地望着他,将他的军,“顾总救我做什么? 我被人强了,杀了,岂不是更合您的心意?” 顾湛眯起眼睛,“许一宁,如果你非要被人强,强你的人,只有我;如果你非要死,杀你的人,也只有我!” 许一宁被这话里的杀气惊住了,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你过来!” 顾湛突然伸手指了指椅子前面,许一宁不知道他是何用意,犹豫了几秒,还是走了过去。 刚站稳,顾湛伸手抓住她的胳膊,稍用力,许一宁重心不稳,跌坐在他的腿上。 第21章 我说了算 男人宽厚的大掌贴过来,烙在她的腰上,很烫,烙得许一宁心惊肉跳。 “许律师,希望你明白一点,十万元能做很多事。” 他的唇离她很近,语气里都是暧昧,许一宁偏过脸,声线不如刚才稳定。 “但没有一件事情,比帮助一个家庭更有意义。 还有……这里是办公室,我们在谈公事,请顾总放开。” 顾湛不仅没有放开,反而将唇贴了过去,“十万元我给,就当买你一晚上,这个条件你看如何?” “那顾总可高看我了,我这种人一晚上,不值十万元。” “值不值,不是你说了算,是我说了算。” 顾湛放肆的目光落在她胸前。 许一宁藏在心底的反骨像气泡一样冒上来。 她六岁到顾家,乖乖女一个,但顾湛不是,这人一身反骨,打架,逃课,抽烟,喝酒……没有他做不出来的事情。 十二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顾湛一点一点调教着她,纵容着她,使得她身上的反骨只多不少。 这些年在生活的重压下,她全部收敛。 但收敛,并不代表不存在。 她伸出手,指腹刮在男人微凉的唇上,眼波往上一斜,气吐如兰:“既然你想买,不如先把前帐算算清,八年前那一晚上,连本带利应该值十万元!” “许一宁!” 顾湛脸一沉,目光能喷火。 两人对视着,房间很安静,空气中却似乎酝酿着某种诡异又危险的东西。 “顾湛!” 就在这时,门被忽然拉开,一个时髦漂亮的女人兴冲冲的走进来,“你们公司的咖啡……”女人看到里面的场景,蓦地顿住。 许一宁更是大吃一惊,来人正是许家的大小姐--许哲音。 她挣扎着站起来,顾湛手恰到好处的“扶”她一下。 一股力道往下拽,许一宁又跌落回去,双手因为惊惧勾住了他的颈脖。 这一幕,谁要说不是投怀送抱,那他眼睛一定是被屎给糊了。 许哲音看得脸都绿了。 “咳咳……”顾湛虚咳嗽几声,正人君子似的开口:“许一宁,看在你这么积极的份上,这十万我给了。 滚吧,别让我反悔。” 许一宁做梦都没想到,事情就这么解决了,懵了几秒,才撑着他的肩站起来,“多谢顾总。” 突然,有道身影拦在了她面前。 许哲音凑过去,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句:“你和你那个被包养的妈一样,就是个婊子,顾湛是我男朋友!” 许一宁紧绷的弦“啪”的一声断了,有什么东西从心里冒出来,她猛的扭过头去看顾湛。 顾湛嘴角勾出一记意味深长的弧度,冲许哲音浅笑,“我们公司的咖啡怎么你了?” 许哲音扭着细腰走过去,眼看着许一宁的后背,“你们公司的咖啡倒没怎么我,有些贱人倒是恶心到我了!” 许一宁两颊肌肉发紧,肩背线条也在衬衫下绷着,犹如一根上紧了的弓弦。 片刻后,她默默的走出了办公室--顾湛,他是故意的!否则,又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第22章 致命 “顾湛,你和她怎么回事?” 许哲音做惯了大小姐,眼里容不下沙子,问得直截了当。 顾湛吐出烟圈,“就像你看到的那么一回事。” “你……”许哲音跺脚,“你欺负我!” “许哲音,别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女人一样。” 顾湛声音里透着警告。 许哲音心里恨得咬牙切齿,想着她还没把这男人拿下,这会不是吃干醋的时候。 “哎啊!” 许哲音嗲嗲的撒娇,“什么人都行,唯独她不行。” “噢?” “她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是我爸爸私养在外面的,别看她长得一本正经,骨子里别提多骚了,从小就会勾引人,她妈就是个三儿。” “情妇?” 顾湛恰当的露出一点好奇,“你爸的?” “还不是看上了我爸的钱。 这些年要没有我爸,她能活得这么滋润吗? 还能读研究生?” 顾湛手指夹着烟,细长一根,也不抽,就这么干燃:“这样的人你们许家也放她进门?” “这就你不懂了吧,有许家这个金字招牌,她将来的婚姻市场可大不一样。” 许哲音纤手落在顾湛肩上:“否则,又怎么会有机会坐在你的腿上,你的腿可是连我都没坐过。” “你吃醋?” “我吃醋!” 顾湛弹弹烟灰,“想做我的女人,要学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不能吃醋。” “还没做你的女人呢?” 许哲音身子往下压,真丝衬衫垂落下来,“湛少?” 顾湛目光垂下,轻嗤道:“我的女人可不是那么好做的,她的床上只能有我一个男人。” 许哲音顿时恼羞成怒。 她是在拉斯维加斯的赌场认识的顾湛。 那天他上半身穿真丝衬衫,下半身搭灰色九分裤,脚上一双黑色脏头皮鞋。 没有人这样穿,太不正规了。 在赌桌上,他玩二十一点,先赢后输,输了整整两百万美金,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那一刻,她突然对这个男人产生了巨大的兴趣,低头看了一对花四十万隆过的胸,端着酒杯上前搭讪。 刚开始他不理,后来才傲慢地看她一眼。 他拿酒杯的手腕腕骨明显,跟那双掌骨分明,手指修长的手相得益彰,只两个字:致命。 她不由咽了两口口水。 这男人长得真犯规。 “你什么意思,骂我骚呢?” 顾湛勾着唇,不说话。 许哲音气得脸色又青又红,一把推开他,扭身就走,走几步,又觉得不甘心,扭头,恨恨道:“以后人家只爱你一个人,还不行吗?” 许哲音一走,顾湛点了根烟,刚抽两口,冯思远端着咖啡进来。 顾湛敛了眉眼:“明天通知张九良,以后闫氏药业的法律事务,由他和许一宁为主要负责人,做不到这一点,让他滚蛋。” 这话像闷雷,把冯思远震得陡然变色--顾湛这张网,真是越织越密了。 ……许一宁走出闫氏,感觉整个人像打了一场恶仗,整个人都虚脱了。 她分别给张九良和鲁刚打了电话,告诉他们事情都办妥了。 张九良直接在电话里喊了起来:“师妹啊,要不是我对女人没感觉,我就来追你了,太能干了!” “以后闫氏的事情,别再来找我!” 许一宁说完,直接挂断电话,还没走到地铁口呢,张九良打电话又打过来,说无论如何,必须马上见一面。 第23章 我和他们说 许一宁问有什么事,他半个字都不肯透露,只说等见了面再说,口气还挺急。 许一宁怕他那边接了重要的案子,立刻更换路线,直奔事务所。 进了办公室,张九良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把她震了个魂飞魄散。 “师妹,闫氏那边提出要求,希望由你和我共同负责那边相关的法律事务。” “你答应了?” “还没有呢,这不正找你商量吗?” 许一宁想都没想就回绝:“师兄,这事恐怕没得商量,你也知道我现在的状况,真的再没功夫负责闫氏的业务。” “那我就只有一条路可走。” “什么?” 张九良从抽屉里掏出一把水果刀,往桌上重重一拍,许一宁抬眼,冷淡淡的:“怎么着,你要剖腹自尽?” 张九良眉眼耷拉着,“许一宁,你给我记住了,我是你逼死的!” 还有这样威胁人的? 许一宁气噎:“师兄,当初你让我去闫氏,早就说好是摆摆门面的,鲁刚的案子我也帮你摆平了,现在你说这样的话,到底谁逼死谁?” “我的好妹妹,我也不想逼死你啊,可关键人家甲方爸爸点名要你,你师兄我就一普通老百姓,得罪不起的!要我跪下来求你吗?” 许一宁果断拒绝,“跪下来也没用,我不会答应的。” “为什么啊?” 张九良纳闷了,“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事,到你这……怎么就比登天还难? 许一宁,你实话告诉我,你和闫氏的顾总,到底是什么关系? 鲁刚的事情,我就觉得不对劲了。” 要说许一宁漂亮,的确是漂亮,但也没有美成个天仙,就凭顾湛是闫氏的当家人,他要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没必要盯着一个许一宁。 到了这个份上,许一宁也不遮着瞒着,“如果我说,我和他是仇人关系,你信不信!” “卧操!” 张九良整个人一哆嗦,寒气从五脏六腑里蹿起来,再看许一宁的表情,又不像是说谎的样子,他顿时惊慌的要死。 等等,脑子里突然有什么东西闪过。 张九良一把抓住许一宁的肩,“这么说来,我能拿下整个闫氏的法律事务,和你有关系?” 许一宁一声不吭地与他对视,片刻后,她低头:“你把对方电话给我,我来和他们解释。” ……这个时间点,冯思远正给顾湛汇报工作。 顾湛凌晨才入睡,勉强睡了两三个小时,天还灰蒙就醒了,眼底有黑眼圈,一早上喝了三杯黑咖啡续命。 手机响,冯思远看了看来电显示,“是张九良的电话。” 顾湛示意他接,冯思远略转过半个身体,“早上好,张律师。” “你好冯助理,我是九良律师事务所的许一宁。” 冯思远下意识去看顾湛,嘴型说出三个字,只见顾湛锋利的眉毛一剔,仅仅半秒钟后简短的下了命令:“按免提!” “是这样的,冯助理,我虽然是律师,但我大学和研究生学的都是刑事法,贵公司的法律事务大多数牵扯到经济,与我的专业不对口。” 女人的声线并不柔软清亮,相反的,带着几分暗哑,声线比别的姑娘要沉一些。 “我们事务所有好几个专打经济案件的律师,业务水平非常高,你们更应该选择他们,而不是我……喂……喂……冯助理,你在听吗?” 第24章 我还能怎么样 许一宁看了看手机,通话中啊,正奇怪呢,电话那头传来一道冷沉的,不带温度的声音。 “许律师,闫氏如何选择律师,不劳你操心,你只要知道一点,如果你敢拒绝,不仅这千万的律师费事务所拿不到一毛钱,而且你们九良事务所以后也别想接到任何一桩代理。” “你……”“不光如此,鲁刚的事情我要重新衡量,我很怀疑他为了拿钱给他妹妹治病,故意谎称过敏。” 许一宁的脸色变得异常苍白,欲言又止了好几下,没忍住,“顾湛,话敞开了说吧,很多事情都是你算计好的,包括鲁刚的案子!” “既然猜到了,那就听话一点。 我这么做的目的,你心里应该很清楚。” 这话,把许一宁压在心底的恨意一下子点着:“顾湛,这帝都你还一手遮不了天。” “遮不遮得了,试试就知道!” 顾湛冷笑一声:“我给你两个小时,两个小时我在公司看不到你和张九良的人,后果自负。” “姓顾的,你个王八蛋!” 许一宁一扔手机,把脸用力埋进掌心,某个转瞬即逝的瞬间,她一向挺得笔直的肩背线条,看起来竟有种崩溃的感觉。 张九良被震慑住了,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我天!小师妹和顾少的关系,只怕不光是仇人那么简单吧!张九良立刻脑补出一部荡气回肠的电视连续剧,内容在“虐恋情深”和“顾少,你家老婆又跑了”之间游移。 许久,许一宁狠狠搓了把脸,抬起头,沙哑笑道:“师兄,我们走吧!” “走,走哪儿去?” “去闫氏,两个小时内咱们没到闫氏,你的律师事务所就完蛋了!” 张九良蹭的跳起来,激动的都不会说话了,“这么说……你……你……”许一宁没回答,拎起包,苍白着脸走出办公室。 走到门口,她扭头,泪隐在沉沉目光中:“杀人放火金腰带,修鞋补路无尸骸。 这世道无不无耻,下不下贱? 师兄,我不同意,还能怎么样呢?” 张九良:“……”……闫氏药业的白天,永远忙忙碌碌。 两人坐电梯上到三十八楼,冯思远就等在电梯口,“两位律师请,我们闫总等很久了。” 张九良看着许一宁,头一昂,胸一挺,率先走进去。 小师妹都为他妥协了,自己这个做师哥的,怎么着也得护着点!许一宁跟过去,冯思远轻轻挡了她一下,“许律师,今天顾总心情不太好,您多担待些。” 许一宁冷笑:“我心情还不好呢,谁担待?” 冯思远:“……”许一宁很快敛了神色,“不好意思,心里憋着气,说话冲了点,对不住,冯助理!” 冯思远怔然,“叫我冯思远,或者思远,以后要一起共事,别那么见外!” 这态度算是拿她当自己人了。 许一宁也不是绕圈子的人,把话敞亮了说:“工作场合,称呼上还是规范些好,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您说是不是?” 说白了,你是顾湛的人,我不想和他的人牵扯太深。 冯思远笑笑,好脾气地应了一声,“是!” 许一宁一怔,心软了些:“您别介意,我不是赌气,我就是,我就是……算了,不说了,我先进去。” 冯思远看着她的背影,心莫名的酸了一下,看得出来,这丫头的心很软啊。 第25章 你什么品味 进了办公室,张九良深目打量面前的男人,那男人穿了件白衬衫,腕表极贵,脸上一副寡淡的表情,不太像是个穷凶极恶的人。 怎么就和师妹有仇了呢? “顾总,您让我和小许过来,是有什么要事吗?” “叫你们来,是一会有个重要的商务谈判,需要律师在场。” 顾湛的目光落在许一宁的身上,眉峰跳了两下:“四点钟,会有车来接你们。” 张九良躬身陪笑,“顾总,别那么麻烦,我们自己开车过去就行。” 顾湛吊眼看着他,眼神不善,张九良秒怂,“还是接的好,说不定晚上还有商务酒会。” 顾湛不再理他,收回视线,从烟盒里抽了支烟,夹在手里,“正规场合,请注意着装。 冯思远?” “顾总?” “带许律师去买几身像样的套装。” 许一宁一晒,“不劳顾总破费,几套职业装家里还是有的。” 顾湛点着火,吸一口,喷出白烟,“许律师,我提醒你一句,你衣服着装的品味,就是我顾湛的品味,价格低于一万,都是在玷污我的品味。” 你什么品味? 王八蛋的品味!许一宁目光能喷火,磨着牙齿,怕自己骂出来。 冯思远忙打暖场,“顾总,要不我让品牌方送来吧,许小姐身材很标准,S码就行了。” 顾湛摸了下鼻子,目光在许一宁胸前扫过,“小了,M码!” 空气瞬间凝固住。 张九良:靠,可能这两人的关系,比他想象的还要狗血一点。 冯思远:记这么清楚,这都多少年了!只有许一宁,气咻咻的吸了口气,心里骂:姓顾的,你大爷!顾湛把三人的表情都看在眼里,手指在手机上点了几下,冯思远立该回神,“许律师,为了方便联系,一会我把顾总的微信和电话推送给你,你加一下。” 许一宁拒绝:“不用了,我和您联系就成。” 冯思远:“……”顾湛弹弹烟灰,咳嗽一声,冯思远吓得赶紧说:“还是留一个比较好,万一顾总那边有要紧事呢。” “不还有张总吗?” “万一张总正好有事呢?” 退到无路可退,许一宁只能抓住最后一点自尊:“行,那您推送给我吧,有要紧事的时候,我会接的。” 要紧两个字,加了重音,鬼都能听出这话里的深意。 顾湛冷笑一声,明知故问:“许律师,你的要紧事的定义是什么?” 许一宁笑不及里,“比如,闫氏被骗了一大笔钱,合同出现重大问题,又有试药的人讹钱……再或者,顾总您女朋友出轨了,您出车祸了,躺ICU了等等!” 张九良和冯思远听得额头青筋直跳,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顾湛却眼神沉静,“许律师这么盼着我死啊?” “顾总您别多想!” 许一宁笑得明艳:“我只是打个比方,一般好人不长命,乌龟活千年。” 顾湛的脸阴郁的像暴风雨来临。 ……许一宁从闫氏出来,果断拒绝张九良一起吃午饭的要求,直接回政法学院的宿舍。 手机嗡的震动了下,是冯思远发来的,内容是推送顾湛的名片,许一宁把手机一扔,装作没看见。 哪知过了几分钟,冯思远打来电话:“许律师,顾总的名片我已经推送给你了,麻烦你加一下。” 第26章 怕熏着你 这一下,装没看见也不行了。 既然逃不掉,许一宁不纠结,痛痛快快的发出申请,并恶作剧似的,故意没有任何申请添加朋友的留言。 几分钟后,手机嗡的一声震动,申请通过,她的微信朋友圈,多了一个姓顾的人,头像是片肃杀的荒原。 许一宁没有闲暇和好奇心去点开他的朋友圈,并且恶趣味的将他屏蔽在自己的朋友圈外,虽然她的朋友圈空白一片。 这时,有语音消息进来,是石润新的:“一一,晚上有没有空,一起吃饭?” “对不起,石润新,今天傍晚要陪师兄出席一个商务洽谈会,挺重要的!” “几点结束,我来接你?” “不知道呢,要看谈的情况。” “那……快结束了给我消息,我在公司一边加班,一边等你。” “好!” 刚放下手机,又有电话进来,许一宁一看是张九良的电话,不想接,偏那电话响了一遍又一遍。 “师兄,又有什么事?” “握草,握草,衣服送来了,我帮你看了一下,最便宜的一件也要两万多,亲爱的师妹,这样的仇人,请给我来一打!” 许一宁直接挂断电话,给冯思远发消息:“冯助理,衣服太贵了,不太合适。” 冯思远:“许律师,有时候衣服也是一个人的身价,能和顾总坐下来谈判的人,身价高,眼睛毒。” 许一宁:“一定要这样吗?” 冯思远:“必须这样,以后这样的场合还有很多。” 许一宁:“我师兄为什么没有?” 冯思远:“因为张律师今天身上的那件衬衫,价位在六千左右。” 许一宁:“……”张九良,你就是个骗子,还说什么上有老,下有小!……商务会谈在五星级酒店的会议室,顾湛没有迟到的习惯,提前十分钟进场。 对方则掐着点到,两方人马面对面坐下来,没有寒暄,直接切入正题。 你来我往,刀光剑影。 虽然很多专业名词许一宁听不懂,但能看得出来,顾湛把控了整个谈判的节奏。 一个小时后,谈判进入休整,十五分钟的休整时间,是留给双方做最后的商议。 许一宁上完卫生间回来,四人的小圆桌,只空着顾湛边上的一张座位,不用想,也知道张九良又把她给卖了。 张九良其实很冤,他倒是想坐呢,可那姓顾的眼睛就像把剑似的,只要他坐下,随时给他来个一剑封喉。 许一宁走过去,把椅子往边上挪了点,才坐下来。 顾湛脸色一变,“许律师,我是有口臭还是狐臭,熏着你了?” 许一宁淡淡道:“顾总想多了,是我有口臭和狐臭,怕熏着你!” 顾湛向后仰坐,肆无忌惮地看着她,“那天在空无一人的楼梯口,我怎么没闻到!” 空无一人? 张九良和冯思远的嘴巴十分滑稽的张成一个“啊”型,目光同时看向许一宁。 许一宁把姓顾的千刀万剐的心都有,“那天是哪天? 请顾总把话说得清楚点,我怎么一点印像都没有?” “是吗?” 顾湛反问一句,站起来,低头,毛骨悚然看她一眼,转身走了。 第27章 陪老板应酬 冯思远赶紧追出去,张九良没动,睁着圆溜溜的眼睛,不停地瞅着许一宁,眼皮扑闪扑闪的频率好像闪光灯。 看他的样子,许一宁就知道这老男人心里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他的话你也信!” 许一宁低声呵斥了句,在老男人半信半疑的目光中,扬长而去。 另一边,冯思远跟在顾湛身后,心神不宁,“咚”的一声,脑袋撞到一堵肉墙。 顾湛转身,面色不善。 冯思远摸着脑袋,“那个……楼梯口?” 顾湛:“冯思远,我花钱请你是工作的,不是让你八卦的!” 冯思远:“……”他只想善意的提醒下,有的楼梯口会装监控!……下半场的谈判没有任何悬念,顾湛在最后二十分钟的时候甩出底牌,对方垂死挣扎了几下后,举白旗投降。 谈判结束,双方当场签定合约,转战酒场,联络感情。 许一宁做为商务会谈的一员,不得不去。 冯思远开车,张九良坐副驾驶,后排两个人同时看向窗外,气氛跟结了冰似的。 许一宁的手机嗡的震动,是石润新发来的消息,“一一,商务会谈怎么样?” “很顺利,马上去吃饭。” “在哪里吃?” “不知道呢,现在在去的路上。” “到了发个定位给我,一会我来接你。” “嗯,石润新,你别饿肚子,自己先吃点东西垫垫。” “不用,接了你咱们去吃烧烤,把李越那小子叫上,好些天没看到他了。” 能看到李越,许一宁嘴角不自觉的勾起,回了一个字:“好!” 突然,顾湛偏过脸,光影中的面容带着摄人心魄的寒意:“许律师,和谁聊天聊得这么开心?” 许一宁身子往后缩了下,“顾总,非工作时间,就不需要向您汇报了吧!” 顾湛突然把身子倾过去,一手搭着前排椅背,一手撑着后排椅背,唇落在她鼻子上方。 “许律师,陪老板应酬,也是工作。” 他吊儿郎当的语气仿佛是在开玩笑,细听又带着冰冷的凶狠,像一只猛兽,蛰伏着,铺垫着,随时准备冲过来咬一口。 许一宁用力地掐了下掌心,“不好意思,我以为现在已经下班。” 两人视线对峙着,谁也没有轻举妄动,片刻后,顾湛退回原位,许一宁收起手机。 气氛再次回到冰点。 张九良颤抖了几下,心说:这两人要没有点奸情,他脑袋割下来当球踢。 ……包间在顶楼,十二人的大桌。 许一宁怕自己又被安排在顾湛边上,先不动声色的坐到角落里,偷偷给石润新发了个定位。 刚发完,就见顾湛指了指身旁的座位对她说,“许律师,你坐过来。” 众目睽睽之下,许一宁没法视若无睹,只能提心吊胆地坐到了顾湛边上。 “不好意思,这边位置也留一下,我呆会还有个朋友要过来!” 顾湛发话。 话音刚落,一个打扮时髦,妆容精致的漂亮女人推门进来,目光一扫,小腰扭啊扭的走到顾湛边上,大大方方在另一个座位坐下来。 顾湛将衬衫袖子卷起来,“介绍下,这是我的女朋友许哲音,许氏集团大小姐。” 许哲音一听这话,顿时心跳快了三个节拍。 她接到他的消息,匆匆忙忙赶过来,进包间一看这么多人,大失所望,哪知他竟然当众宣布了她的身份。 哇噢,这算是公开了! 第28章 顾总,好福气 许哲音立刻装出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依偎进顾湛的怀里。 “郎才女貌,真让人羡慕啊!” “顾总对女朋友可真是体贴。” “什么时候有好事啊,到时候来讨杯喜酒喝喝。” 顾湛勾着唇,目光落在许一宁身上,“八字还没有一撇的事情,早着呢,各位都坐吧。” 呃? 这话什么意思? 许哲音猛的抬起头,目光在看到顾湛另一边的许一宁时,一下子充起血来。 这时,顾湛突然抬手,有意无意地落在许一宁的椅背上,“众位一定奇怪我为什么把许律师叫到身边来坐,她其实是我女朋友的妹妹。” 张九良一口茶水直接喷出来,跟看外星人似地看着许一宁。 握草!这丫头竟然还有这一重身份!“原来是姐妹俩啊,怪不得都这么漂亮!” “许家两朵金花,真让人羡慕。” “顾总,你好福气啊!” 顾湛扭头看了眼许一宁,瞳孔深处碎光闪烁,灼热到丝毫不加掩饰,话却是冲着许哲音说的:“一一(音音),我也觉得我的福气好!” 登登登!这话把所有人震得血压飙升,脑子风中凌乱。 顾总这话到底是冲谁说的? 还有!他喊的是一一,还是音音? 又或者!他在暗示所有人,他和这对姐妹都有关系? 许一宁此刻心中的震惊,都没办法用词来形容,冷汗涔涔直冒,这个王八蛋到底想干什么? 正胡思乱想着,突然有什么东西抵在她的膝盖上,慢慢磨着,肌肉的力量喷薄,像是勾引,又像是在调情。 许一宁低头一看,怒了,是顾湛的膝盖。 大庭广众之下,他是疯了吗? 许一宁愤而抬头,恰好对上许哲音几欲冒火的眼睛,她心里咯噔了下,瞬间就明白了顾湛这样做的目的。 许哲音这会何止是冒火,她简直就想活撕了许一宁,这个小婊子竟然光明正大的勾她的男人,当她是死的吗? 气氛一度诡异起来,始作俑者却姿态优雅坐着,神情完全看不出半点不妥,他甚至往两人的碗里,各夹了一筷子牛肉。 “这家的招牌菜,你们尝尝味道。” 许一宁看着碗里的牛肉,越看心里越冒火,却又不能发作:“不好意思,我去下洗手间。” “音音,陪你妹妹一起去,她这人没有方向感,容易迷路。” 许哲音挺了挺胸,整个人往上拔高了两公分,“你放心吧,我一定让她能找着北。” 这,应该是生气了!顾湛邪气的勾了下唇,生气就好!……许一宁两手撑在洗手台上,她突然想起高中的时候,学校有个女生,仗着家里有点背景和钱,明目张胆的欺负同学。 有一次欺负到她头上,把她堵在厕所里抽了两个大嘴巴,她不敢跟父母说,偷偷告诉了顾湛。 第二天,顾湛捧了一束花出现在她学校,花不是送给她的,是送给那女生的,这可把她气坏了,整整一个月没和他说一句话。 一个月后,那女生突然转学,这时她才知道,顾湛为了替她出气,装模作样的去追人家,女生答应的第一天,他三更半夜把人带去了墓地,那姑娘当场就吓尿了。 她惊得半句话都说不出来,看顾湛的眼神都变了,“小叔叔,你太狠了,我以后不敢得罪你!” 他揉着她的头发,一脸不以为然,“傻侄女,你得罪我也没关系,咱俩什么关系,我疼你还来不及呢!” 第29章 一巴掌 往事把许一宁迷茫的心绪稳定下来,这一平静,连思路都清晰起来。 顾湛从小就是有仇报仇,有恩报恩的主,在他心上的,把他的命拿走都成;让他恨的,他就是豁出全部,都要睚眦必报。 而他现在做的,就是一步一步把她往深渊里推。 身后有人靠近,许一宁回头,许哲音袅袅婷婷走到她面前,甩手就是一巴掌。 “啪--”许一宁半边脸火辣辣,眼底窜出火,“许哲音,你想干什么?” “这话应该我问你,明知道顾湛是我的男朋友,还敢勾引,信不信我弄死你!” 许哲音语气里有嘲笑,“上回你坐他身上,我就已经很不爽了,想着都是自家姐妹,给你一次脸,没想到,你胆子还真大!” 许一宁辩无可辩,只能坦承道:“许哲音,有的时候你看到的,听到的,未必是真相。” “那什么是真相?” 许哲音上前一步的,“你勾引他是不是真相?” 许哲音身高一六八,加上八公分的高跟鞋,气势上完全碾压许一宁。 许一宁没怕的,昂起头冷笑:“你给我听好了,就算全天下的男人都死光了,我也不会去勾引他。 这一巴掌念着你不知情,我不和你计较,再有下一次,你怎么打过来,我怎么打回去。” “反了天了,你个小贱人竟然还敢威胁我?” 许哲音脸色骤变。 “我有什么不敢的,不就贱命一条吗!” 许一宁用肩狠狠地撞了许哲音一下,从她身边走过去。 许哲音一个踉跄,扭头见许一宁走回包间,心中顿时慌乱不堪。 不会吧,她肿着半张脸,不应该躲着不见人吗,怎么就有胆量袒露在众人面前? 她,她……她一定是想引起顾湛的心疼!好个心机婊啊!许哲音恨得咬牙切齿!……许一宁压根没起这个念头。 既然顾湛想报复,如果自己不称他的心,如他的意,他又怎么会有成就感。 许一宁昂首挺胸的坐到了顾湛的身边,完全不顾满桌人投来的像探照灯一样的目光。 她全身上下最出色的就是皮肤,用吹弹可破来形容一点都不过,现在整张脸只剩下四个字:触目惊心。 顾湛脸上几乎没有什么表情,但放在桌上的半截手臂一下子绷紧了,露出好几根青筋,最了解他的冯思远瞬间就判断出--他已动怒。 但他对谁动怒? 对许大小姐的狠辣? 还是对许一宁的豁出去? 就在这时,许哲音一脸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样子走进来,所有人扭头去看,顾湛却趁着这当口,把嘴唇凑到许一宁的耳边,压着嗓子:“为什么不躲开?” 许一宁偏头看了他两秒,冷笑,“小叔叔,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 久违的称呼来得猝不及防,顾湛拿杯子的手一顿。 没错!是他想要的!他一步步接近许哲音的目的之一,就是想通过她的手报复许一宁,而且,他还有更深一层的目的。 许哲音怕顾湛有什么想法,一坐下来急忙解释:“一一,真对不起啊,刚刚洗手的时候,动作大了点,不小心甩了你一巴掌,你还疼吗?” 第30章 他是我叔叔 所有人都知道许哲音是在睁着眼睛说瞎话,但没有人敢戳破,目光齐刷刷的看向许一宁,看她怎么回答。 许一宁如愿的让顾湛看到他想看到的,果断站起来,一脸歉意。 “不怪你,是我的皮肤太敏感,轻轻一碰就会肿。 对不起顾总,对不起各位,我得赶紧回家用冰敷一下,否则这张脸明天就不能见人。” “师妹,我送你回去吧!” “谢谢师兄!” 许一宁再次向众人赔礼道歉,还不忘安慰许哲音,“姐,你别放心上,我先走了,你和姐夫玩得开心点。” “到家打个电话给我啊!” 许哲音装出姐妹情深。 自始至终,顾湛都没有说一句话,只是目含温柔的看着许哲音,仿佛天大事情都比不上眼前这个女人的重要。 但许哲音心里却莫名打颤,她觉得这男人的眼睛虽然好看,却隐隐聚焦着阴鸷气场,有点瘆得慌。 ……“许一宁,你老实和我说,和顾湛到底什么仇,什么怨?” 一进电梯,张九良就迫不及待地问,他长眼睛,从种种细节来看,这两人的瓜葛绝对不简单。 “能不问吗?” 许一宁脱口而出。 “你脑子有坑啊,你难道看不出来顾湛是故意挑起你和你姐的矛盾的吗?” “看出来又怎么样? 反抗吗? 闫氏的律师代理你不要了?” “不要又怎样? 你真当我特么为了钱连良心都不要了?” 许一宁:“……”张九良怒吼:“老子这点血性都没有吗?” 许一宁被他吼出的口水糊了一脸。 张九良:“做什么? 吊丧着一张脸给谁看,给我老实交待!” 许一宁一点都不想老实交待,这个故事太长,太复杂,她甚至不知道要从何说起。 她皮笑肉不笑地一呲牙,“真要细究起来,顾湛是我小叔叔!” What? 那尼? 哦迈嘎? 张九良一脸震惊地看着许一宁,“我的姥姥,我有眼不识泰山啊,师妹,你看起来这么文静,居然也这么能吹!” “是真的!我妈和他哥是夫妻,他和他哥不是亲的,是顾家收养的,后来被闫家认回去了。 我是拖油瓶,和许哲音同父异母。” “等等,你别说话!” 张九良一脑门子电线:“让我理一理,这关系有点乱!” “不乱,很好理解,我妈是情妇,我是许家的私生子,就这么简单。” 许一宁苦笑:“现在,我把我最不堪的一面都说出来了,你就别再问我和顾湛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怨,我真的不想说!” 说出口,就是把好不容易愈合的疤痕再撕裂一次,里面不仅有脓,还有血,连着骨肉经脉,疼着呢!“……不是!” 张九良更糊涂了,就算再有仇有恨,这叔侄二人也不应该那样说话,他们的一言一行哪像叔侄,分明是两个各自出轨的旧情人啊? 电梯门开。 许一宁先一步走出去,“师兄,刚刚你挺我,我谢了,但闫氏的业务咱们还是得做下去,别跟钱过不去,我不想连累你!” “得了,我也就和你说说的,你还真当真?” “你……”“以后闫氏你参与的案子,提成百分之五,滚吧,二十四小时之内别联系我,我需要静静!” 第31章 谁打的 许一宁眼中有泪光闪过,但她不想被张九良看出感动,故意阴阳怪气地问:“师兄,静静是谁? 哪个会所的妞,长得漂亮不漂亮? 活儿怎么样?” “滚,滚,滚,别再让我看到你,你个傻叉!” 许一宁乐呵呵的滚了。 百分之五的提成,一年下来就是一笔可观的数目,攒几年首付的钱就有了,到时候把舅舅现在住的小房子卖了,用她的公积金贷款,买个三居室,孙宇就再也不用睡沙发了。 这一巴掌挨得值。 “许一宁,这里。” 路灯下,石润新倚在车旁挥手,许一宁脸色一变,糟糕,竟然忘了他会来接她。 许一宁硬着头皮走上前,石润新在看到她半边脸的时候,目光如刀刃,“谁打的?” 许一宁挤出一抹笑,把刚刚餐桌上的说词拿出来哄他。 石润新缓缓向前倾身,注视着她的瞳孔:“许一宁,你当我傻吗,连你的真话假话都分不出?” 许一宁被这话砸得心口疼,她不想说假话了,尤其是对着石润新,这人的心是实的。 “吃饭的时候碰到许哲音,顾湛是她男朋友,她误会我勾引他!” 石润新沉默着,眼神硬茬茬。 这世界上谁都可能勾引顾湛,唯独许一宁不可能,能产生这个误会,只能说明顾湛在边上推波助澜。 “现在误会都说开了,没事!” 石润新身子僵立着,仿佛没有听见,许一宁顺着石润新的目光看过去……数米之外,顾湛眉宇紧锁,瘦削的脸孔在幽暗中清冷异常。 石润新突然伸手搂住许一宁的肩,把她塞进车里,“坐在这里等我,不许下车!” 许一宁拉住他,急了,“你干嘛去?” “老朋友见面,怎么着也得打个招呼,不许下车,听到没有!” ……顾湛看到石润新向他走来,眼睛都没有眨一下,还是原来那副表情。 石润新在一米之外停步,双手插进西裤口袋里,数年不见,这个男人身上的气场和从前一样强大,但眼神却更冷硬了,跟刀子似的。 顾湛掏出香烟,点着,慢慢吐出一口白烟,也没有说话。 一旁的许哲音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惊呆了。 一模一样的白衬衫、西装裤,连个子都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对面帅哥的鼻梁上架了副金丝眼镜,显得斯文。 靠,又是一个长得犯规的男人。 必须得认识啊!许哲音嗲声道:“顾湛,这位帅哥是你朋友吗,介绍一下?” “他不是我朋友。” “我是他仇人!”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石润新这话没藏刀,刀就露在外面,直接冲顾湛扎过去。 顾湛扯了下嘴角,从香烟的白雾中瞥了远处一眼,笑道:“原来你还记得。” 顾湛笑的时候,眼角会跟着带出些小弧度,少了冷意,多了几分痞意,从小到大都这样。 石润新最讨厌这样的笑,“我当然记得,怎么敢忘呢!我警告你,最好离她远一点,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说完,他利落的转身,离开。 “他让你离谁远一点?” 许哲音好奇地看着顾湛。 第32章 疼的 顾湛脸色沉了又沉:“许哲音,我们之间的关系,还没到你该问这种话的时候吧?” 哇!这男人真特么的有个性!许哲音凑过去:“哎哟,我们之间什么关系,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吗?” “许哲音,你就这么急着想睡我吗?” 顾湛冷冷看她一眼。 许哲音:“……”顾湛走进夜色里,上了等在门口的黑色奔驰车。 许哲音眼神勾勾,该死的男人,坏得让人咬牙切齿又心痒痒。 ……石润新回到车里,解开衬衫的领扣,“别怕,我就是去警告他,让他离你远点。” 许一宁眼神中情绪翻涌。 石润新把手伸过去,轻声问:“疼吗?” 男人温柔的掌心贴在脸上,许一宁的心里融成了水,八年来第一次示了弱:“疼的!” “傻丫头,也不知道打回去,在我面前倒是能的很,你啊,也就这点出息。” “你啊”两字荡开去像从湖面划一层涟漪,波纹细浪往外漫,漫到嗓子眼,许一宁想哭,哭不出来,想笑,笑不出来。 “一一,我刚刚对他说,你是我的女人!” 许一宁所有的话,硬生生的卡在了喉咙里。 半晌,她垂下眼,嗡声道:“石头哥,那件事情我想清楚了,我……愿意的!” 石润新没动,就这么直直地看着她,“许一宁,你别哄我!” “不哄你!” 许一宁主动拉起他的手,眼睫俏皮轻煽,朦胧光影里神色柔和:“我想好了,顾湛那人真的挺厉害的,我斗不过,你得保护我,如果你不介意我把你当挡箭牌的话。” 石润新气笑,“除了这个呢,就没一点点喜欢?” 许一宁抬起头,嘴角映出两只很浅的梨涡,“有的。” “有多少?” “一点点。” 石润新勾起唇,镜片后的眼睛情浓爱深,英俊又迷人,“这么少,那我可得努力了!” “加油!” 许一宁挥了一下拳头:“我看好你!” 石润新猛的伸出手,把人抱进怀里,用下巴蹭蹭她的头发,“一一,等你查出八年前的真相,我们就结婚好不好?” 许一宁愣了一下,手环上他精瘦的腰身,神色柔了下来,“好!” 石润新眼眶发热,心爱的姑娘在怀里,头发很香,身体很软,这样抱着,他能看到幸福的尽头。 ……“下车!” “什么?” 许哲音一惊。 顾湛脸色彻底青冷下来,“我让你下车!” “啥玩意?” 许哲音本来以为今天晚上怎么着都能把这个男人吃下嘴,谁知道……是自己哪里惹他生气了? “顾湛,我……”“许哲音,我不想再说第三遍!” 顾湛最后一点耐心用完,声音冷得跟冰渣似的,“明天自己去买两个包,价格没有上限。” 一分钟后,许哲音看着那辆消失在夜色中的越野车,气得直飙脏话:“姓顾的你大爷,老娘早晚一天要把你睡了!” ……黑夜厚似幕布。 顾湛的车开得极猛,一路狂奔,虽然他面色平静,找不出半点不妥的地方,但心里有一处地方早就开裂。 他突然想到很多年前,许一宁神秘兮兮跑到他房间,拉开窗帘,抠了一瓣桔子塞到他嘴里。 第33章 为什么要心疼 “小叔叔,石润新看我的眼神好像有点不对,你说他会不会喜欢我?” 光线犹如针刺来,他皱着眉头看向她,她穿一件白色碎花连衣裙,小腿笔直白皙,嘴角向上弯起一个弧度。 这丫头真好看啊,他想。 可话一出口却都是刺:“许一宁,你长这副丑样,就别作多多情了。” “你才丑呢,你都快丑死了!” 许一宁气得把剩下的半只桔子扔他脸上,气冲冲的跑开了。 他一瓣一瓣吃完,走到卫生间,镜子里的男孩下巴青森一片,半长的刘海耷拉着,目光晦暗,面颊冷峻,显得阴沉深郁,完全不像个正常人。 没错,自从他看透石润新那小子的心思后,他就再没正常过,心里压着一股厚重的情绪,喘不过气,需要发泄。 他想打人,或者被打。 许一宁是他的,是他老顾家的,谁特么都别想抢走,石润新不行,其他人,更不行!顾湛猛打一记方向,把车停到路边,点了根烟,心一抽一抽的疼。 许哲音的巴掌在他预料之中,但看着那张红肿的脸,他鬼使神差的心疼了,甚至想一巴掌抽回去。 为什么要心疼? 怎么可以心疼? 心疼她,对得起顾锐吗? 小时候家里穷得叮当响,也是这么热的天,连台电风扇都买不起,一楼蚊子又多,他和顾锐两个人躲在蚊帐里,顾锐手里拿把破扇子。 扇累了,停下来,他很快就热醒,踢顾锐一脚,顾锐嘴里骂爹骂娘,但扇子却摇起来。 他的凉鞋底磨破,才修不久的柏油路沥青未干,沥青撕扯脚底心,被烫出的血泡化了脓感染,顾锐没钱送他去医院,就用嘴吸他化脓的地方,吸干净了,买点消炎药磨成粉涂上面。 兄弟俩个相依为命,顾锐把他疼到骨子里。 后来娶了孙秋怡,顾锐不计较她是不是当过情妇,也不计较多养一个拖油瓶,只计较孙秋怡对不对他好。 这样好的一个人,最后死得连个全尸都没有,这些年他只要一想到这件事情,就如同烈烈闪电,劈在他心上。 特别是当他知道自己和顾锐根本不是亲兄弟时,那闪电直接把他的心,劈成了两半。 一半是对顾锐的愧疚,一半是对孙家母女的痛恨。 顾湛恨得双手捶了把方向盘,钥匙一转,碾熄烟蒂,连安全带都没系,就猛踩一脚油门。 车子冲出去,“砰”的一声,和直行道上的车子碰在一起。 很明显,顾湛没打方向灯,车速又快,应该负全责。 司机占了理,恶狠狠地冲下来,拳头猛敲几下车窗,“会不会开车呢,给我滚下来,赔钱!” 顾湛面沉如水,冷静了下,从皮夹子里掏出两千元,摇下车窗递过去,“拿去修车。” 司机一看顾湛拿钱这么爽快,顿时起了邪念,“两千块? 你脑残还是怎么的,补个漆都不止这个数,没有五千,今儿甭想走!” 顾湛目光微微闪动,关上车窗,掏出香烟点上了,一口一口慢慢抽着。 司机一下子激怒了,拦在车前,拳头敲着引擎盖,“装死呢,狗日的王八蛋,你他妈给我下来!” 第34章 你是李越 “哎,大伙瞅瞅,这孙子撞了车还不下来,这什么态度。” “太不像话了!” “这什么人啊!” “没素质!” 路灯幽幽,浮光照在路人脸上,那些狰狞的,嘲讽的,愤怒的,看好戏的表情千姿百态……顾湛眼里的杀意顿起,他掐了烟,挂倒档,把油门轰到最大,司机吓得屁滚尿流,直接飞了出去。 “砰--”的一声巨响,整个世界安静了!一辆警用摩托车呼啸赶到出事地点,交警脱下头盔,露出一张英气的脸。 “谁报的警?” “我,我,我……”司机颠颠跑过去,一看来了个交警,顿时不乐意了,“我打的是110啊!” 李越把头盔往车笼头上一扣,“警察在后面,我是作为交通大队出的警,说说吧,什么情况?” 司机一通添油加醋,说完还不甘心,“警察同志,我现在怀疑他不是酒驾,就是毒驾,你们赶紧把人抓起来,这人有暴力倾向,危害社会安全。” “你懂挺多啊!” 李越一边做记录,一边从身上拿出酒精探测仪,“来,你先测一下。” “干嘛测我啊,又不是我撞的车。” “测完你,再测他,警察同志也得一视同仁啊!” “测,测,测!” 司机哈口气,李越看看仪器,“很好,请继续保持喝酒不开车,开车不喝酒的优良作风,肇事者呢?” “诺,还在车里。” 李越抬头去看。 越野车停在路灯下,车里坐着一个人,手里夹着根烟,霓虹灯彩光勾勒出男人英俊刚硬的侧脸。 他把烟送到嘴边,深吸一口,又慢慢吐出,外面的芸芸纷乱,似乎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挺狂啊!李越走过去,敲敲车窗,车窗缓缓摇下,露出一双幽深似海的眼睛,他心头一悸:“是你?” “你果然做了交警。” 顾湛挑起半边眉梢。 “下车!” 李越顿了顿,想尽量控制住自己的脾气,“做酒精测试,顺便说一下事故的过程。” 顾湛边抽烟边用“你算哪根葱啊,瞎几把指挥老子”的目光瞅他一眼,随即往窗外弹弹烟灰。 李越的脸色唰的一下沉下来。 这么多年了,这人依旧那副老子唯我独尊的嚣张样,除此之外,还多了一层有权有势的人身上特有的游刃有余!“下车,听不见哪!” 他加重了语气。 顾湛慢慢笑起来,用近乎冰冷的语气开口道:“我一没酒驾,二没毒驾。 还有,我的助理五分钟后赶来。” “酒驾和毒驾不是你嘴上说说的,下车,检测,不要我再说第三遍。” 顾湛瞳孔深处闪烁着阴冷的光,幽幽勾了勾嘴唇,依旧不动。 嘿!李越眉梢一跳,下意识想要把人揪出来,但刚伸手,就在冯思远的声音中硬生生僵住了。 “住手。 我是顾湛的助理兼私人律师,我的老板会配合警方所有合理的调查,前提是要我在场的情况下。 还有,行车记录仪有完整的事故发生的过程,我现在想控告对方司机,谩骂我的老板,并涉嫌讹钱。” 冯思远上前一步,“你是李越?” 李越一惊:“你怎么知道?” 第35章 你牛逼 冯思远:“据我所知,你和我的老板有私恨,为了防止公报私仇,我已经向你们交警五大队提出请求,请求他们换一个交警来处理这个事故,不好意思,请你避嫌!” 去特么的避嫌!李越黑沉的瞳孔一眨不眨的盯着顾湛,几秒钟后,他从齿缝里咬出三个字:“你牛逼!” 顾湛面无表情。 ……“老板!” 许一宁手一挥:“再加四十串羊肉,二十串牛肉,十个羊腰子,两瓶冰啤酒。” “好嘞!” 石润新笑:“点这么多,李越他吃得掉吗?” “吃不掉,我吃啊,我还没吃饱呢!” 石润新围着她的脸蛋左右上下地看,“啧啧啧,你这饭量,我养不起啊!” “谁要你养!” 许一宁白眼瞪他:“我自己养我自己。” 石润新愣了愣,微微低头压着声儿问:“真不要我养? 我这么拼命为了谁? 嗯?” 许一宁一击而垮,莫名的心暖,正要点头的时候,手机又有电话进来,她看了看来电显示,心里突的跳了下。 “喂,老师?” “给你半个小时,立刻赶到市局来。” “市局? 是有什么案子吗?” “来了再说!” “好,我马上赶过来!” 挂完电话,许一宁蹭的一下站起来,满脸歉意,“石润新,我得马上赶到市局里,我老师叫我过去。” 石润新看看时间,站起来,“我送你去。” “不用,你陪阿越哥喝几杯,我自己打的过去,公家报销的。” “走,我帮你拦车。” 石润新跟着站起来,自然而然的牵过她的手,许一宁心脏微微一提,手心有毛茸茸的温意冒出。 ……李越赶到三子烧烤的时候,见石润新一个人,皱眉:“那丫头呢?” 石润新帮他倒酒,“去市局了,说有急事。” “都混到市局了,够能耐的啊!” 石润新一掀眼皮,“李越,你知道不知道八年前,顾家到底发生了什么?” 李越先是错愕,随后是震惊,最后他摇了摇头:“你别不信,我和你知道的一样多,私下旁敲侧击地问过她几次,不肯说。” “另外!” 李越喘了一口气,眉头皱得更紧:“我心里的直觉,应该是顾锐的案子。 老板,再加五个羊腰子。” 石润新眼角抽搐了几下,“十个还不够? 没个女人泄火,也不怕夜里躁得慌!” 李越倒啤酒,“说得你好像有女人一样。” 石润新扶了下眼镜,嘴角得意,“我有了。” “谁啊?” “一一答应了!” 李越一口啤酒喷出来,不敢置信地看着石润新:“真的? 假的?” 石润新笑笑,“真的,刚答应的。” “嘿!” 李越一拳打过去,“你个老流氓可以啊,终于把我家一一打动了,不容易!来,兄弟敬你!” “谢谢!” “好好对她,这丫头能有今天不容易。” “这还用你说。” 李越灌了一大口啤酒,似想到了什么:“对了,刚刚接了个警,你猜我遇到谁了?” “顾湛?” “你怎么知道?” “能让你有这种表情的人,只有他。” 李越冷笑:“这孙子发达了,开了辆两百多万的越野车,竟然还有私人律师,操,老子要不是穿着这身皮,真想揍他。” “他现在是闫氏药业的老总,闫家的二少爷。” 李越:“……” 第36章 冤家路窄 足足愣了有半分钟,李越才惊叹了一声:“怪不得呢,把人车子撞烂了,交通厅的头头都来打招呼,警察那边就走个过场,真牛逼大发了。 石头,你可得把一一看好了,我怕那孙子……哎,你站起来干嘛?” 石润新恍若未闻,目光深深地看着不远处。 李越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蹭的一下跳起来,与石润新并肩站在了一起,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顾湛关上车门,也见着这两人,眼皮突然跳了下。 一时间,三人的视线如兵甲利刃,谁也没有挪开。 多年兄弟,曾经情同手足,生死与共,一朝分崩离析,却没料到会在曾经一道撸串的地方重逢。 冯思远看着眼下的场景,低声道:“顾湛,要不换个地方?” “不用!” 顾湛双手插在口袋里,稳稳当当走过去。 石润新没想到又见到“故人”,情绪一下子涌上来,顾湛每往前走一步,他心里的怨恨憎恶就多一分,眼神跟刀子似的。 李越赶紧拍下他的肩,示意他好歹克制些,但自己却有些克制不住,另一只手死死的握成拳头。 擦肩而过时,顾湛慢了慢脚步,扭头轻飘飘的看了两人一眼后,在旁边的桌子坐下。 冯思远跟过去,正要点菜,这时,石润新开口:“阿越,你看有的人穿得挺人模狗样,干的却是畜生的事,这种人怎么还有脸活在这世上!” 李越:“……”哪知顾湛一脸无所谓的表情,甚至还带着薄薄笑意:“有人除了嘴里会放狠话外,还能干什么狠事? 架打不过,女朋友抢不过,要我说,这种人才不应该活在这世上!” 你来我往,都是往对方心口扎刀子。 李越一看形势不好,怕两人当场就干起来,忙按住石润新的肩,冲顾湛吼道:“你特么少说两句话,会死吗?” 哪知这一句话,让顾湛理智全失,啪的一声手机砸桌上,冷冷吐出两个字:“会死!” 兄弟三人,顾湛性子从小野到大,天不怕地不怕,石润新和李越一向以他为首,他说东,这两人不会往西。 尤其是李越,虽然嘴油了点,但性子老实,就整天跟在顾湛的屁股后面,跟个泥腿子似的,两人的感情也更深一点。 现在,泥腿子帮着石润新骂他,顾湛能不怒吗? 然而,下一句,李越说得更狠:“那就去死啊,你不死,都对不起一一。” “怎么着?” 顾湛冷笑:“想替一一出头,是不是连你也惦记上了?” “姓顾的,你他妈就是个王八蛋!” 一霎那,五蕴皆空,理智全失,李越和石润新同时喊出,同时掀桌子动手。 石润新一拳往对方脑门上砸,李越一拳往他胸口砸,两个都是一米八的男人,豁了命似的冲出去。 他们狠,顾湛比他们更狠,八年异国生活,没有人知道他经历了些什么,非要形容,那就是这人的血都是硬的。 他硬生生的挨了两拳,然后退开半步,把衬衫脱了往地上狠狠一扔,赤红着眼睛,“这两拳,我让着你们,一会别怂,一起上。” 石润新被他冷傲的口气给激怒了:“说你胖,你特么还喘上了? 李越,让开,我和他单打,别说咱们两人合伙欺负他一个!” 第37章 真狂 李越一听,坏了。 刚刚那一拳,他几乎是用了全力的,他身为交警,常年运动,体魄和力量都是顶级的,偏那姓顾的只晃了一下,大气都没喘一口,石头哪是他的对手。 李越急中生智,一把抱住石润新,“我来,你明天还要和一一约会,伤了她心疼!” 话落,就见顾湛带着拳风,杀气腾腾袭来。 “特么的吃顿饭还打架,你们仨有完没完,都特么给我滚,老子不做你们的生意。” 烧烤店老板手里拿着砍肉刀,霍霍站在三人中间,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冯思远赶紧上前苦劝,“顾湛,别冲动,当心明儿见报。” 一盆冷水泼过来,顾湛顿时冷静下来,看着面前的两个男人,就这么看着。 怎么形容这个眼神呢--凶狠都藏了起来,但你硬生生能感觉到杀气。 石润新憋着八年的火,哪会那么容易熄灭,半点没露怯的看回过去。 顾湛手指冲他点了点,“想干架,换个地,十三中后操场,爷随喊随到,今儿个先放过你!” 狂!真狂!当年两人那一架,就在十三中的后操场。 石润新红了眼,心想这王八蛋怎么还有脸叫架的,被李越一把抱住,“石头,冷静冷静,这孙子身手好到爆,你不是他的对手。” “又怎样?” 石润新眼中戾气未平。 “不怎样,一一心疼,你舍得?” 一一两个字,无疑是石润新的死穴,万一她真知道了,怎么和她解释? 石润新眼睛一闭,无力地叹出三个字:“舍不得!” ……“顾湛,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冯思远看着倒后镜里的男人,小心翼翼的提了一句。 顾湛生生挨两拳,不是不疼,是没法喊疼,就像在美国的那些年,明明想家想得要死,夜深人静心脏跟刀戳似的疼,第二天天一亮,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哪里还有家啊? “不用了,你停车,我来开!” “这……”冯思远想劝几句,看着男人眼里的凶狠,只能乖乖坐到了副驾驶位上。 车子如离弦之箭一样冲出去,发动机轰鸣,冯思远死死的抓着扶手,眼里都是恐惧,自己的小命不会就这么交待了吧!突然,一脚急刹,车子打滑着往前,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漂移,猛的停在了路边。 顾湛仰靠着椅背,闭着眼睛,心痛的感觉往身体里撞,方才麻木的神经齐齐苏醒,五脏六腑没有一处不疼。 他意外撞见李越,往事浮上心头,鬼使神差的来了这地儿。 三子烧烤是从前四人聚会的地方,许一宁的最爱,那丫头打小就爱吃肉,不喜欢吃素,两人那点零花钱哪够啊,于是就把石润新和李越拖着。 每次四人点一大堆,许一宁吃肉,他们喝酒,怕被家里人闻出味儿了,不敢喝白的,就整啤酒喝。 每次三人喝到兴头上,那丫头扯扯这人的衣服,扯扯那人的衣服,小声劝,“你们可别喝多啊,明儿要上学呢!” 三人嘴上答应的好好的,喝着喝着就忘,回到家被家人闻出味,不是挨打就是挨骂。 石润新被打得最多,他父母都是规规矩矩的人,看不得儿子跟着他们学坏,这小子也是轴,挨了打,下一次叫他,跑得比谁都快!后来他才知道,石润新是为许一宁。 第38章 心里的脓疮 想到许一宁,顾湛推开车门点了支烟。 烟头红星闪烁,思思袅袅的烟像浓雾,和那道背影一样,叫人看不清。 冯思远没敢上前,看着顾湛,心里有情绪往上涌。 他认识顾湛是在留学的第四年,家里突遭变故,一下子断了经济来源。 没办法,他在酒吧找了个服务生的工作,这一行来钱快。 酒吧是脱衣吧,不是脱女人的衣服,而是脱男人的衣服。 台上是男人血脉贲张的身材,台下是疯了颠了的富婆,初来乍到,被人欺负是难免的,他经常被人骚扰。 再后来,有个肥婆看上他,逼他陪睡,他不肯,被酒吧的打手们按在地上打,这时,顾湛出现,硬梆梆的拳头干掉了七八个壮汉,把他带出了酒吧。 一来二去,两人成为朋友。 顾湛这人话不多,做事极为冷静狠戾,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唯一一次失控是在他生日那天,有个叫林苏苏的女人从他皮夹子的夹层里找到一张老照片,上面有个长头发大眼睛的小姑娘,顾湛急了,把林苏苏按在地上,差点就动了手。 林苏苏也是个狠人,舍了命也要把这小姑娘的身份给揪出来,那一晚上,她拼命灌顾湛酒,结果两人都醉了。 就在他哼哧哼哧把这两头醉鬼扛回家时,顾湛低喃了两个字“一一”。 那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柔和绻缱。 从那天起,他就明白过来,那个叫一一的姑娘,是顾湛心里的脓疮。 而从今天这架势来看,这颗脓疮压根没好过。 “顾湛!” 冯思远想了想,还是决定劝劝,下车走到他边上,“咱们刚回国,很多事情都是千头万绪,你从来不是冲动的人,像刚才那样……”“像刚才那样挺好,爽!” 顾湛接话,他还光裸着上身,小麦色的肌肤衬得他的脸像沉静月光。 冯思远低头,惊了,“顾湛,你是不是受伤了?” 因为裤子颜色深,压根看不出来,若不是裤腿卷起来,露出了有血的白袜子,谁都不会发现。 “怎么受的伤?” “不知道!” 顾湛神色懒懒,冯思远气得怒火直飙:“别抽了,马上去医院。” ……顾湛腿上的伤是撞车时碰到的,他皮糙肉厚,压根没在意,这会医生一看,都粘住裤子了。 这点疼不算什么,但医生非让他挂针消炎,说天气太热容易感染。 半个小时后,有人推门进来。 红唇,栗色的大波浪,一件黑色吊带紧身裙。 但一张嘴,性感人设破了功:“哟,这是怎么了,钢铁侠进医院,哪脆弱了?” 顾湛冲冯思远一抬下巴,“堵上她的嘴,我给你加工资。” 冯思远手一摊,“要不……你还是扣我工资吧,这个难度有点大。” 林苏苏是谁,自己在美国的时候就常常被她按在地上摩擦,他可没那本事。 “还是我家思思可爱!” 林苏苏冲冯思远抛了个媚眼,在床边坐下,“听说,刚刚你和从前的兄弟差点打起来?” 顾湛一记刀眼向冯思远看过去,冯思远吓得缩了下脑袋:“那个……我去买点水啊。” 第39章 林苏苏 冯思远一开溜,林苏苏顿时没了顾忌,“不是在美国的时候身手挺好的,怎么一回国就挨打了呢,舍不得下手啊?” 顾湛索性闭眼,来个眼不见为净。 林苏苏是他在美国某射击场认识的,对他一见倾情后,展开了轰轰烈烈的追求,追不到,退而求其次做了好朋友。 林苏苏追他的时候,看着那叫一个烦;做了朋友以后,便发现了她的好,两人一冷一热,一内敛,一奔放,慢慢的就混成了知己。 这丫头一年前回国,糟蹋家里的钱,和狐朋狗友合伙开了家“小三猎人”,专门帮正室抓贱男和小三,生意还挺好,久而久之,她手上就有了专门的消息渠道。 “说,找我来做什么?” “我想知道石润新和李越的近况!” 林苏苏“喂哟”一声嚷叫,“出人命了我的天,你这是要弯的节奏啊,顾大爷,你可别想不开啊,那玩意不舒服的。” 顾湛黑脸。 林苏苏一看他黑脸,突然来了乐子,“乖乖,叫声好听的,姐疼你。” 顾湛:“信不信我抽你?” 林苏苏眼往上勾,“来,抽,别客气,正痒着呢?” 顾湛不说话,冷冷地看着她。 半分钟后,林苏苏老实了,“这两人我早帮你查过了,李越就是个小交警,每个月工资加奖金也就万把来块钱,一个月相一次亲,从来没成过。” “为什么没成?” “穷啊!” 顾湛摸出香烟,没抽,放在鼻子下闻闻过干瘾,“另一个呢?” “你说石润新啊?” 林苏苏哼哼两声:“老石家拆迁,赶着命好,拆了几千万,石润新的妈有脑子,拿钱做起了物流生意,因为起步早,赚死了。 这小子大学毕业接手了公司,把公司弄上了市,现在妥妥的帝都排行前五十的黄金单身汉,帝都新贵。 对了,公司叫什么来着,想起来了,石头物流。” “生活方面?” “生活方面很简单,没有女朋友,没有性伴侣,只有……”林苏苏顿了顿:“你侄女!” “他们在一起了?” “顾哥儿,这有点强人所难了吧,在不在一起这种事情,我怎么能知道呢? 吃个饭还能打一炮呢,要不……我想办法在两人床底下放个窃听器?” 顾湛眼底的怒意,猝然激涌,“你可以滚了!” 冯思远买了水正要推门进来,听到这一声,脚硬生生的缩回去了半寸。 “缩回去干什么?” 冯思远只能硬着头皮进来。 “帮我做两件事,第一,我要知道石头物流这五年来的一切;第二,孙家那边慢慢动起来。” 这话像闷雷,把冯思远震得陡然变色,“顾湛,你真的打算……”“不要大惊小怪!” 顾湛因为熬夜沙哑的嗓子走了调:“我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许一宁赶到市局,费了半天的劲找到坐议室,推门进去,她傻眼了。 偌大的坐议室里烟雾缭绕,坐满了穿着制服的警察。 朱寒生向她招招手,随即指指身后的椅子,许一宁赶紧猫着腰,踮着脚尖走过去。 “这是我最得意的学生,也是我的助手许一宁。” 许一宁站起来,向所有人鞠了一躬,然后坐下,拿出包里的笔记本电脑,开始做会议记录。 第40章 扳回一城 会议继续,许一宁听了半天,这才明白老师把她叫来的目的。 离国庆还有小半年时间,全市展开“亮箭”行动,除了严厉打击犯罪份子以外,还有一项任务便是把从前悬而未决的旧案、要案重新做梳理、分析。 朱寒生是犯罪学方面的专家,市局希望他能参与进来,提高破案率。 而朱寒生在政法学院有课,还要在全国巡讲,分身乏术,需要许一宁这个得力助手做一些前期琐碎且杂乱的文字整理工作。 会开完,朱寒生被市局领导围住,许一宁没凑上去,安安静静收拾东西,她想早离开这间坐议室,空气里的尼古丁快把她熏死了。 一道影子落下来。 抬头一看是赵明初,许一宁心虚几秒,“赵队,您好!” “当着我的面叫赵队,背地里却叫哥,许律师,不带这么两面三刀的。” 许一宁脸色微僵。 赵明初看出她的狐疑,弯腰,压低了声音道:“有人打电话质问我什么时候多了个漂亮妹子,我一问长相,就知道是你!” 许一宁嘴角抽搐,怎么就这么巧? 赵明初大力拍拍她的肩,脸上那个得意,心说:老子终于漂亮的扳回了一城。 许一宁视线一垂,“赵队,真不好意思,是我代理的一个案子的当事人,他……”“你们女人真是罗里八嗦,真心真意叫声哥,不就什么都结了,还需要费那个劲解释。” 许一宁惊得说不出话来。 “我也算一五好青年,除了最近和老婆闹别扭,脸上长了两暗疮,影响了我的英俊,别的……也够格做你哥吧?” 许一宁:“……”“噢,你一定是怕对我产生什么非份想法?” 赵明初抹了一把脸,“这也很正常,谁让我样样都出色呢,你又不瞎?” 许一宁:“……”赵明初一脸的语重心肠:“恨不相逢未娶时啊,妹妹,咱们没这个缘份,你死了这条心啊!” 许一宁看着这位骨骼清奇的重案组大队长,笑笑:“赵队,这里是工作的地方。” “行,那咱就私下叫!” 这时,有几个刑警走过来。 “赵队,又撩妹子啊!” “赵队,别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留着给兄弟们啊!” “赵队,你敢红杏出墙,小心嫂子的剪刀!” “滚滚滚--”赵明初跟赶苍蝇似的:“小孙啊,我早就劝过你,要求放低点,找个母的就得了,你看看自己的条件也就那样,还整天要求找个灵魂知己,像话吗? 还有你……”许一宁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一个是极为挺拔的男人,头发理着板寸,肌肉的力量隔着衬衫都能透出来。 “说你呢,姓沈的,赶紧滚回你的一队去,别在老子面前恶心。” 沈警官给了赵明初一个“我和你个二货不是同一路人”的眼神,冲许一宁一颔首,慢条斯理的走了。 这时,朱寒生从领导的包围圈突围出来,把手里厚厚的一叠资料交给许一宁。 “这些帮我整理下,特殊的地方做一下标记,尽量详细些。 有感兴趣的案子,可以做你的博士论文。” 许一宁接过资料,“这么多案卷,时间上有规定吗?” 第41章 内网 “没规定,你有时间就过来整理!” 朱寒生又递过去一把钥匙,“这些资料都是机密,不能外泄,你注意保密。 这是我办公室的钥匙,以后你就在那里工作,需要什么找赵队,和他不用见外。” 赵明初骚包的一仰头,一副“欢迎妹妹来骚扰的”表情。 许一宁勾笑:“赵队,以后就打扰了。” 赵明初头皮一炸。 靠!这女人笑起来,还真他娘的带劲!……朱寒生的办公室在重案组边上,十几个平方的房子,堆满了各种文件资料。 许一宁的目光落在桌子上的一台黑色电脑上。 她从大三开始就给朱寒生免费做助手,磨合了半年后,开始上手。 朱寒生对生活没有任何要求,但对工作的要求近乎于变态,许一宁曾经为了帮他理一个案卷,三天三夜不睡觉。 也正是她这种拿命拼的狠劲,让朱寒生对她刮目相看。 电脑有管理密码,许一宁敲了几个数字,解锁成功。 聪明的学生有的是,但又聪明,又吃苦,又能干,还不计回报的学生只有她一个。 这么些年下来,朱寒生对她极为信任,家里的门锁密码,电脑密码她都知道。 屏幕亮了,许一宁目光扫过,呼吸瞬间憋在胸腔里。 这是一台能登录公安内部局网的电脑,那么也就意味着,她只要有登录口令,就能从内网数据库中搜出当年的……许一宁感觉咽喉仿佛被无形的手攫取了,鬼使神差的伸出手在键盘上敲下一个数字。 手机突然响起,她吓出一身冷汗。 “许一宁,忘了和你交待一件事,我办公桌上的电脑,你别乱动。 这机子能登录公安部内网,这是需要上级授权的,否则就是违法。” “老师,我就帮着整理资料,真要有什么要查的,我会向您汇报的。” 挂完电话,许一宁的心还噗通噗通的跳。 幸好这个电话打得及时,否则就算自己口令蒙对了,数据库中心也会留下她的浏览痕迹。 ……回到学校已经深夜,远远就瞧见李越站在校门口的路灯下抽烟。 许一宁快步走过去:“你怎么来了?” “等你!” 李越掐了烟,迎上去。 “为什么不先打个电话给我?” “我也是刚到。” “大半夜的跑过来,是想我了?” “对啊,想你了,明知道我要过来吃宵夜,你还半路跑开,有这样的吗?” “下次我作东,专门请你!” 许一宁心虚地笑笑,“李警官,说正事,找我干嘛?” “许律师,听说你和石头确定了? 我就过来祝贺你一下。” “就为这?” “就为这!” 李越敛了笑,“你们一个是我兄弟,一个是我妹妹,都必须给我好好谈这场恋爱。 尤其你,别整天博士博士的,读那么多的书有什么用,最后还不是要结婚嫁人。 石头是个疼人的,你最好给我有点定力,别被不相干的人干扰了。” 许一宁这下算是听出些名堂来,正要问呢,李越突然凑近了,坦坦荡荡道:“我知道他回来了,一一,我是为你捏把汗!” 许一宁心脏骤缩。 第42章 七寸 这一夜,许一宁睡得不太好,总是梦到很多以前的事情,被电话吵醒的时候,还陷在一半梦境里,精神虚得厉害。 张九良抱怨她接得太慢:“都几点了,还睡呢?” “师兄,你嫖娼被抓了,这么急着找我?” 许一宁怼回去。 “我倒是想呢,是咱们的大boss,让我们立刻赶去闫氏,今天有个重要的会。” “师兄,人家开会我们去干什么? 天天到闫氏报道,别的案子不接了?” 许一宁实在不想碰到顾湛,和他呆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她都提心吊胆。 “姑奶奶,你少说两句行吗? 我来学校门口接你成不? KFC的早饭吃不? 我卖身给你要不?” 张九良话峰一转:“统统都不要,那闫氏药业的提成也不要了!” 话,捏住了七寸。 许一宁叹了口气,连个顿都没打,冲去卫生间洗漱。 该死的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会议在九点半钟正式开始。 顾湛一身黑色西装,从容淡定的掐着点走进来,所有人起立迎接。 这是许一宁第一次见识到顾湛在集团内的领袖效应,在她的印象中,这男人就是个炸弹,杀伤力强。 但到了工作场合,该有的礼数,狡猾,客套,算计一个都不吝啬,远远望去,他就像一个天生的王者,气度斐然地看着芸芸众生。 许一宁心里都是疑惑--他到底是怎么从城中村的小混混,脱胎换骨变成现在高高在上的王者? 这时,轮到顾湛发言,他字字珠玑,话锋直指闫氏老旧的试药机制,并提出了大胆的改革意见。 最后,他说:“事物在发展,社会在进步,我们老旧的机制也必须与时俱进,除了机制要改进外,法务部的合同也要进行更新,张律师?” 张九良忙回:“顾总放心,我们会尽快研究出新的合同的模本。”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顾湛说这话的时候,目光落在许一宁身上,虽然声音温淡依旧,但眼中细密的刀尖齐齐站立,是泛着寒光的。 许一宁心里犯怵,但脸上不显。 会议结束,顾湛率先走出会议室,他身边的冯思远走过来,“张律师,许律师,你们的办公室已经收拾好,以后就在那里办公。” 张九良陪笑:“冯助理,您太客气了,我们事务所有办公的地方。” “这是顾总的意思,张律师确定要拒绝吗?” 张九良一个字都蹦不出来,只好拿眼睛去瞄许一宁。 许一宁想着那人眼里的刀子,平静道:“冯助理,请您转告顾总,事务所并不是只为闫氏一家企业服务,我们还有别的案子要接,当然,如果顾总想帮事务所省房租,那就另当别论。” 冯思远笑眯眯道:“顾总就是这个意思,这幢楼的三十七层是空着的,整个事务所都可以搬过来,而且……不收房租。” “顾总万岁!” 张九良瞬间就活了,这一嗓子几乎叫破了音,外头的闫氏员工纷纷交头接耳,叫这么谄媚,这拍马屁的孙子谁啊? 许一宁的拳头紧了松,松了紧,“师兄,你可真有节操啊?” 张九良不以为然的笑笑:“没办法,从牙缝里挤出百分之五的利润,总得让我在别的地方贴补一下,师妹,你说是不是?” 第43章 警告 许一宁的脸显而易见的灰败下来。 冯思远淡笑:“对了,刚忘了说件事,许律师,顾总叫你一会到他办公室去一趟。” 许一宁张嘴欲反驳,冯思远补了一句:“应该是重要的事情。” 许一宁说不出话来,她从未像现在这样过,全身心地渴望自己是个超人,一拳把姓顾的头打成肉泥。 可真步步紧逼啊!……“顾总,您找我?” 许一宁站在两米之外。 她今天穿一身浅灰色套装,长发盘起,细高跟衬得双腿更长,脸上很素净,只是淡淡的擦了些唇彩。 只是右半边脸仔细看,还是能看出些红肿。 顾湛眼眸冷眯,“许律师,我找你来是想给你一个警告。” 顿时,许一宁胸口微微漾出一圈苦涩,浑身每一个毛孔都写着“戒备”两字。 “顾总,您说!” 顾湛起身,“这个警告就是,离石润新远一点,别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许一宁掌心出汗,用力攥紧,对上顾湛的目光,脸上的表情就像多年前她被他压在身下的表情,厌恶和悲痛。 “顾湛,你不就是想和我算旧帐吗,别一件件算,一起算,明着算,咱们坐下来,一五一十把话说开了,好好算。 别一会儿利用许哲音,一会儿利用张九良,又一会把石润新抬出来,你这样和卑鄙无耻有什么区别,下贱不下贱?” 看,这才是她,锋利,尖锐,会用最恶毒的语言去惩罚别人,这是顾湛调教了多少年,才调教出来的。 顾湛抬手,掌心贴在她右边的脸上,英俊、冷漠、黑色的眼睛已寒到了极致。 “许一宁,对你,我就喜欢卑鄙无耻,就喜欢下贱。” 涌上心头的恐惧来得毫无根据,许一宁惊得在无意识的颤抖,“顾湛,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什么地方欠了你的?” “不是你一个人欠我的!” 顾湛声音平静:“你,还有你那个死去的妈,你们母女俩欠了我哥的。” “我们欠他什么?” 许一宁怒吼。 面对许一宁的怒火,顾湛的目光反而温驯了下来,“你们欠他一条命。” 许一宁登时惊怒交加,撕心裂肺的吼道:“我妈欠的,她用她的命还了,我欠他什么? 欠他什么?” 顾湛两条剑眉斜飞入鬓,盯着她的眼神特别凶,像是要将她咬死一样,“你欠他……”“顾总?” 冯思远突然推门进来,在看到房间里情形后,硬着头皮又开口道:“政府的人已经到了。” “马上来!” 顾湛退后半步,理了理衬衫,冷冷道:“许一宁,你最好记住我的警告。” ……许一宁魂不守舍地走出闫氏大楼,热气扑面而来,她的眼眶蓦的通红。 八年前,孙秋怡在补习班教书,补习班周末最忙,课从早排到晚上,最后一节课上完,是晚上十点钟。 那是三月底的一个晚上,天气莫名的炎热,孙秋怡等家长接完最后一个孩子,走出学校。 平常都是顾锐去接她,顾锐结婚后,攒钱买了辆车跑出租,早上六点出车,晚上九点半收工。 那天顾锐没来得及,他送个客人去机场,孙秋怡就自己坐公车回家。 第44章 欠命 当时她们还住城中村,新买的三居室正在装修,打算等她考上大学就搬新家,顾湛说这是双喜临门。 那时顾湛正在上大三,学的是数学,他从小偏科,数理化不用复习次次年级第一。 语文英语则烂得像跎屎,孙秋怡再怎么给他补,都是垫底,也正因为如此,他高考成绩一般,上了个本地的211。 进了大学,顾湛的数学天分充满发挥出来。 导师爱惜他是个人材,鼓励他出国读研,并且给他在国外的老同学写了封推荐信,这封推荐信换来一次去英国面试的通知。 顾湛那个周末没回家,在学校准备面试的事情。 而她正在学校备战高考,还有不到八十天的时间,她对自己挺有信心。 孙秋怡从公车上下来,正常的话步行十五分钟后到家,但那天她刚走几分钟,就被两个男人拿刀拦住了,他们刚开始是抢她的钱和手机,后来见她长得漂亮,就起了色心。 就在这时,顾锐赶回来,打斗中,他抢过歹徒的刀,把两个都杀了。 按理,这是一个防卫过当的案子,顾锐罪不致死,最多判个十年左右。 但对方律师在最后一次庭审的时候指出,顾湛杀完第一个歹徒后,追上了逃跑中的第二个歹徒,然后残忍的把人杀死。 这显然已经不是防卫过当,而是蓄意杀人。 法院当场判处了死刑,并立即执行,这就是顾湛所说的,她和孙秋怡欠顾锐一条命。 许一宁吸了吸鼻子,将眼泪逼进眼眶中,手机响,孙秋惟打来的电话:“小宁啊,今天周末,晚上记得回来,舅舅买了你最爱吃的虾。 “好!” ……到舅舅家已经傍晚七点,孙秋惟坐在沙发上看书,听到开门的动静,他摘了老花镜:“小宁回来了!” 许一宁换了拖鞋,“孙宇回来了吗?” “姐,这么惦记我,我早回来了,就等你呢!” 孙宇从房间里探出脑袋,小伙子刚满二十,还在上大学,整张脸洋溢着英气。 “谁惦记你啊,洗手,吃饭。” 孙宇嘿嘿憨笑两声:“你们女生就是言不由衷,虚伪,谁一进门就问我来着?” 许一宁一巴掌拍过去,“什么德性,吃饭。” 孙宇挨一巴掌,笑得嘴都咧开了,颠颠跑去厨房帮忙。 姐弟俩平常都住校,只有周末才回家,好不容易见着面,心里都珍惜着呢,一顿饭吃得热闹,就差没把屋顶掀起来。 吃完饭,孙宇主动刷碗,许一宁冲了杯茶,陪舅舅说话。 孙秋惟问了几句工作上的事情,话锋一转,“我听说许家经常要你去相亲?” 不用想,也知道是孙宇说漏了嘴,许一宁老实点点头。 孙秋惟心里不是滋味,“不管怎么样,你多留个心眼,别被他们卖了。 当初,我就不同意你再回到许家,这家人做事太功利。” “舅舅,以后我嫁什么人,您认可了,我再嫁。” 孙秋惟看着容貌和她母亲颇为相似的许一宁,心底的愧疚喷涌而来。 当年若是不是他,她母亲的一生,不会是这个样子的!“记着你今天说的话,否则,我没脸去见你妈。” 许一宁抬起头,被顶灯的光线刺了刺,眼睛眯成一条线,挡住了里面涌出的酸涩,“舅舅,我心里有数的,别担心。” 第45章 不甘 活完澡回到房里,孙宇已经打好地铺。 家里房子小,就两间,舅舅一间,她一间,孙宇睡客厅的沙发。 小伙子要有心事,会到她房里打个地铺蹭一夜,这习惯从小就有。 见她来,孙宇从地上跳起来,“我去洗澡,一会跟你说个秘密。” “什么秘密,是不是交女朋友了?” 孙宇给了她一个鄙视的眼神,“嘿,姐你的思想能不能跳脱男人女人,俗气啊!” “你二十一了,可以交女朋友了,俗气什么俗气?” 孙宇跟水亲了个嘴就跑出来,“姐,系里希望我考研,你什么意见。” “好事啊!” 许一宁放下书,“你学的是计算机,想要好的发展,本科学历是不够的。” “可我想早点出来赚钱。” 许一宁的脸色当即一沉,“你再说赚钱两个字,别想我理你,我和舅舅供得起你,你踏踏实实的学着。” 穷人家的孩子,读书是唯一改变命运的机会。 孙宇脑子贼好,上大学后年年拿一等奖学金,在许一宁未来的计划中,他是一定要考博的。 “行,我听你的!” ……夜,深了。 孙宇四脚舒展,睡得鼻子冒泡。 许一宁从抽屉的日记本里,抽出一张泛了黄的纸,笔迹隽永而清秀,是孙秋怡留给她的遗书。 寥寥几语,倒背如流。 孙秋怡自杀前,去过一趟许家,回来后看她的眼神带着恨意和厌恶。 多少次午夜梦回,她被这个眼神吓醒。 孙秋怡生前对她疼爱如命,怎么去了一趟许家后,就恨了呢? 她恨的是自己,还是自己身上另一个人的影子? 更让她死都想不通的是:孙秋怡是一个连自己的身体都能豁出去,她怎么会寻死? 直觉告诉许一宁,孙秋怡的死一定是有原因的,也许和许家有关。 因为这事,她和舅舅第一次红了脸,她甚至用绝食来威胁,最后舅舅红着眼睛只对她说了一句话:“小宁,我知道你回许家,是想弄清你妈自杀的真正原因,但也别把自己给搭进去,不值得!” 许一宁把纸夹进日记本,放入抽屉,用锁锁起来。 什么值得不值得,她只想用余生和性命,为八年前的事情寻一份真相,讨一份公道。 若不然--长路有尽,余生有崖,这一份不甘,永无尽头。 ……虽然是周六,许一宁还是六点半就醒了,这几乎已经是她的生理闹钟。 看了一个小时的书,外面客厅传来动静,她没舍得把孙宇叫醒,踮着脚尖去卫生间洗漱。 吃完早饭,舅甥二人一道上街买菜。 孙秋惟是南边人,糖醋排骨是他的拿手绝活,浓油赤酱再撒上一把芝麻,好吃得能把舌头都咬掉。 菜买回来,孙秋惟把把许一宁赶到厨房外。 他是个做实事的男人,家居琐碎,半点也不推辞,弄得井井有条,往厨房那儿一站,微微弓腰,细细腻腻的洗着菜,切着蒜。 许一宁听着那刀落在砧板上的声音,心中踏实平静。 人间烟火,便是如此。 傍晚时分,许一宁意外的接到一通电话。 “是我,沈鑫,一队队长,上回在坐议室咱们见过。” 第46章 我要挖你 许一宁霍然一惊,她和沈鑫连点头之交都算不上,他怎么会有她的电话? “沈队,有事吗?” 手机那边顿了顿,“是有点事,你家住哪里,我开车过来。” 许一宁:“……”沈鑫见她沉默,补了一句:“别怕,是公事!” 许一宁长松口气:“我把定位发给你,巷子口能停车。” ……半个小时后,黑色奔驰的车窗缓缓落下,露出沈鑫的俊脸。 许一宁走过去,目光扫过车子的型号,眉头不动声色的皱了下,这车可不便宜。 沈鑫一脸神秘兮兮:“上车说话。” 许一宁不喜欢坐陌生人的车,没安全感,所以一上车就问,“沈队,什么事这么神神秘秘?” 沈鑫扭头,俊脸有点便秘,“是这样,今天晚上有扫黄行动,我们一队正好分到几个高档会所,能在里面消费的,都是惹不起的主。” “所以……?” “所以,我专程来请你为我们一队保驾护航,有个律师在,兄弟们做事胆子也大些。” 许一宁一脸的疑惑。 沈鑫苦笑了下:“其实真不应该来找你,我也算认识几个有名的律师,但……”但一个现在是奶爸,到哪都抱着他的宝贝儿,连给病人做心理辅导都不肯撒手,问他为什么,他比谁都回答得理直气壮:“就这么一个,怕丢!” 另一个那就更别提了,倒也不是她不肯,关键是她男人不肯,上回有行动,他请她出山,结果她男人知道后,差点没把他活活给掐死。 “可以拒绝吗,沈队? 这不是我份内的事情,而且我现在的工作量已经超负荷了。” 许一宁的回答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她没有三头六臂。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沈鑫狠狠心:“敞开了说吧,请你保驾护航是一方面,想让你认识认识我们一队的人,又是一方面。” 许一宁总算听出这话里的意思,“沈队要挖我?” “诚心诚意,天地可鉴!” 沈鑫心里苦哇,一队原来多么人才济济,现在赵明初调走了,杨奕琳被赵明初那个王八蛋逼着干了内勤,新来的刑警要么经验不足,要么自以为是,再这样下去,他这个队长还混不混了,年底奖金还要不要了? 朱寒生是尊超级大佛,他请不动,也不敢请,但许一宁他想努力拉拢拉拢。 开玩笑,朱老的嫡传弟子放眼全国,也就那么百来个;能被朱老带在身边的,目前为止就她一个。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她将来很有可能是接朱老班的人。 如果把她拉拢过来,一队简直如虎添翼。 “许律师,有什么条件尽管提,只要我能办到!” 许一宁这会就像冷水是泼进了热油,呼啦一下炸开了。 感情上,她想拒绝,是真的忙不过来;但理智是,她觉得应该答应,顾湛的步步紧逼已经让她完完全全的喘不过气来。 这是个机会!许一宁绽开一口白牙,心里发了发狠,“沈队有没有进公安部内网的权限。” “有啊,怎么了?” “如果你能用你的权限,让我进一次公安部的内网,我就是你的人,怎么使唤都成!” “……!” 沈鑫一口气硬生生的卡在胸腔,眼睛与许一宁的直愣愣对视着。 握草,这姑娘想干什么? 第47章 临检 闫氏药业,顾湛正在加班。 冯思远递上手冲咖啡,“顾湛,今天晚上你有饭局,闫氏的高管们要给你接风洗尘。” 顾湛一边点头,一边掏出香烟,语气少见的慢悠悠:“我让你查的事情,查得怎么样?” 冯思远:“石头物流这五年来业绩非常出色,股票表现也优秀,他们最近的大动作是在谈新市那边的一条物流线。 如果谈成,石头物流将会往前迈出一大步,进一步抢占市场份额。” 顾湛半闭着眼睛,“如果说我想截下那条物流线呢?” 冯思远口气没了刚刚的恭敬:“顾湛,我的意见是慎重。” “在我的字典里,没有慎重二字。” 他用八年的时间爬到今天这个位置,刀山血海里趟过来的,趟到今天,环顾四周,还有几只虎狼伺机想来撕咬,但--“一个小小的石头物流,我还没放在眼里,这事你帮我盯着。” 冯思远只能点点头,顿了顿问“孙家那边,你确定要……”顾湛起身,看着窗外的四九城,用一种极致冷傲的语气,“冯思远,你跟了我六年,不会才明白弱肉强食,这几个字怎么写吧?” 冯思远:“……”……傍晚,金碧辉煌的包间里,顾湛一身休闲打扮,坐在圆桌的正中央。 坐上这个位置才发现,光有脑子和手段是远远不够的,还得会拉拢人心。 座上八个高管,每个人身后都站着一位闫家的人,棋子落哪里,怎么落,是进攻,还是防守,都是他们身后的闫家人说了算。 顾湛请他们吃这顿饭,主要是投石问路。 没有亘古不变的主仆关系,只看你给的筹码够不够多。 “我在国外呆了八年,思维是西方人的思维,不太懂国人的人际关系,上任一个星期有得罪的地方,还请各位直说。” 话说得沉稳,姿态放得很低,再一想,这位爷可是上头空降下来的接班人,老将们心下各有各的考量。 酒足饭饱,冯思远结了帐,笑眯眯道:“顾总,这会时间还早,不如换个地方喝酒。” 顾湛笑笑,“我刚回国,对帝都不熟悉啊!” 一位姓陈的高管立刻接话,“顾总,我知道有一家会所挺不错,玩的东西也挺多。” 众人会心一笑,都是老江湖了,哪能听不出这话里的意思,纷纷去看顾湛。 顾湛眯了下眼,“那就换地儿!” ……而此刻的警车里,许一宁紧张的深吸口气,“沈队,人身安全有保证吗?” “你也有怕的?” 沈鑫诧异。 “第一次,难免紧张。” “不用紧张,在我身后呆着,有不长眼的孙子闹事或者叫律师来,你就和他们谈谈法律条款。” 说完,沈鑫拿起手台对讲机,“各小组注意,各小组注意……”十点整。 沈鑫一脚踹开包间的门,晃了晃手里的证件,“警察,临检。 男左女右,分开坐好,请出示证件。” “阿sir,支付宝算不算证件啊!” 哄堂大笑。 能坐在这包间里的,都不是普通人,警察算个屁啊!守在门口的许一宁微微皱了下眉,飞快的往里面扫了眼,被里面的场面惊呆了。 第48章 躲一躲 沈鑫看着喊话那小子,笑了一下,拿起相机对着他一通拍照。 “算!回头我扫你老婆的支付宝,顺便把照片给她。 啧啧,够生猛啊!” 那人,秒怂。 玩归玩,事情闹大了可就不体面,不如先给阿sir们一个面子,等他们事情办完,对上面有了交待,再算帐也不迟!许一宁见沈鑫三下两下就控制住了场面,不由对他另眼相看,这男人话不多,做事却挺有一套。 这时沈鑫扭头冲她无声说了三个字:“没事了!” 许一宁在车里憋了半天的尿,有点内急,无声问出:“我能去厕所吗?” 沈鑫点点头。 会所很大,许一宁顺着指示箭头,七绕八绕才找到女厕所,反手关上了门。 嘭!有人从外面进来,许一宁还没来得及回头,一只大手捂上来,身后一股强劲的力道把她往前一推,重重的抵在墙上。 男人在她耳边低呵:“别说话,我躲一躲。” 许一宁胸腔里嘭的一声,眼睛骤然睁大了。 顾湛此刻也发现了被他压着的人是许一宁,眼底闪烁着一丝难以形容的暗光。 许一宁恨得不行,反手一脚,正好踢到男人的小腿骨上,顾湛倒嘶凉气,突然,门外有脚步声传来。 两人同时一惊,不等许一宁有所反应,身后的男人就动了,他把许一宁抱起,拖进了厕所的隔间,嘎哒锁上门。 狭小的空间里,许一宁结结实实的落在他的臂弯里,他的手还捂着她的嘴。 这个相互压制姿态,让两人身体紧紧相贴,对方身上的体温毫不保留的传递过来。 这一幕,何其熟悉。 有一次两人在家偷偷接吻,吻到一半的时候,许秋怡突然回来了,吓得他们赶紧躲进卫生间。 后来,顾湛就特别喜欢在卫生间里亲她,许一宁骂他变态,他勾勾眼神,大言不惭说:“要不是马桶的臭,怎么能凸显你的香。” 十五六岁的少女,即便什么都不擦,身上都有一股天然的香味,这香味让顾湛迷恋死了,像是续命的仙气一样,每天不闻上一口,都活不成。 开门声响,传来对话声。 “刚刚警察冲进来的时候,差点没把我吓尿了。” “还好咱们只是服务员,不是公主,真要曝光了,我爸妈会打死我的。” “怎么了,难道外面有摄像机吗?” “有啊,好几台摄像机呢!” “那完蛋了,这回公主们要倒大霉了……”男人身上浓郁的香水味传来,许一宁心中冷笑,身体往前挪了半寸,顾湛嘴角一勾,低下头,贴在她的耳廓上,“怎么,嫌弃?” 狭小的空间,呓语似的声音,落在她耳廓上冰冷的唇……许一宁轻轻“哼”了一声。 顾湛却被这一声冷哼给激怒了。 从前这丫头爱哭,哭起来梨花带雨般,别提有多好看了,他每次欺负她,就是想看她哭。 后来,两人确立关系,他把这事当笑话一样说给她听,当时她脸上没什么,慢慢的他才发现,这丫头在他面前不哭了,改冷哼了。 一个姑娘家冷哼哪有梨花带雨好看啊!顾湛知道自己错了,千哄万哄,就差跪在地上给她当狗骑,才把人哄好。 再后来,他撕裂她身体的那个晚上,她一滴泪都没有流,只有鼻子里哼出的冷笑,不断的提醒着他--他是个畜牲。 第49章 姓顾的 想到这里,顾湛突然松开捂在她唇上的手,在女人发出惊呼前吻了过去。 王八蛋!许一宁挣扎,手臂“砰”的一下撞到门板上。 “谁?” 两个服务员做梦都没想到厕所格间里还有人,吓得声音都颤了,“谁在里面?” 顾湛用眼神示意许一宁赶紧说话。 许一宁心里憋着恨,咬着牙就是不说,眼睛还挑衅似的看着他。 顾湛原本还有些急,被她这么看着,莫名其妙地坦然了,他掐着她的下巴:“想看我的好戏? 等着!” 说完,低头,照着她的唇上狠狠咬过去,一咬即放,然后,做了一个许一宁意想不到的动作。 他打开门,在两个女服务生诧异的目光中,飞快地走到窗户前,探出脑袋往外看了看,手上猛一用力,抓住窗棱,身子轻巧的跃了出去。 “啊--”两个女服务生吓得惊声尖叫。 许一宁脑子嗡的一声,大步冲过去,低头一看,却看到男人稳稳的落在地上,转身,冲她竖起了中指。 许一宁抓着窗沿的手一松,没声没息的软了下去,虚脱般长长松了口气。 “我日,竟然还有人在女厕所里……”“你这女人可真骚啊!” 许一宁一愣,低头一看,轰,血液直往头顶冲。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的纹胸带子被解开了……许一宁恨得咬牙切齿,“姓顾的--”……姓顾的这会正坐在后排座位上,手婆娑着唇,唇上的热度有点烫。 冯思远看了眼倒后镜,“刚刚查过了,市局的亮剑行动是在一个月前就制定好的,这几家会所都在严查的范围内。” 顾湛没说话,似乎在思忖着什么,半晌才问道:“记者那边呢,也是事先就安排好的?” “这个倒没听说!” 顾湛冷笑,“这样的高档会所,背后没一两个大人物,怎么可能在帝都站稳脚跟。 警察不傻,不会在这种地方带随行记者,给自己惹不必要的麻烦。” 冯思远:“……”顾湛眯了下眼睛:“帮我查两件事,第一件事是许一宁为什么会在会所。” “你在会所碰到许律师了?” 何止碰到? 顾湛向窗外看了一眼:“第二件事,帮我查下提议去会所的陈坚,背后站着的人是谁?” “是!” 顾湛看了看手表,“调头,通知那边,我要去看他!” “这个时候?” “就这个时候!” ……会所外面,警灯刺得人眼睛发疼。 沈鑫沉着脸,一队没有人敢出声,个个都耷拉着脑袋。 妈的,真是流年不利。 原本任务完成的挺好的,那帮花花少爷们在沈队的威慑下,还挺配合,也不知道谁特么的泄露了消息,引来了记者和狗仔队。 少爷们一看这阵仗,哪有不发飙的,不仅叫来了各自的律师,还叫嚣着要让警察好看。 都是惹不起的主,沈队再能,能护得住自己,护不住他们。 许一宁冷眼旁观后走过去,“沈队,你只要保证照片不泄露出去,我就有底气和他们去谈,别怕!” 沈鑫一辈子都是操心的命,从来只有他劝别人“别怕”的。 第50章 一半对一半 足足半晌沉默后,他用平静的口气说:“你们一个个都听见了没有,但凡有一张照片泄露出去,你们这身皮就准备脱下来吧。” 刑警们一散而光,都跑去记者那边,把整个采访车团团围住。 沈鑫扭头问许一宁:“你有几成把握?” “一半对一半,如果我狠一点的话,也许是八成。” 沈鑫顿时来劲了,“怎么狠怎么来,出了事,我兜着。” 许一宁眼珠沉沉,“沈队,记着你的话,别吹牛!” 沈鑫:“……”没吹啊,他兜不住,他们家那位兜得住;他们家那位兜不住,不还有那几位吗? 许一宁走到几个律师中间,一字一句的发狠话:“各位,亮剑行动是公安部组织的严打活动,这个性质摆在那儿,希望各位好好掂量掂量值不值得为这事和市局闹开,大家都是吃法律这碗饭,法大于天这四个字应该明白。” 不够狠,再加点料。 “这事闹大了,对谁都没好处,真要刑警们扒了那层皮,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以后会发生什么,可就真不好说了。 当然,警察同志他们都是讲理的人。” 律师们你看我,我看你,领头的扶了扶眼镜,笑道:“几位爷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照片不传出去怎么都好说。” 许一宁笑笑:“既然几位爷这么有诚意,那沈队他们也一定会拿出更多的诚意来。” 话说到这个份上,眼镜男伸手,与许一宁握了握,达成协议。 许一宁转身,远远的冲沈鑫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 沈鑫长长松出口气,掏出手机给家里那位发了条消息:“收队了,半个小时到家,洗干净在床上等我。” “沈队?” 沈鑫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许一宁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他旁边,“怎么了?” 许一宁迟疑了半秒钟,“那个……进内网的事情,能不能今天晚上就兑现?” 沈鑫:“……”……越野车在东郊的半山腰停下,初夏的夜晚,耳边能听到虫鸣。 顾湛下车,有穿白大褂的医生迎上来,“顾总,院长交待过了,人已经在会客室等着,他最近状态挺好。” 顾湛脚步一顿,深瞥他一眼,算是回答。 薄薄的卡片一扫,厚重的铁门应声而开,眼前的一切都是白色,和普通的医院没什么区别,却又有细微的不同,透着股令人压抑的厚重感。 这里,是帝都最好的精神病医院。 顾湛推门而入。 男人临窗而立,逆光,看不清脸,整个人像一团剪影,被夜色浸没。 听到声音,他转过身,漆黑的瞳色里有光闪过,“来了?” “来了!” 顾湛走过去,大掌落在他肩上,轻轻唤了一声:“哥!” 闫飞看着面前这张与他几乎一模一样的脸,浅笑,“那个位置坐着感觉怎么样?” “很爽,也很烧屁股。” 顾湛顿了顿,“不过放心,我很快就会坐稳它。” 闫飞若有所思地眯起眼睛:“不要急,饭一口口吃,事情一件件做,现在你有这个能力。” “是我们有这个能力。” 顾湛原本温柔的眸子,突然冷锐了起来,“哥,我不会让你在这里呆太久的,相信我。” 闫飞先是一愣,随后,原本半睁不睁的桃花眼倏地睁大,笑了。 “其实我想出去,谁也拦不住。 不想离开,是觉得这里清净,夜里睡觉都香。” 第51章 算错了我的性子 顾湛静静地望着他。 虽说是双胞胎兄弟,但细看还是能看出不一样,闫飞的肤色偏白一点,肌肉感没有那么强,习惯以略微往下的角度看人,完完全全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富贵少爷。 一个富贵少爷宁肯住在精神病疗养院里,也不肯回家……这事说出去,谁信!顾湛把目光移开:“哥,今天有人给我一个下马威。” “噢?” 闫飞挑眉:“说来听听。” 顾湛把会所的事情简单说了几句。 闫飞认真的想了想,道:“你刚刚空降到老总的位置,这个时候被人拍到在会所里花天酒地,闫氏上上下下都会质疑你的人品,新官上任三把火,这头一把火就烧自个身上,这个下马威还挺厉害。” “可惜那些人算错了我的性子。” 闫飞转头:“没错,你的性子比我想象的要野很多,许家开始布局了?” “开始了。” “你那个侄女呢?” 顾湛一晒,默了几秒,“她现在是许家堂堂正正的二小姐,族谱上有她的名字。” 闫飞微微蹙着眉:“这么说她还是回去了。” 顾湛低头笑了笑,笑意很淡,很快就收了回去,看得闫飞心口一窒。 ……顾湛从铁门走出来,冯思远站在车旁等他,“你要我查的事情已经查到了?” “说来听听!” “那人叫陈坚,背后是二房。” “二房又开始蹦跶了? 好的很!” 顾湛走到门口,拉了下门,没上去,“一个星期之内,摸清楚陈坚屁股上的屎,捅出去,然后让他滚蛋。” 冯思远一惊,这是要敲打二房的意思? “也是该让闫家所有人知道,我顾湛的性子可不光是野!” 顾湛勾了下唇,“许一宁的查到了?” “查到了,许律师是以一队随行律师的身份出现在会所,她似乎和一队的沈队长认识,关系还不错,记者的事情是她帮着搞定的。” 顾湛咬牙,“她可真够能的!” 冯思远静静的看了眼顾湛,没忍住,“顾湛,你自己有没有察觉,你在说起许律师的时候,永远没有说起别的事情那样冷静。” “你话太多了!” 顾湛钻进车里,砰的一声关上了车门。 ……深夜十二点。 窗外黑暗无边无际。 市局门卫的值班员坐在监控前,头一点点地打着瞌睡,正困意朦胧时,突然有人敲了下窗。 值班员倏而醒来,划开窗户,“沈队,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今天晚上有行动,我回来把报告写一下。” “这位不是许律师吗,她怎么……”值班员看着沈鑫身后的女人,心说不对啊,沈队明明是弯的!沈鑫咳嗽一声:“许律师今天晚上也参与了行动,我需要她在报告上签字。” “好,好,好!” 值班员按下按钮,小门打开,许一宁利落地跟在沈鑫后面进去。 两人上到三楼,沈鑫从裤袋里摸出一张门卡。 门卡嘀的一声,玻璃门无声无息的滑开,整个市局空荡荡,连个人影都没有。 沈鑫扭头看了眼许一宁,许一宁眨了下眼睛,“今天所有支队都出任务,内勤人员早就下班了,天时,地利,人和都齐了!” 沈鑫喉结用力滑动了下,“许律师,我现在有点后悔了,你太聪明,万一进到内网……” 第52章 上了贼船 “沈队!” 许一宁极其轻微的低唤了他一声:“你如果不放心,就在我边上,我只看,不动。” “我必须在你边上。” 沈鑫拿钥匙打开自己办公室的门,啪的按下开关,眼前骤然一亮。 他走到办公桌前,弯腰打开电脑,“进来,关门。” “是不是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 许一宁关上门,像一个人格分裂者一样,对沈鑫露出一个十二分真诚的笑容。 “等你们一队碰到大案的时候,你就会感叹,这贼船上得好。” 沈鑫的目光极力遮掩住惊讶,这姑娘不要脸的样子和自家那位怎么这么像? 屏幕亮了,许一宁识相的转过身子。 沈鑫飞快的在键盘上输入开机密码,登录公安内网,在输入内网口令最后一个数字的时候,他又犹豫了。 许一宁察觉,故意激他:“我听说,沈队是个果断利落的人。” “错了,我从来优柔寡断!” 沈鑫手指输入最后一个数字,“说,调哪个案子?” “八年前,城中村,顾锐杀人案!” 许一宁转过身,突然手臂被抓住,沈鑫的眼神突然锋利起来,“顾锐是你什么人?” 许一宁的回答坦坦荡荡:“我的后爸。” 沈鑫:“……”……“顾锐,男,40岁,出租车司机,高中肄业,家境贫穷,年轻时曾经打架斗殴数次进过派出所,一次劳教……”“案发当日,顾锐从机场拉完客人回家……”“顾锐救出妻子孙秋怡后,手持抢来的西瓜刀向歹徒刺出五刀……顾锐在刺死一人的情况下,继续追赶第二名歹徒……”“……双方在经过激烈的辩护后,顾锐以故意杀人罪,被判处死刑……”一起早已尘埃落定的由防卫过当而引起的杀人案,在屏幕上缓缓展开。 许一宁将案卷上的字,一字一字刻在心里。 沈鑫摩挲着冒出胡渣的下巴,轻轻的咦了一声:“3月29日案子发生,4月25日检方对顾锐以故意杀人罪提起公诉,4月30日一审,法院以故意杀人罪判处顾锐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立即执行死刑。” 太快了吧,沈鑫想。 一个重大的杀人案,从案子发生,到犯人被枪决只有短短的一个月时间,这不符合办案流程啊? 就算人证、物证、杀人动机都清楚无误,犯人为什么不提起上诉? 他明明还有一次上诉到高院的机会!沈鑫嘀咕:“这案子当年是谁经手的,怎么办得这么草率?” 许一宁给了他一个禁声的手势,目光继续往下看庭审记录,当她的目光落在一行文字的时候,她一下子僵住了。 “第二名歹徒倒在后备箱上,左心室被刺中,由于出血过多,当场死亡,顾锐则在打斗中受轻伤,在被送到医院救治时,顾锐趁乱逃跑,第二天,警察在其家中将他抓获。” 不对!许一宁额角青筋青跳,歹徒为什么倒在后备箱上? 这不符合常理,正常的情况下……“咣当!” 一声异响在寂静的夜晚响亮的刺耳,沈鑫脑子里轰的一下,“不好,有人来了!” 他果断的拔掉电源,把一脸怔愣的许一宁往身下一拽,一按。 办公室的门“砰”的一声被推开,赵明初探头进来,“姓沈的,这么晚还没下班,也不怕你们家那位红杏出墙啊?” 沈鑫冷笑:“我们家墙高,他出不了。” 赵明初:“要不要……我给他搭个梯子?” 沈鑫:“……”赵明初嘴炮打赢,得意的两条剑眉要飞起来,吹着口哨摇摇摆摆离开了。 沈鑫冷哼一声:“姓赵的越来越流氓了,你还是和你老师好好说说,直接到我们一队来吧。” “……”“许一宁? 许一宁?” “啊?” 许一宁蹲在茫然抬起头,“沈队,刚刚说什么?” 沈鑫:“……”这姑娘,是被吓傻了吗? 走出市局,许一宁被沈鑫拽上他的车,“我送你回去,顺便问你几句话。” 许一宁知道逃不过,乖乖上车,刚系好安全带,就听沈鑫问:“你查你爸的案子,是觉得这个案子有疑点吗?” 许一宁似乎想说什么又忍住了,几秒钟后她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轻描淡写:“沈队,我就是不甘心他被判了死刑,想看看案卷,没觉得有疑点。 对了,今天的事谢谢你,以后有需要我的地方,直接开口就行,我说话算话。” 沈鑫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扭头看了许一宁一眼,这姑娘安安静静的坐着,但黑沉沉的目光里藏着无数的东西。 一路无话。 车子到了小区门口,许一宁跳下来,冲沈鑫挥挥手:“沈队,谢了,快回家吧,晚安!” 沈鑫看着她的背影,眉头又皱了起来。 他有种直觉,许一宁查她爸的案子,绝对不会只是想看看案卷这么简单。 而且,这个案子有蹊跷。 明明是见义勇为后的防卫过当,怎么就成了故意杀人? 完全不合逻辑啊!……回到家,孙宁还没睡,趴在沙发里看书,看到许一宁回来,绽开一口白牙,目光活蹦乱跳,“姐,和石头哥约会的怎么样啊? 现在发展到哪一步? 小手有没有牵?” 许一宁:“……”“快说说,发展到哪步了?” 许一宁:“谁说我和石润新约会了?” “哎哟!” 孙宇翻了个身,两条眉毛一高一低,“你就别瞒着了,我今天从学校回来,路上正好碰到阿越哥,他告诉我的。 姐,我和爸都觉得石头哥挺好的,有钱,长得帅,还知根知底,完美男人!” “求求你,睡觉吧,别八卦了!” 孙宇撇撇嘴,啧啧两声,“这不叫八卦,这叫合理合法要求未来姐夫人选。” 许一宁被他的解说逗笑,“那我是不是也有合理合法要求未来弟妹的人选?” “来,说说你的要求,我可以参考一下。” “是个母的就行。” 孙宇炸毛:“靠,你弟弟我就这么不值钱?” 许一宁起身往卫生间走,“当然了,如果你稍微降低一点点颜值,给其他人一条活路,就有更多的选择余地。” 第53章 留着念想 孙宇愣了足足三秒钟,跟弹簧似的从沙发上弹起来,冲到卫生间门口,冲里面吼了一嗓子:“姐,以后用不着变相夸我帅,直接夸,我脆弱的小心脏受得住。” 许一宁被他厚脸皮的行为堵得一哽,脱了衣服站在淋浴下面,热水冲上来,她又想到了那份案卷。 “第二名歹徒倒在后备箱上,左心室被刺中,由于出血过多,当场死亡,顾锐则在打斗中受轻伤,在被送到医院救治时,顾锐趁乱逃跑,第二日,警察在其家中将他抓获。” 短短几句话传递出好几个不合情理的地方。 首先歹徒既然是开着车,至少说明两人还算有钱,八年前汽车的普及率远没有现在这么高,他们为什么要到城中村这种穷地方来抢钱? 其次,八年前孙秋怡已近四十,而两个歹徒才刚刚二十出头,就算孙秋怡长得再美若天仙,近二十岁的年龄差,这两人是如何对她起了色心? 再者,正常逻辑推理,歹徒发现对手太过强大,于是想逃跑,第一时间应该跑向驾驶位,打开车门,钻进去,迅速锁上车门,这才是最合理的逃生方式。 歹徒倒在后备箱上,是来不及跑就被顾锐抓住了,还是他想到后备箱里拿什么东西? 为什么整个案卷的照片里,只有车身的近照,没有一张远景照? 当时的车头朝向是什么? 雾气中,许一宁的神情严肃起来,莲蓬头喷出来的水突然变得非常粗糙,仿佛矬了的刀,一下下刮着身上的每一寸皮肤。 她就这么静静的站着,淡色的唇角微微落下,仿佛一尊雕像。 ……心里藏着事,许一宁原本以为自己会失眠,哪知头一沾枕头就睡着了,连个梦都没有。 早晨醒来,听到外面客厅有说话声,推门出去,餐桌上坐着石润新,头发、眉毛在阳光下笼着一层淡淡的光。 “你怎么来了?” 石润新笑道:“来约会!” 三个字,简单明了的说明来意,还让人不能拒绝,许一宁脸颊莫名有些烫,“等下,我还没刷牙洗脸。” “姐,你就算三天没刷牙,石头哥也想亲你!” 孙宇在边上瞎起哄。 小屁孩,欠揍!许一宁冲过去掐孙宇的喉咙,掐得他都吐舌头了,才去卫生间。 孙宇摸着颈脖一脸的惊魂未定,“石头哥,港真话,你要给我赔偿,我这是在用生命为你的爱情添砖加瓦。” 石润新笑了,掏出车钥匙扔过去,“后备箱,自己去拿。” “什么好东西?” “拿了就知道!” 孙宇百米飞人般冲出去,几分钟后抱着台笔记本电脑冲进来,激动的就差没在未来姐夫脸上亲几口。 许一宁一看那笔记本电脑的品牌,就知道不便宜,用眼睛瞪石润新:“你就宠着他吧!” 石润新看了她一眼,眼神温和,“我更愿意宠着你!” “呕!” 孙宇作势呕吐,呕完拍拍心口,冲石润新一眨眼:“石头哥,我还是头一回听到有男人对我姐说甜言蜜语,有点不适应,见谅,见谅!” “看来我以后要多说!” 孙宇抱着他的新宝贝往房里走,“不仅要多说,而且要多做,做什么……你懂的!” “找打!” 许一宁去踢他,孙宇闪得比猴子还快,一边闪还一边鬼叫:“我也是有姐夫罩的人了,姐,以后你别想欺负我!” “你去死!” 许一宁差点没把油条砸过去。 初夏的晨风都变得静了,她咬着油条,慢慢露出一个笑容。 这笑容和她平时的笑不一样,眼角并没有笑纹,一双如水的眼睛反射着光,就像一朵花在开。 石润新的心脏“咯噔”一跳漏了节拍,要不是在孙家,他真想做点儿什么。 “脸还疼吗?” “疼了,不有你的药膏吗!” 石润新嘴角扬起浅弧,“油条好吃吗,我吃一口?” 许一宁不确定他是要吃桌上没动过的,还是吃自己手里咬了一半的,正犹豫着呢,手机音乐响。 石润新看了看来电显示,听了几句很快便挂上。 “怎么了?” 许一宁见他脸色不大好。 石润新苦笑,“看来这油条我得下次再吃了,马上飞去新市,分公司那边有点急事。” “出了什么事?” “没什么大事。” 石润新不愿意多说,“走,你送我到小区门口。” 许一宁一口喝完豆浆,“不,我送你去机场。” 有个偷听的脑袋出现在两人身后,“前面要我去死,后面就要十八相送,姐,你去四川学过变脸吧? 成绩可以啊!” 许一宁踹他一脚大屁墩,“姓孙的,你再多说一句话,电脑没收。” “我姐夫送的,你没那资格!” 孙宇抱着电脑蹬蹬蹬跑开,刚被踹了一脚的屁屁……好痛!“这小子,一个电脑就让他叛变,搁从前,他就是个汉奸。” 许一宁拿纸巾擦了擦嘴角:“石润新,我们走!” “倒是想让你送,不过我得先去趟公司处理点事,再回趟家拿行李。” 石润新拉过她的手,放在掌心婆娑,“等我回来,来机场接我。” 许一宁微眯双眼,“这是命令,还是请求?” 石润新把脸凑过去,热乎的气息洒向她脖颈:“命令!” 许一宁轻轻的推了石润新一把,“离我远点!” “一一,远不了了!” ……两人在小区门口道别。 石润新坐进车里,看着倒后镜里姑娘的身影越来越远,脸才慢慢沉了下来。 刚刚是新市分公司老总打来的电话,说事情可能有变化,让他立刻赶过去。 变化指的是那条新上的物流线,按道理方方面面都已经打点到位,新市最大的boss也发了话,怎么就突然起了变化? 石润新深吸口气,戴上蓝牙耳机开始打电话。 这些年他在商场上修炼得四平八稳,人情事故也摸得通透,这事透着蹊跷,他得尽快赶过去。 送走石润新,许一宁没急着回去,而是在原地站了一会。 刚刚分开的时候,石润新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唇快要落到她唇上的时候,又顿住了,说了句:“留着念想,好让我早点回来。” 第54章 人生艰难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许一宁心中感受到了被惦记的滋味,这滋味充满了整个胸腔,她得好好消化一下。 刚到家,就听孙宇说:“姐,你手机响八百遍了,烦死了,赶紧接!” 许一宁一看来电显示,眉目间就冷了下来,是许家人的电话,让她去相亲。 许一宁一个字一个字的,力量千钧:“我已经有男朋友了,他叫石润新,回头我把他带给你们看!” ……东二环的某个高档小区,顾湛从跑步机上下来,汗如雨下。 冯思远从阳台走进来,目光落在他腰上的纹身,“刚刚得到消息,石润新下午三点的飞机飞新市。” 顾湛拧开一瓶依云,一口气喝完,喉结上下滑动了下:“告诉新市那边,拖住他。” “这……”冯思远犹豫了下:“只能尽量,石润新是个聪明人,只要他查到点蛛丝马迹,就能猜出是你。” “查出来又怎么样?” 顾湛把空瓶子扔进垃圾筒,点了根烟,边吸边走到沙发前,用脚踢了踢正在玩王者的林苏苏。 “安排你堂姐和石夫人见上一面。” 林苏苏手上忙着呢,头也没抬,“大白天的,顾老板你就要拉皮条啊,要不要我亲自上阵,把石润新勾引过来?” 顾湛吐出烟圈,“你就算脱光了,他也不会多瞧你一眼?” 冯思远搭腔:“苏苏,顾老板嫌弃你身材差。” “差他妹!” 林苏苏嗤笑不屑,“人家石少爷情根深种,打个手枪脑子里想得也是许一宁的样子!” 顾湛面沉似海,掐香烟的动作极其狠厉。 “哟,还恼羞成怒了?” 羞辱够了,林苏苏媚眼一抛,“行了,我大堂姐是电视台主持人,学历也好,家里还贼他妈有钱有势,石夫人应该满意,这皮条我帮你拉了。” 顾湛没吱声,冷冷目光落在冯思远脸上。 冯思远举起双手,“顾老板,别这么看着我,孙秋惟和孙宇的事情,我都已经安排下去了,应该很快就有结果。” “还真要对孙秋惟父子下手?” 林苏苏刚输了一局,气得把手机一扔,从茶几上摸了根烟,咬在嘴里,含糊的叹息一声:“人生艰难啊,落到顾老板手里的女人,算他妈的彻底完犊子了!” 顾湛没理她,走到健身区举杠铃,一百斤的杠铃跟举着玩儿似的。 阳光正好投射过来,照在他脸上,他的冷酷被无限放大。 林苏苏看到了,踢了踢冯思远,“顾哥儿手段有点狠辣,要不……你帮着劝劝?” 冯思远摇摇头,“劝不动,也不敢!” ……双休一过,气温直飙三十度,夏天实打实的来了。 许一宁到了闫氏的37楼,新公司窗明几净,格调高雅,除了实习律师外,每个律师都有自己独立的办公室。 她的办公室有一面巨大的落地窗,透过玻璃往外看,能俯瞰小半个四九城。 有人敲门,是张九良,一手端着杯咖啡,一手指了指楼上,“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先听哪一个?” “好的!” “好消息是你的小叔叔好像不在,可能是出差了!” 果然是好消息。 许一宁抿嘴浅笑:“环消息呢?” “环消息是,打听不到他到哪里出差,神神秘秘的,不过现在整栋大楼都在谈论你这位传奇的小叔叔。” “我不想听。” “你是不想听他的八卦,还是不想听闫家的八卦?” “都不想听!” 许一宁果断打断,“师兄,开晨会吧,一会我还得去市局,老师那边布置了任务,最近可能会比较忙。” “啥任务,说来听听?” 张九良号称八卦之王。 “老师说保密,要不……我向他打个申请?” “滚--”张九良白她一眼。 晨会开完,许一宁拎起包就往市局赶。 虽然已经过了上班高峰,地铁里还是人挤人,许一宁看着喧嚣的车厢,心里不知道为什么,难以抑制的慌了起来。 这两天过得太平静,平静到让她都有点不敢相信,那个男人逼她到闫氏上班,让许哲音产生误会,下一步呢,下一步他会做什么? 许一宁看着车窗外的广告牌,若有所思,几分钟后,她在医院那一站下了车,鲁刚的赔偿不知道到位了没有? 让她意外的是,鲁刚竟然已经出院,打电话过去问钱的事情,鲁刚说二十万的赔偿款到了帐上,他正在陪妹妹做血透。 许一宁觉得也许是自己想多了吧!医院到市局离得不远,步行十几分钟就到。 途经一家川菜馆的时候,许一宁脚步顿了下来。 靠窗的包间隔着一整面玻璃,里面看得一清二楚。 一桌四个人,菜刚刚上齐,孙秋惟是站着的,正端着酒陪着笑脸,他穿一件白色长袖衬衫,领口的袖子扣得严严实实。 敬酒的对象许一宁认识,是补习学校的几个领导。 孙秋惟原本就内向,这些年除了教书从来不和人应酬,他显然不擅长这种局面,表情也不自然,动作也显僵硬。 一整杯酒喝下去,脸涨得通红,颈脖处的疤痕显现出来,越发的狰狞。 那几个领导连酒杯都没有端,各自吞云吐雾,其中一个男人掐了烟对孙秋惟说了几句话后,三人起身走出去。 一桌的菜,没人动一筷子。 孙秋惟踉跄着跌坐在椅子上,脸埋进掌中,一向挺拔的背弯成一张弓,久久不动。 或许是许一宁的目光太过灼人,孙秋惟下意识抬头,隔着透明的玻璃,他惊慌,诧异,难堪的表情统统落在许一宁的眼中。 ……“他们说我年纪大了,思维和反应都比不上年轻的老师,还说我脸上的疤痕会影响学生的学习,有好几个家长都投诉了。” 孙秋惟端起酒杯,一口喝光,酒精熏得他的眼睛都是红血丝,“他们希望我能自动离职。” 许一宁沉默的听着,眉眼间的锋利透出来。 都是屁话。 舅舅在补习学校做了二十年的老师,带出的学生中年年有考进名校的,他才五十出头,正是经验和实力最鼎盛的时候,哪里年纪大了。 更何况二十年前不说疤痕的事,现在才来说,哄谁呢? 第55章 孙宇出事 许一宁把他手里的酒杯拿走,“舅舅,他们想让你走,没那么容易,我是律师,这个说法我给你讨。” 补习班领导对许一宁的到来半点没吃惊,他们拿出两样东西,一样是学生家长的投诉信;另一样是孙秋惟和补习班签定的合同。 合同五年一签,这个月一过,刚刚好满五年,合理合法合规,甚至连赔偿都不需要。 许一宁合上合同,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前的领导,莞尔一笑。 “就算合同到期,学校不想续签,也请不要用这种蹩脚的理由,我舅舅在这个学校二十年,不说兢兢业业,不说劳苦功高,只说这二十年,就值得你们学校用鲜花和掌声送他体面的离开。” 办公室里陷入尴尬的沉默中,许一宁拉起孙秋惟就走,头也没回。 回到家中,她从皮夹子里掏出银行卡,“舅舅,从今年开始,九良事务所我开始拿分成了,钱的事情你不用担心,以后,我养你和小宇。” 许一宁是笑着说的,眼神俏皮,乍一看是不在意的样子,许秋惟痛快的接过银行卡,没敢细看。 丫头眼睛里强忍的泪光,分明是在心疼他。 ……许一宁怎么能不心疼。 这些年舅舅带着她和小宇,再没有过成家的念头,赚到的每一分钱都花在了他们两人的身上,自己舍不得吃,舍不得穿,一双皮鞋穿得开裂了,还舍不得扔。 就这么一个老实的人,壮年一逝,就被人嫌弃,以后漫长的日子,他怎么过? 许一宁的心酸在进了市局后,一散而光,她一头埋进案卷里。 舅舅失业,断了经济来源,这个家她得撑起来,这边的事情早点做完,她也好腾出时间多接几个案子赚钱。 然而,仅仅过了几个小时,她就接到了110的电话,孙宇和同班同学刘力扬打架,进了派出所。 这场架由保研引起,他们这个班,有一个保研名额,却有两个强有力的竞争者。 一个是孙宇;一个是刘力扬。 两人的成绩都排在年级前十,但孙宇的编程成绩更过硬些。 巧的是,教编程这门课的教授有个女儿叫陶然,陶然上大一,迎新会上见过孙宇后,曾经主动追过他。 刘力扬不服气,在学校里散布谣言称孙宇靠着和陶然的关系,才让陶教授给他打了高分,还说两人早就上过床,陶然甚至还为孙宇流过一次产。 孙宇那是什么性子,平时在家里装乖小孩,一出家门,那也是骨气傲气能当饭吃的人,哪能受得了这种诬蔑。 他把刘力扬约了出来,不知道为什么,两人谈着谈着就动了手,这一架打得惊天动地,刘力扬被打断了鼻梁和一根肋骨,进了医院,孙宇则被带到了派出所。 许一宁赶去的时候,孙宇正蹲着发呆,见姐姐来,小伙子后背发凉,冷汗顺着腰窝往下滑,心率直接飙到二百八。 他怕她!呆愣的这几秒,许一宁已经走到他面前,孙宇站起来,干巴巴的叫了声:“姐!” 许一宁见他一脸的伤,心疼的不行,又不好在外人面前表现出来,只恨恨地瞪大了眼睛。 孙宇犯了错,秒怂,低下头往地上一蹲。 许一宁真想一巴掌抽过去,这会知道怂了,打架的时候怎么那么能的呢? 事情不大,许一宁又是律师,知道只要医药费和营养费给得足,认错的态度良好,就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然而,让她意外的是,刘力扬的父母死活不肯和解,他们非要让学校给一个说法,并让警察把孙宇关几天。 系主任匆匆赶来,拿出了学校的说法,取消孙宇同学保送研究生的资格,并记过一次,留档保存。 蹲在地上的孙宇听到这个结果后,瞬间就炸了,骂了一句“我操”后,直接揪住了系主任的前胸。 “凭什么? 就因为他没打过我吗? 是他先动的手,也是他先诬蔑我的在先,谁说陶然为我流过产的,我们压根连手都没牵过,那人渣这么卑鄙无耻地坏一个姑娘的名声,你们怎么不记他的过?” 系主任脸涨得铁青,怒道:“怎么着,你还想打我? 放手!” “凭什么,就凭我们家力扬现在躺在医院里。” 刘母张着一张血盆大口,在一旁火上浇油,“还有,你说我们家力扬诬蔑人,拿出证据来,没有证据,你们才是诬蔑!” “孙宇,放手!” 许一宁见现场要失控,眼神也跟着凌厉起来。 “姐?” “我让你放手!” 孙宇只能乖乖放手,许一宁走到系主任面前,刘母的长相一看就不是个善茬,她只有错开她,和学校领导直接对话。 “对不起主任,孩子年轻气盛,冲动了点,我代他向您道歉。 只是学校的说法太过草率,很多事情都还没有经过调查取证,我希望学校本着公平公正的原则,把事情调查清楚。 真要是我弟弟让人姑娘流产,考试作弊,我们愿意承担一切后果。 但是……”许一宁声音凉了几度,“如果这一切我弟弟都没有做过,那么我也不介意用法律为他讨个公道。” “嘿,你这话我就听不懂了!” 刘母狠狠地推搡着许一宁:“怎么着,非要偏袒你们家的就算公平公正了? 我儿子被他打成这样,你怎么不说公平公正?” 许一宁不想和泼妇起冲突,忍让着退后两步,“刘妈妈,请你好好说话,不要动手动脚。” “我就推你怎么了? 我还想打你呢,单亲家庭出来的孩子,有爹生,没妈教,把人家姑娘的肚子睡大,都什么家教?” “你他妈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孙宇突然冲过来,挡在许一宁的身前,“敢再动我姐一根手指头,我弄死你!” “啊--”刘母尖叫一声,直接拿头去顶孙宇,“小畜生又要打人了,打啊,你打啊,你要不打,老娘是你妈养的!” 孙宇一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哪见过这么个泼妇,又急又恨,直接把人推开。 不知道是推重了,还是那女人在演戏,下一秒,刘妈直挺挺的倒在地上,哭丧一样的嚎叫起来:“警察同志,杀人了,救命啊……” 第56章 针对你 天色渐晚,华灯初上。 城市夜空中的霓虹灯落下来,勾勒出许一宁疲倦的侧脸,一旁的孙宇偷看了她几回,恁是没敢吱声。 派出所那边凭着姐姐律师的身份解决了,但学校那头还没有,老妖婆狮子大开口,把赔偿金提高了两倍。 他不怕挨处分,但他怕他姐伤心。 许一宁沉默良久,才道:“你正常上课,保研不保研的不用太在意,你有实力考上,刘力扬父母那边我来处理,你回头写一封道歉信,买点鲜花和水果,去看一下刘力扬,咱们先做到有理有据,才能让别人抓不着把柄。” “姐,你也不问问我到底有没有让陶然流产?” 许一宁转身,手指落在孙宇脸上的伤口处,轻轻一刮。 孙宇跳脚,“哎哟,疼疼疼……姐,你是混黑社会的,下手这么狠!” “我只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姐,你说!” “陶然那姑娘怎么样?” “挺好的,长得漂亮,身材也好,也没什么架子。” “为什么拒绝人家。” “因为……”孙宇嘴一咧,眼神黯了下来“她什么身份,我什么身份,门不当户不对的,还是别去祸害人姑娘了。” “你要真祸害我,就没今儿这场架了!” 长发姑娘款款走来,脸蛋红扑扑,看到孙宇脸上的伤时,眼泪汪汪,一脸心疼样儿:“怎么就打成这样?” 孙宇赶紧退后半步,小心翼翼地看向许一宁:“姐,她就是陶然。” 许一宁看过去,姑娘长得挺好,打扮得也简单,半点没有社会上女孩的世俗气,一看就很有家教。 “你好陶然,我是许一宁,这小子冲冠一怒为了你,麻烦你带他去学校医务室看看,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姐,你等下!” “那是我姐,你瞎叫什么?” 孙宇冲陶然抬抬下巴,陶然没理他,抓住许一宁手,红着脸说:“姐,我没有流产,我爸也没有给他开后门,他们就是嫉妒孙宇长得帅,成绩又好,然后,然后……我又喜欢他。” “我知道!” 许一宁拍拍她的手,“现在的问题是,刘力扬的父母很不好惹,学校怕惹麻烦,锅都让孙宇背。” “我找我爸去,让我爸出面给孙宇作证。” 陶然一甩手,扭头就跑,许一宁拉都没拉住,只好推了下孙宇:“快去拦住她,刘家的父母不是讲道理的人,她爸爸这会牵扯进来,反而说不清楚!” “姐?” 孙宇傻眼了。 “快去啊!” 孙宇一跺脚,干干脆脆的跑了,许一宁看着他在夜色里的背影,清秀的眉突然皱了起来。 她想到一个问题:刘母怎么脱口而出孙宇是单亲家庭长大? 许一宁拿出手机,给孙宇发了条微信,快到家门口的时候,孙宇的微信才回过来。 “姐,我从来没说过家里的事,不知道他们是从哪里知道的。” 那么是谁告诉刘母的呢? 打开门,孙秋惟在沙发上看书,见是她有点吃惊:“你怎么回来了?” “今天住家里。” 许一宁没说什么理由,但孙秋惟心里清楚,这孩子是怕他心里不痛快,想陪着他。 “舅舅,有没有吃的,我饿死了。” “有,有,舅舅今天包了馄饨,荠菜馅的,香着呢。” “我要吃十五个!” “你洗手去,一会就好!” 许一宁吸了吸鼻子走进卫生间,洗完手在镜子前站定,镜子里的人有点憔悴,“这事总觉得蹊跷!” 许一宁捏着太阳穴想:“按理说,学校不应该这么草率啊!” ……十五个大馄饨吃到一半,许一宁的手机震动起来,一看是孙宇的,她赶紧把碗一推,走进自己的房间。 小宇的事情,她不想让孙秋惟知道。 “小宇,拦下了吗?” “姐,拦是拦下了,但事情又变了。” 孙宇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发沉:“刚刚学校的网站突然爆出陶教授学术造假。” “学术造假,怎么会呢?” “我也不知道,就是突然爆出来了,还放了好多证据。” 许一宁不知怎么的全身绷得特别紧,每个毛孔中都散发出危险的味道。 早不爆出,晚不爆出,偏偏这个时候爆出? 陶教授学术造假,那么也就意味着这人人品和师德都有问题,他的话,就算是真话,在这个节骨眼上,也不会有人相信。 更大的坏处是,从另一个侧面证实了孙宇编程这门课成绩作假的可能性。 这个可能性一旦发酵,学校将拒绝为孙宇设立重考,随之带来的一个最严重的后果是:孙宇就算研究生考试成绩合格,学校也会以品德方面存在问题而拒绝。 她深吸口气,用尽量平静的语气说:“小宇,你相信你老师吗?” “我相信。 陶教授是从美国硅谷回来的,人品先不说,专业上他是顶尖的,他绝对不可能做假,也没必要做假,我觉得是有人在针对他。” 许一宁强行压制住自己内心快要溢出来的惊惧,轻轻的“哦”了一声,“小宇,网站有人跟帖吗? 人数多不多?” 孙宇:“姐,现在我们学校的网站都瘫痪了,根本登不进去,跟帖人巨多巨多,我看的时候都已经几万条,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这么多的人!” “是水军吗?” “不是水军我直播吃翔,都快赶上微博的热闹程度了!” 诸多猜测不过是闪念之间,但孙宇的这一句话,让这猜测统统落到了实处。 顶尖的学校,顶尖的专业,顶尖的教授,一旦爆出学术造假的丑闻,一旦丑闻捅到微博,那就意味着全网发酵。 全网发酵的后果就是陶教授的祖宗八代都会被人扒出来。 这时,如果有人刻意把他给孙宇编程成绩打高分的事情透出来,那么孙宇和刘力扬这一场架,正好为整件事情掀起一个高潮。 孙宇原本大好的前程,彻底断送!这一刻,许一宁的心里掀起惊涛骇浪:傻小子,这哪里是针对陶教授,分明是在针对你。 第57章 逼上绝路 挂上电话,许一宁跌坐在床边,低垂着头,脸色苍白的跟张白纸一样。 早上她从闫氏出来的时候,还在忐忑顾湛这两天的悄无声息,如果仅仅是孙秋惟的事情,她根本不会联想到是他;但再加上孙宇的事情……就像成千只蚂蚁同时咬向心脏,许一宁痛得几乎要瑟瑟发抖--顾湛把网织得极密,极牢,哪怕她一路走来如何躲闪,都无处可逃。 想明白这一点,心里的惊涛骇浪很快又风平浪静。 该来的总会来,躲到天涯海角也没用。 她深深吸了口气,走出房间,从沙发后面拥住孙秋惟的颈脖,声音带着娇嗔。 “舅舅,市局那边让我过去加个班,我洗个澡换身衣服就走,晚上就不陪你了,你自己在家乖乖的。” “怎么总要加班?” 孙秋惟拍拍她的手:“一宁啊,赚钱重要,也得顾着自己的身体,别把自己累病了。” “舅舅,我还年轻着呢,不怕累!” 许一宁轻声说。 ……夜,渐渐深邃。 公寓。 顾湛靠在椅子里,偏头看着窗外,指间的香烟还剩下一半。 冯思远坐在他旁边,手指敲着键盘,正忙着,屏幕上弹出一个消息。 “顾湛,学校那边炸了,再过两个小时,事情很快就会闹大,我们是任由事态发展下去,还是……”“控制住,我不想在任何途径看到有关这事的报道。” 冯思远立刻扔下电脑去打电话。 林苏苏一边打王者,一边啧啧啧感叹:“姓顾的,断人前程跟挖人祖坟没两样,你可太缺德了。” 顾湛睨她一眼,绷着唇,没言语,冷硬的面部轮廓在灯下显得立体。 “哪天我要给孙宇去西山烧柱高香,这小伙子倒霉催的,姐姐我都心疼了!” 林苏苏贱兮兮的瞄了眼姓顾的,“话又说回来,你这一通骚操作,你家侄女能看明白吗? 你的手机到现在为止,还跟吃了安眠药似的?” 顾湛掐灭香烟,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撅着性感小屁股的林苏苏,冷笑:“十分钟之内如果没她电话,我让冯思远给你跳脱衣舞。” “顾老板,你别扯上我。” 冯思远忙里偷闲喊了一嗓子,“我没这爱好!” “就是,扯我家小思思做什么,要跳,你跳。 输了,我跳脱衣舞给你看。” 顾湛:“不用,输了你只要对着我说三声:我是傻逼。” “握草,你这是对我慈悲为怀呢,还是想逼我……”话说一半,茶几上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顾湛冷峻的目光扫过,“你应该感谢我的慈悲为怀!” “是你侄女的?” 林苏苏直接从沙发上蹦起来。 顾湛拿起手机,放到耳边,唇边浮起极浅的冷意,“喂,许律师?” 林苏苏:“……”靠,这妹子够聪明的,脑子吃什么长大的? 她对上姓顾的从来没有赢过的时候,这妹子竟然还能在他手下过招……牛逼!……许一宁换了套衣服,用APP叫来快车,上车和司机确认一下目的地后,就把目光投向窗外。 该怎么去求他呢? 挤出几滴眼泪,装成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还是跪在他面前? 这些对于那个男人来说,似乎都应该没有什么用!这时,手机震动,石润新打来电话,声音一如往昔般温柔:“一一,我可能要晚几天回来了,事情还没有办完。” 许一宁正要开口安慰几句,突然脑海中有道光闪过--许律师,我找你来是想给你一个警告。 这个警告就是,离石润新远一点,别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许一宁感觉自己有点喘不上气来,“石润新,新市那边怎么了? 是那条物流线出事了吗?” 她记得石润新和她说过,要在新市开辟一条新的物流线,这是公司未来三五年的重要战略布局。 而且似乎那条物流线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石润新沉默了几秒钟,“瞒不过你,是出了一点小波折,不用担心,我会处理的。 你那边怎么样,帝都天气热不热?” “我……我一切都好,你别惦记。” 石润新似乎在电话那头笑了一下,“自己的女朋友,怎么能不惦记? 从前也没觉得出差辛苦,这会我是恨不得插个翅膀飞回来。” “大概还有几天?” “不知道,事情挺措手不及的,看后面进展得顺利不顺利!” 许一宁彻底震惊,“石润新,到底出了什么事?” “别管了,我有电话进来,晚点再打给你,乖,想你!” 石润新不愿意让许一宁操心,很快就挂了电话。 许一宁和他认识二十年,太清楚他的为人,这人一向报喜不报忧,越是天大的难事,他越不会说。 既然顾湛能对孙秋惟和孙宇下手,那么大概率的,新市的事也应该是他的手笔。 他这是要把她一点一点逼上绝路吗? 想到这里,许一宁感觉整个人像秋风里止不住的落叶,打着旋儿地往地上落,最后落在地上,被过往的行人踩在脚下。 碎了!……可能是顾湛打了招呼的原因,许一宁从进小区到上电梯,一路无人阻拦。 按门铃,等了几分钟,顾湛开门。 他穿一套运动衫,右手插在裤子口袋里,目光幽幽暗暗地打量她,片刻后才嘲弄地冷笑:“许律师,你果然挺准时。” 许一宁抬头看向他,刀刻般的薄唇,深色结实的颈脖,运动衣都盖不住的肩臂肌肉轮廓……无一不彰显着盛气凌人的雄性力量。 她无奈自嘲,“顾总布下天罗地网,我敢不准时吗?” “知道就好!” 顾湛勾唇,扔一双拖鞋到许一宁面前,“换上!” 鞋子是女式的,瞧着很新,似乎还没有人穿过,许一宁没有犹豫就换上了,穿过门厅往里走。 公寓宽敞明亮,约有三百多平米,分上下两层,装修色调灰白偏冷,一如归来的这个男人。 顾湛此刻已经坐在客厅深处的吧台前,向她勾了下手指,“你过来!” 第58章 谈判 许一宁走过去,在他面前的高脚椅上坐下,顺手拨了拨耳畔的碎发。 就这一个小动作,让顾湛的心一下子扬了起来,这女人从小就有个习惯,只要一紧张,不是拨头发,就是抠指甲。 顾湛微眯着眼睛凝视片刻,忽然伸手,按亮了吧台的灯。 暖黄色灯光均匀洒下来,顾湛靠在黑色的椅子上,反衬得他的脸,凉得令人心头发冷。 许一宁见他不开口,知道他是在等她先说,想了想,伸手从头顶取下几个杯子,在两人面前一字摆开。 “玩个小时候的游戏,一人提问,一人回答,不说真话的人,喝酒。” 顾湛的眼神一下子锋利起来。 这个游戏是从前他向她表白时玩的,当她问:“顾湛,你为什么要和石润新打架?” 他把酒一口干掉,眼神灼热的能烧起来,“一一,我和他打架是因为你,我喜欢你,你是我的,谁也不能抢走!” 这女人实在太聪明,拐弯抹角的用这样一种方式,提醒他从前两人的情份。 顾湛拿过一瓶红酒,用开酒器打开,几个杯子都倒满,嘲讽的挑挑唇,“我对你没有任何好奇,这个游戏你玩,要我回答一个问题,就喝一杯酒。” 许一宁从这话里听出了两层意思:第一:省点力气,情份这东西在他这里没用。 第二:你所有的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还需要用这个法子从你嘴里问话吗? 许一宁眉心微蹙,脸明显在往另一个方向偏,这场谈判从一开始她就没有胜算,有谈下去的必要吗? 突然,下巴被大手钳住,她被迫着与他对视。 “当然了,如果许律师不愿意,门就在那边。” 顾湛声音淡淡,做了个“请便”的手势,那姿态竟有几分优雅,“慢走不送!” 喝就喝!许一宁霍然起身,趁机甩掉下巴上的那只手,拿起一杯红酒放在自己面前。 “我舅舅的被离职,是你做的?” “你很聪明,猜对了!上了年纪的人,就该给年轻人让位,挡着不让,年轻人怎么上位?” 许一宁没想到他承认的干干脆脆,连个借口都不屑找,微微一笑,一杯红酒一饮而尽。 喝完,她拿过第二杯酒,“那么,孙宇的事情也是你做的?” 顾湛嗤笑了下,突然从她手里拿下了杯子,缓缓站起来,“许一宁,如果猜出我是怎么做到的,这杯酒,我来喝!” “如果我没有猜错,你先用钱买通了刘家的人,然后让刘力扬故意激起孙宇的怒火,学校那边你打过招呼,陶教授的学术造假也应该是你的手笔,一环套一环,目的是……”许一宁很轻的笑了:“把我逼过来!” 顾湛赞赏地看她一眼,仰头一口干掉杯子里的红酒。 “说得都对,但有一样不对,刘家的人根本不需要钱买通,天底下的父母为了孩子,什么都做得出来,我只是许诺,这个保送名额一定是刘力扬的。” 许一宁死死的盯着他。 他的五官和八年前相比,有了一些微妙的变化,桀骜不驯中糅合了邪气和冷峻。 都说相由心生,眼前的顾湛早就不是从前的顾湛,他根本就是个刽子手。 一刀下去,足以致命!“那么……”许一宁别开目光,“石润新那条物流线,也是你动的手脚?” 都到了这个份上,顾湛根本不屑说假话。 他把身子倾过去,脸几乎贴在许一宁面前,两人鼻尖相距不到数寸,彼此都从能对方眼底看见自己影子。 “是,我做的!” 许一宁的脸色瞬间煞白,她清楚自己是用了多少力气,才没有一巴掌打上去。 “说说你的目的吧!” “目的?” 顾湛眼底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你这么聪明,不如猜猜看?” “你说过,过去的帐要一笔一笔找我算。 我人在这里,跑不掉,偏偏你动谁,也没动我。” 许一宁端起酒杯咕咚咕咚喝完,用手背一抹嘴。 “你从外围动手,从我最亲的人开始动手,目的还是我。 说吧,小叔叔,是要我的命? 还是要我跪下来求你?” 顾湛得意的笑了。 “许一宁,你太看得起你自己了,你的命值几个钱? 你要死了,这游戏我找谁玩?” “那么,你是想让我跪下来求你?” “也不至于!” 顾湛坐下,慢悠悠的翘起二郎腿,“腿一弯,又不伤筋动骨,我费了这么多的周折,很亏的!” “……”无法言喻的恨意再次涌上心头,许一宁索性双手往桌上一撑,怒吼道:“姓顾的,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你过来,我告诉你!” 这口气像是主人在召唤宠物的口气,充满了羞辱,但这会许一宁被逼进死路,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她一步一步走过去,走到他面前,昂起头,暖暖的灯光下,她的眼睛很干净,带着恨。 顾湛微眯着眸子凝注片刻,忽然朝她倾过身,低头。 许一宁下意识的后退,心怦怦直跳。 顾湛饶有趣味的欣赏她的表情,唇角斜斜的勾着,像是故意挑衅一般。 “你只有一个选择,做我的情妇!” “……”许一宁猛的睁大双眼,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我给你一晚上的时间思考,明天十点前,给我答案。” 与许一宁错身而过的时候,顾湛顿了一下,扭头,冷笑。 “我哥为了你妈丢了性命,就算你妈还了他一条命,在我这里是不够的,这笔债必须你来还,否则,我不介意从孙家人开始,一个一个的,让你也尝尝失去亲人的滋味。” “顾湛,你可真他妈的卑鄙!” 许一宁满腔怒火。 顾湛的瞳孔几乎压成了一条线,看起来有些近乎阴沉的锐利--“卑鄙的人才能活得长久,心好的早被埋在地下了!” 许一宁:“……”……一道闪电划过夜空,世界在刹那间一片雪白,随即再次沉入黑暗。 许一宁走在深夜的街上,人前满腔的傲倨荡然无存,只留下一副脆弱的脊梁。 第59章 选择 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也不知道自己能去哪,终于累了,在无人的角落里蹲下。 热气,从地面蒸上来,边上有个垃圾筒,散发难闻的味道,刺着她的眼睛。 当眼泪掉下来的一刻,她再也抑制不住,把头埋在了膝盖上。 “一一,妈妈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两个人,一个是你顾叔叔,一个是你……”“人生这条路,哪有什么捷径可走,到头来都是要还的……”“孩子,好好活着,别走妈妈的老路……”孙秋怡的遗书字字血泪,许一宁想让自己平静下来,全然无用。 她从小就听话,好好学习,与人为善,从来没看轻过自己私生女的身份,就算横遭变故,生不如死,也努力从地狱里爬上来,相信这世上总有美好和光明。 她没有做错一件事情,结果呢……结果是她要承担所有的过错,只因为她还活着。 努力的活着是罪吗? 许一宁拿出手机,给张九良发去一条消息:“师兄,如果你最在乎的人因为你的关系,会受到伤害,你会怎么做?” 张九良收到消息的时候,正从酒吧摇摇晃晃地走出来。 他看完消息,难得没有和许一宁贫嘴耍贱,对着垃圾筒把胃里东西吐了个精光,然后对着手机说了句话。 他说:“你是遇到了什么难事吗,许一宁?” 许一宁回复:“是的,我面临选择,很难。” 张九良坐进出租车,看着微信里许一宁的头像,平时吊尔郎当的男人脊背如枪。 “师妹,我们不都是这样一路很难的走过来的吗? 我记得高三的时候,看着黑板上的高考倒计时,想着再熬过这些时间,就会看到一片柳暗花明,日子就轻松了。” “没有人告诉我们,大学以后进入社会,结婚、生子、抚养老人,遭遇病症,离婚,失业,生离死别……哪一样轻松过?” “人生就像陀螺,不停的转啊,转啊,直到生命终结,它才能停下来。 累不累啊? 值不值啊?” “如果值,那么再难的路,咱们也得走下去不是? 人活着,归根到底一句话:为自己,也为爱你的人!” 也为爱你的人? 许一宁猛的抬起头,漆黑的瞳孔里有着很激烈的东西,碰撞着,焦灼着,撕扯着……很久,她从角落里走出来,伸手拦了一辆的士。 回到宿舍已经是凌晨,她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相框,摆在台灯下。 相框上一家四口,顾锐和孙秋怡坐在椅子上,她和顾湛分别站在两人身后,那一年,她十六岁,稚嫩的不可思议,带着点婴儿肥。 顾湛二十岁,脸上脱了稚嫩,隐隐露出几分成熟男人的轮廓。 那天是她生日,顾湛从学校回来,白天一家四口去了售楼处,签定了购房协议,并付了首付款。 回去的路上看见一个照相馆,孙秋怡提议一家人照个全家福,顾湛眉梢吊得很高,一副死都不愿意的样子,她只朝他幽幽看了一眼,那眉梢就弯了下来。 没有人知道,拍这张照片的时候,顾湛的手是偷偷拉着她的,她暗地里甩了好几次都没甩掉。 那男人得意极了,还趁大人们不注意的时候,偷偷耳语:“许一宁,我警告你啊,别想甩掉我,否则后果自负!” 这应该是这个家庭最美好的光阴。 那天之后,她的生命里只剩下两件事,一件是备战高考,一件是谈恋爱。 对于她来说,和顾湛谈恋爱,比高考还要累,这男人有极强的控制欲和占有欲。 因为两人都住校,他规定每天早晚必须发一条消息给对方;他把她的QQ密码要过去,把里面看不顺眼的异性好友统统删除,然后每天登录她的QQ,给他自己的QQ发消息,美其名曰续火花。 周末放学,只要出校门,无论刮风下雨,这人都来接他,而且从不空手来,一串糖葫芦,一只桔子,一杯奶茶……接过她的书包,在所有女生羡慕的眼光中,两人晃悠晃悠走回家。 回家的路上要是没人,这人就会肆无忌惮的偷吻她。 “姓顾的,你流氓不流氓?” 她骂。 姓顾的永远一副“老子就这尿性”的表情怼她,“男人哪有不流氓的,我都二十了,还没开过荤,像话吗? 要不是因为等你,我早就……过来,再让我吻几下!” 周末的晚上,大人因为工作的原因,一般都要十点以后回来,顾湛负责做饭,她负责洗碗。 洗碗的时候,他喜欢粘在她身后,左亲亲,右摸摸,嘴和手都不闲着,自己把自己撩出火来,就到卫生间冲把冷水澡。 有次她被他亲得忍无可忍了,手里拿了把菜刀在他面前晃,“姓顾的,你再来撩我,我就剁了它!” “剁了它,你这辈子就当寡妇去吧,憋不死你!” 晚上十二点一到,这人就从沙发上弹起来,二话不说抽走她的书,“睡觉,睡觉,这他妈都几点了,别影响我未来孩子粮仓的生长发育!” 许一宁那时候常常在想,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流氓,嘴又贱,手又贱,偏偏她还满心满眼的喜欢着,自己可太堕落了。 这份堕落,两年后猝然走到尽头。 许一宁把相片放进抽屉,走到床上躺下。 记忆都是扁平的,越是刻骨铭心的东西,越意味着痛苦难挡,她留不住从前的美好,也敌不过这人强硬,更舍不得舅舅和小宇因为她而被毁。 所以,没有选择的余地!……翌日。 一早。 顾湛被物业的电话吵醒。 “顾先生,有位许小姐要见您,放她进来吗?” 顾湛恍惚了一秒,回过神:“通知物业所有人,以后这位许小姐任何时候都可以随意出入。” “是!” 顾湛挂完电话,打开大门,然后自顾自去卫生间冲澡。 冲完澡出来,许一宁已经坐在沙发上,背后是客厅温暖的橘光。 见他过来,许一宁抱紧双臂,向后坐了坐,这个动作潜意识里是想寻求安全。 第60章 羞辱 顾湛在她面前坐下,身上披了一件浴袍,长身窄腰的比例没得说。 他抽出根香烟,点上,翘起二郎腿冷冷地看着许一宁。 他的眼神并不强势,也不犀利,却好像一根极细的针,能无声无息地穿透人的毛孔。 许一宁接受来自他目光的研判,僵持了几秒后,她冷静开口:“顾总,我有个问题需要问清楚。” “说!” 顾湛冷笑。 “所谓情妇,自然是要青春貌美的女人才够格,我今年26,大概还有几年的青春尾巴,顾总打算包养我几年?” 顾湛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她,准确来说,他的视线一直就从未离开过她。 “你妈做了许兴利几年的情妇?” 许一宁脸色剧变,此时此刻,她终于明白顾湛为什么会提出这样一个要求。 两个字:羞辱!许一宁的神色看起来无波无澜,眼眸深处已生了冷意,“顾总这话,是想羞辱我,还是想羞辱我妈?” 顾湛挑眉:“有区别吗?” “有!如果羞辱我,我认了;如果羞辱我妈,那对不起,我就是拼着孙宇这辈子前程尽毁,拼着石润新破产落魄,我也不会给一个羞辱死人的男人做情妇!” 许一宁高傲的抬了抬下巴:“你顾湛虽说可以一手遮天,但这天却是天外有天,我长得不差,身材更不差,做谁的情妇不是做?” 这话算是威胁,也是告诉他底线。 顾湛的神情一片兴味儿,拿下嘴里叼着的烟,勾着唇角:“许一宁,我有必要羞辱一个死人吗,你妈还不配,我羞辱的是你。” “那还真多谢你看得起我!” “不用谢!” 顾湛弹了弹烟灰,“我对一个女人的兴趣,只有三年,三年后,你可以滚蛋。” 三年? 一千零九十五天;两万六千两百八十个小时;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许一宁嘴唇紧抿,这个男人真的是什么都算计好了,连时间的长度都掐得刚刚好。 “需要我做什么?” “一个情妇能做什么?” 顾湛冷笑着反问,“不就是床上那档子事吗?” 许一宁的眼睛冷得跟冰碴似的,好像下一秒就能成冰刀。 她从包里掏出两张预先打印好的纸,拿笔在上面写了个年限,并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这上面是我的要求!如果同意,就请签字;如果不同意,这一趟当我没来。” 这一刻,顾湛实在没忍住,脸上露流露出一点激赏与赞叹的神色。 这女人被逼到这个份上,几乎是绝境了,她竟然还能和他谈条件,然后把选择权交到他手上。 哪来的勇气? 顾湛掐灭香烟,拿起合约看,合约一共就三条,简简单单。 第一条:不限制她工作的自由,一周有一次回孙家居住的权力;第二条:每次上床男方需主动做避孕措施;第三条:三年期满,爱恨两清,永无瓜葛!顾湛的目光落在“爱恨两清”这四个字上,有短暂的恍惚,然后,他拿过笔,在上面签下名字。 签完,他抽起其中一张纸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许一宁。 “大门密码是我哥的生日,最迟明天晚上,我要看到你搬进来,不要带太多垃圾的东西。” 许一宁收起合约,站起来目光与他平视。 “搬进来之前,请先解决我舅舅和孙宇的事情。 还有,新市那条物流线的经营权,请你还给石润新。” 顾湛贴近她,膝盖粗暴地挤进她双腿之间,“你倒是为他们着想,你就不怕这三年我怎么折磨你吗?” “怕!” 许一宁笑,温柔地将一束散发别到了耳后,“但怕有用吗?” 这话没什么锋芒,有一种无能为力的苍凉感,顾湛冷笑一声,转身走进卧室,“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关门前,他留下一句话:“和石润新分手,我不想我的头上变成青青草原!” 许一宁顿时像戳破了的气球,整个人瘪了下去,一摸颈脖,都是冷汗。 ……许一宁刚离开,二楼的两扇门同时打开。 冯思远和林苏苏对视一眼,脸上丝毫没有听壁角的难堪。 林苏苏揉揉颈脖,“得,顾哥儿要金窝藏娇,没咱们什么事儿,赶紧收拾收拾滚蛋吧。” 冯思远“嗯”了一声,滚也滚不了多远,两人在这个小区都有房子,昨天晚上不过是懒得抬腿了。 “咦,你一脸便秘的表情是几个意思?” 林苏苏踢踢他。 “说实话,我喜欢许一宁这姑娘!” “握草,你不想要命了,敢喜欢她,我敬你是条汉子!” “是敬佩的那种喜欢。” 冯思远退后几步,离这女人远一点。 “顾湛几乎都把刀架在她脖子上了,她还能这么冷静,该争取的东西,一样没少。 反正我是做不到。” 林苏苏重重叹气,“这人啊,总要剥了皮,才见馅儿。 要我说啊,这许一宁的馅是硬的,顾哥儿不一定啃得动啊!” “我啃不啃得动,就不劳你费那个神。” 顾湛的嗓音像被冰水浸过,愈发低沉而冷冽:“你应该想想什么时候兑现赌约?” “我操!” 林苏苏还以为出现了幻听,过了一晚上,这孙子怎么还记得呢!“操谁呢你?” 顾湛站在客厅,抬头往上看,“有那功能吗?” 林苏苏脸色一僵,冲冯思远哭丧着脸,“小思思,快给我递把刀,我想……”“你想阉了他?” “我想剖腹自尽!” ……许一宁是在两个小时后,分别接到孙秋惟和孙宇的电话。 “一宁啊,学校领导来咱们家了,他们说你昨天的话让他们觉得很羞愧,决定再和我签五年的约,对了,他们还给我涨了百分之二十的工资。” “姐,今天一早,帖子下面全是支援陶教授的,他们把陶教授这些年所有的论文挂在网上,还翻墙找到了他在美国时候取得的荣誉。” “学校领导也出面了,说要严惩造谣者。 还有,陶教授说那次的试卷根本不是他出的,要求学校撤回我的处分。” 第61章 有些男人的内里 许一宁:“你什么都不用管,正常上课。” 孙宇啧了一声,“这事翻转的也太快了,都快翻个跟斗了!” 许一宁挂上电话,拿筷子戳碟子里的花生米,往左往右,最后清脆一声,花生米飞向桌面,不偏不倚的打在了自己的手上。 很轻的一个力道,但许一宁觉得,跟什么烫着了似的,烙着心,沉甸甸。 原来!有钱有势真的可以为所欲为,甚至可以一手遮天。 眼前一道阴影落下来,一抬头,微微诧异。 许一宁:“有事吗,沈队?” 沈鑫:“没事就不能和你坐一块吃饭了?” 四目相对,两人无声的较量了好几秒,许一宁败下阵来,“坐吧,沈队!” 沈鑫坐下,把头凑过去,低声说:“那件事情,我越想越不对,这两天暗下查了查,许一宁,你实话告诉我,是不是想翻案?” “你查的是……”许一宁看着沈鑫,不确定地问:“我?” 沈鑫笑了笑。 那天迟回去两个小时,家里那位大发雷霆,为了熄火,他不仅跪了键盘,还统统招供了。 那位听了半天,提醒他查查许一宁,这一查,连他自己都惊呆,这姑娘的身世可真不简单啊!“许一宁,我不想怎么样,就想知道你怀疑的点在哪里? 我是真的好奇。” 许一宁:“仅此而已?” 沈鑫:“仅此而已!” 许一宁:“能为我保密?” 沈鑫:“我以我最爱的人发誓!” 许一宁:“你最爱的人是谁?” 沈鑫:“别问,就一混蛋!” 许一宁直直地盯着沈鑫的眼睛,几秒钟后,她把头凑过去,一五一十的把自己疑惑的地方说了来。 沈鑫原本还挺淡定,听到最后,额头激出一层薄薄的热汗,看许一宁的眼神都有点发直。 “等你们一队碰到大案的时候,你就会感叹,这贼船上得好。” 靠,这话不是吹牛的!沈鑫听完,喉咙紧得说不出话,足足过了很久,才憋出一句,“这么多疑点,你打算怎么办?” “查!” “怎么查?” 许一宁挑了抹苦笑,“先找到当年办这案子的经手人,重新还原整个案发的过程;其次,找到死者的家属,从他们嘴里打听死者生前的事情;最后,我想找到当年参与审判这案子的法官、检查官,他们是根据什么来判处死刑的?” 沈鑫眉头紧皱:“八年过去了,物是人非,许一宁,这事有难度啊!” “什么有难度?” 一个声音横出来,许一宁和沈鑫不由同时打了个寒噤,扭头,赵明初站在一米之外,冷冷地看着他们。 空气凝固了!“姓沈的,我看想红杏出墙的人是你吧? 还有没有点道德品质了,别忘了你已婚已育的身份,你个大猪蹄子加小骚货!” 沈鑫:“……”许一宁:“……”赵明初走到许一宁跟前,手指着她:“听说一队那天晚上出任务,你跟着去了?” 许一宁赶紧陪笑:“赵队,您消息真灵通,我只是去凑个热闹。” “妹妹啊,听哥一句劝啊!” 赵明初苦口婆心:“别被男人的外表迷惑,不是所有男人都像你赵哥一样,有颜值,有内涵,有些男人的内里,跟屎糊了没两样!” 许一宁:“……”沈鑫:“……”就在这时,许一宁的手机嗡的一声震动,石润新发来了消息:“一一,事情峰回路转,如果顺利的话,五天后我能回来,想你!” 许一宁看着最后两个字,一动不动。 五天后,物是人非,她要怎么开口向石润新解释这一切? 石润新如果知道了真相,会不会拿把刀把顾湛捅了? 不仅是石润新,应该还有李越,舅舅和小宇……想到这里,许一宁的眼神一瞬间黯淡了下去,脸色就像一株霜打的茄子。 赵明初一看小姑娘被自己骂蔫了,把心里的愧疚统统泄愤在沈鑫头上,正要再怼几句呢,许一宁端着餐盘站起来,“沈队,赵队,你们慢慢吃,我先走了!” 赵明初等她走远,挠挠头皮:“嘿,我没说她什么啊,怎么就突然伤心了呢!” 沈鑫:“你以为人家姑娘的脸皮跟你一样厚?” ……此伤心,非彼伤心。 明天晚上就是顾湛规定的期限,这二十四小时,是她最后自由的时间,想想都觉得凄凉。 许一宁很早就从市局离开,回宿舍收拾东西。 人总要到搬家的时候,才会发现自己东西多,光书就能整理出几大箱子来。 许一宁一本没拿,衣服也是挑了几套常用的,简简单单的收拾了一个箱子。 站在房里环视一周,她决定去见个人。 夏夜七八点的政法学院热闹非常。 一条大道两边,大排档、烧烤摊、奶茶店鳞次栉比,男人女人高声喧闹,是最普通的人间烟火。 拐弯向南,喧闹一下子散开。 这条街上都是高档酒店,成衣定制店、咖啡店,以及个性不一的各种小店,是小资男女以及情侣的最爱。 走了几分钟,拐进一个中式小院,在院中坐下,服务员看她来,没上前招呼,反而往后场去。 片刻后,朱宴从店里出来,在她面前站定,“今天有点忙,想吃什么?” “老样子。” “等着!” 十分钟后,服务员端上一碗热气腾腾的面疙瘩,不用低头,便是香气四溢。 许一宁尝一口,眉毛舒展,抬头,“跟你们老板说,好吃。” 服务员笑笑忙去了,一星米其林餐厅--宴味,如果连碗疙瘩都做不好,还混什么混!宴味的老板叫朱宴,朱寒生的独女,没继承老爹缜密的推理能力,只对做饭做菜感兴趣。 大学一年级辍学,正式拜师学艺,五年后出师,一个人开车自驾旅游,走走停停,吃吃喝喝,三年后回来开了这家宴味。 十点钟,食客渐散。 朱宴脱了围裙帽子,在许一宁面前坐下,递过去一杯浓浓的普洱。 许一宁尝一口,皱眉。 苦。 虽然苦,但一滴都舍不得浪费。 静静地喝完一杯普洱,许一宁看了看时间,“走了。” “最近新学了一道菜,想不想尝尝?” 朱宴突然开口。 第62章 宝贝 许一宁望着她,点了下头。 朱宴重新穿上围裙,带上帽子,走进后场。 后场和店面之间隔着透明的玻璃窗,面上有些许雾气,映出里面忙碌的女人。 因为有雾遮着,看不分明,只能看到她眉目温和地低头。 许一宁就这么看着,直到她端了盘子出来。 竟然是道红烧肉,这算什么新学的菜? “尝尝?” 朱宴淡笑。 许一宁执起筷子吃了一口,看向朱宴的目光带了点笑。 肉炖得极烂,入口即化,略偏甜味,旁边的萝卜水分十足,一口咬下去汁水四溅。 “萝卜比肉好吃。” 朱宴静默了一会,才开口说:“但这道菜却叫红烧肉。” 许一宁拿筷子的手一僵。 “走吧!” 朱宴赶人。 许一宁放下筷子,挥了下手,走了。 走到门口,没忍住,回头,朱宴正目送她离开。 这一夜,许一宁沾着枕头就睡着,连个梦都没有,只是忘了开空调,醒来时浑身都被汗湿透了。 冲完澡,手机上有冯思远发来的微信,他在校门口等她。 这是怕她跑了吗? 许一宁把头发吹干,往脸上擦了点BB霜,还涂了点腮红,他越是盼着她不好,她越是要好好活给他看。 她要做一块能清蒸,能红烧,也能爆炒的肉,而不是靠着肉汁才有美味的萝卜。 走出校门的时候,许一宁回头看了一眼,脸上有不舍。 冯思远迎上来,“许一宁,行李给我吧!” “不用,我自己来,你把后备箱打开就行。” 许一宁把行李往车的后备箱一放,走到学校旁边熟悉的早餐店,要了豆浆油条。 她吃得很慢,一小口一小口的品尝。 冯思远远远瞧着,没忍心上前催促,只坐在车里等着。 许一宁吃完,走过去敲了敲车窗,车窗缓缓摇下来:“冯助理,我就不跟你过去了。” “是要直接去公司吗?” “不好意思,市局有点事,公司那边怕是顾不上了,有急事的话,我师兄会处理。” “这……”“我想顾总应该不会有什么意见吧,毕竟那份合约上写了--不干涉我的工作。” 许一宁知道这番话不算给面子,她也不想给面子,情妇吗,不都是嚣张跋扈,无理取闹的吗? 他顾湛受得了就受,受不了……那更好!冯思远看着许一宁的背影,她今天穿一件米色衬衫,下摆塞进了直筒牛仔裤里,腰身盈盈不堪一握。 他摇摇头,心想:这姑娘不是好惹的祖宗啊,而且看得出来,她的心软,只针对弱者。 ……半个小时后,顾湛看着客厅里那只黑色的28寸行李箱,神色很寡淡。 冯思远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没话找话:“这皮箱不错!” “不错在哪里?” 冯思远:“……”冯思远咳嗽一声,“和许律师的人一样,十分有个性。” 顾湛冷漠看他一眼,那一眼里写了两个字--傻逼!冯思远:“……”坐进车里,顾湛突然开口吩咐:“晚上组个局,七点去市局接许一宁,接不到人,你就打扮成女人坐我边上。” 冯思远揣摩着顾湛话里的意思,心里绝望地冒出个念头:这三年,怕是自己也不会好过吧!许一宁接到消息的时候,正在整理二十八年前的一个老案子。 她想了想回了条消息:“冯助理,不好意思,晚上要加班,赴不了局。” 冯思远的消息秒回:“许律师,顾总的脾气你也是知道的,别让我为难,行吗?” 许一宁看着后半句,心里酸涩。 其实市局的工作没有时间限制,她之所以这么勤快,就是不想白天黑夜的都要面对顾湛。 她叹了口气,认命的回了一个字:行!许一宁并不知道,这个消息传过去,冯思远一下子瘫坐在真皮座椅里,一分钟之前他还在想:实在不行,就扮成女人吧,就凭自己这张脸,也不算委屈了姓顾的!……七点半,许一宁素净着一张脸走进会所包间,原本热闹的包间一下子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就像看到了“天外飞仙”一样。 许一宁像是没有察觉到似的,昂首挺胸走过去,在顾湛身后的椅子上坐下。 一桌麻将,四个男人在打,怀里都搂着姑娘,姑娘们一个比一个漂亮妖媚,一个比一个年轻水灵,一个比一个打扮时尚。 许一宁这么一坐下,就好比窑子里来了个良家妇女。 姑娘们同时露出一副“好猪都被老女人拱了”的遗憾表情,目光唰唰唰的向顾湛抛去媚眼。 顾总啊,这和清汤寡水的女人有意思吗? 床上会翻花样吗? 半点骚味都瞧不出来啊? 顾湛只当看不见,手搓摸着一张六条,似乎正在犹豫要不要打出去。 他扭头看向许一宁,嘴角扬起一个极微小的弧:“宝贝,你说打不打?” 久违的两个字,就像一把匕首,直接刺向许一宁的心脏,半口气直接吊在了嗓子眼。 顾湛这人嘴贱,叫人不好好叫,总喜欢另辟蹊径,别人叫许一宁,要么叫“一一”,要么叫“一宁”。 他不。 刚到顾家那会,他叫她“拖油瓶”;过了几年改了称呼,叫她“许屁精”,因为许一宁见谁都说好话;顾湛向许一宁表白后,为了不让大人发现,明面上直接变成了“喂”,私底下却是“宝贝,宝贝”的叫。 许一宁骂他“没脸没皮”,他直接把人壁咚在墙壁上,身体力行的演示了一番真正的没脸没皮。 戳心,不过如此!许一宁咬了咬牙,手伸过去随意挑了一张麻将,扔出去,“打这张。” “我胡了!” “我也胡了!” 一炮两响,顾少一下子输了十几万,许一宁心里舒坦,脸上却满满的歉意,“别怪我,我瞎打的!” “不怪你怪谁?” 顾湛掌心一翻,扣住了许一宁手。 明明是调情的口气,许一宁硬生生的听出几分危险来,顾湛把她的手拉到唇边,动作似吻又似咬。 “下次再敢乱打……”他拖着话没再往下说。 第63章 都疼啊 许一宁心里忐忑,忍不住轻轻蹙眉。 这一蹙眉,将将落在顾湛的眼里,许一宁立即发现他唇边露出的笑:“看我在床上怎么收拾你!” “哈哈哈哈哈,顾少啊,真看不出来啊,你这人可太骚了。” 富家公子一号偷瞥了眼许一宁。 富家公子二号“吧唧”亲了口怀里的女人:“顾少啊,少爷我要是个女人,直接就水了。” 富家公子三号眯了眯眼睛,“顾少冷峻的五官下面,原来藏着一颗骚动的心啊,这妞泡得,我都想叫你一声祖师爷!” 顾湛勾唇笑,把麻将牌一推,“走了,吃饭去,我家宝贝饿了!” 许一宁被他拽着走,身体从上到下都跟棺材板一样,这一瞬间,她对这个男人感观只有四个字:太会演戏!……尽管上的菜都是燕窝、鱼翅、鲍鱼之类,许一宁什么滋味都没尝出来,脸上一副死了爹娘的表情。 相比之下,顾湛的心情似乎不错,不停的给许一宁夹菜。 明明是做给别人看的,却带着点儿漫不经心的熟稔,仿佛他是世界上最深情的情人。 其他三个姑娘羡慕的在心里直骂娘。 她们哪里知道,许一宁是费了多大的力气,才把那些菜一口一口咽下去。 上果盘的时候,顾湛的手机响了,他看了眼来电显示,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包间里立刻安静下来,都是老江湖了,这个点怕是顾少的女朋友打电话来查岗!“音音……”“……”“和几个朋友在吃饭,谈生意!” “……”“没有女人,都是些糙爷们!” “……”顾湛一边打电话,一边把手落在许一宁的颈脖上,轻轻搓揉。 他有养眼的一双手,骨节修长,指甲剪得规矩而圆润;许一宁的皮肤白皙如玉,轻轻一碰,就变成了粉色。 三位少爷们都是打小从红尘打滚,什么阵仗没见过。 顾湛嘴里对正牌女朋友的温柔和手上对情人的温柔半点不突兀,这一幕让人看了莫名有种隐秘的兴奋,眼睛都在许一宁脸上瞄着呢!许一宁的心在下沉,周身的血却拼了命的往上升,在血管里沸腾地突突乱撞,一下比一下重的冲向脑门,又失重似的砸回胸口。 读书人都有几分清骨和傲气。 做人情妇已经是把骨头打断,偏顾湛还要在众人面前表演这一出,无异于生生把许一宁的脸按在地上摩擦。 这种羞辱,简直比杀了她还要狠。 “吃完饭就回去……嗯,回家给你发消息……乖……”顾湛挂了电话,掏出银行卡付钱,冲许一宁温柔一笑:“宝贝,回头到家提醒我一下,给音音发个消息。” 许一宁眼里的森冷一闪而过,故意捏着鼻子撒娇说:“你也不怕我吃醋?” 顾湛掌心一翻,性感撩人的手指在许一宁苍白的唇上抚过,“不怕,你吃了醋在床上才放得开!” 桌上三个男人心里同时“握草,握草”了两声,这个顾湛,简直就是个调情高手啊!木木桌上三个女人心里同时“妈啊,妈啊”两声,这男人是个极品,好想被他睡,或者睡他啊!许一宁死死的咬着牙:姓顾的,方便的话,你能去死一下吗? ……上了车,顾湛扯下面具,看着车窗外的夜色一言不发。 许一宁更是懒得说话,一顿饭吃得她消化不良,恨不得找个地方吐了才好。 冯思远开着车,眼睛时不时的瞄一眼倒后镜,他决定一会把这两人送回去以后,找林苏苏喝杯酒放松放松。 这活儿干得真特么的短命。 车子开上高架,一路还算顺畅,但气压实在太低,冯思远打开电台,音乐倾泄而出,放的竟然是朴树的《那些花儿》。 许一宁心悸,索性扭头闭上了眼睛。 顾湛的目光深处则是闪烁着一些晦涩难辨的情绪。 顾家四个人,音乐喜好各不相同,顾锐喜欢刀郎,许秋怡喜欢蔡琴,他喜欢朴树,许一宁喜欢许巍。 问她为什么喜欢,明明许巍长那么丑,个子还矮,她振振有词回答:男人需要看什么脸,有才华,有内涵,心地善良就行。 这话是冲他来的。 自打他上高中后,书包里的情书和巧克力就没断过,帅哥加痞气的男人自带主角光环,多少女同学为他疯狂。 还有几个痴情的,打听到许一宁是他侄女,走曲线救国的路子,天天到许一宁班级送各种好吃的,把她弄得烦不胜烦,对他的讨厌更加了一层。 她越讨厌,他就越来劲,还存钱买了把二手的吉他,早上练,晚上练,一边练还一边唱,尽唱朴树的歌,扰民呢!最后顾锐忍不住了,一盆冷水泼他脸上,“你要干什么? 上天啊? 地球装不下你了吧?” 他的回答理直气壮:“不是地球装不下我,是你女儿容不下我,我就是想让她瞧瞧,喜欢的偶像得像我这一号的,又帅,又会唱,还腿长。 哥,你就说我帅不帅吧!” 他哥赏了他一记铁沙掌。 再后来,许一宁被他骗到手,有天,他故意把破吉他往她面前一扔,眼神带着威胁:“说,现在喜欢谁?” 许一宁嘤嘤两个字:“朴树!” “谁最帅?” “朴树!” “错了!” 他扑过去挠她,挠得她直求饶:“知道错哪儿了吗?” 那丫头点点头。 “重新回答,谁最帅?” “你!” 如今,许巍隐居了,朴树老了,顾湛对吉他早已不感兴趣,他感兴趣的只有赚钱和报仇。 许一宁对听歌也不感兴趣,她感兴趣的只有案子。 可往事点点滴滴,总会在最不经意的时候跑出来骚扰他们一下,就像被一把蘸了水的鞭子狠抽了一下--都疼哪!……车子在小区门口停下来,两人下车,一前一后地走着,路上遇到几个保安,看许一宁的目光都带着意味深长。 出电梯的时候,许一宁的脚步顿了顿,表情绷紧了。 进了那扇门,合约正式生效,就再也没有回头的可能。 第64章 能不能做个人 许一宁心性再坚定,这一刻都有想夺路而逃的冲动。 然而,顾湛没有给她逃跑的机会,手往她腰上一带,稍一使劲,直接把人带进家门。 门,砰的一声合上。 顾湛微抬了抬下巴,饶有兴趣地看着怀里的许一宁。 今天酒桌上,他的开心并非作假,筹谋了这么多,终于,这女人成了他笼中的金丝雀。 那么? 接下来是先折了她的翅膀,还是直接敲断她的腿? 或者先逗弄逗弄? 许一宁不爽被他这么赤裸裸地看着,不动声色地与他拉开些距离,弯腰换鞋。 就在这时,腰上一凉,男人手从衣摆处伸进来。 “你干什么?” 许一宁的语气不再遮掩愤怒,急急的抓住他的手。 但男人的手,又岂是她能阻拦的,顾湛毫不费力的冲破她的阻碍按了上去。 许一宁猛地一颤,身体紧绷僵硬。 顾湛懒懒地自上而下睨她那张充满戒备的脸,轻喃:“身为情妇要干些什么,不需要我教你吧,许一宁?” “……”许一宁眼神漠漠地看着他,“对不住了顾少,我今天来例假。” “噢,这么巧?” 顾湛骤然俯下身,脸颊近得几乎要与她鼻头贴着鼻头,指肚在她胸前轻轻一按,“其实,我更喜欢浴血奋战。” “顾少的性趣味果然与众不同。” 许一宁不避不让,任由自己与他的呼吸相闻,“喜欢强上,喜欢浴血,还喜欢什么? 制服的诱惑还是异性装扮?” “你懂得很多啊!” 顾湛的眸底闪过一抹让人探不分明的意味,“这些……都可以试一试!” “你果然和从前一样变态!” 许一宁终于忍不住骂。 “你错了,我比从前更变态!” 说完,顾湛另一只手捞起她的腰,咬开她的衬衫扣子。 他每咬一颗,许一宁的后槽牙就咬重一分,心跳也快要炸掉。 在第三颗扣子快要咬开时,她一个激灵,猛的将他的手死死攥住。 “你他妈的能不能做像个人?” 顾湛抬起头,手指勾了勾她已经半敞开的衬衫,其实只勾了一点,不过以他居高临下的角度,轻而易举能观赏她的两道起伏的线条。 “许一宁,你读书读傻了吧,在女人面前,男人一般都是野兽,”顾湛落在她腰上的手稍一使劲,两人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许一宁清楚的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 许一宁真真正正的害怕起来,八年前那一幕扑面而来,整个人悲恸颤抖的闭上了眼睛。 等了半分钟,男人没有任何动静,许一宁睁眼,对上的是他如陈墨般黑的双眸。 他的声音更沉,“给你个建议,既然进了我的笼子,最好乖巧一点,我想要你的时候,就算来大姨妈,你也只能受着;我不想要你的时候,你跪在地上求我,我也不会给你!” 说完,他冷冷把她推开,仓促间,许一宁踉跄退后数步,等站稳的时候,顾湛已经打开门,大步走出去。 “砰”的一声传来。 许一宁低头看着自己的狼狈,一屁股跌坐了下去,她感觉自己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几分钟后。 林苏苏一脸惊悚地看着面前杀气腾腾的男人:“洞房花烛夜跑我这儿来,姓顾的,你这个行为很容易让我对你的某项功能产生怀疑。” 顾湛目光笔直如剑,把她往边上一推,自顾自坐到沙发前,冯思远吓得赶紧往边上挪挪屁股,给顾湛倒了杯铁观音。 顾湛接过来,咕咚一口喝完,顺势从烟盒里抽出根烟点上。 冯思远朝林苏苏眨了下眼睛:啥情况? 林苏苏撇撇嘴:我也好奇着呢!气压低到让人绝望,冯思远决定自己还是先溜吧,“不早了,我先回去,明天……”顾湛瞬间就爆了,“你个傻逼就不能陪我喝杯酒吗?” 冯思远和林苏苏表情齐齐扭曲了下。 冯思远:傻逼不是林苏苏的专利吗? 林苏苏:思思,欢迎归队!酒菜备全,顾湛闷头就是几杯。 这喝法有点像作死,冯思远心情复杂地开口,“要不……顾哥儿,你敞开了和我们说说,别闷葫芦里摇啊。” “对,对,对!” 林苏苏拼命点头,“到底是你不行啊,还是她不肯啊!” 顾湛冷幽幽地看她一眼,终于开口:“她现在是我的情妇,我睡了她又怎么样?” 林苏苏赶紧趁热打铁:“那为什么不睡呢?” 顾湛:“她来了大姨妈!” “原来你大晚上的不睡觉,就是为这个?” 林苏苏一张惊恐脸。 冯思远接话:“顾湛,有的时候我真不明白一件事情,到底是你在报复许一宁呢,还是许一宁在报复你!” 不就来个大姨妈吗,你这副表情像死了大姨妈一样,吓人呢!顾湛神色晦暗不明。 ……顾湛家的客卧带独立卫浴,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新房从来没住过人的味儿,枕头被褥和洗漱用品倒是一应俱全。 床对面还悬挂着一整面电视墙,许一宁没有看电视的习惯,她坐在床上看着房门后背莫名发麻。 心里还是有些怕的!许一宁跳下床,把化妆桌一点一点移到门口,想把门顶上,移到一半的时候,又停下来。 她突然想到二十年前初到顾家的那一夜。 城中村的房子就两间房,一间大人,一间小孩。 她和顾湛的床用一块帘子遮起来,这边翻个身,那边就能听到动静。 六岁的孩子,已经能看出喜恶,她不敢和妈妈说小叔叔看她的眼神像要吃人,就把在外面捡来的石头藏到了枕头底下,心想万一小叔叔半夜要掐死他,她就用石头砸他的脑袋。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手里的石头不见了,顾湛在他的那张木头床上做倒立,嘿嘿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拖油瓶,你傻不傻,我真要掐死你,那石头有个屁用。” 是啊,有个屁用!许一宁默默地把桌子又移回去,这时,手机嗡的一声震动,石润新发来的消息:“一一,睡了吗,我刚刚回到酒店。” 第65章 值得吗 许一宁打了一行字,刚要发过去,又有消息进来:“累是真累,但一想到还有几天就能回来,又突然觉得值。” “机票明天定,定好了我把航班号发给你,你来接我,我们直接去吃饭,吃完饭看电影。” “这个周末你陪我去看看房子,我不喜欢别墅,喜欢上下两层的公寓,最好离你学校近点,这样你出行也方便。” “一一,我想你,真的快疯了!” 许一宁仿佛被一记重拳砸中心脏,整个人瞬间破碎了,她一个字一个字的把刚刚编辑好的文字删了!又嗡的一声震动,有新消息进来,是李越的。 许一宁松了口气,点开一看,腾地站起来:“一一,我在你学校门口,赶紧出来,给你带了宵夜!” ……千里之外。 石润新看着屏幕显示“对方正在输入……”嘴角忍不住扬起,然而等半天,却没等来消息。 会不会是有电话进来,所以打断了? 石润新扔了手机去冲澡,这几天东奔西跑,把他累得够呛!冲完澡出来,第一时间去看手机,手机上没有任何消息,他心里突然升起烦躁,点了根烟。 一口抽下去,又急又凶,烟身燃了小半截,他看了下时间,十点半。 许一宁的作息时间他很清楚,六点半起床,十一点之前睡觉,是电话没结束,还是累得睡了? 石润新正要给许一宁拨过去,电话突然响起,他看了眼,有点失望,是母上大人。 “儿子,事情怎么样,办妥了吗?” “没多大问题了,妈,这个点你怎么还不睡?” “你别管,我问你,你什么时候回来?” “四天后,怎么了?” “妈和你说啊,前几天妈见了个姑娘,长得又漂亮又知性,家世也好,人家在电视台做主持人,回头等你回来,见一见啊?” “妈,我有女朋友了!” 石润新一口回绝,“你认识的,许一宁!” “我不允许!” 电话那头的声音陡然拔高,“她许一宁这辈子都别想进我们石家的门。” 石润新脸沉了下来:“那行啊,我就做她许家的上门女婿。”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石润新,许一宁给你吃了什么迷魂药,让你这么对她念念不忘,她有什么好? 你为了个女人连家都不要了,你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妈?” “别叫我妈,你非要和许一宁在一起,我就和你断绝母子关系!” 电话挂断,石润新把手机一扔,虚虚握成拳,抵着自己的眉心死死揉了揉。 再抬头时,眼神薄得像刀子。 ……许一宁从出租车上下来,抬眼就看到李越,站在路灯下,显出桀骜硬朗的轮廓。 “大半夜的,你这是去哪了?” “我还想问你的,大半夜的,怎么想起来给我送宵夜?” 李越气笑:“石头走前叮嘱过我,让我把他女朋友给看好了,白天没时间,这不就晚上来了吗!” 许一宁沉默下来,手心被粘腻的冷汗浸满。 “嘿,给你送吃的,你还一脸的不乐意,什么情况?” 李越走过去,目光在她脸上巡视,“你最爱的鱼片粥,孙记的,我查酒驾正好路过,回头让石头报销啊!” 许一宁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左脑和右脑在说与不说之间,发生了难以言喻的碰撞,头都快爆了。 “脸色这么差,出了什么事?” “……”许一宁深吸口气,“前面有家咖啡店,我请你喝咖啡怎么样?” “大半夜的,喝什么……”李越的话突然停住,他不傻,这丫头有心事。 十五分钟后,许一宁的手腕被李越攥得快没了知觉,手指都紫了,她恁是没哼一声。 李越的脸色还没缓过来,目光死死的盯着许一宁,像是看到了八百年前的“仇人”,但许一宁知道他恨的不是她。 “许一宁,我去替你杀了他!” 李越眼神中杀气森寒。 “然后呢?” 许一宁嗓音有些干涩,“他死了,你坐牢,下半辈子在牢里过,值吗?” “我管他值不值,他这样折磨你,我就不能让他好过。” 李越蹭的一下站起来,许一宁看得心惊胆颤,冲过去从后面抱住他。 “阿越哥,你能不能不冲动,这事我谁都没说,就告诉你一个,连你都要去杀他,那我舅舅呢,小宇呢,石润新呢?” 李越身体一僵,所有的话都在喉咙里梗住了,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 “你们都想杀了他,可你们有没有想过,但凡你们出点事情,就是把我往死里逼。” 许一宁的声音支离破碎,“真的要我去死吗?” 李越猛的转过头,眉心压得极紧,面色青白。 许久,他才咬牙道:“傻丫头,别的不说,你这样做,不也是把石润新往死里逼吗? 你想过他的感受吗? 你们才好多久啊!” “这也是我向你坦白的原因。” “你想和他分手,然后让我劝他,拦他?” 许一宁的嘴唇苍白的好像刷过漆,低着头,身体抖得像一片风中的落叶,“阿越哥,我除了你,还有第二个人可以求吗?” 许久,李越艰难地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句话:“一一,你这样做值得吗?” “如果是你,你觉得值吗?” 许一宁把脑袋抵在他的胸口,轻声说:“阿越哥,不就三年吗!” 李越哑然。 ……回到家,已过凌晨。 三百多平米的房子空空荡荡,许一宁往床上一躺,就昏睡过去,她太累了!早上睁眼时,她看着陌生的环境,有片刻的茫然。 翻了几个身后,她冲澡换衣服。 带独立卫浴的房子有一点好,房门一开,走几步到大门,减少和顾湛的交集。 哪知她一拉门,就看到顾湛穿着黑T恤在跑步机上跑步,宽肩窄背,肌肉张弛有度。 对视几秒,无声胜有声。 许一宁收回视线,转身就走。 “站住!” 顾湛叫住她:“身为情妇,都不知道为男人准备早餐的吗?” 许一宁像个木头桩子似的站了几秒,转身。 第66章 你怎么知道是间接 许一宁面不改色:“请问顾总想吃什么?” “随便!” 许一宁放下包,走到厨房,打开冰箱的冷藏柜,半个小时后,一盘水饺端上来。 顾湛扫了一眼,嘴角露出嘲讽,没有一个饺子是完整的。 “许律师让我吃这个,是喂狗呢?” 许一宁很无辜的一摊手:“不好意思顾少,我从小只会做黑暗料理,没把你家厨房烧起来,已经是我用了心思。” 顾湛沉脸。 这话半点不假,这丫头只要进厨房一次,就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灾难。 而他从小就和顾锐相依为命,顾锐整天不着家,他七岁不到就会炒菜做饭。 刚开始心里不服气,故意把饭菜做得很难吃,那丫头也不嫌弃,吃得喜滋滋的,一边吃还一边夸他。 少年傲气,哪经得起夸,慢慢的就使出了真本事。 久而久之就形成了习惯,放学回家头一件事,就是校服一脱,颠颠地给她去做饭,跟伺候祖宗似的!再后来,他就开始犯贱了,只要有空就琢磨菜谱,还在网上看各种各样做菜的视频。 顾湛把盘子端进厨房,连盘子带水饺一齐统统扔进垃圾筒。 扔完,抬头一看,差点没气晕过去,整个厨房的桌面跟车祸现场没两样。 “许一宁,你是故意的?” “不敢!” 顾湛冷冷看着她,正好阳光投射过来,照在他脸上,他的厌恶被无限放大。 “许律师没有小姐的命,倒有小姐的病,连个饭都不会做,你是女人吗?” 顾湛声音中夹着一丝森然,许一宁不想和他怼上,态度极好的问了一句:“需要我为顾总重新下一盘吗?” 这种举重若轻的态度让顾湛有火也发不出来,只能郁郁隐忍:“滚出去!” 许一宁滚的很麻利,关门声传来的瞬间,顾湛一拳打在大理石的台面上。 几分钟后,刚刚起床的冯思远接到顾湛的电话。 “找一个会做饭,打扫卫生的保姆,明天开始上班。 还有,立刻过来把我家的厨房弄干净。” 冯思远听着顾湛的口气,吓得连牙都没刷就跑来了,往厨房探头一看:我天,这是世界大战了吧!门铃响,冯思远以为是林苏苏得了消息跑来看热闹,一边开门,一边埋怨:“现在的女人一个个都怎么了,进个厨房就像……怎么是你?” “姓顾的呢?” 李越眸色镀着一层火色,他昨天送许一宁回来,绞尽脑汁混进了小区里,利用交警的身份拿到了顾湛公寓的楼层号码。 今天早早守在小区门口,硬生生等到许一宁离开了才上来,哪知开门的,竟是个陌生人。 “李越,提醒你一下,这是私人住宅,别……”“滚边儿去!” 李越把冯思远往边上一拨,大步走进客厅,阳台上打电话的顾湛听到动静,转过身。 四目相对,他冲正要打电话报警的冯思远摆摆手。 冯思远收起手机,人却没离开,来者不善,他得防着些。 顾湛走回客厅,抖了根烟夹在指间,偏头点火的时候,他突然悠然一笑,“为许一宁打抱不平来了?” 李越没说话,“嘭”的一声重响,拳头砸在黑色茶几上,茶几四分五裂的同时,他的手背鲜血淋漓。 这就是他的回答。 顾湛从一众碎玻璃中,掏出烟灰缸,拿在手里翻过来覆过去的看了几眼。 “这么多年,我变了,许一宁变了,石润新变了,唯独你没变,还是那么的二!” 李越脱下T恤,绕几层缠住手背,“我二不二就不劳顾总操心,但你要敢动许一宁一根汗毛,我特么跟你拼命!” 顾湛走到他面前,嘴角挂着笑,风流倜傥里带着些嘲讽的意味,“你放心,我只是想让她做我的情妇,对动她的汗毛,没有半点兴趣!” 李越一把揪住顾湛的前胸,怒气冲冲的吼道:“你特么就是个人渣?” “何止是人渣,我还是变态,是垃圾,是王八蛋!” 顾湛慢条斯理地抽了口烟,往他脸上轻轻一喷,“从前,我怎么对许一宁的,你见过吗? 现在我为什么要这样对她,你想过吗?” “不就是她妈间接害死了你哥那档子事吗?” 顾湛冷漠地看着他,一字一句,仿佛从灵魂里呕出来:“你怎么知道是间接?” 李越浑身一颤:“……”……许一宁是在啃菜包子的时候,接到李越的电话,电话接通,没有声音,只有李越喘粗气的声音。 几秒后,许一宁手一松,包子掉落在地,“阿越哥,你是不是背着我去找顾湛算帐了?” 李越的脑子没长弧度,是直的:“他说你妈直接害死了他哥。” “他说谎!” 许一宁声音战栗着,“我妈不是故意的,她把命都还给了顾锐,丢下了我,我是她女儿!” 李越一听这口气,后悔的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嘴巴。 好好的提这一茬干什么,这不是拿刀戳那丫头的心吗? 还嫌她活得不够累啊!“一一,你别激动,我就知道是那孙子故意这样说的,他就是以这个为借口!” 许一宁指甲扣紧了掌心,浑然不知道疼。 许久,她轻声道:“阿越哥,我不是激动,我就是觉得累。 成年人,过生活,过日子,都是要向前看的,我不明白为什么他还一直活在过去的恨里。” 电话那头,哑口无言!挂断电话,许一宁从地上捡起菜包子,扔进垃圾筒,突然又有电话进来,是个陌生的电话号码。 许一宁犹豫了下,接听,“喂,哪位?” “许一宁,我是余红英!” “红姨找我有事吗?” “中午有空一起吃个饭吧,就在江南灶!” ……顾湛听完下半年的财务预算,散会从会议室出来。 等他喝了口咖啡,冯思远才上前汇报:“做饭阿姨请到了,中西餐都擅长,今天就上岗。 刚刚开会的时候,许哲音有电话进来,打了不止一个。” 顾湛拿起手机,果然,有四个许哲音的未接来电,他问:“中午我有饭局吗?” 冯思远看一看行程表:“今天没有!” 第67章 你满意了吗 顾湛:“订个安静一点的餐厅,把地址给许哲音发过去。” 这是不打算回电话的意思,冯思远刚要转身,余光看到顾湛唇动了下。 “还有事?” 他问。 顾湛:“问一下美国投行那边,资金调度好没有,我打算正式收购许氏集团。” 这么快? 冯思远忙道:“这事还得稳妥些,不能急!” 顾湛挑眉看他,“还要怎么稳妥?” 冯思远叹气:“你这是既要许大小姐的人,又要他们家的钱!” “我对她的人不感兴趣,我对他们家的钱感兴趣!” 话锋一转,顾湛突然问:“她呢?”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两个字,冯思远竟然听懂了,“不在楼下,去市局了。” 顾湛冷笑:“张九良就任由他的员工旷工?” “……”冯思远:“回头我来找张九良谈谈心!” ……江南灶在五星级酒店喜来登的一楼,人均消费极高。 许一宁到的时候,余红英已经优雅的坐在大厅喝茶。 余红英是石润新的妈,年轻的时候被爱情冲晕了头脑,和父母决裂后嫁给了石润新的爸,在城中村一住就是十多年。 后来娘家拆迁,她是独女,父母到底舍不得女儿外孙吃苦,把拆迁款都给了她,石家由此崛起。 余红英是个爱情至上的女人,所以从头到尾都看不起做过情妇的孙秋怡,连带着对许一宁也不喜欢。 所以,当许一宁坐下时,她就从包里掏出银行卡,嘎蹦利落脆,“里面有五百万,离开我儿子,钱不够,你开个价。” 许一宁没想到言情里这种老套的桥断,竟会出现在她身上,拿起银行卡,贴着桌面移过去。 “红姨,这钱您收好,我和石润新以后不会见面,您放一百个心。” 怎么和电视里演得不一样? 余红英满脸古怪的表情,“你说真的,还是哄哄我的?” 许一宁抬眸,真诚无比,“是真的,石头哥这样的人,适合找个更好的。” 余红英一听这话,哪还有不明白的道理,是自家的傻儿子缠着人姑娘呢。 “一一啊,红姨是看着你长大的,也知道你的为人,你也别怪姨狠心,实在是你那对爹妈太不像……”一道像冰凌一样锐利的目光射过来,余红英察觉,抬眼一看,吓得后半句话咕咚咽了下去。 许一宁正要扭头看过去,突然有人在她身旁坐下,准确无误的搂住了她肩。 清洌的尼古丁的味道钻进鼻子,也不用去看了,就知道是他。 顾湛嘴角露出一个邪魅的笑。 “红姨,好久不见?” 余红英狠狠哆嗦了一下,接着就像被冷风呛住了,一手捂住嘴咳嗽起来,这人怎么出现了? “我还没死,又回来了!” 顾湛一丝忌惮都没有:“所以麻烦红姨转告一下石润新,许一宁是我的女人,从前是,以后也是,请他离我女人远一点。” 余红英张了张嘴,像看怪物一样看着面前的两个人。 一个叔叔? 一个侄女? 虽然不是亲的,但也是名份上的,这要放从前,就是道德沦丧啊!“我哥像不像样,她妈像不像样,还轮不到你来说,你只要管着你自己的儿子像个人样就行。” 说到这,顾湛顿了顿,“如果你儿子能不缠着我女人,我倒贴他几百万,都愿意!” 余红英一张老脸涨得通红,拿起银行卡,扭头就走。 走出酒店,又回过头,看着餐厅的方向,一脸的鄙夷。 她拿手机给石润新发了通消息:“儿子,顾湛是不是回来了?” 石润新刚好在吃药,新市气候干燥,他这几天工作量巨大,身体上火,口腔里三个溃疡一齐发作,连喝水都疼。 倒药的动作停住。 石润新立刻回消息:“你怎么知道?” 余红英当然不可能说真话:“我和朋友吃饭,正好看到。” 石润新想了想:“他是回来了,这事和你没啥关系,不用理他。” 余红英:“儿子,和我当然没什么关系,但和许一宁有关,你猜刚刚顾湛对我说什么,他说许一宁是他的女人,真是乱套了!” 石润新把药盒用力一扔,慢慢坐进椅子里,十指插进头发里用力摩挲。 头痛欲裂!有敲门声响。 “进来!” 石润新抬头,脸上的颓丧一扫而光,“冯经理,什么事?” 冯经理是石头物流新市的负责人,也是石润新这些年最器重的心腹之一。 “石总,我暗下托熟人侧面打听了一下整件事情,说是京城有人向这里施压。” 石润新是个生意人,一下子就听出这话里的关键,“有没有打听到是什么人?” 冯经理摇摇头表示没有,但又立刻接话道:“其实不难猜,要么是石头物流的竞争对手,要么是您的仇人。” 仇人? 石润新蹭的一下站起来,旋即拿出手机给许一宁打过去,电话响了好几下被掐掉了,几秒钟后,许一宁发来消息:“在开会,晚点联系!” 石润新愣了愣,走到窗前用力呼吸了几下,心里的不安丝毫没有压下去。 片刻后,他扭头,“冯经理,帮我订最快回帝都的飞机。” “石总,新市这边的事情还没有……”“等不及了!” ……餐厅里。 许一宁刚收起手机,下巴就被顾湛的两根手指扭住,“给谁发消息?” “顾总,情妇守则里没有这一条吧,现在是白天,工作时间。” 顾湛看着她,冷笑:“工作时间和老情人的妈见面,这工作效率真让人叹为观止。” “她拿钱让我离开他儿子,拜你所赐,我告诉她不用钱,我也会离开。 这个答案,你满意了吗?” 许一宁声音淡淡:“满意的话,你的手可以放开吗?” 顾湛鼻子里几乎无声地哼笑了一下,松开她的下巴,另一只手则慢慢滑落至她的腋下。 如果再往前一点……无声的挑衅,胜过千言万语。 许一宁瞳孔骤缩,眼角神经质的抽搐了一下。 顾湛满意她的惧怕,唇贴着她颈脖吻过去…… 第68章 功劳都归你 顾湛森森看着她:“我满意你对余红英的态度,但不满意你对我说话的方式,身为情妇,我就是在这里办了你,你也只有乖乖听话的份。” 许一宁不由攥紧双手,死死咬着牙没哼声,也没躲。 她知道,自己越躲,这个男人就越兴奋,就如从前自己越哭,他就越会欺负她一样。 果然,顾湛没有进一步的动作,而是松开了她,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说:“晚上早点回家,我不希望我回来的时候,你还在外面鬼混。” 许一宁听着脚步声离开,心里开始冒火:无论如何,顾锐的案子她必须有所行动了。 ……小包间里,许哲音穿着黑色低胸连衣裙,配着红唇提气色,整个人就像一只成熟的水蜜桃。 顾湛掐着点走进来,脱去西装外套搭在椅背上,里面一件浅色薄丝衬衫贴身,隐隐可见肌理轮廓。 许哲音听见了自己咽口水的声音,这种身材如果在床上,啧啧啧,该多让人销魂啊!顾湛点了五六个菜,等菜上来的时候,许哲音眼珠子一动,嗲声道:“明天我妈生日,亲爱的,你来不来?” 正好服务员上茶,顾湛食指叩了叩桌面,才淡淡道:“你妈喜欢什么?” 许哲音不过是试探性的问一问,没想他会答应,高兴的眉眼都斜飞起来。 “包,就只喜欢包。” “行,我让人去准备。” 顾湛点烟,慢条斯理的抽着,夹烟的手骨节分明,许哲音看着,简直失了神。 “顾湛--”她故意拖长了调子,膝盖慢慢挪过去,轻轻蹭着他的。 顾湛微抬了抬下巴,饶有兴趣的笑。 “笑什么?” 许哲音把身子贴过去,“人家都快想疯了,就你还沉得住气,还是不是男人?” “是不是,试试不就知道了!” 顾湛掐灭烟,手正要伸过去,突然手机响,他剑眉皱了皱,不悦的接起电话。 听了几句,他站起来,从椅背上拿起外套,“公司有点急事,就不陪你了。” 许哲音恨得牙痒痒。 什么破电话,坏她的好事,不过,他肯见她的家人,总算是好事一件。 她并不知道,顾湛走出包间,对着电话那头冷冷道:“冯思远,你要再迟打一秒钟,我让你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电话那头的冯思远:“……”上个班,还能有生命危险? “那女人身上的香水,差点没把我熏死!” 顾湛猛的打了个喷嚏,头一偏,目光正好落在大厅的某个座位上,那女人早已不见踪影。 ……许一宁此刻坐在沈鑫的对面。 沈鑫懒懒的倚在椅子里,“许一宁,你是为了八年前的案子来找我吧?” “沈队怎么知道?” “直觉!” “沈队的直觉真准。” 沈鑫眯起眼睛,凝神看了她片刻,问:“你已经是我们一队的人了,说吧,你还有什么能让我感兴趣?” “我没有什么能让沈队感兴趣的,但案子有。” 许一宁顿了顿,“沈队连我都查,难道就不想知道八年前的真相是什么?” “许律师,真相对你有用,对我没什么用,我何必费那个时间?” 许一宁无声的盯了他几秒,“因为你不仅想做个好人,还想做个好警察。” 沈鑫一怔:“……”许一宁乌黑笔直的眉梢抬了起来,“沈队,我真心诚意的想请你帮我,而且我不会让你白帮,这个案子如果查清了真正的真相,所有的功劳都归你。” 沈鑫被她黑幽幽的眼珠和“功劳都归你”这句话惊呆了,呆愣了好一会,才开口:“我虽然觉得这案子有蹊跷,但也只是在防卫过当和故意杀人之间的量刑有争议而已。” 许一宁目光微微闪动,然后有点古怪的笑了一下。 “你笑什么?” 沈鑫狐疑。 许一宁拿出手机,用微信编辑了几个字。 沈鑫看着亮屏的手机,再看看许一宁,许一宁示意他点开来瞧瞧。 什么意思? 沈鑫一脸的迟疑,表面却丝毫不显,淡定的拿起了手机,划开……几秒钟后,他的眼睛骤然睁大,心扑通扑通狂跳,全身的血液都在逆流而上,汹涌的冲击着大脑。 怎么会? 不可能!许一宁默然望向沈鑫,那一双眼睛里,仿佛有静水深流,“沈队,现在你愿意帮我了吗?” 沈鑫握着手机一动不动,心中却是惊涛骇浪,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又像是只过了几秒钟,他轻轻的点了下头。 ……寻找真相的第一步,是要找出当年这个案子的经手人。 八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警察是一个体制内的工作,只要这人没有死亡,都能找到踪影。 沈鑫输入口令,再次进入市局内网调出当年的案卷,把主要办案警察一个一个抄录下来。 一共有三位,除了一位因身体原因办了内退外,余下两位都还在工作岗位。 沈鑫抱臂叹气,“许一宁,不好办呢,这两人现在都身居高位,咱们去问他们话,十有八九会被人踢出来。” “那就先找到那个内退的!” 许一宁手一伸:“把地址给我!” 沈鑫一愣,这就来真的了? 许一宁在他愣神之际,拿过便签纸,把地址抄下来,就在这时,手机嗡的一声震动,是石润新发来的航班号。 看到日期,许一宁心里咯噔一下,竟然是明天下午的航班,整整提前了好几天。 该怎么办? 许一宁心里发涩,只能把航班号转发给了李越,又附上一句:“李越哥,你一定要和他好好说!” 李越几乎是秒回:“一一,他提前回来,应该是察觉到了什么,我怕我自己拦不住他。” 许一宁眼神黯淡,“阿越哥,拦不住也要拦!” ……内退的警察叫丁志华,今年五十五岁,住城北。 不巧的是,许一宁找上门的时候,丁志华带老伴跟着老年旅游团刚刚出发去了大理,一个星期后才会回来。 许一宁沮丧了一路回到公寓,打开门,意外的家里有人在,是个四十出头的家政阿姨,正在厨房里忙碌。 第69章 我不需要谁看得起 “太太,饭菜马上就好,您换个衣服,洗个手就能吃饭。” “我不饿,想先休息一下,不用喊我吃饭。” 许一宁扔下这句话就回了房,倒在床上没几秒,许家来电话,让她明天晚上带男朋友回家,明天是许家女主人的生日。 许一宁烦不胜烦,忍着性子等那边说完就把手机关机。 这时,门突然被推开,她吓得像弹簧一样跳起来。 顾湛一身居家运动服,面色冷峻,“喊你吃饭,要喊几遍?” “我已经和阿姨说过了,不饿,不想吃饭!” “在我的地盘,你的想和不想,都不重要,出来,给我盛饭!” 这话,带着三分嘲讽,七分轻蔑,说白了,就是你许一宁别太把自己当回事,情妇有的时候就等同于佣人。 许一宁低着头,指甲都快掐进掌心里,才把心头的怒火压下去。 她走到厨房盛了一碗饭,恭恭敬敬地放在顾湛面前,自己则像个木偶一样,一动不动的陪坐着。 顾湛端起碗,看了她一眼,突然想起从前在城中村,自己每次做完饭,就跟大爷似的往椅子上一瘫。 许一宁一边颠颠的把饭菜端上来,一边漂亮的眼睛往上勾:“你怎么做饭,还做出了地主的气势?” 顾湛便气定神闲地望着她:“那不废话吗? 这世上有几个地主需要亲自下厨侍候丫鬟的,你找一个我瞧瞧!” 她气,就用手去掐他,这丫头掐人疼呢!“合着我在你眼里就是个佣人?” 顾湛把人拉进怀里,低下头满嘴跑火车:“佣人和丫鬟不一样,丫鬟还有暖床的功能!” 许一宁红着脸骂他“流氓”,拧在他腰上的手却半点没舍得加重。 “知道什么叫暖床吗?” “不知道!” “想知道吗?” “不想!” “晚上我让你知道!” “哎啊啊,你个臭流氓……”这回许一宁是下狠手了。 到了晚上,果然暖床了,却是顾湛替许一宁暖的。 许一宁钻进被窝,暖和和的,被子上还都是他的味道。 那是他们最好的时候,也是最没心没肺的时候。 想到这里,顾湛轻挑了下眉,“保姆姓马,负责做饭和打扫卫生,我不在,吃不吃随你;我在,你就必须出现在餐桌上。” “这是规矩?” “我的规矩!” “你还有什么规矩?” “来大姨妈,允许你睡客卧;干净了,睡主卧。” “还有吗?” 她又问。 顾湛神色阴冷,“就算没有我,你和石润新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余红英从头到脚都看不上你!” 许一宁撇过脸不说话,心里却清楚顾湛这话没说错。 她走到厨房拿了个干净的碗,盛了半碗汤放在顾湛面前。 顾湛诧异她的乖顺,神情幽冷,这时,许一宁才冷不丁开口:“我不需要谁看得起,我自己看得起自己就行。 还有,你的规矩我会遵守。” 顾湛冷笑:“你果然适合做情妇,没几个女人有像你这么强大的心脏!” “多谢夸奖!拜你所赐,我的心脏一向很强!” 这话怼得顾湛一脸绵密阴云。 许一宁说得没错,他小时候混,什么坏事都做得出来。 往她床上扔蜘蛛,抓死青蛙吓她,夜里在她床头学野猫叫,把面粉糊脸上扮鬼……最离谱的一次,他把她带到墓地,然后又把她扔下……他永远记得,傍晚他再回去找她时,那丫头把自己缩成小小一团,在墓地边睡着了,脸上还挂着泪。 手机响,顾湛看了眼来电显示,按下了免提键,许哲音嗲嗲的声音传过来,“顾湛,你在干什么?” 顾湛:“有事?” 许哲音:“和你说个小道消息,我妹交了新男朋友,明天也会一道来噢!” “噢?” 顾湛若有所思的看着许一宁,“这么看来,她的旧男朋友应该很多。” “亲爱的,你说呢?” 许哲音在电话那头轻轻笑了一声,“不过我怀疑是假的,她这人,满嘴谎话,没一句是真的。” 顾湛冲许一宁勾了下唇,“明天我会准时到。” 许一宁还保持着原有的坐姿坐着,连睫毛都尽力控制着不眨动一下。 “许一宁,我突然有点迫不及待的想赴明天这个家宴了。” 顾湛的声音除了透着邪恶外,还有看好戏的意思,“谁是你的新男朋友?” 许一宁只是淡淡笑了下:“我会告诉他们,我的确满嘴谎话,没有新男朋友。” “我为许律师诚实的态度点赞,就不知道许家人知道你是我的情妇后,会是一个什么反应?” 许一宁眼皮一跳。 顾湛走到她身后,眼底的笑意加深了,凑在她耳边轻声问:“会把你从许家的族谱上踢出去吗?” 许一宁猛的回头,几乎是咬牙切齿地看着他。 ……翌日,气温就像座火焰山,蹭蹭蹭的往上窜,到中午的时候,已经窜到了摄氏三十五度。 许一宁在事务所忙了一个早上,中午趁着午睡的点,坐地铁赶到市局,整个下午她都心神不宁,不停地看手机。 昨天石润新把航班发过来,她没回,石润新也没再打电话,今天一天也没有任何动静,但许一宁几乎已经能确定,他多多少少是察觉到了什么。 否则,不会提前好几天回来!李越能不能接到他? 能不能说通他? 如果说不通,他要跟顾湛拼命怎么办? 许一宁把脸埋进掌心,无奈又无望地想:这真的是要逼她去死啊!……傍晚,一场雷雨突如其来。 许一宁出地铁的时候,雨刚刚停,步行十五分钟后,到许家别墅。 别墅很大,上下三层带前后花园,住在这里的人非富即贵。 按下门铃,佣人桂姨开门。 “太太,一宁小姐回来了。” “哟,一宁来了!” “阿姨,生日快乐,给您买了一套护肤品,祝您越来越年轻。” 许一宁走到沙发前,把寿礼递过去,女主人曹梦接过纸袋,看都没看一眼,就随手递给了身后的佣人。 “咦,怎么就你一个人,男朋友呢?” 第70章 许家 许一宁正要解释,就听桂姨大喊道:“来了,来了,大小姐带着男朋友回来了,她男朋友长得可真好啊”曹梦哪还顾得上许一宁带不带男朋友啊,把人往边上一掀,笑眯眯的迎出去。 许哲音一进门,就得意的昂起头,挺起胸:“正式官宣一下,这是我的男朋友顾湛,闫氏药业的二公子,也是现任大boss!” 顾湛浅灰衬衫加西裤,袖口绣着暗色格纹,一抬手腕,半面表盘露出来,低调生光,质感极佳。 “曹阿姨,生日快乐,一点小小的礼物,您收下。” 礼物是爱玛仕最新出的限量Birkin,曹梦又惊又喜,“小顾啊,人来就行了,送什么礼物啊,瞎浪费钱。” “应该的。” 曹梦笑得嘴都合不拢,“快坐,快坐,把这里当自个家啊,别和阿姨客气。” “顾湛,这是我爸许兴利。” 许兴利长得十分出众,五官样样分明,手里夹着根雪茄,一派绅士的派头。 顾湛目光略一扫,便收回,“叔叔,你好!” “当自己家,别客气!” 许兴利不像曹梦那样笑得见牙不见眼,但嘴角的扬起的弧度,说明他对这个女婿很满意。 “顾湛,这是我哥,许哲元。” 许哲元单手斜插入袋,手里拿着杯红酒。 许家家族人丁兴旺,老一辈从商从政,打下江山,积累财富,也算得上世家,许哲元是许家最受宠的孙子,眉眼之间有些狂傲。 他狂,顾湛比他更狂,只是一颔首:“你好!” “嗯!” 许哲元冷冷淡淡,也不发一语。 “这一位就不用我介绍了。” 许哲音娇笑如花,“不过,今天也算是个正式场合,我也就正式介绍下,许一宁,我妹妹,因为是私生女,所以没资格用‘哲’这个字。” 顾湛眼角的浅纹轻轻斜扬,“许律师,你好!” “你好,顾总!” 许一宁眉间平滑,亦没有太多情绪变化。 无人知道,此刻她眼前黑渊深深,一切人影都只有轮廓,她的眼前出现另一副画面:许秋怡站在许家热闹的大厅里,她如天鹅般漂亮的颈脖垂着,肩不停的颤抖--因为羞愧。 做人情妇,如拆人姻缘,是要遭天谴的。 许一宁用力咬住口内的肉,脚步僵硬的往后退了几步,想减少自己存在感。 但顾湛没放过她。 “音音,你不是说今天你妹妹的男朋友也会来的吗?” “对啊,许一宁你男朋友呢?” 许一宁除了心口一点,浑身上下都是凉的,声音也是凉的:“对不起,阿姨,那天你让我去相亲,我实在不想去,所以就随口说了一个谎,我没有男朋友!” “对不起?” 许哲元鹰隼一样的眼睛看着她,“许一宁,你随口扯个谎,就劳动我妈帮你忙前忙后的张罗? 耍着玩呢?” 许哲音嗤笑:“我就怀疑是假的,还真被我料准了。” 事情到这个份上,许一宁反而淡定,“我已经知道自己做错了,对不起。” 许一宁活了二十六年,前十八年顺风顺水的时候,她认过的错,拍过的马屁不计其数;后八年身处逆境,她却再没有向任何人低过头,尤其是许家人。 这一低头,许一宁突然眼眶红了。 因为顾湛在,曹梦不好把脸沉下来,但心里气得要爆炸:“一宁啊,不是阿姨说你,不想相亲就直说,拐弯抹角的绕这么大一个圈子干什么? 我也不是闲着没事干的人,帮你张罗还不是看在你爸的份上?” “简直就是胡闹!” 许兴利生气的一拍桌子,扭头冲顾湛抱歉一笑:“这孩子性子强,脾气也拗,让你见笑了。” 顾湛一言不发,表情平静的仿佛他只是个局外人。 气氛,一下子僵了下来。 曹梦心里恨得不行。 新女婿头一回上门,竟然让他看了场家里的笑话,别让他以为他们许家的教养就是说谎。 不得己,她赶紧朝桂姨递了个眼色,桂姨心领神会,笑着上前打岔,“老爷,饭菜好了,要不先吃饭吧,今天是夫人的好日子!” 许兴利回过神:“吃饭,吃饭!” 曹梦打哈哈,“也不是什么大事,走,小顾啊,吃饭去!” 许哲音:“吃饭啦,切蛋糕!” 脚步声渐远,许一宁这才抬起头,却不料沙发上,许哲元还懒懒坐着,目光像刀刃一样。 许一宁问:“大哥还有事吗?” 许哲元走到她面前,“如果你谎称有男朋友,是嫌弃妈帮你介绍的人不好,这事就算揭过去,回头我再帮你找好的。” “不是嫌弃不好,纯粹不想相亲,大哥别忙活。” 许哲元瞳孔骤缩,手掌落在她肩上,扣得死死的,“你进许家,不就是想靠着许家,找个有钱人吗?” “是吗? 难道不是你们许家见我长得不错,学历不错,对许家还有利用的价值?” 许哲元一把揪住她的前胸,“许一宁,你特么找死?” “哟,兄妹俩这么亲热?” 许哲元随即松开,和气的笑笑,“哪里,我和她闹着玩儿呢!” 顾湛目光扫过许一宁的胸前,“怎么个玩法,许少也教教我?” “这丫头骗我妈,我是在教训她。” 顾湛眼底似乎闪烁着一丝难以形容的,让人发瘆的寒光:“许律师,说谎可不是个好习惯,也难怪你哥生气。” 许一宁极为轻蔑的笑了笑,“你开心就行。” 顾湛深目看她一眼,勾勾唇,优雅的转身离开。 ……因为许一宁撒谎的事情,饭桌上有些沉闷。 许哲音浑身的细胞处于一级戒备状态,这是身为女人的天性。 她甚至故意把餐巾扔地上,借着弯腰去捡的机会,飞快的扫了眼餐桌底下的场景--要是当场看到许一宁的腿缠在顾湛腿上,也好当场活撕了她。 可惜,什么都没看到。 顾湛把许哲音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当许一宁的目光与他交汇的时候,他眼底浮出戏谑的笑意。 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但许一宁却胆战心惊。 第71章 我是他男朋友 许一宁胆战心惊的原因是:如果有一天被许哲音发现顾湛的情妇是她,许家必定会出现十级大地震。 以许家人对许哲音宠溺的程度,她这个外来的私生女必定会被驱逐出许家。 许家女儿的名声对她来说毫无意义,但她这几年的辛苦和布局,却会化为灰烬。 胡思乱想之际,门铃响。 过了半分钟,有隐约的说话声传来,许一宁猝然回头,正好看到石润新挺拔地走进来。 他应该是晚上的飞机回帝都,怎么又提前了? 李越呢? 许一宁不由自主的站起来,脸上的表情像是见了鬼。 石润新看着她,扶着眼镜温柔一笑,“许叔叔,曹阿姨,我是石润新,许一宁的男朋友。” 所有人都惊得目瞪口呆。 偌大的许家,静得连针落在地上的声音都听得见。 陡生的变异让许一宁头皮一炸,下意识的去看顾湛的反应,顾湛的手指摸着杯沿,声音很淡:“原来还真有!” 这一嗓子,几乎点醒了整个桌上的人。 许哲音脱口而出:“我见过你,你是那个长相犯规的男人!” 曹梦气得差点掀桌,言语分外犀利,“一会有男朋友,一会没有男朋友,一宁啊,你嘴里怎么就不能有句实话呢?” 石润新走到许一宁身旁,不动声色的环住了她的腰,一个挡风避雨的动作。 “阿姨,我们也是刚刚确定关系没几天,本来是想尽快向大家宣布的,哪知道我在新市的生意出了点意外!” 石润新镜片后锐利的目光落在顾湛身上,心口仿佛一座即将爆发的活火山,随时要炸。 这眼神许一宁看得清清楚楚,心跳猛烈,出于本能地一把箍住了他,“怎么提前回来了?” “我要再不回来,你是不是就不要我了?” 这话像刀刃,寸寸落在许一宁的心上,一下又一下,凌迟着她。 她从搬进顾湛的公寓,就再没给石润新回过任何消息。 他,果然察觉了!“石润新这个名字,我好像在哪里听过,你是不是做物流的?” 许哲元突然插话。 石润新笑笑:“许大少果然见多识广,石头物流是我家的。” 石头物流? 曹梦和许兴利对视一眼,夫妻二人都掩不住眼中的兴奋。 石头物流虽然比不上闫氏这样传承了好几百年的世家,但近些年势头很猛,而且听说石家只有一个儿子,连个抢家产的都没有。 曹梦装模作样的戳了下许哲音的脑袋,“一宁瞒着我也就算了,你这孩子也瞒着我,像话吗?” 许哲音压根儿没听到,这会她眼神直勾勾的看着顾湛,魂都不在身上。 所以--那天晚上石润新特意跑来警告顾湛,是为了许一宁? 那么--顾湛和许一宁到底是什么关系? 难道他们从前就认识? 曹梦见女儿对着顾湛发花痴,气得皮笑肉不笑,“小石啊,快坐吧,桂姨,桂姨,再添一双筷子!” “你们认识多久了?” 许哲音突然开口问。 石润新目光直视顾湛,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迸,“她六岁的时候,我就认识。 十四岁的时候,我就喜欢,算一算时间,二十年了。” 许哲音听得火冒三丈,漂亮的指甲往桌上用力一压,断成两截,“哟,都二十年了,够久的啊,顾湛,你说是不是?” 顾湛拿起手边的酒杯,慢条斯理的抿了一口红酒,答非所问:“酒不错,既然回来了,石总坐下来喝一杯吧?” 石润新深深喘息,肩膀线条随着呼吸起伏:“是要喝一杯的,我还没谢谢顾总这几天对我的照顾呢!” 一问一答之间,许一宁既闻出了血腥味,也明白了石润新突然提前回来的真正原因--他应该是查到新市的事情是顾湛出的手。 为了避免两个人当场打起来,她毫不犹豫地开口道:“你们慢慢喝,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石润新反手箍住她,铜墙铁壁一般。 两人对峙数秒,数秒之后,许一宁心口一窒,心里的难过漫上来,“石头哥,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许一宁这一声,既有无奈,又有哀求,石润新看着她,想着这里是许家,到底跌了软。 “对不住了,顾总,女朋友要走,我不放心,这酒,咱们以后再喝。” “那可惜了!” 顾湛冲石润新举了举杯,轻描淡写的笑了笑。 许哲音懵懵地看着这男人的笑,心里涌出个铁一般的念头:这三人的关系绝对不简单!……许一宁刚坐进车里,手就被石润新扣住,“为什么不回我消息?” 许一宁喉间发烫,敷衍地笑了一下,“石头哥,你吃饭了吗,要不,我先陪你吃点东西?” 吃饭还是在三子烧烤,啤酒串肉端上来,许一宁把两个酒杯都倒满。 石润新冷静下来,理智重新上线,提着酒杯,柔声说:“对不起,一一,我是因为……”“先吃饭,我记得你是不喜欢吃飞机餐的,说那是猪食。” “可不是猪食!” 石润新笑,“闻着味儿就想吐,哪有肉串好吃。” “那就多吃点,我请客。” 石润新却只喝了几口啤酒,眼前的姑娘娇笑着,却笑不达里,他长眼睛,也长心,能看到。 好不容易热起来的气氛又沉了下去。 许一宁垂眸沉默了片刻,开口,“石润新,我们分手吧!” 石润新的心狠狠一撞,“为什么?” 许一宁看着远处的广告牌,再开口时,眼睛是红的,“不为什么,你妈来找过我,给了我一张五百万的支票,让我离开你。” 石润新眼睛陡然睁大。 “你也知道,你妈从小就不喜欢我,这么些年了,没变过。” 许一宁逼自己狠下心来:“我认真的想了想,觉得她说的有些话是对的,你应该找个更好的姑娘。” “没有人比你更好!” 石润新的痛苦清楚的写在脸上,“你不用管我妈怎么想,将来你也不和她生活在一起,咱们过咱们的,大不了我做个不孝子。” “石润新,这只是其一!” 第72章 你是我的救生圈 许一宁刻意冷淡的模样有点生硬。 “其实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这几天你出差,我一点都没有想过你,你提前回来,我也不觉得兴奋,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原因,石润新,我真的不喜欢你!” 石润新侧脸线条被灯光映衬,降了几度一般阴冷沉默。 他不信!许一宁五官弧度绷紧,抛下致命一句:“石头哥,你对于我来说,其实就是个救生圈,每次要溺水的时候,我才会抓住你,二十年了,没变过。” 石润新不可思议地看着她,眼里的血丝一根根暴出来。 人们都说,不要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 可偏偏就,人最容易在那个地方继续摔下去。 许一宁看他这副样子,心慌又心虚,声音都飘了,“我其实就是个自私的人,特别自私。” 说着,她站起来,石润新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掌心滚烫,指节收力。 许一宁头皮一炸,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把他往后重重一推,石润新没站住,踉跄了几下。 许一宁觉得自己再呆一秒,心脏都会骤停,怒吼:“离我远一点,不要再喜欢我了,找个好姑娘结婚生子吧,算我求你!” 就在这时,一辆出租车在路边停下来,许一宁冲过去,迫不及待拉开车门钻进去。 在车子启动的时候,她扭头看了一眼,男人站在原地,失魂落魄,眼里全是深沉浓烈。 许一宁咽了咽喉咙,把脸埋进掌心,眼泪夺眶而出。 ……石家的房子位于寸土寸金的闹市区,上下两层的小洋房,门前门后都带着花园。 余红英听说儿子回来,赶紧从麻将桌上下来,牌搭子们见石家少爷脸色不太好看,纷纷有眼色的先走了。 “儿子,这是怎么了,新市的事情不顺利?” 石润新沉静无言,目光停在余红英身上,余红英见他眼睛里都是血丝,上前一步想摸摸他的脸,石润新退后一步,如避洪水猛兽。 余红英的手生生卡在半空中,“这是怎么了?” “你去找过许一宁?” “你提前回来,就因为这事?” “你回答我,有没有找过许一宁?” 余红英怒火中烧,她可真是小看了这个许一宁,当她的面说得豪气冲天,背着人,就到石润新面前告状,真是一婊几千里。 “找过又怎么样? 她一个情妇的女儿,配得上我家儿子吗?” “所以,你就用五百万去羞辱她?” “五百万怎么了?” 余红英脸色青红皂白,“那可是实打实的钱,多少人一辈子都赚不到这么多,我哪里羞辱了她?” 石润新眼神沉静而逼人,“有没有羞辱你自己心里明白,实话和你说,配不上她的人是我,缠着她的人也是我,你这样做,是在逼死我!” “是我逼死你,还是你逼死我? 我早八百年就表过态,许一宁这辈子都别想进我们石家的门。 你在她身上耗了这么些年,我睁只眼闭只眼也就算了,现在你竟然为了她,连我都顶撞,我看你是疯了,要没有我,你能有今天? 你们石家能有今天?” 余红英指着儿子的手,指尖都在微微颤抖,眼睛都给气红了。 “妈?” “别叫我妈,我没你这么不孝顺的儿子!” 余红英的声音歇斯底里。 石润新扭头上楼,走进自己房间,站在落地窗前,任热风袭面,心里却似凉透了一样。 从口袋里拿出香烟,点燃,烟头星火红得娇艳诡异,他吸到一半的时候,手机响,李越发来的消息。 “石头,一宁有急事不能来接你,她拜托我来接,你落地后给我打电话。” 石润新握着手机,手指紧了紧,随即掐灭了香烟,拨出电话。 “李越,是我?” “啊? 你还没登机吗? 飞机晚点了?” “我已经在帝都……”电话那头鸦雀无声!……同样鸦雀无声的,还有顾湛的越野车。 许哲音娇媚性感的身体缠上来,唇眼看就要落到他的颈边,顾湛伸手推开了她。 “我没什么心情!” 许哲音嗤嗤娇笑,手大胆的伸到男人的大腿上,“顾湛,你是因为我没有心情,还是因为石润新没有心情?” 顾湛一把握住她的手,冷冰冰的气质袒露的淋漓尽致,“这不是你应该问的话,下去!” “哎啊啊,人家只是好奇吗!” 顾湛没功夫应付这个女人的好奇,从皮夹子里拿出一张卡:“我的事情别好奇,这里有两百万,拿去花!” 谁特么稀罕你的钱,我要的是你的人!许哲音内心咆哮,手却不由自主地接过卡,两百万啊,够她奢侈好一阵的了!下车,还没等她露出一记“依依不舍”的笑,顾湛的越野车离弦而去。 许哲音吃了一嘴的尾气,假胸起起伏伏几下后,她掏出手机。 “喂,是我!” “……”“帮我查一下石润新这个人。” “……”“有消息了,第一时间给我电话。” 许哲音看了看手里的银行卡,扭着细腰转身,顾湛这人既精明又狠决,她不敢查他,那就曲线救国,从石润新那边开始。 非要把这三人的关系查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不可,太特么的诡异了!车里,顾湛给许一宁拨电话,一连打了三个,都没有人接听。 “胆子肥了!” 顾湛正要扔手机,突然手机响,冯思远的电话进来,“顾湛?” “说!” “有人要见你!” “谁?” “二房的人!” ……许一宁此刻像条流浪狗一样,坐在护城河边的台阶上。 对岸是个公园,有很多饭后出来百步走的人。 许一宁点了根烟,脑子里全是关于石润新的记忆残骸。 有从前的,有最近的。 一个声音说:“这样做是对的,至少你保护了他。” 另一个声音说:“你是因为喜欢他而保护他,还是因为感恩而保护他?” 那道声音又急急劝道:“这有什么区别吗?” 另一个声音:“区别大了去了,一个是云备胎,另一个连备胎都算不上。” 第73章 敢来吗? 脑子里像是一场辩论赛,吵吵嚷嚷实在疼痛。 烟抽完,许一宁把烟蒂一点点撕成碎渣。 河面波光平静,偶有飞鸟低空滑过。 沉默了几分钟后,她拿出手机想给李越打过去,让他帮忙看着点石润新,却意外发现有三个顾湛的未接来电。 许一宁心眼清透,他这个时候打电话来,无非就是想知道自己和石润新是不是在一起。 这混蛋把局面搅得天翻地覆,自己却悠闲的置身事外,许一宁真想杀了他。 手机震动,屏幕上显示是李越,她赶紧接起来。 李越的声音很急:“一一,石头提前回来了,你怎么不通知我? 还有,他让我立刻去见他。” 许一宁的手指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最后道:“他提前回来的事情,我也不知道,我和他提了分手,他要见你,估计是这个事,你一定帮我瞒着,千万不能告诉他。” 李越:“……”许一宁声音异常平静,“阿越哥,算我我求你!” ……五大队边上的小茶馆里。 石润新点了根烟,眼神犀利地看着李越,“是一一让你来接我的?” 李越拿起烟灰缸,放在他面前:“没错,她让我好好劝你。” “就因为我妈拿五百万逼她分手的事?” “……”李越心里倒吸一口凉气,这丫头还瞒了五百万的事!石润新的声音嘶哑,“为什么就不能给我一点时间,让我说服我妈?” 李越搜肠刮肚后,说:“这丫头做事不是没有分寸,我想她这样做,是有她的道理。 实在不行,石头,咱们就算了吧!” “算了?” 石润新冷笑一声,“李越,你告诉我,怎么算了?” “不算怎么办,和你妈决裂吗? 就算你现在和一一在一起,将来也走不到最后,你妈不点头,这根刺永远横在你们中间,消停不了。” “我去求我妈!” “有用吗? 你忘了当年和顾湛打完那一架后,发生的事了?” 石润新浑身一僵,烟雾刺得他双眼微微眯起来。 当年他浑身是伤的回到家,向余秋红提出搬家,余秋红仅仅用了三天的时间,就把整个家搬离了城中村。 就在他躺床上养伤的时候,余秋红找到了许一宁,用孙秋怡给人当情妇的事情做威胁,逼许一宁写下再不来找他的保证书。 然后,余秋红又把这份保证书甩到孙秋怡的面前,让她好好管教自己的女儿,如果孙秋怡管教不好自己的女儿,她不介意替她管教。 孙秋怡当着许一宁的面,把保证书撕了,然后轻飘飘的扔下一句话--“一一,你和石头都是好孩子,只是太小了,还不够成熟。 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读书,一个女孩子最要紧的,就是不能让人看轻!” 许一宁看着那一地的碎纸,眼泪都快漫出来了,硬是逼着没落下来。 这些事情是李越后来告诉他的,原话到今天他都记着:“石头啊,你妈做事真挺狠的,顾湛能追上一一,她算是起到了神助攻。” 石润新又点了根烟,“李越,如果我为了一一,放弃现在的一切,你会说我傻吗?” 怎么还是一条死胡同走到底呢? 怎么就不听劝呢? 李越一个头两个大:“石头啊,现在问题不是你放弃不放弃的事情? 就算你不姓石了,一一她……”“她怎么样?” 石润新看着李越的瞳孔紧压成一线:“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 “没有,没有,你别多想,她好着呢!” 李越拿起酒杯,猛灌一口,想掩住眼里的虚。 石润新什么人? 他稳了稳呼吸,声音放缓了些:“阿越,我妈那五百万给的是支票,还是银行卡?” “啊?” 李越一怔,忙道:“她没和我细说。” 石润新喉结微滚,“那她收下这五百万,一定是怕我难受,我知道她不是这样的人!” 收下了? 李越嘿嘿干笑几声:“那肯定是怕你难受,她不贪钱的!” “是吗?” 石润新突然把筷子往桌上重重一拍,眼睛里都是杀气。 李越眼皮重重一跳,一脸惊悚。 ……越野车停在会所前,顾湛从车上下来,等在门口的冯思远迎上来,压低了声音道:“就来了一个,在包间里坐着,我猜是为了老陈的事情来的。” 顾湛斟酌了几秒,正要开口说话,手机响,是个陌生的电话号码,正要掐掉时,他突然反应过来这个号码是谁的。 “喂?” “顾湛,十三中操场,我在那儿等你,敢来吗?” 一语毕,电话啪的一声挂断,顾湛听着电话那头的忙音,嘴角勾起冷笑,一旁的冯思远看得心惊胆战。 “顾湛,谁的电话?” 顾湛食指点了点手机屏幕,“石润新的,他约我在十三中操场见面,你去和那人说一声,临时有事,改天再见他。” “顾湛!” 冯思远一把拉住人,“你别冲动,冷静点,先把这边的事情办了再去见石润新,不急在这一时。” 顾湛挥开他的手,扔下一句扭头就走,“对石润新这个人,我从来冷静不了!” “我的祖宗啊!” 冯思远急得跳脚,赶紧掏出手机给林苏苏打过去:“苏苏,现在,立刻,马上赶去十三中操场……顾湛和石润新约了在那边见面……我怕他们打起来……对,对……你给我拦着点……”电话挂完,冯思远抬脚就往包间走,正要推门,他一怔,随即自己抽了自己一大嘴巴。 嗨,打给什么林苏苏啊,林苏苏能劝住顾湛那头野牛? 他迟疑半秒,拨通了许一宁的电话。 ……周末,午后,热浪滚滚。 十三中的操场连着马路,只需翻过一道围墙,从前读书的时候,顾湛不知道偷翻过多少次。 他双手往上一趴,脚下一使劲,人轻轻巧巧的就到围墙里。 一抬头,石润新站在数米之外,面若寒霜,刀劈斧刻一般。 他的身旁,站着一脸焦急的李越。 顾湛走过去,与石润新四目相接,无声胜有声。 第74章 干架 石润新喉结剧烈地滑动了一下,仿佛籍由这个动作强行压下某种愤怒。 他上前一步,与顾湛脸对脸,眼对眼。 “新市的那条物流线,是你找人拦下的?” “没错。” “孙秋惟和孙宇的事情,也是你做的?” “没错。” 石润新的呼吸不自觉的变得十分粗重,“你做这些,都是为了逼许一宁?” 顾湛微微笑了一下:“许一宁只能是我的,我宁肯毁了她,也不会让她跟你,这话,我说得够明白吧!” 何止明白,简直是足够操蛋,足够流氓,就像一把烈火,瞬间点燃了石润新压抑了一路的怒火。 刹那间,两人几乎同时动手。 石润新一拳往对方脑门上砸,顾湛不闪不躲,拳头就势挥出去,“砰,砰”,两人同时倒数半步。 石润新眉锋剧烈的跳了几下,把眼镜往地上一扔,又冲了过去……顾湛更是打红了眼,拳风阵阵,没有一记是落空的。 石润新的体魄虽然没有顾湛的强壮,但一个人只要敢豁出去,连血液都是硬的,他半点没落下风。 两个一八五往上的男人,豁出命似的拳脚相向。 “你们都特么给我住手!” 李越眼前阵阵发黑,从前那一幕还历历在目呢,怎么现在又历史重演了? 又是“砰砰”两声,两人同时倒地,顾湛先站起来,石润新则挣扎了几下。 李越一看情况不好,直接拦在顾湛面前。 顾湛打起架来根本六亲不认,提脚踹过去,李越本来就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克制住自己,顾湛这么一踹,他哪里会客气,出拳又狠又快。 就在这时,石润新缓过一口气后摇摇晃晃站起来,顾湛吐出一口鲜血,手指冲两人点了点,叫嚣道:“来啊,一起上!” 石润新和李越对视一眼,同时出拳。 “……”操,还真他妈一起上? 顾湛喉咙发出了可怕的骨骼摩擦声,瞳孔微眯,仗着身体的份量狠狠撞击过去,然后出拳。 李越胸口骤然一重,咳嗽着喷出血沫,那句珍藏已久的爆粗终于出了口:“姓顾的,我操你妈!” “我妈在棺材里,有本事你去啊!” 姓顾的一边挡着石润新的拳头,一边忙里偷空还了句嘴。 这时,石润新有样学样,狠撞顾湛,两人同时狼狈的倒退,喷血沫……就在三人缠打得不可开交时,身后平地炸起一句怒吼:“别打了!不要再打了!” 这声音,显然是许一宁的。 空气凝固了短短半秒,顾湛,石润新和李越三人同时动了起来。 许一宁仿佛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嘶声叫道:“我让你们别打了!” 然而已经为时太晚。 嘭!嘭!嘭!三道身影同时跌出,沉闷的落地声重重的敲在许一宁的耳边。 “李越,石润新!” 许一宁几乎是不顾一切的飞扑到石润新身前。 一旁的顾湛双眼大睁,脑海空白,目光里有浓墨般化不开的空虚和黑暗--她扑向了他? 她竟然扑向了他? 下一秒,也有人向顾湛扑过来,扑得惊天动地,“顾哥儿,你死没死啊,我的天啊,怎么都是血啊!” “滚开!” 顾湛一把推开林苏苏伸来的手,挣扎着站直,看着不远处的两个人,身体的每块骨骼,每寸内脏都在叫嚣剧痛,各个关节仿佛灌满了酸楚的冷水。 那年,在明白自己的心意后,他开始“处心积虑”的布局。 “许一宁,如果有一天,我和石头打架,你帮谁?” “看你们为什么打?” “什么为什么,就问你帮谁吧!” “我会帮……”他恶着一张俊脸,蛮横耍赖:“许一宁,你给我想好了再回答,敢说帮他,咱们叔侄的情份就算完!” “帮你还不行吗? 哪有这样威胁人的? 还有,你们好好的打什么架啊?” 那丫头可怜兮兮地看着他,他口是心非,“我是说如果,如果懂不懂,假设的意思。” 她笑了,嘴角映出两只很浅的梨涡,“小叔叔,你都是做长辈的人了,别整天打打杀杀的,做点正事行吗?” 他一双眼睛上扬,心想:喜欢你算不算正事? 回忆让人疯狂,身体的痛往心口撞,顾湛踉跄着退了半步,吓得林苏苏赶紧一把扶住。 刺眼的阳光游走在顾湛英俊的轮廓上,照出一个满怀恶意的微笑:“自己的男人伤了不扶,去扶别的男人,许一宁,你就是这样做我情妇的?” 握草!林苏苏一听这话,差点没晕过去:顾哥儿,还想找打呢? 都这个时候了就不能说句人话吗? 许一宁听到什么反应也没有,只是抓住了欲挣扎着爬起来的石润新的手,死死的压住。 “石头哥,打架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一一?” 石润新声音劈了,这丫头被羞辱成这样,怎么还能这么若无其事?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别担心我!” 许一宁看着他红肿的左眼,声调突然一变:“真心疼我,就好好照顾自己,别让我为难!” “许一宁?” 石润新反手拉住她,“别过去,他疯了!” “石润新!” 许一宁迅速截断了他的话,目光对视刹那,她眼底浮现出一丝冷笑,“总有一天,我要让他后悔到吐血!” 旋即,她猛的推开石润新,大步走到顾湛身边,轻轻的眨了下眼睛。 “顾总,你哪里伤了? 是要我这个情妇陪你去医院,还是电话通知你的正牌女友?” 握草!林苏苏一脸的惊悚,这女人可真够狠的,比她还会戳心,牛逼!顾湛额角豁开一道血口,血慢慢渗出来,他用手背擦了下伤口,瞥了眼殷红的血迹,然后用血手搂住了许一宁,头低下去,吻住了。 “姓顾的,你他妈给我放开她!” 石润新眼中掀起狂风暴雨,踉踉跄跄的爬起来,李越吓得赶紧往前一扑,把人死死的抱住。 “放开我!” “石润新,你给我冷静!” 李越怒吼,吼完这一个,再吼那一个,“姓顾的,你他妈够了。” 第75章 以杀止杀 姓顾的没够。 他故意又吻了一会,才松开许一宁,唇落在她的耳廓,声音却放到每个人,都能清楚的听到。 “这种小伤,我记得从前都是你帮我清理的,不用去医院,咱们回家慢慢清理!” 短短一句话,抛出了两把刀子,一把是回忆,另一把是现状,齐唰唰的戳在石润新的心口。 回忆告诉他--我和许一宁从前好过!现状告诉他--她现在是我的人,你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以杀止杀,顾湛最擅长。 许一宁用手背擦了擦唇上沾着的他的血渍,很乖顺的扶住了顾湛的胳膊,目光没有再看石润新一眼:“行,回家!” 纤弱的女人扶着受伤的男人离去,男人走了几步,突然举起右手,摆出一个胜利的V字。 兵不血刃,一个动作就让人挫骨扬灰,石润新呆如木桩,跟丢了魂似的,瘫倒在地。 李越用力的晃了晃他,石润新回神看着他,毫无血色的唇动了动。 半晌,他哽咽道:“李越,连自己的女人都护不住,我算什么男人,算什么男人?” 李越:“……”林苏苏美目流转,“算不算男人,一般都由女人说了算,姑娘我见多识广,要不要帮你鉴定下?” 石润新的心滋滋痛着,完全没听到林苏苏说话。 李越却怒了:“你特么谁啊,有你什么事,给老子滚开!” “帅哥,人长得挺不错的,有脸有胸有屁股,嘴巴抹了鹤顶红吧,你想毒死谁,我吗?” 李越:“……”林苏苏笑得像只成了精的狐狸:“我是那千年老妖的道行,毒不死的,倒是你得小心点,小心我把你挂西湖,让雷锋塔戳死你!” 李越:“……”这傻逼泼妇哪来的? 跟姓顾的混在一起,八成不是什么好东西,真特么的欠揍!……一场架,如同某个禁咒破开的冰层,直接把顾湛灵魂深处的魔性给释放出来。 回到家,他一脚踹上大门,把迟一步出电梯的林苏苏关在门外,然后大掌一拎,直接将许一宁拎到房间,扔床上。 不等她惊呼,男人已经低下头,火热的在她嘴里席卷一切。 像是一股电流窜入身体,挑动着她的每一根细胞,许一宁死死的闭上眼睛,像具尸体一样,脸上是准备承受暴风雨降临的视死如归。 靠!顾湛的怒气陡然升到最高,一把钳住她的下巴,许一宁被迫睁开眼睛,眸中有屈辱,愤怒,难堪,恨意,绝望……顾湛愣了愣,全然没了刚才的剑拔弩张。 许一宁却不放过他,“姓顾的,舍不得下手? 心疼了? 还是想到了八年前?” “许一宁,你特么自找的!” 顾湛撕开了她的衣服……许一宁不自觉得战栗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像是一只绝望中等死的小兽;又像是即将奔向战场的战士,孤注一掷。 两种孑然不同的表情,同时出现在一张脸上,顾湛双手好像是灌了铅一样的沉重,任何动作都做不下去。 许一宁乜斜着眼睛看他,话跟刀子似的甩过去:“别介,拿出八年前你强暴我的勇气来,别让我看不起你!” 顾湛不可思议地看着她,理智在一瞬间分崩离析,然后身体往下一沉:“行,我满足你!” 就在他要沉下去的时候,许一宁突然幽幽开口,“顾湛,门关好了吗? 不会给我妈看见吧!” 顾湛的心脏像被冰冷的子弹射中一样,一秒窒息,一秒绞痛!“操!” 他咒骂一声,狼狈而逃!……“叮咚!叮咚!” 林苏苏去开门,见到来人,眼珠子就差掉地上。 眼前的男人衣衫不整,头发乱成一鸡窝,半张脸肿着,嘴唇干裂,往外滋滋冒血丝。 噢,天!赶情她侄女没帮他清理伤口,直接把人蹂躏了? 顾湛推开她,径直走到沙发上,一头栽下去。 林苏苏颠颠跟过去,“怎么着,把我巴巴的关外面,没对你那侄女做点少儿不宜的事?” “滚!” “这是我家,你让我滚哪里去?” “爱滚哪,滚哪!” 林苏苏眼神跟两只小钢炮似的,几秒钟后,她突然笑了:“顾哥儿,瞧你这副欲求不满的样子,别告诉我,你是箭在弦上,又舍不得下手了吧!顾湛站起来,一脚踹翻了旁边的实木椅子,“姓林的,你再说一句试试?” 林苏苏气笑:“不说就不说,抽哪门子风? 这椅子是清朝的老家伙,一张十几万呢!说,是不是给姐说中了?” “别笑得那么贱!” 顾湛从茶几上抽了根烟,刚要点着,被林苏苏一把抢过去,“人之初,性本贱。 顾哥儿,咱们再打个赌罢。” 顾湛脸色冰冷,“赌什么?” 林苏苏魅然一笑,“你把石帅哥的心上人抢走了,石帅哥怀恨在心,怕是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我就赌下一次你们两大帅哥打架,你侄女帮谁? 我选石帅哥!” 顾湛走到阳台,眸色深深,片刻后,他扭头:“林苏苏,你输定了!” 林苏苏不以为然的笑笑,从柜子里找出药箱,重重的搁在茶几上,一字一句发自肺腑:“顾哥儿,说句正尔八经的公道话,我要是许一宁,被你逼成这样,会疯的!” ……许一宁没疯。 她在床上静静的躺了十分钟后,裸着身体走进浴室冲澡,身上沾的都是那男人的气味,她觉得恶心。 冲完澡,她给李越发了条消息,问他伤势如何。 李越虽然不聪明,却也知道这条消息问的是石润新,于是偷拍了张石润新的照片。 照片里的男人在急诊,身旁站着白衣天使,许一宁顿时安心,扔了手机,在客厅找到一包拆开的烟盒。 抽出一支,点上后走到阳台,此刻夕阳西下,匀了几抹光在她脸畔。 脑海深处乱糟糟的,似乎充斥着无数念头,又全是茫茫空白。 半支烟抽完,她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的嘴唇在不住的颤抖。 原来,他撕开她衣服的瞬间--她是怕的! 第76章 当年 当年。 顾锐当庭被判了死刑后,立刻行刑,孙秋怡当场号啕大哭,一边哭,一边喊着顾锐的名字,跟疯了一样。 顾锐戴着手铐和脚链,被人押出法庭的瞬间,他深深看了孙秋怡一眼,随即目光落在许一宁身上,无声对她说:“好好照顾你妈!” 许一宁拼命点头,扶起哀哀欲绝的孙秋怡,一回头,发现顾湛不见了。 这一夜,顾湛没回来,她给他打了无数个电话,都没有人接。 原本许一宁想出去找的,但孙秋怡的精神状态实在不好。 她心里实在怕,求李越的妈妈来家看着孙秋怡,自己满大街找人。 学校,网吧,KTV……能找的地方都找过了,顾湛依旧不见踪影。 她心神不宁的回到城中村,正犹豫着要不要报警,邻居说顾湛白天回来了,她浑身的神智一松,身体颓然一软,失去了意识。 她已经好几天没睡觉了,强弩之末!一觉醒来,已是第二天中午,浑身上下都是冷汗,连床单都湿透了,她决定先冲个澡,再下碗面条吃,好让自己看起来有个人样。 澡冲到一半的时候,门被一脚踢开,顾湛光裸着上半身冲进来,直接就把她按在了墙上……这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许一宁心跳如雷,脑子空白如纸。 她和顾湛背着大人做过很多出格的事,却不约而同地守着最后的底线,顾湛说过,姑娘家的第一次除了慎重外,还得讲究个天时,地利,人和。 他还说得等她考上了大学,开一个不低于四星的好宾馆,有鲜花,有红酒,有音乐才行。 这叫仪式感!许一宁很快就感觉到了害怕,别说没有仪式感,她连安全感都体会不到,身后的男人像野兽,嘶咬得她很痛。 她开始反抗,可越反抗,他的动作就越凶,手甚至掐着她的脖子,想把她掐死。 许一宁吓哭了,一边哭一边哀求,顾湛根本听不见,把她抵在墙壁上,直接贯穿了她的身体……浑浑噩噩,上下跌宕,不辨东西……嗓子哭哑了,叫哑了,这场疾风骤雨都没有停止,而是一次又一次的袭来。 直到耳边传来一声高分贝的尖叫声,顾湛才停止了动作。 许一宁扭头一看,整颗心都凉了--孙秋怡站在门口,半张着嘴,眼神呆滞地看着他们,她的身后,是李越的妈。 然后,她听见顾湛的声音,这声音很冷静,静得有点出奇,连一丝情绪的浮动都没有。 他说:“孙秋怡,你害死我哥,我强暴你女儿,这事,到底还是我吃亏了。” 他还说:“许一宁,这是你活该的,谁让你姓许呢!” 说完,他从她身体里褪出来,她像块抹布一样,跌落在地上……许一宁最后一口烟抽完,很恶劣的把烟蒂弹了出去。 被逼做了情人,被逼和石润新分手……顾湛就想看到她疯,其实,怎么会疯呢,要疯的话,八年前她早疯了。 现在……看!她的心早已经碎掉,所以一滴眼泪也没有,更不会疯了!……这一夜,噩梦连连。 五点不到,许一宁就醒了。 她有条不紊的起床,背法律条文,洗漱,换衣服,走出房间的时候,她扫了眼顾湛的房间,脚步没停。 门刚关上,顾湛就从房间里走出来,径直走到阳台。 两分钟后,透过茶色的玻璃窗户往下看,许一宁纤瘦的身影出现在他眼底。 顾湛沉默如尘。 等那道身影走出视线后,他转身回房,拿出手机打电话:“通知我二叔,想见我,一个小时后!” 电话那头的冯思远迷迷糊糊应下,几秒钟后,他蹭的一下坐起来,飞快的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 老天,这特么才七点钟!……顾湛冲完澡,几处伤口又裂开,昨天后来是冯思远帮他清理的伤口,林苏苏在一旁对着伤口长呼短叹。 伤口包扎后,他一秒没停,到小区的运动区顶着热浪,自虐式的跑了五公里。 夜暮落下来,他气喘吁吁抬头,看见了万家灯火。 然而没有一盏灯,是在等他的。 八年前,当他在殡仪馆看到顾锐的那一刻,他就被整个世界温柔抛弃了!草草的清理下伤口,顾湛一身清爽的坐电梯到停车场,半个小时后,他走进茶楼。 诺大的茶楼,只坐着一个人。 男人略微皱着眉,下巴刮得干干净净,衣服更是一丝不乱,不仅没有中年大叔的油腻,反而有种贵公子的气质。 闫家算是个大家族,旁枝且不说,只说正统的那一支闫明祥就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 长子闫其玮,长女闫其珠,二子闫其琛。 众所周知,闫明祥有两个老婆,一个大老婆,一个小老婆。 闫其玮是大老婆生的;闫其珠和闫其琛都是第二任老婆生的。 眼前坐着的这一位,正是闫其琛。 顾湛坐过去,表情极淡,没让服务员动手,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二叔,不好意思,一大早的把你叫来,正好今天我起早了。” 闫其琛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在顾湛的脸上,“你这脸……”“噢,昨天和人打一架,伤了。” “堂堂闫氏老总,和人打架,这事要传出去,闫家的脸还要不要?” “二叔忘了,我姓顾!” “你就算姓顾,也是我闫家的儿孙!” 顾湛阴恻恻笑起来,“二叔还记得我是闫家的儿孙呢!” 八年前,顾湛回到闫家,反应最大的是二房的人,他们甚至偷偷拿了顾湛的毛发找不同的机构验DNA。 闫琪琛吃憋,索性把脸冷下来,话峰一转,“顾湛,你把老陈开了是几个意思?” 顾湛不紧不慢的品了口茶,冷淡沉敛的语气:“二叔急着见我,敢情是为老陈打抱不平来了? 难不成,老陈是二叔的人?” “他就是我的人,你打算怎么办吧?” “不怎么办!” 顾湛“吧嗒”一声,重重搁下茶杯,“一条狗而已,打了就是打了,二叔难不成要因为身边的一条狗,坏了咱们叔侄之间的情份?” “你……” 第77章 真心疼她 闫其琛气得七窍冒烟,恨不得掐死这个姓顾的,但又不敢,整个闫家,顾湛是一个很微妙的存在。 因为大房现在就剩下这么一个全活的,老爷子心疼的很,什么都听他的,想动顾湛,要先掂量掂量轻重。 顾湛又给自己倒了杯茶,“倒也不是不卖二叔一个面子,关键是,这人不仅吃回扣,还收受贿赂,我要留下他,怎么给其他人交待?” “闫氏吃回扣,收贿赂的还少吗,你干嘛揪着老陈不放?” “因为,他是第一个跳出来算计我的人?” 闫其琛的脸色唰的一下变白,糟糕,那事被他查到了!顾湛轻扭颈脖,浅笑,笑不达眼底.“咱们叔侄一道相处的时间不多,二叔可能不太了解我的性子,我这人……眼里揉不下沙子,性子也野得很,喜欢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顾湛把茶壶拎过去,放在闫其琛的眼皮子底下,“谁捅我一刀,我还他十刀;谁挡我的路,我要谁的命!” 闫其琛眼里露出深深的恐惧,恨不能把顾湛大卸八块。 卧操!这还是闫家的人吗? 这特么就是个活土匪!……顾湛走出包间,冯思远迎上去,有些担心地看着他。 “看着我干嘛,狠话我已经放出去了,就看他聪明不聪明。” 冯思远:“会不会过了点,毕竟你才回国没几天。” 顾湛冷哼一声,骤生气势,“对付豺狼野豹,狠就对了!” 两人坐进车里,冯思远点火,松手刹,“你的伤……要不要去老王那边看看,调理调理?” “死不了,去公司!” “大周末的,去什么公司啊,走走走,去苏苏那里喝茶,顺便让我再看看你的伤口。” 顾湛冷笑:“冯思远,看伤口是假,看我身体是真吧!” 冯思远愣一下,脸红耳燥:“姓顾的,你别不知好歹,老子是直男,笔直的直!” 顾湛闭上眼睛,把头靠在椅背上,“这世上不知道好歹的人,太多!” 冯思远:“……”……周末的市局,内勤没几个加班的。 人少清净,许一宁的工作效率极高。 晚上八点,她走出市局,就看到石润新在路灯底下站着。 半张脸青森一片,目光晦暗,面颊清瘦冷峻,像是从相片里走出来颓废的人。 长久的凝视过后,许一宁走上前,“李越人呢,他怎么不陪着你?” “在这!” 几米之外的黑车里,李越探出半个头,冲许一宁眨了眨眼睛。 许一宁正要开口,石润新伸手抱住了她,头缓缓埋下去,把脸藏在她颈窝里。 “许一宁,我突然觉得自己像个笑话。” 说要保护你,结果到头来却是她保护了他,何其自不量力,何其可笑。 “我从来没觉得你是个笑话,石润新,别自责,我……”许一宁说不下去,她感觉有什么热热的东西沾在皮肤上,石润新--哭了!车里的电台放着音乐,是老狼的《旅途》--这是个旅途,一个叫做命运的茫茫旅途,我们偶然相遇,然后离去,在这条永远不归的路。 许一宁拍着石润新的后背,别说,这歌还挺应景。 一曲放完,石润新松开许一宁,往上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睛恢复了冷静。 许一宁明白,这是情绪稳下来了。 石润新没多说什么,揉揉许一宁的脑袋,叮嘱了几句就和李越离开。 几分钟后,许一宁收到他的微信:“这段时间我不会常来找你,有什么难事找李越,别总一个人扛着。” 许一宁看完,憋了许久的泪,才慢慢涌出来。 ……车里,李越的手机屏幕亮了,是许一宁的消息:“劝劝石头,让他别急功近利,别去找顾湛麻烦,他的身后是闫家。” 李越把手机递到石润新的手上:“这丫头,聪明着呢,知道你要做什么!” 石润新呼吸一滞,难以形容的愧疚感再次充满胸腔,“她一向聪明,否则,我也不会惦记这么多年。” 李越:“想了一夜,你打算怎么做?” 石润新点了根烟,两天没睡觉,偏头痛发作,难受得厉害:“顾湛也是人,是人就有弱点,先找出他的弱点。” “石头,一一说得对,他身后是闫氏药业!” 石润新冷笑一声,“我不管他身后有什么,就算权势滔天,为了一一,我也得和他硬碰硬!” 李越看他一眼,欲言又止。 石润新碾熄烟蒂,“你是不是想说我妈?” 李越耸耸肩,“这不显而易见的吗,你想和顾湛硬碰硬,也得看你妈同意不同意,毕竟石头物流是她一手创办的,听一一的,咱们别急攻近利。” “顾湛那人变态,我不能让她等太久!” 石润新眼神空泛犀利,是真起了杀机。 “我是个小交警,帮不上什么忙,但一定站你和一一这头。” “谢了,兄弟!” 石润新把手搭在李越的肩上,“孙家那边,咱们别露出马脚,能瞒一天是一天,那爷俩比我更不待见姓顾的,别再让一一为难。” 李越猛地一怔,搁在油门上的脚迅速撤下,车速一下子慢了下来,“天,竟然忘了还有这爷俩。” 石润新用手背掩住额头,竭力控制着自己声线,“李越,你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惦记她?” 李越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 “你不知道,你们都不知道!” 石润新靠在椅背,眉头紧紧拧着:“我是真的心疼她!” 从她怯生生走进城中村的那天起,他就开始心疼了。 ……许一宁等了几分钟,没等到李越的消息,便转身向地铁站走去。 回到家,就看到玄关处顾湛的拖鞋,看来他不在家,许一宁的神经一下子松弛下来。 阿姨也不在,餐桌上摆着冷了的饭菜,标准的六菜一汤,没人动过。 许一宁盛了饭,刚扒几口,就听见开门声,顾湛走进来,白衬衫,黑西裤。 气氛突然冷凝下来。 顾湛在餐桌前坐下,指尖点点桌面,眸色幽深似海。 第78章 乖一点 许一宁明白他的意思,起身去厨房,再出来时,手里多了碗筷,弯腰放在他面前。 许一宁穿着真丝的衬衫,因为在家领口多开了一颗,低得有些过份。 穿的什么狗屁衣服!顾湛喉结滑动,把碗筷一推,大步走回房间。 许一宁极低的嗤笑了一声,不吃太好了,正好可以眼不见为净。 顾湛听得清楚,心里掂量几下,又坐了回去,慢悠悠的拿起筷子。 这是他的家!他是男主人!凭什么要他避开!许一宁冷眼瞥着,面无波澜,她迅速的扒完了饭,正要收拾收拾回房间,只听顾湛沉沉开口:“男人受伤,女人照顾,从今天起,你搬到我房间住。” 许一宁一个踉跄,差点没摔着。 顾湛挑眉看着她,“再帮我盛碗饭,还有,我要喝热汤!” 许一宁呼吸滞住,心跳沉沉,默了片刻,转身拿起他的碗。 顾湛看得清楚,这女人手背青筋根根暴起,怕是心里磨刀霍霍,已经把自己杀了几百几千遍。 顿时,他憋闷了一天的坏心情,一扫而空。 “有空给你前男友传个信,别想着打回来,石头物流为了扩资,在银行还有几个亿的贷款,最明智的做法,是找个女人,开始新生活。” “叭--”许一宁把碗往顾湛面前重重一放,眼神都是阴霾,“顾湛,我和他断得干干净净,如果你再对他动手,就是逼我鱼死网破。” “是吗?” 顾湛瞅着他,突然把她往下一拉,许一宁跌坐在他腿上。 男人把唇凑在她耳边,轻声的,“下次我和他再打架,如果你敢先扑向他,那么……”他顿了顿,“只有鱼死,没有网破!” 许一宁被这话里的阴森,吓得脸色微变。 ……万科别墅这片高档小区,成片的别墅和跃层。 入了夜,路灯调暗,小区里面很安静。 石润新从电梯走出来,用指纹打开门,余红英听到声音从楼上走下来。 走近了,才看到儿子脸上的伤,惊得扑过去:“儿子,你这是怎么了,谁打的你?” 石润新不动声色的避开她伸过来的手。 余红英手僵在半空,脸变了变,叹道:“你也别怪妈狠心,咱们石家这份家业得来不容易,妈得帮你找个好人家的姑娘,将来生一双聪明的儿女,妈这也是为了你好!” 石润新像是没听到,自顾自倒了杯酒,慢慢喝着。 余红英坐过去,“儿子,爱情这玩意真不能当饭吃,过了那个劲,也就这样。 你看我和你爸,当初我不也是爱他爱得死去活来,结果呢……”“妈,麻烦你闭嘴行吗?” 石润新冷冷开口:“别再和我说你和爸八百年的老黄历,我听腻了。” 余红英:“……”“如你所愿,我和许一宁分手了!” 石润新一口气把杯子里的酒干尽,嗤笑一声站起来,“以后不要再去找人家,见着人面客气点,都是十几年的老邻居,老街坊,别把自己整得跟个暴发户似的。” 余红英心中大喜,“客气,一定客气,只要你们分开,妈把她当祖宗供着都行。” 石润新瞧她这副样子,半句话都不想再说,拖着灌铅的脚步上楼。 “儿子,你要没意见,妈就安排你相亲啦!” “安排吧!” 石润新扭头冷冷看她一眼,“你想怎样,就怎样吧!” ……既然答应做了情妇,早有心理准备,以顾湛的性子拖不了几天。 一通心理建设后,许一宁关上水笼头,悉悉索索片刻后,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发推门而出。 一抬头,愣住了。 顾湛坐在沙发里耷拉着脑袋,笔记本电脑摊在膝盖上,一动不动,走近,才发现这男人睡着了。 顾湛惊觉睁眼,许一宁吓得立刻往后退了几步。 闻到她身上很淡的沐浴露的味道,顾湛用手指捏了捏太阳穴,“我身上有细菌?” “金主身上没有,我身上有。” 顾湛不和她争辩,把电脑往边上一放,站起来,手勾住许一宁的肩,“既然有细菌,我侍候你洗一洗。” 许一宁:“……”强撑二字全写在她脸上。 哪里能逃过顾湛的眼睛,他故意带着她往浴室走,等她脸色惨白如纸,才站定:顾湛抬手一指,“咖啡机会不会用?” 许一宁:“不会!” 顾湛不惯她这个生活上什么都不会的毛病,“不会去学,说明书就在边上,豆子在机子下面的抽屉。” “就不怕晚上喝了失眠?” “我就是想失眠,正好可以做点别的事!” 许一宁推开他,两手拢住长发,束在头顶扎了一个髻,接着就开始研究怎么煮咖啡。 一边研究,一边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要和这个男人顶嘴,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就算说屎是香的,你也微笑着点点头。 顾湛抱着胸在一旁看着她,乌黑的头发,清瘦的侧脸,小巧的鼻子,就这么近在眼前,却又像在异国他乡那些清冷的梦里。 他走过去。 贴近她的后背,稍稍俯身,用手臂搂住她的腰。 许一宁倒吸一口凉气,身体不由自主地僵硬起来。 “石润新也这样抱过你?” 顾湛轻蹭她的头发,放低声音:“是他抱得舒服,还是我抱得舒服?” 变态!许一宁不语,目不斜视地看着手里的说明书,虽然,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第79章 丁志华 他仍抱着她,似在欣赏她无措害怕的样子,没有松开的意思。 “不说话,看来是他抱得舒服?” “既然我进了这个门,麻烦你不要什么事情都拿石润新出来说话,他抱没抱我,怎么抱我,抱得我舒服不舒服,都已经是过去式。 怎么?” 许一宁转身,一挑眉:“堂堂顾总在我面前,连这点自信都没有吗?” 两下交锋,这一回顾湛落了下风。 他静静地看着她,“八年不见,口气大了!” 许一宁缓缓吸气,转身,用背影作答。 顾湛冷笑一声,双手插兜里,扬着下巴进了浴室。 关门声传来,许一宁再撑不住,掌心撑住桌面,低下头,背脊绷得绷紧。 这时,手机响,她一看是沈鑫的电话,赶紧接听。 “丁志华回来了。” 许一宁一激灵,“那……”“赶紧来市局,我在车里等你。” “沈队,你是打算和我一起……”“许一宁,就凭你现在的身份,从他嘴里是挖不出东西来的,反而会打草惊蛇!” ……因为身上有伤,顾湛艰难的冲了个澡,围了个浴巾走出来,半点咖啡味都没闻着。 房间空空荡荡,没有女人的影子。 找一圈,还是没有,顾湛怒意上来,拿起手机正要打电话,却见微信有个许一宁的消息:“报备下,和市局一队的沈队出去办点事,办完回来。” 寥寥几个字,既没说前因,又说没后果,顾湛气得想把手机砸了,鬼知道是不是她为了避开他,故意找的借口。 此刻,他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合约的第一条:不限制她工作自由,其实是给了她钻空子的自由。 果然是律师!顾湛坐进沙发里,深叠着腿,陷入深思。 ……丁志华是个老警察,在派出所干了一辈子民警,勤勤恳恳,内退的原因是有次出警遇到了车祸,身体受伤。 丁志华在派出所的名声很好,所有人对他的评价都是为人低调,生活简朴,工作踏实。 做警察的时候整天值班出勤,顾不上家,退休后,他就陪着老婆到处游山玩水,大半个中国都游过了。 沈鑫说明来意后,丁志华把老婆打发走,脸色不大好看,“好好的,怎么问起从前的案子,是有什么问题吗?” 按事先和许一宁商量好的,沈鑫笑道:“没什么问题,最近市局在整理一些以前的老案子,内部展开冤案错案的纠正活动,我们发现当年顾锐的案子有些疑点,想和您老聊一聊。” 丁志华一脸不解:“什么疑点?” 沈鑫:“这案子在正当防卫和过失杀人之间的界定很模糊,而且从3月29日案子发生,到4月30一审判处死刑,时间太匆促,我们需要再了解一下具体情况。” 丁志华上下打量沈鑫,似乎在探究他话中的真假。 沈鑫掏出一包中华,抽一支递过去,“老丁,你也知道,很多事情其实就是走走流程,真要怎么样,也不太可能,都是自己人,行个方便。” 丁志华一听这话,神色才松弛下来。 许一宁敏锐的察觉到他脸部表情的变化,默默地瞄了沈鑫一眼,得出一个结论:男人与男人之间,其实更容易沟通。 “这案子是我出的警,当时我就在城中村抓小偷,赶到的时候,犯罪嫌疑人已经跑了,两名伤者都是当场死亡!因为案子太大,当天夜里就移交到了市局那边,我是作为辅助去市局那边帮了几天忙。” 沈鑫抽了口烟道:“老丁,具体说一下当时的犯罪现场?” 丁志华:“现场都是血,挺惨烈的,一人倒在地上,一人倒在后备箱上,行凶工具是把西瓜刀,很长,几乎能把人刺个对穿,地上的那个人牛仔裤脱到一半,内裤完整,现场还有一只女式的凉鞋,人造革的,就是通过这只鞋子,我们找到的凶手。” 沈鑫弹了弹烟灰,“当时你们拍照留证了吗?” 丁志华一脸不满地看着沈鑫:“怎么,现在的警察都这么不专业吗,命案发生,那必须是多角度,全方位的进行拍摄。” “有全景吗?” “有啊,拍了好几张呢。” 沈鑫与许一宁对视一眼,继续问道:“但市局的留存案卷当中,只有近景,没有全景!” “不可能,我明明看到……”丁志华夹着香烟的手抖了下,思忖片刻:“难道是我记错了? 也不对啊,这是基本常识!” “老丁!” 沈鑫打断他的喃喃自语:“那你能回忆一下,当时的全景吗,比如车头的朝向什么的?” “车头朝向?” 丁志华掐灭香烟,手在半空中比划着什么,比划了半天,才道:“我记得那条巷子是东西向的,东头是巷子口,车子从巷子口进来,没有调头,对,应该没有调头,车屁股朝着巷子口。” “为什么这么肯定?” 从头到尾没开过口的许一宁突然开口,丁志华幽幽看她一眼。 “怪不得你们说走走流程,其实你们去看看城中村的巷子,就知道了。 那边的巷子都不算大,除非你技术特别好,一把一把慢慢挪,能把车头调出来。” 许一宁手心渗出密密的冷汗,目光下意识的去看沈鑫,四目相对,两人的眸子同时暗了暗。 丁志华的话,确定了车头朝向巷子里,车尾朝向巷子外。 歹徒生命受到威胁,第一反应是逃跑,他没有跑向离他最近的驾驶室,而是绕远跑去了后备箱,看来,他真正的目的不是想跑,而是想到后备箱拿什么东西? 刀? 棍子? 亦或者是枪? 如果是这样,那么顾锐追上他,拿刀捅他就不是故意杀人,只是防卫过当。 因为顾锐不知道一旦歹徒打开后备箱,会从里面拿出什么东西,危害到他和妻子的生命安全。 第80章 慢慢切入 沈鑫索性把一整包的烟扔过去,“老丁,还有一个问题是,这案子怎么一个月的时间就结了案,太仓促了?” 丁志华显然是个老烟枪,又点上一根,熟练的吐出烟雾:“这事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我虽说是协助,但说到底就是个派出所过来打杂的,打了几天杂就让回去了。” 沈鑫冲许一宁点了下头,这话不像撒谎,案子移交到市局,除非人手不够,否则不会让底下派出所的人参与。 许一宁问:“老丁,你做为当事民警,对这个案子的判罚一定是关注的,判罚下来,你第一个感觉是什么?” 这话问得,让丁志华不由再看了许一宁两眼,“我倒不觉得仓促,就是觉得判得有点重!” 许一宁心头一跳:“为什么这么说?” 丁志华眉头紧皱:“这个顾锐我挺熟悉的,以前在夜总会做打手,没少和我打过交道,这人性子暴,出手狠,但人不坏,挺讲义气的。 后来他结婚,就不常进派出所,听说是为了老婆改邪归正。” 许一宁眼眶泛了点红,微弱的笑了。 什么改邪归正啊,其实还是挺混蛋的,就是听妈的话,妈让他往东,他决不往西。 “再说,这次也不是他主动惹的事,她老婆裤子都给那俩孙子扒了,就差那么一点点了,是男人,谁受得了这个。” 丁志华叹了口气,“不过手段到底是凶残了些,从前干过打打杀杀的事情,狠惯了,刹不住。” 许一宁咳嗽一声,“老丁,除了感情上的共鸣外,案子本身的逻辑上,你有没有觉得判得重的?” 感情上的共鸣? 这几个字太专业了!沈鑫很微妙的看了许一宁一眼,这才把目光转向丁志华。 丁志华吧嗒吧嗒猛抽两口烟,说:“逻辑上我没什么可说的,人证,口供,指纹什么的都对得上,不可能是冤案错案,判得重判得轻也不是咱们能说了算的,国家法律摆在那儿呢,就是……”许一宁:“就是什么?” “就是……就是……”丁志华突然狠狠的掐灭了香烟,“实话说吧,市局的人把尸体抬走后,我想打开后备箱看看的,开到一半,被祁队砰的一下盖住了,吓了我一大跳,噢,祁队就是祁连山,他当时是市局一队的队长,现在高升了。” 许一宁紧紧追问:“祁队为什么不让你看后备箱?” “不是不让我看,他让我去帮忙采集下脚印,我当时挺纳闷的,采集脚印不是市局技术科的事儿吗,和我也挨不着边啊。 但祁队发话了,我也不敢不听!” 许一宁眉心一跳:“那么也就是说,在案发当场,你没有看到后备箱里有什么东西?” 丁志华:“没有!” 许一宁:“后来呢?” 丁志华:“后来当然看到了,那车子就在市局楼下摆着呢。” 许一宁:“后备箱里有什么?” 丁志华:“没什么值钱的,都是些零零碎碎的东西,我记得有机油,伞,灭火器什么的!” 许一宁:“后来这车子怎么处理的?” 丁志华:“还能怎么处理,这车子就是死后备箱的小子家里的,听说是问他哥哥借的,后来采证结束,他哥就把车子开走了,也没说是卖是留,出了命案,八成是卖了吧!” 沈鑫见问不出什么,看了下手表,站起来,“时间不早了,老丁,我们就不问了,这事算翻篇,你也别往外说。” 丁志华笑着点点他,“怎么现在比我们那会还形式主义呢!” 沈鑫嘿嘿干笑两声,“怎么办呢,手上的案子都忙不过来,哪有空去翻从前的旧案,我们先走了,有事您说话!” ……夜色深深。 许一宁看了眼驾驶座上的沈鑫,开口说:“我的猜测是对的,车子的后备箱有蹊跷,现在只要查出车子的后备箱里到底装了什么致命东西,这案子能就翻盘。” “怎么查,许一宁?” 沈鑫回看她,“八年过去了,车子在哪里不知道,去问老祁? 老祁现在是副局,顶头大领导,咱们怎么问? 一旦问了,问得出问不出还两说,你这头可就瞒不住了。” “说得对,我和你不一样,我在市局没名没份,一旦祁连山现我在查以前的案子,连同我老师在内都得倒霉,而且按照丁志华的回忆,这个祁连山算是比较可疑的,我这么找上门,可就算真正的打草惊蛇了。” 许一宁微微一呆,敛着眉低喃道:“市局这头可以先停一停,把重心放在两个死者的身上,先从车子的主人开始,慢慢切入。” 沈鑫笑笑,这丫头的脑子是真心理智,分析的一丝不乱。 导航柔美的女声提醒目的地到了,许一宁解开安全带,“沈队,谢谢你,今天辛苦了,回去路上小心!” 沈鑫把车窗玻璃摇下,看一眼小区的门头,皱眉,“你住这里? 那巷子里的房子呢?” “这是我一个朋友家,巷子里的老房子是我舅舅家。” 许一宁跳下车,冲沈鑫挥挥手。 沈鑫撇了下嘴,“你朋友怪有钱的,这里的房价可真心不便宜,不会是男朋友吧?” “沈队怎么也跟赵队学八卦了?” 许一宁眼神有点虚,低头走进阴云密布的夜色中。 ……回到公寓已近十二点。 许一宁悄无声息地推开卧室的门,男人侧躺在床的一边,手背覆面,上半身裸着,腰间虚虚搭了半条被子。 许一宁踮着脚尖走过去,也不敢弄出动静来,缩了身子侧卧在另一边。 中央空调打得太低,身上没被子,这么睡一觉怕是要着凉,她不得不翻个身,想偷偷从顾湛那边拉点被子过来。 手刚够着被子,忽见顾湛动了动,她一惊,立刻缩回手,闭上眼。 床动了动,应该是他翻了个身。 许一宁眼珠滚动,缓缓抬起一条缝,见男人闭着眼睛,于是又将手伸出去。 忽然--正对着的那张脸张开双眼,瞳仁黑亮,淡淡相望。 第81章 胆子肥了 许一宁心漏一拍,她的手还举在半空中,落又落不得,伸又伸不得。 顾湛嘴角轻轻一扬。 他一直盯着她看,呼吸沉稳,不出一声。 许一宁被那目光灼得更紧张,想起身,想解释,却觉得口也拙,身也僵。 正前思后想呢,顾湛一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拇指轻扣,“事情办完了?” 他手劲很大,许一宁挣不得,拿眼睛瞪他:“办完了!” 顾湛轻笑,缓缓把脸凑过去--许一宁只觉得眼前那脸逐渐靠近到几乎失焦。 “什么事?” 男人的阳刚的气息喷在她唇上,许一宁回了他两个字:“正事!” 顾湛鼻子里呼出冷气,“我虽然不限制你工作的自由,你也别得寸进尺,十二点钟之前必须回家。” “如果有工作上的事情呢?” 许一宁拿条款说事。 “那简单!” 顾湛低头含住了她的嘴唇。 许一宁怔愣,立刻手挡在胸前,预防他下一步的动作。 哪知,他却是一含即放,“我最不喜欢听如果这样,如果那样,在这张床上,这个家里,一切都得按我定的规矩来。” 说完,他手一松,翻了个身,给了她个背影。 许一宁激灵灵地打了个颤,暗暗磨了磨牙齿,翻身的时候,故意弄出了点动静。 神特么你的规矩!太累了,许一宁几乎是沾着枕头就睡着,倒是一旁的男人,因为床上多了一个人,而那人的身上的气味正散发致命诱惑,久久没有睡意。 刚刚亲她的嘴唇时,在她嘴里尝到了红茶水的味道,很廉价的那种。 现在市局的警察穷得连点好茶叶都喝不起吗? 顾湛忍无可忍坐起来,泄愤似的把被子往女人身上一砸,走出了房间,给自己倒了杯威士忌。 手机发出视频请求,几秒钟后,屏幕上出现一个几乎和他一模一样的面孔。 背景是病房。 顾湛向他举了举杯。 闫飞看着他,“第一个目标完成?” 他回:“到今天为止,应该算是。” 闫飞:“下面是许家?” 顾湛“嗯”了一声。 闫飞:“她人呢?” 顾湛指了指卧室:“床上。” 闫飞:“感觉如何?” 顾湛:“不赖!” 闫飞:“瞧着,也没多高兴的样子。” 顾湛眸子一眯:“放鞭炮吗? 帝都禁烟花。” 闫飞:“那……需要我说恭喜吗?” 顾湛:“可以说一声。” 闫飞:“我真正开心的时候,不喝酒,酒是用来消愁的。” 顾湛:“你会怎么做?” 闫飞:“我会听交响曲或者,找个人练一练击剑。 我们是双胞胎,我估计你从前真正开心的时候,要么唱歌吼两嗓子,要么和兄弟练练拳。” 就这么云淡风轻的点出了顾湛的自欺欺人,顾湛毫不犹豫的掐断了视频。 妈的,双胞胎兄弟有什么好,连点隐私都没有!上二楼,到书房,打开台式机。 几秒开机,鼠标点开一个隐藏的很深的文件夹,再点开文件夹里的文档,文档显示屏幕上。 这是许家人的档案,其中每一个人出生年月,血型,星座……都在上面。 往下看到许一宁的名字时,顾湛觉得心里好像有根弦,被人不轻不重的拨动了一下。 许家,他要开始了!……翌日。 许一宁是被外面跑步机轰轰的声音吵醒的,她翻了个身睁开眼静静的听了会,才起床。 早餐她是不做的,洗漱完,在厨房喝了大杯温水,就打算出门。 顾湛从跑步机上下来,抬头冷淡地看她一眼,从茶几上拿了根烟,“帮我倒杯牛奶!” 许一宁没吱声,先去把阳台门打开了,能让烟味散出去。 顾湛看到了,点烟的手一僵,背过身,慢吞吞的把烟捻碎了。 牛奶倒好,端到餐桌上,许一宁转过身,却见男人已经站在身后,还没来得及退后,这混蛋热息直扑,面孔压了下来。 许一宁下意识头一偏,却发现男人并不是想吻她。 顾湛深垂着,低声说:“早出,晚归,这个家就这么呆不住吗?” “明知故问有意思吗?” 许一宁给了他一个“这不是明摆着”的表情。 顾湛眸光一冷,伸手在她脸上一捏,两人却都各自一怔。 他的手指,粗糙有力,许一宁被捏得半边脸有点疼,顾湛却觉得刚才手头那一溜儿皮肉格外滑腻柔软,片刻魂荡。 该死的,这脸怎么这么嫩!“以后学着做早饭,你不吃,我要吃!” 许一宁看着他:“可以,如果你不怕被我毒死的话。” “你会吗?” 顾湛低头,目光寒寒。 “我不会!” 许一宁语气很淡:“我还想好好活下去。” “不错,听着很理性!” 许一宁没接话,走到玄关,在心里回了一句:也有不理性的时候,比如,现在--低头换鞋,趁某人不注意的时候,泄愤似的在他的鞋子上用力踩了几脚。 半个小时后,顾湛西装革履的出门,低头刚要穿鞋,表情瞬间空白。 两只鞋子,一只正常,一只被踩得变形,上面还有鞋印子。 “……胆子肥了!” 顾湛冷笑。 这时,手机响,是冯思远打来的电话。 他听了几句,脸沉了下来。 ……许一宁刚上地铁,张九良的电话进来,“师妹,你到哪了? 闫氏药业有急事!” 闫氏两个字,让许一宁清晨醒来迟钝的大脑一下子清醒:“师兄,什么急事,和咱们有关系吗?” “大有关系!” 城市烟火缭绕,人人奔波忙碌。 许一宁赶到闫氏药业时,整个后背因为地铁的早高峰而湿透了,而比她晚出门半个小时的顾湛,却神色怡然的坐在真皮坐椅里。 顾湛见她进来,目光沉了沉。 他的面前站着一个人--闫氏药业的陈坚副总。 上个周末,所有闫氏中层以上的人都接到了总裁办公室的一封信:陈副总因为受贿,数额巨大而被公司开除。 陈副总年薪千万,年底还有分红,花天酒地惯了,哪里肯让公司说开除就开除,这不,周一一早上,就带着两个私人律师上门找茬来了,还说要诉诸法律。 胆子可谓不小。 第82章 从前教你什么 顾湛不说话,像尊佛似的坐着。 张九良和许一宁一对眼,心里都明白,这事必须得他们出面。 许一宁是女性,女性的柔和在这个时候能起到作用,她接到张九良的眼色后,故意把声音放缓放慢:“陈副总,这么剑拔弩张的完全没必要,咱们到小会议室里坐下来,喝杯咖啡,您有什么诉求,都是可以通过谈话的方式沟通。” 许一宁并不知道陈副总有这个胆找上门,完完全全是他背后的主子在撑腰,也不知道陈副总不是真的要和闫氏的律师丁对丁,卯对卯。 他就是想找事。 所以话音一落,姓陈的突然抬起右腿,一脚实打实的踹在了许一宁的腰上。 她“啊”的一声,摔倒在地。 然而,还没完,陈副总冲过去,一把揪住她的头发,狠狠地把她往前拖了两步,许一宁痛得眼泪都快下来了。 “你他妈谁啊,跟我谈诉求,我今儿把话明明白白撂下,老子大学毕业就为闫氏卖命,卖了二十多年,你们一句受贿就想把老子开了,天底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这一幕,发生的猝不及防,谁也没料到胖乎乎的陈副总会是这副穷凶极恶的样子。 张九良气得肺都要炸了,老王八蛋的,敢打我小师妹,我特么和你拼了!正要冲过去时,被顾湛一记狠厉的眼神止住了。 姓顾的依旧八风不动的坐着,脸上无波无澜,“老陈,有话好好说,你要什么条件?” 陈副总凶神恶煞般的脸有短暂的懵。 ……不是闫其琛不是说这姓顾的是个狠角色吗,只有硬碰硬才能让他低头,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好说话? 愣神的瞬间,顾湛已经走到了他面前,露出个毫无阴霾的笑,“是要一大笔闫氏的养老金,还是想让我收回命令?” 陈副总心里突然犯起了憷,眼前的男人虽然笑语盈盈,但他能察觉到,这人身上带着强烈而锋利的侵略感。 “我,我不想要养老金,就想在顾总面前讨个说法,凭什么……”“你向我讨说法就讨说法,打女人可就……”话没说完,陈副总忽然一声抑制不住的痛叫,双膝一软,扑通一声倒在了许一宁边上,抱着腿痛滚。 许一宁也有点懵,视线上移,反应过来。 顾湛一脚踹在陈副总的膝窝里,五分力都没用,却直接把陈副总的膝盖骨给踢断了。 “我这人有个坏毛病,最见不得男人打女人。” 特么打的还是我的女人!顾湛把许一宁往上一拎,扣在怀里,然后挑了冷笑:“在我这里没有‘凭什么’三个字,就凭我现在是闫氏的老总,断你一条腿,你又能怎么样呢?” 说完,他恶劣的踢了踢地上的陈副总,语气少见的狠厉:“回去告诉你的主子,想咬我,自己上来咬,派条狗过来,我都懒得接招,滚吧,别再让我看到你,否则……”这话,连同许一宁在内,生生打了个寒颤。 她忍不住扭头去看他,白衬衫两颗扣都开,锁骨线条清晰,连着男人线条漂亮的脖颈和下颌……许一宁轻不可闻地叹气,这人和从前一样,狼性藏在衣冠楚楚下面!……陈副总被两个律师架着滚了,整个闫氏都能听见他哀哀欲绝的惨叫声。 不知道是男人带来的压迫感太强,还是腰上真的受了伤,许一宁浑身冷汗涔涔,“顾总,要没什么事,我们先下去了?” “不相干的人先下去,你留下!” 不相干的人,是指我们吗? 张九良和冯思远对视一眼,然后乖乖的退了出去!许一宁知道他是故意的,也不多话,静静地望着他。 顾湛俯身凑近,冷笑:“踩我的鞋子很解恨?” 许一宁故意装傻:“我踩了吗? 那一定是不小心,对不住了金主,没心疼吧,一双鞋子而已。” 顾湛:“许律师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日益渐长。” 许一宁:“没办法,谁让我是律师呢,律师大多数的时候,都是睁着眼睛说瞎话的,光凭良心赚不了几个钱。” “许律师这话,是在抗议金主没做到位,让他的女人为了钱奔波操劳?” 许一宁沉吟了一会,“如果你认为我的话是这个意思,那么就是这个意思!” 两人的距离很近,许一宁还在顾湛的怀里,她甚至能闻到顾湛身上淡淡的薄荷烟味。 两人就这么静静对视了片刻,顾湛浮出意味不明的笑容,手落在她的腰间,就这么突然一用劲。 “啊--”许一宁叫得简直气若游丝,后背激出一声冷汗,“你,你想干什么?” “谋杀吗?” “杀你这只弱鸡,需要我动手?” 顾湛松开她,拿内线拨了个电话。 冯思远很快进来。 “顾总?” “打电话给车行,让他们送辆宝马mini的最新款过来;还有,每个月一号,给许律师打钱。” “顾总,打多少钱?” “市场上每个月包养个情妇是多少钱,你翻十倍打过去就行。” 许一宁闻得出这是熟悉的配方--羞辱。 花花公子们玩女人,女人在床上贡献肉体,男人则给钱给车给房子。 翻十倍,说明自己这身价还行,至少配上得闫氏总裁的身份。 许一宁笑眯眯,“顾总的大手笔真让人惊艳。” “大吗?” 顾湛看着她脸上的假笑,“我不过是不想看着许律师睁眼说瞎话而已。” 许一宁一口气压下了心口的嫌恶,笑道:“多谢金主,我可以走了吗?” 顾湛鼻子呼出一道冷气,扭头坐进真皮椅子里,低头看着手上的合同,半天才开口道:“我从前教你什么来着?” 许一宁表情扭曲了一下,“从前的事情我早八百年就忘了,不打扰顾总办公,再见!” 她走得干脆利落,顾湛盯着她的背影,一直等门关上,才把手里的合同哗啦一下,狠狠砸在冯思远的脚下。 冯思远有苦说不出,姓顾的在许一宁面前没占着上风,就拿他出气,像话吗? “对了,顾哥儿,你从前教了她什么?” 第83章 笑话 顾湛没吭声。 她那点应付生活的本事,都是他教的。 教得最多的,是让她怎么保护自己。 对付男人,裆下的部位,用十分的力道,最好是由下往上使劲。 她竟然彻头彻尾的忘了,顾湛想到这里,眼神凉飕飕。 “得!” 冯思远举手投降,“算我多嘴,不过你那一脚也实在太重了,传出去,对你的名声可不太好!” 顾湛表情不变,叼了根烟含在嘴里。 冯思远揣摩这人的心思,忙道:“我下楼送瓶红花油,顺便帮你打探打探那一脚伤哪儿了?” “你闲着没事干吗? 那一脚踹你腰上了?” 冯思远站在那里进也不得,退也不得,拿出手机给某人发消息:“苏苏,姓顾的会不会是更年期到了?” 某人:“思思,你在傻白甜的路上,真的一去不复返了,你来大姨妈吗?” 冯思远:“……”……九良律师事务所。 张九良把咖啡放在许一宁面前:“怎么样,要不要送你去医院?” 许一宁撑着桌角站起来,走了几步,“不用,我没那么娇气,歇一会就好。” 张九良欲言又止。 许一宁见他站着不动,“还有事?” 张九良憋得太辛苦,索性倒了个干净,“那个……你那仇人小叔打架挺狠的,你自己注意点,别惹到他。” 许一宁坐回椅子里,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顾湛打架狠也不是一天两天,五六岁的样子就跟着顾锐学拳脚功夫。 顾锐打架是野路子,但他在夜总会的老大不是,他老大以前在全国搏击大赛拿过奖,顾湛在他的调教下,十二岁就在整个城中村称王称霸。 石润新和李越的那点拳脚功夫,都是顾湛教他们的。 顾湛从前常对许一宁说的一句话是:能用拳头解决的事,就不要瞎逼逼!后来,她越长越出挑,顾湛也逼着她练,可惜她运动细胞欠缺,毕生所学也只会几招简单的防身术。 顾湛骂她笨,笨得连头猪都不如,把她骂哭了,又贱兮兮的跑来哄,“你个丫头哭啥呢,大不了以后我保护你。” 那句“大不了以后我保护你”,在当时的许一宁听来,无疑是天籁,如今再看,就是天大的笑话。 这时,手机滴的一声响,有短信进来,是银行发来的,个,十,百,千,万,十万,前面是数字五。 许一宁没掩饰住眼底的惊讶,张九良探过头,飞速的扫了眼她的手机,惊叫起来:“五十万? 这么多? 什么钱?” “楼上顾总包养我的钱,一个月的。” “别逗了,他有女朋友,包养你干嘛?” “师兄,我会拿这种事情说笑吗?” 许一宁干巴巴的笑了下:“你是闫氏药业的首席律师,又是我师兄,这事早晚都会知道,我不想让你看不起,先说为敬!” “握草!” “握草!” “握草!” 张九良一连骂了三句脏话,心里涌上三个念头:第一个念头:楼上那位到底是为啥啊? 第二个念头:师妹不是那种为了钱就能把自己卖了的人,到底出了什么事? 第三个念头:能不能也有人包养他一下? ……张九良的满腹狐疑,许一宁看得清清楚楚,但她不想多说,三言两语把人打发走。 挨到下午,腰疼得实在受不了,许一宁决定去中医院做个推拿,否则明天肯定爬不起来。 午后,太阳火辣,一辆出租车都没有,她用手机叫了滴滴。 这时,有辆黑车缓缓停下,车窗滑下,露出她最不想见的一张脸。 许一宁没动。 她不动,顾湛也不动,就这么直接地,冷冷地看着她。 冯思远从车上下来,走到许一宁面前,“许律师去哪,我送你!” 许一宁死都不想和顾湛坐同一辆车,会短命。 “不用了,我叫的车马上就来。” “许律师,咱们混职场的,听话点总是没错,否则还是自己吃亏,你说是不是?” 冯思远说得很委婉,许一宁却听出了其中的深意,“我去中医院做推拿,应该不顺路吧!” “是不是腰疼了?” 冯思远故意放大声音:“那真是巧了,顾总前几天打架,肌肉也拉伤了,也正要去瞧中医呢!” 许一宁心里骂了声:“活该!” 冯思远在许一宁万分牙疼的目光下,又文静又无害的冲车里的男人说了一句:“顾总,一起吧,这大热天的!” 黑车的车窗缓缓升了起来,挡住了顾湛那双要杀人的眼睛:姓冯的,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去看中医? ……五月中,夏意渐浓,树荫里断断续续响起了蝉声,金灿灿的阳光泼泼洒洒。 车里,却是凉意飕飕。 许一宁刚在手机上取消订单,就接到李越的消息,说他在陪石润新做理疗,石润新小腹右侧的肌肉严重拉伤,没个三五天好不了。 许一宁打了一大段叮嘱的话,临发出去时,又统统删了,不合适。 于是只回了四个字:让他保重。 “许律师上车就和人聊天,很忙吗?” 许一宁腰上疼着,心口因为石润新的事情也疼着,反唇相讥,“是很忙,顾总您有意见吗?” 顾湛脸色蓦的一沉,车里的温度骤然冷了两度。 冯思远觉得尾椎骨都在发凉,忙打岔道:“许律师呆在九良的时间似乎很少,市局那边很忙吗?” “是。” “忙什么呢?” “无可奉告!” “是有命案吗?” “不知道!” 嘿,这算是把话聊死了。 冯思远看了眼倒后镜,倒后镜中的男人坐得笔直端正,周身气压低得似乎随时能飘出六月飞雪。 车子在一个古色古香的门面前停下,看招牌应该是个私人中医诊所。 车刚停稳,许一宁就迫不及待下车,等顾湛从车上下来时,她已经推门进去。 冯思远不由感叹:“顾哥儿,看得出来,她是真的一秒钟都不想和你呆在一起啊?” 顾湛转身拂袖而去,“如果不是你多事,你当我愿意和她呆在一起。” 冯思远心说:一路上,你也没说不去看中医啊! 第84章 轴着呢 护士小姐面色冷傲:“小姐,您有预约吗? 没有预约,王老是不看的!” 许一宁:“还要预约,不是挂号就行了吗?” 护士小姐一副“哪儿来的乡巴佬”的表情,“王老的号是你想挂就能挂的,多少人预约都预约不上呢,真是搞笑!” 许一宁扭头就走,差一点撞上随后而来的顾湛,顾湛看看她的脸色,声音薄薄的,“把姓王的叫出来!” 护士小姐见是他,脸色大变,立刻颠颠的跑去叫人。 原来是认识的,许一宁低眉敛眸,识相地往边上站了站。 不过半分钟的时间,姓王的颠颠跑出来,“顾少,怎么是你啊,打个电话过来,我上门就行了,还特意跑这一趟。” 顾湛冷笑:“你现在架子大,请不动!” 老王嘿嘿干笑,“顾少说的哪里话,这是哪儿不舒服了?” 冯思远忙道:“和人打架,伤了肌肉。” 老王一愣,心说陆家那几个混小子将门出身,打个架斗个殴也正常;闫家可是医药世家,都是斯文人,怎么最近也凑这热闹了? 老王做了个请的手势,“到里面去吧,我帮你好好瞅瞅。” 顾湛没动,瞄了眼许一宁,捂唇咳嗽了一声。 冯思远心领神会,忙道:“老王,这一位是许律师,她腰伤了,你先帮她看!” 成了精的老王在许一宁和顾湛之间来来回回看了几遍,笑道:“许律师,不是我吹啊,治腰伤,四九城没有人能比得过我老王的。” “那就麻烦王医生了!” 许一宁扭头冲冯思远露出一记感激的笑。 冯思远一怔:这姑娘真笑起来,太好看了!……掀开衬衫下摆,半脱下裙子,腰上一大片的淤青已经晕染开,和周围白皙如玉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看着触目惊心。 老王大掌在许一宁的腰上来来回回推了几下,“没伤着筋骨,都是皮外伤,不是什么大事,有两个办法,一是冷敷加针灸;另一个是推拿。” 许一宁嗡声问:“王医生,哪个不疼?” “针灸不疼,但好得慢,要三天。 推拿会疼,但可以一次性把血活开。” “我选……”“给她推拿。” 男人的声音就在头顶,许一宁猛的抬头,顾湛面无表情地偏过脸,半点没心虚。 许一宁一阵暗火没处发,“王医生,你们这里的帘子是做摆设的吗? 怎么不相干的人也能进来? 病人有没有隐私权?” 老王狠狠地瞪了顾湛一眼:你俩什么情况呢? 顾湛勾了下唇,“许律师,昨天和我睡一张床的时候,你怎么没说不相干? 怎么不和我谈隐私权?” 许一宁:“……”顾湛看过去,但眼神带着压迫。 静了几秒,许一宁没撑住,把脸往床上一埋,眼不见为净!嗨!原来是小情侣吵架!老王心说,这情侣之间吵架,他可见了多了去了,前面那几对吵得能把四九城都翻过来,还不是床头吵架,床尾合。 要不一会,他下手重点? 也好让顾少心疼心疼? 于是--几分钟后,整个诊所都是许一宁的哀嚎声,叫得人头皮发麻。 顾湛站在阳台,手里夹着烟,烟快燃尽的时候,他扭头莫名其妙的对冯思远说了一句:“有这么疼?” 冯思远久不作声,最后只回了一句:“顾哥儿,你可真够别扭的!” 高兴和生气,喜欢和不喜欢都是反着来,如果不是最亲的人,根本弄不明白他复杂的情绪。 冯思远也是最近几年才摸清他的规律。 这人,轴着呢!……一个小时后,许一宁生龙活虎的走出中医馆,坐地铁的时候,她给冯思远发了条微信:“替我谢谢王医生,他是我见过最厉害的中医医生!” 冯思远读完许一宁的消息,目光没去看老王,反而第一时间落在顾湛脸上。 可惜,顾湛正趴着做针灸,半边脸露着,半边脸埋在臂弯里,看不出一丝表情。 “算那姑娘识货,我这点本事那可是祖上传下来的绝活,自打清末起……”老王一边行针,一边絮叨他家的起起伏伏,针都行完,他拿了把椅子在床边上坐下,“那个……你哥他怎么样?” “还行。” 沉默了一阵后,老王没忍住:“真论起来,我们老王家是受你们老闫家的恩惠才有的今天,你哥又是我看着长大的,我把他当半个儿子,从前也没少劝,但他这人性子执拗,听不进去。” 顾湛还是原先趴着的姿势,没动。 老王又道:“你从前虽然经济条件苦点,但幸福指数高;你哥他什么都不缺,又是闫家的长房长孙,但活得比你累多了。 你们哥俩都不容易,都得给我好好的!” 顾湛眉间那根弦松了松,又紧了紧,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 从诊所出来,城市的暑气直往上蒸,熏得人脑袋发沉。 顾湛坐在副驾,连安全带都没系,看起来疲惫不堪,抬手揉着自己的眉心。 冯思远知道,老王的几句话勾出了顾湛的心事,“回公司吗?” 顾湛揉眉心的手又挪到鼻梁,用力掐了掐,缓了精神说:“许氏的收购到了哪一步?” 冯思远:“刚开始,进度条到了百分之一。” 话音刚落,有电话进来,正是许哲音,嗲嗲地约顾湛晚上一起吃饭。 顾湛静默片刻后,应下。 冯思远在一旁听得清楚,“那我预订一家环境好的西餐厅,需要包场吗?” 顾湛冷笑:“包什么场,带她去吃烧烤!” 冯思远眼睛差点掉下来,他无法想象一身名牌,妆容精致的许大小姐坐在烧烤摊上喝啤酒,撸串串是个什么场面。 顾哥儿是故意的吧!……许一宁坐地铁是直奔五大队,刚刚顾湛在,她不好问石润新的伤。 李越见她来,既没添油,也没加醋,实打实的把石润新伤说了下。 许一宁听完,心里一块石头落地,又见李越脸上也青肿着,“阿越哥,晚上我请你撸串!” “要不要把石头也叫上?” 李越小心试探着。 第85章 姐夫 “不用!让他好好养伤。” 许一宁顿了顿:“以后,我和他尽量减少见面。” 李越欲言又止。 许一宁知道他想问什么;“别担心我,他对我再恨,到底还念着几分旧情,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李越心里沉沉跳了两跳,心想:都到这个份上了,这丫头怎么还在粉饰太平呢!……许一宁走进闫氏大楼,发现好多双眼睛盯着她瞧,跟看猴子似的。 等电梯的时候,她竖着耳朵听了听,才知道中午自己上顾大总裁的车,被人看到了。 再加上,她总在顾大总裁的办公室里进进出出,就有人以为她想麻雀变凤凰。 许一宁低头走进电梯,不辨情绪浓淡。 坐进办公室,张九良敲门进来,手里有两个案子,问许一宁要接哪一个。 许一宁深瞥他一眼,很淡的问:“师兄,女人和男人走得近一点,就是女人想攀高枝;男人骚扰女人,是因为女人穿得太暴露;男人出轨,是女人笼不住男人的心? 师兄,这世道对女人,为什么总这么苛刻?” 张九良:“……”我进来只是想让你接案子,没打算回答这么深奥的问题!……晚上撸串还在老地方。 老板三子看到俩人,眼睛朝边上瞄了下,许一宁扭头,吓得赶紧拉住李越。 李越看看那桌,又看看胳膊上的手,气笑:“放心,我不是石润新,和他没夺妻之恨,你给我踏踏实实坐下。” 那边,顾湛也看到这两人,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下意识的挺了挺背,气度架势摆起来。 他面前的许哲音却是一脸的阴沉。 为了今天晚上的约会,她做了美容,做了头发,化了妆,忙了整整一个下午,光鲜亮丽赴约来了。 按正常的逻辑,情侣之间的约会最次也应该是个西餐厅,哪里料到,顾湛竟然把她带到路边--吃烧烤!!她刚开始严重怀疑顾湛的脑子是不是被狗啃了下,但现在看来……许哲音心中冷哼一声,“可真巧啊,我妹妹许一宁也来了,她边上的男人是谁啊,长得挺帅的!” 顾湛把打火机在手里翻了个身,“管他是谁,和咱们没关系?” 真的没关系吗? 许哲音心里咆哮,要没关系你堂堂顾少爷能跑这里来吃饭? 你真当我许哲音胸大无脑呢? 你和许一宁要没有点奸情,我把假胸摘下来,当皮球踩!“啧啧啧,我这妹妹可以啊,一个石润新不够,现在又跑出来个男的。” 许哲音摇了摇顾湛的胳膊,故意一惊一乍地说:“你快看啊,这两人的头都快凑到一起了。” 顾湛煞着一张脸,摸出烟盒,低头点烟。 许哲音看他那副冷冰冰的样子,心里又爱又恨,手一撑,扭着腰走到许一宁那桌。 “哟,这么巧啊,这一位是?” 许一宁大大方方介绍:“我好朋友李越!” 好朋友? 许哲音不以为然的笑笑,伸出手:“我是许一宁的姐姐许哲音,你好!” “你好!” 李越余光看一眼独坐的顾湛,起身握了下许哲音的手,一握即放,随即拿起筷子把串签上的羊肉拨到许一宁的碗里。 许哲音暗下震动,心里有股说不出的滋味,她居高临下看着许一宁的脸,第一次发现这女人长得真的挺美的,也难怪有这么多的男人围着她转!“石妹夫呢?” 许哲音故意试探着问。 许一宁不答反问:“你找他有事吗?” “没事,我就是问问,这会他要是在的话,可以和我家亲爱的喝几杯!” 许哲音魅然一笑:“亲爱的,要不我们两桌并一桌吧!” “不用了!” 许一宁一口回绝:“我们不过来当电灯炮,你赶紧过去陪姐夫吧。” 姐夫两个字,显然取悦了许哲音,“行,你们慢慢吃,回头我让你姐夫把你们的单一起买了!” 李越深瞥顾湛一眼,故意捏着嗓子使坏,“那可真谢谢姐夫了!” “姐夫”狠狠的掐灭了香烟,周身的气压能冻死个人,“三子,买单!” “是两桌一起买吗?” 顾湛冷笑的回了他三个字:“凭什么?” 许哲音神色一尬,臊眉臊脸地回到顾湛身边,趁他掏钱包付钱的时候,假装用手机照镜子,实际却是冲着许一宁那桌连拍了几张照。 拍完,她迅速发出去:“这男人也帮我查一下,要快点!” ……顾湛和许哲音一离开,许一宁暗暗松出口气,整个人松弛下来。 生活不易,最近又发生了许多的事情,两人一边喝酒,一边说话。 许一宁对李越有着如兄长般的亲近,有些话从不在别人面前说,甚至连石润新都不说,可对着李越,软肋就拨开了,地上不知不觉多了二十几个酒瓶子。 李越要结帐,许一宁死活不让,她把银行短信拿出来给李越看,眉开眼笑道:“阿越哥,我有钱,瞧瞧,他给我这么多钱。” 李越叹气,“许一宁,你醉了。” 许一宁“砰”的一头栽在桌上,肩背微微颤抖,“我没醉,只是心里难受,你说我妈要是知道了,会不会气得棺材板都压不住?” 这话说得弱势又可怜,李越听了不是滋味,把她扶起来,“一一,我送你回家!” 许一宁抬起头,秋水两汪,“阿越哥,我现在住的,是顾湛的家!” 李越动作一顿,这话真特么戳心。 ……深夜。 顾湛回到家,客厅黑漆漆的一片。 开灯,发现卧室的门没有关,许一宁在飘窗上打坐,埋着头,脖颈连着肩膀,弧形漂亮。 她半个身子都低下去,头发遮着侧脸,看着身影小小一只,在窗上投出一片阴暗。 顾湛没理会,转身进了浴室冲澡。 冲完澡出来,拧头看飘窗上的人,却愣住了--这人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 顾湛神情冷淡,带着警告:“许一宁,深更半夜的,别像个鬼一样杵在这里。” 许一宁一动不动。 “你别给我装聋。” 顾湛面色阴沉着推了她一把,许一宁慢悠悠晃了几下,慢悠悠的往前栽。 第86章 你就没欠我的吗 顾湛倏的抱住--这人坐着睡着了。 一团阴云,压制在顾湛的心尖儿上,坐着睡觉是许一宁从小就有的本事,高中学业紧张,她把这个本事发挥的淋漓尽致,一到十二点,自己要是不催她上床,她能坐着睡一宿。 顾湛躁意腾升:“许一宁,你给我上床睡去。” 许一宁无意识地应了一声,伸开双臂,脸朝他胸前一磕,像刚受了委屈的孩子,含糊的吐出一个字:“抱!” 顾湛的脸在半面阴影里顿时扭曲变形。 两人确立关系后,这丫头也不知道是学习太累了,还是有意无意的向他撒娇,他催她上床睡觉,十次有八次能把人催自己怀里来,然后他再颠颠的把她抱上床。 顾湛嘴上骂骂咧咧,心里甭提有多得意,把人扔床上,还不忘狠狠亲几下才肯离开。 想到这,顾湛失了耐性,一把推开她的脑门,想把人拎起来。 这时,许一宁突然睁开眼睛。 她的眼睛狭长而温和,不知是醉意上头,还是睡得迷糊了,眼底泛着不正常的红,直勾勾的盯着顾湛。 这个眼神,既有被生活折磨得痛,又有未曾甘心的年少负气。 许一宁哑着声音说:“你就没欠我吗?” 她眼里隐有泪光,顾湛微微一震,本能的往后退了一小步,但心还是被针狠狠的刺了刺。 这一刺,就想到那天他和石润新、李越干完架后,林苏苏说的--“顾哥儿,说句公道话,我要是许一宁,会疯!” 顾湛面如冷月,当时没回答,心里却是狠狠地沉了沉。 疯不好吗,他就是想逼疯她? 他们母女算计了这么多,把顾锐当垫脚石,不就是想光明正大的回到许家吗? 她现在如愿了,事业得意,爱情得意,那么顾锐呢? 连个全尸都没有,他找谁说理去? 许一宁此刻还看着他,视线却是越来越模糊,眼大皮一眨,隐匿的泪就无处藏身。 顾湛眸深似海,他把人一推,转身,离开了卧室。 ……这个夜晚到此为止,没有再继续。 许一宁失了倚靠,自己挣扎着爬到床上,蒙头大睡。 顾湛走出公寓,形单影只的走到林苏苏家里,指了指沙发,“我今天睡这里。” 林苏苏一看他脸上的表情,就知道这家伙心里装了事,没敢调侃,乖乖的从柜子里拿了床毯子给他。 反正这种半夜上门的事情,自打许一宁住过来后,已经是家常便饭,见怪不怪了!……另一边,四合院。 红灯笼高挂。 闫其琛看着面前高贵气派的女人,叹了口气,“大姐,这小畜生下手太狠,半点情面都不讲,今天他能对我的人下手,明儿他就敢对我下手,再过几天,你也逃不掉。” “也是你先惹的他。” 闫其珠端起茶盅,放在鼻子下闻了闻,翠色欲滴的手镯随着她的动作,滑落下来。 “我不惹他,怎么知道他的深浅。” 闫其琛一拍桌子,“不探一探深浅,怎么把闫氏的大权抢回来?” “太急了!” 闫其珠伸手点了点他,有警告的意味,“老头子把顾湛放在国外八年,不闻不问,半个月前突然把人接回来,然后他宣布退休,闫氏的大权直接跨过我们这一辈,由孙子接手,这说明什么?” “说明什么?” “说明老爷子从头到尾都没想过把闫氏交到咱们二房手里。” 闫其琛不由破口大骂,“我看他是老糊涂了,这都什么年代了,还讲究长房长子这一套呢,等我哪天把那个小畜生弄死了,我特么就是闫家的长房长子。” “你给我闭嘴!” 闫其珠冷冷睨他一眼,“我让你查那小子在美国的经历,你查了没有?” “查了,没查出什么东西,大学和研究生都是斯坦福大学,毕业后在高盛工作两年,挺正常的,没看出这孙子手段这么狠。” 闫其珠摸着腕上的手镯,“精神病院的那个呢?” 闫其琛:“盯着呢,整天不是看书,就是画画,没啥动静。” 闫其珠想了想:“他是不是和许家的大小姐在谈恋爱?” “是啊,听说是在国外认识的。” “感情怎么样?” “鬼知道!” 闫其珠冷笑一声,“从国外带到国内,看来感情应该不错的,放点风声出去,就说闫家二少爷和许家小姐的婚事将近了。” “好招!” 闫其琛顿时眼前一亮。 ……许家大小姐此刻正坐在卡座里,从爱马仕的包里拿出一张支票。 墨镜男人看着上面的数额,嘴角露出满意的笑,“许大小姐果然爽快,喏,这给你!” 许哲音拿过文件袋,从里面掏出几张薄薄的纸。 墨镜男人等她看完,压低声道:“你晚上发给我的那张照片上的男人叫李越,交警五大队的副队长,和石润新是好兄弟。” “等等!” 许哲音倏的反应过来:“李越和石润新是朋友,这么说来他们三个人是认识的?” “当然认识,而且关系很好,常常聚在一起吃饭,他们从前都住在城中村,可以说是打小就认识。” “那么顾湛呢? 他和石润新是什么关系?” 墨镜男一愣,“顾湛是谁? 石润新的通讯录上,没有这个人。” “他们以前认识,肯定认识。” “许大小姐,我们这一行的规矩你应该清楚,只查五内年的事情,太久的事情,想查也查不出来啊!” 许哲音蹭的一下站起来,怒吼:“查不出来,你还收我这么多钱?” “许大小姐,话不能这么说,你让我查石润新,他的祖宗八代是谁,五年之内发生的大事小事都在这张纸上,我这是明码标价的,童叟无欺啊!” 墨镜男咧嘴一笑:“你想查顾湛也简单,另外付钱,我保证把他的祖宗十八代帮你查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骗子!” 许哲音把文件袋往包里一塞,踩着高跟鞋蹬蹬蹬冲了出去。 墨镜男看着她背影消失在门口,拿出手机拨电话,他把声音压得很低:“顾总,许大小姐拿到东西后,气走了!” 第87章 初次交手 墨镜男顿了顿又道:“看得出来,她不是特别满意,我猜她会找别的私家侦探再查一查!” “……”“顾总,别的私家侦探那我会来打招呼的。 您放心,您想让她查到多少,我们就给她多少信息。” “这事先不急,我会给你通知!” 顾湛扔了手机,双手伸到脑袋下面,陷入思考。 突然,林苏苏漂亮的脸蛋出现在他眼睛上方,一寸寸逼近,“顾哥儿,你够可以的啊,连许哲音那边都安排了人?” 顾湛推开她,爬起来到酒柜那边倒了杯红酒,慢慢品着。 林苏苏看着他半边脸落在阴影里,心里庆幸自己和他做了朋友,否则,哪天被他弄死都不知道!太特么的精于算计了!……许一宁一早醒来,感觉半边的身子都是麻的,低头一看,自己睡姿“喜人”,霸占了整张大床。 那人呢? 许一宁敲敲脑袋,推开房门,愣住了。 客厅里,顾湛和冯思远一人手里拿着一根烟,正低声交谈,见她出来,两人立刻停止说话。 冯思远嘿嘿一笑:“许律师早,我过来蹭个早饭。” 许一宁自然不会把他的话当真,这人头发微乱,衬衫领口松了两颗扣子,应该是出了什么急事匆匆赶来的。 “冯助理早,冰箱里有吃的,你自己动手。” 许一宁转身,目光直接忽略掉某人。 “站住!” 顾湛声音生硬,阴阴冷冷,许一宁扭头,“顾总有事吗? “你妈难道没教过你,身为情妇,一早起来要和自己的男人打招呼吗?” 冯思远后背一僵,霎时毛骨悚然,这话,太过了。 他抬眼去看许一宁,只见那张白皙的脸已然扭曲,“顾湛……”“你给我闭嘴,有你什么事?” 顾湛脸冷得像千年寒冰。 许一宁暗自深呼吸,把心口的火油煎熬一点一点压下去,“顾总希望我怎么打招呼?” 顾湛看着她,挑起眉毛,“你说呢?” “是顾湛早上好? 还是小叔叔早上好?” 许一宁脸上笑着,这笑甚至带出几分天真来:“叫顾湛,连名带姓;叫小叔叔……侄女给叔叔做情妇,太让人恶心;要不……”许一宁抿了下唇,“叫你阿湛吧!” “滚--”顾湛勃然大怒。 许一宁冷笑着,麻利的滚回了客卧。 冯思远扭头,一脸不解,“阿湛这名字怎么惹你不高兴了?” 顾湛眼睛瞪得很凶地看着他,表情十分渗人。 就在冯思远以为他不会说的时候,顾湛咬牙切齿地开口,“只有我哥才叫我阿湛!” 冯思远喉结滚了滚,叹了口气,“顾哥儿,不是我说,你们这过得是什么日子,你捅她一刀,她揭你伤疤,什么时候是个头?” “死了,就到头了!” 顾湛沉着脸大步走开。 许一宁洗漱完出来,意外的,客厅里只有冯思远一个人。 冯思远走过来,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崭新的车钥匙,“新车到了,停在顾总车位的边上。” 许一宁敛着眉,没去接。 冯思远轻轻叹了口气,把车钥匙放在她手里,“别和他计较,今天早上出了点意外,他心情不好!” 许一宁是在看到那辆宝马mini车,想用手机查一查车子的价格,却意外的点开微博时,才知道所谓的意外是怎么回事。 微博上一个娱乐八卦的爆料,闫氏药业的总裁和许氏集团的大小姐好事将近,并附上了两人一同进出酒店的照片。 这是意外吗,这明明是好事啊,许一宁不明白顾湛一早上的邪火从哪里来!这时,手机响,石润新发来的一条微信:“一一,以后进进出出要加倍小心,狗仔能盯上姓顾的,也能盯上你,保护好自己。” 许一宁心里咯噔一下,她脑子的那根筋还没转到这上面来,万一自己被狗仔拍到,再爆到网上,那……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顾湛逼她做情妇,也许等的就是她身败名裂的那一天。 许一宁深目看了眼新车,只觉得刺眼,扭头走出停车场。 ……顾湛心情的确不好,尤其是在接到奶奶电话的时候。 “小湛,奶奶不是不讲道理的人,男人和女人看对眼,脑子分泌多巴氨,产生爱情。” “但奶奶想提醒你的是,许家这位大小姐的家世,和你不相配,你爷爷对你的婚事另有安排。” “小湛,哥哥还在精神病院,你刚刚坐上那个位置,现在还不到随心所欲的时候。” “等你有了真正的实力,能把闫氏牢牢掌控在自己的手里,那时候,你想和谁谈恋爱,奶奶都不会多一句嘴!” 顾湛挂完电话,沉默根烟。 冯思远把手冲咖啡放他面前,“这事我查了查,是二房那边动的手,微博已经找人公关了,没什么大事,就看老爷子那边有没有看到消息。” “看不到,二房的人也会把这消息戳到他面前。” 顾湛吐出烟圈,冷笑,“他们甚至还会在老爷子面前说,顾湛虽然是咱们闫家的人,到底从小没见过什么世面,一个许家大小姐就把他迷得要死要活的,格局不够大!” 冯思远温和的笑了笑:“要不,你就和许哲音由地上转为地下,反正你也只是利用她。” 顾湛掐灭香烟,走到落地玻璃窗前,侧脸轮廓深刻。 冯思远说得没错,他和许哲音交往有两层用意,一层是明面上的,用她来羞辱许一宁;另一层是不为人知的。 他出入许家,就没打算把关系瞒下,却没想到二房那头盯他盯得这么紧。 这张他和许哲音进到酒店的照片,是在美国被拍下的。 当时他还没有坐到闫氏总裁的位置上,他们就已经把手伸得那么长,这才是他今天早上真正震怒的原因。 顾湛转身,与冯思远对视几秒,平静道:“你帮我跑老宅子一趟,把我收购许氏集团的计划书拿给老爷子看看。” 冯思远甚为得意的耸耸肩,“很乐意为顾总跑这一趟。 你和二房初次交手,应该会以二房的完败告终,我想他们会消停些日子。” 第88章 床伴没起到作用 顾湛玩着手里的火机,“啪嗒”一下打开。 冒出直冲冲的蓝色火焰,“等我先把顾锐的仇报了,我再腾出手好好对付他们。” 冯思远拿着计划书正要离开,似又想到了什么,折回来,“顾湛,二房现在盯着你,会不会挖出你和许一宁同居的事情?” 顾湛冷笑一声,“那就麻烦你告诉老爷子一声,就说他孙子为了解决生理问题,找了个床伴,并且养在家里。” 先发制人!冯思远心里叹了句聪明!如今有钱人家的少爷包养个女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只要不拿到台面上,家中长辈只会睁只眼闭只眼。 关门的时候,冯思远往后探出半个脑袋:“话说,你最近火气这么大,床伴没起到作用啊!” “叭!” 顾湛把手里的火机直接砸过去。 ……微博上关于闫家二公子和许家大小姐的八卦,仅仅过了一个小时,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中午,冯思远从老宅回来,带来了两个消息。 头一个消息是老爷子对于顾湛收购许氏集团很赞赏,还说了一句“女人养在家里,总比到外面找干净。” 第二个消息是闫其琛离开老宅时,脸色铁青,不用看就知道他挨了削。 顾湛听完两个消息,沉吟了一会,道:“通知许一宁,起草一份起诉书。” 冯思远瞬间了解:“关于老陈的?” 顾湛挂着笑,眉眼淡淡,“本来是想算了的,二叔和我这么玩,那我就陪他再玩大点,反正老头现在挺我!” ……许一宁接到冯思远通知的时候,脸上没任何表示,但心里很震惊,她不明白为什么顾湛会突然做出这样一个决定。 “冯助理,痛打落水狗是有风险的!” “没办法,谁让那条狗踹了你一脚呢!” “开什么玩笑!” 许一宁的脸唰的一下白了,说得好像顾湛起诉老陈是因为她似的。 冯思远意味深长的笑笑,“我就是开玩笑的,许律师怎么当真了呢!” 许一宁漠着一张脸,一动不动的望着他。 冯思远自讨了个没趣,赶紧开溜。 许一宁思来想去,决定和张九良商量一下这事,姓陈的贪的钱不少,一旦起诉书拿到法院,他如果不肯把赃款吐出来,民事案变成刑事案,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张九良这会也在为难,民事案变刑事案,牵扯到的是闫氏百年的声誉,都说家丑不外扬,要不要这么豁得出去呢? 两人面面相觑好一会,张九良突然开口道:“师妹,姓顾的这样对你,你还这么纠结,换了我,管他呢,他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只要钱不少我的!” 许一宁眼神平静。 “师兄,工作上的事情,牵扯不到私人恩怨里,我如果连这一点都分不清,做什么律师? 还有,我们代理的是闫氏药业的法律事务,不是他姓顾的!” “漂亮!” 张九良像是料准了她的回答,直接道:“那就麻烦你到楼上去一趟,把咱们的顾虑和姓顾的说一说!” 许一宁:“……”张九良笑得像只大尾巴狼,“这种小事,总不能让你师兄出台卖身啊!” 许一宁:“……”……顾湛对许一宁的主动上门有点诧异,但当听完她来的目的时,脸就漠了下来。 “许律师是在质疑我的能力?” “不是,是我和张九良经过商量,希望顾总能慎重考虑一下。” “你怎么就知道我没经过慎重考虑? 我考虑了什么需要向你们汇报? 要不,闫氏总裁的位置,你们来坐?” 这话很重,带着刺,扎人痛处一点儿也不留情。 许一宁对视他:“我们只是尽到提醒的义务,如果顾总已经考虑周到了,那么我们会执行。” 顾湛冷笑一声,“我的任何决策,你们只需要执行,不需要质疑。” “哪怕是错的?” “我从来不会错。” 是吗? 许一宁轻笑了下:“神仙都有出错的时候,当然,顾总心思缜密,测算无疑,比神仙还厉害。” 顾湛脸色骤然难看。 许一宁收起桌上的纸,“两天后,起诉书会草拟好,我先出去,顾总您忙!” “慢着!” 顾湛站起来,一寸寸缓缓逼近,许一宁不得不向后仰身。 “昨天和李越喝得很开心?” 两人的相距不过咫尺,顾湛紧紧盯着许一宁的眼睛,声音低沉充满压力,“我有没有和你说过,和异性保持距离?” “他是我朋友。” “你见过几个做情妇的,有异性朋友的?” 许一宁冷静到几乎漠然的面具终于裂开了一丝细缝,“顾湛,你是想把我圈养起来吗?” 顾湛伸手托住她快弯折的腰,“金丝雀一般都关在笼子里。” “你……”“顾湛!” 门突然被推开,许哲音看到眼前的一幕,怒吼着冲过去,“许一宁,你对得起我!” 许一宁条件反射般,往后猛退一大步。 顾湛手中落空,面沉如水,“你怎么来了?” “我要不来,怎么能看到这出好戏呢?” 许哲音恨得咬牙切齿,“许一宁,你这个骚货,吃着嘴里的,看着锅里的,一个石润新还满足不了你?” 许一宁不接话,深吸口气,挺直了腰背走出办公室。 这骚货竟然无视她? 许哲音杀人的心都有了。 她和顾湛谈恋爱,顾湛从来没把她介绍给他任何一个朋友,根本就是半地下性质,说句不好听的,她就是想在朋友圈秀个恩爱都不行。 狗仔这么一捣乱,反而把她拉出了水面。 女人吗,谁没个虚荣心,反正事情已经爆出来了,她就索性把顾湛送她的包包和银行卡大大方方的在朋友圈晒出来。 朋友圈都炸了,扑天盖地都是羡慕和恭喜她的。 可没等她炫耀够呢,微博的热度就降下来了,再过几分钟,所有帖子被删得干干净净。 许哲音心里门儿清,能有这么大能量做这事的只有顾湛,那么顾湛到底是个什么态度呢? 是为了保护她把热搜撤下去? 还是不想恋情曝光撤下去? 第89章 一妻一妾 与其在家里胡思乱想,不如来探探顾湛的口风,哪知道一进门,就看到许一宁在顾湛怀里发骚的情形,许哲音心里能不窝火吗? “她来向我汇报工作!” 顾湛简单的解释,“九良律师事务所现在是我们闫氏的法律顾问,你妹妹许一宁负责我们公司一部分的业务。 还有,她就在我楼下办公。” 所以--许一宁这骚货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了? 许哲音强压下怒火,扭着腰挤到顾湛的怀里,给了他一个娇俏妩媚的笑容。 “亲爱的,今天的微博是怎么回事啊? 我不知道你们家怎么样,反正我们家算是地震了。” 浓郁的香水扑面而来,顾湛微不可察的皱了下眉:“我们家也震了,我奶奶希望我慎重。” 这话就是说他们闫家人反对咯!怪不得要把热搜撤下去!许哲音委屈的撇撇嘴,“那你心里怎么想?” 顾湛低下头,目光温柔:“我对奶奶说,音音是个好姑娘!” 他说我是个好姑娘!他为了我向闫家反抗!许哲音瞬间像被激活了,感觉自己就是言情中让男人为之疯狂,甚至私奔的女主角。 “这会还生气吗?” 顾湛脸上温柔的表情滴水不漏。 “我是那么容易生气的人吗?” 许哲音声音嗲得能滴出水,“不过,你要老实回答我,那天石润新跑来警告你,是因为许一宁吗?” 顾湛沉默不语。 “是许一宁背着石润新勾引你,让石润新发现了? 所以他才针对你,才说他和你是仇人?” 顾湛:“……”男人的沉默,让许哲音脑子里还没形成的故事,慢慢有了雏形。 私生女嫉妒大小姐的好姻缘,为了达到上位的目的,不择手段的勾引未来姐夫,想压大小姐一头。 为此,她不惜背叛自己青梅竹马的男朋友,甚至还利用是大小姐妹妹的特殊身份,拿下闫氏的法律代理。 握草!这个贱人的胃口可真够大的!削她!……“顾湛,许哲音直接去了37楼,如果我没有猜错,她去找许一宁撕逼去了。” 顾湛看了冯思远一眼,“正牌女友对情妇,你猜谁会胜出?” “顾哥儿,你可真是恶趣味,一定要这么做吗?” 顾湛仿佛被瞬间一键静音,许久,才慢悠悠的开口道:“许哲音这个蠢女人的第一个作用,不就在此吗?” 冯思远默默为许一宁,默哀三秒钟。 此刻,许一宁看着面前的许哲音。 这女人穿着香槟色丝绒裙,珍珠耳坠点缀得明眸皓齿,十厘米的高跟鞋,让她的个子凭空拔高了十厘米,气势十足。 如果是从前,许一宁会拿出比她强十倍的气势出来;但现在……哪怕她认为自己行得正坐得端,还是不可避免的心虚。 情妇--两个字,压得她抬不起头。 “许一宁,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个什么德行,就凭你个私生女,也想攀上顾湛? 别特么做梦了!” 许一宁叹了口气,终于还是忍不住提醒:“许哲音,顾湛真爱你吗?” “他不爱我,难道爱你? 也就看你胸上有几两肉,玩玩你而已。 许一宁,我劝你离顾湛远一点,想办法把石润新抓在手上,要我说一个石家少奶奶都是抬举了你。 再要勾三搭四,我特么活撕了你!” 许一宁看着她昂首挺胸的背影,心累的瘫倒在转椅里。 从她答应做顾湛情妇那天起,她和许哲音的局,就是死局。 敲门声响。 张九良抱胸斜靠在门框上,“聊几句?” 许一宁回神,“聊什么?” 张九良关上门,走到她办公桌前,翘挺的屁股往桌子上一靠,“上次问你想不想听闫氏的八卦,你说不听,这回要不要再听一个?” 许一宁:“……”“没别的意思,其实听听也不错的,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吗!” 许一宁听出这话里的意有所指。 “师兄,你说!” “闫家是个老式的家庭,受封建思想荼毒很深啊,他们家的男人好像都是一妻一妾制,啧啧啧,享齐人之福!” “然后呢?” “你猪脑子啊,有妻有妾,就有嫡子庶子,这不就要争家产了吗!” “再然后呢?” 张九良一副“师妹你可真是朽木不可雕也”的表情:“争家产这种事情,不是看谁厉害谁上位吗? 你有没有想过,你家小叔叔是二当家,前面自然还有一个大当家。” “大当家是谁?” “你看看你,除了案子案子,还能不能有点娱乐八卦精神!” 许一宁被他数落得一愣一愣的。 “大当家当然是你家小叔叔的哥哥,噢,忘了告诉你,你家小叔叔这一支是嫡脉嫡支,后来也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你小叔叔的哥哥被人干下去了。” 许一宁一点都不想知道大宅门里的明争暗斗,原来想说一句“这和我有关系吗”,怕挨骂,就哼了一声,没吭声。 “那个老陈据说是二房的人,你家小叔叔新官上任三把火,当然要杀个鸡,儆个猴,这才拿老陈开的刀。” 张九良看出这丫头都快听睡着了,连忙话锋一转:“当然,这都不是我今天讲话的重点,只是让你心里有个数。” “重点是什么?” “重点是--”张九良压下身体,压低声音:“许家大小姐是他正牌女友,微博都爆了,你别不承认;而你是他的金屋藏娇,这现象很符合他们闫家的门风,一妻一妾!” 许一宁脸色变了变。 “师妹啊,你这脑子破案还行,跟人斗,不论是宫斗还是宅斗,都活不过前三集。” 张九良拖长了调子:“悠-着-点-啊!” 谁不想悠着点呢? 可在顾湛的眼皮子底下,要怎么悠呢? 许一宁表面上努力装出淡定,一扬眉:“师兄,谢谢你!” “晚上有个饭局,你陪师兄出席一下就当谢。 我需要一个门面担当。” 许一宁:“……”姓张的,你跑过来说这么一通话,这才是你真正的目的!你个资本家!……饭局约在七点。 下午六点,地铁里挤得跟便秘似的,出站时,许一宁又被人狠狠推了一下,差点摔一跤,热出一背汗。 刚刚缓过些劲,手机响,石润新的电话。 她心里咯噔一下。 第90章 做梦了 石润新的声音一如从前般温柔:“一一,刚才许哲音来找过我,让我把你看牢点,她是不是什么都不知道?” “她的确什么都不知道!” 许一宁揉着发胀的太阳穴,“许哲音没什么脑子,你不用理她的。” “越是脑子简单的人,做的事情越简单粗暴,你小心点。” “嗯!” “他……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石润新的声音沉了下去:“这几天我几乎都没睡好,天天夜里梦到你。” 许一宁听着,想到了李越昨天说的“夺妻之恨”,心口就这么痛了痛。 又不能出言安慰,任何一丁点的安慰对石润新来说,都是可以燎原的星星之火。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努力装出淡定:“石润新,你只要想想,我其实没有那么喜欢你,心里是不是舒坦了些,就能睡着觉了?” 电话那头长久的沉默。 久到许一宁以为石润新已经挂上电话时,他突然开口:“许一宁,你就算做了他的情妇,我也一样要你!” 许一宁的神经突突地跳,后背刚刚消下去的汗,又冒出来。 ……到了包间,许一宁才知道张九良为什么非要带她来。 请的都是公检法的人,有两个也出自朱寒生的门下,真论起来,都是师兄师妹的关系。 有了这层关系,饭桌上便热闹了很多,虽说不灌酒,但许一宁也没少喝。 这个世界不是你有实力,就可以行走天下,很多时候,靠的是关系是人脉。 顾锐的案子想要翻案,谁也料不准桌上的人会在某些小细节上,起到什么关键的作用。 一顿饭主客皆欢。 男人们还有下一场活动,许一宁知趣的避开。 回到家,偌大的客厅就亮着两盏小射灯,房里空空荡荡,那人不在。 太好了!许一宁陪酒陪笑,累得不行,身子一倒,直挺挺的倒在沙发上。 她并不知道,顾湛这会在阳台抽烟,目光跟着她。 昏暗的灯光下,女人四仰八叉,毫无形象的把脚丫子伸出去,架在沙发椅背上,极膝的裙子跟着往上,堪堪遮住了她的大腿根部。 小腹的热气直往上窜,窜得顾湛太阳穴蹦蹦跳,香烟灰抖落在地上!这么多年了,她身上的恶习就没变过。 许一宁有很多副面孔,文静、可爱,乖巧,听话……九成九都是装给外人看的。 只要这人一回到自己房间,就原形毕露,站没站相,坐没坐相,往床上一躺,脚丫子恨不得能翘上天。 小时候还不觉得什么,十二岁以后这丫头开始窜个子,两条腿又白又直,夏天穿着短裤这么一翘,能把他弄疯了。 他狠狠的骂过一次后,这丫头长了记性,大热天都穿一条棉质的长睡裤,翘得再高,也只能露出半截小腿。 他疯是不疯了,改痒了,就像有几千只蚂蚁同时在咬他,又痒又难受,心里对这丫头的讨厌,达到了史无前例。 再后来,他和石润新打架,那丫头恨他,一个月没和他说过一句话,这时,学校有个孙子趁机追她,听说还想偷摸她的腿。 他带着李越去打人,往死里打的那种,许一宁吓得哇哇直哭。 哭也没用。 他说:“信不信老子一拳能把他打死。” 那以后,两人较着劲,相互都不肯说话。 一个星期以后,他撑不下去了,乖乖投降,软磨硬泡,就差没在她面前扮小狗叫了。 等把她的心勾到手,他又开始放狠话,勒令她除了在他面前外,不许把脚翘那么高,否则,见一次,打一次。 她骂他变态!他歪着嘴乐,这就变态了,以后等两个人真正在一起,有他变态的时候呢!手上一烫,烟蒂燃到了指间,顾湛忙掐灭。 现在,这两条腿都是他的,他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想怎么变态就怎么变态,她却早就不是那个一气,拳头就能直捶下来的许一宁了。 索然无味。 他打开阳台移动门,手上使了点劲,弄出动静出来,却不料许一宁早就睡得昏天黑地。 梦里头,是喜庆的事。 一家四口去动物园,顾锐搂着孙秋怡,她和顾湛跟在后面,她手上拿一串冰糖葫芦,还没吃几口呢,就都进了顾湛的嘴里。 她气啊,跑顾锐面前去告状。 顾锐握着她的手,让她去打顾湛,“谁欺负我们家一一,爸就给你打回去,连你小叔都不行。” “哥,你也太宠她了!” “不宠她,难道宠你个皮猴子?” 顾锐索性抱起她,“以后我老了,打不动了,你得帮一一出头,听到没有!” “万一我打不过呢,怎么出头?” “你就这出息? 不还有刀吗?” 画面一转,是顾锐拿着长刀要杀人,孙秋怡在一旁哭得撕心裂肺……许一宁在睡梦里,呼吸急促,手突然死死的握成了拳。 “许一宁!” 一声厉喝,眼前骤然一亮,许一宁努力睁开眼睛,在看清面前的人是沉着脸的顾湛时,她拿手背挡住刺眼的光。 梦境的混淆,堵住了她的喉咙,隔了好一会,她才哑声道:“不好意思,做梦了!”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顾锐的案子终于有了点眉目,日日夜夜压在她心上的一块石头总算是轻了点。 轻,不代表挪走,顾家的轰然塌陷,是她这辈子都挥之不去的梦魇。 顾湛见她一额头的冷汗,把手伸过去,许一宁迅速偏过头避开,“我缓一缓就好!” 顾湛面沉如水,扭头就走。 许一宁等眼睛适应了光线后,手机在口袋里震了下,一个许久未见的人发来的消息:“一宁姐,你能出来一下吗,我想找你说点事!” 发消息的人叫许乔伶,是许兴利另一个私生女,中戏一年级的学生。 她妈常艳艳十八岁高中毕业后,就被许兴利养在了外面,如今女儿都大学毕业了,还和许兴利保持着情人关系,她是真爱这个男人。 许乔伶是主动接近许一宁的,许一宁观察了一段时间,发现这姑娘既不招人讨厌,也不招人喜欢,时间一长,两人心照不宣的保持着逢年过节问候一声的关系。 第91章 出事了 许一宁不想再出去,发消息拒绝,“我今天太累,改天说吧!” 许乔伶:“一宁姐,算我求你了,真的是要紧事,我遇上麻烦了!” 麻烦两个字,弄得许一宁心乱如麻,想想这姑娘也不是没事就喜欢麻烦人的。 她挣扎着爬起来,走进卧室想和顾湛说一声,不料这人在冲澡,只能留条微信了。 许乔伶约的地方是酒吧,许一宁到的时候,这姑娘一面喝酒,一面坐在吧台等她。 许一宁走过去坐下,直截了当:“说吧,遇到了什么麻烦?” 许乔伶把酒杯一放,“一宁姐,我怀孕了!” 许一宁吓了一大跳,这姑娘平常娇娇弱弱的,怎么一开口就未婚先孕? “谁的?” “你别问是谁的,你快告诉我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首先,你得弄清这孩子是谁的,然后把这事告诉孩子的爸爸,问他什么意思? 如果他想要,并且是个可靠负责的男人,你们可以考虑结婚,然后把孩子生下来。” 许一宁顿了顿,“如果那男人根本没想要孩子,麻烦你问他要到打胎费,营养费,然后把孩子打掉。” 许乔伶默默看她一眼:“他不想要,可是我想把他生下来,这是我们爱情的结晶,我舍不得打掉。” 许一宁好像吞了一只苍蝇,胃里忍不住一阵泛酸水,这姑娘脑子没问题吧,还爱情结晶? 结屁啊!“他为什么不要这个孩子?” “他有家庭,可是他爱的人是我,而且他老婆只给他生了个女儿,如果我生下儿子,他会娶我的,一宁姐,你帮帮我,帮帮我!” 许一宁拼命克制住自己想走的冲动,淡淡道:“许乔伶,我帮不了你,但我可以劝你,把孩子打掉,离开他,重新开始过新的生活,别再活成第二个你妈!” “许一宁,我妈怎么了,我妈有吃有喝,有房有车,日子过得好得很!再说了,你妈不也跟我妈一样,你凭什么看不起我妈。” 许一宁:“……”许一宁拿起包包:“许乔伶,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她跳下高脚凳,那许乔伶也不知道发了什么疯,猛的一把拽住她,怒吼道:“你们一个个都想逼我死,是不是我死了,你们就满意了,那我就死给你们看!” 说完她把许一宁一推,自己先跑开了。 许一宁头皮一麻,赶紧追出去,这丫头现在脑子不清醒,万一真做了傻事,可就是一尸两命!“喂喂喂,酒钱还没付酒钱呢!” 许一宁忙折回来,“多少?” “两杯鸡尾酒三百二!” “这么贵,你们怎么不去抢!” 许一宁匆匆忙忙的付了钱,跑出酒吧大门,远远的,看见许乔伶拐进了后街,她大步跟了过去。 后街巷子不大,勉强能过辆轿车,许一宁跟到巷口,没有路灯,隐约一片昏暗。 她喊了两声“许乔伶”,都没有人答应,正犹豫要不要再往里走时,身后传来一道凶猛压低的声音:“不许动!” 许一宁脚步唰然僵住,还没等回头,两条胳膊都被架住,一左一右的将她拽进了居民楼的小巷子。 许一宁心知不好,立刻大叫“救命”,嘴巴很快被其中一个男人捂住。 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她心跳如雷,拼命挣扎,却被人一阵拳打脚踢。 许一宁痛得几乎要昏过去,踉踉跄跄的跌倒在地。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一个上前去撕她的衣服,一个背过身在边上守着。 许一宁心里恐惧到了极点。 --男人,强暴,撕裂,多么熟悉的情景。 犹如重复千百次的梦魇凝视她,从深渊中缓缓展现出狰狞的笑容。 宁肯死,也不要让梦魇重现。 恐惧撑起某种力量,许一宁猛的抬头,直接和撕她衣服的男人来了个头撞头。 “砰--”男人疼得直骂娘,拳头更狠了……隐在暗处的许乔伶吓得魂都没有了,如果这会她大声尖叫,应该能叫来人。 但是……但是……她为什么要救许一宁呢? 那人说了,她和许一宁之间,只有一个人能进许家的门,她要真救了她,那她这辈子就只能当个私生女,永远没有名正言顺的那一天。 许乔伶死死捏着手指,狠狠心转身离开,低着头往前走去。 突然,她的肩被狠狠的撞了一下,抬头,却只看到一个年轻男人的后脑勺…………顾湛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和美国那边开视频会议,屏幕里的用蹩脚的中文说:“顾湛,开会到现在半个小时,你已经看了十二次手机,是在等什么人吗?” “等你妈!” 顾湛飙了一句脏话,一个澡洗出来,这女人又不见了,天天深更半夜往外跑,她是属老鼠的? “噢,我妈已经在天堂好几年,你确定要等吗?” 顾湛不想和美国白痴说话,突然,门被嘭嘭拍了两下,紧接着冯思远用密码开锁,急冲进来,“我说顾哥儿,许一宁出事了!” 嗡--仿佛平地一声雷,顾湛把电脑一合,冲到电梯口,他突然反应过来,眼明手疾的抓住冯思远的手:“出了什么事?” 冯思远一把将他推进电梯,“我不知道,刚刚接到鲁刚的电话,说许一宁出事了,我再打过去的时候,他手机没人接!” “他们人在哪里?” “我也不知道!” “操!” 顾湛咒骂一声,“那你都特么知道些什么?” 冯思远:“……”顾湛怒吼:“还不赶紧给我查?” 冯思远被吼得耳朵嗡嗡作响。 ……三十分钟后,顾湛在南城派出所见到了许一宁。 她刚刚做完笔录和伤情鉴定,身上披了件警服,背对着他,头耷拉着。 一个女警安抚似的轻拍她的肩:“酒吧街这一带非常乱,我们每个月都会接到许多打架斗殴,性侵犯的案件,女孩子还是要当心点,出来玩最好叫上自己的朋友,这样比较安全。 这次你还算走运,你朋友及时报警了,否则后果……”许一宁仿佛没有听见她说话,一动不动。 这时,又有一个警察拿着案卷走过来,问,“这案子怎么定性?” 女警回了他四个字:“强奸未遂!” 顾湛呼吸一窒。 第92章 贱不贱 难以形容的恐惧感突然塞满心腔,顾湛喉结滑动了下,走过去,“犯罪嫌疑人现在在哪?” 女警:“你是许一宁的……”顾湛蹲下去,在看到许一宁脸上的伤时,狠狠倒吸口凉气,压紧的瞳孔深处闪烁着寒光,脱口而出两个字:“男人!” 女警咳嗽一声道:“嫌疑人我们还要审讯,让你女朋友按手印,完了带她去医院看看伤,记得留存发票。” 许一宁面无表情的从座位起身,低头用大拇指擦了擦红彤彤的印泥,在每张纸上都按下了手印。 顾湛又问:“鲁刚这会在哪?” 女警:“他在人民医院的急诊缝针,我同事送过去的,伤得不算重,这小伙子挺勇猛的,回头我让居委会给他送面锦旗,表彰一下!” “谢谢!” 顾湛转身,伸手揽住许一宁的背,但她轻轻避开了,没多看他一眼,把衣服还给女警,道了声谢,自顾自走出派出所。 顾湛朝门口的冯思远递了个眼色,冯思远会意,立刻把人拦下,目光却不敢多看许一宁一眼,这姑娘身上的衣服被撕得惨不忍睹。 “许律师,上车吧,我陪你去医院!” 许一宁看着面前男人真诚的眼睛,终于点点头。 她坐上车,顾湛没有立刻跟上来,而是从后备箱找了件他备用的西装。 上车,他把西装往许一宁身上一搭,许一宁身子缩了缩,把目光投向窗外。 顾湛被她平静的样子憋疯了。 为什么不哭? 为什么不闹? 怒气再次裹挟满身,顾湛语气沉得要摩擦起火,对冯思远说:“调头,回家,把老王叫过来。” 许一宁猛的扭过头,顾湛拿目光震她,“这会跑医院去,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身上发生了什么?” 许一宁冷笑:“八年前又不是没发生过?” 顾湛被刺着了,一拳挥向车门,硬生生把车门打出个凹陷。 两人目光对峙数秒,许一宁别过了脸,眼前雾蒙蒙的,什么都看不清。 顾湛多数的时候喜怒不形于色,除了在冯思远和林苏苏面前能损损人外,最懂维持和平客气。 但今天,他疯了,根本控制不住。 冯思远从后视镜观察许一宁,怕她情绪崩溃和顾湛闹起来,却意外的发现这姑娘的抗打击能力,高于常人。 正要收回视线时,顾湛锋利的眼神向他看过来,两人在镜中交换了一个眼神,冯思远微微点了下头。 ……回到家,许一宁一直沉默不语,也不当顾湛存在。 在玄关换了拖鞋,然后拿上浴巾和睡衣,不紧不慢地进客卧去洗澡。 顾湛看着她的背影,眉头都快拧成一条线。 镜子里的女人半边脸乌紫,嘴角发青,额头破了一大块,血已经结痂,揉下鼻子,鼻血又流下来。 血是鲜红的,还有血块,她抽出纸巾,麻木的擦掉。 简单的冲洗了下出来,老王已经等在客厅,“小许啊,快坐下来,让我看看!” 他改了称呼,脸上半点没对许一宁为什么住在顾湛家表示出疑惑,反而是一脸的担心。 这样的担心让许一宁动容,她什么话也没说,乖乖在沙发上坐下。 都是些皮外伤,清理伤口,用酒精消毒,换个人都会疼得啊啊直叫,她愣是咬着牙一声不吭,仿佛那些伤都不在她身上似的。 顾湛在阳台抽烟,烟雾中,他看到女人的眉毛一抽一抽,每一抽,像钟锤锤在了他的心口。 一支烟抽完,他走进去,用力的咳嗽了几声。 老王不解地看他一眼,顾湛做了个只有两人能懂的手势,老王马上笑眯眯问道:“小许啊,身上还有没有哪个地方疼啊?” 许一宁默了几秒,“后背疼!” “转过去,让我瞧瞧,别怕!” 老王循循善诱。 她抬头扫了顾湛一眼,顾湛知道她什么意思,别过身子。 许一宁有些费力的把睡衣掀起来,老王故意使坏的倒抽了口凉气,顾湛那是什么耳朵,立刻扭过头。 这一看,他想杀人!后背是大片的擦伤,应该是她被人压在地上挣扎时弄出来的,不重,但看着触目惊心。 这伤连药膏都不用擦,用酒精消下毒就算完事,后面就等它自己慢慢长好。 顾湛把老王送走,回头时,发现许一宁已经不在客厅,他在原地站了会,眉宇紧蹙,突然手机响,冯思远打来的:“你家那位可真是命大。 鲁刚从三爷那边离开,为了照顾妹妹方便,就找了这家离医院近的酒吧打工。 晚上,他看到许一宁急匆匆的跑出去追人,不放心,跟出来看看,谁知就这么巧把人救下了……”冯思远喘息了口气,“这小子被刀划破了手臂,缝了八针,别的都是小伤,我帮他安排了特护。” “去查查许一宁跑出去追什么人?” “好!” “等下,姓鲁的伤好了,带他来见我!” 顾湛挂上电话,转身走进卧室,床上没有人在。 他立刻走到客卧,按下灯的开关,许一宁缩在蚕丝薄被里,露出小小的半张脸。 手里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来电显示是许哲音,顾湛毫不犹豫地掐了电话,谨慎的问了句:“怎么样?” “今天不太舒服,不能侍寝。” 许一宁声音很哑,答非所问,“我想休息了,麻烦把灯关上!” 灯关上,人却没离开,还在原地站着。 “今天我睡这儿!” 他的声音在深夜中,像带了点回声,在她耳边响起。 片刻后,许一宁听到他上床,摘下手表,放在床头柜上,然后俯下身,从背后将她搂住。 “离我远点,后背擦得疼!” 许一宁感觉到呼吸困难。 顾湛静了几秒,手臂一使劲,用外力帮她翻了个身,姿势就变成他平躺着,她斜趴在他身上。 这一动,疼得虚汗直往外冒。 顾湛的手,将她脸上凌乱的发丝一根根捋到额头上,用掌心将她额头的汗擦了。 窗帘厚重,又是夜晚,更不透光。 两人的呼吸都有点不稳,尤其是顾湛的。 尽管他非常不愿意承认,但却不得不承认,这会他最怕的,是许一宁开口赶他走!他,一点都不想走!贱不贱? 第93章 以前侍候的还少? 另一边。 许哲音第一次被挂掉电话以后,没有再继续打下去,分寸感这件事情她是一直游刃有余的。 又等了一会,手机依旧没动静,她再重拨了电话。 这一次,他很快接起来,声音很冷,“有事?” “没事,就是想你了,亲爱的,我睡不着,你陪我聊天啊!” 许哲音习惯性撒娇!顾湛淡淡道:“我没有陪人聊天的习惯,晚安!” 许哲音放下手机,脸彻底冷了下来,坐在沙发上仰着头看天花板,发了好一会的呆,突然,手机响。 “许大小姐,计划失败了!” “什么?” “本来都要成功了,但有个酒吧服务生追了出来,听说这人和许一宁是认识的,他报了警,现在我两个兄弟都在派出所?” 许哲音有点慌,但声音还算镇定,“他们不会把你兜出来吧!” “不会,拿钱办事,事办砸了自己扛,这是道上的规矩!” “那就好!” 许哲音长松口气,接着又问:“后续呢?” “把许一宁从派出所里接出来的是顾湛。” “你的人亲眼看到的?” “必须亲眼看到!” “再然后呢?” “他们上了同一辆车,我的人就没再跟过去,不过……”“不过什么?” “顾湛在上车前,从后备箱拿了件西装披在了许一宁的身上。” “我知道了,钱马上给你打过去!” 许哲音挂上电话,用支付宝转帐,转完,她走到客厅吧台处给自己倒了杯酒,一口喝干净,面目因为这口酒的辛辣而变得扭曲!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许一宁不通知许家人,不通知男朋友,竟然是顾湛巴巴的跑来了!很好许一宁,你果然和顾湛有一腿!” “叭--”酒杯砸在地上,碎成片片!……顾湛挂了电话,正要把手机放回床头柜时,冯思远发来一条微信--是一张略显模糊的照片。 照片的背景是吧台,坐着两个女人,其中一个是许一宁,另一个是? 冯思远的消息及时的解了他的惑,是许乔伶。 这名字怎么这么熟悉? 顾湛眉梢狠狠一动,想起来了,这人是许兴利在外面的私生女。 冯思远又一条消息进来:“事情好像不简单,要不要彻彻底底查一下?” 顾湛迅速回了几个字:“查到底!” 放回手机,低头看许一宁,出乎意料的,她已然沉沉入梦。 他拨开她额头汗湿的碎发,女人眉间微蹙,皱成一个浅川。 顾湛把指腹盖上去,轻抹了几下,那浅川依旧在,怕是疼的。 这丫头是真怕疼,小时候磕破点皮,都要叫喊上半天,要是跌上一跤,她能把嗓子嚎哑了。 那时候他总和石润新,李越两个吐槽,“瞧瞧,她一嚎,连我哥都去哄她,心机可真深,我算是看出来了,她这是在求关注!” 石润新:“她一小姑娘,你就不能让让她,较个什么劲儿,有意思没有?” 李越:“就是,哪能跟咱们似的,皮粗肉厚的!” 石润新:“我想帮她擦眼泪。” 李越:“我想听她笑,她笑起来也好听!” 顾湛:“……妈的,两个智障!” 少年心性,笑要大声笑,哭要大声哭,遇到不顺心的,把它当坨屎拉出来;如今……都调成了无声!顾湛眼底一片幽暗。 ……许一宁在半夜疼醒。 深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唇也很干,想喝口水。 怕惊动他,她一点一点往外挪。 再说,这个姿势也太暧昧。 “瞎动什么?” 许一宁抬头,顾湛两只黑眼珠子盯着她,阴气森森,她吓一跳。 “我倒水喝!” “没长嘴吗?” “长了嘴,你会帮我倒吗?” “不会!” 顾湛冷言冷语,从她脖子底下抽出手臂,被子一掀,走出去。 许一宁一时没动,刚刚他这么一抽,又牵着伤口,疼呢,得缓一缓。 缓了几秒,刚要爬起来,顾湛又回来,“起来,喝水!” 许一宁眼波微动,慢慢挣扎着坐起来,带着几分虚弱的脸扯出一记笑,“让金主伺候,真不好意思!” “以前伺候的还少?” 这话脱口而出,两人同时都愣住了。 以前谁伺候谁都不少!许一宁嘴甜,又会撒娇,有时候犯懒,就什么都不想动,翘着二郎腿使唤人。 “小叔叔,给我削个苹果!” “小叔叔,给我倒口喝的,哎哟喂我快渴死了!” “顾湛,我今天想吃可乐鸡翅,可乐多放点!” “顾湛,外面阳光真好啊,如果可以喝一杯奶茶的话,我的心情会和阳光一样好,我心情一好,对人的态度也好!” 顾湛拿这个小祖宗没办法,被使唤的屁颠屁颠,不甘心,就想办法又统统使唤回来。 “许一宁,背疼,帮我敲背!” “许一宁,腰酸,帮我捶腰!” “许一宁,腿麻,给我按摩腿!” 许一宁一边做丫鬟,一边骂:“你浑身上下有点好的没,七老八十还是未老先衰啊,要不要帮你叫个救护车啊?” “不用,帮我捏一下屁股,屁股那边酸呢!” 许一宁再不上当,扭头就走,一边走还一边骂:“流氓!” 他还有脸皮问:“我这里弹性怎么样?” 弹性一如从前,但这世上却已经没有人敢随随便便再拍上去。 顾湛喉结微动了一下,“喝水。” 许一宁接过杯子,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完,把杯子还给他,嗡声道了声:“谢谢!” 说完,她撑着床沿站起来,突然眼前黑麻麻的一片,头晕目眩,身体晃了晃。 顾湛眼明手疾,一把扶住。 “大半夜的,你想干什么?” “上个厕所,需要金主同意吗?” 许一宁奄奄问。 “就你事多!” 顾湛双眼沉沉盯着她,明显有一二分恼怒浮现,但被八九分别的情绪盖过。 他把杯子往床头柜重重一放,弯腰抱起她的腿,像大人抱孩子一样。 许一宁怕自己一头栽下去,忙搂住他的颈脖,顾湛的脸色唰的一下变了。 到了卫生间门口,顾湛把她放下来,面无表情的瞥了眼,掉头就走。 第94章 牛排 许一宁张了张嘴,“谢谢”两个字卡在喉咙里。 顾湛到了客厅,心里躁得很,不知道是先去冲把冷水澡呢,还是先抽根烟。 呆立几分钟后,他去了阳台。 半根烟抽完,心里茫茫然也不知在想什么,空得很。 再回到房间,许一宁已经蜷缩着睡了。 半晌过后,他在心里叹了口气,小心翼翼把身体贴过去。 自己,可太特么的贱了!……这一觉,许一宁睡到天色微明,睁开眼,房间里一片幽暗,什么声音都没有。 她撑起身子,手臂牵动后背,疼得她直龇牙咧嘴。 顾湛不在,但床上有他的味道。 很浓。 去卫生间刷牙洗脸,刷牙的时候,牵到嘴角的伤口,又流了点血。 镜子里,许一宁半边脸的青肿更厉害,一只眼睛因为充血没办法全撑开,眼皮像发酵的面包,丑死!这副德性没法上班,只能请假,她给张九良发了请假消息,张九良没回,估计还没起床。 走出了卧室,厨房有动静。 她寻声望去,看到顾湛穿着T恤和运动短裤在忙活,头发乱糟糟的。 许一宁心头猛的跳了跳,有一种混乱的情绪抽丝剥茧般涌上来。 周末的早晨,父母去上班,她迷迷糊糊起床,他在厨房忙活,一边忙活,还一边唱歌!歌也不好好唱,曲不成曲,调不成调,就哼个旋律。 她走过去,他伸手搂住她的腰,然后低头亲亲她,一点都不嫌弃她没刷牙。 锅里正在煎牛排呢,全家就她这个高三狗有这特殊待遇,算是每周一次的改善伙食。 她喜欢吃六分熟的,但顾湛总把牛排煎成七分熟,多一分是怕她肠胃不好,吃了拉肚子。 只要早饭一端上来,李越风雨不拉的过来串门,先是趁顾湛不在的时候,偷吃她一口牛排,然后就和顾湛两个在厨房一边吞云吐雾,一边吹牛皮。 李越他妈不允许李越抽烟,防他跟防贼似的,他只有跑顾家来抽。 两个男人吹牛,脏话粗话直往外飙,她却听得带劲儿,跟牛排上的黑胡椒粉一样带劲。 “愣着干什么,吃早饭!” 许一宁抬头,发现顾湛的脸近在眼前,腿软得跟棉花似的,迈不开,只能撇过脸。 顾湛一边往卧室走,一边冷邦邦地说:“这几天给我老老实实呆在家,别跑出去丢人现眼。” 许一宁正要怼回去,余光看到桌上放着一杯牛奶,一盘煎好的牛排,再加上昨天深夜的那一杯温水,话就这么卡在了嗓子眼。 顾湛奇怪地回头看了眼,这女人正发呆,阴恻恻地抛下一句:“老王十点左右会过来!” 许一宁没听见。 她饿了,饿得心慌慌,想吃东西。 牛排切下一块,放进嘴里,嚼几下,七分熟。 这时,顾湛换了衣服走出来,目光轻轻往她身上扫一眼,没说一个字,就走了。 许一宁抬头,只看到一个冰冷的背影。 顾湛走到地下停车场,冯思远倚在车旁打电话,见他来,匆匆挂了电话说,“查到一些东西,这个许乔伶……”“等下!” 顾湛打断他:“那两个人派出所是怎么处理的?” “因为是未遂,正常的法律流程应该是进看守所,然后再由检方提诉讼,刑期不会太长,如果家里有关系有钱的话,说不定连牢都不用坐。” “把他们保出来!” “顾湛?” 冯思远难以置信,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这是……”顾湛露出一记邪恶的笑容,“不出来,我怎么弄死他们!” 冯思远:“……”……许一宁吃完早饭,看着空荡无比的房间,突然觉得很不习惯。 这些年她忙惯了,连周末的时间都安排的满满的,没有一分钟是闲得下来的。 周末回家陪舅舅、小宇吃饭是不能够了,自己这个样子会把他们吓坏,许一宁想了想,发消息给他们,借口有个案子要到外地去出差。 父子二人的微信几乎一模一样。 孙秋惟:“注意安全,下个星期回来再聚!” 孙宇:“姐,注意安全,我替石头哥想你,下个星期等你回来。” 这时,张九良的微信也回过来:“师妹,最近身子很虚啊,想吃点啥补补,唐僧肉要不要来一块?” 许一宁没忍住笑出声,把伤口给笑疼了,笑过,脸色一点点沉了下来,她想起了许乔伶。 如果昨晚自己能冷静思考,而不是被她怀孕给唬住,至少有三处地方可以起到警示。 第一点:一个怀孕并且想要孩子的女人,竟然还能喝鸡尾酒? 真正的原因是她在紧张!第二点:常艳艳对这个女儿要星星不给月亮的,她会逼女儿去死? 说死的目的,是让自己紧张。 第三点:放着好好的大路不走,她往小巷子里钻干什么? 目的是把自己引过去。 许一宁冷笑,到底是中戏的学生,这戏码演得够逼真。 那么问题来了!自己和许乔伶无冤无仇,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许一宁没有犹豫,拿起手机打电话,电话响了三下后被掐掉,再打过去,手机关机。 许一宁不是那种吃了亏就忍气吞声的人,立刻一条消息追过去:“许乔伶,昨天晚上的事情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否则,我一定会报警!” ……许乔伶不是不接电话,是不敢接电话。 她看着面前的男人,虽然这男人穿着白衬衫,打着领带,一副商界精英的样子,但她就是莫名的害怕。 这人的眼神,有杀气。 顾湛翘起二郎腿,双手交握放在胸前,声音没有起伏:“许小姐,说说吧,昨天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是谁让你把许一宁带到那条巷子的?” 许乔伶清纯模样荡然无存,有点急赤白脸,“你,你胡扯什么?” 顾湛勾唇,“许小姐,我这人一般只给别人一次机会,你老实说,我看在你不是主谋的份上,可以放你一马;如果你还死撑着不说,那么……”顾湛眼睛往上翘,目光利而冷,身上的气势不怒自威,许乔伶眼前阵阵发黑。 第95章 胸大并不无脑 许乔伶:“我……我……”顾湛慢慢站起来,许乔伶吓得不断往后退:“你你你你想干什么啊啊啊--”顾湛走到她面前,侧面线条紧绷而冷俊:“我话还没有说完,如果你死撑着不说,那么,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这男人到底是什么人? 他,他,他要把我怎么样? 顾湛身上扎人的威势让许乔伶根本没办法呼吸,在排山倒海般的害怕中,她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泣不成声道:“是许哲音让我这么做的,她说只要我把人骗进那条巷子,她就让我回许家,我真的不想再做私生女了……呜呜!” 顾湛听到答案,连眉梢都没有动一下,“她有和你说过,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她说许一宁发骚,变着法的勾引她的男朋友,她要教训教训她。” “我就是许哲音的男朋友!” “……”许乔伶惊得目瞪口呆。 顾湛坐回去,手里把玩着火机,漫不经心道:“许小姐,这事要怎么了结,你说个方案?” 许乔伶脑子里都快乱成一团电线了,哪还有什么方案,“你,你说怎么办?” “不急,这个方案我会慢慢想,你先欠着!” 顾湛面容冷静的转身离开,冯思远留下来善后。 他蹲下来,有些怜悯地看着目瞪口呆的女人,把名片递到她手里,“许小姐,如果以后许哲音还让你做什么,你直接打我的电话。” “……”许乔伶抬起泪眼。 “还有一个忠告你最好记住,我老板的方案很快就会出来,你最好乖乖听话,否则……其实回许家也不一定好!” 许乔伶此刻完完全全的懵了,脑子里反反复复只有那个男人的一句话:“我就是许哲音的男朋友!” 既然是男朋友,为什么还要替许一宁出头呢? 为什么? ……冯思远出来的时候,顾湛正倚着车门打电话。 他声音放得很低,对着电话那头“嗯嗯”几声后,就挂了电话,挂完,他的脸就阴沉了下来。 冯思远直觉不好,“出了什么事?” 顾湛掏出香烟,含进嘴里没点着,声音有点含糊:“许哲音除了找人动她,还有后招。” “后招是什么?” “她在派出所附近留了人!” 冯思远一惊,“所以,昨天你去接许一宁的那一幕,应该是有人看到了。” 顾湛没回答,低头点烟,笼在烟雾里眯起的眼睛看向远方。 这一刻,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冯思远觉得顾湛的身上有什么东西正在发生变化--锐气? 煞气? 亦或是对许一宁的怨气? 他对顾湛的计划是了如指掌的,顾湛从来没瞒过他--逼许一宁做他的情妇,一点一点磨掉她的自尊心;找个适当的时机透露给许哲音,借许哲音的手,让许家把她从族谱上除名;让许一宁和她妈一样,一辈子背上情妇的污点。 事情进展的有条不紊,意外出在许哲音身上。 这女人比顾湛想象的要聪明和狠厉,她将第二步计划的时间点提前,虽然打乱了节奏,但没有偏离方向。 以许哲音对顾湛的在乎程度,他只要低下身段哄她几句,就能坐山观虎斗,顺利的达成第二步目标。 这应该说是件好事,但从昨天亲自去派出所接人,到今天亲自威逼许乔伶的种种表现来看--顾湛有点失控了!冯思远想了想,问:“下面,你打算怎么办?” 顾湛手指捏着半截烟身,“既然是许哲音布的局,就算她猜不出许一宁做了我情妇,也应该确认我们之间的关系不简单,到底是许兴利的女儿,胸大并不无脑,恰恰相反,这女人脑子太够用,我小看了她!” 冯思远感叹:“女人要抓男人的奸,个个都是福尔摩斯,神着呢!” “以她的性子,不是那种能忍的性子,我等着她来找我对质!” 顾湛弹弹烟灰,“不过,收购许氏集团的事情要加快!” “那……许一宁呢?” 冯思远好奇地问。 顾湛拧灭烟蒂,拉开车门钻进去,“这不是你要关心的问题,你替我看着许乔伶就行。” “你要用她来做什么?” 顾湛关车门的动作一僵,看冯思远的眼神带着赞许。 冯思远跟了他六年,亦兄亦友,如今怕已经是他肚子里的蛔虫,自己在想什么,要做什么,都瞒不过了。 “对付许家!” 顾湛“砰”的一声关上门。 和自己料得一样,冯思远勾唇,回到驾驶位,问,“现在去哪里,公司吗?” “回家!” 冯思远:“……”今天是周五,一堆的事呢,大白天的,这就回家了? ……许一宁正在换药的时候,顾湛出人意料地的回来了,他四平八稳的往沙发上一坐,打开电脑工作。 许一宁用眼角余光默默打量他。 这人的气质和从前没有丝毫关系,相反的让人感觉到沉稳。 “伤口只要不沾水,都没事,脸上的淤青得要一个星期。 小许啊,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 许一宁回神,“噢,谢谢王医生。” 老王笑眯眯:“医生是现代的说法,古代一般称郎中。” 许一宁:“您的意思是……让我叫你……王郎中?” “以后,跟着顾哥儿叫我吧,老王就行,别见外!” 老王拎着医包往外走,一边走,一边目光朝顾湛幽幽看过去,娘的,也不知道站起来送我一下,跟个大爷似的。 大爷似的顾湛身体懒散的动了动,随口道:“慢走啊,老王!” 老王一走,许一宁不自在了。 顾湛离她几米远,空气跟泼了一桶浆糊似的,粘稠的很。 她装模作样的收拾收拾棉签酒精什么的,借着扔垃圾的档口回了客卧大白天的睡不着,就回房间开始工作,电脑刚打开,就听到外头有开门声,是家政阿姨来了!隐约听到顾湛和她说了几句话,便再没声音,许一宁沉下心来写起诉书,时间过得飞快!中午,阿姨敲门喊她出来吃午饭。 许一宁保存好文档,关电脑开门,一股香气扑面而来,是鸡汤的味道。 “太太,今天煨的老母鸡足足有四斤重,里面放了当归,很补的,少爷特意交待的。” 第96章 跑出来干嘛 许一宁一怔,扭头看了顾湛一眼,面不改色地去洗手。 阿姨心想:太太还真稳得住,连声谢都不说,厉害啊!许一宁洗完手擦干,坐下来尝了口汤,味道的确很不错,“阿姨,辛苦了!” “辛苦什么,锅里还煮了绿豆百合汤,一会午睡起来记得喝一碗,这是清内火的。” 阿姨头一抬:“少爷,快来吃饭了!” 顾湛这才慢悠悠的走过来,跟个老爷似的往主位上一坐,尝口汤,还挑剔:“以后煮鸡汤,把油撇一撇,这厚厚一层油,谁喝得下去?” 许一宁拿筷子的手一顿,太阳穴胀跳。 喝鸡汤撇鸡油,是孙家从前的饮食传统,后来在顾家延续,这些年她疲于求学、生存,活得粗糙,哪还记得这些。 舅舅倒是记得,可穷怕了的人别说撇鸡油了,连鸡头都舍不得扔。 她怎么也没想到,顾湛竟然还记得。 “是,是,是,我马上去撇!” 许一宁拦人:“不用麻烦,阿姨你也坐下来吃吧!” 阿姨看看许一宁,又看看顾湛,顾湛此刻的表情很微妙,介于隐忍和发怒之间,她看得心惊胆战,决定先溜为上。 “今天下午超市打折,我得去抢点海鲜回来,晚上做海鲜粥,你们慢慢吃,吃完都扔水池里,我晚上过来洗!” 她一走,整个房子陷入死寂。 许一宁菜也不怎么夹,闷头吃饭,一小口一小口,怕扯动嘴角的伤口。 突然,一只鸡腿落进碗里,许一宁抬头,男人正在低头喝汤,她想了想,又把鸡腿夹回去。 “……”顾湛厉声喝道:“吃下去!” 许一宁回嘴:“吃不下!” 顾湛拍的一下摔了筷子:“吃不下也得给我吃!” 许一宁怒了,也跟着摔筷子:“有本事你劈开我的脑袋灌下去!” 话落,两人又同时一怔。 许一宁无肉不欢,蔬菜吃得很少,学校食堂没油水,再加上粗纤维摄入少,常常便秘。 为了让她通便,顾湛就逼她吃蔬菜,尤其是芹菜,偏偏许一宁闻着芹菜的味儿就想吐,为了这事,两人没少吵过架。 许一宁吵架不行,耍赖行,最后总乜斜着眼睛来一句:“有本事你劈开我的脑袋灌下去”。 顾湛没本事,只好投降,过后又对自己鄙视的不行,找来李越吐槽:“人之初性本贱,我老顾家两个帅气轰轰的牛逼爷们,怎么就逃不脱那对母女的手掌心。” 李越回两个字:“活该!” 是特么活该!顾湛起身,踢开椅子,沉着脸大步离开,背影森森。 许一宁额头冷汗淋淋,心下有股说不出的滋味。 时隔八年,有些事她刻意遗忘,有些人她刻意不想,但有些小习惯,却是像凿在心上的印记,到了关键时候,都不用往外翻,自己就跑出来。 可跑出来干什么呢? ……一顿饭,吃得消化不良。 许一宁饭后犯困,把碗筷收拾收拾放进水池里,打算回房午睡,还没抬腿呢,就听门铃响,一看猫眼是冯思远,她开门让他进来。 冯思远狗鼻子:“哟,有鸡汤的香味,盛一碗给我,我还没吃饭,快饿死了,拜托拜托!” “你自己没长手?” 顾湛突然出声,冯思远忙朝总许一宁笑道:“算了,我自己来!” “汤有点冷了,你得热一热,饭还是热的,就在电饭锅里,菜还有很多,你多吃点,倒掉也是浪费。” 许一宁叮嘱了几句回房。 走到房门口的时候,听到冯思远在厨房喊:“哟,还有两只鸡腿呢,顾湛,你是不是知道我要过来,特意留给我的?” 顾湛没答。 许一宁目光不受控制地向他看过去,不料,顾湛此刻也正向她看过来。 四目相对,一个冷冷扭头,一个冷冷转身。 ……许一宁回房,手机上三个未接来电,都是许哲音打来的。 她发微信过去问什么事,许哲音说晚上请她和石润新吃饭,一起出来聚聚。 许一宁当然拒绝,理由是自己工作很忙。 她哪里知道,许哲音此刻正在事务所前台,年轻的前台小姐笑眯眯道:“不好意思,许律师请了病假,您有急事的话可以直接打她电话。” 许哲音扭腰就走,坐电梯上到38楼,得到的答案大同小异--对不起,我们顾总今天有事没到公司,您有急事打他电话。 两个都不在? 是在一起滚床单了吧!许哲音冷笑一声,敛下骤乱的心跳,拿手机拨出电话:“喂,石妹夫吗……是我,许哲音。” “……”“没什么大事,就是想约你聊点事!” “……”“噢,你没空啊,那就算了,那许一宁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你也不用知道!” “……”“不见不散!” 许哲音挂上电话,戴上墨镜,趾高气扬地走出闫氏药业--许一宁,今天我就让你这个狐狸精现原形!……冯思远吃完饭,把几份紧急的文件让顾湛签字后,便溜了。 没溜别的地儿,直接溜林苏苏家去了。 林苏苏昨天半夜抓了个小三,事儿闹挺大,凌晨三四点才睡的觉,这会刚起来,眼睛还没完全睁开。 一听许一宁被打,顾湛在家陪着,那眼睛睁多大的,要不是冯思远拦着,这会就能冲过去看热闹。 冯思远往沙发上一瘫,叹气:“苏苏啊,我今天早上问顾哥儿,问他下面打算怎么办,你猜他怎么跟我说?” “怎么说?” “他说等着许哲音来找他!” “所以,你担心许哲音会忍不住找上门,然后看到许一宁在顾湛家……不对,不对!” 林苏苏一拍桌子,“顾湛在家陪着不露面,目的就是引许哲音上门捉奸。” 冯思远点点头,“我猜他就是这么个意思,反正许哲音知道的已经差不多,就差最后一张底牌了。” 第97章 一环套一环 “卧操!” 林苏苏倒吸一口凉气,“顾哥儿这一环套一环的,也是没谁了,姑奶奶怎么就那么同情许妹子的呢,那妹子简直就是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啊!” 冯思远:“说真的,我是真心怕他有一天会后悔,他怕是自己都没察觉到,他贼特么紧张许一宁。” “那你来跟我诉苦的意思,是让我劝劝他?” “没这个意思,我就在想,这事儿要再往下走,该怎么收场呢?” 林苏苏笑了:“你膨胀了啊,思思同学,没有少爷命,却有少爷病,操这份闲心干什么。 他是顾湛,姓顾的什么时候怕过收场。” 感情的事情能一样吗,能一样吗? 把手往脑后一伸,没搭理她。 ……许一宁原本只打算小眯一会,没想到一睡下去,就睡死了。 她睁开眼,发现顾湛倚在床上边,身上衬衫西裤都没有脱,他什么时候进来的? 自己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床头柜上的手机嗡的响了几声,许一宁翻身困难,只能往后挪,刚挪一点,男人宽阔的胸膛压下来,几乎压着她的脸。 许一宁避无可避,只好屏住呼吸装死,这男人身上的阳刚之气太足。 顾湛够着手机,眼睛迅速的扫了眼来电显示,才把手机递到许一宁手上。 许一宁嗡声道了声“谢谢”,一看是沈鑫来电,赶紧接听。 “沈队?” “你要找的那辆车的主人,我这两天摸了下情况,有戏。” 因为顾湛在,许一宁脸上的表情毫无异常,但她知道自己掌心因为“有戏”两个字,正在微微渗出一丝汗意来。 “真的吗? 谢谢你,沈队,咱们什么时候去?” “随时啊,看你方便。” “我……”许一宁正想说“自己随时随地都方便”,但一想到伤,立刻改口道:“我安排好了时间,给你打电话行吗?” “行!” 许一宁挂完电话,转过头,对上一双幽深的眸子。 “在查什么案子?” 顾湛抱胸看着她。 许一宁不想多说,又怕他起疑心,“是一个陈年未破的旧案,我想做博士毕业论文的选题之一,怎么,有问题吗?” 顾湛哼了声,掀了被子下床,冷静而清晰直看着她,一字一顿:“伤没好之前,哪都不能去,给我在家老老实实呆着!” 许一宁没听进去,也根本不想听进去,和他呆在一个屋檐下,还不如杀了她!手机上还有几个未接来电,是石润新打来。 许一宁不想让他再操心自己的事,把手机远远扔开,她去卫生间洗了把冷水脸,又往脸上擦了点药膏,开始工作。 下午五点,家政阿姨拎着大包小包进厨房,开始熬海鲜粥。 一个小时后,公寓里都是粥的香味。 许一宁闻着味儿跑出来,发现餐厅、客厅的大吊灯都开着,整个公寓格外的亮堂。 餐桌上摆着一支红酒,酒瓶上都是法文,只有年份是用阿拉伯数字写的:1982。 阿姨把菜一一端上来,竟然是西餐,摆盘还挺好看。 许一宁本来打算就喝点海鲜粥填饱肚子就算了,整得这么隆重,她反而有点不习惯了。 “阿姨,今天是过什么节吗?” 阿姨笑说:“我哪知道那些洋节,都是少爷吩咐的!” 这时,顾湛从房间里走出来,衬衫西裤换成居家睡衣,水晶灯为他的脸镀上一层恍若温柔的微光。 阿姨解下围裙,冲两人打了个招呼,识相的离开!气氛还和中午一样尴尬。 顾湛用开瓶器开了红酒,倒了两杯。 许一宁没等他递过来,直接拒绝,“我脸上有伤,不喝酒!” “我说给你喝了吗?” 顾湛把两杯酒都放自己面前,拿起其中一杯轻轻一晃,坐下慢慢品尝。 许一宁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她被这个男人反复无常的行为折腾得心好累,干脆坐到他对面喝粥。 顾湛抿一口红酒,目光落在了自己的手腕上,时针指向七点钟。 这时,他开口,“知道许乔伶为什么要害你吗?” 许一宁一怔,她从这话里听出了一丝深意,“你去调查了?” 顾湛沉默。 他这一下突兀的沉默,让许一宁不由自主的屏住呼吸,思维推理往外延展。 自己如果被那两个人侵犯了,恰巧重复了八年前城中村的那一幕,他既然能让自己重蹈孙秋怡的覆辙,也能安排历史重演。 “所以……许乔伶的事情是你做的?” 听她这么说,顾湛终于忍不住提高了声音:“许律师,你的职业病还挺严重,我没那么闲!” 许一宁不理会他话中的冷嘲热讽,“那许乔伶为什么要害我?” 话落,门铃响。 许一宁眼角一跳,顾湛站起来,拿着红酒杯走到许一宁面前,弯腰在她耳边低语:“我去开门,答案马上就揭晓!” 许一宁听得心惊胆战!……门打开。 顾湛看到许哲音身后的石润新,眉头微微一蹙。 他这些年虽然一直都在国外,但打工赚的每一分钱都用来投资国内的房地产,光帝都他就有五六套房子。 这套公寓是最不起眼的一套,他以为许哲音会找许哲元帮忙,却没想到是找的石润新。 果然,这女人的脑子够用!目光回到许哲音脸上,顾湛问,“你怎么来了?” 许哲音浮出一记假笑:“想你了,就来咯,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顾湛让出半个身位。 恰好,许一宁听到门口有动静,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 两姐妹隔着宽敞明亮的客厅,目光交汇,许哲音瞬间就爆炸了,“许一宁,你怎么在这里? 你特么就是个臭婊子,贱人,烂货!” 许一宁没想到这一天来得如此的快,喉咙轻轻动了动,勉强咽下涌上来的一腔苦水。 做好挨打的准备吧!就在许哲音挥着拳头要冲过来的时候,手被人拽住,一回头,竟是跟进来的石润新。 “握草,石妹夫,你头上都绿成青青草原了,你竟然还忍得住,你是忍者神龟吗?” 石润新根本没听见她说什么,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许一宁,“一一,谁打的你,说!” 第98章 太可怕了 许一宁一看到石润新,再强的逻辑思维都乱了,乱成一堆五线谱,“你来干什么?” 石润新指了指许哲音,“她说你昨天被人打了,我打了好几个电话你没接,不放心过来看看,我是在小区门口碰到的她!” 许一宁看着许哲音恨她近乎于恶毒的表情,再想到顾湛刚刚说到一半的话,立刻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在顾湛的几次“精心”安排下,许哲音一直误以为自己想抢她的男人,恨之入骨。 于是,就有了昨晚许乔伶的事情,目的就是想毁了自己,偏巧自己只是受了点伤,许哲音心里肯定不爽,再加上她不是个能忍的性子,于是就去找石润新。 石润新担心,打了几次电话没找到她,便问李越要顾湛公寓的地址。 许哲音暗中跟着,到了小区门口做出偶遇的样子,上门捉奸!那么顾湛呢? 他在里面扮演了什么角色? 许一宁目光幽幽看向顾湛,在看到他一脸平静的表情时,终于忍不住叹了口气,心里升起一股被人算计,却又走投无路的无力感。 顾湛故意没去上班,故意让许哲音找不到他的人,故意让阿姨做了一桌好菜,摆上好酒,营造出和她正在共进晚餐的浪漫氛围……这一切的一切,都在他的算计当中。 “放开我姓石的,你个怂包、软蛋,绿头龟,你特么睁开你的龟眼看看你女朋友是什么人,操,连自己的姐夫都偷,贱货!” 石润新怒吼:“你个蠢货给我闭嘴!” 许一宁强迫自己的心绪沉静下来,凄惨一笑,“石头哥,我昨天是被人算计了,受的都是皮外伤,别的没事,你不用担心我,先回去吧!” 石润新看到许一宁那样,心疼都写在脸上,光顾着心疼了,没看许哲音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一脸“你特么还是个男人吗”的表情。 “石总,既然来了,就留下来看戏吧,别急着走!” 顾湛沉沉开口,许一宁被他这句话一说,全身的血都沸腾了起来,心脏的剧烈跳动几乎让她要冲过去,揪住他的衣服,质问一句--姓顾的,你到底想干什么? “既然顾总让我留下看戏,那我一定好好看!” 石润新压根不想走,放开许哲音,大大方方往餐桌上一坐,“一一,你也坐!” 顾湛粉墨登场,他冲许哲音露出温柔的笑容,但开口说的话,却冷如冰。 “音音,男人在外面花天酒地也好,逢场作戏也好,但正室只有一个。 你妈这些年在许家的地位,我想你是最清楚的。” 许哲音:“……”他在说什么,自己怎么听不懂? 顾湛一边说,一边走到许一宁身边,伸手拥住她:“你妹妹我挺喜欢的,漂亮,乖巧,懂事,体贴,还很能干。 她更喜欢我,为了我,她甚至愿意放弃石润新。 当然,以她的出身家世,是不配站在我身边的,所以……我希望你能理解。” 许一宁瞠目结舌,这些年她做律师,遇到的牛鬼蛇神不少,却从没见过一个能把谎话说得比真话还像。 这八年,他是怎么把心熬得七窍玲珑? 顾湛低头,漆黑的双眸望进许一宁的眼里,眉眼神色之间温情脉脉,像极了世间最温柔的情人。 “如果你不能接受,我也不勉强,门在那边,咱们都是留过洋的人,做不成情侣,还能做回朋友,没必要弄得不体面;如果接受,那我会补偿你,就像我补偿石总一样,石总,我的补偿你还满意吧?” 石润新一股火猛地往胸口窜,眼神跟杀人似的。 顾湛只当没看见,脸上却带了几分慵懒:“不过,丑话说到前面,一旦做回朋友,再要发生像昨天晚上那样的事情……那就别怪我不客气,我这人性子不太好,做事容易冲动。” 许哲音原本还扬着,姿态撑在那儿像一只不服输的孔雀,但这会,她太阳穴一震,心里翻开了锅。 去你妈的朋友!我废了这么多的心思和时间,连你的肉香都没闻到,你就让我放弃? 我这头放弃了,那头许一宁一定会想尽办法上位,没错,以她的骚劲,算计,她能上位的可能性是百分之百,从此就生生压我一头? 让她在我面前显摆她的奢侈品包包和名牌衣服? 做他娘的梦去吧!姑奶奶我就是要占着茅坑,就是不能让她得逞,就是要做你顾湛的正牌女友,要让她跟她那个贱人妈一样,只配做情妇!想到这里,许哲音笑着走过去,一把推开许一宁,“我倒是想做回朋友,可这里不答应啊!” 许哲音指了指心口,表情痛不欲生,“我……我要不是这么爱你,也不会做出昨天晚上那种蠢事来,我太嫉恨她了,顾湛,我的心现在好痛啊!” 这算是妥协的意思。 顾湛抬眸看她,眼里有欣慰,伸手拥住许哲音,大掌拍着她的后背,“妈妈是个大度的,你要和她学学!” 妈妈? 许哲音心漏一拍,脸上掩不住的得意。 我草,他都叫曹梦妈妈了,那是不是意味着自己铁铁定定就是他老闫家的二儿媳妇了? 许一宁静在一旁,看着顾湛,想着早上她吃的那块牛排,胃里一阵阵泛起恶心。 这男人实在有做戏的天赋。 而石润新此刻的心里,却只有一个感叹--姓顾的太可怕,人心,算计,分寸,尺度……无一不恰到好处,自己如果不强大起来,永远不会是他的对手!……一场大戏落幕。 石润新仓皇离开,离开前他看着许一宁,眼里的情绪遮不住,是酸楚,是难过,是怜惜。 许哲音则以心口疼,需要安慰把顾湛拉走,走前,她也看了眼许一宁,目光是挑衅,是“你这个贱人给我等着”!顾湛则轻轻抱了下许一宁,“乖乖在家等着我回来!” 这话是讲给所有人听的,后面半句只有她能听见--“听说,当年曹梦也曾找上门,好好品一品你妈当时的心情!” 第99章还击 许一宁将情绪敛在眼里,以一种理智平静的语气,以牙还牙:“多谢你导演了这场戏,让我品到了我妈当时委身给许兴利,是多么的不容易!” 人走,屋静。 许一宁看着早已凉了的西餐,这一刻,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冷静的有些诡异。 之间骇然惊起的点点回忆,都在这个男人无耻的算计里,一点一点消磨。 心里什么纠结也没有,拿出手机给沈鑫发了条消息,“沈队,我现在有时间了,来找你行吗?” 妈妈当时什么心情,她不想知道,但此时此刻自己的心情……如果痛苦的等级是一百,那么她现在就有一百五。 但痛苦能解决问题吗? 不能!与其有这时间自怜自艾,自悲自伤,还不如去做事,去还击。 她和顾湛的搏弈才刚刚开始,终有一天会见底。 在没见底之前,她得受得住。 两分钟后,沈鑫的消息回过来:“半个小时后,市局门口见!” 许一宁回房间换衣服,顺便又照了下镜子,几次把粉饼拿起来,又几次放下,跟本遮不住,也就懒得折腾了。 所以沈鑫看到的许一宁是这副模样:长袖T恤,阔脚牛仔裤,脸上戴医用一次性口罩,头上压着顶鸭舌帽。 他有点不忍直视这个人,“大热的天,你也不怕把自己给捂死!” “有点感冒,怕传染给你!” “上车!” 许一宁坐副驾驶,系好安全带,“沈队,说说他哥哥的情况?” 沈鑫:“两个死者,一个叫韦华,一个叫石志宁,这你应该都知道的,那辆车是石志宁的哥哥石志安的。 石家其实挺有钱,否则也不能生两个儿子。 所以,你的怀疑是对的,石志宁这么好的条件,家里还有私家车,为什么要跑城中村去抢劫?” 许一宁声音闷在口罩里,“案子可以再翻,但人死却活不过来了。” “今天怎么这么悲观?” 沈鑫看她一眼,继续道:“我调查过,石志宁死后,石家找了风水先生看房子,可能看风水的人说房子有问题,不到三个月他们就把房子贱卖了,车子也是在那个时候半买半送给了后面的接盘侠。” “那车子还在那家人家?” “猜对了!” 前面红灯,沈鑫停下来:“那老板做水果生意的,家里有两辆车,好车老婆开,那辆破车他专门用来进货,每年年检都得找关系托人。 咱们现在先去找老板,从外围摸摸情况,明儿再去找石志安!” 许一宁由衷感叹:“沈队,论推理,我比你强;论真正的查案,你是我师傅。” “咱们正好互补!” 沈鑫乐了。 ……老板叫张一杰,四十五岁的中年人,做水果批发生意,儿子住校,老婆还在水果店忙,家里就他一个人。 沈鑫掏出警官证,说明来意,张老板的脸色才缓了缓,回忆起那辆车的事情。 正如沈鑫所查的那样,这辆车几乎就是半买半送,张一杰当时还以为自己祖坟冒青烟了,房子便宜,车子便宜,这便宜占大了!等房车都过户后,他才从邻居嘴里知道,这房主的小儿子是被人杀死的,属于横死。 做生意的,十个有九个迷信,他立刻花钱找风水先生,在家里做了场法事……啰啰嗦嗦讲了一大堆,许一宁听着没多大用处,提出想看看车子。 车子停在小区外的路边上,果然又老又破,后备箱却很大。 许一宁见车子停的朝向和命案发生的朝向一致,脑子里立刻模拟出当晚案发时的场景。 沈鑫见她低头深思,没上前打扰,给张老板递了一支烟,聊起家常。 还没聊几句呢,就见许一宁大步走到车后,先把后备箱关上,打开;再关上,再打开。 “怎么了?” 沈鑫走过去,“有什么发现?” 许一宁扭头问张老板:“老板,这后备箱的门,有点不太好开啊?” “车子拿到时就这样,原本还想找人修修呢,一听这车子上死过人,我也就懒得费那钱。” 张老板跟过去,给两人做演示,“其实也不难开,摸着窍门,多开几次就能开好。” 沈鑫亲自试了几下,交待了张老板几句话,便带着许一宁离开了。 ……许一宁走到沈鑫车前,没急着上车,“沈队,有没有兴趣做个现场真人模拟?” 沈鑫一听来劲了,“说,怎么模拟法?” “用你的车,你演劫匪,我演顾锐。” “行!” 两人同时走到车头前,许一宁一边做出杀人动作,一边向沈鑫看过去;沈鑫脸色惊慌,扭头看了眼自己的车,以极快的速度跑到车尾,去开后备箱。 许一宁追过去,在后备箱刚要拉开来的时候,她的手掌重重的拍在后备箱上,再一用劲,后备箱关上。 这么一演示,沈鑫心里就有了谱。 静默一阵,他开口说:“我跑到车后的时候,心里握草了一下,心想石志宁跑车后面来做什么,等手指按上后备箱按钮的时候,我突然明白了,他要拿防身东西,里面有一件对他来说,极为重要的防身东西。” “嗯!” 许一宁侧对着他喘粗气,刚刚跑步动作很大,扯着后背的伤。 偏这个时候沈鑫走过来,大掌拍了下她的后背,想帮她顺顺气,许一宁“啊”的一声,疼得弹起来。 沈鑫吓一大跳,赶紧去扶她,又怕碰到她哪里,手忙脚乱中,竟不小心把许一宁的帽子给碰掉了。 想遮住脸已经来不及,沈鑫一把扯下她的口罩,愤意迎面:“许一宁,谁他妈打的你?” 许一宁头痛的抚了抚额头,深吸一口气。 还是被发现了!……夜深。 沈鑫推开房门,看了眼床上看书的赫某人,头往他小腹上一躺,“许一宁,我跟你说过的,这姑娘跟个谜一样。” 某人冷哼一声,想一脚把人踹下去,在他面前说别的女人,想死!“今天去查案,她把自己裹得像粽子,后来才知道,她是被人打了,一身的伤。 问她,说是碰到两个坏人,再问,就不吱声了。” “难道是家暴?” 某人突然来了点兴趣。 第100章 没有快感 沈鑫:“人姑娘没结婚呢,怎么家暴。” 某人斜眼:“男朋友?” “也没听说有!” 沈鑫把某人的肚子当枕头,又换了个舒服姿势,“人是真聪明,长得也真好看,就是性格有点古怪,不过挺招人疼的!” 某人酸得不行,“姓沈的,老子看你是想死,我的打夫棍呢,去,拿来!” 沈鑫气得想笑,忍不了,就去掐他的腰:“对了,就想死在你身上!” “滚--”某人一声怒吼,响彻天际!……另一边,许家。 曹梦的尖叫声,也在客厅响起。 她掐着腰,手虚指着门外,怒骂:“有什么样的妈,就有什么样的女儿,放着好好的人不做,去做鬼。 早知道她是这样的小呆逼,我就不该同意她进许家的门。” 许兴利阴沉着脸,一声不吭。 许哲元低头玩手机,眉心却蹙起来。 “想压我女儿一头,我呸,我女儿也是她能压的,她这辈子赤着脚都追不上,小贱人!” 曹梦一看男人没反应,推搡了一下:“你倒是说句话啊,音音能忍下这口气,我忍不住,我非要活撕了她不可!” “你打算怎么撕?” 许兴利蹭的站起来,“顾湛的话讲得还不清楚吗,你越闹,他就越心疼可怜许一宁,到时候吃亏的还是你女儿!” 曹梦一听这话,气得肺都快炸了,“你们男人都是傻逼吗,连婊子和贱货都分不清,一个个的只会用下半身看人,见到一个长得好看的,就想把人弄床上,人家图的是你的人吗? 人家图的是你钱!” “不可理喻!” 许兴利把人一掀,上楼躲清静去了。 曹梦气得还骂:“我一戳你痛处,你就躲,姓许的,我把话撂在这里,你委屈我可以,想委屈我女儿,门都没有!” “砰--”关门声传来,曹梦跌坐在沙发上,面如死灰。 她这辈子吃香的,喝辣的,一儿一女,什么都顺当了,唯独在男人上,瞎了眼睛,嫁了个管不住下半身的男人。 没错,别人瞧着她是花团锦簇的,可又有谁知道她心里的苦,恨起来,她都想拿把剪刀,把男人的命根子给剪了喂狗吃。 本来想着自己受这份罪也就算了,没想到女儿年纪轻轻,还没结婚呢,就走了她的老路。 欺人太甚啊!曹梦狠狠掐了把大腿,让自己冷静下来,“音音,这事你就当没跟家里说过,该怎么和顾湛发展,就怎么发展,别的事情,你妈帮你做,到时候万一有什么,你就往我头上推!” 许哲音陷在沙发里,抱着胸,叠着腿,“妈,别做得太明显,让人查出来,那小妖精可会在顾湛面前搬弄是非了!” 曹梦一拍桌子:“她好大的能耐!” “行了!” 一直没出声的许哲元猛地抬起头,目光如炬,“既然姓顾的是这种人,音音也没必要非他不可,要我说,还是断了吧,外头好男人多得是!” “哥,我不断!我和他断了,许一宁该得意成什么样?” “有必要吗,耗上自己的青春,耗上自己一辈子的幸福。 再说了,他就铁定会娶你? 男人说的话,你听听就成,真要当真,那可真傻逼了!” “我就是傻逼!” 许哲音挺了挺胸脯,不甘心道:“我就赌这一口气,我就不能让许一宁踩我身上,她算个什么东西!” 许哲元气到没话说!人大抵如此,得不到的,也不想让别人得到。 女人这样,男人……也特么这样!贱呢!……这世道,贱的人太多!比如“铁三角”的另两角,此刻就在犯贱。 冯思远挤了下眼睛--明明顾哥儿的目的都达到了,还一个人喝闷酒,瞧瞧,我就说他以后会后悔!林苏苏回挤了一下眼睛--在许一宁面前装大尾巴狼,在咱们面前装小白兔,顾哥儿够骚的!“怎么,你们两人眼睛都抽筋了?” 顾哥儿喝着酒,耳聪目明着呢!林苏苏耐性没了,赶人:“不早了,回家洗洗睡吧,一个个的都往我这儿挤,算怎么一回事,我还是未出阁的姑娘呢,名声不要了?” 顾湛冷笑:“你死皮赖脸追我,脱光了站我面前的时候,也没说要名声!” “姓顾的,我操你大爷!” 林苏苏破口大骂,眼前阵阵发黑,想抽人,没胆!这是她的黑历史啊黑历史,这孙子就不能积点德,把这些都带进棺材里呢!顾湛被骂得通体舒畅,眼一斜,看向冯思远,“再去拿点酒来,不够!” 冯思远面有难色,苦劝,“顾哥儿,别喝了,明天还有正事呢!” 顾湛把手落冯思远的脖子上,稍稍使了点劲儿,“思思,你的小兄弟和菊花都是我为你保住的!” 靠!我靠!我靠靠靠!冯思远脸色白了青,青了白,最后一顿咆哮,“行,你是祖宗,你是我老冯家的祖宗!” 顾湛冷笑。 他不是祖宗,他不过是天地间一条无家可归的野狗而已,想努力劈杀出一条光明道路,刀山血海没怕过,妖魔鬼怪没怕过,却独独怕那女人眉目轻然一蹙。 她一蹙,他特么竟然觉得心痛啊!顾湛的表情逐渐扭曲!八年了,许一宁的名字在他心里跟刀刻一样,每一刀都是他自己亲手刻上去的。 复仇的决心有多大,他刻得就有多深,深可见骨。 按理说,事情顺顺利利到了这一步,他应该开一瓶香槟,举杯畅饮,可真正这一刻到来的时候,他发现--没有快感!没有兴奋!他长长叹出一口气,只有觉得累极了,……如果顾湛是冯思远的祖宗,那么石润新就是李越的祖宗。 压力积累到一定程度,男人都会用一种方式解压,那便是--酒。 酒到七分,欲醉还醒,那是吐真话的时候。 石润新低着头,连同肩胛的曲线一同往下沉,却硬是没吐出一句话来。 连最爱的女人都保不住,还有什么脸说!他发出低吼,就跟野兽魇着一个样。 第101章 出差 李越看着难受,却不知道要怎么劝。 该劝的,该安慰的,都说尽了,石润新但凡能听进去几句,也不至于难过成这样。 他突然觉得爱情这东西,真特么累人啊。 要是不爱了,感情淡了,散了倒还好;怕就怕这种还爱着,不能在一起,又放不下,那可真要了人命。 他以后宁肯单着,也不想经历这么一回。 整个饭店就剩他们一桌,服务员忍不住上前催买单,家里还有男朋友等着呢!李越买了单,把石润新扶上车,车刚开出几米,石润新扭头,目光森森看着他,“李越,我真要杀了他!” 这话在别人听来,跟小孩子打输了架斗气似的,李越知道不是,逼急了,他是真做得出来的。 “石头,听兄弟一句话,不至于,真的!” “至于的!” 石润新又把头埋了下去,头发稍稍垂落,遮住了镜片,“他把一一逼到了绝路,我也要把他逼到绝路,逼死他!” 李越黯然许久,才从齿缝里咬出一句话:“你和姓顾的都已经走火入魔了!” ……许一宁回到家,就感觉自己不对劲了,头很重,腿没力气,嘴里不停的泛清水,还是苦的。 一摸额头,很烫。 经验告诉她,应该是病了。 其实这些年,她的身体经过调理已经很好了,一年到头连个感冒都没有。 这都是被那个王八蛋折腾出来的啊!许一宁想找退烧药,可三百多平方米的房子,药箱在哪儿呢? 她强撑着冲了个澡,一头栽床上睡觉。 她并不知道,半夜顾湛推门进来,站在床前。 当时,她侧卧着,半边脸都埋进了被子里,一双眼露在外面,因为是闭上的,所以眼睫格外长,灯光映在上头,眼睑下一小团阴影。 顾湛看了一会,转身离开。 一觉醒来,烧退了,往镜子前一站,淤青也退下去不少,但看着还是狰狞。 因为是周末,不用上班,许一宁安心宅在家休养,至于顾湛去了哪里,这不是她关心的。 午睡起来后,她戴了副大墨镜,拎了点水果去医院看鲁刚。 鲁刚正在挂水,他跟许一宁一样,也是鼻青脸肿的,整张脸都不能看。 许一宁走到床前,摘了墨镜伸手揉揉他的脑袋,眼神温柔。 二十岁的大小伙,脸唰的一下红了,忍几秒钟,硬生生把头撇开:“别太过份,摸两下就行了,再摸,我好运气都被你摸没了!” 他还有好运气? 许一宁笑了,发狠似的又揉了两下,“谢谢!” 鲁刚撇撇嘴,“你男人不是帮你谢过了吗? 否则我哪能住VIP单人间,还有护工陪着。” “我男人? 哪个男人?” “666不是你男人吗?” 许一宁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666”是谁,“他不是我男人,他是我老板。” “那能不能和老板说一声,让我出院啊,不过是缝几针而已,又是验血,又是挂水的,弄得我像得了绝症似的,好几把烦!” 许一宁瞪眼,“不行,给我老老实实呆着,你妹妹那里,我去送饭!” “那倒不用,你老板派人去照顾了!” 许一宁难以置信,这王八蛋会这么好心? 出医院,她给沈鑫打电话,问去找石志安的事,沈鑫一口回绝,让她先把伤养好,石志安跑不掉。 许一宁只能回家,傍晚五点时,收到一条顾湛发来的微信,就两个字:“出差!” 许一宁差点就没喊一声“万岁”,把手机一扔,就在床上滚起来,后背的伤也不管了。 是真高兴那!顾湛此刻正坐在高铁商务座上,他去津城和市药监局谈份合约,顺便联络一下感情。 等了两分钟,他点开手机,手机上没有任何消息,心里有点烦躁,再点进许一宁的朋友圈,什么都没有,十有八九是把他给屏蔽了。 他锁屏手机,扔在一边。 刚扔下,手机振动,是许哲音的消息:“亲爱的,今天晚上咱们去唱歌啊!” 顾湛原本只想回两个字“没空”,临发送的时候改了主意,他拍了一张高铁的照片,配着文字传过去--“出差!” 旁边的冯思远脑袋凑过来,啧啧两下,“图片加文字,汇报的真仔细啊,你是生怕许大小姐不相信你出差,去找许一宁的茬?” 顾湛冷冷看他一眼,没答。 ……合约谈得很顺利,晚上宴请,冯思远特意从帝都调来了几个娱乐圈的小明星,包间气氛一下子热闹起来。 酒色财气,天下没几个男人不沾,姑娘们也深知男人这物种的劣根性,卖笑卖得那叫一个起劲。 男人们见了美人,也像饿极了的鲨鱼闻见了血腥味,骚话多了,骚动作也出来了,反正他们身边的美人来来去去,走马灯般轮换,天一亮,裤子往上一提,谁还记得昨夜共度春宵的人是谁? 顾湛不同。 他身边没有女人,手上夹着一支烟,与大领导低声说着话。 偏偏他又长得锋利而隽永,那双多情眼目和轻软唇角,仿佛随时可与人堕入极乐之端。 太特么好看了!都是名利场上混迹了一身本事的人,眼睛跟透视镜的,这男人一身贵气,身材跟游泳运动员一样,要是床上技术再好一点,她们甚至愿意倒贴钱给他。 小明星们心里馋着,眼神勾着,拼着一身的本事,都想被他睡一晚。 顾湛不知道自己还有做牛郎的潜质,趁着冯思远买单的时候,瞄了眼手机。 依旧没有姓许的消息。 单买完,这个局就散了,下面另找场子玩。 顾湛冲大领导歉意点了下头,“实在抱歉,难得来津城一趟,还得见几个重要的朋友,就不陪着了。 会所和房间我的助理都已经安排好,今晚所有的费用都算在我头上!” 姿态放低,出手阔绰,做事妥贴,这样的大企业家哪个领导不爱,只有领导们怀里的姑娘们,心里直喊可惜!顾湛回了宾馆,第一件事情脱衣服洗澡,那些小明星个个擦香水、化浓妆,脂粉味儿太浓。 他恶心! 第102章 这不是我家 冲澡的时候,顾湛看了眼身下,嘴里泛苦。 这些年在国外,忙着读书,忙着出头,这方面想得少了些。 但想得少,不代表没有,有时候实在憋狠了,就和冯思远去会所,从来都是女人们跪着取悦,他们是懒得动一下的。 视觉很刺激,心里很空虚,几次下来,也没什么意思,后来索性就不去了。 林苏苏嘲笑他们俩上辈子一定是嫖客来着,所以这辈子才会对性这么淡。 淡吗? 顾湛心里骂了声“操”,那天在高架上,他看到许一宁的第一眼,就想把人压在身下了。 如今倒好,明明做了自己的情妇,明明可以为所欲为,他这头又舍不得了。 舍不得个毛线啊!……许一宁的兴奋没有维持多久,晚上的时候,她又烧了起来。 发烧就得多喝水,可连灌了好几杯,都没有退下去的意思,偏这时,许哲元打来电话,让她到小区门口来一下。 许一宁和这个同父异母的兄长没有太多的接触,回许家,点个头,称呼一声,寒暄几句,仅此而已。 这么晚了跑来找她,多半是为了许哲音的事情。 现在,许家人应该都知道自己做了顾湛的情妇,长辈们碍着顾湛的身份和地位,忍住没来找她。 但许哲元是许家的霸王,不是能忍的性子。 果然。 许哲元一见到她,目光如刺,“听说,你被顾湛包养了?” 许一宁无言以对。 “顾湛一个月给你多少钱?” 许哲元指了指面前的小区:“还是说……他送了套房子给你?” 事情已经糟糕成这样了,许一宁索性就承认了:“他一个月给我五十万,房子没听他说过。” “你果然是贱!” 许哲元心里的火烧起来,“石润新差在什么地方? 人家要长相有长相,要家世有家世,你特么脑子被狗啃了? 还是说,你真想压音音一头?” 许一宁随便他怎么想,怎么说,闷着头不回嘴。 许哲元见她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眼底串上烈火,“许一宁,你好歹也是个读书人? 你这样做对得起石润新吗,他喜欢你多少年了,你特么怎么就……”“骂完了吗?” 许一宁听不下去了,抬头,冷冷道:“骂完了我就先进去了。” “许一宁?” 许哲元腾的一下揪住人,许一宁看了看身上的手,“打我之前先想想清楚,我是顾湛的女人,你能不能打? 打完后果是什么? 自己能不能承受这个后果?” “你……”“我这一身伤,是许哲音做的,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你们一个个别得寸进尺,否则,我不介意两败俱伤。” 许一宁推开他,转身就走。 脚跟从水里爬上来似的,整个人变得很沉重。 走进电梯,高昂的头猛的耷拉下来,她用力甩了甩,想振作,但肩往下垮。 她自言自语说:“我真的快被逼疯了!” ……周日,傍晚。 顾湛出差回来,身后还跟了个冯思远。 “许律师,你的脸色不太好看!” 许一宁神情寡淡,没吭声。 冯思远朝主卧看了眼,“不会是生病了吧?” 顾湛正好换了衣服从房间里走出来,目光下意识看许一宁看过去,许一宁瞥过脸:“没有那么弱,阿姨,开饭吧!” “马上,马上!” “我来帮你!” 许一宁转身进了厨房,冯思远挪到顾湛身旁,默了几秒钟,低声道:“这屋里气压太低,能不能让我先撤?” “你说呢?” 顾湛走到餐桌前落座。 冯思远跟过去,“要不,我把苏苏叫来,有她在,热闹。” “太吵!” 顾湛用两个字拒绝,这时,许一宁端着盘子迎面走出来,眼底的青黑色清楚的落进顾湛的眼底。 晚上吃火锅,阿姨自己熬的牛油底锅,很香。 冯思远拉开椅子坐下,看着对面的许一宁,再看看主位上的顾湛,只能没话找话:“美食,好友,伴侣,这日子才过得有点人间烟火气!” 伴侣? 许一宁淡淡抬眸,看了顾湛一眼,一脸嘲讽。 顾湛一筷子向冯思远飞过去,“你不说话会死是吗?” 冯思远偏头闪开,幸好闪得快,没被砸到。 他清了清嗓子问,“许一宁,你们家吃饭讲究食不言,寝不语吗?” 许一宁这回头也不抬:“这不是我家,我家没这规矩!” 顾湛梗了一口气,脸都黑了,冯思远差点没乐出声,活该啊活该!手机响,是孙秋惟打来的,许一宁去阳台接电话。 “一宁啊,晚饭吃了吗? 有没有出差回来了? 下个星期回不回家吃饭?” “舅舅,我已经回来了,正在和朋友吃火锅,下个周末回来,别张罗太多菜,吃不完,回头你又得吃一个星期剩菜。” “剩菜怎么了,我吃着就挺好,晚上早点睡,别熬夜,钱是赚不完的,身体重要,没了身体,赚再多钱有什么意思!” “舅舅,小宇这个星期回来了吗?” “这小子一听你不回来,他也没回来,说要复习考研。” “那你晚上吃的什么?” “下了碗面条,一个人,懒得做了,随便吃点。” 许一宁听着,心里发涩。 这些年她从来没过问舅舅有没有想再找一个伴的念头,亦或是不敢问,怕问了又勾起他的伤心事。 舅舅这辈子活得用他自己的话说是罪孽深重,但许一宁从来不觉得,只是命运的齿轮恰好咬到他而已。 人能反抗生活,但不能反抗命运。 许一宁心里伤感,就在阳台多站了会,一转身,与餐厅里的顾湛对上视线。 她垂下头,头发两缕散在额前,挡住了眼里的情绪--是嘲讽。 顾湛不动声色的收回视线,表情未见一丝波澜,这时,冯思元的手机也响,他听了几句,扭头:“顾湛,那两个强奸未遂被保出来了,怎么做?” 顾湛轻描淡写道:“断腿和断手,让他们自己选一个!” 冯思远:“是不是太狠了点?” 顾湛冷笑,“你什么时候也学着和女人一样心慈手软了?” 第103章 让不让我睡 冯思远摇摇头,放下筷子去办事,许一宁回来见桌上少了个人,欲言又止。 顾湛知道她要问什么,故意不说,餐厅的气氛沉得想让人逃离。 羊肉卷浮上来,许一宁用筷子去夹,另一双筷子正落下来,夹的是同一块肉。 许一宁松开手,放下筷子;“我吃饱了,你慢慢吃!” 这是顾湛回家以后,她对他说的第一句正式的话,顾湛没吭声,也跟着放下了筷子。 许一宁见状,弯腰去收拾,她穿一件微松的T恤,弄了个丸子头,松松垮垮,一缕长发落下来,正好落在锁骨上。 顾湛挪开视线,去阳台抽烟,顺便打个电话,阳台门还没打开,就听身后一声脆响。 一把调羹碎在地上。 顾湛赶紧走回去,把人往后一拉,怕她冒冒失失去捡,划伤自己的手,又觉得自己这个动作做得太明显,冷冷解释道:“收个碗都不会,还能干什么,走开!” 许一宁一股火往胸口涌,她看着顾湛能烧起来:“我当然是没有顾总能干的,别人长一颗脑袋,顾总长三颗,多好使啊!” 语气温温柔柔,却是字字带刺。 骂顾湛精于算计呢!顾湛觉得自己再待一秒,心脏都能给她气停了,扭头去阳台抽烟。 就不该回去!让她自己去折腾!算了,也别抽烟了,冲澡去,火旺!……许一宁收拾完厨房,看着主卧,客卧发呆。 那两天她借着受伤睡客卧,今天呢? 顾湛从主卧出来,门“咔嚓”一声,声音不大,但让她惊了惊。 这人穿着运动睡衣,发梢滴着水,眉目清淡,一边用毛巾擦头发,一边若有似无地看了她一眼。 许一宁心里沉沉跳了两跳,当下就想逃回自己的房间。 他像是看出了她的犹豫,冷笑,“肿着一张脸,丑得都鬼哭狼嚎了,你以为我会有兴趣吃下嘴?” 最好没兴趣!许一宁这下彻底安心!……十一点半,许一宁放下书,老老实实去主卧睡觉。 顾湛等她躺下,伸手将床头灯拉灭,窗帘并不是完全的遮光,有些许亮光透进来,晦暗朦胧。 两个人都没有睡着,呼吸此起彼伏。 “伤,好点了?” 顾湛不冷不热的开口。 许一宁不冷不热的回答:“嗯!” “这两天干了些什么?” “养伤,工作!” “老王来了吗?” “嗯!” “怎么说?” “养着!” “打你的两个人,冯思远收拾了。” “那可多谢了!” 顾湛:“……”这女人怎么不领情? “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要睡了!” 许一宁不认为这样的交流有什么意义,许哲音想毁了她,不正是他一步步设计好的吗? 做人不能先捅了别人一刀,再要求别人原谅你。 这是耍流氓!许一宁强迫自己睡,几分钟她就真睡着了,顾湛睁着眼睛,毫无睡意,只有身体里的燥意!“许一宁?” 他唤了她一声,许一宁梦呓似的应了句“嗯”,又没声音了。 一股无名火就这么窜了上来,顾湛翻了个身,死死的盯着女人的后背,心想:她怎么能睡得着? 凭什么她就能睡着? 顾湛坐起来。 她穿了一件最保守的睡衣,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头发散乱着,几乎及腰。 该死的,她用的是什么洗发水,为什么这么香!顾湛呼吸更重了,他快要被这香气给逼疯了。 猝不及防的,后背一阵痛意,还没等许一宁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炙热的气息侵犯似的近了。 顾湛把她翻了个身,吻住她的唇,许一宁浑身打了个激灵,下意识的抬起手。 “啪--”巴掌不偏不倚打中,顾湛半直起身子,黑暗中,他的眼睛里有强烈的火光。 许一宁也有,比他还强烈,里头全是深沉浓烈,像针一样往顾湛心里扎,扎得他口不择言:“你一个情妇,装什么啊?” 许一宁头皮一乍,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把他重重一推,“我是情妇没错,但我就装了,今天身体不舒服,不想侍候金主,滚开!” “许一宁?” 顾湛伸手捏着她的下巴,这是他的房子,这是他的床,她竟然让他滚? 她哪来的胆子? 许一宁仰着头,小脸犟得像头牛,心里涌出强烈的委屈,眼睛慢慢泛红。 顾湛突然松开了她。 门,被拉开,又被“砰--”一声关上。 许一宁鼻子发酸,耳朵里全是嗡嗡声。 她不敢动,一动,憋了好久的眼泪会克制不住地往下掉。 ……顾湛光着脚站在客厅里,脸色十分难看。 他觉得自己不是找了个情妇,而是找了个祖宗回来,再这么下去,早晚一天被她活活气死。 还让他滚,凭什么? 不对!顾湛拇指和食指细细捻了捻,另一只手背碰碰自己额头,几秒钟后,他大步走进卧室,大掌落在许一宁额头上。 烫!“你在发烧!” “没有!” 许一宁挥开他的手,索性把被子往头上一蒙,顾湛的手神经质的抽动了一下,紧紧的握起拳头。 半分钟后,他把被子一掀,手掌又落上去,这次许一宁没能挥得动。 那男人多用了几分力气,像铁一样烙在她额头上。 “你到底让不让人睡?” 许一宁彻底怒火中烧。 顾湛目光如刀,“你特么发烧了,还能睡得着?” 许一宁眼睛闭了下,再睁开时,怒意被她强行压下去:“顾湛,你想要睡我,等我伤好了,你该怎么睡就怎么睡,但我求求你,别演戏成吗? 我病了,伤了,死了,不更如你的意,你在紧张什么?” 顾湛:“……”他的表情,要吃人!空气流动越来越慢,然后粘稠凝固,直至窒息!……有了夜里这一出,早上,许一宁几乎是八点不到,就溜出了家门。 顾湛冲完澡出来,屋里哪还有女人的身影。 避之如猛虎。 到了事务所,许一宁把写好的起诉书打印出来给张九良过目。 张九良接过来的时候,顺势抬头看了她一眼,怔愣,“师妹,别和我说,你脸上是自个摔的?” 第104章 我有喜欢的人 虽然用了遮瑕粉,但隐隐还能看得出淤青,哪能好那么快呢!“猜对了!” 许一宁睁着眼睛说瞎话:“我洗澡的时候摔了一跤!” “没摔屁股,摔脸了?” “屁股也摔了,脸也摔了!” 张九良没有再刨根问下去,成年人之间的分寸感,他一向拿捏得好。 起诉书看完,他神色如常问:“是你拿去给你的仇人看,还是我帮你去?” 许一宁不想见到那人,“师兄你去吧,市局那边还有事情。” “行!” 张九良连个犹豫都没有。 许一宁走的时候,他又叫住她,“师妹,你给句实话,是不是他打的?” “如果我说是呢?” 许一宁反问。 张九良一下子怒了,“你九爷这辈子最恨的就是打女人的男人,九爷弄不死他!” “九爷,威武!” 许一宁冲他翘了翘大拇指:“不过,还真不是,谢谢师兄!” 张九良长长松出口气。 幸好不是,要不然牛逼吹下去了,怎么收场? 他上有老,下有小呢!……许一宁整理整理东西,戴上墨镜坐电梯下楼。 一层到,电梯门开,外头站着顾湛,白衬衫黑西裤,眉宇紧锁,轮廓深刻,在他身旁是同样打扮的冯思远。 两人对视几秒,许一宁移开眼睛,从他身旁大步离开。 顾湛走进电梯,面目才狰狞起来,冯思远按下38层,往边上挪了小半步的,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进办公室,刚坐下,张九良拿着起诉书来找顾湛,他认真的看了一遍,问:“这起诉书,是你做的?” “不是,是许律师做的。” “她做的,为什么要你送来?” 张九良陪了个笑脸:“市局那边还有事,许律师还要转车赶过去,没时间了!” 顾湛冷笑:“怎么,我给的钱没市局的多吗?” “这……”这不抬杠吗? 张九良乖乖闭嘴,很明显,这位今天的早饭吃了枪药!吃枪药的顾湛抬头看他一眼,“张律师,是需要我亲自递交到法院吗?” “哪能啊,顾总,我这就去!” 张九良转身往外走,脸塌了。 他以前怎么会觉得顾湛这人好相处,眼睛瞎了吧!他一走,冯思远推门进来,“刚刚得到消息,周末两天,石头物流在和商务部积极接触。” “商务部? 是要发展海外业务?” “除了发展海外业务外,也有可能是想在美国上市!” 顾湛脸部肌肉跳了跳,“所以,你的结论是?” 冯思远:“石润新开始商业扩张,很有可能是针对你的,咱们要不要……”顾湛:“拦截或者打压?” 冯思远:“这……看你的意思。” “什么都不要做!” 顾湛的目光像暗夜里的两洼深水,“我的目的已经达到,懒得对他动手。” ……中午,日式料理店。 石润新盘腿坐着,他今天穿了一件灰衬衫,打蓝色领带,镜片后的眼睛黑亮,整个人显得干净清冽。 他面前坐着位知性的姑娘,气质绝佳,五官也很精致,正是帝都电视台的主持人林苑苑--今天相亲的对象。 林苑苑放下筷子,装作不经意地调转目光,余光看到石润新一直盯着自己,不禁又转回眼睛,发现他果然还在看自己。 这人可真有意思,看她目光两度来回,笑也不笑一下,表情也不知道是友好,还是不满。 这亲相的,也是相当的耐人寻味!林苑苑勾唇一笑,“石先生平常有些什么爱好? 电影还是旅游?” 石润新摘下眼镜,拧了下眉骨,“林小姐,今天来和你相亲,不是我的本意,我心里其实已经有了喜欢的人!” 林苑苑一愣,“石先生这样直白不留面子,合适吗?” 石润新重新戴起眼镜,“都挺忙的,就不浪费彼此的时间了!” 说完,他站起来,温和地冲林苑苑笑了一下:“我还有事,先走一步,这家日料的菜品不错,林小姐慢慢品尝,单我已经买过了!” 嘿!这男人,还挺有意思!林苑苑勾了勾唇。 石润新走出料理店,助理迎上来,压低声道:“石总,商务部的周处把东西收下了,他约你晚上聚聚。” “那就安排个私密一点的地儿。” “是!” 手机响,是余红英打来的电话,“儿子,亲相得怎么样啊? 满意不满意啊?” 石润新扭头看了看身后的料理店,淡淡道:“这姑娘不是我的菜,换人吧!” “那什么姑娘是你的菜?” “你自己看着办!” 石润新挂了电话,手机在掌心里翻转了好几下,到底没忍住,给许一宁发了个消息:“伤怎么样?” ……顾湛收到林苏苏的消息,正在和几个留美回来的生物博士谈话。 闫氏想要发展,技术是第一生产力,中医也好,西医也罢。 顾湛想建立一支只忠心于他的科学团队。 这几个博士都是他在美国时认识的,顶尖学院的顶尖人才,他费了极大的劲,才把人拉拢过来,当然,开出的条件也是相当的诱人。 林苏苏发来的消息很吊人胃口:“顾哥儿,石润新太他娘的硬核了,你都猜不到他对我堂姐说什么?” 堂姐? 相亲? 顾湛冲博士们歉意一笑,“不好意思,我回个电话。” “顾总请便!” 顾湛走到外间,电话打过去,林苏苏的声音跟机关枪似的:“他直接对我堂姐说有喜欢的人了,然后就这么拍拍屁股走了,屌!” “你说得对啊,我的D罩杯在他眼里没有丝毫的竞争力,这不由让我想到一句诗:红豆生南国,生来发几枝……呸,这诗不应景,回头我重想一首!” “那啥,顾哥儿,你别慌啊,我堂姐不行,我还有个堂妹,表姐妹也有几个,咱一个一个相,环肥燕瘦的,我就不相信他会在一棵树上吊死!” 顾哥儿忍无可忍,啪的一下挂断电话,坐回沙发前,正要开口,林苏苏发来一个悲壮的表情,然后接了一句话:“顾哥儿,要不……咱找几个男人试试?” 顾哥儿喝了一口咖啡“”我为什么要找这女人办事……真他妈的不靠谱! 第105章 老时间老地方 许一宁收到石润新消息的时候,正好敲开沈鑫办公室的门,她在进门前回了两个字:“安心!” “沈队!” 沈鑫抬头打量:“伤全好吗?” “好得差不多了。” 许一宁在他面前坐下,“晚上有时间吗,我想……”沈鑫突然一摆手,“你想之前,能不能先解释一下,你的伤到底是怎么来的? 什么坏人? 要不要我帮忙出手?” 许一宁脑仁有点疼:“沈队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沈鑫反问:“你说呢?” 许一宁:“沈队,我那会说的就是真话,在酒吧一条街附近,还有出警记录,你要不相信,可以去查。” 沈鑫一噎:“不是不相信,这不是担心你吗!” “谢谢沈队!” 许一宁没心没肺的笑了笑:“我皮厚肉糙,能扛打的,今天晚上能不能……”“老时间,老地方!” 许一宁蹭的一下站起来,眉眼都笑开了,“那我先走!” 沈鑫:“……”怎么笑得这么开心? ……傍晚,七点。 许一宁准时坐进副驾驶位上,沈鑫用手机导航了个地址,是个印刷厂。 她问:“他哥石志安开了印刷厂?” 沈鑫点点头:“石志安的老婆是新闻出版局的,有大把的人脉关系,这厂开了有些年头,挺赚的。” 六月初,夏意正浓,七点的夕阳泼泼洒洒,在马路、房顶和远处来往的车辆顶盖上抹出耀眼的反光。 许一宁摘下墨镜,叹了声:“夕阳真美啊!” 沈鑫狐疑地扭头看了她一眼,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这姑娘年纪轻轻,心态怎么这么老? 印刷厂三班倒,机器轰鸣,石志安的办公室离得不远,即使门关上,还有噪音,所以他说话嗓门很大。 “你们来问我弟的事情,人死了这么多年,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按着事先两人商量定的,许一宁笑眯眯道:“别紧张,我们只想问问石志宁生前的一些小事,比如他有什么爱好? 喜欢不喜欢收集东西? 喜欢看哪方面的电影?” “问这些干什么?” “主要是想弄清楚他是怎么走上抢劫这条路的,明明家里条件这么好,这对以后年轻人的教育,有警示作用。” 石志安的眼神跟看外星人似的,“这是你们警察干的事?” 沈鑫把脸绷出一腔正气来:“你以为警察就是抓坏人这么简单啊,还得负责教育宣传,我们小许就是宣传科的。” 小许同志挺了挺胸,让自己看上去更像一点。 这么一唬弄,石志安果然不再怀疑,“没啥大爱好,就喜欢看香港的警匪片,蛊惑仔什么的,痴迷的不得了,还到处跟人结拜兄弟,他对这些外面的兄弟比对自个亲哥还要好,要我说啊,就是这些狗逼玩意害了他。” “没见他有喜欢收集的东西,噢,不对,喜欢收集美女贴画,贴墙头,然后没事对着贴画打炮。” “……”许一宁从齿缝中道:“他喜欢收集哪种类型的美女贴画。” “这小子就喜欢性感的、年轻的,除了这两点,没别的要求。” 许一宁与沈鑫对视一眼,很显然,孙秋怡是不符合石志宁对女人的审美。 许一宁问:“您还记得起些什么?” “别的也没啥了!” 石志安点了根烟,吧嗒吧嗒抽两口,“那时候我爸妈忙着做生意,没时间管他,我呢,就忙着追女人了,早知道他会走歪路……嗨,扯远了。” “没事!” 许一宁轻声安慰:“他和人结拜,混社会,学过防身功夫吗?” “跟人学过几天跆拳道,嫌苦,没坚持;又改学咏春拳,练了大概有一个月,也不了了之,蜜罐子里养大的,别说学功夫了,让他拿笤帚扫个地都嫌累呢!” “那他玩枪吗?” “枪?” 石志安手一抖,烟灰掉落在地上,“开什么国际玩笑,我弟弟怎么可能玩这种危险的东西。” 许一宁:“我是说仿真的,没说是真的。” 石志安摇摇头,“真不玩,了不得打打CS,打得还贼烂。 说白了,我那弟就是烂泥扶不上墙的二世祖,没一样行的。” “和他一起实施抢劫的同伙,这人你熟悉吗?” “你说韦华,熟悉啊,和他是高中同学,常到家里来蹭吃蹭喝。” 许一宁:“你弟混社会,结拜兄弟,是跟他学的吗? 他们两个谁是老大?” 石志安弹了弹烟灰,神色有几分尴尬:“这话怎么说呢,人刚死,两家人当然是相互推诿,你怪我们家,我怪你们家。 这会八年过去,我弟坟头的草都一人多高,我也就不怕你们笑话,实际上那小子就是我弟的跟屁虫,我们家有钱,我爸妈又宠小儿子,自打上学起在钱上就没有委屈过他,那小子家里穷,吃我弟的,喝我弟的,只有我弟使唤他的份。 这小子,算是折在我弟的手里。” 石志安掐灭香烟,一脸语重心肠长,“许警官,你们真要宣传教育,一定要把这条写上去,别宠孩子,别要星星不给月亮,少看警匪片,少讲兄弟义气,别拜什么关二爷,踏踏实实读书就对了!” ……从印刷厂出来,沈鑫见许一宁低着头拧着眉,情不自禁安慰,“别灰心,这边问不出什么,不还有另一个吗?” 许一宁脚步顿住,冲他嫣然一笑:“沈队,我真不灰心,相反的,我觉得收获很大。” 沈鑫吃惊:“这话怎么说的?” 许一宁诚实回答:“从石志安的讲述来看,他弟弟石志宁就是个闲着无事的小富二代,混社会,讲兄弟义气完全是跟电影里学的,韦华几乎就是他的小马仔,这也从另一个侧面佐证了,他们两个都不是专业做这一行的。” 沈鑫:“说的没错。 然后呢?” 许一宁深吸口气,“然后,我就在想,他们混的是哪个社会? 跟什么人结拜过? 老大是谁?” 黑暗中,有一道光直劈进沈鑫的脑袋。 瞬间,他的眼神雪亮如刀。 第106章 戏子的眼泪 没错!两个二十岁的嫩头青借车跑城中村去抢劫,抢了钱还要强奸比他们大近二十岁的中年妇女,这事怎么看怎么蹊跷。 如果想让他们犯罪逻辑成立,那么只有一个可能性--这事不是他们想做的,而是有人指使或者胁迫他们做的。 这姑娘的脑子吃什么长的,太特么好使了!沈鑫猛地从思绪中回过神,激动道:“许一宁,韦华那边我明天帮你跑一趟,完了,咱们俩再沟通。” 许一宁眨眨眼睛,“沈队,你这么出力,是不是在变相的告诉我,将来一队有事,我也得这么鞍前马后?” 沈鑫冲她点点手指:“许一宁,鞍前马后是用在这里的吗? 你的语文是体育老师教的? 明明应该用掏心掏肺!” 许一宁:“……”……沈鑫送许一宁到小区门口,拉住她在车旁聊了会案子,一支烟的功夫,两人才挥手道别。 许一宁转身进小区,身后有人叫她,扭头,是许乔伶。 “你怎么找到这里?” 许一宁皱眉。 许乔伶咬着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专门问许哲音要的地址,想来和你陪个不是,那天的事情,我做错了。” 许一宁抬头冲她一笑:“我只想问你一句,那个有妇之夫是真的,还是假的。” 许乔伶先一愣,再低头:“他是真的,怀孕是假的。” 许一宁淡淡道:“那你可以走了。” 许乔伶撇嘴委屈,“一宁姐,一宁姐,你原谅我吗,好不好吗?” 许一宁没吭声,看她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许乔伶见她面无表情,登时有些不舒服,她按捺住一股冲动,解释说:“我只是被许哲音骗了!” “知道被骗了还跑去问她要我的地址?” 许乔伶眉尖拧起来:“不是你发消息给我,要我给你一个交待的吗?” “事情都发生了好几天,早干吗去了?” “我……”“大家都省点力气好吗,不要装什么姐妹情深这一套,你跑这儿来,其实你还想问,我怎么有胆子抢她男人,为什么要抢?” 许乔伶又委屈又讨厌许一宁说中了她的心事,眼泪跟不要钱似的,哗哗哗落下来。 “以后不要再打电话给我,也不要见面,我心眼很小,没那么大方!” 许一宁说完,转身走进小区。 戏子的眼泪和男人的情话一样不值钱,有时间去原谅许乔伶,先不如同情同情自己!等她走远,许乔伶的泪一下子收住,嘴角露出一记冷笑。 拽什么拽? 不也做了别人的三儿,谁又比谁高贵到哪里去!片刻后,她用手机拨出电话,声音一下子变得楚楚可怜起来:“曹阿姨,我刚刚劝过一宁姐姐了,她让我省点力气。” 电话那头的曹梦目露凶光。 贱人,你敢做初一,我就能做十五,敢抢音音的男人,我弄不死你,也得恶心恶心你!……回到家,顾湛坐在沙发里,穿一身藏蓝色运动睡衣,膝上放着电脑,一只手夹着烟,在那儿深吸缓吐。 许一宁换了鞋子进来,他没抬头,把她当空气,她也踮起脚尖回客房。 她虽然睡在主卧,但东西什么都还在客房里,在这个公寓留着这样一间房,感觉还有个可以独立喘气的空间。 这样的相处方式,像极了她刚到顾家的那会。 孩子的世界虽然单纯,但六岁的许一宁早就能分清谁是真心喜欢她,谁是真心讨厌她。 顾湛是讨厌她的,所以只要他在家,她都尽量乖一点,呆在自己小小的空间不出去。 门一关,顾湛抬起头,黑漆漆的目光盯着那扇门,这会,她应该在房间里换睡衣。 想到睡衣,顾湛拿起手机拨电话:“喂,冯思远?” “……”“马上让人送三十套最性感的女人睡衣。” “……”专柜的效率高到离谱,许一宁冲完澡,出来打算给自己倒杯温水时,发现客厅的地上齐齐竖着十几个精致的纸袋。 “挑一件,晚上穿着睡觉!” “能不穿吗!” “不能!” 许一宁一口气噎在喉咙口。 顾湛的目光在她身上逗留,长睡衣,长睡裤,浑身上下只露出一段脖子,防贼呢? 想着这几天夜里身体的燥热,他冷冷又道:“搬进来这么多年,你打算什么时候履行情妇的义务? 是要我找个黄道吉日吗?” 许一宁勉强控制着起伏的心跳,僵硬的转过头,“你是要今天?” “今天明天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要你穿上。” 顾湛喉结动了两下,“穿上,我不一定让你履行,毕竟你身上还有伤;但不穿上,我管你有没有伤!” 说完,他也不管许一宁脸色如何难看,吹着口哨回房洗澡去了。 顾湛完全能想象出许一宁此刻敢怒不敢言的表情,数日来压抑的心情大好。 许一宁拎着纸袋进客卧,坐在床边,闭上眼睛,提醒自己别慌。 他说穿上,不一定会怎样!再说,早晚都会怎样的,你不是做好了心理建设吗? 怕什么!再说了,不每个月有五十万吗,往另一个角度想,这世界上很多女人想要这份羞辱,来维持体面的生活。 一年的时间,你就能给舅舅小宇买一套新房子,说不定都不用贷款。 这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许一宁自欺欺人的又给自己添了一层说服自己的理由,看看时间,现在才九点多,熬到十一点钟再去他房间吧!……顾湛走进房间,从卫生间里拿了条毛巾,往脖子上一搭,便去健身区撸铁跑步。 成年男人的精力很多,没地方发泄,也只有靠运动消耗一点。 一个半小时的消耗下来,他去冲澡。 水声停止,他顶着一头湿漉漉的黑发出来,房里没有那个女人,走出去客厅里扫几眼,也没见着人。 倒是有门铃响。 他没有看猫眼的习惯,直接把门打开,眼神落在来人身上,一下子凉了几度。 孙秋惟一看到这张熟悉的脸,浑身的血液直往头顶冲,双肩颤抖着。 第107章 你是顾湛 顾湛脸色平静,“请问找谁?” 孙秋惟张了几次口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隔了好几秒,他才咬牙问:“许一宁在吗?” 许一宁刚好从房间出来,隐约听到一个声音,似乎很熟悉,忙走出来,“谁找我?” 等看清门口站着的人是谁时,像是一个巨浪冲她打过来,眼前一片青黑。 舅舅? 他怎么会来? 孙秋惟看到许一宁时,气得整张脸都变形了。 他几乎是跌跌撞撞的冲过去,一把抓住许一宁的手,怒吼:“你……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 “我……”许一宁战战兢兢的低下头,当看到自己身上性感的睡衣时,整张脸慌乱无比。 孙秋惟几乎快疯了,脸涨得通红,“你说,你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她是我情妇!” 顾湛沉冷的声音,彻底毁灭了孙秋惟心里最后一点希望,他的身子晃动了下。 “哥,对不起,我做了他情妇!” “你们孙家的女人一个个都特么下贱,孙秋怡做情妇,她女儿许一宁也做人情妇,还说什么书香门第,狗屁,从上到下没一个干净的!” “啪--”十个指印清清楚楚的印在许一宁的脸上。 她看着孙秋惟止不住颤抖的双唇,心里像沉了一块石头,冰冷而沉甸甸,像是要把她的三魂七魄一起坠下去,坠入深渊!她双腿一屈,跪了下去,削瘦的后背弯成了一个绷紧的弓,孙秋惟顿时眼冒金星,肝胆肺腑一直痛到了心扉。 “哥,一一就交给你了,这孩子你多费心,不求她多有出息,只要她堂堂正正做个人!” “一一啊,你让舅舅怎么向你妈交待?” 孙秋惟低叹一声,茫然间,孙秋怡的声音从十面八方传过来,逐渐转化为渺无声息的万籁俱寂,而后就只剩下这么一句没有答案的问话。 要怎么交待啊? 孙秋惟脑袋剧烈一痛,人直挺挺的往后仰了过去。 “舅舅,舅舅……”许一宁失声尖叫。 顾湛猛的冲过去,“还愣着干什么,快打120!” ……急诊手术室的门“叭”的一声关上,灯亮起来。 许一宁坐在长椅上,弯腰,手捂着脸,无声无息。 顾湛离她几米远,手里夹着一支烟,没点着,眼睛始终在她身上。 有脚步声匆匆跑来,许一宁茫然抬起头,孙宇已经气喘吁吁的站在了她面前:“姐,我爸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就进了医院? 出了什么事?” 许一宁怔怔地看了孙宇许久,都快把他看炸了,才幽幽道:“没事,你先别慌,等舅舅出来再说。” “噢!” 孙宇听话坐下,抬头,对上一双眼睛,吓的蹭一下站起来,像不敢相信似的,“你,你,你……是顾湛。” 顾湛没有错开目光,平静地看着他。 孙宇被他这么一看,先是心里一暖,天啊,他原来没死;随即又忽然意识到不对,扭头看了许一宁一眼,胸口蓦地涌上了一层不祥的预感:“姐,他怎么在这儿?” 许一宁张着嘴看着他,不知道要如何开口,孙宇却已经眼尖地看到了她脸上的的淤青,一下子跳了起来:“谁打的你?” 他一指顾湛:“是他吗?” “小宇……”许一宁刚开口,孙宇已经像如利箭般扑到顾湛跟前,拳头毫不客气地挥出去。 前三拳,顾湛没躲,结结实实的挨着,到了第四拳,他出手了,拳风快得跟闪电似的,直接把孙宇掀翻在地。 许一宁扑过去用身体护着,扭头看顾湛,连牙关都在发颤,“姓顾的,你要再敢打我弟一拳,我,我……”顾湛的目光锐利的几乎要穿透许一宁的身体,直刺进她身后护着的人,“这么多年,你也就这点出息,缩在女人的身后,算什么男人?” 孙宇气得整个人要爆炸,一把推开许一宁,就要挣扎着站起来和他拼命。 这时,有值班护士走过来,“一个个的都想干什么? 要打出去打,这里是医院,不是菜市场!” 顾湛根本无视,大步走过去,低沉的声音极具穿透力,听起来简直冷酷:“练好了再来找我,我等你!” 说完,他扭头离开。 走廊尽头,冯思远站着,尽管顾湛脸上没什么表情,却依旧被他清楚地捕捉到了一抹痛。 走近,顾湛冷冷道:“主任专家都叫来了?” 冯思远:“叫来了,正在紧急会诊呢!” “把负责的给我叫来!” “好!” “等下!” 冯思远回头:“还有什么事?” 顾湛将夹在手里的香烟轻轻一捏,捏成两断:“查查是谁告诉孙秋惟这事的。” “这还用查吗?” 冯思远心想。 几分钟后,有个眉眼极为出众的女人走到顾湛面前,她的手插在白大褂口袋里,“找我有事?” 顾湛愣了愣,“你是外科宋主任?” “如假包换!” “病人情况怎么样?” “你就是为这事把我找来?” 宋主任蹙眉。 “不然呢?” 宋主任回以冷笑:“我不管你是谁,不管你什么来头,病人躺在那里,你却把我叫过来,还问我情况怎么样? 你脑子里长一个叫智商的东西了吗?” 顾湛:“……”“没长? 回去吃点六个核桃补一补。” 顾湛看着这女人的背影,太阳穴上的青筋跳动。 那边,宋主任走了几步,小声问身后的助理:“那人谁啊?” 助理憋着一脸便秘的表情,“老大,闫氏药业的二公子,咱们医院的大金主。” 握草!宋主任脸色变了几变。 且不说闫氏药业所有的新药,好药,特效药都优先供给协和和他们人民医院,就光每年拨给小医院的捐助,都能让卫生局长点头哈腰。 最最要命的是,闫氏药业还有一个闫氏医学基金会,专门资助全世界有重大创新能力的医学科研团体进行科学研究。 宋主任揉了揉前额,随即熟练地把长发挽成一个髻,冷笑道:“是金主又怎么样,耽误我上手术台,照骂!” 助手翘翘大拇指:“老大,你牛逼!” 宋主任心想:不是我牛逼,是我家男人牛逼,真有事,找他哭去,哼! 第108章 这个家,我说了算 手术室前,孙宇逼视着许一宁,努力平复着起伏不休的心绪,“姐,你必须实话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许一宁:“别问,好好考研,其他的事情不是你要管的。” “姐,我二十二了!” 孙宇的鼻子很挺,眼窝很深,看人的眼神直勾勾的,目光森然:“很多事情你们不说,我也能知道。 你回许家是为了调查姑妈的死;老孙这些年不找老伴,不是怕我委屈,是怕你委屈;你到市局帮忙,不是好心,是想找机会进市局内网查姑父的案子,他的案子判得太重,不对头。” 许一宁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孙宇:“姐,你总把我当成长不大的孩子,但无论是心理上还是生理上,我都是百分百的爷们,能担事了!” 许一宁愣了好一会神,“你可真是天赋异禀啊!” “那必须的!” “去帮我买包烟。” 这是肯告诉他的意思!孙宇蹬蹬蹬跑了,大汗淋漓跑回来,许一宁接过烟,走到专门的抽烟区,点上,狠吸了一口,从鼻子里喷出烟雾。 尽管她做着最坏的准备,但她心里却不得不承认,当这一刻来临的时候,她所谓的准备都弱爆了。 尤其是当孙秋惟倒在她面前,她感觉到了四面八方涌来的巨大的恐惧,这仿佛是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小宇,我做了顾湛的情妇,你爸是被我气晕过去的。” 无论孙宇的脑子再聪明,再天赋异禀,都没办法接受这个事实。 他把手放到许一宁额头:“姐,你是不是发烧了?” “没有,是事实,我不瞒着你……”许一宁已经被顾湛逼到了临近崩溃的边缘,如果连舅舅和小宇都站在了她的对立面,她会支撑不下去的。 孙宇听完,陷入了一种奇异的状态,既没愤怒,也没跳脚,他就这么静静的坐着。 姓顾的说得对,自己也就这点出息,缩在许一宁的身后,安心地享受着岁月静好。 哪有什么真正的岁月静好,他姐在前面替他挡着呢!“离开他,搬回家住,这个书我不读了!” 他的反应在许一宁的意料之中,她把脑袋轻轻搁在他肩上:“前面还说自己是爷们,这会又和我说孩子话。 你可以辍学,然后呢?” 孙宇哑口无言。 “就业压力这么大,大学生想找个好工作都不容易,更何况你一个辍学的?” “我可以帮人写代码。” “你是打算写一辈子代码? 三十五岁以后,你还能写得动吗?” 孙宇:“……”“就算我同意了,你爸会同意吗? 我把他气病,然后你再活活把他气死?” 孙宇:“……”“我不用你心疼,你只要相信,总有一天,我会把八年前发生的事情查得清清楚楚,然后把姓顾的脸打肿。” 孙宇眼睛赤红着,半天没吱声。 ……一个小时后,手术室的灯暗了,牛逼的宋主任从里面走出来,“哪一位是孙秋惟的家属?” “我!” 许一宁迎上去,宋主任看她一眼,“你是她女儿?” “我是她外甥女?” “有直系亲属吗?” “有!” 许一宁拉过孙宇,“这是他儿子,但这个家,我说了算!” 宋主任再看她一眼,“是突发性脑梗,但不严重,各项检查做完,专家紧急会诊后,一致认为保守治疗,远远没到手术那一步。” 许一宁长松口气:“那下面……”“下面就是用药,观察三天没什么情况可以出院。 让病人保持好愉悦的心情,加强身体锻炼,还有适当的增强营养。” 许一宁弯腰鞠躬,“谢谢您!” 宋主任:“应该的!” 许一宁从包里拿出钱包,递给孙宇:“小宇,交费去!” 宋主任刚转过身,听到这话又扭过来,“费用已经交过了,病房安排在VIP,怎么,你们不知道吗?” “谁要他……”一只手轻轻落在孙宇肩上,这小子立刻乖乖闭嘴,许一宁歉意一笑:“谢谢医生,我们知道了!” ……从医院出来,顾湛没回家,在冯思远家的沙发上窝着,没几分钟就睡着了。 他睡得很浅,不怎么安稳,时睡时醒,在梦里穿梭来去。 梦里带起很多事,现事掺杂往事,很乱。 他梦见顾锐带他去孙家认门,父子俩对他都挺和气,尤其是那个小的,颠颠的跟在他身后,左一句“小叔叔”,右一句“小叔叔”,把他都叫烦了,自己有那么老吗? 画面一转,在美国,深夜两点,他背错单词,被老师扒下衣服用藤条狠狠抽打。 “连英语都讲不利索的人,没资格坐上闫氏的大位。” 他不服,另一个老师走过来,三下两下将他撂倒在地,一口血水吐出来,那老师嫌弃地掸掸衣服:“你们中国男人几巴小,拳头弱,不行!” 谁特么不行? 顾湛猛的坐起来,一看四周,才发现是梦。 “醒了?” 冯思远把冰啤酒往他面前一放:“是曹梦找到了孙秋惟,地址也是她给的,估计是想给女儿出口气。” 顾湛把啤酒拿开,这时候他就想喝杯苦咖啡醒醒脑子,“孙秋惟怎么样?” “轻微脑梗,不严重,吃药观察。” 冯思远看他一眼,“主要是被气的。” 顾湛的脸部肌肉一下子松弛下来,静默几秒,他问,“许家的收购进展到了多少?” “百分之三四左右!” “加快速度!” 冯思远啧了声,“我看你还是悠着点吧,再快许家人可就查觉了!” “又怎样? 这才刚刚开始!” 顾湛拎起车钥匙踹门就往外走,冯思远去拦,没拦住,闻见的全是煞气腾腾的血腥味。 ……刚下电梯,手机震动,许哲元打来的电话,约他去三里屯酒吧喝酒。 顾湛原本不想去,却想听听他要说什么,一口应下。 到酒吧的时候,许哲元正坐在吧台前,见他来,问服务生要了杯伏特加。 顾湛坐过去,和他碰了碰杯,仰头喝一口。 许哲元看着他被灯光映衬的忽明忽暗的脸,心思突然静得离奇。 也难怪那丫头死活不肯离开他,光这张皮囊,这副身材,就太出众了。 “找我有事?” 顾湛扭头。 第109章 资本家 许哲元低头点了根烟:“男人好色很正常,但也要色的有点品味,有点格调,有点人伦。” 话不用全说开,点到为止。 顾湛晃了晃杯子,一语双关:“这酒不好喝,太冲!” “我请客喝酒,一般都请这么冲的。” 顾湛把杯子往吧台一放,大掌落在许哲元的肩上:“下次请客记住,我不喝这么冲的;还有,我不是好色,我恰好是对你两个妹妹都有兴趣。” 许哲元的表情有点复杂,顾湛这话是在告诉他,我就是个渣男,而且渣得明明白白,坦坦荡荡。 “当然,这种行为很渣,这两天我深思熟虑了一下,如果非要选择,我选许一宁,这姑娘听话。 男人吗,不都听话的女人,许少应该认可我这个话吧!” 顾湛起身,整整衬衫,昂首阔步离开。 许哲元这会的脸色不是复杂,而中难看,难看得一逼!死党悄无声息的坐在刚刚顾湛坐的位置,一边摇头,一边感叹:“娶两房老婆是闫家男人的门风,这个顾湛有样学样!” “妈的,一帮人渣!” 许哲元骂。 死党一脸惊悚地看着他,心说:咱们也没好到哪儿去啊,这不是把自个都骂进去了吗? ……孙秋惟是在凌晨两点钟睁眼睛的,许一宁怕再刺激到他,没敢进去,在外头看了几眼后悄然离开。 打的回家,不是回顾湛的家,而是孙家。 沙发边上还摆着一家三口几年前拍的照片,孙秋惟站在中间,背挺得极直,像棵松一样。 那场火灾后,他在床上躺了好几年,伤好后对于形体的要求在他身上扎了根。 孙宇有件事情说得对,孙秋惟不再找老伴,是怕她这个外甥女受委曲,他把对孙秋怡的那份亏欠,一股脑的移到了她身上。 微信有消息进来,是孙宇的:“我刚刚把事情都说了,老孙闭着眼睛一句话不说!姐,你放心,凭我三寸不烂之舌,我一定让他原谅你!” 几分钟后,他的消息又发来:“老孙刚刚突然开金口了,说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妈,让我以后好好护着你,姐,噔噔噔,危机解除。” 心里一块石头落地,许一宁往后一倒,秒睡。 她并不知道,孙宇编辑了一条消息,犹豫了很久没有发出去:“姐,老孙偷偷抹泪呢,弄得我心里这难受的,要不……你还是回来吧,咱不受这份窝囊气!” ……翌日,许一宁六点就起床。 先去孙秋惟的房间整理了几套替换衣服,备了牙刷牙膏毛巾肥皂,再去熟悉的街边小店买稀粥、馄饨、油条,最后直奔医院。 她还是没进病房,打电话让孙宇出来拿。 小伙子见了许一宁,笑嘻嘻给了她一个拥抱,跟个没心没肺的大男孩似的,抱完还撒娇,“姐,怎么没有肉包子,没有肉包子的早饭,都是喂猪的!” “喂的就是你这头猪!” 许一宁把人一推,坐地铁上班去。 孙宇把东西拎进病房,也没说是许一宁买的,等孙秋惟眼神勾勾看着门外整整十分钟,才一脸无辜道:“别瞧了,姐上班去了,问她早饭吃了没,也不吱声,眼眶红红的,瞧着够心酸的!” 把从不打儿骂女的老孙气得骂了句:“你给我滚回学校,上课去!” “哎哎哎,你这个老同志,怎么把医生的话当耳旁风呢,说好不能生气不能动怒的呢?” 孙宇头一昂,“我姐说了,今天白天不许回学校,必须等她晚上来换了班,才给让我走。” 老同志瞬间就老实了。 人,肉体凡胎,谁的心不是软的,自家的孩子为着他们爷俩都被拿捏成这样,他要再怨再怪,可就不像个长辈了。 再说,他怨的怪的,从来都是自己。 ……许一宁到了事务所,就被张九良叫过去,昨天他从市院回来,顺便带回来两个案子,让她负责一个。 “师兄,我挑个简单的,最近事多,成不?” “成啊!” 张九良打着哈欠,一副半夜去做贼的模样,眼睛里还有几点血丝。 许一宁拿了文件,回到自己办公室,看了一上午的材料。 突然,外头办公室一阵喧哗,同事们纷纷跑到窗户边往外看。 许一宁好奇,推门出去,“怎么了?” 所有人扭头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十分怪异。 前台小妹和许一宁挺要好,蹭蹭蹭跑过来,低语道:“许律师,外头广场有个中年妇女,手里抱了个纸牌子,上面写你是小三呢,还有人把照片放到了咱们事务所的群里。” 许一宁脸色没变,但眼神不似平时温和,有点像是被逼急了,带有攻击性。 前台小妹压着语气:“许律师,要不要叫保安啊?” “不用,嘴长在别人身上,让他们说去。” 许一宁转身,脑袋碰到一具胸膛,一抬头,是张九良。 张九良目光一扫,脸沉了下来:“怎么着,一个个的都不用干活呢,那这个月是不是也不用领工资了?” 众人一看老板来了,老板怒了,赶紧溜回自己座位,但耳朵却是竖得直直的。 张九良环视一圈,手指用力一戳许一宁的额头,大高个声音跟雷鸣似的:“哭丧着脸干什么? 你那是小三吗,你那男人领证结婚了吗? 没领证充其量也就是个竞争上岗!” 众人:嗨,搞半天原来就是个三角恋!这年头优质的好男人太少,真遇到了别说竞争上岗,抢也得把人抢过来啊!许一宁脊背一僵,看向张九良的眼神有点发直。 “平常嘴巴不是挺利索的?” 大高个阴冷冷,皮肉假笑:“怎么一遇到事,就成怂逼了呢,走出去,别说你是我师妹,我可没你这样连个男人都搞不定的师妹,还博士生,丢老子的脸!” 许一宁:“……”感动坏了,不知道说啥!大高个低下头,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师妹,以后三十八楼有事,你也得像我这样,一往无前的冲在前面。” 许一宁:“……”感动早了,这货就是个资本家! 第110章 是人吗 张九良这么一通发作,事务所再没人敢逼叨逼叨。 有几个实习的小姑娘直接网上找出--“追夫九十九问”、“男人是火,女人是水”、“搞定男人三十三招”,统统打包发到许律师的邮箱里面,表示对她的支持。 许一宁随手转发给了张九良,然后拎着包就走。 张九良这一招治标不治本,她得先把本治了。 许家,这时就曹梦一个人在,夜里打了四圈麻将,她人刚刚起来。 见到许一宁来,曹梦的气就不打处来。 “你还有脸回来? 许一宁往她面前一坐,对曹梦身上的杀气毫无畏惧,一开口就是质问:“我的事,是你告诉我舅舅的吧? 闫氏大楼前的那个中年妇女,是你雇的吧?” 反了天了!曹梦一拍桌子,怒道:“怎么着,就允许你做生儿子没屁眼的事,就不许我找你舅舅说道说道。 我就是想问问,你们孙家什么门风,什么家教,老祖宗的棺材板还压得住吗?” 许一宁冷笑:“我姓许,你应该担心许家老祖宗棺材板压不压得住。” “你……”许一宁在许家活成个透明人,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针锋相对过任何人,曹梦冷不丁被戳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要怎么骂回去。 许一宁不让她有开口的机会:“石润新和我认识二十年,家世,财富虽然比不过顾湛,但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而且凭我和他这么些年的情份,我也不可能为了钱背叛他。 许家都是聪明人,聪明人做事之前,先动动脑子,多问个为什么?” 曹梦一脸懵逼:“……”这话啥意思? “退一万步来说,我就算跟了顾湛又怎么样? 他还没结婚,和许哲音也没有任何婚约,凭本事抢男人,怎么了?” 许一宁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到我舅舅面前说道说道,那我是不是可以到顾湛面前,把许哲音这些年交过的男朋友,现在正在交往的男性朋友,和他说道说道。” “你敢!” 曹梦怒而起身。 “你看我敢不敢!” 许一宁把脸往前压几寸,和她眼睛对眼睛,鼻子对鼻子:“我不仅敢,我还能让顾湛一脚把你女儿踢出局,你信不信?” 曹梦做梦都没想到自己堂堂许家女主人,还会被个私生女给威胁了,气得抬手就要打。 许一宁一把握住她的手,眉目森然:“不要再去骚扰我舅舅,否则,我都不能保证我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来!” 话落,手往前一送,曹梦跌倒在沙发上,许一宁大步离开,背影英姿飒爽。 她是一路被顾湛调教长大的,顾湛的狂傲嚣张,她学到了六七成,这些年在许家,她压着自己的性子,做成个战战兢兢,感恩戴德的乖乖女,但这是有目的的,也是有底线的。 她的底线,就是孙家。 别说曹梦不能动孙家的人,就是许兴利,她也一样不容许。 “放肆,太放肆了!” 曹梦气得连声音都在发抖,眼里的怨毒,就像要把许一宁碎尸万段一样。 她可是许家的女主人,连许兴利都不敢跟她这样说话,许一宁这个私生女怎么敢? 曹梦拿起手机,给男人拨过去,电话刚接通,她就把许一宁一通臭骂。 许兴利耐着性子听完,不轻不重的回了一句话:“你是大人,跟个孩子计较什么,消消气,下午找人摸几圈,输了算我的!” 曹梦直接把手机给砸了。 她缺的是钱吗? 她是咽不下这口气!……许一宁回到事务所,还没坐下来喝口茶,张九良就推门进来,脸色臭的跟隔夜饭似的。 “这活没法干了,一个个的都特么当自己是太上皇。” 许一宁:“……”张九良抬屁股往她办公桌上一坐,“从前我还觉得顾湛是个好侍候的主,现在看来,我就特么的眼瞎。” “他怎么你了?” 许一宁问。 “倒也没怎么,就是把我凉在那儿足足十分钟,师妹,冲锋陷阵的机会,交给你了!” “十分钟你就气了? 人家可是你的金主爸爸,师兄,你是不是今天来大姨夫了!” 张九良一噎,扭头就走!是被这傻师妹给气的!许一宁看着他的背影,摇摇头,心说你要知道顾湛怎么算计的我,得疯!……整个闫氏集团,气压的确很低。 早上财务经理是被顾总骂出来的;接着是业务一部、二部的经理;最后是顾总心腹--冯助理,而且冯助理是被顾总用文件夹砸出来的。 可怕啊!也不知道下一个倒霉蛋是谁!下一个倒霉蛋是林苏苏,红唇,栗色的大波浪,纤腰,脚下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冯思远搬来的救兵。 一进门,张嘴就是:“是人吗,顾哥儿你是人吗,把我家小思思吓的,赶紧去喷喷香水,盖盖你这一身的人渣味儿!” 顾湛目光冷飕飕的看着林苏苏身后的人,冯思远赶紧把眼睛瞄向一旁,今天的太阳真真好啊真真好!林苏苏扭着腰走过去,低头看看顾湛的眼神,“这是怎么了? 谁欺负你了? 要是许一宁,姑奶奶帮你去活撕了她?” 顾湛不理这个神经病,继续写他的邮件,用的是拼音,没一个字拼对的。 许一宁昨天一夜没回来,别说电话,连个消息都没有,她是不是太不把他这个金主放在眼里了? 林苏苏嗤声:“顾湛,凭良心讲,你把人家舅舅气到住院,许一宁没来找你算帐已经阿弥陀佛了。” 冯思远赶紧澄清:“这事我不说,她早晚也会知道!” 林苏苏敲敲桌面:“开弓没有回头箭,顾哥儿,这路是你自个选的,这仇也是你自个要报的,我不明白你在这儿生哪门子闷气,既然当了婊子,就别想着立牌坊!” 顾湛抬头,神色一厉,眼眸睁开,划过一丝阴狠,吓得林苏苏“哎啊”一声,扭头扑进冯思远怀里。 “林苏苏,你要再敢说一个字,我让人立刻把你剥光了,扔大街上,滚--” 第111章 你又失控了 林苏苏抓狂,这事,姓顾的绝对做得出来,于是她麻利的滚了。 不过,在滚之前,她报复性的去了三十七楼,用十分温柔可亲的语气向前台传递了一个消息:“我们顾总叫许律师去他办公室一趟,有急事!” 这世上敢扒光她林苏苏的人还没有生出来,姓顾的,我治不了你,我让姓许的来治你!三分钟后,许一宁敲门走进顾湛办公室,“顾总,您找我有事?” 顾湛看冯思远一眼,冯思远很无辜的眨了眨眼睛,表示自己不清楚,不知道,不明白。 办公室里沉默了一会儿。 顾湛开口:“昨天的事情……”“顾总!” 许一宁冷冷打断:“现在是白天,这里是公司,和工作无关的事情,请您别问。” 顾湛下颚线条突的拉紧。 办公室内再次沉默。 足足等了一分钟后,许一宁客套说,“请问顾总还有别的事情吗? 如果没有,那我先出去了。” “我有让你出去吗?” 许一宁目色清冷,嘴角扬起冷笑,“不让我出去,又把我叫来,顾总莫非是想我了?” “许律师自作多情的本事,这是跟谁学的?” “跟顾总你啊,顾总从前不常干这事?” 一句话,像刀子一样直戳顾湛心脏。 没错,从前他缠着许一宁的时候,总说许一宁也喜欢他,只是自己不知道罢了。 许一宁那时候恨他和石润新打架,说的话能把人噎死:“小叔叔,你可别自作多情了!” 顾湛哪能就这么退缩,常常耍无赖,“我就是自作多情了,怎么样吧!” 许一宁骂:“你要点脸吧!” 顾湛回嘴:“追女生能要脸,能要吗,拼得就是脸皮厚!” 冯思远看着顾湛的脸由白变青,再由青变白,一上午的窝囊气顿时烟消云散。 该!但也不能让现场失控,他忙开口打圆场:“许律师,顾总把你叫来,其实是想问问你舅舅的情况,有没有什么困难? 要不要什么帮助?” 话落,一道闷雷由远而近,许一宁脸色变了变:“没有困难,不需要帮助,他很快就能出院。 医药费和病房的事情,谢谢顾总。 身为顾总的情妇,这点便宜我也算占得心安理得!” 顾湛太阳穴疼的很,扔给她三个字:“滚出去!” 许一宁笑笑:“滚之前还有句话想对顾总说,你应该庆幸他没事,否则,金丝雀就是死,也要逃出笼子!” 说完,她欣赏了一眼顾湛“精彩纷呈的”表情,转身,优雅的走到冯思远边上:“冯助理,老板强行给自己加戏的时候,要在边上劝着点。” 轰隆隆!雷声在冯思远头顶炸开,隔了好一会,他幽幽叹息:“许律师,我也想劝啊,可惜劝不住。” 许律师早已经不在了,顾湛往他脸上赏了一杯茶水,并且气急败坏地冲他吼道:“冯思远,你是谁的人?” 冯思远抹了一脸茶渣子,心平气和地说:“顾哥儿,你因为她又失控了!” “你特么给我闭嘴!” 顾湛抄起桌上的车钥匙,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闷雷过后,天色瞬间暗下来,几分钟后,大雨倾盆。 雨刮器开到最大档,面前仍是雾蒙蒙的一片,顾湛那副在人前永远镇静从容,连肌肉都懒得提一提的脸,此刻完全变了形。 一个多小时后,他浑身湿淋淋的坐在病房里,头耷拉着。 闫飞没有穿病号服,衬衫挽在手肘上,剪裁考究的衣服包裹住挺拔修长的身材,手里捏着一杯热茶,放在顾湛面前。 “闫家的事情,你一向游刃有余,公司的事也难不倒你,能让你这么大雨往我这边跑……应该是女人。 你侄女怎么了?” “她……”话一出口,才发现没什么好说的,顾湛走到窗前,看着窗外的草坪。 闫飞看他一眼,“你侄女本来就在你的计划内,她的好坏应该对你没影响,除非……”顾湛猛的抬头,闫飞没有再说下去,走过去,与他并肩,声音十分柔和:“顾湛,你说人活着是为了什么?” 闫飞身上有种神奇的让人镇定下来的力量,顾湛的目光紧盯着他。 “如果这问题放在几年前,我会理直气壮的告诉你,人活着是为了奋斗,为家族,为父母,为长辈,然后成为站在金字塔顶端,傲视芸芸众生的普通人。” 顾湛对他说出这样的话,一点没惊讶。 闫氏嫡脉的长子长孙,从生下来就被寄于厚望,闫老爷子几乎是举一族的力量,在培养他,磨练他,捶打他。 “现在,我也会理直气壮的告诉你,什么家族,什么长辈,统统见鬼去吧,只有一次的人生,咱们得为自己活着。” 闫飞走回到顾湛面前,怜悯地俯视他,“跟哥说实话,你是不是……从来没有忘记过她?” 顾湛如遭雷亟,全身猛僵。 “敌人是不会让你失控的,他们只会让你愤怒;喜欢的人,才能让你失控。” 闫飞一字字,很轻声:“要么做个无情的人,无视感情;要么做个有情人,直视感情。 既要做无情的人,又要惦记着,那你的下场一定是和我一样的,变成个疯子!咱们大房已经出了一个疯子,我不希望你是第二个。” 顾湛的瞳孔剧烈的战栗着,眼里的恐慌,无所遁形。 ……许一宁是在雨停后走出闫氏大楼的,她坐地铁去了市局,沈鑫约她在停车场见面。 到了停车场,找到那辆熟悉的车,许一宁拉开车门坐到副驾驶位上:“沈队,没等多久吧?” “我也刚刚下来!” 沈鑫放下手机,扭头,“下午抽空去见了下韦华的家人,和石志安说得差不多,这小子就是石志宁的马仔,跟着他混吃混喝。 而且韦家人还透露了一个细节。” 许一宁眼睛一亮:“什么细节?” 沈鑫把头凑过去,“韦家人说,案发当天韦华很反常,脾气特别的暴躁,几句话一说,就要跳起来,跟踩了尾巴似的。 晚上却突然好了,临出门时还抱了抱他妈,还说让他妈给他留门。” 第112章 孙秋惟失踪 许一宁接话:“从犯罪心理学上分析,这表明他很焦虑,甚至是害怕恐惧,也从另一个侧面反应这起抢劫案不存在偶尔性,临时性,而是早有预谋和计划。” 沈鑫点点头:“没错!” 许一宁扭头望向玻璃窗外,很快又扭回来,“沈队,韦家人所说的这个细节,他们只对你一个人提起,还是向其他警察交待过?” “早就交待过,他们说当时的警察好像没当回事。” “不是没有当回事,而是被人刻意的过滤了。” 许一宁脸上有些难以掩饰的疲惫。 沈鑫老妈子性格改不掉,问:“这是怎么了,昨晚没睡好?” “没事,就是有点累。” “为了案子?” 沈鑫倏而对她一笑,“你也别愁,虽然隔了八年查起来有点难,但这帮人都是混子,我就不相信他们没进过派出所,只要进过派出所,就能留下案底,顺着案底往下摸,就能把人找出来。” 许一宁缓缓一颔首,冲他翘翘大拇指,“沈队,厉害!” “这事交给我!” “一起行吗?” 许一宁不好意思事事都让沈鑫帮她。 沈鑫摇摇头,“这事一起没多大意义,我在这圈子里混了几年,人脉比你广一点。” 许一宁看着他,半晌,轻声道:“从前我觉得我的运气挺差的,现在看来,老天爷待我不薄,他拿走了我的一些东西,却又送给我别的东西。” 沈鑫勾笑:“你这么说,是在夸我?” 许一宁的目光不着痕迹的挪开,“沈队,我是真心感谢你!” ……电梯门开,赵明初走出来,身边跟着他的手下王冬。 王冬手一指,“赵队,那不是沈队的车吗? 许律师怎么在他车上?” 赵明初愣了愣,赶紧看过去--靠,车里还真是许一宁,两人在说话。 咦,许一宁下车了,姓沈的把车窗摇下来,许一宁飞快的走回去,把头伸进车里。 姓沈的说了几句话,许一宁点点头,笑着挥挥手离开。 赵明初没眼再看,一把捂住额头,“完了,完了,姓沈的红杏出墙了。” 王冬皱眉:“不至于吧,沈队他不是这样的人啊!” 赵明初怒得一巴掌拍过去:“他是什么样的人,是我清楚还是你清楚?” 他们家那位醋性大,这几年别说女人,就算有只母蚊子从面前飞过,姓沈的都要避开三尺,更另说同乘一车了。 现在连女人都不避了,不是出轨是什么? “不行!” 赵明初眉峰一挑,“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姓沈的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祸害我家许妹妹。” 王冬:“……”有句话他没敢说出来:万一是你家许妹妹祸害人家沈队呢? ……许一宁赶到医院,父子俩看到她的神情如出一辙,都是眼前一亮。 许一宁把外卖拿出来,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舅舅,我给你买了红烧肉,酸菜鱼,老母鸡汤,一会你多喝两碗汤补补身子。 小宇,吃完饭,你就回学校去。” “啧啧啧,可真香,我能吃四碗饭。” 孙宇凑过去,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老孙对你望眼欲穿,一会怕是要找你谈心。” 许一宁瞪他一眼,把鸡汤盛到碗里端过去,孙秋惟接过来,一口一口喝,没浪费一滴。 有孙同学的插科打浑,一顿饭吃得太太平平,孙同学把垃圾收拾收拾,颠颠的回学校了。 许一宁送完他,顺道去值班医生那儿问下情况,再回到病房时,孙秋惟把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坐在病床上等她。 显然是有话说。 许一宁抿了抿唇,拿了把椅子坐在他面前,低下头,垂眼盯着鞋尖。 这姿态让孙秋惟心里说不出的难受,一堆话梗在喉咙口,上不上,下不下,最后都化成了一声叹息:“舅舅没事,晚上你不用陪着,早点回去休息,明天就出院。” 许一宁抬头,沉默了。 孙秋惟伸手想揉揉外甥女的头,发现离得太远,够不着,挤出一抹笑:“对和错不重要,你做什么舅舅都是支持你的,别有压力。” 许一宁泪目了,把椅子往前挪挪,趴在孙秋惟的腿上。 孙秋惟的手落下去,在她头上拍了几下。 夏日之夜,清凉月色描摹人间,一老一少,一坐一伏相伴于医院,一室平和。 十分钟后,许一宁离开医院,正要拦车,发现手提电脑落在了病房里,赶紧回去拿。 推开门,人不在,多半是下楼遛弯去了。 许一宁没当回事,拎了电脑包就走,和迎面进来的护士差点撞上,“病人呢,得吃药了。” 许一宁一脸歉意:“老爷子遛弯去了!” 护士沉脸:“这个时候遛什么弯,饭后半个小时得吃药的,病人记性不好,你们做家属的也得提醒着点,不能太顺着。” “是,是,我来打电话。” 电话打过去,没有人接,许一宁忙道:“估计手机打静音了,您别生气,我去小花园找他。” 护士:“快去。” 就在许一宁下楼的时候,一辆出租车停在石头物流的大楼前,孙秋惟付钱下来。 几分钟后,他站在石润新面前,开口第一句话就把石润新给吓了一大跳:“石头,如果我们家一宁犯了个大错误,我就来问问你,你还会要她吗?” ……两个小时后,病房门被推开,孙秋惟一抬头,愣住了。 许一宁像阵风一样冲过来,脸上愤怒,声音是吼出来的:“你去了哪里? 为什么不接电话? 知不知道我都快急疯了?” 孙秋惟:“……”石润新从孙秋惟背后走出来,柔声道:“是我把叔叔喊出去的,你别怪他。” “不怪他怪谁,一点都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别人还替他干着急,有点为人师表的样子吗?” 许一宁一通发作,气冲冲地拎起包走了,石润新忙冲孙秋惟道:“叔叔,她担心你才这么生气,要换了别人……”孙秋惟把他往外推,“我知道,我知道,你快去看看她!” 第113章 傻不傻 暮色四合。 石润新是在医院门口的小花坛前找到的许一宁。 许一宁看到他,心上一个缥缈的愁字:“石润新,你实话和我说,他是不是主动去找你去了?” 石润新在她身旁坐下来,“我也没料到他来,把我吓了一跳。” “他找你做什么?” “他说:我们家一一犯了错误,石头你还会要她吗? 如果要,你就等等她;如果你介意,就当叔叔没来过!他还说……”石润新看她一眼:“还说:他对不起你妈,没脸去见她。 因为不想让你知道,所以就偷偷溜出来,没想到还是被你发现了。” 许一宁一时恍惚,血液仿佛直逼心口,眼泪唰唰流下来,止都止不住。 这老孙,让她别有压力,自己却背了一肩的压力,傻不傻,傻不傻啊!石润新喉间发烫,轻轻伸手搂住了她。 ……公寓里,顾湛再一次打开手机。 半小时里,他已经看了无数次手机,看一眼就锁屏,看一眼就锁屏。 冯思远看破不说破,只小声建议道:“时间不早了,回自个家吧,说不定还能在小区门口来个偶遇。” 顾湛瞥一眼他:“跟谁偶遇? 鬼吗?” 冯思远好脾气的微笑,掏出手机去阳台打电话,回来,又笑了:“顾哥儿,鬼怕你,就别指望了;不过,许律师还是可以指望一下的,VIP病房里的护士说,许律师刚刚从医院离开。” 顾湛蹭的站起来,“你闲得? 闲就把那几份合同好好研究研究,一天到晚也不干正事,和小护士还勾勾搭搭。” “我是为了谁,才勾勾搭搭的,你特么就是个过河拆桥的主,滚--”冯思远扑头盖脸地骂,心说:白天当孙子也就忍了,晚上再忍,得忍出前列腺。 顾湛警告意味十足的用手点点他,滚了。 冯思远在背后追着骂:“姓顾的,你就装吧,你就!” ……出电梯,顾湛在路灯下点了支烟,这会没有其他人在,他脸上才显出疲倦外的痛苦之色。 不想回家,是家里太冷清;看手机,是在等她的消息;从闫飞那里离开,他把自己关在车里整整抽掉了一包烟,抽得舌头都麻了,终于做出了决定--他要和许一宁好好谈一次,要把他在殡仪馆看到的顾锐的身体,为什么会做出畜生不如的事,为什么会恨她们母女的原因统统告诉她。 他还想告诉她,自己为什么会到闫家,为什么八年杳无音讯,为什么又会回来,回来想做些什么……闫飞说了,人总不能时时刻刻都别扭着,日子都是一天一天过,今天过了,等着明天,昨天能扔就扔。 昨天如果扔不掉,哪天都过不好!最后一口烟抽完,顾湛掐灭烟蒂,往小区正门走去。 ……车子缓缓停稳,许一宁跳下车。 石润新跟着跳下来,叫住她,“我还是那句话,没变。” 许一宁眼睛涩得很,沉默了一会,“我也是那句话,碰到好的就在一起,别等!” “一一?” “还有,以后我舅舅再找你,你就借口工作忙,别搭理他,他自个觉得没趣了,就不会再缠着你。 这位老同志不是我说他,做人太自私!” 石润新咬牙切齿:“我已经答应了!” “谁还没个出尔反尔的时候!” 许一宁轻笑,笑得跟孤魂似的,“石头哥,别为我耗着,没意思,多想想你妈!” “许一宁!” 石润新突然伸手抱住她,抱得死死,“许一宁,你这话,像在挖心,挖我的心!” 许一宁浑身僵住,手犹豫了下,终是轻轻拍拍他的后背,“话说得明白我安心!” “大傻子!” 石润新气得眼眶发热,“干嘛把话说得那么透,长这么漂亮都白长了,别的女人巴不得一脚踩两只船,我心甘情愿给你踩,你还不要,有你这么实心的吗,啊?” 有啊!我就是!你给我十分,我若不能还你十分,那就是骗子!她许一宁骗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能骗别人的心,尤其是石润新的心。 他们六岁认识到现在,整整二十年的情份啊!许一宁推开他,“回去吧,路上小心。” 石润新深目看着她,踩着昏暗的灯光,踩着往事悠悠乱我心的难过,消失在夜色里。 许一宁等车子不见了踪影,转身走进小区。 走出十几步,突然有道冰冷的视线看过来,顾湛站在路灯下,拧着眉,沉着脸,眼里有静水深流。 许一宁心里惊了下,他怎么在这里? 两人对望几秒,顾湛扭头就走,背影僵硬冷漠,整个人像是覆了一层寒冰那样。 许一宁默默跟在他身后,小心谨慎的保持恰当的距离。 上电梯的时候,她稍稍迟疑了一下才走进去。 顾湛伸手按下楼层后,便把手插进裤子口袋里,强大的气压让许一宁觉得喘不过气来。 输入密码,开门。 门关上,许一宁还没来得及换鞋子,顾湛突然转过身来,唤她名字:“许一宁?” 三个字,咬得很重,像是咬着她一样,许一宁下意识站直了,还没来得及说话,下额就被男人的手指捏住。 四目,对上。 许一宁眼神里的怨怒,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把顾湛给罩得严严实实。 他顿时怒意腾升,“就这么饥不可耐的和老情人幽会? 他让你爽了没有?” 饥不可耐? 爽? 每一个字,都充满了嘲讽,像刺一样刺进许一宁的耳膜,刺在她的心上。 许一宁怒意汹涌,话赶着话,“你不是都看到了吗? 还需要我再和你形容一遍吗?” 顾湛浑身跟燃了火焰一样,腮帮子死死的咬着。 “麻烦让一让!” 许一宁推开他,没再说什么,也不想再说什么,径直走到客卧,推开门,准备洗澡。 手腕,蓦地被男人扣住。 她一怔。 回过身,男人带着强烈侵略性的气息,喷洒在她脸上,她的呼吸一下子就顿住了。 “许一宁,这是你自找的!” 他把她掀倒在床上。 第114章 狂躁 深陷柔软的被褥间,许一宁的脑子嗡的一下,连同呼吸都是一滞。 “你想干什么?” 顾湛烦躁的扯了扯领带靠近,“你说呢?” 男人高大的身影将她兜头罩住,许一宁挣扎的直起身子,嘲讽的看向他,“那我去洗个澡?” 顾湛的脸色更沉了,他攥着拳,将她重新摁在床上,“你和他干什么去了?” 许一宁冷笑:“我和他……你不是都知道了么!如果你不嫌脏,你也可以直接……”残存的一点理智,被这寥寥几句话炸了个粉碎。 顾湛狠狠地吻了上去,“许一宁,你找死!” 许一宁痛苦的皱眉,身体僵了。 “怎么,怕了?” 他对许一宁,根本没恨到山穷水尽的程度,也不想两人重逢后的第一次,是在这种情况下。 他想着,但凡这时候她说一句求饶的话,哪怕给他一个示弱的眼神,他都不会继续下去。 哪知许一宁微扬起眉毛,目光笔直地与他对视,语气虽然露怯,但说出的话却足以激怒每一个男人:“我怕? 还是你怕自己不如石润新厉害?” 他眼底充斥着滔天的怒火,八年残酷的异国生活,将他磨练的不论在任何情况下都从容镇定,哪怕是杀人放火都不眨一下眼皮,但此刻,他发现自己的手肘在发抖,肩部肌肉在战栗,他在紧张!顾湛一把捂住她的眼睛,内心咆哮:你特么在紧张什么,你一贯的强硬,冷酷呢? 你哥从小是怎么对你的,他就算卖血都要供你上学读书,怎么,就因为她是你曾经爱过的女人,心里就舍不得了? 她现在是许兴利的女儿,她有哪一点配让你舍不得? 她签了协议,却又和石润新当着你的面纠缠不清……顾湛,是她自己的挑衅你,你不是没给过她机会,是她自己不要!最后一声咆哮,仿佛是燃烧到尽头的引线,轰的一下,将顾湛心底的恨意整个烧起来了。 刹那间,许一宁眼前发黑,大脑空白,耳朵里嗡嗡作响……疼……不知过了多久,男人下床进了浴室,许一宁濒死般的躺在床上,浑身像是被水浸透了似的。 真的太狼狈了!她心中不由自主的想,明明做好的心理建设,怎么到头来自己还是这软弱的可怜样,要真没出息啊!许一宁并不知道,浴室里的顾湛站在花洒下面,大掌死死的撑着墙壁,手指骨节发白,呼吸和心跳交织成擂鼓,血液呼啸冲出心脏,狠撞着大脑。 他想起了和许一宁从小到大相处的每一个瞬间,他眼睁睁看着她的模样变幻,也眼睁睁的看着她眸中的光变冷,最后画面定格在八年前的雨巷,她哭着求他的样子。 他猛然闭上眼,暴怒和冲动从身上褪去,露出了灵魂深处截然相反的另一面,如果许一宁能看到,应该会发现,是怒到极致的软弱。 下一秒,他抬起手,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姓顾的,你也就这点出息!” ……冯思远听到客厅有动静,以为进了贼,拖鞋都没来得及穿就冲出房间。 顾湛站在客厅中央,浑身上下就裹着一条浴巾,头发还在往下滴水。 冯思远被眼前的状况弄糊涂了,“穿成这样跑出来,这是地震了,还是刮龙卷风了?” 顾湛没理他,自顾自走进卧室,打开衣柜,翻出一套运动衣往身上套。 套上了裤子,又觉得勒得慌,冷笑:“衣服这么小,你怎么穿得下去?” 冯思远站在原地,被羞辱得很莫名其妙,一下子反应过来,气得怒骂:“姓顾的,大半夜的你丫疯了吧!” 诬陷他和小护士勾三搭四也就算了,还挑衅他身为男人的尊严,骂一句哪够解气:“我是大是小关你屁事,你嫌弃个什么劲? 不爱穿给我脱下来!” 顾湛脱下衣服,狠狠往地上砸,不解恨还往上踩几脚。 败家玩意,这可是限量版啊,冯思远肝脾肺肾无一不疼,立刻走到床边拿起手机,给林苏苏打过去:“林苏苏,我这儿有条疯狗……对……乱咬人……麻烦你把他牵……”手中一空,手机已经到了顾湛手上,然后就看到空中扬起一道抛物线。 “叭答--”手机砸在墙上,四分五烈,壮烈牺牲!这人疯了!这人一定是疯了!冯思远气到头顶冒烟,蹬蹬蹬跑厨房拿了把菜刀,打算和那孙子拼了!不对啊,姓顾的虽然脾气差了点,但至少是个讲理的人,脾气发得有理有据,这会他连理也不讲了……我天,出事了!情况严重!十分钟后,林苏苏颠颠跑来,听完冯思远的吐槽,幽幽叹出口气,“你也是没眼力劲,明摆着这人想霸王欲上弓,被许一宁赶出来了呗,欲求不满的男人,你就不能让让他吗?” 冯思远一听这话,登时愣了,指着不远处正在推杠铃的男人的后背,“还欲求不满,看看那是啥?” 抓痕? 几十条? 纵横交错? 林苏苏觉得自己整个人都燃了,彻底底了,“握草,握草,情况严重啊,不如咱俩打个赌吧。” “都这个时候了,你他娘的还有心思……”冯思远把身体移过去,压低了声音:“说,赌什么?” 林苏苏:“赌他和许一宁睡没睡?” 冯思远眉目森森:“睡了,后背的抓痕不像有假。” 林苏苏情绪激动:“箭在弦上,许一宁没给他发。” 冯思远:“老规矩,谁输谁傻逼!” 林苏苏:“这回的傻逼,你做定了!” 一个杠铃举完,顾湛咕咚咕咚灌完一杯水,忽然扭头看着林、冯二人。 这两人吓得同时打了个哆嗦。 顾湛声音透着疲惫:“我没事,都散了吧,今天晚上,我睡这里!” 冯思远和林苏苏面面相觑,怎么就没事了,抓痕还没有交待呢? 两人用眼神暗戳戳的交流一番后,林苏苏把胆一横,“顾哥儿,你后背上……”顾湛一记刀眼甩出去,林苏苏吓得“嗷嗷”两声,跑了。 第115章 我很难受 黑暗里。 顾湛睁大眼睛,脑子里都是刚才那一幕。 他捞着她的腰,唇寸寸往下,令她发烫颤抖,完全无法逃避……这八年来,他让自己变成贪婪冷酷,又无所顾忌的人,也正是如此的杀伐果断,他才能坐上闫氏药业老总的位置。 但--他在她身上起伏时,心到底是软了,她太生涩,没几下就结束!顾锐心软,最后把命弄丢;闫飞心软,最后把自己逼疯!顾湛猛的坐起来,打开落地台灯,低头看了看右腰处的纹身,是个十六岁少女的头像。 许一宁陪他一起去纹的,找的是顾锐的朋友,纹了整整半天,差点没把他疼死过去。 他疼,那丫头在边上眼泪吧嗒吧嗒,嘴里还埋怨着。 他乐了,一挑眉,很是得意:“哭什么,我就是想让你心疼我,快,给小爷我亲一个。” “滚一边去!” 许一宁没亲他,拧他,拧得他龇牙咧嘴的疼,然后几秒钟她又开始心疼,一抽一抽的哭,胸口起起伏伏的样子很撩人。 他当时心里龌龊的想:总有一天,也得哄她纹一个,就纹在她胸上!顾湛抽出根烟,点上,猛吸一口,尼古丁让他的心瞬间静了下来。 以前,有个美国佬问他,为什么要拒绝别人,明明那些女人想睡他,都想疯了。 他眼飘向远处,看着帝都的方向,堪堪说了实话,“那些女人都不是她。” 想到这里,顾湛没了耐心,把被子往腰上一围,挡住了那处纹身。 男人啊,心软不得!……中央空调的冷风呼呼吹着,许一宁挣扎着爬起来,可半边儿身压得有点发麻,弹不起来。 好不容易弹起来了,双腿又发软,一阵阵撕裂的疼,根本没办法走路。 许一宁扶着墙进了卫生间,站在热水下冲,把自己身上最后一点男人的气味冲干净后,她才关了水笼头。 换了件干净的衣服,她什么都没带,带了只手机,走出家门。 朱宴见她来,眉头皱了皱,“吃什么?” “过来喝杯酒。” 一开口,许一宁才发现自己的嗓音有点哑,朱宴没问为什么,转身进去拿了两只杯子,一小坛米酒。 “喝这个,我自己酿的。 来点下酒菜,花生米怎么样?” “都行!” 酒入口中,甜中带涩。 朱宴抬头看许一宁,许一宁转过头,避开她的视线,但那转瞬即逝的眼神,瞬间被朱宴准确地捕捉到了。 那眼神朱宴非常熟悉,几乎只是一眼就能感受到她内心最深处的情绪--痛苦。 朱宴没问她为什么。 有的人无话可说,有的话无人可说,很多事情都得自己扛,人类的悲痛,并不相通!几杯酒喝完,也许是心里太难受了,也是是酒意上了头,许一宁破天荒的哑声说:“宴宴,我很难受。” 说完,她就后悔了,就像心里的闸门被她一时失手,开了一条小缝,那里面是谁也不曾见过的沼泽地带。 她闭了嘴,也闭了眼,趴在桌上,不再言语。 朱宴看了她一会,走进厨房点了火,半个小时后,端出一碗粥。 “难受就趁热喝两口!” 朱宴把勺子塞到她手里,自己在对面坐下来,拿起一本书,安安静静的陪着。 粥的热气扑面,带着一股特殊的香味。 许一宁呆了片刻,端起来喝了,只是一小口,眼泪就啪嗒啪嗒的流了下来,落在碗里,和粥融在一起。 朱宴自顾自看书,连张纸都没递过去,由着她哭。 能哭出来就是好事,哭不出来,才走到了绝路。 ……翌日。 许一宁准时起床,因为脖子上都是咬痕,没法见人,她用粉底简单的遮盖了下,挑了件正规的白衬衫穿上。 热牛奶,蒸包子,一切有条不紊,脸上平静的仿佛昨天晚上无声痛哭的那个女人,不是她。 没错,许一宁一向分得很清楚--深夜是用来崩溃的,而白天是用来打拼的。 到了医院,先和管床医生交流了几句,拿到出院证明后,她下楼先去交费,再去药房拿药。 等配药的时候,有个孕妇与她擦肩而过,许一宁惊得倒吸一口凉气。 昨天那混蛋没避孕!许一宁拿完药,转身找到药房买了事后避孕药,当着营业员的面,她气急败坏的撕开包装,直接把药片生吞了下去。 吞完,心里觉得窝火,给顾湛发了人生中的第一条微信:“金主,情妇协议的第二条,麻烦请熟读一下!” 顾湛正在和人开会,手机屏幕一亮,目光扫过去,一口气梗在了喉咙口,整整过了三分钟,他不动声色的拿起手机。 “嗡--”银行短信进来,是帐户余额变动,有二十万的收入,对方户名为顾湛,摘要是:转帐。 真是个王八蛋啊!许一宁漠然地想,要不以后改她口服避孕药得了,一次二十万,十次两百万,一百次两千万,多好的创收!她果断的给顾湛又回了一条消息:多谢金主打赏!金主气得又想把手机砸了,因为开会,只能生生忍着,但脸上不自然带出怒气,吓参加会议的人吓得够呛!回到病房,许一宁转手就把这二十万转给了孙秋惟,吓得孙秋惟差点没得心梗,“哪来那么多钱?” “舅舅,是姓顾的那王八蛋给你的医药费,您要不嫌弃就收着,将来给小宇娶媳妇用;要觉得碍眼,就捐了。” 孙秋惟没说话,脸上的皱纹却仿佛都深了几度。 许一宁咄咄逼人的气势消减的一干二净,许久,她低声说:“舅舅,我不会让你难堪太久的。” ……会议结束,顾湛回到办公室,十点半,他和美国那边还有个视频会议。 开会的时候,邮箱有提示音,是有邮件进来。 会议很简短,半个小时结束,他打开邮箱,粗粗浏览了一遍后,把冯思远叫了进来,“过来看看这封邮件。” 冯思远弯腰低头去看,吃惊不小,“这老陈是疯了吧,竟然敢发这种威胁邮件给你?” 第116章 都找上门 顾湛冷笑:“给法院施压,让他们尽快、尽严、尽责的查办这事。 还有,在闫氏集团的官网挂上对老陈的起诉书。” “好!” “等下!” 顾湛叫住他,“凡是和老陈交往过密的人,统统劝退,重要岗位,安插上我们的人。” “会不会……太快了点?” “你是想劝我等二房聚集力量后,再和他们硬碰硬?” 冯思远秒懂,“我马上去办!” 顾湛十指交叉放在胸前,神色淡淡。 老爷子让他坐上总裁的位置,对他的要求是带闫氏走出停滞不前的困境,并且对集团的人事进行精减。 闫氏发展百年,就像一个巨大的树,枝叶繁多茂密,却从不进行修剪,这大大影响了树的生长。 而且他有更大的野心,也有远比所有人想象中的版图。 这个版图,是姓顾,而非姓闫!这时,冯思远推门进来,“顾总,前台说有个叫孙秋惟的人,想见你。” 他来干什么? 顾湛伸手揉了太阳穴几下:“把人请进来!” ……孙秋惟看着眼前的顾湛,无论如何都无法把他和从前的顾湛联系起来。 从前的顾湛永远是T恤衫,牛仔裤,看着有那么点仪容不整,但眉眼却是干净明朗,喜怒都在一张脸上。 现在……这人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诠释什么叫做“表里不一”。 孙秋惟从皮夹子里掏出一张银行卡,贴着桌面移过去,“我还没死,这二十万麻烦顾总收回去。” 二十万? 应该是他刚刚打给许一宁的钱。 顾湛一动不动,眼神锋利。 不得不承认,在孙秋惟修整过的脸上还是能找出一些孙秋怡的影子,他突然想到顾锐第一次把孙秋怡带到他面前时的情景。 城中村的女人,有一个共同的特性:泼辣和善良都写在脸上,她们穿最便宜的衣服,烫最劣质药水的头,三句话没说完,就开始问候对方父母的生殖器。 孙秋怡完全不一样。 她见到他,低下头,轻轻刮了一下他的鼻子,说:“你哥总说你调皮难管,这就对了,时时刻刻安然淡定的孩子,内心一定是溪水慢流,百转千回的,你活的无拘无束,挺好!” 他梗着脖子,扭过头,心想:这女人在说什么? 就不能把舌头捋直了好好说话? 可真是做作到家了!日子久了,他才发现,这女人还真不是做作,而是孙家这个读书人家给她的教养。 也正是这个原因,顾湛每次见到孙秋怡就有种说不上来的自惭形秽,面对孙秋惟也一样。 如今他一身高级手工定制,坐在寸土寸金的办公室里,手握上百亿资金的调动权,而面前的男人皮鞋鞋面裂了几个小口子,如此悬殊的对比,他觉得自己很有底气。 顾湛翘起二郎腿,“就放着吧!还有事吗,我很忙!” 孙秋惟像是没听出这话里赶人的意思,慢慢喝了口茶,道:“真要做到以眼还眼,以牙还牙是不容易的,大概率上那人会活成一个孤家寡人,有时候,我还挺可怜你的。” 顾湛脸色乍变。 “不打扰顾总工作。” 孙秋惟撑着沙发背站起来,用怜悯的眼神,从下而上地看着他:“八年前你配不上我家一宁,八年后,你一样配不上。” 说这话的时候,冯思远正好有事进来汇报,惊得当场噔噔噔倒退三步,心惊胆战地看着沙发上的男人。 哪知顾湛跟没听到这句话似的,拿起桌上的银行卡,站起来,手上稍一使劲,卡断成两截:“做人要是不能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跟条野狗又有什么区别。 孙老师慢走,不送了!” 孙秋惟淡定极了,理了理衣服,转身走出去,脊背挺得像棵青松。 门拉开,他愣住了,面前站着许兴利。 许兴利也是一脸的诧异,下意识往后退几步,心里确认了某种猜测。 静了几秒,两人如陌生人般擦肩而过。 办公室里,冯思远压低声音道:“顾湛,许兴利来了,就在外面等着。” 顾湛冷笑,“到底是来了,我还以为他要一直装傻下去,把人请进来!” “是!” ……许兴利看着对面的男人,心思十分复杂。 顾湛没给他打量的机会,目光直视过去,“许叔找我,有事吗?” 许兴利避开顾湛的目光,咳嗽一声道:“刚才那个人好像是孙秋惟,你和他……认识?” 顾湛笑了,抬起的下巴与脖颈间有一道锋利的弧度,“不是好像,他就是孙秋惟。” 许兴利用一个皮笑肉不笑打断回应:“他来找你有什么事吗?” “不如许叔先说说,你找我有什么事,我再告诉你,他找我的目的!” 顾湛拿起杯子,慢条斯理的喝了口茶,姿态优雅,许兴利顿时觉得口干舌燥起来。 他舔了下唇,小心翼翼的试探道:“音音说你小时候被人拐跑过,后来才被闫家找回去,收养你的那家人姓顾,你有个哥哥叫顾锐?” 顾湛笑了:“许叔对我的从前调查的很清楚,我哥的确叫顾锐。” 果然是他!许兴利眼底顿时闪过一丝杀气,猛的一拍桌子,“说,你接近我家许哲音有什么目的?” 那天女儿把人带回来,他听到顾湛这个名字,心里就迟疑了一下,他记得顾锐有个弟弟,就叫顾湛。 这世上同名同姓的人太多,哪会有那么巧的事? 再说了,那顾锐就是个城中村的小混混,往上追溯三代都是小混混,跟闫家百年大族八竿子打不着。 许兴利也就没当回事。 直到听曹梦说许一宁做了顾湛的情妇,他才突然起了疑心。 这世上的男人有个共性,就是怕麻烦。 女朋友是姐姐,情妇是妹妹,除非这个男人是二傻子,才会把两个大炸弹同时安在身边,可这世上,有几个男人是傻子? 这样做,不是让他们许家姐妹成仇,闹不安生吗? 当私家侦探把顾湛二十岁的照片传到他手机上时,天雷轰轰--这个顾湛就是那个顾湛! 第117章 回忆 这一下,许兴利不淡定了,脑子里想了几个来回后,他决定上门问个清楚。 顾湛低头叼了根烟,眼皮先一垂,再一抬,因为占着嘴,齿缝里说出来的话就带了鼻音:“现在,我就可以告诉你孙秋惟来找我的目的。 他来警告我,让我离他们家许一宁远一点。 真说起来,许一宁是我的侄女,虽然不是亲的,但她从前到底喊我一声叔叔,做叔叔的人包养自个侄女,有悖于人伦。” “那你还为什么要这样做?” “很简单!” 顾湛拿火机点了火,深吸一口,“我哥对我有养育之恩,我因为他,连闫家这个姓都不要了,你说我对会他的死,不怀恨在心吗? 毕竟,我哥可是为了孙秋怡才杀的人,才挨的枪子。” “你……你是为了报复?” “八年前,又不是没报复过? 那时候是个愣头青,只会来最直接的,现在吗……”顾湛顿了顿,冷笑,“孙秋怡作过你的情妇,那我就让她走一走孙秋怡的老路。 这一招,还是许叔叔你给我的启发!” 许兴利直勾勾地看着他,似要透过他的五官,看进更深的内里。 顾湛的五官好似一副画上去的面具,堪比铜墙铁壁,微表情和肢体语言更是控制得近乎精准,绝不泄露一点情绪。 许兴利蹭的一下站起来,神色阴森:“你这不是胡闹吗? 有这样报复人的吗? 这孩子是无辜的。” 顾湛弹弹烟灰,神色霸道又张扬,“孙秋怡死了,我不找她找谁,父债子还,母债……当然是女儿还咯!” 许兴利气得脸色铁青,“我警告你顾湛,她姓许,不姓孙,她是我许兴利的女儿,我不许你欺负她!” 说完,一脚狠狠踹在椅子上,“咚”的一声,许兴利怒气冲冲地走出去。 顾湛掐灭香烟,慢悠悠地站起来,沉眸,敛了嘴角的笑。 他走到落地窗前,静静地等了三分钟,许兴利从大楼里走出来,身影小的跟蚂蚁一样。 但顾湛看得很清楚,他掏出了手机。 许兴利冲电话那头“喂”了一声,随即捂着手机,压低了声音:“试探过了,不是冲那事来的,就是恨孙秋怡害死了他哥,要母债女还!” “……”“你忘了,他从前就侵犯过许一宁,现在只是升级版,说要让她走孙秋怡的老路。” “……”“把心放回肚子吧。” “……”“至于许一宁……呵,我许兴利还缺女儿吗? 放心,曹梦和音音那头,我会安抚好的。” “……”“你说得没错,这口气咱们得让顾湛出出来。” 许兴利挂上电话,站在原地想了几分钟,又拨出个电话:“把城中那套三百多平方的公寓过户到音音头上,晚点再打一千万到她银行帐户。” ……办公室里。 冯思远推门进来,“美国那边来电话,收购进程已经到百分之六。” 顾湛颔首,沉默了好一会,才道:“许兴利知道我和顾锐的关系了。” 冯思远冷笑:“这人可够蠢的,现在才怀疑!” 顾湛:“他不蠢,只是眼睛被闫氏的家世给糊住了。” 冯思远:“他相信你的说辞,没怀疑?” “我不确定他怀疑不怀疑,这是一步险棋,我只能见招拆招。 他刚才在大楼外面打了个电话,应该是在和人商量。” 顾湛拇指蹭着下唇,“如果他起了疑心,那么索性一切都放到明面上,硬碰硬我也不怕;如果他相信我说的,他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安抚好许哲音。” 冯思远皱眉:“女人的安抚,多半用钱。 我明天让人去银行查一下。 虽然你不怕硬碰硬,但毕竟暗下操作更方便些,许家也没有防备。” 冯思远一走,顾湛掏出手机,打开许一宁的微信聊天界面,上面总共只有两条消息:“金主,情妇协议的第二条,麻烦请熟读一下!” “多谢金主打赏!” 寥寥数语,句句带刺,让人看了胸口发闷。 顾湛复又转过身,看着落地窗外,午后刺目阳光照着高楼的幕墙折射过来,落在顾湛的脸上,肩上,他的五官在这层光里油然立体了,眼底的情绪沉寂着,如一潭死水。 他点了根烟,烟雾中,回忆纷至沓来--……命案发生的那天,顾湛正在学校图书馆准备去英国面试的资料,如果面试顺利,他就能去英国最牛B的大学读研。 本来他是不想去的,他的人生意愿就是早点大学毕业,早点赚钱,早点把许一宁娶了。 但要娶许一宁,首先得过孙秋怡这一关,怎么样才能顺利实现小叔子到女婿的身份转变,他动了无数的脑筋。 最后许一宁说,她妈喜欢高学历,聪明,有上进心的男生,顾湛这才勉强同意去国外镀层金,最主要的是,英国的读研只要一年时间。 那天晚上,他熬了个通宵。 第二天上课实在没撑住,就趴桌上呼呼大睡,他还做了个梦,梦到跟在他哥身后和人去干架,手里还扛了个铁棍。 他哥回头,照着他的膝盖就踹了一脚,“滚回去,谁让你跟着来了!” 他扑通跪倒在地,梦醒了,一抬头,见班级门口站着两个警察,心里莫名的咯噔一下,心想:不会哥真找人打架去了吧!不是打架,是命案,而且是两条人命!顾湛得到这个消息,直接懵了,等清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在公安局做笔录。 警察问得很细致,恨不得他们老顾家的祖宗八代都查个遍,他哪敢撒谎啊,句句答的都是真话。 很快,许一宁也被带进来,她还穿着学校的校服,看到他的时候,眼泪唰唰流下来,揪着他的衣服说:“顾湛,我害怕!” 他怕有人欺负她,说要在审讯室陪着,被警察呵斥,就只能乖乖的到外面等。 一个小时后,他们才把她放出来。 警察让他们回家等着,哪都不能去,随传随到。 许一宁提出要见孙秋怡,警察指了指另一间审讯室,说人就在里面。 他个子高,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往里瞄了一眼,只看到一个十分憔悴的背影。 第118章 回忆(二) 接下来,就是漫长的等待,白天还好,李越,孙家父子他们都过来陪着;晚上就特别难熬,根本无法入睡。 许一宁常常是话未开口,大颗眼泪已经掉出来,他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担心顾锐被判死刑,担心孙秋怡受不了这个打击,担心他因为这事恨她们母女,可他自己都乱成了一团麻。 当时,他还不知道自己和顾锐不是亲兄弟,感觉心里有一处地方漏风了,刮进来的都是恐惧。 顾锐是他的天啊!短短两天,许一宁就瘦了一大圈,他内心绞痛,决定做点什么。 他去图书馆查法律资料;找顾锐要好的朋友打听消息;求学校有人脉的同学找关系……几天后,孙秋怡被放回来,嘴唇白得没有一点颜色。 她洗了个澡,换了套干净的衣服,给两个孩子做了顿饭,然后命令他们回学校上学。 顾湛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冷静,换了其他女人,不说哀哀欲绝,也得歇斯底里,哥可是为了救她才杀的人啊!孙秋怡说她在大学的时候修过法律,顾锐是防卫过当,就算是两条人命,了不得是无期,她等他!这话让顾湛心里升起了希望,不管如何,只要不判死刑,只要他哥活着,活成啥样他都不在乎。 哪知,宣判的那天,情势急转之下,检方根本不提防卫过当,而是直接以故意杀人罪提起诉讼。 当“死刑”两个字落下时,他整个人都疯了。 他一口气跑到河边,号啕大哭,一边哭一边喊他哥的名字,哭累了,他又冲到公安局,想去找局长理论,却被几个警察按在地上。 他们没打他,只让他回去。 回去,还能回哪里去,他哥没了,他的家也没了。 他浑浑噩噩走回学校,像个死人一样躺在宿舍里,不吃不喝,宿舍的兄弟们围着他,七嘴八舌的安慰。 这时,有人敲门,是隔壁宿舍的吴三忧,问他要不要送他哥最后一程? 这时他才知道,吴三忧的父亲在殡仪馆工作,所有死刑犯都会在那里火化。 顾湛想去。 他从柜子里翻出一套最新的衬衫和裤子,十六岁的时候,他的个子就窜过了顾锐,为此,顾锐常骂他:“长那两条大长腿有什么用,费布料。” 他想一会给哥换上的时候,得把裤脚卷起来。 接着,他又把热水瓶,脸盆和毛巾装背包里,一言不发的跟着吴三忧走了。 打车到殡仪馆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里面阴气森森,比外头的温度低了两度。 老吴等在后门口,见他们来招了招手,把他们带进了停尸间,老吴还问他怕不怕? 他说:“自家亲哥,有什么怕的!” 尸体放在冰柜里,老吴抽出冰柜,他说:“我得给他清理下身子,换套干净的衣服,让他走得体体面面。” 老吴问了句:“要不要我帮忙?” 顾湛摇摇头,“不用,我哥这人夹生!” 老吴很识趣,拉着吴三忧去外面守着。 他把热水倒进脸盆里,在滚烫的水里,缓缓的绞了毛巾,拧干,掀开覆在顾锐身体上的白布。 看到顾锐那张脸的时候,他的眼泪就下来了。 和平常没啥区别,就是脸色跟个鬼似的。 也是,他已经是个鬼了。 他抹了把眼泪,一边给顾锐擦脸,一边用玩笑的口吻,说:“从前你总对我说,孙秋怡怎么怎么好,怎么怎么好,现在好了,你把命都给她了,好有个屁用!” “我其实不怨她,真的,换了是许一宁被他们欺负,我也会杀人,有一个杀一个,有十个杀十个,我只是接受不了你就这么走了。” “你放心,等我缓过劲来,我会好好照顾好他们的,以后这个家我……”手和话同时顿住,他全身的血液都向眼睛一处流去,瞳孔几乎缩成了一个针尖。 他哥右上腹的地方,有一道极长的,狰狞的疤痕,用针线缝起来,缝得很粗糙。 他颤颤巍巍伸出手,轻轻一碰,又缩了回来,这疤痕是新的,因为线头是湿润的,被血浸湿。 为什么会有这个疤? 顾湛冲出去,一把揪住老吴死命往里面拖,老吴小吴都被他吓了一大跳。 吴三忧连声叫:“顾湛,这是怎么了,这是?” 顾湛把老吴拖到冰柜前,声音颤得不像样,“你……瞧……瞧……为……为什么……会……会这样?” 老吴一看那道疤,脸色变了变,重重叹出一口气,“小兄弟,下面的话你左耳进,右耳出,千万不要和任何人说起,我上有老,下有小,可不想惹上麻烦。” 顾湛拼命点头。 老吴一咬牙,“你哥的肝被摘走了,多半是签了无偿器官捐献之类的,但也有不签的……哎啊,总之,就是这么一回事,你也别多问了,赶紧换了衣服走人吧!” 顾湛只觉得胸口一阵剧痛,仿佛有一只手从他右腹伸进去,活生生扯下了他的脏器。 他痛不欲生。 从殡仪馆出来,他一句话不说,车子到学校门口的时候,他让吴三忧先回宿舍,自己坐在学校门口的台阶上,一根烟接着一根烟的抽。 他哥的肝被人摘走了? 被谁摘走了? 放在了谁的身上? 谁签的器官捐赠? 一包烟抽完,他拿出手机给医学院的高中学长打电话……当清晨第一缕阳光刺进他的眼睛时,学长的电话回了过来:“昨天整个帝都只有一例手术是器官移植,是在人民医院做的,肝部手术,捐赠人是一个死刑犯,受捐的人姓许,叫许书阳。” 顾湛的手机“叭”的一声掉落在地上,屏碎了,却还能传出学长的声音。 他已经听不见了。 许书阳是许兴利的父亲,是许一宁的爷爷,如果没有记错,他已经是七十八岁。 七十八岁的人活下来了,儿孙满堂;四十不到的顾锐却死了,他甚至没有机会看到他弟弟戴上学士帽。 顾湛吐出最后一口烟,掐灭烟蒂。 哥,黄泉后土,你可千万别急着去投胎,你得看着你兄弟把害死你的人,一个一个送进地狱!你再等一等! 第119章 手真欠 “顾湛,今天想见你的人真多!” 冯思远温润的声音,打断了顾湛的回忆,“那人自称是孙宇,在楼下大堂,他说不上来了,让你下去。 还说你不下去,他就一直等着!” 顾湛挑眉。 冯思远:“口气挺狂的,就让他等着吧!” 顾湛摇头,“不用,我下去见见!” ……孙宇今天穿了件纯黑T恤,鸭舌帽斜戴着,身后一个背包,又酷又帅气。 见着人,勾起笑,说:“没想到我会来吧,挺意外吧!” 顾湛眉头皱皱,“父子俩轮番上阵,的确很意外。” “哟,我爸来了!孙宇的声音很磁性,“老孙同志是讲文明,讲礼貌的好同志,应该不会对你怎么样,我就不一样了!” 顾湛想笑,“怎么,你想揍我!” “那哪能呢!” 孙宇摸摸鼻子。 他虽然个子也有一八零,但和顾湛站一起,还跟小鸡崽一样,太不强壮了。 “我又打不过你,受伤了,不光我姐伤心,全校女生都跟着一起伤心,我不能那么自私的!” 顾湛:“……”这小子变了,变得油腔滑调。 “来,送你个礼物!” 孙宇把背包往前一送,头昂起,“就怕你不敢收!” 激将? 他顾湛还怕激将? 顾湛连半秒钟的迟疑都没有,顺手接过来,“是什么?” 孙宇咧嘴笑得灿烂,齐整的白牙像贝壳:“我自己做的小机器人,八年不见,就当见面礼,再见!” 小伙子转身跑了两步,转身,大声说:“别手欠,这机器人脾气不好,温柔点!” 这小子能做机器人,吹的吧!打开包,里面果然是个简单的人形玩具,还有开关,顾湛顺手打开。 “砰--”的一声巨响。 机器人爆炸,黑乌乌的墨水顺着顾大帅哥的脑门往下淌,还发出阵阵恶臭味,把边上的人熏得,躲得八丈远。 顾湛低声“操”了一句,骂:“我特么手真欠!” ……许一宁压根不知道自己一个转身,孙秋惟不仅把钱还给了顾湛,还在顾湛面前撂下了狠话;也不知道许兴利已经知道顾湛的真实身份;更不知道她可爱的小表弟把顾湛炸了,给她出气。 她被赵明初堵在办公室里,这人一改往日嬉皮笑脸的样子,目光逼视她。 “赵队,你这是……”“婚姻是坟墓,不是这个来松土,就是那个来松土,许妹妹,悠着点啊!” 许一宁有点懵,这话听着怎么不对味儿,“赵队,我哪里需要悠着点,你能明说吗?” “明说就算了,你只要记着一点,不是所有男人都和你赵哥一样,嘴炮打得震天响,内里却是一颗红心向太阳。 也有那表面看着闷骚的不行,暗地里一肚子男盗女娼。” 赵明初每句话都留了半句余地,语气平平淡淡,听起来没有特别不客气,但意思,却已经很明白了。 许一宁又不是笨人,“你的意思是沈队他……”“沈队家里的那位不是一般人,那位的家人更不是一般人,那位的家人的男人……啧啧啧……个个都是能要人命的主啊!” 许一宁更懵:这说的是什么,绕口令吗? 怎么一句也听不懂? 赵明初见她一副茫然的表情,心说:到底还是小姑娘啊,瞧瞧,瞧瞧,啥都不知道呢!他只好一咬牙,一跺脚,豁出去了:“这么和你说吧,姓沈的空有一副好皮囊,里面早就是弯得透透的,死死的,定定的,这辈子都直不了。” 许一宁:“……”“妹妹啊,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四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满大街。 宁肯相信这世上有鬼,也不能相信男人的嘴。 男人能靠得住,母猪都上树……”“赵队!” 许一宁实在听不下去了,指了指桌上的手机,“我接个电话!” 赵明初那什么眼睛,瞄一眼,看到沈鑫两个字,耳朵竖得跟小白兔似的。 许一宁听了几句,脸色变了变,扭头就跑:“赵队,沈队找我有事,我先走了。” 握草!跑这么快? 赵明初顿时风中凌乱:“完了,完了,彻底完了,这两人必须有一腿啊,姓赫的怎么办? 特么的他们连孩子都有了?” 啊啊啊啊!……许一宁走到沈鑫办公室,沈鑫正焦急地等在门口,等她进来后,他啪的一下关上了门。 不放心,还把门反锁了。 “这么着急把我叫过来,什么事,沈队?” 许一宁走得有点喘。 沈鑫压低了声音:“上回我登录内网,在内网上留下了浏览记录,今天一早监察部的人来找我,问我查的是哪个案子,我不好说谎,就只能实话实说了。” “然后呢?” 许一宁脸上的肌肉一下子绷紧了。 “他们问我为什么对这个案子感兴趣? 我只能说是输错了代号了,很快就退了出来。” 许一宁记得那天晚上他们的确很快就退了出来,但--“沈队,我们后来又登录了一次。” “我知道,我说第一次瞄了眼,觉得挺好奇,就再登录了一次瞧瞧。” “他们信吗?” “没说信和不信,让我以后小心点。 我想了很久,两个可能性。” “一个是随机抽取,随机问话,没有延展性;另一个……”许一宁声音有些发颤,“有人通过内网发现沈队你在查这个案子,给予警告。” “第一种可能,咱们不用理会;第二种可能……”“是有人害怕了!” 许一宁对上沈鑫的目光,沈鑫在她黑沉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沉默许久,他开口道:“许一宁,说句实话,我自打结婚后,很久没有这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了。” 许一宁双眼闪闪:“你害怕了?” “你呢?” 沈鑫反问。 许一宁淡淡的扯了个笑:“我不怕。” “为什么?” “因为邪不压正!” 沈鑫浅红唇的慢慢弯起一道弧度,“下面咱们的行动,要更隐秘些,以后我不会用我的手机和你联系。” “那用谁的?” “我家那口子的,号码你记一下。” 沈鑫拿笔写下串数字,“你有事也打这个电话,他会第一时间转告给我,我们俩之间要减少不必要的联系,否则,顺着我往下查,很快就能查到你,到时候……”话说到一半,突然听到有人拧门把手的声音。 两人同时一惊! 第120章 睁眼睛 沈鑫骤然停口。 许一宁立刻把纸死死的握在掌心里。 两人对视一眼后,沈鑫去开门。 赵明初正手上使着劲呢,冷不丁门开了,他踉跄了几步走进来,“哎哟,我说姓沈的,大白天关着门做什么呢?” 沈鑫睁着眼睛说瞎话:“没有吧,是门锁坏了? 找我什么事?” “谁找你啊,我来看看我家许妹妹聊天……”“赵队,我还有事,先走了!” 这么快就走了,这百分百是心虚啊!赵明初走到门口,正好看到许一宁的背影,背影勾出纤细的腰身,两条腿被紧身的牛仔裤一勾,臀部又圆又翘。 再回头看看沈鑫,赵明初这回是彻底不淡定了,手指狠狠的隔空点了几下,“姓沈的,你特么敢红杏出墙,当心我把你三条腿给废了!” “脑残!” 沈鑫扔下两个字,走了。 他骂我脑残? 这个出轨男竟然还有胆量骂我脑残? 赵明初再一次,风中凌乱了!……许一宁之所以急着要走,是因为刚刚收到孙秋惟的消息:二十万,我还回去了。 她心急如焚,走到无人处,打了几个字,又嫌弃打字太慢,索性一个电话拨过去。 响了三下后,电话被接听,孙秋惟的声音半丝波澜都没有,“是不放心舅舅一个人在家吗?” 许一宁到嘴的话卡在嗓子眼,“是啊,看看你在做什么?” 一通电话打完,做小的没问为什么把钱还回去,做老的也没解释还回去的目的。 清醒的人,通常都不太快乐;想要快乐,就得学着糊涂。 他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着对方!……回到公寓,顾湛不在。 家里已经被阿姨收拾得干干净净,空气里隐隐有消毒水的味道,阿姨拖地喜欢放一点84。 饭菜都在桌上,电饭煲还插着,打来,热腾腾的饭香扑面而来。 许一宁盛了半碗饭,细嚼慢咽的吃了。 吃完,去阳台站了半个小时,然后把碗筷全部洗了,把剩菜用保鲜膜裹起来,放进冰箱。 这时,传来开门声。 许一宁动作一顿,又把冰箱里的菜撕了保鲜膜,一一端出来,并且盛了一碗热饭,一碗热汤摆桌上。 然后,她往餐桌上一坐,低头看手机。 顾湛洗过手出来,拿起碗筷之前先看了她一眼。 他吃得不快,桌上的手机嗡嗡响了好几下,没接,最后一口汤喝完,许一宁把手机一收,站起来,面无表情把他碗筷端走。 顾湛眼角轻轻地一跳,去阳台回电话。 打完电话回来,客厅已经没有她的身影,他烦躁的把手机砸进沙发里,想一脚踹开客卧的门。 从前两人也常常吵架,每次都是她沉得住气,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反衬得他像个猴子一样,上窜下跳,挠心挠肺。 顾湛心里窝火,扭头就走,去找冯思远喝酒。 下了电梯,又发现手机没带,折回去拿。 开门进去,正好许一宁洗完澡抱着脏衣服去阳台,她个子不高,胜在比例完美,腰身细长,腿又直又白,名副其实的楚腰蛴领,跳舞姑娘的身材都没她好。 这还不是最要命的。 最要命的是许一宁身上明明有股清冷认真的气质,但话一开口,却是江南姑娘的甜甜糯糯。 说句难听的,从前和她吵架,都能把顾湛给吵硬了!顾湛瞳孔深处闪烁着两团火苗,恨恨坐到沙发,又不想喝酒了,又想要她了。 这个念头一起,浑身像被无数只蚂蚁咬过,骚痒难耐!钱他付过了;合约他签了;她身体不好,他忍了;她被人欺负,他护了;凭什么还要看她的冷脸,凭什么不能随心所欲,谁特么规定的? 许一宁把内衣裤搓干净晾好,身后传来呼吸声,紧接着一个火热的怀抱覆上来,按着她的腰背就往前顶上了墙。 许一宁脸贴着墙,轻轻一笑:“顾总,现在有很多偷窥狂喜欢拿着望远镜看别人家阳台,你确定要在这里吗?” 顾湛啧啧两声:“我是不太介意给别人看到的,至于你介意不介意,这不是我要考虑的范围。” “那就开始吧!” “这么急不可耐啊!” 顾湛恶劣的撞了她一下。 许一宁咬牙:“早来早结束吗,还能让人睡个安稳觉。” “许律师是不是太看不起我的身体了!” 真要发起狠来,这一夜你都别想睡。 “不敢,我只是提醒你注意养生之道。” “许律师,有没有人告诉你,女人嘴太强硬,容易吃亏!” “没有!” 许一宁顿了顿:“倒有人提醒我,被欺负了要狠狠打回去。” 顾湛一愣,答不上话,只好直接动手。 许一宁闭上眼睛,摆出一个让两人都能舒服的姿势,然后慢悠悠道:“顾总,别忘了带套,一炮二十万,挺贵的!” 顾总的枪瞬间耷拉下来,他恼火的看了看身下,猛的把人转过来,逼许一宁对上他的眼睛。 “是挺贵的,镶钻石了,得好好品一品。” 说完,低头,不由分说的吻住她的嘴唇。 唇上一麻,许一宁下意识抽一口气,顾湛加深了这个吻,手掌按住她的脑后,手指缠上她的发丝。 吻着吻着,突然有什么不对,一睁眼,许一宁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他,没有丝毫意乱情迷。 顾湛动作一顿,与她凝视只坚持了三秒,再次落荒而逃。 这一幕,直接把他打回多年前。 他第一次吻她时,那丫头什么都不会,睁着两只眼睛巴巴看着他。 他哄:“乖,把眼睛闭上。” 她不:“我想看看你怎么吻我的,什么表情!” 他气:“你还是女孩吗,娇羞到哪去了?” 她还嘴:“我就想看着你怎么了? 我得看着你为我意乱情迷,为我神魂颠倒,这样才有成就感。” 他不甘心,又问:“那以后咱们做那事的时候,你是不是也要睁着眼睛。” 她一挑眼:“对啊,那样才带劲!” 得!这还是未成年的姑娘吗? 简直就是土匪,是他姓顾的亲手调教出来的女土匪! 第121章不就是条狗吗 许家,主卧。 灯火通明。 许兴利一边脱衣服,一边说:“事情就是这样,你这个做妈的好好劝着点,外头的到底是外头的,男人看着糊涂,其实心里分得清主次。” 曹梦:“……”怪不得那天许一宁会冲回来,和她说那样一通话。 许兴利:“忍一时风平浪静,以后真要嫁到闫家,她享的福远远不止现在这些,我也会多陪点嫁妆过去。” 曹梦等男人进了浴室,匆匆往许哲音房里去。 许哲音正和人微信视频,慌里慌张的赶紧把视频关了,曹梦哪能不知道自己女儿的德性,八成是和别的男人在聊骚呢。 “你知道你爸今天为什么给你打一千万?” “他心疼我受委屈了呗!” “我跟你说,顾湛和许一宁过去是叔侄,顾湛从前……”什么? 什么? 什么? 许哲音听完,眼睛都直了,“我就说他们之间有问题,握草,竟然是叔侄,真特么的变态啊!” “这话,你在妈面前说说还行,可千万别在你爸和顾湛跟前说。” 曹梦眼神凶狠:“趁着现在你爸心里有愧,赶紧想办法把顾湛拿下,最好能怀上孩子。 有了孩子,这门亲事才算是三个手指捏田螺,十拿九稳!” “等等!” 许哲音理智突然上线:“他们俩不会从前就好过吧?” “你管他们从前干什么? 你只要知道,他们现在是仇人,血海深仇,不共戴天!” 曹梦站起来,伸手点点她:“你给我悠着点,别耍大小姐脾气,真要把顾湛给推出去,你哭都找不到地儿哭去!还有,那一千万交给你哥,让他帮你做投资,钱生钱才是王道!房子自个收着,嫁妆是一个女人的底气,将来你嫁到闫家……”许哲音根本没听见曹梦的逼逼叨,她现在脑子里乱成一团,总觉得哪里不对!哪里不对呢? 前因后果都说得通!许一宁从前警告她的话也能对上!石润新的反应也都在情理之中!可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件事情透着一层诡异? 许哲音披上外套,推门走进许哲元的房间。 许哲元前天晚上和狐朋狗友嗨到凌晨五点钟,睡了整整一天,刚缓过劲来。 许哲音吧啦吧啦一通说,说完,晃着她哥的胳膊:“哥,你帮我分析分析。” 许哲元沉默足足半分钟,幽幽开口:“我不耐烦来管你们这些争风吃醋的破事,不过有件事情我可以告诉你,我找过顾湛。” “你找他干什么?” 许哲音吃惊。 “还不是因为你们,一大男人,占我许家两个姑娘,我当然要去警告警告。” “那他说了什么?” “他说--”许哲元没好气道:“在你和许一宁之间,如果非要选一个,他选许一宁。” 许哲音脱口而出:“他选许一宁,就是为报复!” 许哲元掀了被子去卫生间撒尿,管他是报复,还是别的,你们三个脑残爱咋咋地吧。 不想管,累得慌!……许一宁依旧是被外面跑步机的声音吵醒的。 这个男人是多爱运动,早上运动,晚上运动,跟上了瘾似的。 手机响,是孙宇发来图片,一张正在操场跑步照片,附上文字--“姐,快给我颁座奖,最勤劳健身奖!” 许一宁语音回过去:“你不是最不喜欢早起的吗?” “改了,以后天天六点起。” “受什么刺激了?” 孙宇不好明说是受了姓顾的刺激,只打哈哈说:“练好了身体,才能追女生啊,笨!” 许一宁:“……”追女生是假,和顾湛打架是真吧!许一宁:“姓顾的每天早上一个小时,晚上一个小时,风雨不断!” 消息发过去,孙宇再没回过来,估计是受刺激了。 这世上太多心血来潮的人,却太少持之以恒的人,许一宁掀被子起床,路过客厅的时候,看到沙发上放着毯子,昨天他在沙发上睡了一夜。 顾湛正从跑步机上下来。 许一宁在他的注视下,飞快的移开眼睛,组织了下语言:“顾总想吃什么早餐,水饺吗?” 顾湛眼神玩味。 晚上主动盛饭,盛汤,早上主动打招呼问吃早饭,瞧着乖顺可人,实际上一身反骨。 “饺子就不吃了,吃你!” 许一宁沉默了会,用实际行动来回答,她直接拎包走人。 顾湛看着她的背影,脸沉沉。 心里憋着股劲,杠铃举得又快又轻松,一百个做完,手机响,冯思远打来的电话:“顾哥儿,被你料准了,许兴利的确有所行动,他过户一套房子给许哲音,还打了一千万的现金,很大的手笔。” 顿了顿,他又道:“还是舍不得你这块大肥肉啊!” 顾大肥肉轻轻嗤笑一声,“那我就抛块更大的肥肉给他!” 冯思远:“……”顾湛挂上电话,回卧室冲澡,打开水,看见地上有几根长发,处女座的洁癖犯了,弯腰捡起来。 却在长发的边上,又发现了一根弯曲的毛发。 他捻起来,轻轻的“嗯”了声,喉咙里也发声,身体也跟着烧起来。 ……开完晨会,顾湛被人簇拥走出来,冯思远等在外面。 他指了指小会议室,“人在里面,已经等了快一个小时,不急不躁,耐心可真好!” 顾湛“嗯”了一声,一边往会议室走,一边将衬衫袖子往上捋,推门的时候,他勾唇扬起笑,如春风般迷人,轻轻推开了门。 闫其珠被侄儿的笑容晃了眼,目光一深,这张脸她瞧着,可真是讨厌啊!心里讨厌,但脸上的笑却比谁都真诚明朗:“小湛,什么喜事,笑得这么开心? “哪有什么喜事!” 顾湛在她面前坐下来:“难得见到姑姑,当然是开心的,这么热的天跑来,姑姑是有什么事吗?” 闫其珠伸手点点他,语气十分柔和:“我就不和你绕弯子了,昨天你二叔跑我这告你的状。” “为了老陈的事情?” “除了他,还能有谁?” 闫其珠叹气,“我骂过你二叔了,不就是条狗吗,至于他还巴巴的跑我这来,何况这条狗还不太忠心。” 第122章我在抬举她 顾湛笑眯眯道:“二叔怎么说?” 闫其珠又叹气:“他说打狗看主人,他的脸没地儿搁了。” 顾湛:“这事,姑姑怎么看?” 闫其珠也笑:“我当然是支持你的,你二叔这人就是太要面子,手下的那些人才一个个蹬鼻子上脸,不把他放在眼里,做那些吃里扒外的事。” “姑姑到底是疼我的!” 顾湛眉头一皱,叹气道:“不瞒姑姑说,老陈要只是贪几个钱,我也就睁只眼闭只眼算了,关键这人还真吃里扒外。” “啊?” 闫其珠一怔。 “姑姑怕是不知道,老陈在外头和人合伙开了十几家药店,他从咱们闫氏拿药品最低的出厂价,然后和其他药店卖一样的价格,中间代理商的利润都省了。” “竟然还有这种事情?” 闫其珠脸色沉了下来,“胆子太大了!” “谁说不是!” 顾湛掏出香烟,放在鼻下闻闻:“这人屁股上的屎太多,我要不把他送进去关几年,别的高层有样学样,损害的可是咱们闫氏的利益。 姑姑一家上上下下可都是靠闫氏每年的分红过日子的,就是为了姑姑,这老陈我都得下狠手。” 闫其珠的脸色,阴沉的更厉害了。 顾湛一脸歉意的又道:“辛苦姑姑和二叔解释解释,改天等他气消了,侄儿摆酒陪不是!” “陪什么陪?” 闫其珠怒气冲冲站起来,“这事你做得对,该陪不是的人,是他。” “都要像姑姑这么明事理,爷爷还需要把我从美国请回来吗?” 顾湛笑容渐深,“说实话,我是真不愿意坐这个位置,累死累活不说,还落不得好,哎!” 闫其珠皮笑肉不笑,“这就叫能者多劳,得了,我也不耽误你时间,走了。” “我送姑姑下楼!” 顾湛礼貌的将大掌落在闫其珠的肩上,姑侄两个亲亲热热的走出去,跌瞎了三十八楼总裁办公室所有员工的眼睛。 大房二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相亲相爱了? 几分钟后,顾湛恭敬地把车门关上,豪华黑车缓缓启动,闫其珠从车窗探出半张脸,向侄儿亲切挥别。 当车窗缓缓上升到顶,她撑了大半天的笑容,转瞬塌了下来,拿出手机,给闫其琛打过去。 “我的话只说一遍,你给我听清楚了:你不仅要把那条狗的狗屁股擦干净,还得防着他反过来咬你一口。” “……”“没有什么为什么,照我的话去做,姓顾的不是一般二般的厉害。” “……”“我是你亲姐,咱们是一根藤上结出的瓜,我不会害你!” 闫氏大楼前,顾湛等豪车不见了踪影,才转身往大楼里面走。 冯思远与他并肩,压低声道:“顾哥儿,我可从来没看过你笑得像春风一样的脸,太特么和蔼可亲了!” “那我以后,也这样笑着对你!” “别,我还想多活几年。” 顾湛冷冷看他:“记住了,对你笑得越灿烂的人,越是想置你于死地!” 冯思远:“……”顾湛:“对了,老陈的案子,闫氏的辨护律师是许一宁和张九良,以许一宁为主。” 冯思远:“你是又要把她放火上烤啊!” “错了!” 顾湛静了好一会:“我是在抬举她!” ……许一宁对接到老陈的案子,真的非常头大,尤其是顾湛还指名道姓让她做主辩护律师。 虽然案子最后以刑事案起诉,但贪污受贿是根源,这不是她的长项。 “师兄,有些话还是有必要说清楚的,这案子……”“闭嘴!” 张九良知道她要说什么,“我给你三十秒准备。” “准备什么?” “准备接受我的膝盖!” 许一宁怔愣,几秒钟后恢复冷静:“师兄,跪我也没有用,人只有在自己最擅长的领域才能发挥出最大的作用,非让我上,只要对方请个好律师,我就得输。” 张九良在心里默默补了一句--而且会把事务所的底裤都给输光。 头秃啊!“许一宁,现在我终于承认,你家小叔叔是恨你的。” 许一宁垂下脑袋,心里阵阵烦躁,想骂人,想摔东西,想冲别人竖中指。 但她什么都没做,给自己泡了杯浓咖啡后,开始研究老陈的案子。 张九良像条狗似的转了几圈后,抢过许一宁手里的咖啡,一口喝光,“等着,九爷我找外援团去!” ……许一宁是在下班前才明白自己今天为什么那么烦躁,,雌激素达到峰值,她例假来了。 昨天的药白吃了!炎炎六月,她感觉自己浑身跟块冰似的,小腹一坠一坠的疼,冯思远的电话就在这时进来:“许律师,市局一队的沈队长,你应该认识吧!” “认识!” 许一宁又补了一句:“点头之交而已,帮不上什么忙!” 电话那头的冯思远一愣,心想他还没说出口呢,这姑娘就把话给堵死了。 “许律师,帮不上也得帮,这回出事的是顾总最好的朋友,这是顾总的命令。” ……人倒霉了,喝凉水都得塞牙缝!林苏苏前几天不抓了个小三吗,那小三叫喻兰,今年二十岁,长得中等偏上,是个写爱情公众号的专栏作家。 她的奸夫张光远是个四十岁的中年男人,国企干部,负责采购,油水很足,他是靠着岳父才坐到这个位置上,老婆赵华在图书馆工作,体制内,工资不高,胜在清闲。 赵华是发现男人交不出公粮,上个厕所手机不离手,于是找到了林苏苏,出手大方的甩给她十万块钱,要求只有一个:找出小三是谁。 林苏苏只用了三天时间,就把喻兰给找了出来,而且捉奸在床。 那赵华也是个狠人,带人直接把这对狗男女给扒光了,先拍裸照,再打一顿。 喻兰一文艺女青年,哪受得了这个刺激,留了一封情深款款的遗书,割脉自杀了。 张光远从未想过这辈子还有个女人爱他爱到愿意去死的,遗书激起了他的雄性荷尔蒙,向赵华提出离婚。 赵华说离婚可以,你张光远净身出户,孩子留下,有多远死多远。 第123章 你侄女放大招 张光远冷静下来一算计,这多亏,家里两套房产最少值两千万呢,哪能便宜了姓赵的,夫妻两人就开始争家产。 今天赵华把林苏苏约到茶楼,让她想办法弄清楚渣男在小三身上花了多少钱,有没有转移夫妻财产。 巧的是,卡座的另一边正好坐着张光远和他请的私家侦探,也在想办法要弄清赵华在外面的经济情况。 那张光远还怕抓不到赵华的把柄,说得想办法找个牛郎勾引赵华出轨。 赵华一听枕边人竟然这么歹毒,哪里还忍得住,冲过去就撕扯起来。 夫妻之间最后一层遮羞布都扯了,就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女人打架,根本就男人的对手,林苏苏一看赵华挨打,把茶杯一摔,捡了片尖锐的瓷器片就冲上去帮忙。 林苏苏估计是跟顾湛呆久了,学会了他的狠劲,瓷器片直冲渣男的颈部大动脉,医生说如果往前再划那么两毫米,渣男变死渣男。 这案子本来属于打架斗殴,派出所就能处理,双方能协调就协调,但对方请的私家侦探拍下了林苏苏行凶的那一幕,直接打电话到市局称林苏苏和赵华是蓄意谋杀。 这不,案子就好巧不巧地落到了沈鑫的手上。 沈队长看着面前漂漂亮亮的姑娘,想起赫家二房的那一位,摇了摇头:这世道,女人是老虎啊!哪知,林老虎还很嚣张,“阿sir,我这不是蓄意谋杀,我这是不向男权社会低头,不向黑暗势力低头。” 沈队长:“……”是不是有毛病!林苏苏胸脯一挺,“你们男人别以为多长了二两东西,就能为所欲为了,打女人? 什么狗逼玩意,下回再让我碰见,姑奶奶直接让他变太监。” 沈队长感觉腰下面一阵寒风刮过,裆里凉凉的,一抬头,许一宁站在门口:“沈队,我是林小姐的律师,刚刚调取了茶楼的监控,我想推翻那位私家侦探的说法,按照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林小姐没有蓄意杀人,她只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沈鑫:“……”你来凑哪门子热闹!林苏苏:“……”终于来了个明白人!……市局外。 黑色的越野车停在路边,顾湛低头看手机。 仅仅两分钟的时间,里面已经有二十多条未读消息,全部来自“苏苏不是林”。 虽然发的都是文字,但能从用词和标点符号里看出,这女人正处在激烈的战斗状态--“我要一脚踢爆那私家侦探的狗头,让他一边喝孟婆汤一边看那花好月圆!” “握草,这傻逼说的是人话吗? 噢,我忘了他不是人,是条狗。” “哇赛,顾哥儿,你家侄女口才可以啊,那傻逼没话了,他脸白了,四脚抽搐,大小便失禁……他打电话请示他的主子了!” “他主子怎么还不去死?” “你侄女骂得对,那三儿真想去死,还能让他给发现了,赶紧把眼珠子挖下来,让姑奶奶踩,特么真瞎!” “哇哇哇,你侄女放大招了。” “她说人类进入父系社会以来,最有趣的一个现象是施暴,暴力分两种,一种外在的,另一种是冷暴力。 张光远长期不交作业,不沟通,对老婆实施冷暴力,这和林小姐拿瓷器伤人,有什么不同?” “不,有不同。 一个伤的是身体;另一个伤的是精神;身体上的伤容易愈合,精神上的伤呢? 如果林小姐的见义勇为被说成蓄意谋杀,那么张光远的冷暴力,才是杀人于无形的最锋利的匕首,他的谋杀难道不应该被法律审判?” “天啊,地啊,她肿么可以酱紫帅……”“战斗结束!” “完了,顾哥儿,我好像……有点……可能……似乎……要爱上我家一一了。” “一一美妞,约吗? 搞基吗? 我们俩搞一个吧!” “姓林的女人一定是内分泌失调了!” 顾湛想。 刚放下手机,就看到林苏苏和冯思远并肩走出来。 顾湛下车,目光向他们身后看过去,没看到人。 隔了几秒,人出来了,边上是个帅气挺拔的男人,走路的架势像是军人出身,两人一边走,一边低声说话。 林苏苏走到顾湛面前,“顾哥儿你亲自来接我啊!” 顾哥儿没理她,他见那男人穿了一双高级定制的皮鞋,眸子深了深。 林苏苏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咳嗽一声:“嗨,那人是市局一队的队长,姓沈,和我家一一认识,你别乱吃飞醋!” 顾湛脸色沉了沉。 林苏苏也不怕,叹气:“我今天霉运连连,你别瞪我,赶紧的,请我吃饭,我要吃火锅。” “把许律师叫上吧,人家挺辛苦的!” 冯思远一边插话,一边拿眼睛去看顾湛的反应。 顾湛没反应,神色淡淡。 “对,对,对,我得感谢她,顺便联络一下感情!” “姓林的女人属于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顾湛又想。 许一宁正和沈鑫说刚才的案子。 沈鑫的意思是劝劝你那当事人,别做什么小三猎人这种歪门斜道的事情,打法律的擦边球,总有一天会栽。 许一宁刚想说“我和当事人不熟,不到劝的地步”,胳膊就被林苏苏挽住:“一一,晚上一起火锅啊,帅锅警察,就不请你过来凑热闹了!” 怕你挨揍。 许一宁想挣脱她的手,试了几下,没挣脱开,“林小姐!” “什么林小姐,叫我苏苏。 能不能吃辣啊? 喜欢麻辣还是香辣? 毛肚吃不吃? 鸭肠吃不吃? 有没有对什么食材过敏的……”一连串的问题跟连环炮似的,许一宁半个字都插不进去,只好跟沈鑫挥挥手。 沈鑫转身,目光扫过某处,突然顿住。 数米之外,男人眉宇淡淡,消瘦的脸孔在幽暗中清冷异常。 ……顾湛收回视线,坐进副驾驶,余光透过后视镜,看了眼后排,又不动声色的挪开。 开车十分钟就到了海底捞,四人要了个包间,底锅是鸳鸯锅。 顾湛挽起衬衫袖子,座位有点矮,他腿长,弯着腰,往里面放菜。 第124章快装不下去了 许一宁浑身难受,小腹一坠一坠的,什么胃口都没有,把头发一扎,喝热的玉米汁。 她喝得很小口,喝完怕玉米汁沾着唇,拿粉粉的舌头舔了舔。 顾湛看了,问服务员要了几瓶冰啤酒--降火。 这俩人沉默,那俩人热闹着呢,从火锅说到世界经济,再由世界经济延伸至女权,最后有女权回归到男人的油腻。 “一一,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林苏苏突然抛出个饵。 许一宁余光扫过对面的顾湛,“三观正的,温柔的,脾气好的,不动粗,不强迫人的!” 最后一句话,显然是冲着顾湛来的,顾湛的脸色当即冷了下去,“这样的男人十个有九个是小白脸!” 许一宁脾气有点收不住,“小白脸总比那些暴力男要强吧,拳头粗,会打架了不起吗?” 冯思远和林苏苏的眼睛唰的看向顾湛,顾湛胸闷,灌了一口啤酒,抬头拿眼神刺着许一宁:“我的拳头打你了?” 许一宁抬起头,眼眶红红的,是被火锅的热气熏的,“顾总怎么凡事总喜欢往自己身上扯,我说你了吗?” 顾湛唇一动,却只是皱了皱眉。 她靠着椅背,双手抱臂,苍白的皮肤浸在光线里,将轮廓染出了一小圈毛茸茸的光影,筷子还是干净的,没动筷。 怕冷? 病了? 顾湛伸手:“服务员!” “先生,需要什么?” “把空调关了!” 服务员一脸懵,今天室外温度三十多度,吃的又是火锅,关了空调还不把人热死。 林苏苏正要提出严重抗议,在看到许一宁惨白的脸色时,她嘀咕道:“见鬼了,我也觉得冷!” “我怎么觉得那么热!” 冯思远擦了擦汗。 林苏苏一记白眼翻过去,“你那是内火旺,晚上找个女人泄泄火!” 冯思远:“……”换个时间,许一宁也许会顾及一下别人,让服务员不用关,但小腹的坠痛越来越明显,她半个字都不想说,就想躺下。 顾湛眉头深皱,从锅里捞了一筷子羊肉放进她碗里。 许一宁看了眼,没动,手撑住下巴,神情蔫蔫的。 顾湛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冯思远用膝盖碰碰林苏苏的,示意她看。 林苏苏挑挑眉,心说:你个傻逼玩意,这还用看吗,顾哥儿这大尾巴儿狼很快就要装不下去了!……一顿火锅草草结束。 许一宁起身的时候,正好小腹一阵剧烈的抽痛,她抠了下桌角才勉强站稳。 顾湛跟着站起来,绕过去拽了把她胳膊,把人直接给拽进了怀里,大掌落在她肩上,十指力道不算轻的把人钳住。 众目睽睽之下,许一宁没有挣脱,也没力气挣脱,任由他搂着。 这一搂,直接搂到了公寓门口。 等电梯的时候,许一宁有气无力:“可以放开了吗?” “不可以!” “你朋友都回家了,这里没别人,不用演戏!” 顾湛手臂加了点力道:“那遗憾了,碰巧我演得上瘾。” 许一宁有怒没劲儿发!回到家,她低头换鞋,顾湛目光扫过她浑圆的臀部,眼神暗了暗:“许律师的身体要调一调啊,一个月来两次大姨妈,也不怕血崩?” 许一宁脑子先懵了下,隔了几秒先反应过来大半个月之前,自己拿大姨妈胡弄过他。 再隔了几秒,她“啊”的一声惨叫,人急急忙忙冲进卫生间。 “都二十六了,还特么这副德性!” 许一宁听得清清楚楚,顿时恼羞成怒,吼回去,“关你屁事!” “砰--”顾湛一愣。 刚刚还跟病猫似的,这会有劲吼他了? 许一宁脱下裤子,心里哀嚎一声,怎么就弄得一塌糊涂? 太丢人了!把脏裤子带进沐浴间,趁着冲澡的时候搓干净,二十分钟后,她从沐浴间出来,换上干净的卫生裤,手习惯性的往抽屉里去捞,这一捞,她疯了。 这不是宿舍,也不是孙家,抽屉里没有她囤的卫生巾。 许一宁顿时溃不成军,懊悔的想抽自己一嘴巴,她本来的打算是回家路上买的,结果……现在她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在马桶上坐一夜;要么求助那个人。 许一宁毫不犹豫的选择了第二个,但在怎么开口这件事情上,她整整犹豫了三分钟。 三分钟后,孤傲败给了现实,她一咬牙,拿出壮士断腕的悲壮,冲门外喊道:“顾湛,顾湛,你在不在?” 门外,毫无动静。 许一宁沮丧的垂下头,内心崩溃直飙到八级,这时,男人低沉的声音传进来,就一个字:“讲!” 怎么讲? 许一宁心跳如雷,恨不得抓一把速效救心丸放嘴里。 “不讲? 走了!” “等下,等一下!” 许一宁以光速的呆愣状态恢复成理智状态,“我,我……没买卫生巾,你能不能……”“操!” 许一宁再度崩溃,理智光速退却,只留了暴怒:“你操什么操,要不是林小姐有事,又非要拽着吃火锅,我会忘记买?” 顾湛发狠,一脚踹上门板,气冲冲地走了。 求人都没个好态度,谁欠她的!小区门口就有二十四小时便利店,顾湛走进去不动声色的转了一圈,心里却想暴走。 这么多的品种,她习惯用哪一种? 还有,这些国产的,质量过关不过关? 有没有用黑心棉? “先生,你女朋友量多还是量少? 量多用那种,量少用这种。” 营业员冲顾湛眨了几下眼睛,好高,好帅,好想认识。 “我自己会挑!” 顾湛冷声拒绝。 其实许一宁有句话没说错,她在女生生理这方面,被孙秋怡调教得很好,从来没有麻烦过任何人。 即使一家四口挤在城中村那个小屋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她们母女俩每个月的生理期,都不会给他这个半大小伙子留下丁点痕迹。 后来他上大学,在美国留学,每次看到女人们把卫生巾大大咧咧地拿在手里,去厕所更换,总有一种生理性的厌恶,脑子不由自主的想:他家许一宁绝不会这样。 第125章外强中干 许一宁此刻已经在马桶上坐了整整半个小时,再坐下去的话,她觉得自己会疯。 这时,门“咚”的一声响,接着是塑料袋擦过地面的声音,如同天籁一般。 许一宁蓦的抬头,眼泪差点没掉下来。 因为坐的时间太长,走出卫生间的时候,她的两条腿都是麻的。 一抬头,顾湛支着一条长腿,双手搭在膝上,坐得松松垮垮,没型没款,嘴里的话却像刀子,一句比一句更戳心:“我已经让代购在日本买了五万块的卫生巾,你一个月来两次,用得快!还有,一会老王会来,让他帮你用中药调理一下,我不想包养你三年,最后还要帮你买墓地。” 许一宁猝不及防,几乎是一呆,原本到嘴的一句“谢谢”硬生生的被咽了下去。 就在顾湛以为她会羞愤的扭头就走时,许一宁忽然说:“不敢麻烦顾总,我已经给自己买好了,我妈墓地边上,欢迎来祭奠!” “许一宁!” 顾湛的声音带着点破声,心里的惊慌像潮水一样,一波一波涌上来,他想冲过去掐死这个女人。 “……”许一宁捂着小腹咯咯笑起来,“活着多受罪啊,死了一了百了,那才是福气。” 顾湛一拳砸向茶几,哗啦啦啦,刚买不到十几天的新茶几,又碎成渣渣!许一宁只当没看见,扭头走进客卧,钻进了被窝里。 他要疯,就让他疯去吧!……二十分钟后,老王把最后一圈的纱布绕完,打了个漂亮的结,“我说顾哥儿,君子动口不动手这话听过不? 还有你!” 老王眼睛一瞪冯思远:“他发疯,你也不在边上好好劝着点?” 冯思远:“……”“现在的小年轻,猴年马月才能成熟点? 老王甩甩袖子去敲许一宁的门。 冯思远目瞪口呆望着他的背景,半晌悲怆地发出一声:“……这特么有我什么事啊?” “闭嘴!” 顾湛一声厉喝,跟着走到客卧门口,没进去,就在墙角站着听壁角。 冯思远惊恐地将双手抱在胸前,苏苏说得没错,这姓顾的,大尾巴狼快装不下去了!这边,许一宁向王医生坦承自己的例假是正常的,没有任何问题,也不需要任何治疗。 但王医生哪会信啊,坚持要搭一下脉。 这一搭足足搭了五分钟。 就在许一宁以为自己得了什么绝症时,老王叹了口气道:“你气血两亏,肝火很旺,确实要调一调,回头我给你开个方子。” “谢谢王医生,真不用,我身体一向很好,没病没灾……”“不耽误你什么事,药都是一包一包代煎好的,放在冰箱里,吃的时候用开水温一温就行,还方便随身携带,出差不耽误!” 老王叹了口气,“许律师啊,你别嫌我老王说话难听,你的身体还真不是没病没灾,晚上是不是经常发低烧,一觉醒来就正常?” 许一宁:“……”老王又叹了口气:“你这是旧疾,而且重的很呢!” 墙里墙外的人,同时变了脸色。 ……旧疾是在八年前留下的,许一宁一米六五的个子,短短半个月的时间,从九十五斤瘦成七十斤,风大点都能把她吹跑。 大姨妈也不来了,头发大把大把的掉,孙秋惟不得不给她办了休学。 那大半年简直生不如死,体重最轻的时候,只有六十五斤,最后天台那一跳,被石润新救回来后,她才慢慢一点一点恢复。 我居然能熬过那段时间,许一宁缩在被窝里,心想。 再后来,看心理医生,复读,上学,高考,改志愿……她变成了一个正常的人,能说能笑,体重也一直维持在一百斤左右。 如果不是王医生说她有旧疾,她几乎不会再去想那段时间。 因为没什么可想的,都过去了!旧疾? 去特么的旧疾,她压根不放在心上!许一宁脑袋往被窝里一缩,像只鸵鸟一样,沉沉睡去。 半个小时后,顾湛和老王通完电话走进房间,在床边坐下,注视着许一宁的睡容。 “中医说,天有五行御五位,以生寒暑燥湿风,人有五脏化五气,以生喜怒悲思恐。 怨伤心,恼伤肺,怒伤肝,烦伤肾,别的人只伤其一,或者其二;这姑娘倒好,四个脏器统统伤了。 顾哥儿,这姑娘心思重啊,身体也是外强中干!” 人也是!明明弱鸡的要死,非梗着脖子强撑,还死鸭子嘴硬,就不能服个软吗? 服个软就这么难吗? 顾湛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看着,像条沉默的德国狼犬。 这一觉许一宁睡得并不踏实,梦里刀光剑影,人影纷杳,她几陷噩魇,几度挣扎却醒不过来,最后跌入一个温柔怀抱。 睁眼弹坐起来,浑身大汗淋漓,扭头,悚然一惊,发现顾湛睁着两只黑沉的眼睛看着她。 所以,梦里那个怀抱是他? “你在梦里叫‘顾湛,顾湛’,把我吵醒了,我只能勉为其难过来。” “说谎有意思吗?” 许一宁死都不相信自己做梦叫这王八蛋的名字。 “自己想想梦到了什么?” 顾湛掀开被子,头也不回的离开,许一宁揉揉眉心,指甲都快掐进眉骨,她想起来了,她梦到了警察把顾湛带走,自己跟在后面追。 缓了十几分钟,许一宁看看时间才凌晨六点钟,于是又去卫生间冲了把澡。 换上干净的内裤,吹干头发,除了饥肠辘辘外,整个人舒服了很多。 她打算去厨房找点吃的,却发现顾湛在里面。 不想起冲突,就只能忍着!许一宁抱着衣服去阳台洗,手洗完,用洗衣机绞干,晾到晾衣架上。 折回到客厅时,愣住了,餐桌上多了两份早餐,每份都是煎蛋,烤面包加牛奶,还有一大盘削好的水果。 “愣着干什么?” 顾湛拿着筷子走出来,“放心,我没兴趣毒死你,只是不小心多做了一份!” 许一宁想说什么,但瞬间又咽了下去,她往餐桌前一坐,别的都合她胃口,就是这牛奶……“喝下去!” 第126章 还有什么必须 许一宁对牛奶是真不喜欢,她喜欢喝豆浆,从小喝到大的。 上了高三,家里条件有改善,帮她单独一个人订了瓶鲜牛奶,父母的一片心,不喝又不好。 她在大人面前有得有模有样,大人一走都给了顾湛。 顾湛不肯喝,说哪有大老爷们喝奶的,她便气定神闲地看着他,漂亮的眼睛往上一勾,顾湛魂都被她勾走了,能不应吗!喝完,又觉得浪费,指指自己的胸,没羞没臊说:“我这儿,可不要发育!” 许一宁红着脸骂他下流,顾湛索性就更下流一点,“得,你也用不着发育,已经挺大的了!” 许一宁掐得他吐舌头。 那是他们最好的时候,每天都数着手指过日子,就等着她考上大学呢。 许一宁咕咚咕咚几口把牛奶喝完,进厨房又给自己倒了杯开水,然后开始细嚼慢咽的吃面包。 人的习惯会变的,东西从不吃,到吃;人从喜欢,到不喜欢……八年了,什么都变了。 ……吃完早饭,许一宁收拾厨房,顾湛去阳台接电话,他手机打的是静音,五六个未接来电。 刚回完一个重要的电话,顾湛下意识去摸烟,把烟塞进嘴里,一昂头,烟差点没从嘴里掉下来。 头顶三条内裤,三条纹胸,明晃晃的吊在他眼前。 顾湛:“……”电话又响,冯思远打来的,“顾湛,你要的更大的肥肉,已经准备好,什么时候扔过去?” 顾湛完全听得心不在焉,时不时的抬头看一眼,挪开目光,再抬头看一眼,再挪开目光。 “顾湛,你在听吗?” “在听!” 在听的同时,他低下头看了看身下:男性正常早晨及沐浴后的充血现象清晰明显,一览无余。 “帮我约许哲音吃午饭!” “好!” 顾湛挂了电话后,在阳台足足呼吸了十分钟的晨间空气,才让这雄性资本偃旗息鼓。 ……许一宁收拾完厨房,一转身,顾湛站在门口,手臂抱着胸。 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 这已经不是拉开距离那么简单,而是对他怀有深深的戒备。 两人对望着,顾湛丝毫没让开的意思,许一宁神色漠然地伸手去推他,“不好意思让让,我上班要迟到了!” 顾湛冷笑,回手抓住她的胳膊,很有技巧地往后一拉一拽,轻易的将她的手别在了她身后。 “下面的话,你给我听好了,一个字都不许落!” 许一宁森森说:“你说话之前,能放开我吗? 你胳膊被别在后面会舒服?” 顾湛立刻放开她,一手顺势落在她腰上,轻轻往边上一抱,另一只手往墙壁上一撑,头低下去。 这是一个标准的男人壁咚女人的姿势。 许一宁被他这一连串的动作弄得呼吸急促。 “从今天开始,必须给我开车库里停着的那辆车,这是一;二,老王的药,一天两顿,必须喝。” “还有什么必须?” 许一宁问。 “有!” 顾湛的脸往前逼进几寸:“你必须给我乖乖听话,只要你听话。 这三年不会难熬,我会给你足够的金钱,是你这辈子都赚不到的。” 许一宁沉默了一会,“……多谢金主,现在可以让我走了吗?” “我的话,你听进去了?” 许一宁深吸口气,抬起头仰看他,一双眼睛沁了雾气,“我就想问一句,这三个必须我不想做到的话,你还会再强暴我一次吗?” 这一番暗潮汹涌的口角,再次以顾湛落荒而逃,结束!……许一宁坐电梯到车库的时候,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正要掐掉的时候,脑子里突然有什么闪过。 这号码她见过,是沈鑫写给她的。 “许一宁?” 男人的声音如同大提琴般低沉性感,许一宁没忍住倒吸一口凉气,“您,您是是……沈队的爱人?” “爱人前面,加上唯一两个字,我会比较开心。” 许一宁捂住怦怦直跳的心脏,“沈队唯一的爱人,我怎么称呼您?” “您下面去掉一个心字,我会更开心!” 许一宁:“……”“你怎么称呼?” “全名赫瑞文,你叫我全名就可以,但如果想跟我套套近乎,也可以暂时叫我一声文哥,待我经过审查,确认了你的资质、资历之后,暂时两个字才可以改为长期!” 顿了顿,他又道:“当然了,我的审查非常严格,目前为止还没有陌生的女人可以通过,你最好不要存有幻想!” 许一宁在大太阳底下忤了好一会,才费力地把自己的脑子从沸腾状态里拎出来,一口气浸在凉水里,这才勉强恢复了正常思考能力。 许一宁:“赫瑞文,沈队有什么话让你传给我?” 电话那头的赫瑞文挑了下眉,“没什么话,就是我很好奇你这个人,想见一见,中午一起吃个饭,不会拒绝吧!” “不敢拒绝!” “不敢两个字用得极好!” 许一宁:“……”收了手机,许一宁看着面前的新车,脑子里乱轰轰的,算了,今天事情太多,不适合新手开车上路。 ……顾湛下到地下室,一眼就看到那辆新车停在他的越野车旁,怒意从脚底心里窜起来。 这女人,把他的话当耳旁风。 进公司,在办公室坐下,有部门经理敲门进来,就老陈的事情向他提出异议--说老陈替闫氏卖命一辈子,没功劳也有苦劳,把人送进监狱,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了? 顾湛没给好脸,“回头我把你妈杀了,警察要抓我坐牢,我也来和你谈谈上级和下级的人情?” 那人灰溜溜的滚了。 冯思远冷笑:“这人也在HR清退的名单里,这是自己为自己来说情了。” 顾湛:“通知张九良,闫氏的用人合同需要修改,对贪污受贿这一条加大处罚力度。” “好的!” 冯思远正要转身,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事:“鲁刚今天出院,是现在就把人叫来吗?” 顾湛看着电脑上的字:“下午吧。” 冯思远:“叫来了,打算怎么用?” 顾湛眯了眯眼睛:“见了人再说!” 第127章文哥 冯思远走出办公室,下到三十七楼,一问,张九良还没来上班,于是敲开许一宁办公室的门,让她转达。 许一宁听完,露出职业笑容,“放心,我会转达的!” 这笑,温和,淡然,从容。 冯思远心想:这姑娘在公司和在顾湛家里,完全是两个人吗!许一宁等冯思远走了,拿起手机给张九良打过去,连打两个都被掐了。 几分钟后张九良的微信进来:“催什么催,你家九爷我正求人呢,说,啥事?” “师兄,你求谁啊?” “管得着吗?” 许一宁好脾气的把事情说了,还安慰了几句。 成年人的世界,风光在人前,受罪在人后,谁也别想逃脱!……中午,许一宁打的找到饭店,是家日本料理店,一看装修就不便宜。 服务员迎上来,“小姐,有订位吗?” “赫先生订的位。” “他已经来了,在包间里,小姐请跟我来!” “谢谢!” 服务员拉开包间,许一宁看着盘腿而坐的男人,实在控制不住脑子里的胡思乱想。 --这男人眼睛形状真好看,眉毛也是,浑身上下一股优雅的气质。 --他到底多大年纪,怎么看着就像三十不到的样子!--他和沈队是怎么认识的? --谁追的谁? 她并不知道,对面的男人此刻脑子里更是天马行空。 --这姑娘是律师? 怎么脸上一团和气,半点气势都没有? --这姑娘竟然主修刑法和犯罪心理学? 有点变态啊!--这姑娘看到他怎么一脸平静,难道不应该对他和沈队的关系产生些好奇吗? 许一宁:“赫瑞文?” 赫瑞文:“许一宁?” 两人确认过身份,许一宁坐下来。 赫瑞文扶了扶眼镜,近距离打量。 许一宁被看毛了,皮笑肉不笑的一龇牙,“还需要这样盯着我看多久? 已婚男人要有点自知之明,换个心理脆弱的姑娘,就该产生幻想了!” 哟喂!赫瑞文眼睛一亮,冲她一抬下巴:“实话说,你就没有幻想吗?” 毕竟他的长相,也是很出众的。 许一宁:“我一点都不想对同性产生幻想!” 嘿嘿嘿!赫瑞文挑眉:“那你的意思就是会对异性产生幻想,比如你们的沈队?” 许一宁笑:“对沈队,那不叫幻想,那叫犯贱。” 赫瑞文:“偏偏这世上有很多犯贱的人,你说该怎么办?” “赫瑞文你不是吧!” 许一宁一脸震惊地看着他,“这个问题,我认为已婚妇女应该更有发言权。” 赫瑞文:“……”“不过你真要向我请教,我也可以和你说说我的想法。 多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别整天惦记着谁对沈队犯贱,也可以适当培养几个对自己犯贱的人,让沈队惦记惦记。 瞧,这不就平衡了!” 卧槽!这特么可真是一语惊醒痴情人啊!赫瑞文心有戚戚地想:老子从上本书死皮赖脸的活到这本书,连孩子都特么有了,怎么还在吃这些干的湿的,有的没的醋啊,就不能活出点自信来吗? 大不了,老子带着孩子,带着存款,带着股票,带着房产离家出走!这在总裁文里叫什么? 偷走警察宝宝的可爱男人? 天才儿子,极品二爹? 大爹地给钱,二爹地求带走? ? 赫大律师虎躯一震,回过神来,冲许一宁一眨眼,“鉴于你说的很有道理的份上,我突然想起早上你们沈队离家前说的一句话。” 重点来了!许一宁集中注意力,“是什么?” 赫瑞文眉头一皱:“这什么破咖啡,甜的要死,我要喝意式的。” 还没完呢!许一宁赶紧把服务员叫来,重新点了一杯意式咖啡。 赫瑞文抿了一口,正色道:“晚上八点,城中派出所旁边巷子往前走五十米,老马川菜馆。” 许一宁一怔,赶紧说:“谢谢!” 赫瑞文把咖啡杯放下,身子往前一倾:“姑娘,你知道你们查的是什么案子吗?” “知道!” “不怕吗?” “怕!” 许一宁:“怕就不查了吗? 这和明知道要死,还非要死乞白赖地活着有什么区别?” 赫瑞文:“……”……另一边。 顾湛把手边的一个文件袋推过去,许哲音好奇的接过来,“这是什么?” 顾湛端起茶杯,“给你的补偿!” 房产证? 支票? 许哲音喜笑颜开,打开文件夹,既不是房产证,也不是支票,是一叠厚厚资料,随手翻了几张,都是些专业名词。 “亲爱的,什么嘛,明明说好是补偿,原来都是废纸!” 顾湛冷笑:“百分之一的闫氏药业的股权,你认为是张废张?” 许哲音:“……”她知道顾湛一向大手笔,却没有想到这回他的手笔大成这样,竟然直接送股权给她。 太特么豪了!“亲爱的,亲爱的……”许哲音语无伦次,就算是百分之一,一年光分红都得有几千万啊,“好好收着,给你当零花钱用。” 顾湛夹一筷子三文鱼送进嘴里,细嚼慢咽完,道:“只要你听话,该给你的,我都舍得。” 许哲音根本坐不住,直接扑到顾湛身边,搂着他的腰嘤嘤嘤发嗲,那对四十万假胸更是在他身上蹭啊蹭啊!顾湛闻着她身上浓郁的香水味,泛恶心,话却是深情又温柔:“下个星期闫氏的股票会有一波操作,你可以买一点。” “买,买,买,我把我的私房钱统统买了!” 移门划开,服务员跪着上菜。 顾湛推了推她:“坐好!” “我不,我就要抱着你,亲爱的,我好爱你啊,咱们晚上……”哗--对面包厢的移门划开,许一宁弯腰走出来,抬起头,目光与许哲音的恰好对上。 许哲音冲她挑了下眉,挑衅似的在顾湛脸上吧唧亲了一口:贱人,一幢房子算什么? 你要知道顾湛送我的是这个,还不得哭死!许一宁的目光滑过顾湛,一碰即收,扭头冲包间里面的人挥挥手,然后穿上鞋子,离去。 全程,她的脸上都没有半点波澜。 第128章下钩 顾湛推开发骚的许哲音,点了根烟。 烟雾中,黑眸向对面包厢看过去,哪知,对面的包厢的门“叭”的一声关上了,只看到门口一双高级订制的皮鞋。 这双皮鞋和市局沈队脚上的皮鞋是同款!顾湛垂眸,把刚抽了几口的烟,狠狠掐在烟灰缸里。 ……几分钟后,许一宁刷卡进地铁,包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微信请求加好友,请求的理由是四个字:文哥,长期!许一宁点下同意,然后主动发了个笑脸。 出地铁的时候,赫瑞文的消息回过来,一个惊悚的表情,配上文字:“你是不是把单买了?” 许一宁:“……”没有啊!赫瑞文:“文哥给个忠告哈,抢着买单的女人,一般都嫁不出去。” 许一宁沉默,如果没猜错,应该是顾湛的手笔。 电话响,正是顾湛的,许一宁犹豫了下,接听。 “许一宁,我让你开车上班,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男人在电话里的声音,更显低沉。 许一宁心下一颤,“不好意思,顾总,我来大姨妈,注意力没法集中,怕出车祸,所以明天再开。” 电话那头显然顿了顿,“那么……中午的事情有什么解释?” “需要什么解释?” 许一宁冷笑:“顾总不会认为我在包间里,和男人浴血奋战吧? 您放一百个心,我不是许哲音,您脑袋上的颜色,绿不了!” 说完,许一宁毫不犹豫地挂上电话,心里痛快极了。 ……顾湛听着手机里的忙音,磨磨后糟牙,想把手机砸了。 驾驶位上的冯思远扭头,“肥肉抛出去了?” “嗯!” “许家会上钓吗?” “嗯!” “顾哥儿,你答得有点心不在焉啊?” 冯思远看了眼后视镜,“被许大小姐的香水给熏傻了?” 顾湛压根不想听人说起这个蠢女人,眼睫轻轻一合,“帮我查一下市一队的沈队这个人!” 冯思远大吃一惊:“查他干什么?” “照我的话去做。” 顾湛拿出手机刷了下朋友圈,一条五分钟前的朋友圈撞进他的眼睛,许哲音发的:“男朋友送的礼物,太豪了,比心!” 下面配照是那百分之一股权。 顾湛目光凝了凝,收起手机干咳一声,“通知他们,下个星期我要拉升一波闫氏的股票。” ……许哲音的一条朋友圈,一分钟之内,点赞数破百,留言更是多得看不过来。 按她的虚荣心,非得一一回复才罢休,但她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妈,顾湛让我买进闫氏的股票,说是下个星期有一波涨势。” “可靠吗?” “他说的话,比金子都可靠,看我朋友圈了吗,妈你说得真对,只要我听话,我想要什么,他都给我。” 曹梦挂了电话,立刻让私人财务师调资金买进闫氏股票。 她这边一调动,许兴利那头就得了消息,夫妻二人都有私房钱,也有共同的帐户。 许兴利一个电话打过去,把事情的来胧去脉摸得清清楚楚后,立刻去了大哥许兴权的单位。 许家两个兄弟,一从政,一经商,相辅相成,互惠互利。 许兴权今年五十八,还有两年就要退休,如今已经退居二线。 人一走,茶就凉。 许兴权人还没走,就体会到一波凉意。 他这边一凉,许家的生意也跟着渐凉,再加上银行信贷日益收缩,许氏集团外面看架子还在,股票交易如火如荼,但只有兄弟俩自己肚子里清楚,这些都是假象。 许兴利把女儿的事情一说,顿了顿道:“大哥,要不要弄点钱做一波,做得好的话,利润可观啊!” 许兴权:“他顾湛的消息就一定准?” “这……”许兴权手扶茶杯,“我始终觉得这人做事有点怪,而且看不透!” 一个人行事看不透,只有一种可能性:这人心思深,城府深,做事稳。 这样的人,必须得多留一个心眼,更何况还有当年顾锐的事情。 “这一波先看着,不急在这一时。” “那听大哥的,先看看再说。” ……因为案子有进展,一下午,许一宁嘴角都是咧开的,直到看到老王。 老王一副德高望重老中医的样子,不苟言笑地冲她一点头:“药给你送来了,半个月的量,一天两次,一次一包,按时吃。” 许一宁:“……”来真的? 老王一看她这副模样,直接下狠话:“姑娘,你五脏受损,气血两亏,热毒噪湿,经脉拘挛,不想死,好好吃药,拿去!” “谢谢你王医生!” 许一宁接过来,份量沉得她一个踉跄,差点没摔下去。 “瞧瞧,还不如我一个老头子吃重。” 老王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背着手走了。 许一宁想着人家一有名的老中医,大热的天特意给她送药来,药还这么重,心里一感动,追过去,“王医生,辛苦了,哪天有空,我请你吃饭!” “吃饭省了,好好吃药就行,身体才是自己的,别的都是空的。” 许一宁在这话里听出些不一样的滋味来,噎了好一会,低声道:“您放心,我会好好喝药的!” ……根据许一宁有限的医学常识,中药应该是苦的,但她没想到,会这么苦,又苦又腥。 许一宁捏着鼻子喝完,趴在桌上好一会才缓过来。 下班前,她去卫生间换了个超大夜用的卫生巾,然后又捏着鼻子喝了一袋温过的中药,剩下的药统统放进办公室的冰箱里。 傍晚,帝都的车水马龙刚刚开始,整个城市,都充斥着行色匆匆的人。 喝了中药,胃里很暖,像塞了个热水袋似的,二十分钟的路许一宁走出一身汗。 老马川菜馆不大,装修得也普通,走道尽头有个包间,沈鑫站在门口抽烟,见她来,点了下头。 许一宁进了包间,反手关门,在沈鑫边上坐下,对面的中年男人看了她一眼,目光锐利。 虽然这人没有穿警服,但许一宁一眼就判断出他应该是个警察。 奇怪的是,沈鑫并没有介绍两人认识的意思,把干净筷子递到许一宁手里,招呼了一声:“吃!” 到了饭点,先祭五脏庙要紧,菜的味道竟然还不错。 吃了大约十几分钟,中年男人先放下筷子,沈鑫随即递上烟,两人头挨着头点了火,开始吞云吐雾。 男人从鼻孔里喷出烟雾,睨了许一宁一眼。 第129章程国风 男人从鼻孔里喷出烟雾,睨了许一宁一眼,缓缓开口:“二十年前,改革开放开始,帝都的这个帮那个帮就像雨后春笋一样冒出来。 原来是小打小闹收点保护费,慢慢的就形成了气候,公安部严打过一次,端掉了好多个涉黑团体,算是消停了一阵子。” “十年前又有一波,这一波和前面那波比起来,有明显的区别,一是管理更严格化,二是组织更隐秘化,有些人你看外表,根本看不出来他是涉黑,个个人模人样的,还特么有学历。” 许一宁表情凝重,若有所思。 “那事我记得比较清楚,那天晚上我值夜班,正给一对母女做笔录,那女儿在QQ上被人骗了两千多块钱的压岁钱,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还是未成年,我脑袋都大了。” 中年男人喝了口啤酒,“这时,又有报警电话,说牌楼那边的一个饭店老板被砍了,让我们立刻出警,我把案子交给新来的小赵,就去现场了。” “还没到现场呢,又有电话过来,说老板又叫了一帮兄弟过来,现在两帮人对砍呢!我一听,咱们这三瓜两枣的哪行啊,赶紧向上级申请支援。 怎么打起来的我就略过不说,就说这两帮人,一帮叫特么青龙帮,一帮是白虎帮。” 沈鑫忍不住插话:“名字起得够江湖的。” “可不是吗!青龙帮的老大是个劳教犯,叫程国风,刚从山上下来没几年,坐牢的原因是强奸,判了五年,出来后找门路开个小贷公司,专门帮人要债,时间一长这人手下就养了一帮打手。” 中年男人说到这里,顿了顿,“你们要打听的石志宁和韦华,就是青龙帮的,不过这两只是菜鸟,那次打架,他们也进来了,做笔录的时候,浑身抖得跟筛子似的,我当时就说,就你们俩傻逼这副德性,还混黑道呢,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这不,果然给我说中了。” 沈鑫与许一宁对视一眼,问,“程国风现在还活着吗?” 中年男人伸手搓了搓下巴,好奇地看他一眼,“为什么问他还活着不活着这话?” 沈鑫:“不有句台词吗: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中年男人:“没死,又进去了!” 沈鑫:“因为什么进去? 在哪里服刑?” 中年男人掐灭香烟,又随手点了根:“在一次严打中进去的,现在在津城监狱服刑,那次严打是由公安部直接部署的,青龙帮所有人都进去了,大部份都已经出来了,他是老大,刑期长一点。” 沈鑫:“师傅,能给个青龙帮的名单吗?” 原来是沈鑫的师傅啊!许一宁飞快地看了男人一眼,恰好那人也正向看她看过来。 许一宁目光一凝,“师傅,那次严打离城中村杀人案近不近?” “挺近的,也就两个月的时间。” 说完,男人目光一凝,掏出手机,手指动了几下,几秒后,沈鑫放在桌上的手机嗡的震了下。 “得了,这事到此为止,别再来烦我,我还想安安稳稳的退休呢!” “师傅放心,你不光能安安稳稳退休,还能长命百岁!” “滚--”沈鑫没滚,他师傅先滚了。 滚之前,留了一句话:“都悠着点,别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他一走,沈鑫问服务员要了张纸,让许一宁把青龙帮的名单一一抄下来。 许一宁抄完,用手机拍了张照存进去。 沈鑫拿过纸,用打火机点着。 等火光燃尽,许一宁轻轻蹙了下眉:“沈队,监狱那边我自己想办法,这事你别出面。” 沈鑫点头:“也好,我要再出面,动静就太大。 不过,你确定能撬开那人的嘴吗?” 许一宁轻轻舔了下嘴角:“我试试!” 沈鑫:“行,你先走吧,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许一宁没动,目光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虽然没张嘴,却是一副有话想说的样子。 沈鑫一看就知道她要问什么,一挑眉:“怎么着,他不能做我爱人吗?” “没想问这个。” 许一宁勾了点笑:“我是想说,文哥这么有趣的人,怎么给你捡到宝了?” 有趣? 捡到宝? 沈鑫硬是在许一宁的眼皮子底下凹出一副上了贼船的造型:“许律师,难道不是他捡到宝了?” ……从巷子出来,许一宁步行去地铁站,脑子里想的都是这个案子。 想要撬开程国风的嘴,首先要想办法进津城的监狱。 她自己没那么大的能耐,能找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老师朱寒生;一个是兄弟张九良。 老师身份特殊,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眼皮子底下,不合适,那就只有师兄了!在下地铁往公寓走的路上,许一宁看到许哲音的那条朋友圈的。 在确认了是闫氏药业的股权后,她不仅没有半分醋意,反而觉得不可思议。 闫氏大房二房斗得那么厉害,怎么可能允许顾湛把股权送给一个女人? 除非这个女人是闫氏未来的媳妇。 而顾湛和许哲音交往,目的就是羞辱她,真要把人娶回家……许一宁冷笑着摇摇头。 以她从前对顾湛的了解,许哲音绝对没戏。 那么,到底是什么原因让顾湛送出那百分之一的股份? 他的目的是什么? 和自己有没有关系? 许一宁一天的好心情在看到这样一条朋友圈后,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顾锐的案子,一步一步的往前走,她能摸到脉络;而顾湛这个男人……许一宁发现自己从头到尾都看不透他。 走到小区门口,手机响,正是看不透的男人来的电话:“回家,帮我收拾东西,我马上要出差。” 许一宁兴奋的差点没脱口而出:“几天? 一个月吗?” 回到家,一个二十寸的登机箱摆在玄关,冯思远坐在沙发上,膝上摆着一台笔记本,正在忙。 见许一宁回来,手指指房间,示意那人在里面。 许一宁换了鞋,放下包,推门进主卧,恰好顾湛冲完澡,坦坦蛋蛋的从卫生间里走出来。 许一宁:“……”顾湛:“……” 第130章陈年往事 空气突然陷入安静,许一宁一脚在门里,一脚在门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脸上的表情十分空白。 脸,肉眼可见的红了,一直红到耳根。 “进来,把门关上。” 顾湛理直气壮的往前走,嘴角却微不可察的抽了抽。 许一宁迅速关上门,绕到飘窗那边搓了下手,“你要收拾什么?” 顾湛走过去,一寸寸逼近。 许一宁身后就是飘窗,退无可退,视线不动声色的往上:“麻烦你能先把裤子穿起来吗?” 顾湛冷笑:“许一宁,用都用过了,还怕看!” 许一宁看着他,“自己想用,和别人逼着用,是两码事。” “噢!” 顾湛大掌抵在她的后脑勺,“说说看,怎么两码事?” 许一宁冷笑,“自己想用的,长得丑点不嫌弃;别人逼着用的,多看一眼都觉得恶心!” 顾湛低头看一眼,神态嚣张:“知道多少女人想用,都用不上吗? 珍惜着点!” 许一宁:“……”说完,顾湛重重哼了声,宛如得胜的将军般慢悠悠的转身。 一转身,表情开裂。 她竟然嫌弃他的难看,恶心? 许一宁深吸口气:“顾总,需要我为你收拾什么?” “六件衬衫,六条西裤,六条领带和内衣,剃须刀,电动牙刷,毛巾……”许一宁为了六天的清净,也顾不得这人下面穿还是没穿,走到衣帽间收拾。 收拾好,分门别类的装进箱子。 “顾总,你检查一下!” “不用,拉起来。” 许一宁把拉链拉好,扶起箱子,顾湛收起手机,向她招招手。 她听话地走过去。 因为刚冲过澡,顾湛嫌热,衬衫松开三粒扣,衣领刺拉一散,露出男人的锁骨,往下,胸肌隐隐。 不得不承认,岁月把这个男人打磨得极为出众。 顾湛看着她,“知道一个称职的情妇在男人出差时,应该做些什么吗?” 再出众,也是王八蛋一个!许一宁皮笑肉不笑:“顾总总担心自己头上的颜色,就这么没自信吗?” 顾湛眸深了,胸口起伏几下,冷冷道:“所以,我要给你定义一个颜色!” 说完,牙齿撬开她的唇,狠狠一咬。 “唔--”许一宁痛得一个哆嗦,手往唇上一摸,一口的鲜血。 顾湛像个变态杀手般的舔了舔嘴边沾着的血,一字一句:“记住,早晚一通电话,否则……”否则什么否则!许一宁不知打哪儿冒出一股狠劲,抬起他的手臂也狠狠一咬,那人皮噪肉厚,没咬出血,就只有八个牙印。 真他妈哒疼!顾湛不怒反笑,笑得跟个登徒浪子一样:“许一宁,你果然长能耐了!” ……“砰--”公寓彻底安静下来。 许一宁愣了几秒,走到大门口把门反锁上,又回到浴室里对着镜子张开嘴。 舌头上豁开一个大口子,钻心的疼。 “变态呢!” 她骂。 也没药膏擦,只能生生忍着,所以她给张九良打电话的时候,口齿含糊不清。 张九良本来就在嘈杂的酒吧,扯着嗓子直喊:“师妹,你说什么我没听见!” “算了,微信吧!” 许一宁挂上电话,发消息过去:“师兄,我想进津城监狱看个人,你帮我想想办法。” 张九良正喝得晕糊,看到这条消息,酒醒一半,回问:“你想干什么?” 许一宁:“不想干什么,你就说帮不帮吧,这个忙?” 张九良:“握草,你这是逼良为娼!” 许一宁:“算我求你!” 张九良:“求我,那必须有点态度,得让师兄舒坦。” 许一宁用指腹碰了下舌尖的伤口:“师兄,我辞职考公务员,这样在你舒坦不舒坦?” 几分钟后,张九良发过来一个打人的表情,接着又是一句话:“许一宁,你给九爷等着!” 这算是答应了的意思。 许一宁笑了,连发十个“抱抱”,并附上文字:“我要见的人是程国风!” ……车里。 冯思远收起手机,扭头:“下周股票的事情都已经安排好,美股那边也会有一波上扬。” 顾湛“嗯”了一声,指腹婆娑着手臂上的牙印,心里幽幽荡荡的动了动。 闫氏药业在全世界有好几处生产基地,越国的药厂有条生产线出了点意外,他得赶过去看看,顺便与当地的官员顺一顺关系。 “这处生产基地,是谁的人在负责?” 冯思远:“还是你叔叔的人。” 顾湛深思一会:“暂时不动。” 冯思远笑:“怎么,心软了?” 顾湛深目看他一眼,“战线拉得太长,会把自己坑进去,这会我得把火力集中在许家身上。”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冯思远顿了顿,“对了,你真打算让鲁刚给你开车?” 顾湛点头,“这小子有点血性,我喜欢有血性的男人。” 冯思远:“难道不是为了你家侄女?” 顾湛横眉:“你哪只眼睛看到是为她?” 冯思远:“……”到机场,过安检,飞机广播登机,在头等舱坐定,顾湛拒绝任何食物,闭目养神。 实际上,他心里在想一件隐秘的陈年往事。 那年清明放假,孙家姐妹要回南边祭祖,顾锐也跟着一起回去,家里就剩下他和许一宁,还有一个跟屁虫孙宇。 顾湛记得很清楚,那年他十七,窜个子窜到每天晚上要抽筋。 白天他照例和李越,石润新他们鬼混,还在李越家偷偷摸摸看了一部黄片儿。 回到家身体躁动,看谁都觉得烦,尤其是孙宇那小子,因为孙秋怡交待,晚上让孙宇和他一道儿睡。 哪个年轻气盛的小伙子看了片儿,不在夜深人静做点坏事的。 孙宇一来,他怎么做? 只能等所有人都睡着了,跑卫生间去。 也没敢开灯,摸着黑正跟做贼似的呢,就见许一宁一头闯进来,眼皮都没抬,脱了裤子往抽水马桶上一坐,头还一点一点的打着磕睡。 似察觉到不对,那丫头迷迷糊糊睁开眼睛……顾湛永远记得那个场景,她坐着,他站着;她睡裤褪到大腿跟,他嫌碍事,压根儿没穿。 她看着他;他也看着她。 就如同今天一模一样。 第131章别过 几秒钟后,那丫头尖叫一声,一边提裤子,一边冲出去。 他呆呆立在原地,心里顿时凉了半分魂去。 妈啊,妈啊,丢人丢到姥姥家了!这事的后遗症是,那丫头整整一个月没和他说话,偶尔两人眼神对上,她比他还慌乱的先移开,脸红得跟什么似的。 他也没好到哪里去,生怕和她独处,生怕她告诉大人。 心里藏了事,干什么都不得劲,连最爱的小黄片都不看了,就这么惶惶的过了两个月,才算摆脱了心理的阴影。 今儿晚上,旧事重演。 他淡定,她亦淡然。 岁月让他们成熟,哪怕遇到再尴尬的事情,都能面不改色,游刃有余;却再也没有那份最初的悸动和心跳。 顾湛在心里,轻轻叹了一声。 ……翌日,周末。 许一宁一早就到张九良办公室等人,以至于张九良打着哈欠进来,一看到她,生生把哈欠吓了回去,骂了句:“讨债鬼!” 讨债鬼殷勤地给他冲了杯咖啡,殷勤的帮他整理乱成一团的文件。 张九良一脸痛苦,“师妹,你再这么殷勤下去,简直是在拉皮条。” 许一宁不回嘴,小眼神巴巴地看着他。 张九良愤愤不平的拿出手机,拨电话之前,他冲许一宁吼了一声:“你家金主不是很能耐的吗,怎么不找他?” 许一宁脸色变了变,无声地呼出一口气,垂下眸。 这副受了委屈的小媳妇样儿,简直就是在拷打张师兄仅存不多的一点良心,他翻了个白眼,冲电话那头笑眯眯道:“江师兄,早上好啊,好久没见,我明天带个师妹来津城找你玩啊……”许一宁立刻眉飞色舞地冲张九良比了个心,张九良闭了闭眼,跌坐在真皮椅子里:得,又上当了!“师兄,外援找得怎么样了?” “滚,滚,滚!” 张九良屁股底下像是装了弹簧一样跳起来,“没有外援,你自个搞定。” “这是怎么了? 给谁踩着尾巴了!” “滚--”张九良把椅子后面的靠垫砸过去,吼得惊天动地。 还能被谁踩着尾巴? 这世上还有谁能踩他九爷的尾巴? 除了那个彪悍的女人!求他的时候,一口一个“师兄,师兄”,事情一完,电话都懒得接他的,真不知道那个姓陆的傻逼“接盘侠”,是哪根筋搭错了!许一宁回到办公室,立刻着手准备老陈的事,听说警察已经在他就住的医院派人盯守,家里进行了第一轮查抄。 事情如果顺利,很快就会开庭。 既然没有外援,她就算赶鸭子上架,也得确保这场官场能赢,否则师兄不会放过她。 整整一天,许一宁除了上厕所外,就没出过办公室的门,午饭也没吃,舌头疼得没法吃,连喝水都疼。 下班时间一到,她拎包就走,今天周末,得回孙家。 ……到家,一股香气扑面而来,是糖醋排骨的味道。 门口孙宇的拖鞋还在,人应该还没到家。 许一宁洗手换衣服,去厨房打下手。 孙秋惟扭头看她一眼,泛泛地问了句:“怎么样,还顺利吗?” 许一宁知道他在担心什么,笑道:“舅舅,挺好的,放心吧,小宇什么时候回来?” “快了吧!” 说曹操,曹操就到。 门口有动静,是孙宇回来了,许一宁把菜端上桌,一抬头,愣住了。 小伙子像变了个人似的,黑了,高了,结实了!“姐,是不是被我的帅气震住了?” 孙宇举举手臂,“过来摸摸,结实不结实?” 许一宁过去戳了两下,“嗯,结实。 怎么,打算练好了,帮你姐打回去?” “他都下战书了,我还能怂?” 孙宇撇撇嘴,“姐,明天我不能在家陪你,约了同学。” “我明天也有事,出得趟差。” “去哪里?” 孙秋惟端着汤走过来。 许一宁接过汤碗,放桌上,“津城,陪师兄办个案子,应该周日回来。 小宇,洗手吃饭。” 一顿饭吃得和往常一样热闹,姐弟两个插科打诨,你一嘴我一嘴。 许一宁嘴疼,说的比吃的多。 孙秋惟在边上看着,和往常一样嘴角带笑。 谁也没提顾湛的事,但许一宁心里清楚,这事像根刺一样,都梗在每个人的喉咙里,只有等拔出来,才会痊愈。 吃完饭,孙宇刷碗,许一宁陪舅舅喝茶,冷不丁李越过来串门。 李越贫了几句话,就去厨房找孙宇说话,两人把声音压得很低,许一宁竖着耳朵有心听几句,却只听到了几个词。 因为是夏天,床上铺的凉席,一个星期没睡人,得用热水擦一下。 许一宁擦完席子,端着盆出来,李越和孙宇都不见了,说是打篮球去了。 “打个篮球还弄得神神秘秘的!” 她嘀咕一声,没往心里去,冲了个澡后开始构思明天见着程国风,要怎么撬开他的嘴。 ……孙宇哪是打篮球去了,他和李越跟人学打拳呢。 自己那点花拳绣腿在姓顾的手下过不了一招,孙小爷不为了他姐,为着自个的面子也要找回场子,这才找的李越。 李越自从姓顾的把许一宁绝上绝路上后,心里就憋着一口气。 孙宇一约,他都没犹豫,立马应下,正好交警大队有个格斗高人叫吴俊鹏,以前练过散打。 李越孝敬了两条好烟,两瓶好酒,算是正式拜了师。 吴俊鹏看了看这两人的身板,嫌弃的跟什么似的,练什么练啊,先做体能恢复,来个五公里越野跑。 李越和孙宇跑到三公里的时候就已经想死了,喘得像两条大狼狗似的。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心里同时涌出一个念头:五公里都跑不过来,活该输给姓顾的!夜里十点钟,孙宇一身臭汗的回来,整个人像从水里捞上来的,许一宁嫌弃他一身的味儿,把人赶去洗澡。 关门的瞬间,孙宇咧嘴冲她喊了一句:“姐,我今天睡沙发。” 许一宁对上他的眼睛,小伙子黑漆漆的瞳仁里有着从前没有的坚定神色,顿时,她明白过来--这已经是个真正的男人。 回到房间,给李越发了条消息,就几个字:你和孙宇都悠着些,别过! 第132章程国风死了 李越看到消息百转千回。 这话什么意思? 难道孙宇跟他姐交待了? 不能够啊,说好保密的!难道是那丫头猜到了什么? 李越也聪明,模棱两可的回:“知道,放心!” 许一宁没有再追问,成年人的世界,点到为止是最好的交际方式。 这时,手机屏幕亮,是顾湛打来的电话。 糟糕,这人临走前交待早晚一个电话,她忘得一干二净。 “喂?” 电话那头毫无声响,细听,却能听到呼吸的声音。 许一宁心如鼓击,“早上太赶,忘了给你打电话,这会正准备打呢,你电话就进来了,巧了。” 顾湛眼神一点点冷沉下去,“许一宁,你把刚刚那句话,再说一次!” 许一宁知道这人在生气,却因为天高皇帝远,心里那根反刺隐隐往上冒:“不好意思金主,我还没养成要向你早请示,晚汇报的习惯,所以忘了!” “忘得理直气壮?” “有吗? 那你一定是听错了,事实上,我心里正在忏悔,正在反思!” 顾湛默了两秒,“欠收拾,是吗?” 许一宁:“……”顾湛:“说话!” 许一宁用力的咬了下唇,却不小心碰到舌头,顿时疼得倒抽口凉气。 她啪的挂断了电话,并且迅速关机!说个毛线话!懒得理你!……异国。 顾湛沉脸,心里一股火烧浓烈,这女人敢挂他的电话,胆子肥了? 沙发里的冯思远察觉,抬头看他一眼,老老实实闭嘴。 顾湛深吸口气:“这边的事情,加快速度,争取周二赶回去!” “周二?” 冯思远算了算接下来的工作:“太赶了吧!” 顾湛扭头看着他。 对视几秒,无声胜有声。 冯思远妥协,“行,我尽量压缩行程。” 手机响,顾湛看了看来电显示--许哲音的电话。 他眯了下眼睛,把手机往冯思远怀里一扔:“告诉她,我在开会,没功夫接电话。” “你……”冯思远到底没能硬气起来,似怨似恨地刺了一句:“连女朋友的事情,都要我这个助理来帮忙处理,回头,要不要帮你连床也上了?” “朕准了!” 顾湛扔下两个字,去冲澡。 冯思远:“……”冯思远冲他背影骂:“姓顾的,你个杀千刀,老子还想多活两年……喂,许大小姐啊……顾总正在开会呢……对……对……忙,太忙了,连吃饭睡觉的时间都没有……”……周六。 八点钟,往津城的高铁准点出发。 张九良一上车就呼呼大睡,估计晚上坐贼去了。 许一宁不知为何,心里有些慌,有点没着没落。 她犹豫了下,发出一条消息:“沈队,我在去津城的高铁上。” 几分钟后,消息回过来:“沈队说:祝你顺利;沈队还说:周末的早上请不要骚扰他。” 许一宁脸有点红,但心情却一下子放松下来。 “请转告沈队,以后不会犯这样的错,也请他保重身体。” “沈队说:他不需要这样的保重!” 许一宁:“……”很快,高铁到站。 两人没出站,排队打了个的直奔津城监狱,因为是周末,路上不堵。 半个小时后,张九良的电话响。 他听了几句,突然脸色大变:“什么? 突发脑溢血……没抢救过来……真的假的……”许一宁的心狠狠一跳,她突然明白那股没着没落的心绪从何而来,果然,程国风出事了。 “师妹,程国风突发脑溢血,没抢救过来,今天凌晨三点没了。” 张九良挠挠头皮,“握草,这特么也太巧了。 现在怎么办,回头吧!” “不回头!” 许一宁眼底闪过怒意,“去监狱,我要看一下程国风的尸体,还有病例。” 张九良皱眉,脸难得的沉了下来,正色道:“许一宁,人死在监狱里,事情不算小,上上下下都会注意到,就算你家师兄我有天大的人脉,在这个节骨眼上,人家也不会冒着丢饭碗的风险来帮我。” “师兄?” 许一宁急了,脸煞白。 “帮不了你!” 张九良的眸色比平常微深了几度,“不过凭你师兄三十多年的人生经历和多年做律师的警觉,事情不会这么巧。 许一宁,你实话跟我说,你在查什么案子?” 许一宁喉咙紧得说不出话来,足足过了很久,才憋出来一句:“师兄,先不说这些,你让师傅靠边停车,我要发个消息。” 车刚停,许一宁立刻冲出去,用语音发了个消息。 消息发过去,许一宁目光死死的盯着手机,半分钟后,手机屏幕亮,她立刻接听,是沈鑫的声音。 “你这头才要去见人,那头人就没了,事情太诡异!” 许一宁紧紧的咬着后槽牙,脸颊显出极其紧绷的线条:“沈队,有两种可能性,一种:正常死亡,咱们来得不巧,只能认倒霉。 另一种,有人知道我们在查,所以抢在了我们前面。” 沈鑫:“我认为是第二种可能性!” “所以……”许一宁从齿缝中道:“我得想办法进去监狱里,弄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许久,赫瑞文的声音幽幽响起:“许一宁,如果我是你,我现在就调头回帝都。 先不说你找的人有没有本事把你带进去,就算带进去,你以为你能发现什么?” 许一宁:“……”赫瑞文:“高墙内和高墙外是两个世界,不要轻易去挑战一个你不熟悉的世界,这不是莽撞,这是蠢。” 许一宁睁眼,闭眼,闭眼,睁眼,只觉得眼前黑渊深深。 沈鑫的声音再次斜出来,“许一宁,青龙帮不止程国风一个人!” 许一宁浑身狠狠一颤,像是被充电激活了似的,眼前突然能看清东西了。 没错,青龙帮不止程国风一个人,还有希望,还有希望!她立刻挂断断了电话,向张九良走过去,“师兄,不为难你,咱们回去吧!” 张九良没动,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她:“说,给你打电话的人是谁?” 第133章你急什么 许一宁:“一定要说吗?” 张九良:“你看我像在开玩笑的吗?” 许一宁:“沈队,市局一队的沈队!” 张九良:“你在查什么案子?” 许一宁:“这不能告诉你!” 张九良额角猛的爆出青筋,许一宁深吸口气:“师兄,别生气,你不是说我们这一行有句老话吗,知道的越少,越安全!” 张九良:“……”他妈哒!……买回程票,坐高铁,到帝都已经是下午两点钟。 许一宁不去看张九良绷得像棺材板似的脸,与他匆匆道别,去搭地铁。 地铁进站,风吹起许一宁散在耳边的发,她没有动,而是想到了四个字:打草惊蛇!上次监察部找沈队谈话的事,其实就是变相的警告。 正因为这个警告,她和沈队由地上转为地下,甚至在局里,两人面对面碰到,都只是点点头,不说一句话。 如此小心翼翼,却还是让人抢了先,那么只有一个可能性: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眼皮子底下。 想到这里,许一宁毛骨悚然,猛的一回头,身后是一张张陌生的脸。 年轻的,年老的,漂亮的,丑陋的……会不会就有人藏在这些脸中,暗暗的盯着她? ……回到公寓,许一宁疲倦的往沙发上一躺,双手捧着脑袋,整个脑子乱糟糟。 她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挫败和疲惫,因为敌人的强大已经超乎她的想象,哪怕案子过去八年,这股势力依旧在。 并不是她害怕,她没怕过。 但是她害怕舅舅和小宇出事,害怕牵连到张九良和沈鑫;甚至害怕有朝一日,能把自己恩师给拖下水。 就一定是邪不压正吗? 她翻了个身,把头埋进沙发深处,慢慢闭上了眼睛……许一宁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没看来电显示,直接放耳边接听。 “喂?” 一个字,让电话那头的顾湛愣住了,看看手表,下午六点钟,午睡还没醒? “……谁啊?” 她轻声问,“说话!” “在哪?” 许一宁蹭的一下坐起来,茫然四周,夕阳透过玻璃窗户照进来。 她这是睡了多久? “在家。 有事?” “老王打电话过来,问你有没有按时吃药?” “药,什么药?” 许一宁刚睡醒,脑子还处于真空状态,隔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噢,昨天的吃了!” “昨天的吃了,今天的呢?” 顾湛气得想直接把电话给掐了,没舍得。 “今天还没过,你急什么?” 我急? 我特么为谁急? 顾湛毛都要被气炸了,挂电话。 女人整天魂不守舍的,在想什么? 冯思远推门进来,“顾湛,一个小时后是晚宴,政府要员都会来,你抓紧时间打扮下,弄个帅气英俊的形象出台!” “我出台,你卖笑,很好!” 顾湛把手机一扔,转身去浴室。 冯思远翻白眼,“还少了个卖肉的,这活让给苏苏!” 热气氤氲的喷头下,热水从男人完美的体魄上冲刷而下。 结实的肌肉,让人血脉贲张的线条,都迸射着强烈的男性荷尔蒙。 后背是一道道深浅不一的疤痕--那是属于男人的成长。 所以他在家,基本不会打赤膊,连运动时都是穿得整整齐齐。 洗完澡,他扯了浴巾,随意裹住下半身,甩了甩头,开门出去。 一抬头,怒了。 套房里一溜排站着七八个穿比基尼性感女人,摆出各种搔首弄姿的姿势。 看到顾湛出来,女人们的眼睛唰唰唰亮了,那细腰扭的都快跟蛇一样了。 冯思远倚着窗户,抱着胸,一脸无可奈何,“分厂厂长的孝敬,还有几个小鲜肉,想着你不好这一口,我就先帮你打发走了。” 顾湛:“滚--”等人滚干净了,冯思远勾起笑,啧啧啧感叹:“其实有几个还不错的,我看你早上帐篷支挺高,可以用来泄泻火。” 顾湛看了他一会,似笑非笑道:“找她们干什么,不干净;找你,怎么样?” 冯思远脸色大变,立刻用双手捂住后面,一跳一跳的跑了。 变态!……顾湛的一个电话,让许一宁彻底清醒过来,睡足了觉的脑子满血复活。 她根本顾不上吃药这事,从包里拿出本子,开始做整个案子的思维导图。 很快,案子的脉落清清楚楚的被梳理出来,程国风正处于案子的中心部位,起到承上启下的作用。 他一死,上下都断了!也让许一宁明白,她离真相,很近了!正因为近,所以他们要出手。 一路的挫败感,恐惧感在此刻消失的干干净净,她甚至感觉到自己的血液在身体的每一条脉落里高速的流动起来。 许一宁掏出手机,正要给赫瑞文拨过去,就这么巧的,赫瑞文的电话拨过来,是沈鑫的声音:“许一宁,那份名单上有六个人,前三个归我,后三个归你,速度要快,抢在那些人前面,六个人走访完,我们找地方碰头。” 许一宁眼眶一热:“沈队,我还以为你……”“以为我撂手了?” “嗯!” “五十步都走过来了,你再让我撂手,是人吗? 老子还等着升职加薪,压赵明初那傻逼一头呢!” “沈队,你可想好了,后面……”“他后面的人是我!” 赫瑞文的声音突然插出来:“一个集智慧,英俊,帅气,温柔,体贴于一身的奇男子,你们大胆热情的去干吧,我会罩着你们的,就算我罩不住,我也会找罩得住你们的人来罩你们!” “你后面的男人不应该是我吗?” 沈鑫嘀咕一声,抢回手机,“行了,不说了,干就对了!” 许一宁:“……”许一宁从大学到现在,整整七年,也积累了一些人脉,虽说有些离开了帝都,回到各自的城市,但留在帝都的占了大多数,而且都在这个系统里。 许一宁点开同学群,找到大学时的班长,拨出电话……一通电话打完,她心里有数了,最迟周一,这三人的详细资料就会传到她的邮箱里。 第134章 顾湛出事 周一,如期而至。 许一宁刚到事务所,还没坐下,手机嗡的一声提示有新邮件进来,三个青龙帮成员的姓名,出生年月,家庭住址都在文档里面。 突然,门被推开。 张九良冲进来,“许一宁,立刻出发去越国,顾总昨天晚上遇到点意外。” “师兄,你去处理行吗,我有重要的事情!” “别和我说是案子的事情。” “正是!” 许一宁半步都不想离开帝都。 张九良走到门口,拉开门看了看外面,然后把门反锁上,压低了声音问:“你就不好奇顾总到底出了什么事?” 半点都不好奇!一丝丝都不好奇!心里这么想,话不能这么说,许一宁问:“他出了什么事?” “强奸!” “什么?” “而且还是个小姑娘!” “这怎么可能?” 张九良一把捂住她的嘴:“我的姑奶奶,你给我小声点。 这事要是被人知道一星半点,你知道是什么后果吗? 许一宁瞪大了眼睛。 “闫氏药业大地震,闫氏股票连续跌停,顾总死翘翘,九良事务所死翘翘,大家一起完蛋,统统完蛋。” 张九良目光森然:“飞机两个半小时后起飞,我不管你在查什么案子,给谁查案子,立刻放下跟我走,事务所生死存亡的时候,一分钟都别特么给我耽误。” 许一宁扯开嘴上的手,用力的深呼吸两下,“师兄,我没有办签证啊!” “落地签!” “我路上要打几个电话。” “路上再说,赶紧的,顾总的人已经等在停车场了。” ……时间紧迫,许一宁拎了台手提电脑就走。 下到停车场,黑色奔驰车开过来。 许一宁坐进去,一抬头,愣住了,司机竟然是鲁刚。 “怎么会是你?” “怎么你们还认识?” 张九良跟着坐进去。 许一宁:“他就是试药案的主角,鲁刚。” 张九良若有所思:“原来你就是鲁刚!” 鲁刚穿着白衬衫,打着领带,咧嘴一笑:“湛哥让我帮他开车,以后我就是他的专职司机,工资很高的。” 许一宁:“一个月多少钱?” 鲁刚一边加油门,一边说:“扣去五险一金,冯助理说有一万。 姐,以后我也是有公积金的人,可以存钱买房子了!姐,你坐稳了,安全带系好!” 许一宁刚系好安全带,车子就跟飞车似的,几个拐弯,冲出了地下停车场。 许一宁吓得赶紧抓住一旁的扶手,心想:这鲁刚不会是飞车党的吧!因为过了早高峰,路上还算畅通。 等上了高架,许一宁拿出手机给赫瑞文发消息:“文哥,一个坏消息,我得马上去趟越国,急事,麻烦你和沈队说一下,我会尽早赶回来的。” 几分钟后,赫瑞文回:“善意提醒,回来晚,黄花菜都凉了。” 许一宁苦笑,“我知道!” ……紧赶慢赶登了机,座位是头等舱,许一宁等飞机起飞平稳后,问张九良关于强奸案的细节。 哪知张九良知道的和她一样多,还反问许一宁:“你家小叔莫非……从前就有这癖好?” 许一宁脸色阴郁。 要说从前顾湛混,那的确挺混,什么坏事都能做出来;但强奸……准确来说,和顾湛确认恋爱关系,是在十六岁那年。 确认关系后,搂搂抱抱是常有的事。 顾湛那年二十岁,正是最年轻气盛的时候,用他自己的话来说,都不用许一宁在他面前转悠,光听她说说话,就有反应!但就算反应再大,他也要等她长大!所以,除非这人的本性已经歪到不能再歪。 否则,绝无可能!……豪华别墅。 秘书推门进来,“二爷,越国那边妥了。” 闫其琛讥笑一声,“二爷我搭台,顾哥儿唱戏,这戏想不精彩都难啊!那小畜生现在人在哪?” 助理:“进去了,就他助理在外面蹦跶。” 闫其琛:“蹦跶出什么明堂了吗?” 助理:“九良律师事务所的两位律师已经在赶去越国的路上。” 闫其琛扫了眼桌上的沉香,皱眉:“事情做得干净吗?” 秘书笑道:“当然是干净的,人证物证都有,警察局那边也已经打好招呼。” 闫其琛站起来,将手里的小金钢串珠盘了几下,突然问:“今天的股票走势什么样?” “涨了八个点,成交量很大,都是追高追涨的人。” “……”闫其琛垂了垂眸,道:“那就明天一早把顾湛的丑闻放出去。” “明天放是不是太迟了!” 秘书小心提醒。 闫其琛冷笑:“我这个时候放,万一那小畜生峰回路转呢?” “事情都这样了,还会有峰回路转的可能吗?” 闫其琛冷幽幽地看着他,“能让闫其珠高看一层的人,你以为是等闲之辈。 去盯着,只要那边事情板上钉钉,早半天晚半天,结局都一样!” “是!” 闫其琛把手里的串珠一收,眯了眯眼。 哼!敢动我的狗,我就让你阴沟里翻船!……精神病院。 闫飞一身蓝白条纹的病人服,慢悠悠地走在小花园小径是,他身旁是打小就跟在他身边的符柏楠,符是他母亲的姓。 “说吧,事情发展到哪一步了?” 符柏楠低声道:“二少进去了,九良那边去了两个律师。” “哼!” 闫飞冷笑一声,“这种下三滥的招数,也只有我那好二叔能想得到。 以顾湛的身份想要女人,还用得着用强?” 符柏楠:“招数再滥,管用就行,大少,要出手帮一帮吗?” “不帮,这点小事都搞不定,还指望能坐牢闫氏老大的位置?” 闫飞的话,没留下半分余地,符柏楠只能点点头。 “更何况,这坑我那好二叔早就挖好了,他早晚得跳。 跳得早有好处,让他明白明白处境,心里多个防备。” 符柏楠点头:“大少说的是。” 闫飞懒懒道:“国外的环境再恶劣,都恶劣不过人心,老二从小在顾家长大,见的人遇的事都有限,他以为顾锐的事情,已经是人心最黑暗的地方,他哪里知道……” 第135章都什么时候了 话说到这儿,闫飞收了口,话峰一转:“去的人当中,有没有他侄女?” “有!” “是事务所派遣的,还是他点名道姓的?” “二少点的名。” 闫飞突然低笑了下,“柏楠,咱们打个赌,老二到头来,还得栽在他侄女手上。” 符柏楠一听这话,顿时来了精气神,“赌注是什么?” 闫飞眯起眼,想了想:“你开条件。” 符柏楠:“我没条件,我只有一个请求,如果二少真栽了,大少是不是可以考虑一下,离开这个鬼地方,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话落,时间仿佛停滞了。 良久,闫飞双手交叠在胸前,幽幽叹了口气:“柏楠啊,我这病……一时半会难好!” 符柏楠眉心一跳。 ……四个多小时的飞行,落地的时候已经是傍晚。 越国的天气热得要命,跟桑拿房似的。 冯思远亲自开车来接,许一宁细看他脸色,发现眼底一圈血丝,应该是一夜没睡。 “许律师,来过越国吗?” “没有!只在地理杂志上看过介绍。” 冯思远扭头,“张律师呢?” 张九良抱胸,“我倒是来过,但印象不是太好,过关得给小费,而且只收华人的!” 冯思远笑笑,做了个请的手势:“上车吧,我把情况和你们说一下。” 事情说简单,也简单;说诡异,也诡异。 昨天越国分公司举行宴会,一来是迎接顾湛这个新到任的一把手,二来是让顾湛和当地的官员熟悉一下。 宴会就安排在喜来登的贵宾厢,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 顾湛是个弹性很大的男人,私下常以冷傲示人,但真到了与工作相关的场合,该有的礼数一个都不吝啬。 再加上他再有几个月就年满三十,又长成那样,正是男人魅力最大的时候。 远远而望,气度斐然,宴会上所有女人的目光都在他身上。 男人敬酒,女人也敬酒,顾湛来酒不拒,谈笑风生。 宴会的高潮,是越国一个有名的少女天团的唱跳表演,顾湛看到一半,就借故离开。 冯思远看他走路的脚步,知道他已经有七八分醉,于是寸步不离地跟着离开。 酒店住喜来登的总统套房。 进了房间,顾湛澡都没冲,衬衫西裤一脱,直接钻被窝睡觉。 只要出差,冯思远都和他住一个套间,这属于男人之间的相互保护,也是在陌生的环境里的一种警觉。 冯思远等他睡沉,正要回房的时候,分厂厂长打电话给他,说越国的几个政要还要和顾湛喝酒,就在负一楼的酒吧。 冯思远没喊顾湛,自己换了身衣服下去应酬,哪知一个小时不到,顾湛就出事了。 受害者是少女天团站C位的一位姑娘,英文名叫杰妮,还有十几天满十六周岁。 杰妮自称是受顾总的助理冯思远的委托,去房间看看顾总有没有事。 哪知进到套房后,顾湛兽性大发,把她给强了。 事发后,杰妮报警。 经法医鉴定,杰妮身上有多处淤青,内裤上发现了血迹和精液,精液的主人,正是顾湛。 冯思远说到这里,又好气又好笑,“这个杰妮我根本没见过,更别说让一个陌生人去看顾湛醉成什么样,这不扯蛋吗!” 许一宁冷笑:“也许是冯助理酒喝多了,忘了!” “许律师!” 冯思远浑身的汗毛都炸起来:“你认为我是酒后误事的人吗?” 许一宁:“一切皆有可能。” 张九良插了一句:“我经常喝断片!” 冯思远的脸,彻底黑成碳!这两人大老远跑来干嘛的? 来气死他的? ……下车,翻译等在门口,是个年轻越国小伙子,五官很立体。 张九良和许一宁向警察出示律师证,并提出他们的诉求,小伙子做了翻译后,警察拿着证件看了又看,又叽里呱啦的讲了一通,才把人领到房间里。 房间不大,十几个平米,而且十分简陋。 顾湛眯眼坐着,身上只穿一件浴袍,翘着二郎腿,脚上是酒店的一次性拖鞋,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完全没有想象中的沮丧和颓废。 看到人来,他视线转一圈,最后落在许一宁身上:“这地方我不喜欢,给你们三个小时的时间,帮我洗脱罪名!” “洗脱罪名……是在当事人无辜的情况下!” 许一宁顿了顿,“顾总如果真做了这种畜生不如的事情,那我们可就是助纣为虐。” 顾湛没吭声,随后他一改方才懒散的坐姿,坐直了,肢体语言显得正式,脸也阴沉下来。 “许律师,我一年花那么多钱养着你们九良事务所的人,不是想听你来抬扛的。 就算我真做了,你除了助纣为虐,有第二条路可走吗?” 现场一片死寂。 空气凝结了。 张九良正挖空心思想怎么打圆场,突然,余光一闪,见许一宁在顾湛面前坐下:“顾总做了坏事还能这么嚣张,看来是冤枉了。 把事情经过说说吧,最好详细一点,否则……就凭那小姑娘一身的伤,和内裤上顾总的精液,就算我想助纣为虐,这罪名还不一定能洗得脱!” 顾湛微一愣,表情严肃下来:“我昨天晚上喝多了,回房间就睡,睡着睡着,突然感觉房间里有人,以为是冯思远,没理会。 一会我觉得不对,房间里有股陌生的香水味,许律师应该知道,我对气味很敏感!” 许一宁垂眸,只当没听见最后一句话。 “睁眼一看,是个赤身裸体的女人,那女人一看我醒了,就扑过来,被我一脚踹了下去。 然后她就打开门尖声喊救命,保安,警察冲进来,我就被带到了这里。” 说到这里,顾湛身子突然往前,目光盯紧了许一宁:“宝贝,别乱吃飞醋,你家男人不是什么女人都上的,送上门的绝对不会要!” “你……”许一宁脸涨通红,一个字都蹦不出来。 顾湛扳回一局,得意的嘴角勾笑。 冯思远简直看不下去,这特么都什么时候了,姓顾的还在这“打情骂俏”呢!他一扭头,“张律师?” 第136章 真的能耐了 张九良忙咳嗽一声,直接出手打七寸,“师妹,你不还要赶回帝都吗?” 许一宁一愣之后,立刻进入工作状态,“这么说来,杰妮是在顾总昏睡的情况下,进入到套房?” 顾湛:“是!” 许一宁:“她是怎么进到房里的?” 冯思远:“用我的房卡!” 许一宁:“你的房卡,为什么会在她身上?” 冯思远挠了下头皮:“这也是我匪夷所思的地方,明明应该在我身上的。” 许一宁沉默片刻,“正因为有这个房卡,所以杰妮就咬定了是你让她去照顾顾总,并且让警察相信了?” “没错。” 冯思远眉眼一耷拉:“许律师,我真的是冤枉的,我可以对天发誓!” 许一宁皱眉,认真观察了一下冯思远的穿着:“你的房卡放在哪,口袋?” 冯思远拍拍右边的裤子口袋:“放这里!” 许一宁:“你仔细回忆一下,你从套房到酒吧,从酒吧到事情发生这一个多小时内,谁近过你的身?” 冯思远:“我想了很多遍,真的没有。 我在酒吧坐下来后,屁股都没有挪动过。 许律师,我是一个很警觉的人,谁近我的身,我都能察觉。” 张九良:“没有人撞过你,或者故意碰你一下?” 冯思远露出一个苦笑:“确定没有。 你们要知道,顾总的身份特殊,我在他身边做事,这方面尤其注意,还专门找人训练了一下。” 既没有人靠近,也没有人触碰,而且对陌生人保持高度警惕……许一宁直直盯着地面。 她思考问题的时候,有点像在发呆。 过了好一会,她才抬头说:“你在酒吧喝酒,边上坐的人是谁?” 冯思远悚然一惊,目光与许一宁对视,许一宁示意他再好好回忆回忆。 还用得着回忆吗? 冯思远懊恼的一拍脑袋,他身边坐的人是翻译,因为寸步不离的跟了他们几天,所以放松了警惕。 他清了清嗓子,“顾湛?” 顾湛用沉静的目光看着他,片刻后,他抬手,冲冯思远点了点,嘴里迸出一连串的单词。 绝对不是英文,英文许一宁听得懂,应该是法语或者德语。 顾湛说完,冯思远扭头冲许一宁他们道:“我出去办点事,把翻译带走,有事电话联系。” 许一宁知道他们是有了怀疑对象,心里微松口气,“下面的问题就是杰妮身上的伤和那条内裤上的血迹和精液。” 顾湛浓密的眉头一挑,眉梢斜飞入鬓,这是个桀骜不驯的面相,“你有什么想法?” 他是故意这么问的!许一宁压住火气,咬了咬唇问道:“顾总这两天做过什么坏事吗?” 顾湛懒洋洋回答,“嗯,做过一次,昨天早上,在卫生间里。” 许一宁没法直视这人的眼睛,做了坏事还这么理直气壮,只能抬头看着天花板,“做完坏事后,现场怎么处理的?” 顾湛:“用纸处理,然后扔进纸蒌里。” 许一宁:“白天客房有人打扫吗?” 顾湛:“不知道!” 许一宁:“纸蒌里的东西还在吗?” 顾湛:“不知道!” 许一宁脖子仰得酸,改盯着地面看,“顾总有没有看过一部电影,名字叫消失的爱人,里面的女主自己用酒瓶弄伤了下面,然后做出被性虐的假象……”“这个我知道!” 顾湛低下头,黑漆漆的眸对上她的,“女主还在最刺激的时候,一刀封了那个倒霉蛋的喉。” 许一宁立即起身,“既然顾总都知道,那就都查查吧,顺便提醒一句,仅有这些证据是不足以帮顾总脱罪!” “许律师,是洗清冤屈!” 顾湛纠正她。 许一宁抿了下唇,“仅有这些证据是不足以帮顾总洗清冤屈的,顾总如果人手还够的话,查一下那姑娘,或者她父母的银行帐号,没有巨大的利益的驱使,否则小姑娘对自己下不了那么狠的手。” “这个交给我!” 张九良轻轻举了一下手,“虽然我不是很喜欢这个地方,但不影响我在这里交几个朋友。” 顾湛:“顺便帮我通知冯思远,让他去找大使馆,然后通过大使馆向酒店方施压,拿到我住的那一层的监控。” “等下!” 许一宁叫住张九良:“顾总早上做的坏事,想要保存做坏事后留下的东西,需要用到导管这个载体。 花点钱,让人在垃圾筒里找找看,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找到!” 张九良:“还有什么?” 许一宁摇摇头:“暂时只能想到这么多!” 张九良冲许一宁晃晃手机,示意她想到什么,直接给他打电话。 许一宁目送张九良离开,装作不经意的调转目光,正好撞上顾湛一直盯着她的眼睛。 夕阳下沉,屋内光线晦暗。 这人的脸一半在阴影里,脸上的表情不喜不怒,却是相当的耐人寻味。 什么德性!都成犯罪嫌疑人了,还这么怡然自得!许一宁把目光再次看向窗外。 如果此刻她回过头,会发现顾湛的浸满凉意的眼神里,有一抹温柔的笑意闪过。 这丫头,真的能耐了!这时,有警察进来,对着许一宁看看手表。 探视时间到。 许一宁扭头,“我去外面等你!” 顾湛沉默。 许一宁用英语对警察说了声谢谢,转身离开,这时,身后传来声音:“我饿了,去买点吃的来,再去买包烟。” 许一宁脚步一顿,“金主的心真大,还能吃下饭?” 顾湛:“没办法,看到我的女人这么能干,胃口好!” 许一宁心说:能干不是因为你,是我急着想回去!走出警察局,转悠一圈,周围并没有什么好吃的,只有一个小店卖螺蛳粉。 许一宁比划着问老板要了一碗。 老板在做的时候,她把每个调料瓶都闻了闻。 出锅的时候,她手指着一瓶调料,做了个加的动作。 因为走得匆忙,没换越国盾,好在支付宝能付钱。 扫二维码的时候,老板点了根烟,她灵机一动,又指指他的烟,表示想买下来。 第137章跟我一起回去 顾湛看到那半包烟的时候,脸色阴沉的难看;但在吃螺蛳粉的时候,眉头微微舒展开来。 他吃面条、米线这类东西,是一定要放醋的。 吃面不吃醋,等于吃抹布,这是顾家的饮食习惯。 不错,还记着呢!顾湛并不知道,许一宁其实买了整整六条香烟,统统送给了警察局的人,否则,他哪能吃到东西!做梦吧!……接下来,是漫长的等待。 许一宁的电话一直没断过,不是冯思远打进来,就是张九良打进来,各自交换着信息。 晚上九点的时候,几个西装革履的中年人从车上下来,一边走,一边说话。 许一宁耳朵尖,听到几个中文单词,心里一动,立刻迎上去,“请问,你们是驻越大使馆的工作人员吗?” “你是?” 许一宁莞尔一笑,“我是顾总的律师。” 其中领头的笑道:“巧了,我们就是来保释顾总的。” “谢谢!” 许一宁同他握手:“我们有确切的证据证明他是被陷害的,现在证据还在收集中。” “做得好。 放心,有我们大使馆在,顾总一定没事。” 寒暄几句,使馆人员进到警局,许一宁没有跟进去。 她不太会察言观色,但基本常识却还是懂的。 算计陷害顾湛的人,来头不会小,警察局想必早就打了招呼,否则以顾湛的身份,不可能被关这么久。 进去的人太多,反而会激起越国警察的反感。 果不其然,即使大使馆的人来了,警察局也没放人,一定要见到证据才行。 大使馆几个人的脸色,极为难看。 许一宁见状,用手机查了查最近的咖啡店,导航走过去,一口气买了二十多杯的冰咖啡。 每个国家的男人都有一个德性,他们不会拒绝任何一个漂亮的、温柔的女人送来的东西,并且会对她和颜悦色。 就在一杯咖啡快见底的时候,冯思远和张九良一前一后赶来。 许一宁看着这两人的脸色,彻底的松了口气。 ……接下来的事情就顺了。 一系列手续办完,顾湛走出警察局,同大使馆的人一一握手道谢,并互留电话微信。 冯思远趁机在许一宁耳边低语,让她先陪顾湛回酒店,他和张九良还要留在警局处理后续的事情。 许一宁自然不会同意这个方案,低低的与冯思远争论起来,还没争几句,就听姓顾的在一旁道:“大家放心,许律师会送我回酒店的。” 大使馆的人向许一宁看过来,许一宁只能皮笑肉不笑的点点头。 “许律师的咖啡很好喝,以后等回了国,有空一起出来聚聚!” “好的,一定。 您慢走啊,路上注意安全!” 许一宁同他们挥手道别,一扭头,顾湛已经站在她身边,沉静的目光看着她:“许律师,我们也走吧!” 男人的气息扑面而来,许一宁往后退小半步:“走之前,麻烦顾总能离我远一点吗?” 顾王八蛋直接回了她两个字:“不能!” 背影渐远……警局门口,两个高个男人站在大树下吞云吐雾。 张九良看着远处一高一低的背影,啧了一声,“这样不好吧,我就这么把我师妹放走了?” 冯思远两天两夜没合眼,眼里全是血丝,“张律师想干嘛?” 张九良:“我觉得我师妹是羊入虎口,兔子进了老虎窝!” 冯思远瞄他一眼,“要不……我给许律师打电话,让她留下来善后,你去陪顾总?” 张九良:“那还是算了,我这两天没睡好觉,心口疼,不能承受太多的高气压。” 冯思远:“张律师的心脏有问题?” 张九良一脸痛心疾首:“我上有老,下有小,哪止心脏有问题,浑身上下都是病啊!” 冯思远无奈的翻白眼--他怎么不进军演艺圈呢? ……警局到酒店只有一公里。 顾湛一身睡袍,手里夹着根烟,没点着,就这么夹着,被来来往往的路人行注目礼。 许一宁在他边上走,拿手机查回国的航班。 “许律师急着回去,是有什么约会吗?” 他突然开口。 “顾总的脑子里,除了约会就没有别的了吗? 我在工作!” “许律师白天的工作是为闫氏提供法律服务;晚上的工作,是为金主提供床上服务。” 顾湛扭头,眸色微提,看着她:“许律师还有什么工作,需要急着处理?” 许一宁指甲狠狠的陷入掌心,就该让这个王八蛋把牢底坐穿。 “我明天下午的飞机!” 顾湛语气说不上严厉,却有一种让人不能拒绝的坚持:“你跟我一起回去。” 许一宁闻言在心里默默算了算,明天上午飞帝都最早的航班是十点钟,下午那班是三点半,差不了几个小时。 “卫生巾带了吗?” 许一宁脸颊明显抽搐了一下:“没带够,顾总是打算帮我再去买吗?” 顾湛冷笑:“许律师使唤我上瘾了?” “不敢!” 嘴上说不敢,心里什么都敢!顾湛指了指马路对面的糖水店,“想不想吃?” “不想。” “我想吃!” 顾湛一捶定音,往马路中间走。 走两步,停下,折回来拉住许一宁的手,许一宁几次想抽却抽不掉。 越国是个摩托车大国,十一点多,正是晚班工人下班的高锋,因为赶着回家,一辆辆的摩托车呼啸而过,根本不避让行人,有一辆直直冲着许一宁飞过来。 许一宁吓得奋力甩开顾湛的手,人直往后退。 顾湛脸色大变,扭头怒吼:“站着别动。” 许一宁下意识脚步一顿,摩托车擦着她的身体飞驰而过,下一秒,男人飞奔而来,将她死死的扣在怀里。 “你特么想找死吗?” 这声喊叫,凶悍,愤怒,像野兽一样,许一宁耳膜都被他震疼了,扭过头,死死咬着唇不说话。 顾湛揉了把脸,极不耐烦,声音却突然柔下来:“过马路,跟着我,别乱跑,不知道危险吗?” 许一宁一句话都不想跟这个人多说,要不是他非要去吃糖水,会有这么一出吗? 这时,正好马路上没有车过来,顾湛手臂一带,把人带到了马路对面。 第138章过敏 糖水店门面小,但里里外外坐满了人,顾湛这一身装束,怀里搂着个漂亮女人,焦点中的焦点。 哪儿来的傻逼,装着浴袍就出来逛街,这是故意拿出来展览的? 顾湛视若不见,扭头问:“吃什么?” “不吃!” 许一宁垂下眸帘,刚刚他把她扣在怀里的时候,她的鼻尖似乎闻到了一点茉莉花的香味。 顾湛眸色淡开,要了两份糖水打包带走,还没忘让人打包了点冰块。 付钱的时候,他的脸上空白一瞬,钱包和手机都在酒店。 “哦,帅哥,你是想吃霸王餐吗?” 收银小妹竟然一口流利的英文。 顾湛僵硬的扭过头,压低声:“带钱了吗?” 许一宁正眼都没看他,冲那收银小妹一笑,用英语作答:“我们帅哥愿意勉为其难给你一个吻,这霸王餐能吃吗?” 小妹一脸鄙夷地看着顾湛,“姐姐,我妈说了,找男人不能光看脸,得看实力,吃软饭的男人都是骚浪贱!” “你妈妈说得对!” 许一宁掏出手机,用了最后一点电扫了支付宝,然后主动拉起“骚浪贱”男人的手。 男人从来都是自然放松下垂的唇角,突然摆脱地心引力,显出一丝几乎不可见的微妙上扬。 那就贱一下给她看咯!他手一带,许一宁被逼扭过头,吻扑天盖地地落了下来……许一宁:“……”这王八蛋!收银小妹:靠,果然是骚浪贱啊!广大吃客:这傻逼是在炫耀他有吻技吗? ……进到酒店。 许一宁不吭声,表情很僵硬。 事实上,她僵硬了一路。 顾湛定定往大堂中间一站,看她的余光不易察觉地柔和了一些。 大堂经理匆匆跑来,操着半生不熟的普通话:“顾总,房间重新安排好了,两间套房,都在顶楼,并且安排了保安,这些都是我们酒店免费赠送的,您请!” 顾湛连个冷眼都没给他。 进入电梯,顾湛突然松开许一宁,忽地靠着墙壁,很用力的一下。 许一宁吓了一跳,这才发现他神情不太对。 顾湛闭上眼睛,下巴微微抬起,呼吸都有点儿喘,透不过气来的那种。 许一宁犹豫半秒,“你有事没事?” 顾湛没睁眼,话很冲:“死不了!” 电梯门开,他几乎是冲出去的,许一宁赶紧追过去,“你什么情况?” 他索性连话都不回了,把她当空气,许一宁心想这人有病吧!“滴”的一声,房门打开。 顾湛把装糖水袋子往她手里一塞,直冲进卫生间。 “砰--”关门声传来,像一记重锤捶过许一宁的脑袋。 她突然想起来了,是茉莉花香。 这人从小就对气味极度过敏,最讨厌闻的味道是茉莉花香,用他的话形容是油腻到了极点。 少闻一点不会如何,闻多了他的身上会起湿疹,然后骚痒。 那姑娘的香水里有茉莉花,扑到顾湛身上,顾湛只穿内裤,于是身上就沾了一点,而他在警察局呆了整整十八个小时。 这十八个小时内,他没有洗澡,没有换衣服,香水慢慢通过皮肤,渗透到他的血液里。 所以,他过敏了!“为什么不早说呢?” 许一宁嘀咕完,心头突然狠狠一颤,目光像把匕首一样,直直地向卫生间看过去。 ……顾湛足足冲了半个小时,才从卫生间出来。 拉开门,许一宁堵在门口,目光幽幽地看着他。 他下意识地看了看身上,有浴袍。 许一宁看着他身上的红点,“你对茉莉花香过敏的事情,为什么不早点告诉警察?” 顾湛的眼角顿时狂跳起来,看许一宁的眼神透着审视。 “如果你早点告诉警察,就根本不用把我们叫过来,你的过敏就能证明你的清白。” 一股无名火从许一宁胸口烧起来,“把我们大老远的拎过来,围着你团团转,你觉得好玩吗?” 顾湛的太阳穴迸出两条青筋,“我玩你又怎么样?” “你,你……我,我……”许一宁脸都青了,手指着他,气得足足有半分钟没说出半个字。 好容易把胸口憋得这口气咽下去,却是噎得她连嗓子都疼了,半响,她虚弱的往地上一滑,头耷拉下来:“你……不能这样玩我!” 她真的有重要的事情要忙,也许耽误的这十几个小时,就是顾锐整个案子的关键。 “许一宁,你是不是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许一宁猛的抬头,顾湛眼神冷漠,“我是可以告诉警察我过敏,然后呢?” 许一宁:“……”顾湛蹲下去,“然后警察一句‘委屈了,顾先生,我们会认真把案子查下去的,有什么结果再通知你’就能把我打发了,这件事背后的人是谁? 他是怎么买通的人? 走了几个关键节点……永远成为迷!” “所以!” “所以我必须忍!” 顾湛的眼神像带了钩子,“必须把你这个刑事犯罪的高材生叫过来破案,我需要知道他们布局的每一个细节,以及每一个细节需要动用的关系。” 许一宁:“然后呢?” 顾湛伸手,脂腹在她唇上婆娑,“然后顺藤摸瓜,找出对方布局在我身边的人,顺便摸清对方手上握着哪些筹码,想清楚是狠狠打回去,还是捏着对手把柄按下不动。” 许一宁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他。 这个男人心机之沉,忍耐力之强,已经到了极其可怕的地步。 “否则,你以为我是如何一步一步坐到闫氏总裁的位置上的?” 顾湛的指腹往上,划过脸颊落在她的耳垂上,“许一宁,我说过,只要你乖乖听话,这三年不会难熬。” 许一宁猝不及防,而后眼睛里的光蓦地黯淡下去。 没错。 他对自己的一系列算计,已经是手下留了情的,不听话,死都不知道怎么死!“起来,帮我擦点药膏!” 顾湛站起来,居高临下:“擦药膏之前,先去冲个澡,一身的汗味,闻得我想吐!” 许一宁一腔暗火没处儿发,挣扎着站起来,气若游丝地从齿缝里咬出一句:“你倒是吐啊!” 他妈哒! 第139章就想宠幸你 顾湛没吐,许一宁快吐了。 衣服脱下来,连内衣都是汗臭味,今天她跑上跑下的,出了太多的汗,越国的天气又那么热。 好在酒店有一次性的内衣裤,许一宁在外面披了件浴袍。 走出卫生间,房间里没有人,隐隐听到客厅有人说话,应该是他在打电话。 许一宁不好上去打断,从包里拿出手机充电,手机坚持了一整天,“电尽粮绝”,自动关机了。 又等了一会,听到外面传来对话声,拉开一条门缝,是冯思远回来了。 既然冯思远回来,也就用不着她擦药膏。 许一宁心头一松,往床上倒下去。 她真的太累了,心力憔悴!一墙之隔。 冯思远把所有查到的事情一一道完,末了,冷哼一声道:“顾哥儿,你是打算暂时收手了,你那好二叔可没想就这么放过你,这种招数太阴狠了!” 顾湛掏出烟,点上,吐出烟雾,“明天一早替我拨个电话给老爷子!” 冯思远一惊:“你这是……”“会哭的孩子有奶吃,他家孙子都差点吃牢饭了,这事不该好好说道说道吗,当我好欺负?” 顾湛顿了顿,又道:“当然,我也可以退一步,但越国这条生产线,闫其琛必须交出来。” 冯思远:“……”顾湛拍拍他的肩,“找个信得过的人,准备接手这条生产线,闫其琛应该不是这么不知趣的人!” ……深夜,顾湛推开房门,眼睛突然眯了下。 大床上,许一宁拱着身体,长发乱糟糟的散在外面,屁股凉在被子外头。 这睡姿跟条狗似的,还和从前一样。 顾湛看了好一会,扭头出去,把正要去隔壁套房的冯思远叫住。 几分钟后,冯思远手上抹着清凉膏,嘴里埋怨:“这种事,以后能不能让许律师做,让我一个大男人做,像我和你在搞基。” “要不,搞一个?” 冯思远:“……”去死!顾湛趴着,把头扭向另一边,“订明天下午的飞机。” 冯思远:“不会吧,顾哥儿,这么一耽搁,咱们还有很多事情没做呢。” 顾湛:“加班和多呆一天,你自己选择!” 冯思远:“……”冯思远:“今天晚上再要加班,信不信老子会猝死?” 顾湛:“你猝一个我看看?” 冯思远气急败坏地给了他一肘子,“资本家,没人性,去死,去死,去死!” ……清晨六点。 顾湛关上电脑回房间,拉开被子往里钻。 许一宁睡得迷迷糊糊,勉强睁眼,还没睁开,身体就被人捞过去,“八点叫我!” 男人的大掌落在她身上,一条腿压着她的两条腿,许一宁顿时醒了,推了顾湛几下,“能不能把腿挪开,沉死了!” 顾湛一动不动。 许一宁等了一会,抬头睁眼。 这样的距离,这样的脸,真赏心悦目,瞧着人畜无害。 但许一宁只要一想到他硬生生的忍了十几个小时身上的搔痒,并且没有让任何人看出一星半点,就觉得心惊胆战。 许一宁奋力从他怀里钻出来,下床,拔下手机去了客厅。 客厅有洗漱间,没带洗漱用品就用酒店的,许一宁打电话给前台,让服务员把衣服拿去干洗并烘干。 服务员进来拿衣服的时候,目光扫过桌上的糖水,用英语问:“小姐,需要我把垃圾袋拎出去吗?” 许一宁看着那份冒着生命危险买来,却连口子都没有打开的糖水,很淡的回了句:“扔掉吧!” 手机响,张九良的消息进来,“一起下去吃早餐,昨天没吃晚饭,饿死了!” 许一宁:“没衣服,衣服拿去干洗了。” 张九良:“米吐,所以我打算穿浴袍!” 十分钟后,两个穿了浴袍的人在角落里坐下来。 张九良喝了口咖啡,“握草,冯助理看着斯斯文文,打起呼来差点没把房顶掀了,摇都摇不醒他。” 许一宁:“也许是累了吧!” 张九良:“什么时候回去,你家小叔叔发话了吗?” 许一宁:“说是下午。” 张九良摇了摇头,没说话。 许一宁:“你好好的摇什么头?” 张九良:“这世上所有老板看着风光,前呼后拥,一呼百应,实际上累得跟条狗似的,看看你家小叔叔,被人算计不说,还……”“我一小员工,还体会不到这份艰辛。” 许一宁打断:“不聊他,咱们吃早饭。” ……八点钟,许一宁准时回到房间叫醒顾湛,喊了几声,人没动,只能走过去摇他。 她刚弯腰,他猝然睁眼,手用力一拉,许一宁倒在他身上,男下女上的姿势。 许一宁不敢动。 男人身体的轮廓告诉她,这个时候动一动,后果会很惨。 她不动,他也不动。 过了一会,他才缓缓吐出一口气,“知道女人来例假,怎么取悦男人吗?” “不知道!” 顾湛修长的手指落在她唇上,“用这个!” 许一宁真是脑仁疼,“顾总的女人又不止我一个,别忘了你还有正牌女友,人家正等着你宠幸呢!” “怎么办呢?” 顾湛哼哼两声,“我就想宠幸你!” 宠幸你妹!许一宁猛的起身。 她快,顾湛比她更快,大掌落在她的腰上,轻轻一按,四唇相碰,他极快的撬开了她的牙齿……三分钟后,顾湛舔了舔唇角,一脸嫌弃,“下次不允许喝豆浆,一股子豆浆味,难闻!” 许一宁理理身上的浴袍,“改喝砒霜要不要?” “想毒死我?” 顾湛从床上爬起来,毫无羞耻心地用身体去撞了她一下,“换个死法,我愿意!” 许一宁:“……”“帮我准备衣服!” 顾湛欣赏了一会许一宁“青白交接”的脸色,去卫生间冲澡。 许一宁站在原地,咬牙切齿。 顾湛冲完澡出来,把衬衫,西裤一件件穿在身上,脸上的表情像换了个人似的,不苟言笑。 许一宁称职的尽情妇的义务,“关切”地问,“过敏好点了吗,要不要再擦点药膏?” 顾湛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深了几度,用毛巾擦了几下头发,扔一旁,把白衫衬穿在身上。 意思很明白--不用! 第140章闫家 许一宁乐得轻松,到外面客厅等他。 这时,门铃响,冯思远神清气爽的站在门外,头发还是湿的,应该是刚刚洗漱好。 顾湛听到动静出来,在门口换上皮鞋,临出门前扭头对许一宁说:“帮我收拾下行李,什么时候出发,等我消息。” 许一宁想说一句“恭送老板”,但在看到顾湛冷肃的脸后,没敢说出口。 进到电梯,顾湛开口:“通知那边,今天股票拉升至涨停。” “啊? 好!几天?” “到周四。” “OK!” 冯思远没打电话,直接一个微信消息发过去,发完,他说:“其实是可以让事务所的人了解一下越国这边的运营情况。” 顾湛冷冷看着他:“你让两个打刑事案的律师,来了解闫氏生产线的情况,你是看得起他们,还是盼着我再被人坑一次?” 冯思远:“……”静了几秒,他反击,“那你还让许律师负责老陈的案子呢!” 顾湛看过去,虽无言,但眼神带着苛刻的压迫。 冯思远没撑住,“好吧,老陈的案子已经上升成了刑事案。” 顾湛这才收回目光。 ……等人一走,许一宁开始收拾顾湛的行李。 这人的行李特别好收拾,连脏衣服都叠得整整齐齐,只要装箱就行。 刚收拾完,张九良抱着电脑晃过来。 闲聊几句后,两人一个占着书桌,一个占着茶几,开始工作,中午都没下去吃饭,电话叫的餐。 下午一点多,顾湛的电话进来,让许一宁退房,在酒店外面等他。 办好手续刚到酒店外面,豪华商务车就驶到面前。 去机场的路很畅通,飞机也是正点起飞,抵达帝都的时间比预计的还早了十分钟。 来接机的有两辆车。 顾湛和冯思远上了其中一辆车,扬长而去,张九良看着那辆车的车速,直叹气:“瞧瞧,快得跟投胎似的,老板不好当啊!” 许一宁没理会,上了鲁刚的车。 趁着张九良还没上车,她飞快的叮嘱了一句:“一会,先把张律师送回去。” 鲁刚呵呵咧嘴笑。 其实不用许一宁交待,他也打算这么做。 哪知,张九良进了主城区,就让鲁刚把他在路边放下来。 许一宁觉得奇怪,多问了一句:“师兄,你这是打算干嘛去?” 张九良笑得疏疏懒懒:“不干嘛,我给人做模特去!” 许一宁睁大双眼。 张九良推开车门下车,从后备箱里拿走了电脑,随即冲许一宁挥挥手:“行了,别一副下巴掉地上的表情,不就是个模特吗,多大点事,等哪天你师兄我去做人体模特,裸体的那种,你还不吓死过去!” 车子启动,许一宁忍不住扭头去看。 张九良站在路灯下,一手拎着包,一手打电话,看着挺酷,但又不是那种很外泄的荷尔蒙,分寸感拿捏的恰到好处,甚至……还有几分性感。 许一宁心想:这人在给谁打电话呢? “姐,咱们去哪里,回家吗?” 许一宁收回视线:“我也不回家,你把我扔市局门口就行。” “姐,你还要到市局加班啊!” “嗯,干个活!” ……顾湛急着要走的原因,是因为上飞机前收到了一条消息--“速归,老太太晕倒!” 车子驶进闹市区,最后在胡同口停下,顾湛下车点了根烟,一根烟抽完,他对冯思远道:“在这等我。” 闫家在四九城里最中心的地方,有三栋四合院。 最大的一栋住着老爷子,另外两栋门对门,一栋由老爷子的正房,顾湛的亲奶奶住着。 另一栋则空着,原本住的人是他哥哥闫飞。 百年世家,有妻有妾,有嫡有庶,但主次规矩不能错。 二房在南郊的别墅奢侈豪华,跟庄园似的,但论贵,又怎比得过皇城根脚下普普通通的四合院。 别说二房,就是顾湛,都没资格住进这里,唯有长子长孙,这是祖宗传下来的家规。 越往里走,越是静谧。 开门的人是邢妈,见顾湛来,笑得一脸温和。 邢妈侍候了老太太几十年,老太太离了谁都行,唯独离不开她。 邢妈妈有个女儿,在闫氏药业做财务经理,这也是老太太安在集团里的一枚明棋。 顾湛问:“老王来瞧过没有?” 邢妈妈:“瞧过了,开了药方,抓了药,药在炉子上煎着呢!” 顾湛:“好好的,怎么就晕过去了?” 邢妈妈:“早上接了个二爷的电话,说少爷你在越国被关起来了,还要判刑。” 顾湛皱眉:“老太太不是不经事的人,除了这些还有吗?” 邢妈妈压低了声音:“还听到了人伦廉耻几个字。” “闫其琛竟然还有脸提人伦廉耻这四个字?” 顾湛冷笑,笑得刀光剑影,邢妈妈顿时感觉自己心里有了主心骨。 推门进正房,一水色的黄花梨家具,古朴贵重,像穿越到了明清时期。 屏风后面有张架子床,老太太倚在上面,听到动静,她撑着坐起来,先理头发,再理衣裳,最后把金丝边的老花镜戴上,才开了口:“回来了?” “回来了,奶奶!” 顾湛露出一记笑,半个身子凑过去,把昨晚的经历,一五一十的说给老太太听。 说完,他不等老太太开口,又道:“孙儿昨天晚上就出来了,二叔那边肯定得了信,一早给您打电话,就是不想您好。 您这边一有事,大房就只剩下我一个,势单力薄啊!” 老太太恨得身子直颤,“心眼子太坏!” 顾湛咳了一声,“前些天,我见着大哥了,瞧着气色很不错。 人伦廉耻四个字,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我从前在顾家的时候,还爱我那小侄女呢,又如何? 只要没有血亲血缘,谁也说不着。” 老太太一听这话,脸色蓦的白了几度。 顾湛伸手扶了一下,声音放得更温和了:“过去的事,您千万不要多想,要想多了,就是着二房的道。 以后,您该遛弯遛弯,该听戏听戏,二叔给您打电话,您接,那是给他脸;您不接,我看谁敢说您半个不字?” 第141章我为什么姓顾 “湛儿!” 老太太一把抓住他的手。 顾湛反手握着老太太的,“闫家规矩森严,嫡庶之事,那是大过天的事。 奶奶放心,在我手上,二房翻不了天。” 老太太缓缓吐出口气,半晌,幽幽道:“让邢妈妈把药端来。” “来了,来了!” 邢妈妈端着药,笑眯眯的走进来,“老太太,药还热乎着呢,老王说,这次的药加了山楂,一点都不苦!” ……老太太喝了药便睡了。 邢妈妈送顾湛出来,顾湛低声交待道:“别让老太太经常玩手机,年纪大了,坏眼睛,走了!” 邢妈妈哪能听不出这话里的意思,这是让老太太少和外头接触,安心养身体呢,如今大房和二房之斗,不就是斗命长吗!还是二少爷想得明白。 冯思远看着顾湛一步步走近,问:“怎么样,老太太没事吧?” “没事!” 顾湛往兜里去摸烟,没摸着,冯思远递过去一根,火机一并凑上去,“瞧你的表情,可不像没事的样子。” 顾湛从鼻子里吐出烟圈,冷笑:“亲情这种东西,跟爱情一模一样,美的时候是真美,贱的时候也是真贱,根本不给你反应时间,一刀切在心脉,当场血肉飞溅,肝肠寸断。” 冯思远:“……”“知道我为什么非要姓顾吗?” 顾湛没等冯思远开口,继续道:“顾锐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我是真心讨厌闫家这种陈腐的大家族,没有一个人的肠子是直的,都特么九曲十八弯呢,连拉出来的屎都是弯的。” “顾哥儿,我一天就吃了中午一顿饭,想拉屎都没有。” 顾哥儿大手一挥,“走,吃饭去!” 话落,一道车灯直直刺过来。 顾湛用手挡了下,等车停稳,视线落在车牌上,嘴角慢慢勾起一个弧度。 车门打开,闫其琛下车,看清面前站着的人,又恨又有点怕,脸上表情很微妙,“哟,巧了,顾哥儿也是来看老太太的?” “这么晚了,二叔怎么过来了?” 顾湛背手而立,路灯下的影子拉得极长,“老太太都睡下了,回吧,改天再来!” 闫其琛想伸手掐死他。 他敢改天再来吗? 他特么要敢的话,老爷子不会放过他!顾湛这小子真他妈不是人啊,越国的事情,一个电话打老爷子那边告状;老太太的事情,又打电话去告状,损不损? 阴不阴? 闫其琛强扯出一记笑:“听说老太太病了,我来看看,带了点燕窝和补品,让老太太补补身子!” 顾湛讥笑一声,话像刀锋一样砍过去,“早不来,晚不来,非等老太太睡了才来,二叔这是想老太太补身子,还是想往老太太身上插刀子?” “嘿……”闫其琛脸色大变。 没错,他拖到深更半夜过来,就是想折腾一下老太太,她孙子不让他好过,他就不让她好过。 最好能折腾死!闫其琛眼底余光有狠意闪过,还没开口呢,头皮“嗡”的一炸,顾湛的大掌悄无声息的贴在到他的脖子上。 他狠狠的打了个激灵,“顾哥儿,你这是……”顾湛压着声音道:“有两句肺腑之言想和二叔说说,老太太年岁大了,经不起折腾,真万一有个好歹,谁的面上都不好看。” “这可冤枉死我了,我这白天不是有事给耽搁了吗!” “我管你是有事耽搁也好,故意折腾也好,以后没有老太太的话,这个四合院你别来。” “这可是你说的,万一老爷子问起来,可别说我们二房没礼数!” “礼数?” 还特么跟他飙古言? 顾湛冷笑,手上暗下使劲,闫其琛后背顿时激起一片白毛。 握草,小畜生这是要活活掐死他呢!哪知,顾湛一紧即放,像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礼数这种东西都是虚的,你们二房只要心里有老太太,那就够了,老爷子那边,我去说。 对了,忘了告诉二叔,越国那条生产线我已经接手了,咱们老规矩,二叔的狗,听话的我留下,不听话的我打断腿赶走,二叔没什么意见吧?” 闫其琛死死的盯着面前的男人,所有的涵养,所有的面具统统扔了不管:“姓顾的,你特么别得意,咱们走着瞧!” “二叔这是要狗急跳墙了?” 顾湛笑了笑:“太心急了,这会还不是跳的时候,真到了跳的时候,侄儿会通知二叔你的!” “……”闫其琛一口气硬生生卡在胸腔,猛一抬头,霎那间与顾湛来了个对眼。 叔侄二人的眼里,都是杀气。 冯思远看得心惊胆战:本来顾湛这头还打算缓缓,越国和老太太这事一出,算是彻底的撕破脸了!可干架之前,能不能让他先填饱个肚子? ……许一宁这会也是饿得前胸贴后胸,但她要等的人,却还没回来。 这位青龙帮的前成员,现在在做专职的滴滴司机,正常应该晚上八点休息。 但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快十点了都没有回来。 许一宁觉得这样干等下去也不是办法,掏出手机给李越打电话。 李越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和石润新宵夜。 他把来电显示给石润新看了看,石润新示意他打开免提接。 “喂,阿越哥,忙吗?” 许一宁声音里的疲惫,石润新一下子就听出来,他朝李越点下头,李越会意:“不忙,正闲着呢,说,啥事?” “我想请你帮忙找个人,那人叫余荣,是个专职滴滴司机,今年三十六岁,车号是……”李越:“你找这人干什么?” 许一宁:“问点从前的事情,今天晚上能找到吗,我没太多的时间!” 这么急? 李越与石润新对视了眼,“行,我立刻通过平台帮你找。 这样,你到我们五大队来,我在门口等你!” “谢谢你,阿越哥!” 李越随口问了一句:“一一,晚饭吃了吗?” “没呢,都快饿死了,我先去吃点东西,然后再到五大队见你!” 电话挂断,石润新看了看手表,心狠狠刺了一下,“这都快十点了,还没吃晚饭,她以为她的身体是铁打的吗?” 李越拧拧鼻梁,“你还好意思说她,先看看你自己的黑眼圈,一个个的,还能不能让人省点心!” 石润新低下头,眼神薄得像刀片。 第142章瘦狠了 许一宁到五大队之前,先到附近的kfc啃了个大汉堡,喝了杯热牛奶。 李越等在门口,“我已经和他联系上,估计十分钟左右就会到。” 许一宁看看手表,低声说:“阿越哥,一会能帮我打个配合吗? 不用紧张,我就问他几句话。” “我紧张什么!” 李越的目光越过她的头顶,向停在路边的黑车看过去,“说吧,要我怎么配合。” 许一宁凑过去,在他耳边低语。 黑车里,石润新把眼镜摘下来,按了几下眼角的穴位,好些日子不见,这丫头又瘦了。 手机震动,是李越发来的微信:“被咱们料准了,是八年前的事情。” 石润新想了想:“尽量帮她,你要是帮不了,再和我说,我来想办法。” 李越:“真不打算见见她,这丫头瘦狠了!” 石润新:“不见了!” 见了,自己心里难受;她又能好受到哪里去。 男人的自信心,从来都是用实力说话,在没有足够实力之前,石润新没脸见!这时,有车从路口驶过来,石润新飞快的戴上眼镜。 只见那辆车在五大队门口停下来,男人推开车门,左右看了几眼,又掏出手机看看,应该就是余荣。 李越一身制服走过去,指了指停在门口的警车,示意他上车。 警车里,坐着许一宁。 余荣一上车,许一宁掏出了律师证,开始问话;余荣听了几句,似乎要推门下车,被李越一把按住……石润新看了半天,眼睛干干的。 二十分钟后,余荣从车上下来,李越递过去一支烟,他犹豫了几秒钟,到底接了过来。 两人在车旁抽了一支烟,李越拍拍余荣的肩,送他离开。 等人离开,许一宁下车走到李越面前,抬头说了几句话,李越揉揉她的脑袋,把她塞进警车里。 打开车门的时候,李越的目光向石润新看过来。 石润新清楚地看到李越轻轻的摇了一下头--没有太多收获!……许一宁此刻满心沮丧,拿出手机发消息:“文哥,沈队那边怎么样?” 对方消息秒回:“哟,回来了,速度够快啊!收获有,但不大,沈队情绪低落,我正在帮你哄人,说吧,要如何谢我?” 许一宁发了一个磕头的表情过去。 对方回了她三个字:“小宁子,跪安吧!” 许一宁:“……”警车开到小区门口,许一宁下车,李越叫住她:“还有几个人要找,把名单给我,一并帮你叫来。” 许一宁笑:“以权谋私一次可以,谋多了,你会不会被交警队开除啊!” 李越翻她一个白眼,“这样就开除,那我混得也太脆弱了。” 许一宁不矫情,而且这个节点上,也不是娇情的时候,“还有两个人,我一会把资料发你微信上。” “走了!” 李越转身,又想到了什么:“多吃点饭,别跟别的女人学什么减肥,你再减,胸都没了!” 许一宁伸出两根手指,做了一个挖眼的动作,眼神淡淡向身后看了一眼,“让石头哥早点回去,别跟了,我好的很!” 李越:“……”得!人丫头心明眼亮着呢!……许一宁回到家,顾湛的电话进来,匆匆忙忙的一句话:“马上要出差,老王给你的药,记得吃!” 说完,他就挂了。 偌大的房里,只有一个人,这感觉太爽了。 许一宁洗澡吹干头发,往床上一躺,秒睡。 翌日。 许一宁到公司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温药喝药,喝完药,去张九良办公室汇报工作。 张九良看到她来,招招手,“快来看看,楼上的股票今天一开盘就是涨停版,这都已经是第三个了,疯了!” 许一宁不玩股票,也不懂这里面的门道,“师兄你炒股?” “不玩这玩意,不过有朋友知道我拿下闫氏,向我打听内部消息呢。 怎么样,师妹,透露透露?” 许一宁扫了眼电脑上的K线图,“师兄,涨停是几个点啊?” 张九良嘴巴立刻张成圆圆的“哦--”形:这位同志连涨停是几个点都不知道,还能指望她什么? 闲聊结束,言归正传。 许一宁拿出老陈案子的初步方案让张九良过目,张九良看的时候,她等在一旁刷了下朋友圈,发现许哲音刚刚更新了一条。 配图是闫氏药业的股票;文字则是:爱你,爱你,爱你,比心,比心,比心。 许一宁皱眉。 据她了解,许哲音是不玩股票的,怎么连她都关注了闫氏的股票。 许哲音何止是关注,她听顾湛的话,一下子进去三千多万,三天涨停版,她净赚六百万,开心疯了。 这条朋友圈,许兴利也看到了,犹豫再三决定给大哥许兴权打个电话。 “大哥,进场吧,这势头太好了!” 许兴权也正盯着股票看,心里拿捏不定,“这样,你给音音打个电话,问问她,顾湛让她持股到什么时候?” “好,我马上来打!” 几分钟后,许兴利的电话又进来,“大哥,顾湛的原话是下个星期有一波涨势。” 下个星期? 今天才星期三!许兴权当机立断:“调动一个亿的资金,吃进闫氏股票,周五不管涨多涨少,立刻抛,快进快出。” “好!” ……大洋彼岸。 美国,纽约。 冯思远推开会议室的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顾湛身边低语了几句。 顾湛眉眼拧着想了想,手指在桌上写了一个“五”,冯思远心领神会,这是让股票周五下午回调的意思。 冯思远一走,顾湛继续开会。 坐议室里坐着的,都是人工智能方面全球最顶尖专家,这和闫氏的传统业务大相径庭,也是顾湛想缔造的属于他自己的商业帝国。 那天和闫其琛分开,他就马不停蹄的坐私人飞机赶过来,这边的事情结束,还要飞去华盛顿看地皮。 三个小时的会议结束,顾湛与团队成员一一握手告别。 赶去机场的路上,冯思远拿出平板电脑,给他看了一下许氏的进场资金。 “一个亿?” 顾湛冷笑,“这么小心?” 第143章顾老妈子 冯思远:“估计周五的时候,你女朋友的电话会追过来,问你怎么操作呢?” 顾湛一脸疲倦的闭上眼睛,“还能怎么操作,继续喂饱她。” 冯思远:“这话听着,真让人浮想联翩!” 顾湛眼皮动了动:“由你负责喂饱!” 冯思远“……”手机响,正是许哲音打来的,顾湛把手机扔给冯思远:“看来,她是等不到周五了。” 冯思远想把手机砸了,没敢:“喂,我是冯助理!” “……”“顾总现在在美国,正和人开会呢,许小姐有什么事情和我说也是一样的。” “……”“股票啊……这……我不太方便透露!” “……”“许小姐说这话……算了算了,这话我只和你一个人说,你可千万不要再说给第二个人听,周五早上抛……”“……”“许小姐,你可真是……后面几天会连续回调……对……然后的涨幅会和这次差不多!” 电话挂断,顾湛突然睁开眼睛,冷幽幽地开口:“给楚行长打电话,让他主动和许兴利联系,说愿意放贷给许氏集团。” “放多少?” “五个亿!” 这么多!冯思远心里冒出一句话:猪养肥了,都是用来宰的!顾湛的电话又响,他看了看来电显示,自己接听。 “顾总,您订的五万元的卫生巾已经备好了,您的公寓地址是哪里? 我亲自给您送过去。 噢,忘了说了,这批卫生巾的质量相当的不错,据说表层棉可以当口罩用……顾总,顾总你在听吗?” 顾湛:“……”……许一宁接到代购的电话,只能请假往小区赶。 赶到的时候,卡车已经停在小区门口,许一宁硬着头皮上前认领。 代购同情地看着她,怪不得她家男人要买这么多的卫生巾,这么瘦,这么白,可不是血崩惹的祸!半个小时后,公寓二楼的两个客卧,被装卫生巾的箱子堆得满满的,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代购冲许一宁有些伤感的笑笑,“没事,现在医学这么发达,总会看好的,西医不行看中医,就算都不行,男人对你这么好,也值了,”“那个……”许一宁深吸一口气:“他和你说什么了?” 代购嘿嘿笑:“也没说什么,只说你一个月来两次,没完没了!” 许一宁:“……”送走代购,许一宁没有马上回事务所,而是在沙发上坐下来,给姓顾的发了条消息:“感谢顾总关爱女性生理现象,卫生巾已经到家,请您放心,我争取一个月来两次,努力把它用完!” 微信发出去,许一宁估摸着他是不会回的,毕竟她没说好话。 没想到的是,顾湛回了,而且答非所问:“药喝了?” 许一宁心头一悸,默默的收起手机,走去阳台。 屋里太闷,她有些透不过气。 她从小身体就好,一年到头连个感冒都没有,但人吃五谷杂粮,哪能不生病。 生了病,就得吃药,就得打针,她既怕苦,又怕疼,苦了哭,疼了还哭,连孙秋怡都说,她家女儿哪儿哪儿都好,就是太娇气。 小姑娘家哪有不娇气,但也得看碰到什么人。 许一宁碰到顾湛,不敢娇气,顾湛会摆脸,会骂她,惹急了还会打她屁股。 发展到后来,只要许一宁生病,就成了顾湛的事,顾湛逼她吃药,陪她去诊所打针,两个大人完全撒手不管。 顾湛为此就常感叹:“许一宁啊,我特么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摊上你这么个侄女,我这是在养侄女吗,我这是在养祖宗!” 许一宁那时的性格不似现在这般沉稳大气,容易急,一急就控制不住情绪。 “姓顾的,要你逼了吗? 要你陪了吗? 还没说你闲事管得多呢!” 顾湛眼里淬了火,扔下狠话:“看我下次还管不管你!” 下次照管不误。 他还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叔叔管侄女怎么了,得管一辈子呢!” 手机嗡嗡震动,是顾湛的电话。 “喂?” “给你发消息怎么不回?” 许一宁:“药吃了。” 顾湛:“我周六回来。” “嗯!” “老陈的事情我已经打过招呼,可能会提前开庭,这个案子只能赢,不能输,量刑在五年左右。” “好!”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许律师,你吃错药了,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迸?” “对,吃错了!” 许一宁掐断电话,拎起包甩门走出公寓,一头扎进大太阳底下。 从她住进这个公寓的那天起,她的心里就有一把火,不温不火的烧着。 她不怕打,不怕骂,不怕他各种使坏,都能忍,唯独不能忍受他对她的好。 这就像他时不时的往她心里添一把柴,迟早得把她烧个干净,最后火也灭了,连烟都不剩。 她怕!……电话那头。 飞机的引擎,轰鸣雷音,震慑心肺。 忽的,引擎发生一声急促的低吼,又猛地一顿,顾湛的心,也跟着顿了顿。 上了飞机,坐定,接过空乘倒来的酒,喝完半杯,心口那股悸动都没消下去。 “冯思远?” “嗯!” 冯思远眼皮都没掀,这个星期过得他都准备到天堂去碰瓷,死了算!“你说我上辈子,会不会是老妈子投胎?” “别逗了,说你是土匪投胎,这我还信!” 顾湛怔怔看着窗外,可为什么我总惦记着她喝没喝药呢? 她喝不喝药关我屁事? 冯思远费力的掀了下眼皮:“不过,你给人买卫生巾那事,的确有点老妈子行为,但这也不能说明什么,只能说明你钱多,烧得慌!” 顾湛扭头,用复杂的眼神看着他,脸色慢慢苍白。 “卫生巾带了吗?” “没带够,顾总是打算帮我再去买吗?” “许律师使唤我上瘾了?” “不敢!” 一问一答,讥讽的讥讽,抬扛的抬扛,都没说好话。 但好好的,问她卫生巾带够没有干什么? 这又关你屁事? 你这问得是一个金主应该问的话吗? 顾湛敛下眉眼,喉头滑动。 我特么到底是怎么了? 第144章成交 从公寓出来,许一宁接到朱寒生电话,问她案卷整理得怎么样了。 当得知整理到一半时,朱寒生委婉的表示,让她加快进程,上头在催了。 许一宁只能调头去市局。 走到门口时,她忽然愣住了。 当初她接手这项任务时,特意问这事急不急,老师的回答很笃定,说没有时间限制,让她有空就整理。 仅仅隔了一个多月,怎么就急着要了呢? 许一宁心里疑惑,却面色如常的进了市局,刚要抬脚上台阶,突然身后传来沈鑫的声音:“许律师!” 许一宁脚步一顿,没回头,等沈鑫走上来,才客套的点了下头:“沈队!” 沈鑫捂唇咳嗽了一下,趁机压低声道:“我这边都OK了,你加快。” 许一宁点头应是,便不再说话。 沈鑫会意,三步两步跑到电梯前,许一宁故意拖慢脚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电梯门关上的瞬间,两人深深对视一眼,眼中各有深意,电梯上去,又下来,许一宁这才消消停停的走进去。 大楼之外,赵明初拇指撑在自己下颔上,单手握拳掩住了小半边脸--这是他思考时常用的动作。 王冬走到他身侧,“赵队,人家避嫌都分开走了,你还在想什么呢?” “你懂个屁!” 赵明初转了下眼珠子:“要心里没鬼,能分开走吗? 这叫此地无银三百两!” 王冬:“……”……许一宁进了办公室,先给李越打电话,李越把电话掐了,回了条消息:“开会中,约好时间就通知你!” 许一宁:“阿越哥,能今天吗?” 李越:“尽量,但不敢保证!” 许一宁:“我等你电话!” 下午五点钟,李越的电话还没来,许一宁觉得今天应该没戏,叫了个外卖在市局安心加班。 偏偏脑子里跟搭了戏台似的,静不下来,想找个人说说话,通讯录里翻了一圈,只找出两个人:一个张九良,一个朱宴。 这些年她活得简单,不必要的应酬和聚会从来不参加,也很少再结交新的朋友。 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交际的时间多了,放在专业上的时间就少了。 但这会张九良十有八九在酒桌上,朱宴应该在厨房忙,找谁都不合适。 手机响了,许一宁以为是送外卖的到了,顺手接起来。 “一一,八点钟,地址我用微信发给你。” 许一宁的心一下子就定了,熬到七点半,关了电脑,拎起包,打了个的往目的地赶。 李越的安排很有技巧性,他把警车开到了车管所附近,并把两人错开了时间。 先来的人叫黄华,年纪也就在三十五岁上下。 许一宁掏出证件,开门见山,“程国风死了,死在监狱里,死因是心脏病突发。” 黄华一怔,“他死了,你们找我干什么,我们早就没联系了。” 许一宁:“不是吧,你和他在一个监狱里服过刑,不过是比他早出来,怎么就没联系了呢?” 黄华面上的狐疑之色更重了,“你到底想问什么?” 李越手搭在他身上,“说话态度好一点,她问什么,你答什么!” 许一宁:“你还记不记得韦华和石志宁?” “你问他们两个干什么?” 黄华一脸的戒备。 许一宁目光扫过,眯了眯眼睛:“当年他们两个犯事,据说和你们青龙帮有关系,能说说吗?” 黄华脸上依旧有当年混帮派的狠劲,“老子说了有什么好处呢?” 这是第一个问许一宁要好处的人。 “你想要什么好处?” “钱啊,没钱谁他妈会说,这年头,钱才是老大,别的,都算个屁啊!” 许一宁故意皱起眉头,作深思状。 黄华得意的抖了两下腿,“你们既然找到我,就应该知道在青龙帮里面,我排第二号,程国风很多事情都是跟我商量着来的,他的秘密,我知道的最多!是主要的是,这两个小傻逼是通过我,认识的程国风,我算是他们入伙的介绍人。” 许一宁目光看向李越,眨了下眼睛,李越立刻冷冷道:“给钱可以,但你要敢特么说假话……”“阿sir,说这话有意思吗,我从前也是道上的人,混道的,一手给钱,一手交货,童叟无欺的。 我要的不多,十万。” “这特么还不多?” 李越眼神凶狠。 黄华目光朝许一宁一抛,“就看我给的是什么消息。 虽然我不知道你们要查什么,但这消息在我肚子里不值钱,到你们那边也许就值钱了,给不给说个话,我老婆孩子还在等我回家吃饭,我可没功夫在这里和你们耗!” 许一宁心里转了几个弯,一锤定音:“给!” 黄华得意一笑,“你痛快,老子也痛快,立马上干货!” ……深夜。 许一宁回到公寓,就给赫瑞文发消息:“我这边刚刚结束,想和沈队碰头,方便的话开个视频会议?” “等着,沈队在给他儿子讲睡前故事,半个小时后OK!” 许一宁把手机充上电,就去冲澡。 头发吹到半干的时候,赫瑞文发来视频请求,许一宁看看身上的衣服还算得体,这才按下通话键。 两人把各自查到的信息一交流,整个故事的轮廓就出来了。 韦华和石志宁的确不算青龙帮的正式成员,甚至连编外都算不上,没别的原因,两人怂,打架不敢拼命,所以程国风嫌弃。 但石志宁有钱,而且嘴还甜,一口一个大哥大哥的,就数他叫得最积极,程国风就把人带在身边玩玩,其实就是把石志宁当提款机用。 就这么混了大半年,程国风突然松口说可以让两人加入青龙帮,但有个条件,得考验考验这两个人的胆量。 至于怎么考验,程国风说没想好,想好了自然会告诉他们。 当时石志宁还偷偷孝敬了黄华五条中华,让他在程国风跟前帮忙说说好话,不要太难的考验,意思意思就行了。 黄华收了好处,就去程国风跟前吹风,哪知程国风冷幽幽地看他一眼,说这事他说了不算。 第145章十万花得不冤枉 黄华立刻心里“呸”了一声,心想:青龙帮你是老大,你说了不算,那特么谁说了算? 但黄华也不可能为了两个小傻逼得罪拜把兄弟,反正他已经吹过风了,也对得起那五条烟。 哪知,一个月后,就出了城中村那么一档子事。 程国风那段时间心情差得要命,见谁都骂,还一再强调说自己没让他们去强奸,就是让他们去抢个钱,谁知道他们自己作死。 别的人都深信不疑,但黄华心里总存了那么一丝的疑惑。 因为真真实实的见识过死亡,人心开始浮动,青龙帮萎靡了一段时间,大家都在想退路。 这时程国风提高了收债的提成比例,又把人心给拢回来了。 再后来,他们要债逼死了好几条人命,在一次严打中,青龙帮被警方一窝端。 程国风身上不仅有人命,还有几桩强奸案,但奇怪的是,他只被判入狱九年。 黄华和他在一个监狱里关着,还住在一个号子里。 刚进去日子难熬,不是整夜整夜失眠,就是做噩梦。 有次程国风做梦也不知道梦到了什么,第二天就托狱警在网上买了两千块钱的金元宝,淘宝代烧给死人。 店家服务十分周到,把烧纸的视频给发了过来,还叮嘱了一句话,说烧出来的火的形状不是特别好,还要再烧点。 程国风吓死了,又托狱警打了两千块,还让淘宝店家一边烧纸一边念经,第二次烧纸的视频发过来,形状就好看了。 黄华无意中扫了一眼,发现每个元宝袋子上,都写着那两个傻逼的名字。 他就问程国风,程国风说夜里做梦梦到,超度一下,还说什么冤有头,债有主,让他们俩别找他,找别人去。 黄华的干货,还透露出一个重要的信息:石志宁曾经偷偷问过他,在哪里能搞到木仓,还说如果能搞到,给他五千块钱的好处费。 黄华一脚把他踹走了。 后来有天晚上,石志宁神秘兮兮跑来和他炫耀,说东西搞到了,贼他娘的带感。 黄华大吃一惊,问他哪里搞到的,他说是通过程老大的关系搞到的,花了两万块钱呢!整个故事大纲捋完,沈鑫感叹了一句:“这十万花得不冤,果然都是干货,许一宁,你哪来的钱?” 许一宁眼神闪烁了下:“沈队,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现在事情已经很明显了,你有什么想法?” 沈鑫摸了下鼻子:“石志宁通过程国风搞到了木仓,那么案发那天,他很有可能为了壮胆,把木仓放在后备箱。” 许一宁:“这样一来,他往后备箱跑就说得通了,他是想去拿木仓还击。” “没错!” 沈鑫接话:“顾锐可能意识到了这一点,才下的狠手。” 许一宁:“但在市局接手这个案子后,本来在汽车后备箱里的木仓不冀而飞,甚至在整个案卷上,只字没提到木仓这个事。” 沈鑫:“这是整个案子翻盘的关键点。” 许一宁追问:“谁故意拿走了这个关键点? 谁有机会能拿走这个关键点? 目的是什么?” 沈鑫面部肌肉一抽。 许一宁又道:“还有,程国风还只是个中间人,能逼一个黑帮老大做中间人的,无非有两种人,一种是老大的老大;另一种则是管着老大的人,我觉得后一种可能性大,否则不能只判九年。” 管黑帮老大的人,不就是警察吗? 沈鑫的面部肌肉又一抽,目光与许一宁的对视,视频两头都陷入令人窒息的安静。 许久。 许一宁深吸口气,漆黑的瞳孔里有着很担忧的东西,“沈队,这个时候,你还是一往无前吗?” 沈鑫点了根烟,烟雾中五官线条很硬,充满了阳刚之气。 两口烟抽完,他扭头去看身后的人。 那人懒懒的躺着,衬衣纽扣敞了几颗,露出分明的锁骨,最近在他的监督下,那人健身效果还算有成效,肩背展开许多,将白衬衣撑得笔直。 见沈鑫的视线过来,他微微点了下头。 沈鑫扭头,再次对上许一宁的眼睛,一字一句:“往下走!” 夜晚十点。 露台外灯火璀璨,在这个城市最繁华的夜景中,许一宁就这么站着,面色平静。 往下走三个字,说出来不过一秒,但真正要走下去……她和沈鑫心里都清楚,他们要面对的是什么!一颗石子丢进湖里,牵一发而动全身,荡起的是一圈圈难以平息的涟漪,甚至是危险。 许一宁低声呢喃:“真刀真枪的时候,到了!” ……此后的两天,许一宁和沈鑫极有默契的没再联系。 往下走? 怎么走? 先走哪一步……这些东西如果没有考虑好,他们不敢冒冒然出手。 周五,股市动荡。 大盘早上收盘的时候,还涨了二十几个点,下午却是一路走低,个股受其影响,纷纷由红转绿。 闫氏药业则直接打在了跌停板上,结束了连续上涨的趋势。 周末,许一宁照例回孙家住了一晚,第二天吃完午饭才回公寓。 开门,玄关处放着行李箱,顾湛回来了。 许一宁心里一紧,换了拖鞋走到卧室门前,敲了三下,才推门进去。 顾湛倚在床头,头发还湿着,身上穿一件运动T恤,胸口一起一伏,呼吸有些发沉。 这是睡着了? 许一宁观察了一两分钟,走到床边,拿遥控器关上窗帘,正要离开的时候,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亮了。 许哲音打来的电话。 许一宁正在犹豫要不要叫醒他,男人微睁开眼睛,声音暗哑的不像话,“帮我把手机关了。” “许哲音电话。” “关了!” 顾湛不耐烦的重复了一遍,翻了个身,许一宁这才发现他的脸色白里泛了点青。 好吧,可是你说要关的!许一宁帮他关了手机,轻轻带上房门离开,换了家常的衣服,把玄关处的行李箱拿进来整理。 除了洗漱包,就是脏衣服,还有几包抽剩下的外烟,放得整整齐齐。 她把东西一样样拿出来,脏衣服扔洗衣机里洗,箱子放回原处。 手机响,许哲音找不到顾湛,把电话打到她这里来了。 “许一宁,顾湛是不是和你在一起?” 第146章宠这个小的 许哲音:“许一宁,顾湛是不是和你在一起?” 许一宁:“是!” 许哲音:“是不是你把我的电话掐了,然后关机?” 许一宁:“不是!” 许哲音:“还说不是,他从来不会掐我电话,再忙都会让别人代接一下。” 许一宁:“你是来找我吵架的吗?” 许哲音:“你告诉顾湛,晚上大伯请吃饭。” 许一宁:“还有别的事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声音突然扬起来:“你也一起回来吧,反正你脸皮厚,不怕尴尬!” 许一宁冷笑:“许哲音,如果我是你,就不会说这种牙酸话,顾湛去不去,都在我的一念之间!” “你……”“学学曹姨的肚量,相安无事对你我都有好处!” 许一宁冷静的挂上电话,自从曹梦把舅舅和小宇扯进来后,她对许家人就再也没有退让过。 一步退,步步退。 既然顾湛逼她做了他的情妇,那她也不介意拿他的身份来狐假虎威。 ……顾湛这一觉,睡得晕天黑地。 如果不是被许一宁叫醒,他还能继续睡下去。 “什么事?” 他的声音带着初醒的嘶哑,手挡在眼睛上。 “你睡着的时候,许哲音把电话打到我的手机上,说许兴权要请你吃饭,我负责通知你!” “你答应了?” “我只是负责通知,答应不答应是你的事。” 许一宁转身就走。 她转得快,他的手伸得也快,轻轻一带,许一宁倒在了他身上。 猛了些,顾湛闷哼了一声。 许一宁心想压死你才好!下一秒,男人的手落在她的腰上了。 许一宁顿时僵住了,一动不敢动。 顾湛另一只手则滑到了她的头顶,在她手顶轻轻一抓,一头长发滑落下来。 顾湛深吸口气,“结束了?” 三个字,问的是许一宁的大姨妈。 许一宁答非所问:“你到底去不去?” 顾湛不答,手掌将她的头往下一压,侧过脸咬她。 许一宁心轰轰激跳,“不去的话,也要给那边回个电话。” “不急!” 顾湛的声音随着气流灌进耳朵里,让许一宁几乎丧失了抵抗能力,她认命地闭上了眼睛。 等了一会,没见那人有进一步的动静,她眼皮轻动了下,扭头,睁眼。 这一睁眼不要紧,正对着的那张脸,瞳仁黑亮,淡淡相望。 忽地,他嘴角轻轻一扬。 许一宁头皮一炸,神经都跳闸了,“你笑什么?” “你一会就知道了!” 顾湛腰上一使劲,许一宁随着床垫起伏几下,“现在是六点,那边最迟七点要到,顾总……”顾总已经吻了过去。 许一宁心里骂着他“混蛋,畜生,变态”,四肢却是僵硬无措。 顾湛借着一点点光看她,光滑素白的脸,如藻漫张的黑发,带着点恨意的眼神……勾发他更猛烈的破坏欲。 偏偏这时,许一宁的手机突然响起来。 许一宁像是溺水找到了浮木,“应该是他们打电话来催了!” 这话,让顾湛燥意更甚,发狠似的去吻她的唇。 谁让她柔若无骨,细皮软肉,还散发幽幽香气。 啃了几下,心又软了。 从她身上翻下来,坐在床上背朝着她,脸色格外阴郁。 终是下不了手!气喘渐平后,他哑着声道:“去回电话,说我晚点到!” 许一宁得了他这一声,跑得比猴子还要快,一边跑,一边理衣服,脚步踉踉跄跄的,顾湛烦躁的起身,顺手拿起一旁的衣服快步进了浴室。 ……晚上,七点。 梅花厅包间的门,被推开。 顾湛拥着许一宁走进来,包间里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的视线都在这两人身上。 两人打扮都很简单,男人白衬衫,灰色西裤;女人真丝白衬衫,配浅蓝牛仔裤,不知为何,瞧着异常的相配。 许家老大许兴权坐在上座,背挺得极直。 这些年他在官场上沉浮,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但看到顾湛的第一眼,他瞬间明白了什么叫做“人外有人”。 这男人大大方方走过来,先把许一宁轻按在椅子上,然后在她身旁坐下,把手机、香烟和火机放在桌上,扭过头与许哲音低语。 言谈举止中的坦荡和自然,让人忍不住内心一凛,仿佛这个男人天生就是个多情种,两个女人对他来说,是再正常不过的配置。 许兴权咳嗽一声,目光向自家兄弟看过去。 许兴利忙从震惊中回神,“介绍一下,这一位是音音的大伯,这是大伯母。 这一位是顾湛,音音的男朋友。” 顾湛微微颔首,目光与许兴权有个短暂的交汇,“二位长辈好,走菜吧!” 许兴权的妻子叫余宛如,她暗戳戳的踢了踢自家男人的脚,示意他去看许一宁。 许兴权装作不经意地看过去,心里咯噔一下。 这女人虽然把头发放下,但脖子上的吻痕还是看得清清楚楚,看来,顾湛是宠这个小的啊!许兴权能看出来,曹梦能忽略掉吗,但为着这个星期赚的意外之财,她硬生生的忍下这口气。 酒倒上,菜上来。 顾湛一边用热毛巾擦手,一边问:“许哲元呢,怎么没见到他?” 曹梦笑道:“嫌帝都热,和几个朋友去法国玩了。 顾哥儿听说也是刚从美国回来?” 顾湛拿起一只基围虾,用手剥:“去华盛顿看了块地皮,现在地皮涨得厉害。” 第147章挺会说骚话的 曹梦:“拿下了没有?” “再涨也得拿下啊!” 顾湛把剥好的虾子放在许哲音的碗里。 许哲音开心坏了,虽然她气这个男人不接她电话,但能吃到男神剥的虾,这可是两人谈恋爱来的第一次。 因为隔着顾湛,她不好向许一宁炫耀,故意亲亲热热的挽着顾湛的胳膊,还嫌不够亲热,又半抱着他的肩,就差没脸贴脸。 “亲爱的,你对我真好!” “坐好了!” 顾湛很不客气地低呵一声,又拿起一只虾开始剥。 他似乎十分熟悉虾的结构,拇指捏住虾尾,没几下完整的虾肉便被剥离了出来。 曹梦气女儿骨头软,一点没有大家闺秀该有的端庄,又想帮她掩盖一下,就问:“闫家是打算往外移吗?” “和闫家没关系,是我自己的投资,趁着年轻先置办点产业,反正钱摆着,也生不了几个钱。” 说完,他把剥好的虾放进许一宁的碗里,“蘸着汁吃,味道好!” 许一宁一僵。 整个包间,安静如鸡。 许家的两个男人是惊叹顾湛年纪轻轻,都已经开始在海外置业了,而自家那不成器的儿子,还在满世界的疯玩呢!许家的女人们则是惊叹顾湛哄女人的手段了得,亲手给女人剥虾,还一碗水端平,大的、小的谁也没亏待。 许哲音见许一宁也有虾,刚翘起的尾巴一下子被按下去,又不甘心,于是嗲声炫耀:“亲爱的,这个星期你让我买的股票赚了好多钱呢。” “下个星期你也能赚。” 顾湛用毛巾将手指一根一根擦干净,“叔叔阿姨买了点没有?” 曹梦笑得像花儿一样,用力点头:“音音非让我们买,就买了点,她大伯也买了点,都赚了,这顿饭就是为谢你的!” 顾湛:“都是一家人,真不用客气,跟着做几波吧,后面就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许兴利一听这话,立刻向大哥许兴权看过去,后者微微点头。 顾湛不动声色的将两人的表情收在眼底,扭头,问,“音音,大伯怎么酒也不喝,光喝茶。” 许哲音撇嘴:“我大伯肝不好,从不喝酒。” 顾湛一惊:“哪里不好,需要我找专家会诊一下吗?” 这马屁拍得许兴权很受用:“家族遗传病,没什么大事。” “家族遗传病?” 顾湛拧眉:“这么说来,音音也有?” 曹梦怕他误会,吓得赶紧解释,“就我们家老爷子和她大伯的肝不太好,你叔叔的肝是好的,音音的肝更是没有问题。 我们家老爷子换肝八年,到现在还活蹦乱跳,长寿的很呢!” “咳咳咳!” 许兴权捂着嘴咳嗽。 曹梦忙陪了个笑脸:“大哥可别不高兴,我也是不想让顾哥儿误会,这可关系到我们音音的后半辈子呢!” 顾湛礼貌的笑了下,“那我就放心了。 闫家是做药的,对身体看得尤其的重,身体不好的人,哪怕我再喜欢,也是进不了闫家门的,这关系到下一代,半点玩笑都开不起。” 许兴权皮笑肉不笑的点点头,“知道,知道,大宅门里规矩多。” 顾湛起身,端起茶杯:“来,我以茶代酒,敬大伯和大伯母,以后别和我见外,有什么要我做的,直接开口。” “不见外,不见外!” 余宛如笑道:“以后要麻烦顾哥儿的地方,还很多!” 气氛先抑后扬,包间里一下子热络起来。 许一宁听着这你来我往的每一句,余光时不时地向身边的男人看过去。 不知道为何,她总觉得今天这顿饭,顾湛的种种言行,有种说不出的诡异,就像是设计好的。 “怎么,我剥的虾不合你的胃口?” 男人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许一宁偏过头,让自己离他远一点:“我对虾过敏!” 顾湛捏着茶杯的手紧了紧,指甲盖泛白。 一顿饭吃完,宾客皆欢。 顾湛主动买了单,“叔叔,阿姨,大伯,大伯母,我和一宁还有点工作上的事,就先走了。 音音,幻城酒吧是我的,你带朋友去玩会再回家,让经理老严招呼你,费用都算我头上。” 许哲音的脸色,用那句矫情的形容,一半明媚,一半忧伤。 操!这男人做事,让她想骂娘,都骂不出来!“音音!” 曹梦叫住她,压低了声音道:“看到那小妖精脖子上的东西了吗? 骚着呢,你可得加把劲!” “弟妹,要我说啊,先把婚订了再谈别的!” 余宛如意味深长的拍拍许哲音的肩:“抓大放小,女人最主要的是拎得清!” 曹梦心中一动,有道理啊,订了婚,女儿可就是名正言顺了,那小妖精还能翻得起什么风浪? “音音,想办法探探顾湛的口气,吹吹枕边风。” 许哲音面上点点头,心里却骂:妈的,这男人连肉味都没给她闻到过,哪来的枕边风? 三个女人的身后,两兄弟头挨着头说话。 许兴利:“大哥,顾湛都亲口说出来了,那五个亿的贷款没问题了吧!” 许兴权思虑片刻:“时间不要太长,利率压低一点。” 许兴利:“大哥放心,我明天就找老楚去谈。” 许兴权:“对了,让弟妹以后管着自己的嘴,别什么话都往外倒,像什么样子?” 许兴利“嗯”了一声,“她也是急了,怕顾湛多想才啰嗦了几句。” 许兴权眼睛一瞪,许兴利忙道:“放心吧,我会旁敲侧击叮嘱她的。” 许兴权:“你给我记住了,小心才能驶得万年船。” ……鲁刚的车停在停车场,两人都坐后排,车子驶出停车场,顾湛命令道:“先不回家,导航三子烧烤。” 许一宁诧异,扭头看他。 顾湛:“怎么,你想回去?” 许一宁看出他眼里的兴味儿,立刻改口:“我也没吃饱。” 顾湛把人往怀里一带,“是怕我回家吃你吧?” 两人挨得很近,一个能听见对方的心跳,一个能看到对方闪烁的迟疑。 许一宁既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友好的冲他笑了笑,反倒弄得顾湛没了脾气。 他这人,吃软不吃硬!驾驶位上的鲁刚没忍住,抬头看了眼倒后镜,嘿嘿嘿,还别说,湛哥挺会说骚话的。 第148章为什么回许家 因为是周末,烧烤摊上都是人,根本没有空座位。 但因为是十几年的老顾客,老板没和他们见外,一张最简易的折叠桌,三张塑料方凳,算是把人安排了。 鲁刚看了眼他湛哥笔挺有型的衬衫,再看了他一宁姐干净白皙的眉眼,心说:好好的,怎么来这鬼地方吃饭,太不搭了。 可能是怕顾湛不苟言笑的形象影响店里的生意,老板先帮他们上了菜。 烤鸡翅,烤羊肉串,烤牛肉串,烤大虾,烤羊腰子……再上六瓶冰啤酒。 鲁刚都不用啤酒扳子,嘴一咬,酒盖就掉了,倒两杯放在桌上,他现在是司机了,不能喝酒,专职给老板倒酒。 “湛哥,一宁姐,喝啤酒啊!” 顾湛手指碰了碰杯子,松开,伸手拿过许一宁面前的杯子,张嘴灌下。 “给她拿瓶不冰的!” “不用麻烦,我可以喝冰的!” “老陈没告诉你,喝中药,忌讳冰冷刺激的东西吗?” 又来!许一宁宁肯他刺她,损她,骂她,也不想听到这种话,“老陈没说有忌讳的。” “我替他说了!” “来了,来,不冰的来了!” 鲁刚打架不行,眼明手疾一流,“姐,给你倒上,我也不让我妹喝冰的,来大姨妈遭罪呢!” 得!救命的交情,到底敌不过给饭碗的老板,这小子叛变的无声无息,许一宁还能说什么呢,喝不冰的呗!心里郁闷,再加上也确实饿了,许一宁食欲惊人。 顾湛比她还能吃,四十串羊肉串十分钟不到就见了底,鲁刚再去点了四十串羊肉串。 颠颠跑回来坐下,鲁刚目光一扫,炸了,“姐,没吃干净啊,这串上还有肉呢!” “我不吃肥的!” “她不吃肥的!” 两道声音同时出来,鲁刚先一愣,再摇头,最后啧啧啧批评:“这可真是浪费啊,羊肉肥瘦相间才好吃,姐,谁惯得你这坏毛病?” 许一宁:“……”顾湛:“……”这毛病是顾湛惯出来的,而且是处心积虑,绞尽脑汁惯出来的。 许一宁以前是吃的,后来顾湛说小姑娘吃这么肥腻的东西,容易变胖。 那时候许一宁爱美呢,身上多一两肉都不行,哪敢再吃。 她不吃,他吃。 一根串子她吃一半,他吃一半,像不像间接接吻? 习惯养成容易,改掉却难。 许一宁没了胃口,不吃肉串,去剥虾吃。 顾湛冷笑一声,“你不是对虾过敏吗?” 许一宁淡淡回:“说错了,我对剥虾的人过敏!” 顾湛敛默,猛灌了自己一杯啤酒。 许一宁故意把虾子剥干净了,往嘴里塞,嚼几下,还感叹:“还是自己剥得香!” “是吗?” 顾湛似笑非笑的表情挺怵人,许一宁没敢说是,就点了点头。 顾家的饭桌上,还有个不成文的规矩,男人剥虾,女人吃。 这犯贱的毛病是顾锐起的头,孙秋怡的手长得漂亮,又是教书写字的,虾有须子容易刺手,他舍不得就定下了这个规矩。 一个男人剥,一大一小两个女人吃,顾湛心疼他哥,就帮着剥,剥着剥着,就剥成了习惯。 想到这里,他“唔”地低叹一声,“任何东西,都是自己剥了吃的香,包括女人!” “噗!” 许一宁一口啤酒喷出来,愤怒的瞪着他。 鲁刚赶紧把纸递过去,眼睛却是看着顾湛,一脸的崇拜:湛哥这骚话说的,上天了!就因为顾湛这一句,许一宁再没吃一口虾,神情有点蔫。 顾湛的心情却是相当的好,啤酒喝了整整六瓶,有些薄薄的醉意。 “许一宁!” 他突然开口。 许一宁瞥他一眼。 “你爷爷移植的肝是哪来的? 花了不少钱吧?” 许一宁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我那时候还没有回许家,不太清楚。” 顾湛眉眼上扬,“这么些年都不清楚吗?” 许一宁自嘲一笑,“老爷子跟大房的人住一起,每年除夕见一次,平常不见人!” “为什么不见人?” “据说是要静养。” “是不见你,还是所有人都不见?” “不见我!” “他换了几次肝?” 还几次? 许一宁猛的抬眼,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这人是不是酒喝多了? 顾湛的目光带着审视:“据我所知是两次。” 许一宁沉默一会:“我真不知道”顾湛眉清目淡,噙着点点冷笑,“处心积虑的回到许家,原来就这待遇?” 许一宁心一颤,对上他深邃的眼睛,或许是他眼中的嘲讽太过明显,许一宁下意识反问:“我处心积虑了吗?” “没有吗?” 顾湛冷笑。 气氛瞬间窒息。 鲁刚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忙打岔问:“湛哥,还要吃点什么?” “吃饱了!” 顾湛把皮夹子掏出来,“你去结帐。” 鲁刚拿着皮夹子起身,才走一步,就听顾湛压着嗓子问了一句:“许一宁,你为什么一定要回许家呢?” 许一宁眉心一颤。 顾湛蓦地一笑,拿起她放在桌上的手,指腹在她修剪的整齐的指甲上轻轻一刮。 这哪里是刮在许一宁的指甲上,简直刮在她的心上,心里忽然一阵无由来的难过。 顾湛松开她的手,站起来,理了理皱了的衬衫,转身离开。 许一宁跟上去,顾湛却猝然扭过头:“许家小姐的名头,没那么值钱!” 许一宁不想辩解什么,只是静静垂首。 顾湛看了她一会:“走罢!” 因为有了刚刚那一出,回家的路上许一宁心里很不舒服,就算自己处心积虑,也还是没查到一点母亲自杀的真相。 扭头看窗外,霓虹如霞,再看远一点,能看到万家灯火。 许一宁突然想起顾家分崩离析的那几年,她是看不得万家灯火的,一看,心就会碎,感觉她被整个世界都抛弃了。 如今再看,也就那样!……回到公寓,许一宁冲完澡,吹干头发,很自觉的躺床上,等着被人剥皮。 等半天,人没来,倒是听到了关门声。 许一宁跑到玄关一看,拖鞋在,皮鞋不在,应该是出去了。 她顿时松出口气。 第149章 一百万 几分钟后,顾湛坐在林苏苏家的客厅里。 另一边,冯思远正在吃海底捞的小火锅,模样跟饿死鬼投胎一样,回国后他就光顾着补觉了,没补胃。 “你怎么来了? 你家侄女呢,不应该小别胜新婚的吗?” 冯思远抖了两下腿。 顾湛伸手指了指他的腿,“抖多了阳痿!” 冯思远跟点了穴似的,僵住。 顾湛又转向窝在双人沙发里抽烟的那个:“抽多了乳缩。” 林苏苏看了看自己的胸,乖乖把烟掐了。 顾湛身子往下一躺,手枕在脑后面,翘起二郎腿,整个人瞬间舒坦了。 在这两人面前,是最放松的时候,根本不用绷着,他沉沉开口:“今天和许家人吃饭,试探了一下肝移植的事情,瞒得很紧。” “等等!” 冯思远打断他:“听你这话的意思……许一宁不知道他爷爷胸腔里的那只肝,是顾锐的?” 顾湛眸光紧骤。 他迫不及待跑这儿来的原因,就是因为这个。 他试探的那几句,许一宁的反应很镇定。 她是真的不知道? 还是装出来的? 林苏苏把脑门拍得砰砰直响:“我们理一理思路啊。 当年,许一宁的妈孙秋怡出事,你哥顾锐为了救她,杀了两个人,被判了死刑,这个前提条件我说得没错吧,顾哥儿!” 顾湛点头。 林苏苏:“你送你哥最后一程的时候,发现你哥的肝被拿走了,移植到了许秋阳的身上。 所以,你怀疑是孙秋怡和许家的人,合起伙来陷害你哥,目的就是冲着你哥身上的肝来的? 你怀疑的源头除了那份孙秋怡签下的遗体自愿捐献协议书以外,还有她枕头下面的支票?” 顾湛保持着躺姿,但手心已经攥出汗来。 顾锐火化的当天,他没去,他找到了帮许秋阳动手术的主任医生,把匕首架在他脖子上,逼他说出肝源的来龙去脉。 那医生哆哆嗦嗦拿出一份遗体自愿捐献协议书,顾锐整个人像被雷劈中了,上面的签名是孙秋怡,这个签名他化成灰都认识。 高中三年所有的家长签名,都是这三个字,他和许一宁还曾经研究模仿过。 顾湛跟疯了似的,冲回家去质问孙秋怡,到家的那一刻,他才想起来今天是他哥火化的日子,她们母女俩都不在。 他浑浑噩噩在顾锐的床上躺下,手漫无目的抠着床角。 每抠一下,他就在心里说一个孙秋怡的优点,似乎还抱着一丝侥幸,企图证明那个他叫了十二年大嫂的人,是个好人。 枕头上还有他哥留下的气味,他把枕头抱起来,深吸一口气,睁眼的同时,看到了下面压着的一张纸。 不是纸,是支票。 一个一,六个零,整整一百万,上面还有印章,印章上刻着三个字:许兴利。 看到这张支票,他涣散的瞳孔突然如返归般重新有了一点光,随即,脑海里有东西一闪而过。 他什么都明白了,孙秋怡用这一百万,卖掉了他哥的命。 林苏苏听完,与冯思远对视一眼,“顾哥儿,你和孙秋怡当面对质了吗?” “对了!” 两个字,顾湛说得有气无力。 他的眼窝很深,眼珠很黑,眼皮半垂下来的时候,睫毛的阴影打在高挺的鼻梁上,给人一种万念俱灰的错觉。 实际上,在看到那张支票后,顾湛何止是万念俱灰,他感觉整个人很冷,哆哆嗦嗦的从床上爬起来,走出去。 也不知道要走哪里去,雨打下来,吧嗒吧嗒的打在他脸上,是老天爷在抽他的脸,他浑身湿透,像条落魄到极点的野狗。 再有意识的时候,他已经走到了顾锐的坟上,是座新坟,墓碑还没来得及立。 说来也奇怪,这一刻,他什么痛苦都没有了,鼻尖奇怪的嗅到了一股花露水的味道。 小时候,他只要给蚊子咬了,顾锐就给他擦花露水。 有次他手欠,把花露水放嘴里尝尝,差点没被辣死,挨了顾锐好一顿骂。 后来每次再擦花露水的时候,顾锐就会提醒一句:“你小子别特么手欠!” 想着想着,他就睡着了,梦里有人在摸他的脸,他猛的睁开眼睛,看清楚面前站的人时,整个人都战栗了。 是孙秋怡。 她说许一宁一直在找他。 她还说,回家吧,以后还是一家人,会帮着顾锐看着他成家立业,娶妻生子。 顾湛一把推开她,质问:“枕头底下的钱哪来的?” 孙秋怡有点慌,说是许家给的,是给许一宁的。 他笑得阴森恐怖,“可真特么扯蛋啊,许一宁到顾家十多年,从来没收到过许家一分钱,这会就给钱了,这钱是你卖我哥肝的钱吧?” 孙秋怡身体晃了晃,战战栗栗问:“什……什么肝?” “你还有脸装?” 顾湛心底的怒火再压不住,吼道:“你连我哥的遗体自愿捐献书都签了,你还装? 你特么是人吗,我哥对你那么好,你害死他不说,还把他给卖了?” 孙秋怡的脸煞白,跟鬼似的,唇一动一动,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就是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儿,勾走了他哥的魂和命,顾湛只觉得恶心无比,一秒钟都不想看到这个恶毒的女人。 他把她狠狠一推,跑开了。 不知道要跑哪里去,顾锐没了,家没了,他成了孤魂野鬼。 他在三子烧烤那边喝酒,喝的是白酒,一杯接一杯,六七分醉的时候,他挠心挠肺地想许一宁。 他和那丫头今后该怎么办啊? 还能好好的在一起吗? 他要回去问问她,让她在孙秋怡和他之间做一个选择,如果她敢选择孙秋怡……许一宁不会选择孙秋怡的,她会和他站在一边!回到家,卫生间里传来水声。 他突然顿下脚步,同时,不着边际地想:“万一她站在孙秋怡那边呢?” “孙秋怡是她妈啊,亲妈!” “她怎么可能放弃她亲妈呢?” “那就让她变成你的人!” 另一个声音在脑海里浮出来,“这样她就不会站在孙秋怡那一边了。” 第150章顾哥儿的水,很深 这世上所有的邪念,都产生在短短一瞬间。 对,让她变成我的人!他一脚踢开浴室的门,少女惊慌失措的脸和洁白如玉的身体印在他充血的瞳孔里,终于,他什么理智都没有了,变成了一头野兽……后来!顾锐被挖掉的肝,和许一宁像块破布一样跌落在地上的样子,时时刻刻像把刀子,戳着他的心,折磨得他要生不能,要死也不能。 再后来,国内传来消息,孙秋怡死了,许一宁回了许家,就这么一个轻飘飘的消息,激起了他活下去的斗志。 原来,一百万还不是孙秋怡最终的目的;她最终的目的是让许一宁摆脱私生子的身份,堂堂正正的回到许家。 好!很好!因果循环,红尘无渡,欠了命的,欠了债的,都特么给我还回来!顾湛猛的坐起来,目光沉静,“我今天这么一试探,应该可以确定许一宁似乎并不知道肝源的这件事情,甚至连许家的两个媳妇都瞒在鼓里。” 否则曹梦不可能大大咧咧说出那番话。 冯思远:“那么也就是说,你离开顾家后,孙秋怡并没有告诉许一宁真相,许一宁至今为止,都以为你恨她的点,是顾锐因为她妈杀人?” “等下,我还有一个地方不明白!” 林苏苏举手:“她妈为什么自杀? 是因为受了良心的谴责吗?” “这也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顾湛微微抬眼,表情似讥似讽,一瞬即逝,“如果是受了良心的谴责,那么也算是为顾锐偿了命;如果是因为别的原因……”顾湛沉默几秒:“你们知道,我为什么同意回闫家吗?” 哎啊啊啊!这个问题和前面的问题隔了十万八千里,林苏苏有限的脑容量不太能跟上这么快的转折。 她随口答了一句:“不是因为闫家有钱有势,你又是闫家货真价实的二少爷?” 顾湛点了根烟,深深地吸了一口,在肺里循环一整圈后,由鼻子喷出:“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 另一个原因是,当我冷静下来,我发现整个事情中有很多平常人无法触及的部分。” 冯思远:“比如说?” 顾湛:“比如说:顾锐的肝源匹配是在什么时候做的? 谁提供的? 孙秋怡吗? 孙秋怡有那么丧心病狂吗?” “再比如说,许秋阳在移植的第三年,身体出现排异;但仅仅过了一个月,他又找到了新的肝源,为什么会这么快? 快到像是为他量身定做了一样!” 冯思远恍然大悟:“这些往深里挖的东西,如果没有一定的能力,实力,根本触不到这里面。 握草,顾哥儿,没看出来啊,你还有如此远大、宏伟的理想啊,失敬失敬!” “哎哟哟哟哟,我的脑袋啊,乱成一团浆糊,太复杂,太特么复杂!” 林苏苏捧着脑门:“脑壳疼,真疼!” 顾湛冷笑一声,“等我把许家逼到绝路上,这一切的真相都会水落石出,最多两个月!” 冯思远算算进程,点头表示同意。 顾湛的目光缓缓转向他,“许家老大的肝也有问题,冯思远,想办法拿到他的体检报告或者就医记录。” “要这些有什么用?” 冯思远不明白,“还不如直接拿许老爷子的手术记录。” “我自然有用!” 顾湛口吻冷淡。 “行!” 冯思远应完,目光向林苏苏看过去。 林苏苏微微摇了下头,在心里重重叹了口气:尼玛的,顾哥儿的水,太深,深不见底!……顾湛回到家,客厅里留着一盏灯,卧室则漆黑一片。 他在外面的浴室冲了个澡,回到房间,盯着床上的人看,就着舌尖上一点回味,心里犹豫是把人弄醒,还是忍着身体的欲望。 两股念头在他胸口杀了个你死我活,暗无天日,顾湛一咬牙,钻进被窝,身体贴了过去。 顾湛想自己是个有始有终的人,出门前没干完的事情,心里总惦记着,但一起想到这女人在他身下的害怕……顾湛烦躁的掀开被子,不做,但也要收点利息,否则一个月五十万,不就打了水漂。 顾湛按住许一宁的后背,把她压向自己……瞧着纤瘦的人,身上倒是肉是肉,骨是骨,该有肉的地方,一分没少;不该长肉的地方,一分没长。 顾湛不紧不慢,捏着她的下巴亲她,撩她。 不能让他一个人火急火燎。 许一宁睡得正香,冷不丁有什么伸进嘴里,半梦半醒之间,她用力一咬。 “嘶--”顾湛疼得倒抽一口凉气,嘴里充斥着血腥味。 偏那个女人醒过来,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后,睁着眼睛说瞎话,“对不住了,顾总,刚刚我做梦正在吃烧烤呢!” 这是拿他的舌头当羊肉串咬了? 顾湛这一生里,还没被哪个女人嫌弃成这样,压着火,眼神像要把她吞噬一样。 许一宁伸手看了看手机,见时间已经到了快凌晨一点,理直气壮地还视过去。 怎么着,情妇也有正常的作息时间,还没个人权了? 再说,你咬了我多少下? 顾湛被堵得心头喘不过气,一字一句往外迸:“许一宁,咱们来日方长!” 来,日,方,长!许一宁四平八稳的脸绷不住了,心里更是百转曲折,翻过身,背对着顾湛,再无一点睡意。 她睡觉有个习惯,一旦被惊醒了,就很难再入睡,又不敢翻身,怕一翻身惊到身后的人。 屋里静而暗。 两道气息平平缓缓,时间流淌变得慢了起来。 顾湛也毫无睡意。 那人就躺在他的一臂之遥,只要他强硬一点,她就能乖乖听话,哪怕心里再不愿意。 但这样就衬得他是个畜生。 顾湛微偏头,阖上了眼。 ……这一夜,谁先睡着,谁后睡着,已经不重要。 第二天两人打了个照面,都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红血丝。 别人的周日,都用来睡懒觉,闫氏公司压了一堆的事情,顾湛连早饭都没吃,匆匆下楼。 到了车库,发现给许一宁的新车上落了厚厚一层灰,想着昨天晚上的吃憋,发了条消息过去:“许律师是嫌弃车子不够档次吗?” 第151章你怎么不上天 许一宁因为老陈的案子很快要开庭,有些资料准备的还不够充分,和张九良约了到事务所加班。 收到消息后,默默的走了一会神,回两个字:“不敢!” 顾湛看着这两个字,气得一脚油门踩到底,因为是周末,路上车很少,只花了半个小时便到了闫氏,冯思远已经等在办公室。 这边许一宁慢悠悠的把车子开出地下车库。 她是半个马路杀手。 大学毕业考到驾照,拿张九良的车练过几次手,但因为这车是新车,车况什么的都不熟悉,她把速度压得很慢。 上了高架,车流正常。 许一宁慢慢找回点手感,车速跟着上来。 手机响,张九良打来电话,她心里略有点慌,轻踩了一脚刹车的同时,按下了通话键……半秒钟后,电梯里的张九良就听到电话那头“砰”的一声巨响,他吓得魂飞魄散。 “许一宁,许一宁,你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你能听到吗……许一宁?” 电梯门开,冯思远站在外边,一脸匪夷所思,“张律师,许律师怎么了?” “鬼知道她怎么了,好好的打着电话,突然……突然……握草,不会是出车祸了吧,不可能啊,她又没车,出什么车祸?” 张思远眼珠子一转,“你继续联系她,我去问问顾总!” 问顾总有个毛线用? 张九良的话还没喊出来,只听到手机里传来许一宁如破布般的声音。 他头皮一炸。 此刻,冯思远已经冲进办公室,连“顾总”都忘叫了,直接称呼“顾哥儿”:“顾哥儿,许一宁今天是不是开车了?” “不知……”顾湛话说一半,突然脑海里想到了什么,话锋一改:“她怎么了?” “张九良说她可能出车祸了!” 顾湛性子里阴鸷的那部分,遇到许一宁这三个字就会点燃爆炸:“这女人脑子怎么长的? 她会不会开车? 一天不给我整出点事情来,她心里不甘是吧? 嫌我命太长是吧?” 冯思远:“……”顾湛气咻咻的冲出办公室,走到电梯口,发现不对,回头怒吼:“张九良人呢? 他特么人呢?” ……许一宁艰难的从车里爬出来,骨头一根没少,就是额头很疼。 一摸,鼓起一个大包。 后车司机走上来,“小姐,真不能怪我,你突然一脚急刹,让我怎么避让,怎么样,没受伤吧,要不要打120?” 许一宁摆摆手,示意先别说话,让她先缓一缓,脑袋被撞得有些晕,跟冒金星似的。 偏那司机看着斯文,嘴碎得不行,扒拉扒拉说个没完,话里话外都是一个意思,许一宁突然刹车,要负事故的主要责任。 许一宁不想听他东一榔头,西一榔头的话,缓了几分钟后,道:“先生,打110报警吧,让警察来鉴定事故。” “哪需要打110啊,我们商量好了,就把车子开走,瞧瞧瞧瞧,后面的车因为你都堵上了。” 许一宁扭头一看,高架上排起了长龙,司机们一个个不耐烦的按喇叭呢。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她说:“行,你说怎么商量吧!” 司机眼珠子一转,“我吃点亏,责任五五开,我们互留个电话,到时候直接走保险,大家都方便。” 许一宁刑法背得滚瓜烂熟,交通法一窍不通,正要应下时,一声刺耳的刹车声划过。 紧接着,高架另一边,一辆黑色的霸道越野车停下来,顾湛从车上跳下来,嘴里叼了根烟,目光跟刀子似的。 他身子一抬,轻巧的翻过栏杆,直直向许一宁走来。 许一宁以为顾湛是碰巧路过,想着自己头一天开车就把车给撞坏了,觉得对不起金主的钱,于是走上前想解释。 话还没开口呢,顾湛视而不见的从她边上走过去,烟蒂一弹,大掌落在中年人肩上,“说,怎么处理?” 司机看看顾湛的身高,再看看自己的,忙陪笑道:“兄弟,我们商量好了,五五开,我吃点亏!” “什么?” 顾湛眯了下眼,似笑非笑,“我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 司机被他诡异的笑容吓了一大跳,眼角的余光看了眼那越野车的牌子,忙改口道:“我全责,我负全责!” 顾湛眼露凶光:“为什么你全责?” 司机战战兢兢:“因为我没有保持安全车距。” 顾湛薄唇相碰,轻吐一个字:“滚!” 司机一溜烟跑开了,车子缓缓经过两人的时候,他冷冷地看了眼顾湛的后背,眼里丝毫没有害怕。 这时,顾湛正冲许一宁勾勾手指,许一宁不敢不过去,眸子耷拉着,神态有些萎。 “知道不知道在高架上突然刹车是件很危险的事情?” “嗯!” 许一宁心虚挪开眼,头又低下了几寸。 “后车追你的尾,是他的全责,你什么话都不用跟他废,直接打保险公司电话报警。 不打报警电话也没事,给李越打电话,他是交警,会教你怎么处理!你倒好,跟他在这边唧唧歪歪个没完,你脑子糊得是屎吗?” 顾湛越说越气,“屎糊了就也算了,你看不出那男人一脸色相,想借机会勾搭你吗? 你眼睛瞎吗?” 许一宁抬头:“……”“说你脑子糊得是屎,屎都特么觉得自己委屈!” 许一宁听得火气嗖的一下就飙了:“全世界就你聪明? 你怎么不上天啊,还在人间混什么混?” 说完,她扭头就走,可她脚还没迈出一步,手臂就被拽住了,“许一宁,你知道不知道这里是高架? 你知道不知道车来车往,你特么真想死!” “想死!” 许一宁犟字上头,顾湛在心里骂了声“操”,手臂一用力,直接把人往肩上一扛。 “姓顾的,你把我放下来!” 许一宁拼命挣扎,用手去挠姓顾的脸,挠死他最好!顾湛一团火还烧在心口,被她这么挠几下,心火直接窜上来,大掌“啪啪啪”三下。 许一宁顿时就僵住了。 他,他……他拍她屁股! 第152章打是亲 顾湛见她老实了,手臂稳如铁,力气没有半点松懈,长腿跨过栏杆,走到车前,冲车里的人喊了一声:“滚下来!” 张九良先滚下来,冯思远接着滚下来。 顾湛把许一宁往副驾驶位上一塞,“砰”的关上车门,冲两人一颔首:“这里交给你们!” 张九良看着他手臂上的肌肉,再看看自己的,到喉咙边的那句“凭什么”,生生咽了下去,扭头看了看冯思远。 “你们顾总打女人啊!” “你没听过一句老话吗,打是亲,骂是爱!” 张九良:“……”……车子驶入车流时,许一宁还没有从震惊中醒来。 恋人之间的相处,除了甜蜜,就是吵架,尤其是像他们从小就一起长大的,吵起架来更加的肆无忌惮。 顾湛狠,许一宁犟,犟字头上一个强,对付顾湛,就得遇狠则强,大部份的时候这招管用,但真要把顾湛惹急了,他就打她屁股。 长辈管教不听话的小辈,可不就是用打屁股这一招吗!也不是真打,就是轻轻拍两下,拍两下许一宁也觉得耻辱啊,嘴一撇,就开始轻声抽泣。 顾湛先是不理。 他不理,她就继续哭,委屈的跟什么似的,顾湛没辙,细声软语的哄,这时,许一宁就来劲了,洪水破堤般号啕大哭起来。 得!顾湛举双手双脚投降,先是“心肝、宝贝,宝宝,乖乖”的一通乱喊,然后就直接动嘴……亲到顾湛的身体起反应,他就自己跟自己生气:“这日子过不下去了,我特么是智障啊还是残障,竟然喜欢上你这么个犟头,脾气臭得要死就没点自知之明吗?” “老子这么帅的一个人,多少女人在屁股后面追着我跑,你这个犟头怎么就没点危机感的呢,还跟我闹什么闹? 你也不怕你男人的心被你闹猝死了!” 听到这,许一宁眼角眉梢都飞起来,扑过去拧他的嘴,“谁让你先打我的?” “老子那是打吗? 那是摸好吗,养你这么多年,连摸都不给摸,我就说我特么是智障!” 有几个年轻姑娘能抵得住这种痞赖到极点的告白,许一宁彻底栽了,栽得心甘情愿。 许一宁扭头看了眼开车的男人,冷笑,还栽得伤痕累累!一路无话。 车子驶进地下停车场,两人一前一后下车,一前一后进电梯。 电梯门合上,顾湛粗鲁开口:“以后不允许开车。” 一会逼她开车,一会又不允许她开车,许一宁缓缓吐出一口气,像是要把刚才的回忆从脑子里给吐出来。 三十七楼到,电梯门开。 她抬脚走出去,转身,平静的笑了笑:“顾总说什么,就是什么!” 电梯门关上。 顾湛身子往墙壁上一靠,头低下来,黑目深深。 ……到了办公室,许一宁先去卫生间看看额头伤的情况,不算太重。 她从茶水间的冰箱里拿了些冰块,用毛巾包起来,滚了二十分钟后,肿块消下去一点。 坐下,开电脑,开始工作。 下午四点不到,张九良说晚上有个约会,得先回去换身衣服。 许一宁问他是不是交女朋友了,这家伙用一种震惊的眼神看着她:“你怎么不问问我,有没有性生活呢?” 许一宁:“有吗?” “有个屁!” 张九良戴上墨镜,器宇轩昂的走了。 没性生活,脚步还这么轻快,许一宁觉得她师兄真有点“别致”!没过几分钟,冯思远敲门进来,“许律师,这是老陈案子的一些补充证据,你好好研究一下。” 许一宁接过来翻看了几页,“谢谢冯助理,很有用。” 冯思远微笑:“点了外卖,要一起上来吃吗?” 许一宁:“不用了,我得抓紧时间把这些证据看完,你们吃吧!对了,那车撞得严重吗?” “车怎么样都无所谓,人没事就好。” 冯思远说完,巴巴地看着许一宁,等着她问下一句--你们怎么会赶过来的? 他好顺口接一句,“我们顾总都快急疯了,飙车过来的!” 哪知许一宁的目光突然被资料上的一项证据吸引,根本没领会到冯思远的“用心良苦”。 冯思远等了一会,蔫蔫的回三十八楼干活去了。 这姑娘不太解风情啊!……最后一页合同看完,顾湛起身,走到窗前点了根烟,拿着手机怔忡了很久,终于点开微信。 点到“许一宁”,迟疑良久,几番输入又删除。 有电话进来,是生意伙伴让他去夜总会喝酒。 喝酒是假,找乐子是真,男人的乐子从来都是女人。 顾湛没什么兴趣,找了个理由拒绝后,冲外头喊了一声:“冯思远?” 冯思远进来,“怎么了?” 顾湛掐灭香烟:“把苏苏叫上,喝酒去!” 冯思远手指了指楼下:“她呢?” “你管呢!” 顾湛冷冷给了他三个字!……许一宁把所有补充证据整理好,又从头到尾捋了一遍逻辑,确保没有漏洞后,她才关上了电脑,把文件都锁进保险箱。 走出大楼,轰的一下,热气袭来,蒸得她两颊一热,手机嗡的一下,有微信进来。 是孙宇的,发来一张照片。 他,李越,石润新在酒吧喝酒,三人坐在吧台前,面前是三只杯子。 石润新的脸消瘦很多,镜片后的眼睛又黑又沉,他的气质和其他两人没有重叠的地方,很安静。 许一宁发消息:“你们仨怎么在一起?” 孙宇:“这是男人之间的秘密。 姐,你来吗?” 许一宁想了想,回:“明天要上班,不过来了,你也别玩太晚,早点回学校,让李越和石润新少喝点!” 又有消息进来,是语音,不是孙宇的,是石润新的:“一一,再坐半个小时就把小宇送回学校。” 许一宁也用语音回过去:“你喝了酒,别开车,让他自己打的回去。” 消息发过去,隔了半分钟样子,视频请求进来。 许一宁点开,石润新出现在屏幕上,他看了看她身后的环境,“在加班?” 第153章出门没看黄历 许一宁:“结束了,马上回去,石润新你怎么瘦成那样?” 石润新心头一烫,那瞬间五脏六腑都被熨平了,说不出的舒坦从全身上下每个毛孔中滋滋冒出来,过电般的酥麻从脚心一路升到头顶。 “你也没胖到哪里去!” 许一宁笑而不语,闫氏大楼霓虹灯映在她的脸上,灯影变幻,她的脸也跟着一明一暗。 明,是明艳动人!暗,是幽幽生香!这是他做梦都想喊着名字的姑娘啊,石润新迫不及待要见到她的想法突然就山呼海啸般爆发出来。 突然,李越的手重重落在他肩上,脑袋也挤过来:“一一,回去路上小心点,这个时间点叫滴滴吧,别挤地铁了。” “嗯!” 许一宁弯弯嘴角:“你别让石头哥喝多了,也早点回去。” 李越挤了下眼睛:“放心,交给我!” 许一宁:“那我挂了!” 李越:“挂吧挂吧!” “等下!” 石润新推开李越,嘴角的那抹笑不见了,镜片后的眼睛黑得不见边际。 他就这么直直的盯着许一宁看,然后取下眼镜,掐了下自己眉心,轻声道:“一一,照顾好自己!” 许一宁眼睛干干净净地“嗯”了声,挂断了电话。 他想说什么,都在眼睛里藏着呢,就是一颗担心她的心,她都知道,没法弥补,只有欠着。 石润新重新把眼镜戴上,正要说话,发现身边两个人都扭着头,顺着视线看过去,他心里咯噔一下。 酒吧门口,两男一女,目光齐唰唰的向这边看过来。 六个人,六张脸,十二双眼睛,各有各的精彩。 李越:妈的,出门没看黄历,怎么又碰上,晦气!冯思远:连喝个酒都能碰到,这特么什么运气!孙宇:没带喷墨机器人,便宜姓顾的那王八蛋了!林苏苏:那个嘴巴涂了丹顶鹤边上的帅哥是谁,嫩得能掐出水来,妥妥的小鲜肉啊!石润新:刚才和一一视频,这人看到了吗? 顾湛:刚刚他和谁在视频,会是那个女人吗? 所有客人:这六个人什么情况? 是准备来干架的吗? 李越首先反应过来,冲孙宇使了个眼色,“小宇,明天还要上课,走,哥哥们送你回去!” 孙宇下意识看了眼石润新,点头,“对,对,石头哥,你答应送我的!” 石润新听得出好歹,把手机和香烟一拿,勾住孙宇的肩,“走。” 这时,顾湛原本眯着的眼睛突然睁开,脚步往中间一挪,挡住了去路。 嘿!孙宇眉毛挑多高,拳头跃跃欲试。 这些日子他和李越常常练拳,正想试试练得成果如何呢!李越的脸色也难看,都避开了,这孙子还想怎么着,想得寸进尺啊!石润新不动声色的挡在两人面前,淡淡开口:“顾总,有何指教?” 顾湛正人君子似的笑笑:“我一来,石总就急着要走,这是怕了吗?” 石润新低头一笑,似讥又似讽,抬头,骤生气势:“顾总精于算计,又背后靠着闫氏,我们小老百姓能不怕吗? 麻烦顾总高抬贵脚,让一让,也好让我们给你挪地方!” 顾湛从兜里摸出香烟:“如果我不想让呢?” “姓顾的,你特么别过份啊!” 李越头一个没忍住。 石润新一拍李越肩,笑道:“不想让,顾总是打算请我们仨喝酒吗?” 顾湛把烟塞进嘴里,“石总聪明,就是这个意思,怎么样,有没有胆量和我喝一杯?” 石润新往上一扶眼镜,“胆量是有的,不过得劳驾顾总等一等,我先把小宇送回学校,再陪顾总喝酒!” 顾湛冷笑:“他这么大个人了,还用得着你送!” 孙宇笑得人畜无害:“小哥哥,我让我未来的姐夫送送,怎么了,吃醋了?” 顾湛的脸瞬间就黑了,把烟从嘴里拿下来,目光阴森森的看着孙宇,“你说谁是你未来姐夫?” 孙宇一咧嘴,八颗洁白的牙齿:“其实吧,你要当我未来姐夫,我也没什么意见,主要是我家那位老同志不会同意的,所以小哥哥,你心里想想就行了,人生总是要留点遗憾的!” 这话说得,比骂人还让顾湛难受,倒是一旁的林苏苏眼睛亮了几度。 这小子是许一宁的表弟? 小嘴巴可以啊!如果说孙宇用的是软刀子,那么顾湛直接就上硬刀子,而且他避开锋芒。 “石总,我包养过的女人,你也下得了嘴,这接盘侠做的是……啧啧啧,真让人刮目相看。” 孙宇到底年轻,一听这话勃然大怒,“你特么的……”“小宇!” 石润新厉呵一声,朝李越递了个眼色,李越赶紧把孙宇死死按住!“不好意思,小孩子年轻气盛,话没个分寸,顾总别和他一般见识。 至于接盘侠不接盘侠的……”石润新笑笑,“现在不是大清,女人还讲究个三从四德,男人还讲究要娶个处女。 以顾总的眼光,能看上的女人绝不会差,就算做了接盘侠,我也不觉得是件丢人的事,毕竟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吗!” 这是那天和顾哥儿在十三中操场上,打得你死我活的石润新吗? 林苏苏简直对他刮目相看!这男人能屈能伸,能文能武,能说会道,怪不得石头物业能做到这个规模。 偏偏这时,石润新还冲林苏苏温柔一笑:“林苑苑是林小姐的堂姐吧,我这么一个单身汉还劳林小姐来牵红线,真是让人感动,其实,我更喜欢林小姐这一款的,真实而不做作。 下次,不如安排林小姐和我相亲啊!” 操!操!操!林苏苏像打了鸡血一样的,肾上腺素直飙,她皮笑肉不笑的看了眼顾湛:顾哥儿,今天晚上你可是落了下风啊,瞧瞧人家这说话的水平,高啊!“嗨,石先生早说啊,我这不是脸皮薄,没敢毛遂自荐吗,要不改天我们也相一个?” “完全可以!” 石润新笑笑,往后退半步,身子挪向一边,“顾总,您先请!” 第154章六个人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都退让到这种地步,顾湛如果还要怎么样,那可就失了该有的体面。 顾湛脸上虽平静,但内心却乱了节奏,他说:“劝石总一句话,别记挂不该记挂的,哪天人财两空都没地儿哭去!” 石润新听了这夹棍带棒的话,也不恼,只是笑笑,仿佛在看一个吃不到糖,就哭闹的小孩子耍脾气。 六个人,分两队,错身而过。 几分钟后,黑车里。 副驾驶位上的李越略略沉默了一会:“石头,刚刚你像变了个人一样,我都快认不出了。” 孙宇:“我倒不觉得,就觉得石头哥超级帅!” 石润新叹了口气,“李越,我也不想输在同一个人手里两次。” 孙宇扭头:“石头哥,我不是因为你送了我一台电脑就说好话,反正我一定,坚定,肯定的站在你这一头。 顾湛太不是东西了!” “不用多讲的,我也是!” 李越转过身,担忧地看着石润新:“但是我还是想多句嘴。” “我知道你想劝我悠着点。” 石润新微皱眉,手落在孙宇的头顶,轻轻拍了两下,“小宇,你姐现在这样,你能悠着吗?” 孙宇微微怔然,“我必须悠着,在我还没有实力之前。” “长大了,你姐没白疼你!” 石润新手一举,在李越肩上拍了几下:“小宇都能明白的事情,我也明白,别瞎担心!” “我不是瞎担心……算了,不说了!” 李越坐正了,目光看向窗外,他没法说这几天做梦,都梦姓顾的和石头两人打得不死不休。 他都快魔怔了!……几分钟后,酒吧吧台前。 冯思远喝一口冰啤酒:“顾哥儿,一码归一码啊,要不是你和石润新不对付,这样的人我想好好处处。” 林苏苏若有所思:“能忍常人不能忍的人,不是变态就是人才,石润新是后者,对了,许一宁那个堂弟也牛逼,脸上笑眯眯,心里MMP!” 冯思远一口啤酒差点没喷出来:“这小子是牛,上回顾哥儿被喷一身的墨,就是这小子干的,脑子是真可以,点子也是损。” 林苏苏扭头去看顾哥儿:“哟,也有让你吃亏上当的人啊!” 顾哥儿没理这两人,他掏出手机,先看了看时间,又看了看微信,然后把手机收回去,“走吧,回去!” 冯思远和林苏苏面面相觑。 这才几点,美好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怎么就要回去了呢? ……许一宁这会刚刚从车上下来,手机付完钱,正要放回包里,突然有电话进来。 屏幕显示是赫瑞文,但说话的人是沈鑫:“许一宁,我刚刚接到通知,周一得出差一趟,大约一个星期左右,咱们那个案子得先放一放。” 许一宁愣了下,“沈队,是有案子发生吗?” 沈鑫:“不是,是去上海学习,对了,你老师是主讲人,他的课,你说我能不去听吗!” 许一宁更加诧异,朱寒生到哪里讲课,都会提前跟她说一声,并让她做讲课的PPT,这回老师没通知她啊。 正想着,朱寒生的电话就这么进来了。 许一宁忙道:“沈队,我老师电话进来,先挂。” 切换电话,朱寒生的声音一听就很郁闷,“也不知道现在这些当官的脑子都装的是什么,想一出是一出,一点计划性都没有。” “老师,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我周一到上海去讲课,跟你说一声,家里两只乌龟你别忘了来喂,还有阳台上的几盆花,我都已经把它们搬进来了,水不能浇多啊,一定记得!” “老师,你讲课的资料准备好了吗,PPT要做吗?” “根本没有时间让我准备,让我随意讲,对了,冰箱里还有一堆的菜,宴宴上午刚让人送来的,你拿回去吃,冰箱也不是保险箱,一个星期放着,准坏,浪费了多可惜。” 许一宁几乎能想象出朱寒生客厅里愁得团团转的样子,未几,果然听到他闷闷吐了口气:“行了,就这样吧,便宜你了,她给我送了一整碗的糖醋排骨,我还一口没吃呢!” 朱宴和朱寒生不住一块,但每个周末,都会大包小包拎菜过去,都是半成品,只要微波炉热一下就能吃。 女儿烧的菜,朱寒生馊了都舍不得扔。 挂了电话,许一宁用手机开小区铁栅栏门,现在的科技是越来越先进,门禁卡都淘汰了,一只手机闯天下。 从大门到小区有五分钟的路,小区的绿化做得很好,一路还有喷泉,假山和儿童游乐园。 因为是夏天,散步、溜狗的人不少,许一宁每天早出晚归,几乎没有好好看过一眼。 突然,她脚步一顿。 --刚才她似乎听到身后有脚步声。 扭头看,却没发现有人,只有一只肥肥的大野猫晃着大屁股,一摇一摆的走着。 不对!猫的脚步声和人的脚步声,完全不一样。 猫走路,无声。 许一宁或许是跟着朱寒生太长的时间,对某种事物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敏感。 比如现在,她总觉得身后有一双眼睛正盯着她看,脚步也在慢慢接近。 而且,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 许一宁眉锋一跳,再次飞快的转身,一道黑影从余光中掠过,速度极为惊人。 “什么人?” 三个字,从心底最深处掠了出去。 许一宁一秒钟没停顿,直接追过去。 野猫吓得一声惊叫,往边上灌木丛里一闪,不见了踪影,那黑影也仿佛是许一宁刹那间闪出的幻觉。 是什么人? 为什么鬼鬼祟祟? 想干什么? 表面上的种种疑惑很快沉寂下去,心底更深处,某个可怕的猜测隐约浮出了轮廓。 她深吸一口气,顺着原路又折了回去。 这一路,她走得很慢,将四周观察仔仔细细,包括路灯与路灯之间的距离,小区监控探头的位置,以及四周每个遛弯的人的神态。 直走到小区门口,她再没看到那只受了惊的野猫,也没看到那道黑影。 第155章换物业 但心里有了初步的判断:这人非常熟悉这个小区的一草一木。 许一宁走到保安亭,保安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小伙子,见到她来,先敬了个礼,“您好,有需要帮忙的吗?” 许一宁张嘴,竟然发现自己不知道该问什么。 无凭无据,问什么呢? 哪怕自己要看刚才的监控,凭着那人的警觉,多半是会避开小区的监控。 许一宁摸了下额头,“刚刚有只野猫突然窜出来,把我吓了一大跳,你们物业不管管吗?” 小伙子一脑门黑线:“是这样的业主,我们也想管,但实在是管不了,好多业主把家里的剩菜剩饭放到固定的地方,就是专门喂流浪猫和流浪狗的,当然了,他们也是献爱心,但……”不远处,顾湛看着这一幕,眉头紧皱。 片刻后,他扭头,“明天向物业提出书面抗议,让他们整改一下,下次再发生这种事情,换物业!” 冯思远:“……”不会吧!林苏苏:“……”至于吗? 顾湛重重咳嗽一声,许一宁察觉到,向他看过来。 两人大约相隔了七八米的样子,高档小区灯光做得极好,彼此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看得清清楚楚。 顾湛见她脸色难看,没好气的哼了声:“连只野猫都怕吗? 高架上胆子不挺肥!” --高架上? 无波无澜的三个字,却不知为何让许一宁心中一悸。 她突然想到自己早上的车速并不快,绝对不会超过五十码,而且她轻轻点了一下刹车,不是一脚急刹,为什么那司机还一头撞过来? 有蹊跷!许一宁急急走到冯思远面前:“那车撞得厉害不厉害?” 这姑娘怎么还在纠结这个问题? 冯思远看了眼顾湛的脸色,忙道:“不算轻,后保险杠整个掉了下来,别放在心上,人没事就行。” 整个后保险杠? 许一宁瞳孔一缩,低头在心里飞快的算计着在正常情况下,后保险杠要被撞掉需要多少的力和加速度。 她这么一低头,面前三个人统统被忽视。 刚刚她目中无人的走到冯思远面前,就已经让顾湛很不爽,压抑的声音充满了愤怒:“站在这里干什么,回去!” “啊?” 许一宁抬头,眼神还有些茫然,显然根本没把他的话听进去。 “啊什么,听不懂人话吗?” 顾湛黑脸。 许一宁冷冷瞥他一眼,扭头就走。 这算是彻底把他当空气了。 顾湛面无表情,只剩愤怒,就差冲过去,一把将她揪住,怕被身边两个笑话,硬生生忍着没动,只是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 冯思远和林苏苏大气不敢出,心里又觉得痛快,这世上,也只有许一宁这女人能把顾哥儿当空气了。 牛!……四个人,三幢楼。 那两个麻溜的滚了,顾湛眼不斜目不转的走在许一宁身后,等两人滚远了,才不动声色地将速度提上去。 许一宁听到身后有脚步声,惊骇地转过头,看到顾湛的脸,又将头扭过去。 顾湛嘴角淡漠地拉出个弧度。 一路无话。 回到家,许一宁换了鞋子,包一扔,就去冲澡,其实也是想找个没人打扰的地方捋捋思路。 背影落在顾湛的眼里,又是另一种无视,他眸中寒光隐隐。 热水淋在身上,每一个毛孔都舒展开,许一宁的思路一下子就畅通了。 朱寒生被临时安排去上海讲座,不是偶然,目的是把沈鑫调离帝都。 而她今天早上遇到的车祸和晚上跟踪她的人,也都不是偶然,而是为了警告她。 换句话说,对方知道他们要往下查,所以提前出手给他们点颜色看看,错,不是给他们,而是给她。 是在告诉她,如果再查下去,那么就不是掉个保险杠和被人跟踪这么简单。 许一宁嘴唇微微颤抖,她低头把水温调烫,想籍此让自己暖和起来,可直到冲完澡,她的指尖还是凉的。 吹头发的时候,许一宁心里又开始翻滚,犹豫要不要把事情告诉沈队,让他小心点。 但再一想,沈队的警觉性要比她高,有什么风吹草动,他一定查觉。 他那边没有任何动静,也就是说那些人对沈鑫的身份有所顾忌,调开他的目的只是想让她孤立无援。 许一宁在心里迅速做出决定,让沈队安心去上海学习。 至于案子……一只大手落悄无声息的落在她肩上,跟通了电流一样。 许一宁“啊”的一声尖叫,吓得整个人弹了起来,脸上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一而再,再而三的吓她,许一宁气得炸毛,“你能不能不要吓人,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顾湛半边眉心还紧紧拧着,“你当我是鬼吗?” 许一宁:“……”顾湛:“我喊了你三遍!” 许一宁:“……”顾湛逼视:“想什么这么出神?” 许一宁掩住心底慌乱,把吹风机拔下,“没什么,我先上床睡觉了!” 顾湛长腿一伸,拦住她的去路。 许一宁瞪他,“顾总,还有事吗?” “有!” 顾湛垂着眸,居高临下地看她几秒,“药吃了?” 药? 许一宁心里两秒没回过神,回神后才发现,自己还没吃晚饭呢。 顾湛一看她这种表情,就想骂人,大掌落在她的颈脖上,使了点劲,“许一宁,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许一宁痛哼一声,“药我带回来了,在包里,热热就能喝!” “去热!” 顾湛怒目切齿,“再忘了吃药,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目光扫过她的颈脖,见她皮肤上现出指痕,顿了顿,终于松开她。 松开的瞬间,竟上瘾般有些不舍。 这女人皮肤怎么那么嫩!药得饭后喝。 许一宁见冰箱里有饭有菜,打算热热吃几口,再喝药。 微波炉打开的时候,顾湛正在阳台点烟,门没关,他听得清楚,警惕的往厨房里看一眼,觉得这女人太欠抽,整天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梦游吗? 不想管,把火机一收,连烟也不抽了,去冲澡。 一个澡冲出来,闻到空气里有中药的味道,走出房间一看,女人正端着碗,用力的深呼吸了几下,一副烈士上断头台的表情。 第156章夜 心一横,眼一闭,咕咚咕咚几口,她忍不住捂嘴,生怕把药喷出来。 缓一缓,继续喝。 喝完,五官死死的挤在一起,手背抹了把眼泪,鼻子一抽一抽去厨房洗碗。 顾湛郁闷一个晚上的心情,莫名的好了起来,心想:活该苦死她!……许一宁虽然又漱了口,但嘴里还是一股药味,进卧室,男人正倚在床头看书。 她放轻脚步走过去,掀起被子一角,磨磨蹭蹭的钻了进去。 没敢多盖被子,就小小的一个角。 这时,顾湛把书一扔,顺手关了床头灯,在她身边躺下。 卧室里一片黑暗。 又到了睡觉的时候,这是每天许一宁最难捱的时候,奇怪的是,今天男人没有任何动静,一会呼吸就平缓了。 她却失眠了。 房间里空调温度打得低,盖了被子还是透心儿的凉,许一宁下意识卷了卷被子。 被子就这么大,本来两个人离得就远,她这么一卷,顾湛半个身体露外面,露的还是腰部以下的位置。 顾湛本来打算就这么睡了,没被子他也冷,于是就顺理成章的翻了个身,捞到许一宁的腰,往自己身边带了带。 这就成了相拥而卧!许一宁深吸一口气,想说点什么,但她知道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导火索。 但就算不说什么,这样的姿势也是导火索,顾湛脑子里绷着的那根弦“叭”的一下断了。 断得彻彻底底!他咳嗽一声,松开她,翻身够床头柜里的东西。 许一宁心头重重一跳,呼吸停滞,她知道他在拿什么东西,早就备下了,还是国外进口的那种。 许一宁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把自己的身体放平,放松。 果然,男人的吻落下来,在唇上。 和前几次的吻不一样,不咬不嘶,极为温柔,体贴,许一宁抬眼去看他。 男人黑瞳晶亮,看着她的双眼比夜还深。 “我是个正常的男人,忍是忍不住的,不想受罪,就乖一点,你会舒服的!” 说的是大实话,许一宁心里知道。 有段时间,朱寒生给扫黄组上课,把她也带去了,扫黄组有个专门的鉴定部门,每天干的活就是看片子,她被拉过去看了几部。 许一宁什么都懂,什么都会,只是有的两次经历实在太痛苦,她害怕!但怕没用,他已经把话讲到这个份上了,就是势在必行。 许一宁闭上眼睛。 疼还疼的,却不是撕心裂肺的那种疼,能忍!所以说,人天生会妥协,还没妥协的,一定是条件不够鲜美。 许一宁想,做人情妇,不能既得了钱,又不献出身子,天底下的好事哪能都让她一个人占了,总得付出些什么。 真都占了,那她离完蛋也不远了。 许一宁受了点小罪,顾湛却是受了大罪,豆大的汗一滴一滴往下淌,好在,这罪里还带着致命的快感。 这是一个冗长的夜。 后半夜,雨声淅沥,和她压抑的声音缠在一起,让顾湛欲罢不能。 最后,他的心脏从胸腔里脱节,像是要升天了一样。 平息后,他莫名的想到从前顾锐说过的一句话--人啊,若阅尽山水,眼睛也挑,表面的东西就再也入不了眼了。 这话是对孙秋怡说的。 顾锐从前也不是什么好人,带到家里来的女人一个又一个,后来碰到孙秋怡,才算收了心,成了居家过日子的好男人。 但顾湛不明白的是,他特么也没阅尽山水啊,怎么眼睛就挑了呢!连像许哲音那种女人中的尤物都入不了眼,非要巴巴的馋身底下的这一个……说到底,还是特么贱啊!凌晨两三天点,顾湛突然醒了。 他怔怔地看着床边沉睡的女人好一会,掀了被子去外面抽烟。 一支烟抽完,他还是不想进卧室,似乎尝到了点甜味后,有点忍不住再想要,又怕伤着她。 顾湛又点了根烟,烟雾中,他想: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也不错。 可转念又一想,她会愿意吗? ……昏沉,酸痛!许一宁被闹钟吵醒,好半天才从朦朦胧胧的不舒服中恢复清醒,翻身坐起,立刻被某处隐秘的剧痛扯得抽了口凉气。 她的全身上下已经被清洗过了,睡衣也换成了他的白T恤,因为太大,导致穿在身上有点空,低头看下去,什么都能看到。 扶着腰走进隔壁客卧卫生间,脱衣服再洗一次澡,她不想在自己身上闻到他的丁点气味。 会吐!洗漱出来,一开门,猝然撞见正抱臂倚在门框上的男人。 “……”两人对视片刻,谁的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 顾湛先开了口:“以后去事务所,坐我的车。” 许一宁断然拒绝:“顾总给我的包养费足够天天打的来回,就不麻烦了。” 这是一个情人应该说的话吗? 明显是不识抬举到了欠揍的地步!顾湛心情好,主动忽略,乜斜着眼睛,“一大早的,你打的到了吗?” 许一宁:“我坐地铁。” 顾湛目光落在她的腰上,冷笑不语。 许一宁顿时明白他什么意思,昨天被操得腰都断了,还能挤地铁? 许一宁正要回一句“我腰断没断关你屁事”,却见顾湛抬了抬下巴,道:“我让鲁刚送你。 过来,吃早饭!” 早饭是豆浆油条加煎蛋,还有好几样别的点心,许一宁在吃饭一事上,从来不客气,更不矫情,油条吃了两根,豆浆喝了两杯。 她没等鲁刚,提前二十分钟叫了辆滴滴,迈着八字步往市局去了。 顾湛站在阳台上,直到许一宁不见了踪影,才掐了烟回房换衣服上班。 ……周一,股市开市。 闫氏药业继续下跌,且跌幅巨大,就差打到跌停,所有人战战兢兢,生怕气喘粗一点,惹老板生气。 怪异的是,老板今天的脸色异常好看,几个主管来汇报业务的时候,还冲他们微微一笑。 旁人倒还好说,冯思远在边上看得一愣一愣地--老板今天没吃错药吧;老板不是这么好脾性的人啊! 第157章试探 这时,张九良敲门进来,“顾总,陈坚的案子经济庭的调查已经到了收尾的阶段,定在周五开庭,闫氏这边您会去庭审现场吗?” 顾湛双手交叉,“我去和不去,有什么不同吗,张律师?” 张九良:“没什么不同,但陈坚的级别不低,据我所知已经有记者在关注并且报道,我的建议是就这个事,最好开个新闻发布会,否则股票的跌势还会继续。” 顾湛极快地紧了下眉头,看张九良的眼神略有不同。 今天闫氏药业的大跌势,正是他让冯思远把陈坚案子扔出去造成的结果。 所有人都只看到结果,没有提出解决的方法,或者说不敢。 但实际上,陈坚贪腐一案,召开记者发布会,在他的计划之中,为的是拉升一波股票。 看来,张九良的厉害藏在不正经的外表下面,和那女人一样,都特么是扮猪吃老虎的主。 顾湛淡淡开口:“新闻发布会会开的,但不是现在,张律师做好自己份内的事情就行。” “好的,那顾总我先出去了!” 张九良转身离开,脸有些塌,这个顾湛可真奇怪,明明可以让股票止跌上扬的,非要拖着,这是跟自己家的钱过不去吗? 顾湛等门合上,扫了冯思远一眼。 冯思远忙道:“放心,我会让人密切注意许家那五亿资金的动向,一定会诱他们进场。” 顾湛点头,“二房这几天在做什么?” 冯思远:“闭门思过!” 顾湛:“越国那边,业务开始交接了吗? 顺利不顺利?” 冯思远:“别指望一开始顺利,你二叔那个人心眼很小,一定会暗中使绊子的。” 顾湛冷笑:“我就怕他暗中不使绊子!” 冯思远:“……”手机响,又是许哲音的,顾湛跟大爷似的,又把手机往冯思远怀里一扔。 冯思远心说:这是他交女朋友,还是我交女朋友? ……许一宁到了市局,上电梯时,好巧不巧的碰到了从停车场上来的赵明初。 赵明初一看是她,哼了哼,鼻孔朝天。 许一宁一愣,心想自己得罪他了吗? “赵队,早上好!” 她柔声打了个招呼。 赵明初架子端足了,想接下地气理人,正要开口呢,头一低,脑子嗡的一声,炸了。 他看到了什么,一颗,两颗,三颗……密密麻麻的草莓!谁种的? 他赶紧问:“一宁妹妹,你有男朋友吗?” 许一宁想了想回答:“没有。” 但有金主。 没男朋友,被人种了草莓? 会是谁呢? 电梯门开,赵明初走到自己办公室,往椅子上一坐,气哼哼了几分钟,随即拿出手机,给某人发了条微信:“赫兄,昨天晚上沈兄在家吗?” 赫瑞文昨天晚上又被某人折腾得快死了,以至于睡过了头,耽误了送小毛头上幼儿园的时间,正被幼儿园刚满二十岁的小老师训话呢。 一腔怒火没地方出,碰到赵明初来问这么个傻逼问题,气啊!“不在,不在,不在,让他死外头算了!” 回来干什么? 尽折腾他!赵明初隔着屏幕,都能闻到硝烟味,再想着这些日子沈贱人和许一宁种种不正常的举动,立刻脑补一出红杏出墙的大戏。 沈贱人? 没错!就是他!不行,必须好好找许一宁谈谈,虽然那两人……但毕竟人家也是领了证,有了娃的!赵明初蹭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出办公室,转个身,一抬头,愣住了。 他的老大,市局的四把手,主管大案要案的祁连山祁副局正举着手,站在朱寒生办公室的门口,准备敲门。 “祁局,你找朱老吗? 他出差了!” 祁连山一身浅蓝色制式衬衣、肩章领带俱全,乌黑的头发梳得一丝不乱。 他收回手,“瞧瞧我这记性,我竟然忘了。 得,我打电话给他吧!” 话落,门从里面打开,露出一张白皙的脸。 许一宁见到门口的人,表面毫无异状,实际心里非常意外--祁连山,顾锐案子的主要负责人。 当年,他正是因为这个案子由科长晋升为处长,然后一步一步往上爬,八年爬到副局的位置。 “祁局长,您好!” 祁连山点点许一宁:“我想起来了,你是朱老的得意弟子,我在会上见过你!” 许一宁让自己微笑:“我正在帮老师整理一些案子,很快就整理好了。 祁局长,您找我?” 祁连山这些年发福了,脸圆乎乎的,眼睛本来就不大,这一胖,眼睛就更小了,但小却聚光,余光往赵明初身上一扫,笑道:“找你们老师,他不在,你忙,你忙!” 许一宁:“祁局长慢走!” 祁连山转身,似乎想到了什么,又回过头,笑眯眯道:“小许啊,博士毕业后有什么想法啊? 有没有考虑来局里工作?” 许一宁谦虚谨慎地笑道:“祁局长,我倒是想,就不知道局里要不要我!” 祁连山:“你是朱老的高徒,是人才,你要想来,其他人我不管,我肯定是热烈欢迎,赵队,你说是不是?” 是个屁!从前那肯定是热烈欢迎,现在……赵明初眨眨眼睛,适当做出惊愕的表情:“那完了,和尚堆里来个仙女,市局无宁日了!” “这么大的人了,说话也没个正经!” 祁连山伸手点点他,背着手,笑眯眯地走了。 “我没正经吗?” 赵明初走到许一宁跟前,目光意味深长:“许妹妹,你评评理,我和沈队,到底谁没个正经?” 许一宁疑惑地看他一眼,“为什么要和沈队比?” “……”赵明初一噎。 瞧瞧,这都已经护上了,乱套了,乱套!“你有你的好,沈队有沈队的好,没有可比性!” 许一宁补了一句。 赵明初一听这话,冷笑:“我哪敢和沈队比啊,我可是正派人!” 说完,头高傲的一扭,走了。 许一宁:“……”沈队不是正派人吗? 走廊里都没了人,许一宁想着刚刚那一幕,一个激灵回过神-- 第158章还能往哪儿退 祁连山这一趟绝对不是来找老师的,而是专程来找她的。 问她来不来市局,是抛出的一个饵。 市局属于公务员编制,这年头没点关系根本进不去,而且她是个女人,女人在这种单位工作,活轻不说,所有人都呵护着。 昨天是威逼,今天是利诱,表面看似不经意,但内里却是步步紧逼!许一宁貌似冷静的外表下,一颗心扑通扑通跳得飞快,再细细品一品祁连山的话,每个字,都充满了压迫性的力量,是在告诉她:识相的,知难而退!许一宁退回办公室,走到窗户前,看着马路上步伐匆匆的主妇,手拉着手的情侣……她还能往哪儿退呢!……中午,许一宁没在市局食堂吃午饭,而是坐地铁去朱寒生在政法学院旁的家。 学校分配的教工楼,环境很好。 许一宁先喂乌龟,再浇花草,最后把冰箱里的菜一样样拿出来,装进塑料袋里,临走前又检查了一遍水电。 半个小时不到,她已经坐在“宴味”的院子里,点了一碗面条。 刚吃完,朱宴在她面前坐下,“我有五分钟时间!” 许一宁把塑料袋往前推推:“你爸出差,让我解决,我解决不了,给你送回来!” 朱宴眼梢微微眯起,审视着她,目光比朱寒生的还苛刻严厉。 许一宁无声呼了口气,以前住学生宿舍的时候,她一直眼谗朱宴做的菜,拿到手的怎么可能送回来!“一直没和你说,他回来了,现在我被逼和他在一起。” 朱宴眼底先是闪过一丝惊疑,随即慢慢归于平静,许久,才轻声道:“前两次你半夜过来,是因为他?” 许一宁点点头。 朱宴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怜惜,给了她三个字:“小心点!” 许一宁必须小心点,无论是对顾湛,还是查城中村的案子。 回到事务所,还没坐下来,金主发微信过来,就一个字:“药!” 言情里的总裁不都是今天飞这里,明天飞那里,怎么就他还有闲心管她吃不吃药,还一天两顿,顿顿不落? 许一宁用手搓了下脸,去茶水间的冰箱里拿药。 温热,喝完,金主的微信又进来:“下午出差,上海,两天左右回来。” 许一宁眉眼立刻舒展开,这就对了,空中飞人是霸道总裁应该有的配置!“顾总,一路顺风!” 顾总半点都不想“一路顺风”,但这一趟差,不是他能回绝的,必须去。 “通知苏苏,让她跟着!” 冯思远诧异地看了顾湛一眼,“好,我马上去通知。 对了,坐飞机还是高铁!” “高铁!” 下午三点半的高铁,林苏苏差点没赶上,气喘吁吁的坐下来,一开口就是骂人:“姓顾的,我操你家大爷,你出差凭什么要我陪着,还不能拒绝,不能拒绝你MB啊!” 冯思远正在往外拿牌,五个小时的路程,唯有打牌可以打发,而且三人在外国也打惯了。 “苏苏,是闫家老太太娘家的事情,你不在,谁帮顾哥儿!” 老太太的闺名叫谭清弦,谭家曾经是上海滩里数得上的人物,后来谭家出了点事,便落魄了下去。 其实根本谈不上落魄,不过是蛰伏起来,低调行事。 最近几年,谭家又慢慢上了位,重新走到世人面前。 老太太在谭家蛰伏的时候,暗中帮过不少忙,谭家有意亲上加亲,与闫家联姻。 联姻的对象一开始不是顾湛,而是大少爷闫飞,因为闫老爷子一直反对,所以拖着没成。 后来闫飞出事,事情就这么黄了下来。 如今顾湛上位,他又是老太太嫡嫡亲的亲孙子,谭家正好有个已经隔了三代的小孙女,今年马上要从斯坦福大学毕业,谭家那边的意思是两个小辈先认识认识,处处看。 要处得来,事情就可以往下操作;要处不来,那也不逼着,一切看缘份。 顾湛本来不想去,但又不好驳了老太太的面子,这才答应走一趟,把林苏苏叫上,是她条件好,家世好,关键时候可以用来做挡箭牌。 林苏苏听完,故意冲顾湛挑挑眉:“万一谭小妹是你的菜,你拿我当挡箭牌,不是亏了!” 顾湛冷冷看她,“我的菜是什么菜,来,跟爷说说!” 林苏苏眼珠子一转:“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儿,烧子鹅,卤煮咸鸭,酱鸡,腊肉,松花,小肚儿,晾肉,香肠,什锦苏盘……许一宁!” 顾湛听到最后三个字,淡淡的咒骂:“毛病!” 一旁正在发牌的冯思远十分应景的补刀:“哎哟,什么病啊,相思病!” 两个神经病!顾湛眼神不屑:“我和谭家只有联姻这一条路吗? 谭家想爬得更高,要不要帮手? 闫家想往南边发展,要不要合作伙伴? 我不差谭家这点助力,但现成摆着的,为什么不用?” 林苏苏:“那为什么还要把我叫上?” 顾湛冷笑:“别特么跟我装傻,你从前的未婚夫出轨的就是谭家的女人,在我面前哭得要死要活的,有这机会,你不想光明正大的打回去?” 林苏苏的脸肉眼可见的塌了下来,可怜兮兮地问:“怎么打回去?” 顾湛:“我把我借给你,还不够你打的!” 林苏苏:“心给吗?” 顾湛:“滚--”林苏苏冲冯思远莞尔一笑:“现在知道为什么我要死要活的非得跟顾哥儿做朋友了吗?” 冯思远:“……”林苏苏:“仗义啊!” ……一行人到上海,谭家的司机就等在站外,上车后直奔酒店,酒店在外滩的五星级宾馆。 放下行李,顾湛一个人去谭家赴宴,情况不明,不能冒冒然上林苏苏这道大菜。 上海的晚高峰,堵得所有人都没脾气,顾湛把手机拿在掌心,想着要不要给许一宁发条消息报个平安,以觉得自己主动打电话过去,不太好。 正犹豫,老爷子的电话进来。 顾湛只听着,不作声。 第159章至于吗 顾湛耐心地听到最后才开口,“并非只为了联姻的事情,老太太有个孙侄儿刚刚进了外交部,礼数总是要到的。” 挂了电话,顾湛神色淡淡。 他前脚刚到上海,后脚老爷子就得到了消息,这速度可够快的!顾湛本来还找不到理由给许一宁发消息,这么一来,理由来了。 “陈坚的案子,准备得怎么样?” 许一宁很快回过来:“有把握。” 顾湛:“具体说说?” 许一宁:“顾总想听哪方面的?” 顾湛:“全方面。” 许一宁:“如果方便,我给您电话,打字速度太慢。” 顾湛没憋住,嘴角弯了一小道弧:“好!” 很快,电话进来。 许一宁对工作一向认真负责,说得有板有眼。 讲得人是正经讲,但听得人却不大正经听,脑子里全是昨天夜里的那点事。 有些东西,一旦尝到了味道,那可真比鸦片还厉害,不光脑子里想着,身体也想着,控制不住。 顾湛原先还正襟危坐,单手斜插在口袋,腰挺笔直。 到后来,不仅坐姿起了变化,连脸色都变了,好在他坐司机后面,隐蔽。 许一宁在这头说得口干舌燥,也没听见电话那头有声音,忍不住问:“顾总,您还在听吗?” 顾湛扫了身下一眼,扯了扯领带,突然唤:“许一宁?” 许一宁一怔。 “不想听了,就这样!” 顾湛迅速挂上电话,摇下窗户,深深呼吸。 司机看了眼倒后镜,贴心地问:“顾总,您是嫌车里冷吗?” “不是,我是嫌车里不够冷!” 司机眼皮抽了一下,外面现在37度啊!……帝都。 许一宁胸口起伏,火压在喉咙口。 不想听,还让她讲这么久,他闲的? 内线电话响,接起来,是张九良的声音:“师妹,晚上有应酬,一起。” 许一宁习惯性拒绝,张九良不和她辩,补了句:“是为了姓陈的案子,请的都是法院和检查院的人,你自己看着办。” 这就不得不去了!许一宁应下来,低头看看自己今天的穿着,还算得体。 饭局定在江南灶。 客人陆续到,都是张九良的熟人,有几位许一宁也认识。 一通寒暄后,各自落座,服务员上了两瓶五粮液,给每人先倒一杯。 张九良拿起许一宁的杯子,往自己杯子里匀了点,“我师妹酒量不好。” “哟,护得可真紧!” “再不好,也得陪我们陶院喝一点,小师妹,陶院可是你们闫氏案子的大法官。” “我们陶院酒品很好,而且怜香惜玉,绝对不会灌女人酒。” 许一宁听到陶院两个字,心里咯噔一下。 陶院,全名陶周昊,五十出头,业内极其位高权重的人物,顾锐案子的法官,“死刑”两个字,就是从他嘴里宣读出来的。 许一宁远远的见过几次,一直想接触,却苦于没有时机,没想到却在这里近距离的面对面。 她端起酒杯,冲陶院举了举:“那第一杯酒,我敬陶院。” 陶院笑眯眯道:“来来来,大家一起,小许,你是年轻人,年轻人就该多喝一点。” “陶院都发话了,肯定得多喝!” “不醉不归啊,小许!” 请客的和赴宴的都知道这顿饭的目的,也知道谁是主角,谁是配角。 职场把每个人都磨成大观园里的刘姥姥,看着插科打诨,实际八面玲珑。 陶院看许一宁的眼神带着亮光,这是喜欢人家小丫头呢!一个是故意接近,一个故意暧昧;一个没少敬酒,一个没少喝酒。 张九良暗戳戳地踢了几下许一宁,这丫头今天太异常,别是受了什么刺激? 酒足饭饱,宾客皆欢。 送客的时候,陶院亲昵地拍拍许一宁的肩:“小许啊,下次让张九良带你到我办公室来喝茶。” “好勒,您可别嫌我来得勤!” 许一宁回答的特干脆。 “怎么会,陶院只会嫌你不去!” 有人在一旁瞎起哄,许一宁什么也不说,就陪着一张笑脸。 等人都走了,她再撑不住,一屁股跌坐在台阶上,手撑着地面,找支撑以免自己摔地,这酒的后劲有点大。 张九良被她吓了一大跳,正要去扶,一条胳膊横过来。 “别碰她,我来!” “你谁啊……”“石润新,她发小!” 石润新一双手臂稳稳当当的把人扶起来,许一宁靠着他,眼睛半睁半闭,人其实是清醒的,就是浑身没劲。 “石头哥,你怎么会在这儿?” 石润新今天请商务部的人吃饭,刚把人送走,一转身就看到了刚刚那一幕,眉头就没松开过,“我要不在这儿,也不知道你为个破工作这么拼。 许一宁,你至于吗?” 许一宁嘿嘿干笑了几声。 “能走?” “能,但得让我缓一缓。” “缓什么!” 石润新拦腰一抱,“我送你回去!” “石头哥,你放我下来,我能……”“你给我闭嘴,一个姑娘家喝这么多酒,边上的男人都是死的?” 石润新看着张九良的眼神发冷:“以后再让她喝这么多,我弄死你!” 张九良看着他背影,气得脸都白了,“我干什么了要弄死我?” “你让人家心头肉喝醉了!” 一个声音从背后斜出来,张九良回头一看,怎么哪儿哪儿都能碰到熟人呢!“哟,许大小姐,你怎么也在这儿?” 许哲音腰一扭,冷笑:“我要不在这儿,怎么能看到这么一出好戏? 知道这人是谁吗?” “谁?” “许一宁青梅竹马的情人!” 张九良:“……”许哲音:“人家还是石头物流的老总,你师妹放着好好的男人不要,非要做三儿,是不是做律师的,都贱啊!” 张九良:“……”贱你妹!许哲音晃了晃手机,“虽然是挺贱,但怎么着也是我们家的小妾,我这个做正房的,必须管一管。” 张九良悚然一惊,脱口而出:“你想干嘛?” 许哲音一耸肩:“帮我家男人捉奸啊!” 张九良:“……”操!这关系可真够乱的! 第160章照片 另一边。 上海某幢老洋房里。 顾湛坐在红木餐桌边,恭恭敬敬的向长辈敬酒。 手机震动,是许哲音的微信,他低头看一眼,起身说:“抱歉,我去外面接个电话。” 走到院子,热浪袭来,他点了根烟后,才划开照片。 一共三张,看完胸腔微震,是在愤怒。 片刻后,顾湛忽的轻笑了一下,手指弹了弹烟灰,拨出电话。 “冯思远,先找到余红英的电话,帮我发三张照片给她!然后,打电话给许哲音,问清楚这照片的来历。” “什么照片?” “我马上发给你!” 发完照片,烟蒂刚好燃到了指尖,他掐灭香烟,又重新回到了餐桌上,脸上带着怡然的笑。 “来,我代表老太太敬各位一杯。” ……许一宁一醉酒,就跟点了穴的猫似的,不吵不闹,往副驾驶位上一坐,安安静静闭着眼睛。 石润新俯身过去给她系安全带。 她身上特有的柔旖带着酒香直扑到他脸上,他一下子喉咙发紧,手就乱了,安全带扣了几下没扣上去。 面上倒还镇定,声音也平静,“为什么喝这么多?” 许一宁嘿嘿笑笑。 石润新心疼:“心里不痛快?” 这话许一宁听懂了,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是,是为了案子,开车吧,再不开,小心我吐你车上。” 吧嗒--安全带终于扣好。 石润新趁机在她耳边轻声安慰,“没关系,吐我身上都愿意。” 许一宁眼睛一下子变得湿漉漉,无头无脑地说了句:“石头哥,其实我很坏!” 石润新望着她。 “我经常利用别人,我的老师,沈队,阿越哥还有你,我坏透了!” 许一宁声音发哑。 石润新柔声安慰,“你怎么知道,我们不是心甘情愿被你利用。 再说,你利用了我什么?” 许一宁醉眼迷茫地盯着他看一会,弯起一双烟目,“利用你走出来,我抓着你,就像抓着救命稻草一样!” “一一?” 石润新嗓子也哑了。 “人,总是贪心的!” 许一宁眼神湿漉漉地看着他:“可现在我后悔了,我觉得我会毁了你……非常后悔。” 石润新脸上写满心疼,握着方向盘的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着青白。 片刻后,他一个字一个字的:“一一,你坏也好,好也好,你家世清白也好,做人情妇也好,你后悔也好,不后悔也好,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也都要!而且,你也毁不了我,能毁我的,只有我自己。” 许一宁虽然醉得厉害,话却一个字没漏的听了进去,用手背捂住眼睛,喃喃道:“别让我欠你太多,还不起!” 石润新揉揉她脑袋,“欠了,你才能记着,坐稳了,我开车。” 油门点着的同时,手机响,石润新一看来电显示,神色变了变,“等下,我接个电话。” 关上车门,石润新走远几步,才把电话接通:“妈?” “你和谁在一起? 是不是许一宁?” 石润新身体一僵,下意识扭头四下看几眼。 “你怎么答应你妈的? 这才几天呢,你又和她混一起了? 怪不得这个相亲的也不要,那个相亲的也不要,你就是心里还在惦记她!” “妈,电话里一句两句说不清楚,我回家再和你解释。” “解释什么解释,你现在和她在一起是不是事实,你把电话给许一宁,我倒要来问问她,当初她是怎么理直气壮地答应我的?” 路灯映出石润新苍白的脸,他毫不犹豫地挂断了电话,拼命让自己剧烈喘息的呼吸归于平静。 等没有任何异样了,他才再次回到了驾驶位,用手推了推许一宁。 许一宁右手撑着头,一动不动,慵懒懒的模样儿显然是睡着了。 酒精是最好的腮红,女人一沾,不管白天黑夜,都添魅色。 石润新看了好一会,才艰难地收回视线,车子启动的瞬间,他突然狠狠踩了一脚油门,扭过头,把字咬烂了,嚼碎了,绷着脸道:“……一一,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许一宁是凌晨三点钟被渴醒的,一睁眼,就看到孙秋惟在边上打瞌睡。 她嗓子难受,第一遍喊不出话,第二遍才挤出声音:“舅舅,我怎么在这里?” 孙秋惟惊醒,“是石头把你送过来,以后少喝点酒,伤身体……”许一宁在孙秋惟的唠叨声中坐起,披头散发跟疯子似的,眼神里全是迷糊糊,“他人呢?” “陪了你一会,回去了!” 孙秋惟把温水端过去,“包里的手机一直在响,喝完水看看是谁!” “噢!” 孙秋惟站起来,背着手走了。 许一宁喝完水,去拿包里的手机,打开一看,差点没一头栽下去,十几个未接来电,都是顾湛的。 她赶紧回拨过去,男人低沉的声音传出来:“喂?” 许一宁:“那个……找我什么事?” 顾湛负手立于窗口,森冷的目光向窗外投出去,沉匿在黑夜里,深不可测。 他给她打了十几个电话,没有一个是接的。 石润新把她抱哪里去了? 两个人在干什么? 这几个小时的等待,让他想起了从前。 从前她和石润新约会,他也是这样坐立不安,魂不守舍,每一秒都度日如年,每隔半个小时就到巷子口去看一眼。 他们今天去哪里约会? 看电影还是逛公园? 有没有牵手? 她有没有傻乎乎到石润新说什么,她就做什么……“喂……喂……在听吗……喂……不在听的话,我挂了!” “许一宁!” 三个字,冷淡疏离,许一宁心里微有忐忑,“你说,我听着呢!” 顾湛:“你和石润新见面了? 他还抱你了?” 许一宁脱口而出:“顾湛,你跟踪我!” 跟踪? 顾湛深深呼吸:“我闲得慌来跟踪你?” 许一宁忙解释道:“跟他没有关系事,是我喝多了,他正好碰到,然后送我回家。” “你就这么护着他? 开口就是跟他没关系?” 顾湛满身戾气和寒凉。 第161章有些东西不是水笼头 许一宁:“我只是实话实说。” 顾湛:“你还少说了一句实话,他抱你的时候,你很享受吧?” 许一宁刹那间如闻震雷,僵冷的从唇间挤出一句话:“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情,如果你不相信,麻烦打我舅舅家的座机,他把我送到家,人就离开了。” “车上就没做点什么事? 拥抱,接吻,还是说……”“顾湛,他不像你那么下流和恶心!” 许一宁实在听不下去,冷声打断。 他下流? 他恶心? 顾湛怒不可遏,“许一宁,你当着你男人的面,夸另一个男人,知道后果是什么吗?” “姓顾的!” 许一宁豁出去了,“我有什么后果,我来承担;你要敢去动石润新一下,我死给你看!” 顾湛甩手就把手机砸在墙上。 “砰--”寂静夜里的一声巨响,把隔壁房里的冯思远惊醒,几乎是冲进来,“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顾湛转身,沉沉的盯着他,眸色冷鸷:“滚出去!” 冯思远捡起碎了的手机,放在掌心看了会,突然问:“是许一宁的电话?” 顾湛语气冷硬:“你不说话,没有人当你是哑吧,滚回去睡觉!” “顾湛!” 冯思远把手机一扔,走到他面前,火气也上来了,“你拿个镜子看看你自己,看看你现在这张脸,像什么样子?” 顾湛大怒,“你他妈哒……”“我他妈哒正常的很,你他妈哒才不对劲,一碰到许一宁就不对劲!” 冯思远这一晚上,简直活在水深火热中。 先是照片给余红英发过去,再想办法套许哲音的话,这边套完,那边和顾湛说,差点没挨揍。 然后便是噩梦的开始。 这王八蛋各种摆脸色,各种臭脾气,各种刀子一样的眼神,统统往他身上来,大半夜的都特么凌晨三点了,还在抽风,是人吗? “不就是许一宁喝醉了,被石润新公主抱了吗,又怎么样呢? 你反正对她也只是报复,只是玩玩,一个情妇而已,俗称小三,三儿,古代又叫妾,通房,暖床的,你他妈哒较个什么真?” 顾湛脑袋猛的一胀,瞬间就爆了,拳头挥出去,又狠又准,直接打在冯思远的右脸。 冯思远抹脸,一手的鼻血,嘴里也有血流出来,怒了,“靠,你为个小三打我,我和你风风雨雨多少年,你别告诉我说,你他妈的还爱着你家许一宁?” 顾湛看着他,心脏哐哐乱跳,每一下都像要砸出胸腔,蹦出嗓子眼。 他爱吗? 他还爱吗? “错!” 冯思远往地上吐出一口血,“你他妈哒的就没忘记过,打手枪都想着呢,做梦都叫着她的名字呢!” “冯思远,你操你妈的!” 顾湛一脚踹在小茶几上,茶几“砰”的一声巨响,被踹翻在地上,他冲过去,脸上的表情像是被人掘了祖坟来报仇似的。 冯思远还没来得及把下面的话骂完,拳风又刮过来。 操!又来!冯思远也不是个弱的,身子往前一撞,和顾湛肉碰肉。 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好脾气,也曾经狂妄的毁天灭地。 这些年因为家里的事情一直收敛着,这两拳把他的血性都激了出来,他是杀红了眼。 顾湛呢? 完完全全被撞懵了,后背感觉不到疼,只有麻木。 他瞪着面前的人,足足十多秒凝固般的死寂。 他一下子反应过来,脑神经带动大脑,大脑带动四肢,上肢拳头挥出去,下肢一曲,一抬……两条野兽扭打在一起,乒乒乓乓,床移了位,桌子倒了,灯架碎了……有门铃声有尖叫声!有脚步声!十分钟后,两个人像两条野狗一样,坐在地上,喘粗气。 林苏苏穿着浴袍,翘着二郎腿,脸上笑得风情万种,“打啊,怎么不打了? 顾哥儿,来来来,站起来,继续打!” 顾湛站不起来,低垂着头,一个沉默孤冷的背影。 林苏苏脸一扭:“还有你,思思同学,是不是仗着自己有医保,胆子就肥了,敢和姓顾的动手,你脑袋被门夹了? 来,和姐姐说说,为什么动手?” 冯思远不仅站不起来,连话都说不出来,嘴里都是血,往外流呢,疼得他直流眼泪。 林苏苏笑眯眯地站起来,眼中闪过狠厉,抬脚,一人一脚踹过去。 “砰,砰--”两声,两个男人被踹倒在地板上,挺尸。 林苏苏在两人中间蹲下去,冷呵:“顾哥儿,是为了许一宁吧,除了许一宁,不会有第二个人让你失控。” “许一宁”三个字,无疑是穿肠毒药,顾湛脸色变了变,把脸别向另一边。 “这人啊,骗谁都容易,上嘴唇和下嘴唇一碰,理由借口都特么出来了。 可这里呢?” 林苏苏戳戳顾湛的心口,“这里疼不疼,想不想,爱不爱,在乎不在乎,能骗谁呢?” 顾湛眼睛黯淡无光。 “你回国前,设计了好几个报复许一宁的方案,一环扣一环的,诸葛亮都没你聪明,结果呢? 有快感吗,体会到高潮了吗? 爽吗?” 冯思远在一旁捂着嘴插话:“他要爽了,还能三更半夜发疯?” “没爽啊?” 林苏苏啧啧啧几下,“那你报复个几把啊,还把人弄家里来当小三,还可着劲儿的羞辱,假的吧? 你就是怕你那侄女被姓石的勾了魂,才先下手为强。” 顾湛真想一脚踹过去,把这个女人的嘴巴给堵上。 “真正的狠手下不了,连个巴掌都舍不得碰人家,心里馋着,身子也馋着,天天跑我那儿学老和尚念经,你念了这么多天,心咋就没静呢?” 话开头,林苏苏还能刹住车吗,她也不管顾湛越来越难看的脸色,索性把话说个痛快。 “这世上表里如一的人罕有,就连表里如一的事物也少见,都知道,外面一层是给别人看的,里面那些就是自己都不愿意看的。” 林苏苏又一次戳了戳顾湛的心口:“可不愿意看,也得看啊,顾哥儿。 有些东西不是水笼头,说关就关,你八年都没关上,不是姐看不起你,对许一宁,你也就这点出息。 但许一宁对你呢? 她恨不得离你八丈远!” 顾湛猛的坐起来,目光死死的盯着林苏苏,要吃人。 第162章你是傻逼 林苏苏自动过滤这人的目光。 “电影太仁慈,总能让错过的人重新相遇,生活不一样,有些人弄丢了,就再也找不回来!有些事情做绝了,就再也没法回头!” 林苏苏幽幽感叹:“顾哥儿,感情这狗屁玩意,可不是什么绝处逢生啊!” 顾湛怒吼:“林苏苏,你他妈哒给我闭嘴!” 敢吼她? 林苏苏吼得比他还大声:“顾湛,你他妈哒给我清醒点?” 顾湛一拳砸向地面,正正好砸到自己已经碎了的手机,屏幕简直碎成蜘蛛网。 他捡起来,看见自己脸倒映在每个细碎的缝隙间,光怪离奇。 他盯着,看着,心里莫名的恐惧起来,似乎只要一个推动,那深藏于本心的东西,便会野蛮的涌上来。 林苏苏看他这副表情,轻轻揉了下他支愣的、黑硬的头发,又是同情又是心酸:“顾哥儿,她被野猫惊了,你就要把整个小区的野猫弄走,你说你……别扭不别扭啊,你真是在报复她,还是在报复你自己? 你才是真尔八经的傻逼啊!” ……许一宁完全没料到一个电话惹出那么大的动静。 她把手机充上电,没几分钟便睡着了,至于顾湛,完全不在她的思虑范围内。 醉酒的后果就是头痛欲裂,脸色惨白。 张九良气得抄起文件就往她脑袋上敲,“许一宁你是不是找死呢?” 许一宁疼得龇牙:“师兄?” “师兄你个头,昨天我让你那么拼命了吗?” 许一宁撒了个小谎,“我这不是想表现好一点,给咱们事务所争光吗?” 张九良冷哼:“九爷我需要一个女人来为事务所争光了吗?” 许一宁抬眼看他:“不需要?” “你还敢还嘴!老实交待,石头物流的老总是你什么人?” “你说石润新,发小啊,我六岁认识他的!” 还真是发小!张九良抄起文件又是一敲,“既然是发小,为什么不把他们公司的业务接过来? 心里还有没有事务所,有没有我这个师兄?” “……”许一宁连续挨了几下敲头,眼冒金光差点没晕过去。 张九良恨铁不成钢,“别说我没提醒你啊,以后公主抱这种事情,发小也不能做,我看到就算了,被你金主看到就麻烦了!” “他已经看到了!” “那一定是许哲音告的密,昨天她也看到了,说是要管教你这个小三呢?” 怪不得顾湛知道,原来是她!许一宁没功夫搭理这些,揉着两个突突的太阳穴,“师兄,你和我说说陶院长这人呗!” “嘿,你想干什么,真打算去他办公室喝茶呢?” “不喝茶也可以说说,拜托,拜托!” “成,那你先和我说说,姓石的除了是你的发小外,还有没有别的一层关系?” “有,但我们已经分手了。” “为什么?” “因为……红颜祸水啊!” 张九良:“……”许一宁莞尔一笑:“别紧张,我逗你的。 真正的原因是,他是个好人,不应该扯进我和顾湛的恩恩怨怨!” 张九良跳起来骂:“还红颜祸水,你当你是苏坦妃啊,洗脚水还差不多!” ……周五,帝都。 一早的气温就高达36度,连丝风都没有。 许一宁一身黑色职业套装,拎着电脑包,从车上下来,跟在她身后的张九良穿了件骚气的黑衬衫,系着粉色领带,不苟言笑。 记者们一拥而上。 昨天上午,闫氏药业公关部召开新闻发布会,就公司高管贪腐一事发表声明,下午,闫氏股票止跌上扬。 今日案子开庭,各位记者纷纷提前守在法院门口,就为了拿到一手的经济报道。 张九良脸色变了变,挡在许一宁面前,非常官方的回答了记者的提问--无可奉告。 这时,被告人陈坚的太太和律师从另一辆车下来,记者们又拥了过去。 十点钟,法院准时开庭。 许一宁代表原告做开庭陈述,三分钟陈述完,她转身走向原告的位置,突然余光扫到一个人。 那人穿白衬衫,没系领带,领口松开一颗扣子,袖口则挽至小臂,麦色肌肤,冷峻轮廓,无处不阳刚。 许一宁一脸惊愕忘了收回,出发前,张九良还告诉他,顾湛在上海办事,还没有回来,一旦案子宣判,必须第一时间向他汇报。 怎么突然回来了? 这时,对方律师开始发言,许一宁迅速敛了心神,仔细听辩护词。 顾湛摸出一根烟,放在鼻子下,轻轻地嗅着,目光却始终落在许一宁的身上。 他这两天见人谈事,应酬喝酒,比和冯思远打架还要累。 斯坦福的谭小妹对他半点兴趣都没有,人家实话实说在美国有了意中人,没想到回国来被安排相亲。 林苏苏这个挡箭牌用不上,但顾湛还是安排了一次偶遇,让林苏苏爽爽地打了一下前未婚夫的脸。 谭家的事情一完,本来可以早点赶回来,但上海那边还有几个一起在国外留学的同窗,都是极好的朋友,一顿酒,是无论如何都少不了的。 喝到夜里一点,已经没有动车回帝都,他让分公司安排了商务车,一路开回帝都,刚巧赶上开庭。 这时,身旁有人坐下来。 顾湛不用看也知道是冯思远,这家伙身上贴着膏药,难闻得让人想吐。 冯思远压低了声音:“昨天,许家五亿资金全部进场。” 顾湛身形未动,手指在膝盖上点了两下:“收购到百分之多少了?” 冯思远:“百分之七。” 顾湛:“加快!” 冯思远冷哼一声,沉默以对。 顾湛扭头看着他充血的眼睛,舌头抵着牙槽舔了一圈,别扭道:“思思,辛苦了!” 冯思远再次冷哼,眼睛往上翻。 “下次你脆弱的时候,我来守护!” “我哪里脆弱了?” 顾湛低低咳嗽一声,“思爷从不脆弱,永远威武,一年的置装费,我包了。” 冯思远不服气:“我是这么见钱眼开的人吗?” “你是!” 冯思远:“……”他妈哒! 第163章 最好的人 因为证据充分,中午十一点四十,法官进行了宣判,判定陈坚侵占公司财产罪名成立,受贿罪名成立,两罪并罚,判处有期徒刑五年,并归还部分赃款。 陈坚当庭认罪,并表示不会再上诉。 许一宁整理好文件,扭头再去看观众席,那人已不见踪影。 手机嗡的一声震动,是冯思远发来的消息,“许律师,晚上七点,庆功宴,准时参加。” 张九良也收到了消息,“师妹,你能代表我们九良事务所参加吗,我见你小叔叔有点发憷。” “不能!” 许一宁果断拒绝,拎起包,一把拽着张九良,追上走廊里的陶周昊,“陶院,能讨杯茶喝吗?” 一场庭审下来,陶周昊对这姑娘简直刮目相看,长得漂亮不说,思维和口才都一流,也难怪是朱寒生的高徒。 “走,正好我那有上好的铁观音!” ……庆功宴是闫氏一贯的老规矩,哪个部门工作完满结束,就哪个部门召开,就是部门大小员工聚在一起吃个饭。 老总参加不参加,就看老总和这个部门的领导关系铁不铁。 这次聚餐是总裁办公室组织,顾总准时参加。 许一宁和他坐一桌,两人之间隔着张九良。 张九良看看左边,看看右边,心说左青龙,右白虎,自己就特么是个炮灰。 餐厅的服务和装潢都是顶级,顶上的奢华水晶灯一打光,气氛喧闹热烈。 这是顾湛空降闫氏后第一次参加亲民活动,法务部所有人都向他敬酒。 轮到许一宁的时候,她站起来,端杯子,话说得冠冕堂皇:“谢谢顾总关心,我们会继续努力的,我敬您!” 顾湛的目光不着痕迹地对上来,许一宁来不及躲,索性就不躲了,杯子和他碰了碰,先干为净。 顾湛只是颔首,多一句话都没有,如此轻描淡写地作派,让许一宁反而暗生戒备。 姓顾的今天真是奇怪。 然而到饭局结束,他的一举一动都十分正常。 因为是周末,有人提议去K歌,冯思远称顾总刚刚从上海回来,连家都没回过,就不去了,费用算他头上。 众人乐得没有老板在,呼啦一下散开,兴高彩烈的去进行下一项娱乐活动。 许一宁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这时,就听冯思远喊她的名字:“许一宁,你留一下,我有个事要问。 张律师,你先走吧!” 张九良一看这情景,哪有不明白的,爽快的拍拍屁股走了,这顿饭,把他吃得累死,完全的消化不良!很快,餐厅门口就只剩下三人,恰好这时鲁刚把车子开过来,冯思远拉开前排副驾驶的车门坐进去。 余下两人只能坐后排。 车子空间很大,但顾湛长手长脚,占了大半个位置,许一宁只占了小小的一点地方。 自那天顾湛挂断电话,两人就再没有联系过,都当对方是空气呢!车窗外的霓虹灯影快速掠过,忽明忽暗,一个脸朝左,一个脸朝看右,谁的表情都看不真切。 到了小区,鲁刚和许一宁挥手道别,许一宁叮嘱他回去的路上开车慢点。 目送车子走远,一回头,男人就在她身后,胸膛跟座山似的。 冯思远:“我想起来了,苏苏还找我有点事,我先走了!” “冯助理,你是伤到哪里了吗,身上怎么一股膏药味?” 许一宁叫住他。 冯思远幽幽看了某人一眼,“没有,我只是被狗咬了一口,许律师,回见!” “狗”的脸色很难看,眉眼之间有股杀气,忍着没发。 人各自而去,终于只剩下顾湛和许一宁。 许一宁绕过他,独自向公寓方向走去,顾湛掏出火机点了根烟,在后面不紧不慢的跟着。 一支烟抽完,到了电梯口,顾湛掐灭烟蒂,走进去,刚要关门,呼啦啦进来一大家子,有老有少,有说有笑,显然是刚聚餐回来。 许一宁往角落里站站,顾湛余光扫到,不动声色的往她那边挪了半步。 视线一暗,许一宁抬头,看到男人的宽阔的后背。 回到家,一室幽暗。 两人各自换了鞋子,各自进房间冲澡。 许一宁吹干头发,走到主卧,看到顾湛躺在床上看书,腰上虚虚的搭着一条毯子。 她愣了愣,强装镇定的走过去,关掉自己这边的台灯,侧身躺下,把手机打成静音放床头柜上,然后安静地等了一会,身后没有任何动静。 她主动问:“我可以睡了吗?” 顾湛装哑巴了一个晚上,就等着女人主动开口,他把书一合,饶有兴趣地问:“你是想我做点什么?” “不是我想你做点什么,是你想不想做点什么?” “你呢?” “不想!” “那就睡觉!” 顾湛关了灯,在她身边躺下来,许一宁警觉地竖着两只耳朵,听身后的动静。 偏身后毫无一丝动静,安静到诡异,许一宁实在熬不住,翻了个身去看他。 男人平躺着,一手放在胸前,一手放在身侧,呼吸平缓,显然已经睡着了。 许一宁默默地看了会,无声勾唇,闭眼,心想:要天天这么累就好了!这时,顾湛睁眼,先是看了会天花板,等身边的女人睡熟了,才翻了个身,手撑在脑袋下面。 一开始,眼睛有焦距,慢慢便虚空起来,思维汇聚到一处。 那天,林苏苏叭拉叭拉一通说后,三人就坐着喝酒。 干完架喝酒,是他们在美国常干的事情,烈酒就着血咽下去,那滋味……甭提多爽了。 都是有故事的人,故事里都有血泪,但喝得再醉,过往都不想说。 天快亮的时候,林苏苏提议去阳台看日出,说是这个酒店网红节目。 推门出去,黄浦江就在眼前,远处是高楼林立的陆家嘴,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仿佛整个世界就在你的脚下。 林苏苏说她可怜,住最好的酒店,喝最好的酒,唯独遇不到最好的人。 冯思远冷笑:这世上有最好的人吗? 顾湛在心里默默回答:有!眼前的这一个就是。 第164章见面 顾湛掀起被子,悄无声息地走了出去,他轻轻把门阖上,经过茶几顺手拿了烟和火机,在阳台点了一支。 他没有开灯,烟火红星闪烁,思思袅袅的烟像浓雾,遮住这世界,吹不散,叫人看不清。 她搬进来的那天,人没到,行李箱到了,28寸,装了她所有的东西。 当着冯思远的面,他没说什么,转过身,嘴角扬起一道弧度。 其实,林苏苏说得对--他费尽心机把人弄进来,就是怕她和石润新有什么。 八年,隔着时光,隔着爱恨,他对这个女人,只有强取豪夺,一如多年前从石润新手里抢走那时一样。 只要她愿意留在他的笼子里,乖乖听话,他可以拿所有一切供养她。 但,不敢让她知道!一根烟抽完,顾湛拨出电话。 “喂?” 还是冯思远的声音。 顾湛低声道:“下个星期股票拉四个涨停。” 电话那头的冯思远一惊:“顾湛,这样做会引起有关方面的注意,一旦……”“我就是要利用股票异常波动,引起有关方面的注意!然后,让股市停盘。” 冯思远直接跳脚:“停盘,顾湛你是不是疯了? 这叫杀敌一千,自损八百,闫家那边你交待不过去的!” 顾湛安静着,笑着:“思思,我不会疯,许家要疯!至于闫家……我来想办法交待!” ……许一宁一觉醒来,迷迷糊糊捋了下头乱发。 男人推门进来,穿着运动背心加运动短裤,一边走,一边说:“我冲个澡,帮我准备白衬衫,灰色西裤,领带随便挑一条。” 走到卫生间门口,他顿步,“你今天是什么安排?” 今天是周末,许一宁安排了两件事,一件是打电话给沈队,如果他回来了,想约他见上一面;另一件事就是回孙家。 她弄不明白顾湛问这话的意思,试探道:“你有什么打算……”“没什么打算!” 浴室门砰的一声关上。 许一宁不知道自己又哪里惹到他,叹了口气去拿手机,打开一看,手机上有她要等的消息:“我回来了,今天碰个头!” 许一宁忙回:“好!” 有了这一通消息,她以最快的速度帮顾湛准备好衣服,裤子。 一个多月的同居时间,让她对这个男人的穿衣品味有了基本了解--极简主义!上班的标配是白衬衫、西裤加皮鞋;平常的标配是运动衣加运动鞋。 帮顾湛准备好衣服后,她以最快的速度洗漱,从客卧出来,顾湛一身清爽的坐在餐桌前。 餐桌上摆着两碗阳春面,碗里各有一只煎得金黄的鸡蛋。 许一宁很识相的去厨房热了两杯牛奶,一杯放他面前,一杯放自己面前。 顾湛拿起筷子,几分钟就把面条和煎蛋吃完,开口:“以后喝酒前,打电话给鲁刚,让他来接你!” 许一宁一口面条正好送进嘴里,抬眼看他,脸上露出一点自嘲的冷笑,没拒绝,低头继续吃面。 顾湛起身,用喝完的牛奶杯在饮水机上倒了半杯清水,借着喝水的当口,余光看了眼她的背影。 这女人坐得像一株挺拔的白杨。 许一宁从小家教就很好,站有站相,坐有坐相,吃饭细嚼慢咽,不吧唧嘴,一口饭标准的嚼二十下,不像他狼吞虎咽,吃的时候,不是翘腿,就是抖腿,都是跟顾锐学来的。 一家四口吃饭,画风截然不同。 孙秋怡有时候实在看不下去,就委婉敲打,他那时候年少气盛,心想就你们母女没事瞎矫情。 后来回了闫家,他才知道,这哪是瞎矫情,这是一个人从小应该有的教养,和出身有关。 许一宁虽然专心吃面,但遇到顾湛,她下意识的多一层警觉,警觉现在告诉她--这个男人在看她!一分钟过去……两分钟过去……许一宁回头问:“有事吗?” 顾湛回神,把杯子往桌上一放,扔下两个字就走:“没事!” 这早饭没法吃了,许一宁把筷子一搁,双手捧着脑袋。 这男人从上海回来后言行举止太诡异,诡异的让她心惊胆战。 ……和沈队约在动物园,许一宁实在佩服他的奇思妙想,这是怕人跟踪吗? 直到沈鑫左手推着小推车,右手拎着塑料袋,袋子里装着奶瓶,尿布湿……她这才明白过来,沈队带爱人、儿子逛动物园是主业,见她是副业。 两人找了个阴凉的地方坐下。 沈鑫摘下墨镜,从袋子里掏出两根儿子吃的棒棒糖,分一根给许一宁,“我昨天下午回来的,一回来就被祁局叫进办公室。” 许一宁心中一动:“他找你了?” 沈鑫把棒棒糖塞嘴里,皱眉,这特么什么味的,这么难吃,姓赫的又瞎几把乱给儿子买东西。 “倒没说什么,只是丢给我们一队个案子。 我一看,倒吸口凉气。” “是重案要案?” “聪明!” 沈鑫看她一眼:“按理说,这案子根本到不了我们一队,应该是赵明初负责的。” 许一宁迅速接话:“他这是在分散你的精力,让你没功夫查下去,而且让你去上海的目的,也是一样。” 沈鑫心里“哦哟”一声,“这你都知道?” 许一宁淡淡道:“我老师每次出差讲课的APP都是我做的,他这次都没来得及让我做,我就知道这个学习是临时的。” 沈鑫:“能临时组织一场全国性的学习,祁局的能量很大啊,许一宁!” 许一宁点点头,表示赞同。 “下面我们该怎么做,你有没有想好?” 沈鑫嘴里含着糖,声音有些含糊。 许一宁听得清楚,也能领会这话里的深意。 直接对上,先不说有没有证据,只说祁局的特殊身份,这都是下下策。 间接? 事情都已经查到程国风这里,怎么个间接法? 所以,他们现在的处境是进也难,不进也难,死死的卡在了这个关口。 所以许一宁才会在认识陶局后,想尽办法要和他套近乎,公检法一家,这是一种迂回的战术。 许一宁想了想,道:“沈队有什么好的想法?” 第165章一个定律 沈鑫把棒棒糖吐掉,摇了摇头,“旧案重查,这在司法界已经是很难的事情;我们不仅要重查,而且还真查到了自己人的头上,那真的是难上加难。” “也不很难,只需要一个契机。” 刹那间,沈鑫猛的向她看过去,心中掠过无数个念头,犹如电影播放的快镜头,最后定格在“契机”两个字上。 “你的意思是?” 许一宁:“沈队,我研究过大量旧案重查的过程,发现一个定律。” “是什么?” “要么是苦主的至亲亲人不停地喊冤上访,这个成功率不到百分之一;要么,是有类似相同的案子发生,旧的案子重新进到公众的视野,从而引起话题和怀疑,然后在各方压力之下,不得不重启案子的调查,我测算过成功率在百分之九十左右。 但是,不是所有的旧案都能等来这个契机,能等来这个契机的,不到千分之一。” 听到这里,沈鑫双眸格外精亮,定格许一宁的瞳孔深处,“你等这样一个契机,等了八年?” 许一宁点点头。 “没错。 这八年里,全国所有的刑事案件,不论是大的,小的,一线二线城市的,还是偏远地方的,只要我能收集到,我都关注了,遗憾的是没有一个是类似的。 但只要有……”许一宁语调有些发沉:“只要有,我就一定能让这个案子重审。” 沈鑫深目看着她:“如果没有呢?” “如果没有……”许一宁勉强的笑了一下,剥开棒棒糖,唆一口,“其实,我还有个计划,可能比较冒险一点。” “说来听听!” “工作的原因,我认识当年案子的主法官陶周昊,我想从他那里突破。” “怎么突破?” 许一宁凑过去,低声说了几句,沈鑫迟疑数秒,本来就皱着眉头,皱得更紧了,“许一宁,你……”“不是有句话吗,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许一宁站起来,晃了晃手里的棒棒糖,“这个口味儿的,贼难吃,下次给你家宝贝儿子换个口味的,我走了!” “许一宁!” 沈鑫一把拉住她,手上使了点劲,“你真打算这么做?” 许一宁嘴边挂着笑容接起来:“你等我电话!” 沈鑫看着她的背影,一动不动。 这姑娘可够狠的!……“我真他娘的忍不住了,别拉着我,我要冲下去杀了那个狗男人!” 越野车里,赵明初几乎是嘶吼出来:“快看他的眼神,简直就是深情款款,恋恋不舍,爱恨交织啊!” 王冬掏了下耳朵,离那么远,老大你都可以看出沈队眼睛里的深情,这眼睛也太好使了。 “不行,我得再给姓赫的打个电话。” 赵明初说打就打,电话很快被接通。 “赵队,有事?” “赫瑞文,你人在哪呢?” 赫瑞文带着他家宝贝儿子,刚刚从河马馆出来,小家伙骑在他头上,把他帅气的头发扯成一团鸡窝。 “我在动物园,有事说事,忙着呢!” “忙着干什么啊?” “找人!” “找谁?” “姓沈的!” 赵明初:“……”赫瑞文被儿子揪了一撮头发,疼得说话语气都变了,心想:一会找到你老子,让你老子打你屁股。 他为什么不打,舍不得呗!小家伙揪完头发,又捏脸,赫瑞文被捏得疼啊,把人从脖子上弄下来,小家伙吊着他的腿,哼哼叽叽的就是不肯下地。 真是欠揍啊!赫瑞文没耐性了,冲赵明初吼:“姓赵的,你有没有事啊,没事我挂了,没功夫和你闲扯。” 电话毫不留情的被挂上,赵明初捏着手机,又一出大戏在他脑子里形成。 姓赫的也来动物园了? 他一定是察觉到了什么,所以过来捉奸的,否则不会用这种口气说话!如此说来--姓沈的也知道自己偷吃的情况被姓赫的发现了,为了保持家庭的稳定,他不得不和许一宁分手。 但心里又舍不得,于是,做出那样一副深情凝望,又依依不舍的样子。 我呀呀个呸!恶心!下贱!渣男!赵明初一脸的痛心疾首,“开车,老子眼不见为净!” 越野车喷出一股尾气,消失在车流里。 这时,赫瑞文牵着儿子走到沈鑫身旁,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商量得怎么样?” 沈鑫扭头看他一眼,随即又看看他脚下,先把儿子拎起来架脖子上,才把头凑过去,“她和我说了个计划,你听听……”听完,赫瑞文若有所思地蹭了蹭自己的下巴,“真他娘的敢豁出去,比咱们当年查那小红楼的案子还……”话说一半,沈鑫脸色一变,怒吼:“沈爱文,你小子皮痒了? 把手给我松开!” 小不点哼唧哼唧了两声,小手一松,扭头,可怜兮兮地向赫瑞文看过去。 赫瑞文心里想着“你小子活该”,嘴上却道:“别吼那么大声,吓着孩子,你看看我的头发?” 沈鑫一看都乱成鸡窝,心疼的啊,又骂:“沈爱文,我警告你,再拽你爸的头发,我打得你屁股开花!” 沈爱文被训得“哇”一声哭出来。 呜呜!我不是垃圾堆里捡来的,就是充电话费送的!……许一宁从动物园离开,在去孙家的路上,试探性的给陶院发了条问候信息。 几分钟,陶院的消息回过来,问她在干什么? 许一宁:“在逛动物园,您呢?” 陶院:“这么热的天跑动物园干什么,来我这儿游泳,我给你发个定位。” 位高权重的男人和年轻漂亮的女人,永远存在一条相互利用的铁率。 陶周昊看许一宁的眼神不简单,而且张九良也透露了,他在业内的风评是:喜欢和年轻人打成一片。 话很简单,但透露的信息不简单。 年轻人? 年轻的男人,还是年轻的女人? 许一宁让司机调头,先发了条消息给孙秋惟,告诉他临时有事,不回来吃饭了,然后拨出电话。 “沈队,是我!” “……”“他约我去郊外的度假村游泳……嗯……我看了下车程,两个多小时。” “……”“我这边一定小心,你那边呢?” “……”“就这么说定了!” 许一宁挂了电话,看着马路两边不断往后倒退的树,低下头,手指轻动,给陶院回了一条消息:“好,我马上过来,不见不散!” 第166章 计划 顾湛一早连着见了两个重要的人,中午又开了个会,才有些许闲下来的时间。 冯思远给他手磨了一杯咖啡,提醒他晚上还有个饭局。 饭局是闫其珠组的,目的是想让顾湛和闫其琛叔侄两人坐下来聊聊。 到底是一家人,闹得水火不容,你死我活的,面子上也不好看。 顾湛喝完咖啡,“总不能空手去,帮我准备两份礼物。” “礼物有什么要求?” “就送点补品和燕窝吧,让我二叔好好补补身子。” 冯思远笑,这是在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呢!下午四点,顾湛就往度假村赶。 那处产业是闫氏药业的三产,用来接待各种贵客,最出名的是山上的温泉,每个温泉都是实打实的药浴,远近闻名。 顾湛赶到度假村,闫其珠的助理已经等在门口,恭恭敬敬道:“闫总他们在山顶温泉,二少爷也去泡一个吧,东西都准备好了。” 顾湛掌心向下压了压,把手机交给冯思远:“你在外面等我!” 冯思远一看这个架势,心里有数了,这是闫家三人有重要的私密话要谈呢,怕被对方录音,所以来个坦承相见? 顾湛换了泳衣,外面披一件薄薄的真丝浴袍,走到最高处的一片温泉,这里不对外开放,只招待闫家的人。 闫其珠、闫其琛兄妹俩已经泡在汤里,手边摆着红酒和果盘,两人正低声交谈着什么。 顾湛脱了浴袍,踩着台阶往下走两步,呼啦坐下。 水瞬间漫出来,差一点漫到闫其琛鼻子里,再看看这人的身材,他把头别向一旁。 闫家男人的身材是挺拔消瘦,这小子倒好,手臂肌肉比他小腿还粗,活土匪一个!服务员端上红酒。 顾湛喝了一小口,品一品,“这酒不错,是姑姑在法国的酒庄酿的吧。” 闫其珠笑道:“嗨,也就能入口而已,想尝真正的好酒,下次咱们飞一趟法国。” 顾湛晃了晃酒杯,“近期怕是不太可能,太忙,我现在倒有点羡慕起二叔和姑姑,悠闲自得,这才是真正懂生活的人。” 这话,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这不是在讽刺闫其琛一个大男人整天闲得慌吗? 闫其琛的脸色不好看,闫其珠赶紧虚咳一声,“也只懂点皮毛,比不上老太太,老太太才是真正会生活的人。 对了,顾湛,老太太身体好点了没?” 顾湛:“好多了,天天往缮灯艇去听戏呢。” 闫其珠姐弟俩一听缮灯艇,脸色同时变了变。 这是京城有名的戏舫,上了年纪的老戏迷都在这里听戏,艇主是个有来历的。 可能打小也是出身在老式的大家庭,饱受大房二房之争的苦,所以他定下一条规矩:无论男女,凡乱人婚姻,坏人家室者,不得入内。 闫家二房的老太太姓倪,原本是公司的一个小会计,因为长得漂亮,又会跳舞,又会发嗲,在办公室里勾到的老爷子。 也是命好,很快就怀了闫其珠,这才被抬进闫家做了小。 再后来生下闫其琛,算是彻底的把小妾这个位置坐牢了。 这话,是在活生生打他们老母亲的脸呢!这孙子,蔫儿坏!姐弟俩对视一眼,恨得牙直咬!……这边,冯思远到二楼的咖啡厅点了杯美式咖啡。 刚坐下,一扭头,愣住了。 靠窗户的角落里,许一宁和人面对面坐着。 要光坐着,倒也罢了,关键这姑娘穿了一套比基尼,只在外面披了个浴巾。 她对面的男人四五十岁的年纪,浑身上下就一条泳裤,镜片后面的眼睛色眯眯的,桌下的膝盖,还不时的蹭着许一宁的。 要命的是--许一宁没一巴掌甩过去,只是娇羞的垂下了头。 握草!冯思远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这是几个意思? 他下意识拿手机打电话,刚拨出去,一想到顾湛的手机在他这里,赶紧掐了。 这时,窗边的两人站起来往外走,男人的手顺势搭在了许一宁的腰上。 错,是腰部往下的位置,轻轻揉捏着。 操!冯思远攥紧了拳头想冲过去,一想不对,这男人很面熟,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应该是陈坚案子的主法官。 我的个天!这姑奶奶到底想干什么? ……山顶汤池。 顾湛身体往后一靠,双手搭着池沿,表情不咸不淡:“既然姑姑开了口,这个面子我是一定会给的。 我甚至可以作出承诺,只要二叔不针对我,我肯定不会针对二叔,毕竟都是一家人。” 这话别人不明白,闫其琛是明白的,是在说越国的事情呢。 “不过!” 顾湛扫了闫其琛一眼,重而有力,含着警告夹着不悦,闫其琛抵不过,微微扭头回避。 “丑话说在前头,如果二叔还要在背后暗戳戳的做些恶心事,别说姑姑的面子,就是老爷子的面子,在我这里都没用。” “不会的,不会的!” 闫其珠忙打圆场,“老陈的案子你二叔什么手都没插,不是让你出气了吗。” 顾湛似笑非笑勾了下唇:“二叔,你可别嘴上说让我出气,心里恨不得我去死噢!” 我就恨不得你去死!闫其琛忙赔笑道:“怎么会的,想多了,想多了!” 闫其珠见事情解决,笑道:“走吧,吃饭去!阿湛啊,你从国外回来,咱们一家人都没有好好聚聚,今天先来个小范围的。” 顾湛十分配合道:“我听姑姑的!” 三人下山,冯思远看顾湛下来,忙迎上去,低头在他耳边一通言语。 肉眼可见的,顾湛的脸变了,“姑姑,二叔,你们先去换衣服,我去处理一点事情,马上就来。” 说完,两人急匆匆的大步离开。 闫其琛鼻子呼出冷气,“一点尊老的礼数都没有,活土匪就是活土匪!” 闫其珠却多了个心眼,朝助理看了眼,道:“跟着,去看看他处理什么事?” 助理:“是!” ……“这个陶周昊在法律界很有名,除了业务能力有名外,怜香惜玉也是出了名的。 他玩女人和别人不一样,讲究个你情我愿,而且只玩漂亮的。” 顾湛脚步一滞,扭头,冷冷看着他。 第167章疯了 冯思远压低声道:“跟过他的女人,前途都很好,这也是他从来没翻车的原因。” 顾湛真正怒到极致,既不砸东西,也不打架,脾气反而是往里收的,就如同现在一样。 冯思远很清楚这一点,心里打鼓似的继续开口:“我也不知道许律师为什么和他跑这里来度假,但……房间在508!” 508的房卡,这会就在许一宁的手里,死死的握着,陶周昊塞给她的,塞的时候还留了一句话:“想要我帮你什么,你就来;如果不想,那就把房卡放到前台,咱们做回朋友。” 位高权重的人,连玩女人都玩成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许一宁拿出手机,发出消息:“沈队,A计划不可行,实行B计划。” 消息很快就回过来:“这王八蛋够谨慎的,OK!” 所谓A计划是:许一宁进到陶周昊的房间,想办法录下陶周昊胁迫她的声音,然后以此为要挟,逼他说出当年事情的真相。 然而一整天,陶周昊非常谨慎小心,白天带她游泳,泡温泉,喝咖啡,明里暗里的撩拨和试探,看她反抗不反抗。 她反抗,他拍拍屁股走人;她不反抗,那么万一最后有什么,那些监控镜头下她顺从的视频,也能为他开脱。 再加上她接下了他的房卡,这是主动送上门的态度,不存在胁迫一说。 所谓B计划:是许一宁进到陶周昊的房间,沈鑫算好时间带人进来,以亮剑行动的名义,拍下两人照片,然后以通报单位和家属作威胁,逼他说出当年的事情。 两个计划,都是险招,许一宁是饵,正如赫瑞文所说,她是真的豁出去了!……晚餐在西餐厅,环境优雅,气氛浪漫。 陶周昊看着面前的女人,保持着面部平和,但心里却已经开始瘙痒。 这应该是他约过的女人当中,最出色的一个,无论是脸蛋,还是身材,他都已经想好了,只要这姑娘愿意,房子,车子,位子统统双手奉上。 想到这里,陶周昊叫来服务员买单,然后意味深长的拍一拍许一宁的肩,先回了房。 许一宁没有急着跟上去,而是独自一个人坐着,用力深呼吸,想尽量放松自己。 不紧张,是不可能的,这是她第一次做这种事情。 许一宁拿起酒瓶,把剩下的酒统统倒进杯子里,慢慢的喝着,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后,手机嗡的一声亮起。 有条消息进来,就两个字:“到了!” 许一宁一口气干完杯子里的红酒,把酒杯往桌上一放,大步离开。 背影雄赳赳,气昂昂!进电梯,上五楼,穿过长廊,拐个弯,508到了。 许一宁站在门口,深呼吸几下,然后从包里掏出房卡,“滴”的一声,门开了!她脚步一抬,走了进去。 门轻轻关上,顾湛从远处现身,眼睛眯了眯,长睫毛挡住了所有的寒光!……另一边。 沈鑫看看手表,在心里估算了下时间,决定等三十分钟再带着人冲进去,毕竟以陶院长的身份,也不是那种一进门就等不及的。 总得先洗个澡,聊个天,调个情什么的!两支烟抽完,十五分钟过去。 沈鑫朝手下看了眼,“相机什么的都准备好了。” “沈队,绝逼是最高清的,放心!” 沈鑫再次看看手表,“再等十分钟,然后走楼梯上去。” “是!” “保安那边都打好招呼了?” “沈队,你这么不相信我办事?” “不是不相信!这不是牵扯到许律师吗,我得保证她万无一失。” “许律师这是为了什么要钓鱼执法?” “闭嘴,别问!” 最后十分钟,等得人焦躁不安,时间一到,沈鑫一声令下,“行动!” 三人飞快的从楼梯上去,刚到走廊口,远远看到一身形高大的男人飞起一脚,“砰”的一声,直接把门给踹了个洞。 沈鑫脚下一个急刹车!握草!那不是508房间吗? 这特么谁啊,抢在了他前面? ……巨大的声响惊动了房里的人。 许一宁心里还想呢,沈鑫这一脚怎么踹得那么重,抬头去看,正正好对上男人森冷阴寒的目光。 轰!一道天雷分成两半,一半打在许一宁身上:怎么会是他? 他怎么来了? 另一半打在顾湛身上,直把他打得魂飞魄散,七窍升天。 他看到什么? 许一宁被人抱着,一侧的吊带睡衣滑落,露出白得耀眼的香肩。 而抱她的那个男人,浑身上下只穿一条平脚短裤,腰间松弛的肉耷拉着,像条沙皮狗一样!顾湛怒不可遏,一言不发的走上前,把男人往边上一掀,然后……拳头落了下去。 惨叫声!尖叫声!求饶声!声声入了门外冯思远的耳,他怕闹出人命,赶紧冲进来。 一看地上,陶院满头满脸是鲜血,痛得不住惨叫,忙吼道:“顾哥儿,别打了,再打要出人命了!” 顾湛冷笑一声,揪住姓陶的头发往上一提,再往前一送,整个玻璃镜面碎成渣渣,陶周昊直接被砸晕过去。 顾湛顺势把人丢给冯思远:“这里交给你!” 许一宁被顾湛最后这一下,吓到了,不由失声惊叫:“顾湛,你疯了吗!” 顾湛猝然回头,下一秒,他抄起床上的被子,把许一宁一裹,往身上一扛。 许一宁被裹得气都透不过来,拼命挣扎,“放我下来,你个王八蛋,快放我下来!” 顾湛充耳不闻,任由女人挣扎,大步走出这个让他想吐的房间。 冯思远低头一看怀里奄奄一息的男人,血液从脚底心直冲向后脑勺。 这特么打得也太……惨了点吧!而那边的沈鑫正急得团团转。 进去? 那人是谁? 为什么会突然出现? 和计划有没有关系? 不进去? 房间里一声比一声惨的叫声,让他头皮发麻? 沈鑫等了几分钟,没等来许一宁的任何消息,扭头给手下打了个对眼,决定冲过去看看。 当三人刚要脚下发力的时候,就看到如同喷火怪一样的男人,扛着个能动的“被子”,气势汹汹的走出来。 沈鑫和同事:“……” 第168章同归于尽 错身而过的时候,沈鑫听到被子里传进来一声尖叫:“姓顾的,你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许一宁的声音!沈鑫立刻伸手去拦,突然,那男人就像脑后长眼睛似的回过头,凌厉的视线一下就盯住了他。 不知道是不是沈鑫的错觉,那人的眼里,是浓浓的杀气!是他? 沈鑫一秒想起来,这个男人他见过,在市局门口,一身高级订制,眉宇淡淡,清冷异常。 “滚开!” 顾湛冷漠的黑眼睛逼视着沈鑫:“别特么多管闲事,这是我的女人!” 沈鑫和同事:“……”……许一宁是连同被子一起,被扔进床上,巨大的力道,让她的骨头“咔叭咔叭”响了两声。 还没等她从被子里钻出来,男人冰凉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掠夺似的亲吻劈头盖脸地落下来。 许一宁哪肯让他吻,用牙齿去咬他。 顾湛立刻松开她,一口咬住她的喉咙,双手死死的扣住她的手腕,将她固定住。 好好的计划被打乱,许一宁已经是怒到了极致,再被他强吻,更是激起从未有过的反抗之心。 她仰起身子,直接用脑门去撞他的,正正好撞在顾湛的下巴上。 这个动作像是触发了什么机关,顾湛一股寒气窜上脑顶,动作立刻就从略微的粗暴变成疯狂。 一只手骤然从她胸口下穿过,猛地将许一宁推拒他的一条胳膊折向身后。 许一宁反应也是迅速,脚往男人要害处一曲,顾湛被逼松开手,整个人往上一避许一宁知道他能避开,身体向后微仰,手甩了过去,一个巴掌狠狠落下。 “啪--”正正好打在顾湛的右脸上。 世界,安静。 顾湛懵了一瞬,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真的挨了巴掌,然而下一秒,又一记巴掌甩上来。 又狠又准!“许一宁,你他妈疯了?” 许一宁是疯了,彻底的疯了,连打带踢,还带撞,豁命一般要和顾湛同归于尽。 顾湛本来就没敢真压,被她这么狠狠一撞,身子往后一倒,许一宁像只野兽一样扑过去,骑在他身上,双手掐着他的脖子,死死的。 一边掐,一边用头去撞他。 毫无章法的撞,完全是以命搏命的样子,顾湛这辈子从来没见过许一宁这副样子,吓得叫了一声:“许一宁?” 许一宁杀红了眼,哪里还听得见有人在叫她,只一下又一下的用头去撞他。 她的体力有限,最后几下完全是下意识的,然后,她的手也松了,表情也没了,整个人沉默而木讷,唯一活着的,是她眼底无声涌出的两行清泪。 顾湛身子一抖,心被狠狠的刺痛,完全是下意识的,手忙脚乱的去擦她的眼泪:“宝贝,别哭啊!” 许一宁瞬间就崩溃了,苍白着一张脸,歇斯底里的大叫:“谁是你宝贝,王八蛋,你欺负我欺负得还不够吗? 不就是你哥的一条命吗,我还给你,我现在就还给你!” 许一宁一边说,一边从他身上跳下来,直接用头去撞墙。 砰的一声,顾湛吓得心脏都快从胸腔里跳出来,跌跌撞撞跳过去,死死的抱住。 许一宁几次挣不脱,身子一软,像终于决了堤似的号啕大哭,她哭得很大声,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简直撕心裂肺,却还不忘用拳头去砸抱着她的人。 是真恨啊!过往的片断像放电影一样,在许一宁的脑海中一帧帧闪过,最后的画面落在天台上。 温吞隐忍的表象从许一宁身上褪去,露出了灵魂深处截然相反的另一面。 她的眼神仿佛完全变了个人,如果顾湛能看到的话,会感觉到一丝害怕。 随即。 许一宁低头张嘴,死死的咬住顾湛抱着她的手,齿印深深陷进肉里,深可见骨。 顾湛不得不松开了一只手。 这时,许一宁趁机转身,状若癫狂,眼珠瞪得血红,一头冲顾湛撞过来。 顾湛眼明手疾,一个背手敲在她的颈侧。 全世界的喧杂褪去,许一宁眼前一黑,一痛,身子软了下去,泪却还呜呜的流着。 顾湛伸臂抱住,心悸和后怕齐齐涌上来,他想到了四个字--同归于尽!……顾湛这八年里,有过很多次想和敌人同归于尽的念头。 最近的一次是在去年美国搏击大赛上,对方是个泰国的自由搏击手,打到最后,他连右摆拳都挡不住,对方一记肘击断了他后路。 他倒在围绳上,咳出血痰,恍惚不己。 可在对手扑过来的时候,他还是滚到了一边,然后继续扭打在一起。 那一战,顾湛把毕生所学都奉给了对手。 抱着今天我死,也不会让你好过的决心,大不了同归于尽。 顾湛鼻子里喷出烟雾。 他做了什么,要让许一宁和他同归于尽,明明,他把她从那个老男人身下救了出来。 有敲门声,顾湛去开门。 冯思远走进来,浑身是汗,正要开口,顾湛做了个禁声的动作,随即把房门关上了。 这动作放几天前,冯思远会毫不犹豫地认为,姓顾的不想吵醒里面的女人。 但看到这人手上的咬伤和他脸上的巴掌印后,冯思远突然意识到另一个问题:姓顾的从前真是掏心掏肺的对这个女人好过。 他叹了口气,“那老头伤得很重,已经送去医院了,他说是许一宁主动的,我帮你再查了查,的确是。” 顾湛瞳孔一点点紧压成线,冯思远忙改口道:“但许律师主动,是有原因的。” “和市局一队的沈鑫有关?” 顾湛接话。 “没错,沈队说他们有行动,但具体什么行动,他无可奉告!” 冯思远一想到沈队那双如鹰隼一样的眼睛,冷汗就一阵阵往外冒,“所以……顾哥儿,这是一场误会!” 顾湛:“姓沈的在哪里?” 冯思远抬手,指了指外面。 ……几分钟后,如果有人往五楼的平台上看一眼,会发现有两个男人面对面站着,并且,都是如临大敌的状态。 男人看男人,和女人看男人完全不同。 女人首先看的是脸,其次是身材。 但男人看男人,看的是气度,是眼神,是杀气。 第169章什么都不是 这货不是普通人--这是顾湛和沈鑫对彼此的第一印象。 顾湛瞳孔略略压紧,直截了当:“我想知道,你们在查什么案子? 为什么要许一宁钓鱼执法!” “你以什么资格,来问这个问题?” 沈鑫的回答滴水不露。 你说是她男人,就一定是她男人了? 他可从来没听许一宁聊起过,哪怕只字片语。 顾湛微微皱起眉头:“我说过了,我是她男人!” 沈鑫勾唇:“我好像听到她骂你王八蛋!” 顾湛眼神微动:“情人之间的打情骂俏而已!” 沈鑫:“不好意思,在我这里,只要没盖过章,领过证,你什么都不是。” 顾湛眼神一厉,沈鑫只当没看见:“麻烦转告许一宁,让她空了打个电话给我。” 顾湛长腿一迈,拦住了沈鑫的去路。 顾湛的身高比沈鑫高出三厘米,雄性强烈的荷尔蒙让沈鑫心生警惕。 顾湛黑白分明的眼底闪着一点光,“沈队,许一宁是非警务人员,是谁批准她参加你们的行动? 依据是什么? 谁签的字?” 沈鑫:“……”霓虹灯勾勒出顾湛脸部轮廓,是冷硬的。 “你们置她的清白于不顾,人身安全于不顾!” 顾湛顿了顿,又道:“我就算对她来说什么都不是,只是个陌路人,被我撞见了,那这个公道我也是要问你们市局的诸位领导讨一讨的。” 狗日的!沈鑫故作镇定道:“讨公道之前,我劝你先和你所谓的情人许一宁打个招呼,否则……”话没有再说下去,沈鑫夹着菊花匆匆溜了。 这男人到底是什么人? 怎么这么强的气场? 帝都什么时候有了这号人物? 沈鑫一走,冯思远从暗处现身,“怎么样?” 顾湛:“死活不肯说。” 冯思远:“我就说吗,这人油盐不进。” 顾湛冷冷盯着他:“他油盐不进,你就没办法查了?” 冯思远愣了下:“我去给苏苏打电话!” ……中餐厅。 包间。 助理推门进来,把打听到的事情讲了个大概,闫其珠扭头去看他,“你确定?” 助理点点头,“人都送医院了,打得挺重的,那姑娘叫许一宁。” “许一宁?” 闫其珠咀嚼着这个名字,总感觉这名字有点熟悉,像是在哪里听过。 她问:“这个许一宁和顾湛是什么关系?” 助理:“是九良律师事务所的人,陈经理的案子是她辩护的。” 为了个下属把人打成这样? 闫其珠皱眉,“被打的人是谁?” 助理:“说来也奇怪,被打的人竟然是陈经理案子的主法官。” 闫其琛把筷子一扔,“我就说这人是土匪吧,连法官都敢打,他也不想想要没人家帮忙,昨天的案子能那么顺利吗?” “少说两句!” 闫其珠瞪了他一眼,两手揉着太阳穴,她总觉得这里头有什么事情,否则以顾湛沉稳的性子,怎么会在自家地盘上干打人这种事情。 “那女人呢?” “在顾总的长包房里。” 闫其珠摸了摸鼻梁,说:“有空,帮我查一查这个许一宁!” 助理:“是!” ……套房里。 顾湛立于窗口。 床上的女人一动不动,房间安静极了,几乎能隐约听见手表表针滴滴答答的声音。 在顾家混得如鱼得水后,许一宁很少再有安静的时候,整个房子都是她的声音。 “妈,我文言文有好多听不懂,你帮我补补!” “顾爸爸,今天晚上吃什么?” “顾湛,你的臭袜子怎么又扔我床上,臭死,拿走!” 少女清脆的声音,玲珑的曲线,哪怕顾湛在家,一天什么都不做,就坐在沙发上,看这丫头进进出出,嘀嘀咕咕都觉得日头太短。 那天,他在厨房做饭,她去卫生间洗手准备吃饭。 他刚把菜放餐桌上,就听见那丫头失声尖叫:“啊啊啊啊!” “这是怎么了,哪失火了?” 他冲过去,还没站稳,她整个人扑过来,挂在了他身上,头埋在他颈间,“蟑螂,好大一只蟑螂!” 瞧这胆小的!顾湛没安好心,又故意吓她,“啊啊,又爬出来了!” 她吓得身体又往上挪了点,女孩儿身上淡淡的香直往他鼻子里钻。 这姿势,暧昧的嚣张。 顾湛瞬间就有了反应,连心跳都在加快,不敢再闹,“下来吧,骗你的!” 她哪信啊,抱得更紧了,“不下,不下!” 顾湛身体快爆炸了,“真没了,不骗你,乖,下来!” 她反而再往上爬了爬……于是,顾湛彻底交待。 那丫头后知后觉,推开一条门缝进来,红着脸扔下一个东西就走。 他一看,差点没晕死过去!这还得了!哪来的? 他追过去,把人往上一拎,脸上凶神恶煞一般。 这丫头立刻就交待了,网上说男人戴这个干净,不容易得爱滋,也不用洗内裤,所以她就在超市偷偷为他买了几个。 这也能得爱滋病? 什么破网!什么破逻辑!顾湛用一顿饭的时间好好给她普及了一下安全帽的作用,那丫头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开始了十万个为什么? 然后又往下推演,说:“科技是社会的第一生产力,性是男人的第一生产力。” 他真的听不下去了,把碗一推,找李越诉苦去。 李越听他说完,马上道:“快离我远点,你还有个人惦记和幻想呢,我呢? 不过你家侄女也是奇葩,怎么就能想到爱滋病,别拦我,我要笑个五分钟先!” 何止这一件事情让李越笑。 他二十岁生日,几个铁哥们非给他庆生,包了个KTV玩通宵。 也不知道哪个王八蛋把他的追求者给带来了。 那姑娘长得不错,身材傲人。 第170章我没做错 那天所有人都兴奋。 酒喝到一半的时候,玩真心话大冒险。 轮到他和美女玩的时候,美女问:你身上什么地方最敏感? 靠!这么私密的事情能让她知道吗,他家许一宁都不知道,她算哪根葱。 于是,他选择受惩罚。 美女狠啊,挑衅说:来吧,就这里!二十岁的大小伙子,生活三点一线,哪见过这么活色生香一幕,所有人都起哄让他摸。 他也是个要面子的,一帮兄弟都看着呢,哪能认怂,再说,他也确实有点眼谗。 刚把手放上去,包间的门被推开,许一宁手里捧着个蛋糕,站在门口,李越站在她身后。 他清清楚楚地看到她脸上的笑,一点点沉下去,蹬蹬蹬走过来,抬起手,生日蛋糕全拍他脸上。 拍完,还不够,拉起他作乱的手,用力一口,咬得那叫一个深啊,血当时就流下来了。 然后拉着李越就跑,等他追出去的时候,两人跑得不见踪影。 后来,还是李越暗戳戳的发消息给他,才找到那丫头,正蜷缩在公园的长椅上哭呢,眼睛都哭肿了。 他赶紧走过去低头解释认错。 这不解释倒还好,一解释,把她的火勾了上来,对着他的脸就是啪啪两记巴掌。 他的怒气一下子就被打上来,愤怒质问:“男人的脸能打吗,你打我的脸,以后还让我怎么见人!” “啪--”又一记巴掌上来,那丫头紧攥拳头,眼神跟头小兽似的要吃人,一副牛脾气上来,豁出去的样子。 他也是没辙了,做了个能被人笑一辈子的动作--他把手往长椅上一撑,垂下腰,抬起屁股。 “来,打这儿,这儿皮厚,随你怎么打!” 那丫头还真打,打了几下自己忍不住先笑了,他趁机粗暴的把人搂住。 搂住的同时,响起了李越杀猪般的笑声。 从那以后,他对那大胸妹再没有一丝丝的邪念,但许一宁打他,咬他的习惯却被延续了下来,而且越来越肆无忌惮。 他又去找李越诉苦。 李越一口香烟喷他脸上,又给他一个白脸:“还不是你宠的!” 往事幽幽!顾湛低头,看着手上深可见骨的伤口,无声无息地叹了口气。 ……许一宁一睁眼,就看到窗户边站了一个人,吓得直直坐起来。 后颈的疼痛,让她瞬间回忆起昏睡前的事情,眼眶发胀,慢慢的,面前的一切都看不清。 顾湛也不说话,眼神跟深渊似的望着她。 谁也没有先挪开视线的意思,空气仿佛化作了流动的冰碴,每分每秒都刺得人气管发疼。 “那个……”终于在这令人绝望的沉默中,守在门口的冯思远硬着头皮开口:“许律师,顾总他突然冲进来,是怕你出事,他也不知道你们在执行任务,这事纯属识会,要不……你们心平气和的聊聊? 我帮你们去订点晚餐。” “不用,我马上就回去!” 许一宁一开口,把所有人都吓到了,声音嘶哑无比,跟破锣似的。 顾湛眼底闪过一丝怒意,瞬间就掩住了。 冯思远劝:“一起走吧,顾总今天也要回市区的!” 许一宁断然拒绝:“冯助理,不用麻烦了。” “冯思远,你去外面等着!” 就这简单的一句话,就像滋啦作响的火苗,瞬间把许一宁这堆炸药轰到了顶。 呼地一声,她掀起被子下床,却不料脚底空虚绵软,像一脚踩空似的摇摇欲坠。 顾湛冲过去,伸手要去扶。 还没碰到,许一宁踉跄两步退后,避开他的手,眼神充满了厌恶:“顾总,对不起了,今日我身体不适,不能陪睡,你找其他女人解决生理问题。” 顾湛冷笑一声,走到门口。 咣当!门板被他反手摔上,巨响震得地面仿佛一晃,外面的冯思远吓得一个哆嗦。 门里,传出许一宁愤怒的声音:“怎么着,顾总还要强上?” “许一宁!” 顾湛声音微微发颤,“冷静点,我们心平气和谈谈。” 冷静? 功亏一篑让她怎么冷静!许一宁抬头看着他,眼里的湿漉无遮无掩,都被顾湛看进了眸子里,他眼神闪了闪:“你接近陶周昊的目的是什么?” 许一宁冷笑:“顾总,包养协议第二条,麻烦请仔细读一读。” 顾湛尽量让自己心平气和:“我必须要知道!” “可我不想说!” “许一宁?” 顾湛森寒的目光死死的盯在许一宁脸上,某种爆裂的情绪终于控制不住,“你知道不知道这样做,很危险?” “危险?” 许一宁像是听到了这世上最好笑的两个字,咯咯笑个不停:“顾湛,还有比呆在你身边更危险的事情吗? 人家陶院至少没有强迫我?” 匕首,磨得锋利无比,直刺进顾湛的心口,刺得他鲜血淋漓。 许一宁绕过他,打开房门:“冯助理,你主子敲晕我后,有没有让你收着我的包?” 主子? 冯思远:“……”冯思远从沙发上拿起包,递过去:“许律师,手机在包里,没人动过。” 许一宁接过包,看了看身上的睡衣,和光着的脚。 冯思完一指门口:“鞋子在那边。” 许一宁“唔”了声,走到衣橱前,把里面的浴袍往身上一披,穿上鞋子,抬脚走出这间豪华的房间。 ……许一宁走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顾湛都静默。 冯思远实在看不下去,上前:“走吧,去老陈那边打个破伤风,还得包扎一下!” 顾湛倦容难掩,双手撑着额头,突然问:“冯思远,我做错了吗?” “做错”两个字,顾湛说得轻极了,几乎被他吞进喉咙里,然而,冯思远就站在他边上,听得清清楚楚。 “今天的事情,没做错,换了我,一样冲进去!” 顾湛听出了他话里话外的意思,那就是:从前的事情,做得过火了。 顾湛站起来,冷笑:“如果再来一次,我还是会逼她做我的情妇。” 说完这一句,奇迹般的,他心里一片澄净,率先走出去。 冯思远:“……”这还死不悔改了? 第171章 打听到了 返程的路,格外畅通。 许一宁拿手机给沈鑫打电话,电话响了一下,就被接听,话没说,先传来一声重重的叹息。 她能想象此刻沈鑫的脸上是什么表情,咬了下唇,轻声说:“对不起,沈队!” 又一声重重的叹息声后,沈鑫开口:“许一宁,我只想知道一件事:他到底是你什么人?” 许一宁足足沉默半晌,“他是顾锐的弟弟,我的小叔。” 电话那头的沈鑫嘴角狠狠一抽,还没等他抽完,许一宁哑到极致的声音再次响起:“也是我曾经的恋人。” 怪不得!数秒后,沈鑫道:“你那叔叔打人挺会打的,骨头一根没事,全是内里的伤。 没有一个月,根本出不了院。 还有,他不知道你在查他哥的案子吗?” 许一宁:“这话说来就很长,但他的确不知道!” 沈鑫:“他不知道,那今天的事情就说得过去了,许一宁,你和他好好沟通下,他今天威胁说要到领导那边讨个说法。” 许一宁忙道:“沈队,你放心,我会拦着他的。” 沈鑫:“陶院那边你也得有个说法,这人身份特殊,至于后面怎么撬开这人的嘴,咱们再想办法。” 许一宁挂了电话,捏着手机的手在发抖,没想到仅仅几个小时,事情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 许一宁心里忽然涌起难以抵制的委屈,渺茫的查案,高架的车祸,小区的跟踪,陶院的受伤,顾湛的报复……全都混杂在一起向她压了下来。 眼眶又热!她不想自己脆弱上瘾,于是用力瞪着眼睛,死死的直着车顶,硬是把眼泪跌瞪了回去。 ……夜深。 顾湛在老陈那边刚打完破伤风,林苏苏风风火火冲进来,“顾哥儿,沈队的事情打听到了!” “说!” 林苏苏在他身边坐下,“这男人很不简单,错,他还算简单,他身后的男人不简单!” “等等!” 冯思远举手打断:“我怎么听着有点糊涂!” 林苏苏:“百年修得同船度,千年修得共枕眠,万年修得同性恋。” 冯思完秒懂,“你是说沈队他……”“没错!” 林苏苏叹了口气道:“在这个眼线笔也算眼睛,增高鞋也算身高,硅胶垫也算罩杯的年代,沈队他华丽丽的出柜了。 顾哥儿,是不是顿时有了安全感?” “你废话太多!” 顾湛嫌弃。 林苏苏:“那就主要讲讲他身后的男人,他男人姓赫,思思你应该知道的,虽然你现在是个落魄小王子,但好歹也是王子过。” “难道是……律师世家的那个赫?” “猜对了!” 林苏苏打了个响指,“但做律师是他的副业,他的主业是心理医生,国内他称第二,没有人敢称第一。” “握草,这么牛逼!” “就是这么牛逼,对了,顾哥儿,说不定你家大哥的病,还在他手上治过呢!” 顾湛皱眉:“话扯远了,讲正题!” “正题是--”林苏苏指了指一旁的烟盒,顾湛抽出一根,亲手帮她着了。 林苏苏吐出烟圈,“市局今天没有亮剑行动,如果要说得更明白一点,市局今天晚上没有任何行动,连重案组的赵明初都在家陪老婆!” 冯思远忙道:“他们是私下行动?” “没错!” 林苏苏睨了顾湛一眼:“顾哥儿,私下行动,我真的打听不出来,对不住了。” 顾湛起身,裹着纱布的手腕在林苏苏肩上拍了拍:“没事,谢了!” 林苏苏:“要不,再找你侄女问问?” 顾湛没说话,拿起一旁的手机和烟盒,和老陈打了个招呼后,走出诊所。 突然,他脚步一顿,扭过头,目光笔直地向冯思远看过去,“那个老男人叫什么名字?” 冯思远一愣:“哪个老男人?” 顾湛:“被我打的那个!” “你是说陶院长? 他叫陶周昊,今年五十了,以后下手轻点,真经不你这么打,万一打出人命来……”“陶周昊……陶周昊!” 顾湛重复了一遍,突然脸色一变,呼吸发紧,连打几次火机,颤颤的竟然没打着火。 冯思索见他脸色不对,“顾哥儿,你没事吧?” 顾湛的心扑通扑通狂跳,震得他眼前景象乱颤,全身的血液突然停止了流动。 他想起来了:那个陶周昊,正是他哥案子主法官。 难道他们是在查……几乎在下一秒,顾湛就自己推翻了自己想法。 也许只是巧合,毕竟这个姓陶的在业内很有名,只要是大案,都会在他手上过。 可如果不是呢? 顾湛的眼睛努力在找着能聚光的地方,却找不到!林苏苏和冯思远对视一眼,没敢再多打一句嘴炮,顾哥儿和平日里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冯思远!” 顾湛突然开口。 “顾哥儿,你说!” “这个陶周昊,你再帮我深挖一下,我要知道他所有的一切。” “我尽量!” 顾湛盲白眼睛慢慢聚在林苏苏身上,林苏苏下意识和他对视:“顾哥儿,要我做什么?” 顾湛怔怔看她许久,摇摇头转身走进夜色里。 这是怎么了? 林苏苏一脸懵。 ……孙家。 孙秋惟把鲜肉馄饨端上来,馄饨汤里飘着紫菜和虾米。 许一宁一口气吃了十二个,连汤都喝得丁点不剩,“舅舅,真香。” 孙秋惟一边收碗,一边唠叨:“吃饭大过天,得按时吃,像你这么饱一顿,饥一顿的,身体能好吗? 听听你的嗓子,都哑成什么样了? 一宁啊,舅舅叮嘱过你多少回……”“舅舅,我去洗澡!” 许一宁实在怕他唠叨个没完,又不敢还嘴,只好避着。 冲完澡,正在吹头发的时候,孙宇回来了,浑身臭汗。 “你这是去哪了?” “姐,你嗓子怎么了?” “法庭上话说多了!” “又打官司了,一定是打赢了。” 孙宇一口气灌下两杯水,“我打篮球呢!” “和谁?” “阿越哥啊,姐,让让,热死我了,让我先冲把澡!” “大热天的,打什么篮球!” “你个姑娘家,不懂,边儿去!” “嘿,你个臭小子!” 第172章找两个人 许一宁一把掌打在孙宇的后背,把吹风机收起来,回房间开风扇吹头发。 清凉的风过来,一路上的火急火燎慢慢褪去,她安慰自己车到山前必有路,这会事情已经到了这份上,急死,也没办法重来。 这么一自我催眠,眼皮子耷拉下来,身子往后一仰,秒睡。 她真的太累了!孙宇冲完澡出来,一推门,发现自家老姐已经睡着了,但桌上的手机却嗡嗡直响。 拿起来一看,怒了,竟然是那王八蛋的。 孙宇咬咬牙,扫了许一宁一眼,拿着手机,关了灯,悄无声息的走出去。 半个小时后,巷子口。 顾湛从车上下来,扫了一眼灯路下的孙宇,这家伙没穿上衣,就一条薄薄的运动长裤,上半身肌肉……嗯,还凑和!孙宇是故意没穿上衣,就想让姓顾的瞧瞧,自己比从前强壮了,想威慑威慑他。 他哪里知道自己在姓顾的眼里就“凑和”两个字。 “说,找我什么事?” 顾湛掏出烟,递过去,孙宇犹豫了下,没接。 他姐不给他抽!顾湛冷笑:“一个二十出头的大男人,连烟都不敢抽,我给你买杯奶茶?” 奶茶你妹!孙宇接过香烟,叼进嘴,顾湛“叭”的打着火机,孙宇抬头看他一眼,凑过去把烟点着,身上的每一根汗毛都在“备战”状态。 他擅自接了他姐的电话,原本就是想刺几句,哪知这人非要见他一面? 是来打他的吗? 一口吸猛了,呛进肺里,猛咳了起来。 孙宇表情一时难以用语言形容。 操,要被姓顾的看笑话了。 顾湛果然冷笑:“奶茶还高看你了,你适合喝牛奶!” 操,操,操!孙宇脸涨得通红,这是嘲笑他还没断奶呢!“你有话说,有屁放,我断奶没断奶,跟你有个鸡毛关系?” 顾湛看着他,目光缓缓落下,“用过了?” 孙宇:“……”孙宇温柔一笑:“我姐说了,一切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性行为,都特么是下贱,我姐让我不要那么贱,去祸害人家姑娘,我听我姐话!” 这是拐弯抹角的在骂人呢!顾湛从未像现在这样,清醒的认识到面前这个看着很二逼的男人,才是孙家最口蜜腹剑的人,想从他嘴里挖出一星半点,那是做梦!顾湛一支烟抽完,用脚底捻灭了,转身离开。 孙宇不干了,蹭的蹿过去,把人拦下:“深更半夜把人约出来,一句话不说掉头就走,大哥,你这里没问题吧!” 孙宇指指自己的脑子。 顾湛“深情”看他一眼,突然打出一拳,速度极快,孙宇堪堪避开,身子还没稳,小腹重重挨了一拳,痛得他眼泪都快飙出来。 “我约你出来,就是想看看身手有没有长进。 现在看来,你用不上是有道理的,压根没体力!” 说完,顾湛坐进车里,扬长而去。 “姓顾的,你特么给我等着!” 孙宇捂着小腹,追着车子破口大骂!顾湛扭头看了眼,眼皮忍不住跳了跳,孙宇这小子奸滑成这样,陶周昊的事情,他还得找另外一个人!……找的人自然是李越。 李越穿了一件老头衫,脚上一双人字拖,手插在运动短裤口袋里,眼睛斜斜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事实证明,他今天和小宇打球的时候,右眼皮不停的跳是有道理的--左眼跳财,右眼跳灾。 “找我什么事?” 顾湛没把他横眉立目的样子放眼里,手一甩,扔了一条烟过去。 李越低头一看,握紧了拳头。 他娘的!竟然是特供烟!顾湛走过去,递烟:“一支烟的功夫,聊几句!” 这王八蛋贿赂他,想干什么? 讨好? 李越冷笑一声,把烟往他怀里一扔:“顾总,我们小老百姓,没资格抽这种烟。 还有,我和你没什么好聊的!” 顾湛把烟往地上一扔,跟丢垃圾似的,“李越,一支烟而已,你在怕什么? 怕觉得对不起石润新? 还是怕忘不了我们从前出身入死的兄弟情?” 李越觉得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沸腾,冲得心脏砰砰乱跳,胸口都有些发疼了。 城中村混混多,下三赖多。 李越小时候个矮,没少挨欺负,父母都是老实本份的人,也胆小怕事,只知道让自己儿子吃亏,也不知道帮着打回去。 顾湛不一样,李越是他罩的人,欺负李越,就是欺负他。 但那时候他们还小,刚刚十岁出点头,都还没变声呢,怎么打得过一帮十五六岁的野孩子,顾湛去帮,被人按在地上打。 挨了打,还叫嚣,说只要他不死,这场子早晚一天找回来。 场子是在半个月后找回来的。 顾湛养好伤,手里拎着块砖头,一砖头就把人家老大的后脑勺给打裂了。 那一架干得,最后顾湛,石润新和他,三个人被十几个人追着砍,要不是顾锐来得及时,早没命了!一战成名,打顾湛打架的人更多,用出生入死四个字形容他们三人,不为过。 后来顾锐收手,顾湛也收手,日子这才太平起来。 但又怎样!李越冷笑道:“从前和顾总出生入死是真,现在和顾总反目成仇也是真,顾总还有什么想和我聊的?” 顾湛的太阳穴一跳一跳的。 三人当中,李越最实在,让他干什么就干什么,从来不和人玩虚的。 有时候实在人说出来的话,比偷奸耍滑的人,更伤人!顾湛决定快刀斩乱麻,直截了当:“我只问你一句话,许一宁是不是在查我哥的案子?” 李越的脸一时绷紧了。 这么隐秘的事情,这王八蛋怎么知道了? 许一宁自己绝对不会说,石润新更不可能……那么,他是从什么渠道知道的? 还是说他在许一宁的身上发现一点蛛丝马迹? 李越赶紧回神,冷冷道:“我不知道。”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顾湛视线逼近了,直看着李越的眼睛,话音停顿了一下,又道:“那你知道不知道,她为了查案,都查到男人的床上,差点就被人睡了?” “不可能,她有分寸!” 李越脱口而出。 第173章 你也去 顾湛一听这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李越大脑瞬间冷静下来,一把把人揪住:“顾湛,你特么诓我?” 顾湛看他一眼,绷着脸冲他一点头,“诓你又怎么样?” “你他妈的……”“李越!” 顾湛突然动手,拽住了李越的老头衫,三步并作两步的往前冲,一下子就把李越顶到了墙上。 顾湛那张脸近距离看充满了冰冷的强烈压迫感,手劲也真不是盖的,李越的领口被生生揪死,卡得他一时半会都没能说出话来。 “我的确是诓你,就想看看你这个傻小子是不是还和从前一样傻!” 李越咳了几声,“顾湛,你他妈真的是……人渣!” 顾湛冲他阴森森的冷笑几声,松了手,扭头就钻进了越野车里。 车子像是故意似的,油门一声轰得比一声响,然后喷出浓浓的尾气,消失在车流里。 李越简直快不好了。 他第一个反应是捡起地上的石头,想砸过去,又怕砸到行人,只能恨恨踢出两脚。 不甘心,又吼了一句:“姓顾的,我操你家祖宗!” 还没解恨,腿死命的踩着那条价值不菲的香烟,像是在踩着姓顾的脑袋!“被操了祖宗的”顾湛,此刻把油门踩得很凶,呼啸着闯过了好几个红灯。 五分钟后,他整个人冷静下来,把车停到路边,打起双跳,人往路牙子上一坐,点了根烟。 烟雾勾勒出他侧脸的轮廓,眼睫垂落根根分明,眼底微闪着一点光,有东西在光里激烈地碰撞着。 “……”他嘴唇动了动,是句两个字的脏话,没骂出声。 ……周日。 许一宁按时醒来,吃早饭,陪舅舅逛菜场,像个没事人似的,在她的脸上根本看不出昨天她经历了怎样的歇斯底里。 孙宇和李越则不约而同的对昨天夜里发生的事情,保持沉默。 都是男人,都要面子,不光彩的事情还是烂在肚子里。 许一宁等孙宇下午回了学校,才从孙家离开。 没回公寓,找个水果店买了几样时新的水果,又去花店买了一束鲜花,在上面卡了张卡片,拎到医院。 她很有技巧的没进去,而是把东西放到了护士站,她心里是这么想的--陶院看到东西,如果没让护士扔出去,那么事情还有回转的余地;如果扔出去了,那就得另想办法。 许一宁并不知道,此刻,顾湛正坐在陶周昊的病床前,目光森森。 冯思远介绍道:“陶院,这一位是闫氏药业的二少爷,昨天的事情,实在不好意思。 许律师是二少爷的得力属下,也是我们二公子的女人!” 陶周昊身上是内伤,脸却被打得开了好几道口子,额头一个大洞缝了八针,一夜下来,整张脸肿得不成样。 一听许一宁是二公子的人,不知道是感叹自己太有魅力,还是霉运到家,。 冯思远又道:“前几天,许律师和二少爷闹了点矛盾,为了报复二少爷,故意做些惹二少爷不开心的事情,这才发生了昨天的误会。 还希望陶院长大人有大量,别往心里去!” 陶周昊冷笑一声,头歪向一旁。 把我打成这副鸟样,还让我大人有大量,一个个的有病吧!冯思远笑容不减:“这事闹得,我家二少爷心里很不开心,但为了顾全大局,他今天还是来看您了,这是他对您的态度。” 陶周昊艰难开口:“二少爷,光有态度就行了吗?” 冯思远:“陶院,二少爷不仅有态度,还会有实际的行动,医药费,误工费,营养费,赔偿费……只要您开口。” “钱?” 陶周昊扭头,鄙夷地看了顾湛一眼,“我混到今天,还缺那几个误工费?” 顾湛清咳一声,这才开了口:“陶院还要其他的,那就不太好办了。 对我来说,损失的不过是个女人而已,天涯何处无芳草,但对陶院来说,家庭,事业,名声,儿女……哪一件可都是要命的东西。” 陶周昊的脸变了好几变,“你,你什么意思?” 顾湛站起来,弯腰,低下头,微微一笑:“陶院说是许一宁主动贴上来的,我也可以说,陶院利用自己的身份,想要潜规则年轻人。 事情的真相,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但只要我往许一宁身边一站,有谁相信我二少爷的女人,还需要主动贴一个连几把都不知道能不能硬起来的老男人!” “你……你……”顾湛直起身,摇头笑笑,走到窗户边,背过身,不再说话。 冯思远上前一步,笑眯眯道:“陶院长,您开个价吧?” ……五分钟后。 顾湛从病房里走出来,经过护士站的时候,目光往边上扫了一眼,脚步停下。 “顾湛,怎么不走了呢?” 冯思远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见窗户边的长椅上,许一宁低头坐着。 察觉到有异样,她猛的抬起头。 世界,再次安静!许一宁是被顾湛像拎小鸡一样,拎上车的。 上了车。 许一宁不吭声。 顾湛也不说话,两人就这么沉默着。 冯思远把着方向盘,想自己这时候穿件隐身衣就好了,省得夹在当中,左右尴尬。 手机响,顾湛接电话,手腕抬起,露出小麦色、肌肉结实的小臂。 许一宁余光扫到他腕上的咬伤,不由吓了一跳,向来无所畏惧的她,心里惶惶不安起来。 咬得,太深了。 这时,顾湛扭头看了她一眼,视线交汇,许一宁赶紧扭过头,当没看见。 顾湛冷笑了一下,听起来似乎有些尖锐,吓得手机那边的人顿了好几秒,说话也不利索了。 一个电话打完,又有电话进来。 顾湛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听,偶尔迸出一两个英文单词,或者中文。 就在许一宁以为他要一直打下去的时候,顾湛突然挂了电话,冲冯思远道:“到苏苏那边喝杯茶去。” 许一宁反应堪称敏捷,“那我自己打的回去。” “你也去!” 顾湛扔给她三个字,继续打电话。 许一宁用手捋了捋耳边的碎发,掩住了神态中的一丝紧张。 第174章 叫我顾湛 林苏苏的茶室开在闹市区,上下三层楼,最顶层是他们“小三猎人”的办公室。 进到茶室,顾湛朝冯思远看了眼,后者赶紧闪人。 两人面对面坐下,顾湛用眼神把服务员逼走,自己挽起衬衫袖子冲泡茶叶。 泡一杯好茶,茶叶,用水,温度,技巧缺一不可。 他似乎常泡,桌上一堆器皿用起来驾轻就熟。 许一宁却看得心烦意乱。 她猜不透这个男人把她带到这里的目的,更猜不到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医院,而且也在急诊的VIP楼。 心烦意乱的还不止这些,她答应沈队,说要阻止这个男人向市局领导质问,要怎么开口? 一杯茶递过来,许一宁抬了下眼皮,却没动。 “尝尝?” “有话就直说吧,顾总!” 许一宁没有品茶的心情,更不想和他面对面坐着,这个男人的目光太锋利。 顾湛抬起眼看着她。 他眼角狭长,有点桃花眼的意思,目光却很幽深,像是装了一碗浓稠又讳莫如深的黑。 “以后,不要叫我顾总,叫我顾湛。” 许一宁没想到他会说这个,极其戒备地看他一眼。 这一眼,挖心。 顾湛嘴里“嗯”了一声,剑眉同时往上一挑,这是发怒前的预兆,许一宁立刻识相的点点头。 “我要说的第二件事情……”顾湛突然顿住,他这下突兀的沉默,让许一宁不由自主的去看他,正好狭路相逢了他幽深的目光。 顾湛身子往后仰,手插进裤兜里,“我从来不是好脾气的人,以后再要发生昨天的事情,你应该知道后果是什么!” 人经过了歇斯底里后再冷静下来,会清楚的认识到自己的处境,心酸不甘纵有千万种,实力不济却最难过。 许一宁硬着头皮点点头。 顾湛满意她的妥协,继续说:“人是我打的,事情我已经摆平,陶周昊不仅不会追究,以后还会对你毕恭毕敬。” 许一宁脸上的表情有瞬间的僵硬,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有钱有势可真是好啊,她千方百计的讨好,才换来一个接近的机会;而这个男人只需要动动嘴皮子,就能息事宁人。 “最后还有一件事情。” 顾湛手指敲敲桌面,提醒这个女人回神,“明天下午我要出差,这次时间长一点,十天以上,半个月以下。” 顾湛说到这儿,停住,又敲了下桌面:“你如果再笑得这么放肆,那我不介意把你带着一起出差。” 许一宁的嘴角是不由自主的上扬,十天呢,她得多自由,能做多少事。 “还有什么要交待的吗?” 许一宁不顶嘴了,改和风细雨了。 “如果许家人问起我的行踪,你就说不知道。 还有,这段时间你回孙家住。” “为什么?” “难道……你不想回孙家?” “……不是!” 许一宁一时脑子没转过弯。 顾湛的身体突然往前,“那是什么?” 许一宁吓得往后一缩,试探道:“我就是想问问,你会不会到市局的领导那边投诉?” “我有那么闲?” 男人的话是蜻蜓点水,掠过水面,留下一点点让人遐想的空间。 许一宁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改了主意,却是暗暗松了口气。 顾湛深深看她一眼,眼神算不上温柔,话更是有点惊悚:“许一宁,我们之间所有的事情,等这趟我出差回来后,一并说清楚。” 许一宁听得心惊胆战。 她和他之间,还有什么事情? 是她接近陶周昊的目的吗? “这茶还喝吗?” 顾湛突然伸手一指。 “啊?” 许一宁回神,忙摇头:“不喝了!” 顾湛将她面前的茶盅拿过来,偏转杯口的方向,专喝她嘴唇喝过的那一块地方。 许一宁刚开始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盅已经喝得干干净净。 喝完,顾湛抿抿唇,“走,陪我去老王那里。” 许一宁问:“去干什么?” 顾湛不说话,走到她身边,垂首看着她。 这姿势……许一宁赶紧站起来,顾湛没说什么,手落在她颈脖间。 热度从颈后传过来,许一宁身体僵了僵。 顾湛声音暗哑:“别紧张,只是陪我去打狂犬疫苗!” ……几分钟后。 三楼的窗户上,探出两个脑袋。 林苏苏:“顾哥儿昨天打了狂犬疫苗,今天再打,会不会直接over?” 冯思远:“还看不出来吗,打狂犬疫苗是假,带她去复诊才是真,两个星期,许一宁的中药要吃完了!” 林苏苏:“……”林苏苏感叹:“我从前说,哪家姑娘要是被顾哥儿惦记上,真是倒八辈子血霉了;现在我想改口。” 冯思远:“改什么口?” 林苏苏:“未尝不是福气!” 冯思远:“这福气给你?” 林苏苏:“算了,我还想多活几年,老胳膊老腿了,经不起折腾!” 冯思远:“……”……老王对于顾湛和许一宁的到来,没有任何意外。 他先帮顾湛换药,双氧水擦上去的时候,顾湛吸了口气,许一宁在边上听得清楚,眼睛抬头看天花板,装傻充愣。 消好毒,再擦一层碘酒,这药算是换好了。 老王开口:“许一宁,你坐下?” 顾湛让出位置,坐到一旁的沙发上喝茶,眼风掠过她,神色淡淡的。 许一宁坐下,伸出手腕,老王三指落下,眼睛半阖着,跟个得道的神仙似的。 三分钟后,他睁开眼,松开手,“看来是按时吃药了,最近小腹是不是不太凉了?” 许一宁一听,顿时肃然起敬。 她小腹上的皮肤比其他地方皮肤偏凉一度,哪怕是最热的天,也是如此,最近几天温差好像不那么大了。 “我给你转个方子,还是两个星期的量!” “总共要吃多久?” “没有个一年半载的,药断不了!” 许一宁的脸一秒耷拉下来。 “一年还是半载,说清楚!” 顾湛修长的手指点了点茶杯。 老王幽幽看他一眼,“半载!” 许一宁的脸一秒扬起来,半年,六个月,那她还有活路。 顾湛低头喝茶,掩住嘴角的一抹浅笑。 第175章相处 从诊所出来,两人回公寓。 一个要出差,一个要回孙家住,都得收拾东西,许一宁有自觉性,先帮金主收拾,“出差半个月,要换个大箱子吗?” 顾湛坐在沙发上,膝上放着电脑,抬眼瞄了瞄她,没理。 “不需要换,我就拿原来的小箱子帮你收拾了!” “你在跟谁说话呢? 有主语吗?” 主语? 许一宁一怔,脑子里拐了几个弯才明白他话里的深意,为了能把人安安稳稳送走,她立刻改口道:“顾湛,你是要大箱子还是要小箱子!” “大箱子!” 许一宁转身走进卧室,“读书的时候语文就没及极格过,这会还知道主谓宾,可真神奇!” 她自认为说得很轻,但顾湛那什么耳朵,目光意味深长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才低下了头继续工作。 许一宁按照半个月的时间给金主准备,一样一样归纳好,又去玄关拿三双皮鞋装进收纳袋,放进大箱子里。 一切妥当,金主还像大爷似的在沙发上窝着,许一宁看看时间,已经过了五点,阿姨还没来做饭,于是又问:“今天阿姨不过来了吗?” 顾湛这一回连眼都没抬,许一宁心里莫名升起股躁意,忍着!“顾湛,今天阿姨不过来吗?” 顾湛把膝上的电脑往茶几上一放,起身,往上卷衬衫袖子,走到她身边,搭着她的肩膀往后一拨:“不过来,我做饭。” 许一宁:“……”……顾湛早年在顾家做了十多年的厨子,厨艺很好,后来为着许一宁,又跟着度娘学了一阵子,也算小有所成。 在美国读书的时候,他顾哥儿要下次厨,那些个馋虫们再远,都能闻着味儿来。 他下厨下得还很大爷,只掌勺,不买,不摘,不洗,就这副德性,林苏苏他们跟供祖宗似的供着。 没法子,天天汉堡可乐的,吃腻了!许一宁是知道他这个德性的,又考虑到他现在的身份今非昔比,跑去帮忙。 刚到厨房门口,移门“叭”的一声合上,她被关在了门外。 进不去,但里面的动静看得清清楚楚。 他挽好袖子,围上围裙,从冰箱把菜一样一样拿出来,然后淘米,洗菜,刀光迅速,动作麻溜。 他最拿手的菜有两样:一样红烧肉,在孙秋惟糖醋排骨的基础上,自己改良创新,以姜葱入味,淀汁儿轻淋,小火慢炖,再加盐,枸杞调味出锅。 一样是油爆大虾,拍虾背,抽虾线,三两下弄得干干净净,热油下锅,疾速翻炒,加一点盐,一点糖,调好的浆料倒下去……从前许一宁闻着香味流口水,哇呜哇呜抗议他做得慢,故意馋她。 顾湛回她一个“滚”字。 她气,“你再敢让我滚的话,小心以后我不要你。” 他忙里偷闲,“凭什么不要我,你看看我,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还爬得上床……”她羞得跑开,这话流氓,污耳朵……许一宁收回视线,走回客卧收拾东西,收拾到一半的时候,她突然改了主意。 回孙家住还得和舅舅解释半天,不如直接住回学校宿舍。 ……顾湛做了三菜一汤。 红烧肉,油焖大虾,蒜蓉菠菜和西红柿鸡蛋汤。 许一宁咬一口瘦肉,脸色微微一变,头垂了下去。 “怎么,不好吃?” 顾湛皱眉,厨房火烧火燎的热气把他的脸熏得发红,板着脸一问,倒有几分生气的样子。 许一宁抬头看他一眼,忙道:“很好吃!” 说完,她头又垂下去,顾湛斗眉厉目,夹起一筷子肉放嘴里,确实很好吃啊!怎么她一副难以下咽的模样。 许一宁的确是难以下咽。 人的味觉是有记忆的,它甚至比脑子的记忆还清晰,这也是为什么成年人最馋的,不是某个米其淋餐厅的某道网红菜,而是童年时最爱吃的那道菜。 肉,还是那么入味,甚至味道更好;但人,却早已不是从前那个人。 手机响,顾湛的。 他手上剥着虾,一手的汁水没法接,用脚踢了踢许一宁。 许一宁放下筷子,拿起桌上的手机,顾湛头也不抬,“密码是我哥的生日。” 许一宁捏着手机的手,就这么颤了颤,几个数字输进去,由一道红烧肉引出的微妙情绪瞬间就淡了。 门锁密码,手机密码都是顾锐的,也难怪他对他哥的死耿耿于怀。 顾湛示意她把手机拿近点。 许一宁凑过去,指尖碰到他的脸颊,顾湛掀眼皮看了她一眼,许一宁忙道:“不是故意的。” 顾湛收回视线,用英文打了个招呼。 听筒里传来一连串的英文,顾湛态度十分冷漠,嗯了几声,示意她挂断电话。 许一宁把手机放回原处,低头,一只剥好的虾子在她的碗里。 顾湛用纸巾擦了擦手,擦完,椅子往许一宁那边挪了挪,紧挨着她。 许一宁已经洗过澡了,头发乌黑柔软,水把皮肤浸得透了似的,白里泛着红。 她被顾湛近距离毫不掩饰的目光看得很不自然,略微向后仰头拉远了一点距离,“不好好吃饭,你看什么?” 顾湛突然用掌心贴向她的后颈,就克制的揉了几下,“我不吃了,冲个澡就走。” 许一宁眼里先是浮上惊喜,又怕这惊喜太外露,忙补了一句:“吃点吧,会饿的!” “许一宁!” “啊?” “你言不由衷的样子,和从前一模一样!” 他最后几个字语气不自觉加重,气息喷到许一宁侧脸,她浑身一僵,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两个小时后,许一宁在阳台晾衣服的时候,收到了顾湛的微信,是首都机场候机厅的一张照片,地址是T3航站楼。 她这时候才知道,顾湛这一趟飞国外。 不管他飞哪里,就像那只最终还是被扔进垃圾袋里的虾子一样,都不在许一宁的心上。 她拿起手机,给沈队发了条微信,告诉他担心的两件事情已经办妥。 消息发过去,石沉大海。 第176章疯狂 直到许一宁要关灯睡觉时,沈鑫才回了过来:“事情办妥就太好了,我刚到家,周末两天都在忙案子,妈的,一点头绪都没有。” 许一宁:“需要我帮忙吗?” 沈鑫:“太需要了,但不敢啊,有眼睛盯着呢!这会,一动不如一静。” 许一宁:“我让我老师帮你!” 沈鑫:“那还废什么话,赶紧的帮我拉皮条!” 许一宁:“但他现在不在帝都,等他回来行吗?” 沈鑫:“操,我这什么命!” 许一宁整整花了半个小时,帮沈队拉皮条,最后以乌龟和花花草草做威胁,才让朱寒生答应回到帝都,就去沈队那边看看。 ……周一,上班族最忙碌的一天。 一上午,许一宁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 中午的时候,老王又来送药,许一宁过意不去,想请他在附近吃顿便饭表示感谢,老王没理她,只说好好吃药,就是对他最大的感谢。 许一宁当着他的面开了一袋,咕咚咕咚几口喝了下去,喝完,一抹嘴,笑道:“一点都不苦,甜滋滋的!” 老王心想:这姑娘莫非是傻,他这回可没在药里加山楂!下班的时候,张九良把陈坚案子追回的赃款数量拿给她看。 许一宁用手指数着上面的零,心里直感叹自己当初选错了行,应该主修经济学的!张九良用计算机吧嗒吧嗒一通算。 “这是我的提成?” 许一宁都有点不太敢相信。 “没错,就是你的,请客吧,许财主!” 许一宁不理他,“你也有,凭什么你不请客,再说还没到帐呢。” 张九良骂了一句“葛朗台”,扭头走了,走到门口,突然转身,一脸神秘兮兮。 “师妹,陶院被人打了你知道吗? 对外说是被人寻仇,其实是和人小姑娘开房,被人小姑娘的男朋友捉奸在床。” 许一宁面红耳赤。 张九良:“啧啧啧,现在女人想上位想疯了,五十岁的老头子,那玩意还硬得起来吗?” 许一宁咬牙切齿。 张九良眉头一皱,“奇怪了,就是打听不到那女的是谁,害得我这颗八卦的心,空落落的,一整天不得劲。” 许一宁忍无可忍:“师兄,你一天不八卦,会死吗?” 张九良:“会啊!” 许一宁:“……”她不动声色地在心里把叫张九良的八卦小人,扎成了刺猬。 张九良果然遭到了那股怨念,回到自己办公室,就一连打了三个惊天动地的喷嚏。 “操,谁特么这么想我!” ……晚上,许一宁先去朱寒生家里喂乌龟,浇花草,回到宿舍,正打算洗澡看书时,张九良的电话进来,让她立刻赶去机场。 九良律师事务所原则上是不接外地的案子,因为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但这次的委托人是张九良至交好友,又是突发事件,不去也得去。 出差的地方是深圳,两人赶到下榻的宾馆,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补了半天的觉,就开始投入工作。 见当事人;调查事件的来胧去脉;找当地法院的关系和人脉……两人忙得晕头转向。 许一宁甚至连忙里抽空给朱宴打电话的时间都没有,只好发了条语音消息,让她有空回家帮着喂小乌龟和给花花草草浇水。 她并不知道,此刻帝都的许家人几乎陷入疯狂。 ……能让人疯狂的,除了权,就是钱。 闫氏股票连拉好几个涨停,许家所有人,除了大少爷许哲元外,都赚得盆满钵满。 看着帐户上的金额成倍增长,许兴权兴奋的同时,也心惊胆颤,每天都提醒许兴利,让许哲音去顾湛那边多打探打探行情。 许哲音自己的钱都在股票里呢,都不用自家老爸提醒。 每天早上一个电话:亲爱的,起床了吗? 中午一个电话:亲爱的,你吃饭了吗? 晚上一个电话:亲爱的,你今天要忙到什么时候,早点睡噢,我会梦到你的!问候是假,打听行情是真。 顾湛没别的话,只有四个字:见好就收!但这世上有几个人能真正做到见好就收的,天天涨停呢,都是真金白银啊!许哲音一向是个胆大的,这边顾湛对她说“见好就收”,传话到那边就变成了“不急,还可以再等等”,她的算盘打得很好,还和上次一样,周五一早卖出股票,争取抛在最高点。 许家两兄弟自然对顾湛的话深信不疑,把心放回肚子里。 ……另一个把心放回肚子里的人,此刻正用密码打开办公室的保险柜,从里面拿出一只老式的手机。 开机,拨出电话。 “喂?” “……”“这两人都收手了。” “……”“许一宁出差了,在深圳。 沈鑫在我眼皮子底下,放心,看着呢!” “……”“还是你说得对,必要的时候得弄点手段,否则这帮年青人完全不知道天高地厚。” “……”“让您受惊了……是……是……是!” 挂完电话,顺手关机,再把手机放回保险柜,关上柜门,拔下钥匙,慢慢走到窗边,往窗外看去。 外面车水马龙,人潮涌动,各自有各自的忙碌和喜怒哀乐。 他突然想起一句话:再精彩的风景,这天底下的人也是俗物肉胎,三餐一宿,五谷杂粮。 但就算五谷杂粮这些最普通的东西,也分个三六九等。 上等人吃特供,中等人吃优质,下等人吃劣质!他必须做上等人!突然。 门一脚被踹开,赵明初满头是汗的冲进来:“祁局,我这重案组的组长没法当了……”……深圳的case初步捋顺,许一宁和张九良周六一早飞回帝都。 一下飞机,许一宁明显感觉气温比走之前降了一两度,似乎没有那么热了。 一看日历,已经到了八月,夏天还留一点尾巴。 打的直奔孙家,孙秋惟见到她回来,二话不说就钻进厨房。 许一宁洗完澡出来,简单的二菜一汤已经摆到桌上,边上还有一瓶刚开的啤酒,帮她解解乏。 许一宁一杯啤酒喝下去,舒服的长长叹出口气,千好万好,还是家里最好。 第177章出事 “舅舅,小宇呢?” “没回来,说是复习考研!” 手机嗡的震动,张九良在电话那头直接喊起来,“握草,师妹,大地震,闫氏药业的股票昨天被证监会停盘了。” 许一宁一脸懵,“停盘是什么意思?” 张九良:“停盘就是不允许卖出,不允许买进,交易冻结了!” 许一宁:“为什么会停盘?” 张九良:“说是闫氏药业的股票在过去的半个月里有异常的波动,需要进行调查,所以停盘。” 许一宁:“停多久?” 张九良:“短则一个星期,长就不好说了!” 许一宁:“什么意思?” 张九良:“有停三个月的,也有停半年的,最长的还有停三年的,看上面调查的情况。” 许一宁:“这和我有关系吗?” 张九良:“原则上没有,但……算了,和你这菜鸟也说不清,希望这波股票的异动,和你家小叔叔没关系。” 听到小叔叔三个字,许一宁才后知后觉地想到,整整一个多星期,她和顾湛之间没有任何的联系,哪怕是只字片语。 吃完饭,许一宁给朱寒生和沈鑫各打了一通电话。 朱寒生在电话里告诉她,昨天刚刚回来,已经和沈队见过一面,沈队把案子给他看了,正在研究。 沈鑫则在电话里告诉她,案子进展不顺利,就指望着朱老那边有所突破,还说局里从上到下风平浪静,除了赵明初有点狂犬症外。 这话里的深意是--祁局那边没有任何动静。 许一宁分析没有动静是有原因的:祁局是个聪明人,聪明的人做事,讲究一个先礼后兵。 她和沈队没有再往下查,沈队忙案子,她忙着出差……种种迹象在向祁局暗示,那天在办公室门口他不动声色的警告,起到了震慑作用--她和沈队已经收手了!收手了,再追究前因后果,那就是把人逼上绝路,所以,祁局那边也就风平浪静了。 手机响,屏幕显示是许哲音的电话。 许一宁犹豫了几秒钟接听。 许哲音一开口就是质问:“许一宁,你现在人在哪里?” “在我舅舅家,有事吗?” “你怎么会在你舅舅家?” “出差刚刚回来,来看看他。” “你去哪里出差?” “深圳。” “和谁一起?” “你查户口吗?” 许一宁讨厌她的咄咄逼人。 许哲音突然大吼:“说,是不是和顾湛一起?” 许一宁耳膜一震,不明白许哲音为什么这么大的脾气,怕引起误会,只好解释:“不是,和我们事务所的老大,是一个异地的case。” “那顾湛呢,顾湛人在哪?” “他出差了。” “去哪里出差了?” 许一宁下意识回了三个字:“不知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呢?” 许哲音突然拔高音量:“许一宁,你特么的别给我装傻,说,顾湛去了哪里? 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许一宁脸上所有表情瞬间消失。 她突然想起那天在茶室里,顾湛好像跟她交待了几句话,交待了什么? “如果许家人问起我的行踪,你就说不知道。” 许一宁的脑子有片刻的茫然和混乱,沉默了一会,她问:“你这么急的找他,有什么事?” “你管那么多干什么,说他在哪里出差。 还有,那个姓冯的助理的电话你有没有? 有的话,赶紧发过来!” 许一宁迟疑了几秒,“冯思远的电话我可以给你,但顾湛在哪里出差,我真不知道,以后有关他的事情,不要再来问我。” 她果断挂上电话,找出冯思远的手机给许哲音发过去。 有脚步声,一扭头是孙秋惟。 “出了什么事,电话一个接一个的?” “没事!” 许一宁走过去,搂着孙秋惟的肩:“都是些工作上的小事,舅舅,你去睡吧!” 许一宁把人送出去,关上门,在电风扇前面坐下来,嘴角的笑慢慢凝住:许哲音这么急的找顾湛,到底出了什么事? 还有,为什么顾湛不让她说他的行踪? 他对许哲音做了什么? ……还能出什么事,自然是股票停盘的事情。 停盘不是大事,但调查组进入是大事;像许哲音这样炒股的钱是闲置的私房钱,也不是大事;但如果是贷款来的钱,那就是大事。 首先得付银行利息,其次是还款日期,半年时间一到,还不出款子,抵押置换的可是许氏房产和股权。 所以,许兴利迫切想知道停盘的时间是多久,糟心的是,周五开始,许哲音就联系不到顾湛了。 要是平时联系不到,也就算了,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 “音音,许一宁怎么说?” “她说她不知道!” 曹梦气得一拍桌子:“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小贱人一定是在说谎。” 许兴利看了曹梦一眼,“别一口一个小贱人,难听不难听!” “她不是小贱人是什么? 难不成我还叫她小仙女,我呸!” “你们别吵了!” 许哲音怒吼:“她给了我冯助理的电话,我来打打。” 曹梦:“快打,快打!” 许哲音拨过去,听筒里传来柔美的女声:“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听……”“怎么也会打不通呢?” 许哲音咬咬唇:“爸,你也别急,顾湛从来没不接过我的电话,这会可能没信号,等他有了信号,看到我电话,一定会回过来的。” “对,对,对,顾湛对咱们音音,那是没话说的。” 曹梦在一旁帮腔:“闫氏的股份都送给咱们音音呢!” 许兴利一听这话,笃定了许多,也是啊,顾湛坑谁也不能坑自己的岳丈家啊。 他拿起手机,走到阳台,给许兴权打去电话。 “哥,音音刚刚打了顾湛助理的电话,也是打不通,可能那边没信号!” “……”“你放心吧,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 “……”“出入境那边我查过了,他的确是出国……对……带着助理……都走一个多星期了!” “……”“好,好,我一定让音音想办法,尽快联系上他!” 第178章事情不简单 周一如期而至。 许一宁刚在办公室坐下来,张九良“砰”的一下冲进来。 “证监会调查小组已经到了楼下。 你最好给你家小叔叔打个电话,怎么着也得通风报讯一下,这事,真的可大可小!” 许一宁茫然:“什么意思?” “如果这事跟顾湛扯上关系,那咱们九良律师事务所还能在这里办公吗? 你快打,我去看看那边有什么动静?” 等张九良离开,许一宁瞪着眼睛看了手机很久,在和不打这个电话之间犹豫。 最后,理智战胜了情感,她拨出电话。 然而,让她意外的是,顾湛的手机处于关机状态。 她想了想,立刻又拨了冯思远的,也是关机。 这时,许一宁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事情可能不太简单。 ……事情何止不简单,简直在闫氏药业掀起血雨腥风,整个三十八层楼的员工们都在惶惶不安。 调查小组入驻,年轻的老总在国外出差未归,这就等于群龙无首。 一些老员工更是感叹,闫氏风风雨雨近百年,还从来没有被上面的人调查过,顾总新官上任才两个月,怎么就弄成了这副德行? 联想到前些天老陈被判刑的事情,这会不会是二房的反扑呢? 如果真是,那顾总能不能扛过这一关? 如果扛不过,那是不是意味着又一轮的清洗开始了? 此刻,闫家郊外的大庄园。 闫其琛翘着二郎腿,悠哉游哉地喝着现磨的咖啡,指尖的雪茄燃起一缕袅袅的青烟。 他面前坐着的,是他的母亲,闫家二房的老太太倪海棠。 倪海棠根本称不上老,一身手工定制的旗袍将她凹凸有致的身材勾勒出来,不是绝色,又怎么能迷倒闫家的男人!倪老太太开口,“好好的,怎么就停盘了,这么大的动静,四合院那边知道吗?” 闫其琛笑,“妈,你也是瞎操心,怎么可能不知道呢,老爷子的耳朵眼睛比谁都多。” 倪老太太:“既然他都知道,怎么也没个动静。 现在闫氏没人主持,就眼睁睁地看着它乱吗?” “乱不好吗?” 闫其琛幸灾乐祸:“只要乱了,才能让老头子看看清楚,那土匪是不是这块料,妈,你说我要不要打个电话给那土匪,趁机……”“他的电话打不通!” 闫其珠英姿飒爽地走进来,“连他助理的电话都打不通。” “啊?” 闫其琛手抖,烟灰无声跌落在地上,“那小子跑了?” 闫其珠鄙夷地看他一眼,坐到倪老太太跟前:“妈,你打个电话给老爷子,就说担心公司,问问顾哥儿有没有好的解决办法?” 倪老太太眼睛一亮,担心公司只是个说辞,探探老头子的口风才是真的。 “如果他说顾哥儿有好的办法呢?” “那就说明他对这小子信任着呢,股票的事情估计是知情的。” “如果说没有呢?” “那就趁机把你儿子抬出去。” 闫其珠点了两下桌面,“缝都裂开了,这针不往下插,多可惜!” 几分钟后,倪老太太放下手机,“老爷子很生气,话没说几句就把我电话给挂了。” 闫其珠眼珠子一转,“呵,这么说来,老爷子也是不知道的,其琛!” “干嘛?” “走,跟我去四合院一趟,这个时候不趁机踩顾湛一脚,还等什么时候!” 闫其琛一听来劲了,踩人啊,他最在行了!……精神病院里。 闫飞淡淡的掀起眼皮,复又垂首,注意力重新落到平板电脑上。 几分钟后,符柏楠接完电话进来:“少爷,调查小组把所有高管都单独叫去谈话,还勒令他们把自己和亲戚朋友的股票帐户上交,如不主动上交者,查到一个帐户异常,冻结一个账户!” 闫飞这才抬头,眯眼,眸色深了些,“公关部的人在干什么?” 符柏楠:“在打通关系!” 闫飞:“顾湛呢?” 符柏楠:“周五开始就联系不上,冯助理也一样。” 闫飞:“二房那边有没有动静? 符柏楠:“刚刚得到消息,大姑奶奶带着二老爷到四合院那边去了。” 闫飞把腿上的平板拿开,站起来,在房间里走了几步,突然顿住脚问:“我在那个位置上的时候,有几次是找不到人的?” 符柏楠:“只有一次,那次是因为私事,但我的电话是畅通的!” 闫飞又问:“他出差前,都见了些什么人?” 符柏楠:“没见什么人,去老王那边走了一趟。” 闫飞再问:“许一宁这几天在做什么?” 符柏楠:“我还真打听了一下,她去深圳出了趟差,周末刚刚回来。” 几个问题一问,闫飞心中有数了,淡笑道:“所以,一个企业的领导者,是不可能让自己与外界失去联系的,除非两个可能,一个被绑架,失去自由;另一个,就是他自动切断联系。” 符柏楠想了想,“我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些。” 闫飞沉默了一会,“这小子脑子是聪明的,棋局铺得这么大,就看有没有人看懂他的棋路了。” 符柏楠笑道:“大少爷能不能看懂?” 闫飞轻轻垂下眼,吐出两个字:“许家!” ……这一天,用兵荒马乱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 张九良时不时的跑来贡献一点八卦,弄得许一宁心神不宁,事情都没办法做。 为了避开,她吃过午饭就往市局赶,打算把剩下的案子整理整理。 哪知到了市局,就被赵明初抓去当苦力。 先是帮他们重案组跑腿买咖啡,咖啡喝完说要吃小龙虾,还指定商家。 龙虾买完,赵明初说自己拉肚子,让许一宁去药店买点黄莲素……在这个外卖横行的年代,赵明初这样“明目张胆”的让许一宁跑腿,摆明了一副有私仇的样子。 许一宁心想,我好歹也帮过他忙,这人怎么恩将仇报呢? 她哪里知道,她在赵明初心目的光辉形象早就一落千丈,变成了挖人墙角的小三。 晚上。 就在许一宁拖着两条疲倦的腿,倒在宿舍的木板床上时,手机铃声响。 来电显示竟然是国外的电话,她以为是电信诈骗,正想掐了,突然,脑子里什么东西一闪而过--难道是顾湛? 第179章我怕她担心 许一宁一声“喂”后,顾湛的声音沉沉的响起。 “找我什么事?” “许哲音在找你。” “所以,你才打的电话?” 许一宁微微一愣,否则呢? 谁会没事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 电话那头,顾湛脸上的表情差点没保持住。 连轴转了整整一个多星期,好不容易停下来,手机开机几分钟,在众多的未接来电中,看到有许一宁的,他毫不犹豫拿座机打回去。 哪曾想,她是因为许哲音才打的这个电话。 顾湛沉默了一会,低声道:“这些天都干了些什么?” “出差,周末刚刚回来。” 许一宁说这话的时候,还躺着,神情懒懒的,带出的声音也懒懒的。 顾湛瞬间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有了反应。 操!这特么也行? 顾湛转过身,面向窗外,虽然房间里只有冯思远,但还是不想让他看到自己这么“泰迪狗”的一面。 “去哪里出差了?” “深圳!” “累不累?” 许一宁:“……”电话里的静音,让顾湛掐了下眉心:“许哲音找我,你怎么说?” 许一宁:“实话实说,我说我不知道你在哪?” “我在巴西。” 顾湛几乎是刚说完,立刻就后悔。 果然,冯思远的眼睛向他瞄过来,一脸“你自己说不告诉她,现在又出尔反尔,你特么还是人吗”的表情。 他立刻补救:“你自己知道就行!” “噢……”许一宁正细细咀嚼这几个字里的深意,顾湛的声音淡了下来,“没事先挂了!” “等下!” 许一宁突然想起股票的事情。 顾湛的眼睛似乎刹那间就亮了起来,“还有什么事?” 许一宁:“闫氏的股票被停盘了,证监会成立了调查组,今天已经到公司,不会有什么事吧?” 顾湛冷笑:“你觉得我会有什么事?” 许一宁:“……”顾湛:“还是你盼着我有什么事?” 许一宁蹭的一下从床上坐起来,这话吓出她小半身的汗,“顾湛……”对方已经挂上了电话。 莫名其妙又不高兴了? 许一宁几乎能想象出电话那头顾湛的脸,凛若冰霜,生人勿近。 所以说,还是不应该听张九良的话,给他打什么电话!自己找气受!顾湛虽然没有凛若冰霜,但整张脸都没好看到哪里去。 该死的女人!就不能主动问他一声好吗? 关心他一下吗? 冯思远看他一眼,默不作声地取出茶杯和茶罐,沏茶倒水推到顾湛面前。 “既然做戏,就要做全套,你把你的行踪告诉她,就不怕许家人去骚扰吗?” 顾湛端起茶杯,手指感受了一下那烫人的温度,淡淡道:“我怕她担心!” 这话,直接把冯思远半边的牙给酸倒。 拉几巴倒吧,人家姑娘可不担心你,是你自己犯贱非要说!冯思远把酸倒的牙扶起来。 “还有三天,调查小组对闫氏的处罚就会下来,许家的收购也将满百分之八,瞒是瞒不住了。 许家不是笨人,前后想一想,就明白是你设的连环局。 顾哥儿,后面可是一连串的血雨腥风啊!” 顾湛难得好脾气的笑了笑:“早等着这一天呢!” 冯思远:“那你有没有想过,许一宁也被你推上风头浪尖?” 顾湛额角青筋微微一跳,过了一会,才缓缓道:“她就是被人抛到云端再掉下来,我也接得住!” 冯思远看着他,眼里有笑意,“这话可以理解为,你在对我官宣吗?” 顾湛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放进嘴里叼着。 点火的时候,他突然抬起头,皱眉道:“冯思远,如果我说,我从来就没忘记过她,你信吗?” “信!” 冯思远勾唇笑。 男人喝醉酒能叫出的名字,都是刻在心上的,他曾经也有!……翌日。 闫氏股票的风波越演越烈,许一宁坐电梯上楼,整个电梯里的员工都在小声议论这事。 本来她对这事漠不关心的,受大环境的影响,不得不关注起来。 调查小组找了谁……闫氏的公关部在疏通到哪一层的关系……站队闫家二房的员工们如何蠢蠢欲动……冷俊帅气的顾总依旧毫无踪影和消息……这样风声鹤唳的日子又过了两天,周五一早,调查小组从闫氏撤离,下午证监会就发布公告:鉴于闫氏股票的异常波动,对股票代码XXXXXX的闫氏药业做出停盘半年的处罚,并限期整顿。 公告一出来,沪深两市的医药股票受其影响,齐唰唰跌停,股指活生生被拉下几十个点位。 许一宁完全不明白半年意味着什么,还傻兮兮的跑去问张九良。 张九良看一眼绿油油的屏幕,再看一眼许一宁,表情有点木:“意味着借钱炒这支股的人,要上天台排队跳楼。” “也意味着,顾湛一旦回来,会面临巨大的危险。” “公司会提前召开年中股东大会,就这次的股票事件对他进行评估。 评估合格,他才有资格继续坐在老总的位置上。” 许一宁心中一动:“不合格呢?” “不合格?” 张九良叹了口气,“那就意味着他和闫家大少爷一样,出局。” “是在公司出局,还是在整个闫家出局?” 许一宁追问。 “这有区别吗? 闫家等于闫氏;闫氏等于闫家!” 张九良又叹了口气,“师妹,我决定明天到雍和宫去烧个香,你要不要一起?” “不要!” 许一宁断然拒绝,把身子凑近了,低声道:“师兄,我巴不得他早点出局。” 张九良:“……”心情好。 许一宁下班路过熟食店,买了半只烤鸭和半斤夫妻肺片。 东西还没放下,手机响,许兴利的声音不容拒绝,他让许一宁立刻赶回许家一趟。 许一宁捏着手机沉默了。 在她的记忆中,许兴利是极少主动给她打电话的,有什么事情都是曹梦出面通知她。 今天他亲自打电话过来,而且口气很严厉,这是出了什么事吗? “舅舅,许兴利让我过去一趟!” 孙秋惟正在厨房炒菜,一听这话,表情就有点不高兴:“怎么这个时候喊你过去!” “可能有事吧,您别管,一会小宇回来,你们爷俩好好吃饭。” 第180章质问 机场,航班降落。 顾湛一出机舱,打开手机接收林苏苏的汇报内容,一目十行的迅速完后,他的表情有些意味深长。 冯思远低声问:“先去哪里,公司还是闫家?” 顾湛关机,淡淡道:“见了苏苏再说。” 冯思远:“我先去拿行李,她估计已经等在外面。” 林苏苏不仅等在外面,还亲手替顾湛拉开车门。 “具体说说国内的情况?” 林苏苏这些日子啥事都没干,就替顾湛盯着呢。 听完,沉思数秒,顾湛低声道:“去许家!” 这么快就要对上了? 林苏苏看了眼后视镜,正正好与冯思远的目光对上,两人的心同时一悸!……许家,所有人都在客厅坐着,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许兴利:“许一宁,顾湛有没有跟你联系过?” 许一宁眼皮一跳,心中隐约感觉到一丝不安,“没有,自从他出差以后,就再也没有关系,爸,有事吗?” 许兴利:“顾湛走之前,有没有和你交待过什么?” 许一宁:“也没有!” 许兴利突然声音扬起:“真没有?” 许一宁皱眉:“真没有!” 许兴利:“你有没有买闫氏的股票?” 怎么又是股票? 许一宁:“没有,我不懂这些,也没钱买!” “你做了顾湛的小,难道他没给过你钱?” 曹梦阴气森森插话。 许一宁脸色微变:“给过,但我为什么要买股票?” “你们都听到没有!” 许哲音蹭的一下从沙发里跳起来:“顾湛天天跟这个小贱人睡一张床上,赚钱的机会怎么可能不告诉她,分明是他们俩个串通好的!” 什么赚钱的机会? 什么串通好的? 许一宁:“许哲音,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还装,你特么还装?” 许哲音杀气腾腾的冲过来,一把揪住许一宁的衬衫前襟:“说,是不是你和顾湛串通好的? 顾湛现在人在哪里? 我要活撕了他!” 许一宁火大,右手抓住她的手,用力一扭,许哲音痛得“哎啊哎啊”直叫。 “放手!” 曹梦急得怒吼一声,“许兴利,你瞧见没有,这小贱人当着我们的面都欺负音音,背地里多少算计。 股票的事情根本不怪音音,就是他们两个串通好的,一个叔叔,一个侄女,他们就是冲着咱们许家来的!”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许一宁把许哲音往沙发上一推,彻底怒了,“我做了什么和顾湛串通好的?” “许一宁!” 许哲元走到许一宁面前,大掌落在她肩上。 许一宁立刻感觉到沉甸甸的份量向她压过来,动弹不得。 “顾湛设了仙人跳,让许家损失了五个亿。 除此之外……”许哲元略微沉默了一会,“还有人趁机收购许氏的股票,我查了一下,收购的那家公司在美国,顾湛是法人,砸下的金额很大。” 风声唰然静止。 许一宁心中有惊涛骇浪,愣愣地看向面前的男人,脑子在这一刻凝固。 他在说什么? 为什么自己一个字都听不懂? 顾湛连闫氏药业的股权都送给许哲音了,怎么可能设仙人跳。 “来了,来了!” 桂姨惊慌失措的跑进来,“大小姐的男朋友来了!” 许一宁下意识回头,正正好和顾湛黑沉的瞳孔对视。 顾湛留意到她脸上的表情,目光微微滑过,扫了一圈。 下一刻,一个身影猝然冲过来,许哲音眼睛赤红着,“顾湛,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我是你那些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小鲜肉吗,整天没事就陪你许家大小姐一个人玩?” “你……”顾湛走到沙发的主位,坐下,一条腿优雅的翘起来。 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他的动作,许一宁的眼睛更是一眨不眨。 他怎么对许哲音这个态度? 不应该啊!顾湛从裤子口袋掏出香烟,低头点燃,白色烟雾中,他看向许一宁,抬手拍拍身旁的位置,示意她过来坐。 许一宁全身僵硬的走过去,小心翼翼的坐了半个屁股,姿态像极了古代被抬举的小丫头。 这时,顾湛才开口道:“一下飞机就看到无数的未接来电,连口气都没喘就先赶来了,说吧,到底找我什么事?” 许哲音看着沙发上的两人,咬牙切齿道:“姓顾的,你是故意的吧?” “哪件事情是故意的?” 顾湛连看都没看她,掌心往许一宁的膝盖上一搭,“宝贝,帮我拿个烟灰缸过来。” 许一宁瞬间石化。 顾湛见她不动,起身自己把烟灰缸拿过来,放在手边,这才幽幽看了许哲音一眼。 这一眼,许哲音被彻底激怒了,全身的血液都在往脑门上冲。 许兴利见势不好,突然站起来,把女儿往身后一拉,“闫氏股票的事情,是你故意的?” “许叔叔说这话……有证据吗?” 许兴利一噎。 顾湛勾唇,露出一个讥讽的笑,“要买的人是你们,问我什么时候抛的人,也是你们。 见好就收四个字听不懂吗? 没提醒过吗? 要提醒多少遍呢?” 许兴利猛的回头,“他说过见好就收吗?” 许哲音:“我……他……说过的。” 许兴利眼神凌人,“什么时候说的?” 许哲音颤威着挤出几个字:“好像……好像……是上个星期三!” “啪--”巴掌结结实实落在许哲音脸上。 许哲音活这么大,从来都是被人捧在手掌心里的,什么时候挨过打,气得双眼打颤:“天天涨停,形势这么好,我哪知道会停盘。 再说了,又不是我让你们贷款炒股的,凭什么只怪我?” “贷款炒股?” 顾湛眉头一皱,口气变了:“许叔叔,我好像和你们说得很清楚,就赚点零花钱玩玩,可没让你们贷款炒股啊!” 许兴利竭力想说什么,却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贷款炒股也就算了,我星期三提醒,留一天时间给你们出货,星期五停盘,难不成我还得告诉你们几号几点几分抛?” 顾湛冷冷一笑,“许叔叔,请问股票的事情到底是我故意的,还是你们钻钱眼里了?” 第181章没有爱,哪来恨 许兴利眼前阵阵发黑。 顾湛:“正是因为你们的贪婪,导致闫氏药业被证监会调查,也导致我在闫氏举步维艰,请问,这笔帐是你们该找我算,还是我该找你们算?” 许兴利这会像是一口气吞了几十只苍蝇,半个字都说不出来,恨不过,扭头又是一记巴掌甩过去。 许哲音直接被拍倒在沙发上,半张脸肿得跟本不能看。 曹梦心疼死了,“那许氏股票的事情呢? 你为什么要收购? 这怎么解释?” 顾湛放在许一宁膝上的手扬起来,改成搂的姿势,“既然我把闫氏的股权都送了许哲音,怎么就不能收购许氏的股票。” 曹梦被怼得哑口无言,眼神木讷地看向许兴利,许兴利咬牙问:“你收购许氏的股票,打算干什么?” “能干的事情很多,比如……”顾湛不动声色的把许一宁往怀里搂了搂,“送给我家宝贝!” 话落,一股寒气从脚底心蔓延上来,许一宁生生的打了个寒颤,极利维持的镇定,被这句话砸了个稀巴烂。 “鬼扯呢!” 许哲音披头散发站起来,手指着许一宁,“你让她做情妇,不是因为恨她,为了报复吗?” 顾湛坐直身体把烟蒂拧灭,“不好意思,我改主意了。” 许哲音颤着声:“你,你什么意思?” 顾湛扭头深目看着怀里的许一宁,声音很低,但很清晰,“我是恨她,但没有爱,哪来的恨!” 轰隆隆!许家四人的目光齐唰唰地看向许一宁。 许一宁面对这些如针刺的目光,千言万语只汇聚成了一句话:“他妈哒!” 一分钟后,许一宁被顾湛拥在怀里,坐上了林苏苏的车。 ……许家,死寂一片。 桂姨从厨房探出半个脑袋,心惊胆战地看了客厅一眼。 她在许家工作了几十年,可从来没见过老爷太太这么难看的脸色,更没见过大小姐挨打。 这时,许兴利和许哲元电话同时响起。 许兴利的来电显示是“楚行长”。 许哲元的显示是“发小”。 两人各自接了电话,脸色比没接电话之前还阴沉几度。 许兴利有气无力道:“老楚说,银行信贷部查到那笔贷款没有用来投资实业,属于骗贷,要立刻收回全部资金。” “我这边也有一个坏消息,除了这笔贷款外,银行将收回所有放给许氏集团的贷款。 发小还说,有人在专门针对许氏,而且,来头很大!” 许哲元看着自家的妹子,眉头紧皱,“许哲音,你到底惹了一个什么样的男人?” 许哲音嗡声替自己申辩,“顾湛不是说了吗,和他……和他没关系,是,是咱们自己贪!” “你特么是猪吗?” 许哲元火气突突上冒,头顶三丈草木生,分分钟能燎原,“他说没关系,你就觉得没关系,他让你去吃屎,你怎么不去吃?” “哥?” “你还好意思叫我哥!” 许哲元气得把手机往茶几上狠狠一砸,顿时四分五裂:“我有你这么蠢的妹子吗? 你特么的长脑子了吗?” “我不也是想多赚点钱吗?” 许哲音气得哇哇大叫,眼里的泪光隐隐斑驳。 “我说的是股票的事吗?” 许哲元用力一戳她的脑袋,“你还看不出来,专门针对许家的人,就是他顾湛吗? 他摸透了你的性子,挖了坑,一步一步让你往下跳,然后通过你,再把许家拉下水。” 曹梦一把抓住许哲元的手,“儿子,真……真的是顾湛,不可能啊,他也被咱们连累了!” “除了他,谁还有这个本事?” 许哲元吊尔郎当,吃喝玩乐没错,但他所处的圈子都是什么人,都是四九城里有名的二代们,他们干实事的本事没有,打探消息比谁都灵通。 “再说了,他连累个屁啊,和你女儿分手,把事情往咱们家头上一推,他屁股上的屎比谁都擦得干净,屁事没有!” “可为什么啊,咱们和他近无冤,远无仇的,要这么针对咱们许家!” 曹梦哽咽哭啼,“难道是为许一宁打抱不平来了? 可咱们家也没亏待她,她哪次回来,我不是好吃好喝的招呼她!” “叭--”许兴利直挺挺往沙发上倒下去。 “爸--”“爸--”“许兴利--”整个许家乱成一团,几分钟后,被掐了人中的许兴利幽幽醒过来,他死死抓住许哲元的手,手背上青筋根根爆出。 “快,快,给你大伯打电话,让他……让他……赶紧来家里一趟!” 许哲元不解:“爸,把他叫来干什么?” 许兴利心脏哐哐乱跳,嗷嗷叫道:“跟他说出事了,出大事了!” ……八月的夜风,是微凉的。 车窗半开,男人一手夹着烟,一手中指关节在眉心慢悠悠的揉着,看上去似乎十分疲惫。 许一宁十几岁的时候很迷他抽烟的样子,因为很有范儿。 她的词汇量其实不低,却形容不出顾湛抽烟时那种若无其事的劲儿到底是什么,就是好看。 这人何止抽烟好看,笑起来也好看,唇角荡漾,露出一截白色整齐的牙齿,带着大男孩般的阳光感,仿佛赏面给世界放个睛。 生气起来更是“活色生香”,连毛细血管都在叫嚣着“老子怒了,过来,快哄哄老子”。 而现在……许一宁从这个人的脸上只看到四个字:不动声色。 就像那最远的海,最高的山;深不可测,也高不可攀。 顾湛任由她打量,余光同时也在打量她。 这人穿一件薄薄的天青色真丝衬衫,下面是黑色窄脚西裤,衬衫塞在西裤里,露出纤细的腰肢。 静了几秒,他握住她的一只手,哑声:“晚饭吃了没有?” 许一宁规规矩矩的摇摇头顾湛:“苏苏,找个地方吃东西。” 林苏苏:“中的,西的,日的,韩的?” 顾湛:“中的!” 林苏苏:“火锅还是点菜?” 顾湛:“吃顿好的!一会,还有场硬仗要打!” 许一宁心头狠狠一震。 打什么仗? 跟谁打仗? 第182章 打仗 许一宁用力的抽了下手,没抽动,只能将眼皮垂下来,遮住了眼珠里的恐惧--??结交许哲音,逼她做情妇,用许哲音来羞辱她……??错!根本不是这么简单。 她有种隐隐的预感,这人是冲着许家去的。 许哲音是诱饵,她也是诱饵,真正想吊的是许家那条大鱼。 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他的目的是什么? 许一宁突然大声道:“我要吃KFC!” 林苏苏神色都没变:顾哥儿不会答应的,他知道我最恨吃这垃圾玩意!冯思远眼睛都没眨:顾哥儿一定不会答应的,洋快餐是每个留学生最恨吃的,包括顾哥儿他自己!??顾湛:“林苏苏,找个最近的KFC!” 前座两人:姓顾的,你还是不是人? ……??一口鸡翅咬下去,嘴角滋滋冒油,香气充盈齿间。 许一宁觉得自己又活过来,大脑又能正常高速运转了。 冯思远和林苏苏对视一眼,一个低头吃玉米杯,一个转过身喝咖啡,两人谁也没伸手去拿桌上的垃圾食品。 顾湛则打开汉堡的包装纸,一口咬下去,脆声让冯思远和林苏苏胃里泛出些恶心的同时,心里浮上悲愤:见色忘友!??许一宁吃完自己的鸡翅,指了指盘子里的,“你们都不吃吗?” 冯思远:“我……肚子很饱!” 林苏苏:“我……有点拉稀!” “那我帮你们吃了吧,不浪费!” 许一宁伸手去拿。 冯思远看一眼顾湛:“幸好有你!” 林苏苏跟着看了一眼顾湛:“勤俭持家!” 顾湛忍了忍,才把脸部表情控制住,继续啃他的汉堡!三对鸡翅吃完,许一宁又吃了个汉堡,还是个巨无霸。 吃完,她擦了擦嘴,头一扭,深深地看着顾湛,“顾湛,说说吧!” 顾湛正在喝可乐。 没理会许一宁的问题,而是掏出手机看了看,电话恰好进来--许兴权。 许一宁心里咯噔一下,许兴权为什么会打电话给他? 顾湛听了几句,最后淡淡道:“一个小时后,茶馆见,我把地址发给你!” 挂了电话,他对着面前两个人开口:“苏苏,你帮我安排一个私密的包间;思远,你去开车。” 两人麻溜的离开,顾湛这时才转过身,安静地看着许一宁。 浅浅对视后,他道:“你是打算先回去呢,还是跟我去苏苏那边喝杯茶?” 许一宁深呼吸片刻:“喝完茶,我要的答案能知道吗?” 顾湛凑过去,唇碰了一下她的耳垂,轻轻含了一下。 “能!” 许一宁心跳猛烈,整个身体弹跳起来。 ……??再次来到林苏苏的茶楼,许一宁这才发现,这处茶楼选址太不简单。 位于寸土寸金的商业中心,偏偏还闹中取静,甚至有停车位,她不由的多看了林苏苏一眼。 顾湛:“苏苏,你带她到楼上去。” 许一宁:“不是说要给我答案的吗?” 顾湛:“你是希望直接面对他们,还是隐在监控后面看着?” 这话问得非常古怪,但许一宁却听懂了,“林小姐,那就麻烦你了!” 林苏苏伸手挽住许一宁的手臂,“走,咱们清清爽爽的姑娘家,不和这些骚浪贱的臭男人混在一起,想喝什么茶啊? 台湾红茶要不要?” 冯思远:“怎么我们就成骚浪贱了!” 顾湛看了眼许一宁的背影:“是你,不是我!” 冯思远:“……”??……??面前的大屏幕亮开了。 许一宁清楚地看到许家兄弟二人先后坐下,脸正对着屏幕,而顾湛,只能看到他的背影。 但哪怕只是个背影,气场都很强大。 红木桌上摆着各种冲茶的工具,冯思远等水烧开亲自动手。 三杯茶冲好,冯思远冲顾湛一点头,走出包间。 房里只剩下三人,顾湛没有先开口的意思,拿起茶盅慢慢品着,给人一种依山观海的掌控感。 许家兄弟二人心里不约而同的冒出一个念头:这人,到底知道多少? 这时,顾湛才慢悠悠开口:“说吧,要见我什么事?” 许兴利酝酿了一下情绪,皮笑肉不笑道:“顾总和我们许家有什么误会吗?” “能有什么误会?” “那是……对我们家音音有什么不满吗?” “您想多了,也没有!” 许兴利:“既然都没有,那顾总为什么要针对我们许家呢。” 顾湛勾唇:“您怎么看出来,我是在针对许家呢?” 许兴利头皮简直有些发麻。 许兴权一看自家兄弟根本不是顾湛的对手,单刀直入:??“顾湛,都到了这个份上,咱们就敞开天窗说亮话,许家虽然比不上你们闫家,但在这四九城里也不是没名没声,有些内部的消息还是能打听到的!” “您打听到了什么?” 顾湛十指交叉。 许兴权:“股票的事情,是你给许哲音挖的坑;收购许家股票,根本不是为了送人,而是另有目的。 顾湛,我说的对不对?” 顾湛不答反问:“那么请问,我的目的是什么?” 许兴权一怔,“你的目的是打垮许家。” 顾湛端起杯子:“既然许叔连我的目的都猜到了,那不防猜猜我为什么要打垮许家呢?” 屏幕前的许一宁心中一悸,这话,算是间接承认了。 顾湛的爽快,出乎许兴权的意料。 他在政府部门呆了小半辈子,毫无疑问是久经沙场,与顾湛的交锋让他瞬间明白,许家被坑,不冤。 “猜不出来,要不……给点提示。” 顾湛手指在桌上点了几下:“八年前的事,我哥的事,这个提示很清楚吧!” 果然,是冲着那件事情来的。 许兴利忙开口道:“你哥的事真挺意外的,我只能说表示遗憾,孙秋怡虽然跟我分开了,但到底替我生了个女儿,我也是希望她和你哥幸福。” 顾湛冷眼看着他惺惺作态的表演,二郎腿往下一放,“既然许叔叔不想说实话,那么也没什么好谈的!” “别急,别急,我这不是话没说完吗!” 许兴利一边拦,一边用眼神去看自家大哥,见许兴权微微点了一下头,他才叹了口气道:??“没错,我承认,你哥的肝是在我爸的身体里。” “什么?” 屏幕后面,许一宁脸色大变。 第183章所谓真相 “吧嗒--!” 顾湛点了根烟。 烟雾中,他将脸上多余的表情敛去,只露出冷厉,“那就具体说说吧,我哥的肝为什么会在你家老爷子的身体里。” “这……”许兴利表情微妙:“我家老爷子是肝硬化,前面已经移植过一次肝,哪知道没多久就出现了排异,所以我们就打算给他再做一次移植。 正好,这时你哥出事,又正好你哥的肝源和我家老爷子的匹配,所以我就找到孙秋怡,给了她一大笔钱。” 顾湛弹了下烟灰,“一大笔钱是多少钱?” “一百万!” 许兴利接着道:“除此之外,我还答应她照顾好女儿,争取让女儿认祖归宗,成为许家堂堂正正的小姐。” 顾湛拿着香烟的手在轻微的颤抖。 虽然事情的真相在他脑子里盘旋过成千上万遍,但从许兴利嘴里讲出来,一股难以形容的眩晕从心底缓缓升起。 “砰”的一声巨响,门被踢开。 许一宁胸口因为剧烈的奔跑而一起一伏,看得出她整个人控制不住颤抖,以至于脸颊都有些痉挛。 许家两兄弟没料到她会突然冲进来,齐唰唰站起来。 顾湛没动,只是意味深长地勾起了唇角。 “不是的,我妈不是那样的人!” 许一宁喉咙酸涩哽咽,目光直视着许兴利:“你在说谎!” 许兴利被她眼里的凶狠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自家大哥冷声道:“否则,以你的身份怎么能够回到许家? 你爸在外面的私生子都进不了许家的门,你凭什么?” “一宁啊!” 许兴利帮腔道:“这是我跟你妈的交易,她在器官捐献书上签了字,我也兑现了承诺。 你妈为了你,也算是操碎了心!” 许一宁视线一片模糊。 城中村的案子查到现在,能明确的一点是:顾锐的死,是一场人为的,精心设计好的“意外”。 接下来她要做的,就是弄清楚这场“意外”的真正目的,眼看一步一步离真相越来越近,突然,有人告诉她,这个“意外”跟孙秋怡有关系? 跟她有关? 怎么会这样? 不是的,一定不是这样的,妈妈不是这样的人,许一宁,你特么给我缓过来,冷静下来,转动脑子……许一宁猛的抬起手腕,一口咬在小臂上,尖锐的利齿狠狠刺入到软肉里,痛意喷涌而出,冷静随之而来。 顾湛根本没料到她会做这样一个自残的动作,冲过去想握住她的小臂,看看出血了没有。 许一宁却将他狠狠一推,上前一步,目光逼视着许兴利的眼睛,“你说一百万,就一百万吗,证据呢?” 许兴利气道:“嘿,你这孩子,难不成是我撒谎? 都到这个份上了,我会用这种事情来撒谎吗? 一百万,当时给你妈的是支票,盖的是我的私章。” 许一宁:“我妈拿了?” 许兴利:“拿了!” 许一宁:“这笔钱,她用在了什么地方?” 许兴利:“这我哪知道?” 许一宁:“肝源匹配是在什么时候做的?” 许兴利:“应该是顾锐进了看守所,具体的我们不知道,这些都是中间人的事情,我们这头付钱就行了。” 许一宁:“中间人是谁?” “这……”许兴利扭头看了许兴权一眼,许兴权厉声呵斥,“许一宁,你想证明什么?” 许一宁一字一字,仿佛从身体里呕出来似的,“我,想,证,明,我,妈,不,是,这,样,的,人!” 许兴权冷笑一声,掏出皮夹子,从最里面的夹层里拿出一张泛了黄的纸,往桌上重重一拍。 “这是器官移植同意书的复印件,上面有你妈的签名,你自己看吧。” 许一宁一步步走上前,脚下似有千钧重。 她拿起黄纸,目光一个字一个字的扫过,最后落在右下角那个熟悉的签名上,手一松,纸缓缓落地。 是孙秋怡的签名,化成灰她都认得。 许兴权见状,冲顾湛道:“八年前的事情,真相就是这样,事实上我们是付了钱的,手续也是合理合法,如果你是冲着这个来报复许家,完全没有道理。” “对,对,这就是买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们又不是明抢。” 许兴利插话,“你真要恨,不该恨我们,谁签的字,恨谁去!” 这话直指死了的孙秋怡!顾湛走到许一宁边上,伸手替她整了整耳边的乱发,动作十分的缓慢而仔细。 没少恨过,八年来天天恨着怨着,可到底还是敌不过面前的这个人。 理好碎发,顾湛扭头,冷声道:“孙秋怡为什么自杀?” 许兴利一愣,“这……这我哪知道呢?” 顾湛:“真不知道吗?” 许兴利眼神快速的闪烁了一下,“是真不知道。” 顾湛:“再好好想想!” “顾湛!” 许兴权突然出声,“我们今天来跟你谈的,不是孙秋怡为什么死的事情。 事情我们已经开诚布公的都告诉你了,你能不能放许家一码?” 顾湛:“不是不可以,先交出一个人!” “谁,你说!” 许兴权一咬牙豁出去。 “肝源匹配的中间人!” 顾湛眼中闪烁出细小如刀锋般的冰晶,“交出中间人,我或许会考虑放你们许家一码,否则……”夜风仿佛突然一顿,空气寸寸凝结。 许兴权只觉得尾椎骨一股凉意袭来。 “不是的,是你逼死她的!” 微弱的声音从许一宁喉咙里传出来,她用手压着自己咬过的地方,痛意让她再次清醒。 “我妈自杀之前,来过许家,和你见过!” “没错,我见过她!” 许一宁“你们说了些什么?” 许兴利:“她让我尽早兑现把你接回许家的诺言,还说她很后悔。” 许一宁逼视他:“除此以外呢?” 许兴利手一推:“没了,就这么多。 那次她来见我,精神状态很不好,有点恍惚,我劝了几句,让她再找个好男人嫁了,反正她身上有钱,没想到她回去就自杀了。” “不对!” 许一宁猛的摇了一下头:“我妈的遗物里没有那一百万。” 第184章八针 许兴利气得跳脚,“许一宁,那一百万我明明给了!” “我看到过!” 顾湛突然出声,“在他们卧室的枕头底下!” 许一宁脊背一僵,脸上一点异状都没有,只是缓缓将目光移到顾湛身上。 入眼的是一张冷俊的脸,深沉的黑眸和高挺的鼻梁。 “所以……”她冲那张俊脸低笑了一下,笑意却很快消失,“你早在八年前就知道了?” 顾湛轻轻叹了口气,“否则呢?” 否则我又怎么会那样对你!“所以……”许一宁的泪瞬间哗哗哗的往下流:“你失踪好几天……然后……然后又突然冲……冲进来……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顾湛点点头。 “所以……”许一宁的泪流得更凶了,几乎已经泣不成声:“你相信了那个签字,还有……还有你看到的那一百万!” “许一宁,我……”“我不信,我不信!” 许一宁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伸手揪住顾湛的衣服,疯狂的晃着他,“不是这样的,真相不是这样的,不是的!” 许兴利厉声喝道:“许一宁,真相就是这样,是你妈为了钱,卖掉了顾锐的肝。 就像当年她为了钱,能卖掉她自己一样,她就是个势利的女人,见钱眼开,什么都能卖!” 许一宁突然停下来,扭头看着许兴利,“你说什么?” 许兴利冷笑:“我说,你妈什么都能卖,她就是个婊子!” 许一宁瞳孔微缩,下一秒,她做了一个谁也意想不到的动作--一头撞向许兴利。 “砰--”巨大的冲力让两人一同倒下。 人在剧烈的痛意下,会感觉到极度的愤怒,许兴利倒下的同时,想都不想就伸手把许一宁往边上一推。 紧接着“咚”一声闷响,许一宁的额头正正好撞在红木桌角上。 “许一宁!” 顾湛声音都变了调,瞳孔因为极度震惊而扩大:“血……”血顺着许一宁的额头流下来。 漫天的红色中,孙秋怡遗书里的一句话突然涌了上来:一一,妈妈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两个人,一个是你顾叔叔,一个是你!“不是这样的!” 许一宁嘶哑悲怆地喊了一声。 顾湛冲过去,死死抱住了她,脸上表情难以形容。 ……一个小时后,老王从清创室走出来。 顾湛迎上去,“怎么样?” “缝了八针。” “八针?” 顾湛瞳孔刹那间就张大了。 老王拍拍他的肩,“别紧张,缝的是美容针,很细的那种,里面四针,外面四针”顾湛长松口气,“会留疤吗?” 老王点点头,“哪怕是美容针,哪怕用最好的去疤痕的药,多多少少会留一点,看她恢复的程度。” 顾湛:“我进去看看她。” 老王伸手拦了一下:“这姑娘有点不对劲啊,眼珠子都是直的,是受了什么刺激吗?” 顾湛:“刺激受大发去了。” 话落,手机响。 冯思远:“顾哥儿,许兴利胸片结果出来了,左边肋骨开裂。” 顾湛冷笑着回了句:“怎么没死呢?” 冯思远被这话里的恶毒噎了下,“闫家老爷子那边,你最好去一下,已经连续打好几个电话给我了。” “让他等着!” 顾湛果断挂上电话,推门走进清创室。 一股消毒水的味道扑面而来,许一宁坐在清创台上,眼睛盯着地面,一动不动。 他走过去,手落在她的头发上。 许一宁缓缓抬眼,用一种近乎冷漠的目光打量他。 顾湛被她如此看着,浑身不自在,甚至连喉咙口也在发痒,低低的唤了声:“许一宁!” 许一宁望了他好一会,又将视线落在地上。 顾湛在她面前蹲下来,“一一,我们回家吧!” 她无动于衷。 顾湛将她手包裹住,眉头顿时皱起来,指尖传来的温度不对,抬手往她额头上探,烫手。 “老王,老王,她在发烧!” 老王就在门口抱胸站着,“正常反应,回去吃点消炎就行,走吧,大半夜的,我也要睡了。” 顾湛弯腰,不费力地将人抱起来,许一宁头往他怀里一栽,滚烫的额头,透过衬衫,透进顾湛的皮肤。 “一一……”他喃喃唤道。 许一宁恍若未闻,往日的坚强被巨大的痛苦淹没。 她一下子跨了。 顾湛心疼不己,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把人抱出诊室……回到家,已过午夜。 像是为了应景似的,瓢泼大雨从天而降,夹着呼呼的七八级大风,随即雷声滚滚,天边劈开狰狞的闪电。 “去冲个澡,把水温调低一点,小心额头的伤。” “洗完出来吃药,还有什么答案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 “要累了,咱们就先睡一觉,明天问我也一样。” 顾湛八辈子的温柔都用在了这会,连帮她撩头发的动作,都小心翼翼。 许一宁对他的话,毫无反应,她封闭了自己的五官六感,只残留着一口微弱的气息。 顾湛没办法,把人安坐在沙发上,去浴室放洗澡水。 水放好,他把人抱进浴缸,犹豫了几下说:“一会我帮你脱衣服洗澡,别怕,我不会对你怎么样,就是想让你身上舒服点。” 这一句,许一宁似乎听懂了,抬头看他。 姑娘迷茫又可怜的模样,看得顾湛心尖化成了糖,心里什么杂念都没有,干脆利落地帮她脱了外衣。 许一宁的手指突然握住他的,“我自己来,你走!” 顾湛见她还能拒绝,心先放下了一半,“那我在外面等着,你有事叫我,头发不要洗,你额头刚缝针,不能沾水。” 许一宁鼻音浓重的“嗯”了一声。 顾湛掩门离开,在阳台点了一支烟,抽完,怕自己的烟味熏着她,又匆匆忙忙冲了个澡。 一个澡冲完,浴室里愣是没有一丝动静。 他开始焦躁起来,敲了敲门后,直接走进去,用浴巾把人一裹,抱了起来。 许一宁头靠在他胸口,下垂的眼睫颤动了一下,“能给我几颗安眠药吗? 我想好好睡一觉,累了!” 她这点小小的要求,让顾湛心里一悸,仿佛从前那个全身心依赖他的小丫头又回来了。 “有我在,你不吃安眠药也能睡着。” “我想吃!” “好,我这就让人送来!” 顾湛心想,这个时候,她就算要天上的星星,也得帮她摘下来。 第185章你玩我 许一宁吃了安眠药就睡。 额头包着纱布,脸上因为失血而苍白,侧躺蜷曲,五官温婉恬静,这个姿势就像初生的婴儿。 顾湛挨着床沿坐下,逆着暖黄灯光,就这么安静地看着她。 许一宁翻了个身,正面朝上。 他吓了一跳,赶紧往后仰了仰,见她仍是熟睡,这才又大胆凑近。 这丫头的呼吸都是甜的,那种深入骨髓的熟悉感与幸福感,让他心跳咯噔咯噔加速。 他忍不住低头,在她唇上印上一吻,转身走出卧室。 客厅里,多出两个人,一个在打瞌睡,一个在玩游戏。 他出来,冯思远瞌睡也不打了,林苏苏游戏也不玩了,齐唰唰盯着他看,都有一肚子的话要问呢。 顾湛走到冰箱前,拿出三罐啤酒,自己开了一罐,“有什么问题,问吧!” 林苏苏叹了口气:“我也没什么可问的,就是觉得你侄女……哎,心疼她!” 冯思远:“我要问的是,许家你打算怎么办? 如果他们交出中间人,你真要放过? 友情提醒哈,放过许家,闫家那边你可交待不过去。” 现在整个闫氏药业的股票为了算计许家,彻底冰冻住,老爷子是因为相信他要收购许氏,所以才睁只眼睛闭只眼睛。 如果真半途而废,那还不活撕了他。 顾湛揉揉鼻梁,神色疲倦。 门铃响。 三人同时低头看了下手机,凌晨一点半,这么晚了,会是谁? 冯思远去开门,先闻到一股刺鼻的酒味,“许大小姐,这么晚,你怎么来了?” “你丫给我滚边儿去!” 许哲音踩着八厘米的高跟鞋晃晃悠悠地走到顾湛跟前,嘴一张,打出个酒嗝:“姓顾的,你是不是把我当凯子,玩儿呢?” 顾湛眯起双眼,这个动作让他整张脸显得森冷无情,“说对了,就是玩儿!” 许哲音长这么大,就她玩过别的男人,从来没被别的男人玩过,“你……你从头到尾都是在利用我?” 顾湛懒得回答。 许哲音不到黄河心不死,“没有一点点的喜欢?” “没有!” “我特么是杀你爹妈了,还是挖你家祖坟了,你要这样对我?” 许哲音的手就快戳到他的脸上,“你这样欺负我一个弱女子,你渣不渣啊,良心被狗吃了吗? 你怎么不去死啊,王八蛋!” “哟,还弱女子? 这话我就听不懂了!” 一旁的林苏苏突然出声。 “当初他送你包包,给你钱花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这话? 你股票大把大把赚钱的时候,怎么不说这个话? 你拿着闫氏的股权,在朋友圈到处炫耀的时候,怎么不说这个话?” “你特么又是谁啊?” “顾哥儿闺蜜儿--姓林名苏苏!” 林苏苏胸脯一挺,“本来你要不找上门,不说这几句话,我还对你有那么一丝同情,毕竟是顾哥儿利用了你,他这出发点就不对,不过现在看来……”林苏苏哑然轻叹:“大小姐,真当天上会掉馅饼啊,正正好砸你头上? 一砸还砸出个顶级的高富帅? 你也不拿镜子照照,你那对四十万的假胸配不配?” “你……”“就算顾哥儿瞎了眼真看上了你,你这没名没份的就拿着他大把大把的钱花,你当他什么,提款机吗?” 许哲音被骂得酒醒一半。 “当他提款机也就算了,你还能容忍他包养许一宁,啧啧啧,三观呢,自尊呢,大小姐的骄傲呢,都糊钱眼里去了吧? 你自己贪,也就别怪男人对你有所图。” “你……”林苏苏连连叹息:“所以说啊,做女人丑点没关系,胸平点更没关系,整一整,垫一垫,都特么是美人;但脑子整不了啊!” 许哲音气得花枝乱颤,抬起手就要一巴掌抽过去。 林苏苏是什么人,机灵着呢,直接躲顾湛身后,探出半个脑袋,一副“来打我,来打我”的表情。 许哲音又想撕了这女人的嘴,又怕他面前的男人,一对假胸都快爆炸了。 顾湛怕吵着里面的人,虽然这房间的隔音效果一流,冲许哲音冷冷勾起唇角,“滚出去!” 许哲音借着酒劲放狠话,“姓顾的,你别得意,特么给我等着,风水轮流转,总有一天这场子姑奶奶要找回来!” “我等着!” 顾湛面色漠然没有一丝表情。 许哲音咬着后槽牙走了,临走前,还泄愤似的用高跟鞋踹了两脚门。 “累了,你们也回吧!” 顾湛留下一句,转身走进卧室。 冯思远和林苏苏站在客厅中央,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同时叹了口气。 林苏苏:“我还没问问他家侄女现在的情况呢,那丫头瞧着小小一只,性子比我还烈,直接拿脑袋当炸弹使啊!” 冯思远:“不烈,就能hold住顾哥儿那匹烈马了吗?” 顾湛走到房间,在床前站了一会才掀开了被子钻进去,伸手把人轻轻搂进怀里。 这时,窗外风已停,雨也歇,客厅也没了声音,寂寂悄悄。 顾湛舒心地把下巴磕在许一宁的头上。 连续高强度的工作,回来又费心费力的跟人打了这么一仗,再加上又被许一宁吓了吓,再充沛的体力也都枯竭。 正要沉沉入睡,突然怀里的人迷迷糊糊的叫了一声:“妈……”顾湛的睡意,一下子烟消云散!……许一宁醒来,睁眼盯着天花板,脑子一片混沌。 口渴想喝水,费力支起身子,一阵天悬地转,顾湛推门进来,快步走近扶了她一把,“要什么?” 许一宁浑身跟从水里捞上来似的,退烧药过了药劲,温度又上来,骨子里寒意阵阵外渗,“我想喝水!” 顾湛将她扶坐稳,到外面端了杯温水进来,许一宁咕咚咕咚喝完,半倚在床上。 她眼皮都烧出了三道褶,眸子晶莹似水,顾湛想这女人终归是自己的,也就不把对她的心疼遮着掩着。 “我给你煮了清粥,一会刷了牙喂你吃点,明天别去上班了,在家养些日子,张九良那边我来帮你说。” 第186章我们聊聊 许一宁懵懵的,仿佛没听到他说话。 顾湛坐过去,伸手握住她的手,放在掌心,“许一宁,我们聊聊!” 许一宁置若罔闻,白着一张脸,目光在他脸上。 这个动作从昨天持续到今天,顾湛不知道她在看什么,于是问:“为什么总看我?” “觉得陌生!” “哪里陌生,我对你其实……”“我能再睡会吗?” 许一宁突然打断他的话,“浑身不舒服。” 顾湛赶紧摸摸她的额头,烫手的很,到嘴的话咽了下去,“我去给你拿退烧药,吃了药再睡。” 许一宁吃了药,又昏睡过去,下午四点多老王来帮她换额头的药,她都没醒。 伤口恢复不错,五天后可以拆线。 顾湛与老王一道离开公寓,老爷子那边已经拖了太久的时间,不去不行。 这一去又是半天,回到公寓已经是夜里九点,许一宁还在晕睡,一摸额头,烧已经退了,他便去客厅工作。 凌晨,手上事情结束了一半,他不放心进卧室看看,许一宁冷冷清清地坐在床头,肩头很薄,乌黑长发衫得白生生的脸。 顾湛稍稍弯腰,发现她已经洗漱过了,脸上干干净净。 他将声音放得轻柔:“好点没有? 饿不饿? 想吃点什么?” 顾湛见她嘴唇干得都快裂了,伸手去探额头,许一宁别过脸避开他的,“有烟吗?” 她嗓子哑得几乎发不出声,顾湛还是把烟点着了,递到她嘴边,转身又去客厅拿了个烟灰缸,放在她手里。 许一宁一边抽烟,一边看着顾湛。 他穿着家常的运动睡衣,肌肉的力量感隔了几米都能感觉到,头发很帅气的支棱着,鼻梁挺直。 这人从前爱睡懒觉,尤其双休日,非得她去叫他起床。 他不肯起,把头往被子里一蒙,赶她出去。 她不走,他就气她:“是不是留恋叔叔我的绝世颜值啊?” 她故意损他:“还绝世颜值呢,一脸的眼屎。” 他脸皮厚呢,“我就算是胡拉着眼屎,拍下的照片都能直接给时尚杂志当封面,信不信? 你就说你信不信?” 从前不信,现在……许一宁信了,所以连最心高气傲的许哲音都毫无防备地栽在他手上。 许一宁在打量顾湛的同时,顾湛也在看着她。 这张脸苍白疲惫,满面病容,可他就是觉得好看。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他不禁微微笑起来,只要她听话,只要她乖乖的,他是真的愿意把天上的星星都摘给她!最后一口烟吐出来的时候,许一宁掐灭烟蒂,用极度嘶哑的声音开口:“顾湛,你哥的事是怎么发现的?” 顾湛没瞒着,把吴三忧如何帮的他,他又是如何发现那张支票……一一道来。 许一宁默不作声了一会,冷静问,“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不知道要怎么说,那几天的日子过得很混乱,魂像不在身上一样。 那个人是你妈,你是我喜欢的人,我告诉了你,你怎么面对你妈,怎么面对我?” 他顿了顿:“后来闫家找到了我,我……就跟他们走了。 那件事情我一直后悔,没脸见你!” 房间里就开了盏床头灯,还是在另一侧,许一宁的脸半明半暗,看不出是什么表情。 但顾湛莫名觉得,昨天那个倚在他怀里的柔弱姑娘不见了。 “你回来真正的目的,除了报复我以外,还有许家。” 顾湛喉结微滚,“不把许家逼到绝路上,他们是不会说真话。 对你……”顾湛坦然一点头:“我是恨的,恨的原因是你真的回到了许家,那是用我哥的两只肝换来的。” “你恨我,想报复我。” 许一宁可怜兮兮的笑了下,“从你在高架上拦住我的那刻开始,你的报复计划就在一步一步往前推进。 你计划的高潮部分是昨天傍晚的许家客厅和晚上的茶室,对吗?” 顾湛不否认,“对!” 许一宁微抖了下肩,“高潮的高潮部分,应该是让知道我妈拿了那一百万,把你哥的肝卖给了我爷爷,这就是你给我的答案,同时,也是你对当年你强暴我那件事情的最好解释,对吗?” 顾湛一愣,没有回答。 房间顿时安静下来。 两道清浅的呼吸,此起,彼伏!许一宁看着他,心里一片无声的潮涌,“那么,昨天我的反应你还满意吗?” “许一宁,我不比你好受!” “等了八年零三个月的报复,当真相砸在我面前的一刻,你怎么会不好受呢? 你如愿了,成功了!” 许一宁指了指自己的心口:“这里,痛得不行,比八年前还要痛,顾湛,我离死就差一口气了!” 说着,眼泪砸了下来,顾湛看着,心莫名的慌了起来。 许一宁被泪浸湿的眼漆黑发亮,瞅着他,一字一句:“既然如愿了,那么我想再问一句,这会你还恨我吗?” 顾湛静默良久。 “许一宁,你查觉不到吗,这八年我……我没有哪一天忘记过你。” 许一宁突然嗤笑了一声,匪夷所思地看着他:“我妈都把你哥的肝卖了,你还爱我? 这样对不起你哥吧?” “许一宁!” 顾湛的声音里隐隐有怒。 “高潮过后,就要进入收尾,你设计的收尾是不是我因为我妈的事情觉得对你亏欠,然后原谅了你曾经对我的侵犯,原谅了这八年你的不告而别,原谅你回来后对我所做的种种逼迫,然后安安心心做你笼里的金丝雀?” “一一!” 顾湛眼瞳深处微微战栗,“我不要你做我的金丝雀,那些都是气话,你想要什么,只要我有,我都会给你,我们还会和从前一样快乐幸福。” 许一宁看着他,目光掠过一丝久违的情感,“你也知道我们从前幸福快乐,那你还记得我几岁认识你的吗?” “六岁!” “几岁和你谈恋爱?” “十六不到,十五出头。” “我们十年亲情,两年多爱情,加起来整整十二年,这十二年还敌不过我妈做错的那件事,哪怕我妈用命还了你哥的,你依然恨我,是吗?” 顾湛舌头打结,一瞬间话都说不出来。 第187章我做错了什么 许一宁看着他,艰难而痛苦的地问出几个字,“顾湛,我做错了什么?” 顾湛握着许一宁的手,微微发抖的唤道:“一一,我……”“你选择不说,选择不告而别,选择回来报复,我妈选择后悔,选择自杀,选择解脱……”许一宁剧烈喘息着,“我呢,我能选择什么?” 顾湛心头大悸。 这话无异于一把冰冷的子弹直中他心口。 “你们有谁问过我的感受? 你们有谁知道当一个家死的死,自杀的自杀,失踪的失踪,那个被留下来的人的感受? 你们有谁知道她是多么的痛苦,绝望,孤单,像被整个世界遗弃了一样?” 许一宁凄惨一笑:你们有谁知道,她曾经站在天台,选择纵身一跃;你们有谁知道,每一个夜里,她都是在噩梦中哭着醒来;你们有谁知道,她光为了活下来,就已经用尽了这辈子所有的力气?” 这个世界多么可笑,做错的,一个个都能救赎;无辜的,却得忍受着煎熬和痛苦!她问:“我不可怜吗?” 她又问:“我不孤单吗?” 最后,她还问:“我还能好吗?” 好不了了!这辈子都好不了!许一宁在心里筋疲力尽地回答,然后,叹了口气,低下头,默默流泪。 顾湛此刻什么感受? 心如刀割? 万箭穿心? 还是魂飞魄散? 这些都不足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他眼睛直直盯着她,英俊的脸上后悔和心痛纵横,在黑暗中有种极度的脆弱感。 他想说:一一,我从来没恨过你,我只是……不知道要怎么对你;他想说:往后世间风刀霜剑,我都替你挡了;他想说:从前的恩恩怨怨,咱们一齐放下吧……半个字都说不出来,甚至他连呼吸都十分困难,因为低下头的许一宁,又轻声的补了一句:“顾湛,我恨你!” 这话抽走了顾湛最后一丝力气,甚至连骨髓里的最后一点温度都焚烧殆尽了,只剩下一点点冰冷的灰烬!他爱的丫头,恨他!……一夜狂风骤雨,浇灭了帝都最后的暑气。 新的一周又开始。 顾湛在衬衫外面套了件灰色西装,远远瞧着很精神,但近看,脸是阴沉的,眼底浓浓的黑眼圈。 副驾驶位上的冯思远扭头看他一眼,“闫其琛在上个周末说动其他股东,提前召开年中股东大会,会议安排在今天上午十一点,除了老爷子外,所有人都会参加。” 顾湛眉毛挑起,“是打算就股票停牌的事情,让我滚吗?” 冯思远:“大概是这个意思!” 顾湛嘴角勾起冷笑。 鲁刚看了眼后镜,两道剑眉一拧:“湛哥,谁让你滚,我帮你去弄死他!” 冯思远气得一个毛栗子赏过去:“都湛哥的司机了,还打打杀杀,信不信我让财务停你的工资。” 鲁刚嘴角抽搐几下,立刻老实了,但也没老实多久,又开口道:“湛哥,我一宁姐呢,今天周一,她怎么不上班。” 这话他本来是想调节一下车里沉闷的气氛,哪知落话,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后脑勺冒出来,吓得他嘴角又抽搐了几下。 冯思远气得心里直骂:“傻逼!” 顾湛却被那句“一宁姐”勾出了一腔心酸事,手机在掌心翻了个几个身,死死的握住。 昨天两人谈完,一人吃了安眠药沉沉睡去,一个在外间沙发上一夜无眠。 她醒了没有? 情绪有没有稳定一点? 电饭煲里的菜粥有没有看到? 桌上的牛奶有没有喝? 额头的伤还痛不痛,烧还发不发……顾湛深吸口气,果断的用手机发了条消息,“中午的时候老王会来帮你换药。” 消息发过去,石沉大海。 顾湛不甘心,接着又发了一条:“晚上我会早点回来,有话对你说,这些年……我也不好过!” 手机依旧毫无动静,顾湛忽然就起了躁意,有种想调头回去看看的冲动。 ……张九良是在快十点的时候,才感觉事情有些不大对。 许一宁那丫头上班一向很准时,就算老师和市局那边有急事,她也会事先给他请个假。 今天倒好,既没收着请假的消息和电话,也没见着人,电话关机,什么情况? 张九良内心焦灼了一会,决定上楼去探探情况,反正一会十点半他要陪顾湛开董事会。 上了楼,整个总裁办公室的人都踮着脚走路,见到他,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然后指了指办公室里面。 张九良心领神会,敲门,听到“进来”两个字后,才毕恭毕敬的推门走到顾湛面前。 “顾总,今天开股东大会,怕有人提起陈坚的案子,要不要把许律师……”顾湛冷冷看他一眼,“不用,许律师身体不舒服,要请几天假,这几天你不要去骚扰她!” 骚扰? 张九良露出一个伤感的笑容,这年头做老板不容易。 这时,冯思远走进来,“顾总,人都到了,就等你一个。” 顾湛合上电脑,起身,理了理衣服和领带,经过张九良身边的时候,他突然开口:“你和她怎么认识的?” 张九良吓得脸色变了变,“顾总,我和她可是清清白白,白白净净的师兄师妹关系。” “别紧张!” 顾湛拍拍他的肩:“我只是想多了解一下这八年她都经历了什么,回头好好和我说说。” 张九良顿时石化,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在顾湛说这话的时候,那张脸上的表情发生了非常细微的变化。 --但那实在是太快了,而且十分微妙,让人很难形容得清。 ……会议室里,气氛严肃。 顾湛在主位上坐下,目光冷冷落在闫其琛身上。 “股票的事情,我向诸位解释一下,许家大小姐许哲音,的确是我在国外认识的,她对我展开热烈的追求,我觉得她家世,人品还不错,就报着先处处看的态度和她交往。” “顾湛,交往可以,但你为哄女朋友开心,而把股票弄得都停盘了,这可不像话。” 第188章许一宁不见了 闫其琛挑眉:“据我所知,你女朋友家挪动了五个亿的资金来买进咱们的闫氏药业,没少赚吧?” “看来二叔不仅对我的一举一动了如直掌,连我女朋友家的一举一动也了如直掌!” “只许你做,不许别人查,世上没这个道理吧!” 顾湛眯着眼,“二叔说有这个道理,那就有这个道理,谁让你是我长辈呢!不过二叔有没有再往下深查一下,许家这五个亿的钱,是哪来的?” 闫其琛起横:“我管他哪来的,反正这事你得跟我们股东们一个交待!” 顾湛朝身后的冯思远看一眼,双手交叉在胸前,笑而不语。 冯思远把手里早就打印好的文件一一放到的股东面前:“诸位,许家的五个亿,是通过楚行长的关系贷款来的,因为时间只有半年,时间短,自然利息高。 而楚行长与闫老爷子什么交情,想必在座的各位都清楚。” 闫其琛心里咯噔一下。 等等,这话他怎么听不懂,什么意思? 闫其珠的心直往下沉,老楚是老爷子的干儿子,他能爬上那个位置,还是老爷子在后面推波助澜。 连老爷子都掺和进来……事情怕不是那么简单。 冯思远:“事实上,从顾总回国那天起,私底下就对许氏集团进行了收购,股票的事情,不过是顾总的计罢了。 现在许氏的五个亿冰冻在股票里,银行因为许氏的违规使用资金,将立刻对其收回资金,许氏现在四面楚歌。” 讲到这里,冯思远笑眯眯对闫其琛道:“闫总,您还听明白了,如果不明白的话,我可以再为您讲得细致些。” 握草!姓顾的真的是个狠人啊,他竟然……竟然连女朋友家都不放过!错,什么女朋友,根本就是个幌子,他真正的目的就是许氏集团。 闫其琛脖子梗了梗,硬是从喉咙里憋出一句:“听得很明白,不需要你再说。” “不过……”一道柔美的声音横出来,正是从头到尾都没有出声的闫其珠:“杀敌一千,自损八百,阿湛啊,许家四面楚歌了,咱们闫氏药业也没好到哪里去,股票停盘八个月,这得损失多少钱啊!” 闫其琛眼前一亮,“对,对,对,顾湛,你这决定太冒险,太不把股东们的利益当回事了。” “见过捕鱼吗,姑姑?” 闫其珠一怔。 顾湛笑道:“鱼捞出来,摘了勾,扔到篮筐里去,总是要不甘心地蹦上两下,好像不蹦这两下,就不甘心去死一样。” 闫其珠的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极为难看。 顾湛手指在桌上不轻不重的点了几下:“股票赚钱,股东有分成有收益是建立在股票行情好的基础上,如果股票行情不好呢,暴跌呢,甚至熔断呢? 诸位是不是得感谢我帮你们保住了身家?” 闫其琛抓住话里的漏洞:“你怎么知道股票会跌?” 顾湛叹了口气,似勉为其难道:“要不这样,我和二叔打个赌,如果八个月以后,股指高于今天的开盘数,那么闫氏总裁的位置,我让你坐,从此闫氏我大房不染指,你二房拿去!但如果股指低于今天的开盘数,你在闫氏所有的股份,统统转我名下。” “嘶--”周围此起彼伏的倒抽冷气声,这,这……赌太大了吧!“张律师?” “顾总!” 张九良已经听得目瞪口呆,“您有什么吩咐?” “立刻起草对赌文件,并叫来公证处的人公证!” “等等等等,我不就是随口说说,怎么你也当真?” 姓顾的你个王八蛋,你真当我闫其琛傻吗,铁打的股份,流水的总裁,握着股份才是王道。 “饭可以随便吃,话能随便说吗?” 闫其珠厉声呵斥:“年纪都活到狗肚子里去了,还不给阿湛陪个不是。” 闫其琛一张老脸涨得通红,“侄子啊,我嘴上没把门,你可别往心里去啊!” 顾湛轻描淡写,“不好意思,我已经往心里去了!” 众人一听这话,哪还有不明白的。 二少爷这是把大房,二房最后一层遮羞布都撕了,从前两房都在底下暗戳戳的斗,以后……只怕要放到明面上了!闫其琛和闫其珠姐弟俩的脸色很不好看,跟刷了一层灰似的。 这时,顾湛的手机嗡嗡震动,他看一眼来电显示,心里一震,忙拿起来接听。 老王的声音有点儿着急,“顾哥儿,我都按了十分钟门铃了,都没见人来开门。 家里……到底有没有人啊?” 顾湛的面孔急剧痉挛!……许一宁此刻站在市局大楼的电梯口。 电梯门开。 重案组的一帮人呼啦一下从里面走出来。 所有人都停了下来,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的女人。 一身全棉睡衣,一只脚穿着凉拖鞋,一只脚光着,额头粘着纱布,纱布上隐隐有血渗出来……像是电影里的落魄女鬼。 “许律师,你额头怎么了? 撞了?” “许律师,你脸色不好看啊,是不是生病了?” “一个个都特么给我滚到车上去,别在这里堵着门口。” 赵明初低头看着许一宁额头的纱布,充满恶意地问:“你这是抢了哪家老公,被打成这样?” 换了平常,许一宁笑笑,几句话一带而过,但今天她没吱声,只是沉默地盯着他。 赵明初一对上这样的目光,不知为何腿有点发软,“嘿,你这丫头怎么当真呢,我开玩笑的。” 许一宁走进电梯,电梯门合上的瞬间,她突然伸手,冲外面的人竖起中指。 赵明初愣在那里,一时分不清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沈鑫正在看法医的体检报告,听到敲门,喊:“进来。” 门推开,许一宁站在门口。 沈鑫抬头,一怔,“额头怎么了,脸怎么白成这样,出什么事了?” 许一宁走进来,转身,反锁上房门。 沈鑫吓得不由站起来,“许一宁,出了什么事,你别吓我!” 许一宁森森开口:“沈队,你信我吗?” 沈鑫:“……”“如果连你都不信我,我只有去死了!” “什么?” 沈鑫瞳孔猛然张大,气血直往上涌! 第189章活土匪 “沈队,顾锐被执行死刑后,肝被挖走了。 挖走后,肝被移植到我爷爷的胸腔里,我妈签了那份器官捐献同意书。” 许一宁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他们说,我妈拿了一百万卖了顾锐的肝,他们一个说给了支票,一个说看到了支票,但是我不信,一个字都不信。” “许一宁……”“我不相信的原因有三点。” 许一宁上前一步,目光空洞,仿佛是个没有灵魂的机器人在对沈鑫说话:“第一点:我相信我妈的人品;第二点,那张支票没有在遗物中,去了哪里,为什么不冀而飞;最重要的一点,如果那些人是为了顾锐的肝而来,那么城中村的案子前前后后出现的诡异,就说得通了!” 沈鑫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许一宁又道:“他们要顾锐的肝源,所以设计了那样一个案子,并派了两个菜鸟混混过去,他们算计好以顾锐的身手,那两个菜鸟一定会被反杀,然后又在防卫过度和故意杀人之间做文章,以达到拿取顾锐肝源的目的。” 许一宁:“沈队,你信吗? 你信我说的话吗? 你相信这种只会在里发生的事情,会在我身上发生吗?” 沈鑫:“……”她轻轻叹息一声,声音像是幽灵:“外面的天真热,马路上有小情侣拿着奶茶或者甜筒,他们在打情骂俏。 顾锐和我妈也曾经这样手挽着手,在帝都的大街上一起走过。 他们是情侣,是夫妻,是相爱的两个人……”许一宁的眼里没有泪,连焦距都没有:“我的人生,从来就不是我自己的,沈队,我们一起把坏人抓起来好吗?” 说完,她一头向他栽了下来。 “许一宁,许一宁!” 沈鑫吓得脸都白了。 ……就在许一宁倒在沈鑫怀里的同时,顾湛冲进了公寓。 鞋子在玄关;包和外套衣架;钱包在包里;手机在床头柜上……所以,这女人是穿着睡衣去了外面,没带钱,没带手机。 “顾哥儿,小区的监控查到了!” 冯思远满头汗的跑进来,“从正门出去的,然后向右走,没打的,她连衣服都没换,穿的是睡衣。” 老王马后炮似的补了一句:“我就说吗,这丫头不对劲,眼珠子都是直的。” “闭嘴!” 顾湛烦躁的点了根烟,脑子高速转着。 她额头有伤,许家是不会回去的,怕家人担心,所以,要么是李越,要么是石润新。 也不可能!他立刻把这个念头否定了。 李越和石润新只要看到许一宁这副模样,百分之百会来找他拼命,那丫头知道那两个打不过他,不会给他们找麻烦。 那么!她会去找谁? 又会去哪里? 顾湛心急火燎,走到厨房,把头伸在水龙头下狂冲片刻,猛的甩了甩水珠,硬直的短发直愣起来。 “冯思远,想办法拿到沿途监控!” 顾湛一把揪住老王,不由分说就往外面拽,“你跟我走!” “我为什么要跟你走!” “她还病着!” “放手,放手!” 老王嘴里哎哟哎哟的喊着:“我的老腰,我的老胳膊老腿……”突然,顾湛手一松,老王踉踉跄跄还没来得及站稳,就见顾湛大步走到卧室,再出来时,手里多了个许一宁的手机。 老王赶紧把胖腿颠颠跑起来,“我自己走,你特么别拽我,一点都不敬老爱幼。” 冯思远心说:顾哥儿这会杀人的心都有,还敬老爱幼? 别做梦了!……“顾哥儿,你慢点开!” “顾湛,我我我……我想尿尿!” “姓顾的,我血压升高了!” “小畜生,你给老子停车!” 一声急促刹车声后,越野车猛的往前一冲,停在马路中央。 老王吓得一口气吊在半空中,还没等喘过来,顾湛猛打一记方向盘,车子又疾驰起来。 老王双手死死拽着安全带,“顾湛,你这么急赤白脸,早干什么去了? 你找到她以后呢……我算是看出来了,那姑娘压根对你没意思,你说没意思的事情,你非要逼着人家有意思吗?” 老王开始唐僧念经,完全没看到顾湛的脸色已经变了。 “感情这个事情,讲究个你情我愿,你都把人逼到要离家出走的地步,不是老王我说你啊,哪有这样追女娃子哟,那可是要出事的哟!” 车速已经吓到老王连老家的方言都飙出来了,“你要在意人家,就摆出点姿态来,送送花,送送吃的,她有什么难处你帮帮,人心都是肉长的,你长得又不是那武大郎,丑得不能看……啊……救命!” 车子一个三十度弯的大漂移,猛的停在了路边,顾湛一把揪住老王的前襟,“你刚刚说什么?” “救命!” “前面!” 老王满头乱麻,忙不迭改口道:“我说你帅!” “再前面--”顾湛吼得脸上青筋直跳,老王看得心惊胆战,偏又想不起自己都说了什么,索性吼回去:“我说什么了我说,不就是让你好好追人家女娃子吗,谈恋爱谈恋爱,特么是谈出来,像你现在这样,活生生一个土匪,还想娶老婆,你收拾收拾去世得了!” “砰--”顾湛的一拳砸过去,将将砸在老王的椅背上,和他的脑袋差了几厘米。 老王心说握草,这小子简直比陆家的那三只还要野。 吧嗒!顾湛一解安全带,甩门下车,走到路边,掏出香烟,点火,一口接一口抽着。 背影,孤寂。 老王心又说:握草,这剧情是啥走向? 推门下去,还没开口,就听顾湛沉沉开口道:“老王,你恨过一个人吗?” 老王:“……”“你恨一个人,恨到过连做梦,吃饭,拉屎都会想到她吗?” 老王:“……”顾湛转身,在路边台阶上坐下,昂头遥望天边,忧伤而落寞,“我难道不想谈吗,拉着她的手去看电影,压马路,逛公园,可如果不做土匪,她会看到我吗?” 从前她看不到,因为石润新,因为她和他之间隔着一个辈份,一个称呼。 现在她更看不到,隔着顾锐的死,孙秋怡的死,还有他们的第一次。 第190章雄性动物 顾湛轻声说:“老王,她说这八年来,她过得苦,可你知道这八年,我是怎么过来的吗?” 老王一听这话,眼泪都差点掉下来,他突然想到了大少爷,那个如清风明月一般的孤寂男子。 顾湛掐灭了烟,低下头,两肩高高耸起,整个人像条丧家之犬一样。 “你知道老爷子找到我的时候,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吗? 他说--在动物的世界里,雄性动物只有长得好看,拥有强大体魄和力量,才能吸引到雌性动物,才能完成交配和繁殖。 顾湛,跟我回去,我会给你强大的体魄和力量,到时候,你能吸引成千上万的女人。” “老王,我不要成千上万个,我只要一个许一宁,为什么就这么难呢!” 老王:“……”顾湛没等他回答,拿出手机给李越打过去。 “喂,是我!” “……”“许一宁不见了,从小区门口右拐走的,你帮我找到她!” “……”“算我特么的求你!” ……市人民医院。 急诊科,治疗室。 宋年夕走出来,摘下口罩:“那姑娘是你什么人?” 沈鑫急了:“先不问这个,先说她怎么样?” 宋年夕白他一眼,“没怎么样,中暑、低血糖和贫血导致晕倒。” 沈鑫长松口气,“她是我们市局朱老的学生,赫瑞文知道的,也认识。” “解释什么解释,我问姓赫的了吗?” 宋年夕冷冷道:“以后这种小毛小病,别搞得跟快死了一样,我马上有台手术你知道吗?” “得,得,得,我错了,你赶紧忙去吧,别管我了!” 沈鑫迫不及待的推门进去。 手机响,宋年夕接电话。 “宋主任,手术时间快到了,赶紧!” “马上!” 挂了电话,她大步往外科楼走去,走到一半的时候,脑子里突然闪过什么,脚下一顿。 不对啊,那姑娘很面熟,她应该在哪里见过的!……沈鑫等护士离开,坐到许一宁边上,“头还晕吗,感觉好点了没有,差点没把我的心脏病给吓出来!” 许一宁此刻终于回了魂,冲他歉意一笑:“对不起,我也没想到会中暑,脑子里光想着案子了。” 沈鑫心说你从家里走到市局,整整九公里呢,又是大中午的,不中暑才怪!沈鑫:“额头怎么回事?” 许一宁:“不小心和人撞了一下。” 沈鑫:“那脚呢?” 许一宁往后缩了下脚,“被人踩了鞋跟,鞋掉了。” 沈鑫老妈子性格上身,“你说说你,一个姑娘家怎么这么粗心,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许一宁低下头,不说话。 沈鑫后悔自己话讲太重,放柔声音道:“需要我通知你的家人吗?” 许一宁抬头,“不需要,挂完两瓶我自己打的回去。” 沈鑫敛了神色,“案子的事情,先放一放,你先把你的身体养好,不差这几天。 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沈鑫扭头看了看门,随即压低声音道:“我手上的这个案子,就是请朱老帮忙看的这个,朱老说极有可能涉及到器官这方面,回头……”“砰--”门被推开,顾湛冲进来,后面是李越,小小的治疗室里,一下子变得拥挤起来。 顾湛看到许一宁的样子,又想发怒,又舍不得发怒,几度变换表情后,到底是冷静了下来。 “多谢沈队,麻烦你了。” 沈鑫扭头:“许一宁,我先走了,电话联系!” 许一宁正要道一声谢谢,却被顾湛抢了先:“我送送沈队,李越,你陪着她!” 李越本来想回一句“你他妈是谁啊,敢命令我”,但一看到许一宁的脸色,屁都没放出来。 ……“沈队!” 顾湛的声音有着不容拒绝的坚定,“耽误你几分钟时间,聊几句!” 沈鑫看他一眼,“聊什么?” 顾湛:“聊聊许一宁,我侄女。 她昨天额头缝了十八针,今天还非要跑市局来见你,为什么?” 沈鑫:“……”靠,这小子不会怀疑他和他家侄女有一腿吧!顾湛话峰一转:“是在查我哥的案子吗?” 沈鑫脸上的淡然差点没保持住,脑子呼呼转起来,这事是许一宁告诉他的吗? “沈队别介意,这事是许一宁告诉我的,她说得很含糊,怕我担心,我也不想把她逼太紧,所以想从你这边侧面打听一下。” 顾湛脸上的表情堪称真挚。 沈鑫沉默了一会,“既然她怕你担心,那你还是不要问得好,许一宁是成年人了,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再见!” 顾湛咬牙。 温泉山庄那回,自己那样逼姓沈的,他都没吐出一个字,这人的嘴就是那老蚌做的。 ……治疗室里,李越看着许一宁,半天说不出话。 当同事把沿路的监控调给他看时,他还不相信视频里的那个像女鬼一样的游魂是她,现在近距离看着……“怎么瘦成这样,许一宁,姓顾的不给你饭吃吗?” “瘦吗,正好减肥。” 特么的!李越都快忍不住要爆粗口了,硬生生咽下肚里,换上委婉的语气问道:“许一宁,是不是他欺负你,你实话和我说,我虽然打不过他,但……”“但什么?” 李越扭头:“……”顾湛无视他,走到许一宁面前,蹲下,把她没穿鞋的那只脚架在他的膝上。 先掸了几下脚心,然后撕开一次性湿纸巾,把她脚底擦得干干净净。 “挂完这一瓶,我们回家,老王在家里等你。” 许一宁露出一点茫然神色,片刻后,点点头。 不知道是不是李越的错觉,他觉得这两人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 一瓶水挂完,顾湛没叫护士,自己将许一宁手上的细针拔掉,用胶带固定住针眼,然后手伸过她腋下,打横抱起。 又轻了!护士听到动静跑来,没敢上前,只在一旁战战兢兢的交待了几句。 没办法,这男人长得真像电影里那种吃斋念佛、手起刀落的低调黑社会分子。 李越才不管,厚着脸皮一路跟到家,他倒要看看,姓顾的到底做了什么,把许一宁折腾成这样。 第191章威胁 老王替许一宁诊脉,挂水后就离开了,这一天他被姓顾的抓壮丁,诊所那边耽误多少事。 “你陪她说说话,我去做饭!” 顾湛冲李越交待一句,转身离开卧室。 嘿!李越心说,这王八蛋是使唤他上瘾了? 许一宁倚在床头,轻声道:“阿越哥,你回去吧,我没事。” 李越拉过一把椅子:“急什么,反正都已经请假了,我陪你。 一一啊……”许一宁果断打断:“我想睡一会,行吗?” 这是不想让他开口问的意思!这丫头怎么什么事都放心里呢!李越看着那张素净的脸,“行,我去外面抽根烟,等你这瓶水挂完我就走!” 门轻轻关上。 许一宁如释重负的叹了口气。 不是不让他问,是她实在没法开口,说哪一句都得带出一长串的前因后果。 说得清吗? ……顾湛在厨房忙活,衬衫的袖子挽到手臂,胸前围着一个与他身份极其不协调的围裙。 李越扭头看看身后,再看看厨房,有种不切实际的恍惚,像是回到了城中村。 许一宁在房里复习,顾湛叼着烟下厨,而他一会去许一宁房里骚扰几下,一会去厨房转悠一圈,捻几口菜先填填肚子。 “帮我来剥蒜头,我正好有几句话想问你!” 顾湛从厨房探出半个身子。 李越怒了,他凭什么瞎指挥老子,老子还没找他算账呢!“不想知道许一宁到底为什么会瘦吗?” “操!” 李越骂了句粗话,心不甘情不愿的走进厨房,“蒜头呢,拿来!” 顾湛往他怀里塞了两个大蒜,又转过身去洗菜。 李越用一种极为复杂的表情看着他的后背,随即余光又看向刀架上的菜刀,心里有种蠢蠢欲动。 “想杀我?” 姓顾的后脑勺像是开了天眼,“以你的身手还差那么一口气。” 李越冷笑:“你想多了,我可不想为了一个人渣去吃牢饭,亏!” 顾湛关上笼头,拿过菜刀,放在手里掂量了几下,突然开口说:“李越,那段时间许一宁是怎么熬过来的?” 李越手一顿,下意识抬头,发现顾湛眼里的寒光,比他手上的菜刀还要锋利。 “你……”“我想知道,一个字都不能少!” 顾湛用大拇指拨了拨刀刃,“这刀是德国进口的,杀只鸡十秒钟就够了!” 握草!这王八蛋是在威胁他? 他竟然还有脸威胁他? 李越连连冷笑,“姓顾的,你确定要听?” “确定!” “不后悔?” 顾湛深目。 “行,我讲给你听!” 李越筋骨分明的拳头紧紧地捏在身侧,早特么想讲给这个王八蛋听了,这世上能杀人的,可不光只有刀。 头顶的灯把李越的身体打出大片阴影,顾湛不由自主的往后缩了下,有那么一霎那,他有种可怕的错觉--手里拿着刀的人,是李越。 很显然,李越这把刀磨得极为锋利,刀刀向顾湛的心口刺过来……渐渐的,剧痛消失了,只剩麻木。 再过了一会,脊背如枪的男人突然弓起背,手撑着大理石的台面,喘着粗气,像有千均的重力将他的脊椎压弯。 最后,“咣当”一声,刀落在地上,顾湛扭过头,死死地看着李越,脸上的表情像是被人生生撕裂开的,变了形。 李越看着他这副样子,连连冷笑,这就受不了了,这才哪儿到哪儿呢? “你九月一号生日,你走后的第一年生日,那丫头半夜进到厨房,孙秋惟听到动静,跑出来一看,那丫头闭着眼睛翻箱倒柜呢,孙秋惟问她找什么,她说找面条,今天你生日,她答应要给你下碗长寿面。” “不要再说了!” 李越欣赏着他仿佛被万剑穿心的痛苦神情,冷笑道:“孙秋惟一听你的名字就气,把她拽出厨房,她死死的扒着厨房门不出来。 顾湛,你知道那个时候她多少斤吗? 一米六五的个子,七十斤,身上全是骨头,风一吹就吹跑了,孙秋惟稍一使劲,她整条胳膊脱臼,这才从梦里痛醒过来。” “我特么让你别说了!” 带着劲风的拳头落在耳边,“呜”的一声,李越以为自己的头会被他打爆。 下一刻,他发现预想中的剧痛没有出现,顾湛的拳头擦着他的耳朵落在大理石台面上。 不等他反应过来,顾湛已经脱了围裙往外走了,连个头都没回。 李越看着他的背影,咬牙切齿,“姓顾的,这可是你自找的!” ……是自找的!顾湛耳畔嗡嗡作响,又无从发作,心里一边愧疚着,又一边委屈着,两边都无处着力,好像要将他整个人劈成两半。 他生日八月三十一号,开学前的最后一天。 熬到十二点,许一宁会偷偷摸摸跟他道声生日快乐,还洋洋得意说:“瞧瞧,我是第一个祝福你的人。” 后来在他的要求下,就改成下寿面,一句生日快乐哪够啊!那丫头下面也下得让人糟心,不是硬了,就是烂了,她还能自圆其说:“这叫年年岁岁面不同,年年岁岁人相似!” 他:“哪个人?” 她理直气壮的指着自己:“我!” 他吧唧上去亲一口,这话,爱听呢!面端上来,她吃得比他这个寿星还多,两人你一口,我一口,连汤都喝得不剩一滴,时间久了,好像不吃那一碗面,这个学就没办法开一样。 顾湛在大街上游荡了很久,终于在街角没有人的长椅上坐了下来,给比自己早生出来五分钟的闫飞发了一条短信。 “哥,如果我没有回到闫家,会怎么样?” 闫飞收到信息的时候,刚刚喝完最后一口汤,准备走一会消消食。 他默默地看完信息,在树荫下找了个清凉的地方坐下,对着天空眺望了片刻,才回过去。 几分钟后,顾湛接到了他的回答。 “那个位置我会硬撑下去,不会这么快来这里!” 闫飞说。 顾湛问:“为什么?” 闫飞勾勒出一个稍纵即逝的笑:“因为,没有你这个兄弟做依靠,我不允许自己软弱,死都得撑下去。” 第192章你自由了! 顾湛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字,耳边又想起李越的话:“那天,许一宁在家睡觉,一直睡到黄昏的时候醒来,屋子里很静,很暗,就是那种太阳落尽以后,世界了无生趣的昏沉。 她说她睁开眼,不自觉的说了一句话,不是脑子里发出指令,好像是灵魂开口了,那灵魂对她说:你这样活着,干什么呢?” “许一宁说,她浑身冷汗直冒,突然一下子醒悟过来了,她想她不能再这么继续下去,得忘了你,得忘了顾家,得拼一次,不然就真的玩完了!” “她和我们说这段话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年的春天,我们拉她去逛公园,阳光明媚,桃红柳绿,有人在放风筝,有人在划船,她坐在草地上,有一种游离于人群之外的孤寂,我摸了摸她的手,冰冷的,没有一点温度。” “后来我们问孙宇,孙宇说她姐自从回了孙家,再热的天,手脚都是冰凉的!” 猛的一下,顾湛也觉得自己的心,凉透了!……李越刚把菜端上桌,顾湛就回来了,目光扫过餐桌,皱眉:“你这菜是喂猪呢,做成这副德性? 有点长进没有?” 李越:“……”这王八蛋怎么还有脸嫌弃? 顾湛嫌弃完,推门走进卧室。 卧室里,许一宁手背上的针,刚刚被李越拔下来,她的另一只手正按着针眼,防止出血。 见顾湛走进来,她把眼神偏向另一边。 顾湛弯腰把她抱到餐桌前坐下,筷子勺子塞进她手里,“吃饭!” 许一宁愣着,不动。 顾湛哄:“我也是说这菜是喂猪的,不过看在李越辛辛苦苦做的份上,你将就吃。 乖,听话!” “阿越哥,能帮我把饭拨掉一点吗,我吃不了那么多!” “不能!” 顾湛替李越回答,“如果你吃下这一碗,再喝一碗汤,你马上就可以搬走。” 轻轻的一句话,让许一宁的心率瞬间飙到了一百五,几乎连坐都坐不稳。 “你……你说什么?” 顾湛在她边上坐下,“三年的合约不算数了。” 许一宁愣怔着,似乎怎么也不相信这话是真的,一双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 顾湛微微垂下眼,避开她的目光,“许一宁,你自由了!” 许一宁的眼圈被一点一点染红,随即,她拿起筷子,将碗里的米饭吃得干干净净,一粒不剩。 整个过程,顾湛一声不吭。 最后的汤喝完,他走进卧室,拿出合同,当着许一宁的面轻轻撕了,然后,拍拍李越的肩:“你帮她收拾收拾,带她走。” 说完,他大步离开。 ……“所以顾哥儿,你真把你的金丝雀放走了?” 林苏苏把茶递给他,递到一半的时候,又缩回来:“要不,咱改喝酒吧。” 顾湛食指叩了叩桌面,示意她放下:“喝什么酒,又不是失恋。” “顾哥儿,你不是说从来没放下过吗?” 冯思远问。 “没放下过就得在一起吗?” 顾湛掏出烟抽,“你这什么逻辑,放彼此一条生路不行吗?” “对许一宁来说是生路,对你……”“对我也是生路,我累了!” “你累了,和你不爱了,是两码事?” 冯思远的话直戳内核。 顾湛拿茶杯的手一顿,“你拿着卖白菜的钱,操着卖白粉的心,要不要我再给你加点工资?” 冯思远缄默无语。 他太了解顾湛了,越是生气,越不会往心里去,越是云淡风轻,就越有事。 “加工资我没意见,我只希望你别后悔。” 顾湛忽地一笑,无奈又绝望:“她恨我,我也没办法不介意她妈做的事情,这特么就是一个死结,你让我怎么解?” 冯思远愣了下。 顾湛沉沉呼吸,“她的性子永远不会是一只金丝雀,再关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这算是说出了心里话。 林苏苏哎的一声,“你不会是以退为进吧?” “我是以退为进的人吗?” 顾湛掐灭香烟,又抽出一根,“真要是我顾湛想要的,天王老子都拦不住。” 林苏苏和冯思远对视一眼,两人都从彼此眼里看到了担忧,这烟一根接着一根的抽,太猛了!……另一边。 许一宁搬回了学校宿舍。 李越因为队里有事,先走了,她把行李箱里的东西,一样一样拿出来,一样一样归整好。 整整两个月,像做了一场梦。 梦醒来,她的人生又活生生地撕裂开了一道口子,这道口子让她元气大伤。 东西收拾好,许一宁拉上窗帘,裹着被子继续睡觉。 人身体细胞的修复都是在睡眠的时候进行,心里的创伤也是,许一宁相信自己睡饱了,睡足了,才能有体力和脑子去查孙秋怡的事情。 人生很长,她对顾湛说她好不了,但她内心深处没有一天是不想摆脱困在她身上的一切东西,然后开始新的生活。 哪怕这案子分裂成成千上万片碎片,她相信自己终有一天,能把那些碎片一片一片重新贴好。 看,人就是这么一个耐操的生物。 第一次顾家大变,许一宁几乎是用大半条命才重新站起来;这一次的大变,她只用了几天就在心底燃起一丝希望。 其实,人和蟑螂有什么区别,打不死,都能苟延残喘的活!……夜晚,三子烧烤。 角落里,坐着两个相貌英俊的年轻人。 “没错,他就是这么说的!” 李越喝了一口啤酒压压惊,“你都不知道我听到那一句是什么表情,天雷滚滚,姓顾的什么时候这么好脾气?” 石润新大吃一惊,“现在一一人呢?” 李越:“我帮她搬回了宿舍,本来是想送她回孙家的,她怕孙秋惟问起她头上的伤,死活不肯回去。” “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她额头上的伤怎么来的? 为什么会离家出走? 为什么会进医院挂水? 还有姓顾的为什么会半途而废,放她离开?” 得,不问还好,这么一连串的问题问过来,李越精神分裂了。 他是真不知道!一一这丫头,什么事情都闷在心里,问了也不会说;姓顾的那边,他敢问吗? “噢,对了,姓顾的还问我当年许一宁是怎么走出来的。” 第193章得稳住 石润新皱眉:“你说了?” 李越:“我说了一点,他就受不了跑了,再回来就说要放许一宁走。 会不会是我这话起到了作用?” “顾湛不是你几句话,就能打动的。” ”石润新的眼角狠狠地抽动了一下。 “我觉得也是!” “一一受伤的事情,孙家那边你别大嘴巴,这个节骨眼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哪能呢,我又不是傻!” “李越,我总觉得那丫头和顾湛之间发生了什么?” “你不会是介意他们……”“不是!” 石润新镜片后的眼神沉了沉,“我是觉得,八年前顾家的那件事情是这两人的心结,这心结就像玄幻里的结界一样,我们外人,怎么样也走不进去,但内里一定是有事发生,而且是质的变化。” “我也是这么觉得,否则许一宁不可能像个幽灵一样在大街上游荡。” 石润新心头大痛,蹭的站起来,“不喝了,走,去看看她!” 李越:“我劝你别去,她连孙秋惟都怕见到,更别说你,再说她又是刚刚从顾湛那边搬出来,石头,留点空间给她。” 石润新跌坐下来。 李越拍拍他的肩,意有所指道:“这个时候,你得稳住!” ……夜总会。 顾湛一坐下,妈妈带着十几个场子里最漂亮的姑娘过来。 他目光扫过一圈,懒懒的抽着烟,不吱声。 姑娘们只能心灰意冷的离开。 突然,顾湛指了指其中一人,“她留下。” 冯思远一看这姑娘,倒吸口凉气,赶紧踢踢一旁的林苏苏,示意她看。 林苏苏也是惊心。 这姑娘一身酒红色紧身裙将身躯包裹的玲珑凹凸,长发披肩,侧脸像极了许一宁。 前脚放走正品,后脚给自己找个赝品,还只是半边脸像的赝品,顾哥儿嘴上说没事,事都搁心里呢。 赝品冲姐妹们得意的一扬头,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放嘴里,半含住,走到顾湛面前,手伸到他脖子后面,烟头对准他嘴上燃着的香烟--这既是要借火,又是要点火的意思。 点的是男人的欲火。 顾湛微微偏开头,那女人的唇又追过来,眼睛勾着光,手上也不安份了。 顾湛把人一掀,突然站起来,就往外走。 冯思远赶紧跟过去。 林苏苏十分同情地看了赝品一眼,手段是好手段,可惜用错了人!顾湛从厕所出来,在洗手池前洗手,冯思远凑过去,“实在不喜欢就去苏苏那喝茶吧。” 顾湛点点头,连话都不想说,乏透了。 乐子不找改喝茶,喝的是老君眉,水是八分烫,冲了两遍,取第二道。 顾湛闷头喝茶,冯思远和林苏苏在一旁逗趣,你来我往跟说相声一样热闹。 顾湛眉头都没展开,整张脸淡淡的,比泡了五六遍的茶水还要淡。 手机响,许兴权打来的电话。 顾湛看一眼,冲冯思远道:“问他什么事,如果是中间人的事情,约这儿;如果是闲扯求情,边儿去!” 冯思远拿着手机去外头接,几分钟后又进来,“许兴权马上过来。” 顾湛连眼皮都没抬,沉声道:“我倒要听听他说些什么!” ……许兴权没说什么,从包里拿出一张旧的纸片,贴着桌面递过去,“这就是中间人。” 顾湛拿起纸片,扫了眼上面的名字和电话号码,又放下,沉默不语。 许兴权变脸:“怎么,你不相信?” 顾湛轻一挑眉,“许兴利是怎么说动许一宁回的许家?” 许兴权:“具体的我不知道,但没费多少劲。” 顾湛:“孙秋惟没反对?” 许兴权:“孙秋惟是谁?” 顾湛:“她舅舅!” 许兴权“噢”的一声:“我想起来了,好像没反对。” 顾湛这才重新又捻起名片,“这人和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许兴权:“我们通过关系到医院申请基因匹配,然后这人就主动找到了我们,老爷子的两次肝移植,都是通过他。 不过,我们已经八年没有和这人联系了。” 顾湛:“这人我会查一查,回去等我消息!” 许兴权:“顾湛,我不会拿整个许家和你开玩笑,你最好快一点,银行那边不等人!” 顾湛:“你最好别跟我开玩笑,我这人……最不喜欢开玩笑。” 许兴权脸色一变,选择闭嘴走了。 他一走,冯思远和林苏苏推门进来。 “都看到了你们觉得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冯思远想了想说:“看不出来,这是只老狐狸!” 林苏苏拿起桌上的名字,“程国风? 我马上让人来查一查!” 顾湛站起来,“明天再查,回家!” 三人回到小区,在岔路口要分开的时候,顾湛大掌搭在冯思远肩上:“时间还早,去苏苏那边打会牌。” 泡开茶,拿出扑克牌。 刚打几把,顾湛把牌一扔,往沙发一躺:“不回去了,就睡这,苏苏,给我拿条毯子来。 冯思远,你也不许回去,找个房间睡。” 许一宁一走,顾哥儿连家都不想回了? 林苏苏和冯思远你看我,我看你!……许一宁一觉睡醒,天已经大亮。 她从枕头下面摸出手机,打开,十几条未接来电和无数的微信消息涌进来,手机嗡嗡嗡响个不停。 她一一看过,选择先给张九良回过去。 张九良还做着春梦,听到许一宁的声音,猛的睁开眼睛,“许一宁,你他妈哒总算开机了,你知道不知道……”“师兄,对不起,我受了点伤。” “啊? 伤哪儿了? 严重不严重啊? 是不小心伤着的,还是被某人家暴的?” 许一宁:“是因为别的事情。 对了,这个星期我都请假,下个星期一再上班,该扣工资扣工资,该扣奖金扣资金,你别心慈手软!” 张九良:“……”怎么这么自觉的? 许一宁:“还有一件事情,顾湛和我的包养关系结束,我想他应该不愿意再看到我,以后闫氏药业的事情,你交给别的律师吧!” 张九良:“……”这年头赚点钱容易吗,不仅要侍候好客户,还得关心员工的感情走向! 第194章给你一个交待 “不容易”的张总八点半不到就到了公司,在办公室里熬到九点半,风风火火上三十八楼去了。 顾湛抬头,“你来的正好,以后闫氏药业法律上的事情,许律师不要再参与进来,你换个熟悉经济法的律师给我。” 张九良矜持又含蓄地问:“顾总,可以问一下理由吗?” 顾湛锋利的眼风扫过去,张九良忙解释道:“我主要是想知道顾总的态度,才能决定许律师的去留。” 顾湛回过味来,淡淡道:“她的去留,决定了你们九良律师事务所在闫氏的去留。” 张九良:“咳咳咳……明白,明白!” 顾湛:“去吧!” 张九良胆战心惊的回到办公室,门一关,打出一记“天马流星拳”,掏出手机给许一宁发消息。 消息编到一半,他把手机收起来。 “我干嘛一本正经的跟她说这个,白白增加她的傲气!” 不过,这两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八卦之友张九良又开始挠心挠肺。 ……三十八楼,冯思远拿着手机进来。 “顾哥儿,家政阿姨的电话。” “你接,告诉她以后只打扫,不做饭,工资不变。” 说完,顾湛站起来到窗户边抽烟,半支烟抽完,冯思远正好挂完电话。 两人目光对视,顾湛咳嗽了一声:“帮我提醒一下许律师,七天后,到老王那边拆线。 再叮嘱一下老王,让他开几支上好的去疤痕的药给许一宁。” 为什么要我提醒? 冯思远目光幽深地看着他:“顾哥儿,没看出来哈,你上辈子还做过奶妈,可够操心的!” 顾湛眼神幽冷的像淬了冰。 冯思远叹了口气,走到门口,回头,“其实阿姨在电话里说,桌上有张银行卡,我想应该是许律师留下的。” 门,轻轻带上。 顾湛狠狠的掐灭香烟,回坐到椅子里,双掌捂着额头,使劲地在掌心摩挲,好像要把脑子里的某些东西,都给搓出去一般。 可惜。 失败!顾湛索性给许一宁打去电话。 电话响了几下被接听,许一宁的声音依旧嘶哑,“有事吗?” 顾湛:“阿姨说在桌上发现一张银行卡,是你的?” 许一宁:“卡是我的,里面的钱是你的,密码换成了你哥的生日,两个月,正好一百万。 你买的衣服我带了几套穿过的走,标签没剪的,都留着。” 顾湛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许一宁也跟着沉默。 无声电流,像是加压的砝码,压在两人的心头上。 许一宁心里堵得慌,“我妈那一百万的事情,我会查清楚,到时候给你一个交待,也给我自己一个交待。” “许一宁!” 顾湛突然出声叫住她:“到了这个地步,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在查顾锐的案子?” 许一宁默了两秒,“我现在还不想告诉你,但总有一天我会告诉你。 谢谢你放我出笼,也谢谢你给我真相!” 挂了电话,许一宁背上包,离开了这一屋子的空荡。 她穿着T恤和牛仔裤,头上戴一顶鸭舌帽,走出校门后右拐,十几分钟后便坐在宴味的院子里,点了两个菜,一个汤。 菜端上来,她又让服务员盛了两碗饭。 心里装了事,但不影响她的食欲,她不想自己动不动就要别人公主抱。 一个成年人的坚不可摧到底有多脆弱,可能只需要一个名字,就能沉默的崩溃;但一个成年人的坚强到底有多坚强,哪怕骨头敲碎了,碎成渣渣,只要她想站起来,就没有站不起来的。 半个小时后,所有的盘子空盘,许一宁拿纸擦擦嘴,用微信给朱宴打了两百块。 几分钟后,朱宴端着一壶花茶在她面前坐下,低头看看她额头上的纱布,皱眉。 许一宁自嘲一笑:“我最近可能水逆,诸事不顺。” 朱宴掏出皮夹子,从里面掏出一块黄灿灿的佛牌,“五台山长青法师给的,开过光,随身带。” 许一宁:“那你呢?” 朱宴:“我最近顺风顺水,等你逆完了再还我!” “那我就不客气了,走了!” 许一宁把佛牌收进皮夹子里。 ……从宴味离开,许一宁直奔孙家。 因为是暑假,孙秋惟从早到晚都有课,为了防止意外,她到巷口的时候,特意打了个电话过去。 果然,电话响了几下就被掐了,这会他在上课。 开门,进到孙秋惟的房间,在书桌前坐下来,从口袋里掏出事先准备好的铁丝,捣鼓几下,开了锁。 这一招,是跟她老师学的。 没有人知道,朱老作为高智商的犯罪学专家,正常开锁的时间是五秒钟,开保险柜的时间不会超过五分钟。 抽屉打开,都是些老物件,相册,信笺,笔记本,许一宁一一拿出来。 翻看这些东西,就像是和过去重遇了一次,越翻到后面,许一宁的眉头皱得越紧。 没有!什么都没有!孙秋怡最亲的人,除了顾锐外,就是她和孙秋惟,如果她真的拿了那一百万,应该会让孙秋惟保管。 许一宁把东西一样一样放进去,再找别的地方。 整个家统统找遍,没有那笔钱,孙秋惟的存折卡上,只有十几万。 许一宁的眼神慢慢黯淡下去。 ……另一边。 林苏苏蹬蹬蹬走到顾湛的办公室,“顾哥儿,程国风一个月前死了。” “死了?” 冯思远一脸诧异,“别喘气,快说说!” “这个程国风原来是个混黑社会的,后来因为犯事进去了,一个月前心脏病突发去世。” 林苏苏手一摊:“死人,你让我怎么查?” 顾湛慢慢抱起双臂,“他家人呢?” 林苏苏往桌上一靠,“没听说有家人啊!” 冯思远问:“他犯的什么事进去?” 林苏苏:“身上背了条命案和几桩强奸案。” 顾湛:“判了几年?” 林苏苏:“九年,今年最后一年,马上就要出来。” 冯思远:“呵,还真够倒霉的!” 林苏苏瞪他,“现在不是管他倒霉不倒霉的事儿,现在是顾哥儿得确认他是不是许家的中间人。 顾哥儿,怎么办?” 第195章我会垮的 顾湛合上电脑,不咸不淡道:“这事,应该问许家怎么办,拿一个死了的人来充数算什么?” “对!” 林苏苏冷笑:“别跟我说,他们不知道程国风已经是个死人了!” 冯思远:“那天许兴权不是说过吗,八年没联系了,不知道他死了,也合情合理啊!” “对啊!” 林苏苏皱眉:“思思这么说,好像也有道理。” 顾湛看着林苏苏这棵墙头草,莫名其妙的想到了许一宁,她的专业知识,应该会帮他做出判断吧!“顾哥儿,顾哥儿!” “啊!” 顾湛回神,顿了顿道:“冯思远,明天你帮我去见一下许兴权,质问他为什么给我一个死人的,记得录音。” ……夜晚,九点。 孙秋惟从学校出来,远远就瞧见路灯下站着一个人,身形像极了许一宁。 走近一看,果然是许一宁,戴着鸭舌帽,脸色有些白。 “你怎么来了?” 许一宁把帽子一摘,指了指自己的额头:“舅舅,我因工受伤了,你要请我吃东西。” 孙秋惟:“……”十几分钟后,两人在路边的小饭馆坐下,孙秋惟心疼许一宁,给她点了排骨汤和炒猪肝,都是补血的。 许一宁手肘撑着桌面,掌心捧着脸,胡扯自己“因公负伤”的事迹。 这个点小店就他们一桌人,菜上得极快,两荤一素一汤。 吃得差不多时,许一宁望向孙秋惟。 “舅舅,我有件事情想问你,你别生气。” “知道你找我一定有事,说吧!” “舅舅,我妈有一百万吗?” “什么一百万,哪来一百万? 你妈……”孙秋惟脸色突变,厉声道:“谁告诉你她有一百万的? 许家? 许兴利? 我告诉你许一宁,你妈不是那种人,我做手术前前后后植皮了三次……”微动作,微表情,眼神中恰到好处的愠色……让许一宁瞬间判断出孙秋惟是不知情的。 她几乎是重重的吐出一口气,笑道:“舅舅,你别生气,我的意思是我两个月赚了一百万,顾湛给的,来钱还真够快的,就想问问我妈当时赚了多少钱。” 孙秋惟一拍桌子,碟儿,碗儿,筷儿跳了几下。 “许一宁,别以为你现在能耐了我就不抽你,你真要这样……”“舅舅,我把那一百万还了回去,从他公寓搬回学校,我和他没有关系了。” 孙秋惟:“……”“啊……噢……好……好……好!” 一把年纪的人又惊又吓又喜,语无伦次的像个孩子,把许一宁心酸的。 她做了个夸张的鬼脸,“舅舅,我和他没事了,您要不再给我找个舅妈吧!” 孙秋惟脸都红了,“你……你……得意的没正形了,像话吗!” ……在孙秋惟面前“没正形”的许一宁,安安静静的站在车厢角落里,脑子转得比这破旧的地铁快多了。 孙秋惟完全不知情,也就意味着那个一百万的知情范围,只在孙秋怡和许家人之间。 许家说孙秋怡拿了,顾湛说他亲眼看到,顾湛不会说谎,那么也就是说,一百万是真实存在过,疑点在不冀而飞上。 当年孙秋怡的后事,除了孙秋惟外,就是李越父母,他父母也绝对不可能是见钱眼开的人。 再说,八年前的一百万是巨款,越爸越妈……突然,一道光亮照进许一宁脑中,恰好这时地铁进站,门打开的时候,她像离弦之箭一样冲了出去。 ……沈鑫接到许一宁电话的时候,还在市局加班。 他飞快的从三楼下来,走到门口,许一宁正好从出租车上跳下来,“沈队,关于案子……”“许一宁,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沈鑫左右看看,“走,找个地方坐下来。” “好!” 三楼某处窗口,赵明初把望远镜一收,喃喃自语,“瞧瞧瞧瞧,这两人已经豁出去了,都开始在市局门口明目张胆了。” 赵明初回到办公桌前,用笔写下几个字:出轨--被抓--分手--藕断丝连--死灰复燃……“啧啧啧……赫瑞文啊赫瑞文,老子替你不值得啊!” 某处,正打算来接夫的某人“阿嚏阿嚏”打了两个喷嚏,骂:“哪个小呆逼在骂我!” 刚骂完,手机响。 沈鑫温柔霸蛮的声音:“文宝,我问你个事哈。” 这态度,这语气……文宝爽快说:“问。” 沈鑫:“八年前,许家开出一张百万支票给许一宁的妈妈,如果她妈妈没有去兑现这张支票,会怎么样?” 一听就是没见过钱的人,问得没见过世面的问题。 赫瑞文说:“从前的支票有时间限制,在规定的时间如果没有兑现的话,支票会作废。” 沈鑫:“那钱呢?” 赫瑞文:“钱还在对方的帐户里,一毛没少。” 沈鑫:“如果有人兑现,现在还能查到兑现的人是谁吗?” 赫瑞文:“过了八年,不太有这个可能性了,银行一般会定期更新数据库,但如果是VIP用户,应该可以保留十年以上。” 沈鑫:“谢了,我和许一宁刚坐下来,你到哪了?” 赫瑞文:“那丫头缝了八针还乱跑,够生猛的哈,我马上来了,点杯卡布,不要加糖!” 沈鑫挂了电话,“你都听到了吧!” 许一宁眼珠里折出深浅不一的光,“那么,我只需要查一查那两个月他的银行帐户有没有一百万被划走,就能证明到底是谁在说谎。” 沈鑫:“如是你找的关系够硬,还能查到这钱被谁划走了!” 许一宁站起来,“给我三天时间,我一定查出来。” 沈鑫:“要不还是我来吧!” 许一宁摇头:“不用,沈队,这事牵扯到我妈,我必须亲自去查,再见,谢谢你的咖啡!” 沈鑫:“等下,不想听听我这边的案子吗?” “对不起,沈队,暂时没办法集中精力,这事对我打击太大,如果不把真相弄清楚,我……”许一宁纤细的手指捏着包上的金属扣,轻声道:“我会垮的!” 第196章聊聊你师妹 天气预报说夜里有雨,许一宁从地铁出来时,雨淅淅沥沥落下来,她把鸭舌帽往下一压,脚步不紧不慢。 因为脑子里有太多的东西,她完全没有看到不远处停着一辆霸道的越野车,有人却已经透过后视镜,看到她慢慢走近。 顾湛觉得自己的心变成了一把棉花,软成了一团。 那一点点不值得一提的漫长等待,顷刻化成了乌有。 这让他想到了多年前,自己在她高中学校门口等她放学的情形。 顾湛等许一宁从小门进到学校后,点了根烟,一支烟抽完,车子离开。 许一宁并不知道身后有双眼睛无声无息的消融在夜色里。 她回到宿舍,脱了湿衣服,简单的冲了个澡,倒头就睡。 一夜无梦。 醒来又是个雨天,打开门,她愣住了。 石润新站在门口,背对着,高个头就像一座默山。 听到声音,他转过头,眼神温柔,“先别急着出门,给你带了早饭,吃完,你要去哪里,我送你去!” 许一宁默了两秒,轻扯他的胳膊,想把人拉进宿舍,第一下没扯动,第二下的时候人已经落在他的怀里。 “怎么就把自己搞成了这副鬼样子。 李越让我稳着点,给你一点自愈的时间,我特么稳了一天一夜,实在稳不住!” “怕你揪心,所以没敢和你说。” “你……”石润新忍无可忍,呵斥道:“进去,吃早饭!” 早饭是许一宁爱吃的豆浆油条,还有一碗香喷喷的菜粥,两份的量,显然他也没吃。 石润新其实有一肚子的话要问要说,但看到许一宁拿掉鸭舌帽后露出的纱布,明白这会不是问话的好时机。 两人默默吃完早饭,许一宁把垃圾收拾收拾,突然开口道:“石润新,顾锐的案子和我妈自杀的事,都有进展。 现在我不能告诉你,进展到什么程度,也不能告诉你为什么顾湛会突然放过我。 我……”她深吸口气,“等我把真相查出来,再统统告诉你。” “好!” “还有!” 许一宁捋了捋耳边的碎发:“我现在什么心思都没有,我也做不到从一个男人身边离开,又到另一个男人身边,对你不公平。” “我也不会要求你马上和我在一起,我妈还没同意呢!她是我们石家的太皇太后!” 石润新微笑:“你不要有压力,就算我们不是情侣,你总叫我一声哥吧!” 许一宁一双眼睛直直的盯着他,良久,才颤声道:“可能你上辈子真是欠了我的!” “知道就好!一会要去哪里?” “市高院!” ……就在许一宁撑着雨伞走进市高院正门的同时,冯思远推门进了许兴权的办公室。 一个小时后,他坐进车里,掏出手机给顾湛打电话。 顾湛在那头静静的听着,一个字没漏掉。 许兴权的回答,和之前他们预料的一样,称几年没联系,并不知道他死了。 冯思远说他脸上的表情很吃惊,不像是有假的样子。 听完,先挂电话,再给林苏苏打过去。 林苏苏刚刚拿到程国风调查资料,懒得念,索性用手机拍了照发过来。 如果许一宁此刻在,定会感叹林苏苏背后的强大力量,除了涉及城中村的案子,别的资料很全乎。 顾湛放下手机,一支烟后,他走出办公室,去了三十七楼。 张九良正在和当事人视频通话,看到顾湛走进来,吓得连声再见都没和当事人说,直接掐断视频。 “顾总,您怎么来了,有事派人下来说一声就行,快坐,快坐,喝什么,咖啡还是茶?” 顾湛走到一旁沙发上,坐下,十指交叉。 张九良想着这人是金主,对待金主就要像春天一样温暖,于是笑眯眯的磨上一杯最好的猫屎咖啡,“顾总,您品品,香的很呢!” 顾湛幽深地看他一眼,这一眼让张九良顿时不好,感觉整个办公室里空气都充满了暧昧!啥意思? 顾总不爱女装爱男装,看上他了? 张九良在心里连连摆手,心说不要啊,顾总,我不卖菊花的,我只对别人的菊花感兴趣!“聊聊你师妹!” “噢--”张九良心说自己想多了,顾总的性取向像他的坐姿一样笔直!“顾总想聊哪方面的?” “聊聊她的学业方面的情况!” “许一宁在学业方面无疑是出类拔萃的,我导师带过很多的研究生,博士生,一茬接一茬,给她的评价是:不是顶顶聪明,却是顶顶执着。” 顾湛慢吞吞拿出打火机,放在手里把玩。 “还有,她的逻辑推理能力非常强,要知道在刑侦这一块,其实是有性别歧视的,逻辑推理能力强的人都是男性,后来我们才知道,她数、理、化成绩相当好,高考本来应该是清北的料。” 张九良说到这里,发现对面的顾湛突然诡异的勾了下唇,吓得不知道要不要再说下去。 顾湛开口道:“你的导师在业内什么水准?” 张九良一挺胸脯,大拇指一翘:“这个水准!” 顾湛又问:“破的案子多不多?” 张九良:“正常案子他不破的,只破大案悬案!” 顾湛端起咖啡,一口喝完,站起来,“谢了,就到这里。” “顾总慢走!” 顾湛闻言脚步一停,扭头看他。 张九良吓得额角直跳,“顾总还有事吗?” “私下里,可以叫我顾湛!” 这一刻,顾湛的语气简直可以用友善来形容。 张九良目瞪口呆,更让他目瞪口呆的是,是顾湛接下来的一句话:“她的数理化,都是我辅导的!” 张九良:“……”所以,他这一趟是专程来炫耀的? ……顾湛回到办公室,分别打出两个电话。 一个给美国,让那边继续收购许氏的股票;另一个打给老楚,告诉他打压许氏的计划不变。 过了一会,冯思远走进来,“顾湛,两边计划都不变,你是不相信许兴权?” 顾湛目光深沉,带着直白而不见外的严厉,“比起一个死人来,我选择相信许一宁。” 冯思远:“那许家那边……” 第197章心思没停过 顾湛眯着眼睛,“不用理会,逼一逼,也许能逼出更多的东西来!再者说,老爷子那边总要交待。” “行,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去忙吧!” 顾湛弯腰,揉了揉左边的膝盖。 冯思远不仅没走,反而走过去,“怎么,又疼了?” 顾湛点点头,他的左腿打进四颗钢钉,阴雨天时常会疼,也算是后遗症之一。 冯思远:“中午去老王那,让他帮你扎扎针,美国那边不说吗,西医是没办法根治的,中医可以试试!” “不去!” “不去不行,别跟我犟!” 冯思远拿出手机:“我现在就帮你预约,马上都三十的人了,一身的伤,以后老了怎么办?” 顾湛:“……”以后叫他冯妈得了!……许一宁从高院出来,雨势倾盆。 纱布因为皮肤分泌汗液,已经粘不住了,她只能去老王那换药。 纱布拆下来,伤口十分狰狞,老王让护士拿来一面镜子。 许一宁看了脸上没什么表情,老王稀奇死了,换了别的姑娘,还不哭死。 他故意吓她:“八针呢,可够长的!” 许一宁放下镜子,回了他一句:“王老,美人在骨不在皮,再说,皮相总会老的。” 有两人听了这话,同时一怔。 室内,老王感叹:这话真该让他的娘们好好听听,还整天吵着要去拉皮激光去皱纹,有意思吗? 室外,顾湛表面毫无异常,内心天崩地裂。 从前那丫头磕破点头皮,都得嘤嘤嘤哭几天,说什么毁容了,不美了,嫁不出去了,不活了。 还非得逼着他指天发誓,这辈子不嫌弃她,不抛弃她,不爱上第二个女人才肯罢休。 八年,统统变了!他推门进去,里面的两人齐齐抬头。 老王瞪眼:“进来也不敲个门,像什么样?” 许一宁扭头,垂目,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顾湛走上前,突然异常大声道:“老王,你要让她额头上留一点疤,我就把你的诊所给铲平了!” 瞪眼的老王:“……”顾湛厉声:“听见没有?” “听见了,听见了!” 老王面上忙不迭的点头,扭过头,对着顾湛恶形恶状的做了个口型:“姓顾的,你给我等着,我要到大少爷面前告状去!” 许一宁扭着头,自然是看不见这两人的小动作,“老王,可以帮我包起来了吗?” “马上,马上!” “我来包,你出去!” 顾湛把老王往外一推,脚一勾,门“叭”的一声关上。 老王一个踉跄止住脚步,扭头,看到冯思远倚着墙,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老王压低了声,“这小子……又开始了?” 冯思远:“什么叫又啊,心思就没停过!” ……顾湛的动作太快,等许一宁反应过来的时候,治疗室里就剩下两个人。 男人像座山一样的身体堵在面前,跑是跑不掉的。 她也不想和这人讲道理,因为没道理可讲,于是垂下头一副我是死猪,你来烫吧的表情。 顾湛拿起棉签和碘酒,手指把许一宁的下巴一抬。 许一宁被迫与他对视,恼火无比。 顾湛一边熟练的帮她上药,一边跟老妈子似的啰嗦:“拆了线后,不要吃酱油和生抽,醋最好也不要吃,老鹅,韭菜这些发物也不要吃。” “疤痕药一天最少五次。 三个月内不要化妆,不要擦粉底。” “等伤口彻底愈合后,我会帮你找最好的整形医生。” 许一宁实在忍不住,“顾湛,你是不是管太多了?” 顾湛低头,看着她的眼睛,答非所问,“许家给了我一个中间人,已经死了,我不太相信,这边的收购计划不变。” 许一宁脱口而问:“中间人叫什么名字?” 顾湛没理她,故意把眼睛瞄向一旁。 许一宁知道他想要听什么,低声下气:“我不吃酱油,不吃生抽,也不喝醋,老鹅和韭菜都不吃。 疤痕药随身带,随时擦。 三个月内坚决不化妆,不擦粉底。” “整形医生要不要?” “要!” 许一宁揪心地看着他,“你……现在可以说了吗?” 顾湛看她那么配合,鬼迷心窍的摸了一下她的唇,手感还是不错的。 “中间人叫程国风,是个劳教犯,一个月前心脏病突发,死了。” 程国风? 程国风? 许一宁只觉得整个脑袋像要炸开似的疼,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被某人吃了一块豆腐。 她一把握住顾湛的手,“你能和我具体说说吗?” 顾湛本来还想威胁一句“现在还说我管太多吗”,在看到许一宁露出细伶伶的一截手腕,手腕还在轻轻地颤抖时,他轻点了点头,将自己所知道的,一五一十的都说了出来。 许一宁脑子转得飞快。 许家推程国风出来,是因为提前知道他是个死人? 还是真的因为程国风就是中间人?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许家的事和城中村的案子竟然意外的重叠到了一起,那么也就是说,她之前的推断是没有错的。 下面,只要想办法找出程国风身后的人,整个案子的轮廓就能基本出来。 但要怎么找程国风身后的人呢? 许一宁自顾自梳理着整个案子的逻辑,根本忘了自己的手还死死的抓着顾湛的手腕,更没有看到顾湛忽然明亮起来的眼神。 手机响。 她猛地缩回手,从包里掏出手机看了眼来电人,接得很快。 “石头哥,嗯……我在中医诊所换药……好……嗯……我发定位给你!” 挂了电话,才发现面前站着顾湛,眼神幽深内敛地看着她。 “纱布换好了?” 许一宁抬手去摸额头,被顾湛一把抓住。 他这一下突兀的动作,让许一宁后知后觉的想到自己刚刚叫了一声“石头哥”。 以为这人要发作时,顾湛突然松开了手,把纱布盖在她脑门上,随即粘上胶带,手稍一使劲,把胶带扯断;再贴一次,再扯断。 最后,他把零碎的东西放回药箱,冷冷道:“拆了线后,伤口会发痒,手上都是细菌,不要去抓,容易感染!” 说完,转身拉门离去。 许一宁突然一跃而起,追出去,“顾湛?” 第198章 一百万 顾湛扭头,看着她。 许一宁咬了下唇,“你相信一个在监狱里顺风顺水了多年的人,会在临出狱前,就突然犯心脏病死了吗?” 顾湛心里咯噔一下。 “我从来不相信巧合,这个世界上也没有那么多的巧合。” 许一宁走到他身边,故意停顿了一下,随后走去收银台缴费。 顾湛看着她的背影,先是皱着眉,随即无声无息的笑了一下。 ……收银小姐在电脑上打印出费用,一共八十八元,许一宁没刷医保,直接付了现金。 半刻之后,石润新的车在诊所门口停下,许一宁撑伞走出去。 石润新小跑到她的伞下,把人往怀里一带,带到副驾驶位上,拉开车门,护着她坐进去,然后才淋着雨回到驾驶位。 车子驶进雨幕中。 窗前,顾湛慢条斯理地抽了口烟,目光由浅变深。 ……雨刮一下又一下。 石润新扭头看一眼许一宁,“怎么到这地方来看病。” 许一宁没瞒着:“顾湛认识的。” 石润新:“那一定医术很好。 伤口恢复的怎么样?” 许一宁:“挺好的,三天后来拆线。” 石润新:“会留疤吗?” 许一宁点点头,“会。” 石润新笑:“不怕,我不嫌弃。” 许一宁正要说话,手机响,一看来电显示,赶紧接听,“班长,怎么样?” “那个时间段里,许兴利的私人帐户上,确实有一百万被划走,也确实是以支票的形式划走的。” 许一宁身体的温度瞬间掉到了零下二十度,“……能查出是谁吗?” “因为是私人帐户,不像对公业务那样,所以查不到,而且银行的监控设备也做了更新,但是……”“但是什么?” “挂了电话后,我把柜台办理这笔业务的人找了出来,电话和工作地址一会发到你手机上。” “谢谢你,班长!” 许一宁这一回是真的热泪盈眶。 ……翌日。 许一宁在早餐摊前喝了豆浆吃了油条,寻着地址便找去了。 办理这笔业务的人叫张莉,八年前的工作是银行柜面,现在已经高升为经理。 许一宁赶到的时候,正好赶上银行开早会,她等了一个多小时,才见到了张莉的面。 有了几次和沈鑫一起问话的实践经验,许一宁掏出证件,开门见山的胡扯。 “你好,我是许兴利妻子的私人律师,我受她委托,来调查许兴利在婚姻期间的财务状况。” “我主要要调查的是八年前的一笔一百万的资金,这笔钱是由支票形式走的帐,我当事人怀疑这笔巨款花在了别的女人身上,麻烦您回忆一下。” 张莉一脸震惊,心说豪门离婚都这么牛的吗,都要追溯到八年前? 许一宁笑道:“张经理,我们既然能找到您,多少是有点眉目才会来的,希望您配合,否则我的当事人会连同你在内,一同起诉。 婚姻期间内转移夫妻共同财产,这事虽然构不上法律责任,但真要闹大了,怕是对您的职业生涯有影响。” 许一宁完完全全是有备而来,话在脑子里也不知道演练了多少遍。 果不其然。 张莉的脸色慢慢变了,权衡之下,她开口说:“你把具体的时间说一下,我会配合,真要想不起来了,也不怪我,时间太久了。” 许一宁掏出纸,迅速写下一个日期。 “数目是一百万,八年前,这是笔不小的金额,支票是在这一天被兑走的,走的归许兴利的私人帐户,您好好回忆下,是谁兑走了这笔钱? 是男人,还是女人? 长什么样?” “等等,你别说话,这事我好像有印象!” 张莉眼神茫然了几秒钟,突然一拍桌子,“我想起来了,这张支票就是许先生自己兑走的,我还奇怪来着,他开的支票怎么自己来兑了,当时还打趣了几句……”许一宁此刻,已经什么话都听不见了,脑子嗡嗡直响,反反复复只有那句:“许先生自己兑走的!” “许律师,许律师?” “啊……噢!” 许一宁回过神,布满冷汗的手一直在哆嗦:“张经理,你确定你没有记错吗? 你的话,可以负法律责任吗?” “不会记错,这事印象很深,因为正常来说,是不允许当事人自己兑走的,但许先生是把钱从私人帐户,转到了许氏集团的公司帐户,这是合法的。 许太太完全可以放心,这钱并没有给任何女人。” “谢谢您,我会同许太太详细说这事,也拜托您为许太太保密,毕竟他们还没离婚,许太太也许会因此而改变离婚的想法。” “知道,知道!” 许一宁站起来,微笑同张莉握手,从头到尾,她的一举一动都十分平静。 走出银行,当秋阳照在她身上时,每一根细微的神经末梢都发出战栗的颤抖。 许兴利兑走的!妈妈没有拿那笔钱!她是冤枉的!她是被冤枉的!泪,瞬间夺眶而出。 ……病房里。 许兴利倚在床上闭目养神。 刚刚他和许兴权通过电话,收购仍在继续,顾湛并没有收手。 那是不是也就意味着--他不相信中间人是程国风? 脑子里正翻滚着,门被推开,曹梦走进来,身后跟着桂姨。 桂姨把食盒放下,知趣的离开。 曹梦走到床边,“顾湛那边有没有消息啊,到底怎么说?” 许兴利心里正烦着,“这事,你不用管,好好在家呆着,没事去打打麻将。” “什么叫我不用管啊!” 曹梦眼睛吊起来:“你和大哥神神秘秘到底在搞什么? 我可是你的老婆,你不能连我都瞒着吧!” 许兴利勃然大怒:“我让你别管,你就别管,话怎么那么多,走吧,走吧,让我多活几年!” “你……”曹梦气得想破口大骂,想着这里是医院,白白给人看笑话,恨恨道:“我不管可以,以后你们许家真出了事,也别来找我说!” 说完,扭头就走。 一拉门,愣住了,门口站着许一宁,一身职业装的打扮,额头的纱布破坏了整张脸的美感。 曹梦恨不得上去咬许一宁一口,“你来干什么?” 第199章见你一面 许一宁冷幽幽地看她一眼,直接从她身边走过去。 被当成透明人的曹梦冷笑道:“别以为背后有了姓顾的,就了不起,你这种身份,就算顾湛要你,也跟你妈一样,只配做个妾!” “闭嘴,给我滚出去!” 许兴利的怒喝,给了曹梦当头一棒,整个人几乎都要站不稳。 她跟了这个男人三十几年,替他生下一儿一女,睁只眼闭只眼容忍他在外面养女人生孩子,没想到当着私生女的面,这男人不仅没有维护她做为妻子的脸面,还让她滚。 不就是因为私生女的背后,是顾湛吗? 她转过身,声音发抖,“姓许的,滚就滚,有种的,别来求我!” 许兴利心里破口大骂:你个笨女人,听不出我这是故意骂的吗? 这个时候许一宁就是咱们许家的活祖宗,得供着啊!许兴利朝许一宁挤了个笑:“别和你曹姨一般见识,她这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许一宁直到这一刻,才察觉到这个男人的可怕。 利益面前,结发妻子都能置于不顾;一根肋骨被她撞裂了,他竟然还能冲她和颜悦色? 光凭这份忍耐,她都别想从他嘴里挖出丁点东西!许一宁瞬间改变了朝他质问的想法,咬着唇道:“爸,对不起,我这一趟来,是向你赔罪的,我真没想到……”“爸爸不怪你,谁没个情绪失控的时候呢,也是好事,话说开了,心头才敞亮,否则咱们父女心里都梗着那根刺。” 许兴利脸上是前所未有的慈爱,许一宁垂下脸,挡住了眼里的愤恨。 “事情真相大白了,顾湛那边你帮爸爸好好劝劝,你姓许,是我许兴利的女儿,一笔写不出两个许字,许家好,你就好;许家倒霉,你脸上也没光,将来嫁了人,连个撑腰的娘家人都没有。” 许一宁嘴里轻轻“嗯”了一声。 许兴利一看她这态度,心说有戏,开始循循善诱:“爸爸看得出来,顾湛是喜欢你的,你们又有从小一起长大的情份,好好处处,将来说不定能走到一起。 别信你阿姨的话,只要许家好好的,许家就能为你撑腰。” 走出病房,一股凉意顺着许一宁的尾椎一路爬上了脊梁骨。 她扭头看着身后的这道门,一颗心如同磐石一样硬下来。 “稳住,许一宁!” 她在心里默默对自己说:“你一定能撕开这个伪君子的嘴脸,把他送进监狱!” 而一墙之隔的许兴利,拿出手机给许兴权发消息:“大哥,刚刚许一宁来了,我说动她去顾湛跟前帮咱们说情。” 许兴权:“是步好棋,但不知道有没有用呢?” 许兴利:“不管有用没用,先走走看再说,真要没用了,咱们再商量后面的招。” 许兴权:“要快啊,银行那边不等人!” ……顾湛接到许一宁电话的时候,正在开会。 他一看来电显示,抬手示意正在发言的财务经理停下,然后拿起手机走到外面接听。 “喂?” “顾湛,我想见你一面!” 女人略带嘶哑的声音就像燎原火,一路摧枯拉朽地烧到顾湛的心里头。 想见他,这是最好的消息。 见他做什么,这是顾湛忧心忡忡的事。 “你人在哪里,我马上过来?” “不用急,中午十二点,就在闫氏大楼附近,我到了给你定位。” 回到会议室,顾湛整个人有些发懵,财务经理接下来的汇报,他一个字都没听清楚。 以至于当四周一片寂静时,他漠然抬头问:“讲完了?” 早完了!都完三五分钟了,冯思远连叫了好几声“顾总,顾总”,他都没有听见,英俊帅气的顾总这是肿么了,思春了? 不对啊,夏天都快过了!……技术、财务,人力,三个会下来,已经十一点半。 顾湛一看时间差不多,重重咳嗽一声,“行了,今天就到这里。” 人力资源部经理体会不到老总的心急,忙不迭道:“顾总,别走啊,我还有一样重要的事情没汇报呢!” 顾湛挑起剑眉:“叽叽歪歪讲半天,你打算讲到明天还是后天?” 人力资源部经理:“……”顾湛:“有什么事,明天再说,以后注意发言节奏,五分钟内搞定!” 人力资源部经理的脸顿时垮了,他明明才讲了四分钟,这么不耐烦,顾总是要让他滚蛋的意思吗? 顾湛进到办公室,往后面的休息区走,站在镜子前左边看看,右边看看,又把手打湿抓了抓头发,才走出来。 冯思远正好推门进来,“顾湛,中午约了……”“推了!” 顾湛拿起椅背上的西装,“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 冯思远:“你这是要去哪里?” 顾湛嘴角勾着,“佳人有约!” 冯思远:“……”冯思远:“我没听错吧,千年单身老王八竟然有约会,还佳人……顾哥儿这是做白日梦呢!” ……并非白日梦,许一宁真真实实坐在顾湛的面前,浅蓝色衬衫,白色窄脚西裤,外套是黑色的小西装。 餐厅亮着灯带,绒绒一团光亮,在她身上镀了一层颜色。 见顾湛坐下,抬头,毫无征兆浅浅一笑。 顾湛被这笑容晃晕了,晕得有点像喝醉了酒似的。 “来多久?” “没多久,刚刚坐下。” 顾湛脱了西装,松了领扣,“先点菜,边吃边说。” 许一宁:“你点吧!” 顾湛接过服务员递来的菜单,从头到尾翻看了一遍后,点了四菜一汤。 他抬头问:“喝点什么?” 许一宁指了指茶杯,“不用了,就它吧!” 顾湛把菜单交还给服务员,“来一扎玉米汁,温的!” 四方的桌子,两人面对面坐着。 安静。 这还是八年来两人头一回在公寓以外的地方独处,许一宁不自在,顾湛更不自在,都静默着。 一杯茶喝完,许一宁在肚子里打好腹稿,正准备开口,顾湛手机响。 没接,掐了,而且还打了静音。 顾湛嗓音沉沉:“说吧,找我什么事?” 第200章可以,可以,可以 这时,菜上来,热气腾腾,香气扑鼻,尤其是海鲜粥,还冒着泡泡。 在蒸腾白雾中,许一宁开口,“收购许家的事情,你能不能暂时缓一缓。” 顾湛皱着眉深深看着她,然后拿起她面前的碗,帮她盛了一碗海鲜粥,又给自己盛了一碗。 “我需要听听理由!” “没有理由,可以吗?” 一瞬间,顾湛平静的表情剧烈地波动了一下,目光和许一宁的对了下,又迅速移开。 他太了解许一宁。 这女人看上去软得跟团棉花一样,实际上刺都收在里面,她说恨他,那必定连头发丝都是恨的。 向一个恨着的男人低下头颅,百分百是有大事。 顾湛眉头深锁,“你先好好吃饭,我考虑一下,再答复你!” 许一宁动没筷子,就这么抬头看着他,好像他不答应,她就要一直看到天荒地老似的。 顾湛心里骂了一声“操”。 这丫头捏他的七寸,一捏一个准。 没错,许一宁就是在凭她以往的经验捏他的七寸。 顾湛说过,他最怕的就是许一宁用湿漉漉的眼神看着他,能直接把他看硬了!就这么看了几分钟,许一宁突然垂下眼帘,低头默默喝粥。 她喝得很慢,一小口一小口,脸上看似没有任何表情,但顾湛甚至连想都不用想,她眼底是失望的。 他用力闭了闭眼睛,半晌后,睁眼道:“行,我答应你!” 许一宁这才抬起头,“谢谢。 时间不会太久,最多一个月,后面你想怎么对付许家,都没有问题。” “许一宁,你想做什么?” 顾湛直觉有些不太妙。 许一宁答非所问:“顾湛,我不会让你白白付出,到时候,我会送份大礼给你!” 顾湛:“你……”“这粥挺好喝的,我可以喝两碗吗?” “轰隆”一声。 顾湛几乎觉得自己有那么几秒是窒息的--“顾湛,我可以吃糖葫芦吗?” “顾湛,我可以喝去冰的奶茶吗?” “顾湛,可以帮我把牛奶喝了吗?” “顾湛,这什么破化学题,可以帮我解吗?” 可以!可以!可以!可以!顾湛一时间神智全非。 ……“顾湛,你疯了吗? 你知道暂停收购意味着什么? 噢,你一定是疯了!” 顾湛抽着烟,一声不哼。 冯思远:“这意味着给许家喘气的机会,也意味着老爷子那边没办法交待,这不是佳人有约,这是佳人有坑!” 顾湛见冯思远一脸崩溃,只好耐心解释:“你先别激动,她这么做一定是有理由的,我想她一定是查到了些什么。” “我不管她查到什么,顾湛,资本市场别说一两个月,就是一两天的变数都很大。 我不想你辛辛苦苦才有的今天,因为一个女人没了。” 顾湛弹了弹烟灰:“我不想听你在这里逼逼叨的埋怨,做好我们应该做的事情,把风险降到最低,我心里有数!” “你有逼数?” 冯思远伸手点点他的头:“我看你是对你自己的雄性尊严看得太重了!” “那是因为你没看到她眼神里的东西!” 顾湛烦躁的掐灭香烟:“你猜我在她眼睛里看到了什么?” “眼屎!” 冯思远没好气。 “斗志!” 顾湛鼻子里喷出白烟:“那斗志跟她说‘她恨我’一样的强烈。” “你他妈真贱!” 冯思远把手机一握,气冲冲打电话去了。 妈的,姓顾的这么一搞,他得打多少电话沟通,得加多少个班,还得陪人多少笑脸!冯思远咬牙,心说:我也是够贱!顾湛也打电话,打给鲁刚,让他立刻过来一趟。 鲁刚颠颠的来了,咧嘴,露出一口白牙,“湛哥,有事吗?” 顾湛:“跟踪过人吗?” 鲁刚点点头:“跟过啊,帮人要债的时候常常跟。” 顾湛:“从今天开始,跟着许一宁!” “啊? 我一宁姐欠钱啦!” 傻小子!顾湛看他一眼,“没欠钱,她做律师这一行的,我是怕她有危险!” “没欠钱就好!” 鲁刚嘿嘿笑:“这事交给我。” 顾湛:“机灵点,别让她发现。” 鲁刚:“放心吧,就算发现了,我也不会把湛哥你说出来,就说是我怕她有危险。” 哟,又不傻了!顾湛:“去吧,到车队换辆低调一点的车,每天三百块钱补贴。” 鲁刚一听三百,一个月就是九千,嘴咧到耳后根,“湛哥,今天就开始算,我马上就跟着她去!” 顾湛等人离开,往椅背上一靠,心想有鲁刚跟着,那丫头再怎么折腾,也折腾不出什么危险来。 他哪里知道,许一宁根本就是折腾出了一个巨型深水炸弹来,把所有人都炸得粉身碎骨。 连同她自己!……许一宁和顾湛分开后,直奔市局。 快到市局的时候,她找了个麦当劳坐下,给沈鑫发消息。 十几分钟后,沈鑫一身便服,浑身是汗的坐下来。 许一宁:“我去给你买杯冰可乐?” 沈鑫拦住他:“不用,不用,哪能让伤患病人为我服务,我自己来。” 沈鑫买了两杯可乐,咕咚咕咚喝下大半杯,“说,查到什么?” 许一宁拿出手机,找出录音,点开其中一个音频文件,然后把耳机递到沈鑫手里。 沈鑫立刻把耳机塞进耳朵,凝神静听,听到关键的时候,他身体略一抽搐,眼睛骤然睁大了看向许一宁。 许一宁微微颔首。 整个录音听完,沈鑫把耳机还给她,“所以,许兴利是在说谎。” 许一宁接话:“没错,他说了两个谎话:第一,一百万我妈没拿;第二,顾锐的DNA检测,根本不是他说的是在入狱后,而是在入狱前,城中村的案子他应该是知情的。” 沈鑫吐出一口炙热的气,“许一宁,你打算怎么办?” “光凭一段录音,根本证明不了什么,只能证明我妈是清白的,就算这样,许兴利可以找出各种理由来狡辩。” 许一宁眼神明亮:“至于顾锐的DNA检测,他完完全全可以推给中间人,根本抓不住他的小辫子!” 沈鑫挑眉:“所以?” 第201章不要以身试险 “所以!” 许一宁顿了顿,深吸口气:“我需要时间,好好研究下下一步该怎么走。 一会儿我会回市局,案子的整理已经到了收尾阶段,我争取今天明天就把手上的工作完结,然后把办公室的钥匙交还给朱老。” “你是想给祁局那边吃定心丸?” “对!” 许一宁目光炯炯:“一个程国风足以证明祁局和许家是有牵连的。” 这颗定心丸可不光是给祁连山吃的,也是给许家人吃的。 沈鑫:“需要我做什么? 虽然我现在手上的案子很要命,但还是能腾出一只手的。” 许一宁:“暂时不要,如果我想好了,我会告诉你。” 沈鑫:“许一宁,有件事情我们必须先说好,这次我们面对的不是一群游兵散将,而是一个庞大的犯罪团伙,说不定顾锐的案子只是冰山一角。” “沈队?” 许一宁果断打断他:“你的这种感觉来源于你手上的新案子吗?” “对!” 沈鑫把头凑近了,压低声音:“所以,你的计划出来,必须告诉我,我们要经过商讨和反复论证,才能确定计划的可行性,否则,我不允许你单独行动。” 许一宁心头狠狠一跳。 沈鑫伸出手,重重的压在许一宁的放在桌上的小手,是警告,也是安抚。 “我知道这件事情在你身上压了很久很久,已经压到快要爆炸,但越是这个时候,越要沉得住气,不要以身试险,懂吗?” “沈队?” 许一宁发出一声含糊的低唤,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了许久,毫无征兆的落下来。 以身试险这四个字,自打和张莉分开后,就一直在她脑子里打转。 哎啊,我的文宝啊!沈鑫一看许一宁落泪,慌得一匹,手忙脚乱的在身上找纸。 找不到!找不到!他又手忙脚乱的想用手帮她去擦,手伸到一半,又觉得不妥,整个人急得像个无头苍蝇一样。 救命啊,文宝,我没经验啊!透明的玻璃窗户外,赵明初一边喝着咖啡,一边开着警车经过,像是有什么勾住他似的,从窗外这么一看--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握草!一个在哭,一个在哄。 莫非是? 难道说? 或者又? 赵明初拳头用力的捶了几下方向盘。 怎么办,老子现在特别想打人!……许一宁失控的情绪,只在瞬间,几分钟后便恢复了常态。 她让沈鑫先回市局,自己又在麦当劳坐了半个小时,才进到市局。 这天,她一直加班到深夜九点,才匆匆离开。 回去的路上,她给朱寒生打电话,“老师,明天我就能把所有的案卷整理好。” 朱寒生大吃一惊:“这么快?” 许一宁:“我是怕耽误您的事,明天您来市局吗? 办公室的钥匙还在我这儿呢!” 朱寒生:“明天我来,晚上我让市局的人请你吃饭,给你送行。” 许一宁:“不用那么麻烦!” 朱寒生:“什么不用麻烦,不拿一分钱,吃顿饭怎么了?” 许一宁:“老师,真不用,局里的人挺忙的,手上都有案子呢,凑齐不容易。” 朱寒生一想也对,“那明天我带你去几个领导跟前道个别,也算混个脸熟!” 许一宁不需要混脸熟,但她不能走得无声无息,至少得让祁连山看到,所以一口应下。 正要挂断电话的时候,朱寒生突然问:“许一宁,毕业后你有进市局的打算吗?” 许一宁心生警觉,“您怎么突然问我这个?” 朱寒生:“上回碰到祁局,他问了我这事儿,还说你是人材,他相当的欢迎。” 许一宁笑笑:“他也问过我,以为他是在和我开玩笑呢!” 朱寒生:“不是开玩笑,如果他欢迎的话,这事算是定下一半,你自己好好考虑下。” 挂上电话,笑容从许一宁的脸上淡去。 堂堂一局之长,总是惦记她这个连实习生都算不上的人的去留,祁连山对她可真够关注的。 手机又响,是顾湛的电话:“事情都已经安排下去,许家那边应该很快会得到消息。” 许一宁略感意外,没想到她中午才说,晚上那边就安排好了。 沉默了几秒,她低声说:“谢谢!” 电话那头,顾湛从兜里摸出烟放嘴里咬着,“不用谢,晚饭吃了吗?” 许一宁:“中午吃的还没有消化。” 顾湛语气冷了下来:“是不是三天不消化,你就三天不吃?” 许一宁选择直接忽略:“还有事吗?” 顾湛隐隐生怒:“许一宁,你特么别和我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 许一宁气息微喘,又生生咽下去。 顾湛耳朵尖,听得清清楚楚,“我为了你的事,忙到现在,也一口没吃,一会你在学校门口等我,这一顿,你请!” ……顾湛来得很快,后面还跟着冯思远。 冯思远肿着半张脸,正在和人通电话,嗓子哑哑的,见到许一宁,冷冷看了她一眼,继续讲电话。 “去哪里吃?” 顾湛问的同时,低头看看她的表情,又补了一句:“这一顿就算不请我,也得请冯思远,中午到现在,他的电话就没停过,嗓子都哑了。” 许一宁放在身侧的手握了握,“这条马路走到头右拐,有一家宴味,菜的味道很好。” “就去那家,上车!” 顾湛坐上驾驶位,扭头道:“你坐副驾驶指路,让他坐后面!” 许一宁听话的坐上副驾驶位,“你们想吃什么,我让老板先做起来,时间不早了。” “你看着办,不挑,填饱肚子就行。” 顾湛俯身过去给她系安全带,许一宁不习惯离得这么近,身子往后闪,“我自己来就行。” 顾湛不动声色的看她一眼,“你先点菜。” “咔哒!” 安全带系好,顾湛转过身,许一宁的呼吸才顺畅,给朱宴打电话。 几个菜一点,车咕噜就到了地儿。 许一宁先下车走进去,这会服务员都已经下班,她走到后场和朱宴打了个招呼,自己动手拿了三副碗筷。 第202章我需要她待见 冯思远的电话终于打完,四下一看,笑道:“这地儿还不错,挺雅致的。 许一宁,算你有良心,真要带我去什么大排档,我就直接死在你面前得了。” 许一宁放下碗筷,“一会你尝了菜,这话你得重说。” 冯思远好奇:“为什么要重说? 重说什么?” “重说我不是有良心,是很有良心!” 许一宁指了指门头,“这是米其林三星的标准。” “哟!” 冯思远来劲,正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呢,顾湛眼睛一斜。 “哟什么,自己动手倒水,让个病人伺候你,好意思吗?” “你不也……”冯思远看着顾湛的眼睛,把后半句话咽下去放心里说:你好意思,我就好意思。 “我去厨房帮忙,你们先坐一坐。” 许一宁扔了话就走,眼风都没给顾湛一个。 顾湛心里有点不得劲,脸上带出一些,冯思远看了,冷笑道:“瞧见没,她并不因为你帮她而待见你!” “我需要她待见吗?” 顾湛端起杯子喝茶,刚入口,神色变了变,“这茶有点意思,你尝尝?” 冯思远坐下喝了一口,默了会儿,“怪不得许一宁说那话,光品这个茶,味道就不一般。” 两人跟着林苏苏混时间长了,多多少少懂些茶,也养成了一个习惯,遇到好茶,细品,不语。 一杯喝完,许一宁手里端了两个菜出来,她身后还跟着一个人,穿着厨师的白褂子,头发高高盘起,用一支玉簪子固定住,露出一段白腻的颈脖。 走近了,才发现这人长得既干净又清秀,下巴右侧有一颗蓝微微的小痣。 菜放下,她目光掠过座位上的两个人,没打招呼,拍拍许一宁的肩,自顾自又走回去。 许一宁也没有想介绍的意思,招呼道:“太晚了,后场没有备菜了,这算是将就做的,吃吧!” 冯思远一脸迟疑:“这位是老板?” 许一宁:“嗯!” 冯思远:“你的朋友?” 许一宁:“嗯!她不喜欢说话,更不喜欢见陌生人。” “菜好吃就行!” 顾湛拿起筷子,夹了口菜,放进嘴里嚼了一下,看向许一宁的目光带着些深意。 冯思远赶紧尝一口,懵了一瞬间后,懒得再废话,闷头苦吃。 这还只是随便备备的菜,要是正尔八经做,那得有多好吃? 得,以后这一家是他的食堂了!许一宁抚着杯沿,没动筷,她心里藏着事,是真吃不下,眼神也有些飘。 顾湛瞧见了,心里再次肯定了让鲁刚跟着她是对的。 三菜一汤,二十分钟解决完,是真好吃,也是真饿了,顾湛和冯思远各自扒了两碗米饭。 许一宁到底还是喝了一碗汤,主要是看对面两人吃得太香,没忍住。 她用微信付了钱后,说:“我自己走回去就行,你们上车吧!” 顾湛把车钥匙朝冯思远一扔,“把车开到学校门口,我陪你走回去,正好消消食。” 许一宁皱了下眉,自顾自往前走,这人定下的事情……拒绝没用。 顾湛跟上去,走在她的外侧。 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顾湛只是在许一宁路过一个翘起的阴井盖的时,说了声“小心”,并轻轻拽了一下她。 许一宁回了一句:“谢谢!” 快到学校门口的时候,远远看到冯思远已经倚在车边抽烟,许一宁加快脚步。 这时,正好顾湛有电话进来,他没有再往前走,而是站在原地接电话。 电话接完,左右看看,人已经不见了。 冯思远知道他在找什么,冲铁门里面指了指。 顾湛快行几步走过去,只见许一宁走在林荫道上,头顶正好是一盏路灯,背影像一个在沙漠里独行的剑客。 渐渐的,她的人影消失在夜色中。 顾湛扭头,沉声道:“走吧,回去!” ……翌日。 许一宁起床洗漱后,把额头的大纱布,换成了一块小纱布,反正明天拆线了,纱布只不过是起到挡灰和遮病菌的作用。 她早早来到市局,钻进办公室后开始最后一些收尾工作。 快到中午的时候,许兴利的电话进来,声音里透着兴奋,说医生批准他出院了,让她周末回家吃顿团圆饭。 许一宁故意犹豫了一下,没急着回答。 许兴利这时才又说顾湛停止了对许家的收购,银行那边的口风也松动了,这顿饭就是专程为了感谢她的。 话说尽了,许一宁这才点头同意。 下午,朱寒生从政法学院上完课赶过来。 许一宁把办公室的钥匙和一大堆的文件原物归还,还细心的把电脑里的文档,一一用标签纸记录下来,贴在朱寒生的办公桌上,方便他在电脑里找到。 朱寒生领着她去几个局长的办公室一一道别。 祁连山一听许一宁工作结束要离开市局,脸上带着惋惜和不舍道:“小许啊,毕业后可得第一时间考虑我们市局啊,一定不能忘了这里是你曾经战斗过的地方。” 话说得周到且冠冕堂皇,连朱寒生听了都觉得祁连山这个官,当得半点架子都没有。 许一宁自然是左一声“谢谢”,右一声“谢谢”,神情带着毕恭毕敬和谨小慎微。 这态度让祁连山相当的满意。 和领导告别完,许一宁没忘了她熟悉的重案组和一队,用手机点了星巴克的外卖咖啡,一一给人送过去。 赵明初见她来,差点没忍住就把手机砸她脑门上。 恨铁不成钢啊!许一宁压根不知道自己离脑袋开花仅一线之间,恭恭敬敬的鞠了躬,“赵队,这些日子谢谢你的照顾,请你喝咖啡!” 赵明初鼻孔呼出几口冷气,拿出长辈教育小辈的语重心长:“许妹妹啊,不是做哥哥的说你,你……”“你怎么这么快就要走了呢!” 王冬赶紧接话,一个箭步冲过去,死死捂住赵明初的嘴,“我们和赵队都舍不得!” 许一宁无奈笑笑:“谢谢冬哥一路的照顾,我先走了!” “保持联系,常来玩啊,有事给冬哥打电话!” 赵明初等人离开,一把把王冬推开,“操,你这手上什么味,刚刚撒尿没洗手吧!” 第203章小事,尽量满足 王冬压低了声音道:“赵队,人都要走了,留点面子吧,有些话也轮不到咱们说,再说了,这不没捉奸在床吗!” 赵明初一脚踹过去,骂道:“老子眼里容不下沙子,再说了,这也是为了她好!” 王冬翻白眼:“我瞧着他们挺正常的!” “那是你眼睛被屎糊了!” 赵明初突然一压声音:“去,看看她有没有和姓沈的依依道别?” 许一宁并没有和沈鑫见上面,因为沈鑫拉着朱寒生去了案发现场,所以离开市局的时候,她孤身一人。 走到铁门,把门禁卡归还给门卫,许一宁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威严的大楼。 她想:这世上,还有一块干干净净的地方吗? ……周六,许一宁一早去老王那里拆线。 老王看到她来,笑眯眯的把她按坐在治疗台上,把纱布解开,“别怕,拆线不疼的!” 许一宁眼珠轻轻一动,“老王,您对别的病患是不是也这么温柔?” 老王:“那哪能呢,你不一样。” 不一样是因为顾湛。 许一宁头一歪:“那您还是对我和别的患者一样吧,太好了,我心里有负担!” 嘿!这话说得意味深长啊!老王依旧笑眯眯道:“好了,不说话,我帮你拆线了。” 确实不疼,一分钟就拆完了,就像被蚊子咬了一下。 新长的嫩肉粉粉的,透着娇嫩,连许一宁这个外人都看得出来,这针缝得极细,极密。 老王帮她贴上一层透明的疤痕贴,又给了她两支去疤膏,“白天用疤痕贴,可以防紫外线;回了家就涂膏药,一支是外国进口的,一支是我独家的配方,随便用哪一支。” 许一宁冲他一笑:“谢谢,我去付钱。” 老王:“不用了,顾哥儿已经付过了,他不差那两个钱。 顺带的我帮你转了个方子,药已经煎好,你带回家好好吃。 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啊,你们年轻人,总是不知道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这话也有点意味深长的意思。 许一宁跳下治疗台,真心诚意的道了谢,先把药送回公司,宿舍没有冰箱,放十五天怕坏了。 放完药,她掏出手机给顾湛发了条消息,“线已经拆了,替我再谢谢老王。” 顾湛几乎是秒回,命令的口吻:“把额头拍个照过来!” 许一宁听话的照做了,在和这个男人共同生活的两个月的时间里,她摸索出一条生存法则--小事,尽量满足!大事,要有底线!照片发过去,顾湛直接拨电话进来,“在公司?” 许一宁:“你怎么知道?” 顾湛:“身后的背景墙!” 许一宁:“马上就走,有事?” 顾湛:“去哪里,我让鲁刚送你!” “不用了……”突然,许一宁突然想到了什么,立刻改口道:“那……好吧!” 顾湛听她改口,嘴角轻轻提起,露出一个半笑不笑的表情,那件事情说开后,她越来越听话了,是因为愧疚吗? 他哪里知道,许一宁的突然改口,并非因为听话,更不是因为愧疚,而是她想借顾湛的豪车,达到狐假虎威的目的。 ……果然,桂姨看到许一宁从黑车上下来,年轻的司机还殷勤地护着她的头,立刻大呼小叫道:“老爷,太太,二小姐回来了!” 二小姐? 平常可都是称呼她为一宁小姐的。 连称呼都换了,这风向变得也太快!许一宁扭头,低声说:“鲁刚,你先去外面吃点东西,一会来接我!” 鲁刚巴不得,这不正好名正言顺的护着吗,还省得他偷偷摸摸,“一宁姐,你进去吧,别管我!” 许一宁这才深吸口气,走进了这幢豪华的别墅。 别墅还是别墅,亲人还是那几个亲人,但态度却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尤其是曹梦,她亲热的拉着许一宁的手,心疼地看着她额头上的疤痕,嘘寒问暖。 许一宁却在她擦了粉的脸上,看到了勉强和不甘,看来,是许兴利做过思想工作了。 许兴利何止是做过思想工作,他几乎是声色厉疾的警告了曹梦。 许氏集团的股权分割,大房占百分之四十,二房占百分之六十。 二房的百分之六十中,有一大半已经转到了许哲元的名下。 顾湛停止收购许氏集团,是许一宁在中间穿针引线,曹梦为了儿子的利益,也不得不低下高贵的头颅。 这时,许哲元从二楼走下来,目光阴沉沉的看着许一宁,“爸叫你去书房!” 这话,让沙发上的两个人,心里同时咯噔一下。 曹梦:这小贱人终于要登堂入室,光明正大的压音音一头了。 许一宁:许家的书房,是一种权利的象征,许兴利这是故意抬高她在许家的地位!她冲曹梦点了下头,扶着栏杆一个台阶一个台阶的往上走,等她走进那扇门后,曹梦一扯许哲元的衣袖:“瞧瞧她现在得意成什么样? 我真恨啊,当初怎么就同意她进门了!” 许哲元板着脸没吭声。 ……就在许一宁走进书房的时候,顾湛正站在四合院的院子里,一手夹烟,一手插在裤兜里,静静地看着大水缸里的一株荷花。 老爷子找他,却让他在院子里等,这在以往没发生过,估摸着是为了许家的事。 以老爷子谨慎的性子,再怎么相信他这个孙子,也会让人在暗中查一查。 这一查,有些东西就瞒不住,许一宁也瞒不住!冯思远看一眼正房紧闭的大门,再看一眼顾湛凝重的表情,心说:这不是活该吗? 骂归骂,总是替他担心的。 冯思远从口袋里掏出个硬盘,“数据都在里面,大概率会和我们预判的一样。” 顾湛瞥他一眼,没头没脑道:“老王的技术很一般,那个疤痕还是太大了!” “操!” 冯思远想打人,都特么什么时候,还想这有的没的,先看眼前这一关,能不能过吧!老式的木门,吱呀一声打开。 闫其琛走出来,冲顾湛笑眯眯一点头:“爷爷叫你进去。” 顾湛深深看他一眼,“二叔,才消停了两天,又开始蹦达了,也不怕蹦达得太高,把腿摔断了?” 第204章她还在我心上 闫其琛笑得很无赖,“风太大,你说什么呢,我听不见!” 正好让里面的老头也听听,他孙子是个什么狗逼东西,连自己的亲叔叔都要威胁!“二叔,回头给你颁个小金人!” 顾湛笑笑,走了进去。 冯思远拎着电脑,跟在顾湛的身后,经过闫其琛的时候,恭恭敬敬道:“影帝好!” 日!这两人在跟他唱双簧呢!闫其琛脸色发青。 顾湛跨进门槛,走到厅堂的八仙桌前,“爷爷!” 闫老爷七十出头,脸上却没多少皱纹,穿了一身真丝的太极服,瞧着并不起眼,但若仔细看,就能看出每一个针脚都很精致。 见孙子来,他蹙眉,挥手让佣人下去。 佣人离开的时候,带上了门,屋里的光线一下子暗下来。 顾湛笑道:“爷爷找我什么事?” “许家的收购为什么停止?” 果然……是冲着这事来的。 顾湛朝身后的冯思远看了一眼,冯思远立刻打开电脑,插入硬盘,少顷屏幕上跳出了密密麻麻一整面的数据。 顾湛解释:“这是我做的A股数据模型,大概率会在下个月进入下调阶段,为期大半年的时间,我想等一等,这样一来,成本更低。” “哟,咱们闫家什么时候出了个半仙?” 闫其琛冷笑一声,“顾半仙,那你预测预测,许一宁现在到底和你是什么关系? 叔侄呢? 还是情人呢?” 若论厉害,还是闫其珠厉害。 那天发现一点不对劲,就让助理暗中去查,这一查不得了,那个许一宁竟然是顾湛收养家庭的女儿。 她和顾湛不仅是叔侄关系,还特么是包养关系。 顾湛扭头看着闫其琛,“二叔对我可真是上心啊!” “应该的,谁让你是我侄儿呢!” 闫其琛和他对视的一刻,心没由来的坠了坠。 顾的面相虽然和他大哥一模一样,但细看之下,却是不同的。 老大的那张脸是儒雅的,平和的;这张脸上透着阴森和寒意。 老爷子低咳一声,“行了,这事我知道,其琛,你先回去吧!” What? 闫其琛整个人都不好了。 老爷子知道? 他什么时候知道的? 知道了就这么睁只眼闭只眼的算了? 当初那个大的……“怎么,还要我留你吃午饭吗?” “不用,不用!” 闫其琛赶紧开溜!木门关上,他扭头看了看堂屋,嗤地一声冷笑,看来他们大房是有这个癖好的,要是这个小的也疯了,那就阿弥陀佛了!屋里就剩三人,闫老爷子朝冯思远看了一眼,冯思远立刻收起电脑,乖乖走了。 闫老爷子端起茶杯,吹了吹上面的浮叶,抬头,冷冷看着顾湛:“你实话和我说,你收购许家,现在又延缓收购,到底是为了什么?” 顾湛向后退了半步,紧接着,他双腿一曲,在大理石砖面上跪下来。 “爷爷,我不想瞒你,我有两个目的:一是让闫氏往外扩张;二,是替我哥顾锐报仇。 这些,爷爷应该都是知道的!” 没错!当时,顾湛提出收购许氏的时候,他心里就一清二楚。 之所以同意,看中的就是闫氏往外的扩张,至于他是不是夹带私货替顾锐报仇,怎么报仇,这都和他没多大关系。 “那么许一宁呢,这人你没跟我提起过吧?” “我也和爷爷提起过,我说我在家里养了个人,那个人就是许一宁。” “你,还是没有忘记她?” 顾湛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一直想忘记,不巧,她还落在我心上!” “你--”闫老爷子的瞳孔突然扩大了。 ……许家,许一宁从书房里出来,脸上的表情让人捉摸不透。 这时,桂姨喊吃饭,她大大方方在餐桌上坐下来。 整个餐桌就三个人。 许兴利在楼上吃病号饭;许哲音最近几天在外面的公寓住,眼不见为净是假,寻欢作乐是真。 在一个男人身上受了伤,总得在别的男人身上补回来。 许一宁虽然吃着饭,但脑子还留在书房。 刚才许兴利问她,对顾湛还有没有感情,如果有,过去的恩恩怨怨就烟消云散了吧;还说只要她和顾湛确立关系,他会和大伯商量分出一点许氏的股份,给她做嫁妆;还会把公司的法律业务交给她来做。 一个又一个馅饼向她抛过来,许一宁似没心没肺的嘀咕了一句:“我问过舅舅了,还是没找到那一百万,一百万呢,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还惦记着呢,爸这就给你打一百万,不,两百万,都八年前的事情,别再想了!” “谢谢爸,这钱我暂时用不上,你先别打,再说我马上要毕业工作了,赚的钱足够我自己花。” 许一宁把话往自己想要的方向引。 “工作落实了? 要不要让大伯帮你通通路子。” “市局的祁连山局长想让我留在局里工作,专业也对口,而且是公务员性质,我正在考虑?” 许一宁抬头看着许兴利,“爸,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祁连山是哪个? 他分管什么? 一个博士生去当警察本来就浪费了,再说你又是个姑娘,不合适,不合适!” “爸没听说过祁连山吗,他是市局的四把手!” “四把手而已,又不是一把手,能安排你什么好职位,还差得远呢!” 许一宁看着许兴利,他仍上每一点细微的表情的都不放过,“爸,这人挺有能力的,分管业务。” 许兴利摆摆手:“你刚到社会上,能看出什么,回头你把人约出来,我亲自和他见面聊聊,如果真能把你安排到关键的位置,这事也不是不能考虑。” 不认识!他和祁连山不认识!既然不认识,那么是如何在程国风这边产生交集? “许一宁?” “啊?” 思路实然被打断,许一宁抬头,不知道什么时候曹梦离开,整个餐桌就剩下她和许哲元。 许哲元习惯性的眉锋下压,哪怕穿着柔软的家居装,犯狂的气质也不减一分。 “别以为身后有个姓顾的撑腰,我就会有好脸色给你,这个家还轮不到你耀武扬威!” 第205章口是心非 “许哲元,我没指望你会有好脸色给我看。” 许一宁放下筷子,“还和从前一样挺好的,至少不做假,否则整天披着一张假面皮过日子,不累吗?” 许哲元脸色僵了僵。 “我吃好了,你慢慢吃!” 许一宁站起来:“就不和曹姨打招呼了,再见!” “砰!” 许哲元把碗往桌面上重重一磕,脸上一个豪迈的“滚”字!……车里,鲁刚看了眼倒后镜。 真奇怪,回家吃饭本来应该是件开开心心的事情,到了一宁姐这里,怎么就变了味。 瞧瞧,从上车到现在,眉头都没舒展过。 “一宁姐,回学校吗?” 许一宁看看时间,心里立刻有了打算,“先不回,把我送到市人民医院,我去看个病人!” “看病人可不能空手去啊,我帮你找家花店或者水果店吧!” “花店吧!” 当许一宁捧着一束百合花,出现在陶周昊面前时,陶周昊脸上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这姑娘怎么还敢来看他,胆子够大的? 也不怕顾总知道了,又吵翻天? 许一宁把花插进花瓶里,转身,正正式式地向陶周昊鞠了个躬:“陶院,真对不起,给您添了大麻烦,都是我的错,您骂我吧!” 病房灯光明亮,浸润得许一宁的肤色尤其苍白,她的五官组合是精致的,刻意流露出的眉眼尤其风情。 陶周昊都看傻了眼。 这姑娘放着年轻英俊多金的顾总不要,却想跟自己共渡春宵,啧啧啧,一定是自己的魅力太大了。 男性的自尊心得到了强烈的满足,陶周昊连声调都变软了:“骂你干什么,人总有情不自禁的时候,小许啊,我也做错了,我也向你道歉。 你这额头怎么了?” 许一宁咬了下唇,“被我爸推的,缝了八针。” “为什么?” “因为顾湛的事情。” “他是不同意你和顾湛,还是别的原因啊?” 许一宁低头不说话,唇都快咬破了。 陶周昊心里那个痛啊,好好的姑娘,摊上一个凶残的顾湛也就算了,还摊上一个凶残的老爸,这特么还有活路吗? “你爸叫什么,我要找他谈谈,哪能这样对自己的女儿!” 许一宁演了半天的戏,就为等这一句话,她抬起头,“我爸叫许兴利,许氏集团是我们家的!” 哪个许兴利? 哪个许氏集团? 陶周昊脸上有片刻茫然,许一宁不动声色地看着他,冷汗渐渐从后背涌上来。 他,不认识许兴利!……鲁刚再次看了眼倒后镜。 难不成一宁姐探望的那个病人得了什么绝症,怎么脸色比从别墅出来还要难看呢!“一宁姐,别回学校了,我陪你去逛街吧!” “不用,送我回学校!” “要不,我请你去唱卡拉K?” “鲁刚,下次好吗,我还有事!” 鲁刚两次一试探,得出结论--他的一宁姐有心事!许一宁何止有心事,简直心事重重。 车子到了学校门口,她和鲁刚打了声招呼,便走进学校,找了处无人的长椅坐着,从包里掏出本子和笔,写下三个名字:许兴利-祁连山-陶周昊!脑海中无数隐约的疑点终于影影绰绰,连成一条完整的逻辑线。 正如沈队所说,他们面对的是一个庞大的犯罪团伙,上游,中游,下游之间没有任何牵连,互不认识,各自为战。 接着,她在这三个名字下面,大写了一个:程国风。 最后在程国风的边上,画了一个大大的问号!……“湛哥,一宁姐好像很不开心,而且还魂不守舍的,我和她聊天,她答的有一句没一句,陪她去逛街唱K,她都不要……”顾湛听着鲁刚的絮絮叨叨,直起身拍拍冯思远的肩:“调头,去政法学院!” 冯思远动了动唇,什么都没说,打转向灯,调头……半个小时后,顾湛走进学校,远远的就看到一道消瘦而安静的身影坐在长椅上。 他停下来,拿出手机给她发消息:“在哪里?” 许一宁坐着一动不动。 顾湛这才走过去,在长椅上坐下,许一宁陡然回神,一扭头--世界在一刹那,全安静了!顾湛等她脸上的惊色淡了点,轻轻地笑了一下:“在想什么,这么出神?” 许一宁的视线不太聚焦,等聚起焦的时候,她迅速的把本子一合,塞进包里,“你怎么会在这里?” 顾湛不动声色收回视线,那几个名字刚刚都印在他眼底,果然,她不是情绪不好,而是在想案子。 “正巧路过,秋色不错,进来看看!” 许一宁站起来:“你慢慢看,我先……”顾湛伸手一拉,许一宁跌坐在他身边,“你陪我一起看!” “顾湛,我没时间跟你……”一条胳膊落在肩上,用了点劲,男人荷尔蒙的气息扑面而来,“能少说一两句吗,看风景需要安静。” 安静你妹!许一宁挣扎几下,没挣扎得了,又用手去推,偏偏这人壮得跟座山似的,纹丝不动。 泄气了,认命了,许一宁也老实了。 顾湛没坐直,是为了配合她的高度,两条腿伸着,整个人看上去懒懒的。 他用力的嗅了下鼻子,闻到她下巴和脖子上沐浴露的味道,是薄荷味,索性闭上了眼。 眼睛闭上,他的嗅觉会更灵敏。 她头发上的味道更好闻,淡的,甜的,是果香味。 闻不够,顾湛索性把下巴搁她头上。 这时,谁路过看到他们两个的坐姿,都会毫不犹豫地认定这是在热恋的一对有情人。 “怎么想起来考这所学校的?” 他低声问。 许一宁不想说实话,随口扯了个理由,“刚好分数够。” 顾湛睁眼,伸长了两条腿,扭头看一眼这个“口是心非”的女人,“走吧,去你宿舍看看!” 许一宁立刻改口:“我突然觉得这里景色还不错!” 口是心非的厉害!顾湛笑笑,不吱声,隔了一会,发现怀里的人没动静。 许一宁睡着了,这几天脑子高强度的运转,实在累得不行。 顾湛先去看她的额头,再落到眼睛,闭上的眼勾出两条上扬的眼廓。 唇色很淡,却因为皮肤太白的原因,隐隐透出些粉来。 第206章 我需要补脑子 顾湛活了近三十年,就没见过比许一宁还白净的女人,从脸到脖颈,好像一碰就能掐出水来。 他嗤了一声:“心还是这么大,一靠着我就想睡!” 这话是有出处的。 高中生苦逼,早六点,晚十二点,觉永远不够睡,公车上,地铁里,许一宁只要挨着顾湛,头一歪很快就能睡着。 他常常打趣说:“许一宁,人家谈恋爱是压马路,逛公园,看电影,咱们两个谈恋爱,永远是你睡觉,我无聊!” 许一宁回嘴,“我一高中生,能抽出空来和你谈恋爱,你就应该感谢苍天,感谢大地,还敢挑三捡四?” 得,比他还狂!顾湛想到这里,烟瘾上来,掏出香烟含嘴里,没点火,怕熏着她。 许一宁这一觉不到十分钟就醒了,睁开眼,正好撞见顾湛的眼睛,暗芒在他眼中划过,“醒了?” 她竟然睡着了? 许一宁坐直身子,眼露迷雾地看着他,神态专注,像是在思考什么世纪难题。 顾湛被她盯得有些发毛,对视好几眼,终于忍不住抽身站起来,“行了,风景也看过了,觉也睡了,各自散了吧!” 许一宁从椅子上站起,才发现坐久了脚一阵麻,重心顿时不稳踉跄了下。 顾湛眼明手快扶住她,“站不实啊,许律师,你得喝点奶,补点钙”“我需要的不是补钙,要补脑子。” 许一宁推开他,背好包,一瘸一拐的走了。 顾湛低头点烟,眼里有微微跳跃的火光。 都特么读到博士了,还需要补脑子,这是想上天吗? ……许一宁回到宿舍,脑子自动把刚才那一幕剔掉,掏出手机给孙秋惟和孙宇各打了一通电话,告诉他们这两天要整理个案子,手机会关机,要有急事,就到宿舍来找她。 关机前,她犹豫了一下,给石润新和李越也各发了一条消息。 两人的消息极快的回过来:石润新:“一一,我在香港出差,下周回来,你别太辛苦,理不出来就让李越陪你逛逛街,看看电影,注意劳逸结合。” 李越:“一一,我在北戴河培训呢,没空找你,回来再聚!” 收到消息后,正式关机,不想出个周密的计划来,许一宁打算不出这个宿舍门。 ……另一边。 顾湛慢幽幽走在林荫大道上,俊挺的身姿引得来往的人频频回头。 到了门口,鲁刚迎上来,“怎么样,湛哥,我一宁姐的心情有没有好点?” 顾湛的大掌落在他后脑勺上,“这么关心?” “那必须的!” 鲁刚瞪着眼,“我所有的好运,都是从认识我一宁姐开始的,她是我的幸运女神!” 顾湛勉强接受这个理由,轻拍了他一下:“好好守着她,守得好,回头哥再给你加工资。” “哥,从现在开始,你特么就是我亲哥!” 鲁刚就差没跟狗一样摇尾巴了。 车旁的冯思远看了,直摇头,看不出来,这小子还挺会拍马屁!顾湛上车,坐副驾驶位,没系安全带,直接把腿架高了,手在膝盖上用力揉着。 冯思远看他这副样子,“活该”两个字没舍得骂出口,“去老王那儿再针一针吧,再这么下去,你这条腿早晚一天会残!” 顾湛:“残了好,下半辈子我就靠你了,思思!” 思思回了他一个字:“滚--”几分钟后,冯思远火气略消,“说说吧,老爷子怎么放过你的? 你使的什么招?” 顾湛苦笑起来:“他问我是不是还没忘记她?” 冯思远挑眉:“你回答是?” “嗯!” “然后呢?” “然后他就让佣人弄了块指压板进来,让我跪指压板上。” “活该!” 这两个字,冯思远还是骂了出来。 老爷子那是什么人? 过去八年还没把这人的脾气摸透吗? 特么的这人就是个暴君,顺他者昌,逆他者亡。 翅膀还没硬呢,就想着怎么忤逆,能不罚跪吗!顾湛一拳打过去:“快点开,老子疼着呢!” 冯思远结结实实挨了一拳,疼得嗷嗷叫,油门倒是踩快了,“再然后呢?” “没有再然后,他让我悠着点。” 冯思远:“这就算是口头警告了。” “嗯!” 顾湛若有所思了一下,敛了神色道:“大房就剩我全乎一个,虽然是半路捡回来的,他心底到底对我有一丝情感的,放心,轻易不会动。” “那也是在不挑战他底线的原则下。” 冯思远扭头看他一眼,“顾湛,你为许一宁失控我能理解,但为她失了原则,这事就没分寸了!” “行了,冯师爷,你少说几句吧,还没完没了了,林苏苏上身?” “哎,你个王八蛋,忠言逆耳懂不懂?” “不懂!” 前面红灯,冯思远踩下刹车,“顾哥儿,有件事我不明白,许一宁让你收手的目的是什么啊?” 顾湛又苦笑了下:“说真的,我也猜不出来!” ……傍晚,秋雨又至,淅淅沥沥的下了一夜。 清晨,天灰蒙蒙的不见光,宿舍的门打开,许一宁从里面走出来,抬起双手,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是个向上舒展的姿势。 走进事务所的时候,同事们都围上来嘘寒问暖,她一一谢过,推门走进张九良的办公室,把咖啡放桌上。 刚转身,张九良一头冲进来,嘴里咬着吸管,正在喝豆浆呢!“师兄,早上好,请你喝咖啡!” 张九良吓得打了个嗝,扶着墙绕到许一宁身旁,盯着她的脸上看,下看,左看,右看。 “啧啧啧,完了,真破相了!” “老天说,我长得太完美了,所以需要留点遗憾在脸上。” “你要再这么遗憾下去,十有八九是嫁不出去的!” “不有师兄你吗?” “别别别,我小小的陋室养不起你这尊大佛,再说了,我已经上有老,下有小!” 许一宁笑眯眯地看着他,一副“你还可以继续胡诌下去”的表情。 张九良胡扯不下去,“说吧,请我喝咖啡什么事? 先说好了,杀人放火的事情我可不干!” 第207章不见不散 许一宁:“没事,就是想请你喝,这几年你挺照顾我的,反倒是我,常常把你气得半死!” “知道就好了,这天底下再没我这样的师兄了,你要珍之惜之爱之服从之,为他赚钱之!” 张九良把豆浆往垃圾袋里一扔,去喝许一宁的咖啡。 嗯,味道还不错。 “我一定珍之惜之爱之服从之!那回头我有事,你会不会帮之?” “你能有什么事? 杀人啊还是放火啊,还帮之? 帮个屁!” 许一宁指了指自己的额头,“我这边开了个口子,都快成二郎神了,你还不让我胡说八道一下?” 张九良言简意赅的给她一个字:“滚!” 许一宁滚了。 滚到门口的时候,她又回过头:“师兄,正当防卫和失手杀人的界限,你有空好好瞧瞧,说不定哪天能用得着!” 张九良:“……”完了,这姑娘不仅破相,脑袋也撞糊涂了,一大早的尽说些听不懂的话!……许一宁回到办公室,给自己泡了一杯热茶。 茶喝完,她看了看时间,给顾湛发消息。 顾湛正在开会,手机屏幕亮,“下午有空吗? 可不可以陪我逛个街!” 顾湛用手抵着额头,狠狠掐了下眉心,不会是眼花吧,再看手机,还是这句话。 又有消息进来--“没有空就算了,我来问问李越或者石润新!” 顾湛蹭的站起来,直接走出会议室打电话,电话响了几下被接听。 “喂?” 一个字,尾音绵绵。 顾湛生生听出了一丝锥心乞求,“想买什么?” 许一宁在电话那头犹豫了一下:“想买个生日礼物。” 顾湛整个人忽然抖了一下,再有一个星期,就是他的生日,她是要买礼物送给他吗? 不敢确定,他沙哑问:“送人吗?” “问得这么清楚干什么? 当我没说!” 电话被挂断,无数记忆的碎片,仿佛带着闪光,从时光的长河中飘浮而来。 “顾湛,今年生日想要什么礼物?” “你!” “哎啊,除了我,快说!” “没了!” “那明天有空陪我逛个街哈?” “那得看你今天的表现!” 她气得小脸通红,又不敢发作,只好哼哼叽叽的亲他一口,跟小鸡啄米似的,“表现怎么样?” 他哼哼:“你这是打发叫花子呢?” 她没办法,把他的脸捧过来,重重的在他唇上亲一口。 亲一口,看他一下脸色,再亲一口,再看他一下脸色,还得防着大人突然闯进,不耐烦了,就发狠:“姓顾的,你到底陪不陪?” “陪,陪,陪!” 敢不陪吗? 逛街是假,陪他挑礼物是真。 他眼睛看到哪,她的眼睛就跟到哪儿,一圈逛下来,他的眼睛在某个东西上多看几秒,生日那天,那东西就是他的生日礼物。 顾湛闭上眼睛,强行压抑住心底涌上的巨大的窃喜,飞快的回了个消息:“下午三点,我在停车场等你。” 末了,又怕她临阵退缩,补了一句:“不见不散!” 回到会议室,会议室里短暂地寂静下来。 顾湛一脸歉意道:“不好意思,接个重要的电话,你们继续!” 别人都没当回事,冯思远却深深地看了顾湛一眼,这时,手机嗡的一声震动,他一看内容,气得肺都要炸了。 “下午三点后的行程取消,我有事。” 冯思远十指轻动:“你有什么事? 知道下午约的是谁吗?” 顾湛:“知道!” 冯思远:“知道还取消,我看你是不想干了? 说,什么事? 是不是许一宁?” 顾湛:“思思,好好开会,别胡思乱想!” 嘿!冯思远气得想骂娘,这小呆逼在成为周幽王的路上,是一去不回头了? ……许一宁在看到“不见不散”这四个字后,果断截屏,连马赛克都没打直接发朋友圈。 还在上面配了一段矫情到让她想吐的文字--“其实我一点都不厉害,我的坚强和独立都是纸糊的老虎,我擅长的只有一件事情,就是躲在你后面扮演一个被你保护的小蠢货。” 这条朋友圈仅一人可见,那就是许哲音。 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她的计划里,许哲音是关键。 许哲音这会刚刚张开惺松的眼睛,入眼,是一张漂亮年轻的脸,她这才隐隐想起,自己昨晚从会所带了个小鲜肉回来。 年轻就是好啊,身体方方面面都让人无限满意,再加上又是被调教过的,生猛,原始,激情,真他娘的让人销魂。 姓顾的算什么? 许哲音习惯性拿手机,翻看朋友圈。 这是她醒来必做的一件事情,圈子里都是些大大小小的妖精,昨天晚上干了什么,和谁鬼混,都能从朋友圈里看出些端倪。 突然,她的眼睛定住了,慢慢喷出火来,最后一咬牙就把手机给摔了。 巨响把小鲜肉吓醒,“怎么了,怎么了,地震了?” “震你个头!” 许哲音把被子一掀。 他妈的!秀恩爱秀到老娘面前来了,我倒要看看你们不见不散去干什么!……下午三点。 许一宁从电梯里走出来,越野车在她面前停下。 上车,目光和顾湛的对上,又立刻滑开。 “自己系安全带,还是我来系?” 他柔声说。 “我自己来!” 车子驶出停车场,顾湛没问去哪里逛,许一宁也没说逛哪,心照不宣的保持着静默。 八年的时间,熟悉感在,陌生感也在。 “疤痕膏擦了吗?” “一天五次!” “帮你咨询过了,微整得等你额头的疤完全长好,估计得半年以后。” “我不急!” “周末都做了什么?” “在宿舍看书,一个人呆着。” 顾湛扭头看她一眼,眉头轻微的皱起,年纪轻轻的,怎么就没个业余生活? 车子驶进新光天地的地下停车场,新光天地是帝都相对豪华的商场。 许一宁:“能不能换个地方,这里我消费不起。” 顾湛浅笑:“也有便宜的,真看不上,我再陪你逛别家。” 许一宁不说话了。 停好车,从电梯上楼,因为是周一的午后,偌大的商场营业员比客人多。 顾湛故意问:“逛男式的,还是女式的?” 第208章逛街 许一宁稍稍停顿了一下:“都逛逛吧!” “那就先女式,再男式!” “行!” “喝奶茶吗? 四季奶青,常温,波霸椰果,五分糖?” 许一宁抬头看他,眼神有些不对了,这是从前最爱喝的奶茶,没有之一。 “在这儿等着!” 顾湛转身就走,嘴角是得意的笑。 等男人走远,许一宁深吸口气,懒散散的靠着墙壁,眼里都是冷笑。 她其实早已经不喝这么腻的奶青了。 ……奶茶买回来,许一宁接过来,“谢谢!” 顾湛故意轻声问:“我能喝一口吗?” 从前谈恋爱的时候,许一宁有两样东西是不能和顾湛共用的,一样是牙刷,另一样就是奶茶。 顾湛常常不明白她的逻辑:亲都亲过了,凭什么就不能用她的牙刷,喝她的奶茶? 许一宁翻他一个白眼:“哪有那么多凭什么,这叫卫生懂不懂,还处女座呢,你的洁癖呢?” 许一宁沉默了一会,“不能!” “还和从前一样小气!” 顾湛笑着揉揉她的头发,“走吧,那个牌子的包不错,去看看!” ……包是不错的,但都是以万为单位,许一宁扫一眼,再没兴趣。 顾湛看出她的不自在,“走,到别家看看。” “嗯!” 许一宁一转身,有两个打扮的珠光宝气的女人站在门口,其中一个赫然是许哲音。 她穿着巴布瑞的修身米色薄风衣,脚上是十厘米的高跟鞋,明艳亮丽,看向许一宁的眼神,充满杀气:“哟,可真巧啊,逛个街也能碰到?” 许一宁没什么可说的,微微一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顾湛却不动声色的伸出手,轻轻搂在她腰间。 这动作的目的性太磊落,护着自己的女人呗。 许哲音太阳穴上的青筋跳了几下,后槽牙咬紧了冷笑。 顾湛眼含警告的看她一眼,搂着许一宁走出店铺。 许哲音一跺脚,拉着女伴转个身就跟上去。 许一宁下巴轻轻一抬:“我想去这家看看?” 顾湛看了看门面,温柔的点了下头,走到店铺门口的时候,从皮夹子里掏出一张卡,递给门口的导购:“帮我清一下场,我不希望有不相干的人打扰我们。” 导购一看卡的颜色,忙陪笑:“是,先生!” 许一宁咬着奶茶的吸管,担心地看了外面一眼:“这样好吗?” “我说好,就好!” 顾湛提声,“走,进去看看。” 堂堂许大小姐,所有帝都知名品牌的VIP用户,就这样被华丽丽的挡在了门外。 店长的解释很温柔,也很打脸--“对不起,许小姐,这位先生是我们品牌的投资方之一,老板发话,我们也没办法,您先去别的地方逛逛,不行的话明天再来。” 许哲音就差没眼前一黑,晕倒过去。 女伴在一旁也是酸得不行,“音音啊,不是我说你啊,怎么就给那小贱人抢去了,瞧瞧这男人什么长相,什么身家,什么实力,我都替你觉得可惜!” 许哲音两眼喷着火,一字一句的道:“我也后悔了……”后悔没把那个小贱人弄死!……漂亮的导购小姐问许一宁:“小姐,您是想看戒指,还是……”“手链,把你们这里最好看的都拿上来。” 顾湛替她回答。 这丫头是属于骨细肉丰的那种,这种骨架戴手链最漂亮。 从前是没钱,现在他的身家可以毫不费劲的买下几十个这样的店,他想送她一条。 十几条手链摆在托盘里,许一宁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直到眼角的余光看到许哲音离开,才摇摇头道:“不是很喜欢,我们走吧!” “这一条呢?” 顾湛拿出里面最便宜的一条,刚刚过万,他太清楚许一宁心思,也不想给她造成心理负责。 “对不起,我们再看看!” 许一宁冲导购小姐歉意一笑,拉住顾湛的手,“把东西放下,走了!” 顾湛掌心一翻,将许一宁的小手紧紧的包裹在其中,“不好意思,她看不上。” 在导购小姐又是遗憾又是羡慕的目光中,两人手牵手离开。 顾湛心里光顾着高兴,忽略了许一宁另一只手握成了拳,是一种克制的隐忍姿势。 ……整个商场逛完,天色黄昏,两人手上依旧空空。 许一宁抽出手,指了指他的西装口袋:“一直在响,应该有急事,你接吧!” 顾湛掏出来看看,又塞回去,“不是要紧的事,走,带你去吃饭,想吃什么?” “有点累,我想回宿舍了!” 顾湛正要开口,手机又震,他费力地换了口气,“行,我送你回去!” 回去的路上,车堵的厉害,开一开,停一停,顾湛的手机更是没有安生过,电话一个接一个进来。 等安静了,学校也到了。 许一宁跳下来,站稳,冲他挥了挥手。 顾湛摇下车窗,天昏暗,秋风呼呼响,落叶在许一宁的身后飘扬,他心中一动,问:“明天想不想逛了?” 许一宁与他四目相对,没有半点声响。 顾湛打趣:“许一宁,你这样看着我,我心脏受不了的!” 许一宁突然上前,走到车窗边,低声道:“谢谢你今天陪我逛街,我……特别开心。” 说完,笑笑,转身,走进秋风中,顾湛的眉,舒展。 眸光浮沉地看着她的背影,默了会,他掏出手机发了条微信:“一一,这也是我八年来最开心的一天!” 等了很久,许一宁始终没有回这条消息。 ……许一宁在干什么? 她先去了宿管主任那里退房子,再去朱寒生家里赠饭,顺便告诉他自己想搬离学校。 朱老没觉得意外,本来这就是迟早的事情。 师徒二人简简单单吃了一顿饭后,许一宁离开。 回到宿舍,她就开始整理东西,整理到十点半准时上床睡觉。 第二天上班前,她给孙秋惟打电话,告诉他自己要搬回来住。 孙秋惟没多问,立刻拿了抹布和拖把清扫整个房间。 外甥女要搬回来住,这可是大事。 许一宁的行李是在第二天的傍晚运到家的,好几箱的书,都没地方摆,最后连箱子一起堆在角落里,本来就不大的家,更显得更拥挤了。 趁着孙秋惟感叹房价升天的时候,许一宁给沈鑫打电话--约他见面。 第209章她想说什么 沈鑫还在市局加班,正好肚子饿得前胸贴后胸,就约了一块吃饭。 许一宁到饭店的时候,比约定的时间提早了半个小时。 她问老板要了壶菊花茶,一边喝茶,一边等人,整个人显得很沉默。 沈鑫匆匆而来,坐下的第一句话就是:“怎么样,计划想出来没有?” 许一宁咧嘴笑笑:“哪有那么快,沈队,今天你想吃什么,我请客!” 沈鑫接过菜单,点了几个菜,没问许一宁的意见,反正相处这么久,他知道这姑娘不挑食。 都饿了,没顾上说话,一顿猛吃后,许一宁突然没头没脑问:“沈队,你儿子的棒棒糖换了哪种口味的?” 沈鑫一愣,随即气呼呼道:“别和我提这事,一提来气呢,孩子正长牙的时候呢,哪能吃那么多的糖,将来牙长歪了,跟人姑娘亲个嘴,人姑娘都嫌弃!” 话开了口,就刹不住车--“我发现啊,养孩子就是自己遭罪,可爱是真可爱,可气也是真可气,这年头爹妈不好做啊,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白脸,都跟影帝影后似的。” “有时候黑脸唱多了,那小子闹着要离家出走,都是跟他几个哥哥学坏的!我现在总算明白人家为什么死活都想生个女娃了,乖啊,贴心小棉袄啊!” “不行,就再生一个吧!” “倒是想呢,你也知道,我们情况特殊,不是想想就能行的,我现在就琢磨着,实在不行的话,就认个干闺女吧,就是不知道人家父母愿意不愿意……哎,糟心啊!” 一顿饭吃完,许一宁结帐,两人各自回家。 沈鑫握着方向盘,半天没回味过来:好好的怎么扯生儿育女的话题上去了? 今天和许一宁吃饭的正题是什么? 不是应该聊聊她下一步行动计划吗? 回家把这事说给某人听,挨了某人一顿骂:“当初我就说要生个女儿,就你这个撒币非要儿子,现在好了,我为了你儿子得了腰椎间盘突出,左眼失明,右眼白内障,神经衰弱,就差一点被那个小崽子活活气死,你个撕币这会想要女儿了? 早干什么去了?” 沈鑫:“……”“喏,这卡里有两百万,你先负责把小崽子塞回去,我再考虑和你生一个!” 沈鑫:“……”还塞得回去吗? ……许一宁从地铁口出来,步行回家,都市夜空璀璨的霓虹灯穿过树木,映亮她半边白皙的脸颊。 手机响,石润新打来的电话:“一一,我刚下飞机,回来了。” 许一宁:“还顺利吗?” 石润新:“顺利,你在哪,吃饭了吗?” 许一宁:“吃过了,在回家的路上,对了,我搬回孙家了。” 石润新:“怎么,谁让你搬了?” 许一宁:“没有,我感觉一个人住宿舍太孤单,再说还有一年就要毕业了。” 石润新:“要我帮你在学校附近租个房子吗?” 许一宁:“不用,正好回家陪陪舅舅,他一个人也挺孤单的。” 石润新:“那我先回家,晚点再聊!” “石头哥!” 许一宁突然叫他。 “嗯?” “赶紧找个好姑娘谈场恋爱!” “许一宁,你非要把我气成个傻逼是吗?” 石润新声调陡然拔高。 “你再在我身上耗着,你就真成傻逼了!” “那你别管,我乐意,挂了!许一宁能相象出电话那头的男人,一定是先气得把镜架往上推推,然后咬一下唇,最后一句粗话在心里骂出来。 没法子,要保持他温文尔雅的形象呢!这时,已到路口,左拐进了小巷,光线骤然暗了下来,喧嚣慢慢远离,路灯将许一宁的身影一会拉长,一会拉短。 突然,她停下脚步,扭头看了身后一眼,当看到消失树后的一道人影时,眼角跳了几下。 不动声色的转过身,继续低头往前走,无人知道,许一宁低头的瞬间,嘴角牵起一抹笑,很动人!鱼,上钩了!……帝都的天气在经历几场秋雨后,开始了入秋前的最后垂死挣扎。 连续三日的炙热太阳,又让人仿佛回到盛夏,秋老虎的威力实在强,到了二十九号那天,温度直飙到36度,又闷又热。 这天,正是最后一个工作日,也是九良律师事务所每年的团建日,往年都是先去郊外晃荡一圈,然后回市区吃饭,晚上喝酒K歌。 今年,也是如此。 张老板一大早的就带着十几个手下,浩浩荡荡的向郊外出发。 许一宁今天稍稍做了下打扮,牛仔裤加T恤衫,头发扎成一个马尾,鼻梁上架了一副太阳镜。 张老板嘲笑她,还少了一顶鸭舌帽,否则,就是活脱脱一个怕被人认出来的大明星。 许一宁没和往常一样怼他,好脾气的笑笑。 下午五点,一行人打道回府,不巧在进城的环路上遇到堵车,整整被堵了一个多小时。 这一堵连带着吃饭也晚了,酒足饭饱去了KTV时,都已经十点多。 一个公司只要有一两个麦霸,其他人就只有坐冷板凳的份。 许一宁安静的坐在角落里。 张九良知道她不喜欢太吵的环境,暗戳戳凑过去:“要觉得累,就趁着上厕所的机会先溜吧!” 许一宁回以一个灿烂的笑容:“今天不溜,我要陪师兄到天长地久,来,干一杯。” 张九良被人灌了一肚子酒,正晕乎着呢,气骂道:“算我求求你了,别添乱好不好?” 许一宁嘿嘿干笑。 ……另一边。 顾湛一杯酒干下去,包间响起掌声。 “顾总,好酒量!” “顾总,年轻有为!” “顾总,来,我敬你一杯。” 冯思远忙把衬衫袖子往上捋一捋,这是要帮顾湛挡酒的架势了。 其实以顾湛的身份,平常不需要应酬,但今天请的都是卫生部的大领导,不喝几杯,场面上过不去。 顾湛和冯思远交换了个眼神,借口上厕所,拿起手机走出包间,点根烟,默默的抽了几口,划开手机看。 现在是十一点半,还有半个小时就是凌点--他三十岁的生日! 第210章她杀人了 许一宁会发消息祝他生日快乐吗? 那天,他的视线在一款手机耳机上,多落了几秒钟时间,她会带着礼物意外地出现在自己面前吗? 心里忐忑,连带着烟抽进嘴都没味儿。 顾湛犹豫了一下,给她发了条消息:“在哪?” 等了几分钟,手机没有任何动静。 顾湛又点了根烟,心里隐隐有失落,又隐隐有期待。 她是在忙所以没看见吗? 还是想给他一个惊喜? 她从前就喜欢玩这种故弄玄虚的招,故意不见人影,故意不回消息,甚至故意打电话也不接。 如此微妙的情绪下,顾湛没忍住,给鲁刚发了个消息,问他许一宁现在在什么地方。 鲁刚的消息秒回:“湛哥,一宁姐还在和他们同事聚会,在KTV,没散呢!” 顾湛很淡的笑了下,那么嘈杂的地方,怪不得不回他消息。 ……许一宁手机打的是震动,她知道有消息进来,但没看。 这个晚上,她什么消息都不会看!又过了一会,有去厕所的同事回来嚷嚷:“张总,外面打闪了,我得先走了,别一会淋路上!” 张九良看看时间也差不多,“那行,今天就散了吧,都打的回家啊,费用公司报销!” “张总万岁!” 喧嚣声中,许一宁背起背包,低着头先走出了包间。 张九良正想喊住她,说顺道送她回去,被另一个同事拉住了说话,只好大声冲她背影吼一句:“各位同志们,到家在群里发个消息,报个平安啊!” 此刻,外面已经电闪雷鸣,雨却闷着还没砸下来。 许一宁拦了个的士,报上地址,司机油门一踩,车子便飞了出去:“小姐,我开快点哈,马上这天就要下雨了!” “师傅,慢点开,安全第一,我包里有伞,不怕的!” “好勒!” 话音刚落,雨点劈头盖脸的砸到前挡玻璃上,闷了一整天的雨,到底是下了下来。 车子在巷口停下,许一宁付了钱,推开车门,走进雨夜中。 司机起步开车的时候,无意间看一眼窗外,喃喃道:“奇怪,这么大的雨,这姑娘也不把伞拿出来!” 雨势太大,许一宁拐弯走进小巷时,浑身就淋湿了。 巷子幽深而安静,一个人影都没有,只有延绵的老旧的路灯,仿佛恐怖片里的远景一样。 许一宁这时做了个怪异的动作,她把原本背在身后的背包,背到了前面。 刚调整完,身后传来枯枝被“嘎哒”踩断的声音,许一宁心里倏地一紧,脚步陡然加快…………十二点,过十分。 顾湛手里的手机如果是个活物的话,都能被他捏断气。 心心念念一晚上,连一句“生日快乐”都没有等到,这让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是自作多情了一把。 但不应该啊!他低喃:“那天,她明明主动约我逛街,说要买礼物的。” “有说给你买了吗?” 冯思远突然插话。 顾湛先一怔,再恼火,“她不给我买,为什么要找我逛街? 算了,跟你说了也不明白!” 冯思远直摇头,“我是不明白,不就是许一宁的一句生日快乐吗,至于让你一晚上的心神不宁,你生日这才过了几分钟,还有一整天的时间呢,急什么?” 顾湛怒吼,“她从来都是在零点的时候,跑来跟我说生日快乐的,一分钟都不会迟,一秒钟都不会迟!” 冯思远被吼得一脸莫名其妙,“顾哥儿,不是我多嘴哈,你说的那都是从前,现在是八年后,你是不是会错意了!” “我他妈会错谁的意,都不会会错她的意!” 顾湛抬腿就走,一边走,一边打许一宁电话,电话响了十几声,没有人接,他又打鲁刚的电话。 “鲁刚,你人在哪里?” “我在回家路上!” “许一宁呢?” “一宁姐啊,她回家了!” “你确定?” “确定啊,我看着她走进巷子的。” 顾湛抬头看了看外面的雨势:“她淋雨了吗?” “淋了,我本来想下去给她送伞的,又怕被她发现,咦,怎么这么多的警车开过来……”顾湛没等他说完,就挂上了电话,脸色有些失魂落魄。 冯思远一看他表情,就知道是怎么回事,拍拍他的肩,“节哀顺变。” “顺变你妹!” 顾湛挥开他的手,突然,手机响,他心底升起期盼,掏出来一看,还是鲁刚的。 怎么又是他? 正要掐断的时候,他的眼角突然神经质的跳了好几下,心莫名的慌了起来。 鲁刚的声音几乎是嘶吼出来的:“湛哥,湛哥,一宁姐,一宁姐她……出事了!” 顾湛眼前一黑!……别墅里。 床头柜上的手机发出刺耳的铃声,沈鑫迷迷糊糊摸到手机,“喂?” “……”“什么?” 沈鑫蹭的坐起来,猛的晃了晃脑袋,厉声道:“你说什么,你,你再说一遍!” “……”“我操他妈的!” 沈鑫一声咒骂,手忙脚乱的跳下床。 边上的赫瑞文撑起半个身子,“出了什么事?” “文宝,许一宁出事了!” “她是个律师了,能出什么事啊?” 沈鑫飞快的把牛仔裤的扣子扣好,拉链拉上,扭头吻了一下赫瑞文的额头,强行压抑住心底的惊恐,轻声道:“她杀人了!” 我滴个神啊!赫瑞文一下子睡意全无,眼睛都直了!……越野车闪着双跳在深夜的马路上飞驰起来,犹如劈开黑海的一叶孤舟。 顾湛目光看着车窗上不断往下流的雨珠,一言不发。 冯思远不放心,扭头看他一眼,冲代驾低声道:“再开快点,红灯不要停,直接闯过去。” “好!” 长路漫漫似无尽头,又似短得只有一瞬,当越野车驶到人民医院门口,还没停稳,后车门突然打开,顾湛跳了下去。 站稳,他胸膛急喘。 急诊门口,十几个荷茶实弹的特警,一个个脸上都肃穆着。 顾湛飞奔过去,被果断拦下。 “同志,不好意思,这里不能进,去别家医院看急诊!” 顾湛急得不行,想都没想就把人往边上一推,怒吼:“让开!” 第211章找死 “……!” 特警们都愣住了。 嘿!还没见过这么横的傻逼呢!几个特警对视一眼,十分有默契的围过去,将顾湛团团围在中间。 顾湛赤红着眼眶,拳头握得咯咯咯响:“我再说一遍,都给我让开!” 为首的特警简直快不好了。 他第一反应是这个傻逼不会真的是傻的吧,他们都荷枪实弹呢,竟然敢找茬? “找死!” 他眼睛一瞪,擒拿术的第一招迅雷不及掩耳般使出,顾湛泛红的眼底闪出寒光,拳头跟闪电般的挥出去。 砰--砰--两人各往后退了半步,才将将止住。 “都给我住手!” 顾湛扭头,猝不及防地对上一双黑沉的眼睛。 沈鑫冲几个特警挥挥手,“姓顾的,你想干什么,袭警吗,我看你是不想好了!” 顾湛死死地盯着他:“沈鑫,许一宁出了什么事? 为什么会杀人? 为什么?” “我特么也想知道!” 沈鑫扭头就走,被顾湛一把抓住。 沈鑫厉声道:“你想干什么?” 顾湛闭了闭眼睛,努力压制住心底的火气,“这是不是你们的钓鱼行动?” “你特么给我闭嘴!” 沈鑫咬牙切齿:“不想给许一宁惹麻烦,就他妈在一边呆着!要钓鱼行动,我能让她杀人? 放手!” 顾湛没放,直视沈鑫的眼睛,脸庞在幽暗中愤怒异常,“她不会杀人,你必须帮她查清楚,听明白了没有!” “还用得着你废话!” 沈鑫把人一掀,大步走进急诊。 顾湛的手臂僵在半空半晌,突然犹如千钧般沉重的垂了下去。 几个特警如临大敌般地看着他,顾湛与他们对峙几秒后,才终于不甘心地退了回去。 冯思远呼出一大口气,“顾哥儿,别冲动啊,袭警这牢饭可不是这么好吃的!” 顾湛仰头闭了闭眼睛,整个慢慢冷静下来,“张九良人呢!” “已经在赶来的路上。” “你再打电话,告诉他,我不管他用什么方法,动用什么人脉关系,第一时间弄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 还有,我必须要尽快的见到许一宁,否则我挖他祖坟!” 冯思远惊在当场。 ……“这……是顾总的原话?” 张九良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握着手机,衬衫的扣子都没来得及扣上,脸上是死了爹妈的表情。 冯思远:“是的,顾总的原话,张律师,赶紧想办法吧!” 张九良气得想把手机砸了。 妈的!这年头当个律师还要被挖祖坟,这还有没有天理? 来不及感叹,他脑子飞快的转了一圈,立刻解锁手机屏幕,拨出电话。 许一宁啊许一宁,前一秒钟你说要和我天长地久,后一秒钟,你就让我家祖宗连个睡觉的地方都没有……你这是想让我和我家祖宗的骨灰盒来个天长地久吗? “喂,老师,是我,九良啊!” 朱寒生的声音透着睡意:“大半夜的,你这是干什么?” “那个哈……我跟您说个事啊,您听了可千万千万别激动,千万千万要挺住,千万千万别高血压。” “小小年纪,怎么这么啰嗦,说,什么事?” 张九良用力咽了口唾沫,“是这样的,您的得意门生许一宁同学杀人了!” “放你妈的屁,你个王八蛋骚酒喝多了,许一宁杀人,你怎么不说你嫖娼?” 张九良吓得把手机往远处挪了挪,然后扯着嗓门喊:“恩师啊,你说得对啊,我不可能嫖娼,师妹怎么可能杀人啊? 可特么是真的,否则我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跟您说谎啊!” “真……真的杀人了? 她人呢?” “我哪知道她人在哪,我也是刚刚听说!杀人案十有八九是市局接的手,恩师啊,你赶紧的吧,现在就只有你能救她了……我给您跪下了!” 电话挂断,张九良烦躁地把手机一扔,隔了几秒,他还是没办法相信许一宁杀人这个消息,用掌心狠拍了几下自己脑门。 这不会是酒还没醒吧!朱寒生刚挂了张九良的电话,市局赵明初的电话就进来,口气相当的冷静:“朱老,许一宁出事了,您赶紧到现场来。” “现场在哪里?” “我给您发定位。” 朱寒生没有再多问一句,匆匆穿了衣服下楼,刚坐进车里,赵明初的定位发过来,他扫了一眼,心里咯噔一下。 这不是许一宁家的那条巷子吗? ……手腕上的指针一圈圈过去。 暴雨过后的夜空,依旧带着扑天盖地的阴沉,檐下还有水珠滴滴嗒嗒落下来,敲在人心上,心烦意乱。 顾湛坐在花坛上,一向支愣的头发湿湿的耷拉在额头上。 冯思远挂完电话,走到他身边坐下,伸出手,在他的肩上拍了拍。 “别急,苏苏那边也在找关系,很快就有消息了!” “她怎么可能杀人呢!” 顾湛弓着身喃喃道,“她连杀鸡都不敢。 从前家里杀鸡,她都躲我身后。 有次,孙秋怡生病,我哥到农村收了只老母鸡回来,老母鸡下了个蛋,她死活不给我哥下刀……冯思远,一定是他们搞错了。” 冯思远想说人是会变的,还想说也许只是个意外……但看着顾湛削瘦的侧脸,什么话都咽了下去。 这人褪去了暴怒和冲动,他木然的就像天下所有担心自己女人的男人一样,憔悴,呆滞,带着一点令人心酸的,茫然的脆弱。 这时,张九良走过来,走到顾湛的另一侧坐下,脸色不像死了爹妈,而是死一户口本。 正要开口时,顾湛摆摆手,示意他先等一等,他问冯思远要了根烟,心里实在慌的不行。 烟在肺里打了个转,他吐出一口浊气,才道:“说吧,是不是真的杀人了!” 张九良胸口起伏几下,突然从顾湛手里抢过香烟,吧嗒吧嗒猛吸两口。 “顾总,不是我胆子肥了要抢你烟,我特么也要先缓一缓,真的要缓一缓。 那个……许一宁她,的的确确是杀人了!” 顾湛一听这话,心,一沉到底。 第212章自卫杀人案 事情很简单,但过程却是惊心动魄。 暴雨的夜晚,许一宁从出租车上下来,走了几百米后,被歹徒一前一后地拦住去路。 两个歹徒的目的很简单,劫财顺便劫色,许一宁抵死不从,挨了一顿暴打,当场晕过去。 两个歹徒把她拖进路边的小树林,就在其中一个坏人要侵犯她的时候,许一宁醒了,从包里拿出了刀,一刀刺中那人的心脏。 张九良话音顿了顿,望着顾湛:“那人失血过多,没抢救过来,死在了手术台上!” “她呢,有没有事?” 顾湛的声音在发抖。 张九良声音在些飘:“警察守着呢,没见到人,听说够呛。” 顾湛好像根本没听见张九良的话一样,缓缓把脸埋在掌心里,半晌肩膀开始微微抖动。 他抓着自己脸的手那么用力,以至于十指都有些痉挛,骨节全部泛出了青白。 冯思远揪心地看他一眼。 八年前的噩梦重现,一样的情节,一样的结果,唯一不同的是没有英雄来救美,许一宁做了她自己的英雄。 顾哥儿没疯,都算他心大。 这时,张九良又道:“现在案子已经立案,8.30自卫杀人案,因为死了人,由重案组的赵明初负责,朱老为了避嫌,没有跟进这个案子。” 顾湛强迫自己快速镇定下来,“不是有两个人吗? 还有一个人呢?” 张九良:“跑了,正在通缉中!目前能知道的,就是这么一个大致的情况,很多细节都打听不到。” 顾湛抬头看他,“伤得够呛是怎么个够呛法?” 张九良:“只是听当时在急诊看病的人说的,许一宁被送进来的时候,浑身是血。” 顾湛刹那间的表情难以形容,把张九良吓得屁股不由自主的往后挪了一挪。 足足过了半晌,顾湛急促的喘息声才慢慢的缓下来“无论如何,我要见到许一宁!” 顾湛转身,目光直视冯思远,声音从胸腔里闷出来,“你去找这个医院的院长;院长没用,找卫生局局长;局长没有,找厅长,找部长!” 冯思远立刻去打电话。 顾湛两道暗芒直射向张九良,“陪我去找沈鑫!” “找他做什么?” “聊聊!” 顾湛站起来,平时脊背如枪的男人,突然踉跄了一下,膝盖重重磕在地上,一个单膝下跪的姿势。 张九良吓得赶紧伸手去扶。 顾湛用力推开他,大掌一撑地面,自己稳稳的站了起来!……此刻!沈鑫正站在病房外,透过门上的一小方玻璃看着床上昏睡的女人。 许一宁这个人,一人千面,每次给他的感觉都不一样。 有时,是小家碧玉,楚楚动人;有时,是聪明理智,冷静冷清;又有时,是不管不顾,什么都敢豁出去。 唯独没有像现在这样……沈鑫都不知道要用什么词,来形容病床上晕睡的人。 有护士走近,低声说:“沈队,有个姓顾的先生要见你。” 沈鑫心里正火煎火燎着呢,“跟他说没空!” 护士还想再说,见这位阿sir脸色不太好,吓得跑了。 手机响,是个陌生的电话号码,沈鑫想都没想,立刻掐断,妈的,大半夜的还有推销电话进来,疯了吗? 过了几分钟,又有电话进来。 沈鑫正要破口大骂,一看来电显示,脸色唰的变了,赶紧接通,声音温柔的能掐出水来。 “二姐,你怎么还没睡呢? 是不是二姐夫出差了,你睡不着啊,要不要我让文宝过来陪你?” “我睡不着觉是因为你,弟妹!” 沈鑫吓得心脏抖三抖,立刻反省了一下自己最近的表现,咳嗽一声道:“二姐,我最近表现挺好的,努力赚钱,超额超量交作业,对爱文也很有耐心,我哪里让你睡不着觉了?” “再想想?” “真想不出来了,要不……二姐您直说,我有则改之,无则加勉,成吗?” “为什么不接张九良的电话?” “张九良,哪个张九良?” 这人他压根儿没听过。 “你不用管哪个张九良,他师妹许一宁现在躺在人民医院的急诊,你去见他一下。” “不是……二姐,你和这个张九良是什么样的朋友?” “我和他什么样的朋友需要向你交待吗? 那是不是也要把我和我前夫的事情也向你交待一下? 顺便再给你放五十六朵烟花,给你组成一个爱我中华?” 这是要用烟花,把他射上天的意思? 沈鑫用力搓了几下脸,大步走出急诊,怒吼,“哪个姓张,谁特么是张九良?” 张九良上前一步,笑眯眯道:“你好,沈队,我是张九良,许一宁是我的师妹,这一位你应该认识,顾湛,许一宁的叔叔,想找你私聊几句。” 沈鑫的眼睛都没向顾湛看过去,牢牢的盯着张九良的脸,“你和赫瑞言什么关系?” “没什么大关系,就是她欠我几个比较大的人情!” 沈鑫一脸匪夷所思,这人脑子没毛病吧,我二姐这么牛逼的人物,会欠你个小律师的人情? 还几个? 张九良一脸“事实就如此,沈队你妥善接爱现实”的表情,退到顾湛的身后,眼观鼻,鼻观心!顾湛扭头深深看了张九良一眼后,这才转头看向沈鑫:“沈队,我见你,不是要逼你透露些什么,也不是要让你放我进去见她,我只想知道,她伤得怎么样,重不重? 还有,这个时候,我可以为她做点什么?” 灯影昏黄,照在顾湛的脸上。 愤怒是一种不长久的情绪,它像一把沙子,很快被风吹得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平静,一种近乎于可怕的平静。 沈鑫看着他,想到他刚才和特警搏命的样子,心一下子软下来。 “伤得挺重,不大能看,好在都是皮外伤,没伤着骨头和内里,养些日子就好了。” “……谢谢!” 顾湛的声音近乎于哽咽。 沈鑫顿了顿,又道:“现在,案子到底是什么样的,都还没有弄清楚,真想替她做点什么,就暂时先等着。” 第213章怎么都不够 等不了,一秒钟都等不了。 顾湛的心底犹豫沸腾的岩浆,尚未暴发是因为被他死死的压制下去。 “整个案子的脉落清晰,需要几天?” “就看案子复杂不复杂,不复杂,重案组介入,最多一个星期之内。 复杂一点,就不好说,看情况。” “沈队!” 顾湛突然放柔了声音,“如果从前我和你有什么误会,对你做了什么不体面的事情,请你务必不要放在心上。” 沈鑫皱眉。 “许一宁对我来说,对我来说……”顾湛深吸口气,某一个稍纵即逝的刹那间,他刚硬无比的肩背线条,看起来竟有种崩溃的感觉。 但很快,他就控制住了。 “我希望沈队看在和她同事几个月的份上,在关键的时候帮她一把,虽然我知道这个请求有点过份,但还是拜托了!” 说完他弯腰,低头,恭恭敬敬做了一个求人的姿势。 张九良眼珠子都快掉下来,别人不太清楚顾湛的身份和闫家在整个医药界的地位,他是一清二楚的。 堂堂闫家二少爷向一个小警察低头,虽然这个小警察背后有些势力,但……沈鑫一向是吃软不吃硬,给了顾湛两个字:“放心!” ……凌晨五点的市局,灯火通明。 所有人都撑着两只眼皮在忙,赵明初更是浓茶咖啡一起上,灌了一肚子的水。 “赵队,案发现场的监控已经拿到!” “赵队,死者的身份核实清楚!” “赵队,在逃人员的身份也已经核实,通缉令已经发给交管部门和路征部门。” “赵队,高速、火车站,机场正在设卡,两个小时之内,就能设好!” “赵队,凶器上的指纹比对已经出来!” “赵队,这是许一宁的验伤报告!” 一个一个消息传来,赵明初拉开转椅,走到窗户边,点了根烟,不紧不慢的抽着,脸色凝重。 这一身的伤,许一宁还能准确的刺出那一刀,不知道是这丫头的命好,还是她的命硬啊!……就在赵明初点烟的同时,年轻的值班医生走到病房前,冲两边的警察一点头,警察拉开门,放医生进去。 门关上。 医生拉下口罩,露出一张英俊且苍白的脸,正是顾湛。 顾湛走到床边,低下头,过了一会,只见他忽然一手捂住胸口,一手撑在床头柜上。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在真正看到人的时候,跟想象中的样子,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何止够呛? 简直就是要命!“宝贝?” 他眼睛微微合着,浓密的睫毛有些颤抖,语气温柔缱绻。 他其实已经不记得上回用这样肆无忌惮的温情语气称呼许一宁是什么时候,久到几乎这两个字脱口而出的时候,连他自己都觉得陌生。 顾湛颤巍巍的伸手,想去摸一摸那张脸,却又怕弄疼了她,僵在了半空中。 无人看到此刻他脸上已经被分裂成两半,一半是痛不欲生,一半滔天恨意。 他蹲下去,小心翼翼的握住许一宁的手,把脸贴过去,手冰凉,一丝丝的温度都没有,冰得他都想落泪。 怎么就凉成这样? 怎么就伤成这样? 谁把你伤成这样的? 疼不疼啊!顾湛颤抖的厉害,用唇轻轻的吻着许一宁的手,一边吻,一边喃喃自语:“伤害你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一个都不会。” 话落,他顿时就僵住了。 --他仿佛看到了那一年,在城中村幽深的巷子里,顾锐把刀刺出去,杀红了眼,周身是毁天灭地般的怒火。 那一刻,他心里应该什么都没想,只想一件事--他的女人被欺负惨了,被欺负惨了!这八年,顾湛每一次回忆起往事,都试图站在顾锐的角度,去理解他杀人的动机。 有时候,他会悲哀的想,何必赶尽杀绝,留人一条命的同时,不也是在留自己一条命吗? 可现在--他终于明白,有的人就是命中注定让你不能留余地的。 打在她身上的每一拳,你都想加以十倍,百倍,千倍地还回去。 还觉得不够!怎么都不够!顾湛呆呆地看着眼前这只冰冷的手,喃喃说:“哥,你是对的!” ……病房门打开。 顾湛戴着口罩面色平静地走出来,冲两边的警察微微一颔首,径直离开。 走到医院外,冯思远迎上来,“怎么样,见着人了?” 顾湛没摘口罩,撇过脸,“见着了!” 冯思远只当没看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泪光,劝道:“一夜没睡,眼睛都熬红了,去公司睡一会吧?” 顾湛手一指张九良,“公司的事情,你去处理,我和他去市局门口守着,鲁刚呢,我有话要问他!” 冯思远朝身后努努嘴,“在车上,一个劲的自责呢!” 顾湛拍拍冯思远的肩,“你不用管我,公司的事情处理好,你再来找我。 张九良,我们上车!” “顾湛?” 冯思远不放心地叫住他,“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 顾湛低沉的声音听起来简直有点冷酷,但冯思远担忧不减反多。 ……“下面播报一则新闻--”“今天凌晨十二点整,某区的巷子里发生一起重大命案,造成一死一伤一在逃,警方正调动全部警力调查此案的经过,并发布全市通缉令,抓捕在逃人员。 在逃人员的性别,男;姓名……”“妈,别一大早的就把电视机开得这么响!” 李越打着哈欠走出来。 李越妈突然扔了遥控器,冲过去一把抓住儿子的手,“儿子,我一大早出去晨练的时候,听说咱们这条巷子出事了,有个女的下班回来被坏人强奸了,还杀了人!” “哪个女的这么倒霉?” 李越妈心惊胆战地看了李越一脸,“他们,他们说是许家的姑娘,我不信,所以—”话说一半,李越的手机突然响起来,是队里的电话,他摆摆手示意他妈先别说话。 “喂,老大?” “……”“真是我们家小区出命案了? 行,我马上赶去队里去布控!对了,那姑娘叫什么?” “……”啪!手机掉落在地,李越瞳孔剧烈收紧。 第214章案子 李越妈弯腰把地上的手机捡起来,塞回儿子手里:“妈的话还没有说完,他们说是许家的许一宁,我不信,这不就回来看电视了吗? 儿子,真的是许一宁吗?” 李越一声不吭,但牙关却不停的发颤,几秒钟后,他像道利箭一样冲了出去。 李越妈死死揪着心口的衣服,简直连牙关都在发颤,“老天保佑啊,一定不是一宁这孩子,否则,他舅舅和小宇一定会疯的!” 李越骑上摩托车,匆匆忙忙把头盔戴上又拿下,得赶紧打电话通知石头。 接电话!接电话!电话接通的瞬间,李越的声音打着颤,“石,石头,你知不知道一一出事了?” 电话那头传来杯子打翻的声音。 ……王冬手里拿着调查资料,脚步匆匆走进办公室。 “老大,这是案发当天,许一宁的行动轨迹还有参加团建的名单,你瞅瞅!” 赵明初瞅了几眼,手指在纸上点了几下:“九良律师事务所的负责人是谁?” “叫张九良,也是朱老的学生。” “把名单上的人一一叫过来问话,这个张九良……我亲自来问!” 张九良接到市局电话的时候,正在和顾湛商量事情。 “市局让我去做个笔录。” 顾湛点点头,“我聘请你做许一宁案子的律师,价格随便开。” “顾总?” 顾湛诚恳道:“别拒绝,她也是你的兵!” “行!” 张九良拉开车门下车,他最讨厌别人诚恳的眼神。 顾湛跟着下去,车里太闷,他有点透不过气来。 “湛哥?” 鲁刚哭丧着脸,从车里探出脑袋,凄凄惨惨道:“你扣我工资吧,是我没把一宁姐看好!” “杀了你都没用!” 顾湛掏出香烟:“帮我去买杯咖啡来,美式,越苦越好!” ……市局,审讯室里。 赵明初看着面前的男人,冷声道:“姓名,年龄,职业?” 张九良咳嗽一声:“姓名:张九良;年龄:36岁;职业:律师。” 赵明初:“你和许一宁是什么关系?” 张九良:“她是我学妹,又是我的属下,也算是好朋友吧!” 赵明初:“具体说一下三十号晚上的事情。” 张九良:“昨天是我们公司一年一度的团建日……”赵明初:“她从KTV离开后,有再和你联系吗?” 张九良:“没有!” 赵明初:“她的职业,应该是树有一些敌人的,她有说过这方面的担心吗?” 张九良想了想:“我没听她说起过,她这人向来报喜不报忧,有什么事情都自己扛。” 赵明初:“她最近打赢的一个官司是哪个? 对方是谁?” 张九良:“最近我们两个共同处理过一个闫氏集团的案子,被告是集团的一个高层,犯的事是贪污加受贿,那人现在在牢里。” 赵明初皱眉:“你认为有报复的可能性吗?” 张九良看他一眼:“这需要你们警察去抽丝剥茧,去调查,然后再给出答案,因为我是这个案子的律师之一,我说的话带有主观情绪,并不中肯!” 妈的,律师就是难搞!赵明初:“许一宁感情上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张九良摇头:“虽然我们是朋友,但私生活方面,大家都不约而同的保持一定的距离,她不会跟我多说半个字。” 赵明初:“她有男朋友吗?” 张九良:“目前没有。” 赵明初:“以前呢?” 张九良想了想:“似乎有过,但具体的真不知道,我说过,她不是那种没事叽叽喳喳的人。” 赵明初冷冷看他一眼:“你能对你的话负法律责任?” 张九良:“可以负全部法律责任。” ……一墙之隔。 王冬:“姓名,年龄,职业?” 出租车司机:“我叫申一通,年龄五十二岁,职业是一名出租车司机,开晚班。” 王冬拿出一张照片:“这个人你认识吗?” 申一通接过照片看了又看:“好像是我昨天的一个客人,很像……没错,应该是她,我记得她的长相。” 王冬:“你是在哪里接到这个客人,她又是在哪里下的车? 车上有没有聊天,都聊了些什么,详细说一说!” 申一通认真地回忆了一下,“昨天晚上我是在下雨前接到这位客人的,时间应该是在十二点不到……”王冬看了眼身边的同事,等他一一记录好之后,接着又问:“你把客人送到巷口就离开了,有没有留意她身后有人跟着她?” 司机摇摇头:“昨天下那么大的雨,我着急去做别的生意,没看到有人跟着那姑娘。” 王冬:“你确定?” 申一通点头:“确定,我还特意看了一眼呢,那姑娘淋着雨就……”“你不是说她包里有伞的吗?” 王冬突然打断。 申一通:“对啊,她不打,非要淋雨,我有什么办法?” 刑警的敏锐性让王冬微微皱了一下眉:“等一下,你再把和她的对话重说一遍,尽量不要少字,漏字!” 申一通叹了口气,“要我说几遍啊,她上车,我问她去哪里,她报了个地址,我就说:小姐,我开快点哈,马上这天就要下雨了。 她说:师傅,慢点开,安全第一,我包里有伞,不怕!” 申一通一摊手,“就这么几句话啊,没说啥啊,同志,我们干出租这一行的,总要跟客人搭讪一下的吗……”王冬没再听他的碎碎念,在本子上记下一行字:包里有伞,没有打伞,为什么? ……片刻后,刑警推开审讯室的门,“老大,有个目击证人。” 赵明初:“张律师,没什么事情,你可以先走了!” 张九良决定试探一下:“赵队,受许一宁小叔叔的委托,我现在正式通知你一下,我是许一宁在这个案子上的唯一律师,我希望能见我的当事人一面。” 滚尼玛,律师了不起啊? 赵明初冷哼一声:“张律师,许一宁现在是杀人嫌疑犯,在事情真相还没有水落石出之前,别说是律师,就是她的家人,都不能见。” 张九良心中骇然。 第215章 能不能消停点 目前案子是以杀人嫌疑犯来定性,那看来警方这边正在全面展开调查,很多线索都还没浮出水面。 他礼貌的笑笑,转身离开。 这时,王冬带着目击证人迎面而来,张九良的目光飞快的掠过证人的脸--是个年轻的小伙子。 ……目击证人叫戚树光,高中毕业后没考取大学,在家啃老,白天睡觉,晚上游戏,典型的宅男。 “我昨天打了一天的王者,眼睛贼他妈的累,看东西都重影了,正好外面又是打闪又是暴雨的,我就去阳台透透气,抽根烟。” “这一透不得了,看到有个姑娘被两个人拖着往路边树林里去。 我的妈啊,吓得我汗毛都竖起来了。” 赵明初:“然后呢?” 戚树光挠了挠头皮,“我当时想报警来着,但……警察叔叔,我说实话您可别揍我,从我们家阳台看小树林,看得可清楚了,我就想看看下面会发生什么?” 我真他妈想揍你!而且想把你揍得连你妈都不认识!赵明初冷声道:“说,发生了什么?” 戚树光:“从我们家阳台,我看到那两个男人打她,啧啧啧,下的是狠手啊,那女的被打得一动不能动,太特么惨了。 这时有个男的就开始扒那女的裤子,另一个男的在边上用手机摄影,变态啊!” “我这时一看不对了,赶紧跑去房里拿手机打算报警,操,手机给我玩游戏玩没电了。” 赵明初:“然后呢?” 戚树光:“然后我就又跑出去看,看到那个男人正要干那个女人的时候,那女的一下子醒了,用头狠狠撞了一下那个男的,然后从包里掏出一把刀,疯了一样刺过去!” 赵明初倒吸一口凉气,“接着往下说!” 戚树光:“拍照的男的先是一动不动,可能是吓傻了,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一脚把那女的踹翻在地。 那男人跑去同伙那边看了一眼,嗷嗷的叫了几声,然后突然撒丫子就跑了,那女的挣扎了几下后,也不动了。” 赵明初皱眉:“具体说一下,包离那个女人有多远。” 戚树光歪着脑袋想了想:“那包一直死死的拽在那女人的手里。” 赵明初眉压成了一条线:“那么打都没撒手?” 戚树光:“好像没有,他们打那个女的时候,那女的还用包护着脸呢!” 赵明初:“你能为你说的话,负法律责任吗?” 戚树光吓得赶紧把手举起来,“警察叔叔,我说的都是真话啊,有一句假的,我特么天打雷劈。” “把笔录给他看,签字画押,我去外头抽根烟。” “等下!我没及时报警,你们不会把我抓起来吧,我真的就是想看个热闹!” “不会!” 赵明初走到外面,摸出烟盒,点了根软中华,呼地喷出一口白雾,这心里怎么这么堵得慌!这时王冬从另一个审讯室里走出来,从他手里顺走了烟盒。 两人吞云吐雾了好一会,眼神一个对视后,同时掐灭了香烟。 赵明初厉声道:“把所有人叫来,开会!” 王冬:“老大,朱老在办公室呢,说想旁听这个案子,你看……”“这老头!” 赵明初脸色变了变,“还不赶紧的去叫人。” “好勒!” “等下!” 王冬转身:“老大?” 赵明初咬了咬牙,“暗戳戳的点点他,可别违反纪律,晚节不保啊!” ……车里。 张九良挂了电话,一脸疲惫道:“顾总,五分钟前,市局召开案子的第一次碰头会。” “沈鑫会不会参加会议。” 顾湛声音嘶哑,眼睛里都是血丝,“你老师朱寒生呢?” 张九良:“案子给了重案组,除非有特殊情况,否则沈鑫不会参加,以我老师的资历,虽然不担任顾问,还能旁听,有消息他会第一时间通知我的。 顾总,守在这边也不是办法,要不……”突然,一声刺耳的刹车声划过地面,接着“砰,砰”两声关车门的声音。 顾湛看清来人,眉头微皱了一下,推开车门下去。 三个人,三双眼,在空中交汇,迸出电光火石。 跟下车的张九良虽然看不到顾湛的表情,但他莫名的感觉到,顾湛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 来的什么人? 一抬头,愣住了。 这不是那天晚上把许一宁公主抱的发小加前男友石润新吗? 石润新上前:“顾湛,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不知道!” “你比我们来得都早,应该知道一些比我们都清楚的细节,能说说吗?” “不能!” 顾湛一口回绝。 石润新急红了眼,“我是刚刚得到的消息,来的路上托朋友打听了一下,说是许一宁失手杀人。 因为案子比较大,我这边还在打听,一旦有什么消息,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顾湛鄙夷地看着他,一脸冷笑:“你能打听到什么消息?” 石润新的怒气险些压不住,“顾湛,这都什么时候了,能别开扛吗? 咱俩有什么恩怨,先放放不行吗?” “开扛?” 顾湛瞬间爆了,上前一把揪住石润新的前襟:“你特么不是爱她的吗? 不是爱得死去活来吗? 怎么连女朋友出事这种事情,都到第二天才知道? 啊--”石润新压了一路的怒气,蹭蹭蹭窜上来,突然身体一发力,推着顾湛就往前冲。 咣当!越野车的前档剧烈的晃动了下,顾湛被压在了车头。 “我是爱她,我是死去活来,可她也要接受呢? 你特么那样对她,她敢接受我吗,她敢吗,啊--”顾湛一把挣脱,拽住石润新的前襟,猛的一个转身,又将他重重的压在车头。 “她说不接受,你就偃旗息鼓了,就放她一个人回家? 石润新,你就是个孬种!” “操!” 石润新勃然大怒,正要和姓顾的王八蛋拼命,突然李越飞身冲过来,拳头狠狠砸向车头。 “砰--”一声巨响后,世界安静了。 “能不能都给老子消停点,是不是一个个的都盼着许一宁坐牢呢? 她坐牢了,你们就开心了,满意了?” 李越撕心裂肺的怒吼道。 第216章天意吗 李越:“统统给老子放手,哪个龟孙子不放手,老子拿刀砍死他!” 张九良怕这家伙真要砍人,忙劝道:“兄弟,你冷静点,不要冲动,有话……”李越正在气头上,想都没想又一拳打在车上,怒吼:“谁特么是你兄弟,我没有你们这样王八蛋的兄弟,都给我滚蛋!” “……!” 张九良:“……”一个个的都吃枪药了吧? 肉眼可见的。 顾湛松开了石润新,石润新松开了顾湛,两人都大口大口呼吸着,极力调整逐渐紊乱的呼吸。 许一宁这个名字,是两人的死穴。 几分钟后,三人各自点了根烟,无声无息地吧嗒吧嗒抽完后,顾湛一指张九良:“张九良,把事情跟他们两个说一下。” 张九良咳嗽一声:“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九良律师事务所的张九良。” 石润新主动伸出手,“张律师,第二次见了。 他是李越,也是和一一从小一起长大的。” 张九良的目光在石润新脸上多留了几秒,余光又看了看顾湛,电光火石间,他遵从了自己最本能的直觉,站在了顾湛这一边。 也不知道为什么!张九良将自己打听到的事情,毫无保留地说出来,当然,顾湛见到许一宁的事,他很有技巧性的保留了。 听完,世界再次安静。 石润新看向顾湛的目光一凛:难怪他会说那样的话,从许一宁出事到现在,他忙了一夜。 李越的目光则看向石润新:兄弟,我不是替姓顾的说话……算了,老子现在没功夫管这些屁事,许一宁重要。 这时,顾湛沉静开口:“我的这些消息,你们不能白知道,李越,你是交警,那条巷子的监控想办法也拿到一份,不能都指望着警方。 至于你石总,自己说吧,能做些什么?” 石润新脸色一霎那灰白,这比打他的脸还要羞辱他。 “我是做物流的,只要给我那个在逃人员的姓名,照片,石头物流这么多的物流线,物流线上跑车的司机们,都可以为我找人!” 顾湛冷笑一声:“那现在还用不着你,这样,给你一个拍孙家人马屁的好机会,孙家那对父子你出面安抚,石总!” 说完,他转身坐进车里,“砰--”,车门重重关上。 喧嚣挡在了外面,顾湛那和永远镇静从容,连眼皮都懒得提一提的脸,露出了一抹痛苦。 他伸出手,用力的揉着膝盖,刚刚撞的那几下,真疼。 石润新和李越面面相觑几秒钟后,果断离去。 姓顾的虽然不是个东西,但在这件事情上,他的安排是聪明的。 上车后,石润新的脸色极其难看,拿车钥匙点了几次火,竟然没点着。 李越安慰:“别急,那丫头肯定会没事的。” 石润新怔然,抬起头望着他。 这一眼,是无奈,是后悔,是痛心疾首。 “那天出差回来,我给她打电话,她说已经吃过饭了,正在往家走。 我其实那会特别想见她,可公司一堆的事,我想我和她以后有的是机会,却没想到……”李越拍拍他的肩:“现在不是难过的时候,办事要紧,开车吧!” 石润新犹豫:“我真不知道和孙叔叔怎么开口,还有小宇,我真怕他们会疯。” “实话实说,这事儿太大了,瞒不住。” 李越说到这里,一愣,姓顾的这安排绝了,孙家人也只有石润新能安慰。 ……市局。 会议室烟雾缭绕,所有人的面色都很凝重。 赵明初的手机响,他扫了一眼,赶紧接听。 “喂?” “……”“醒了?” “……”“她的身体和精神状态可以接受问话吗?” “……”“好,我们马上过来!” 手机一收,赵明初起身道:“王冬,你跟我去医院,其他人继续做笔录。 朱老?” “赵队,请说!” 赵明初看这老头手里也夹了一支烟,不由放柔了声音:“人醒了就没事。” 朱寒生颔了下首,“谢谢。” 几分钟后,市局呼拉拉走出一拨刑警,迅速的上了警车,呼啸而去。 与此同时,顾湛的手机响,他一看来电显示,飞快的接听。 “是我,沈鑫!” “沈队,请讲!” “医院打电话过来,许一宁醒了,重案组的赵队已经赶过去问话。” 电话戛然而止,顾湛却纹丝不动的坐着。 她醒了!然后呢? 她一个女人,怎么面对亲手杀了人的现实? 哪怕她在书本上,案卷上见过一百例,一千例杀人案件;哪怕她是刑侦方面最顶尖的专家!他摇下车窗,忧心忡忡在嘴角留了些残余,把张九良看得一愣,“顾总,怎么了?” “许一宁醒了,你身为她的律师,是不是可以申请去看她一下,这个时候她需要有人陪着。” “不可以。 在帝都,牵扯到命案,再牛B的律师都没什么鸟用,现在许一宁的身份,还是犯罪嫌疑人!” 是天意吗? 和八年前一模一样。 顾湛的目光越过张九良,延伸到很远,他仿佛看到许一宁醒来,睁着两只空洞的眼神,可怜巴巴的样子。 胸口传来一阵阵的刺痛,顾湛只能一口口的吸着烟。 张九良的手机嗡的一下震动,朱寒生的微信消息:“你好好查查正当防卫和防卫过当的法律条文。”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熟悉? 张九良皱眉,用手揉了揉太阳穴,好像谁跟他讲过的? 谁呢? 张九良的眼珠突然战栗起来,张开口却说不出一个字--是许一宁!顾湛收回目光,发现张九良盯着手机发呆,“谁的消息?” “啊……噢……那个……是我老师发来的,他让我查法律条文,我……”张九良心不在焉的都有些语无伦次。 顾湛却听出了些不一样的东西,眼睛倏的发亮,“他让你查法律条文,是案子明朗了?” “差,差不多吧!” 张九良用力的揉了几下脑袋,冲顾湛连连摆手,“那个你别跟我说话,我得想会事情,别说话,静静,我得静静……应该是巧合……肯定是巧合!” 顾湛眉心微蹙,这人怎么了? 第217章问话 单人病房前。 赵明初冲两边的特警一点头,道了声“辛苦”,便推门进去,王冬紧随其后。 病房里,许一宁平躺着,左手挂着点滴,右手被纱布包了厚厚一层。 一张脸如果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原来的样子,眼角,嘴角都包裹着纱布。 赵明初走过去:“许一宁,能看到我吗? 能听到我说话吗?” 许一宁转了下充血的眼珠,嘴里极其细微的吐了一个字:“能!” 赵明初从边上拉了张椅子过来坐下,“许一宁,现在我要以警察的身份,帮你做个笔录,了解一下事情的全部经过,你感觉身体可以吗?” 许一宁纤长的眼睫一扑,表示可以。 赵明初朝王冬看了一眼,示意他开始做准备。 王冬把录音笔放到许一宁的床边,又将手机对准她录像,一切准备好,他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 因为喉咙受伤的原因,许一宁讲得很慢,很轻,时间一分一分流逝,期间护士不放心,进来看了好几次。 整个过程讲完,整整用了近一个小时。 赵明初听完,冷静开口,“下面,我有几个问题,需要问你,许一宁,你身体还吃得消吗?” “可以!” 许一宁哑声说。 “好,第一个问题,你的包里除了伞以外,为什么还藏了一把刀?” 许一宁意味不明的冷笑了一下,随后她闭上眼睛,截断了自己的视线,“是因为我在一个月前,被人胁迫过一次,害怕了。” 赵明初:“有谁可以证明?” 许一宁说:“有出警记录,派出所能查到,当时我也受了伤。” 赵明初看了王冬一眼,王冬立刻拨出电话,让人去调许一宁的出警记录。 赵明初:“你的刀,一直藏在你包里?” 许一宁艰难的摇了下头:“不是,晚回家的时候,我才会在包里放着,别没的意思,就是防身,平常不会带,坐地铁时过不了安检的。” 赵明初:“刀哪来的?” 许一宁:“家里的水果刀,我随便拿的。” 赵明初:“从出租车上下来,那么大的雨,你为什么不打伞?” 许一宁睁眼看了会天花板,半晌,微弱的声音缓缓涌出:“赵队,如果你有被人从后面勒住的经历,如果这个经历像噩梦一样缠着你,你应该也不会打开伞,哪怕下再大的雨。” 赵明初顿了顿,“既然这么害怕,为什么不让家人来接你一下呢?” 许一宁:“我舅舅年纪不小了,太晚了,而且又下这么大的雨,我不忍心。” 赵明初:“你还有一个表弟,他很年轻。” 许一宁:“我不知道他今天有没有回家,他现在在备战考研,在学校复习的时间比较多。 再说,从巷口到家也就七八分钟的路,我没想到这么短的距离会出事。” 赵明初与王冬交换了个眼神,继续问道:“在与两个歹徒的打斗中,为什么不高声喊救命?” 许一宁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我喊了,一张口就是呛一口雨水,还有……喊了,就有人来救我吗?” 泪水顺着脸颊毫无预兆的滚滚而下,许一宁闭上眼睛,一个字都不愿意再多说。 赵明初再铁石心肠的人,也不由的心生怜惜。 是啊,谁会救呢? 这年头,哪个不是各人自扫门前雪,戚树光那个王八蛋明明可以一开始就打110的,不还要看个好戏才肯报警? “许一宁,这是例行询问。” 赵明初干巴巴的解释了一句:“现在,你再和我们说说你刺出那一刀的想法?” “我没有任何想法,我只想保命,只想活着!” 许一宁用嘶哑的声音问道:“他……还活着吗?” “刺中心脏,失血过多,没抢救过来!” 许一宁的脸色在那一瞬间化作惨白,白得可怖。 ……病房门,关上。 赵明初和王冬两人挤在抽烟区狭小的地方抽烟,一支烟抽完,许一宁出警报告的电子文档发了过来。 回警局的路上,王冬问:“赵队,这案子你怎么看?” 赵明初揉了把脸:“你要听官方的,还是私人的?” 王冬气笑:“赵队,这车里就咱们两个,别装行吗?” 赵明初:“私心来说,我认为这案子许一宁应该是正当防卫,半点罪都没有。” 王冬:“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但是!” 赵明初叹了口气,“毕竟是条人命,不太好说啊,咱们国家的法律,在界定正当防卫和防卫过当之间,有漏洞可以钻。” 王冬冷笑:“案情都已经这么明显了,还有什么漏洞? 现在的关键是,早点把那个跑了的王八蛋抓回来,他的口供录完了,这案子就能定性。” 赵明初冷笑:“小伙子,你想得简单了!” 王冬:“老大,这话啥意思,我怎么听不懂?” 赵明初叼起一支烟,沉默着吸了一口,“就算案子定了性,那两个背后的人呢?” “噢!” 王冬恍然大悟!……车子开进局里,赵明初随意瞥了眼后视镜,突然眼睛眯了起来,“王冬,你先上去!” “赵队,你干嘛去?” “我和沈队聊会天!” 王冬心想:你们俩有什么可聊的,一见对就怼,跟仇人似的,不就是你家老婆曾经对沈队动过芳心吗? 沈鑫正系安全带,冷不丁有人敲车窗玻璃,摇下窗户,赵明初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沈鑫把车子熄了火,“赵队,有什么吩咐?” “哪敢吩咐沈队,不过是来找沈队聊聊而已。” 赵明初叼了根烟进嘴里,点了火,冲沈鑫脸上喷出烟圈。 “我摸了下许一宁的人际关系,挺简单的,那丫头也不是惹是生非的主,你说……到底谁想搞她?” 沈鑫眉梢狠狠一跳:“你的意思是……那两个人不是随机作案,而是有预谋的?” 赵明初冷笑:“监控显示,那条巷子十分钟之内走过三个夜归的女人,也没见那两个混蛋去搞别人?” 沈鑫脱口而出:“有人想许一宁死,那两人的背后有人!” 第218章他要疯 赵明初扬了扬下巴,从口袋里掏出工作证:“沈鑫同志,看在我们也算是出生入死的革命战友份上,我给你一个面子,下面我的问话,代表的是重案组,你必须老实给我回答。” 沈鑫怒目:“姓赵的,你是不是疯了?” 赵明初压低了声音:“我没疯,我看你才疯了,说,你和许一宁到底是什么关系?” 沈鑫的火从脚底心直窜脑门,“你他妈哒……”“我他妈哒对老婆绝逼忠诚,倒是你……”赵明初突然伸手,一把揪住沈鑫的前襟:“你是不是出轨许一宁了?” “姓赫的是不是把你们两个抓奸在床了?” “你和许一宁明面上分手,暗地里却藕断丝连,又勾搭在一起? “姓赫的舍不得对付你,就找人对付许一宁?” 沈鑫:“……”沈鑫:“赵明初,你这些奇奇怪怪的想法,都从哪里冒出来的? 你脑子被猪啃过了吧? 不对,你有长脑子这玩意吗?” 赵明初咬牙切齿,“你管我从哪儿来的,昨天夜里,你第一时间去见许一宁了吧,心疼坏了吧。 我告诉你姓沈的,渣男说的就是你这号人物。” 沈鑫:“……”“回去告诉赫瑞文,不阉自己的男人,用这种下三滥的方法对付一个弱女子,他还是不是男人?” 赵明初眉一挑:“噢,我忘了,他那玩意压根没用,算不上男人。” “赵-明-初!” 沈鑫眼里升起两团火,这傻逼是想死!“喊什么喊,老子听得见!” 赵明初手上一使劲,一字一句从嘴里咬出来:“你最好让他把屁股上的屎擦干净,也别想利用赫家的权力把案子翻了,老子这回谁的面子都不会给,谁的帐都不会买,老子要把你这个渣男……”“赵明初!” 沈鑫突然大吼一声,手握住赵明初的手,猛的一使劲,“你,你……刚刚说什么?” 疼,疼,疼!赵明初脸都绿了,“老子谁的面子都不会给……”“前!面!那!句!” 沈鑫的声音就差没把车顶给掀了,赵明初吓了一大跳,嚣张的气焰一下此消彼长:“前面哪句? 我让他把屁股上的屎擦干净,别想用赫家的权力翻案,我……”轰隆隆!堂堂市局一队队长,赫家大少爷的心肝媳妇儿,顿时五雷轰顶,僵在原地,表情活像刚正面接一记天马流星拳。 他想抬手抽自己一个大嘴巴。 “沈队,你儿子的棒棒糖换了哪种口味的?” 哪种口味的? 哪种口味的? 哪种口味的? 沈鑫感觉自己快疯了。 不对,他已经要疯了!啊啊啊啊--沈鑫满面怒容的把赵明初狠狠一推,越野车发出轰轰的油门声,片刻就消失在视线里。 吃了一嘴汽油味的赵明初哼哼冷笑:瞧瞧,瞧瞧,这会知道急了吧,晚啦!“赵队,真是沈队他家那口子?” 王冬也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显然,他把两人刚刚的对话一字不拉的偷听了。 “不可能啊,沈队那位自己也是个律师啊,不可能知法犯法吧!” “陷在爱情里的男人,有什么不可能?” 王冬:‘……’话落,有刑警小跑过来:“赵队,赵队……许一宁的亲人还有十几分钟就到了!” 赵明初冲发愣的王冬大吼一声:“开工了!” 沈鑫一边开车,一边用手机拨电话,“喂,有件事情你帮我理一理?” “求人都没个好态度,给朕跪下!” 沈鑫一声怒吼:“赫瑞文,人命关天的事情,回家我再给你跪行不行?” “玩笑都听不出来啊,你这人怎么这样,一点幽默感都没有!” 沈鑫:“……”“……说吧,要怎么理?” 沈鑫赶紧叫一声好听的,“文宝,你还记得那次我们带崽子去动物园,我见了许一宁……”……顾湛一晚上没睡,天亮后又是电话不断,眼皮撑不住,一沉一沉的,怕自己睡过去,去药房买了点风油精擦在两个太阳穴。 这时,他还穿着昨天的衬衫西裤,衬衫布满褶子,西裤也皱成一团,头发因为淋了雨的原因,蔫蔫的。 张九良比他的形象还差,整个人像被谁蹂躏过似的,整张脸都是呆滞的。 顾湛把风油精递给他。 “你还没静完?” “没有,没有,别烦我,我这会乱着呢!” 顾湛拍拍他的肩:“一会就在医院附近开个房,我让人送点衣服来,你的身材应该和我差不多,一起吧!” 话落,张九良没反应,手机有反应,是个陌生的号码。 顾湛:“喂,哪位?” “是我,石润新,我去晚了一步,孙秋惟和小宇被警察带走问话了。” 顾湛:“孙秋惟有脑梗,不要让他出事。” 电话那头的石润新沉默了几秒钟,回了了三个字:“我尽量!” 刚挂上,李越的电话跟着进来。 “顾湛,监控昨天晚上就被市局的人拿走了,备份都没留下,我这边疏通不了关系。” 没有一件事情顺的!顾湛嗓子里火辣辣的,半晌,他才道:“我知道了!” 李越:“那我现在做什么?” 顾湛:“什么都不用做,去跟石润新汇合吧,安抚好孙家的人。” 李越应了一声“好”,又突然想到了什么。 “顾湛,许一宁的身边,数你混得最好,你能不能放下从前的恩恩怨怨,想办法把人捞出来,那丫头……”“李越,我操你家祖宗!” 顾湛七窍升起隐隐的炊烟,浑身的汗毛炸起两尺多,险些把自己气成一颗海胆。 李越:“干什么发那么大的火,还不是因为你从前对她不好,这会还有脸操我家祖宗,你倒是去啊!” 顾湛被怼得哑口无言。 这时,痴呆状的张九良被顾湛要操别人家祖宗的“壮举”给惊吓醒了,咳嗽一声道:“顾总,有件事情我想和你说一下,你帮我理理思路,那天……”“等一下再说,有电话进来!” 这一回是顾湛心心念念盼着的电话,“喂,沈队?” “你人在哪里?” “我……”顾湛看看四周,“在医院附近。” “找个安全隐蔽,能说话的地方,我要见到你,立刻,马上!” 第219章设计好的 顾湛蓦地一惊,他从沈鑫的口气里听出了焦急,“出了什么事?” “电话里说不清楚,见了面再说!” “这地方我有,一会发定位给你!” 顾湛挂了电话,扭头对张九良说:“刚刚你说什么,什么要理理思路?” 张九良摇摇头,“算了,回头再说,我先陪你去见沈鑫,他急着要见你,一定是有重要的事。” ……四十分钟后,沈鑫坐在茶室里,林苏苏亲自泡了茶,把门掩上。 掩门之前,她朝沈鑫多看了几眼。 靠,怪不得让赫家大少爷惦记,这身材,这长相,这脸蛋……算了,就当好男人被猪拱了吧!沈鑫四下打量这处包间,顾湛知道他顾虑什么。 “这个包间是有监控,但已经关了,沈队,请你相信我!” 沈鑫眼角微抽搐了下,“我今天本来不应该来这儿,但事情有些不对,很不对,这一趟我不得不来!” 这一回,轮到顾湛的眼角微微抽搐,声音带着倦意道:“沈队,你说,我听着!” 沈鑫:“刚刚市局开了8.30大案的第一次碰头会,把这一夜查到的线索进行了汇总,这事应该知道吧!” 顾湛:“开会知道,开会的具体内容不知道!” “……”沈鑫眉头紧拧,俨然是一副犹豫加便秘的表情。 顾湛把衬衣挽在手肘上,“沈队,你有什么顾虑只管说,只要我能办到,哪怕你因为这个原因把工作丢了,我都能……”“顾总,丢谁的工作,都不可能丢他的。” 张九良突然插话,头一转,“沈队,你身后站那么多人,你在担心什么?” “你懂个屁!” 沈鑫剜了张九良一眼,心说等事情结束了我再找你这个小呆逼算帐,拿二姐来压我,你怎么不搬出我婆婆来? “我打听了下,简单来说这是一起普通的抢劫强奸案,歹徒有两个人,现在一死一逃,案发当时,有目击证人,有监控画面,可以说,案情是比较清晰明朗的,应该属于正当防卫。” 顾湛与张九良快速地交换了一个眼神,这个答案和他们预计的一样。 沈鑫深呼吸,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稳:“刚刚重案组的赵队找到我,我从他的口中得到一个消息。” 顾湛眼皮一跳,“什么消息?” 沈鑫:“那两个歹徒不是随机作案,而是专门候着许一宁。” 顾湛眼中现出无以伦比的恐惧,“你是说……有人故意等在巷子里。” 沈鑫点了下头。 张九良又插话:“那会是谁?” “这,就是我必须马上要见到你的原因,也是我怕有监控的原因。” 沈鑫猛灌了口茶,“顾湛,你上次问我许一宁是不是在查你哥顾锐八年前的案子? 你是什么时候察觉到的?” “那次温泉山庄的事情,她去陶周昊房里,两人……”顾湛跳过他不愿意回忆的画面:“陶周昊正是我哥那个案子的大法官,我这才感觉到不对,我还在她身边放了人,没想到,还是……”“等等!” 张九良突然拔高音量:“许一宁去陶周昊房里,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我怎么不知道? 她为什么要去? 是不是陶周昊被打的那一次?” 顾湛嫌他话太多,“这事回头再告诉你,沈队,你继续!” 沈鑫脸色又开始便秘了,比刚刚还痛苦,仿佛那陀屎卡在了那里,上不上,下不下。 顾湛没催,是非经过不知难,他应该有他难以启齿的地方。 沈鑫便秘了一会,突然看向顾湛:“案子具体查到哪里我就不说了,总而言之一句话,城中村的那个案子和许一宁昨天的案子,性质是一样的。” “我知道,案子的性质都是在正当防卫和过失杀人之间,就看法律怎么界定。” 顾湛回答。 “错!都是属于有人专门侯着,这一次是候着许一宁,八年前是候着孙秋怡,而候着孙秋怡的目的……”沈鑫的目光一下子凛冽起来,与顾湛黑沉的目光长久对视着:“而候着孙秋怡的目的,顾湛,是冲着你哥哥顾锐而来,非要说得明白一点,是冲着你哥胸腔里的那两只肝而来。” --空气突然一顿,寸寸凝结成细小的刀锋,向顾湛刺过去。 顾湛的瞳孔瞬间张大又紧缩,张了张嘴,许久才勉强发出惊疑不定的声音:“沈队……你……你?” 沈鑫看着他,心里突然一阵难受,瞧这个样子,这男人应该不知道很多事情。 “随着我们越往下的调查,越多的线索浮出水面,我几乎可以百分百的肯定说,八年前的案子是设计好的,不是偶尔,不是意外,不是突发。” 顾湛的脑子有点乱,用力的闭了下眼睛,再睁开,忽然森森地笑了笑:“沈队,我请求你把这个案子的疑点详细说一说,我想听,我必须要听!” “不行,在许一宁没有点头之前,我不能告诉你!” “你特么妈的必须告诉我!” 顾湛猛地站起来,身子一个踉跄往前倒,“哗啦”一声,桌上的盅儿,碗儿,碟儿叮当碎响,盅倒了,碗砸了,碟翻了!顾湛恍然不察,脸上惶恐着,心血狂热的沸腾着。 张九良赶忙去扶他,扶住了,才发现这人浑身都在打颤,“沈队,说吧,这都什么时候了!” 沈鑫咬牙。 事情都到这个份上了,如果不把前因都讲清楚,那么接下来的话,他也没法说。 “行,你给我坐下,好好听着!” “好,好,我坐下,我坐下!” 像得了赦令似的,顾湛一下子乖顺起来。 他跌坐在木椅里,死死的盯着沈鑫的脸。 沈鑫省去了查案的琐事,把案子的主要脉落一一道来。 顾湛刚开始是冒冷汗,接着是双臂打颤,眼前一片模糊,听到最后的时候,他的整个心脏乃至胸腔都开始疼起来,像被一把锋利的匕首,一刀一刀的凌迟着。 等沈鑫将整个案子平静说完,顾湛整张脸上,半点血色都没有,像死人一样灰白。 第220章还原真相 顾湛颤着声问,“所以,陶周昊那次,许一宁是想色诱他,然后逼他说出当年改判的真相?” 沈鑫点头,“当时我们并不知道你哥的肝在许一宁爷爷的胸膛里,所以一直想不通背后设计这件事情的人的目的,于是许一宁想从陶周昊那边作为突破,为此我们制定了A计划,和B计划,鉴于陶周昊是只老狐狸,我们冒险用了B计划,但后来……被你打乱了。” “被我打乱了……”顾湛心里惶恐着,怪不得那一次她彻底崩溃了,原来……他用力吞咽一下,手死死的撑着两边的扶手,手背上的青筋根根爆出,“沈队,你接着往下说!” 沈鑫点了根烟,用力吸一口:“顾湛,你和许一宁以前是情人对吗?” 顾湛一愣:“对。” 沈鑫:“你和她决裂的原因,是因为那一百万?” 顾湛:“对!” 沈鑫:“许家人告诉你,她妈妈的的确确拿了那一百万?” 顾湛:“对,我也亲眼看到。” 沈鑫冷笑地看着他,“你还记得许一宁晕倒,我把她送到医院的那次。” 顾湛心血狂热的沸腾着,直冲脑门,“记得,记得清清楚楚。” “那次她来找我,说到了肝移植,说到了那份器官捐献协议书,也说到了那一百万。” 沈鑫吐出烟圈,“她是从你公寓里,一步一步走到市局的,这一路,她推理出了整个案子的前因后果,这个推理就像交错的两个齿轮一样,严丝合缝,直到那个时候,我们才真正明白过来城中村案子的真正目的,但是她不相信,死都不相信她妈会做那样一件事情。” “她晕过去前,对我说了这样一句话,她说:我的人生,从来就不是我自己的,沈队,我们一起把坏人抓起来好吗?” 顾湛浑身一悚,几乎连坐都坐不稳了。 他感觉仿佛有两壶水同时对着心底最深处的地方浇,一壶是冰冷刺骨的恨,一壶是浓稠滚烫的后悔。 沈鑫又幽幽看他一眼,心说这就受不了了,后面最重要的还都没说呢!“许一宁为了追查那一百万的去向,千方百计找到了当年经手办理那张支票的柜台服务员,顾湛,你猜那张一百万的支票,到底在谁手里?” 顾湛这会连话都说不出来,木愣地摇了下头。 “是许兴利自己把自己的支票兑走了!” “你,你说什么?” “我听到了那个柜台服务员的录音,千真万确,你要不相信,我的电脑里有备份,回头你可以听一下。” 沈鑫冷笑连连:“所以,眼见未必是实,顾湛,你说是不是?” 顾湛肤色僵冷苍灰,胸口连起伏都没有,他渐渐感到身上湿冷起来,耳畔嘈杂的耳鸣递进。 他声音近乎于支离破碎,断断续续的说了半天,才拼出了四个字:“怎么可能?” “这世上,没有不可能的事!” 沈鑫冷笑:“我问许一宁,下面一步你打算怎么办? 她说她要好好研究一下。 你也知道,她是刑侦学的高材生,又是朱老的高徒,她说研究,我相信她一定能研究出方案来,这个案子虽然是我和她一起查,但怎么查,查到哪一步,都是她拍板,我说白了就是个跑腿的。” 说到这里,沈鑫面色一变。 “几天前,她约我吃饭,我以为她研究出了行动方案,就欣然赴约,哪知一顿饭吃下来,净扯了些有的没的,然后我们就分开了,再然后,她就出事了。” 顾湛颤抖地吸了口气,“你,你到底想说什么,我怎么有些听不明白。” “你当然不会明白!事实上,如果不是赵明初那个傻逼误以为我和许一宁有关系,告诉我许一宁是被设计的,我到死都不会明白,她那天见我,故意引出话题,听我扯东扯西,都是有用意的。” 顾湛的声音抖得厉害:“什么用意?” “她问我:沈队,你儿子的棒棒糖换了哪种口味的?” “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换个角度来说。” 沈鑫话锋一转,“顾锐的案子已经定性,而且过去了八年,重启起来非常困难。 张律师,你一点你应该知道!” 张九良非常认可的点点头。 “但有一次我和许一宁讨论的时候,她说:也不是很难,只需要一个契机。 她说她研究过大量旧案,发现一个定律,要么通过亲人的上访,要么,是有类似相同的案子发生,旧的案子可以重新进到公众的视野,从而引起话题,然后在各方压力之下,重启案子调查,但能等来这个契机的,不到千分之一。” 沈鑫深吸口气:“许一宁一直在等这样一个契机,她在这八年里,全国所有的刑事案件,不论大的,小的,一线二线城市的,还是偏远地方的,只要她能收集到,她都关注了,遗憾的是没有一个是类似的。” 顾湛眼底浮起一丝悲凉,喃喃道:“过去八年……她一直在等!” 沈鑫和张九良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底看到了些许的深意。 抗战也不过八年,为了一个案子能付出八年的时间,许一宁这个女人,真的执着的让人可怕!顾湛换过气后,低低道:“沈队,没有一个类似的是什么意思?” “类似的意思是:相似,相同或者说有共同点。 许一宁的案子你不觉得很眼熟吗? 抢劫,强奸,反杀……和八年前的案子几乎是一模一样,我想对你来说应该是噩梦重现吧!” 何止噩梦重现!对这于顾湛来说,简直是要把他拉进地狱,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那天,她正是吃着我家儿子的棒棒糖,说出案子需要契机那么一大段的话来。 巧的是,没过几天,这个契机就来了,而且还发生在她的身上,顾湛,这世上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吗?” 顾湛,这世上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吗? 有吗? 有吗? 有吗? 顾湛的太阳穴胀鼓着,心口的剧痛,让他感觉到眼冒金。 仿有人掐住了他的颈脖,让他喘不上气来,以至于他的整张脸看上去,是扭曲的--像一个濒死人。 “许!一!宁!” 第221章真相 顾湛走到沈鑫跟前,双手用力攥住他的衣襟,嗓音嘶哑悲怆。 “沈鑫!” 他道,“你说谎,你在说谎,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沈鑫喘着粗气,冷然地讥笑道:“顾湛,每个字都是真的,我以我家人的性命发誓,我特么的从来没见过这么狠的女人,她……她……”沈鑫说不下去,他突然想到他家文宝帮他把思路理顺后,幽幽叹了口气说:“小鑫,等事情结束了,咱们能离这个女人远一点吗?” “两位,我说个事儿行吗?” 这时,张九良颤颤威威举起了手:“那天她请我喝咖啡,这丫头一向节约小气,求我办事别说请客吃饭,奶茶都舍不得请我喝一杯,我们说笑了一会,她离开办公室之前对我说:师兄,正当防卫和过失杀人的界限,你有空好好瞧瞧,说不定哪天能用得着!” 轰轰轰!顾湛手一松,踉踉跄跄的往后倒退数步,后背重重的撞在花架上,痛意传来,丝毫感觉不到。 他死死的咬着牙关,想让自己平静,全然无用,大手攥成拳,又松开,再攥成拳,再松开,彻底撕了平日淡然的模样。 “说实话,我压根没在意这事儿,一个小时前,朱老给我发了条消息,他提醒我看一下正当防卫和过失杀人的法律条文,我一下子就想到了许一宁的话。” 张九良睨了眼失魂落魄的顾湛,重重地叹了口气:“我走进这间茶室之前,整个脑子都在打结,我想破了脑袋,都想不明白许一宁对我说的那句话是不是巧合,现在看来……”“去特么的巧合!” 沈鑫压抑的声音充满了愤怒,“一切都是她布局好的。” 张九良整张脸都扭曲起来,“这么说来,那两个歹徒也是她……”“不是她,不是她!” 顾湛的怒吼,堪称歇斯底里,像野兽濒临死亡之前的最后一声怒吼。 沈鑫:“顾湛,为什么这么说?” 顾湛微微摇头,张口仿佛想说什么,又不知该从何说起,短短半个小时,他整个人像老了十岁不止,胡子邋遢,眼眶凹陷。 他抖抖索索的伸进裤兜拿烟,抽出一支,一下没拿稳,烟落在地上。 张九良看他不对劲,忙把香烟塞进他唇边,又把火机凑过去点着。 顾湛用力吸了两口,才把烟点着,毫无血色的唇战栗着,跟一个无措的孩子一样。 终于,他开口:“你们知道吗,今天是我三十岁的生日。” 沈鑫和张九良同时一惊。 这么巧? 顾湛头深深向后仰起,吐了口烟,白雾弥漫中看不清他是什么神色,只看到双目凹陷出深青色的阴影。 “那天,她发消息给我,说要买一件礼物,你们不知道,从前,在我们好的时候,她每年都会给我送礼物,今年……”顾湛的声音发沉发颤,讲着讲着,他慢慢闭上了眼睛,脑子里浮现出一道剪影。 许一宁的,纤细的,瘦弱的。 她穿着小花裙,乖乖巧巧的站在他面前,纤瘦修长的颈脖一路延伸到衣襟里,双腿又白又直。 她冲他甜甜一笑,“小叔叔,我给你的交待,你还满意吗?” 天色渐渐晕暗,夕阳从窗户外斜照进来,有一缕光打在顾湛身上,映出一张惨白的脸。 “从昨天晚上十一点开始,我就在等她的礼物,却再没想到,会等来她出事的消息。 现在,我终于明白了,这才是她真正送给我的生日礼物。” 说完,他的身体顺着墙壁慢慢滑了下去,低着头,后颈骨突兀的梗出来,在垂落的脖颈线条中非常的明显。 那是一个孤直到仿佛随时都会折断,但大多数时候,都强硬到无坚不摧的弧度。 在三人的各自的讲述中,整个事情的真相拼凑出来。 许一宁借着顾湛过生日的契机,给了他一个似是而非的暗示,于是,顾湛欣喜的陪她去逛街。 她应该给了许哲音一点暗示,所以在逛街的时候,才那么“凑巧”的遇到了许哲音。 而顾湛对许一宁的呵护和宠溺,毫无意外地深深刺激到了许哲音。 许一宁研究过犯罪心理学,再加上之前许哲音就有过一次算计许一宁的经历,她料定许哲音不会忍气吞声,势必会采取报复。 报复有很多种,但一个被嫉妒心灼烧的女人的报复,只有一种:毁掉她。 许一宁原本住在学校,但学校人来人往,于是她搬回了孙家。 孙家在巷子里面,从巷口往里走,需要七八分钟的时间,这是一条幽暗的小巷,歹徒藏身和下手都很容易。 两边又有住家,真要遇到生命攸关的时候,她还能大声呼救。 于是,许一宁在安排好了一切后,利用团建这一天的晚归,给了歹徒机会,为此,她在包里放了一把锋利的水果刀。 在许一宁的计划当中,杀人应该是不敢的,水果刀固然锋利,却远没有匕首来得有杀伤力。 但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打乱了她的计划,暴雨淹没了她的呼救,让她面临真正的生死一线。 绝望中,她孤注一掷的刺出了那一刀,那一刀应该在她心里模拟了成千上万遍,所以,其精准的程度无与伦比。 歹徒倒下了,她也倒下了。 这一刻,大雨如注!在睡梦中的所有人都没听见、看见这一场殊死搏斗,他们正做着这样或者那样的美梦。 就这样--在一个下着暴雨的凌晨,许一宁用自己的清白和生命做诱饵,终于高度还原了八年前城中村的案子。 不知道是老天的刻意安排,还是真的凑巧,这一天正好是顾湛的生日。 许久--张九良艰涩地道:“她甚至把后面的事情都安排好了。 她知道我一定会做她的辩护律师,所以才用那句话提醒我!至于你,沈队?” “至于我,她除了无声向我坦承一切外,还希望我帮她做一件事情。” 沈鑫说到这里,眼珠一转,看向地上的顾湛,“想办法利用舆论和网络的力量,把八年前的案子推向大众视野,引起社会的广泛关注,以达到将案子重启,还顾锐清白的目的。” 最后一个字落地,整个包间里再无一丝声音。 沈鑫和张九良心里同时浮上一个画面:许一宁戴着拳套,和人博弈,她拳拳到肉,一拳过来,她得求那人不要死!而顾湛,则把脸深深埋在掌心。 他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仿佛置身于黑暗中,黑暗的尽头有一束黄光,他寻过去,那里站着一个小姑娘,正是许一宁。 “小叔叔,我给你的交待,你还满意吗?” 热茶凉透了杯底,当夕阳褪尽的刹那,顾湛如同一具隐没在昏暗中的行尸走肉,浑身上下只剩下机械的呼吸。 张九良有些同情,有些怜悯地看着他,心里有句话没敢说出口--这也是对顾湛最完美的报复。 ……夜幕降临。 张九良和沈鑫一脸疲倦的走出茶室,对望一眼,一言难尽。 沈鑫指了指身后,“他会怎么样?” 张九良摇摇头:“不知道,我活了这么久,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明明还喘着气,却像死人的那副样子。” “我见过!” 沈鑫眼神霎那间失神,在他家文宝身上。 张九良叹气:“沈队,你还会帮许一宁把案子翻过来吗?” 沈鑫苦笑,“这话应该我问你,你还会帮她辩护吗?” 张九良毫不犹豫:“会。” 沈鑫:“为什么?” 张九良:“因为她是我师妹!你呢?” 沈鑫:“会!” 张九良:“为什么?” 沈鑫:“因为……这是她八年来的夙愿!” 两人相视一笑,笑意还不达眼底,只听身后转来一声尖叫,叫得人肝裂胆战:“顾哥儿,你去哪里,你给我站住。” 紧接着。 顾湛的身影一闪而过,快得像道利箭,只见他拉开车门,纵身一跃,点火,踩刹车,拉手刹,加油门,一气呵成。 等张九良和沈鑫反应过来时,车子像坦克一样轰鸣着飞了出去,那轰鸣声简直要把两人的毛都炸起来。 “你们怎么不拦住他?” 林苏苏气喘吁吁的追出来,一向嬉笑怒骂的脸上,是深深的惊恐,“快追啊,还愣着干什么?” 张九良:“都开没影了,去哪里追?” 林苏苏心说你个棒槌:“许一宁在哪里,就往哪里追!” 沈鑫脸色一变,立刻跳上越野车:“快上来,弄不好他得跟门口的警察打起来!” ……这话,沈鑫料错了。 三人赶到医院时,顾湛站在医院门口。 天地苍茫,暮色四合,他微微佝偻着身子,身形像一只被兽夹子夹住的孤狼,已到了强弩之末。 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连顾湛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脑子里反反复复出现的,只有一句话:“为什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 八年了,他恨了孙秋怡八年,甚至不惜把对她的恨,转嫁到他最爱的女人身上……结果,都是假的? 都是假的!一股悲怆从心底涌上来。 顾湛想到那八年摧心挠肝似的日夜,他带着恨挥出的每一拳,坚持不下去时的每一声叹息,想她想得无法入睡的每一个夜……都特么算什么呢? 算什么呢!许久。 他慢慢转身,走到沈鑫跟前,哑声道:“沈队,我想见她一面!” 第222章我一辈子欠你的 顾湛慢慢转身,走到沈鑫跟前,哑声道:“沈队,我想见她一面!” 你可以安排吗? 你要什么都可以,只要能让我见她一面,我要问一问她,亲口问一问她,求你!” 林苏苏什么时候见过顾湛这样低三下四的求人,眼眶一热,正要说“别求他,我来安排”时,沈鑫已经看不下去点了头:“跟我来!” 几分钟后,沈鑫和门口的警察耳语了一番,冲顾湛点点头。 顾湛一路跟过去,就在他手指快要碰到门把手的时候,他僵住了。 僵了好久,久到所有人都以为他会扭头就走时--顾湛推门,走了进去。 ……许一宁听到脚步声,就知道是谁来了。 这男人从前走路有个特点,有股一往无前的劲儿,如今长了年岁,慢了点,但劲儿还在。 许一宁抬眼,男人落魄的脸印在她的眼底,既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没人开口,就这么彼此对望着。 仿佛又退回到那些岁月里,顾家还在。 顾锐打着赤膊,在家门口清洗油烟机;孙秋怡拿了个小板凳,在他边上捡菜。 顾湛在倒饬他的新宝贝,是一台从二手电脑市上淘换来的电脑,零件被他拆得七零八落,他要在主板上再插一根内存条。 许一宁在房里做卷子,水杯里没水了,她出来倒水,路过客厅的时候,与顾湛的目光相遇。 许一宁哼了一声,故意夸张的扭着细腰,从他面前走过,走到厕所门口的时候,还撅了下屁股。 再走出来时,顾湛不干活了,托着腮,凝视而专注地望着她,眼里的热度,比天气还要热。 这一下,她反倒别扭了,乖乖的走到他面前,把杯子往前一送,“别看了,给你喝!” 顾湛不接,嘟了嘟自己嘴,意思只有他们两个懂--他要吃她的口水。 “流氓!” 她又羞又气地骂。 他皮笑肉不笑地回:“许一宁,你说的是人话么,流氓有我这么帅?” 许一宁从善如流道:“我在放屁!” 说完,一路跑着溜进房间,关上门,把他灼热的视线挡在了门外,捂着怦怦直跳的心口,脸上红的能滴下水。 他则勾起唇笑,心想:我的女孩,就是放个屁,那都是顶顶香的!……顾湛低下头,再抬起头时,情绪已经压了下去。 他微微哂了下,“许一宁,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你要老老实实回答!” 许一宁不答反问:“你先告诉我,是谁放你进来的?” 顾湛如实回答:“是沈鑫!” 这……应该是都知道了!许一宁浅笑,“行,帮我把床摇起来一点。” 顾湛把床摇起,直起身的时候,再次与许一宁的目光对上,她的目光明亮的恰到好处,既不黯淡,又不灼人。 他走近了,怕她仰视太累,拿过椅子坐下,“你什么时候发现我哥的案子不对的?” 许一宁眉目疏淡,表情看上去有点冷。 “在你失踪,我妈自杀后,后来有一天深夜,应该是凌晨三四点钟,我又失眠了,看到舅舅房里有灯,我推门进去,发现他趴在桌上睡着了,手边是一本厚厚的法律书,还有他做的笔记。” 顾湛问:“他笔记上写的是什么?” “他认为案子的奇怪之处。” 许一宁表情微妙的扭曲了一下,“那一刻,仿佛有道光照进了我的脑子里,我突然想,如果哪天你回来,发现是法官搞错了,顾叔叔不应该判死刑,会不会对我妈,对我的恨,少一点。 我们……我们曾经那么好!” “那么……”他哑着声问:“你做律师,学刑侦,也为了我哥的案子。” 许一宁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我的心理医生告诉我,人心里一旦沉了一块石头,除非得把那块石头搬走,否则永远都好不了,我想搬开它,我不想到死,这块石头都压在我心上。” 顾湛深垂下头。 此刻,他已经无法直视许一宁的眼睛,每看一眼,就像在他心上捅了一刀,如果非要用一个词来形容,就是痛不欲生。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问出了他这几年来最在意的一个问题:“你为什么回许家?” “因为我妈!” 许一宁的眼睛慢慢湿润了,“我妈从许家回来就自杀了……她那样一个坚强的人……我不相信,我死都不信!” “许,许一宁,我,我能抽支烟吗?” 顾湛突然结结巴巴地问。 “能!” 顾湛低头点烟,一下没点着,手心拢了拢才点着,“那块石头,你搬得累吗?” “累!” 多一个字都没有,因为都已经熬过去了,难的,苦的,累的随着时间埋在了地下,经年累月,心如结茧,不必再拿出来细说。 顾湛却因为这一个字,缓缓吐出的烟雾里,双眼泛红,由愧生泪。 许久,他又问:“疼吗?” 许一宁怔然,先是有些不解地看着他,好一会才明白过来他问的是什么,“疼的,但没有八年前疼。” 八年前,那才是抽筋扒皮的疼,疼得她把所有的泪都流光了,麻木了,顾湛视线模糊,不知何时,他泪流满面,扭过头,不想让她看见,泪却涌得更凶了。 人的一生不过几十年,转瞬就过去,仿佛浮光掠影,这八年本应该是她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她却只用来搬一块石头。 许一宁,你他妈哒……顾湛忽然把抽了半截儿的烟掐灭,猛的一把抱住她,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许一宁任由他抱着,看着他,没说话,眼里的淡漠,却又分明把话都说尽了。 八年,她有脱力的时候,有撑不下去的时候,有痛苦绝望的时候,不过是凭着一股子意念死死的咬着牙不愿意放手。 对不起这三个字,太轻飘了,就如同顾湛从前对她说过的那些誓言--现在,她根本不需要了。 顾湛把她抱得更紧了,双腿跪了下去,跪得太过用力,以致他的骨头“咯咯”作响。 他惶恐极了,生怕她轻轻推开他,那便是万劫不复,他觉得自己活了三十年,从未这样难受,这样后悔过。 “现在,石头都搬走了吗?” 他的声音,一如八年前,叛逆褪去,只剩下藏得极深极深的温柔,许一宁心想:我从前就是一头扎进去,溺毙在里面,只差一点就被溺死了。 于是,她冷静的回答,“没有,只搬走了一半。” 顾湛抬起头,唇颤抖着:“另一半,我来搬好吗? 就算是……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 许一宁神色复杂地看着他,拒绝得干脆利落:“我心里的石头,你搬不动的。” 顾湛差一点点疯了。 那些断裂的记忆,破碎的过往,一个又一个难挨的黑夜,他都没有疯,但这人轻描淡写的两句话,却差一点点将他逼疯。 他几乎要当着她的面放声大哭出来,以一个忏悔者的姿态。 原来,能击垮最坚硬的心的,从来都不是漫长的风刀霜剑,而是心爱之人那不带半点温度的拒绝。 许一宁如愿的看到顾湛的眼泪,她知道这眼泪是真的,忏悔也是真的,喜欢她也是真的。 可是--她已经没有任何感觉了,好像那些情啊爱啊都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这个男人也只是她上辈子爱过的男人。 她想:终于可以和他做一个了结。 许一宁从喉咙里低低地冒出几个字来。 她说:“顾湛,你走吧!” 这话,让顾湛一瞬间仿佛跌入虚空里,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感觉不到,看着她,四肢百骸都是冰冷。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站了起来,身子弯下,脸挨着她的脸,轻声道:“你约我买礼物的时候,是我八年来最开心的时候,谢谢你送了我一份生日大礼,我这辈子……”他顿了顿,唇在她贴着纱布的地方吻了吻,“都欠你的!” 说完,他转身离去。 门,被关上。 许一宁闭上眼睛,眼角的泪,终于慢慢落了下来。 ……顾湛走出病房。 林苏苏忧心忡忡地迎上来,“顾哥儿,你没事吧?” “没事,一会你开车送我回去,我和他们说几句话!” 顾湛转身走到沈鑫和张九良的面前。 他的脸色很奇怪,并不像他们想象的那么伤心和崩溃,相反,更多的是一种死灰般的平静。 “沈队,许一宁拜托你做的事情,从现在开始由我接手,你只需要在最关键的时候,在你的能力范围内帮着说几句话。” 沈鑫:“……”“九良,如果你帮许一宁打赢这场官司,不光是闫氏的业务,我名下所有公司的法律业务,甚至整个医药商会的,都归你!” 顾湛说完,退后一步,深深向俩人鞠了个躬,然后,离开。 沈鑫冷哼:明明许一宁拜托我的,凭什么他抢了? 嫌弃我没能力? 张九良一脸惊悚:整个医药商会……妈啊……妈啊……我这是要发啊!突然,这俩人同时一惊。 刚刚……顾湛向他们鞠躬了? 第223章一夜 上车,林苏苏坐在驾驶位,冯思远坐在副驾驶位,四只眼睛齐刷刷的盯着他。 林苏苏:“顾哥儿,今天晚上要不睡我那,我们和思思三个人斗地主。” “……”冯思远看了眼倒后镜,“要不我们开瓶好酒,不醉不归,我那边有瓶七八年的茅台,还是我家老爷子得势时,别人送的,瓶盖打开来,能香死你!” “……”林苏苏:“实在不行,我和思思跳舞给你看,我跳肚皮舞,让思思跳草裙舞。” “……”冯思远:“要不,我给你报个云南丽江七日双飞旅游团……”“去找艳遇吗?” 顾湛懒懒抬眼,“没事,送我回家,我想好好睡一觉。 对了,思远,帮我做件事情。” 冯思远扭过头,“你说!” 顾湛微微冲他笑了下,这笑容有些牵强,隐隐地含着些决绝的东西,把冯思远看得头皮一乍。 “找人盯着许哲音。 还有……我要知道她最近一个星期的所有动向,和什么人联系过,有没有大笔的支出。” 冯思远二话没有:“好!” “需要我做什么,顾哥儿?” 林苏苏问。 “需要!” 顾湛沉沉的目光微一转,落在林苏苏身上,“我想见见你的堂姐林苑苑,我要用到她媒体这一块的人脉。” 林苏苏:“好!” 二十分钟后,车子停稳,顾湛下车,向车里的两人挥挥手,头也不回地走进那个铁门。 林苏苏看着他的背影:“他平静的样子,真可怕!” 冯思远扯了扯领带:“他会不会出事?” 林苏苏:“我有点担心!” 冯思远:“我也有点担心!” ……打开家门,站在空荡荡的客厅里,“叭”的一声,顾湛终于像条死鱼一样,重重的摔在地上。 过了一会,他感觉有人不疾不徐的地在他面前蹲下--是许一宁。 她讥笑:“顾湛,你有过绝望的时候吗?” 顾湛奄奄一息,现在就很绝望。 “一一,”他低低唤她一声,“我错了,我就算爬也应该爬回来的,我……”“你要么做个无情的人,无视感情;要么做个有情人,直视感情。 既要做无情的人,又要惦记着,那你的下场一定是和我一样的,变成个疯子!” 闫飞的面孔出现在面前。 顾湛伸手,想拉住他,让他把自己带走。 是的,世间一切都在眼前产生模糊的混色,扭曲着,混乱着,他以为自己无所不能,以为自己理直气壮,哪知,都是假的。 “哥,我快疯了!” 我把她抛下了,让她独自承受那些心怀叵测,一步步逼近的命运……我自以为是的向她报复,把她囚禁,给她羞辱,还天真的以为她会屈服……顾湛仰面朝天的躺在地上,带着放大镜,要找出自己每一个骨头缝里隐藏的龌龊,自大,卑鄙,无耻,狭隘……还有那些感动了自己的情深意切。 放大镜找到最后,他只找到了一个充满惶恐,懦弱无能,可怜可笑的自己。 “顾湛!” 他低喃,“孙秋惟说得没错,你配不上她。” 从来就没有配得上过!黑暗中,顾湛平躺的身影十分孤拔,甚至有些料峭的意味--死亡并不可怕,漫长的毫无尽头的等待,才是恐惧的源泉。 这八年,她怎么熬过来的!怎么熬过来的!顾湛的泪,滚滚而下,这一刻,他厌恶自己的心,强烈到了极致。 ……另一边。 许哲音焦躁不安的在公寓里来来回回的走。 活了二十多年,她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坐立不安过。 手机响,她赶紧接听。 “喂,事情怎么样了?” “……”“什么,死了? 那许一宁人呢,她死没死?” “……”“没死?” 许哲音眼睛都直了,失声尖叫,“她怎么可能没死,怎么可能? 你们怎么办事的?” “……”许哲音越听脸越白,“那……那现在怎么办?” “……”“好,我加钱。 还有,钱加了以后,不要再跟我联系,我不认识你们,你们也不要把我扯出来。” 许哲音把钱打过去,手机一扔,跌坐在沙发上,双手死死的抱着脑袋。 行动失败了,还死了人? 警察会不会查到她的头上? 如果查到,她该怎么办? 会不会把她抓起来? 她可不要在牢里过完下半辈子!许哲音越想越头痛,越想越害怕,整个人瑟瑟发抖,她颤颤威威的摸到手机,给许哲元拨电话。 “哥,你在哪里?” “在外面吃饭,什么事?” “我……我一个人呆着害怕,你过来陪我!” “什么鬼话? 没发烧吧?” “哥,许一宁给你打过电话吗?” “没有,她怎么会找我?” 许哲元顿了几秒钟,“要不我给你买张机票,你去欧洲玩几天,散散心?” 去欧洲? 避一避? 许哲音眼睛一亮,“好,好,好,赶紧帮我订,我今天晚上就想走,帝都我是一分钟都呆不下去了。” “也不能听风就是雨啊,这都几点了,哪有机票……”“哥,随便哪个国家的机票,只要能让我离开帝都,我现在就往机场去!” 许哲音挂了电话,像弹簧一样跳起来!……门铃响,一遍又一遍,最后门外的冯思远没了耐性,索性自己输入密码。 “顾湛,顾湛!” 连鞋子都来不及换,冯思远一头冲向卧室。 突然脚下一拌,他踉踉跄跄站稳,扭头,地上竟然躺着一个人,定睛一看,不是顾湛又是谁? 他赶紧把客厅的灯打开,怒道:“电话都不接,我还以为你死了。” 顾湛抬手腕,挡住刺目的灯光,声音嘶哑到几乎听不见,“还有口气,说吧,什么事?” 冯思远心想:就你现在这副德性,离死也不远了。 “许哲音买了凌晨三点飞新加坡的机票,现在已经在去机场的路上,怎么办?” “咱们好像有个朋友在新加坡?” “你是想让他……”“到了新加坡再把人扣下来吧,许家那边封锁消息。” 顾湛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才说完这一句话,他翻了个身,将自己蜷缩起来,“走的时候,麻烦帮我把灯关上。” “你能不能上床睡啊,这地上不凉吗?” 顾湛幽幽吸了口气,“思思,我没劲了,一点劲都使不出来!” 冯思远呆愣了下,然后冲过去,“来,我扶你到床上。” “别碰我!” 顾湛有气无力道,“走吧,你别管了!” 冯思远的心极沉地跳了两跳。 ……这一夜,注定漫长--顾湛像条死狗一样,躺在冰冷的地上。 成年人--特别是顾湛这种生性桀骜的人,从来不愿意把血泪掏出来给人看,哪怕是他最好的朋友,最信任的兄弟。 他有句话是真的,没劲了,泄气了,活不下去了!……许一宁仰卧在病床上,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天花板,脑子里一遍遍演练着她后面要做的事情。 武侠里,高手过招,一招一式都有讲究,先出哪一招,后出哪一招,丝毫不能错。 她还有半块石头没有搬走。 趁着现在她的斗志还在,她要一鼓作气。 ……许哲音经过四个小时的夜间飞行,惺松着两只眼睛走出机场,年轻的出租车司机帮她把行李放进后备箱,拉开车门,殷勤的请她上车。 许哲音拿手机给许哲元报了个平安,突然一阵困意袭来,她头点了几下后,身子一歪,倒在了后排座位上。 司机看了眼倒后镜,笑了,露出八颗整齐洁白的牙齿,用微信发了一条语音:“鱼已经进了网兜,一切顺利。” ……天,终于亮了。 冯思远拎着早餐走进顾湛家的时候,地上的人不见了。 他心头一慌,“顾湛,顾湛?” 顾湛从房间里出来,穿着白衬衫,西装裤,头发湿湿的。 他指了指自己的喉咙,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哑了!” “哑成这样?” “嗯!” 顾湛从他手里接过早餐,一一摆到餐桌上,又从厨房拿了餐具。 他吃得很慢,每一口都充分咀嚼,冯思远在一边看得腮帮子都疼了。 这男人吃饭一向喜欢速战速决,这么慢,他是在硬逼着自己吃下去!吃完,顾湛擦了擦嘴,起身倒了杯温水,用手指沾了水在桌上写了个字--许!冯思远跟他多年,立刻明白是什么意思,“放心,给我一个月的时间,我让许氏变成闫氏!” 顾湛摇头,写了一个“2”字,冯思远后背渗出一层细汗,咬咬牙:“行,二十天之内。” 顾湛又写了个--音!冯思远:“许哲音已经安顿好,放心!” 这时,手机嗡的一声响,是林苏苏的电话。 顾湛没去接,无声道:“让她把人约到医院附近。” 冯思远倏的一激灵,顾哥儿说的是林苑苑,他拿过手机,与林苏苏交待了几句,一转头,发现顾湛在药箱里找药。 “你要吃什么药?” 冯思远走到他身边,猛的感觉一股热气从他身上散出来,伸手一摸他额头,烫得吓人。 “顾湛,你在发烧!” 第224章我这病,谁也看不好 顾湛恍若未闻,自顾自拿出两颗退烧药,正要就着温水吞下,冯思远一把抢过来。 “你乱吃什么鬼药,走,我送你到老王那边去看病。” “思远!” 他无声说:“我这病,谁也看不好!” 冯思远顿时僵立在原地!……医院里。 孙秋惟枯坐一夜,两鬓添了好几根白发,眼睛熬得通红的。 “爸!” 孙宇沉下脸,“你先回去吧,别在这里耗着了,你要再垮了,这家就塌了!” 李越也在边上劝,“叔叔,走,我送您回去。 我妈一早熬了鸡汤,中午给您送来。” 孙宇跺脚:“老同志,回去吧,有阿越哥他们呢!” 孙秋惟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点点头同意了。 人刚走,顾湛赶来,孙宇额角上青筋陡然爆起,“你来干什么?” 顾湛阴森森地看他一眼,吓得孙宇无端打了个冷战。 身后的冯思远压低了声音,解释道:“一会电视台,各大网站的记者都会过来,这事不能捂着,闹得越大,对你姐越有利。” “怎么会有利呢?” 孙宇一下子没转过弯来。 嘿,跟你个傻小子也说不明白!顾湛咳嗽一声,冯思远只能耐心道:“正当防卫和防卫过当,一个是无罪释放,一个是多多少少有罪,必须让舆论给你姐造势,往正当防卫上引。” 孙宇死都不信:“姓顾的,你会对我姐那么好?” 顾湛扭头就走,被孙宇一把拉住,“嘿,怎么就走了,话没说完呢,你个大男人能不能别小心眼!” 到底谁小心眼? 冯思远干咳一声,“造势的第一步,是要通过医生的口,把你姐的伤情公布于众,你姐的伤情越重,对案子越有利,但医院碍于警方那边,一般不会主动公布,顾湛约了这里的院长,想施一施压。 而且,从医生嘴里说出来的话,大家会信。” 孙宇的手,骤然松开。 顾湛转身,留给他一个孤挺的背影。 孙宇脸都青了,挠了挠头皮--姓顾的哑巴了,就不能自己吱个声吗? “等下,我跟你一起去,反正我在这里等着也没事干!” 顾湛顿足,冷冷看着他,吓得孙宇赶紧刹车,“干什么这么看着我?” 冯思远摇摇头,继续解释:“顾总让你在这里等着,一会会有记者来采访你。” “采访我?” 孙宇指着自己,顿时慌了,“那……那……那我说什么啊?” 顾湛用一个果断的转身,作为他的回答。 ……此刻,许家。 许兴利在餐桌前坐下,一手端起咖啡,一手习惯性的点开ipad看新闻。 一条推送的新闻陡然出现在眼前,他一口咖啡喷出来。 手机响。 “大哥?” “头条新闻看到?” “看到了。” “杀人的人……是……是许一宁吗?” 许兴利答不上来,赶紧又扫一眼:姓许的女子,学历:博士在读,职业:律师,28岁,未婚……“大哥,我……”“完了,完了,许一宁杀人了,她杀人了!” 曹梦一边喊着,一边从二楼冲下来。 “放屁!” 许兴利顾不上和电话那头讲话,骂:“你怎么确定是许一宁杀的人,现在多少女人读博士,做律师。” “我放屁?” 曹梦冲过来,把手机往许兴利面前一杵:“你睁大眼睛看看,这个律师是谁? 张九良,九良律师事务所,那个小贱人不就是在九良律师事务所工作? 要不是杀人的人是她,张九良会接这个案子?” 轰--许兴利身体晃了晃,这时,手机里传来许兴权严厉的声音:“还不赶紧去查查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一查,直接让许兴利的血压飙升到180。 他一脚踹开许哲元的房门,把人从床上拖出来,“走,陪我去趟医院!” “一大早的,什么事啊,爸?” 许哲元凌晨三点才睡,眼睛都睁不开。 “你妹妹许一宁杀人了,都上头条新闻了!” “什么?” 许哲元直接吓醒,一边手忙脚乱穿衣服,一边拿手机看网页,看完,脸色顿时变得尤其难看。 歹徒? 强奸? 深夜? 这套路怎么这么熟悉,好像在哪见过!……医院外。 律师张九良西装革履,被记者团团围住,各种录音笔和话筒,挤得都快戳他脸上。 有记者问:“张律师,作为辩护律师,这个案子的性质您怎么看?” 张九良八风不动,“这是一个可以被写进刑法教科书里的案子,如果我的当事人没有被无罪释放,我会为她做正当防卫的辩护。” 记者:“张律师,正当防卫和防卫过当的界定,你怎么看?” “《刑法》第二十条第三款:对正在进行行凶、杀人、抢劫、强奸、绑架以及其他严重危及人身安全的暴力犯罪,采取防卫行为,造成不法侵害人伤亡的,不属于防卫过当,不负刑事责任。” 张九良顿了顿,道:“我的当事人,是一个弱女子,被两名歹徒残忍暴打后倒地,其后,她又面临被歹徒侵犯以及拍摄不雅视频,在被侵犯前的一瞬间,她拔刀自卫,造成其中一名歹徒心脏中刀,失血过多而亡,她的行为属于正当防卫,不应负刑事责任,”记者:“张律师,案件的细节可以透露一下吗?” 张九良:“对不起,我没有资格透露,有资格透露的只有警方。” 记者:“张律师,据我了解的,当事人的包里藏着一把刀,是出于什么原因让她藏刀?” 张九良:“我的当事人在一个月前,曾经受到过一次歹徒的袭击,这对她产生了巨大的心里阴影,所以,她才养成了晚归时,会在包里放刀的习惯。” 记者:“那么,这把刀会对案子定性为正当防卫起到什么影响,更明确一点说是起到什么反作用?” 张九良:“法律应该是一种设身处地的体会,而不是固守死板的条款,中国有句古话,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设想一下,如果没有这把刀,那么我的当事人会是什么下场? 在我看来,这把刀是我的当事人遭遇危险,吸取教训,采取措施的一个正常,客观的思维逻辑。” 记者:“现在问题的关键是,歹徒死了,被您的当事人反杀。” 张九良冷笑一声:“大部份的正当防卫,都是以命搏命。 这事也告诉了我们两个道理:一,不要欺负弱小的人,二,性命攸关的时候,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话落,有人高喊一声:“有医生出来了?” 张九良眯了眯眼睛:“这一位是我当事人的主治医生。” 记者呼啦一下子围过去,主治医生吓得往后退了几步,用干巴巴的声音道:“鉴于记者们围在医院不肯走,非要我院公布许律师的伤情情况,影响了正常的医院秩序,现在,我正式代表院方向各位媒体朋友,向社会大众公开宣布许律师的伤情。” 有记者来不及的提问:“伤得重不重? 有生命危险吗? 可否出示照片?” 医生摆摆手,示意这位记者先闭嘴:“下面我来一一回答,八月三十一日凌晨,我院接到120电话……”“伤者送到我院后,我作为当天的值班医生第一时间对伤者进行了检查,检查发现……”医生掏出手机,向记者展示了几张伤处的放大图:“这是伤者的照片,生命没有危险。” 我天!记者群里一阵阵倒抽凉气的声音。 数米之外。 张九良慢慢抱起双臂,抬起头,朝二楼平台上的人抬了抬下巴。 顾湛微微颔首,转身,看向身后的冯思远。 冯思远看了下手表,“别急,人应该就快到了!” 这时,有高跟鞋敲打地面的声音,扭头一看,是个长相,打扮都极为出色的女人。 林苑苑在五米外站定,抱着胸,目光在两人脸上扫过,最后落在顾湛的脸上:“你就是顾湛?” 顾湛点点头。 冯思远多少知道一点林家姑娘的德性,忙解释道:“顾哥儿喉咙哑了,说不出话,我来替他说,对不住了,林小姐。” 林苑苑勾笑,“那年,我堂妹深更半夜打电话给我,哭得稀里哗啦的,说自己失恋了,被人嫌弃了,拒绝了,合着就是你干的好事?” 顾湛轻轻点了点头,脸上半点自责都没有,好像嫌弃林苏苏是天经地义的事。 林苑苑不怒反笑,“得,就这长相,这身材也算对得起那一通哭,比她前头那个人渣好太多。 说吧,找我什么事?” 冯思远忙道:“事情是这样的……”寥寥几句,把事情的轮廓讲清楚。 林苏苏笑了笑:“我的资源,我的人脉给你用没有任何问题,但怎么采访到许一宁,这你得安排,医院我可不熟悉。” 冯思远:“林小姐,都已经安排好了,您等我电话。” 顾湛冰眸深邃,努力劈开嗓子,露出一点点气声:“顺便采访一下李越和孙宇,许一宁的老师朱寒生那边也安排采访,还有,把她无偿给市局做义工的事情,透露给媒体。” “顾帅哥,你能不强奸我的耳朵吗,这声音,影响你的个人形象啊!” 林苑苑是主持人,对声音有着异常的敏感,声音难听的男人在她这里,是绝缘体。 第225章布局 林苑苑口袋里掏出一包金嗓子喉宝,“拿去,看在我妹的份上。” 顾湛接过来,却听林苑苑又问:“和许律师那边有没有沟通好,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还有我需要避开哪些她在意的点?” 顾湛不由深目看了林苑苑一眼。 这女人能做到电视台当家花旦这个位置,不是没有道理的,就凭这几句话,她就有当一个好主持人具备的素质。 顾湛摇摇头,让她不必太介意。 许一宁为了这一天,要说的话,要做的事,只怕已经在心里演练过成千上万遍,而且,她的心理已经强悍到刀枪不入的份上,还有什么是需要避开的呢!“那行,就这样吧!” 林苑苑转身,又扭过头,“对了,顺便问一下,我堂妹输的人,是不是许律师?” 冯思远看看顾湛,心说:这话问得真白痴,不明摆着的吗!顾湛含一颗清凉糖进嘴里,憔悴的脸上有种异乎寻常的温暖,半晌后,他点点头。 林苑苑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顾湛等她走远,拿手机给石润新发了个消息:“在哪?” 石润新几乎是秒回:“刚在公司开完会,马上赶来医院。” 顾湛皱眉:“见一面?” 石润新:“好!” ……半个小时后,医院对面的麦当劳,两个异常出众的男人面对面坐着,彼此打量。 石润新往上推了推眼镜,姓顾的有点不太对,身上好像少了那股子劲!“说吧,要我做什么事?” 顾湛没说话,用手机发消息,然后指了指石润新的手机,示意他看。 石润新狐疑点开:“敢不敢以许一宁男朋友的身份,出现在大众面前?” 石润新镜片后的目光透着鹰隼,深思两秒,“顾湛,你什么意思?” 顾湛手指轻动,又一条消息发过去:“我需要帮她安排一个方方面面都十分出众的男朋友,这样能向大众透出一个消息,这个姑娘是个好姑娘,她有高学历,有体面的工作,还有体贴的男友,她所遭受的一切,只是一场飞来横祸。” 石润新看得眼睛都直了,“什么意思,难道不是飞来横祸?” 顾湛低头:“这个后面我会给你解释,你只要回答我,行,还是不行!” 石润新沉吟:“为什么不是你?” 顾湛用手机打了三个字“我不配”,又飞快的删除,改成“你应该比我更合适。” “难得你有自知之明!” 石润新凉凉地说:“为了她,没有不行的。” 顾湛:“想清楚了,一旦采访播出去,你在石家没有退路。” 石润新冷笑:“不用拿话来激我,我想清楚了!” 顾湛继续发消息:“那行,一个小时后,准备接受媒体采访,我允许你适当的秀秀恩爱?” 什么叫你允许? 石润新猛的抬头,发现顾湛已经站起来,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表情看起来平静极了。 “许一宁应该会没事吧?” 沉默了好一会,石润新轻声说。 顾湛勾起冷笑,转身离去。 石润新气得一口气梗在喉咙里,上不上,下不下,这时,手机嗡的一声。 “不是应该,是一定!” 石润新一颗心稍稍安稳下来,但突然他又浮上另一个狐疑:姓顾的为什么不说话,难道是怕人监听? 顾湛走出麦当劳,冯思远等在外面。 “林苑苑那边都安排好。 下午三点钟的时候,会全网爆出来,大V也已经谈好价格。” 冯思远停了下,忧心忡忡道:“顾哥儿,一旦爆出来,事情的走向就不是我们能控制住的,要不要出一套预案备用一下?” 顾湛无声回了他四个字:“必须控制。” 冯思远:“好吧!” 顾湛伸出两根修长的手指,这是要烟的意思,冯思远白他一眼,“话都说不出来了,还抽烟,怎么不抽死你?” “续命!” 冯思远:“……”两人一边抽烟,一边往医院走,张九良的语音消息进来:“顾总,许家父子来了,就在医院门口。” 顾湛捏着手机的手骨,发出“咯咯咯”的声音,眼睛里是某种惊心动魄的恨。 ……张九良以自己浪迹四方、阅人无数的人格担保,他绝对从许兴利的话音与神色里,听出了一只狐狸的意味。 “对不起,在警方没有公告一切之前,我什么都不能说。” 许兴利压住怒火:“张律师,我只想知道她伤成什么样? 有没有生命危险? 我是她父亲,有权利知道。” 张九良眯了眯眼睛,“许先生,实话跟您说,许律师的病房门口有警察守着,我没见到她本人,是闫氏药业的顾总聘请我做她的律师,对了,刚刚半个小时之前,主治医生已经就当事人的伤情向大众宣布,您回家看新闻就行。” 许兴利勃然大怒:“你……”“爸,别冲动!” 许哲元忙把人拦住,压低声道:“先回去,回去再说!” 许兴利一脸悲色道:“我是她父亲,你转告顾湛,让他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让我见女儿一面。” 好一个父女情深!张九良皮笑肉不笑:“好的,许先生,我一定转告,您放心!” 父子二人上了车。 车门一关,许兴利脸上的悲色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忧心忡忡:“好好的,怎么就出了这个事,也不知道姓顾的会不会对许一宁有什么想法,最好不要影响到咱们家。” 许哲元:“应该不会,顾湛连律师都帮许一宁请好了。” 许兴利长长松出口气,“这年头帝都的治安怎么这么差,动不动就抢劫杀人的,警察都干什么吃的。 对了,你妹呢,整天也不知道在哪里鬼混,给她打电话,让她这几天安份守己点,晚上早点回家。” “爸,音音她没跟你们说吗?” “说什么?” “她不在帝都,昨天晚上三点的飞机飞新加坡去玩了。” “没说啊,你妈也不知道!” “我还交待她要和你们……”一道闪电劈进许哲元的脑子,把他残余在身体里的酒精,劈了个一干二净。 操!怪不得他这套路怎么这么熟悉,许哲音上一回对付许一宁就是用的这个套路。 “停车,靠边停车!” 刹车声响,许哲元不等车子停稳,立刻跳下去拨许哲音的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我日!” 许哲元狠狠的把手机砸在地上,嘴里咬牙切齿的吼出:“许哲音,你特么连我都骗!” ……午后三点。 一则女律师雨夜回家杀人的新闻扑天盖地的袭来,8.31大案由此进入公众的视野。 耸人听闻的标题再配着杀人的字眼,瞬间窜进了微博热搜榜的前十。 众所周知,律师是和法律沾边的行业,律师杀人就已经让人惊悚,女律师杀人,更是让人头皮一麻。 随着越来越多的消息放出来,案子也渐渐明朗,这时,有直男癌的大V为搏眼球,跳出来开喷。 “一个女人这么晚回家,活该遇到危险,怎么那两个歹徒不去找别人,偏偏去找她? 听说她刚刚从KTV里嗨皮完出来。” 底下有人跟帖:“在KTV那种地方玩,那她一定穿的很性感。” “而且还杀人,天啊,这女人的力气比男人还大,太凶残了!” “下雨天,衣服都贴身上,前凸后翘的,这不是勾引人犯罪吗?” “虽然那两个坏人该死,但罪不致死,好歹一条人命呢,而且女律师也要反省一下自己做得不合适的地方。” 十几分钟时间,点赞数破十万,留言数破万。 这时,有新闻放出几段采访的视频。 主持人林苑苑:“请问你和杀人的女律师是什么关系?” 孙宇:“我是她表弟。” 林苑苑:“瞧你的样子,应该还是个学生。” 孙宇:“清大,计算机系。” 弹幕瞬间涌来一波--“表弟好帅啊,想睡!” “而且还是个学霸,想睡+1”林苑苑又问:“在你眼中,你的表姐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孙宇:“温柔,善良,自强自立的学霸。” 林苑苑:“她经常晚归吗?” 孙宇:“很少,除非单位有事,我姐平常的生活,除了工作外,就是学习。 她每天早上六点半起床看书,十一点之前一定睡觉,她甚至连迪厅都没去过。 她不是那种招蜂引蝶的人。” 弹幕继续涌来一波--“六点半起床,魔鬼啊!” “十一点睡觉,她,她,她一定是个远古人类!” ……孙表弟采访完,换了一人。 林苑苑:“请问,你是许律师的什么人?” 朱寒生对自己被采访似乎很不满意,呼哧呼哧喘了两口气道:“她是我学生。” 林苑苑:“您怎么评价您的学生?” 朱寒生没有正面回答:“能做我学生的,学业成绩年级前三,专业成绩年级前三,三观和人品都必须优秀,否则,省点力气。” 弹幕飞出来:“握草,这老家伙谁啊,这么牛B!” “各位,我来问度娘!” “天啊,政法学院刑事犯罪学博士生导师,市局刑侦科法律顾问,国家……怎么这么多的头衔!” “卧草,老爷子,请收下我的膝盖!” 第226章舆论 林苑苑:“许律师是您的学生,您又是市局的法律顾问,在这个案子上,我们想知道,您会持有什么态度?” 朱寒生一记冷笑:“中立的态度。 这个案子,我已经第一时间退出顾问一职。” 林苑苑:“您不想利用您在行业内的声望,为您的学生说几句好话吗?” 朱寒生像看白痴一样看着林苑苑:“记者同志,在法律面前,声望没有屁用,有用的只有一个:那就是真相!” 弹幕呼呼飘过:“老爷子,硬核!” “爷爷,我粉你!” “爷爷,我跪到现在还没起来呢,这态度怎么样?” ……画面一转,切换成一个穿着制服的男人。 林苑苑:“您能说一下,您和杀人的女律师是什么关系?” 李越:“我是她发小,也是十几年的老邻居。” 林苑苑:“请问,您有工作单位吗?” 李越:“我是名交警。” 弹幕又涌来--“警察叔叔的身材不错!” “警察叔叔有女朋友吗?” “为什么我开车被拦下来的时候,从来遇不到这么帅的交警,呜呜呜--”林苑苑:“您的邻居在日常生活中有暴力倾向吗?” 李越:“我可以对天发誓,从来没有。” 林苑苑:“她平常都是什么打扮?” 李越想了想:“上班的时候职业装,平常都是牛仔裤和T恤,裙子都很少穿。” 林苑苑:“在您的眼里,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李越:“我只说一件事情,她上大学,考研,读博的学费,都是她自己打工挣来的。” 林苑苑:“她在男女关系方面呢?” 李越:“这应该问她男朋友?” 弹幕继续涌来--“女博士也有男朋友?” “这完全不科学啊!” “我好想看看她的男朋友是谁,长什么样?” ……林苑苑看着面前的男人,心说:人生何处不相逢啊,这不是和她相亲的那个奇葩吗? 林苑苑露出职业的笑容:“您是许律师的男朋友?” 石润新:“我是!” 有女朋友还跑来和我相亲? 石润新你个大骗子!林苑苑闷出一口内伤:“请问,您的职业是什么?” 石润新:“开物流公司的。” 林苑苑:“据我所知,是一家上市公司,对不对?” 石润新不想多谈,只是点了点头。 林苑苑:“可以透露一下你和许律师谈了多久的恋爱?” 石润新:“我追了她有十几年,但真正确定关系没多久。” 林苑苑的嘴张得可以塞下一个鸡蛋:“追了十几年,石先生,你确定你不是在逗我吗?” 石润新:“我为什么要用这种丢脸的事情来逗你,事实上,如果不是我死皮赖脸的缠着,她根本连正眼都不会看我一下。” 弹幕扑天盖地的涌来--“我能理解为他们是青梅竹马吗?” “青梅竹马的爱情!” “我特么竟然又相信了爱情!” “妈妈,我后悔了,我应该好好读书!” “我也要做女博士!” 林苑苑问出了她心里想问的话:“许律师吸引你的地方在哪里?” 石润新凝神想了想:“自强,自立,自尊,自爱,最重要的一点,她只依附于她自己,有独立的思维和人格,这是我最爱她的地方。” 林苑苑:“抛开她杀人者的身份,女朋友受到这样的伤害,你心里难受吗?” 石润新的表情瞬间开裂,痛苦丝毫不隐藏:“不是难受不难受的问题,是自责、后悔、愤怒,那天是他们事务所的团建日,我应该去接她的,如果我去接她,她现在就不会躺在病床上,被你称为杀人犯。” 林苑苑的表情跟着开裂。 姓石的,你入戏太深了吧,我说她是杀人犯,不是在帮你们吗!这时,石润新不等主持人提问,突然开口道:“我的女朋友不是杀人犯,她只是正当自卫;还有,她已经受到了巨大的伤害,我希望视频前的所有人,隐藏在手机后的键盘侠们,嘴里积德,手上留情,拜托大家。” “我去,居然还是个法学博士,这学历……逆天了!” “也难怪人家连迪厅都没去过,哪有时间啊!” “而且还被上市公司的高富帅追求这么久!” “就是,当人家高富帅都眼睛瞎吗,连好姑娘和婊子都分不清楚?” “谁团建日早早的就回家了? 再说了,女人嗨皮怎么了? 不能有夜生活了? 不能蹦个迪,跳个舞了? 大清亡了这么多年,碍着你们傻屌男人什么事情了?” “你们这些傻屌男人管不住自己下半身,反而来管人家姑娘穿得暴露不暴露,我特么了真想口吐芬芳。” “那个说下雨天衣服贴身上,就是勾引人犯罪的孙子,你给我滚出来,你下雨天衣服当彩旗飘呢?” “那个说好歹一条人命的孙子,也出来走两步,如果有一天我杀你老母,奸你老婆,挖你家祖坟,你可千万要对我手下留情,我好歹是条人命呢!” “还有那个说要女律师反省自己的龟儿子,你先让你爸妈反省一下自己,交配的时候为什么不喝点脑白金,生出个智障儿子来?” “一出事就把责任推女人头上,我隔着屏幕都能闻见傻屌们几天没洗的裤头,恶心!下贱!” “楼上的,都先别吵了,现在我们要知道案件的真相。” “对,对,麻烦警察叔叔公布案件真相,吃瓜群众有知情权!” “案发当天的监控呢,别告诉我说监控坏了?” “谁都别拦我,我要去市局的网站留言。” “拦你个鸟啊,我也去!” “一起啊,组个团啊!” ……闫氏办公室里。 冯思远合上手机,“顾哥儿,网上的一波言论算是稳住了,下面一步做什么?” 顾湛置若罔闻,眉宇间皱出那一道深褶。 一只烟抽完,他才抬起头,手指沾了点茶水,在桌上写了个“赵”字。 冯思远:“你的意思是,赵明初那边会有动静?” 顾湛点点头。 公职人员最怕的是什么? 是舆论!这第一波舆论,其实真不是给吃瓜群众看的,而是给市局、给重案组施压,让他们尽快破案,并且将案情一五一十的公布于众。 冯思远:“要不要我来打个电话,问一问沈队,让他帮着打听打听?” 顾湛摇摇头。 根本不需沈鑫打听,市局此刻的压力应该非常大,弄不好,正在开会。 如果他没有算计错的话,最迟明天上午,市局那边就会公开一部份的案情和视频。 ……市局,会议室。 赵明初暴躁的想跳进市局后面的小喷泉,一头把自己溺死算了。 本来案子正在有条不紊的查下去,以他的估算,不出三五天,那跑了的孙子一定会被找到,毕竟这是一个连坐个长途大巴,都需要拿出身份证购票的年代。 但网上这么一闹,不光抓人的时间得大大缩短,案子什么情况,进展到哪一步,甚至案发当天的视频,都必须向大众公开。 最让他头秃的是,每一个环节都不能有错,只要有一点的疏忽,那些躲在键盘后面的傻逼们,会拿放大镜,把你的祖宗八代都查出来,然后放在网上挂着,你就等着像浪一样的口水,一波一波把你湮灭吧!想到这里,赵明初把案卷重重的往桌上一摔,“都特么给我死过来开会!” 重案组的小伙伴们,垂头丧气地坐下来,人手一支香烟先抽着,没办法,脑壳疼!赵明初正要发言,门被推开,祁连山箭步走进来,曲指敲了敲桌面:“你们开会前我说几句,案子现在已经发酵到网上,我不管你们有什么困难,三天之内必须把在逃的嫌疑犯抓回来。” 赵明初急了,“祁局,您这话……”“这不仅是我的话,也是上头的命令!” 祁连山脸色森冷:“赵明初,你别跟我说些有的没的,给我把案子破了!” 赵明初脸红脖子粗的消了音。 “还有!” 祁连山走到他面前,“你把案卷整理整理,明天一早,将案情在网上公示于众,包括部分视频。” “啊?” 赵明初失声道,“视频也要公示啊,这可是证据啊!” “啊什么啊,这是命令!” 祁连山拍拍他的肩:“这案子非常敏感,各位想穿牢身上这层皮的,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务必把案子办得漂漂亮亮的,做到公平,公正,公开。” 打起精神你妹啊!赵明初有气无力的在心底骂了一句。 他二十四小时没合眼,都快见佛祖去了,你祁局上嘴唇下嘴唇一碰,说两句漂亮话就行了,兄弟们可是实打实的在干活啊!“赵明初,你出来一下。” 赵明初跟出去,硬挤出个笑:“领导,还有什么吩咐?” 祁连山:“市台那边提出要采访许一宁,领导发话了,最多给十分钟的时间。” 赵明初眼睛都瞪圆了:“谁要见? 还有没有王法了? 这案子还没破呢,手就伸到受害者身上了,这特么还让不让干活了?” 祁连山厉声:“你哪来这么多牢骚话,执行命令!” 赵明初气得一脚踹门上。 谁特么手眼这么通天? “赵队,赵队,外头有人找!” “谁啊,老子没功夫见!” “是赫律师!” 赫律师? 赵明初心里咯噔一下,忙问:“男的律师,女的律师?” 第227章她求我 “赵队,是赫瑞文律师!” 赵明初表情空白,这家伙是来投案自首来了? 赫大律师此刻的造型有点一言难尽。 笔挺的西装,针脚细密,一看就是高级手工定制,价值不菲,脸上一副金丝眼镜,人模狗样;头发梳得一丝不乱,还用定型剂定了型。 如果忽略他脚边某个抱着他的腿,浑身上下像从泥里捞出来,眼角挂着泪,正在一抽一抽啼泣的小不点外。 赵明初走到他面前,很是羡慕的看了眼下面,再是嫌弃地看了看上面。 “找我什么事?” 赫律师勾嘴笑笑:“赵队最近和小杨的感情生活怎么样?” 赵明初一愣:“……”什么意思? “啧,两眼无神,皮肤泛油,嘴角长疮,精神萎靡……这是典型的中年油腻男欲求不满的症状。” 赫律师同情的叹了口气,“小杨同学不容易啊!” 赵明初反击道:“你怎么还没被你家沈鑫给操死呢?” “……”赫大律师沉默了片刻,“依然健在,让你失望了。” 赵明初一秒钟都不想见到这人:“骚话少说,说,找我干嘛来了!” “你不是怀疑我买凶杀人吗,投案自首来了啊!” 赵明初一脸不可思议,“赫瑞文,你来真的,还是假的?” 赫大律师也一脸不可思议,“赵明初,你是真蠢,还是假蠢?” 赵明初:“……”啥意思? “我这么出身高贵的人,对付一个小三,需要用这种下三滥的招儿?” 赫大律师笑眯眯的低下头,“儿子,把剪刀给爸爸!” 沈爱文抽抽噎噎的把手里的塑料剪刀拿起来:“诺!” 赫大律师接过剪刀,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我姐告诉我,对付出轨男人,只有这一招,别的都没鸟用。 我姐还告诉我,婚姻就是一条船,船员生了二心,把他一脚踹下海,换个船员再上路。 弄翻自己船,那是傻逼才干的事。” 赫大律师把剪刀往赵明初手里一扔:“赵队,看来六个核桃对你是没什么用了,我给你推荐我家小爱文喝的奶粉,高钙,高铁,高钾。 你值得拥有!” 小爱文表示强烈抗议:“不给喝,宝宝的!” 赫大律师一把抱起小不点,转身就走,一边走还一边哄:“鹅几,做人要有点同情心,那个叔叔没长脑子,咱们得帮帮他!” “没长脑几……那一定很笨笨罗?” “不是很笨笨,是个傻几!” 小爱文同情地看了几眼赵明初:“那个傻几长得好高啊,好壮啊!” “有个毛用?” 赫律师得意的昂起头:“你爸高不高,壮不壮,回家还不是跪键盘……出轨……哼……借他几个胆子也不敢,也不看看我赫家都是什么人!” ……赵大傻子看着父子俩远去的背影,看着手里的塑料剪刀,表情悲愤莫名!“老大,我就说不可能是沈队的爱人吗,人家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吃饱了撑着去杀人?” 王冬跟个鬼一样,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 哪来的马后炮!赵大傻子一声怒吼:“滚--”……病房里。 护士帮许一宁换了盐水,“今天伤口比昨天好多了,再过一个星期就能出院了。” “谢谢!” 许一宁轻声说。 “我先去忙,有什么事情按铃就行。” “护士?” 许一宁叫住她:“外面现在怎么样了,能不能和我说说。” 整个病房,除了一台从来没开过的电视外,许一宁几乎是与外界隔离的。 她的手机作为证物在警察手里,这样的日子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种煎熬。 护士心疼这姑娘一身的伤,又是被人叮嘱过的,她走到门边,看了眼外头站着的两个警察,又把门关关好,把外头消息一五一十的说给许一宁听。 许一宁听完,沉默了。 小护士忙劝道:“许一宁,你可别担心,现在网上都是帮你说话的,你的律师也很能干,你一定会没事的。” 小护士并不知道许一宁此刻心里,掀起滔天巨波。 如此大的阵仗,不应该是沈队的手笔,沈队这人非常小心谨慎,更不会为她造势,他只会在适当的时候,适当的机会,抛出城中村的案子。 也不会是张九良的手笔,师兄所有的人脉关系,都在公检法内。 那么--应该是顾湛在后面推波助澜。 许一宁想明白这一点,立刻在心里做出计划的调整,“护士,我能麻烦你一件事情吗?” “说吧,什么事?” ……闫氏药业。 “顾哥儿,你把这药喝了?” 冯思远拿出一袋中药,“老王巴巴送来的,不喝对不起他。” 顾湛接过,咬开一个口子,一口气喝了。 冯思远拿着体温枪,“来,把额头伸过来,我来帮你量量体温!” 顾湛把人推开,这时,手机嗡的一声响,是个陌生的号码发来的消息:“您好,我是许律师的当班护士,她说……想见你!” “哐当!” 手机掉落在地上。 顾湛克制冷静了一天的脸上,骤然出现惊慌失措,喉结上下滑动,发出像哑巴嘶吼般的声音。 “她要见我,思思,她要见我!” 冯思远想把耳朵捂上--太特么难听了!天色,昏暗,无尽的长夜即将来临。 医院走廊的灯,却明亮的刺眼。 年轻的护士推着药疗车,身旁是个高大的男医生,男医生脸上戴着口罩。 长椅上,孙宇和李越面对面坐着,两人一脸的疲色。 听到车轮声,孙宇扭头去望,冷不丁对上一双黑沉的眼睛,他的汗毛忽的一下统统竖起来。 这人……这人……顾湛眉头一压,轻轻摇了一下头,脚步不停地从他面前走过去。 “帮病人换药!” 门口的警察看看时间,让出身位,拉开门。 孙宇等门关上,一个箭步冲到李越那边,压低声音道:“阿越哥,刚刚那个医生是顾湛。” “什么?” 李越失声低喊,被孙宇一把捂住嘴。 孙宇扭头,冲两个正向他们看过来的警察嘿嘿一笑:“我哥的女朋友出轨了,我正劝他呢!” 还出轨? 女朋友在哪呢? 李越瞪孙宇一眼:姓顾的进去干什么? 孙宇摇摇头:不知道!李越再瞪他:你怎么不拦着他? 孙宇再摇摇头:现在拦干什么,出来再逼问。 两警察目瞪口呆地看着这眼角抽抽的两人,心说:难道这年头劝人,都流行用眼睛? ……病房里。 小护士看了眼身旁的男人,压低声音道:“时间不多,你赶紧的,我在这里守着。” 顾湛摘下口罩,冲护士勾出一记笑,护士只觉得小心脏都快跳出胸腔了。 妈啊,这男人笑起来太好看了!顾湛走过去,拉过椅子只坐了半个屁股,身子往前探,目光贪婪的看着床上的人。 白炽灯下只见许一宁双眼紧闭,整张脸似乎更肿了,顾湛去握她的手,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手指在剧烈发抖。 半睡半梦之间,许一宁感觉自己的手有点疼,她试着动了一下,感觉似乎被人握住了,猛的睁开眼睛,正好与顾湛的眼睛对上。 空气在僵持中发生着微妙的变化。 许一宁挣扎了下,顾湛没放手,依旧握着,死死的。 大概就这么默不作声几十秒,许一宁终于长长的吁了口气,“这屋里,还有别人吗?” 顾湛扭头看了看正在玩手机的护士,点点头。 许一宁犹豫了下:“那你能凑过来一点吗?” 这是有话要说。 顾湛毫不犹豫的把头凑过去,手指稍稍使劲,示意她放心说。 许一宁几乎是用气声在说话:“许哲音在哪里?” 顾湛不可思议地看着她,面部轮廓一寸寸开裂。 许一宁眨了下眼睛,“我知道你的性子,你不会放过她的,对吗?” 顾湛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这丫头太聪明,聪明到近乎可怕,她把每一步都算好了,还把他的性子码得透透的。 他拇指轻轻摩挲了一下她的手背,算是默认了。 许一宁抿抿唇,“我想求你一件事情。” 顾湛根本无法掩饰自己听到“求”这个字后的神情,只是飞快的把耳朵凑过去。 “顾湛!” 许一宁看着他耳朵上细细的绒毛,低声道:“我让你放她,你就放;我不让你放,你就先关着她,一切,听我的指挥行吗?” “许……”顾湛刚发出一声,嗓子就好像被钝斧劈开了,许一宁皱眉,这时她才感觉到这人的掌心异常的烫。 在她的记忆里,顾湛好像只生过一次病,病得昏天黑地,喉咙都哑了,整整三天说不出句话来。 她垂下眼睫,低叹了口气,“你别说话,听我说!” 顾湛听话地把耳朵贴过去。 女人轻而软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的钻进来,“我不瞒你,我想利用她这个人,和许兴利做笔交易,逼他说出当年事情的真相,可以吗?” 顾湛以一种非常诡异的目光盯着许一宁。 许一宁轻点了下头,“你猜对了,这是我的后招。” 当年整件事情的真相,只有许兴利知道,不把他逼到那个份上,他根本不会说出来。 这个世界上,许兴利最在意的人,就是她的一双儿女,以及许家! 第228章这才刚刚开始 顾湛觉得自己一定这两天太累了,太阳穴一抽一抽的疼,而且疼得厉害。 他想问:“许一宁,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他还想问:“许一宁,你知道不知道,这样做很危险?” 他更想问:“许一宁,后面的石头就让我来搬你一点点搬开,算我求你了,行不行?” 顾湛一个字都问不出来,握着她的手一紧,那是一个应下的信号。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的手一紧,许一宁的嘴角似乎往上勾了下。 “谢谢!” 她说:“顾湛,我还想再求你一件事。” 顾湛依旧这么看着许一宁,无声道:“你说!” “我杀了人!我没想杀他,我只是想……可那个时候,已经由不得我了,雨太大,我叫不出来,我……我这两天合不上眼!” 何止合不上眼,根本就是噩梦连连,梦得最多的,是从未在她梦里出现的一尊庙里的佛,冷冷地看着她,洞察她的苦痛,慈悲又冷漠。 你是凶手!你杀了人!你应该去下地狱!顾湛眼眶发热。 那个在雨夜里一往无前的,能把案子的每个细节都精准算计,能狠下心用自己做诱饵的姑娘,说到底也不过是肉体凡胎一个。 顾湛用自己能发出的所有声音,一字一句:“放心,交给我!” 许一宁点点头,闭上了眼睛。 顾湛呆呆地看了她片刻,慢慢松开了手。 ……走到外间。 顾湛早已恢复平静的模样,大摇大摆的从孙宇和李越的眼皮子底下走过。 进到电梯的时候,两人追上来,一左一右的把他堵住。 电梯门关的时候,顾湛摘下口罩,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了一行字:“是许一宁要见我!” 李越眼尖:“她要见你做什么?” 孙宇:“我姐为什么要见你,她为什么不见我?” 顾湛不说话,电梯“叮”的一声打开时,他率先走出去,把口罩扔进垃圾筒,大步离开。 “嘿--”李越:“你看他拽的?” 孙宇:“我真想揍他!” 突然,嗡嗡两声震动。 孙宇掏出手机:“回去陪你老子,明早帮你姐收拾些衣服,交给护士就行。” 李越低头看手机:“那小子没脑子,你也没脑子,逃犯抓到了? 我要不要给你颁个最佳守门员啊!” 孙宇气啊,心想:他凭什么又指挥我!李越愤怒啊:抓逃犯是他的事吗? 是警察的事!我只负责设卡!几秒钟后,两人突然对视,异口同声的问对方:“他哑巴了?” ……夜,漫长!但太阳,总是照常升起。 早上九点钟,林苑苑一身职业装,拿出一封介绍信,递给了张九良。 赵明初目光扫几眼,冷冷道:“主持人,你只有十分钟的时间,注意你们的问话,不要让病人激动,还有,播出前得让我先过目。” 林苑苑莞尔一笑:“赵队,采访,我们是专业的,剪辑,我们也是专业的。” 赵明初冷笑:妈的,把事情搞大,你们更专业!“老大!” 王冬走过来:“媒体都来了。” 赵明初赶紧抹了把脸,整了整衣服:“怎么样,帅气不帅气? 能不能上镜!” 王冬气笑:“谁看你啊,人家关注的是案情,赶紧的吧,下午还得抓人的!” “妈的!” 赵明初骂了句脏话:“老子怎么感觉两条腿紧张的在发抖呢。” “不会吧!” 王冬眼睛掉下来,“这么怂?” 赵明初一记毛栗子赏过去:“怂个屁,保持适当的紧张感,有利于我更好的发挥口才。” ……闫氏,三十八楼。 顾湛打开电脑,直播正正好开始。 冯思远把咖啡放在他面前,目光扫了眼电脑,嗤笑:“瞧瞧这家伙紧张的,眼角直抽抽。” “听他说!” 顾湛今天能稍稍发出一点声音。 “下面公告案件经过:八月三十一日凌晨十分,律师许某某参加完团建,打的回到住处,在巷子口下车。 穿过巷子时,遭到社会闲散人员刘某某和齐某某的前后包抄……”顾湛听着赵明初的案情介绍,陷入了一种奇怪的状态--他似乎能看清那个雨夜里坏人打向许一宁的每一记拳头,许一宁痛苦挣扎的每一个表情。 “以上,便是案情的整个经过,为确保公平公正,公安机关将案发当天的视频公布其中一部份。” 电脑屏幕一暗,顾湛啪的一下合上电脑,站起来,走到窗户边抽烟。 冯思远把烟灰缸递过去,“刚刚接到消息,许一宁那边采访结束,她真的是有备而来,每一句都说得恰到好处,林苑苑说连剪辑都不需要。” 说完,他看看手表,“直播结束后,就会播放这段采访。” “冯思远!” “嗯?” “雇两个保镖,放在许一宁身边,还有,给她送只手机过去,号码用全新的。” “送手机能理解,放人干什么? 她在医院,有警察看着。” 冯思远吃惊。 顾湛看着他,“你不用管,照我的话去做。 还有,许哲音那边,暂时不要动,等着。” 冯思远一个激灵,“顾湛,你要干什么?” “不是我要干什么,是许一宁要干什么!” 顾湛弹了弹烟灰,眉头皱得更紧。 她要用许哲音做要挟,逼许兴利说出当年的事情--这事,只有两个可能性,一是许兴利为了救女儿,会说出实情;第二个可能性,是许兴利不顾女儿死活,死活不说。 如果是第二个可能性……许兴利也许会狗急跳墙。 他狗急跳墙没关系,但许一宁一定不能有事。 顾湛掐灭烟蒂,刚在椅子上坐下,有敲门声。 冯思远:“进来!” 前台姑娘探进半个身体:“顾总,有位李越先生想见您,您看……”“请他进来!” 人进来,不等顾湛开口,李越深吸一口气道:“给你透露一个内部消息,那孙子还在帝都藏着,没跑掉,有监控拍到他了。” 顾湛眼睛一亮。 李越:“现在机场和高铁都设了卡,他插翅难飞。 我正好经过,上来和你吱一声。” 顾湛站起来,“谢谢,辛苦了!” 李越一听这声音,嫌弃的皱了下眉:“我问你,让石润新接受采访,是你的意思?” “嗯!” 顾湛声音淡淡。 李越深深看他一眼,走了。 “阿sir哼一声,是什么意思?” 冯思远一脸懵。 “他的意思是……”顾湛顿了顿:“没看出来你小子还挺大方!” 冯思远:“……”这解读? 顾湛:“帮我去看看网上直播到哪一步了。” 冯思远:“顾哥儿,你连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吗?” “没有!” 顾湛冷冷回他。 ……网上此刻已经血雨腥风了。 虽然视频打了点马赛克,但许一宁被暴打的场面,深深激怒了吃瓜群众。 一时间,一行行弹幕遮住整个屏幕:“严惩凶手!” “严惩凶手!” “严惩凶手!” 市局的官网上,一下子涌进了无数的人,纷纷在意见栏里留言,留言的内容一半是严惩凶手,一半是请求无罪释放许律师。 十分钟后,市局官网被挤崩溃。 紧接着,许一宁采访视频上传,是一个纤细到让人心碎的背影。 声音没有作处理,用的是原声。 主持人林苑苑问:“你刺出那一刀的时候,害怕吗?” 许一宁:“害怕。” 林苑苑:“后悔吗?” 许一宁:“不后悔!” 林苑苑:“为什么?” 许一宁:“因为我想活下去,我有亲人,有朋友,为了他们,我必须活下去。” 镜头一切,切换到林苑苑身上,她用一种近乎平静的声音做了最后的发言。 “很多男性都没有意识到,在无人的街道,小区和电梯里,很多和他相遇的独行女性其实都是把他当作潜在的强奸犯的。” “她们的脑子里模拟过无数次你死我活的场景--如果这个陌生人兽性大发,自己要如何逃走,如何反击,如何活下来。” “女人和男人的身体差异,造成了女人的弱势,怎么保护自己,成了每个女性成长路上的必修课。” “当女性还是女孩时,她们害怕伸向小背心的手;当女性正处青春时,她们害怕陌生人;当女生成为女人,走向家庭时,她们还得找一个温柔良善的人,防止家暴。” “最后我想问,这个社会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让每个女性都从心底里这样害怕呢?” “女性是一个笼统的词,她分类成诸多的角色后,或许是你的姐姐,你的妹妹,你的朋友,你的爱人,甚至是你的母亲,那么,我们该怎样保护我们的妹妹,我们的朋友,我们的爱人,我们的母亲?” 母亲两个字用包含热情的声调说出来,所有的吃瓜群众都按捺不住了。 隔着屏幕,冯思远都能看到扑面而来的愤怒:“顾湛,事情板上钉钉了,下面就看那个孙子什么时候被抓住,许一宁很快就会被无罪释放!” 顾湛看着窗外头的好天气,许久,他才轻声道:“这才刚刚开始!” 第229章重审 六个小时后,在逃的齐某某,在一处拆迁的老房子里被抓获。 赵明初带着人连夜审案,齐某某对他的罪行供认不讳,并交待了一个重要的细节--他们之所以对许一宁下手,是因为有人出了钱,这就和赵明初最初的预判一致,但赫大律师却已经排除在怀疑名单上。 于是,案子的重心又重新回到了许一宁身上,她的身世,家庭背景,工作环境以及社会关系统统展开地毯般的调查。 案发后的第三天,许一宁的详细资料就摆在赵明初的办公桌上。 他越看,越惊心。 私生子? 养父是死刑犯? 亲生母亲自杀? 曾经和小叔叔谈过恋爱? 小叔叔是闫家流落在外面的二少爷? 闫氏药业的一把手? 赵明初脑子乱成一锅粥。 怪不得姓赫的说他是傻子,许一宁这么复杂的人际关系,哪轮得到他姓赫的买凶杀人啊? “王冬?” “老大?” “带上电脑,录音笔,对许一宁进行第二次问话。” “是!” ……病房里。 主治医生帮许一宁拆下眼角的纱布,“恢复的不错,伤口要透气,就不帮你包了。” 许一宁微笑:“谢谢医生。” 主治医生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掏出手机和充电器,“冯助理让我交给你的,怕你闷!” 许一宁眼神里有复杂的意味。 这应该是顾湛的意思,可以让她通过手机了解到外面的消息。 “谢谢!” “不客气!” 刚把手机收进抽屉,就有敲门声响,赵明初推门走进来,身后跟着王冬。 主治医生很知趣的退出去。 赵明初的脸色有些一言难尽,事实上,他简直无法直视面前的女人,以往的恨铁不成钢,都变成同情。 许一宁也看着他,短短几天,这个男人沧桑了很多!赵明初放柔声音:“许一宁,下面我需要再向你了解一些情况。” 许一宁:“好!” 赵明初在她床前坐下,打开录音笔,“你在工作上,有得罪过人吗?” 许一宁呼吸一滞。 如果她没有推理错的话,赵明初朝这方面问话,那么也就意味着,在逃的那名犯人已经抓捕归案,并且供出了他是拿钱办事的事实。 “我们这一行,打赢了官司,肯定会得罪人……”许一宁把最近打过的几个案子简单的说一下,王冬一一记录在案。 赵明初话音一转,“一个月前,你遇袭的那晚,你和许家的另一个私生女许乔伶约了见面,都聊了些什么? 她为什么突然跑开?” 许一宁仿佛有些错愕地看着他,脸色微微发白,“一定要说吗,赵队?” “许一宁,你在市局呆过两个月,心里应该很清楚。 和案子无关的事情,警察不会多问的。” “那天她约我见面,说她怀孕了,想把孩子生下来,因为她才大二,我说了她几句,她情绪很激动,不管不顾的就跑开了,我就匆匆忙忙去追她。 这些,派出所都有记录。” 赵明初:“经我们调查,她根本没有怀孕,这事你知道不知道?” 许一宁不回答,竭力屏住呼吸。 赵明初:“许一宁,到这个时候,我希望你坦诚一点,没必要替谁遮着掩着,而且你也遮掩不了,重案组早晚会查到。” 许一宁眼底浮起几分纠结,“她没有怀孕,那次并不是意外,是她故意引我过去的。” 赵明初看了眼王冬:“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许一宁痛苦的闭上眼睛,“你们自己去查吧,我不想说!” 赵明初:“我们已经查到了。” 许一宁骤然睁开眼睛,“你们查到什么?” “她说,她是被许哲音蛊惑,才这么做的,也就是说,真正的幕后黑手是许哲音?” 许一宁垂下眼帘,脸色又白了几度。 赵明初:“你和许哲音毕竟是同父异母的姐妹,你们之间究竟有什么恩怨情仇,让她如此恨你,甚至不惜要用这种方法,来毁掉你?” 许一宁交握的双手微微颤栗,“赵队,能不问吗?” 赵明初:“不能!” 许一宁抬起头,神色冷淡:“因为……她的男朋友喜欢我。” 赵明初:“她的男朋友是?” 许一宁轻轻说出两个字:“顾湛!” ……闫氏药业。 顾湛的唇,因为连续两天的高烧,而惨淡无色。 冯思远急得不行,中药根本压制不住顾哥儿的病,非得挂水不可,偏这人犟得跟头牛似的,怎么劝都不肯去。 “实在不行,我让老王来公司。” “晚一点!” 顾湛疲倦的拧着眉,喉咙发出嘶哑的声音。 “早一点和晚一点有什么区别?” “有!赵明初很快会找到我,等我见了他再说!” 冯思远:“……”什么意思? 几分钟后,赵明初站在顾湛面前。 “市局重案组,赵明初,你好!” “到沙发上坐吧,冯思远,泡三杯茶来。” 赵明初皱眉:“你的声音?” 顾湛歉意一笑:“不好意思,我感冒了!” 茶泡上来,赵明初闻了闻香味,忍住没喝,而是开门见山道:“顾湛,你和许哲音是什么关系?” 顾湛面如冷月,“从前是男女朋友,现在是陌生人。” 赵明初:“什么时候认识她的?” 顾湛:“在国外上学的时候。” 赵明初:“后来又为什么分手?” 顾湛皱眉:“怎么说呢,这姑娘可能被人宠坏了,做事没什么分寸,我和她相处了一段时间,发现不太适合,所以分手了!” 没什么分寸? 赵明初细细品了品这话里的意思,问:“那么,你和许一宁又是什么关系?” 顾湛没立刻回答,点了根烟,“我从小被顾家收养,许一宁的妈妈和我哥顾锐重组了家庭,我算是她名义上的小叔叔。” 讲到这里,他顿了顿,咳了一声:“我们以前谈过恋爱。” 赵明初:“你是因为她和许哲音分手的吗?” 顾湛吐出烟雾:“也可以这么说,分开八年,我发现我喜欢的人,还是她!” 赵明初:“一个多月前许哲音找人警告许一宁的事情,你知道不知道?” 顾湛:“我知道这件事情,这也是我和许哲音分手的原因之一,我不喜欢一个姑娘家这么心狠手辣。” 赵明初:“许哲音的性子,请你描述下。” 顾湛:“对不起,赵队,我不太习惯说前女友的是非,她的性子怎么怎么样,麻烦你们自己去查!” 靠!叔侄二人说话的口气都是一样的。 赵明初:“这次许一宁受伤,你认为会是许哲音的报复吗?” 顾湛四两拨千斤大:“我也想知道。 如果是,我想我不会放过她;如果不是,也希望你们不要冤枉她。” 赵明初:“你和许哲音分手后,她有打过电话给你吗?” 顾湛弹了弹烟灰,“没有,我甚至不知道她在不在帝都。” 赵明初眉头皱一下,立刻给手下发了条消息:“查查许哲音的行踪!” 发完,他又问道:“你和许哲音分手后,是和许一宁在一起了吗?” 顾湛双眸一黯:“没有,她对我有恨。” 赵明初真想给自己一巴掌。 怎么就眼瞎的以为许一宁和姓沈的有一腿,瞧瞧这姓顾的,这长相,这身份,这气度,许一宁都看不上,他姓沈的算哪根葱。 一杯茶喝完,许哲音的行踪已经发到赵明初的手上:“赵队,三十一日凌晨三点,许哲音搭乘新国航班,飞往新加坡!” 许一宁凌晨出事,她两个小时后飞走,这个时间差可打得真巧啊!赵明初立刻捕捉到些许微妙之处,从椅子上站起来,“顾总,感谢你的配合。” “赵队?” 顾湛跟着站起来:“希望你们尽早抓获犯罪份子,还许一宁一个清白。” 赵明初一眨不眨地看着顾湛,他总觉得这个男人的双眸,过于深邃了,仿佛藏了太多的东西。 送走赵明初,整整十五分钟,顾湛不曾说过一句话。 冯思远也猜不出他在想什么,只能在边上干等着。 “思思!” 顾湛哑声开口。 “你说!” “把八年前城中村的案子爆出去。” “这个时候?” “就这个时候!” “好!” “等下!” “什么能爆,什么不能爆,你应该明白吧?” 冯思远气笑:“你当我是傻的吗,还需要你交待这么一句!” “我只是不希望出一点点差错!” 顾湛十指交叉,头顶的吊灯,亮如白昼,将男人冷峻无温的眼神照得越发的清晰。 ……半个小时后,网上一个新注册的微博帐号,爆出一条极为劲爆的消息:八年前,当时的城中村也发生过一起歹徒被普通人反杀的案子,最后那个普通人被判了死刑,女律师一案,根本不到尘埃落定的时候,也许,她会被判刑。 刚开始,这条微博几乎没有人看见,后来被人注意到后,转发并艾特了几个网络大V。 网络大V再次转发,第二日,当所有人从睡梦中醒来时,无处不在的键盘侠们已经把这个案子,从头到尾地扒了个遍--八年前,城中村,女教师晚归回家,被两个歹徒抢劫并欲强奸,开出租的丈夫恰巧回来,为救妻子与歹徒搏命,将两个歹徒全部反杀,最后自己被判死刑。 第230章别赶我走 八年前城中村的案子一出,所有吃瓜群众不淡定了,纷纷跑到微博,市局网站进行抗议。 可怜市局网站的技术小哥,加了一夜班,熬红了眼睛,刚刚把瘫痪的网站修复好,还没来得及洗把脸,就又被拉回去苦哈哈的干活。 与技术小哥的苦哈哈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吃瓜群众的热情。 特别是一些学法律的大学生,他们自发组成了福尔摩斯侦探天团,对两个案子的每一个细节进行对比,然后在市局的网站下喊话:“警察叔叔,我被您给整笑了,请问你们是从正规警校毕业的学生吗,脑袋上长一个叫逻辑的东西了吗?” “亲爱的阿sir,我想问问正当防卫和防卫过当的定义是什么,那个丈夫了不得是防卫过当,判几年就得了,你们怎么能判他死刑呢?” “我要吐了,以后是不是我遇到了危险,就只能往地上一躺,然后等死啊!反正,我反抗了也会死啊!” “无语了,这案子当时的经手人是谁啊? 妥妥的冤假错案啊!” “我不管,反正你们要敢判那个女律师有罪的话,我一定气绝身亡给你们看!” ……“啪--”“赵明初!” 祁连山拍案而起,怒得头发根根竖起,“你他娘的整天在干什么? 身上的这层皮还想不想穿了? 许一宁的案子为什么还不结案? 你看看网上都闹成什么样了?” 赵明初加了一夜的班,太阳穴正一突一突的疼呢,听这莫名其妙的骂,也来火了:“结什么结,幕后凶手都没有找到呢,让我怎么结?” “你哪怕先不结案,也要向大众宣布一下咱们警方的态度,你看看,网上都误会成啥样了?” 祁连山又重重的拍了下桌子,“给我立刻,马上,现在就召开记者招待会!” “有那么急吗?” 赵明初嘀咕一声。 祁连山气得拿起桌上的文件朝赵明初砸过去,“不急,等着大家一起玩蛋吗?” 赵明初一腔怒火发不出来,只能冲着祁局的背影狠踹了几下脚,心说:要完蛋也是我完蛋,你完个什么蛋? 不对,凭什么我完蛋啊!八年前的案子,又不是我经手的!……“顾哥儿,顾哥儿!” 冯思远冲进来,“刚刚市局召开新闻发布会,说现在是法制社会,警察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还欢迎广大网友监督。” “这应该是迫于压力表态了!” 顾湛掸掸微皱的衣摆,拿起椅背上的外套,“叫上张九良,我在地下停车场等他!” 冯思远赶紧追出去,“顾哥儿,叫上张律师干什么?” ……病房里。 许一宁把网络上关于8.31案子的所有一切,都仔仔细细浏览了一遍。 张九良的声音从门缝里飘进来,仿佛是在和门口的警察说话。 许一宁微微一惊,刚收了手机,张九良就走进来,“收拾收拾,给你换个医院。” “为什么?” “不为什么,外面全是记者和想要看你一眼的吃瓜群众。 我奉金主之命,帮你转移。” “金主? 顾湛?” “没错,金主就在VIP通道的电梯口等着。” “警方同意?” 张九良:“不过是换个地方站岗而已,再说了,你现在的身份不是杀人犯。” 说完,他转身从门口推了辆轮椅进来,许一宁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这玩意,“我需要吗?” “金主说你需要,你就需要!” “师兄?” “别叫我师兄,我现在还没有决定要不要原谅你的欺瞒和大胆!” 张九良指了指自己眼角的皱纹:“看到没有,被你吓出来的。” 许一宁沉默下来,好一会,幽幽道:“对不起,师兄!” ……几分钟后,许一宁坐在轮椅上,头顶披着张九良的西装,从病房里出来。 到电梯口,一路几乎没见着什么人。 远远就见顾湛立在电梯边,微微侧着头。 许一宁被推过去,顾湛没动,垂目,深深喘息。 足足半分钟,他突然弯腰,把许一宁打横抱出来。 “带你去老王那边,也能避着些人。” “我自己可以走!” “你确定拖着两条残腿,不会被人发现?” 许一宁咬牙,拧头看向地面,头发遮着侧脸,顾湛的心被细密绵柔的针轻轻刺了一刺。 他放柔语气:“先上车再说,乖!” 许一宁:“……”电梯直达到负二楼,越野车就停在电梯门口,冯思远坐驾驶位,等两人上车后,车子扬长而去。 张九良带着两个警方的人,则坐了后面鲁刚的车。 车子驶上地面,许一宁往外看了一眼,这才发现张九良的话说的轻飘了,急诊大楼的广场上,几乎全是人,连警察都在维持秩序。 “要不要告诉舅舅他们,你换了医院?” 顾湛突然问。 许一宁眉间犹豫了很久,“不用了,报个平安就行,你帮我发个消息。” 舅舅和小宇知道许一宁换了医院,一定会白天黑夜的守着她,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很多事情不方便做。 老王看到许一宁的伤,简直了。 这世道还能不能好了? 他气鼓鼓的把人安排进诊所后面的私人院子,房间豪华的没法说,简直跟五星级宾馆一样。 接着便是一大堆的检查,除了血没让许一宁抽外,别的检查都做了一遍。 等一切妥当,都过去小半天。 顾湛半路截下护士手里的药,亲自送到许一宁面前,“大的五粒,小的六粒,水是温的,吃吧!” 许一宁从他手心里拿过药,塞进嘴里,就着水咕咚咕咚。 顾湛帮她把枕头放低一点,“睡吧,我帮你看着点滴!” “不用你看,一会护士……”“许一宁!” 顾湛突然逼近,极虚的一声:“……能不赶我走吗?” 许一宁:“……”顾湛生硬地转了话题:“刚刚赵明初来找过我,我把话引到了许哲音身上。” 许一宁秀眉压成一条线,那么也就是说,赵明初很快就会锁定许哲音,事情又大大的往前推了一大步。 “许家那边,我已经让冯思远在施压,这一回是真刀真枪;许哲音已经转移到了菲律宾和马来西亚交界的公海上。” 顾湛在她床边坐下来,抓起她的手:“你想做什么,只管去做,我在你身后,许一宁。” 许一宁抽了下手,顾湛没松,她又抽了一下,顾湛跟自己作了一番争斗后,很快,松了手。 “谢谢!” 许一宁只说了这两个字。 ……许家门口,停了四辆警车。 赵明初坐在沙发上,“许哲元,我们查到许哲音的飞机票,是由你帮她订的?” 许哲元脸色很不好看:“是的。” 赵明初:“是她让你订的,还是你主动帮她订的?” 许哲元:“她让我订的。” 赵明初:“许哲音现在在哪里,你们能联系到她吗?” 许哲元咬咬牙,“联系不到,手机关机了。” 赵明初:“她没有跟你说,她住哪个酒店吗?” 许哲元:“没有,走得匆忙,什么都没有说。” 赵明初追问:“她为什么走得这么匆忙,你知道原因吗?” 从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许哲元翘起二郎腿,“不好意思,就算是亲兄妹,也有彼此的隐私,我不知道。” “……不是!” 曹梦突然插话,“赵警官,你问得这么清楚干什么,我女儿又没做犯法的事情。” 赵明初:“曹女士,你知道你女儿现在在哪?” 啥意思? 怎么又来盘问她? 曹梦:“不知道,她经常跑国外旅游的。” 赵明初头一偏,“许先生,你呢?” “不知道!” 许兴利摇摇头,事实上,他连女儿去了国外,也是刚刚听说。 “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赵明初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三人,“警方现在怀疑许哲音跟一桩买凶杀人案有关,你们身为家属,最好和警方配合,交待她到底在哪里。” “买凶杀人?” 曹梦蹭的站起来,“我女儿买凶要杀谁?” “许一宁!” “什么?” “什么?” 曹梦和许兴利几乎同时叫出来。 曹梦:“这怎么可能? 这绝对不可能。” 赵明初:“凡事皆有可能,不好意思了三位,麻烦跟我去警局一趟,我需要给你们每个人做一份详细的笔录。” 曹梦冲到赵明初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服,“赵警官,你,你……没有弄错吧?” “弄错?” 赵明初冷笑一声:“我们警方要没有证据,会随便怀疑一个人?” 手机响,王冬打来的电话。 “赵队,刚刚在银行查到许哲音十天前有一笔大额资金流出,我们查了一下去向,是一个叫李莉的女人。” “这个李莉的情况你们摸一下。” “已经摸到了,她是个情妇,包养她的男人叫陈斌,陈斌是齐某和刘某的上线,负责帮这两人接活,抽两成利。” 赵明初眼神骤厉,“立刻逮捕陈斌和他的情妇李莉。” 王冬:“老大,这两人已经跑路了。” “我看他们往哪儿跑!” 赵明初怒声道:“去向祁局打报告,审请通缉令。” 王冬:“别忘了还有许哲音。” 赵明初冷笑一声:“忘不了!” 挂上电话,他别有意味的看许家三人一眼。 这一眼,让许哲元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冷战。 心一沉到底。 第231章许一宁不见了 老王诊所。 张九良敲了敲病房门,走进去,“一个重磅消息,重案组锁定了几个嫌疑人,并在内部发布了通缉令,许哲音也在其中。” 顾湛看向许一宁,许一宁垂着眼睛,手里捏着那只新手机,似乎没有听到这话。 顾湛却从她微微蹙起的眉,判定这女人一定是在思考下一步的计划。 他想了想问:“许一宁,这个时候,需要我做什么?” 许一宁嘴角勾出一个很小的弧,“如果这个时候顾总能亲自上场放个话,效果会好得多。” “你确定?” “我确定!” “行,我一会就回来。 张九良,帮我看着许一宁的盐水。” “……不是!” 张九良看看床上的这个,再看看消失在门背后的那个,这两人在打什么哑谜,他怎么听不懂? “师兄!” 许一宁虚弱的开口,“能帮我叫一下护士吗?” “你要干嘛?” “挂完点滴后,我想洗个澡,头发油了。” “这有什么难的!” 张九良去叫护士,新手机嗡的一声震动,顾湛发来的消息:“你的头发油了,等我回来,我帮你洗。” 许一宁看了会,把消息删除,重新编辑了一条消息,用短信的方式发出去:“爸爸,我想和你做笔交易!” ……许兴利接到短信的时候,刚刚录完口供。 现在他才明白,自己的女儿可能真的买凶杀人了,否则,警察不会问得这么仔细。 “许兴利,今天就到这里,你先回去,案子没结束之前,不许出帝都。” “我老婆和儿子呢?” “他们还没结束,你到市局门口去等!” 许兴利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刚出铁门,却见顾湛站在路边,双手插在口袋里。 许兴利心里咯噔一下。 顾湛走过去,开门见山:“过来,是想告诉许叔叔两件事情。 第一件,市局内网已经发布了对许哲音的通缉令;第二件事……”顾湛目光深邃了些:“我说过,许一宁对我是个特殊的存在,你们敢动她,就得承受动她的后果。” 许兴利:“顾湛,你这话……”顾湛:“不妨明了告诉许叔叔,许哲音要许一宁的命,那我就要你们整个许家来买单,保重!” 整个许家? 整个许家? 许兴利从惊魂中回神,“顾湛,你不能这样,咱们有话……”哪里还有顾湛的影子,只有越野车的尾气。 许兴利赶紧拿出手机要给许兴权打电话,突然有电话进来,是许氏集团的财务经理。 “许总,事情不好了,银行那边重新评估公司的业绩,还是决定收回所有贷款。 还有,顾湛的收购根本没有停止。” 许兴利脑袋一炸,后背冷汗一层层的冒出来。 又有电话进来,他一看来电显示,突然像有了主心骨,“大哥,你快想想办法,银行那边……”“老二!” 许兴权厉声打断他的话,“刚刚有人通知我,反贪局和纪委要对我进行财务审计,人已经在路上了,你……你赶紧去求求顾湛,让他帮我想想办法。” 轰隆隆!许兴利像被九道天雷劈了个正着,完了,完了,顾湛的报复来了。 怎么办? 怎么办? 许兴利像只无头苍蝇一样,急得团团转。 找许一宁!去求她!只有她能说动顾湛!想到这里,许兴利重新打开手机,这时,他才看到早在十几分钟之前,许一宁给他发的消息。 ……顾湛回到病房,意外的发现许一宁不仅盐水挂好了,连头也洗好了,头发蓬松的披在肩上,衬得她的脸小极了。 他没有说话,只一眼看向张九良,“九良,这里没什么事情了,你去忙吧!需要做什么,冯思远会通知你的!” 张九良一走,家政阿姨拎着保温盒进来,里面还有四五只小号碗,热腾腾的鱼汤,芦笋牛柳,嫩白的藕尖,鸡蛋虾仁炖豆腐。 顾湛亲自动手摆在许一宁面前,碗勺递她手里,“吃吧,趁热。” 许一宁愣着,不动。 顾湛笑:“你是要我喂你?” 许一宁皱起眉头。 “许兴利我已经施过压了,恐怕撑不了多久,他就会来找你,不吃饭,哪来力气和他谈。” 顾湛盛了半碗鱼汤,许一宁默默看他一眼,低头喝汤。 “阿姨说,今天的鱼很新鲜,我来帮你挑刺。” 顾湛在床边坐下,把鱼从汤里捞出来,把鱼肉从刺上剥离出来,放在许一宁的碗里。 许一宁怔了片刻,挑起鱼肉放进嘴里。 顾湛眼角带出点小弧度,他感觉自己的心,好像又活了起来。 因为喉咙被掐得充血,还没有完全好,许一宁只能用鱼汤泡饭,勉强吃了半碗。 顾湛把剩下的饭和菜,端到茶几上,津津有味的吃起来。 许一宁看着他,目光很深。 吃完饭,收拾好,顾湛帮许一宁切水果,“想吃香蕉还是猕猴桃?” 他没有得到回应。 许一宁睡着了。 顾湛没有惊扰她,拿起电脑在沙发上办公,只是隔一会,看她一眼。 再隔一会,再看她一眼。 ……许一宁午睡了一个小时就醒了。 像是有心灵感应似的,她一睁眼,顾湛就从电脑屏幕上抬起了头。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对视。 片刻后,许一宁轻轻垂下眼:“你不用守着我的,这里很安全。” 顾湛站起来,把准备好的牛奶和水果盘放到床头柜上:“我怕许兴利晚点会来找你!” “没有那么快!” 许一宁说:“他这个人我很了解,会垂死挣扎一下。” “你确定?” “嗯。” 许一宁瓮声说:“你回去吧,警方的人,还有你的人都守在外面呢,有事,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顾湛伸出手,想去揉她的脑袋,许一宁稍稍偏过,恰好避开了。 手僵在半空。 顾湛讪讪收回,沉默着坐回沙发。 走,舍不得!不走,又怕她嫌弃。 纠结了一会,顾湛果断收拾电脑,“那行,公司正好有会要开,我先去忙,晚上过来。” “顾湛。” 许一宁叫住他,“城中村的案子,你可以把我的身份爆出来,这样才能形成真正的热度。” “许一宁!” 顾湛脸色骤变。 他把许一宁的身份隐藏着,就是怕对她造成伤害,毕竟私生女的身份并不好听。 “你这不是保护我,是让我前功尽弃!” 许一宁一针见血。 顾湛脸色沉了又沉,终于妥协的点点头。 ……出了老王的诊所,顾湛立刻给冯思远打电话,等他回到公司时,城中村案的苦主,已经在网上掀起惊涛骇浪。 “我天,许律师这是投的什么胎?” “她们家不会是被下过诅咒的吧!我觉得许律师出院后,要去重新修一修祖坟,这特么也太倒霉了。” “真没想到,许律师竟然是私生女,她那个妈竟然是……”“楼上的,请尊重死者,而且许律师不能选择她的出身,我特么还想投胎做马爸爸的儿子呢!” “歪楼了,现在的问题是,当年的案子为什么要判死刑?” 这时,那个神秘的微博帐号,又爆出一条能让死人都诈尸的消息:“据说,许律师被判死刑的后爸,死后两只肝被移植到了别人的身体里。” 这个消息一出,全体吃瓜群众瞬间沸腾。 “我就说这里面有猫腻吧!” “天啊,这特么是什么神仙骚操作,水太深!” “我以为电影里的那些情节都是假的,原来现实中比电影更玄幻。” “我想知道,这两只肝在什么人的身体里?” “我想知道,当年办公的警察,屁股是不是干净。” “我想知道,这个案子当年的大法官是谁,为什么会这么判,这么判的依据是什么?” “哪位英雄好汉是黑客,我捐一杯奶茶的钱,请好汉帮忙查一下!” “我捐两杯奶茶!” “我捐一个汉堡!” “我又要去市局网站留下我的大名。” “坏人们,举头三尺有神明,你们可得小心些了!” 短短十几分钟,许律师自卫杀人案一下子冲到热搜榜第一位。 有人愤怒,便有人震惊,害怕,心虚,坐立不安。 如同某个禁咒破开冰层,许兴利一动不动的坐在黑车里,灵魂却仿佛轰然跌进了冰冷刺骨的地域里。 许家……要被人逼上绝路了!许久,他用手机拨出电话:“许一宁,我要和你见一面。” ……会议室里。 顾湛的右眼皮突然重重一跳,莫名一阵心慌袭上来。 他伸手去拿烟盒,“冯助理,帮忙给我一杯浓点的咖啡!” 冯思远瞪他一眼,这都第几杯了,也不怕喝多了猝死。 咖啡端上来,会议继续。 顾湛喝了口咖啡,心慌不仅没有压下去,反而呼啸着涌上来,脑子深处乱糟糟的。 他出声打断公关部经理的发言,“冯助理,老王那边你再打个电话去问问情况。” 这会还能不能开了? 冯思远拿着手机去外面打电话,还没拨出去呢,老王的电话就进来了,声音支支吾吾,颤颤威威:“小冯啊,顾哥儿在吗?” “在开会呢,怎么了?” “你……你……你和他说,好好说,一定要让他有个心理准备……许一宁不见了!” “什么?” 冯思远吓得魂飞魄散,扭头,只见顾湛从坐议室里冲出来,“说,出了什么事?” “顾哥儿,许一宁不见了!” “砰--”拳头携着滔天的愤怒袭上来,擦着冯思远的脑袋落在墙上,他心有余悸地看顾湛一眼,发现这人的脸,惨白的跟个鬼似的。 第232章最后的半块石头 许一宁不见的方式,简单的让人发指。 她和护士换了衣服,戴上口罩大摇大摆的走出了诊所,而那个护士之所以肯同意调换,是许一宁说她想出去透透气,五分钟的时间就回来。 小护士正是帮许一宁洗头的那位,想着也就五分钟时间,同意了。 哪知两个五分钟过去了,许一宁还没有回来,她这才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 顾湛赶到的时候,小护士握着一张许一宁放在枕头底下的纸,瑟瑟发抖。 “顾湛,许兴利约我见面,为了让他不设防,我必须一个人去,你的手机保持畅通,我会打电话给你,还有,别为难护士。” “反面还有字!” 小护士嗡声提醒。 顾湛翻过来--“最后的半块石头,我必须自己搬开。 如果顺利,那么……我不会有遗憾了!” 顾湛将纸团在掌心,抿紧的冷淡的嘴唇,不住的颤抖。 冯思远用眼神示意小护士离开,“既然是约好的,应该不会有什么事,许兴利不是那种穷凶极恶的人。” “思远!” 顾湛用掌心抵住额头,“……她为什么不信任我?” 冯思远无言以对。 他其实想说,信任这个东西,其实就像银行里的存款,用一点,少一点。 他还想说,许一宁不是不信任你,她为这事情孤军奋斗了八年,最后的时刻,她不会假借任何人的手。 但,什么话都没说出口。 他拍拍顾湛的肩:“顾哥儿,她的电话随时会来,我觉得我们要做好准备。” 这话,像一剂强心针,打掉了顾湛脸上的软弱。 他推开冯思远的手,沉声道:“分别打电话给沈鑫和赵明初,告诉他们,许一宁不见了。” “顾哥儿?” “思远,我还是怕,怕得不得了!” 顾湛蹙着眉:“不管怎么样,我得借着这两个人的手,早一点找到她。” ……黄昏,路灯初亮。 许一宁站在一幢有些年头的楼房前。 这是六岁之前,她住的地方,许兴利约她在这里见面。 爬上五楼,按下门铃。 许兴利开门,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身后,才让许一宁进来。 “这房子你们母女俩搬走后,我也没卖,就一直放着,有时候会过来看看。” 许一宁打量一圈,果然摆设和从前一模一样。 她在沙发上坐下,“爸,有热水吗,我想喝点热的。” 许兴利看着她脸上的伤,到底还想扮演一会好爸爸,“你等着,我去厨房烧点。” 烧水的时候,他朝客厅看了一眼,见许一宁弯腰系鞋带,脸上的线条绷了绷,法令纹显得越发深邃。 热水烧好,洗了两个旧杯子盛着。 许兴利放下杯子的同时,在椅子上坐下,“你把手机拿出来。” 许一宁似有若无地笑了一下,“爸是怕我录音?” 许兴利冷幽幽地看着她,不说话。 许一宁拿出手机,放在茶几上。 手机很新,连膜都没有贴,许兴利拿起来看了看,顺手关机。 “说吧,想和我作什么交易?” 许一宁对上他阴森的眼睛,微笑:“如果爸爸告诉我,我妈自杀的真相,那么不仅许哲音没事,许氏也会没事。” “你妈自杀的真相不就是她觉得愧对于顾锐吗?” 许兴利的语气无奈又无辜,“还能有什么别的真相?” 许一宁不为所动,“据我所知,当年那张一百万的支票,可不是我妈兑走的,真正兑走的人,是你!” 许兴利眼中有怒气涌动,“许一宁,你在背后查我?” 许一宁十指扣在一起,放在自己腿上,丝毫没有一点慌乱,“不查一下,又怎么会知道钱的真正下落?” 许兴利不得不咬牙浮出一记假笑:“那钱的确是我兑的,你妈后来又把钱还回来了。” 许一宁:“她为什么还回来?” 许兴利:“这我哪知道,她的想法总是异于常人,我有时候也看不透她。” “你觉得我会相信你说的话吗?” “你相信不相信,我说的都是事实。” “行!” 许一宁冷笑:“既然你不肯说实话,那么,我们也没必要再谈下去。” “你信不信我杀了你!” 许兴利目露凶光,好爸爸人设演不下去了。 “杀了我?” 许一宁像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你宝贝女儿也活不了,不相信,打个电话给顾湛,问问他,你女儿现在在哪里!” 许兴利看着许一宁的眼神,心里突然涌上一股不祥的预感--这个人太镇定,太笃定,好像怀揣着一张不为人知的底牌。 他掏出手机。 “喂?” “哟,原来是许叔叔!” 男人的声音有一丝颤音,可惜许兴利没听出来。 “顾湛,许哲音现在在哪里?” “她在菲律宾和马来西亚中间的公海上,她能不能活命,取决你说不说真话。” “我信你个鬼!” 许兴利飞快的挂上电话,屏幕还没黑,嗡嗡几下,有一段视频发过来。 点开。 许哲音被五花大绑着,发出歇斯底里的叫声:“爸,救我,你一定要救我,救命啊……救命啊!” 许兴利颓然跌坐在椅子上,耷拉着脑袋,整个人一下子老了几岁。 “如果许哲音还不足以让你说真话,再加一个许氏应该够了吧,许氏一倒,你不仅一无所有,还会欠上一屁股的债,到时候过什么日子,想想都难!” 许一宁笑笑:“对了,你儿子许哲元似乎在市局还没有出来。” 许兴利猛的抬起头,眼神像要吃人!许一宁毫不畏惧的回看他:“爸爸,没有你,我不可能来到这个世界上,我们是父女,他们一个是我哥,一个是我姐,我不会把你们逼到绝路,想要的只不过是一个真相,仅此而已。” 真相!真相!许兴利在听到“仅此而已”这四个字后,咬牙切齿!……“沈队,通话时间太短,没有追踪到许兴利方位。” “沈队,诊所附近的监控都拿来了。” 沈鑫:“立刻一个视频一个视频的地查看。” 十几分钟后,突然有人大叫一声:“找到了!” 所有人一拥而上,唯独顾湛没动,他坐在沙发上,一口接一口的抽着烟。 “沈队,许一宁从诊所出去,走了五百米,然后上了这辆出租车,车牌号拍得很清楚,是京A……”沈鑫当机立断:“立刻把车主的信息调出来,打电话给他。” “是!” 沈鑫转身,看着顾湛,“五分钟后就能知道大致方位,你要不要……”“我跟你们去!” 顾湛冷冷打断他的话。 沈鑫:“去之前,先交待一件事情!” 顾湛掐灭香烟:“你说!” 沈鑫:“许哲音是你藏起来了?” 顾湛沉默良久,点了点头。 “你知道不知道,这是犯法的事情? 为什么不告诉警方?” 顾湛幽冷开口,“我抓了逃犯,不过是晚几天交给警察,犯了什么法? 还想不想知道这件事情真正的中间人?” 沈鑫:“……”顾湛:“找到许一宁,人我立马弄回来,送到你沈队面前,功劳都算你的,还不用你动半根手指头,沈队,我这还算犯法吗?” 沈鑫:“……”“沈队,司机找到了,他说……他说载过那姑娘,在庐龙小区门口停的车。” 沈鑫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见顾湛像阵风一样,冲了出去。 ……老式公寓里。 许兴利急剧的喘息几下,还想垂死挣扎,“许一宁,你妈都死了那么多年,你再去揪从前的对错,有意义吗?” “有意义!” “有什么意义?” 许一宁没什么血色的嘴角短促地笑了下:“等你说完了,我再告诉你!” 许兴利见没有回旋的余地,只好交待:“那一百万,你妈的确还回来了!” “她为什么还回来?” “这……”许兴利为难,都是见不得人的龌龊事,他要怎么说下去。 许一宁决定另辟蹊径。 “许家有肝上的遗传病,这病没法治,只有换肝源,爷爷和大伯早就在医院做肝源匹配,肝源通过中间人拿到,这些都没有错吧!” 许兴利点点头。 许一宁:“那么也就是说,顾锐的肝源,早就在你们的视线范围内,而不是像你所说的,是等爷爷的肝出现排异后,才急匆匆的去找肝源。” “对,一早就知道,中间人拿给我看的时候,其实我也大吃一惊,没想到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许一宁:“程国风不是真正的中间人。” 到了这个份上,许兴利没有撒谎的必要,“的确不是!” 许一宁:“真正的中间人是谁?” 许兴利:“一个代号叫K的人。” 许一宁:“男人女人? 多大? 什么长相?” 许兴利:“从没见过,都是通过手机联系,听声音是个中年男人。” 许一宁:“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程国风这个人的? 谁让你把这个人交待出来的?” 许兴利:“是老K!” 许一宁:“爷爷的肝出现排异,于是你们打电话给老K?” 许兴利:“对,我们只要打电话给他,别的事情都由他来安排,我们准备好钱就行。” 许一宁眼底浮现冷意,果然这是一个庞大的,有系统,有纪律的犯罪组织,一个人负责一个环节,上游和下游之间,并不相通。 哪怕其中一个环节出了问题,只要切断联系,就不会对组织产生真正的威胁。 许一宁:“于是他们就设计了城中村的案子?” 第233章最后的真相 许兴利替自己申辩,“这事也是我后来才知道的,我知道的时候,顾锐已经进去了。” 许一宁:“但是,为了保证事情的合理合法性,中间人需要你拿到有家属签名的遗体捐献同意书?” 许兴利埋下头,片刻后点了点。 “那么!” 许一宁的声音开始颤抖:“你是怎么拿到我妈的签名的?” “顾锐进去后,你妈其实是打算卖了房子给顾锐找律师的,这事你应该知道吧!” “没错!” 孙秋怡私下和许一宁提起过这件事,但又觉得房子还没有交付,急急忙忙出手,卖不出好价格,她还说实在不行,托托学生的家长,便宜点出手。 那个学生家长,正好是做房产中介的。 许兴利:“我就在那时候找到了她,说愿意出钱买她的房子,不压价,还比市场价多二十万。” 许一宁勉强从喉咙里挤出一句:“我妈走投无路,又想着她和你之间,至少还有一个我在,你不至于害她,所以同意了。” “对,几乎没有费什么劲,她就同意把房子卖给我!” 许兴利喝了口热茶。 “买卖房子,要签的合同非常多,更何况那个房子还有银行贷款,你妈有个家长是做房产中介的,我给了她五千块的好处费,让她在合同书里夹了几张别的东西,你妈那时候被顾锐的事情乱了阵脚,又十分相信她的那个学生家长,所以……”许一宁全身刺骨发寒,久久不能言语。 她那表情实在太吓人,反倒让许兴利生出几分得意来。 “所以我说,她很蠢,也很幼稚,这世上,还有用钱买不来的东西吗? 离开了我,瞧瞧她过得什么日子,城中村,那是农民工才住的地方。” “闭嘴!” 许一宁怒吼一声,“然后呢!” “然后,房子卖了四百万,还有两百万是银行贷款,她要求我给她一百万的现金和一百万的支票。” “钱为什么要分开?” “她说一百万用来给顾锐请律师,四处打点,还有一百万留着给两个孩子留学用。” 许一宁的眼泪,一下子夺眶而出。 怪不得那天在法庭上,法官宣布顾锐被判死刑后,孙秋怡直接晕了过去。 她为顾锐的案子把房子卖了,整整花下去一百万,结果不仅没有轻判,还被判了死刑。 她不晕,谁晕!再后来,顾湛发现顾锐的肝不见了,又在枕头下面发现了那张一百万的支票,于是质问孙秋怡。 孙秋怡做梦都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她不是笨人,细细回忆一下,就会发现整件事情的蹊跷所在。 于是,她冲到许家,找许兴利质问。 许一宁眼睛白森森地看着许兴利,“那天,我妈来找你,你和她都说了些什么?” 许兴利心虚的避开她的视线,“没说什么,我只告诉她,这就是她的命,人斗不过命,得认。” “许兴利,我妈是会因为你一句不痛不痒的话,而自杀的人吗?” 许一宁狠狠的用拳头砸了下沙发,“到了这个时候,你还不说实话?” 许兴利十指插进发里用力摩挲,然后突然像是下定某种决心般深吸口气,“好吧,我说实话!” 那天,他接到孙秋怡的电话就觉得事情不对,怕应付不了,于是叫来大哥许兴权,并且把家里的人都支了出去。 果不其然,这女人竟然在怀里揣了把刀,一进书房,就把刀架在他脖子上,逼他说真话。 他吓都吓死了,只好抖抖索索把真话告诉了她。 不是他怂,实在是那把刀被磨得太锋利,她轻轻往前一推,他脖子上的血就涌出来。 最后一句话说完,他看到她整个人僵住了,于是趁机夺过刀,一脚踢在她腰间。 她倒在地上,脸上的苍白跟厉鬼似的。 她咬牙切齿地问:“你们就不怕我去告发吗?” 大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合理合法的事情你拿什么证据告? 兴利把真相告诉你,是看在你们还有个女儿的份上,真正害死顾锐的人,其实是你。 是你招来了歹徒,是你自己大意签下了协议书,没有任何人逼你,你要怎么告?” “识相的,把这事闷在肚皮里,把女儿好好培养成人;不识相的,你今天去警察局告发我们,我明天就能让你孙家倒大霉。 你要明白一点,我想搞你们,就像捻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别不识好歹。 老二,再给张五十万的支票给她。” 他赶紧写了张支票,递过去的时候又补了一句:“孙秋怡,反正顾锐已经死了,你不如回来再跟我,为了女儿,我也不嫌弃你跟过其他的男人。” 孙秋怡接过支票,惨白嘴唇泛起诡异的笑,她的眼睛里有一种尖锐的光芒,像针一样的刺过来。 她咯咯咯笑了几声,然后当着他们兄弟二人的面,把那张五十万的支票撕成了碎片,然后又从包里掏出那张一百万的支票,砸在他脸上。 她的脸雪白,一双充血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他,“许兴利,许兴权,人做孽,天在看,你们会有报应的,一定会的!” 说完这一句,她就失魂落魄的走了。 许兴权不放心,立刻派了两个人去跟着她,哪知当天晚上,就传来她自杀的消息。 “许一宁,你妈是自己想不开寻死,真的怪不了我。” 许一宁的身体剧烈的抽搐了一下,这些轻飘飘的话,让她的骨头缝里冻满了冰渣。 此刻,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孙秋怡会抛下她了。 根本不是因为顾锐死了,而是她没有半点脸面活在这个世界上,哪怕她生性再怎么宽厚仁义,哪怕她再有割舍不下骨肉的亲情。 她让顾锐为她送了命;让顾锐的肝被人挖走;让顾湛恨她入骨;让自己的女儿成为恨的牺牲品。 死,是她对自己最好的和解,也是她对这个世界最无力的反抗。 是该反抗!命运对她格外的残忍,直到顾锐的出现,她的生命似乎才有了一点温暖,而老天却连这丁点的温暖都毫不留情地夺走了。 她活得就像一只孤狼,被一个叫做命运的兽夹子夹住了,拼着命挣脱不开,于是,便宁可狠心咬断了自己。 许一宁不由潸然泪下,偏偏这时,许兴利厚颜无耻的开口:“许一宁,我答应你的,做到了;你答应我的,也要做到,你现在就给顾湛打电话,让他放过许哲音,放过许家。” “要怎么放过呢?” 许一宁一边流泪,一边叹息着摇了摇头:“你们在算计顾锐和我妈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放过呢? 你们想让爷爷活下去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别人也想活下去呢?” 许兴利有点慌:“你……你这话什么意思?” 许一宁泪眼朦胧地看着他,五脏六腑被千万道利刃绞碎成了淋漓血泥。 一念之间,有人生,有人死,有人生死不得。 爸爸,你让我看见了所有绝望,那么……我便是仗着一身硬骨,仗着万劫不复,也要让你感受一下绝望的滋味。 她抹了一把泪,轻轻的笑了:“许哲音买凶杀我,顾湛可以放过,法律不会放过!至于你们许家……顾湛也可以放过,但你们设计我妈签下遗体捐献协议的事情,法律也不会放过。” 许兴利脸色巨变:“许一宁,你特么在玩我?” “对啊,就是在玩你!是你自己蠢,上了我的当,怪得了谁呢?” “你……”“我什么?” 许一宁脸上笑着,眼神里却一点笑意没有,黑沉沉的瞳孔好像某种没有生命的石头,表面一层冷冷的流光,露出满溢的阴森来。 “我不过是跟你学的,都说有其父,必有其女,这真的不能怪我,谁让我身上流的是你的血!” 许兴利气得脸色发白,浑身不停的颤抖着。 他想到一句老话: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我帮你算好了,将来的十年,你和大伯应该会在监狱里度过,牢饭不好吃,不过好歹我也是你女儿,我会想办法帮你打个招呼,让你在里面少受点罪!” 许兴利终于火山爆发:“许一宁,你有什么证据证明孙秋怡那几个字,是我们设计让她签的? 我说过吗,我什么都没说过!” “就防着你这一手呢!” 许一宁从口袋里掏出一支录音笔,晃了晃,“你刚刚和我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在这里,能不能证明? 够不够坐牢?” “许!一!宁!” 许兴利闪电般的冲过去,把许一宁压在沙发上,大掌死死的掐住她的脖子,“我他妈的杀了你?” 许一宁奋力将手中的录音笔一扬,录音笔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度,落在厨房门口。 许兴利毫不犹豫的一拳砸在许一宁的小腹上,趁着她蜷缩成一团的时候,揪起她的长发,用力拖拽着往厨房去。 许一宁疼得眼泪都流下来,每寸内脏都在叫嚣着剧痛,身体克制不住痛苦的痉挛,然而,就在许兴利去弯腰去捡录音笔的时候,许一宁冲过去用尽全身的力气,奋而一撞。 许兴利没料到一个女人还有这么大的劲,吃痛,手一松,身体踉跄几步。 他睁大双眼,恶狠狠地看着许一宁,“贱人,和你妈一样是个贱人!” 第234章回家 “这话,你留着在牢房里骂吧!” 许一宁目光盯着那只录音笔,身体飞快的挪动。 她快,许兴利比她更快。 他一脚踢过去,将许一宁踢翻在地,迅速的捡录音笔,蓦然爆发出一阵嘶哑的疯狂笑声:“就凭你? 我倒要看看,现在你拿什么东西送我去监狱。” 许一宁哆哆嗦嗦爬起来,目光看到刀架上的水果刀,猛的拔出来,抵在胸前。 “把录音笔还给我!” 她的声音颤抖。 “还给你?” 许兴利冷笑一声,抡起胳膊用力把录音笔往地上一砸。 录音笔顿时四分五裂。 还不够!他还用脚狠狠的踩上去,直到踩得稀巴烂为止,脸上的表情扭曲的不成样。 “爸爸!” 许一宁突然诡异一笑,“爸,其实我身上还有一个,你信吗?” 你信吗? 你信吗? “许一宁,我操你妈的--”许兴利大吼一声,朝着许一宁扑过来。 许一宁突然把刀往前一送,许兴利眼明手疾的避开,然后,他一把夺过了匕首,疯了似的往前一刺。 就像电影里的慢镜头一样。 他听到“噗”的一声,是匕首刺进人身体的声音。 他缓缓低头,深红色的血,顺着匕首流到了他的手上。 许兴利蓦的一怔。 他……他……他杀人? 他……他……他没想杀人!就在这时,他的耳畔,响起了许一宁咬牙切齿的声音:“爸爸……那只录音笔是……假的,还有……当年你们设计妈妈的事情,不会让你坐牢,但你杀我……会!” 许兴利猛的抬头,脸上的血色急剧的褪去。 许一宁嘴角溢出血,轻轻的笑了。 “你……问……我,有……有什么意义……我……我告诉你……替……替他们报仇……就是……就是全部意义!” 话落,门“砰”的一声,被踹开。 许一宁的眼底浮现出一丝笑意,恍惚中,她看到顾湛冲了过来,沈队冲了过来。 她没什么血色的脸上,仿佛被胸口涓涓流出的血,染红了。 她好累啊!这场耗尽她八年青春岁月的真相,终于解开了,终于结束了!妈妈--顾叔叔--你们看到了吗,我替你们报仇了!“许一宁--”顾湛看到许一宁倒地的一刹那,顿时感觉到全身的血液上涌,几乎是疯了似地冲过来,一把将许一宁抱住。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她胸前的刀,最后那点微末神智如同游丝,急剧地向深渊跌落。 “一一!” 他喊。 “许一宁!” 他又喊,声音带着哭腔。 “……”许一宁嘴唇一动,似乎说了几个字。 顾湛发着抖低下头,“你……你……你说什么?” “……回家!” 许一宁的眼睛慢慢阖上。 “好,好,回家,我们回家!” 顾湛茫然抬头,眼睛没有任何焦距,泪却流下来,“她要回家,我该怎么办?” “你他妈的还不赶紧把她抱起来!” 沈鑫一记怒吼。 “噢,抱起来,抱起来……”顾湛把许一宁抱起,暂停的心跳一瞬间通上了电,先是原地颤了一下,随后造反一般的狂跳起来。 “一一,我们先不回家,我们先去医院,对对对,去医院。” “乖啊,你听话!” “宝贝,没事的!” “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你不会有事的,一一!” 他一边跌跌撞撞往外跑,一边嘴里絮絮叨叨。 沈鑫看着顾湛那样子,感觉自己的心都快炸了一样,深吸一口气,他掏出手机:“宋年夕,你一定要帮我救一个人!” ……手术室的门,再次打开。 “家属,家属人在哪里?” 顾湛整个人晃了一下,一个箭步冲到前面:“她怎么样了?” 宋年夕满面焦虑,“你是病人家属?” “……不!” 顾湛恍惚了一下,“我是她的朋友!” “赶紧把家属叫过来,病人刚刚心脏突然骤停,现在正在抢救,这是病危通知书,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什,什么……”顾湛只觉得一口凉气从胸口冲到了天灵盖。 “快啊,打电话把家属找来,来不及了!” 顾湛犹豫了两秒后,一把抢过病危通知书,在上面唰唰唰签下两个字--顾湛。 “哎,你怎么就签字了呢?” 顾湛的呼吸十分艰难,“我是她小叔!” 宋年夕怒了,“她到底是你什么人? 人命关天懂不懂?” 顾湛背靠墙,一点一点往下滑。 他低着头,肩胛骨僵成一条沉默的弧度,被风一吹,眼泪就跟着坠了地--“她是我爱的人!” “你……”“宋年夕,他真的是他小叔叔,你能不能别废话了,赶紧救人!” 沈鑫真想跪下来求这个姑奶奶了。 宋年夕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从白大褂口袋里掏了一支小小的录音笔,“这是从她胸罩里找到的。” 沈鑫眼睛猛的发亮。 宋年夕:“麻烦你告诉这位长辈,让他做好心理准备,九死一生!” 九死一生? 九死一生? 顾湛感觉自己的心痛得快要裂开,他猛的向前一扑,双腿跪倒在宋年夕面前:“求求你,救救她,求求你……”“你这人……有病啊!” 宋年夕吓得赶紧转身走进了手术室。 顾湛已经失去理智,狂吼道:“你救她,你一定要救她,她必须活着!” 她必须活着!否则……我怎么办? “我怎么办……”顾湛喃喃道。 ……公寓里。 孙秋怡最后一次检查了一下房间,在确认没有东西落下时,她看了看手表。 小小的许一宁坐在沙发上,眼睛黑黑的,亮亮的,“妈妈,我们真的要搬到顾叔叔家吗?” 孙秋怡:“对啊!” 许一宁嘟嘴:“顾叔叔会对一一好吗?” 六岁的孩子,其实隐约明白一点点寄人篱下的滋味,那个顾叔叔不是她的亲生爸爸。 孙秋怡捏捏她的小脸:“我们一一这么可爱,谁都会喜欢。” “可是!” 她眨了眨眼睛,怯生生的说:“我怕!” 孙秋怡搂过她:“小傻瓜,怕什么,顾叔叔是个好人,就是长得凶一点而已!” “噢!” 许一宁懵懂的点点头。 但什么叫长得凶一点? 那个顾叔叔明明很凶。 门铃响,搬家公司的人来了。 孙秋怡松开她,指着地上几个包,“就这些。 一一,我们也走了!” 许一宁坐着没动,身后朝阳升起,为她的鬓发和耳梢镀上一层金光。 孙秋怡催她:“走啊!” 她慢吞吞的跳下沙发,慢吞吞走过去,慢吞吞的牵住妈妈的手。 朝阳,将母女二人的身影拉长,随着夏风,投向另一处陌生的地方。 下车。 她死死的依偎在妈妈的身边。 “秋怡,一一!” 远处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 光影里,一个高大的身影向她们大步跑过来,脸上的笑,比阳光更灿烂。 许一宁黯然的眼底倏然一亮,黑白分明的大眼里突然焕发出了希望的光彩。 舅舅对她说过:“一一啊,看一个人喜欢不喜欢你,只要看他眼睛,眼睛发光的那个,他一定喜欢你!” 顾叔叔是喜欢我的吧!许一宁心想。 顾锐走到母女二人面前,笑容满面的伸出手:“我来接你,老婆!” “一一,要不要顾叔叔抱你回家?” 要!许一宁没敢说出心里的话,她乖巧的笑笑,“一一自己走,不要人抱!” “真是个好孩子!” 顾锐揉揉她的头:“走,回家啰--”突然,一条野狗冲出来,直奔她而来。 许一宁吓得尖叫一声,摔倒在地上,“哇……妈妈,妈妈,我好疼;顾叔叔,你抱我!” 顾锐牵着妈妈的手,遥遥的站在她面前,刺眼的白光,照在他们身上,落下一层金光。 孙秋怡笑了:“我们家一一最能干了,自己爬起来。” 顾锐也跟着笑:“一一大了,叔叔抱不动了,自己走回家。” 许一宁哭着爬起来,上前去牵他们的手,却发现她和他们之间,始终隔着一道光。 “你们不要我了吗?” 许一宁哭得泣不成声,像只被遗弃的小狗。 “傻孩子!” 孙秋怡笑嘻嘻的看着她。 孙秋怡很少这样笑,她的笑是矜持的,端庄的,连最高兴的时候,也只是微微抿起嘴角。 “可不是个傻孩子吗?” 顾锐叹了口气,“跟着我们干什么,那又不是你的家。” “妈妈?” 许一宁发着抖,声音细细地说:“我的家在哪里?” 孙秋怡冲她挥挥手,“你的家在那边,快回去!” 顾锐也冲她挥挥手,“一一,快回去,去吧,总有一天会再见的!” “不要!” 她拼了命的冲过去,“我不要回去,我要跟你们走,让我跟你们走!” “许一宁,你给我站住,不许过去!” “许一宁!” “许一宁!” “许一宁!” “站住,我求求你站住,不许过去!” 男人带着疯狂的,歇斯底里的声音突然刺破了她混沌的耳膜:“许一宁,你不能过去,你给我留下来,我求求你留下来,许一宁!” “宝贝,留下来好吗?” 一双结实有力的手拉住了她,顺着胳膊望过去,逆光中,映出一张憔悴的脸,正用哀求的目光看着她-- 第235章谢谢你们没有带走她 手术室的灯,“啪”的一声暗了。 门缓缓打开,宋年夕从铁门里走出来,眉头一皱:“你这人怎么回事? 怎么还跪着呢? 搞得我好像占便宜似的,起来吧,人救回了!” 顾湛整个人晃了下。 冯思远怕他一头栽下去,赶紧伸手去扶,顾湛两条腿都是麻的,根本没有任何知觉。 冯思远没法子,只能把他扶到椅子上坐下,又颠颠的跑过去,“宋主任,现在病人什么情况?” “人一会送进ICU,正常的话,五天后可以出来,具体的还要看情况。” 宋年夕摘下口罩,把手里的单子往前一送,“去交费吧。” “我马上去!” 冯思远一溜烟跑开了。 宋年夕刚要转身,目光扫过椅子上的人,心里微微一惊。 男人弓着背坐着,脸埋在掌心里,整个人一动不动,泪水正顺着他的指缝往外流。 周遭的一切,仿佛都与他无关。 宋年夕从口袋里掏出纸巾,递过去。 他察觉了,没去接,低着声,哽咽道:“谢谢,让我一个人坐会,一会就好!” ……五天后。 喧杂和脚步声朦朦胧胧。 许一宁浓密的眼睫动了几下,随即缓缓睁开。 病床前,好多的人,好多的面孔,都是熟悉的,她眼底浮现出一丝笑意,又沉沉睡去。 再醒来,已经是深夜。 床边有一个人还没有走,是顾湛,眸色漆黑而亮,凝视着,专注着。 这样的眼神很烫人。 许一宁精神还有点涣散,戴着呼吸面罩。 顾湛低下头,脸埋在她耳边,哑声说:“宝贝,有几件事情,我和你说一下。” 什么宝贝? 谁是他宝贝? 许一宁想把脑袋移开,却动不了。 “第一件,许兴利被抓了,许兴权被双规,如果你想让他们在里面的时间长一点,我来想办法。” 许一宁眨了下眼睛,表示自己都听到了。 “许哲音已经移交给警察,买凶杀人的罪名跑不掉,但我知道你不想把她扯进来太深,所以我会帮她请最好的律师,争取量刑小一点。” 许一宁眨了下眼睛。 顾湛伸出手,掌心温柔的落在她头顶。 “第三件事情,城中村的案子成立了专案小姐,你的老师朱寒生是组长,沈鑫是副组长,上面说,一定要让案子的真相水落石出。 陶周昊已经投案自首了,他承认当年他收受了三十万的贿赂。” 眼泪,从许一宁的眼角滑落。 顾湛蓦然心中一揪,用指腹轻轻帮她擦干泪水,柔声道:“还有一个坏消息要告诉你,祁连山自杀了,从十二楼跳下来,当场就没气了。” 许一宁的呼吸一下子急促起来,面罩上一片雾气。 顾湛又心疼又无奈:“你别急,现在不是急的时候,你老师说了,这案子他会尽全力。” 许一宁微微开口,温柔的白气在呼吸面罩上一呼而逝。 她虚弱地吐出一个字:“笔。” “录音笔,对吗?” 顾湛轻声问。 许一宁眨了下眼睛。 “放心,沈队已经拿到了,里面有许家陷害你妈的所有证据。” 顾湛静了几秒,抬起手,小心翼翼的将她搂进了怀里,唇落在她的耳边,“还有一件事情,你一定要听好了!” 他说:“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晚了,用我的一辈子来弥补,成吗?” 许一宁的呼吸,再次急促起来。 她不要!“我知道你不要!” 顾湛顿了顿:“没关系,日子长着呢,我打算这辈子都和你耗在一起了。” 许一宁冷冷地看着他。 顾湛低下头,在她干裂的嘴唇上亲了亲,转身离开。 病房里,安静下来,只有仪器发出滴滴的声音。 泪水,又从许一宁的眼中滑落下来!……冯思远见顾湛从医院走出来,皱眉。 这男人还能看吗? 一张脸憔悴的跟个鬼似的。 顾湛走到他面前,“跟我去趟墓地。” 一股寒气从冯思远脚底心窜起来,“顾哥儿,深更半夜的,咱们能换个时间去吗?” “不能!” “我操!” 越野车一路向北,整整开了两个小时才到公墓。 墓地非常规整,成排的墓碑和密林,顾湛用手机当电筒,走在前面,冯思远跟在后面,深更半夜逛墓地,小冯爷心说,他这日子也是过得没谁了!走了半天,终于找到了正主的墓地。 顾湛脱下西装,俯身弯腰,用他那件价值不菲的衣服将墓碑擦得干干净净,又将上面的杂草一根一根拔了。 两张照片。 一张带着痞气,一张笑容温婉。 顾湛跪下,静静凝视着,声音比夜色还要沉。 他说:“对不起嫂子,我错了,你是不是很想抽我,我自己也想抽我自己。” 照片上的女人表情依旧,淡淡的温柔。 顾湛红了眼眶:“嫂子,你是知道我这个人的,就是嘴狠,实际上没什么用处;你女儿,那才是真的狠,她狠起来,连自己的命都能豁出去,我真的怕她!” 顾湛吸了口气,“嫂子,她这样的人,容易伤了自个,伤在她身上,疼在娘心里,你也想她好不是!” “我这话挺不要脸的,你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我向你保证,这辈子只对她一个人好,把她当眼珠子一样疼,往死里疼?” “嫂子,你要不原谅我也没事,你就好好的在天上看着我,看我怎么做,反正,这辈子除了你女儿,我谁都不会要。” 说着,他从口袋摸出烟盒,点了根烟,放在他哥的照片下:“哥,求你帮我跟嫂子说说好话。” 烟火微弱,风一吹,又亮起来。 顾湛喉结微滚,“对了,嫂子,孙家你放心,以后舅舅和小宇就是我的责任,只要我在,我不会让他们父子俩受一点点委屈。” “我说这话,也不要脸,就像是故意在讨好你似的。 可我就是想讨好你,让你能瞧得上我!” 顾湛拿起地上的烟,深深抽了两口,掐灭,头点地,雷厉的磕了三个头,然后站起来。 “哥,嫂子,谢谢你们没有带走她,你们救了我一命!” 第236章势在必得 深夜,疗养院。 闫飞一套太极拳打下来,浑身是汗。 冲完澡出来,符柏楠把热好的牛奶端过来,正要喝呢,门被一脚踹开。 顾湛推门进来,看了两人一眼,什么话都不说,直走进卧室,鞋子也不脱,就往床上一躺。 闫飞和符柏楠面面相觑,这什么情况? “二少爷?” 符柏楠上前低唤了一声。 顾湛摆摆手:“再去拿床被子来,我今晚睡这里。” 闫飞眉头微拧,正要开口说话,顾湛蹭的一下坐起来,眼里都是血丝。 “哥,说个事儿啊,你家兄弟我打算吃回头草!” “许一宁?” 顾湛点点头,“我这也不算吃回头草,反正从头到尾也就她一根草。” 闫飞朝符柏楠递了个眼神,我说什么来着,这小子早晚栽她那侄女手里。 符柏楠咳嗽一声:“二少爷,你打算怎么吃?” “没想好,先睡觉。” 说完,身子往后一倒,鼾声微起,秒睡!符柏楠眼珠子都快瞪下来,“大少爷?” 闫飞做了个禁声的动作。 两人走到外面,符柏楠压低了声:“先不说二少爷的侄女愿意不愿意,只说闫家那头,也不可能由着二少爷的性子乱来。” 一阵静默。 闫飞淡淡开口:“我倒希望他能把闫家这种老规矩打破了!” 可能吗? 符柏楠摇摇头。 ……许一宁的身体,以缓慢的速度恢复着。 五天后,她从ICU挪出来;一个星期后,她被石润新和孙宇扶着下床;又过十五天后,她才正式出院。 出院那天,所有人都来了,顾湛没来。 事实上,自从那天夜里在她病房出现后,就再没有来过。 许一宁这会已经顾不上他。 这八年她的神经绷得太紧,现在心里的石头彻底搬开,精神一下子垮了。 她每天晕晕欲睡,对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兴趣来,就好像皮筋被拉到了极致,再松开时,最后一点弹性都拉没了。 她甚至向朱寒生提出了退学。 朱寒生没同意,让她先在家好好休息,把身体养好再说。 回到家,房间打扫得干干净净,舅舅在厨房忙活;小宇和李越在客厅说闲话;石润新坐在她床边,削着苹果。 自从她醒过来后,他天天来,每天都陪她到深夜才走。 石润新是知道分寸的,对受伤的事情只字不提,案子更是不问,只是尽心尽力的照顾她,就像八年前那样。 这反而让许一宁感觉到轻松,这一轻松,困意袭来,她头一歪,又昏睡过去。 石润新苹果切好,抬头,意外发现这女人竟然又睡着了,不由皱起眉头。 “你有没有发现,她的精神状态,很不对劲?” 李越的声音在背后响起,石润新扭头做了个嘘声的动作,帮许一宁盖好被子,拉上窗帘,关上房门,走出房间。 “发现了,没什么精神,和八年前特别像!” “八年前是绝望,现在是泄气,还是有些不同的。” 石润新把苹果往李越手里一塞,眉头紧皱。 说得好听是泄气,说得不好听就是没了活下去的动力。 “你有空,你来陪她;我有空,我来陪她。” 李越咬一口苹果,甜,“你主要,我次要。” “还有我!” 孙宇的脑袋挤进来,“别把我拉下了,说吧,要我为我姐做什么,上刀山,下火海我都愿意!” 石润新:“你姐现在睡着了,别吵她就行,我先走了,晚上再来。” 李越拿起沙发上的外套:“我也走,队里还有事。” 孙宇:“我送你们去巷口,顺便给我姐买水果。” ……三人并肩走出巷子,同时停下脚步。 几米之外,顾湛一身黑色风衣,双手插在兜里,笔直站立。 三人心里同时咯噔一下。 这人来干什么? 好些日子没见,他妈的还是这么骚气讨厌。 顾湛走到三人面前,目光一一扫过:“别紧张,我只是过来说个事。” 石润新:“说吧,什么事?” 顾湛直截了当:“我对许一宁势在必得。” “所以呢,顾总?” 石润新挑眉。 顾湛:“我知道你对许一宁也势在必得,所以,这一回我不耍任何手段,我们各凭本事追她。” 石润新:“原来,顾总是来给我下战书的?” 顾湛:“不是下战书,只是来和你说一声,石总,你要抓紧了,我这人要么不追,要追,会往死里追。” 这口气,狂的也没边了。 李越和孙宇齐唰唰的看着石润新,脸上只有一个表情--石头,干他,干他,干死他!石润新往上推了推眼镜,“顾总放心,人不会被同一块石头绊倒两次脚。” 顾湛:“最好如此,否则……也就辜负了我专门跑这一趟!” 说完,他冲三人挥挥手,钻进车里扬长而去。 李越一张受惊脸:“……不是,这孙子哪来的自信?” 孙宇摇摇头,“……想追我姐,先过我这一关,石头哥,你放心,我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石润新看着这两人,突然改变了主意:“我不去公司,先回家。” ……石家,别墅。 石润新坐在沙发上,“妈,有件事情我们聊聊。” 余红英太了解自己的儿子,能让他拿出这种架势的,只有一个许一宁。 “我也正好有事要跟你谈,我想……我们母子二人谈话的对象应该是一致的吧!” 石润新:“一致。” 余红英说:“我先表明一下我的态度,我的态度没有变,而且比以前更坚定。” “为什么?” 石润新握拳,“就因为前些日子的那些事情吗? 那些事情跟她有关系吗? 妈,她是受害者,你讲点道理行不行?” 余红英冷笑:“瞧瞧,我刚起了个头,你就开始急,生怕我好像要吃了她许一宁一样。 这就是我不同意的原因。” 石润新面露痛苦,“妈,你能不能不要那么强势? 你知不知道她真的很可怜!” 可怜? 余红英这些日子压抑的愤懑一下子掀了起来,怒道:“她可怜,所以你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在媒体上承认是她的男朋友,完全置我和你爸爸不顾!你知道你那么一承认,我被多少人嗤笑?” 第237章美男计和美人计 石润新推了推眼镜:“她们笑你什么? 不就是笑你未来其儿媳妇是个私生女吗? 比起这些外在的面子来,你儿子的幸福难道不更重要?” “石润新,她要光是私生女,我忍忍也就算了。 她有没有做过顾湛的情妇? 她有没有差点被强奸? 她有没有杀人?” 余红英蹭的站起来,目光冷厉如冰:“好,就算上面这些,我咬咬牙也忍下。 她许家,爸爸杀女儿,姐姐买凶强奸妹妹,大伯被抓了……这是什么家庭? 你说说看,这是什么家庭?” 余红英怒道:“我辛辛苦苦培养出来的儿子,娶这么一个烂到骨子里的家庭的女儿,你让我怎么甘心?” 石润新怒吼:“许家是许家,她是她,有什么关系?” 余红英:“她难道不姓许? 她身上流的不是许家人的血? 她是从石头缝里迸出来的?” 石润新面露痛苦,“妈!” “别叫我妈,我余红英养不出像你这么窝囊的儿子!” 余红英胸口气得一鼓一鼓,索性把狠话撂下了:“你给我听好了,她许一宁想进我们石家的门,除非我死!” 最后四个字,字字铿锵。 石润新如坠深渊,心头冰冷一片,“妈,算我求你行不行? 求你!” “儿子,这话应该妈对你说,就算妈求你,咱们娶个家世清白,简单一点的姑娘行不行,行不行? 行不行?” 石润新的脸色,苍白如纸。 ……??黑色路虎在茶室门口停下。 顾湛下车,走进包间。 包间两人,一个玩着游戏,一个翘着二郎腿喝茶,都不在干正经事。 顾湛把手机和香烟往茶几上一扔,“我有话说。” 林苏苏抬头,露出一记迷人的微笑:“不就是想追许一宁吗,我和思思都已经帮你想好了。” “越发机灵了!” 顾湛坐下来,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说说,都有哪些招啊!” 冯思远:“苏苏说她去追石润新,她追不上,我去追,帮你牵扯住情敌的精力。” “孙子兵法上,这一招叫声东击西。” 林苏苏补了一句。 顾湛乐了,“连孙子兵法都用上了,你不仅机灵,还聪明了!” 林苏苏得意,“过奖,过奖!” 顾湛眯缝了双眼,“我刚刚对石润新放过话了,这次不玩阴的,和他硬碰硬。” 林苏苏眼皮也没掀:“那我没辙了。” 冯思远手一摊:“我也没辙。” 顾湛嘴角微微弯了下,“我打算曲线救国。” 林苏苏微惊:“攻克孙家? 那可是块难啃的骨头。” 冯思远点头表示同意,老的先不说,小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 顾湛:“冯思远,你不是说对宴味的老板娘有兴趣的吗?” 冯思远:“更正一下,我只对宴味的菜有兴趣,对老板娘没兴趣!” 顾湛:“改一改!” 冯思远皱眉:“为什么要改?” 顾湛:“这也是我曲线救国的一招。 我查过了,那个叫朱宴的,是许一宁唯一的好朋友。” 冯思远:“……”让他使美男计? 顾湛头一扭,“林苏苏,你不是对孙家那个小鲜肉感兴趣的吗?” 林苏苏:“我只对他新鲜的肉体和帅气的外表感兴趣!” 顾湛:“人也交给你了!” 林苏苏:“……”让她使美人计? “那你呢,顾哥儿?” “那你呢,顾哥儿?” 冯思远和林苏苏几乎异口同声。 顾湛:“我负责先搞定她师兄张九良。” ……??张九良还需要搞定吗? 顾湛拿出他名下所有公司,以及三分之一医药商会的法律业务时,张九良就差没“扑通”跪下去,吼一嗓子:??“金主爸爸,我愿意为你生,为你死。” 当他看到“金主爸爸”的剑眉,微微蹙起时,立刻体贴的问道:“顾总,有什么需要我帮你的吗?” “叫顾湛!” “顾湛,需要我帮你做什么?” 顾湛注视着他的眼睛,“站在我身边,帮我追许一宁。” 张九良连个犹豫都没有,就把许一宁给卖了。 “顾湛,你放一百个心,在你和许一宁之间,我的心永远跟你站在一起,永远--”??顾湛:“……”??张九良:“说吧,要我怎么帮你追?” 顾湛:“你们九良律师事务所的股份是怎么架构的?” 张九良:“我百分之七十,还有百分之三十,分别给了六个重要的律师合伙人。” 顾湛:“从你那里分出百分之十的股份给许一宁,股份的钱,我来掏。” 张九良拍马屁道:“好招啊,第一步,用钱砸晕她!” 顾湛自嘲一笑。 真要用钱砸,就简单了。 他是想用工作上的事情牵住她,让她对以后的生活有点盼头。 顾湛:“傍晚准备点水果礼品,你去看一下许一宁,以事务所老总的身份。” 张九良:“那你呢?” 顾湛:“我跟你一起去。” 张九良:“以什么身份?” 顾湛:“以不要脸的追求者身份!” 张九良:“……”??……??门铃响。 孙宇颠颠跑去开门,“张律师,你怎么来了?” 张九良一手拎着礼盒,一手拎着水果,笑得一脸人畜无害:“来看看你姐,你姐人呢?” 孙宇:“在房间呢,我去喊!” 张九良:“不用,不用,我自己去,你招呼我身后的人。” 身后还有人? 谁啊!??孙宇一看,笑僵在脸上,“你来干什么?” 进了门的张九良咳嗽一声:“那个……这是我们九良律师事务所的超级大客户,小宇啊,客气点哈!” 顾湛摸了摸鼻子,礼貌道:“小宇,我能进去吗?” 小宇? 孙宇的牙差点没碎了,冷笑,扭头:“爸,爸,顾湛来了,你让不让他进来?” 先让我爸治你!??孙秋惟正在厨房煨鸡汤呢,提着个锅铲就跑出来了,脸色很不好看,“你来干什么?” “叔叔,这一位是我们闫氏药业的老总,以前许一宁负责的一个案子有些问题,因为案子比较大,金额比较多,他需要亲自问一问。” 张九良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孙秋惟沉默了好一会:“进来吧!” 顾湛:“谢谢,舅舅!” “顾总,饭可以乱吃,称呼不能乱叫,我就一宁一个外甥女。” 孙秋惟连眼风都没给他,扭头回了厨房。 第238章牛皮糖 顾湛摸了下鼻子,面不改色道:“谢谢,叔叔,我去找一下许一宁。” “我姐在睡觉!” 孙宇哪能让他见着人,那还对得起石头哥。 “那我等她睡醒。” 顾湛往沙发上一坐,指了指身旁的位置,“九良,你也坐着等吧!” 张九良坐了半个屁股。 孙秋惟端了一杯茶过来,“张总,你喝茶,拎这么多东西来,破费了!” 两个人,一杯茶,明显有人是不受欢迎的。 张九良陪笑,“哪里,哪里,怎么着许一宁也是我师妹,不破费,不破费。” 说着,他把茶端到顾湛面前,“顾总,你先润润嗓子!” 顾湛:“你喝,我不渴!” 张九良赶紧谦让,“我也不渴,你喝吧!” 顾湛:“让你喝,你就喝!” 张九良:“顾总,我真不渴!” 孙家父子:“……”??这两人是故意用这种方式,来谴责他们孙家人的待客之道吗? “小宇,再去泡一杯来!” 一个轻柔的声音横出,顾湛猛的抬头。 许一宁倚在房门边,穿了一件深色宽松罩衫,锁骨微现,肩膀薄瘦,脸色极为苍白。 顾湛神色平静的感受着心里的那一点钝痛,冲她微微一笑。 茶泡来,重重的搁在顾湛面前。 许一宁瞪孙宇一眼,笑道:“顾总别介意,小宇脾气不太好。” 这话,比打顾湛一记巴掌,还让他难受。 顾湛深目看着她,“没事,我把他当弟弟!” 孙宇:“……”你妹的弟弟!??孙秋惟:“……”我的铲子想铲上去!张九良:“……”确实,还挺不要脸的!??许一宁干咳一声,“师兄,你找我有事?” 张九良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实话实说,“我主要是来看你,找你的人是顾总。” “噢!” 许一宁淡淡地看向顾湛。 顾湛一碰到她的眼睛,谎话编不下去,也不想编下去:“其实都是借口,就是想你,来看看!” 张九良:得,不打自招。 孙秋惟把铲子捏捏紧。 孙宇赶紧拿起手机,心里盘算着要不要给石润新通风报信。 许一宁笑得客气又疏远,“顾总,你哥的案子真相差不多出来,我妈的嫌疑也洗清,我们之间已经两清了!” 顾湛平静的表情剧烈的波动了一下,“你那边清了,我这头还没有。” 许一宁:“还有什么没有?” 顾湛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许一宁面前,指了指自己的心口,“这里,还没有清!” 话落,一片寂静。 客厅其他三人同时瞪大了眼睛。 张九良:“……”这骚话讲的。 孙宇:“……”石头哥就该跟他学学。 孙秋惟:“……”要不,我的铲子还是敲上去吧。 许一宁没说话,只是笑了下。 是讥笑。 这笑里的言外之意十分清楚--关她什么事? 顾湛看着她额间淡淡的疤痕,心被扔进滚水里烫了烫,“好好养伤,明天我再来看你。” “顾湛!” 许一宁不想纠缠不清,“你听不懂我的话吗? 小宇,你解释给他听一下!” 孙宇下巴一抬:“我姐的意思是,让顾总别来烦她,她不想看到顾总像个苍蝇似的,整天在那儿晃啊晃啊,干脆点,撒油那拉!” 顾湛眼神深了几度,突然的,话锋一转:“许一宁,你想不想知道?” “我要知道什么?” “被我疼进骨子里的感觉!” “嘶--”??三个男人同时牙一酸,倒抽出一口冷气。 “不想!” 许一宁果断拒绝。 “我想!” 顾湛答了两个字,转身离开。 张九良赶紧追上去,经过许一宁的时候,拍拍她的肩。 孙宇跟过去关门,没忍住冲楼道里喊:“姓顾的,别做牛皮糖,还是个绝世的,我姐不吃你那一套!” 正在下楼的顾湛脚步一顿。 牛皮糖? 这个称谓,他还蛮喜欢的!……??孙家安静下来。 许一宁见父子二人一脸担心的盯着她看,打了个哈欠道:“舅舅,我先睡一会,晚饭你喊我。” “一宁?” “舅舅,有个成语叫覆水难收,还有一个成语叫……小宇,叫什么来着?” “好马不吃回头草!” “聪明!” 许一宁冲孙宇挤了下眼睛,走进卧室,往被子里一钻,片刻的时间就睡着了。 她真的好困啊!??半分钟后,孙宇偷偷推门进来,走到床边一看,然后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睡着了!” “怎么又睡着了!” 孙秋惟眉头紧皱,“这孩子不对劲啊!” 孙宇:“石头哥和阿越哥也说她不对劲,说是泄气了。” 孙秋惟叹了口气,去厨房做饭。 孙宇赶紧给石润新发了条消息,一会吃完饭,他就要去学校了,五天不能回来,怕姓顾的又来骚扰他姐,得让石头哥抓紧才行。 最好……??嗯!最好明天就结婚!??……??吃完饭,孙宇坐地铁去学校。 还没到校门口,远远就看到一辆改装过的路虎,比路虎更吸引他眼珠的,是倚在车门上吸烟的女人。 这女人一身米色的风衣,露出白净的腿,栗色大波浪长发,鲜红的唇。 性感,是这个女人的代名词。 女人像是看到了什么,眼睛露出亮光,迈着猫步向他走来。 孙宇下意识往路边上让让,扭过了头。 突然。 眼前一道阴影,孙宇停下,扭头,一愣,这不是顾湛朋友吗? 林苏苏抬头看着面前的人,想吹一记口哨。 原来这弟弟最大的优势还不是长相。 是身材。 孙宇低头,跟她对视:“干嘛拦住我?” 林苏苏勾笑,冲他脸上喷出一记烟雾,“想和弟弟约个会。” 孙宇一怔:“……”什么来路。 林苏苏挑眉:“不敢吧,怕我吃了你!” 嘿!孙宇瞬间怒了!??他一大男人,还怕女人吃了他,笑话!“去哪里约会?” 林苏苏上前一步,抬头,唇离他的唇只有几公分,孙宇甚至能闻到她嘴里淡淡的烟草味。 “车/震敢不敢?” 孙宇眼睛一睁,还没作出反应,林苏苏纤纤细指在他唇上一点,“骗你的,弟弟,兜个风而已。” 孙宇整个人像被点了穴一样。 林苏苏喜欢这傻小子的反应,勾起性感的红唇,目光从下往上,最后落在他的眼睛上,“姐姐不喜欢小的,哪方面小的都不行。” 第239章 狐狸精 孙宇低头瞥一眼自己身下,再看她。 林苏苏笑:“我说的是年龄!” 孙宇:“……”啊啊啊,他要疯!林苏苏妖娆的一个扭身,走到车前,上了车。 过了一会,副驾驶的门被拉开,孙宇坐进来。 林苏苏眼波流转,“把安全带系好了!” 孙宇系好安全带,林苏苏纤手一扭车钥匙,油门轰了几下,车子猛的飞出去。 孙宇吓得脸都变了,手死死的拽着扶手,“你……你……慢点!” 林苏苏扭头,冲他一笑,一脚油门踩下去,手飞快的换了个挡位,车速如离弦之箭。 半个小时后,她猛打一记方向,车子在路边停下。 林苏苏从包里拿出烟盒,捏一根出来,放嘴边,点着,吸一口,夹给了边上瑟瑟发抖的人。 孙宇接过烟,狠狠抽一口,一颗心感觉才落回口袋里。 林苏苏自己点了根,烟雾中,红唇微启。 “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难过是真的,快乐是真的,吃醋是真的,心酸是真的,眼神是真的,想和他在一起一辈子,也是真的。” 孙宇:“……”“几年过去了,难过的时候可以笑,快乐的日子越来越少,不会吃醋,不会心酸,连心动都不会有。” 林苏苏打开车窗,弹了下烟灰,懒着声音道:“顾哥儿一把年纪的人,还能为一个女人流眼泪,有勇气啊!” 孙宇:“你是来为顾湛说好话的?” “想多了,弟弟!” 林苏苏的声音,和着秋风,比人还要性感,“我只是想告诉你,成年人的世界,动什么都可以,唯独不会动真心,那可太难了!” 说着,她空着的那只手,落了下来,挑起了眉,“成年人……只会用下半身思考问题。” 孙宇心跳瞬间飙到一百八,呼吸开始错乱,浑身器官没有一样是听他支配的。 林苏苏推开车门下车。 还是年轻好啊,连东西也是最好的,也难怪那么多富婆要包养小鲜肉。 “喂,你点了火就不管了?” 孙宇气出一口血。 林苏苏扭头,脸上是满不在乎的神情,“我这人,只负责点火,不负责灭火。” “操!” 孙宇咒骂。 这是什么女人,狐狸精投胎的吧!林苏苏转身,扒着车门,欣赏着小弟弟脸上的窘迫,“瞧瞧,你们男人随便哪个女人撩拨一下,就有反应,爱情算个屁啊!” 孙宇整个人跟火烧着一样,又不敢动,只能哑着声道:“狐狸精,你给我等着!” 林苏苏微笑。 孙宇的脸烧成猴子屁股:完蛋,完蛋,我怎么把心里话骂出来了!妈啊,妈啊,丢脸行掉姥姥家了。 ……和狐狸精分开后,孙宇回到宿舍。 舍友们都去泡新入学的妹子去了,整个宿舍空空荡荡。 孙宇拿着毛巾脸盆进浴室。 锁门,脱衣裳,花洒水落下来,湿了他的身体。 他往后顺了顺头发,把水都顺了过去,脑海里恍然出现那个女人轻蔑的脸。 想到她,他低头看了看。 真不争气啊!不对!孙宇又低头看一眼,整个人陷入一种莫名的恐惧。 他,他,他……该死的女狐狸精!不能受她的诱惑,跟姓顾的混在一起的人,没一个好的,都特么是混蛋。 水哗哗浇在他身上,慢慢浇熄了他的火焰。 孙宇长长松出口气。 ……“哈哈哈,我就碰了他一下,他竟然骂我狐狸精!” 林苏苏拍着桌子,笑得前俯后仰,“太逗了。 当年姑奶奶脱光了站在顾哥儿面前,他都没这么骂我!” “对,他只让你滚!” 冯思远插刀。 林苏苏冲冯思远翻了个白眼:“顾哥儿,我的任务完成了,至于那小子能不能领悟,就看他聪明不聪明。” “谢了!” 顾湛端着茶杯喝茶。 林苏苏:“不过说实话,那小子的狗德行还蛮合我胃口的,要不是他姐是许一宁,我一准把人拿下!” 顾湛给了她一记警告的眼神。 “安心,找谁也不会找他。” 林苏苏把底牌给顾湛亮出来。 顾湛放下茶杯,掏出手机给许一宁发了个消息:“在干嘛?” 等了五分钟,消息石沉大海。 顾湛掐了把眉心,苦笑了下:“如果有选择,我特么也不想动真心!” 累!“思远,朱宴那边怎么说?” 冯思远简直不想听到这个女人的名字,“那个……我没见着人。” “为什么?” 顾湛诧异。 冯思远:“她让服务员传话说,她只和菜打交道,不想和人打交道。” 因为,菜炒出来是香的;而人,一身铜臭!……许一宁再次醒来的时候,房间窗帘敞开,十点的阳光刺眼的很。 孙秋惟系着围裙,手拿锅铲,恨不得往外甥女头上敲:“昨天喊你吃晚饭,怎么喊都喊不醒,今天喊你吃早饭,也喊不醒,成仙了?” “舅舅,我困啊!” 许一宁撇撇嘴,“睡不够!” 孙秋惟口气顿时软了:“吃完饭再睡,下午趁着天好,舅舅带你去公园转转。” “小宇呢!” “昨天晚上就回学校了。” “好,下午去公园晒太阳!” 许一宁大大的伸了个懒腰。 孙秋惟指了指桌上的两只手机:“手机怎么不开机,一早石头电话都打到我这里,昨天晚上他来,见你睡着,坐了会才走的。” 许一宁瞄了眼手机,笑笑,趿着拖鞋去卫生间刷牙,洗脸。 吃完饭,许一宁又犯困,睡了整整两个小时才迷迷糊糊醒来,被孙秋惟拉着去逛公园。 秋天,落叶铺了一地,踩在上面,沙沙沙的响。 许一宁突然开口:“舅舅,其实人做片落叶挺好的,可以混吃等死。” 孙秋惟听得心惊胆战,“一宁啊,你身体养好了,要不要去外面转转,散散心。” “哪都不想去,就想睡了吃,吃了睡!” “工作呢?” “不想工作!” “读书呢?” “不想读书。” “谈恋爱呢!” “也不想!” 许一宁深吸口气,“就让我老死在我温暖的床上吧!” 孙秋惟要不是舍不得,就一记毛栗子敲上去了。 第240章别来了 舅甥二人从公园回家,一路有人指指点点。 “就是她,听说杀人了!” “啧啧啧,瞧着瘦瘦的,劲儿怎么这么大?” “这姑娘还能嫁出去吗,都被坏人摸过了!” “下半辈子算是毁了!” “还有好男人敢娶她吗?” 孙秋惟脸上浮现怒色,当着许一宁的面又不好发作,只能加快脚步。 走出几米,发现许一宁还在身后,停下来等她。 暮色中。 许一宁两只手插在兜里,走得不紧不慢,脸上多一丝的表情都没有。 走得近了,才发现她嘴角微勾着,还带着一抹笑。 孙秋惟心一沉。 这丫头怎么能笑出来!进小区,上楼梯。 最后一层的楼梯台阶,席地坐着一人,正是顾湛,西装领带,膝上摆着一台轻薄的电脑。 见他们回来,顾湛把电脑合上,放进包里,殷勤叫:“叔叔好。” 没听见!孙秋惟鼻子里呼出一道冷气,拿钥匙开了门先进去。 隔着几层楼梯,许一宁和顾湛对望,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良久。 许一宁叹了口气,走上楼梯,“牛皮糖这个称呼,不适合你,顾湛,真的别再来了!” 顾湛眉毛微挑,“不做牛皮糖也行,你回我微信,否则,我总觉得你会出什么事!” 许一宁:“我这么大的人,能出什么事?” 顾湛微笑:“你说呢?” 许一宁:“……”顾湛:“其实今天过来,是有正事。” 许一宁看着他,示意他说。 顾湛:“许哲音托律师带话,说要见你!” 许一宁皱眉。 顾湛:“我帮你婉拒了,等你身体好点再说,真愿意见她,我来安排。” 许一宁咬了下唇,没说话。 顾湛往边上靠靠,“进去吧,外面冷。” “嗯!” 许一宁低着头,从他身边经过,一只脚踏进家门的时候,低沉的声音又起:“回微信吗,许一宁?” 许一宁转身,摇摇头:“我手机不开的。” 顾湛眸中一沉:“为什么?” 许一宁:“没有什么为什么,就是不想开。” 顾湛:“谁的电话也不接吗?” 许一宁打了个哈欠,眼睛水汪汪的,“谁的电话也不想接,谁的消息也不想看,以后不要来了。” 门关上。 顾湛掏出香烟,含进嘴里,默默抽完一支后,他看着这扇老旧的房门,按了门铃。 孙秋惟开的门,见又是他,挡在门口没让进。 顾湛:“叔叔,我再和她说几句话就走。” 孙秋惟:“她睡着了,改天吧!” 顾湛看一看手表:“这个点……”“这个点怎么了,她想睡觉,你还不让她睡了!” 孙秋惟冷哼一声,把门关上。 顾湛愣了下。 他突然想起昨天上午过来的时候,她也在睡觉。 拿出手机,给许一宁打电话。 果然关机!不开手机,不接电话,不看消息,天天睡觉……顾湛的目光,多了几分深意。 ……茶室里。 顾湛慢条斯理的吃着汉堡,喝着可乐,桌上还有两对鸡翅。 对面的两人,脸上一副随时要吐的表情。 林苏苏舔了舔槽牙,心说:我单身的原因,是不想为任何男人改变饮食习惯。 冯思远咽下了下口水,心想:我单身的原因,是遇不到让我改变饮食习惯的女人。 顾湛最后一口鸡翅吃完,用湿纸巾擦了擦手,“其实,还真蛮香的,要不要帮你们叫个全家桶!” 呕!面前两人想吐。 顾湛喝了口茶解角腻,“我发现一一有点不对劲,她可能患了自闭症。” 面前两人:你才不对劲呢,你患了追女朋友脑残综合症。 顾湛:“就算不是自闭症,也是别的病,你们帮我想想办法?” 林苏苏摇头,表示自己一筹莫展。 冯思远摇头,表示自己没有经验。 顾湛把杯子往桌上重重一搁,“林苏苏,你不是号称恋爱达人吗? 冯思远,你不是朝阳区约炮小金刚吗?” 林苏苏抗议:“那是从前。” 冯思远怒目:“还是八百年前。” 顾湛站起来,“关键的时候,一个个都指望不上了?” 林苏苏羞愧的低下头。 冯思远心虚的挪开了眼睛。 “冯思远,跟我走!” “干嘛去啊?” 冯思远一脸的不乐意,他忙一天了,刚坐下来,还想品品好茶呢。 顾湛铿锵有力的扔下三个字:“求人去!” ……宴味。 服务员看着面前的两个大帅比,笑眯眯道:“对不起,两位,今天我们满客,改天再来。” 顾湛:“我找你们老板娘!” 服务员:“我们老板娘说了,不见客,尤其是男客。” 现在改性来不及了。 顾湛想了想,“麻烦你告诉她,她好朋友出事了,而且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服务员脸色一变,蹬蹬蹬跑开了。 片刻后,她蹬蹬蹬跑过来,把手里的厨师服往顾湛怀里一放,“穿上这个,跟我进去。” 推开内场的门,热气扑面而来,有什么东西刺拉下锅,浓烈的烟雾喷出来。 烟雾中,朱宴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头发高高盘起,一手拿着锅,一手拿着铲子,不停的翻炒着。 身后是两个助手,一个在配菜,一个在摆盘。 顾湛看了片刻,把白大褂一脱,“和你家老板娘说,我等她。” 这一等,便是三个小时。 深夜,最后一桌客人离开,朱宴端着两盘炒饭走出来,冯思远正饿是前胸贴后胸,二话不说,抢过一盘,拿起调羹就是吃。 一口下去,眼泪飙出来。 这是什么神仙炒饭,太特么好吃了。 顾湛已经吃过了,把自己的那盘往冯思远那边推推,掏出根香烟,递过去。 朱宴摆摆手:“说吧,找我什么事?” 顾湛把烟叼进嘴里,点了火,把许一宁的情况大致说了下,“我知道你喜欢旅游,也去过很多地方,能不能带她出去散散心。” “不能!” 顾湛的笑容有了瞬间的僵硬,“我话还没有说完,你……”“你叫顾湛?” 朱宴抱胸打断他的话。 “是!” “她从前的男朋友?” “是!” “你要追她?” “是!” “跟我有什么关系?” 朱宴冷笑。 第241章你们是同类 顾湛整个脸静得离奇,一支烟抽完,他把烟蒂在烟灰缸里掐灭。 “我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但她有,这些年,她只有你一个同性朋友,而你……”顾湛顿了顿:“也只有她一个,你们是同类。” 朱宴目光薄如蝉翼。 “这年头,想找个同类不容易,带她出去走走,陪她散散心,所有费用算我的,店的损失我双倍补偿,你看行吗?” “不行!” “朱宴,有什么条件只管开!” “离开我的店,就是我的条件。” “朱宴,你爸朱寒生长年有腰疼病吧,最厉害的时候,连爬起来,躺下去都困难,我认识一个老中医,他最擅长的就是治腰病,想不想试试?” 朱宴脸色顿变,沉默了好一会,她问:“你为什么不自己陪?” 顾湛心一刺:“也想,但估计我的作用不大,所以才来拜托你。” 朱宴的目光虽淡,却带着探究。 顾湛身体往椅背上一靠,任由她看,等觉得时间差不多的时候,他咳嗽一声,指了指正埋头苦吃的冯思远。 “我们没点东西,也没说饿,你却还顺手炒了两盘炒饭给我们,典型的外冷内热。 你这样的人,会眼睁睁的看着许一宁走不出来吗?” 朱宴站起来,静静看他。 院子里一片死寂。 突然,朱宴抬手,指着角落里的一条狗:“这两盘饭,我本来是打算给它吃的。” “……”冯思远顺势看过去,想哭。 呜呜,他抢了狗食。 呜呜,小冯爷活得不如一条狗。 “记住了,我家飞爷,只吃炒饭和肉,不吃狗粮。” 顾湛皱着眉头直接笑了,“我今天晚上就带飞爷走!还有,把老师的地址给我,我让老中医上门给他调理,不耽误他的事。” 朱宴:“……”顾湛:“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 朱宴:“……”牛皮糖? ……接下来一个星期,许一宁果然在床上生根发芽,除了吃饭,她几乎所有的时间都在睡觉。 石润新每天晚上过来,最多和她说上五分钟的话,五分钟一到,她头一歪,就睡着了。 按理她这么吃了睡,睡了吃,会长胖不少,可许一宁不仅没胖,反而瘦了,孙秋惟这时才觉得事情很不妙。 正在他犹豫要不要找个心理医生时,朱宴拎了个背包来了。 “许一宁,我打算去丽江、大理找艳遇,你跟不跟我去?” 许一宁睡眼朦胧:“……”朱宴:“你不去也没关系,以后我不认识你!” 许一宁揉了揉眼睛:“……”朱宴掏出两张机票,往桌上一搁:“痛快点,跟我走,还是不跟我走,说!” 许一宁半张着嘴:“……”朱宴看看手表:“五分钟时间倒计时。” 滴答,滴答,滴答……“时间……”“我去!” 一旁的孙秋惟一脸兴奋,“一宁啊,舅舅来帮你收拾。” 他活了大半辈子,哪能看不出来,什么找艳遇啊,这朱姑娘是想把外甥女拉出去散心呢!……下午三点的飞机,准时登机。 许一宁上了飞机才发现座位是商务舱,“你中彩票了?” 朱宴接过空姐递来的水,“不是,前几天店里来了个凯子,付了饭钱外,还给了两万的小费。” 许一宁:“你的追求者?” 朱宴淡淡道:“我看不上他这一号的。” 许一宁打了个哈欠,问空姐要了条毯子,“我困了,先睡一会。” 朱宴:“睡吧,我看会菜谱。” 这一觉,许一宁从飞机滑行,睡到飞机降落,走出机舱的瞬间,她用手挡着前额看了看天。 炙热的阳光!碧蓝碧蓝的天空。 白到像棉花糖一样的云朵。 美!取完行李,走出机场,朱宴指着停在路边的一辆丰田越野车:“我租的,怎么样?” “酷!” 朱宴掏出墨镜,往鼻梁上一架,“走,和我爱车合个影,纪念旅行开始。” 许一宁知道朱宴的脾气,平常从不发朋友圈,只有在旅行的时候,才会发,于是乖乖的站到车头前。 ……帝都。 闫氏药业。 顾湛看了看手表,拿起手机刷新了一下朋友圈,如愿的看到了他想看的。 霸道张扬的越野前,两个娇小的姑娘,其中一个没戴墨镜,用手撑着额头,嘴角微扬。 顾湛把照片存下来,放大了又看好几遍,才恋恋不舍地把手机收进抽屉里。 “思远,你刚刚说什么?” 冯思远推了下眼镜,“许氏集团的收购正式结束,财务和审计明天进场。” 顾湛手指轻点了下桌面:“许哲元最近在做什么?” 冯思远:“卖房产和到处借钱。” 顾湛:“有人借给他吗?” 冯思远眼神沉下来:“二代这个圈子,当你往上走的时候,不要说借,你眼神暗示一下,钱自然而然来;当你倒霉的时候,你就算跪在别人面前,别人也不会多看你一眼的,现实就是这么操蛋。” 顾湛“嗯”了一声,“那就暂时不用管他。” 冯思远:“听你这意思,你还想帮一帮他?” 顾湛起身,走到窗前点了根烟:“许家两房人都买了股票,只有这个人没买,我觉得他有点意思。” 冯思远:“你觉得有意思,人家把你恨了个底朝天!” 顾湛不以为然的笑笑。 “你这笑……笑得很风骚啊,什么情况?” 顾湛勾唇,“许一宁不开手机,不接电话,连石润新的电话都不接,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这话锋,是来了个三百六十度的大飘移吗? “意味着,我和石润新站在同一个起跑线,也意味着……”顾湛扭头,看了冯思远一眼:“石润新遇到了来自石家的大麻烦,他还没有放手一搏。” 冯思远一怔,“顾算子,这你都能算出来?” 顾湛点点头。 “容我善意的提醒你一下,你的大麻烦比石家的大麻烦,可麻烦多了!” 顾湛掐灭香烟,“那也是等我追到她以后!” 冯思远:“……”妈的,顾算子打算先斩后奏? 这时,手机响,林苏苏高分贝的声音从里面穿透出来:“姓顾的,你特么给老娘滚过来。” 顾湛:“……”“它……它……它竟然……竟然……竟然在我客厅里撒尿……啊啊啊,我要宰了它,吃狗肉……啊啊啊啊!” 第242章诗和田野 孙家。 石润新的脸色不大好看。 孙秋惟:“石头,你别怪她没跟你打招呼,是突然决定,走得也匆忙。” 石润新:“叔叔,她带手机了吗?” 孙秋惟:“没有,两个都留下了。 我是觉得,这孩子一定是心理有什么问题了,所以才同意她去的,出去散散心也好,老闷在家里,会闷出病来的。” 石润新心里一堵。 他天天过来陪她,难道还不能把她心里的阴霾给驱散了? 孙秋惟用笔写了张便签:“这是小朱的电话号码,你记一下,有事可以打她的!” 石润新接过来,塞进口袋,和孙秋惟打了个招呼便离开。 坐进车里,李越的电话进来,“石头,晚上撸串去,把许一宁叫上。” “她去云南旅游了。” “啊?” “跟一个叫朱宴的人,你认识?” “听她说起过,是他老师朱寒生的女儿,这丫头,走也不和我打个招呼。” “她连我都没有说。” “这……”李越不知道要怎么接话。 石润新捏了捏鼻梁,声音发沉,“李越,我现在压力很大,我妈那边始终不肯松口,一一她又是那样一个状态。” 李越:“石头,才出了那么一个大的事情,你得给她时间,这才几天啊,她身上的伤都还没好透呢!” 石润新沉默了好一会,“可是,我一直有一种感觉,我走不到她的心里去,她把所有人都挡在了外面。” 李越:“石头,你急了。” 石润新:“对,我急了,有一个人在边上虎视眈眈。” 李越:“别说了,晚上我陪你撸串,喝酒,不醉不归。” 石润新挂了电话,手机突然嗡的一声,有短信进来。 “石润新,我一一,这是我朋友朱宴的手机,我现在在丽江,刚刚办好了入住,一切都好,别担心。” “没和你打招呼是有原因的,我最近的状态不太好,好像做什么事情都万念俱灰,我甚至没有想活下去的念头,我知道我心理出了问题,也不想让你和舅舅他们担心,所以谁都没说。” “我会慢慢调整自己,对了,还欠你对整件事情的解释,等我回来,好吗?” 石润新眉间的阴霾一下子散了,好像有道光直直照在了他身上。 ……阳光,透过头顶的玻璃,照在许一宁身上,浑身都暖洋洋的。 她又想睡了。 朱宴和老板谈完事,在她面前的沙发上坐下。 “这一趟,我们从丽江出发,一路往西,走茶马古路,途经香格里拉,梅里雪山,再去稻城亚丁和色达,顺利的话,再往318的深处走,走川藏线,对此你有什么意见?” 许一宁惺忪着眼睛,“我没有意见,只要你不把我卖了就成,这是我人生第一次出来旅游。” 这话,让朱宴听得心酸,“许一宁,你还活个什么劲!” 许一宁笑笑,把靠枕往怀里一抱,头埋进沙发里。 本来就活得没什么劲!晚上,吃腊排骨火锅,当地特产,朱宴问老板要了点香葱和香菜,撒进火锅里,闻着味儿,许一宁就流口水了。 咬一口肉,香喷喷。 “好吃。” 朱宴鄙视:“这就好吃了,那你还没吃过深山里的那些野味,能鲜死你。” 许一宁笑,“朱宴,我发现你话开始多了。” 朱宴夹一筷子排骨在她碗里:“那是因为你的话少了!” 许一宁:“不想说话。” 朱宴:“为什么?” 许一宁:“累!” 朱宴看着她,火光映在她苍白的脸上,泛着很淡的光华,眉目之间却是沉沉的。 吃完饭,两人往客栈走。 丽江海拔一千多米,许一宁身体没有完全恢复好,走一步喘三步,龟速前进。 实在走不动了,就赖皮的往台阶上一坐,“朱宴,让我歇会,走不动了。” 朱宴忍无可忍,掏出手机拍了一张许一宁席地而坐的照片,发给某人,顺带还附上一句话:“顾总,你就算追到了她,她这身体也经不起你操啊!” 顾湛收到消息的时候,正在陪德国某个医药公司的老总吃饭,借口去卫生间,把照片里的女人看了好几遍。 最后,狠狠的掐了下眉心,倒数第二个字太碍眼。 ……回到客栈,许一宁困到不行,和朱宴讲了几句话,头一歪就睡着了,连澡都没洗。 第二天她是被闹铃吵醒的,翻个身想继续睡时,朱宴的声音冷冷在头顶响起。 “给你一个小时的时间,洗澡,整理东西,然后出发。” 许一宁嘟着嘴问:“能晚点吗,我还想睡一会。” 朱宴:“不能,早饭吃饱点,我们今天有六百公里的山路要开。” 许一宁只能乖乖起床,洗漱,吃东西。 十点钟,两人坐上越野车,正式上路。 刚开始是高速,路上人不多,阳光照进来,照得人懒懒的,许一宁又昏昏欲睡。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突然车身一颠,把她颠醒。 往窗外一看,她才发现已经上了盘山路,一侧陡峭的山壁,一侧是万丈深渊,对面还不停的有车子疾驶过来,与他们的车子交汇。 她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 扭头看朱宴,一身户外的装束,鼻梁上架着一副墨镜,没什么表情。 突然,朱宴开口:“怕了?” 许一宁沉默了一会:“有点!” 朱宴:“这才哪到哪,睡吧!” 许一宁不想睡了,转过身,眼神深了些,她发现自己对这个老朋友的认识,仅在想象当中。 “这条路线你走过多少次?” “没有十次,也有七八次。” “为什么走这么多?” “这个问题旅行结束了,我再告诉你。” 朱宴飞快的扭头看她一眼:“许一宁,听过一首歌没有?” 许一宁:“什么歌?” 朱宴:“生活不光有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的田野。” 许一宁心头一颤,沉默良久。 ……晚上七点,在天黑之前,终于到了预定好的客栈。 刚下车,就看到有个黝黑的高大汉子坐在客栈的台阶上,身旁依偎着瘦弱的小男孩。 朱宴下车,汉子的眼睛唰的亮了起来,站起来,张开双臂,和朱宴紧紧拥抱,像久别重逢的恋人一样。 许一宁看傻了。 第243章 而已 朱宴这人,一向清冷,别说和异性拥抱,就是和她,也只是点点头而已。 朱宴扭头,“介绍下,这是我朋友许一宁。 许一宁,这是晓东,我的向导;这是晓东的儿子,晓布,我叫他布布。” 晓东冲许一宁咧嘴一笑,“我们先去吃饭,我帮你们把行李拎到房间。” 说完,他走到车的后备箱,一手拎包,一手拎箱子,箱子比包沉,坠得他一边肩下压。 小布布冲过去,汉子晓东往地上一蹲,布布利落的爬到他头上,骑在了他的颈脖间。 父子二人的背影,叠加的像座山一样。 朱宴拍拍许一宁的肩:“布布的妈生布布的时候,难产死了,布布在娘胎里的时间呆得太长,缺氧,脑子反应有点迟钝,医生说他的智商,这辈子都不会超过十五岁。” 许一宁倒抽一口凉气。 朱宴撩了一下碎头发:“你看,这世上太多不幸的人,都散在各个角落里,营营汲汲的活着,哪怕活得像条狗一样。” 许一宁扭头去看朱宴,朱宴已经走进客栈。 背影,纤细。 许一宁的心,轻轻拨动了下。 ……翌日。 由向导晓东开车,车子向山里开进。 许一宁和布布坐在后排,布布睁着两只又黑又亮的大眼睛,一会瞄许一宁一眼,一会瞄许一宁一眼。 许一宁给他巧克力吃,他没敢拿,而是用小手碰了碰晓东的后背,等晓东点点头后,才接了过来。 午后,突然变天,山里下起雪来。 晓东看了看天,突然打一记方向盘,把车停在路边,“你们在车上呆着别动,我下车装个防滑链。” 朱宴跟着跳下车:“我来帮忙。” “我也下去!” 许一宁忙说。 “呆着别动!” 朱宴警告的看她一眼。 许一宁的性子,哪里能呆得住,正要下去,一只冰凉的小手抓住了她:“要听话话,和布布一样。” “布布很听爸爸的话吗?” 许一宁勾唇问。 “嗯!” “哪怕爸爸的话是错的?” “爸爸不会错。” “万一错了呢!” “不会,不会,不会!” 小布布冲许一宁狠狠瞪一眼,头一扭,生气了。 许一宁又好气又好笑,正要贴过去哄他,头一扭,突然僵住了。 说话间,风雪更大了。 晓东和朱宴都脱了外套,一个抬千斤顶,一个装铁链,两人有说有笑的,配合十分默契。 许一宁从来没有在朱宴脸上见过那样明媚的笑,仿佛身后那漫天的大雪,不过是点缀。 防滑链装好,继续前进,天色很快暗沉了下来,开了车灯,前路白茫茫的一片,根本看不清路在何方。 许一宁揪着一颗心的同时,才明白朱宴为什么要请向导了。 这样恶劣的天气,普通人根本开不了。 这时,晓东呵呵笑了声,“朱宴,还记得那一次吗?” 朱宴:“记得,我们穿越无人区,车子陷进泥沙里,半个车轮都没了。” 晓东:“那时候,雪比现在还大。” 朱宴:“大多了,在车上冻一夜,车门都被雪堵住了,根本打不开。” 晓东:“你脱了衣服,从天窗爬出去,然后用手扒了雪,才把门打开的。 朱宴,我佩服你。” 朱宴耸耸肩:“那整台车还不是你想办法才弄出来的,否则,咱们必死无疑。” 晓东:“还敢跟我再穿一次无人区吗?” 朱宴:“有什么不敢的,等我把后面的许妹妹安全送回京,咱们找机会走一趟。” 晓东:“我想去看藏羚羊。” 朱宴:“我想看一眼真正的天山雪莲,然后看看能不能把它做成菜。” 晓东:“约定了?” 朱宴:“约定了!” “我就说我爸爸很厉害的!” 小布布冲许一宁翻了个白眼。 许一宁伸手揉揉小布布的脑袋,小家伙倔强的扭过头,鼻子里哼出一道冷气:“哼!” ……帝都。 此刻正召开全国杰出青年企业家的会议。 顾湛低调的坐在角落里。 按他的身份,他就是坐主席台也无人敢说个“不”字。 开了一个上午的会,中午吃自助餐。 在肉类区,顾湛和石润新碰到了一起。 石润新穿一件纯白商衬,他皮肤瓷白,薄辱紧抿时略显严肃,却也透出几分浅薄的性感。 跟在后面的冯思远怕两人打起来,赶紧上前一步走到两人中间,笑眯眯的打招呼:“石总,您也来了!” 石润新冲他一点头,目光却向顾湛看过去。 顾湛挑了下眉,未表现出丝毫情绪。 冯思远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见两人都是一副太平无事的表情,于是退了出来。 然后,就在错身而过的时候,石润新和顾湛同时停下脚步,两人眼神一对,都有藏不住的杀气。 石润新扶了扶眼镜,“听说顾总好事将近?” 顾湛勾唇:“听说而已。” 石润新:“空穴哪能来风,顾总可不要脚踏两条船!” 顾湛淡笑:“听说余阿姨最近身体不太好,在医院看病?” 石润新:“高血压而已。” 顾湛:“要是小辈听话点,这血压就降得快,何必去医院。” 石润新:“多谢顾总关心。” 顾湛:“不客气。” 一番客套话,冯思远硬生生的听出了刀光剑影,他担忧的看了顾湛一眼。 闫家老爷子应该是听到了一些风声,所以这个星期开始,安排顾湛相亲。 相亲这种事情,只要有风吹草动,都会引来八卦。 这不,顾湛这才相了一个,连石润新都已经听说了,可见帝都藏不住太多秘密,顾湛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眼皮子底下。 顾湛端着餐盘坐下来,没动筷子,直接掏出了手机看,没有朱宴的信息,也没有朋友圈。 一阵香味扑面而来,抬头,面前站着一个俏生生的姑娘,“顾总,我可以在这里坐下吗?” 顾湛懒得回话,冷飕飕地看了冯思远一眼,冯思远忙道:“不好意思,顾总不喜欢有人打扰。” 姑娘冷笑一声,扭头就走。 冯思远用脚踢了踢顾湛:“去石总那边撩人去了。” 第244章从天而降 顾湛冷笑,“这种女人,石润新眼风都不会瞧一下的。” 果然,石润新连头也没抬,助理就把人赶走了。 吃完饭。 顾湛走出餐厅,意外发现石润新等在门口,镜片后的眼睛深如墨。 他皱了眉,走过去。 石润新沉默一秒钟,“想起来,还有一句话没有对顾总说。” 顾湛抬手做了一个请说的姿势。 石润新扶了下眼镜:“我相信顾总对她势在必得,那么她呢? 她有没有原谅顾总的意思?” 像一把锋利的匕首插进心脏,顾湛眼角抽搐了一下。 石润新还是笑:“如果有,那么我对我们之间的竞争关系,认了;如果没有……顾总,你有没有考虑过她的感受呢? 伤口撕裂一次,就够疼的,你忍心再撕裂一次?” 话说到这个份上,石润新没作停留,潇洒利落的走了。 顾湛看着他的背影,始终沉默。 冯思远看不下去了,“顾哥儿,他的话……”“我只当他在放屁!” 顾湛顿了顿,飞快的掏出手机,给朱宴发去一条消息:“她,还好吗?” 几分钟后,有消息进来:“她很好,我们不好,在风雪里艰难前进。” ……傍晚。 天整个黑了下来。 前路的光线更差了,只有一两米的能见度,一车四人,只有小布布睡得跟头猪似的。 许一宁一颗心悬在半空中,上不上,下不下,又开几个小时,外头的风雪渐渐止住,车子行进的速度才快了起来。 远远的,竟然看到了一丝光亮。 晓东长松出口气:“前面是客栈,老板我熟悉,今儿就歇这儿吧!” 朱宴一锤定音:“好!” 许一宁双脚踏上地面的时候,腿有点发软,感觉像是在生死的钢丝线上走了一回,还没来得及细品这滋味如何,人已经被朱宴拥进了客栈。 吃了热饭,冲了热澡,许一宁缩在被窝里,睁着两只大眼睛,半点睡意都没有。 “怎么不睡了?” 朱宴吹干头发出来。 许一宁说:“突然一下子好像不困了,也不知道为什么?” 朱宴在床边坐下,看着她。 过了很久,许一宁才听到她耳语一样的声音:“那次,我们被困在无人区,茫茫戈壁,一望无际。 夜里,有几头野狼围着我们的车子,当时是真吓坏了,我就在想,如果我能走出这片无人区,我再也不漂了,我要好好生活,给我爸养老送终。” 许一宁沉默。 “人啊,其实没几年好活的,眼睛一眨,十几年就过去了。” 朱宴往床上一躺,随手关上了床头灯。 黑暗中,她低声道:“好好为自己活一次吧,否则等你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该说这人间不值得了。” 许一宁喉间发烫。 许久,她低声道:“朱宴,谢谢你!” 没有人应她,只有耳边清浅的呼吸声。 ……翌日,风停雪住。 因为路上有积雪,所以到达香格里拉的时候,已经是傍晚。 朱宴把住宿安排在香格里拉最好的五星酒店,布布高兴坏了,车子还没停稳,就把车窗摇下来,探出半个身子去看。 许一宁怕他掉下去,赶紧从后面搂着,目光一抬,愣住了。 酒店门口,霓虹灯下,站着一人。 上身穿着冲锋衣,下身穿着牛仔裤,脸隐在冲锋衣的帽子里,看不清楚,但身上有股威势,太扎人,还挺像顾湛的。 刚要挪开视线,突然那人大步走过来,一边走,一边把帽子往后推,许一宁眼睛都睁圆了,正是顾湛。 怎么这么巧? 他怎么也会在这里? 顾湛走到车旁,拉开后车车门,许一宁还没反应过来,他半个身子探进来,目光像狼一样,把小布布吓得嗷嗷叫了两声,扑进许一宁的怀里。 “下车!” 顾湛的声音比夜色还沉:“我帮你们订了羊肉火锅。” 说完,他半个身子退出去,走到晓东跟前,递过去一支烟,并送上了火。 许一宁这会脑子还是懵的,连小布布什么时候下的车都没察觉到,再回过神的时候,是车窗被人敲了几下。 窗外,顾湛朝她做了个下车的动作。 许一宁眼神跟看怪物似地看向他,嘴唇动了动,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五个人,十盘羊肉,十盘牛肉,几份蔬菜,两瓶烧酒。 男人之间,一支烟,一杯酒就能热呼起来,不过短短几分钟的时间,顾湛和晓东已经以兄弟称呼起来。 布布最爱吃肉,脸上的表情像是上了天堂一样,美的啊!朱宴涮着羊肉,又恢复了从前的沉默。 她既没问顾湛为什么会来,也懒得向许一宁解释,好像天大的事情,都没有她筷子下的羊肉来得重要。 许一宁的眼睛溜一圈后,垂了下来,一小口一小口的吃着碗里的羊肉,脸色有点淡。 顾湛余光扫过去,什么话也没说,继续和晓东喝酒。 酒足饭饱。 布布吵着要去外面堆雪人,晓东拗不过,把这小子一拎,就去了外头。 朱宴丢下一句要去见一见这里的厨师,也很快不见了人影。 许一宁有些茫然。 顾湛见她这副神情,低声说:“这里大堂的咖啡很好喝,想不想喝一杯。” 许一宁也不扭捏,“好!” 反正她也有话要问。 咖啡端上来,闻着的确香,许一宁抿了下,问:“你到这里来,是工作,还是有别的原因?” “有别的原因。” 许一宁愣了下,反应过来后,不说话了。 她不是傻子。 从朱宴主动找上门的时候,心里就在起疑了。 朱宴的性子很独,别说一起旅游找艳遇不可能,就是那些安慰人的话,她也从不说出口。 朱宴做得最多的,就是给你做顿好吃的。 她的话,都在她的食物里。 “我明天一早就走了!” 顾湛掏出香烟,怕熏着她,只放在鼻子下闻了闻,“公司一堆的事情,忙得不行。” “嗯!” 许一宁低头喝咖啡。 “想不想也堆个雪人?” 顾湛看着她一段白皙的颈脖,忍住了想去摸一摸的冲动。 第245章 别的原因 许一宁摇摇头,“不了,我坐一会要回房间,有点累。” “行,喝完这杯我送你回房间。” 顾湛朝她脸上打量一下,气色果然很苍白,一点血色都没有。 他一口把咖啡喝完,站起来,“走吧,现在就送你回去。” 许一宁一怔,指了指咖啡杯:“那不浪费了,花钱买的。” “浪费就浪费!” 顾湛扭头就走,走几步,见她还没有起身的意思,又转过去,端起她的咖啡杯,咕咚咕咚两口喝完。 “走!” 许一宁表情不太好:“你喝我的咖啡干什么? “我口渴!” 许一宁:“……”房间在408。 到了门口,她正要拿房卡开门,右肩被人拍了下,扭头,顾湛的眼神与她对视。 “还有事?” “我给你带了个包过来,你在这里等我一下,马上就来。” 说完,他掏出房卡,开了对面的门,片刻后又走出来,手里多了一个大背包。 “开门,我帮你拎进去。” 许一宁站着没动。 顾湛从她手上拿过房卡,“滴”的一声后,把房卡插进卡槽,另一只手就势把包放下来。 “行了,我走了!” 顾湛看着发愣的许一宁,没忍住,大掌用力的揉了几下她的脑袋,“发什么愣,还不进去。” 许一宁瞪着他,像要把这人瞪出无数个窟窿。 顾湛勾唇,“你不进去,是打算到我房间里,和我谈谈心吗?” “砰--”许一宁进房间,关房门,一气呵成。 顾湛沉默的站了一会,走进房间,也轻轻地关上了门,掏出手机,给冯思远打电话。 电话直到最后一下,才被接听。 冯思远用鼻子的冷气,向顾老板道了一声“喂”。 “还气呢?” 顾湛拉开衣服拉链,“说,要哥怎么哄你? 帮你找男人,还是找女人,二选一。” “姓顾的,你怎么不去死!” 冯思远在电话那头咆哮。 能不咆哮吗? 放着一堆的事情,跑香格里拉来玩一日游,就为了一条谈论天气的短信,有这么做老板的吗? 顾湛脱掉了外套,往床上一躺:“你别吼啊,我这会腿疼呢!” “疼死你这个王八蛋才好!” “冯思远,你是不是仗着山高皇帝远,我打不着你,所以肆无忌惮了?” “啪--”肆无忌惮的冯助理直接把电话挂了:做了错事还敢威胁他,他小冯爷也是有气性的人。 顾湛又好气,又好笑。 挂老板电话,这小子不想混了吧,回去再收拾--送套房给他!……对面。 许一宁看着包里的防潮内衣,冲锋衣,雪地靴,还有几十包煎熬的中药……用力的咬下唇。 所以!他的“别的原因”是给她送东西来了? 许一宁深吸口气,把包一拎,走出房间,去敲对面的门。 敲了第三下,门打开。 顾湛站在她面前,“有事?” 许一宁看着他,一字一句:“顾湛,有些东西失去了,就是失去了,没有破镜重圆,我的衣服带的足够多,这些还给你。” 包放下,手腕却被抓住。 顾湛笑眯眯:“许一宁,没有人要你破镜重圆,小叔叔关心侄女,难道不行吗?” “你……”许一宁胸口起伏,有这么无赖的吗? 顾湛:“你好歹也是从鬼门关里逃出来的人,身体和别人不一样,万一出点意外,你让朱宴怎么和你舅舅交待?” 许一宁:“……”顾湛声音突然暗沉下来:“几件衣服而已,至于让你生气吗? 怕再爱上我?” “去死!” 许一宁把人一推,拎着包就回了自己房间,还故意把门摔得很响。 “会生气了?” 顾湛长松口气,嘴角上勾,“好事啊!” ……朱宴回房的时候,许一宁坐在床上,眼神像刀子一样地看着她。 “别这么看着我,我可不是为了帮他。” “那是为了什么?” 朱宴打开行李箱,找出睡觉的衣服,没理。 许一宁走过去,眼睛直勾勾。 朱宴看她一眼,冷冷回了一句,“你是我朋友。” 许一宁的眼神瞬间软了下来,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朱宴冲完澡,吹干头发出来,许一宁已经睡下了,小小的一只蜷缩在被窝里,连头都埋了进去,跟只鸵鸟似的。 她掏出手机发出一条消息:“姓顾的,悠着点,别刺激大发了。” 对门消息秒回,四个字:“放心,不会!” 过了几分钟,又一条消息进来:“过来,请你喝酒。” 朱宴连连冷笑。 请她喝酒是假,打听许一宁一路的情况才是真吧!想了想,她回:“我和她都睡下了。” 顾湛看着这条消息,眉头皱了一下,“不过来也行,麻烦拍张她睡觉的照片。” 朱宴:“侵犯隐私!” 顾湛:“拜托!” 朱宴:“求我!” 顾湛:“求你!” 朱宴:“……”这人,连脸皮都不要了? 顾湛:“……”追女人,要什么脸皮!几分钟后,照片发过来,顾湛打开一看,气绝。 照片上什么都好好的,就是许一宁被打了马赛克--真狠。 ……翌日。 许一宁是从晓东嘴里得知,顾湛一早就退房飞走了。 她实在不想听到这个人的名字,偏偏晓东像是打开了嘴上的阀门。 一会感叹顾湛的酒量好,一会感叹他的人好,就连小布布都插嘴,夸了一句“顾叔叔真的好帅啊!” 帅个屁!许一宁深深吸了口气,才忍住了在孩子面前爆粗口。 因为大雪,他们在香格里拉逗留了整整两日,才又上路。 后面的行程一天比一天顺利起来。 十几天后的一个傍晚,因为遇上塌方,来不及赶到预定的酒店住宿,晓东找了附近一家熟悉的藏民家。 藏民家只有一个房间,四人只能在地上打通铺,小布布非要挨着许一宁睡,说是要听她讲破案的故事。 半夜风刮得很大,晓东一向警觉,悄无声息的爬起来守夜。 一根烟刚抽完,朱宴坐到了他边上,递过去一杯热茶。 晓东接过来,低声说:“你朋友开朗好多。” 朱宴挑眉:“连你都看出来了?” 第246章 接机 晓东:“嗯,刚开始几天,小布布不怎么跟她说话,她也淡淡的,这几天,你看都粘上了。” 朱宴想了想,“那明天就不往前走了,送我们去最近的机场。” 晓东吃惊:“为什么?” 朱宴拨了下耳边的碎发:“我想她应该是好了!” 晓东:“这一趟是……”“嗯!” 朱宴点点头:“为了她!” ……许一宁从没想过,分别会来得这么快,再一算时间,自己出来都已经快二十天了。 隔着机场透明的玻璃,她看到父子二人一高一低的身影目送她们离开,眼泪突然一下子涌了出来。 朱宴递过纸巾,“怎么,舍不得?” “舍不得!” 许一宁拿过纸巾,拧了拧鼻涕,“朱宴,我是不是太脆弱了?” “不是!” 朱宴笑眯眯地看着她,“你活得像个人了!” 许一宁一脸的错愕,许久,她能明白这话里的意思。 这趟旅游之前,她除了吃,就是睡,现在,她会哭,会笑,会伤感,会流泪……七情六欲,才是人间烟火。 她,活过来了!……许一宁从飞机下来的瞬间,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好像这趟旅游不是二十天,而是整整两年。 恍若隔世。 在转盘等行李的时候,她用力的拥抱了一下朱宴,说:“谢谢!” 朱宴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连手都懒得抬一抬。 许一宁气:“能不能给点反应。” 朱宴:“给你抱了,你还要我有什么反应。” 许一宁:“脸上的反应。” 朱宴面无表情了几秒钟,慢慢勾起嘴角。 两人相视一笑,情谊都在这一笑中。 还没走出机场,朱宴远远看到两个出色的男人一左一右的站着,“瞧着,都是来接你的!” 左边的男人是顾湛,黑色风衣,头发支楞着,脸在烟雾里看不真切,但目光灼灼。 右边的男人是石润新,灰色西装,镜片后的眼睛很亮,嘴角弯出一抹温柔的弧度。 许一宁在原地站了好几秒,深吸口气,走到石润新面前,“石头哥!” 石润新低头深深看她一眼,然后张开双臂,用力抱住,深吸口气,“一一,你终于回来了。” 一旁,顾湛的表情平平静静,看他们的眼神像在看着陌生路人一样。 几秒后,他走到朱宴面前,接过她的行李,“我是来接你的,走吧!” 朱宴看着他额头突起的青筋,不与置否的挑了下眉。 顾湛走过许一宁身边的时候,突然顿下了脚步,看着她:“明天记得到老王那边去一下,他要给你做一个全身复查。” 这话,坦荡得近乎让人不忍拒绝,许一宁正要点头,石润新抢先开了口:“顾总放心,我会陪她去的。” “由你陪着,我就放心了。” 顾湛忽然抬起手,指尖点在许一宁额头的疤痕上,如同一簇火星溅上来,烫得她忍不住后退。 顾湛却像什么都没发生过,转身,走了。 石润新挡住许一宁的视线:“一一,我们也走吧,今天晚上帮你接风洗尘,火锅还是烤肉?” 许一宁愁着眉:“能吃蔬菜吗,西北那边都是肉,看,我额头都冒出一个痘痘来了。” 石润新懵了,一琢磨,终于回过味。 这丫头,活色生香起来了。 ……洗尘宴吃全素宴? “石头哥,麻烦你考虑一下你小舅子正在生长发育的身体状况。” 孙宇头一个抗议。 “也麻烦你考虑下,一个交警风里来,雨里去的辛苦状况。” 李越接着抗议。 “也麻烦你考虑下,一个脑力工作者的补脑情况。” 孙秋惟最后发出抗议。 石润新对前两个忽略,但对孙秋惟……他殷勤的递上菜单,“叔叔,你挑几个你最爱吃的。” 孙秋惟丁点不客气,不仅叫了五个荤菜,还点了一瓶白酒。 “舅舅,你要喝酒?” 许一宁诧异,在她的记忆里,孙秋惟滴酒不沾。 孙秋惟:“你全乎的回来了,不应该庆祝一下吗?” 不仅回来了,还脸上有笑,眼里有光,举手投足间有了做人的热呼劲儿,他揪了大半个月的心终于放下,别说喝酒,让他醉死都愿意。 “喝点,都喝点!” 李越站起来倒酒,“许一宁,你也喝点。” “姐,就喝一小口。” 孙宇劝。 石润新笑:“喝不了,我来帮你喝。” 许一宁眉眼温婉,不忍扫大家的兴,“好,就一小口。” 石润新眼睛一亮,端起酒杯,“来,欢迎一一回家,干杯!” “干杯!” “干杯!” 白酒把孙宇辣得抖了个激灵:“姐,说说这一路都经历了什么?” 李越附和:“对,和我们说说。” 许一宁微微挑眉,“还真的有很多的故事,我们启程的第一天就遇到了……”……另一边,茶室。 顾湛陷在沙发里,手间燃着一支烟,脸上看不清喜怒。 冯思远踢踢林苏苏,林苏苏笑容跃于脸上,“顾哥儿,追女人这种事情呢,讲究的是耐力和毅力。” “对,先跑不算赢,后发制人才是本事。” 冯思远跟着帮腔。 林苏苏:“顾哥儿,你的不要脸呢? 你的死缠烂打呢? 不能因为受到一点点挫折,就在这儿唉声叹气,道路是曲折的,前途是光明的。” 冯思远:“没错,抗战还打了八年。” 林苏苏气笑:“思思同学,再来个八年,顾哥儿的某些器官,估计已经废了。” 冯思远:“这么不经用?” 林苏苏:“不是不经用,是不用长锈了。” 冯思远:“……”我的也快了。 冯思远顺着这个思路往下想,又想到了一招:“我觉得可以让顾哥儿学你脱光了站许一宁面前。” 林苏苏眼睛一亮:“对啊,用男色勾引啊,我就不相信她许一宁没点反应。” 顾湛嘴角牵动了一下,终于开口:“你们两个都给我闭嘴!” 林苏苏:“要不,就不脱光,留个裤头也行,关键部位的缺失,会让女人充满遐想。” 冯思远:“实在不行,就是装可怜卖惨,是个女人都有母爱的。” 林苏苏:“你可以把你的那条腿的故事说一说。” 冯思远:“对,对,对,这是个爽点,呸呸呸,我说错了,是惨点。” 顾湛不想再听这两人一唱一和的说相声,掐灭香烟,拿起椅背上的风衣就走。 第247章这才是真实的我 林苏苏在后面追着问:“顾哥儿,怎么走了呢,咱们还没商量出对策呢!” 顾哥儿头也不回。 冯思远追着问:“去哪儿啊,买醉我陪你啊!” 顾湛:“回家。” 回家是假,去宴味是真。 他不得不承认,当许一宁走向石润新的时候,他心里的嫉妒和醋意,就跟弹簧似的,压都压不下去。 他用脚丫子想想,也知道现在所有人都应该在帮许一宁接风洗尘。 石润新应该坐她身边。 这小子要面子,做不出太过份的举动,但暗中握一下手,搂一下腰是肯定的。 那只小手是他的!那小腰也是他的!顾湛在心里咬牙切齿的想。 别的层面的嫉妒或可化为前进的动力,但感情上的嫉妒要么发泄出来,要么自己默默消化,没有第三种办法。 顾湛选择了后者。 朱宴刚刚收拾好行李,舒舒服服冲了个澡,在院子里慢悠悠的喝着普洱茶,见顾湛来,嘴角抽了抽。 顾湛在她面前坐下,咳嗽一声。 “没别的意思,过来听听许一宁这一路上的事情。 对了,我帮布布联系了帝都脑科方面最权威的专家,你和晓东说一下,让他有空带布布过来检查,所有的费用我来。” 朱宴的嘴角,不受控制的又抽了几下。 ……一顿接风宴热热闹闹的吃完,李越送孙宇回学校,孙秋惟说要溜达溜达散散食,背了个手就走了。 三人不约而同的把时间和空间,都留给石润新和许一宁。 十月的秋夜,天气已经很冷了。 石润新把外套披在许一宁身上,仔细打量着她的眉眼。 许一宁察觉到他的视线,笑了笑,道:“走之前答应要把整个事情和你说的,现在想听吗?” 石润新:“想!” 许一宁点点头,慢条斯理的开了口。 这是她第一次将内心完完全全的呈现在石润新面前,她为什么学法律,为什么考朱寒生的研究生,怎么进了市局,如何搭上的沈鑫……她说得很流畅,声音也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和她不相关的事情。 只有在讲到她刺出那一刀时候,她的声音才慢慢变得颤栗起来。 末了,她抬头,看着面前有些怔愣的男人。 “石润新,这才是真实的我,自私,冷血,精于算计,也不管不顾,很多的缺点,很多的不堪,我这样的人其实挺可怕的。” 许一宁顿了顿,又道:“这二十几天,我大部份的时间都在车上,外面茫茫戈壁,我想的最多的,是你。” 为什么是我? 这话石润新没有问,在心里转了一圈,最后消散在四肢百骸里。 许一宁:“我就在想,你八年来把所有的喜欢,都给了我这样一个坏女人,图啥呢? 脑子没坏吧?” 石润新突然低头一笑:“我也常问我这个问题,好像就是一股子不甘心。” 许一宁看着他,“现在还不甘心吗?” 石润新点点头。 许一宁沧桑的叹了口气,“有个人也不甘心。” 石润新:“我知道,他对你势在必得,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态度。” 许一宁想了想,“石润新,想听真话,想听假话?” 石润新:“真话。” 许一宁敛了所有神色,“真话是,石润新,我劝你放弃。” 石润新:“为什么? 因为他?” “因为我不想让你和你妈对上,从前你妈看不起我,现在……她应该更看不起我。” 许一宁看着他,“你一定很诧异我为什么会知道,因为刚刚吃饭的时候,你的手机响了两次,来电显示都是余阿姨,你都掐了。” 石润新深目看着她,“许一宁,我妈不是最重要的,我只问你,你爱我吗? 或者,你还爱着他?” 许一宁果断的摇摇头,眼神很清明的。 “很奇怪,从鬼门关走了一圈后,我对他连恨都没有了。 “那么我呢?” 许一宁沉默了一会:“感动更多一点,这是我的心里话。” “怎么办呢,许一宁,我还是不甘心!” 石润新掏出香烟,点了火,猛的抽一口。 许一宁笑了:“如果你不介意我还没有爱上你……我们明天开始就约会吧!” 石润新拿烟的手一顿。 “我想开始新生活了,想谈一场愚蠢又快乐的恋爱,不管这个恋爱有没有结果,我都想试试了。” “许一宁?” 石润新的声音开始颤抖。 许一宁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我从前身上背负太多的东西,心里还压着一块大石头,现在这些都没有了,我最龌龊的内心你也看到了,我想为自己活一次,也想试着能不能去爱你,就像你不甘心一样,我也不甘心,你明明那么好的人。” “许一宁!” 石润新手中的烟,轰然掉地。 ……周一。 张九良看着面前的许一宁,再看看手里的辞职信,勉强挤出一个比较平静的表情。 “你确定?” 许一宁微笑:“师兄,我确定。” “……不是!” 张九良端详她的脸:“你总得说说为什么啊?” 许一宁:“辞职信上面说的很明白,我就是突然厌倦了。” “厌倦个屁!” 张九良充满杀气:“是为了不想碰到三十八楼的那个人吧!” 许一宁:“师兄英明,确实不想,但这只是占一小部分,我想安安心心先把书读完。” 张九良:“没有挽留的余地了吗?” 许一宁:“应该没有了。” 张九良伸手想去摸许一宁的脑袋,被她躲开了,“没发烧,没发热,脑子非常清楚,师兄,签字吧!” 张九良一屁股跌坐下去,“你先出去一下,让我思考几分钟,有点猝不及防。” 许一宁:“那行,我先去收拾办公室。” 门一关,张九良立刻拨出电话。 顾湛此刻正坐在老板椅上,目光死死的盯着脚边的大包,包里的冲锋衣,雪地靴连标牌都没有拆过。 她没用。 原封不动的还了回来。 手机响,他连是谁都没看,“喂?” 张九良压低声音:“顾湛,许一宁提出辞职,我是批啊,还是不批啊?” 第248章离职 这是要跟他老死不相往来的意思。 顾湛的太阳穴一抽一抽的疼,“你告诉她股份的事了?” 张九良:“哪能啊,没敢说!” 顾湛坐着没动,良久,他沉声道:“暂时先不要说,还有,同意她的辞职。” “同意?” 张九良惊叫。 顾湛:“怎么,你有不同意见吗?” 张九良怂的比光速还快:“……好的,我签字。 需要吃顿散伙饭吗?” 顾湛:“不用!” 张九良眉头紧皱,连散伙饭的机会都不想要,顾总这是知难而退了? ……办公室里并没有太多的东西,都是些法律方面的书,直接打包让快递送回家,零碎的东西装进纸盒。 和同事们一一告别后,许一宁抱着纸盒按下电梯。 电梯门开,里面站着顾湛,嘴角有淡淡的微笑。 许一宁一愣,正犹豫要不要进去时,顾湛往后退了一步,让出大半个身位,“进来吧!” “谢谢!” 许一宁走进去。 电梯门缓缓关上。 顾湛往前一步,与她并肩:“箱子给我!” 许一宁:“没关系,不重。” 顾湛也没有强求,轻声问:“离职了?” “嗯!” “也好,能在家好好养养身体。” 许一宁笑笑,没说话。 顾湛又开口,“包收到了,你的意思我明白。” “嗯!” 顾湛低头看她。 他和她隔了半个人的距离,手一伸,就能将她搂进怀里,而此刻他却不太适宜地想起了一个词:隔着山海。 他和他爱的女人隔山隔海? 顾湛的心又隐隐作痛起来。 就在这时,许一宁突然抬头看他,来不及躲,索性就不躲了,他挑了下眉,示意她说。 许一宁抿了下唇:“谢谢你安排了这一场旅游,我好多了。” 顾湛听这话,心更痛,脸上不显:“老王那边去了吗?” 许一宁:“一会就去。” 顾湛:“后面有什么打算?” 许一宁:“先把书读完。” 顾湛心中茫茫然,“挺好的。” 许一宁:“是挺好的。” 顾湛:“许家的人见想见见吗?” 许一宁摇头:“不是很想!” 顾湛:“是不想和过去有牵扯?” 许一宁:“对,想开始新生活。” 顾湛:“……”电梯门开,一楼到了。 许一宁走出去,转身,嘴角微勾起。 她的长发散开着,披在两肩上,发尾微微弯曲的弧度,跟她嘴角勾起的弧度一样。 她笑着说:“顾湛,再见!” 顾湛按住电梯门,深吸一口气:“再见!” 得了他这一声,许一宁转身离开。 隔着透明的玻璃,顾湛看到她走到一辆黑车旁,石润新从车里走出来,接过她手里的纸盒,又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顾湛心想:我他妈的要死了。 ……林苏苏:“所以,你就这么把她放走了?” 冯思远:“公司是你们唯一可以产生交集的地方,恕我直言,顾哥儿,现在你连见到她的理由,都没了。” 林苏苏:“前面我还说,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现在我改一下,前途一片黑暗。” 冯思远:“苏苏,和失恋男说话,还是稍微含蓄点。” 林苏苏小嘴一撇,“我要不含蓄,就直接送他两个字。” 冯思远:“什么?” 林苏苏:“凉凉!” 冯思远:“……”顾湛低着头抽烟,一脸沉默。 林苏苏看不下去,“我就说吧,动什么,不能动感情,打一炮最多损失点小蝌蚪。” 冯思远瞪了林苏苏一眼:好好一姑娘家,能不能别整天打炮打炮的。 林苏苏反瞪过去:你管得着吗? 冯思远想了想,说:“顾哥儿,其实她能心平气和的和你说话,已经是进步了,期望不要太高,先从朋友开始试试,你看,她不是客客气气的和你说再见了吗?” 林苏苏:“那是再也不见的意思!” 冯思远:“嘿,林苏苏,抬扛是吗?” 林苏苏:“嘿,小思思,我只是实话实说。” “得了,都别吵了!” 顾湛低呵一声,眼里露出三分怯,“我不会再强迫她做任何事,哪怕是工作上。” 林苏苏和冯思远对视一眼:这叫什么? 这叫从一个极端,走到另一个极端。 顾湛拿出手机,给老王打过去,“许一宁来复诊了?” 老王:“刚刚到,和男朋友一起来的,男朋友挺帅,也温柔,啧啧啧,金童玉女呢,顾哥儿,恭喜啊!” 又一个来戳心的!顾湛直接掐断了电话。 这日子,不能过了!……诊所里。 许一宁从护士手里接过各种检验单。 “王医生开了五项复查项目,等查完,王医生让你去他办公室,他还要帮你号一下脉。” “好的,谢谢!” 许一宁扭头:“石润新,你去上班,我这有一会时间呢!” 石润新:“没事,我陪你。” 话音刚落,手机响,他扫了眼屏幕,“一一,我去外面接个电话。” “好,那我先去验血。” 血刚抽完,石润新接完电话回来,一脸的歉意。 许一宁扫他一眼,把棉签扔进垃圾筒,“瞧瞧,打脸了吧!” 石润新点点头。 许一宁把衣袖往下拉,“你去吧,我没事。” 石润新替她把衣袖拉好,又伸手揉揉她的脑袋,“那我先去忙,东西就放我车上,晚上我送过来。” 许一宁勾唇,“好,如果时间来得及的话,我们还能去看场电影,我已经很久没有看过电影了。” 石润新:“我来订票。 你检查完了打的回去,别挤地铁。” 许一宁:“好!” 石润新伸手抱住她,在她发间深吸口气,“检查出有什么问题,第一时间打电话给我。” “嗯!” 许一宁乖顺点了下头。 “一一!” 石润新咬了下唇,“其实刚刚是我妈打电话,她在医院,被我气病了,不想骗你。” 许一宁:“……”石润新手臂箍紧了点,“我一直在努力,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强大,能为你遮风避雨,我不想让你受一点点委屈,给我点时间好吗?” 许一宁一顿,过了会,她拍拍他的后背,“好!” 第249章借口 石润新三步一回头的走了。 许一宁轻轻叹口气,继续去做别的检查,刚做完心电图,整理好衣服出来,一扭头,发现石润新等在门口。 他扶了扶眼镜,深深看着她,“孝子以后可以常做,可陪女朋友检查却是头一次,许一宁,你说是不是?” 许一宁笑笑,轻点了下头。 ……检查的结果并不好,血检的很多项指标都不合格,就刀口恢复的还不错。 老王幽幽看了许一宁一眼,多一句话没有,在电脑上写出药方,让她去抓药。 从头到尾,他的脸上都是淡淡的,和从前的热情截然不同。 许一宁心里透亮的很,接过药方,冲他毕恭毕敬地掬了个躬离开。 他们一走,老王拿着手机翻来覆去好一会,到底还是发了条消息给顾湛:“许一宁的身体很糟糕。” 顾湛收到这条消息的时候,正在和美国的医药公司代表谈合作。 他冲客人说了声“对不起,稍等”,侧过身在冯思远耳边低语几句。 冯思远脸色变了变后,离开了会议室。 一个小时后,冯思远按下孙家的门铃,孙秋惟开门。 “您是?” “我是顾总的助理,刚刚顾总得到消息,许一宁身体复查的结果并不好,他特意派我来和您说一声。” 冯思远把手里的纸袋递过去:“药补不如食补,这里都是一些比较贵重的食材,用来煲汤最好,麻烦您了。” “这……”孙秋惟没去接。 “没有什么比身体更重要的,您说是不是?” 这话,直接戳中孙秋惟的痛处,“那……麻烦你替我谢谢顾总。” 冯思远决定替兄弟拉点同情分。 “不用客气,这世界上除了您和孙宇以外,不会有第三个人比顾总更盼着她身体好的。” 孙秋惟:“……”……晚上。 许一宁看完电影回家,孙秋惟端出香喷喷的热鸡汤。 “这鸡汤怎么有股药味?” 许一宁低头闻了闻。 “里面放了两味中药,补气的,你多喝点,”许一宁往椅子上一坐,手肘撑着桌面,掌心捧着脸,蔫得跟霜打茄子似的:“我不爱吃有中药的鸡汤。” “没有商量,必须给我吃,一滴汤都不许剩。” 许一宁怔怔看着他。 孙秋惟直截了当道:“食材是顾湛送来的,他说你检查出来的身体很不好。 许一宁,舅舅把狠话撂这儿,天大的事情,都没有你的身体重要,听见没有。” 许一宁闷着脑袋不说话。 老王怎么能把病人的消息,随便泄露呢!孙秋惟屈起手指往她脑袋上一敲,“愣着干什么,还不趁热喝。” 许一宁乖乖拿起勺子,把鸡汤上边那层薄油晕开,捏着鼻子喝了下去,鸡肉也吃得丁点不剩。 孙秋惟收拾碗筷的时候,忽然叹气:“舅舅就你和小宇两个,你们当中谁出点事,都是要我的命,前头那一刀,我半条命都吓掉了,还剩下半条命,你自己看着办。” 许一宁红着眼眶“嗯”了声。 “一会给顾湛打个电话谢谢他,这是礼数。” “知道!” ……洗澡,吹干头发,回到房间,许一宁掏出手机翻过来,覆过去了好几分钟,到底还是拨通了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无人接听。 许一宁长松口气,正关灯打算睡觉时,手机屏幕突然亮了,顾湛打回来的,她“喂”了声。 “你找我?” “舅舅说谢谢你。” “他能把你身体养好,就算谢我。” 许一宁:“……”许一宁:“没什么事,我挂了。” 顾湛:“等下,上回我给你的那只手机还在吗?” 许一宁:“在!” 顾湛:“我一会来拿,刚刚我的手机屏裂了。” “行,那我送到巷口来,”许一宁没多想,本来这手机就打算还给他的。 “深更半夜别出门,我快到楼下的时候给你打电话。” 挂上电话,顾湛手一扬,黑色手机滑出一道斐然的弧度,落在墙壁上。 屏,果然裂了。 林苏苏翘起大拇指,“高,实在是高!” 冯思远心里愁的:“败家子啊!” ……许一宁挂完电话,算了下时间,估计最少要大半个小时。 她爬起来把手机和充电器准备好,又把手机里的几个电话删掉,半倚在床头等他消息。 等着,等着,眼皮开始打架。 她是被孙秋惟摇醒的。 “顾湛来拿手机,说和你约好的。” “嗯!” 许一宁迷迷糊糊应了一声,手摸到那只新手机,打了个哈欠走出去。 她径直走到大门口,睁眼,发现门关着。 人呢? 一回头,才发现顾湛在客厅沙发上坐着,目光深邃地看着她。 许一宁赶紧去看孙秋惟:舅舅,你怎么把人放进来了? 孙秋惟和她对视一眼,把茶杯往顾湛面前一放:人都站在门口了,难不成一直让他站着,没礼数!“叔叔,你去睡吧,我喝完茶就走。” 顾湛把那只“英勇牺牲”的手机从口袋里掏出来,放在茶几上,供大家观赏。 孙秋惟扫了一眼,什么话也没说,回了自己房间。 许一宁把新手机放过去,“手机还有电,换上卡现在就能用。” 顾湛看她一眼,忽然说:“进房间穿厚点再出来,会着凉。” 许一宁低头一看,果然穿得很单薄,只好干笑了一声进房间。 她故意在房间里磨蹭了一会,才披了件外套再出去,目光扫过顾湛的茶杯,却不见少。 她故意掩唇打了个哈欠。 顾湛这时刚好低头喝茶,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生生错过。 许一宁再想打一个的时候,他说话:“喝茶是次要的,刚刚进巷子的时候,被人撞了下,膝盖有点疼,我坐一会。” 许一宁沉默了一会,“那你慢慢坐,我有点困,先回房……”“回房之前,可以先帮我拿个膏药吗,治扭伤的那种。” 顾湛一手只手撑着沙发,一只手揉着膝盖,脸上的表情有点痛苦。 “不可以”三个字,就这么卡在喉咙口,许一宁起身去翻药箱,顾湛视线追着她,像一个贪婪的偷食者。 第250章我又要死了 顾湛的强大并不是无处不在。 至少面对许一宁的时候,他就下意识的想示弱,想装可怜,以期许她向他投来,哪怕只是一点点关心的目光。 这一招,顾湛十年前追许一宁的时候用得得心应手。 十年后,他嘴上说不想用这些小伎俩,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伎俩就像融进了他骨血里,自然而然的就用上了。 顾湛心虚的想:至少他没对石润新用什么阴招;而且,他腿的疼痛是真实的。 许一宁翻出药膏,转身,顾湛已经把西装裤脚翻了上去。 “贴这里,这里疼!” 这是要她帮着贴的意思? 许一宁站着没动。 顾湛低下头,侧脸有说不出的黯然,“这里,有四颗钢钉。” 许一宁的心情,一下子微妙起来,好像不问一句“怎么搞的”,她便成了冷心冷肠的恶毒女人。 “怎么搞的?” 顾湛的眼睛刹那间亮了起来,“太久远的事情,不提也罢,你帮我贴这里就行,横着贴,面积大一点。” 话说到这个份上,许一宁还能怎么着。 “那你把裤管再往上卷卷。” “嗯。” 顾湛极其麻利把裤管卷上去,许一宁在他面前蹲下,用手指按了按膝盖。 “是这里疼吗?” “还要再上一点。” 许一宁低头看了看,又抬头问,“钢钉在哪里?” 顾湛简直难以形容自己这一瞬间的感觉,好像嘴里被硬塞了一颗糖。 他想:我他妈的又要死了!是甜死的!“哪有什么钢钉,搏同情而已,别当真!” 许一宁差点气得把膏药摔他脸上,“哗”的一下撕了膏药,在他膝盖上重重一拍。 “嘶--”手劲虽然不大,顾湛还是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许一宁听这一声凉气,再看看他脸上的表情,一时分不出那四颗钢钉是真是假。 片刻后,她站起来。 因为蹲的时间太久,眼前一片眩晕。 顾湛立刻就注意到了,赶紧伸手去扶她,却忘了自己一条腿还直着,没起得来,掌心直接扶住了她纤细的腰。 许一宁脸色一白。 顾湛赶紧松开,“对不起,我刚刚起不来。” 许一宁极轻的“嗯”了一声,等缓过那阵眩晕的劲儿,低声说:“现在试试能不能起来,时间不早了。” 这是赶客的意思!“应该没问题!” 顾湛把裤管放下,一手撑着沙发站起来,“你睡吧,我走了。” “手机别忘了拿。” 许一宁提醒。 顾湛拿起手机,僵着一条腿走到门口,回过身静静地看着她。 许一宁挑眉:“还有事吗?” “外面下雨了,能借我一把伞吗?” 下雨了? 她怎么没听到? 许一宁赶紧走到阳台看了看,“还真下雨了,你等下。” 顾湛就这么乖乖的等着,看着她从阳台走回来,弯腰去柜子里找伞,踢踏踢踏的拖鞋声,敲打他的心脏。 可真动听啊!“拿着!” 顾湛接过来,对她笑笑,走出了大门。 许一宁愣住。 要怎么形容这个笑呢? 在她的记忆里,这人的笑容不是冷,就是坏,很少会这样,带着满是安抚意味的温柔。 她摇摇头。 再温柔,和她也没关系的事情。 ……雨夜,萧瑟。 整条巷子就顾湛一个人,他用旧手机拨出电话。 “哥,是我!” “这么晚,有事?” “没事,想和你聊聊。” “聊什么,许一宁?” 顾湛手握成拳,心猿意马了几秒,“从前你说的话,是对的。” “想明白了。” “嗯。” “那就去做。” “方方面面的问题,最主要的……是我从前错得离谱。” “一个人向着一个方向心无旁骛的时候,是什么都挡不住的。” 一刹那的温热如电流过境。 顾湛感觉整个人跟诈尸似的满血复活,“谢谢哥,过几天我来看你!” “好!” 闫飞挂了电话,看向对面前的男人,一双眼睛不躲不藏,任其审视。 足足两分钟,赫瑞文移开目光,扶了扶眼镜,“瞧着比从前好很多,连安慰人的话都能说了。” “我也觉得是。” “今天做催眠吗?” “你觉得有必要做吗?” “我觉得我们可以坐下来,当朋友一样聊聊。” 闫飞的呼吸明显一滞。 从小到大,他没有朋友,顾湛的意外丢失,让闫家如临大敌,为了保护他,从小到大他所有的学业都是请老师来家里上。 他的童年甚至连个玩伴都没有。 赫瑞文见他没有反对,轻轻拉上窗帘,手机放舒缓一点的音乐,找了个很随意的坐姿,“最近有做梦吗?” 闫飞想了想:“有!” 赫瑞文:“梦到的是男人,还是女人?” 闫飞奇怪:“怎么没有动物?” 赫瑞文笑:“年纪大了,最想听男人女人的八卦……”闫飞慢慢松弛下来:“女人。” 赫瑞文:“什么样的女人,漂亮吗?” 闫飞不答,隔了一会,微蹙眉,移了移视线:“漂亮。 我梦到和她做/爱。” 赫瑞文:“噢,春梦? 有看清她的脸吗?” 闫飞:“看不清。” 赫瑞文:“声音呢,熟悉吗?” 闫飞再摇头:“不熟悉,挺低沉的。” 赫瑞文:“谁主动?” 闫飞露出个无奈的笑容来:“好像是水到渠成,我想要,她也想。” 赫瑞文:“你禁欲多久了?” 闫飞眼神闪烁:“那件事后,就没再做过。” 赫瑞文:“从前你和她之间,她主动,你主动?” 闫飞有些不耐烦,“刚开始是我主动,后来是她主动,能pass这个问题吗,我不想回忆。” 赫瑞文关了音乐,正色道:“恭喜你,闫飞,那个人的影响力,对你已经越来越小了,我想,你可以考虑一下重新开始一段新恋情,或者新生活。” 闫飞沉默不语。 十几分钟后,赫瑞文从医院的后门走出来,上了等在路灯下的越野车。 沈鑫看看他的脸色,“很累吗?” 赫瑞文瘫坐着,“非常累。” 沈鑫心疼:“这都几年了,有好转吗? 实在不行,就别费那个劲了,别把自己栽进去。” 赫瑞文摇头:“你不懂,这个病人很特殊!” 第251章 我现在好着呢 沈鑫帮他系上安全带:“你的病人,没有哪个不特殊的,回家!” 赫瑞文揉揉发涨的太阳穴,他哪个病人也没离谱到和自己的后妈谈情说爱,然后被自己的亲爹捉奸在床啊!“对了,城中村的案子办得怎么样?” 沈鑫愁眉:“别提了,很不顺。” 赫瑞文:“工地碎尸案呢?” 沈鑫:“也不顺,头发都愁白了。” 赫瑞文定定地看着他:“要不……请许一宁来帮忙。” 沈鑫:“更别提了,我听朱老说,这丫头连书都不想读,还辞了职,整个人废了。” “噢?” 赫瑞文一下子来了兴趣,“连自己都能豁出去的彪悍女人,也有这么一天? 有意思!” 沈鑫:“……”赫瑞文:“哪天我来找她聊聊!” 沈鑫一脚刹车,差点没把赫瑞文从副驾驶位上弹出去,“你干什么,疯了?” 沈鑫一脸激动:“你真的愿意和她聊聊?” “不然呢,眼睁睁地看着你愁出白头发来?” 赫瑞文双手抱胸,整个人闲散懒洋,镜片后面的眼睛闪烁着亮光。 那个女人显然要算计有算计,要狠劲有狠劲,要毅力有毅力。 这样的人乍一听上去,很可怕,本来他也不打算多和她接触,但细细想想,如果拉拢过来,能为他家小鑫所用……那他家小鑫不就如虎添翼? 对付赵明初那个傻逼简直小菜一碟。 沈鑫一看文宝这副样子,心里默默替许一宁祈祷了一下,但很快心里又冒出一件事。 “那个张九良和二姐到底是什么关系?” 赫瑞文正盘算着美事儿,“没听说过啊?” 沈鑫:“……”不行,还是得找个机会问问。 ……许一宁接到赫瑞文电话的时候,正在帮孙秋惟收拾行李,学校组织老师秋游,三天两夜。 见面约在咖啡厅。 许一宁点了一杯热可可,赫瑞文毫不留情的点破她:“是怕咖啡喝多了,睡不着觉?” 许一宁点点头。 赫瑞文从怀里掏出一张名片,“本人并非职业奶爸,正当职业是心理咨询师,经沈队跪了三天三夜的键盘后,我同意他的请求,帮你做心理辅导。” 许一宁:“……”许一宁:“我心理没问题的!” 赫瑞文翘起二郎腿:“说自己心理没问题的人,恰恰有最大的问题。” 许一宁:“文哥,我真的没问题,我都好了。” “要我怎么相信你?” 赫瑞文凑近了,“瞧瞧,发尾枯黄,眼睛黑眼圈,皮肤不错,但还是有点干。 唇苍白无力,全身上下连衣服加起来,不会超过一百斤。” 许一宁:“所以?” “所以,你的内心影响了你的外在。” 赫瑞文扶扶眼镜,厚颜无耻:“你要么谈一场恋爱,要么投入工作,只有这两样,才能让你精神焕发。 许一宁,回去帮沈队,他需要你。” 原是为了这个来的!许一宁冲他一笑:“能让我缓一缓吗?” 这回,轮到赫瑞文一怔。 “我其实刚回帝都没几天,有些东西还没缓过来,我想休息一段时间,这些年绷得太紧了。” 许一宁垂下眼睛:“等我缓过这口气,会去帮沈队的,我欠他的,一定还。” “说得我好像在逼债一样!” 赫瑞文眼睛一瞪,“姑娘,文哥是真想帮你做一下心理疏导,不以帮沈队为要挟。” 许一宁笑:“真不用,我现在好着呢,就是需要点时间,而且,我也在谈恋爱了,一会还有约会呢!” 赫瑞文梗着脖子,惆怅的想:真是丢脸啊,竟然还有人拒绝我!……和赫瑞文分开,许一宁步行去了万达。 她和石润新晚上约好在这里吃饭,看电影。 时间还早,她找了个书店看书。 手机震动了一下,有微信进来,是顾湛的:“许一宁,许氏集团正式被收购,我正在他们公司。” “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许兴权贪污案调查彻底结束,金额高达一个亿,现在案子进入法律程序,正常的话是十年左右。” 这些都好像是上个世纪的事情,许一宁半点兴趣都提不起来,拿起一本法律书翻看。 许氏集团里,会议室。 顾湛坐在主席台的位置,接过冯思远递来的合同,在上面签字。 三份合同签好,他站起来,冲一旁也在签合同的许哲元伸出手。 许哲元看着面前的这双修长的手,露出一记冷笑。 “多谢顾总挖了这个大坑,让许家跳下去。 不过,风水轮流转,你最好多去西山拜拜菩萨,保佑我这辈子都起不来,否则……”顾湛收回手:“西山我不会去的,我在闫氏等着你,等你东山再起。” 许哲元:“不会让你等太久。” 顾湛眼底浮现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还有一件事情,我提前打个招呼。 许一宁那里,你们最好不要去骚扰她,否则……”许哲元鼻腔里冷冷地哼一声,转身拂袖而去。 冯思远凑近了:“你的警告,他听得进去吗?” 顾湛看着许哲元的背影:“我想是听得进去的,我给许家留了点余地,他心里应该明白是看在许一宁的份上。” 许哲元走出许氏大楼,顿足,回头,大脑乃至灵魂都一片空白。 许久,他拿出手机,拨出电话:“喂,许一宁,见上一面吧!” ……许一宁见到许哲元的时候,黑眸沉了下。 眼前的男人双眼凹陷,胡子邋遢,一双眼睛阴森森地看着她,像是要咬断她颈脖的野兽。 许一宁冲他淡淡的笑了下。 许哲元喉头酸楚的一阵阵痉挛。 没错。 他是真想咬断这个女人的脖子,整个许家被她搅得天翻地覆,光坐牢的,就有三个人,哪怕这三人杀人放火,十恶不赦,那也是他血浓于水的亲人。 “找我有事吗?” 许一宁开口。 许哲元将杀气掩进黑沉沉的瞳孔里,“没什么大事,就是来看看你怎么还没死!” 许一宁:“让你失望了,我活得挺好。” 许哲元放在膝上的手,死死的握成拳头,“今天见你,就是想和你说一声,许家欠你的,我爸,我妹,我大伯三个人再加上整个许氏集团,算清了。 你欠许家的……” 第252章约会 “我欠许家什么?” 许一宁忽地一笑。 “是,你不欠许家的!” 许哲元用力深吸口气,“但就算你不欠许家的,我还是讨厌你,还是恨你,恨不得你去死。” 许一宁:“我能理解,家破人亡的滋味,我也尝过。 站在你的角度,许家锦衣玉食养出来的哥儿,你应该恨我很正常。” “所以,许一宁,以后不要让我再看到你。 从此,你和我们许家没有丁点关系。” 话音戛然而止。 看得出来,许哲元几乎在崩溃的边缘,他没有冲上来打她,已经算是克制。 许一宁面无表情,“那就麻烦你好好的照顾好许老爷子的身体,毕竟他胸腔里的肝,是我顾叔叔的。” 许哲元的眼睛猛的睁大。 此刻,他才明白过来,为什么许家两个老谋深算的男人,会栽倒在许一宁的手上。 这个女人和顾湛简直就是同一类人--强而不悍,外圆内方,一刀见血!……被许哲元这么一耽误,许一宁到饭店的时间,比约定的时间晚了十分钟。 然而,石润新还没到。 她找了个位置先坐下,用手机点了几个他爱吃的菜,也没催,静静的等着他来。 许一宁是这么想的--石润新等她用了八年的时间,现在她等他再久,也是应该。 半个小时后,石润新匆匆赶过来,一脸的歉意:“对不起,临出门时接了两个重要的电话,路上又堵。” “没事,我也刚到。” 许一宁帮他倒茶水,叫服务员走菜,“阿姨的病,好点了吗?” “好多了!” 石润新放下茶杯,看她。 她的头发扎起来,耳际戴着小小一圈金属耳环,脸生得那样清秀,肤色白里透着红,整个人散发着柔美的气息,显然是精心为他打扮过的。 心里暖了一下,石润新放柔声音:“都没心思吃饭了,想亲你!” 许一宁一怔,脸一红,冲他翻了个白眼。 石润新笑得嘴角弯弯,起身坐到她边上,“离你近点。” 许一宁用胳膊蹭了蹭他,示意这里是公众场合,注意点影响。 这时,服务员把菜端上来,都是石润新爱吃的,他心里说不出熨贴。 “开吃。” 许一宁夹了一筷子菜,放在石润新碗里。 “尝尝,怎么样?” “女朋友夹的菜,不用尝就知道,一定很香。” “来之前,嘴抹过蜂蜜了?” “嗯,抹了点!” 许一宁笑着正要说话,石润新的手机屏幕亮起来。 她扫了一眼,突然说:“哎啊,我刚刚水喝多了,去上个厕所。” “要我陪你去吗?” 石润新赶紧把手机拿起来。 “不用,你接电话。” “那你快去快回!” “好勒!” 许一宁上完厕所,洗干净手原路回来,走到一半的时候,她停下了脚步。 座位上,男人的脸色有点气急改坏,似乎在争论着什么。 能争论什么? 无非就是她好,她坏;她配得上,她配不上!那个电话,是余秋红打来的。 许一宁等他电话打完,才回去,石润新的脸上并没有一点气急败坏的痕迹,反而是笑眯眯的问,“怎么去那么长时间?” 许一宁抬了抬下巴,“女生的厕所排队呢,人好多。” 石润新:“下次我陪你去!” 许一宁笑:“完了,所有排队的女人,都没心思上厕所了。” 石润新:“为什么?” 许一宁:“看你啊,她们心里都在想,这是谁家的男朋友,真体贴,真帅,真养眼!” 石润新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心里那点不痛快跟烟一样,散开。 手机响,这回是许一宁的。 她看了看来电显示,把手机递过去,“石头哥,你接吧!” 石润新的脸色大变--余秋红打给许一宁的。 ……帝都一场大雨后,隐而不发的寒意揭竿而起。 明晃晃的白炽灯一开,四下寂静,舅舅已经离开了。 许一宁换下衣服,卸妆洗澡。 她今天为了约会,特意化了点淡妆,还擦了点腮红掩盖苍白的脸色,谁曾想,余红英的两通电话,把整个约会搅黄。 进淋浴间的时候,手机屏亮。 石润新:“到家了?” 许一宁:“到了!” 石润新:“我也到医院了。” 许一宁:“好好谈,别惹阿姨生气。” 石润新:“对不起,一一。” 许一宁看着这一句,沉默了好一会,把手机放下。 倒不是生气余秋红的态度,而是心疼石润新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另一边,石润新敛了情绪,推开病房的门。 余红英穿着病人衣服,手背上有留置针。 沙发上,石柯正在削苹果,抬头见儿子进来,赶紧眨了两下眼睛,示意儿子说话态度好一点。 石润新的态度好不了,开口就道:“妈,以后有什么话直接对我说,骂我打我都可以,别打许一宁电话行吗,这样不好!” 余红英神色阴阴:“你心疼了!” 石润新:“我心疼了,这事和她扯不上关系。” 余红英冷笑一声:“我生你,养你,母子情份三十年,你有没有说心疼一下你妈?” “妈?” “你别叫我妈!” 余红英冷冷打断:“我今天正式和你摊牌,想做我余红英的儿子,想继承石头物流,就和许一宁断了;否则,我们母子情份到此为止,石头物流我让别人接手,你别想从我这里拿到一个子儿。” “妈!” 石润新一下子怒了,“你非要把我逼到这个份上吗?” “错了,不是我逼你,是你在逼我,我八百年没进过医院,现在,我活生生被自己亲儿子气进了医院。” 余红英残酷的撒开和平的表象,“还没结婚,你就已经这样护着她,以后呢,将来呢?” “妈,你别扯这些有的没的,我孝顺不孝顺,你自己心里清楚。” “我不清楚!” 余红英哗的一下掀了被子,站到石润新面前,“有她,没我;有我,没她,你自己看着办!” “我不用看着办,我就要……”“你想好了再说!” 余红英歇斯底里的打断,“你妈我为了生你,差一点点难产死了;现在,你是不是想我活活被气死?” 第253章 交锋 石润新耳畔都是嗡嗡声,甚至一霎那眩晕。 石柯见势不好,忙上前劝道:“好了,好了,大半夜的,都别吵了,老婆,来吃个苹果。” “吃什么吃?” 余红英眼泪簌簌而下:“老公,老公不成器,儿子,儿子不听话,我还不如死了算!” “妈!” 石润新喘着粗气,满目刺痛和悲凉,“能不能不要说这种话,这和拿刀子戳我的心,有什么区别?” “有!” 余红英哀哀欲绝:“刀子戳在你身上,痛在妈心里,这天底下,不会有一个女人,比妈更爱你。 儿子,你真的要为了那个女人,连妈都不要了吗?” “妈--”石润新近乎哽咽。 ……许一宁是被门铃吵醒的,一看时间,才早上七点。 打开门,愣住了,一个许久不曾见面的人。 石柯笑着说:“一一,石叔能进来吗?” “噢,进来吧!” 许一宁拘谨地拨了下头发,“石叔叔,您等我下,我还没洗漱。” 石柯笑眯眯:“没事,没事,是叔叔来得太早,你舅舅呢?” “他不在,您坐,我马上就好。” 许一宁往卫生间走,两分钟后,她焕然一新走出来,去厨房烧水冲了杯茶,“叔叔,您喝茶。” 石柯看着面前的姑娘,轻轻叹了口气,“一一啊,叔叔这一趟是来求你的。” 没有开场白,没有虚晃一枪,石柯直截了当表达了自己的意思。 求,是请求,恳求,低头的意思。 许一宁脸色稍稍变了,她不怕人刁难,不怕人趾高气昂,独独怕人低三下四的求她。 这年头,但凡有点法子,谁会厚着脸皮去求人!石柯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温和道:“一一,我首先要替你余阿姨陪个不是,她这人,刀子嘴,豆腐心,常常伤人,你别和她一般见识。” “叔叔,您别说这种话。” “石头是我们石家唯一的儿子,我和他妈,都对他寄予了深厚的希望,他也没有辜负我们的期望,把石头物流打理的很出色。” 石柯叹了口气,“你也很出色,小小年纪撑起一个家,书读得也好,叔叔再没见过比你还出色的姑娘,叔叔是打心眼里喜欢你。” 许一宁无地自容:“叔叔,您有话直说吧。” “孩子,人和人之间是有眼缘的,你和你余阿姨之间,从来就没有这个眼缘,这也许就是命。 现在,他们母子二人为了你,闹得不可开交,叔叔是个没用的人,老婆劝不动,儿子劝不来,只好来求你。” 这话毫无杀伤力,却让许一宁感觉疼,白净的脸上没有半分血色。 石柯却恰到好处的不再往下说。 话说一半,留一半,留的是余地,这才是聪明人的做法,咄咄逼人,只会让人反感。 客厅的空气变得越发粘稠。 许一宁垂下视线,轻声道:“叔叔把话说到这个份上,那么我也不妨说些心里话。” 石柯忙道:“你说!” “顾家出事,是石润新和李越陪在我身边,拉着我一步一步往前走,这份感激,我一直放在心里。” 许一宁眼神垂着,并没有焦点,“他陪了我八年,我如果因为叔叔的几句话就往后退,是对他的不公平。 但您放心,我会认真考虑一下的,您看可以吗?” “那就委屈你了。” 石柯站起来。 许一宁跟着站起来,微笑:“我不会告诉他,您来过的!” 石柯心头一震。 这话本来他想说的,但又怕把这孩子逼得太过,话在喉咙里打了几个转,也没说出口,却没想到这孩子聪明成这样。 ……石柯一走,许一宁在沙发上呆坐了一会,突然抄起手机和包,冲出房间。 一个小时后,她拎着鲜花和蛋糕走进病房。 石柯正在削苹果,看到许一宁,心头一惊,“一宁啊,你怎么来了? 哟,这花真漂亮,我去插起来。” 许一宁把东西递过去,走到床前,笑道:“阿姨,您好点了吗?” 余红英阴阳怪气道:“儿子少气气我,我这病就能好。” 许一宁拿过椅子,坐下,“和我说说,石头哥怎么气你的?” 余红英冷笑:“许一宁,我们母子俩为什么闹,你心里没点数吗?” “阿姨!” 许一宁敛了笑意,看向余红英的目光,多了几分自然而然的情绪流露。 “我知道门当户对,由古至今,我也知道您看不上我,但怎么办呢,石润新他就是那么一根筋。 阿姨,他是您儿子,他痛苦,您痛苦,他难受,您比谁都难受,这世上没有一个女人,会比您更爱他。” 余红英:“你拐弯抹脚的想说什么?” “我想说……”许一宁抿了下唇:“有时候,为了我们爱的人,能不能逼自己妥协一下,别让他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余红英蹭的坐起来,“你想让我妥协? 你有什么资格让我妥协? 你以为你是谁?” “我是许家的私生女,是杀人犯的女儿,也失手杀过人,我两个爸爸一个是小混混,一个心狠手辣,但这不妨碍我想成为一个善良出色的人,不妨碍我希望石润新幸福。” 余红英狠狠的盯着他,“你能给他带来什么幸福,你给他带来的,是鸡飞狗跳,是一家不得安宁。” “阿姨,这些都不是我给他带来的,如果你往后退一步,他会更爱您,更感激您。” 许一宁吸了口气,道:“我不求您能接纳我,只希望您能让我们处处看,如果不合适,不用您拆散,我们也会分开的。” 余红英哈哈大笑了两声,“真不愧是律师,这嘴皮子方的能说成圆的,甜的能说成酸的,你不就是想生米煮成熟饭吗? 我告诉你,许一宁,在石润新和你谈恋爱的这件事情上,我是不会往后退一步的。” 一步退,步步退。 她当年就是用生米煮成熟饭这一招,逼娘家承认的,这女人打什么算盘,她看得一清二楚。 “阿姨……”“滚出去!” 余红英怒吼,“你给我滚出去。” 第254章 不想高攀,不想低就 许一宁还想说什么,石柯冲过来,用哀求的语气道:“一宁啊,你阿姨血压高,是不能气着的,要不,你还是先走吧。” 许一宁心直往下沉。 她是抱着一丝能说通余红英的希望,才厚着脸皮过来,她想以自己的诚意,说不定能打动她。 但她错了。 余红英对她的偏见,根本已经融到了她的骨血里,她是从内心里看不起自己。 而且,没有任何交流的余地。 许一宁能想象到石润新一根烟接着一根烟抽的样子,心里就像放了一只气球,又胀又轻,轻轻点一下,就要爆炸了。 她深吸口气,一字一句:“阿姨,人和人,别说配不配,合适就好。 一块钱的打火机,也能点着一万块钱的香烟;几万块钱的一桌菜,它还离不了二元钱一包的盐,谁也没比谁高贵到哪里去。” “你……”余红英捂着心口,说不出话来。 许一宁退后半步,深深鞠了个躬,“阿姨,好好养病,我不会再来打扰您了。” 说完,她走身离开,一脚跨出病房时,背后传来撕心裂肺的吼声--“离开我儿子!” ……走出医院,寒风一吹,许一宁热糟糟的脑袋,慢慢凉了下来。 对一个女人而言,爱情就像一朵盛开的花,享受的是其中的美妙;而她和石润新,似乎一开始就不是。 余红英是一颗定时炸弹。 他们能避得了一时,避不了一世。 可话说回来,为什么要避呢。 许一宁走到阳光下,静静地站了一会,然后,拨出电话。 “一一?” 石润新声音很哑,一听就是抽多了香烟的烟嗓。 许一宁心里人抽痛了一下,“石润新,你少抽点烟,对身体不好。” 石润新沉默了一会,“一一,对不起,我最近一直……”“石润新,我昨天想了一晚上,觉得自己真没有那么喜欢你。 我就是想报恩,想还你这份情。” 她听到电话那边叹了口气,之后是长时间的沉默。 “可你的这份情太重,重到我连撒娇,使个小性子都觉得是错。 石润新,爱情不是这样的!” 许一宁说的是实话。 她和石润新在一起,总是显得各种小心翼翼,说出来的话也是口不对心。 她从前暗恋他,把他当成神一样的人物。 学习好,长得帅,性子温柔,别的男孩子有的毛病,在他身上都不会有。 她那时候在想,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天使一样的男人。 再看看身边的顾湛? 走路吊尔郎当,吃饭抖腿,睡觉流口水,还常常把她气哭……越发衬得石润新无比的出众。 少女的心,总喜欢那些完美的东西,所以她对他产生了暗恋。 而八年过去了,他依旧是那个完美到极点的男人,温柔,体贴,周到……无一处不好!而自己……其实余红英说得没错,她配不上他。 好几次,当他穿着一身笔挺的手工定制西装,如天神一样站在她面前时,那种自惭形秽,仿佛是与生俱来的,哪怕她再高的学历,再好的工作,都无法抵消掉。 所以,从前那些劝他不要在她身上浪费时间的话,不是假话,不是托词,不是以退为进,统统都是她的真心实意。 他那么好的一个男人,应该配一个完美无缺的女人。 而不是她!许一宁深吸口气,柔声说:“石润新,我们做回原来吧。” 你别为了我,和整个世界对抗,不值得!回答她的,又是一声叹息。 然后,电话被挂断。 这是石润新第一次挂许一宁的电话,她心里没有失落,而是想:如果这个时候,他能甩她一记巴掌,那就更好了!“所以,你和石头短暂的恋人生活,结束了?” 李越一脸的匪夷所思。 “结束了!” “所以,你主动请我吃饭,就是想让我多开导开导他?” 许一宁主动帮他倒了半杯酒,“没错。” “……不是,你实话和我说,是不是顾湛那人搞的鬼?” “不是,我对天发誓。” 许一宁举起手指:“是我自己的问题。” “你什么问题?” 李越不甘心,“许一宁,你必须和我说实话,否则,以后别叫我哥。” 许一宁叹气:“一定要说吗?” 李越:“必须要说,石润新对你,那真的是没话说的。” 许一宁眉眼一黯:“正是因为他太好,所以……我配不上!” 李越:“……”许一宁抬眸,拿起桌上的已经冷了的羊肉串,一口咬下去,嘴角沾着些油渍。 “李越,你看,我在你面前能什么都敢,什么都能说,连烟都敢抽,我在他面前,咬肉的声音大一些,都好像是对他的亵渎。” 许一宁用力咬着嘴里的肉,“一高一低的爱情,是走不长远的,他没有第二个八年耗得起。” 李越怔怔地看着她,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吃完串,两人沉默着走回家。 到小区门口的时候,李越拉住许一宁,问:“那么,顾湛呢?” 许一宁一怔:“什么顾湛?” 李越:“你对顾湛的感觉?” 许一宁沉默了一会说道:“从前是恨他的,但整个事情结束后,就是一个陌生人。” 李越皱眉,“但他对你没有死心,你们现在也是一高一低。” “女人不是非要谈恋爱,非要婚姻才能把这一生过好的,我只是暂时还没有找到以后生活的目标而已。 如果找到了,我哪怕不谈恋爱,不结婚,也能让自己过好。” 许一宁露出一记苦笑,“阿越哥,我不想高攀,也不想低就;不想委屈自己,更不想委屈别人。” 李越:“……”……许一宁一回家就觉得冷,赶紧去冲热水澡。 冲完澡出来,她感觉有些不对了,嗓子隐隐发疼,脑袋晕晕的,一到换季,身体尤其的脆弱,怕是要感冒。 睡觉前,冲了杯感冒冲剂,捏着鼻子喝下去,深夜十二点钟,她自己被自己热醒。 发烧了。 这一烧,浑身上下难过起来,连刀口都隐隐作痛,许一宁挣扎着爬起来,打开客厅的灯,找退烧药吃。 巷子里,顾湛倚着树抽烟。 第255章做人别太流氓 巷子里,顾湛倚着树抽烟。 应酬结束后,鲁刚送他和冯思远回家,借着酒劲,他说想来许一宁家看看,这两天,她没回他任何消息。 冯思远气得扔下他就走了。 抽完一整根,顾湛捻灭烟蒂扔进垃圾桶,转身的瞬间,余光看到五楼的灯亮了。 还没睡? 顾湛的心微微拨动了一下,掏出手机打出去。 电话响了很久,没人接听。 酒壮怂人胆!顾湛脑子一热,蹭蹭蹭跑上楼敲门,敲了好几下,没动静,又改拳头砸。 门被拉开一角。 许一宁锐利的目光凝聚成两把锋利的刀,“深更半夜的,干什么?” “来找叔叔聊……许一宁,嗓子怎么了?” 顾湛脸色一变。 “没什么,我要睡了!” 许一宁关门。 她的手,没有顾湛的腿快。 顾湛长腿一伸,往前逼近一步,等许一宁回过神时,男人的胸膛离她的脸,不到五厘米。 “顾湛,你想干什么?” 顾湛目光一扫,酒醒一大半。 餐桌上有半瓶水,旁边搁着两盒药。 他手一伸,落在许一宁的额头上,心沉了下去。 “你在发烧!” “我好的很。” 许一宁挥开他的手。 “你在说谎!” “你想太多!” “许一宁!” 顾湛隐隐有动怒的趋势。 许一宁冷幽幽看他一眼,怒意顿时就像被戳破的气球,一下子就瘪下去了。 “我舅舅不在家,你可以走了!” “走什么!” 顾湛没事人的似的走到沙发上坐下,还掸了掸微皱的衣摆,“我喝多了,要在这里醒醒酒。” 许一宁彻底怒了,“这里是你家吗? 认错门了吧? 还醒酒,走!” 顾湛看着她,“你是不是发烧了? 说实话,我就走!” 许一宁不去理他。 “你心虚,连看都不敢看我!” 他问,颇为兴味的语气。 许一宁真的没力气应付这个流氓,立刻抬头,跟他对视,“没错,我发烧了,要睡觉,要休息,能走了吗?” 顾湛一动没动,深深喘息。 足足半分钟,他才站起来,肩膀线条随着呼吸起伏。 “你发烧了,一个人在家吃退烧药,许一宁,姓石的呢,他不是在追你吗,不是爱你爱得死去活来吗? 打电话给他,让他带你去医院看病啊!” 许一宁太阳穴一突一突的疼,“和你有关系吗?” “他和我没关系,你和我有关系!” 顾湛掏出手机,许一宁一看,急了,赶紧冲过去抢,“你别打,他已经睡着了!”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顾湛更气:“睡毛睡,给我起来陪你看病去。” 许一宁急得变了脸色,头往他胸前一撞。 顾湛胸口一痛,突然一只手伸过来,不由分说的把他的手机抢走了。 顾湛:“……”他摸了摸胸口,心就这么晃了晃。 他一下子想到从前两人打闹时,许一宁就喜欢用头撞他,还只撞他的心口。 “宝贝,你打不过我就撞人,这是什么毛病?” “这不是毛病,这是本能!” “女人的本能不应该是踢下面吗?” “废话,下面关系到我未来的性福!” 说完,她还喜欢给他抛个媚眼,那得意劲儿,都快上天了。 许一宁的心思都在那只抢来手机上,她用极快的速度关了机,然后往顾湛怀里一塞,表情严肃了下来。 “顾湛,麻烦你离开,我的事情,不要你管!” 顾湛微微俯身靠近她,脸不红,心不跳,“等你吃了药,睡着了,我就离开。” 他的突然逼近,让许一宁下意识后退一步,刚要反驳的,顾湛已经抢先一步:“否则,我打电话让姓石的来陪你。” 那态度,不容反驳,说到做到。 “顾湛,你这样做有意思吗?” “有啊!” “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还不明白吗?” “你……”许一宁咬牙:“要点脸!” “脸是什么东西?” 顾湛嗤笑,追女人最忌讳的,就是太要脸,绷得跟正人君子似的人,实际屁用都没用。 好吧,许一宁只能妥协了。 三下两下吃了药,没说一句话,走进房间,倒头向下,伸手拿过枕头罩住后脑勺,衣服都没脱。 顾湛站在客厅,从卧室半开的门缝里望过去,心里轻轻叹气。 几分钟后,他轻手轻脚的走到卧室,帮她把门掩上了。 然后,走到孙秋惟的房间,抱了一床被子到沙发上,往沙发上一躺。 这什么破沙发,怎么这么小? 顾湛坐起来,前后看一看,又泄气似的躺了下去这时,卧室的门拉开一条缝。 顾湛头也没抬:“许一宁,你赶紧给我上床睡觉,我说话算话,你睡着了,我就走,你这会偷偷摸摸跑出来,是心里惦记我?” 许一宁皱眉,盯着他。 “又在心里骂我了是吧!” 顾湛把手往头下一枕,“别心里骂,当着我的面,也允许你骂,怎么骂都行,我不还嘴。” “砰--”许一宁躺回自己床上,心说;鬼才要骂你,你这种人就是个无赖!披了龙袍,也还是个无赖!无赖被撩了几句,心想,她能来看我,我也能去看她。 于是,他借着酒劲,大大方方推门进去,走到床边,目光一下子软了下来。 许一宁已经气不动了,“姓顾的,你到底想干什么?” 顾湛蹲下去,手扒着床沿,“想哄你睡觉,一一。” 许一宁觉得这人简直没法儿沟通,“做人,别太流氓!” “好!” 嘴上应着,但身体没动,就这么看着他,目光如锐。 许一宁身上都快被他看出窟窿了,正要发飙的时候,流氓突然站起来,替她掖了掖被子。 被子掖好,顾湛没忍住,伸出手,在她头顶心揉了揉,许一宁却如触电,条件反射般往后缩。 顾湛心中一刺,低声道:“晚安,宝贝!” 门,轻轻被带上。 许一宁凝神听了一会,药性上来,她眼皮一搭,睡着了。 等再醒来的时候,天色大亮。 客厅空空荡荡,被子叠得方方正正放在沙发上,被子上面摆着一张纸,龙飞凤舞的写着:“九点钟,老王帮你来看病,在家等着!” 第256章 开后门 许一宁在沙发上坐下。 数秒后,她轻轻叹出口气,拿手机发了条微信:“让老王别来了,石润新一早会陪我去医院的。” 顾湛收到这条消息,正在去市人民医院的路上。 许家人的肝源检查就在市人民医院,他和冯思远经过商量,决定调查的第一站,就从这里开始。 张院长早就等在门口,见顾湛一行人走来,赶紧迎上去。 今年闫氏医学基金会的款子,听说会专门拨给市人民医院的肝脏科。 肝脏科本来就是他们医院的一块招牌,再有闫氏基金的入注,不出意外会是如虎添翼。 今天无论如何,都要侍候好这位金主爸爸。 “我想去肝脏科看看。” 顾湛提出要求。 “顾总,您请!” 顾湛看一眼身后跟随的人,“低调点,张院长陪着就行了,别的人,散了吧!” 亲民啊!张院长心里感叹一声。 肝脏科在大楼的第九层,顾湛看得很仔细,不停的提出些问题,肝脏科的主任一一细心回答。 一圈走下来,顾湛便不再多言。 他这个身份的人,很多东西只能走个过场,问太多,问太细,容易引起人怀疑。 坐电梯离开的时候,顾湛突然问:“张院长,感冒看哪个科?” “内科!” “内科在几楼?” “二楼!” 顾湛伸手按了一个2。 张院长殷勤的问道:“顾总是有哪里不舒服吗?” 顾湛道:“没有,我随便看看。” ……因为换季的原因,内科挤满了病人。 许一宁戴着口罩,坐在椅子上,挂的号是178号,前面还有98人等着。 她有点想打退堂鼓。 人太多了!面前一道阴影落下来,是个白头发的老奶奶,手里拿着病历和挂号单。 许一宁左右看看,见没有一个人让座,于是站起来,把座位让出去,自己走到窗户边干站着。 于是,顾湛就在人群中,一眼看到了窗户边的身影。 小小一只,头发用黑色皮圈扎起,黑色牛仔裤,白色薄羽绒服,光一个背影,就能看出纤弱来。 石润新人呢? 顾湛皱眉,扭头,“冯助理,你刚刚不说要去卫生间的吗?” 冯思远:“……”他什么时候说过? 愣了几秒,反应过来。 冯思远忙道:“张院,顾总,不好意思,你们等我一下。” “好的,好的!” 张院长热情洋溢。 “以后晚上不要吃那么多海鲜,容易拉肚子!” 顾湛欲盖弥彰。 你才拉肚子!你们全家都拉肚子!冯思远怨念十足的找厕所去了。 这一找,足足五分钟。 等他回来时,顾湛的脸色已经彻底沉了下来--五分钟,她始终一个人站着。 稳了稳气息,顾湛冷冷地看了冯思远一眼。 冯思远立刻咳嗽一声,“张院长,窗边那位姑娘是我表妹,麻烦能不能开个后门。” ……“许小姐吗,我们主任有空了,请跟我来!” 护士脸上的笑,让许一宁晃了眼。 “……不好意思,我挂的是普通医生的号,你们弄错了吧!” “不会弄错,是有人给我们主任打了招呼!” 许一宁转过身,四下看了几眼,见都是陌生的人,心里狐疑几下后,跟着护士走了。 柱子后面,冯思远扯了扯领带,冷笑道:“一厢情愿的投入,从来都不是爱情,只是情伤,顾哥儿!” 顾哥儿好脾气的没说话,转身,走了。 ……“病毒性流感,多喝水,多吃肉,喝牛奶,吃鸡蛋,增强抵抗力就行。” 主任用笔在血检单子上划出几道横线:“这些指数都不合格,身体很差啊,你自己要小心。 这是药方,缴费拿药吧!” “谢谢主任,能麻烦问一下,是谁给您打的招呼?” “我们院长亲自下的命令,许小姐,以后有什么小毛小病的,不用挂号,直接来找我就行,这是我的名片。” 许一宁:“……”许一宁接过名片,弯腰鞠躬:“谢谢,麻烦了!” 缴费,拿药,还没把药装进包里,手机响,是个陌生的座机电话。 “喂,是许一宁律师吗?” “您哪位?” “牌楼派出所,张九良在我们这里,他让我通知你,过来保释他一下。” 派出所? 保释? 许一宁把药往包里一塞,就往外冲。 “这位警官,麻烦您和我说一下,张九良他……犯了什么事?” “性骚扰女学生!” “什么?” 许一宁脚步一顿,眼前隐隐发黑!……黑色奥迪车从地下车库驶出来,鲁刚眼睛贼尖。 “湛哥,那不是我家一宁姐吗,她跑什么? 出了什么事?” 顾湛猛的睁眼,当即下令:“开过去。” 许一宁冲到马路边,还没伸手拦出租车呢,一声刺耳的刹车声响,黑车停在她面前,从里面伸出一只手,把她用力一拽。 “上车!” 要不是声音是熟悉的,许一宁以为自己被绑了架,“怎么又是你?” 顾湛看着她笑,“去哪,我送你!” “不用,我……”“一宁姐,这里不能停车的,有摄像头要抓拍的,违停要扣两分呢,快上车。” 像是为了印证鲁刚的话,身后有警察向他们走过来。 许一宁吓得赶紧钻进车里,一股男士淡香钻入鼻,她这才发现,自己紧挨着顾湛。 他的手,还扣着她的腕。 她轻轻抽了一下,顾湛松开,“去哪里?” 许一宁因为鼻子塞住,声音闷闷的,“牌楼派出所。” 顾湛:“去派出所干什么?” 许一宁:“保个人!” 顾湛眼神一厉:“谁?” 许一宁:“张九良。” “他一个律师能出什么事!” 副驾驶位上的冯思远好奇的一逼。 “性骚扰女学生!” “我天!” 冯思远就差没跳起来,“知法犯法,人才啊,许一宁,快说说,到底什么情况?” “闭嘴!” 顾湛低吼一声,抽了几张纸,递过去,“先擦擦汗,否则又得发烧。” 鲁刚:“……”我湛哥就是体贴。 冯思远:“……”刚刚这孙子逼我上厕所的时候,怎么不让我闭嘴。 因为着急,许一宁额头一层细密的汗,连她自己都没在意,“谢谢!” 接过纸,她擦了擦汗,纸巾湿透,握进掌中,打算下车再扔,却被顾湛拿走。 “都开了什么药?” 他问。 许一宁一怔,沉默几秒后,低声道:“是你帮我开的后门?” 第257章为艺术献身 “许一宁同学,真正跑腿的人,是我!” 冯思远插话,不是为表功,就怕姓顾的死不承认,做了好事,就得大大方方的承认。 许一宁扭头看顾湛。 恰好顾湛也正看着她,目光如深渊。 “谢谢!” 她艰难的吐出两个字,“一些感冒药。” 顾湛抬手往自己的眉心上揉了揉,“许一宁,我最不想听到的,就是这两个字!” 许一宁:“那你想听什么?” 顾湛没想到这丫头还能反问,还问得这么理直气壮,难以自抑地笑了起来。 笑什么笑!许一宁把头看向车窗外。 ……牌楼派出所。 民警指了指房间,“人在里面,你们谁跟我去办手续。” 许一宁举手:“我--”顾湛指着冯思远:“他--”听谁的? 民警有点懵。 顾湛咳嗽一声,“还是她吧,她是律师,这方面专业点。” 警察把视线落在许一宁身上:“跟我来!” 许一宁跟上去。 “我陪你一道!” 顾湛也跟上去。 许一宁回头看他一眼,脸上就差没明写着--顾总,你成天陪这,陪那的,可真太闲了。 手续就是签字,交罚金。 许一宁签的字,顾湛交的钱,交钱的时候,他重重的咳嗽了一下。 许一宁知道他是在提醒她,瞧见没有,我跟着来是有道理的--交钱!许一宁正要说话,鼻子突然发痒,“阿嚏,阿嚏”的打了两个喷嚏。 顾湛一听这喷嚏声,心里又像被针刺了下,脚步轻轻的往前挪,离许一宁更近点。 一切手续办妥,警察打开房门,“张九良,出来!” 房间光线很晕暗。 细细索索的几声后,一个白条条的人影从暗处慢慢走出来。 许一宁正要睁大眼睛看清楚,突然后脑勺落上一只大手,稍一使劲,人已经被按在某人的胸前。 “干什么?” “别看,污眼睛。” 污什么眼睛? 许一宁推开他,扭头,脸一红,赶紧低下头。 果然,污眼睛。 威风凛凛,赫赫有名的九良律师事务所的老总,浑身上下只用双手捂住了某一处关键部位,露出笔直修长的双腿和健硕的胸膛。 像一只健了身的雄壮白斩鸡。 白斩鸡走到许一宁面前,想扶一下眼镜,又怕露点,只好苦笑道:“师妹啊,师兄的身材被你看光光,你要对我负责啊!” 顾湛本来已经把外套脱下来,打算给他披上,一听这话,又立刻穿起来,“张九良,我也看了,要不要我也对你负责一下?” 张九良这时才看到顾湛,吓得屁股一撅,身体往后一缩,臊得满脸通红道:“顾,顾,顾总……你,你,你怎么来了?” 这人看到许一宁不臊,看到他臊……这什么毛病? 顾湛低头,“许一宁,你先到车上去。” 许一宁再不想听这人的话,这个时候,也只能乖乖听了。 几分钟后,顾湛上车,白斩鸡跟在他后面,身上多了一件顾湛的西装,围在腰间。 后排座位一下子坐进来两个手长脚长的大男人,立刻拥挤起来,顾湛的腿贴着许一宁的。 隔着布料,她都能感觉到他腿部的力量。 许一宁只能往边上挪挪。 她一挪,顾湛跟着挪过来,继续用腿贴着她,“我和你挤挤,你师兄太脏。” 这话,本来就只有两个人能听见,哪知白斩鸡的耳朵异常灵敏,立刻“嗷”的一声,反驳道:“脏什么脏,老子这是正常的为艺术献身的行为,你们一个个的自己心里龌龊,就别用龌龊的眼光来看老子。” 所有人:“……”白斩鸡冤枉啊!他的副业是中央美院的人体模特,还是全裸的那种。 今天正是他去美院摆造型,被人观模的大日子。 脱掉衣服,露出健壮的身体,骨骼与肌肉之美,完全可以媲美米开朗基罗的雕塑名作:大卫。 好巧不巧,离他最近的是个女学生,女学生从坐下来,就冲他抛媚眼,扭腰肢,太不正经了。 白斩鸡也是人,很正常的男人!面对这种挑衅,难免他就……作为一个专业人体模特,心里即便尴尬,脸上还是无比淡定的,而且同学们都是见过世面的人,也不会大惊小怪。 偏偏那个女生还在不停的搔首弄姿勾引他,他一气之下,就冲着那女生做了几个不雅的动作。 然后……然后他就成了骚扰女学生的臭流氓!前面的冯思远哎了哎,“不是,那你怎么不和警察说清楚,你是律师呢?” 张九良愤怒:“说了,他们说现在的律师,个个都是斯文败类。” 鲁刚哎了哎:“那张律师,你是不是真对那女学生有意思呢?” 张九良冷笑着愤怒:“还有意思,有个毛意思? 就那种货色,送我都不要!” 冯思远:“……”鲁刚:“……”这时,顾湛突然伸手,捂住许一宁的两只耳朵,飞快道:“难得有女的愿意招惹你,偷着乐吧,还嘴硬!” 张九良一脸“我为什么要对你们这些凡夫俗子说这些的”表情,扭头,看窗外的风景去了。 许一宁正听得津津有味呢,冷不丁男人的大手捂上来,耳朵嗡嗡直响。 正要去扯的时候,大手又松开了,她阴恻恻地看了顾湛一眼,眼里的杀气,惹得顾湛要笑又不敢笑。 “脏话,别听,乖!” 许一宁差点去堵住这人的嘴。 谁要乖? 偏顾湛跟她较劲儿似的,又叮嘱了一句:“乖啊,眼睛不要乱看,看了长针眼!” 张九良不乐意了,“顾湛,说啥呢,凭什么长针眼啊,老子明明长这么好看!” “长这么好看,还被人当流氓抓起来,有个屁用!” 顾湛身子往许一宁那边一横,将她整个视线挡住。 “你……你……老子又不是给那傻逼女人看的!” 张九良一急,真话都露出来。 冯思远那脑子,转得跟风火轮似的,“那是给谁看的?” 鲁刚插刀:“对啊,张律师,你打算给谁看哈?” 张九良一口气噎在喉咙口,闭眼睛装死了。 顾湛的唇落在她耳边,低低道:“许一宁,以后,我只给你一个人看!” 许一宁瞪大了眼睛去剜他。 谁要看? 你丫有毛病吧! 第258章我舍得闭眼 车子驶进小区地下停车场。 停稳,张九良突然开口道:“顾湛,我想和许一宁单独说几句。” “在哪里说? 要多久?” 顾湛又补了一句:“让她跟你上楼不可能。” 许一宁气死,师兄跟她说话,凭什么要他姓顾的同意? “我跟你上楼。” “不上楼,就在车里说。 顾湛,麻烦你们先下车。” 说着,张九良推开车门下去,拉开了副驾驶的门,把冯思远拽出来。 他光着呢,坐前面能挡着些。 顾湛沉默地看了许一宁一眼,跟着下去,不放心,又回头解释了一句:“许一宁,不让你上楼,是怕引起张九良邻居的误会,他皮厚没事人。 你是姑娘,和他不一样。” 许一宁嘴角微动,眼神软下来。 顾湛关上车门,远远走开,问冯思远要了支烟,点燃。 冯思远看了看车里一前一后坐着的两人,啧了一声讽刺道:“就不好奇他们师兄师妹之间聊什么吗?” 顾湛吐出烟圈:“我只好奇,能让张九良不惜牺牲色相,跑去美院做裸模的人,是谁?” ……“师兄,你有话直说。” “不介意我先抽支烟吧。” “不介意。” 张九良点烟,用力吸了两口,眼神透着一股子冷意,和他平常笑嘻嘻的模样完全不同。 冷硬无情与湿润儒雅,在他身上强烈对撞,都能致人与万劫不复。 一支烟,抽得很沉默,许一宁也没催,抽完,他开口。 “我爱上了一个人,是个男的。” 许一宁并不惊讶,师兄的性取向她多多少少知道一点,这属于隐私,她看破不说破。 “去美院做裸模,也是为了追他。” 张九良叹了口气,“我为了他,也算是豁出去了。” 从体制内下来,是因为他:那样一个正统的环境里,容不下大逆不道。 开律师事务所,是因为他:想努力赚钱,以后移民去一个能合法在一起的国度。 去美院做裸模,也是因为他:因为已经没有别的招了,只有厚着脸皮贴上去。 “今天我被警察带走,他从头到尾都没有说一句话,彻底让我寒心了。” 许一宁不知道怎么安慰,只好问,“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这些年,我活得像头老黄牛一样,没有一天是停下来的,每天陪人喝酒,陪人笑脸,拍人马屁……这副臭德性自己看了也讨厌。” 张九良眼神有短暂的迷茫,“我想休个长假。” 许一宁:“有多长?” 张九良:“不知道,也许一个月,也许三个月,也许一年。” 许一宁:“我支持你。” 张九良转身,看着她:“有实际行动支持吗?” 许一宁不明白他这话的意思,下意识地点了点头,“有,只要你开口。” 张九良:“帮我打理公司,直到我回来。” “……不是,师兄!” 许一宁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我……”“我和你这么多年的感情,都不行吗?” 张九良冷冷打断,“当初,朱老只是打了个电话给我,我二话不说,就应下了。 这些年你在我公司,你摸着良心说,我对你怎么样?” 许一宁沉默不语。 张九良:“许一宁,撇开这些不谈,只说我们之间的私交,也不行吗? 我他妈的现在想死的心都有。” 许一宁欲言又止几番,最后在张九良如同灰烬一样的眼神中,她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张九良脸上并没有多少喜色,泄气似的靠坐在真皮椅子上,“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追一个人,要追这么多年?” 许一宁:“为什么?” 张九良苦笑:“不是我凡心炽热,也不是非他不可,我就想我不是听天由命的性子,即使兜了一个大圈子,回到原处,但花过力气,用过心思,我死得闭眼。” 许一宁:“现在,你甘心闭眼了吗?” “闭眼了!” 张九良轻轻回答。 ……死得闭眼的张律师,光着上半身走进了电梯,背影既滑稽,又孤寂。 顾湛没问他和许一宁说了什么。 许一宁也没说自己答应了什么。 “顾湛,我自己打车走,你不用送了,你忙你的吧。” “行,我帮你叫辆车,到家发条消息就行。” “不用你帮我叫,我……”“要不还是我送你吧。” “那你帮我叫吧!” 顾湛眼中露出一抹笑,用手机APP叫了辆专车,目的地是孙家。 叫完,他把司机车牌号码发到许一宁手机上,“五分钟司机到小区门口,我还有事,先走了。” 他完全是一副正人君子,不讨人嫌的做派,便是连钻进车里的动作都干脆利落。 许一宁上了车,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有点不对。 用他的手机叫车,车子到了哪里,他在APP上完全能看到,自己的动向,他掌握得一清二楚。 这和送她回家,有什么区别。 果然,她刚下车,顾湛的电话就追了来,理由还很充分。 “许一宁,司机的态度怎么样,我要给他评分。” “还行。” “言谈有礼貌吗?” “有!” “车内整洁不整洁。” “整洁。” “他准时来接你了吗?” “嗯!” “有绕路吗?” “没有。” “石润新为什么不陪你看病?” 许一宁:“……”“顾湛!” 许一宁忍无可忍,“你有这么闲吗? 他陪不陪我,和你有一毛钱关系吗?” “有!” “什么关系?” “他不陪,我陪;他不心疼,我心疼;他不关心,我来关心。” 三句话,铿锵有力,说完,果断挂上,连让许一宁反驳的机会都没有。 许一宁看着黑屏的手机,轻轻叹气。 ……另一边。 顾湛扒下冯思远的西装,往身上一套,便冲进了一家西餐厅。 冯思远飞起一脚,对着他的背影踹过去,“姓顾的,你个混蛋。” 混蛋没回头,而是竖起了中指。 鲁刚皱眉:“冯助理,我湛哥这是去干什么?” 冯思远没好气道:“相亲。” 鲁刚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不是吧,我湛哥脚踏两条船? 那我一宁姐怎么办? 不行,我死去的妈说,男人脚踏两条船就是人渣,我不能帮人渣开车。” 人渣你妹啊!冯思远敲敲车窗,“下车!” “啊,去哪?” “他去吃饭,咱们就在外头喝西北风啊,难道你不想顺道去看看人渣有没有脚踏两条船?” 第259章你太无情 高雅的西餐厅,温柔知性的女人和帅气英俊的男人。 女人娇羞道:“顾先生平常都有哪些爱好?” 男人:“工作。” 女人:“啊,我最喜欢有事业心的男人了,工作中的男人最帅气。” 男人:“……”女人:“顾先生喜欢孩子吗?” 男人:“喜欢。” 女人:“啊,我也喜欢,我将来打算生两个,一男一女,凑成一个好字。” 男人:“……”女人:“顾先生对未来有什么规划?” 男人:“没有。” 女人:“啊,我也没有,我喜欢活在当下,认认真真过好每一天。” 男人:“……”女人:“顾先生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男人:“没打算。” 女人:“啊……”没打算结婚,你来相个什么亲? 男人:“法律不允许。” 女人:“啊?” 男人:“我喜欢的是男人,这位小姐,你不是我的菜,那位才是。” 男人手一指,指向边上一桌正竖着耳朵听壁角冯思远。 “……”冯思远一言难尽站起来,走到顾湛身边,一跺脚,扬起手,“啪”的一记巴掌甩过去。 “姓顾的,你有了我,还跑出来相亲,你去死吧,渣男。” “思思,你听我解释……别跑啊……思思……回来,听我解释……对不起小姐,我得去追我的思思,就这样啊,拜拜!” 女人咬牙切齿:“……”两个王八蛋加渣男!……车里,顾湛揉着半边脸,阴气森森道:“冯思远,你这一巴掌新仇旧恨,都在吧。” “说对了!” 冯思远冷笑道:“还得再加上一条,我还冒着被你家老爷子追杀的危险。” 顾湛气焰顿时沉了下去,眼神跟着暗下去。 手机响,正是闫老爷子打来的,声音很平静,“顾湛,有空回来一趟,陪爷爷吃个饭,咱们爷孙俩好久没唠嗑了。” 顾湛知道他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索性直截了当:“我不喜欢这一号的,您换一号,我接着相。” 闫老爷子啪嗒挂上了电话。 冯思远竖起大拇指,“顾哥儿,睁着眼睛说瞎话,你牛逼。” 驾驶位上的鲁刚终于明白他崇拜的湛哥,其实并非人渣,好心出主意:“湛哥,老爷子再要安排你相亲,下回我来扮女人。” 顾湛沉默了一会,道:“不用,下回我说我阳痿。” 冯思远:“……”你怎么不说你爱滋。 ……许一宁的午觉,是被门铃吵醒的。 开门,门口站着两个人,两人的共同点是眼圈发黑,脸色发青,不同点是,一个笑眯眯,一个板着脸。 笑眯眯的是赵明初。 他把手里的水果篮递过去,“妹妹,哥哥来得匆忙,没买什么好东西,哟,这家里收拾的不错,挺干净哈!” 说着,他摇摇摆摆进去了。 板着脸的是沈鑫。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许一宁一眼,也跟着摇摇摆摆走进去。 许一宁被这突如其来来的两个人,弄得有些糊涂,倒了茶,切了水果,便开门见山地问道:“赵队,沈队,你们找我有事吗?” 赵明初:“姓沈的,你先说。” 沈鑫:“你是领导,你先说。” 赵明初昂起头,一副“你还知道我是你领导,心里恐怕早就想谋权篡位了吧”的表情。 他清了清嗓子,“是这样,8.31案件已经到了收尾的阶段,我们还需要你再去局里补录几分口供,主要是详细说一下,你和许哲音,还有许兴利的恩恩怨怨。” 许一宁:“没有问题,什么时候?” 赵明初:“看你方便,最好就这两天。 顺便再说一句,案子很快就要提起公诉,接下来就是开庭,你作为受害人,是必须要出庭的,有这个心理准备吗?” 许一宁垂下眼,想了好一会,才点点头。 赵明初见她答应,反而于心不忍,“你也别担心,这次开庭我会帮你申请不对外公开,记者和媒体朋友不会来。” 许一宁抬眼,“谢谢,赵队。” 赵明初一听这声谢,牙齿都酸倒了,心说还不如骂他一句来得痛快。 “我说完了,姓沈的,轮到你了。” 沈鑫咳嗽一声,“赵队,能回避一下吗,我找许一宁是私事。” 靠,你个小呆逼竟然假公济私? 赵明初狠狠剜了沈鑫一眼,站起来,冠冕堂皇的叮嘱了一句:“我妹妹身体不好,你别时间太长,还有别吓着我妹妹,注意分寸。” 沈鑫回瞪他:谁是你妹妹,要点脸。 许一宁见这两人又要杠起来,忙道:“赵队,巷口有家馄饨店,特别好吃,你去尝尝。” “好好!” ……赵明初一走,客厅里沉寂下来。 沈鑫看着许一宁,没说话。 许一宁心虚地低下头,长发垂挡脸颊,沈鑫比她高出不少,这个角度看,她鼻尖挺翘,唇瓣小巧,真是又乖又漂亮。 外表和内心严重不符!“我听说,你拒绝了我家文宝。” 原是为这个事!许一宁抬头道:“是,我没病。” 沈鑫:“但我家文宝说,你有。” 许一宁:“……”沈鑫:“没有人可以拒绝我家文宝。” 许一宁:“……”沈鑫:“你必须去他诊所看病,没有商量的余地,否则……”许一宁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许一宁,整件事情你从头到尾都在利用我,利用我进入公安局内网,利用我查案,当然,我不否认,这里面有我想破案,想立功的原因在。” 沈鑫黑着脸:“所以我一度认为,我们是建立了合作关系的,是拍档。 甚至,我们之间是有朋友的情谊在的。” 许一宁愣了愣,轻声道:“对不起,沈队,是我太自私了。” “你何止自私,你还无情。” 许一宁:“……”沈鑫想着那些日子的煎熬,愤怒道:“有你这么做拍挡的吗? 你知道不知道我快被你吓死了? 要是我没有领会到你的意思,你这一刀不就是白挨了。” 许一宁勾唇,“你会的,因为你是沈鑫。” 沈鑫一拳砸向沙发,怒吼:“我特么真想抽你,为个破案子,至于把自己都豁出去吗? 你有想过你家人,想过你朋友,想过我吗? 我特么的是什么感受?” 许一宁:“……” 第260章我都能重生 那一刀的惊险还在,说不怕是假的。 许一宁低下头,郑重道:“沈队,对不起,我错了,不求你能原谅我,只希望别给你添堵。” “已经堵上了。” “那……”“去我家文宝那里看病,病好了,滚回警察局,帮我把八年前城中村的案子破了,还有我现在手上的案子,你也必须给我破了。” 沈鑫握着拳头,咬牙切齿道:“这是你欠我的,听到没有!” 许一宁抬头,看着他,轻点了一下头,一字一句道:“你让文哥定时间吧!” ……沈鑫走出小区,左右看了看,鬼鬼祟祟的拿出手机。 “喂,文宝,我照你说的,冲她发了一顿大火,然后,她真的答应了。” 电话那头的赫瑞文一脸得意。 哼,这年头只有我赫大少爷拒绝别人的,没有人可以拒绝我赫大少爷,除了我家那口子。 想和我斗,许一宁你还嫩了点。 “行了,三天后,我来约她。” 沈鑫愁眉不展:“你说,我骂了她,她不会记恨我吧!” 赫瑞文:“傻逼啊,她不仅不会恨你,而且还会感激你,她一定以为你是故意骂她的,目的是想让她早点走出阴影,开始新的生活。” 沈鑫:“你确定?” 赫瑞文:“姓沈的,你可以质疑我在床上的能力,但你不能质疑我对人心的把握。” 话落,有微信消息进来,沈鑫划开一看,果然是许一宁发来的:“沈队,你骂得都对,谢谢你。” 沈鑫挠挠耳朵尖,后知后觉的想:靠,怪不得当年我死活没逃出这人的手掌心,原来,他才是狠角色啊!……狠角色的确是赫瑞文。 案子发生后,许家父子俩只求许一宁好好活着,对她不会有一句重话,只会陪着各种小心。 顾湛就更不用说。 她的那些朋友也只盼着她好好活着。 这个时候,要有个人站出来狠狠骂她,不仅会让她有愧疚感,也会让她对自己的人生,重新进行思考。 这一思考结果是,许一宁傍晚的时候,去了朱寒生家里。 朱寒生见到她,一句话没说,转身进了厨房做饭。 四菜一汤,都是家常菜,但许一宁却吃出了别样的意味。 最后一口汤喝完,她开口说:“老师,我博士论文的题目想好了,就想以城中村的案子和8.31案子为切入点。” 朱寒生点点头。 许一宁:“师兄受了情伤,想去国外度假,他把公司交给了我,咱们还和以前一样,平时我在事务所忙,局里有会的时候,可以通知我。” 朱寒生听到这话,没有半点意外,而是语重心长说了一句:“手中有刀的人,总想试试锋芒,但聪明的人,会试着把刀放下。” 许一宁听了,久久不语。 回到家,孙秋惟已经回来,一听许一宁下个星期开始上班,脸上的笑没绷住,冲澡的时候千年难得地哼起了小调。 许一宁在门边听了一会,眼眶湿润了。 她的人生,早就和舅舅的人生连在了一起,这种紧密度甚至比他和小宇更甚。 小宇出点事,他还能活下去。 自己出事,他的人生也就走到尽头。 ……翌日。 许一宁一身职业装走进闫氏集团,刚进电梯,门口一阵动静,几个黑色西装的高级经理们,簇拥着顾湛进来。 顾湛身穿黑色衬衫,外面搭了一件西服马甲,窄腰长腿被勾勒得几近完美。 头发虽然短,用嗜哩定了型,露出饱满的额头,那样英俊夺目。 看到许一宁,他眼睛一亮,大大方方走进去,站在她边上。 正是上班高峰,又有一波人涌进来,两人的距离变成你挨着我,我挨着你。 顾湛没问她为什么会来,而是用胳膊肘上的西装外套作掩饰,一把握住了许一宁的手。 许一宁下意识甩,没甩动。 再用眼去瞪他,皮厚。 不过顾湛也没有更进一步行动,就这么握着,心里已经极大的满足。 人是复杂的动物,要是八年前,他非得强吻上去,管她愿意不愿意。 现在,经历了生死,经历岁月,他变得小心翼翼,多往前探一步,都要左思右想。 许一宁却无所适从,忍气吞声不是她的个性,抬腿,对着他的鞋子狠狠的踩下去。 不够!还拧了几下。 顾湛仿佛踩的不是他的脚,反而侧过脸,温柔地看着她。 恰好许一宁也正看着他,目光薄如蝉翼。 两人无声对视,都能从彼此的眼睛里,看到自己。 电梯门开,顾湛迅速放开手,许一宁趁机走出去,顾湛看着她的背影,这才咧了咧嘴。 真疼!上到三十八楼,冯思远正好从办公室里走出来,“顾湛,你今天的工作行程是……”“行程稍后再说。” 顾湛一把把冯思远揪到跟前,压低声音道:“许一宁去了三十七楼,你赶紧去打听一下,她为什么来!” 冯思远:“……”他娘的,才清静几天,他又变成老妈子了? ……许一宁进到办公室的时候,张九良已经在等她,两人约了今天做交接。 仅仅一天不见,张九良像一朵被蹂躏惨了的狗尾巴花,头发凌乱,胡子邋遢,连衬衫都是皱巴巴。 他指了指地上堆的一人多高的案卷,“业务都在这里,公章支票都在保险箱里,密码是我的生日,从今天开始连着这个办公室,统统归你了。” 许一宁冷静问:“遇到急事,怎么和你联系?” 张九良:“能不要联系吗,我不想接到任何人的电话?” 许一宁看着他,“师兄,爱情没有了,可以再找;钱没了,再挣很难,你做律师的,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吗?” 张九良拆了片口香糖放嘴里嚼,嚼了一会,才不情不愿的写了一个号码。 “别告诉任何人。” 许一宁点点头:“什么时候走!” 张九良:“晚上五点的飞机。” 许一宁看看手表,“那中午你请我吃饭,”张九良颓然低头,“送行饭吗,不想吃!” 许一宁拍拍他的脑袋:“是重生饭。” 张九良猛的抬头,许一宁笑眯眯道:“我都能重生,何况你!” 第261章战友 “所以,现在的九良律师事务所,是许一宁在负责。” “顾哥儿,你有近水楼台先得月的资本。” 顾湛不耐烦的起身,走到窗户边点了根烟,冯思远跟过去,仔细看他的脸色。 “什么情况,还不高兴了?” 顾湛神色复杂的吐出烟圈,“她的身体,应付不了九良律师事务所的事情。 张九良这不是在帮我,是在坑她。” 冯思远:“……”帮你,不就是坑她吗!顾湛:“打电话给张九良,我请他吃送行饭。” 冯思远:“……”……两人的送行饭,变成了四人。 顾湛往许一宁碗里夹了一块烤肉,目光冲张九良道:“去哪个国家?” 张九良:“暂时去美国,后面去哪里,看心情。” “那边我有很多朋友,需要帮忙说一声。 许一宁,吃啊。” 顾湛又夹了一块肉过去。 当着张九良和冯思远的面,许一宁不太好拂他的面子,象征性的咬了一口。 顾湛得意了,从冯思远筷子上抢过一片五花肉,用生菜包好了,塞到她手上。 “老王说,抵抗力不好,就要吃肉,你现在肩挑事务所重担,没有好身体不行。” 冯思远:“……”那也不用抢我的筷子上的肉啊!众目睽睽之下,许一宁不接也得接,心里别扭了几下,又觉得自己太小家子气,道了声“谢谢”,把肉卷送进嘴里,细嚼慢咽。 顾湛耳朵有点发热,目光不受控制,从许一宁淡红色的嘴唇上,移到自己碗里,然后再回到嘴唇上,再移到自己碗里……如此几个来回后,他终于闭上眼睛,用力叹了口气。 这丫头的唇,真好看啊!控制住色心,开始说正题。 “张九良,许一宁身体弱,我想帮她配个助理。” “好啊!” “不用!” 两道声音同时斜出来,顾湛笑眯眯问:“听谁的?” “我!” “我!” 张九良一瞪眼:“许一宁,我还没走呢!” 许一宁:“你即将要走!” 张九良:“我是你老板!” 许一宁:“现在你是求着我办事。” 张九良:“你想造反?” 许一宁:“我想撂挑子。” “打住!” 冯思远一摔筷子,“许律师,我就这么不受你待见吗? 你知道猎头挖我,一年是多少年薪吗? 五千万。” 许一宁沉默。 这时,顾湛轻轻开口:“没别的意思,就怕你的身体有事,思远也不能常在你那边,闫氏这边一堆的事儿,就是要紧的时候,帮你一下。 许一宁,你好好的,我才能好好的。” 情话,猝不及防。 许一宁脸色一分分变白,变青,然后又慢慢白回来,薄如一张纸。 最后,她点了下头。 顾湛朝冯思远和张九良感激地看了一眼。 冯思远:“……”加工资。 张九良:“……”和你没半毛钱关系,我心疼我师妹!送行饭吃完,张九良潇洒的一挥手,扬长而去。 仿佛那个被关在派出所里,全裸着的,被人当猴子一样看的男人,已在他身体里慢慢死去。 顾湛侧首看着许一宁:“想喝杯奶茶吗?” 许一宁摇头:“我先上楼工作。” “许一宁?” 顾湛叫住她。 她回头。 顾湛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盒感冒冲剂:“老王那儿拿的,没有副作用,不会瞌睡,一天三包,温水冲服。” 许一宁没去接。 顾湛补了一句:“你从前不是这么扭捏的性子,怕石润新吃醋?” 许一宁一把拿过药,扭头走了。 “记得吃!” 顾湛在后面喊。 ……许一宁不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回到办公室,便冲了一包。 苦!她收拾收拾东西,打的去了市局,趁着还没开始忙,市局的事情先了掉。 口供录得很顺利,一个多小时就结束了,赵明初亲自送她出来。 在门口时,他点了根烟,往曾经的祁连山办公室看了眼,道:“上头把事情压了下来,意思是人死了,既往不咎。” 许一宁:“我料到了是这个结果。” 赵明初想了想,道:“如果我没有料错,你会回来帮沈鑫破城中村案子的。” 许一宁微微诧异。 “别这副表情,你真当我傻吗?” 赵明初冷笑一声,“从前我是钻进死胡同里,以为你对沈鑫有什么想法,怕你上了那死基佬的当。” 心一静下来,认真想一想,自然就能琢磨出些蹊跷来;再往深里琢磨,全是惊涛骇浪。 “赵队!” “许一宁!” 两人同时开口,许一宁笑笑,“你先说!” 赵明初弹了弹烟灰,“刑侦这条路不是好走的,男人们都走得要死要活,何况你一个女人,要有心理准备。” 许一宁点点头:“我知道。” 赵明初拍拍她的肩,“有什么难事来找我,虽然你不是什么好人,但赵哥愿意罩着你。” 这话,讲得极有深意。 不是什么好人--那就说明赵明初已经想明白了整个案子的关键点,知道了她所有的计划。 愿意罩着你--是说他不会把事情说出去。 这和朱老让她“把刀放下”是一个意思。 许一宁看向赵明初的眼神,有了实质性的变化。 这人,是聪明的,也是有真本事的,否则也不会坐到队长的位置。 “赵哥!” 许一宁笑得敞亮:“谢谢你!” 一声“赵哥”,让赵明初夹烟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 “滴滴滴--”有车按喇叭。 抬头一看,许一宁脸色变了,顾湛的越野车就停在十几米外。 他怎么会知道她在这里? 顾湛戴着墨镜下车:“沈队找我有点事,没想到在这里碰上了,还真巧,许一宁,我送你回去。” 许一宁朝赵明初点了下头:“赵队,我先走。” 赵明初目光锐利地看向顾湛,阴鸷地点了下头。 ……车里。 许一宁看向握着方向盘的顾湛,决定把话要再讲得重一点,否则,他整天阴魂不散。 “你就不想知道,沈鑫找我做什么吗?” 猝不及防,顾湛先抛出炸弹,“他找我聊器官移植的事情。” 许一宁满腹的话,都被这一句话给死死压了下去。 “闫氏药业是家百年老企业,除了研究药以外,公司还投资了很多个生物实验室,并且成立好几个科研基金。” 她立刻明白沈鑫找他的意思,是想借助闫氏的能力,找出器官移植案子的另外一半关键点。 “许一宁,我把基金会的款子拨到了人民医院的肝脏科,想从那里开始。” 他笑了下,“我们现在双多了一重身份,是一条沟里的战友。” 第262章伤到了 战友把车开到巷口,许一宁道了声谢。 顾湛跟下去,“我送你到门口。” 许一宁拐弯抹角的拒绝,“那儿不给停车,警察会抄罚单。” 顾湛忽然笑起来,“许一宁,别拐弯抹角啊,直接说‘你滚蛋’就行。” “你滚蛋!” “送到小区门口再滚!” 许一宁:“……”脸皮厚得令人发指。 巷子很窄,电瓶车,单车,汽车,行人混杂,许一宁垂着头走得很快。 顾湛刚开始以为她不想和他单独在一起,但看到四周有人指指点点时,他的眼神沉了沉。 “许一宁,我的情敌石润新呢?” 话音刚落,许一宁的手机响,仿佛是专门为了打顾湛的脸而来,屏幕显示的就是情敌--石润新。 但许一宁听到的声音却是李越的。 “一一,石头急性胃炎发作,在人民医院挂点滴,急诊病房,你快来。” “好!” 许一宁挂了电话,冲顾湛露出一记微笑,“我不回家了,他约我去吃晚饭,看电影,顾湛,拜拜!” 顾湛心痛的感觉往身体里撞,撞得五脏六腑都疼。 必须抽一根烟,他想。 一根烟抽完,他大步向巷子深处走去,几分钟后,按下了孙家的门铃。 孙秋惟开的门,看到是顾湛,脸沉了下来:“许一宁不在家。” “叔叔,我不找她,我找您。” “我和你没什么话可说,请回吧!” “叔叔有没有想过换个地方住住。” 孙秋惟不可思议地看着他,“顾总,你管得太多了。” 顾湛沉静的笑了笑,“那条巷子是许一宁失手杀人的地方,你有没有想过她每次走过这条巷子,是个什么样的心情?” 孙秋惟:“……”顾湛:“就算她心里强大到无所谓,那她被人指指点点,你不心疼吗?” 孙秋惟的脸色,骤然大变。 ……许一宁赶到急诊病房,远远就看到李越向她招手。 “好好的,怎么就胃炎了?” “喝酒喝的,没胃穿孔就算他命大。” 许一宁的心微微往下一沉,“是……因为我?” “否则呢?” 李越不动声色的盯着她,想着石润新昨天的醉态,没忍住。 “一一,他等了你八年,挺不容易的,换了我,我也……难过,你没看到他昨天的样子,嘴里一个劲儿的念你的名字……”许一宁听不下去,一头撞进了病房里。 病房里,石润新穿着蓝白病号服,衫得他的脸像月光一样惨白。 许一宁走过去,声音放得十分轻柔,“石头哥,你好点了吗? 胃还难受吗?” 石润新睁开眼,眼睛里全是血丝,胡子有几天没刮了,透着一股子沧桑。 他神情麻木又空洞地看了许一宁一眼,随即又闭上了眼睛。 许一宁的心一下子痛了,几乎要落下泪来,“别为了我把身体搞坏了,这不值得的。” 石润新长睫颤了几颤,声音嘶哑道:“一一,你走吧。” “石头哥,我……”“许一宁?” 石润新突然睁开了眼睛,眼神带着阴厉。 “我陪你八年,不是为了让你报恩的。 你说这份感情太重,可你有没有想过,正因为我走不进你的内心,所以我才只能在你的边上打转。 我宁愿你使小性子,骂我,打我,朝我发脾气,也不想看到你对我客客气气,乖乖巧巧的喊我石头哥!” 石润新偏过头:“你走吧,我不想看到你。” 兵不血刃,一句话就将许一宁挫骨扬灰。 许一宁呆如木桩,跟丢了魂似的,踉踉跄跄的走出了病房。 “一一!” 李越发现她的眼神不对,忙把人拦住,“怎么了,吵架了?” 许一宁摇摇头,“不是,是我对不起他。” “什么对得起,对不起的,别那么想!” 李越牙一咬:“你等着,我帮你去说他。” “李越!” 许一宁一把把人拉住:“让他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我送你!” “不用!” 许一宁努力挤出一个笑,“这个时候,你陪着他,我才放心。” ……“她走了,眼眶红红的,你说她了?” 李越坐在病床前。 石润新闭着眼睛,没说话。 “……不是,”李越挠挠头皮,“你和她到底怎么了,她和我说不是因为顾湛啊!” “你能闭嘴吗?” 石润新冷冷开口,“能让我安静会吗?” “可我急啊!” 李越一股子怒火没地方发,“你为了她喝酒,糟蹋身体;她因为你,自责难过,这特么都什么事啊? 石头,咱是男人,是爷们,得大度一点,恋人做不成,难不成连朋友也不做了?” “你懂个屁啊!” 石润新蹭的一下坐起来,眼神恶狠狠地看着他:“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吗,我是……我是……”说不下去了,一拳头砸下去,床颤颤威威的颠了几下。 石润新用手背盖住眼睛,像是被风吹进了砂砾。 “我是……真的……被她伤到了!” ……许一宁回到家,饭菜已经端上来,舅甥二人坐下来吃饭。 孙秋惟吃了几口,问:“怎么了,谁让我家外甥女受气了?” “没有的事。” “那脸怎么拉这么长?” “有吗?” 许一宁挤出个笑脸,“我正在想工作的事情呢。” “那就好!一一啊,舅舅有件事情想和你说。” “什么事?” “我想把这套老房子卖了,贷点款,再买一套三居室的,这样小宇也有自己的房间。” 许一宁点点头:“我同意,用我的公积金贷款,我来还贷。” 孙秋惟:“什么你来,咱们一起还贷,等小宇研究生读出来,就让他还。 房子写你们俩的名字。” 许一宁笑笑:“怎么都行。” 孙秋惟:“那我明天就把房子挂出去卖,咱们可以先租两年房,等新房拿到手了,再搬。” 许一宁算了算家里的家底,又算了算现在的房价:“首付够不够?” 孙秋惟:“应该够吧,咱们这房子虽然又小又老,但地段可以。” 许一宁:“卖吧,卖吧,这样我也有赚钱的动力。” “就这么定了!” 孙秋惟搓了搓手里的两根筷子,张开口又闭上,张开口又闭上,反复了好几次,才问道:“石头最近怎么没消息? 也不往家里来了?” 第263章 卖房子 许一宁放下筷子:“舅舅,我和他不可能。” 孙秋惟立刻反应过来:“是石家人不同意?” 许一宁看着他,不想瞒着,轻轻点了下头。 “没有商量的余地?” “舅舅,石头的那个妈,你是知道的。” 孙秋惟握着筷子,越握越紧,指甲盖儿都泛了白,“孩子,谁都可以看不起咱们,但咱们自己得看得起自己,你在舅舅心里,比谁都好。” 许一宁坐过去,将头靠在他肩上,“石头哥是个好人,舅舅别记恨他,他夹在中间日子也难过,还病了,我瞧着都心疼。” “放心,你舅舅还没有老糊涂,分得清好赖。” 孙秋惟突然把碗筷一放,“今天你洗碗,我出去透透气。” “舅舅?” “洗碗!” ……孙秋惟走出小区,拿出手机拨电话,顾湛的声音稳稳的传过来:“叔叔?” “顾总,我决定卖房子,然后再买一套小三居。” “好,我来安排,钱什么的你不用担心。” “不花你的钱,首付我们付得起,你只要帮忙看看新房子,质量好就行,新一点的二手房也没问题。” “叔叔?” “顾总,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人活着,尊严得靠自己挣回来。” 孙秋惟挂了电话,胸口起伏了几下,借以平息自己的心情。 他能容忍所有人看不起他,却不能忍受自己的孩子被人看不起;他能下跪来求人,却看不得孩子弯腰。 这边,顾湛挂了电话,踢了下一旁喝茶的林苏苏,“我想弄套房子。” 林苏苏一挑眉:“怎么,顾老板又要置业?” 顾湛放下茶盅:“九十平米,小三房,地段好一点,环境好一点,就说是银行抵押房,价格低于市场百分之二十。 有套老房子,你找人出面买下来,价格给高一点,也不用高太多,就说是急用。” 林苏苏呵的一笑,故意损他,“听这口气,顾老板是要给外室置换房产? 谁啊,能让咱们顾老板这么上心?” 冯思远呵的一笑:“除了那位,还有谁能让顾老板整的跟鬼子进村似的,小了也不行,大了也不行,贵了也不行,便宜了也不行。” 顾湛镇定自若道:“你们两个,赶紧他妈的闭嘴吧。” 林苏苏翻白眼,“人家许妹妹是有男朋友的人,你操哪门子的闲心?” 顾湛深靠着椅背闭了闭眼,冷笑道:“出了这么大的事,还让自己的女朋友住在那种地方,算什么男朋友。” 冯思远:“也许是人家顾忌还没结婚,不好管太多,毕竟这年头一套房子就是大几百万啊!” “狗屁!” 顾湛蹭的一下站起来,冷笑道:“赚钱是干什么的,就是给自己喜欢的女人花的,许一宁要是肯花老子的钱,老子开心得做梦都能笑醒。” 冯思远还真无话可说了。 顾湛就是这么一个人,他看不上你的时候,你做什么,他都看不上;真要看上了,他能用钱把你砸死,这还只是对朋友,对兄弟。 对许一宁……冯思远冷笑,要他的命都行。 这一点,啧啧啧,还真和他那个冤死的大哥,一模一样!……翌日,孙秋惟就把房子挂到了中介,挂完,他把挂牌价发给许一宁。 许一宁刚到事务所,她看了眼价格后,觉得卖不上这么高,回头得让舅舅降一点。 门被推开,顾湛站在门口。 她与他目光对视。 “顾总走错地方了吧?” “故意走错的。” 他笑着走进来,把手上的东西递过去,“你爱吃的豆浆油条。” 许一宁一看那个袋子,就知道是政法学院门口的那家小店。 “我跑那么远的路买来,你别浪费,趁热吃。” 许一宁垂眸,沉默了几秒钟后,接过袋子,往垃圾筒里一扔。 顾湛眸色深深,咬牙笑道:“得,明天咱们换西式的。” “明天我还扔!” “后天我再买”“后天我也扔!” “大后天我再买!” “顾湛!” 许一宁胸口起伏着,忍了许久的怒意,涌上来,“我要说几遍,八年前你一走了之的时候,我们之间就完了,完了你懂吗,拜拜了,再见了,别再纠缠了。” “许一宁!” 顾湛眉间肃穆凛然,“完不了,拜拜不了,再见不了,老子这辈子就非你不可了!” “你……咳咳咳……”一口空气呛进喉咙里,许一宁咳得眼泪都出来了,顾湛既没去帮她顺气,也没递纸,就这么凝神看着她。 等她咳完了,他走过去,揉揉她的脑袋,从垃圾筒里拿出袋子,平静道:“我吃吧,粮食别浪费,记得吃药。” 许一宁:“……”……许一宁喝完一杯咖啡,情绪才平静下来。 张九良留了许多业务下来,她没有时间想东想西,很快便投入到工作中去。 而顾湛则靠在真皮椅子里,抽完一整根的烟后,把正在起草会议要案的冯思远一拎。 “陪我挑房子去!” “挑,挑什么房?” “婚房!” 冯思远眼睛瞪大了,“许一宁答应你的求婚? 你这是坐了火箭吗?” “没有!” “没有你看个毛线婚房?” 这人脑子没坏吧!顾湛眼神平静,语气萧索:“思远,我需要用未来的美好幻想,给自己加一点点油。” 冯思远就差没哈哈大笑起来--顾哥儿受挫了!许律师牛逼!受挫的男人一口气看了十套房子,每套都不满意,售楼小姐要不看在他长得帅的份上,都想扭头走人。 楼王都看了,还不满意,咋的,想上天啊!冷不丁的,帅哥指着其中一套房子,对另一个帅哥道:“思思,如果你能说动孙秋惟房子卖了以后,暂住到我的房子里来,这套房我就送给你!” 哎哟,我的天!冯思远捂着自己扑通扑通的小心脏,强撑着快晕过去的身体,喘息道:“顾哥儿,要不……要不你来追我吧!” 顾哥儿给了他一个“滚”字,走出了售楼部,刚走到车边,手机响,是鲁刚的。 “湛哥,你快来啊,我一宁姐被人欺负了!” 第264章被人欺负 许一宁是在下楼吃饭的时候,被人一把揪住头发的。 曹梦手臂一个用劲,把她狠狠往地上一摔,事务所的同事们吓得赶紧上前拦住。 哪知曹梦吃了药一样,力大无穷,几个成年男子一起用劲,才把人制住。 “许一宁,你这个贱货,你把我们许家弄得家破人亡,老娘我和你拼了,我要杀了你!” “许律师,要不要报警?” “等等!” 许一宁脸色惨白的站起来,走到曹梦跟前,不带任何情绪地打量眼前这个女人。 头发凌乱,皮肤发黄,原本高高在上的贵妇样子荡然无存。 “曹梦,许家的家破人亡不是我造成的,是你的男人,你享受了许家几十年的太平和富贵,现在就要接受它的落魄。” 曹梦恨得咬牙切齿:“你妈是个婊子,你也是,你们全家都是,你一定会不得好死的,贱人,我要杀了你。” 许一宁:“周律师,麻烦你帮我报警。” 曹梦一听到报警,不仅不怕,反而哈哈哈大笑起来。 “你报啊,赶紧报,让警察把我抓起来啊,最好一枪把我毙了,一了百了,也省得活着遭罪,报啊,贱人你报啊!” “许律师,我觉得这女人精神状态有些不对。” 许一宁正要仔细观察曹梦的状态,大楼保安匆匆赶到,两个人高马大的男人把曹梦一左一右的架住。 “许律师,怎么处理?” 保安问。 “交给警察,让警察通知她的家人!” “好的。” “贱人,杀人犯,狐狸精,你别走,我不许你走,你给我站住。” 曹梦一边挣扎一边大叫。 这时,周围已围了一圈的人,对着许一宁指指点点。 “认出来了没有,她就是8.31大案的主角。” “听说差一点点被人强暴!” “心理素质可以啊,这么快就出来了。” “听说她把她亲爹亲自送进了监狱,这一个是她后妈,找上门了呢。” “豪门恩怨的大戏啊!” 许一宁挺了挺脊背,转身离开。 “妈!” 一个熟悉的身影跑过来。 跑近了,许哲元发现曹梦被两个男人死死的押着,浑身的血液往眼底凝聚。 他一把抓住与他擦肩而过的许一宁,“让他们放开我妈!” 许一宁被拽了个踉跄,怒道:“你先放开我!” “放开我一宁姐!” 鲁刚不知道从哪里冲出来,眼神像豹子似的。 许哲元哪听得进去,揪住许一宁走到保安跟前,面露凶光的吼道:“放开她!” 鲁刚把外套一脱,撩起手臂跟着冲过去,“放开我一宁姐!” “你他妈谁啊!” 许哲元胸中的邪火不顾一切的喷薄而出,抬脚就踹过去。 鲁刚顺势抱住他的脚,许哲元倒下的同时,手还死死拽着许一宁。 三人同时倒在地上。 这时,曹梦发出一记让人头皮发麻的尖叫声,她低头对着保安的手,狠狠就是一口。 保安吃痛,手一松,曹梦趁势逃脱,弯腰脱了高跟鞋,狠狠的砸向许一宁的脑袋。 许一宁看得清清楚楚,想躲开已经来不及,只好认命的咬牙闭眼。 “咚”的一声后。 意想中的痛意没有传来,睁眼,是一只强劲有力的胳膊,血正顺着那胳膊往下滴。 还没等她看清楚那胳膊是谁的,她的身体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给拽了起来。 熟悉的气息钻进鼻子,许一宁心在下沉,周身的血却拼了命的往上升--是顾湛。 “鲁刚!” 顾湛大呵一声:“松开!” 顾哥儿讲话,鲁刚哪敢不听,但崽子的狼性还在,脸上是欲杀人的蛮横。 许哲元爬起来,先去看曹梦有没有事,再去看顾湛,森冷的目光越过他,直勾勾地看向许一宁。 他有些尖刻,又有些惨淡地笑了一声,“许一宁,你他妈还真嚣张!” 许一宁刚要开口,后脑勺压下一只手,将她的话都压进了他的胸膛里。 “我的女人不嚣张,谁嚣张,你吗,许哲元?” 顾湛面沉似水地看着他。 许哲元嘴角猛地一颤,大少爷的脾气一下子被激起,“顾湛,你他妈别狂!” “我早就说过,对许家,我是留了余地的;对你,我也是警告过的,想报仇,冲着我来,你们家是我设计弄垮的,找女人撒气,不是什么真本事,别他娘的欺软怕硬!” 顾湛一边说,一边手上使劲,许一宁刚要挣脱开,又被按下去。 “你母亲有抑郁症,好好带她看病。 我还是那句话,我等着你来算帐,如果你能爬起来的话;爬不起来,你这辈子做好被我踩在脚底下的准备。” 说着,他环视一圈,冷冷道:“都散了!” 吃瓜群众一哄而散,警笛声由远而近,顾湛朝冯思远看了眼,拥着女人进了大楼。 数丈之外的黑车里,闫其琛看着窗外冷笑道:“倒看不出来,大房还尽出情种!” 一旁的闫其珠眯了下眼睛,“视频都录下来了吗?” 闫其琛:“录得清清楚楚!” 闫其珠:“找个人透出去,再买一波热搜,找点水军。” 闫其琛:“那老爷子那头?” 闫其珠:“还怕他看不到吗? 等着看好戏吧!” ……电梯里,许一宁看着顾湛流血的胳膊,“去老王那边看看?” “不用,没那么矫情。” “顾湛?” 许一宁瞪眼。 “一会还有事,不去了,你帮我消个毒就行。” 许一宁没说话,眼睛看着地上,顾湛眼睛看着她。 电梯在三十七楼停下,电梯门打开,许一宁走出去后,脚步一顿,扔下一句:“来我办公室!” 顾湛木桩似的在地上钉了片刻,在电梯门即将关上的瞬间,冲了出去。 胳膊上划开一道口子,不算深。 许一宁用棉纱包起来,胶带缠上两圈,“这两天不要沾水,洗澡的时候注意点,别吃辛辣的东西,烟也少抽。” “……”“听到没有?” 许一宁抬头。 沙发上的男人身量颀长,半倚半躺,脸色不太好看,双颊甚至有一点凹陷,从眼睛里透着一股茫然。 怎么会茫然呢? 下一秒,顾湛给出了答案,“许一宁,从前我每次打架受了伤,都是你帮我包扎的伤口。” 第265章闫进和胡沈希 没错。 都是许一宁帮他包扎的,包的时候,还心疼的用嘴先吹吹,左问一句疼不疼,右问一句疼不疼。 顾湛说“疼”,她比他更疼,眼泪哗哗的流;顾湛说不疼,她还是疼,这人是怕她担心,哄着她玩哩,眼泪依旧哗哗的流。 十五六岁的年纪,眼泪和脸上的胶原蛋白一样充沛,怎么都流不完,把顾湛给得意的。 许一宁收回思绪,问:“你怎么知道曹梦有病?” “我不仅知道曹梦有病,我还知道许家所有的事情,想听吗?” “不想!” 许一宁一指他染了血的衬衫,“不能穿了,换一件吧!” 顾湛笑得敞亮:“刚刚有感动到吗?” 许一宁:“没有!” 顾湛语气不变:“那我再接再励。” 手机响,他看了看屏幕,把电话掐了冲许一宁笑道:“我要忙去了,回头我把鲁刚给你用,这小子对你是实心的。” “我不要!” “得,那就把人开除,反正我也用不着。” “你不用威胁我,他和我没有半毛钱关系。” 顾湛拿起手机给冯思远拨过去,“喂,冯助理,让HR找鲁刚谈话,补发三个月的工资,然后……”没然后了!许一宁扑过去,把他电话给掐了。 “用不用?” 他问。 许一宁瞪着眼睛看他。 “再问一遍,用不用?” “用,用,用!” 这人就是个大流氓,和从前一模一样,专会用各种事情来威胁她。 许一宁气得胸口一起一伏。 顾湛低下头,故作委屈道:“算我求你还不行吗?” “你给我滚吧!” 再呆下去,许一宁真的要发飙了。 顾湛揉揉她的头,一本正经道:“许一宁,你最近火气有点大啊,需要找个男人泄泄火,可以考虑一下我。” “砰!” 文件夹砸过去,顾湛笑笑,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 门合上,脸上的笑骤然消失。 他拿起手机,回拨了一个电话,听了一会,低声回了一句:“我马上回来!” ……回,是回老宅。 保姆开门,惊喜呼叫,“老爷,顾少爷回来了。” 闫家这种地方,保姆是最会察言观色的,从她说话的语调和语气,就能看出这人在闫家受宠不受宠。 顾湛眉眼上扬,冲保姆笑了笑,走进堂屋。 堂屋里,除了老爷子外,还多了两个人,一个是顾湛熟悉的,一个是顾湛陌生的。 熟悉的人是他的堂弟闫进,闫其琛的大儿子。 闫进今年二十八岁,一直在英国留学,老爷子把闫氏海外的版图,由他来扩张。 扩张得很好,每一项都是老爷子青睐的,如今老爷子把他叫回来……顾湛眯了下眼,应该是冲他来的。 陌生的是个女人,如果非要加个形容词就是:文艺范。 “这一位是胡沈希,著名导演胡导的独女,今年二十六岁,也从英国刚回来。” 老爷子笑眯眯道:“小希,这就是我和你说过的顾湛。” 顾湛伸出手,“你好,初次见面。” “你好!” 胡沈希同他握手,嘴角勾起。 闫家的男人都生得俊美,闫进已经算是出色,但这一个……胡沈希莫名想到了一个词:举世无双。 顾湛一握即松,“胡小姐在英国学的是什么专业?” 胡沈希:“美学和哲学。” “真是高雅。” 顾湛赞美了一句后,转身朝闫进拥抱了一下,“欢迎回来,晚上请你吃饭,给你接个风?” 闫进含笑应了,同样的力道拍了拍顾湛,“晚上我陪爷爷吃,下回你再请我,好久没回来了,想吃烤鸭和火锅。” 顾湛朗声应道:“这简单。” 闫进初中就在英国读书,言谈中时不时的带出几句纯正的英式英文,兄弟俩你来我往,聊得其乐融融,但两人极有默契的避开了某些话题。 比如:为什么回来? 回来做什么? 海外的业务怎么办? 老爷子最喜见到儿孙满堂,情同手足的场面,心情很好,“闫进这次回来,是想学习一下国内企业的管理制度。” “我一直在英国,用的也是老外的那一套,回来向堂哥学习学习,争取能学到点东西。” 闫进说得很客套。 顾湛微微抬眼,“欢迎。” “走,外面阳光正好,咱们欢迎小希给我们唱一段昆曲。” 老爷子兴致勃勃。 顾湛笑问:“没想到胡小姐年纪轻轻,还会唱昆曲?” 胡沈希耸耸肩:“我爷爷的最爱,从小逼着我学,学着学着,自己也有了点兴趣,就索性拜了个师傅。” 顾湛笑意更深,“那我今天算是有耳福了,唱哪个段子?” 老爷子哈哈一笑,率先走出去,“就唱牡丹亭里惊梦那一段。” 顾湛眼中的冷意一闪而过。 惊梦讲的是杜丽娘和丫鬟一起游览了自家的后花园后,便生了伤春之情,回来后竟然在梦中与一手持折柳的公子,在花园内有了一番云雨之情。 老爷子这是在告诉他:大户小姐有大户小姐的规矩,大家公子也有大家公子该遵循的规矩。 这个规矩就是:你可以和任何女人发生关系,包养她们,但你真正的妻子,却只能是我为你相中的,乱不得。 顾湛周周全全的把戏听完,把今天这个局给做足了,下午六点才离开。 此刻,天已经大黑。 车从胡同开出来,一路灯光被抛于之后。 顾湛上车后就没有说过话,闭目养神,唇瓣紧抿,衬得整张脸更加清冷。 冯思远看了眼倒后镜,犹豫了几下,还是开了口。 “你在老宅的时候,你和许一宁在公司门口的视频上了热搜,我赶紧找人帮你压了下来,后来我查了下,是有人故意放上去的。” “还查到了些什么?” 冯思远说:“闫进这些年在英国发展的相当好,财务报表也好看,老爷子把他叫回来,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顾湛忽就睁开了眼,恰好车子驶进隧道,灯影变幻,让他半边身子都隐匿在黑暗里。 他冷哼一声,道:“不就是想让我听话吗?” 冯思远:“这还是其次,胡沈希能进到老宅里,可见前面几个与你相亲的,都是老爷子在试探你,正主是这一位,顾哥儿,你得悠着点了。” 顾湛骤然起势,“我的正主,只有许一宁。” 第266章一线之间 次日到公司,HR领着闫进走进来,一脸为难道:“顾总,您看怎么安排?” 顾湛笑道:“这么早就到公司,怎么不好好倒几天时差?” 闫进手一摊,“正是因为睡不着,所以早点过来。” 顾湛:“想去哪个部门呆着?” 闫进:“我都行,哥你看着安排。” 话讲得很随意,话里的意思不随意,老爷子的亲孙子,安排低了,是在侮辱他;安排高了,对自己产生威胁。 顾湛微拧眉头。 HR是顾湛的人,见机行事道:“顾总,公关部的老总孕吐很厉害,请假了,不如让闫总去那边看看?” 公关部,不涉及到核心业务,却又处在公司的风口浪尖上,顾湛笑道:“愿意去吗?” 闫进:“当然。” “闫总,我带您去!” “中午一起吃饭。” 顾湛补了一句。 闫进扶了扶眼镜,笑得有些意味深长:“好嘞!” 人一走,顾湛仰后靠着椅背,平静道:“思远,二房最近有什么动静?” 冯思远:“挺平静的,没什么动静。” “找人盯着些!” 顾湛看着他,“我总觉得闫进这次回来,没那么简单。 你没发现,他很沉得住气?” “发现了,和他爸爸完全不一样,不仅沉得住,而且心思还深。” 顾湛:“许氏公司财务审计出来了吗?” 冯思远:“出来了,亏损的厉害,空壳子一个。” 顾湛想了想道:“公关部他呆不了几天的,把许氏给他,看看他能折腾出什么来!” 冯思远把咖啡递过去:“你这样把人支开,解决不了根本问题,老爷子那头,才是问题的根本,只要你顺着他的意思,没有人能动得了你!” “你错了!” 顾湛喝了一口咖啡,“老爷子也不是问题的根本,许一宁才是!” ……许一宁此刻正看着面前的不速之客,头微微有点大。 她是答应沈鑫有空会找赫瑞文看病,但没说是这两天。 现在两人面对面坐着,她逃都逃不掉。 赫瑞文清了清嗓子,“我这人就是这样,一般重要的事情,都会亲自过来。 许一宁,约个时间吧,是今天上午,还是今天下午?” 许一宁:“……”有区别吗? “文哥,你看是这样的,我师兄去了国外,现在事务所一堆的事情,我们能不能……”“不能!” 许一宁:“……”许一宁咬牙,“文哥你可真是个好人!” “哎,你这话说得,好人算不上,对得起良心就行。” “……不是!” 许一宁也来了兴趣:“文哥,我身上哪一点,引起了你的兴趣,让你这么执着的想帮我看病!” 赫瑞文并不搭腔,半笑不笑地看着她,好一会才道:“许一宁,你知道罪犯和警察的区别吗?” 许一宁一脸的匪夷所思。 “那你知道,天才型罪犯和天才刑侦专家的区别吗?” 赫瑞文把身子倾过去:“没有区别,只在一线之间。 你的病,就在于那个一线。 往后退,你是这方面的专家;往前一步,你就是天才型罪犯。” 许一宁的心,一沉到底。 半晌,她道:“今天下午吧!” “名片我给了你,三点钟,不见不散。” 说完,赫瑞文风度翩翩的走出去。 电梯门开,里面的人和外面的人一对眼,都愣住了。 顾湛:“……”这谁? 来找许一宁的? 长得这么好看? 想死吗? 赫瑞文:“……”姓顾的? 真和他那个哥长得一模一样? 应该也有病,喜欢禁忌之恋,有机会也得帮他看看!两人错身而过。 电梯门缓缓关上的时候,顾湛回头,脚伸进去,电梯门骤然移开。 顾湛缓缓开口:“我不管你和许一宁是什么关系,我只希望你明白一点。” 赫瑞文点头示意他说下去。 “许一宁是我的人,别动不该动的脑筋。” 顾湛顿了顿,道:“如果我误解错了,向你道歉;如果你恰好有这个心思,对不住,我会把你揍得很惨!” 赫瑞文:“……”他心里冒出两个念头:一,小鑫,快来啊,这有个傻逼要揍我!二,他错了,这傻逼没病,这兄弟俩只是外貌像,脾气性子……一个是君子,一个是土匪。 ……土匪把拎袋放到办公桌上,“阿姨做的便当,我每天都会给你带过来,以后午饭吃这个,干净卫生。” 这人不送早饭,改送午饭了!许一宁知道自己拒绝没用,所以直接收下,道了一声:“谢谢!” 顾湛又道:“我这几天会比较忙,你几号开庭?” 连这个都知道? “后天。” “我尽量来。” 顾湛说完就走,没有再多说一句,许一宁反而有些不习惯,她把饭盒拎出来,打开。 上下两层,两个荤菜,两个蔬菜,一碗鸡汤还冒着热气。 许一宁拿出手机给鲁刚打电话。 小伙子颠颠的进来,“一宁姐,啥事?” 许一宁饭盒递给他,“这饭菜有营养,给你妹妹送去,以后每天都有。” 鲁刚挠挠头:“一宁姐,这应该是我湛哥送给你吃的吧,给我妹妹不合适啊!” “我说合适就合适,你听谁的?” “听我一宁姐的!” 鲁刚忙一把抱起来,“我这就给我妹送去。” 一转眼,却到了顾湛的办公桌上。 “哥,你看这……”顾湛倏的冷下了脸,一旁的鲁刚吓得不敢吱声。 冯思远拍拍鲁刚的肩,“给你妹妹送去吧,别浪费了。” 鲁刚得了令,脚底抹油跑了。 冯思远丢了根烟给顾湛,顾湛单手接住,放嘴里一咬,低头点烟。 “你看,你这恋爱谈的,两头都不得好,何苦呢!” 冯思远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顾哥儿,不是兄弟我说泄气的话儿,八年了,什么都变了。” “我没变!” 烟雾薄薄,顾湛眯眼。 “可她的眼睛里没有你,顾哥儿!” 冯思远难得的直言不讳,“换了别的女人,你千里迢迢跑去香格里拉,早就感动的眼泪一把,鼻涕一把,你看看她……冰山都没她这么冷的。” 见顾湛沉着脸不说话,冯思远又道:“死缠烂打这一套,在你们都还青春的时候,好使;现在,别人也许会觉得你很烦!” 顾湛盯着红火明灭的烟头,莫名一阵烦,把它往桌上一摁,灭了! 第267章缘份吗 下午三点,赫氏诊所。 许一宁一身白色职业裙装,工工整整的躺在床上。 “你现在的姿势像一具尸体!” 赫瑞文在床前坐下,声音非常的轻柔,“很紧张吗?” 许一宁“嗯”了一声。 “谁让你紧张?” “你!” “我为什么让你紧张?” “……”“是怕我窥见你内心深处的秘密?” “嗯!” 赫瑞文站起来,“不用怕,没有人想走到你的内心深处,你的秘密永远是你的,我只是你倾诉的对象而已。” 倾诉对象? 许一宁愣住了,从小到大,她从来没有倾诉的对象。 再回神的时候,窗户拉上了,房间点了一盏精油喷雾,整个屋子弥漫着森林和阳光的味道。 赫瑞文往椅子里一靠,懒洋洋的架起了双腿,懒洋洋地开口:“许一宁,你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没有。” “喜欢音乐吗?” “还行!” “文学呢?” “不喜欢!” “旅游呢?” “不知道!” “有朋友吗?” “有,不多!” “我算你朋友吗?” “……”“有喜欢的人吗?” “有,舅舅,小宇。” “亲人?” “嗯!” “感情方面呢?” “……”“好,我们不问这个,生理上有需求吗?” “……”“有过性幻想的对象吗?” “……”“自己有什么愿望想去实现吗?” “……”房间里安静下来,许一宁感觉眼皮越来越沉,“文哥,我能睡一会?” “睡吧,想睡多久睡多久。” 许一宁真的就睡了。 赫瑞文走出了房间,用手机拨出电话。 “她怎么样?” 沈鑫的声音透出来。 “她的戒备心非常的强,强到像在她身上包裹了一层钢铁。 这还是次要的!” 赫瑞文顿了顿,道:“她还有中度的人格障碍,属于偏执型人格的一种。” 电话那头一片死寂。 赫瑞文:“偏执型人格常见病因是:早期失爱,后天受挫,处境异常,自我苛求,这四点,她都占了,这个病的形成是漫长的,有的能伴随终身,男性发病较多,女性少见。” “文宝,你别吓我。” “不吓你!” “一般随着年龄增长,环境的改变,人格趋向成熟后会缓和,严重的会发展成偏执型精神分裂症。” 赫瑞文淡笑了下:“我的那个爱上继母的病人,就是这个病。” ……许一宁没想到自己一觉醒来,天都黑了。 “下个星期,还是这个时间,继续过来。” 赫瑞文抱着胸看她。 “我有病吗?” 她问。 “暂时还没发现!” 许一宁精气神一下子提起了些,“我就说我没病吧。” “没病也得来,不来后果自负,自己看着办!” 赫瑞文威胁,扭头就走,留许一宁呆坐在床上,心里直犯嘀咕:现在的心理学专家,都有强迫人看病的吗? 还是说他太闲了? ……从地铁下来,许一宁步行回家,外面起风了,可能要变天。 快到巷口的时候,远远看到路灯下站着一个人,黑色的大衣,米色的围巾,温润儒雅。 四目相对,许一宁心里又苦又酸,慢慢走上前,“石润新,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 他反倒是笑。 许一宁:“胃好点了?” “没有。” “李越呢?” “他有自己事,我也不用他天天陪着。” “那……”许一宁不知道说什么了,一阵刺骨的寒风吹过来,她结结实实的打了个喷嚏。 石润新解下围巾替她围上,“我让你走,你就走得那么痛快吗? 有良心吗?” 许一宁低下头,掏出纸巾拧了下鼻子,回避了这个问题。 “晚饭吃了?” 他问。 “没有!” “我也没有,你请我!” 许一宁抬头,笑得眼中有光,“好,请你去喝海鲜粥!” 这笑晃了石润新的眼,突然从口袋里抽出手,一把拽住许一宁的,“走!” “石润新,你……”许一宁的手挣脱了一下。 石润新握得更紧,扭头,深深看着她,“许一宁,你一通电话就能打消我十几年的执念吗?” 许一宁:“……”石润新:“有你这么谈分手的吗?” 许一宁:“……”石润新:“我说同意了吗?” 许一宁:“……”……两个并肩的身影在路灯下,扯得很长。 树荫下,一辆黑车缓缓驶过来,车窗摇下,露出顾湛没有什么表情的脸。 冯思远拍拍他的肩,“知道她为什么拒绝你的理由了吧,人家有男朋友,而且感情很好。” 顾湛不出声,脸色黯然。 冯思远叹了口气,“顾哥儿,你总不能抢了一次,又抢第二次吧,这不地道!” 为什么不可以? 谁规定了不可以? 他们结婚了吗? 顾湛在心里回答,但嘴里却只说了两个字:“回家!” ……回到家,顾湛洗完澡,伤口又裂开,他拿了个创口贴随便贴上,然后坐在沙发上,抽烟。 房间一尘不染,对他来说,就是个酒店。 思绪很乱,理了半天,关键点还是在许一宁身上。 如果她与他并肩,那么再大的风浪他都是不怕的;如果她真的……他闭了闭眼,在微信群里发消息:“下楼集合,喝酒去!” 知道顾湛对女人没兴趣,冯思远把喝酒的地方安排在高档会所。 三人开了个包间,点了一大堆的吃的喝的。 结果,顾湛闷头抽烟;林苏苏闷头玩手机;冯思远闷头给美国那边回邮件。 回完邮件,冯思远一抬头,发现顾湛眉宇间的皱纹深了许多,心里一叹,拎着酒坐过去。 “今晚六分醉怎么样?” 六分醉,既不会有宿醉的难受,又有微熏的感觉,恰到好处。 几杯酒下去,有些情绪便掩不住。 顾湛一手握着手机,一手拿着酒杯,微微低头,肩膀线条随着呼吸起伏。 两人手牵手离开的那一幕,像块石头一样压在他心上,这一晚上,他心都是沉的。 觉得闷,拉开门走出去,恰好对面的门也被拉开。 四目相对。 胡沈希轻轻笑了:“顾湛,我可以理解为这是缘分吗?” 第268章 做生意 饭店里。 许一宁把海鲜粥盛到石润新面前,“趁热喝,香着呢!” 石润新接过来,专心的喝着粥,一口一口庄重的很有仪式感。 服务员走过来,对石润新说:“我们的钢琴老师来了,可以点歌给女朋友。” 石润新笑了,反问服务员,“我们像恋人吗?” “像啊,你女朋友对你很体贴,还帮你盛粥呢!” “那就点一首老歌,陈百强的偏偏喜欢你。” 石润新声音温柔,许一宁抬头看他一眼,没有说什么。 她有什么可说的呢!早说尽了!石润新把空粥碗往边上推推,喝了口茶水,才开口道:“我妈的确不同意我和你的事情,她甚至以石头物流的继承权为要挟。” 许一宁依旧沉默。 石润新看着她,“我夹在当中很为难,顾得上她,顾不上你;顾了你,顾不上她。 这个问题对于我来说,几乎是无解的,好吧,我先放一放;我开始想我们之间的问题。” 石润新看着许一宁脸上的表情,循循善诱:“你说我高高在上,说你有自卑感,说我们之间的相处,没有像别的情侣一样自然,那么我只想问你一句,你给我时间了吗? 给我机会了吗?” “石润新?” “先听我把话说完。” 石润新摇摇头:“如果你是坚定的站在我这边的,哪怕我学我妈年轻的时候离家出走,也是一个解决问题的办法,她就我这一个儿子,犟不过我的。 可是你从来不坚决,你总是为了我小心翼翼,这才是我们之间的问题所在。” 许一宁无话可说,因为他说的一针见血。 ……金碧辉煌的包间里。 胡沈希看着面前沉默喝酒的男人,觉得赏心悦目极了。 她出身在一个艺术世家,爷爷是著名表演艺术家,爸爸是知名导演,妈妈是个制片人。 她从小见得最多的,就是各色各样的演员,吃演员这碗饭,脸蛋,身材和实力缺一不可。 但眼前的这一位,显然比那些人都出色。 她端起杯子,主动和他碰了碰,“家里的意思是希望我们能走到一起。” 顾湛眼皮都没掀,“我对你没兴趣。” 胡沈希:“我知道,你对你侄女许一宁感兴趣,而且非她不可,不过你可以听听我的想法。” 哟喂,打听得够清楚的!林苏苏和冯思远对视一眼,继续竖着耳朵光明正大的偷听。 胡沈希:“我对未来婚姻的男人,只有三个要求。 一,健康强壮的体魄,这有利于夫妻生活。” 冯思远好想举手证明一下,顾哥儿的体魄,绝对的健康强壮。 胡沈希:“二,赚钱养家的能力,我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吃不了苦,更不希望阶层掉落。” 林苏苏也好想举双手证明一下,顾哥儿赚钱的能力,绝对是超一流。 胡沈希:“第三,足够出色的智商,这一点是为了下一代的优生优育。” 冯思远和林苏苏暗戳戳交换了一个眼神--得,这三点就是为顾哥儿量身定做的。 胡沈希:“同理,我能给你的,一,出色的家世,在帝都,乃至放眼全国,能超过我家世的女人,不会超过一百个。 你娶了我,就相当于得到了整个艺术界的人脉。” 冯思远:卧操,牛B!胡沈希:“二,丰厚的嫁妆和融在血液里的艺术细胞,前者有价,后者无价。” 林苏苏:卧操,自信!胡沈希:“最后是一个健康的身体和肥沃的子宫,越是豪门家族,越讲究多子多孙,我的身体三胎没问题。” 顾湛慢慢晃下酒杯:“说完了吗?” “还有最后两句。 第一句,如果我和你并肩,你在闫家的地位无人能动。” 胡沈希看了顾湛一眼,悠然一笑道:“第二句,我不介意你在外面有女人,但我不允许有孩子,这会分抢了我孩子的继承权。” 顾湛点了根烟,“这是合作办公司,不是婚姻。” 胡沈希:“婚姻就是一场合作,只有给对方有利可图,才能长久;爱情是消耗品,短则三年两年,长则五六年,就没有了。 一个人能分泌出多少的荷尔蒙,少之又少。” 顾湛深目看着她:“胡小姐这么理智,不应该去学艺术和美术。” “艺术和美学需要感性,但在婚姻上,感性的女人往往死得很惨,人生赢家都是理性的,有条理的,知道自己要什么的女人。” 胡沈希拿起酒杯,一饮而尽:“顾湛,好好考虑一下,我值得你拥有!” 冯思远和林苏苏心里同时冒出一句话:这女人,牛逼死算了。 ……闫氏别墅。 闫其琛走进儿子书房,“小进啊,今天怎么样,他帮你安排到了什么位置上?” 闫进合上电脑,“公关部!” “公关部?” 闫其琛一脸不屑道:“瞧瞧这人的心思,简直就是不要脸。” “爸,不管他要脸不要脸,你只要明白一点,他一天不放弃那个女人,爷爷就一天不会把闫氏真正的交给他。” 闫进站起来:“一旦我进到管理层核心的位置,就会对他形成威胁,他一旦有了危机感,说不定就会放弃他的侄女,转而听爷爷的安排。” “你说的有道理。” “所以,我现在要做的,就是不争不抢,静观其变。 真正的危机,是他放弃他侄女和胡沈希达成共识。 那个时候你再急,就对了。” 闫其琛看着儿子,心说:这小子比老子沉得住气。 闫进勾了下唇,“当然,在帮他追他侄女的路上,我会适当的添把火,男人对一个女人念念不忘,一是需要竞争对手,二是得不到。” ……许一宁回到家,一个巨大的身影向她扑过来,她吓得赶紧避开了,“你怎么回来了?” 孙宇笑眯眯看着她,“老同志召唤,不敢不回来,姐,刚刚我在阳台看到石头哥,你们最近怎么样,恋爱顺利吗?” “你管得真多,让你姐回房间换身衣服,我有话说。” 孙秋惟端着水果走出来,深深看了许一宁一眼。 许一宁知道那一眼的意思。 第269章 去你家 孙宇翻白眼,“姐,我突然对我的出生产生巨大的怀疑,我难得回来一天,老同志还对我横鼻子竖眼睛的,我不会是充话费送的吧!” 孙秋惟:“我从垃圾筒里捡来的。” 许一宁:“没错,我亲眼看到的。” 孙宇:“……”得,还一唱一和呢!孙秋惟清咳一声,“今天有人来看房了,说是挺中意的,希望尽早过户。” “我们家要卖房子了?” 孙宇一惊。 没人理他。 许一宁问:“价位是多少?” 孙秋惟得意的伸出两个手指头:“高出挂牌价二十万,但有一个要求,一个月内马上过户,他家孩子明年要上小学,得尽快。” 孙家的房子虽然老归老,但学区不错,许一宁没有怀疑,“那现在就是我们面临要马上搬家。” 孙秋惟点头,“对,要先过渡一下。” “等下,好好的为什么要卖房子?” 孙宇举手回答。 依旧没有人理他。 许一宁:“那就得租房子,两室一厅就够了,舅舅,你明天去中介看看,我在网上找,我们分头行动。” 孙秋惟:“新房我也在看了,这边手续办完,那边差不多也能定下来,我查了下,我的公积金里还有十几万。” 许一宁:“我公积金里面也有十几万,再加上卖房子的钱,凑凑的话,首付是够的。” “我特么是透明人吗,我在这个家还能不能有点地位?” “啪!” 一记毛栗子敲上去,孙秋惟骂道:“你跟谁特么呢?” 孙宇乖乖的闭上嘴巴。 他算是看出来,自己可能真的是从垃圾筒里捡来的。 孙秋惟把儿子往边上一推,看着许一宁语重心长道:“本来舅舅不该多嘴,但这个时候,还是有几句话想交待你一下。” 许一宁低着头,垂眼盯着鞋尖。 她知道他要交待什么。 “石润新是个好孩子,如果没有他那个妈,舅舅恨不得你们现在就结婚;但现在……舅舅想法变了,反而要劝你慎重,但选择是你的,只要你活得开心,就是一辈子不结婚,舅舅也乐意。” 许一宁:“那我就一辈子不结婚。” “什么,石头哥的妈不同意? 她凭什么不同意?” 孙宇插话。 孙秋惟:“有你什么事!” 许一宁:“小屁孩,洗澡复习功课去!” 孙宇:“……”看来从垃圾筒捡到的,都是他们手下情,孙宇郁闷的走进卫生间,脱了衣服看看下面。 我是小屁孩吗? 有这么发育优良的小屁孩子吗瞧瞧,明明很血气方刚吗? 否则那女人怎么会……想到那女人,孙宇咬牙切齿起来!坏女人,下次别让我再看到,再看到的话,我,我就……就在这时,有微信视频请求,孙宇随手划开,屏幕一亮,他心里卧操了一声。 “哟,小哥哥这是做完运动刚下来呢?” 林苏苏笑颜如花,“来,跟姐姐说说,持久度是四十五度,还是六十度啊。” 这话太特么损了。 什么叫四十五度啊,瞧不起人啊!明明一百度。 孙宇没好气问:“找我什么事?” 林苏苏笑得很甜,“女人找男人,你说还能有什么事?” 孙宇:“……”又来勾引他? “敢不敢来啊,小哥哥?” 激将法是吧? “谁不敢谁是孙子!” 孙宇喉结滚动,我倒要看看你这坏女人脸皮有多厚。 “报地址,酒店我不去,去你家。” 嘿!屏幕那头的林苏苏不吭声了。 这小子不得了啊,想登堂入室啊!这时,孙宇故意把摄像头往下挪了几寸,干净的腹部线条规律又没那么规律的拼凑出年青人的张狂。 林苏苏冲他吹了一记口哨,“正点噢,小弟弟,姐姐的地址只说一遍……”“在家洗干净了等我!” 孙宇扔下一句狠话,把视频掐断。 无所畏惧的年纪,自然要做无所畏惧的事情。 孙宇打开水笼头,用香皂把自己浑身上下洗了个干干净净,出来换了套干净的内衣。 “爸,姐,我得回学校一趟,宿舍的哥们打电话来说他病了,我得带他去医院瞧瞧!” 许一宁和孙秋惟从房间里走出来,哪还有孙宇的影子。 孙秋惟:“宿舍里不还有其他同学吗?” 许一宁:“八成是谈恋爱了!” ……孙宇本来想打个的过去,一想到家里要买房,又舍不得了。 倒腾了两趟地铁,又走了十几分钟,才到小区门口。 出了一身汗,那澡算是白洗了。 有保安拦着,他进不去,给坏女人发了条微信:“我到了!” 林苏苏看到他的消息,笑了笑,给他回:“我在回去的路上,差不多十来分钟,等着!” 孙宇:“好!” 林苏苏把手机扔到副驾驶,加快了速度。 到了小区门口,保安一看是她,毕恭毕敬的称呼了一声:“林小姐。” “他人呢?” 保安往边上指指。 孙宇靠在树上,正在看手机,姿态随意。 林苏苏探出半个脑袋,看了他一阵。 年轻真好!那个身材,脸,把他们之间差距划成一道天堑那么深。 她也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前男友没有勒住裤腰带,谁能受得了这些弟弟妹妹的诱惑? 更何况,那个妹妹还是个有钱的,会发嗲,会发骚的妹妹!“弟弟,上车!” 谁是你弟弟!别乱认亲戚好不好!叫小哥哥!孙宇在心里一句一句怼回去。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门口。 林苏苏扭头看他一眼,孙宇识相的转过身。 密码输入后,门打开,林苏苏脱掉高跟鞋和外套。 孙宇跟进去,目光扫过她,感觉有股热流快要从鼻子里涌出来。 这女人竟然……竟然只穿了一件薄薄的过臀紧身裙,她,她,她也不怕冻死!林苏苏转过身,抱着双臂:“紧张?” “谁紧张,我,我只是在参观你的房子。” “慢慢参观!” 林苏苏光着脚走进卫生间,洗手。 孙宇跟过去,他的注意力都在这女人的脚上。 她的脚很白,脚型也好看,脚指甲涂着裸粉色的甲油。 坏女人就是坏女人,指甲涂了不够,还涂脚,他姐就是干干净净的。 林苏苏洗完手,没擦,绕过孙宇,去客厅开了电视,打开电视她又要上楼……孙宇一把拉住她的手腕。 第270章 小弟弟 林苏苏回头,看着他的手,再抬眼看他。 意思是:干什么? 孙宇另一只手把她另一只手腕攥住,靠近一些,“你把我叫过来,就是为了看你忙活?” 林苏苏笑:“你得先等我把手擦干净了吧!” 孙宇抓着她的手,拉到自己身上,蹭了蹭:“干净了!” 林苏苏看着他衣服上的水印,半歪着脑袋,似笑非笑:“你很急吗?” 穿得这么性感,他当然急啦!眼睛都不知道哪儿瞄呢!孙宇双手从她手腕慢慢滑到她的手,然后握住。 他这个动作很大胆,可手心的汗,出卖了他的故作老练。 林苏苏看破不说破。 弟弟就是弟弟,喜欢在这种事情上证明自己。 不仅不说破,她还很配合。 被他一点一点往怀里拉,最后抱住。 嗯,胸膛还不错,硬绑绑的,还挺结实哈!林苏苏故意用下巴往前蹭了蹭。 孙宇眼皮一跳,脑子拼命的转动,下一步该干嘛了? 噢!他得把她的手拉到后腰,让她抱住自己,好让他腾出手来做点别的事情。 对!电影里都是这样的。 哎啊,不好!又出汗了。 她会不会闻到? 会不会嫌弃? 妈妈啊,我是谁? 我在哪儿? 我好堂皇啊!林苏苏的脸贴着他胸膛,他的衣服上带着他的体温,一下子暖到了她心里。 呼吸间还有淡淡的香皂的味道,混合着年轻人的气息。 瞧瞧!一块最简单的香皂,就能调动人的感官。 这就是年轻的优势。 林苏苏还想再闻闻,孙宇已经起了变化。 她勾起笑,曲起膝盖,腿抵着他的大腿,声音有些哑,“还说不急?” 孙宇很二的昂起头:“这只能说明我身体好!” “怎么个好法?” “我,我,一会证明给你看!” 看个毛汗,紧张的汗直淌的。 林苏苏笑了笑,把人一推,走到沙发上,拿了包烟,捏一根出来,放嘴边点着,抽一口,微微仰头,烟雾从鼻子里钻出来。 什么意思? 孙宇看着她,周身气压变了。 “小姐姐,不会临阵退缩了吧?” 林苏苏没理他,抽完一整根烟才又说话:“不方便。” 孙宇气得鼻子都歪了。 不方便把他巴巴的叫来? 玩呢!他活这么大,就憷两个人,一个老爹,一个他姐,别的人,门都没有。 他走过去,从边上抱着她,手扶住她脖子,这女人脖子太细,仿佛他稍微使劲点儿,就能折断了。 “小姐姐,你可别玩儿我!” 林苏苏拉着他的手摸向禁区。 “真不巧,几分钟前来的。” 林苏苏一脸的无辜,就好像她真的很抱歉一样,“这我控制不了。” 孙宇心头那个恨啊,恨不得上前把那根细脖子拧断了。 林苏苏看着小伙子的表情,笑了,用拇指摸了摸他嘴唇,很柔软,还有些湿润。 她把人一推,亲了过去。 孙宇愣了好几秒,才清醒过来,正要深入这个吻,她突然就这么放开了。 “小弟弟,只能先补偿你一点点。” 孙宇咬住牙,这个女人,这个疯女人……他要被她搞死了。 ……孙宇走了。 林苏苏到卫生间,把卫生巾撕了。 她根本没来,卫生巾是在车里贴上的。 拿出手机,给冯思远打电话。 “思思啊,我改主意了,房子的事情还是你想办法吧,那一半我不要了。” “没搞定?” 林苏苏鼻子里喷出冷气,“我怕顾哥儿知道了,追杀我!” “不会是小鲜肉太嫩,不舍得下手吧!” “不是不舍得,是他毛还没长齐!” 挂了电话,她想了想,又给顾湛发了条消息。 顾湛刚刚冲完澡出来,看到消息,赶紧披了件外套下楼。 还没走到小区门口呢,就看到孙宇站在路灯下,一会看手机,一会咬牙,一会挥拳,跟个神精病似的。 他走过去,沉声问:“你找我?” 孙宇一看来人,瞬间明白过来,一定是那坏女人通知的姓顾的。 学校宿舍早就关门了,开房间他舍不得,正愁没地儿睡觉呢,去蹭他的。 反正姓顾的和姓林的,都是一丘之貉。 “嗯,找你。” “在这里说,还是去家里说!” “去家里!” “走!” 孙宇慢悠悠的跟过去。 “离这么远,怕我,”顾湛回头? 怕你妹啊!孙宇把手机往牛仔裤口袋里一塞,赶紧跟上:“大叔,你雍容华贵的家在哪儿呢?” 大叔? 顾湛不想跟这沙雕大学生多说一句话。 ……半个小时后,顾湛就开始后悔把这小子带回来。 “哟,还真挺雍容华贵的!” “坦白交待,带过多少个女人回家啊!” “墙上的画什么品味,后现代艺术还是抽象派? 啧……嗯……我看明白了,和你一样是个禽兽派!” 一个小时后,顾湛想一脚把这小子踹出门。 “叔,有睡衣吗,贡献一件?” “叔,充电器有吗,贡献一个?” “叔,你这睡衣太骚浪贱了,我还是光着吧!” “叔,你家的男士拖鞋怎么是波西米亚风格的,你一定是九年制义务教育的漏网之鱼之崇洋媚外。” “叔,你沐浴露什么味儿,咋这么娘呢,哎,林子大了什么娘炮都有!” “叔,我要睡了,麻烦你不要用你那幽怨的小眯眯眼看着我,我不搞基,而且我对大叔恋没兴趣,晚安!” “砰--”孙宇往大床上一摔,翻了两个滚,心里得意啊。 姓顾的那张脸,在被他气死的路上,只差一口气了。 拼体力,拼脑力拼不过他,拼嘴力,小孙爷稳赢的!得意了一会,他拿出手机给姓林的发消息。 “小姐姐,是你给顾湛通风报讯的吧?” “……”“心疼我,还是内心有亏欠啊?” “……”孙宇把手机一扔,头钻进枕头底下闭眼睡觉,结果不仅没有睡意,整个人反而越来越烦躁。 那个女人为什么不回消息? 她现在在干什么? 她怎么可以把他呼过来,又呵过去? 还自说自话的吻他? 妈蛋的,这是他的处男吻好不好!狐狸精都没她这么会撩的! 第271章你有财吗 狐狸精这会正挨顾湛盘问呢。 她哪抗得住顾湛那老流氓的攻势,三下两下就把事情给交待了。 顾湛这会想把两个损友吊起来,一人打一顿。 这特么是想办法吗? 这特么是实力猪队友。 许一宁要是知道他为了让她住进自己的房子,找林苏苏勾引他弟弟,还不活活撕了他? 顾湛在阳台抽完一支烟,走进客厅,一抬眼,孙宇站在门口,眼睛绿悠悠地看着他。 “要什么?” “有没有酒?” “白的,啤的,还是红的!” “白的!” 顾湛从酒柜拿出一瓶白酒和两只杯子,又变戏法似的拿出一堆零食。 “几两的量?” 孙宇想了想,“状态好点半斤吧!” 顾湛沉默的看着他。 看什么看? 不允许男人吹个牛皮什么的!孙宇咬咬牙:“三两!” 顾湛收回目光,给他倒了三两酒,并撕开花生米和牛肉干的袋子,“先吃点东西,空腹喝伤胃。” 孙宇对自己身体爱惜着呢,嚼了几口花生米后,才喝了一口白酒。 “嘶……操,这什么酒,这么烈,不用为了谋财害命,给我喝酒精吧!” “你有财吗?” 好吧!他还真没有!“五粮液,一九七八年的。” “我靠!” 孙宇吓得脸都白了,嘴都不利索了,“我,我,我这特么喝的是黄金啊,你,你,你……也真舍得!” 顾湛看也不看他,“沾你姐的光!” 孙宇:“……”哟,你还好意思提我姐!孙宇蔫儿坏:“我石头哥对我也舍得,别说是一九七八年的,就是我想喝一八七八年的,他都会给我弄来。” 顾湛冷笑:“我这还真有一八七八年的酒,古墓里的东西,就放在死尸的手边,还没开封,我给你拿去。” 啊啊啊啊……那不是酒,那是砒霜啊!“算了,一九七八年的,喝着就挺好!” “怕了?” 孙宇咬牙切齿:“我不和死尸抢酒喝!” 好男儿,能屈能伸,不能让人吓死在顾家啊,他还得给他爹养老送终呢!顾湛意味深长的笑笑,“走一个!” “走了个!” 杯子一碰,一口饮尽,饶是顾湛也龇了龇牙。 几口酒下肚,孙宇抬头看他一眼,“你,没什么要问的吗?” “你肯说吗?” “誓死不能出卖我姐!” 孙宇一脸豪气。 “那我还要问什么?” 孙宇:“……”对啊,我傻逼了吗? 一定是喝酒喝的!七八年的三两酒,让孙宇醉到天亮,还是顾湛给扔上床的。 顾湛没惯着这小子,早上闹铃一起就把人拎起来,送回学校。 小孙爷下车的时候,脑袋还晕呢,姓顾的就不能让他多睡会吗,他家床舒服哩!到了公司,顾湛没见着冯思远的人,一问,说是冯助理今天身体不舒服,请假了。 是怕挨揍吧!顾湛拿出手机给他拨出电话,就讲了一句话:“给你半个小时出现在我面前,否则,后果自负。” 冯思远不情不愿的来了,见了顾哥儿,眼神飘忽,一会忽向左,一会忽向右。 “行了,别飘忽了,他们租什么房子,我不插手。” 顾湛打开电脑准备工作。 以许一宁的聪明,一点蛛丝马迹都能猜出源头来,到时候,反而闹出事情。 冯思远抬起头,像看出土死尸一样地看着他。 顾湛的脸色平静无波,开始回美国那边的邮件。 这时,外头办公区传来阵阵惊呼声。 “闹什么呢?” 顾湛头也没抬。 “我去看看!” 冯思远走出去,又沉着脸回来,“闫进捧着一大束香槟玫瑰,去了三十七楼。” “送谁的?” “说是送给许律师的,许律师帮他解决了一个小问题,说要谢谢人家。” 闫进? 低头发邮件的顾湛手指一顿,瞬间发错了文件。 ……许一宁看着这么一大束的花也愣住了。 昨天公关部有人带了一位英俊的先生过来,让她帮这位先生修改一份合同。 她提出了合同中的几个小错误,没想到今天他竟然送了花过来。 花里还塞了一张卡片,上面用楷体写着:可以请你吃饭吗? 许一宁自然是拒绝,她还不知道这位先生姓什么? “自我介绍一下,我姓闫,叫闫进,顾总的堂弟,刚刚从英国回来。” 闫进落落大方。 闫家的人? 许一宁心里一下子警惕起来。 再看送花的人,穿着玄色的西服,留着平整的短发,面上挂着一点淡淡的笑容,眉眼分外俊郎。 她斟酌着语气道:“闫先生,举手之劳而已,花就算谢过了,其他的不用。” 闫进非常绅士,也不强求,再次向许一宁道了声谢。 许一宁送他出去,电梯门开,就看到顾湛站在电梯里,眼神中的寒光,能将许一宁戳出无数个窟窿。 许一宁先是心跳咯噔一下,再一想,不对啊,我又没做什么,他凭什么用这种眼光看着我!于是她昂首站直了,风轻云淡地向闫进点了个头,转身离开。 电梯门缓缓合上。 闫进笑眯眯的解释道:“许律师昨天帮了我一个忙,我送束花给她,堂哥,不过份吧!” 顾湛意味深长地弯了一下他的桃花眼,“下次要表达感谢,最好不要送玫瑰,容易引起误会。” 闫进笑意更深,“听堂哥的口气,这位许律师和你……”“难道你爸没告诉你,许律师是我喜欢的女人?” 顾湛扭头看他,眼神冰冷又尖锐,反将了他一军。 “原来是堂哥喜欢的!” 闫进避重就轻,“不过看许律师的样子,似乎对堂哥没太多的感觉。” “所以……”顾湛的口气往下一压。 “所以,应该不妨碍我欣赏吧,毕竟美的东西,总是打眼的,也有……追求的权力!” 顾湛轻轻笑了。 这时,电梯门开,他率先走出去,然后扭头,扶住电梯的门,一字一句:“别去招惹她,否则……我的怒气你扛不住。” 手一松,电梯门缓缓关上。 闫进慢慢勾起唇角。 堂哥,做人可不能太自信,你的怒气我扛不住,我的怒气,你也未必能扛得住。 他拿起手机,用微信向许一宁发出添加好友的请求,备注是:闫进。 第272章 有我在 许一宁拒绝了闫进加她为好友的请求。 闫家二房和大房之间的争斗,她是清楚的,她不想成为别人打击顾湛的一枚棋子。 因为那是她炙热爱过的人。 在事务所开完早会,她匆匆忙忙打的去法院,今天是许兴利杀人案开庭的日子。 赵明初等在法院门口,见到许一宁招了招手。 许一宁一边看手表,一边小跑过去,“赵队,没迟到吧!” “没有,跟我来!” 进到法院内部,重案组的所有人都站在走廊上,连沈鑫都来了,冲许一宁眨了几下眼睛,示意她不要紧张,平常心就行。 许一宁微微点了下头。 法庭很宽敞,稀稀拉拉的坐了十几个人,赵明初果然清了场。 许一宁找了个位置坐下,那十几个人听到动静,齐唰唰回头,都是许氏一族的人,曹梦和许哲元赫然在列。 法官宣布庭审开始。 被告许兴利被两个警察一左一右架出来,短短几个月,他整个人像是老了十几岁,头发一半花白。 他的目光先扫过前排,然后往后排看。 在看到许一宁的时候,原本平静无波的眼神中,顿时杀气腾腾。 许家人的目光再次聚向许一宁,有人无声骂“白眼狼”,“臭婊子”!许一宁昂着脸,毫无示弱地向他们回看过去。 身旁的座位有人坐下,她扭头,是顾湛。 顾湛伸出长臂,将她搂在怀里。 这动作翻译给所有人的意思是--这女人是我罩着的,在报复她之前,先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傻逼们!顿时,许家人脸上的表情就很精彩了。 有赶紧扭回头的;有敢怒不敢言的;还有许兴利几个私生女,立刻掏出化妆包,悄末末擦口红的。 许一宁僵着身体,压低声问:“你怎么来了?” 等了一会,没有应答声,许一宁扭头去看他,发现顾湛的目光正和许兴利对视。 许兴利的目光似乎比刚刚看她的,还要有杀气。 两人对视了足足半分钟的时间,许兴利突然软了下来,扭头站进了被告席上。 顾湛这才转而看着许一宁,态度瞬间软下来,嗓音沉了几度,“别怕,有我在呢!” 许一宁的心,突然像被拨片拨动了一下,余音绕梁。 说不怕,是假的!许家一败涂地,多少人恨她恨之入骨,人到了底谷,想找个堕落的理由太容易。 许一宁就是他们宣泄的口子。 所以,曹梦才会找上门,咒骂是轻的,若真有人心狠手辣,只怕想让许一宁死。 若是几个月前,她许一宁不怕死,现在答应舅舅小宇,答应朱宴沈队好好活着,她就不想食言。 “谢谢!” 许一宁说得真心实意。 顾湛没作声,只是将搂着她的手收拢了一下。 话,都在这一个动作里。 “下面,有请证人许一宁上台作证。” 许一宁倏的站起来。 ……“犯罪嫌疑人许兴利,因犯有故意杀人罪……判处有期徒刑十年,剥夺政治权力……”读完最终的宣判,法庭一片死寂。 几秒后,曹梦发出呼天抢地的一声哀嚎,失声痛哭起来。 三十几年的夫妻,孕育一对儿女,她对这个男人有恨也有爱,但更多的是亲情,融入骨血的亲情。 许一宁不想再听,起身走出去,顾湛紧跟在她后面。 走出法庭,沈鑫等在半路,手里夹着一支烟,眉头紧皱。 “许一宁,顾湛,你们有时间吗,聊一聊器官买卖的案子。” 顾湛:“我没问题。” 许一宁:“我也没问题!” 因为到了饭点,三人在法院附近找了个饭店。 菜没上来,沈鑫趁机要开口,顾湛突然叫来服务员。 “麻烦帮我朋友换套餐具,脏。” 哪里脏? 沈鑫趁过去一看,许一宁手边的调羹上,黏了一根细小的睫毛。 操!这也能看见!得,这男人和他一样,对一个人就特么是实心的。 再抬头看许一宁,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 沈鑫同情地看了眼姓顾的:革命尚未成功,同志还需努力啊!“先说一下顾锐的案子,上游的线索已经全部中断,下游的真相如何,我和朱老始终摸不着头脑,顾湛,你那边有什么进展?” “没有,不过,我找的医生卧底一个星期前已经进到肝脏科工作,有消息,他会通知我!” 沈鑫的眼睛骤然睁大。 这小子弄了个卧底,这手段……比刑警队的人还老练。 顾湛眉眼很淡:“不光是市人民,其他几个重要的医院,我都安排了人去。” 卧操!这特么要花多少钱啊? 沈鑫脸上的震惊终于压抑不住,为了掩饰,只好端起茶杯喝茶。 许一宁扭头看了顾湛一眼,顾湛平平静静接受她的目光。 “那……老案子就只有这些,下面说说新的一个案子。” 沈鑫放下茶杯,“前两个月,我们在一处还没有盖楼的空地上,发现了两具高度腐烂的碎尸,男性,尸体的内脏都被挖空。” 许一宁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 “死者分别来自本市的两个收容所,年纪在二十岁左右,身体很健康,但脑子都有问题,属于弱智而儿童。” 许一宁果断插话:“收容所进进出出,都有记录,为什么失踪这么久,都没有发现。” “问得好!” 沈鑫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那是因为犯罪份子打了一个时间差,这两人分别都是在春节前被家属接走的,收容所的人以为过了一个年,家属不打算把人再送来,实际上家属就根本没去接人,以为人还在收容所里。” 许一宁:“接他们的人分别是谁,有监控视频吗?” 沈鑫:“巧合的是,春节前那几天,收容所重新铺设光纤电缆,没有监控视频。” 许一宁想了想:“不会有那么巧的事情,收容所里有内鬼。” 沈鑫点了根烟,“没错,我们找到了那个内鬼,医生主任马承跃,所有进收容所的人,都要经过他的手体检。” “他能拿到所有人的血样。” 许一宁顿了顿,道:“他交待了些什么?” “什么都没交待!” “嗯?” 沈鑫吐出烟圈,“这人在我们去抓捕他的前一个小时,出车祸死了。” 这一下,连顾湛的脸色都变了。 “不会那么巧,那场车祸你们查了吗?” 许一宁瞬间冷静。 “查了,马承跃违章超速,闯红灯在先,负全责,肇事司机的身份我们也查了,没有任何问题,案子查到这里,陷入死局。” 第273章 你在担心我 沈鑫说到这里,忽然抬眼一扫许一宁,叹了口气,“和前面那个案子一模一样,线索中断了。” 许一宁脑子转得飞快:“马承跃的家人呢? 他做这种事,一定是有利益所图,银行的流水,家里有没有现金,他家人知情不知情?” 沈鑫:“这个马承跃是个凤凰男,老家在山西,他一年开车回老家两次,据他家人交待,他每次都带大量现金回来,连两个姐姐的房子,都是他资助买的。” “她老婆呢?” 许一宁问。 “根本不知情。” 沈鑫摇摇头:“他把工资卡交给老婆,老婆每个月给他一千块生活费,根本不知道他在外面挣这个脏钱。” “这种凤凰男,可真够损的!” 许一宁冷笑。 “未必不是在保护自己妻儿,换了我,我应该也会。” 久未出声的顾湛突然开口,余光看着许一宁。 许一宁好像被人当胸戳了一针,回看过去的时候,白了他一眼。 顾湛嘴角勾起,笑得眉目生风。 沈鑫无声翻了个白眼:情话说得无处不在,这小子……和他家那位贼像,许一宁,你可不要上当。 沈鑫掐了烟:“我和朱老一致认为,这案子牵扯到器官买卖,我们甚至有个大胆的推测,也许这个犯罪团伙和八年前城中村案子的犯罪团伙,是同一个。” “你们这样推测是对的!” 许一宁的口气十分坚定。 “器官买卖非常有风险,很少有人会涉及这里,这需要上游,下游两个链条的对接,一旦对接成功,至少在这个犯罪行业中,他们能做到独家垄断。 在巨大的利益的驱使下,他们会一直做下去。” 妈啊!我家文宝说得对啊!这女人在刑侦高手和犯罪高手之间,只有一线之差啊!他们刑警一队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查到现在才查出这么一点玩意,她三言两语就把事情给捋顺了。 脑子吃什么长的? 我要有这个脑袋,还会没事就回家跪键盘吗? 早翻身农奴把歌唱了!沈鑫的思绪出了会差。 而,顾湛此刻的脑子,也在出差。 瞧瞧,这就是我的女人,多聪明。 胡沈希算个毛? 连我家宝贝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吃完饭。 “那个……你赶紧调整好状态啊,早点来帮我,案子早点破了,咱们也能皆大欢喜。” 沈鑫冲许一宁叮嘱了一句,便走了。 顾湛看着许一宁:“回公司吗? 一起吧!” 寂静半分钟。 许一宁点了点头。 顾湛没有带司机,自己开车来的,他把车速放得很慢,前面绿灯还有十秒,就踩刹车。 车一停。 他的目光就像一张沉重浓密的网,撒在许一宁的身上,最后没忍住,伸手将她额前的碎发轻轻撩去耳后。 许一宁下意识的往后躲。 顾湛的动作就顿住了,他收回手的时候,指尖都在微微发颤。 “那个……今天谢谢你替我撑腰。” 顾湛发动车子,“石润新为什么不来?” 许一宁:“他忙!” 顾湛冷笑:“你们不会是分手了吧?” “谁说的?” “我猜的!” 顾湛眉毛微挑,“他那个妈,死活不会同意的,所以他夹在中间左右为难,除了委屈你,还能委屈谁?” 许一宁嗤笑:“你这么聪明,不去做警察可惜了!” 顾湛的手不受控制地握紧了方向盘,“被我说对了?” 许一宁:“恰恰相反,你说错了,他说孝道可以以后再尽,女朋友却只有一个。” 顾湛深吸口气,“既然你们还处着,那他作为男朋友就更不合适了。” 许一宁怼回去:“人家不像你那么闲。” 顾湛扯了扯领带,“许一宁,我今天本来有三个会,要见三拨人,晚上还有一个饭局,统统推了。” “没让你来!” “我必须来!” 顾湛斩钉截铁道:“我得让许家人知道,你特么也是有靠山的人。” 许一宁:“……”“许一宁,我把你放在了心尖上,而他只把你放在了心里,这就是我和他的区别,你想清楚了!” 心意明明白白的亮出来,顾湛一脚油门踩下去,车子疾驰起来。 许一宁心一晃,不知道是因为车速,还是因为他的话。 车子到停车场,她一语不发的解开安全带要下车。 顾湛看着她的背影纤细如弯月一点一点缩小,敞开车窗,点了支烟。 他并不是非要提起石润新,也不想趁机踩人,他是被今天刚进法庭时,许家人恶毒的目光给震怒了。 让自己的女朋友独自面对那帮孙子,他姓石的做得出来!手机嗡的一声响,微信有消息进来。 顾湛一看发消息的人,夹着烟的手一顿。 “卧底的事情要小心,要保证他们的人身安全。” 十几个字,平静,冷淡,却给顾湛会心一击,他赶紧把烟掐了。 “还有什么要注意的?” “有什么消息,不许擅自行动,和沈队,和我商量着来。” 不许两个字,又让顾湛神清气爽。 他故意发了个消息过去:“如果事出紧急,我也许来不及通知沈队和你。” “什么叫来不及? 我和你隔了十万八千里吗? 你没有电话吗?” 顾湛咧嘴笑了。 他甚至能想象出这丫头在电话那头,急赤白脸的样子。 “许一宁,你在担心我?” 鬼才担心你哩!许一宁把手机一收,不回了,跟流氓没什么好说的。 “许律师”许一宁一怔,面前男人的笑脸很和煦,“闫总,您好!” 闫进突然收脚步,手撑着电梯两边,笑道:“叫我闫进。” 许一宁看着他,答非所问,“我不叫,你是不是打算占着门,不放后面的人进来?” “说对了!” “闫总,这里是公司,注意您个人的形象。” 闫进松开手,人闪进去,“许律师,和你开玩笑的,别在意。” 许一宁:“不会!” 三十七楼到,许一宁走出电梯,闫进叫住了她。 “许律师,公关部接到几份实名举报信,涉及到法律相关事宜,今天是晚上七点约了和当事人见面,地址我会用微信发给你,麻烦你添加一下好友。” 许一宁:“……”闫进看着她,“工作原因添加朋友,许律师不会拒绝吧?” 第274章 凭什么 不是不会,而是不能!许一宁添加完好友,石润新的电话进来。 “一一,庭审结束了吗?” “结束了,我已经到公司。” “对不起,今天有个新加坡的合作公司过来,我实在走不开。” “没事哒,赶紧去忙吧!” “晚点我给你电话。” “嗯!” 挂完电话,许一宁发了会呆,用手机搜索房源。 出租房很多,地段好的,很贵;便宜的,很远。 两难。 下班前,闫进把地址发过来,许一宁看看时间,收拾收拾走出大楼。 有喇叭声传来,是辆黑色的卡宴。 车窗摇下来,露出闫进帅气的脸:“许律师,上车,我们顺路。” 许一宁拒绝:“不用,我一会坐地铁,很方便。” “我车占着道儿呢,快上来。” 果然后面有车按喇叭催促,一遍不够,按第二遍。 许一宁只得坐上去。 车子很宽敞,里面干干净净,连一丝烟味都没有。 “闫总,介绍一下具体情况?” “没有具体情况,就是想请你吃个饭,所以找了个借口,如果你介意,我可以靠边停车。” 闫进果断承认,又很绅士的把选择权交给许一宁。 “我很小就去了英国读书,这些年一直在那边生活,在帝都没几个朋友,吃饭都找不到人。” 说得很可怜,而且将姿态放得低,无异于央求,许一宁再铁石心肠,这会拒绝的话也不好说出口。 “行,那就简单吃一点。” 许一宁说简单,闫进果然安排得很简单--一个普通的西餐厅,两份牛排套餐。 闫进切了一块放进嘴里,嚼了两下,摇头道:“这牛排里掺了东西,不正宗,味道也一般。” “你怎么吃出这肉里掺了东西的?” “我在英国的时候,给餐厅打工,这方面看得多了,好的肉和掺了东西的肉,其实看颜色就知道。” 闫进见她眼神,乐了,“不相信? 我没骗你!” 许一宁还是不相信,“你姓闫啊!” 姓闫就等于含着金汤匙出身。 闫进平静道:“姓闫的也要打工,也要从底层一步一步爬起,我爷爷每年给我的钱,只够付学费,生活费要自己挣,说来你也许不相信,我还扛过砖。” 许一宁心里一沉。 那么顾湛呢? 这八年他在美国,是怎么一步一步走过来的? ……隔了几张餐桌。 林苏苏把手机一收,两眼喷火地看着那一桌。 妈蛋的,敢在老娘的眼皮子底下挖顾哥儿的墙角了,姓闫的小呆逼是活腻味了吗? 林苏苏蹭的一下站起来,气冲冲走过去。 走到半路,腰一扭,屁股一挺,兰花指一翘,又换了个妖娆的姿势。 她是谁啊,林苏苏啊!撕逼也得撕得妖娆、性感。 “哟,这不是闫家二房的少爷吗?” 闫进一看来人,笑起来,“苏苏啊,你也在这里吃饭?” “不是啊,我捉奸来着!” 闫进变了变脸。 林苏苏捂着嘴巴笑道:“哟哟哟,可别误会,我是说捉那桌的奸,没说是捉你们这桌的奸,嗨,一宁妹妹,好久不见啊!” 许一宁笑:“苏苏,好久不见。” 林苏苏往许一宁边上一坐,两眼放着对闫进五十万点的仇恨,笑眯眯的开口:“一宁妹妹,你一定不知道,你眼前的这一位,本来是闫氏集团排序第二的继承人。 可惜呢,运气背了点,被咱们顾哥儿抢了先。” 话里藏着话,许一宁听得出来。 “不过呢,咱们家顾哥儿和闫哥哥比起来,啧啧啧,差了十万八千里,闫哥哥长得好,出身好,性格好,异性缘更好,只是胸毛比顾哥儿少了几根。” 许一宁扑哧,没忍住。 顾湛有胸毛吗? 好像有几根,没细看!林苏苏抿了下红唇,嗲得鸡皮疙瘩都要从身上掉下来。 “闫哥哥,你考虑一下我呗,不能旱的旱死,涝的涝死啊,我也不差的,别光盯着你哥哥的女人啊。 哟,说曹操曹操就到,瞧,你哥来了!” 顾湛怎么会来,林苏苏通风报讯的!他风度翩翩的走过来,林苏苏赶紧让出身位,厚颜无耻地往闫进身边一坐,还故意用屁股顶了一下他。 顾湛的眼神落在许一宁身上,便是几米外的服务员,也能感觉到那份胶着的黏力。 许一宁回看他,眼神初看是柔和的,再细看却带了刀刃。 这人巴巴的跑来,是来捉奸的吗? 有意思吗? 顾湛痞痞一笑,“光吃牛排,不喝酒多没意思,闫进,咱们兄弟俩好久没聚了,喝一个?” “好啊,不醉不归的那种。” “就这么说定了!” 顾湛头也不回的走出了餐厅。 “顾哥儿,你腿上有伤,不能喝酒!” 林苏苏呼天抢地的喊了一声,目光却乜向许一宁,又嘟囔了一句:“昨天还吃药来着。” 许一宁眉头一皱,再没开口说过一句话。 ……酒,约在KTV。 啤酒胀肚子,红酒太甜,喝的洋酒,酒精浓度最高的伏特加,没有掺冰块,就喝纯的。 闫进脱了西装外套,扔给许一宁,“一一,帮我挂起来。” 许一宁一怔,还没作出任何反应,怀里的西装已经被扔一旁。 顾湛一晚上的克制平和,都被闫进这一声“一一”摧枯拉朽般的给推没了。 只有关系亲近,不同一般的人才能这么叫她。 他闫进算个鸟。 顾湛冷哼一声,用冷淡漠然的眼神冰冰冷冷的看了闫进一眼后,先一口喝光了杯子里的酒。 闫进跟了一杯。 喝完,与顾湛对视一眼,眼里有不一样的东西。 没错,他是闫家的第二继承人,可是从小到大,爷爷的心永远只在闫飞一个人身上。 以前住在四合院的时候,闫飞不动筷子,别的兄弟姐妹谁也不允许先动筷子。 裁缝来家里量衣服,第一个量的,永远是闫飞,闫飞衣服上的针脚,都比别人的密一些。 这还只是一些看不见的小地方。 好不容易他熬到闫飞疯了,以为自己有上位的机会,哪知顾湛找回来了。 爷爷不仅花大钱把他送到美国,还请了一堆的老师专门培养锻炼他。 甚至在更名这个问题上,无条件地做了让步。 凭什么? 第275章没眼看 许一宁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着来,来看两个傻逼你一杯,我一杯的拼酒。 “闫总,喝酒伤身!” 她劝。 闫进笑,“我和我哥好些年没见了,高兴。 哥,你高兴吗?” 顾湛领口松了四粒扣,露出半片结实的胸膛,眼神透着狠劲。 “高兴。” 嘴上说高兴,脸色是沉着的。 许一宁和他同一个屋檐十几年,这人什么德性没见过,这是要拼命的前奏。 想拦着他,又觉得自己咸吃萝卜淡操心,关她什么事? 不拦着,这男人拼起命来,不要命!林苏苏看她一眼,决定火上添把油。 “哎约,我的顾哥儿,你可别太生猛啊,你忘了,从前在美国的时候,你喝酒喝得胃出血。” 顾湛一怔:“……”什么时候? “胃出血也就算了,你还进了ICU!” “你在ICU整整住了十五天,我们以为你醒不过来,连墓地都看好了!” “我说买一个,思思说买三个,非要我们仨葬在一起。” “哎哟喂,那墓地经理人的电话呢,我要给他打过去,还是帮你先预订着吧!” 就在林苏苏呼天抢地的叫唤声中,许一宁伸手,一把夺过顾湛手里的杯子,一口气往自己嘴里灌下。 灌完,她用手背抹了抹嘴,把杯子重重往茶几上一搁。 “闫总,我来陪你喝。” 世界,瞬间安静了。 只剩顾湛眼里细碎如星星的光,浓浓淡淡的落在许一宁身上。 闫进笑笑:“行啊,倒满。” 倒满就倒满。 许一宁手脚麻利的端起其中一杯。 “闫总,谢谢你今天请我吃饭,以后工作上的事情,我们在公司谈,免得引起某些人的误会。” 某些人耳边正嗡嗡作响,昏眩着呢,好像是要醉了,甜醉的。 闫进:“一一,我会尽量注意的。” 许一宁:“闫总,麻烦你叫我许一宁,或者小许。” 干脆,利落,没有暧昧的空间。 闫进笑得意味深长:“一宁,这一杯我敬你,你很特别!” 许一宁不跟他这么多假客套,一针见血道:“我特别,是因为我是顾湛的侄女,对吗,闫总?” 话落,世界又安静了。 闫进身子明显僵了下,才认认真真地看了许一宁一眼。 半晌,他才道:“前一秒,若许是这个原因,但后一秒,只是因为你是许一宁。” 许一宁根本不吃这一套。 “想和顾湛竞争,用阳谋,堂堂正正的杀过来,这才是男人。 心一歪,人也歪,歪路走不长。 闫总,我话多了,这杯,算是罚我自己。” 杯子碰到唇,一只大手落在她腰间,一怔的瞬间,手已经落空。 顾湛把酒一气灌下,把杯子一扔,拉起许一宁的手就往外走。 “喂,你放开我!” “放什么放!” “姓顾的,你放不放!” “不放!” “你个流氓!” “少了个定语,帅气的流氓。” “帅气个屁!” “你什么眼神? 来,凑近点,好好瞧瞧!” “滚!” 声音渐失,包间里安静下来。 林苏苏笑眯眯地拿起烟盒,抽出一根,点上了,缓缓吐出烟圈,乜斜着眼睛去看闫进。 闫进温和的笑笑,“他们还挺配的!” 林苏苏目光如深渊,“只能说一个茶壶一个盖。” 闫进抬手揉揉眉心:“我喜欢那个盖,非常有个性。” 林苏苏掐灭香烟,唇一动,“闫总,国家怎么就没拿你的脸皮来研究防弹衣?” 闫进抿了一口酒,笑而不语。 林苏苏心里咯噔一下,回头得跟顾哥儿说说,他这堂弟挺阴的,得防着。 ……许一宁是被顾湛硬拽着上了车。 鲁刚回头,冲她咧嘴一笑:“一宁姐,我湛哥喝了酒,我们一起把他送回家吧!” 谁和你一起!许一宁气得翻白眼,手腕还被顾湛紧紧的抓着,怎么甩都甩不开。 鲁刚一瞧这架势,脚门一踩,车子直冲出去,跟火箭似的。 顾湛心里夸了一声“好小子”,这才慢慢松开许一宁的手,头往车窗上一靠。 刚刚喝得猛了,这会酒劲上来,有些晕。 他身量高大,车里空气似乎都被他夺去大半,许一宁淡化他强烈的存在感,可还是不行。 于是往边上挪了一下,头扭向窗外。 “许一宁!” 顾湛突然开口。 听不见!许一宁还是看着窗外。 顾湛笑笑,没在意,“今天是我这八年来,最开心的一天。” 为什么开心,他没说,许一宁知道,就为那几句话。 ……车子到了地下停车场,许一宁坐着没动。 顾湛自己推开车门,晃晃悠悠的走下去,扭头,眼神迷离道:“鲁刚,送你一宁姐回去,送到小区门口,看着她上楼啊!” “砰--”门一关,最后几个字和寒风一起,被挡在外面。 鲁刚看了眼倒后镜,再看看外头踉踉跄跄的人,“一宁姐,咱们等湛哥进了电梯再走哈,我怕他摔了!” 许一宁沉默着没说话,余光悄悄向那人看去。 那人走到一根柱子旁,手撑住,腰微微弓着,后背绷成一个很硬的状态。 歇了几秒后,他继续往前走。 突然有辆车疾驰过来,擦着他的身体开过去,许一宁惊得后背一层冷汗渗出来,手没经过大脑控制,直接推开了车门。 “瞧瞧,我一宁姐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鲁刚嘿嘿嘿傻笑。 许一宁跑过去,一把扶住晃悠的男人。 心里又觉得自己这行为太没出息,心里恨恨的,另一只手贴着他胳膊的内侧,狠狠拧上去。 顾湛疼得倒吸口凉气,扭头,脸上全是浓烈的笑。 “许一宁,你怕我死,是吗?” 爱死不死!许一宁扭头就走。 她快,顾湛比她更快,一把拉住了,把人往怀里带,死死抱住了。 “姓顾的,放手,别让我抽你啊!” “你抽!” 顾湛松开一只手,往后挪出点位置。 许一宁毫不犹豫的一巴掌甩上去。 “啪!” 车里的鲁刚心颤了几下,我的妈,他看到了什么,没眼花吧!又“啪--”鲁刚的心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一宁姐,你真他妈的牛逼!再“啪--”鲁天赶紧捂住了眼,身为男人,没眼看啊,没眼看! 第276章你心疼了 “打够了吗?” “没有!” “再来!” “啪--”“还想打吗?” “啪--”“用力点!” “啪--”顾湛肿着半边脸,脸上是淡淡的温柔,“宝贝,男人的脸能打吗,你打我的脸,以后还让我怎么见人,来!” 顾湛把身体转过去,垂下腰,撅起屁股,“来,打这儿,这儿皮厚,随你怎么打!” 许一宁浑身一僵,身体像被雷劈中了似的。 那年他生日,她想给他个惊喜给,买了蛋糕,缠着李越,找到他们聚会的地方。 门打开,这人手摸着别人的胸。 她冲上去就是一记巴掌。 “男人的脸能打吗,你打我的脸,以后还让我怎么见人!” “来,打这儿,这儿皮厚,随你怎么打!” 顾湛见背后没有声响,转过身,看着她,一字一句:“许一宁,你从前多坦然一人,爱就爱,恨就恨,对石润新不喜欢了,说分手就分手。” 许一宁眼神顿时冷的跟冰渣似的。 这会她算是明白了,这王八蛋就是装醉,故意引她上钩呢!顾湛抬手,揉了一下她的眉眼:“别别扭成不,你对我还来着劲儿,对吗?” “对个屁!” “啪--”许一宁甩开他的手,扭头就走。 顾湛没去追,笑呵呵的看着她气急败坏的拉开了车门,气急败坏地跳上了车,气急败坏地冲鲁刚说话……瞧瞧,这丫头现在多活色生香啊!这才活得有个人样!顾湛拿起手机,给孙秋惟拨过去,声音哪还有半分醉意。 “叔叔,我这边有套房子,空着的,你和一一,小宇一起搬来住吧,房租我收便宜点。” “……”“那房子离一一的学校和公司都很近,设施也很齐全,小区安保做得非常好。” “……”“以后你们还要还贷款,小宇还要考研,压力很大。 一一身体又不好,别把她压垮了,咱们能省一点是一点!” “……”“房租不便宜,要七千。” ……许一宁进家门的时候,手掌还在火辣辣的疼。 孙秋惟端着热牛奶从厨房出来,“一宁,房子舅舅找好了,过两天搬家。” “这么快,找的哪里!” “顾湛的空房子,他说给我们住,收租金的,一个月七千,不便宜。” 许一宁一惊:“他怎么知道我们要搬家?” 孙秋惟把牛奶塞她手里,“换房子就是他主动向我提出来的,怕你进进出出的有心理阴影,还说邻居嘴太碎。” 许一宁:“……”“舅舅想想也有道理,就同意了。 一宁啊,你得开始新生活。 对了,刚刚我打过电话,小宇也同意了!” 许一宁安安静静的,垂着头,脸上平静的表情。 但心里--她刚刚就怎么没多甩几个耳光过去!……三人群里。 林苏苏发了条消息:“思思,猜猜顾哥儿在干嘛?” 冯思远:“他不是晚上有饭局吗,这个点……应该在会所。” 林苏苏:“再猜。” 冯思远:“回家睡觉了?” 林苏苏:“错!” 冯思远:“不会找女人了吧。” 林苏苏:“对!” 冯思远发了个惊悚的表情,“找了谁? 哪的? 打炮?” 林苏苏回了他一个鄙视的表情:“思思你龌龊了,和许一宁。” 冯思远:“靠,他和许一宁打炮?” 顾湛的消息阴森森的冒出来:“冯思远,你想死吗?” 冯思远:“……”不想!林苏苏:“顾哥儿,快说说,有进展吗?” 顾湛:“有!” 冯思远和林苏苏同时:“什么?” 片刻,一张顾湛的自拍在屏幕上缓缓展开。 英俊还英俊,帅气也帅气,就是半边脸肿得……冯思远下巴都要掉下来了,“顾哥儿,你和人打架了?” 林苏苏傻了三秒,反应过来,“顾哥儿,许一宁打你了?” 顾湛慢悠悠的打出一句很得瑟的话:“打是亲,骂是爱。” 冯思远想吐。 林苏苏想死。 顾湛一脸心旷神怡,“顺便告诉你们一件事,她舅舅已经答应租我的房子。” 冯思远:“那你住哪里?” 顾湛:“你家。” 冯思远:“我……可以拒绝吗?” 顾湛:“试试?” ……孙秋惟直到看到房子,才明白七千元是远远租不到这种房子的。 许一宁直叹气,傻舅舅,你还看不明白吗? “租金每个月再加三千,先付十个月。” 她拿出手机,当着所有人的面,打了十万块钱给顾湛。 顾湛毫不客气地收下了,“叔叔,你睡这间;小宇那间。 许一宁,楼上是你的。” 孙秋惟:房东也不能反客为主。 孙宇:你谁啊,凭什么指挥小孙爷!顾湛没去看他们父子二人的表情,帮许一宁把行李拎上楼。 孙宇压低了声音问:“爸,你看他脸怎么了?” 孙秋惟:“好像肿了!” 孙宇:“谁打的?” “你姐!” 顾湛的耳朵是顺风耳,“打了六下,疼哩!” 孙家父子齐唰唰看过去。 一直沉默的许一宁,忽然就被触动了开关,情绪一浪三高:“我为什么打你,你心里没点逼数吗? 装醉有意思吗? 还有我说过让你把行李拎上去了吗? 舅舅,新房不要买期房,买二手房,十个月后,咱们搬家!” 无与伦比的一通发泄,吓坏了孙家父子二人。 顾湛蹬蹬蹬下楼,“骂得真带劲儿,我喜欢。 叔叔,走了!” 门关上。 孙秋惟看着许一宁,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去收拾房间:这丫头对着石润新,就从来没骂过。 孙宇眼巴巴的瞅着许一宁,他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男人都是贱的。 为什么贱哪!一个被骂了,还说骂得带劲!一个被狐狸精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妈的夜里做梦还想着!这时,门铃响。 孙宇去开门,眼睛亮了,贱人又回来了。 “怎么,还没被骂够呢!” 顾湛:“刚刚下楼梯的时候,一脚踏空摔了一跤,手臂破了。” 为了证实自己没说谎,他抬起胳膊。 全是新鲜出炉的擦伤,隐隐渗着血丝。 “这……姐……”孙宇只能拿眼睛去看他姐。 许一宁咬着唇没说话,眉间聚着忍无可忍。 “我上点药膏马上就走。” 顾湛走进来,熟门熟路的拿出药箱,然后费儿八劲地脱掉外套……刚脱到一半,许一宁冲过去,奋力的摔了他一把。 “顾湛,为了让我同情,你有必要糟蹋自己身体吗?” 孙宇:“……”对啊,高档公寓有电梯,走什么楼梯,这姓顾的,在装可怜啊!顾湛一点没有被人识破的尴尬,反而大大方方地看着许一宁,眼露深情。 “你心疼了?” 第277章做个交易 许一宁往他伤口拍了一记。 “哎哟,我靠!” 顾湛疼的五官皱成一团,“被我说中了是不? 恼羞成怒了是不?” “你给我闭嘴!” 许一宁转身往楼上走。 顾湛眼神一黯。 “小宇,帮他伤口消毒,包扎一下。” 孙宇:“我拒绝!” 许一宁呵了声,“你想死吗?” 孙宇:“……”我做错了什么了我? ……许一宁上楼,关上门,莫名其妙的松了口气。 摊开手。 掌纹清清楚楚。 真不敢相信,自己昨天真的用掌心,煽了那人六巴掌。 他疼不疼,她不想知道;她只知道自己是爽的,非常爽。 手机响,是石润新打来的,声音很兴奋。 “一一,我妈同意,她终于同意了。” 许一宁手顿了下,“真的吗?” “千真万确,明天晚上,两家人聚一聚。” “石头哥,我们还不到家人见面的时候!” 许一宁果断拒绝。 “一一,这是为了让叔叔和小宇放心,我妈说,这也是她的一个态度。” “你怎么说通你妈的?” “这都不重要,明天我来接你。” “石头哥,我现在搬……”“一一,我妈电话进来,先不说。” 许一宁挂了电话,往飘窗上坐下,看着窗外的高楼,发呆!门外面。 “嘶--,孙宇,你对我有什么仇什么恨吗,下手这么狠?” “想温柔的,出门左拐,慢走不送!” “前几天,你跑林……”孙宇吓得魂都没了,赶紧扯了嗓门接话:“林子大了真是什么鸟都有,我轻点,你忍一忍!” 说完,胆战心惊地看了楼上一眼。 顾湛眯了眯眼,身子往沙发上靠,掏出一根烟,点上,吐出烟圈,低声道:“敢不敢和我做个交易。” “有什么不敢的,说!” “我追你姐,你不从中作梗,我给你介绍一个计算机方面的导师。” 孙宇瞥嘴:“哟,什么导师这么牛B啊,还需要你介绍?” 顾湛唇一动,报了个人名。 孙宇差点没两腿给他跪下。 天,这特么是导师吗? 这是计算机黑客界的大拿,全世界最最最最聪明的人之一,据说IBM为了抢他,就差没直接冲进苹果计算机总部,把人绑走。 “只是不从中作梗就行吗?” 他问。 “只需要这样。” “不需要我为你通风报讯吗?” “你愿意?” “我不愿意!” 孙宇头一昂,他可不能为了个偶像背叛石头哥啊。 不过话说回来,石头哥人呢? 姓顾的马上都已经登堂入室了,他怎么还消消停停的不出手啊!他那个妈怎么还没搞定啊!“那成交?” 顾湛掐灭香烟,伸出手。 孙宇一咬牙,握上去,“成交就成交,先付点利息,我要一张那人的签名照片。” 顾湛掏出手机,“加微信,我把他照片发给你,私人生活照。” 啊啊啊啊啊!孙宇感觉自己的血压直接飙升到一百八,姓顾的不会是吹牛皮的吧。 加微信,照片传过来。 一个帅气到妖娆的男人出现在屏幕上,长发,耳钉,眼线……这还是其次的。 最颠覆孙宇三观的是,这人全身上下,只穿了一条快要掉下来丁字裤,包裹住重要的部位。 “你,你,你……哪来的照片?” “几年前他走内衣秀,邀请我去看,我就顺便拍了一张。” “他,他,他……还走内衣秀? 还邀请你去看?” 孙宇的嘴巴张得可以塞下一个鸡蛋。 “有什么稀奇的吗?” 顾湛把袖子放下来,“要不是他哭着喊着,用绝食威胁我,我还懒得去看!” 孙宇:“……”神啊,我特么快风中凌乱了!樱花国。 豪华的公寓里。 “阿嚏,阿嚏,阿嚏,阿嚏!” 张大龙拿纸擦擦鼻子,一脸匪夷所思。 好久没连续打四个喷嚏了,这是有人在想他吗? ……石家别墅。 石润新停好车子,进家门。 家里的阿姨为他递鞋子,小声说:“夫人在后面小花园。” 石润新笑了笑,道了声谢,走到小花园,上前搂住正在浇花的余红英。 “妈,谢谢你,真的。” 余红英放下浇花壶,看了儿子一眼,“行了,别拍马屁了,一会陪妈和你爸逛个商场,买两套像样一点的衣服,不能给你丢脸。” “丢什么脸,我妈是最漂亮的。” 石润新喜悦藏不住,“我去把我爸喊下来,顺便晚上一起吃饭,去妈最爱的那家日式料理。” “你作主!” 石润新脚步轻快的走了,余红英的眼神,一下子冷了下来。 打骂没用;装病没用;威胁不给继承权没用;她就这么一个儿子,母子俩为了一个女人,弄得跟仇人似的,家无宁日,何苦呢!有时候一条路走不通,就得换另一条路。 其实目的是一样的。 ……对于去赴石家人的约,孙家父子持相反的意见。 孙宇是反对的,他讨厌看到石头哥那个妈,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孙秋惟是支持的,既然对方有缓和的余地,就是为了许一宁,这个约都得赴。 “一宁啊,陪舅舅去买身西装。” “舅舅,没必要吧,浪费那个钱。” “有的钱,就是要浪费。” 孙秋惟瞪她,“佛要金装,人要衣装,人家穿得像模像样的,咱们这头寒寒酸酸的,像什么样。” 许一宁沉默数秒,“行,咱们这就去逛街。” “一宁,你是不是怕啊?” 孙秋惟看出外甥女的不情愿。 许一宁摇摇头,“倒不是怕,只是觉得太突然,还没到见面的时候,但又怕石头哥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她太清楚要让余红英往后退一步,是件多不容易的事情。 “行了,别犹豫,去吧!” 孙宇一手拽住孙秋惟,一手拽住许一宁:“同志们,走!” “前面还不愿意,怎么这会又愿意了?” 许一宁气他。 “我也舍不得石头哥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孙宇心里还有半句话没说出来:答应了姓顾的,就得给石头哥补偿。 石头哥这些年,不容易。 第278章 饭局 饭局在鸿兴楼。 连一向只穿休闲装的孙宇,也破天荒的穿了西装,打了领带,难得上脚的皮肤擦得锃亮。 孙秋惟是高领灰色毛衣配黑色西装,外面还套了件大衣,如果不是脸上隐隐还能瞧出来的疤痕,当是一个儒雅的文人。 许一宁穿得简单,但脸上化了妆,口红的颜色衬得她的皮肤如雪。 她是有些逆生长的。 模样和八年前并没有什么区别,只是脸上没了婴儿肥。 三人走出小区,一眼就看到了石润新。 他今天的穿衣风格也闲适,黑衣打底,套了件白色夹克衫,两个简单的颜色搭着,把人也衬得利落精神。 他站在车旁,手里夹着一只烟,目光落在小区的名字上。 许一宁和他说搬家的时候,他狠狠的吃了一惊,又说搬到顾湛的房子时,心底直接掀起了巨浪。 顾湛的手,伸得又快又长,丝毫不给他喘息的机会。 今天这顿饭以后,他想把事情定下来!“叔叔,上车吧!” 石润新拉开车门。 孙秋惟看了眼自己的新衣裳,“石头,我这样……可以吗?” “太可以了!” 石润新笑道:“我妈昨天也去买了套新衣服,今天也穿上了。” 孙秋惟揪着的心,淡了点。 看来,石家也很重视这次的见面。 “我和老同志坐后面,姐,你坐前面。” 孙宇颇有眼色。 许一宁没客气,坐到副驾驶位上,系安全带的时候,她侧过头,目光恰好撞进石润新的视线。 两人无声对望,嘴角同时弯起一道浅弧。 石润新心里一下子踏实了。 ……鸿兴楼装修极尽奢华,头顶的水晶灯照得人眼睛都睁不开来。 孙秋惟不太习惯,“太破费了!” 石润新笑道:“叔叔,第一次聚会,应该隆重点。” “行,行!” 孙秋惟挺了挺腰板,看起来从容又自然,但许一宁看见他的手,插了两次裤子口袋都没有插进去。 舅舅还是紧张的。 包间在最豪华牡丹厅,七入十个平米,比许一宁的家还大。 巨大的圆桌上,坐着石家夫妻二人。 余红英坐主位,起身笑眯眯道:“都来了,坐吧,别客气,小宇长这么帅了,阿姨都快认不出来了。” “余阿姨好!” 孙宇上前,恭恭敬敬地叫了人,坐在老同志的边上。 石柯招呼服务员上菜,又主动问孙秋惟喝什么酒;余红英也拉着许一宁说话,主动问她身体怎么样了。 石润新悬了半天的心,终于安稳下来。 这顿饭以后,可以筹备求婚仪式了。 菜端来,酒倒满。 余红英举起杯子,笑眯眯道:“这第一杯酒,我要单独敬一宁,以前阿姨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你别放心里去。” 许一宁心里忐忑,“阿姨,您别这么说。” 石柯热情道:“好了,好了,别提从前的事,都过去了,一起碰个杯!” “干杯!” “干杯!” 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 余红英竟然一点贵太太的架子都没有,还拉着孙秋惟喝了好几杯酒。 饭后结了帐。 她冲儿子一抬下巴,“时间还早,和一宁去看场电影吧。 前段时间因为我,你们都没有好好约会。” “好勒!” 石润新喝了点酒,脸上的笑掩不住:“你送叔叔和小宇回去。” 余红英瞪眼,“你把小宇也带去,未来的小舅子,怎么拍马屁还要妈教你吗? 孙老师,你坐我的车,路上我们还能商量商量他们的婚事。” “好,好,好!” 孙秋惟一听婚事,嘴都咧开了。 许一宁见他脸红红的,不放心道:“舅舅,你没喝多吧!” “你管我喝没喝多呢,赶紧玩你的去!” 孙秋惟瞪儿子一眼,示意他有点眼色,别光做电灯泡。 孙宇心说,单身狗谁要看电影啊,我这是给你和余阿姨挪地方,让你们大人好商量事儿。 ……年轻人速度快,车子很快开得没影了。 余红英扭头,“孙老师,我们也不急着回去,边上就是个茶室,咱们坐着喝喝茶,醒醒酒!” “也行,也行!” 余红英:“老石,你去附近蛋糕店买点明天早上吃的蛋糕回来,我记得一宁喜欢吃甜食,明天给她当早饭,别买太油腻的!” “我这就去!” 孙秋惟看了余红英一眼,心说:连早饭都能想到,是真的把一宁当成了媳妇来看待。 包间门关,一室寂静。 孙秋惟觉得不太自在,喝了口茶,主动开口道:“石头妈妈,两个孩子的事情,我真的要谢谢你。” “别谢得太早,孙老师,我还有几句话要说。” 余红英敛了笑,已是八风不动,她看着孙秋惟,目光疏淡冷傲。 “石润新是我唯一的孩子,我为了培养他,花了多少心血和努力,这孩子也听话,从不让我失望。” 孙秋惟笑道:“石头确实是个好孩子。” “我石家的孩子,当然是好孩子。 可就是这么一个好孩子,为了你的外甥女,连我这个妈都不要了。” 余红英语速慢,每一字都像暴风雨前的霹雳闪电,“他甚至说要放弃石头物流,只为和许一宁在一起。 孙老师,你也是做人父母的,这事儿要搁你身上,你受得了吗?” 孙秋惟的脸色,以可见的变化,慢慢沉了下来。 余红英说:“我什么法子都试过了,这孩子铁了心的不回头。 可我也是铁了心的不喜欢许一宁,所以我只能从你这里想想办法。 孙老师,对不住了。” 孙秋惟耳畔都是嗡嗡声,嘴唇上下相碰,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许一宁是你的外甥女,你对她有养育之恩,她也最听你的话,我希望你出面反对他们谈恋爱,反对这桩婚事。” 余红英的话很轻柔,却是有备而来,孙秋惟听明白了其中的意思,酒也醒了一半。 “孩子们的事情,由孩子们自己处理,我不会参与。” “由不得你不参与啊。” 余红英闻言一笑:“孙老师,在许一宁和孙宇之间,你只能选择一个。” “这话什么意思?” 孙秋惟的声音一下子劈了。 “意思很简单,你和他妈妈为什么离婚? 孙宇到底是谁的孩子?” 第279章 接盘侠 孙秋惟心里一阵阵发凉,凉得结了冰。 他脑袋猛的一胀,声音发了紧:“你,你这话是,是什么意思?” 余秋红微扬下巴,冷漠的像在说着最无关紧要的故事。 “从前有个爱慕虚荣的小护士,毕业后被分配到高干病房,钓了个有钱的富二代,两人发生了关系后,小护士很有心机的怀孕了,想先上车,后买票。” “谁知那个富二代也是个情场高老手,拔屌无情,根本不承认,小护士只好找了个老实的接盘侠结婚。” “接盘侠又穷,脸上又有疤,小护士忍了几年后,离婚跟别的男人走了,亲生儿子也没要。” “你知道小护士为什么连儿子都没带走吗? 因为她跟的男人,是个当官的,比她大三十岁,家里已经有两个儿子。” 余秋红冷笑一声,“最可怜的就是那个接盘侠,替别人养了二十几年的儿子。” 孙秋惟猛的打了个寒颤,就像被瞬间封印了一样,灵魂都被抽走了。 这事连他亲妹妹孙秋怡都不知道,这个女人怎么会知道? “你一定好奇我怎么会知道。 当官的人,没有一个不精明的,把人娶进门,自然是要把这人的祖宗八代都查查清楚。 有次在酒桌上喝多了,说漏了嘴。” 余秋红顿了顿,“我一想,帝都脸上有疤,又有个护士前妻,独自一个人养个儿子的人,应该就是你吧!” 孙秋惟垂着头,心脏哐哐乱跳,每一下都像要砸出胸腔。 他下意识地抬起手,掌心悄悄在胸口按了按,极力调整已经紊乱的呼吸。 “你,你到底想怎么样?” 余秋红端起茶杯,揭了盖,从从容容的品了品,是上好的铁观音。 “我说过了,很简单,由你出面反对这门亲事。” “如果我不同意呢?” “小宇是个好孩子,十二月底马上就要参加考研考试了吧,你也不想让他知道自己有个这么不要脸的妈吧?” 孙秋惟颤颤威威道:“你怎么能这么做?” 余秋红把杯子往桌上重重一拍,撕破了脸,露出狰狞的表情。 “我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从小就被你外甥女捏在手心里,你们要他方,他就方,要他圆,他就圆,凭什么?” “他一个干干净净的人,娶个被人强暴过的破鞋,还杀过人,哼哼哼,你做接盘侠没人拦着,可你们一个个的,别想让我儿子做接盘侠,门都没有。” 孙秋惟脸色一刹那灰白,身体一瞬发颤,也就在这个时刻,他的情绪终于崩断那根弦。 他强撑着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余红英,整个人虚浮的像是没有焦点。 然而,话却是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说了出来。 “石头妈妈,本来我是同意这门亲事的,但现在,你放一百个心,我死都不会让一宁嫁到你们石家的。” “不是怕你把孙宇的事情说出来,而是……”孙秋惟深吸口气:“我不允许许一宁有你这样一个婆婆。” 说着,他掏出皮夹子,拿出两百块钱,放在桌上,挺直了脊背离开。 权势和金钱,把人与人之间分割成三六九等。 他没权没钱,有的,只有这一根脊梁骨!走出茶室,天空竟然飘起了雪。 马路上车来车往,热闹无比。 孙秋惟枯枝一般的面容染上憔悴,与四周的霓虹灯格格不入,愈发显得苍老。 是的!他就是那个可怜的接盘侠,也想过把孩子一扔了之,但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孩子,他舍不得啊!这操蛋的人生,从来没有对他公平过。 父母没了,妹妹,妹夫死了,他活得万念俱灰,也想跟着一道走,可一看到两个孩子……他连死都不敢死了,家不成家,落叶无根。 他要死了,两个孩子该怎么办呢!孙秋惟想到这里,老泪纵横,拖着无比沉重的脚步,穿过马路。 突然,一股强大的血液直往脑子里面冲。 他浑身一僵,僵了几秒钟,出奇不意地一头栽倒在地上。 紧接着,一声急促的刹车声响起。 四周的人,听得头皮一麻!……电影院里。 石润新的手机屏幕亮了,是条消息:“你妈今天高兴坏了,血压又飙升,这会喊心口不舒服,你赶紧回来。” 石润新把消息给许一宁看。 许一宁忙道:“那你赶紧回去吧,有小宇陪着我呢!” 石润新伸出手,把她往怀里带,唇在她脸颊落下一吻,又轻轻的蹭了蹭,“一一,明天晚上我们再来看。” “嗯!” “一一?” 他突然很舍不得。 “别腻歪了,快去吧,到家我给你电话。” “我等你电话!” 石润新弓着腰走出座位,快要拐出内场的时候,他突然停下了脚步,冲许一宁挥挥手。 许一宁也冲他挥了挥。 石润新绽出一记温柔的笑,转身走出了许一宁的视线。 几分钟后,许一宁的手机亮了起来。 ……手术室的灯,亮着。 姐弟俩急匆匆跑过来,冯思远从椅子上站起来。 许一宁:“到底怎么回事?” 冯思远手一摊。 他正在苏苏茶室喝茶,控诉顾哥儿那个王八蛋对他的种种恶行,突然外头传来救护车的声音。 他没忍住,跑出去看了下热闹。 这一看不要紧,发现倒在地上的竟然是许一宁的舅舅。 “是顾哥儿签的字,噢,你舅舅是脑梗,好像有血块堵住了血液,要开脑。” “什么?” 许一宁脸色煞白。 “别害怕,顾哥儿找了帝都最好的脑科专家。” 冯思远手一指:“他来了,具体的你问他。” 顾湛大步走过来,目光扫过许一宁的脸,“和专家沟通过了,开脑把血块取出来就行,没有什么生命危险。” 许一宁身子晃了晃,两只手同时扶住了他。 孙宇见顾湛一额头的汗,讪讪的缩回了手,真诚的道了声:“谢谢!” 许一宁缓过那股眩晕,“交了多少钱,我给你!” “先别说钱的事情!” 顾湛扶她坐下,“冯思远,你送小宇回去;小宇,你回家收拾收拾你爸的东西,他要住院,时间不会短。” 孙宇破天荒的没有反驳,“姐,你盯着,我去去就来。” 第280章 因为石润新 时间一分一分流走。 手术室的灯,一直亮着,整整三个小时过去了。 许一宁低着头,手指缠着手指,指尖有些微微发抖。 顾湛眼睛扫过,一把包裹住,用力握在掌心,“别怕,没事的。 许一宁没有挣扎,由他握着。 这一握,顾湛眉头皱起,指尖传来的手感不对劲儿。 他抬手往她额头探,“你在发烧?” 没错!许一宁在发烧,是低烧。 昨天夜里开始的。 这些日子忙公司,忙搬家太累引起,没声张,就自个忍着,不想扫所有人的兴。 静了几秒,顾湛哑声道:“我让鲁刚把你送回去,这里我守着,好吗?” 许一宁摇摇头,“我撑得住。” 顾湛:“不回去也行,给你个肩膀靠靠,很坚实的。” 许一宁头往他肩膀一倒,身体整个人松弛下来。 人一松,就有了说话的欲望。 “我舅舅这辈子真的挺苦的,我就想多赚点钱,好好孝顺他。” 顾湛想说“以后我们一起孝顺”。 “我设计杀人,把八年前的案子重新弄到大众面前,其实,他心里都知道的,从来不说。” 许一宁眼眶红了,“他知道劝不了我,就在一旁巴巴地看着,我从医院回来,好几次看到他在厨房里抹眼泪,他心疼我。” 我也心疼你!顾湛换了只手握住许一宁的手,腾出的手揽住了她的肩。 “顾湛,能帮我个忙吗?” “这话你还要问吗?” 许一宁静了几秒:“脑梗这个病,有三分之一是受了什么刺激,而且是突发性的。” 顾湛心中一虚,他突然想到孙秋惟第一次发病,就是在他家,知道许一宁做了他情妇。 “他在苏苏的茶室前面昏倒,茶室门口一定是有监控同视频的,我想看看,行吗?” 余红英答应送舅舅回家的;舅舅一个人不可能去茶室;许一宁强大的逻辑推理告诉她:这中间,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 “好,我马上来给苏苏打电话。” 顾湛的声音,温柔如水。 话落,手术室的灯,突然亮了。 有医生走出来。 顾湛拥着许一宁迎上去,“怎么样,医生?” “手术还在进行,主任怕你们着急,让我特意出来说一声,血块取出来了,估计还有两个小时就能出来,去病房等着吧!” 许一宁腿一软,身体直往下坠。 顾湛稍弯腰,毫不费力的把人抱了起来,“走,去病房。” ……病房定的是VIP,跟酒店一样。 许一宁去卫生间洗了把脸,洗去脸上的妆容,蜷缩在沙发上。 顾湛打完电话进来的时候,她已经睡着了。 面色白皙,五官温婉恬静,顾湛在她面前蹲下,逆着暖黄灯光,就这么安静看她。 看入迷了。 就想去亲。 又没胆子。 纠结了几下,贼胆又上来了,俯身低头,就在唇快碰到的时候,许一宁慢慢睁开了眼睛。 顾湛懵了下,来不及躲了。 索性厚着脸皮在她唇上蜻蜓点水般碰了碰,“苏苏把视频发过来了,正要喊你看呢?” 许一宁迷糊着,没发现自己被偷了吻,撑着身体坐起来,揉了揉眼睛,“给我看。” 顾湛没动,盯着她的眼睛,问:“做好心理准备。” 许一宁瞬间清醒过来。 视频有两段。 一段是门口的,清楚地拍到了孙秋惟倒下去的瞬间;另一段是茶室内的,林苏苏花了五万元,从对面茶室老板的手里买来的。 许一宁看完,惨白着脸,脑子一片混沌,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顾湛也不说话,在她边上坐下。 这事儿太大,别说许一宁懵了,连他都懵。 “姐,姐,我回来了!” 孙宇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许一宁突然双手捧住顾湛的脸,“先别跟他说,让我想想!” 火花闪电,噼里啪拉。 顾湛五指一紧,狠狠的握成了拳头。 我天!心脏有点受不了!许一宁一捧就放。 孙宇冲进来,手里拿着两个大包,小伙子回去换了件羽绒服,一脑门的汗。 “姐,我爸什么时候能出来。” “快,快了!” 许一宁眼神有些飘。 顾湛往她面前一挡,冲孙宇道:“你姐在发烧,一会你爸出来,我先送她回去,今晚你陪夜。 明天一早,我让司机送你回学校,这里我和你姐轮着来,你安心准备考研!” 这安排? 万一石头哥来了,两人还不打起来。 “姐?” 他问,“要不要通知一下石头哥?” “不用!” 许一宁的声音有些发颤。 孙宇一脸懵:“为啥不用?” 就在这时,昏迷中的孙秋惟被人推进病房,医生护士一通忙碌后,病房里总算安静下来。 许一宁看着浑身上下被插满了管子的舅舅,心里难受就像潮水一样涌出来。 眼泪吧嗒吧嗒的掉。 孙宇朝顾湛递了个眼神,顾湛心领神会,把人半拥半拖的弄走。 回到家。 许一宁连鞋都没换,背靠墙壁,身体微微下垮。 她是真的心力憔悴。 顾湛不费力的把她抱起。 她额头发烫,透过衬衫,渗进顾湛的皮肤,是一种微妙的亲密。 从玄关到卧室,几步路,顾湛走出一身的汗。 他到厨房热了杯牛奶,“喝了,睡觉,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许一宁乖乖拿过牛奶,一口气喝完,抬头,眼睛通红道:“我和小宇这么多年姐弟,从来没想过他不是孙家人,我舅舅他瞒得可真牢。” 顾湛从她手上拿过杯子。 这件事,他只佩服一个人--孙秋惟。 帮别人养儿子,还养得这么心甘情愿,少见。 “许一宁,小宇不管是不是孙家的人,他都是你弟弟,养恩比生恩大,就像顾锐,哪怕他杀了人,他都永远是我哥。” 顾湛看着她,“你现在要考虑的,是余红英的事情。” 许一宁低着头不说话。 “对余红英,你不是这么挨打的性格吧!” 顾湛眼尾有些冷。 原来他以为这女人只是有些傲气,有些目中无人,现在却是完完一全的不择手段。 许一宁静了几秒,哑声道:“这事,我不打算追究。” “因为石润新?” 顾湛的的怒气,一下子飙了起来。 第281章他为什么会在 许一宁毫不犹豫,“对,因为石润新!” 顾湛压着怒火,“你怕他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许一宁呼吸加急,“他是他,他妈是他妈,他没做错什么!” 顾湛冷笑:“他有那个妈,就是错!” 许一宁反唇相讥:“他有选择吗?” 顾湛黑漆漆的眼睛盯着她看,“你这是心疼他?” 许一宁,“我就是心疼他!” “你……”顾湛气得想打人,拳头都握起来了。 酸啊,醋啊,都在心底翻涌着!控制不住啊!“你走吧!” 许一宁语气如降霜。 顾湛扭头就走,走到门口的时候,又不放心的回头看了一眼。 床上,她把头埋在双膝之间,小小的一只,身子一抽一抽的。 理智溃不成军。 顾湛走过去,小心翼翼把人抱进怀里,“好了,好了,不追究,都听你的,啊?” “我的事,我自己作主,不要你管,你谁啊!” 许一宁闷着头说,她自己也没听出来,这话带着赌气和娇嗔。 顾湛心说,废话!“我是你小叔,你的事情我不管,谁管!” 许一宁抬起头,眼泪汪汪地看着他。 “这会想着攀亲戚了,早干什么去了? 那八年全是石润新他们陪着我,就冲这,我都欠他一辈子。” “所以,你对他心怀亏欠?” “对!” “因为亏欠,你和他在一起?” 许一宁哑然。 “因为亏欠,你明明不喜欢他那个妈,还逼自己去吃这顿饭? 然后,是不是还要逼自己嫁给他?” 顾湛压下翻涌的气血,“你可真能!” 许一宁脑子一白,心里头那点小算盘都被这人码得透透的。 顾湛看着他,目光深而沉:“许一宁,在感情里没有亏欠两个字,没有谁要求他对你好,是他自己心甘情愿,说不好听一点,他就是犯贱!” “你……”“我也在犯贱,你用刀架我脖子上了吗? 你哭着喊着求我追你,对你好了吗? 都不是!” 顾湛突然笑了笑,一字一句:“是!因!为!你!值!得!” ……石家。 石润新又一次掏出手机,依旧没有许一宁的电话和消息。 他给她打过去,也没有接。 石润新眉头微微皱起来。 余红英把儿子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不早了,去睡吧!” 石润新收了手机:“妈,你的血压太高了,明天我陪你去医院看看,必须控制下来。” 余红英笑着点点头。 等儿子走出房间后,她冲身边的男人道:“看完病,你陪我去日本转转,咱们避开些。” “非要这样吗,红英?” 石柯脸色不太好看。 他也是事后才知道自己的老婆干了这么一件事儿,气得顶了几句,结果把老婆的血压给顶了上来。 “非不非要,以后你就知道了!” 石柯:“……”……翌日。 许一宁起了大早,一量体温,还是有点低烧。 门铃响,是顾湛,手上还拎着保温盒。 “给叔叔熬了点清粥!” “你呢,早饭吃了吗?” “没来得及!” 说完,他去摸她的额头。 许一宁没躲,还发号施令,“还烧着呢,我想吃碗热腾腾的面条,煎个荷包蛋!” 顾湛笑了,把外套一脱,一挂,卷起衬衫袖子就往厨房走。 “哎?” 许一宁叫住他。 他回头,挑挑眉。 “没什么了!” 许一宁挪开视线。 “许一宁,你调戏我?” 他沉沉的声线往许一宁脸上烧了一把火。 调戏个屁!她是想让他给他自己煎两个蛋。 ……吃完面,两人直奔医院。 周一,早高峰来得格外的早,车子开开停停,堵了一路。 到医院的时候,已经八点半。 车子停在地下停车场,顾湛见电梯门口等着的全是人,索性拉着许一宁,沿着车库的边缘走出去。 “咦,石润新,那不是许一宁吗?” 豪华的黑车里,余红英冲车窗外指了指,石润新顺势看过去,脑子里嗡的一声。 是许一宁!手里拎了个保温壶,被顾湛拥在怀里。 顾湛低头在她耳边说着什么,她温顺的点点头。 余红英看了儿子一眼,露出讥讽的笑。 瞧瞧瞧瞧,我说什么来着,这女人就不是安份的主儿,这边勾搭着石润新,那边又和顾湛藕断丝连。 “儿子啊,回头你提醒一下一宁啊,虽说他们是叔侄关系,但还是得注意下啊!” 石润新沉着脸,一言不发!……孙秋惟这会已经醒了,只是还不能说话。 看到许一宁来,眨了下眼睛,示意她安心。 许一宁心里难过,脸上却笑着,趴在孙秋惟的耳边低声告诉他手术进行的很顺利。 她说一句,孙秋惟眨一下眼睛,听话的不得了。 人啊,清醒难,装糊涂更难。 顾湛看了眼孙宇,“小宇,你回学校吧,护工的事情我已经安排。” 孙宇一夜没睡,眼睛红红的,“顾哥儿,谢了!” 顾哥儿? 顾湛气笑,好吧,比起“姓顾的”的来,已经亲近不知道多少倍。 他伸手揉揉这小子的脑袋,“路上自己买点早饭吃。” 嘿!我小孙爷的脑袋是随便摸的吗? 当我是狗呢? 孙宇梗梗脖子,“姐,我先走了!” “去吧!” 孙宇刚走,护士进来,“家属在吗,我们主任请你们去办公室一趟。” 许一宁心一紧。 顾湛安慰他,“别紧张,是关于护理的事儿,脑梗这个病只有护理好,才不会留下后遗症。 我让他帮忙找两个这方面的专职护理。” 许一宁眼睫动了动,和他目光对望。 顾湛笑了笑:“没事,你就当我在犯贱。” 也是奇怪。 他这么一说,许一宁突然就觉得踏实了,好像还有那么一点心安理得。 她瓮声开口,“那……我就不谢你了!” 顾湛深挑了一下眉,拥着她走出病房。 门开。 门里,门外的人同时一愣。 石润新的目光落在许一宁的脸上,再移向顾湛,最后落在拥着她的那只手上。 他的身后,是余红英。 余红英装模作样道:“一宁啊,谁病了?” 许一宁一反常态的没理她,往前一步,掩住了病房门。 石润新眉间阴雨,“一一,谁病了?” 许一宁这才开口:“我舅舅病了。” 石润新镜片后的眼睛,有寒光:“为什么不通知我?” 许一宁:“……”石润新心底的难受化作怒意,涌向四肢百骸,“他,为什么会在?” 第282章 走到尽头 石润新可以在喜欢的女人身上花时间,花精力,去等待,但不允许女人两边游离。 搬去顾湛的公寓,已经是他忍耐的极限。 许一宁没有想到石润新会当面质问,“石头哥,回头我再和你解释。” “我不要回头,我要你现在就说!” “一宁,你舅舅生病这么大的事情,应该通知石头的,他昨天等你电话,等了大半宿。” 余红英冷不丁插了一句话。 许一宁没有想到余红英还有脸说出这样的话来。 她冷笑一声:“不好意思,我昨天想了想,你们石家我还是不高攀了,所以没有通知你!” “你选择他?” 石润新一指顾湛,额边的青筋肉眼可见的一根根冒出来。 “不是她选择了我,而是我不要脸的贴上来。” 顾湛上前一步,挡在许一宁面前:“麻烦两位让一让,我和许一宁还有事情,不能耽搁。” 石润新的心,在下沉,周身的血却拼了命的往上升。 他和许一宁? 凭什么是他和许一宁? 顾湛说完,拉着许一宁就走。 许一宁没动,对着石润新强撑了一个若无其事的微笑。 “石头哥,陪你妈妈去看病吧,我们的事情,以后再说,我会给你一个解释的。” 以后? 又是以后? 八年了,他还有几个以后? 石润新森冷的目光看着她,“许一宁,我不要以后再说,你就现在告诉我,你是跟他,还是跟我。” 许一宁嘴里发苦,眼睛发涩,目光扫过余红英,声音带着哀求:“石润新,这里是医院,我们非要在这个地方谈论这些事情吗? 我舅舅还躺在里面,有什么话,不能晚点再说!” 殊不知,许一宁勉为其难的安抚,就像一张企图包住火的纸,基本只起到了助燃的作用。 石润新前所未有的尖刻,“许一宁,你原谅顾湛,我可以当你是看在你们叔侄的份上;但你要跟着顾湛,那你就是……”“石润新!” 顾湛突然打断,手一伸,揪住石润新的前襟往外拉。 余红英惊呼一声,“哎啊,你干什么,放开我儿子。” 顾湛丝毫不理会,自顾自拉着他往前走了十来步,然后松开,面沉似水地盯着石润新。 “孙秋惟是脑梗,受不了刺激,有话,外面去说。” 余红英追过来,开口就骂:“你这人怎么这么粗鲁,还有没有一点家教,别碰我儿子,当心我报警。” “你他妈给我闭嘴!” 顾湛压着怒火。 那声“你他妈”,像点了火的引线,终于将石润新彻底的烧着。 一霎那,他理智全失,拳头往对方脸上砸。 顾湛结结实实挨了好几下,哪肯罢休,正要挥拳捧上去的时候,许一宁冲过来,死死的将他抱住。 她这个动作,在所有人的眼里,都是护着顾湛。 只有顾湛心里清楚,这丫头哪是在护着他,她是怕自己把石润新打伤。 石润新眼前一黑,浑身的血液都往眼睛里涌去,“许一宁,你护着他?” 许一宁转过身,伸手挡在顾湛面前,“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 石润新脑子里“嗡”一声。 嘴唇动了动,近乎无意识的说:“许一宁,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 许一宁看着他。 “儿子,走!” 余红英拽着石润新往外走,“咱们不受这窝囊气,这个女人没良心,她没良心!” “余阿姨!” 许一宁上前一步,眼神冰冷,“我敬你是个长辈,也因为你是石润新的亲妈,否则……”余红英心一虚,计上心来,捂着心口“哎哟哎哟”叫了两声,身子往下倒。 石润新吓了一跳,赶紧把人背在身上冲出去。 冲到电梯口的时候,他突然回头,死死的看着许一宁,那眼里,有爱,有不甘,也有恨!……母子二人的身影离开,许一宁的泪,才落下来。 顾湛一皱眉,“许一宁,你有哭的时间,不如帮我想想办法,怎么止住鼻子的血。” 许一宁回头,怔住了。 男人捂着鼻子,血从他指缝里流出来,滴答滴答落在地上。 “活该你!” 许一宁掏出纸巾,扯开他的手,覆在他鼻子上。 “我为了谁活该?” 顾湛咬牙看着他。 “反正你就是活该!” 许一宁留下一句话,冲去了护士站……“许一宁,你就只会对我凶吧!” 顾湛是笑着吼出这句话的。 感情的世界里,客气意味着疏离。 他不傻,这丫头和石润新的路,是走到了尽头了。 ……三人群里。 顾湛发了一张脸上带血的照片。 林苏苏炸了:“顾哥儿,谁打你的,要不要我帮你打回去?” 冯思远也炸了:“敢打我哥,我弄死他!” 顾湛一看他们全炸了,才慢条斯理的发了条消息:“汇报一个喜事,我的情敌,炸了。” 林苏苏后知后觉,“所以……你这一脸的血,不是向我们求安慰,是来炫耀的?” 冯思远直叹气,“臭不要脸!” 顾湛:“行了,不刺激你们两只单身狗了,我家宝贝帮我来清理伤口了,再见!” 林苏苏:“操,这副德性,我好想揍他!” 冯思远:“揍他+10086!” 就在他们以为顾湛不会回的时候,这人又发来一条消息。 “我以后对石润新,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我来替许一宁还他这八年。” ……深夜。 三子烧烤摊。 李越喝一口酒,看一眼石润新,期期艾艾地,想说又不敢说似的。 石润新大口灌酒,只当看不见。 李越憋不住了,开口:“你今天什么意思啊,光喝酒,一句话不说。” 石润新看着他,皱着眉,好像没听懂他的话。 李越:“要不要,我把一一叫过来?” 石润新低着头,似乎有点儿醉了:“别叫她,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她。” 李越懵了:“你们这是吵架了? 不对啊,昨儿你还和我发消息,说你妈那边OK了!” 石润新:“她住进了顾湛的家,和顾湛在一起了。” “啊?” 李越彻底懵了。 石润新盯着前方,眼神空洞。 “李越,我这辈子从来没有在一个女人身上,栽过两次跟斗,我对她真的……她没良心,没有一点良心,她的良心都被狗吃了。” “别这么说一一,她……”“她就是个混蛋,脚踏两条船的大混蛋,我看错了,彻彻底底看错了。” 石润新头一栽,趴在桌上。 他彻底醉了。 李越越想越不对劲,拿出手机给许一宁打电话。 “喂?” 顾湛的声音传出来! 第283章 你是她石头哥 许一宁从卫生间出来,头上还在滴水,今天晚上她和护工一起陪夜。 “你怎么还没走?” “马上!” 顾湛眼神虚了一下,“那个……你把头发吹吹干再睡觉,睡前测个体温,要还有低烧就多喝水,喝温水。” “顾总,你未老先衰啊!” 顾湛一怔。 “比我舅舅还啰嗦。” 顾湛看了看床上的孙秋惟,突然把身体往前一压:“许一宁,一个男人真的爱上你时,你会发现,咦!多了一个爸爸。” 换许一宁一怔。 “一个男人假的爱上你时,你会发现,M,多了一个儿子,还是个逆子!自己选择。” 傲娇,真傲娇!许一宁看着他的背影,牙直咬!……顾湛走出医院,掏手机给冯思远打了个电话,“马上到三子烧烤来。” “干嘛?” “替我收尸。” 冯思远吓得直接从沙发上跳起来,不会吧,顾哥儿要在烧烤摊上寻死? 他是想把自己烤了? 顾哥儿不想把自己烤了,但有人想烤他。 李越看到顾湛的时候,眼里都是刀子。 顾湛点了根烟,抽了几口,微眯双眼走过去,在两人面前坐下:“哟,石总喝多了!” 石润新抬起头,把眼镜戴上,等看到面前的人是顾湛时,酒醒一半,“你怎么来了?” 顾湛看了李越一眼,“来看看石总死了没有。” “姓顾的,你别太嚣张!” 李越看不下去了,这孙子脸皮什么做的,城墙吗? 城墙都没他厚!顾湛眉色微挑,碾熄烟蒂,冷笑:“我不嚣张,难道石润新嚣张,他这副怂样,能嚣张得起来吗?” 李越怒火冲天,一把揪住顾湛衣襟:“顾湛,我操你妈的……”“我妈早死了,怎么着,你想下去找她? 要不要我送你一程?” 顾湛一反常态的毒舌。 李越气得头皮都炸了,拳头直接挥上去。 顾湛躲都没躲,生生挨了一拳,挨完,吐出一口血水,继续狂,“你照顾许一宁八年,我让你八拳。” “你……”“你现在给我闭嘴,今天你不是正主,再多说一句话,老子直接废了你!” 李越:“……”卧操,这老流氓的腔调又回来了!顾湛头一扭,平静地看着石润新,“三子,拿瓶二锅头来。” 二锅头上来,顾湛给自己倒了一杯,一口喝完,指了指外面:“石润新,敢不敢和我打一架?” 石润新的火气“唰”的一下拔高,“姓顾的,我早他妈想揍你了。” 顾湛站起来,脱掉外套,解下手表,然后冲李越点了一下头,“你也一起上,还有七拳,我会让着你的。” 卧操!李越的血性一下子被激了起来,一咬牙,老子今天就豁出去了。 顾湛走到外面空地上,活动一下手脚,朝石润新勾勾手指,“我也让你八拳。” 石润新咽了咽喉咙“别太狂。” 顾湛笑着对他点了下头,“不好意思,许一宁判你出局,我狂得起来。” 出局两个字,让石润新头皮都炸裂,直接一拳砸在顾湛胸口。 顾湛后退两步,还是笑,“还有七拳,来,使点劲,拳头别跟棉花似的。” 哪个男人能受得了这个挑衅,石润新连出三拳,拳拳到肉。 顾湛嘴角一边流血,一边笑开了怀:“嗯,这特么还有点男人的样子,再来!” 石润新脑门冒汗,手心死死握成拳,“姓顾的,你去死吧。” “砰!” “砰!” “砰!” “砰!” 李越在一旁越看,眼皮跳得越快。 石头的拳头又狠又准,直击要害,顾湛三次被打倒在地,三次没事人似的爬起来……光看着,都觉得疼。 算了,自己就不上去凑热闹了,怕出人命!“打完了?” 顾湛一开口,满嘴的血丝味,“那就轮到我了!” 话音刚落,拳风已出袭到石润新面前,只听得“砰”的一声,石润新倒在了地上,呼哧呼哧直喘粗气。 顾湛踉踉跄跄的走过去,屈着一条腿,居高临下看着他,眉头深褶如刻印。 “这一拳,我是为许一宁打的。” 石润新冷笑:“你有什么资格为她?” “我没有资格为她,但我有资格为孙秋惟。” 石润新急喘息:“你什么意思?” 顾湛忍着剧痛的胸口,一字一句:“我告诉你,你妈私下找到孙秋惟,用孙宇不是他亲生孩子做威胁,逼他破坏你和许一宁的好事。” 石润新陡然睁大眼睛。 “孙秋惟受不了这个刺激,直接脑梗手术。 许一宁心心念念她的石头哥陪了她八年,她的石头哥是无辜的,宁肯委屈自己,也不肯把真相告诉你。” 兵不血刃。 短短几句话,就把石润新挫骨扬灰,他呆如木桩,眼里又惊又惧。 此刻顾湛再也支撑不住,往他边上一倒,大口大口的呼吸着。 李越冲过来,一把揪住他:“小宇不是孙叔叔的儿子,那他是谁的?” 顾湛艰难的掏出手机,点开视频,往地上一扔,余秋红的声音清清楚楚的传出来……字字句句,远远近近,在天边,在耳旁。 石润新听到了自己的心“哐”的一声,裂开了,眼泪从眼角流下来。 都说男人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石润新的泪,是一种深深的绝望。 这时,寒风和着顾湛的声音飘过来。 “许一宁就在医院,你可以去找她,但别惊着孙秋惟。 还有,小宇的事情,不要漏出去。” “顾湛,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石润新的声音轻的几乎听不见。 “第一,我要让你知道,你输在哪里。 第二,其实,你有权知道。 第三,那丫头把你放在心里,你是她的石头哥,哪怕你们做不成恋人,你还是她的石头哥。” 石润新嘴角猛地一震,全身的血液都在逆流而上,胃里的酒精往上涌,他猛的爬起来,趴在地上呕吐。 他呕了很长时间,胃都几乎痉挛了,都没止住。 李越去扶他,他推开,最后踉踉跄跄的爬起来,捡起地上的眼镜,一言不发的离开。 顾湛看着他的背影,冲李越一点头:“跟着他,别让他出事。” 李越看看顾湛,再看看石润新,一扭头,追了过去。 片刻后,冯思远从暗处走过来,蹲下,笑眯眯道:“顾哥儿,我来替你收尸了。” 顾湛有气无力:“思思,我快疼死了!” “尸体还会疼?” 冯思完往他胸口轻轻一拍,顾湛疼的“嗷”的一声叫。 “我天,顾哥儿诈尸了!” 顾哥儿:“……”冯思远,你他妈给我等着! 第284章 担心我 一晚上,许一宁醒醒睡睡,总睡不踏实。 清晨六点,她就醒来,打开病房门,怔住了--石润新坐在病房门口的长椅上,胡子邋遢,满脸憔悴,眼睛里都是红血丝。 她心一软,轻声问:“石头哥,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 石润新站起来,目光痴痴茫然,跟点了穴似的钉在许一宁身上。 “怎么了?” 许一宁感觉不对劲。 石润新压了压心跳,“没事,叔叔生病,我还没去看他。 我能进去看看他吗?” “能啊,快进来。” 石润新走到床前,孙秋惟已经醒了,朝他眨了下眼睛。 “舅舅开了脑,取出了血块,暂时还不能说话,过几天就好了。” 许一宁在一旁解释。 “手术顺利吗?” “很顺利!” “什么时候出院?” “得二十天左右吧!” “顾湛找的人?” 许一宁犹豫了下:“嗯!” “一一,帮我倒杯水行吗?” “好!” 许一宁转身,石润新弯腰,在孙秋惟耳边一字一句:“叔叔,我替我妈,和您说对不起。” 孙秋惟的眼睛骤然睁大。 石润新已经直起身体,大步走了出去,没脸再呆着。 “石头哥,水来了!咦,人呢?” 许一宁冲出病房,走廊里空空荡荡,哪还有他的影子。 奇怪,这人来干什么的? ……安排好医院的事情,许一宁搭地铁去公司,路上给孙宇发了条报平安的消息。 到了公司,便忙开了。 早会,计划会,碰头会……直到饥肠辘辘,一看手表,竟然到了中午。 正要下楼吃饭,冯思远的电话进来。 “许一宁,能帮我回去看看顾湛死了没有,我这会和商务部的人谈事,焦头烂额!” “他怎么了?” “快死了。 我一会把几栋几层和大门的密码发你微信,真死了,你别通知我,通知殡仪馆就成,追悼会就免了,直接火化。” “冯……”电话被挂断,许一宁想了想,给顾湛打过去,响了十几下,没人接。 她拿起羽绒服和包,冲出办公室。 四十分钟后。 许一宁轻手轻脚的走进冯思远的房子。 茶几上有顾湛的手机,钱包,车钥匙,还有一个被翻得乱七八糟的药箱。 他病了? 睡哪个房? 卧室里忽然传来一阵压抑的闷响--许一宁寻着声音推开门,床上蜷缩着一个人,头闷在被子里,房间里一股刺鼻的膏药味。 许一宁走过去,“顾湛?” 顾湛混混沌沌的睁开眼睛,也没看清面前站的是谁,痛苦道:“思思,我特么真的要死了,浑身疼!” 许一宁心一沉,一手打开床头灯,一手去掀被子。 顾湛一边用手背挡着光线,一边有气无力的骂:“你他妈的能不能把灯关了!” 无人说话。 顾湛这时候才觉得不对,手拿开,吓了一大跳。 许一宁站在床前,冷冷地看着他。 “我靠!” 顾湛手忙脚乱地用被子遮住半裸的身体,“许一宁,你怎么来了?” 许一宁垂着眼,“把被子拿开!” “我说你这人,还想不想好了,我裸着呢。” 顾湛想想,又补了一句:“从头裸到脚,什么都没穿。” “我让你拿开!” 许一宁也硬气。 顾湛把被子死死抱住,身体往后缩,“干什么许一宁,你想强我? 缓几天,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许一宁觉得自己整个人快要炸了,怒瞪着姓顾的,“你拿不拿开?” “不拿,死都不拿!” 许一宁气得扭头就走,不管这人了。 “拿拿拿!” 顾湛急了,把被子一掀,直挺挺的躺了下去,心说是你要看的,不是我耍流氓。 许一宁转身,目光扫过,然后直接炸了。 “顾湛,你多大的人了,还打架?” “你是不是想死?” “有没有羞耻心?” “你以为你的拳头很硬啊?” “你的身体是铁打的?” 一声声,是藏不住的切切关心,顾湛心跳猛烈,手用力一拽,许一宁直接倒在他身上。 “嗯--”顾湛痛得闷哼一声,手臂缠上去,铜墙铁壁般的箍住了她,“担心我?” “鬼才担心你!” 许一宁挣扎。 顾湛手臂加了点劲,头埋在她脖颈间,哑着嗓子呢喃了一声,“宝贝……我快疼死了。” “疼死活该!” 许一宁骂,身体却不敢动了。 “真死了,你就守寡了!” “你……”“别动,让我抱会,一抱你,我就不疼了;再多抱一会,我都能打死一只老虎。” 许一宁气笑,“你倒是去打啊?” 顾湛:“不是还没抱够啊!” 许一宁:“真不要脸!” 顾湛沉默了一会,轻轻说:“要脸能追到你吗?” 许一宁浑身一怔,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分把钟。 顾湛主动开口,“许一宁,要不你还是起来吧!” 许一宁把他一推,红着脸气冲冲地走了出去,嘴里骂了声:“流氓!” 顾湛坐起来,手指着身下某一处,“听到没有,人家骂你流氓!” 门口的许一宁脚步一顿,她已经后悔来这一趟了。 这流氓根本不用火化,骚劲儿大着呢!……顾湛平息了身体后,往身上套了件睡衣出来。 客厅里,许一宁正在用手机点外卖,双份的,她也没吃午饭。 听到脚步声,她抬头看了一眼,正好遇上顾湛的目光,顾湛冲她轻轻笑了一下。 笑什么笑!许一宁别扭的转过头,用指纹付了钱。 顾湛走到阳台,点了根烟,慢慢的抽着,目光却没离开客厅里的那个人。 她穿一件米色高领毛衣,一条黑色牛仔裤紧紧包裹着纤细笔直的腿和挺翘的臀部。 只远远看上一眼,都感觉惊艳,更何况她还生得这样美。 “为什么打架,和谁?” 许一宁收了手机问。 顾湛弹了弹烟灰,“碰到几个酒鬼,我怕打伤人,就没动手,挨了几拳。” “该动手时不动手,不该动手时瞎动手,从前那牛逼劲儿去哪了?” 许一宁小声嘀咕,末了还撇了撇嘴。 那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儿,让顾湛差点笑出声。 半只烟抽完,他觉得没味儿,掐灭了走进去,“麻辣烫什么时候到?” “二十分钟。” 许一宁随口一答,答完觉得不对:“你怎么知道我点的是麻辣烫?” 顾湛冲她诡异一笑。 第285章默契 许一宁脑子打了个短暂的结,才明白这一笑是什么意思。 麻辣烫,是顾湛的最爱。 心尖上就像被人掐了一把,又酸又痛起来。 有些习惯,其实是刻在骨子里的,就算化成了灰,它都时不时的会跑出来骚扰你一下。 一瓶红花油塞到她手里,顾湛低头看着她的脸,“淤青的地方帮我擦点红花油。” “脱衣服!” 许一宁没给他好脸色。 顾湛脱了衣服,平躺在沙发上,淤青都集中在胸前,好几处。 许一宁目光扫过小腹左面的那处纹身,握着红花油的手紧了紧。 “快啊,愣着干什么,吃完饭,我还得去公司。” 顾湛催她。 许一宁把红花油倒在手心里,双手合在一起用力搓了下,搓烫了,按了上去。 顾湛突然伸手,把她的手挪向心口:“别扭啥,你喜欢吃什么,玩什么,都在我这里。” 流氓!擦个红花油也不忘表白。 许一宁用力一拍,顾湛疼得龇牙咧嘴,正要嗷嗷叫两声,余光看到许一宁的嘴角扬了起来。 嚯嚯!顾湛身体里的火焰都快烧成噼里啪啦了。 就在这时,许一宁手机响。 她满手红油,没法子接,顾湛拿过手机,贴在她耳边。 “一一,是我,能马上过来一下吗?” 李越的声音。 许一宁:“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我执勤的时候和人打起来了,对方要告我。” 许一宁:“……”这年头的男人是怎么了,一个个的都爱打架? 顾湛拿过电话,“地址发过来,我陪许一宁过来。” 说完,他挂了电话,握着许一宁的手,往他胸口胡乱擦擦。 “能逼得李越出手的孙子,一定不是什么好货,你一个人应付不了,赶紧走。” “你不疼了?” “你在,我不疼!” 许一宁啪的一记又甩过去,“真不疼?” 顾湛疼得冷汗都冒出来,“许一宁,你……”“你给我躺下,不急这五分钟。” “噢!” 顾湛表面很淡定,心里得意的快崩溃了。 瞧瞧,他现在许一宁心目中的地位,已经赶超李越!……看到李越,才发现惹他的孙子不是一个,是五个,而且都是五十左右的中年女人。 其中一个坐在地上,捂着心口直“哎哎”!李越出外勤,有车子堵住消防通道,他拍照贴罚单。 罚单刚贴好,冲过来五个女人,逼着他要把罚单给撤了。 这怎么可能? 女人们直就就动了手,鬼爪子挠得李越脸上横一条,竖一条。 李越出手挡了下,结果不小心碰到其中一位,那人直接往地上一坐,呼天抢地说警察打人了,还说自己儿子是律师,要告他。 这不是耍无赖吗? 李越被逼得没办法了,这才打了许一宁电话。 许一宁刚要掏出律师证,被顾湛一把拎到身后,“谁要告我兄弟?” “我,他打人,把我打伤了。” “不仅要告他,还要陪钱。” “光陪钱就算了,得赔礼道歉,我还要到交警大队实名举报。” 顾湛掐了掐眉心,“这位大姐,你想举报他什么?” “举报他作风不正,他刚刚袭我的胸了。” “他刚刚也摸我的胸了。” “对,我的也摸了!” 李越气得头发都快炸起来,“饭可以吃,话不能乱说,我碰你们了吗?” “碰了,碰了,碰了!” 中年妇人一边说,一边拿胸脯顶李越,李越吓得不停的往后退。 怪不得李越没招了,原来是碰到一群中年女泼妇,这种女人最难缠,而且没有道理可讲。 顾湛和许一宁对视一眼。 许一宁走到李越身边,甩起手就是一记巴掌:“放着我这么漂亮的女朋友不摸,你竟然摸那些老女人,你脑子被屎堵住了吗?” 李越捂着脸表情痛苦,“……”顾湛冷笑着上前,揪住李越的手:“说,你哪只手碰了,我替我侄女剁了它!” 李越吓得把手缩到身后。 许一宁一跺脚,“叔叔,我要和他分手,现在就分,必须,立刻,马上!” “分手是一定的,但分手之前,咱们得把事处理了。 孙子,把我送你的房子,车子统统还出来,还不出来也行,折价两千万。” 李越咬着唇,赤红着眼,急得快哭了。 “一个巴掌拍不响,这小子指不定和那老女人们是什么关系,我得好好查查。” 顾湛扭头,“几位大姐,你们家住哪里,有没有老公,和这孙子是搞婚外情? 还是约炮? 约了几次? 在哪里约的? 他一个应付你们五个,没被炸干吧?” 中年女人:“……”吃瓜群众:“……”“我这是碰到了一帮神精病吗,明摆着是那些老妇女有问题啊。” “警察叔叔脑子再有屎,也不会放着白富美的女朋友,去碰那些老妇人。” “老女人的胸都下垂了,有什么摸头。” 顾湛一昂头,“话不能这么说,万一有人饭不吃,就想吃屎的呢,再说了,人家是真爱也不一定。” 吃瓜群众甲:“真爱也不能一下子爱五个啊,你神精病吧,你!” 吃瓜群众乙:“我刚刚看得清清楚楚,是那五个女人围着人家小伙子,挠人家小伙子。” 吃瓜群众丙:“诺,地上那女人,就是她,她还用手摸人家小伙子的屁股,小伙子受了惊才推人的。” “哎啊,你们一个个怎么不早说啊,都喜欢马后炮是吧?” 众人一脸羞愧。 顾湛冷冷一笑,掏出手机:“喂,老三啊,带十来个兄弟过来。 对……我侄女的男朋友被一帮老女人欺负了,你帮我搞定……别打打杀杀的,拍了照挂网上,让他们的老公和亲戚朋友好好看看……嗯,就这么说定了。” 挂了电话,顾湛一扭头,“咦,刚刚那帮大姐们呢? 怎么跑得一个都不剩了? 我还没有好好和她们谈谈心呢!” 许一宁扭头闷笑。 李越捂着脸,不想承认这老流氓是他认识的。 吃瓜群众一哄而散:切,这哪是神精病啊,分明就是一人精。 顾湛走到李越面前,一皱眉:“交警同志,这么多年了,你的智商还是让人放心不下啊。” 李越正要怼这个老流氓,却见他脸色突然一变,目光冷了下来。 第286章 许一宁,我女人 许一宁也察觉到了,顺着顾湛的视线看过去。 马路对面停着一辆时尚的跑车,车头前,站着一个气质出众的女人,长得是另一种漂亮。 女人脚步轻盈的走过来,冲顾湛眯了眯眼睛:“真巧啊,顾湛。” 顾湛一收身上的痞气,眉冷眼冰:“你好,胡沈希。” “不介绍一下吗?” “许一宁,我的女人。 李越,我发小。” 许一宁:“……”谁是他女人? 李越:“……”谁是他发小? 胡沈希微笑着向许一宁伸出手:“我叫胡沈希,是闫家期望的二少奶奶!” 许一宁脸色微变,目光落在面前的手上,好几秒,才开口道:“原来是未来的小婶婶,你好。” 这话,刺着了顾湛,眼神一下就黯了下去。 “李越,你送我回公司!” 许一宁说。 李越看着顾湛,嘴角往上带笑,笑得寒意阵阵,“原来,也不过是第二个石家,一一,咱们走。” 许一宁坐到李越摩托车后,戴好头盔。 车子正要发动,顾湛走过来,按住了车头,语气沉得像要摩擦起火。 “石家是石家,闫家是闫家,李越,我只要记得我姓顾就行。” 这话是冲着李越说的,目光也是看着他,但李越知道,这是讲给他身后的女人听的。 ……摩托车呼啸而去。 顾湛扭头看着胡沈希。 他在熟悉的人面前,嬉笑怒骂,犯贱犯傻,但在不熟悉人的面前,大多数的时候是喜怒不形于色。 胡沈希被他看得心一虚。 “顾湛,就算没有我,闫家的二少奶奶也会是另外一个人,不会是许一宁。” 顾湛和平客气的笑笑,没说话。 胡沈希故作轻松道:“当然了,这些话其实不用我提醒,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你侄女挺乖巧可爱的,我对她没有恶意。” “还有话吗?” 顾湛问。 “噢,这个周末两家人应该会在一起聚个餐,你最好有个心理准备,这次是你们闫家两房人一起聚。” “那,再见!” 顾湛走了,余威还在,跟抽走了半室空气一样,让人只觉压闷。 胡沈希穿过马路,走到跑车边,拉开门的时候,她却突然回头了。 刚刚那一幕,她从头到尾看得很清楚,没想到顾湛暗里,竟然是那样一个人,可真是活色生香啊!胡沈希清楚的听到自己的心狠狠蹦了一下。 ……许一宁从摩托车上下来,还头盔的时候,李越拉住了她,欲言又止。 许一宁笑了,“阿越哥,我不是那种委屈自己的性子,更没想着要嫁进闫家做什么少奶奶,你安心啦!” “那就好!” “我走了!” “嗯!” 许一宁挥挥手,转身走进大楼,身后的李越脸塌了下来。 安个屁心!刚刚两人一唱一和帮他解围的时候,让他分明看到了八年前这两人的默契。 许一宁要对他没有一点点的心动,怎么可能乖乖地配合他? 闫家比起石家,又是另一个阶层的人,石润新都抗争不过他妈,这个半路被捡回去的顾湛就能? 许一宁走进电梯,电梯门正要关上时,闫进走进来。 看到许一宁,他眼前一亮:“好巧?” 许一宁点头:“你好,闫总。” “我不好,许律师!” 闫进看着她,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许一宁微微皱眉,没说话。 “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不好吗?” “不想!” “是因为你!” 许一宁摇摇头,笑了。 “闫总,如果你是大将军,今天皇上请宴,有一个绝美的歌姬在宴上跳舞,长得真的太漂亮了,你很想得到她。 但这个歌姬是属于皇上的,你注意到皇上也正色眯眯地看着她,眼神里尽是贪婪,你会怎么做?” 闫进挑了一下眉,“一个女人而已,不值得我和皇帝对上。” 许一宁莞尔一笑:“你不会和皇帝对上,但你会把主意打到皇后身上!” 闫进一怔。 三十七楼到,电梯门开,许一宁趁势走出去,回头笑笑道:“闫总,别做笨人。” 闫进根本不笨,他瞬间悟出这话里的深意。 “这女人,可真有意思啊!” 闫进笑得意味深长。 ……许一宁刚在办公室坐下来,一口水还没喝,顾湛便闯了进来。 “胡沈希是我家老爷子相中的,她是大导演胡导的独生女,出身艺术世家。” 许一宁:“你不用跟我说这些。” “必须要说!” 顾湛反应倏地就激烈了,“我只要答应和她结婚,我在闫氏的地位稳若泰山,谁也撼动不了。” 许一宁嘴唇上下一碰,心想“这些和我有关系吗”,但最后不知怎么的,什么都不想说了。 “我现在的处境比石润新更难,但我明摆着告诉你,闫氏,我要;你,我也要。 非要二选一的话,我选你。” 话说得铿锵有力,没有一丝的犹豫和迟疑,许一宁低着头,长发遮脸,翘长的眼睫投下一片极淡的阴色。 她说:“选我,你会竹篮打水一场空的。” 顾湛冷笑:“我选谁,不用你操心,任何人跟你说任何话,你就只当在放屁,不用理睬,你只要做一件事情。” 许一宁抬头,有些懵地看着他。 “像从前一样爱我!” 这个“爱”字像炸弹,给许一宁当头一击,击得她脑子一片空茫,再回神时,顾湛已经走了。 爱个屁!她气得把文件往桌上一拍。 ……周末,天气阴沉,北风呼呼的刮。 顾湛下车,指了指冯思远:“你跟我一起去。” “不去!” 冯思远剧烈摇头,他还想多活几年。 顾湛走到驾驶位,拉开车门,一把把人揪出来。 冯思远挣扎:“姓顾的,这里不能停车,交警会来贴罚单的!” “闭嘴!” 顾湛拖着人走进巷子,快到的时候,才松了手。 冯思完看着这人宽阔的后背,心想:这会自己投靠许一宁,不知道来得及,来不及,许一宁能治这个野蛮人。 两人到了正门口,先对视一眼,再各自深呼一口气,推开了四合院的大门。 “哟,小湛和思远来了!” 闫其琛站在屋檐下抽雪茄,“小湛,听说你最近常常往医院跑,谁病了,这么牵着你的心?” 第287章 闫家 哟!冯思远冲顾湛抬了抬下巴--瞧瞧,上来就给你一个下马威,鸿门宴啊鸿门宴!顾湛笑笑:“二叔这么闲啊,真是难得。 噢,我倒是忘了,二叔现在是富贵闲人一个。” 闫其琛在心里骂了句“小畜生”,皮笑肉不笑道:“儿子回来了,做老子的也应该当当富贵闲人。” 顾湛唇角含了笑,声音却格外清冽,“还是二叔的福气好啊,我爸爸就享不到这个福。” 闫其琛听了,脸色大变。 顾湛却已经不再和他废话,径直走进堂屋。 堂屋里,暖气扑面,热闹扑面。 胡家老爷子与老爷子围着壁炉相谈甚欢;胡沈希和闫其珠则坐在沙发上,悠闲的喝着咖啡。 两人的对面,坐着闫进。 闫进正微扭着身体,与一旁的胡父胡母说话,脸上的神色,分外温柔。 最最有意思的是,四方桌的主位上,坐着大房老太太谭清弦,下首处,则坐着二房老太太倪海棠。 两人一个穿着唐装喝茶,一个穿着洋套装喝咖啡,各不相干。 一妻一妾,嫡出庶出……顾湛把目光收回到老爷子身上,这老头儿还真是把几千年来男人三妻四妾的优良传统,发挥光大呢!“老爷,人都到齐了,落座吧!” 闫老爷子冲胡老爷子一点头:“胡兄,请!” 餐桌安放在西厢房的暖阁里,两个八仙桌,两位老爷子坐北朝南,谭老太太坐在老爷子的下首处。 除此之外,便是胡家三口,还有顾湛和冯思远。 二房的人,另开了一桌,挨个坐下。 闫家规矩很大,什么人坐什么位置,都有讲究,没有人敢乱来。 哪怕是客人冯思远,只因为他是顾湛带来的,就能坐到主位上。 闫其珠用脚踢踢闫其琛,嘴巴朝上面一桌努努。 闫其琛捏着茶杯,心里的怨气压都压不下去。 他妈的!就因为他们是二房,所以只要有大房在的时候,老爷子永远不会和他们同桌。 他们只能远远的看着老爷子和大房一家人其乐融融。 这,也是让他对大房深恶痛绝的一点。 一个个的,统统死了才好。 “妈?” 闫其琛低唤了一声。 倪海棠瞄了他一眼,脸上没有半点表情。 这个儿子还是太沉不住气,一个位置算什么? 那都是给外人看的,是虚的。 钱,股份和权力,才是实实在在的,这才是他们二房要争的。 更何况,大房现在也就剩下一个顾湛。 急什么? 倪海棠咳嗽一声,“小进,替奶奶敬客人一杯。” “我这就去。” 闫进拿起酒杯站起来,走到主桌前,“胡爷爷,我敬您!” 胡老爷子笑眯眯地看着他,感叹:“老闫啊,你知道我最羡慕你什么吗,儿孙满堂,还一个比一个有出息。” 闫老爷子摇摇头:“也就你夸,我瞧着,就那么回事。” 说完,他手指了指顾湛:“这一个是不成器的,不听话呢!” 顾湛笑了下,没说话。 冯思远心里却拉响了警报,完了,老爷子当了众人的面警告,前所未有啊!闫进一圈酒敬下来,正要回到自己的那一桌,闫老爷子突然开口:“你和胡沈希都是从英国回来的,就陪着她一起坐坐吧。” 话,轻描淡写。 但听在每个人的耳朵里,却有如响雷。 倪老太太:瞧瞧,这不就机会来了吗? 闫其琛:还是儿子比老子有出息啊!谭老太太幽幽地看了顾湛一眼:这一眼,意味深长。 胡家四人:一个抬,一个压,老爷子这是在施手段了。 风暴中心的顾湛脸色淡淡,置若罔闻,夹了一筷子鱼肉,放进谭老太太的碗里:“奶奶,多吃点。” 一旁的冯思远感觉自己的手不是手,脚不是脚,他决定让自己缩成一只谁也看不见的鹌鹑。 ……一顿心怀鬼胎的饭吃完,顾湛连茶也没喝,带着冯思远直接走人。 留下一屋子的人面面相觑。 老爷子的意思都已经这么明显了,这小子难道真的半点都不在意那个位置吗? 倪老太太幽幽看了眼谭老太太,眼里的笑藏不住。 所以说啊,她根本连动手都不必要,大房的人自己就能把自己作死了。 顾湛是在作死吗? 他是因为讨厌这种明明心里MMP,脸上还要笑眯眯的虚伪劲儿。 “顾哥儿,去哪里?” “我哥那儿!” 冯思远眼前一黑,嘴角开始抽抽。 “活着的那位。” 冯思远长松口气,倒是把话说清楚啊,别大喘气。 ……精神病医院里。 闫飞对顾湛的到来,没有半点惊讶。 女人? 闫家? 这也是他曾经面临的抉择。 但他惊讶的是顾湛和他说的话,“哥,闫家我要,许一宁我也要,你帮我。” 闫飞两手斜插在裤子口袋里,眼神却浓了。 鱼和熊掌可以兼得吗? 顾湛回看他,“你别和我说,当年我被拐走,这里面没有倪海棠的功劳,光冲这一点,我都要让倪海棠一无所有,让他们二房一无所有!” 闫飞微微皱眉:“这事,你怎么知道的?” 顾湛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推理。” 大房生下一对双胞胎儿子,一下子把继承权给捏牢了,二房会甘心? 这是作案动机!闫家一向高门大户,消息封闭,外头的人根本不知道内里的情况,人贩子胆子再大,也不可能跑家里来抢孩子,必是里应外合。 这是作案方法。 老话都说,双胞胎必须要养在一起,才能活命;一个没了,另一个想活也难。 他们不偷一双,只偷一个。 这是最最恶毒的一箭双雕。 闫飞一愣,然后略微僵硬的朝符柏楠点了下头。 “二少爷!” 符柏楠开口道:“大少爷的怀疑和你是一样的,他成年后,也在暗中查当年的事,可惜的是,当年闫家老的佣人,一个个都离开了,下落不明。” 顾湛:“奶奶应该知道。” 闫飞轻声问:“奶奶是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吗?” 顾湛一怔,立刻明白过来。 老太太待字闺中的时候,就是大家闺秀,被父母兄弟保护得太好,根本不知道人心的险恶。 嫁到闫家,心思都在男人身上,男人说东,她不会往西;男人说方,她不会说圆。 哪怕有人告诉她,她男人在外面纳了妾,妾生了孩子,她还觉得是有人诬陷她男人。 直到后来倪海棠抱着孩子,跪在她面前,才算醒悟过来。 第288章 卖个惨 醒悟过来有什么用,生米煮成熟饭,迟了。 哭哭啼啼找自家兄弟,兄弟们上门谈判,老爷子痛快的拿出一半的股权,和一幢四合院,谭家人的嘴被塞得严严实实的。 这世上,没钱寸步难行;有钱,可以为所欲为。 要命的是,老爷子把人娶回来后,没有宠妾灭妻。 相反的,他把大房放在了心尖上。 他对老太太说,他只不过犯了天下男人都犯的一个错误。 也正是因为老爷子的这些行为,老太太相信他能把大房护得好好的,没起引以为戒,起防备的心思。 符柏楠:“二少爷,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想查很难,虽然大家心里都心知肚明,但没有证据的事情,就算摆到台面上说,也是咱们诬陷了二房。” “大哥!” 顾湛沉默了一会:“这会我倒突然不想把许一宁娶进门了。” 冯思远听了直翻白眼:“……”说得好像许律师愿意嫁进来似的。 闫飞微笑:“你是怕许一宁进来被人算计?” “不是怕,是肯定!” 顾湛冷笑。 闫飞点了支烟,“所以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宁肯在这里呆着,也不想回去吗?” 他也怕!人没有三头六臂,更何况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冯思远这时出声:“大少爷,顾哥儿,话题扯远了。” 闫飞弹了弹烟灰,“顾湛,你要我帮你,许一宁搞定了?” “大少爷,没呢!” 冯思远赶紧把底儿交出来。 闫飞看了顾湛一眼,“那还不到我出手帮你的时候!” “哥?” 顾湛低唤一声。 闫飞掐灭香烟,站起来,“符柏楠,送客。” 符伯楠:“二少爷,请回吧。” 顾湛握了握拳头。 闫飞脚步停在他面前,低下头,看着他:“在你和许一宁没有确定下来前,我不会和老爷子对上。” 惊雷炸响,顾湛眼前电光火石。 言下之意,你和许一宁定了--他会!顾湛蹭的一下站起来,用力抱住闫飞,“哥,谢谢你!” ……人走了。 房间里安静下来。 闫飞觉得太安静了,叫上符柏楠下楼散步。 这会,天空飘起了小雪。 主仆二人并肩而行,谁也没有开口说话,最后还是符柏楠没忍住,开口道:“大少爷,那个许一宁值吗?” 闫飞笑笑,“值不值的,不是我说了算,我只帮我兄弟。” 符柏楠皱眉道:“在我看来,却是一样的。” 闫飞收了笑,扭头看他,“什么是值,什么是不值?” 符柏楠哑然。 闫飞叹了口气,“老爷子把顾湛安在那个位置,是觉得闫氏集团太老旧了,需要一个有魄力的,不按常规出牌的人来改善它的老旧,但老爷子忘了,真正老旧的人,是他。” 符柏楠点点头。 “老爷子一方面利用着顾湛,一方面又怕他脱了自己的控制,还想着用对付我的那一套,来对付他。” 闫飞眼神骤然变厉,“顾湛若不能为许一宁放手一搏,早晚也会到这里。” “大少爷是在试探二少爷能为许一宁做到什么程度?” “错!” 闫飞敛了敛眉:“我在逼他为了许一宁放手一搏。” “呃?” “老符啊,你没觉得只有许一宁这么聪明的刑侦专家,才能解开多年前的一些谜团吗?” 符柏楠一怔,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论老奸巨猾,还数大少爷啊!……回到市区,顾湛让冯思远送他去医院。 到了医院,他突然又不想进去了,在花坛边坐下来,一边慢悠悠的抽烟,一边掏出手机。 “睡了?” 微信发出去,石沉大海,估计是睡了。 顾湛一支烟抽完,正要抬腿离开,手机嗡的一声响。 “还没有!” 嘴角抵制不住的上翘:“外面下雪了,要不要去喝点什么?” “你在哪里?” “出来就知道了。” “我已经睡下了!” “许一宁,我今天心情很沮丧,身上的伤也疼,整个人都不太好,晚饭也没吃。” 隔了许久,许一宁回了他两个字:“等着!” 顾湛轻笑了一下,瞧瞧,还说不喜欢他,他卖个惨就心疼了。 ……许一宁还真不是心疼他,她是有事要问。 今天去医院交费,发现前一个星期的费用已经结清,她想问问是不是顾湛交的。 哪知刚见到人,还没打声招呼呢,就被他抱进了怀里。 许一宁暗暗深吸气,反省自己最近是不是对他太和言悦色了。 顾湛一抱就放,偏下头看她,“叔叔怎么样?” “已经能坐起来了,医生说再有几天,可以出院,你请的那两个护理师傅真的挺有经验,替我谢谢他们。” “不是应该谢我吗?” 许一宁:“……”“请我吃米线吧,酸菜鱼味的,想吃了。” 顾湛用脚尖碰碰她的,这动作简直有撒娇的意味在里面,许一宁心想,这人都多大年纪了? 腰上箍上一只手,她被迫抬起头。 顾湛的唇在她脸上滑过,最后落在她耳边,“你喂我吃米线,我喂你吃鱼!” 去死!许一宁抬起脚,在某人那双价值不菲的皮鞋上,拧了几下。 “疼,疼,疼!” “活该!” 许一宁扭头,嘴角没忍住,扬了起来。 ……米线端上来,热气腾腾。 顾湛没有再耍贱,老老实实的吃着,是真饿了,闫家一桌子好菜好饭,他几乎一口没动。 视频电话进来,许一宁一看头像,竟然是张九良的,忙接上。 张师兄正晃在吊床上,戴着墨镜,嘴里嚼着口香糖,一副逍遥自在的模样。 许一宁笑了:“不像是受情伤的样子,倒像是在蜜月啊!” 张九良嘴一撇,“说的是人话吗,九爷我心里正在滴血,为了和你视频,才强颜欢笑来着。” “说吧,找我什么事?” 许一宁问。 “没什么事儿,我美国玩腻了,明天去日本,和你说一下。” “在日本呆几天?” “看心情。 对了,你和顾骚骚发展的怎么样?” 顾骚骚? 许一宁反眼看了顾湛一眼,顾湛冲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屏幕里,张九良突然把脸凑近了,神秘兮兮道:“和你说个小秘密,你家顾骚骚在夜总会,跳过脱衣舞!” 第289章 宝藏男人 许一宁手一滑,手机差点掉地上。 “他不仅跳过脱衣舞,可能还出过台。 你一定不相信,但……我有证据,挂了电话我立刻发照片给你。” 张九良扶了扶墨镜,“许一宁,我觉得你挖到了一个宝藏男人。” 许一宁表面淡定,其实内心快崩溃了。 “怎么说?” “你不知道,在美国跳脱衣舞,对身材的要求很高,秀色可观这是其一;其二,你知道不知道出台的男人,一般都很懂女人的心,调情的手段高到令人发指。” 张九良顿了顿,道:“又有颜值,又有技巧,还特么有钱,不是宝藏男孩是什么?” “幸好你夸我了这么一句,否则……”顾湛夺过手机,对着屏幕那头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还配了个音效“咔”,然后在张九良见了鬼一样的表情中,挂断了电话。 “你真的做过脱衣舞男?” 顾湛拿纸巾擦擦嘴,“对,做过。” 许一宁离崩溃又近了一厘米,她看着面前的男人,艰难的问道:“也……陪过富婆?” “那没有!” 顾湛站起来,“走吧,送你回医院。” 寒风夹着雪粒子扑面而来,许一宁整个人才从震惊中醒来,扭头去看身边的男人。 他不是顾湛,他是闫家二少爷,堂堂富贵公子,怎么可能去跳脱衣舞。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想知道?” 顾湛的声音又热又沉,碾压过她白嫩的耳垂,“给我亲一下,我就告诉你。” 许一宁瞬间发飙,“谁想知道,臭流氓,离我远点。” 顾湛果然离她很远,手插在裤兜里,一副吊尔郎当的样子。 许一宁鼻子一酸,停下脚步,“顾湛,你说不说?” 顾湛回头,看着她,笑眯眯道:“许一宁,你承认你担心我,我就说。” 许一宁有点儿想打他,这人的招,真的很下贱,但让她承认自己担心他? 不可能!许一宁冷笑一声,头一扭,朝着相反方向走了。 一步还没迈出,手臂一紧,被就一股悍力拽得趔趄,竟然顾湛将她一把抱住,恨恨道:“承认你担心我,有这么难吗?” 许一宁乜斜眼睛看他:就不说。 得!顾湛秒怂。 “是帮冯思远的忙,做过一个星期,那小子家里遇到变故,缺钱。 张九良应该是去过那家夜总会,墙上至今为止贴着我的照片。” “为什么会贴你的照片?” “因为我身材好,跳得好,破了夜总会打赏的记录。” 顾湛握住她的手,往自己怀里摸:“摸摸,哪儿哪儿都是硬梆梆的。 你师兄说得一点没错,你是真的有福气,要珍惜啊!” 许一宁对这人的厚脸皮简直无语。 “你怎么不关心一下,脱到什么程度?” “脱到什么程度?” 许一宁特干脆地问。 “最后一点没露,别的都露了,好多女人直接飙鼻血。” 顾湛低下头,轻声道:“以后,专门跳给你一个人看,全露的那种,你不流鼻血,算我输。” 许一宁完完全全石化!这流氓,还得意上了,简直臭不要脸!……张九良显然是被顾湛惊吓到了,“证据”直到许一宁躺到床上,才发过来。 照片里,男人穿着薄薄的三角裤,露出健硕的身材,怀里一左一右抱着两个上了年纪的女人。 两个女人都去亲他,他脸上带着敷衍的笑,眼睛的光,却是暗沉的。 许一宁突然发现,自己对这个人一无所知。 这八年,他在美国做了些什么? 在闫家过得好不好? 怎么就爬到了闫氏集团老大的位置? 还有,当年他是怎么到了顾叔叔家? 闫家又是通过什么手段,找到了他? 无数的问题涌上来,许一宁感觉今天晚上会失眠。 顾湛也失眠。 老爷子今天已经明着警告了,留给他的时间不多,偏偏他和许一宁还这么不温不火着。 他看得出那丫头对他有那么点意思,但和从前那种非他不可的感情比起来,淡多了。 不够的!远远不够的!顾湛从床上爬起来,到客厅抽烟。 烟雾中,他掏出手机犹豫很久,到底忍住了给她发消息,只是点开了她的朋友圈。 竟然没有屏蔽他。 一共十几条朋友圈,时间都是固定的,孙宇和孙秋惟过生日。 这丫头,活得一点都不像现代人。 他摇摇头,在每一条朋友圈下面,点了个赞。 嗯!她明天应该会看到。 许一宁已经看到,因为她在刷顾湛的朋友圈,想从朋友圈里,找到他这八年的影子。 什么都没有,一条都没发过。 许一宁正要退出微信时,看到了顾湛的点赞。 这人……原来也没有睡。 许一宁想了想,给他发了条消息过去:“舅舅的医药费,是你付的?” 消息弹出来,顾湛的眼睛亮起来。 “大晚上的不睡觉,你就想这个?” “回答问题!” “是!” 手机没了动静,顾湛不是能等的性子,直接打电话过去,响了一声,就被接听。 “什么事?” 许一宁的声音很低,应该是怕吵着孙秋惟,但听在顾湛耳朵里,就是另一种滋味。 诱人的!温柔的!带着甜味的!“没什么事,就是告诉你,钱的事情不用操心。” 许一宁:“……”“你舅舅出院后,有个护理工会跟回去照顾,我预定了半年的他的时间。” 许一宁:“……”“学校那边,我也已经打好招呼了,不用上班,发基本工资。” “顾湛!” 许一宁声音压了压,也是把自己的一腔心思活生生压下去,这些事情本来都是她要操心的。 “不要有压力,也不要有负担,不是为了你做的,是为孙秋惟,我哥叫他一声大舅子。” 顾湛顿了顿,放柔了声音道:“不早了,乖乖睡觉,要睡不着,我给你讲故事。” 许一宁简直“落荒而逃”似的挂了电话。 顾湛的讲故事,就是抱着她睡,然后装模作样的开个头“从前啊……”三分钟不到,他就自己先睡着了。 许一宁从前喜欢趁他睡着的时候看他,这人白天没有一分钟是安静的,只有睡着的时候最安静。 而他安静的样子,好像能避开整个世界的飞尘。 第290章 要他的命 不出意料,许一宁果然失眠,挨到凌晨两三点钟,才迷迷糊糊睡去。 天蒙蒙亮的时候,她被嗡嗡震动声吵醒,眼皮没睁开,就接通了电话。 “喂,许一宁,我赫瑞文。” “噢,文哥,怎么是你,和沈鑫吵架了?” 电话那头是沉默声。 许一宁看看手机,正在通话状态中,“怎么不说话了。” “许一宁,朱寒生和沈鑫出事了!” “什么?” 许一宁猛的从沙发上坐起来,颤着声音道:“出,出什么事了?” “你马上到人民医院的急诊来,见了面再说。” “好!” 许一宁挂了电话,立刻用手机叫滴滴,叫到一半,不对啊,她现在就在人民医院的急诊VIP啊!许一宁冲进卫生间用最快的速度漱口洗脸,又打电话把护理工叫过来,交待几句后,飞奔一楼的急诊大厅。 刚到大厅,她愣住了,大厅里都是穿着制服的特警和警察,还有十几个便衣。 许一宁心跳突突突的加快。 她立刻给赫瑞文回拨过去,铃声响两下,被掐断,扭头一看,赫瑞文正大步向她走过来。 走近了,她才发现这人脸上青筋暴出,眼底都是血色,“出了什么事?” 她吸了口气强行镇定下来。 赫瑞文掏出香烟,见四周不允许抽烟,拉着许一宁到大楼外面。 掏出烟来点着,狠狠抽一大口,呼的全吐了出去,袅袅白雾中,他冷静开口。 “昨天晚上,沈鑫打电话给我,说可能要通宵,让我别等他。” “赫瑞文,讲重点。” 许一宁等不及。 “重点是,沈鑫和朱寒生在回家路上,分别受到袭击,沈鑫年轻力壮,能扛揍,受的是皮外伤。 而你老师朱寒生……”许一宁头皮一炸:“朱老怎么了?” 赫瑞文犹豫了几秒钟,“被钝器击中头部,正在手术。” 许一宁愣愣地看着他,什么反应也没有。 四周安静的可怕。 赫瑞文拍拍她的肩:“别发愣,赶紧通知朱老的家人。” 许一宁猛的挥开他的手,厉声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我所知道的是一个小时之前。” “现在案子由谁接手?” “重案组组长赵明初,他的人在现场取证。” “袭击的人是谁? 抓到了没有?” “在逃,是谁也不知道!” “朱老的主刀医生是谁,最坏的结果是什么?” 赫瑞文不由深目看了许一宁一眼,从最初的震惊到思维打开,她只用了不到十秒钟。 真冷静。 “主刀医生是医院的脑科主任,也是这方面的权威,没说最坏的结果,但他说了一句,非常凶险。” 许一宁倒吸一口凉气,默了默道:“那么,你把我找来,是想让我接手这个案子。” “对。” 赫瑞文毫不犹豫:“倒下的人是你老师,在查的案子也是八年前的城中案。 许一宁,你义不容辞。” 许一宁双手捂住了脸,声音嘶哑而低沉道:“没错,我义不容辞!” ……手术室的门打开。 许一宁冲过去,“主任,我老师怎么样?” “家属呢?” 许一宁扭头看了眼朱宴,朱宴从椅子慢慢站起来。 “我是他女儿。” “患者头部受重击,以致左侧的血管爆裂,我们帮他取出了血块,并把血管进行了修复……”朱宴咬着唇,“您直说。” “但因为患者受到重击和时间过长,以至于脑部缺氧时间过长,所以术后醒来的可能性,一半对一半,还有。” 还有? 许一宁的手心渗出密密的汗。 “我们在他右脑处,发现一小块肿瘤,目前正在做活检,确定肿瘤是良性的,还是恶性的。” 主任顿了顿:“如果是良性的,把肿瘤拿了就没事,如果是恶性的……”“会怎样?” 许一宁插话。 “如果是初期,化疗应该能控制,如果是中后期,就比较麻烦。” 朱宴冷静道:“活检结果什么时候能出来?” “二十分钟后,我的助理会出来通知你们,就这些。” “谢谢医生!” “不客气,我们应该做的。” 门,再次关上。 许一宁偏过脸,正好朱宴也望过来。 两人距离不过咫尺,都能看到对方眼底的担忧。 “朱宴!” 许一宁轻轻开口,“我决定接手朱老手上的案子,那些伤害朱老的人,我会亲手把他们抓起来,一个都跑不掉。” 朱宴淡淡地看着她,半晌才说:“嗯,我记住你说的话了。” “你别太担心,老师他……”“他应该会好的吧!” 朱宴冷冷打断:“我想老天爷是公平的,它已经让我妈做了十二年的植物人,应该不会让他也这样。” 许一宁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朱宴的妈是新华社的记者,业务能力非常强,三十几岁就做到副主编的位置。 却在一次采访中,突然晕了过去,原因也是因为脑出血。 那年朱宴才刚刚十岁。 一年后,朱寒生娶了一位新太太,从此朱宴和朱寒生就成为了陌路人。 朱宴的妈妈是在朱宴二十二岁的时候走的,整整十年,她不吃不喝的躺在那张白色的病床上,最后全身肌肉萎缩,不得不拔了氧气管。 朱妈妈一走,朱寒生就离婚了,父女二人的关系才有所缓和,但就算缓和,也是淡淡的。 一年中,父女二人说的话,不过超过十句。 “许一宁?” 数米之外,赵明初大步走过来,“朱老怎么样?” “还在手术中。” “那,我们找个地方聊两句?” 许一宁:“等我一会,我等老师活检的结果出来。” 正说着,穿羊蓝色手术服的医生走出来,就一句话:“恭喜,是良性。” 许一宁腿一软,跌坐在椅子上。 朱宴扶了她一把:“这里有我就行了,你去吧。” 许一宁一言不发的抱住了她,所有的话都在这一抱里。 ……赵明初开门见山,“我听赫瑞文说,你打算接手这个案子?” 许一宁点点头。 赵明初皱眉,“自愿的,他没逼迫你?” 许一宁苦笑:“赵队,我是那种被人一逼,就乖乖投降的人吗?” “那好!” 赵明初蓦然与她对视,空气一寸寸绷紧,许一宁心一悸。 “你知道袭击沈鑫和朱老的,是什么人吗?” “什么人?” “职业杀手。” 赵明初的声音很轻,“我调了监控,一招一式都是训练过的,要的是他的命。” 第291章 错哪儿了 许一宁神情不变。 “所以?” “所以,你要想清楚了。” 赵明初看着她,半开玩笑,半当真道:“你这个小身板,顶得住顶不住?” 许一宁眼眶骤然发热,她用力的拧了下自己鼻梁,然后慢悠悠的开口。 “赵队,有些事情总是要有人来顶的,你说对不对?” 赵明初无奈的笑笑,“得,算我多话,走,陪哥哥去看看那孙子死没死,没死的话,帮他录个口供。” “赵哥!” 许一宁叫住他,眼角弯了弯:“谢谢你!” “切,嘴上的不算,实际行动的才算!” 赵明初嘴一撇,恢复了本色。 许一宁莫名觉得熟悉,那个人也是这个调调。 ……沈鑫的病房在急诊的VIP。 也是巧了,竟然就安排在孙秋惟病房的边上。 许一宁想着还没和舅舅说一声,忙和赵明初打了个招呼,先往舅舅病房里去。 瞒是瞒不住的,许一宁实话实说。 孙秋惟的神情明显被吊起来,他张了张嘴,对上许一宁愧疚的目光,慢慢的吐出了两个字:“小心”。 许一宁的嘴角,瞬间绽开一朵花,美极了。 孙秋惟看着她走出病房,手伸到枕头里,拿出还剩下一格电的手机,拨出电话。 “顾……湛,我想请你帮个忙!” 孙秋惟说话还不那么利索,但脑子非常清楚,他拦不住那孩子,唯一的办法是找个人看着她。 别的人他不放心,只有顾湛。 ……沈鑫被打得挺惨。 头被包成一个粽子,脸上完全不能看,眼角缝了十二针,肿得眼睛都没办法睁开。 最重的伤在左胳膊上,据说只差0.1毫米,手筋就被挑断了。 许一宁完全能想象到,当时沈鑫与人搏命的场景,也明白赫瑞文为什么会第一时间来找她。 光天化日谋杀警察,太嚣张了!沈鑫冲许一宁抬抬下巴,示意她走近点。 许一宁坐到床边,俯身道:“沈队,你说,我听。” “好!” 沈鑫的声音嘶哑无比,许一宁察觉不对,低头去看他的颈脖。 果然!颈脖上一圈勒痕,清晰可见。 “差点挂了!” 沈鑫重重叹了口气,将昨天的事情一一道来。 事情很简单,他和朱寒生干了半夜的活儿,实在撑不住了,就各自回家。 他是在地下停车场受的袭击,一共两个人,戴着黑色的头套,身手极好,出手就是死招。 要不是他一头撞上了车子,惊动了报警器,报警器惊动了保安,是死是活还很难说。 许一宁:“对方下了杀招,看来你们的案子是有了进展。” 沈鑫点点头,哑声道:“我和朱老通过反反复复的现场模拟,发现那起车祸表面看上去意外,其实是人为。” “有证据吗?” “没有。 但你应该知道,有一个神秘组织,有那么一帮人,是专门帮人设计车祸的,只要给的钱足够多,几乎可以做到毫无破绽。” 许一宁脑子瞬间启动,“你们找到了那个神秘组织?” 沈鑫摇摇头:“这归功于我一个计算机天才的朋友,他是世界最著名的黑客之一,他在数以万计的虚拟网址中,找到这个组织,破解了服务器密码,找到了交易的聊天记录,虽然只有寥寥无几的几几句,但足以证明,那起车祸不是偶然,而是杀人灭口。” 许一宁:“因为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沈鑫点点头:“于是我们就换了一个思路,从需要器官移植的那一头查起。” 许一宁:“有买卖,才有杀戮,这是反向思维法,老师最擅长的,如果我是他,会在全市筛选出能做移植手术的医生,进行跟踪调查。” 沈鑫眯缝的眼睛里,透出一丝光,“我们不仅查了医生,还查了麻醉师,因为移植手术,这两样人才缺一不可。” 许一宁:“查到了什么?” 沈鑫苦笑,“我们罗列了一个符合条件医生名单,暗下进行调查,昨天就有一个我们刚刚询问过的麻醉师跳楼自杀了。” 许一宁追问:“自杀的原因是什么?” 沈鑫:“赌博,背了一屁股的高利贷。” 许一宁:“你们是怀疑赌博的原因是次要的,还有更重要的一层原因?” 沈鑫:“对!我们查了一下,这人玩赌已经十年,一直是有窟窿的,一个赌徒的心理素质根本不可能那么脆弱。” 许一宁:“他是通过什么方式填窟窿的?” 沈鑫:“这正是我们想深入查下去的地方,可惜还没有动手就……”许一宁理智的想了想,“那么我接下来要做的,是对余下你们怀疑的医生和麻醉师进行调查?” 沈鑫摇摇头,“已经筛选过一遍,没有发现异常。” “那就再筛选一遍。” 许一宁说完,扭头去看赵明初:“赵队,袭击案我就不参加了,你负责吧!” 赵明初比划了一个ok的姿势。 许一宁:“还有一件事,我需要一个名正言顺接替朱老顾问位置的文件,否则我做任何事情,都是名不正言不顺。” 赵明初还没说话,赫瑞文已经抢了先:“赵明初,这事你负责搞定。” 赵明初:“看在你差点成为寡妇的份上,我答应了。” “谁成寡妇了?” 一个清柔的声音传来,许一宁诧异地发现,连同“粽子”沈鑫在内的男人们,脸色同时变了变。 谁啊? 她扭头去看。 一个银色短发的女人袅袅走过来。 她脸极白,一点血色都凝在眼周,在素色的底色上非常显眼,让人想起了雪地里意外绽开的花。 不知道为什么,许一宁的目光和她碰了一下,下意识的不想挪开眼睛。 真帅气啊!而且气场一米八!女人抬头挺胸的走过来,许一宁赶紧让开床边的位置。 “二姐,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某人守寡了没有?” 某人插话:“差一点!” “弟媳妇啊!” 女主感叹了一声,“你知道中年男人最得意的三件事是什么吗?” 弟媳妇摇摇头。 女人:“升官发财死老婆。” 弟媳妇:“……”女人:“到时候,你的男人是别人的,你的孩子也是别人的,过不了两年,你的男人一手牵着娃,一手牵着新人,欢欢喜喜的小区遛弯儿,而你坟头的草,也不过半人高。” 弟媳妇羞愧的低下头:“我错了。” 女人傲气十足道:“错哪儿了,说来听听?” 第292章 喂狗粮的魔鬼 弟媳妇哑口无言。 赫瑞文看不下去了,“姐,你是来看病人的,还是来气病人的?” “闭嘴!” 话落,赫瑞文被一巴掌呼到边上去了。 “我还没骂你的呢,你倒来撞枪口了。” 女人手一插,“我教训我的弟媳,有你说话的份吗?” 赫瑞文眼睛瞪了瞪,随即像被戳破了的气球:“没有!” 女人脸上那半笑不笑的神情消失了,“这事曾翠翠女士还蒙在鼓里,她要知道了,我告诉你,天都要翻。” 沈鑫的头,低到胸口,羞愧的!“你上有四老,下有一小,老的还没有养老送终,小的还没有扶养成人,你拍拍屁股先和阎王爷会面了,好意思吗? 是男人吗? 有担当吗?” 女人吸了口气,双手交叉在胸前,“要是我,我能惭愧的用脚抠出个三室一厅来。” 沈鑫眼睛里涌上泪光,堂堂铁血男人,头就差点埋进裤裆里。 这时,女人头一扭,“你叫啥?” 许一宁一脸懵:“我没叫啊!” 女人:“我说的是中文吧?” 许一宁:“对?” 女人:“what??is??your??name?” 许一宁这才反应过来:“我叫许一宁。” 女人柳眉倒竖:“你师兄是张九良?” 许一宁点点头。 女人鼻子冷哼一声,“这孙子听说在国外养情伤?” 许一宁:“您消息真准确!” 女人沉默了一会,道:“麻烦你转告他一下,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 许一宁正要说好的,女人似突然想到了什么:“还有半句别忘了,想要生活过得去,头上就得带点绿。” 许一宁:“我师兄被绿了?” 女人又一记冷哼,正要说话,突然住嘴了。 空气里有陌生人的气味,许一宁往门口一看,是个长相极为儒雅的男人,像从电影海报里走出来的一样。 男人走到女人身边,柔声道:“时间差不多了,该走了吧!” 女人的声音一下子软了下来,带着点撒娇的意味,“我还有几句话没说呢?” “二姐,少说两句话,让我和小鑫多活几天。” 赫瑞文实在没忍住。 女人陡然变色:“姓陆的,他嫌我啰嗦!” 姓陆的目光冷冷,“跟你二姐怎么说话呢? 年底还想不想抢红包了? 太平洋的岛屿还想不想要了? 你家那皮小子,还想不想找我家小崽子玩了?” 赫瑞文秒怂:“二姐,我错了。” 姓陆的转过来哄女人:“好了,他已经知道错了,原谅他一回,我们走吧!” 女人:“不行,都到医院了,去看了弟妹再走!” “看她干什么,你是嫂子,得让她来看你,惯得她!” 姓陆的说完,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黑卡,塞到赫瑞文的手里:“这里是五百万,给弟媳妇买点好吃的,营养营养。” 赫瑞文往口袋里一塞,热泪盈眶,“姐夫,你真的……真的太天使了!” “是天使,还是拿钱拍小舅子的马屁啊?” 赵明初撇撇嘴,“陆二少,你的家庭地位,貌似是块盆地啊!” “你说对了!” 女人眼波流转,笑盈盈道:“那天我说一妻多夫制后,他连夜看了甄缳传,如懿传,美人心计,就怕以后在我这里失宠。 有的人在我这儿,还有争宠的机会;有的人,连竞争上岗的机会都没了。” 赵明初直接崩溃,错,是崩塌,“姑奶奶,您走吧,我求您了,成不?” 女人小嘴一撇,“老公,他叫我姑奶奶,他嫌弃我老?” 姓陆的从口袋时又掏出一张卡:“赵队,这里有十万,有空拉个皮,割个眼袋,去个皱什么的。” 赵明初:“……”操他娘的,不带这么羞辱人的。 赵明初一把抢过卡,十万羞辱一把,嗯,自己的价位又长了。 “一大早赶过来,饿不饿啊,宝宝!” “饿!” “想吃什么?” “不知道!” “想不想去帝都饭店吃早茶?” “不想!” “日本那家百年荞麦面店重新开业了,想吃吗?” “想!” “走,现在就去!” “孩子怎么办?” “丢给大嫂!” “大哥会有意见的吧!” “那你撺度大嫂和我们一起去,然后一个星期不回来,你看他敢不敢有意见!” “这一招,好像用得太多了,我记得上次老三和年夕去滑雪,把孩子扔给大嫂,就用的这一招。” “招不管多少,管用就行,晚上我们去泡温泉,双人的那种……”声音渐行渐远,许一宁回过神,“麻烦问一下,刚刚那两位是?” 赵明初:“喂狗粮的。” 赫瑞文:“魔鬼。” 沈鑫:“喂狗粮的魔鬼!” 许一宁:“……”手机响,朱宴的声音:“他手术结束了!” ……朱寒生无声无息的躺在那里,身上插满了管子。 老先生一辈子和犯罪份子做斗争,破获的大案要案不计其数,临了,却还是倒在了坏人的铁拳之下。 这一幕,无论谁看了,心里都不好受。 “走吧,赵队!” 许一宁挪开眼睛:“别耽误时间了。” 她心里有一股火,从小腹慢慢往上烧,如果不找点事情做做,会崩溃。 一扭头,顾湛站在几米之外,目光深深地看着她。 他怎么来了? 许一宁内心一凛。 顾湛走过来,“自杀的那位麻醉医生所在的医院,正好是我们闫氏集团下面的,需要我做什么吗?” 赵明初没吱声,拿眼睛看着许一宁。 这两人的关系,他是有所耳闻的人,这事还是许一宁自己开口比较好。 许一宁没客气,“因为是自杀,家属没有报警,所以警方没有资格去看他的私人物品,我想看看他的手机,电脑,以及和他的家人接触一下。” “我来安排!” 顾湛掏出手机,到一旁打电话。 “许一宁,我先回趟队里,把你的事情落实一下。” “赵队,尽量快一点。” “等着!” 赵明初路过顾湛的时候,用手拍了拍他的肩,顾湛回了一个点头,又扭头看了看许一宁。 许一宁此刻也正在看着他,思考一个问题。 他怎么来了? 怎么也知道自杀麻醉师的事情。 第293章 哪里可以盗墓 顾湛打完电话,走到许一宁面前,“麻醉师是沈鑫刚刚告诉我的,他让我在边上帮你一把。” 许一宁“嗯”了一声,“你那边安排好了吗?” 顾湛:“思思在协调,十五分钟后应该会有消息过来,早饭吃了吗?” 许一宁摇摇头。 顾湛:“走,先去吃早饭,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 想吃什么?” 许一宁:“不知道?” 顾湛:“肯德基的早餐,皮蛋瘦肉粥不错;永和豆浆的豆浆油条不错,想不想吃?” 许一宁觉得这话很熟悉,好像那对魔鬼夫妻也是这么对话的。 ……许一宁还是选择了豆浆油条,她是中国人的胃。 吃得慢条斯理,一边吃,一边脑子里在高速转动着。 顾湛坐在她对面。 此刻,玻璃橱窗外是呼啸而过的北风和零星的小雪,路人行色匆匆,为生计奔波。 他掏出香烟,没点着,放在鼻子下闻着,在想孙秋惟的话:“顾湛,许一宁的导师出事了,她说她想接手城中村的案子,你能不能在边上帮着些。” “这孩子做事有股韧劲儿,我劝不动,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没法向她妈交待。” 手机响,打断了顾湛的思绪,他扫一眼来电显示,是冯思远的,立刻接听。 这时,许一宁也抬起了头,嘴角沾了一点奶白色的豆浆。 顾湛想也没想,用指腹帮她擦了擦,又指了指她碗里剩下的豆浆,“还吃不吃?” “接电话!” 许一宁不明白他问这些做什么。 顾湛没理会,把碗里剩下的几口豆浆喝完,说了句“别浪费”,才不紧不慢地接起了电话。 许一宁真挺无奈的。 她吃饭有个坏习惯,喜欢碗里剩一口,孙秋怡是从来不吃她剩的东西的,要么是逼她吃了,要么倒掉。 到了顾家,这个坏习惯还是没改掉,哪怕孙秋怡拿一根竹条,凶凶悍悍的站在边上。 于是这一口,就成了顾湛的责任。 顾湛没事常数落许一宁:“你看看你,别人是孝敬长辈,你是长辈孝敬你,吃你的剩菜剩饭。” 数落完,第二天照吃不误。 “思思那边安排好了,半个小时后,咱们去死者的家里。” 许一宁回神,“怎么说通的?” 顾湛简单的回了两个字:“花钱。” 谢谢两个字卡在喉咙口,许一宁想了想,把吃剩的小半根油条递过去,“能帮我吃了吗?” 顾湛昂了昂头,突然一下子笑了,“你就是这么谢我的?” 许一宁把头偏向一边,神色之间又起了那股倔强之意,“爱吃不吃,不吃拉倒!” 顾湛闭了闭眼,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腕,力气紧了几分。 “你的剩饭,这辈子除了我,没有人会吃。” 每一个字,都像染了毒的刺,多说一句,许一宁的心里就多扎一排窟窿。 这时,顾湛突然凑近了她的脸,要笑不笑地说:“我们这算不算间接接吻?” 许一宁翻了白眼,心里骂了声:“流氓!” 流氓的办事效率没话说。 一个小时后,许一宁和他一起走进了麻醉师的家…………同一时间。 日本飞往帝都的飞机上,张九良找到了自己位置。 两个小时之前,接到姓顾的电话,就一句话:“你如果还想要闫氏集团明年的所有业务,就马上给我回来。” 张九良直接吓醒,醒来一想,不对啊,闫氏集团明年的业务不早就是他的了,姓顾的抽什么风? 为了保险起见,他侧面打听了一下。 这一打听不要紧,吓得他直接乖乖的订了最快的机票回帝都。 因为仓促,没订到商务舱,就坐了这连腿都伸不直的普通舱。 刚坐稳,就听头顶有人开口。 “先生,麻烦让一让,中间的位置是我的!” 张九良抬头,只觉得眼前一花。 一个穿着妖娆的,戴着一二三四五个耳钉的娘炮,正笑眯眯地看着他。 张九良忙起身,娘炮道了声“谢谢”,然后打开行李舱,把身后那只花花绿绿的包塞了进去,随即坐了下来。 一坐下,娘炮的脖子以七十度角、高傲地昂向天空,努力地翻出一记白眼。 “哪里可以盗墓呢?” 张九良看了看前后左右,不确定问:“你是在跟我说话。” “没有!” 娘炮嫌弃地看了张九良一眼,“我在自问自答。” 本着律师的良心,张九良立刻科普了一下:“盗墓在国内是犯法的。” “我这个不犯法。” 娘炮说。 这娘炮是个法盲吧!张九良认真道:“只要是盗墓,都算犯法,情节严重的,可以枪毙。” 娘炮像看傻逼一样地看着他,“我朋友帮我订了普通舱,害得我连腿都伸不直,我在脑子里挖他们家的祖坟,难道也犯法?” 张九良:“……”这人不仅是个娘炮,还是个神精病!飞机起飞,经过半个小时的升空飞行,到了平衡状态。 机舱灯亮起来,漂亮的空乘小姐推着车子一一分餐。 张九良没什么胃口,只要了一杯咖啡。 娘炮塞着耳塞,戴着眼罩,完全不理会空乘小姐的低呼。 张九良冲小姐友好一笑,“您别叫了,他睡着了。” “谢谢!” 空乘小姐微笑着离开。 张九良端起咖啡送到嘴边,突然,椅背猛的往后一靠。 张九良随着惯性往后倒,手一动,咖啡泼出来,一滴不剩的都泼到他那张帅气的脸上。 戴着眼罩的始作俑者浑然没有发现自己调节的别人的椅背,埋怨道:“瞧瞧,这普通舱是人能坐的吗,椅子都不灵光。” 张九良的怒意瞬间就爆了,用手推了推那人。 那人摘下眼罩,惊叹道:“我的天啊,你这是有多想不开啊,自己泼自己!” 我是你爸爸!张九良怒道:“你按的是我的椅子。” “哦笃给,哦笃给,哦笃给?” 娘炮连声惊呼了几声鸟语,然后冲空乘小姐一举手,“小姐,我这里要杯咖啡!” 空乘小姐把咖啡端上,还没来得及问张九良一句“先生,需要帮忙吗”,就见娘炮把杯子端到嘴边,然后冲张九良诡异一笑:“先生,这回你按我的,我们打平了!” 张九良:“……”这特么是个神精病加二百五吧! 第294章 放不下 许一宁和顾湛从小区出来,已经是傍晚。 雪飘得很大,天地白茫茫的一片。 顾湛:“一会去哪里?” 许一宁想了想:“想找个地方理一理思路。” 顾湛:“上车!” 许一宁:“去哪里?” “到了就知道了!” 顾湛替她开门,把人塞进车里,才走到驾驶位上。 半个小时后,许一宁才发现,这人把车开到了她高中的学校。 顾湛跳下车,打伞走到一张长椅上,用袖子拂掉上面的水渍,然后朝许一宁招招手。 许一宁走过去,不解地看着他,“一会学校就要放学,这是能静心的地方?” 顾湛把伞递给她,从车后拿出两个靠垫,垫在椅子上,把人按坐下。 “我从前在这里等你的时候,特别静心,半点杂念都没有,就想着你一会出来的时候,看到我会是个什么表情。” 许一宁无语,提脚踹过去,“你非要这个时候,来说这个吗?” 顾湛能躲都不躲,灰色裤子上留了个脚印,他还挺高兴,往许一宁边上一坐,淡声道:“你只要一走出来,我就能猜到你今天是高兴,还是不高兴,是因为考试没考好不高兴,还是因为别的。” 许一宁看着他。 “你高兴了,嘴角是弯的,眼睛是亮的;你不高兴了,会抿着唇。 如果抿得很紧,那就是考试没考好,见到我就一通说;如果是别的原因,你会掩饰一下。” 顾湛自顾自笑了:“但再掩饰,也逃不过我的火眼星晴。” 许一宁脸色变了变。 朱老曾经说过,能看穿你三方面的人值得信任:一,你怒火里隐藏的爱意;二,你笑容背后的悲伤;三,你沉默之下的原因。 这时,下课铃响,穿着校服的学生们成群结队的走出来,顾湛扭头看她一眼。 “我想,破案和追姑娘是一样的,哪怕暂时没有什么进展,只要寻着一丝蛛丝马迹,总有一天能达成目的。” 许一宁半个字都接不上。 这男人,成精了!手机响,沈鑫打来的,声音还是那么嘶哑。 “有进展吗?” “毫无进展,就像那起车祸一样,这个麻醉师的一切干干净净,平常除了手术,就是家里,典型的宅男,他的赌博都是在网上进行的。” “家人呢?” “未婚,父母年纪大了,对儿子的事情一无所知,只知道他成天呆在房里,他们甚至不知道儿子迷恋赌博。 唯一不对劲的,是他的银行帐户。” “快说说!” “每个月月底,他都会给他妈一笔现金,让他妈妈帮着存进去,不多,两万元左右,说是手术中收红包的钱。” “现在的麻醉师,都这么赚钱?” 许一宁扭头去看顾湛,顾湛清了清嗓子道:“如果是有名的,或者是主任级别的,根本不止这个数。” 许一宁接着道:“而且八年前,他只是一个医科大学的大五学生。”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许一宁,晚点你来医院,我介绍一个朋友给你认识,他也许会帮到我们一点。” 许一宁:“好,我一会就回去。” 这时,顾湛的手机也响,他听了几句,就回了一声,“我马上回来。” 许一宁皱眉。 他说这个话的时候,声音很沉,应该是有什么事。 “你忙吧,我坐地铁回医院。” “我送你去地铁。” 从学校到地铁,走路也就五分钟时间,顾湛把伞塞到许一宁手里,说了声“电话联系”,扭头就走了。 许一宁看着他背影,眉头微微皱眉。 他说他一眼能看透她的喜怒,自己又何尝不是。 心情好的时候小动作和骚话接二连三,头发丝都在叫嚣着“老子很爽”;有事的时候,话少,行动干脆利落。 许一宁拿出手机,发了条消息,“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顾湛秒回:“没有,就是想试探你一下,是不是还能看出我的情绪。 许一宁,承认吧,你对我来劲的!” 去死吧!许一宁恼羞成怒的收了手机。 几秒后,手机嗡的一声震动,又是他发来的消息:“许一宁,刚刚你踢我一脚,我现在腿疼。” 鬼才相信你呢!……顾湛往腿上贴了一张膏药,放下裤管后,开车直奔四合院。 邢妈等在胡同口,见他来,迎上前道:“老太太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 顾湛脸一沉,“为什么才通知我?” “刚开始喊没胃口,我以为老太太病了,就把老王喊来看病;第二天又不吃,我这才觉得事情不太好。” “她是因为我!” 谭老太太当然是做给顾湛看的。 那天顾湛一走,谭老太太就知道了孙子的态度,大家闺秀出身,做不来那种打骂的事儿,于是就用了绝食这一招。 这招狠啊!没有一声指责,却比痛骂顾湛一顿,都让他难受。 顾湛坐到床边,柔声哄道:“奶奶,一码归一码,饭还是要好好吃的,拿自己的身体作贱,不值得。” 谭老太太不理他。 顾湛叹了口气,“奶奶,你不吃饭,便宜的是二房。” 二房,是老太太这辈子都甭想拔掉的刺。 谭老太太看着这个孙子,默了默,“你是真喜欢你那侄女?” “真喜欢!” “放不下了?” “放不下!” “非要一条死路走到底?” 顾湛看着老太太的眼睛,面色深邃又平静,“奶奶,昨儿我去见了大哥。” 老太太一听这话,脸色大变。 “大哥其实没病,他只是不想留在闫家这个吃人的,没有半点温情的地方,所以宁肯住在精神病院,你大概不能想象到,他现在吃得下,睡得着。” 顾湛愈发冷静,“和胡家联姻,的确是条光明大道,可是奶奶,和一个不爱你的人在一起生活,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不累吗?” 老太太表情凝固住。 ……三个小时后。 顾湛从大门里走出来,邢妈送到门口,欲言又止。 顾湛摆摆手,示意她回去,自己独自走进风雪中。 胡同口,冯思远撑着伞站着,远远看到顾湛走来,立刻上前扶住他。 顾湛踉跄了一下,把身体重量压在冯思远身上,痛苦道:“快,送我去老王那里!” 第295章 我急的,是许一宁 老王一针扎下去,“你这腿,再不好好保护,等着坐轮椅吧!” 冯思远表情一僵:“顾哥儿,又跪了?” “没跪指压板,变天的原因,嗷……”顾湛疼的大叫一声,刹那间仿佛整个人都被这一针给扎裂了。 “老王,我杀你全家了,就不能轻点,疼疼疼!” “轻不了!” 老王连扎十几针,把顾湛疼得,冷汗直往下滴,这老小子一定是昨天被老婆踢下床了。 冯思远拿一张椅子坐边上:“老太太怎么说?” 顾湛睨他一眼,“跪了三个小时,她同意了!” “同意了?” 冯思远声音都呲了,“老太太竟然同意了,不可能吧?” “有条件的!” “条件是什么?” “在不让大房利益受损的情况下。” “切,等于没说。” “至少,她站在我身后!” 顾湛露出一个冷酷的笑,“她站在我身后,就意味着谭家站在我身后。” 冯思远:“……”潭家? 顾哥儿这脑子,灵光啊!不对!还有个问题!“那谭家那边,你搞定了吗?” 顾湛闭了闭眼,疲倦而深沉道:“急什么呢,一样一样来,人都是利益动物,只要我给的利益足够诱人,潭家不支持我,还能支持谁!” 冯思远眼睛都瞪圆了,心说顾哥儿你个老狐狸,原来你都一步一步计划好了。 “我急的,是许一宁!” 顾湛拿出手机,给他着急的人发消息。 ……许一宁接到消息的时候,正坐在重症病房的外面,看朱老的破案笔记。 朱宴就坐在她边上,短短两天,她瘦了一圈,眼睛凹进去了。 手机震动一下,顾湛的消息。 “吃了吗?” “还没有。” “一会想吃什么,给你带!” “随便吃点,多带一份,我给朱宴。” “有奖励吗?” “? ?” “一个吻!” “那不用带了。” “小气鬼,喝凉水!” 许一宁气得直摇头,顾湛这人几岁? 隔了几秒,又有消息进来,这一回是沈鑫的消息,“我朋友还有五分钟到医院大门,你去接接他。” 天才黑客? 许一宁把笔记本一合,“宴宴,我去正门接个人!” ……娘炮从出租车上下来,扭着二尺二的细腰往正门走,突然,余光看到有个熟悉的影子。 他脚步一顿,扭头走回去。 “小哥哥,我不过是泼了你一下,你也不用一路跟到这里吧? 我的容颜和智商都不是最出色的,知道我最出色的是什么吗?” 张九良:“……”“拳头,沙包一样大的拳头。” 娘炮把拳头在张九良面前晃了晃:“小哥哥要是觉得腮红不够,我可以用拳头帮你凑啊。” “对不起!” 张九良笑眯眯道:“我没有资格跟踪你,毕竟我不是兽医!” 娘炮傻眼:“……”什么意思? 张九良扶扶眼镜,头也不回的走了。 跟踪他? 他的脸是有多大!哟,师妹站在门口欢迎他呢,还真是热情!张九良挥挥手。 许一宁跟着挥挥手,并露出一记灿烂的笑容,然后飞奔过来。 有人欢迎的感觉就是好啊!张九良把行李一扔,笑眯眯地张开双臂,等着佳人入怀。 佳人从他身边像阵风一样刮了过去,张九良一怔,脸僵得像是打了八百针的玻尿酸。 “您是……张大龙先生吗?” “我是!” “我是沈队的朋友,他让我来迎迎您。” 大龙先生兰花指一翘,下巴一抬,“不好意思,我不是沈队的朋友,我和他是仇人,我是文文的朋友!” 许一宁:“……”许一宁试探道:“您说的文文是赫瑞文吗?” 大龙先生翻了个白眼,“就是那个死鬼!” 许一宁笑道:“他也在,我带您过去!” 经过“玻尿酸”先生的时候,许一宁被拽住,扭头一看,惊了,“师兄,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在日本吗?” 我特么都站在你面前五分钟了,你才看到? 张九良扶了扶眼镜,下巴朝大龙先生努努,言外之意:这孙子是谁啊? 许一宁秒懂:“这位是沈队和文哥的朋友,是位计算机天才,世界有名的黑客张大龙先生。” 张九良鄙夷:不就是个敲键盘的吗? 有人戳戳许一宁的肩,黑客先生朝张九良努努嘴,言外之意:这孙子又是谁啊? 许一宁又秒懂:“这一位是九良律师事务所的老总,我的师兄张九良!” 张大龙更鄙夷:不就是个吃了原告,吃被告的吗? 许一宁笑笑:“好巧,两位都姓张?” 张大龙傲娇的一扭腰,“我要改姓!” 张九良鼻子呼出冷气,“没错,你要改性!” 许一宁:“……”什么情况? ……许一宁把人领到病房门口,请张大龙先进去,自己则扭过头:“师兄,你怎么回来了?” “有人打来夺命电话,我敢不回来吗?” 张九良气咻咻的在“有人”两个字上加了重音。 许一宁恍惚了一下,“是顾湛?” “除了他,还有谁?” 张九良默了默,“老师在哪个病房,我去看看他!” “不太远,跟我来!” 五分钟的路,张九良走得很沉默,脸上什么情绪都没有,像换了个人似的。 到重症监护室门口,他脚步慢下来,目光落在朱宴身上。 “九哥!” 朱宴低低唤了一声。 张九良把行李往地上一扔,走过去伸手轻轻拥住了朱宴,一下一下拍着她的后背,像哥哥哄妹妹那样。 许一宁第一次看到张九良脸上露出柔情,也第一次看到朱宴露出柔弱。 她想:这两人之间的感情,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深。 “许一宁?” “嗯!” 张九良松开朱宴,走到她面前,盯着她看了好几秒,才一字一句道:“从明天开始,事务所别来了,工资奖金我照发,好好破案。” 许一宁郑重地点点头:“我会的!” 身后有脚步声,扭头,是顾湛拎着外卖走过来。 “有我的份吗,快饿死了!” 张九良问。 “你和朱宴两个吃!” 顾湛把外卖递过去,“我带一一出去吃。” 许一宁正要拒绝,忽然腰间一紧,一只大掌落在她纤细的腰肢上。 “当着外人的面,不许拒绝,给我留点面子!” 顾湛隐隐威胁。 第296章 你吃醋了 许一宁看着他,“先陪我去沈队病房一趟!” 顾湛眼睛发亮,“走!” 两人进到电梯,许一宁按下楼层,门关的瞬间,腰上的一只大掌,变成了两只。 她一刹屏息。 腰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肩上也变得一沉。 “顾湛?” “嘘!” 顾湛把脸埋在她后颈处,“让我抱抱你,一会,就一会,算是奖励!” 许一宁没再动。 她听出这人声音里的疲倦。 “做什么了,这么累?” “被人罚跪了三个小时,脚都跪麻了!” 许一宁心漏一拍,“谁让你跪的?” 顾湛把脸往前蹭了蹭,“骗你的,这你也能信!” 许一宁气得扭头就去捶他,这么大的人了,一点正经都没有。 “疼,疼,疼,你这是谋杀亲夫,许一宁!” 杀死算了!许一宁捶得更狠。 顾湛轻轻把她往墙上一推,脸一低,唇覆了上去。 许一宁整个人被劈成两半,一半是粘稠火热;一半是疯狂怒意,还没分清哪种情绪更多些,顾湛已经放开了她。 这时,电梯门开。 顾湛咂咂嘴正人君子似的走出去,仿佛刚刚那个偷香的人,不是他。 许一宁深吸口气,平复了一下狂跳的心脏,暗暗骂了声:“流氓!” ……“流氓”推开病房门,还没看清楚里面有几个人,突然,一道身影向他飞扑过来。 “湛湛!” 顾湛下意识伸手抱住,然后,世界就安静了。 许一宁一时错愕。 她看到了什么? 看到黑客先生像只短尾熊一样,整个人挂在顾湛身上,双腿分开,缠在他的腰上。 这姿势? 许一宁深深吸了口气。 另一边,沈鑫和赫瑞文几乎同时深深吸一口气。 好像记忆当中,大龙兄还没对谁这么热情过,除了某一位。 “下来!” 顾湛冷冷道。 “不下!” “一,二……”在顾湛喊出“三”的瞬间,张大龙跳下来,冲身后目瞪口呆的两个人一点头。 “介绍一下,这一位是我的舞伴?” 舞伴? 两个男人? 张大龙傲娇的一抬头:“怎么,你们很惊讶吗? 我们跳的还是裸舞!” 沈鑫:“……”我草!赫瑞文:“……”泥马!顾湛摇摇头,回头对许一宁解释道:“我在夜总会跳了一个星期,最后一首是双人舞,他是我搭档。 他跳女人,我跳男人;他没衣服,我还有一点。” 许一宁:“……”张大龙这时才后知后觉问了一句:“看你们的表情,似乎是认识的?” 赫瑞文幽幽看了顾湛一眼:“不太熟,小鑫你呢?” “也不太熟悉!” “那太好了!” 张大龙伸手勾住顾湛:“我也不希望我家湛湛和你们太熟,他是我私藏的宝藏男孩!” 你家湛湛? 还私藏? 还宝藏男孩? 赫瑞文越过顾湛,看了眼他身后的许一宁,许一宁此刻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沈队,我们先去吃饭,吃完再来碰头。” “去吧!” “湛湛,我们也去吃饭,我要吃烤鸭,还要吃炸酱面!” 顾湛:“一起吧!” “和谁一起?” “她!” 顾湛指了指许一宁。 舞伴先生脸色变了变,一跺脚,像个被出轨的女人一样,“湛湛,你和她什么关系?” “她是我女人!” “我和他没关系!”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舞伴先生自动过滤掉某一句,松了口气道:“没关系就好!” 顾湛推开他,拉住许一宁:“什么叫没关系?” 许一宁甩开,自顾自往前走:“没关系就是没关系!” “怎么能没关系呢,前一秒我们还亲了呢!” 许一宁恼羞成怒,走得更快。 走了几步,见身后没有脚步跟过来,一扭头,冷冷道:“还不快点!” 顾湛追过去,压低声道:“吃醋了?” “谁吃醋!” “还说没吃醋,酸味儿我都闻到了,都快飘出四九城了!” “你鼻子出问题!” “我的鼻子是我全身最好的器官!” 许一宁扭头,目光往下飘了一眼,似笑非笑道:“是吗?” 就像点火器打出了火星,顾湛脑海“嗡”的一声响。 炸成了火树银花。 这女人,在挑逗他? “湛湛,你还要不要我了?” 身后的张大龙一声喊,火树银花统统熄灭。 顾湛掏出手机:“思思,马上到医院来,妮妮来了,你搞定他!” 几分钟后,走廊里彻底安静下来,只有病房里传来几声细小的议论声。 “张大龙还有一个别名叫妮妮? 呕--”“闫氏集团的老总还在夜总会跳过舞? 还是裸的? 呕--”“亲爱的,我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呕--”“亲爱的,我已经不能直视顾湛那张脸了!呕--”……烤鸭是没的,只有炸酱面。 舞伴先生拿眼睛作匕首,一次又一次剜向某个重色轻友的男人。 “别看,这会没功夫请你吃大餐,回头等案子破了,你想吃什么,随你挑。” 张大龙把筷子往桌上一拍,“我要吃你!” 顾湛扭头看许一宁:“问她同意不同意?” “你同意吗?” 张大龙眼含挑衅。 许一宁抬头,直勾勾地看着顾湛,顾湛嘴角上扬,扬得既不邪魅也不冷酷,反而有一抹温柔在里面。 能让人一点一点沉溺其中。 许一宁挪开目光,低头继续吃面,以沉默回答。 顾湛看着她,漆黑的双眸眯起,掩住了眼神中浓浓的失落。 “哈哈哈哈,她不说话,代表她同意,湛湛,我决定从现在开始追你。” 张大龙食欲大好,炸酱面也变成了满汉全席,嘴里还嘟囔:“老天让我们重逢,一定是我们的缘份还在继续,我要好好抓住这次机会,不辜负老天的安排。” 说罢,他拿起手机,拨出电话,“喂,文文啊,我不住你们家了……我住湛湛家,嗯,我要和湛湛再继前缘!” “啪--”许一宁放下筷子,“我吃饱了!” 张大龙摆摆手,“你可以先回去,我和湛湛久别重逢,还没说上话呢!” 许一宁拎起包就走。 走到门口时,她扭头,顾湛半眯着眼睛,眼皮像是刀刻的,眼尾锋利狭长,看起来十发冷漠。 他没起身跟过去,也没去看许一宁,整个人斜靠在沙发上,漫不经心的点了一根烟。 许一宁的心,极沉的跳了两跳。 第297章 是真的 再次聚到病房时,气氛微微有些凝重。 沈鑫艰难的张着嘴,把案子大致说了一遍,随后问许一宁:“你需要大龙做什么,直接说,不用客气。” “等下,麻烦介绍一下这位漂亮的女士。” “她,就是我和你提起过的许一宁!” 什么什么什么? 是她是她是她? 张大龙惊悚地看了她一眼,心道如果我追求湛湛,她应该不会设下一惊天大计,然后把我弄死吧!这时,许一宁说:“张大龙,自杀的麻醉师,出车祸的马承跃都有笔记本电脑,和手机,能不能……”“你需要我找出他们曾经删除的文件或者照片?” “对!” “可以,东西拿来,给我几天时间。” 沈鑫:“许一宁,你还是决定从死者入手?” 许一宁:“死了的人,不会说话,看上去是最安全的;但是,只是不会说话而已,没说不会留下蛛丝马迹。 我们找不到,也许是因为藏得深。” 沈鑫:“马承跃的东西都在市局,你找赵明初;麻醉师的……顾湛你负责!” 顾湛点了下头,转身离开。 “湛湛,一起啊!” 张大龙追过去,亲热的搭了顾湛的肩,两人并肩走出去。 许一宁:“沈队,没事我先走了!” “许一宁!” 赫瑞文叫住了她,笑了笑:“大龙这个人看着二五不着调,其实做事非常有韧劲,而且很专一。” “和我有什么关系?” 许一宁扔下一句,拉开了门。 开门,愣住了,顾湛等在门口,边上多了一个冯思远,正在和张大龙聊得热火朝天。 顾湛注视许一宁的目光是有热度的,“你衣服要换了,一起回去吧,舅舅那边有护工。” 许一宁抿了下唇,点点头。 ……回去的路上,顾湛手握方向盘显得很沉默,许一宁坐在副驾驶位上,看着窗外发呆。 后排,张大龙和冯思远用英文叽里呱啦聊过往。 车子到了小区停车场。 许一宁打开车门,“我先上去了。” 他们不是同一个电梯。 “嗯,到家发个消息!” 顾湛叮嘱了一句,没有要送她上楼的意思。 许一宁走得比平常快,进到电梯,目光下意识地看了远处一眼,三个男人勾着肩,搭着背,连脚步都是一致的。 这一幕,和多年前的重叠。 只不过挨着顾湛边上的人,是李越和石润新。 这人仿佛天生有一种领导才能,能让周围的人心甘情愿的围在他身边。 许一宁回到家,坐在沙发上,心里第一次觉得不得劲儿。 不是因为张大龙。 也不是因为酸了。 而是……刚刚他强吻她的时候,她竟然第一时间没有推开,反而察觉到了他唇上的干燥。 不仅干燥,而且有些裂开,嘴里有淡淡的烟味。 手机响,正是他发来的:“今天有点伤着了,一会打算疗伤,伤好后又是汉子一条,你乖乖早点睡!” 许一宁扔了手机,捧着脑袋,觉得感情这东西,比破案还让她头痛。 因为头痛,所以失眠。 许一宁已经记不清自己多久没失眠了,索性爬起来换了双球鞋下楼跑步。 听小宇说,这个小区后面有条跑道很不错。 还没走到跑道,却听见“啪,啪,啪”的打球声,走近点一看,竟然是顾湛、冯思远和张大龙。 顾湛在运球,架势很是熟练,张大龙侧身挡着他,伺机做抢断。 两人对峙了几秒钟,顾湛强行突破,先虚晃了一个动作,随即一个转身,往后一大步,然后运球往前。 到了篮筐下,他奋而一跳,球从掌心抛出去。 与此同时,张大龙跳起,身体重重撞向顾湛,手把他的球盖了帽。 顾湛倒地,痛苦的抱着膝盖。 冯思远指着两人破口大骂:“我让你别打,你非要打,现在好了,以后坐轮椅,你就是活该!” “还有你,跟你说他腿上有伤,下午刚刚跪过,你让着他一点,让着他一点,还往他身上撞,猪脑子啊!” “我一打球什么都忘了,湛湛,没事吧,我没把里面的钢钉撞出来吧!” “死不了,拉我起来!” 两人同时伸手,顾湛借着两道力,艰难地站了起来,“走,回去。” 冯思远:“你他娘的还能走吗?” “不有你们吗?” “要不要享受大龙的独家公主抱。” “给我滚远一点!” “我真滚了!” “滚回来!” “你看你这人,还真是口是心非。” “滚回来扶我!” 顾湛将两人一搂,一跳一跳,跳进了夜色中。 黑暗里,安静中。 有什么东西从许一宁的脑海里,一路蔓延至五脏六腑,最后倒流进心脏,沸腾了。 所以--他腿受过伤是真的!他腿疼是真的!他跪了三个小时也是真的!这人……愤意聚在许一宁的眉间,扭头就走。 ……翌日。 许一宁早早来到医院,看过舅舅和朱老后,直奔市局。 赵明初等在门口,见她来,一脸沮丧道:“和领导申请过了,桌子也拍过了,差点没打起来,领导还是说不行。” “原因?” “你有案底是第一个原因;其次你是城中村案子当事人亲属,避嫌是第二个原因。” 许一宁:“所以,我只能在暗地里调查。” “对。 那些物证我也不能给你!” 赵明初顿了顿,道:“但我可以带大龙兄弟来参观一下市局的夜景。” 许一宁:“你认识他?” 赵明初一脸怀念道:“我们曾经一起战斗过。” 许一宁眉头一挑:“三天参观的时间够不够?” 赵明初摆了一个OK的姿势,“妹妹,对不住,是哥哥没用!” 许一宁笑笑,“没事,反正有你这个间谍在,行事还是方便的,我先走。” “一切费用找沈队报销啊,他刚刚收了五百万!” 赵明初在许一宁身后喊。 许一宁脚步一顿。 ……闫氏集团。 顾湛在文件上面签字,“今天什么安排?” 冯思远张口就来:“上午会议,中午约药监局的人吃饭,下午还有一个会议,然后约了老王做针灸。” 顾湛正要说话,有敲门声。 “进来。” 人进来,是许一宁,长羽绒服配蓝色牛仔裤,头发扎了个丸子头,脖子上一条米色围巾。 白净,利落,有朝气。 顾湛看了好一会,才问:“怎么过来了,今天不是去市局吗?” 许一宁一边解开围巾,一边说:“市局驳回了我接替朱老顾问的请求,现在开始,我只能私下行动。” 顾湛剑眉紧锁,这个赵明初干什么吃的!“除了张大龙外,我还需要一个很有能量的人做靠山和帮手,我找你,顾湛。” 许一宁抬了抬下巴,“当然,你也可以拒绝,我给你十秒钟思考时间。 十,九,八,七……”顾湛:“……” 第298章我命令你 顾湛蹙着眉头,眼神沉了沉,“许一宁,你就是这么求人的?” 许一宁抬抬下巴:“我不求你,我命令你!” “你他娘的……”许一宁扭头就走,顾湛眼明手疾,长臂一拽,直接把许一宁拽坐到他腿上。 他咬牙:“你对我就这么一点耐心?” 许一宁凝视着他,轻声道:“目前……只有这么一点!” 顾湛:“……”霹雳啪啦!火树银花!静了几秒,顾湛轻轻捏住她的手,在这不太适宜的办公室里,小心翼翼地把脸贴到她胳膊上。 他说:“宝贝,我会努力的。” 眼神太炙热,许一宁推开他,站起来,“你陪我去老王那里一趟。” “怎么了?” “我最近心口不太舒服。” 顾湛拿起手机就起身,起得猛了,脚踉跄了一下。 冯思远赶紧去扶,却发现许一宁已经先他一步扶住了,“顾湛,你的身体行不行啊?” 顾湛深挑了下眼尾,“你说呢?” 许一宁冷笑:“我看够呛!” “行不行,以后你就知道了。” 顾湛扭头:“思思,会议延后,我先去老王那里。” 冯思远咬牙,许一宁勾勾手指头,你就跑了;我在后面跟个老妈子似的叮嘱,你半句话都听不进去。 真是操了!……老王对许一宁的到来,既没表现出热情,也没表现出冷淡。 “哪里不舒服?” “我很好,不舒服的人是他。” 许一宁指着顾湛:“他腿又不舒服了,您帮着看看!” 老王抬头去看顾湛。 顾湛没与他眼神对视,表情经过短暂措愣后,心里一阵阵发胀,满溢的欢喜替代了昨夜的失落。 他把许一宁拉到身前,低声道:“你怎么知道我的腿不舒服?” 许一宁平声提醒,“我瞎猜的!” “哟,没瞧出来,原来你还是个神算子!” 顾湛笑。 许一宁“嗯”了一声,“我还能算出,你下半辈子得在轮椅上度过。” 顾湛的笑戛然而止,低头看着她,“已经这么惨了,应该不会孤独终老吧?” 许一宁哼哼:“很有可能,谁会喜欢个残废!” 顾湛整个人抖了一下,唰的扭过头:“老王,赶紧帮我针灸!” 老王:“……”我说啥,这小子就跟他那个亲哥一样,逃不过一个情字。 裤管挽上去。 许一宁第一次,认认真真的打量顾湛的腿,毛发很旺盛,膝盖那处有点变形,还有两道疤痕。 老王施针手法很娴熟,手起针落,短短五分钟,大半条腿上已插满了针。 顾湛躺着一声不吭,但许一宁从他额头的汗能看出,他疼的很。 “十五分钟喊我来拔针。” “老王,有干净毛巾吗?” 许一宁问。 “有,跟我来拿。” 毛巾拿来,许一宁浸了水,绞干,放在顾湛手里,“擦擦汗。” 无人回答。 她这才发现顾湛睡着了。 他的样子不像浅眠,双手轻轻环着胸,头往一侧偏,眉头紧蹙着,一向支愣的头发柔软的垂了下去。 许一宁在椅子上坐下,认认真真地看着这张脸,从眉骨,到眼窝,到鼻梁,再到淡色的唇……她不是优柔寡断的性子,说得更确切些,她甚至有些铁石心肠,但此刻对着这张脸,她似乎……手机嗡的一声响,打断了思路,是顾湛的,顾湛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地看着她,有气无力道:“帮我掐了,我再睡一会。” 许一宁帮他掐了手机,放回枕头边,手背一紧,是被顾湛牢牢抓住了。 顾湛抓着她的手,放在脸颊边,又一动不动了。 许一宁抽了几下没抽开,不由叹了口气。 有些事情在她眼里,意义不一样。 原谅他是一回事;再爱上他,又是一回事;破镜没有那么多重圆,哪怕心里真有几分悸动,也被理智的克制给压了回去。 可这个男人似乎不知道什么叫知难而退。 “许一宁!” 顾湛突然哑声声音开口,“你一定在想,我要不要重新爱上这个人渣!要不要对这个人渣好一点!” 许一宁:“……”“千万不要因为我腿不好,就可怜我!” 顾湛缓缓睁开眼睛,神色清明道:“你要好好考虑,要多试探试探,不急的,咱们有的时间纠缠,一辈子呢!” 周遭的尘埃都落了地,沉默无波。 许一宁把头别向一边,道:“先说说你的腿是怎么了?” 顾湛闭上眼睛,语气淡淡的,“受过两次伤;一次是车祸;一次是为了救冯思远。” 许一宁:“骨头断了吗?” “嗯!” “断了两次?” “嗯!” “打了钢钉?” “嗯!” “打了几颗?” “没几颗!” 他越言简意赅,许一宁心里的石头越哐里当啷的乱跳。 这人她太清楚,越是小事,越会叫嚷,恨不得嚷得全世界都能听见他的惨。 但大事,他从来一声不吭。 手机,再次响起,依旧是顾湛的,他看了眼来电显示,接听。 “喂?” “……”半分钟后,顾湛挂了电话,冲许一宁道:“快,让老王来拔针,龙龙在麻醉师的电脑里,发现一点东西!” 许一宁神情一变:“等着!” ……发现的是一张被删除的表格,上面只有两个纵列,日期和麻醉剂量。 许一宁一眼就发现了表格上的不对劲:“顾湛,你帮我看看这上面的日期,都是星期几?” 顾湛打开日历,一个一个查,查完,他惊道:“都是周六,周日。” 许一宁:“周六周日,如果没有紧急的事情,医院一般是不安排手术的,对吗?” 顾湛肯定回答:“肯定的!” 许一宁:“那么也就是说,他在外面干私活。” 顾湛点点头:“正常来说,接私活是麻醉师很正常的事情,毕竟优秀的麻醉师不多。” 许一宁看着他,眯着眼睛道:“但有一样不正常。 哪个麻醉师接私活,会把麻醉剂量都算好的,而且还一一记录在电脑里,一般都是对方医院提供。” 顾湛:“这说明……”许一宁:“这说明他是自己带了麻醉剂,去接的私活。” 顾湛悚然一惊:“他哪来的麻醉剂? 这些东西在医院都是严格控制的,都有备案。” 许一宁勾唇道:“有一个可能性。” 顾湛:“什么?” 许一宁:“他在每次手术后,收集多余的麻醉剂,积少成多。” 顾湛立刻拿出手机:“我来问一下手术室的人。” 许一宁一把握住他的手,不让他打电话,“你有没有想到一件事?” 顾湛陡然睁大眼睛。 第299章 车祸 许一宁捏着他的手,用了一点力:“一台手术,要有主刀医生和麻醉师。” 顾湛点点头。 许一宁深吸口气:“假设这个麻醉师就是犯罪嫌疑人,而他现在已经死了,如果你是那个主刀医生,你会怎么办?” 顾湛皱眉想了一会:“我在想,下一个会不会轮到我!” “没错!” 许一宁打了个响指,“而且你看,这张表上的时间跨度有六年,六年的时间一起合作,哪怕不是同一家医院的同事,哪怕不是朋友,他们之间也应该是熟悉的。” 顾湛:“你的意思是?” 许一宁看着他,眼睛和星光一样亮:“我们要把麻醉师的人际关系重新理一理,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 顾湛没吱声,而是抬起手,指尖点在她眼皮上,如同一簇火星溅上来。 许一宁错愕地看着他。 顾湛放下手,脸凑过去,许一宁下意识往边上闪,他的唇恰好贴上她的耳朵,低声道:“知道我最爱你什么吗?” 许一宁一僵。 “最爱你的自信。” 八年前的自信,是装出来的,其实心里虚的很,所以这丫头有些张牙舞爪;但现在的自信,那是知识和见识的双重叠加,底气足的很,也诱人的很。 他身边不缺女人,只要一个眼神暗示,都会扑上来。 为什么不动心? 因为他见过最好的!许一宁默默看顾湛一眼,进屋去找张大龙。 顾湛冲着她的背影道:“我一会公司还有事,先去公司,晚点再过来。” 许一宁背影一顿,“你的残腿给我悠着点!” ……顾湛开完会,在下一个会议开始之前,把许一宁最后和他说的那句话发到了三人的群里。 “你们品品,细细品,她没说‘你的残腿悠着点’,而是在“悠着点”之前加了一个“我的”,是不是在宣告我的这条腿是她的,从而可以推断出,我的这个人也是她的?” 冯思远:“顾哥儿,你想多了!” 林苏苏:“顾哥儿,你想多了+1!” 顾哥儿:“我不和你们两条单身狗说话。” 冯思远:“操了!” 林苏苏:“靠了!” 顾哥儿:“她刚刚去老王那里,其实没有给自己看病,而是给我看病,她很关心我。” 冯思远:“……”林苏苏:“……”顾哥儿:“她还拿着毛巾想帮我擦汗,挺多的,你们单身狗不会懂。” 冯思远:“我懂,我懂你现在一颗发春,发浪的心!” 林苏苏:“我也懂,我懂你现在一个发情,发骚的身体。” 顾湛:“你们两个真是--莎士比亚去个士字!” 冯思远:“苏苏,他什么意思?” 林苏苏:“他说--你是傻比!” 冯思远:“……”顾湛收了手机,脸色平平静静地走进会议室,经理们与他打招呼,他不苟言笑的一一点头。 那四平八稳的模样,让冯思远看了真想一口唾沫星子啐上去:装,接着装!……许一宁冲了两杯咖啡,一杯放在张大龙手边。 张大龙端起来喝一口,“噗”的喷出来,怒道:“速溶咖啡你也好意思给我喝,我龙爷是个有品味的人。” 许一宁没理他,自顾自走到边上,整理麻醉师生前的一些个人文件。 张大龙气不过,一脚踢了椅子走过去,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这女人,不就是长得好看点吗? 不就是和湛湛有过一段吗? 统统都是过去时!“许一宁,谈谈!” 许一宁抬起头:“谈什么?” 张大龙:“顾湛!” 许一宁说:“好!” 张大龙拿过椅子,在她面前坐下,“实话和你说,这一趟我虽然是被文文逼回帝都的,但刀没架在我脖子上,我其实可以选择不回来。” 许一宁:“你是为顾湛回来的!” 呃!张大龙心里咯噔一下,她怎么知道他下面要说的话? 他昂了昂头,“没错,我就是为顾湛回来的。” 许一宁:“你喜欢他!” 张大龙:“非常喜欢,仅次于另一个人!” 许一宁:“你喜欢他什么?” 张大龙:“你管我喜欢他什么!” 许一宁:“总要有让我信服的理由,比如说,他救过你!” 张大龙瞬间拔高音量:“他救我,我救他还差不多。” 许一宁:“我不信!” 张大龙一拍桌子,“我让你信。” 他和顾湛认识是个大乌龙。 顾湛被几个老外围着打,打得还挺惨,他没忍住管闲事的心,就上去帮了一把,然后拉着顾湛就跑了。 跑到半路,顾湛告诉他,这几个老外是顾湛的搏击教练,正在模拟训练他。 隔了几天,他去夜总会看裸男秀,又遇上了一场打架,主角又是顾湛,这小子又是被人群殴。 他刚开始以为还是模拟训练的,直到听到一声“咔嚓”。 后面的场景,他这辈子都难忘。 顾湛拖着一条断腿,满身的血,把冯思远护在身后,身边是十几个黑衣打手。 打手们一拥而上,他愣是像野兽一样杀出了一条血路。 那一刻,张大龙的心怦然而动,他仿佛看到了另一个人,在枪林弹雨中面对着无止无尽的杀戮,如孤狼一样搏尽最后一点力气。 在又一波打手围上来的时候,他出手了。 张大龙闭上眼睛,吐出香圈,“我活这么久,后背只交给过一个人,他是第二个!” “很精彩!” 许一宁鼓了几下掌,“好了,干活吧!” 张大龙猛的睁开眼睛,一跳三尺高道:“你,你,你就不发表些什么?” 许一宁头也不抬:“发表了,很精彩啊!” “靠!” 张大龙气急败坏的掐灭烟圈,叫嚣道:“情敌,你给我听好了,湛湛是我的,我张大龙在一个人身上栽了好多年的跟斗,老天都看着呢,它会把湛湛给我的!” “祝你好运!” 许一宁淡定地站起来,“我去趟卫生间!” 张大龙:“……”“啊啊啊啊啊!” 几分钟后,张大龙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声,然后叽里呱啦说出一大段的鸟语,鸟语翻译过来的意思是:上当了,上当了!这个女人在套他的话呢!卫生间里许一宁用冷水泼了几下脸,湿指在镜面上写了八个字:车祸,教练,围殴,断腿!伤筋动骨一百天,顾湛能和教练对打,奔跑,那说明他的腿伤已经恢复的很好,至少两年的时间。 由此可以推断,那场车祸发生在顾湛救下冯思远之前。 到底是什么时候呢? 为什么会有车祸呢? 许一宁用手一抹,闭上眼睛,强烈压抑住深吸一口气。 她会查清楚的! 第300章 兄弟情又回来了 一连几天,除了那份表格外,许一宁和张大龙一无所获。 张大龙连轴转,扛不住,吃了三颗安眠药呼呼大睡,还放话说,谁来吵他,挖谁家祖坟。 这天,医院通知孙秋惟可以提前出院,他恢复的比预想中的好太多。 恰好这两天孙宇在研究生考试,许一宁没通知他,找了李越帮忙。 出院结帐的时候,收费员告诉她帐已经结清,不用想,也知道是顾湛。 她给顾湛发了条消息:“晚上到家里来吃饭。” 顾湛这两天忙得晕头转向,有两条药品的生产线上线了,消息是在半个小时后回的,“谁下厨?” 许一宁:“我点外卖!” 顾湛气得连发两个愤怒的表情:“请我吃饭就让我吃外卖,许一宁你可以的!我让阿姨过来。” 许一宁想了想,转帐一万块钱过去:“能让阿姨帮忙照顾我舅舅两个月吗?” 几分钟后,顾湛回了条消息:“这钱算是请阿姨的钱和请康复师的钱,我收下了。” 许一宁:“我还欠你医药费!” 顾湛:“不急,以后慢慢还!” 傍晚,孙秋惟回到公寓,他能拄着拐杖走几步路。 顾湛来的时候,阿姨还在厨房忙着。 他坐在沙发上,人是往后仰的,叠着腿,整个人漫不心地看着李越,“今天多亏你帮忙,晚上咱们喝两杯。” 李越翻白眼:“你整得像这个家的男主人似的。” 顾湛笑笑:“这本来就是我的家!” 李越:“……”顾湛踢踢他,“喂,问你一句话。” 李越屁股一挪,离这人远一点,“说!” 顾湛眼神深沉地看着他,“还想跟我做兄弟吗?” 话落,八风静止,落针可闻!李越没说话,拿着香烟火机去阳台抽烟。 刚抽一半,顾湛走出来,从他手里把半支烟抢过去。 李越傻眼,“姓顾的,烟盒里不有烟吗? 你抢我的干什么?” 顾湛放到唇边深吸了一口,“你这么小气干什么,不就是半根烟吗,以前你抢我的还少?” 李越一怔。 从前家里穷,买不起烟,两人有了烟瘾,就到处蹭。 顾湛人缘好,到哪都能蹭到,他就去抢他的。 一根烟,你抽一半,我抽一半,连烟屁股都不放过。 抽完,找个水龙头,用清水漱口,他是怕老妈闻到;顾湛是怕许一宁闻出来。 顾湛嘴里叼着剩下的烟,手肘撑着扶栏,脊背微微弯着。 他说:“你还没回答我!” 李越看着远处的霓虹,“是想让我帮你在许一宁面前说好话吧?” “你想多了,这里头没她什么事!” 顾湛扭过头看他,“你也不用担心夹在我和石润新之间怎么样,我说过了,以后我对他,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李越又沉默了起来,侧脸陷在明暗搭零搭界的光影里,轮廓硬朗。 许久,他才收回目光,冷笑道:“还是别了,你是高高在上的闫家二少爷,我不过是个小老百姓,高攀不起!” 顾湛“哼”了一声,“没瞧出来,你还是个有自尊的人?” “姓顾的?” “你也知道我姓顾!” 李越哑口无言,怔怔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顾湛的半支烟抽完,很自然的把烟屁股递过去,“还有一小口,能让你唆一嘴。” 李越没接,就让烟这么燃着。 顾湛也不急,手就这么递着,眼看就要烧到他指间,李越突然接过来,真就放在嘴里唆了一口,然后把烟蒂放在顾湛掌心捻灭。 “你负责扔了!” 顾湛笑眯眯地把烟头收于掌心,“李越,这话以前是我的台词。” 李越转身走进客厅,手冲他竖起了中指!顾湛勾唇。 他知道,那份兄弟情又回来了!……阿姨做了六菜一汤。 孙秋惟简单吃了点,就离了桌,把空间让给年轻人,许一宁扶他回房间。 孙秋惟一走,李越在酒柜里找了瓶茅台,也不看年份,就打开了。 “八千一瓶。” 李越下意识手一抖,脸上却挑衅道:“怎么,你舍不得?” 顾湛敛默了几秒,他说:“这是最便宜的一瓶,你应该挑瓶更好的。” 李越一声暴吼,“你特么的为什么不早说!” 顾湛皱眉,一脸“你也没问啊”的委屈表情。 “贵的留下次喝,帮我留着。” 李越丁点不客气。 “成,我帮你收起来!” 顾湛从他手里接过瓶,帮他倒了一杯,“怎么个喝法,还和从前一样?” 从前是什么样? 那必须是一口闷。 李越骂道:“顾湛你个败家子,这么好的酒你竟然要一口闷,慢慢喝!” 顾湛端起酒杯,一口闷完,然后笑眯眯地看着他。 他娘的!李越心里骂了一声,端起酒杯也一口闷完。 等许一宁安顿好孙秋惟出来时,一瓶茅台见底,第二瓶已经喝了一小半,菜却一口没动。 “顾湛,李越!” 许一宁瞬间暴怒。 李越醉眼朦胧地抬起头,舌头也大了,“大呼小叫的,顾湛,你也不管管?” 顾湛乐呵一笑,“管不了,她是我祖宗。” 李越“啧啧”两声:“你瞧你这怂样,我说你点啥好?” “别说,别说!” 顾湛端起酒杯,“话都搁酒中,干了!” 李越嘿嘿一笑:“必须干了!” 两人一碰杯,一眯眼,一昂头,酒下了肚。 这一下,李越醉得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手指空气教训呢:“许一宁,男人抽烟喝酒你别管,这不是原则性问题,但顾湛那孙子要是敢变心……”他把胸脯拍得“砰砰砰”响,“你放心,哥哥帮你教训他,咱交警队别的没有,就帅哥多,哥哥给你挑一个最好的。” 说完,头一栽,醉死过去。 许一宁只好把炮火对准了顾湛,顾湛识相地举起双手,“不关我的事,是他要喝的。” “你……”“我高兴!” 顾湛用迷离地眼神盯着她好一会,然后微微垂下头,口齿不清道:“在外面,我做梦都想和他们喝顿酒。” 初到美国,举目无亲,连天上的月亮都是冰寒的。 白天,他强硬到无坚不摧。 然而,每一个晚上都睡不踏实。 顾湛歪歪倒倒的站起来,伸手抱住了许一宁,声音难得的柔弱:“还有,做梦都想抱着你,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