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大领主》 第1章:春秋小领主 春秋战国时期用氏不用姓,姓只是部落名称和称号。 姓统其祖考之所自出。 氏别其子孙之所自分。 氏亦能因封地改建、职业变动而更改。 所以,吕武并不是姓吕,只是封领在“吕”,他的姓是林。 也就是出自林部落的武。 现在称氏而不呼姓,或以职位作为前缀。 所以,他哪怕现在叫吕武,以后封领出现变动,或是职位更为显赫,随时也会出现新的名字前缀。 他在半个月前魂穿到一具少年的身体里面,醒来时周边全是跪地嚎哭的男女,还有一名快哭瞎了的奶奶。 只来得及看清楚自己在某个四周全是茅草屋顶的院里,他眼前一黑就又失去知觉。 一群人发现死人复活,先是一惊,而后大喜。 惊自然是惊讶死了还能复活。 喜则是喜悦该陪葬的人,可算不用陪葬;要被贩卖的人,能继续在这个家族待下去;该四散的人,不用去面对前景未知的将来。 老奶奶抱着死而复生的孙子,不断大呼没有绝后。 再次醒来,吕武花了一天的时间,初步搞清楚自己的状况。 穿越,那肯定是穿越了,还穿到了一个叫吕的地方,因此也叫吕武。 这片吕地以魏氏为尊。 魏氏是晋国大夫之一,同时也是这个被山区隔断,有两个口的地区的最大领主。 并且,地之所以叫吕,是魏氏进行命名。所以魏氏也是吕祖 吕武这个家族是依附魏氏的众多小贵族之一。 突然间变成了一个年仅十四的少年,没有镜子,他只能从水的倒影里面看到模糊的长相。 穿越到什么时间他一听晋国,又听说去年发生过众贵族响应国君号召,众贵族消灭赵族赵氏主宗的大事,猜出了大概的历史节点。 他好像记得哪本书上提过,晋国一开始叫唐,郁闷为什么不是魂穿到盛唐,怎么给直接一穿就是两千六百多年,给穿到了春秋时期。 周王号分封的诸侯国,侯转伯,转公,姬姓晋氏,首任国君唐叔虞为周武王姬发之子,周成王姬诵之弟。国号初为唐,唐叔虞之子燮即位后改为晋。 所以,吕武其实也没有记错。 并且诗经小雅以初始国号认证,上面没有“晋风”,只有“唐风”,也是一个证明。 “主” “干嘛,咳咳,何事” 来者是一名无法从长相看出年龄的男子。 之所以无法确定年龄,主要因为每一个人成年之后,做什么劳动,精神承受压力的多寡,都会直接影响到长相。 “主,陶已成。” “哦。” 半个月以来,吕武最大也是最受不了,莫过于生活质量的恶劣。 他还需要庆幸一点,穿越过来是一名贵族,即便是小贵族,也远比穿成平民或奴隶幸运无数倍。 慨因这个时代不为贵族难有人样。 这个年代的房屋,不是夯土的墙壁,便是随便扎了藩篱充填草料成了墙,屋顶则是以茅草制作而成。 哪怕是大贵族或公族、国君,砖还没有被发明出来前,住得不是夯土就是木坂搭成的房屋,至多屋顶用瓦片。 用石料建房这事,过于奢侈,只能造特殊用途的小房子。 吕武立刻从木质地板站起来,兴冲冲地向着后宅区跑去。 他居住在一个四周用夯土弄了矮墙围起来的大宅,内分了三个住宅区域。 前宅是仆众的生活区,住的是一种排舍。按照这年代,叫隶坊,房屋叫隶舍。而隶就是奴隶的意思。 中宅自成一个内院,有着错落的几个房屋。 后宅则是厨房、马厩、牲口圈、柴房等等。 所以,现在的后宅区并不是住女眷,是被用来当后勤区域。 不知道是档次不够,还是当前没有讲究那么多,看不见花园、池塘,倒是中宅院内有一处亭子。 宅院中有树,却是自然生长起来,不是从它处挪来,没有经过精心的修剪。 大多数的屋子只是原始的泥土地,只是经常踩踏的关系,变得十分厚实,甚至看去光滑。 吕武专用的房屋是唯一一间拥有木板当地板的建筑物。 他所在的家族是晋国的一家小贵族,并且有封领。 贵族的封地一旦被收走,不犯罪为前提,便是落魄贵族,离开生活的家乡则是流浪贵族。 若是因罪而罚,罚没封地而没有削掉贵族身份,还有机会东山再起;失去封地有没有贵族身份,大概率会死于非命。获得那些地盘的人不希望他活着。 吕武穿越到了公元前582年,春。 至于几月,以阴历计年的太初历需要到西汉才制定。 看史书,关于春秋的历史记载,一般都是某年春,某年秋,基本上没有明确的月份。 所以了,后人在命名这段时期,也就称为春秋了。 去年,受于赵庄姬嫁给赵庄子的女人的操作,姬姓名獳晋景公的这一位国君号召众贵族对赵氏群起而攻。 赵同、赵括不是纸上谈兵的那个猝不及防,惨遭杀害。 姬姓众女憎恨原、屏赵氏封地之专,向其族举起屠刀,将这些年为嬴姓赵氏所压制而积累的仇恨发泄出去。 一时血染宗庙,赵氏惨遭灭门。 赵氏的财产、封地、武士、仆众被瓜分,独留一子。 此便是赵氏孤儿。 当然,那些离吕武很远。 他已经对自己定下了一个小目标,改善当前的生活环境,使自己过得更舒服一些。 其余 当然是先稳一波,搞清楚更多的事情,再来定下更长远目标。 吕武所在的家族是小贵族。 小到什么份上 说是封领,其实就只有四周边长十里。 大贵族的封地,四周边长都是以千里作为基础单位。 这半个月,他将自己的封领看了一下,范围内只有一个村庄。 而村庄既是他们这家小贵族的食邑,有村民数量五百余,算是领民,用后代的说法则叫佃户。 索性,封领大半是平地,还有一座矮山以及有一条溪水含括进来。 要是周边的山和河流,没有被分配给贵族,就是国君的财产。 不是主人就不能去动。 不能动的限制是所有行为。 也就是一旦较真的话,哪怕去山上割草、砍柴,河中挖掘水沟引水入田、捕鱼、泛舟,都属于犯罪。 若是贵族的封地,除了铜矿之外的资源,其余所有权则都在领主手中。 来到后宅区。 吕武直奔一排木架。 上面摆着几个造型各异的陶器。 分别检查了一番之后,他笑咧了嘴,说道“很好” 他尤记得刚刚醒来的那几天,身体虚弱到不行,吃的东西单调不提,还都与猪食无异。 说是猪食,不是单纯的难吃,主要是什么食材都被煮得稀烂,甚至会变成粘稠的不知道啥玩意。 没有好的烹饪用具,有再好的食物都煮不出花样。 现在人们煮东西的方法很粗糙,要么是放到陶罐白水直接煮,能奢侈地撒些盐都算是美味;再来则是烧烤,还是不放任何调料的那种,完全地贴近自然;也能是吃脍,就是把鱼、肉切成薄片,直接生吃。只不过一般是生吃海鲜。 吃的食物暂时讲究不起来。 除了食材限制之外,更多的是缺乏香料。 吕武却想决定自己能使用什么样的餐具,包括选择用什么样的工具来煮,不是什么都装在陶罐,煮成一滩糊糊。 对于现代人来讲,现在这个年代等于要什么没什么,任谁穿越过来都能过过发明家的瘾。 要是拥有海量的知识,掌握多种实际动手的技能,成为发明家则是铁钉板板的事情。前提是不被视为妖怪烧死 为了能制陶,他可是费了很大的劲,光手把手教还不够,连陶轮都弄了出来。 “小一些的是碗;汤盅可以用来盛汤;瓦锅可以用来炒菜;盘子,等炒菜先弄出来;水杯当然是用来装水”吕武没在自言自语,他在脑子里过滤了一遍,看向家老,问道“可否大肆贩售陶器” 家老为难地答道“主,陶为范氏大族营售” 家老现在并不单纯指管家,还包括家中老臣。 他是臣下臣的一种,为吕家效忠多年。 第一批陶器算不上多么精美,却比市面陶器更加耐看,并且吕武选择的陶土能让陶器更加耐用。 最重要的是款式众多 范氏 吕武没有接收“前身”的记忆,一些功能则继承。 比如,能听和说现在的话。 写字则需要学习和练。 他不清楚范氏是哪个,却知道能被称为大贵族,绝对不是现在的自己所能招惹。 范氏是晋国现在的八卿之一。 同时,范氏是“有陶氏”的一支,有两千年制造陶器历史,是把持晋国制造陶器的大家族。 “村中贩售”吕武希冀地问“可否” 家老答道“可。” 现在是春秋,后世的相当多词汇还没有被创造出来。 人们说话通常会很简约。 比如家仆会称“主”,不是称呼“家主”。 吕武半个月更多的时间是用来了解自己生活在什么地方,怕露马脚暂时没花太多心事了解家庭状况。 从一些奴仆的交谈中,他得知这位“前身”是独苗,父亲几年前战死疆场,其母悲痛追随而去,家中亲人仅剩一孤老,也就是祖母。 “如此”家老细细想了一番,低叹道“秋末国战,可过了。” “国战”吕武一惊,问道“要打仗” 却不知,说国战不一定是要打仗,该缴的税则必须在秋收后上交。 家老对吕武行了一礼,要去找老祖母汇报好消息了。 “说清楚啊”吕武对着家老的背影喊话,道“跟谁打仗,我也要去” 家老跑得没影子。 其他国家的贵族不知道。 晋国发生战争时会发布动员令,贵族即便没有受到征召去战场,给予国君的税却会被临时加大额度。 这个加大额度却不是想加就加,是将来年需要缴的税,先拿出来。 而来年,可能会被收更久远未来的税。 一次两次这样干没关系,却不代表能永远提前收税。 即便是国君也不能。 有个限度的同时,各个被提前收税的人家,真不用再去缴已经缴了的那些税。 吕武所在的小家族之前得到上级贵族的通知,今年需要提前预支明年的税。 至于国家为什么要预支,上一层的贵族并未告知。 才刚穿越过来,半个月的时间都不够吕武多喘口气,再看看自己的小身板,一听会上战场就有些懵。 他来到祖母的宅院,进去之后看到家老在与祖母汇报什么。 有鉴于祖母该哭该笑之后,几次接触比较严厉,他站在远处没有第一时间走过去。 家老说完事,再次离去。 老祖母对吕武招了招手,等吕武离得近了,说道“武,你询问家老,国战之事” 吕武点头。 一心想要先改善自己生活质量的吕武,他很清楚家庭现在的状况,有许多计划还在等待实施。 再则,打仗他真心不觉得以现在自己的小身板,上了战场能活着下来。 真要上战场,就不能等他养好身体,又或是长大 老祖母低叹了一声,说道“秦国有异动,白狄亦有不寻常,你可知了” 史书记载公元前582年,秦与白狄伐晋。 第2章:这就是春秋时代 后来,吕武搞清楚一点,他自己未必会被点名奔赴战场,家族却一定要派出武士听候调遣。 现在是春秋时期,情况跟汉、唐、宋、明,真的不一样。 并且是在晋国 但凡是个贵族,不是能单纯依靠贵族的身份享受,必须承担相应的义务和责任。 依附自己的武士以及领地属民,首先就是挂在贵族身上沉甸甸的责任。 鱼肉属民人家跑掉也就是了。 属民跑去上告,有的是贵族愿意站出来主持公正。 鱼肉武士阶层晋国被自家武士干掉的贵族可不少。 现在可是春秋,死于刺杀的国君亦是不知凡几。 所以,真不能轻易作死。 而税,作为国家一份子,谁都该缴,只是贵族产出大,承担也就多。 贵族受到国家征召参与征战是一种荣誉,同样是建立功勋的途径。 属民和自由民想上战场为国效力还没有那个荣幸。 所谓自由民,要么是祖上阔过出过贵族,不然就是武士的后代,他们就是所谓的“国人”。 倒是奴隶上战场的机会比属民或自由民大,但他们通常干的是一些体力劳动。 拿奴隶当炮灰 晋国是一个军果主义国家,贵族都很珍惜能够有建功立业的机会,武士也需要卖力杀敌来证明自己的价值,获得战利品,以及攀爬向更高的阶级。 能上战场的都是专业的“战争机器”,也就是平时专门训练杀人技巧的群体。 现在泛华夏文化圈的各个国家,除了西边的秦国和南边的楚国之外,打的交战还是一种君子战争,也就是约定地点,再互相开片。 不想打了,投降能输一半。 贵族被俘会享受到贵族该有的待遇,交赎金也能赎身。 除非是灭国之战,又或是城池攻防战,不然战争不但让女人走开,自由民、奴隶基本上没资格参战。 但是,自由民和奴隶,却是需要承受战败后的痛楚。 比如加税,又或是被掳掠财物,甚至是人被当成战利品;奴隶被当成赔偿物,交给胜利者。 当然了,楚国现在可不认为自己是华夏文化圈的一份子,他们很骄傲地说自己是蛮夷。 吕武从家老那里旁敲侧击地普及了这个年代的“常识”,再一次庆幸自己魂穿到了一名贵族身上。 即便是作为一个小贵族。 日升日落,又一个在睡梦中被蚊虫叮咬的夜晚过去。 吕武醒来时第一时间伸手饶痒的位置,睁眼看到的是茅草屋顶。 梳洗 牙齿是用充满韧性的植物叶子一般是柳叶和手进行清理。 用盐清理口腔的话,不是什么盐都行。 牙膏那是压根没有的。 清水洗一下脸,再拿葛麻布擦一擦,一套梳洗就算走完了流程。 既然知道除了缴税之外,还需要派出武士参战,吕武就有必要了解一下家族有多少名武士。 这一些他之前并没有专门了解,倒是有见过一两名武士,但不知道家族到底拥有多少名武士。 他没有用旁敲侧击的方式,吃朝食的时候,直接问了在一旁的家老。 家老没有多疑,甚至欣慰吕武问起,直接答道“主,可用武士八名,其三为老卒,余为轻兵。” 所谓的老卒就是已经参与过战争的步兵,他们一般有自己的武器。 轻兵指的是无法自备甲胄和武器的人,不是指什么兵种。 他们是依附在吕武家族的群体,以西方的说法,就是骑士之类的人。 吕武一听有些武士连武器都没有,怎么都觉得不靠谱。 他问“依旧例,需派几名武士” 家老再答“十五。” 吕武脑子里闪现四个大字沃特法克 这样一说的话,家族连征召需要的武士数量,都不足 他想问很多问题,却是忍了下来。 半个月足够观察出很多东西了。 这个家族以前咋样不提,到了吕武这一代明显还在下滑。 已经得到上级贵族的暗示,老祖母最近忧心忡忡,显然是在想办法。 吕武首先想到的是从奴仆中挑选,一想却觉得有些不太合适。 毕竟,要是奴仆合适的话,老祖母不可能没想到。 家老犹豫地说道“主,或可运陶至临村贩。” 吕武知道春秋,但他也就是知道春秋,还知道一些历史名人,重大历史事件。 社会习俗、律法、人情往来,包括贵族应该怎么社交之类,一概还需要学习。 从而,他也就不知道想卖东西,不是随随便便能去贩售。 比如家老提议将陶器运去隔壁村卖,那个村子要是某个贵族的封领,没有协商为前提算是侵犯到该贵族的权益,有协商则是需要出一些血。 吕武从家老的提议确认了一点,老祖母缺钱,缺到有些没顾忌的地步了。 而老祖母之所以急需钱,以当前的状况来看,是需要钱雇佣武士。 有些家族破败到供养不起武士,他们也就会脱离那个家族,成为无主武士。 同时,一些武士没有了依附的家族,又失去了自己的一切,会成为流浪武士。 以上两个类型的武士,他们都很愿意被短期雇佣,有贵族尤其是大贵族想收留更是求之不得。 得出这个结论之后,吕武还有了新的觉悟。 不是这个年代的贵族,或者晋国的贵族自觉自律,就是用糊弄形式派出人手的代价会很大。 与家老交谈完毕,吕武决定去后宅区。 一个家族的兴衰从很多方面能够看得出来。 春秋时期并不是没有享受的法子,住什么地方,吃什么东西,有多少名奴仆,等等的很多都能体现出一个家族的实际状况。 吕武之前没特别注意家里的大型牲口。 这一次来到后宅区,他很刻意去观察了一番。 首先,马厩里的两匹马一看就不是什么好货色,并且照顾得不是很好。 牲口圈里的五头牛,看着倒是很健康,显然有被悉心照料。 羊却是只有不到二十只,看不见鸡鸭成群。 吕武还特别数了数后宅区干活的奴仆,老老少少加起来的人数十八名。 他像是闲逛似得将所有住宅区逛了一遍,统计下来的奴仆,拢共有二十六名。 刚穿越过来那会,他还纳闷自己怎么都是个贵族,咋就没个暖床的妹子,睡觉、起床、梳洗、吃饭反正都没人服侍,显得一点都不贵族。 而知道一些事情之后再去观察,结论就会非常明显。 用来作为劳动力的牛被细心照顾,马却是那个模样。 堂堂的家主,小贵族也是贵族,却没有专门伺候着的奴仆。 一切无不说明这个家族真的破败了。 另外。 现在并没有什么打工契约,说是仆,其实就是奴隶。 武士有自己的家庭,除了当差之外,平时是居住在自己家。 他们有自己的奴隶干各种事情。 晋国已经进行改革,执行了兵农合一的国策,但武士除了春播与秋收,还是不干农活。 所以了,武士的主要职业还是干一些跟暴力有关的事情。 有针对性地观察了一圈,吕武回到自己的屋子。 他本来还以为既然是个贵族,怎么都能当一当二世祖。 结果 第一个是家族现在的状况不允许,再来是需要付出贵族该有的责任和义务。 不能好好照顾领民,他们跑了就会无法制造产出,家族也就没有无法得到供养。 武士则是延续家族存在下去的武力,也是满足国家征召的基础。 一个家族连该出的武士都出不了,等待的下场是被收回封领。 “需要想办法挣钱”吕武之前弄制陶只是为了改善自己的生活,能赚钱也只是顺带。他了解到一些新情况,心态变得急迫起来,想道“没有完成义务,承担不起责任,现在是贵族,不代表永远是贵族。而想要完成那些,现阶段急需钱” 在春秋时代,钱并不是万能。 但是在所有时代,没有钱则是万万不能。 咋 吹玻璃 还是酿酒 又或者弄香水 还是弄餐饮 吕武将一些穿越同行干过的事情,根据自己现在的处境,给想了一遍。 他在脑海中列出一个个项目,再砍去短期内无法完成的那些,独留一个觉得最为靠谱的选择。 “去大城市搞餐饮,需要店铺”吕武觉得自己家拿不出来钱来买店铺,改了想法“路边摆摊犯法不” 炒菜到宋朝才有,但平底锅并未出现。 吕武已经知道这个时代出现冶铁技术,用来造兵器未必过关,打造铁锅,又不是要打造什么厨房精品用具,打几口铁锅应该不难 没有太多的调料,可以从做法方面下手。 即便只是放一些可炒的菜,弄炒各种肉,难道不比白水煮肉和烤肉吃着香 “豆浆油条,行不行”吕武去库房看过了,有各种豆,还非常多。小麦也有一些,想买也容易。他有了想法,脸上却是很愁苦,想道“石磨现在有,磨豆子和小麦都不是问题。关键是特么油啊” 现在没有花生,植物合成油也别想。 肥肉煮油,鱼煮油,成本超级大。 总而言之,不管是什么油,都贵到离谱 所幸,家里的豆子很多,是非常多。 而各种豆子现在统称叫菽,其实是现在大多数人的主食。 稻北方种起来很不划算,基本上没人去种,要精粮也是种麦。 北方有种大麦和小麦,现在有面食品,但发酵法还没有发明,因此面食都是硬邦邦的玩意。 吕武开始薅头发,低声痛苦地呢喃“弄个炸油条,我还得先炼大豆油” 当然,他还得将面的发酵给弄出来。 而这,就是春秋时代。 第3章:先找根粗大腿抱一抱 吕武简直受够了这个想要干什么,都需要从制作工具步骤开始的时代。 他在制造陶器时,需要先做的是合适的落沙筐,想要制作落沙筐又需要重新做刀具。 在制造陶轮时,搭框架的过程中又做了不少的其它工具。 所以了,发明真的是来自生活。 吕武不知道的是,他的祖母对奴仆下了严厉的封口令,严令一切不许外传。 而老祖母的封口令很现实。 吕武死而复生之后,一些言行举止与以前不同,更能制造各种东西。 老祖母很不愿意往孙儿被占了身体的方向想,只能祈祷是知识天授。 现在,想要炼油,不一定是大豆油,也能是其余油,但都需要工具。 幸亏吕武在穿越前喜欢看一些考古节目,不然哪怕懂得制造电力机器,没有整个科学体系支撑,也就是各种东西没被发明创造出来,他自己也搞不出来一整个体系。 想要炼大豆油,需要先将大豆炒到七八分熟,再使用压榨的方式来出油。 这个跟吕武的一些计划形成了重合。 比如打一些铁锅。 “哦,家中没有铁匠”吕武不小心说了一个春秋没有的词,问道“那家里的金属工具是买的咯” 家老几乎没有听懂。 吕武也就一个字,几个词,慢慢掰着才让家老明白自己是什么意思。 大贵族肯定有自己的冶金工匠,只是一般制造一些自用的东西,包括武器和防具。 占晋国市面金属用具贩售份额最大的却是魏氏。 封领的村庄没有冶金作坊,附近的村庄一样没有。 吕武想要打造铁锅,需要到一个叫“吕”的大城。 而吕城属于魏氏,是他们的众多城池之一。 家老得知吕武要去吕城,很羞愧地说“主,车坏。” 贵族嘛,出门肯定要乘车。 而车是战车,不是后世很常见的马车。 那是一辆用木料为主框架,缝着皮革的战车,称为革车。 战车是吕武那位“前身”父亲立下大功得到的赏赐。 也就是说,不是个贵族就有战车。 它几年没有被使用,家道中落也缺乏保养,坏掉了。 吕武去看了战车,第一眼看到的是缺了一边轱辘。 而现在的车都没有车轴,轮子是直接装在车架上面。 没有车轴十分危险不说,等于转弯需要很大的弧度。 别看只是一个轮子,以吕家当前的实力压根就制造不出来,缺乏专业人才是其一,再来是没有必要的工具。 为了出一趟门,吕武还要制造一个轱辘,从而又“发明”需要的工具 简直疯了 吕武不是真正的贵族,家庭实力也摆不出贵族架子,闷声道“步行” 家老脸上的羞愧更加明显。 出门需要吕武亲自去禀告老祖母,还得到允许。 老祖母深深地看了一眼吕武,问清楚要干什么,说“可。” 以为这样就能出门了 当前时代的大多数区域都是无人区,野外各种猛兽,导致村庄都要费很大的工夫围起一道篱笆墙,防止野兽进入村庄。 除非是对自己的武力有信心,也就是在野外碰上了野兽能应付或是逃跑,不然孤身一人出门,很大概率就回不去了。 不止是各种野兽,需要小心的还有毒虫、蛇等毒物和野人。 这个野人指的是不住在村庄、城市里的那些人,他们头上没领主、不交税、不遵从领主法或国法。 贵族可以任意地杀死或俘虏野人。 野人的胆子足够也能干抢劫、杀人等等的事情,并且很喜欢对落单的人下手。 因为种种因素,吕武只是要出门而已,八名武士被召集了过来,村落里也喊来了三十名年轻力壮的属民,组成了一支包括他和家老在内,一共四十人的队伍。 吕武不会骑马,再来两匹本来被用作拉战车的马,瘦得不成样子,也没法骑。 八名武士果然只有三人有金属武器,但他们并没有防具;剩下的五个则是手持棍棒。 属民干脆就是两手空空。 吕武看到家老亲自背着一个沉沉的兽皮袋,听到里面金属磕碰的“哗啦”声响,示意家老将兽皮袋交给自己。 既然是进城,哪怕吕武只是想去打几口锅,肯定是要花钱;家老不是太笨的话,也该趁着这个机会,将需要买的东西给买了。 而只看见一辆空荡荡的牛车,纯粹是吕家没什么好卖。 属民想卖东西,也不敢在担负保护领主时,携带过去卖。 吕武将手伸进兽皮袋,掏出了两枚制钱。 春秋的货币并没有形成统一款式,晋国的货币是一种铲的形状。 它是一种空首布形似农具铲,体大而厚,首部较长,几乎为布身的二分之一;首有方形銎,可以纳柄;皆耸肩,尖足,裆部有圆形和方形两种,裆又可分为大弧裆和浅裆两种;布身多有三条凸出的垂直纹,为农具铲面与铲首加固而制作的加强筋之遗痕。 吕武在铲币上看到了字,能辨认出字体是大篆,只是看不懂代表什么意思。 一路之上,哪怕是沿着道路行走,依然能够道路两旁不远看到时不时出现的各种动物。 大多数是无害性质的兔子、雉、獾、鹿、等等。 偶尔能看到老虎。 成群结队的狼群最为危险,但他们没碰到。 老虎、豹子,乃至于熊,看到都不稀奇。 吕武在经过一个路段时,甚至看到了象群 这一点并不奇怪,春秋时期的中原真的有大象,还都是野生象。 从清晨开始出发,直至日头有些偏西,中途驱散了突然冒出来的一头老虎,他们来到了吕城。 这是一座有着夯土城墙的城市。 从远处看去,城墙并不显得笔直,大体上是一种不规则形状的四方形,并且看着并不大。 城墙高度约四米,看不出有多大的宽度,没有建造城楼,但一定有城门。 家老缴纳了入城的费用。 吕武看到交了两枚铲币,心想“要有入城费,两枚的铲币的购买力怎么样,便宜还是贵” 他不知道的是,老家只是缴纳自己和他、武士该出的入城费,属民并没有算在其内。 而会这样,纯粹是属民按照这个时代的价值观,不被算是人,至少不是自由的人。 所以,这是一个连缴税都需要资格的时代。 属民不贩售物品可以免税进去,却是走身份低下专属的门洞;他们要是买东西再出来,可就要交税了。 进城出城的人并不多。 有十几名士兵散漫地值岗。 一名收税小吏负责收税记税。 城门口看不到摊位。 人站在城门口向内看能看到一条宽大的泥土路,也能看到那些只有一层的茅屋。 入了城门才知道城墙边上的百米范围内不存在任何房屋,即便有建筑物也是军用价值。 “看不到几个人”吕武纳闷地想“就这,叫大城” 他不知道的是,春秋时期并不是居住在一个城池,等于永远地在城池住下去。 这个年代,建城的初衷是因为军事价值,后面逐渐转为非军事用途。 城属于大贵族所有,居住在城池里面的除了属民,就是一些暂居人口。 而暂居的人口不允许拥有城内的一寸土地,想住下来就得去租。 一个城池居住久了,可能是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会进行举城迁徙。 主要原因其实是现在没地下排水系统,缺乏充足的劳动力也不允许有专业的城市清洁工。 平时当然有进行清洁,只是生活久了造成各种脏乱,形成一种污染,也就需要搬出去,什么时候再回来则另外提。更可能,干脆就废置了。 店铺管理者听了来意,一脸困惑地问“恶金制锅锅是什么” 春秋当然有锅,但不叫“锅”这个名字。他们叫“镬”。 因为铁会生锈的关系,它被现在的人称呼为恶金。 吕武刚才已经介绍了自己,先讲是谁的儿子,才说出自己的氏和名,最后讲自己来自哪里。 这个流程很贵族。 目前绝大多数人没有姓氏,只有名。 吕武捡来一根长形物体,走到外面,示意那人走过来,开始在地上一边画图,一边解释。 其实要是有纸的话,画在纸上会更清晰,但现在没纸。 羊皮倒是能记录,关键贵到不划算。 吕武除了讲关于怎么打造铁锅之外,还提到了另外一些东西,只是都很克制。 店铺管理者越听越激动,干脆就拜服下去,说道“武子,皂石定然禀告主人。” 皂不是氏或姓,意思就是他奉命管理这里。 石则是他的名字。 吕武一听就笑了,他已经知道这个年代什么都匮乏,并且干什么都要看身份。 他想小打小闹当然可以随意,想要真正干出点样子的话,小贵族自己当发明家很危险。 最恰当的做法,是找根大腿来抱。 吕家依附于魏氏,却没有足够的资格直接找有魏氏血脉的人,需要迂回那么一下下。 吕武怎么都有个贵族的身份,不虞成为一个工具人,只是分多分少而已。 他先要抱住魏氏这条大腿,再来看看魏氏的胃口会有多大。 取决于魏氏的选择,他再决定将“搬运工”发挥到什么程度。 他们来吕城当然是打铁锅,另外吕武还想证明自己的价值才能,没想到一来就碰上聪明人。 现在,看的就是魏氏有没有从中看到吕武的价值才能了。 第4章:成败在于今日 吕武还是低估了这时代大贵族的魄力和眼光。 他回自己的封领,半个月后,魏氏来人了。 半个月对于现代人或许很久,可现在是做什么都快不起来的时代,已经算是极有效率。 也就是说,魏氏显得很急。 来的是魏氏嫡系血脉之一的魏相,他是吕锜的儿子。 而吕锜是魏寿的儿子,分家之后称吕氏,但两氏其实还是亲如一家。 比如吕锜的儿子还是冠着“魏”的氏。 魏相并不是直接来。 他派出了自己的家臣先通知吕武,约定了什么时间会来。 这也是相当贵族的一套做法。 既是证明了自己身份的不简单,也是表达了对主人家的尊重。 老祖母对魏氏,哪怕是已经“别出”了的魏氏族人到来,显得非常的的慎重。 一直待在自己屋里难得出来一趟的老祖母,她亲自指挥众奴仆对家宅进行了大扫除。 而家宅收拾干净了还不够,通往家里的道路,奴仆去清理了杂草以及各种杂物,还弄来了新的土重新覆盖了一遍。 要不是约定见面的时间只有短短的三天,吕武有理由相信老祖母会做得更加夸张。 “武,魏氏乃我家依附对象。”老祖母带着十足的殷切,说道“武,你要把握机会啊。” 一名已经别出了的魏氏子都能让老祖母这么慎重,可以想象小贵族与大贵族的差距有多大。 而现在的魏氏还没有真正地发迹,并不算晋国的顶尖贵族。 不用老祖母多提醒,设计出这一件事情的吕武,他本来就对这一次会面充满了期待,怎么可能不重视。 在某天的上午。 有一队魏氏的人先过来,人数约有百个左右。 一名魏氏的家臣先来到吕家,之前见到谁都不讲话,直至见到吕武才告知魏相就在后面,很快就要过来的消息。 这名魏氏家臣自称御彻。叫彻,他是替魏氏某大人物驾车的御手 连御手都能是家臣,说明现在不是谁都能当车夫。 这个很合情合理,识字而又有别的技能,在春秋时代就是人才。 其余人都是武士。 他们没有进入吕宅,分为几队人开始在周边巡弋,或者说进行风险评估。 御彻找各种理由在吕宅内走了一圈,像是看完了什么,没有任何歉意地对吕武说道“吕竟已如斯吕家竟然都到这地步了” 这是看到一个家族的破败。 吕武却知道御彻是在查看宅里有没有埋伏之类的。他有感觉到被冒犯,心里不喜也摆在了脸上。 御彻却是改变了话题,讲起了在后宅看到的新鲜事物,试探吕家最近有没有招揽到什么人才。 很真实。 吕家的一切都能看得出破败不是一时半会造成,是经过了长久的时间形成。 这样一来的话,说明吕家本身并没有人才,突然出现了新鲜事物,只会是外人带来。 吕武却不理会御彻的试探,只是保持着不爽的表情,但该招待的却不怠慢。 大概一个小时之后,更大的队伍到来。 那是一支人数超过千人的庞大队伍,光是战车就有五辆,其中的一辆便是魏相的座驾。 吕武充分认识到了什么是大贵族,并且知道魏氏还是受到了赵氏被灭的影响,担忧自家嫡系血脉出门的安全性。 毕竟,晋国的众卿内斗从来都是血淋淋。 赵氏被灭的余波还在持续影响,忠于赵氏的武士一再刺杀参与灭门的众贵族。 各个贵族也趁这个机会打击敌对贵族,杀了人再往赵氏余孽头上扣黑锅。 吕武看到的魏相是一个美少年,但看不出有养尊处优的痕迹。 魏相约是十多岁的年纪,言行举止方面受到严格的教育,体现出一个贵族所该有的仪态。 吕武亲迎魏相,将之接进宅院,却很识相地停在视野开阔的亭子,等待魏氏的武士去各个房屋进行检查。 “国中纷乱”魏相本来要解释,讲了几个字停下来,改了个话题,说道“恶金为众家贵族所弃,武为何以恶金制锅” 那一天,吕武指导匠人打了一口锅,既是为了今天弄些菜式,也是展现自己价值的一部分。 武士检查完毕,留下一部分,其余人退了出来。 吕武将魏相请进了室内,分别就坐之后,说道“家族破败,招待不周,请上勿怪。” 谈正事,自然是要“登堂入室”以示尊重。 吕武这才解释为什么要用铁去制造锅,尽可能地用现在所能表述出来的语言,又讲了受热、导热、制热的一些原理。 他并不知道魏相被称为晋国的第一才子。 哪怕现在魏相只是表现出聪慧,没有晋国第一才子的名声,智力以及思维也该形成一定规模。 魏相细细地品了一下,不像是来谈生意,反而追问起了吕武提到的一些知识。 一些没搞懂的东西,魏相会反复提问,直至完全弄明白,再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魏相站起来稽首一礼,说道“武,看来你得名师教授啊。” 知识从来都不是平白无故地获得,肯定是有所积累,再得到教导。 吕武可以编造出无数的谎言,来解释自己为什么会懂那么多。 比如睡梦中得到神仙的入梦教导,又或是得到老天爷的垂青被灌顶,或是遇上了很厉害的老师。 神仙和老天爷会是一个不错的说法,并且想找证据压根就找不到。 厉害的老师 首先现在是春秋,厉害的人没一个不出名,并且有着背景很深的跟脚。 魏氏绝对有那个能力去查清楚最近谁来过吕家,甚至做到查清楚封地内都有哪些陌生人。 所以了,虚构出一个很厉害的老师,是最差劲的选择。 吕武说道“重金求书,未得;我自小喜欢琢磨,偶然查检金乌照射兵器,得出此论。” 现在想买书,压根就买不到。 并且书其实就是竹简。 任何一家有一套记载竹简的书,不管上面记着什么,都会被视为宝物。 金乌就是太阳。 吕武说是自己研究得出来的知识,魏相立刻就信了。 没有多么复杂的原因。 首先吕武是贵族,肯定识字,本身就高人一等。知识上 再来便是吕家破败,作为还没有行冠礼的实际继承人还是唯一,以魏相的思维会觉得吕武想方设法打算重振家族。 一个想要重振家族的人,无所不用其极都是平常的。 偶然间琢磨出了一些什么新知识,绝绝对对算是合情合理的事情。 魏相再细细观察一下吕武,看得出平常有在很刻苦地锻炼身体,一双眼睛很有神并且灵动。 吕武被看得有些发毛,站起来说道“不若,我亲自庖丁,予上品尝。” 现在孔丘孔子还没有出生,没有儒家,没有谁会跳出来喊君子远厨疱。 连李耳老子都还没降生,孔丘想要从老子的一些著作中得到灵感创建儒家,也得有。 事实上,以后的百家,现在很多还没有出现。 魏相更加重视吕武讲的一些没听过的观点和知识,只不过吕武已经回避,也就跟着来到厨房,想看看怎么用铁锅烹饪。 现在的菜种类极少,像是葵、韭、葱、薤、蓼、苏、姜、芸、蒜、荠、芥、茱萸、芜菁、襄荷、芜荑等。 吕武能够弄的花样也就不多。 仅仅是油爆葱花就是春秋没有的一道烹饪手法,魏相看得一愣一愣的同时,闻到了从来没有闻过的香味。 根据吕家所能获得的蔬菜,再加上一些被现在人当成主食,其实现代是配料的东西,炒了一些小菜色。 除了炒菜有些弄了瘦肉之外,吕武还弄了清蒸螃蟹、炒虾、炒虾仁、炖鳖等等的一些菜式。 缺乏一些调料和佐料的关系,以现代人的眼光看来自然不怎么样,吃起来口感也绝对一般般。 但是 现在的人都吃的什么 即便是贵族,吃的食物也仅仅是用更多的厨房用具来烹饪,吃法和吃的口感方面单调到乏味。 魏相看着摆在案几上的众多菜色,再抬头看了看对面的吕武,没吃之前就赞叹道“武,你是牙。” 这个“牙”是对烹饪极其厉害的人,发自内心的赞叹。 比如一名在烹饪和对吃很有研究的人,他叫“易”,后来就被称呼为易牙。 现在执行的是分餐制。 平民百姓缺乏家具,都是端着装食物的东西,随便在什么地方吃。 贵族则是分别安坐在自己的案几,不会凑到一块。 也就是,不会吃同一餐盘里面的食物。 吕武没有谦虚,示意魏相再看看用餐工具。 春秋当然有餐具,并且很多餐具都有自己的特定用途。 像是用来割肉的匕首、手钗还不是装饰用物、箸筷子、勺子各种。 广泛使用的就以上四种。 吕武准备了多种用途的盘子和碗,又多增加了充满现代特色的餐具,但因为吕家没有冶炼匠人,都是采取木制。 魏相看不懂多种餐具有什么用途。 吕武作为主人拿出了新鲜的用餐工具,自然是亲自示范了起来。 不提各种餐具的使用方式,魏相用筷子夹起一些菜色,放进口中嚼了起来。 而吕武则是用期待的目光看着魏相,等待得到回馈。 第5章:割献之礼 魏相的回馈既是平淡也是浓烈。 自小受到的教育不会让魏相在身份不平等人面前,表现出过于过于激烈的举动。 可是他吃得眼睛都瞪大了,说明口中的食物给他带去了足够多的惊喜。 没有出口评价,有的只是一道又一道菜色尝了一遍,后面对喜欢的菜色发起了进攻。 吕武知道贵族讲究“食不言”,尽管很想当解说家,却需要按耐住。 而在他宴客的时候,不断有家中的奴仆来来回回,给老祖母汇报消息。 奴仆自然不能入室,他甚至不能靠近房舍五步之内,只能远远地从大门张望一番,再跑去告诉老祖母关于魏相的一些举动。 因为词语匮乏的关系,再加上奴仆见识有限,只能不断用“下箸急”、“频用勺”、“面相狞”、等等一些词汇。 老祖母需要很强的脑补能力才能搞清楚发生了什么状况,她猜想吃东西都能吃到满面狰狞,说明魏相不止是满意,该是吃到灵魂颤栗。 魏相吃到实在吃不下,放下用餐工具,坐在原位对着吕武行了一套坐姿的稽首礼。 他站起来,欲言又止了一下下,却是什么都没有说,再次一礼,转身离去。 这个离去,是放下了一些礼物,带着人直接离开吕家。 礼物包括一辆不知道装着什么东西的马车,还有将近两百人。 这一百个人之中,各种匠人的数量有四十,年轻的女仆和男仆足有一百一十,武士有五十。 作为魏氏家臣的御彻,他这一次对吕武的恭敬远超之前,先奉上了不完整的礼物清单,也就是一面串起来的竹简,却没说合作该是什么样的方式。 来都来了,魏氏怎么可能没有准备合作的方案。 没有说出来,只有一个解释。 魏相在接触完吕武之后,认为之前定下的合作方式不合适,需要回去商定新的合作方案,再来最终确定。 不了解春秋社交习俗的吕武,他却不代表是一个傻子。 临走前,御彻将装有奴仆丹书的箱子交给了吕武。 丹书就是一种用红色朱砂写在竹简上的卖身契,到了吕武的手上,说明他们之后归于吕家了。 御彻脸色很怪异,地说“匠人、壮士的丹书随后奉上。” 这说明魏氏本来没打算将匠人和士兵送给吕家。 而现在将人当礼物送出去,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这些对老吕家可能会显得很贵重。 对魏氏来讲,不过是拔一毛。 该走的全走了。 吕武需要将招待魏相的过程,详细地在自己脑子里回溯了一遍。 老祖母却是让家老来请吕武过去。 “武啊,今后,事不必告我。”老祖母在刻意地掩饰自己的激动,淡淡地说“力担之只要能振兴家族,就竭尽全力去做吧。” 之前吕武就察觉到老祖母看自己的眼神很怪,一些事情是无意中做出去,某些事情则是刻意去做,一再试探老祖母的“底线”。 现在,他知道老祖母因为某些原因放弃观察了。 吕家不得到转变,破败会成为一件既定的事实,就看什么时候连贵族都不是了。 今年国家要多征税,并且需要派出武士提供调遣。 税,吕家暂时还能交得起。 武士却需要从外部雇佣。 老吕家能撑过今年,或许还能多撑几年,但能撑到什么时候 现在,吕武只是去了吕城一趟,勾引来了魏氏的嫡系血脉,并且显然被看重。 老祖母费心费力都不一定能成功雇佣到武士,却看到吕武轻易从魏氏那里得到了五十名武士。 被换魂,或是其余什么事,老祖母只看重吕武身上流的是吕家的血。 甚至,即便吕武不是吕家血脉,只要振兴了吕家,侍奉吕家的祖先,对老祖母来说也足够了。 春秋,看重的不是谁身上流的是不是谁的血,贵族之间互相过继稀松平常,只要能祭祀祖先,都不是问题。 当然了,吕武因为不懂春秋贵族社交,他还是从御彻的一些话,才知道魏相留下的那些人,今后归于老吕家所有了。 从老祖母住处离开,他迫不及待地去了匠人处。 中途却遇上了家老。 “主。”家老跪地叩拜,将头贴近地面,颤声说道“匠、士之亲属,需与魏氏谈。” 吕武从家老匮乏的遣词用字上听懂了。 也就是说,匠人和武士的家人没搬过来之前,哪怕是有丹书,都不算做完整。 吕武的心思没在这上面,只是点了点头,继续直奔匠人的地方。 现在匠人的身份并不低贱,只不过要区分是家族奴隶还是自由人。 魏氏能将匠人送出去,肯定是家族奴隶。 吕武到了地方。 新换了个环境的匠人,他们看到吕武立刻跪地行礼,看上去还有些害怕。 他们其实并不乐意从堂堂魏氏大贵族的家奴,成为一个没听过小贵族的财产。 吕武和颜欢色地问“你们都会什么” 匠人寻了一遍自己懂的词汇,大多数没听懂吕武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有个别匠人连蒙带猜吕武是什么意思,小心翼翼地说出了自己的专业。 有一个带头,又看吕武明显是那意思,余下的匠人也就明白该怎么做了。 四十个匠人,制金专业的就有三十,五个是木匠,五个是瓦匠。 吕武一猜也是这样。 毕竟,他与魏氏的合作是关于金属,魏相带过来的当然就是相关专业的匠人居多。 他正与匠人交谈,家老又来了。 家老已经准备好了“割献”所需要的东西,就等着吕武过去。 所谓“割献”,简单的说就是一套确认从属的关系。 而“割献”一般只用在“士”这个阶层。 吕武到了地头,看到的是已经烤好了的羊。 老吕家穷得只剩下二十只羊,却是宰了一只用来烧烤 它被随便地摆在一块大木板上面,能看到自带的油脂正在流淌,并且木板边上还有一柄青铜匕首。 在接下来,武士一个个用匕首割好羊肉,放在木盘上奉献给了吕武。 而吕武虽然不知道什么叫“割献”,却能不懂装懂地吃下食物,并思考武士献上食物之后退到一旁是个什么情况。 即便每人只是割了一小块羊肉,积少成多也是很大的量。 五十名武士,他们割肉献上,眼巴巴地看着吃撑了的吕武。 他看向还有很多肉的烤羊,又看了看眼巴巴在等什么的武士,说道“分而食之。” 虽然不懂,却也算是符合了“割献”的流程。 他还吩咐一旁的家老再去宰羊。 匠人对老吕家缺乏信心被他看出来,武士基本一个样。 已经迈出了至关重要的第一步,还差一两只羊 跟谁不懂收买人心似得。 至于需要再宰几只羊,相信家老会根据实际情况。 后面家老会请示吕武,要从封领的哪几个地方挑地,给武士造屋子和耕作用地,才算是真正地完成了确定从属的一套礼仪。 吕武现在满脑子想的是,该怎么来用那一批匠人 第6章:蒸蒸日上的老吕家 老吕家原本有五百多的属民,一下子给增加了两百。 如果没有新的收益途径,不会因为增加人手而得到振兴,该是从缓速的衰败,变成速度极快的破产。 老祖母让吕武想做什么就去做,她不止是嘴巴行动,默默地规划好了新的口粮,拿出不多的财货准备盖新的屋子,还打算回娘家求援。 她本来想要到吕家支撑不下去,才要尝试回娘家寻求帮助。 现在,她看到了吕武能够重新振兴家族的希望,甚至或许还能更进一步,提前启用自己的底牌了。 吕武那么久了都不知道自己祖母叫什么。 很多的晚辈,都是从外人那里知道自家长辈的名字。 毕竟,作为孙子当然只会称呼奶奶,不可能直接喊名字吧 吕武还是从魏相来家里备下的礼物,才知道自己祖母被称呼为吕韩氏。 也就是说,老祖母是嫁给了老吕家的韩家人。 “祖,要出门”吕武初步搞清楚了匠人都能干什么,要进行规划时,听家老来汇报,随口应道“晓得了。” 家老欲言又止,忍无可忍地提醒“当送。” 华夏文化讲的是百善孝为先。 吕武则是来自现代,不是说不知道百善孝为先,只是很多礼节早不是那么讲究了。 “哦,这样啊”吕武放下手头的事情,甚至亲自规划起了老祖母出门该带多少人,心想“尽管不是真的亲人,她出意外对我好处更多。可是她又不干涉我做什么,甚至支持。我何必这么冷血呢。” 这一次老吕家阔绰了 吕武亲自挑选出三十名武士,又让家老去将属民中的青壮都喊来,组成了一支比他出门更庞大的队伍,还将魏氏留下的马车以及车夫派出去。 老祖母得知行头都是吕武准备,看吕武的眼神变得柔和。 而之所以招来属民中的所有青壮,有吕武自己的想法。 他不好直接问有多少青中年男性劳动力,趁着祖母要出门,过一遍眼。 家老不敢糊弄主人。 属民得到应招不敢不来。 来的青壮却只有七十六人。 近五百属民,有七十六名青壮,看来这个封领的人口构造还是挺健康的。 不,或者说是健康过头,导致了另类的不健康。 找了个机会,吕武问了家老,关于属民的家庭状况。 他从家老的一些只言片语中,推算出了不乐观的现状。 五百多的属民,男女比例是男二女一,老年人的数量只占了其中的两成不到,孩子占了三成。 会是现在的状况,原因是老吕家的老家主战死后,家里的应征只出了武士,没有携带青壮一块去战场。 这年头贵族出征打胜了能根据功劳获得战后赏赐,战场上的一些战利品也不用全上交。 跟随出战的武士和青壮,他们回来之后需要将至少六成收获,拿出来奉献给主人家。 还有另外一种情况。 比如出征打胜了,得到了其他国家的进贡,国君应该适当地给予贵族赏赐分红。并不被算在某次出征的功劳簿内 老吕家的吕武还小,只送武士出征,没有贵族率领,其余的贵族就不会将那些武士当回事,获取战利品的机会也就很少。 甚至,没有贵族随行,什么脏活累活都是老吕家的武士在干,送死也会被优先挑选他们去。 这个就是老吕家的武士,现状越来越糟的原因。 家族没有了额外的进项,无法回馈给属民,甚至属民还需要奉献,形成了一种恶性循环。 比如,老吕家无法购买女隶来给予属民当婆娘。 所以了,目前只懂剥削属民的贵族,注定没什么前途。 吕武没有讲什么豪言壮语,他要是真的长编大论,估计家老也听不懂。 在接下来的数天,因为青壮被老祖母带出去,新来的武士、匠人和奴仆住所,自然也就需要他们亲自参与建设。 优先给予武士分配好地,武士该获得的奴隶,老吕家有心无力。 匠人则是暂时居住在原来奴仆腾出来的地方。 他给匠人分配了工作,主要还是原计划的制造陶器,再拿去卖,好来先期改善家族的经济。 当然,魏氏送来匠人,主要还是跟铁锅有关,该干的事情自然也不能落下。 比如,先搭建用来打造铁锅的各种炉子,和必须要有的工坊。 吕武知道怎么样才能将集体的力量,用更合理的方式发挥出来,指挥着众人先从收集材料开始。 现在盖房屋说讲究那是讲究,但还是极其的不讲究。 弄来泥土。 找来足够多的各种草。 没有挖地基那么一回事,单纯就是和泥之后混着杂草开始砌墙,用篱笆给两面夹住,并留好该有的门窗,等待干燥也算是成型了。 到时候再挖好一个坑,插好承重柱,将搭好的屋顶框架弄上去,与承重柱和墙壁固定好,一间屋子也就算完工了。 等待魏相再次来,看到已经成型了的居住区,站在原地不知道思考什么。 这一次魏相不是单独来,他实际上也不可能单独来,肯定要有随行的护卫力量以及奴仆。所指的是带了一些身份差距不大的朋友,一起来老吕家。 吕武迎接了到来的庞大队伍,看到魏相的同时,也看到了几个气质不凡的少年郎。 魏相站在原地盯着住宅区一小会,惊叹道“何其速也” 他才离开多久走之前,能记得绝对没有那些房屋。 吕武觉得很正常的事情,甚至还觉得盖房子的速度有些慢,于春秋人看来,却是神速了。 一个看着右手有些不方便的年轻贵族,他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催促道“相,美味何在” 这人叫韩无忌,是晋国下军将韩厥的长子。 韩厥,现在晋国的八卿之一。 因为幼年摔断了右臂,目前的医疗手段也就那样,没有医好导致右手不但不方面,甚至有些畸形。 他将嫡长子的身份让给了自己的弟弟韩起,自己则当起了一个能任意吃喝玩乐的快乐小伙。 另外的几个少年,则是魏氏子弟。 魏氏现在只是大夫,还不是晋国的“卿”之一。 贵族讲究的是什么人就和差不多同等身份的人交往。 韩无忌因为自身的关系,注定进不了韩氏的领导层,自然也就无所谓,能与魏氏子弟快乐玩耍。 “对,对,美味。”魏相打算找机会再问一问吕武那些房屋的事情,迎合了韩无忌一句,看向吕武,说道“来烦武了。” 这就是上次吃的爽,才会再一次亲自过来,并且带上了小伙伴。 要不然派个家臣将匠人、武士的丹书送来也就是了。 吕武看了一下庞大队伍,又发现已经归于自家的武士、匠人神色都有些激动,哪能还看不出什么。 庞大队伍之中有着不少的老少,他们就是匠人和武士的家人。 甚至,魏氏一送就决定送到彻底,连武士原来的奴隶也带了过来。 这已经不再只是单纯的交易,做一顿饭什么的,吕武哪会介意,他甚至该因为魏相来吃饭而感到开心,尤其是魏相带来了族人以及韩无忌。 要是魏氏和韩氏的族人特地来老吕家吃饭传出去,不止是有面子那么简单,还是一种能狐假虎威的资本 第7章:唯美食不可辜负 只是出个门而已,带上数十人已经足够夸张,一带数千人则是超级夸张。 在现代,即便是巨富,带数十人都会显得夸张。 谁会带数千人一起出门 国家元首都不至于。 偏偏,春秋时期的晋国,身份地位越高,出行时带的人就会越多。 尤其是有赵氏灭亡的影响,带的人多寡就不止是关乎到面子,自己的小命总是要顾着点吧 吕武张罗款待的东西去了。 家老则是在魏氏家臣的配合下,清点魏相带来的东西。 由于老吕家没有冶炼矿石的配套设施,魏相带来的是二十车已经冶炼好的铁锭。 家老清点时发现,有一车的布匹喜得跟什么似得,倒是让魏氏家臣看了暗自笑话。 其余就是各类的粮食,一些包括贵族用品,杂七八杂的东西。 “香,甚香”韩无忌难以用更多的词汇来表达自己的看法,一边看吕武烹饪,一边赞叹,转头看向魏相,说道“实也。” 魏相却说“不欺足下。” 在晋国“足下”是一种敬称,典故出自左转里面晋文公与介之推的故事。 介之推就是那个被晋文公成功上位之后,放火烧山,给烧死的大功臣。 老吕家的封领之内有一条溪。 现在是没有污染的年代,即便是一条溪的出产也会十分丰富。 吕武从魏相上次的吃相,得出魏相会再一次过来的结论,并且还猜中会带亲朋好友过来。 没人能够抵挡美食的诱惑。 没人 他为了款待,特地每天备下新鲜的食材。 需要每天准备,主要是没良好的冷藏用具。 备下食材。 魏相没来就在当晚烹饪掉,吃爽了吕武自己的肚子,老吕家仅剩的家臣,也就是家老卓也跟着沾了光。老祖母不在家 其余人,包括武士、属民和奴仆,他们却是没有份的。 是即便哪怕吕武和家老卓吃不完,也不会有他们的份。 这个关乎到春秋十分看重,且是不可逾越的上下尊卑阶级。 现在,吕武在烹饪的地姜葱炒虾。 这一道菜式所需要的材料,目前大部分都有。 活虾当场被洗净和控干。 热锅之后放入适量的油,放入姜丝爆香,又再次放葱爆香,随后直接倒入活虾,盖上盖子稍微等待以免活虾蹦跳出来,掀开盖子进行翻炒。 没有生抽的关系,吕武用了这个年代有的酱,只是放了少许,再颠上适量的盐,一道菜色也就算做完。 他之前发现魏相比较喜欢重口味的食物,特地又根据能收集到的食材,给做了一些口味比较重的菜色。 忙活了一个小时左右。 菜烹饪好就被分别装入一些盘子或其它承载物上面。 几名贵族从头看到尾,他们知道吕武是在进行烹饪,可是看不懂过程,只能时不时发出惊叹声。 吕武依然还是在有木地板的房屋进行款待。 上一次房屋里只有两张案几。 魏相过来时发现,来多少客人就摆了多少张案几,有些案几看上去还很新,意味深长地看了吕武一眼。 吕武却是很坦然。 有女仆将分好的菜一盘盘地端上来,又流水一般地撤下去。 有男仆将时刻在煮的汤罐,连炉子一块搬进来。 最后,抬来了煮酒用的炉子和酒,一应准备就算齐活了。 以前老吕家难得来一位客人,家里自然也就不需要那么多的案几。 笃定魏相会再来的吕武,他特地让木匠进行赶工,才有了今天那些新案几。 只是,他也不知道魏相会带来多少人。 索性的是,赶工做出来的案几,数量足够。 这年代贵族宴客很讲究,但老吕家真讲究不起来。 比如,缺了主持宴会的家臣,没有职业素养优秀的侍女在旁伺候。 至于音乐 这年头不是谁都有资格听音乐。 老吕家自然是没有音乐可听。 吕武按照现在的习惯进行祝词。 也就是进行宴会的开场白,欢迎几位贵族的到来,再先敬酒以示礼节的完整。 之后,他们就可以吃了。 但是,除了魏相之外的几名贵族,他们看稀奇似得看没见过的餐具,一些餐具不懂怎么使用,再来也不知道菜式吃起来有什么讲究,面面相觑。 一些菜色魏相之前已经吃过,迫不及待地使用餐具品尝起来。 他的吃相即便是急切也能做到优雅。 不懂这个时候春秋贵族礼仪的吕武,他走动着帮几名贵族介绍菜色,一边示范怎么使用餐具。 他们有了吕武的提示,再看魏相吃得欢乐,还是等吕武坐回自己的位置,才开始吃。 这一次宴客,吕武虽然是东道主,坐在主位的却是魏相。 原因除了魏相地位高之外,他还是吕锜的儿子。 这块地区叫“吕”。 吕武哪怕是东道主,可是地位比几名贵族都低下,自然该由魏相去坐主位。 “美味”韩无忌吃得肚皮鼓了起来,无比赞叹地说“此后,无期也。” 韩无忌的意思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次吃到这样的美食。 有了一个先讲话,食不言的沉默也就被打破了。 “武,我已明你意。”魏相举起了酒盏,说道“甚善” 吕武每次跟他们交谈,都需要从极短的一句话去细细的品读,才能大致上搞懂说得是什么意思。 魏相大致上肯定了这一次合作,同时称赞吕武是一个识大体的人,懂得有了新发明之后与人分享。 当然了,最重要的是吕武懂得拉上魏氏一起赚钱。 吕武去吕城打铁锅吊来了魏氏族人,为的就是展开合作。 但合作不仅仅是献出打铁锅的技术,推广新的烹饪之后,只赚贩售铁锅的技术分红。 想要在大城市经营饮食,需要足够的家族实力。 魏氏不算晋国的顶尖贵族,实力方面却是不差,至少有足够的面子让其它贵族产生忌惮,不敢去横加抢夺产业。 而吕武有了魏氏当靠山,避免了技术和产业被抢夺之外,以后再搞出一些什么,即便是让他人发现了,魏氏有了这一次合作的基础,就是拦在其它贵族的大石头。 因为有韩无忌在场的关系,吕武需要先试探魏氏是不是要拉韩氏一起下场,才能将需要进行什么合作慢慢讲述出来。 魏相看懂了吕武的暗示,爽朗地说“尽说无妨。” 很好,接下来就是吕武的表演时刻了 第8章:步步为营乃为上策 没有口若悬河。 吕武甚至还要注意自己的遣词用字,避免讲出几名贵族听不懂的词汇,又要进行一大串的解释。 只是哪怕他再小心,还是有挺多的词汇是现在所没有,讲出来不免会被提问,再进行一一的解释。 有时候,解释一个新词的过程,会需要解释更多的词,搞得吕武很心累。 其余几名贵族怎么样,没有什么表示。 魏相是负责商谈与问话的人,每每会对吕武讲出一些没听过的词,听完解释之后频频点头。 “武,异也。”韩无忌很无奈地笑着说“俚语之多,怪哉。” 这是一个十里不同音和百里不同语的时代。 他们对吕武会讲一些没听过词感到奇怪,不深深细想的话,就会像韩无忌那样,觉得是各地区自己的独有词汇。 他们大体上搞懂了吕武的想法。 一些在大铁锅用到的技术将献给魏氏,然后吕武单独以铁锅“专利”入股的方式,与魏氏一块搞餐饮。 “可。”魏相假装停下来思索一番,又道“师于你。” 他已经亲眼看到吕武会做很多菜色,想要搞餐饮,太普通赚不了什么大钱,需要派厨子这时候称呼为庖丁来学习吕武会的那些菜式。 吕武一口答应了下来。 他趁机提出了一些请求,比如运陶器出去卖的时候,能不能得到魏相的帮助。 是魏相,并不是魏氏。 吕武没那个资格让整个魏氏替自己背书。 魏相问道“武,亦制陶” 刚才上菜的时候,他们看到了很多款式新奇的陶器,其实早就在内心里有了疑问。 吕武又用那一套自己喜欢瞎琢磨的说词,给含糊地揭过。 韩无忌笑呵呵地说“士氏不可辱。” 晋国因为赵氏被灭的动荡还没完全平息,八卿占了其二的赵氏灭亡。 晋国原本有十二卿,众贵族为了替补卿位进行一番血淋淋的争斗之后,晋景公却是将卿位调整只剩下了八个卿的位置。 士燮是那一场争斗的胜利者之一,晋升成为上军将。 他是祁姓,之所以被称为士氏,其实是祖上有人成了晋国士师法官,他的儿子以官为姓,子孙称为士氏。后来因为职位变动和得到封地,分成刘氏、范氏、彘氏三支。 所以士燮只是追其祖的一个称号,平时还是范氏的一员。死后谥号“文”,史称范文子 士燮上军佐的职位很显赫,范氏也是晋国所有想贩卖,或正在贩卖陶器,不可逾越的大山。 韩无忌也就是吃了老吕家一顿,吃得无比满意,否则还懒得去提醒。 晋国高层的事情,不是吕武这个小贵族该去掺和的事情,他现在也没想去招惹大贵族,只是想要改善家族的经济拮据。 吕武连忙说贩卖的陶器数量不会多,更不会去一些大城贩卖。 他现在的想法是先去一些村庄卖,看能不能把瓷搞出来,再走高端的奢侈路线。 魏相细想了一番,答曰“可。” 达到目标的吕武不再提什么要求,甚至都没有问股份怎么分配。 只因为他多少知道古代贵族才不会亲自下场去管那些“琐事”,该是由家里的管事现在是家臣去争。 要不然贵族亲自去争得脸红耳赤,不好看不说,传出去也会很丢人。 韩无忌和几名贵族吃到不想动弹。 有很多疑问的魏相邀请吕武出去散步消消食。 而老吕家的家老卓,他找了一个机会,将魏氏带来的礼物,挑重要的给吕武说了一遍。 “主”家老卓既是欣喜也有苦恼,问“回礼” 华夏礼节,讲究收到了礼物就要赠予回礼。 老吕家比如很多小贵族都很穷,更别提去跟魏氏相比。 吕武却说“不必赠还。” 他去吕城大铁锅的时候,教那些匠人一些新的技艺是白交的 技术已经献给了魏氏。 魏氏送来老吕家的礼物,就是回礼。 技术当然比那些礼物贵重,但地位不平等,只能是那样了。 所以,老吕家能安心地收下那些东西,不必再准备什么回礼赠予。 家老卓得了答案,欢天喜地地离去。 站在一旁看了全程的魏相,等家老卓离开才走过来,指了指之前来时没看到的建筑物,问道“其速,何也” 用庞大的人力物力去盖一所房舍,速度快一些其实没什么。 老吕家却用了八天的时间,不但所需要的材料备齐,房舍也造出了三十来间,着实是惊到了魏相。 魏相觉得哪怕老吕家早准备了要盖房子的材料,造房舍的速度也太快了。 现在是一个词汇匮乏的时代,注定了理论体系的有限。 吕武思量了一下,讲了讲很粗糙的管理学。 先从想要用到的人是什么素养开始,合适去干什么就采取什么样的任用,再刨解怎么去进行组织的理由,过程中进行必要的指导,又提到了采取什么激励方式。 魏相全程没有插话,等吕武停了下来,开始了“十万个为什么”的提问。 其实,即便魏相没有那么多的问题,吕武也会制造机会进行引导。 春秋时期是身份相对没有天花板的时代,前提是有足够的才能,也要懂得人脉社交,一双不瞎的眼睛。孔子他爹就从一介白身,攻城时扛个城门让溃军有时间撤离,被赏识晋升成为了贵族 吕武当然要适当地表现出自己的才能,控制一个不到“惊艳”程度的底线,以期得到更多的赏识。 他用了几个步骤,让魏相来发现自己的才能,是一种很自然而然的过渡,不是一下子给予惊吓。 正处在上升期的魏氏,他们的家族环境决定了对待有才能的人,会给予更多的尊重,想的是进行招揽;不会像是老牌保守派那样,不是自己家的就会去进行扼杀。 魏相一句“仕否”,证明了吕武的冒险,获得了成功。 “未及冠。”吕武没有拒绝,只是拿自己的年龄说事,又重重地说道“待来日” 将近一个月,吕武也不是白在春秋时代呼吸空气。 他从见识不多的家老卓那里获知,想要向上爬要有途径。 而这个途径就是必须有大贵族赏识,提供职位。 简单的说,不独是晋国,是所有国家,他们把持着这个那个,下面的人想要进步,获得他们提供的机会,是唯一的办法。 这个“唯一”包含所有,哪怕出征都是,更别提得到一些职位。 而现在吕武想的是先让家族的现状变得好起来,将自己的“根据地”建设好。 他可不敢一下将步子迈得太大,免得扯到蛋。 第9章:奇怪的组合 魏相等贵族少年走了。 即便老吕家不需要再给魏氏回礼,怎么也该准备一些小礼物,送给这些贵族少年。 吕武准备的是一些新花样的陶器作为礼物。 这里是他的一个防范未然。 直白是说,就是有新东西一个家族单独用太显眼。 有两个大家族的子弟在用,其他人发现了新鲜东西,地位太低的不敢去问,地位高的长辈则不会过问这种小事,小辈问及的话,老吕家又能扩展新的人脉。 魏相临走前跟自己同来的少年评价吕武,说有吕武这样的人作为家主,老吕家不愁兴盛。 魏氏子弟知道魏相比自己聪明,自然相信魏相的话。 不管事,只负责吃喝玩乐的韩无忌,他只在乎能不能派厨子也到老吕家学烹饪,并对魏相发誓不会用于商业用途。 上升期的魏氏需要广结善缘。 魏相当然满口答应下来。 至于压根就没问当事人这种事情,他们主观上进行了忽略。 吕武将有限的时间投入到更为急迫的事情上去。 武士的家人和奴隶都来了,他们总不能风餐露宿吧 老吕家不想武士生怨,自然要加快盖房舍的速度,该分配的粮食和其余用具,越短的时间给出去越好。 要说他们之前全部对换了个主人充满各种悲观,几天下来有抱负又聪明的人,根据自己所闻所见,已经产生了心态上的变化。 比如一个叫锉的武士,他亲自看到了吕武怎么指挥他们,进行分工以及分队,再进行集体劳动。 他得出的结论是,自己的新主人其它暂时不知道,对指挥军旅的素养是自己所见最为厉害,不愁没有建功立业的机会。 又拿一个叫方的匠人来看,他看到了吕武对匠人的重视,能听到吕武讲很多新理论,还能实际地将东西做出来,认定老吕家哪怕是个小贵族,也会是相当富有的小贵族。 更多的人看来,吕武为了武士和匠人能更早有自己的房舍,亲自指挥来进行劳动,觉得吕武至少是一名顾及从属感受的领主。 老的那一批属民,他们看到了这个家族再次振兴的可能性,甚至会远比以前的任何一个时刻更加兴旺,有的只是开心。 至于奴隶会怎么看他们爱怎么看就怎么看。 进行建设的时候最能体现出一个集体的活力,能帮忙的属民自发过来,武士和匠人受到气氛感染,用更多的热情去投入劳动。 吕武将自己该干的事情做完,打算歇一歇的时候,家老卓来禀告,说是有贤士来投靠。 既然都说是贤士了,家老卓肯定有过考较,并且自认不如。 吕武很高兴啊,他这段日子最为发愁的就是老吕家压根没人才,以至于什么都要自己来。 只是这个贤士有点怪。 他是一个中年人,穿着方面看不出贤士该有的“雅”,甚至看着非常狼狈,并且还负着一个背篓。 而背篓里面装着什么,吕武暂时看不出来。 这个人看上去满脸菜色,不知道是经历了什么艰难困苦,一副饱经沧桑不说,给人一种随时都要死了的感觉。 现在穿衣服,一般就是穿深衣,也就是把衣、裳连在一起包住身子,分开裁但是上下缝合的服装。 平民的深衣为了省布料会收紧一些。 当然,他们也能穿不正规的衣服,例如一件像是汗衫上衣,下面只是穿着短裤衩。 贵族穿深衣,与平民比较就是布料好一些,颜色多一些。 现在这年代,衣服的颜色越鲜艳越多,代表着财富与地位。 这位贤士穿着一件看上去很旧却洗得极干净,人也收拾得很干净,但衣服有着很多的补丁。 什么时代都讲究个穷文富武。 没有足够多的钱财,想成为博古通今的贤士,梦中会成功的。 吕武猜测老吕家在大建设会吸引来一些人才,等了那么些天可算等来了一位。 他没见到人之前各种期待,不奢望来一个大能,但 两人见面,没来得及互相行礼,背篓里面却是传出了婴儿的哭啼声。 吕武与贤士他还没自我介绍眼神对视了一眼。 “且候。” “我” 吕武心想,暂时看不出中年人有什么才能,但招揽人心嘛,从婴儿开始做起。 贤士忙着查看婴儿,顾不得吕武离开。 吕武是去命奴仆挤来羊奶和牛奶,然后亲自装奶的碗和小木勺递给未通名的那人,柔声道“热的。” 刚才贤士只是抱着婴儿在轻拍后背,没拿出点什么来给婴儿吃,看到吕武递上碗,接过去先自己每种喝了一些。 吕武越看越觉得这中年人古怪。 不是说中年人拿到东西自己喝奇怪,是他两种都喝,却只是喝一点点,更像是在试一试有没有毒。 中年人试喝了之后还等了一小会,确认自己没什么不适,开始将食物喂给了婴儿。 吕武不动声色地问“子先生,何方来” “失礼了。”他深深一礼,再次直起腰的时候喘了两口粗气,说道“自赵地来。” 这么说,这是一个来自原先赵氏封地的人。 “赵氏灭,在下心惊躲避于山林。”中年人的确是一口赵地的口音,这一点不是那么轻易能够掩饰,道“路经此地,看出足下是一名有为的领主,起了投效之心。” 吕武问道“可有姓氏” 中年人说道“唤賏。” 賏yg是颈项上的装饰物。 考虑到现在取名的习俗,他家或者他祖宗,是弄颈项首饰的 但吕武一听中年人来自赵地,原先躲避在山林之中,还带着一个一两岁大的婴儿,有了更多的联想。 他开始与自称賏的中年人进行交谈,问及了很多方面,发现中年人其他的并不熟悉,倒是知客方面很熟练。不排除是中年人刻意表现的伪装 賏与吕武交谈,本来还以为只是小地方的小领主,有点抱负想发展好领地,大概很好糊弄。 没想到一阵交谈下来,他一些半懂不懂的东西明显无法忽悠过吕武,被迫拿出一些真本事。 吕武在考较賏的同时,脑子里在不断地进行权衡。 他实际上已经大致猜出一大一小是什么跟脚,只是无法百分百确定下来。 如果一大一小真的是吕武猜想的那两个,他就需要好好思量到底收不收留了。 第10章:程婴与赵氏孤儿 因为口音无法掩饰的关系,自称从赵地而来。 并且带着一名岁数不大的婴儿,看着还相当的落魄。 能是谁 吕武觉得这家伙看不起谁呢 明明是带着赵氏孤儿的程婴,欺负自己是个小贵族,脑子不好使,见识也不够,是吧 但是还真别说,要真的是普通的小贵族,并且年龄不大,接触到的层面不广,消息闭塞之下,真的会被瞒骗了。 程婴以亲生儿子代替赵氏孤儿被摔死,是一个天大的秘密,不但瞒过了国君和众多贵族,连带赵氏的铁杆盟友韩氏都骗过了。 偏远地区的小贵族,即便是知道一些什么,肯定也会相当有限。 架不住吕武是穿越者啊。 他的思维散发也不是现在的人所能比的。 收不收留呢 程婴喂完婴儿之后,将婴儿收回背篓又给负到背上。 尽管很刻意地掩饰了,他的眼睛还是死死盯着吕武,好像随时都要暴起伤人,又或是带着婴儿逃离。 实际上,赵氏被攻灭之后,程婴就以自己的亲儿子代替赵氏血脉被摔死为代价,保住了赵氏主宗最后的血脉。 随后,程婴带着赵氏孤儿逃遁进了山林。 这年头野外真的不是什么乐园,随时随地会遇上各种猛兽和毒虫,风吹、日晒、雨淋之下有个身体不适,生个小病不得到救治会拖成大病,来个一命呜呼。 程婴甚至以陷害好友至死为代价来保护赵氏孤儿。相传是公孙杵臼自愿的 这年头陷害挚友比干掉自己儿子,还要违背道德,更为人不齿。 所以,可以想象程婴保住赵氏孤儿的决心到底有多大。 很多时候光有决心并不够,他进入山林,仗着自己的身手平安了一阵子,找到山洞还能栖身,可是随着携带的剑崩断,再来是栖身的山洞被熊夺去,身体早没有了刚逃命时的健康,感到难以为继才从山里出来。 程婴的打算是想要找个小村落暂时修养,等待身体好了,用各种手段弄来武器和一些必需品,再带着赵氏孤儿重新入山躲藏。 短期内增加了很多从属,又一副要大开发模样的老吕家,是程婴认为最好的目标。 一个家族短时间内增加太多人,预示着这个家族一段时间内会形成一种社交方面的混乱。 要大开发,证明这个家族财货充足,并且正是野心勃勃的阶段,对招揽人才有更多的容忍度。 最最最重要的是,程婴观察下来,发现老吕家的只有一老一小,家臣也只有一个。 他对自己的剑术很有自信,觉得即便是有什么不对劲,某个夜黑风高的夜晚干掉这家的一老一小,趁着夜幕逃遁不成问题。 正在思考中的吕武,他要是知道程婴抱着没来就有杀人夺物的心思,绝对会立刻召唤武士进来,怎么也要剁成肉泥。 “子之才,非我家所需。”吕武倒不是发现了程婴的居心不良,平和地继续说“或可暂为客” 程婴理解了吕武的意思。 老吕家无法将程婴收为家臣,但是愿意暂时进行收留。 吕武不给程婴再次讲话的机会,召唤家老卓进来,吩咐为程婴准备住所。 程婴明显表现出了失望,行了一礼之后,跟着家老卓身后离去。 要不是知道赵氏孤儿以后还能重振赵氏主宗家族,吕武连暂时收留这一大一小的心思都不会有。 至于告发他们 吕武知道晋国的国君和众贵族还在通缉赵氏主宗的余孽,悬赏也很丰厚,但并没有起了告发或是直接抓住的心思。 不是什么善心,纯粹是他依稀记得韩氏与赵氏是的铁杆盟友。 真的告发或是抓住赵氏孤儿,信不信前一刻吕武得到悬赏,几天后老吕家被韩氏的家族私军给踏平了 “结个善缘挺不错的”吕武坐在原位,继续思考道“这个程婴胆子也够大的。他肯定知道魏氏和韩氏的子弟有来过,还敢大咧咧带着赵氏孤儿过来。不怕被认出来” 他知道自己在冒险,觉得有些不放心,命奴仆去将家老卓请过来,问了是怎么安排那一老一小。 “主。”家老卓很不解,说道“有才,不聘” 没有追求的家族,有没有人才都无所谓。 已经有兴盛的迹象,人才自然是越多越好。 家老卓与程婴一番交谈,自认不如程婴的才能,很希望家族能够得到有才能的人投效。 换作是其余的人,即便只是能力一般般,吕武为了起到千金买马骨的作用,不但会进行聘用,还会给予超出那人才能的待遇,营造出爱才的决心与度量,以期望吸引有才能的人过来投效。 关键那是程婴和赵氏孤儿 吕武没做多余的解释,询问安置一大一小的情况,又吩咐家老卓别留痕迹地将他们安排在不起眼的地方。 家老卓不聪明,见识也不怎么样,不代表完全没脑子,立刻察觉到了不对劲。 “不用刻意去管他们。”吕武补了一句“却不要怠慢了。” 家老卓带着满心的疑惑离开。 一大一小的到来对吕武是一个插曲。 他有在关注后续,更多的精力还是在建设封领上面。 而在老祖母离开半个月后,回来了。 出去时多少人,回来时还是多少人。 同时,没有增加新的马车。 吕武自然是要进行迎接,看到队伍没变化,再看老祖母短短半个月却是增添了更多的老态。 他心里知道老祖母回娘家并没有获得助力,带回的只是伤心与失望。 到现在他都只是知道老祖母是嫁给了老吕家的韩家人,却不知道到底是哪个韩氏。 另外,贵族通常只是和贵族婚配,说明老祖母的娘家再不济也是小贵族。 “武啊。”老祖母还是走到了宅院门口才像是回过神来,说道“库可尽取。” 吕武之前也没客气,需要什么就拿什么。 老祖母突然间的交代,应该是求援不成,心态方面出现了大问题,觉得自己对振兴家族难以有什么帮助,要彻底放手了。 “祖。”吕武伸手拉了一下老祖母的长袖,说道“随孙一观。” 刚才老祖母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眼睛捕捉到了老吕家的新变化,脑子大概没有处理接收到的信号。 老祖母被吕武搀扶着巡视了一圈老吕家。 她这一次可没有下意识忽略,看完再回到宅院,没有立刻回自己的屋子,带着吕武来到了家祠。 一进去,老祖母就是泪眼两筐,用着很大的力气拉着吕武来到供奉牌位的地方,抢先跪拜了下去。 吕武看着不多的牌位,犹豫了一下,跟着跪了下去。 老祖母跪着,开始了对着牌位不断的呢喃与絮叨 第11章:静极思动 按照周礼,男子二十岁举行冠礼,才算是真正成为大人。 这个“大人”讲的是能帮家族履行一些责任,承担起一些职位。 但并不一定需要到二十岁才行冠礼,有特殊情况随时都可以。 吕武不久前刚知道“自己”原来才十四岁。 而之所以会知道,是老祖母在唯一家臣,卓的见证下,给吕武举行了冠礼。 越是身份显赫,行冠礼的礼节也就越隆重和复杂。 平民的冠礼则是改变一下头发款式,也就算完成了。 如果正常的话,老吕家怎么都是一个小贵族,唯一继承人要行冠礼,肯定会邀请一些身份相当的人过来观礼,甚至请来身份高一些的人主持。 但老吕家破败了,刚有了兴盛起来的迹象,老祖母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等不到老吕家重新振兴,迫不及待地给吕武举行了只有一名家臣作为见证者的冠礼。 冠礼一结束,吕武从老祖母的手里接过了一把青铜钥匙以及一卷竹简。 给钥匙代表的是以后由吕武来决定老吕家的一切方针,家里以他为实际也是唯一领导者。 那一卷竹简则是贵族证明,同时写清楚老吕家的封领从哪里到哪里,范围有多大,里面的大概地形描述。 后面,家老卓将装有丹书卖身契的箱子全交给了吕武,代表吕武从那一刻起掌握了所有武士、属民、奴隶的生死。 从随便绑了个马尾辫,到束发插上了簪子,改了个发型就等于迎来新人生。 吕武却是该干什么,继续干什么。 造完了武士以及匠人需要的房舍,该给武士分配土地,是家老卓的工作。 需要将作坊放在哪里,做出什么样的规划,家老卓承担不了的这项工作,落到了吕武手里。 一个冶金作坊,首先要有熔炉,吕武按照一些考古节目看来的印象,再结合匠人的实际意见,选择了最为常见的竖炉。 制造这么一个熔炉可简单不到哪去。 首先需要挑选合适的泥土来建造炉底与炉缸,一般是选用混合材料制作法,也就是合适的黏土再铺上细砂,随后渗入木炭末和碎铁矿的混合料逐层夯实。 大部分都是由匠人来进行设计和制造,吕武发现他们特地留了一些口子,一问是要被用来放“橐龠”。 那两个字读音为è,就是古代鼓风吹火用的器具。 吕武有领先两千七百多年的眼光,但未必比匠人更为专业。 所以了,专业的活交给专业的人士。 程婴在冶炼作坊建造到一半的时候出现。 他时刻将婴儿带在身边,看到老吕家在建造冶炼作坊,看了一两天,不知道是看不下去,还是觉得不能吃白饭,给予了匠人一些指导。 匠人可不敢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们觉得程婴的意见有道理,请示了吕武,得到同意才按照程婴的意见去进行修改。 忙碌的时候,时间会过得非常快。 转眼间一个多月过去,吕武送走了第一批来学怎么烹饪的厨子,猛然间发现该交代的事情已经全在进行,无法再开设什么新项目了。 在那一段时间,魏相等贵家子弟并没有再来,倒是出乎了吕武的意料。 他原以为几位大贵族子弟会三两天头过来吃喝的。 冶炼作坊的第一批铁锅打造出来,派人通知魏氏之后,魏相派出队伍来将第一批打造好的铁锅接了回去。 魏相还让家臣给吕武来了一封信。 当然是用竹简写。 说很期待再来老吕家吃美味,只是最近非常忙,没有机会。 另外又说试吃了学成归回厨子的菜,觉得并没有吕武做的好吃。 最后,告诉吕武关于开酒楼的事情已经在进行,让他等待好消息。 老吕家与魏氏的合作,明明技术和想法都是吕武提供,魏氏却占了其中的六成,韩氏占了三成半,吕武只得了半成。 也就是分为一百股的话,魏氏得了六十股,韩氏得了三十五股,吕武才分到了五股。 吕武对此没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他没有那么大的面子让各家贵族,同意在自己的地盘上开设酒楼。 并且,打造铁锅的所有东西,包括买地建楼,食材等等,包括人工,都是魏氏和韩氏出。 话说,还有什么不满意 吕武还有一个项目是魏氏和韩氏不掺和的。 他真的想要去弄路边摊,也就是卖豆浆和油条。 当然不是他亲自去摆摊,会将需要的工具造出来,再找来愿意的属民,由属民去各个村庄或是城市进行经营。 先期会是老吕家全额投入。 赔了全算老吕家的。 能赚钱的话,摊子的一应东西会以贷款方式赊给属民,然后老吕家在这项事业第一年占六成的股份,逐年减少,直至到占一成,永久拥有分红权。 这种方式比周扒皮还周扒皮,但在春秋却是独一份的做法。 以至于吕武对愿意冒险的属民解释完,他们非但不觉得吕武是在剥削,还觉得吕武是天大的好人。 其实,属民给领主干活是白干活,没工资的这个说法。 吕武却教会了属民营生手段,并承诺帮忙创业。 因此,即便老吕家永久性占了一成分红,属民需要自己出人工和承担后勤,他们也只会感恩戴德。 又是一个半月过去,静极思动的吕武快受不了时,家老卓告知是时候为属民干点什么了。 这年头的贵族要为从属做什么 可以任意指派属民,却要带属民走上富足生活,是一个很粗糙的概括。 吕武得知应该集结武士,带着他们将周边的动物杀一批,清剿领地范围内的猛兽,一下子就来了兴趣。 而这个其实就是领主的责任。 “可算能动弹了”吕武霍地从懒散进入到兴奋状态,又问“我的甲胄和武器呢” 家老卓早有准备,只是将甲胄和武器拿回来时,吕武却是看得直皱眉。 很明显,皮甲和武器都是老吕家“祖传”下来。 也就是吕武“前身”那一位父亲留下的。 皮甲陈旧,对吕武来说还显得偏大。 他将青铜剑从木鞘里抽出来,发现剑刃的崩口很多,好像再弄一下都能当锯子用了 家里有冶炼作坊,还有铁锭,怎么不去打造铁质兵器 只因为不是能打造铁器了,就等于能制作出能用的铁质兵器 目前青铜技术都还没有发展到巅峰,对铁的技术只是初步应用阶段。 也就是以现在的技术,不是造不出铁剑。 但是,信不信铁剑与青铜剑对砍,断的是铁剑,而不是青铜剑。 吕武视线像是在看着青铜剑,只是眼瞳没有焦点,他在想“提高温度能冶炼出更纯的铁料;锻造手法的话,我倒是记得一些;只是要好好回忆一下,加入什么东西,也就是什么配方,才能使铁料的质量达到制造兵器的标准” 第12章:领主活动 华夏在春秋时期就已经发展出了铁器,只是到西汉的汉武帝时代,铁器的质量其实还是落后于世界,比同期的几个帝国都差。 汉武帝派出张骞出使大月氏,目的是找大月氏进行联盟,一块夹击匈奴。 张骞历经千辛万难可算是找到了大月氏人,但大月氏人已经重新建国,名字叫贵霜,他们觉得阿三很好欺负,不愿意东返再去跟穷凶恶极的匈奴人拼命。 应该是为了让汉帝国与匈奴拼得更血腥一些大月氏人虽然不愿意与汉帝国结盟,却提供了自己的冶金和锻造技术。 得到贵霜冶炼工艺的汉武帝如获至宝,西汉的冶金技术也迎来了新的发展。 现在是春秋时期,铁自然已经被创造出来。 如果分一个层次的话,春秋时期对铁的冶金技术,应该只是一种很初始的阶段。 也就是说,能够将从铁矿中冶炼出铁料,但在制作成物品的技术工艺上面,比不过对青铜的使用。 吕武亲眼见证了匠人对铁料的利用,发现即便是打造铁锅,反复地锻打之后依然显得稀松多孔。 应该是因为温度的不够,以及锻打的次数不足,导致了铁料里面含有大量脉石渣子。 这种铁,现代人称之为海绵铁。 “现代的质量是别想了”吕武脑海中出现了几个方案,想道“西汉时期的渗碳工艺我记得一些,锻造技术也有,反复试验应该能得到验证;大马士革刀剑制造法,我倒是记得非常清楚,一些技术可以用,但中原的铁矿未必合适。” 所以了,只是要围猎而已,吕武又进入到“发明家”模式。 这事急不得。 吕武自然不会真用满是豁口的剑,他带上了一张弓以及一个箭囊。 而这里又出现了问题。 弓的问题不大,弓身看着挺新,用牛筋做成的弓弦也弹性十足。 问题出在了箭矢上面。 “这特么是矢”吕武手持一杆一点都不笔直的箭,摸着木杆,想道“这是蒲柳做的箭杆缺乏成熟的工艺,无法将箭杆做得笔直。箭镞箭头和箭羽倒是没问题” 箭矢不够笔直,预示着一点准头都不会有。 射箭技术再好的射手,射这种箭杆不笔直的箭,其实也只是靠一个手感来蒙,不存在真正的精确度。 用蒲柳来作为箭杆,也就是木头的箭杆,称之为矢。 使用竹子或芦苇来作为箭杆,称之为箭。 前者因为自身重量的关系,射程比较远。 后者因为轻飘飘的关系,射程比较近。 同时,杀伤力不止看箭镞,其实跟箭杆也有关。 吕武对这个时代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下意识脑子里又开始进行思维散发,琢磨着该制造哪些工具来加工箭杆。 老吕家现在一共有五十八名武士。 其中的八名是老吕家的老人了,另外的五十名是魏氏送的。 武士们被集合到一起。 来自魏氏的那些武士,他们之中超过一半拥有甲胄,每一个人都至少有一柄金属兵器。 甲胄以藤条编甲居多,少量的皮革甲,没有金属甲。 武器基本上是长戈,仅有少数佩剑。 老吕家本来的八名武士,他们看了看新同伴,再看看自己,脸上出现了忧虑。 不说武器装备上面的差距,即便是体格,两者的差距都有些大,他们有些怕自己会被主家放弃。 来自魏氏的武士不知道是不是排挤“老人”,他们早已经按照一排十人,列成了五排的一个纵队。 八个“老人”则是自己站在了一侧,他们努力想要学习型同伴排成列,只是依然排的不整齐。 吕武到来,巡视了一圈,走到了众武士的正前方,问“徒,往前一步。” 春秋军制中,徒是正卒,羡是预备役。 霍地,五十名“新人”中,有三十一人向前迈了一步;“老人”里只有一人向前迈了一步。 吕武又喊“伍长,向前一步。” 这一次,没有人移动半步。 按照周礼,军队的最低单位是一“伍”,但基本不以“伍”的数量指派行动,至少也需要一个“两”;也就是一辆战车和二十五名徒步的步兵组成;一“卒”则是四辆战车和五百名士兵构成。 晋国已经不再依照周礼的制度组建军队,最为明显的是到了“旅”这个单位之后,晋军的士兵数量增加了三倍,也就是达到一千五百名士兵。 这时候有伍长,但是没有什长。 五人组成一“伍”,再加上带队长官的伍长,合起来便是六人。 “伍”往上就是“两”,也就是二十五人的长官,他被称为“两司马”。 吕武也是恶补了一番,才大致上搞懂了晋国的军制,一喊之下见没人上前,不得不说其实感到很失望,却也觉得理所当然。 魏氏在可以送武士,却不会送军官。 “此番狩猎优异者” 吕武开始画大饼了,约定只要表现优异,他就会进行提拔起来成为军官。 这一下,武士们莫不摩拳擦掌,卯足了劲就想好好表现一番。 定期剿杀封领范围内的动物,是领主每年的“活动”之一。 不然动物太多的话,对农田的损害会很大。 不杀光,自然是不干杀鸡取卵的事。 不但不会杀光,发现已经有身孕的动物,还会放弃捕杀,抓到了也会放生。 剿杀猛兽则是时不时就会进行一次,免得猛兽伤人吃人。 五十八名武士是围猎的主力,还有三百多男女老少的属民,他们将参加这一次“活动”。 老吕家没战车,甚至都没几匹马,将动物从大范围驱赶到准备的“口袋”完全依靠徒步。 而形成一个包围圈,再将动物或猛兽驱赶到一个地方,既是围猎。 吕武不活动不知道,带人捕杀之下,发现自己的封领内的那座小矮山竟然有一头虎。 他指挥时也看到了武士的剽悍。 五名武士合作协同,以伤了一人为代价,其中的一名武士成功地将手中的剑刺入老虎的口腔。 他们杀掉老虎后,将老虎的尸体抬到吕武边上。 哪怕吕武全程见证,他们还是很骄傲地将过程用匮乏的语言口述了一遍猎杀过程,对领主彰显自己的武勇,在其余武士和属民面前收获荣耀。 而那名武士之所以选择冒险从老虎口中刺入,为的是献一张完整的虎皮给自己的领主。 围猎进行了半个月,除了一头老虎之外,他们还干掉了一头熊,其余各种动物数以百计。 围猎的成果,处理之后,吕武根据功劳开始进行赏赐。 肉会分发下去,武士获得的量比属民多,剩下的则全归领主所有。 皮革则可分可不分,吕武问了家老卓的意见,提拔起来的几名军官需要厚赐,其余则不用。 “主,仆已又憔且悴。”家老卓非常严肃地说“主当纳贤。” 意思是,老吕家越来越蒸蒸日上,他作为唯一家臣已经感到心力交瘁,建议吕武该招揽人才了。 第13章:善回以善;恶回以恶 现在一万个人当中都不一定有一个识字。 同时,识字的话也不一定拥有成套的匹配技能。 识字的话,不是贵族,就是落后贵族或贵族后代,他们愿意被其他家族收纳作为家臣,但进行选择时会非常挑剔。 吕武倒是想要招揽人才,但他很清楚以老吕家目前的情况,哪怕真的招揽到了谁,注定不会是什么大才。 当然了,老吕家现在也不需要大才,能招揽到识字又自带技能的人才,就算是捡到宝了。 想要招揽人才该怎么做 现在没有人才市场。 贵族有权利在自己的封领挂牌,到了大城市则没这个权利,但是能找到人并进行面谈。 所谓“挂牌”就是选择在显眼的位置挂上写有招贤内容的木牌,一般还会写明待遇。 吕武在自己的封领进行了“挂牌”,派出一个机灵的属民组队前往附近的城市进行打听。 除此之外,他就无法做更多了。 “领主之能,我已见识。”程婴一脸困惑地说“因何籍籍无名” 这段日子是程婴逃亡后过得最舒服的。 他原本打算待最多五天就走,发现吕武做的一些事情令他看不明白,看下来却发现提高做事效率,并且充满了各种没听过没见过的学问,知道越留越久风险越大,还是留了下来。 在这个人才匮乏的时代,有才能的人就像是黑夜中的萤火虫,该发亮就发亮,从而有了自己的名声。 程婴很不明白一点,老吕家在过去并没有什么名声,看正在进行大建设,也足以证明过去家族状况不咋地,怎么能培养出吕武这样的有为的领主呢。 知识从来都不是凭空出现,必然是有着传承。 程婴观察下来,能肯定老吕家并没有躲藏隐士,更没见过吕武拿什么书在看。 而这就是最奇怪的地方了。 程婴现在还在逃亡,却已经开始思考怎么让赵氏主宗复立,并且在进行累积,包括知识储备。 “多事,忙,未顾及。不知賏,近来可好”吕武才不会揭穿程婴的身份,又说“围猎多获野味,賏可自取。” 没冰箱、冻库,捕猎的动物太多,只能是做腊肉或做成肉脯、肉糜了。 而做腊肉的手段不必吕武去教,是春秋早就有的手段。 吕武却搞了新花样,也就是做腊肠。 程婴认认真真地答谢,却又问了刚才的问题。 “賏可为我之家臣”吕武见程婴没回答,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如此,不言也。” 你特么的,不能真正地效忠我。 吃老子的,喝老子的,住老子的。 老子的学问怎么来的,你管得着吗 问你麻痹呢问。 程婴却不打算放弃,没有半点眼力介儿,像是不达目的不罢休那般,今天问不到就明天接着问,搞得吕武很不耐烦。 过了几天,着实受不了的吕武,看见程婴又带着婴儿来自己眼前晃悠。 “賏,贩陶之途。”吕武盯着程婴的眼睛,问道“可否劳之” 离老吕家最近的村庄也超过了七十里。 春秋一里大概是四百米,那么离老吕家最近的那个村庄,用现代的算法就是距离二十八公里。 程婴想了想,答曰“敢不从命。” 吕武却又说“彼处有山,山上有黑石,且问售否。” 一场围猎活动之后并没有让他想要重新宅起来,去了最近的村落逛了一圈,找到那座村庄附近的山地竟然有露天煤,没法找人打听煤山有没有主人。 吕武手底下真的没有可用的人,他这一次既是想支开程婴,也是认为办到那些事情难不住程婴,算是一举两得。 “黑石”程婴好奇地问“赵地多此物,何用” 吕武笑而不语。 春秋晋国的疆域包含现代的山西。 而山西以什么出名,不用多说。 现在的人其实知道煤很容易燃烧,烧起来的温度也是远超木材的上限,但却没有进行广泛的利用。 程婴带着商队走了,他当然也没有忘记带走赵氏孤儿。 这里就该换成吕武不得不多想了。 说好了逃亡呢,先来老吕家也就算了,怎么还大咧咧带着到处乱溜达。 “青”吕武大声喊了一下,等待一名武士进来,吩咐道“带十名徒,追上賏;若他有率队奔离之举,杀大夺小。无有成,皆立即回来禀告;若无异动,只言护卫商队周全。不必回来,亦不必派人归回。” 干掉了,肯定是要回来的。 没发生什么事情的话,去了再有人离开队伍,会显得过于异常。 青是吕武新提拔上来的家族私兵军官之一。 他在老吕家的老人,没有多大的才能,却有一身勇力。 最主要的是,青在老吕家最为落魄的时候都没逃走,忠诚度还是有保证的。 吕武现在可以容忍手下笨,但忠诚要有保证。 “玛德,这个家伙真没将自己当外人,怎么看也都有些不对劲。”吕武想道“程婴是怎么证明那个婴儿就是赵氏孤儿的呢” 肯定是要有一些证据,不会是抱来一名孤儿指着说是谁,那就是谁了。 至于滴血认亲 赵氏孤儿的爹,已经死了。 并且滴血认亲也不靠谱啊 程婴最近一直在观察吕武。 吕武也在观察程婴。 他看出程婴有些不对劲,有那么一段还显露出某种程度的有恃无恐,直至老吕家让武士归心了,程婴才进行收敛。 既然程婴不怀好意,那就别怪吕武回报以恶意了,是吧 现在,吕武就想搞清楚程婴怎么来证明婴儿就是赵氏孤儿。 一旦摸清楚并掌握用来证明的证据,干掉大的,收留小的。 这事完全能做啊 并且绝对会是一件大赚特赚的买卖 他无法确认自己的行为有没有让程婴察觉到,想着支开程婴让耳根清净,又能借程婴的能力办成经商的目的。 同时,也是一次试探。 总之,怎么都该先试探一波,看看程婴到底会不会趁机想溜。 至于青发现程婴要跑将其杀掉,会不会导致赵氏孤儿没办法复立 吕武左思右想,这一波他怎么都不会亏。 倒是程婴要事察觉出什么真的跑了,一定会记恨老吕家,搞偷袭都够老吕家受的;要是日后赵氏主宗复立,老吕家更有得受。 所以了,管天管地管空气,会不会改变历史什么的,先管好自己才是真实。 从那一刻之后,吕武开始了心态很稳的等待。 第14章:是时候窥探外面世界了 程婴在历史的评价上是千古忠烈的代表之一。 他的忠烈对于侍奉的主上来说,自然是一件正面的事情。 历朝历代的各个统治者,包括无数的上位者,他们巴不得所有人都像程婴这么忠诚,自然是要大书特书,告诉人们你们要学哦 而程婴付出忠诚的代价是什么 亲生儿子被摔死。 陷害曾经的挚友、同僚,导致他们全族被诛杀。 其实,吕武只是知道程婴保护了赵氏孤儿,并不知道程婴还都干了些什么事。 他要是知道程婴为了保护赵氏孤儿都做了什么,未必会进行收留。 毕竟,他“初来乍到”还没收服一批亲信,家族的状况也比较不乐观,怎么会去收留一个为达目的不折手段的狠人。 程婴离开。 吕武亲自去看了程婴的起居室,找了一圈并没有发现值得留意的东西。 重新复原之后,他转念一想,似乎也正常 程婴即便是有能证明赵氏孤儿身份的东西,也该是贴身携带。 而吕武并不确认程婴到底有没有那个东西。 在接下来的日子,吕武重新让自己忙碌起来。 金属作坊已经打造完了该做的铁锅,魏氏送来的铁锭却还有剩余。 这年头金属利用最为广泛的是铜,从武器、钱币、皿器、装饰物到农具,一概离不开铜这种金属。 在领地内发现其余矿产,除了铜矿之外,领主都能自由开采并使用。 老吕家并没有什么矿产,吕武能利用的也就是魏氏留下的铁锭。 他一边根据自己的记忆,看看能不能将制铁工艺改革换代;一边根据自己的亲自体验,增加作坊的可用工具,计划再建一些熔炉。 可能是铁锭在这个年代用途不广,足够便宜的关系 又或者是魏氏错误地估计错了需要消耗的量。 他们送来的铁锭数量十分充足。 先是送来了三十车,后面又有二十车,以至于打完了所需数量的铁锅之后,还剩下三分之二。 吕武一再试验,发现温度不够高,哪怕反复锻打依然无法让铁变得更加纯粹,近一步的实验也就无法进行下去。 想要再进一步,想办法搞来煤。 其余该弄的东西也准备好,试验才能继续进行下去。 质量不好的铁用来制造兵器或甲胄是对小命的不负责。 只不过,用来打造少量的实验性农具,却还是可以的。 闲不下来的吕武无法研究冶金,将注意力转到了民生上面,实验性地先带着铁匠制作了割麦用的镰刀。 制作的过程十分繁琐,同时吕武又在制作镰刀的过程中必须“发明”另外一些工具,导致匠人们一个个目瞪口呆。 除了干正事,他最近还很喜欢去矮山头乱逛,总能发现一些明明是食物,却被现在的人所忽略的食材。 比如一些野菌。 当然了,并不是每一种野菌都能吃。 吕武挑了几种,有几样很确定没毒,只是人们没有研究出相应的烹饪手法,不知道该怎么正确食用而已。 正当他在研究怎么将各种找回来的菇烹饪出菜式时,之前离开的商队回来了。 “不负所托。”程婴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得色,说道“陶已尽贩;购黑石亦成。” 吕武对程婴能办成这些事并不觉得意外。 这是一次成功的外出,不但将携带的货物卖光,还没有出现人员伤亡。 得到吕武的赏赐后,武士和属民兴高采烈地散去。 程婴不想多说就想走。 吕武却是必须了解一下过程,同时问问那边的贵族是个什么情况。 那边的贵族同样是个小领主,叫作梁挈。 按照程婴的说法,梁挈很欢迎老吕家过去做买卖,但要求老吕家将货物直接卖给领主,不是卖给他的属民。 程婴事先有受过吕武的交代,自然答应了梁挈。 也就是说,在零售和批发上面老吕家都能接受。 而临近的那个小贵族选择了吃下货物,老吕家被动地做起批发生意。 吕武还没有来得及点算贩售的收获。 程婴却直接告诉吕武,他只是收取了少量的铜币,更多的是粮食。 而吕武很重视的煤,程婴以白捡的方式带回了一车,并告知吕武,以后想再获得煤,可以找梁氏商议,但梁挈明确说不负责运输。 车装了煤。 粮食只能是人扛,大伙却没有怨言。 “贵人,多捣麦、米。”程婴面无表情地说“梁氏多种麦,亦有稻。在下窃以为,君需更多,与梁氏有约,将进购。” 吕武前一段时间大多数时间是在搞食物,为了研究面的发酵,不断地在捣弄米麦。 他控制不住地眯了眯眼,为了掩饰将头转到别处,再用赞叹地语气说道“子,之才,唯吾甚缺。” 程婴继续面无表情地说“賏窃为之。贵不怪,幸也。” 说完之后,程婴又告诉吕武,需要吕武亲自拜访梁挈,将合作正式确定下来。 吕武答应下来,又过问了一下程婴有什么需要的没有。 程婴却也不客气,提到想从吕武这里解开一些疑惑。 两人交谈了一会,程婴得到解惑主动离去,琢磨着将学到的知识消化,再来继续问。 青在程婴离开后,悄悄地过来。 他对吕武进行了很详细的汇报,包括程婴一路上干了什么,又是怎么跟梁挈进行商议。 说完之后,他老实巴交地拜了下去,等待吕武进行下一步的吩咐。 吕武当然知道程婴有才能,要不然也不会成为赵氏主宗的家臣,甚至成了赵氏的托孤之臣。 要知道程婴在赵氏当家臣的时候,正是赵氏最为风光的时刻。 那个时候赵氏一门两卿,甚至旁支也出了一个卿,晋国拢共六个军,赵氏直接或间接就控制了三个军。 赵氏有多么风光,对国君,乃至于是对其余贵族,威胁就有多大,一些行事作为没有收敛,也就导致了灭门。 但包括晋国和列国却认为赵氏主宗的灭亡起因于赵盾弑君。 吕武知道自己压根无法将程婴收为己用。 要是对程婴有什么其余心思,吕武也该小心再小心,绝对不能露出马脚。 拜访梁挈的时间被吕武定在了队伍返回的三十天之后。 那一天也是陶器累计量足够成品的时间,他将会带着这一批陶器过去,同时有充足的时间准备礼物。 他倒是想亲自接触一下梁挈,判断梁氏的胃口到底有多大,再根据实际的接触,评估有梁氏这么一个“邻居”是好是坏。 为了知道梁氏更多的信息,吕武即便再不怎么乐意,还是去找了老祖母。 “梁氏”老祖母一听,稍微皱起了眉头,说道“略有耳闻,其性甚贪。” 这个略有耳闻讲得太符合实情了。 两家虽然是邻居,可是有七十里的距离呢。 却说明老吕家与老梁家之前没有恩怨纠葛。 这个令吕武很是爽心。 至于梁氏贪不贪,对吕武来说不是什么问题啊 第15章:真贵族,老骄傲了【第三更】 古人会不会比现代人笨 那肯定不是笨 只是古人的见识比较少,并不代表没脑子。 穿越之后的穿越者,绝对会带着穿越者的骄傲。 可能是觉得自己聪明。 又或者是看到那么多没见识的人,觉得自己比他们聪明。 然后,骄傲的穿越者被土著打死,没在历史上泛起一点点的涟漪。 吕武也有属于穿越者的骄傲,但他只是明白自己的见识比现在的人多,懂得也多得多,却不会瞧不起古人。 比如来了两次魏相,又好比后面来当客人的程婴,吕武就知道他们要有与自己相同的见识,会是何等的猛人。 吕武的优势在于经过系统化的学习,学的还是经过两千六百多年一再进步累积的知识。 另外一点,他看过非常多的东西,有那么些动手去复制的能力。 伟人说过,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 吕武的理解是,怎么都要把自己先给催眠了,不再去畏惧,给自己更多的自信,找到正确的方法,再去干某件事情会更加容易成功。 决定窥探世界从自家邻居开始做起之后,他很稳地派出武士,主要是摸清楚周边的地形,再回来进行描述。 天可怜见的。 语言匮乏的时代,吕武听回来的人描述,经常听到的关键词除了“川”便是“山”,前面可能再加上“长、短”、“峭、平”。 川就是平原的意思。 山当然就是山。 走了几里的平原,爬或绕了几座山,信不信他们都描述不清楚 结果,他发现自己越听越糊涂,想画出一张简易地图都办不到。 其实这才正常。 哪怕是到了现代,没有经过专业的训练,不是一个人就会观察地形并牢记。 而在古代,懂得勘察地形又能对距离能进行目测,无一不是人才。 知道了梁挈比较贪婪,吕武就针对性地准备了一些礼物。 他挑了质量最好的陶器,又选了制作好的一些腊肠,甚至亲自监督打造了一套中看不中用的铁甲。 这一套铁甲其实就是用陶土先弄了磨具,再浇灌铁水,采用的就是铸造法。 冷却之后,废了很大的功夫去细磨,实在无法磨平的地方就钉出空来,即时固定住内部的皮革,也能配上装饰品,看上去显得十分华丽。 但也仅是华丽而已,并且很重,穿上还弯不了腰。 受限于铁的质量,防御力是有,但遭到劈砍可能就裂了,甚至箭矢一射都能射穿。 “此物华也。”程婴满是嫌弃地说“为恶金所造,自用” 吕武就说是要当礼物。 程婴听得一愣,开始了“哈哈”大笑。 原来,压根就没人会穿铁甲。 不穿的原因也很简单,都知道制铁工艺不过关,再来就是铁很容易生锈,穿了粘满身铁锈不提,还会出现各种皮肤病。 吕武“呵呵”笑了几声,转身就走。 没三天,他重新带着一副甲胄过来。 “其速,劲也”程婴看到的是一副看上去铜灿灿的盔甲,并且上面还有缎带以及柳絮,惊得下巴都快掉了,问道“何以教我” 吕武只是在那一副铁甲外面熔了一层薄薄的铜,再利用钉孔技术反复使用绳子固定。 这就是为什么甲胄,会有布上贴着铜片的缎带这种东西。 为了这么一件甲胄,三十来名匠人忙碌了整整二十四天,直至到了要出发前,才算是弄出了这么一件样子货。 而吕武当然不会告诉程婴那么多。 挑选了三十名武士,又召唤来五十名青壮,带上七辆马车,吕武率领队伍出发了。 这一次吕武可是有乘坐战车。 战车就是原先没了一个轱辘的那一辆,被换上了一个轱辘,又清洗干净,但一样还是没有车轴。 家老卓说什么都要当御驾车的。 青则自请戎右负责右边的战士,为此还跟竞争对手干了几架。 吕武当然是正主。 一辆“革车”的人员配置也就算齐了。 队伍只有八十来人,算不上浩浩荡荡,更没打出什么旗号。 吕武乘坐的战车当然是在最前方,车左跟着负着背篓小跑的程婴,身后第一序列是二十名武士,第二序列则是五十名青壮,最后面则是十七辆马车和牛车。 另外的十名武士,他们分散在队伍的周边跟着移动的同时,也是进行侦查以及作为预警用。 一路上,再次看到了荒无人员的自然面貌。 其实因为没什么人往来,也就没有路,走的都是杂草丛生或光秃秃的平地。 需要等人走多了,路才会形成。 吕武不放心程婴跟自己乘坐同一辆车,他让程婴去乘坐马车,可是程婴却死活不愿意。 而程婴不愿意的原因很简单,是个贵族都不愿意做装载货物用的马车。 他带着赵氏主宗的唯一血脉,怎么能做出玷污赵氏主宗荣誉的事情来呢 至于老吕家的老祖母为什么愿意乘坐马车 首先是老吕家没多余的荣誉。 再来就是这年代荣誉只属于男性,与女性无关。 为了内心的荣誉,程婴宁愿用跑的,跑到自己一身灰尘和草屑,不顾背篓里面的孩子到底能不能受得了。 他现在什么都没有,也只能为赵氏主宗保留这一点骄傲了。 战车由两匹马来拉动,只是行进的速度并不快,大概也就十五迈的速度。 不是不能更快,是完全没那个必要。 再则,吕武对没有车轴的车着实坐得有些心虚,并且没有防震,更没有刹车,速度快了一边的轱辘辗到一块石头发生颠覆,绝对会悲剧。 有炭笔,但是没纸张,用羊皮太奢侈,他只能将沿途的地形牢记在脑海之中,打算回去按照记忆画张简略地图。 中途夜幕降临,队伍只能停在荒郊野外暂驻。 程婴看到吕武将车辆安排在外围,又让人砍来树木建立起简易拦截线,同时安排武士进行值岗,说道“以贵人之能,可为帅。” 这个帅并不是什么元帅,是一个师的最高长官。 而晋国一个师的建制可是有一百辆战车和七千五百士兵。 吕武自家知道自己事。他笑笑,没有搭话。 一夜无事。 东方重新泛起鱼白时,新一天的朝阳升起,他们将砍来的树木搁在路旁,重新开始上路。 直至差不多正午,绕过了一个山,才看到坐落在一条西边的一个村庄。 这个村庄的建筑物布局看上去很拥挤,周边却是有着大片大片的农田。 吕武只是看了村子和农田几眼,眼睛就转到了距离村子不远处的矮山。 那里,漫山的黑色。 第16章:啧啧!这场面…… 吕武目测了一下煤山,再观察村庄。 他从村庄的建筑物上进行猜测,该地的居民应该是在一千五百到一千八百之间。 这种人口数量的村子,其实已经算是规模很大了。 老吕家的封领内,只是计算属民,人口也就五百多。 任何年代,人口的多寡都代表着劳动力和兵源。 而在广泛利用机器之前,人口的重要性更高。 梁氏至少有一千五百名属民,也就难怪能开辟出那么多的农田。 当然,这个跟村子坐落在溪水边上也有直接关系,不然缺水之下,想开辟农田也办不到。 吕武所率的队伍停在了山的边上。 程婴自告奋勇进村,通知梁挈,老吕家的交易商队来了。 不久之后。 村子里出来了一支队伍。 当前是两辆革车,跟在后面的有个百来人。 “足下便是吕氏武了吧” “在下正是。想必足下便是梁氏挈。” 吕武在看梁挈,看到的是一个,穿着多种颜色混搭起来的丝绸深衣,头发被梳得一丝不苟的束发,还插着一根铜簪的中年人。 同时,梁挈自然也在观察吕武。他发现吕武那么年轻稍微吃了一惊,随后再看吕武的打扮,见吕武只是穿着一套麻布淡蓝色的深衣,眼眸里面闪过轻蔑。 这年头,穿的衣服颜色越多,代表着越华贵。 能传丝绸,则是华贵中的华贵。 所以衣服的颜色多寡,到底鲜不鲜艳,都代表着财力。 会这样是当前什么都匮乏,想要染出更多颜色的布,需要收集的材料就越多,并且也要有那个技术。 一番不尴不尬的寒暄之后。 梁挈这才看向老吕家的武士,一看却愣住了。 魏氏的武士以雄壮魁梧闻名晋国,一个个看上去透露着凶悍的气质。 而他们现在属于老吕家。 吕武其实也在观察梁氏的武士,他看到几个白人,情不自禁瞪大了眼睛,很快掩饰自己的失态。 这个时代东方大陆有白人 其实还真的有。 晋国的北边是白狄与胡人的地盘,但胡人并不是白种人,白狄是一帮尚白的古羌人。鲜虞氏建立的中山国 胡人并不固定居住在一个地方。 白狄建国之后,倒是固定居住在一个地方了。 游牧而居的胡人,他们从西边带来了白色人种,一般是作为奴隶。 而白色人种肯定不是从欧洲弄过来,大概率是西域那边抓的。 安静了一小会,梁挈掩饰尴尬地大笑了几声,邀请吕武进入村子。 两辆革车相距两米,并驾同行。 作为东道主的梁挈大声地为吕武介绍自己封领的粗略情况,讲着讲着变成了在炫耀。 比如,老梁家不但历史悠久,还一直在兴旺发达。 在他的手里开发了多少农田,北上的时候,击败了多少胡人,抓了多少俘虏之类。 这种炫耀很有必要。 展现自己的实力,想合作就使合作方更有期待感;想搞事,要掂量掂量双方的实力差距。 吕武时不时地出声回应一下,内心里却是在想“吕地以北是胡人的地盘,梁氏跟老吕家一样虽然靠近边疆。可并不是直接在边缘位置啊” 他却不知道一点。 春秋时代是华夏民族开拓进取的一个时代。 这个年头的贵族,他们要是封领在周王国的边疆,没实力的早被胡人给灭了,有实力则会自发性地向外占领土地。 这种扩张其实是一种无奈之举。 只因为不将安全圈向外扩展,作为定居在某地的农耕民族,田地被破坏就等于没饭吃,一再被袭击会死人也会搞得人心惶惶。 其它国家不知道,但是晋国是十分鼓励北疆贵族去找胡人不痛快的国家。 其中的关键是,作为霸主的晋国,一点不怂胡人会来报复。 胡人集结军队想要进行大规模战争的话,晋国更是求之不得。 进入村庄。 来自老吕家的全部属民和十名武士跟着家老卓,留在梁氏庄园外面。 会有梁氏的家臣招待家老卓,同时按照上次的约定,完成这次交易。 吕武则是带着程婴以及二十名武士,进入了梁氏的家宅。 回到了家的梁挈,他先安排好吕武暂时歇脚的地方,告了一声罪就离开了。 在梁挈走之后,一批早在等待的梁氏奴仆,她们端着各种各样的东西出来。 这一批都是女奴,只是姿色并不怎么样。 她们主要伺候吕武进行必要的洗尘。 比如伺候吕武脱掉外衣和靴,拿出去外面将灰尘拍掉。 帮吕武整理坐战车颠簸得有些乱掉的发型,清洗脸庞、手、脚。 等这一批女奴忙完之后,她们退下的同时,另外一批女奴又来了。 新的女奴穿着与刚才那批的朴素不一样。 她们穿的是一身很像襦裙的套装,只不过并不是真正成型了的襦裙,并且露出的肌肤有点多。 拿着各种东西到来的她们,先是在地板上铺下一层草席,又给复上了一层毯子,几个枕头叠得高高,再搬来一个“u”的木头架子抵在枕头后方。 请吕武过去躺下。 她们分工很仔细,分别给吕武按摩,肩旁、手臂、手掌、大腿、小腿、脚掌;一个专门喂水果;另一个端着蜜水。 这一刻,吕武忍得很辛苦才没有泪流满面。 这才是贵族该有的生活吧 哪像老吕家,作为领主的他,什么都要自己来。 程婴怀抱着睡着婴儿,安安静静地坐在屋子的角落,对眼前发生的一切视而不见。 见识过大场面的程婴,他要有什么想法的话,只能说梁氏的女姬姿色很一般,并且伺候人的技术过于粗糙。 吕武察觉到自己的后颈被按住,霍地直立腰坐起来,挥着手让她们退下。 人啊,后颈是能随便被动的吗 甚至是脑袋,也不是能随便被乱动。 要是抱住脑袋再一扭,会不会死看情况,但绝对要一时间失去行动力,也是极易被勒住脖子。 后颈被敲击则会昏过去。 哪怕是左右有武士在警戒。 就算笃定梁挈没理由害自己。 吕武也不允许性命掌握在他人手里。 将柔软抵在自己后脑的女人也不行 外面先是传来脚踩踏木质地板的踏步声,随后便是一阵长笑出现。 伴随着笑声,梁挈走了进来,看到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几名女姬,笑声被掐断了。 第17章:我不要当贵族之耻啊! “足下,此事” 梁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以为自家的女姬干了什么让吕武不高兴的事情。 要是大贵族的话,自家的女姬惹客人不高兴了,肯定是大手一挥让武士进来拉走女姬。 至于是拉出去打,还是拉出去杀了,看主人的心情。 梁氏看着很富有这一点从那批女奴和这批女姬都能看得出来。 现在的生产力极其低下,任何的劳动力都是弥足珍贵的。 成年男女是主要劳动力,孩子懂事后都要帮着干活,老人也没闲着的时候。 不富有的话,谁会专门培养伺候人的女人 需要将她们买下来,请来专业的人士耗时持久地专门进行教导。 懂得教专业伺候技能的人,真不是想请就能请得到,代价还很大。 在这期间,她们无法创造什么产出;即便学成之后也不允许再去干农活,要不将手弄得粗糙了,还怎么伺候人 再则,长期干农活的女人,风吹日晒的,能美到哪去 专门用来伺候人的女人,她们不但不用参与农事劳作了,还要琢磨着怎么打扮自己。 而想要打扮需要很大的耗费。 所以了,没有足够的财力作为支撑基础,哪一家毛病了会专门养这么一种人 梁挈当然不可能让武士过来将这批女姬拉下去杀了。 主要是梁氏也舍不得杀,要不然再培养一批很耗钱。 面对梁挈的问话,吕武总不能说自己太稳了。 梁挈见吕武端坐不说话,挥手让女姬下去,等待跟随的奴仆搬来坐蒲,屈膝跪坐在吕武前面,说道“梁吕为近邻,往昔未多走动” 开始一番尬聊的梁挈,他选择遗忘掉刚才的事情,就当从来没有发生过。 这时,程婴却是轻“哼”了一声,等梁挈看过去,他的目光变得十分锐利,直接与梁挈对视。 “哈哈哈”梁挈一阵尬笑,就是不提刚才的事情,重新看向吕武,问道“吕氏需黑石” 吕武为了掩饰尴尬,面无表情地轻轻点了点头。 “如此啊”梁挈拉了一个长音,扭头看了一眼程婴,见其已经对自己转为怒目而视,重新看向吕武,说道“彼之所需,挈有也。本估高,今廉矣。” 我特么虽然不知道黑石头有什么用,可那是我的东西,有人买就想高价卖。 现在不知道为什么惹你不高兴了,只好便宜卖给你。 梁挈再次转头看向程婴,看到的是程婴已经闭目安坐。 “足下有此良臣,何愁不兴”梁挈没有掩饰自己的羡慕,又说“附士之壮,仕有何忧” 有良臣能辅佐家族,不愁兴旺。 麾下的武士看着善战,不怕无法获立军功。 吕武哪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梁挈认栽了,却是有点小情绪。 要不然当着吕武的面,梁挈羡慕有这样的家臣,又赞叹武士的排面,很不合适。 吕武面带微笑听着,但就是不给予搭腔。 估计是发泄完小情绪了,梁挈话题一转,讲起了北边的胡人。 话里话外就是胡人好欺负,不去欺负都觉得不好意思。 然后,他问吕武,有没有兴趣组队去搞事。 关于这点,吕武对北边的胡人缺乏了解,才不会谁提一下,大大咧咧就想去搞事。 再则,他其实也看懂梁挈是个什么情况,初次见面而已,咋就想着组队了 “可。”程婴没睁开眼睛,说道“疆之北皆残,可征。” 梁挈立刻用很期待的眼神看向吕武。 程婴并不是吕武的家臣,他只是客居而已。 吕武很喜欢程婴刚才的配合默契,却不代表程婴说什么就是什么,对梁挈说“容我思量。” 梁挈不再提一起搞事的话题,转到了商业的事情上面来。 他说梁氏的粮食产出很足,与周边几家有长久并稳定的贸易,问吕武要不要也向梁氏购买粮食。 这点吕武很直接地答应下来。 上一次梁氏只付了少许的货币和布,绝大部分都是粮食。 老吕家已经同意梁氏来作为陶器的二道贩子,有所改变的只是日后结账专门收取粮食罢了。 而不管粮食还是布,其实也是货币,年景不好的时候,甚至胜过钱币。 等吕武听梁挈问要不要奴隶,瞬间就来了精神。 晋国是中原霸主,经常会带着一帮小弟属国出去,主要是跟自称蛮夷的楚国交战,时不时也需要痛扁一下周边几个不听话的小弟。 有战争就会有俘虏,再来是战败国的赔偿,奴隶的渠道一般都是这么来的。 只是,国家掌握的奴隶基本上会被大贵族吃干抹净,即便有漏下的也是一些歪瓜裂枣,小贵族需要也只能买了。 梁挈一见吕武很有兴趣,招呼了家臣,过了一小会才带着吕武出了庄园。 他们来到的是一个两面山壁包夹的谷地。 这里的出入口扎了栏栅,布下了数量不少的武士。 里面则是一圈有一圈的篱笆墙,每个圈里面都有着一些手脚被捆绑的人。 看穿着服饰,绝大多数就是所谓的胡人,少量则是穿着华夏衣冠。 吕武走了一圈,表面上对梁挈的推销左耳进右耳出,甚至会露出嫌弃的表情。 他即便是再不懂春秋知识,也知道买胡人是一件极其亏本的买卖。 慨因胡人特么不会种地,怎么教都很难教会的那种。 而种花家买奴隶基本上是为了增加种地人手。 吕武为什么要做出嫌弃的姿态说明他其实想买。 老吕家当然也需要种地,只是封领范围有限,能开辟出新农田的地皮不多了。 他却没打算走大地主路线,要不就白瞎了领先这个时代两千六百年的知识累积。 梁挈也就是看吕武年轻,以为会很好骗。那么卖力推销,吕武却是一点都不掩饰嫌弃,还怎么尽情表演下去 而就在他带着吕武返回庄园,心里无比失望时,吕武开口了。 “此番前来,在下多有失举之处。”吕武让武士抬来一口藤条编织成的箱子,亲自将箱子掀开,指着里面铜灿灿的甲胄,说道“此礼,友也。” 就让这件盔甲来作为我们建立友情的礼物吧。 然后,你收了之后,该以什么来作为回礼 一时间,梁挈的眼睛无法从那件甲胄上离开,贪婪地注视着甲胄的每一个细节,但内心却无比挣扎。 其实,这也是吕武错误地估错了甲胄的价值。 即便是一件中看不是那么中用的甲胄,在没发现它不中用之前,真不是一个小贵族能买得起的。 梁挈爱装逼,脸皮厚,又狡猾。 可他还是华夏文化圈的一名贵族。 贵族收了初次来拜访客人的礼物,至少要回以等价的礼物,不然就该成为贵族之耻了。 第18章:谁会是笨蛋呢? 吕武当然知道这年头送礼物也是有讲究的。 比如,什么样的人该送哪种礼物,免得对方拿不出回礼。 程婴同时知道这个礼节,但他知道是一回事,他并不是吕武的家臣,愿意说是情分,不说也不算什么。 现在,吕武拿出了中看不重用的华丽甲胄,并说是送给梁挈的礼物,本来就是事先备下的计划。 要是梁挈立刻推辞,并暗示吕武,自己拿不出来等价的回礼。 吕武不想当一名恶客,其实应该将甲胄收起来,换上另外的礼物。 只是梁挈看到甲胄的时候感到震惊,随后心生贪婪不愿意拒绝,又踟蹰着自己能用什么来换。 场面一时间也就僵住了。 最后,梁挈很真诚地说“贝钱两箱;山间之隶,尽归武子;敝自谦称呼亦回以三十车粮;山间黑石,今岁武子可自取之。” 那个山谷里面的奴隶大约七八百的样子 一车粮食大概是现代的一千斤重,三十车不算在正常交易该出的数量里。 另外,梁挈还答应吕武一年内能够不经告诉,取走任意数量的煤炭。 吕武装模作样地沉吟了一番,点头表示这样也能接受。 这里,他却也试探出来了,梁氏的财力没想象中那么足。 而梁挈也看出吕武是在对老梁家进行试探。 他知道回礼不算等价,多少是有些底气不足,接下来对待吕武也就更客气了一些。 出来一趟,与邻居达成了一些合作意向,还在交易份额外,弄到了七八百奴隶以及三十车粮食。 知道那些事情的老吕家武士以及属民,不顾场合进行了欢呼。 因为多了七八百奴隶的关系,吕武需要更多的人手,只能让家老卓带着十名武士返家。 两天之后,家老卓带来十五名武士以及四十名青壮。 而在这两天,梁挈不是在家中设宴款待吕武,便是带着吕武游览自己的领地。 两名小贵族进行自己的社交,一点都没有耽误麾下做事。 老吕家的属民将货物交割出去,撞上了此番的收获,又特地去煤山,将空出来的三辆牛车装满了煤炭。 等待家老卓返回,吕武知道有些急,却是向梁挈购买了很多的麻袋。 青带着随行的武士再去山谷,将已经属于老吕家的奴隶带到煤山,分发麻袋再监视奴隶装煤炭。 结果吕武走的时候,除了武士和车夫之外,属民和奴隶都肩扛一麻袋的煤炭。 梁挈有问过吕武黑色的石头到底能做什么。 吕武却每次都避而不谈。 梁挈倒是很稳得住,他觉得黑色的山是自己的,不信吕武一年之内能拉走多少,迟早能窥探出煤炭的用处,获知价值。 以前老梁家对黑山只有嫌弃,发现好像有什么用途之后,很开心能变废为宝。 在吕武率队离去之后。 梁挈带着装有那套甲胄的箱子也出门了。 他是个小贵族,很清楚自己不能穿华丽的甲胄。 小贵族与小贵族对等。 小贵族与大贵族不对等。 所以,献给大贵族吧 他怕大贵族的回礼不足够,带着众多武士出了封领,直奔胡人的地盘而去,想的是卖给胡人首领。 而且,老梁家的奴隶也被清空,肯定是要“补货”的嘛。 带着收获回转的吕武。 由于带着众多的收获,走的速度远比来时慢了很多。 夜幕再一次降临前,他们在距离之前宿营七八里外的旷野,选了一块平地作为临时营地。 搭建营地时,程婴找到吕武,问道“来日,梁氏察甲无用,岂不为敌” 其实那件甲胄也不是完全没用,只是防御力真的不太行。 吕武笑着说“足下是在为我吕氏忧吗” 程婴微微皱眉。 他真的想知道吕武为什么要那么干,一旦梁挈真的察觉到甲胄有问题,两家可要成为仇敌了。 而吕氏与梁氏的友好关系才建立,双方还达成了长期合作的意向,吕武怎么都不该为了占一次便宜,去做那样的事。 “梁氏之主确实贪婪。”吕武笃定地说“重宝我守不住,梁氏亦然。如此,賏可知了” 现在已经有“怀璧其罪”这个成语,并且还很出名。 同样的道理,小贵族有宝物是一种灾祸,只因为没那个实力去保护那件宝物。 程婴深深地看了一眼吕武,内心再一次感到了惊讶。 而他们交谈时,营地却是出现了喧哗声。 原来有奴隶要逃跑,被武士追上。 武士当场杀死了三个反抗的奴隶,其余追回。 逃跑的奴隶是趁看守没注意,捡了地上的石头,磨断了捆绑自己的绳子。 吕武下令检查绳套。 他当着众人的面惩罚了看守不利的武士,嘉奖挽回损失的武士。 若是犯错了又进行挽回,武士犯下的错依然被惩罚,该得到的嘉奖却没有。不鼓励玩忽职守 惩罚是处以鞭刑。 随后,吕武又让挨了鞭子的武士去将刚才追回来的奴隶杀掉,用以震慑其余的奴隶。 他这一套举措下来,并没有武士感到不服。 主要是因为晋国的国情在,再来是他处理的方式对武士来说,已经很温和了。 不然,犯错的武士被杀掉,又或是进行该年代最流行的砍手、砍脚,割耳、割鼻啥的,武士再不服,也是被砍或被割的命。 这个时代有封地的贵族,领地内任何事情都是领主说了算,其中包括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去处理。 那就是所谓的“领主权利”,其中包括了立法权、执法权、审判权。真正的封建领主 即便是国君,不想成为“封建公敌”的话,是无法绕过贵族,去贵族领地执行什么权力。 下令杀人的吕武没什么心理负担。 当然不因为他是天生杀胚。 干掉胡人而已,目前的华夏文明圈只把胡人当成一种野兽。 而吕武,他不是土生土长的春秋人,可是几千年文化的熏陶下,对杀胡人只会感到雀跃,心生不仁反而会是毛病。 一个小插曲过去。 得到足够震慑的奴隶,没人敢再尝试逃跑。 翌日。 庞大的队伍接近老吕家的封领,远远地就看到路口挤满了人。 他们看到队伍归回,不知道路口等待的哪个人率先发出欢呼。 队伍中的属民以欢呼回应。 随后,欢呼声响彻了。 安全回到领地的吕武肯定也高兴,脸上的笑容就没有停过。 他能理解人们为什么那么高兴。 只因为封领增加了奴隶,等于多了干活的人手。 再则,领主用这一次行动表现出了自己的能力,属民看到了封领兴盛的迹象。 而这是一个领主与属民,荣辱与共的时代 第19章:试验进行时 离得近了,村子里的人才看到归回者大多数弄了个浑身漆黑,愕然之余大笑起来。 煤炭是黑色,什么东西粘上肯定也会满是黑灰。 属民和奴隶一路扛着装有煤炭的麻袋赶路,麻袋并不密封,肯定会掉下黑灰,自然而然也就被弄成了黑人。 被嘲笑的属民并没有感到恼火。 他们很骄傲地对嘲笑自己的人挺起胸膛,绘声绘色地讲述自己的辛苦,以及黑石头对封领的重要性。 结果,嘲笑的人不再笑,很羡慕地看着变成黑人的一伙属民。 吕武站在村子门口,一边看着庞大的队伍进村,一边大声宣布对武士和属民的奖励。 奖赏很丰厚。 跟着出门的武士以及属民,莫不眉笑眼开。 事实上,不管是武士还是属民,他们为领主做事是天经地义。 也就是说,他们受到领主的庇护,为领主干活是回馈,没工资是合情合理的。 领主因为看重某件事情,认为应该进行赏赐,算是武士与属民的另外收获。 宣布完奖赏,吕武又交代带回来的奴隶应该怎么安排,其余的事情则不用他过多去操心。 像是粮食、布匹等物,家老卓会记录并入库。 煤炭则是送到工坊。 程婴很好奇吕武要怎么使用那批新到手的奴隶,有疑问也就问了出来。 “我领地内的灌溉系统不行。”吕武其实真没发现什么灌溉系统,说道“领地有溪,不缺水源,可以挖掘沟渠,分布灌溉系统。” 别说,目前这个时候,中原真的没有完善的灌溉系统,一般是用装水工具肩挑手扛的灌溉方式。 华夏文化圈之中,秦国是第一个掌握系统化灌溉系统的诸侯国。 而秦国的灌溉系统是从极西国家那里学到。 过程是秦国救了一伙从极西国家来的队伍。那伙人为了报答秦国,观看秦国的农业情况后,贡献出了系统化挖掘水渠的理念。 而这伙人是一伙白人,他们因为献出灌溉系统理念,以及另外一些秦国没有的理念或技术比如医术,被秦人称呼为白巫。 在某一段很长的时间里,秦国的水利以及医术都领先其余诸侯国,代表水利工程技术的被秦国严防死守住秘密,关于医术则有一支队伍在列国行走。 那一支医疗队伍,列国称为扁鹊。 黄帝时有一名神医叫“扁鹊”,春华夏文化圈的医疗组织也就叫扁鹊,直至一个医术十分牛逼的秦越人名字得到认可,扁鹊也就被秦越人冠名了 因为没有相关的理念,程婴一听就懵了。 吕武不理会懵掉的程婴,先回去梳洗了一番,随便扎了个马尾,带着湿淋淋的头发赶到了工坊。 匠人之前已经见识过烧煤炭的好处,得知吕武这一次带回了不少的煤炭,眼巴巴就等着了。 上次的煤炭只够吕武进行小试验,没闹出太大的动静。 “启炉”吕武命令开始生火,走到了一间小屋,再出来时亲自扛着一箩筐的木炭。他需要试验的太多,吩咐匠人,道“去弄些马尿来。” 匠人不知道吕武搞马尿是要干什么,带着满头雾水,去了。 想了想的吕武,让不需要的人离开,只留下想用的匠人,以及效忠老吕家多年的青、林、直三名武士。 他当然是为了进行必要的保密,武士则是保证自己的安全。 然后,他又让直去弄来动物油脂。 弄马尿和动物油脂当然是为了淬火 熔炉已经加温足够,吕武亲自放入铁锭,等待铁锭融化完毕,用工具将熔炉整个抬起来,将铁水倒入了模具之中。 接下来就是进行锻打。 吕武的小身板,力道当然能挥锤,可是力度并不足够,持久力也不行。 他指挥匠人进行反复的锻打,冷却之后就再弄进熔炉熔成铁水。 一再的熔掉又锻打,反反复复了上百次。 这是在去除铁中的矿脉渣子,使铁变得更加纯粹。 这一天也就在反复锻打中过去了。 接下来的几天,依然是在进行反复锻打作业,直至吕武觉得经过锻打的铁料足够,才进行第二道步骤。 第十二天,吕武才让匠人将木炭砸碎并捣成粉末。 铁重新被丢进了熔炉,加入了一份称量后的木炭粉,进行仔细的搅拌,使两种材料变得均匀。 重新取出来锻打的时候,不再是随意地挥锤,会将铁料打成长形状。 到了这个步骤,再一次地加温时,不会再次完全熔成铁水,只会让长形状被烧得透红。 取出来之余,淬火是使用马尿以及动物油脂的双淬法。 一系列的步骤看得参与的匠人直瞪眼。 他们都不知道原来打铁还有这么多的步骤,并且要搞那么多的花样。 “摆来”吕武带着满满的期待,匠人将长条铁摆在木板桌上,立刻凑了过去,盯着东西看,一边暗自评价“看纹路是那么一回事,不知道配方比例对不对,有没有达到想要的坚硬度。” 硬不硬还要看试验。 吕武亲自将长条铁摆在了两块中间没有受力点的石头上面,对手持锤子的匠人,道“砸。” 匠人即便再没有文化,也知道是要试一试硬度,起了一个势,奋力砸了下去。 一声金属的交鸣出现。 锤子砸在了长条铁上面,弹力让锤子被荡开,长条铁则是被一弹掉到了旁边。 快步走上前的吕武将长条铁捡了起来,拿在手中反复地查看。 长条铁并没有出现弯曲。 吕武再次将长条铁放在石板桌上,并让匠人反复去砸,看看会不会砸裂或是碎。 再次检查之后,他控制不足那颗雀跃的心,大声吼道“老子果然牛逼” 含碳2143为生铁,特点坚硬,脆,可铸造不可锻造。 含碳00321为钢,特点坚硬,有韧性。可铸造和锻造。 含碳小于0033熟铁,特点软。 含碳大于43为废铁。 匠人听不懂吕武在喊什么。 他们看得懂吕武的表情和举动,知道成功之后跟着兴奋起来。 虽然分了很多天,可是第一次就制作成功让吕武充满了喜悦,但他并没有立刻收工。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他反复变更了铁料与木炭的比例,又或是不再加木炭,改为在铁料里面加煤粉。 同时,不再适用双淬法,分别单独适用马尿或动物油脂,也进行了冷水淬火。 不同的步骤。 不同的材料比例。 每一次取得的成果都不一样。 某天,一直忙碌到深夜,本来白白净净的吕武又一次变成了一个脏兮兮的人,他却是笑得无比满足。 得知将会暂时停工之后,匠人不再欢喜,他们频频用闪躲的眼神打量吕武,看神色还充满了担忧与害怕。 吕武发现匠人们的举动,眼睛注视了过去 第20章:化身基建狂魔 匠人们感到害怕就对了。 他们在整个试验的过程中发挥的作用太少,其实就个当个工具人。 说明哪怕没有他们,换作是其余人,吕武依然能够完成自己的实验。 既然不重要,又参与了全过程 听说过吗 关于知道太多的下场。 吕武看过去。 三名匠人立刻双腿发软跪倒在地上,口呼“饶命” 这些天,吕武其实一直在思考要不要杀掉参与试验的匠人。 他使用的冶铁技术是现在所没有的,并且获得了成功。 匠人们来自魏氏首先就不保险,再来是连他们都不敢保证能够保守住秘密。 无论是现在还是将来,为了保住一个秘密去杀人,会一再重复地发生。 吕武不发一言地离开。 他想杀,但是不能杀。 匠人才刚到来,杀了这些铁匠,不但其余的匠人会察觉,不再卖力给老吕家干活,连带来自魏氏的武士也该有所联想。 现在是老吕家最需要平稳和团结的时候,明知有风险也只有冒险留下参与冶炼和制作的铁匠。 青和直、林,他们对视了一眼,走向了还跪在地上的三个匠人。 “今夕往后,尔等便自居一处。若与旁人言语、奔逃,杀无赦” 事实上,吕武都不确定自己要将新技术封锁多久。 老吕家没有铁矿,煤炭取自梁氏。 匠人方面只有数十,注定无法形成够大的冶铁规模。 为了保住连自己都不知道会藏多久的新技术,吕武觉得杀掉本来就缺少的铁匠是一种很亏的行为。 再则,新技术成功了,肯定是要进行利用。 难道老吕家能奢侈到制作一批,就杀掉一些铁匠的地步了 控制自由,划出专门的工作区,才是吕武当前最佳的选择。 “先让他们制作出足够多的铁料和半成品”吕武压根就没有想过将所有技术都给魏氏,他思考道“先进行技术积累,也能打造出一些成品,规模性质的列装则暂时没必要。” 说白了,老吕家才多少人,又能武装起多少士兵。 可进行积累是每个家族都会做的事情,吕武不能明明能办到,却不去做。 吕武的构思是,接下来就该制作铁甲,但要先将防锈给搞明白了。 后面的数天,五柄成品的铁剑被制作出来。 不,其实已经不止是铁剑,已经算是初级钢的级别,但且先那么叫着。 但是,质量其实也就是可以用的程度,与现代钢材依然是无法比。 吕武分别给了青、林、直各一柄,用以奖赏他们的忠诚,却交代不要轻易使用。 剩下的两柄铁剑,他一柄自用,一柄则是用作储备。 铁剑不算剑柄,剑身长度六十厘米,算上剑柄的总长度七十二厘米;剑身面最大宽度五厘米;越往剑尖宽度越小,直至直捣剑尖;只开一边的刃,另一边比较厚;开刃的一边,双面凿出了血槽。 其实就是一柄直刀,但现在没有“刀”这个字,也没有刀的概念,相似的武器都叫剑。就算是到了现代,保留华夏太多文化的脚盆鸡,也是将刀视为剑。 铁剑后端剑镡上了一个“环”防止脱手,剑茎折肩部的护手采用了易于打造的“十”字形状,剑柄套上圆木再反复缠绕麻绳用以防滑;配上一个皮革外表、内部木质的剑鞘。 因为护手是十字状的关系,再配上皮革剑鞘,整体看上去更像是一柄西式风格的铁剑。 但并不是吕武要打造出西式风格,纯粹就是工艺限制,再来是选取材料方便。 吕武让那三个铁匠继续制作。 他们每两天就能制作完成一柄。 以铁锭的量来计算,不进行补充地消耗,应该是能制作出五百柄铁剑 但吕武不能全部制作剑,他打样地制作出了戈矛,让铁匠制作一百兵剑,剩下的铁全部用在制作戈矛上。 而华夏文明圈的列国,士兵现在其实只是用戈,也就是没有矛。 使用戈矛的是楚国,他们将自己的武器称作戟。 有活干的三个铁匠才算是真正地安心下来,一再感谢吕武的不杀之恩,并诅咒发誓一定会尽心尽力。 在吕武忙碌于冶金事业的同时,他并没有忘记其余事情。 其他的匠人不能让他们闲着,没什么好干的就去制作弓和矢。 结果,匠人们特么不会制作弓和矢,又需要吕武去选材,又指导做出新的工具。 简直特么的一言难尽。 同时,今年的春播早就过去,挖掘水渠建立灌溉系统只能做一部分。 比如,先将衔接溪的那一部分开挖。 当然不是直接就连接着溪来挖,是先考察地点,选好合适的衔接口,相距溪水五六米的位置,划好了水渠的宽度,决定挖深多少米。 直接连着溪挖,玩水漫游戏吗 从梁氏那里得来的奴隶绝大多数是胡人,仅有四十来个是列国人。 他们又分来自郑、滕、薛、徐、霍、雍、许、小邾等等国家。 仅仅是四十三个人而已,却是来自十七个国家,弄得吕武满脑袋的问号。 他特地将来自列国的奴隶挑出来。 不是为了放归,他可没伟大到这一地步,是将他们划为农夫,不会像胡人往死里用。 挖好了先期的渠,吕武又让武士监督着奴隶开始修领地内的路。 四周边长十里,也是自家的地盘,怎么能不弄好路呢 可能是用得太死,给予的待遇也不怎么样,一个月不到的时间,死了二十四个奴隶。 七个是过劳死、病死。 十七个是逃跑过程被杀,或被追回来杀掉。 对此,吕武还是没觉得有什么。 毕竟,胡人不是人啊。 而胡人只是一个总称,他们来自大戎、小戎、犬戎,也有各种的狄人。 对待胡人不光他觉得不是人,华夏文明圈都是这种观念。 在建设领地的同时,吕武没忘记能去梁氏自由弄走煤炭的事。 他专门组建了一支运输队,来来回回从梁氏那边将煤炭给运回来。 期间有梁氏的家臣过来,说是来进行友好回访,其实是窥探秘密而来。 梁氏家臣一来就被无微不至地关照,去个茅房都有老吕家的武士跟着,想去一些地方又被限制,没能窥探到什么就回去了。 这种事情就别二哥笑大哥,哪一家都是这么干的。 像吕武在老梁家的时候,他也无法想去哪就去哪,能去的都是梁挈愿意让看的。 到了夏季,大部分的属民进入无事可做的状态。 吕武看到太多人无所事事,又不能摊派事情让他们去干,免得被说残暴。 他真不想让大部分人都闲着,免得闲到只能打架和抓虱子。 “卓,左近可有隶市” 隶市就是卖奴隶的地方,一般是在城市里面。 家老卓答曰“吕城已空,可去霍城。” 两个月没去吕城而已,搬空了 老吕家是男多女少的现状。 作为领主的吕武,他为属民找老婆也是职责范围。实名羡慕 在这个年代,属民与其他贵族治下的属民通婚很稀有,一般是同一个领主境内的人家进行婚配。 另一个途径就是去抢敌国的女人。 再来就只剩下买女奴这一办法。 吕武觉得自己有钱了,怎么都要考虑到领地的男女比例,再来是保证封领的婴儿自然增涨率。 决定了,去霍城 第21章:哦嚯,老吕家阔了 不但需要买女奴,其实老吕家有太多的东西都需要买了。 买女奴还有讲究。 比如,她们的年龄,有没有生育过。 最佳的女奴是有生育过,代表她们的身体健康,并且已经经过了考验。 太过年轻,又或是过了生育的最佳年龄,一般都算是次等货色。 至于属民会嫌弃已经生过孩子的女人完全没有这么一回事。 他们甚至会因为领主的“贴心”而感到满意,要是女人带着一个孩子,会高兴到跳起来。 吕武从家老卓这里初次听到以上论调的时候,整个人都傻了。 他不了解春秋,很纳闷为什么会有那样的观念。 然而,都是被现实给逼的。 医学不发达的年代,女人生孩子跟过鬼门关差不多,年代越往前因为生孩子而死的女人越多。 现在,哪怕是贵族都不那么讲究血脉。 并且因为贵族是利益既得者,他们在很多方面需要去带个好头,包括安排好寡妇的再嫁。 说起来可能有人不信,但一直到宋代,寡妇再嫁的话,官府可是要给嫁妆,并且当靠山,不至于让寡妇嫁了遭受欺凌。 战争多发,作为战场主力的男人大量战死,一旦寡妇守节,多了一个难以创造产出的群体不说,人口还怎么增涨 所以,谁要是鼓励寡妇守节,压根就是在跟他们过不去。 鼓励寡妇守节是从北宋的程颐开始倡导,但在当时其实并不是主流。 到了元才开始流行,到明才盛行,到了“我大清”则是到了一种极致。 至于为什么要鼓励女人守节,其实很一言难尽。 说白了就是掌握国家话语权的儒家,他们的脊椎被打断了。 儒生失去了一个作为男人的自信,为了掩盖自己的无能和过错才去进行提倡。任何时代,小民都没有话语权 再则,只要是个读书人,还是大儒教中人,国家灭亡了,一样还能在下个王朝当官,人口多寡事关国防什么的,关他们屁事。 而“我大清”为什么会发展到极致几十万人,最多几百万人,统治数亿,巴不得全特么别生了,自然灭种才是最理想的。 当然 鼓励寡妇再嫁,与不在乎妻子给现任丈夫头上种植青草是两回事。 吕武还在回忆各个朝代的情况。 得到命令武士和被召唤的属民,他们已经集结过来。 看着眼前的武士,以及到来的属民,吕武觉得很欣慰。 老吕家真的阔绰了啊 以前只有一辆少了个轱辘的革车。 现在已经能凑三辆革车。 武士经过吕武的选拔,增加到了八十名。 领主当然有选拔武士的权利,只是也代表着领主失去了一批纳税人。 武士需要缴的不是“税”,他们要付出的是“赋”。 简单的说,他们只需要卖命。 比如,听从征召去当差,又或是进入军队成为士兵。 吕武当然不会将家族的所有武士带走,只召来了三十名,其余的武士需要留下来保证领地安全,主要是看管那批胡人奴隶。 属民则是来了一百一十人,他们知道领主是要去购买奴隶。 有传言说领主是在为单身属民感到忧虑,想要去采购一批女奴,他们一个个打从心里愿意跟随。 这一次吕武没有携带要贩售的商品,却是带上了家族所有能带走的车。 一辆车上有着两口木箱子,里面是堆放整齐的铲币。 同时,这一辆车还堆了一些布匹,然后用遮掩物盖了起来。 另外一辆车则是专门装载布匹,一样被遮盖起来。 车队中还有三辆专门用来装各种粮食。它们可以作为货币,也保证了队伍不会饿着。 只是有那么一辆车专门携带炊具,真的就有点那什么了。 铲币、布匹和粮食其实一样都是货币,等于吕武携带的资产并不少。 为了增加安全性,吕武可是有做事先的准备。 “擅射者,往前一步。” 武士出来了五个。 属民犹豫了一下,站出来了三十七个。 武士擅射的比例竟然比属民还少 这个真没什么稀奇的。 武士除非是专门走射手路线,不然他们会将时间更多地花费在打熬身体,以及锻炼主战兵器上面。 属民没事干的时候可以去捕猎,他们一年中没事干的时间很多,不会专业的近战格斗技巧,其实也没钱去制作兵器铜,自己造一把弓相对简单很多,只是箭矢的质量注定堪忧。 吕武掀开了脚边的一块大布。 一张张放在地上的弓和一壶壶的箭囊就显露了出来。 弓所使用的材料并不一致,有些是用柘木,有的则是檍木或柞木,竹弓倒是一张都没有。 不是吕武嫌弃竹弓,是北方想找个竹林太困难了。 依次让属民进行试射完毕。 吕武选了十五人作为弓手。 不论是武士还是属民,看到箭矢那么笔直,无一例外都有些发愣。 每次说话都需要解释再解释的吕武,几个月下来除非必要,不然真的失去了说话的欲望。 对家臣进行词语解释是互相尊重。 跟武士和属民,没那必要也就省点口水。 他安排好了队伍的人员分布,大手一挥之下,队伍以战车打头,出发了。 吕城在老吕家的东北边。 霍城则是在老吕家的西南边。 不管去吕城还是霍城,相同的就是没有现成的路,全部都需要走荒野。 他有思考过是不是要向外修路,但也只是想一想罢了。 干,不是不想干,主要是负担不起。 再来还有个很关键的问题 吕武有权的只是在自己的封领,出了封领他但凡干点什么,不是在侵犯其它贵族的权益,就是侵犯到了国君的权益。 所以了,哪怕吕武有那个能力去修路,也该是获得其余贵族或国君的允许。 他们尽量挑选平坦地形向西南而行,有些树林和山却不是想避就能避开。 而遭遇到了树林和山,武士就会紧张起来。 几次没发生什么事情让吕武多少对武士的紧张感到莫名其妙,每次都请示先派人进去搜一番。 他很有逼数没有发布多余的指令,从善如流地听取意见。 事实也证明武士的小心很有道理。 比如这一次再遭遇树林拦路,进去侦查的武士出来禀告,说是树林里面有人,并且数量还不少。 “主,此间伙指很多已知我等到来。在备战。” 吕武听得眨了眨眼睛。 这是有人要伏击他们 第22章:俺又不是天生杀胚 什么情况,这是 队伍中的财帛泄露,引来了贪婪之辈 还是,老吕家以前有仇敌,逮住机会要进行伏击 他们出发之后,已经向西南走了将近五十里路,不是没有遇上过人,只是遭遇了都是互相戒备着拉开距离,根本没有进行接触。 这年头就是这样。 野外碰到人了,除非是事先认识,不然真会避免发生近距离接触。 毕竟,荒郊野外的被杀了,除了凶手之外,谁也没看见。 再则,国君的威严到不了荒郊野外,又不是在贵族领地里受到领主庇护,被杀了大概率是白死。 所以了,野外碰见了陌生人,自己都跑了,他们还刻意追,绝对不是怀着什么好意。 吕武连连下令。 武士进入最高战备状态,走到了队伍的最前方。 出身于魏氏的武士,他们的素质很高,没多少时间就已经站好了队形。 每一名武士之间的间距大约一米。 这是因为他们大多手持战戈,一米的间距是为了方便使用战戈时,不会磕碰到同僚。 被选为射手的属民,他们则是有点手忙脚乱地持弓跑到了武士的后面,每人之间也是相距一米,紧张地手握弓,没拉开弓弦地搭着箭矢,等候命令。 没有正儿八经武器的另外属民,他们配合车夫将各辆牛车和马车摆成了一个半圆形,再躲到车辆后面,紧张兮兮地张望着。 三辆战车停在原地没动,车头对着人影绰绰的树林,像是随时都会发动冲锋。 树林里的人没出来。 吕武则是在问青,能不能绕过这一片树林。 青有些奇怪地看着吕武,道“主,此林之中为野人。” 啊 野人,怎么了 吕武看向进入待战状态的武士,发现他们都有些雀雀欲试,瞬间就明白了过来。 武士平时吃饱了就是在锻炼杀人技巧。 野人则是流落在荒郊野外,过着饱一餐饿几天的生活,平时的休息也绝对没有质量可言。 一帮是武装齐备的专业暴力机器。 另一些则是良莠不齐的野人。 吕武很努力地想要看清楚树林里的人,只是枝叶过于茂密了一些,里面的光线很黑暗,只能看到一些影子在移动。 “彻一,出击” 瞬间,第一排的十名武士嗷嗷叫着冲锋而上。 “彻二,左边;彻三右边;包夹” 第二排和第三排的武士也都冲锋上去。 树林里的人看到对方出击,一部分迎了上去,更多则是转身就跑。 两边很快就发生了接触。 碰面的第一个刹那,野人那边惨叫着倒下了七八人。 正面的十名武士,他们在接触到野人并杀死杀伤一批之后,追着转身就跑的野人,追着从背后一阵掩杀。 一小会之后,吕武下了战车,迈步走向树林。 青以及林赶紧跟上,紧紧地护卫在吕武的左右。 射手们互相看了看,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时,看到吕武招手也就赶紧跟上去。 这是一场根本没有任何悬念的单方面追杀。 不到半个小时,先期冲进树林的武士,开始三三两两地押着俘虏回来。 吕武打量那些袭击自己队伍的野人,一看之下难得能见着有片缕遮身,大多数其实就是光着屁股。 野人之中,大多数是青壮年男女,看不到多少孩子或老人。 他们蓬头垢面看上去很脏,并且一个个基本上比较瘦。 吕武在原地等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武士们一个不少地回来,并且压根就没人受伤。 武士杀了多少暂时没统计上来。 被俘虏的野人数下来,有一百二十七个。 “主,些许野人逃向深处,凌未敢深逐。” 这个自称凌的武士,他其实不是怕打不过野人,主要是自己的领主还等着消息。 吕武还是在看那群野人。 他们之中已经有人交代,一共来了将近四百人。 至于为什么会来,其实是他们之中已经有人早就看到了老吕家的队伍,明知道队伍中有数十名武士,带着侥幸心理想抢些粮食好活下去,还是鼓起勇气来了。 交代树林里也就他们一伙,已经没有其余人了。 队伍之中只有吕武这么一名贵族,还是全部人的领主。 他其实很想知道碰上了这样的事情,其余贵族会怎么办。 “捆绑起来,带走。” “主,伤患” “带走。” “唯”唯命是从 队伍进入树林没有去收敛尸体,直接穿过树林离开了。 要是其他的贵族,肯定是会将俘虏到的野人全杀了。 吕武一来不是土生土长的春秋人,再来也不是正儿八经的贵族,对待胡人会很残忍,对其余人则没有那么大的杀性。 其实吧,主要还是老吕家缺人。 他因为这么一件事情,都在思维散发,能不能勾引野人加入老吕家,为家族的建设添土砖加草瓦什么的。 在接下来的路途中,吕武可就不再那么放松了。 为了探清楚一些情况,他甚至加大了武士探索的范围,记录下有野人活动痕迹的区域,也是防止再发生险些被伏击的意外。 可能是队伍里的一百多个野人震慑到了其余的野人,没有野人再来袭击。 四天之后,远处的城池已经遥遥可见。 经过四天,原本的一百二十七个野人,剩下了一百一十二个。 那十五个是因为伤势过重,死在了路途上。 吕武没去考虑有没有人光着屁股,他想管,其实也管不了。 队伍在野外,哪来的功夫裁剪衣裳。 再则,意图袭击他们的野人也不该有那个待遇。 离城池越近,碰上的队伍也就越多。 还能看到这个地区的武士,他们成群结队沿着城墙边进行巡逻。 恰恰是有当地的武士在巡逻,互相碰上的队伍才不像在其它地方那样,遇见了不是互相拉开距离,就是随时可能开打。 霍城的占地面积看上去要比吕城大。 它的城墙高度达到六米,厚度则不好看清楚,某些城墙段有武士在站岗,城门口的值岗武士也远比吕城多。 不认识为前提,各支队伍遭遇了,依然会可以保持距离,并且没人会瞎打招呼。 轮到吕武这支队伍该进城时,城门小吏问得比较详细。 小吏得知吕武是来采购奴隶,一时间爆发了很大的热情,甚至喊来了霍城的同僚,说能全程服务。 他对其余的队伍可没这热情劲头。 而吕武则被搞得满头雾水。 第23章:祁奚是谁【求收藏,求票】 老吕家就卓这么一位家臣。 去吕城和梁氏,不会出门太长的时间,卓自然是能够跟随吕武出门。 这一次到霍城,仅是出发都要走四五天,回去肯定会花更多的时间。 作为唯一家臣的卓,他需要留在领地,暂代吕武领主的责任。 比如,监督领地内的建设进度,看好家族的那些奴隶,守好属于领主的财产。 至于老祖母也在这种事情 吕武没有行冠礼之前,老祖母是能参与到家族事务中来,甚至老祖母有一锤定音的权利。 等待吕武举行完了冠礼,老老祖母作为一名女性,哪怕她是吕武的长辈,但是实际上已经不具备领导家族的权利。 也就是说,老祖母哪怕有什么意见或想做什么事情,只能通过吕武去做。她不再有发号施令的权利。 大小贵族是这样,国君的家庭也是这样,哪怕周王室都是相同的情况。 这个跟男尊女卑扯得上关系,但实际上还“是唯名与器不可假人”的规则。 简单说,不能令出多门,免得造成混乱,也是防止听取命令的人接收到假命令的手段之一。 卓的见识不广,他无法在出门前给予吕武更多的建议。 吕武当然不傻,可他真不是那么了解春秋时代。 一名叫豪的小吏过来,他先自我介绍叫胥豪,片刻不耽误就开始为吕武介绍霍城的奴隶交易现状。 胥也就是小吏的意思。 吕武知道这年头取名很有讲究,品读着“豪”是个什么意思。 豪告诉吕武,他们这一支队伍在这个当口来霍城买奴隶,太会挑时间了,要是再晚的话,很可能就挑不上好货色,或是干脆就买不到了。 吕武不动声色地问“为何” “数月前,白狄与秦来犯,霍城大胜。”豪骄傲地昂了昂头,又很快低了下去,以示对吕武的尊敬。他并不是完全尊重吕武贵族的身份,是不愿意冒犯到可能的买主,又说“隶多壮年。” 什么 秦国和白狄已经来攻打过霍城 吕武眉头一挑,他猜测至少是三个月前。 那个时候他还没有穿越过来,否则老吕家离霍城不算太远,不可能不知道消息。 而这个吕武却是有些想当然。 现在可不是大洋彼岸发生点什么,对岸没一小会就能从媒体上了解到信息的时代。 除非是霍城顶不住了,国君对周边的贵族发出了号召,不然谁都窝在自己的家里过日子,没有知道消息的客人来互相串门,几十里外发生什么都不知道,还是优哉游哉地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老吕家没地图。 或者说,地图这种战略物品,没一定的身份别说有一份,看一眼的机会都不会有。 导致吕武根本不知道霍城就是晋国西北疆域最前沿的城池。 而自从赵氏主宗被灭之后,包括老吕家在内的十来个贵族,他们的领地向北,除了吕地的魏氏能够依靠一下,只能期望于国君了。 同时,吕城已经暂时被魏氏放弃。 等于说,吕城被魏氏放弃之后,他们这些小贵族已经失去了屏障。 北方的白狄或是戎人一旦发动入侵,他们就会直面入侵者。 进入城池的吕武马上察觉到了不对劲。 这一座城池看上去并不老旧,只是看不到各种闲杂人等,以士兵的数量最多。 再看街道,一看望去看不到像是民居的建筑物,入眼的不是兵社就是库房。 其实这样就对了。 霍国在公元前661年被晋国灭亡,后面晋国复起了霍国的国君后代,也就有了霍氏。 可是数十年之后,霍氏又把自己玩没了。 霍城一开始被晋国国君赏给了有功之臣,没多久这个有功之臣也完蛋。 主要是霍城西边是秦国,北边是胡人,真不是谁都能扛得住。 而能扛得住大贵族压根不想得到这么个祸害成为自己的封地,免得自家的实力一再被消耗,又无法取得什么收获。 近数十年霍城也就成了国君的直属领地。 霍城是晋国西北边的军事重镇,里面哪怕有平民也不是纯粹的市民,可能是常驻士兵的亲属什么的。 吕武跟着豪来到奴隶交易市场。 这里有着很多并排的隶舍,也能看到很多值岗的士兵。 “哦,来自吕的武”一名中年人替代了豪,他自称胥斤原,很客气地与吕武攀谈了几句,问道“不知武子需何等隶” 胥斤不是姓也不是氏,其实就是奴隶的监工,他叫原。 称呼武子,主要是一种讨好,不算认可或崇拜。 吕武主要是来买女奴,也就说了目的。 “啊,如此么”原眉头一挑一挑,成了皱眉模样,迟疑着说“秦、狄皆壮,秦隶可为农夫,狄可农可牧。” 那都是废话。 秦国和白狄来攻打霍城,战败之后被俘的不都是青壮年吗 尤其是秦国,他们同属华夏文化圈,没抛弃既定规则之前,能上战场的不是武士,也会是其他贵族招来战场服务武士的属民。 不管是武士还是属民,来的都会是青壮年。 白狄算是胡人,但他们其实已经进化到半农耕和半游牧的时代,放牧是祖传的技能,农耕则还在学习当中。 吕武才不管原怎么皱眉,他就咬死自己只想买女奴,并且表现出对男奴没半点兴趣的态度。 “不知武子需几多女隶”豪忍不住插话,说道“女隶厚贵,贵家果真无需隶” 吕武装作迟疑。 老吕家离霍城不远,却不知道霍城囤积着一批奴隶,可见霍城有大批奴隶待售的消息传播不广。 大贵族肯定知道消息,可是他们更乐意自己出战的时候去进行俘获。 他们出战俘获只需要给麾下武士很少的支出,向其他贵族购买,觉得会很不划算。 “霍城女隶几多”吕武一听有上千,纳闷这还叫少只是听到男奴隶足有一万七千,立刻觉得女奴隶是有点少了。他心想“有那么多的战俘,秦国没来赎回,白狄也没动作,霍城应该是快养不起那么多奴隶了。” “如此这般”豪提出吕武购买一百名男奴隶,霍城赠送一名女奴隶的交易方式,眼巴巴地看着吕武,问“武子,愿否” 吕武这一次是真的犹豫了。 而这时,一名身穿甲胄的中年男子过来。 他先看了吕武几眼,又观察一下吕武带来的武士,开口说道“若无错处,此魏卒也” 尼玛 魏氏的武士有那么好认的吗 吕武与来者见礼。 原小声哔哔,将与吕武交谈的过程和内容简约地复述了一遍。 中年男子叫祁奚,他是霍城目前的最高领导,出身于晋国公族。就是举贤不避仇,内举不避亲的那位 另外,赵氏被灭之后,晋景公将赵地给了祁奚,他还有另外一块食邑在祁,也就成了祁氏。 他是姬姓。 所以,祁奚既是公族也是大贵族,他目前的军职是中军尉管理军纪,直属上司是八卿之一的栾书。 讨灭赵氏主宗时,除了三郤即郤锜、郤犨、郤至最为狠之外,该数祁奚最卖力了。 如果吕武是地地道道的春秋人,以小贵族的身份听到祁奚的名字就该瑟瑟发抖,还要祁奚说什么就是什么。 关键吕武不是啊。 祁奚接管这次交易主导权。 吕武开始认认真真地祁奚讨价还价起来 第24章:太有逼数的小领主【为盟主贺!】 祁奚也是够无聊或者够闲的了,才会偶然间得知有贵族来采购奴隶,亲自过来主持。 他还是心向国君的公族,很清楚这么一大批奴隶没卖出去,每天都在消耗国君的小金库。 关键是特么真的没人来买啊 卖不出去其实不单纯是消息闭塞,主要还是因为晋景公的一些作为导致大贵族心生间隙,有那么点想要给国君一点颜色瞧瞧的意思在内,才搞成这么副模样。 会亲自来,除了无聊和够闲之外,还因为祁奚得知来买奴隶的吕武很年轻,携带的武士有些不凡。 这年头能让不凡的武士依附,不是大贵族,就是表现出了折服人的智慧。 不管是哪一种,祁奚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找点事做也是不错的。 他到来之后,确认武士肯定出身魏氏,判断吕武跟魏氏的关系很不错。 国君一直在找机会改善与贵族的关系,魏氏就是国君努力的目标之一。 晋国的公族也希望能够获得更多大贵族的支持,好让更多有公族血脉的族人取得职位。 祁奚与吕武交谈下来,构成了初步的印象。 他觉得这个小家伙是一个胆子很大的人,讲话的风格也很有意思,开始觉得这一次接触或许会成为一件趣事。 要是哪天吕武真的发展起来,今天祁奚和吕武的见面将会成为一件美谈和雅事。 而雅事嘛,春秋贵族很吃这套的。 吕武哪里知道祁奚脑子里会想那么多东西,他很尽心尽力地在砍价。 祁奚说道“你若应,可也。” 吕武眨了眨眼睛,等待提问。 祁奚问道“魏氏,为何赠士予尔” 吕武笑着答道“我与相子相似,交谈甚愉。相子怜小子,赠予效力的机会。” 祁奚惊奇地看了一眼吕武。 他可是见过魏相好几次,并且知道魏相是一个非常聪明的小伙子,还清楚魏相得到魏氏的大力栽培。 一个有聪明名声在外的大贵族子弟可以与一个荒野小贵族交谈甚欢,还确定了某件什么合作事项 那就好像是现代的王校长在街边遇到了一个路人,两人交谈下来成了挚友,还愿意带路人一块玩、一块发财那样。 怎么都是一件挺不可思议的事情。 祁奚笑吟吟地多看了吕武几眼,走过去与那个叫原的奴隶监工交谈了一小会,不再返身找吕武,悠哉悠哉地离开了。 吕武看着祁奚离去的背影,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与这个年代的贵族交谈,尤其是大贵族进行交谈,对吕武来说真的太累人了。 不止需要保持一名贵族该有的仪态,还得小心翼翼地说话。 他为了砍价,还在引导话题,探清楚祁奚至少跟魏氏不是敌人,又引导着让祁奚问及自己跟魏氏的关系,好最终拉出魏氏这张虎皮来用一用。 而很显然,魏氏的虎皮真的有用。 原微微驼躬着身躯来了,他说“武子购三十男隶,可再购女隶一人。愿否” 吕武从原的举止以及话中,得出还有再讨价还价的余地。 他沉默了一下下,选择不再讨价还价,利索地答应了原的建议。 原有点意外,他本来还以为吕武会仗着上司交代,尽可能地压价与多采购女奴隶,没想到吕武会这么干脆利索,一时间愣在了原地。 虎皮终究是虎皮,不是一面盾牌。 吕武可不想某天祁奚与魏氏的族人见面交谈,谈起了今天的事情,自己做得太过份导致魏氏不喜,甚至做得太过火变得厌弃。 再有一个,吕武还是希望能给祁奚留下足够好的印象。 毕竟,老吕家周边的大城就剩下霍城。 这里还是军事重镇,祁奚又是目前的最高领导。 之前老吕家得到通知,秦国和白狄都有异动,天晓得会不会杀进晋国境内。 老吕家可是就在这一块随时会成为战场地方,给当地最高军事长官留个好印象,即便无法获得好处,也不该给留下坏印象。 吕武开始挑选奴隶。 一个又一个隶舍看过去,每一个隶舍里面都有二十到三十个奴隶不等,全部被捆绑住手脚。 隶舍装下十五个人都会显得拥挤,一下子关着二三十人就是挤到了一块,没半点活动的空间,只是挤着坐在地上。 吕武并没有看到谁都买,他是先跟原参观了一圈,过程中用礼貌的态度对待原。 小吏一般也是贵族,没个贵族的身份,起码也要是贵族的后代,要不在这个时代压根别想混上个职位。 原没有介绍自己的氏,显然是一个失去了领地的破落贵族,暂时仗着祖宗给的血脉混口饭吃。 这样的人其实很在意是否得到足够的尊重。 吕武本来还想着塞红包,咳咳,就是给好处,只是不确认这年头红包该怎么给。 给好处的方式不对,很容易弄成仇人的。 原却没等吕武想清楚,命人抬来两口大箱子,很是尽心尽力地翻找竹简,认认真真的一个个挑。 “武子,何不多购”原很良心地说“廉也,从速。” 吕武提出的购买数量就三百,等于能有采购十名女奴隶的份额。 他觉得购买三百已经是一件很冒险的行为,要不是真的太急缺女奴隶,甚至只愿意采购一百到一百五十名的男奴隶。 霍城的奴隶真心便宜。 付铲币的话,一枚铲币可以购买一个男奴隶。 付布匹的话,一匹布能购买十二个男奴隶。 粮食则是一斗就能换一个男奴隶。 布匹和粮食的价值无恒定,需要看是在哪里,又看当年的光景。 吕武带来了两箱货币,每箱分别一千铲币。 这些钱是梁氏回礼的一部分,魏氏那边的餐饮业分红暂时没送来。 “三百,足矣。”吕武才不会说,一下子购买三百男奴隶,再加上老吕家本来就有的将近一千五百奴隶,他都怕奴隶暴动直接将老吕家给灭门了。他摇头说道“若需,再来。” 原一脸的遗憾。 他倒是很不像一个卖家该有的样子,帮吕武挑选出来都是健康的奴隶,同时年纪方面也尽量往最有力气的阶段挑,还根据自己的印象尽量选温顺的。 一番挑选下来,三百奴隶中,秦人占了两百五十,剩下的则是善于放牧的狄人。 挑好了奴隶,不是说就能直接带走。 奴隶原先已经被黥面,也就是用烧红的烙在脸上烙字,用以确认这个奴隶到底属于谁的财产。 由于他们之前已经被黥面,也就需要先将之前的字烙模糊了,再烙上新主人的印记,也即是烙个“吕”字在脸上。 黥面是为了确认属于谁的财产,也是让奴隶哪怕逃跑也不会有好日子过。 各贵族要是发现自由活动的黥面人,绝对会第一时间逮住,杀掉或是送给原主人,则是看心情了。 他们不是发什么善心,纯粹是在维护社会规则以及自己的利益。 吕武看了一小会,满鼻子都是肉臭味,找到原,说是先接收女奴隶。 同时,他不得不派青拿自己的信物回老吕家一趟,通知家老卓这边的情况,又让家老卓做好一应准备,再让青带二十名有武装的属民过来。 吕武已经想好要用这一批奴隶,前提是他们得听话。他想道“得想个办法来稳住他们”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 第25章:会来事的小伙 奴隶大多数垂头丧气,他们身体上没什么大毛病,心理上则是遭到了很大的摧残。 谁被烙就惨叫一声,随后被霍城的士兵看管着,押解到一旁。 像是都认命了那般,过程中并没有奴隶反抗。 吕武接收了女奴隶,一数下来竟然有三十七名,还都是适合生育年龄的女奴隶。 这一下,他不送礼都不行,趁着没人注意也就摘下了压住衣摆的玉佩,一脸感谢地塞到了原的手里。 原起先有些错愕,手掌触摸的感觉是玉,摸不出什么质量,也不会去看,笑眯眯地将玉给收进了衣袖里面。 华夏文化讲究君子如玉。 春秋时代,玉的作用远远超过了其余的时代。 在这个年头,玉是一种很文雅的礼物,贵族相交互相赠送玉是一种十分符合礼仪的事情;到了战场上,有机会去俘获敌方贵族的话,不是直接包围擒获,应该先送上玉,暗示那个敌对贵族别反抗了,给个俘虏的机会。 送玉给朋友,送的不是礼物,是友情。 给敌对贵族玉,再进行俘虏,意思其实就是不将敌对贵族视作商品,给予了同阶层该有的尊重。 既是,尊重作为敌人的贵族,也是在尊重自己的阶层。 同时,敌对贵族收下了玉,以后家里来赎人,给钱就能解释是在买那块玉,并不是自己成了可以买卖的商品。 另外,要是家族不来赎人,贵族也会被脸上黥面,玉就成了汤药费了。 上了战场的属民、武士啥的,他们就没这待遇了。 原要是现代人的话,得评价吕武是会来事。 他只是按照祁奚的交代,能给方便就尽量给方便,不算是自己搞暗箱操作。 也是看在吕武待人有礼的份上,他很愉快地在完成上司的任务,没想到还能被赠送一块玉,心情就更好了。 吕武倒是想给祁奚送些礼物,只是身份不平等,再来真没带什么贵重礼物,想想也就作罢了。 男奴隶的黥面在继续。 林带着一些人留下来继续关注。 吕武则是带着人去了东市。 现在的任何一座城市都有两个市集,一般会在东面和西面。 东市是卖杂物的地方,含括各种粮食、器具等等,其中也有兵器。 西市则是卖家禽和大动物活的地方,其余像是皮革、筋、骨等等,也是在这边。 老吕家暂时不会大肆列装铁质兵器,吕武肯定要购买一些青铜武器。 这也是吕武为什么会带上那车布匹的原因。 相比起奴隶的便宜,武器贵了非常多。 以货币计算,没将杆给算在内,仅仅是一个青铜戈就要十二枚铲币;长度约五十五厘米的青铜剑,要价二十六枚铲币;一问皮革盾,开价六枚铲币;还有等等其余的装备。 “我了个妈”吕武一圈走下来,市面上不同的店铺,相同的武器价格一致。他小心肝一颤一颤,想道“一个戈头就是十二个男奴隶。我要是想武装一百属民,等于至少一千两百个奴隶没了” 而那只是装备戈,没算上衣裳、步履和甲胄。 领主当然能武装属民,只不过武器还是归于领主所有,算是借出去的。 差不多就是领主的临时武装,平时不长年累月地训练,战斗力高不到哪去。 真正的武士,他们需要自备好武器,并且出战时还得自带生活用品,其中包括平时吃的粮食。 武士会这样,是他们不用给领主缴税。 不缴税,那就缴赋,社会规则就是这样的。 吕武找了一家挂有魏氏家徽的店铺,没扯自己跟魏相认识的虎皮,询问有没有一百五十个戈和十五柄剑的存货。 结果,店铺里不但皂长店长用奇怪的眼神打量吕武,连带伙计都用鄙夷的眼神偷瞄吕武。 他们的眼神和表情都在表达同一个意思哪里来的土包子,不知道魏氏是晋国最大的武器制造方和批发商,还是武器销售界的扛把子 吕武无视了他们的态度和眼神,又问“售锭否”卖原料不 皂长这一下没掩饰自己的鄙夷了,冷笑了几声,说道“何处小子,敢言制武,可胜我主。” 你特么哪里来的混小子,不知道我老魏家在武器制造界的霸主地位吗 几名武士脸色很奇怪,动作却一点都不慢,一声大喝,又摆出了护主的姿态。 店铺里的人,他们没有因为老吕家武士的动作有什么惶恐,甚至用表情鼓励武士赶紧闹事。 尼玛,敢在老魏家的店面闹事,闹一个试试 吕武脸一下就冷了下来,他在衣袖里找了找,掏出一块竹排放在皂长前方的木板上。 竹排上有图案,左边是一个有蛇尾巴、头疼三叉的窈窕女人;中间是一根禾苗;右边则是一条双头龙。 这个竹排是魏相在确定与吕武合伙做项目后给的。 上面的图案是魏氏的族徽崇拜的图腾。 皂长看到竹排先一个愣神,随后脸色转为错愕,再从错愕转为惶恐。 他哆嗦着嘴唇从柜台里面绕出来,一个“噗通”对着吕武跪倒,并顺势拜了下去。 其余的伙计因为站位不同无法看清竹排。 他们看到皂长跪了,尽管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反正跟着跪就对了。 “我特么本来想低调的啊”吕武先是讲了一句谁也听不懂的话,再沉声说道“可有售料” 脑袋抵在泥土地板上的皂长,答道“贵人,我们这只贩武器。” 吕武让武士将装有货币的箱子抬进来,数了该付的钱,道“取武。” 皂长这才站起来,呼喝伙计赶紧地将货物拿出来。 吕武装逼也就只能装到这份上了。 杀掉这家店铺掌柜,弄死伙计,甚至是痛打一顿,没必要的事情。 反正这家店也不敢瞒今天发生的事情,他们会遭到什么处置,看吕武对魏氏有多重要了。 吕武等人拿东西离开。 皂长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一忽溜跑到门面后方,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由于不适合出发,他们当然是要在霍城留宿一夜。 居住的地方都是现成的。 只是需要付出极少的租金。 食物什么的都自己带了,但是需要向本地人购买柴薪。 翌日清晨,吕武先去拜见祁奚,没见到祁奚,对出来说话的那人,请求代为进行辞别。 比来时更加庞大的队伍也就离开霍城,踏上了归途。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 第26章:幸福的烦恼 吕武来一趟霍城,算是真正见识到了大场面。 春秋时代,一个城池驻军数万,有着一两万的奴隶,真的就是一个大场面的地方。 这年头的生产力低下,不是强国根本负担不起一支数万军队,去某个地方长时间的驻扎。 这一支军队,上到将领,下到士兵,他们驻扎期间所有的消耗都算自己的。 只是他们这一次服役之后,免了未来一段时间内不必再交税或是交赋给国君的负担。 不是强国,哪有贵族和武士能承受这样长时间的服役 小国的话,贵族和武士承担一次战事消耗都要叫苦连天,更别提取某个地方长时间驻扎。 吕武带着队伍离开。 正在办公的祁奚打听了一下,听到吕武只是买了三百名奴隶先是一皱眉。 他大概是觉得吕武不识趣,都大开方便之门了,还只买这么点。 一点都不懂为国君分忧啊,这是 只是过了一小会,祁奚又想到了什么似得,露出了爽朗的笑容。 “甚佳”祁奚呢喃道“未因廉而多购,不以势而欺主,君上或可得一良才耳。” 没有因为能占便宜而大肆占便宜。 的确是跟魏氏有很好的关系,连魏氏的符牌都有,却没有仗着权势去跟下人较劲,也没有去欺负谁。 这样的人是个懂得审视自我的人,一定会崛起的。 踏上归途的吕武在盘点这一次出门的得失。 总体来说,失真没失去什么,得却是有很多的收获。 见识了更宽广的世界,得知了西南方向的大体地形,还了解到了霍城当前的现状。 吕武最为重视的还是在霍城获知的情报。 那里的驻军数量有增或减,他是不清楚的。 只知道当前霍城还有三万的驻军。 其中有一个是晋国的“中”军,也就是直属于中军将栾书的军队,一共有五百辆战车和一万两千五百名士兵。 其余则是霍城本来的边防军。可能是当地贵族联防 吕武没在城里看到太多属于中军的士兵,说明他们并没有驻扎在城内,该是在某个前沿营盘 那么只说明,秦国那边正在酝酿战争。 这样一来的话,今年最迟到秋末,战争一定会爆发的。 要说刚穿越回来那会吕武抗拒上战场,几个月的时间过去,随着了解越多,他已经知道在这年代身为贵族,上战场是无法避免的事情。 不想去,得到征召也必须去。 再则,不上战场,哪来的功勋去更进一步 现在,吕武觉得自己该好好地准备一下,争取以最好的状态踏上战场,建立功勋扩展名下的封领。 归途之中没有发生什么事情,自然也就不用累牍长篇。 回到封领,再次受到属民的迎接与欢呼。 家老卓第一时间过来汇报。 在吕武离开的几天,老吕家的土地上都发生了什么,消耗了多少什么种类的东西等等。 “賏可有异动”吕武得到答案,拉着长音发出一个“哦”字。 家老卓很不理解地说“主,知其有异,何不逐或杀之” 程婴啊,千古忠烈之一。 吕武却不是那么在乎历史对程婴的评价,他要是能找到怎么证明孤儿就是赵氏的那一个,肯定会将程婴杀了。 关键是一两个月过去了,他压根就没发现程婴带着什么稍微特殊的东西,并且程婴也没有私自离开老吕家的领地。 要真的是藏了什么能证明赵氏孤儿身份的东西,程婴应该会很重视,带在身上不免会时不时检查一下还在不在;藏在野外也不会选择离老吕家很远的地方,必然要经常去看看被人拿走了没有。 但是 程婴没特意地在乎某个什么东西,也没有在老吕家领地乱逛,更没出过老吕家的领地。 “难道没有什么能证明赵氏孤儿的信物”吕武觉得很不对劲,困惑无比地想道“难道就靠他那张脸,能证明孩子就是赵氏孤儿” 这不是没可能的事情。 毕竟,一旦程婴真的保住了赵氏孤儿,还在合适的时间将赵氏主宗独苗亮相,以他之前在赵氏主宗的地位,还有一段合情合理的故事,可信度还是挺高。 要是赵氏孤儿与长辈面貌像,那就更完美了。 “其实,如果晋国上下真的觉得赵氏主宗应该复起”吕武又想道“即便孩子与赵氏没有血缘关系,他们认为是,不是也会是啊。” 吕武还是觉得再看一看。 这一段时间,程婴很老实安份,并且会很主动地帮家老卓去处理一些事情,还都能办得挺妥当的。 吕武正想着程婴与赵氏孤儿的事情。 有女仆进来禀告,说是程婴求见。 相隔数天之后,吕武再一次见到的程婴,看见时却忍不住一个愣神。 不是几天不见的程婴来了个大变样,是他竟然没将婴儿带在身边 “领主。”程婴当然发现吕武明显的愣神,先见礼,随后说道“治之隶,多矣。恐成祸事。” 老吕家在吕武刚穿越来的那会,武士只有八名,属民五百多个。 以上只是算了武士和属民,没有将奴隶给算进去。 实际上,哪怕老吕家落魄,还是有将近一百个奴隶的。 后面,吕武去了梁氏,带回了近八百名奴隶。 去霍城路上俘获了一百多野人。 这一次,他又从霍城带回了三百个奴隶,还都是战场被俘的士兵。 现在对待奴隶,养熟了的不用时时刻刻地捆绑,却依然会进行严密的看管。 新购买的奴隶则是要熬上一段时间,并且会时时刻刻控制自由。 由于冶炼技术的关系,没有那么多的链子来作为脚链之类啥的,却会给奴隶上枷。 也就是在脖子部位上一个沉重的木枷。 而“枷”又分很多种类,有些一上就脑袋和双手被死死锁住;有的却是只给奴隶增加负担,却能让他们双手用来干活;还有一种只是锁住双臂或双腿的。 所以了,奴隶干活没效率,除了不情愿之外,还因为行动受限。 吕武能不知道武士、属民与奴隶的比例差距太大,会很危险吗 他一路上观察新买的奴隶,狄人其实挺老实,一些秦人在缓过劲之后却有点贼了。 老吕家的属民也就那么多,提拔一些属民之后,武士也就八十名。 一名武士一般能看管十名奴隶,只不过要武士够老道。 像是刚刚被吕武提拔起来的那些武士其实只是临时的领主武装,一名能看管五个奴隶都算优秀。 老吕家现在有接近一千五百个奴隶,只有八十名武士显然不够 第27章:谁还没点小傲娇【求收藏、求票】 一名贵族麾下的武士不是越多越好,要考虑到能不能负担得起。 在春秋时期,一般是每二十户家庭来供养一名武士。 这个供养并不是平民直接拿粮食、钱给武士,他们交税的对象只有自己的领主。 而武士只交赋,不交税。 封领里面的武士变多,代表给领主交税的人变少。 而一旦产出不足,导致领主交不起赋,岂不是悲剧了 这个赋一定是交给国家,并不是为国君服务。 在晋国,国君的权力其实不怎么样,真正行使国家权力的是那些“卿”,国君更多的时候就是个印章。 通常情况下,贵族的服役,也就是纳赋。 比如,一年服役一个季度。 而在合理的服役期限内,他们什么东西都要自己准备,不够可以向国家借,却一定要还,也要交租金或利息。 超过合理的服役时间之后,上到受征召的贵族,下至参战的武士和被带去的领民,就该由国家来承担他们的消耗。 当然了,要是国君不要脸的话,也能拒绝供应贵族超过服役期间的消耗。 老吕家只有四周边长十里的封领,属民也就五百多。 要是正常情况的话,吕武名下不超过二十五名武士依附,才算是合理。 他之前已经将武士名额增加到八十,严重超出了老吕家所能合理负担的极限。 所谓的负担,老吕家产出不足的同时,还要划出土地给予武士家庭耕作,甚至要给予基础数量的奴隶。 吕武敢这么干,自然因为老吕家不是纯粹依靠农耕收入,有在弄陶器贩售,还跟魏氏有餐饮合作。 要真的完全依靠种地积累,信不信老吕家到明年需要纳赋的时候,直接宣布破产 隔壁村的梁氏,他们也在搞副业,家族武士的数量并不少。 “知。”吕武平静地看着程婴,问道“亦有算计。” 他没问程婴时刻不离手的婴儿,今天怎么没带着了。 程婴很意外地看着吕武,稀奇地问“如何” 老吕家的封领就那么大,看着还没有其余的什么产出。 做买卖的话,能保证陶器一直畅销吗 然后,与魏氏这种大贵族合作,随时随地都会被找借口推迟分红。 程婴不明白吕武是哪来的自信。 其实就算是吕武自信能交得起赋,老吕家现在最关键的是奴隶的数量太多,管理不善,乃至于监控疏忽,随时会出大事情。 “我欲与隶互约。”吕武站起来,走到外面的走廊,站定后说“释隶为民,可否” 程婴听得张大了嘴巴,看吕武就像是在看外星人。 现在成为奴隶不一定一辈子都是奴隶,其实要是有人愿意赎身的话也能成为自由民。 列国不断交战,被俘的士兵成了战胜国的奴隶。 可是一旦战败国出钱赎回,被俘士兵也就恢复了自由身。 而奴隶所有的一切都是主人的,包括他们的命。 因此,奴隶不可能累积足够的财帛,来为自己赎身。 领主倒是可以大发慈悲,解除某个人作为奴隶的身份。 只不过吧只有贵族抓人或买来当奴隶,主动又无偿释放奴隶的这种例子,比天上落下的陨石还少。 程婴很不礼貌地做出了一个掏耳朵的动作,瞪大眼睛看着吕武,说道“恐为众之敌也” 哪怕有贵族真的主动释放奴隶,也是那个奴隶干出了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事,又或是以奴隶的什么得到主人的认可。 从古至今,有发生过贵族与奴隶做出什么约定,要大批给奴隶恢复自由身的事情吗 有的。帝辛啊,然后他被姬昌等一帮奴隶主联合起来灭了。 程婴惊讶吕武的脑子到底装了什么,减少自己的财产不说,还会引起其余贵族的敌视。 吕武从程婴的反应得知,自己正在干一件惊世骇俗的事情。 他却是有些懵了。 没记错的话,历史上最先大批释放奴隶的就是赵氏啊 而吕武没记错。 赵氏对于同类来说是一个很奇葩的贵族,不但率先大批释放奴隶,还干了挺多让其余贵族觉得啼憎笑恨皆无非比的大事,包括进行胡服骑射的改革。 程婴是不是赵氏的家臣了他有没有振兴赵氏主宗的信念,怎么连赵氏的理念都不知道。 事实上,赵盾时期,赵氏就已经在分批释放奴隶。 然而,因为赵氏自己都内部不统一,外面的贵族也敌视赵盾释奴行为,消息被进行了全方面的封锁,导致程婴压根不知道。 “武之隶、之民”吕武从程婴的反应,大致猜出自己的行为很不合适,却有着穿越者的傲娇,微微昂起脑袋,倔强地说“皆武也” 草 不是说好我的领地我做主吗 该交的税,交 该纳的赋,纳 要干什么连国君都管不着。 要是有贵族不爽,来给我舔腚啊 就要那么干了,咋地 吕武一甩长袖,离开自己的屋子,一边吩咐牢牢紧随的青,道“众隶,集于广。” 将奴隶们集中到空旷的地方,本领主要发表领导讲话了 奴隶被分散出去干活,集中他们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最先围拢向宽阔空地的是众多属民,他们还不知道自家的领主要干什么,低声议论是不是又要出远门了。 尽管吕武每次出去都有携带收获回来,属民其实还是不乐意自己的领主老出门。 主要是老吕家只有吕武这么一颗独苗,家族的整体实力方面也不行,无法提供更好的保护。 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话,他们刚刚有起色的小日子,岂不是要到了头 吕武趁这个时间在好好地反省。 看来一次性地大批释放奴隶,真不能轻易去干,要不传出去铁定要遭到贵族敌视。 可是不给奴隶盼头,老吕家的人口阶级构成又太危险。 本来在各处的奴隶已经被押解着集中过来。 吕武却是先在给属民喊话,提到这一次出门带回了多少女奴隶,说明是个什么分配安排。 属民听得很认真,单身又或是家里有老光棍的家属,祈祷领主能给自己分一个女奴隶。 吕武的分配方案很简单,哪一个或一家表现最好,就会获得一个女奴隶。 第一批的名额有十名,限期到冬季结束。 种地产出,听候召唤的积极性,乃至于能给出什么好建议,都算是表现好。 属民听完之后继续低声议论。 吕武看着越聚越多的奴隶,又扫了一眼明显是在看戏的程婴,扭过头去咽了咽口水。 玛德 总之,身为穿越者的骄傲,不允许被践踏 第28章:领主太特么难当了! 春秋的封建是真正的封建。 贵族家的领地,不管发生了什么,外人根本就管不着,其中包括了国君。 要是国君想管,他需要找贵族谈话,用任何的方式让贵族听话。 一旦贵族不乐意,他不怕被报复的话,完全能够不甩国君的脸色。 当然了,贵族对自己的领地拥有所有权利,其余贵族也有看他不爽,去进行打击报复的权利。 所以了,尽管其他人管不着领地想在自己的领地干什么,但他们能蓄意孤立,乃至于去挖坑将看不顺眼的贵族给埋了啊。 领主的领主法是为了保护自己,包括治下武士、属民,其实也是约束。 国家的律法是为了约束包括国君在内的任何人,也是在保证社会能够正常运行。 没有规则,谁都为所欲为,真正的丛林法则,只会造成混乱。 有那么一种情况却是在任何时代都通用。 惹了众怒,什么法都不好使 吕武有点不敢大开阔斧了,但画饼肯定是要画的。 他开始对奴隶进行讲话,先告诉奴隶,老吕家不是一个严苛的家族。 这一段话得到了属民的欢呼。 随后,他说是要与奴隶们进行约定,一旦哪一些奴隶表现得优秀,得到了他的认可,将会将丹书给销毁,恢复该名奴隶自由民的身份。 讲完后,现场静得落针可闻。 属民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他们感到无比的错愕。 奴隶则是压根不信,觉得又有哪个人会干出这种蠢事。 吕武就只是画个饼,真的释放奴隶也只会小心翼翼,不去刺激其余的贵族。 他完全不管众人的反应,开始大声讲述一些规定。 包括属民要是干得好了,不但可以分到一个女奴隶,还能从他这里获得奖赏。 他还举例,说被挑选成为武士的属民,就是一个很好的明证。 老吕家多了不少武士这件事情,属民已经知道。 只不过属民以为只是临时的领主武装。 他们听到那些人会成为真正的武士阶级,先一阵愕然,再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 尤其是被挑选为武士的家属,他们叫得比谁都激动,甚至流下了泪水。 俺家出武士了,以后不用交税,成为有权利上战场的“士”啦 一个家庭因为出了一名“士”,整个家庭的阶级也就起了变化,他们不再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泥腿子,有那个资格被贵人看上,指不定哪天能立下大功劳,也混个小贵族的身份。 来自魏氏的武士大多在频频皱眉。 他们的家族可能世代都是魏氏的武士,小的时候被挑选出来,再使用魏氏独家的方法训练成为杀人机器。 真要拼命搏杀的话,他们觉得自己一个人能轻松对付新被赐予武士身份的五个人。 结果,那些人特么跟自己一样是“士”了 简直是在侮辱和糟蹋“士”这个阶层 吕武有点无语,他没说选拔出来的二十多个属民全都是“士”,等待欢呼声弱了一些,看向了旁边的家老卓。 忠心耿耿但不聪明的卓被吕武看得有些困惑,等程婴上去耳语几句,才算是反应过来。 家老卓及时地站出来讲话,将情况也说得清楚明白。 听完的属民,家中没被选中的人还好,家里有人被选中的则是心生落差之下感到无比失望。 这个时候又该吕武出来讲话,言明第一批会提拔十人成为武士,人选也将从已经被挑出来的那些人中去选。 曾经以为自己成功,结果还没真正获得成功,有多高兴就有多失望之下,又听见自己已经获取到“门票”了,刚才有多失望就爆发出多少奋斗的决心。 吕武对他们充满了干劲肯定喜欢。 都去拼搏和奋斗呗。 谁行谁上,便宜都是老吕家的。 确认了属民可以转为武士,奴隶的触动并不大,他们倒是明白了老吕家正在上升期,处在底层人员最容易打破头顶天花板的阶段。 实际上,贵族需要对麾下的武士进行扩编,一般都会优先从自家的属民中去提拔,迫不得已才会对外招揽武士。 用后世的话来讲,家养的比较靠得住。外来的人就算再有能力,谁特么知道会不会随时背叛。 另外,属民被自己的领主提拔,以后要是发达了,身份变得比领主还高,一旦去嘚瑟的话,很快又会坠入谷底。 那是没人会喜欢一个不懂感恩的人。 现在就有一个现成的例子。 韩厥就是受到赵盾的赏识才真正发了迹,韩氏也才有机会成为晋国的“卿”之一。 他一直都感念赵盾对自己的赏识和帮助,进而感激赵氏主宗,发达之后就成为了赵氏主宗最为忠实的盟友。 也就是赵氏主宗被灭得太突兀和迅速,不然韩氏超大概率是个赵氏主宗一块迎战众贵族。 胜了,赵氏和韩氏一块升天。 败了,赵氏和韩氏也是一块升天,只不过这个升天是真的举族升天。 吕武让武士牵来一匹白马,再次重申与属民、奴隶的约定,钢剑奋力捅进了白马的下颚,顺势托着柄头向上猛顶,剑直接穿透白马的脑袋,露出了剑尖。 那一瞬间,白马都没来得及嘶鸣一声,全身上下一颤,僵硬着四蹄直接向侧边轰然倒下去。 立刻有武士上去将白马的脑袋包进一个大木盆。 在场的武士眼睛都在看吕武,他正在用衣摆擦拭的那柄剑。 另外,他敢那么干也是事先知道自己好像异变了,身板看着不怎么强壮,力气却是出奇的大。 只是,他一直都在藏拙,没示人。 武士对吕武刚才的那一桶有自己的评价,姿势只能说马马虎虎,可是特么直接捅穿脑袋了啊 脑袋全是骨头,很硬的骨头。 这都能直接捅穿 那柄剑,该多么的锋利 杀白马以盟誓这是吕武不要脸“抄”刘邦的作为,区别是刘邦还得有三百多年才出生。 所以了,谁抄谁,不就明摆着了嘛 家老卓用手沾了一些马的血,走过去在吕武的额头和嘴唇分别抹了一下。 吕武下意识就想躲,只是想到了什么又没躲。 他感受着额头的温度,和嘴上的腥味,坦然地环视众人。 其实这是一个很正经的盟誓过程,只不过杀的不一定要是白马。 一旦做出这样的行为再说话不算数,人们相信发誓者会被在冥冥之中监视的神弄死,并且家族会凄凄惨惨。 善于观察的吕武,他怎么会忽视来自魏氏那些武士的不爽。 现在的老吕家底子太薄,他能选的只有安抚。 因此,他当着所有武士、属民和奴隶的面,大声赞扬了魏氏武士的尽忠职守,又公布将会进行赏赐。 得了面子又有收获的武士,思想单纯的一些人,恨不得立刻为吕武抛头颅洒热血。 所以,其实这个年代的人很容易满足,又挺好忽悠的。 吕武对这结果挺满意。 哪些奴隶会成为自由民,他说了才算,能控制好数量,不会真的闹太大。 武士的前途和命运也被他主导。 说白了,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而看了全程的程婴,他脸上的若有所思就没停过 第29章:吕武的新阶段 仅仅是一天而已,程婴从吕武身上看到了太多。 作为小贵族有一颗坚定发展自身的决心。 遇到麻烦了,能够灵活地去进行补救,并且加深属民对领主的信心与期待,又安抚了本来有些躁动的奴隶。 更为难得是,增强了外来武士的忠诚度。 要说吕武有些什么问题的话,程婴思来想去只有做事过于惊世骇俗这一点了。 不过,惊世骇俗对大贵族是缺点,对小领主则会是优点。 哪一个家族的发迹过程,没干点惊世骇俗的事情 真要一切都平平稳稳,想发迹根本不可能 程婴以前对吕武只是感到好奇。 现在,他对吕武则开始转为佩服。 能有全盘的发展规划,本人还能有敏锐的观察力,能够面面俱到地安抚领地内的所有阶层。 程婴认为有这样的家主,只要中途不发生变故,老吕家的兴盛会是一种必然。 集中过来的奴隶被带走,分别前往何处继续劳动。 属民热烈地讨论了一小会才散去。 吕武则是看着亲手干掉的白马,眼角一抽一抽的。 他刚穿越过来的那会,老吕家才两匹不成样子的马。 后来,魏相送了两次礼物,包括拉车的十六匹马。 同时,吕武又搞了骚操作,从梁氏那边顺了八匹马。 近期跟梁氏交易陶器,梁挈支付的东西有点杂,除了货币、布匹和粮食之外,马也是其中的一种。 累积下来,老吕家的马匹数量达到了三十七匹。 这些马的好坏,吕武只能从牙齿和体格去进行判断,根据不靠谱的结论,其实也没太好的货色。 那一匹被捅穿脑袋的白马,本来是吕武挑出来要给自己训练骑术,结果嘛 回到自己屋子的吕武,他很奇怪程婴怎么没来烦自己,沉思了一段时间将家老卓唤了过来。 “可增五十名壮。”吕武觉得都是搂草打兔子,属民当前闲着也是闲着,说道“为羡。” 临时的领主武装而已。 既然已经挑出二十多人了,不在乎再多增添一些,给他们去进行激烈的竞争。 家老卓已经放弃思考自家的领主到底要干什么,又有什么目的。 他顺从地应命,再下去执行命令。 “卓。”吕武喊住了要离开的家老卓,复道“择隶除去枷,使之。” 家老卓还是木木地应命。 唯一家臣这种要好好当个工具人的态度,让吕武脑仁有些一涨一涨的。 是与奴隶有约定了。 吕武当然是认真的。 奴隶会不会当真 他总要去试探一波,先选择在老吕家服务很久的一些温顺奴隶,去除限制身体自由的工具。 青和凌得到召唤很快过来。 他们恭敬地对吕武行礼,等待指示。 吕武吩咐青负责监视被去掉牵绊之物的奴隶,又让凌负责训练领主武装。 “主。”凌无比为难地说“魏之法,主不可仿之。” 还有这说法 吕武真心觉得魏氏的武士好用,并且一个个看上去雄壮威武。 出身魏氏的这些武士,哪怕不懂怎么训练武士,还能忘记自己是怎么被训练出来的 他也就想要依样画葫芦,先给模仿着。 结果,不行 凌看到吕武皱眉,惶恐却又坚持地说“主,祸事矣。” 本来吕武还以为凌的忠心不在老吕家这边,吃着、喝着、住着老吕家,连带享受高福利,却还对魏氏忠心耿耿。 看起来却好像不是那么一回事。 每一家大贵族都掌握自己的“独门秘籍”。 那是他们赖以生存的根本,谁去窥探都代表不怀好意,刻意模仿则是严重挑衅。 别以为魏氏现在对老吕家挺友善,一旦让他们知道老吕家用魏氏训练武士的方法在训练自家武士,信不信魏氏立即翻脸 时节已经进入夏季。 确认今年会爆发战争的吕武,他还得出一个结论,爆发战争的地点就是附近。 老吕家需要派出十五名武士前往报到,听候不知道谁的调遣。 吕武知道老吕家现在很弱小,可也不能因为弱小就什么都不干啊 再则,他可不认为老吕家会永远弱小,建设根据地的同时,培养一批武士,怎么都不算是坏事。 “如此啊”吕武想了想,说道“我可授之。” 其实他真不懂怎么去训练春秋时期的武士士兵,但生长在信息发达的年代,哪可能不掌握一些锻炼技巧。 凌讶异地看着自家的领主,惊讶领主怎么什么都会。 由于吕武的表现过于惊艳,凌还真满怀期待。 吕武跟凌来到训练场。 事先得到消息的武士,包括那批临时的领主武装,没有任务的已经集中过来。 该怎么训练士兵 用现代的那一套,哪怕是训练特种兵的方式,肯定是不符合实际的。 不是说特种兵的训练方式没用。 古时候的冷兵器作战,讲的真不是个人的武勇,用训练特种兵的方式只能搞出一些刺客,又或是培养专业斥候。 吕武其实也不懂怎么去训练特种兵,只是看多了电影、连续剧啥的,知道一些大概。 在练兵方面,一些技巧则是通用。 例如强调服从,培养协同能力。 吕武先跟他们谈心,增加互相之间的信任度。 搞清楚晋军的军服款式和颜色,他立刻吩咐下去,制作统一的军服。 同款式的服装能够增添团队的向心力,使他们觉得都是一伙的。 再接下来,吕武决定改善一下伙食。 毕竟,想要训练的话,营养肯定是要跟得上,不然就不是在训练,是在干草菅人命。 吃了上顿没下顿,营养不足就不说了,身体虚再去进行高强度的体能消耗,不是草菅人命又是什么。 所以,后勤跟不上的话,能训练出精兵才是有鬼了。 信不信一百个参加训练的人,七十个不是废了就是被练死剩下的那三十个,寿命也会大幅度的缩减。 前期是在进行准备工作。 吕武命人制作出了一百五十套同一款式的战袍,等待都穿上了新战袍,才进入到下一个阶段。 晋国的军服颜色为红色,布料则是麻布。 在这个生产力低下的年代,老吕家为了将布料染成红色,花费的代价并不算小。 吕武为了增加军官的荣誉感,又特地趁着一些空闲制作一些甲胄。 新制作的甲胄大部分材料选择皮革。 而皮革在上次领主活动的时候,获得了不少。 甲胄的一些要害部位上了铁片,又弄了一些柳絮作为装饰品,因为分布的关系,使得甲胄看上去增添了精美感。 穿上了统一的战袍。 军官获得了新的甲胄。 武士们列队往那里一站,气势立刻变得不一样了 第30章:四个老吕家没了 吕武还没有参与过这个时代的战争,也只是从魏氏武士身上得知一些信息,对这个年代的武士该是什么样子才算合格,没有太明确的概念。 既然不知道是个什么模样,训练从体能开始会是一个正确的方式。 属民和奴隶得到命令,看到合适的石头就搬到吕武居住的院子。 这些石头会进行加工,弄成重量不一的石锁。 同时,吕武让奴隶清出一个操场,并且弄来木桩打造各种训练器材以及设施。 一阵忙碌下来,半个多月的时间就那么没了。 在这半个月,临时领主武装的青壮吃好、喝好,仅仅是需要训练队列站位,一个皮肤本来就挺黑,却是壮了不少。 因为一再被强调纪律,再来也是来自魏氏武士的带动,渐渐有了武士该有的“形”,但也只是徒有其表而已。 吕武亲自制定了训练方案,还带着他们熟悉训练器材以及训练方式。 这样又过去了半个月,不拉上战场的话,看着其实还挺像模像样。 “不算植物类的粮食,一个月消耗将近八百斤肉食”吕武在检查练兵消耗,看着数据眼角控制不住一抽一抽,低声念下去,道“算上赐予的战袍,借出去的武器,还有各种设施以及工具” 暴力组织真不是谁都能组建。 仅仅是一个月罢了,以吕武穿越过来前老吕家的经济状况,等于没了至少四个老吕家。 根据吕武的安排,每一名参与训练者,每天消耗的肉是二两;植物类的食物,主要是菽和粟,每人每天消耗三斤四两;同时配上了水果,大多数时候是橘子,偶尔是杏、李、枣。 当然了,吕武又打破了这个时代的一个规则。 参与训练的武士,战袍和武器都可以借,平时的吃和喝却是都要自备,但这些都被吕武给包圆了。 知道情况的家老卓,他已经完全放弃了思考,以为吕武是特意这么干,没有进行提示。 在老吕家作客的程婴,他则是以为吕武又在搞什么新花样,煞有其事地暗暗记住,更不可能去多话。 武士含临时领主武装,他们一开始挺心惊胆战,直至已经完全无法将消耗还给领主,有武士小心翼翼地跟吕武多哔哔了几句,吕武则是没当回事,他们也就完全放弃挣扎了。 他们遵守这个时代的规则,该还给领主肯定会还,只是看以什么样的方式去还罢了。 心疼归于心疼,吕武却是无比满意武士对训练的认真,看到选拔上来的临时领主武装人员渐渐像个武士,更多的是喜悦。 “不能只有消耗啊”吕武心疼得小心肝直抽抽,他想道“之前已经在探查周边的野人分布,是时候该去收获了。” 不管是居住在哪里,不缴税,没有为领主国君进行各种服务,都算是野人。 而这年头野人的来源挺复杂。 可以是某个领主破产或死了,属民和奴隶没有被接收,失去了缴税和服务的对象,成为了野人。 也能是一场战争下来,士兵逃跑之后没有归队,选择躲避起来,时间一场被认为已经阵亡,自己选择当一个野人。 而在这年代,一旦被确认阵亡了,想要再继承原来的身份去“活”的困难度之高,超乎想象。 属民或奴隶,乃至于是武士,他们逃了又没被收留,其实也是野人。 再来就是男野人与女野人结合,生下不是野人又是什么。 奴隶尽管是奴隶,但他们至少还有领主会进行保护。 野人就不一样了,他们的社会地位比奴隶都不如。 比如,没谁会一点都不心疼地去挥霍自己的财产奴隶,但是杀再多的野人也不会有人心疼。 吕武要有行动,肯定是要先搞清楚情况。 各个贵族会去捕捉野人吗 要是捕捉到了野人,能不能收纳起来成为自己家的奴隶,又或是拿去卖。 答案是有贵族会抓野人,但基本不会留在自己家族当劳力。 “这么说,是野人桀骜不驯”吕武之前抓了不少野人,用下来觉得还可以。他困惑地想道“还是其它什么原因” 他又进入思维误区了。 各个贵族对待奴隶有很多的区分。 特别有用的奴隶,自然是会给予很好的待遇,甚至会给予超过武士或属民的待遇。 一般的奴隶,自然就是一般的待遇。 还有一种可要可不要的奴隶,杀着玩都是平常。 吕武没动不动就杀人玩乐的毛病,他甚至因为奴隶都是自己的财产,舍不得死了一个。 结果,老吕家的奴隶,特别有用的都会给予好待遇,其余奴隶只要听话也不会虐待,该给吃、喝就给,会安排屋子给予休息。 一般人家还要为吃、喝、用度发愁,成为老吕家的奴隶在劳动的同时,待遇哪怕不好也不至于太差,自然也就不会也无法爆发更多的怨气。 一开始还有新来的奴隶会想逃跑,被抓住自然是杀无赦。 后来,奴隶发现待遇其实还行,安份了下来。 等待吕武与奴隶盟誓。 他们哪怕不卖力劳动,也想等着看看吕武是不是真的会释放奴隶。 一些当了真的奴隶,则是卖力干活。 上次吕武除去了一些奴隶的牵绊,一个月下来并没有奴隶逃跑,也算是增加了他的信心,对待奴隶自然就更宽仁了一些。 吕武习惯性地自我审视下来,发现以老吕家当前的状况,完全可以再增加人口,决定行动起来。 那么又有新的问题了。 他必须搞清楚出动家族私兵,要不要找谁报备一下,再取得同意之类。 老吕家的顶头上司是魏氏,他在派人去魏氏之前,先问了家老卓。 这位放弃思考的家臣,他履职之后就没碰上这种事情,无法给予吕武答案。 倒是凌被问起,一脸茫然地说,魏氏要搞什么活动,只要不是执“旌”成军,没听说向谁进行过请示或报备。 “旌”其实就是旗帜,于现在是很有正治意义的一种东西。 魏氏是大贵族。 老吕家只是小贵族。 吕武决定稳一波,还是派人去魏氏请示一下。 一来一回十二天过去,请示的人跟魏相的队伍一起回来了。 “武,甚是思念。”魏相看到吕武露出笑容,又比较严肃地说“闻武欲操戈,特来一观。” 啥情况啊这是 第31章:装逼吧?遭雷劈了! 老吕家虽然依附魏氏,可是这种依附并不是太严格的上下级关系。 其实就是找个“渠道”。 平时老魏家并不会随意差遣老吕家去干点什么,需要兵力的时候进行召唤,乃至于是启动什么大工程来借人。 作为回报,老魏家需要给老吕家一个为国效力的机会。 而那个机会其实就是“渠道”的一种,使老吕家能够完成一名贵族该缴纳的“赋”,有机会去获立下军功。 挂靠在大贵族名下还有另外一个好处,上面有靠山,其余大贵族要小贵族去送死,总要顾着同为大贵族的一些面子。 例如韩厥,他就是获得了赵盾的赏识,给了一个很好的机会。 韩厥很争气地抓住了那个机会,才有了韩氏现在风光的基础。 这次魏相来老吕家就一个意思。 魏氏已经开始在搞餐饮,得到了很热烈的反响,挣不挣钱其实关系不大,重要的是其它的效应。 作为发起人,也是烹饪新手法的创造者,吕武没有过问过餐饮行业的情况,识相地没有催促分红。 魏氏的其余人未必还记得吕武这么个人,可是魏相不会忘记。 魏相就是来看看吕武是怎么率领军队,根据自己的观察,再决定要给予什么层次的机遇。 按照老惯例,吕武亲自下厨烹饪了诚意满满的菜式,举办宴会款待魏相以及随行的家臣。 魏相在吃饭时没有食不言。 他先是起了一个话头,再由一个叫宋彬的家臣谈起魏氏在搞的餐饮业。 按照宋彬的说法,新式菜色在新田引起了很大的轰动,酒肆每天都是爆满状态,甚至预约都到了明年。 新田是晋国目前的都城。 晋国前后进行了五次都城搬迁,远的不用多说,成公六年公元前585年的时候,晋国放弃了“绛”这个旧都,改新田为新的都城。 为什么会频繁迁都 除了军事威胁和周边土地变得贫瘠,可能也是旱灾、水患,主要原因还是“垃圾围城”了。 没谁愿意住在满是臭味的城市,而现在没有成熟的排水系统。 想象一下,平时的生活垃圾,再加上水沟里满满都是人和动物的尿液、粪便,生病率又突破了天际,不跑还等什么 吕武当然知道新菜式会受到欢迎,并且会给魏氏带去新的机会。 各个家庭,不管是大贵族、小贵族或平民,以前吃的都是猪食,偶然间吃到了新烹饪手法的美味,他们肯定不乐意再为难自己的嘴、舌头和胃。 觉得跟魏氏交情不错,又或是脸皮够厚,肯定也要身份平等或是比较高,会向魏氏讨要新的烹饪手法。 这样一来的话,魏氏倍有面子的同时,能够按照自己的选择扩展人脉,又或是与哪些贵族形成友好关系。 这个,真就不是能单纯以金钱来衡量了。 得益于上面那些,吕锜首先就想起了新菜式的发明者与创造者,然后又惊动了魏氏其余的当家人。 魏相这次是带着正治任务而来,要是吕武真的在军事上有才能,魏氏肯定要给予足够的回报。 如果吕武没什么军事才能,回报会改另外的方式,极可能是塞一大堆的武士、钱财、属民、奴隶之类的。 封地的话,吕武没有立功为前提,魏氏想给也只能是用借出的方式,无法真正归到老吕家名下。 说到底,晋国是个军果主义的诸侯国。 在晋国当贵族,不管是小贵族还是大贵族,不懂军事只能是个谁都不会高看一眼的废柴。 尽管只是一些小提示,吕武却是敏锐的抓住了。 他开始赞扬魏相赠的那些武士,然后很谦虚地说,自己最近有感于领地奴隶增多,不得不训练临时一批领主武装。 赠出去的武士被称赞,魏相感到极度的有面子,举起酒盏邀请吕武共饮,接着看向了宋彬。 这个宋彬,其实就是来自宋国的彬。 他刚才像是在进行什么考较似得,一直在不动声色地观察吕武。 一系列观察下来,吕武给宋彬的印象只能说不错,算不上优秀。 这个也是吕武有逼数,才不会在魏相面前有过多的表现,更多的精力是用在约束自己,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春秋时代的贵族。 宋彬没有给予魏相回应。 魏相微微皱了一下眉头,站起来说道“如此,鉴之无妨。” 这是要去看看吕武到底都训练出了什么人。 他们停了酒宴,来到吕武特地开辟出来的操场。 而这时,七八十名武士正在挥洒汗水进行训练。 他们之中的大多数是在使用训练器材和设施,少部分则是在锻炼战斗技巧。 吕武、魏相等人的到来并没有让所有武士停止训练。 只是离吕武等人比较近的武士,看到了会束手行礼。 远一些的武士,他们该干么还是继续干么。 吕武走到旁边的屋子,出来时嘴里叼着一个木哨,深吸一口气再吹。 “哔哔哔” 哨声响起,武士们立刻放下手头的事情,奔跑着过来排队。 魏相所有的注意力都被操场上那些没见过的设施吸引,等待武士的队列形成,才将视线转回来。 作为参观者之一的宋彬,他只是扫了几眼那些设施,更多的注意力则是在观察武士。 总共七十六名武士在操场,他们听到哨声过来,十人一行,排成了八列,其中一列只有六人。 魏相感觉有些惊奇了。 他发现自己竟然认不出谁是自己送出去的武士,谁又是吕武自己挑选出来的临时领主武装。 大贵族子弟嘛,没可能记住自家武士的每一张脸,他只能从武士的行动上进行辨认,看有没有自己家族武士的行事影子。 仅仅是因为认不出赠出去的武士就让他感到吃惊,然后用怀疑的目光看向了吕武。 “相子。”吕武知道魏相那眼神代表什么,不好直接解释没模仿魏氏,稍微介绍了自己的训练方式,复道“徒有其形,还需战之,后观。” 魏相很认真地在听吕武进行解释,听下来又在脑子里过滤了一遍,得出吕武训练方式与老魏家挺像。 他一直在观察吕武的微表情,同时也相信吕武胆子没那么大敢逼问武士魏氏的训练方法,只是还需要再留意一段时间。 吕武并不想好事变成坏事,只是一时间无法证明什么,心情变得老压抑了。 第32章:来自魏相的提醒 这一个月以来,吕武对武士的要求其实并不多。 武士学会什么叫服从,听到命令脑子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开始在执行命令。 现代人经过研究,训练服从性,不想搞出人命为前提,没有比练军姿或队列更合适的办法了。 吕武就反复地折腾他们,动不动让站一两小时的军姿,再要求他们反复地排列队形。 除此,武士并没有被吕武要求再做点什么。 他们却有自己的习惯。 出身魏氏的武士,他们平时就保持着持续的锻炼,使自己吃保饭命的手艺不至于生疏了。 新被提拔起来的那一批人,他们因为还有选拔那一关,会更严格地要求自己。 谁都不想被淘汰,训练时倍加认真,能自由活动了则是开始模仿出身魏氏的武士怎么使用武器。 弱者学习强者,很自然而然的事情。 这样一来的话,老吕家的武士,可不就有魏氏武士的影子吗 吕武让武士们站在原地,他则是带着魏相去就近参观那些训练器材和设施。 特么的 光哔哔显然解释不清楚了。 这些训练器材和设施,魏氏有吗 一圈看下来,幸好是魏相够聪明,品懂了吕武想表达的意思。 “武之妙想,仅见耳。”魏相举得吕武跟自己是同类,也就是一样聪明。他也想通了,哪怕吕武学魏氏的方法来训练自家武士,也只能学到皮毛,说道“此番,武要演兵” 吕武觉得和聪明人交流就是爽快,将自己的想法大体上描述了一下。 老吕家周边有野人。 那些临时领主武装训练了一个月,是时候拉出去实战一下。 而去围猎野人会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夜幕降临之后,吕武再次设宴。 同时,他吩咐家老卓准备足够多食物,请示过魏相之后,将食物装车,送去了魏氏武士驻扎的营地。 这一送,吕武穿越前好几个老吕家的储备量又没了。 其实也能不支应粮秣,但老吕家需要魏氏的地方太多,自己困难也不能表现得太吝啬。 魏相每一次过来都会带着数量庞大的武士,连带仆众也是一大堆。 老吕家的屋子就那么多,数千来自魏氏的武士和仆众,自然是需要自己搭建营地。 有美食打底,再加上吕武应对得当,宴会自然是尽欢而散。 魏相没留在庄园,回到营地过夜去了。 昨天,吕武有些担忧程婴心里没逼数出来瞎晃悠。 幸好程婴还是很有逼数,老吕家来客人之后,老老实实地待在自己的屋子没瞎晃悠。 他们却是没想过一点。 化名賏的程婴不是在推销自己吗知道有大贵族来老吕家,他却没有出来展示自己,显得很不正常。 翌日。 东方还没有放亮之前,魏氏营地就已经炊烟道道。 同样的,老吕家的村子也升起了一道道的炊烟。 吕武今天特别起了个大早,天没亮就起来梳洗,要用最好的精神面貌迎接新一天朝阳的升起。 他亲自弄了早点,等待天色放亮,拧着一个食盒,带上几名武士,穿过偌大营区来到了营地魏相的大帐前。 “武。”魏相应该是刚刚起来他没出去迎接吕武,等待吕武入账,有些睡眼惺忪地招呼道“陋室不便,请随意坐。” 陋室 这个大帐的内部空间比吕武的卧室都大,地上铺着不知道什么材料的地毯;一些木台在左右两边架起高度,摆上案几和坐蒲;正中间有一个三脚架的香炉,它正在冒出一缕缕的烟,散发着某种香味;两侧的边上,一些铜制的装饰品立着,它们是一些灯架,正在燃烧着油灯。 就这,还是陋室 吕武那个看不到铜制艺术品的卧室,岂不是狗窝 这年头的坐,其实是屈膝跪坐。 换作平时的话,吕武爱是什么坐姿就什么坐姿。 现在,他不能太过随意,找了个位置以标准的屈膝跪坐的姿坐好,说道“相子,武带来一味。” 魏相来了点精神。 吕武将豆浆和油条从食盒拿出来一份。 自然会有魏氏仆人进行传递。 豆浆还在冒着热气,仅仅闻上去就很香。 油条用荷叶包着,免得一抓上去就是满手的油。 吕武率先示范怎么吃。 吃豆浆油条,肯定是要拧着油条的一边,再将油条浸入豆浆一小会,拿起来再吃,才算是在吃豆浆油条。其余吃法都是异端 魏相有样学样,一吃就有点停不下来。 其实这个年头舌头能品尝到的味道真不多,并且想要粘点油,基本需要吃肥肉或啃油饼。 肥肉直接吃,太腻了。 油饼啊,发酵法没被研究出来,硬那是真的硬。 事实上,面没有经过发酵,甭管是弄什么面食,都会有些硬。 经过数个月的失败再失败,吕武本着失败是成功它妈妈的真理,可算是让失败生下了成功,将发酵法的“发明”给实现了。 所以了,吕武搞油条,又或是想弄包子、馒头等等,没障碍了。 同时,为了搞豆浆,他连带弄出了豆腐。 豆浆的甜味是加了适量的蜂蜜。 这年头可没糖 所以了,吕武一开始也是忽略了。 他想要搞豆浆油条摊子并不现实。 没开始就结束,只能自己当小吃,偶尔弄一下。 不过,发酵法的研究成果是个创举,带来的好处多不胜数。 “武,真真牙也”魏相吃得很爽,并且有些胃胀,急需活动一番,提议道“今日便行,如何” 不是要去围猎野人吗 吃饱了啊 很适合溜达,再娱乐一番。 没错,对魏相来说,捕或杀野人,就是一项跟围猎动物没什么区别的娱乐。 这一次是吕武要检验武士的训练成果。 尽管魏相带来了两千多武士,他们却不会参与到围猎当中。 同时,让魏相单独跟吕武的队伍走,他自己愿意,家臣也不会同意。 结果就搞成了明明老吕家的武士会是主角,队伍里却有魏氏五百武士随行的场面。 队伍太过庞大,还有十来辆战车,隐蔽性什么的压根就别想了。 吕武心里暗暗叫苦,放弃了一些看样子不可能成功的行动目标,选择了几个难度有些大,却是对方不会轻易逃跑的目标。 那些不会轻易逃跑的野人,基本上是有开辟出农田的野人。 他们只是不上税,也不给领主服务,不代表没劳动技能。 魏相当然知道自己的到来给吕武增添了麻烦,可他并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这是上位者一种连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的心态。 比如一个富人他觉得一百万只是零花钱而已,却不知道普通人想要有一百万需要用一辈子去累积。 还有,顶级富豪的一个小目标就是一个亿,却是普通人无数辈子都无法完成的目标。 但他们并不是故意的。 只是他们真无法理解或察觉,自己以为很正常的事情,对普通人来讲,一点都不正常。 老吕家的武士还是非常给力的。 被转赠的武士,他们不知道是不要让老东家后悔,铆足干劲要在老东家面前表现。 而那批新被提拔起来的青壮,他们还想着改变自己的阶层,为子孙拼搏一个光明未来,自然会更加的卖力。 因此,过程是曲折的;结果却是美好的。 天的看下来。 魏相笑吟吟地对吕武说“武,须有心计。” 吕武脑袋顶上冒气一个“呃”加一排问号。 心计不是贬义词吗 魏相让吕武要有心计,啥意思 第33章:俺要发达了? 接下来的半个月,一直都是在进行围猎野人。 吕武还在琢磨魏相让自己更有心计一些到底是什么意思,思考自己是不是干了什么,导致魏相觉得自己很有心计。 中途,魏氏那边再来人,魏相不得不离开老吕家。 他在临走之前与吕武又深谈了一次。 大意上讲的就是,魏氏并不是什么坏贵族,相比起一些贵族还十分的大方。 吧啦吧啦之后没蹦出一个小魔仙。 讲了一些意有所指的的话。 魏相带着自己庞大的队伍,走了。 宋彬却是留了下来。 起先,吕武以为宋彬是被魏相留下,直至某天的清晨宋彬找来,才知道不是那么回事。 来自宋国的彬,他经过半个多月对吕武的观察,认为吕武是一个脑子很灵活并且力求发展的小领主。 他还几乎走遍了老吕家的封领,查看了所能观察的情况,发现老吕家在大搞冶炼,同时也在兴建水利系统。 更重要是什么他知道魏氏要栽培吕武,也多少清楚韩氏受了吕武的恩惠而没有表示,认定吕武的是个有前途的贵族。 这些事情他并没有对魏相提及,几次找到吕武问了不少问题。 吕武都习惯会被一再询问,挑一些能讲的告诉宋彬。 然后,宋彬开始介绍自己的情况。他说自己原本是一个贵族,只是在战争中失去了封领,宋国已经没有他的发展空间,选择来中原霸主国,也就是晋国寻求新的机遇。 这年头的战争爆发很频繁,时时刻刻都有贵族失去自己的封地,变成了没有封地的落魄贵族。 有些贵族在失去家业之后,会选择留在本国想要夺回封地。 但他们通常无力再夺回属于自己的封地,不想落寞下去大多会低头谋求新的出路。 晋国是中原的霸主国,于列国却不再是霸主了。 现在的霸主国是楚国,但楚国并不认为自己是华夏的一员。 很多落魄贵族会选择来到晋国,投靠一家大贵族,宋彬就是其中之一。 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魏氏觉得宋彬并不适合在自己的家族发展。 本来宋彬要去再找下一家,魏相却找到他,说是推荐一个正在上升期的贵族。 至于宋彬愿不愿意服务,看他自己的意愿。 吕武做出很高兴宋彬愿意到老吕家发展的态度,内心则是在思考,这家伙是不是魏氏安排过来的间谍啥的。 不是没可能,对吧 现在的老吕家对魏氏就是一只小虾米。 魏氏真要对付老吕家,一指头摁死的事。 所以了,吕武接纳宋彬会成为一件既定事实。 贵族接纳家臣有着很严格且隆重的仪式。 家老卓一点都没有地位正在遭受挑战的自觉,兴高采烈地安排了仪式。 吕武在卓以及家族武士的见证下,接受了宋彬的割献,赐下了礼物,连带住所、奴仆也该安排妥当。 宋彬对吕武没有第一时间明确自己的职位,不显得多么迫不及待。 贵族接纳家臣之后,肯定是要观察一番,发现这人有什么擅长的地方,再安排职位。 成为老吕家臣下臣的宋彬,他迫不及待地要展现自己的作用,请求接下来对野人的围猎由他进行指挥。 这是宋彬将自己的定位,往军事方面倾斜。 吕武自然应允下来。 “彬有才,却非贵人亟需。”程婴在魏相走之后重新活跃起来,评价道“贵所需者,为文也。” 老吕家正在建设期,急切需要的是懂得建设的人。 吕武觉得程婴的话太有道理了。 可是,那又怎么样 在宋彬成为吕武的家臣之后,他对吕武解析了魏相那些话的意思。 魏氏因为吕武获得了方方面面的好处,他们哪怕是装,又或者不是那么乐意,都该给予大大的回报。 用给予吕武的回报,来证明魏氏是一个懂得欣赏有才能之人的家族。 他们不但会给予回报,还会做得很是轰轰烈烈,证明自己的人品,也是吸引其余贵族跟魏氏展开合作。 从那一番解析中,吕武又得出一个结论,自己绝对会上战场,超大概率还是去魏氏所在的军团服役。 结果,魏相走后的第十七天,派来魏氏家臣进行通知。 霍城的“中军”马上就要被调离,新进驻的是“下军”。 而吕武需要在秋收之后,率领两个“两”前往霍城听候调遣。 也就是说,吕武接下来将得到什么征召令,又该带多少战车和士兵,去哪支军团服役,魏相提前告知了。 这个消息让吕武将一切串联了起来。 搞餐饮不止是魏氏,韩氏也参与了进来。 但是韩氏明明从吕武这里获得了诸多的收获,却是长时间没有什么表示。 这年头,收到了好处而没有表示,是很不贵族的行为,会被唾弃与鄙视的。 所以了,韩氏原来是在这里等着。 觉得搞明白的吕武,他开始了为参与战争进行准备。 给他用来准备的时间只有三个月不到,甚至随时都会接到命令,带着该带的战车与武士离开封领。 魏相离开后的第二十四天。 当时吕武正在亲自当铁匠,他有了一把好的武器,觉得都要亲自上战场了,必须要有一副能保命的甲胄,肯定要亲自打造一副出来。 中途,家老卓来禀告,说是魏氏送来了两辆战车以及三十五车的粮秣、两百把长戈、二十五柄剑。 另外,还有一支五百人的武士,他们将会驻扎在吕武的封领内,直至吕武服役完毕回来,他们才会拔营离开。 那一刻,吕武真真觉得魏氏太贴心了。 老吕家消耗太大,尽管有陶器买卖的收获能向外购粮,却是陷入捉襟见肘状态,需要等秋收后才能缓过来,结果老魏家来支援了。 不止是物质上的支援,连保卫老吕家的武力也派了过来。 其实吕武也明白,魏氏从自己这里得到的收获,远比他们赠予的要多得多,但事情却不是那么算的。 “主。”宋彬一次围猎归来,听说魏氏已经事先透露,又得知吕武会去下军服役,难以掩饰兴奋地说“今次,主或可再进一步。” 很明摆着的事情。 魏氏和韩氏已经为吕武进行了铺垫,上升的渠道已经开放。 接下来就看吕武在战场上的表现,但凡不出错就会有功劳,老吕家这是要发达了。 宋彬比较积极地请命“主,臣求战” 吕武肯定是愿意。 他真不是那么懂春秋的军事,有宋彬这么一名家臣跟随,能得到时时的提点,是好事嘛。 宋彬又说“听闻下军将治军甚严。主若无出彩,功必微。臣自当为主,筹谋。” 靠 原来不是去走个过场镀个金 终究还是得拼命 第34章:出发,俺纳赋去 要是吕武穿越到汉和唐,绝对能依靠自己的“发明”和“创造”过得非常舒服。 至于宋和明因为社会氛围的关系,单纯搞发明创造会比春秋更惨。 在宋或明混个功名读书科举的话,呵呵,能和一帮屁事不干,钻书里的虫子比 穿越到宋和明,吕武真不信比读书,穿越者能跟那时代的人较量。 穿越带着成熟的思维过去,现代人的思维跟当代不是一回事,想纯净也纯净不了了。 等于是,一输就是输在起跑线上了 他穿越到了春秋时代,还是军果主义的晋国。 在晋国这个国家,没有军功就等于哪怕现在拥有什么,长时间不获立军功就该衰败。 原因相当简单。 没有武士愿意追随一个在军事上没有任何建树的领主。 无法获立军功,封地也得不到增加,再失去武士的依附,导致交不起“赋”,结局也就注定是个悲剧。 得益于晋国上上下下的风气,打仗方面他们还真不怂,大多时候遭到挑衅就是刚,还真的越打越强了。 想着要保命的吕武,他接下来一直窝在作坊,一边打造自己的甲胄,另一边也没闲下来。 老吕家前一段时间围猎获取了不少的皮革,抓捕野人除了有人口的收获之外,其实也获取了一些战利品。 野人平时也会打猎并储存皮革,他们无法进入大邑进行交易,只能与同为野人的群体交易,可是交易量注定不大,更多的皮革只能搁着。 老吕家针对野人的围猎进行了一个半月,抓了将近六百个男男女女的野人,其余的缴获没多少,各种皮革却是多达两千多张。 吕武很清楚这次出征意味什么,武装自己的同时,没忘记那些要跟随出征的武士,准备一些皮甲总是靠谱的。 这个年头武士的甲胄,绝大多数其实是藤甲或木甲。 藤甲自然是用藤条来编造,一般是编成平面板,放在身前和背后再用麻绳系住就算成了;还会编一些护肩、护臂之类,用以作为配套。 他们用来编造的藤条没有经过桐油的浸泡,只是取藤条的坚韧,防御力跟用桐油浸泡再编制的藤甲没得比。 木甲当然是用各种木头来当甲胄的主要材料,只是相对于藤甲来说,没什么防御力的关系,仅是能起到自我安慰效果。 另外,搞出木甲这玩意,其实也是迫不得已。 一旦晋国抽调贵族带兵参战,可是有一定的要求。 例如,需要多少的甲士之类的。 当然了,穿木甲去报到,碰上了较真的统帅,少不了被训斥,又拒绝承认某贵族带来的是甲士,依然以未完成标准进行记录。 吕武研究了两天,根据现有工艺决定还是弄扎甲。 扎甲其实就是方形的甲片直接用皮条,绳索互相穿组,甲片横向纵向均互相叠压的一种甲胄款式。 掌握铸造法与锻造发之后,制造扎甲的工艺不算有难度,只是制作时间略久。 担忧可能会来不及制作完成,他还决定打造板甲。 这个板甲当然不是全身套起来那款,就是需要用到铸造技术,铸出符合体型需要的铁板,再配以皮革进行加工,留下一些钻孔用以皮条与其它配套互相固定并束紧。 当然了,吕武都已经实验出了初代钢,用的肯定会是钢板。 本着一套板甲是弄,几十套也是弄,吕武干脆就改了一些已经完成的皮甲款式,准备趁着还有时间,打算能打造多少板甲就算是多少。 而在打造板甲的过程中,他又想到了能不能将溪水利用起来,搞出一套现阶段能做出来的水利锻造设备。 他一番查看下来,老吕家的溪水流速显然并不合适。 同时,之前大批打造出来斧头被拿出来,它们只是差了一个开锋的程序,原本是准备用来砍伐树木。 全部拿出来分配给匠人进行开锋,却没有分发给武士。 另外,他还命匠人赶造一批小型的斧头,并且用来弯把的柄,打算用来当作投掷型武器。 这是吕武打算竭尽全力在这一次服役中表现,必要的时刻将会将新式武器拿出来。 时间就在忙碌中一分一秒地过去。 时节来到收割的季节。 吕武在忙也不能不重视农作物收割,制定好作坊的匠人工作量,将精力转到农务上面来。 晋国是处在多山地的区域,仅有少量开阔的平原,并且肥沃的平原农耕区绝大多数是掌握在大贵族手里。 老吕家有四周边长十里的封领,农田却是只有一千三百亩。 晋国的农田分为公田和私田。 贵族的田亩都是私田,也就是有什么收获都是自己家的。 公田则是属于国家所有,由司徒相当于农业部长,却有征发徭役的权利管辖,收获当然是国家的。 现在的主要农作物是各种豆子,会栽种一些小米或麦、稻之类。 另外,桑树也被算作农作物的一部分。 老吕家秋收完毕后,家老卓向吕武进行汇报,当年拢共收获了八千九百七十七石各类粮食。 春秋时期一石是现代的五十公斤,也就是今年老吕家的封领收获了四十五万多斤的各种粮食。 听上去数量好像挺多 但现在的一个成年男子,一顿饭会吃掉两三斤的各种植物类食物,女人、老人和孩子怎么也有个一斤或数两。 他们的大胃王其实是被逼出来的。 毕竟,摄入的油水越少,对食物类的粮食需求就越多。 老吕家现在算上武士和家属、属民、奴隶,人口达到了两千三百多。 所以了,不以贸易形式来获取粮食,老吕家办不到自产自足。 吕武之前已经在大肆购买鸡仔、鸭仔、鹅仔,只是缺乏渠道的关系,数量一直都上不来。 他又在鼓励多多养猪。 哪怕短时间内没有成效,只要持之以恒下去,迟早能看到老吕家封领里的鸡、鸭、鹅成群,一户养个头猪。 这样一来的话,不但老吕家的伙食质量会大增,对植物类粮食的消耗也会减少。 秋收后的第六天。 霍城那边有队伍过来。 他们送来了征召命令,指明吕武出战,又该多少战车和多少名士兵。 通知完老吕家之后,霍城的队伍一刻不停地赶往下一家。 而接到命令的时候,吕武想带去出征的那一套扎甲,只是做到了一半。 板甲因为制作工序少得多的关系,倒是造出了二十多套,但就别要求能有多好看了。 临近出征前,吕武按照华夏习俗去拜见了老祖母。 而因为老吕家只有老祖母这么一位长辈健在的关系,她亲自安排送行。 只是在吕武出发的当天,老祖母并没有露面,主持送行仪式的是家老卓。 能到场的属民则是全来进行观礼。 礼仪没太过复杂的地方,无非就是祭奠祖先与各方神明,请求他们注视着老吕家要出征的人,庇护他们不在战场被流矢所伤杀,能够在战场上取得收获,荣耀而归,等等。 同时,老吕家搭建了“棘门”,出征队伍从“棘门”而出,就代表进入到出征状态。 所谓的“棘门”,原先是帝王外出,在止宿处插戟为门,称“棘门”。棘,通“戟”。 后来逐渐出现了演变,然后数次演变成为不同的习俗,回归到成为君王仪仗的一部分。 老吕家的“棘门”,其实就是一种用荆棘和各种材料搭建起来的拱门。 出“棘门”预示着进入服役状态。 等待归师回军再走“棘门”则是代表解除作战姿态。 所以“棘门”其实也能当成凯旋门的一种。 吕武自己乘坐一辆战车,配以御手与戎右,成为一个战车组,他们身后跟随着徒步的二十五名武士;跟着的那一辆则是宋彬为“主”,再加上御手与戎右,一样有二十五名武士牢牢跟随,更后面则是装载物资的车辆以及属民。 而这一次,他还征发一百二十名属民作为民伕。 这年头,贵族出征,算是纳“赋”的话,粮食要自己携带。 属民不是要去战场上拼杀,主要是服务领主和武士,也是看管携带的物资。 在满山的秋叶,以及遍地枯黄杂草的季节,吕武将要第一次履行作为贵族对国君国家的义务了。 第35章:是不是过于张扬了一些? 这是吕武在这个年代迎来的第一个秋天。 春秋时代的秋季,不知道是地里位置的关系,又或是气候本来就跟现代不一样,他觉得比自己在现代的时候还要冷。 这一次去服役,他并不知道会服役多少时间,进行了充足的准备。 除了该带的粮草、兵器、护甲、帐篷以及杂七杂八的东西之外,老吕家还备下了将近三百套的冬衣。 当然了,吕武又犯下了一个穿越者的错误,本来该由武士包揽的物资,他很谨慎了多备下了不少。 要知道在这个时代,武士、属民得到召唤出征,任何的物资其实都该自行准备,领主不用负担。 只有超出了武士和属民的服役期限,后勤的负担才会落在领主身上。 因为吕武要携带的东西太多,队伍中的马车也就多了一些。 武士对吕武的举动有自己的想法。 他们觉得摊上这么一位领主有点无奈,但感到无比的放心。 没有武士愿意动不动就欠领主物资,怕的是自己还不上,真到了要还的那一刻,该用命去还。 自然,武士的命本来也是在领主手里,只是心甘情愿和不甘不愿去拼命的区别而已。 属民则又有自己的想法。 他们只有拥有的财产太少,领主愿意给就愿意接受。 简单说,属民大多还是便宜不占王八蛋的心思,没有武士的思想负担。 上一次他们去霍城,出发到抵达一共耗费了七天的时间。 按照每天走了将近三十里的脚程,老吕家距离霍城应该是在一百三十里到一百五十里之间。 明明是三七二十一,怎么不是二百一十里 因为路,它不是笔直从老吕家通往霍城啊 这一次,吕武花了五天的时间来到霍城。 比上一次快了两天的原因很真实,走了一遍之后,他们不用再耗费时间勘察路线。 而且,上一次驻营留下的木头设施也都还在,能节省下不少时间用在多赶路上面。 根据征召命令,吕武需要在十五天之内抵达霍城。 他们却是在接到征召之后,只用了五天的时间就来了。 霍城从表面上来看与上次出现了不小的变化。 吕武看到城墙之上站岗的士兵不但增多,亮出的旗帜也全部改了。 同时,城墙的墙面多了一个之前没看过的东西。 例如安装了拍杆,架起了油锅,叠起了檑木与石头。 靠近城墙的区域,摆着数量极多的拒马,还凸起了东一个西一个的土堆。 这些都是之前所没有的东西。 一看之下,明显增加了大战临近的紧张感。 吕武的这一支队伍靠近霍城三十里时,不止一次遇上了巡逻的军队。 由不得他一次两次地亮出了自己拿到的那个征召令。 来到城门外时,队伍被拦停了下来。 一名身穿甲胄的中年人,他没有报出自己的名字,自报官职是军尉,负责检查受征召到来的队伍成份。 赶路时肯定不会全部全副武装。 吕武一听要检查,下令武士着甲,自己也开始了换装。 这一下子,吕武披上了板甲,然后在青的帮助下又配上了护肩、护腰、甲裙。 其余的武士,他们的甲胄套装缺失了护腰和甲裙。 一支钢铁军队也就亮相了。 “此恶金也”军尉还是第一次看见这种款式的甲胄,忍住了好奇,又查看是否都有列装兵器,检查完毕后,才问吕武,道“为何” 什么为什么 其余武士的一套甲穿起来,要害的防护肯定有保证,只是太过于赶工的关系,造型上真没多么好看。 吕武这一套不一样。 胸前板甲经过了细磨,看上去光滑有反光。 扎甲没有全套完成,兜头盔护肩、护腕、护臂、裙甲、护腿,却是赶了出来。 吕武现在就是胸前一块黑幽幽且能反光的钢板,肩、手腕、手臂、腰两侧、胯部、膝盖、小腿,都有扎甲款式的配套保护。 讲真,这么一套金属甲胄穿在身上,重量达到了二十公斤左右,看着却是有如行走的钢铁人,显得威风凛凛。 军尉并不是没看过人穿铁甲,但布局方面只能说乱糟糟,看上去不但没觉得好看,还显得无比怪异。 他问的是铁甲会生锈,吕武怎么选了这么一种金属。 吕武显然听懂了,苦笑说道“无它,拮据。” 军尉听到答案愣了愣神,道“此物,华也。” 吕武见军尉还不放行,都开始以为是在索要好处,想着是不是递红包啥的,结果军尉记录吕武带来的都是甲士,给放行了。 晋国军中的军尉是什么呢 简单的说,就是辅助将军的官职。 晋国的每一军都由军将来担任最高长官,再配置一名军佐来充任参谋长,还有司马军法官、舆尉斥候长等一些官职,直接服务最高长官。 然后,就是帅师长、旅帅旅长、卒长、两司马、伍长。 同时,其实还有领来庞大私军的将不是军将,只是将军,还有服务于将军的军尉。 这名军尉给吕武的交代就是,进城之后直接去城东军营,等候安排给某个谁,划归到他那一“卒”的建制。 吕武来到营区,里面早就进驻了人。 营地里的人看到又有新的部队到来,离营门近的都放下手头的事务,好奇地进行观看。 “武子” 一声大喊让吕武转头看过去,看到了接触过一次的梁挈,抬手挥了挥进行招呼。 应该是吕武的穿着相较这个时代甲胄过于特殊的关系 梁挈边上的几名贵族立刻问吕武是什么来头。 其实,这个营地也是小贵族的集中区域。 他们受到征召过来,可是带来的兵力都不多,一般是要增补到某个大贵族的直接指挥体系下。 “挈子。”吕武进了营地,不熟络也要装得熟络,与梁挈热情呼应,又说道“久也,念也。” 好久不见啊,我都有点想你了。 梁挈说了差不多同样的话,再转了个话题,看着吕武身上的甲胄,惊叹地说“此物,华也。与武子所赠,大有不同。” 这已经不是第一个人称赞吕武的甲胄华丽,甚至都忘记嘲讽是铁制作的。 吕武能告诉梁挈上次送的是样子货吗 肯定不能啊 他一再被称赞甲胄华丽,又看到其余贵族羡慕嫉妒的眼神,纳闷自己是不是太装逼了。 “要不”吕武闷闷地想道“平时还是朴素点” 第36章:与众不同的老吕家 选择了营区驻扎位置,吕武忙里忙外地忙了一圈,夜幕也准时地降临了。 夜色之下的霍城,城墙段上布置了火把,城墙外的五十米处也都布置了篝火,尤其以城门口外围点的篝火数量最多。 这样做是为了防止被突袭。 城内,却有司马派出执法队进行同时,严格规定哪些地方能起篝火,哪些位置则是要放置火盆,有些地方则不是有一丝火光。 吕武所在的营地是小贵族集中地。 他自然要趁着这个机会多认识几个人,找到机会扩展人脉。 有梁挈这么一个看似交游广阔的润滑剂在,吕武与其他小贵族很快就渡过了刚认识时的拘束。 他们天南地北地聊了一阵,大多是在吹牛逼。 比如,某贵族讲自己去过哪些地方,认识的人特指贵族有多少,他们多么的看重自己,什么的之类。 还有贵族炫耀自己参加了多少次战争,表现是多么的优异等等,觉得自己在这一次之后,肯定会让上司看到自己的优秀,获得好职位,又或是增加多少封领的面积。 轮到梁挈吹牛逼,他吹的是自己时不时去欺负北边的胡人,每次能抓多少奴隶。 当然了,他还不了吹嘘自己领地的富足,点了吕武、霍角、间原等几个小贵族的名字,说都在进行贸易,还主要是他卖东西给他们。 包括吕武在内被点到名字的小贵族,很给面子地回应,说是有那么一回事。 一个叫原密的小贵族有点看不过去,嘀咕了几声,说梁挈不就是欺负了胡人嘛,好像其余贵族欺负不了似得,充分表示出了自己的不屑。 而这个叫原密的小贵族并不是在无的放矢的进行嘲讽。看他的氏是原,排除祖先一再迁徙的可能,绝对是原地的贵族。 原地在赵地以北,是一个布满了沼泽的区域。不是宗周的那个原,是邯郸以北,后来改为甲氏 那里归于赵氏的时候就没经过多少开发,甚至被狄人进行了渗透。 简单的说,原地那边华夏贵族的数量很少,狄人的部落却是非常多。 能在原地立足的贵族,绝对是有两把刷子的。 梁挈没直接呛原密,甚至没有回击,改了话题引到了吕武身上,谈起了前一次吕武送他的甲胄,又提到了吕武在批发陶器的事情。 关于吕武的甲胄,他们之前都已经亲眼见识过,只是不知道彼甲跟此甲完全是两个样。 原密或许觉得吕武跟梁挈是一伙的,对吕武启动了嘲讽模式。 先评价铁甲的坏处,少不了讲生锈带来的恶果之类。 又提到老吕家贩陶,小打小闹也就罢了,大肆宣扬是要跟范氏正面互刚吗 提到了范氏,不少小贵族都是脸色一变。 吕武挺纳闷原密怎么逮谁喷谁,却不得不解释清楚。 挑战范氏这个贩陶业霸主,哪怕真的要挑战,找死了才大张旗鼓。 “此人位于原地。”梁挈偷偷跟吕武讲“原地多狄人,必是深受其害。” 别跟这倒霉蛋一般见识,他这个苦逼的封地在“原”,平时压根就没好日子过,还不知道啥时候家破族灭。 吕武问道“因何纳赋” 梁挈一脸神秘地摇了摇头。 这是什么意思 是知道了,不想说。 还是压根就不知道 赵氏主宗已经覆灭,赵氏成了祁奚封地之一。 原地和屏地原属于赵氏主宗的封地。 等赵氏主宗一灭,赵地倒是有了新的封建领主。 另外的原地和屏地则被看成了鸡肋,压根就没有大贵族愿意接盘,小贵族则没那个资格去接盘。 上面没有一个大贵族作为靠山,像原密这种封地在原地和屏地的小贵族就彻底苦逼了。 包括但不限制于没有个大靠山顶在前面,平时的纳赋也出现了问题。 不想被削减封领,必须完成纳赋行为。 原密肯定是找到了路子。 这就是原密为什么明明是原地的贵族,跟霍城这里距离那么远,却跑过来纳赋的原因所在。 只是原密绝对满腹的牢骚与委屈,以至于成了人形喷子。 吕武归纳了信息。 别人怎么想的不知道,他却是觉得原密既然能在狄人遍布的原地站稳脚跟,还找到路子纳赋,显得很不简单。 首先证明原密的家族武士不差,还有贵族愿意罩着,或许是个不错的临时队友。 有原密这么个人形喷子,小贵族饭前的社交有那么点不欢而散的各自离去。 要是原密只喷吕武,他绝对是要回击。 关键是原密逮谁喷谁,吕武才不愿意当那个出头的椽字。 同时,他发现原密得罪的人着实有些多,打消了找原密当临时队友的心思。 他们虽然是在营地,霍城却是不会管吃管喝。 也就是说,他们需要自己去寻找水源,也要自己生火造饭。 营地里却是有专门的灶台,由于绝大多数得到征召的贵族还没有到齐,灶台的数量十分充足。 吕武来到春秋吃了将近一个月的猪食,说什么也不乐意再委屈自己。 哪怕是出门在外,他都带上了自己的炊具。 没有那个条件去搞足够的食材,灶台摆上陶罐,先生火将稻米煮成了饭,好了之后进行冷却;再去将肉糜、葱、腊肠先爆炒一下;随后烧一罐沸水;一切程序完毕,米饭再混着其余的食材一块煮一小会,煲仔粥也就算是成了。 在吕武进行烹饪时,周边其余贵族的臣属都傻眼了。 他们哪里闻过那种爆炒的香味,觉得仅仅是香味都能用来当做配菜。 宋彬在打下手,他在老吕家印象最深的就是吕武关于吃的讲究,一再吃下来的感悟是跟着自家领主有美食吃。 吕武也就弄了两罐煲仔粥,一罐他自己享用,另一罐则是给宋彬。 老吕家其余的武士和属民。 担任辅兵角色的属民负责伙食,武士等着吃就好了。 武士习惯了每顿食用肉,他们带来出的不是肉脯就是肉糜,很不讲究地水都没开就先洒些油,混合着植物类食材一块煮,差不多好了就弄些盐巴,晚餐也算是成了。 属民自带的都是植物类的粮食,煮一些这种豆、那种豆,一顿就那么应付过去了。 吕武和宋彬当然是回到自己的帐篷吃。 老吕家的武士则会待在外面,他们有意无意会靠向其他家族的武士,吃的那个叫“啧啧”有声。 其他家族的武士,他们闻到了肉味,再看看自己陶罐里面一点油花都没有的糊糊,表情瞬间有些郁郁了。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 第37章:这是碰上不要脸的了? 吕武率队到霍城报到的前六天,除了一开始军尉的安排之外,后面压根就没有出现上级军官。 他与一些小贵族厮混在一起,请吃了几顿饭,互相之间也就熟络了。 从一些交往中,他得知一样是小贵族,可是也存在了区别。 比较富裕的小贵族,背后一定有着不小的靠山。 因为有人支持,他们想要发展什么也才能不被打扰。 要不然的话,有发展的心思,也找到了办法,出现大贵族要来抢夺成果,小贵族压根就没有抵抗的实力,不是被侵占了发展成果,就是干脆在某个黑夜被灭了满门。 这真的不是在开玩笑 从晋灵公之后,晋国的国君普遍弱势。 晋国的大部分权利被众卿瓜分得差不多。 而这些“卿”争斗起来十足的血淋淋,导致贵族阶层之间的争斗也充满了各种血腥。 一旦利益足够大,大鱼吃小鱼的吃相非常难看,小鱼与小鱼之间的优劣淘汰也讲究不起来。 其中以郤氏最为嚣张跋扈,他们已经不止一次侵吞比自己弱的贵族利益,偏偏其余的卿又无法团结。 除了郤氏之外的各卿,只要郤氏不去侵犯他们的利益,真不乐意招惹郤氏,结果就是郤氏越来越嚣张,连时任的元帅士燮都不放在眼里。 当然,大贵族即便是干了什么,他们的实力就摆在那里,不顾名声也不要脸,仅仅也是坏了名声,谁还能真的拿他们怎么样 小贵族本来就弱,再搞出坏名声出来,随时都要小心有大贵族出来主持正义了。收割 在这六天,前前后后有贵族前来报到。 吕武的这一边营区渐渐变得拥挤起来,其它区域本来空着的营地也变得充实。 在第七天,吕武得到了通知,他直接被调入“下军”,要去找一个叫荀罃的“下军佐”报到。 他稍微打听了一下,才知道荀罃其实是中行氏。 中行氏的出处是一个任命事件。 晋文公称霸,设三军三行,城濮之战,荀林父为晋文公御,一年后,晋文公作三行以备胡,以荀林父为中行将,自此荀姓产生新的支系中行氏。 其余的小贵族都在等着调配,最希望的就是调入“下军”成为主力的一员,一点都不希望继续留在杂牌混合部队。 他们这些人听说吕武直接被调入“下军”,很直接地摆出了羡慕嫉妒的态度。 吕武等人收拾好东西,走出营门时碰上了原密。 两个人遇上之后,看对方都在搬离,问清楚互相的状况,免不了一阵面面相觑。 确认过眼神,他俩都属于关系户。 事先已经清楚了“下军”是驻扎在霍城西边城外,他们也就结伴一起出了城。 一路上,原密倒是变谦虚了,扭扭捏捏地对吕武因为之前自己的不礼貌进行道歉。 吕武这几天下来已经看清楚原密是个什么样的人。 既然是队友了,原密也就苦着脸讲一讲自己的过往。 说白了,老原家真的相当倒霉,他们很早就是依附赵氏主宗的中等贵族之一。 起因是老原家响应了赵氏主宗的号召,他们从开发完善的赵地搬到原地。 老原家正要大搞家族的军事活动,也就是清除或驱离附近的狄人部落时,赵氏主宗一夜间覆灭了。 身处狄人部落众多的原地,背后的靠山一下子没了,成了爷爷不疼姥姥不爱的边缘家族,一再坚持的同时,一两年来得是出了死力气才没覆灭。 其余搬过去的家族,大多数不是覆灭在狄人的攻打下,就是受不了进行了搬迁,仅有极少数还在原地挣扎着。 “经年,我家不复矣。”原密脸上没有了苦逼,变得振奋了一些,继续往下说“幸得韩氏垂怜,方有转机。” 韩氏与赵氏主宗是铁杆盟友,一直在找机会让赵氏主宗得到复立,肯定也要顾着点赵氏主宗的铁杆小弟,免得等赵氏主宗真复立没几个小弟会很难堪。 原密讲完自己的事情,问道“武子” 吕武就将自己愿意说的情况,简单地讲了一遍。 这一下原密有些傻眼。 他看吕武的表情很奇怪,除了羡慕就是嫉妒,同时还有了不是那么明显的讨好和巴结。 尼了个玛 同时被魏氏和韩氏看上了吖 这特么,一样是需要发展的贵族,差距怎么就这么大 原密更清楚一点,能够被大贵族看上也分情况。 像他们老原家,韩氏会顾着纯粹是出于赵氏主宗的情份,老原家实际上并无法直接挂靠上韩氏。 吕武的情况不一样,是魏氏和韩氏主动在帮忙安排。 两支队伍出了城门,没走上五里路,径直来到了城外“下军”营地的一个辕门处。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 这一次吕武事先就让武士全副武装。 同时,他也自己换了一副皮甲,没再穿那身过于装逼的钢铁战衣。 通传之后,他们在辕门这边等待。 过了比较长的一会,一名穿着便衣的中老年人过来。 他看上去皮肤黝黑,有着留得比较山羊胡以及鼻下的两个翘胡子。 “吕武原密”荀罃先看了看带头的人,又审视两人带来的武士,只看到已经全副武装的老吕家武士,属于原密的武士则正在忙碌又紧张地着甲。他看着吕武,点了点头,说道“率魏氏之卒你可暂为一卒之长。此原密为你麾下两司马。” 一个“卒”拢共由四个“两”来构成,也就是四辆战车和一百名士兵。 吕武带来了两辆革车和五十名武士。 原密的队列中也有两辆战车,武士却是过百。 他们的人手其实足够了,战车也刚好,但是还需要等待两个“两司马”过来组合,才能成为一个建制“卒”的单位。 晋军从“旅”才算是打破周礼的军队建制,由二十辆战车和一千五百名士兵组成。 划归了建制,荀罃让原密该干么就干么去,却是带上了吕武回到自己的帐篷。 “武,我知尔名。”荀罃脸上带笑,笑得有那么点不怀好意他示意局促的吕武找个地方坐下,命人给上了一碗水,复道“魏氏、韩氏由你获良多,可有中行氏” 小子,老夫早听过你的名字了,还知道你给魏氏和韩氏带去了不少好处。 我家也是大贵族啊,你是不是要有什么表示 吕武表面笑眯眯,内心则买买批 草 这是遇上了不要脸的大贵族了 这么红果果地讨要好处 第38章:智氏家主 晋国的大贵族通常的时候还是要脸的。 他们哪怕要巧取横夺,也不至于这么明晃晃。 荀氏是大贵族没有错,并且远比魏氏更加的牛逼。 要知道,荀氏可是先后出任了好些个“卿”,不是荀罃有出战楚国被俘的过往,他也不至于比自己的侄子荀庚官阶低。 荀罃被俘是十五年前公元前597年的事了,他六年前公元前588年被父亲荀首用异母兄弟谷臣给换了回来。 这年头被俘了其实没什么,只要保持对本国的忠诚,不做什么丢脸的事情,于名声其实毁坏的程度并不太高。 名声无损,威严却不免是要没了。 荀罃回国之后一直都是在消沉期,未在履任什么职位,导致自己的侄子都爬到了他的头上。 去年,也就是公元前583年,晋国不但发生了赵氏主宗覆灭的大事,中行氏的智氏家主荀首也病逝了。 中行氏其实是有三支,为中行氏、荀氏和智氏。 荀罃在荀首病逝之后继任了智氏家主的职位,他必须要有所作为,可是太高的职位早就有人去占坑,鉴于中行氏的确是个大贵族,轻易获取了下军佐的这个职位。 堂堂一个军团的参谋长,逮住一个来报到的小贵族,开口就索要好处 这 吕武一听叫荀罃,其实荀罃是谁他并不知道,却知道中行氏、荀氏和智氏同气连枝。 尼了个玛的 这是比魏氏还牛逼的大贵族,却远比魏氏更加不要脸。 “小子自谦岁微,幸得魏氏、韩氏垂怜,方可效力。”吕武碰上了这么一个家族实力强,又是军团实际大佬之一,真的非常脑壳疼,小心翼翼地说道“赠二氏之法,小子未敢泄漏。” 荀罃还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点了点头。 他没有说什么话,意思大概是小伙子,编,接着往下编,我听着呢。要是不给点实际的好处,给小鞋穿事小,信不信哪里会死人,派你去哪里。 “小子得天之幸,偶有所得。”吕武知道自己碰上一个贪婪又不要脸的大贵族了。他略略地将水利工程讲了一些,复道“此法,欲献予魏氏、韩氏,或可由长者先行一观。” 你特么个不要脸的老家伙啊 老子背后也是有人的 有一个关于水利系统的工程,老子既然想献出去,你占一份好了。 当然,其实吕武之前并没想过要将水利工程的概念献给魏氏和韩氏,他被逼得必须拿出点什么,心不甘情不愿就拉上了魏氏和韩氏。 荀罃抿了抿嘴唇,狼一般地盯着吕武看了一小会,再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说道“武,果为妙人” 然后呢 爹都拿出有价值的东西了,你个老家伙倒是来点实际的啊 荀罃偏偏不,他只是说了一些虚话。 比如,看好吕武,让这位小伙子多多努力,不愁没有立功的机会。 实际的好处,那是一点都没有的。 吕武有些脑仁发胀地出了荀罃的军帐,抬头看了看天色,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他一度想去找韩厥,却很清楚自己根本没那个资格。 所以了,荀罃敲诈了一通,暂时捅不到韩厥那里去。 他也想过一点,就算魏氏和韩氏知道那又怎么了,除非他们本来就想跟中行氏过不去,不然什么都改变不了。 “特么的”吕武往自己的驻区走,一边想道“事情都这样了,我就别再做无用的愤懑。倒是该想一想,怎么让中行氏给点实际的好处。” 回到了自己的驻区。 宋彬最先迎了上来。 他汇报驻扎情况,以及被调来的另外两个“两司马”都是谁,有多少辆战车,带来了多少武士以及民伕。 现在的军队都是临时征召成军。 能带武士来报到的都是贵族。 每一名贵族,他们才不会真的只携带要求名额的武士,能负担得起就多带一些,免得战时消耗的兵源补充不上。 吕武不得不去见一见。 除了原密之外,另外两个来报到的分别叫师翰与峭品。 这年头名字的前缀很千奇百怪,那个前缀不一定就是姓氏,可能也是某位祖先的职业。 吕武能搞明白师翰的“师”是个什么意思,却搞不懂峭品的“峭”是什么个情况。 师翰,他的父亲或是哪个长辈,又或是他自己,是个掌握了某种技能,并且当过贵族老师的人。 后来,吕武搞明白了峭品的“峭”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原来是指住在山上的人,他的姓是苏。 要是追述起来,峭品其实是殷商苏国的后裔。 作为一“卒”之长,吕武必须搞明白自己麾下小贵族都有什么特色。 原密首先介绍自己的情况。 他告诉吕武,老原家很擅长打森林战,平原作战也一点都不发怵,一定要以他为彻一。 所谓彻一就是排在最前面的部队,往后会称为锋锐,也就是冲锋在前的角色。 师翰则比较低调,年轻的同时,看上去也比较腼腆,只说吕武有什么命令,他都会努力去完成。 峭品只是简单地说,他家没战车,带来了三十二名擅长山地战的武士。 吕武大概了解情况,开始与他们进行商议。 诸如一个“卒”,由谁和谁来凑齐四辆战车,每一个“两”的兵力构成。 确认是老吕家和老原家来出战车,也就等于说,一旦有什么收获,老吕家和老原家拥有更多的分配权利。 这一点没谁有意见。 毕竟,想要组成完善建制,战车是必需品。 在士兵的构成方面,他们则是每人出二十五名武士,保证四个“两”的完整性。 其实说白了,武士就是战兵,他们负责上战场拼杀。 贵族们带来的属民,则是作为民伕或辅兵的存在,专门保障战兵的后勤。 没有被选入建制的武士,他们算是后备兵源。 确认好了建制之后,吕武接下来就是静候通知,等待获知是被划入哪个“旅”,再去找旅帅报到。 而这个需要等所有受到征召的贵族都到来。 他一边适应军旅生活,另一边与麾下的两司马演练配合协同,一等就是等了半个月,才得到通知,明白自己是属于哪个旅帅麾下。 见旅帅的过程没发生什么事。 旅帅叫程滑,他是荀姓程氏。 吕武经常会被春秋的姓氏搞得头晕脑胀,分不清楚程滑与中行氏到底有没有关系。 程滑是一个看着憨憨的中年人,确认麾下到底有哪些人,就没再管了。 包括吕武在内的贵族,他们对碰上了这么一个上司,有各自的看法。 大多数觉得自己要倒霉了。 第39章:咱们跟秦军拼了【求收藏,求票】 带兵参战的小贵族其实并不多么忧虑自己的顶头上司,是一个狡猾而又贪婪的家伙。 很多时候,狡猾而又贪婪其实是一件好事。 对小贵族来讲,上司贪婪就会争取立功的机会;狡猾则可以争取避免接下必死的任务。 遇上了一个憨憨的上司,代表着这个上司超大概率不懂得去争夺权利,无法为下属争到好的立功机会,甚至会脑子抽了去抢没什么功劳却又极度危险的事情干。 吕武确认自己属于哪个“旅”,与几位同为卒长的同僚见了几面。 那些卒长大多都是老行伍了。 好些人十几年前是卒长,到了现在还是一个卒长,压根就没挪过职位。 他们经验老道,却没有了多少奋发而起的雄心,只想着好好地完成这一次纳赋,不希望冒什么风险。 一些看着年轻的卒长,他们跟吕武一样显得野心勃勃,渴望能在这一场战争中证明自己。 而年轻的卒长未必就是一个家族的家主,可能是某个家族的嫡长子之类,代替父亲带着家族武士纳赋来的。 吕武没想刻意地表现什么,却会尽力地与他们进行社交。 多认识一些贵族总是有好处。 要一块上战场,多少知道对方的性格,甚至能够保命。 吕武在与他们交往时,用的是美食开道。 总的来说,很少人能抵御美食的诱惑,没几天的功夫,吕武的军帐成了几名卒长时不时的聚餐所在。 他还会有意无意地提起智罃,大多是一些赞美的话。 几个贵族彻底被吕武的厨艺所征服,哪怕没有多强的善意,也难以生出什么歹心。 他们有些不懂吕武怎么会时不时提到智罃,并且对智罃还多有赞扬,以为是在拉智罃当虎皮。 实际上,吕武是小心眼发作,却无法也无力去对智罃怎么样,用反向法来提醒智罃你个老家伙拿了好处,倒是表示表示啊 而他并不知道智罃在晋国众贵族中是出了名的有进没出,偏偏还有着不错的名声。 大贵族不要脸到能有好名声,可见只要家族实力够强,干什么都不是事。 长达一个多月的过渡期就这么过去了。 在这一个月,吕武没有闲着的时候,他一再与自己麾下的两司马演练配合,也是在加强自己对春秋军队的理解度。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军营里有了一些传言。 说是,秦国和白狄到现在都还没来,应该是不会再来了。 结果,那些说秦国和白狄不会来的人,他们很快就被“啪啪啪”一阵打脸。 气氛变得紧张是营地核心升起了韩厥的将旗。 那是一杆又粗又大的木柱,于六米高空悬挂了一面带有图腾的旌旗。 图腾是由左右两大部分构成。而右侧部分又可拆分为上下部分,分为左、右上、右下三部分。 左侧部分实际上分为上中下,其中中间的一个“太阳”图形纹是核心,上下各有三个“十”字形纹,共计六个“十”字纹。 而右侧上部为一头野猪,下面是个方框,方框外围有四个云形或火焰形图纹,分别居于方框四周。 以吕武的图形捕捉理解,那就是一个用各种玄妙图形组成的“倝”字。韩 下军将升起了自己的将旗,预示着已经发现敌人的踪迹,并且大概确认了敌人的数量。 韩厥升起将旗之后。 军司马成了最为忙碌的人。他一直巡弋营地各处,确认各个“师”的组成。 比如,哪个“师”有多少辆战车,又有多少甲士,武备是不是整齐。 要是发现谁的麾下不合格,军司马就会训斥一“师”之“帅”。 结果,作为师长的帅必定会将火气发泄出去,记一笔谁被军司马检查为不合格,破骂赶紧找该找的人去补齐缺失的东西。 需要去补齐什么的贵族,他们要么是一脸晦气,要么就是骂骂咧咧。 一切只因为要是向“公家”借了东西,他们这一次没立功的话,纳赋等于倒欠了国君资源,立功能获得的赏赐也会大打折扣。 “卒,属下欲往司戈盾处。”师翰急的有些额头冒汗,又道“需卒长签发证明。” 司戈盾其实就是保管兵、戈、盾牌的后勤官。 师翰带来的武士没甲士,甚至也没有盾牌,他必须去补齐。 其余的三个两司马,他们倒是显得老神在在。 吕武怎么都来春秋时代半年多,该恶补的东西早就补了上来,利索地在一个条形的竹简写好证明,又刻下了自己的族徽。 师翰满脸感激地对吕武行礼,随后急匆匆地走了。 老吕家当然有族徽,只是被吕武给改了一下。 所谓的族徽,其实就是每一个贵族祖长传下来,又或是自己设计的图腾。 吕在很久以前指的是铜锭,金文中的“吕”字干脆将两口填实,成为铜锭的直观图像。 老吕家的图腾当然会有两个“口”,而两个“口”进行余部交叠,被一只昂首的火鸟的爪子给抓着。 营地内一片忙碌的模样,各级军官哪怕之前不想折腾,到了这个当口也该尽责了。 吕武得到通知,赶紧去旅帅的军帐。 他到来时,已经有两名同僚在场。 他们一致对吕武稍微挤眉弄眼,脸上却是满满都是苦逼表情。 等待另外两个卒长过来,主位上一直拿着竹简看的程滑可算说话了。 “秦增大兵,携陈、卫、郑、齐、曹、邾、薛多国而来。”程滑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有些木木地说“此,大战不可免也。” 几个卒长先是面面相觑,随后再一次齐齐看向程滑。 公元前589年,鲁成公和楚国公子婴齐、蔡景侯、许灵公、秦国右大夫说、宋国华元、陈国公孙宁、卫国孙良夫、郑国公子去疾、齐国大夫、曹国、邾国、薛国和鄫国在蜀地今山东省泰安市西结盟了。 这也代表晋国失去了霸主地位,一直到现在都还没有重新制霸。 而卫国和齐国,不管是之前还是现在,其实一直在蛇鼠两端,一边参与多国结盟,另一边却还是晋国的盟友。 但齐国一直以来不甘心失去霸主地位,又因为晋国什么都学齐国管仲治国之术才能成为下一个霸主,对晋国是又怕又鄙视,总有一种莫名的叛逆傲娇感,时反时复地搞得晋国众卿的心态都要崩了。 “余无畏耳。今,以秦为劲。”程滑用着木木的表情简单地说明情况,然后下令“二三子,奋力可也。” 其它小国就算来了也是送菜,咱们做好跟秦军拼了的心理准备。 第40章:我来闪亮登场! 尼了个玛痹的 还没真正开打,顶头上司就预言要跟来犯的秦军拼了。 这是怂了 还是对战事取胜没信心 不管是哪一种,对吕武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 程滑话讲完,轻轻地挥了挥手,示意几个卒长可以退下了。 卒长们出了军帐,又是一阵阵的面面相觑。 年老的一个卒长叹了口气,示意啥都别说了,老老实实又本本份份地跟着憨上司混着吧。 只是卒长的吕武,他无法获知更多的消息。 事实上,秦军带着一帮盟友过来的同时,正北面也有狄人组成的大军在向晋国边疆逼近。 秦国来了四五万人,有多少战兵需要等他们亮出旌旗,才能真正地确认下来。 各个小国却不会亮出旌旗。 会是这状况,一来是小国出兵少,不能喧哗夺主,再来就是不敢彻彻底底地惹怒晋国。 在紧张的气氛中,又是渡过了两天。 在新一天到来的时候,吕武走出自己的军帐,宋彬早就在账外等待。 “主,秦人亮旌,示以军。”宋彬看着挺兴奋,又道“前,秦将派大夫史颗致师,不得道义,羞愧而归。” 亮出旌旗,昭告自己来了多少个军团。 致师就是两军阵前的一次见面,分为派几个人又或是主将上去友好谈话;派出猛将互相单挑;见面约谈哪一方还是干脆投降算了。 吕武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他没听见有什么大动静,两军咋就完成了一次致师了呢 至于史颗是谁,他就更不知道了。 宋彬的意思很清楚,秦国是无缘无故地来侵犯晋国,属于出师无名的那一种,结果在阵前被驳斥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史颗掩面驱车回去了。 他见吕武没搞懂状态,开始履行一名家臣的责任,为吕武讲解这一次秦国大夫史颗装逼失败意味着什么。 简单的说,秦国来进犯晋国纯粹就是嬴姓、赵氏、名荣的秦君秦恒公,又一次脑子抽了的瞎胡闹。 在此前,秦国一再与晋国交好,两国长期还有很频繁以及拥有历史悠久的联姻关系。秦晋之好 秦国因为跟晋国关系稳定,有足够的精力以及机会致力于跟西戎过不去,他们花了几百年的时间专门对付西戎,双方杀了个血流成河,以秦国取得优势而告一段落。 估计是秦国觉得西戎不再是威胁,开始谋求东进,已经有两次欺骗晋国,但两次都被晋国打得满头包,给龟缩了回去。 这一次秦国呼朋唤友,其实列国只是碍于各种各样的原因,少少派了些军队参与会猎参战,甚至个别国家只是来个大夫应付着,真正响应的也就白狄。 而白狄并不是华夏文化圈的一份子,列国间要是有个鄙视链的话,他们绝对是最底层。 秦国大夫史颗装逼失败,他回去没有多久,秦军营地出来了一些队伍。 他们直奔着晋军城外营地而来。 发生些什么事,吕武当然还是不清楚的。 后面,他听到有人说,卫国不跟秦国一块瞎胡闹,跑去向韩厥致歉却没见到人。 见卫国来人的是智罃,他狠狠地敲了卫国一笔,表示原谅卫国脑子被门夹的行为了。 得知还能这样的吕武嘴角一抽一抽。 没等他感概完春秋的战争有点胡闹,程滑来命令了。 他们这一个旅需要进行集结,然后开拔出营。 实际上是五个旅要出营。 命令来自韩厥,要出动一个师跟对面的秦军好好玩一玩。 真正到了战时,晋军营地内反而没有了紧张感,得到了命令的各“卒”找到自己的顶头上司,听从指令排在什么位置,跟着哪根旌旗一起出门就是了。 吕武身穿金属战衣,握着一把长戈站在战车之上。 他的御手是青,戎右是凌。 宋彬则是成为另一辆战车的“主”,御手是林,戎右则是锉。 两辆战车的后面都跟着二十五名徒步的武士,他们就是紧跟战车行动的步兵了。 老吕家不但吕武太过于吸引眼球,武士的甲胄有异于各个贵族,也是频频受到注目。 晋军出营,先在自家的营地边上列阵,也就是各个“卒”听从指示,该去待在什么位置。 对面的秦军也在战鼓的轰隆作响中,大批的战车和士兵从营地里出来。 吕武频频看向本军那杆最粗最大的旌旗。 每一次那杆旌旗有摇动,代表着一个命令被下达。 随后,会有乘车或是徒步的“尉”,一边大声公布命令,另一边没停地移动着。 出战晋军得到的命令是列成两行。 简单说,就是出战军队成了前后两个部分。 吕武所在的旅被摆在出战部队的最前方,他又恰好是在“彻头”位置,也就能够目视到对面的秦军到底在干些什么。 要是从高空进行鸟瞰。 东面的一大片红色就是晋军;西面一大片杂色的则是秦军。 会是杂色,主要是秦军将士并没有统一战袍的颜色,以至于看过去能看花人的眼睛。 晋军的脚步声本来并不整齐,向前推进的过程中,脚步慢慢形成统一,一阵阵整齐“踏踏踏”的迈步声掩盖了战车轱辘的滚动声和马嘶声。 第一次上战场的吕武其实对什么都好奇,他不但会观察对面的秦军,还会时不时左顾右盼地看看自己人。 因为是“彻一”的关系,他所在的这个“卒”的四辆战车与其余“卒”的战车,都是并驾齐驱的行进姿态。 吕武在看别人,他其实也是别人的一道风景线。 原密还是第一次看到全副武装的吕武,看到那一身被阳光照射能反射的金属甲,再看款式从未见过,看上去是那么的华丽丽,满心的羡慕嫉妒。 不止是原密一个人看到。 实际上,晋军很多都能看到站在马车上显得威风凛凛的吕武,他们很克制地没有交头接耳,很纳闷己方什么时候出了一个猛将兄。 以现在的观念,没点本事敢在两军交战时穿的华丽,其实就是很显眼的靶子,必定会遭到密集箭雨针对,对方勇猛的人也会升起邀请单挑的兴趣。 吕武知道自己成了焦点。 他知道这么穿很华丽,不管是为了防御力,还是想要有所表现,都是必须的。 “此”韩厥没出营地,他在营内靠前的高塔之上,一眼就看到了甲胄能反射阳光的焦点人物,问旁边的智罃,道“何人也” 智罃也不知道,他对下方不知道谁大喊了几声,让过去搞清楚。 对面的秦军也在惊奇。 他们远远地就能看到对方有一个自带“光环”的某某谁,心里不由暗暗起了警惕之心。 带兵出战要雪耻的史颗,他用手在自己的双眼上方,抵在了额头的位置,无意识地看着吕武的方向,暗下决心“耻也,辱也必雪之”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 第41章:这是古典战争 某种程度上,成为战场较为受人瞩目的吕武,他内心里多少有些紧张,却是一点都不会怂。 这一套金属甲胄经过反复地试验,早就证明防御力有保证,他的战斗技巧并不怎么样,可是有着异于常人的大力气。 再来,这是两军对垒,又不是让他自己一个人去单挑对面的数千秦军。 那么长的时间与车组人员训练下来,又一再进行对战模拟,吕武并不感到陌生了。 比较现实的是,他真的需要立功,哪怕有风险也必须去尝试 这个就好比如韩厥得到赵盾的赏识。 去拼了,失败迎接死亡;成功则是收获前途。 很多贵族的前程就是获得上位者的赏识,靠搏命去挣来。 已经逐渐搞懂春秋贵族法则的吕武,他不觉得自己会是一个例外。 晋军率先抵达作战位置,可是并没有对还在行进中的秦军发起冲锋,同样没有发射箭矢。 目前华夏文明圈的战争还比较君子。 国家与国家爆发战争了,军队进入战场范围,一般会两军当着对方的面,明晃晃地扎营。 要开战之后,出战的军队都会等待对方将阵型摆好。 会是这样,跟当今岁月为什么要进行战争有关。 大国之间打的是争霸战,主要是想打服对方,让对方承认己方的强大。 因此,战争一般也就成了“征”之战。 所谓的“征”之战,大国打小国是为了获得小国的“贡献”。 简单说,将对方打服,迫使失败方每年进行上贡和听候调遣。 要是一再频繁地吞并小国,该是好几个大国联合起来,去打那个侵略性过度的国家了。 大国打大国则是为了争取国际地位。 秦国一再挑战晋国,其实就是为了获取国际地位,并不是以灭国为战争目标。 晋军率先列好阵型。 站在战车上的吕武看了一会秦军的动向,扭头看向了己方的队列。 第一彻的晋军,他们之中的大多数人,视线会情不自禁地看向吕武,一切只因为吕武过于显眼。 阵型分布成了前后两个梯队,前面自然是吕武所在的这一批。 所有的战车都被摆在了最前方,每一辆战车后面都站立着二十五名徒步的士兵。 战车的款式并不一致。 非常多的战车都是革车,也就是没使用金属防具,会在一些需要防护的地方弄上皮革,拉车的马匹没有半点的护具。 一些战车则会在正前方和左右两边搭上一两面木质包金属的盾牌,战马身上会披上皮革甲,它们更加符合兵车的标准。 吕武的战车上,他腰间悬挂战剑,手里握着长戈,车壁却还有弓与箭囊,甚至挂着几把小斧头,同时也有一面盾牌被放在易于拿起来的位置。 作为御手的青,他的责任就是控制好战车。 戎右的凌,他需要负责的事项挺多,既是盾牌手也是弓箭手,必要的时刻也需要操起长戈。 老吕家的武士,他们穿着胸前有一块铁板的戎装,头盔、护肩、裙甲等其它配套则是藤条编成或皮革缝制。 除了甲胄之外,大多数武士是手持战戈,仅有少数的武士手握战剑。 他们却是都有一个皮革背囊被负在背后,里面插着一柄柄小斧头,甚至裙甲左右两侧也都别了两柄斧头。 这些斧头全是铁质,背在背上的都比较小巧,握柄是一种有弯曲的木头,长度约三十厘米;腰间那两柄斧头就比较大了,握柄同样带有弯曲幅度,长度也达到了六十五厘米。参考消防斧 吕武麾下的三个两司马,师翰和峭品的士兵很传统,倒是原密的士兵有些特色。 他们之中大多数穿的都是藤甲,少量是皮革甲,武器不是戈就是剑。 比较特别是原密的士兵,他们背上有木匣,插着一根根短矛。 其他人或许看不出原密那些武士背着短矛是个什么意思,吕武却知道是标枪来的。 其它各卒的组成,要么是很传统,却也不缺乏存在特色的兵种。 硬要说出战士兵之中以什么兵种最多,是弓箭手占了五分之一 对面的秦军一阵忙碌后可算是将阵型给摆好了,他们摆出了三行的阵型。 一辆插着某种旗帜的秦军战车向前继续驶进。 晋军这边是程滑的战车迎了上去,他的战车上也有一杆旗帜。 两名战场指挥官的距离拉近之后,互相彬彬有礼地问候行礼,高声说了一些场面话。 他们到底说了什么,也就前排的双方将士能听见。 比较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他们没什么好说的,要回各自的战阵,是御手控制好拉车的马匹,战车上的人跳下去,抬着战车在进行转向。 这一点没什么好奇怪的。 现在的车没有车轴,想要转弯需要绕很大的幅度,可不就需要大力士跳下去扛着挪位 程滑回到战阵。 对面的史颗也在差不多的时间回去。 战场上原本轰隆作响的战鼓声停了下来。 吕武正在观察时,却听到己方战争中,不知道谁高喊了一声什么。 晋军战车上的人开始下去。 徒步的士兵则是单膝跪地,双手摆出投降状地高高伸向天空,将脑袋低了下去,嘴巴里念叨着什么。 吕武不懂会学,其余贵族怎么做,他也跟着怎么做。 晋军都跪地当然不是要投降,他们是按照自己的传统,进行战前的祈祷。 他们在干这事的时候,对面的秦军一边看一边讨论。 结果是晋军这边很有节奏感地在吟唱祈祷,秦军战阵则是太多人说话出现了“嗡嗡嗡”喧哗声。 祈祷完毕的晋军,该上战车的人上去,士兵重新站立起来。 所有的贵族都在看本阵的“旌”,等待下一步指示。 秦军那边率先敲响了战鼓声。 随后,晋军这边的战鼓也被敲了起来。 只是战场上双方的“旌”都没有做出什么指示。 而这时,秦军那边冲出来了七辆战车,身后却没士兵跟上来。 他们在看到对方时都是一愣,觉得干不过对方的战车主将率先放弃,几个不服输的战车主将则是在大眼瞪小眼。 “致师”宋彬大声对吕武喊道“主” 啥意思 吕武不动声色地看向宋彬,心里却清楚自己穿得太招摇,冲出来的秦军是要找自己单挑。 而这,符合计划 紧张,吕武自然是会有点紧张的。 吕武握住长戈的手浮现了青筋,看向了自己的御手与戎右,又看向了不远处的程滑,想要得到什么示意。 程滑还是一脸木木的表情,发现吕武在盯着自己看,眼睛没眨一下就直勾勾地看着吕武,没给半点提示。 奔驰出秦军本阵的战车,有三辆直奔吕武所在的位置前方,他们缓缓地降慢了速度,先后对吕武行了一礼。 吕武回了一礼。 秦军战车主将发现同袍也在干相同的事情,又是一阵互相之间的怒目而视。 看到这一幕的吕武哪里还不明白。 这特么是果然盯上了自己 他开始观察对面都是些什么人,琢磨着程滑有指示之后,自己上去能不能打得过 第42章:请见证我的武勇 大概五分钟之后,不知道是程滑反应慢还是什么情况,一直没有什么指示 邀战的秦军战车,等了一小会还没看到吕武出去,已经大声地在喊些什么东西。 而秦军的战阵那边,秦军士兵开始发出大笑声。 晋军在沉默,只是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 没有命令不能随意出击的吕武,他可算看到了程滑一个点头。 他拍了青的后肩膀一下,将手里的长戈放好,手里的家伙变成了弓,一手则是在抽箭矢。 作为戎右的凌则是扛起了盾牌,随时准备挡住射来的箭矢。 青一甩缰绳,大声喝了一声“驾” 拉车的马匹踏蹄动了起来,一阵小跑之后加速,使战车驰骋起来。 看到吕武出去迎战,晋军阵列中的将士脸色变得好看了一些。 手持战戈的晋军士兵,拿着战戈举起再往地面一杵,一下一下非常有节奏。 握剑又持盾的晋军士兵,则是用战剑敲击盾牌。 他们用这样的方式为吕武加油鼓劲。 两军阵前的那三辆秦军战车,有两辆主动地向左右两边拐去,剩下的那一辆,车上的秦军贵族再次向吕武遥遥地行了一礼。 一直在观察情况的吕武,一边对那名秦军贵族行礼,另一边则是注意另外两辆秦军战车的动向,发现他们拉开距离之后缓缓停了下来,心里稳了一些。 到了要展开对决之时,秦军和晋军的将士已经在大声地呼喝各自的战号。 两军的战鼓也是敲得震天响。 位于营盘内的韩厥,等待智罃派出去的人回来禀告,才算知道自带“光环”的人是谁。 “将主”智罃试探地问道“出击否” 韩厥轻轻皱了一下眉头,没有给智罃半点回应。 智罃问的是,一旦吕武有危险,要不要抢救回来。 韩厥的性格决定了一点,哪怕是给予回报,也要对方有能力去收获,才不会因为私自的感情去左右一场战争。 战场之上。 吕武的这一辆战车已经完成加速,他很努力地让自己站得更稳一些,目光锐利地打量着努力要追上自己的那一辆秦军战车。 正常交战,两军会拉开三里的距离。 这一次,晋军与秦军互相的间隔只有大概有一里400米,让出来的空间还是挺足够的。 只是,全速驰骋的战车,它们因为一些技术缺失的关系,转个弯都要有几十米的空间,绕个圆圈就是一百多米的直径。 它们不会是在一定区域内来回绕,跑起来很难控制范围,好几次都是逼近到两军阵列的百米范围内。 发起单挑的秦军贵族叫什么,吕武没机会问,他只知道对方已经射了三箭,两次落空,一次射中战车的革皮,箭矢还插在那里。 吕武却是一次攻击行为都没有。他一直让青尽量保持距离,直至双方一次面对面的交错而过,才挽弓射出第一箭。 他射出去的箭矢被对方的戎右给挡了下来,而对方回了一箭同样被己方的戎右凌举盾挡住。 那名秦军贵族很快又射出第二箭,可能是太赶的关系,偏了很大的距离。 吕武看到对方直接将手里的弓丢出去,拿起了长戈对自己举了举,瞬间明白是个什么意思。 这样互相拉开距离射下去,今天的一整天就是他们追着互相射箭,射到天黑都不一定能分出胜负。 秦军贵族在邀请短兵相接。 这一幕被战场上的双方将士看在眼里,他们发出了热烈的欢呼声,期待致师者决定生死时刻的到来。 吕武短时间内心里做好了权衡。 那个秦军贵族看着块头挺大,却只是穿着一身皮甲,使用的是一杆长戈。 吕武瞬间有了决定,重重地一拍青的肩膀,吩咐道“驱” 两辆决斗的战车再一次互相拉开距离,随后完成了调头,笔直地朝着对方进行冲锋。 看到这一幕的双方将士再次爆发出呼喝声,为己方的人鼓劲。 因为是战车对决的关系,除非是要玩命,不然没可能直接展开真正地对冲,一般都是交错着呼啸而过,趁着短暂的近距离进行交手;要么就是并驾齐驱,打个激烈的交锋。 两辆敌我战车的距离在拉近,吕武微微下蹲稳住自己的下盘,手里的战戈向下斜着伸出去;对面的秦军贵族也是相同的举动。 这一名秦军贵族距离拉得足够近,才发现自己的对手是那么的年轻,脸上立刻露出了喜悦的笑容,起了轻视之心。 只是,他的喜悦也仅能维持不到三秒。 在战车交错而过的瞬间,双方的战车主将都是操戈攻击,但吕武用自己的戈杆格挡住对方啄下来的战戈,一手却是握住了敌人的戈矛再猛地一扯。 战车主将在战斗的同时,各自的戎右也没闲着。 秦军的戎右很突兀地拿起弓箭要射,没等他挽弓搭箭的动作做完,一柄短小的斧头飞过来,直接破开皮兜劈中他的前额。 没有惨叫声,有的只是鲜血飞溅,脑门被劈开的秦军戎右侧翻下车,被摔下去的惯性带着一阵翻滚。 原来是戎右凌按照吕武事先的吩咐,等待距离拉近了投掷出小号战斧。 秦军的战车主将,他也没想到吕武在操戈回击的同时,还能抓住机会拉扯自己的战戈。 这样的事情没几个能办到,他见吕武年轻,更不觉得能做到,以至于没有半点心理准备。 他眼角看到自己的戎右阵亡,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的身躯控制不住向前倾,脑袋下的脖子被一杆战戈勾住,自己的视觉是从战车飞了出去,看到了战车上一具颈部喷血的无头尸体,随后永久地陷入黑暗。 一个交错的瞬间,吕武杀掉了对方。 两辆战车交错而过的短暂刹那发生了那么多事,着实让万千观战者感到目不暇给。 等他们反应过来,吕武所在的战车已经开始在缓慢降速。 晋军看到吕武干掉了对方,立刻爆发出响彻天地的欢呼声。 与之比较,秦军那边则是什么动静都没了,安静得很。 吕武所在的战车完成降速,换成他在临时当御手,凌和青跳下战车搬着挪位,要改换行进方向。 他们刚刚完成又重新让车动起来,战场上出现了很大的喧哗声。 原来是有一辆秦军战车的主将很不贵族,趁着吕武这一辆战车在调整方位,要从后面发动偷袭。 吕武一直都在眼观八方,对那一辆敌车的举动都看在眼里。 他却是假装没看到,又让青和凌不要慌张。 战场上出现喧哗声,要偷袭的秦军战车主将立刻射箭,只是被挡了下来。 吕武装出一副惊慌的表情。 他这表情离得远了看不真切,想偷袭的秦军战车主将却是能看得很清楚。 这个秦军战车主将屡射不中,又发现吕武惊慌了,示意自己的御手加速拉近距离。 吕武的表演等对方靠近到二十米,示意戎右凌拿起弓箭进攻,他则是远远地对着那个秦军战车主将行礼,表现得很贵族。 而不久前,宋彬已经下令战车前驱。 正儿八经的决斗致师,宋彬可以心安理得地观战。 可是秦军竟然要偷袭,他带着满腹怒火,必须上前护主。 宋彬的战车直奔另一辆正在向吕武战车靠近的秦军战车而去,还能听到他在高声骂着什么。 晋军那边的将士也早就在破口大骂。 只是,秦国的不讲究又不是第一次了。 他们多次跟楚国结盟,尤其这一次还跟白狄一块入侵晋国,华夏文化圈之耻的帽子早就戴上了。 晋军那边突然安静了下来,随后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热切欢呼声。 之前,发生了什么 第43章:霸主国的战斗力 第一次参战就被邀请致师决斗、单挑的吕武慌吗 要说完全不慌,他都骗不过自己。 只是,慌跟怕其实是两回事。 浑身上下武装到牙齿的吕武,他很清楚自己身穿甲胄的防御力,哪怕是被战戈命中,不会在第一时间丧命,伤会多重则看情况。 而被箭矢射中嘛只要不是射脸门,或是对方射术精湛专挑甲片空隙,肯定无法造成穿透。 观战的双方将士,他们先是看到秦军战车主将一箭射中吕武,还没做出欣喜或惋惜的表情,却见吕武在战车交错而过的瞬间投掷出一柄什么。 投掷而出的当然是战斧,却是被对方的戎右用盾牌挡了下来。 吕武在刹那间完成了另一个举动,他将手里的战戈掉了个头,用底杆的部位投掷向对方战车的轮子。 那个秦军战车主将还在看被战斧劈穿的盾牌,庆幸自己的戎右反应及时,不然自己被掷中绝对死定了。 他却是猛然间听到一阵木头的“嘎吱”响,没来及做出任何的反应,整个视野里都在天旋地转,脑子里刚判断自己的战车翻了,却立刻失去了意识。 晋军那边因为看到要偷袭的敌人被收拾,心里解气叫得那个叫畅快。 秦军则是知道理亏,又见偷袭不成反而被收拾,觉得晦气的同时感到沮丧。 吕武的这一辆战车的速度已经拉起来,他们正在向宋彬的战车靠拢,一起收拾掉另一辆想要偷袭的秦军战车。 连续三次对决,吕武都解决掉了对手。 尤其是后面的两辆秦军战车都是偷袭。 晋军见证了吕武的武勇,爆发出了欢呼,士气在这一刻提升到了顶点。 吕武示意青驾车向秦军战阵,一边对着秦军的方向行了一礼。 由于距离的关系,大多数秦军看来,吕武是在对他们行礼。 个别脑子比较直的秦军贵族,以为吕武是在向他们发起致师邀请,已经有贵族开始对自己的车组下达指示。 更多的贵族则是心生迟疑。 毕竟,吕武刚才可是当着他们的面,看似很轻松地解决了己方的挑战者。 接近到秦军战阵约五十米左右,吕武等待青控制战车开始转弯,张弓对着明显是秦军出战主将的人射出了一箭。 他的本意是射秦军主将,也就是那个叫史颗的秦国大夫。 箭射了出去。 史颗看到吕武对自己射箭,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听到了绳索断掉的动静。 吕武射出去的箭没射中史颗,却是射中了秦军旌旗,导致旗面掉了下去。 秦国贵族挑战失败,又用偷袭的方式想要窃取胜利。 偷袭成功的话,只有胜利者才有发言权。 关键是偷袭失败还反而被杀,秦军的士气遭到了很大的打击。 他们基本都看到吕武射箭,又看到己方旌旗被射落,发出了无意识的哀嚎声,内心的沮丧达到顶点。 在这时,一直没什么指示的晋军旌旗,它向前重复倾了三次。 那是整个人看上去木木的程滑,下令第一梯次的部队对秦军发动攻击。 秦军那边还处在旌旗被射落的哗然中。 史颗没有了用来指挥的旌旗,只能大声命令部队迎战。 只是秦军士气低落,又面临失去了指挥道具,慢的不是一拍半拍。 人在营盘高塔上的韩厥和荀罃在面面相觑。 他们对吕武的武勇感到惊讶,却又对程滑的反应迟钝很不满意。 实际上,他们觉得在吕武解决偷袭的秦军贵族后,程滑就该趁着秦军士气低落下令发起攻击。 结果 程滑竟然浪费了第一时间的机会,给了秦军将士平复心情的空档。 要不是吕武后面又做了那些举措,再一次严重打击了秦军的士气,程滑也总算抓住机会下令出击,程滑作为一名战地指挥官明显不合格。 不过,后来吕武的那些举动,再有程滑下令出击,看上去倒是配合默契。 只是,韩厥和智罃都清楚,程滑只是运气爆棚,跟指挥能力无关。 战场之上,战车的轱辘在地面上转动,驰骋起来会有很大的动静。 出击中的晋军,他们一个个早被吕武刺激的血脉喷张,满怀杀敌的热情。 每一辆战车后面都跟着跑步追随的二十五名士兵,他们被车轮与地面摩擦而起的尘烟给笼罩了进去,无法看清楚前方的状况。 吕武发现己方的第一梯队发起进攻,高声让宋彬跟着自己的战车调整朝向,与己方的士兵会合,加入到这一波攻势。 从高空进行鸟瞰。 晋军发起进攻之后,秦军跟着做出反应。 东面是一片红色的潮流在向前推进,西面则是一片杂色也在向前。 红色看上去队列不乱,形成了一条不是那么规则的直线,整体地向前迫进。 杂色则是发动了并不整齐的冲锋。 他们向前冲了一段距离之后,本来不规整的线条又被拉扯得歪七扭八,很快就有了冲太快的突出部。 晋军向前推进中,大批的弓箭手不断射出箭矢,一批又一批地射死射伤秦军,或是阻隔了秦军向前推进的路线。 大批晋军弓箭手的不断射箭,再一次打乱了秦军的冲锋阵型。 有些秦军还是闷头在往前冲,一些远程部队则是留在原地开始与晋军弓箭手对射。 吕武所在的“两”,该到位的士兵很快就跟战车完成会合。 前方已经发生接触,他的这一个“卒”需要会合并组成战术队形,稍微与友军有些脱节。 接触上的双方,战车在轱辘转动的轰隆作响中,不是战车与战车纠缠,就是直接辗向了密集的步兵。 战场上,一时间充斥了各种各样的声音。 晋军这一边阵型比较严谨,有针对性地让开空隙,诱使冲得太猛的秦军冲得更猛一些,再完成合围进行歼灭。 而因为晋军弓箭手占了出战部队五分之一的关系,总是能用远程箭雨阻隔秦军的互相靠拢,围杀的效率也不是一般的快。 开打之后,不到两刻钟半小时的样子 秦军已经完全没什么阵型可言,他们顶着晋军弓箭手带来的伤亡,非常卖命地着突击,随后突得太猛的那一部分被吃掉。 晋军打起来则是有那么点不紧不缓,过于重视阵型的关系,看上去战术甚至有些死板。 当然了,列国针对晋军作战的死板创造了一个词,叫好整以暇。 秦军在反反复复的突击过程中,领军的史颗突然发现周围已经没有多少自己人,又看到一张张对自己虎视眈眈的脸庞,心里有些慌了。 当前年代还不是秦国制霸的岁月,秦军更不是那一支能横扫六国的秦军。 现在的秦国只是西北部一个被看不起,却又在努力和无所不用其极,想获得国际地位的国家。 吕武打着打着发现自己这个“卒”包围了一辆有旗帜的敌军战车,再看清楚车上的人是谁,下令进行合围。 一直努力跟紧吕武的宋彬,他很大声不断喊着什么,只是战场上的吵杂声太多,被掩盖了下去。 宋彬察觉到吕武想干什么,没来得及有什么建议,看到了士兵改武器为战斧,还看到己方的另一个“两”的士兵也手握短矛。 他大声的喊叫声中,该掷斧和投矛的士兵已经完成自己的动作。 只见,大批身穿杂色的秦军士兵被淹没在战斧和投矛之中,惨叫声响成了一片,遍地躺满了死尸与伤患。 吕武在兴奋地喊着叫着。 原密、师翰、峭品也是相同的举动。 他们都知道自己捞到大鱼了,作为“两司马”的三个小贵族,他们频频地看向自己的“卒长”吕武,不断用眼神怂恿上啊,弄死,或是俘虏啊 吕武当然想那么干了,却是听到了宋彬急切地在喊自己,有些不明所以地看过去。 宋彬不断用眼神示意。 吕武顺着宋彬示意的方向看过去。 那边程滑已经在靠近,平时一张总是木木的表情,换上了喜笑颜开。 其实,吕武哪知道在春秋,真不是想俘虏谁就能俘虏。 战场上,假装不知道对方是谁,干掉也就干掉了。 可是进行俘虏的话,春秋需要的是尽可能的身份对等。 简单的说,春秋时代自有规矩存在。 小兵没资格去俘虏敌方贵族;小贵族就算能俘虏敌方大贵族,也要先去问问敌方大贵族愿不愿意被自己俘虏;对待国君的话,不管是小贵族和大贵族,都没资格去俘虏。 宋彬在做的就是提醒自家领主别犯浑,老老实实包围秦军出战主将,等程滑过来完成俘虏的程序。 而反应过来的吕武,他搞懂情况后,能做的就只能在心里破骂尼玛死了 第44章:面见主将 程滑驱车上去,没靠近就已经手握美玉,脸上带着十足的热切。 而实际上,交战并没有因为秦国大夫史颗陷入重围结束。 到处都有晋军在绞杀还在抵抗的秦军,以至于战场上还是弥漫着尘烟,能听到各种呼喝声以及惨叫声。 站在战车上的史颗,他耳朵里被己方伤兵的哀嚎和呻吟所充斥,满脸纠结地看着程滑手托着一块玉递向自己。 心情很差的吕武想要离开,他要给青下令时,却看到原密、师翰和峭品都带着一脸的满足。 史颗接过美玉,很颓废地下了战车。 程滑的戎右也下了战车。 这一名戎右走上史颗的战车,将那杆旗帜给拔了起来,收拾一下只留下旗面,将旗杆给丢到一旁。 而想走的吕武看到自己的属下满脸喜色,想了一下也露出了笑容。 不管是现在还是后来,但凡有功劳都是领导的。 与后世有些不同的是,现在要是出现纰漏,锅同样是领导的。 他们的自尊心决定了一点,无法也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自己的过错推脱给下属。 春秋时代,领导占功劳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创造让领导立功的下属,该获得的好处也不会缺。 这个叫领导吃肉,少不了下属跟着喝汤。 当然,其实也是贵族骄傲的一种体现。 程滑又恢复了木木的表情,他看向了吕武,微微地点了点头。 看到程滑这个举动的其余人,压低声音发出了欢呼声。 “主”宋彬无比振奋,道“入彻,战也” 进入阵列,继续立功吧 脑子转了过来的吕武,心态已经平复了下来。 他刚才出的风头已经够大,又干出了“辅助”旅帅俘虏秦国大夫史颗的大功劳。 两军将士注视下,没有谁能抹了这些功劳。 交战还在继续,不到骄傲自满的时刻。 宋彬就是想让更多的友军和敌军看到自家领主的身影,加深他们的印象,好在接下来的论功行赏中更有底气。 所以了,有没有一个好家臣,在这个时候就凸显出了作用。 晋军的彻一已经完成攻势,彻二早就接替彻一顶在了最前方。 史颗失去对秦军的指挥后,秦军那边有贵族接替了指挥权。 秦军并没有因为战事不利而退却,大批的战车和士兵先后进入战场。 他们却被晋军彻一和彻二不断轮替推进,像极了海浪一浪接一浪的攻势,拍死在战场上。 战线一直在向秦军的营盘推进,很快秦军的营盘内敲响了鸣金声。 所谓的鸣金,其实是敲打一种钲。 这种钲就是一个有长柄的倒置铜钟,敲打它只有一个意思,承认打不过了,示意己方部队撤退。 面对秦军没有丝毫队形的逃奔,晋军却是停止了追击。 能乘势杀进敌军营盘,却放弃了进攻,换作其余年代会被骂白痴。 可现在是春秋,是个打仗还讲礼仪的年代。 秦军撤入己方营寨。 晋军则是开始进行战场打扫。 站立在战车上的吕武正在与站在地面的原密、师翰、峭品交谈。 他们的家臣则是指挥着家族武士捡战场上的东西。 一般是捡起武器,扒掉敌方士兵身上看去完整的甲具。 也会有士兵去将看上去完整的敌我双方战车,给集中起来。 留在战场上的秦军是抢手货,引发了晋军之间的争抢。 很多士兵在收拾战场时,免不了扒拉敌军是不是携带什么,掏出一些货币会露出欣喜的笑容,掏到家书之类也会收集起来。 并不是在战场上捡到什么都归于自己,他们需要上交给自己的领主。 然后,领主可以趁军司马还没派人统计战利品私藏一些。 战场上找到的家书,晋军会在随后派人送还给秦军。 很快,晋军这边的战车大多堆满了兵器和甲胄。 这些东西都是在战场上收集而来,大多数带着血迹,以至于多数战车在回营地的路上一路留下血迹。 出战的部队回营,得到了其余袍泽的注目。 各个领主带来的属民,他们被指示出去收集战场上的尸体。 秦军的尸体会在随后被装上车,送过去。 晋军这边的战死者,还有留在战场的伤患,则会带回营盘。 吕武回到自己的营地,一边将金属战衣卸掉,更换一身轻便干净的皮甲,另一边听取伤亡统计情况。 他这个“卒”的伤亡并不严重。 出战四辆战车,回来时变成了九辆;一百名士兵中,轻伤二十六人,重伤两人,失踪了十四人。失踪不是战死,便是重伤被遗留在战场上,可能也是临时与队伍走散;却是带回了两百八十七个战俘。 其余战利品的话,战戈捡了四百二十六杆、剑七把,各色货币两百余枚,一些小型的首饰类八个,布匹十二捆,还有比较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们能有这些收获,离不开吕武在战场上的惊艳亮相,导致其余贵族不敢或不好意思争抢。 在宋彬的提醒下,吕武才知道自己首先要做的就是决定留下什么,又上交些什么。 三个“两司马”则是眼巴巴地等着吕武做出决定。 吕武不是那么清楚战利品的分配情况,将选择权交给了宋彬这位家臣。 差不多是吕武刚跟宋彬说完话,外面来了一伙人。 他们通知旅帅程滑让吕武过去。 吕武不能怠慢,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军容,带着几名武士来到程滑处。 结果,程滑留下人通知吕武,说自己被召唤到中军大帐,吕武一到就过去。 本来吕武就在猜测程滑想跟自己说什么,又或是想对自己干什么,一听去中军大帐也就抛开了多余的胡思乱想。 他先遭遇了荀罃的打劫,明白不是所有大贵族都像魏氏和韩氏讲道理,又对程滑的印象有点糟糕,不免是会多想些什么。 想去中军营盘并不容易,尤其程滑压根就没留下什么通行信物,又或是留人领路。 导致吕武这伙人要去中军大帐,一到关卡就被拦下,等待“关主”一层层上报,拖了将近半个时辰,他们才来到中军大帐外面。 这里聚了不少贵族,他们看到吕武来了,每一个人的心思都不相同。 吕武看到了友善的目光,也看到了一些贵族明显的嫉妒,少不了一些没什么特殊想法的贵族。 没多久,吕武得到通知,可以进去了。 他进入军帐立刻闻到了油脂的味道,看见里面坐了不少人,一时间没找到自己的顶头上司程滑。 油脂味是因为里面点了油灯,并且数量不少。 他再看向主位时,看到的是一名威严的中年人正在看着自己。 坐在主位的当然是下军将韩厥,他左边座位的第一顺位是下军佐荀罃,右边座位的第一顺位却是秦国大夫史颗。 战俘能堂而皇之地进入中军大帐,还能坐在左边第一顺位 大帐内的众人,爵位起码是下大夫起步。 按照军职来算,吕武没资格过来。 以爵位来算,更没资格入内。 他下意识觉得事情或许会有些不寻常。 第45章:你们秦国不地道啊! 第一个出声招呼吕武的人是荀罃。 作为下军佐,荀罃是下军中地位仅次于下军将韩厥的人物,等于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他看上去是那么的热情,以至于在场的贵族先是一愣,随后用同情的目光看向了吕武。 而吕武呢他赶紧行礼的同时,发现贵族们看自己的目光里充满了同情,联想到荀罃的贪婪和狡猾,一颗心立刻警惕了起来。 在这个时候,程滑站立起来,先对韩厥与荀罃行礼,然后严厉地对吕武喝道“速来” 有时候痛斥是出于爱惜。 严厉地对待某个人也不会是真的不待见。 吕武听到了程滑用上了“速”这个字,小跑着来到程滑的身后站立。 坐在主位的韩厥轻皱眉看了荀罃一眼,又不留痕迹地扫了一眼吕武所在的位置,抬手轻轻地敲了身前的案几几下。 手指与案几的敲动,发出了“叩叩叩”的木头声响。 荀罃眯了眯眼,看一眼韩厥,老老实实坐着了。 站立的吕武则是在看程滑的后脑勺,猛然间发现这个旅帅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还懂得护犊子。 他却不知道一点。 遇上了事,不去保护下属的长官,谁还乐意卖命 当然,程滑也是担着很大的风险,他不算是什么大贵族,却是扫了荀罃的面子。 而他这么干,保护下属能得个好名声的同时,主要是回报吕武给予俘虏秦国大夫史颗的机会。 没看见帐内的贵族,他们看程滑的目光都变了吗 日后,愿意与程滑亲善的贵族,肯定是会增多的。 所以,程滑是冒着风险没错,却也获得了更多贵族的善意。 作为俘虏的史颗全程都在盯着吕武看。 由于吕武已经改换了甲胄,他一开始真没认出吕武是谁。 经过荀罃和程滑的那么一出,再结合程滑的表现。 史颗虽然打仗有点不行,却不是完全没脑子,马上有了联想。 吕武早发现史颗一直死盯着自己,但只是回看了一眼,态度显得很平淡。 下军将韩厥开始讲话了。 说的是一些晋国与秦国如何如何,提到了秦国和晋国长期的联姻历史,又讲到了近些年秦国的不地道。 身为俘虏的史颗脸色变得越来越尴尬。 荀罃接过了话题,大谈特谈秦国与楚国的关系,很不明白秦国为什么要跟周室麾下诸侯国的死敌楚国,去搞什么蜜月期。 “此为国势。”史颗有点没成为俘虏的自觉,带着愤懑又说“列国多欺秦,我心戚戚” 这是国家大事,我这个大夫也是顺应局势。 你们这些家伙,长久以来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俺们秦国明明强大了,你们还不承认。 打啊,那就打到你们这些家伙承认俺们变强了。 “嗟呼”荀罃一脸的惊讶,道“夫之无道,懑天不予其自欺,非人欺也。” 哎呀我了个靠 别特么扯犊子了,你们就是一帮欠收拾的货色,贱到老天都看不过去。 都特么好几次被打得满头包了,能消停点,别再胡闹了吗 秦国真的输给了晋国好几次,其中两次还败得很难看,导致史颗想硬气一下,都拿不出底气。 他面无表情地说“今,晋非伯也” 伯就是老大的意思。 所以,史颗的话,大概是别嚣张,你们晋国已经不是列国公认的霸主了。 这一点却是说到了晋国众贵族的痛处。 晋国是晋文公在位期间失去了霸主地位,尤其是“邲之战两棠之役”这一场败得很难看。 荀罃也是在那一场战争被俘,视为今生的奇耻大辱,导致脸色立刻变得铁青。 现在晋国这么乱,跟失去霸主地位有关。 只因为晋国只要众卿团结,一定能够成为霸主国,但通常成为霸主国之后,众卿也就会斗了起来,再因为内斗导致内部乌烟瘴气,给了他国可乘之机。 当前的晋国就是混乱期,不是没有卿想结束大贵族之间的倾轧,可惜的是没有一个能压服众卿的存在。 一些贵族从座位上蹦起来,口吐芬芳的同时,手舞足蹈地叫嚣要给史颗好看。 他们却只在自己的座位边上表演,没有真正地冲上去。 会这样,倒不是他们忌惮秦国,只是遵守贵族的规矩,同时也是给程滑面子。 之所以又扯上了程滑,只因为俘虏史颗的是程滑,导致程滑对史颗有全权的处理权。 是真的全权处理权,哪怕下军将韩厥都无法绕过程滑去处理史颗。 “武”程滑没转身更没回头,问“舞剑否” 吕武听出了程滑声线里的杀意凌然。 剑舞当然不是上去跳舞。 程滑是要让吕武与史颗来一场决斗。 周边的贵族却是扭头看向了吕武,又将视线转到了程滑身上,脸上满满都是赞叹。 荀罃则是不断用表情怂恿和鼓励。 程滑没给吕武回答的时间,他站起来对韩厥行了一礼,说道“主下军将,滑请史大夫与麾下共舞。” 口吐芬芳的晋国众贵族停了下来,再齐声大喝“善” 韩厥又在皱眉,他是下军之主,并没有因为打赢了一场,觉得战争就全面获得胜利。 在临出发前,栾书有过一些交代。 元帅栾书,他也是中军将,还是晋国目前的执政。 总之栾书很是忧心忡忡地对韩厥表示,晋国现在经不起大折腾,主要是内部不稳,不希望与秦国爆发长期的大战。 同时,栾书还告诉,说是君上晋景公打算与吴国会盟,打算拿吴国当棋子来逼迫楚国停战。 简单的说,今年的晋国经不起大折腾,栾书示意韩厥在跟秦国交锋时,控制好战事烈度。 韩厥让史颗来中军大帐,觉得自己的意思已经表达得很清楚了。 可是,史颗作死一再挑衅。 另一边,程滑也是脑子不好使,没看出韩厥的用意。 史颗很早就想问了,看着吕武,大声问道“汝,何也” 吕武没搭理史颗,他只是微微躬身看着韩厥,做出等待指示的态度。 “滑子。”韩厥叫的是程滑,却是看着荀罃,复道“兹。” 荀罃挑了挑眉头,对韩厥点了点头,对程滑说道“任军尉。” 程滑非常明显地愣住了。 他很懵逼,自己是立功了没错,咋就从旅帅,变成了军尉。 旅帅是实职。 军尉看着非常风光,能够时刻为将军服务,但其实就是一个衔。 说白了,军尉就是一个过渡,迈过去就是前途无量,停滞不前就永远没有实权。 韩厥看向了还是躬身姿态的吕武,说道“武任假旅帅。” 这是论功行赏 只不过是一个暂代,不是真正的任命。 史颗已经明白了什么,举起案几上的一壶酒,凑到嘴边“咕噜咕噜”地喝完,大喊“剑来” 原本没明白的晋国众贵族,看到史颗的行为,立刻明白了过来。 他们的理解是,吕武升任旅帅的功劳其实还不够,将史颗干掉才会是真正的旅帅。 不少贵族控制不住自己,露出了实名羡慕的表情。嘀咕道“杀一人,便为下大夫” 他们主观地忘记了一点。 吕武之前在战场的表现也很惊艳。 第46章:杀死你,是为了成全你 来之前,吕武可是恶补了不少知识。 晋国是个什么职位,不简单的只是职位,还代表着爵位。 想担任旅帅必须是个下大夫。 所以了,吕武要是把握住这次机会,他就迈入了晋国的中级阶层。 众贵族起身。 有士兵进来将案几等物搬开,使中间变得更加空旷一些。 史颗拿回了属于自己的剑,又不知道谁给递了一面盾牌。 他在整理自己的长袖和腰带,却是解开了束冠,成了一副披头散发的模样。 这其实是他在用自己的行动侮辱晋国众贵族。 吕武很想回去穿上自己的那身钢铁战衣,只是很清楚根本没有机会。 他的“前身”一直都在很努力地训练格斗技巧,可惜的是并没有继承下来,但一些肌肉记忆其实是还在的。 这半年多以来,他从未放弃锻炼,关键是没个好的老师,格斗技巧很普通。 重新坐好的众贵族,他们等待吕武和史颗都站好后,开始有节奏地打着节拍。 吕武只是单手握剑,没有选择盾牌。 他按照这时候的礼仪,对着史颗躬身行了一个执剑礼。 史颗却是傲慢地昂起头,用剑拍了一下盾牌,剑身磕碰到盾牌的铜皮,发出了金属的交鸣声。 一套礼仪流程走完,进入到了对决的时刻。 要是观赏性的剑舞,他们这个时候就该游走起来,还要做出很夸张的肢体动作。 而这一次虽然也是表演,但却是一次生死决斗。 吕武全神贯注地盯着史颗,却见对方一手持盾向前,一手正握剑柄,踩着小碎步就发起了进攻。 观看的贵族已经停止打节拍。 他们睁大了眼睛,等待第一次交锋的结果。 吕武很冷静,也必须保持足够的冷静。 他平时有锻炼,也没少跟自家的武士对练。 比较关键的是,武士跟领主对练都是收着来,哪会真的搏命 那种练法,就是在喂招,不存在生死搏杀的气氛。 没有多少时间给吕武用来思考,他避开了猛砸而来的盾,又险险地侧身闪过了直刺而来的剑。 刀砍、剑刺、棍扫、锤砸。 什么武器都有属于自己的特点。 真正会用剑的人,没谁会用剑去砍人,只会掌握“刺”这么一个精髓。 事实上,刀砍,除非是砍掉脑袋,不然很难一下子将对方砍死,伤也是被砍得皮开肉卷,伤不到内脏;用剑刺的话,只要是刺中四肢之外的部位,一中就是刺到体内伤到内脏器官,不死也绝对会令对方重伤。 史颗的打法非常凶悍,两次攻击都没中也不退却,死死盯着吕武,追上去又是刺了一剑。 因为需要移动脚步来避让,吕武处在一种左闪右躲的姿态中。 他没去理会观战者各种奇怪的声音,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史颗身上,找到史颗再刺不中脚步乱了的机会,侧身用肩膀和左臂向前猛顶史颗的盾牌。 这一顶,史颗感觉到一股巨力袭来,脑子里错愕吕武的力气怎么那么大,控制不住向后踉踉跄跄地退了几步。 后退中的史颗看到吕武大步开迈而来,下意识觉得不好,举盾就往前一荡,却是听到了一声啄木的动静,随后一阵惊呼声响起,下一秒右边的胸前传来了炙热感。 他低头一看,看到的是剑已经刺入自己的胸膛,衣服已经被血染红。 刚才吕武的动作没有任何花俏,他只是趁着史颗脚步维稳,抓住机会大步向前,一边走一边刺出手里的剑,剑尖穿透盾牌的木质结构位置,瞬间再用左手接替右手握住剑柄,再猛地右手抵住剑首使劲一推。 他的一套动作,整个过程不到两秒 史颗抬头看向近在咫尺的吕武,抿了抿嘴要举起战剑,手臂抬到一半被吕武伸手握住。 他身体里的力气在消失,胸腔里面一片不正常的火热,眼前也是一阵阵的金星直冒,大口喘息时,口腔里的血沫不断涩出来。 其实,他也不想赢这一次决斗,打算用死亡来保证自己的荣誉,以及对秦国的忠诚。 唯一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自己还没有做足表演,力压吕武再明显一些的放水,就被干掉了 “彩” 吕武在众贵族的大声呼喝中抽出了自己的剑,带着腼腆的笑容,习惯性地就要拉起衣摆,却是拉个了空,只能用手臂的布料擦拭剑身上的血。 倒在地上的史颗,他的眼睛还是死死地盯着吕武看,呼吸却是带着一种鼓风的杂音效果,越来越多的血沫从嘴里,甚至是鼻孔,可劲地往外冒。 这是肺部被剑穿透,功能损坏不说,红细胞活跃起来,入侵了肺部,再被输送着到气管,控制不住就得往外涌。 木质的地板已经被鲜血染红了一片,血迹从木板细缝涩了下去。 韩厥面无表情地看着。 刚才觉得被侮辱了的荀罃则是喜笑颜开。 大多数的贵族已经在恭喜吕武,只是做得比较矜持。 一些贵族看着已经不再呼吸却睁大双眼的史颗,则是在皱眉。 “敛之,送归于秦。”韩厥情不自禁地捂了捂自己的额头,看着吕武轻轻挥了挥手,又扫视了一眼众贵族,说道“霍之战” 吕武没听见韩厥后面说的都是什么,他退出了中军大帐,抬头看向了天空。 外面的那些贵族见吕武出来,有几个凑了上去。 天空很蓝,云朵像极了棉花糖,就是阳光有些刺眼。 凑上去的贵族在问吕武,刚才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吕武刻意让自己看上去很腼腆,简单地说都发生了什么。 得到答案的贵族显得比较错愕。 俘虏了秦国的大夫,却是在主将大帐杀掉 他们急切又再问是因为什么。 吕武没添油加醋,只说那个秦国大夫太装逼,把自己坑死了。 众贵族也就了然。 都成俘虏了,却是讽刺晋国失去了霸主地位,还当着下军佐荀罃直接嘲讽。 这样一来的话,下军将韩厥肯定是要顾着同僚之情,又有程滑这个能做主的人提议决斗,史颗的死也就符合了流程,秦国那边知道了也说不出个什么不对来。 甚至可以说,秦国超大概率也是希望史颗死掉,再把史颗的行为包装一下,一个本来要承担战败责任的悲剧英雄也就诞生了。 而在史颗做出那些行为后,韩厥也认定史颗必须死。 一旦史颗不死,回去后必然会是坚定的攻晋派,韩厥不允许秦国出现这么一名大夫。 吕武回到自己的营区。 后脚,下军的校正亲自过来。 晋军的校正,主要是管军官培训、临战兵力调配调整、战车驾驶人员的教育与培训等。 他是来给吕武调配部队,同时口头宣布吕武成为一旅旅帅的任命。 临战时也就这样,吕武也就是一个暂代旅帅一职的军官,需要等这一场战争结束,又或是结束服役期,跟随军队回新田,是不是真的成了旅帅,等众卿商议后再经由国君同意,才会有正式的任命文书。 一旦吕武正式成为旅帅,他也就成了一名晋国大夫阶层。 当然,只是一名下大夫。 第47章:两不相欠了 吕武很有自知之明,他对于自己被当成猛士有些小开心,更多的是烦恼。 主要是他被秦军贵族邀请致师,偏偏还在致师中获取了胜利,难免就给双方一种印象,他真的挺猛。 他现在知道看上去木木的程滑一点都不笨,甚至可以说程滑还非常的有脑子。 再怎么说,史颗也是程滑的战利品,一旦程滑不乐意,智罃就算再怎么不爽又怎么样。 偏偏程滑宁愿放弃控制史颗,再获得赎金的选项,将史颗丢了出来。 那是程滑这个老小子在展示自己的态度,博取晋国众贵族的好感,讨好中行氏,又给众人一种愿意栽培有前途下属的大度印象。 如果不出现意外的话,一系列的选择和操作下来,程滑今后的前途也稳了。 习惯于自省的吕武,他回到自己的帐篷将今天发生了什么给复盘了一下。 一切还是源于他穿那一身钢铁战衣,过于吸引目光,导致了后续的事情发生。 “主。”宋彬忙完了自己的事情,请示之后进入军帐,满脸喜色地说“营中传闻,主任旅帅职” 吕武平静地点头。 宋彬行站立稽首礼,赞叹地说“主之谋,大善” 吕武却开始问宋彬。 比如,想要成为一名真正的旅帅,不是暂代的这种,需要走完什么程序。 宋彬这位老吕家的新晋家臣,的的确确凸显出了自己的作用。 一些行伍方面的东西,吕武无法详细地去进行处理。 宋彬负责的就是一些细化的事情,帮助吕武将队伍管理得妥妥当当。 吕武已经认可了宋彬的能力,有些事情也就愿意找宋彬解惑。 宋彬开始为吕武介绍。 在其余国家,成为一名旅帅的程序要简单一些,立下了足够的功劳,经过国君的审批和允许,任命也就下达了。 而在晋国,程序方面会显得复杂一些。 晋国的大部分权利都不在国君手里,尤其是军队被各大贵族牢牢地把持。 所以了,想要在晋国出头,先决条件是获得至少一位卿的赏识。 “主与魏、韩亲厚,亦恩于中行。”宋彬很有把握地说“魏虽非卿位,乃有大功而不显;韩乃卿,亦有慧眼之明与名同意。” 这样一来的话,吕武至少不会被两个有卿的家族排斥,甚至会得到支持。 同时,不是还有魏氏这个实力不错的家族当靠山吗 宋彬觉得吕武这一次晋升哪怕不是十拿九稳,怎么也有个七八成的成功率。 七成或是八成,成功率已经不算低了 吕武一边听了一边频频点头,却说“魏、韩之德,经此了iǎo也。” 宋彬当然知道魏氏和韩氏帮助吕武这一次,有什么欠的就算是一次性还完了。 他做了一个哑然失笑的表情,道“主之能,尽矣” 吕武也跟着笑了起来。 他能拿出那些东西,就能掏出来更多,差别是要不要拿出来而已。 “主。”宋彬笑吟吟地问“暂藏锋芒” 吕武是该进入到低调期了,不能再有太强的存在感,免得继续出风头,惹出一些擅嫉的贵族来找事。 而在接下来,秦军一直闭营不出,晋军这边也没有主动邀战的兴趣。 也就是小小地打了一场之后,双方进入到了对峙阶段。 时间就那么一分一秒的过去,来到了下雪的季节。 在这一段时间里,吕武没有像刚成为卒长时那样,动不动就拉出一整个“卒”进行演练。 他虽然是个假旅帅,可是指挥权却是真实的。 一个旅帅麾下有十五名卒长,其中的十个“卒”为单纯的步兵组成。 晋军的一个“旅”由五个“卒”构成。 也就是说,晋军的一个卒由四辆战车和一百名步兵组成,到了旅这个建制之后,步兵却是增加到了一千五百名。 吕武接手的是程滑的“旅”。 他看了名单,发现程滑带走了自己的家族私兵,使这个旅缺失了六辆战车和多达七百二十五的步兵。 负责调整各个建制兵力的校正,他调了战车组和步兵,补充到吕武的这个旅。 吕武从名单得出一个结论,他的这个旅其实就是一个临时拼凑起来的建制。 其它的建制,一般是某贵族带过来的家族私兵组成。 简单的说,就是从上到下完全属于一个家族。 像是韩厥,他就带来了两个完整的韩氏“师”。 同时,智罃在中行氏三家的支持下,带来了一个完整师。 晋国一个军由五个师构成,下军将和下军佐依靠家族实力就带来了三个完整师,剩下的两个师就是由被征召的贵族拼凑而来。 哪怕是拼凑,其实也存在讲究。 比如有些小贵族,他们的实力允许自己指挥的那个“卒”全是家族私兵;中等贵族则是带来了一个完整的“旅”;家族实力不允许,只能是好些个贵族凑成一个完整建制。 吕武是卒长时,会与麾下打成一片,到了成为旅帅,一反常态没再去与麾下熟络。 前面跟吕武混熟了的师翰、原密、峭品,他们在吕武成为旅帅之后,见到了吕武也不再是之前的态度,会变得恭敬无比。 时间还在继续一分一秒地流逝。 下了雪之后,秦军没有要撤退的迹象,他们像是要钉死在这边。 实际上,一旦开始下雪,也就预示着两国不打到不死不休的份上,不会再有什么大动作了。 一些新的消息被传到军营。 这一次入侵晋国的不止有秦国,还有北方的白狄。 根据一些无法考证的消息,白狄的入侵不但被魏氏的吕锜率领家族私兵给挡了下来,还得了一个大败亏输的下场。 吕武比较关注的是,吕锜干掉了一个白狄首领,缴获了一件看上去很华丽的甲胄。 白狄虽然被华夏文明圈子影响很深,但他们的冶炼技术其实真的不怎么样,哪里能打造出一件全金属铠甲 吕武特地让人唤来梁挈,一问之下也就没跑了。 老吕家的邻居,也就是老梁家的梁挈,他现在是吕武这个旅的一个两司马。 梁挈真想不到只是几个月而已,自己与吕武就有了天差地别的差距。 这个差距指的不是家族实力,是双方的身份已经不再同属一个等级。 他当然是吕武问什么就答什么,也做出了非常明显的跪舔姿态。 吕武已经渐渐适应了自己的新阶层,没搞什么礼贤下士那一套,问完话就让梁挈退下了。 “魏氏获得了那一套中看不中用的甲”吕武伸手捏了捏自己的鼻梁,想道“吕锜肯定能问出甲的来历,梁挈被扒拉出去,就该轮到我了啊。” 他必须要想清楚,怎么应对这一件事情带来的后续影响。 第48章:啥!赵氏主宗复立了? 吕武在出征时携带了足够的冬衣,天气变得寒冷之后,冬衣被发了下去,家族武士和属民的保暖也就有了保障。 不少贵族则是没想到战争到了冬季也没消停,没有携带冬衣出征。 他们需要紧急派人回去通知家族,准备好足够的冬衣,赶紧地送过来。 在冬衣没有送来之前,缺乏冬衣的士兵和属民,他们出任务基本上被冻成了狗,平时则是待在自己的帐篷根本不出来。 吕武已经渐渐成了这个时代的贵族,有好东西没有与其它贵族分享的意思,自然也不可能将多余的冬衣拿出来。 在与秦军对峙的阶段,程滑有过来几趟。 程滑还是那一副木木的模样,每次也不多说什么,该吃就吃,该喝就喝,完事了利索地离开。 根据一些不可靠的消息,只要这一次晋军不大败亏输,程滑完成服役之后,会有下大夫转为中大夫。 这个当然不完全是吕武给程滑带来的“礼物”,是程滑之前就有了累积,借这一次俘虏秦国大夫,又处理得让不少贵族很爽,完成了一次华丽晋升。 因为有那么点香火情的关系,程滑才乐意来吕武蹭吃蹭喝,也算是表达想要继续保持联络的意思在内。 当然,还有另外一些贵族也会过来,相处愉快就多来,觉得一般般来一次也就不再来了。 只是因为吕武总会搞出美食的关系,很多贵族都愿意来吃喝,每次都会带上那么些礼物。 在不需要出战的这一段时间里,吕武更多的时间是用来搞清一些必须了解到的事项。 要是晋升没有被“卿”搅黄了,国君也认可吕武的晋升,他不止在军队中会成为一名旅帅,爵位也将晋升成为下大夫。 这个并不止是职位与爵位的上升,牵扯到的东西非常多。 首先,名下的封地肯定是要增加。 他绞尽脑汁地回忆吕地的情况,一通想下来能想起的东西却不多。 很多贵族得到晋升,但他所处的位置已经没有“空地”,是属于某个贵族的封地。 土地是那个贵族的所有物,他没有义务在其余人立功后,将自己的财产拿出来作为新功臣的奖赏物。 这样一来的话,立功的贵族会得到其余位置的封地,形成一块飞地或搬过去另外发展。 很可能也会出现一种情况,明明是爵位得到晋升,该获得的封地却是迟迟没有落实,成了一个空有爵位却封地不匹配的贵族。 吕武可没奢望魏氏会割出一块地皮,也就需要看一看老吕家周边是不是“公地”了。 而“公地”就是公共财产,不属于某个贵族,也不是国君的私人所有,算是挂靠在国家管理下的土地。 他需要烦恼的还有更多的事情。 比如,一旦晋升成为下大夫,等待下一次受到征召,需要携带上阵的武士数量也必须增加。 要是没有按照名额携带武士报到,第一次是属于记过的处理,第二次则就该被列入考察名单,等第三次还是无法携带足够的武士会被削减封地规模,甚至干脆被撸掉爵位。 所幸,晋国还是讲人性化的国家,新晋升的贵族,有五年作为缓冲期。 等于在那五年内,没有完成贵族义务是情有可原。 超过五年,一切就是公事公办了。 在某天,吕武得到了召唤,需要去主将大帐听取命令。 他来到大帐时,该来的贵族还没有到齐。 不少相熟的贵族凑到一块闲聊,讲的是服役期已经到了,他们应该是能回家。 吕武已经跟一些贵族混熟了,自然是要凑过去闲谈几句。 不久后,智罃来了。 他本来都要直接进入大帐,看到吕武却是拐了个弯走过去。 这一幕被所有贵族都看在眼里,他们看到的是智罃低声与吕武不知道交谈了什么,一小会之后大笑着转身走入大帐。 他们用好奇的目光打量吕武,猜测吕武到底和智罃讲了什么,怎么能让智罃的心情那么愉快。 该来的贵族差不多到齐。 韩厥也不可能去等没来的贵族。 他简短地讲了下军当前的情况,提到会延长服役期。 一时间,贵族们发出了哀嚎之声,将对延长服役期的不满,明确给表达了出来。 韩厥没理会众贵族的抱怨,又说本来与吴国的会盟黄了。 不但吴国没有按照约定到“蒲”进行会盟,连派人给个解释都没有,导致晋国在齐、宋、鲁、卫、郑、曹、莒这些国家的国君面前丢尽了脸面。 这一下,脾气火爆的贵族立刻出声痛骂。 从那些贵族的破骂中,吕武听明白过来,搞懂了吴国是一个调皮的国家,好几代国君做事不靠谱,每每都是率性而为,失却信用已经不是第一次。 偏偏晋国需要吴国给楚国找不痛快,导致明知道吴国不靠谱,还是需要惯着。 韩厥等待众贵族骂够了,抬手往下一压,道“君上病疾未愈,不可至霍。” 晋景公大病是前年的事情了,长时间以来病情不断地反复,并且越来越严重。 韩厥没理会众贵族的交头接耳,接着说道“势难也赵氏复立于赵地,已得君上允。我等专心于霍,无需忧于北之狄。” 选择当个好听众的吕武脑子一下就懵了。 话说,程婴不是带着赵氏孤儿躲在老吕家吗 赵氏复立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程婴还在不在老吕家。 那个婴儿是不是赵氏孤儿 对了 赵氏主宗覆灭的时候,赵氏孤儿到底几岁 吕武脑子有些乱糟糟,没听清楚韩厥接下来又都讲了一些什么。 他开始怀疑自己收留的不是程婴和赵氏孤儿,也许是赵氏主宗为了保证真正的赵氏孤儿安全,设立的一些烟雾弹什么的,并且还不止安排了一队,是好几队用来混肴视听的假队伍。 可是也不对啊 吕武现在就想搞清楚一点,赵氏主宗覆灭时,赵氏孤儿到底是几岁了 不少贵族则是在问韩厥,超过服役期的话,他们的消耗到底是算谁的。 这一点韩厥明确给出了答案,一应消耗都算国家的。 听到明确答案的众贵族,他们心里尽管非常不爽,怨怼却是少了很多。 而这个时候,外面却是传来了声势浩大的喧哗声。 韩厥正在开会呢 他听到喧哗声先是脸色一变,没掩饰自己的愤怒,大声就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很快,消息传了过来。 秦军那边正在收拾营盘,不是要冒雪进攻,就是撑不住要撤军了。 第49章:慷他人之慨 韩厥必须搞清楚秦军有什么意图,才能做出下一步的判断,会议自然是开不下去了。 众贵族则是要回到自己的营地,集结号兵士随时等候下一步指示。 他们其实很盼着秦军赶紧撤军,好各回各家,回去新田论功行赏。 秦军没有让他们失望,收拾到一半干脆也不忙活了,撇开脚丫子麻溜地向西而去。 但是,秦军并没有走干净,大部队在撤退的同时,有一支秦军向着晋军营盘而来。 这支秦军不是要来干仗,以右大夫说为首,来找晋军要赎回史颗。 韩厥作为下军将,知道秦军已经撤退为前提,选择亲自接见秦国右大夫说。 这个“说”,就是那个秦人的名,没有个前缀,使人难以搞懂封地在哪,祖先又是谁。 下军佐智罃没想闲着,他向韩厥请示之后,准备带着家族私军去秦军丢弃的营盘溜达一圈。 由于智罃只进不出的名声太响亮,谁都知道他想干什么。 只是知道了又怎么样 他们的职位没智罃高,韩厥在见秦国来使不好去找,只能干瞪眼了。 吕武正在羡慕智罃能去秦军丢弃的营盘发财时,有个中行氏的家臣来了。 这个中行氏的家臣叫周文,转达智罃的话,大概意思就是小子,冲啊,还等什么 周文说着递了一块符牌给吕武,笑嘻嘻地又跑了。 这是什么个情况 不管是什么情况,得到了出兵符牌的吕武,他立刻下令早就整装待发的部队开拔出营,并且带上了自己的属民。 得到命令的各卒长先是一个愣神,随后他们爆发出了欢呼声,带着十足的热情跟随在吕武的后面出发了。 在吕武率军进入秦军废弃的营地前,中行氏的队伍早就冲了进去。 他停在秦军废弃的营地外围,带着队伍绕了一个圈子,找来各个卒长,划分了各自搜索的区域,又事先说好找到了什么是个什么分配法,才下令各“卒”进入营地。 秦军走得很匆忙,丢下的东西并不算少。 大半的帐篷被丢弃,随地能看到各种各样的杂物,甚至还能找到被滞留在营地里的秦兵或是秦人民伕。 吕武发现还有秦人在营地里,没去瞎胡逛地乱找,命麾下武士将能找到的秦人,进行各种问话。 被抓住的秦人倒是比较配合,知道什么就说什么。 这样一来的话,其余人还在瞎逛游的时候,吕武已经带人找到了一些兵器储备库以及被服、衣裳、布匹储藏室。 秦军看样子真走得挺匆忙,不是完全放弃储备库,却是丢下了不少,甚至有几个储备库根本就是堆满了各种物资。 他也没想着藏着掖着,将之前散开的各卒,派人给召唤集中过来,拿足了自己认为该拿的东西,吩咐宋彬去粮食储备区,自己则是带着部分家族武士去找智罃。 中行氏出动的人远比吕武这边多得多,几千人扑进了营地,地毯式地进行搜刮。 智罃看见吕武过来,刚想说话,却见吕武行礼并告知某处的储备,秦军并没有全带走。 他比较奇怪地问“何也” 都冲进营地了,谁找到就是谁的,不是讲礼貌的时候啊 吕武腼腆地说“武年幼,未敢多贪。谨记智伯之恩,故来告之。” 智罃盯着吕武看了有一会,拍了拍吕武的肩膀,道“善” 他让吕武跟在自己身边,派出家臣带人去吕武说的区域。 没有多久的时间,有人回来向智罃禀告,说是的确发现了秦军的三个储备库,留下的东西不少。 这人犹豫了一下下,又说“主,婢知武子家臣,往它处而去,多车回营。” 智罃很不高兴地“哼”了一声,挥手让这人离开,转头看向吕武,问道“何物” 吕武还是一脸的腼腆,说道“小子地寡,贫也。家臣彬得令,往来运粮。” “哈哈哈”智罃笑得很大声,说道“多物未取,往来运粮何至于此” 对于大贵族而言,尤其是占了很多肥沃土地的中行氏,他们最不缺的就是粮食。 他又喊了家臣,吩咐带人去帮吕武运粮。 一番搜刮,差不多到中午时分,有新的队伍加入进来。 智罃却是没功夫再搭理吕武,像是个守财奴一般,亲自堵在了离己方营地最近的秦军营地辕门口,谁来都不给进。 那些家族实力不比中行氏的贵族,他们连官职都没有智罃高,被堵了无不心里暗骂晦气,只能去找其它的出入口。 许多心里有火气的贵族,他们干脆让士兵破坏栅栏,不特么走辕门了。 吕武则是觉得搜集够了,带着自己那一旅的部队回到营地。 一番清点下来,他笑得咧开了嘴巴。 该分给各个贵族的东西,他分得非常清楚,于他们的见证下一一分了下去。 才刚分配到吕武麾下,马上就能获得好处,一时间各个卒长对吕武的爱戴简直突破天际。 由于吕武懂得找好东西,分配又公正,他们对吕武的好感度也是急速飙升。 所有的东西,拿出原本的四成用来上交,剩下的六成,吕武独得三成,其余都分了下去。 这样的分配谁都说不出个什么。 后面,韩厥得知了情况,包括吕武在内的一些贵族很老实巴交地该交的就交,智罃和另外几个贵族则是应付式地交了一些就算完事。 韩厥内心当然不喜,没顾忌智罃也是其中的一个,将他们叫到大帐训斥了一遍,甚至撸了一个旅帅的职位,严令该补的都要补齐。 其余贵族心惊胆战地将该交的补齐。 智罃却依然糊弄。 韩厥想再发怒,被自己的家臣劝了下来。 后来,吕武还是在全军拔营,要去新田的路上,听说了智罃的事情。 下军离开霍城。 新军则是在新军将赵旃的率领下,已经在赶来霍城的路途中。 这个赵旃也是嬴姓赵氏,是赵氏的旁支。 只不过他的封地是在邯郸,因此也叫邯郸旃,但平时大家还是叫他赵旃。 两支军队在路上相遇。 韩厥与智罃带着小股人马,去对面找赵旃和郤至新军佐。 他们不知道谈了什么,回来时好多人看到智罃一脸的铁青。 吕武的心思却早不在这边。 他这一次出征不但消耗被战利品给补足,甚至还大赚特赚了一笔。 另外,韩厥之前说赵氏主宗已经复立,吕武完全搞不懂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吕武现在归心似箭,就想知道自己家那个賏是不是程婴。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 第50章:被针对的国君 这一次服役期结束了,很多带兵参战的贵族都是周边的领主,他们却不是直接回家,需要跟下军将韩厥去国都新田。 去新田主要是走完出征的程序,再来也是进行功劳评定,等待走完了程序才能解散各自回到领地。 只是,包括吕武在内,封领在周边的贵族,他们留下了必要的武士数量,有什么战利品则是让家臣率领另外的武士跟属民先带回去。 吕武带来战场的家臣只有宋彬一个。 带战利品回去的事情,自然也就由宋彬来完成。 他还得到了吕武的嘱咐,回去之后立刻找一找賏程婴,要是賏已经不在老吕家,需要立刻派人通知吕武。 下军沿着汾水边上,一直在向西南方向行军。 可能是他们来时开辟了通道的关系,往新田走的时候,是沿着一条不那么正经的大道。 这一行军,一走就是走了将近半个月,才抵近到新田边的河对岸。 固然是下雪天的关系,跟道路各种不完善也有着相当大的关系。 汾水并没有在冬天结冰,想要踩着冰面去到南岸显然不现实。 其实哪怕结冰,也要看冰层厚度。 他们转道向西走了小半天,来到了一个跨河桥梁处,分批过了桥,才算是到了南岸。 而这里有一支队伍早在等待。 那支队伍摆开了颇大的阵仗,由一个持“节”的高官负责接待韩厥以及智罃。 那个“节”是一根竹竿或木杆、金属杆,顶端有着一个三叉戟的款式,弄上了不少动物的皮毛以及尾巴,代表的是国君的意志。 另外的迎接人群,他们在出征部队靠近的时候,开始在没有音乐的搭配下,跳起了舞蹈。 这群跳舞的人有男有女,他们穿的奇奇怪怪,身披各种兽皮,弄得披头散发,脸上戴着狰狞的面具。 说是在跳舞,更像是在跳大傩。 简单的说,其实就是一种很有宗教风味的仪式。 出征的大队,一列紧跟着一列从跳舞的场地边上路过。 吕武的战车路过时,他很感兴趣地一直在看,发现即便是跳傩舞也需要很多的体力,很多夸张的动作都能从一些动物上找到肢体影子。 而这个就没错了。 舞蹈其实就是从模仿动物的一些肢体动作开始,后来再由艺术家慢慢加工以及定型,演变成为后世的各种舞蹈种类。 “君上病情”董唯就是一个与吕武交流熟了的下大夫,他与吕武处于并驾齐驱的姿态,说道“重也” 晋景公病重对他们这些中下层真不是太好的事情。 董唯看上去有些忧心忡忡,复道“有难矣” 吕武要不是知道董唯是依附荀氏的贵族也是家臣,还真当董唯对晋景公忠心耿耿了。 这年头,臣下之臣非君之臣。 也就是说,几个卿或大夫是国君的臣子,可是这些卿和大夫的臣属却不是国君的臣子。 国君能对自己的臣子下令,却无法对臣下臣,直接下达什么命令。 董唯的担忧很有道理。 晋国的国君再没实权,也是一国之君,能起到稳定国家局势的作用。 平时有国君,各个卿争斗起来都那么的血淋淋,要是君位出现变动,又该轮到那些卿为了争夺权力较劲。 而在晋国,各个卿较劲是有迹可循的。 他们通常会让依附自己的贵族当先锋,打起来也会是依附各个卿的贵族先去打。 很多时候依附各个卿的贵族在干仗,他们杀了个血流成河,可是上头的卿却特么哥两好起来,等于他们白死人还捞不到好处。 出征部队来到绕了一段路,来到了新田的东城门。 吕武远远地就看到了一个架子很大的棘门。 这个棘门远比老吕家那个更加的讲究,看上去也华丽了许多。 部队穿过了棘门,等于是完成了服役的义务。 武士立刻松懈了下来,他们三三两两地散去,打算去城里找乐子。 贵族看到武士那样也不生气,一样是满脸的乐呵,呼朋唤友要去娱乐了。 轮到吕武率领自己的家族武士通过棘门,他事先同时武士保持集结状态,武士并没有立刻四散离开。 他不知道其余贵族是怎么回事,委婉拒绝了几个交好贵族的邀请,自己则想着先找个下榻的地方。 等找到下榻场所之后,武士爱玩就去玩,免得都不知道该回到哪里集合。 新田没人来管这群征战归来的部队去向,只是出征归来的部队不回到各自的地盘,司寇注定会进入到一阵忙碌期。 吕武租了一个片地方,示意不需要值班的武士可以出去撒欢了。 他自己则是先去城里逛了一圈。 新田作为晋国刚搬迁过来的国都,整座城池看上去挺新,但也就那个样。 武士们去的是一些风化场所,找什么乐子也就不用多说。 吕武其实也想看看这年头的那啥地方是怎么样,只是稍微想想也就作罢了。 晋国行的是管仲治国之术,不禁风化场所的经营,甚至隐隐约约间还有些鼓励。 新田是国君的老巢,大多数风化场所就是国君委派人手经营,每次出征部队归来,走完棘门就是国君大赚特赚的时刻。 吕武逛了一圈,没发现自己想玩的项目,回到住所猫了起来。 他需要待在新田等待军功评定,只是已经知道晋景公病重,忧心会等上非常久,甚至事情会黄了。 这一等啊等的,天很快也就过去。 宅够了的吕武,他打听到了新田也是晋国最大的奴隶市场,闲不下来就带上武士过去。 大贵族外出打仗,为了表示对国君的尊敬,有什么收获都需要先贡献给国君,再由国君以赏赐的方式赐回。 国君不是亲征的话,小贵族可交可不交。 大多数时候,其实就是大贵族与国君走个流程,表达出君臣和睦又相亲相爱的局面。 国君会根据自己的喜好或心情留下一些,但除非是国君傻了,才会完全将大贵族贡献上来的东西收下。 有时候,国君为了表达对某个大贵族的亲厚,甚至会回赐更多的东西。 哪怕国君只是每次少许地留下一些,积少成多也是很足的数量,导致的是国君根本不缺想卖的奴隶和货物。 吕武来到国君经营的奴隶市场,发现一丝丝的诡异。 这一幕他在霍城已经见识过了一次,没什么人来向国君买奴隶,场面看上去很是冷清清。 而在不远处由三郤经营的奴隶市场,看上去是那么的热闹。 吕武站在国君经营的奴隶市场前面,他发现附近的人都用奇怪的目光打量自己,又看到经营奴隶市场的国君人手眼巴巴地等着自己进去。 这情况很明显不对劲,搞得他都不知道是进,还是不进了。 第51章:好事连连 有些时候人可以特立独行。 只是更多的时候,太过于特立独行通常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吕武牢牢记住自己定下的准则,该高调的时候可以高调,需要低调就该认明智。 他发现了情况的诡异,没搞清楚到底是个什么状况之前,决定只是进去看一看。 来都来了,是不是 走到了外面又不进去,会不会被扣个不敬国君威严的帽子 怎么都要稳一波。 进去看一圈,买不买则另外再说,谁都挑不出错来。 吕武看也不是简单的走个形式,比较认真地与负责人交谈,才不会一进来就是那种“俺就是走个过场”的态度。 这里的皂长跟霍城不一样。 他是那么的骄傲与矜持,一副爱买不爱的姿态充满了逼格。 吕武全程笑呵呵,皂长不介绍,他也就不问价。 “便是荒野之人,”皂长脸上带着冷笑,道“敢予我等脸色。” 不愧是给国君办事的人,词汇挺多的。 吕武瞧稀奇似得看向皂长。 什么时候为奴为婢也能这么嚣张了 这是看出吕武的底细,皂长将自己心里的邪火发泄了出来。 吕武却不知道,晋国国君的奴婢一般都挺嚣张。 他收起笑容,上上下下地看了皂长一圈,又转头对随行的武士点了点头。 “作甚”皂长宁愿吕武当场发火,变得心虚,色厉内荏地说道“不购,便走。” 吕武很干脆地转身,一点犹豫都没有离开这个奴隶市场。 他其实真的不生气。 那只是一个前途未卜的小人,担忧现任国君病逝后职位不保,内心极度的恐惧与抑郁,选个人发泄邪火。 出来后,凌低声说道“主,何时杀之” 贵族不可轻辱,尤其是以奴婢之身去侮辱贵族。 吕武思考了一下,问凌现任的司寇警察总长和士师大法官都是谁,又让凌进去将刚才那个皂长以及几个旁观者带出来。 凌等几名武士刚才就满肚子火,只是吕武没吩咐,他们只能忍。 很快,那个皂长和几个见证者被带出来。 皂长先是叫嚣,等待发现吕武等人带着他们往屠岸贾现任司寇的府邸而去,变成了讨饶。 周边的人不少,他们一开始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听了一小会才知道皂长敢对一名贵族不敬。 同为贵族的人,他们听后立刻怒了,像是自己见证了全程那样,喊着要去给吕武作证。 其实,他们连吕武是谁都不知道,却知道一样作为贵族,不能轻易被挑衅,侮辱那是更不行的。 要不然的话,贵族的尊严怎么保证,还怎么高人一等 春秋时期,除了国君有正式的办公场所之外,其余各卿或大夫并没有自己的国立衙门,一般不是在宫城,就是在自己的家中进行办公。 吕武带着皂长来到屠岸贾的府邸外。 因为是一大群人过来的关系,屠岸贾府邸早就知道了,并且清楚是个贵族遭到奴隶人的侮辱,来找司寇告状和立案。 事情没什么波折,屠岸贾跟晋景公的关系很好,但什么时候奴隶人能肆意侮辱贵族了 屠岸贾直接签发了立案程序,却是一再观察吕武,发现吕武一副真实的愤慨模样。 他却是派人去奴隶市场查问,一番详查下来,确认吕武所言没有半点虚假,排除掉吕武是一个趁国君要死了来碰瓷壮大名声的大胆贵族。 司寇立案,审判却是该由士师大法官来进行。 只是一个奴隶人而已,犯得着出动司寇和士师 其实并不需要,但没人觉得吕武做得有什么不对。 晋景公病重,晋国算是处在特殊时期。 同时,事情又牵扯到了国君。 知道事情过程的贵族,无不赞叹吕武是个谨慎而又很贵族的人。 没有任何的意外,那个皂长被士师判定有罪,杀却不是由吕武来杀,被拉到街头直接一剑捅死,更被拉去城外的乱葬岗丢掉。 病重中的晋景公当然不会知道发生了这么件事。 公族知道了,莫不骂声连连。 看不懂现在的时局,是那个白痴自己找死。 知道的一些大贵族也没当多大的一回事,他们正忙着筹谋一旦晋景公薨了,该怎么来保证手里的权力不受损,又或是更进一步。 只有韩厥知道之后有点反应。 他不是觉得吕武做得不对,任何一个贵族遭遇那样的事情没有反击,传出去都要被当成软蛋。 是个软蛋其实没关系。 一旦谁都知道那个贵族是软蛋,等着被瓜分吧 吕武不知道春秋贵族是什么个情况,一些事情却是共通的。 他们来到新田的第十七天。 吕武的住处来了一队人。 这些人带着明显的喜色,提醒是关于晋升的事情。 关乎到自己的前途,吕武自然是不敢怠慢的。 原来是关于霍之战的功勋评定有了结果,韩厥作为那一次战争的指挥官,下发了各个参战贵族的军功评定结果。 吕武在致师中没有堕了晋军威风是一功,帮助程滑俘虏秦国大夫又是一功,决斗中杀死史颗一样是功劳,连带后面去秦军营盘收获都算是大功。 他一直都清楚上头有人的好处,有立功的渠道,也有不被其余贵族阻拦的靠山。 只是,他并不知道一点。 由于杀掉那个皂长的影响,没有一个卿对吕武的军功评定有反对意见。 这些卿比任何贵族都会更加地维护贵族权威,尤其是在晋景公病重到都不知道能不能治好的现在。 吕武给了好处送走那一批人。 在场的武士立刻大声地欢呼了起来。 从拿到下大夫凭证的那一刻起,吕武也算是一名晋国的中下层贵族了,代表着老吕家迎来了新的阶段。 只是,新增的封领却是没有下文。 吕武将之前写好的文书,也就是关于灌溉系统的章法,命一些武士送去魏氏、韩氏和智氏三家人那边,再让武士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收拾到一半,魏氏那边来人了。 来的是吕武见过一面的魏颉。 “武子。”魏颉比魏相要年长几岁,身材也要魁梧很多,他笑吟吟地对吕武说“好事。” 吕武当然知道是好事,只是不确定到底什么好事。 “赵氏有女初长成,欲与武子成就互好。”魏颉看到吕武脸色变得呆滞,以为是惊喜傻了,又说道“我家与韩氏,亦会陪嫁。” 等等 赵氏是哪个赵氏来着 至于陪嫁 这年头贵族女出嫁,要是大贵族的话,好几个血缘关系家族都会选自己的女儿跟着陪嫁,也会奉上嫁妆。 交好的贵族,一样是会出女人跟着陪嫁,只是关系一定要好到死党的程度。 魏氏跟赵氏当然不是死党,但他们一样不会放弃吕武这么个潜力股。 吕武知道结成姻亲是建立关系网的一部分,以前也料定结亲的对象,不是魏氏就是韩氏。 毕竟,他一直是在跟这两家大贵族接触,才能也被赏识,联姻是迟早的事情。 他没想到的是,怎么会是赵氏女作为主嫁人选。 当然,他不知道自己并不是个例。 复立后的赵氏主宗像批发那样,嫁了不少族女。 只是,并不是每个新郎都有来自韩氏和魏氏的陪嫁女。 第52章:这才是赵氏孤儿 随着魏颉述说,吕武渐渐搞懂了情况。 提出婚嫁的是韩厥。 至于韩厥是听了谁的意见,魏颉并不清楚,但魏颉隐隐约约听说背后有那么一个人。 另外,听魏颉说,赵氏主宗复立,尽管国君送还了赵氏主宗的一些财产,赵氏主宗目前却是要人没人要钱没钱。 正是这样,韩厥才决定陪嫁一个韩氏女。 毕竟,赵氏主宗嫡女出嫁不能显得太寒碜,是吧 这样一来的话,吕武却是一时半会回不了家了。 他的住所变了个地方。 新的落榻场所是由韩厥提供,一个看上去占地颇大的庄园。 如果按照既定程序,吕武需要赶紧派人回家找来长辈。 可是,老吕家现在也就一个老祖母。 而女人在这个年代的地位并不高,老祖母虽然是老吕家的唯一长辈,却是只能听之任之,无法做出什么干涉。 知道了老祖母无法抛头露面,吕武还是派人回家通知老祖母。 在他看来,老祖母听到能娶到大贵族的女儿,肯定是会很高兴的。 几家相续收到了吕武派人送过去的礼物。 他们一看立刻明白了礼物的珍贵。 因为礼物接收的时间问题,他们以为是吕武当成聘礼送来,感到极度的满意。 至于与婚姻事情无关的智氏中行氏之一,智罃进行了脑补,再来也是韩厥那边说项,派了自己年幼的儿子荀朔过来帮吕武的忙。 荀朔真的非常年轻,却是显得年少老成。 他是带着家臣来帮吕武张罗婚姻该准备的事项。 当然了,干活的肯定是智氏的家臣。 接连几天,吕武都是脑子乱糟糟的。 他笃定自己会发展起来,有那个信心和耐心,也认为自己有那个本事。 只不过,他没想到进展会那么迅速,并且扯上了刚刚复立的赵氏主宗。 话又说回来,赵氏主宗不是覆灭了吗 说好的只遗留一个赵氏孤儿,怎么还有女眷幸存 其实,赵氏主宗不止有女眷在那一场动荡幸存了下来,甚至还不少。 毕竟,任何一个家族的发生仇杀,男性才会是敌人的必杀目标。 在某一天,吕武在荀朔的带领下进了宫城。 他们是来宫城见赵氏主宗目前的家主,也就是赵武。 早就想知道自己家那个是不是赵氏孤儿的吕武,听说这一趟会见到赵武,心情非常复杂地与荀朔来到宫城。 吕武看到了一个六七岁的孩子,也见到了赵庄姬。 这个孩子不敢与人对视,总是会低着脑袋,使得看上去比较懦弱。 他就像是赵庄姬的复读机,每每需要被一道蔓帘隔在后面的赵庄姬说什么,才会开口进行复述。 吕武看到了六七岁的赵武,怎么都该知道自己家那个不是赵氏孤儿,也开始怀疑賏到底是不是程婴了。 这一次见面本来只是一个流程,但事情显然不是那么回事。 赵武复述赵庄姬的话,问吕武既然给了韩氏和魏氏聘礼,怎么迟迟没有给赵氏。 关于这个礼节的缺失,吕武不好说是个误会,不然就该重新拿出礼物去韩氏和魏氏作为聘礼。 他很委婉地介绍自己的情况,爵位刚刚晋升,不知道新增的封领是个什么情况,关注家族的未来,又无法随意进出宫城,不是故意要进行怠慢。 赵武生活在宫城是个连国君都不知道的秘密。 韩氏或许是知道的 当然,那些事情随着赵氏主宗复立,变得不是那么至关重要了。 吕武将事先准备好的礼物奉上。 那是满满当当的一大堆竹简,包括了吕武已经给韩氏、魏氏和智氏的灌溉系统,又多了一些关于管理的浅谈,以及冶炼方面的一些技术。 这个是吕武进行试探。 他觉得那个賏超大概率就是程婴,韩厥背后那个出主意的就是程婴没跑了。 程婴在老吕家待了那么久,该看的都看了,能学的也基本学会。 因为领主“专利”的存在,吕武给出那些东西,只是授予使用权。 关于赵氏孤儿的历史记载很模糊,并且有着非常多的版本。 这么一个历史迷雾笼罩之下,由不得吕武不谨慎。 他现在只庆幸一件事情,没有贸贸然就将程婴干掉。 如果那个賏不是程婴,赵氏主宗的下嫁就会与魏氏有关。 而魏氏肯定又会牵扯上韩氏,一样是简单不到哪去。 吕武决定该想的想个周全,不该知道的就装糊涂,却是要极力地展现出自己的价值。 那些东西赵庄姬应该是看不太懂,却会明白其中的价值。 她之前对这一段婚姻是什么态度不再重要,不再让赵武作为传声筒,亲自与吕武交谈了起来。 话里话外的意思比较直接,说赵氏主宗虽然历经了坎坷,可是赵氏几代人的经营还是留下了足够的人脉,只要有那些人脉,赵氏重新强大起来是必然的事情。 而这,其实在当代是一件非常重要的关系。 同时,她提到了吕武新封领的选地,认为吕武该争取选在赵地附近。 她没有隐瞒自己的想法,认为吕武既然有能力也在发展,与姻亲家族比邻,守望相助才会是正确的选择。 吕武却没有赵庄姬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表达了自己的意愿,认为自己并没有那个能力去选择封地的位置,哪怕能选也希望不要离旧有封地太远。 他的意思表达得非常清楚,老吕家没什么底子,无法将一块荒废的土地在短时间内开发出来。 赵庄姬转了话题,提到吕武能不能成为赵氏的家臣。 吕武却是非常明白地进行了拒绝,表现出没任何商量余地的态度。 他觉得自己的话讲得太生硬和直接,拉出了魏氏作为挡箭牌。 可能是话不投机半句多的关系,赵庄姬没有了谈兴,随便又聊了一小会,示意吕武可以离开了。 在回下榻住所的路上,吕武的脑子还是有些乱糟糟。 他等待回去了才想起来,谈话的全程压根没提到要出嫁的赵氏女叫什么,年龄多少岁,父亲是谁,等等完全没提到一个字眼。 而这一段日子也是吕武最忙的时候。 新田的贵族都知道新出现了一个风头人物,与赵氏主宗联姻,韩氏和魏氏都出女陪嫁,同时中行氏也掺和了进去。 他们不知道里面有多少弯弯绕绕,只知道有一家贵族又要快速崛起了。 后来,他们发现公族也掺和了进去,以祁氏为首,好几家公族派出家臣去了吕武住的地方串了门。 本来跟这件事没什么关系的程氏,程滑更是亲自去了一趟。 还不止那样,事情的发展正在越变越传奇。 比如三郤在某天也派家臣去拜访了吕武。 攻灭赵氏主宗的主力就是三郤,祁氏也是最为卖力的一家,他们却对赵氏主宗的女婿表达了善意,使得很多贵族看不懂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身在漩涡中心的吕武却是将事情看明白了。 给几家献上灌溉系统的事情还是走漏了风声,后来掺和进来的家族,他们为的是分杯莄。 同时,三郤之所以掺和进来,主要是跟赵庄姬有关。 “武”魏相在某天风风火火地过来,看见吕武也没掩饰着急,语速极快地说道“婚事,从速” 吕武被搞得一愣,随后联想到了晋景公的病情。 第53章:一正妻,三从夫人 吕武知道自己已经卷入了一个漩涡。 别看那么多大贵族出面,又对吕武表达了善意,到底是真的和善,还是某些大贵族在筹谋什么,一切都还说不准。 并不熟知春秋历史的吕武,他隐隐约约地发现,韩氏、赵氏和魏氏好像形成了一个同盟,只是暂时不清楚三家会走得多近。 魏相来时有过透露,仅是六七岁的赵武已经与范氏女定了亲事。 他告诉吕武,赵氏主宗的复立已经不具备障碍,别看赵氏刚复立什么都缺,就是不会缺了人扶持,希望吕武拿出该有的态度来正视这次婚姻。 其实,那也是魏氏知道吕武拿出了不少东西,又担忧赵氏拿不出来足够的陪嫁,导致吕武这么个纽带人物心生怨怼,破坏了魏氏、韩氏与赵氏的大事。 吕武早就想明白了,自己是在上升期没有错,拿出了不少的知识理论是重点,能作为三个大家族的纽带才是真正的关键。 等于说,吕武是有才能没错,三个大贵族重视的不止是他的才能,还想以他作为纽带,稳固刚刚建立起来的盟友关系。 当然了,吕武还知道一点,出谋划策的人对自己的了解远超其余人。 接下来的几天也证实了吕武的想法。 韩氏、魏氏和赵氏频频有人来到吕武住处,他们并不直接见面,每每需要吕武接着婚事去联络某些人,转达一些话或转交一些东西。 自己的婚事掺和了其它事情,吕武其实有点小情绪,但很清楚晋国的局势诡异,参与到韩氏、魏氏和赵氏的图谋并不是一件坏事。 很多人想掺和,他们还没那个资格。 因为晋景公的病情一再反复,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死掉,吕武的婚期很快确定下来。 在这个年头,国君要是薨了,平头百姓哀悼一下也就该干么继续干么,贵族却是要因为国君的死亡受到更多的限制,包括举丧和不能婚庆。 一旦国君薨了,国家的战事也会停下来。 举行婚事不是回到老吕家,是智氏借了个地方,又出动庞大的人力物力协助。 老吕家没什么底子,吕武自然也就邀请不到多少宾客。 来参加吕武婚礼的贵族,其实都是跟韩氏、魏氏和赵氏有关联的那一批,真正算是吕武的客人只有程滑这么一人。 婚礼的各种礼仪和习俗不表。 送新娘子的三支庞大车队先后过来,三家的家主却是都没有到,只是派出了家臣。 有点觉得被冒犯到的吕武后面才了解到这个时代的习俗。 女子嫁人时,女方的家长是不出面的。 真会来人,也只是小辈出场。 宾客该吃就吃,该喝就喝,一阵欢庆之后,婚礼也就算结束了。 因为吕武有好吃的名声,他总是要准备能令宾客满意的食物。 这样一来的话,少不了是要调来新田酒楼的那批庖丁,再由吕武亲自制定菜色。 因为来参加婚礼都会带礼物,吕武也需要在事后进行回礼。 等待客人都离去后,吕武不免需要与充当自己证婚人的智罃沟通,商定应该回以什么礼物。 智罃能来当证婚人,出力最多还是韩氏与魏氏。 不然的话,吕武真没那个资格让智氏的家主智罃出面。 吕武喝得有些熏熏然,回到了婚房一看,好些个女人穿着盛装,见到自己就屈膝拜了下去。 这里面有吕武的正妻,也就是赵氏的一名贵女。 她出身于赵氏主宗,是赵同最小的女儿,名曰?jg。 光看名就知道一点,出生时反正并不受到赵同的重视,不然也不会取个什么含义都没有的名。 韩氏陪嫁的是一个嫡出女,名唤妏èn,是韩起的二姐。 魏氏陪嫁的也是嫡出女,名叫晗hán,是魏相的四妹。 总之,没有一个是嫡长女。 吕武一看却是有些不对劲,不止三个女人穿得隆重,是有四个 他并不知道谁是谁,甚至都还没见过她们长得怎么样。 里面还有着明显是侍女的不少女人,她们一样跟着跪拜了下去。 可能是长时间没得到回应,有那么一个穿着盛装的女人抬头看了一眼吕武,发现吕武看过去,她立刻又低下了头。 “起身。”吕武走到旁边,一屁股坐到了案几后面的坐蒲上,改为屈膝跪坐看着已经站起来,却是依然都低着脑袋的所有女人,抬头捏了捏自己的前额,温和声道“既已连理,不可不识。” 她们踩着小碎步来到吕武身前案几的边上,齐齐地坐了下去。 坐当然是一种屈膝跪坐。 她们有的用好奇目光打量吕武,可能是觉得满意,会露出微笑;有的则是依然低着头,还有一些捏衣角的小动作。 吕武趁着这个机会,大体上看清楚了她们的长相。 其实,长得好不好看,娶都已经娶了,退货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作为大贵族家的女儿,不需要参与劳动,也会打扮自己,哪怕长得不好看也能用气质来弥补。 她们之中,光以外表来猜测年龄,大多是年过十六,甚至有看着像是将近二十岁。 吕武过了年也就十五,等于是娶了几个年龄比自己大的女人。 这件事情在交换婚书的时候,他已经知道,没因为几个女人年龄都比自己大,有什么特殊的想法。 “主”年纪最小的这个应该就是赵?,她很迟疑地问“将就寝” 吕武看向赵?,给了一个微笑,却是看向了其余的人。 赵?的话声落,来自赵氏主宗的侍女又再一次跪拜,起身后来到吕武身边,伺候着帮吕武脱掉外衣;有的则是过去将早准备的梳洗用品,包括热水、布巾、等物拿来。 吕武并不识货,不然能看出这些侍女伺候人时有着很强的宫廷特色。 现在的妻子,称呼自己的丈夫有什么叫法。 贵族家庭,妻子就是喊丈夫“夫主”,平头百姓则是称呼“良人”。 而丈夫称呼妻子的名称就更多了,并且各国有各国的叫法。 她们进行了自我介绍。 前三个吕武都猜对了,第四个却是来自赵氏旁支,也就是赵旃所在的家族。 她才是赵氏真正意义上的陪嫁女,名唤辛。 除了赵?,韩妏、魏晗和赵辛按照现在的定义都是从夫人,也就是从嫁的女人。 一娶就是四个女人,还连带着来了一大堆长得不错的侍女,吕武感觉自己简直是到了人生的巅峰。 至于说他担不担心老吕家被吃净抹空 这个是根本不需要担心的事情。 几个女人能占的便宜也就是拿些资源回娘家,请求吕武共享知识。 吕武要是拒绝,顶多就是内宅不宁。 她们背后的娘家真要干些什么,也不会过于明目张胆。 嫁女儿,再将亲家吃干抹净这种事情,田氏还没干出来,等于贵族的既定规则没被打破,真没有家族会忧虑这个。 初见而已,吕武无法判断几个女人的性格。 他当然也不可能与她们全部来个大被同眠。 即便赵?是她们当中最为弱势的那个,但赵?是作为正妻,其余从夫人再强势又能怎么样。 吕武需要遵守贵族的习俗,第一夜陪的是赵?。 当然了,他才十五岁而已,该干么就是干,却是需要悠着点。汉字艺术,自行领会 第54章:确认封地所在【求收藏】 翌日。 天还没有放亮,吕武就醒了。 他却发现原来赵?早早地就起来,呼唤来侍女给自己进行梳洗与更衣,房屋已经收拾了干净,吕武也在睡梦中就被梳洗完毕和穿好了衣服。 能不把人吵醒就伺候完毕,尽显被教育得当。 吕武起来后发现自己对发生了那些没有察觉,脑子也因为喝了不少酒而感到疼痛,心想“我昨晚睡太死了” 赵?看到吕武醒来,停下梳妆走到塌边,行了一礼之后问候道“主” 现在没床。 睡觉时,只是在地板上铺了一层毯子、草席、等其它之类,就是榻了。 吕武给了赵?一个微笑,又看向那些跪在地上的侍女,说道“因何早起” 赵?弱弱地说“新为人妇,需熬羹。” 新的妇人早早起床给丈夫弄食物,是春秋的习俗吗 她又弱弱地说“主亦需早早赠予来客回礼。” 吕武还没看礼单呢。 他只是一个眼神而已,得到示意的侍女走出去。 没有多久,一口箱子就被抬了进来。 箱子里面装的是竹简。 有些则是一个半片的竹简。 更多则是一片片竹简编成了册。 吕武将礼单看了一遍,他努力回忆智罃的提醒,吩咐该给谁送什么样的回礼。 这件事情很重要。 什么样的身份结婚,来客准备的礼物必须符合规格。 一般人不会刻意挑珍贵的送,价值方面追求符合礼仪规范就够了。 需要回以什么样的礼物也有讲究,一般就是回赠礼物价值的一半就行。 吕武很快就将事情处理完毕。 他将事情做完时,赵?和一帮姐妹来了。 她们先后向吕武见礼。 魏晗行完礼就坐到了吕武的身边,亲自帮吕武准备用餐。 韩妏掩面一笑,也坐到了吕武边上,甚至拉着吕武的手臂就抱上了。 剩下的赵辛有些手足无措地站了一小会,看到吕武用手指了指边上,乖乖地走过去坐下。 从这些举动就能大概看出她们都是些什么性格。 并且,吕武能看出韩妏与魏晗以前多有接触,但她俩似乎跟赵?和赵辛都不熟。 同时,赵?是跟谁都不熟悉。 吕武相对还是比较纳闷的。 赵?怎么都是赵同的女儿。 以前老赵家很风光,即便赵?再不受重视,贵族间该有的社交总不至于完全断绝。 再来,赵氏与韩氏的关系很深远,两家的儿女没道理疏远了才对 “天何不早黑”韩妏有那么点大胆地说“今夜,主进我屋。” 这都什么和什么 才是新一天的清晨,就盼着夜幕快点降临了 赵?没什么表示。 魏晗立刻笑得浑身都在颤,换个位置与韩妏咬耳朵,也不知道都在说些什么。 赵辛依然是低着头,偶尔抬头用羡慕的目光看着已经在打闹的韩妏与魏晗。 吃完了的吕武站起来。 有些回礼只让家臣去送就可以了,一些回礼则需要吕武亲自上门。 他先带人去了程滑的府邸,见到程滑简单地聊了一小会。 后面,他又去了智罃那边。 一直到下午,智罃才放吕武离开。 而吕武那一件金属甲胄,离开智罃家的那一刻起,不再属于自己了。 简单地说,智罃打劫了吕武。 智罃倒是没有贪婪到过份的程度,他只是要了甲胄,没问制造技术。 接下来的几天,吕武先后陪着几位夫人,又分别带着她们回到自己娘家在新田的府邸一趟。 吕武其余人都没发生点什么太特别的事情,跟韩厥的见面则是谈了不少。 韩厥在军中是一个看上去很威严的人,他在与吕武接触时则是表现出了属于长者的一面。 只是,吕武最为关心的封领,先后对几个试探口风,谁都没有给出什么答案,甚至连暗示都没有。 另外,他倒是知道了一件事情。 赵氏主宗是复立了,晋景公也答应将赵地重新归于赵氏主宗,但并没有实际的给予,导致赵武还是一直住在赵庄姬处。 察觉到时局很不对劲的吕武选择深居简出,倒是与几位夫人有了更多交流的时间。 平时,吕武则是替韩氏和魏氏办一些事情。 比如,见一见韩氏和魏氏不适合直接出现的一些人。 某天,吕武得到召唤去见栾书。 这个是在走一个“面试”流程。 吕武与栾书的见面显得很单调。 栾书充分表现出了一名长者的气度,没有过问除了考较之外的其余问题。 考较时,吕武也才知道原来自己追溯起来还是比干的后裔,也算是一个血脉上有跟脚的人。 他是林姓,也是跟脚,吕氏只是目前的主流称呼。 而这一点在目前非常重要。 追溯上去没个好祖宗,功劳够了也不可能在评定中有太好的奖励。 毕竟,现在讲的是王侯将相有种的时代。 一直到一个月后,执政栾书也是元帅的文书才发了过来。 吕武新增的封地被选在一个叫“阴”的地方,以阴城为中心,四周边长一百五十里尽归老吕家拥有。 因为没有地图的关系,他只能从文书的一些描述猜测大概的情况。 这个“阴”是在汾水边上,他的封地直接将汾水的一部分河段给含括了进去,但新封地的十之五全是山地。 这个山地现在的名字叫“霍太山”,后世它被改名为太岳山。 要是按照现在的习俗,吕武的前缀应该改了,叫阴武。 只是,改不改全按照本人的意愿,他当然不可能去改。 阴地比邻“杨”和“彘”,汾水对岸除了“吕”就是“霍”。 等于说,吕武依然与魏氏是邻居,同时也跟几个中等贵族的封地有了接壤。 往西南的话是霍城;往北是大戎;东面是一个叫介上的山脉;“杨”的南面是中行氏的封地。 “多山,贫也”宋彬是吕武身边的唯一家臣,大事肯定要参与,深皱眉头说道“比邻秦,不祥也。” 新封地其实没跟秦国接壤,还有个五百里的距离,顶在最前面的是霍地。 而霍地其实面积很大,含括“楼”、“交刚”、“箕”,一直抵近到大河黄河,但水还不黄的东岸,过河就是秦国疆域。 只是,现在各国的疆域其实非常模糊,边界处除非筑城固守,不然荒无人烟的地方真不好说是谁的。 晋国与秦国的战争只是进入到休战期,谁都能看得出来以后的几年还有得打。 吕武现在最为重视的是“阴”地原先有多少人口,他们算不算成为老吕家的人了。 然后,那边的唯一一座城池,也就是“阴城”是个什么样子。 这些都不难打听,吕武找了自己的小舅子魏相一趟,得到了相对详细的资料。 根据魏相的透露,那个“阴城”实际上已经被废弃,也就是说吕武得到的其实是一座空城。 而“阴”地在册的人口,除了有将近六千人算是在老吕家名下,其余属于官方的奴隶并不是吕武的财产。 好不容易有座城,结果特么早就废弃了 吕武有些心理安慰的是至少能增加六千多的属民,等于一下子让老吕家的人口翻了差不多三倍。 “武”魏相笑嘻嘻地问“甲为智罃所夺” 这是智罃得到了那一套金属战衣之后,穿去参加众卿的聚会显摆,搞得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提到智罃就让吕武头疼。 其余的贵族多少还讲点礼尚往来,智罃每每只进不出,哪怕有所回报也是拿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装大方。 像智罃这样的贵族,于现在真的是一朵奇葩。 偏偏各个家族没感到厌恶,甚至觉得有点意思。 吕武在送出甲胄时就知道智罃免不了会显摆,也已经想好了应对措施。 “相。”他已经不用刻意对魏相使用敬称,道“予我铜锭,赠还金甲。” 魏相早就在等这一句了,大笑着答应下来。 至于冶炼技术和制造技术,魏氏想要也会心甘情愿让吕武奉献出来,才不会用抢的方式。 吕武则是开始盘算自己的家底,构思怎么去发展新领地。 他不知道的是,想回去没那么快,还有一个历史大事件等他参与。 第55章:等等,杀谁?! 确认了封地的位置,手续方面已经全部完成。 吕武需要思考在新田采购什么带过去。 某一个夜晚,韩无忌来了。 在这个年代,一到夜幕降临之后,人们就不再出门。 富贵人家还能点上油灯做些什么事情。 平常人家在太阳落山后就该睡觉。 吕武来到春秋的时间不算短了,还没有历经过夜幕降临有客人拜访的事情。 “武。”韩无忌被请进室内,脸上没有了平时会挂着的笑容,屈膝跪坐而下,肃声道“你我为亲,些许事,知之可也。” 吕武在迎接韩无忌时,韩无忌还带着笑,等进入室内韩无忌变成了严肃表情,他立刻就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头。 至于说双方已经成为亲戚,有些事情不用互相隐瞒这种事情,就是个说法而已。 吕武跟着换上严肃的表情,道“谨闻之。” 韩无忌稍微沉默了一小会,随后开始讲起了赵氏主宗为什么会覆灭的原因。 赵氏主宗的覆灭,公认的说法就是赵氏自己太嚣张。 其实是赵氏主宗太强大了,强到众卿无比忌惮,国君也睡觉都睡不安稳。 一个家族一旦谁都感到忌惮,他们又没有趁着自己强大的时候横扫一切不服,预示着越是强盛,灾祸的降临也就越无法避免。 韩无忌没有讲太详细,隐隐地提到国君谋划对付众卿已经不是一时半会,其余的卿拒绝了与国君的联姻,偏偏赵氏主宗欣然接受。 当时,那么多卿都能看明白国君的盘算,没道理赵氏主宗看不出来。 可是,赵氏主宗还接受了国君的联姻。 吕武的理解是,赵氏主宗之所以同意与国君联姻,应该是赵氏主宗知道自己强大到令谁都感到忌惮,想着依靠联姻与国君达成互信。 其实,很多事情现在再提起都是属于马后炮。 包括国君与赵氏主宗的联姻,是一步要从内部瓦解他们的布局。 几个参与覆灭的贵族,也是一早就参与了那场博弈。 很多事情不能深究,赵氏主宗的复立却需要一个亮相。 吕武在静静地听。 他在思考一点,韩无忌夜里过来,讲了关于赵氏主宗的那么多猜测,是想搞什么。 “血仇本应由赵孟赵氏宗主来报。”韩无忌与吕武眼睛对视,似乎是想看看吕武会不会退缩,一字一顿地往下说“时也,势也,不可迟也。” 然后呢 吕武已经完全听懂了。 赵氏主宗肯定是要进行复仇,只是需要分好阶段,有些参与者需要在复立后立刻报复,免得其余贵族还当赵氏主宗是软蛋,又或者觉得赵氏主宗这都能忍,爆发的那一天会更危险,认为还是及早全部收拾掉为妙。 复立后不能有大动作,可是又不能什么都不做,韩厥给赵氏主宗的重新亮相选了一个除了当事人之外,其余所有人都能接受的目标。 吕武问道“何人” 韩无忌讲出了一个名字“屠岸贾gu。” 司寇屠岸贾 赵氏主宗覆灭的主谋之一,还是负责串联的执行者。 吕武见过一面,印象里是个性格温和的中年人。 他又问“何时动手” 韩无忌不禁露出了愣神的表情。 他之所以愣住,是惊讶于吕武什么都不问,直接就问什么时候动手。 屠岸贾是司寇,也是一名大夫。 这年头就是一个有封地的“士”,出门也会带上十来名武士,有很充分的护卫力量。 大夫出门不带上一百以上的武士,好意思出门吗 职位是司寇,代表屠岸贾这位大夫的家族实力不差,不然没可能从众卿的嘴边抢下一块肉。 要知道,晋国的众卿,哪个不是身兼多职。 而职位就那么多,一个萝卜一个坑,能占下位置,没有卿会舍得放过。 韩无忌都事先准备好了无数种说词,就等着吕武拒绝或迟疑,好尽情地表演一番。 其实吕武不干脆,他只是清楚既然韩无忌夜里找来,自己拒绝的余地不大。 杀屠岸贾必然会有困难,只是有再多的困难也不是吕武的。 韩厥,又或者还有其余的谁,他们想杀屠岸贾肯定不是一天两天了,该做的准备必然早就妥当。 轮到韩无忌来找吕武的这一天,代表的是时机已经成熟,行动方案策划完毕,等待实施了。 有一点倒是令吕武比较苦恼,他琢磨着,自己在晋国的名声,好像被定性,就是个猛将兄了 韩无忌回过神来,说道“武,且随我来。” 看吧 果然是该做什么准备全做了,就差个猛将兄,又或是等着拉吕武入伙。 吕武要带武士,韩无忌没有阻止。 他们摸黑来到某条街道的一处庄园。 里面一片黑漆漆,却是能借着月光,看到院子里散落着一些人。 以吕武的猜测,各个室内的人肯定更多。 甚至,不止这一处庄园有人手,其余的地方必然还有。 韩无忌离开了一小会,带一些人过来介绍给吕武。 他们大多是跟赵氏有关的人,可能是原本的家臣、武士,也能是附庸贵族。 吕武从韩无忌的行为中看出一点,自己加入到这一次行动,才算是被真正地接纳,不然就算是姻亲也存在区别。 互相认识之后,他们并没有聚在一块。 韩无忌带着吕武带一间室内,开始为吕武介绍明天的行动方案。 并没有存在什么太复杂的步骤。 首先,针对屠岸贾的行动是秘密也不是,该知道的其实都知道。 也就是说,一些卿和大夫,他们清楚即将发生什么事。 他们跟韩厥,可能还要加上赵庄姬,互相之间已经进行好了沟通,或是得到了某些利益上的好处,一致觉得屠岸贾就是该死,不会揭穿,也不会提供帮助,但更不会阻扰。 “武,再随我来。”韩无忌将吕武带到了一间点燃油灯提供照明的密室内,指着里面摆着的武器和甲胄,说道“尽选之。” 吕武是战剑不离身,却没有穿甲胄。 他的钢铁战衣被智罃抢劫了,想穿也只能穿胸甲或皮甲。 密室内摆着很多造型各异的武器,还有几套甲胄,其中一套为鱼鳞款式的铜甲。 吕武先拿了铜甲,又走到武器架边上,看着款式众多的长短武器,先拿了一把看上去很重的全铜结构的长锥,又将手伸向了一柄阔剑双手剑。 韩无忌看到吕武选了那两样武器,忍不住赞叹道“武,真猛士也” 吕武并不觉得自己是什么猛士,他没把握才不会拼死命,只是仗着力气大罢了。 武器和甲胄都选好,接下来就是等天亮。 又或者说,等待真正的下令者,发起行动 第56章:刺杀?不!是复仇 吕武的内心很平静,一点都没有要参加历史大事件的紧张感。 他突然间想起一件事情,自己初次杀人后没有任何的不适应,别说控制不住想吐这种生理反应了。 “也许”吕武躺在了一张榻上,闭着眼睛等着睡意袭来,意识有些模糊前,想道“我真的是一个天生杀胚” 想完,人也进入睡眠状态。 他休息的屋子外面,青和凌左右站岗在门边。 其余来自老吕家的武士,他们则是待在吕武所在位置旁边的房屋内休息。 这些人只是隐隐约约知道要发生大事了,至于是要发生什么事,并不清楚。 其实,他们也不用清楚,根据领主的指令,将事情办好就足够了。 天色还没有放亮。 吕武从睡梦中被唤醒,他睁开眼睛看到的是青模糊的身影,除此没其他人。 “主”青是在距离吕武两米外的位置,成一个屈膝跪坐的姿势,行礼过后,说道“韩子有招。” 吕武下意识看向窗外,天色依然黑暗,看不到丝毫的光亮。 他出来门外再抬头一看,天上的星辰已经没剩下多少,东方只有一颗闪亮的星星。 庄园内却是该醒的都醒来了。 他们都已经做好了准备,席地而坐在吃朝食。 在外不比在家,吕武却是个贵族,该有的梳洗流程不会遗漏。 等待拿到了食物,是冷掉了的某种大饼。 这玩意啃着非常硬,口感出奇的差。 吕武让人拿水来,一问水就是从水井里打来,没有经过煮沸,犹豫了一下下,还是将大饼给泡了。 在老吕家,早就规定不能随便喝生水,有条件必须喝经过煮沸的水。 今天他们需要很大的体力,不吃东西不行,不喝水则是绝对的不行。 他心想“一次两次而已。现在也没什么工业污染,不是臭水沟的水,又或是泡着排泄物的水,不至于一下子中招吧” 众人正吃着东西,韩无忌带着一个叫齐温的赵氏家臣来了。 跟在韩无忌和齐温后面的人,他们提着一些箩筐,里面放了一些长形的布。 用来干么的 肯定是用来蒙脸的呀 “在下温。”齐温跟不少人打了招呼进行问候,来到吕武边上先自我介绍。他好奇地打量着吕武,又说“足下大名,在下早有耳闻。” 这人不像是在客套,好似真的听谁纤细介绍过吕武的情况。 吕武同样在看齐温。 他知道齐温能被韩无忌带过来,必然是身份上有些不简单,再听自报名号,明白这人是赵氏主宗很得信任的家臣,能力方面肯定差不到哪去,只是不清楚擅长什么。 一段没什么营养的寒暄过后,齐温需要招呼的人有点多,自然没可能一直待在吕武这边,找其他人去了。 “温原为我韩氏家臣,父予赵孟赵氏宗主。”韩无忌没在看吕武,眼睛扫视着周围,说道“其人善营造,为赵氏不可缺。” 韩厥对待赵武真的没话说了,又是策划赵氏主宗的复立,连家臣都给安排妥当,是不是连重新起家的物资都给备妥了 一众人在沉默中吃完早餐,又是在沉默中穿甲和检查武器。 吕武以为韩无忌会离开,没想到他一直都在自己边上,确认韩无忌不是这一次行动的指挥。 东方的朝阳升起,给大地带来了光和热。 新田这座晋国的都城,天色没放亮之前,一道道炊烟从大地升向天空。 等待天地间有了光亮,吃完朝食的人就该忙碌起来。 吕武本来以为会趁着天色没完全放亮,能有光线提供照明视野,街道上又还没有行人,会趁机前往伏击处。 他没想到的是,做好准备的人根本没离开这处庄园,只是穿衣披甲又手持武器,席地坐在庄园靠近街道的墙角下。 他们全是手持近战武器的人。 一些弓箭手则是站在了茅屋边上,而旁边准备了不少的木梯,显然是展开行动时要上屋顶。 那么情况就很清楚了。 他们待的庄园就是屠岸贾会经过的地方,静静等待动手的信号也就是了。 吕武已经穿上了那套鱼鳞铜甲。 不得不说的是,他的身体还没完全发育好,尽管有个一米六多接近一米七的身高,身材却是不壮硕,导致甲胄需要勒得很紧才不会显得松松垮垮。 十五岁却有一米六多接近一米七 晋人普遍高大,成年后超过一米七的比比皆是,身高超过一米九的也不算少。 再来是,贵族的饮食营养的增益下,身高普遍比平常人要高大和健硕一些。 正是因为有这样的基因,晋人从不缺乏优质兵源,同样情况的还有齐国和秦国。 吕武知道这种情况后的想法,是难怪秦、齐、韩、魏、赵以后会成为战国七雄之五,原来都是有天然优势在。 一声大喝不知道从哪里传来,非常突兀地出现。 随后,连续的喊话声以及惨叫声响成了一片。 吕武看向了韩无忌,却见韩无忌蒙脸只露出的那双眼睛里透着紧张。 这个庄园的弓箭手开始登梯,上了茅草屋顶后,张弓就是连续的射箭。 “诛杀屠岸氏,便在今朝” 又是刚才的那个声音,喊得非常大声。 原本席地坐在墙角的众武士,他们站起身,很利索地跳起来,攀爬着便翻过了围墙。 吕武身穿重甲,自然是翻不了墙。 他拍了一下像是傻了的韩无忌,呼喝自家武士跟上。 出门后,能看到街道上一片狼藉。 很多武士被弓箭射杀或射伤,幸存的武士则是靠拢向一辆马被射死后停下的战车。 屠岸贾持剑站在战车上,由几名持盾武士护卫下,不断大声地喊叫着一些什么。 越来越多从街道两边涌出来的蒙面武士,他们目标一致地对屠岸贾所在的位置攻杀而去。 吕武脚步没停,只是难免在出风头与低调两个选项中摇摆。 蒙脸武士的数量远超屠岸贾携带的护卫。 再来是一方早有预谋地伏击,另一方则是突然受袭。 袭击一方第一波箭雨就解决了受袭方大半的武士,后面又接连射箭,直至己方武士杀向前才停止射箭。 今天的事情给吕武提了个醒,不管是去哪里,又或者身份地位怎么提升,别忘记出门在外布下足够距离的警戒圈。 他跑着跑着,来到被包围起来的屠岸贾五步范围内,看到因为局势过于紧张,屠岸贾的防御出现漏洞,助跑状态下掷出了手里的长锥。 “屠岸贾伏诛;屠岸氏今日除名” 这话当然不是吕武喊出去,又是那个一开始喊话的人在喊。 吕武总觉得那个声音听着很耳熟,就是那人喊得也太声嘶力竭了一些,声线有些扭曲。 他背着阔剑停在原地,看着胸膛穿透长锥,再被力道带着飞出去,钉在距离战车两米外一面夯土墙壁上的屠岸贾,心情有点小复杂。 而其余的蒙面人,解决完屠岸氏的武士后,有一个算一个都看向了站在原地的吕武,他们的心情更加复杂。 俺们拼死拼活,不如长锥一掷 只是,他们也清楚长锥多重,掷出去还能带着尸体飞出去被钉在墙壁上,又是代表着什么。 没人敢于不服,带着各种想法,有序地进行撤离。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 第57章:春秋凤凰男 屠岸贾被当街杀死的事,在众卿有意压制下,引起的风波被限定在很小的范围。 过了不到一个月,似乎谁都忘记晋国有过屠岸贾这么一个人。 甚至,屠岸氏的封地遭到攻击,族中男子尽被杀死,一样没给晋景公病情不断反复的局势下,引起多少人的关注。 赵氏以这样的方式宣告了自己的归来,却是又消失在了众贵族的视野之内。 使得原本很紧张的一些贵族,渐渐将提起来的那颗心,重新放回去。 那天之后,吕武就当自己没参与赵氏的复仇,专心思考建设封地需要什么,能在新田采购到,尽力地收集。 三个后,能买的物资都采买,没有的也买不到,吕武跟该告别的人告别,踏上了前往封地的路途。 他们这一次没有过桥,是直接从新田的东门出去,要去的是吕武新得到的封地,也就是“阴”那边。 吕武出门时带了两辆战车、五十名武士和一百多位属民,马车数十辆。 离开新田时没出门就跟着一大批人和物资,等待出门还一再有队伍汇聚过来。 赵氏主宗给的嫁妆不算丰厚,却有三百武士以及各种奴隶两千五百人,其余的物资装了近一百二十车。 吕武却知道那些部分是赵庄姬拿出来,大多数却是韩氏支援,为的是不让赵氏嫁女显得过于寒碜。 韩氏则是给了八百名武士和一千奴隶,物资为整数的一百车。 魏氏的嫁妆,先前派去帮忙看好老吕家的那五百名武士,奴隶则只有四百人,物资六十车。 赵氏旁支没出武士,奴隶也只有三百人,物资八十五车。 当然了,一定是含括武士的家属和财产。 再加上其他宾客给的奴隶和物资。 结果,吕武的队伍,人数达到了一万六千多人,车队更是显得庞大。 娶四个老婆而已,却是拖家带口地多了一万六千多人,吕武用自己给当代演示了什么叫春秋凤凰男。 只是,等这些贵族也有婚事进行邀请,吕武肯定也需要散财就是了。 除了武士和奴隶之外,几个老婆的家族其实也推荐了一些人才。 魏氏给吕武推荐的都是善于开发的人才。 韩氏的推荐则是军事侧重。 赵氏,他们刚复立,自己更缺人才,歪瓜裂枣也不好意思推荐。 吕武有选择性地聘用了几个,也在各个贵族嫡系的见证下,与他们完成了封建仪式,确认了从属关系。 春秋给人当家臣,其实并不是无法解除关系,双方你情我愿的和平分手就可以了。 很多家臣就经过了奋斗,自己也成为一名贵族。 从老封领赶到新田的宋彬很有忧患意识。 他之前不争不抢,多了一些同僚之后,更加卖力地表现自己,对首席家臣的地位表现出了志在必得的态度。 有了妻子后,吕武又闹幺蛾子了。 他改造了一些车辆用来让自己的几位夫人乘坐,传到贵族圈子被私下嘲笑。 事情却也有两面性。 有嘲笑的人,就有感到极度舒适的人。 几个联姻的家族无疑对吕武的行为感到满意。 连居住在深宫的赵庄姬知道了,都特地派人给赵?送来了一小箱子的首饰。 吕武自己当然是一路乘坐战车。 他多与新添的几名家臣交流,也会抽出时间跟武士中的军官增进感情。 几名家臣中,他发现各有所长。 内政方面是一个叫虞显的人比较厉害。 他来自周王室治下,是那边一个贵族的嫡系子孙,到晋国不完全是为了找机遇,更多是想增涨见识。 目前周王室是处在晋国的保护之下尊王攘夷,周室下的贵族想历练,又或是逃亡,一般是选择到晋国。 像虞显这种人注定不会一辈子当某个贵族的家臣,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向家主请辞。 他也明显告知吕武,之所以选老吕家是因为从零开始的建设,希望能够更好的锻炼自己。 军事的话,吕武看不出更多的东西,本着跟宋彬相处愉快的关系,会有一些不是那么明显的侧重。 吕武会时不时地邀请不同的家臣同车,一边赶路一边各种聊。 这一回程,因为道路的原因,再加上队伍庞大又复杂,走了一个月才抵达“阴”的地界。 关于封地叫“阴”的这件事情,吕武其实很想改个名字,不然以他现代人的思维,总觉得“阴”听上去怪怪的。 他也有权改地名,只是会显得无比招摇,琢磨着还是先缓一缓。 队伍进入“阴”的地界,早早得到消息先过来的卓,他很努力地想要先弄出一个舒适的环境,却是有那么些能力不足。 等待吕武到来,看到的是一个建设十分之二三的营地,还发现来的人比较多。 他一问,才从卓那里知道,原来是有周边的一些贵族派出人手帮忙,其中就有来自老梁家的劳动力,甚至梁挈都亲自过来了。 以前梁挈与吕武是同处在一个阶层。 梁挈亲自看到了吕武在“霍之战”的表现,也打听到吕武与几家大贵族的关系,早早有足够的心理准备。 等待吕武带来了庞大的队伍,梁挈还是感到无比的失落,接受双方已经不再是一个等级的事实。 导致的是梁挈再次见到吕武时显得很局促,并且有那么点小心翼翼。 吕武没有一朝翻身就可劲折腾人的心思,只是也不会再用以前的态度来对待梁挈。 其实,他倒是想平易近人,但一再被家臣提醒,只好端着点。 梁挈对吕武的态度并没有多余的想法。 要是吕武表现得过于平易近人,梁挈才该感到心惊胆战,琢磨吕武是不是惦记着老梁家什么了。 指挥队伍扎好营盘,吕武又派出家臣到各个人口居住点进行通知。 告知他们头上有了新的领主是必须走的流程,旧有的一些话事人需要过来认主,好知道以后税该交给谁,同时争取能继续将话事人当下去。 作为领主的吕武,他可是有权调动领地内的一切人事任命,包括委任和解职。 吕武则是带着人去了废弃的“阴城”,走了一圈只看到荒凉与破败,有种自己就像是在逛一座鬼城的感觉。 “古人并不比现代人笨,他们选择在哪里建城都是有讲究的。”吕武上了残破的城墙,眺望周边的地势,心里想道“这座城是在汾水与霍太山的正中央,周边的平原也分错着不少的溪流” 他目测下来,看出“阴”这座城池大概能容纳下五千人左右,以他带来的人口绝对会显得拥挤。 而这,等于需要进行扩建。 这里曾经发生过了什么 能从田野中看出农田存在过的痕迹,却是到处被各种植物所覆盖。 吕武倒是知道这里以前属于谁,可是想了解更多,知情者只是简单地告诉了一些。 原本拥有这片封地的贵族,他们在一场站队中选择错误,偏偏不甘愿接受错误带来的代价,覆灭在了家族私斗中。 由于这边靠近边疆,周边被大贵族给包圆,地理环境方面也显得不怎么样,想接盘的没资格,有资格的看不上,成了国家管理的土地。 吕武无意识地用手拍着夯土女墙,一边想道“我现在最首要的是将农田重新翻整出来” 居住地的话,清理城市再入驻是最佳的选择,外面也需要建设一些农庄。 不是他不想将“阴”城全部推倒重建,关键在于现在没那个能力。 “对了”吕武目光看向了群山,想道“也要派出武士进山探索,摸清楚地形,找一找里面有什么。” 现在的山区,里面少不了会有野人,只是数量多或少。 老吕家正是最缺人的时候,多一份劳力总是好的。 第58章:又一“创举” “賏”吕武对面坐的是卓,他问“可在” 卓现在充满了干劲,也因为老吕家在吕武的手中成为下大夫,并且与大贵族联姻,带着无限的崇拜。 “賏在。”卓很满足地笑着,说道“持陶贩之,偶有远离。” 这就解开了吕武的一部分困惑了。 他因为在新田见到了赵武,陷入了很大的困惑当中。 猜测的赵氏孤儿出现了错误,导致他也不再那么肯定賏就是程婴。 可是,賏不是程婴的话,很多事情又无法解释,致使吕武陷入了一种思维循环。 跟赵氏、韩氏和魏氏联姻之后,他倒是确认了一件事情。 不管賏是不是程婴,对老吕家已经不再具备威胁,吕武也就不用那么急切地想见到他。 现在对吕武来说,赶紧将带回来的人安置好才是首要。 对城池的清理已经在进行当中,只不过一时半会肯定做不完。 吕武需要将精力投入到对周边的考察。 “阴”这座城池是处在汾水与霍太山的正中间,也就是一片平原的位置。 它的周边有着很明显被开发过的痕迹,只是长久荒废之后,植物野蛮生长,显得非常茂密。 虞显给吕武的意见是,派出武士对周边进行清理。 包括捕杀猛兽和动物,寻找盗贼进行消灭。 宋彬本来有心与虞显一分高下,后来清楚的虞显的身份,知道虞显随时会走,竞争意识不再那么浓。 他附和了虞显的建议,并请命去负责那些事情。 一名叫卫睿的家臣则是建议放火去烧,将原本为农耕区的地方全烧了。 这是一个非常好的意见。 吕武倒是有些感到意外。 之前,他还以为这时候的人没掌握那种耕作手段。 只是,卫睿只说要烧,却没有提出应该弄出“防火墙”的说法。 所谓“防火墙”可不是用来抵御病毒。 其实就是清出足够大的区域,杜绝火势不受控制地蔓延出去。 吕武特地与卫睿聊了一下,试探下来证实了一件事情。 卫睿知道用火烧可以快速清理掉植物,却不知道烧了之后,灰烬能起到增加土地肥沃的效果。 这年头想做什么,很少有人会去进行正儿八经的规划,都是有一个想法,进行准备就干了。 吕武集合了家臣的意见,再根据自己的一些想法,弄了一套发展方案下来。 “主”虞显非常激动,拿竹策都控制不住地在颤抖,道“此物,至宝也” 他拿到的只是属于自己分内事的那一部分。 其余的家臣手中,也有着自己接下来需要负责的部分。 他们尽管没有交流,却是能看出些什么,一个个都显得很激动。 这些人接触过的人和事不算少,有些甚至为不止一家贵族服务过,只是从来没有见过哪家想干什么,会将所有事项列出来,再书以文字写清楚步骤。 吕武含笑接受了众家臣的赞美。 t而已,他自己则不觉得干了什么大事,现代人要做事先规划是基本行为,将更可能多的方方面面考虑进去也是基础操作。 关键现在是春秋时代,不是没人懂得规划,是压根没人想过要归纳起来,再去书以文字,并且将想干什么,会遭遇到什么困难,列出种种应对措施。 所以了,吕武又仗着后世的知识,完成了一项创举。 宋彬霍地站起来,肃声道“今日之事若有泄漏,我等皆有罪” 几个家臣有不同的反应。 大多数非常认可,清楚某个家族研究出了什么,没有跟所有人分享的义务,藏着掖着才是现在的正道。 少数的一两个家臣,比如虞显则是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他是来学习的,接触到了新的知识不能去用,感到失落是必然的事情。 而认可的人之中,他们见证了这样的事情,却是无法出去跟人吹牛逼,总觉得爽度缺失太多。 吕武对宋彬感到前所未有的满意。 都清楚了自己要干什么,负责好自己的事情就足够,办事的效率也就起来了。 他们来“阴”这个地方的第六天。 忙东忙西像陀螺的吕武,他根本没时间继续与自己的四位夫人腻歪,也才想起来应该将几位夫人送回汾水对岸的老封领。 几位夫人倒是没什么怨言,她们或多或少都受过家族教育,清楚身为家主的吕武将精力放在家族建设才是正确的。 因为附近河段没有架起桥梁的关系,过河自然是需要用到渡水工具。 先行过来的卓等人,他们就是依靠木筏,一批又一批地过河。 船这时候肯定有船,但真不是哪个地方都有。 几位夫人中,韩妏对乘坐木筏过河有着极大的恐惧,其余夫人也没好到哪去。 吕武一再得到不会出事的保证,还没拿出最终的决定,最害怕的韩妏却是决定由自己先渡河了。 “主。”宋彬是越来越拿自己当老吕家的第一家臣来看了,直言劝谏,道“虽为贵女,不可弱之。” 这个时候,吕武正漫步在经过火烧的荒土地上,满靴子和小腿的布料都沾上了灰烬。 更多的奴隶在武士的监督下,查找土地上的植物根茎,时不时还能发现被烧死的各种动物。 他们先砍伐了周边的树林,将木材给储存了起来,分区放火烧了平原。 站在旷野,能看到四周的土地全是黑色,呼吸的也都是焦臭的味道。 一阵大风刮来时,能卷起地上的大片灰烬,导致空气里飘着灰糊糊的一大片尘埃。 吕武并不是故意找罪受。 他总是需要亲眼看看自己的土地,考察之前开发到了什么程度,规划下的发展方案有没有符合实际。 就在忙碌中,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 几位夫人渡河后的第四天,老封领那边来了队伍。 吕武得知賏也到来,放下了手头的事情。 不管賏是不是程婴,他都不是吕武的家臣,硬要说有什么关系,只算是门客。 他刚来,必要的梳洗完毕,求见了吕武。 而吕武本来还不是百分百确定,賏的主动求见,倒是让吕武知道,要是这位“神秘人”有什么事情的话,已经到了摊牌的时刻。 第59章:实锤,是程婴! 吕武并不认为现在自己拥有的一切是平白无故,又或是凭空得来。 他刚来到春秋时代,老吕家处在衰落破败阶段。 是他规划了发展道路,明白老吕家的人脉构成,搭上了魏氏才实现了初期的发展目标。 在搭上魏氏时,不是依靠嘴皮子不断上下磕碰,空口白牙地忽悠来各种资源。 认真算起来,吕武给予魏氏知识去换取那些资源,其实是魏氏赚了。 他来春秋已经快一年的时间。 如果按照既定发展路线,他会窝在吕地,花上几年的时间,累积足够的人力物力,才会逐渐谋求新的上升渠道。 而人生在世,哪有做了规划就一定能按部就班去完成的事 吕武将后来发展出现的变动,锅扣到了程婴身上。 只是,他无法确定出征是不是程婴的某些图谋。 要是出征也是程婴的暗中操作,预示着赵氏与魏氏早就暗中联合,吕武也该感到挫败。 毕竟,他花了很大的精力来与魏氏接触和交流,控制节奏让自己的才能得到展示。 一切都是别人的安排 他就该怀疑人生了。 “贵人。”程婴对吕武在等待自己并不意外,行了一礼之后,脸色平静地坐到了吕武安排的座位上,眼睛与吕武对视,说道“以贵之才,在下初到,洞悉我名” 吕武颔首。 程婴等于是承认了自己的身份,问道“欲杀我,何也” 吕武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程婴看,说道“足下初到,心已歹意,可杀之。” 这个答案并没有让程婴感到意外。 他又说“可有伏士” 吕武已经与赵氏联姻,该防的肯定还是要防着点。 他才没有安排什么刀斧手在外面,只是安排了三名心腹武士。 一个在程婴座位的下方,还有一个在他的后方,只不过是挖坑躲在了里面。 另外一个则是在吕武左侧的地下,得到示意能出来护卫。 吕武没回答程婴。 “时至今朝,婴仍无知。”程婴为吕武的诚实感到钦佩,却猜不出暗藏的武士在哪,也不会去问。他脸上首次不再平静,带着浓烈的好奇,道“贵之才,果真天授” 还是那一句话。 任何知识都不会是凭空而来,必然是经过积累,形成了传承。 老吕家一看就不像是一个有知识积累的家族,不然哪怕没有发展成为大贵族,也不至于衰败下去。 其实,现在的任何一个大贵族,祖上基本上都阔过。 很多大家族追述起祖先,必定能够找到一个名声赫赫的人物。 而这些“祖先”的发迹其实就是智慧积累的一个过程,又用他们掌握的知识率领一个群体,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干出了轰轰烈烈的大事。 吕武只是看着程婴,一点回答的欲望都没有。 他没有义务去为程婴进行各种解答,甚至还能因为程婴在进行窥探将之杀了。 要是换作真贵族,的的确确是会立刻将程婴杀了。 不需要其它的理由,只因为程婴在窥探老吕家的“独门秘籍”这一条。 即便是吕武真将程婴杀了,再给出理由,赵氏和韩氏心生间隙,也要为吕武杀了程婴而叫好。 每一家贵族都有自己的秘密,他们会去窥探别家的秘密,却不能鼓励谁都去做。 问题是,吕武并不是生长在这个年代,并且也没有经历过正儿八经的贵族教育。 “在下多有逾越,谢贵人仁慈。”程婴原来也知道自己这样做不对他说“婴已尽责,不久人世矣。今寻贵,事了便往都城。” 赵氏孤儿有很多的版本,所有的版本中程婴都会有一个相同的谢幕。 吕武知道的版本不多,对程婴会做出什么选择却清楚。 这个,也是他不想与程婴计较太多的原因之一。 不知道干了多少的程婴,他只有以死来为自己做过的所有事情当成谢幕,一段佳话才能流传下去。 不是很懂这个年代人们思维的吕武,他认为这个不是程婴能放肆的理由。 “贵人初显,缺贵人,寻魏氏为正途。”程婴在肯定吕武的谋划,他目光炯炯地看着吕武,用着蛊惑的语气继续往下说“在下为贵人增一臂力,只为相辅。” 联姻会成为天然的盟友。 在春秋时期,结成亲家之后,只要不出意外,相扶相持也就成为必然。 并且 没有谁来当第一个规则破坏者之前,也就是没人在联姻后进行背刺,贵族对联姻而成的相扶相持根本没戒心。 所以了,目前形成联姻的家族,哪怕是夫妻反目成仇,两个家族之间的关系哪怕不是太牢固,也不会暗中捅刀子。 而这里需要排除一点,也就是与国君成为亲家,不算在此列。 只单纯讲贵族圈子。 吕武已经搞懂程婴的想法。 程婴看到了吕武的潜力,相信自己的眼光,认定吕武会带着自己的家族成长起来。 赵氏主宗已经得到了韩氏的庇护以及帮助,他们也相信韩厥会尽心尽力地帮助赵武成长起来。 人无远忧必有近虑。 赵武能得到韩厥的全力相助,但是韩厥之后的韩氏后辈呢 将全部心思花在来复兴赵氏主宗的程婴,或许还有其他什么人,他们这一帮致力于让赵氏主宗得到振兴,又长久兴盛下去的家臣,是不是需要进行更多的盘算 程婴问道“贵人可知,赵氏因何有此一难” 吕武不能回答是因为赵氏主宗太招摇且霸道,两次参与了弑君,赵盾这一代更是亲自部署怎么弑君;尤其是赵氏的一些族人,他们因为家族的强大,肆意地欺凌另外的贵族。 当然,他更不能说出自己知道的赵氏孤儿版本。 比如,赵氏主宗会覆灭,还不是因为赵氏的内部关系混乱,谁给谁戴了绿帽子。 往更阴谋论的方向猜测,说不准孟姬赵庄姬嫁入赵氏主宗都是晋国公族一个阴谋,为的就是从内部瓦解赵氏,再群起而灭之。 灭赵氏主宗是国君发起,参与的贵族却是极多,表明真不是一家两家恨赵氏主宗不亡。 要不是晋景公最近一直做噩梦,韩厥劝说的方向也对,赵氏主宗的即便会复立,也不会那么快。 另外一点,晋景公是在赵氏主宗的扶持下才成为晋国的国君,他猜测自己没多少年好活了,需要给自己留下一个身后名,导致前脚刚号召众贵族灭赵主宗氏,后一脚却是自己允许了赵氏主宗的复立。 “武子。”程婴对吕武改了称呼,脸色也变得有些阴郁,说道“今,避无可避也。” 看来,是吕武一直的沉默让程婴感觉到有些不妙了 第60章:想要当“猪”的吕武 这是一个动不动就搞株连的时代。 一人犯错,整个家族蒙羞。 要是一个家族想针对谁,不会只是针对个人,必然将对方的整个家族都针对进去,并且还会带上有血缘关系的三族。 所谓“三族”是指父族、母族、子族,也就是连嫁出女儿的女婿那一族都被带上。 程婴说吕武躲不过去了,指的就是吕武跟赵氏主宗的联姻已经成为既定事实,还有哪些家族会针对赵氏主宗,吕武一样会被针对。 毕竟,谁都不希望会有被报复的那一天。 吕武慌了吗 他一点都不慌 按照历史谱写好的剧本,赵氏主宗会再一次兴盛起来,并且联合魏氏、韩氏来三家分晋。 知道一些历史剧本的吕武,他对自己成为赵氏、韩氏和魏氏的姻亲,实际上要感谢作为筹谋者的程婴。 当然,他并不清楚自己知道的只是一个美好的结果,其中的曲折没有相关印象。 他只知道自己已经摸清楚了这个时代的一些规则。 在这个年代,不是所有的努力都能得到回报。 以他的能力,或许能够让老吕家崛起,但也会止步于下大夫爵位,财富方面则不是越多越好。 春秋讲的是经过几代人的积累,有一个漫长的过程。 原因当然是“血统论”的横行。 第一代崛起,创造好了足够的基础。 让第二代人站在父辈的肩膀上,依靠积累的名声和财富,使得其余贵族承认这个家族有资格与他们并列,算是一个平稳的过渡期。 到了第三代,就是真正收获的一代人了。 吕武与赵氏、韩氏和魏氏结成姻亲,他的子孙中有了三个大家族的血脉,等同于捅破了本来的天花板。 这样一来,只要吕武有那个能力,老吕家也就不需要花几代人的时间得到众贵族的承认,少了晋升路线上的排斥与刁难。 只是从另外一点来讲,赵氏、魏氏和韩氏的敌人,理所当然也会敌视吕武。 他在新田的那一段时间,很努力地想要搞清楚人际关系,的确也搞懂了一些。 三郤在赵庄姬活着的时候倒不会怎么样,等赵庄姬这个女人死掉之后,他们必定会是赵氏主宗兴起的最大障碍。 其余的公族即便不想看到赵氏主宗再次兴盛,他们自己却是有着更大的麻烦。 晋国的众卿与各大贵族,不会允许公族获得多少权力。 并不清楚这一段历史的吕武,他觉得自己接下来要小心的是郤氏。 而郤氏是所有“卿”都忌惮的存在。 甚至作为元帅也是执政的栾书都被郤氏压制。 吕武并不认为栾书会甘心被郤氏永远压制着。 这一点从他去见栾书,能从栾书对待自己的态度上,察觉到比较明显的端倪。 栾书也在寻找盟友,意图收拾郤氏。 现在晋景公的病情一再出现反复,众卿以及各大贵族的精力大多被牵扯。 接下来晋国会进入到内部相对的平稳期,或是晋景公的病情得到好转,也能是晋景公薨了,局势才会出现改变。 当然,以吕武的猜测,不动则已,一动绝对会是大场面。 吕武开口说话了,十分平静地说“我已筹谋,先予一物。” 程婴早就看到了自己身前案几上摆的竹简,坐下后就好奇地想知道是什么,需要有很强的自制力才没拿起来看。 竹简有二十五册。 分别以文字书写着各项发展方案。 程婴本来只是想草草地翻一翻。 他打开了第一捆竹简,首先看到的是目录。 这里,吕武又搞了一次当前时代所没有的事情。 那就是“创造”了目录这种行文格式。 程婴都不用一册一册地观看竹简上的内容,仅仅是看完目录就能大概明白都是写了些什么。 里面的内容其实就是吕武根据家臣的建议,再加上他的一些想法与规划,整理又梳理了一番,搞出类似于论文的玩意。 简单的说,就是怎么来从无到有将一块领地开发起来。 吕武知道赵氏主宗有底子,他更知道那一场家族浩劫后,再有底子也被“洗”了一遍。 沉浸在文字中的程婴时不时会惊讶地抬头看一眼对面的吕武,心惊是什么样的学识,才让吕武能搞出这么一套领地开发理论出来。 “婴闻武子于新田多获赏识”程婴是问吕武是不是将这套知识散得到处都是。他没停止观看,继续说道“此经略,必使晋,国力大涨。” 这不是什么赞美的话。 等于是在嘲讽吕武也太大方了,拿出到处散的知识回报自己赵氏。 但是 程婴不得不佩服吕武懂得做人,极力地在避免被其余贵族敌视。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吕武讲了一句现在还没有的话,没太在意程婴品味一下露出惊讶的表情,说道“我如此,赵氏亦然。” 任何时刻总是要朋友比敌人多才好。 无法成为朋友,让更多的人在自己遇上事,能保持中立也是一种成功。 程婴还在品味那一句“得道多助失道寡助”的话,越是品味越感到仅仅是一句话而已,却是充满了丰盛的果实。 不但能够用在家族经营,甚至拿来作为布置国策的基础,也是一句至理名言。 “武子老成。”程婴觉得吕武也太稳重了,一点都不像是少年。他非常有深意地说“晋为伯。” 没错,晋国作为列国曾经的老大,一直都在致力于重新制霸。 而霸主从来都不需要与所有国家成为朋友,需要的是那些国家听话。 吕武则说“吕由我而兴;赵以赵孟赵武而盛。” 孟,是春秋时代人们对晋国赵氏历代宗主的尊称,非特定单指一个人。 孟,长也。 所以,赵孟的意思就是,为赵氏大宗的宗主。 吕武也是跟赵氏主宗成为姻亲,很特地地搞清楚了这么回事。 程婴放下手中的竹简,非常慎重地对吕武行了一个大礼,脑袋抵在地上,殷切地说“可为师乎” 不是他自己要拜师,是在为赵武恳求。 甚至都不是要拜师,只是恳请吕武带一带赵武。 而这是程婴对吕武是最高的肯定。 吕武却是感到纳闷。 程婴只是赵武的家臣,怎么好像能为赵武做任何决定。 而似乎,程婴不止能帮赵武做主,赵氏主宗那边的什么事都能插上手 吕武脸上泛起了笑容。 有韩厥的庇护和照料,赵武即便有波折也会被韩厥挡下来。 韩氏、魏氏与赵氏主宗结盟了。 元帅栾书为了压制三郤,不会放弃拉拢这个团体。 赵氏主宗重新崛起的所有因素都已经具备 一直在表现自己的吕武,他当然要来当这么一个风口的猪,期待被吹起来。 第61章:领主指令 程婴走了,前往新田。 一直在致力于发展起来的吕武,他在程婴走后立刻投入到领地的建设当中。 “阴”地很早之前就失去了自己的领主,被划归到国家的管理名下。 只是由众卿管理的地盘太多太大,他们连自己的地盘都管不过来,哪有多余的精力顾及不会给自己增加多少收益的土地。 这样一来的话,“阴”地虽然是国家名下的领地,却是成了一块缺乏管理的土地。 顶头上没一个真正的领主,生活在这一片土地的人就彻底苦逼了。 他们无论有什么样的想法,又或是带着多少建设热情,没有得到允许,什么都干不了。 无法建设,该上缴的东西却还是要交,能想到该是何等的凄凄惨惨戚戚。 几天前,吕武见到了“阴”地各方来的代表。 这些代表一来就哭,看到吕武就好像是看到了长辈一般,滔滔不绝地述说自己过得太难了。 吕武以为这些人的叫苦是希望免于剥削,没等他升起警惕之心,代表眼巴巴地求着参与领地建设。 而这其实是当前年代,属民与领主的共生关系。 头顶上没有一个靠谱的领主,无法得到保护缺乏充足的安全感,又没有一个能带头生产的老大,心里会控制不住地犯嘀咕。 “阴”地这边的人在安全方面倒是没什么困扰。 毕竟,他们再怎么样也是生活在国家众卿共同管理下的土地,再跋扈的贵族任意欺凌,免得有哪位卿觉得他们在找茬。 只是光有安全是不够的 他们总要吃饭,希望自己生活的地方能越变越好。 吕武当然会对领地里的人事进行调整,只是需要观察一段时间。 整个“阴”地的在册人口有六千四百二十七人,没写明到底是几岁。 而能上名册,代表是一名男性。 这年头,女性,包括十一岁以下的男孩子,都不会被记录在籍。 晋国至少还会尽力统计有多少男性,有些列国却是连记录都没有。 吕武看了花名册,讶异于女性的社会地位之低下,也困惑现在“户”这个单位到底有没有产生。 所谓的“户”,也就是统计有多少个家庭,以一个家庭为一“户”来作为基础单位。 等他后面与家臣交流,却又得到已经出现“户”为单位的民政管理体系,只是没有像是管理武士那般严格。 按照周制 五家武士居住一起,成为一“比”,需要出五名士兵;五个“比”为一个“闾”,出二十五名士兵;再往上则是“族”,出一百二十五名士兵;五个“族”为一个“党”,出士兵六百二十五人;五“党”为一“州”;五“州”为一“乡”。 五个平民之家为一“轨”,设轨长;十轨为一里,设“司长”;四里为一连,设“连长”;十连为一乡,设立一名“良人”。 而这其实是很讲究的贵族才会严格执行,并不是人人都有足够的人才以及管理才能来办到。 吕武绝对不允许自己的领地乱糟糟。 他太清楚掌握了领地的人口构造意味着什么了 见完那些代表之后,他发出了第一道领主指令,要求各个代表回去,统计管理辖区内的人口状况,等待自己的召唤。 不知道多少年没接收到领主指令的那一帮代表,听完吕武的命令直接喜极而泣。 吕武对此比较纳闷,觉得这帮人的演技真没的说。 他说到底真不是地地道道的春秋人,过来又成了一名小贵族,无法体会属民的心情以及愿望。 所以,不同的阶级存在区别 “阴”城周围的平原已经分批燃烧。 吕武一直在关注清理进度,迫切希望在春耕到来之前,尽可能多地梳理出能耕作的土地。 这个不但是作为领主的他着急。 家臣和武士,包括属民,没有一个人会不着急。 延误了春耕,没有了收获,领主固然是要悲剧,他们又能好到哪去。 而这,其实就是封建时代的一种荣辱与共。 万众一心之下,也是吕武没那么多的讲究,动员了所有了能干活的男女老少齐上阵,又进行了合理的分配。 春耕来临前的半个月,他们不但将原有的五千多亩旧田收拾好,又开发了将近两千亩的新田。 土地上杂七杂八的东西清理完,土地还需要进行翻整。 虞显早早就统计了所能动用的耕牛和马匹,还得知吕武在新团购置了大量的犁,时刻绷紧的那一根弦可算是松了一些。 现在,吕武就站在农田边上,看着战马套上犁在农夫的引导下耕地。 用马拉犁在晋国是一件比较平常的事情,甚至北方的列国也会用马来拉犁。 吕武没觉得有什么惊奇的地方。 华夏这边的北方,时间越是往上推,马拉犁就显得越正常;时间往后退,马拉犁才逐渐成为一种异常举动。 旱田,使用马来拉犁,速度方面比牛快。 水田的话,使用马来拉犁则就不那么合适了。 从小到大生活在城市的吕武,他压根就没有参加过耕作劳动,懂的知识要么是来自正经的教育书本,不然就是各种课外书籍,或是纪录片和影视作品。 而在现代想接触到什么信息都不难,区别是到底有没有兴趣去看和学。 很多的信息则是被动灌输,就是别奢望能记得太过清楚。 “犁的演化过程”吕武脸上迎着微风,鼻子里闻到的是土地的味道,视野中是忙碌的人群和农田,心里想着“是个什么样的来着” 他现在需要庆幸自己喜欢历史小说。 而一些小说的作者,其实不会特地去详细介绍犁,讲到了也不会区分哪种犁适用于什么田地。 毕竟,读者压根就不想看这个。 “用金属犁带取代木头犁。这个是我最先需要干的事情”吕武看到的就是木头的犁,效率太过于差劲。他不知道现在有没有使用金属片的犁,自己却一定要弄,又想道“这一次春耕是赶不上了,争取在下一次耕作前搞明白。而我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将人口分布的事情搞定” 他领地下记录在册的人口,算上从新田带过来的那一批,总人口数量达到了两万五千多人。 有多少没在册的人,他暂时不清楚。 封地比之前大了十五倍,只是两万五千多人根本填不满,需要有合理的分配,才能用最短的时间,来对领地资源进行充分开发和利用 第62章:别冲动,苟一波啊! 现在耕作主要是播种菽、稻、黍、稷、麦。 北方栽种会主要选择菽和稷、粟。 菽就是各种豆子的总称。 稷别名为粢米,十分适合在旱田栽种。 粟则是谷子,处理之后成小米。 豆子则是黄豆、黑豆和红豆、毛豆等等。 吕武的几名夫人嫁妆中包含了很多的种子,他又在新田购置了一批。 老吕家的种子方面不成问题,要看的是在什么样的田地里栽种什么种子。 而这些吕武就没去干涉,主要是交给擅长农事的家臣。 他亲自负责的是灌溉系统的规划。 这片区域边上就是汾水,有着很多从汾水分支出去的溪流,其中就有多条溪流贯穿着“阴”地的平原。 老吕家需要干的就是规划好怎么挖掘水渠。 吕武亲自巡视下来,跟家臣讨论之后,再次进行了分工。 春季就是一个异常忙碌的季节。 产业少的人,才能得到空闲。 有恒产者,谁都要像个陀螺似得,忙了个团团转。 吕武在指挥过程中发现了一点,来自赵氏的奴隶真不是什么干农活的好手,韩氏的那些陪嫁奴隶才是最能干农活的那一批。 而赵氏的奴隶,他们在进行工程建设方面却是完胜韩氏的奴隶。 魏氏陪嫁的奴隶则是什么都会,却又什么都不是那么精干。 当然了,不管这些奴隶之前属于谁,他们现在都是老吕家的了。 干农活就是一个枯燥的重复过程,并且全程风吹日晒,又是蚊虫叮咬,苦得很。 等待春耕完毕,剩下只是先期搞出灌溉系统,吕武的精力可算能抽出来关注家族武力方面。 在出征之前,吕武麾下正儿八经的武士只有五十多名,算上提拔进行训练的领主临时武装,也就是一百二十人。 去了一趟新田结个婚,他麾下的武士增加了一千六百名。 等于他爵位得到晋升,封地得到了扩增,麾下的武力也见涨了。 拢共一千七百二十名武士,需要配置将近三万五千的劳动力,才算是构造合理。 吕武名册上的奴隶的数量约有八千人,属民则是一万五千人左右。 属民之中,能算作劳动力的,大概是七千左右 等于说,吕武其实也就只有一万五千左右的劳动力。 幸亏的是,武士也有自己的家人,他们同时还有属于自己的奴隶,平时没有薪水,出征也是自己进行武装和带上消耗。 只要吕武能够负担起武士立功后的赏赐,服役不逾期的话,支撑还是能支撑一下,但稍微发生天有不测风云的事,超大概率就要一下子崩盘了。 而韩氏和魏氏,不算属民的话,拥有的奴隶多的达到近十万,少的也有七万多;武士方面,韩氏足有两个师13万人还多,魏氏则是超过一个师6500人的编制。 韩氏是卿,但不是实力最强的卿。他们才刚刚站稳脚跟,处在稳健的发展期。 魏氏则是大夫,有了竞争卿位的实力,却还差上那么一点点。 一个中等贵族的家族,哪个不是武士数千,属民至少数万,奴隶也超过一万以上 所以了,老吕家哪怕是被韩氏、魏氏和两个赵氏“奶”了一波,实力和财力方面其实还相当薄弱。 来自不同家族的武士,他们擅长的侧面都不一样。 比如,来自韩氏的武士,他们看着并不多么魁梧或精悍,大多数是专攻射术,以至于看去手臂都有点长;魏氏的武士则是一个个看着壮实,身材方面也是显得高大,走的是近身肉搏路线;赵氏的武士 吕武真看不出赵氏的武士到底最为擅长什么。 来自赵氏的武士,他们好像什么搏杀技巧都会,却又都不是那么的精通。 吕武有那么点先入为主的认为,主要是赵氏还没有“点亮”自己的天赋技能,思考要不要将来自赵氏的武士培训成为骑兵。 只是,现在的战争,几乎看不到骑兵的身影。 用来衡量一个国家是不是强大,首先看的是能出动多少辆战车,以至于有了“千乘之国”、“万乘之国”这些用来专门称呼强国的名词。 这年头,出去吹嘘的话,讲的并不是自己的国家能集结多少骑兵或步兵,开口闭口讲的是自己的国家能出动多少辆战车。 而他们讲战车,其实是将战车的配套,也就是多少步兵给涵盖了进去。 当然,吕武计算的是武士,不是甲士,两者的区别很大。 “彬。”吕武将宋彬召唤过来,问道“何处可购马” 宋彬在老吕家主要负责军事,一听就很高兴地答道“少可往霍、新田;多需至北之疆,或寻秦。” 咦 晋国和秦国、白狄都是对头了,还能展开贸易 其实这真没什么。 国家之间打生打死,生意还是照常做。 并且能做生意的无一例外,都是贵族。 吕武又问了战马的价钱。 得到的答案很现实。 每一个地方的物价都不一样,甚至马匹的质量也关乎到价钱的变更。 总的来说,目前的马其实也不算太贵,但想要大批买到已经被驯服可用来上战场的马,并不是那么容易。 非常真实的一种区别,不是一匹马就能当作战马,哪怕是用来拉动战车。 除了马本身的质量之外,更多的是后天培训。 马的驯服只是第一步,又要培训它,使它对密集的人群感到习惯,射来什么玩意也不会在本能的驱使下躲避,更不能随随便便被什么动静吓到。 比较笼统的说,就是要强制去掉马的某些本能,又要让它懂得执行一些指令。 一阵谈话下来,吕武变得有些心塞。 老吕家真的想购置战马,有渠道为前提,能拿出来买马的财帛,不会超过五百匹。 “主今为下大夫,纳赋需带战车二十乘、兵士一千五百名。”宋彬当然知道老吕家能拿得出来,他对吕武想要增加战马有自己的理解,说道“可缓也。” 爵位才刚得到晋升。 名下的封地也在初步建设阶段。 再来是,吕武哪怕在五年内没有按照规定带足战车和参战士兵,于国法方面也不算违规。 宋彬当然希望吕武麾下的武力越强越好,可是更知道凡事急不得。 他以为吕武是在未雨绸缪,已经开始在思考参战后的补充,还是必须劝吕武按捺住那颗骚动的心。 “主”宋彬迟疑了一下下,问道“何忧” 吕武只是想着该不该训练骑兵,听到宋彬那么一问,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 “晋与秦未平,今岁有再战时”宋彬是根据自己得到的信息在进行归纳和总结,说道“下军纳赋矣新军驻霍也” 这个不对吧 下军参加霍之战是去年的事了,今年不是还没有服役吗 吕武却说“国君求医,秦君遣扁鹊将至。” 因为国内的医生医不好,晋景公派人向秦恒公求救了。 两个国家已经进入敌对状态,秦恒公还是派出了医生,已经在前往新田的路途中。 依照华夏文化圈的常态,秦国就是再躁动,怎么都要讲点情面,应该不会再进犯吧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 第63章:这是块超级宝地! 吕武好像忽略了一点 秦国虽然是华夏文明圈子的一员,可是他们已经“进化”了,早就不是那么讲“礼”了。 要是秦国还讲礼仪的话,去年秦恒公在出征前怎么都要制造一个借口,好能出师有名地入侵晋国。 但是在某些时候,秦国又是一个讲礼仪的国家。 比如,双方明明都已经开战,晋君向秦君秦恒公请求派出医生,秦君响应也派出了医生。 目前那个“扁鹊”团队以医缓为首,已经渡过大河黄河进入到晋国境内。 这个医缓,医是职业,缓是名。 新军将赵旃先进行招待,搞清楚“扁鹊”团队的来意,派出人手紧急前往新田进行汇报。 甚至,新军佐郤至亲自率军护送那支“扁鹊”队伍。 霍城附近的贵族一直在关注那边的动向,小打小闹或许还能掩饰一下。 搞到郤至亲自率军护送,动静真不小,秦国来了“扁鹊”要为晋景公看病的消息,很快就流传开了。 而在秦国的“扁鹊”团队抵达新田之前,晋国国君的病情已经得到好转。 他按照现在的惯例,请神巫桑田巫来给自己卜卦。 桑田巫很认真地进行了卜卦,告诉晋景公想干么就干么,要及时行乐,不然秋收来临前就要受到祖先的召唤了。 一句“寿尽,无食新麦之时”直接让本来病情好转的国君又气得病重,消息被元帅栾书封锁,仅是在小范围流传。 晋国贵族现在最为关注的是被召进宫城的姬寿曼。 这个姬寿曼是国君唯一留在晋国的儿子。 晋国的公族有一种操作,国君会将众多的儿子遣散出国,他们爱去哪就去哪,就是不能待在国内。 而这种行为到底是为了什么很难说清楚。 大多数人以为是那次“申生在内而亡,重耳在外而安”的影响。 其实,不过是晋国大贵族不断给历任国君洗脑,洗到晋国的国君信了,真的执行将众多儿子送出国的国策。 国君的儿子不在国内,公族也就失去了一批骨干力量。 大贵族处心积虑要削弱晋国的公族,他们也办到了。 吕武其实也在关注姬寿曼。 一旦国君真的病重不治,下一任国君的人选肯定是姬寿曼没跑。 一切只因为在境内的公子就这么一位。 秦国派出了医生,会不会继续开战,吕武其实猜不到。 他只知道自己的封地距离秦国太近,爆发战事不管是哪个军应战,有备无患总不会是个错误。 家族底子薄,需要经过积累。 换作正常情况,一个原本只是“士”阶级的贵族晋升到“大夫”阶层,怎么都需要花上五年的时间来梳理封地,努力建设起来并能自产自足。 这也是晋国为什么会给爵位晋升者五年时间,来缓一缓的原因。 而很多贵族在得到晋升后,其实很难在五年内发展起来,导致等待需要承担义务,却是承担不起。 在这种情况下,越是承担不起,带来的后果就越严重,拖垮了发展中的家族,纳不起赋,封地遭到削减,直至被削了爵位,又回到了爵位晋升前,甚至直接一蹶不振,导致子孙后代成为平民。 吕武在春耕之后将精力集中在家族私军方面。 他进行了统计,麾下的武士中,不算他借出去的甲胄,其实甲士数量仅是二十名不到。 这个甲士有严格的定义,不是穿上木甲、藤甲、皮甲,或其余什么甲就算是甲士,需要身穿辰配套的金属铠甲。 当前的年代,金属铠甲一般的主要材料是青铜。 也就是将青铜锻打成片,再使用各种手段与皮革结合,成为一件青铜甲。 因为材料限制的因素,吕武无法打造出更多的铁甲,甚至连武器也停止了生产。 他需要将有限的材料,用在急需的农务工具制作上。 那二十名甲士全是来自魏氏,他们都是魏氏精心培养起来的武士。 仅是这二十名甲士,足够保卫老吕家嫡系族人的平安十五年。 春秋时期的甲士还是稀有的。 即便是大贵族动辄能拉出一万多的部队,甲士的数量也不可能太多,能有个几百就会显得很富了。 吕武这边是受限于材料的制约,并不是没有掌握相关技术。 其余的大贵族,他们则是相反。 懂得去制作金属甲其实也存在区别,晋国在甲胄打造技术上,暂时取得领先的是魏氏。 这个区别是对材料的节省,以及制造速度,防御力保证方面。 甚至,保养也是一个考验。 这个就需要大批专业的匠人,偏偏培养匠人非常困难,消耗也极大。 一系列的忙碌中,某天吕武看到了变得又黑又瘦的卓,才想起来自己有一个多月没见到这位老家臣了。 卓的能力有限,老吕家的家臣增多之后,他很自觉地退出了地位上的竞争,向吕武讨了个巡弋领地的使命,一个多月来就在老吕家的领地内巡查。 “主。”卓从麻袋里面掏出了一块黑乎乎的石头,随后又拿出了另外几块看上没特点的石头,周边没人也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说“煤、铁、金铜。” 霍太山有煤已经被吕武派人探出来。 毕竟,露天煤就是漫山遍野的黑乎乎,很好找的。 可是铁矿和铜矿的特征不那么明显,卓是怎么找到的 吕武并不知道一点。 霍太山太岳山不但是一个遍布煤炭的地方,铁矿的储存量也是相当大,甚至还有着很丰富的其余资源。 其余的矿类,目前就算找到了也不懂怎么去利用。 除了煤、铁和铜之外,其实还有几处储藏量还可以的银矿。 吕武很慎重地拿起了铁矿石,结果看不懂有什么特征。 他其实捡到宝了。 封地内的山区占了一半,却是涵盖了煤炭区与富铁矿区,并且不是露天,就是埋得不那么深的地下 “主。”卓显然还没显摆完,咧嘴笑着说“其山有原,可放牧;山中有谷,雨量丰沛,可种桑、麻。” 其余的就更不用多说,像是山林间的树木也是很重要的资源。 吕武突然间觉得是老吕家亏待了卓。 明明就是一个善于寻找并定位发展需要的人才,老吕家以前的封领偏偏那么小,无法让卓的才能得到施展。 封地内有铜矿,吕武会进行消息封锁。 不是为了吞占,只是不希望国君派来团队开采,免得领地内多了外人。 在得知自己的封地里有铁矿之后,吕武就需要好好地规划一下,思考怎么培养出更多的铁匠,将冶炼配套设施搞起来了。 第64章:谋求新发展 技术是一个累积的过程,明知道那个方向是对的,哪能因为一时的失败和困难就放弃 吕武没想搞什么大动作,他只是在进行必要的积累。 之前已经提到培养各种工匠的困难度,需要消耗的资源也会非常庞大。 吕武没有天真到认为自己短时间能够培养出足够数量的匠人,只是需要有一个规划,分批地逐渐累积数量。 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办法 他能对外购买匠人。 目前,大部分的匠人都是“家养”型,以国君名下的匠人数量最多。 国君甚至会专门开设各种作坊,委托在某个谁的名下,交给那个人去管理和经营。 属于自由身的匠人数量非常稀缺,他们的生存空间其实也不大。 原因相当简单。 有钱并有购物欲望的人,绝大多数会是贵族。 而贵族有自己的领地,肯定会有各种各样的人才,想要什么东西大多自产自足,不够了也是向同为贵族采购。 自由匠人,他们生产的量不会高,也不够资格参与到贵族贸易中去,有钱并有那个意愿购买东西的国人一般指住自由民,他们也会选择大贵族经营的店铺。 一开始吕武想要搞各种各样的路边摊,主要是他压根不知道春秋的社会生态和环境,才会有那种“超前”的想法。 现在,他已经知道有钱并有购买欲的群体都是哪些,早就放弃了摆摊的想法。 并且每次想起了,他还会有点小尴尬。 难以大批量地培训匠人 吕武的选择是从属民中挑一些半大不小的机灵少年,跟着那些匠人打下手。 他还在进行观察和思索,能不能编写出什么教科书来。 这个想法刚生起就被他自己掐灭了。 写书或许不难,只是沟通与观察,将归纳来的知识,用文字记载起来。 关键是,字认识他们,他们不认识字啊 要是为了培养匠人,再去教孩子识字,肯定要疯了。 以老吕家目前的财力也办不到。 那么,事实就显得很苍白了。 需要的是手把手教,耗费的时间通常很长。 吕武召集了家臣,问道“缺匠人,何处可购” 几个家臣面面相觑了一下。 他们对吕武想要买匠人肯定是支持的态度。 只是,匠人虽然也是奴隶的一种,愿意卖的贵族,却几乎没有。 “主,征之战可得。”虞显直白地说“购无可购。” 随军出战,幸运了碰上去打某个小国的都城,杀进去有针对性地俘虏一批,是最快的获得方式。 去攻打其他贵族也能抢一批,但也轮不到老吕家去打。 吕武看向其余的家臣。 他们附和了虞显的意见。 表现得比较活跃的卫睿,说道“主或可寻韩、魏” 有姻亲关系,吕武这边正在建设期,的的确确是能寻求韩氏和魏氏的帮助。 吕武却是迟疑了。 要搞的东西有保密性质,借来了各种工匠,既然是借,肯定是有还的那么一天。 “可。”吕武又问“需几多” 他借来的匠人可以干很多事情,自己家的那些匠人着投入到需要保密的工程中去。 虞显立刻来了精神。 他负责建设的建设项目不少,一直以来都在苦恼没有足够的匠人,需要工具无法及时打造,报出了一个数量。 吕武将几名家臣的建议书以文字。 毕竟,记性好,不如烂笔头。 春耕已经过去,到了该歇一歇的时间段。 韩氏和魏氏要是没有搞什么大开发或工程建设,会很乐意借出匠人。 要不然,匠人闲着也是闲着。 交情好的贵族,互相之间借东西和借人,其实非常频繁。 东西什么的,要不要利息,会事先约定好。 借人,则是自家没活干,养着也是白养,借出去能省了粮食消耗,也能增加匠人技术的熟练度,不至于长时间没活干,技能给生疏了。 吕武特地派人回老封领让韩妏与魏晗写好家信,才选定家臣前往韩氏与魏氏那边 她们不是写求援的内容,只是一些家常话。 吕武的求援,需要家臣去操办。 两位夫人已经知道吕武想做什么,她们是接受过良好教育的女子,同样重视夫主的领地建设,对于夫主找自己的娘家借人,非但不反对,还感到很有面子。 倒是作为正妻的赵?知道后,连续好几天有些心情抑郁。 她也想帮,但赵氏现在明显出不了多少力。 老封领那边的事情,吕武只是在关注,更多的精力放在了新封领。 他让卓陪同,进山查看了一圈。 这边的山体大体上不怎么陡峭,甚至某些山更像是隆起的一个大坡地,并且不长树,覆盖了很茂密的草地。 这就是卓为什么会说适合放牧的原因。 其实吧 该片区域在未来被不止一个实力当成了养马场,先后培育出了不少的优良战马。 吕武查看下来,修建养马场的想法肯定有,只是底子限制,再加上财力不足,需要比较现实地划分区域用来放羊。 该去看的煤山以及铁矿区,他也先后去查看了。 总的来说,煤真的到处都是,要是有那个能力向下挖,以目前的消耗量而言,属于取之不尽用之不竭;铁矿只找到了两处,只不过无法判断铁矿石的质量怎么样。 他们还找到了不错的黏土。 其他人不知道用途的石灰岩,吕武发现后又有了新的惊喜。 这边的“阴”城被清理出来,农耕区也播种完毕。 吕武从山地出来后,设宴款待了亲自过来的几名贵族。 至于没亲自来,却是派来人手帮忙的其余几家,他也吩咐家臣准备好了礼物,会让各家带回去。 周边贵族来帮忙是出于目前的习俗。 大概就是一种守望相助的意思。 这个“阴”地周边的贵族,依附魏氏的那些会是老吕家天然上的盟友,他们从某种程度来讲,也乐意跟吕武缔结友谊,期望能够有所收获。 被清理出来的“阴”城,挤一挤能进住六千余人,不太讲究的话挤个上万人也是可以的。 野外并没有绝对的安全,周边的村落体系没建立起来之前,吕武就将所有奴隶给集中了进去。 安排好武士看管城池。 属民以及“阴”地本来的住民,住在城外的营盘。 宴会结束后,吕武特地留下了梁挈。 他俩现在已经不是同一个阶层的人物。 梁挈行为举止方面变得无比恭敬。 吕武留下梁挈只是想问一问北边胡人的事情,打听有多少个部落,存在什么特产。 其实这种行为很不礼貌。 梁挈也没有那个义务告知吕武那些情报。 只是一个不是真贵族。 另一个很希望能跟对方继续合作,又或者说保持友好关系,沟通也就显得很顺利。 老吕家从去年开始就在围猎旷野的野人,有了新的封地后,行动自然还是继续。 吕武打听胡人的消息,主要还是寻求贸易渠道。 要是胡人真的很好欺负,也不是不能欺负一下。 第65章:要变天了 上一次的霍之战期间,白狄集结了四万多人马逼近晋国的边疆。 吕锜响应了国君的号召,也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封地安全,带着家族的一个师前往迎战。 霍之战的晋军与秦军还没有分出胜负,有消息传了过来。 魏氏一个师6500战兵,辅兵一万四千多人,轻易地击溃了来犯的四万多白狄。 那一战,吕锜亲手毙了十四个狄人首领,武勇的名声再一次得到延续。 吕锜十几岁就表现出了武勇的一面,年纪越大越勇猛,算是魏氏的头号猛将兄。 魏氏家族私军击败白狄后,没有终止战事。 他们杀进了狄人的生活区,俘获和缴获无数,美滋滋地回师了。 一个魏氏师就能在正面战场击败四万多白狄,又深入百里左右,再安然撤退 吕武之前也一再听梁挈吹嘘欺负胡人的事情。 这不是封领建设初期已经完成,接下来需要动用的劳力会更多吗 他认为北边的胡人经过魏氏的扫荡应该残了,不去欺负真的会很不好意思。 只是展开行动之前,还需要稳一波,派人先去窥探看看。 另外,他还想拉上老梁家。 毕竟,梁挈不止一次去那边围猎和走商,对那边的地形非常熟悉,是个很不错的向导。 梁挈带上丰厚的礼物踏上归途,随行的还有老吕家的斥候。 他在回去后需要派出人手,带老吕家的斥候进入狄人和戎人的生活区。 察觉到吕武被胡人地盘感兴趣,梁挈并没有被抢食的恼怒。 以前,梁挈一直邀请其余贵族一块发财,只是那些贵族兴趣缺缺。 老梁家的实力不强,梁挈虽然吹嘘怎么欺负胡人,更多的时候只是进行贸易,抢劫也只能是对小部落下手,还不敢干得太过于明目张胆。 有吕武参与进去,不等于老梁家的收获会减少,只会因为出动武士更多,获得的收获也会增多。 梁挈的收获只会更多,不会减少的。 向北边胡人下手这种事情,吕武有那个心思,却是一点都不着急。 他需要一段时间来整合麾下的武士,熟悉也是磨合。 霍太山不但资源丰富,里面躲藏的野人也不少。 有相当一部分的野人是上次“阴”地领主被灭门后,逃了进去躲藏。 对这一部分野人,吕武的做法是让当地派出代表,劝那些逃民出山归入封建。 里面却不止有那种野人,更多是从其它地方逃亡或流窜过来。 他们因为“阴”地缺乏管理,山区里的资源也丰富,来过得相当滋润,人口繁衍很稳定。 吕武准备了两套方案,能将野人劝出来自然最好,不行就会毫不犹豫地施以武力。 至于打破野人生活得很开心的小日子,成为了大魔王角色的这种事情 霍太山是吕武的封地了喂 里面哪怕一寸土地上的一草一木,甚至空气都是吕武财产的一部分。 所以了,野人就是一帮小偷,吕武只是在保卫自己的财产,哪里是什么大魔王。 就是,野人不会那么看。 事情却是从来都存在两面性。 比如,一个国家去入侵一个国家,入侵者是站在自己的立场,想要得到领土的扩张,和人口的增加;被侵略的国家奋起反抗,保卫自己属于理所当然。 他们事先就设下立场,有的也只是立场,看的是实力。 不作为参与者为前提,利益不遭受损害,与正义或邪恶真的无关。 交锋的双方,失败者不是死去,就是成为胜利者的一部分。 漫长的时间之后,两者的后代不再分彼此,子孙也将遗忘了曾经的祖先是对手。 上古的部落兼并。 后来的列国攻伐。 互相之间的吞并就是这么一个过程。 吕武对野人下手,于当前的时代是站在了道德伦理和法律的正义上。 不然,自己家的院子里来了不相干的人,想拿什么就拿什么,还能是一件对的事了 要是不处理野人,信不信村庄时不时地丢东西,甚至农作物被偷偷收割,乃至于会有属民失踪 在这个年代,野人不但无法为社会起到任何促进作用,还危害了社会的运转。 他们平时可没少干拦路抢劫杀人的事 派人摸清楚了野人的聚集分布。 安排好了领地的建设流程,以及保安工作。 吕武带着五百武士和一千两百属民进山了。 过程并不复杂。 从外围形成包围圈,再快速或缓速地合围上去。 等待野人察觉到有大军围剿,他们能做的就是逃跑或反抗。 野人一般会选择逃跑,再撞上吕武安排好的伏击圈,少量被杀死之后,大批大批地放弃抵抗跪地等着被看管起来。 吕武进山的主要目标不是为了杀人,他只是需要更多的劳动力。 用更直白的话来说,他需要增加名下的奴隶数量。 军事行动进行了一个半月被打断。 宋彬亲自入山,找到了吕武,告知国君选定姬寿曼为储君的消息。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他不用打断吕武的军事行动。 关于国君无法吃到今年麦子的消息,不知道是人为还是什么情况,已经在晋国与列国广为散播。 同时,秦国的“扁鹊”团队去了新田。 一个叫医缓的医生在为国君进行诊断之前,国君做了一个梦。 那是关于病情的梦。 梦中,国君的病中跳出两个小人。 其中一个说“医缓可不比前次那个巫医,他恐怕要抓住我们,该往哪里躲呢” 另一个回答说“到心的下面、膈的上面,叫膏肓的那个地方去吧。” 医缓到了新田,绐国君辨症后,为难地给晋国众卿以及公族下了诊断,曰“疾不可为也,在肓之上,膏之下,攻之不可,达之不及,药不至焉。” 完犊子啊这病治不好啦病在膏肓,不能采取攻伐的治法,何况药物也不能到达那里去发挥药效。 肓是,心脏与膈膜之间。 膏是,心尖脂肪。 然后,“病入膏肓”这个新的成语出现了。 华夏文化中也多了一个历史典故。 以目前的邦交守则,再来是医生的道德,晋国众卿与公族并不认为医缓是在说谎,纷纷明示或暗示国君还是赶紧决定下一任国君人选。 国君觉得自己很好,还能吃上今年的新麦,被众卿与公族气得不轻,却是不能不尊重和遵守封建规则,姬寿曼也就成了储君的人选。 国君要不好的消息传得太广,吕武自然是不能继续待在山里。 他将部队指挥权交给宋彬,自己则是在武士的保护下出了山林。 回到驻地时,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 比如,哪个国君是掉进茅坑溺死,成了千古奇谈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 第66章:谁都缺乏安全感 晋国自有国情在。 不但每一次卿位变动充满了各种血淋淋的竞争,连带国君的变更也是一次次引发了不可控的动荡。 吕武不能继续待在山里面,需要的是赶紧部署家族防御,防止有什么人贵族趁着局势混乱,前来打一波秋风。 不独老吕家需要这么做,每一家收到消息的贵族都会进行相同的准备。 只是那个准备分为两面性。 大多数当然是在部署防御,免得一个不慎自己的家族被除名。 而到这时,对于某些人来讲,就是到了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的时刻。 他们会做好进攻他人的准备,趁着国君要轮换,众卿没功夫关注地方,对某个仇人家族展开自己的报复。 有了屠岸氏先被灭的例子,再来是晋国的国情,他们紧张兮兮是很合情合理的。 众卿则会变得非常忙。 一方面是君权要轮替,他们作为卿,被牵扯的事项非常多。 另一方面,地方上的贵族能趁这个时间展开攻杀,卿就没有几个敌人吗 卿与卿之间需要防一手,保卫自己搂在怀里的果实,也想着趁机更进一步,真没多余的精力去管太多。 吕武在家臣的提醒下,下达了结束外出进行军事行动的命令。 隔天下午,宋彬带着出战的队伍归来。 他们针对霍太山长达一个半月的军事行动,肃清了“阴”城周边百里。 野人不是被杀就是被俘,更多的是察觉到危险逃离。 吕武使用怀柔手段,劝了之前逃亡的人回来,为领地增加了一千多的人口。 这一部分,他们只要还能证明自己的出身,会直接成为吕武的属民;要是无法证明出身,只能是成为一个奴隶。 吕武并不想治理下的奴隶太多,他进行了放水。 只要那些人想当一个属民,再是牵强附会的证明,他都认可了。 使用武力俘虏来的野人则是超过三千,他们当然会被黥面,成为老吕家的一个奴隶。 这样一来,吕武名下的奴隶达到了将近一万。 短期内太快的家族实力膨胀,其实并不好。 一个不慎,甚至会玩脱了 管理能力即便只是一般的吕武,他也绝对要比这个时代的绝大多数人,更懂得管理学。 他之前已经对领地人口进行了区分和规划,又做好了协调与安置。 再烂的管理也比完全没有管理要强得多。 吕武的管理其实不差,只是也需要有人手能用支应。 作为一个领主,不可能是所有事情都亲力亲为。 其实,没有管理者会去每件事情亲力亲为,他们需要的是总览全局。 领主更需要一颗清醒的头脑,认清自己治下的人口构造,什么东西比较富足,又比较缺乏什么,做出合理的分工和发展计划,交由擅长的家臣去负责各个事项,规划项目的进程与完成的时间。 简单的说,不会下达错误命令的领主,就是一名合格的领主了。 领主总能去做正确的事情,发展并壮大起来则是必然。 吕武有一个很大的困惑。 晋国的国情这么奇特,顶层的变动就代表一次暗流汹涌。 只是国君正常的接班,底下贵族就能互相攻杀。 这样的国家,国力一直在内部消耗,却还能一直维持对外的征讨,底子有这么厚 另外,内部一再内乱,作为一个国家竟然没分崩离裂,着实也是神奇。 吕武哪里知道一点。 以前的晋国并不这样。 主要是国君的权力被削弱到了极致,公室的公族也没有多少力量,大贵族的实力过于强大,也就形成了一种有序的混乱。 这个“有序的混乱”听上去有点怪,可以理解成为太多互相针对,而导致的平衡。 各卿互相盯着。 众卿没乱起来,也就是几个卿不大举互相攻杀,个别几个中等贵族和小贵族再怎么闹腾,对国家的整体局势影响,也有限。 现任国君这么不受贵族待见,只是他成功地打击了“卿”,也是好几任国君以来,首位以极短时间内成功灭掉一个“卿”的国君。 其余的大贵族,他们固然因为赵氏主宗被灭多少获利了一些,可是没有谁想当下一个被灭的家族,肯定会对国君产生警惕。 成功地灭了一个“卿”,引来了贵族的警惕,作为国君也不好受。 吕武就是国君变得不好受的见证者之一,他在霍城看到了国君的奴隶无人问津,也在国君的大本营新田见证贵族对国君的排斥。 实际上,也就是国君的身体不行了,不然有没有赵氏主宗的复立还两说。 毕竟,国君前一脚灭了赵氏主宗,时隔一年却又同意赵氏主宗复立,很打脸不说,之前的努力也等于白用功。 这个白用功不是复立后的赵氏主宗会立刻变得很强大,指的是国君权威再次遭到打击,贵族必然对君权心生更多的蔑视。 当然了,吕武并不是地地道道的春秋人,他甚至都不那么清楚晋国是个什么情况。 家臣说需要采取守势。 他停止了用兵,却没放松对领地的建设。 至于国君要死了,新的国君很快又会上任 领导一届接着一届的换这种事情,他真不觉得有什么好奇怪,只不过现在的国君是终身在位罢了。 他认识到严重性是赵武被护送着来到“阴”地,随同的还有韩无忌。 少不了赵氏和韩氏的武士,拢共来了一千。 随行的还有众多的仆人。 吕武也再一次见到了程婴。 这位赵氏的忠臣,他跟赵武和韩无忌一块见到吕武。 在韩无忌的见证下,程婴示意赵武对吕武行大礼。 所谓的“大礼”是一种跪拜之礼。 吕武动作很迅速地躲开。 再落魄的赵氏宗主也是赵氏之主,讲究血统论的年代,谁的孙子、儿子去向谁行跪拜之礼,都是很有讲究的 年幼的赵武很手足无措,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小脸蛋上既是茫然,也有着惊慌。 “武。”韩无忌对吕武躲开感到满意,笑着说“可受半礼” 年幼的赵武来吕武这边,一来是想跟吕武学本事,再来就是避开新田的暗潮汹涌。 韩无忌过来,应该是有其它的事情。 而在他们到来的第三天,魏相、魏绛、魏颉等一些魏氏的嫡系血脉,包括依附的一些贵族子弟也一块结伴来了。 韩起只是后一脚,带着队伍来到“阴”地。 这一批来了数量不少的武士,也带来了吕武之前借的各种匠人。 他们的到来令吕武即开心又很苦恼。 开心当然是韩氏和魏氏够大气,带来了吕武需要的匠人。 苦恼则是来了姻亲,一大帮的大舅子和小舅子,吕武不好好招待,能行吗 关键是老吕家正在忙碌建设,没一个好地方能够招待,也会分散吕武的太多精力。 而这些人过来,其实是知道赵氏主宗拿到了吕武的开发志。 赵武是来躲避,也是想要实地学习。 韩氏与魏氏也有躲避灾祸的需要,再则琢磨着赵氏有了宝贝耶 一样都是姻亲,吕武怎么能够区别对待 俺们就不开口要,亲自过来再时时刻刻跟着,吕武给不给 吕武看出了这些亲家人是来要好处,但心生不了反感。 这些人来躲避国都新田的混乱,也是为了获得好处,带来了数量不少的武士,实际上加强老吕家的安全性了啊 第67章:赵武这个孩子吧…… 别说是大贵族了,即便是中等贵族,一般都会有自己的主城。 赵氏比较特殊。 他们刚刚复立,国君虽然口头上答应归还赵地的赵城,却还没有实际落实。 也不知道是国君只是口头说说,还是祁氏得到了命令却拖着没执行。 先前赵城已经被攻破,必定是一座充满了战争痕迹的城市,一年的时间真无法清理完。 并且还不知道祁氏有没有进行清理。 城池各项防御设施被破坏,城内的人口因为战争死伤惨重,甚至人口会被祁氏转移走。 目前这种局势,赵武拿回了赵城 小孩子可能懵懂无知,家臣却该能审时度势,也不会允许他现在回去接收赵城。 国都新田正在暗潮汹涌,宫城则会成为漩涡中心,赵武去韩氏躲避不适合,来吕武这边就相当合适了。 韩氏的韩厥早就决定庇护赵武,选择留下韩起,却让韩无忌带上武士跟赵武一块过来。 魏氏现在还不是卿,声望方面已经够了,实力却还是缺了一些。 他们这一次肯定会想尝试一波,极可能与某些大贵族交恶,导致自家的主城不能保证绝对安全。 魏氏嫡系子弟来吕武这里,跟着学习也是想获得开发志,还能跟韩氏、赵氏凑堆,无疑安全方面会有更多的保障。 两个大家族凑在一起,还有重新复立但实力受损的赵氏,又有一个中等领主,谁要动手都得掂量一下。 吕武与他们是姻亲。 是姻亲,女婿刚得到封领,过来帮忙也是合情合理,只是时机选得有些特殊罢了。 现在的情况很实际,是吕武需要韩氏和魏氏的扶持,他不展现自己的价值,凭什么得到扶持 所以,他只有展露自己的价值,给予该有的回报。 光靠姻亲那点关系 他吕武又不是韩厥或魏氏某人的亲儿子,还必须是嫡子。 现在,大舅子和小舅子,来都来了。 吕武即便再忙也该放下手头的事情,安排几个大小舅子的落榻之处,设宴进行高规格的款待。 年纪最小的赵武,他由程婴和齐温全程陪伴。 可能是经历了家族被灭的惨剧,或是其余的什么原因 赵武完全没有一个七岁孩子该有的活泼,很少讲话的同时也不好动,经常能待在一个地方,一个发呆就是小半天。 只有在吃饭时,赵武才有了点孩子该有的模样,对爱吃的食物发起猛攻,吃完了还想再来一盘。 韩无忌很照顾赵武,以至于都忽略了吕武以及魏相等魏氏子弟。 魏氏的那些人好几次想跟赵武交流。 他们见赵武总是用沉默回应,觉得没意思也就放弃了。 吕武对这个看上去很特别的小舅子有很多想法。 他尝试与赵武交流,发现赵武好像太长的时间没有与人说话,有点社交恐惧症的症状。 其实,一开始吕武还以为这个赵武是那个“赵武灵王”。 后来,他一想不对啊 赵武灵王是战国时期的人物。 吕武依稀记得是赵国的第六任国君,还是第几任来着 目前还是春秋啊 虽然不知道离战国还有多少时间,关键是晋国还存在着。 吕武知道这个赵武会取得很多的成就,只是没想到小时候会是这样,却也觉得好像挺合情合理。 毕竟,年纪小又碰上那么多事,性格多少会有点毛病。 前几天的时间,吕武用在了这帮舅子身上,等待几位夫人被接过来,他才算是得到了解脱。 老祖母自然也跟着过来,连带老封领那边也只是留下必要的人手,大部分的属民与奴隶都转移了过来。 魏相来后,一开始只是用眼睛看。 他没有记错的话,吕武抵达“阴”地也就是将近两个月的样子 这么点的时间,用来清理城池都显得不够用。 吕武却只是花了两个月的时间,不但完成了对城池的清理,还将春耕给做成了 “武,此便是管理”魏相以前的字典中没有管理这个词,还是从吕武这里听来。他比较纳闷地说“听闻,山亦剿之” 借的各种匠人到位,吕武自然也不会让他们闲着。 那些匠人被派往几个地方,主要是根据农耕区的分布,从零开始建设村落。 吕武事先已经指示属民和奴隶对材料进行收集。 匠人到位之后,只需要将那些材料利用起来。 他们还得到了老吕家的家臣指挥,对需要做些什么,做到哪种程度,不必再用脑子去思考,建设速度成倍加快。 吕武早习惯魏相的“十万个为什么”,十分自然地给予解惑。 魏相一边问,一边默默记在脑子里。 他好几次有些按耐不住想讨要开发志,却一次次地忍了下来。 现在这么个年头,每一个贵族都有自己的看家本领。 他们本着“封建”的社会规则,愿不愿意分享自己拿主意。 要是谁用“为国为民”的大义去逼,信不信被逼问秘密的贵族还没怎么样,其余贵族就该团结起来将那个家伙先灭了 规则还牢固时,去破坏规则,不会有好下场。 现在的规则很封建。 我家的就是我家的。 你自己藏着掖着,却要我无私奉献 没这样的道理 再则,你的无能是你家的事情。 怎么能够因为自己的无能,想着谋夺聪明人的成果呢 要是都这样,谁还想着创造和发明 都等着去抢,不就好了。 然后,抢着,抢着,突然发现没人愿意花心思去创新和研究了。 吕武走在一条刚开掘完成的水渠旁边。 魏相自然是并肩跟着。 后面还有赵武以及程婴。 他们周边会有武士进行警戒。 程婴一直在低声地教导赵武什么,说着说着总是会指了指旷野,又看向走在前面的吕武,继续跟赵武述说什么。 这些天来,赵武总是会听自己的家臣,主要是程婴讲起吕武。 每一次,程婴都会讲述吕武怎么样又怎么样。 其实,讲的是吕武以前作为边荒小贵族,花了多少心思和努力建设封地,懂得利用人脉关系,才有了现在的成就。 在讲述的时候,程婴不免是会自己脑补,又多方面的美化吕武,希望赵武能够学习聪明,不去做愚蠢的事情。 这样一来,导致赵武对吕武产生了崇拜。 而程婴之所以拿出吕武的例子来教导赵武,无非就是吕武对封地的建设,太适合破灭后又复立的老赵家了。 现在,吕武也才知道之前程婴一直带着的婴儿是谁。 那婴儿是公孙杵臼的最后血脉。 要是没有出现意外的话,婴儿会在赵氏主宗得到成长,成为赵武的家臣,直至某天被赵氏栽培起来,成为一名有自己家业的贵族。 而这,是赵氏对有功之臣,必须要有的回报。 不但是公孙杵臼的后代,包括程婴以及另外一些对赵氏不离不弃的家臣,他们的后代也会得到赵氏的回报。 前提是赵氏又得到复兴。 现在的赵氏缺乏人力物力,除了人脉方面之外,实力连中等贵族都不如。 就在他们跟随吕武查检谁去时,宋彬带着来自新田的人找来了。 那人是晋景公派来,没有书以任何的文字,只是转达赵武能够去接收赵地的话。 来人没耽搁就又离去了。 后面,程婴独自找到吕武,说了一大堆话。 吕武总结了一下。 程婴表达的意思是,一旦赵地重归赵氏主宗所有,他完成自己的使命,该去见老朋友了。 然后,程婴请求吕武务必看顾赵武,述说了两家一块发展的好处。 赵氏能从吕武这里获得很多知识和经验。 而吕武也能用到赵氏的人脉。 吕武知道程婴会杀身成仁,只是讶异怎么不等赵武成人。 他哪里知道一点。 有些人想死,是需要看时机的。 第68章:这忙,必须帮!【为盟主蓝色的吃货刺猬贺】 赵氏主宗得罪的贵族太多了,偏偏还内宅不宁,才让国君揪出来当那只杀给鸡看的猴。逻辑没错 吕武要不是穿越者,知道赵氏主宗会重新复兴,想着要搭一趟顺风车,换作是这个年代的贵族,绝对没那个勇气现在与刚复立的赵氏主宗搅和到一块。 他觉得现在赵武需要是苟起来,苟到大家都快忘记自己的存在,一边蓄积力量,一边自己也慢慢长大,才是最佳的选择。 毕竟,攻打赵氏主宗虽然是国君的命令,可是出了大力气的是郤氏和那些公族。 郤氏现在一门两卿,举目四望也就中行氏能跟他们掰一掰腕子。 而中行氏在邲之战遭受重创,时至今日都还没有完全缓过劲来。 智罃之所以有些不顾脸面地要好处,其实也是被逼的。 在晋国,历来就是能强不能衰,一旦家族实力受损不赶紧恢复过来,等着群狼扑咬吧 与之相对的是,郤氏正处于高速崛起时期,不但拥有声望,家族实力也是极其的强大。 郤氏曾经受过赵氏主宗很大的恩惠。 就是因为受的恩惠太大,他们琢磨着无以为报,干脆就不用还,弄死得了。 碍于赵庄姬那边的关系,郤氏哪怕有敌意也会藏起来,但是真的会坐视赵氏主宗重新发展起来吗 不提郤氏和公族,其余对赵氏主宗动了手的那些贵族,他们也不敢让赵氏主宗重新崛起。 吕武猜测韩厥付了不小的代价才拉拢来了魏氏。 而韩氏能付出的代价能够想象得出来,必然是承诺会在魏氏的上位过程中出大力气。 总而言之,吕武很不明白一点。 赵武还小,赵氏主宗也暂时看不到真正复兴的影子,程婴怎么就想着要杀身成仁,去当千古忠烈了 那一天,程婴连夜走了。 他要去新田,可能是为赵氏主宗筹谋什么,或是去找韩厥交代后事。 齐温像是一个替补,担负起了时刻跟在赵武身侧的责任。 封地正在建设期的吕武只是小小地关注一下,该干么继续干么。 “武,何不建城”韩无忌去了一趟阴城,对吕武用城池来装奴隶倒是很赞同。他有那么点不知人间疾苦地刺激吕武,说道“城破,旧也。不宜居人。” 这座城池有很多豁口,再来是里面的建筑物大多破旧,尤其是臭味怎么收拾都无法消除。 吕武也是发现住进去会很为难自己,才选择用来当奴隶的囚城。 只是建一座新城这种事情,材料方面倒是能在附近就地取材,老吕家缺的是人力。 韩无忌听了吕武的大实话,不以为意地说“秦不战,今岁无恙。” 他的意思是,下军被元帅栾书指定成为应付秦军来犯的军团,其余地方的战事与下军无关。 吕武多瞅了韩无忌几眼。 这位手臂有毛病的卿之子,是不是得到了什么消息,怎么认定秦军今年不会来了 韩无忌自顾自往下说“农忙已过,若可支应,可遣来也。” 该春耕的早都弄好了。 各家族不但农夫无所事事,连点奴隶也绝大多数是在白吃饭,要是有人肯在这一段时间去借,他们绝对会笑咧嘴的。 韩无忌见吕武在思索,将话讲得更加清楚和明白。 晋国的局势越变越紧张,有能力固防的家族,哪一家没有大动作。 目前恰恰是老吕家建城的好时机,过错了的话,以后想建城就要看各家的脸色了。 当然了,韩无忌也不是说今年就能建好城,只是劝吕武赶紧收集材料,再先行动工一部分。 吕武以为韩无忌是在讲今年就该将城建好,陷入了茫然中。 以现在的生产力,该来多少人才能一年建起一座城 另外,他也在困惑,咋就不需要请示。 这个年头不是礼仪规格非常严格的时代吗 什么人该住什么样的房子。 什么样的爵位建什么规模的城。 甚至穿衣服,吃东西的用具,讲话谈吐,特定的场合都进行了严格的限制。 吕武小小地盘算了那么一下下,一年肯定是建不好城,先做准备是挺不错的。 这不是刚结婚,被韩氏、魏氏和赵氏奶了一波,又收了很多的礼物吗 其中就包括了很多的粮食和财帛。 他倒是清楚现在不是有财帛就能买来粮食。 需要进行严格的计算,借多少人才能控制好消耗,没有第一时间给韩无忌回复。 回到临时的家,也就是一个搭建起来的帐篷,他看到的是几位夫人正聚在一块闲聊。 住帐篷当然是临时的。 旧城池住起来绝对不舒服,吕武没想搬进去。 他已经下令在修建庄园,只是一时半会还没建好。 “夫主” 她们看到吕武今天这么早回来,多少是感到了惊讶。 作为一名领主,吕武尽管与她们是新婚,却不会刻意地腻歪在一起。 白天的时候,吕武总是需要处理太多的事情,晚上回来基本是累成狗的模样,聚一聚再聊一聊,该睡觉就睡觉。 而她们知道吕武在忙碌都是为了谁,建设家族这种事情,哪能不支持。 再来,吕武现在还太年轻,过年也就十五岁,她们可不敢过度压榨。 吕武简单地将韩无忌的话提了一提,又讲到了建城的重要性。 魏晗是一个很聪明的女人,见吕武扭扭捏捏就是不直接讲开,笑嘻嘻地说“夫为天,若有所需,尽取可也。” 吕武不但能左右武士和属民、奴隶的命运,他实际上能决定整个老吕家的兴盛衰败,其中也包括将直接影响到她们这些嫁过来的女人。 韩妏跟着表态。 作为正妻的赵?再次黯然。 没什么地位,一直都在当小透明的赵辛,继续当自己的小透明。 吕武其实就是没明白一件事情。 这个时代的女子嫁人,带来的嫁妆其实不是要给她们,是为她们挣面子,处理权则是在男方手里,贵族尤是。 吕武却是用现代人的思维,觉得需要动用几位夫人的嫁妆,肯定是要取得她们的同意。 而魏晗其实也不是在讲嫁妆的事情。 她是在表态,老吕家要是想找魏氏借人,尽管去开口好了。 至于能不能借到她也无力去过多干涉。 韩妏的表态更直接。 只因为韩无忌提醒了吕武,代表韩氏有什么大动作,需要减少内部消耗,吕武这边的确是需要人,成了一件两全其美的好事。 因为价值观不在一个频道,导致吕武没搞明白。 赵?却是看了魏晗的态度立刻明白过来,可是她的娘家根本帮不上什么忙。 得了回应,吕武抱歉地对她们笑了笑,离开了。 他边走边吩咐下去,召唤家臣聚集。 几个女人则是叽叽喳喳,尽管新城还看不到影子,却开始期待起来。 家族会议是在另外一个帐篷。 等待能过来的家臣都到来。 吕武用最简约的话,事情讲得非常明白。 虞显第一个响应,他很激动地表达自己的意见,认为的确是前所未有的好时机,也能帮到韩氏和魏氏的忙。 他说的帮忙不是减少韩氏和魏氏的消耗,指的是用建城来表明,没有“侵略性”这种倾向,想的是明哲保身。 吕武听懂了虞显的话。 他不清楚韩氏和魏氏到底在盘算什么,只是韩无忌都当传声筒了,老吕家也的确是需要一座城,忙那是必须帮啊。 第69章:哪来的刺客? 老吕家现在有近万的奴隶。 春耕结束,第一期水渠工程也到了收尾阶段。 近万的奴隶不能光吃饭不做事,肯定是会继续安排工作。 吕武原本也打算收集材料,只是心没有那么大,想着就要建城了。 他收集材料为的是在封地内建设农庄,依托这些农庄更好地对领地展开更好的建设。 材料包括了各种泥土,它们是会被用到的最基础材料。 再来便是木头。 古人建造房屋,不讲究一些可以随便,有点追求必然是夯土墙壁。 房屋也需要用到大量的木头,像是门窗、承重,用到最多的却是屋顶。 至于茅草这种东西,漫山遍野都是。 吕武走前规划好了收集方案,交代给家臣之后,带上必要的护卫力量,乘坐战车往新田而去。 晋国八卿,他们的主要根据地是在自己的封地,作为家主却是长期待在国都新田。 这个是他们身份带来的必然性,需要时时地保持办公效率。 因为家主在新田,家族肯定也会在新田部署很强的武力,来保障家主的人身安全。 而他们的子嗣其实大多数时候是待在封地,或许会有那么个别几个重点培养的子弟,才会被带在新田生活。 魏相和韩无忌都不赞成吕武亲自去新田。 他们的初衷是认为,只不过是借人而已,不算多大的事,哪用得着正在建设封地的吕武亲自去求助。 吕武却是有自己的想法。 他之前已经向韩氏和魏氏求助了一次,借来了数量不少的匠人,还要再借人的话,怎么都要作为女婿的自己出面一下。 不然,就算是血缘关系近,也总是经不起情份的消磨,何况是女婿呢。 至于说走了之后的领地安全问题 赵氏、韩氏和魏氏的下一代都在“阴”地,武力方面连带老吕家本身,聚了四五千的武士。 哪家不开眼的家伙敢去招惹 外人不谋夺,姻亲们想着夺取这种事情,他们能窥探的也就是老吕家的知识和技术。 吕武摆在明面上的就不想藏着,要是能借这一次看清这些姻亲,其实反而是一件好事。 “主。”凌快步地奔跑向战车,请示之后攀爬上去,压低声音说“前方有林,内藏人。” 吕武之前让队伍暂时停下来休息。 以他什么都想稳一下的心态,才不会忘记派出人手在周边进行侦查和警示。 前一段时间,老吕家刚刚肃清百里之内。 这里才离“阴”城多远,怎么会发现外来者 凌不知道前方树林里拢共藏了多少人,却能明白肯定不怀好意。 吕武还没思索是不是野人来报复,就听凌继续往下讲述自己的见闻。 凌为了防止被发现,是没看清楚树林里有多少人,却能从那些人的肢体动作判断是些什么人。 按照他的说法,树林里面绝对不是野人,更像是训练有素的刺客。 吕武一听凌判断是刺客,表情变得很是凝重。 小贵族还能养得起武士,非大贵族却是训练不出刺客。 老吕家的封地出现了刺客 吕武才来多久,又没有去得罪过谁 好像有点不对 他可是杀了秦国大夫史颗。 关键是,秦国哪怕想报复,速度也不该这么快吧 脑子里有太多的疑问,他行动上却是一点都不耽搁。 确认对方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发现为前提,吕武一边让武士穿甲,自己当然也要着甲,同时派人回去调兵,一边追问另外的一些细节。 吕武的甲胄,之前那一套被智罃打劫。 结束服役后,打造的札甲,也就是后面完工的躯干部分甲胄制作好了。 他身上的甲胄也就成了主躯干是札甲,其它配套是皮革。 既然是刺客,数量上就不会太多。 刺客搞一搞暗杀和突然袭击还可以,正面交锋不是他们所擅长。 吕武才不管这一批刺客来干什么,已经进入自己的封地,尤其是还发现了,必然是要解决掉。 全部着甲完毕,携带的弓箭也分发了下去。 他们快速地围拢向树林,再继续派出人手前往窥探。 卫睿刚才没有发表意见,要动手之前突然说道“主,彼为赵氏而来。” 他用的是笃定语气和构词。 吕武早就想到了,脸色才会那么肃然。 躲在树林的刺客,他们并没有沿着树林边上休息,是躲在了深处。 只不过深处其实也没有多深。 这个是树林面积大小所决定了的。 四百名武士包围合拢,很快惊动了里面的刺客。 这些刺客之前其实不知道来了人。 毕竟,他们是需要躲藏,肯定是将自己藏好。 旷野中很少会有人经过,认为没有让人盯住的必要。 结果他们等被合围圈缩小才知道自己被围了,想都不想直接要突围。 而在这个时候,吕武这边也终于知道里面有多少人。 刺客一共十一个人,没有穿上一身黑的服装并蒙住脸,只是身穿普通平民的衣服,只是人人带着各自特色的兵器。 战斗在刺客选择突围时就爆发了。 树林的树木并不密集,只是地面上的植物十分茂密。 老吕家持弓的武士抵近到五十米左右先射了一波箭矢,限于地形因素,却是战果了了。 这个也是能理解的事情。 树林本来就不适合使用弓箭,甚至用长兵器都会显得吃亏。 吕武被武士团团护卫,一个又一个命令下达。 他们占了绝对的人数优势,近战有甲士,远战有弓箭手,抵近到二十米时,弓箭手已经射杀或射伤了四人。 等待发生近身肉搏战,武士用战阵上的方式组成队形,刺客即便是身手再好,面对这种硬碰硬的交战,学习到的技巧根本发挥不出来,只有被屠戮的份。 “不留活口。” 吕武一挥手,弓箭手对着被己方包围的最后三个刺客射出了箭矢,将他们射成了刺猬。 刺客来自哪里,吕武只需要猜测就够了,甚至有很多的操作空间。 独独不能留下活口进行审讯。 “主”卫睿去看了那些刺客的尸体,回到吕武身侧,问道“回转” 发生了这么一件事情,新田当然去不成了。 他们向来路回去,半途碰上了来援的己方队伍。 带领队伍的是魏绛,他很夸张地拉着一千士兵过来。 幸亏也是武士集中,再来是没什么事情让他们做,要不哪能这么快过来。 魏绛让御手控制战车与吕武并驾齐驱,问道“何人” 吕武答道“不知。” 魏绛还想问,却被自己的戎右阻止了。 他的戎右是魏氏家臣。 这名魏氏家臣含笑对吕武行礼致意,才低声对魏绛说“不知为知之,不可言也。” 魏绛也反应了过来,不是大贵族养不起刺客。 那么怀疑目标也就那么几家,再往更深的层次思考,某些人还是没放弃要斩草除根。 他们在纳闷,新田那边的局势已经那么严重了吗 导致一些人按耐不住,动手了。 第70章:我负子戴 家臣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无不严阵以待。 几位夫人并不知道什么情况,她们对吕武刚出门就又回来,讶异归于讶异,很本份地没有多问。 吕武没到处宣扬发现刺客的事,却也没对参与者下什么禁令, 他与赵武、韩无忌和魏氏嫡系血脉商议了一番,一块派人前往新田。 主要是向韩厥汇报这边发生了什么事。 顺带,老吕家不是要向韩氏与魏氏借劳动力吗一起给办了。 出了事,吕武不再亲自出门,变得合情合理。 其实,他也不爱出门,只是顾及人情世故罢了。 新田现在风起云涌,大贵族一个个都需要戒备,深怕遭灾遇祸。 他这个小虾米去凑什么热闹 韩无忌比谁都紧张,他可是被自己的老爹嘱咐要照顾好赵武。 一旦赵武被刺杀身亡,以韩厥一贯的态度,韩无忌指不定要陪葬。 这种事情像是很不可思议 哪有拿自家亲生儿子给人陪葬的操作 偏偏华夏文化圈子类似的例子不少。 为了招待客人,将自己妻子杀掉的事,都能被传颂为美谈。 照顾母亲,宰了儿子煮肉汤,也是一种极致的孝道。 所以,韩无忌是真的又怒又怕。 在接下来,赵武被安排进了一个刚刚建设好的庄园。 韩无忌决定寸步不离,甚至将整个庄园布满了来自韩氏的武士,时时刻刻进行巡逻以及警戒。 那一座庄园本来是吕武要用来安置自己的几位夫人的。 现在嘛 得了吧 魏相、魏绛等魏氏子弟也紧张,只是没韩无忌那么夸张。 这几个大家族结盟,要是赵武死了,赵氏主宗没有了名正言顺的宗主,盟约也就没必要再履行下去。 他们将自己的营地挪到了庄园边上,负责起了外围的巡弋和警戒。 当然了,那些都是得到吕武首肯为前提。 这里是吕武的封地,哪怕这些人是姻亲,可是姻亲什么时候能到女婿家作威作福了。 一次风波倒是提醒了吕武一些事情。 老吕家人口增加速度过快,尽管是有进行管理分工,却无法保证会不会混入一些奇奇怪怪或不怀好意的人。 他之前还没有这么紧迫,封地内发现了刺客,不能再不当一回事。 原先的负责人被老吕家的家臣找到,他们开始对人口构造进行了解并登记。 这一严格辨认和登记,令人无法相信,一个混进来的人都没有。 半个月后,得到了答案的吕武有些将信将疑,但没有发出质疑。 家臣和胥斤用心做事,查不出来是能力有限,不是态度问题。 作为家主哪怕心里有疑问,没有发生什么错漏之前,直接提出质疑等于是怀疑他们的忠诚,会逼死人的。 辨别封地内的人口之余,吕武又派出了武士对周边进行了详细的搜索。 没有再发现躲藏起来的刺客,倒是原先躲起来的野人又被找到不少。 而在半个月后,第二座庄园也总算竣工。 庄园与目前这个年代的建筑没有太大的区别,还是夯土墙与茅草屋顶,只是在格局布置方面按吕武的要求来。 他也不是不想弄到最好,只是材料限制,再来只是暂住也没这个必要。 住了二十多天帐篷的几位夫人,搬进庄园后很开心。 只是庄园的规格比她们没嫁人之前的生活环境依然无法比,却没有发出抱怨。 这是她们接受教育决定了的事情。 吕武自然知道是亏待她们了,用一个现代人的心态,解释当前的庄园只是暂住。 老吕家不是开始在收集材料要建城了吗 以后会有好房子住的。 这一点吕武深信不疑 他所料不及的是,几位夫人反过来安慰,搞得既是感动又是尴尬。 只是他却不知道一点。 这年代的丈夫,尤其是贵族,再是宠爱妻子,干什么也从不会去进行解释。 他想要做什么,又或是有些事情,多少会跟几位夫人沟通。 几位夫人受到的教育,听到的传言,压根就没有那么一回事。 是他先感动了几位夫人,才有了夫妻间的琴瑟之好。 第二十一天。 一支队伍从新田来到“阴”地。 他们进入“阴”地之前,吕武已经事先得到通知,用领主的身份允许他们入内。 这是贵族的规则。 也就是说,不带恶意的外来者,往来需要获得当地领主的首肯,尤其是军队更需要提前告知并取得同意,免得发生交战。 新队伍的领导者是韩起,带来了韩氏的八百武士。 他按耐住那颗急切的心,与吕武见面并交流。 吕武知道韩起在着急什么,贵族礼仪的流程走完,自是不再多留。 拖了二十一天才来不是韩氏不重视。 这边派人去新田,急赶也需要十二天以上。 韩氏得到通知肯定要做准备,来时也要花时间赶路,只用了二十天已经算很快。 出了这么件事,多少是打乱了老吕家的建设计划。 吕武在韩起来后,可算是能够重新进山。 他承诺给几位夫人建造一座舒适的府宅。 想要舒适,以目前的建筑工程观念,夯土房子压根舒适不起来,动用大量的木材,建一座以木头为主材料的房子,会是唯一的选择。 老吕家的领地大多是山区,里面不缺石头。 只是吕武可没要收集石头建房子的想法,他亲自考察时发现了烧砖的材料压根不缺,缺的是烧砖用的工坊。 砖需要的材料与制造陶器一样,要是更讲究一些,选择页岩、煤矸石材料最佳。 想要烧砖并不复杂,尤其是吕武年纪小时,家附近就有一座砖窑厂。 他会经常去玩,大体上知道制作流程是怎么回事,剩下的那些慢慢来摸索也就是了。 而霍太山缺什么就是不缺燃烧物,等于烧砖的障碍压根就不存在。 魏相来阴地既是躲避麻烦,也是来学习。只要吕武做事,他能跟就绝对跟着,看到吕武好像是在选址,问道“此举为何” 一直都有人跟着,吕武也是相当的无奈,道“制陶。” 烧砖跟制陶的工艺有差距,原理却是一样的。 魏相表情变得有些奇怪,相互间关系上的转变,讲话也就直接了一些,劝道“莫恶了范氏。” 老吕家小打小闹也就罢了,没抢范氏多少市场份额,人家不想理是好事。 魏相看吕武有大干一场的样子,不得不感到担心。 吕武笑着说道“自用。” 砖窑怎么造难不倒他。 他在思索的是,该将烧砖窑放在哪里。 第71章:麦子收割的季节 如果说世界上有什么是永远不会停滞的话,无疑是时间的流逝。 魏相等魏氏子弟,包括跟着一块来的贵族,他们在老吕家这边待了一个半月,新田那边因为国君的病情趋于稳定,似乎局势也变得稳定下来。 他们也就离开老吕家,各自回自己该去的地方了。 得益于有韩氏和魏氏在的关系,吕武的消息渠道并不闭塞,听到了国君要吃今年新麦的话,可算是想起来之前忘了什么的事情。 关键词是“新麦”,并且国君一定要吃到今年的麦子。 而之前,一个叫桑田巫的神巫却断定晋景公吃不上今年的新麦。 吕武听完这件事情,知道国君真活不过今年了。 毕竟,掉进茅厕被溺死这种事情,华夏历史上的国君也就这么一位。 吕武没穿越前对历史可是非常有兴趣,尽管没特地看过春秋的历史,找小说看也只看了几本春秋文。 可是有些作者就很喜欢拿这位掉进茅坑溺死的晋国国君来玩梗。 他看的时候,印象真的足够深刻。 季节还没有进入夏季,离麦子收获还有那么一段时间。 应该是国君病情转好了的关系,不但紧张的气氛得到缓解,停滞下来的很多事情也得以继续展开。 魏相等人走之前,有来自新田的消息传来。 今年初,郑国册立了新君。 而老的郑国国君郑成公其实是被扣留在晋国,一直都没有回去。 郑国的新君上位,他立刻派遣使者来到晋国,向晋国上下表示绝不屈服。 晋景公长时间病情反复,已经有好些日子没有管理国家。 而晋国军事方面向来是由众卿商议和做主,国君每次只是当个人形印章。 说白了,国君就是个礼仪必要流程的工具人,无法在军事上拿什么主意。 元帅栾书按照惯例请示了国君。 国君也按照惯例同意了栾书与众卿商议的结果。 还有一个惯例,那就是晋国每次要出兵肯定会拉上一帮小弟。 新田广出使者,奔赴于列国,只是齐、宋、卫、曹响应,决定跟着老大一块出兵去欺负郑国。 晋国的另一个忠实小弟,也就是鲁国,他们这一次没有出兵的原因很真实。 齐国一边派出军队响应晋国的邀请,另一边还出兵在痛打鲁国。 自管仲在齐国变法成功之后,鲁国已经是齐国的老沙包了,有事没事就过去殴打一顿。 所以了,其实能理解以后在鲁地发展并崛起的儒家,大教门徒为什么会那么痛恨商人。 齐国以商业强盛,动不动就去殴打俺们祖师爷的国家。 就如同儒家与墨家长期竞争结成了死仇那般,反正祖先弄不过的,俺们来对干那行当的子孙后辈进行反攻倒算 当然,以上是玩梗,其实每个时代都有自己的述求,可怜之人也必然有可恨之处。 跟韩无忌讲的一样。 只要不是秦国那边又来搞事,不但下军没任务,霍地周边的贵族也能在自己的小窝快乐过日子。 吕武并不知道今年秦军还会不会来。 他在魏氏子弟走后,憋了很久可算能开始规划冶炼工坊。 封地内有借来的匠人以及其它劳动力。 老吕家的匠人则是内调进山。 他还是选择之前去看过的山谷,想要在那边建设一个冶炼基地。 当然,规模方面初期不会太大,只是该打下了的基础肯定要做。 而烧砖窑,他已经尝试着做了一个。 土旧的烧砖窑并没有太高端的技术含量,需要的是远远领先于这个时代的“创意”。 用夯土建设出一个封闭的窑洞,并且设置好隔层。 他先后用煤炭以及木头进行尝试,烧出了不合格的砖,再逐步地改建窑洞,以及调整温度,花了十三天的时间烧出了合格的砖。 砖就是一种长方形的东西,看是以什么土质为主材料,烧出来就是什么颜色。 第一批烧出来的砖,它们的主材料是灰土,自然就是倾向于灰色。 有了第一批合格的砖,劳动力在试验过程中也累积了经验,他们在吕武的袖手旁观下进行尝试,又是试了四次才又成功了一批。 不需要吕武插手就能成功,代表他们掌握了烧砖的流程。 吕武可算不用将时间完全花在烧砖工坊,可以去做其余的事情。 他烧砖干么 绝对不是要拿砖块来建城墙。 尽管掌握了烧砖技术之后,对砖的生产也就是一个重复的过程,加大产量只需要增派人手。 可是,用砖来建造城墙这种事情,于当前的年代还是过于奢侈。 只是中等贵族,不,实际上就是个中下等贵族的吕武,他建议赵武应该减少自己的存在感,能苟就苟到自己长大,没道理自己忘了苟的必要性。 花至少两年的时间来收集建城的材料,再用上四到五年的时间将城建起来。 这个就是吕武的计划表。 而这一座城受于爵位的规格限制,一开始绝对不会多大。 季节临近夏季,韩氏和魏氏开始调回自己的劳动力,连带匠人也调了回去。 匠人走之前,为老吕家建成了十七个农庄和七座庄园。 奴隶则是开辟出了将近七千亩的农田,杂七杂八的事情也干了不少。 比如,挖掘出了成体系的水渠系统,清理出了需要贯通的道路。 韩氏与魏氏并不觉得自己亏了。 首先,吕武帮他们养了这一帮人那么长时间。 再来是,他们在老吕家干活,学会了很多以前没有的技术。 算起来,韩氏与魏氏才是赚大了 因为吕武有意安排的关系,老吕家的人口都被尽可能地集中了起来。 这样“阴”地会造成很多的真空区。 关键是老吕家现在的人口也就那么多,处处有人也等于处处使不上力,征召麻烦不提,防卫上也会出现非常大的问题。 一直在忙碌的吕武,迎来了到这个年代后,第二次的收获季节。 当然,并不是所有的植物类食物都成熟。 稷和粟都是到秋季才能收割,菽的成熟期也差不多,稻要早一些。 麦则是到夏季就能收割。 老吕家每样都种了一些,因为每种植物类种子的栽种时间和成熟时间都不一样,春耕时会少种一些菽,等待麦收获才会进行补种。 而各种菜以及像葵花、油菜花、桑麻等等,都有自己生产和成熟的时间。 今年收割麦的意义对晋国来说很重要,他们将迎来新任国君。 晋景公也将成为华夏历史上,唯一一位掉进茅坑溺死的国君。 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的吕武,他并没有告知任何人。 原因 来来来,好好解释一下,是怎么知道的。 第72章:华夏历史篇幅的唯一 吕武在思考晋国国君轮替换代的时候,老吕家能够从中找到什么机会。 一番地思索下来,他放弃了浑水摸鱼的打算。 刚刚得到一块封地,抓紧时间建设好,才是正道。 想要浑水摸鱼,要有那个实力才行。 不然摸进了浑水里面,鱼没摸到半条,自己该被某个庞然大物看都没看的挪位下,给碾死了。 麦子收割之后的第十六天。 吕武接到了来自新田的消息。 国君真的掉进茅坑溺死了,中yg要求全国举哀。 那位国君很固执地要吃今年的新麦,他命人准备的同时,派人招来桑田巫,一番冷嘲热讽之后,令人将桑田巫拉下去砍死。 今年的新麦煮好,国君要用之前却是感到腹痛,呼斥奄人太监不要跟随,自己急匆匆跑去茅房。 当然也不可能没人跟着国君,他们待在外面等了很久,见国君一直不出来,又没什么动静。 有个奄人进去一看咦国君呢 他先找了一圈,没找到国君,赶紧大声召唤外面的奄人和阍人宫城守卫。 茅房其实不大,找了一圈没找到国君。 那么答案就只有一个了。 等他们将国君捞起来的时候,国君早就没有了呼吸。 众卿和各大夫接到消息赶到宫城。 他们一听国君的死法这么离奇,首先思考的是要不要封锁消息,免得传出去成为千古笑话。 关键是在场有史官。 众卿面面相觑,脸色很不好看地注视着史官在进行记录。 众大夫只剩下了苦笑。 他们知道一点,史官必然会如实记录国君怎么死,晋国成为列国的笑话,他们见证了一段千古奇闻,成为其中扮演了小丑的角色,也在史书留名留定了。 甚至,有些卿和大夫,肯定会被怀疑跟国君的死有没有关。 上古先秦时期,史官是有传承的。 一般是父传子、子传孙,一代代地接替成为史官。 他们的职业操守也非日后的那些后辈能比。 记载历史就是记载真相,绝不糊弄,也不会妥协。却会带上自己的主观意识 晋国就发生过那么一件事情。 赵盾弑君前先假装自己逃亡,结果他还没跑出晋国的土地,堂弟赵穿就将晋灵公杀死了。 由于赵盾是元帅和执政,他有义务保证国君的安全。 再来是晋灵公与赵氏主宗的矛盾人尽皆知。 杀掉晋灵公的还是赵盾的堂弟赵穿,还是在赵盾没卸任那些职位和人也在晋国疆域内,就杀掉了晋灵公。 史官才不管晋灵公是怎么欺凌赵氏,赵盾又为什么要杀掉晋灵公,他们只会记载赵盾弑君。 赵盾一再解释自己已经逃亡了。 可是没有用。 史官就认为赵盾弑君是一个事实。 赵盾连续杀了史官的两辈人,为的就是逼迫史官有选择性地记录历史。 然而,史官并不屈服。 爷爷被杀了,父亲依然记录赵盾弑君。 父亲被杀,儿子还是记录赵盾弑君。 这个“儿子”写完之后告诉赵盾你可以将我杀掉了。只是,我的儿子会继续过来;周边列国的史官已经知道这件事情,他们已经在赶来的路上;我由衷地认为,你杀不尽敢于记载事实真相的人史官。 赵盾就是权势滔天,他也堵不住天下悠悠之口。 尤其是,春秋贵族其实还是要点脸的,并且也真的杀不尽敢于讲真话并记录真实的人。 赵盾只能接受事实。 有了赵盾的例子,晋国此后再也没贵族尝试逼迫史官有选择性地记载历史,或者去当历史发明家。 全国举哀这种事情对全国上下都有影响,尤其是对贵族阶层。 相反,对平民和奴隶的影响并不是那么大。 当然了,现在是大争之世,不会因为国君薨了,需要哀悼上好几年。 一般是一些特殊人士举哀一年,贵族意思意思三个月。 另外,晋国派出使者前往列国通知晋景公薨了消息。 还讲礼仪的列国,不论是友好或带有敌意,都会派出使者团来参加晋景公的葬礼。 意味着列国要是原本对晋国有军事行动,也该取消了。 同时,式微了的周王室要派出符合规格的团队,来参加晋景公的葬礼,也是见证晋国新一任国君的上位。赐予祚肉的流程 晋景公死得突兀,却也不是那么突然。 关键是他病情一再反复,大家都有心理准备。 可是,大家以为他没那么快死,偏偏又死了。 由于始料未及的关系,晋国这一任国君的轮替,众卿没有了前几次新旧国君轮替时的血淋淋。 主要是,他们准备不足,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在谁都想动一动又没把握的局势下,赵庄姬取得韩厥的同意,派出武士团来到老吕家将赵武接走了。 赵武怎么都跟晋国公室有血缘关系,他的母亲赵庄姬也一直住在宫城,是应该出现在晋景公葬礼上的。 而吕武,他还以为随着晋景公的死亡,晋国会乱上一段时间,导致停止了封地建设,专注封地的安全性上面。 过上那么十天半个月,他派出去的人手先后回来禀告,周边各家贵族无异动,一个个也是觉得会大难临头似得,只注重领地的防卫。 尤其是众卿的职位没发生变动,之前谁在什么位置上,还是屁股不挪位。 这就很不晋国了。 吕武询问家臣,能不能继续建设领地。 家臣用很诡异的表情回答,不是不能继续建设,只是一再问吕武,真的要继续建设 毕竟不是春秋人的吕武,他见家臣表情不对,怀疑自己忽略了什么。 再大张旗鼓的建设不合适,是吧 吕武决定干一些动静小的事情。 他趁属民和奴隶都不用出去劳动的时间,进行了封地内的人口普查。 这种普查跟春秋时期各国不一样。 他不光只是记录适龄男性,还会将适龄女子登记在册,甚至是设了三个年龄段。 比如,十一岁到十九岁一个梯次,二十岁到三十岁又成一个梯次,三十岁以上则自成一个梯次。 这一普查下来,他发现不管是属民,还是奴隶,不存在一个六十岁以上的老人。 即便是四十岁以上的都很少。 其实,这个是很能理解的事情。 生活环境,再加上饮食习惯,乃至于是医疗条件,有太多的缺失,导致现在的人们寿命普遍偏低。 而三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晋国因为国君新旧交替的影响,对众卿还存在。 各中小贵族履行了自己的“礼”,不能因为薨了一位国君就长时间完全停摆。 老吕家自然也是该干么,就继续干么。 第73章:新国君,新气象 姬獳的谥号经过讨论之后确定了下来。 他是公爵,是晋国的国君,得到了“景”这个谥号,也就成了晋景公。 晋国在他手里丢掉了霸主国的地位,却还能得到一个“景”的谥号。 以华夏文明的定义,谥号为“景”是属于褒扬性的美谥。 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其实这位国君是赚到了。 姬寿曼上位,成为晋国新一任的国君。 他发出的第一道国君指令没出现任何意外,是跟晋景公的葬礼有关。 第二道国君指令就有点意思了。 他不顾几位卿的反对,认为应该跟秦国缓和关系,甚至觉得该跟列国都搞好关系。 反对的卿拒绝执行命令。 他却是不依不饶,固持己见的同时,一些行为干得相当粗糙。 后面还是栾书找其余的卿谈心。 栾书没其他说法,只认为国君刚上任,任性就让国君任性一回。 他告诉众卿,只有国君遭遇到了挫折才会知道自己有多么幼稚,为了以后的更长久,大家就忍一忍吧。 等于说,包括栾书在内,晋国多数的卿压根就不看好跟秦国修复关系。 至于与其余列国搞好关系 晋国去年已经在尝试与楚国休战,会将这个既定国策执行下去。 对待周边的列国,众卿只知道怀柔没屁用,反而会让列国知道晋国的虚弱。 关键是新任国君看不清局势还无法沟通。 这样一来的话,他们只能勉强同意栾书的和稀泥,希望国君遭遇挫折后能看清自己,不要再瞎指挥。 不然能怎么样 只剩下再换一个国君这条路了呗。 当前的阶段,没有卿会傻乎乎去弑君的。 所以,大家伙再不愿意,只能勉强将日子过下去吧。 时刻关注局势的吕武,他将赵武重新来到老吕家,视作晋国新篇章的开始。 家族事业在数个月中已经布置完毕,剩下的就是按部就班地去进行。 不知道是吕武强大,还是“地”太肥沃,赵?和韩妏先后发现有孕。 这对老吕家是一件大事 吕武按照惯例赏赐了武士和属民,趁机还解放了一百个奴隶。 其实,春耕结束后,他就该按照盟誓的约定。 只是那段时间很特殊,不是解放奴隶的时机。 奴隶眼巴巴等着却一直没消息,觉得吕武果然是忽悠人。 老吕家的警戒力量过于强大和严密,奴隶倒是没乱起来,可是他们干活也不卖力了。 这一次,一百个奴隶恢复了自由身。 吕武没将事情办得多么隆重,其实也不敢大张旗鼓。 他却不会什么都不做。 成为自由身的这些人,他们被刻意地安排在其余奴隶面前瞎逛游,甚至家族还安排了住所以及耕作田地。 虽然有些迟,但吕武之前也没选定特定时间,老吕家忠实地遵守了盟誓。 那些恢复自由身的人,他们之前有多么卖力也被其余奴隶看在眼里。 还是奴隶的这一帮人,承认吕武的信用,产生了盼头,有榜样自然知道该怎么做了。 赵?和韩妏有了身孕,尽管还不知道是男是女,吕武却是某种程度解锁了新成就。 之前的老吕家就吕武这么一棵独苗,无论是从哪一个角度来讲,他再能干也会让全体上下缺了点什么。 华夏问话讲究的是承上启下,是传承和延续。 吕武完成了身为家主的其中一项责任,接受家臣与武士、属民的恭喜。 他之前想做而无法去做的一件事情,可算也能提上日程。 在刚搬来“阴”地时,不是有一批武士在老梁家那边的陪同下,去北边胡人的地盘进行侦查吗 一直有情报被陆陆续续送到吕武的手里。 梁挈讲了不少那边的事情,只是他的情报随着魏氏家族军队进入肆虐,已经显得落后。 吕武得到的都是自家武士侦查来的情报,只会有遗漏,却最为可信,消息更是最新。 封地的建设按照计划来就可以了。 他这个家主能做的就是监督,不用有过多的干涉。 随着赵?和韩妏被证实怀孕,老吕家的全体上下爆发出了更高的建设热情,其中也包括了那些家臣。 “主欲望北”宋彬被召唤过来,一看几位同僚也在,听到吕武起了话题,思考了一下,率先发表意见,很简约地说“可也” 吕武将家臣召集过来不简单是要部署任务。 作为一名贵族,以前其实也就是一个“士”的层次,家臣没几个也就没多少讲究。 现在吕武虽然是个下大夫,但别拿下大夫不当大夫阶层。 老吕家的“体制”该正规一些了。 他先讲了自己的打算,听取家臣的意见。 这也是一个他观察家臣倾向的机会,再来选择哪位家臣担当家族的什么职位。 以前的卓是老吕家的唯一家臣,也就成了家老第一家臣。 吕武进行了新的任命。 尽管虞显不知道会待多久,他的能力却是有目共睹,被任命家老。 恰恰因为虞显不会待多久,他的任命没有家臣提出异议。 宋彬表现非常活跃,对家族武力的管理很有欲望,他也如常所愿成了家武教官。 要是吕武不在封地,宋彬就会自动成为家族武装的指挥者。 平时吕武不亲自出征,带兵的第一人选也会是宋彬。 卫睿则是更喜欢负责家族的社交,得到谒者的任命感到心满意足。 其余的家臣也各自得到适合自己的职位。 吕武任命完了之后,还需要召集各阶层的管事者,慎重其事地再走一遍任命流程。 其实,这就是“礼”的一部分,也就是权利的授予,于众目睽睽见证之下,便于受到监督。不搞私相授受 解决完家族内部问题,吕武开始进行出征的准备。 他要出征不需要去禀告任何人,只需要得到沿途贵族的同意。借道过境 出征需要准备的事项很多,外人注意都能察觉,内部消息根本瞒不住。 齐温带着赵武找到吕武,表达了随行的意愿。 吕武本来就派出人手邀请周边的贵族,再增加一个赵武不算什么。 而之所以会去邀请周边的贵族,无外乎也是封地接壤前提下,社交的一部分。 表达准备战争不是为了打邻居,你可以做好防御准备。 爱来不来自己思考。 告诉你,压根就不怕我走了,你来偷家。 总得来说,目前的局势还很紧张,是个贵族神经就绷得紧紧的。 他们得知吕武的动作,清楚吕武与韩氏、魏氏和赵氏的亲近关系,甚至与中行氏也有交情。 仅是以上那些就需要他们做好思量。 他们又听说周边只要是个贵族就收到邀请,琢磨了一下 要不,俺也参与吧 第74章:俺只想闷声发财 打击北方胡人这种事情,不用特地向新田汇报,并取得允许。 懂得做人一些,则是需要请示知会北疆的那些大贵族。 要是打华夏文明圈子的列国就不一样了。 没有得到元帅的允许,对华夏文化圈子动武就是僭越,可是要遭受非常严重的惩罚。 当然,打胡人不用禀告并取得允许。 可是,一旦造成严重的后果,比如胡人气不过集结大军来报复,理所当然也要承担相应的后果。 过去什么情况很复杂。 自齐桓公九合诸侯,打出“尊王攘夷”的旗号,北击山戎,南伐楚国,成为中原第一个霸主之后,楚国自然还很顽强,北方胡人却是早被打残了。 所以,残了的胡人对华夏文化圈的威胁不再那么大,列国自然也就不是那么在乎。 晋国在晋文公时期成为中原霸主,一样打出了“尊王攘夷”的旗号,致力于对付的只有敢于“问鼎轻重”的楚国。 至于北方胡人 鼓励北疆的贵族一直去找麻烦,时不时地给胡人放放血,晋国的中枢班子认为这样就够了。 吕武出征前当然也派人知会了老靠山魏氏。 而另一个有名无实的大贵族赵氏,他们的宗主就在老吕家。 吕武将会合地点设在了“箕”。 这里位于“霍”的西面,西北侧是交刚。 目前晋国的新军驻扎在了交刚,与“楼”、“屈”的驻军形成了一个掎角之势,防备秦国可能的再次入侵。 也就是说,晋国将防御阵线向秦国的方向移动,不再以霍城作为防御重镇。 吕武带了五辆战车,五百名武士和一千名属民、奴隶。 “赵孟欲往”韩无忌很不爽地“哼哼”了两声,非常无奈地说“我亦往。” 赵武有些木讷地看着一脸不爽的韩无忌,过了一两秒才反应过来,说道“我、我不去了。” 齐温立刻说道“主欲往,便往也”,说着话,看的人却是韩无忌。 而韩无忌立刻变得很尴尬,低声嘀咕道“如此罢了。” 赵氏现在很虚弱,导致堂堂的赵氏宗主只能凑足三辆战车和五百名武士,属民和奴隶则是需要从赵地调集。 赵地已经正式被赵武接收,他却没有立刻回去,只是派出家臣前往管理。 韩无忌倒是很阔,轻轻松松就拉出了十二辆战车和七百名武士,随军的属民和奴隶当然要从封地调。 他找到了吕武,说“我等既往,何不邀魏氏” 吕武觉得有道理,答道“善” 得到通知的魏氏,魏绛派人通知会带来十辆战车和七百名武士,另外还有两千奴隶。 周边的贵族也先后派人告知吕武会带上多少兵力和随军人员。 结果吕武掐掐捏捏地算下来,只是去北方胡人那边进行打劫活动而已,却是拢共来了十七个贵族,战兵的数量超过四千,随军人员将近一万。 这样的规模,对上一些小国都能打一场灭国之战了。 比如晋国的附庸小邾国,他们最多也就能凑两千能打野战的战兵,国家武力除了战车数量多之外,战兵还没十七个晋国贵族随随便便凑起来的多。 而这,其实就是霸主国的一种实力体现。 兵力构成方面,吕武的兵力不占优势,尤其是还来了韩氏与魏氏的嫡系血脉。 吕武无所谓,他本来也没打算去当众贵族的首领,只要能发起这次活动也就足够了。 他们在“箕”这个地方完成了集结。 按照古老的习俗,走程序进行盟誓,选出了领导者。 韩无忌虽然身患残疾,但他的老爹是卿,谦让出继承人身份的事,韩氏也没对外公布。 所以,他没有任何疑问的当选了。 比较尴尬的是韩无忌压根没学过军事,他选了魏绛和赵武作为自己的副手,又让吕武来担任“尉协调官”的角色。 也就是说,吕武成了这支拼凑起来武装的第四号人物。 在他上面的那些,韩无忌和赵武属于依靠血统优势,魏绛则是有真材实料但拼爹拼不过韩无忌。 其余的贵族,他们选择参加这一次活动的原因,大多数还是想搞清楚自己的邻居们到底想要干什么,没想到韩氏与魏氏的嫡系血脉会参与,一个个都觉得赚到了。 他们的想法很现实。 在这个动不动就拼血统的年代,一切的机会都是依靠上位者的赐予。 这一次要是能表现优秀被看上,以后稍微被照顾一下,不就迎来上升的渠道了吗 哪怕没被看上,混个脸熟也是好的。 甚至说,有了这一次与韩氏、魏氏嫡系出征的经历,也是一种拿出去炫耀的正治资本。 吕武统计了各贵族带来的兵力,多的就是韩无忌和魏绛,少的最少带来了八十名武士。 其中的甲士,也就是穿上金属甲胄的武士,不算老吕家的话,数量只有六十名。 那么多家族的武士,甲士却只有六十,比例方面简直惨不忍睹,却是现如今的常态。 吕武带了五百名武士,临时借出去的金属甲胄却达到了一百件,等于是超过了众贵族甲士的总合。 当然了,其他家族的甲士都是现阶段主流的铜甲。 老吕家的甲士却是使用铁甲,还是造型方面有别于华夏审美观的款式。 一百件铁甲中,之前打造并累积起来的胸甲四十套,后面的新款式占了六十套。 吕武一再试验和研究下来,搞来搞去为了增加比胸甲更多防御力,只能不选对的只选快的,进行了思路方面的转变。 打造出了又宽又长的铁板,再弄成内凹的形状,一层叠着一层,搭配皮革和其余材料进行最终制作,搞成了一种环片甲的款式出来。 吕武会选择环片甲的款式,还是打造起来比较简单,很清楚防御力比不上锁子甲与鳞片甲,穿起来也不比胸甲舒服到哪去。 携带铁甲的武士还没有亮过相,众贵族自然也就不知道老吕家还有这实力。 他们抵达“箕”之后有向交刚那边的驻军进行报备,没有进行多余的耽搁,会合后的第二天直接向北开拔。 等他们离开后,新军将赵旃派来的人扑了个空,分出人手追向北边,也派人回去进行禀告。 吕武有盘算,等待离开晋国的疆域,进入到狩猎区域之前,他先向韩无忌进行建议,队伍分散出击,每隔一段时间,或是遭遇戎人大军,再进行合拢。 吕武的出发点很实际。 他们这一次过来就是突袭,趁戎人没任何察觉,才有机会尽可能地取得更多的战果。 狄人和戎人平时都是分开生活,只有受到召集,又或是遭遇攻击,才会聚拢起来。 经过上一次魏氏的扫荡,不但白狄那边损失惨重,大戎也没好受到哪去。 以千人左右的战兵为一个大队,又或是几个带兵多的单独一队,带兵少的组队,分散出击显然是最合适的。 韩无忌真的不懂军事。 魏绛听了觉得太有道理了。 年纪小的赵武没发言权。 吕武的意见在魏绛支持下,得到了通过。 第75章:宜疾忌缓 如果以区域来判定,晋国实际上是在现代的山西。 他们这一支队伍在“箕”完成会合,地理位置就是在现代山西与陕西的交界处,往北则是会进入吕梁山区域。 也就是说,靠近晋国的狄人和戎人,他们并不是全部生活在草原,分为山地部落和平原部落两种。 山地的那一批自然就是盘踞在吕梁山。 平原的那一批则是沿着大河黄河不断迁徙生存。 吕武他们这一次的目标并不是山区的那些胡人。 毕竟,吕梁山现在不叫这名字的占地面积非常大。 只要是山区,地形就会非常复杂,面积再一大,进去会遭遇什么,谁都无法确定。 毛病了才会去选山地部落,是吧 他们先沿着吕梁山的外围走。 会选择这样的路线当然是为了避开交刚,免得被拉去加入驻防。 他们不知道的是,新军将赵旃得知“箕”集结了一批贵族武装后,真的派人来找,有拉过去增强“交刚”驻防力量的盘算。 作为新军将的赵旃,的确是有这个权利的。 赵旃是吕武的老丈人之一,就是只见过一面。 “此处往东,便为大戎。”梁挈在为吕武介绍地形,又说“往西则为蒲。” 这个“蒲”当然不是晋景公约吴国会盟的地方。 实际上,春秋时期有相当多的地名重复,叫一样的名字,却一个在北方,另一个在遥远的南方。 梁挈说的“蒲”就是一块大平原的遗弃城池名字。 春秋的列国疆域边境线没有太明确的界线,筑城才能明示主权。 等于说,在某个地方筑座城池,哪怕城池很小,城的前方多少里,分个界线再划拉往后,能说地盘都是属于某国拥有了。 晋国近些年集中力量跟楚国交战,其余的方向有些顾不上,其中就包括遗弃了不少与秦国、胡人交界处的驻兵点。 这也是秦国想找存在感,选上了晋国的原因之一。 打其他小国,秦国打赢了是必然,一旦打输,丢脸可就丢大了。 晋国即便失去了霸主地位,曾经也是一个霸主,再来是实力还被列国所肯定。 秦国一旦能击败晋国,国际地位肯定是要得到提升。 输了秦国输给曾经的霸主,没什么好丢脸的。 吕武知道“蒲”这个地方。 他派出的武士最远抵达到大河南岸,清楚“蒲”再往北约百里,便是多支狄人、戎人舔伤口的地方。 因为目标明确,再加上事先已经进行侦查,不会浪费多余的时间。 他们离开“箕”之后,花了七天的时间,来到了吕梁山西侧林区。 也就是一个距离西面大河约四十多里,离南面“蒲”约六十多里的树林。 在这里,吕武提议分队的建议得到实施。 他与赵武、韩无忌成了一队。 魏绛则是拉了七个中小贵族,自成一队。 另外的八个贵族,以梁挈为向导,组成了一队。 其中吕武这一队的兵力最多,战车二十辆、一千七百名战兵,辅兵属民和奴隶则有三千七百多,包括了携带物资的一百七十八辆牛车和马车。 魏绛这边,战车十七辆、战兵一千四百多,辅兵接近四千,牛车和马车一百八十多辆。 梁挈这一队数量最少,战车只有十一辆,战兵将近一千,辅兵一千四,六十来辆牛车和马车装载物资。 在正式分开出击前,吕武请韩无忌召集所有贵族。 他再一次向众贵族重申这一次围猎的主要目标,确定了每一段时间的会合地点。 魏绛压低声音对韩无忌说道“武之谨慎,尤甚军将。” 韩无忌对吕武过于谨慎只有开心,没有感到任何的不耐烦。 另一边,吕武还在向众贵族进行交代。 大体上告诉他们会遭遇到什么,一旦发生了意外,无法前往预定的会合地点,应该直接往“箕”的方向撤退。 魏绛听了又对韩无忌说道“此举诡也。” 韩无忌不懂军事,脑子却不笨,也听出吕武的安排有什么用意。 “箕”前面还有“交刚”,败退的贵族撤向“箕”,胡人肯定知道“交刚”有晋国新军驻扎,实力不够不敢追,敢追的则会被新军拦下。 该交代的,吕武尽可能详细地交代清楚。 结果,一块来参加活动的贵族,他们发现自己压根就不用多动脑子了,发生什么事需要做出哪种应对都有方案,没出现意外就是杀和抢。 队伍变成了三支,分别出发。 吕武要动手的目标早已经选好,袭击的第一个目标,是一个人口约千来人的戎人部落。 这支队伍的韩无忌身份最高,他却知道自己不懂军事。 赵武则是年纪太小。 吕武没占什么名份,却成了队伍的实际指挥。 其实,他也不怎么懂军事,可是懂管理。 只要将管理做好,更细化的东西有随军家臣,更有经验丰富的各级军官,没有瞎指挥为前提,造不成什么乱子。 吕武管的只是“战略”决定,“战术”当然是让家臣和军官发挥。 他们花了一天半的时间来到一块平原的盆地,出了这块盆地就是那个戎人的生活区了。 韩无忌已经从斥候那里知道目标是哪个,以询问的语气问吕武,部队连续赶了那么久的路,要不要休息一晚再发起进攻。 “恐被察觉。”吕武提议道“速击之” 齐温代表赵武发声,说道“善。” 韩无忌近一段时间已经看到了吕武的才能,又见老成的齐温也赞同,自己没主意,那就执行多数人认为正确的决定罢。 其实,吕武是有想过要休息一下,等待天黑才发起袭击。 很关键的是他清楚一点,因为饮食的关系,人们到了夜晚哪怕是有举起火把,还是跟睁眼瞎没区别。 所以了,打夜战这种事情,时代不发展到一定程度,一般只能在演绎作品上看到。 真的有将领打夜战,一百次能有一次成功,真的就该在史书上大书特书,以至于给后人一种打夜战很容易的错觉。 殊不知物以稀为贵,要是随随便便就能做到,还有大书特书的必要吗 吕武没有事无巨细地进行的操作和分工,清楚过于复杂只会把己方的人绕傻了。 他直接让战车朝着还没发现危险的戎人部落狂奔,步兵则是能跑多快就跑多快,到了直接加入战斗便是。 戎人被突然袭击,惊慌失措是必然。 出其不意打的就是一个攻其不备,己方因为赶路体能消耗严重,对方没有准备不成组织,还是己方占了突然性的便宜。 辅兵的话,他倒是进行了一些操作,命令各级管事控制他们拉开队型,缓慢从左右两侧靠近,给戎人造成一种自己被包围了的视觉感官。 “阴武子大才”齐温对赵武说道“主,勿眨眼,所视所闻,需牢记于心。” 赵武在看前方战车上的吕武,小眼睛里充满了崇拜。 第76章:果然好欺负 这边并不是草原,是一片地形相对少山的区域。 戎人部落驻扎在一条溪水边上,散散落落地扎了帐篷,又留出了集中牲畜的区域。 目前是夏季,地上长满了各种植物,尤其是杂草最多。 植物野蛮生长之下,茂密的程度超乎想象,一些草的高度足足超过了两米。 拉车的战马践踏着各种植物,再由车架辗出一条条的直线。 快跑起来的时候,草成了一种利器,能够割伤皮肤。 马一再被草割伤,身上的汗水混了血,一匹匹的马在这一刻成了“汗血宝马”一般。 它们在低沉嘶鸣着,越跑越快。 前面是战车在奔驰,后面则是徒步的士兵迈腿跟随,造成了极大的动静。 戎人部落里面,他们听到了动静,四目张望声音来自哪里。 因为这边地势不是绝对的平坦,再来是分布有树林,植物的高度也遮挡了视野,没有第一时间发现什么情况。 他们却是不傻。 能造成那么大的动静,肯定是大股人马来犯。 部落很快就响彻了各种喊叫声,互相招呼逃跑,又或是准备保卫营地。 他们这群人,一个个身穿动物皮或毛做成的遮羞物。 每个人都是披头散发,手里的家伙少见金属,不是木棍、木叉,就是骨棒,多数持弓握箭箭镞为骨,看去像是很有原始人的风采。 吕武所在的第一辆战车在己方攻击队列的最前方,觉得拉车的马跑得有些躁动。 战车跑得很快,站在车上颇为颠簸,需要拉着车沿才能站稳。 他有问过御手。 青给的解释是,草割伤了马匹,已经在尽力地减速。 由于距离拉得足够近,他们已经能够比较清楚地看到戎人营地的布局。 这个戎人部落清除了外围的植物,弄了一个大约三四十米的真空区,又扎了一条篱笆墙。 其实,扎篱笆墙是现在人们的基本操作,为的是防止动物和野兽不受阻碍地进入生活区。 营地并没有栏栅,更看不到拒马,等于不存在什么防御障碍布置。 戎人已经看到来的是谁。 他们看到了战车,也看到了紧跟在战车后面的士兵,原本打算守卫营地的人炸窝之后四散逃离。 要是同为戎人或是狄人,其余什么胡人来犯,他们不会这样。 遇上了社会体系和科技等级领先他们太多的中原人,以往的教训给他们留下了足够多的例子,清楚打那是绝对打不过的。 吕武率先杀了进去,发现只有零散的箭矢射来,根本没有遇到成规模的反抗。 当前破营,他手持长戈,却是只有很少的机会能遇上个人,想发威都没有太多的机会。 一辆又一辆破营而入的战车在营地内肆虐,等待后面的步兵进来,轻而易举地就占领了整个营地。 通讯全靠吼和下令跑断腿的年代,吕武很尽力地根据即时情况下达新的命令。 战车开始追逐逃跑的戎人,主要是驱赶他们向着己方的步兵。 得到新命令的步兵,他们则是尽可能地散开,催促或迫使遭遇到的戎人投降。 在更后面,速度比较慢的辅兵队伍,他们向前推进的过程中,不是杀死或俘获逃窜出来的戎人,便是逼得这些戎人又朝营地方向跑。 整个行动过程耗费了将近一个半时辰,天际的东方变得浑浊透红时,一切都结束了。 吕武、韩无忌和赵武在众多武士的保护下,坐在了这个部落首领的帐篷内。 老实说,里面的味道并不好闻,可是占领一个部落,进入他们首领的帐篷是一种习俗。 韩无忌看上去颇为心满意足,说道“未尽力,已胜” 赵武看上去很兴奋,一张小脸蛋有些红扑扑。 齐温说道“韩孟指挥有度,胜之易也。” 吕武则是说道“今夜在此留宿。” 这一场进攻真正的指挥是吕武,但他不是这一支队伍名份上的指挥官。 韩无忌只是挂了个指挥官的头衔,却能喜滋滋地接受齐温的恭维。 这个并不是什么窃取胜利果实。 其实,春秋讲的是在其位谋其职。 有点家底的贵族,谁没几个家臣 贵族可以是个招牌,有能干的家臣就够了。 可是家臣只是代行权力,得失都算是贵族的。 知人善用也是作为领导者的一种能力。 所以了,谁当了头头,哪怕没干什么,胜利了就接受荣耀,失败了也要承担战败的责任。 越来越像个春秋人的吕武,他才不会因为齐温对韩无忌的恭维感到不忿,甚至情绪上都没什么波动。 韩无忌用亲热的眼神看向吕武,附和道“武为尉,尽听便是。” 这是一个有逼数的贵族子弟,自己不懂就没张嘴瞎哔哔。 他都有逼数到决定计算收获的时候,将自己的那份分出来给吕武。 好的名声我笑纳了。 实际的好处你来获得。 简直完美 吕武需要干的事情挺多。 安排士兵和辅兵的驻扎和警戒任务。 听取关乎伤亡的汇报。 他们攻下了一个戎人部落,己方的伤亡可以忽略不计。 人一个没死,伤了近百。 对于这点,韩无忌可是私下里拍了吕武一大通的马屁。 连带齐温又是拿这次突袭对赵武进行了谆谆教导。 其实,它们这边参与战斗的都是武士。 一千多武士对一个有效战斗力不到三百的戎人部落发起突然袭击,对付的是一帮武器不行又惊慌失措的“原始人”,伤亡大了才是不正常。 有组织欺负没组织,胜利是必然的。 要是双方摆开阵势交战,自然不可能出现零死亡。 不过,以之前的例子,晋军出兵与胡人交战,双方战损也比较夸张就是了。 吕武还需要做更多的事情。 包括统计这一次行动获得了些什么东西。 他在归纳战果的时候,感到有些意外。 按照印象,胡人不都该是养马牧羊的吗 这个戎人部落却是没多少马和羊,牛的数量最多。 他们俘虏了男女老少总计七百二十二,其中包括了部落首领一家子;马缴获了二百三十七匹,能立即拿来用的有七十七匹;羊的总数八百余只;牛却是多达两千多头。 其余像是各种皮革,装能装三十多车,其中以牛皮最多。 吕武在清点战利品的时候,讶异地发现还有几个帐篷内堆得满满的羊毛。 话说,戎人已经搞出了对羊毛的利用了吗 不然的话,专门囤积起来干什么 这个戎人部落还有一批植物类的粮食,以糜子的数量最多。 而戎人的武器 他看着那些木棍、木叉和骨棒,还有数量最多的各种弓,少不了有箭镞和没箭镞的矢。 有些木棍上就是绑着尖锐的石头或骨头,就成了一杆不是矛的矛了。 更多只是将木棍削尖。 棒则是一些钝器。 讲真话,对上了至少会穿木甲的晋国武士,木棒和骨棒的杀伤力会更强一些。 第一次行动近乎于完美,不但让参与行动的人喜笑颜开,也给吕武注入了一剂强心剂。 只是,他很清楚一点,要是不占突然袭击的优势,并不会这么顺利。 现在需要思考的是,他们怎么把这种突然性延续下去。 第77章:这个时代的胡人 在这个年代,即便是社会等级最为先进的中原,消息的传递速度都快不到哪去。 中原那边至少是定居在某处,想通知还知道应该去哪通知。 胡人则是以部落形式分开放牧,连部落本身都不确定自己某个时期会是在哪,想串门只有等待一个特定的时机。 那个时机就是约定贸易的时间,才会聚居向某个地点。 不然,他们平时想要找到对方,很大概率是需要靠运气。 吕武这一支队伍在接下来的一个月连续突袭了几个部落,每一次都得手都是留下必要的人手,将战俘以及战利品送往寻找好的囤积点。 多次出击下来不可能再维持零伤亡。 只是,跟所取得的丰盛战果相比起来,战死七十四人,失踪了九人,轻重伤三百余人,对他们是很能接受的事情。 一个月也是三支队伍约定到某处会师的时间。 不再选定攻击目标,回到隐蔽的囤积点带上战利品后,他们开始向会师地点行军。 因为收获颇丰,每一个人脸上都带着笑容。 他们这一个月下来,光是俘虏就抓了七千多个,缴获马两千余匹、羊一万四千余只、牛五千多头。 胡人养牛并不是用来耕田,他们需要的是肉和皮革。 只是不管黄牛还是水牛,到了农耕民族手里,肯定是会驯服成为耕牛的。 战利品当然属于贵族。 而贵族不过于吝啬会赏赐给武士和属民,哪怕是奴隶未来也会好过很多。 等于只是索求不一样,获得也不一样,但同样有好处,成了个皆大欢喜的结果。 吕武也终于知道一点,不是个胡人部落就只会养马牧羊,他们有属于只的特色,甚至有些胡人部落压根就不大举放牧。 这些不以放牧为主业的胡人部落,他们将采集当成了主业,只不过这样的部落人口一般都很少。 甚至还有开辟农田搞种植的部落。 吕武在杀进以耕作为主业的部落时,还以为己方突袭错了目标,等待看到里面的人穿着打扮,才确认没打错。 占领下来一问,原来是学习农耕的狄人。 其余地方不知道,吕武知道晋国北疆的胡人以戎人和狄人最多。 戎人以大戎为尊。 狄人则是以白狄为首。 没穿越前,吕武以为白狄就是一支白种人,亲自看下来却不是那么回事。 当然,并不是说东方就没有白人。 事实上,东方有白人,只是数量非常少,他们一般跟狄人混居,却不知道狄人是从哪里收留来。 或许狄人本来是白皮肤系,跟黄皮肤混居,通婚繁衍之后被染黄 这一次抓了七千多个俘虏,吕武除了想要那些懂耕作的战俘外,对四百余个白种人很感兴趣,尤其是女的。 吕武自己在想事情。 前方战车上,韩无忌与自己的家臣聊得起劲。 他们这一支队伍是以韩无忌为首。 一个月内连续发生八次进攻,每次都是以突袭的方式杀入,一次次总是用很小的伤亡代价达成既定目标。 行军路线,包括突击方案,乃至于是战场指挥,压根不是韩无忌进行构思与部署。 可是韩无忌作为队伍身份最高的人,还被选为队伍的首领,一切的成就理所当然是属于他的。 他呢很心安理得地接受了突击大师的称号,并且有些自鸣得意。 队伍里面的任何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他们却不会去纠正韩无忌,默默地听着韩无忌自吹自擂,再听韩氏家臣比较委婉的劝谏,心里一阵阵的暗乐。 安排好外围警戒,开始一心盘算该怎么想要的东西弄到手的吕武,他偶尔将注意力放在韩无忌身上,考虑要不要提醒一下,免得韩无忌真将自己当成天才指挥官,稍微想想也就作罢了。 韩氏家臣没昏了头就行,他何必去当那个坏人。 一旦韩无忌想做超过自己能力的事情,韩厥必定会先问清楚。 等韩厥考较了韩无忌,又或是从家臣嘴里知道真实答案,他肯定不会让韩无忌去做超出自己能力的事情。 来到约定的会师地点。 吕武很稳地派出人手先行查看,又侦查了周边。 那边早有队伍先行回来在进行等待。 斥候汇报周边三十里内没发现胡人。 吕武这支队伍进入营地。 他却是再次派出斥候侦查更远的区域。 “武”韩无忌有那么点春风得意地说“何至于此” 齐温则说“当有之意,免受灾祸。” 韩无忌立刻觉得无趣了。 早早来到会师地点的是梁挈所在的那支队伍。 他们也有自己的收获,只是数量少远远比不上吕武所在的这一支队伍,伤亡方面则不大。 还是那一句话,他们参与作战的都是武士,打不过也能有序撤退,胡人一般也不敢追。 所以来胡人地盘搞活动,有区别的只是收获多或少而已。 现在就是这么个情况,晋国的贵族会时不时地进入胡人的地盘打秋风,胡人却不敢南下袭扰,跟后面的格局并不一样。 当然也不是所有区域都跟晋国的北疆相同。 比如快被中原诸侯国忘记的燕国,他们的状况就显得有些糟糕。 燕国被东胡一再袭扰不说,丢失了大片疆土,甚至东胡都将他们与中原列国的联系切断。 东胡是很多胡人部落的总称,并不是单一的一个民族,有些部落追述起来可到殷商时期。 吕武了解一下另外一支队伍的情况。 这一支队伍接受了吕武使用突袭的战术建议,只是武士素质有点不好说,有成功也有失败,破了六个胡人部落的营地,抢了不少人口以及物资。 吕武当然知道每一家的武士,素质方面都不一样。 晋国现在哪家的武士最猛 要说最猛有点不好判定,每一家的武士则有自己的训练特色,擅长的战术也都不一样。 武士最多的却是郤氏,再来便是中行氏。 郤氏三家的家族武士能凑两个军。 中行氏三家则能拉出一个军。 剩下的那些卿,真无法单独依靠家族实力拉出一个完整的军。 吕武这一支队伍到会师地点的十三天,魏绛指挥的队伍也回来了。 他们的状况看去并不怎么好。 武士的伤亡不太严重,辅兵丢了大半,抢的战利品也剩下不到两成。 魏绛先介绍了自己队伍的情况。 他们一开始其实收获颇丰,只是前面的顺利获取的成功在后面丢了。 魏绛脸色难明地说“武,戎人联合狄人出大兵,距此不足八十里。” 第78章:不是吧!被吓到了? 总得来说,魏绛有点浪了 他们一开始还只是对小部落下手,以碾压的形式取得了一次次的收获。 后面可能觉得小部落的收获太少,盯上了一个人口约有五六千的部落。 魏绛并不觉得自己浪。 上一次魏氏大军出击,横扫了白狄联军,又深入胡人地盘肆虐了一阵。 这就给魏绛带去了一种膨胀心理,认为哪怕只是带着千多名武士,打一个五六千人口的胡人部落也会跟玩一样。 那个部落正在迁徙途中。 这也是魏绛认为很适合攻击的因素之一。 比较令人意料不到的是,他们发起了攻击,一开始其实没遭遇到多强的反抗,后面却有一支胡人的大队人马突然出现。 当时魏绛的部队已经与胡人交缠到了一块。 留在后面的辅兵率先遭到突然出现的胡人大队攻击,只是一刻钟不到,辅兵队伍被冲散。 感觉到不对的魏绛做出了正确的选择,不断发出指令让分散的部队集结,避免纠缠时再被包夹。 吕武在听魏绛阴着脸述说交战过程。 魏绛犯的错误很少,甚至可以说应对的选择至少都不错,否则他们也回不来了。 只是看魏绛只带回了七百多武士和三百多辅兵,车辆仅是剩下不到二十辆,无疑是败了。 吕武听完了魏绛的阐述,问道“绛子以为如何” 魏绛咬了咬压根,看了看韩无忌和赵武,将视线重新转到了吕武身上,抑郁地说“此仇不报,何有颜面归乡” 这个答案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贵族讲颜面,列国交战输了都觉得丢人,再被胡人打得那么惨,不报复回去的话,以后还怎么做人 “彼有两万之众”韩无忌很小心地不打击魏绛,说道“此则不足三千五,亦有收获随队。” 齐温代表赵武出声,比较沉闷地说“三千五之数,士不齐,心亦不静,如何赴战” 他们是拼凑起来的临时武装,好些贵族家的武士素质堪忧。 重要的是,有了那么大的收获,大多数人想的是赶紧回家分果果,肯定心无战意。 吕武看到魏绛整个脸色都变得铁青,又见所有人都盯着自己看,一点都不觉得荣幸。 “如敌而至,物不再归于我等,如何”吕武没等魏绛脸色阴转晴,又说“如敌断我归路,又如何” 韩无忌当即蹦起来,大呼“如此,速归” 魏绛则是依然死死盯着吕武,压根不甘心就这么狼狈逃回去。 一直代表赵武的齐温则是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归之然也。”吕武手在有节奏地轻拍着自己的大腿,说道“敌必料我等如此。” 胡人可能愚昧了一些,或许大多数也比较蠢,但总不至于所有人都蠢。 他们知道来地盘上肆虐的是谁。 以常理判断,晋国的这一批贵族知道胡人集结大部队了,为安全考虑肯定也是想着赶紧溜回国境。 吕武不清楚胡人怎么会集结那么快速,思考是碰巧了,还是沿着吕梁山行军被发现。 不过,齐温有一点说得很对。 这支队伍连续打了一个月,疲劳度肯定不低,再来是战利品那么多也影响到了战斗欲望。 摆在他们眼前的其实有三条选择。 吕武平静地一一讲述。 第一个就是赶紧收拾一下,用最快的速度向晋国地界开拔。 这样却很大的概率撞上那只胡人大部队,变成一种被拦截不得不战的被动局面。 第二个则是不直接转向朝南就跑,选择其它的方向绕一下。 目前他们所处的区域并不是大平原,小心一些还是有不被发现的机会,安然离开堵截,回到晋国地界。 第三是原地固守,再派一些勇士去交刚求援。 那边有一整支的新军,秦国目前也没有在大河西岸驻军,北上解围再将他们带回去,时间上绝对充足。 几个人听完吕武的三条计策。 韩无忌选择的是二个。 他会这么选的理由相当简单,被胡人收拾的又不是他指挥的队伍,又打出了一个突击大师的名号,能安全回去就是最佳的选择。 齐温选的也是第二个。 这位赵氏家臣首先要保证赵武的安全,只要能有更多的安全保障,一切都是旁枝细节。 魏绛哪个都不想选,想的是跟胡人拼了,战死也不想回去丢人。 三家大贵族子弟有了分歧,吵却是没吵起来。 他们更不会让队伍里的中小贵族加进来投票,一时间气氛就有些凝重了。 “还有一策。”吕武面无表情地说“敌聚众,后方必空。我等丢弃余部收获,轻装长驱直入,必得奇效。” 魏绛立刻大喊“善” 韩无忌看魏绛的眼神就有些小幽怨了,对吕武也心生了小意见。 敢情丢弃战利品的不是老魏家,要挣面子的是魏绛,损失要他们来承担,甚至也要拿命去挽救魏绛的颜面 齐温在等待吕武的解释。 吕武也不得不解释。 胡人既然聚众了两万多的青壮年,无疑问内部能打的肯定没剩多少。 直接向南撤退,不是被拦截堵住,就是要被一路掩杀追击。 绕路的话,他们对这片地区真无法做到了如指掌,风险属于未知。 固守的话,等于是将命运交给了新军将赵旃和新军佐郤至。 吕武知道赵旃是自己的老丈人之一,可是这一位老丈人没表示过亲近,他可不会有多余的奢望。 赵氏旁支跟赵氏主宗有矛盾,可是这里有韩氏和魏氏嫡系,再大的矛盾也不敢不救,。 关键还有个新军佐郤至。 上一次吕武可是解决了一波刺客,猜测郤氏还是要对赵武动手,真不敢冒险将命运交给郤至去定。 虽说这里除了赵武还有韩无忌和魏绛,郤至应该不会冒着承受韩氏和魏氏的怒火搞骚操作,但郤氏其实不怵韩氏和魏氏。 所以,凡事就讲个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是吧 吕武姑且就信了韩氏、魏氏和赵氏要结铁盟,自己则是三家的姻亲,将话给讲明了。 他又阐述直接突袭胡人老巢的好处。 胡人的老巢不会剩下多少战力。 既然是老巢,东西肯定多。 袭击了老巢,堵路的胡人能不回来救 打一个时间差,等胡人大队人马回来,他们早带着战利品转移,又能趁着胡人大队回去救的空档,不受阻拦地回到晋国疆域。 说不定,还能抢一把胡人的后队辎重 吕武在侃侃而谈。 几个人却是眼睛都看直了。 这年头打仗不讲阴谋诡计,不是,是不追求“兵者,诡道也”,玩的就是堂堂正正交战。 他们哪听过这么“惊世骇俗”的谋略,直接听得表情呆滞 第79章:教育很重要! 现在当然有军略,只不过主要讲究怎么选择扎营的区域和分布,战阵上的战术调动指挥,后勤方面的支应维持。 两军交战的话,则是摆开了阵势,进行堂堂正正的交锋。 谁都知道后勤的重要性,关键是没谁会对敌军的后勤线下手。 一切只因为打的都是征服之战 而“征”跟“服”是需要分开来读的。 简而言之,征讨对方,使之屈服,取得收获才是现在战争的目标。 还有什么比堂堂正正地去击败,更使人清楚双方的差距吗 没有的。 所以,以目前的社会主流追求来讲,战争形势还没有进入到无所不用其极的阶段。 因为华夏文化圈的国家强,周边就不得不屈服而学习。 比如楚国,他们虽然喊着自己是蛮夷,弱的时候却会遵从华夏文化圈的礼仪,强了之后则是不那么讲究了。 另外一个,也就是中山国,他们虽然被开除了华夏文明圈,可比谁都讲究华夏礼仪,很是严格地按照规矩来办事。 即便是大戎那边,部落越大受到华夏文化的影响就越严重。 他们坚信一点,只要学会了华夏文化,自己也能强大起来。 某些事实也在证明这个想法没错,要不然被华夏圈子除名的狄人怎么建立了国家,一些部落怎么越来越强 连胡人都信了,奉行那些规则的华夏贵族怎么会怀疑 吕武看到几个人脸色越来越不对劲,停下了讲话。 魏绛现在的报复心超级重,回过神来一拍大腿,喊道“行武之策” 剩下的韩无忌和齐温有比较大的心理波动。 他们内心其实是拒绝的,却又经受不起诱惑,有魏绛表态就用默不吭声,来表答了自己的态度。 没一会,中小贵族得到通知。 有一支胡人大军已经完成集结,截断了他们的归路。 讲道理,他们现在没那个力量去与胡人正面交锋,是可以选择与胡人拼了,但真的不值。 为了不战败被胡人俘虏,需要抛弃获得的大部分战利品,准备新的转进。 而转进当然没问题。 就是抛弃战利品的这一点最为让他们不能接受。 辛辛苦苦地去抢,东西归自己了,凭什么要放弃啊 问题是大贵族不讲道理,严格规定只能带上什么,其余的东西都要尽数抛弃掉。 心再有怨言,为了能回家,回去后不被写上名单穿小鞋,他们只能忍了。 “武。”韩无忌很好学地问“何不言明” 吕武很低调地说“此为绛之谋。” 他能看得出来,明明策略是对的,可是这些家伙看自己的目光很不对劲。 得了好处是大家,更多的是大贵族,俺凭什么去当背锅侠 他们已经丢弃了大部分的战利品。 宰杀了相当数量的牛和羊,稍微处理一下丢上马车,能当军粮来吃。 除了马之外,其余的牛和羊稍候会直接放归山野。 皮草除了一些十分珍贵的之外,九成九也会丢弃。 俘虏的话,只是带上了男女精壮,孩子以及瘦弱者被划入被放弃的名单。 至于老人 列国的老人数量都偏少,胡人的生存环境更加恶劣,哪来多少的老人。 为什么不将无法带走的胡人杀干净 没有贵族去提那一嘴,吕武选择闭嘴。 他们现在正处于高速移动的状态,朝向的是东北方向。 那里是吕武没出发之前,事先知道有大部落栖息的区域。 魏绛也证实出击的胡人是来自那个方向。 “武子。”齐温问道“武子遣人,往交刚而去” 几个大头头的战车离得比较近,交谈是能交谈,不过需要大很大声。 吕武只是点头回应。 齐温立刻蹲身下去对赵武说道“阴武子谨慎,臣周游列国,以为罕见。主,不可不学。” 赵武猛点头。 这位年纪小就经历过不少大场面的赵氏宗主,受了不少的刺激。 尽管年纪真的小,经历却是多,他小脑袋瓜里装的事情可不少,一直以来也为自己的安全感到担心,对谨慎在天然上有倾向。 “营造亦了得。”赵武说着用看偶像的目光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吕武,低声说道“亲之,爱之,必敬之。” 齐温没听清楚赵武讲的都是什么。 他重新站好,目光在扫视周边。 他们这一支队伍现在是在滚滚马蹄声中疾速前行。 懂得骑马,自然是能更舒服的骑在马背上。 不懂骑马又不愿意坐马车的人,狠下心来就将自己绑在马背上,使劲地往死里折腾。 更多的人则是乘坐刻意空出来的车辆,被马拉着跟随队伍。 而没骑马又坐不上马车的那一批,他们则是分成了另外一支队伍,前往吕梁山那边,猫进山区进行躲避。 其实,不是没人问过,既然要分成两队,有一队明明能携带战利品去躲着,为什么还要将战利品丢弃。 吕武给出的答案是,不丢弃战利品的话,怎么让胡人相信己方从其它方向慌乱地逃了。 他们先是集体往一个方向移动,一段距离之后再进行分队。 先分出来的队伍去了吕梁山的方向。 这支队伍要是被发现,只能说是不幸。 吕武没那个百分百的把握,保证所有人都一定安全。 又是向南一段距离,大队伍中间又再一次进行了分队。 有擅长骑马的武士带着要丢弃的物资和俘虏先往西南移动,再沿途丢掉物资和俘虏,做出了一种往西南逃窜的假象。 他们做完自己该做的就要立即追上主力。 负责突袭的作战部队则是直接改道向东,别说是胡人俘虏了,连己方贵族和武士都被搞晕了。 他们真的没有打过这么复杂的战争。 胡人主力就算是找到了被放弃的俘虏,能问到的也只有晋人大队往南而去的消息,再看到沿途被丢弃的战利品,必定会深信不疑的。 “武”韩无忌脸色难明地问“可有把握” 吕武心里疯狂吐槽 韩无忌是不是让出继承人的身份之后,韩氏就放弃了对他的教育 怎么会问出这种傻问题。 魏绛则是认为吕武做的一切是为了保住他的面子,内心别提有多么感激,听到韩无忌喊了那么一句,内心无语的同时,大声喝道“全军肃静,安于行军” 韩无忌知道自己做错事了,脸上露出了讪笑,可是一颗心真的七上八下,总感觉一阵阵的犯虚。 他们距离攻击目标只剩下八里 第80章:前进,前进,攻击! 这边的地形相对平坦,只是依然分布着凹凸起伏的坡地,树林的密度倒不是那么密。 之前他们一再突击胡人部落,战车高速疾驰起来,发生过辗到石头颠覆的事故。 这一次,他们的行军速度不慢,只不过没有一开始就进入冲锋状态,还是有几辆战车发生颠覆。 一旦是贵族的战车颠覆,必定会有一部分武士停下来。 那可是他们的领主,作为武士最主要的就是看好自家的领主,其它的命令则是次级顺位。 吕武当然看到了那些情况。 可是,他无法也不能绕过武士效忠的对象,让停下来的武士继续前进。 这是个讲“我的人只有我能做主”的年代,能命令武士的只有他们效忠的领主,不是归入正规编制的话,审判和处决同样也是。 一再有人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掉队。 吕武只要保证那么几个人还在就行,其余掉队的人能不能跟上来,后面的命运是什么,取决于他们自己。 所以,集体是温暖,也是残酷的。 进入到目标五里范围内。 他们已经能够看到旷野上有胡人的身影。 这些正在放牧的胡人当然也看到了他们。 胡人看到那支骑马与战车混着赶路的队伍,以为是己方的人马出征归来,发出各种声音进行欢呼。 目前,胡人也会使用战车,只不过数量方面比较稀少。 同时,胡人部队与华夏列国的部队存在区别的是,胡人部队在行军时多骑战马,华夏列国则是徒步行军的人数较多。 吕武等人在发现胡人的活动踪影,一方面是因为没跑错地方而心里松了口气,另一方面则是一颗心也提了起来。 有胡人要过来迎接,他们离得越近越感到不对。 要是离得远了,部队行军会践踏起烟尘,看过去实际上只能大概看到一个轮廓。 离得够近就不一样了。 这些胡人看到这支队伍的穿着,一下子给愣在了原地。 胡人与华夏列国的生产力上无法相比。 不是说华夏列国的每个人都有衣穿,只是相对来说,华夏人穿衣风格至少是编织品。 胡人除了少量的贵族能穿布料衣服之外,绝大多数人只能用兽皮来缝制遮羞用的衣裳。 看得愣住的胡人,他们看到对方战车上的人在张弓搭箭,怪叫着就跑。 有些成功逃掉,也有被射中当即死亡,或是受伤倒在地上爱好的人。 更远地方的胡人,他们看到那支队伍进行了攻击,绝大部分傻在了原地,一些则是丢下放牧的牲畜拔腿就跑,也能是翻身上马往营地赶。 吕武没管现场的事情。 他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已经进入视野的营地。 那个营地看上去非常大。 远远看去,能看到三三两两散落着不知道在干什么的人群。 外围有着多道的篱笆墙,依旧看不到栏栅和拒马之类。 东面纵横着几条不宽但是很长的溪流,将营地切成了几个区域。 一阵阵的牛角声被吹响。 他们能看到营地。 那么营地的人,自然也发现他们。 牛角声响起的刹那,胡人像是被施展了定身术,直愣愣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他们并不是没发现有队伍在向营地靠近,只是没人通知,要么站在原地张望,不然就是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华夏列国会用声音和旗帜来发布命令。 别以为胡人落后就不会搞出自己的声音体系。 牛角就是在吹响被袭击的声音。 “武”魏绛对吕武喊道“如布置行事” 吕武用力地点头,再举起手,手里拿着两个不大不小的旗帜,分别向左右不断上下挥。 高速行进的队伍,看到信号的人不断大声呼喊,告诉周边的人信号已经发出。 这支由五十来辆战车和近三千人骑马组成的队伍,得到信号之后在继续行进的过程中分成了三股。 从高空向下鸟瞰。 三股人马就像是一支三叉戟,向着胡人营地快速逼近。 而营地那一边,牛角声还在不断被吹响。 穹庐又或是窝棚,也能是各种奇奇怪怪的地方,一个个胡人钻了出来。 他们只是知道有敌军来袭,却不知道该干些什么。 有些是赶紧寻找自己的武器,牵来了战马,很机灵地想去部落首领那边报道。 不少想的是赶紧找到亲人,一家子窝在自己家里。 更多的人则是满脸懵逼地瞎乱跑。 到了这个时候,吕武依然保持着冷静。 该部署的都已经交代。 缺乏即时通讯手段,部队一旦进入交战状态,依靠的不再是个体的力量,是整体发挥出来的战斗力,能做的就是一直进攻或下令撤军,难以做到其它战术调整。 任何的惊慌以及焦虑,只是在折磨自己罢了。 吕武平静地随着战车踏破一道又一道篱笆墙,突击进入营地时,拿起弓对着胡人不断射箭。 胡人有在组织反抗。 只是就如吕武等人之前所料,胡人集结大军出去,营地里留下的战斗人员真不多。 受到袭击太过突然,别说是没什么组织力度的胡人,即便是列国的军队想从混乱中平息下来都困难。 这样一来也就可想而知了。 本来提着一颗心的贵族和武士,他们发现胡人抵抗力量很弱,将嗓子眼的心重新放回肚子,变成兴奋在追逐敢于抵抗的胡人一阵大杀特杀。 吕武突击进入营地,目标非常明确地盯着那杆高高挂起大纛。 其余贵族的武士自然是跟着他们的领主。 老吕家的武士也不例外,他们是骑着马冲进了胡人的营地,进入厮杀状态则是下马,按照晋军的严格规定紧紧跟随战车。 胡人其实也不是时刻骑着马在战斗,他们进入搏杀阶段也是下马而战。 吕武挥动长戈,拍飞了一个突然从穹庐上跳下来,试图跳进自己战车的胡人,转头向前方看去。 那里是这个部落的首领穹庐所在,周围已经里三圈外三圈地挤满了前来保卫首领的胡人战士。 能看到一个满脸胡须,身穿华夏风格的中年人,他站在穹庐的门前,手里握剑死死地盯着一路肆虐着杀过来的敌人。 此时此刻,营地到处都有人在狼奔豕突,各种各样的吵杂声混杂着。 杀进营地的晋人等待抵抗减弱,开始迫使胡人跪地投降。 一些晋人则是按照交代,成队地扑向了关押各种牲口的区域。 吕武的这一辆战车刚来到胡人首领的穹顶前,慢慢降速之际,魏绛的战车踏破一个窝棚冒出来 第81章:贵族式的傲娇【第三更,求收藏,求票】 魏绛的出场带着烟尘特效,后面是紧紧跟随的徒步武士。 他们一样是在靠近胡人首领的穹庐后,选择了降速。 随后,魏绛带着人与吕武完成了会合,沉默地与胡人那一方进行对峙。 这边非常安静,与其它位置的吵闹形成了两种截然不同的区分。 身穿华夏风格衣裳的那个胡人,他开始迈步向前。 魏绛看了一眼吕武,再默不吭声地下了战车。 按照吕武的本意,等待己方的弓箭手数量足够,几波箭雨覆盖也就完事了。 事情却好像不是要那么回事。 “我见过你。”胡人首领讲的是晋音,盯着魏绛又说“当时你在魏锜的身边。” 魏绛看着近在咫尺的胡人首领,行了一礼,说道“此番前来甚是唐突,请图力首领见谅。” 这时,吕武才知道胡人首领叫图力。 他皱眉看着魏绛的背影,纳闷这位在搞什么幺蛾子。 而魏绛其实是在进行春秋贵族的某种流程。 即便是杀到了某个敌人的面前,华夏贵族范一样不能丢,要杀也该打个招呼再光明正大的杀。 “晋国过于咄咄逼人。”图力用着很平静的表情说道“上次你们已经来过,为什么还来。” 魏绛谦逊而又有礼地说“夏收已毕,外出而觅食。叨扰之处,请担待之。” 吕武差点笑出声来。 抢劫就抢劫,碰上了对方的首领,还彬彬有礼地告诉对方,说自己闲着也是闲着,来抢劫你,请你不要计较。 “噢”图力眼角在抽搐,挥手让几个要爆发的收下退开,盯着魏绛说道“我若死,放过我的儿子,拿走你们能拿走的。” 魏绛再次一礼,却是转身看向了吕武,纳闷吕武脸上的表情怎么会有点怪异。 春秋时代嘛 杀人也能杀得很是彬彬有礼。 当然,要双方的身份地位平等。 图力是一个大部落的首领,怎么都算有点身份地位,只是依然无法跟晋国的大夫嫡系相比较。 其实也是魏绛觉得不好意思,没进行宣战就直接打过来,相当的不贵族,才有了现在的这么一出。 吕武知道魏绛为什么会看自己,抬手摆了摆,一点跟图力单挑的兴趣都没有。 他还不断拿眼神示意魏绛快一点,别再耽搁时间了。 图力问道“那人是谁” 魏绛再次转身,说道“阴武为晋之猛士。” 图力瞬间懂魏绛的意思,他看向了吕武,觉得能跟猛将对决挺不错,战死也光彩一些。 而吕武听到魏绛介绍自己交阴武,一愣过后脸色变得有点臭臭的。 他觉得可以将封地改名的事情提上日程了。 封地改了,名的前缀也改一改是一种常态。 正式场合的话,通报全称,一般都是按照正式的称呼,私底下怎么叫则是另外一回事了。 魏绛看出了吕武的心情转变,纳闷到底是怎么了。 他向图力致意。 图力则是突然间怒了。 部落被袭击,还是大量青壮不在的时候。 看营地里的情况,晋人已经在收拢投降的人,朝这边围过来的晋兵越来越多,想逃走显然已经不可能。 活的话,只要肯投降,图力觉得自己能活下去。 但部落遭遇了这种大劫难,需要有人承担,自己死了也能博取其余部落的同情。 再则,他活着并不是一件好事,会被当成人质。 想死的好看一些而已,对方有名的猛士竟然拒绝 图力对站在战车上脸色不好看的吕武怒哼了一声,举剑用剑尖指了过去。 魏绛则是有些尴尬了。 他邀请单挑,结果特么对方不理自己 已经感到不耐烦的吕武,他见图力挑衅自己,没忘记自己是个贵族,行了一礼再顺手拿起旁边的弓和箭矢。 他举了举弓进行示意,表达可以来玩命,随后开始搭箭张弓。 单挑的话,可以使用远程武器 当然是可以的 像是列国与楚国交战,一旦养由基在楚军并应战,他还会放弃自己无敌的射术,去搞什么近身搏杀 什么武技不是武技,非得搞歧视 所以了,只要在射箭之前将礼仪做全,不是以偷袭的方式射出冷箭,一样符合单挑流程。 图力在大吼向前迈步狂奔,随时准备躲避射来的箭矢,再逼得吕武下车跟自己打。 吕武射出了箭矢,又抽出了箭囊里面的一支,再次进行射箭。 第一支箭被图力用战剑挥砍磕开,他开始像蛇那样跑“z”字路线,却被第二支箭射中肩膀,闷哼一声咬牙继续逼近。 吕武不再射箭了,不慌不忙地将弓扣在车壁上,那只手再进入观战者视野内时,却是多了一柄小斧头。 他看着已经逼近到十步范围内的图力,判断图力的移动轨迹,掷出了手里的小斧头,下一刻现场爆发了叫好以及嚎叫的两种声音。 一声重物摔在地上的动静,结束了这一次单挑。 图力左肩靠近颈部有一柄小斧头,而斧头已经深深陷了进去,血像是涌泉那般从颈部不断往外冒。 其实,吕武有想过不杀,俘虏图力去迫使出征在外的胡人投降。 他试探过韩无忌和魏绛。 他俩认为那样做会将自己的名声败坏干净。 吕武清楚名声的重要性,自然也没再提起,只是不免觉得讲礼仪的战争打起来相当怪异。 而这,其实就是他与这个时代的格格不入。 小斧头是对着图力的脑门投掷的。 只是,吕武的准头好像再练也是不准 其他人哪里知道吕武标准的是哪里 他们只知道图力连吕武五步内都没靠近就被杀死。 现场的胡人已经跪倒在地。 他们哭着喊着,却不敢用仇恨的目光看吕武一眼。 这年代自有规则在,输了就是输了,发起单挑就要有被杀的心理准备。 可以仇恨,有那个实力也能反杀。 没有实力,表现出仇恨既失礼又找死。 魏绛路过图力的尸体旁边时,看到那柄小斧头陷入那么深,心里其实有点怕怕。 他还听说屠岸贾是在五步之外被吕武用全铜长锥投掷,穿胸而过又被巨力带着插在墙壁上展示。 以前他还以为是以谣传谣,今天亲自看到那么一幕,觉得吕武的力气大到吓人。 “绛。”吕武看着重新上了战车的魏绛,说道“从速而为,日落便迟了。” 魏绛连忙应了下来。 老吕家这边武士则是有人上去,呼喝着穹庐边上的胡人战士。 这些胡人战士出奇的配合,老吕家的武士让他们怎么样就怎么样。 接下来就更奇怪了。 老吕家带着部落首领的守帐勇士去劝降还在抵抗的胡人,又或者让他们呼喝其余的胡人去收集东西,不管是哪一种胡人都非常配合。 魏绛对此见怪不怪。 后面过来会合的韩无忌和齐温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倒是吕武自己,他对此感到不理解,心里比较纳罕。 第82章:这年代没有真正的骑兵 吕武本来想派人带着某些信物,比如那杆大纛,又或是图力的儿子,去胡人大军那边威胁一通。 能成功就是赚到。 失败了也损失不了什么。 只是,他想一想就作罢了。 也许是能起到威胁作用 关键吕武真不乐意去背上无所不用其极的坏名声。 一旦有了那样的名声,以后还怎么在讲礼的圈子里面混 一直以来,他都在避免自己显得太过另类。 这一次只是建议突袭胡人空虚的营地而已,瞧一瞧几个大贵族子弟都是怎么看待的 吕武都懒得吐槽一点。 之前,突袭了那么多胡人部落,他们怎么不讲礼仪 事情也就明摆着。 讲礼还是要看双方的实力,以及做了之后的影响。 吕武不想在这个营地耽搁太久。 武士得到命令,优先获得马匹以及车辆,再搜刮奢侈物品,然后是抓捕人口,集中牛羊。 皮革等其它物资,一概算作次等劫掠物。 在不断下令的同时,吕武时不时地扫视一眼边上的那些人。 这些人是图力的家人,包括婆娘、儿子和女儿。 图力的婆娘有点多,年纪大的已经四十来岁,年纪最小的只有十四岁。 儿女的话,年龄层从将近三十岁到几个月大的婴儿。 按照交战规则,他们全算是吕武的私人财产。 以贵族的处理方式,哪怕要杀也不会全部杀掉,会留下血脉继续祭祀他们的祖先和供奉图腾。 吕武的决定是留下图力一个十四岁的儿子继承首领位置,少年的生母会被留下,其余包括少年的兄弟姐妹,则会全部带走。 至于当场册立少年成为部落首领这种事情,吕武才不会傻乎乎地去干。 哪怕仅是一个部落的首领而已,册立也该国君来,他才不会僭越。 他们带上战利品,趁着夜色还没有完全降临,有序地撤离了经过一场战争之后的营地。 来时,中小贵族因为丢弃战利品,一个个脸色都是臭臭的。 经过赶路的折腾,打了一场突击战,走时带上远比之前更足的战利品,一个个脸上又是一副满足的笑容。 其实打完突袭战并不是结束,大多数人的命运依旧被少数人所决定了。 “武,为何向西”韩无忌特地选择跟吕武同车,又问“若非,还将突袭” 吕武平静地说“营地受袭,需两三日方能传到敌军处。我方收获众多,此为故布疑阵。” 韩无忌听到不是还想找部落攻击,脸上露出明显松了口气的表情。 吕武却是又说“向西而去,百里便为大河,一处浅滩可供过河。或可由河西,转道向南,至楼对岸,寻过河之浅滩。” 这些情报是从俘虏的嘴巴里获知。 吕武已经派出斥候前往侦查,一旦情报属实的话,他真的会选择后面的那个方案。 韩无忌呐呐地问“躲藏山中之人” 他们之前分出一支队伍。 那支队伍是不愿意再参加攻击的贵族组成,并且带着对他们来讲数量不少的战利品。 讲真话,吕武有点不喜欢与韩无忌相处了。 应该是教育缺失的问题,或干脆就是脑子缺根筋 韩无忌总是能在不合适的场合问一些不应该问的话。 吕武很无奈地说“我已经派人知会。” 放弃当然不会完全放弃,那边还有他们的属民和奴隶。 只是很多时候,真顾不得那么多。 接下来,他对韩无忌的一些提问就是“是极”,“极是”,“所言有理”等等没营养的话做回应,实在不行才会用简短的句子回答。 韩无忌不是完全没脑子,怎么能看不出吕武这么明显的应付式。 “武,非我不明。”韩无忌多少有些落寞地说“实为不知。” 吕武尴尬地笑了笑,解释道“我心忧之,韩子见谅。” 韩无忌一想也对,一直以来都是吕武在拿主意,整支队伍现在安慰都担在身上,心里有很大压力是正常的。 派出去的斥候回来禀告,前方的确是有一处浅滩能够过河。 他们花了一天多的时间来到浅滩处。 吕武之前就有派遣斥候在周边三十里游弋,防止有敌人埋伏。 过河时,他很稳地再次安排,分成了两个过河梯队。 “武子之谨慎,过也”齐温站在战车上,举目四望也能将周边尽收眼底,自言自语似得,说道“此处亦能埋伏” 赵武嘴唇动了动,还是没出声。 这个孩子很赞成吕武做事谨慎,甭管看不看得到有没有埋伏,做好了准备的话,好过真的遭遇不测。 而吕武并不是害怕被埋伏。 这边的视野相当开阔,并且已经有斥候在游弋,确认周边没有大股敌军。 他做这样的安排是防止过河时,队伍里的战俘搞事。 全队过河之后,他们进入到的是白翟zhái,白狄的一支的地界,一直沿着大河的河边向南前进。 一直又走了四天。 期间,他们有遭遇过一些赤狄的放牧人。 吕武首次让擅于骑马的武士,尝试一直在马背上战斗的方式,逮着放牧人一阵追杀。 能驱赶自然是驱赶。 要是碰上了部落,他们不想攻击对方,对方未必会放过他们。 这样一来,又是进行了两次的交战,骑马交战显示出了机动性上的优势。 “武,为何痴迷单骑走马”韩无忌又开始了。他很困惑地说“落魄至极,何至于斯。” 是的。 现在的人们对只骑马不乘坐战车,看法就是只有战败逃跑,又或是极度落魄,才会做出那种狼狈的举动。 其实,胡人也只是骑马赶路,到了战场还是下马作战,只能算是一种骑马步兵。 所以,现在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骑兵。 吕武没打算解释什么,简单地说“此,无奈之举。” 他们再往前走三里就到了一处浅滩,过河之后就能抵达河东,再往前约一百多里就是“楼”,算进入了晋国的地界。 而接下来并没有再发生什么意外,很顺利地过河,看到“楼”那残破的城墙时,队伍爆发出了很大的欢呼声。 那一座叫“楼”的城池其实已经被放弃。 可他们已经有将近一个半月没看到属于“文明”的痕迹,再次看到城墙,哪怕城墙是残破的,激动也是一种必然。 “不可至交刚。”魏绛发表自己的意见,只有吕武、韩无忌和赵武在场,明说道“邯郸氏未必如何,郤氏不可不防。” 得了,看来郤氏的跋扈已经是全晋国皆知。 可能连列国都知道晋国的郤氏飞扬跋扈 吕武也没想靠近“交刚”,选择的依然往南,经过一个叫“屈”的地方,再直接向西进入“吕”。 抵达魏氏的地盘后,他们才算真正的安全。 因为带着非常多的战利品,以数量和质量足以引起他人的贪婪,韩无忌也就有了想法。 他说“不若于屈暂驻,调兵至,而归” 商量走什么路线,又怎么才能真正安全回去的他们,谁都没提还有一支队伍被滞留在胡人地盘上 第83章:我韩无忌要低调! 他们并没有在“屈”暂驻。 韩无忌的建议或许有道理,只是也增加了发生意外的可能性。 首先,他们刚刚去胡人地盘大大地肆虐了一圈,灭了不少中小部落,又袭击了一个空虚了的大部落。 胡人并没有放弃对他们的追杀,只是一开始就被耽搁,很久之后才找到踪迹,一直都在追逐着。 另外一个情况更为现实。 新军在“交刚”驻扎,离“屈”只是百来里。 他们只是单纯的路过还没什么,一旦驻扎在“屈”的话,周边的人又不是瞎子和聋子,保不准会有谁去向“交刚”的新军汇报。 一旦新军将或新军佐真的有什么举动,他们要怎么做选择 所以了,用最快的速度抵达“吕”这个魏氏的封地,对他们才是最为稳妥的选项。 韩无忌难得提一个建议,却是被所有能做主的人无视掉,产生了一些小情绪,却也没胡闹。 因为担心被新军逮住,他们比应对胡人更紧迫的心态进行加速。 只是花了一天的时间而已,他们进入到“吕”地后,觉得真正安全下来。 一个个心态松懈下来,不顾形象地随便坐下,再发出一阵“哈哈”大笑,就是每个人都感到无比的疲惫。 魏氏有用心在经营“吕”地,对于这一支队伍笔直又快速地逼近,不可能没做任何反应。 有魏氏的武士在前往侦查时,发现是众贵族拼凑起来的队伍,他上报给了恰好在封地的吕锜。 而吕锜事先已经知道一帮贵族去胡人那边打秋风,一段时间以来也比较关注北方的动静。 前一段时间,胡人有大动作的消息被吕锜窥探到。 本着有备无患的想法,他下令“吕”地的家族武士进行集结,给了自己一个倒计时,一旦多少时间之内那帮“孩子”没回来,肯定是要率军出击的。 结果是,吕武等人进入“吕”地,有魏氏的家臣过来传话。 因为吕锜会亲自过来,他们需要老老实实地待着。 趁这一段时间,吕武又干起了统筹的工作,计算带回来多少战利品,记录回来了多少人,有多少人没回来,没回来的人里面是个什么成份。 突袭了一个空虚的大部落栖息地,抓捕的男性青壮真不多,也就两千来人的样子,女人和半大不小的少年数量却是有将近七千。 他们也是后面才知道一点。 那个部落是多个部落临时集中,并不是只有图力一家。 除了图力一家子之外,一些部落首领的妻儿之类,等着分配。 赶路的过程中,他们自己都不好受,更顾不上战俘,路上死了或是丢掉五百多个战俘,带回来的战俘数量堪堪达到九千。 缴获的牲畜数量十分庞大 仅是马就达到四千六百匹,其中大部分驯服一下就能当成战马使用。 牛羊总数过六万,其中牛四千多头,剩下的全是羊。 其余像是皮草、铜器等等,取的是单件价值,不看数量。 另外,胡人的铜器基本是用来祭祀用的类别,少量如灯架之类的装饰物。 回到“吕地”,韩无忌立刻表示,他那一份中的战俘将全部送给吕武,马牛羊也会取出其中的四成。 这是韩无忌必须有的表示,他平白得了个突击大师的称号。 可能是觉得不好意思,他又表示回去后,还会准备其它的谢礼。 吕武可没什么好客气的地方。 他一路上可是被韩无忌的某些举动搞得额头青筋直冒,又在交流的时候教了韩无忌不少东西,谢礼是他应得的。 魏绛也跟吕武进行了一些表示,能从战利品里面直接送的东西讲清楚,还神秘兮兮地暗示会有其它的谢礼。 这一次他的表现是三支队伍中最差劲。 要不是后面吕武策划了突袭部落的空虚营地,并且取得了成功。 一旦他们灰溜溜地跑回来,魏绛败给胡人就会成为一个人生中难以抹去的污点。 所以,有表示也是应该的。 有了韩无忌和魏绛的带头,其余的中小贵族哪能没有表示 他们或是真心诚意,又或者心不甘情不愿,怎么都要对吕武进行一些感谢。 倒是赵武那边仅仅是表示表示,拿出来的东西并不多。 只是,谁都了解赵氏主宗的情况。 赵氏这一次没拿出多少东西,欠下的是人情。 其实东西好给,人情难还。 这个也是韩无忌和魏绛非要给东西的原因。 时间在流逝,一直到吕锜过来,他们一起过去面见。 吕锜很是大大地夸奖了众贵族一番,却在私底下狠狠地训斥了魏绛和吕武,说他们真是胆大包天,小打小闹也就罢了,搅得整个北疆的胡人部落暴动,一旦胡人大军南下,要给魏绛和吕武好看。 一顿训斥下来,吕武只是讪笑,一颗心却是暖暖的。 来自长辈的训斥一般都是出于爱护,也代表一旦有什么后续,吕锜会替他们这些小辈扛下来。 “大大对长辈的称呼。”吕武腼腆着一张脸,请求道“小子与绛还需往北,援救被困之人。” 魏绛有些懵逼,他琢磨着吕武也没事先商量过呀 吕锜一看魏绛满脸的错愕,哪里看不出是个什么情况,眼神柔和地看着吕武,没好气地骂道“净添乱” 这就是同意了嘛。 韩氏和魏氏可以没多少心里负担地抛弃还在胡人地盘的那一些人,能救回来当然更好。 吕武不能够。 这一次出外狩猎是他提议 征战过程中,死一两个贵族只能算他们倒霉。 可是带队者安然回家,却是丢下一批人,主要是贵族在胡人地盘等死,再怎么个情有可原法,连救援的样子都不做,吕武以后还怎么找贵族一块玩耍 带上魏绛的话,魏氏也能有个好名声。 吕武当然没忘记韩无忌,提起的时候,韩无忌却明确表示自己不想去了。 他很无奈地建议韩无忌,本人不想去的话,怎么都要派出家臣和武士。 倒是年纪最小的赵武,他没等齐温有所表示,立刻决定自己要去。 那时,吕武不免多看了赵武几眼,觉得这个孩子有点东西。 有吕锜当“压轴”的角色,他们有了更多的选择。 借来战车又进行补充,吕武、魏绛和赵武带上三家的武士,主要是魏氏的武士数量最多,拢共四千武士再次北上了。 因为情况特殊的关系,没有带辅兵。 “我非不愿,实为不该。”韩无忌面对家臣的诘问,非常无奈地说“如何不知名声之重却不可为也” 韩氏的家臣又不傻,怎么可能看不出吕锜为什么支持。 他们作为家臣需要服务领主,也有义务纠正领主儿子的错误,没半点客气使用诘问的方式。 韩无忌也给出了答案,他知道应该参加,可是都让出继承人的位置了,有了突击大师的称号已经心满意足,觉得就不要再给家族添乱了。 这样一来,他就只能用复杂的表情,目送队伍再次出征。 韩氏家臣理解了韩无忌的难处,有些不知道该不该感到欣慰。 第84章:难怪魏氏会发达 他们救援被滞留那一批人的过程并没有什么波折。 事实上,能战的胡人都集结成军,往发现吕武等人撤退的西方而去。 不能上战场的胡人,他们则是跟着部落往更北的地方进行迁徙。 导致的是,吕武等人肆虐过的区域,压根就没有胡人部落待着,成了空白区。 躲在山林的那些人。 贵族也不知道派出斥候侦查动静,他们就老老实实或者说心惊胆战地躲着,祈祷主力部队没把他们忘了。 吕武等人到来,找到了他们。 一问之下,他们表示自己很严格地执行命令,就是安心躲藏,等待主力接应。 魏绛以为吕武就是那么交代,赞叹地说“料敌于股掌之间。” 吕武则是在进行回忆,他有下过那样的命令吗 好像就是让他们小心谨慎一些,没有把握就藏起来不要被发现,没让他们就一直窝在原地不动弹。 是个怎么回事,随着吕武和魏绛、赵武带人来接应,已经变得不再重要。 他们完成会合,出了山林,片刻没耽误就往南走。 吕武巡视了一下队伍,发现之前抓到的俘虏状况非常不好,再仔细看了一下,俘虏绝对是一直都被捆绑着。 有些俘虏被绑得太死,肢体血液无法流通,手脚绝对是废了。 一些情况轻点的俘虏,他们的手脚肿得跟什么似得,不及时解绑的话,废了是必然。 吕武简单地处理了状况。 现在他们合起来有一万一千多人,带着两三千身体状况不好的俘虏,不怕俘虏闹出什么无法控制住局势的幺蛾子。 归回路途中,与率军远远跟随的吕锜所部会合,安全地进入到“吕”地。 他们来到了之前已经废置的“吕”城。 吕锜简单地交代了一些话,带着临时集结起来的魏氏私军离去。 他的离开很有长辈气度。 要是他在的话,以辈分和身份来定位,分配战利品的事情,哪怕他没参与众贵族外出狩猎的整个过程,率军加入进来的前提下,也会是由他来主持。 吕武不免想道“与魏氏的几个嫡系接触下来,每次都能有不同的体验。晚辈没有多余的盛气凌人,长辈又这么懂做人。魏氏是该发达。” 先祖打下基础,后面的三代都出人杰,魏氏没发展起来才是怪事。 几个有资格出声的人,其实也就是韩无忌、魏绛和赵武,决定由吕武来对这次收获进行分配。 这种事情干好了未必能得到爱戴,只因为拿到收获的人,他们会觉得自己得到那些是理所当然。 少不了一些看不清自己的人,觉得分配到的东西太少,进而对分配者产生怨念。 吕武没第一时间进行分配,先讲了他们这一次出征的大体经过,谁干了些什么,立功了,犯错了。 他甚至没掩饰魏绛的失败。 魏绛听的时候多少有些羞恼,埋怨吕武讲这些做什么。 后面,吕武则是对突袭多部落联合营地大讲特讲,重点提到魏绛的奋进武勇,韩无忌的稳重有度,赵武的沉着应对。 反正就是该夸的人,有些按照真实的功绩去夸一夸,个别人就需要有那么点美化。 齐温极力压低声音,对用崇拜目光看着吕武的赵武,说道“主,阴武子面面俱到,此亦当学。” 说白了就是齐温觉得吕武过于油滑了呗 赵武却是皱了皱眉头,有点不喜欢齐温这么评价自己的偶像,但还是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接下来就到了分战利品的环节。 吕武会讲那么多,就没打算搞什么人人有份,战利品平均分配。 他提到谁的名字,讲出分配额度,再问有没有意见。 众贵族很是纳闷,明明中间有分队,吕武怎么会对他们做了什么那么清楚。 搞得就算觉得分配额度少了,没那个脸开口说不服。 吕武想知道那些还不简单 他花点时间与贵族聊一聊,得到的事情经过未必靠谱。 老吕家的武士去跟其余家族的武士聊,一个两个会胡说八道,不会所有人都是胡说八道,取最多人讲的那个版本,不就有了答案 有自知之明的贵族,他们认可吕武的分配,该是自己的就是自己的。 没点逼数的贵族,他们在现场气氛的压制下,没开口多哔哔。 韩无忌侧了一下身躯,靠近魏绛说道“武便是主持列国会盟,亦可也。” 他讲的不止是吕武分配公平,还包括自己琢磨不太明白,却能感觉到全局的节奏都被吕武掌控。 魏绛很无语地看向韩无忌,说道“慎言” 那话要是传出去,其余贵族该怎么看待吕武 韩无忌反应过来,露出了讪笑。 分配在吕武营造出来的气氛中结束。 他们却不会就此散去。 该有的联欢总是需要,宰牛杀羊是必须,有酒就凑一凑,搞了次夜幕下的边吃边吹牛逼。 翌日。 要走中小贵族,他们临走前都会去见吕武一面。 大意上就是提到这次合作非常愉快,下一次还有这样的活动务必招呼。 他们在离别,却有来自“交刚”的队伍过来。 吕武跟韩无忌、魏绛商量了一下。 韩无忌和魏绛没二话,答应过去与他们交涉。 得到提醒的贵族,他们不再拖拖拉拉,带上这次收获分别踏上归途。 “如何”吕武等韩无忌和魏绛回来,先问了一句,又笑着说“邯郸氏郤氏” 韩无忌比较无所谓地说“询问我等北疆动向,隐晦索要好处。” 魏绛则是冷笑着说“无耻之尤。” 其实也不是那么无耻。 驻扎在“交刚”的新军,多少是起到了恫吓胡人的作用。 只不过,吕武压根不想干“资敌”的事情,告诉韩无忌和魏绛全程糊弄,就是一毛不拔。 其余该走的贵族全走了。 剩下的也就老吕家和韩、魏、赵,他们会一块前往“阴”地。 到时候韩无忌会让人带收获回自家封地,他自己则是会留下。 魏绛则是只带一些武士过去,战利品早派人送给了吕锜这位在“吕”地的叔叔。 在回家的路上,吕武会频频地注视庞大的队伍,主要是看那些俘虏和众多的马、牛、羊。 一想到自己该得到的收获,再加上韩无忌、魏绛又让了一些份额,他总是会控制不住笑咧了嘴。 “果然还是劫掠来东西快。”吕武忍不住想道“我什么时候能在征讨列国的时候,有独自带兵的资格” 第85章:再说一遍,当领主好难! 一般情况下,晋国只有“卿”才有独立的统军作战资格。 非正常情况,比如战场的态势需要,又或是哪个地方要用兵却不用出动一个军,其余的贵族才有独立统兵作战的机会。 很久以前,作为一旅旅帅的下大夫还有独立统兵征讨列国的机会。 随着战争的规模越来越大,即便是一师的“帅中大夫或上大夫”都很难再获得独立统兵出战的机会。 晋国现在的战争一般出动就是一整个军,统率军队也自然会是卿。 所以,卿不出动就不是个正常情况。 以家族单独出兵的形式,也就是像魏氏这次那样 除非是敌国入侵到晋国境内,不然是见不到了。 抵御敌国入侵的话,造成什么破坏,损失的都是自己,但也不是没有收获渠道。 要是能够全歼敌军,自然能够有一大批的战俘和物资作为战利品。 比较关键的是华夏列国交战讲礼仪,觉得要输了能够投降,能不能获得点什么,靠的就是谈判了。 吕武回到领地,第一时间去拜见老祖母。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 老祖母看吕武没缺胳膊少腿地回来,随便地聊一聊,不会去讲出征的事,更不会过问收获,让吕武去召集家臣履行家主责任,结束了这一次见面。 吕武其实很想见一见自己的几位夫人,走到大堂也看到了。 她们早就准备好了迎接的仪式。 这是一种古老的礼仪。 几位夫人看到吕武就跪拜下去,口呼“武运长久”,再说其它一些吉祥话。 然后,她们在正妻赵?的带领下,为吕武卸甲梳洗,伺候着更衣梳头,端来了美食与美酒。 做好了这些,她们再不舍也没有留下。 食物和酒是用来给吕武吃,也是用来招待家臣。 就是说,吕武跟几位夫人的见面需要到事情完全处理好,包括听取家臣汇报他不在时,老吕家都发生了一些什么事。 吕武坐没多久,家臣先后过来。 一众家臣进行道喜,说的是祝福家族发展更好的话,不单恭喜吕武个人。 这个相当的封建。 家主当然重要,但家族更加重要。 其实,吕武在家族建设阶段出门,一离开就超过一个半月,没带回足够的收获,算是一种失职。 而带回收获固然值得庆祝,却是一种理所当然。 一套套的搞下来,吕武没看到家臣有多么喜悦,相反都劝谏他以后别一走就是那么久,搞得都快怀疑自己是不是没带回什么东西。 第一家臣的虞显先进行汇报。 在吕武离开的这一个半月,虞显按照既定的建设方案进行指挥,开辟出八千余亩的耕地,新耕田的开辟也在持续进行。 同时,一些灌溉系统也在有条不絮地挖掘。 耕地当然要继续开辟,却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 按照吕武的估算,老吕家至少需要十八万亩以上的耕地。 虞显着重讲的是关于耕地的开辟,才简约地提到了建城材料的收集。 他认为按照目前的收集进度,不用花费两年那么久,一年半就能考虑将建城从计划变成实际。 吕武肯定是要感谢虞显在自己不在时的付出,赐下了酒肉,又邀请共饮。 再来就是宋彬进行汇报。 他负责的是家族的军事,包括领地的治安稽查,监督武士的训练。 吕武在临走前,要求宋彬再召集五百名青壮训练。 宋彬先讲完来自不同几家的武士磨合,才讲到对临时领主武装的训练。 总的来讲,一个半月的时间只够教那些人规矩。 武技上的训练,包括打熬身体什么的,需要更多的时间。 吕武其实想征召更多的人,很实际的是老吕家在建设阶段,任何一份劳动力都极其宝贵,抽出五百青壮不干活,几个家臣都有些意见,哪还能抽调更多。 封建制度决定了一点,家主哪怕是天,却也搞不了一言堂。 不然家臣有意见,在真的闹出一些后果,显得家主无能,家臣也会失望。 家主让家臣失望,信不信他们要么搞死家主,拥立下一代;又或是自杀,要么辞别 卫睿等宋彬汇报完,左右看了看,觉得轮到自己了。 他负责的是人口统计,比较羞愧的说,哪怕是一个半月过去,统计都还没完成,进度方面应该只是十之二三 吕武很清楚人口普查的难度,夸奖卫睿做事的认真,敦促尽快完成,再赐下酒肉,可没邀请共饮。 也就是夸奖认真这个能提到,不然该讲什么 又有几位家臣先后汇报,只是他们负责的都是其余同僚分配下来的任务,在吕武面前露露脸,表示还有我这么个家臣,并不需要讲太详细的事情。 吕武与家臣吃吃喝喝,增进一下感情,宴会总有结束的时候。 而他们在进行的是真正意义上的家宴。 韩无忌、魏绛和赵武知道有这么一场宴会,想找吕武也要寻另外的时间。 宴会散了,吕武琢磨着能去好好跟几位夫人温存一下了吧 然而,他显然没有属于自己的个人时间。 其余家臣离去,卓却是留了下来。 他是老吕家的老人了,家族新添家臣之后,不争不抢也不与同僚多交际,却是获得了新家臣的一致尊敬。 那些新的家臣也明白一点,他们是新来的家臣,有些老吕家的秘密项目,会是由卓来负责。 这一点没什么好嫉妒或羡慕,是一种明摆着的必然。 吕武看到卓没离开,想了想挥手让伺候的奴仆退下。 他举着酒盏站起来,走到了卓边上,行了一礼再邀请共饮。 卓侧身避开行礼的吕武,再端起酒盏同饮。 他看到吕武不再回主位,坐到了自己的旁边,脸上露出了舒适的笑容。 “主。”卓笑着说道“山中砖窑日夜不停,砖已堆积成山。” 吕武一想也是。 他临走前可是加了不少的人手,又起了四个新的烧砖窑,一个半月过去了,砖能少吗 “另”卓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说道“主吩咐选址,臣不知何处为佳,仅在主所指之处立一工坊。” 需要刻意压低声音,自然是更需要保密的项目。 也没什么。 老吕家有自己的煤炭,还有铁矿,无法搞大动作,不代表就不能有什么动作。 工坊都是从无到有,就慢慢打基础呗。 吕武吩咐道“可将砖运回。” 他说这话,眼睛却看到站在内走廊的魏晗,对她眨了眨眼睛。 魏晗行了一礼,看了看还在的卓,笑了笑转身回去。 因为角度的关系,卓没看到来过的魏晗。 他很简约地应“喏” 起烧砖窑,砖也有了足够的积累数量。 用砖建城就目前来讲,过于奢侈也显得招摇。 怎么都应该盖一座能住得舒服的住宅了呀 至于用砖盖房子招不招摇 谁家用砖盖房子,是直接显露砖,不涂上一层土装潢的 又是聊了一小会,卓也告辞离去。 吕武深呼吸一口气,琢磨着能有属于个人的时间了吧 他站了起来,有那么点龙行虎步地迈步,心里想的是“先跟怀孕的夫人温存一下,怎么都要让她们不感觉受到冷落。其余的呵呵呵呵憋那么久,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 第86章:安稳度过的一年 事实上,吕武才不敢过度放纵。 他可不想来个英年早逝。 是吧 只不过,努力一点造小人,往大了说是壮大人类这个群体,往小了讲则是关乎到家族的开枝散叶。 要是身份到了一定的地位,夫妻那点事会附上更大的意义。 在接下来的几天,吕武决定像个春秋人那样,将生活节奏放慢下来。 老吕家在一年半的时间里得到高速发展,其实很不符合这个年代的速度。 不止是春秋时期,哪怕是到更后面,社会的氛围其实都是慢节奏。 花上数个月的时间去规划某件事情。 再花上一两年的时间用在准备上面。 等真的开始动工,真正完工都是数年之后了。 工业时代的到来,才是开启快节奏的起始。 只是,谁让吕武是个现代人,思维上讲究的是干什么事情都追求效率。 当然了,古人的慢节奏一部分是思想上的原因,还有就是受于生产力的制约。 老吕家的建设速度会显得快速,主要原因是吕武清楚自己要干什么,做出了规划方案,进行了人力上合理的分工。 对要完成什么而去进行合理的劳力分工,看着好像是一种常识,但也只是对于现代人而言。 要是在古时候掌握了年度计划表的制作,又能根据实际情况去进行规划,绝对会是国士级别的人才。 就在吕武刻意的控制下,他还是没有更多的时间用在几位夫人身上。 其实这样就对了。 有事业的人,不管是男是女,真没有多少的空闲时间,用在谈情说爱上面。 双方都忙碌还没什么,一方太忙,另一方太闲,必然是会发生点什么糟心事。 不过,吕武至少大多数时间是在家中办公,不用每天朝九晚五的出门和进门。 因为韩无忌和赵武在老吕家的关系,外部的消息有陆陆续续地传过来。 魏绛则是待了几天就走了。 晋国在春耕结束后,对齐国、宋国、卫国、曹国发出召集令,他们也先后响应了号召。 这一次晋国召集小弟是因为郑国立了新君之后进行挑衅。 栾书的意见就一个,郑国新君太没有逼数了,需要出兵去敲打一番,再将已经教育了一段时间的郑君送回去继续领导郑国。 出兵是发生在春耕结束后的没多久,当时晋景公的病情还在不断反复,只是相对来说病情稳了一些。 晋国会合了齐国、宋国、卫国、曹国派来的军队,选择经过周室地盘的路线,逼近郑国的边境。 吕武听到的消息是,郑人得知晋国召集小弟要来打,没开打之前就先派人服软,献上了很有诚意的赔礼,又将老郑君接回去继续当领导,消弭了这一次战争。 这个郑国与晋国有国境接壤,同时与另一个霸主级别的楚国也有很长的领土边境线。 曾经称霸过的郑国,时过境迁之后被两个霸主级别的国家夹在中间,是一件非常苦逼的事情。 很多次晋国与楚国交战,战场要么是在郑国,不然就是离郑国不远,能不苦逼吗 吕武不知道的是,郑国其实是一个老牌投降国。 简单的说,郑国受到晋国的威胁,选择的不是抵抗,很干脆地献上赔礼表示服软,倒向了晋国这一边;等楚国发现郑国竟然倒向晋国,他们不爽就会威胁,没等楚军集结完毕再开拔北上,郑国已经派出使者在前往楚国的路上,要做的也是投降。 晋景公薨了。 按照惯例派出足够份量的大夫前往周王室汇报,也会广派使者前往列国告知。 周王室当然会派来有份量的人。 列国同样会派人到晋国。 既是哀悼晋景公的死亡,也是祝贺晋国的新君上位。 而在这一年之中,晋国将不再召集军队打国战,其余国家也不会趁着晋国君权交替来攻打。 至于说摩擦之类肯定无法完全避免。 吕武等贵族集结起来去胡人地盘打秋风这种事情,不是刻意找事的话,打胡人而已,谁都只会当没看到。 不然,每次国君交替和卿位变动都搞得血淋淋,又是怎么造成的。 不动刀兵只是礼的一部分,并不是真的什么都不能做。 而列国不趁晋国君权交替来伐,主要还是怕彻底惹怒晋国。 强国不趁弱国老君主死了,新君刚接替不久去攻打,一方面是不想引起对方同仇敌忾,给自己造成很大的损失;再来是打了名声会很臭,还是臭不可闻的那种。 并且弱国局势一片混乱,不以占领土地为前提,强国打赢了也索要不到多少好处。 在晋国相对沉寂的时期,世界并没有因为晋景公薨了而停止运转。 南方的楚国每年都要与吴国大小摩擦一番。 有消息称,去年吴国在楚国身上占了个大便宜。 这个也是吴国明明答应晋国要到“蒲”会盟,却是没有去的原因。 吴国每每输给楚国就想到抱晋国的大腿,占了楚国一些便宜又觉得能打赢霸主,自己理所当然也是霸主,凭什么要讨好晋国,该是平等交流才对。 吕武看一些列国的消息,总觉得脑子会有些错乱。 这个国家向哪个国家借道。 他国的军队大摇大摆地在自己国境内行军,关系友好的话,少不了各种饮宴,搞得出征的贵族像是在旅游。 而等抵达战场,立刻变了个样子,面目狰狞地进行厮杀。 因为各个发生交锋国家,他们的国境通常不接壤,国家与国家交战,输赢一般都不会损失土地,就是免不了要赔偿物资和人口。 吕武会错乱,就是觉得每个国家都像是社会活力团体。 国君就是这个团体的老大,士兵就是团体的小弟,一块出去打另外的帮派,再勒索保护费。 这一年一直到冬季,吕武过得既是忙碌也是平静。 雪开始下之后,人们的生活节奏变得更慢了。 吕武很想找点什么事给属民做,只是因为缺失了很多工具的关系,没多少什么能干的事情。 驱使劳动力冒雪进行露天劳动这种事情 他要真的干了,必定是要被骂残暴不仁。 所以了,他只好什么指令也不下,自己也窝在家里,时不时与韩无忌、赵武聊聊,好好地陪陪几位夫人,再寻思着家族未来的发展方向,将该做什么一一做成计划表。 第87章:有想法的新国君 无法进行外出劳动的季节有一个好处,就是谁都窝在家里面,进行人口调查会相当合适。 负责人口登记的卫睿,包括他的一些属下,自然就要苦一些,冒着风雪一个又一个地方的串门。 等待春暖花开季节到来前,吕武再一次看到卫睿,不敢相信这么一个皮肤黝黑又粗糙,看上去还显得无比憔悴的人,会是之前那个有点风度翩翩的男子。 样貌看着不太好的卫睿,精神却是极度有神采。 他是来向吕武汇报登记人口的进度。 “以今计,主治下可征男丁,为数三千四百二十六;适龄女,计为五千零七。”卫睿先讲最重要的数据,心安理得地接过吕武递来的一杯热水,抿了一小口,放下陶杯,端正地坐好,继续往下说道“臣仅走访十之七八,余下春耕前可办妥。” 吕武在翻看竹简。 他之前自己粗略地计算了一遍,领地内的人口将武士、属民和奴隶算进去,大约是两万五千左右。 而那就真的是一个粗略的数据,肯定不是绝对靠谱。 卫睿说的可以征调男丁,指的是属民中的青壮,也就是能安排成为“羡预备役”的人数。 先讲关于军事上的事情,的确是现在这个年代的头等大事。 正常情况只会集结武士阶层和必要的辅兵,可不是什么时候都属于正常情况。 到了最为危机的时刻,谁还管那么多,能杀敌肯定就拉出来。 记录的适龄女子,泛指的是能够受孕阶段的女人。 可能有点那什么,但有多少能受孕的女人,不但对一个民族重要,对一个家族同样很关键。 卫睿只完成了百分之八十左右的进度,记录在册的人口数量却是超过了吕武以为的两万五千,达到了三万四千。 这个数字自然是连奴隶都算了进去,包括过来“阴”地后抓捕,还有上一次吕武去胡人地盘打秋风,带回来的俘虏。 那一次,吕武分到了八百匹马,牛一千四百头,羊的数量则是多达一万三千多只。 俘获的人口方面,老吕家分到了五千的整数。 会有那么多,无外乎是韩无忌和魏绛很清楚自己是个怎么回事,将自己的那一份会多或少拿出来送给吕武,才能达到那样的数量。 吕武该低调时会减弱自己的存在感,该争的才不会客气。 分到的五千俘虏中,有四千个女人,大部分都是适合生育的年龄;剩下的一千个男性,基本上也都是正当壮年。 有了这四千个女人,老吕家从男多女少,变成了女多男少。 而吕武一直想要得到一批白皮肤系,如愿地获得了三百多个,还尽可能地挑女人。 说起白皮肤系,他好像记得赵氏嫡系有白种人血统来着 家臣搞不懂吕武干么要那么多白种人,尤其是尽要一些白种女人。 至于吕武为什么要白种女人 每一个时代都有属于自己的审美观,绝大多数的时候,中原人看白种人就是在看丑八怪。 吕武不一样的。 所以,异域风情,懂 当然了,他没可能正式接纳,只是当成了一种玩具。 关键词“玩”,需要划重点。 不一定是要搞颜色 教育一帮样貌完全有异华夏人的女仆,看她们穿着华夏衣冠干活,对吕武来讲就是一种乐趣。 其余人搞不懂吕武的乐趣,只会以为是一种怪癖。 总的来讲,被俘的胡人很温顺,比老吕家之前购买的那些要温顺得太多了。 吕武认为自己俘获,与购买存在区别。 后来,他却是搞懂了状况。 原来只因为胡人的首领,他们的家人都在吕武手里,才会显得那么温顺。 他琢磨了一下才搞明白什么情况。 这是一个讲血统的年代,华夏文化圈是这样,胡人其实更讲究。 华夏贵族还能过继,家臣和属民一样会服从。 胡人那边,过继可享受不到来自血统的优势,他们就认准那个血脉传承。 所以了,吕武掌握了那些首领一家的生死,其余的胡人就会很听话。 了解到这一点的吕武,他增加了俘虏中那批有“高贵血脉”的待遇,发现其余的胡人竟然有那么点感恩戴德。 这样一来,他觉得自己摸索到了一个新的法则。 直至冰雪融化,没到万物真正复苏之际,老吕家又重新“活”了过来。 而吕武在视察领地的时候,有家臣来禀告,说是魏相来了。 算起来,吕武已经有七八个月没跟魏相见过面 他回到住宅,来会客的大堂见到了魏相。 “武。”魏相养了一个冬天,看上去好像长胖了一些他问“允我之甲,妥否” 也就是在去年的差不多这时间,吕武离开国都新田,答应会帮魏相打造一件铜甲来着。 这事,他当然没有忘记,只是不由自己亲自动手。 魏相像是打趣好了,等待吕武屈膝跪坐到对面,说道“君上有意与秦军会盟,使者已出新田。” 这个君上不再是晋景公,变成了姬寿曼晋厉公。 吕武并不知道那些事情,将要说话时,却见一队女仆端着待客的用品过来。 魏相之前已经看过这些女仆,说道“武常常有意外之举,此亦然。” 不就是一帮白种女人吗 连这都要拿出来调侃啊 也就是关系好,否则同为贵族,相处起来才不会这么随意。 “相,此来”吕武等那些女仆退下,才继续说道“不为甲胄罢” 魏相收敛起笑意,有些阴着脸,说道“秦人多狡诈。” 这是秦国连续几次失信,导致信用破产的结果。 晋国其实也不是次次讲礼,可是很会找理由,还是中原霸主国,列国不敢多哔哔罢了。 新上位的国君,他想要有一番作为,认定改善与秦国的关系会是一个很好的开局。 只是,几位卿觉得那是异想天开。 他们认定的是,没有信用的秦人说什么都不能信。 再来,秦国东出是一种国策,哪可能会那么简单就放弃 不将秦国打疼的话,秦君哪怕是签订了什么盟约,一定不会拿自己的誓言当回事。 姬寿曼这位新君不喜欢众卿的态度,偏执的以为是自己威势还不够,更想将事情给办成了。 听着听着,吕武能想象得出来。 新君上位想要压服众贵族。 作为臣子不好直接硬顶国君。 国都新田又在酝酿新的风暴,谁都在盘算着什么,极为可能爆发出什么大事件 那么,魏相来“阴”地,压根就不是来散心的,必然是带着很明确的目的。 第88章:这就有点细思极恐了! 既然魏相不说。 吕武顶多就是暗中留意,不会开口去问。 安排好了魏相的住所,吕武忙自己的事情。 有一天,赵武找了过来,告诉吕武,说是程婴已经成仁了。 其实,程婴不止是成仁,他还成功地让自己名留青史,成为千古忠烈之一。 他是到公孙杵臼的墓前,对着墓碑讲了两天两夜的话,还进行了很尽情的狂饮。 然后,他在一些见证者的注视下,举行了很有礼仪规范的自裁过程。 吕武早知道程婴会自杀,思考程婴到底是在图什么。 如果说图个青史留名的机会,谁又能确定真的能够办到 最终,吕武觉得应该是这个年代“士”对承诺的看中,同时程婴觉得自己该死的时间到了。 程婴的死,并没有引起太大的轰动或反响。 见证了自裁过程的那些人,他们发自内心的赞叹程婴是一个守信诺的人。 知道了那件事情的人,他们的思维中,守信诺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不会产生过多的尊敬。 说白了,现在做出承诺又毁诺,才显得另类。 一旦做出了承诺,玩命也要去完成才是现在的主流思想。 等到履行诺言都能轰动全国之后,人们才应该感到悲哀。 只说明人们拿誓言当放屁成了主流,相反信守承诺的人极度缺少。 所以了,每一个时代都有自己的价值观。 赵武是来向吕武告辞的。 他要回到自己的封地,去履行作为一个领主的责任。 从而也就证明,程婴肯定是干成了一些什么事,赵武回到封地的危险性被减到最低。 讲真话,吕武都喜欢有这么一个好学的小弟弟在了。 听到赵武要去接收封地,他稍微愣了一下神。 “善。”他想了想说道“临别无甚相予,只赠一言。” 赵武在等待。 吕武却是一脸的回忆,时不时还轻微皱眉。 他在想的是“那个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的下一句是什么了来着” 给穿越同行丢脸了。 他来了一年多,一首诗都还没“抄”过 赵武保持行礼的姿势,很有耐心地等待着。 “广积粮”吕武憋不出一首完整的诗,只能作罢,说道“高筑墙。” 后面的“缓称王”肯定是不能说的。 赵武抬头感激地看着吕武,再次行了一礼,道“必谨之” 事情当然不能就这么完了。 好歹是一个有着悠久历史,又是有赫赫名声的家族现任家主,赵武的这一次离去去接收失而复得的封地,显得很意义重大,肯定是要有欢送的仪式。 吕武召集了能过来的家臣,送赵武的队伍,一直送到封地外面最后的一个亭子。 同样在场的有韩无忌,以及韩氏的几名家臣。 至于同样在老吕家的魏相,他没有亲自过来,只是派来了家臣。 魏相不亲自到场,不是看不起落魄了的赵武,只是不想传出去,给赵氏增加新的负担。 亭内摆上了案几,设下了酒宴。 却不是要在这里欢欢乐乐地吃喝一顿,只是送别时的必要排场。 吕武拿起酒盏,想起了一句“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就是没头没尾,肯定不能讲出去。 他要说点什么,老吕家的家臣已经用着“吟”的腔调唱了起来 “燕燕于飞,差池其羽。之子于归,远送于野。瞻望弗及,泣涕如雨” 这是诗经邶风燕燕。 当然,邶国很早之前就亡了。 这年代的送别,感情好又关系深,唱得就是诗经邶风燕燕,用来表示自己的送别情境和惜别。 赵武领着自己的从属,对着吕武等人行礼。 他饮尽了酒盏里的酒,一张小脸摆出了肃穆的表情,上了战车率先离去。 小小人儿,要去到已经历经过战火的地方。 那里发生了他们家族被灭的悲惨往事,还有着残垣断壁,以及很多死了亲人的幸存者作为见证。 “武,赵人可愿侍奉赵孟”韩无忌虽然也要离开,却不是跟赵武一起走。他在老吕家猫了一个冬天,人快变得圆滚滚,胖脸摆出了担忧的神情,像是在问,更像是自言自语,呢喃道“仲氏任只,其心塞渊” 这一句的意思,指的是某个人很值得信任,心胸开阔又能容人。 韩无忌这是在祝福赵武,还能获得赵人的爱戴。 一天送别两拨人,尽管这两拨人留在老吕家,使得吕武很多事情不好操作,吕武还是多少有些伤感。 老吕家的“阴”地在晋国的西面边陲。 老赵家的“赵”地却是在晋国的东面边陲。 就此之后,他们就是相隔数千里之远,中间隔着范氏、智氏、中行氏等等几家的封地。 他们除非某天能一起在新田担任职位,不然很难再有长期相处的可能性了。 吕武带着从属由来路而归。 他在要迈进自家门槛的时候,身躯像是中了定身术那样僵住。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没错,他可算是将送别这首诗,又或者说他想起来的是歌的唱法,记起了整首。 “主”宋彬之前没有参与送客,脚步匆忙地过来。他看到吕武僵在门槛边上,要不是看到周边有护卫,也看到周边跪倒着仆人,极可能以为吕武被刺杀,要大喊大叫。他诧异问道“何也” 吕武脑子里都是送别这首歌的旋律,还是小女孩轻灵的歌声。他转头看向了有点风尘仆仆的宋彬,反问道“何事” 宋彬是从山区里出来。 他之前带着一支队伍,趁着冰雪融化,正是野人大举觅食的时间,继续干进山搜捕野人的事业。 “山中有寨”他脸色多少有点阴沉,继续往下说“踞于山,其内千人,持有兵。” 吕武知道这个“兵”不是指士兵,说的是大多数拥有青铜武器。 在之前,老吕家不断对霍太山用兵,为的就是清出封地范围内的隐患。 毕竟,谁还乐意自己家里住了一帮外人肯定是要解决的。 吕武脑子里的旋律没有了,快步进入住宅,带着宋彬来到一副悬挂在墙壁上的简易地图前面。 宋彬早知道有这么一张地图,指着霍太山的某个山头,说道“便是此处。” 吕武一看,好像有点什么不对吧 那里已经不是老吕家的地盘。 吕武再仔细地回想了一下,琢磨着那是范氏的地盘,也就用奇怪的目光看向了宋彬,等待这位家臣给一个答复。 他多少有些沉不住气地想道“难道,范氏觉得制陶业霸主的尊严遭到冒犯,已经开始谋划着要对我动手了” 范氏很强大,地盘内却有盘踞在山里的武装,又是在老吕家的封地边上,很难不让吕武那么想。 第89章:稳一波! 范氏是八卿之一,还是老牌的晋国“卿”族,他们现在是以“士”为前缀。 而这个“士”就是范氏某位祖先,初到晋国被安排的职位“士师大法官”,为了进行纪念才保留下来,他们其实是范氏。 现任族长士燮是上军将,要是根据晋国的卿位递补流程,他没死的话迟早有一天也能当一当元帅和执政。 如果运气好的话,栾书和荀庚在极短的时间内相续离开人世,士燮就能立刻成为中军将兼任元帅和执政的职位了。 而其余范氏的几个人也担任要职。 因为讲究谁的老爹干什么,子孙接着干什么,其中“士师”这个职位必然就是范氏的人。 目前的“士师”是士鲂。 晋国的“卿”都不好当,没有那个实力却要硬上,肯定是个身死族灭的下场。 众“卿”之中,目前最弱的是韩氏。 哪怕是最弱小的“卿”,韩氏都能拉出两个“师”的兵力。 那可是两个加强“师”,不是周制下只有一百辆战车和两千五百士兵的“师”。 晋国的一个加强“师”,战车固然还是一百辆,士兵却多达七千五百人。 现在的很多列国,未必能拉出一个周制的“师”。 作为中等国家的一些列国,顶多也就能养活一个“军”,也就是五百辆战车和一万两千五百名士兵,不是晋国加强过接近四万名士兵的“军”。 晋国的一个加强“军”就相当于列国的三个周制“军”,也是华夏文化圈的独一份。 其余的列国,他们不是不想照着晋国有样学样,是他们无论从人口还是生产力方面的玩不起。 而个别玩得起的列国,比如秦国和齐国,他们又没有晋国的“霸气”,自然还是老老实实地继续玩周室军事制度。 吕武得知与范氏封地边上有一支驻军,紧张属于一种必然。 老吕家在经营制陶,走的量虽然不大,可是一两年来,范氏没找过老吕家,谈一谈制陶的事业。 很多时候想谈一谈相反是一件好事,默不吭声才更吓人。 看看范氏是怎么对待其余也贩售陶器的家族,不是极力打压,就是直接扑灭,吕武怎么可能会不多想 宋彬一看吕武脸色不对,再想到晋国贵族争斗远比其余列国更加血淋淋,不由脸色也跟着不好了。 只因为不是谁都能随便养得起一支武装。 “主,山寨颇旧,不似新立。”宋彬有些小心地猜测道“或是范氏藏而不宣” 就是说嘛 老吕家虽然搞制陶,却没大肆贩售,卖也只是在魏氏附庸家族圈里,还都是吕武亲自接触并谈下来的交易。 这么的小心翼翼,他还跟韩氏、魏氏和赵氏成了姻亲,与智氏的关系也不错,更结交了一些中等贵族,范氏的反应至于这么直接,谈都没谈就想着施以武力。 范氏有隐藏起来的私军,恰巧被宋彬带人发现了 当然,不管范氏想干什么,吕武必须要防一手。 宋彬说道“彼未察觉。” 吕武点头说道“远远盯住,我要随时掌握山寨驻军的动向。” 尽管遣词用句不符合这个时代,宋彬却一下子听懂了。 至于说,集结军队过去拔掉那个山寨 那边并不是吕武的地盘。 他在国境外动刀柄,再怎么杀了个天昏地暗,其余贵族知道了顶多也就是侧目。 一旦在国内有动作,招惹比自强的是找抽;打比自己弱小的贵族且不论国法会怎么处理,首先就会引起来其余贵族的过度反应。 吕武左思右想,决定还是暗中密切关注,只是不再去那边大搞什么动作。 他也需要跟几位姻亲沟通一下,再找友好的家族试探一波,尽力地打探范氏是个什么情况,避免范氏真要干点什么,都被杀到家门前才知道杀过来了。 又是新一年的春暖花开。 每一个家族都要为春耕开始做准备了。 现如今,老吕家的耕田总计为两万八千亩。 只是人口已经突破三万,仅是两万八千亩的耕地压根就不够。 吕武计划在春耕之前,集中人力物力大肆开辟新的耕地,其它的事情可以缓一缓,怎么都要开垦到总计五万亩的数量。 家臣对此非常赞同。 虞显表示,以老吕家目前的人口,需要至少拥有二十五万亩的耕地。 他还提醒吕武,哪怕开辟出二十五万亩都是不够的。 毕竟,老吕家的人口应该是持续增涨,耕地也要跟着增多,才能实现自产自足。 去年为什么不集中人力物力开辟耕地 那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嘛 初来乍到的事情多,怎么都要有个遮风挡雨的住所,先搞定住宅,又将道路清理出来,后面的事情才更好做。 吕武自己心里有盘算。 老吕家的封地多是山地,不然就是盆地,其实不适合大肆开辟出耕田。 他现在就算是开辟耕地,都要精心规划哪些地方的树林应该留下,免得对环境造成过度的破坏。 这并不是考虑什么环保绿化,是必须要注意的事情。 比如,要是将汾水河岸全变成耕地,短时间内看着会有很大的好处。 但是 一旦某个季节的雨量多一些,信不信老吕家要上演悲剧 所以了,耕地全选在地势低的地方一样不合适。 吕武划出了一块山地,亲自监督着,小范围地搞一搞梯田,作为实验性质和考察价值。 他在山地监督开辟梯田的时候,猛然间觉得自己很傻。 多山又怎么了 不用去搞什么梯田,完全能栽种果树啊 他当然不是要搞水果批发。 这年头运输效率这么堪忧,水果没运出去就该先烂了。 “酿酒啊”吕武恨不得给自己脸上来几巴掌,很懊恼地想道“我之前是不是魔怔了怎么把这件事情忘掉” 他努力地回忆在国都新田的所见所闻。 作为一国之都,新田会是晋国的风向标,甚至引领着中原列国的时尚,包括有什么商品,必然能够在新田的市场上找到。 现在当然是有酒,种类不是那么多,基本是以各种粮食酿成。 没有蒸馏技术为前提,过滤技术当然也没有,不管什么酒都会显得很浑浊。 另外,市面上卖酒的店铺非常少。 这个也是能够理解的。 人都不够吃,谁毛病了拿出粮食去酿酒。 “有果子酒吗”吕武很努力回想,记忆中没有任何的相关,他想道“还是派人去专门了解一下。” 第90章:国君的召唤 吕武事实上是拿建设封地当经营模拟游戏在玩。 作为一个现代人,尤其是个可爱的男孩子,大多数都有接触过经营模拟类的游戏吧 有区别的是,他无法时刻掌握即时的数据。 甚至可以说,拿到的数据都不一定是正确的。 不过,只要不是数据错误得太夸张,大体上是影响不大。 解锁了一个新思路,他陷入了一种怪循环。 首先需要搞清楚能找到多少种类的果树,移植栽种需要耗费多少周期,什么样的果子适合被用来酿酒。 因为是奔着酿酒去,他又一方面需要搞懂酿酒的步骤。 吕武并不是什么都会。 其实,不用他什么都会,只需要去找到相关的人才,一个项目也就能够立项。 还有一件非常现实的事情,老吕家现在铺开的摊子太大,需要有一个缓急轻重。 所以了,寻找果树进行移植或栽种,怎么都要等将计划表中的耕地先开垦出来再说。 在处理事务的时候,吕武发现了一件比较神奇的事情。 原来,地方上的家族除了发现铜矿需要上交国君之外,收集到蜡这种东西也一样是需要送去给国君。 他有些纳闷国君为什么要专门征集蜡这种东西,以为是来做蜡烛。 幸好他没去问,一旦问是不是做蜡烛,该成为贵族界的笑话。 蜡这种物资当然能做成蜡烛,可是现在蜡是一种战略资源,一些青铜器的制作中属于必不可缺。 在春秋早期,能制作出一具足够大的鼎,是一件很彰显国力的事情。 原因在于各国其实都掌握青铜技术,可是只有地盘够大,才能收集到足够多的蜡。 吕武也就有了新的脑洞,制作青铜器的过程需要大批的蜡,思考要不要养殖蜜蜂 杂七八杂的想法很快又被丢到一旁,除了开辟耕地是头等大事之外,新田那边又有新的消息传来。 晋国的那一位新国君还是拍板要跟秦国会盟,时间就被定在了今年。 这样一来的话,新军和下军都需要纳赋。 同时,根据一些消息,国君会征召靠近秦国的各个贵族。 等于说,哪怕是没有被归入新军和下军序列,周边的贵族依然需要服役。 大概是老吕家自己从新田打听到消息后的第八天,来自下军将韩厥的征召令被送了过来。 文书上写得很清楚,吕武需要在春耕结束后的第十五天,带上符合要求的战车和士兵,前往“交刚”归入下军建制。 吕武特地去找了还在老吕家度假的魏相,提到了会盟的事情。 魏相对与秦国的会盟,再一次表达了悲观的看法。 绝对不止魏相认为秦人没信誉,只是会盟的事情都已经确定下来了。 吕武与魏相吃喝了一顿,继续忙碌自己的事情。 山里的砖已经被转移出来,只是因为需要进行的事情太多,新宅还没有开始建造。 按照吕武的计划,新宅建造需要等春耕结束。 征召令被送来,致使他计划好的事情再次生变。 毕竟,谁都无法预料这一次会盟将发生什么事情,也许是在友好的气氛下,达成了和平意愿;说不定一言不合,两军直接开战。 不管是哪一种,吕武去进行纳赋,代表今年的夏季又无法待在封地了。 他需要用最快的时间,将新住宅的蓝图给画出来,再交由卓来进行监督建造。 住宅设计图这种东西,没有点专业性其实也能画得出来,只是跟专业人士没法比就是了。 大概地划分格局,需要多少房间,每一个房间多大,有点绘画技巧的人都能搞定,尤其只是一层的建筑,又不是要盖楼层。 吕武选定住宅的建设地,以后会成为新城的中心位置。 他刻意留下了一些空白的地皮,打算等自己纳赋回来,亲自监督着建造一些阁楼。 这一件事情忙碌完,他开始统计之前打造了多少武器和甲胄。 有鉴于武士反馈战斧很好用,再来是打造战斧用普通的生铁也可以,顶多就是刃的部分特别处理一下。 老吕家打造出来的斧头可不算少。 甲胄方面,全套的金属甲只有吕武的一套。 这一次就是整套的扎甲,也就是除了主要躯干之外,头盔、护肩、护臂、护腕、护腿、裙甲全都是扎甲款式。 因为是吕武自己要用,肯定是刻意地挑选,采用的就是初级钢的材料。 而钢这种玩意,尽管已经掌握了制造技术,成品的数量却一直上不去。 所以,用钢来大规模量产某种东西什么的,提都别提。 其余的甲胄,走的是胸甲款式,也就是除了胸前的铁甲之外,其余的配套采用皮甲。 一共打造了七十副胸甲,再加上之前的那些,到时候吕武会分配给自己的亲卫。 而武器方面,除了斧头和一些箭矢的箭镞使用铁之外,主要近战武器其实都还是青铜武器。 吕武这一次没打算带上齐配的一千五百名士兵。 老吕家连临时领主武装一块算上才两千多,一下子带走了一千五百名武士,老巢就彻底空虚了。 他只打算带走五百名武士,战车则是符合要的二十辆。 同时,他还需要尽快安排各个家臣的职责范围。 宋彬这一次会留在封地,接过家族的军事指挥权,担负起守家的重任。 虞显当然也是留下,继续干自己没做完的任务。 这一次,吕武选择带走卫睿,还有一个叫梁兴的家臣。 来自梁地的兴,他主要的技能是吃喝玩乐。 别以为吃喝玩乐不是个技能,再加上一张能说会道的嘴,能办到的事情多了去了。 老吕家跟周边贵族的社交,就是梁兴在负责。 因为他大部分时间是在外面奔波,才会存在感显得不足。 武士、武器和甲胄需要关注,更需要注意的是携带的物资。 吕武对后勤的看重远超想象。 他其实对战阵之道并不太会,只是喜欢进行琢磨和思考,处在适应和学习的阶段。 再不懂战争,不会连保障后勤才能保证士气这一点都不懂吧 一向很稳的吕武,他明知道武士和被征召的属民会自带粮食和一应需要的物品,还是给全队准备了足够两个月的粮秣和必要的后备武器,少不了又将冬衣带足。 上一次霍之战,没带冬衣的那些人被冻成了狗,还是挺令吕武记忆深刻的。 亲自见证吕武做一应准备的魏相,一系列看下来,对吕武什么都会考虑,谨慎到过分的印象是挥之不去了。 第91章:阿大和闺闺 忙碌的时候,时间会过得非常快。 在吕武准备出征事宜又忙碌封地建设时,赵?和韩妏的临盆如期到来。 她们就好像是约好了的那般,先是韩妏有了妊娠反应,下一刻赵?也跟着有妊娠反应。 因为吕武的重视,事先做了很多的准备,两位夫人生孩子的过程有惊无险,为老吕家带来了一男一女的新血脉。 赵?生了个儿子,她知道是男婴后,欣慰笑起来,人放松也沉沉地睡了过去,着实吓了吕武一大跳。 倒是韩妏,生产过后依然活力十足,但对于生了个女儿感到无比失落。 作为正妻的赵?,生下来的男婴理所当然成了嫡子。 而韩妏要是也生下了男婴,是需要挂在赵?名下的。 在封建社会里面,贵族的家庭只存在一名母亲。 从夫人或是其余的嬖人哪怕生下了孩子,母亲也是赵?,不会是她们本身。 十六岁就成了父亲的吕武,他实际上早就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 只是等孩子真的生下来,会发现什么心理准备都是假的,一颗心的跳动速度增快,脑子其实也会控制不住的一阵阵犯懵。 不知道是吕武的“勇猛”只在赵?和韩妏身上得到发挥,还是两人真的是快好田。 他平时虽然节制,却也算不上清苦,与其余的夫人,有播下种子却没得到孕育。 因为家族有继承人,再忙的家臣也会赶回来,他们第一时间去见了男婴,随后才来拜见吕武这位家主。 每一个家臣都是喜笑颜开,心里的喜悦一点不比吕武低上多少,搞得吕武觉得有些别扭。 要给孩子取什么名字,吕武想了不止一遍。 这年头取名很有讲究,决定是什么样的名,都是长辈对孩子抱着多少期待。 吕武将早取好的几个名挑了挑,决定将自己的第一个儿子取名叫“阳”;第一个女儿的名也早预备着,会取名叫“怡”。 阳字义与山有关。其本义为山南水北朝向日光的地方;一说本义是指高处见到光明的地方,或高处阳光照得到的地方;后引申为日光,日头;又引申为有光的,光亮的,明显的,外露的,可见的,凸出的;又引申为公开地,明显地等意思。 怡和悦的样子。怡作为形容词有喜乐的,使人心神感官愉快的等意思。 吕武给自己的第一个儿子取名叫“阳”,其实就是希望能像阳光那般,发光发热地笼罩大地。 女儿快快乐乐才是最重要的。 家臣得知之后,理解“阳”跟封地的地形有关,又带上了很不错的期盼,纷纷大赞。 至于吕武的女儿不但家臣无所谓叫什么,甚至连几位夫人都不在意。 名有了,只是要符合目前的习俗,等待三周岁才会正式“冠名”下去,要先有个昵称。 吕武其实没想儿子的小名叫什么,他还没决定,偶然听到别人称呼为“大”,知道是用来称呼一个家族头一胎子女,决定就叫那个昵称,只是更喜欢成为“阿大”。 没人在乎的女儿,自然该由他来疼,取名叫闺闺。 当然,吕武也没表现得过份的重女轻男,要不赵?会疑东疑西,以为吕武是重视韩氏,轻视衰弱中的赵氏;家臣也必然会有很大的意见,引发不必要的家庭矛盾。 在老吕家的魏相,他在见阿大的时候,摘下了随身佩戴的美玉相赠。 那一块玉的质量当然非凡,主要是自小就戴在身上,礼不轻,情意也重。 只是跟所有人一样,魏相对吕武的女儿一样无视了。 吕武就纳闷了 这年代男尊女卑的现象有那么严重吗 其实没有。 虽然是男性为尊,却也没有刻意地贬低女性,只是真重视不起来罢了。 当然了,不重视,却也不会刻意地去虐待,该有什么待遇不会缺。 老吕家有后代的事情,吕武需要派人去友好的家族进行知会。 那些家族随后会派人送来礼物。 只不过,当前没有为孩子举办满月酒的习俗,甚至周岁也没什么抓周的习俗,行冠礼就是最大的礼仪。 也就是说,不但现代的一些习俗没有,像是汉唐的射礼之类,一概没有。 吕武在春秋已经渡过了一个年头,经历了一些现代没有了的节日,又缺少了他所熟知的那些节日与习俗。 总得来讲,目前的节日非常少,会使习惯有那么多节日的人,觉得一点都不华夏。 特地抽出时间来陪伴夫人以及儿女的吕武,很想继续温存下去,就是腰有点不允许的同时,真的需要继续做事了。 为什么腰会不允许 还用说嘛 就是其余的几位夫人也想怀上。 春秋最重要的节日就是春播时的那一天,身为领主的吕武需要任由家臣摆弄不提,请来的“巫”也加了不少戏份。 以前老吕家没有请来“巫”,无非就是实力不允许,再来也是受限于财力,自家尽力搞一搞,有点像样也就算了。 现在已经不一样了。 吕武好歹是名下大夫,封领也有四边周长一百五十里,家里不再是小猫一两只,该符合贵族的规范了。 哪怕是只能被抱在怀里的阿大都有自己的戏份。 吕武顶多也就能接受儿子小脸上被抹了点颜色,喝莫名其妙的东西是绝对不行的。 一番折腾,春播如期进行。 而他也总算知道现在并不是没有历法,只是历法被神巫所掌握,控制了“四分历”的同时,也将“占星术”的秘密牢牢地守护住。 所以说,身份地位不到一定程度,很多东西明明存在着,却是不知道。 紧张而又忙碌的春耕结束,吕武只有少许的时间了。 他需要在十五天之内赶到“交刚”,加入到下军的序列,护卫国君与秦君进行会盟。 出征依然是在家人的祝福,以及家臣和属民的欢送下进行。 这一次,吕武带走了三十辆战车以及五百名武士,自然还有作为辅助人员的属民以及奴隶,一共两千余人,载物的牛车和马车超过两百辆。 因为“阴”地界内的汾水没有过河的桥梁,他们需要先向南行军,抵达一个叫“昆都”的地方,走桥抵达汾水的西岸。 一路上,吕武遭遇了几支同样在赶路的队伍,陌生的当然是戒备,碰上了熟人也没合并一处,谁都是各走各的。 十三天之后,他们抵达了“交刚”这个集合地点。 第92章:来自智罃的爱护 去年夏季吕武跟其余贵族组织团建活动,好几次路过“交刚”都是选择远远地避开。 这一次得到征召令前来“交刚”,吕武到城外的营盘报到,才知道新军并没有解除服役,仍是驻扎在这里。 新军将赵旃也是吕武的老丈人之一,只是相对于吕锜与韩厥,赵旃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跟吕武的接触只有一次。 这位邯郸赵,他在赵氏主宗覆灭时选择了旁观,于内于外的名声都不怎么样。 吕武还知道一件事情。 赵旃其实风光不了多久了,很快就将失去卿位,成为边缘人物。 吕武不跟赵旃接触并不是因为知道这点的关系。 他不记得史书关于赵旃的记载,是听到了一些传言,并认为很有道理。 理由其实跟所有人一样,认为能坐视主宗被灭而无动于衷的赵旃很冷血,不是一个能够成为伙伴的人。 事实上,赵旃之所以能成为一名卿,不就是因为赵氏主宗的强大吗 没有了强大的赵氏主宗作为后盾,赵旃自己的实力并不足以匹配“卿”的职位,识相点就自己走人,不识相的下场恐怕会很悲惨。 赵旃的命运已经被其余的“卿”安排得妥妥的,他本人知不知道属于未知。 他得知吕武已经抵达“交刚”,派出了自己的家臣来见。 吕武是在自己的驻区见到了来自邯郸赵的家臣。 邯郸赵有陪嫁女嫁给了吕武,算起来两家同样是姻亲,该家臣也没拿自己当外人。 他代表赵旃埋怨吕武上次给惹了麻烦,事先没有知会也就罢了,事后也只是补救般的致歉。 这种情况让吕武有点警醒,小心又谨慎地应对着。 那位家臣东拉西扯了半天才讲到了来意,问吕武有没有意向转入新军,并承诺会给予吕武立功的机会。 吕武自然是不愿意,却不好直接拒绝或委婉拒绝,只说需要一段时间来进行考虑。 赵旃的家臣神色僵硬地离去。 下军有韩厥照顾着。 智罃虽然贪了一些,可人也不错。 吕武该是多么毛病,才会想着换个环境 “主”梁兴没藏着掖着,很直接地说“此见弃于人之主,不可轻信。” 那个家臣为什么会神色僵硬 肯定是知道了吕武内心的答案,再想到邯郸赵现在的名声。 吕武庆幸赵旃没开口让自己过去面见。 要不然的话,去他肯定是需要去,到时候相处起来尴尬,被提一些不可能答应的要求不止是尴尬了。 赵旃的家臣刚走,另一波人来了。 来的是智罃的家臣,与吕武并不陌生。 他代表智罃邀请吕武前去见面。 “这位又要搞什么”吕武心中暗暗想道“不会又要打劫吧” 他归属下军序列。 这样一来的话,不管智罃是作为长者的身份,还是下军佐的职权,吕武都需要去一趟。 没有多久,吕武来到了智罃处,刚进去就听到爽朗的笑声。 “阴武。”智罃站在一个香炉前面,手里拿着一册竹简,看到吕武进来招呼了一声,又招了招手示意吕武走近一些,才说道“闻阴氏有后” 来了,来了,真的来了 换了封地,名的前缀果然被改。 “智伯,唤吕武。可好”吕武对智罃称伯,不是伯伯的那个意思,就是智家老大。他对自己这么一位证婚人有点发怵,主要是每次见面都要被抢劫点什么,说道“还请吩咐。” “吩咐个甚。”智罃走到主位,坐下之后才说“若有所需,亦甲余件,早送来。” 他抢劫的是一件不完整的甲胄,缺了不少的配套。 吕武却假装没听见,找了个位置坐下后,左顾右盼,像是要将帐篷内的什么东西,看得长出夺花来。 “此番与秦会盟,大事未必,小事难免。”智罃拿竹简敲了敲案几,示意吕武老实点,左顾右盼成何体统。他说“秦之大夫史颗,亡于你手,死于将主大帐,秦人恐生怨。” 吕武行了一礼,谢道“多谢智伯爱护。” 战阵上俘虏,又在款待时杀死,流程上没什么错,追究起来的话,的确是显得有那么些失礼。 秦人不爽那是一定的事情,想找回场子也理所当然。 尤其是,秦国对晋国的会盟邀请答应了下来,成与不成都会想办法,要讨回面子。 这一次会盟完全是新国君姬寿曼的一意孤行,晋国众卿不看好。 以晋国众卿的尿性,还不知道会不会在会盟期间故意找事。 再加上秦人那边态度未明。 会盟肯定不会是一帆风顺,没事也会出现事情。 史颗的死,必然是要被拿出来挑事,吕武作为当事者之一,有很大的概率被涉及。 正在想事情的吕武看到有人端着什么东西向自己走来,抬头一看是端着一套甲胄,不由看向了智罃。 这一套甲胄就是智罃打劫过去的那一套。 “用罢,物归于我。”智罃眼睛盯在竹简上,没刻意提高声音,又说“若有所需,今日明言,过时不候” 这话讲得骈四俪六,可都算什么事啊 明明是打劫过去的,重新拿出来,算是恩情了 吕武内心既是哭笑不得,又觉得智罃充分表达出了看顾的意思,行礼道“智伯之甲,归于智伯;小子真有所求,好叫智伯闻达。” 智罃不看竹简了,看向吕武的眼神里有点小意外,说道“可是有新甲” 重点关注错了 吕武已经知道中行氏别的没有,就是封地里的耕地多到夸张。 老吕家的人口增长速度过快,又是从零开始的建设期,极度需要向外购买粮食。 他已经派出家臣进行采购,只是能买到的数量有限。 至于向韩氏和魏氏求援需要等真的没办法,不然韩氏与魏氏已经帮得够多,再继续索求就会显得有些贪得无厌。 吕武有想过向其余的大家族购买,没付之行动时,征召令不是来了吗 既然要服役,他肯定能见到智罃,不是吗 “粮”智罃脸上一副笑眯眯的表情,说道“自无不可之处。武要以何物置换” 这个年代总体来说,使用财帛购买其实算是比较小,一般情况下以物易物才是常态。 吕武答道“小子年幼,地寡,家无亲众” 智罃笑容僵了僵,抬手指向吕武,笑骂道“岂会欺你。” 这欺负得还少了 “罢了。”智罃饶有意思地看着吕武,说道“此番归师,且往我处,些许事由你操办。” 吕武要是的以物易物的公平交易,没打算占便宜,也不想被占便宜。 他听了智罃的话,不得不思考智罃要自己干什么。 第93章:喜忧参半 人与人之间的接触,见面的第一个瞬间,或多或少会都带着一种审视的思维。 文艺一点的说,不认识的两个人接触了,能玩到一起去依靠的是眼缘。 用比较实际并且残酷的说法,其实就是看对方能不能对自己有点用处。 也就是说,人的接触是从寻找可利用的角度开始的。 人生在世,能有被利用的价值,真的不是一件坏事。 真正的坏事是,没有任何可利用价值,被人当成一块石头无视,又或是产生厌恶感的臭狗屎,才是最为悲哀的。 小时候的孩子天真无邪,能玩到一块,事实上也是觉得对方给了自己相处的愉悦感,揭开来讲也是利用价值的一种。 到了慢慢长大,与人接触的玩乐,乃至于是想从对方身上学习到什么,又或是互相帮助,同样是价值的一种体现。 走进社会,找工作还要体现自己的可利用价值,有价值才能被录取,获得酬劳。 所以了,一些事情讲开了不好听,却会是一种真理。 能被另眼相看是吕武懂得去展现自己的可利用价值,不然非亲非故为前提,高位者凭什么给予渠道,又能表现出亲近的一面。 这件事情也就说明了一点,人要懂得合理的展现自己。 吕武当然还深知一点,展现可以,却不能过头。 关于这点其实最难,要让自己看上去有价值,又不能太耀眼,不然发光发热之后的下场就是成为灰烬。 他离开了智罃处,还没回到自己的营区,半路上碰到了卫睿,被告知韩厥派人去找,会知要过去一趟。 才刚来而已,下军将、新军将、下军佐都派了家臣过来,只差一个新军佐,不然真的就是四个大佬的整整齐齐了。 一些知道的贵族,他们哪怕之前不知道吕武是谁,问了相识的贵族,无不对吕武的际遇感到各种羡慕和嫉妒。 吕武没有耽搁,转身往来路走。 “武”程滑手里捧着一个小案,上面叠着几捆竹简,讶异道“何时抵达” 吕武赶紧对这位老上司行礼,没开口说话,对方先讲了。 程滑用下巴撸了撸那些竹简,说道“既已前来,不急于一时。” 吕武说了自己要去哪。 程滑表示顺路。 他们也就一路边走边聊。 由旅帅变成了军尉的程滑,他成了书记官一类的角色,进入战时还要承担传递军令,约束部队,监督各级军官的责任。 从这里其实也能看得出军尉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成份,是一种过渡职衔的同时,主要是看看一军主将到底是怎么来管理军队,算是一道向上攀登的学习过程。 程滑的话并不多,表情也是一副木木的模样。 他就用一张木木的表情,责怪吕武后面怎么没有联络,又提起了吕武和一众贵族去胡人地盘打秋风的事情,询问收获怎么样。 吕武挑一些能说的讲一讲,没说完就已经到了韩厥的军帐处。 看守帐门的竟然是韩起 这位韩氏内定的年轻继承人,他身穿铜制的甲胄,阳光下就像是一个发光体那般,手摁在腰间的剑柄上,目光来回扫视着周围。 他看到程滑和吕武一起过来,先对程滑行礼,撩开帐帘时,朝吕武问道“如何” 吕武笑着大赞“甚是威武” 韩起立刻骄傲地昂了昂头。 吕武没跟在程滑后面进去,站在帐帘外跟韩起低声聊了起来。 这边来求见韩厥的贵族并不少。 大多是有正经事,比如汇报军务之类。 少不了有那么一些是来走人情交际。 他们看到吕武跟韩起聊得起劲,不认识吕武的人就会问,早知道吕武的人则是内心各种酸了。 吕武将一句话说到一半,听到了里面的召唤声,对韩起笑了笑,自己撩开帐帘走进去。 从强烈的阳光环境下进入帐篷内,哪怕里面有点油灯,视觉上还是会有些昏暗。 “之前去了罃子处”韩厥埋首在案几上,头也没抬,说道“可是知了” 吕武老实巴交地应道“智伯提及秦人恨我,必邀战为秦大夫史颗复仇。” 正在整理文牍的程滑停下手里的动作,转头看向了吕武,又扫了一眼韩厥那边,才重新做自己的事情。 韩厥还是没抬头,先“唔”了一声,才问道“如何” 吕武信心十足地说“禀大大,武不惧。” 春秋时期没有岳丈、丈人、岳父、泰山等等的称呼。 这个“大大”的称呼,可以对自己的父亲和母亲,也能用来称呼亲近的长辈。 韩厥抬头看向吕武,没有刻意地摆出什么表情,声线平稳地说“孟浪” 吕武立刻露出讪笑,说道“小婿知错了。” 这个年代已经有女婿这个称呼。 出处是秦穆公的一则典故,关键词“女儿”“东床”“吹箫”,也就是“乘龙快婿”的相关。 讲真话,吕武是真的有自信。 而信心并不全部来自于武艺。 他的武艺其实也就一般般,耐不住有一件青铜剑无法破防的甲胄,还有一柄能轻易砍断对方青铜剑的利器。 交战时底气无比重要,他有着甲胄的防御力和武器的全方位优势,太怂是真的很说不过去。 当然了,有信心不代表没眼色,他真觉得打不过对方,才不会硬顶着上去送死。 “君上已闻你名。”韩厥内心里对吕武表现得自信,其实是感到满意的。他的性格注定不会将满意表现出来,说道“介时,只可取胜。” 新任国君知道自己的名声 吕武对这个有些喜忧参半。 后面没闲聊什么,韩厥正事讲完就对吕武挥了挥手,示意吕武可以走了。 出来帐外,空气就是比满是油脂焦臭味的帐帘内新鲜。 吕武看到自己一出来,好多双眼睛盯着自己看,对认识的笑了笑表达善意,不认识也是笑脸相对。 “武”韩起压低了声音,也递出了一张弓,说道“此物予你。” 之前他可没拿着弓。 吕武将弓接了过来,看不出是什么质材,感觉弓身有些偏大,拿着也能感觉到份量。 韩起咧了咧嘴,说道“上佳六石弓,莫要辱没了。” 弓的话,一般是一石到三石。 春秋时期,一石大约是现代的五十斤,臂力能拉开一百五十斤的弓,其实已经很不错了。 六石就是三百斤,说明韩起知道吕武的力气很大。 吕武却知道现在有一个猛人,那人叫养由基。 相传,养由基能拉二十石一千现代斤的弓,还能做到百步穿杨约一百五十米。 话说,这还是人吗 吕武的力气还在增涨中,只是对自己的随缘箭法一点信心也没有,却不能对韩起的好意视而不见,慎重地表示一定能用上。 至于用了,再射不中 没必要说了吧 第94章:还是要未雨绸缪的 套用一句老话“光阴荏苒,日月如梭”。 从吕武抵达“交刚”做一应准备的时候,很快过去了一个月。 天上照射下来的阳光,温度越来越高,旷野上的景色也出现了一丝丝的改变。 在这一天,吕武跟所有人一样,得到了拔营向前的命令。 他们有自己的猜测。 一天前,新军离开“交刚”这座城池,朝着西边的方向进行开拔。 今天,下军也得到了开拔的命令。 是不是表明秦人已经到来 事实上,嬴姓、赵氏、名荣的秦君,他在三天前已经率军渡过大河,来到了大河的东岸。 秦军将营盘设立在了“交刚”西面的五十里外,也就是距离大河约二十里左右,一个叫“楼”的边上。 他们的到来第一时间被晋军斥候窥探到,消息先传给了军团主将,再由军团主将禀告给国君。 晋国这名刚上位不久的国君,他很傲娇地当作不知道秦君已经到了,非得秦君派人过来致意,才满意地下达了拔营向西的命令。 这里国君无法指挥军队的“潜规则”也得到了体现。 比如,新军没得到国君的命令,早早地离开“交刚”往西而去。 抢先开拔是新军佐郤至的主意,他还强制压下了新军将赵旃的反对。 赵旃也就是反对一下下,见郤至态度坚决就放弃了坚持。 这里固然是郤氏强大的原因,更多的是赵旃已经察觉到了自己的处境。 现在赵旃就想着保住自己的权利,面对郤氏的跋扈,与损失权威相比,更不想跟郤氏交恶。 国君面对新军没得到自己的命令,或者说跑远了才假惺惺来请示,发了一通脾气之后,只能是屈辱地认了。 高层的事情,韩厥是老丈人又不是下属,才不会什么都告诉吕武。 韩起等一些小辈倒是会说,但他们忙到没私人时间,见不到吕武这位小伙伴。 只是旅帅的吕武当然不会知道都发生了什么。 晋军的拔营有自己的节奏。 士兵们不慌不忙地收拾属于自己的东西,他们再找上级进行报到,列好队列等待出发的命令。 营盘的迁徙则是由辅兵来负责。他们一样显得不紧不缓,先将帐篷收起来装车,再拔除掉那些栏栅,收拾好拒马等物,再去找负责服务的士兵接收行囊。 一声令下。 战车的御手驱使拉车的马踏蹄而行,排成队列的士兵跟在战车后面迈步。 一“卒”又一个“卒”地成为一个纵队,由战车在前面打头,后面跟随着符合数量的步兵,像一条长龙那般向西行进。 吕武站在战车上张望旷野,没发现有斥候游弋的身影。 他当然不会怀疑一军主将的军事能力,只是多少会纳闷韩厥怎么那么相信秦人的操守,不怕没派出斥候遭遇突袭。 作为军团主将的韩厥其实不是相信秦人的操守,他是对晋国有足够的信心。 一旦秦君带兵来会盟,却是搞出了偷袭这种事情,晋国上下必然暴怒。 到时候就算秦军干掉了包括国君在内的下军所有人,也只是让晋国进入到与秦国不死不休的局面,没打到一方灭国,战事不可能停止。 晋国虽然从霸主国的宝座掉下来,却没任何一国敢于小觑晋国。 所以,韩厥的自信并不是盲目,是坚信秦国不敢自取灭亡。 习惯了钢铁丛林的城市,来到举目四望都是原始风景的地方,感受方面会很舒适。 吕武对这样的景色,一开始会觉得舒服,时间久了又开始怀念生活在钢铁丛林的城市里。 一路上,他要说有什么享受的地方,是听着三四万士兵如一人的踏步声。 他对晋军的素质感到无比惊奇。 首先,各个家族都是玩自己的。他们真的没有集合训练过行军,却总是能够走出整齐的踏步声。 要知道哪怕是现代专门用来当标杆的队伍,想要走出统一的踏步,都需要经过很严格并长久的训练、 晋军到底是怎么弄的默契竟然能这么好 说白了,吕武要是自小在这个年代的晋国长大,又是一名有权力的贵族,会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看那些行军的士兵,每一位的脸上都带着骄傲。 再看他们约束自己跟紧同伴的步伐,是属于晋人的死板,又何尝不是身为霸主国战士,带来的荣誉感使然 一天的行军,夜幕即将来临时,部队进行了暂驻。 翌日,吃完朝食过后,部队继续行军。 大约是日正当空的时分,下军来到了新军营盘附近。 更远的地方,一个看上去占地面积颇大的军营,无疑问就是秦军的营盘。 两个营盘相距十里,中间的位置有不少人正在忙碌。 他们正在造出一座高台,看样子已经到了临近完工的进度。 会盟肯定需要高台,是一种像金字塔一般的东西,上面会留下一个平台。 到时候,两国的国君,他们的见面地点就是在会盟台上面。 新军没给下军先建设营地。 刚到来的下军,找了个合适的地方开始搭建营地,只是两个时辰左右,营地已经初显规模。 期间,赵旃与郤至联袂而来,装模做样地给国君赔罪。 国君看着两人那假惺惺的赔罪样子,怒气勃发地喝道“此为人臣” 赵旃行礼,再次赔罪,说道“为君上思虑,率军御守秦军。” 郤至则是讪讪地笑着。 “哈”胥童站在国君左侧,阴阳怪气地说“君上可有道德缺失二位为卿,当有人臣之本。” 韩厥目光锐利地看向这个叫胥童的嬖人,却没吭声。 这个叫胥童的嬖人,有没有当搅屎棍,又或是被搅屎,那是不清楚的。 他有姐妹是国君的宠姬。 荀罃饶有兴趣地看着脸色铁青的郤至,脸上表情笑眯眯。 国君再次发飙,冷笑道“为人臣者,固有所不得已,安能无令而自持” 胥童捧哏那般地“嘿嘿”笑了几声。 一个嬖人竟然也敢上蹿下跳 赵旃与郤至要是能忍得住,就是怂到不是贵族了。 郤至要发作,被一人抢了先。 “诸位”士鲂是跟随国君出行的中枢大臣之一,大声说道“此来与秦君会盟,孰轻孰重” 经过这么一闹,赵旃和郤至难堪到了极致,铁青着脸直接离开。 大贵族也对国君产生了看法。 他们一致觉得这位国君刚上位就这么不好伺候,以后相处起来绝对愉快不到哪去。 第95章:仇恨的种子 套用一句老话“光阴荏苒,日月如梭”。 从吕武抵达“交刚”做一应准备的时候,很快过去了一个月。 天上照射下来的阳光,温度越来越高,旷野上的景色也出现了一丝丝的改变。 在这一天,吕武跟所有人一样,得到了拔营向前的命令。 他们有自己的猜测。 一天前,新军离开“交刚”这座城池,朝着西边的方向进行开拔。 今天,下军也得到了开拔的命令。 是不是表明秦人已经到来 事实上,嬴姓、赵氏、名荣的秦君,他在三天前已经率军渡过大河,来到了大河的东岸。 秦军将营盘设立在了“交刚”西面的五十里外,也就是距离大河约二十里左右,一个叫“楼”的废弃城池边上。 他们的到来第一时间被晋军斥候窥探到,消息先传给了军团主将,再由军团主将禀告给国君。 晋国这名刚上位不久的国君,他很傲娇地当作不知道秦君已经到了,非得秦君派人过来致意,才满意地下达了拔营向西的命令。 这里国君无法指挥军队的“潜规则”也得到了体现。 比如,新军没得到国君的命令,早早地离开“交刚”往西而去。 抢先开拔是新军佐郤至的主意,他还强制压下了新军将赵旃的反对。 赵旃也就是反对一下下,见郤至态度坚决就放弃了坚持。 这里固然是郤氏强大的原因,更多的是赵旃已经察觉到了自己的处境。 现在赵旃就想着保住自己的权利,面对郤氏的跋扈,与损失权威相比,更不想跟郤氏交恶。 国君面对新军没得到自己的命令,或者说跑远了才假惺惺来请示,发了一通脾气之后,只能是屈辱地认了。 高层的事情,韩厥是老丈人又不是下属,才不会什么都告诉吕武。 韩起等一些小辈倒是会说,但他们忙到没私人时间,见不到吕武这位小伙伴。 只是旅帅的吕武当然不会知道都发生了什么。 晋军的拔营有自己的节奏。 士兵们不慌不忙地收拾属于自己的东西,他们再找到上级归入建制,列好队列等待出发的命令。 营盘的迁徙则是由辅兵来负责。他们一样显得不紧不缓,先将帐篷收起来装车,再拔除掉那些栏栅,收拾好拒马等物,再去找负责服务的士兵接收行囊。 一声令下。 战车的御手驱使拉车的马踏蹄而行,排成队列的士兵跟在战车后面迈步。 一“卒”又一个“卒”地成为一个纵队,由战车在前面打头,后面跟随着符合数量的步兵,像一条长龙那般向西行进。 吕武站在战车上张望旷野,没发现有斥候游弋的身影。 他当然不会怀疑一军主将的军事能力,只是多少会纳闷韩厥怎么那么相信秦人的操守,不怕没派出斥候遭遇突袭。 作为军团主将的韩厥其实不是相信秦人的操守,他是对晋国有足够的信心。 一旦秦君带兵来会盟,却是搞出了偷袭这种事情,晋国上下必然暴怒。 到时候就算秦军干掉了包括国君在内的下军所有人,也只是让晋国进入到与秦国不死不休的局面,没打到一方灭国,战事不可能停止。 晋国虽然从霸主国的宝座掉下来,却没任何一国敢于小觑晋国。 所以,韩厥并不是盲目自信,是坚信秦国不敢自取灭亡。 习惯了钢铁丛林的城市,来到举目四望都是原始风景的地方,感受方面会很舒适。 吕武对这样的景色,一开始会觉得舒服,时间久了又开始怀念生活在钢铁丛林的城市里。 一路上,他要说有什么享受的地方,是听着三四万士兵如一人的踏步声。 他对晋军的素质感到无比惊奇。 首先,各个家族都是玩自己的。他们真的没有集合训练过行军,却总是能够走出整齐的踏步声。 要知道哪怕是现代专门用来当门面标杆的队伍,想要走出统一的踏步,都需要经过很严格并长久的训练。 晋军到底是怎么弄的默契竟然能这么好 说白了,吕武要是自小在这个年代的晋国长大,又是一名有权力的贵族,会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看那些行军的士兵,每一位的脸上都带着骄傲。 再看他们约束自己跟紧同伴的步伐,是属于晋人的死板,又何尝不是身为霸主国战士,带来的荣誉感使然 一天的行军,夜幕即将来临时,部队进行了暂驻。 翌日,吃完朝食过后,部队继续行军。 大约是日正当空的时分,下军来到了新军营盘附近。 更远的地方,一个看上去占地面积颇大的军营,无疑问就是秦军的营盘。 两个营盘相距十里,中间的位置有不少人正在忙碌。 他们正在造出一座高台,看样子已经到了临近完工的进度。 会盟肯定需要高台,是一种像金字塔一般的东西,正面有阶梯,上面会留下一个平台。 到时候,两国的国君,他们的见面地点就是在会盟台上面。 新军没给下军先建设好营地。 刚到来的下军,找了个合适的地方开始搭建营地,只是两个时辰左右,营地已经初显规模。 期间,赵旃与郤至联袂而来,装模做样地给国君赔罪。 国君看着两人那假惺惺的赔罪样子,怒气勃发地喝道“此为人臣” 赵旃行礼,再次赔罪,说道“为君上思虑,率军御守秦军。” 郤至则是讪讪地笑着。 “哈”胥童站在国君左侧,阴阳怪气地说“君上可有道德缺失二位为卿,当有人臣之本。” 韩厥目光锐利地看向这个叫胥童的嬖人,却没吭声。 这个叫胥童的嬖人,有没有当搅屎棍,又或是被搅屎,那是不清楚的。 他有姐妹是国君的宠姬。 荀罃饶有兴趣地看着脸色铁青的郤至,脸上表情笑眯眯。 国君再次发飙,冷笑道“为人臣者,固有所不得已,安能无令而自持” 胥童捧哏那般地“嘿嘿”笑了几声。 一个嬖人竟然也敢上蹿下跳 赵旃与郤至要是能忍得住,就是怂到不是贵族了。 郤至要发作,被一人抢了先。 “诸位”士鲂是跟随国君出行的中枢大臣之一,大声说道“此来与秦君会盟,孰轻孰重” 经过这么一闹,赵旃和郤至难堪到了极致,铁青着脸直接离开。 大贵族也对国君产生了看法。 他们一致觉得这位国君刚上位就这么不好伺候,以后相处起来绝对愉快不到哪去。 第96章:惊呆了的人们 用多少时间来建造一座会盟台,多多少少能够展现出拥有多少实力。 毕竟,一个国家的实力不止是能召集多少士兵,还体现在方方面面,其中包括了建设速度。 作为发起会盟的一方,会盟台理所当然是该由晋国来建造。 “新军两日建罢,新军将与新军佐并无疏忽处。”韩厥语调平稳地说“乃有功。” 智罃不留痕迹地看了一眼表情臭臭的国君,像是赞同,又好像是无意识,频频点着脑袋。 赵旃与郤至则是在留意国君,看到国君是那样的脸色,一个暗自叫苦,另一个则是变得表情阴霾。 国君谁都没看,只是看着远处的会盟台,大声说道“寡人邀秦君,为两国消弭误会。知众卿不愿,敢于一试,如之何妨” 士鲂想低调,可是情况不允许,非常无奈地说“君上,背信弃义者,乃为秦君。此间并无谬误。” 在场的卿,他们脸色非常不好。 晋国应付南方楚国都有些吃力,真没要和秦国过不去的心思。 是秦国解决完西戎,有了东出的意图,却不是依靠实力东出,已经有两次骗了晋国,其中还有一次进行了不宣而战的偷袭。 姬寿曼这位晋国的国君,却说那都是误会 但凡有点是非观,都不能允许国君胡说八道啊 胥童要出来给国君解围,却看到在场的卿都对自己虎视眈眈,额头瞬间冒汗,背后也很快就湿了,没敢开口。 “罢了罢了”国君对韩厥说道“此间,卿为长,遣人告知秦君,明日便上台会盟。” 按照卿位顺序,下军将韩厥的确是比在场其余卿的排序更靠前。 开始会盟的时间,没多久就向下传达。 需要这个步骤,自然是有其道理。 这个年头,会盟肯定是要彰显武力。 那么,各级军官就需要事先做好准备,知道到时候要做到什么。 “主。”梁兴有机会就会去到处串门,回来后找到吕武,说道“明日阅兵,着甲否” 并不是任何谁都有资格在明天列队走过会盟台。 梁兴笃定会有自己家主的一份,很希望老吕家能来个很好的亮相。 而吕武的确是被点名,命令直接来自韩厥处。 这些日子,他该摸清楚的也没放下。 下军和新军两个军团,不算辅兵的话,来了七万五千士兵。 这么多的士兵,甲士也就四千不到的样子。 而四千名甲士中,穿符合规格的皮甲,超过三千以上。 吕武多方了解下来,穿金属甲的甲士,数量没有超过五百。 这五百金属甲的甲士,还是来自多个家族。 “着甲”吕武目光有些难明地说“若有致师,兴为我祈祷。” 他不是让梁兴去祈祷自己不要被杀。 其实就是让梁兴构思一下词藻,好在两军倾听下,能够描述自己的武勇,也多少嘲笑一下秦人。 对于秦人会报复,老吕家的家臣和武士已经知道。 他们会有一些担心,更多则是感到兴奋。 不是任何一个人都能被一国惦记着,要是能被国家惦记,撑过去就是扬名天下的开始。 一夜很快就过去。 天色没亮之前,来自不同国家的两支军队,营盘内升起了密集的炊烟。 吕武醒来,进行梳洗的中途,韩起和另外一些年轻小伙伴过来。 “武。”韩起的年纪比吕武还小,是跟过来增长见识,略略忧心地看着吕武,问道“可有把握” 这些小伙伴,有的吕武认识,更多却是不认识。 会盟的性质,九成九爆发不了大战,要发生也是武将单挑,或小规模的有礼致师。 他们才会被长辈带上。 “起。”吕武还是很喜欢这个小舅子的。他见韩起只是穿常服,打趣道“今日不见昨日之英武。” 韩起稍微一窘迫,咧嘴笑了。 而这时,排列成队的老吕家武士,他们小跑着经过。 这些武士,一个个身穿老吕家特色的甲胄套装。 少数士兵穿的是胸前一块铁板,其余搭配则是皮甲的甲胄款式。 更多的士兵则是身穿环片搭配皮革的甲胄。 他们之中绝大多数的人武器是长戈,少量佩剑,背后一致负着装有小斧头的皮匣。 小年轻们看得一愣一愣,等那些武士跑远了,才议论起来。 吕武邀请他们一块吃早餐。 能跟韩起走得近的小伙伴,等于是跟韩氏关系好,多少知道吕武这边有美食吃的传闻。 吕武因为还有事做,吃自然是速度快了一些。 他跟韩起打了声招呼,进入内帐在青和凌的帮助下穿甲。 等待他穿着一身札甲出来,账内响起了惊呼声。 因为金属为暗银色的材质,再被磨得光滑,看去一身的黑中透亮。 其实,商朝就有了札甲,只是款式方面并不统一。 吕武的这一套札甲不太好说是哪个时代的款式。 他只是因为自身负重的可承受度,追求极致的保护,看去就是一个行走的金属人。 甲片方面的规格精挑细选,整洁既是美观,部件分配方面与现有札甲自然也存在区别。 他没有理会一群小年轻惊奇的眼神,走到武器架取了佩剑,再拿起一杆全金属材料的戈矛,少不了还有韩起送的那张六石弓。 至于小斧头他到了现场,战车上会有。 一众小年轻怔怔地看着吕武取武器,再看着他走出去,等看不到了才大声地咋呼起来。 吕武来到外面,免不了又是要被周遭的人一阵阵的侧目注视。 他才没功夫理会谁怎么看自己,利索地上了战车站定,回头看了一眼战车后方的甲士,大声下令“出发” 这时,天已经微微亮。 会盟台分了左右两侧。 东面自然是秦军。 西面则是晋军。 各自有队伍开拔出营,向着本方的汇聚地点靠拢。 一路上,其余友军看到战车上站着一个“金属人”,跟随战车的也是一批身穿款式独特的甲士,无不是一副目瞪口呆的表情。 人人都是低声谈论,声音再小,汇集起来也是“嗡嗡”的一片。 负责维持次序的程滑刚要阻止议论中的士兵,看到吕武的这一支队伍,情不自禁也愣住了。 他反应过来,小跑着来到吕武战车边上,试探地喊了一声“武” 吕武本来带着有面甲头盔,伸手将头盔摘了下来,应声道“非我所愿。” 程滑当然知道是什么情况,有些纳罕地说“今日,必可见武之武勇。” 他要是个现代人,绝对要吐槽,该是什么武器才能对这样的甲胄造成破防 第97章:晋秦会盟 不算武器,吕武身上的甲胄重量达到了八十斤。 只是札甲的甲片,再加上皮革和其它材料,重量当然不至于有八十斤。 最为主要的是,札甲内部还有一件胸甲。 也就是说,吕武给自己套了两层甲,才会看上去那么的肿胖。 要不是金属拉丝还没搞出来,信不信他还能再穿一件锁子甲 一次穿多套甲胄这种事情并不显得稀奇,无外乎是能不能承重。 事实上,冷兵器的时代穿多层甲的例子很多。 换作其他人穿八十斤的甲胄,再加上多件武器,负重上百斤肯定连走路都困难。 甲胄再加上武器,总共负重一百三十多斤的吕武,他并没有感觉到身上的负担,甚至因为甲胄设计合理的关系,身形还能比较灵活。 其实,现在贵族都是乘车而战,穿上重甲导致移动不便的影响也不大。 毕竟,他们就是站在战车上战斗,不是徒步去与人拼杀。 这么一个“金属人”出现,看到的晋军将士无不是看得目瞪口呆。 他们再看到跟随那辆战车的士兵,一个个身上也都是穿戴金属甲胄,不得不纳闷这是哪一家,怎么会大规模列装恶金制作的铠甲。 个别嫉妒心重的人,他们不免谈到恶金的各种坏处,离不开提起生锈后的种种麻烦。 一些对冶金有了解的人,他们更好奇冶铁技术是不是取得了突破。 要知道一点,目前不是没有冶金技术,只是冶炼出来的铁,质量方面真的不怎么样,无法打造出合格的兵器,连带用来制作防具的防御力也比青铜甲差劲。 所以了,大多数的人被震惊过后,想到了铁器的各种坏处,他们该是在内心里嘲讽哪一家为了面子,搞出中看不中用的玩意出来摆排场。 程滑也有相似的疑问,道“此甲,比之金铜甲,如何” 吕武很简约地说“智伯甚为喜爱。” 防锈技术现在其实有了,是南方的越国人还是吴国人,已经将镀锡技术研究了出来。 只是,吕武还没有掌握相关的处理技术,用的是油脂防锈保养手段。 简单的说,不用的时候就擦上油脂避免生锈,要用的时候再处理一下。 程滑木木地点了点头。 晋国的贵族阶层谁不知道智罃的名声 能让智罃看得上眼,谁都觉得会是好东西。 程滑下意识地看向了军阵,远处的一辆战车上就站着智罃。 而智罃身上穿的甲胄,不就是从吕武这里打劫过去的那套吗 既然智罃都穿上了,肯定是铁甲暂时还没有显露出坏处。 一些脑子灵活的贵族,他们已经开始在考虑加大对冶铁技术的研究,好弄出属于自己的铁甲。 东方的天际,朝阳已经攀上三杆。 斜射而来的阳光照射会盟场地,一支颜色挺乱的队伍在地平线的那边出现。 晋军这边已经排列好阵型。 他们摆出了三“矩”的阵型,分为左、中、右,皆是以战车在前,步兵在后,更后安排弓箭手的格局。 总体来讲,晋军的阵型看上去非常严整,给人一种因为横列有序,整齐带来的视觉美感。 从远处地平线缓慢向会盟台而来的秦军,他们一样是战车打头。 行走在最前面的战车上插着一杆大纛,应该就是秦君的座驾无疑。 与整整齐齐的晋军相比,秦军只是有大概的队形,整支队伍过于庞大,放大了不规整的缺点,看上去显得有些乱糟糟。 姬寿曼这位国君,他先看了看己方的军阵,再看行进中的秦军,一阵哈哈大笑,说道“秦人逐草牧马,无有华夏之美。” 他讲的“华夏”不是指民族,民族该是“诸夏”,所以应该拆开来理解。 服章之美为之华;礼仪之大谓之夏。 所以,他是在嘲笑秦军连统一的制服都没有,还连会盟的排场都摆不出来。 而秦人的确是养马的跟脚,一次援助周天子才得到赏赐,纳为诸夏的一员。 没人搭国君的腔。 几位卿的脸色甚至有点不好看。 现场可是有史官在。 一国之君私下嘲讽邀请会盟的国家,真不是一件什么光彩的事情。 如果国君直接当着秦君的面嘲讽,事情又不一样了。 韩厥面无表情地说“君上,可先登台。” 国君一想也对,说道“韩卿此议甚妙。该让秦君至台,报名拾梯而上” 说完,他催促胥童赶紧去将车架赶过来。 作为参与者的一员,吕武随着阳光越来越足,感觉到了越来越明显的闷热。 金属本来就容易导热,再加上甲片是黑色就更能吸热,导致阳光太足之后,身穿金属甲会好像是身躯被关进桑拿房一般。 秦军抵近到三里之后停下。 各种喊叫声从秦军那边传出,听着不止是一个人在喊,也有一批又一批士兵出声应和。 一支车队脱离秦军本阵向着会盟台而来。 来的当然是秦君,还有一批必要的门面。 秦君看上去已经是一位两鬓斑白的老者,他身材高大,自带君主威严,扫了一眼晋军的方向,对旁边的人说了几句什么。 一名秦国的大夫,他亲自控车向着晋军靠近,于十步左右的位置停下,大声喊“寡君问,晋侯为何不见。” 这时,会盟台上面出现了一个身影,他对着下面高声喊道“寡君有请秦伯上台。” 晋国是侯国。 秦国是伯国。 这个“伯”却并不是老大,初代秦君被周天子赐的爵位是伯爵,所以是一个伯国。 秦君比较明显的一愣,反应过来后有点要拂袖离去的冲动。 明明是会盟,应该一起牵手登上会盟台的平台,先上去又邀请,是一种很蔑视的行为。 秦君站在车上,对会盟台上面的邀请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内心多少因为晋君这种小孩子举动,感到不屑。 他目光在扫视晋军的军阵,想到了什么似得,对着右大夫说招了招手,说道“晋人密杀我秦国大夫,此为礼呼” 邀请赴宴,又在密室大帐内杀死,不管是不是走了单挑礼仪,都能称为密杀或闷杀。 右大夫说立刻懂了秦君的意思,行礼之后,让御手驾车向晋军那边而去。 他的战车抵近到晋军阵列的五步之内,大声将秦君的原话重复了一遍。 位置比较靠前的吕武,他一听就知道,自己在这次会盟的戏份来了 上架感言(更新情况和加更规则,必看!) 不止一次写上架感言了。 其实就是求书友能够支持一些,每个月花个五块到十块钱,反正不会超过十块,左右是看作者菌的更新给不给力。 不卖惨,真实情况是作者菌也要恰饭,订阅情况越好,作者菌就更有码字的动力,书写更精彩的故事。 不讲什么虚的,要是订阅惨兮兮的话,心都凉了,是吧 所以,拜托,请订阅,感激 作者菌最早是写玄幻的,后来改写历史,又跑去写轻小说。 这次写春秋文不是心血来潮,很清楚春秋文的小众,也就是看得人不会多,还是选择了这个时代的题材。 真的太小众了,导致每一分的支持都显得格外珍贵。别放弃作者菌啊 春秋是一个非常波澜壮阔的时代,该时代诞生了华夏历史上最多的成语以及典故。 可见其精彩程度,对华夏文明的影响又有多深。 作者菌自认还是有一些文笔,能够带着大家去了解当时的一些社会习俗以及规则。 呃,就是有一点,也是作者菌写历史的老毛病了,着实控制不住自己会解释一些东西。较真是种病,想分享也是 那啥,知道有这个毛病,作者菌很努力在改和克制了,就是管不住手指,脑子都没反应过来,手指它自己已经敲下去了吖 等反应过来,作者菌还是会删掉那些没必要的文字,免得太水。 这时需要一个土坡鼠发出“啊”的表情包。 然后,说一说上架之后的更新。 9月1号的午夜十二点会开通,就是作者菌也不知道精确时间。 应该不会超过十二点十五分 作者菌会先更新五章,一共是两万多字。拆开就是十章哦 另外,之后是加量章节,也就是每章不会少于三千字,个别章节要是情节需要,字数会更多一些。 加更的话 一万币的打赏加更一章。 盟主加更十章反正也不敢奢望,可是大家都写,作者菌也要写吖 o╰o。 知道小众,所以咱也不敢要求太高,均订超过一千,每增加一百均订,加更一章。 每天的保底更新是两章,不会少于六千字。 没上架之前书友的打赏会补上,等于上架后每天的更新不会少于三章,应该是一万字左右。 然后。 感谢书友愿意观看这本书 谢谢你们的打赏 每天坚持投推荐票的小伙伴,感恩 还有几位一直在抓虫的书友,作者菌认为你们是在一起完成这本书的创作。 最后,谢谢主编锐利和责编水泽的收录并签约 再jian,不对,还有什么来着 哦,作者菌的人品有保证,能开自动订阅的亲,开一下呗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 第98章:阴武子,威武!【5.4K大章,求订阅!】 自然会有晋国的贵族上去交涉。 他与秦国右大夫说,于两军阵前进行了你来我往的舌枪唇剑较量。 吕武发现有很多自己竟然听不懂,听得有些云里雾里。 其实,舌枪唇剑的两位贵族,他们没有引经据典,却是一再掀对方的黑历史。 秦国想用“礼”来追究晋国。 晋国却嘲讽秦国还知道“礼”,为什么要多次背义负信。 很快,秦国的贵族就招架不住了。 他说“此番,唯血而已” 说完,示意战车调头。 这个调头却要御手和戎右下去,合力抬着车架进行调头,驱使马匹拉着战车回去。 战场上的气氛立刻就变了。 吕武频频回头看向韩厥处,没得到什么示意。 那个秦国贵族没回去秦君那边,奔着本阵而去。 他回到本阵,没有多久几辆战车向前。 这些战车上面都站着一些看上去很武勇的人,他们的身后却没有徒步的士兵跟随。 晋军这边,贵族无不心里破骂。 这可是会盟啊 就算是再怎么有敌意,也该等走完会盟的流程,哪是现在这幅样子。 现在,两国的国君都没正式见面,该走的程序一个没走,直接要见血了 而晋军的将士,一个个用冒火的眼眸看向秦军那边,恨不得直接扑上交战。 这一刻,秦国表现得还不如自称蛮夷的楚国。 “逐草牧马之辈,果然粗坯”程滑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吕武战车边上,转达韩厥的话,说道“无令,不得出战” 这个当然是要遵守的。 晋军这一边,几辆战车得到命令,它们在御手的控制下驰骋而出。 数一数,秦军出来几辆,晋军这边就出去了几辆,很有针对性地一对一直接提速奔过去。 秦军那边率先敲响了鼓声。 晋军这边则是依然安静。 两军的战车相距越来越近,战车上的贵族已经遥遥地互相行礼问候。 一场本来不应该出现的厮杀,随着双方的战车抵近,箭矢开始飞翔于半空,朝着目标而去。 战车的车轮快速转动,伴随着马蹄的踏动辗起尘土和草屑,风再一吹,草屑与尘土向外扩散而去,飘得有些远。 吕武所见,双方互相射箭,大多数其实都射偏了。 即便有箭矢命中,不是被扛着盾牌的戎右挡下,便是射在车架上。 一辆晋军的战车直奔对手而去,看架势是想威逼对手改道。 迎面那一辆秦军战车并不躲避。 两辆战车,拉动车架的战马碰撞到了一起,发出了惨烈的嘶鸣声,下一秒车体往前猛地一翻,车上的人先被掀飞了出去,半空中手舞足蹈再掉在地上;车架随后跟着飞起来,再重重地往地面砸下去。 满布灰尘的场地,两道身影慢慢显露出来。 晋军这边看到红色,每一个人都是暗自松了口气。 一些贵族很想认识一下,是谁这么剽悍,直接就撞上去。 秦军的贵族自然会穿战袍,他们尚黑,战袍肯定是选黑色。 还能走动的人身穿红色战袍,肯定是晋军这边的人。 其余的战车也在交锋,只是没有那么快分出胜负,时不时打着打着还会互换对手。 每每有晋军的战车被解决,秦军那边就会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 倒是秦军战车被搞定,晋军这边却是依然保持安静。 吕武将这种安静理解为我们是霸主啊不就是干掉几个秦人吗稀松平常的事情。哪里值得赢一局就像过节的秦人,那样大惊小怪。 交锋在两刻钟左右之后结束了。 场地上满满布着车辙,少不了还活着或倒闭的战马,以及散架或完好的战车,躺在地上变成尸体的战死者。 双方各自出动了七辆战车,结束后只剩下三辆晋军的战车回到本阵。 会盟台之上,晋君看得兴致勃然,又频频笑嘻嘻地看向还待在会盟台下方的秦君。 秦人再一次的不讲“礼”,又被晋人揍了个满头包。 双方的史官会进行记载,过来见证会盟的列国使者也会将消息带回去。 看到输了的秦君并没有什么表情变化。 能赢固然最好。 输了,输给晋国又不是只有秦国输过,另一个霸主国不也是输多胜少吗 丢人也不止秦国丢人,是吧 秦国右大夫说又来到晋军前方,大声说道“寡君以为,军以列而战,晋侯以为否” 喂喂喂姬寿曼这位晋君在会盟台上,不在晋军本阵。 这却是秦人真没有屈服于晋国的打算,有意当睁眼瞎。 韩厥让智罃去会盟台请示国君。 再一次被无视的国君自然无比愤怒,跳着脚要智罃一定要选最能打的贵族,给不识好歹的秦人好看。 得到回复的秦国右大夫说,他又讲了不少话,意思就是上次谁杀了史颗,敢不敢派出来率军对决。 结果,智罃又要跑一趟会盟台。 国君比较纠结,选择让胥童去找韩厥探一探底。 胥童带回了韩厥的答复晋人从不畏战。 一直在等待的吕武,他可算是得到了命令。 这一次,双方将各自出动一个“卒”,就在两军阵前,来一场众目睽睽下的交战。 韩起过来,上了战车便问“武,可要点兵” 秦军是有备而来,必然会派出最为能打的贵族,士兵也必定是精锐。 会盟期间的较量,输赢不简单是出战贵族的事,还关乎到脸面问题。 韩厥允许吕武调整自己的士兵,示意看中了谁的士兵都能临时抽调。 吕武却说道“非我之兵,调不及也。” 老吕家的武士可能不是精锐,但至少是指挥习惯了,并且他们也会严格听从吕武的指挥。 其他友军再能打,没默契,又不能保证听话,又怎么样。 再则,吕武就不信了,秦军那边的装备,还能有自己带来的好 秦军那边已经有部队在脱离本阵,四辆战车并驾齐驱,后面跟随一百名士兵。 战车上的秦军,看上去高大雄壮,都穿着比较完备的战甲。 再看徒步跟随的士兵,一个个也是身材高大和看上去很强壮,尤其是每一个都至少身穿一身不错青铜甲。 吕武将出战士兵的武器换了一遍,由青铜武器改为铁质兵器,一些士兵带上包有铜皮的大盾,又让士兵互相检查甲胄。 他还让霍迁带着自己御手和戎右,登上其中的一辆战车。 秦军那边看晋军还不出去,已经开始在鼓噪。 吕武却是依然不紧不缓,等待全部做好准备,带着离开本阵不到五十步远停下。 另一边的秦军,看到出来一群金属怪兽先是一阵愕然,随后看清楚是铁甲,爆发出了嘲笑声。 吕武以及出战众人,他们根本不理会嘲笑声。 笑呗 看看等一下,还笑不笑得出来。 战车上的人下来,吕武带着出战的将士,开始进行战前的祷告。 他带着出战众人在祈祷时,家臣梁兴徒步而出。 梁兴用着大嗓门,边走边吟唱一般地喊着些什么。 大意上就是,出战就要知道生死有命,将命运交给手中的兵器,哪能因为被杀而产生怨恨。 来自“阴”地的武,因为秦国大夫史颗在军帐侮辱晋国,奉命与之决斗,解脱了一心寻死的史颗。 他很荣幸能够被秦国惦记上,必将为神明与祖先、在场两军将士,献上一场精彩的搏杀。 晋军这边听得很专注,大多数人可算知道秦国大夫史颗到底都干了一些什么,都认为杀得对。 秦军那边只能模模糊糊听见梁兴的声音,粗略上还是能听懂,等待梁兴停止了喊话,下一秒自己喧哗了起来。 那是没听清楚的人在问前面发生了什么事。 听了一些的人,猜测完整的内容是怎么样。 祈祷完毕的吕武与四辆战车的主将说了几句话,重新上车。 出战的士兵也从单膝跪地的姿势站起来,他们重整了一下队形,跟在缓慢行进的战车后面,朝着厮杀场地行进。 列国来观战的使者。 他们多少知道秦国是一个怎么样的国家。 鲁国的使者说道“秦与兽为伍,秦兽呼” 卫国的使者搭腔,说道“观此番,秦人已抛却礼仪。” 之前的事情不用提了,秦君这一次过来的种种表现,真没讲什么礼节。 曹国的使者比较纳闷地说“晋君,殊可忍” 鲁国的使者皱眉说道“晋为伯霸主,与楚酣战久时,无力西顾” 其余各国的使者则是纯看戏。 倒是来自齐国的使者,快掩饰不了自己的幸灾乐祸了。 谁怎么看,无法影响到即将展开的厮杀。 吕武站在战车上,看着一样是在向前的秦军,看到对手开始加速,示意御手御驭马进行加速。 同时,他大声提醒后面的徒步士兵进入交战准备。 在“卒”这个编制单位方面,晋国与列国都是四辆战车与一百名士兵。 双方的四辆战车都是先导。 吕武这边的四辆战车开始加速,对手却是以凶猛的姿态展开了冲锋。 秦军的四辆战车跑得太快,渐渐与后面的徒步士兵脱节。 “战车散”吕武再次高声大喊“阵为四矩” 得到命令的徒步士兵,他们以二十五人为一个“矩”,瞬间就分成了四个队列。 一个“矩”可以视作一个作战单位的阵型。 他们摆出了“二五五五”的长形阵,前方的五名士兵,他们随时要注意冲来的战车,前两名士兵就是瞄着车轮去,与后面的三名袍泽搭出一个倾斜的“人肉垫盾坡”出来;后面的其余士兵,他们则是只有武器,并没有携带盾牌。 只携带武器的士兵,靠前的五名,他们早就张弓搭箭,沉着地等待着;顺位的十五名士兵手里拿着投掷用的小斧,随时能改持长戈。 包括吕武这一辆战车在内,四辆战车并不对着驰骋着来的秦军战车迎击而上,相反是在向战场的左右两侧狂奔。 晋军这边看得疑惑重重,他们从未见过类似的战法,搞不懂战场上的友军想怎么打。 秦军那边就更看不懂了,只感觉出战的晋军好像都知道自己需要履行什么职责。 不过,晋军是出了名的严守军令,对执行军令的执着追求到了骨子里,以至于形成了一种偏执。 对此,列国早就见怪不怪。 驰骋中的秦军四辆战车,车上的贵族有些懵。 他们感到很奇怪呀 按照惯例,不该是战车对上战车,先想办法干掉或是纠缠住对方的战车,等战车的较量分出胜负,胜利的战车再去蹂躏步兵吗 结果,晋军的四辆战车直接丢下己方的徒步士兵,来了个左右两分 可能是秦军出战的战场指挥,大喊了一声“击” 四辆秦军战车就在轰隆的马蹄声中,直奔被丢弃的晋军徒步士兵而去,可是他们自己也与己方的步兵脱节了。 而在这时,吕武在内的四辆晋军战车,他们已经开始在进行转弯动作。 战车上的秦军贵族,他们已经露出了狰狞的表情,就是不免奇怪晋军步兵为什么突然停下来,总觉得很不对劲。 下一刻,几支箭矢从晋军那边射出。 看到这一幕,秦军的贵族反而释然,要是晋军什么都不做才更奇怪。 “晋人欲结盾阵,掀翻我车。”侯随提醒自己的御手,道“驱马踏之” 要是战车那么容易被步兵结盾侧翻,战车也不会大行其道那么久。 一辆奔跑中的战车,速度最快能达到六十迈左右,两匹或四匹战马的重量,再加上战车本身,还有车上的战车主将、御手和戎右,知道能造成多少冲击力吗 想要掀翻一辆高速驰骋的战车,首先就要有那个心理素质,能面对快速冲撞而来的战车,大脑还能保持冷静,身体反应也要能跟得上。 而恰恰,能做到大脑冷静和身躯不发软的人,真不会有多少。 侯随就是秦军这一“卒”的指挥,他在秦国也有勇猛的名声,没到战场前就知道自己有什么任务,还得到了其余贵族的帮助,凑齐了一百套甲胄。 他已经盘算好了,晋军的出战贵族愚蠢地放弃本方步兵,他们就先冲撞杀死杀伤,冲散晋军步兵也能达到目的,再集合全力干掉剩下的四辆晋军战车。 有一点是他所没有想到的。 当他所在的战车冲到距离晋军步兵约三十五步时,看到晋军的弓箭手瞄着拉车的马在射;冲到十五步内又看到那边飞出好些个斧头,目标大多也是战马,看到一匹战马毙命,想都没想直接跳车。 弓箭和投掷斧的针对下,拉车的战马当然没有幸存的可能。 身上中箭,马还不至于立刻毙命。 关键是脑门要被斧刃劈中,绝对是一瞬间就死了。 拉车的马只要毙命一匹,马摔在原地,战车就像是被拉了急刹车,车架直接歪斜着从死了和没死的马身上碾过,随后在一阵重物磕碰声中,散了架。 成功阻击掉一辆战车的老吕家士兵,他们并不知道自己弄的是秦军战场指挥的车辆,一个个站在原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讲真话,刚才那一幕真的太可怕了 一些士兵其实已经被吓得尿裤子,只是强撑着完成战术动作而已。 在另外一边。 一辆秦军战车很幸运地没被阻击成功,它奔着已经慌乱的晋军士兵滚滚而去。 屡射不中,投掷战斧也没成功的老吕家士兵,他们明显已经慌了。 持盾的士兵总算记得自己应该干什么,一矮身没来得及再做点举动,战马一撞直接倒飞出去。 后面的士兵看到盾兵没完成战术举动,大多数四散躲避高速冲撞来的战车,少部分则是愣在了原地。 躲不一定能躲得掉,不躲则是必然要被战车辗死辗伤。 再则,躲避危险是一种本能,人在觉得危险时,除非是被吓得呆住,不然肯定是进行躲避的。 吕武没有过多的精力去关注本方步兵的情况,他已经随着战车冲进了秦军的步兵人群中。 那是一种马蹄和车轮轰然声中,伴随着人的惊慌喊叫以及惨叫,极为残酷的场面。 拉车的马不断撞飞或是践踏活人,将他们变成了尸体。 吕武不断地挥舞戈矛,每次总是能够横扫一片。 戎右凌也没闲着,他需要持盾为吕武和御手青挡下射来的箭矢。 他们这一方的四辆战车是从两侧冲入,夹击的姿态使得本来奔跑乱了队形的秦军步兵难以招架。 战车高速驰骋起来本来就颠簸,再加上不断撞击到人,变得更加不稳,速度也不受控制地降了下来。 等待战车完全失去速度,他们就要陷入敌军步兵的重重包围之中。 吕武察觉到战车的速度只剩下不到十迈,朝着青和凌大声喊了一句,战车也在同一时间完全停了下来。 拉车的马等车一停,其中的一匹直接四蹄一软,跌坐地面,肚皮与大地来了个重重的碰撞,发出了哀鸣声,不断喘粗气凸唾沫星。 吕武率先下马,一击横扫就能清空一个半圆。 挨中全金属戈矛的秦军,一个个发出沉闷声响,吐着血倒飞,再重重砸在地上,没有任何一个再爬起来。 观战的两军将士,他们的视野并不是太好,只能模糊地看到尘埃弥漫的战场上有人影在乱闪。 等待烟尘的厚度变薄,他们一个个表情变得有些目瞪口呆。 只见到有一处几十具尸体堆叠成了一个圆圈,很多尸体看上去竟是支离破碎。 尸山突然倒塌,吕武左手持着戈矛和右手握着战剑,像是个血人一般从尸山的缺口踏步而出。 他的身后跟着青和凌。 看到那一幕的人,不分敌我皆是倒吸了一口冷气。 会盟台上的姬寿曼瞪大了眼睛,嘴巴也是张得大开,猛地拍起了手掌,人也不断蹦跳起来,不断喊着一些什么话。 会盟台下方,秦君的眼角不断抽搐着。 晋军本阵一台巢车之上,韩厥收回视线与智罃来了个面面相觑。 智罃下一秒摸了摸身上的甲胄,笑咧了嘴。 战场之上。 吕武身上至少插着七八根箭矢,他却是像个没事的人那般,先是小跑,随后变成了快跑,朝着看呆了的其余秦军冲锋而上 第99章:我的高光时刻!【4K大章】 刚才,仅是吕武一人就至少杀死三十名秦军士兵。 青与凌杀死杀伤了一些,不会超过六个。 其余的三辆本方战车,有两辆失去速度后被秦军士兵围上,车载人员抵抗了一阵子相续阵亡;霍迁的那一辆则是还在左突右冲,应该杀死杀伤了近一二十名秦军。 尘埃散去时,还能站在战场上的秦军士兵,看着还有个三十来人。 他们有些是聚在一起,有的则是散得三三两两,看到吕武有如魔神一般地出场,个别直接崩溃,丢掉手里的武器,喊叫着就跑;更多则是与同袍对视了一眼,咬牙对吕武展开冲锋。 “凌”青手里只有一面盾牌,大喊“护主” 凌则是手持长戈,肩膀部位插着一杆箭矢,咬牙重重地点头。 能看清楚战场情况的双方将士,他们都睁大眼睛,等着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按照常理,三十多名秦军打三名晋军,依靠人数优势怎么都能堆死。 可是,那一堆由尸体叠成的尸山就在那里,好像能说明一点什么。 吕武的每一步踏动都能响起沉闷的踏步声。 这个是他身上甲胄和武器重量,还有本身体重,带来的效果。 那些插在甲胄上的箭矢,其实只是命中了皮革的部分,并没有破开甲片。 也就是说,只是插着而已,没有给吕武带去任何的伤害。 他踩着沉重的踏步声,迎头对上三个持戈冲锋的秦兵,进入距离后用戈矛先是捅杀了一个,再挥出战剑削断一根下啄的长戈木杆,直面其中的一个秦兵撞上去。 旁观者可见,全金属材料的戈矛很轻易地破开了秦兵的铜甲,矛的尖刃无阻碍一般捅进躯体内;战剑上挥,秦兵长戈的木杆立马断掉。 令他们感到震撼的是,吕武侧身撞到一名秦兵,那个秦兵却好像是被战车撞击那样,吐着血倒飞了三四米,砸到地上滚了几圈,没有任何动静了。 “武子之勇,令我瞠目”智罃真不知道吕武能这么凶悍,下意识地摸着从吕武那里打劫来的甲胄,复道“观之,无甚胆怯” 韩厥已经不止一次扫视智罃身上的甲胄。 上战场搏杀的人,有没有一副好的甲胄非常关键 那不但是一种保命的必需品,还是给自己增加武勇的保证。 简单的说,没有好的防具,挨一下可能就死了;有好的防具,挨一下不会死;胆子要是再大一些,拼着挨一下,找到机会就能够给予对手致命一击。 “有甲胄之利,更需胆魄。”韩厥很公正地说“世间宝甲多也夫气者,固不常见。” 智罃笑呵呵地认同。 夫气,指的是战士的勇气。 所以,古人常说夫战,勇气也。 像智罃,有宝甲也知道自己不适合去当猛将,胆气不足只是其一,更多的是不用自己去拼命。 要不,养那么多武士,白吃饭吗 数千上万人在注视,他们看着吕武以无所畏惧的姿态,迎着三十多个敌人不断突击。 不能说秦兵缺乏勇气,他们明知道吕武已经杀了不少自己的同伴,还是呐喊着迎上去。 只是,不管是单独与吕武交战,又或是几名同伴一起攻击,他们很快就会成为地上的一具尸体。 有些时候,秦兵的武器攻击到了吕武,却只是擦刮起一阵金属的火星,无法破开甲片造成伤害。 吕武当然极力避免被戈啄中。 戈一旦啄下来,啄到甲片的空隙还是会要命的 面对成群而来的敌兵,吕武将戈矛投掷而出,命中一名秦兵,将之钉在了地上。 随后,他改成了双手握住剑柄,朝着迎面而来的秦兵下劈,前冲的动作没有停,很直接地撞击上去。 所有人都看到了那一幕 那是吕武一撞之下,战剑从天灵盖下劈的秦兵,一撞竟然抛洒着血雨与内脏,分成了两瓣被撞得左右飞了出去。 接着冲锋的秦兵,没有一个是吕武的一合之敌。 渐渐地,秦兵产生了迟疑,他们怀疑吕武根本无法杀死。 吕武抓住冲来的一名秦兵抛起来,很顺手地再战剑猛地一斩。 血雨的抛洒中,秦兵的尸体变成了两段,吕武跨过洒落的鲜血,没有停止冲锋的脚步。 这一幕直接让离得最近的两个秦兵身躯一软,跪倒在地上。 一些秦兵则是发出没意义的喊叫,疯了一般地在战场上乱窜。 青和凌全程都想帮忙,可是一点忙都忙不上,选择为自己的家主看顾身后。 会盟台下面的秦君,他距离厮杀场地仅有四十步不到,面无表情地看着。 右大夫说,以及秦君必要的门面随员,他们之中的一些人早已经软倒在地上。 “此是蚩尤,是恶来”掌管礼仪的秦国大臣,哆嗦着嘴皮子,抬手颤颤地指着吕武,脸上满布恐惧,道“何其凶残” 没人去搭礼仪大臣的话。 他们也不担心吕武会朝他们这个方向杀过来,还有人会吓得软在地上,纯粹因为厮杀场面真的太可怕了。 秦君扫了一眼吓得软在地上的臣工,思考回去后有事干了。 不知道多少秦臣会被撸掉职位和削减封地,又有哪些人能撕咬下其中的肥肉。 吕武走到了自己的戈矛边,抓住杆往上一抽,带起了一涌的血花,转头看向了会盟台的方向。 他已经懂得了这个时代的“礼”,再来是会盟台距离两军的本阵有点远。 真的上去,抓住秦君是冒犯君权,又将国君至于险地,属于无功反而有罪的行为。 规则还稳固的时候,去破坏规则不会有好下场的。 聪明人不该做傻事 吕武的目光转向己方步兵的战场。 他们在这一边搏命拼杀,另一边并不会摁下暂停键。 老吕家的步兵,他们已经解决了三辆秦军战车,尝试围困剩下的那一辆秦军战车。 大略地点一下人数,一百名老吕家的士兵,还能动弹的大概还有七十来人。 每一个人看去都是身负烟尘,一扑灰头土脸的模样。 事实上,身在战场真不会干净到哪里去,必定会是脏兮兮的样子。 要是上了战场,已经有过厮杀,还是一副光鲜靓丽的外表,只能说开了外挂。 他们之中少有伤患,不过看上去体力消耗挺大,人人都是满脸的汗水。 跟战车交战,挨到就伤,碰到就死。 一旦伤了,由于是碰撞伤,除非伤在脸上,否则也看不太出来。 仅存的秦军战车,车上的主将已经看到己方的步兵不是被杀就是崩溃。 他其实不知道是个什么过程,更多是关心自己该怎么应对堵截。 “回罢”他满脸的阴霾,有些不知道是怎么输的,又说“此为侯随之过。” 侯随的战车在刚打就被解决,的确是有些影响,但要说全是他的错就过分了。 看到仅剩的秦军战车拉开与晋军步兵的距离,突出去一段之后停下来,车上有人跳下去扛车改行进方向,晋军那边发出了哄然大笑。 秦军这边早就是一片寂静。 后方的士兵脸上充满了沮丧,他们从动静猜测己方输了,就是不知道怎么输,又输得多惨。 站在军阵前方的秦兵,他们全程观看吕武是怎么杀自己的同袍像是在砍瓜切菜,脸上则是布满了恐惧。 上战场,不是杀人就是被杀,没什么好多说的。 可是,吕武不但以一敌数十,每次杀人,杀起来着实太凶残了 不是戈矛一拍就将人拍飞,被拍飞的人不再站起来。 便是戈矛一捅,被捅的人先被矛尖刺穿,还要像是破麻袋那样,一甩就能被甩出六七米。 被剑杀死的人最惨,剑身捅穿再一挑,人直接就被切半,挥或是砍,也无一例外成了两截。 因为吕武表现得过于凶残,之前还有人以为是仗着甲胄防御力,后来就不那么看了。 甲胄好固然是优势,可跟能举个成年人抛起来跟玩似得,不是一回事。 其他人是什么样的眼光又或在想什么,吕武暂时没功夫理会。 他眼睛在看着那一辆出战后仅存的秦军,发现对方是笔直朝自己驰骋而来,面甲后面的嘴角勾了起来。 而出战后仅存的秦军战车主将,他知道己方败了,却想到要是将吕武杀死,能争取到一个平局。 吕武在众目睽睽下移动了。 他捡了一些长戈和盾牌放在自己的脚下,戈矛被往地上一杵,杵出一个坑直接立着;战剑被插回了剑鞘。 其实,他本来想的是捡来几具秦兵的尸体,等着用来砸那辆奔自己而来的秦军战车的。 只是吧,用尸体砸这种事情,画面感固然很震撼,真的敢那么做,等着凶名传遍列国。 到了战国时期,有凶残名声的人,下场每个都很凄惨。 现在还是讲“礼”的春秋时期,脑子清醒的话,没人愿意有个恶名的。 青扛着盾站到了吕武的前身。 凌则是扶着长戈站在吕武的侧面,他之前要跟上吕武的节奏,走路给崴到了脚踝。 吕武敲了敲站在自己前面的青,示意别挡住,帮自己递东西就行。 那辆秦军的战车主将看到吕武三人的举动,不断对着御手大吼,自己则是拿起弓和箭矢开始射。 一发又一发箭矢射过来,吕武全部给无视掉。 他接过一件又一件的东西,没助跑直接投掷出去。 在旁观者看来,被投掷出去的东西,第一件被投掷的东西还在飞,第二件已经跟上去,成了一种连贯性。 他们得到了一个统一的认知,吕武的力气非常大,耐力方面也是十足。 在远程攻击方面,吕武总是缺乏准头。 那辆秦军战车已经抵近到五十步之内,他都能看到战车上的人一脸狰狞。 他让青和凌让开,快步走到一辆相对完好的战车边上,抓住受力点给扛了起来。 两位老吕家的武士露出了骇然的表情。 他们知道家主力气很大,却不知道能大到这种程度。 要知道,一辆战车的重量可是有至少两百多斤啊 那辆战车的秦君主将当然也看到了吕武的举动,他很清楚自己在什么地方,不是分神的时候,却依然控制不住呆住了。 一样呆住的还有御手与戎右。 他们能看出吕武扛起战车是想干什么,只是先惊讶吕武的力气,又对吕武想干的事情感到不可思议。 战场之外的两军将士,他们同样看出吕武想干什么,大多数人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呆滞。 “力可扛鼎”智罃在频繁地眨着眼睛,呐呐地说“以车掷车,从所未闻。” 韩厥根本不搭理智罃,瞪大了眼睛盯着吕武所在的方向。 马蹄声和车轮声中,秦军的这一辆战车已经抵近到吕武二十步之内。 秦军的战车在向前驰骋,一秒能跑个十来米。 吕武大吼了一声,抛出了肩扛的战车。 在万众的注视下,他们看到战车真的被高高地抛了起来,向着疾速驰骋的那一辆战车飞去。 一瞬间,战场上响起了很大的吸气声。 随后,物体碰撞的声音作响。 战场上爆发出了万众的惊叹声。 他们看到的是被抛出的战车真砸中了驰骋中的秦军战车,一砸给砸出了弥漫的尘埃。 一边是弥漫的尘埃,另一边是站在原地的吕武和两位家族武士。 尘埃散去,展露出了惨目忍睹的惨状。 一样在观看的程滑,他心情过于激动,抽出了剑高举,大喊“阴武子,威武” 他周边的晋军回过神来,跟着呐喊起了“阴武子,威武”的激动喊叫声。 一开始并不整齐,渐渐喊声整齐起来。 整个战场上的晋军,一个个神情狂热,无比激动地喊了个脸红脖子粗。 正在迈步朝自家武士走去的吕武,听到在喊自己“阴武子”先是一愣,然后咧嘴笑了。 会盟台那边。 平台上的晋君从呆滞中回过神来,问胥童,道“国中有此猛士” 胥童却说“君上,可再唤秦君登台。” 晋君马上记起自己的初衷,连声道“是极是极” 晋国又赢了,还是以那样的震撼收尾,再不赶紧欺负心神受挫的秦君,等什么时候 只是,晋君马上又想起了点什么,欢快地喊道“如此猛士不可不见,唤来觐见寡人。” 胥童刚要应“诺”,却听国君又接着往下说话 第100章:被看笑话了 “来时,先命他洗净。”国君可是看到吕武一身血,皱眉说“勿要恶了寡人。” 胥童犹豫了一下,建议道“君上,猛士自有猛士模样,或可取之恫吓秦君。” 国君觉得有道理,却说“该是先恫吓到寡人了” 胥童很无奈。 明明该为了自己国中有那么勇猛的人感到高兴,能叫来震慑秦君,怎么能因为猛士的一身血而嫌弃 一样是在会盟平台上的几位晋国忠臣,他们一言不发地看着国君跟自己的嬖人互动。 端坐在一张案几后面的史官,他不断动笔记录,其中一句便是君上唤猛士,厌之,弃之。 赵旃左右看,发现郤至死死盯着自己,先是一愣,然后笑了笑。 “将主可知阴武之勇”郤至没有半点尊敬的意思,没等赵旃回答,又说“如此佳婿,何不走动。” 赵旃哪里知道吕武这么勇猛,他们只是见过一面,仅从外表真看不出吕武能这么凶悍。 他说“阴武之勇,本将亦惊诧之。” 他俩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话,话题渐渐变成这一次能不能真的震慑到秦国,会盟取得成功。 其余的大臣,同样跟交好的人在轻声嘀咕。 而吕武让人收拾战场后,搭乘战车回到晋军的本阵。 迎接他的是一双双崇拜的目光,还有一阵又一阵“阴武子”的高呼声。 程滑满脸激动地迎上去,没等吕武下车就说道“武,此番扬名列国” 派出使者来见证会盟的国家真不少,除了晋国的小弟之外,还有一些关注晋国与秦国,两国情势走向的国家。 他们同样见证了吕武在战场上的表现,对吕武扛战车砸战车的那一幕,感到尤其的震撼。 吕武下了战车,每踏一步总能留下一个鲜血脚印,地面一滴又一滴的血色花朵。 那是他身上的血液着实太多,还挂着秦兵的一些内脏和肉屑、肢体,看上去十分骇人的同时,谁稍微靠近也是一鼻子的血腥味。 身为武人,活着从战场下来,有一身鲜血就是功勋的证明。 一样是战士的话,没人会去嫌弃那身的脏兮兮,相反会越加感到崇拜。 吕武刚才已经清点了自家的武士,数到六十八就没往下数的人了,心里一阵揪揪的疼。 他得出了一个结论。 步兵与战车交锋的话,有没有穿甲,甲的防御力怎么样,重要性真的会被无限减低。 毕竟,战车就是横冲直撞,一旦被撞到的话,甲胄的防御力真的不是那么能体现得出来。 当然了,他也是经历过两次战争的人,知道更大规模的对战时,基本上还是步兵混着拼杀,想的只有完善甲胄。 “武。”韩起这个临时传令兵又来了,语速极快地说“君上召见。” 吕武刚要说话,却见韩起皱眉,不解地看着。 “君上命你梳洗干净。”韩起一脸的不忿,没好气地说“如此对待勇士,岂是为人君者” 吕武下意识看了看周边的人。 这位韩氏继承人可是在议论国君,话还不怎么好听。 却见周边的人听完韩起所讲,哪怕不是露出愤懑的表情,也是深皱眉头。 “起。”吕武阻止继续要讲些什么的韩起,说道“慎言” 这年头议论国君会获罪吗 有点身份的话,要看是在什么时间和地点在议论国君。 相反不是贵族的话,哪怕是跑到宫城的门外骂,顶多也就是被宫城守卫驱离罢了。 真不会被殴打,抓起来就更不用讲。 连堵着周王讨债的事都能干,老百姓在春秋是不存在因言获罪这种事情的。 吕武等人被带着回到了营盘,连带老吕家战死者的尸体都带回。 他们实际上已经可以退出这一次战斗,只是并不会这么选择就对了。 青去安排了装水的木桶过来,他在吕武的示意下,淋头浇了下去。 一层层红色的波浪在甲胄上流淌,地面很快也被红色的液体所侵染。 各种皮肉以及内脏被水一冲,跟着掉了下去。 周边在看的人很多。 这些辅兵只听到前方一再传出欢呼声,也听到了“阴武子,威武”的齐声呐喊。 只是,除了老吕家的辅兵之外,没几个知道阴武子是谁。 一再冲洗过后,吕武走进了自己的军帐,示意青和凌帮自己卸甲。 得到消息过来的卫睿,看见吕武在卸甲也就没进去,急切地问询梁兴,道“我听闻万众呼喊主,发生何事” 梁兴到现在都还兴奋得满脸通红,高声说道“主出战,屠戮敌兵数十,尽显武勇,无可披靡” 卫睿呆了呆,下意识问道“果真” 倒不是他不信,只是感到震惊。 他再看到已经卸甲了的吕武浑身上下没半点伤,露出了比梁兴更兴奋的表情,情不自禁地说“此后,阴氏大兴” 已经卸甲完毕的吕武让青和凌退下,抓紧时间正在换内衣,他再次听到了“阴氏”这个名称,觉得改封地名字的事情要抓紧了。 至于为什么不洗个澡这种事情 没听见韩起说,国君在召唤吗 吕武换好了内衣再穿上符合这个年代的皮甲,走出军帐却看到韩起又来了。 “武,随我来。”韩起脸色有些不对劲,边走边低声抱怨道“就实而言罢了明,甚是多事。” 这是他之前讲的话被家臣告诉韩厥,然后被韩厥训了 他们来到韩厥的大帐,刚要进去迎面走出来一群人。 韩厥穿戴戎装,看到吕武的时候很少有的笑了笑,又招了招手。 后面的智罃却是抢先开口,问道“如何” 吕武被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压根不知道该回答什么。 “此番,你不可登台。”韩厥没理会智罃,一边走,一边说道“余事,皆由本将担待。” 智罃“呵呵”了两声,说道“本佐,亦然。” 吕武大概知道什么情况。 风头已经出够了,是时候展现懂事尊礼的一面。 会盟台还真不是谁都能上去,身份地位不够,上去徒添一帮贵族酸之外,还破坏了现在很重视的“礼”。 韩厥不知道国君是不是任性,却不允许吕武被那么毁了。 而智罃有出于看好吕武的爱护,更多是不允许晋国被列国看成不尊礼的国家。 晋国高举“礼”的旗帜崛起,又是奉行“尊王攘夷”的国策,得到了列国的尊敬以及爱戴。 当然,其实还是晋国本身够奋发拼搏,不是光凭讲“礼”成为霸主国。 作为中原霸主国,晋国应该去守护以及保证旧有“社会规则”的运作,一旦有谁想要破坏规则都要立刻打死,不能去当那个破坏者。 姬寿曼这个国君想到一出干一出,不是年轻的关系,就是本身就不安分,几位卿是绝对不会允许他胡来的。 会盟台那边已经有鼓乐之声。 代表秦君要么已经登台,要么是在登台的过程中。 战车前行,只是吕武跟在韩厥和智罃的身后。 他们带的随身武士不多,合起来也就百来人。 老吕家的士兵则是已经归入本阵。 会盟台之下,东面站着晋国的甲士,西面则是站着秦国的甲士,他们挺直了腰杆,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 吕武到阶梯旁边就站定,不再踏梯而上。 他看了一眼像是秦国大将的那人一眼,发现对方好奇地盯着自己看,想了想行了一礼。 这位秦人还了一礼,嘴唇动了动,却是没将话说出来。 韩厥和智罃迈步登梯上了会盟台。 现在,会盟台不但有了鼓乐之声,甲士散落进行站岗,并且插了不少的旗帜。 代表晋侯和秦伯的旌旗,立在了会盟平台的东面和西面,迎风招展着。 要是以后世的称呼,两位国君的旗帜其实是一种大纛。 也就是除了下垂的布料三角旗之外,还有动物的尾巴、翎羽等等东西作为装饰品。 站在会盟台下方,听不到上面的交谈声,倒是时不时能有大笑声被传了下来。 吕武正在想着事,听到脚步声就转身向后看去。 只见胥童提着自己的裙摆,边跑边向吕武招手。 吕武并不知道胥童是谁,只是静静地看着。 “阴武子”胥童离得近了,急切地说“君上召唤,请随我来罢。” 吕武纳闷太监怎么能有胡子,却不知道胥童只是国君宠姬的兄弟,并不是太监。 他行礼说道“君上有招,臣不敢不至。此为大典,臣年幼,不甚知礼,恐坏国家大事。待君上会盟罢,必以大礼参拜,以致歉意。” 胥童刚才在上面,可是亲眼看到韩厥先出来反对,随后智罃也表达了相同的意思。 智罃还劝谏了国君,说不能毁了晋国的猛士。 胥童见国君难堪,才私自跑下来要将吕武带上去。 他阴着脸,问“可是要抗命” “不敢”吕武嘴巴里说着不敢,态度却很明确,道“此为大礼议,小臣战战兢兢,不敢失礼。” 胥童露出了威胁的表情,说道“不尊君上之命,便为抗命” 吕武盯着胥童看,能从穿着打扮看出不是贵族,手握向了剑柄,冷笑道“汝何人,不持节而下令便是假传君命,意图破坏大典” 胥童没想到小小年纪的吕武会这么难对付,吓竟然吓不了。他看到吕武手握剑柄,想到吕武之前在战场的表现,小心脏不争气地狂跳,软化了下去,刚要开口,秦人将领说话了。 “小小嬖人,竟如此欺凌国之猛士”他没有任何掩饰地露出了鄙视的表情,对吕武问道“可要代劳,诛杀之” 第101章:啊?这就青史留名了?! 吕武说道“你杀他,我杀你。” 虽说不用挑拨,可是离间也没成功,秦人将领露出了无趣的表情。 胥童刚要感激地对吕武道谢 吕武没掩饰自己的厌恶,喝道“滚” 得罪国君亲信这种这事情,在其他朝代会很危险。 现在是春秋,贵族该有贵族的样子,哪能任由拿捏。 得罪国君亲信,只要那个亲信不是贵族,其实问题不是那么大,就是也别得罪狠了。 秦人将领嗤笑了一声。 胥童有点狼狈地迈腿登梯,好几次还差点摔倒。 一样是在会盟台的台阶边上等待的各国使者,他们观看了全程,正在用眼神进行交流。 来自曹国和鲁国的使者,脸上出现了担忧的表情。 他们不是担心吕武会被怎么样。 主要是这一代的晋侯看着怎么很不靠谱的样子他们这种需要仰仗晋国保护的列国,一点都不愿意看到晋国衰败。 齐国的使者则是尽力在掩饰自己的笑意。 其实,齐国等着看晋国的笑话,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并且他们被“压”得非常不服气,时时刻刻都盼着晋国能够倒霉。 其余列国的使者,则是很同情地看着吕武,不知道在琢磨一些什么。 “国之大将,嬖人可辱”秦人将领很认真地说“观此种种,晋国之君,非明君。” 吕武才不接这茬,道“敢问” “鄙人刑道,秦之大夫。”他通报了自己的来历和爵位,又说“阴武子若出奔,可往秦来。” 吕武只是付之一笑,没搭腔。 上一刻还在打生打死,下一瞬间表达招揽的意思 这个不论是在哪个年代都很常见。 而在春秋和战果,某国的贵族在本国混不下去,只要他的名气够大,去了另外的国家依然会得到重视,能不能得到重用就看本事怎么样了。 像是魏氏,他们就曾经投奔过秦国,得到了很重的礼遇。 只是,魏氏离开秦国归晋时,坑了秦国一把,显得很不地道。 后面,会盟台上再没有人下来,倒是像相处很融洽似得,上面传来的大笑声,频率越来越多。 而上面正在举行会盟流程。 也就是两国的国君,看着随行重臣各种虚假的和乐融融,讲一些两国的友好历史,又很隐晦地表达自己国家的强大。 等待到了商定以后两国的行为时,一些礼器就该拿出来了。 吕武在下面自然是看不到上面的会盟流程怎么样。 一尊三足鼎被用车载了过来,十来名壮士小心翼翼地进行卸车。 这个时候,吕武完全可以走过去,扛着三足鼎落地。 但礼器这种东西很重要,他才不会给自己强行增加戏份。 三足鼎被合力卸了下来,又合力扛着摆上一个夯土而成的平台。 这时,就该一些神巫出场了。 他们出来后就是蹦蹦跳跳,不但穿着打扮异常复古,还新 会手持道具做出一些很夸张的动作。 有几名神巫吼着跳着靠近会盟台阶梯。 其中的一名神巫浑身颤抖着,用手里的道具指向了吕武一直颤,嘴巴里也不断急促声在念叨着让人听不懂的句子。 刑道看到这一幕,露出了羡慕的表情。 压根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的吕武,他眼角余光看到了刑道的表情,对着神巫行了一礼。 这名神巫却是发声大吼了一声,翻着白眼对吕武笑了笑,转身回到神巫的队列里面,念叨谁也听不明白的句子,继续蹦蹦跳跳。 吕武想道“刚才是在祝福” 其实,应该说神巫猜测吕武会名扬天下,才会有那么一出。 说白了,他们掌握了很大的“解释”权力,可是也需要有工具人来承托。 比如,吕武会那么猛,是得到哪位神灵眷顾之类的。 殷商之后无人王,周天子代天牧民。 周以“祥瑞说”起家,很喜欢玩一些神神鬼鬼的把戏。 神神道道的那些总是需要一些花样,不是吗 吕武看见一名神巫在玩龟壳,猜出是在干什么,开始目不转睛地观看。 玩龟壳的神巫是在为这次会盟进行占卜。 他肯定会给出一个占卜答案,有那个胆子为会盟背书的话,答案会很明确地表达出看好这次会盟;要是不看好这次会盟,占卜结果就会非常模糊。 而在这时,晋君和秦君,包括一应大臣,他们已经在两位国君手牵手的引领下,走了下来。 姬寿曼和嬴荣真的就是手牵手,相合的手里有一块绢布。 那块绢布当然是书写着会盟的条款。 之前搬来的三足鼎,鼎内已经有木炭在燃烧。 进行占卜的神巫,他向国君汇报占卜的结果。 不是一些谁都能听得懂的话,也没给个这次会盟到底怎么样的明确论断。 秦君听完扫了一眼晋君,看到晋君还是乐呵呵的表情,眼眸里闪过一丝的蔑视。 他观察了一下晋国的众卿以及大夫,却看到这些人脸色要么凝重,不然就是很难看。 正要继续迈步向前,他却是感觉手被拉扯了一下。 原来是晋君停下了脚步。 “你便是阴武子”姬寿曼盯着吕武在看,轻声问道“寡人召唤,为何不至” 吕武没想到国君还会刻意停下来问话,却不紧不缓地说“禀君上,此为秦国大将刑道。臣上,他亦上,若有争斗,恐有惊扰,使大典有失。” 刑道有个两米一的身高,看着虎背熊腰,一副当世猛将该有的身架子。 国君下意识看向刑道,一看之下还真被刑道的高大和雄壮惊了一下,对着吕武点了点头,继续迈步向前。 秦君看吕武的目光很有意思,里面尽是贪婪的同时,还有些促狭,就是不免更加鄙视姬寿曼这个小年轻了。 自己又不是美人,吕武被秦君那贪婪的目光看得很不舒服。 殊不知,美人常见,猛士难寻。 美人只是把玩的玩物。 猛士却能为国家开疆辟土,亦能震慑列国。 身为一国之君,但凡有点雄心壮志,哪个没点收集癖,看到猛士尤其按耐不住那颗想得到的心。 两国的国君下了会盟台,听了神巫的占卜结果,该进入到烧掉写有会盟内容的“书”的流程。 烧掉那东西,无非就是将双方书写的约定禀告上苍,请老天来见证和监督。 这一套流程走完。 两国的国君上了自己的战车,却是没有立刻离开。 他们还需要共同观赏阅兵。 也就是两国一些被挑选出来的军队,将从会盟台前方列队走过去。 “武。”韩厥远远地说“归列” 吕武行礼,先是快步行走,慢慢变成了小跑,来到自己的战车边上,示意青驭马回到本阵。 国君却是转身看向韩厥,笑嘻嘻地说“阴武子不类猛士。” 韩厥的脸色立刻有些阴沉。 在场的卿和大夫,脸色都很不好看。 秦君则像是忍不住那样笑出声来,说道“好一个不类猛士。” 不就是吕武看着身材不高大,看着也不强壮吗 以晋国君主的身份,又是这样的场合,讲那些话真是不过脑子。 秦君正要玩些正治人物该玩的手段。 士鲂出声说道“君上,禀告上苍,需慎言,有礼,不可延误。” 国君露出了很没意思的表情,邀请秦君上前,一起将写有会盟内容的绢布丢进了燃烧中的三足鼎内。 而这时,一些晋军已经以“卒”为单位,列队向着会盟台开进。 依然是战车打头,徒步的士兵跟随在后面。 不是作战形态下,战车的速度不紧不缓,跟在其后的步兵不用小跑跟紧。 晋军如同往常一般,没有刻意地去追求什么,将士脸上神情轻松,却是能够保持队列的整齐,保持着统一迈步的频率,以至于大地变成了“鼓”,频率一致的迈步成了“锤”,天地之间响彻着整齐的踏步声。 “好整以暇”齐国使者脸上很凝重,说道“军威之盛,由此可见。” 现在“好整以暇”就是专门用来形容晋军,有意窥视点什么的列国无不感到忌惮。 当然了,有些列国非但不忌惮,还觉得实在是太好了。 其中就包括死死抱住晋国大粗腿的曹国,还有仰仗晋国才能获得安全感的鲁国。 他们一致认为晋国越强越好。 一“卒”又一“卒”的队列从会盟台前面走过,他们当然不会到了会盟台时,谁吼上一句“全体注意”,队列走正步。 只是保持队列的整齐,正常迈步走过去而已。 轮到了吕武率领的“卒”,兵源已经补充了上来,士兵却是更换了甲胄。 韩厥看到这一幕感到满意。 作战时可以招摇,越能表现自己越好。 不该招摇的时候,低调是一种必要,有着很成熟的内敛气度。 赵旃看着吕武所在的战车,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 看到这一幕的郤至,低声说道“闻赵孟长居于阴,视阴武如兄如父,不知是否属实。” 赵旃刚要说话,却听晋军本阵想起了呐喊声。 那一句整齐呐喊出来“阴武子,威武”,将阅兵的整齐踏步声给掩盖掉。 只是晋军喊的话,其实也没什么。 秦军本阵那边,不知道是谁示意,还是自发,先是很小声,逐渐变得大声,一样在呐喊“阴武子,威武”这句话。 会盟台这边的大人物,包括各国的使者,他们来了个面面相觑。 鲁国使者惊叹地说“折服敌众,大丈夫也” 其实,有那么一个人经常能够享受来自敌我双方大军的欢呼。 那个人叫养由基。 而在战场上得到两军将士的认可,不管在什么年代都是一件很荣耀的事情。 曹国的使者喜悦地说“晋,仍为伯也” 在场史官如实记录交刚会盟,下大夫阴氏、林姓、名武,众服,共呼之。 第102章:俺也值得贵族来依附了! 晋国与秦国的会盟结束了。 会盟台将被留下来作为这次晋秦会盟的见证。 双方的国君则是带着军队离开。 秦军当然是向西行军,渡过大河回到自己的疆域。 晋军则是先撤到交刚。 这一次会盟,吕武是彻底出名了,只是名号方面有点令他不满意。 阴武以现在的读法没什么,再来“阴”也不是什么贬义的字。 说文解字中“阴”指的是为山的北面,水的南面,阳光照不到的地方。 另外,阴姓,还是一个非常古老的姓。 吕武要不是现代人,真不会觉得有什么,以读法,阴武、阴武的,不小心就读成了鹦鹉。 来到交刚,国君宴请了列国的使者。 下军和新军,两军的主将则是允许了一些贵族离去的请求。 这一次不是外出征战,没有什么收获,部队不需要有回到新田,走棘门完成解除服役的程序。 其实贵族很喜欢这种服役,只是带着武士出来溜达一圈,不用死人,消耗少许的钱粮,完成了今年的纳赋。 吕武没打算留在交刚,他已经亲自找韩厥获得解散的允许。 老吕家的辅兵收拾好了东西,武士已经完成了列队,就等着吕武上战车,他们将帐篷收一收,就能踏上回家的归途了。 本来已经要走的吕武,却是来了客人。 来的是吕武老丈人之一的赵旃。 他们已经在帐内聊了有一小会。 赵旃没提上次吕武去胡人地盘的事情,更没谈到这一次吕武的大放异彩,话题只在赵辛身上。 赵辛就是吕武的从夫人之一,她是赵旃的庶女。 从只陪嫁庶女这一点能看出赵旃根本不重视,陪嫁也相当少,少到显示出了吝啬。 吕武听明白了赵旃想要表达的意思。 邯郸赵虽然还是赵氏的一员,可实际上两家很早之前就不亲近了。 另外,赵氏其实是有三支,赵武是主宗,邯郸赵是旁支,现在的秦国君主其实也是赵氏的一支。 当然了,秦国那一支赵氏已经跟赵氏主宗“分家”很久了,只是有个同宗的名份在,平时会保持联络,但已经不能当成一家人来定义。 邯郸赵属于别出,就像荀氏别出了中行氏和智氏一样。 有差别的是,中行氏、智氏和荀氏分成了三家,步调方面还保持一致,当代家主,包括后辈,走动方面还是非常亲密。 “卿位若有变动,大大将归回邯郸”吕武不知道赵旃为什么要提起这个话题,顺着问了一句,又说“大大此意” 赵旃用很有意思的目光在打量吕武,很直白地说“我之卿位本是补偿,如何能久” 再结合他之前讲的话,意思就更加明显了。 不是邯郸赵不重视与吕武的联姻,是他们不能表现得太重视,才会选择庶女陪嫁,嫁妆也那么少。 已经过去那么久,吕武早没思考婚姻方面的事情。 “武,待卿位变动,我将送嫡女,再奉嫁妆至阴。”赵旃非常认真地说“幸或留,或遣回,全在你意。” 赵辛当然被吕武睡了,只是没怀上。 他心里愕然,纳闷嫁出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了,是吧 搞出补送嫡女的事来,庶女的命运完全不在乎。 这个操作在后面的时代,比如汉、唐很正常,春秋时期就不是那么正常了。 汉和唐的贵族早没了节操,又是讲求为达目的不折手段,家里的女儿就是一种货物,一切追求的是效益。 春秋贵族虽然也拿女儿当成一种有价值的货物,可更多是用来联络感情。 同宗的婚嫁,选出女儿来陪嫁,是一种习俗,也是规则。 只是,有嫁了庶女,后面又改成嫡女的吗 吕武没有开口拒绝,将赵辛送回去这种事情更不会做。 他没有将自己睡过的女人,再拿出来送人的想法。 “好像记得汉、唐、宋很喜欢拿自己睡过的女人送人来着”吕武一边听赵旃在讲话,一边想道“尤其是宋,赠送小妾是一种流行,苏东坡就走到哪睡到哪,又睡到哪送到哪,不愧是猛人啊” 苏仙最猛的是让自己的朋友喜当爹,也就是将自己睡怀孕的小妾送人。 吕武却是不知道,宋朝的小妾其实是种“打工人”,有签订“年限契约”,不是跟了谁就必须跟一辈子。 睡过了又送出去的当然不会是正妻。 春秋送的是嬖人、女姬。 其他朝代要么是女伶、要么是小妾。 “大大。”吕武等赵旃停下来,才说道“如购匠人,往何处” 赵旃刚才说了,卿位肯定是要没,问吕武要是有什么需要,趁着还是卿,怎么都能开一下方便之门。 “此,易也。”赵旃很平静地说“先君晋景公有一匠氏,君上未曾理会” 讲的是晋景公的一些遗产没有被现任国君接收,其中就包括一支匠人队伍,他能操作一下,只是其余卿那边需要吕武自己去走关系,免得有卿跳出来。 吕武感到了期待。 赵旃着满意吕武提出了要求。 接下来就是一些没营养的话,再聊一小会,赵旃离开了。 很明摆着的事情,赵旃知道自己将要面临什么局势,之前没想与吕武走动,无非是避嫌,也是吕武展现出来的价值远远不够。 这一次会盟,吕武有了光彩亮相,往小了说就是名扬列国,更有意义的是捅破了上升的天花板,不出意外再奋斗个几十年就能成为一名晋国上大夫。 别看只是上大夫,已经是卿之下的顺级爵位。 只要吕武这一代能站稳,下一代又或再经营几代人,不是不能窥视一下卿位。 目前的韩厥不就是这样吗 还有已经展开行动追求卿位的魏氏,也是一个例子。 吕武大概知道赵旃在想什么。 只不过,他好事知道赵旃只认为自己在窥探上大夫爵位,会觉得赵旃看人的眼光不怎么样。 他何止是想成为上大夫啊 当然,有些事情能做不能说,还需要事先进行布局,再脚踏实地去经营。 因为没有收获,各自回家的队伍,带着比来时更少的物资,踏上了归家之路。 吕武都已经离开“交刚”地界,却有人追了上来。 来的是智氏的家臣,叫雍培,转达了智罃的一些话。 之前,吕武答应智罃,会盟结束后会去智氏的封地帮忙。 智罃特地派家臣来确认这么一件事情。 吕武有些无语,停下队伍款待了雍培,聊了一小会,队伍重新启程。 会盟所在的地点距离老吕家并不远。 当然了,离“霍”就更近了。 老吕家的队伍进入“霍”地,散出去的斥候回来禀告吕武,说是前方有营地,无法判定对方的意图。 吕武有足够的警惕心,该小心自然不会大意,下令变幻队伍队形,并让斥候抵近侦查。 很快有新的消息被传递回来。 那个营地的主人是霍迁,特地等吕武这支队伍过来的。 老吕家的队伍阵型没改,只是也没避开,笔直却又慢悠悠地过去。 就是,吕武散出去的斥候数量有点多。 靠近营地时,吕武能看到营地外的两里,一处空地被撑起了遮阳顶篷。 而顶篷下面已经铺了毛毡,又摆上了案几和坐蒲,并且设下了酒宴。 霍迁远远地迎上来,还有几十步远就已经开始在呼唤,一边行礼,大声道“阴子” 吕武无语。 我还阳子咧 霍迁就是特地为了感谢吕武,选了个去“吕”地必然经过的路,已经等了一天一夜。 “阴子,大恩当言谢”霍迁一脸的感激,比了一个请的姿势,落后吕武一个身位,一边迈步一边说道“略设薄酒” 就是一通感谢的话。 要没有吕武给出“渠道”,他霍迁必然泯灭众人,哪有那一次的亮相。 “阴子,于外身无旁物,待归回封地”霍迁行礼后很崇敬地看着吕武,继续往下说“迁备下良马五百,献予阴子。” 吕武早就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了。 他知道霍迁的用意没这么简单,感激是真的感激,用词却有点含义。 这年头“献”可不能随便用。 一般就是下级对上级才会用到的字眼。 “我已知你意。”吕武举起酒盏,邀请霍迁共饮,复道“此后,便是休戚与共。” 霍迁露出大喜的表情,放下酒盏,再以大礼参拜。 吕武没躲。 他接下这一礼,等于是接受了霍迁的依附。 这种关系不会有什么文书,只是在两家的家臣见证下完成,讲的就是信诺。 等吕武再向上迈一个阶级,霍迁要是还继续追随,他们会补上一个仪式,到时必然有贵族观礼见证。 事情结束,霍迁带着家臣目送老吕家的队伍离去。 “主”卫睿与吕武同车,当起了临时的御手。他看上去非常振奋,说道“有其一必有其二。” 他吕武怎么都算是一支潜力股了啊 先有原先没表达重视的邯郸赵追加投资,又有霍迁依附,只是吕武上升期必然会享受到的待遇而已。 可以想象,接下来还会有一些小贵族依附,只是数量不会太多。 这是“阴”地周边的社交环境所决定的事情。 “我现在更要谨慎。”吕武看似盯着前方,眼眸却没有焦距,想道“稳固姻亲的感情,获得周边贵族更多的善意;要表现得谦让有礼” 他现在比较担心一点。 都说危险伴随着机遇。 可是,有机遇也必然存在危险。 会不会有贵族,来找老吕家的麻烦 第103章:一应该有的套路【求订阅!】 漫漫归途,没有再发生点什么事情。 便是往常偶尔能看到的野人,今次也是一个都没见到。 其实也算合情合理。 两个军团去了“交刚”护卫国君进行会盟,随行的辅兵也有十多万,合起来就是将近二十万人,来时该清理的早被清理干净。 哪怕是有野人躲过清理,他们怎么也不敢留在原处,不然等大军回来又要被清理一遍。 吕武渡过汾水进入“阴”地之前,又接受了两个小贵族的依附。 选择依附老吕家的贵族,他们都有在吕武麾下效力过,一样来自“霍”地。 而“霍”地之前并没有什么大贵族。 上一次站错队灭了不少,才让“霍”地变成了共管。 秦国也已经有两次东出,曾经实力不错的贵族在频繁的战事中,变得衰弱了。 出征的部队归来,封地里早得到了先回来的斥候通知。 老吕家的第一家臣虞显,领着其余的家臣,还有一些武士,知道消息自发前来的属民,到封地北边最外围的亭子进行迎接。 这年头建造亭子,其实不是专门用来让旅人歇脚。 亭子的用途只有一个迎来送往。 另外,有亭子的话,很容易让外来者知道一点,自己一旦继续往前走,就进入了某位至少是中等贵族的封领。 小贵族,比如以前吕武还是“村长”的时候,财力和劳力不足就没建什么亭子。 迎接的仪式一般般,不显得寒碜,也没有多么隆重。 “主”虞显的腰弯成了九十度,喊道“康泰安顺” 其余的家臣也是弯腰九十度行礼。 武士则是行持兵礼仪。 属民却是全部跪地服拜。 吕武下了战车,走到了一众留守家臣前面,回了一礼,说道“此次,我” 就是介绍一下自己这一次出去干了什么,重点讲是如何如何的威风。 先回去的斥候已经大体上禀告过,可能比吕武描述得还绘声绘色。 吕武的吹嘘是一种“封建规则”。 无非就是告诉家臣、武士和属民,自己是何等的牛逼,跟着自己混绝对有前途。 迎接程序走完。 吕武邀请卫睿和梁兴与自己同车,以此来表彰这两位家臣的功劳,给他们露脸的机会。 出征归来的队伍继续向前开拔。 一路上,能看到成片的田野,相隔大约十里左右能看到一处农庄。 现在并不是农忙的季节,看不到太多的人在田野中忙碌。 吕武贪婪地注视着自己的封地,能发现有一些相对明显的变化。 例如,他率军出征时没有像样的道路,回来却已经在走平坦的路了。 还有,一些水渠在他出征前只是一个雏形,回来却看到成型后有着潺潺流水。 当然了,他最感到满意的是,耕地肉眼可见增加了不少,另外一些荒地上充满了忙碌的身影。 那些人是在清理放火燃烧后的地皮,将植物根茎、石子等杂物找到,并放在篓子里,会去集中起来等待下一步的处理。 吕武粗略地算了一下,他们走了大约两个月,封领内又开辟了大概三万五千亩的耕地 “虞显将大多数劳动力都集中起来开垦耕地了”吕武记得很清楚,想道“老吕家的奴隶有多少了来着” 不是他记性差,主要是平时一直在减少和增加,一直没个准确的数字。 走过了“棘门”,武士欢呼一声,来了个四散。 随行出征的属民,他们露出了松了口气的表情,想着跑回家跟亲人炫耀这次所见所闻。 无论是在什么年代,出门总是不易。 现在是春秋时期,出门更加的不方便,很多人从出生到死亡,可能离家最远不会超过三十里。 吕武当然是回自己的宅院。 他刚刚进入,看到的是赵牵着怀抱吕阳,领着其余的从夫人。 儿子在。 女儿却是没看见。 当然还有众多的男女家仆,他们却是早早就跪在地上,看到吕武立刻顿首拜了下去。 她们看到吕武,像是配合了数千上万次那样,齐齐地行跪拜礼仪,口呼“您辛苦” 吕武看到的是一片的红色。 也就是说,她们身穿盛装,主体颜色都是选择红的颜色。 仆从穿着的颜色也是尽量显得喜庆。 吕武走过去,蹲身将儿子抱了过来,才说道“起身罢。” “主”赵跟随抱着儿子的吕武进入大堂,看到吕武在逗弄儿子,脸上带着温馨的微笑,对其余姐妹说道“卸甲。” 早就在等待的韩妏、魏晗和赵辛,凑上去手脚麻利地帮吕武卸甲。 有女仆捧着各种东西,比如水盆、湿布巾、头梳、换洗衣裳等物,跪在旁边。 “夫人也辛苦了。”吕武看到家里整洁,几位夫人相处也融洽,肯定是要表扬赵。他被脱得只剩下内衣,自己迈步走向浴室,一边说“家中可有事” 赵等夫人肯定是要跟上,后面又是一大群的女仆。 出征时夫人穿甲,归来由夫人卸甲,其实就是一个很古老的习俗了。 卸甲完毕再进行梳洗,是一种洗尘的流程。 这个过程中,男人什么都不用做,等着被伺候得干干净净就是了。 拾捣干净之后,吕武第一时间去见了老祖母。 而老祖母则是带着他来到家祠,叩拜了祖宗牌位,一阵细语的念叨。 吕武跪着听老祖母向祖宗进行汇报。 讲的是吕武再一次去纳赋,安安全全地回来了。 展望未来的同时,恳请祖宗继续庇佑。 其实这次向祖宗汇报显得有些小家子气。 可能是老祖母出身的关系,不懂得太多 不然的话,以吕武取得的成就,需要准备好“牺牲”,慎重其事地祭一下祖先的。 他很努力地想要当一个春秋人,只是很多习俗以及礼仪,还是不那么懂,自然是老祖母怎么样就那样。 在家祠听老祖母向祖先汇报了大概两刻钟,跪得腿麻的吕武,出了家祠拜别老祖母,孤身来到了大堂。 而这里早就有家臣在进行等待。 大堂之前没摆案几和坐蒲,家臣们现在却有各自的位置,他们原本是在畅快地聊着,看到吕武停下各自的举动,一致对吕武行礼。 “坐罢。”吕武自然是来到主位坐下,等待家臣分别就坐后,直立起了腰杆,双臂前伸,双手的手掌向内,手指除了大拇指向上,其余手指内凹成为九十度并左右相叠,说道“诸位辛苦” 家臣严肃着脸等吕武行完礼,以相同的姿势,只是多了一个弯腰前拜的动作,齐声答道“职责所在” 吕武看向了大堂左右两边。 那里有端着盘子的仆众列队在等待。 在他的示意下,仆众端着盘子进入。 他们当然是送来宴会该有的一应东西,小心翼翼放在各张案几上,该走的离开,该留的则是留下。 吕武扫了众女仆一眼,给稍微愣了一下。 他没记错的话,自己之前收了不少白种女仆来着。 怎么一个都看不见了 当然,现在并不是关注女仆的时候。 他率先举起酒盏,大声说道“诸位,共饮” 家臣应和,爽快地端起酒盏,一饮而尽。 喝完了之后,大堂之内响起了“哈哈”大笑声。 “主”虞显站起来,挺直了腰杆,说道“臣持农耕,今已开辟四万亩有余。” 没有一个准确的数据,差不多是古时候的常态了。 没发生明明只有那么点,却是为了好听夸张化,都该值得庆幸。 比如,瀑布明明就是几十米的高度,来个“飞流直下三千尺”的华丽辞藻。 当然,不是说艺术加工不好,看着美,读起来美,想象起来充满了意境,关键真不是那么回事啊 吕武单独邀请虞显饮了一酒盏,以示感谢。 宋彬站起来,一脸懊恼地说“臣该随主出征” 几个家臣听到又是大笑出声。 梁兴一本正经地说“当有时。” 宋彬是真的因为没看到吕武大放异彩而感到懊恼,忍不住才提了那么一嘴。 不然的话,为人臣者基本都是各司其职,被安排了什么工作,自己的工作都做不好还朝三暮四,肯定是种不称职。 一位又一位家臣出来向吕武汇报自己的工作进度。 吕武没有半点不耐烦,认真地听着,没明白就会出声问。 总体来说,吕武出征之后,老吕家没发生什么大事,之前安排的工作比较顺利,自然也存在不顺利的。 老吕家当前最为重视的是耕地数量,以至于大多数劳动力都是在忙开垦荒地的事情,其余项目多少是会出现缺乏劳动力的情况。 吕武没有做什么点评,等待家臣都汇报完了,说道“霍有三家归附于我。” 这事除了卫睿和梁兴之外,其余的家臣还没有得到消息。 他们却是没太激烈的反应。 宋彬骄傲地抬起了头,说道“此为理所应当。” 其余的家臣皆是频频点头。 老吕家是韩氏、魏氏和赵氏的姻亲,之前就已经展露正处于上升期的态势。 这一次吕武在会盟上表现得那么出色,脑子正常都能看出吕武又捅破了一层晋升的天花板。 心思灵活的话,有机会谁不想搭顺风车 所以了,吕武一路上也不是个贵族想依附就答应,却也没有明确拒绝,只是需要灵活运用话术罢了。 梁兴乐呵呵地说“臣以为,拜访者必众。” 众家臣跟着笑了起来。 有道是人穷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现在这个年头,有钱并不算什么,能掌握“渠道”才值得巴结。 现实归于现实,成为会被巴结的人,谁又不是觉得很爽呢 第104章:关于建城的畅想 吕武回到封地后歇息了一小段时间,少不了跟几位夫人干点什么,陪一陪子女,之类的。 等待夏收来临时,他又需要进入到忙碌的时刻。 华夏圈子中,耕种一直都是头等大事,再是糊涂的人也明白绝对马虎不得。 只是,吕武作为家主,是指挥别人干活,并不用亲自下场。 他其实也能亲自干农活,就是会显得有些本末倒置。 明明该是统筹全局的人,正事不干去在乎旁枝末节,缺劳力缺到这份上,还是在作秀 当然,作秀其实也没什么不好,只是要懂得宣传,令人知道当局重视什么,能起到一个榜样和带头作用。 春秋时代对“造星工程”还没有开发,不讲究作秀那一套。 主要原因是,除非是真正的火爆事件,才会被自发广为流传,不然列国才没配合的义务,传播消息不易,无法形成榜样该有的效果。 “收割后要补种菽。”吕武坐在亭子里面,看着旷野里忙碌的人,不是在交代在场家臣,只是进行思考,想道“我好像忘记豆子可以弄豆芽了” 话说,他忘记的事情多了。 想起了豆芽,他却压根不知道怎么搞,只是依稀记得用豆子浸泡水 等等 他想起了一本小说,里面描述的是用绿豆、荅小豆、小麦放入容具内,再倒入一些水,使之生芽 有个大概的方向,反复试验就是,失败多少次不是问题,成功一次就成了。 这一次回来,他又阅览了一下记录。 老吕家登记在册的属民,数量两万两千余人。 他们有原先“阴”地的原住民,一些是后面归入户籍,也就是曾经跑去当野人,又回来归入领主统治。 另外的一些则是从其它地方过来投靠,老吕家缺乏劳力进行接纳。 吕武并不想有太多的奴隶,抓捕野人,或是收纳其它地方的人,只要能提供证明,哪怕来历不是那么靠谱也是登记为属民。 至于说其他家混进来 以为特工或间谍好培养 再则,以当前的年代而言,想偷技术真容易不到哪去。 首先领主的住宅,真不是谁都能进。 再来,老吕家的分工很明确,真混进来就去干属民该干的活。 武士的家属并不被算在属民的名单。 说白了,属民是需要给领主交税的阶层。 武士的家庭不用交税,他们交的是“赋”。 出征之前,老吕家有一千六百二十名武士,他们的家属拢共有一万多人。 这一次去会盟,折了十六名武士,有三人终生残疾。 牺牲和残废了的武士,位置会由他们其中的一名儿子来补名额。 父传子是一种既定规则,不出意外还会子传孙,一代代地传下去。 在册的奴隶则是有一万六千余人。 吕武知道统计的数量不会太靠谱,合计了一下发现老吕家竟然有五万多人了 才多久 他来到春秋时代也就是两年不到。 开局一个村,人口数百人。 靠的就是找到正确的大腿来抱,绞尽脑汁花心思展现价值。 “主”虞显上身看着很干净,鞋子以及裙摆则是比较脏。他没参与农务劳作,需要的是走在田埂上查看进度,看见吕武依然注视着前方,自顾自说道“产出丰硕,今岁大吉。” 吕武知道虞显来了,也听到了在说话。 只是他在想事情,精神有些不集中,随口说道“烧了那么多东西,土地肯定会变得肥沃,多收几斗很应该。” 虞显大致上能听得懂,眼睛一亮,问道“如此,可要再燃些许物” “我们要建城了。”吕武继续想着自己的事情,精神不集中的关系,说话也就用了现代的方式,说道“到时候可不能排泄物随便倒,每家每户弄个桶,再让人固定时间去收。规划好了浇肥,比烧什么东西都管用。” 其实,他每次与人交谈都是一种折磨,需要先在脑子里过一遍,小心翼翼地不表现得太另类。 虞显在品味吕武的那些话,越想越困惑。 比如排泄物是什么,又为什么要收集。 明明是排泄物,怎么会称为“肥”这个字。 这是一种理所当然。 很多词、字和名称,都是随着时代的发展被创造出来。 跟古人去念元素表,无疑问是听不懂的。 网络时代没到来之前,谁知道什么叫“886”,刚接触网络的话,信不信以为是什么暗语 像是“不明觉厉”,倒是因为自身民族文化的关系,反而好理解了。 吕武在琢磨一件事情。 烧砖窑一直都在产出,似乎有些过剩的样子。 是不是该帮家臣也盖一盖砖瓦房 一旦家臣盖了,武士阶层要不要也收买一下。 然后,之前不是一直在收集建城的资源吗 眼见着平野上出现那么多的人造土山,有没有占了该挖下水道的位置。 挖下水道的话,自己作的布局方案靠不靠谱,要不要再详细地研究一下。 砍伐树木也多,木头放着被风吹日晒,会不会损坏。 等等之类的。 虞显真想不出来,他知道烧灰能增产,就是没捅破那层膜,问道“主所言之增肥,何意也” “就是”吕武回过神来,想起了虞显迟早会辞职走人,改了个话题,说道“今岁雨季来时,果树栽种不可延误。” 虞显连忙坐正姿势,答道“诺” 现在果树都是野生。 移植果树这种事情不是没人做过,就是不知道规模方面怎么样。 晏婴倒是已经出生,并且在齐国还比较活跃。 只是那个“淮南橘淮北枳”的事情当然还没有发生,却证明移种植物这种事情的存在。 “建城之事”吕武捏了捏自己的鼻梁,说道“还请为我解惑。” 他心目中的城池,长、宽、左、右至少应该各为八里。 以现在长度单位,一里相当于现代的四百米。 他自己算了一下,城池占地面积约是十平方公里。 这样的城池于目前不算小了。 秦国现在的都城“雍”,也就是这样的占地面积。 虞显知道吕武之前只是个小贵族,不知道一些常识能说得过去,道“天子之城方九里,诸侯礼当降杀,则知公七里,侯伯五里,子男三里。” 什么意思 也就是说,现在不是想怎么建城就能建,有礼仪制度的约束。 吕武知道有限制,也知道现在很多国家压根不按照周制,才会想问。 晋国的很多卿,他们建城就没讲究什么周制,国君知道了也没说什么。 “主为晋下大夫”虞显想了想,说道“可比子男,取三里之数。” 吕武没觉得意外。 晋国的卿可以位比列国的国君,一些爵位自然也能有对照。 那些“卿”能打破规则,是他们有那个实力去打破,不代表谁都能够。 吕武点了点头,说道“便三里。” 那是一个约现代九公顷的面积。 “住三千人都拥挤”吕武觉得太小了,又问“只可建一城” 虞显被问得很奇怪,说道“一地一城足以。” 吕武其实是想问,能不能多建几座城,再将他们连接起来。 现在的城池,其实真不是用来收纳太多人的用途。 用比较好理解的方式,城能当作是领主保护自己的城堡,里面进行驻军,生活一些比较重视的人才。 属民则是生活在城池之外的村落现在村被称为邦。 大量的奴隶也会有专门安置他们的地方。 所以了,城池真不是用来收容一名领主治下的所有人。 后面,虞显搞清楚了吕武的脑回路,一愣一愣地说“城外可建郭,留有町,不可合闭城墙。” 吕武才是真的脑壳疼。 他的理解中,“郭”不就是城吗而“町”是一种商业街道。 这样一来,虞显想要表达的意思就非常清楚了。 城池的规模就只能那么大,却是能在城外继续进行建设,就是造城墙的时候不能合闭起来,起到保护效果而已。 这算什么 最早的应付形式 其实是周王室的制度已经跟不上时代的发展,可是又不能去打破制度,只好灵活一点地来动脑筋。 说白了就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呗。 来到亭子的家臣越来越多。 他们没有太紧要的事情需要汇报,坐下去听吕武与虞显探讨,怎么来规划并建设城池。 要是只能建一个那么小的城池,下水道之类的工程量肯定会减少,只是外面还能建设街道,肯定也需要下水道。 “主,山间可再起一小城。”宋彬扭身指向了霍太山,接着往下说“为武城。” 霍太山的山,要说十分陡峭的肯定有,却也有不少十分平缓的山。 多数家臣赞同了宋彬的建议。 吕武想了想同意下来。 所谓“武城”就是要塞呗 山里面可是有老吕家不少的秘密,可以建立要塞来把住要道,不但能守住那些秘密,危机时刻他们撤进山里,有要塞也能起到阻挡敌军的作用。 吕武亲自去巡查过,里面其实也有能建设成农耕区和放牧区的地方。 他决定看一看情况,真要在山里建造要塞,没谁规定只能建一座。 要塞形成防御体系,敌军要是不一一拔除,没那个胆子入山的。 说难听点,一旦发生什么不可测的事情,霍太山将成为老吕家避难之所。 也是蓄积力量和审时度势,等待反攻的基地 第105章:韩厥认为吕武不学无术 有了想法,接下来就是进行规划。 其实,作为一名领导者最怕就是没有想法,不知道该怎么去建设自己的领地。 一旦有一个方向,再确认那个方向只有好处没有弊端,弄出一个计划表再去做,也就是了。 吕武一直想改封地的名字。 结果他问了一下,改那是能改的,只是手续有点多,也会显得无比招摇。 本着需要时间来消化收获果实的想法,他只好再一次地按捺下来。 老吕家是该低调一段时间了 短短两年不到的时间,吕武从一个村长变成了镇长,还是县长 总之,地盘扩大没什么,主要是人口的增加速度有些吓人。 真的需要足够的时间,来处理内部事务。 内部的事情没有理顺,再去继续扩张,取得再好的成绩也是流沙之上建高楼。 这个道理,吕武当然是懂的。 他在出征回到封地后,再一次进行了奴隶解放。 那一次总共有八百多个奴隶获得了自由。 等于说,老吕家原本的奴隶都释放了个干干净净,剩下的奴隶都是吕武做主后,买来或抓来的。 当前的奴隶来源,绝大多数是某一场战争的牺牲品。 他们可能不止经历过一次被贩卖,伺候过不止一个领主,能活下来一般都会变得温顺,身体也是最强壮的。 获得了自由的奴隶,极少数并不想继续留在老吕家,他们想要回到自己的故乡。 发路费让回去这种事情,吕武脑子坏了才会去干。 以当前年代的氛围真干出那种事情,非但没人会传颂仁慈的名声,是个人还会骂傻逼,甚至引来群起而攻之。 至于收买奴隶的心 奴隶一来没被当成人,只是被视为工具;再来就是,该收买也是收买武士和属民才对 现在荒郊野外一点都不安全。 除了有野兽之外,还有野人。 甚至,路过哪个领主的地盘,哪怕是持有证明,真有领主重新抓住去当奴隶,又或是杀掉,他还能反抗得了 所以了,那些被释放后想回到家乡的“人”,一百个中不知道有没有一人会成功。 选择留下来的人,他们自然是成了吕武的属民,会得到落榻之所,必要的生活品。 吕武还应该干一件领主该干的事情。 “此些女奴纷纷入袋。”卫睿在吩咐武士,也是通知等着被分配的女人,看向吕武,笑呵呵地说“主,此举大善。” 吕武当然知道这个方法很好。 他也是借鉴了汉唐的模式。 汉和唐都是盛行官配的朝代,主要原因是开国时,人口锐减得太厉害。 需要人口,肯定不能放任民间,需要采取鼓励的同时,一些强制措施也会颁布。 是个人就有自己的想法。 平民百姓其实不看重美丑,他们需要的是看着强壮好生养的女人。 要是女人摆在明面,谁都会想要获得看上去更好的女人,不免就要发生矛盾。 吕武看着那些女奴很配合地钻进了麻袋。 这样一来的话,有麻袋装着为前提,谁都看不出长什么样,比较难分辨高矮胖瘦。 有资格分到女人的属民,他们被分批带过来,一个个已经露出了兴奋的表情,眼睛在一个个麻袋上乱瞄。 吕武表情很严肃,态度很认真,大声地喊道“去罢” 这些男性属民先对吕武行礼跪拜,说着感谢的话,再冲上去,扛着一个装人的麻袋就跑。 场面看着有点那什么,会不会有人不喜欢,没人在意。 百姓的审美观与贵族的审美观不一样。 贵族才不喜欢看着强壮的女人,一般更喜欢窈窕淑女的类型。 既然是窈窕,必定是凹凸有致的身段,脸蛋也要精致。 吕武知道属民更喜欢什么,肯定是挑他们喜欢的来配发。 属民不喜欢的类型,他就勉为其难自己留着,并自我赞赏将领主当得太称职了。 其实,不用他自我赞赏,包括家臣在内的所有人,都觉得这样做很对。 正在进行的当然不是正常婚嫁,老吕家只会那么对待女奴。 事实上,女奴也没什么意见,她们之中的大多数,需要以这种方式获得新生活。 要是属民中的女性,正常嫁人并不是这么一回事。 当然了,目前其实更多的是“野合”,也就是没婚嫁流程那么一回事,却需要领主点头允许,不然就是“私奔”。 吕武从来都没想过,自己会有那么一天需要挑出几百个女性,来送给单身男子的这种事。 而这,其实是属于领主的责任之一。 说白了,治下发展越好,属民阴阳调和,人口数量的增多,好处还不都是领主的 一批又一批有资格领女人的男性属民来了。 然后,他们又喜滋滋扛着麻袋跑了,回到家就将门一关,麻袋往地上一搁,笑声里充满了荷尔蒙,手脚迫不及待,为人类繁衍而负重前行。 吕武带着怪异的表情回到自己的住宅。 他对配送女人这种事情,干是干了不止一次,心情还是多少会有点小复杂。 “主,事已毕”赵又是带着几位姐妹迎接吕武,一边帮吕武拍打身上的烟尘,一边喜滋滋地说“人伦大事为善,盼来岁孕者众也。” 魏晗就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小腹,一脸哀怨地看着吕武,嘴唇撅了撅。 韩妏看到之后“噗叽”笑了出来,只是一想到自己生的是女儿,看吕武的眼眸里出现了贪婪。 吕武扫到了韩妏的眼睛,看懂了意思。 他却是看向了赵辛这个小透明,发现她一样是亮晶晶地盯着自己看,表情上有着比较明显的忐忑。 赵旃准备完毕后会送来嫡女,瞒不住也不能瞒。 老吕家上下该知道的已经都知道,其中就包括赵辛这个小透明。 她要是没反应,就是个十足的傻白甜。 吕武琢磨着吧,近期还是先在赵辛这边多努力一下,免得小透明给胡思乱想到生病。 这年头一旦生病,很难治。 心病的话,更是无药医。 如往常那般,除非是夜晚的时间,否则家臣才不会给吕武私人时间。 虞显和宋彬联袂而来。 他们也不是故意打断吕武与自己的夫人相处,纯粹是高速发展中的老吕家,事务方面是真的多。 吕武干了一些领主该对属民表达关注和关怀的事情,收割了一波忠心。 还有更多的事情等着他去进行,需要先派出梁兴前往新田,打探国家高层最近的动向,国家是不是有什么团建活动,自己则是进了山里。 不是有建造要塞的计划吗 总是需要先实地考察一下地形,看看哪里建造要塞,能提到更大的作用。 进山之前,吕武将家臣召集起来,安排好了相应的工作职责。 霍太山的范围非常大。 既然是个山脉,里面肯定是到处充满了山体。 怎么去部署一个防御圈这种事情,吕武其实并不在行。 他只能优先考察哪里适合作为某类基地,是不是能作为农耕区或牧业区,再走一走和看一看周边,实地来琢磨哪里适合布置防御圈。 这一看下来,两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再一次从山里出来,他一头栽进了自己的书房,根据之前画好的地图,绞尽脑汁地弄“屁屁踢”。 而季节也进入了秋季。 时节转换之际,雨季很准时地到来。 以农耕民族的意愿,春播之前或之后下雨,才是“好雨”;秋初的雨算是不好不坏,不形成洪涝就行;一旦是临近收获的时节下雨,就是一场很坏很坏的“雨”。 觉得应该劳逸结合的吕武,他停下了工作,吩咐道“请几位夫人到东阁。” 这年头的楼、台、章、阁不能连在一起念,每一样都有属于自己的特色。 楼,一般是指很多层的建筑物。 台,则是底下夯土,于很高的地基上面的建筑物。 章,不单纯指建筑物,其实就是看上去很华丽的一栋建筑物,又或是一大片很漂亮的建筑群。 阁,属于两层以上的建筑物,只是窗户开得会有点多,显得宽敞明亮,并且是由木头来作为建筑物的主材料。 吕武是领主,住得地方理所当然要很大,有着各种用途的建筑物。 以不违规为前提,他绝对是觉得怎么舒服就进行什么样的布局,只是不会弄花园之类的就是了。 他率先到了“东阁”,吩咐准备一应东西,卫睿却是经过通报之后,到来了。 “主”卫睿行礼,一脸喜色地对吕武说“韩伯遣起子而来,随行有师。” 幸亏吕武已经适应,要不然就该跳脚破骂。 不就是想跟一家子好好地休闲一下吗 不止一次被打断,甚至没开始就结束了。 偏偏吕武还不能臭着脸,只能咽下不开心,吩咐仆人去告诉几位夫人,自己临时有事,家庭娱乐活动没啦 单单是韩起来的话,以两家的关系为基础,吕武已经不用亲自去迎接。 只是有“师”而来,他不能失了贵族的礼节,不然传出去,少不了有个不尊师重道的名声。 要是有个不尊重有知识的人的名声,别看是个贵族,人生基本上就毁了。 吕武只能下令赶紧准备好,坐着战车带着人,赶往进入老吕家封地最前沿的亭子。 他到来时,能看到亭子里有人在避雨。 更多的人,他们则是穿着蓑衣草编织成的雨衣和斗笠站在雨中。 到了吕武表演的时刻,他不顾大雨,利索地跳下战车,小跑着进入亭子,看着略略狼狈,却诚意十足,行礼道“来之迟也;武之过也。” 应该是吕武的演技还行,没人露出不快的表情。 韩起这个小年轻进行介绍。 来的不止是一个“师”,有擅长音律的,有懂得各项礼节的,有擅长搏杀技术的,林林总总拢共七位。 吕武听到“师旷”这个名字,没听清其余的“师”叫什么,感到了极度的惊喜 话说,师旷是谁 第106章:俺快装不下去了 师旷,晋国第一音乐家啊 他是一个生下来就眼睛看不见的盲人,以天生残疾的身躯,能够成为一名很厉害的音乐家,并且非常博学多闻。 这是一位因为制止国君听“亡国之音”而青史留名的人物,还是“师旷之聪”这个成语的主人公。 什么是“亡国之音”呢其实就是一种颓废、柔弱的乐曲,听了就能使人萎靡不振的音乐。 要这样算起来,现代多的是“亡国之音”,甚至还有更骚的。 所以,亡国其实跟音乐无关。 可是古人并不这么看,尤其是在音乐十分神圣的春秋时期。 吕武看到的师旷是一名二十来岁的年轻人,睁开的一双眼睛看去蒙上了一层白膜。 用现代的医术来判定,师旷其实就是出生就有白内障这种病,只是医术不发达,没有得到及时的治疗,成了盲人。 “武”韩起看吕武一直盯着师旷看,觉得是一种非常失礼的事情,唤了一声吸引吕武的注意力,说道“此间风大” 吕武对韩了点头,解释道“我闻有乐师名旷,羊舌氏,知六律,能辨五声。今闻其名见其人,喜而失态。” “我亦闻阴武子,于沙场手刃秦兵数百。”师旷看不见吕武,却是能面向吕武,一边行礼一边说道“固有此行。” 不是只杀了数十吗 怎么成了数百 他其实也是一名贵族,为羊舌氏。 吕武知道师旷,主要是对那一句“闻弦歌而知雅意”的印象非常深刻,特地去找出处。 既然是羊舌氏,为什么又被称呼为师旷 就好像明明有荀氏,为什么又别出一个中行氏一样。 师旷这种情况,其实就是职业的才能太大,用职业的前缀来连着名一起称呼,表示认可和赞赏罢了。 作为东道主的吕武不能忽视其余的“师”,亲切地一一见礼之后,邀请他们上了马车。 归途中,韩起与吕武同车。 “武,未曾见如此奇人罢”韩起说的是有一双白色眼眸的师旷,笑嘻嘻地说“起初得见,亦诧之。” 吕武可算是知道韩无忌和韩起为什么是兄弟了。 因为他俩一样,属于嘴巴不把门的。 “起,慎言。”吕武很无奈地说“师旷名传国中,不可落下话柄。” 韩起则是很无所谓地说“此车仅我与武,何人外传” 所以,青这位御手不被当人了 这也不算失礼。 韩起指的是,车上就他和吕武是贵族。 而青是吕武的御手,也算作自己人。 相信车上的人不会大嘴巴乱传出去。 回去的路上,外来者在观察老吕家将食邑建设成什么样。 他们对道路的印象最为深刻。 很多地方的道路,一到下雨天不但会变得泥泞,还会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水洼子。 雨已经下了四五天,老吕家的道路看上去大体上还行,哪怕有些路段布着泥泞,却看不见坑坑洼洼。 这条路的状况良好,只因为用了不少的碎石子和煤渣,上面再铺上一层薄薄的泥土。 碎石子这玩意漫山遍野都是,老吕家在开垦荒地,必然会清理田亩上的石头和石子。 吕武又开了一些冶炼的炉子,烧了之后的煤渣,单纯丢掉太浪费。 平地上挖开大约二十厘米的深度,再填上本来就堆积的石子和煤渣,等于就是二次利用。 将一众人接了回去,却不是直接去吕武的住宅。 一名贵族,怎么可能就只有一个住处,肯定会有多处的庄园。 吕武将他们带到的是一座山的山脚。 有一道台阶直连上面半山腰的庄园,等于说车上不去,想上去只能步行。 一群人冒雨而上。 吕武亲自牵引师旷,一边走一边随便聊着。 半山腰庄园的建筑物依然是采用砖的结构,用到的木材不少,修得比平时住的地方都要美和舒适,是用来与家臣饮宴,也是用来招待外客的地方。 他们来到一栋有两层的建筑物,第二层就是一个面积颇大的大厅。 坐在这里朝向西面,能够看到山腰下的格局,视力好能将老吕家分布的庄园以及村落尽收眼底。 现在正在下着雨,风也有些大,大厅里的窗都合闭着,里面点上了油灯。 “此地”师镰脚踩木板,讶异道“皆为木” 他其实应该再加上“板”这个字。 目前当然是能将木头弄成木板,只是缺少合适的工具,不但需要老工匠亲自来,成品率也并不高。 但老吕家不一样,吕武已经弄出了各种锯子,连带刨刀和锉刀都做出来了。 别问为什么懂那么多,有一个从七十年代一直给人盖房子,后面做到包工程的老子,耳濡目染之下,不精通也不至于什么都不懂。 至于冶炼的技术怎么来的谁还没点小爱好。 而吕武的爱好挺多的。 这个庄园有常驻仆人。 之前吕武发现住宅那边的白种人女仆都不见了,其实就是被转移到了这边,并不是被全杀了。 管事进行指挥,一众仆人拿来一应所需的东西,很快现场就被布置妥当。 客人看见忙碌的都是白种女奴,个别几个看的一愣一愣,多数则是没有太大的反应。 “别有一番风景。”韩起比较不正经地说“或该物色些许,同有所好。” 吕武从这一句话里听出了不少信息,想道“自己好像是成了别人家的孩子” 韩厥,或许加上魏氏的一些长辈,拿吕武来当榜样或例子,教育自己家的小辈。 等待风逝变得小一些,吕武吩咐拉开大门和打开窗户。 眼睛没问题就能看到前方的一片空旷,眼见细雨的笼罩下,一大片平原上处处田野,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座庄园或村落,看得很是赏心悦目。 一时间,谁都在看外面的风景,以至于大厅内没有交谈。 那些白种女仆发现四周静下来,小心翼翼不发生动静地摆弄一些工具,做好之中屈膝跪坐到案几的边上。 她们留下来就是还有工作。 比如,照看正在用小炉子温的酒,还有同样在煮的汤。 除此之外,她们还需要帮客人酌酒,递上客人需要的餐具。 这些技能当然不是吕武去教,是赵让带来的陪嫁主事,也就是出自宫廷的一些人去教导。 一些木头的磕碰声尽管轻微,只是大厅内过于安静,就显得有些明显了。 吕武转头看去,看到的是师旷放在案几上的双手在打节拍。 众人的目光也从外面收回来,一致集中在师旷身上。 不少人还露出了期待的表情。 师旷看不见嘛,他不知道为什么都不讲话了,却能猜测是什么风景吸引了众人。 生下来看什么都是雾蒙蒙的一片,年纪越大视线就越模糊,直至完全被黑暗笼罩。 这一类的人其实会在脑海中有属于自己的世界,会想象不属于黑暗的世界是什么样子。 大多数身有疾病的人都会比较敏感,导致易怒易暴躁,还难以沟通。 师旷显然不是那样的人 他猜测众人在看什么,知道已经上了山,以自己的想象用音乐表达出来。 大厅之内响着有节奏的拍子。 吕武偷偷观察了一下,发现不少人露出了如痴如醉的表情。 他很努力地听着,倒是能听出在打节拍,关键是完全搞不懂什么情况,无法融入进去,考虑是装着听懂了跟着露出欣赏的表情,还是只保持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比较真实的一个情况。 吕武生长在什么环境,自己认为的音乐是那么回事,跟春秋时期有着天与地的区别,无法代入一点都不值得奇怪。 而春秋的人,不到一定的身份地位,一生中连音乐都没有听过。 因为当时文化的关系,再来是真需要一定身份地位才能有听音乐这种享受,以至于有了孔子在齐国听过了韶,三个月光顾着研究,连肉味是什么,都忘记的故事。 孔子太清楚能听到音乐,尤其是交响乐团级别来演奏的音乐,是多么的荣幸了。 那可是国君才有的待遇 甚至可以说,不是每一个国君都能有那待遇,需要爵位足够的同时,有财力置办乐器,并养得起一支乐团。 师旷在脑海中想象从山上眺望是什么样的风景,用自己的音乐给表达了出来。 知道他名声的众人,觉得这一趟来得实在是太对了。 吕武发现韩起的一脸懵逼,又扫了几眼众人。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里定性的关系,他总觉得有那么几个人的表演有些假。 每一个案几上都已经准备好了相应的用餐工具,却不是现在就开始上食物。 吕武示意仆人带着来客下去梳洗。 来了客人会待很久,梳洗并给予更换衣物,是贵族招待的必然流程。 韩起很刻意地留了下来,说道“武,父亲之意为” 简而言之就是,韩厥能看出吕武根本不懂贵族礼仪,大家其实也都知道,只是清楚老吕家以前是怎么样,没有计较罢了。 现在,吕武怎么都是一名下大夫,又因为会盟期间的表现,未来肯定会有更广阔的人生舞台,有些该学的不能不学。 那些人呢,韩氏是帮忙请到了老吕家,能不能将他们留下来教导吕武,看吕武自己的表现。 另外,师旷并不是要来当老师,他只是听说了吕武在会盟时的表现,来老吕家的半路上遇上韩起的队伍被收纳。 这样一来,吕武接下来会有什么生活也就比较明显,肯定是跟几位老师好好地学习了。 第107章:秦国背盟! 学习使吕武感到快乐。 其实,要是能够穿越回小时候,多数人在面对学习方面,必然会用更认真的态度去对待。 一切只因为等长大成人之后,才知道知识能改变命运并不是一句空话。 学习礼仪对吕武来讲是重中之重。 随着地位的提高,要有与之相匹配的礼仪规范。 不懂礼仪在现代的代价不是那么大。 春秋时期要是不懂礼仪,什么时候被拉出去砍头了,还满肚子的疑问和委屈,压根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 因为礼仪缺失,明明能够更进一步却没了,于春秋并不是个段子,会是一件无比真实的事情。 教吕武礼仪的叫师宾,他来自周王室治下,就是专门依靠教导贵族礼仪吃饭的人。 周王室已经没落,有着大批的公卿,他们没办法再玩征战这种高端的游戏,只能寻找一些有能力去玩的项目。 征战的确是一种极为高端的游戏。 首先要有足够的国力和人口,来支撑组建一支数量足够的军队。 再来就是耗费一定的资源,武装并训练这一支军队,使他们上了战场不至于一触即溃。 以当前的时局来看,周王室那么多的公卿,他们连维持三军部队都困难,还是周制下五百辆战车和一万两千五百名士兵的军团,不是晋国五百辆战车和三万七千五百士兵的军团。 这个“三军”指的是上、中、下,不是海、陆、空。 古时候的将军总会来上一句“三军将士听令”,其实就是周王室的三军,后面成了一句习惯用词。 周王室还是那个周王室,就是直属的贵族和属民基本上都成了和平爱好者,导致三军已经是空架子,拉到战场连装样子都办不到。 吕武除了学习礼仪,需要跟着师兵学习武技。 师是职业,兵是名,就是那位老师的称呼。 以前肯定不叫兵,应该是为了表达专业性,后面才改的。 他来自智氏,只会教导吕武直至来年春暖花开的季节。 其余的老师,专业方面也会有针对性,比如教画画、教字、教驾驭战车等等,甚至还有教房中术这种老师。 是不是缺了什么 没错,就是少了一个教音乐的老师。 很符合当前时代的特性。 音乐就不是谁能随便听,懂得鼓捣音律的就更少。 贵族可以特别去找音乐老师,但音乐老师过于枪手,很难找到。 师旷就是来老吕家做客,不是来当老师的。 他一点教吕武音乐的想法都没有,认为这样会耽误了吕武的本质。 所谓的“本质”,就是好好带兵,好好去杀人,就别学这么“雅”的技能了。 等吕武的爵位到了上大夫再去专门学音乐还来得及,在此之前就不用刻意追求了。 每一天都过得很充实的吕武,一段时间后讶异地发现,家臣向自己禀告的频率在减少。 他特地查了一下。 有计划表这种东西,什么时间做什么,完成了一个项目之后该干什么,跟着计划表去做就行了。 再来是,家臣认为学习更加重要,不是发生意料外的事情,不敢过多打扰。 吕武对此很不满意。 身为一家之主,总是需要拥有绝对的掌控能力,别拿鸡毛蒜皮的小事不当事,养成不汇报的习惯可咋整 要纠正家臣时,他发现了更值得纳闷的事情。 那些家臣也许觉得不禀告不好,他们却是跑去向吕阳,也就是吕武那个还不会说话的儿子禀告。 知道这么一个情况后,他的脑海中不断浮现一群羊驼奔跑而过的画面。 我还活着,怎么看都无比健康。 有事不来禀告我,跑去向我那个还不会说话的儿子汇报,是上演哪出戏 吕武花了点精力和时间,就想搞清楚是个什么情况。 结果,他后面知道家臣这样做是春秋时代的一种习俗,不是要架空他,更不是家臣变得跋扈了。 现在是嫡长子继承一切的规则,吕武的一切要是没发生意外,以后都会是吕阳的。 尽管吕阳还没有学会讲话,却是老吕家理所当然的二代目。 家主因为一些事情不能打扰,家臣去跟二代目汇报属于正常流程。 也就是春秋时代了,换作以后的时代,哪个臣子敢这么干肯定是包藏祸心,想看一场父杀子或子杀父的大戏。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很快迎来了秋收的季节。 在这一段时间里,韩妏如愿以偿了,肚子一点点地鼓了起来。 而小透明赵辛的怀孕比韩妏还要早上一段时间。 吕武对两位从夫人先后怀孕感到很满意,自己给自己取个了“播种机”的外号,但绝对不会话出于口就是了。 其实最满意的是老祖母,她酝酿了一段时间,派人召唤吕武过去。 “武啊,家祠当从修。”老祖母其实并没多老,实际年龄也就四十来岁。可能是近期日子过得舒心,她有越来越年轻的趋势,非常严肃且认真地说“寻来神巫进山,觅一处宝地,可否” 发达了之后重修祖坟这种事情,现代人都还十分热衷。 春秋搞的不是重修祖坟,找个地方特地修建一座家祠 吕武比较不明白的是,家祠不该是在住宅的吗怎么会需要特地找个山修一座。 另外一个,找神巫这种事情要花钱,是花非常大一笔的钱,还不一定能请来。 吕武能说啥他认真地答道“当修” 老祖母又说“闻智氏需武,何时前往” 这件事情已经有不短的一段时间了。 智罃还派家臣来过,给的说法是既然韩厥邀请了那么多老师过来教导吕武,可以等吕武认为合适的时间再过去。 而吕武其实很想维持与智氏的交情,怎么都要抽出时间去智氏封地一趟。 要过去干什么事情,他已经知道了。 智罃需要的是吕武过去智氏封地,帮忙总览一下灌溉系统的优化。 可以的话,智氏其实更想吕武能走一遍自家的封地,规划出一个全面的方案出来。 吕武知道后很郁闷。 他又不是很闲,自家的封地都还没建设完毕,智罃怎么能开得了那口。 没看见韩氏和魏氏也知道吕武有那个能力,却是没开口么 在这个时代,掌握了什么技术,没有义务为了国家的实力增涨贡献出去。 贵族只要履行好纳赋的义务就行,其余都不是义务的一部分。 这叫在其位谋其职,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吕武还在等待智氏能付出一点什么。 要是智氏没有拿出等价的回报,他尽管还是会去,却会先去韩氏与魏氏,可能也会去赵氏,将智氏排在自己出行表的最后顺位。 吕武还在和老祖母聊着,却有家臣不顾场合过来求见。 “武啊。”老祖母倒是很通情达理,说道“正事为要,去罢。” 吕武就喜欢这样的老祖母,行礼之后离开房间。 来到室外,他发现来的家臣有点多。 “主”宋彬脸色非常复杂地说“国君征召” 吕武听得一个愣神。 今年的“赋”已经纳了,等于完成了年份内该履行的义务。 “秦背盟”吕武知道不是必要,国君才不会下达征召令,说道“且往议事处细细道来。” 正事的话,哪能是随便站个地方就谈,肯定要有合适的场合,不然会显得很不春秋。 没会盟之前,晋国的卿相续表达不看好这一次会盟,只是他们没能阻止国君。 事情也正如几位卿预料的那样,秦国刚回去就频繁派出使者前往列国,邀请他们一起攻打晋国。 这一次还是没有列国响应秦国的邀请。 华夏文明圈的列国,他们当然知道晋国实力大不如前,但还是不敢正面硬刚晋国。 有些列国,前一脚秦使到来说明来意,他们就立刻派出使者到晋国,很直接地将秦国卖了个干干净净。 所以,晋国高层很早就知道秦国背盟并且要起兵进犯,只是消息没有通报全国贵族。 连吕武这个韩氏、魏氏和赵氏的姻亲都是得到国君的征召,才知道秦国已经起兵,并且就在来进犯晋国的路上。 他就不免需要思考一点,自己在韩氏和魏氏那边是什么份量。 只是,他真的想多了。 姻亲是姻亲,亲戚却没那个必要什么都说。 就好像韩氏长期跟周王室勾勾搭搭;赵氏一直没跟秦国断了联系;范氏也不会将卫国的事情公诸于众;中行氏和智氏一直跟楚国眉来眼去;很多的很多,各个家族真没将自己的消息渠道共享的意思。 因为消息闭塞,吕武只知道国君发出了征召令,却不知道这一次是晋国的下军、上军和中军都会出动,新军被安排了个看顾南方的任务。 等于说,国君一下子就动用了所有军团。 这也就能够想象的出来,那位刚继位不久的国君,对秦国的背盟是多么的恼羞成怒和痛恨。 “这一次出征什么花费都是算在国君头上”吕武越来越像个春秋贵族,捏着下巴想道“那这一次该带多少战车和武士出去” 不算在正常的纳赋范围,肯定是要国君或国家来买单。 吕武先是杀了秦大夫史颗,上一次的亮相也太过于惊艳,秦军会不会特别针对 他需要为自己的小命多做几道保险,避免给英年早逝了。 第108章:三军齐上阵 吕武从未放弃过对参加战争的准备。 这种准备不是时刻调集部队进入最高状态,其实就是研究更好的装备,再挑出其中合适的那一些装备类型进行生产,储存着以备不时之需。 老吕家有煤矿也有铁矿。 只是受于很多方面的因素,铁的产量一直上不去。 另外,哪怕掌握了冶铁技术,甚至都将初级钢给研究出来,真不是会了就等于稳了,废品率还是有那么点居高不下。 吕武前一段时间研究“拉丝”,废了很大的精力,还是没有将金属“拉丝”技术研究出来。 他倒是借鉴了秦国的技术,不是现在这个秦国,是始皇帝一统天下时期的秦国,搞了流水线生产规范,同时也将模具铸造法进行了复制。 这个时候,模具被称呼为“范”,很早就被思考并发明创造出来。 当然,模具都是泥巴做的。 吕武利用了原有的技术基础,发现熔铸出来的金属毛刺和坑坑洼洼有点离谱,打算将铅材料的模具研究出来。 一切都是从零开始,他也不是专业人士,只是大概懂得一些常识以及原理。 他只能将大概的理论写出来,自己慢慢研究和试验的同时,更多的是交给专业人士去琢磨。 搞金属拉丝,自然是为了制造锁子甲,他更知道金属拉丝一旦研究成功,还将改变这个世界。 国君再次发出征召,老吕家的一切都要围绕着出征为前提。 上一次吕武带着五百名武士出征。 这些武士已经完成自己今年该纳的“赋”,再次出征的耗费都要领主来出。 而领主肯定是要找国君报销。 按照正常情况的话,国君肯定是要给领主进行报销。 有“正常情况”也必然存在“状况之外”,好些列国的国君明明答应了贵族却反悔,不是没发生过。 吕武在进行出征前的准备,学习的事情自然就暂停了。 这一天,师旷在自己家臣的引领下,求见了正在准备出征事宜的吕武。 他当然是看不到吕武的,听到问候声能判断出吕武所在的位置,行礼之后说道“闻阴武子受君上召唤,不知在下可否同行” 吕武非常不理解一个盲人去战场做什么。 师旷是盲人,他要是有兄弟的话,必然无法继承家族的事业,同时也没那个机会履行纳赋这种义务。 在这个年代,不能作战的贵族比“士”这个阶层的价值更低,再没有特殊技能傍身的话,需要祈祷自己成为一个谁都忘了的小透明。 自然,被遗忘也代表不可能出人头地,随时有被打落尘埃的可能性。 吕武觉得自己跟师旷不熟,讶异师旷怎么会来对自己进行这种请求。 “可。”他觉得现在的战争还讲礼仪,没多少心理负担地答应下来,问道“出发时,必告知足下。” 师旷行礼后,心满意足地离去了。 老吕家在进行出征前的准备。 其实就是吕武挑选武士和属民,准备相应的物资。 已经纳过“赋”的武士,他们不在出征的名单中。 吕武这一次会带上七百名武士和一千四百名属民。 这些还没有完成纳“赋”的武士,还是需要自己准备好武器和甲具,自带足够数量的粮食和其它生活用品。 属民之中没多少拥有属于自己的武器,他们的职业就是耕地和干各种活。 吕武则是备下了一百八十套的金属甲,以胸甲和环片甲为主。 他还带上了三百套皮甲,长戈两千五百杆,弓一百八十张,箭矢一万支,剑五十柄,大小斧头两千五百把,标枪两千杆,以及其它零零碎碎的东西,拢共两百六十车。 “彬,我走后一千百八徒与两千羡,如布置安排。”吕武已经站在马车上,非常慎重地对宋彬行了一礼,道“拜托了” 宋彬回礼,答道“必不负主之所托” 吕武看向了其余的家臣以及武士代表,对着他们行礼,说道“家中之事,拜托诸位” 一众家臣回礼,齐声大喝“武运长存” 道路两边站满了属民,他们当然是要送出征的队伍。 出家门前,老祖母和几位夫人已经送过吕武,自然不会出现在这边。 吕武示意青驾驭战车动起来,缓缓地穿过了棘门。 一旦部队穿过棘门,代表他们已经进入服役状态,一切都要按照军事制度来执行了。 部队需要绕一下路,一样是从“昆都”过大河。 进入“霍”地之后,吕武的队伍与早在等待的三个依附贵族队伍完成会合。 霍迁、由式、平博就是他们的名字。 合成一股的队伍,继续朝“交刚”的方向行军。 由式、平博都是小贵族,前者只带了三辆战车和五十名武士,后者带了两辆战车和七十名武士。 他们肯定还会带上自己的辅兵以及一应物资。 霍迁却是带上了八百名武士和六百名属民,物资方面跟上次一样紧缺。 战兵的数量比辅兵多,已经很能够说明问题。 代表的是老霍家处在不正常状态。 吕武已经从霍迁这里了解到状况。 老霍家的封地就在“屈”与“鄂”中间位置的靠东所在区域,距离大河不超过五十里远。 要是有一张地图,能发现老霍家离秦国疆域和白翟的地盘非常近,还是处在一个多湿地的地理位置。 那样的地理环境之下,别说是春秋时代的技术,便是到了现代,都不是一个适合农耕的所在。 老霍家的农夫非常少,猎人却是过剩,甚至懂得放牧的人要比懂种田的多。 根据霍迁自己的讲述,他们时常会与白翟交锋,原因当然是要抢牧场,导致武士的数量就要充足。 当然,老霍家的武装人员数量肯定比属民少,霍迁带出来也不全是武士,算是临时临时武装的一种。 吕武很能理解。 位处边疆,邻居不是秦人就是胡人,武力弱早完蛋了。 他们花了将近十二天的时间抵达“交刚”,发现自己等人又是早先到的那一批。 而“交刚”除了之前轮换过来驻扎的“上军”,“上军”和“中军”也已经来了一部分。 三支军团中的“上军”驻扎在交刚城内和周边,另外的“中军”和“下军”分别在距离“交刚”大约七八里外的北面和南面进行驻扎。 吕武是在“下军”序列,肯定是要跟“下军”的其余人会合,一起驻扎在相同的区域。 他打探了一下消息,三个军团的军佐已经都到了,“中军”和“下军”的军将却是都还没有抵达。 这样一来的话,主持“中军”和“下军”事务的当然是军佐。 吕武接受检查并带队伍进入营地,开始安营时却是得到智罃的召唤。 “今次,你归于滑帅麾下。”智罃埋首于文牍,头也不抬地继续往下说“一旅之兵可充实” 也就是说,程滑升级成为一个“师”的“帅”了 吕武也不客气,点了几位贵族的名字,请求智罃将他们调入自己麾下。 这件事情智罃能管,却不该由他来进行实际的操作。 很简单的道理,一名市长当然能管市里的大小事务,可是各级的官员都有自己的职责范围,市长都能管不代表需要凡事插手,不然要各级的人手做什么 市长一句话就能搞定的事情,何必亲自去做嘛 吕武只是干类似于走后门的事情,真去操作肯定会是“一路绿灯”,不会受到阻止和刁难。 这也是建立在智罃已经开口问了为前提。 他们又聊了一些事情,只是都是一些没什么特别的事情,搞得吕武离开智罃帐篷时,感到有些困惑。 老抠门智罃,没提点什么要求,要点好处,显得很反常啊 吕武回到自己的驻军,结果看到了魏相和魏绛。 这两位好像等了有一小会了 “武。”魏绛看到吕武后非常高兴,说道“许久未见” 魏相则只是脸上带着笑容,没有开口说话。 魏氏是在“中军”序列。 这一次带兵纳赋的是令狐颗。 这位令狐颗已经别出,因为封地在令狐,被称为令狐氏。 当然,跟其余的大家族一样,令狐颗虽然别出了,却还是跟魏氏亲如一家,也能代表魏氏统兵纳赋。 因为魏氏不是“卿”的关系,自然也就没有必要让吕武过去他们那边。 贵族能在几个军团来回服役吗 肯定是能的。 只不过贵族才不会那样做。 毕竟,一支军团待久了,与同僚建立了交情,不是万不得已谁愿意时常改变社交环境,去一个谁都不熟的陌生环境里。 魏绛和魏相就是过来找吕武打个招呼,知道师旷也在,丢下很忙碌的吕武,跑去找师旷了。 之前,吕武纳赋,第一次谁也不认识,到第二次就有了人脉的基础。 虽然是带兵出来作战,每一位贵族只要有机会,肯定会找人串门。 吕武已经知道被归入程滑的麾下,肯定也要亲自过去一趟。 见老上司,结果老上司看上去非常忙碌。 “武”程滑看到了吕武,本来一张木木的脸,露出了看上去有些僵硬的笑容,问道“旅可充实” 那笑容之所以僵硬,不是其它的原因,只是他脸上平常的表情就不丰富,不习惯去笑了。 是个大佬就问吕武的部队建制,着实是他感到了压力。 他心想“怎么谁都觉得秦军会刻意针对我” 晋国出动了三个军团,他吕武只是其中的一个旅帅。 秦国会刻意针对 应该,不至于吧 第109章:只是吆喝了一嗓子的秦君 知道被划归了哪个“师”,搭建帐篷到一半的老吕家队伍,他们将之前弄好或是没弄的都收拾起来,转往程滑指定的区域进行扎营。 同样的,吕武也选了一些贵族来自己的麾下。 已经到了的贵族,会得到“校正”的通知,将营地搬来吕武所在的区域。 要是贵族还没有来,等来了就会立刻得到指示,知道该前往哪里驻营。 这个年头,身份地位到了一定的程度,有些技能就必须要会。 比如吕武,他已经是一名“旅帅”就必须要学会怎么扎营,才能规划出营区分布,哪里是休息所在的帐篷搭建区,帐篷应该怎么进行分布;哪个地方被选出来当训练用的校场,想方便又是该去哪里。 没有错,民间没有专门制定厕所,军营里却是有的 别看只是厕所而已,该安排在哪里都存在讲究,最起码不能被放在上风处,不然偌大个营区就要被味道笼罩了。 另外一个特别有讲究的是物资囤房地点,却不是集中起来管理,只是将物资集中起来,管理的还是各贵族的家臣。 灶台不需要吕武去操心,那是军团高层该去烦恼的事情。 到了地方,吕武第一时间就派出足够的人手前往伐木。 安营扎寨需要木头,煮饭烧水一样需要柴薪,甚至其它事项也缺不了木材。 所以了,每每大军到了一处,那里的树木肯定是要倒了血霉。 光是扎营就需要大量的木头,几万、十几万、数十万人需要的柴薪又是多少,想想一天需要消耗多少木头,长时间下来会成为什么样。 吕武的这一个“旅”在极短的时间内满员。 来的贵族,要么是跟吕武有过合作,不然就是以前在吕武麾下。 他们对吕武将自己纳入麾下,发自内心地充满了感激。 “此次三军齐出,听闻还将广邀列国”黄召是另外一个旅的旅帅,跟范氏封地相邻,封地在少水边上。他也不知道是八卦,还是纯粹的感到好奇,说道“君上慎重对应,秦国出兵几何” 几个旅长是被程滑召唤过来,主要是让他们至少认识一下。 现在虽然是服役的时间,没有进入作战状态,军中禁止饮酒的规定还没有下达。 程滑设下了酒宴,庖丁却是向吕武借的。 至于让吕武亲自下厨这种事情 以前吕武还不是大夫阶级,他现在已经是下大夫,除非他自己乐意,要不然国君让他下厨都算是在侮辱贵族这个阶层。 五名“旅帅”中只有一人没吃过新式的菜色,吃得狼吞虎咽的同时,憋得很辛苦还是问了新式菜色的不少问题。 坐在他旁边的另一名“旅帅”就说,新式菜色是从新田开始流行,已经被众多贵族所接受,好些大贵族一日两餐都是吃新式菜色了,并且扩散到周边列国贵族的食谱上。 程滑知道新式菜色是由吕武“发明”,他却是没讲出来。 话题从吃喝转到了这一次战事。 他们其实都知道国君被秦国的不讲信用气得暴跳如雷,不顾“下军”和“新军”今年已经完成纳赋,再一次进行了征召。 甚至连“中军”都拉到了西北边的战场。 “听闻秦君亦是出动三军,已至高陵。”杨度的封地在杨,却不是整个杨地的主人,只是也有块封地的贵族。他一脸好笑地说“秦君广邀列国,无一响应。复邀白翟狄人。” 这个消息只要来“交刚”会合,身份不是太低的话,该知道都已经知道了。 对于秦国再一次被列国无视,广派使者却只有白翟响应,知道消息的晋国人都是发自内心地进行了嘲笑。 上一次秦君也邀请列国,还没有与晋军开打,许多列国的使者当场跳反,另外那些则是纷纷离去。 响应秦国邀请的白狄,四万狄人大军还没有靠近晋国魏氏封地就被击溃,已经成为列国贵族茶余饭后最常讲的笑话。 “齐、鲁、宋、卫、郑、曹、邾、滕等国已经响应君上号召。”程滑知道的消息比较多,面无表情地说“今岁未必可至。” 那些国家中,鲁、卫、曹、邾都是晋国的铁杆,其中曹国和邾国最为忠心耿耿。 齐国却是一个很顽皮的小弟弟,一般会心不甘情不愿地接受指召唤,磨蹭到最后的期限才会抵达,并且不乐意完全服从晋国的安排,不止一次总要自己搞些花样。 郑国刚刚投靠晋国,他们的国君在晋国接受了教育,推翻了儿子再次臣服楚国的操作,多少算是相对靠谱的时刻,只是这种靠谱只能维持到楚军没进逼到郑国疆域之前。 鲁国因为有齐国的威胁,一直很用心在服侍晋国这位老大,只是他们一方面又觉得要保住“礼乐之国”的面子,晋国要求派多少军队,永远只会少一个人。 没看错,一支数千名士兵组成的军队,鲁国就是独独少了一个士兵的编制。 至于宋国这个殷商后裔统治的国家,他们虽然被认为为华夏文明圈的一份子,却是长期受到排斥。 为了减少那种排斥和抹黑,宋国奉行的国策就是伺候好晋国。 很多次晋国用兵,每每少不了宋国军队的参与,偏偏宋国在中等国家梯次中算是属于很能打的一个,以至于列国各种酸,该排斥继续排斥,少不了还会继续移花接木、偷梁换柱、李代桃僵,地抹黑。 卫国这一次最是小心翼翼,他们的国君特地派了使者去范氏那边询问意见,就想知道怎么做才能被晋君原谅。 一切只因为卫国已经响应了秦国的两次会盟邀请,害怕晋国这位正在暴怒中的新君主找他们算旧账。 这几个国家虽然响应了晋国的邀请,却是需要时间来做战争的准备。 今年都已经快要秋季中旬,等他们的贵族集结好军队,行军也一样需要花时间。 要是开始下雪,肯定是不想冒雪行军,免不了要在某个地方猫上一段时间,等春暖花开再继续赶路。 所以了,除了个别几个离预定战场“交刚”比较近的国家,能及时来到“交刚”听从老大的安排,其余的国家军队只会等明年才会抵达。 “秦军于高陵而不前”黄召一阵“哈哈”大笑,嘲讽道“如此鼠辈,安敢与我等对敌。” 这个叫“高陵”的地方是在秦国境内,距离周王室境内有个两百多里。 等于集结起来的秦军实际上没有踏出国土,停在了自家疆域的东面地带。 他们要是真想今年就进犯晋国,其实不应该在“高陵”驻扎,应该像上次一样直接穿过白翟的地盘,渡过大河进入到东岸。 而“高陵”距离“交刚”可是超过了千里。 现在的交通状况非常糟糕,要从某个地方抵达哪里也不可能是走直线。 所以秦国集结起来的大军,他们距离“交刚”的实际路程远比一千里更远。 军队一天走上个五十里,必定能够得到称赞;能一日行军百里以上,被喊一声神行军都不算是过分。 等于说除非秦军能飞或是能瞬间移动,否则就算他们再怎么急着赶路,渡过大河进入晋国疆域都是下雪的季节了。 吕武对众人的聊天内容进行了一下必要的删选,得出的结论是他们今年跟秦军打不起来。 晋国的“中军”、“上军”和“下军”集结地点就在交刚 这里也有一个结论,那就是秦军不会找周王室借道,通过周王室的地盘入侵晋国。 吕武不太确定晋国的众卿为什么会那么笃定。 只是,众卿都那么认为,肯定是有其道理。 有一点吕武并不清楚,周王室固然不行了,却还是有足够的声望。 同时,晋国与秦国的距离近的区域,城池是一座连着一座,排除掉秦君信心十足才会选那个进犯路线,要不就是秦君脑子坏掉去走那边。 或许是这样,秦国每每发起挑战,战场都是选在晋国相对荒凉的西北部 这样算起来的话,秦国除非觉得真的能将晋国摁在地上暴揍,能选择就是通过白翟的领地。 一顿酒宴,吕武少说多听。 酒宴散了之后,他回到了自己的驻区,下达了低强度的训练安排。 日子一天又一天的过去。 某天,国君的队伍来到“交刚”这个地方。 军团并没有被要求列队欢迎,谁该干什么继续干什么。 这是姬寿曼成为国君之后的第一次亲征,他刚抵达“交刚”就立刻下命令。 吕武听了不知道中转了几层的命令,内容是“下军”从“屈”附近的大河前往西岸,将要对白翟进行战争行为。 而“中军”也得到命令,他们将从“楼”那边渡过大河,进入白翟领地。 至于“上军”当然是继续留在“交刚”,国君也是会留下。 正式的命令通达全军。 其他人因为猝不及防的关系,慌忙地进行出征准备。 程滑这一个“师”因为有吕武早早提醒,得到命令只是花了少许的时间,就进入到可以开拔的状态。 “武。”程滑一张脸木木的,眼眸里却是充满了惊奇,问道“如何得知” 吕武看了看周边,没其余什么人,开口说道“秦军今岁不至,白翟响应秦国相邀。君上怒火中烧,唯有近在咫尺之狄人可伐。” 道理当然是这么个道理,只是能事先就做出判断的人很少,更多是听了理由才恍然大悟。 程滑定定地看着吕武,想说点什么又没说出来,只是扯了扯嘴角。 他已经在心中下了决定,刚晋升一“师”的“帅”,肯定不能出现差错,以后想干什么必须先问问吕武这个小伙子的意见。 那啥,外站看书的亲,来支持一下作者菌吖 第110章:情况略显诡异 兮兮秋风的吹拂之下,晋国的“下军”和“中军”拔营离开“交刚”,一支向南,一支向北,踏上了各自的征途。 因为程滑有意透露的关系,吕武知道了一些情报。 他们过了大河就会被拆分,每一个“师”自己单独对白翟发起攻击行动,不是一整个“军”一直凑在一块。 如果战事顺利的话,晋军还会再次进行拆分,以“旅”为单位四散而开,针对白翟进行地毯式的扫荡。 吕武走了一段距离,发现“下军”的行军路线自己很熟。 那就是他们上次的撤退路线 没过大河之前,不存在什么危险性。 大河东岸的狄人平时并不渡河。 而这个并不是单纯地惧怕晋国,只因为狄人也分为很多支。 大河西岸的狄人皆是白狄。 大河东岸的敌人则是有白狄也有赤狄,只是赤狄基本上被晋国打残了。 他们要是进入对方的场地等于是在抢牧场,也会爆发战争的。 目前的赤狄与各种戎人进行混居,外人其实很难分辨他们的民族成分。 “下军”是从一处浅滩来到大河东岸,一路上并没有遭遇任何的敌军,甚至连部落都没找到一个。 霍迁笑嘻嘻地说“此皆为我等之功。” 好像,还真的是 他们上一次深入胡人地盘,一阵烧杀抢掠不说,消灭了不少胡人的武装力量,又迫使胡人的部落向更北的区域迁徙,导致大河东岸的胡人部落都迁徙走了。 吕武不得不想道“要是上报的话,能被当成功劳吗” 来到大河的西岸,晋军深入十里之后开始进行分队。 作为“下军”军将的韩厥,他亲自统率两个“师”行走直线。 吕武所在的这个“师”被委派了向西北的路线。 另外两个“师”则是向南而去。 等于说一个军团的五个“师”原本是捏成了拳头,变成了五指伸张出去的姿态。 吕武上一次就沿着大河的河滩撤退,向北上百里的地图已经点“亮”了。 只是,那么久的时间过去,地形改变也不会太大,但无法预测是不是有部落在放牧中迁徙过来。 一个“师”向西行军十五里,停驻在一个山脚下休息。 程滑按照惯例召集麾下的五名旅帅。 “此地往前皆为高坡,树木密集,山涧交错。”吕武正在充当参谋角色,没有地图只能进行口述,说道“若有敌必在山间平野,难以悄声无息侵入。” 其实这里就是现代的陕西了。 只是目前水土流失属于不存在,并不是光秃秃的黄土高坡。 甚至,一眼看去到处充满植物,一些深山中多的是需要几人怀抱才能合拢的参天大树。 要是在现代去过陕西,穿越过来再来看,真的能体会到什么叫时过境迁。 “山涧交错”程滑觉得自己有些听不懂,问道“山中有原,其间多存部落栖息” 吕武并没有用错词。 山涧指的就是一些有潺潺流水的复杂山地,它们会进行汇流,形成山地内的一种溪流。 而有山涧就有山,有水源就能栖息。 这边也不全是山地,一些山地会包起了某块区域,使其形成盆地平原或幽长山谷。 没有被破坏式的开发,以放牧和采集为主业的胡人,他们能放过这种物产丰富的宝地吗 听吕武的描述,程滑的脸色越来越发木,其余的几名旅帅脸色则是很不好看。 说白了,他们真的不是要到一处旷阔无边的平原上寻找敌人,地形方面与晋国国内的区别并不是太大,有区别的是他们不熟悉这里。 山体密集的区域非常不适合大兵团作战,也就能证明韩厥为什么会拆分兵力,又吩咐那些“帅”说还能再次进一步拆分部队。 因为对地形不熟悉,程滑需要等派出去侦查的人手回来,才能下达新的命令。 一个“师”的战兵再加上辅兵,将近两万人,挤在距离大河二十里多处,有些营地都需要驻扎在小山坡上。 这样一待就是四天。 程滑归纳了侦查人手的情报,包括地形的描述,以及发现的一些狄人部落栖息地。 他再一次召集五名旅帅,简单地介绍情况,用着木木的表情说道“此间三十里狄人甚寡,多为老弱妇孺。” 其余的旅帅露出了喜色,吕武却是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有发现部落,可是里面的青壮不多 这就只有一个解释 他们的青壮被集中起来,可能是早已经开拔前往某处,也不排除藏在附近的哪里。 黄召难掩兴奋地说“此为胡,非列国也” 那是不是不用宣战,趁着他们内部空虚,进去杀一圈、烧一把、劫一波 程滑依然是那种木木的表情,用眼睛扫视众人,特别留意吕武是个什么表情。 杨度问道“三十里内无敌踪” 这个很不对劲。 白翟不是响应了秦国的邀请,跟晋国已经实际上出于交战状态了吗 大河分东岸和西岸。 东岸不属于晋国的疆域范围,已经开战了却还有狄人部落没有撤走,偏偏都还是老弱妇孺。 这样一来的话,那些部落的青壮去了哪里 要是被带走了,剩下老弱妇孺的部落不迁徙走,是看不起晋国,以为晋军不敢渡过攻击咯 程滑这不是拿不准,才没有立刻下达进攻的命令么 吕武其实很倾向于直接发起攻击。 派出去的斥候,他们三十里内没有找到狄人的大股部队。 虽然这边的地形是很复杂,可是人数一旦多到一定的程度,可不是几个人往山林里一躲那么简单。 这年头列国都没什么兵法大家,指望一群还在原始社会状态下的出一个 扫除军队行军痕迹这种事情,就是到了战国时期,懂的将领都不多 斥候疏忽了没发现狄人大股部队的行动痕迹他们不至于不专业到这份上。 另外,狄人还能长时间不生火造饭 程滑看向吕武,问道“以为如何” 这一下,其余的四名旅帅,他们的视线都是移动到吕武身上,内心里也感到了惊奇。 华夏化圈是讲究虚心纳谏,关键上位者通常拉不下那脸。 他们对程滑的印象比较固定,觉得是一个话不多又憨憨的人,没想到程滑会在下属都在时,直接询问其中一名下属的意见。 吕武行礼,说道“可攻。” 程滑点头,很直接地下令。 几个“旅”分好了作战区域,约定了遭遇意外该燃烧什么样的狼烟,出发之后回来的时限,该在哪里进行会合。 作为“帅”的程滑,他则是带着其中一个完全由自家武士组成的“旅”,决定就留在原地作为后备部队。 “武子”黄召脸上带笑,说道“早闻武子之勇。” 啥意思 吕武转头看向黄召,脸上一样带着微笑。 “若有所需,勿要客气”黄召行礼,颇有点大丈夫气概地说“此番别过,武运久时” 原来是示好。 还以为是要挑衅。 吕武回礼,说了相同的祝福语。 其实哪来那么多怼天怼地对空气的存在,傻乎乎地到处树敌。 毕竟,不傻都该知道朋友比敌人多,才是好事。 该是看明白哪位有前途,哪怕不巴结,怎么也不该去得罪。 几个“旅”在做好准备后,分别出发。 “不乘车”霍迁觉得这样很不春秋和很不贵族,感到十足的不习惯,一边迈步走路,一边呐呐地说“此多山,不宜战也。” 无法提供战车驰骋的战场,真就不是一个好的交锋场地。 对春秋贵族来说,他们一点都不习惯打这样的战争。 事实上,春秋的贵族只有兵败时为了逃跑,才会丢弃战车走深山老林路线,要不战时大多数时间真的就是在战车上面。 吕武已经率队出发。 他们不是在钻林子,就是走在某个山脚下。 这一路并不是坦途。 山地不好赶路,并且各种动物的数量远比平野中。 虽然是在行军,却免不了会撞上大型的猛兽。 因为不是狩活动,碰上了动物一般是驱离了事,赶不走就只能尽量不闹出大动静的杀掉。 一直很稳的吕武,少不了派出足够数量的斥候。 足够谨慎,才不会进了林子就迎头冲出一大批敌人,也不会走在某个山脚下被山顶的石头砸。 “禁声”吕武已经将不对带到一个山的北面拐角处,眼睛看着前方的炊烟,说道“此谷甚为深幽,成长廊数里。” 谷就是至少两座山包夹的中间地带。 有些谷很狭窄,自然也存在宽度很大的山谷。 这个宽度约有两里,深度至少八里的谷地,里面有白狄的部落,斥候登山进行侦查,给出的情报是里面至少有五千人。 吕武并不觉得这五千人都是一个相同的部落,绝对是好几个部落相约来到这个山谷躲起来。 他们这一次不是单纯地为了劫掠,主要还是为了消灭白翟的军事力量。 而消灭部落,其实也是消灭有生力量的一种。 实际看到的情况很能说明一点。 这一片区域的狄人肯定是被召集,导致大多数的青壮离开部落,前往某处进行了会合,才会只是剩下老弱妇孺。 至于大多数仅剩下老弱妇孺的部落为什么不迁徙,只有狄人的高层自己知道了。 吕武进行了部署,不想讲什么花里胡俏的指挥艺术,只是让一支部队进行绕路,堵住山谷的另外一头进行埋伏。 等待了一天,直至山顶的斥候发来另一支部队已经进入位置,并且可以发起进攻的信号。 他没有任何迟疑地下达了进军的命令 第111章:人不能太聪明 接到发起进攻命令的各级军官,他们压低了嗓子呼喝士兵。 而士兵并没有咋咋呼呼,他们默不吭声地跟在上级的后面。 吕武并没有加入第一波攻击梯次。 他是指挥官,并不是普通的士兵,纵览全局才是他的本职工作。 在之前,他派出了弓箭手进入山间。 那些弓箭手已经进入了半山腰的攻击位置,就等待射箭的命令被下达。 而吕武,他也同样山上。 弓箭手躲在植物或树干的后面,手里已经持弓握箭,只要站起来就能朝下面射箭。 这里的山看不到太大块的石头,脚下的泥土为黄色。 可能是压根没人会上山的关系,植物野蛮生长,不存在什么山间小路。 植物一旦多,各种虫子也必然多。 他们上山时最大的麻烦不是其它,是有着多到夸张的蜘蛛网,地上也满是各种虫子在爬,幸运的是没一头老虎或熊突然冒出来。 食草类动物它们发现有人,不是呆萌地站在原地看,就是一下子就蹿得不见了。 从吕武的视野,能看到山下的东侧有近千人在缓慢行进,时不时隐没人影,又下一刻出现。 这个山谷里面一样没什么大石头,植物却是异常的密集。 或高或矮的各种树木。 比人还高的杂草。 少不了喜欢抱大腿的蔓藤和到处纵横的荆棘。 他们的前进方式是分为两队沿着谷地的山脚,不是明晃晃地走正中间。 吕武的视线转到了狄人的营地。 这个营地并不小,比较奇怪的是看不见牧畜。 “是被放在其它地方了”吕武才不相信胡人会没有马、牛、羊,要不还是什么胡人他在耐心地等待,直至己方的士兵靠近到那个营地二十步内,低沉声喝道“准备放箭” 一个又一个弓箭手站起身来,挽弓搭箭。 吕武停顿了三个呼吸,大声喊道“放箭” 那一声“放箭”在山谷内形成了一种回音在回荡。 营地内的胡人,他们停下了自己的动作,抬头往两边的山顶看,眼尖的已经看到山上的晋军弓箭手,下一秒就看到箭矢在半空中飞。 一个大喊,随后就是无数大喊声加入进去。 很显然,胡人根本没事先察觉到有晋军在逼近,等晋军都发动攻击了才发现。 发出大喊声的有胡人,他们像是受到了惊吓的兔子那般乱窜。 成为奔跑姿态发起冲锋的晋军士兵也在呐喊,只不过他们喊的是“杀” 霍迁跑在了进攻梯次的最前方,身躯与各种植物的枝叶发生了刮擦,眼前的视野也是一再的一明一暗,冲到一道篱笆墙前面,想都没想侧身撞上去。 篱笆墙应声而倒,他看到了前方几个傻了眼的胡人,持剑继续往前冲,顺手解决掉一个,没停下前冲的脚步。 更多的晋军士兵冲破篱笆墙,他们喊着叫着向能够看到的胡人挥出自己的武器。 站在半山腰的吕武,看到的就是胡人没有抵抗的意思,发现被攻击就是向山谷的另一头跑。 吕武已经制止弓箭手继续放箭,让他们跟自己喊“跪地不杀” 这一场战斗的困难只是发起进攻前的准备,真的开打之后就是一边倒。 事实上,绝大多数的胡人都是老弱妇孺,又是遭受了突然的袭击,怎么去跟全副武装的晋军交锋 在数百年之后,卫霍军团杀进草原,卫青军团正面跟匈奴交战,霍去病军团则是扫荡匈奴的后方。 霍去病军团每每攻击这些没多少青壮留守的匈奴部落,一样没有遭遇到多顽强的抵抗。 等待吕武从半山腰下来,走进营地时,看到就是已经成排跪倒的俘虏。 “旅帅”霍迁满身的血液,小跑到吕武边上,行礼道“俘获三千余人。” 剩下的都往山谷的另一边逃窜,很快也被押解了过来。 肯定有一些会躲起来,甚至是爬山想要逃离。 躲在植物密集区域的胡人需要时间去找。 想要爬山逃跑的胡人,会有弓箭手进行射杀。 吕武抬头看了看天色。 进攻前的准备花了一天半还多,开打却是一个时辰内结束,太阳还挂正中靠西的天空,距离夜幕笼罩应该还有两个时辰 早有辅兵在整个营地翻找东西,觉得有价值就拿过去集中,再进行装车。 士兵则是手持武器看管俘虏。 “拷问俘虏,问出牲畜位置。”吕武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俘虏,以妇女和孩子居多,又说“平博、由式何在” 两个早投靠了吕武的小贵族立刻小跑过来,行礼并大吼“请旅帅吩咐” 吕武下令道“率本部押解俘虏出山谷,于外待命。” 俘虏中的青壮早被捆绑在砍来的树身上,一个树身捆上或多或少的人。 他们扛着树身,被士兵驱赶着离开。 而个别反抗比较激烈的胡人都杀了。 妇女和孩子肯定也要捆绑,只是不需要扛树身,被一个跟着一个绑成了串串。 霍迁比较茫然地问“不再进军” 吕武说道“天色将黑。” 他们从来路而回,出了山谷带上俘虏和战利品,来到之前一处相对平坦的区域,背着山进行扎营。 傍晚时分,带兵负责去找牧畜的霍迁回来了,还带回了数量可观的马、牛、羊。 所以说了,胡人怎么可能会没有牧畜,肯定是放在别的地方牧养了。 “诸位。”吕武安坐在主位,脸上有着下属无法明白的严肃,说道“此次出征多有蹊跷” 大河边上的胡人没迁徙走,拷问俘虏之后得到的答案五花八门,归纳起来就是没有得到需要迁徙的指示。 一些被俘的首领或家属,他们给出的答案则是,有大部落的首领指示让他们躲避进入山林。 有一点却是能够百分百的肯定。 各个部落的青壮的确都被召唤走了。 他们会合了起来,集结成为大军,只是留守的人并不知道去了哪里。 吕武有自己的判断。 既然胡人集结大军,不管为什么没让大河边上的部落迁徙,大军被集结起来肯定是要跟晋军交锋的。 那么白翟的大军是早就避开“上军”的耳目进入晋国的疆域,还是往南而去要跟秦军会合 如果是前一个,吕武猜测白翟的大军应该是“蒲”的北面,也就是靠近吕梁山的平原。 这样的话,不考虑任何的军事谋略,只是从季节轮换的时间点来算,白翟大军绝对已经开始南下。 说不定就在“下军”和“中军”前一脚刚刚都过大河,白翟的大军就来了个兵临“交刚”城下。 吕武没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只是绝对这一次出征不是为了抢东西,消灭白翟的军事力量才是关键。 一些事情没猜测到也就罢了,有所猜测之后,他需要至少跟程滑沟通一下。 这样一来,他就让自己指挥的这个“旅”暂时原地驻扎,并让霍迁暂时管理军队。 他则是以携带俘虏和战利品为理由,带着合适的部队,押解俘虏和战利品回到了程滑驻扎的地方。 “武”程滑看到吕武感到很意外,诧异地说“归之早也。” 吕武没有过多的客套,将自己的猜测给讲了一遍,并给出了为什么那么推测的理由。 程滑听了之后陷入很长时间的沉默。 “程帅,在下深知在其位谋其职,只是” 吕武看到程滑抬手,停止说话。 “本帅派人告知韩伯。”程滑抬起的手摆了摆,很严肃地说“未有新令,如之前行事。” 吕武行礼,退出了军帐。 也就是下军将韩厥是吕武的老丈人,也觉得程滑这人很可以,要不他大可以率军挑软柿子可劲的捏。 既然程滑已经表态。 吕武再去多强调,差不多就是指着程滑的脸骂无能了。 在接下来,吕武回到本部,带着部队寻找一个又一个胡人的部落,大多数时间只是在赶路与寻找,少数的时间则是欺负一些没多少青壮的胡人部落。 来到约定的会合时间,他带着没多少减员的部队和战俘、战利品,去到了会合的地点。 他一到,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被程滑召唤。 “武”程滑一张木木的脸上有些不明显的懊恼,眼眸里却满满都是欣赏,说道“本帅遣人往交刚,如你亲眼所见一般,白翟大军” 得了 还真的被吕武给猜中,白翟大军不知道是碰巧与“下军”和“中军”错过,他们在后面逼进了“交刚”这个位置。 “下军将已传新令。”程滑深呼吸一口气,才往下继续说“我师往北而去,寻可过河之处,入蒲。” 不是赶紧回到“交刚”为国君解围 吕武嘴唇动了动,还是没将疑问提出来。 之前,他们进入白翟的地盘,是国君一种发泄怒火的行为。 “下军”和“中军”只是听从国君的命令,不是私自出兵进入敌人境内扫荡。 其他国家不清楚,晋国这边从开都是谁挖的坑,埋也是自己埋,掉进去也是自己负责。 韩厥很明显不打算惯着意气用事的国君,想的是迂回到白翟大军的后方寻找一战歼灭的机会。 这个就很值得去思考了。 是不是韩厥认为国家大事比国君安危更重要呢 还是韩厥相信“上军”的战斗力,认为“交刚”那边并不会出现危险 吕武现在就好奇一点。 之前往北而去的“中军”发现“交刚”的情况了吗 如果“中军”的栾书知道了,他会做出什么选择 有些事情就不能多去想,要不人会黑化掉。 现在,吕武才真正明白晋国的正治环境。 总之硬刚的,隐性的,扭扭捏捏,等等的动作,对抗真的是很激烈 第112章:讲“礼”也是分对象的 后来,吕武知道了韩厥下令往北而去的缘由。 原来是韩厥让随军神巫卜了一卦,卦象显示向北大吉。 军事行动竟然是用卦象来决定 这还真是春秋时期的一种操作。 每个国家要跟谁交战,基本上都会请来神巫进行卜卦,一旦卦象显示为“凶”的话,信不信一场军事行动就被取消掉 而这是“周”的老习惯了。 吕武当然是在行军姿态,乘做的是战车。 应该说整个“下军”都在往北行军,只是并不汇聚到一起,几个“师”分开,到了会合地点再聚拢。 吕武现在多少有些茫然。 他心里想道“是我身份地位不够的关系,前几次才不知道出兵前需要先卜卦” 不管是身在什么时代,还真的是要到一定的身份地位,才会知道更多。 他们一路向北,路途中碰上了胡人部落,一般都会顺手解决掉,却是没有遭遇到胡人的大股兵马。 如此这般地耗费了十七个昼夜,由一处浅滩过了大河来到东岸。 吕武记得很清楚 这一处浅滩,不就是为了躲避追杀,走过的地方嘛 再继续往前行军,他还发现是熟悉到不行。 其实,也就是没有地图的关系,不然看一眼地图的话,他就能确认行军路线,压根就是他们上次活动的区域,不用等实地到了才回过神来。 “此地”霍迁的反应弧比较慢,看到了之前扫荡留下来的废墟才反应过来,说道“莫非” 不用“莫非”了,完全可以更自信一些。 吕武去没有去找程滑,告之自己对这片区域很熟。 几次表现给了他一种明悟,想表现自然可以,却不能过于高调,免得将所有人当成傻瓜。 他们抵达会合地点,停驻等待后续部队的到来。 想好好低调的吕武却是得到了程滑的召唤。 程滑看到吕武,没有多余的废话,直接说道“下军将有令。” 一个军团的军将不直接向一名旅帅下达命令是对的。 凡事都讲个规则,越级上报是大忌,越级指挥下属的下属也很不春秋。 吕武听着程滑的转述。 统率全军的韩厥没有遗忘一些细节,哪能忘记吕武等人来过这一片区域。 他给程滑下达了指示,命他们这个“师”寻找白翟大军的后勤营地,并独力进行解决。 一个地方的地形会决定很多事情,某些区域就是合适干些什么,绝对不会去挑选不合适的地点。 白翟已经进化到半游牧半农耕。 这一点吕武已经亲眼见证,只是游牧的狄人远比专诸农耕的多罢了。 既然是游牧居多,大军中怎么可能不携带马、牛、羊呢 而牧畜群一般是要被安排在大军的编制之外,不是跟随大军一起行动,通常会落在大军后面。 吕武对韩厥想要解决白翟大军后勤的指示,意外中又觉得理所当然。 会意外,无非就是还讲“礼”的时代,追求“征服”之战的列国,明知道敌军的后勤线在哪,也是视而不见。 甚至有一个规则是后世所无法理解的 那就是交战的两军,他们压根不会捕杀对方传递消息的信使,看到了也是当作没看见。 知道这一事实,会不会觉得很怪异 然而,事实就是事实。 又是理所当然的前提,白翟不被算在列国之内,晋国要的是进行消灭,不是打败他们再收保护费。 这里也给吕武提了一个醒。 除非是有打破规则的实力,要不然还是在规则框架内行事为妙。 事实也是这样,身为圈子的一员还能讲道理,要是被踢出圈子,就是胡人的下场了呗 吕武想道“我这算是给穿越同行丢脸了吧” 大多数的穿越者,哪个不是去了陌生地方,整天琢磨着打破规则,甚至迫不及待去干了。 他也就比较不能理解一点。 小胳膊小腿的人儿,哪来的勇气用小身板去对抗整个世界 命令十分明确,但不是只有吕武这个“旅”去执行。 行动的指挥官是程滑这位“帅”,带着一整个“师”一起行动。 吕武对地形进行回忆,大致上能判断得出哪里能一次性容纳数量庞大的牧畜,就是不敢百分百的确认。 其实有个方向也就够了,接下来无非是派出斥候进行侦查。 派出去的斥候先后回来。 他们的禀告让程滑看吕武的眼神越加怪异。 “武”程滑先讲了吕武的猜测全部正确,随后说道“北侧便由你主攻。” 吕武应“诺” 他对程滑看自己的眼神有些纳罕。 既然已经知道哪里最适合大规模放牧,去找一找不是理所当然吗 他对于全部猜中这种事情,自己其实也感到十足的意外。 攻打敌军后勤部队这种行动,不管是现在还是未来,自己不犯傻为前提,基本上就是十拿九稳的事情。 吕武是一个挺“稳”的人,思维方面也比真正的春秋人更复杂。 他没有笔直就扑上去,先按照惯例跟自己的下属开个短会,将自己有什么想法讲清楚,等下属都领会自己的想法,再分配任务。 调来这个“旅”的贵族,他们至少跟吕武合作过一次,不觉得诧异,却依然感到惊奇。 没什么比自己知道需要干什么,只要去执行更简单的事情了。 只是更多的统兵将领,他们总喜欢事到临头才做出调度,搞得不但自己手忙脚乱,一众下属也会措手不及。 吕武的分配并不复杂。 他将部队分成了三个部分,自己亲率十四辆战车和一千名士兵,作为从正面突入的主力。 霍迁领导六辆战车以及五百名士兵从东面侧翼进攻。 剩下的那一部分是辅兵,他们的任务只有一个,直扑胡人的马、牛、羊。 辅兵之中,其实还是有武士的存在。 毕竟,有些贵族带来了数量过剩的武士,却不会每一名武士都归入作战序列。 在一个天际飘着乌云的下午,吕武下达了攻击的命令。 他所在的第一辆战车打头,左右两侧每十步左右间隔着一辆同样高速驰骋的战车,后面则是徒步奔跑的士兵。 “奇了怪了”吕武手附在车沿上,身躯跟随着战车的颠簸而在晃动,想道“这年头的胡人这么傻,没想过在外围布置岗哨和预警人员” 上一次他们进入胡人的地盘活动,除非是碰巧遭遇到,不然每一个胡人的部落真没布置外围预警。 这一次胡人是集结成军的姿态,哪怕是一支后勤部队,也是军队。 可是,怎么一点军队该有的警惕心都没有 突袭是在马蹄声和车轮声中拉开序幕。 胡人走着路、唱着歌、干着活的情况下,发现有军队向自己高速移动而来。 营地内传出了苍凉的号角声。 知道遭遇袭击的胡人,他们却是直接炸了。 吕武看到的是胡人进行了很迅速的集结,很快就有一支大约六七百的人马从营地里冲出来,后面又陆陆续续出来不少。 距离太远的关系,他无法看清楚这些胡人的装备和构成。 等待渐渐离得近了,他可算是能看清楚了。 从营地里出来的胡人,男女老幼都有,以青壮的数量居多。 他们策马奔腾,嘴巴里叫唤着“嚯嚯嚯”之类的声音。 吕武看到迎面而来的胡人开始降速,再看到他们纷纷下马,心想“果然哪怕是自小在马背上长大的狄人,他们进入作战状态也是徒步,不是玩骑射和骑砍。” 其实,不独是现在。 就算是以后,需要等待马鞍和马镫普及,不然能骑马作战的骑手也是不多。 所以,以其说是骑兵,不如说是骑马的步兵。 下了马的胡人正在列队。 他们其实也不会什么阵型,就是人挤人,散乱无章地站着,再挥舞手里五花八门的武器,用嘴巴喊出各种叫声。 吕武琢磨着是不是要按春秋习俗,也就是贵族一点,命令军队停下,与对方有身份地位的人阵前聊聊 “我是不是脑子坏掉了”吕武举起了自己的戈矛,出声大吼“突进,突进,突击” 又不是跟列国交锋。 韩厥想的是获得白翟大军的后勤物资。 程滑的指示也非常清楚,能解决掉对方就行。 讲礼节又充满贵族范,是对上同为华夏化圈的对手,才需要遵守。 几名上位者没打算跟胡人玩贵族风,也就不存在那么干了会有坏名声的风险。 吕武这时候讲什么“礼”啊 战车在马蹄的引领下驰骋。 拉车的战马,迎着射来的零散箭矢,一头冲进了人群,瞬间就撞飞了几个,再从不厚的人群中辗过去。 战车上的主将长兵器不断横扫或挥舞,御手极力地驾驭战马,戎右则是手里扛着盾牌抵挡射来的箭。 没点队形凑着站的胡人,他们在战车抵近前,其实是被吓得自行乱了,不少转身就跑。 战车瓦解了胡人的队形,笔直地超前继续突击。 紧随其后的是徒步快跑而来的士兵,他们与胡人撞上。 那一瞬间,像是滚烫的金属碰上奶酪那般,晋军士兵没有遭遇太大的助力,不一小会就完成了凿穿。 吕武稳了一下身形,抽空转身扭头朝后看,见己方士兵还在全力奔跑,很是惊叹这个时候人们的体力和耐力。 一次冲锋就解决完出营阻击的胡人,进攻营地的道路已经向他们敞开 第113章:品,您细细品! 这是一次一边倒的作战,也是一场乏善可陈的交战。 没有谋略上的碰撞,不存在什么尔虞我诈,有的只是赶路、冲锋、杀人、劝降,然后结束。 出现困难的是追逐逃离的胡人以及牧畜,用在他们身上的时间,远要超过正面交战。 吕武不止一次在内心里发表过感慨,要是胡人一直这么傻的话,就真的太好了。 一直到汉初之前,胡人的内斗其实一点不比中原列国少,甚至远比中原列国要激烈。 没有出现强权人物统一胡人,他们也就难以对华夏文化圈造成足够的威胁。 通常是中原的一个列国就能逮着胡人打,或是一个方面军就能震慑让胡人不敢南下。 需要等待第一个草原天骄冒顿统一了草原,游牧民族才成为农耕民族长期的威胁。 其实,也是冒顿做到了让中原王朝屈服,首次给了胡人信心,知道自己原来也能压着中原人打,开启了游牧民族长时间对农耕民族的压迫。 不然在冒顿之前,游牧民族在对上中原王朝后,其实没打就自己先心里虚了。 信心一直很重要。 很多事情明明能够做得到,只是因为自信心不足,变成了做不到。 像现在,中原人在面对胡人时,固然有兵器和甲胄上面的优势,更多的是因为对自己信心十足,一个士兵就敢追着十来个胡人杀。 而那十来个胡人要是不胆怯,他们哪怕被杀伤杀死几个,剩下的人咬也能将晋军士兵咬死。 偏偏胡人对自己没有信心,也就不存在返身一搏的胆气,被杀死一两个后,跪倒在地上求饶了。 站在战车上的吕武感觉到眼角一凉,耳朵里开始传来了雨点滴在甲胄上的声音。 片刻,下起了磅礴大雨,使得人的视野变得模糊。 “主”卫睿最近的戏份有点不足,冒雨跑到吕武战车边上,大声询问道“是否进入狄人帐篷躲雨” 吕武看向还在追杀敌人的己方士兵。 胡人四散而逃。 晋军士兵几个就敢追一大群。 旷野之上到处都有人在逃奔或追逐,渐渐被大雨掩盖了身影。 又没大喇叭,他们也没有携带“钲”这种工具,甚至连战鼓都没有。 话说,怎么短时间内让部队知道上官的命令 做却还是应该做的。 医术不发达的年代,并且全军就没一个医生,感冒就有生命危险。 他们已经达到了作战目标,没有必要冒雨继续行动。 吕武命擅于骑马的人,散出去通知己方部队回来。 雨一点都没有变小的趋势,相反越下越大。 做好了一名统兵者该做的安排,吕武在卫睿的引领下,来到一个面积颇大的穹庐。 他走进去,适应了一下昏暗的光线,看到里面有七八人跪着。 而这些跪着的人后面,站着几名老吕家的武士。 他再仔细一瞧,跪着的都是些女人,看上去还挺年轻。 没看错的话,好像都是白种女人 这是老吕家的家臣知道吕武的癖好啊 “主。”卫睿请吕武过去主位坐下,一边汇报道“此战我军大获全胜,俘虏敌众四千七百余人、缴获” 那些跪着的女人有动作了。 她们挪着膝盖,有的开始煮马奶或什么奶,渐渐穹庐内有了奶香味;有的则是开始扒衣服,只是等她们要将吕武的脚放进自己怀里取暖时,看到的是两条被金属包着的腿;一些则是搬来了肉脯,小心翼翼地伺候着。 吕武没理会那群女俘虏,听完卫睿的汇报,要说话时穹庐外有人高声求见。 得到同意进来的是霍迁。 他看到帐篷内的阵仗先是一愣,应该在内心评价“会玩”,行礼后才说“旅帅,不见雨势减弱,我军是否在此暂驻” 部队其实有携带遮雨工具,也就是一定数量的蓑衣和斗笠。 只是吧,哪怕现代的雨衣都不一定能保证不湿,何况是现在的雨具 吕武之前已经命令拿出斗笠和蓑衣,让有遮雨工具的士兵继续追杀逃跑的胡人。 当然,肯定也要安排警戒的人手。 他还命令辅兵不管用什么方法,反正就是煮姜汤,煮好后分给将士驱寒。 也就是老吕家出征还会带上足够的姜,数量方面还不少。 所以并不纯粹是因为吕武好享受,只是想的比其他人多,有备无患的动力在驱使。 而这,不就用上了 要是翻找老吕家的携带物资,其实还能找到更多稀奇古怪的东西。 “凌。”吕武没抬头,说道“吩咐下去,宰杀牛羊,全旅放开了吃。” 凌应“诺”,披上蓑衣戴上斗笠,大步离去。 跟吕武有肉吃已经不止是老吕家众人知道,归在他麾下的将士,也享受到了相同的待遇。 并不是他拿出自家携带的物资散财,是作战就会有缴获。 而没有回去缴令之前,他这个旅长多多少少有点权利,杀些牛羊不在话下,肯定是要让厮杀了一阵的将士吃顿好的。 一旦回去后将战利品登记上缴,就该等着下一步的分配了。 下雨天,旷野能烧的东西肯定是湿了。 胡人虽然社会等级不高,可他们有自己的储藏手段,只不过木头不会多,一般是储备马粪。 他们攻下营地,又在里面歇息,合适吗 其实,要看是在什么年代。 工艺技术和医疗技术不够发达的时代,除非是必须去那么干,要不心再大的将领都不敢让军队冒雨行军,更别说是冒雨发动进攻了。 这里的前提就是,感冒发烧缺乏药到病除的特效药,乃至于连中医药都缺,淋雨是真的会致命,不是在开玩笑。 所以了,遇上了下雨天,不但吕武这支部队需要避雨,其他人也是需要的。 这雨一下就是大雨细雨交替着下了两天。 等待天气重新放晴,新的麻烦出现了。 “地面泥土松软”吕武看了看战车移动时辗出来的深深车辙,再看看自己一踩就陷进去几厘米的脚,皱眉对霍迁问道“可联系上友军了” 霍迁一样在皱眉,答道“禀旅帅,派出之信使并未归回。” 白翟大军将自己的后勤部队分成了四股,散在了了大军后方的很大一片区域。 吕武这一个“旅”并不是跑得最远的一支。 黄召那一个“旅”才是出击最远的晋军。 这样一来的话,吕武要率军回去,必须要与黄召取得联系。 这么做的原因并不复杂,总是需要保障友军的撤退路线,免得友军按照原路退回来,却是一头撞上了敌军的大股部队。 “如此啊”吕武想了想,说道“敌军必约定几日取粮,粮不至必生疑。” 简单的说,白翟在前线的大军肯定是需要补充粮秣,不是前面的大军派部队来取,就该是后勤部队派人送去。 超过了补给期限,时间短了,还能解释是被意外耽搁;时间一长,傻子都该知道出问题了。 吕武从来不会将自己的敌人当成傻瓜来看待,很清楚真有这种想法,自己才是一个傻瓜。 “再派”他需要保证黄召的后路,却不会傻傻留在原地等,复道“俘获、缴获处理妥当,全军缓速向南开拔。” 霍迁应命离去。 事实上,下雨过后地面变得松软,并且泥土里有着不少的水份,一再经过反复的踩踏或辗压,必然是会踩出一条泥泞的道路,想快速行军也办不到。 他们向南缓速行军的第二天,派出的第一批信使回来了,禀告黄召所部已经在向南撤退。 至于黄召有没有顺利完成使命之类 信使只能依靠自己的所见所闻判断。 毕竟,黄召才不会对信使多说什么,吕武也不是他的上司。 两个“旅”并不需要会合。 吕武这个“旅”在前面开路。 黄召统率的“旅”沿着他们走过的痕迹,一路南下也就是了。 只是,他们少不了一路去踩泥泞地。 花了两天的时间,吕武跟程滑完成会合,缴令的同时,知道了“交刚”那边的情况。 白翟大军进逼到“交刚”已经是一个月前的事情。 士燮范文子率领一部分“上军”出城,与白翟大军交锋了一次。 他们逼迫白翟大军退后了二十里。 随后,出城的“上军”直接在距离“交刚”十里外的旷野扎营,与“交刚”形成了掎角之势。 吕武问道“帅,白翟兵力如何” 程滑无声地摇了摇头,也不清楚是不知道,还是觉得没有对吕武说的必要。 “你等辛苦。”他面无表情地下达命令,道“下军将令我师,当即南下与之会合。” 所以,是“交刚”那边的战况对“上军”不利 吕武以为程滑是要马上开拔,没想到还是拖了两天,等待出征的各个“旅”全回来,才正式下达开拔的命令。 他们向南走了三天,与韩厥亲率的主力完成会合。 然后,又是花了六天,半路击溃了一支大约四五千人马的白翟部队,抵近到距离交刚大约十五里外的东北侧。 那支白翟部队就是要去后勤部队获取辎重的。 “下军”的到来能被“上军”以及“交刚”城内守军看到。 当然,将营地驻扎在“交刚”西北方向约三十里的白翟大军,肯定也发现了“下军”的到来。 吕武却是有些纳闷,明明能从白翟的背面直接发起突击,不理解韩厥为什么要绕到东北侧。 后面,吕武又知道了一件事情。 韩厥派出了一名“军尉”去白翟的营地,当众告诉白翟的首领,说是感谢款待和赠予,他和所有“下军”将士对那些马、牛、羊,包括俘虏和其余战利品,感到非常的满意。 这是啥情况 品,细细品 袭击对方的后勤部队,一阵杀戮与缴获,还特地派人过去感谢 吕武有很大的好奇心。 白翟有没有首领被气吐血,或是被直接气死 第114章:我为前锋! 这事要是智罃干的,或是他的建议,吕武不会感到丝毫的奇怪。 关键问题,还真是韩厥自己的干的事情,没有其他人给予意见。 在晋国,韩厥有着老好人的名声,尤其是重信诺这一点被广泛认可。 他宁愿一再让韩氏吃亏,也要扶持赵氏,已经成为晋国贵族间的美谈。 事实上,哪一名贵族又能保证自己不会倒霉,肯定希望能遇上有恩必报的人。 如果说韩氏是有恩必报的正面教材;郤氏就是一个恩重如山还不起,就干掉恩人全家的坏例子了。 所以,晋国贵族,包括列国那边,他们很喜欢跟韩氏接触,没必要绝对不会去找郤氏。 他们也怕啊 要是自己不小心给了郤氏一点一丝的恩惠,某天会不会被杀全家 “不见中军。”程滑又将吕武喊了过来,说道“元帅可是深入过远” 吕武记得“中军”是得到国君的命令,向北之后又去了西北。 他大体回忆了一下,没记错那边是现代陕西的北部,就是不知道那边有什么。 目前那边是狄人的地盘,很广阔的区域都是。 再更北方或是西北方,则是属于戎人的地盘。 往西南,也就是吕武等人之前活动区域的西面,却是属于义渠人的牧场。 要是“中军”走得足够远,的确不会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事,栾书自然也不会回师救援。 实际上,如果不是吕武多了那么一嘴,他们这一支“下军”应该还在大河西岸肆虐,需要等待收货满载才会归师返回。 所以了,韩厥带着“下军”回到“交刚”其实就是一个意外。 他俩正聊着,韩起来了。 这位帅小伙看到吕武也在,打了个招呼,看着程滑说道“军将有令” 帐篷内的众人立刻停下手头的事情。 他们在程滑的带领下走到正中间的过道上站立,再行礼静候韩起复述韩厥的军令。 韩起手里拿着军符,高声说道“彼处西疆,寡人处东原,惟是风马牛不相及也。不虞彼之涉吾地也,何故” 吕武听得很认真,内心里却是感到了迷惑。 他们已经消灭并俘获了白翟的后勤部队,时间拖得越久对晋军越有利。 何必这么急切地发起攻击 这样一来的话,针对白翟后勤部队的行动,怎么能够凸显出作用 事实就是这么一回事啊 攻击了敌军的后勤部队,不就是要让敌军缺粮自乱么 敌军还没有因为发生缺粮而自乱阵脚,就要开打啦 吕武需要找一名小姐姐来骑着进行思考,可惜军中没小姐姐,只能得了个百思不得其解。 其余人则是觉得韩起那些话好熟悉的样子。 其实,能不熟悉吗 那是齐恒公讨伐楚国的檄文,在左传里面有记载,也被广为流传。 一直向齐国学习的晋国,对管仲可是非常的崇拜,多少是有些熟悉的。 韩起说了很多,其实也是在复述国君的话,核心思想只有一个。 俺们打你是给你们面子。 你们特么的 竟然敢挥师进入俺们的地盘 打,打不死你们,爹跟儿子一个姓 话说,哪个爹不是跟亲儿子一个姓 帐篷内立刻进入到群情激奋状态。 道理绝对没错,历来只有晋国主动去打胡人,什么时候轮到胡人主动发起战争了 一种被冒犯的耻辱感,滋生了他们内心的愤怒。 当然,以前去打胡人,那是俺们晋国人给他们面子,不能当做同一回事。 吕武跟着血脉喷张起来。 他喜欢晋国这种“只能我打你,你不能冒犯我”的霸道。 复述完不知道谁的话的韩起,他对着众人行礼,告辞前往下个地点赶场子。 众人各归本位。 程滑命人去将各个“旅帅”请来。 人到齐之后,他开始了自己的战前鼓动。 话基本上还是那些话,核心关键词就是,历来只有他们主动去打谁,白翟大军既然进了晋国的疆域就别出去了。 慷概激昂的话被程滑用木木的表情说出来,画面挺诡异的。 程滑点名道“阴武” 吕武立刻站起来,行军礼,喝道“在” 程滑的声音听着很高亢,脸上却还是木木的表情,说道“你为彻一” 被安排了个全师先锋的吕武,大声喊道“诺” 程滑又连续点了几个旅帅的名字,一一做好了该做的安排。 开战那肯定不是马上开战,只是统兵的将领先给下属打鸡血罢了。 而下属肯定要去找下属将“鸡血”传递下去。 吕武就唤来了自己麾下的“卒长”,依靠自己的记忆力,复述程滑讲过的那些话。 “如此,可知了”吕武看到的是一张张怒气勃发的脸庞,纳闷士气有那么好鼓动的吗他又说“开战起始,我为一师前矩。你等甲士,务必尽出” 众人高声应“诺” 他们要被放在最关键的位置,自己组成一个军阵。 到时候就是由他们来打头阵的。 听了自家旅长的话,几个“卒长”变得极为兴奋。 不是谁都有那个资格被安排去打头阵,任何时代成为先锋,等于自身的战斗力得到认可,是一件挺有荣誉感的事情。 他们却也知道一点,自己所在的这个“旅”之所以战斗力被认可,主要原因是因为吕武这么一位猛将兄在,并且老吕家甲士的数量也多。 如此这般地做了两天的准备,他们可算是得到了出营列阵的命令。 军营里响彻着战鼓声,一声又一声连绵不绝。 排列成队的士兵,他们跟在战车的后方,由各个不同方位的辕门出了军营。 各级军官在早期会约束麾下士兵,军纪得到申明后,晋军又走出了数千如一人的整齐踏步声。 白翟这一边。 数十个部落首领聚在一块,有一个长得高大魁梧的人,应该是总首领 他们待在己方大军的最前方,身后是至少七八万的战士。 只是,这些狄人战士不但穿着混乱,手里的武器也是五花八门。 或许应该讲得更加清楚一点,七八万狄人战士中,不知道有没有超过五千人握着有金属的武器。 这些狄人战士,绝大部分的武器不是石器就是骨器,又以钝器的数量最多。 同时,他们之中的弓箭手数量非常多,目测过去至少占了十之二三。 走在前方的吕武,他的视力一直挺不错,看到狄人中男女皆有,早就很难起了惊诧的心理波动。 胡人从来都是没那么讲究,只要能打才不管什么男女,也就是没女人不能上战场拼命的规定或习俗。 实际上,腰圆臂膀粗的女人杀起人来,一点都不输给男人。 晋军的“下军”已经在列阵,另外一边的“上军”也在进行自己的动作。 早已经出城立寨的那一部分“下军”,他们也开始出营列阵。 之前待在“交刚”城内的“下军”出来了一部分,能看到还有一辆竖起华盖的战车在队伍当中,它的前方有人扛着一杆大纛。 这是国君的战车无疑了。 毕竟,国君可是亲征来着,也只有他的战车有资格弄“华盖”这种东西。 吕武没太在意国君有什么动静,他在观察白翟的本阵。 那边还是没什么阵型可言,纯粹就是人挤着人,站成了一个松垮的方阵。 这一次稍微有些不同的是,左右两翼能看到一些骑在马背上的狄人战士,合起来的数量应该有个三千多骑 吕武想道“狄人还是有能在马背上作战的骑兵,还是被当成了机动力量的骑马步兵” 他一边思考着,一边扭头向后方看。 自己的这一个“旅”当然走在了最前方,后一个梯次却是来自韩氏的一千弓箭手。 程滑的这一个“师”,每一“旅”后面都是相同的配置,只是韩氏弓箭手数量或多或少罢了。 随着晋军列好阵型,震天响的战鼓声停了下来。 这战鼓声停了,对面却是吹响了苍凉的号角声。 一阵“呜呜呜”的号角声中,狄人高声地呐喊起来,看着倒是有那么点气势的。 这一片区域,大体上是一种地形平缓的地形,只是并非所有军队都是在平地。 地方有些摆不开,有些军队背靠树林,还有一些其实是位处山坡上或半山腰。 吕武扫视着敌军,猜测跟白翟打会不会发生阵前聊天的程序,又或是走个致师的流程。 旁边几个“旅”的友军,包括列阵在后方的韩氏弓箭手,他们却是在观察吕武的这个“旅”,大多是带着惊讶的表情。 吕武已经将携带的金属甲和皮甲下发,老吕家的士兵不是身穿金属甲就是皮甲,也就是全部着甲状态。 全部有一套看上去防御力不错的甲胄,手里的家伙看起来泛着寒光,尤其是一些老吕家士兵的背上有战斧或标枪背囊,友军看着阵阵称奇,敌军一看就该发怵。 而站在前排的老吕家士兵,每一位士兵都是扛着一面大盾,后两排的士兵手里的家伙是长矛。 这并不是什么新兵种,只不过使用战戈才是当前主流罢了。 吕武在进行思考时,耳朵里听到了战鼓声敲响,脸上表情不免愣了愣,看向了那杆在不断发出指示的大纛。 在晋军本阵的核心,国君在众多“上军”士兵的保护下,人身穿青铜鱼鳞款的甲胄,拿着战剑的手臂不断地乱挥着,好几次差点挥中御手和戎右,激动地叫喊着一些什么。 所以 没有阵前聊天。 也没有两军的致师。 不知道是韩厥还是国君,反正都一个样,进攻的命令被下达了。 吕武收起胡思乱想,放声大吼“驱” 给予回应的是震天的喊杀之声。 随后,军阵的各支先导,战车先冲了出去,士兵小跑跟上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 第115章:响遏行云(歌声嘹亮) 当然不会是同一时间的所有晋军发起冲锋。 战场的范围很大,地形也不是全部的平原,导致敌我双方的很多军队,无法做到面对面。 哪怕是平原,发起进攻之初,军队也不可能一下子就全部一拥而上,肯定会安排好进攻的梯次,再根据战场态势的变动调动军队。 晋军这边,发起攻击的是程滑的这个“师”和左右两侧的两个晋军“师”。 吕武的前方一片平坦,能够保证战车驰骋的加速以及速度维持。 等于程滑的这个“师”会在平原上作战。 左右两侧的“师”,左边那个“师”直面的是站在高坡上的敌人,他们需要从地处向高处发起进攻;右侧的那个“师”正面的敌人分布更复杂,有的站在半山腰,有的则是山脚,更多的是被山体遮挡了视野。 其余友军面对什么,吕武只是需要关注,更多的是干好自己的事情。 他需要关注的理由相当简单。 战场从来不是个人的表演舞台,一旦自己冲得过猛,友军却是没有跟上,乃至于是友军溃退,自己岂不是要被包圆了 晋军发起攻击。 白翟这边响起了很吵杂的呼声。 “打,只能打”瓦戈泰是这支联军推选出来的总指挥官,意志坚定地说“让勇士们迎击上去” 多尔歹是实力较强的首领之一,说道“对现在不能有任何的退缩,只能迎击” 好几个首领都相续发表意见。 没有首领讲些丧气话,显得智商都很在线。 事实上,归属于胡人阵营的各族,他们对上中原列国从来不存在什么必胜的信心,有的只是因为遭受屈辱而心中冒起反抗的火焰。 他们认为自己是遭受欺凌的那一方,是受到不公平对待的阵营,只能用“正义必胜”来给自己洗脑。 白翟是所有胡人中学习华夏文化相对多的一个族群,要不然也不会响应秦国的邀请。 他们有战车,只是数量并不多,第一时间就被安排到军阵的前方,得到命令之后驱动战马拉着战车前奔。 因为学了一些华夏文化,白翟也搞了步兵跟随战车的战术,等于战车往前一冲,后面跟上了呼啦啦的一大群人。 整个战场已经回荡着各种声音,大多数的声音是狄人高声喊出来,没有统一的口号,导致成了一种杂音。 晋军这边发动攻击时有喊“杀”声,真正进入作战状态却是闷头跟着战车跑,不再呐喊什么。 后方的战鼓在敲响,一阵阵“咚咚咚”的鼓声在吵杂声中还是比较清晰。 华夏文化讲的是擂鼓助威,也就是敲响战鼓让发起攻击的将士知道一点,后方的指挥和袍泽都在注视,期望他们能够有更好的表现。 用现代的话来讲,其实就是有啦啦队在加油。 “咦嚯”姬寿曼离战场并不近,看到前方一辆战车上有阳光反射,高声喊道“此人、此人”,他记得有这么个人,却是忘记了名字。 身为国君佞臣之一的胥童怎么能忘记自己的职责,立刻说道“君上,是阴武啊。” “住口”祁奚这次也跟着出征,脸色不善地呼斥了一声,复道“君上,此便是与秦会盟斩杀数十秦兵的阴武。” 胥童有些讪讪地笑了。 他不是贵族,喊贵族的名字需要在后面加上一个“子”来补全尊敬之心。 “对极,是他”国君对吕武的印象其实挺深刻,就是上位者毛病也有,容易记不住名字。他看向了韩厥,问道“韩卿以女婿为锋锐,以助建功” 韩厥皱了一下眉头,只是抬手比了一个行礼的姿势拱了拱。 而士燮、郤锜、荀罃、士鲂等大贵族则是目光深幽地看了一眼国君,内心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特么的 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开口讲出来显摆自己的聪明吗 不 那不是聪明。 反倒显得非常愚蠢。 祁奚与几位公族对视了一眼,没露出什么无奈的表情,就是脑仁一阵阵的生疼。 前方已经发生接触。 作为全军的前驱,吕武所在的战车是在晋军的最前位置。 迎着吕武所在战车而来的是两辆白翟战车。 双方已经能够眼神对视。 两辆白翟战车的配置与中原列国没区别,一样是有一名战车主将和御手、戎右。 存在区别的是白翟的战车看上去要简单非常多,并且装备方面比较简陋。 吕武与自己的戎右凌都是手持弓箭,一发一发地射出箭矢。 同理,白翟战车除了御手需要驾驭战车之外,战车主将和戎右也是在射箭。 吕武很清楚自己的箭法怎么样,瞄准的时候都不敢直接瞄准目标,做的就是真正的随缘,挽弓搭箭一直射就对了。 别说,不瞄准目标,真的比瞄准再去射准,他四箭命中了两箭,射死了一匹拉车的马,射翻了一名白翟战车主将。 倒是凌,他的箭法可比吕武准多了,两箭射死一匹马,导致翻了另一辆白翟战车,目前正在射击距离内的其余白翟战车。 吕武当然是身穿自己那身金属套装。 御手青和戎右凌也改了甲胄,胸前一块铁板,其余的配套则是用的犀牛皮,有很强的防御力。 另外,吕武射杀拉车战马的次数多了,害怕别人也这么针对他们,给战马披上了马甲具装。 马的前额是一块三角形的铁板,颈部是叠层的犀牛皮甲,身上则是套上了藤甲。 这样的结果就是,除了吕武之外,御手青、戎右凌和拉车的两匹马,身上都有插着箭矢,却是一滴血都没有流,只是从外表看着中箭了。 而吕武身上之所以没插着箭,无非就是狄人没射中皮革部分,骨头、石头或木质的箭镞射在金属片上,留下一点痕迹就被弹开了。 他们这一两战车一路射翻了五辆白翟战车,随后冲进了敌人的步兵群里面,反复地冲撞着前行。 其余友军的战车差不多也是一个样,只是从外表看上去更壮烈一些。 壮烈的原因太过于朴实,只因为他们中箭就会插着,就是穿透力不够强的关系,只带来放血的效果。 当吕武等几辆战车冲进白翟步兵群的时候,晋军本阵的战鼓声敲得更加急促了。 同时,列阵待命的晋军将士,他们在上官的引领下,开始吟唱了起来。 是那首诗经小雅出车。 一时间战场上响彻了“我出我车,于彼牧矣。自天子所,谓我来矣。召彼仆夫,谓之载矣。王事多难,维其棘矣。,。”的吟唱声。 这首诗经其实是列国与胡、蛮、戎、夷交战时的必备歌曲。 创作背景是周天子召唤分封诸侯与异族交战的场景。 唱着诗经小雅出车在春秋是一件十分有逼格的事情,唱得最多的就是一直召集众小弟与楚国交战的晋国。 为什么不唱诗经国风秦风无衣呢 跟秦国的盟友作战,却唱起了诗经国风秦风无衣会很不对劲 没什么不对劲或尴尬的地方,只是一种感情的表达罢了。 战国时期,与秦军作战的赵军,不一样会唱诗经国风秦风无衣来表达作战决心 另外,吕武开始学习贵族礼仪后有读诗经,知道里面其实还有另外一首晋国版本的无衣。 诗经国风唐风无衣 岂曰无衣七兮不如子之衣,安且吉兮 岂曰无衣六兮不如子之衣,安且燠兮 就是“唐风”的“无衣”版本不是战歌。 战场之上,已经进入作战状态的晋军士兵,他们听到了那首诗经小雅出车立刻狂化了。 俺听从召唤出征了 俺要像祖先那般,为了保卫华夏而战 俺一定会获得胜利 为了证明俺的武勇,你们全去死罢 老吕家的士兵,他们早跟领主战车脱节。 奔跑在最前排的士兵能够看到领主的战车在敌军那边横冲直撞,他们握紧了手里的兵器,脸色狰狞地看着离得越来越近的敌人。 保持相对整齐的队形,第一排高喝一声“嚯”,他们从小跑中加速,又在加速中腰下盘微微下沉,手里的武器向前挺出,呐喊“杀”继续加速。 晋军士兵,他们一排又一排进行相同的举动,再一排排地加速冲锋,每一次都能伴随着“嚯”和“杀”的齐声高喊,犹如大海泛起了波涛,一浪接着一浪向前滚滚而去。 他们的头顶有尖锐的破空声传来,却没人抬头看上一眼。 那是进入到射击距离的韩氏弓箭手,他们停下来整顿了阵型,也就是组成了箭阵,再由军官敲着梆子发出指令,向前方进行了箭雨覆盖战术。 韩氏弓箭手的射箭平频率非常快,往往一波箭矢刚射出去不到两个呼吸,下一波箭雨又被射了出去。 一个箭阵的弓箭手射上七八支箭矢,他们就会在军官的引领下向后退却,让出空间给予其他弓箭手。 这个一点都不奇怪。 射箭其实也是一种体力活,一般射上十来箭,哪怕肌肉和筋还能受得了,体力也有了很大的消耗,不想拉伤肌肉和筋就该先歇一小会。 几波的箭雨覆盖下,冲在最前面的白翟士兵被清出了一大片。 晋军的近战士兵,他们成为一种横列的一排又一排,先后冲进了满是尸体和伤患的战场,看到了敌军的伤兵看心情要不要补上一记。 “哈哈哈”国君看得很清楚,微微昂起了头,问道“梧鼠之技,不过于五。” 啥意思 姬寿曼很骄傲地在说,这帮白翟是战斗力只有五的渣渣 亲们,票别停呀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 第116章:阴武兵法可还行? 到目前为止,吕武交过手的至于秦军、白狄、赤狄、大戎和野人。  这些人之中肯定是以野人最好打,无一例外都是一个冲锋就击溃了。  白狄、赤狄和戎人其实半斤八两,不像野人会一触即溃,却也没有多么难打  胡人的个体战斗力其实还行,只是他们缺乏集体的配合,再来是几乎没有组织度。  没有组织性算是什么集体  一支军队要是缺少了纪律,也就不存在组织度,从而也就不可能有什么配合。  一样是华夏文化圈的秦国,他们拥有完整的军队建制,等于是有形成组织度,只是执行效率方面跟晋军存在比较大的差距。  不独是秦军,其实现在东方的各国军队,九成九在组织度、纪律性和配合都不如晋军。  同样是晋军,却也会存在档次差距。  像是八卿的军队一般会比其余大夫的军队更强,一般是体现在装备方面。  更多的时候不止是因为装备差距的因素,几个“卿”的家族极力研究属于适合自己的战法,有那个人力和财力去反复地验证,形成了家族特色的战术应用。  光只是财力足无法在晋国爬上“卿”的位置,其实最大的依靠还是武力强大,懂得经营人设,争取更多的人脉关系。  吕武不知道自家的士兵在晋国能排在什么档次。  而现在,老吕家的士兵已经撞上了敌军。  成排的士兵手持战戈,他们一头撞上身穿兽皮衣或羊皮袄的狄人,刹那间就是战戈不断勾挂和扎挑。  步兵的战戈其实是一种短戈,木杆的长度约两米左右。  战车的战戈则是一种杆为六米的长戈。  还有一种中等长度,也就是杆四米的战戈,是应用在破阵的步兵身上。  现在,老吕家的士兵,他们大体上保持着一种横直线的队列,前排的士兵操作手里的战戈,不断给予敌军带去伤亡。  狄人冲过来,他们很想直接发生肉体上的碰撞,形成一种混乱状态的近身搏杀,比较可惜的是第一波冲击失败后,想再完成目标只能拿命去堆。  “狄人,越来越多了”  “如何”  “盾兵止步立盾墙,矛兵于墙后”  “诺”  卫睿没乘坐战车。  吕武在前面酣战,无法指挥步兵,只能由卫睿来管一管。  扛着大盾奔跑的士兵会有点慢,长矛兵又被严令跟紧大盾兵,他们等战戈兵与敌军厮杀了一小会才跟上来。  他们顶着对面狄人不断射来的箭矢,开始了自己的动作。  大盾兵得到命令,一个并着一个,一面又一面的盾牌完成相扣,组成了一面高约一米六的长形墙壁,再向前缓缓地推进。  前面顶着不断冲击而来敌军的老吕家战戈兵,他们被呼喝从左右两翼退却。  得到通知的韩氏弓箭手,他们其实看不到前方都是什么状况,重新组成了箭阵,依照该射向仰角几度射出了箭矢。  狄人既然缠住了晋军,哪可能放弃呢  他们追着正在撤退的晋军,杀是真的杀不了几个,就是想要一直粘着,形成一种混战态势。  前面在厮杀,后方一样有狄人弓箭手在射箭,只不过他们射箭的区域是发生交战的后方。  无法即时沟通。  老吕家这边在改变战术时的动作有些缓慢,甚至发生了脱节状况。  狄人这边,前面的人能看到,后方的人不知道前面正在发生什么情况。  导致的是前面的狄人还是追着想退却的老吕家士兵,然后他们被无差别的箭雨覆盖。  一支又一支的箭矢落下。  拥有青铜打造箭镞的箭矢,它们要是命中狄人,大部分能够破开兽皮或羊皮袄,钻进皮肤又蹿进血肉中,带起一声惨叫或是闷哼,射中脑袋就是盛开一朵由鲜血构成花骨朵的画面。  老吕家的部分士兵,他们一样在箭雨的覆盖之下,箭矢落下来时,射中皮甲肯定是“咬”住了,要是射中没甲胄防御的位置必然带来一声惨叫。  他们都有头盔,算是目前的独一份,被射中脑袋要看穿透力,大多不会立即毙命。  这个年代当然有头盔这种防具,被称呼为“兜”,可是大批量装备真的是老吕家的独一份。  无差别覆盖的命令是由卫睿去下达,韩氏弓箭手并不知道自己干了些什么事。  而进行无差别箭雨覆盖之下,成片的狄人被射中倒下,自然也会有老吕家的士兵丧命,只是大多数老吕家的士兵则是身上插着很多箭,却完成了转移。  后面冲上来的狄人,他们看到晋军竟然连自己人都射,着实是被吓了一跳。  等他们反应过来,看到的是前方突然出现一堵“墙”,并且在缓慢地向前推进之中。  战场上还能突然有“墙”这种东西  狄人不是笨,他们只是见识少,懵逼了一下又被人呼喝着继续冲锋。  韩氏弓箭手真不知道前方发生了什么情况。  他们被通知一直朝前方约三十步距离之外进行箭雨覆盖,很忙地一再挽弓射箭。  重新冲锋的狄人,约有两三百人倒在箭雨之下,后面的人说什么也不愿意再继续冲了。  卫睿从盾牌的空隙看到狄人畏缩不前,大喊“迫进”  老吕家的大盾兵合力抬起组成盾墙的盾牌,喊着“哟嘿呦嘿哟嘿”的号子声,一喊一迈步地向前推进。  战场的后方。  国君和众卿已经改成站在巢车之上。  他们所看到的交战态势有点小复杂。  正面战场上己方的战车部队正在敌军人群中横冲直撞,步兵则是已经形成了阵列线对峙态势。  左翼的战场,己方前导的千多名步兵跟大约两千多狄人混在一块,看上去场面非常乱,不断有尸体从高坡上翻滚着下来,但己方步兵一时半会恐怕很难占领高坡。  右侧那边看上去更乱,山脚下杀成了一片,山口拐角打得非常激烈,后方的己方步兵却是要被半山腰的敌人用箭矢不断射;韩氏弓箭手压上去了几次,只是他们在低处,狄人弓箭手在高处,被占了射程的便宜,损失有点大又退了下来。  “范卿,快快说于寡人听。”国君真看不懂战场态势,急切地问“三面战场皆为胶着,可是受挫了”  范卿当然是士燮,他跟国君在同一辆巢车上,挽着胡须说道“正面敌军已不足为虑,只待我军缓缓压上便可;左翼敌军占地势之利,我由下往上攻颇为艰难,取胜却不难;右侧为吸引敌军,不为攻占。”  国君觉得自己听了个半懂不懂,愣愣地说“中路必胜,左右未可知也”  士燮纠正道“此战我军必胜。”  国君就纳闷了,早直接给答案不就行了吗说那么多,讲得那么绕。  士燮却清楚一点,跟白翟打那是一定会赢,只是不清楚会付出多少伤亡为代价罢了。  另外一辆巢车上。  智罃很是不满意地说“战车既已杀入,步兵为何迟迟不前。”  韩厥没说话,他也在纳闷程滑到底是怎么指挥,都达成突破了,又让敌军大股人马完成推进举动,导致己方步兵被堵住。  “咦”智罃看到了什么,诧异地说“盾兵如此之多”  韩厥早就发现,只是没将心里的疑惑讲出来罢了。  其实,白翟摆在正面的部队数量最多,并且也投入了所有的战车。  程滑这个“师”的七千五百士兵,撞上的是超过自己三倍的敌军,他采取了吕武的建议,先用战车进去绞一阵,步兵则是结阵往前缓缓推进。  而目前,包括吕武所在的这一辆战车,只要是还能动弹都开始在往两翼移动,是直接撤退到出发点,还是继续横冲直撞,看战场的即时态势。  正在推进的士兵,他们又重新布好了阵型。  前方就是盾墙,而盾墙里面伸出了一杆杆锋利的长矛;后方则是有韩氏弓箭手,分成了几个梯次在不断进行射箭。  “阴氏此法甚妙,我等只需射箭即可。”  “正是如此。”  “箭矢有缺,快快命人补来。”  “诺”  总得来说,韩氏的弓箭手觉得这一次出战很舒心,只需要安安稳稳地射箭,完全不用担心有敌人会冲过来。  事实上,打着打着之后,包括老吕家在内的部队,他们相续组成了盾墙,又将“输出”交给了韩氏弓箭手,渐渐战场上也就出现了不少的“冖”字阵型。  有盾墙,还有厚厚的近战步兵阵列,哪怕有敌人冲到“冖”字附近,他们也要迎接投掷出去的武器。  老吕家投掷的不是战斧就是标枪,能做到将零散冲过来的敌兵全部干翻,根本不会让他们有机会攀爬盾墙。  这种战法不止韩氏弓箭手满意,其实来自各个家族的贵族和武士都感到非常满意。  命是自己的,能不死当然不想死。  可以用轻微的死伤,去大量地杀死杀伤敌军,谁会不感到心情愉悦  程滑没有冲锋,他的战车一直在步兵方阵中,一张脸又是那种木木的表情。  他想道“无甚死伤,歼敌超过三千”  绝大部分的狄人都是死在箭雨覆盖下,仅有少部分是在与晋军的短兵相接中死去。  程滑心想“此法之中,可见魏氏用兵之术。阴武子得魏氏教导”  其实没那么一回事。  吕武可以带兵出战,稍有死伤都是自己家的,肯定是要选更稳妥的方式来打。  没有时间让程滑多想了,他看到敌军有退缩的意图,拔出战剑高声喊道“消灭敌军正当其时,全军出击”  那杆“帅”旗反复发出信号。  随行的战鼓立刻被敲出了发起冲锋的鼓声。  刹那间,不知道多少个“冖”阵裂开,里面冲出了大批的长矛兵和战戈兵 第117章:程滑=工具人 程滑的命令就是正面战场上,晋军发动总攻击的开始。 晋军在短暂时间内解散了盾墙阵。 盾墙裂开之后,一批手握长矛的士兵率先涌出,随后是战戈兵,盾兵则是与弓箭手一起向前推进。 晋军通常有种病,病名叫“死板”。 也就是不管是什么状态下,晋军对阵型的追求深入骨髓,进攻就该排成横直线一起推进,撤退也必须要成队列再一起逃跑。 这个“死板”令列国将领羡慕不已,嫉妒到骂晋军那么刻板干什么。 而不管是“死板”还是“刻板”,其实有这种品质的军队必然强大,能不能发挥出战斗力就看将领怎么去指挥。 盾阵裂开,晋军士兵向前奔跑,一人配合一人缓缓地成了线条,再一块向前推进。 看到这一幕的狄人,有跟晋军交过手的就想起了以往,没跟晋军打过的则是想到了听来的传闻。 目前华夏的列国对上胡人一般都头顶增益“buff”,怎么着也会勇气5、嗜血5、士气5。 而胡人跟华夏列国打,普通的列国他们就该是士气勇气、体力3,对上晋国这种霸主,起码就是10了。 跟随部队向前推进的程滑,看到己方发起总攻击后,敌军只是稍作抵抗就溃退,嘴角勾起了满意的笑容。 他想道“战车那边烟尘太大,看不太仔细。之前组织盾阵,杀死杀伤三千左右的敌军,对敌军的士气和勇气消磨不可估量。” 吕武的战车队,横冲直撞之下,至少造成了敌军超过千人的死伤。 他们最大的成绩是给敌军制造了混乱,一度切断敌军的前锋与后续部队的连接,给己方步兵有更多的发挥。 战争讲一个总体过程。 战场却应该说是一种战术调节,达到彼消我涨的效果。 发起冲锋的晋军,一个照面击溃了最前方的狄人。 他们跟在转身往逃跑的狄人后面,战场态势变成了一种追击和掩杀。 前方的狄人崩溃要逃。 后方的狄人却只能听到前面哭爹喊娘声响成一片,猜测到底是被打得多惨,一颗心七上八下,手脚控制不住地发软。 等他们看到前方的同伴一脸惊恐地朝自己跑来,下意识也是转身就跑。 崩溃往往是一小撮人顶不住心理压力,他们将自己的惊恐传染给了更多的同伴,形成一种全面的崩盘。 不过,正面战场的狄人本来有个三万左右,死伤已经超过五千,也就两成左右,他们的确也是该崩溃了。 “此战非程滑”智罃说到一半停下来,笑着骂道“运道足也。” 韩厥还是没有说话。 他们对程滑有足够的了解。 印象中,程滑的战场指挥能力有着晋军该有的死板,甚至死板到显得过于僵硬。 说白了,就是程滑只能打呆仗,死扛着敌军的攻击,又或是一点都不知道变通地硬顶着进行推进。 智罃有些纳闷地说“魏氏气量之大,授于阴武战法” 韩厥可算不再沉默,说道“此战法确有魏氏章法。然,非也。” 魏氏非常擅长阵地战,尤其是打防守反击。 可是,不是只有魏氏会啊 其他家族也会,只是没魏氏打得那么漂亮而已。 “军佐细看。”韩厥指着正在向前不断滚滚推进的步兵,问道“可有郤氏痕迹” 智罃看过去。 他看到的是像波涛一般,一排的士兵冲上去,逮住一批敌军大杀特杀;第一排的士兵在拼杀时,第二排的士兵直接越过去,逮着另一批敌军也是杀,第三排、第四排、第五排,就真的像是不停歇的海浪,一浪接着一浪地冲击。 晋国的卿,他们对彼此的了解很深。 硬要说点什么的话,他们真不怕国外的敌人,更忌惮的是同在一个国家的其余卿位家族,怎么可能不进行研究。 “阴武”智罃比较错愕地说“何不专一” 韩厥怎么知道吕武会搞这么复杂的战法。 他们接下来又看到之前脱离战场的战车,完成了方向的调头之后,向着己方的步兵靠拢过去。 同时,原本像是海浪一般滚滚向前的步兵,他们却是停下来进行整队。 没有多久的功夫,他们完成了再次的重组。 而在他们停止追击后,敌人那边出动头目试图制止溃退。 想要制止溃退,光依靠嘴巴去喊,无法让肝胆俱裂的士兵轻易听话,肯定是需要见见血。 心理崩溃的敌人逃兵被杀了一批,却依然无法阻止大多数溃兵绕开督战队,继续向后方逃跑。 瓦戈泰看到溃退无法制止,晋军却是止步不前,满脸困惑地问道“为何” 多尔歹同样一脸懵。 其他首领也一样。 他们不是第一次跟晋军交手,只是真没有遭遇过眼前的这种情况。 比如上次魏氏与大河东岸的白狄联军交锋。 魏氏组成阵势发起猛攻,正面击溃了白狄联军,然后就是追着一阵猛杀。 现在,正面战场的狄人溃退已经无法阻止,可是晋军却自己停了下来 当前的战争,尤其是打胡人,没有“穷寇莫追”这种说法,有的只是“趁他病要他命”的观念。 这个时候的程滑在想什么 他牢记吕武的提醒。 这一场交锋不是他们这个“师”的独角戏,是三个“师”一块发起进攻,肯定要保持联动。 程滑在思考的是,麾下的“师”以很微弱的代价击溃了正面战场的敌军,己方的另外两个“师”却还是陷入胶着的酣战,自己要不要继续突击进去 然后,要是突击进去,会对友军达成什么作用,还是自己这个“师”陷进去,不出来 是继续攻击。 还是缓一缓。 要是有心理医生,一眼就能看出程滑陷入了“选择困难症”的状态。 结果,不但白翟的那些首领懵了,连带晋军本阵的国君、士燮、韩厥、郤锜、智罃和一些没出战的贵族都是看得满头雾水。 视野转到吕武这一边。 他所在的战车完成凿穿,反复几次用大迂回在敌军步兵群中横冲直撞,没太过于仔细算,怎么也带杀死杀伤了上百的敌兵。 后面,他又率先向外围转移,其余的战车根据事先的约定,看到他转移也跟着朝那个方向冲撞。 他们脱离了战场,上演了大力士当场扛车的行为,各辆战车开始自行检查,又或是进行短暂的喘息。 一共冲进去五十来辆战车,出来时只剩下不到四十辆。 只是与给敌军造成的伤亡以及心理负担等方面相比,损失十辆战车的代价肯定值得。 吕武来到本方步兵的阵列,示意各辆战车进行位置调整,排在了步兵方阵的前方。 他则是下了战车,问清楚程滑在什么地方,用最快的速度过去。 “武”程滑那张脸很发木,看到吕武时眼睛里才有了一丝的灵动,问道“如之奈何” 目前,他们这个正面战场被摁了暂停键,左翼和右翼却是依然打得非常激烈。 看情况的话,左翼再差一把劲就能推进到高坡上方,只是差那么一点点却怎么都攻不上去。 哪怕不懂军事,也该知道地形存在劣势和优势。 就像是爬山那般,上山总是比下山累。 从低处向高处发起进攻,还需要层层地杀上去,对士兵的体能消耗会非常严重。 现在那个晋军“师”面临的情况就是,往往向前杀了一段距离,己方的士兵就会变得气喘吁吁,再迎上没什么体能消耗的狄人,一些本来不必要的伤亡就会出现,然后被逆推了笔趣岛 一段距离。 右翼那边,交战态势从一开始到现在就没有变过,一样是在山脚下以及山体拐口酣战着。 “程帅。”吕武其实对程滑是真的服了,一些话却不能讲出来。他比较无奈地说“敌军溃兵归回本阵,必将胆怯传于同伙。我师可静候左翼登顶,介时敌必乱。我师顺势直击白翟大纛处。” 其实,刚才就应该勇往直前,哪怕无法对敌军的“指挥所”造成实际威胁,也能迫使敌军的指挥官转移。 一旦敌军的指挥官在转移,肯定会暂时失去对整支军队的指挥,给左右两翼制造出更好的交战环境。 不过,错过就是错过了。 现在再继续硬顶也不是不行。 只不过还是那句话,吕武并不认为这一场战争到了不计代价的程度,能用最少的伤亡去获得战争的胜利,为什么要多死人 他俩正在交流,却有一辆战车在滚滚马蹄声和车轮滚动声中靠近。 吕武转头看去,看到的是胥童。 程滑当然也看到了那辆战车。 他看到胥童的时候,却是皱了皱眉头。 “君上有令”胥童没下车,高声喊道“你师当即进攻” 程滑看神经病似得看着胥童,满脸不悦地说“屈屈嬖人,安敢如此无符为伪,再发一言一语,本帅必斩你头” 就算真的是国君的命令,胥童也该出示“符牌”或是“令箭”,没道理黄口白牙来喊一嗓子,军队就听令。 胥童看向了士兵,却发现士兵对自己十分的冷漠,抬手指了指程滑,满脸忿恨就要示意御手驾车离去。 士兵来自各个家族,他们只听自家领主的。 而这时,吕武却高声喊道“程帅,攻,进攻,全师攻击” 程滑以为吕武是不想得罪国君,眼眸里带着责怪看去过,眼角余光却看到敌军大纛不见了。 他反应迟钝,又有选择困难症,却不是真的傻。 不管敌军的大纛为什么会消失,的确是发起攻击的绝佳战机。 “擂鼓” “全师出击” 第118章:演义里都是骗人的? 不是有哪位猛将,或是一支敢死队杀到白翟首领这边。 其实是白翟联军大纛的杆被风给吹得折断了 这种事情说白了就是大纛的木杆本身有问题。 可是现在的人不这么看 出征路途中,大纛突然折断代表着不详。 交战状态下,两军已经进入到交锋的时刻,大纛却是突然折断的话,不但代表不详,还会有更严重的后果。 在大纛被风吹断木杆时,包括瓦戈泰在内的所有首领都愣住了。 杆断时的那声“咔嚓”像是一道响雷那般在他们的脑子里炸响,一瞬间像是被使了定身术,直勾勾地看着掉落在地上的大纛。 周边的狄人当然也看到了那情况,他们呆了呆,又面目呆滞地看向自家的首领。 那个时候,他们虽然是不同的个体,脑子里的想法却是出奇的一致。 每个人都在思考“风也不是多大,旗杆怎么会断了。是不是神明在警示什么” 不知道谁先喊了一声无意义的音节。 越来越多的狄人发现自家的大纛不见踪影,他们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却听到了正面战场的晋军敲响了急促的战鼓声。 “换、换、换”瓦戈泰哆嗦着嘴皮子,一脸见谁想砍谁的暴怒表情,大吼“快些换” 他们知道自己打不赢晋军,也还不知道后勤部队被掏了的消息,却是觉得至少能坚持个十来天的。 其实,他们的要求也不高,堂堂正正地跟晋军打一场,证明自己来过,也敢跟晋军交锋,随后就会撤退。 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追求”罢了,可大纛却突然被风吹折了杆 瓦戈泰继续哆嗦着嘴皮子,不见了怒气,满脸的痛苦,呢喃道“神明那么钟爱晋人吗” 多尔歹脸色十分难看,说道“正面挡不住的话,我们就要马上撤退了。” 这一下,瓦戈泰的眼眶湿润了。 他不奢望能够打赢晋军,只是打不赢跟连一天都坚持不了,真的不一样。 战鼓声很大很密集,仿佛是有万马在奔腾。 之前被击溃逃跑回来的那些狄人,他们有些跑回了本阵,少量被己方的督战队拦截在战场。 留在战场上的狄人,他们的心神还没有稳下来,很多人更是两手空空。 他们听到晋军那边敲响战鼓,再看到几十辆晋军战车在冲锋,后面是一个又一个方阵的晋军步兵在推进,不知道是谁先跑,一下子又传染给了胆子早就被吓破的其余人,一跑就是一大群。 负责督战的那些头目,他们已经发现己方的大纛不见了,迟疑是不是要继续阻拦溃兵。 他们的大纛呢 瓦戈泰不断催促赶紧重新竖起来。 只是,好些人找了半天,硬是找不到一杆够粗够高的木杆,瞎忙活了半天不见任何效果。 本来还占据高坡左翼的狄人,他们看不到己方的大纛,还看到有一股晋军从正面发起了突击,军心一下子就乱了。 右翼战场更干脆,半山腰的狄人弓箭手,他们害怕自己被丢在战场,弄死了不让解散的头目,一个个也不再射箭,想的赶紧离开战场。 本来被压制的韩氏弓箭手,他们最先发现半山腰的敌军弓箭手的四处乱跑,攀爬向山顶的有之,一些则是在向山下跑。 韩氏弓箭手因为视觉角度的关系,看不到白翟“指挥所”的情况,他们选择抓住战机再次压进,抵达位置组成箭阵开始往山的拐角处里面覆盖。 不知道是左翼还是右翼,有晋军发现白翟的大纛不见了,他们再看到正面战场的友军驱赶着一支狄人溃兵直扑而上,有点脑子的就开始大喊“狄人败了”,“狄人首领被杀”,等等能够破坏对手军心的话。 有一点很神奇。 胡人跟华夏列国的语言不同。 甚至华夏列国,哪怕是本国的百里都不同音。 用自己的语言喊话,到底是怎么致使对方士气跌倒谷底,从而全面崩盘的呢 应该是喊话让己方听得懂的,瞬间被打了鸡血 吕武没空去看左右两翼的情况,他手持八米戈矛一晃一荡,清扫所能触及的敌军士兵。 他们正追着复又崩溃的那支狄人溃兵,趋势这股狄人溃兵往自己的本阵撞。 因为时间来不及的关系,吕武没有回到自己的战车,他与程滑挤在了同一辆。 而这时候,程滑站在戎右的位置,眼神有着呆滞地看着敌兵一个个又一个被吕武“扫”着上天。 那是真的被飞上了天,再自由落体摔下去。 这些狄人被扫飞出去时,大多数其实已经失去了生命的迹象,哪怕没死再一摔也爬不起来。 程滑知道吕武力气很大,由衷地赞叹“力大无穷也” 得 本来要到明代才出现的成语,提前出现在春秋时代的580年。 程滑的脑回路有点神奇,大声问道“武,拔山扛鼎呼” 好吧 连西楚霸王的“专利”也出现了。 吕武一直以来就没太搞懂程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要以老是一张木木的表情来看,程滑很像是一个呆子或憨子。 可是,程滑又懂得去爱护下属,为自己争取晋升途径。 如果说程滑是一个善于扮猪吃虎的人,他又总时不时干一些令人看不懂的操作。 吕武没听清楚程滑在喊什么,他一边扫荡周边的敌兵,一边关注可能是白翟首领的区域。 他很疑惑地想道“现在大纛突然没了,不会引发溃散吗” 这点跟一些演义里面,不一样啊 敌军的本阵并没有乱起来,倒是左右两翼本来已经完成迂回,马上就要发起攻击的狄人骑兵来了个大转弯,看着是放弃了攻击。 而原先坚决抵抗的左右两翼敌军,一样没一下子崩溃,却也没有坚守住阵地,一边打一边退却着。 吕武扭头朝己方的本阵看去,发现本阵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兵力薄了很多,只是以他目前的位置看不到消失的友军去了哪里。 两次溃逃的狄人,他们眼睛死死地盯着本阵的同伴,满脑子就是“跑进去就安全”了的念头。 一些卖命逃跑的狄人,他们跑着跑着突然胸口一疼,低头看去胸前插着一支箭,惨叫一声摔在地上,却没有第一时间死去。 “怎么办”多尔歹脑子现在还懵着,拉扯瓦戈泰的衣服,大声说“晋军本阵再次出兵,必定是要绕到侧翼发起攻击;我们的单骑走马不知道这边的情况,放弃了本该发起的攻势;正面这支晋军驱赶溃兵冲撞,很快就要撞上本阵。” 瓦戈泰心烦意乱,非常不耐烦地说“现在撤退,左右两翼的人不要了是不是要被顺势追着杀” 只有顶住 只要顶住从正面战场而来的那一股晋军,左右两翼暂时的失利也不算什么。 哪怕今天败了,不是还能撤回营盘固守吗 真的撤退,才是将大纛突然折断的事情放大,导致完全没有救了 “我去”多尔歹一脸的郁闷,大声说道“我带部落的勇士上去,你想干什么就快点” 那杆大纛,到现在还没被重新立起来,只是找了个身强体壮的人扛在肩上,就是高度有限难以被外围看到。 而这时,吕武已经看到前方厚厚的一层人。 那是白翟大军的本阵,他们一再射箭阻止溃兵撞上来,效果却是极度的有限。 大批的溃兵嚎着叫着,有些被射杀或射伤在逃跑的半途,更多则是撞上去就是往人群钻,一下子就搅得白翟本阵发生混乱。 溃兵没有带动白翟本阵崩盘,其实有点出乎吕武的意料之外。 他再次转头朝己方的本阵看过去,不见有友军上来增援,只是看见大纛还高高挂起。 左翼的高坡已经被攻占下来,晋军将士正在发出高声的欢呼。 右翼倒是清理了半山腰和山脚,却是被挡在了山体拐角处,又陷入胶着状态。 管看战损比的话,晋军肯定是全面占有,换算比达到一比六。 可战争不光只看战损比,还要看有没有完成战略战术目标。 杀掉敌军是己方的数倍,却是输掉了战争,类似的事情真的不要太多。 “程帅,敌军未成大举溃败之势。”吕武看到的是程滑那张木木的脸庞,大声往下继续说“我军已经杀上,或可一举击溃。” 程滑只认定一点,他听了吕武的建议,用一个“师”的兵力压着三万白翟大军打,还一打就直接迫进到了白翟的本阵。 既然吕武之前的建议都是对的,他觉得自己没理由不继续听取建议。 吕武却是中途换了战车,第一时间寻找自己家的士兵,完成会合要下令,却看卫睿指向了前方。 那里有一支敌军在一辆战车的引领下,逆着人潮向晋军所在的方向奔跑。 卫睿很意外地说“白翟有勇士” 哪个群体还能没一两个英雄 吕武目测了一下逆流而来的白翟部队,应该有个三千左右 程滑却没有给吕武更多思考的事情,再一次命令鼓手擂鼓助威,并频频看向吕武所在的位置。 那双小眼睛里就一个意思你还不上 第119章:进入到收获时刻 从战场的整体情势来看,白翟那一边已经被晋军压着打。 随着中间战场的晋军杀到白翟本阵,白翟联军的各部已经形成各打各的。 左翼的高坡被晋军占领,接下来该是晋军从上而下再发起攻势。 右侧战场却依然在山体拐口处交战,看上去一时半会分不出一个胜负。 一个晋军“师”数千人就敢顶着白翟数万人打这种事情,不但晋军觉得正常,被压着打的狄人也没觉得有什么意外。 吕武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旅”,接过指挥权之后,没有任何意外向着逆流而上的那股狄人发起冲锋。 白翟联军的本阵已经被溃兵冲得出现混乱,只有一股狄人还心有斗志。 只要能击败这一支敌军的话,会近一步打击白翟联军的信心,奠定这个战场上的胜利。 那支敌军数量应该是有三千左右 吕武死盯着敌军中那一辆独有的战车,能从上面那个战车主将的打扮看出一丝端倪。 这年头将和兵的打扮有明显的区别,不止体现在华夏列国上面,异族也肯定是这样。 那个战车主将身穿华夏款式的甲胄,就是脑袋上戴的不是头盔,是一种用皮革和很多动物尾巴、翎羽制作而成的毡帽。 吕武已经大体上了解这种打扮意味着什么。 华夏文明圈的列国,旌旗上的动物尾巴和翎羽越多,代表爵位越高,家族拥有更悠久和光荣的历史。 相反,要是只有旗面,没有动物尾巴或翎羽,只是在向外人表示俺刚刚进入这个圈子,还没来得及创造一点什么光荣事迹。 吕武不断发出指令。 他本人则是手握六石弓,一次次地挽弓射箭。 就是,随缘箭法的准头性很差,明明是要射那个狄人首领,却是一再射偏。 随着战车距离的拉近,吕武改为投掷标枪。 多尔歹当然也是一直在射箭,他发现对面那个“金属人”的箭法还真是有够差劲。 只是,他两箭都射中,却是两箭都被甲片弹开。 距离越来越近,他已经开始在刻意地瞄准吕武的眼睛,就是高速驰骋中的战车非常颠簸,后来射出去的箭都被对方的戎右举盾挡下。 吕武当然发现对方在瞄准自己没有甲片保护的眼睛,有戎右凌的举盾掩护,他还是继续投掷出标枪,只是也被颠簸的战车弄得投掷标枪连续失手。 乘坐在颠簸的战车上,身体时不时地颠一下,要不然就是保持很快频率的一颤一颤。 没有经过刻意的训练,找到其中的窍门,真的很难保证远程武器的命中率。 他们连续使用远程武器交手的期间,周边看上去非常乱。 白翟本阵的狄人,溃兵将恐惧传给了其余人;一些人看到多尔歹逆流而上被鼓起勇气,想要向前冲却一再被溃兵碰撞到;更多的狄人则是一边逃跑一边进行观望。 吕武在与敌军战车交错而过的瞬间再次投掷标枪,一掷之下穿透并带飞了对方的御手和戎右。 多尔歹看到自己的御手和戎右被串成串带飞,心脏“噗通噗通”狂跳,都忘记操作已经伸出去的长戈,下一秒却是感觉到了一股拉力。 原来是吕武投掷出标枪的瞬间,戎右凌也将套绳投出去,并且准确套中了多尔歹。 失去御手之后,马还会拉着战车继续前奔,多尔歹直接被绳套拽着从车后斗掉下去,摔了个七晕八素不提,还被拉扯着在地上拖拽。 而老吕家在步兵也跟这股狄人撞上。 这一次没有组盾阵,有的只是老吕家的士兵列成横排,又像海浪那样一浪接着一浪,滚滚向前地推进。 这种战法的确是郤氏的看家本领,他们依靠这种战法,总是能打出最为赏心悦目的攻击。 而吕武其实并不知道郤氏是这种打法。 他只是用“人浪战术”的原理训练自家的武士。 事实上,后世了解冷兵器战争,要是认真去研究史料,会发现强军基本上都不是一拥而上,都是分了攻击波次。 能够掌控全局的话,就是用攻击波次来分配兵力,撕扯对方,寻找弱点或创造弱点,再击溃或歼灭对方。 到后世,哪怕是到了近现代,脚盆鸡还在沿用这种战法,他们称为“猪突战术”。 天朝军队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地创造了“三三战术”出来。 几个正面战场酣战正烈,一阵阵的战鼓声却是从远方传了过来。 已经展开厮杀的敌我双方将士,他们其实没有闲工夫去分辨鼓声从哪个方向传过来,肯定是集中所有的注意力,应付着近在咫尺的对手。 不是处在厮杀状态的人,他们下意识看向鼓声传来的方向。 瓦戈泰听到鼓声是从自己身后传来,一时间脸色大变。 他的后方就是营地所在的方向。 那边传来了鼓声,又爆发出一阵阵呼喝声,发生了什么还用说嘛 “回援”瓦戈泰脸上很苍白,大声吼“快,回援” 原来是晋国的“上军”从外围进行了迂回,于正面战场所看不到的区域,绕到了白翟联军营地的侧面发起攻击。 阵阵苍凉的号角声被吹响。 没有加入到厮杀的白翟部队,他们丢下了正在酣战与到处乱窜的同伴,原地转身朝自己的营盘就是狂奔。 吕武则是在看被拉上战车的敌人首领。 多尔歹被拉拽,曝露在外的皮肤几乎被摩擦烂掉,衣服也不成样子,看上去十分的凄惨,人陷入昏迷当中。 凌将俘虏拉拽上车后,第一时间就用套绳将俘虏困成了粽子,一脚踢到车壁边上,继续扛起盾担任戎右的职责。 自白翟营地传来鼓声和厮杀声,不但中间战场,连带左右两翼,白翟再也无法继续抵抗,相续出现了溃败。 吕武在思考一个问题。 大纛倒了之后,白翟的整体局势开始有点崩,等他们的营地遭受攻击才全面崩盘。 那么,他们这个直接推进到白翟本阵的“师”,功劳该怎么算 现在已经是痛打落水狗的时间。 吕武让麾下的“旅”以“两”作为基础作战单位,开始对失去战心的敌人进行追杀。 当然,能迫使对方投降更好。 他则是让青驾驭战车来到白翟指挥官曾经呆过的位置,找了一圈没找到那杆大纛。 事实上,命可以丢,大纛却是说什么都不能丢的。 一旦丢了大纛,肯定要被拿去显摆,耻辱就怎么都洗不掉了。 现在要是能缴获一杆大纛,一般是直接摘了那些动物尾巴和翎羽,让它们成为自己旌旗的装饰品。 很多家族旌旗上的尾巴和羽毛都是这么来的。 程滑这个“师”逮着心无战意的狄人,不是杀就是俘虏。 很快,韩厥那边的新指示被传达过来。 他们留下一个“旅”来打扫战场,其余的“旅”需要加入到对白翟营盘的攻打。 程滑思来想去又陷入“选择困难症”的状态。 他这一次毫无疑问是打出了风采,清楚为什么能立功,很想将打扫战场的美差交给吕武,又迟疑去攻击白翟营盘没了吕武该怎么办。 程滑的家臣见他一直没下令,说道“主,阴武子当酬功” 这一下程滑不纠结了,命令吕武这个“旅”留下来打扫战场,带着其余的“旅”向白翟营盘进发。 几个“旅”的“旅帅”有自己的操作,他们是带兵走了,却是让家臣留下。 这么干的原因很直白的说,就是哪个家族抓了多少俘虏,肯定是要看顾好,免得等回来之后,自己原先抓的俘虏被瓜分干净。 心急一些的家臣,他们已经让保护自己的武士赶紧生火,好对俘虏进行黥面。 这个黥面是一种必要的步骤,一般还是弄在脸上,主要是用来证明某个俘虏是哪一家的。 得到命令的吕武当然感到欣喜 痛打落水狗谁不喜欢 尤其是,战事的收尾必然能够获得大量的俘虏,打扫战场虽然血腥却能“捡垃圾”。 多少贵族就是依靠这种事来发家致富啊 吕武也就没多管其它事,专心全意地用在了打扫战场上面。 而在另一个区域。 “上军”已经攻入了白翟营盘的营地,只是遭遇到了很强的抵抗,又发现有大批的敌军正在接近,连带己方友军也在靠近这个战区。 这样一来,主战场就被改了地方,变成了以白翟营盘为主,其它地方变成次要的局部。 吕武当然不会亲自去打扫战场,他就站在战车上面观看着。 一声痛哼打断了他的注视,将视线收了回来。 多尔歹醒来后,张开眼睛看到的是车壁,他花了一点点的时间来进行回忆,想起了之前发生什么事,才忍着痛楚四处张望,看到了一具“金属人”就站在自己身侧。 他想都没想就要站起来,却是肢体动弹不得。 “听得懂诸夏语言吗”吕武扫了一眼,又重新看向正在打扫战场将士,语气轻松地说“你们这些首领应该都能听得懂才对。” 多尔歹当然能听得懂晋音,用沙哑的嗓子说“你们胜了” 这无疑是一句废话。 他沉默了一小会,好几次尝试想站起来,每次都不成功,说道“我值一千匹战马” 这一下吕武的视线可算看向多尔歹。 第120章:郤氏军队的强大 多尔歹说的是战马,不是光有一个“马”字。 不是所有的马都能成为战马。 大概三匹或是五匹马中,只有一匹能最终训练成为战马,也许最终的训服率会更低一些。 晋国这边一匹战马的价值不会少于十五匹布,一匹布能换约八石左右的大麦。 不直接以钱币来算,主要是现在钱币的流通率并不高,大家其实还是以物易物为交易手段。 吕武脑子里很快计算完毕,看多尔歹的目光变得很和蔼。 这家伙不简单是俘虏了。 是能说话的财帛啊 吕武问道“你是联军的首领” 多尔歹从声音来判断,猜测出这个晋人贵族很年轻,答道“这一次的盟主是瓦戈泰,我是大河西岸最强大的部落之一的首领多尔歹。” 就此,吕武至少知道白翟的联军首领名字叫瓦戈泰。 他从名字来判断,琢磨着有点羌人的韵味。 这边的战场正在收拾。 白翟营盘那边。 上军将士燮亲自率军攻击白翟营寨。 上军佐郤锜则是带着两个“师”阻击试图救援营寨的瓦戈泰本部。 主攻白翟营寨的是范氏的士兵,他们突入了一段距离,受限于营寨的地形复杂以及杂物众多,再迎上前来抵抗的狄人,推进速度缓慢了下来。 郤锜一开始就准备好了。 来自郤氏的部队摆出了一个两彻的阵型,分别为前后两个方阵。 他们没等从正面战场撤下来的狄人靠近,便在战鼓声中发起了冲锋。 过百辆的战车在马蹄声和车轮声中滚滚向前。 徒步的士兵却是站在了原地。 郤锜看着战场,对自己的家臣说道“闻阴武打出了我家风采” 讲的是如海浪般,一浪接着一浪有波次的攻击战法。 家臣答道“家族战法可有外泄” 郤锜摇头说道“便是嫡系族人亦难观一眼,岂会泄露。” 郤氏是真的能保证兵书不泄露。 而吕武并没有观看过郤氏武士的战斗。 他们思来想去,真的无法理解吕武怎么也会相同的战法。 属于郤氏的表演开始了。 战车突进了奔跑中没有丝毫阵型可言的狄人群众,肆无忌惮地冲来撞去,带去了惨叫与死亡,卷起了厚厚的一片尘埃。 一些狄人侥幸没被战车针对,他们继续向前奔跑,却是迎来了一排又一排冲锋而上的郤氏士兵。 每每一排的晋军冲锋而来,他们在与狄人发生厮杀就会成组成战斗小队,好几名士兵对着一个狄人战戈狂舞。 要是吕武能看到,他会发现老吕家的士兵不如郤氏。 至少,老吕家并没有刻意组成战斗小队,基本上是纯粹的人多打人少。 再从战斗节奏来看,郤氏看上去是那么的不紧不缓,给人一种非常悠闲的错觉,仿佛不是在参加战斗,更像是在进行郊游。 由郤氏士兵组成的“海浪”,一拍接着一拍。 明明是狄人在发起进攻,看上去却成了郤氏士兵将狄人一下又一下地拍死在原地,随后迎头继续朝前席卷。 没错,只能用“席卷”这个词来形容这一次战斗。 郤氏士兵所过之处,留下了遍地的尸体,他们又在像郊游那般,不紧不缓地继续向前,却是能清扫迎头撞上来的狄人。 郤锜看着自家的士兵在表演,脸上满满都是得意,说道“土鸡瓦狗之辈,安能与我争雄。” 晋国内部真要有个排名,以前郤氏的军队绝对能够排在前三,等赵氏覆灭又复立之后,他们说自己第二,没有哪家敢出来说自己第一。 而郤氏不但军队战斗力强悍,数量方面也是晋国八卿中最多的。 另一边的吕武,看不到战场上有反抗,该捆绑的俘虏都绑成了串串,该黥面也没落下。 他唤来了一个“卒”,带上了卫睿,追着程滑留下的痕迹出发了。 大概一刻钟之后,他们来到了外围。 卫睿问道“主,寻处高坡” 吕武颔首。 他们只是带来一个“卒”,加入作战会显得很无耻。 做一个看客会是更好的选择。 来到高坡之上,能将整体战场尽收眼底。 白翟的营地是搭建在一个靠山的位置,另外三个方向有大约三四里的平原。 更多的地方存在矮山,遍处布着密集的植物,还有好几个占地面积相对小的树林。 要是眼神足够好,能看到成片的树桩。 就是那种树身被砍了,只剩下根茎深植,还有一掉段木头的玩意。 打仗需要立营寨,也需要木头来生火造饭,树木当然是要倒霉的。 总体来说,该片区域并不宽阔,很多山体还遮掩了视野。 再来是,树林也能提供隐蔽。 要是到无所不用其极的年代,战争发生在这里,肯定要上演很多的尔虞我诈,各种战术轮番上演。 卫睿现在跟吕武同车,介绍道“攻寨为范氏,迎击为郤氏。” 吕武在找“下军”到哪去了,看了一圈竟然没看到。 他看向了互相冲锋态势的战场,一看给愣住了。 身穿红色战袍的晋军,他们的打法是吕武看愣了的主要原因。 “这”他有些茫然,想道“这个时候就有人浪战术了” 很多人以为脚盆鸡的猪突战术就是一窝蜂地往前冲,其实并不是。 说白了就是分了梯次,主要目的是盯紧一个“要点”再不计伤亡进行突破。 创建猪突战术的乃木希典,其实就是借鉴了华夏冷兵器战争阵型的优点。 卫睿看得情不自禁地说“郤氏何其强也” 以前,吕武以为郤氏的强大是体现在封地面积和武士数量的优势,亲眼看到郤氏军队的作战,意识到自己的理解存在错误。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心想“作战小队我肯定不会完全照搬,要不难以解释。” 现在可是讲“领主专利”的时代。 最简单的一个就是,哪个家族创造了什么技术,没有得到“授权”为前提,哪怕偷到了资料也不能去复制。 当然了,这个“领主专利”还是建立在年份上,过于久远之前的知识不算。 要不,一块茹毛饮血得了。 而战术战法方面,酷似没问题,完全一样则是再明显不过的挑衅。 吕武一边研究着郤氏军队,一边想道“小队战术的话,戚家军的那个什么阵,鸳鸯阵搭配是” 郤氏军队的士兵,少量配装了战剑,绝大多数是使用战戈,看不到有士兵带着盾牌。 就是这样的配置,他们以站位来完成作战小队的搭配,短时间内多数士兵攻击同一个敌人,杀死之后再寻找下一个猎物。 吕武想得很入神“不行啊哪怕有那个技术打造出鸳鸯阵的武器,我又没有专门读过戚继光将军的著作。” 很多人知道有“鸳鸯阵”,那么问题就来了。 这个“鸳鸯阵”是出自纪效新书、练兵纪实、莅戎要略、武备新书之中的哪一本 知道有哪些武器。 那么,知道手持哪种武器的士兵应该站在哪,然后他们该怎么进行配合吗 越是需要配合的阵型,操作起来就越加复杂,并且不是短时间内能够训练而成。 吕武得承认自己连“鸳鸯阵”都是哪些武器都没记全,只是记得有“狼筅”这种独特武器,还有盾牌手、长枪手,剩下就不知道了。 所以,对于“鸳鸯阵”各个兵种的站位该是怎么样,更没有清晰的概念。 在吕武魂游天外的思考时,郤氏对面的白翟联军崩溃了。 崩溃后的狄人撇开脚丫子就是跑,没一小会跑得漫山遍野都是。 而这个时候,之前不知道在哪的“下军”冒了出来。 从吕武这个角度,能看到“下军”是从某个盆地出现,短暂时间内拉伸阵型,成为一个包围圈再进行推进,显然是想配合郤氏军队将营盘外的敌军给包圆了。 “主”卫睿能看出吕武在思考,也能猜测是看到郤氏的战法在解读。他不得不打断吕武的思考,说道“君上广车已至。” 广车就是大车。 国君所乘坐的战车,还真的是比其余贵族都要大,并且四周都有护栏,还有着一个华盖。 吕武有些精神不集中地看向卫睿所指的方向。 那里有一支一看就不是来打仗的队伍正在缓缓靠近。 之所以说不是来打仗,不管是那支队伍里面有国君,他们还打出了不少的旗帜,却不是指挥用的旌旗,纯粹就是某类装饰品。 天空的太阳已经移动到了西边。 看太阳所在的位置,再有一个时辰,夜幕就该笼罩大地。 吕武发现国君的那支队伍是向这个高坡过来,招呼道“我等归回” 他们不可能去加入战斗,不能继续待在这个高坡,肯定是要回去与本部会合。 刻意避开国君的队伍,却是撞上了其余的队伍。 吕武这支队伍与对方交错而过时,看到了祁奚。 他看到之后立刻行礼。 祁奚也看到了吕武。他稍微一愣,队伍就交错而过了。 “主。”卫睿介绍道“皆为公族。” 以前要是谁跟吕武讲“公族”,不会有清晰的概念。 公族就是国君姬姓跟脚的贵族。 现在他们碰上了公族成员组成的队伍,不得不思考这些公族冲向战场有什么意图。 吕武想道“来抢功劳的” 第121章:哀声哉道 晋国好几代的君主一直试图加强公族的实力,拱卫君权的同时,形成对“卿”的压制。 只是,公族要是本来强大也就罢了,已经衰弱了下去,那些“卿”还能允许公族重新强大起来 摊开了来讲,晋国的大多数土地都归于“封建领主”的名下,成为他们的封地。 公族想要重新强大,肯定是要有足够的名下土地。 那么土地从哪里来 卿和大夫肯定不乐意拿出自己的土地,他们想要的是获得更多。 国君想要加强公族,又拿不出多余的土地,剩下的方法就不多了。 解决掉卿和大夫是其中的一个办法。 向外开拓也是办法之一。 几任国君一直都在想方设法削弱“卿”,可是他们取得的成绩都相当有限。 到了晋景公执政,他一度多增设了“卿”位,想要引发“卿”之间的内部竞争,找到机会完成削弱“卿”和“大夫”的目标。 晋国一度有十二位“卿”,的确也成功地引发了“卿”之间的倾轧。 晋景公灭了一氏三卿的赵氏,却发现想要将原属于赵氏的土地肢解,赏赐给公族,遭到了很强大的阻力。 这位几代君主中唯一获得重大成功的晋景公,他临时前为什么推翻了自己的正治成果 不就是肢解了赵氏之后,获得最多好处的是那些“卿”和“大夫”,公族真正获得的好处有限嘛 再来是,晋景公需要挖一个坑。 他就不信了,赵氏遭到围攻,不会去记仇,有一天肯定要去找其余“卿”的不痛快。 至于赵氏找君主或公族算账 公族或许会倒霉,却不至于被灭。 某任君主再被刺杀下一任君主依然会是姬姓。 只是晋景公万万没想到,他挖了这个坑,不止会让贵族陷进去吧 吕武猜测得没错。 往战场赶的公族,真的是要去捞功劳,但是遭到了众贵族的合力抵制。 战事在三天之后结束。 结局当然是白翟联军战败,逃了数千人,其余的人不是死了,就是连带辎重全成了晋军的战利品。 晋国无疑问是取得了大胜,与消灭六七万敌军相比起来,伤亡过万的代价并不大,其中战死和残废的仅为一千三百余人。 “俘虏、财货献予君上”吕武得到这个通知,按捺下心中的拒绝,说道“皆如此” 卫睿说道“君上亲征,自是如此行事。” 什么情况来着 也就是,他们这些贵族需要将自己的收获全部拿出来,以贡献的名义全交给国君。 吕武还是第一次遭遇到这种事情,不知道是个什么章程。 谁都这么干为前提,他就是再不愿意,也只能跟着那么干。 卫睿在点算俘虏以及财货,会进行详细的统计。 吕武看到卫睿的举动,问道“何也” 卫睿进行了解释。 贵族讲俘获献给国君,并不是真的就全部送给国君了。 当然,截留肯定是会被截留一部分,另外那些则是会以赏赐的名义,重新被赐予回来。 听到是这么个流程,吕武寻思着又是“礼”的一部分。 统计贡献的是祁奚,他再次见到吕武,表现得比较热情。 吕武看到祁奚详细记录了每一个贵族来贡献的名单,心也稳了下来。 “经年未见,武子已是骁将。”祁奚讲的骁将不是什么职位,就是称赞勇猛无双。他没掩饰自己对吕武的友好,说道“若有闲时,武必来寻我。” 吕武琢磨着自己跟祁奚的接触也就一次,还是短暂的几句交谈,连正式认识都不算,讶异祁奚这么热情是因为什么。 祁奚当然不会跟吕武聊太久,他还需要记录其余贵族贡献的名单。 一场战争刚刚打完。 虽然还是身在战场,忙碌的却是负责出去清扫残敌的将士。 没有具体任务的士兵和辅兵,他们需要待在营盘之内,每天晒晒太阳,抓抓自己身上的虱子。 贵族则是忙着互相走动。 吕武最长窜门的是程滑处。 老丈人之一的韩厥处,他只是有公务时才去过去,比智罃那边都去的少。 这不是为了避嫌。 只因为韩厥不喜欢亲戚用莫名其妙的理由去烦,哪怕是去要好处也绝对不会徇私。 智罃倒是一个喜欢别人来串门的上司和长者,只是吕武没事真不想过去,免得又被抢劫。 而“中军”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吕武当然没办法去魏氏那边串门。 他们退回“交刚”周边扎营,没解散和回师,主要就是等“中军”回来。 吕武从韩起那边听到了一些小道消息。 传闻国君对“中军”没来“救驾”有不小的意见。 上军佐郤锜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硬顶了国君,讲的是“中军”只不过是在执行国君下达的命令。 国君却拿“下军”的挥军回援说事,搞得当时在场的韩厥十分尴尬。 “程帅,武有事不解。”吕武也不管程滑埋首于案头,自顾自往下说道“我等回援,还是错事” 程滑头也没抬,说道“有令自是依令行事,无召而归便为过错。” 那么就等于说,他们知道这边有危险,没有得到命令挥军来救援,还成了错误 吕武心中想道“这就是春秋啊。换作皇权至上的年代,救援主君才是最大的正确。春秋知道国君有危险去救,非但不是什么泼天的功劳,还成了违反军令。” 当然,主要是晋国的“卿”话语权太大。 换作其余的列国,国君觉得是对的,那就是对的。 吕武不解地问“可是上军以为下军有夺功之嫌” “非也。”程滑抬头奇怪地看了一眼吕武,用着木木的表情说“上军佐郤锜就实而言,不以国君为重,应以国事为先。” 所以,韩厥、智罃等等“下军”的贵族,不但不能埋怨郤锜,还要觉得郤锜说的对 吕武想了一下也就理解了。 这些贵族看重的是国家,只因为有这个国家的存在,他们才能继续作威作福。 国君完蛋了不等于亡国,国家亡了就是真完了。 吕武不得不承认一点,这种思想真的相当“先进”啊 如此这般,解决完白翟之后,他们又在“交刚”驻扎了一个半月,左等右等可算是等到“中军”回来。 栾书只是得到了贵族的迎接。 国君就当不知道栾书带着“中军”得胜班师而归,甚至都没派出人手去做做样子。 吕武是迎接者中的一员。 事实上,只要不是真的走不开,军队中的贵族都会来迎接栾书。 不是栾书本人有多么牛逼,只是他们这些贵族需要尊重“元帅”这个职位。 既是元帅又是执政,还是中军将,栾书说白了就是所有贵族的代言人。 他的责任是当众贵族的领头羊,负责阻拦国君损害众贵族的利益,甚至还要给众贵族创造收益。 在晋国,无法为大多数贵族创造利益的“元帅”,是绝对无法坐稳“元帅”宝座的。 吕武目测了一下,发现“中军”的缴获不少。 仅是俘虏就超过四万,绝大多数是男性,少部分则是女人。 马、牛、羊的数量合计超过二十万。 还有近五百车各种战利品。 吕武看得忍不住要流口水,忍不住说道“这是打了多少部落” 韩起就站在吕武边上,问道“言及何事” 也就是现在没有“哥哥”这个称呼,要不然韩起就该称呼吕武“武哥”了。 吕武随便糊弄过去,问出了想问的问题,道“待元帅将收获贡献予国君,便要班师归回” 他们已经出来快三个月,季节都从秋季进入了冬季,再有那么些日子就要迎接第一场雪的到来。 这一次服役并不是属于“义务”的纳赋,各家贵族都要自己承担武士和属民的消耗,耽搁的时间越久,他们的小心肝就越疼。 谁都盼着赶紧回到新田,国君该做的补偿快点下发,军队也好解散,再将战利品分一分。 回来的栾书召集了几位“卿”和职位、爵位够高的贵族。 吕武的职位和爵位都不够,自然不在被邀请的名单。 栾书跟贵族谈了一些什么,后面是以命令的形式被下达。 已经在“交刚”驻扎了很长时间的“上军”,他们将会前往新田,走完程序进行解散。 而“中军”和“下军”需要待在原地,其中“中军”会进驻到“交刚”这座军事城池里面。 也就是说“中军”和“下军”的服役还没有结束。 解决完了白翟联军,还有秦国的那支大军没有解决,留下两个军团是必然的事情,却惹来了一阵阵的议论。 众贵族可以打仗,也不排斥打仗,甚至喜欢打仗。 关键的问题在于,他们现在进行的是超过自己需要履行的义务,是因为意外在消耗的家底 而国君之前承诺会承担后勤消耗,不但看不到下拨的物资,甚至贵族上缴的缴获要返回多少,过去那么久没回赐也就罢了,一点消息都听不见 吕武知道这个冬天要在“交刚”驻扎,庆幸自己携带了足够数量的冬衣,只是带来的粮秣却显得略微不足了。 连吕武这种喜欢以备不时之需的人都这样,其余贵族的状况肯定更差。 然而,国君还是死死地搂住众贵族上交的物资,半点没有回赐下来的迹象 第122章:国君的骚操作 相比往年,今年的雪下得比较迟。 仿佛是赶趟那般,下雪的第一天便是大雪。 大地被穿上了银装,一眼看去雪白的一片,大风吹拂之下,一阵白茫茫的“烟尘”飘荡起来。 包括吕武在内的老吕家人,气候变冷时就已经换上了冬装,只是没必要依然不会出自己的帐篷。 这天,吕武正与韩起等几个小伙伴在帐中喝着小酒闲聊,却听到帐外传来一阵阵的喧哗声。 卫睿和其余家族的家臣先后过来。 韩起看到家臣脸色难看,好奇地问“如此神色,发生何事” 这位韩氏家臣叫杜溷罗,他脸色铁青地说“国君杀涂氏,取物而归。” 吕武愣了一下。 这年头有“氏”基本是有封地的贵族。 国君杀掉了一个涂地的贵族,拿了什么东西离开 杜溷罗也就详细讲了一下。 那名来自涂地的贵族,他找到国君说自己家已经撑不住,希望国君能够将回赐下发。 国君一听是来讲战利品的事情,找了个理由回避。 涂地贵族无奈离去。 可能是真的撑不住,又找不到愿意借的友人,涂地贵族再一次去找到了国君。 这一次他可能态度强硬,又或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没有活着离开国君的大帐。 其余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先有贵族发现公族在转移那批战利品,还不是少量地进行转移,是大批大批地弄走。 发现情况的贵族找到自己的上级,他的上级又一层层地上报。 栾书之前已经接见了涂地贵族的家臣,知道涂地贵族去找国君,已经有两天了还没有回去,怎么找也找不到,去国君那里问又问不到答案。 等发现战利品在被转移,栾书亲自去找国君,先知道国君要将战利品送回去的事情,才问涂地贵族的情况。 国君不知道是个什么脑回路,怒气冲冲地说自己杀了冒犯自己的涂地贵族,又说那些战利品既然已经献上来,难道不是属于他吗 所以了,战利品要怎么处置,还需要得到其他人的同意 如果单纯的讲道理,贵族将战利品献给国君,的确就是属于国君的东西了。 国君想要怎么去处理,是他自己的事情。 可世界上不止有“道理”这么个东西,还有一套“规则”在。 战场缴获献给国君,其实就是一套展示谁才是领导的规则。 这个领导要懂得人情世故,臣工奉献上来的战利品,自己挑一些没问题,但并不能全给吞了,不然就是无视规则。 不是国君亲征,一样会有战利品,大家伙上缴,统兵的“将”会划出六成归还上缴的贵族,其实也是规则的一部分。 那时候,栾书被国君的一席话说得瞠目结舌。 他不知道晋景公是怎么教育的姬寿曼,惊诧怎么教育出这样的储君来。 由于太过于意外,栾书没来得及再讲些什么,国君已经溜了。 反应过来的栾书看不到国君,一问才知道国君早就溜了,再一次被震惊得目瞪口呆。 栾书却不能就这么放弃,要不然尊严被践踏不说,规则也将被打破。 只是,他也无法硬闯国君的后营帐,一时间僵持了下来。 吕武听杜溷罗的述说,感觉自己是在听“戏说”一般。 韩起以及那些小年轻听得满脸呆滞。 来自各个家族的家臣,他们则是满脸的阴霾。 卫睿低声呢喃道“晋国有难了。” 吕武愕然。 好像是这么一回事 国君是该保护既定规则的一个职位,他就是想让规则变成对自己有利,怎么也该小心翼翼。 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姬寿曼在自己的大帐杀了一名贵族,还指示公族将战利品弄走。 作为元帅、执政和中军将的栾书过去问,倒是得到了正面的回应,却被惊得晕懵。 卫睿说晋国有难,很是正确。 国君开始不讲规则,偏偏他又没有镇压一切的实力,其余人能让他乱来 很快又有新的消息传过来。 栾书直接去堵住了公族,阻止他们继续将战利品送出去。 祁奚主动找到栾书,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谈到自己已经劝了国君,只是劝谏无果,其余的一些公族鬼迷心窍,一样阻止不了。 事情闹得太大了。 很多人顾不得寒冷走出大帐。 一些贵族带上自家的武士,已经出营往运送战利品的位置而去。 更多的贵族则是全副武装,找自己的顶头上司。 吕武在去程滑军帐的路上,遭遇到了黄召和杨度。 他们三人也就会合成一股。 军营里没有往昔的平静,人来人往显得乱糟糟。 每一个人的脸色都很不好看。 一些胆子比较大的人,他们已经开始骂起了国君。 吕武等人来到程滑大帐处,看到了另外两个同僚。 黄召一脸铁青地问“为何不进” 早就过来的徐章脸色难看地说“程帅闭帐不见。” 讲真话,吕武到现在都还觉得不可思议。 国君该是受到了什么教育,又或是遭到谁的蛊惑,才能干出这种失智的行为 吕武在思考,发现四位同僚都盯着自己看,诧异道“程帅闭帐,我亦不可进。” 杨度张了张嘴,忍不住还是说道“程帅赏识武子,或与我等不同” 他们又不是瞎子或笨蛋,早看出程滑某种程度上仰仗于吕武。 既然仰仗,程滑对吕武的态度肯定有别于其他下属。 吕武却摇头,说道“此事涉及全军,程帅已闭帐,必然自有主张。我等帐外静候即可。” 现代有那么一句话,别将上司的看重视作跋扈的资本,也不要因为自己受到上司的看重,一次次地去消磨。 这事关乎到全军,又不是只有一两人被针对。 程滑的爵位才晋升多久,成为“帅”也是这次的事。 栾书都已经出面,其余的“卿”肯定也行动了起来。 他们只需要表达出集体意志,去逼迫自己的上司干办不到的事情,算怎么回事。 还能喘气的人,没有一个不在意这一次事件。 而姬寿曼这位国君现在正在干什么呢 他待在自己的后帐,鼓着一张脸,手里握着杀掉涂地贵族的剑。 “君上”胥童小心翼翼地说“全营鼓噪啊” 其余的侍从以及守帐武士,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以前姬寿曼还是挺讲道理和规则,成了国君之后却变了个人似得,先是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不断杀奴婢,后来连侍从也不放过。 现在,他竟然跳过杀护卫这个阶层,直接拿贵族开刀了 哪怕是国君也不能随便杀贵族啊 当前又不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年代,甚至君主想杀犯错的贵族都不是那么容易,需要拿出一个实实在在的证据,做到其余贵族也认为那人该杀。 国君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胥童,问道“你也觉得寡人错了” 胥童被吓得浑身颤栗,内心十分恐惧,却还是开口说道“本无错事,众贵人不服,君上自也无错,只怪事已成旧例。” 好几代的国君都是那么干的。 都成为一套规则了。 “寡人穷啊”国君哭丧着脸,又说“寡人怕啊” 胥童知道国君在说些什么,却是用严厉的目光打量帐内的其余人,警告道“今日之事若有泄露,你等皆死” 他看向国君,低声哀求道“从长计议啊,君上” 而这时,栾书带着一些同僚,包括祁奚在内的不少公族,过来求见国君。 求见的声音很大,还能听到栾书一肚子火没地方发泄。 “君上”胥童走向国君,眼睛死盯着那柄泛着寒光的剑,靠近之后凑向国君的耳边,说道“君上虽为君,卿却势大,只可缓而图之。如今不可不见。君上或可选一二人,如此这般、这般如此” 姬寿曼又不是傻子,知道事情闹得太大,大到哪怕他是国君也兜不住了。 他面无表情地站起来,提着剑来到前帐内,环视栾书等人,大声说道“寡人受小人蒙蔽,因而杀死涂卉。今,寡人已亲手诛杀小人。” 栾书再一次被国君的操作弄得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得不来的韩厥、智罃、荀庚中军佐,包括祁奚等公族,有一个算一个也全愣住了。 国君不理会众臣的脸色,一脸不痛快地往下继续说道“国事艰难,我等君臣自当同心协力。为今出征在外,寡人先前不赐,乃事出有因” 吧啦吧啦的一阵叙说。 讲的是之前号召各个盟国,好些盟国到冰雪融化就会抵达“交刚”这个地方。 不将回赐确认并执行,为的是计算到时候该拿什么东西款待远道而来的友军。 至于转移战利品,不是觉得目前安置的地方不好吗 只是将战利品转移到认为合适的地方,他们一个个大惊小怪,是要干什么 说了一大堆话的国君,扫视了一眼众臣工,又埋怨地看向了公族成员。 栾书满脸阴沉地向前迈了一步,行礼说道“各部粮秣有缺。既然君上有所定议,是否回赐” 谁都不是傻子。 只是他们没料到国君会这么做事不过脑子,还将众臣当傻瓜对待。 国君控制不住表情管理,立刻露出了肉疼的表情。 他很想拒绝,却看到祁奚站了出来。 “君上。”祁奚行礼说道“元帅所言极是。” 国君扫了一眼几个“卿”,又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公族成员,大声说道“既如此,元帅主持便是”,说完一甩长袖,转身重新回去内帐。 还站立在原位的众贵族,他们的心在不断地往下沉 第123章:离心离德 现在的普通人不像贵族那般有保密意识,看到了什么和听到什么,一般会当作谈资随便传。 原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人,听到不知道转了几手的消息,更无法判定听到的是不是事实,跟着加油添醋谣传出去。 军队没有造成更大的动荡之前,上缴的战利品被进行了返还。 只是,返还的数额有比较大的问题。 以往贵族上缴战利品,稀奇而又珍贵的那一批,他们其实有被国君留下的心理准备。 这一次,不但稀奇和珍贵的东西没有回赐下来,其余只能说普通的战利品也被截留下了大半。 “两百二十匹马,回来了五十匹;四千三百个战俘,只回来了一千八百;其余一应战利品,回来的不足三成”吕武在抽冷气,然后一脸的铁青,暗骂道“国君这是彻底不要脸了啊” 他不是最惨的。 少量贵族的战利品只被返回不足一成。 大多数的贵族倒是被返回了四成到五成。 个别贵族运气爆棚,得到了九成。 这是因为公族转移战利品,有些已经运送了出去,后面没有再运输回来。 所以,吕武算是倒霉蛋之一。 编制在“下军”的贵族要庆幸一点,他们之前去扫荡的战利品还在韩厥的管理之下,没有被上缴给国君。 韩厥在“下军”将士爆发怨气之前,将战利品进行了分配。 按照规矩,上缴战利品就是留下四成,贵族能得到六成。 韩厥没有因为军心士气躁动不安而返回更多,只是及时地将本来应该属于贵族的战利品下发。 有了国君的那些骚操作,韩厥哪怕只是依照规矩行事,却是获得了“下军”贵族的好感。 毕竟,已经有一个不要脸的家伙干了不要脸的事情,上司愿意讲规矩就是一件好事。 国君已经顶着风雪跑了。 他带上了公族以及战利品,离开“交刚”去了“霍”城。 一直游走不定的师旷被邀请一起离开。 而只是去“霍”城还是祁奚的功劳。 要不然,姬寿曼本来是要直接回去新田,等来年春暖花开再来“交刚”的。 该是心虚,还是无所谓,选了个下雪的天气走 吕武站在人群之中看着正在远去的队伍,再看了看周边的人们。 来自“下军”和“中军”的贵族、士兵和属民,他们冷漠地看着国君的队伍离去,全程安静得落针可闻。 见到这一场面的祁奚浑身冒冷汗,看到其余的公族还能笑得出来,气得差点没拔剑砍人。 祁奚其实不赞成国君丢下军队离开,好说歹说才让国君没直接一跑就跑回新田,更多就无法阻止了。 他跟着国君去了“霍”城,后面又带着自己的部队来到了“交刚”驻营,每天奔走于各个“卿”以及“大夫”的军帐,试图挽救一点什么。 然而,他得到的只是礼貌性的接待。 而贵族还能保持礼貌,纯粹就是贵族的涵养在支撑。 现在各个贵族对国君的意见很大,并且非常讨厌公族,他们只是因为摄于君权的关系没有发作,一旦连君权都压不住,到了发作的时候,必然会天崩地裂。 祁奚无比清楚这一点,才心情忐忑地忙里忙外。 这一天,吕武来韩厥处。 到军帐外面,看到一些陌生的武士在,他找韩氏的武士问了一下,才知道韩厥在会客。 来的是祁奚,他在里面已经待了大半个时辰。 吕武伸手接住飘落下来的雪花,稍微一捏就捏出了水。 今年的雪来得晚,却比往年下得更大。 军营里面的很多帐篷被压塌,所幸的是没压死人。 其实,帐篷虽然也有木头结构,积雪压塌却压不死人,运气够好连伤都没有。 他们也不是没清理帐篷的积雪,只是一夜的时间而已,积雪就将帐篷给压塌了,可以想象雪是下得多大。 而军营的很多地方,地面雪已经到了及腰处,还是定时清理过道的积雪,才能保持通道的畅通。 驻扎在城外的“下军”情况有些糟糕。 能够驻扎在“交刚”城里的“中军”状况要好上非常多。 吕武已经知道要驻扎到明年,并且还不知道明年能不能回去。 他的封地正在建设阶段,长期不在封地其实是很糟糕的事情。 当然,他也不是要来找韩厥请求回去。 他倒是敢开那个口,关键韩厥可不会徇私。 冒着雪在帐外站了大约两刻钟,帐帘被撩开,祁奚率先走了出来。 能看到祁奚一脸的疲惫,可能是长期缺乏睡眠的关系,还有着很明显的黑眼圈。 “阴武”祁奚看到吕武,本来要走却是拐了个弯走到吕武边上,说道“久时未见,为何不往我处” 上一次他们约好有时间就见面聊一聊的。 吕武行礼说道“祁子公务繁忙,小子怎可打扰。” 祁奚笑呵呵地说“阴武来找,我便再忙亦可接待。” 这句话说得帐篷边上的一些贵族侧目。 因为现在的秘密不好保住,大多数贵族已经知道程滑能打得那么好,是吕武在帮忙。 程滑也不隐瞒这一点,有人提起就毫不隐晦地提出来。 按照现在的观念,接受下属正确的建议并不会丢人,甚至能得到很好的名声。 至于说被嘲笑无能什么的 可能是会有人那么认为。 关键问题在于,就算再怎么没能力,有那个身份地位就等于掌握了“渠道”,要是再能做到虚心纳谏,会有茫茫多的人想要进行投靠。 上位者不学无术和无能都不是什么大问题,怕的是明明很无能却听不进正确的意见。 因此,程滑不但没有名声败坏,相反得了一个好名声。 而吕武肯定是要成为一块香馍馍,不知道有多少“帅”琢磨着该怎么将他调到自己的麾下。 祁奚在韩厥军帐外与吕武足足聊了一刻钟,再一次交代吕武平时有空可以去找他,才带着自己的人离开。 “武”韩起刚在就在帐帘后面偷窥和听,看到祁奚离去,撩开帐帘走出来,低声说道“应付些许便罢了,为何顿足久谈” 吕武能说什么 经过上次的事件,不但国君在众贵族眼中的威望一落千丈,连带公族也成了众贵族敌视的对象。 但那又怎么样 除非是有“卿”爆发,不然连“大夫”都要以大局为重。 祁奚怎么都是一名上大夫,并且在军队的职务压过了吕武。 这样一来的话,祁奚不主动离开,吕武还能驱赶 韩起示意吕武进入帐篷,一边说道“公族所为令人齿冷,祁奚上下奔走多日,无甚果实。” 祁奚在缓和局势的事情被大家看在眼里。 只是,国君干的事情太操蛋,一些公族的表现也足够卑劣,不是祁奚的努力就能够化解的。 倒是祁奚因为上下奔走的关系,可能遭到了“卿”的冷脸相待,却取得了一些“大夫”的理解,他本人也获得了很好的名声。 吕武不介意用阴暗面来解读祁奚的努力。 他怎么都觉得祁奚这个人有点假,并且很聪明地抓住机会在打造自己的人设。 用一句敞亮的话来说,祁奚这是在放大国君的错处,将其余公族的愚蠢高挂起来,一件坏事被利用来使自己获得好处。 要不然的话,祁氏难道没获得好处吗 怎么不见祁奚将那些好处拿出来 吕武知道不管自己洞悉,很多人都看出来了。 那些洞悉的人没吭声,吕武才不会傻乎乎地将事实捅出来,防备祁奚则是难免。 军帐内有不少人。 杜溷罗这个韩厥的首席谋臣,他正拿着刻刀不知道在竹简上刻着什么内容。 其余的韩氏家臣也是分别在忙碌。 倒是韩厥挺直了腰杆屈膝跪坐在主位,一双眼眸没有焦点地看着某处。 “大大。”吕武行礼致意,先用私下的称呼,又说道“将主,麾下见夜间多有帐篷倒塌。我等久驻旷野,可否派出辅兵前往伐木,取木营造木寨” 韩厥的视线移到吕武身上,沉默了一小会,说道“可。” 吕武又说“伐木需往营地十五里外,积雪甚厚道路不通,来往用时多也。” 韩厥其实完全听懂了。 今年的雪季有点反常,下雪量太多了一些。 他们驻扎在旷野,一定是要等到来年的春季。 秦国的大军没有解散,来年肯定会继续进犯。 之前已经做过了推演,秦军的入侵路线只有“交刚”这边。 哪怕是用春秋的战争模式,“交刚”也是一个很合适的战场。 所以战争必然是要爆发在“交刚”附近。 伐木来建造坚固的木舍是一个非常好的建议,也许还能在战后让这边形成一个“町”。 吕武离开之后。 韩厥派出人手通报全军,命各级军官组织好人手,外出砍伐回足够的木材,再任命吕武为“尉”协调和督造营寨。 下完了命令的韩厥特地喊来韩起,语重心长地说“起啊,你的妹婿不但勇力非凡,还是一个懂得尊重长辈又聪明的人。他明明向程滑请示就够了,还特地来找你爹我,你能明白为什么吗” 韩起想了一小会,不是那么确定地说道“为尊者讳” 自己聪明,但是没有将所有人当成蠢货。 以建议的模式推荐正确的事情,再让韩厥这位军团主将去下达命令。 韩厥盯着韩起看了很久,看得韩起心里直发毛 第124章:阴武有大才! 能不多事的话,吕武一点也不想多事。 关键问题在于,老吕家都做好了过冬的准备,仅是一个多月却冻死了十六人。 其余没有做过冬准备的家族,他们该是什么样 也就是国君干了操蛋的事情,还有众多的公族添堵,才让军队的高层陷入麻烦,顾不上了解太多。 要不然,韩厥、智罃以及其余贵族,他们必然不会对糟糕的情况视而不见。 简单的理由在于,士兵和辅兵都是来自各个家族,不是国家征召来陌生的人。 这种原因之下,死伤一人是国家的损失没有错,各家会更心疼。 从这么一次事件,众“卿”必然了解到国君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们肯定已经在思考应对措施。 其余贵族也看到了国君的表现,还有公族的拙劣表演。 吕武猜测得没错的话,晋国接下来的乱子不会少。 只不过天塌了还有高个的顶着,他先干好当前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 带着辅兵出营,艰难地跋涉上十多里的路,进入一片树林开始伐木。 老吕家不但带来了很多的斧头,还带上了锯子等工具。 其余家族的工具没老吕家那么齐全和方便,他们艰难作业还没有完成第一批,老吕家就已经来回运了两趟。 事实上,锯子真的是一种好东西,两个人分别拉着长锯的一边,来回的拉扯就能锯断树干,哪用得着拿着其余利器一阵猛砍狂砍,砍半天还无法将树木砍倒。 其余家族的人,他们看着老吕家轻易地锯断一个树,一堆人上去拿斧头砍断其余的枝干,完毕后利索地装车,看得眼睛都直了,内心里少不了羡慕。 没有贵族去向吕武开口借工具,讨要那更是不会干的。 不是他们心里有逼数,纯粹是别人家的就是别人家的,交情没到那份上怎么借,讨要更是不可能。 即便是韩起,他也只是用羡慕的目光看着。 或许会等老吕家作业停止下来,他会去开那个口。 这里还是规则的原因。 有好东西就去抢,不怕别人也用这样的方式来对待自己 所以了,大道理不是每个贵族都懂,却能明白规则对他们有利,不能去破坏对自己有利的规则,相反必须要去维护。 包括哪怕是上了战场,只有贵族能杀死或俘虏贵族,小兵兵没有这个权利。 后世将春秋的贵族讲规矩,视作是上古风度,就不动动脑子自己思考一下,维护规则就是在保护自己。 吕武找到了韩起,说道“起,命人接收工具。” 韩起露出了“果然这样”的表情,爽快地应了下来。 砍伐好了足够的木材,吕武当然是带人回到营地,指挥和监督辅兵清出足够大的空间,开始盖木舍。 他不知道的是,自己刚走没有多久,智氏的家臣就去找了韩起,拿走了大概三分之一的工具。 盖木舍并不是一件多么复杂的事情。 有条件和技术的话,将木头切成板最为理想。 要是没有那个条件和技术,用绳索将一根根的木头捆绑成“排”,弄成了一面面的“栅”,自然也是可以的。 比较麻烦的是挖地坑,也就是挖出能让“栅”放得足够深的地基,再将“栅”给固定好。 现在是冬季,之前土地还被雪覆盖,泥土变得比较硬。 这个时候老吕家的新工具又要上场了。 其实就是动用了铁锹和铁镐。 他们挖出了地基,插入了粗大的承重木头。 四边每相隔两米就是一根承重木头,再捆绑上合适的木材形成承重杠。 随后,早就编好的木排放上去,成为了地板。 木舍的地板距离地面约有五十厘米。 其实这个并不是吕武的“原创”,目前很多用木头建造的房屋,都是拔高地板,为的是防止蛇或其它虫子爬入。 这些作为地板的木排,它们并不是完全互搭,会留下一些“地井”。 四边的墙壁如法制作,只是会留下必要的门窗。 再来就是将早做好的三角屋顶用杠杆吊着的方式拉上去,砌好再进行固定,一间木舍也就成了。 三角屋顶会留有天窗,这个有自己的用途。 其实也就是吕武还没有将各种钉子“发明”出来,要不然工程作业会更简单,木舍也会更坚固。 因为早有计划,再来是分工仔细,以及工具得力,只是花了两天的时间而已,老吕家的心营区建成了。 原本一顶又一顶的帐篷被收起来,一排又一排木舍进行取代。 为了防止漏水,木舍的屋顶虽然是三角形,却是被铺盖上了一层折叠起来的帐篷。 吕武走入了其中的一间,能看到因为赶工的关系,很多木材存在不少的毛刺。 他走到了其中的一个“地井”处,能看到地面湿润的泥土。 这个“地井”长约两米,宽一米五左右,接下来会在地面挖出一个坑,里面弄上石块或沙子。 那个它是用来干什么的 其实就是特地被留出来,支上一些支架,坑里烧火用来煮水或是其它什么食物,也能用来取暖。 木舍的建造当然是吕武的主意,留下“地井”却不是。 说白了,脚盆鸡一些所谓的古老建筑物的格局就是模仿华夏,能看到他们那些古老建筑物都会在木质地板留下一个“井”,有些还延续着古老的用法,用来烤火煮饭之类,一些则是改建成为聚餐的区域。 脚盆鸡的人们在“井”这个位置摆上桌子聚餐,纯粹就是因为能将双腿放入,像是坐在凳子或椅子那样,不用保持屈膝跪坐的姿势。 因为木舍的布局除了“地井”之外都是吕武设计,少不了去会有床铺这么个东西。 床铺都是在靠内墙的位置,是一种长铺,前方则是空旷的区域,包括了那个“地井”,一间木舍能安置二十人。 现在,哪怕是贵族都没有“床”这么个东西。 吕武在家里的时候没刻意追求,睡的还是铺上了毯子或被子的“榻”。 所以了,虽然是长铺,可是这一批出征的武士和属民,他们应该是历史上睡“床”的人 吕武在检查自家的木舍,却是得到卫睿的通知,说是韩厥和智罃来巡查了。 他只能丢下手头的工作,前往迎接韩厥和智罃这两位顶级大佬。 而韩厥和智罃,他们来到老吕家的营地,第一看就看到了排列整齐的木舍。 要是有现代人来看,其实看到这片营区多少会有些别扭。 只因为建筑物的布局方面,只差周边围上一层铁丝网了,不然就是跟二战的集中营一模一样 吕武没来得及说什么。 韩厥已经开口让吕武带着巡视营地。 其实也没有太多值得看的东西,无非就是查看一下木舍内部,还有营地的建筑物分布。 韩厥来到一间像是大厂房的建筑物内,看到了一排排的餐桌和长椅,一眼就猜到是什么用途。 他还观看了厨房的部分,问道“此为进食之所” 所以说吕武从来不觉得古人笨,只是因为时代的不同,一些东西古人没接触过罢了。 换作现代人去了两千年后,能看到一些东西就立刻辨别是什么用途吗 恐怕是未必的。 “武,自家建成为小,广而之为大。”韩厥看了一圈,没表现出过于惊奇,平淡地说“营地便由你督建。” 智罃含笑点头。 他们算是看明白了一件事情,吕武这是拿建“邦”的认真态度在建设营地。 既然吕武干得这么好,重整营盘的任务就交给他了。 吕武当然是应命下来。 他非常清楚一件事情,领导下发任务是看得起。 人在军队有多少任务,代表是的掌握了多少权利,真要没有事情做才是边缘人。 在接下来,老吕家就成了全军营最忙碌的人。 他们需要去督管伐木的进度,还要指导该怎么来建造木舍。 吕武则是负责规划营区,也就哪片区域是用来干什么,都做好了很专业性的规划。 虽然是将任务给下发,却不代表韩厥和智罃就完全放手。 他们在关注营地建设进度的同时,更多的时候是琢磨吕武干某件事情有什么用意。 “此子有才。”智罃一脸的得意,说道“军将不如我知之甚详。” 韩厥不可能不知道智罃是怎么跟吕武相处,还知道智罃多次抢劫了吕武。 只是,有些时候大贵族去抢劫小贵族,不能说是一种恶意。 有些小贵族想让大贵族抢劫还没有那个福分。 谁都能看得出智罃对吕武的赏识,只是双方的相处方式有点奇怪,还是那种令人羡慕的奇怪。 韩厥没吭声,他想起了自己依仗谋士杜溷罗的一些话。 用杜溷罗的说法,吕武当一个“旅帅”其实是屈才了,便是作为一个“帅”也是绰绰有余的。 韩厥并不会因为谁说什么就是什么,他会亲自去进行观察。 这一次任命吕武为营地督建官,韩厥看出了很多东西。 只是韩厥有一点想不明白。 他知道吕武的出身,也知道老吕家之前的破败,怎么都想不明白吕武那些知识是从哪里学来的。 “军将。”智罃不知道韩厥在想什么,说道“国君之事” 国君干的事情已经传遍全国,只是一次罢了,名声却彻底臭了。 明年他们还要跟秦军交战,没人希望国君再闹出什么幺蛾子。 韩厥脸色不由变得阴霾,说道“元帅自会处置。” 智罃有些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 他有一些渠道,探知到郤氏因为之前受到的侮辱,已经开始在报复国君。 另外,他就不相信韩厥没自己的消息渠道,觉得韩厥这家伙太能装了。 第125章:负责越多,权力越重 季节轮换,转眼间来到了冰雪融化的时节。 冰雪融化时,天气进入到了多雨的阶段。 站在高处看向“交刚”所在的方向,能看到除了“交刚”这座城池之外,旷野上多了一片建筑物整齐的营地。 这一座营地里面有着一排排木舍,数量之多超过数千。 另有比木舍更大的建筑物,它们分布在营区的各个方位,有大批的士兵正在排队进入。 像是厂房之类的建筑物,有些是食堂,有的则是仓库,更多是安置牲畜的农舍。 排队的士兵,他们手里拿着自己的用餐用具,走到一个食档前方,交出竹牌并领取属于自己的食物,再去长椅坐下,将餐具往长桌上一放,闷头开始吃起来。 在春秋时代,各家都是吃各家的食物。 也就是因为作战属于纳赋的行为,国家是不提供粮秣,他们需要自行携带。 往常的时候,他们也就是将自己的食物交给伺候自己的辅兵,再让辅兵去煮,煮完拿过来随便找个地方吃就是了。 现在他们依然是吃自己带来的食物,只不过是早早将食材交出去,再经过专业庖丁烹饪,拿到属于自己的那一份。 所以了,以前吃饭只需要辅兵拿过来,他们现在却要带上一根写有编号的竹牌。 这个编号就是对应哪一份食物,避免给拿错了。 竹牌从零开始写,用的是壹、贰、叁、肆、伍、陆等大写,数字会增加到多大,就看有多少战兵。 “此法甚妙啊”智罃仿佛被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兴奋地说“如此一来,有战兵多寡,存续战力几许,一目了然。” 这个是必然的事情。 有竹牌才能领取属于自己的食物。 那么有多少编号就是有多少人。 其实,辅兵也有自己的竹牌,只不过他们不再专门的食堂吃饭。 这个是一种规矩。 等于说,什么样的身份地位就有多高的待遇,一切都被明摆着。 “武若无勇力,厥以为可任多职。”韩厥其实非常感慨,说道“便是冰雪融化,初春细雨连绵,营中道路依然通畅。” 他们已经不止一次统兵出征作战,算起来这次驻营最为舒坦。 这个舒坦是建立在想完成什么,只需要对吕武下达命令,事情就会被办得妥妥当当。 吕武当然知道冰雪融化和下雨会对地面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说白了就是泥土的水份太多,导致会变得无比松软,践踏之后就会变成泥泞地。 他命辅兵伐来足够多的木头,砍成了一致的长度,编成木排再铺到主要交通路线上。 这样一来就不存在反复踩踏后变成泥泞地的事情。 所以不但军将和军佐觉得舒坦,各级军官和士兵也是第一次出征时觉得舒服。 唯一不是那么舒坦和舒服的是辅兵。 吕武接到了什么命令,需要完成什么事情,肯定是指派辅兵干活。 辅兵需要收集材料,还要当工人,能舒服到哪去 他们辛苦,贵族却觉得赚大了。 贵族想的是,自家的属民被指派着干活,以后再干类似的事情就会很熟稔,自家要干肯定能更得心应手。 智罃看上去有些魂游天外。 他一直想让吕武去自家的封地,以前是想让吕武帮自家设计一套灌溉系统。 经过了一个冬季的观察,他发现吕武好像什么都会,并且能干得令人无可挑剔,纳闷吕武怎么能有一颗七窍玲珑心。 只不过,他发现吕武越能干就越开心,每每想到吕武已经答应帮忙,心里只有喜滋滋。 “阴武方为大夫便出征在外”智罃精神力有些不集中,想什么说什么,道“封邑岂不耽误” 韩厥不苟言笑,却有一双能看透人心的眼睛,一看智罃的表情,再听讲的那些话,哪能猜不出智罃在想什么。 他都不吐槽智罃明知道吕武需要建设自己的封地,还开口让吕武过去帮忙的事情了,说道“若有余力,可使之。” 你特么要指使吕武,好歹给些好处啊 智罃点头,说道“阴武缺粮,我已应承派人运去。或可再遣农夫,助阴武开垦荒地。” 韩厥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觉得智罃太无耻了。 先卖粮食,再派农夫过去吃。 这是人干的事情吗 到了雨季,出征在外什么事情都干不了。 军团的老大和老二每天聚一聚,一边聊一边喝着小酒。 其余贵族其实也是一个鸟样,找熟悉的人窝在一间能遮风挡雨的地方,喝着小酒吹着牛逼。 他们除了聊一聊征战的事情,要么是吹嘘自己的家乡新鲜事物,只剩下聊吕武这个能干的人了。 而吕武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发现自己需要负责的公务越来越多。 连带的,老吕家的一些人,只要不是脑子太笨,基本上也成了大忙人。 “我寻思着有些不对啊”吕武在批复后勤物资调度,一边想道“我的人设不是猛将兄吗什么时候又成了文职” 这又有多稀奇。 能文能武是这个时代贵族必须要有的素养。 也就是上了战场要有砍人的实力,不是出征状态还有治理封地的才能。 要不然,怎么完成纳赋的同时,为自己博取到前程。 想要纳赋,没点家底又不行,肯定是要将封地建设好。 “武,此些牛羊近日宰杀”韩起就坐在吕武旁边不远处的地方,一边埋首在案几上,一边说道“又取姜,何处取” 韩起跟在吕武身边做事已经有一个多月。 韩厥这是让韩起跟吕武学做事。 不止韩厥,智罃以及另外一些贵族,能塞人给吕武,不会错过这个学习的机会。 以至于吕武的手下突然有些多,还是来自各个贵族的嫡系族人。 如果不是情况不允许,驻扎在“交刚”城内的“中军”一些贵族,他们在全程见证营地从无到有,被建设得那么漂亮不说,还显得井然有条,窥知是由吕武来主导完成,都想让自己的子侄过来跟着吕武学一学。 吕武并没有觉得烦躁,他很珍惜这一次建立人脉的机会。 只是吧,该教的会教,不该教的肯定藏着咯。 吕武奇怪地看了韩起一眼,说道“自是何处有,何处取。” 姜的原产地就在华夏,山野找一找肯定能找到。 当然,野生姜最多的是在山东,其余区域的数量有多少就看缘分了。 “天气骤变不定,冰雪融化连下雨,寒气过甚。”吕武现在管后勤,有多少人生病能拿到数据,说道“姜能去寒气,喝一喝准没错。” 很多时候吕武不打算装了,每次小心翼翼构思该说什么话,真的累。 韩起当然知道姜能去寒气,只是大规模地收集来煮姜汤,没有统兵将领这么干过。 这一场雨,一下就是小半个月。 等待天气放晴之后,大太阳普照大地上十来天,泥土的水份减少,地面又恢复了硬度。 转眼间就来到了应该播种的时节。 各家基本上都来了信使,向各家的家主汇报领地的情况。 老吕家来的是宋彬。 他带来了吕武要求轮换的武士和辅兵,肯定还包括另外的辎重。 去年被带来出征的武士和辅兵,他们算是完成了年度的纳赋责任,继续待在战场就什么都要领主来出。 吕武已经亲自经历过国君的荒唐,极度怀疑国君会不会履行之前的承诺,也就是将各家消耗的物资补上来。 国君要是不补足各家的消耗,等于各家都是拿自己的物资在支撑。 打仗是一件很消耗资源的事情,再厚的家底都不够挥霍的。 老吕家底子薄,能合情合理的节省,肯定是要节省一些。 吕武却没将自己的“预言”到处传。 能看出国君不靠谱,做出正确的应对,自己悄悄干也就是了,广而传之哪怕是在讲事实,也是一种以下犯上。 新被征召的武士和辅兵到来。 已经纳赋的武士和辅兵回去。 韩起比较诧异地问“如此波折辗转,为何” 吕武想了想,说道“我的武士和属民来自各家,一直没有机会让他们完成更好的磨合。” 这是一个好借口。 老吕家的人口真是各家凑起来的。 尽管已经过去了两年多,武士和属民还是会互相比较,没有完全忘记老东家,等于对老吕家的归属心不够强烈。 吕武清楚需要比较漫长的时间,自己也要做得足够好,才能让他们忘记以前,将自己视为老吕家的人。 韩起得到答案点了点头。 早就等得有些着急的宋彬,他低声开始向吕武汇报“阴”地的情况。 总的来说,有建设计划表这种东西,什么阶段应该做些什么事,按照计划表去做就好了。 宋彬汇报完建设进度,又说了智氏运来粮食,该付出一些什么之类的。 然后,话题转到了今年的纳赋。 他没讲太多就是一件好事,代表老吕家没出现什么意外状况。 “秦军离开高陵往白翟领地进军。”吕武负责的事情太多,知道的也就多,说道“不出所料,春季中旬将过大河。” 韩起插话,说道“两国三军齐出,来岁必定艰难。” 是啊 武士出门在外,家里的播种无法监督。 出动的辅兵数量不少,家里少了那么多的劳动力。 这样一来,来年的粮食出产肯定会受到影响的。 谁都盼着赶紧打,快些分出个胜负,再继续拖下去,真的太不好受了 第126章:儿戏一般的胜利 大量的青壮出征在外,国中肯定是会出现劳动力短缺的情况。 这也就是为什么明明出征和在家一样是吃,爆发战争通常会出现缺粮的原因。 春秋时期的战争,一般都是以获取收获为主要目标,一切奔着红果果的利益而去。 打赢了会获得或多或少的收获,少亏一些,又或者少许赚了一点,甚至是大赚。 不以维持人间正道为出发点,不讲正义或邪恶,以至于孔老二发出“春秋无义战”的叹息声。 话又说回来,不奔着利益去发动战争,只是想着维持正义,打输了血亏,打赢什么都没获得。 全国上下勒紧裤腰带,只有付出没有收获,才是错的吧 来到了春季中旬,驻扎在“霍”的国君以及公族,他们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中午,又一大群呼啦啦地来到“交刚”。 国君的到来依然没有受到盛大的迎接,甚至元帅栾书在得知国君要来时,找了个借口带兵离开“交刚”去了北边。 中军佐荀庚尽管有千百个不愿意,顶头上司外出避难,他只有带着其余的“卿”和“大夫”去拜见国君。 这位干了一次骚操作的国君,他像是没察觉到贵族阶层对自己的排斥,乐呵呵地接见了前来拜见的臣工,没询问栾书为什么不在,直接问秦军到哪里了。 觉得自己调和者的祁奚,看到国君没有问及栾书,也没有表现不满,悄悄地松了一口。 高层有什么社交,又或是谈什么,吕武只会在事后听到一些不知道转了几手的消息。 他又再一次见到了师旷这位乐师。 师旷只是跟着吕武来到“交刚”这个地方,后面先被魏氏邀请,再后来就是不断去各个贵族那边串门,还被国君邀请着一块去了“霍”城。 很忙碌的吕武其实没有闲暇时间来接待师旷,只是对方过来又不能不招待。 “闻下军回援乃是阴武子窥知白翟辗转于北,隐秘辗转至交刚城下”师旷的消息怎么这么灵通只因为他是一名很出名的乐师,耳朵的听力也真的很好。他又说“阴武子国事为重,请听我弹奏一曲。” 吕武听得稍微一愣,赶紧阻止道“我不在其位却私下进言,已是犯了过错,还请足下勿要使我错上加错。” 这年头“以国事为重”并不是一句称赞人的话。 哪家不是先顾好自己,该出多少力就是多少力 真的到了该破家为国,贵族还是能够狠下心来。 可是,损害家族利益惠及众人,其实挺不贵族的。 不是我应该干的,明明正确也不应当去干。 不该我来付出,别特么拿大义来忽悠我。 说白了,你特么有功夫来忽悠我,自己拿出多少东西,又为了大家干了什么事啦 屁事没干就一张嘴逼逼叨,是个人该干的事情吗 师旷有些错愕。 他是真心诚意觉得吕武干得漂亮,认为那样做非常对。 “在下公务繁重,还请见谅。”吕武接触下来,已经知道师旷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又说“待公务处理罢。我设下宴席款待足下。” 师旷用很佩服的表情对着吕武,说道“阴武子务实。” 吕武就想这个音乐大师赶紧走,去祸害别人吧 师旷不扭捏地走了,他打算去找程滑聊一聊。 讲真话,吕武一开始就是觉得见到了一个青史留名的人,希望能够建立友情,能学到什么也好好学一学。 一段时间的接触下来,师旷讲得最多的是贡献,舍己为人之类。 好嘛 这位哥只剩下贡献这么一条路,来让自己有发光发热的机会,可是不能劝别人跟着一样啊 他自己不需要为家族操心,其他人都要一大家子要养活。 是吧 自己的日子过得艰难,甚至一个操作不当会过不下去,饿死真不独自己,是满门妻儿亲人,还要加上众多的武士、属民和奴隶,真没资格去谈什么高尚的情操啊 “此人为贼。”宋彬不需要在吕武面前掩饰对师旷的看法,说道“窃取他人信赖,规劝损家利人,己身无甚建树,凡事以大义压人者,皆为贼” 瞎说什么大实话啊 吕武停下手头的事情,走到木屋外面,视线转到了“交刚”的所在方向。 国君又来了。 连带那帮公族也过来。 他们的到来只说明一件事实,战争又要开始了。 国君进驻“交刚”后,他立即派人去了秦国。 这一次去秦国,做的是邀请秦君会猎。 不是一块打猎。 是交战在去年就应该爆发,让秦君赶紧带军队过来血拼。 国君的抵达也让“下军”和“中军”的气氛变得紧张起来。 栾书外出归来,代表众贵族询问国君,说好的补偿什么时候实现,要以什么样的方式去实现。 可能是吃一鳖长一智的关系,国君没干出开溜的蠢事,他给栾书的答案是,打赢来犯的秦军,看缴获了多少战利品,情况允许会当即实现。 换句话来说,要是跟秦军的交锋失败,又或者没有获得多少战利品,国君是不会拿出补偿的。 吕武听了不知道转几手的消息,他不得不承认国君是一个人才。 只是作为一国之君,说出去的话没打算履行承诺,是不是在损害自己的威严 另外还有一件事情。 南方的楚国有异动,只是“新军”无法保证压制楚国,“上军”得到南下的命令。 等于“上军”这一次不会来“交刚”参加对秦国的战争了。 晋国的“新军”一直都不是满编的状态,总兵力大约是三个“师”再多一点点。 原因是邯郸赵拿不出来那么多士兵,郤氏拿出两个“师”都觉得亏了。 再来是,晋国的贵族也不是傻瓜,他们知道邯郸氏风光不了多久,说不定还会遭到针对,无不是想方设法避免去“新军”服役。 时间继续流逝。 没有得到秦军前来“交刚”进行会猎的消息之前,“下军”和“中军”只是保持低烈度的训练。 直至快要临近秋季时分,秦军从白翟领地过了大河来到东岸的消息才被证实。 然而,秦君不是来打仗的。 他们就驻扎在大河的边上。 秦军派来了右大夫说,抵达“交刚”直接求见了国君。 秦国使者跟国君进行了什么交流,有没有取得共识,等等之类的,以吕武的身份也只是知道了一些。 晋国的“下军”和“中军”就等着跟秦军交锋,没想到的是秦军拔营再次退回大河西岸。 他们也得到了离开“交刚”的命令。 同时,之前谁都在奇怪一点,列国明明答应会派军队过来一块痛揍秦国,过去了那么久的时间却是没来。 等待栾书向全军公布要挥师郑国,并且告知为什么要去,才让众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楚国攻打郑国了”吕武脸色有些不好看,又问“我们是南下去郑国,要跟楚军交战” 韩起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去。 秦军只是来转了一圈。 然后,秦君派人来承认打不过晋国,要不就不打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这样一来等了几个月的晋军,光消耗物资也耽误了生产,不跟秦军打也没了取得收获的机会。 “早已预知。”韩起说的是楚国肯定会打郑国,又说“父亲有言,此次往南不求有功。” 吕武正要说话,却听外面传出了喧哗声。 上一 次爆发喧哗,还是国君搞了骚操作。 这一次谁听到喧哗声,肯定会下意识觉得不妙。 原来国君派人在军营通知,说是在他的领导下,晋国已经战胜了秦国与白翟。 这算是胜利 只有消耗,没有获得,也能算是胜利 这样很不春秋啊 所以,不但贵族不满,连带武士也觉得心里堵堵的。 国君却不管,他觉得在自己的领导下,晋国压服了秦国。 秦君都派使者来亲自说了,秦国打不过晋国,要不还是别打了,咱们唱两句“哥两好”各自回家。 这是难道不是秦国已经怕了晋国 道理是这样的道理,可是连不是地地道道春秋人的吕武,他都觉得这样的胜利也太令人窝火了一些,其余人就要更火冒三丈了。 韩起说道“列国各军已率先南下,我军与中军需在两月内至郑国。” 吕武能说什么 他已经离家将近四个月,结果要从晋国的西北边跑到南面,再进入郑国,去到现在谁也不知道地名的地方。 晋国跟楚国打很久了,来来回回打了将近百年,谁也无法使谁屈服,每每打一场就是好几个月。 再算上耗费在行军路途的时间,吕武很怀疑今年自己要在外面度过,是回不了家了。 韩起看到吕武脸色黯然,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透露,说道“武,此次为弭兵会盟,乃上军将士燮与楚国公子罢、许偃事先约定” 跟楚国休战是晋国的国策,只是长久难以找到合适的机会。 中行氏三家一直在努力地进行斡旋,上军将士燮范文子参与了进去。 要是晋国这一次能打赢楚国,未来几年南方就能消停下来。 吕武在想“晋国跟楚国一直你来我往的打。这一次真的能打得楚国消停下来” 第127章:平步青云 经过耗时日久的准备,十几万人在风雪之下苦熬了一个冬天,没有取得什么收获,然后国君宣布这一次他们赢了。 这并不是晋国贵族和武士需要的胜利,他们更希望能够杀个淋漓畅快,再用手中的武器去取得收获。 军队离开“交刚”开始向南行军。 本来以为有一场硬仗要打,士气已经被鼓动起来的军队,得知秦国服软撤军,自己大亏特亏又要南下去郑国,士气泄了个干干净净。 “此类征战再有三两次,我等便要乞讨了。”霍迁就是控制不住向抱怨,说道“所幸自白翟处略有收获,否则” 说到这个,他们必须感谢韩厥。 前往白翟领地,攻击白翟联军后勤部队,他们获得战利品幸好没交给国君,韩厥又在后面按照成例下发。 有了那些战利品,他们的出征才算有收获,不然就只有付出而没有获得。 像霍迁的家族,他们要是出征没有取得收获,有个两三次真会破产。 类似于霍迁家族的贵族数量不少,他们经不起一再的亏本,很快就会纳不起赋。 一旦无力纳赋,他们就该被削减封地,久而久之不是会失去贵族的身份,就会被其他家族所吞并。 军队在向南行军。 他们先进入了“霍”地。 一些出身“霍”地的贵族,他们将不需要携带的物资派人送回家,又从家里调度了需要的物资带过来。 过了“霍”地就是“吕”地,吕武知道军队不会经过“阴”地。 他一样派人将不需要的物资送回去,同样从家里调来了新一批的物资。 总的来说,战利品被国君侵吞了三分之二,该次出征老吕家还是赚了。 卫睿带两千多俘虏和四百余匹马、三百多头牛、近万只羊,以及众多皮革之类的东西回去。 他会待在“阴”地履行自己的责任。 虞显则是会带着武士、属民和物资过来与吕武进行会合。 作为第一家臣,虞显不能老是不参与出征。 这年头,不能打仗的人,尤其是贵族或家臣,价值通常不会高,也就是注定不会得到重视。 吕武调来虞显,只是不希望家族内部出现龌蹉。 毕竟,作为第一家臣却从没外出征战,有再多的理由也是说不过去的。 行军很枯燥。 贵族在赶路时乘坐战车,受着没完没了的颠簸。 武士和属民则是徒步赶路。 一路上看来看去就是那些风景。 青山绿水什么的现在到处这样的景色。 要是途经“邦”或是“郭”,少不了更加思念自己的家乡,想象家里人现在都在干什么,有没有饿肚子,是不是身体健康。 他们过了汾水进入“杨”地,几乎是擦着“阴”地的边再进入“翼”地。 这边是智氏的封地。 “此处往东百里,便是我的封地。”黄召脸色有些阴霾,满肚子的不痛快,说道“少水之边,吾之故乡,有草有鱼,有沁有壤” 吕武听着黄召在哼小调,全没有过于华丽的辞藻,只不过一样是骈四俪六的短句。 他们已经出征超过半年,还错过了春耕。 尽管只是半年而已,关于家乡的很多印象已经渐渐模糊,太多的糟心事使他们心烦气躁。 暂时驻营歇息,吕武正在与几位同僚闲聊,却得到了智罃的召唤。 “武,此便为我之封地。”智罃看上去倒是神清气爽,遥指广阔的大地,说道“此番路经此地,你需好好指点。” 这个“指点”是“指点江山”的意思。 也就是,智罃一直惦记着让吕武帮忙规划灌溉系统,希望吕武能用点心观看,好做到心里对地形有些概念。 吕武进入这片区域,印象最深的就是到处分布农田,并且村落也远要比“霍”地、“吕”地和“阴”地显得更多。 荀氏、中行氏和智氏,他们三氏一家亲,封地大多是被开发了数百年的地方,耕地多是理所当然,人口居住地也显得较为密集。 跟绝大多数的大贵族一样,他们的封地并不集中在一处,分割成为几个区域。 新田边上的智氏封地并不是智罃名下占地面积最大的封地,靠近齐国所在的区域才是。 另外,荀氏和中行氏的封地皆是集中在晋国的东部,却又被范氏、栾氏、郤氏、韩氏,以及各个中下等贵族进行了分割。 目前封地最大的其实是郤氏,再来是范氏,荀氏含智氏和中行氏只是排在第三。 吕武一眼看去,智氏其实已经有了灌溉系统,只是看上去有点乱。 这一片平野之上,一些本来就形成的溪流交错,挖出一些链接着溪水的水渠,却这边拐一下,那边突然转了个弯。 “智伯。”吕武已经大概心里有数,说道“小子恐难有余力。” 智罃眉头一挑,看上去有些不高兴。 吕武半点紧张都欠奉,就实说道“智伯麾下有亲,水渠往何处挖,乃是各顾各家,我为外人岂可多言。” 一个大贵族的亲人必然多,他们虽然没有自己的私人土地,可是又会分到一些土地的管理权。 每一个都希望自己名下的农田得到最大的好处,少不了上演争来争去的戏码。 吕武才不乐意卷入智氏自己的内部争斗。 智罃还是皱着眉头,想了想问道“我若使权予你” “智伯。”吕武露出了尴尬的表情,说道“我非智家人,亦非家臣。” 权力哪有可能随便授予。 再则,智罃力排众议,真的给了吕武权力,吕武也没傻到去真的行使那些权力啊 办好了,好处是智氏的。 仇恨以及矛盾却全落到了吕武的身上。 该是多么傻逼才会接下这样的差事。 智罃是个聪明人,一看吕武的态度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就提出了一个办法。 不用吕武出面,只需要规划好,再以字整理,有图更好。 话都说到这份上,吕武想推脱都没办法。 只不过,他还是需要将话讲清楚,说道“智伯亲族必怪于我,介时需智伯庇护。” 智罃一阵“哈哈”大笑,应承了下来。 那么在接下来,智罃就找了个巡查的由头,对吕武下达了游弋的命令。 吕武在智氏家臣的引领下,少不了有两家的武士随行护卫,一再巡视智氏的领地。 大军出智氏封地时,吕武才规划好了十之二三,却不能再继续巡弋下去,只好将规划好的那一部分先交给智罃。 他不知道的是,因为这么一件事情,韩厥与智罃进行了理论。 韩厥是一个欣赏谁,必然会进行看顾的长辈,却也没有跟智罃大闹。 事后,吕武得到了来自智罃的礼单。 这是一份写上赠送多少奴隶和粮食的礼单,数量方面比较大。 另外,吕武的军职出现了调动,由“旅帅”变成了没有实权的“军尉”,日后就是专门跟在智罃身边,听候指示,帮忙跑腿之类。 没有多久,吕武身上又给添加了“司戈盾”和“司兵”的职位。 “司戈盾”其实就是管理武器装备的职位。 “司兵”则是负责调度兵源,给需要补充的队伍进行补充。 不傻的吕武知道是怎么回事,他特地去拜见了韩厥,却没有明摆着进行感谢,只是以晚辈的身份,亲自烹饪食物伺候了一番。 在吕武转调“军尉”之后,不再是程滑麾下的“旅帅”。 程滑尽管觉得可惜,却衷心地为吕武感到高兴。 “军尉”是一个跳板,程滑就是先履任“军尉”才被认命为“帅”,成了一个“师”指挥官。 吕武短时间没可能成为“帅”。 一来是爵位没到位,再来就是家族实力不允许。 他自己进行猜测,成了“军尉”之后,起码要在这个职位干上至少三年。 事实上,与秦会盟期间,吕武立下了那么多的功劳,却是没有立刻得到赏赐和职位晋升,是属于累积功劳的过程。 这一次智罃知道自己理亏,运作了一番将本来就该属于吕武的“东西”,排除掉那些额外的干扰,给了吕武。 说得更加清楚一些,吕武本来就捅破了“天花板”,只是没人拉一把而已。 他现在只是得到了自己应得的一切。 一同南下的令狐颗魏颗,他特地让吕武过去了一趟。 这位长辈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让吕武接下来能有多低调就该多低调,实在低调不了就能多高调就多高调。 话听着好像充满了矛盾 其实并不。 既然低调不了,那就高调到让谁都想争取。 随后,高级贵族的一次饮宴,韩厥带上了吕武。 在韩厥与智罃、魏颗的共同见证下,吕武对士鲂彘恭子进行承诺,绝不涉及贩陶行业,并且会将掌握的制陶技术拿出来赠送给范氏。 这是一件必须要做的事情。 吕武有在贩陶,尽管做得并不大,可是随着他的地位一再提升,原本不大的矛盾会被放大。 一旦范氏觉得吕武是在挑战他们,肯定是会采取措施。 现在看着是吕武放弃了自己的利益,却避免与范氏为敌。 范氏在接下来没有理由针对吕武,看吕武识相为前提,要有贵族风范,不能为吕武制造什么障碍。 智氏、韩氏与魏氏一起为吕武站台,不但范氏觉得惊讶,连带其余知道消息的贵族也觉得应该正视吕武这么个人了。 大军一直南下,进入到郑国疆域。 因为晋国国君也在军中,郑国肯定是要进行隆重的款待,结果在一个叫“雍”的地方耽搁了七八天,才渡过大河抵达南岸。 关于楚国那边的消息被传过来。 芈姓,熊氏,名审的楚王楚共王已经率领楚军进入许国 第128章:啥?挑战养由基??? 目前地球的东方有两个“王”,有时候会出现三个“王”。 为华夏文化圈所承认的王,自然是周王室的那个王。 当前周王室在位的是简王,姬姓名夷。 楚国的君主也是王,只不过并没有得到绝大多数华夏文化圈列国的承认。 一些尊奉楚国王号的列国,一般是离楚国太近,又或是楚国的傀儡国。 这些列国其实也是周王室分封下去的诸侯国,只不过与忠心相比起来,他们更需要的是生存,只能承认楚国的王号。 另一个自号为王的国家是吴国。 位处大陆东南的吴国,他们打赢了楚国就会立刻称王,一旦被楚国痛打了一顿又会去掉王号。 华夏文化圈其实知道吴国的奇葩,只是需要吴国一直找楚国的不痛快,一直放任着和扶持着。 晋国其实对吴国有一套计划,想要让吴国全面晋国化。 简单说,就是晋国希望将吴国改造成为一个从文化到制度全盘“晋化”的国家,只是一直以来进行得并不顺利。 不是吴国人懂得什么叫文化入侵,是他们天性散漫又缺乏契约精神不信守承偌,再来是不愿意承认晋国比吴国强。 晋国的“下军”和“中军”进入郑国的疆域,他们在“雍”停驻了八天之后,继续向南方开发。 成为智罃“军尉”的吕武,随着职位的变动,接触到的信息越来越多。 首先,这一次弭兵会盟并不是心血来潮的产物。 晋国跟楚国一再交战,还要应付秦国的挑战,齐国时不时也跳出来顽皮一下。 跟楚国打了太久,打得晋国上下早就疲惫不堪,得到的好处是成为“中原盟主”这个身份。 这年头当“盟主”可不止是名望上的好处,还有让列国来“听成”的资格。 所谓的“听成”并不复杂,就是喊来各国的使者,告诉他们什么年份,哪个国家应该给晋国交多少保护费,哪一次战争的哪一个国家该出多少战兵和辅兵。 为了巩固“盟主”的身份,几代晋君乐此不疲地一再召唤列国会盟,搞得各个诸侯国其实是很心烦却不敢拒绝。 秦国已经实际上对晋国发起了挑战,短短数年之间,晋秦打了数次,还被秦国骗了两次。 晋国并不害怕明面上的挑战,集结大军与之交锋也就罢了。 他们最讨厌的是明明答应臣服,却是一再捣乱和私底下捅刀子的行为。 齐国就属于晋国讨厌却不好动手教训的捣蛋鬼之一。 除了上述因素之外,吕武还窥探到了一点。 晋国内部的矛盾已经到了难以掩盖的地步,要是再不及时地处理,国家不是在内部的互相攻杀下衰弱,便是被外部推一把导致灭国。 至于分裂什么的 晋国贵族不敢去想。 国君从没有想过。 不是他们天真,主要是目前并没有发生过诸侯国分裂后闹独立的例子。 目前华夏文化圈的所有诸侯国,无一例外都是周室分封后的国家。 即便是这些“封君”再怎么荒唐,顶多是国君被干掉,下一个坐上国君宝座的人,还是该国国君的后代。 吕武的理解是,当前的主流思想以及社会规则,处在王侯将相有种的年代。 所以了,干掉国君自己来当国君,只会出现一个结果。 周边诸侯国联合起来,再有内部一大帮不服的贵族,一起组成联军将那个胆大的家伙挫骨扬灰。 允许出现贵族强到将国君当傀儡,取而代之却是万万不允许的 吕武想到了齐国的田氏,他们就经过数代人的操作,成功地收买了齐国上下不提,还贿赂了周王室。 公元前386年,周安王正式册命田和为齐侯,自此田氏在形式上取得了齐侯的合法地位。 田氏代齐给所有春秋人上了一课。 那个时候他们才发现卧槽事情还能这么干 田氏干出这种惊天动地的事情,从根本上改变了华夏人的思维。 而周王室也因为收取了田氏的贿赂彻底没了节操不说,还给自己挖好了坟地。 吕武没记住田氏代齐发生在什么时候。 他甚至都不知道晋国是什么时期被瓜分的。公元前376年,魏武侯﹑韩哀侯﹑赵敬侯瓜分了晋国公室。 “原来晋国的内部矛盾这么尖锐,已经严重到可以修改晋国称霸的国策。”吕武乘坐在战车上,眼睛看似在注视着什么,实际上瞳孔并没有焦距,他想道“赵氏被灭只是矛盾的爆发,也将晋国的秩序搅乱了。” 晋国当前的元帅、执政和中军将栾书,他就充分地感觉到了危机。 作为领头羊,栾书其实不愿意放弃争霸,只是他看得非常清楚,晋国已经到了不解决内部不行的时刻。 在这个前提下,栾书对智氏跟楚国勾勾搭搭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经由自己的铁杆荀庚,不断地去进行鼓励。 另外,栾书还有一个帮手,便是有着“和平大使”称号的士燮,尽情去与宋国的大夫华元鼓捣。 其余的卿不是瞎子,他们或多或少知道其余的卿在干什么又有什么盘算,一样看见了当作没看见。 士燮通过华元与楚国的令伊执政子重接上了头,又将楚国公子罢、许偃拉了进来。 他们甚至连会盟地点在哪,又该谈一些什么,商量了个妥妥当当,一切只差举行仪式,再盟誓以供上天监督了。 行军自傍晚,全军停驻扎营。 因为吕武不再是“旅帅”的关系,担任了智罃的“军尉”,营区也就靠近智氏军队。 他更多的时间需要待在智罃的军帐,听候差遣的同时帮智罃整理文牍,或是帮忙进行跑腿。 “武,吩咐下去。”智罃递出了一支令箭,往下继续说道“明日我军往睢水行军,务必备好干粮与用水。” 吕武放下手头的事情,手持令箭再行礼,应“诺” 他们现在是在郑国的东部,再往东行走百里左右就是“睢水”,过了“睢水”就进入宋国的疆域。 准备足够的干粮和饮用水,代表接下来会与后勤部队进行分割,战兵部队进入到急行军状态。 这一次南下,他们其实走得挺急。 从“交刚”离开,花了一个月就进入郑国地界,好不容易在“雍”喘息了一下,八天之后又是一路急赶向南,直至抵达一个叫“制田”的平原才又休整了三天。 之后,他们开始向东行军,走了五天抵达“雍丘”。 这一路下来,吕武更多的心思是在绘画地图。 他是不知道春秋的很多事件,却知道“赵氏孤儿”之后,晋国与楚国的交锋场地基本都是在郑国。 都知道会发生什么,更多的事情不容易办到,还不允许吕武趁着这次南下摸清楚地形 要是情况允许的话,他甚至很想搞清楚郑人的生活习惯,以及郑国的村庄和城池分布,最好是能知道郑国重视哪些军事要地。 只不过比较可惜,他们走得是在太赶了一些,吕武难以了解更多。 “今次南下若见养由基,武可会挑战”韩起脸上有着兴奋,没等吕武回应,继续往下说道“养由基乃是当世猛将,若能战而胜之,必涨我晋国威风” 吕武差点一巴掌将韩起拍飞。 挑战养由基 中华第一神箭手,谁不想过一过招 吕武的确有想过,只不过是想想罢了。 他很有自知之明,猛将兄是依靠力气大和兵器、甲胄的优势打出来。 养由基可是一名能射穿七层甲的绝世神箭手,吕武难道还能穿八层甲上去跟养由基打 跟养由基交手这种事情,需要特定的时间和地点,不然谁上都是送菜。 韩起见吕武目光锐利,理解错了方向,建议道“不若先挑战潘党,得胜再挑战养由基” 吕武问道“潘党何许人也” 韩起知道吕武见识少,解释道“潘党挑战养由基而幸存,名列天下第二。” 尼玛 挑战养由基没被射死,就能得到“天下第二”的称号 从这一件事情也能看出一点,养由基是真的很恐怖啊 能不恐怖吗 与之比试,只是能活下去就名传列国,还得到了“天下第二”的称号,只说明挑战养由基的人都死了。 吕武发誓自己不是心虚才不挑战,他只是想要低调。 晋军在翌日向东行军,渡过“睢水”进入到宋国地界。 宋国的国君鲍,他率领臣工迎接晋国国君。 吕武因为是智罃的“军尉”,有幸见证了宋君接待的场面。 倒是没夸张地有数千几万人来一块迎接。 宋君摆出了自己的大纛。 出动自远古传承下来的大纛来迎接,礼仪方面无可挑剔。 造成轰动的是宋君还带来了自己“交响乐团”级别的乐师团队。 宋君要乐队奏乐,遭到了栾书的拒绝。 吕武只是远远地看到,听不见栾书跟宋君说了什么,随后就看到宋君很不好意思地让乐队退了下去。 “可惜”智罃在卿的排位并不高,无法在这种场合多什么话,很遗憾地说“采桑为大乐,若能听闻,死而无憾矣。” 吕武在心里翻白眼。 有没有这么夸张,听一场音乐会连死都没有遗憾。 他不知道的是,宋国是殷商之国,只有宋国保存下了殷商的“国乐”,想听来自殷商的大型音乐歌舞会,只有宋国才能演出。 姬寿曼这位国君和几位卿,包括卿的贴身工具人家臣、军尉、尉留下。 其余大贵族和部队却是自己向东。 吕武在当看客,决定好好地当工具人,却猛然间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 是姬寿曼在大声喊,讲的是养由基又算什么,晋国可是出现了一位力可拔山的猛将。 那一时间,吕武受到了极大的关注 第129章:暗潮汹涌 现场可不止有晋国和宋国的人在。 并且,不但晋君和宋君在,还有几位来自列国的国君。 毕竟,晋国非常喜欢召唤小弟,也就苦了一些诸侯国的国君,每一次都要千里迢迢前往某处,看晋君做各种各样的表演。 吕武被那么多人看着,面无表情地朝站满国君的行了一礼。 说力可拔山就夸张了。 力能扛鼎却是真的。 鉴于古人总是喜欢在用词上选择浪漫,姬寿曼的文化程度明显不足,要不来一句“力拔山兮,气盖世”会显得气势更足。 几个国君开始窃窃私语。 他们的臣子见识过吕武的武勇,回去后肯定会进行报告。 所以,他们的确知道晋国出了一名力气非常大的猛将,只是没有亲眼见过。 “此便是阴武”曹国国君姬负刍用惊奇的目光看着吕武,纳闷地说“早闻勇力无双,然” 后面的话没说。 就是吕武看着身高一般般,长相不像是猛将那么粗犷,身材也不健硕。 姬寿曼不满地瞪了姬负刍一眼,想喊吕武出来证明,却有一人先出声了。 祁奚说道“君上,礼已毕,是否启程” “寡人”姬寿曼看到祁奚摇头,出于对公族的信赖,尽管不爽,却说道“如此,启程罢。” 另外的国君就感到可惜了。 他们其实很想亲眼见识一下吕武的厉害。 宋国国君鲍立刻附和。他是真心希望晋国与楚国能够和平,不要再继续动不动就集结大军开打,哪能让气氛变得紧张。 吕武这边表现得非常镇定。 他其实也没有太多的想法,并且能理解姬寿曼想吹嘘的心理。 就好像是自己家发达了,怎么可能不炫耀一下下。 国家出现了猛人,外交场合肯定是要吹嘘一番,震慑他国的同时,也是涨自己国家的威风。 看看在场的晋国那些“卿”就知道了,他们对姬寿曼有太多的不满,却是一个个嘴角勾了起来,证明姬寿曼这一次干得不赖。 而祁奚会站出来只有一个理由。 现场只有那个被摆出来撑场面的鼎能证实吕武力大无穷。 鼎是礼器,哪是能够随随便便举起来。 一旦吕武去举鼎,举起来倒是证明了自己的力气,却是一种无比失礼的行为。 举不起来则是大庭广众下丢脸。 等于无论举不举得起来,后果都不好。 迎接仪式结束。 国君们按照自己的“段位”先后上了车,又在仪仗队的护卫下开拔了。 “武啊”智罃特地让吕武同车,语重心长地说道“你需勤练技击与箭法了。” 吕武则是纳闷,自己的格斗技巧不怎么样有那么明显吗 另外,他倒是知道自己箭法够臭。 “我长期在外,难有空闲。”吕武肯定是要虚心接受建议,又说“非不为,实难为。” 智罃看着前方,说道“但愿此次会盟顺利。” 御手,也是智氏的家臣,叫雍培,说道“此为众卿所愿,事必可成。” 在晋国,国君想完成什么不一定能成功,要是多数的“卿”有共同的意愿,则事情一定能成功。 这个都是一种共识了。 智罃带着比较明显的恨意,说道“与楚休战若成,需回首西顾,必让秦国饮恨” 吕武还是知道晋国上下现在非常痛恨秦国的。 由一名“卿”亲自表达出这种恨意,晋国哪怕是成功与楚国达成休战,接下来晋国也还是消停不下来。 大军一直向东,走了三天后抵达“商丘”。 晋国的“中军”和“下军”当然没有进驻“商丘”,分别在北门以及西门外的十里处驻扎。 国君与栾书、韩厥一同进入“商丘”接受宋国的招待。 早早来到宋国的“上军”则是驻扎在一个叫“蒙”的地方。 那个地方距离“商丘”约有四十里,士燮却是已经在“商丘”等了很久。 因为没有进入“商丘”,吕武只是跟在智罃左右,发生了一些什么事,只能是道听途说。 其中,楚共王还是率军驻扎在许国的消息,一再被证实。 楚军没有丝毫的动弹,令伊子重以及公子罢、许偃倒是离开许国,往宋国的方向而来。 智罃对楚国的应对做出了评价。 他认为既然要会盟就该有诚意,楚共王已经到了许国却不亲自过来,缺乏足够的诚意。 一旦楚共王不亲自到场,姬寿曼肯定也不会自己出场。 这样一来的话,明明是正治份量很重的会盟,两国的国君却都不出场,肯定是要给这次会盟蒙上一层阴影。 后来,两国的国君果然都没有上场。 既然晋君和楚共王都不出场,列国的国君肯定也不会现身,只派出了一定身份的臣工参与。 结果,重大外交场合,没有应该的隆重。 晋国出场的是上军将士燮,楚国方面则是子重、公子罢和许偃。 他们盟于宋西门之外,盟约是楚、晋两国不再交兵,好恶同之,国恤灾危,备救凶患。 如果说这一次弭兵会盟谁的好处最大。 吕武认为是发起者之一的宋国。 宋国以二等强国的身份,促成了霸主级别的晋国和楚国的停战,不但在名声方面得到伸张,也让列国看到了自己的影响力。 再来是,晋国和楚国不再约地点开战,作为南边诸侯国之一的宋国肯定能喘息上好几年。 同样得到好处的还有另外的南边列国,他们实际上早就受不了晋国和楚国每年一小打、三年一次大战。 不管是晋国赢还是楚国赢,他们这些列国每每需要提心吊胆不提,一次次还要听从自家老大的召唤出兵助威,国力方面早就不堪重负。 智罃像是一个预言家那般,对吕武说道“此次会盟缺乏诚意,不出五年双方必定于疆场再战。” 吕武有点庆幸,也感到可惜。 不是其它。 楚共王不来,作为楚共王贴身大将的养由基自然也不会来。 养由基没有来。 吕武自然不用去挑战。 完成会盟之后,晋国的“三军”没有在宋国境内耽搁,带着没有丝毫诚意的“盟约”开拔向北。 而楚国那边,他们一样离开许国,却是去周边列国耀武扬威了一番,才回到楚境。 等他们重新踏入晋国地界,季节已经来到了秋季上旬。 三军部队需要到新田,走完一个流程才会解散。 吕武迫不及待地想回自己的封地,只是需要拜会一下几个老丈人的家族,一些友好家族肯定也要走动一番。 韩氏与魏氏那边没有耽搁。 吕武去见赵旃,经过一夜的长谈,出了新田接收赵旃准备好的物资以及奴隶,才正式踏上归家的路途。 “主,此些匠人”虞显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需要进行了解,问道“何处来” 上一次赵旃答应吕武,会进行操作弄来匠人。 而匠人其实是晋景公名下的产业,姬寿曼上位之后没有接收,他们被遗忘在了角落。 赵旃不是用蒙骗的方式获得那些匠人,他花了一定的代价进行购买,再将这些匠人当礼物送给了吕武这个女婿。 “如此啊”虞显说道“卿位变动已是事实。” 这一点赵旃已经亲口跟吕武讲了。 邯郸赵没有足够的实力来匹配卿位德不配位,不说再上升一步,想保住卿位也办不到。 他已经很识相地表示会卸任新军将的职位,将回到自己的封地。 其余的卿鉴于赵旃的识相,没有采取其它的措施。 只是,赵旃还没有卸任,他们却已经商定该由谁来担任新军将。 没有出现意外的话,晋国的卿位变动不止是赵旃卸任,郤氏将迎来全面的崛起,不但新军将和新军佐全是郤家人,上军将也会是郤家人来担任。 吕武得到的消息是,中军佐荀庚的身体变得很差,可是荀氏、中行氏和智氏没打算竞争卿位。 这样一来,荀氏、中行氏和智氏只会保留智罃担任卿位。 其余有“卿”的家族,他们没打算与郤氏争雄,只打算巩固本来就有的利益。 其他人是怎么看的,吕武没有读心术。 他总觉得晋国的这些大贵族有些阴险。 以前赵氏也是一门三卿,足够的风光带来相应的跋扈,酝酿了被灭门的惨剧。 郤氏本来就足够嚣张和跋扈,一旦荀庚有个不测,士燮会按照规则替代成为中军佐,上军将的职位就成了一块肥肉。 其余的大家族不去争,上军将肯定会落到郤氏手上。 一门两卿的郤氏都能有现在的嚣张跋扈,成了一门三卿还不上天 现代有一句话叫“欲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吕武觉得几家大贵族就是在干这样的事情。 “来岁可安歇否”虞显看到吕武摇头,诧异地说“晋楚和睦,何处用兵” 吕武说道“卫、鲁、郑之君赴晋受命。” 虞显不笨,只是缺少相应的情报,一听就叹息道“如此一来,与秦大战不可免也。” 晋国是一个报复心很重的军果主义国家,才不会挨打之后默默忍受。 吕武用自己的智慧获得了几位老丈人的认可,也争取到了智罃的赏识,一些消息总是能够提前获知。 他已经知道明年晋国已经派出使者,会前往齐、宋、卫、鲁、郑、曹、邾、滕这八个国家,邀请他们进行会盟,再挥师攻打秦国。 所以了,消停什么的根本不存在。 明年晋国会有很大的动作 第130章:擦,交友不慎! 不到一定的身份地位,很难获得相应的信息。 知道晋国明年会齐聚三军讨伐秦国,吕武很清楚晋国西北边的贵族根本得不到喘息的时间。 算起来,西北边的贵族已经连续忙碌了两年。 在这两个年头,他们每年平均要被征召一次,不是跟白狄打,就是应对秦国的进军,很多家族的建设计划一再被打断。 “师翰已在多时”吕武刚回到家,只是洗尘完毕,没功夫坐一小会,一大堆的竹简就被捧上案头。他问“可知为何而来” 梁兴答道“携武士、属民,欲归于主之治下。” 这是失去了贵族的身份,带着全家老小要来投靠老吕家 师翰是吕武前往纳赋的第一批属下。 吕武依稀记得是来自“吕”地的一个小贵族 “如此啊”他点头说道“既来之,可安置归于我。” 这些年头,晋国北疆以及西北疆的小贵族一再破产是常态了。 他们前些年因为站队错误的关系被收割了一波,后来面对白狄和秦国的入侵一再应征纳赋。 家底不够的家族,长期陷入纳赋的状态,肯定是会很糟糕。 吕武没有亲自去见师翰,一来没必要,再则是他刚回到家,有太多需要处理的事务。 家族破败之后选择一名贵族投靠,是春秋时期的常规操作。 投靠大贵族不是最好的选项,一般是被吃干抹净,人能不能继续活着都是一个未知数。 他们一般会选那些看上去有前途的中等贵族,期望能够搭上晋升的快通道,只要能够立下功劳,再取得家主的赏识,还是有机会恢复贵族的身份。 师翰并不是唯一来投靠老吕家的落魄贵族。 吕武查看了文牍,一共有七八家破产的小贵族来投靠老吕家,无一例外都是西北疆的出身。 他带着出征的武士和属民回来,家里已经完成了秋收。 这一次回来,依然能够看到封地的变化比较大。 相关的文牍记载,老吕家的耕地已经达到九万亩,只是接下来很难再有所增加。 原因是适合开垦的土地已经差不多开发出来,想要再开垦新的耕田会离“阴”城比较远。 在城池边上开垦耕地是吕武的主张。 老吕家的封地不算小,大半是不适合开垦耕田的山地,其余部分真要达成开发,怎么也能开垦出六七十万亩耕地。 关键是老吕家的人口不多,吕武又将人口集中了起来。 这样一来的话,等于是缺乏足够的“邦”来作为基点,每天长途跋涉地去劳动很不现实。 吕武不免要看自家的人口变动。 在他上一次离开时,老吕家的人口大约是五万左右。 出征回来一看数据,变动并不是太大,多了五千余人。 再算上他带回来的新一批奴隶,包括智氏付账的农夫和赵旃赠送的匠人,又给老吕家增加了七千的人口。 林林总总地统计起来,老吕家的人口数量突破了六万。 多久来着 反正没超过三年。 吕武看着各种数据,一种成就感挥之不去。 曾几何时老吕家都快破产,不出意外就会失去贵族的身份。 结果在他的努力下,老吕家不但成为下大夫之家,有了四边周长一百五十里的封地,人口也超过六万。 有一点吕武才是很清楚。 在接下来老吕家肯定是要进入到积累期,封地不会增大是一方面,普通人口的增涨也该消停。 吕武应该做的是让武士和属民归心。 只有让武士和属民认同了老吕家,才是老吕家继续奋发变强的时机。 “主”卓知道吕武带回了匠人,第一时间求见,说道“匠人可是安置于山内” 这个是当然。 吕武出征前交给卓很重的任务。 卓需要带上人手进山开发。 既是挑选地点开垦成为耕地,也要将放牧事业操作起来。 吕武已经从文牍上看到了卓的努力成果,比较重视的是又起了两个冶炼作坊,开启了一个铁矿开采。 老吕家缺的不是矿产,是能将矿产利用起来,变成产品的人手。 赵旃赠送的这一批匠人中,泥瓦匠一百三十七人,工匠四百二十六人,懂得金属加工的匠人两百七十二。 他们曾经属于晋景公,后来被遗忘。 吕武听赵旃讲,原本匠人的数量不止这些,没人管之后,不少匠人饥寒交迫地死去。 有鉴于这点,吕武也亲自看到了匠人对又有了新东家的欣喜,再给予应有的待遇,不怕他们不尽心做事。 卓得到答案,又问“可要大肆制作铁器” 吕武当然希望能将资源利用起来,却多少有些顾虑。 以前“阴”地是个谁都不想接管的区域,不就是因为山区占了一大半吗 老吕家要是将“阴”地开发出来,只是显露出农耕的潜力值,窥探的人不会太多。 冶炼业被建设起来就不一样了 “制作”吕武忧虑的是接下来的几年消停不了,咬了咬牙说道“我已多次纳赋,使用恶金之兵,人尽皆知。列装恶金亦是有别众人,早被窥知。” 当然了,大肆制作铁质的兵器和甲胄是一回事,拿出多少又是另外一回事。 吕武想到了什么,又说“不可再贩陶。” 他经由韩氏、魏氏和智氏的周旋,已经跟范氏达成了谅解。 制陶不是不能继续,只是不能再到处找卖家贩售了。 另外,研究了两年的瓷器,由于他无法将全部的精力投入,一直没能取得进展。 既然不想跟范氏交恶,也没那个资格去招惹范氏,肯定是要缩小制陶业的规模,能自给自足也就够了。 吕武一直在迟疑一件事情。 魏氏是晋国冶炼业的霸主,还是占领市场份额最大的武器和甲胄制造商、批发商。 老吕家一直在向冶炼业发起冲击,会跟魏氏的关系产生什么样影响 别看是姻亲关系,一旦魏氏认为吕武成为威胁,不会讲任何情面的。 可是,明明有这么好的资源,却不搞冶炼业,吕武又非常不甘心。 只走平庸路线的话,老吕家几十近百年内也就这样了,不可能快速崛起。 而吕武压根不想等个数十上百年。 “卓。”吕武心里举棋不定,需要得到建议,问道“我若邀魏氏共举冶炼,可行否” 卓露出了为难的表情,说道“主,我并无广阔的见识,亦没有长远的目光,难以给您正确的意见。” 吕武除了卓能讲一些事关家族长远发展的思考方向之外,真没有其余的家臣能来一块商谈了。 这个就是新崛起家族的一种共性。 他们之前不怎么样,得到机会发展起来,可是缺少能够不遮掩秘密的管理人才。 卓抿了抿嘴,说道“彬为阴氏鞠躬尽瘁,丝毫不见二心。” 宋彬吗 他是魏氏推荐来的家臣,不是没发觉老吕家在搞金属冶炼,却从来没有对魏氏进行透露。 吕武示意卓可以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要将宋彬喊来时,却得到通报,说是魏相的队伍已经靠近“阴”城。 吕武没想太多耽误,喊来了宋彬进行交谈。 主要是商讨能不能跟魏氏合作,比如跟魏氏分享一些冶炼技术,换来老吕家扩大冶炼业规模机会。 宋彬皱眉思考很久,谨慎地说道“您的姻亲支援太多,不见给予技术。” 吕武立刻懂了。 交好归于交好,一旦涉及到一些技术,各家只会进行最严密封锁,才不会拿出来进行共享。 宋彬看吕武还是迟疑,又说“韩伯亲赵孟,万物皆可予之,唯韩氏之法不可效仿。” 是啊 韩厥对赵武的支持可以说比对亲儿子都夸张,什么都给了,就是没给出韩氏的弓箭科技相关。 宋彬看吕武眉头松开,继续说道“两年有此基业,足矣。为何贪其多也” 主要是现代天朝人的思维在作祟,搞得吕武什么事情都想在极短的时间内看到成效,以至于干什么事情都追求速度。 “我已知。”吕武从这一件事情上看到了宋彬对老吕家的忠诚,没有过多的表示,说道“相子已入阴地,我不可不接待。” 宋彬告辞离开。 吕武思前想后,一些该跟魏氏合作的事项,完全放弃也是不行的。 老吕家多次亮相,其他人的眼睛又不瞎。 谁还看不出老吕家在冶炼取得了突破 吕武需要先对魏氏试探一下,再决定接下来怎么办。 这一次魏相没夸张地带数千人过来,仅是带了五百武士护卫。 他来到吕武所在的庄园,见到吕武没有过多的客套,直接说道“君上有意命我使秦。” 吕武问道“众卿之意如何” 魏相说道“众卿亦然。我出使秦国已成定局,为秦国多次失信而往,断邦交,述国恨。” 吕武心里骇然,脸上没有表现出来。 春秋时期,列国打归打,很少因为爆发战争,决定完全断掉两国争取和平的渠道。 “我此来为一事。”魏相目光炯炯地看着吕武,说道“武可随我入秦,为晋国威风,杀秦人勇士” 这么狠 只是吕武就纳闷了。 出使秦国能去多少人 魏相竟然邀请吕武同去,还要挑衅秦国的猛将,再杀掉 都要全面断交,表达出惩戒的态度,战争的爆发已经不可避免。 跑去人家那边,挑衅再杀人,能活着离开不 第131章:一切为了卿位 出使秦国啊 不提去的时候要花多少时间,回来差不多是相同的耗时,到了秦国又该待多久。 这一去,不但是奔着断交而去,还要干掉秦人尽可能多的猛将。 晋国这么刚烈的吗 吕武这两年多,超过一半的时间是处在纳赋状态。 以前只是一个小村子,没有太多需要做的事情,纳赋是争取上升的机会。 现在他已经获得了一块不小的封地,处于需要花费大量时间建设封地的阶段。 身为领主长期不在封地,出征纳赋自然是没话说,能不离开为前提,谁会放下该做的事情瞎跑 吕武觉得自己现在进入了平稳期,应该将更多的精力用在封地的建设上,暂时并不需要新的功劳了。 “相,我获得封地一年有余,从未得到机会来建设封地。”吕武非常认真地说“更多的时间不得不出征,使我的封地没有得到建设。” 魏相愣了。 吕武需要将自己的意思表达清楚,自然也就不再咬文嚼字,说道“获得封地不去建设,臣民看不见一位领主该有的尽责。我只有五年的过度期,本来已经很难在五年内发展到不借外力,带上纳赋该有的兵力。现在已经过去了一年多。” 魏相听明白了。 的确,吕武不管取得了多少成就,都是在极短的时间内获得。 他现在该做的是建设好自己的封地,怎么能到处跑呢 再则,明年肯定是要跟秦国开打。 位处晋国西北疆的贵族,他们必然会受到征召。 等于吕武明年又没有多少时间待在封地。 甚至可以说,谁也不知道跟秦国的战争会打到什么程度,又会打多久。 魏相十分抱歉地看着吕武,庄重地行礼,说道“自是如此。” 吕武回礼,说道“若相需武前去,武必不推辞。” 奇了怪了,晋国就没有猛将兄 要是想杀杀秦国威风,可以选择需要立功的其他猛将兄去嘛 吕武已经拿定主意,他更应该留下来建设自己的封地,不是去寻求新的功劳。 这个绝对不是怕去了秦国就回不来,完全是他目前还没有消化完自己功劳带来的好处。 “如武所言,家族方为重”魏相看着不像是在说反话,一脸歉意地说“如有必要,我必寻你。” 幸好魏相是个有封建意识的春秋人,认可建设好自己的封地,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换作其它年代的人,他们会认为舍小家顾大家才是正确。 当然,要是有这种想法的人,他们自己真的去那么做,自然能喊得理直气壮。 如果自己做不到,却只光会说漂亮话,那就“呵呵”了。 吕武见魏相认可也就放松下来。 两人进入到闲聊的时刻。 送走魏相后,吕武才想起这是什么历史事件。 这是绝秦书事件来着 故事背景吕武亲身经历了。 秦国制定东出的国策后,多次欺骗晋国。 去年晋君与秦君会盟。 按照原来历史的话,秦君其实没有过大河。 两位君主来了个隔河会盟,双方使者来来回回地带话,大致谈妥之后各自离去。 可是回去了的秦君立刻撕毁盟约,派出大量的使者前往列国,邀请列国一块攻打晋国。 列国拒绝了秦国的会盟邀请,只有白翟进行了响应。 历史上,白翟和秦国一同出兵,然后被晋国击败,才有了晋国上下震怒,晋君派遣使者去秦国断交。 而在吕武的亲身经历中,只有白翟很头铁地入侵了晋国,秦军待在自己的国境内不动弹。 “魏相去秦国,发生绝秦书事件后,还发生了什么事来着”吕武很努力地在想,却是没有半点印象了。他暗道“历史上魏相安全回国是肯定的事情,不用为他的安全担忧” 接下来,吕武抛开了杂七杂八的念头,就如他对魏相所讲的那样,需要将全部的精力用在封地建设上面。 而魏相离开了后的第十二天,一支来自魏氏的队伍过来。 他们送来了一百二十车的各种粮食,给的理由是魏相为了表达歉意。 认真讲起来,魏相的确是该道歉。 吕武才获得封地,大半的时间不在封地主持建设,以外人看来已经严重影响了老吕家的崛起。 这一次魏相事先得知自己将会出使秦国,跑来邀请吕武一块出使秦国。 那是魏相自己的主意,不是来自国君的命令,更不是其余“卿”给出的任务。 为了自己的方便,不顾吕武需要建设封地,于情于理完全说不过去。 魏相不应该因为吕武的拒绝心生怨怼,甚至要赞赏吕武很有封建领主的意识,表达出歉意也就成了一种礼节上面的理所当然。 要是魏相完全没有表示,以后可没谁敢跟他交朋友了。 事实上,一个动辄不顾他人感受的人,没有人会喜欢,更别提交朋友。 吕武左思右想了一下,选出了一套甲胄,命人给魏相送过去。 他需要进一步地试探一下魏氏,才能决定家族接下来的发展方向。 那一套甲胄是铜甲,与魏相上次拿到的区别是,新的铜甲是鱼鳞甲。 吕武上次送给魏相的是扎甲款式。 只是一套甲胄,完全能抵上魏相命人送来的一百二十车粮食,甚至价值方面远远超过。 老吕家的家臣还携带了一捆吕武亲手书写的信,主要是告诉魏相,自己并不在意那些事情,作为至交好友的魏相不用感到过多的内疚。 另外,老吕家取得了新的成果,第一时间就想跟魏相分享喜悦。 人在“吕”地的魏相收到甲胄,恰好吕琦和魏氏的一些小辈也在场。 “小武常年在外,你不该前往邀请。”吕琦就是魏琦,也是吕武的老丈人之一,略略责怪地看着魏相,说道“今次小武命人送来甲胄,叫人得知前因后果,魏氏如何取信于人” 不要因为自己的需要而去强加他人,以此为基础判定是否跋扈。 魏氏现在很需要一个好的名声,一直以来也在努力营造人设。 他们帮助了不少中小贵族,吕武的崛起恰好能用来证明魏氏的成功,双方获利都挺大。 吕琦认为不能坏了魏氏营造的形象,责备了自己的亲儿子。 称呼吕琦只是因为封地的关系,他与吕武并不同姓,也就不存在同姓不婚。 要是吕琦哪天逝世,无论是家谱还是历史记名,只会称呼魏琦,不是吕琦。 另外,吕武已经获得了一块新的封地,他要是有幸被记载于历史,会用“阴武”而不是吕武,并且会特地标明是林姓。 魏颉的注意力全在甲胄上,惊奇地说“此甲技艺超我魏氏” 那一套甲胄已经被穿在十字架上,展露了整体的构造。 一层层的鱼鳞片反复地覆盖,给予了甲胄十足的防御力。 整体的布局方面看上去非常简单和整洁。 简单既是美,能使人一看就觉得赏心悦目。 他们最为重视的是一些关节部分的配套,发现采用了较为宽大的甲片与皮革搭配。 另外前胸部分的两页铜片非常显眼,一看就是奔着保护要害而设计。 为了增加美观,脖颈部分有一件狐皮,不用多么仔细分辨就能从毛绒看出是极品货色。 再来,甲胄上分布着一些彩缎和柳絮,还搭配了一件鲜红色的披风。 甲胄的内部则是有皮革结构,不会在穿上去之后产生擦刮感。 魏相的心思不在甲胄上面,他之前就从吕武那里获得一套铜甲,该研究的早就研究透了。 而吕琦这时才将注意力转到甲胄上,还亲自过去检查了一番,得出的结论与魏颉一致,老吕家的技术真的超过了魏氏。 魏绛表情比较奇怪地说“未见武子赠甲予叔父” 吕琦就是魏绛的叔叔。 目前有两家从吕武那里获得甲胄。 智氏家主智罃属于抢劫行为。 再来就是魏相了。 吕琦瞪了魏绛一眼,他觉得这才是吕武懂得做人的选择。 要是送老丈人甲胄,是不是该全送 毕竟,只送一位老丈人,显得很不会做人。 全送的话,吕琦觉得老吕家没富裕到这种程度。 魏相回过神来,仔细地一看甲胄,说道“此为武赠予叔父。” 吕琦稍微一愣,发现甲胄的款式比较大,不是那么适合魏相的身板,低低叹了一声,说道“小武有心了。” 之前吕武已经送了魏相一套甲,没必要再送一套。 再看甲胄的尺码,还有华丽程度,明显需要足够的身份地位才能穿。 他们这些聪明人认真一想,觉得吕武送这一套甲胄含有很大的深意。 “武以此祝贺我魏氏。”魏相心态极度复杂地说“此番相出使秦国,归来必可使我魏氏再进一步” 什么再进一步 就是离卿位又进了一步啊 他们为了这个目标已经奋斗了数十年,近期才看到成功的曙光。 魏氏现在差的已经不是家族实力,是得到众“卿”的认可。 当然,功劳那是越多越好。 同时,魏氏也需要更多的声望,让人觉得魏氏获得卿位是一种众望所归。 为了获取声望,还是名传列国的那种,魏相得知自己将要出使秦国,绞尽脑汁地在构思文章。 他目前已经有些眉目,只差加一把劲就能写出名传列国的文章,也是晋国对秦国开战的檄文。 魏颉非常郁闷,又说“技艺已经超过我家了啊” 是啊,大家都知道。 吕武几次出征都穿着防御力很强的甲胄,没人是瞎子,不需要魏颉来提醒。 那又怎么样 一旦魏氏表态,他们相信吕武会知道该怎么做。 只是跟魏氏奋斗成为“卿”相比,一些事情完全可以暂时放一放。 第132章:夭寿!秦国被开除出诸夏户籍了 吕武取得的成果并不是从魏氏窃取,是他自己“研究”出来。 无非就是魏氏远比老吕家强大,导致老吕家哪怕是取得了成果,除非是想跟魏氏撕破脸,否则不能投放于市场。 这个就跟老吕家能大肆生产陶器,却是向范氏保证不会进入市场争夺份额的一样。 各家有能力做到一些什么,不因为竞争而关系破裂也就是了。 简单的说,能造什么东西,没有谁能去制止,他们不想看见的是自家的利益受损。 要不然的话,谁都懂得吃饭。 那么吃饭的专利是谁的 还能去阻止其他人吃饭 所以了,自己使用是一回事,产生竞争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吕武收到了来自魏相的信。 一看就是魏氏在进行表态,他们不会强逼老吕家将技术拿出去,同时不希望老吕家向外贩售武器和甲胄。 春秋话术很直接。 吕武一看不会强逼,猜测魏氏没放弃获取技术,会拿什么来跟自己交易。 看吧。 姻亲什么的也是明算账,才不会因为成了亲戚,一切界线就消失。 吕武觉得魏氏有这个态度也就够了。 老吕家的生铁产量已经稳定下来,只是初级钢的产量还是很小。 他觉得是时候打造一批铁质的武器,给家族武士来个更新换代了。 另外,甲胄方面也该增加产量。 下一次出征的时候,老吕家就要全面使用铁器。 吕武的封地包含了汾水的一部分河段,他在认为时机合适之后,频繁地巡视河段处。 想要进入到新的时代,汾水就应该全面地利用起来 很早之前吕武就想搞出水力设备,只是封地内的溪水流速不合适罢了。 比较简单的水利设备就是灌溉系统需要的筒车。 将筒车研究出来,等于是完成了水力锻造锤的第一步。 一旦将水力锻造锤弄出来,距离水力压模也就不远了。 寻找到流速合适的河段,吕武花了将近半个月的时间,教导和监督工匠制作出了第一台筒车。 虽然已经有成品,却是需要一段时间的使用和观察。 更难的是制作轴轮、杠杆、齿轮等等,不但要制作出来,还必须可以组装使用。 这一点吕武都弄不明白,需要耗费时间来搞清楚构造,一再反复地进行试验。 所幸,有个方向之后,缺的只是进行摸索。 吕武还能保证那个方向一定正确 水力锤当然无法直接锤出板甲,只是用来反复锻造,也能用来处理块头更大的铁锭。 想要利用水力来制作板甲,真正需要的是懂得操作的匠人。 说白了,有合适的设备干什么都省力,也就等于省时。 还有另外一个很重要的事情。 现在的人处理很多植物类食物都是依靠人力去舂,一旦水利锻造锤真的搞出来,完全可以进行恰当的力度调试,解放掉妇女更多的时间。 一些石磨之类,同样可以使用水力。 吕武研究到一半,麻烦事又来了。 边疆驻军发出警告,发现白狄在集结军队,判定白狄又将入侵晋国。 虞显被召集过来开会,非常感慨地说“多事之年啊。” 关于明年晋国要跟秦国大战的消息,吕武已经告知了众家臣。 连带边疆随时可能遭到白狄侵犯的猜测,他也进行了预言。 这不,白翟联军今年才遭受重大损失,还是没彻底打疼狄人,又集结大军要来侵犯了。 向边疆贵族发出警告的是边防驻军。 晋国去年三军齐出动,跟白翟联军打了一场,消灭白翟联军之后驻扎在北疆,过年没几个月就南下。 今年完成了与楚国的会盟,三军前往新田解散。 而才解散多久,北疆又再一次面临入侵。 不知道的人一看,还以为晋国马上就倒架,沦落到了连胡人都能随时来欺负的地步。 很关键的是晋国呈现了内部不稳,又显露出了疲态,才一再遭到秦国的挑战。 狄人是秦国一再忽悠和鼓动,才有了多次的主动入侵。 “明岁与秦大战,必是一场旷世之战。”宋彬也想当预言家,比较期待地问吕武,道“主,可有消息” 晋国现在的局面是自己内部不稳造成。 可是晋国的贵族不能承认,他们只能寻找一个敌人,一再搞事的秦国,无疑就很合适勇来转移晋国的内部矛盾,成为发泄怒火的对象。 吕武说道“无非三军齐出罢了。” 宋彬又问“此次狄人来犯,元帅将出动哪位军将。” 吕武摇头说道“各军疲惫,去岁纳赋未归,已误春耕、秋收。今次该是魏氏应对。” 姬寿曼这位国君喜欢搞事。 栾书以及其余卿却不会让国君瞎搞事。 晋国西北疆的“霍”地没有大贵族,北疆却是魏氏的封地。 为了明年能拼尽全力跟秦国打,栾书不会因为狄人入侵再去集结哪个一个军团。 那么北疆能出力的也就只剩下了魏氏。 边防驻军已经向周边贵族预警,魏氏那边却没有派人征召。 以吕武的理解,魏氏是要好人当到底,不征召去年疲于奔命的各个家族,要用自家的军队解决白狄的这一次入侵。 尽管是这样,西北疆和北疆的各个贵族还是要悠着点,起码应该发布武士征召令,集结成军以备不测。 吕武一样下达了征召令,却只是集结起了五百名武士,召唤了两千属民成为领主临时武装。 他们的训练交给宋彬来执行。 吕武则是重新投入到水利设备的研究当中。 一些消息先后从北边传了过来。 魏氏的吕琦集结了两个师的兵力,主动开赴白狄的地盘。 双方在“蒲”的东北面,临近吕梁山的平原爆发大战。 而西面又传来了消息,有一支秦军在没有派人宣战的前提下,偷袭了晋国边境驻军点“采桑”。 现在还是春秋,不宣而战是为列国所不齿的行为。 即便是被骂蛮夷的楚国,他们跟晋国交战每次都讲程序,也就是事先派人进行宣战。 秦国的不宣而战已经不是第一次,还一直纠结胡人对晋国开战。 晋国上下知道秦军再一次不宣而战,并且偷袭边境驻军点“采桑”的消息,没有大喊大叫,没有群情激涌,上下一片的沉默。 这不是被欺负得失声了。 是火山爆发之前的平静。 连续遭到秦国以无耻的偷袭和欺骗,晋国上下从未有过的思想一致,一定要给予秦国永世难忘的教训。 很快,吕琦击败狄人联军的消息被确认。 魏氏大军获胜之后回转“吕”地,进行不完全的解散。 正式得到出使任务的魏相,出发前特地派人来告知吕武。 而到这个时候,季节已经进入到冬季。 更多的消息先后汇集到吕武这边。 晋国派出使者游走列国,齐、宋、卫、鲁、郑、曹、邾、滕先后响应晋国的会盟邀请,他们将在明年出动军队前往周都王城会合。 列国响应会盟的消息刚传到不久,吕武收到了来自下军将韩厥的征召令。 随后智罃的文书也被送了过来。 文书上写得非常清楚,吕武虽然没有了实职,作为“军尉”也应该带上至少二十辆战车以及不少于一千五百名的“徒”。 这个“徒”就是战兵。 宋彬看了智罃送来的竹简,满脸严肃地说“此为灭国之战。” 光是小弟就召唤了八个,总兵力再怎么少也不会低于六万。 晋国的中军、上军、下军和新军也会全部出动,仅是战兵就达到十三万五千人。 再算上辅兵,晋国要出动的总人数起码三十万。 这是倾巢而出 不单单宋彬认为晋国这是要灭了秦国,任何知道晋国将要全力以赴的人,他们都会产生相同的想法。 梁兴说道“我听闻周室亦会出兵。” 周王室当然还有自己的军队,每一次晋国跟楚国大战,他们都会出动至少一个“师”去当啦啦队。 卫睿很感慨地说“秦君自绝于诸夏,沦为禽兽。” 以现在的人,也就是周王室制度下的列国,他们认为世界上只存在三种人。 第一种当然是诸夏。 再来就是跟楚国一个阵营的人。 第三种就是狄人、戎人各种胡,不统称为胡人,被称呼禽兽。 事实上,各个民族自认为是胡人,要到匈奴的头曼单于时期了。 头曼单于就是冒顿的爹,他引申了两种理论。 长城以北所有逐草而居的引弓之民都是胡人。 长城以南所有定居农耕的则是汉朝人。 这样一来,一个名为“胡人”的新民族诞生了。 等于“胡人”一开始真不是什么贬义词,是匈奴人用来进行民族大融合的“工具”。 现在,吕武比较纳闷。 原来秦国不是到了战国时期才被排斥,只是到了春秋中叶就要被开除出诸夏户籍了 他对几位家臣说秦国要被灭当然是不信的。 秦国估计会挺惨,但一定没有被灭国,只是不知道会惨到什么程度。 周王室也要出兵参与攻打秦国啊 他们除了跟楚国交战会派出啦啦队之外,基本不掺和各个诸侯国战争的。 吕武有了新的疑惑。 既然秦国要被开除诸夏户籍,有没有成功,又或者后面用了什么办法重新取得诸夏户籍的 第133章:发挥余热的邯郸赵 在秦桓公的领导下,秦人正在将自己的路越走越窄。 他们似乎是跟西戎打没有规则的战争太久了,已经忘记了礼仪节操,将对付西戎的行事手段用在了华夏文化圈的晋国身上。 华夏文化圈的列国在秦国重新东顾之初,他们没摸准秦国的行事规则,好几次响应了秦国的会盟邀请。 渐渐的,列国看清楚了秦国的无视礼节,他们还要依靠那套规则来保护自己,哪敢再跟秦国走得近啊 现在愿意跟秦国处朋友的列国几乎没有,倒是楚国那边很看好秦国这个新小弟。 只是楚人也纳闷。 他们总觉得自己已经够不重视礼节和规则,而他们不重视周王室的那一套很情有可原。 毕竟,楚国又不是周王室分封的国家,从思想到礼仪法度,包括国家制度等等,有自己的一套。 楚人之前还以为“全世界”只有吴国乖张,看到秦国好像比吴国更横,感到惊讶又觉得有趣。 实际上,楚国知道吴国是晋国想要培养起来给自己难受的国家,他们很需要一个能够挑战晋国的国家,秦国在这个时候跳出来了。 他们接触之后,楚人习惯性地用慢动作来进行分析,一分析就好些年,还没拿出一套怎么来栽培秦国的方案出来。 像是这一次,楚国已经察觉到晋国要狠狠教训秦国,很清楚需要帮一下秦国。 楚国帮助秦国的意见是统一的。 然后,楚人的老毛病又犯了,他们知道应该支持秦国,就是在怎么支援上面进行不断的争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拿出一个可以执行的措施。 国家大事方面,吕武能够了解到的信息不多,更不用去提列国的动静。 又进入到下雪的季节。 吕武总觉得有一种不真实感。 恍恍惚惚三年的时间过去了,他从十四岁的稚嫩少年郎,变成了一个成熟的十七岁青少年。 比较关键的是,十七岁就有了一个两周岁的儿子和同年龄的女儿,还有两个不到一周岁的儿子。 没错,韩妏和赵辛先后又给吕武生了两个儿子。 两位从夫人临盆的时候,吕武并不在家,他那个时候正在南下郑国的半路上。 吕武成了四个孩子的父亲。 因为贵族家庭不管有多少孩子只有一位母亲的关系,赵成了四个孩子的母亲。 下雪天气,吕武尽管还是有许多需要忙碌的事务,却会尽量挤出时间来陪伴家人。 现在,他就一手抱着一个,两个一周岁的儿子正在胡乱地抓着他的衣服,另外两周岁的儿女则是满屋子地到处乱窜。 赵以及其余的从夫人,她们在边上鼓捣织布机。 这个房间除了孩子的欢笑声,更多的是织布机木头磕碰声和时不时的一记梭子移动的“嘎吱”声。 老吕家有种麻。 事实上,但凡是能够种,每家每户都会种麻。 另外,老吕家还种了桑树,打算大规模的养蚕。 吕武有心折腾一下织布机,思来又想去地折腾了一段时间,承认自己果然不是万能,搞不出来新花样的织布机。 他是贵族,自己不懂没关系,有了想法可以向下发布命令,以悬赏的方式征集。 群众的智慧一直是无限的,只要有足够的利益去驱使,早晚都能获得成果。 “主,该喂奶了。” 吕武转过头去,看到的是奶娘。 这两位奶娘真的很奶,一看就奶量十足。 她们从吕武手里小心翼翼地将孩子抱过去,躲到另外的房间哺乳去了。 吕武看到吕阳拿着木剑在追女仆,又看到吕怡在玩麻线团,惬意地拿起旁边的茶壶“咕噜噜”地灌了一口,拿起竹简来看。 雪季没来之前,晋国的北疆和西北疆很热闹。 白狄屡战屡败,一直到降雪才消停下来。 吕武从魏绛的来信中得知,魏氏就喜欢跟白狄这样的敌人交手。 几次征战下来,魏氏进账了不少的马、牛、羊不提,抓捕到的战俘数量也很多。 他给魏绛回了信,询问那些俘虏卖不卖。 老吕家已经开始在扩展冶炼业,狄人不会农耕和一些技术活没关系,买来可以去挖矿嘛。 晋国应对白狄的入侵很轻松,对秦国中小规模的入侵却一点都不轻松。 已经依附的霍迁有什么动作会派家臣来禀告吕武。 仅仅是两三个月的时间,霍迁来来回回地被征召了四次。 “霍”地的贵族,他们被征召起来是应对秦军的入侵,夺回了秦军偷袭之下攻占的“采桑”,又在大河沿岸交锋了几次。 老霍家被折腾得不轻。 吕武没有支援人手,他以借贷的方式提供了霍迁一批粮秣和辎重。 哪怕有吕武的支援,霍迁还是一再诉苦。 本来状况就糟糕,又被反复地折腾。 他们要重复应征,封地难以正常生产,没有获得任何的补偿,再有家底也撑不住,何况本来就没有什么储备。 比较关键的是不管国君还是国家,没有对边疆贵族进行支持。 吕武已经看到“霍”地大多数贵族的下场,近几年绝对会有很多贵族破产的。 他在思考的是,老吕家要不要趁机发一笔 土地当然无法获得,却能吸引破产贵族带上武士和属民来投奔啊 只是他也知道一点,自己能有这样的想法,其余贵族又不是脑瘫,但凡有实力的贵族肯定都有类似的想法,就是不知道会不会有大贵族进场。 正在吕武魂游天外时,梁兴来到了屋外的走廊。 这位极为擅长吃喝玩乐的人才,他屈膝跪坐到吕武的正面,行礼说道“主,邯郸赵遣家臣而来。” 本来在织布的赵和赵辛同时看过来。 赵辛脸上满是紧张,差点给夹到了手。 吕武察觉到后面的异动,转头看了过去,对赵辛笑了笑,重新看向梁兴,问道“需我前往迎接” 梁兴可是知道邯郸赵风光不了多久,却很认真地说“主,彼为卿之家臣。” 在晋国,是个“卿”就是老大,老大的家臣自然不能怠慢。 吕武缓缓地站起来,示意几位夫人就不用动弹了。 他走到了偏房,自然会有得到示意的女仆过来帮忙更衣。 换上了出门的正式服饰,又披上了皮裘,唤来了随行的武士,走出门踏上战车,一伙人往迎来送往的亭子而去。 在这个讲礼的时代,迎接客人需要十足的讲究。 只能隆重而不可怠慢,要不客人觉得自己受到侮辱,引发的后续会很千奇百怪。 穿戴正式去迎接客人是一种最起码的尊重,见面先大笑几声则是表示友好。 吕武过来,看到赵旃的家臣杜回,就是先大笑几声,走近了等对方先行礼,自己再回礼。 一套礼节流程走完,他问道“何至于冒雪而来。” 杜回脸色很平静,说道“不得不来。” 吕武看了一眼同行的队伍,很庆幸没看到贵族女的身影。 晋国卿位变动是一种必然,一切只因为赵旃的的确确没那个实力继续担任卿的职位。 赵旃知道自己要下台了,能做的就是平静地接受现实,处理好一应事务,再收拾东西带上家人和仆众,老老实实地回去邯郸这个封地。 去年,赵旃跟吕武有过交流。 邯郸氏会重新嫁来嫡女。 这是赵旃重新审视了吕武,承认吕武的崛起,进行符合身份阶级的弥补。 说白了,其实就是追加投资。 吕武邀请杜回同车。 他们也就向着一处庄园而去。 还是那一座建在半山腰的庄园。 在下雪天气下,半山腰的庄园能看到比平时更美的景色,十分适合用来款待客人。 谈正事就该登堂入室,再配上符合客人该有的招待规格。 分别就坐之后,一众女仆端来了一应东西,少不了一罐热乎乎的肉汤。 肉是羊肉,缺乏相应药材的关系,腥味十足,却是很高格的款待。 “我主已在处理后事。”杜回美滋滋地喝了一碗汤,重新坐好开始谈正事,说道“在下此来代我主询问阴子,尚需何物” 吕武知道所谓的“处理后事”不是指赵旃要死了。 这是权力不用过期作废前,要好好地使用权力了 只是赵旃这么的“给力”,倒是搞得吕武很踟躇。 一个“卿”的下台不会简单,没有经过血淋淋的抗争,选择和平卸任就是赵旃最大的筹码。 其余的“卿”见赵旃这么识相,心里再不乐意也会选择大开方便之门。 当然了,赵旃想要获得什么,又或是完成什么目的,不存在白拿。 吕武在自己的脑海中翻找名单目录,想要的东西非常多,只是真的感到犹豫。 不管现在还是未来,世界上没有白获得的好处。 赵旃帮得越多,吕武欠下的情份就越大。 邯郸赵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注定会是边缘家族。 最主要的是,邯郸赵还没有跟复立后的赵氏主宗取得谅解。 根据现在普世规则,吕武得到赵旃多少帮助,未来就要在邯郸赵需要的时候,只能偿还更多。 对了,也能学郤氏。 俺们还不起啊 要不,您这恩人还是去死算球。 吕武想道“赵武,或者说赵氏主宗是怎么对待邯郸赵的又或者,邯郸赵日后有没有什么劫难”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 第134章:又来到冰雪融化的季节 吕武想到了“当断不断必受其乱”这句名句。 之前已经接受了赵旃的帮忙,弄到了一批老吕家非常紧缺的匠人。 现在还矫情个什么劲啊 吕武也就比较正式地命人送来竹简,将自己需要赵旃帮忙搞到的东西刻了上去。 这年头会写字,还要会刻字。 刻字的是一柄小刻刀,用刀尖在竹简上很耐心地一笔一划刻。 书写的行文不是从左往右,是从右边的第一片竹简开始,然后从上往下,再从右往左一片片的竹简写过去。 没有标点符号,字还要往简略了写。 反正能看得懂就行了,无法长篇累牍。 一边刻字的吕武,一边想着心事。 造纸的难度不高,他却是一直没有付之行动。 主要是造纸出来必定会从根本上撬动整个贵族阶层的利益,到时候绝不是得到万众的爱戴,该是受到举世围攻。 当前的知识都被权贵所掌握,造出纸也难以拿到书来抄写。 说会遭到举世围攻一点都不是在开玩笑 稳固贵族地位的就是掌握话语权,而话语权要拼知识去争取。 没有点身板又将造纸弄成,还去大肆地传播知识,压根就是活腻了。 孔丘为什么是至圣先师 只因为他愿意将自己的知识有教无类地传播出去。 并不是他主导的思想被认为多好。 他的思想和主张要是真的好,一两个国君眼瞎是真的瞎,总不至于列国的国君都瞎了眼。 就算是列国的国君真的瞎了眼,他们的臣工也全眼瞎了 其实就是孔丘的主张不适合列国,没有谁去单独针对他这个人。 而孔丘之所以能取得至圣先师的成就,学问只是基础,更多的是情操。 在谁都将知识藏起来的年代,有那么一个人愿意有教无类地传播知识,当代受益的人可能不多,却是一种利在千秋的提倡。 想干大事就要有遭到排挤和针对的心理准备。 所以了,孔丘的终生蹉跎是一种必然。 逝世之后,孔丘称“子”也是一种理所当然。 再后来的成圣,则是徒子徒孙争气了。 反正,吕武真有那个能力去造纸,可是暂时没那个胆量去造出来。 他琢磨着,等自己能拉起至少两个“师”的时候,或者更稳一些地奋斗到成为“卿”,搞出一套学说,再来抢一抢有教无类的招牌,也许千儿八百年后也能称圣 只是三册竹简而已,他耗费了一个多时辰。 中间还因为刻错了字,搞得需要将竹简拆散再重新编册。 杜回一点都不急。 他喝着小酒,吃着美食,享受白种女仆的伺候,还能从高往低看赏心悦目的风景。 “将三册竹简交给大大。”吕武调整了一下刻字弄得僵硬了的手腕,自有女仆将三册竹简撞进布袋和放在盘子,再拿去杜回的案头。他说道“请稍等片刻。武有一物,需你一同带给大大。” 杜回放下酒杯,慎重地重新坐好。 这时,女仆就该全部退下。 早在门外等候的另一些女仆,两个合理抬着一口大箱子进来,其余女仆则是进来更换宴席的食物和用餐工具。 杜回看着箱子,问道“此内” “甲。”吕武本来没打算送的。只是吧,赵旃追加投资是一回事,他不能没有表示,说道“来岁与秦大战,大大须有留名。” 明年有一场旷世大战要打。 晋国喊上了六个小弟,自家的中军、上军、下军和新军都会出动,不管战事的发展怎么样,肯定是要努力在历史上留下重重的一笔。 赵旃是要卸任卿位了没有错,走之前不妨碍再璀璨一把,有精彩的亮相和表现,才不是灰溜溜地离开,多少能算是荣誉退休。 吕武沉吟了一下,说道“我没有实职。若大大能说服下军将,我可往新军序列。” 这一下杜回很是惊讶,又十足的感动。 他拜服了下去,颤声说道“阴子此情,回必告知我主。” 贵族去哪个军团服役,不是去过哪里就永远该去那个军团。 实际上,看的是哪个军团的军将最先征召,还要看被征召的贵族愿不愿意接受。 不接受这个军将的征召,跑去了另一个军将麾下效力,一般没贵族敢这么干就是了。 同时,军将想征召哪个贵族到自己帐下,会先看看这名贵族的履历,发现有在哪个军团服役过,除非是有把握招来又或是志在必得,不然不会去抢。 杜回带着感动,搂着两个女姬,找个房间运动去了。 上档次的贵族,哪家没养几个女姬 而女姬的用处就是这样了。 老吕家肯定是上了档次,需要“入乡随俗”地养一些女姬,就是吕武从来不会自己去用。 不是洁癖。 纯碎是,不想某天搞不清楚新生婴儿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子嗣。 送走了赵旃的家臣杜回,吕武又迎来了慢节奏的生活。 日子就这么一天又一天的过去,到了一个被冻醒的夜晚,吕武睁开眼睛看着屋顶,眼眸里有着淡淡的忧伤。 为什么不搞火炕呢 要是舍得花心思,地暖也能搞一搞的。 这不是城池还没建吗 再来,吕武三年中有大半时间不在家。 他在家的时候,又不能刻意地去追求舒适生活。 道理是明摆着的。 这年头就算是贵族,大多数也没有锦衣玉食的生活质量。 实力弱小的时候去搞特殊,怕不是开启大召唤术。 招来匪众没什么好怕,怕的是名声坏掉 “主”赵的睡眠质量一直不怎么样,一点点动静就能惊醒。她先感觉了一小会,察觉到吕武的呼吸不像是睡着该有的样子,低声轻轻唤了一声,得到回应才继续说道“可要唤来暖被人” 吕武闷闷地回了句“不用。” 赵属于那种没什么“火气”的人,睡觉要穿着厚厚的衣服,还暖和不起来。 哪家贵族没几个暖床的女仆 她们也纯粹是帮主人暖床而已。 主人要是有兴致,能搞点颜色的。 只是,吕武过了一开始的热乎劲之后,对身份普通的女人已经失去追求。 其实吧,到了一定的身份地位,品味肯定会跟着提高的。 饥不择食这种事情,几乎不存在。 “魏氏与韩氏已经将去年的分红送了过来。”吕武讲的是餐饮的红利,他想了想说道“你若有闲暇,将家中事务熟悉起来。” 赵却是不吭声。 在现在的普世观念中,家里有家主,自然是一切由家主来做主;家主出了门,嫡长子就成了“招牌”,管理家族的该是第一家臣。 因此,甭管是家主的母亲还是祖母,或是妻子,她们享福也就是了,管理什么家族事务啊 关键吕武来自后世,他孤零零而来,又势单力孤地有了当前的基业,子嗣没成长起来之前,其实更想家人能帮衬一些。 从夫人不能掌权,不然就是家族内乱的开始。 正牌夫人却是可以的。 另外,也不是说吕武不信任那些家臣。 老吕家的第一家臣虞显随时会走人。 得到吕武重视的宋彬对第一家臣的地位有兴趣,却在行政方面没有才能。 要是不出现任何意外,虞显离开后就是由宋彬来继任第一家臣的职位。 到时候老吕家的内政肯定是要堪忧的。 其余的家臣,吕武挑来挑去只有卫睿懂内政,但也只是懂而已。 “算了。”吕武也不强制追求,没有继续为难赵。他琢磨着还是要招揽内政人才,含糊地说了句“睡觉”,不再说话。 赵自认没那个能力,也不敢参与家族事务,极大地松了口气。 就这般的一天又一天接着过去,时间来到了冰雪融化的季节。 气候的转变每年都在进行。 今年的冰雪融化却对晋国有着不一样的意义。 老吕家的家臣按照惯例,再忙也会特地抽出时间,前往半山腰的庄园,参与家族会议。 这个会议很重要 吕武将听取家臣的任务简报,了解各个家臣负责的事务进展进度。 有些进行到一半的事情,天气转为暖和之后,肯定是要接着干起来。 他会对那些已经完成任务的家臣分派新的任务。 “去岁,我家放归奴隶一千四百余” 吕武当时不在家,由家臣进行操作,挂名执行的是儿子吕阳。 他按照惯例自我吹嘘了一番,主要提高得到自由的原奴隶,成为属民之后干活有多卖力。 干贵族这种职业,不会自我吹嘘算是不合格。 大吹特吹只有一个宗旨,干什么都是对的,你们要相信我,爱戴我啊 吕武将释放奴隶的事情看得很重要,用意是平衡家族内部的人口构造。 哪天家族的奴隶超出武士、属民的四倍以上,一丝火星就能将整个老吕家烧成灰烬了。 华夏的成长史就不是依靠奴隶来完成,吕武不会忽视这一点的。 老吕家连续三年释放奴隶之后,带动了奴隶的干活热情。 再将属民中的光棍尽可能地安排好。 短时间内极速膨胀起来的老吕家,偏偏没有呈现出不稳的趋势,相反内部稳得很。 吕武安排好了家族来年的工作计划,改为将注意力转到军备上面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 第135章:想搞事的吕武 吕武跟几位贵族的书信往来比较频繁,得知一个事实。 今年受到征召的贵族,每一位都必须带足战车与士兵。 做不到怎么办 一阵申饬是必然,过于严重会被削减封地。 吕武已经料到了一个结果。 各贵族一定会将本来属于“羡”的那一部分属民武装起来,假装他们就是“徒”来糊弄验收的官员。 老吕家的武士,带去战造成死伤都有替补。 也就是死了或残废的武士,他们的嫡长子进行补充。 不算从属民中一再挑选出来训练的领主临时武装,老吕家的武士数量只有两千五百人。 其中的四百人,是后面从属民中精挑细选,由吕武亲自给予赐封。 不是棘封。 只有君主拥有“棘封”的权力。 作为贵族当然有权力来封赏自己管辖下的所有人,包括释放奴隶和挑选属民成为武士。 从某种程度来说,只要吕武拥有足够大的封地,再不怕入不敷出的话,理论上想提拔多少武士都可以。 而武士纳的是赋,也就是出了给贵族卖命之外,他们有多少产出,跟贵族是无关的。 为贵族生产的是属民和奴隶。 属民则又一定程度上保有自己的自由,包括不想跟某位贵族混了,能去投靠别人,或是干脆去当野人。 奴隶则是属于贵族的财产,生杀予夺全在贵族一念之间。 吕武并不希望自己名下的奴隶数量太多,怕出现动荡只是其一,更多的是因为奴隶干活并不卖力。 有恒产者才有恒心,遭遇到入侵也才肯拼命。 什么东西都不是自己的,没有什么好失去,谁爱来抢就来呗。 对他们来讲,顶多就是换个主人罢了。 当然了,吕武也不能违逆当下的潮流,去搞什么人人平等,再将属于自己的财产散出去。 他能做到的就是谁付出了多少,公平地给予相应的回报,再去保护他们能够平平安安地生活。 三年提拔四百人成为武士阶层,以吕武治下的人口总数来判定,并不显得数量过多,甚至还显得略少了。 这个是老吕家粮食生产量在制约。 要是老吕家能保证粮食出产足够,怎么都是个“下大夫”,还有四边周长一百五十里的封地,将武士的数量增加到至少四千人才算合适。 这一天,吕武来到了山里的冶炼基地。 远远地就能看到几道黑烟滚滚地升向天空,再靠近可以看到用围墙围起来的好些厂房。 生产事项是由卓在负责,他事先已经知道吕武会过来,早早就在等待。 吕武被带到了一处仓库。 这边的建筑物都是使用砖头来建造,与山外的建筑物存在比较大的区别。 牢固是一方面,以吕武的审美观来讲,看着会更顺眼。 仓库的大门被打开,看到的却是一道昏暗幽长的走廊。 卓先让人进去点上火把,再带着吕武进去。 走廊的尽头又有一扇大门,打开之后能看到一排排的兵器架,许多的战戈竖着插在兵器架上面。 这些战戈的“戈”都是使用铁来打造,只是还没有开锋。 华夏化圈的列国,目前的主流兵器就是战戈,又分为长、中、短三种,每一种都有自己的特定用途。 杆的长度为八米的战戈,一般是给战车兵使用。 杆的长度四米的战戈是用来冲锋破阵。 两米长度的杆则是进入混战时使用。 因为战戈是主流兵器,吕武决定使用铁来打造兵器,生产最多的武器肯定是战戈。 “我果然是太忙了”吕武看到仓库里面的情况,储备方式浪费了太多的空间,自嘲了一下下。他对卓说“卓,平时可以将戈与杆分开,戈泡上油脂装箱,杆成捆储备。” 一个兵器架插着二十杆的战戈,整个仓库放上近百个兵器架就没空地了。 这样不但浪费了太多的空间,武器也是直接曝露在空气中,时间一久肯定要生锈的。 卓对吕武的任何交代都会用心记住,再无条件执行。 接下来,吕武又去了另外的几个仓库。 家里储备了多少武器,又是一些什么种类,吕武其实能查到数据。 比如战戈,自他在进入冬季前下令大肆制造,一个季度过去,再加上以前两年的储备,数量方面达到了四千三百杆。 去年参加战争,吕武给自家的武士列装了一些矛,得出的结论是长矛兵的作用没那么大。 他绝不认为长矛兵没用,只是数量不成规模,比较难显示出威力。 春秋战国,乃至于是到了西汉,战戈一直是华夏军队的主流兵器。 后面是怎么被淘汰的呢 吕武自认对冷兵器作战的了解不多,有心对军事进行革新,却是一直没有什么大动作。 他这一次会带四十辆战车和一千五百名武士出征。 战车经过了改良,增加了车轴,也能刹车,再来还在车轮的车軎部位加了一点小玩意。 这个小玩意就是全金属结构的“棘”。 说白了就是横出去转动起来,利刃翻滚的杀伤性横杠。 同时,鉴于之前的“轸”,也就是车壁木栏脆弱,给包上了一层铁皮。 老吕家武士的列装会被吕武干涉已经成为一种常态。 一千五百名武士,吕武给的武器要求是,一百五十人列装铁皮塔盾,再给配发了战刀;三百名武士使用杆达到八米的长矛;剩下的全是战戈兵。 现在并没有“刀”这个字,尽管是刀的造型,还是要称乎为剑。 同时,吕武拿出了六百套金属甲,以胸甲的款式数量居多,少量的环片甲。 等于说来来回回地尝试,取一个适应值,吕武还是觉得胸甲制造工时少,成本也合适,又大批制造了胸甲。 他还想做一个新尝试,也就是制造出小圆盾和战刀,再研究出适合的甲胄,训练一批刀盾兵。 现在这个年头其实有类似的兵种,只不过是剑盾兵。 以前的赵氏就有一批剑盾兵,只不过随着赵氏主宗的覆灭,大批装备战剑和盾牌的剑盾兵在晋国消失了。 倒是东边的齐国,他们在尝试进行军事革新,集中了一批武艺高强的游侠,搞什么技击士,还是击剑士 游侠说白了就是一些无法继承家族财产的家中老二为主,他们到了年龄就会被赶出家门,生活在城池弄各种无本买卖。 一个很出名的“东郭离”,他就是早期游侠界的代表人物。 老吕家必须有自己的招牌兵种,能搞出什么强势兵种来,就看吕武有没有那个本事了。 吕武将武器装备下发。 得到武器装备的武士被集中起来训练。 他们得知一点,主要这一次纳赋表现良好,家主下发的武器装备就将会进行赐予,一个个哪能不尽心尽力地接受训练。 稍微春暖花开一些,国君开始了自己的动作。 国君对几位“卿”表示自己这一次将亲征,话都没有说完,就被打断了。 经历了上次的事情,栾书哪敢让国君有机会瞎胡闹。 另外的几位“卿”,他们不管是看重自己的利益,还是以国家作为出发点,很清楚这一次征讨秦国不许拥有不确定因素。 姬寿曼刚成为国君才多久,平时表现出对贵族的防备和敌意也就算了,去年还大肆胡闹了一把。 众“卿”并不是太在意国君的防备和敌意。 国君和公族的实力弱,想着要扳回局势属于合情合理,不这么想才是不正常。 好几任国君都是那样,也就一个赵氏招惹了太多人才被收拾。 历经了赵氏的事件,爽了一把的众贵族也回过神来了。 他们觉得自己斗归斗,还是要悠着点。 总之,不是贵族不能被灭满门,利益却不能给国君和公族占了去。 晋国上下重视这一次对秦国的讨伐,知道了国君的不靠谱,也是不想让国君带着公族捣乱。 包括元帅在内,所有的“卿”一致反对国君亲征。 遭到一致反对的国君大发雷霆之怒,他也就只能怒一怒,再讽刺一下君不君臣不臣之类的,无力再去改变什么。 有鉴于去年晋国的四个军团长期服役,耽误了春耕和秋收,管军事又要顾着民政的栾书,他决定先征召各军团的一部分人,剩下的等春播之后再下发征召令。 离秦国边疆越远的贵族,越早接到征召的命令。 他们在春暖花开之后,踏上了前往周王室地盘的道路。 像吕武这种离秦国并不远的贵族,得到了能在家喘息到春播结束的待遇。 栾书对列国则是不断催促,才不管列国也需要播种啥玩意,态度强硬地要求列国该动身的赶紧动身。 其余的“卿”态度十分一致,国中的大部分贵族不好受,哪能让列国好过,无比支持栾书的决定。 吕武得到新田传来的消息,对栾书开始佩服起来,想道“晋国的国力因为连连的战争开始下滑,无法直接出兵削弱周边的国家,催促他们出兵,打乱和打断他们的生产” 什么是合格的军事家和正治家 栾书可能没有相关的概念,却做到了这一点 吕武还在关注另外一件事情。 去年出使的魏相肯定已经去了秦庭,那份绝秦书呈上去了没有,有没有安全地归来 吕武琢磨着应该还没有吧。 否则,魏相的传世大作面世,怎么都该造成影响了。 第136章:晋国第一才子的手笔 绝秦书是出自魏相的手笔。 在语言匮乏的时代,魏相用了近千字来概括晋国与秦国的过去和现在,讲清楚了很多恩恩怨怨。 晋国曾经受过秦国的恩惠,晋文公能够继位就是在秦穆公的帮助之下。 那一段时期,晋国尽管发展到了有霸主之资,却对秦国表现出了尊重。 这种尊重是晋文公感激秦穆公的帮助,多次亲自去了秦国朝见秦国的君王。 只是晋文公没薨之前,秦穆公就多次针对晋国发起各种行动。 包括侵扰晋国的淆地,断绝同晋国的友好,频繁侵袭晋国的边疆,灭绝依附晋国的滑国。 晋襄公在位时,应付最多的就是来自秦国的威胁,几乎就没有消停的时候。 那一段时间,秦国大批大批地灭亡了周王室分封的诸侯国。 这种灭亡是不但攻灭了国家,还杀光了这些国家的国君一家满门,没有给留下祭祀香火的人,宗庙也一同捣毁。 事实上,秦国的做法很一点都不符合春秋的礼节,杀人可以杀,灭国也能灭,但至少不能断了别人的祭祀啊 秦国就是灭了很多诸侯国才得到初步的壮大,只是他们的做法令其余列国排斥,觉得比南方的楚国要更加野蛮。 楚国也不断灭掉周王室分封的诸侯国,但楚国有留下那些君主的后代,没有断了他们的香火。 列国一看秦国的做法,觉得不得了啦 他们就巴望着晋国能阻止秦国东出,近一步地让晋国称霸有了更多诸侯国的支持。 秦穆公和晋襄公先后去逝,秦康公和晋灵公即位。 秦康公是晋国国君献公的外甥,却又时刻想着对付晋国,意图颠覆晋国的秩序。 秦康公让公子雍回国争位,让公子雍扰乱晋国的边疆,于是晋国与秦国才有令狐之战。 后来,秦康公还入侵晋国的河曲,攻打了涑川,劫掠晋国的王宫,夺走晋国的羁马地名,晋秦又爆发了河曲之战。 到了晋景公时期,秦国倒是不常亲自出动了,却是蛊惑狄人一再侵袭晋国的边疆。 这一段岁月,秦国只要找到机会就入侵晋国临近大河的县邑,先后破坏了“萁”和“郜”两地,导致了晋国西北疆的全面荒废不提,“霍”地也基本上废了。 魏相书写绝秦书的时候,将晋国与秦国的恩恩怨怨写得清清楚楚。 要看全篇的思想其实就一个。 俺们晋国已经对秦国够忍让的了 哪一次爆发战争,不是秦国率先动手,才让俺们不得不进行反击。 这次俺们真的是忍无可忍了 小子欸 你们等着 俺决定不忍耐,一定要让你们好看 绝秦书一出,春秋第一文化人变得无可争议,就是才子魏相啦 吕武暂时还没有听到任何关于魏相的消息。 他琢磨着,不是晋国一直在跟楚国交锋,才没功夫搭理秦国的吗 晋国实际上也不是一个处处讲礼的国家,逮住机会没少坑人,跟“君子之国”那是半点关系都没有的。 现在晋国满世界公布秦国的罪状,其实就是在造势罢了。 毕竟,晋国多少还是要点脸的国家,攻伐一国肯定要拿出能说服人的理由。 后续的消息一再传来。 受到邀请的列国,鲁国距离周王室地盘并不近,却是第一个进入周王室地盘的国家。 鲁君黑肱带上了一个军团周制军,穿过晋国疆域去了周王室地盘,规规矩矩地朝觐了周简王。 一套非常繁琐的礼仪和应酬之后,鲁君带着自己的臣工和军队,老老实实地去了“王都”这个地方。 后面,受邀的各个国家,或是君主亲自过来,君主没来就来了执政,也是走朝觐周简王的流程,再去“王都”边上驻扎。 结果就是周简王难得忙碌了起来。 周王室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盛况,以往的一年之中难得有一位诸侯来朝觐,今年一下子就来了八个。 等待晋国出兵进入周王室地盘,要是晋君亲征的话,少不了也要去朝觐一番。 只不过,晋君这一次要亲征被压了下来。 栾书率军进入周王室地盘,他是没有资格朝觐周简王的。 周简王派出了一位公卿招待栾书。 一番流程之后,栾书辞别了周室的公卿,带着部队去“王城”跟列国会合。 春播结束,吕武再一次召集众家臣,确认了各个家臣都应该干什么,也带上部队出征了。 “阴”地距离周王室的地盘并不近,要途径很多贵族的封地。 等待吕武带着部队经过新田,可算是得到了魏相的消息。 魏相给秦国递上绝秦书引发了轰动。 听说包括秦桓公在内的秦国上下,他们对魏相的绝秦书爱不释手,给予了极大的好评。 这是什么情况 绝秦书满篇就是痛斥秦国不讲道理和没有信义,秦国上下却喜欢到不得了 这个要看时代背景。 很难得才出现一篇好文章,并且文章好到能够传世,导致被骂的人也非常喜欢,真不是什么怪事。 那个啥 东汉末年的时候,曹操看着骂自己的讨贼檄文,不也看得脑子要炸,却爱不释手。 一切只因为陈琳写得实在太好了啊 绝秦书在人为的操作下快速扩散,不但秦国、晋国到处在传,还蔓延到了列国。 当然,能看到绝秦书的只有贵族,普通老百姓就算是得到了竹简也看不懂。 这就造成了一种现象。 秦国的贵族看了绝秦书才发现,原来俺们秦国是这么的不地道 晋国的贵族看完,得出的结论是秦国果然该打。 另外的列国,他们不懂什么是舆论战,只知道秦国的所作所为太不是人了,要是秦国没有得到足够的教训,华夏就要礼崩乐坏啦 吕武的队伍在进入周王室地盘后,他第一次过来,却讶异地发现周王室怎么那么多的荒地。 “国人聚于郭,旷野多荒废。”虞显给出了一个解释,又说“国中少征战,勇力者往来于诸侯。” 说白了就是周王室治下的人口一直处在负增长状态。 因为周王室已经玩不起征战这种高级的游戏,但凡有点抱负的人,只能去各个诸侯国寻找机会。 虞显就是这样的人之一。 他们途经了“令狐”这个魏氏的封地,接收了新一批的物资。 这批物资是吕武早早向魏氏购买,到了地点才领取,多是与军需有关的东西。 而离开“令狐”之后,他们又进入了智氏的“智”地,又是接收了一批物资。 这一批则是粮秣。 吕武这样干只有一个原因。 从“阴”地携带物资,一路上运输是一个难题,也会产生不必要的损耗。 这样一来的话,能在聚集地点附近采购物资,到时候再进行接收,减少了运输的困难,也减免了消耗。 那个叫“王城”的城池并不是周王室的首都,就是一个叫“王城”的地方而已。 周王室目前的首都叫“成周”。 这个叫“王城”的地方,目前已经聚集了超过三十万人。 受邀前来一起讨伐秦国的列国,他们带来了不少于六万的战兵,再加上辅兵,总人数达到了十五万。 剩下的那些则是已经到来的晋人,又区分战兵与辅兵。 大多数得到征召令的晋国贵族,他们还在赶来的途中,等都到齐之后,“王城”聚集的人数绝对会超过五十万。 集合五十多万人来讨伐秦国,场面不可谓不大 有些贵族就很意气风发地表示,规模这么大的军队,发狠了都能平推整个世界。 他们说的“世界”也就是自己认知的世界,不是整颗地球。 秦国也有自己的动作。 秦桓公真没想到晋国发起狠来这么可怕,很清楚光是秦国根本招架不住。 他再一次地广派使者分别前往列国。 秦国的使者去了列国,很多压根就没有被招待。 其实,他们不被赶走已经算是不错了。 楚国倒是很隆重地接待了秦君派来的使者,只是他们商量了很久,还是没拿好主意到底该怎么帮助秦国解除这一次危机。 吕武带着自家的部队来到“王城”。 早就过来的智罃进行了召唤。 “你欲往新军”智罃满脸的不高兴,说道“我可待薄于你” 不对啊 这事不该是韩厥来处理的吗 怎么是智罃出面。 “智伯。”吕武行礼说道“武已经得知邯郸赵将要卸任,同为大大,武不可厚此薄彼。” 智罃盯着吕武看了很久,露出了满意又欣慰的笑容,说道“新军郤氏为大,却是苦了你。” 赵旃虽然是新军将,实力却是过于弱小。 新军佐郤至是一个非常强势的人。 吕武去了新军没遭到刁难也就罢了,一旦郤至想找麻烦的话,赵旃是绝对拦不住的。 “此去任旅帅”智罃欣赏吕武重情义,却是不看好吕武在新军的待遇,说道“若遇难事,需得忍耐。归来时,再任军尉。” 看来郤氏的嚣张已经是晋国皆知了 要说吕武没有忐忑是假的。 他却是拿定了主意,怎么都要实际地与郤氏接触一下,看一看郤氏能嚣张跋扈到什么地步。 另外,赵旃的卸任已经成为定局,吕武过去帮一把,才好解释邯郸赵怎么会送来嫡女。 吕武从智罃处离开,问了一下得知韩厥还没有过来。 他接下来还要好好地跟韩厥解释一下,一旦韩厥不同意,去“新军”是去不成的。 第137章:郤氏怎么能不跋扈呢? 韩厥对吕武要去“新军”并没有进行刁难,尤其是听了智罃的一些话,对吕武要去帮赵旃一把尽管有看法,大体上还是感到欣慰的。 邯郸赵坐视了赵氏主宗的灭门,从头到尾没有什么行动不说,周旋方面更是没有。 赵旃可能有自己的难处,却不会得到主流社会的认可。 以现在的观念来看,不管能不能出得上力,同为一氏没有任何表示,还从中获得了好处,本身就是一件背宗忘祖的混账事。 所以了,赵氏主宗复立之后,赵武一次都没有提到邯郸赵,意思就非常明显。 赵氏主宗要与邯郸赵进行割裂,表示邯郸赵以后再也跟赵氏主宗没有任何关系。 韩厥要回报赵氏的恩情,不惜损害韩氏的利益来帮助赵武,不管真假肯定是不会给邯郸赵好脸色看的。 没有做点什么事来针对邯郸赵,已经算是韩厥气量大和顾大局了。 因为韩氏不留余力帮助赵武,韩厥得到了偌大名声,谁都乐意与韩氏亲近。 用比较阴暗的心理来判断,韩氏不但没亏,相反是大赚特赚。 吕武觉得韩厥好塑造自己是老好人的人设,必定不会刁难。 事实上,他猜对了。 已经抵达的“新军”部分军队驻扎在“王城”的西北侧。 正式拿到了调动文书的吕武,他当然是带着部队来到“王城”西北侧报到。 赵旃已经过来,得知吕武带着部队过来,先派出家臣进行迎接,又召唤吕武来自己的军帐。 “此为我最后一战。”赵旃多少有些感概,说道“武能前来,我心大为欣慰。” 吕武行礼,没讲什么客套话,诚恳地说“武仅有勇力,大大若有指使,披甲而战罢了。” 他之前已经是一名“军尉”,来“新军”是担任旅帅。 邯郸赵连一个完整的“师”都快组建不起来,又没有多少贵族乐意来赵旃麾下效力,吕武过来是真正意义上的雪中送炭。 赵旃如实跟吕武说了情况。 这一次邯郸赵很尽力了,也就拉出三个“旅”的部队,兵源素质方面还很堪忧。 吕武带来了一个“旅”。 赵旃的家臣已经禀告,说吕武带来的全是甲士。 这个甲士不一定要全部穿戴金属甲,防御力足够的皮甲也是可以的。 老吕家这一次拿出了不少金属甲,留下一些作为备用之外,有五百名武士身穿铁甲。 另外的一千名武士,他们至少都有一套还过得去的皮甲。 这么一个“旅”加入到邯郸赵的“师”,一下子让本来质量堪忧的“师”加分不少,怎么都算是一个合格的“师”了。 赵旃倒是有心将整个“师”指派给吕武指挥,但他实在做不到。 官职是公器,贵族掌握着大大小小的“渠道”,却不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说白了就是赵旃已经没有多少话语权,没办法扶吕武一把。 一对翁婿正在交流,外面的守帐士兵禀告,说是郤至来了。 帐帘被撩开,一名看着模样威武的中年人走了进来。 “来,我予武引荐。”赵旃让吕武站起来,又请郤至坐下,才说道“此为我之女婿阴武;这位便是新军佐温子。” 郤至的封地在“温”,人们尊称他温季排行老三。 吕武当然是行礼问候。 郤至看上去并没有多么盛气凌人,没说话就先开始笑,态度温和地说“我早闻阴武名声,今日得见果真青春。” 啊,这是一个看着很不错的少年。 本以为会看到一个嚣张无比的人,吕武看到郤至的态度这么温和,心里多少感到一些意外。 事实上这才正常。 再骄傲的人,又或者嚣张跋扈,也不是时时刻刻表现得暴虐。 没有任何冲突为前提,脑子没坏的话,还能逮住一个怼一个 “阴地虽非位处边疆,早年动荡不安,多有贵族断绝祭祀,阴氏入主乃为国家解忧。”郤至微笑看着吕武,说道“我闻阴氏得爵,三岁不足一岁身在食邑” 吕武没将郤至的笑容可掬当成自己的资本,恭敬地答道“小子年幼,升爵乃是长辈看顾。阴地荒废久时,得阴而常年出征在外,苦也。” 要是“阴”地是个好地方,也不会那么长时间没有大贵族愿意接收了。 在晋国众贵族的普遍认知中,边疆的土地一般都不太好,尤其是西北疆那边事太多,属于谁得到谁倒霉。 去年和今年,光是“霍”地这个地方,破产的小贵族数量就达到二十多个,还有两个中等贵族表示已经撑不下去。 可以想象时局对靠近秦国和白狄的贵族是多么艰难。 “幸得长辈垂青,多方接济于小子。”吕武要谦虚啊,更要述说自己的艰难,道“武有所报答,仅以奋力建功。” 郤至一阵“哈哈哈”的大笑,对赵旃说道“阴氏得韩氏、魏氏、智氏看顾,日后你亦仰仗。” 这话才算是郤家人该说的。 明摆着说邯郸赵注定要衰败了,以后说不得需要仰仗来自吕武的保护。 赵旃脸色不好看,强笑着说道“正因如此,本将尚有余力,自是理当栽培。” 郤至非常理解地点头,说道“阴氏带来一千五百甲士,是当栽培。” 吕武哪能当跟木头,站立起来行礼,说道“唯奉上命,敢不死战” 郤至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而赵旃多少是有些惊奇地看着吕武,觉得自己这个女婿很不简单啊 “大兵聚于王城,我闻秦国亦是三军齐出,又招来国中青壮,合计三十万已驻侯丽。”郤至扫了一眼吕武,重新看向赵旃,说道“元帅已遣使而往,相邀于麻隧会猎。” 吕武听到这里知道自己不能待下去,请示道“小子初到,未及选址驻营,请允许我告退。” 赵旃自然允许。 吕武走到帐帘边上,要伸手撩开帐帘,却听到了郤至的话。 郤至没刻意加大说话声,平静地说“阴武。本军佐对你有何表现,将拭目以待。” 吕武行礼道“必使军佐见证我的武勇”,说完转身撩开帐帘,走了出去。 军帐里面传出了郤至的大笑声。 而来到账外的吕武,看到的是外面站立着众多的甲士。 这些甲士都是郤氏的武士,他们身穿犀牛皮甲胄,手里大多拿着战戈,看上去高大雄壮。 他们将新军将的帐篷围起来了啊。 不明所以的人过来一看,肯定会奇怪。 人要是动不动就“哈哈”大笑,要么是一个很爽朗的人,不然就是心理很阴暗。 吕武对郤至的印象比较模糊。 只是大多数贵族认为郤氏跋扈,肯定不是空穴来风。 “在下赵丹。”这个人看到吕武出来,走近了先行礼,复道“军将有令,阴子为军尉兼旅帅,履营造职。我等前来奉命。” 幸亏吕武的想象力足够,要不真的听不懂这个叫赵丹的人在讲些什么。 简单说,他们这一伙邯郸赵的人,听从赵旃的命令,以后吕武说什么就是什么。 再来,需要吕武巡视一下军营,觉得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进行更改。 如果吕武全部不满意,有权进行全面的重新布置。 吕武初来乍到,哪里知道太多,说道“且容我履职,你可归回本部。” 赵丹倒是利索,行礼带着自己的随行人员离开了。 “王城”这边的地形区域平坦,一下子来了数十万的军队,大半平野充斥着营盘。 成片光秃秃的树桩,述说这一边的树林彻底倒了大霉。 优质的驻营地点当然是在河岸,只是大多数军队驻营不会直接选在河畔。 这边是三条河流的交汇点。 东边为大河,又有一座占地面积不是那么大的“首山”。 南边则是渭水,更南面是成片的山地,过了华山再更南的地方叫“阴地”。 这个“阴地”是全名,可不是老吕家只有一个“阴”的地名,其实就是日后的秦岭了。 那个“阴地”现在盘踞着一股戎人,华夏将他们命名为“阴戎”。 从“阴地”往东到郑国,往西到巴蜀边界,几乎都是戎人的生活区。 北边是洛水,也是晋国与秦国的疆土分割线。 目前这几条河流的交汇点,随处能看到士兵的身影。 吕武巡视了一圈,没给自己多增加什么戏份,只是观察一下“新军”周边都是谁的营盘。 他又得知一点,周王室的军队已经来了,却不是驻扎在河流交汇点,跑去了一个叫“大荔”的地方驻营。 而“新军”的北面是鲁国的军队,东北面是曹国的军队,另外几个方向倒都是晋军了。 吕武能选择的地方不多,只能在靠近鲁国的营地附近驻营。 老吕家的到来吸引了鲁国人的注意力。 鲁国执政季孙行父恰好出来透气,他看到一大堆的甲士过来,不由自主地感到惊讶,又看到一大群人手持奇形怪状的工具冲向了附近的树林。 季孙行父知道那是晋国人,也知道那边是晋国新军的设营区域,但不知道新来的是谁。 他问左右“此何人也” 左右就答道“请容我前往一问。” 正在规划怎么建设营地的吕武,得知有鲁国执政的人过来,讶异来干什么。 这个季孙行父,其实就是鲁国三桓之一。 他得知来的是阴武,再一次感到惊讶,想道“是力可拔山的那个阴武他不是在晋国的下军,怎么到了新军啦” 即便是“外国人”都知道晋国的中、上、下三军才是主力军团,新军则只能算是一支临时的编制。 季孙行父很纳闷,他多少知道吕武屡立战功来着,真心不明白怎么会沦落到去了新军,也就起了好奇之心 第138章:晋国第一勇士 鲁国是周王室分封时任命的“礼乐之国”。 这个“礼乐之国”,说白了就是管理“礼”和“乐”的国家。 现在人可能觉得不就是一个文工团的管理员吗又能有多么了不起。 然而,以春秋时期的规则,鲁国作为“礼乐之国”是真的掌握了很大的权柄。 首先,“礼”是周朝的立国之本,也就制定了什么样的规则,成为所有诸侯国必须遵行的制度。 这样就能明白一点,鲁国掌握了对制度的解释权。 现在音乐很神圣,一般很正式和隆重的场合都需要用到音乐,尤其是进行祭祀的时候,音乐绝对不能少。 现代人肯定听过“国之大事,在祀与戎”这句话,里面的“祀”排在“戎”的前面。 “戎”就是征战,而“祀”排在“戎”的前面,足以证明至少是在春秋时期,人们对祭祀的看重超过了军事国防。 鲁国掌握了“礼”和“乐”,成了规则的制定者,他们以此为荣,并因此而感到骄傲。 后来,鲁国又得到了另一个权柄,也就是关于历史的记录权。 说白了,周王室分封的诸侯国,每一个国家都有来自鲁国的史官,负责记录各个诸侯国都发生了一些什么事,记录起来成为历史的一部分。 现在有两个举世闻名的“图书馆”,一个在周王室的“成周”,另一个在鲁国的“曲阜”。 里面拥有非常多的藏书,一些甚至是夏朝的文字应物。 更多的则是来自诸侯国的诗,还有记录列国君主和大臣一生轨迹的文献。 姓李名耳,字聃,也就是老子,前两年刚刚出生。 他以后会成为周王室的“图书馆”管理员,很用心费时地整理“图书馆”里面的藏书,学习和消化来书写自己的著作。 子姓,孔氏,名丘,字仲尼,也就是孔子,他以后会成为鲁国“图书馆”的管理员,花费了很大的精力去整理那个“图书馆”,毁了很多不喜欢的书,又推广自己喜欢的书,搞出了自己的流派。 这是滥用职权啊 自己不喜欢的就销毁。 自己喜欢的则是定位必读文集。 史上第一个权限狗也就出现了 然而,权柄这么重的鲁国偏偏没壮大起来。 到现在的岁月,鲁国一直被齐国摁在地上锤,失去晋国这位老大的保护,还不知道能不能继续存在下去。 因为知道依赖谁的保护才能不灭国,鲁国奉行的国策就是伺候好晋国。 比较令鲁国纠结的一点就是,他们明明这么牛逼,却被齐国摁着锤,又要伺候好晋国,感觉高贵的脸面都被丢尽了。 以至于掌握那些权柄的鲁国,一方面不敢得罪晋国,另一方面却情不自禁总是会在史书上黑一把晋国。 他们不管那叫黑,认为自己是在克忠职守。 心里思想矛盾的鲁国,他们的国君本来是要亲自率军报到,走到半路听说晋君没有亲征,鲁君黑肱暗骂了一声“晦气”,见完了周简王就转道回国。 晋国出动的是栾书,而他是晋国的元帅、执政和中军将。 鲁国是一个很有“原则”的国家。 既然晋国出动的是栾书,他们就选择执政季孙行父来统率鲁军好了。 “阴武子是下大夫”季孙行父有心过去看看情况,一想自己是执政,哪能屈节于一个下大夫,说道“无佚何在” 这个叫无佚的是季孙行父的儿子。 鲁国对待晋国,讲的是平等对待。 国君对国君,执政对执政,如此这般的职位对等,或是爵位对等。 无佚很快就来了,还带着一名看上去身材高大的青年人。 这个青年人叫叔梁纥。 他是孔子的父亲。 同时,他也是鲁国的一名小贵族,食邑在陬邑。 “无佚。”季孙行父看着自己的儿子,用命令的口吻说道“往此处而去。如何做,你当知晓。” 无佚有自己的前缀,他的全称叫公孙无佚。 这个“公孙”的意思很直白,讲的就是祖上阔过。 他看向了前方正在忙碌的人群,也看到了正在指挥建设营地的吕武,向自己的父亲行礼,带上自己的随从就走。 老吕家的辅兵,第一时间察觉到陌生人的到来。 他们看那一伙陌生人的穿戴,能辨认是贵族,只是不好确定是哪个国家的贵族。 公孙无佚一路板着脸,不跟身份低于自己的人讲话。 叔梁纥就充当了沟通者,被问就说自己等人是鲁国人,过来是找吕武的。 等吕武见到公孙无佚,满心讶异,却保持风度。 双方见礼完毕,公孙无佚开始操作起来。 他命自己的随从弄来坐蒲以及案几,摆弄好之后请吕武入座。 很讲究的一幕落在吕武眼里,又知道来的是鲁国贵族,心想“传言没错,鲁国人很讲排面啊。” 周边是忙碌的人群,他们砍伐来了木头进行各种加工,再编排成为栏栅,一面又一面的栏栅叠好,再去挖一道又一道的沟渠。 各种声音很吵杂。 偏偏工地上又弄了一道排面。 “未曾介绍”公孙无佚直立腰杆行礼,很缓慢地介绍自己的身世,复道“早闻阴武子名声,今日终于得见。” 没有半点名人自觉的吕武,听来者介绍,才知道是鲁国执政家的孩子。 他回礼,说道“公孙前来,我未能招待,请勿见怪。” 公孙无佚很有礼仪地笑着,问道“阴武子与卿位韩氏,上大夫魏氏,赵孟一族,为姻亲。得卿位智氏、邯郸氏看重” 这话是什么意思来着 吕武品味了一下下,猜出了一个大概。 公孙无佚那些话就一个意思,也就是吕武的人际关系很复杂,本身在列国也有名声,要不然他才不乐意过来交朋友。 吕武差点被这少年的实诚堵得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没话找话地看向身材高大的叔梁纥,说道“此士,壮也。” 叔梁纥赶紧一脸荣幸地行礼。 哎哟 上国的贵族称赞我了啊 心里兴奋和高兴,叔梁纥却没有讲出一言半句。 其实,这次会面的气氛真的挺尴尬。 吕武没跟鲁国有什么往来,双方也就没有什么共同的话题,想尬聊都不知道该怎么点题。 而公孙无佚明显也不是什么“交际花”,时时地端着架子,过来也不事先找个话题来聊。 “此来略有疑惑,如阴武子愿意,请告知于我。”公孙无佚内心里应该也挺尴尬,不想再继续尴尬下去,问道“阴武子本在下军,因何转为新军” 吕武却是有些迷了。 自己家的事,什么时候轮到外人来问。 另外,老吕家跟鲁国真的没有往来,吕武今天之前连谁是公孙无佚都不知道,自然也不是朋友。 公孙无佚哪来的立场这么问话。 在恰当的时候,叔梁纥站了出来,很恭敬地行礼,解释道“我鲁国仰仗上国庇护,得以不被齐国肆意欺凌,对上国的事情不敢不用心对待。” 吕武眉头挑了挑,示意叔梁纥接着往下说。 叔梁纥看了一眼公孙无佚得到示意,重新看向吕武,继续说道“上国对鲁国的恩惠,我便是小人也不敢忘记。若上国有所行动,必将尽心尽力。” 话还是讲得太委婉了,没点联想能力,会听得云里雾里。 再加上鲁国人有些字的发音跟晋国人不一样,吕武需要听得很认真,才能大概猜出在讲些什么。 总的来说,他们这一次过来是打听吕武怎么会转到“新军”来服役。 而他们关注的原因又很简单。 上一次跟楚国会盟,晋国的国君可是亲口提到,吕武是晋国的第一勇士来着。 不管吕武是不是晋国第一勇士,晋国的国君都那么讲了,名声肯定已经传到列国。 对晋国大小事不敢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的鲁国,他们一直很在乎晋国的任何变动。 事实上,列国中最不想看到晋国衰弱的肯定有鲁国一个。 他们知道晋国内部矛盾重重,季孙行父看到吕武的第一眼,脑子里思考的是,晋国的第一勇士被调到了“新军”,是不是代表晋国内部连自己的第一勇士都容不下啦 吕武听了半天,搞懂了公孙无佚来意,笑着说“武如今已是军尉,此来新军为大大解忧罢了。” 公孙无佚脑子里冒出问号。 他能听懂吕武说的“大大”是谁,就是不知道赵旃当下遭遇了什么难题。 吕武并不喜欢这种气氛尴尬的社交,后来都不知道该聊些什么,又抽不得身。 等待公孙无佚带着疑惑告辞离去。 吕武看着他们越走越远的背影,吐出了一口荤气。 而公孙无佚回去见自己的父亲。 季孙行父让公孙无佚事无巨细地重复了一遍,挥手让公孙无佚退下。 作为鲁国的执政,季孙行父当然要时刻关注晋国,他多少知道邯郸赵要退出晋国卿位的角逐,有些猜不透吕武这么个晋国第一勇士这时候到“新军”有个什么意图。 他喊来了叔梁纥,又仔细地问了一遍,还问叔梁纥觉得吕武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叔梁纥觉得自己是三生有幸才能跟执政对话,全程非常紧张,被问吕武是个什么样的人,认真地想了想,说道“阴武子乃是谦谦君子。” 他们这边在乱猜。 吕武那边却不知道一点。 也就是在今天,他跟孔子的爹见上面了。 第139章:打秦国,俺们是认真的! 吕武知道自己成了晋国第一勇士了吗 其实,他多多少少是听到了一些传闻,却一点都没有当真。 有这样的传闻,主要是晋国的国君姬寿曼在上次去宋国的时候,干巴巴地吹嘘了那么一下下。 当时有很多列国的使者在场,同时也有几位晋国的“卿”在。 晋国的“卿”没有反驳。 他们不是默认,纯粹是不想当那么多列国使者的面,给予自己国家的国君难堪。 再来是,吕武几次上战场,表现方面的确很勇猛。 在这个实事求是的年代,想要反驳别人的论调需要拿出证据。 想要证明吕武不是晋国的第一勇士,需要有人跳出来挑战吕武并击败。 吕武他不是一个人,除了是一个数万人口的贵族之外,还是韩氏、魏氏和赵氏的姻亲,跟智氏的关系也不错。 身份地位足够高的人,他们看在那么多大贵族的面子上,轻易不会跟年轻的吕武过不去。 身份地位不够的那些人,他们又不能挑战贵族的权威,跑去找吕武发起单挑邀请。 所以了,吕武只好将晋国第一勇士当下去。 无论什么,只要牵扯到一个“第一”,都会有很大的风险。 吕武在想着怎么不戴这个高帽,暗中吩咐梁兴操作。 晋国第一勇士的名头可以有,是一种隐性的正治资本,却需要加上几个字,叫晋国青少年中的第一勇士。 营地设立完毕。 吕武在接下来又接待了不少来客。 大多数是晋国这边的贵族,吕武其实事先并不认识,也算是建立了新的人脉。 少量则是来自列国。 这些列国的人就想看看晋国的第一勇士长什么样。 他们看到吕武非常年轻,且没有绝世猛将该有的粗犷长相和高大魁梧,内心多多少少感到失望。 后来,吕武有些不厌其烦了。 主要是来人看到自己,眼神就会比较奇怪。 这种奇怪是用眼神在表达这就是晋国第一勇士不像啊 吕武总不能将他们每一个都揍一顿吧 不断有人过来“王城”,他们或是成建制地到来,也能是三三两两地来报到。 因为吕武转到了“新军”,归附在他麾下的贵族,自然也需要转到“新军”的建制之下。 去年有八个贵族归附了吕武,六个来自“霍”地,两个来自“吕”地。 今年又有四个贵族归附吕武,他们皆是“霍”地那边的贵族。 吕武偷偷在私底下画过地图,发现要是将归附自己的贵族封地勾画一下,占了“霍”地大概百分之十八左右。 “霍”地的面积不小,比“阴”地大上约百分之二十。 那边却大部分成了无人区,贵族的数量每年都要减少很多。 吕武去过“霍”地不少次,得出的结论是那边的大多数区域并不适合用于农耕,倒是搞养殖业和放牧业会很有前途。 事实上,“霍”地的湿地面积真的太广了一些,导致很多贵族很难有什么产出。 再加上近些年秦国一直进犯,贵族要纳赋不提,生产也一直被打断,不难受就怪了。 其他人可能玩不转“霍”地,吕武认真地思考过后,觉得自己能将“霍”地充分利用起来。 产生了这个想法,他的下一个念头就想将“霍”地弄到手。 “我对春秋的历史没多少印象”吕武尽力地回忆,想道“这一次跟秦国打完,秦国应该是龟缩回去是不是到了战国才会重新冒头呢。” 现在距离战国的到来还有多久 史书上将三家分晋视为战国时代的到来。 目前赵氏刚刚复立,魏氏还在谋划卿位,韩氏在众“卿”的家族中并不算强大。 距离三家分晋肯定还有不少的年头。 吕武现在连上大夫都不是,并且也不是立下功劳就能窥视卿位,需要的是实力足够的同时,名声也要够响亮。 魏氏是上大夫之家,他们的封地被分割成为几块,总面积方面其实超过了韩氏。 吕武想好了自己下一步的奋斗目标,将“霍”地弄到手 不是他不想窥探其余的地方,是开发好了的地盘已经有了主人,并且都不是老吕家所能招惹的对象。 这样一来,吕武只能将目光看向一些大贵族不愿意要的地盘。 他正在操练自家部队的时候,得到了赵旃的召见。 来到大帐,里面不止赵旃在,郤至以及“新军”的司马、侯奄等各司其职的人都来了。 吕武稍微愣了一下,说道“武来迟,请军将” “罢了。”赵旃笑呵呵地说“知会你最晚。情有可原,何错之有。” 吕武当然是一再赔礼,目光扫视了一圈,发现自己算是在场中职位最低的人,找了个靠近帐帘的位置坐下。 他需要来,只因为有“军尉”这个职衔。 帐内的人,一些对吕武露出了友好的笑容,他们应该是邯郸赵那边的人;一部分用好奇的目光打量吕武,没善意也不存在恶意;极个别的几个人则是羞答答地用目光挑衅,像是很希望跟吕武打一架。 赵旃看该来的已经过来,看向了郤至,说道“军佐公布罢。” 完全不知道什么叫客气的郤至,立刻说道“如今新军编册入籍已毕,各司职齐备” 晋国的一个“军”有五个“师”,“新军”却是没有满编过。 最多的时候,“新军”编制下有三个“师”和两个“旅”。 这一次邯郸赵带来了一个不完整的“师”,幸好吕武带着一个“旅”来报到,几个依附吕武的贵族又组成了一个“旅”进来,才算让邯郸赵的这个“师”得以满编。 郤至很阔地带来了三个“师”。 只有四个“师”的“新军”依就是未满编。 晋国的“新军”本来就是因为跟楚国打得太凶,其余方向就显得无法兼顾,也就在三个“军”之外再设立了一个军团。 所以,包括国君和众卿在内,没有谁会刻意地针对“新军”刁难什么。 这一次郤至带了三个“师”过来,晋国一贯是以实力来决定话语权,作为新军将的赵旃也要看郤至的脸色。 不过,赵旃看郤至的脸色办事也习惯了,没有让“新军”内部发生太严重的权力斗争。 坐在帐帘边的吕武听得很认真。 那是郤至以新军佐的职衔,接管了整个“新军”的话语权,规划接下来的行军路线,分派各个“师”的前后顺序,再选定攻击的目标。 一系列听下来,吕武知道“新军”被委派了一个全军前驱的任务。 他们将会先行朝秦国的方向开拔,成为第一批杀入秦国的联军部队。 “阴武何在”郤至虽然是在问,眼睛却看着吕武,等吕武从位置上离开走到大帐中间过道,下令道“以你部为左矩。” 吕武行礼,应“诺” 没什么复杂的地方,他们就是前锋的左路部队了呗。 只是,吕武纳闷自己最多也就两个“旅”,兵力显得很薄弱啊 郤至又点了一个人的名字,吩咐就是前锋右路部队了。 会议进行的时间并不长。 只是发布命令的人不是新军将赵旃,而是新军佐郤至。 没人对此有什么惊讶的地方。 他们都知道赵旃要脱坑,不然郤氏也不会一下子带来三个“师”归入到“新军”的建制。 吕武下去准备。 差不多是他回到自己驻区的一刻钟后,赵丹亲自过来了。 赵丹是来转达赵旃的话,也是来听从吕武的指挥。 邯郸赵的三个“旅”将会归入到吕武的指挥体系,再加上吕武自己带来的一个“旅”,几个依附吕武的贵族组成的那个“旅”,一个完整的“师”也就有了。 吕武并没有被任命为“帅”,却是有了一个“师”的指挥权,固然是赵旃的安排,也有郤至的默认。 赵丹难掩羡慕,说道“郤氏此次出兵五个师。” 五个“师”就是一个“军”了 这对郤氏并不算什么,他们的封地大,人口也多。 另外的两个“师”是在郤锜所在的“上军”那边。 吕武之前打听了一下比较亲近的几家。 韩氏也动了真格,拿出四个“师”。 魏氏要驻防“吕”地,可是还拿出了两个“师”。 智氏这次一点不吝啬地出动了一个完整的“军”,其中两个“师”在“下军”,另外三个“师”在中军。 一个家族出兵过多,军团建制安置不了怎么办 当然是凉拌啊 军团建制不变,多出来的兵力却能当额外辅助,能攻打秦国就行。 吕武打听不到的另外几家,无不是拿出了比平时更多的兵力。 连那些公族,他们平时遇到能躲就躲,顶多就是收场的时候出来抢功劳。 这一次公族却也“大方”了一把,带来了尽可能多的兵力。 总而言之,晋国上下只有一个态度,打秦国他们是认真的 不但要打,他们还要将秦国彻底地打疼、打残。 由此可见秦国的一些做法,到底将晋国惹怒到什么程度。 作为第一批开拔的部队之一,吕武下令拔营,又对部队进行了安排。 他们是前锋的左路军,行军路线是在渭水以南。 根据郤至的命令,一路上遇到秦国的“郭”和“邦”就干一件事,攻打下来尽情收获。 这个命令让吕武的两眼瞬间变成了电灯泡,决定拿出十成十的本事 第140章:俺要用兵法了! 部队开拔之前,吕武让人多方打听的事情也有了消息。 这一次赵氏主宗还是没有参战。 赵氏主宗复立已经是两年多之前,却一直以来没有派出军队参与晋国的征战。 对赵武没有纳赋这么一件事情,国君好像是忘记了那般。 另外的“卿”,只有郤氏提出了异议,却被元帅栾书给挡了下来。 栾书不是要当什么好人,他的家族也参与了对赵氏主宗的围攻,占了不少的便宜。 只是现在讲究担任了相应的职位,就要对那些职权负责。 栾书想要的是维持晋国几大贵族的团结,不想在这个时候闹出难以收拾的矛盾。 赵氏主宗只剩下一个赵武。 而赵武的年纪才多大 元气大伤的赵氏主宗想龟缩在赵地,前提是赵武无法率军纳赋。 按照既有规则,赵武也龟缩不了多久,三年之后还是不出兵纳赋,赵氏主宗的封地肯定要被削减的。 吕武带着一个“师”的战兵和附属的辅兵,渡过渭水来到南岸,片刻没有停留就朝西进发。 他们向西走了大约三十里,抵达了一个叫“武城”的地方。 这年头叫“武城”的城池很多,都是以屯兵驻防为目的。 因为还没有出周王室的地盘,伫立在平野上的那一座“武城”,里面的驻军肯定是周王室的军队。 吕武选择在“武城”的西面七里外驻营,又派人去联系了“武城”的驻军。 能说会道的梁兴作为使者进了“武城”,告知里面的驻军指挥官,自己这支部队来自哪里,属于谁的指挥序列。 那个周王室的大夫出城来见了吕武。 来人自我介绍叫虞庆。 吕武好奇地问了一下,才知道这个虞庆跟在老吕家当第一家臣的虞显是一家子。 有这一层关系为前提,虞庆对吕武的态度非常好。 吕武琢磨着是“一家人”啊 他就让随军的虞显去问虞庆,能不能卖些肉。 虞庆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当晚,他们这一个“师”也就吃上了人人能粘荤腥的晚餐。 老吕家的人对吃肉没有太多的感慨,不能天天吃,一段时间就能吃一吃。 吕武好几次出兵去抢劫,哪一次不是抢回了大批的牛和羊,一些征战时杀死或杀伤的牛、羊,肯定是要处理成为食物。 老吕家的牛和羊多,却不是每天都会宰杀,只是会宰掉看着不太行的牛或羊。 每年即将到冬季时,也会定批定量地宰杀一批。 另外,胡人虽然是放牧,可真不是顿顿吃肉,主食其实是奶酪制品。 鉴于这点,老吕家肯定是要学一学,导致老吕家治下的武士每顿有牛奶喝,也从不缺奶酪制品。 老吕家的属民待遇会差一些,但也不缺。 甚至,老吕家的奴隶在奶酪制品过剩时,也会有份。 宋彬对吕武向全“师”分发肉食很不理解,找到吕武,脸色有些不善地说“主,便是富裕,亦不可如此。” 吕武虚心地接受了劝谏,却是说道“今夕而后,我师难有喘息之时。若要将士尽力,我不可不得军心。” 以当前的状况,没有哪一名指挥官会自己出钱,买来食物犒劳所有的将士。 即便是那些带自家武士出征的贵族,他们同样也没这么干过。 吕武不一样啊 他知道老吕家是个什么情况,也知道自己看上去很年轻。 虽然有些名气,却只是在武勇方面。 想要让将士更加心甘情愿地服从,收买一下总归没错。 宋彬知道吕武接下来要干什么,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过了“武城”就会进入“郑县”。 一旦过了“郑县”就将进入秦国的疆域。 现在并没有郡县制。 所以哪个地方是个“县”,其实是某位公卿的食邑。 简单的说,因为这里是周王室的地盘,那个叫“郑县”的地方,其实是周王室一个“公”的食邑。 这个“公”跟郑国那边有什么关系,吕武完全不用去在乎。 整个营地飘着肉香,战兵吃的满嘴流油,辅兵能喝到肉汤。 邯郸赵的武士看老吕家的武士吃得坦然,也就不免酸溜溜地打趣,说就别装了,大家一年难得能吃顿肉,再装就没意思了。 老吕家的武士则会用奇怪的表情说“不是啊,我们老吕家的牛羊很多,想吃就宰来吃。” 事情当然不是这么一回事。 老吕家的武士是有自己的牛和羊,但绝对没奢侈到能随便宰杀来吃的地步。 为了增加自己那些话的可信度,老吕家的武士就展示了自己的甲胄,还有自己强壮的身体。 邯郸赵的武士一看矮油,金属甲啊,还有那么锋利的武器。一身的腱子肉,肯定是要吃好喝好才有资本练出来。 那些归附了吕武的贵族,他们麾下的武士出来现身说法。 这些人最少也有一次在吕武麾下效力的经历,他们赌咒发誓,言辞凿凿地表示跟阴武子出征不但能获得大量战利品,还时不时能放开肚皮吃肉。 只有老吕家的武士来讲,邯郸赵的武士就当是在吹牛。 好几家贵族的武士都那么讲,他们嘴边的油也没擦干净,陷入了半信半疑的状态,却对接下来的日子心生了很大的期待感。 只是请吃一顿肉,宋彬发现正如吕武所讲的那样,同为贵族未必会产生很大的效果,武士却对执行吕武的命令没有了多余的抵触。 他们在隔天开拔,沿着渭水河岸一直向西。 吕武派出的斥候回来禀告。 前方距离他们约二十里外,有一座秦国的城池,名字叫“戏”。 有斥候乔装打扮进去窥探,发现“戏”这座城池的人还生活得比较轻松。 这好像有些不对劲 晋国的魏相已经向秦庭递上了绝秦书这份开战檄文,正式宣布两国断交,双方进入到战争状态。 喊上好几个小弟,自己也是四个军团齐出动,好几十万军队就驻扎在“王城”周边。 没道理临近周王室地盘那么近的“戏”城,他们会一无所知吧 吕武一再确认“戏”城的防御很松懈,城里面一点大战临近的紧张感都没有。 他其实并不是一个多疑的人,想到这个时候压根就没兵法家,找来了赵丹。 “我们与秦国已经进入战争状态”吕武看见赵丹点头,说道“我要攻击戏城,需要做什么事情” 赵丹被问住了。 现在的战争,非必要肯定不会进行攻城战。 一般都是哪国通知另外一国俺们要来打你啦赶紧拉出部队,俺们在旷野上跟你们血拼一把。 赵丹答不出来。 之前,吕武已经问过宋彬。 关键是宋彬一样没有答案。 吕武很纠结。 没有做战争准备的“戏”城,明显就是一块肥肉,不吃很难受 “集中战车,空出能装载两个旅战兵的马车”吕武不纠结了,严肃下令“我亲自率兵趁着月光出发,明日清晨对戏城展开突袭;你们用最快的速度跟上来” 赵丹迷迷糊糊地应命。 宋彬却是对接下来的战事很感兴趣,请求加入攻击部队。 天上挂着满月,没有云朵的遮盖,大地笼罩上了一层银色的光亮。 旷野之上,马蹄声轰隆作响。 驰骋在最前方的是战车部队,只是除了吕武、赵丹、宋彬等少数战车,其余的战车都超载了。 紧随其后的是本来用来运输物资的马车,一辆马车的车斗载上八人到十人不等。 他们连夜赶路只有一个目的,天亮之前抵达“戏”城那边。 行军赶路非常枯燥,车辆的颠簸能把人折腾得不轻。 因为是在月色下赶路的关系,哪怕是十五月圆之夜,其实也只是能看出大概的地形。 这就导致一些车辆辗到石头发生了侧翻。 吕武既然决定连夜赶路,肯定要忍受一些非作战损员。 时间来到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他们恰好靠近到“戏”城五里范围之内。 那么多的车辆驰骋,一些动静难免传到“戏”城,只是动静不会太明显。 吕武召集来军官,向他们分布了任务,以及一些战时需要注意的事项。 翌日,天色微微亮时,一支经过乔装打扮的晋军,早早地来到东城门处。 而城门这边,一些不知道哪来的秦人也在等待。 不止这些秦人,一些交通道路上也出现了秦人,只不过比较晚来的秦人全被晋军拦截俘虏。 “戏”城的守门兵士,他们发现今天早早等着进城的人有点多,尽管感到很讶异,却是没有多想。 现在还不是“兵者,诡道也”的时代,跟聪明与愚蠢无关,只是没发生过相同的事情,守门的兵士只以为是来了一支商队。 他们按时打开了城门。 里面早等着出城的人,城门打开后,像往常那般地出城。 乔装打扮的晋军,他们在吕武的引领下,假装很镇定地就要走进城门洞。 没发生什么狗血的意外。 吕武来到城内,路过一名守门秦兵时,伸手出去扭断了秦兵的脖子,顺势再拔出自己的战剑,大喊“攻击” 数十名晋军瞬间暴起。 十来个守门的秦兵被突然发生的事情,震惊得完全呆住了。 想出城和进城的秦人,他们也没搞懂这是什么情况。 城外传来了滚滚的雷声。 那并不是打雷,不用回家收衣服。 一支红色的潮流,他们向着洞开的城门冲锋而来 第141章:可以尽情浪啦 晋国已经对秦国宣战。 栾书给予各支军团的命令是,只要能够打击到秦国,任何部队可以不用太讲究使用什么手段。 所以了,吕武率军来攻打秦国边疆的“戏”城,不是什么未宣而战。 乔装打扮再占领城门,只是在贯彻晋国元帅的命令,对秦人不用去讲“礼”。 吕武就像是一个杀神那般,一个人就清扫了一大片秦兵。 驾车冲锋而来的晋军,他们没去顾及乱跑乱窜的普通秦人,一再冲撞杀进城内。 车上的晋兵进入城内,他们下车后习惯性地组织成小队,向着周边的同袍靠拢,再由军官带领着深入城区。 这个叫“戏”城的城池并不大,周边也没有多少村落。 整座城池有四个城门,先后被吕武带来的部队控制了其中两个城门。 大批的晋军先后到来,他们不受阻击地杀入城内。 一时间,城池内充满了暴虐的呼喝,少不了那些喊出来的凄厉惨叫。 现在的城池,内部一般会有贯穿全城的主要交通干道。 里面不会存在什么高楼大厦,有的只是一些茅草屋子,讲究些不过是分为几进式。 吕武带着一批武士杀到了一座庄园。 这座庄园就是这座城池主人的府宅。 因为现在是分封制的关系,“戏”城并没有县长或县令,同时也不存在公家的办公楼,庄园里的贵族就是这一座城的主人。 其实,哪怕有县令或县长,依照现在的制度,他们不过是帮某位“公”管理食邑的管家,并不是什么正经的官职。 吕武很粗暴地破门而入,看到院子里有数十个武士护着一名身穿青衫的中年人。 这个中年人应该就是城池的拥有者,也就是这里的话事人了 他先是错愕地看着破门而入的吕武,又露出了困惑的表情,行礼说道“戏氏因为遭此劫难” 别一脸的委屈和无辜啊 这是战争 还是晋国元帅、执政和中军将栾书,公开说对付秦国别太讲究的战争。 吕武举起战剑一挥,喊“杀”,喊着自己已经在前冲。 老吕家的武士有些不自然地眼角抽了抽,跟着冲锋而上。 一阵砍瓜切菜,地上躺满了死尸,殷红的血液顺着地势较低的位置流淌。 “戏”城之主到死都还没搞清楚到底是个什么状况。 如果是正常的华夏式战争,吕武率军来到“戏”城这一边,哪怕能够一个冲锋就杀进城中,却不该这么干。 他应该让部队停下来,派人告知“戏”城里面贵族,为什么要过来打“戏”城,让“戏”城的主人集结军队出城,双方在城外打一场。 以上是“征服”式的战争,也就是只是为了使敌人屈服,再乖乖地被勒索。 这一次晋国并不是要跟秦国打传统战争,是发动了惩戒之战。 晋国按照流程先向秦国宣战,明确告诉秦国人你们不想讲礼节是吧那俺们也不讲啦 发动对秦国战争的晋国,不讲“礼”得到了周王室的背书,等于周简王认为秦国是该好好教训一下。 周简王虽然是个“共主”了,已经对各个诸侯国失去了控制,却是一块少不得的“招牌”。 吕武这一次无论干了什么,先有晋国元帅、执政和中军将来遮挡,还是奉了周天子的命令。 鉴于这种原因,史官只能有选择性地去进行记录、 他们会记载晋国为什么对秦国发动惩戒之战,就是不会去记录秦国遭到了什么样的对待。 会记录下这一次战争的只有秦国自己的史官,要是他们一直作为弱者,真相必定会被掩盖。 吕武率军轻易地占领“戏”城。 他正在给各个军官发布命令。 攻下城池只是开始,晋兵会将每一个能看到的秦人驱赶到一处,再分男女老幼进行捆绑。 待在房屋里的秦人,他们很快也会迎来破门而入的晋兵,再被驱赶着去进行俘虏流程。 辅兵部队入城之后。 一部分辅兵负责押解成为俘虏的秦人往周王室的地盘而去。 另外的辅兵则是开始挨家挨户地搜集值钱的玩意,装车再运回去。 秦人并不是乖乖被俘,他们进行了反抗,但面对成建制的晋军,遭到了一边倒的屠杀。 有勇气反抗的秦人先后战死,胆怯的人少不了要有一个黥面的过程。 吕武作为统率部队的指挥官,肯定是会占了大头,却要公正地给予参战的贵族红利。 “显,你留于此处,处理一应事务,待辅兵归来再行跟上。”吕武对虞显说完,看向了宋彬,说道“彬,你率一旅扫荡周边的邦,务必做到鸡犬不留。” 不是要完全杀光。 这是奉命抢劫,不将地给“舔”干净,还是一个人吗 尤其是吕武攻下“戏”城俘虏了近百匠人,给他打开了一扇大门。 老吕家缺匠人啊 在国内想买,基本上没什么人愿意卖。 好不容易遇到了一次不用讲“礼”的战争,吕武能不眼巴巴地盯着,寻思找更多的秦国贵族,再去好好的攻杀和收获吗 虞显和宋彬能看出吕武很兴奋,心里多少有些别扭地应命,各干各的事情去了。 觉得别扭就对了。 春秋贵族自小接受讲“礼”的教育,他们也是生活在那样的环境下。 突然间不讲“礼”了,他们有些无所适从是比较正常的。 倒是吕武,他一直被束缚着,深怕做点什么举动令人诧异。 好不容易能撒野,他肯定是要尽情浪的。 吕武将赵丹找来,说道“过戏往西百里再无大城,仅有数邦。” 赵丹刚刚经历了一场轻而易举的胜利,脑子都还有些没转过弯来,怔怔地看着吕武,频繁地眨着眼睛。 吕武才不管赵丹看上去傻愣傻愣的模样,自顾自往下说“我已命彬率一旅前往攻伐。余部随我往西南行军,前往攻击豪。” 赵丹压根不知道“豪”在哪里,又是那一名贵族的封地,呐呐地问“距此处几里” 吕武干脆找个空地拿来长木画起来,一边画一边说“渭水有支流,往此处而去,可泛舟顺流而下,抵豪左岸。” 一些线条赵丹能看出个大概,只是真的没有什么概念。 那个叫“豪”的地方有另外几个名称,能称呼杜县,也能叫作荡氏、荡社。 取“杜县”这个名称的话,祖上绝对是阔过。 吕武也不知道那里的贵族是个什么出身,他只知道“豪”是一座中等城市。 魏氏的“吕”就是一座中等城市,曾经生活了七千多人。 既然“豪”也是一座中等城市,历史还挺悠久,油水肯定不少的吧 “戏”城这边留下了一个“旅”归虞显调度,大部分辅兵也是留下。 宋彬带走了一个“旅”去扫荡“戏”城周边的村落。 三个“旅”被吕武集结起来。 他们继续往西行军,一路上走的都是平坦的旷野,偶尔会看到几座秦人的村落。 那些村落却是已经被宋彬带兵扫荡过,留下了一个空荡荡的村子。 依照现在一个“邦”至少也有一名小贵族的社会规则,扫荡这些村落其实也能赚少许。 吕武现在正是最不挑食的时候,蚊子腿再小也是肉,能吃肯定是要吃掉。 他们到了一个支流旁边。 来自老吕家的武士和辅兵,他们很熟练地拿着工具冲进了树林。 用了一个时辰的时间砍伐树木,再编程了木排,往结实了捆。 木排的数量足够,吕武开始分配人手。 战车和运输用车辆会沿着支流边上南下,除了车辆还有三个“卒”跟随。 其余的人手则是搭乘木排,顺着河流往南而下。 事实上,吕武也是在赶时间,很冒险地决定利用水系。 他们损失了一些人手,花了小半天的时间,远远能看到前方有一座建在河流边上的城池,操控木排靠岸卸载士兵。 “今夜亦是万里无云。”吕武上了岸才命令士兵穿戴甲胄,自己也在青和凌的帮助下着甲,一边说道“我却不等天黑” 远处的“豪”不但靠着溪流,周边的植物非常茂密,还有成片的树林。 他们完全可以利用地形优势靠近“豪”,接下来就是凭本事进行攻打。 看“豪”这边的贵族没有清理城墙附近的茂密植物,也没有将周边的树林定期砍伐,不难得出一个结论。 这个城池的贵族,没有想过某天会被攻打。 来时,吕武还没有百分百攻下的信心,一看环境立刻信心十足。 毕竟,他们就来了不到三个“旅”,要攻打的却是一座中等城市。 既然是中等城市,主人再怎么也会是一名大贵族。 现在的城池只会接纳对贵族有用的人,大多数就是武士。 太阳已经悬挂在西边,再有半个时辰左右,城门就将关闭。 吕武带着部队在树林边缘中穿梭前行,已经靠近城池不足一里,非常纳闷城墙上怎么连个站岗的士兵都没有。 他们在向连接城门的城外道路靠近,同样看不到道路上有什么人在往来。 其实,太阳快下山,该回到城里的人早回去了。 再看地理位置就知道了,“豪”城真不是处在大区域的交通枢纽,偏僻的地方哪有太多人来人往。 吕武却是保持着谨慎,只是都靠近到百米之内,看到两三个没有披挂的秦兵懒散等着关门,觉得自己的胆子完全可以更大一些 第142章:这特么是怪物啊! 他们很轻易地攻占了城门,没有遇到像样的抵抗杀进城内,攻占贵族庄园之后,才知道这里的贵族不在,并且大多数武士被带去听候秦君的调遣了。 贵族不在,家臣能被带走也走了。 这就是“豪”城防御松懈,遭遇入侵又抵抗轻微的原因。 吕武才不管那么多,亲自翻看这家子的竹简,想找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一阵的翻找下来,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数据,倒是诗挺多,还有一些记录这家子光荣历史的“传”。 因为没有多少武士的关系,交战也就不是那么激烈。 他们到午夜时分,杀了反抗的秦人,再将剩下的那些集中起来。 吕武比较关注的是特殊人才,亲自处理了俘虏到的匠人,才有空见一些身份比较特殊的俘虏。 “你等晋人何其无耻”荡欢十足的气愤,骂道“竟不宣而战” 另外的秦人没有说话,却也是用忿恨的目光死盯着吕武,一看就是满腔的怒火。 “秦军攻我箕、皓、河曲等城池,可曾宣战”吕武其实不用跟这些人废话,他也是从绝秦书里面的现学现卖,一阵嘲讽过后,说道“我等不过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赵丹一本正经地补充,说道“寡君使者已见秦君,递交战书。我等不类秦人之无耻。” “没错”吕武差点被绕进去,理直气壮地说“寡君已向秦君宣战,荡氏之主率军前往候命,不该不知。” 他示意凌过来,从凌身上的一个背囊里翻找出了一块玉。 荡欢看吕武拿出了一块玉,大吼一声以头撞地,闷哼一声歪倒在地。 这年头贵族拿出一块玉,意思非常明显。 吕武错愕地看着不知生死的荡欢,想递出玉的手僵住了。 他还没有正儿八经走流程地俘虏过贵族,想正经地俘虏一个,对方的反应却是这么大。 土地是泥土,以头撞地顶多就是额头乌青,可能会有点脑震荡,反正死不掉。 对方的反应过于激烈,吕武悻悻地让人将抬下去,扫了一眼几个满脸不服气的秦人,说道“敢问几位可有氏” 那些人不答,依然一脸愤怒。 吕武想了想,看向了霍迁,说道“给予他们荣誉的死亡。” 霍迁不知道什么叫荣誉的死亡,带兵将那些人压下去,选了个风水好的地方抹脖子。 后面,吕武知道霍迁的做法,不知道那么干到底对不对,没有什么表示。 他总不能将自己的不学无术表现出来。 是吧 另外,那个叫荡欢的人不是也想死吗 老吕家的武士成全了他的气节。 秦国在入侵晋国的时候不讲“礼”,等晋军入侵了秦国才想起来有“礼”这么一回事 这是双标啊 乘坐战车和运输马车的后续部队带来,看到的是一个在夜间满布光亮的城市。 他们没有得到多久的喘息,又要带着俘虏和其它战利品往“戏”城赶。 这样的运输需要来回几次,等“豪”城有价值的东西被搬空才会停止。 忙碌了两天,吕武率军将“豪”城洗成了白地,临走时又让士兵放火烧城。 秦国在渭水河段的城池不能说少,只是渭水南岸只有“戏”城跟“豪”城,再往西的渭水南岸就再没有一座属于秦国的城池。 再往更西边的地方,那里并不是秦人的栖息地,一个叫陆浑戎的戎人部落盘踞在中南山。 他们被秦人称为“允姓之戎”,不算华夏文化圈的一份子。 吕武选择将“豪”城烧掉是出于破坏秦国战略部署为考虑。 秦国在靠近周王室地盘的渭水南岸拢共就两座城池,“豪”城是最大的一座。 看“豪”城周边的开发程度,秦国看似没有太过于重视,却要想到很现实的一个因素。 “豪”城是荡氏的封地,能开发到什么程度看得是荡氏的实力,他们显然还没有获得国家力量的支持。 “戏”城着太小,小到像是一座预警城池。 吕武攻下“戏”城之后让人拷问,得到的回馈是“戏”城的贵族已经换了几任,每一任的主要责任就是“喊住”来犯的敌军。 没看错,就是“喊住”。 也就是使用“礼”作为“武器”,让入侵的敌军停下来,再派人去秦庭禀告。 这真是一件无比奇怪的事情。 秦人自己不讲“礼”,却想要拿“礼”当“工具”拖住来犯敌军。 算不算是“君子欺之以方”的一种用法 仅是用了四天就完成清扫渭水南岸任务的吕武,很想再找到能收获的地方,只是真的没有了。 他们在“戏”城进行驻扎。 一些情报传过来。 郤氏的右路军正在攻击“高陵”,打了三天多的时间,两次成功登上城墙又被打了下来。 而赵旃和郤至亲率的中路军,他们绕过了“高陵”直接往麻隧而去。 同时,晋国的“下军”跟郑国、曹国、邾国和滕国的也是绕过“高陵”,跟在“新军”主力部队后面向西而去。 等吕武接到新的命令,齐国、宋国、卫国、鲁国和晋国的“中军”、“上军”,还有周王室的部队,已经抵达了“高陵”这个战场。 新命令是让吕武带着部队渡过渭水,去往北岸加入到攻击“高陵”的作战序列。 吕武一样让人将“戏”城烧了,再率军渡河。 他们来到“高陵”时,恰好看到郤氏军队杀上城墙。 因为新军将和新军佐都不在,吕武只是“军尉”兼任“旅帅”,理所当然受到了郤氏那个“帅”的指挥。 名叫郤周的“帅”制止吕武这支部队驻营的动作,要求他们立刻攻击“高陵”这座城池。 而到这个时候,郤氏已经攻打“高陵”长达十二天。 尽管只是刚刚到来,没有来得及喘口气,吕武对郤周的命令却是没有排斥。 吕武带着自己的部队,按照指示去了“高陵”的西面。 他并没有第一时间让部队发起攻击。 缺乏攻城的器械,又该怎么攻击 之前,他看郤氏军队攻城,只看到有木梯,也看到撞城锤,除此之外就看不到什么攻城器械了。 老吕家的辅兵带上工具去了树林。 部队中的盾牌兵和弓箭手被吕武挑了出来。 盾牌兵先组成盾阵,掩护弓箭手先去进行试探。 东面战场这边,“新军”一部分军队与“高陵”守军在进行对射,剩下的士兵则是在远处列阵待命。 跟来的辅兵还在伐木,他们需要将砍伐来的木头制作成为登城梯,需要耗费一定的时间。 周王室的指挥官是单伯,他的名字叫姬朝,是周简王的“卿”。 以前有一个单国,只是周王室动迁,单国也跟着举国东迁,后来国家没了,单国的君主也就跟着周天子混。 到了姬朝这一代,单氏只有食邑而没有封国,已经为周王室效力了三代人。 姬朝看了郤氏军队攻打“高陵”七八天,知道又有一支晋军过来加入攻打“高陵”的序列,出于好奇也就转场了。 鲁国跟周王室走得很近,季孙行父近期就是跟姬朝混在一块,他也跟着过来。 他们到来时,恰好是老吕家辅兵制作好登城梯的时间。 吕武有心打造另外一些种类的攻城器械,就是郤氏那边催得有些急,没有时间再去打造另外的攻城器械。 盾牌兵留在原地。 弓箭手被撤了下来。 三个“旅”在命令中开始缓缓推进。 走在前面的士兵,几个人合力抬着一副木梯,他们在进入守军弓箭手射程之前,盾牌兵得到命令进行掩护推进。 整个过程就是城头上不断射箭,吕武麾下的士兵冒着箭矢向前。 时不时会有士兵中箭。 射到老吕家的士兵,箭矢要么是被甲片弹开,不然就是射中皮革部分插着。 而中箭的老吕家士兵其实连一滴血都没有流,自然也就不会倒下。 来自邯郸赵和其余家族的士兵,他们中箭真的会飙血,乃至于失去性命。 “此些具为甲士”姬朝看得都愣了,十分意外地说“何人之士,如此奢华” 季孙行父知道是谁家的军队,说道“此为阴氏之士。” “阴氏”姬朝想了一下,问道“可是力可拔山之阴武子” 季孙行父答道“正是。” 战场上突然爆发出欢呼声。 姬朝眉头一挑看过去,却是看到一个身穿金属甲胄的人,扛着一杆圆木笔直朝城门冲去。 这人当然是吕武。 他已经得到通知,另一边的郤氏军队再次杀上城头,双方在城头陷入僵持。 这边的城门并没有被堵死,只是里面横着木栓,又顶着好几根木头,少不了有士兵抵住城门。 没有攻城锤,吕武只能抱着粗大的圆木自己动手。 他冲到了城门,没有任何收力,很直接地撞上去。 刹那间,一声闷响出现,城门被撞得出现裂痕,还摇晃了一大下,抖落一大片的灰尘。 城墙段,老吕家的士兵已经在搭设登城梯,就是梯子制作得有些赶,没有“咬钩”这个部件,搭上去就被推下来。 吕武后退了一段距离,顶着上面不断射来的箭矢,助跑再次一撞。 这一次两扇门出现了被撞得出现破洞,能看到里面有秦兵被圆木撞得倒飞出去,剩下的秦兵则是满脸呆滞。 吕武抱着圆木反复撞,破洞的范围更大。 周边的老吕家士兵已经围了上去。 姬朝和季孙行父来了个面面相觑,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抱着粗圆木就能撞开城门 这人,怕不是怪物吧 第143章:又出幺蛾子了! 那一幕不止姬朝和季孙行父看到。 他们的护卫,以及一同过来的列国官员,还有外围的数万士兵,一起见证了那一幕。 战场上很多人都在面面相觑,难以相信自己看到的为真实。 进入攻击姿态的老吕家士兵,还有归于吕武指挥序列下的那些士兵,他们心里当然也震惊,下一秒却泛起了狂热。 吕武抱着已经不成样子的粗圆木绞着城门破洞。 他身上插着二十来支箭矢,不过也只是插着而已,没有造成实际伤害,城门破洞足够大就丢开圆木,抽出战剑率先杀了进去。 老吕家的士兵紧随其后。 在吕武逮住一个不是劈死就是捅死的开路下,他们杀进了城池中,分批堵住不断涌来的秦兵,一部分则是进攻城内上城墙的通道。 正面战场的攀登已经开始。 因为没有“咬钩”这个部件,木梯一再被秦兵推倒,吕武麾下的晋兵却是不管不顾。 木梯倒了就再竖起来,一脸狂热地再次攀梯。 有一些晋兵则是在朝城头丢有钩子的绳索,抓住绳索就口含匕首开始攀爬。 从城门杀进去的晋兵越来越多,他们进城后看到的是吕武带着甲士在最前方大杀特杀,听从军官的命令抢攻通往城墙的过道。 将过道占领下来,杀上城墙开始攻击秦兵。 “仅是一次攻击”姬朝感觉自己在做梦,不是那么确定地说“杀上去了” 秦兵作战未必有纪律,却是异常凶悍。 满城都在喊“城破了”,换作其余列国的军队早该崩溃,秦兵却是依然坚守岗位,战斗到被杀或是被俘。 杀进城内的吕武,他抽空下达命令,让老吕家的甲士紧紧跟随自己。 而吕武的身边,一次次地挥出武器下,躺满了死去的秦兵。 秦兵看到哪位同袍一旦冲向吕武,下一秒就成为尸体,有勇气的秦兵反复冲上去,一次次变成尸体,其余人则是开始胆怯了。 任谁看到寒光一闪,不是脑袋掉了,就是被劈成两截,本来有再大的勇气都会泄掉。 秦兵迟疑不再冲锋,给这个交战场地让出了足够的空间。 一旦有了足够的空间,晋兵的病再次发作。 晋兵对组成阵型是一种反射习惯,他们开始肩并肩站成了“队”,一“队”又一“队”的晋兵渐渐成为“彻”。 他们在吕武举起战剑向下挥的动作中,呐喊“杀”向前冲锋。 失去胆气的秦兵,有些咬牙发起反冲锋,更多的则是扭身就跑。 判断情势已经占忧的吕武,他没有继续向城内杀,来到城墙上。 已经有士兵破坏秦军的旗帜,插上了属于晋军的旗帜。 当晋军的旗帜被插在城头,城外没有发起进攻的晋兵,还有来自列国的士兵,他们看到后立刻发出欢呼声。 “如此之速”郤周没有亲眼看到,听到西边传出震天的欢呼声,有脑子能进行判断。他看着郤氏士兵还在跟城墙上的秦兵僵持,咬牙吼道“一刻钟未占领,斩卒长” 自然会有人去将郤周的命令传达给前方的“卒”长。 而这些“卒”长不想死,他们自己需要拼命的同时,还会加强对麾下士兵的管束,少不得威胁自己被斩之前要先杀某某谁。 高压的命令之下,郤氏的攻击部队也开始拼命了。 作为看客的其余军团,上到晋国元帅栾书,下至小国的士兵,他们只是在谈论一件事情。 “阴”那个地方并不出名,以前也没有出现过名传列国的贵族。 好些人第一次听到“阴氏”,还是去年晋君跟秦君在“交刚”会盟之后。 他们听到的消息是,“阴”地的新领主被秦国针对,双方在晋君和秦君,以及列国使者的见证下,进行了非常公平的致师。 春秋时期发生致师很平常,一般就是有勇猛名声的贵族,出去在万众的注视下展开公平的决斗。 “阴”地新领主之所以会出名,是阴武子单凭一己之力屠戮了数十秦军甲士。 这年头,勇猛的人不少,能够单凭一己之力就干掉数十人肯定有,但阴武子杀的是甲士。 另外,根据亲眼见证那些人的说法,阴武子杀起人来很恐怖,几乎没有留下全尸。 让阴武子名传各个诸侯国是另外一件事情。 晋君前往宋国跟楚君会盟,姬寿曼当着很多国家国君和使者的面,提到晋国出了一名力可拔山的绝世猛将。 当时的场合很正式,肯定会有史官在场。 再来是国君的数量多,列国的将领也不少,他们只当晋国的国君是在吹嘘,压根不信也就当成一个笑话。 正经的事情未必会有人三天两头提到。 晋国称霸已经有一段时间,眼见有衰弱的迹象,好些国家还是很愿意调侃正在衰弱的晋国。 什么时候晋国出现了一名猛将,还特么能力可拔山,少不了被酸溜溜的列国人士当成笑话,时不时再拿出来嘲讽一番。 今天 在周王室“卿”,列国国君,一些使者,还有数万将士的注视下,发生了很不可思议的一幕。 他们看到吕武抱着粗圆木冲锋时,内心更多的是犯懵,觉得吕武就是一个傻子。 结果城门真的被暴力破开。 看到那场面的人,之前多么嘲笑吕武,后来就有多么震惊。 华夏每年都要爆发战争,谁听过单靠一人怀抱圆木,能把城门给破了的 没有啊 然后,城门真的被撞破,又杀了进去。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而已,“高陵”西城墙被杀进去的晋军占领了。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以前没人干过一人破门的壮举。 郤氏军队攻打“高陵”十二天,一直没能占领城墙段,更别提成功破城。 阴氏的武带着军队一个冲锋就拿下了 “城破了”栾书内心有些懵,却要一副尽在掌握的姿态,看向荀庚说道“阴武之勇,举世皆知矣。” 这边可不止有晋国人,还有来自包括周王室和八个诸侯国的人,他们一起见证了吕武的武勇。 荀庚的表情很复杂,说道“罃之明,我不及也。” 智罃和荀庚是虽然已经有不同的前缀,却还是一家子的人。 之前,荀庚其实搞不懂智罃干么一个堂堂的“卿”,却表现出对吕武的欣赏。 荀庚是智罃的堂兄弟,一直因为智罃曾经被俘的经历,不想跟智罃走得太近。 现在,荀庚亲眼看到了吕武的表现,心里感到了惊喜,更多的是酸溜溜。 “智伯多智慧。”栾书挽着胡须,笑眯眯地说“此前智伯言及疲楚之策,深得我心。” 荀庚行礼。 他要说话却先咳嗽了几声,越咳越严重,话都讲不出来。 栾书被吓了一大跳,赶紧让巢车降下去,喊来荀氏的家臣将荀庚带下去休息。 另外一边,上军将士燮和上军佐郤锜也在一辆巢车上进行交谈。 郤氏攻打了“高陵”十多天一直没能攻克,等吕武的部队加入到攻击序列,却是一次攻击就破城,多少让郤锜感到十足的没面子。 士燮是个有“和平大使”称号的男人,看到郤锜脸色不渝,劝解的话到了嘴边却没说出去。 郤锜当然不能明着抱怨郤氏军队战力堪忧,少不了要讲“高陵”的守军连续作战十几天,疲惫了才让吕武占了便宜。 一忍再忍的士燮还是忍不住了,说道“阴氏亦我国贵族,名已传列国列国知我晋国新出猛将,此为国家幸事。” 郤锜知道士燮是个老好人,只是觉得吕武占了郤氏的便宜,心里酸溜溜地说“怕不是韩氏、魏氏与赵氏的幸事” 这特么 韩氏和魏氏捡到宝了啊 尤其是韩氏 毕竟,吕武一直服役的军团是“新军”,帮赵旃最后亮相,以后肯定还是去韩氏主导的“新军”服役。 至于赵氏,新复立的实力还没以前的十分之一。 可是再想针对赵氏,谁都要把吕武的反应考虑进去。 “中行氏与阴氏亲善。”士燮的本意是提醒郤锜,跟吕武友好的家族不少,又说“我闻智伯使权予阴武,主张智地修葺。” 郤锜内心更加酸溜溜了,死撑着说道“若阴武此后常在新军,我郤氏亦栽培之。” 士燮就不打击郤锜了。 人家吕武有韩厥这个老丈人,跟智罃的关系也好,毛病了才会离开“下军”到“新军”混。 杀进城池内的吕武,他现在在干嘛 本就是孤立无援的“高陵”,城破后守军的抵抗意识降到最低,只是垂死挣扎了一下下,大多数选择跪地投降。 吕武知道自己已经抢尽了风头,没打算俘虏太多秦兵,亲自带人杀向了秦军的匠造处。 军队出征肯定会携带匠人,一般数量还不少。 吕武成功地俘虏了七八百匠人,要从西门而出时,迎头撞上了郤周。 “除此些匠人,我阴氏不占俘虏。”吕武当然看见郤周的脸色不好看,态度软中带硬,又说“仅为我阴氏,不含各家。” 郤周做不了主,脸色有些僵硬地说“元帅召见,你随我来。” 城中的乱象还没有平息,只是这场攻防战的结果已经出现,秦兵再怎么反抗也无法扭转战局。 吕武听到栾书召见,喊来宋彬将俘虏到的匠人带去黥面,自己当然是跟在郤周后面去见栾书。 他过来时,看到的情况却是有些不对劲。 郤周同样发现了不平常,看到一面大纛,失声道“君上来了” 第145章:阴谋在酝酿 即便是再没有实权的国君,姬寿曼还是晋国的君主。 晋国这位国君的到来,为征讨秦国增加了不少变数,给众“卿”和贵族心里平添了阴霾。 挡路的“高陵”被攻克。 如郤锜所说的那样,晋军拔除了“高陵”不会停留,将要直接转战“麻隧”这个地方。 郤氏的辅兵却是建造了一座营地,郤锜派人通知国君能入驻后,自己带着部队走了。 姬寿曼却是没有入驻,连去看一眼都没有,带上随行的公族,还有凑上来的各国国君,跟在大军的后面向“麻隧”进发。 得知这一个消息的郤锜气得满脸铁青,没忍住出声破骂。 郤锜想亲自去找国君理论,却被士燮拦了下来。 士燮其实不想管这种破事,本身对国君的做法也很有意见。 比较关键的是,他们现在正在讨伐秦国,列国有那么多国君和贵族也在。 真要闹起来,郤锜顶多就是羞辱一下姬寿曼,一点实际好处也不会有,还证实了晋国君臣不合。 郤锜觉得自己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耻辱,没有听士燮的奉劝,跑去找姬寿曼闹了一场。 而姬寿曼被闹了一阵,感觉十足的没面子,又无法处罚实力强大的郤锜,没有丝毫诚意地将一个叫长鱼娇的宠臣丢出来当替罪羊。 长鱼娇跟胥童就是一个性质,一样献了姐妹给姬寿曼当宠姬,自己也成了姬寿曼的嬖人。 他被姬寿曼丢出去时都傻了,眼见郤锜抽出剑就要来刺,赶紧跪地赔罪。 郤锜不敢杀国君,杀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嬖人还是敢的。 这时候栾书却是突然出现,阻止郤锜杀掉长鱼娇,连同士燮将郤锜架起就走。 看了一场大戏的列国君主,除了齐君吕环齐灵公之外,其他国君的脸色都很不好看。 脸色不好看的几个国君,他们都是仰仗晋国的保护才有安全感,并不希望晋国发生内乱。 而齐君吕环却是没忍住,直接来了个笑场。 “咳咳,寡人只是想起国中趣事。”齐君吕环脑子没坏掉,就是找的借口很随性,又画蛇添足地解释道“并非看晋国君臣笑话。” 逃过一劫的长鱼娇心脏跳动速度快得不得了,看傻子一般地看着齐君吕环,眼角余光则是阴冷地偷偷看姬寿曼。 刚才要是栾书没出现,长鱼娇就要死在郤锜剑下了啊 胥童眼眸里有着挥之不去的担忧。 晋国上下都知道姬寿曼的盘算,无非就是想要扶持公族,也就需要打击大贵族。 与晋景公的做法相比,姬寿曼还懂得拉一批吸引仇恨的嬖人,只是干得太过于粗糙一些。 “招来阴武”姬寿曼看上去还是嘻嘻哈哈,只是也被郤锜的蛮横吓了一大跳,不顾有他国的国君在场,说道“寡人需要猛士保护” 胥童拔腿就跑。 正在行军的吕武哪知道队伍中发生了一出大戏,还是在多国君主的注视下。 他的战车在缓速行驶中被拦了下来。 过来的人当然是胥童,说道“阴武子,国君有招。” 晋军是成队列在行军,一辆战车停了下来,整个队列就动弹不得。 吕武皱眉看了一眼胥童,示意青控制战马将战车让出道路。 自家的老大脱离了队列,老吕家的士兵当然是跟着来到路旁。 连带归附在老吕家名下的那些贵族,他们也是脱离队列,不明所以地站在道路边上。 “新军”的军将和军佐都不在这边,司马以及各级军官也不在。 在场中“新军”职衔最高的是“帅”郤周。 看到吕武脱离队列,郤周亲自过来。 郤周一来就问吕武为什么要脱离队列。 吕武有事说事。 胥童现在看到郤氏的人就内心有些发怵,默不吭声地站着。 郤周看上去比较怒,说道“你为新军之旅帅,非阍人” 阍人就是宫城守卫。 胥童壮着胆子,说道“阴武子亦晋臣,国君有招,敢不从命” 郤周不搭理胥童,要求吕武归入行军队列。 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破事的吕武,能感觉到郤周对自己的敌意,只是不清楚因为抢了郤周的功劳,还是有其余的什么事。 “将主与军佐不在。”吕武不能怂,面无表情地对郤周说“你虽为帅,却非我帅。” 你特么官职是比我高,但不是我的顶头上司 郤周是个封建人,对吕武有了意见,清楚自己不是吕武的顶头上司,才没有进行治罪。 胥童催促吕武,说道“国君有招,请阴武子前往护卫。” 吕武没给胥童好脸色,说道“我为新军军将之军尉,履任旅帅一职,非国君阍人。” 这是要同时得罪郤周和国君的节奏 并不是。 吕武跟郤周是以“礼”据争,属于封建人该有的态度。 他是国君的臣工没错,只不过现在是春秋,讲的是担任什么样的职位,对那个职位负责。 本身没有其它的职位,国君也不能招之则来挥之则去。 这时,栾书的战车恰好经过,他没有亲自停车处理,只是让同车的家臣下去询问情况。 “君上招阴武前往护卫”栾书得到家臣的回报,想了想吩咐家臣,说道“我为元帅,新军将、新军佐皆不在,可指派阴武。你传达我令,命阴武前往护卫君上。” 元帅的命令来了,打破了三方的僵持。 郤周冷哼一声,重新归入列队。 胥童则是眼巴巴地看着吕武,说道“君上之命阴武子不从,元帅之命当从之。” 这特么玩话术,上眼药 吕武先给部队下达命令,才看向胥童,平淡地说“胥氏亦是贵族,何至于此” 胥童当然是贵族了,只不过是破落贵族。 胥氏以前也风光过,一度还是晋国的“卿”。 几十年前,胥氏先被赵氏赵盾打击,导致胥氏之主胥甲被迫流亡,后续赵氏又接连打击胥氏。 再后来,赵盾病逝由郤缺接任执政。 郤缺延续了赵盾对胥氏的打击,给华夏创造了首例“被精神病”的历史,成功将胥童的父亲胥克从下军佐的职位上给踹下去。 这倒霉孩子见证了胥氏的衰弱,恨赵氏也恨郤氏。 赵氏已经被灭了一次,仅存赵武这么颗独苗,目标不是那么大。 年幼的胥童亲自经历了郤氏对胥氏的打击,亲眼看着自己那位身体不佳只能当宅男的父亲,是怎么被郤缺给玩坏的。 他对郤氏的恨意远超赵氏,曾经打算投靠晋景公当个有用的“人”,可惜的是晋景公知道自己该怎么玩,压根不乐意带他一块玩。 胥氏也就将报仇的希望,选择放在了唯一在国内的储君姬寿曼身上,不惜献出几个嫡出的胥氏女子给姬寿曼当玩具,成功地成为姬寿曼的宠臣。 吕武只知道胥童是国君的宠臣,还是什么嬖人。 这年头因为国君不能为所欲为,国君的宠臣其实一点屁用都没有,说白了就是一个陪玩而已,还是个玩具。 嬖人则是一个很复杂的“职业”,某些时候的能量远超宠臣。 一路上,吕武就听着胥童的逼逼叨,才算知道国君为什么会招自己过去当护卫。 原来国君是被郤氏的跋扈给惊到了,想要有更多的安全感。 胥童很聪明,眼睛也不瞎,已经看到吕武与郤周产生矛盾,很希望吕武能跟自己站在同一条阵线,说话也就露骨了一些。 吕武只是听,没跟着八卦。 来到国君的队伍边上时,吕武命令自家的部队加入到拱卫国君的外围,自己则是下了战车,徒步跟上国君的舆车。 “呀,阴武来了”姬寿曼正在吃蜜饯,看到吕武跟在车辆后面,笑嘻嘻地说“有阴武保护,寡人心安。” 你特么倒是停车啊 吕武一边迈步,一边对国君行礼,大声说道“如此,我回我车。” 姬寿曼继续笑嘻嘻,说道“不若,阴武与寡人同车。” 吕武毛病了才会上国君的舆车。 他没有给予回应,转身就走。 胥童则是很艰难地上了国君的舆车,靠过去跟国君咬起了耳朵。 他就是将见闻说一说,再发挥自己聪明的头脑,给国君出谋划策。 “寡人不用你教。”姬寿曼一把推开胥童,笑嘻嘻地说“阴武与郤氏发生龌蹉,寡人自然开心。如何做,你听命行事即可。” 胥童跟姬寿曼的时间不短了,他暗骂道“你知道个屁啊” 长鱼娇偷偷地拉了胥童一下,无声地摇了摇头。 这位国君以前尽管也蠢,多少能听进别人的一些意见。 后来继任成为国君,吃了公族太多的迷魂药,智商出现了倒退。 那一帮公族是什么鬼样子,其他人或许只是知道,没机会亲眼去见识。 作为国君宠臣的胥童和长鱼娇,他们每每看到公族到国君这里表演,一次次都纳闷智商的下限能有多低。 长鱼娇压低声音,问道“阴武可能为我们所用” 胥童摇了摇头,说道“阴武不必为我们所用,只需让他与郤氏形同水火。” 长鱼娇觉得有道理,只是一想到姬寿曼成为国君之后飘了,不再虚心接纳他们的建议,眉头皱了起来。 第146章:当晋国的贵族很危险 当国君的护卫是一件比较有趣的事情。 几天下来,吕武很多的时候是站在旁边,观看姬寿曼与其他国家的国君应酬。 这时候讲“礼”,一样都是国君,相见之后是个什么样的礼仪,随行人员又是什么样的礼节,看上去非常的复杂。 因为是个“看客”,吕武大体上对几个国家的国君有了初步的印象。 曹国的国君姬庐曹宣公看着是一个挺乖张的人,只是在面对晋国国君姬寿曼,表现得又是一名忠实舔狗的模样。 吕武亲耳听到曹君姬庐一再表示要亲临战阵,怎么都要杀死几个秦人的言论。 看曹君姬庐确实有点勇力的样子,似乎并不是打算只想口嗨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谁让曹国彻彻底底被晋国给征服了呢。 要是晋国不开心,曹国上下也会跟着不开心。 晋君姬寿曼的另一个舔狗是邾君曹貜jué且邾定公。 邾国其实是鲁国的附属国。 邾君曹貜jué且琢磨着吧,自家老大的老大在场,舔自家老大,还不如直接舔老大的老大,行为举止就显得过于露骨了一些。 滕国国君姬宏滕文公也亲自来了,他看上去非常的纠结,好像是想巴结晋君姬寿曼,又有什么顾虑。 来的还有齐国的国君吕环、卫国的国君卫臧卫定公、郑国的国君姬睔gun郑成公。 吕武觉得这些国君里面,跟晋君姬寿曼最像的是齐君吕环。 这种像就是行事没有规则,有一些想一出来一出。 而卫国的国君卫臧看上去有些不妙,脸色时常苍白,走几步路就要大口喘气,好像下一秒就要挺尸。 供奉晋国的卫君卫臧,他是带病出征。 齐君吕环就很直接地问卫君卫臧为什么要这么干。 卫君卫臧更加直接,说是卫国不敢不恭敬对待晋国的征召,哪怕是病死在出征路途上,也要尽心尽力地侍奉。 在场的晋君姬寿曼很感动,接连邀请卫君卫臧连饮了三“爵”酒。 吕武看卫君卫臧边咳嗽边喝,很担心这位国君下一秒死掉。 这里也再一次看到了晋君姬寿曼的不靠谱。 话说,卫君卫臧都重病在身了,还连接着邀请共饮 要是卫君卫臧喝酒喝死了,算谁的 伺候卫君卫臧的大臣,看了个无声哽咽。 这是弱国的悲哀啊 来自列国的史官,他们如实记录了这么一幕。 后面还是祁奚看不下去,找了个借口将晋君姬寿曼带走,结束了众人的侧目。 “武子”胥童这几天有事没事就找吕武,说道“君上微醺,武子今夜不必棘门值岗了。” 当吕武愿意站岗似得 他注视着胥童,问道“我需听君上亲口道来,或有令符、文书也可。” 担任什么职位干什么活的年代,不尽忠职守是没有前途的。 不管胥童是不是好意,他有什么资格来来下令 胥童内心不喜,面上却带着赞叹,说道“武子忠臣也” 他们只距离“麻隧”不足二十里。 前方集结了晋国的中军、上军、下军和新军,还有来自各个诸侯国的军队。 对了,还有来自周王室的啦啦队。 吕武成为国君的护卫还是有个好处的。 他得知一点,联军编制内的战兵大概是十二万左右,剩下的都算是编外人员。 要是将辅兵和其余杂七杂八的人算进去,联军的实际人数达到了三十四万。 栾书过来向国君汇报,讲的是秦国打出了三军的旗帜。 秦国的“军”还是周王室制度,每个“军”由五个“师”组成,五百辆战车,计一万两千五百人。 也就是说,秦国出兵的正规战兵为三万七千五百。 但是 秦国也有不少编外人员,类似于晋国“新军”的一个军团,加起来就是四五万人的样子。 同时,辅兵以及自带干粮来战场的秦人,合计起来有个十来万。 因为几个国君走得慢,吕武作为国君护卫自然也是落在了后面。 能看到每天都有辎重队在道路往来穿梭,运来粮秣等物资,再空车回去。 道路上的运输队越多就越能说明一件事情。 这一次讨伐秦国,要是没有取得足够的收获,不止晋国要难受,参战的各国肯定也要骂娘。 又是一个新清晨的到来。 站岗了一夜的吕武,身上的甲衣有了露水。 他看到帐帘被撩开,披挂穿戴的姬寿曼走了出来。 “呀阴武果真忠臣”姬寿曼拍了拍吕武的肩膀,说道“寡人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一定会厚厚赏赐的。” 吕武对国君的意见只是上次吞了很多战利品,其余有什么毛病,难受的又不是老吕家,是那些卿位大贵族。 他对国君行礼,说道“臣就先谢过君上了。” 朝阳普照大地,给予了光和热。 营盘内重新变得忙碌起来。 很多辅兵在收拾。 战兵则是在军官的约束下列队,再听从命令开拔。 一夜没睡的吕武回到老吕家的队伍,没机会梳洗就要跟上队伍。 他只能脱掉甲胄,战车上弄了个靠枕,东西都没吃,躺下去赶紧补个觉。 醒来时,队伍已经开进了一个大营盘,他睁眼看到的是老丈人之一的赵旃。 “见过大大。”吕武翻身起来,感觉有些腰酸背痛,看了看四周,又说“我已不再为君上护卫” 赵旃有点一言难尽,点了点头,又问道“君上很欣赏你” 谁又不喜欢一个尽忠职守的人呢 赵旃又说“莫要得罪郤氏。” 讲到这个吕武就很无语,说道“郤氏侵占我的功劳,若不抗争” 赵旃截断吕武的话,说道“我自有处置。” 这是要吕武忍了 关于郤氏的话题也就到这里。 赵旃让吕武准备一下,要带过去元帅大帐那边参与会议。 他对吕武不善忍耐其实很理解,觉得吕武才多大受不得委屈是年轻人该有的性格。 这个也是吕武给自己营造的人设。 不然的话,他知道应该忍。 年纪小又善于隐忍,谁都不是什么傻子,以后跟吕武相处就会产生提防。 所以了,适当地得罪郤氏不算什么,他又不是直接跟三郤之一的某个人互怼。 只是一个部将吕武都忍让还当不当贵族了 “秦军已到麻隧。”栾书坐在主位,看到赵旃带着吕武进来,停下来不说话,等两个人去了该去的位置,继续说道“君上的意思是邀请秦君致师,众位以为如何” 新军将没来,会议却是已经开始了一小会 这是拿赵旃不当一回事咯 赵旃却是没有什么什么不悦,表现得低眉顺眼。 这个军帐挺大,前帐就能容纳三四十人,左右的前排都是坐着“卿”,往下走则是“上大夫”级别。 “卿”带来的随行人员站在后面。 “上大夫”则是孤身一人。 吕武就站在赵旃身后,正对面是韩厥。 智罃坐在韩厥的左侧,他注视着吕武,看到吕武目光移过来,笑着点了点头。 这一幕被郤至看在眼里,他看向了自己的兄长郤锜,露出了询问的表情。 “列国之军不堪战,致师时不可安置。”郤锜没看到郤至的眼神交流,他看着栾书说道“若是致师,可要当即开战” 士燮皱眉说道“致师时,君上在前。若是当即开战,岂不” “命阴武为君上戎右便是。”郤锜扫了一眼士燮,又看向了吕武,似笑非笑地说“阴武为晋国第一勇士,实乃君上亲口所言。” 没想到还有自己戏份的吕武,发现帐内的人都看向自己,心里要说没压力是假的。 “不妥,咳咳,不妥吧”荀庚又是连续咳嗽了好几声,一边喘息,一边说道“绝秦文已下,勿需再与秦人多言。” 魏氏的令狐颗就在帐内。 魏相出使秦庭出了大风头,是魏氏觉得很骄傲的功绩。 要不是令狐颗身份不够,都想直接开口附和荀庚的意见了。 栾书之前已经有过相关的暗示,惩戒之战不用对秦国讲礼,本意上根本不想两军阵前致师,更别提让那个不靠谱的国君踏上战场。 他暗示了荀庚,却有郤锜和郤至不断搅局,不由频频打量士燮和韩厥、智罃。 晋国是几个“卿”共治,要是多名“卿”有异议,元帅也没有拍板决定下来的权力。 荀庚已经表示了反对,缺的是再至少两名“卿”站出来反对了。 智罃也就是给荀庚面子,说道“既已宣战,何须多言。” 士燮本身就不想国君冒险,表达了相同的态度。 剩下的只有韩厥和赵旃没表态。 只不过,赵旃都要下台了,没人在乎他的意见就是。 韩厥看到已经有三名“卿”表态,一贯低调的他想要当个安静的美男子。 “韩伯”栾书却不放过韩厥,问道“你如何决断” 韩厥温和地笑着,说道“元帅意欲如何,便如何。” 郤氏的两兄弟对视了一眼,又各自看向其余的“卿”。 吕武则是在看另外的贵族,发现他们全低着头,知道这是不想掺和几名“卿”的倾轧。 他想“国战都爆发了还在内斗” 看来在晋国当贵族,要时刻小心谨慎啊 第147章:人脉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晋国的君臣不但不和睦,几个“卿”看上去也矛盾重重,以至于其余的贵族每次都有些心惊胆战。 吕武算是看出来了。 纯粹就是因为国君的实力太差,才导致了晋国当前的局面。 几次拿郤氏开刀的国君,明显是将郤氏给得罪狠了。 郤锜和郤至想让国君去进行致师,恐怕是有点希望国君能发生不忍言之事。 栾书没有进行表态,暗示自己的铁杆盟友荀庚出来反对。 几位“卿”当中,看样子只有士燮真心为晋国考虑。 智罃需要一定程度地保持跟荀庚的同气连枝。 努力营造自己老好人角色的韩厥,他从来不会轻易表态。 很快要脱坑的赵旃,则是一点话语权也没有了。 这些“卿”不知道是无所谓还是什么情况,有那么多贵族在场,一点假惺惺都不愿意表演。 八位“卿”当中有三位反对国君去致师,赞成的有两位。 哪怕赵旃注定是个小透明,他一天没有从卿位上卸任,不计后果还是能出声。 所以,只要韩厥或是赵旃加入到郤氏那一边,事情就还有得争。 郤氏两兄弟频频地看向韩厥和赵旃,甚至对赵旃露出了威胁的表情。 这一下,不是“卿”的各个贵族,他们将脑袋压得更低了一些。 赵旃感到了极度的难堪。 吕武看向了赵旃的双手,能看到赵旃握紧的拳头冒出了青筋。 他要不要站出去为赵旃做点什么 “便如此罢。”栾书站了起来,抽出腰间系着的战剑,对着案几一挥,砍了一点的案角,一锤定音道“明日与秦开战” 没有“卿”出来支持自己的观点,郤锜和郤至再感到不甘心,栾书已经下令,结果很难再推翻。 “元帅,我有一言。”郤至哪能让场面就这么散了他无视了栾书一脸的诧异,说道“我四军齐出,麻隧恐怕施展不开不若新军转战它处” 这边并不是一片平坦,存在很多的山地地形,并且因为就在渭水和泾水边上,有着很多的支流。 秦军来了十来万人的样子 他们一部分已经抵达“麻隧”这个地方,另一部分选择在“泾阳”进行驻扎。 到了“麻隧”的秦军有个五六万,看旌旗应该是主力。 同时,来到“麻隧”的秦军又进行了分割,大约一万左右进入“麻隧”这座城市,剩下的则是在靠近泾水的位置驻营。 城外驻扎的秦军,他们又进行了一些分割,有些是驻扎在平原,一些则是驻扎在矮山之上。 结果城外的秦军与“麻隧”里面的秦军,形成了一个掎角之势。 联军合起来有十多万的战兵,聚合在一处显然太拥挤了一些,看上去不大的“麻隧”只需要两三万围着打,旷野的秦军再去个万对战,再多就真的容不下了。 栾书细想了一番,问道“以你之见,新军往何处去” 郤至早有盘算,说道“过泾水,取侯丽、棫林。” 几个“卿”就有些侧目了。 他们没有记错的话,“新军”只有三个“师”的编制,纳闷郤至什么时候胆子变这么大,用三个“师”就敢过泾水,不怕正面战场的秦军回身包围歼灭 郤锜来了个助攻,说道“正面战场我用三军直面秦军主力,秦军定不敢归师。” 郤至就是这个意思。 明明是新军将的赵旃一直在保持沉默。 其余的“卿”对赵旃的沉默没有任何表示,一再询问新军佐郤至想怎么打。 表现活跃的郤至就一个观点,将栾书暗示不用对秦国讲“礼”给掀开了遮羞布。 这一块“布”被掀开,栾书心里非常恼火。 暗示是一回事。 怎么能大咧咧就讲出来 这是要让老夫在历史留下污点啊 栾书脸上笑吟吟,心里则是更加坚定对付郤氏的想法。 只能当听众和看客的吕武却是激动了。 这一场惩戒秦国的战争,打正面战就是拼命再拼命,或许能够立下功劳,想有所收获则是要等取得战役的胜利。 并且,哪怕是打胜了秦军,有那么多的大贵族在,其余贵族恐怕很难获得多少战利品的。 一些贵族眼神开始飘忽,他们其实也不想参加正面交战,琢磨着能不能跟郤至去抢劫。 吕武对堂堂正正之战的兴趣同样不大。 他看了几位“卿”不顾场合的倾轧,也看到了赵旃的境遇,得出的结论是没有足够的实力,官职高了纯粹是在找虐。 老吕家现在也就只能拉出一个“旅”,只有“下大夫”的实力,再升爵是一种拖累,想要的是实际上的好处。 攻打“戏”城和“豪”城给吕武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能参与有组织的抢劫,对目前的他来说才是一件好事。 会议结束。 韩厥和士燮留在栾书的帐中。 赵旃一出来就跟上郤至。 其余包括“卿”和各级的大夫散去。 吕武跟几个凑过来的贵族寒暄了一小会,回到自己的驻地开始进行准备。 “新军”不参与正面战场的作战,要迂回穿插渡过泾水,郤至的建议已经得到栾书的同意。 泾水那边是个什么情况 一无所知地撞进去太傻了。 吕武需要先挑选一些斥候冒险过泾水,怎么都要“点”亮那边的地图,再大体上掌握秦军的分布和动向。 “新军”在为远程迂回做准备。 许多中小贵族前去找郤至,希望加入到“新军”的序列,参与到渡过泾水的作战中去。 其它的几个晋国军团,包括来自列国的联军,他们则是在栾书的指挥下,各自拆掉了自己的营地,再去指定的地点立下新的营盘。 吕武抽空去了“中军”,跟魏相见了一次面。 这个因为绝秦书而名传列国,更是冠上了晋国第一才子称号的青年,看上去成熟了很多。 魏相简略地跟吕武炫耀了自己在秦国的所见所闻,少不了骄傲地表示这次出使的成功。 算是成功吗 不就是去宣战,又大大地装了一次逼嘛。 这少年可能知道了一些吕武的事情,用这样的方式来证明自己一点不比吕武差劲。 吕武才不惯着魏相,说道“我四日连取戏、豪。” 本来一脸得意的魏相,一听脸色就僵硬了。 出使啥的。 又是成为晋国第一才子。 不是“武功”上面的成就。 这年头“文治”真的没有“武功”受到重视。 将某个地方治理得再好,不能上战场获立功勋,一样是二流人物。 才名什么的,跟武力一比,变成了啥都不是。 魏相觉得已经不能跟吕武开心地当朋友,连亲戚都有点不想认了。 “攻下戏与豪缴获甚多。”吕武笑呵呵地说“我将渡泾水往西而去,来否” 有贵族去找郤至,一些有实力的贵族被郤至接纳进入“新军”的序列。 赵旃的境遇虽然不好,一样有贵族去找。 他来者不拒地接受了贵族的“求加入”,很是为自己的“终战”在贵族全面刷了分数。 本来不满编的“新军”一再接纳贵族,非但满编还有点超量。 这也给吕武提了一个醒,他去找了赵旃,得到同意也拿到了许可符节,自己也开始呼朋唤友。 魏相有了“文”方面的名声,肯定要在“武”上面有所建树,一听立刻说道“如此,我率一旅,与你一同出发。” 吕武后面又去找了韩起。 要不是智朔没来,他都想连智家都拉上。 一阵招呼下来,吕武除了魏相之外,又喊来了几个相熟的贵族,一下子有了五个旅的部队。 赵旃和郤至得知吕武没几天拉出了五个“旅”,其实是惊到了。 “你这个女婿”郤至对吕武本身没意见,甚至觉得有这么一个猛将挺不错,略感惊愕地说道“为下大夫不足两岁,便能组成五旅” 赵旃的惊讶不比郤至少。 现在的贵族,不管是用了什么办法,能拉扯起军队就是实力。 看看赵旃就知道了,他明明是个“卿”,却是连一个完整“师”都组建得那么困难,表明的是全方面的实力下滑。 当然,吕武是拉出五个“旅”了,却没有成为一个“帅”。 赵旃没有足够的话语权,无法为吕武争取。 郤至是有点欣赏吕武,但欣赏是一回事,栽培又是另外一回事。 他们在原地已经耽搁了六天。 主要是赵旃和郤至其实也不知道泾水西岸的情况,不敢贸贸然渡过泾水。 他们已经派人找到了泾水较浅的河滩,还需要“麻隧”这边爆发交战,联军牵扯住秦军的兵力,才会展开行动。 到第十七天,也就是正面战场的交战爆发,赵旃才下达了开拔的命令。 他们先渡过渭水,来到渭水南岸,向西行军约七十里,又渡河来到渭水北岸。 期间,他们路过了“豪”周边,远远地看到被烧城残垣断壁的城池。 吕武来到渭水北岸,一路上越看越觉得地形很熟悉,只是想不起什么时候来过这里。 他不知道的是,之前自己攻下并烧毁的“豪”其实是现代的西an,正在走的地方则是现代的咸阳。 两千五百多年的岁月虽久,一些地形却是没变,能不熟悉吗 第148章:这不是诸夏套路的战争 他们所在的位置是后面俗称的关中,只不过叫关中之前,要先把函谷关、峣关、武关给建起来,形成依托山脉的关隘守关,才有“关中”之名。 叫“关中”之前,还要有一个称呼,叫“秦川”。 历史没有改变的话,往后推数百年,他们脚下踩的土地会被称呼“内史郡”,算是秦庭的京畿之地。 现在当然没函谷关,峣关和其余关隘自然也没有,想要攻打秦国其实比较容易。 叫“麻隧”、“泾阳”的那片区域,包括“侯丽”和“棫林”在内,几百年后是秦国的咸阳城覆盖区域。 渡过渭水来到北岸的“新军”,登陆地点就是现代的咸阳市。 吕武没穿越前在这待了小半年,觉得地形熟悉却想不出来,其实是因为现在森林覆盖密度太大。 他们并不想被秦人发觉,自然不能在太开阔的地形上行军,不是走树林的边缘位置,就是穿越森林。 幸亏这里是西北,气候方面并不多雨潮湿,不像南方大半年都在下雨形成雨林。 要不然他们面对的将不止是活动于密林的各种动物,还要经受各种毒虫蛇蚁的挑战。 另外,地面也不会是青青绿草,该是成片的沼泽,时不时被弥漫毒瘴的区域拦住去路。 这一天,他们在傍晚时停在林中停歇。 一些身份高的人才会立起帐篷,其余人的待遇就是以天为被以地为席。 当然,也能去睡在战车上,或是跑去运输马车的车斗下睡觉。 “温子郤至带兵谨慎。”魏相的额头肿起来大包,不是磕碰到,是被蚊子给叮咬的。他频繁地伸手饶痒,一脸痛苦伴杂着酸爽,说道“此处便为棫林,只是不知相距城池几里” 这几天吕武跟魏相交流下来,听了不少关于秦国的见闻。 秦国现在真不是什么霸主,他们只是觉得自己强大了,才频频地挑战晋国。 根据魏相的说法,秦国现在城池少得可怜,再多也不会超过二十五座。 这是不是侧面说明一点,秦国有足够实力建城的贵族,不会超过二十五家 另外,秦国除了在泾水和渭水的交汇处比较密集的地建了四座城之外,只剩下都城“雍”周边的城池数量多一些,其余的地方几百里都看不到一座城池。 吕武当时在脑子里过滤了一遍,得出的概念是秦国的都城“雍”应该是在岐山的西南方向。 他没记错的话,那边是现代的宝鸡市 再根据一些信息进行整合,他可算新 知道自己脚踩的土地是现代的哪里了,也就难怪觉得地形有些熟悉。 “不超十里。”韩起看上去非常疲惫,说道“我听闻再往前两里,便是秦人开辟出来的旷野。” 这个时候讲“旷野”,指的是没有成片树林的平坦地势。 大多数的旷野还真是人工开辟出来,要不哪里都是树林覆盖。 “建城之时大肆砍伐罢了。”魏相去了一趟秦庭,对秦人似乎有了浓浓的鄙视他说“我闻半数秦人不再农耕,以放牧营生。可见彼辈与西戎征战近百载,已不类诸夏,仿于胡。” 吕武就纳闷了,问道“秦人先祖为牧人” 满肚子学问没地方炫耀的魏相,找到机会开始介绍起了秦人的历史。 根据魏相的说法,秦人早期的确是一群牧民,救了周天子被棘封爵位,才归了诸夏。 吕武听得有些迷。 秦人祖先是牧民的话,赵氏不也是一群牧民 另外,不是有个说法,讲的是秦人为殷商后裔,嬴姓赵氏是恶来的子孙吗 吕武在“户籍”上的资料也是殷商后裔,好像还是比干的子孙来着。 他不知道这种跟脚有没有什么后患,琢磨着殷商都亡国那么久,该是没什么后患才对。 然而,其实是有的。 像是宋国,他们因为是殷商后裔,一直以来就被各种黑,搞得实力明明不错,却是难以扩张版图。 该是是因为周天子分封的诸国,不乐意看到殷商死灰复燃 吕武这种不是诸侯的人,后患会小一些。 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称圣的孔丘,他的先祖是商朝开国君主商汤,却成了殷商一生黑。 酒池肉林啥的,也就是古代人没文化才信。 酒会蒸发来的。 肉会烂,该是臭林。 帝辛在位时,殷商的版图扩张了整整一倍 不过是成王败寇罢了。 导致孔丘这么个商朝开国君主的后裔,绞尽脑汁黑自己的祖宗。 吕武的心绪有些飘,想到了殷商的帝辛,又纳闷一生独有萧皇后的隋炀帝杨广,一样因为败亡被各种黑。 他讶异自己为什么会想那些,自嘲自己是不是也有个帝王梦,没开国就想到了末代之君的下场。 “武,今次你可在持木撞门。”韩起非常遗憾自己没亲眼看到,满满都是期待地说“必定吓得守军投降。” 魏相同样露出了期待的表情。 攻打“高陵”一战,吕武已经彻底出名。 有人将吕武跟楚国的养由基相提并论。 人们在谈及吕武和养由基的时候,更喜欢八卦吕武。 毕竟,神箭手还能依靠长久的训练,神力却是天生的。 吕武先确认韩起不是在嘲笑自己,一点不怂地说“我正有此意。” 一夜就在蚊虫“嗡嗡、呜呜、咿咿”的交响中过去。 天色重新放亮。 睡在野外的人醒来,身穿被露水弄得潮湿的衣裳,啃着早就备下的干粮。 吃的东西是一种叫不上名字的饼,啃起来非常硬。 士兵们只能咬一些饼,用口水泡软,或是喝水去泡,才能吞咽下肚。 不能生活造饭为前提,吕武自然也搞不了特殊。 只是包括他在内老吕家的人,吃的却是一种像是炒面的东西。 说只是像,因为真的只是像,并不是炒面,更像是刀削面的变种。 吕武已经将面发酵研究出来,拉面条啥的暂时没普及。 他也搞不懂其它做法,就成了这样子了。 为了不耽误时间,赵旃下达的命令是边走边吃。 目前“新军”有五个“师”,郤氏占了三个“师”,邯郸赵有了贵族加入拥有一个“师”,剩下的就是吕武拉起来的“师”。 渡过渭水之后,郤至就带着三个“师”走了。 吕武其实也想独自行事,只是因为爵位和官职不够的关系,不愿意也只能跟着赵旃,听从指挥。 郤氏的三个“师”,目标是更西北面的“侯丽”。 赵旃别无选择只能去攻打“棫林”。 要走出树林进入旷野前,士兵得到整装齐备的命令,需要尽快着甲。 事实上,很少士兵会着甲行军,一般是到了战场才会穿甲。 不是松懈什么的。 只因为再轻的甲也有一二十斤,穿着赶路没走多远,体力就该被消耗干净。 趁着这个时间,战车被御手驾驭着来到树林的边缘一字排开。 包括赵旃和吕武在内,贵族有一个算一个全部上了战车。 规定的时间过去,赵旃的战车率先出树林,随后便是两百多辆战车在马蹄声中出去。 突然闹出来的大动静惊起了树林里面的大量飞鸟,一些倒霉蛋被落下的鸟粪滴了个正着。 赵旃看着那些飞向高空的鸟,大声喊道“全速行军” 之前为什么没惊起成群的飞鸟 持续性的动静,惊也只是惊到一小群鸟类。 突然间的爆发的动静不一样,受到惊吓的飞鸟数量当然也就不同。 旷野难有遮掩,再有成群的飞鸟升空,附近要是有秦人,他们肯定会被发现。 赵旃下令全速,怕的就是“棫林”那边察觉,做好了充分的守城准备。 事实却证明赵旃白紧张了。 他们到下午时分抵达“棫林”城外,有吕武又上演抱木破门的壮举,一波就杀进城中。 攻城的过程中,赵旃立刻察觉到不对劲,守城的秦兵数量也太少了一些。 等待将“棫林”给攻占下来,拷问俘虏才知道秦君并没有增加“棫林”的城防力量,还抽走了“棫林”之主麾下的大半兵力。 “还能是去哪了。”韩起很好笑地说“秦人不讲礼,笃定我们会守礼,未在后方设防。” 魏相笑而不语。 吕武则是带兵在查验库房。 这一座城池没有多少驻军,储存的物资却是有些夸张 “此些辎重乃是大军所需”吕武看着跪在地上的一名秦人文士,脸色非常精彩地再次确认,问道“果真如此” 这名秦人文士的长相跟金钱鼠似得,非常委屈地说“自然如此。” 他委屈什么 各个诸侯国打了那么久,没见哪一家会绕开正面战场,迂回之后偷袭交锋国家的后方。 这位文士是个文化人,参与过几次对晋国的战争。 他的委屈只因为从来都是秦人不按套路,没想到晋人也这么搞了。 将一应物资归类和计量之后,吕武找到了赵旃。 “将主”吕武行礼,说道“缴获粮秣可供五万人马食用半年,另有各类兵器总计三万余,箭矢二十万支。” 赵旃先“唔”了一个长音,反应过来之后,猛然间睁大了眼睛,抽搐着眼角,脖子冒出青筋,大声喊“再道来” 第149章:俺不想升官啊! 赵旃被惊到了 这个“棫林”真的没有多少守军,看警戒的力度也不大,里面却是囤积了那么多的物资。 他想了想又觉得正常。 秦军的主力去了“麻隧”,一部分则是驻扎在“泾阳”。 十多万人的物资肯定不是全部在前线,甚至后方都不会只有一个囤积点。 在正面战场后方的“棫林”至少是一座城池,用来囤积战争物资不是一件挺正常的事情吗 唯一怪异的地方在于,军事资源的囤积重地,守军不多也就算了,警惕性竟然也不高。 然而,吕武知道这是目前的常态。 不止是诸夏的列国,连诸夏之外的部落或什么势力,他们打仗从来不会看顾自己的后方补给线。 一切只因为迂回攻击粮道这种事情,着实是太少发生,甚至是压根没发生过。 “这”赵旃惊喜之后,出现了担忧,说道“史书将如何记载此次战事” 大概是周简王八年公元前578年,晋新军将赵旃,与秦战,无礼而攻,坏制度,取棫林,缴获多矣。 赵旃是个春秋封建贵族,相当在乎历史对自己的评价。 不是个春秋人的吕武,他其实也在乎历史对自己的评价,前提是够格能够被历史记载。 他琢磨着吧 要是能被史书记载的话,开创“无所不用其极”战法,以后世的思想观和价值观,少不了一个“子”的地位,说不定还能得到个“武圣”的封号。 对于挑战武圣孙子孙膑这件事情,吕武想想还是觉得挺带劲的。 只不过吧,被挖掉波灵盖膝盖这种事情则是免了。 吕武记得自己看过的一部电影,不知道有没有属实,孙膑的蛋蛋似乎还被庞涓拿锤子给砸烂 鉴于戏说和艺术加工的关系,很多演绎作品内容别去当真就是了。 “武。”赵旃稳下心神,说道“取可用粮秣,余下焚毁。” 武器当然是带走。 其余有价值的东西,只要不会对行军造成障碍,以目前的战争模式一样会拿走。 吕武老财主的心思发作,却是应命了下来。 那不是一点半点,是非常多的粮食和草料,压根就运不完。 至于烧起来必然会升起茫茫多的烟雾,导致秦军主力发现“棫林”被袭击 秦军主力所在的“麻隧”距离“棫林”大约五十里左右,以“棫林”为分界线的以东方向,有着非常多的秦人,“棫林”陷落的事情绝对瞒不住。 他们已经完成自己的军事目标,不将无法运走的粮秣烧掉,还等着秦军来个失而复得 吕武对赵旃能这么快适应“无所不用其极”的战争节奏,多少是感到了意外。 他本身不是春秋人,更没有接受过封建贵族的教育。 赵旃并不一样。 这么短的时间之内,赵旃就能适应过来,绝对是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心理思想在作祟。 俺都要下台了,不能留下美名,还不能留点凶残的恶名 既然俺这么凶残,以后谁想招惹俺,需要思考将遭到什么样的报复 吕武在烧掉粮秣之前,命令卫睿带兵将城内的秦人集中起来。 “棫林”城内的秦人没来及进行反抗,城池就已经被攻破。 这年头,一旦敌人杀进城内,一般就预示着城池陷落已经成为定局。 城墙没有失守,城门也还在手里,守城部队会有很坚决的抵抗意志,城内的民众肯定也不想敌军杀进来。 只是,城墙和城门失守,守军的抵抗意志就会被瓦解,民众也将陷入人心惶惶的境地。 吕武处理好了手头的事情,来到了一个广场。 这里大概是“棫林”贵族用来练兵的地方看上去非常开阔。 有将近四千的秦人被晋兵驱赶过来,他们之中有士兵,更多的是普通民众,一个个看上去十分的惶然。 “兵士不可留。”赵旃不知道吕武要搞什么,得知这边的情况就过来了,先对吕武说完,视线看向赵丹,说道“命人将士兵挑出来,尽数诛杀。” 吕武没有进行干涉。 很多晋军士兵过来,进入人群中将秦兵用各种方式带出来。 他们遭到了轻微的反抗,杀死了那些敢于反抗的秦兵,和一些加入到反抗中的秦人民众。 “我,晋之下大夫,新军主将军尉、一旅之旅帅,阴氏林姓武。”吕武站在战车之上,放声说道“晋国不幸,屡屡遭到秦国不宣而战;秦军频频扰乱边疆,使我晋人不可生活,数万人死于秦军无礼偷袭” 总之,就是秦国先不讲“道”和“礼”,导致了“棫林”这边的悲惨。 要是心里愤懑或是有什么想法,“棫林”的人要怪就去怪秦君,还有那些不顾礼仪屡次偷袭晋国,侵扰晋国边疆的贵族。 吕武在讲话。 秦人一听吕武自我介绍,少量几个知道吕武来历的秦人,告知旁人吕武的一些事迹。 魏相就在旁边,觉得吕武着实是太没文化,有心出来代替喊话,没搞清楚吕武对这些有什么意图,又不好站出来。 “今,棫林已经遭到惩罚,我军将主,数万将士,不忍牵扯无辜百姓”吕武说错话了,目前可没什么百姓,不过问题不大。他继续喊道“为表歉意,我军限时两刻钟,你等可往粮仓尽取,取罢便出城逃生去吧。” 赵旃听得频频挑眉头。 这事,吕武没跟赵旃沟通,怎么都属于越权行为。 赵旃也就只是挑眉头,心里有什么想法是不知道的。 秦人听呆了。 他们还以为会被抓起来,送往晋国当奴隶。 事实上,要是这一股“新军”能办到,也真的会那么干。 问题是他们接下来还要继续转战,哪有余力将“棫林”的秦人带走 自由身的秦人听得面面相觑,没人冲向粮仓。 秦人的奴隶,出身晋国的奴隶早被解放,来自其余列国,要是这次“八国联军”的同胞,也会被“新军”带上。 不是这次参与讨伐秦国联军的国籍,又或是诸夏之外的奴隶,爆发出欢呼就是冲。 “没成想,武如此仁慈。”韩起纯粹就是在调侃吕武,说道“占敌放粮而开,唯你一例。” 韩起的这句话提醒了赵旃。 导致赵旃看向了吕武,眼眸里的情绪很复杂。 吕武向赵旃行了一礼,一切尽在不言中。 邯郸赵本来就不强,赵旃的下台已经成为定局,取得军事成就,能够挽回一些颜面。 出名这种事情,赵旃不需要了。 正在上升期的吕武,很需要啊 魏相是个聪明人,没有第一时间发现吕武的意图,出“棫林”又进入行军状态,琢磨明白了过来。 “武是有意,昂或无意”魏相手扶着战车,转头看向了不远处的吕武所在战车,想道“若是有意,心志颇大;若为无意,心则仁善之。” 他们的身后是有滚滚黑色浓烟升向天空的“棫林”城。 晋军只是放火烧掉粮秣,火一燃烧就得不到控制,很快蔓延到了全城。 赵旃特意让吕武与自己同车,前期一直保持沉默,等待离开“棫林”约五里左右,说道“武有进取之心,我感欣慰。” 吕武并不觉得能瞒住赵旃,没有为之前的越权行为道歉,说道“大大,我有勇力,亦能文治,理当进取。” 赵旃一个愣神后,露出了爽朗的笑容,说道“前程之事,我难以相助。若有其它,今次征战勿需请示于我。” 吕武行礼,说道“大大,归师可将夫人送来。” 赵旃又是一阵大笑,眼眸里的满意快溢出了。 亲戚之间,担忧的是不想互相扶持,怕的是没有进取之心,邯郸赵注定要边缘化,有个勇于上进的女婿,是一件好事。 他们正在往“侯丽”的方向行军,将跟郤至完成会合,要再怎么样则是进行商议。 “棫林”距离“侯丽”并不是太远,中午时分行军,走了两个多时辰,傍晚就到了。 郤氏军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侯丽”这边,他们正在展开对“侯丽”的攻城战。 得知赵旃带着部队过来,郤至心里极度的郁闷。 他们抵达“侯丽”之后,没有第一时间试图抢占城门,而是让部队展开队形。 “侯丽”的守军发现有晋军靠近,里面出来一名贵族要求晋军的指挥官出来解释解释。 尽管一直吼着不讲“礼”了,郤至说到底还是个春秋的封建贵族,派出家臣跟秦人那边的贵族进行了搭话。 好嘛 一场突袭,没有试图以不及掩耳之势夺取城门也就罢了,还来了一场贵族之间的战前聊天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很显而易见。 “侯丽”的守军没有遵守“礼”将军队拉到野外,跟晋军来一场堂堂正正的交战。 郤至再三向自己的家臣确认。 这位家臣重复表示已经邀请“侯丽”的守军出来对决。 秦军当然没有出城。 上当受骗的郤至彻底恼火了 他让那名家臣去城下痛斥秦人贵族的不守信诺,一边命令部队做好攻城准备。 郤氏的家臣乘车上去,没来得及喊话就被秦军弓箭手射成了刺猬。 亲眼看到那一幕的郤至心态彻底爆炸,下令部队展开攻城。 赵旃和吕武等人过来时,郤氏的军队已经攻打“侯丽”大约两个时辰,双方来来回回地争夺城墙段,一时间没出现个结果。 郤至得知吕武到来,没顾得上应该跟赵旃来个贵族流程,看到吕武就满脸铁青地说道“阴武,你若破开城门,本军佐保你晋为帅一职” 问题是,吕武真心不想升官太快吖 第150章:那啥,借一块玉 这年头当了官,并不是就能作威作福了。 讲究的是有多大的权力,需要尽到相应的责任。 当然了,其实也能作威作福,关键的是要保证应尽的责任,有能力去做到。 一旦做不到 某天该去体验“落魄凤凰不如鸡”的下场。 要是吕武成了“帅”,下一次被征召就要带上一百辆战车和七千五百名士兵。 别看他这一次呼朋唤友组成了一个“师”,只是因为“新军”得了个迂回攻击秦军后勤线的任务,属于特殊情况。 下一次他没那个把握再喊来多少贵族,组成一个整编的“师”进行纳赋。 “不对”吕武脑子用最快的速度思考,想道“一旦成为帅,我不是有五年的时间来作为缓冲吗” 他就不信了,五年之后自己还带不出一个整编“师”去纳赋。 “取圆木来”吕武一声大喊,再对郤至行礼,道“请新军佐见证我的武勇” 你特么可要说话算数 这边正在进行攻城战,旷野里响彻了吵杂的声音。 郤氏的士兵,他们正在卖力地攀爬木梯,很多没爬上去就被秦兵丢东西砸翻。 城墙段上的秦兵,他们也会将搭上来的木梯推倒。 同时,不少秦军弓箭手上了城墙段,他们几乎不用刻意地瞄准,挽弓往人群密集的晋军处射箭就是了。 吕武将搞来的圆木横在自己的战车上。 十分兴奋的青得到命令,往马匹的屁股一甩鞭子,驾驭战车开始动起来。 老吕家的士兵,他们看到吕武上战场,发出了欢呼之声。 自家主人怀抱粗圆木撞破城门,他们是怎么看都看不够的。 作为预备队的郤氏士兵,看到站在战车上的吕武,再看到那根粗圆木,脸色潮红地加入到欢呼中。 “晋军为何呼啸”侯壮就是这座城池的主人,他不是在吕武所在的城墙面那边,听到欢呼声脸色一变,对旁人说道“此处你为督官”说完,赶紧转场。 秦人的言而无信彻底惹怒了郤至。 他没有采用老传统的围三阙一,调动好军队后,立刻发起了全面攻城。 也是他们运气不好,相比于“棫林”的守军不多,“侯丽”这里的不但主人在家,守军数量亦是非常充足。 事实上,吕武跟秦国的侯氏有过“交往”,只不过他不会记得就是了。 晋国和秦国在“交刚”进行会盟,秦君不讲礼仪制度地要求致师,选出来跟吕武较量的主将侯随,便是来自这个侯氏。 正在攻城的郤氏士兵听到欢呼声有些不明所以,等待看到吕武的身影,攀爬木梯的士兵赶紧下来,前冲的士兵则是改方向往吕武前方的城门跑。 城墙上的秦兵,已经有不少看到抱着粗圆木在奔跑的吕武,他们现在肯定满脑子的问号。 “此人患有脑疾” “敌人怪异,与此人有关” “他要作甚” 攻击这一面的郤氏士兵不再攀爬木梯,蜂拥着朝城门处跑。 城墙上的秦兵被这一幕搞懵了。 “射射他” “快射” 下达命令的秦人军官,他其实不相信吕武抱着粗圆木就能破门,只是晋军的举动太过于诡异,下意识不想让吕武靠近。 远处。 魏相与韩起站在同一辆战车上。 他们睁大眼睛看着,脸上满满都是期待。 “日后,遇武攻城”魏相已经亲自看过一次,还是觉得不真实,说道“敌军必然封死门洞。” 韩起小鸡一般地点头,说道“武方上阵,兵士已然有必胜之心。” 他们也看到秦军弓箭手正在朝吕武射箭,一想到吕武身穿的甲胄,很难生出忧虑感。 现在的箭矢连破开皮甲都不容易,射铁甲就更难射穿了。 再来是,秦国并没有养由基那般的人物,他们担心干嘛 此时此刻,抱着粗圆木的吕武,他正迎着密集的箭矢在狂奔。 射来的箭矢只要不威胁到眼睛的部位,他一概无视掉。 一支又一支的箭矢与甲片发生磕碰,密集的金属碰撞声响彻,箭矢掉落在地上。 射中皮革部分的箭矢,它们只是穿透了一点点又被铁片阻挡,却是让吕武看去身上插满了箭矢。 “我必须改一下头盔的构造,弄出能挡在眼睛前方的护具”吕武看了一眼城墙上方,看到有些扛起石块等着砸的秦兵,心里开始泛虚“甲胄能挡住箭矢,挡不了砸下来的石头啊” 幸亏郤氏有聪明人。 甲胄难以抵挡钝器这件事情,懂一些军事的人都知道。 有郤氏军官发现扛着石块的秦兵,呼唤弓箭手赶紧上来,顶着秦军弓箭手的射箭,对着手扛石块的秦兵接连射箭。 秦军这边同样有聪明人。 正是因为看到吕武都被射成了“刺猬”,还一点速度都不降的在跑,才让秦兵扛着石块过来。 “秦军知晓阴武可破门”郤至有点紧张,他又觉得不对劲,呢喃道“便是国内知晓着亦寡,秦人如何得知” 现在又不是信息时代,发生点什么事传遍全球。 当然,吕武怀抱粗圆木就能破门这件事情,由于太过于离奇了一些,必然是会传遍各个诸侯国。 只是吧,等列国多少听说过这件事情,说不准是十年八年后了。 “侯丽”这座城说大不大,说小其实也不算小。 侯壮亲自驾车急赶,花了些时间转场过来。 他比较困难地在城门附近进行了停车,没来得及下车就对旁边的秦兵大声问“此处发生何事” 没上城墙段的秦兵,他又没有透视眼,忙着不断转运物资,哪里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侯壮侧耳倾听了一下下,纳闷战场怎么安静了下来。 下一秒,城门洞那里传来了一声闷响。 城外,不知道多少晋军士兵齐声高喝“威武” 侯壮猜想敌军制造出了撞城锤,已经推上来在撞城门了。 只是晋军突然发出呼喝,致使他额头冒出了冷汗。 他对晋军多少有些了解,一旦晋军在战阵上斩杀了某国的贵族,晋兵都会这么喊。 比较令他不理解的是,“侯丽”除了侯氏子弟之外,没有其他家族的贵族在呀。 那么,是哪个侯氏子弟被杀了 侯壮正要下车,城门洞那边又是传来闷响。 他大声喊道“去人加固城门” 话音落,又是一声闷响传出,一扇城门板倒了下来。 不知道多少晋军士兵,脸红脖子粗地再次高喝“威武”,神情狂热地向着开了一扇的城门冲锋。 侯壮脸色大变,不断高声命令士兵防御城门洞。 他等弥漫的尘烟散去,看到的是一个浑身插满了箭矢的身影,手扛一根又粗又大的不知道啥玩意,一抡就能将冲上去的秦兵砸飞。 那人身后跟着密密麻麻的晋兵。 而晋兵一个个像是看神明一般,表情十足的狂热。 侯壮总算看清楚那人手里是什么玩意,是一根看着前端“开花”了的木头。 成功撞破城门,又为同袍开路杀进城内的吕武,他丢掉了手里的粗圆木,抽出腰间的战剑。 “身穿铜片甲”吕武看到了侯壮,眼眸里出现了惊喜,却是举起战剑下劈,大喝“攻” 郤氏士兵仿佛是得到了来自天神的命令,高声呐喊着“杀”,以比平时高起码数十倍的勇气,发起了冲锋。 吕武当然也冲,笔直地向着侯壮而去。 冲锋向前的郤氏士兵,他们当然也能看出侯壮是个贵族,绕开侯壮杀向秦兵。 侯壮在看城门洞的另外一边,很确定自己没有看到攻城锤,一想到是吕武抱着粗圆木就撞开城门,脑子变得有些不够用,整个人都傻了。 正在冲锋的吕武看到前方那个秦人贵族一脸痴呆,不确定是不是被吓傻了。 吕武一边跑一边想“我有带玉佩吗” 他还没有正儿八经地俘虏过敌国的贵族,觉得人生很不完整。 侯壮看到吕武仅仅是挥剑就能将冲上去的秦兵分尸,甚至看到吕武一踹直接将一个秦兵踹得飞出去五六米,本来都有些回过神来,瞬间又神情呆滞。 冲上去的吕武没对侯壮挥剑,他将侯壮手里的剑抓着丢开,拉起侯壮就是往城门洞跑。 要上前营救自家主人的秦兵,他们被郤氏的士兵抵挡。 “让让,都让让”吕武今天还就必须俘虏个贵族,不断高声喊,时不时又扭头朝侯壮解释“失礼,太失礼了你请稍等一下。” 其实,侯壮剑被夺的时候就已经回过神来,只是再被一把捏着胳膊就跑,一再挣扎和反抗。 越挣扎或反抗,他的胳膊就越疼,怀疑这各怪物一扯就能将自己的胳膊扯得分离。 他不知道吕武要干么,身不由己地被拽着跑。 很多郤氏士兵看到吕武拽着个秦军贵族在跑,尽管不懂吕武是个什么意思,不耽误他们看到吕武就放声欢呼。 郤至现在的心情很复杂。 自家军队攻了那么久,吕武一来又破城了。 心情很矛盾的郤至看到吕武拽着个人再跑,情不自禁地愣了愣。 吕武一跑就跑到了魏相和韩起处,十分急切地说“玉,借我一块玉。” 魏相和韩起早就看到拽个人在跑的吕武,等吕武过来就开口借玉,来了个面面相觑 第151章:穷凶恶极啊,这是! 魏相和韩起真的被吕武搞来的这一出给弄懵逼了。 诸夏历史上发生了那么多次战争,估计今天最为稀奇古怪 吕武再次出声催促“玉啊” 韩起抽搐着眼角解下身上的一块玉佩,下车递给了吕武。 而吕武接到玉佩立刻递向侯壮,再用非常诚恳的语气说“未曾想能邀请足下前往晋国作客,事前未备下玉。这块玉,还请收下。” 侯壮的脑子很乱,需要好好的来捋一捋。 他记得自己正在守城,本来守得好好的,觉得再守上十天半个月绝对没有问题。 “侯丽”这边距离“泾阳”很近,爆发战事必定会被“泾阳”那边的友军得知。 都不用守上十天半个月,只要坚持上一天就能够等来“泾阳”的友军支援。 介时“侯丽”的困境自然会解除。 侯壮都想好了,到时候一定要好好地嘲笑晋人一番。 然后呢 他守着城,酝酿着文章,看到城门被一个人抱着木头撞开,之后就失忆了。 “来来来,拿着。”吕武怀疑是不是韩起给的玉不咋样,纳闷这个秦人贵族怎么不收。他几乎是硬塞到侯壮的手中,又说道“还未问,足下何人” 侯壮怔怔地看着手里的玉,能看出是一块质量不错的玉佩,还雕刻出了花样来。 有一段时间来缓一缓,侯壮已经从梦中醒来,只是他宁愿一直都在梦里。 随着侯壮被俘,失去了指挥调度的“侯丽”守军,再加上城门被破,城墙段也失守,陷落已经是时间问题。 临近傍晚,郤至找到了吕武,过来之后问的第一句话便是“侯氏壮在你处” 因为侯壮从头到尾不吭一声的关系,吕武以为自己俘虏了一个哑巴。 他指了指面无表情坐在一侧的侯壮,说道“军佐便是说此人吧” 郤至没见过侯壮,仅能从穿着来进行辨认,略略迟疑地问侯壮,道“足下便是侯氏壮” 再怎么说,郤至也是晋国的“卿”。 侯壮觉得被俘的过程无比丢人,又对吕武非常发怵,不好意思又没胆子回应吕武,对郤至却不能再不吭一声。 “在下便是。”侯壮话讲出去,几乎听不出那是自己的声音,十分艰难地问道“足下便是新军佐” 他的声音听着非常沙哑和干涩。 原来会说话 吕武很不开心。 他之前跟侯壮讲了不少,却是没有得到回应。 结果,郤至一来这家伙倒是吭声啦 这是瞧不起人啊 问题不是侯壮瞧不起吕武,是一想到要跟吕武交谈,嗓子眼就被堵住,心脏的跳动速度也会加快,真出不了声。 郤至得到确认看向吕武,说道“此为你的客人,本当由你进行招待。我军已攻入城中,需得侯氏壮做些许事,可否暂借于我” 作为俘虏的侯壮一刻都不敢再跟吕武相处,不顾礼法的约束,说道“我的城陷落,拿不出来回礼,新军佐可否暂借,助我重获自由之身” 本来就不开心的吕武,变得更不开心了。 咋地啦 下大夫地位低了还是怎么地。 侮辱你了是吧 郤至露出了错愕的表情,很为难地看向吕武,完全不知道该讲什么。 “马五百匹,布匹三车,金两百锭,奴隶两千。”侯壮眼神闪躲地看向吕武,近乎于哀求地问“可否” 这是东西多寡的事吗 是特么瞧不起人啊 吕武脸色臭臭地看着侯壮,将不爽完全摆在了脸上。 侯壮觉得自己缴纳的赎金很合适,不懂吕武为什么还不满意。 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口水,弯腰行了一个九十度的鞠躬礼,用更沙哑的声音说道“再翻一倍,可否” 矮油 吕武想了想,好像也不是受到侮辱,侯壮还是挺有诚意的嘛。 郤氏看到吕武意动的表情,说道“本军佐当即派人回去,侯壮应允之物,随即送到阴地。” 这年头贵族但凡要点脸,开口讲出去的话就会算数。 侯壮家的城已经陷落,必定会被洗劫,能拿出多少东西是个问题。 本着让人生完整的吕武只是想俘虏个贵族,没考虑赎金的事情。 不对,不能说是赎金。 吕武是邀请侯壮到自家作客,说是赎金就太难听了一些,该是衣食住行的费用。 现在郤氏愿意代为拿出那些东西,吕武大赚了一笔,哪有拒绝的道理 侯壮将玉佩还给了吕武,带着轻松的脸色跟郤至走了。 攻打“侯丽”的晋军,攻陷城池连夜进行了劫掠,又摸黑撤出城池。 赵旃跟郤至进行了商议,觉得要抓紧时间离开,不然会跟来援的秦军撞个正着。 恰好在场的吕武本来不想说什么,听了半天就是没听出赵旃和郤至有“围点打援”的意图,终究还是没忍住出声了。 因为“侯丽”已经陷落的关系,自然没围住什么敌军,可是攻击来援的秦军还是能干的。 “军将、军佐。”吕武行礼,说道“笃定有秦军将来援,何不设局歼灭此援军” 郤至就没想过还能这么搞,大感兴趣地问“如何讲” 在场的人都挺感兴趣,等着吕武讲出个所以然来。 “敌军知晓侯丽被攻,该是想不到侯丽一日不到便陷落。”吕武并不怯场,信心十足地说“遑论来援敌军白昼或黑夜到来,必是疾速来援,我们可这般如此,如此这般” 别说郤至了,包括赵旃在内的晋军贵族,有一个算一个听得脸色发木。 他们第一次知道战争还能这么打。 “武年幼,若有唐突之处”吕武当然看出这些家伙是个什么情况,被他们盯着看,露出了不好意思的表情,说道“还请见谅” 赵旃知道吕武是个有主意的人,听完心里非常赞成,只是多少有些顾虑。 考虑到这次攻打秦国是惩戒之战,不需要用到攻打诸夏列国的礼仪制度。 他们听完,其实非常意动。 有顾虑的是,真的去那么干之后,获得与付出到底哪个多 获得的是胜利。 付出的是名声。 “便如此罢。”赵旃觉得自己都要下台了,能扛得起名声坏掉的后果,说道“此为本将之意,阴武不过代为转述。” 贵族中很少有傻瓜,他们却不揭穿。 郤至要的是胜利,还是一再的胜利,用来给自己更近一步当贺礼,自然不会反对。 赵旃也就重复了吕武建议的那些安排,众贵族应命下来,各自行事去了。 一部分晋军重新进城,率队的是吕武。 另外的那些晋军则是往附近的山林而去,躲藏起来等待信号。 大概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分,一支秦军打着火把到来。 他们看到城门大开,里面一片漆黑的城池。 “血腥味太浓”成差用力嗅着空气,下令道“去人详细探索一番。” 自然有秦兵进城查看。 他们刚走进城门洞,看到了满地的尸体,每踩一步都会践踏到血浆,使得出现“吧唧吧唧”的怪异声音。 从城门洞进入城内,他们被眼前的一幕吓嘀嗒 住了。 那是地上有太多支离破碎的尸体,看穿着无一例外是秦兵。 他们再往里面走,看到的尸体越来越多。 由于太过于渗人,进入城中的秦兵小心肝着实受不了,硬挺着深入不到一里,没看到一个活人,带着恐惧回去禀告。 成差得到的汇报是,攻城的晋军撤离得比较急,战场上的兵器没有被收集,敌我双方的尸体也没掩埋。 他是谁 能带兵过来救援,首先肯定是个贵族。 再看穿着,以秦国的制度为依据,是个统兵的大将之类 成差看着黑漆漆的城池,想了想说道“先于城外暂作歇息,天明再入城。” 他们没来,“侯丽”就陷落了。 这样一来救援肯定是失败。 “侯丽”就在“泾阳”后方,成差思考的是晋军能在一天的时间不到,攻陷有本地贵族驻防,又有五千部队驻防的城池,来攻的晋军兵力绝对不会少。 他倒是没想到会中伏,满脑子想的都是那支晋军什么时候离开,又是去了哪里。 想不到会中伏 那是,没有相关的例子,来作为前车之鉴。 城内,吕武就趴在一间茅草屋的顶上,看着几十个秦兵进来草草地探索又退出去。 “秦军不进城”吕武能看到城门洞外的一片光亮,非常郁闷地想道“这么谨慎的吗” 城门洞和城墙上没有晋军。 一些装死的晋军则是躺在城门洞附近的尸体堆里。 另外的晋军士兵,他们很多也是在房屋的屋顶,一部分则是躲在民居里面。 “秦军来了多少援军”吕武猜测秦军是要等天亮再进城,不再看城门洞,心里想道“正面战场的秦军已经跟联军开打,抽调不出多少部队的吧” 而在“侯丽”城外,郤至站在树林边缘,远远地看着一片光亮的地方。 赵旃就站在郤至的身侧。 “果然来了。”郤至目测了一下,有初步的判断,说道“该有七千之数” 赵旃目测下来,认为秦兵应该是这个数量。 郤至抬头看了看天色,主要是看东方那颗启明星在什么位置,说道“再有两刻钟,朝阳将升。” 夜战啥的 不是迫不得已为前提,没有统兵将领愿意去打。 所以,郤至不可能在一片漆黑下命令部队发起进攻。 这样一来,秦军在等着天亮进城;晋军则是在等着东方泛白,好发起围歼战。 第152章:搞得都不会打仗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东方出现鱼白的颜色。 成差不能让部队傻乎乎地待在城外。 他需要知道“侯丽”发生了什么事情,想知道又需要找到“侯丽”的居民来问。 这一支秦军是“泾阳”派出来的其中之一。 另外还有一支规模差不多的秦军,得到命令往“棫林”而去。 “棫林”那边火势冲天,远远地就能看到升向天空的黑烟。 正是因为这般,“泾阳”的秦军才知道后方遭遇到了袭击,敌人还很凶残地进行了焚城。 要是没放火烧掉“棫林”,秦军会知道后方遇袭了吗 这个是毫无疑问的事情。 一直有秦人从后方赶到前线,他们之中必然有人会前往“棫林”或是“侯丽”休息。 前方的秦军时不时也会派人回到后方。 所以,有没有放火焚城的,消息能瞒也不会超过一天。 那一支秦军没靠近“棫林”就在旷野中遇到了人,一问情况大体上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从“棫林”逃生了的人,很多并不是秦人,是被秦人抓来的奴隶。 他们哪怕会说,注定要自己进行艺术加工。 太多的信息汇集起来,乱七八糟什么都有。 导致统兵的秦将听得满脑子浆糊,很难判断真假不提,越听越糊涂。 唯一一件能够确认的消息是,晋军进行了开仓放粮。 因为“棫林”已经失去了救援的价值,统兵的秦将在回去“泾阳”和赶往“侯丽”左右摇摆了一下,决定转场“侯丽”这个情况未明的地方。 他们少不了要遗忘自己曾经在晋国的所作所为,非常双面标准地破骂晋人阴险。 而他们没有连夜行军,驻营等待天亮。 夜间赶到“侯丽”这边的秦军,秦将成差看到东方出现鱼白,下令道“俏,你带一卒先行入城。” 这一个得到先入城命令的“卒”,他们需要搬开挡路的尸体,又要详细地检查没一条街道和房屋。 倒不是担忧遭到埋伏,他们需要找到幸存者来问问都发生了什么事情。 成差又连续下达了好几个命令。 包括赶紧挖坑埋锅造饭,城外也要赶紧将营地立起来。 另外,他们还需要选出一些人赶回“泾阳”,报告这里发生的事情。 埋伏在城内的晋军,吕武发现秦军没有马上进城的意图,他命令一个传一个,将新的指示传达下去。 天色没有放亮前,屋顶上的晋兵全下去,躲进了民居内。 吕武站在窗户边上,看到有一伙秦兵在抬门洞里的尸体,觉得之前的自己是想得太理所当然了。 这是演义的锅。 很多电影、连续剧、小说等等,主角对立阵营的那些人总会被降智。 比如昨晚,要是在演义里面,秦将就该连派人查看都没干,彪呼呼直接进城来送给主角送战功。 今天早上也不该派人清理通道,又一副绝对要先侦查才进城的模样。 “我太难了”吕武抽出了腰间的战剑,对着青和凌打了个眼色,心中想道“继续躲绝对会被发现,没机会等秦军进城到一半再发起攻击了。” 青去准备出动战车。 凌则是去将要发动攻击的命令传达下去。 本来以为要继续躲下去的晋兵,无论是不是来自老吕家,他们从躲藏处出来。 该上战车的就上去。 该列成队形待在战车后方的士兵也没耽误。 至于那些躺在地上装尸体的晋兵,他们暂时无法被通知到。 有些装尸体的晋兵看到自己人在活动,小脑袋瓜里想的是“我是继续装尸体,还是爬起来过去会合” 没有得到命令为前提,装尸体的晋兵“老毛病”又犯了,决定贯彻之前的命令,老老实实继续装尸体。 他们得的“病”叫严守纪律和命令。 列国羡慕嫉妒恨地骂晋兵不懂变通,刻板到令人讨厌。 秦兵差不多已经清理完城门洞的尸体。 他们一阵忙碌下来,身上沾满了血迹和内脏器官,浑身变得腥臭无比。 个别几个秦兵走在前面,看到满地支零破碎的残尸,一想到要清理,脸色就开始发青。 他们着实无法想象这些袍泽是遭遇到了什么,阵亡的方式能够这么零零碎碎。 成差得到禀告,想了想又抽出一个“卒”,希望能够加快清理速度。 而躲在城外的晋军,大部分藏得比较深,仅有赵旃、郤至、魏相、韩起等等身份高或是特殊一些的人,待在外围查看“侯丽”那边的动向。 “秦军分成多股。”魏相很纳闷赵旃或郤至怎么还不下令进攻,对韩起说道“若是武与敌兵交战,你可有勇气随我杀上” 韩起不知道魏相为什么会这么问,迟疑说道“未得令,私自行动” 魏相就是怕赵旃或郤至不顾吕武的死活,才有那么一问。他说“只答愿或不愿。” 韩起倒是干脆,道“可” 另外一边,赵旃和郤至也在交谈。 那一支秦军已经分成了几股,有的在扎营,一些跑去挖坑,更多的是在清理城外双方战死者的尸体。 “有一支向这边而来。”赵旃之前就提议发起攻势,被郤至以吕武没动静压了下来。他指着那一支约有百人的秦军,说道“该是前来取柴薪。” 秦军要挖坑埋锅造饭,肯定需要用来燃烧的杂草或干柴,不来树林的话,还去旷野收集 郤至死死盯着“侯丽”那一边,看到只有小股的秦军正在准备入城,眉头皱了起来。 一旦那百来个秦兵过来树林,他们就算往更深的位置躲,秦兵该是瞎到什么程度,才没发现这边的活动痕迹 所以,躲那肯定是无法继续躲下去,必然要吃掉这百来个秦兵,同时发起攻击。 “阴武他”郤至话到一半,听到了前方传来的喧哗声,又看到城门洞里狼狈地跑出来几十个秦兵,之前要说什么不再重要,大喊道“信号已至,进攻” 早就等着命令的晋军,数十辆车率先从树林里驰骋出去,后面有成群的晋军步兵跟着涌出去。 秦将成差先听到城里的动静,看到己方士兵一脸惊恐从城门洞逃出来,没来得及干点什么,又听到外围的树林方位出现滚滚的马蹄声。 他注视过去,看到很多战车从树林冲出来,也看到了密密麻麻的晋军从各个方位冒出来,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 这是什么个情况 偷袭“侯丽”的晋军不该是离开了吗 城里好像也有晋军。 然后,这些晋军是不是太不讲究了一些。 没派人来打声招呼,直接发起攻击了啊 成差脑子里瞬间的千回百转,意识到晋人也学坏,压根就不讲“礼”了。 他大声呼喝“堵住城门洞余下随我迎战来袭敌军” 秦军被吓了一大跳,却不至于完全慌了手脚。 成差的命令也算及时,没有让惊慌蔓延开来。 他们做了能做的应对。 计谋只成功了一半的吕武,他原先想的是让战车先冲,后来想到要是战车将城门洞堵了个严严实实咋办,临进攻前更改了命令。 进城搬尸体的秦兵被装死的晋兵暴起攻击,好些秦兵在震惊中被杀。 已经摆脱不了“猛将兄”属性的吕武,自然是杀在了最前头,以非常凶残的突击方式击垮了进城和城门洞的秦兵。 有吕武冲锋在前,包括老吕家在内的晋兵,无一不是感到勇气倍增。 他们出城迎上了要堵门的秦军,瞬间战成了一团。 城中携带弓箭的晋兵,他们依照命令上了城墙,站定后就是挽弓射箭。 一再挥剑的吕武,眼前抛洒了殷红色的血液和残肢断臂,眼角余光看到一个秦将站在战车上不断大吼着什么。 “一个侯壮就挣了一千匹马、六车布匹、四百锭铜和四千个奴隶啊”吕武现在对俘虏贵族特别感兴趣,想道“这名秦将愿意花多少伙食费” 越来越多的晋兵从城里涌出来。 在城墙边上活动的秦军,他们得到命令自然是就近组成军阵。 携带弓箭的晋兵上了城墙,不用瞄准每次射箭都不会射空。 从树林冲出来的晋军,战车部队已经撞上第一层秦军,后续的徒步晋兵很快也将加入战斗。 “主”郤氏家臣很艰难才找到郤至,隔得比较远就大吼“南方十里外发现近万敌军,他们向此处开进。” 幸亏郤至的耳朵好使,要不非常吵杂的战场压根就听不清。 他让自己的御手降慢速度,又连续朝附近的家臣喊话。 除了这一支秦军,还有另外一支秦军在过来 “阴武说甚来着”郤至想起来了,叫围点打援。他决定现学现用,找到了赵旃将情况讲清楚,又说道“军将可否率军待战” 赵旃并不愿意,只是无法拒绝,很牵强地说“我部已有兵士发起攻击,这” 郤至要再说点什么,远处传来了“威武”的欢呼声。 他们停下交谈看过去,靠着“侯丽”城墙驻扎的秦军,怎么看都像是崩溃了的样子。 “阴武又俘虏敌将”郤至不是迟疑问句,就是笃定这一点。他有些没搞明白,问赵旃道“可还能围点打援” 赵旃觉得自己需要好好琢磨琢磨 第153章:晋人也不要脸啦! 不怪赵旃和郤至。 他们打了半辈子战争,打得却是堂堂正正之战,只需要管理好军队的纪律,到了战争列阵而战,不用过多地去费脑子。 这一次并不是堂堂正正之战啊 “这”赵旃一半是不懂,再来是想给吕武创造机会,说道“不若派人问问小武。” 郤至可能跋扈和嚣张,对待战争却很谨慎,不懂就是不懂,不会去装懂,同意了下来。 毕竟,现在是春秋,任性的代价不止可能会让国家战败,有什么损失都是自己的。 贵族肯定不会不懂装懂。 吕武这一边。 他蛮横地杀散了秦兵,几乎没费什么劲就俘虏了秦将成差。 那又是先拽住人,再递出玉佩地干活。 玉佩还是吕武没来得及还给韩起,给用上了。 成差有进行拒绝,看到自己的戎右被吕武来了个一剑分尸,驭手被一脚踹得飞出去五六米,悻悻地接过了吕武递来的玉佩。 主将被俘,秦兵先是挣扎了一番,接到了就地投降的命令。 这样就很春秋了。 失去主将,差不多就等于退出作战序列。 再有主将命令投降,士兵是主将家族的武士或属民,他们只需要对主人负责,不是对国家负责,接到命令只有顺从。 战场上响彻了晋兵的欢呼。 许多晋兵差不多也是打了半辈子的战争,算起来这一次纳赋的经历最为精彩,一再获取的胜利也远比以往轻松。 他们之前纳赋,每一次都是经历长途跋涉,到了战场再听敌我双方的贵族在阵前“吧啦吧啦”说一大堆,两个阵营地士兵列阵喊着“aaaaaa”跟在战车后面冲锋。 然后,不是胜利,就是失败。 每一名士兵,不管是出自哪个家族,他们看到吕武都会停下手里的动作,站立对吕武行注目礼。 猛将嘛,不止上司喜欢,士兵也必然感到崇拜。 士兵的心思会更单纯一些,觉得某某谁能带来胜利,谁的出现就是胜利的保证,将发自内心地爱戴。 吕武正在听成差不断碎碎念。 话里话外没其它,指责晋人怎么突然就不讲“礼”了,明明都约定在“麻隧”交战,迂回偷袭后方算什么英雄之类。 “你们秦人有讲过礼吗”吕武本来不想搭理,被烦得不行,说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懂不懂” 成差诧异地说“我们是秦人,你们是晋人啊。” 所以,秦人就能不讲“礼”,晋人不能这么干 很是有点楚王委屈巴巴吼嗓子“我蛮夷也”的意思在内。 只是成差好像也说得没错的样子 秦国之前一直在跟西戎揪扯不清,才刚踏入一流国家不久。 发起挑战者不用去遵守旧有规则,他们本身就是要破坏固有秩序,创造一个新的又对自己有利的规则出来。 晋国好歹是个超一流的国家,还进行了称霸,是好些个诸侯国的老大。 奉行“尊王攘夷”国策的晋国,又是一个霸主国,无论是面子工程还是出于什么需要,确确实实不能去破坏旧有规则,相反要竭尽所能地去保卫。 哪有既得利益者,去破坏保证自家利益规的事 吕武赞同道“你说得对。” 成差当然觉得自己很对。 应该是栾书认为难以保证晋国的霸主地位,无法堂堂正正击败秦国,又或是堂堂正正击败的代价太大 现在的情况是,晋国不想在南边跟楚国死磕的同时,面对秦国与狄人频频侵犯与袭扰,被两面夹击之下呈现出疲于应对的态势。 晋国已经跟楚国完成弭兵会盟,等于长久以来的国策已经变更。 成功与楚国达成休战协议之后,晋国连喘息都没有,出动了中军、上军、下军和新军立刻对秦国发动惩戒之战。 但凡有点脑子,肯定看出是想解除来自秦国的威胁,好能专心跟楚国继续死磕。 吕武在跟成差聊着的时候,郤至的家臣“博”来了。 “阴武子。”博行礼,没讲其它问话,直接说道“南面有秦军来,代我主询问,如何应对” 成差听得一愣,用惊奇地目光打量起了吕武。 世人总觉得勇猛的人只是莽,一般脑子里长的是肌肉,不是脑浆。 成差很讶异地想道“这个猛将不止是猛,还有脑子” 吕武问道“敌军数量” 博将自己知道的说了出来。 吕武说道“军将与军佐乃是宿将,岂会不知该迎面对攻,分出兵力左右包剿。何至于来问我呢” 博赞叹地说“确实。” 不因为立下大功而骄横,懂得给上位者留点面子。 小伙子很不错哟 郤至得到家臣的回报,先将该下达的命令传下去,看向赵旃说道“你陪嫁庶女,大错特错。” 赵旃别开脸不与郤至对视,说道“小武向我讨要嫡女。” 心情极度愉快的郤氏来了个选择性失忆,大笑几声才说道“恭喜,恭喜” 他们在这边谈笑。 已经有晋军分成了三个部分。 正面去了一个郤氏“师”,左翼也是郤氏“师”,右翼交给了邯郸氏的“师”,成为一个三叉戟的行军姿态,迎向正在朝“侯丽”赶来的那一支秦军。 郤周指挥的是正面迎战秦军的“师”。 他看到秦军之后,命令全“师”止步列阵。 对面的秦军因为地形的关系只看到郤周的这个“师”,能从惊起的飞鸟,以及大股弥漫的尘烟察觉到左右两翼也有晋军,只是无法判断数量多少。 秦军推进到距离正面晋军约两里时停下来,秦将所在的战车脱离大队,要来个阵前谈话。 郤周下意识就要出去,战车没走十米,想到这不是一场诸夏模式的战争,下令部队进行迫进。 秦将看到晋军开始推进,纳闷是个什么情况。 不是秦将突然记得有“礼”这么个制度,纯粹是情况不明为前提,他需要欺负晋人讲“礼”先摸摸底。 结果迫进到接近一里时,晋军却是发起冲锋,搞得秦将满脸错愕。 从来只有俺们不对晋国讲“礼”呀 原来晋人也变得这么不要脸啦 正面爆发交战,没那么快分出胜负。 左右两翼的晋军发起钳形攻势,三面受敌的秦军败得很惨。 郤至得知前方击败另一支秦军,只是被逃了数百人,脑子里像是被打来了迎接新世界的大门。 “原来不讲礼能这么轻易获得胜利”郤至觉得排斥,又感到极度的爽快,想道“要是晋国也能像秦国和楚国,谁能与晋国争锋” 他到底还是知道晋国该当秩序的守护者,不能去做破坏者。 等待战果的统计数据上报。 赵旃和郤至搞清楚了一点。 第一批赶过来“侯丽”的秦军数量为六千,其中战兵四千,辅兵两千。 后续过来的那一支秦军,战兵三千,辅兵一千五百。 再加上他们消灭和俘虏了“侯丽”的五千守军,两天内消灭了一万六千秦军。 因为是春秋时期的关系,赵旃和郤至都没拷问俘虏到的秦国贵族,其它像是“泾阳”和“麻隧”的秦军情况,需要用另外的方法探知。 第二批过来的秦军主将叫女父。 他们不知道一点,原历史上成差和女父也是被俘虏,却是在“麻隧”正面战场被俘。 连续获得胜利的“新军”将士,士气达到了巅峰。 现在赵旃和郤至需要思考,他们已经完成了栾书指派的任务,甚至可以说超额完成,下一步应该采取什么动作。 在会议上,郤至遵守了约定,以新军佐的身份地位,任命吕武为“帅”。 军职的话,郤至当然有权任命,只是需要回去后走程序,得到元帅的任命文书,才能最终确认下来。 晋国历史上还没有出现过元帅驳回各军主副将任命的例子,各个贵族羡慕或嫉妒,该恭喜吕武还是表了态。 另外一点,吕武虽然是“帅”了,爵位会不会又能不能得到晋升,只有栾书够格来判断。 要是栾书认为吕武的功劳足够,还需要得到半数以上的“卿”同意,国君那边也要走个程序。 吕武的新任命只是一个插曲。 他们面对的问题是,已经完成了元帅栾书交予的任务,是前往某个要道建立工事把守,还是从西往东去攻打“泾阳”和“麻隧”秦军主力的后方。 这一次无论是赵旃还是郤至,没有再问吕武。 倒不是他们想要卸磨杀驴啥的。 一场战争不能只有一个人大出风头,作为主副将要有自己的闪光点,更要提供机会让另外的人来发挥。 赵旃就示意有想法的人,是时候出来表达自己的意见了。 结果,军帐内有一个算一个,眼睛的视线移动到吕武身上,一个个满怀期待地看着。 吕武“” 瞅啥瞅 没见主副将都表达得那么明显了 “咳咳。”赵旃没得病,看了一眼郤至,又扫视了其余人一眼,说道“可畅所欲言,若建言行之可也,亦是立功。” 郤至表达了相同的意思。 众贵族就明白过来了。 他们这一次出征取得的成果异常丰硕。 主副将有意排排站分果果。 要有那份智慧,是时候表现啦 第154章:想低调好难啊! 畅所欲言 在场贵族与就近的人面面相觑,能看出对方心里的激动。 他们是贵族,本来就拥有话语权,只是没有机会在这么重要的场合,想到自己会有说话的权利。 超过半数的贵族想的是,他们既然已经完成了元帅栾书下达的任务,是不是应该拔营渡过泾水进逼“泾阳”,试图拔掉这个“麻隧”后方的城池,为胜利进一步奠基。 一部分则认为应该与己方主力取得联系,询问元帅栾书有没有新的指令。 以上算是比较正常的想法。 一直默不吭声的吕武则在思考一点,秦国能打的应该都被拉上了前线,后方肯定会很空虚,是个攻打的好机会。 他正思考着该不该讲出来,身侧的魏相站起来了。 “诸位”魏相以前不够格,出使秦庭造成轰动后,在这种场合当然有说话的资格,说道“我军缴获颇多,不缺粮秣兵器,尚可持久而战。秦君携三军出征,国内” 观点就是那么一回事,阐述“新军”大可以趁秦国空虚杀进去,可以是大肆破坏收获一番,甚至能试图将秦国的都城“雍”打下来。 这一刻,吕武纳闷了。 他觉得自己的胆子已经挺大,受于后世的教育,跟春秋人的思维不一样,想着去攻打国内空虚的秦国,好像挺正常的一件事。 魏相是个自小接受封建贵族教育的人,不该是满脑子的封建思想吗怎么能提出这么不春秋的建议。 一群人被惊到了 赵旃和郤至对视了一眼,很是心动却有着不小的顾虑。 秦国的国内空虚,肯定是一个趁虚而入的好时机。 攻打秦国都城“雍”也不是不行,只是打下来真的要灭掉秦国,要不然接下来秦人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都会选择跟晋国死磕下去。 魏相受于身份限制,可能知道晋国正在谋划什么,要说完全清楚就不可能了。 目前晋国所做的一切只有一个目的,几位“卿”不想再两面受敌下去,无法将楚国一下子打到屈服为前提,能选择的就是将秦国先打趴下。 这些“卿”要的是打得秦国短期内不敢再东进,不认为楚国会坐视晋国灭掉秦国。 其实,就算楚国坐视,其余列国也不会干瞪眼。 如此一来就形成一种制约,要将秦人给打怕打疼,却又不能打得太狠,逼得秦国不顾一切要跟晋国拼了。 赵旃和郤至都是“卿”,参与了国家的国策制定,清楚该干什么,哪些不能做。 “诸位以为如何”郤至问的是众人,看的却是吕武。他见吕武没打算吭声,直接问道“阴武,魏相之策,可行否” 他还是“卿”嘛,还是能够喊出全称,不用带上敬语的。 这一下魏相很期待地看向吕武,很想得到赞同。 “武年幼,得军将与军佐看重,实感诚惶诚恐。”吕武要谦虚,不能飘。他说“武仅为下大夫,职不过旅帅,不知国家政策,怎敢多言。” 众人都知道是谦虚之语,听着却非常舒服。 魏相一点尴尬情绪都没有。 他是魏氏的嫡系,没有任何意外会继承吕琦的一切,等于哪怕什么都没干成,以后至少会是个大夫,军中职位不会低于“帅”这个等级。 一出生的就这么高,还不会说话就自带话语权,肯定是要有做“主人翁”的自觉。 吕武不一样的。 老吕家在他没奋斗发达起来,之前虽然也是个贵族,说白了却又不是正儿八经的贵族,只是“士”的阶级而已。 阶级的差距摆在那里,某些人能为所欲为,更多的人只能被为所欲为。 吕武的谦虚很有必要,不能让人觉得奋斗发展起来就飘忽忽,会给人一种跋扈的印象。 魏相一直以来给国中贵族的印象是非常聪明,家族实力则摆在那里。 所以了,他一有机会就畅所欲言才符合自身的家庭背景。 赵旃看得暗自点头,心想“我果然没有看错人,小武很值得投资。” 其余的贵族一看,琢磨着吕武有能力,还是那种能打又有头脑,做人也谦虚,很值得交往啊 唯一不满意的是郤至,他皱眉说道“兵者,国之大事” 其他人听着没什么,吕武听到郤至那句话却被惊到了,深怕下一句就是“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一旦郤至真的讲出那一句话,吕武就要找机会跟郤至对一下“暗语”了。 “兵者,国之大事,非谦让之时。”郤至一脸的不高兴,接着说道“若有建言,怎可因私情而避讳” 这是怪吕武不想驳了魏相的面子 话都到这一份上了。 是吧 吕武再不讲点什么,很说不过去。 “军将,军佐。”吕武不得不站起来,行礼说道“武同以为秦国境内空虚,恰是进击拔城收获之时。只是” 魏相一听吕武也是这么觉得,并不觉得被冒犯到。他相反觉得自己果然聪明,跟吕武这么一个多次纳言正确的战将想到一块去了。 郤至本意也是想进军秦国腹地,只是多少感到犹豫。 他又见吕武话到一半不接着讲,气得有些胸闷。 “只是”吕武不那么确定地说“攻雍不可为,尽取物,可也。” 俺们杀进去,攻不攻打城池看情况,为的就是进去劫掠。 这是削弱秦人的战争潜力,还能肥了自己。 逼秦人拼命的事,俺们别干啊 众贵族一听,莫不觉得吕武实在是个好人,简直说到自己的心坎里去了。 这些年晋国频繁应对双线战争,家底再厚也受不了。 很多小贵族已经破产,不得已找人投靠。 中等贵族也出现了零星的破产情况,说明中等贵族都扛不住了。 即便是大贵族,一再消耗而难以有所收获,肯定也难受。 郤至下意识看向赵旃,怀疑赵旃是不是将“卿”才能知道的事情告诉了吕武。 赵旃不傻,察觉到郤至在看自己,还是那种小眼神,无声地摇了摇头。 国家高层的决策,便是要下台,也知道不能随便传。 郤至说道“军将下令罢。” 要下台了没错,赵旃一日还在新军将的位置待着,郤至哪怕不尊重赵旃这个人,也要去尊重那个职位的权柄。 赵旃没有地图能后用来“纸上谈兵”,他只是下令全“军”收拾该收拾的东西,一些该处理的也全处理了。 军司马负责维持秩序,他还被指派带上一部分人渡过渭水,携带战利品以及俘虏去南岸,再回到国境边境的重任。 吕武知道有这么个军司马,一直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抓到的俘虏都已经被黥面,是谁家的就是谁的,不会混乱。 战利品则很难做记号。 这样一来各个贵族老财主的病发作,怕自己的战利品被吞占,或多或少会派出一些人手跟着走。 几次交战打下来,“新军”的伤亡并不惨重,却绝对无法避免。 伤患也是被安排回去的那一批。 他们只会靠近晋国的边疆,不会踏入晋国的境内。 这是打了一个“擦边球”。 毕竟,他们还在服役状态。 正面战场那边一天没分出胜负,出征部队没得到元帅栾书的许可,不能回国。 侯奄后勤装备部长进行了国有军事物资的清点。 各家携带了多少物资和种类,需要向侯奄报备,只是不用交上去。 校正负责统计战车、战兵以及辅兵的数量。 赵旃和郤至商议下来,决定就沿着渭水一直向西。 他们进行了部队的进军梯次安。 一个郤氏“师”成为了全“军”的前锋。 剩下的部队则是在后面跟随。 同时,赵旃作为新军将,决定深入秦国腹地,不用征得元帅栾书的同意,只是派人禀告的程序不能忘。 魏相因为出使过秦国的关系,来回走了一遍还是不久前的事情,成了“新军”的向导人物。 现在秦国还不是数百年之后的秦国。 城池数量之少,不会超过二十五座。 秦国东面也就六座城池,其中“戏”、“豪”先被吕武攻克并焚城,“棫林”、“侯丽”也相继陷落。 “泾阳”在泾水的东岸,没有遭到“新军”的毒手。 “麻隧”则是这次战争的中心区域。 一路向西,他们走了两三百里,途中一再遭遇向东赶路的秦人。 这些秦人或多或少,多的不会超过千人,少的不会少于百人,基本有携带辎重,只是数量不多。 现在出个门难啊 敢于孤身上路,能在路边成为一具完整的骸骨都算运气好。 只因为死了也不安生,不是被动物弄死,通常也会被食肉动物啃食入肚。 他们远远地看到大股部队,没有一个秦人能想到会是晋军,还以为是前方的大军回来了。 因为误认是自家的大军,他们雀跃欢呼地迎上去,靠近到一定距离才察觉到不对劲。 等他们发现不对劲,乘坐战车的贵族还能驱车逃跑,徒步的秦人没跑多远就被追上。 “再西行便是郿。”魏相在为赵旃和郤至介绍,说道“郿坐落渭水之边,过郿则为秦国腹胸。” 这个“腹胸”所指是京畿之类的要害之地。 他们已经远离“麻隧”多达四五百里,距离晋国就更远了。 郤至的心情既兴奋又忐忑,对赵旃说道“我军需尽快攻陷郿,以作基业。” 赵旃当然清楚需要一个前进基地,也是保证退路,接话说道“如此,命阴武攻城” 没错,郤至就是这个意思。 第155章:俺的寂寞谁知道 八百里秦川,不是一片平坦,只是山地真的不多。 出秦川和进秦川能选的道路非常多,秦人自己建了一条直通大道。 这一条大道帮了“新军”很大的忙,他们还能一路上拦截向东而去的秦人队伍。 某方面来讲,他们切断秦国腹地与前线的联系。 成功逃走的秦人,他们不是给腹地带去惊惧,便是会给前线带去恐慌。 一路西进的“新军”到“郿”之前,一座城池都没有看见,甚至村落都非常少有。 有一点比较出乎意料,一直没有成规模的秦军前来阻击“新军”。 现在没有驿站系统,自然也就不需要拔除。 他们碰见的都是要前往“麻隧”的秦人,杀一批、抓一批和被逃走一些。 抓到俘虏自然要拷问。 不是每一个秦人都嘴硬,晋军这边也就知道秦国腹地更多的情报。 首先,秦国能打的基本上都去了“麻隧”那边,腹地除了“雍”这座都城还有成建制的军队之外,其余地方都只有本地的贵族武装。 而“雍”那边所谓的成建制军队,以现在的人看来是“王庭护卫军”之类的军队。 当然,秦国没称王,用“王庭”这个词是便于理解。 那么多的城池“裸”在“新军”的兵锋之下 这来都来了。 不干点什么,好意思么 将近四万的“新军”开进到“郿”,一开始秦人还在犯迷糊,发现来的是晋军才仓促关闭城门。 因为太过于意外的关系,压根没有时间召回在城外的秦人,甚至一些都快进城的秦人,城门关闭后都被落在城外。 晋军杀死了一些想逃的秦人,俘虏了绝大多数。 一些秦人则是躲避在城门附近,想进城无法进,想逃走又没路逃,只能处境尴尬地僵在原地。 赵旃和郤至找来了吕武,交代清楚之后带着部队继续向前开进。 他们讲得比较直接。 吕武需要带部队攻克“郿”,取得什么收获除了必须上交的四成,余下归吕武处置。 同时,吕武将“郿”攻打下来之后,需要进行防守,看好这个撤退路线上的后路。 赵旃和郤至带走了其余的部队,只给吕武留下一个“师”。 周王室制度,一个“师”由一百辆战车和两千五百名战兵组成。 晋军的一个“师”,除了一百辆战车之外,战兵数量多达七千五百人。 辅兵的数量并不固定,看纳赋的贵族带来多少。 吕武带着数量足够的护卫巡视了“郿”一圈。 这是一座四周边长约三里的城池,呈现出一个不规则的四方形。 每一面的城墙,甚至是同一面城墙,高度方面都不一致。 城墙最高的有个五米左右,最矮只有四米出头。 晋军到来,“郿”做出了自己的反应。 一个看上去比较年轻的少年,他应该是“郿”这座城池主人的嫡长子 他在武士的护卫下,到城墙上观看来犯的晋军。 四面城墙上也渐渐有了守卫的身影,只是看穿着打扮以及手里的武器,很多是城里的居民,不是武士阶级。 “武”韩起看到吕武巡视归来,诧异地说“何不破城” 要是想当人形高达,吕武早就扛着粗圆木去破门了。 问题是,不能老这么干啊 随军的辅兵已经去附近的树林伐木。 他们将砍伐的木材收集过来,有必要为前提,吕武会指导制造一些现在没出现的攻城器械。 而在之前,吕武已经对兵力进行布置。 没搞什么围三阙一,四面都有安排部队进入备战状态,南面的部队较多一些。 机动性比较强的战车部队,则是被安置在了“郿”的四个城门外,用以阻击敌军可能的突围。 “睿。”吕武没回答韩起的提问,看向卫睿说道“由你攻城。” 卫睿已经第三次跟随吕武上战场,很多时候吕武在冲锋陷阵,老吕家的部队就是由卫睿在带。 韩起非常纳闷,问道“练兵” 就是这个意思 吕武还没有使用常规手段进行攻城过。 他们成为“新军”的垫后部队,留在“郿”这个地方,打下“郿”顶多也是去解决周边的村落。 吕武觉得自己需要正儿八经地来攻次城。 没有一会,魏相过来了。 吕武正要找魏相商议,看到人便说道“相,魏氏卒可能由我指挥” 魏相就是来问问吕武想怎么打,说道“自然。” 大量的盾兵被集中过来,一些长矛兵也被调来,少不了韩氏的弓箭手。 吕武打算先尝试进攻一波。 “郿”的城墙真不高,四米还没两层楼的高度。 不需要木梯或其它攻城器械,只需要盾兵搭盾墙,想办法将盾墙固定好,能使人在上面剧烈运动不会塌,再将盾墙推上去搭在女墙上,形成一个能从地面攻上城墙的斜坡。 郿氏少年得知南面城外的晋军在列队,进行了转场。 他过来时,看到的是晋军集结了大批的盾牌手,还有不少弓箭手,知道晋军这是要进攻了。 “敌军主攻南面”他对自己的家臣说“调来家族武士” 听到吩咐的家臣,快步离开。 城外的晋军盾牌手在搭盾墙。 老吕家的盾牌本身就有互扣的装置,结合起来其实挺牢固。 像是魏氏或其余家族的盾牌,一来没有互扣装置,再则也跟老吕家的盾牌款式不一样。 搭成盾墙的是老吕家的塔盾,装置互扣之后,还用八米长矛穿插借力用的皮革带。 从盾墙的背面看,很多的长矛纵横交错着,形成了一种网格状。 守军调集来不少弓箭手上了城墙,还在不断地弄来箭矢以及石块。 郿氏少年一手握着剑柄,另一只手搭在女墙上面,搞不懂晋军想干什么的关系,眉头皱得很深。 这个家族的家主,他当然是带着武士跟随秦君出征了。 家主不在的话,嫡长子理所当然地履行起了代家主的重任。 少年看来是一个出色的继承人 不然遭遇敌军来袭,承担起指挥守城责任的人该是家臣。 “敌军在作甚”郿氏少年问去而复返的家臣,道“未见长梯,如何攻城” 现在有将领命令搭起盾墙来攻城的吗 很不好说到底有没有。 春秋时期,很少爆发攻城战,一般是敌我双方在野外交锋。 哪怕真的有将领这么干过,信息难以传递的年代,除非人就在现场,要不听说有那么件事,不知道是多少年之后的事情了。 搭好盾墙的晋军开始推进了。 每一面盾墙都是八米乘于八米的面积,下面有数十名晋兵合力抬着。 没有呐喊声。 有的只是杂乱的踏步声。 盾牌兵向前推进,紧随其后的是弓箭手。 “武”韩起还是没搞明白到底要干什么,困惑无比地问“将与守军对射” “起”魏相以前真不知道韩起能笨到这种程度,说道“武以盾为梯,将搭女墙而上。” 韩起很无语地说“只需武前往破门便可破城,何至于此” 城墙上的守军已经在射箭,只不过箭矢落在盾墙上面,带来一阵金属的磕碰声;只有少量的箭矢飞得足够远,落在韩氏弓箭手的队列。 吕武看了,得出一个结论。 “郿”城的弓箭手,看来大部分是使用猎弓,仅有少数是符合军队制式的弓。 说白了就是弓的张力也有区别,军中的弓至少要一石以上的张力,民间的弓则什么都有;箭矢方面也有区别,军中的箭矢一般使用蒲柳制作,民间更喜欢采用芦苇的杆。 韩氏弓箭手在进入射程后,士兵在梆子的敲响声中开始反击。 他们射箭并不是各射各的,是一个又一个“卒”对某个位置进行间歇性的覆盖。 这种射击方式连绵不绝,称为箭阵。 盾墙在靠近城墙后,底下的晋兵先用战戈撑起来,成为一个斜度。 随后又有袍泽用更长的木头继续撑起高度,斜度更高后被搭在女墙边上。 有携带铁镐和铁锹的士兵开始挖坑,插进携带来的木头,成为类似于承重柱一般的东西撑着盾墙。 到了这一步就是士兵用各种方式将承重柱与盾墙进行捆绑。 完成那些步骤,士兵绕着出去,开始加入攀登攻城序列。 郿氏少年被盾兵保护,透过盾牌的空隙看了个全程,看得脸色呆滞。 实际上,不止是郿氏少年看呆了。 包括守军和进攻方的晋兵,第一次知道攻城还能够这么攻。 作为进攻方的晋兵笔趣岛 回过神来爆发出欢呼,缓解了没看到吕武当人形高达的失望,重新点燃激情。 很多守军是在神情呆滞状态被冲上来的晋兵杀死,他们临死前还满脑子的困惑,纳闷还能这样攻城 没有加入攻击的吕武,看到己方士兵杀上去,敌军的抵抗轻乎其微,对魏相和韩起说道“今日,可在城内吃上夕食。” 韩起还是满脸惊讶,睁大眼睛看着不断通过盾墙冲上城墙的己方士兵。 魏相则是非常感概地说“今日之前,武到一城,守军必堵死门洞;从今而后,守军不敢坐视盾兵抵墙而立。” 这话说的。 是不是要给吕武冠上个“城池终结者”或“破城专家”的称号 有点过于大惊小怪了。 “郿”城守军没给更多的机会,要不这个战场会出现很多攻城器械。 另外,吕武还有很多手段没来得及用上。 唉,寂寞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 第156章:是时候回去了! 攻克了“郿”之后,吕武肃清了城中的反抗,见了那郿氏少年一面。 没什么好说的。 无外乎是入侵一方与守土一方,进行一套递玉与收玉的环节。 郿氏少年的一句话相当有意思固所不愿,何加于人,当有如此报应。 讲的是秦国用不讲“礼”的手段去对付晋国,总有一天也不再受到“礼”的保护。 这是一个明白人啊 郿氏少年问了吕武一句话,晋军攻下“雍”之后,会保证嬴姓的祭祀不断绝吗 吕武只是笑而不语。 这个少年不但聪明,还有些阴沉。 那意思是巴不得晋军连“雍”都攻打,还是警告晋军别去碰“雍”这座秦国都城 不管是哪个意思,总归不是好意。 吕武在城外留了三分之一的部队,选在渭水边上进行驻营,剩下的部队派出去三分之一扫荡周边,最后的三分之一则是进驻“郿”城。 过了“郿”就是秦国的腹地,好些城池相隔不到三十里,野外的村落非常密集。 而“郿”需要再往西约七八十里,有一座叫“平阳”的大型城池,算是秦国腹地的门户。 “平阳为秦人旧都。”魏相很博学广闻,说道“为秦国第五座都城。” 他们攻陷了“郿”。 这一次吕武没有下令焚城,甚至没有大肆破坏。 其实也破坏不了什么。 城内没有宏伟的建筑物,有的只是茅草屋。 连作为主人的郿氏,居住的地方也仅是比平常人家大一些,没有任何的特别之处。 吕武巡视城池时发现一点,看房屋特色以及一些平常会使用到的工具,秦人的生活水平远不如晋人,可能连中原那边的中等国家都不如。 这样其实也没有错。 华夏文明的中心一直都是在中原,其余四边八镇的边缘区域,各方各面一直追随中原的脚步。 秦国在华夏文化圈里算是边陲国家,很长一段时间里还断绝了与中原诸侯国的联系,相处最多的是各种戎人。 这样一来就造成了一种现象,秦人的文化逐渐与中原诸侯不同,生活习惯以及一些造物方面的设计向胡化倾斜。 其中就包括秦人融合了大量的戎人,使得秦国一度变成一个半农耕半游牧的国家。 吕武对太过于久远的历史不熟悉。 他熟悉的历史片段其实也不多,除了那些耳熟能详的历史之外,了解的很多历史还是从里看到,不一定靠谱。 秦国好像是从商鞅变法之后,才逐渐又与中原诸侯国频繁接触 从那个时候开始,秦国的文化得到掰正 至于说一再迁徙都城这种事情,吕武以前会觉得很奇怪,得知包括晋国在内的所有诸侯国不止一次迁都,不再觉得大惊小怪。 他们喝着小酒聊着天。 谈得是秦国的历史。 讨论的是赵旃和郤至会打到什么程度才会回来。 可以想象的是,晋国“新军”杀到秦国腹地会给秦庭带去何等的震动,秦人又该是陷入什么样的惶恐之中。 在过去的历史中,秦国不是没有和中原列国开战过,还是第一次被杀到腹地。 现在秦君带走了国内能打的军队,境内除了“雍”有一支集结起来的成建制部队,其余各地只能靠贵族私人武装去守卫。 而在前线,秦君应该已经知道晋国“新军”杀进秦国腹地的消息 想瞒那是绝对瞒不住的 “麻隧”和“泾阳”的秦军绝对陷入了恐慌,想的念的是老家发生了什么。 他们杀入晋国干了些什么,一想到晋军用同样的方式去对待家乡父老,甚至可能使用更残忍的手段,免不了惊得脸色发白,又冷汗狂冒地浑身颤栗。 心有牵绊,还是事关家乡,他们哪有心思继续和晋军打下去,出现逃兵是必然,部分的逃兵又会让大多数秦兵士气变得更加低迷。 不出意外的话,“新军”杀进秦国腹地的消息传开,不管元帅栾书懂不懂抓住机会,秦军士气低迷,注定“麻隧之战”也该出现结果了。 胜利必然属于以晋国为首的联军。 有区别的是,秦军会损失多严重。 太过于远方的事情,没有即时通讯手段,深入到秦国腹地的吕武等人,很难得到确切的消息。 得到了一个驻防“郿”城的命令,他们在半个月里没有遭遇到秦人的反扑,显得很是无所事事。 半个月后,一些友军开始押解俘虏和战利品过来。 赵旃和郤至等友军干了什么,取得了什么样的成绩,同样传到了吕武的耳朵里。 “这一次秦国真是元气大伤啊。”吕武听说突入最远的晋军杀到了一个叫西山的地方,问了一下才知道那是距离郿城两百多里的地方,说道“秦国腹地仅有雍未陷落,其余各城竭尽破了。” 半个月前,韩起带兵不断突袭“郿”周边的村落,很是将突击大师发挥了几次。 周边已经没有可攻打的目标,韩起自然是回到“郿”城。 听到吕武在感概,韩起撇了一下嘴,说道“秦人咎由自取。” 也就是秦国的贵族大部分跟秦君离开,还带走了家族的主力,要不守卫兵力足够的城池,哪是那么好攻破的。 吕武先后接到了来自赵旃和郤至的通知,他们最迟将在半个月内回到“郿”城,要求吕武看好那些俘虏以及战利品。 押解俘虏和战利品来到“郿”城的晋军,他们暂时被归纳到吕武的指挥序列。 吕武手头的战兵从七千左右,增加到了上万。 辅兵的数量更多,达到一万七千余人。 而被押解过来的俘虏数量足有六七万人,杂七杂八的各种战利品不计其数。 这个秦国的腹地有多少人口栖息,作为晋国的贵族肯定没个确切的数据。 不算征战过程的杀戮,只是光俘虏就有六七万人,怎么看都少不到哪去。 吕武问魏相,道“晋国人口总计多寡” 魏相被问愣了。 现在没有国家会正儿八经地统计全国有多少人口,只是各家贵族会大略地统计可参战青壮数量。 韩起不责任地说“不低于七百万” 有这么多吗 吕武依稀记得有文献提到过,只是一时间想不起来。 春秋中叶时期,第一人口大国就是晋国,统计的在册人口超过五百万;第二人口大国则是齐国,为数三百万;排在第三的是楚国,在册人口两百五十万。 秦国一直都不是春秋中叶的一流国家,融合了大量的戎人之后,巅峰时期的人口也就一百八十万左右。 吕武算了算老吕家的人口,他们这种中等贵族之家都有七万多的人口,大贵族动辄就是十几好几十万。 他因为不知道真正的数据,以己度人有点相信韩起说出来的数量。 只是有一点他忘了。 春秋统计人口时,不会将奴隶和野人算进去。 所以老吕家所谓的七万人口,刨除掉一两万奴隶,也就三四万人。 晋国的“卿”,封地越大,治下的人口就越多。 目前封地最大的是郤氏,真要有个人口数据的话,包含奴隶算在内,郤氏的人口不会低于四十万。 即便是看上去实力最弱的韩氏,人口数量也超过了二十万。 而这还是大量中小贵族没破产前的数据。 历史按照原有轨迹运行,晋国出现“破产潮”,大批的中小贵族消失,各大贵族的实力会越加恐怖。 他们每天喝着小酒聊着天,等到了赵旃和郤至先后到来。 吕武需要进行汇报。 秦人没有来进行反扑,后路百里之内没发现秦军,等于没什么好汇报的事情。 “经此一战,秦国百年内不敢东望”郤至看上去意气风发,声音很大地喊“诸位,饮胜” 没错,他们觉得自己获得了伟大的胜利,喊来了能来的贵族,摆开了宴席。 只是本该由赵旃这位新军将来主持,却被郤至抢了过去。 赵旃看上去没什么不愉快,笑容满面地频频举盏。 “武,邯郸氏是否”魏相坐在吕武的座位后面,前倾身躯问道“免去卿位” 魏氏还不知道确切消息 不应该啊 魏氏已经够格向卿位发起冲击,交好了不少“卿”,消息不该这么闭塞才对。 吕武低声说道“大大此次归师,将回邯郸经营封地。” 魏相猛地咳嗽起来,看上去很难受,一双眼睛却有些发亮。 正好回头的吕武看到了魏相的兴奋,心里默默想道“是只有魏相不知道,还是整个魏氏没有事先得知赵旃会被免掉卿位要是整个魏氏都不知道,他们这一次肯定没戏。” 那边郤至声音洪亮地在传达消息。 他们深入秦国腹地已经长达一个半月,是时候带着收获回转。 众贵族齐声高喝“彩” 回去啊 大家都想回去。 他们已经出家门快小半年,取得了那么多的收获,谁不想将收获入袋为安 吕武想起了自己的儿女,一颗心有些酥酥软软。 也不知道“阴”地的建设顺不顺利 开垦了多少新的耕地。 山中起了多少工坊。 家中亲人健不健康。 郤至问众人,道“我军是否往雍而去,耀武扬威一番” 第157章:秦国都城下的阅兵 耀武扬威 这 已经将秦国腹地折腾了一遍,该打的已经打了,该抢的也没有落下。 有必要吗 吕武没吭声。 他能从在场的贵族脸上表情看出一点,超过九成的贵族对去“雍”那边耀武扬威一番很感兴趣。 “郿”距离“雍”足有上百里。 郤至想耀武扬威,之前就该做了。 大军已经集结到“郿”这边,再往西上百里去“雍”这个秦国都城,等于又要劳师动众。 有这功夫,急赶一些都能前往泾水西岸了。 “阴武。”郤至兴致太高,喝了个满脸红,大声说道“此次一同前往” 赵旃立刻说道“本将留驻郿。” 邯郸赵接下来就要被边缘化,风头已经出得足够大,不需要更高调了。 哪怕是现代人的思维,吕武还是能有理解他们为什么会那么兴奋。 攻打一个国家,能去敌国的首都耀武扬威,必然会在史书上留下重重的一笔。 郤至需要出这个风头。 大多数贵族可能没想太多,他们就是只想去羞辱秦人,好将过去几年的憋屈发泄干净。 翌日。 属于邯郸赵序列的两个“师”留驻“郿”,其余部队经过整装之后,他们在郤至意气风发的呼喝声中想着秦都“雍”开拔。 走了两天又一个上午,他们在中午时分看到了“雍”的城墙。 远远看去,“雍”的城墙上插满了旗帜,还能看到很多守军。 “雍”城的秦军没有出城。 到来的晋军在距离“雍”三里外停下。 郤至下令军队列阵。 包括吕武在内的所有晋军,以高涨的热情约束士兵。 一个又一个阵列形成,战鼓声被敲响。 要是站在“雍”的城墙上,能看到非常多的红色方阵形成,每一个方阵约一千五百人,由二十辆战车打头。 郤至下令部队列成三“彻”。 旷野上就形成了三条军队形成的“线”,互相之间相隔约八十米。 整齐的踏步声响彻 晋军士兵用一种不急不缓的速度,渐渐地朝“雍”推进。 秦国的百官,身份地位足够高的那些基本跟随秦君去了前线,留在国内的仅有少数几个重臣。 一名穿着华服的中年男子在甲士的团团保护下,脸色非常难看地注视正在迫进的晋军。 他叫赢石,是秦国的储君。 “晋军逼来”杜回结草报恩的那位脸色非常沉重,说道“敢攻我都城” 这位曾经的猛将老了,还有不光彩的经历,没有随秦君参加“麻隧之战”这场决定国运的战役。 他曾经在攻打晋国时被魏氏的魏颗和魏琦吕琦俘虏,给华夏历史增加了结草报恩的典故。 那之后,魏颗获得“令狐”这块封地,别出成为令狐氏。 这一次晋国“新军”杀到秦国腹地,半养老状态的杜回被征召,成为“雍”城防御指挥官。 赢石发现杜回的脸色难看,推开了保护自己的甲士,拉着杜回的手臂,颤声问“老将军,可有守城把握” 列阵迫进的晋军开始转向了。 一个又一个“彻”像是在表演那般,行军姿态中突然转向北侧。 要知道在无法即时通讯的年代,传递消息是多么的困难,晋军突然间全部变向,看上去还没有出现混乱,表现出来的军事素养意味着什么。 本来要回答“有把握”的杜回,只能将到了嘴边的话咽回去,改口说道“老将勉力而为。” 赢石一听差点没双腿一软。 不是这位储君胆子小,是来犯的晋军表现得过于凶残,一路蛮横地杀过来不提,半个月内攻陷了“雍”周边的两座城池。 固然是各座城池兵力不足和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沦陷却是真的沦陷。 战争历来以实力说话,败了再口嗨是侮辱自己。 再看那支晋军在行军姿态能在突然间整体变向,不懂军事也能看出精锐程度,哪能不心生害怕 城头之上。 秦兵紧握手中的武器,神色紧张地看着下方的晋军。 身份高的那些人,联想力丰富的已经在想象城破后的场景,忍不住就哭出声来。 “敌军未伐木。”杜回抓住了这个重点,劝慰赢石,说道“不类攻城之举。” 攻打城池肯定要造攻城器械。 太高端的攻城机械造不出来,起码要造一些攀爬用的梯子吧 另外,大军所到之处需要扎营,怎么能少了祸害树林的举动。 完成变向的晋军,他们稍微停留在原地,战鼓敲响了新的鼓点,又开始不慌不忙地移动起来。 他们仅是距离“雍”的城墙一里,排列着整齐的队形,默不吭声地沿着城墙笔直向前。 郤至所在的战车突然脱离大队,向着“雍”的城门处奔了过去。 城墙上的赢石等秦国重臣,包括守城士兵,看到一辆插着旌旗的战车脱离大队过来,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郤至的战车在城门前方约二十米停下,对着上面的秦国诸位大臣行礼,说道“我姬姓、郤氏、至,晋之新军佐,拜会诸位。” 他肯定不知道秦国储君也在,不然需要特别点名致敬。 成为队列的晋军还在不断移动,向秦国都城“雍”的人们展示自己的存在。 郤至不是傻大胆,他笃定秦人绝对不会向自己射箭,特地过来青史留名。 当然了,要是秦人射箭,郤至也有把握全身而退。 他开始大声述说,以往秦国对晋国做了什么,才有“新军”这一次的到来。 后方,魏相与吕武同车,纳罕地说“温子重复我言。” 还真的是那么一回事。 郤至就是摘出绝秦书的一些内容,好好地给秦人朗读了一遍。 只不过,魏相作为使者过来,有那么些势单力孤地在秦庭念;郤至却是带着大军而来,以气势汹汹的态势,重新又给秦人普及了一下前因后果。 一件羞辱人的事情,郤至干得光明磊落。 有秦国的事迹在前,史官在记录这次晋军兵逼秦国都城“雍”的事情,晋国只会是正义的一方。 魏相扭身看了一下绑在战车后方的粗圆木,说道“此事妥当” 前方,郤至讲了该讲的,面对秦人没有回应的结果,心情越加越快,再次行礼,大声喊道“有一礼相赠,诸位拭目以待” 得到信号的吕武示意驭手青该行动了。 郤至让自己的驭手和戎右下去扛着战车变向。 吕武这一辆车脱离大队向城门而去。 两辆车在中途交汇。 站在战车上的郤至以上位者的身份,朝交错而过的吕武行了一礼。 吕武自然回礼。 本来安静行军的晋兵,猛然间呐喊“威武”的口号。 不明所以的秦人,他们被晋军突然间的呐喊吓了一跳。 “这是为何”赢石当然看到了吕武所在的战车,问道“晋人邀战” 杜回不答。 出城交战那是不可能的。 “雍”城经过紧急征召,守城士兵也就两万出头,怎么可以出去跟至少三万的晋军打野战嘛 战车停下来后,青和凌先下去解开捆绑住的粗圆木,又扛着战车进行变向。 两人干完却很尴尬地面面相觑了一下,忘记新式战车变向比较容易,不用去扛了。 话说,老吕家的新式战车没有得到发挥的机会。 吕武已经怀抱粗圆木奔跑起来。 城墙上的秦人看得一脸困惑。 之前,郤至说要送他们一件礼物。 秦人看到吕武怀抱粗圆木在狂奔,晋兵一声又一声地呐喊“威武”,没搞懂晋军到底在上演哪一出。 一声沉闷的响声出现。 城墙上的秦人没探出身躯,不知道闷响是个什么情况。 身在城门洞的秦兵,他们看不到城门外,却知道城门被撞击了。 吕武撞完了一次进行倒退,助跑又再撞击。 “那人、那人”城门尉上了城墙,一脸荒诞又惊恐,汇报道“他在撞击城门” 一瞬间,够资格出声的秦人都是诧异道“何也” 这特么什么情况 吕武闷头干自己的事情。 他必须承认“雍”的城门很牢固,需要反复撞了十二次才给撞塌。 城门在怪异的声音中倒了下去。 一些秦兵被门板压到,惨叫声连连。 几个秦兵傻愣傻愣地看着烟尘弥漫的城门洞,好像看到一个身影 城门倒下去的那一瞬间,万众晋兵表情十足狂热。 要是郤至下令攻城,他们绝对会不顾一切展开攻击。 干完自己事情的吕武跑回自己的战车,催促青赶紧控马离开。 全过程没有一名秦兵射箭。 包括赢石与杜回在内,秦人除了满脸困惑就是呆滞,只顾着面面相觑。 战车跑出去百米左右之后,吕武才回身对着“雍”城行了一礼。 吕武对魏相说道“我刚才看到有千斤闸了。” 这是一种城防工事,一旦千斤闸落下,城门就会被封死。 魏相表情有些呆,说道“武,你青史留名了。” 吕武诧异地说“我早就青史留名。” 没毛病 上一次晋秦会盟,列国史官肯定要记录。 在秦国都城“雍”进行阅兵的“新军”,以一种不可一世的姿态再次转向,哪里来回哪去。 身后是目送他们离开的秦人。 等待晋军离开,赢石和杜回来到城门处。 他们看到了倒下来的门板,也看到那根被随意丢弃的粗圆木,脸上满满都是觉得不可思议。 而“新军”回到“郿”一刻都没有停留,趾高气扬地进行了班师 第158章:太特么操蛋了! 他们朝着来路走,以更快的时间来到“郿”与留守的赵旃所部会合。 没有多余的耽误,行军姿态的部队继续向东,赵旃所部则是押解俘虏与战利品跟上。 没有走多远的距离,吕武得到了垫后的命令,带着自己的那个“师”走在全“军”的最后面,担负起了阻击可能出现追兵的重任。 晋国“新军”来时,战兵三万七千五百,也就是满编状态;算上辅兵的话,队伍的总人数超过六万。 等待踏上归途,多了七八万的俘虏,马车和牛车增加了近两千辆。 秦国有派出追兵,只是没有做出实际的追击行为,远远在后方吊着。 吕武停下来。 作为追兵的秦军也停下。 吕武率部向追来的秦军靠近。 秦军调头就往后撤退。 这样一来就很清楚了。 秦军没那个自信与“新军”交战,只是也不甘心就那么让晋军大摇大摆地走掉,干了“礼送出境”这么一出。 吕武见秦军没有交战意图,换作其他将领可能会嘲笑一阵子,更加趾高气昂,乃至于是起了轻视的心思。 一旦那样,准会给秦军逮住机会来一下。 一直很稳的吕武能看出秦人满腹怒火,秦将想要找机会率军杀上来,哪会变得松懈。 “晋军垫后何人”杜回亲自追击,没找到机会不得不问。他听到了一个名字,再问“去岁会盟,以一己之力杀戮我军数十的阴武子” 杜回又知道就是吕武扛着粗圆木完成了破门的壮举,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因为消息闭塞的关系,他们不知道吕武已经这么干了三次,每攻克秦国一座城池,还进行了焚城的举动。 不过,他们倒知道“郿”城就是被吕武率军攻陷的。 这年头能率军攻克城池的将领不多。 主要是爆发攻城战的几率太小。 春秋打的是“征”与“服”之战,一般是在野外战场堂堂正正地交锋,为的是获取很直接的收益,不是攻城拔地后的占领。 “大胜而不骄,晋新军将赵旃、新军佐郤至,为我秦国劲敌”杜回很忧虑又再说“阴武子崭露头角,三岁前方是一卒之长,如今已是一师之帅晋国众卿,爱才之心尽显。” 秦国就是知道晋国内斗很严重,才制定了东出的国策。 他们好些年内一再东出,又被揍了个满头包。 屡败屡战之下的秦国其实并不怵晋国,更没有生出妥协的心思,不然也不该在会盟之后立刻背盟,爆发这场“麻隧之战”。 “本以为楚国攻打郑国能够瓦解联军,逼迫晋国分兵援救郑国”杜回讲的是楚国使者来知会的消息,道“哪曾想晋军杀进我腹胸” 楚国使者欺骗了秦国。 事实上,是郑国以为自己抱上了晋国这只粗大腿,琢磨着有晋国兜底了,要不还是欺负一下谁,收一收保护费吧 郑国环顾四周之后,发现许国这个小老弟很合适啊 许国是楚国的附庸,只差一步就被吞并的那种。 本来还在商议怎么救援秦国,讨论来讨论去就是没拿出一个决定的楚国君臣,一听自家都快放进嘴巴的“肉”被郑国拿刀在剁,瞬间给爆炸了。 一场被迫反击在楚国使者嘴巴里被说成是,为救援秦国才出兵。 因为距离的关系,再来也是难以证实真相,秦国信了。 只是,不管楚国为什么而出兵,攻击晋国新收的小弟是事实。 等待消息传到联军处,本来以为能大大收获一把的郑君,包括在联军的郑国臣工,他们肯定不愿意继续待在麻隧,必然是要回师救本国于事危累卵。 联军是以晋国为主力,其他列国只能算是一个添头。 可是郑国一旦真的退出联军,还是会对这一场战役造成不小的影响。 这一次晋国的“新军”长驱直入杀进秦国腹地,给秦国造成的恐慌难以估量。 秦国国内不得不思考一点,是不是前线已经战败,才会让晋国“新军”轻易杀进来。 如果“麻隧之战”秦军一方败了,他们又必须思考到底败得多惨。 要是秦军主力被完全歼灭,哪怕没有晋国“新军”杀进来,秦国基本上也是完犊子了。 失去主力的秦国,起码要花一二十年的时间才能喘过气来。 前线的主力被歼灭,又被晋国“新军”杀进腹地大肆攻城掠物,秦国是不是要花三代人的时间来舔伤口 中原三十年为一世代,那就是上百年的时间中,秦国只能憋屈地窝在秦川 不止秦国境内的秦人不知道“麻隧之战”进程怎么样。 深入秦国腹地的“新军”,一开始还能断断续续接到一些新消息,后来消息也断了。 这个是距离产生的制约。 毕竟,野外满是各种动物的年代,又是深入到敌国的腹地,派出少量的人手容易失踪,派出大队人又不合适,消息互通方面就被迫终断了。 “秦军统兵将领是杜回。”韩起看向了魏相,笑嘻嘻地说“他与魏氏乃是故交。” 对,还是不打不相识的那种。 有了“结草报恩”这个典故在,明明是很惨烈的战争,却被杜氏和魏氏玩出了花样,成了某种意义上的美谈或雅事。 吕武不知道什么情况,好奇地问了一下。 他听完觉得,这大概是战争史上,一次近乎于完美的“公关”措施了。 有这么一支秦军吊在后方,进行撤离的“新军”其实有点难受。 去邀战吧,秦军很直接地来个向后转身。 想迂回包抄,导致“新军”耽误了行军进度,秦军还是来个向后转身。 打又不打,脱离又不脱离。 每天驻营后,吕武都要小心来自秦军的夜间偷袭,很烦人的 这种状态一直到“新军”抵达泾水西岸的“侯丽”还在持续。 而等“新军”来到“侯丽”,他们已经从派出去又回来的人嘴巴里,知道大略的战争进程。 这一次“麻隧之战”充满了各种意外。 先是郑国的国君姬睔gun知道国家在被楚国暴打,请求让郑国军队退出联军,好回去支援正在挨打的郑国。 栾书想找理由推脱,告诉郑君姬睔,只要这里能获得胜利,马上就能举兵南下去支援郑国。 等着大家一起去啊 十来万军队,能暴揍楚国的哦 没等栾书有什么动作,晋君姬寿曼答应郑君姬睔的撤退请求。 这要是从法理上来讲,其实没半点毛病。 关键的是,晋国自有国情在。 晋君姬寿曼连找众卿商量一下都没有,干了也没通知军中的那些卿。 等包括栾书在内的卿发现郑军正在拔营,一问才直接结果。 这是联军内部出现的大问题。 秦军那边更离奇 多国联军已经成功地拔除了“泾阳”这座城池,也将泾水东岸野外的秦军消灭大半,围着“麻隧”就要进行总攻击,“麻隧”城头却是挂起了白幡。 原来是秦国的国君赢容秦恒公病死军中。 他早不薨晚不薨,等双方要决出最终的胜负才薨。 这就让联军很为难,晋国的君臣很难受了 现在讲究的是国丧不战。 秦恒公一薨,秦军挂出了免战牌,联军再想打也不能继续打。 甚至,晋国的国君,还有其余国家的国君,一些国君没来的国家,得到秦人那边的邀请,不亲自去也要派出使者,前往秦人那边意思意思地哀悼一下。 结果是“新军”渡过泾水,来到“麻隧”这边的战场,看到的是“麻隧”满城白色,联军这边士气看着莫名低迷。 一直吊在“新军”后面的秦军,他们倒是没敢过泾水,停在泾水西岸的“侯丽”了。 赵旃和郤至刚到就被栾书召唤了过去。 其余“新军”需要自己找个地方驻营。 吕武来时看到“麻隧”挂起白幡,又见己方士兵满脸沮丧,有那么些被搞得发懵。 各自回去找了爹一趟的魏相和韩起回来,他们将打听到的情况说了一下。 “不打了”吕武有些错愕,说道“只待奋力一击便要全歼秦军主力。此时罢战” 魏相讶异说道“秦君薨了,如何再战” 韩起一脸的赞同。 晋国出动了中军、上军、下军和新军,喊来了八个小弟;秦国倾国而出。 双方合起来征召了至少二十万战兵,加上数量更多的辅兵,一场几十万人的战争,因为秦君薨在了战场,打不下去了 原历史上,以晋国为首的联军,出动了十二万战兵;秦国这一方则是出动了五六万人。 在记载历史时,史官并没有将辅兵和另外一些后勤人员算进去。 这么一场劳师动众的战争,随着周王室派出队伍进入“麻隧”,注定要画下终止符。 “虎头蛇尾啊”吕武先感概了一句,才问道“可知秦军主力情况” 韩起说道“十数万大军消灭的秦人,远不如我军。” “新军”光是俘虏的秦人就有七八万,不用再去算战争期间杀了多少秦人了。 同时,晋军从秦国带回战利品,等于秦国失去了那些物资。 秦国腹地因为这一场战场被造成的破坏。 等等很多相加起来,“新军”给秦国带去的伤害,难以计数。 正面战场这边,五六万秦军逃散了一些,有一万左右在“麻隧”城池里面,秦君也不是被联军杀死。 这好像没可比性吧 魏相就很实在地说“此战,我等不负晋国父老。” 吕武则是满脑子怪异思想,暗自想道“以后两国交战,觉得打不过了,自家国君抹脖子就能让战争停止了。” 问题是,每个国君都很惜命的吖 第159章:大胜后的不测之忧 后续,吕武还听到了一件挺令人诧异的事情。 曹国的国君姬滕英勇作战了好几场,一次出战被流失射中脖子,重伤不治薨逝了。 说是重伤没错,死因绝对是流血过多。 因为是流失的关系,只能说曹君姬滕的战死相当不幸。 在曹君姬滕战死之后,曹国的军队退出了交战序列,包括晋军在内的各诸侯国为曹君姬滕进行了举哀。 可能是因为曹君曹腾级别不够的关系,“麻隧之战”并没有因为他的战死而终止。 联军这边举哀了七天。 在这七天之内,秦军也没有进攻。 随后,曹国军队成为这一场战争的看客,余下双方又开始了血拼。 这一次秦君赢容病逝,却是给“麻隧之战”带来了新影响。 秦桓公的爵位与曹武公其实一样,都是伯爵。 他们的“公”是薨逝后的追赠。 秦桓公会薨逝跟“新军”杀入秦国腹地有直接关系。 他本来就患病,起先病得不是那么严重,只是难以治愈罢了。 晋国的新军连续攻克“棫林”和“侯丽”,渭水南岸“戏”和“豪”沦陷被焚的消息也传来。 秦国才多少座城池啊 一下子就没了四座,其中的三座还被放火给烧了 对秦桓公造成最大打击的是晋国“新军”杀进了秦国腹地。 换作“新军”攻击“泾阳”或“麻隧”,也就是逼近秦军主力,造成两面夹击的姿态,秦桓公都不会怒急攻心,一下子没挺过来死翘翘。 秦国虽然有一百八十万的人口,其实真正属于有效统治范围的更少。 他们一下子动用了五六万战兵出征,还有数量未知的辅兵,国内真的被掏空了。 秦桓公很清楚一旦腹地遭到攻击,对秦国的打击该有多么严重。 不止是人口和物质方面的损失,主要是人心上面的打击。 秦国一再挑战晋国,每次都被揍得满头包,却还有心性继续跟晋国打,没有心理方面的恐惧。 这一次晋军杀进秦国腹地,再加上“麻隧”这边的败局已定,秦桓公知道以后秦人一谈到晋人就不一样了。 有了这一次深刻的教训,秦人再也不敢轻易挑衅晋国,更别提再发起挑战。 日后不知道多少年的时间内,秦国只能臣服于晋国。 常说忧虑成疾,心病更容易致死,秦桓公就在惊忧交加心难安的状态之下病逝了。 秦桓公死前做了吩咐。 秦国需要承认这一次的战败,祈求晋国的原谅,商讨赎回被俘的武士。 那些臣工们对秦桓公还是很服气的。 他们先向周王室的姬朝单公表示赔罪,恳求姬朝一定要在周天子面前美言几句,使周天子原谅秦国在礼法上面的一再缺失。 姬朝被弄了个措手不及,他就是按照礼节来悼念一下秦桓公,意思意思就要走了,哪知道秦臣能那么不要脸给直接扑上来抱住大腿啊 周王室早就衰败,只剩下一个名头而已。 要不然这一次周王室压根就不用参加九国联军攻秦,特地给派出了一支啦啦队。 姬朝全程很尴尬,只是说等秦国新君确认,让秦国新君自己去跟晋国的国君商谈。 秦国右大夫说,他亲自前往晋君姬寿曼处,不顾其他几个国家的国君在,看到晋君姬寿曼也是扑上去抱大腿,一阵痛哭流涕表示错了,乞求晋君姬寿曼惩罚秦国,他们一定晋君姬寿曼怎么说就怎么办。 事实上,晋君姬寿曼被秦国右大夫说的举动弄得吓了一大跳,差点没拔剑将突然扑过来的家伙剁了。 等听完秦国右大夫说的话。 晋君姬寿曼又看那副卑躬屈膝的模样,感到那个叫解气和有面子。 栾书得知自己国君接见秦使,笃定会出什么幺蛾子,赶紧来到现场。 上一刻,他其实是在向赵旃和郤至了解情况。 晋君姬寿曼正要说点什么,话没讲出去,栾书急匆匆地冲进大帐之内。 那一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像吕武这种身份的人只是道听途说了一丁丁点。 结局是秦国承认战败,并且向晋国臣服。 另外就是,听说在栾书的操作下,秦国向曹国赔付了很庞大的一笔物资。 这是应有之意。 毕竟,曹武公是听从晋国的召唤带兵来助战,一再英勇作战却战死,晋国要是没有表示完全说不过去。 吕武在乎的事情不多。 南方楚国正在猛攻郑国的消息,在郑人不断的哀嚎痛哭中已经传遍联军。 已经战胜了秦国,自家小弟正在被暴揍,晋国不可能无动于衷。 那么,晋国要出动多少部队南下 另外一件事,与秦交锋已经胜利。 国君姬寿曼一再催促各贵族赶紧将缴获好好地清算一遍,是个什么意思 元帅栾书到底将这一次各贵族的军功核定完了没有,是立即公布赏罚结论,还是等班师新田再公布 没有任何的结果出现,包括吕武在内的所有贵族,得到的是整顿部队,大军开拔的命令。 “我们这是去哪”吕武不是在自言自语,特地找来韩起与自己同车,一脸不痛快地说“是没结论,还是有争议,一点点消息都没有。” 韩起再怎么都是下军将韩起的儿子,还被内定为韩氏未来的掌门人,怎么都该听到一些风声吧 他一脸愁苦地说“传闻君上欲将大功尽加于邯郸赵,温子明言不服。” 啥情况 也就是说,国君要将“新军”杀入秦国腹地的所有的功劳,评定给新军将赵旃 这很有意思啊 要是按照职位论功的话,作为新军将的赵旃,哪怕他在这一场战事中什么都没干,有新军将的身份为前提,功劳当然是他最大。 可是这样一来,赵旃还要不要回自己的封地邯郸去养老了 一旦赵旃继续在新军将的位置不下台,甚至可能会更进一步,几个“卿”排排站分果果的事情不就白做啦 认为这一次自家会成为卿位争夺胜利者的郤氏,早先的各种努力,少不了一些利益退让,岂不是白给 “温子,很剽悍。”吕武只能这么评价,又问“郤伯郤锜可有话说” 韩起想了想,说道“未闻郤伯有何举动。” 不是传言郤氏三兄弟超级跋扈的吗 作为兄长的郤锜不吭声,显得很不郤氏。 他们已经退回晋国境内。 比他们更早走的郑国军队,应该已经踏入周王室的地盘,甚至早跑回国了。 栾书在“麻隧之战”出现结果后,请示完国君姬寿曼,向参战的列国发出通知,想走的也能走了。 齐君吕环麻溜地带着自家小弟滕君姬宏,一点都不留念地走人。 鲁国的季孙行父看到齐国走得那么麻溜,担忧鲁国的主力在外,齐国却抢着时间要回去,深怕齐国趁鲁国主力在外发起入侵,也赶紧带上邾君曹貜jué且往鲁国回师。 邾国早已经三分,除了邾国被称为大邾之外,还有小邾国和滥国。 而邾国是鲁国的小弟。 还跟着晋国大军的有特别被点名的曹国军队,还有顺路的宋国军队和卫国军队。 他们进入到“魏”地,也就是魏氏封地的时候,楚国攻击卫国的消息传来。 一并被传来的消息还有郑国又双叒叕投降了。 老牌投降国啊 郑君姬睔gun前一脚刚跟随晋国参加讨伐秦国,没有回到国境,还是已经回到国境 总之,郑国在楚国的兵锋下,再一次的投降了。 对于郑国再一次投降,元帅栾书以及几位卿其实一点都不感到意外。 他们从郑君姬睔gun只是请求晋国支援,连等都不等就率军离开,早就预料到郑国又要投降。 正是因为这样,他们表态将会支援郑国,却是一点着急的样子都看不到。 现在接到了卫国正在被楚国攻击的消息 栾书第一时间进行表态,一定会出兵支援卫国,并且命令军队的行军速度加快。 宋国执政华元担忧楚国连宋国一块揍,匆忙告辞后带着军队离开。 士燮有进行挽留,却是被华元一句话说得哑口无言。 华元讲得比较透彻。 晋国国君太任性,先被郤至驳了一阵恼怒,又有栾书屡次添堵。 领导班子这样的晋国,拼尽全力打完了秦国,还有那个环境再去跟楚国死磕吗 士燮就是知道晋国现在不会跟楚国死磕,才会被堵得哑口无言。 上层发生了什么,没有对军队的归师有太大影响。 吕武猛然间发现行军方向是朝东北,路过“安邑”时还无法百分百确定,等进入荀氏封地才确认下来。 他们这是要回去新田啊 真正看到新田时,晋军情不自禁发出了欢呼声。 要是去跟楚国干仗,他们不会有回到新田的流程,哪怕绕路都不会接近新田。 一旦回到新田,代表的是军队将会解散。 今年还有没有征召,要不要继续出征,怎么都是一两个月后的事情了。 随着越来越接近新田,晋国上层的不愉快却在加重,导致连一些武士都听到了只言片语。 国君姬寿曼好像突然间发现赵旃很可爱,一再赞赏的同时,多次邀请赴宴。 他这样搞,不但搞得赵旃惊措不安,还将郤氏弄得非常火大。 作为调节贵族与国君的栾书,他却是一直不温不火,令人搞不懂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 第160章:来啊,弑君干不干? 大军真的解散了 这样一来,晋国不但一时间不会去郑国,驰援卫国的事情也要延后。 晋国贵族在乎的并不是要不要去救援谁,他们眼巴巴地等着军功评定和战利品划分。 老牌投降国郑国已经再次屈服于楚国,晋国完全不用考虑要不要前往支援。 卫国则是依然选择服务于晋国,他们正在遭遇入侵,晋国要是无动于衷会令列国心寒。 只是晋国四“军”已经全部解散,一点都没有要出兵前去支援卫国的迹象。 卫国的执政孙林父就在新田。 他有参加“麻隧之战”,不知道有没有立下些什么功劳 楚国攻打卫国,是攻打的力度太小,还是个什么情况 作为执政的孙林父一点着急都看不到,甚至连卫国军队也被留在了异国。 晋国的态度更是令人诧异。 小弟正在被痛殴,老大只是口头表示表示,没有做出实际的行动。 正在眼巴巴等着功劳被确认的晋国贵族,大多数根本不在乎外部发生了什么事。 应该对卫国局势负责的范氏,他们从卫国获得了不知道多少好处,同样没有看见在采取什么行动。 极少数重视国际口碑的晋国贵族有所建言,只是石沉大海没点回应。 “卫君与卫执政矛盾重重,难有共识。”魏相放下了酒盏,为吕武解惑,说道“此次我国并非无动于衷,乃是卫国执政阻拦。” 啊 国家的执政阻止了晋国派出军队救援 这是什么个操作 难怪元帅栾书都已经表示会支援,后来却是没有付之行动。 外面有个版本侧面证明了魏相的消息灵通。 坊间传闻是卫君卫臧闹着要驱逐孙林父,导致晋国表态支援后却没有实际行动。 晋国的几个卿位家族,每一个“卿”实际上都有担负外交工作。 现在并没有外交部,自然也就没有正儿八经的外交官。 怎么去与各国进行交流呢 列国一般是执政总掌。 晋国这边却被各个卿位家族瓜分。 简单的说,晋国的哪位“卿”负责哪个国家,他们就能从那个国家得到好处。 相应的责任是这些“卿”要担负调动那些国家参与晋国对外征战,调节这个国家与晋国的关系。 卫国是范氏的交际圈,而卫国负责跟范氏沟通的人是孙林父。 等于说,卫国想请求晋国做一些什么,孙林父要与士燮达成一致意见,再由士燮来与晋国的各“卿”协商。 吕武的理解是,卫国国君和执政之间的矛盾已经不可调节,导致连国家安危都不顾了。 是不是侧面证明一点,孙林父这个执政是个权臣 魏相说道“君上已派出使者前往朝歌。” 目前朝歌是卫国的都城,还不是帝丘。 吕武觉得有意思了。 晋国的国君插手“卿”的事务 这种事情即便是掌权程度比较高的晋景公,他都不敢轻易去做。 姬寿曼手里有多少个“师”啊 他已经惹怒了郤氏,又去招惹范氏,嫌弃自己的小日子过得太舒服了吗 眼见国君与“卿”又在上演各种戏码,包括国君表现出重视邯郸赵,又一再压制郤氏,近来更是开始挑衅起了范氏。 却不知道国君接下来还会挑动哪一家“卿”的神经 吕武知道的是,自己老丈人之一的赵旃已经多次回避国君的邀请。 比起天真浪漫的国君,赵旃更清楚晋国的“卿”有多大的能量和能力。 这年头“浪漫”可不是个什么好词。 比如一直被觉得很“浪漫”的楚人,特指的是楚人缺乏纪律。 身为国君却“浪漫”十足,指的是无视规则和秩序。 吕武和魏相正聊着天,卫睿很匆忙地过来了。 “主。”卫睿无视了魏相,急声说道“赵子私出新田,急赶邯郸而去。” 这是一件大事 赵旃连军功评定和战利品划分的结果都不等,没有向国君请辞,急忙忙地要回去自己的封地,分明是感觉到危机降临,不顾一切进行躲避。 那一瞬间,吕武有些懵。 在场的魏相看到吕武懵了,一再欲言又止。 后一脚,赵丹过来求见吕武,看上去还挺着急。 吕武撇下魏相,去了另外的房间见赵丹,急声问道“我需做何事。” 能让赵旃不顾一切地干出逃走的事情,不会是什么小事吧 赵丹喘着粗气,说道“主有一言,请阴武子勿要妄动。” 啥情况 随后,韩氏和魏氏也有家臣过来,先后表达出让吕武沉着冷静的意思。 他们这是拿吕武当莽夫了。 以为吕武看到赵旃的遭遇,会干出一些冲动的事情 本来很冷静的吕武脑子里千回百转,下一刻就不是那么冷静了,甚至有点想抽自己几巴掌。 他没有穿戴甲胄,却是喊上了武士,先去栾氏在新田的府宅外闹了一波,又跑去宫城外面大喊大叫。 这一举动很快传遍了新田。 各家贵族无比理解吕武为什么那么干,进行了交口称赞。 事实上,赵旃是吕武的老丈人之一,姻亲关系不是什么关键。 较为关键的是吕武这一次在“新军”服役,与秦国交战立下那么大的功劳,等于是赵旃进行了栽培。 吕武一旦对赵旃遭遇到不幸无动于衷,世人要怎么看 韩氏和魏氏的当家人得知吕武去大闹栾氏府邸,还跑去宫城外又大闹没离开,派出了自家的孩子过去。 结果,韩无忌和魏绛带着家族武士来到宫城门外。 这两个韩氏和魏氏的正牌嫡长子,不吭一声地护在吕武和老吕家武士的外围。 知道得比较晚的智罃,他之前去了荀庚家中,看望病重难愈的堂兄,得知都发生了什么,想了想吩咐随行的儿子智朔,道“你带武士前往,只需无声护卫阴武,无需再做其它。” 智朔今年十三岁,转了转眼睛,笑嘻嘻说道“父亲,孩儿知晓如何做。” 他带着少量的武士抵达宫城门外,却是看到人有些多。 已经不止是韩氏和魏氏的子弟过来,栾氏和范氏的嫡长子已经在场,同时郤氏家的孩子也来了。 更外围,一些中等家族的家主在亲自围观。 宫城这边的城门外,聚了快上千人。 智朔压根就不需要挤着进去,外围的人一看智家人过来,十分配合地让开道路。 “来之迟也”智朔解释自己为什么会晚来,又说“此次,我等同气连枝” 他们全部穿着便服,没有一人身穿甲胄,只是都携带了武器。 宫城的城门本来是大开的。 守城的阍人一开始还在瞧热闹,得到命令关闭城门,上去城墙继续看热闹。 这些阍人并非不信晋国有贵族敢攻击宫城,他们之所以带着看热闹的心思,有自己的想法。 郤氏最近跟邯郸赵闹得很不愉快,加入进来有自己的理由。 只有吕武过来闹,事情只关乎到邯郸赵。 韩氏和魏氏过来看顾吕武,只是出于一种亲情。 等待有贵族过来围观,几个卿位家族也参与进来,事情就开始变味了。 之前吕武还去栾氏府宅闹了一波。 没看栾氏都有孩子过来了吗 这次围堵宫门就成了晋国贵族在对国君表达不满。 “阴武子这是被利用了”胥童看着国君在发狂咆哮,没袒护吕武的意思,只是在讲实情,小心翼翼问道“君上,或可打开宫门” 国君没好气地说“打开宫门让他们进来杀死我吗” 胥童为国君的智商感到忧虑,解释道“如杀将进来,便为不忠;我料他们不敢。” 国君用剑指着胥童,骂道“混账东西敢将寡人安危置于你所料” 胥童看了一眼长鱼娇,却见对方对自己摇了摇头。 “阴武子为勇夫,寡人自然知道被利用。”国君记得吕武超级勇猛,下意识认为吕武的脑子长的是肌肉不是脑浆,忿恨地说“诸卿可恨安敢如此欺凌寡人诸公无用,未有举动” 国君既是愤怒又是沮丧。 他就不明白了,自己是国君啊,不该一言九鼎吗 然后,他一直在给公族争取利益,不惜亲自下场跟众“卿”掰腕子,公族的那些家伙怎么就没点表示。 “公族无能”国君胡乱挥砍了几次剑,红着眼睛看向胥童,说道“寡人看错了他们” 胥童暗自撇嘴。 晋国公族但凡有点用,有国君的支持,又有天然的名份,不至于让晋国的权力掌握在众“卿”的手里。 国君死盯着胥童,问道“寡人该如何” 胥童再次表达应该先打开宫门。 国君又一次进行了拒绝。 胥童无比心累,明明只要打开宫门就能一切迎刃而解,怎么就不这么干呢 国君却有自己的担忧。 晋国的贵族很大胆,弑君干了不止一次,国君可不敢将自己的安危,建立在贵族担忧史书执笔上的污点。 胥童给出了另外的建议,说道“君上可公布赏罚。” 然而,国君却想起了礼法,说道“此为元帅权柄,元帅未送来文书,寡人怎可代劳” 这是他怕了。 一直没吭声的长鱼娇阴恻恻地说“如此,君上可命阍人喊话,言明一切由元帅做主。” 国君品味了一下下,觉得这个主意好啊 那些该死的贵族来堵门,作为元帅不但不阻止还让儿子参加。 军功和战利品怎么评定和处理,国君也是一直跟栾书在争论。 既然这样,国君没打算要脸面,将矛盾直接揭开,一切麻烦丢给栾书好了 胥童一开始没明白,想了想发现长鱼娇比之阴险。 那是要让栾书为难,一个处理不好就将走到众贵族对立面。 第161章:能不能别这么扑朔迷离 长鱼娇的阴险之处,建立在栾书的身份问题上面。 作为元帅、中军将和执政的栾书,他是个执政就要担负起保卫国君安全的责任,身为元帅则是要保证全军贵族的利益,以中军将的职衔则更需要在乎“中军”的得失。 现在,一些孩子家家带上武士来围堵宫城的城门,栾书是个贵族就不能不派自己孩子参与,要不会让众贵族有看法;自家孩子参与了堵门,又是栾书作为执政的一种失职。 这么个职衔与身份起冲突的事情,栾书怎么处理都是错的。 国君这一次被公族的没有作为,给气了个半死 俺为了帮你们争取利益,拉起袖子直接跟贵族开干,你们特么见俺被堵门,不懂来帮把手啊 得了,俺也不在乎啦 国君压根没理解长鱼娇那么建议的真正意图,由着自己的性子在做选择。 胥童智商在线。 他瞬间品味出长鱼娇的用意。 栾书身兼三职,各种职责互相之间存在矛盾。 作为执政需要考虑国家利益,不能好处全给贵族,免得遇到事情的时候,国家拿不出应急的资源。 是个元帅又是众贵族的代言人,调节贵族之间的矛盾,保证出了什么事,众贵族能够响应号召出兵。 想要让众贵族听话,栾书无法只靠一张嘴巴,他首先要让众贵族满意。 任何时代的贵族都是贪婪之辈,不会因为几句好听的话就晕乎乎,想要的是能够看得见的好处。 国家利益和贵族利益该怎么去平衡,相当考验将元帅和执政一块兼任的人,他的智商和情商。 城墙上的阍人喊话了。 听到的众人,一些中小贵族欢呼一声散场。 国君可算理智了一把。 元帅是大家伙的代言人,不该亏待吧 来自各大家族的孩子,他们看到那些中小贵族要走,有那么些着急了。 他们过来之前,多多少少被自家大人进行了嘱咐。 这,目标到底达成了没有 现在散场合不合适 “此为短视之辈”智朔觉得自己很聪明,需要将自己的聪明表现出来,说道“如此一来,岂不让我等难堪” 他们是追求正义而来,事情必须干得漂亮。 一听利益有保证就散场,算什么事 吕武多少预料会闹得比较大,有顾虑也必须带头干。 国君没有下达什么惩罚,对吕武来说就是一件好事。 现在中小贵族要散场,大家族的孩子看上去晕懵,有智朔出来展现聪明,一下子让吕武找到了目标。 “朔”吕武一脸不理解地说“为何” “我大晋行管仲治国之策,却非锱铢必争。”智朔一点都不怯场,看见所有小伙伴都看向自己,表现欲望更加强烈,说道“应得之利一丝不让,事关国事又非无表忠义。” 不管真的不懂,还是假的听懂,几个小伙伴听得频频点头。 智朔一阵解释下来,讲得非常清楚。 明明是一件很正义的事情,随着中小贵族听到利益有保证就退场,变成了一次聚众乞讨。 栾黡yǎn是栾氏未来接班人,他看着智朔在表现自己的聪明,不留痕迹地观察其余人的表情。 他一阵观察下来,发现有个别几个人是真的不懂,懂得那些则在装不懂,不由暗自取笑智朔表现欲望太重。 不过吧,智朔是众人之中年纪最小的那个,想有所表现也属于正常。 韩起见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发表自己的言论,讲来讲去就是没讲到“点子”上,很直接地问“我等欲意如何” 几个人被问得愣住。 智朔想了想说道“仅有我等在此略微跋扈,散去又尽显丑态。” 那倒是给个主意啊 成了配角的吕武只需要安静地观看这些大家族子弟的表演。 郤宛亦称伯郤宛表情抑郁地说“不若,我等前往元帅处” 栾黡听到郤宛的建议,脸上出现了吃到苍蝇的表情。 这特么是故意的吧 一定是故意的 没错,郤宛还就是故意的。 这一段时间国君瞎胡来,没见栾书能劝下来,怎么看都还有点拱火的意思。 真当贵族都是傻的吗 其他贵族傻不傻不关郤氏屁事。 甚至可以说,郤宛都不是那么在乎郤氏大宗会遭到什么影响,但他不能不顾郤氏小宗的难处。 这一次三郤家的孩子没被推出来,别出的郤宛被逮了个正着。 郤氏主宗和小宗的矛盾已经爆发出来,郤宛不介意给郤氏大宗和栾书再添把火。 有了郤宛的建议,几个小年轻带着各自的心思,决定就去找栾书这位元帅了。 可是走到半途,智朔找了个理由率先开溜。 一些本来就在装模作样的年轻人,他们看到智朔带了个头,哪有不跟上的道理。 随后,脑子灵光的人都各回各家,留下的除了脑子不太够用的一批,就是着实不能走的人。 “这特么”吕武现在其实有些骑虎难下,想道“栾书怎么还没派人过来” 闹归闹,一些人比如去闹一下国君,于晋国当前的正治环境是正确行为;结伙去闹元帅栾书,不怕哪天被阴死了 他们还在继续朝栾氏府宅走。 半路令狐颗蹿了出来,逮住侄子魏绛就是一顿揍,揍完扛着走人。 场面混乱时,跟吕武不熟的都趁机溜了,剩下韩无忌和郤宛。 “这”韩无忌没搞懂状况,迷惑地呢喃自语“去也不去” 还去个啥啊 郤宛对吕武很感兴趣。 要知道郤至是一个非常贪婪的人,前一段时间却派回家臣,点了一批物资和奴隶,要求送往“阴”地。 郤至没讲个理由,给予了很多人进行猜测。 这一次出征回来,郤锜特地问了郤至,才知道是战场的战俘归属权交换。 郤锜是一个非常骄傲的人,骄傲到骄横的那种。 他私下埋怨了郤至几句。 那时郤宛恰好听到。 郤至讲的是吕武作战勇猛,不但是个猛人,还是个有脑子的人。 他认为有脑子的人总该懂得看清局势。 郤氏是那么的强大,有眼睛总能看得出来。 自身的强大需要维持,郤至挺欣赏吕武,觉得拉拢一下总归没错,要是能为郤氏所用则更好。 郤锜有自己的看法。 他的理念是强者恒强,郤氏绝对不能对任何事情低头,一旦低头就会被认为软弱。 总得来说,郤锜认为郤至这次办的事情不好。 抢夺一个下大夫的俘虏所有权而已,不该有所付出。 听到那些的郤宛琢磨着郤至未必会对吕武干些什么,骄横的郤锜则就有点难说了。 郤宛想要借这一次机会看看吕武是个什么样的人。 几个小伙伴先后开溜。 今天的事情来了个没头没尾。 吕武察觉到郤宛看自己的异样眼光,纳闷这人是个什么情况。 在分别时,郤宛讲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更加让吕武感到诧异。 新军将赵旃没有向国君辞别,更没有给其余几位“卿”什么交代,离开新田后真的跑回了自己的封地邯郸。 晋国贵族借着赵旃的举动,各怀心思地操作了一把。 他们却对赵旃同情不起来。 一个能背祖忘宗的人,不管出于什么样的原因,人品早就败坏干净。 没人希望跟这样的人有太多接触,看到被欺凌也只会觉得活该。 因为这种心思,众贵族对吕武去闹了栾书,还有去宫城干了出格的事情,看法显得比较复杂。 他们觉得吕武懂得感恩,脑子却是有些不太好。 吕武需要在意别人对自己的看法,听到一些评价,总结下来是有得有失。 新军将赵旃私自出奔的插曲过后,众贵族将注意力集中在栾书身上。 大概那次事件的半个月后,栾书拿出了赏罚方案。 国君仔细看了,不情不愿地盖章,表示了认可。 其实,国君的看法不重要,重要的是盖上印玺。 栾书的解决方案很传统。 战利品该是谁的就是谁的,该上交的四成,一分一毫都不能少;功劳评定则是看菜下碟,有背景就十成十的升爵升官,没背景或是背景差一些则打些折扣。 因为在处理战利品上面公平公正,又有赵旃胆怯私奔,栾书在功劳评定上对郤氏进行不讲道理的偏袒,只要不是牵扯到自身,没谁站出来当正义使者。 事实上,够格出声的家族,他们事先已经对赵旃的处置有了决议。 该进行的交易都已经是既成事实,国君表现出留住赵旃,甚至可能让赵旃升官,才是对他们不利。 赵旃很识相,并且是用那种方式走掉,他们感到无比满意,哪会再多事。 实力最强的那一批贵族满意了,剩下的那些满不满意都左右不了大局。 这就是晋国的自有国情。 在这一次军功评定中,吕武一“师”之“帅”正式被确定下来,爵位也晋升为中大夫。 他当然感到了振奋,看战利品分配文牍的时候,觉得有些没看懂。 也不是没看懂,是讶异还能有那样的操作 栾书将本来属于吕武的战利品,划出了一些交给郤氏。 那一部分不多不少,恰恰就是郤至交换俘虏时,派回家臣给了吕武的份额。 这样事情就变得有些复杂了。 栾书这是摆明了在公器私用,看似满足了郤氏,实际上恶心了吕武以及韩氏、魏氏,分明是要让人结仇 在这个年代,不是所有立下的功劳都能得到该有赏赐。 等于说,上位者不给,泼天之功都能被无视。 郤至答应吕武在官职上面的晋升,等于是履行了承诺。 以郤氏的家业,还在乎那些财帛和奴隶 在吕武有点想明白过来时,郤至派家臣过来。 这位郤至的家臣就一个意思俺主人一个唾沫一个钉,该给的不会少,东西已经重新送过来。 那么,这是搞的哪一出 第162章:大事小事都是事 吕武并不喜欢待在新田。 并非新田看上去破旧。 当然,新田作为一座投入使用没多久的城池,看着其实也没什么别致的景区,名胜更是一个都没有。 新田的特别之处只因为它是晋国的都城。 硬要再找点特别,估计就是远比其它城池有更多的“町”了吧。 “町”就是商业区。 每一次晋国征召贵族带兵,集结地点可以是任何一个地方,打输或打赢都会回到新田走个过“棘门”的程序。 解散后的各家族武士,他们总是需要找些乐子,进行采购和逛勾栏院是他们的首选。 至于卖战利品 要看情况。 现在这个年头,有资格分享战利品都是正儿八经的贵族,武士可没那个资格。 属民和奴隶他们本身就是财产。 武士就算私藏战利品,怎么都要等风声过了,再拿出来卖。 只有自家的领主进行赏赐,他们才能够正大光明去出售。 因为每一次都有好几万的潜在消费客户,新田的商业肯定要更繁荣一些。 要说新田哪个行业最发达,必然跟女人有关。 不是给自家的女人买东西。 是什么,都懂的。 这一次吕武分配到的战俘数量有些多。 不止吕武,服役于“新军”的贵族,分配到的战俘远远超过其余“军”。 这是他们杀进秦国腹地所带来的区别。 有些贵族不需要那么多奴隶,他们会选择在新田卖掉。 吕武原先被分配到了一万两千个男女奴隶,又去隶市买了三千个女奴隶,恰好凑了个整。 等等,一万五千算是整数吗 小问题就不纠结了。 与其它军团不同的是,“新军”的战俘中武士的数量比较少。 毕竟,“新军”是在秦国腹地进行俘获,其它军团则是在战场抓捕俘虏。 老吕家不能只光增加劳动力,致使吕武必须卖掉一部分战利品,采购跟粮食有关的商品。 忙里忙外了差不多半个月,老吕家被调过来的武装人员和车辆到位。 吕武临走前,该拜访告辞的一个都不能少,又是忙碌了四天,才算是踏上归途。 这一段时间从新田离开的贵族非常多。 每一个贵族无不是带着大批的人手与车辆。 在这种时期,吕武调来了将近七千的武装人员,队伍看上去还挺像那么回事,着实令不少“有心人”觉得意外。 这七千武装人员,不可能每一个都是武士。 吕武很早之前就在搞预备役,不是太忙的时节,属民中的青壮会分批召集起来进行训练。 当然了,伙食方面就没有一开始那么好。 起初也是吕武太过于讲究,甚至能够批判为太过奢靡。 渐渐了解到情况,他又亲自进行观察,越来越像个正经的春秋贵族。 以晋国对士兵的要求,七千武装人员里面合格的连三分之一都不到。 看着像那么回事,主要是列装方面。 留守老吕家的家臣,打开了武库,做到每一名得到征召的人都有武器。 仅用三年时间,老吕家从一个村长级别的家族实力,发展到领主一个指令能拉出来七千武装 别看这些武装的实际军事素养怎么样,能做到每人都有武器,就是一件令某些人感到十足意外的事情。 一些贵族知道这么一件事情后,多方打听下来,却是难以得到更多的信息。 他们无法想象吕武是怎么经营,只能将老吕家在三个年头取得的成就,功劳算在韩氏和魏氏的身上。 得出这个结论后,不知道有多少贵族琢磨着,韩氏和魏氏还有未嫁女吗 韩氏和魏氏太够意思,俺也想娶一名韩氏女或魏氏女啊 在老吕家的发展过程中,韩氏和魏氏当然出了力,还包括了赵氏主宗和邯郸赵,甚至智氏也帮了点忙。 总归起来,却是吕武自己能力足够 要不然的话,谁都能随随便便被扶持起来,不会有“烂泥扶不上墙”、“扶不起的阿斗”之类的话了。 说不上因为什么,归途总是远比出门要快。 他们走了二十天的时间,踏入“阴”地时,队伍继续前行,吕武停在路边观看自己的封地。 行到半途,邯郸赵的家臣追了过来。 吕武接见了邯郸赵派来的家臣,验证了身份之后,得知赵旃还没有回到邯郸的消息。 邯郸距离新田比“阴”这边路途更远,需要经过很多贵族的领地,其中就包括了范氏、中行氏、智氏、韩氏、魏氏和郤氏。 每一家贵族对道路的重视程度都不一样,很多贵族的封地内一条像样的道路都没有,走起来非常消耗时间。 邯郸赵的家臣谈的事情不多,没讲赵旃的处境,只询问吕武寻求邯郸赵嫡女出嫁,到底还算不算数。 这是个什么情况 吕武还能在这种事情上反悔 大概是赵旃认清了自己的处境,又觉得吕武已经正式展翅高飞,心生了患得患失的心理。 明眼人都能看出一点,吕武有韩氏和魏氏的看顾,再加上他本人一再立功,功勋或许会被抹杀掉一些,崛起却是必然的趋势。 三年前,吕武治下人口不超过六百人。 三年后,吕武治下的人口已经超过五万不算奴隶,又用了不到两年的时间将“阴”地初步开发出来。 与吕武的快速崛起相比,邯郸赵进入消沉期无法扭转。 赵旃心生患得患失,无外乎是邯郸赵很难再帮到吕武什么,担忧吕武会过于现实,或怀疑韩氏和魏氏会从中阻拦 那时候吕武表现得比较愤怒,痛斥邯郸赵的这个家臣自以为是。 这是将赵旃直接摘了出去,认定是邯郸赵家臣的主意。 邯郸赵的家臣被吕武痛斥,做出了诚惶诚恐的态度,心里却是美滋滋。 一个插曲没耽误吕武归家的速度,他现在已经回到自己的封地了。 来到一个亭子处。 留守的家臣带着吕武的嫡长子吕阳进行迎接。 这种场合, fo吕武的第二个儿子就没出场的资格了。 自然还有老吕家的其余武士和属民,一同站在道路两旁的空地上。 他们看到吕武,爆发出了欢呼声。 一套流程走完,吕武又去了半山腰的庄园跟家臣开了个短会,不顾夜幕即将降临回到山下的主宅。 他先去见了老祖母。 现在还不讲究百善孝为先,对于贵族老说,封地建设征战立功才是首要,其余什么都算是次要的。 吕武每次出征前和出征后都会去见老祖母,并不是走一套程序,也不是为了表现得孝顺,已经成为一种习惯。 老祖母只是跟吕武闲聊了一刻钟,很善解人意地让吕武去见一见各位夫人。 回到住宅,几位夫人如往常那般进行迎接。 走程序这种事情在春秋时期很重要,算是必不可缺的“礼”,以这种方式来区别谁是文明人,谁又是野蛮人。 因为已经夜幕降临的关系,能做的事情也就那些。 吕武逗弄了一小会自己的儿女,女仆来讲孩子带去休息,接下来就到了不可描述的情节。 这一夜,吕武在腰酸中睡了过去。 翌日。 吕武醒来时,郁闷自己身上怎么有两条胳膊三条腿。 能想象这是个什么场景吗 简而言之就是比较乱。 睡觉时被压着,醒来会得到痛苦的体验。 吕武将自己身上的手脚挪开,没来得及让血液重新得到流通,韩妏、魏晗和赵辛相续醒了。 她们娇滴滴表现得很害羞,胆子最大的韩妏开始埋怨魏晗。 吕武听着她们叽叽喳喳,发现赵辛竟然敢顶韩妏的嘴了 这个发现比较稀奇。 要知道赵辛一直以来从未敢争抢什么,几乎也是习惯性的逆来顺受。 吕武很好奇自己出征时,家里都发生了什么故事。 一阵玩闹过后,该进行梳洗了。 自己动手那是不能的事情 要不然养那么多仆人是吃白饭 什么都要被人伺候,才是贵族该过的生活。 日上三竿时分,虞显带着很多箱的竹简过来。 这一次吕武出征,走了大概四个多月。 老吕家相当多需要家主拿主意以及签发的公文,持续性地积累了下来。 昨天傍晚,吕武大致地看了一下封地的情况。 很多砖房已经盖好,差的是进行后续的装潢。 吕武最为重视的耕地开垦情况,受于地形和所在区域的限制,无法一眼看得很清楚。 他正在观看文牍。 虞显则是屈膝跪坐在旁边,随时回答家主提出的问题。 没有多久,陆陆续续有家臣到来。 卓归来之后欲言又止,可能是事情比较重要的关系,请示吕武能不能到外面去。 吕武将需要保密的事情都交给了卓这位老家臣,清楚不是大事不会这样,来到外面,问道“何事” “主。”卓简约地说“匠人烧煤而亡,近日冶炼之铁亦有异常。” 这是大事 吕武细细问了一遍。 简单的说就是,有匠人在冶炼过程中死亡了。 另外,冶炼出来的金属大批大批地不合格。 卓搞不懂那是为什么,无法进行解决。 吕武大体上思考了一下,觉得匠人是在空气不流通的情况下中毒,又或是被扑面而来的毒气,可能也是持续性中毒 而金属出现了不合格的情况,是流程方面的问题,还是什么 吕武需要进行更为详细的了解和调查,才会知道出了什么状况。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 第163章:考验智力的时候到了! 抱歉,又没设置好更新时间。 老吕家之前不是没有煤炭吗 吕武卯足了劲从老梁家搬了一年的煤炭,之前消耗的煤炭基本是来自老梁家。 现在的情况是,来自老梁家的煤炭被消耗干净,用上自家“阴”地的煤炭,出现之前没发生过的问题了 所以,是老吕家自己的煤炭不能用 吕武对煤炭的了解很片面,知道煤炭产生的气体能够使人中毒,一直以来都是将冶炼场所设在空旷透风的地方。 至于煤炭与煤炭之间的区别,他只是知道一个大概,比如有种很特殊的煤叫无烟煤,其余则是有烟煤。 更为具体一些的东西,像是都有什么元素,燃烧之后的变化,他就难以分辨了。 这样一来,他必须先了解匠人是怎么死的。 卓只是知道有匠人中毒死了,怎么死的,包括死时的症状是怎么样,一概不知。 刚回来就出现这种事情,吕武有点糟心。 不过,很明显他没有回来之前就已经出现问题。 卓只是等他回来,才进行报告而已。 现在的老吕家有六座冶炼工坊,一座在平原地带,其余都是建设在山中。 发生意外的是山中的冶炼工坊。 吕武想跟几个媳妇胡闹几天的愿望破灭,心情谈不上好坏,带着人进山了。 一路上,他将自己的封地大致看了一下。 储存用来建城的物资堆了一处又一处,使得某些区域看上去有点乱。 因为他大多数时间出征在外的关系,建城肯定建不起来,物资再堆积下去,不止是看着乱,已经实际上影响到老吕家的其余发展。 他想建城的愿望很大,只能祈祷接下来的几年能消停,使自己有足够的时间待在封地。 其他人建城是怎么个步骤,无关紧要。 老吕家的这座城池,第一步将会是先挖掘下水道系统,污水将直接排泄向汾水。 下水道的建设是一个非常大的工程,规划方面也必须合乎实际。 吕武对这方面懂一些,做出了自认为合理的规划,一切只等待实施。 在新田时,他一直关注中枢的政事。 国君想干什么,谁管他呢。 重要的是几位“卿”有什么盘算。 可是那些“卿”正在算计来算计去,着实不好令人看出一点什么。 他们有什么样的盘算,需要等新一轮卿位更换和递补,才能显示出一些端倪。 晋国已经解决了来自西北、西边和北边的威胁,未来至少十年之内,秦国不敢再造次。 少了秦国的忽悠,狄人和戎人脑子估计会清醒一些,不会动不动就来挑衅晋国。 这对北边、西边和西北区域的晋国贵族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哪怕元帅每年再进行征召,他们总算不用担忧秦军或狄人、戎人时不时来进犯,能够对封地进行建设和治理。 晋国与楚国已经举行了弭兵会盟。 按理说弭兵会盟之后,两国就该休战了。 晋国全力对付秦国时,楚国出兵惩戒郑国,又没有理由地去讨伐了卫国。 正在跟楚国交战的卫国,他们的国君派出使者去找带兵的公子喜,询问卫国犯了什么罪。 那场面就是卫国使者大喊“俺无罪”;公子喜回了一句“俺就是要打你”。 栾书没有征召军队南下,同样没有支援卫国,晋国和楚国并未爆发实际上的交战,弭兵会盟的遮羞布还没被掀开。 郑国再一次投降了楚国,接下来很难说会干点什么。 攻击卫国的楚军见晋国没有出兵,杵在卫地还没有撤军。 吕武一直在关注晋国会不会出兵支援卫国,将这件事情视为一个风向标。 一旦晋国再次征召军队出兵,代表的是晋国压根没想喘几口气,接下来必然又会与楚国接连爆发大战。 跟楚国接着打的话,他们这些晋国贵族很难进行什么大建设。 老吕家想要建城的事情,必然还要一拖再拖。 “也许应该先安排劳力挖下水道”吕武走到半山腰停下脚步,转身看向了平原地带,想道“反正下水道要砌砖,又不是泥糊墙,不存在露天、泡水之类的损坏麻烦。” 关于砖,老吕家每天都有砖出窑。 并且,吕武提供创意,匠人负责研究与实践,搞出了各种款式的陶管。 有这些资源为前提,城市下水道的建设才有基础。 不然的话,挖出下水道又难以进行精修,能用几年 其实,吕武更想搞水泥。 许多同行轻而易举干成的事情,到了他这里却是被难住了。 简直悲了个催的 吕武对下水道的设计,不是挖个小水渠就算完事,更不是埋下几根陶管。 在他的规划中,下水道交错纵横,最深达到十米,主要排泄通道跟现代的隧道大小差不多,其余也是能使人进入进行清理的大小。 城池将会是长宽各三里。 周制,一里长度为现代的四百米。 等于说,还没有影子的“阴”城,四面城墙长度不会少于一千两百米。 关键是吕武还想在外面布置“町”。 不是要将“阴”城建设成为一个商业都市,纯粹是受于周制的限制,搞一些擦边球的行为。 因为布局宏大的关系,投入至少一万劳力为前提,仅是下水的建设周期就不会低于两年。 吕武觉得再拖下去的话,城池什么时候才能建设完成,真的应该将前期工作安排下去了。 没人打扰停下来的家主。 他们各司其职,该分散在周围进行警戒的人,目光锐利地盯视四周;该站在吕武周边的人,随时等候被提问。 吕武却是什么都没有说,重新开始了爬山。 作为“第一代”肯定是威信最高,到了“第二代”则会有太多的钳制。 老吕家从什么都不是,发展到现在的规模,再来是吕武对待家臣礼遇;武士阶层因为出征伤亡少和获得多,必然心生敬服与爱戴;属民阶层没有被恶劣剥削,其实就是最大的幸运。 奴隶他们的想法无关紧要,老老实实就行。 “带回的奴隶可安置妥当了”吕武已经知道现在的秦人跟以后的秦人是两种人,只是依然还会感到忌惮,说道“需时刻看紧,勿使生乱。” 这一次吕武带回家的奴隶中有一万三千多秦人。 后世提到秦人,免不了出现几个关键词。 诸如坚韧、血性、残暴。 现在的秦人已经有残暴的名声,不是他们杀人之后会割下首级绑在腰间,更不是晋国进行了舆论主导,纯粹是秦国先后灭掉了不少国家,绝了那些国家君主先祖的祭祀,残杀的平民数量比中原列国加起来的总合都要多。 而诸夏各诸侯国,交战时极少会刻意地去杀死平民。 列国打的是“征服”之战,会俘虏平民来给自己创造收益,没有多余的血腥。 坚韧某种程度来讲,指的是在困苦的环境下,还能够努力地生存下去。 秦人过得是比中原各诸侯国的人们要辛苦得多,除了文明程度落后于中原之外,更多的是因为秦人自己的生活方式。 而血性的话,至少目前是看不到秦人在对外战争有多么血性。 要提起血性,列国公认的是晋人。 即便是楚人的血性,不知道排在秦人前面多少位。 以上并不存在任何诋毁。 秦人的血性是在内斗方面,尤其是贵族之间的仇杀异常血腥。 这样看来,秦国贵族火拼的凶狠程度,倒是跟晋国一致 想让秦人进入“高大上”的阶段,需要一个来自卫国的人出现。 这人先去魏国拜师,无法在魏国施展才能,没得选择才去了秦国,给予秦国带去了“新生”。 他干的事情并不复杂,弄死弄残秦国本来的利益既得者群体,解放了奴隶,又进行了分田地。 亲自见证现阶段秦人的吕武,他其实感到挺意外的。 “便是此处”吕武已经来到停工的作坊,走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异常,找到了当时在场的匠人,说“可将所见道来。” 匠人来了之后就跪下,压根就不敢看吕武一眼。 他们先后将自己看到的事情说出来。 词汇的匮乏迫使吕武需要连蒙带猜,大致上了解到情况。 中毒而死的那些匠人,他们因为一桶水泼向燃烧的煤炭,直面滚滚而来的烟雾,吸入过多导致了死亡。 吕武将死因搞清楚,无法产生愤怒的情绪,有的只是无奈。 他现在还没搞明白华夏大多数煤炭有含硫量多的问题。 只能说,是用了老梁家的煤炭,没有产生问题。 使他压根就想不到需要洗煤脱硫这一茬。 接下来,他们去了仓库,检查了质量有问题的生铁。 吕武先测试了成品的兵器。 无外乎就是外力的捶打测试。 一阵检查下来,发现这些兵器锋利倒是非常锋利,脆也超乎想象的脆。 “主”卓满脑子里都是疑惑,先解释按照流程制作,十分严格没有半点疏忽,一脸难受地说“我等绝无错。” 吕武想到了脚盆鸡。 会想起脚盆鸡,主要是脚盆鸡的武器也是出了名的锋利和脆,导致武士就是个移动武器库,身上没带几把刀都不好意思。 老吕家现在就面临跟脚盆鸡相同的问题了 吕武让搬来用老梁家煤炭加工冶炼的武器和生铁,一阵测试下来并没有发现问题。 他想要拿老梁家的煤炭跟自家的煤炭进行对比,家中却是没了老梁家的煤炭。 “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吕武琢磨着,哪怕是进行对比,自己也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同,心想“难道我需要抢夺梁挈的家业” 只是,老梁家的煤山总有用完的那一天。 没搞明白是个什么问题,老吕家的冶炼业,还发不发展啦 其实,华夏古代没有大肆利用煤炭,就是吕武现在所面临到的难题,并不是古人不清楚煤炭能燃烧。 第164章:地狱级别的难度 老吕家现在已经掌握了锻造法和铸造法的技术。 可能比较初级,一旦掌握却能进行更进一步的研究与改良。 老梁家的煤炭与老吕家的煤炭不同 有老吕家的武士驱车前往老梁家,会带回来数量足够的煤炭,使吕武能够进行试验。 当然,吕武不是要去强取豪夺,只是一次单纯的买卖。 晋国的几位“卿”虽然在算计来算计去,国内的政局看着扑朔迷离,乱那是没乱起来的。 在这个时候想要以武力互相兼并,信不信是一个谁先动手谁先死的下场 没有出山的吕武,几天中一直在巡视煤山。 他记起了一些事情。 现代开采煤炭之后不是直接拿去使用,好像是运输到某个什么工厂,使用滑道运输带一直递送到什么机械里面。 为什么要这么干呢 吕武觉得自己需要搞清楚。 天然煤炭大小不一,元素的成份也存在肉眼无法看出的区别。 以当前的岁月自然无法检测所含元素,搞不清楚煤炭成份的差异。 “为什么一样是煤炭,使用后却造成不一样的结果”吕武蹲在地上,没顾着脏不脏的问题,伸手在摆弄煤炭,一边思考道“好像也正常冶炼金属需要加入相关的元素,不就是一种调和作用矿石的元素需要调节,煤炭需要并不令人意外。” 那么,现代的滑道运输带是将煤炭运到那些东西里面,起到了什么样的作用 吕武脑子里出现了一丝的闪光,想道“记忆画面中,一些滑道运输带一直在滴水” 一幅画面又出现在他的脑子里。 煤炭被放置在一直抖动的筛子上面,它们一边在滑轮道的运送下向前,一边在被区分大小。 吕武需要琢磨的事情很多。 煤炭的水是自带,还是人工特地过水。 水是不是纯粹的水,还是里面添加了什么化学药剂在其中。 一旦需要用到化学药剂,以当前的科技肯定弄不出来 将煤炭进行筛选,是起到了什么作用,还是纯粹地挑选出质量一样的煤炭 这些事情没人能帮到吕武的忙。 因为专业不对口的关系,他很清楚自己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内,肯定要跟研究煤炭给杠上了。 “先将索道给搞出来”吕武暂时无法解决煤炭的问题,还搞不了其它他看向卓,吩咐道“命匠人” 一阵这般那般。 要搞出什么东西,形容了出来。 其实就是制作固定架,再弄来质量合适的承重柱,寻找坚韧的绳索。 从山上拉起,一直延伸到山下,形成索道。 这种玩意要看想承载什么,要求也就不一样。 老吕家之前的科技累积在这个时候发挥作用了。 吕武已经搞出了齿轮,滑轮也被搞了出来。 齿轮是工业不可缺少的,人类发现“轮子”的用处后,各种“轮”就应用在人类的各方各面。 只要能保证绳索不轻易崩裂,东西滑下山,也能再拉上来。 其实,也是吕武之前脑子开窍不够,要不早应该搞起来了。 他基本上是要制作什么东西,等待需要用到哪个工具,才想到将某个工具制作出来。 这也是大部分人的常态。 只有到了需要用到时,才想到有那么一件工具,平时很难去关注到。 回到山下,吕武对所有家臣进行了召集。 并不是每一名家臣都会在比较近的地方。 比如,卓大部分时间是在山里,梁兴则是会去周边的贵族那边吃喝玩乐。 另外的家臣,他们有需要负责的事项,不可能终日无所事事在家等待召唤。 这样一来,吕武发出了召集,等了十来天,家臣才算到齐。 在这十来天的时间里,吕武有空就在山下山上来回跑,监督索道的建设。 他当然知道索道用钢绳最好。 问题是初级钢的产量少得可怜,用来打造精品武器装备都不够用,哪来多余的初级钢用作制造绳索。 另外,拉丝研究了那么久,还是没有研究出来。 初级钢的产量足够,没掌握拉丝技术也没法造。 发现了一系列的问题,吕武有点回过神来。 原来他还有那么多的事情要做 索道即便是建起来,肯定需要一段时间的测试期。 能有多少承重,一点一点地进行试验。 使用寿命之类,更需要花时间验证。 唯一一点不需要费脑子的方面,只有保证索道下方的净空,也就是不能有人活动。 在建设索道时,绞盘被应用起来。 绞盘这玩意说白了就是只缺“灵光一闪”的创意,技术含量其实并不高。 在决定利用水力之后,吕武已经将绞盘制作了出来,早就投入了使用。 老吕家正在研究怎么让绞盘小型化,一旦获得成功,必定会进一步改变非常多的东西。 家臣汇聚回来,开会的地点依然放在半山腰的庄园。 之前,吕武已经看过相关的数据。 他走的这四个月,老吕家又开垦了不少耕地,使总耕地达到十六万亩。 这是一个从无到有的过程。 十六万亩当然养不活老吕家的全部人。 目前年头,一户人至少需要三十亩的田,才能堪堪达到需要。 而一家之口至少四个人,多的甚至十来人。 家庭成员多,需要的耕田就越多。 老吕家现在算上奴隶,人口已经超过八万。 至于是八万多少,一时间很难算得清楚。 将人集中起来,排队一个又一个走过去的统计方式 数倒是数得过来,可并不是真的那么容易操办。 首先怎么进行集中是个难题。 集中起来之后的秩序保障是另外的难题。 那些不能动弹的又怎么算 停下劳作,造成的损失是多大。 真的那么简单,不要以为古人就是蠢,早那么干了;现代进行人口普查,不用挨家挨户地去统计。 吕武在会议上先提到可以将耕作区扩散出去。 也就是,老吕家的实力够了,不用再将人口集中在一个区域,是时候建立更多的农庄,将土地更大限度的利用起来。 虞显早就在等着这一天,拿出了自己做好的规划。 吕武看后觉得没有问题。 虞显接下来就要去根据那些规划进行建设,他做出保证,只要不发生劳动力被大量抽调的事情,来年老吕家的耕地将会超过三十万亩。 因为经验累积足够,给他三年的时间,老吕家的耕地将会达到百万亩。 百万听着挺多,其实也就是一万顷。 吕武记得到了西汉初年,仅仅是汉武帝刘彻的舅舅武安侯田蚡,于黄河沿岸就有接近二十万顷的耕地 尼玛 一个家族就掌握了两千万亩的耕地 太鸡儿吓人了 吕武也是在连续剧看到的内容,有点不敢相信。 毕竟,西汉才多少亩耕地,一个田蚡就占了两千万亩,有点夸张啊 晋国耕地最多的郤氏,掌握了多少耕地 在这一方面,没有家族会大大咧咧地公布数据。 近些年,老吕家的粮食需要在外部大肆采购,起先主要交易的家族是韩氏和魏氏。 后来,吕武搭上了智罃,等于打开了从智氏、中行氏和荀氏购买粮食的渠道。 他近期在思考要不要跟郤氏联系一下,获得新的粮食采购渠道。 按照虞显的保证,老吕家在三年内能开发到拥有百万亩耕地。 问题是老吕家的人口只会持续增涨,不会呈现下降趋势,需要的耕地面积同样增多。 吕武布置完了一些本来就预定该做的事情。 宋彬忍了很久,问道“主,今次君上未赐下土地” 这一次不止立下多个大功的吕武没有获得新的封地,几位“卿”同样没有土地上面的收获。 吕武倒是听说晋国要吞掉秦国的一部分疆域,只是还需要跟秦国协商完毕。 说是协商,其实就是压服。 秦国这一次败得那么惨,有极大的可能性会屈服。 只是哪怕秦国屈服,晋国疆域得到扩张,新增多少土地也是“卿”嘴里的肉,像吕武这种中小贵族只能干瞪眼。 吕武寻求将“霍”拿到手,什么时候机会能降临,很难说得清楚。 关于新增封地的话题被跳过。 吕武示意他们都先别吭声,等了一下会,说道“建城早在两岁之前决定,一直未能付之行动。” 一句话,家臣有一个算一个表情变得肃穆。 有没有那个实力建城很考验一个家族的总体实力。 秦国因为城池数量稀少,一直被视为弱国。 很多中原诸侯国一想哎妈呀我的城池比秦国多,理所当然比秦国强啊 这个是中原开发的时间久,其实跟即时实力强弱的关系不大。 虞显非常激动地问“主,当下筑城” “不。”吕武可不想家臣起什么误会,说道“安排一万劳力,先修好下水道。” 众多家臣懵了。 在他们的认知中,建城不就是先筑好城墙的吗 先弄下水道是个什么操作。 虞显当然希望建城,抽出一万劳动力之后,耕田开垦岂不是要受到影响 宋彬也有自己的想法,他希望吕武能够赐封更多的人成为武士阶层,增加老吕家的可征兵源。 其余的家臣同样有自己的述求,希望能够得到一批劳力,去完成自己得到的任务。 吕武听完他们倾述,一时间沉默下来。 第165章:好了,开骂吧 老吕家现在是陷入一种死循环了。 想要干更多的事情,需要更多的劳动力。 增加了劳动力,粮食方面又不够。 这就是步子迈得太大,差不多要扯到蛋的状况。 除非愿意进入到慢节奏状态,否则吕武只能规划出一种平衡。 哪一件事情比较重要,划出相应的劳动力去做那件事情。 次要一些的事情则慢慢来。 那么,对于老吕家来说,率先做好什么事情比较急切呢 几乎不用过多思考,他们最需要保障的是粮食。 有句俗话叫“手中有粮,心中不慌”。 能保证不饿肚子,其余的事还有去做的欲望,一旦出现粮食危机就该是人心惶惶到什么都不想干。 “显”吕武点了名,问道“你需几人” 虞显当然觉得越多越好,只是很清楚不可能。 他想了想,谨慎地说道“主,不可低于两万。” 已经查看过文牍的吕武,知道虞显在自己出征时动用了一万人在开垦荒地。 这样算起来的话,四个月的时间开垦出了八万亩,效率算是快还是慢 要看是在什么地形进行开垦。 所以,很难判断付出的效率值。 吕武记得虞显呈现上来的文牍内容,里面的建议是将原本已经开垦过的耕地,重新再整理出来。 那些所谓已经开垦过的耕地,指的是以前有贵族进行过开发,后来荒废了。 毕竟,“阴”地并不是自古以来没有人烟,曾经有不少贵族被分封在这里,他们要吃饭就要劳作,也就等于需要开垦耕地。 后来,各种各样的原因致使那些贵族消失,人口极短的时间锐减过于严重,没人去进行照顾,耕地必然要退回荒地的生态。 这种类型的荒地,远比开垦其余土地的步骤要少得多,一般只需要烧一遍再处理植物根茎就行了。 不像砍伐掉树木的开辟,要很费劲地弄掉树茎和树根,还要处理石头。 哪怕是在没有树林的区域开垦,需要处理的杂物也是一样多。 伺候土地是一件精细活,不存在什么粗干这种操作,耗时也就可想而知。 “可。”吕武的心在隐隐作痛,却知道不能拒绝,看向宋彬,问道“需征几人” 宋彬早有腹案,说道“主已是中大夫,军职为帅,纳赋需带七千五百士,封地不可无驻防” 吕武截断,说道“五年之内,我可纳赋不满额。” 之前成为“下大夫”之后,吕武成了“旅帅”,前往纳赋就没带满一个“旅”需要的一千五百名战兵。 这个是晋国对新晋贵族的一种“保护期”,允许在五年时间内不满额纳赋。 吕武知道今年有很多已经过了“保护期”的贵族,一样没有携带满编的士兵前往纳赋。 他们被警告了一次,下一次求爷爷告奶奶,不管用什么样的方法,一定会想方设法携带满额的士兵纳赋。 只因为一次警告就是极限,再不符合身份所需要的额度,封地就要被削减。 宋彬对吕武表现出消极感到有些失望,说道“主为晋国大夫,只可强者恒强。” 另外几名家臣表达出相同的意思。 老吕家现在不算奴隶,人口约有五万出头 吕武一直在增加武士的数量,一再提拔增加到三千。 等于说,他的治下有三千户不需要交税,出产了什么都算自己的家庭。 当然了,吕武划出土地给了武士。 这样一来,武士需要去自行开垦耕地,不再是吕武的直面负担。 按照宋彬的意见,五年之后的老吕家至少需要一万三千名武士,等于可以逐年来增加武士的数量。 “今岁可增至四千”宋彬从很直接角度说道“士非一日可成。若不及早为士,如何出征纳赋” 吕武很犹豫。 他当然知道随着身份的提高,不是能不能做到某件事情,是必须去达到那种高度。 一旦无法形成与身份地位匹配的实力,爬得越高会摔得越疼。 甚至不再强了,连重新弱小的机会都不存在。 强者恒强,讲的就是这个。 吕武心想“这是逼我一再抢劫啊” 仅是经营,再怎么用心都不可能短时间内达成“量变”的。 就好像“开源节流”那般,本身不存在任何的“源”也就枯竭了“流”,再怎么“节流”都无法让持有的“量”产生变化。 由增加武士的数量,话题兜兜转转回到劳动力上面。 吕武琢磨着,国外征战可以针对狄人和戎人,国内则需要抓捕野人。 缺乏粮食的时候,胡人可以作为一种消耗品。 这不是什么种族仇恨,完全是出于需要。 再则,吕武太清楚胡人发展壮大起来之后,对诸夏的威胁了。 能消耗胡人,他怎么可能心慈手软。 换个说法,知道脚盆鸡干了些什么,有机会去毁灭脚盆鸡,干不干 想要当善人,先去了解一下历朝历代胡人对诸夏的伤害。 胡人融合进诸夏,不是他们主动,是被打到不得不融入。 双标一些,野人需要融合进入老吕家,达到人口的快速增长。 这个也不是特别去善待野人,纯粹是因为文化和思想方面的相近度、契合度。 他们一阵精打细算下来。 两万劳动力将负责耕地开垦。 短期内将增加一千名武士。 增加了武士不止是吕武少了一个免费劳动力。 每一名武士都有自己的直系亲人,一下子就让吕武少了数千可以随意指派劳动的人手。 建城第一步所需人手,按吕武要求的两万人来算。 其它林林总总地分配下来,老吕家能动弹的人手,几乎不存在什么闲人了。 吕武有过选择“集中人手办大事”的想法。 也就是集中起人力物力,短时间内去完成某件事情。 仔细思考下来却是一件不切实际的事情。 不是无法短时间内完成某件事,是那么干必然会对其余的事情造成影响,甚至是致命的影响。 说白了,老吕家的“量”就摆在那里,不是明明有多大的“量”,利用率却是太低。 后世天朝能屡屡能将“集中力量干大事”办成,主要因为“量”就摆在那里。 会议结束。 吕武喊住了宋彬,说道“可与武士商议,以我之术操练。” 宋彬一时间比较茫然。 各家贵族的武士平时都是自己练自己的。 要是需要纳赋出征,也就那样子了。 不需要出征的话,一年之中会有三个月的时间被集中起来,进行纪律和军阵方面的训练。 这个就是为什么集结成军之后,晋军总是能千万如一人,做到整齐踏步的原因。 吕武知道现在战戈兵是诸夏的主流,只是老吕家走“平常路”很难追上大贵族,拼数量更是没可能。 他带着宋彬来到一个武器库。 很多箱子被搬了出来,打开后露出了一柄柄的短剑。 这些剑的剑身长度五十厘米左右,同时剑身的宽度比较大,且剑身也厚。 一些盾也被抬了出来。 盾为木制,俯视呈半圆形,正面看则为长方形;高一米六,宽八十厘米,厚大约五厘米。 身穿环片甲的武士拿起短剑再扛起盾牌。 懂行的人看到,会知道是什么。 一定会骂吕武精罗。 他也是没办法啊 单纯搞长矛兵,几次纳赋下来发现作用局限太大。 诸夏这边的长矛兵跟希腊长矛兵还不是一回事。 诸夏长矛兵的杆有点粗,希腊长矛兵的杆则细一些。 越长的物体,用起来就越困难,再加上物体的重量,没有一定的力气真的难以进行使用。 吕武挑来挑去,也就组建了三百长矛兵。 一百名武士被调集过来。 他们穿上环片甲,手持短剑,扛上盾牌。 吕武指挥下来,一百名武士组成了“龟甲阵”的阵型。 他一再进行解说,一个又一个命令下达。 武士组成的“龟甲阵”开始向前,看着还有点像那么回事。 到了模拟交战,前排的武士做完攻击动作,也就是整齐地向前猛地顶盾,再从上而下刺出剑身;第一排攻击完毕,第二排递补而上,做之前战友相同的动作;一层又一层地轮流推进。 起初还没有出现问题,后面有第一名武士出现失误,导致了某个队列的队形乱掉,又影响了其余的队列。 只是模拟都能这样 要是真的处在交战状态,可以想象又是多么糟糕。 所以,事情也就明摆着了。 如果一支军队没有优秀的密集阵传统,还无法提供士兵以最好的训练和保障,就没法使用要求很高的龟甲阵。 “这”宋彬尽管看到了不好的一面,却是感到了很大的震惊。他想了想,问道“主,可是要以此阵呼应长矛兵” 多兵种配合吗 吕武当然有这个期望。 “据彬所知,魏氏有此类阵术。”宋彬没搞明白吕武是不是特地要与魏氏区分,才进行了革新,说道“确有集中训练必要。” 那就是觉得有发展前途了 另外,吕武知道魏氏一直在研究发展重步兵。 那是卫视建立在甲胄的研究和生产量的优势上面 吕武不清楚“魏武卒”是在什么时期发展起来,只不过成名是到战国之后了。 现在是春秋中叶,他哪怕知道了魏氏的训练方法,却不能进行完全一样的模仿,要不就是在挑衅。 其他家族也是一样。 所以了,吕武只能搞“新花样”了呗。 第166章:到底要怎么追赶大家族? 为什么不搞华夏自己特色的兵种 战戈兵就是华夏最为特色的兵种之一。 历史上出名的兵种还有许多,只不过使用特殊兵器的真不多,一般都是多兵种配合,强的是一整支军队,不是单个兵种。 吕武回忆了一下,比较有特色的单纯步兵大概就是大戟士和大剑士。 大戟士的唯一一次闪光是在东汉末年,也就是袁绍和公孙瓒交锋的“界桥之战”。 比较关键的是,袁绍的大戟士身穿重甲,并且不是只有手持大戟,其实还背负了大型单兵用的弩。 一次闪光之后,大戟士就绝唱了。 另外,要说起使用大戟,其实还是战国时代的楚国最早用,只是没有著名战例。 大剑士的代表是战国时代的秦国铁鹰锐士。 他们就是一群身穿重甲和使用巨型阔剑的士兵,战法是排列成整齐的列队,缓缓向前推进,遇到敌人一次又一次地劈出重剑。 要有个更直观印象的话,铁鹰锐士跟唐代陌刀兵的战法相似。 不同之处在于铁鹰锐士能够发起集团冲锋,单兵作战能力并不弱小。 陌刀兵则是对阵型的依赖度更高,不成阵型为前提,陌刀阵的威力也将急速下降。 吕武还知道其它的一些强军。 以步兵为主的话,陷阵营、北府兵、背嵬军、戚家军都据有代表性。 还是那个问题,强的是一整个军团,不是单一一个兵种。 简单的说,是以多兵种配合,使用到的武器种类繁多。 骑兵方面的强军更多,有品牌效应的是玄甲军,但要区分他们之间的强弱,不好进行排名。 吕武当然想要发展骑兵 当前还是战车横行的年代,等待被淘汰已经是西汉的汉武帝刘彻之后了。 吕武不是搞不了马鞍和马镫、马蹄铁。 这些玩意其实没什么技术含量,哪怕不使用金属材料,单纯适用皮革和木头也能制造出来。 他面临的难题是缺少合适的战马。 一样都是马,种类却有点多。 现在的马,中原的马匹既小又矮。 平均马背高度一米一到一米三的马匹,不是制约成为骑兵用战马的原因。 是中原马不但身高过矮,普遍没爆发力又不具备太好的耐力。 这样的马匹,怎么来组建骑兵啊 蒙古马虽说矮,但是它至少还有耐力方面的优势,养起来也不用太精细。 事实上,没有引进更优质的战马之前,华夏真的没有真正意义上的骑兵。 胡人那边也仅是用马匹来代步,开战时会下马步战,并不是进行骑兵集群冲锋的作战方式。 在寻找到合适的马种之前,搞骑兵集群冲锋作战,压根就是一种瞎胡闹。 单纯用马来作为代步则会非常合适。 吕武记得自己在什么节目,还是哪个论坛看过一些观念。 一两千年中胡人与诸夏的交锋,极少发生骑兵冲阵的战事例子。 更多时候,骑兵的优势在于短途机动性,并不是冲锋突破能力。 骑兵与步兵的交战,优势体现在想打就打,不想打则是能跑的灵活机动上面。 吕武亲自上过战场了。 即便是战车冲击密集步兵方阵,撞进去一段距离也会被逼停,何况是骑兵。 并且时间再往后移,不到迫不得已真没多少骑兵冲击步兵密集方阵的战例。 重点就是,骑兵的优势在于短途机动性。 认为骑兵就是该被用来冲击密集步兵方阵,只会是外行人。 懂行的还知道一点。 越是质量优秀的战马,照顾起来就越麻烦,导致骑兵在长途跋涉方面的速度,并没有比单纯的步兵快。 要是真的想要组建骑兵军团,吕武要么开始挑选优质的战马进行培育,要么就是派出队伍长途跋涉前往极西寻求马种。 无论是哪一种,组建骑兵军团对老吕家来说都不是短期内可行。 所以了,吕武很符合实际地将目光盯在步兵的改革上面。 接下来,又有新的武器上场。 箱子被抬了过来,掀开后几部弩进入他们的视野。 拿出来的弩,它看上去结构并不复杂。 一个跟弓没有什么区别的弩弓成为弯曲形状,它连接着弩臂,弩臂之上有放置弩箭的凹槽,里面还有弩机的零件。 这部弩的弩机同样没什么复杂的地方,由青铜制作而成,只有两个销轴、钩心和悬刀,并没有瞄准用的望山。 说白了,就是一个“咬”住弓弦,还能提供回力以及张力的装置。 因为绞盘没有形成小型化的关系,弩自然不存在这种部件。 它的弩弓韧性非常高,使用手臂力量难以完成张弓的步骤,只能用脚来进行。 所以,它其实就是一部蹶张弩。 吕武亲自进行了试射。 结果嘛 他不管玩什么远程武器,反正不会存在什么准头。 弩箭被射出去非常远,丈量下来射程超过三百步约450米。 正常的弓,射程最远大概是七十步约105米,只是超过二十步约30米威力就不怎么样了。 强弓,也就是三石以上的弓,最远射程大概是一百一十步约165米到一百三十步约195米,超过五十步约75米之后威力下降。 吕武自己的射术不怎么样。 他让凌一再上箭并试射。 在实验过程中,弩在二十步约30米内直接射穿了八层甲,随着距离越远穿透力开始下降。 “主,百步仍能穿甲”宋彬被惊呆了,感到难以置信,非常激动地问“我士可大举列装此兵” 吕武倒是想啊 这种弩,以目前的技术水平,哪怕是进行了合理的分工,一部弩的完成依然要耗时八天。 而这是三名匠人的一同努力。 老吕家一直都缺少匠人,不可能将所有匠人调来制作弩机,不去干其它事情了。 吕武东扣扣西扣扣,顶多能调动三十名匠人专门制造弩机。 这样一来,三十名匠人八十天只能出产三十部弩,想要形成足够的数量,时间方面比较长。 当然了,随着经验的累积,过程中还会改善工艺,制作周期肯定能降得下来。 吕武觉得远程兵种的话,不形成一定的数量,只能用在耍流氓上面。 比如,用在斩首战术上面。 形成数量的话,怎么着也要数百上千吧 以一千为基础数量,八十天能造出三十部弩,八百天是三百部弩。 考虑到匠人熟练度以及工艺改良,怎么也要花个两千天来造一千部弩机。 又或者,吕武调集更多的匠人加入到弩的制作之中。 不然,老吕家想要发展弩兵,起码也是两年之后才能形成规模。 另外还有一点 晋国承包远程兵种的是韩氏。 韩氏弓箭手不但是晋国最强悍的远程兵种,于当前的华夏文化圈也有赫赫威名。 他们没有弩这种兵器,都是经过专业训练的弓箭手。 老吕家发展弩兵,一样都是远程兵种,职能上面却没有重复。 毕竟,韩氏弓箭手的射程就那样,老吕家可以承包超远程的专项嘛。 只是,一样都是玩远程。 老吕家先搞重步兵,又搞远程兵种,覆盖了魏氏与韩氏的“专业”范围 这就很尴尬了啊 需要考虑魏氏和韩氏的看法。 一旦韩氏和魏氏觉得老吕家是在挑战他们的地位,吕武用嘴巴是绝对无法解释清楚。 除非吕武甘于平庸,否则必然要从跟韩氏和魏氏的蜜月期结束,进入到对抗阶段。 现在,吕武其实也没得选择。 因为短时间内无法储备足够的弩,远程兵是后面的事情。 吕武搞出了“精罗”模仿,首先要做的是将武士训练到符合要求。 他这么搞也不是瞎胡搞。 华夏自古以来就有优秀的密集阵传统,能不能玩出大队阵型配合,压根就难不倒中原人。 透彻一点的来说,没有集体意志以及团队配合传统的民族,好好去玩单兵勇猛就算了,玩什么团队配合。 罗马人的对手不知道罗马军团为什么那么强吗 他们为什么不进行模仿 就是因为他们的民族习性问题,不存在什么团队意识,玩的就是浪漫。 一个反面例子,就是曾经和罗马人在高卢交手的日耳曼步兵。 他们在罗马军队的多种火力压制下,不得不摆出类似龟甲阵的队形死守。 结果,这些平日里以勇猛冲锋见长的武士,也丧失了大部分战场机动能力,彻底沦为被动挨打的可怜虫。 罗马士兵甚至跳到日耳曼人的龟甲阵顶部,从缝隙中将短剑插入其中。 至于中原军队所在的东亚地区,从古典时代起就缺乏大量使用盾牌的文化。 其中一个现象就是在其他地方都非常普遍的圆盾,一直到宋朝时才被部分骑兵部队采纳。 步兵的长形盾牌虽然源远流长,但各种古怪的造型也决定了其不是全军大部分兵士所使用的常规装备。 亚军队的盾牌手们,往往只居于全军前几排位置,负责掩护身后的众多轻装同僚。 其中不仅有使用弓弩的普通轻步兵,还有很多使用各式长柄武器的重步兵。 双方紧密配合,产生了两种士兵相互依存的战场共生关系。 吕武琢磨着,自己还需要进行更多的思考 第167章:大事件! 短期内无法办到又或者无法形成规模的事情,为什么要去干 当然是为了去解决难题和进行储备。 老吕家的武士,已经完成纳赋的那一批,他们今年再被征召就是吃“公家”的了。 没有被征召的那一批武士,他们得到了征召的命令。 体格健壮者被选了出来,他们将会成为一个新的集体,进行重步兵方面的训练。 前提是由吕武亲自训练,教导他们怎么正确地来当一个“精罗”。 其实,重步兵的训练并不复杂,就是有一副壮壮实实的身体,持续性地打熬,增加力量与耐力。 至于怎么去使用武器反而是最后面的事情。 吕武早就发现一种情况。 现在的人普遍比后世的人耐力更足,进行训练时精神也更加集中。 古人的耐力方面,无非就是他们没有能选的代步工具;武士则是加上平时做体力活,以及自律的训练。 现代人则是代步工具的选择太多,再来是随着科技的进步,需要做的体力活减少。更多的人几乎是一天到晚坐着,没干什么体力活。 总的来讲,现代人除非是职业的特殊情况,不然绝大多数人真的不用去长久地耗费体力。 这样一来,现代人在力量以及耐力方面变差,很是情有可原的吧 武士训练时的认真,主要是他们清楚自己的职业是什么,对待训练不认真,等于拿自己的小命在开玩笑。 现在的士兵,每年都要上战场的 因为时代不同的关系,再加上武士本来就一直在自行打熬身体,他们很快就进入到对武器和防具使用方面的训练。 吕武在要求布下阵势时,他们对密集阵并不感到陌生,很快就能完成阵型的组成。 一手持剑一手扛盾这种事情,怎么看都不属于复杂的行为,智力正常就能办到,考验的是力量以及耐力。 晋国人对纪律有着自己的追求,但凡不是刚刚成为武士,对每一个指令都能快速理解,并按照指令去完成某事。 前期的训练进度过快,使得吕武觉得能很快形成战斗力。 后来,他发现自己还是过于乐观了一些。 晋人对密集阵的打法不陌生,等待组成“龟甲阵”进行层层推进就遇到难题了。 需要团队协作的事情,一旦有个体犯 了错误,影响到局部,又会扩散到全局。 他们只是将盾拼在一起,四面组成盾牌,一个人摔倒,绊倒了其余人,阵型也就被瓦解了。 训练都这样,一旦进入到实际交战,遭遇到的情况会更复杂。 军队为什么要训练 不就是一次又一次地去纠正会犯到的错误,避免再发生这些错误吗 吕武没有表现得过于急躁。 他让宋彬接手训练,自己则去忙碌其它的事情。 老吕家的索道已经建成,运输砖块的速度远比之前快。 用来挖下水道的两万劳动力已经到位,他们按照分配前往各自的地段,甩开膀子挥洒汗水。 吕武每一天都会巡弋一下,查看工程进度,也是检查规格有没有符合要求。 纯粹的体力活,不用太聪明的脑子。 作为挥洒汗水的一批人,他们能理自己该做什么事情,一点自己的主意都不要有。 甚至可以说,死板才是硬性要求。 讲真,明明有“标准”,却是要自作聪明,才是最不可取的。 这边的土质情况是怎么样 浅层部分是泥,往下挖没挖到沙层。 不过,倒是能从一些层次看出一些年代感。 事实上,每一个地方都会出现覆盖层次。 例如,某个地方曾经是河床,一旦被覆盖起来,重新挖下去,深处的泥土跟浅层是不一样的。 要是挖开某座山,能更清晰地看到土质的层次感。 跟挖水井的原理一样,挖下水道最麻烦的是一旦深挖就会涩出水。 尽管涩水麻烦,没挖到地下河就算运气好。 经过半个月的作业,吕武发现自己的预估好像出现了错误 不是慢了,是进度远比想象中要快。 这个是因为吕武“发明”了太多的工具,并且这些工具是生铁制品。 人类的进步有什么标准吗 肯定有的。 使用什么样的工具,就是一再得到进步的证明。 想要提高生产力,工具的作用尤其关键 吕武还会抽出时间研究煤炭。 他需要按照记忆里的一些片段进行试验。 有那么一批人被安排挑出拳头大小的煤炭石。 纯粹的人工作业效率慢又耗费太多的人力,吕武后来提供创意,由匠人去进行完成。 不是什么太高精专的玩意,就是制作出符合要求的筛子,用以甄选煤炭。 今天,吕武需要进行下一步的取证。 拳头大小的煤炭石,它们被放置进入流水中不断冲洗,表面看着很难看出什么变化。 因为这个作业,新的问题出现了 洗煤将会产生大量的污水,一旦随意排放的话,地球历史上的第一次工业污染就将发生。 吕武紧急叫停了作业。 他至少懂得一部分的环保,命人用砖块建造了储存污水的水池,采用了逐渐过滤的方式,逐层地过滤杂质。 然后,他发现逐层过滤对洗煤废水压根就不管用,里面较重的颗粒或许会沉淀,可是煤泥还有一种悬浮物却一直浮在水面表层。 那些浮在水面表层的玩意是一种胶体,他尝试进行静止沉淀试验,发现压根就没有太大的作用。 倒是那些选煤过后的煤炭,吕武并不懂去除掉了些什么,用作冶炼加工燃料,加工出来的金属质量竟然出奇的好 洗煤废水不能处理。 冶炼金属的质量却好 这样就很难受了啊 吕武并不是专业人士,只能大概地搞懂原理。 说白了就是原煤在开采过程中混入了许多杂质,而且煤炭的品质也不同,内在灰分小和内在灰分大的煤混杂在一起。 洗煤就是将原煤中的杂质剔除。 他有来自工业废水的困扰,却是无法控制诱惑,经过洗煤流程的煤炭,选择用来炼钢。 当然,因为洗煤废水无法处理的关系,肯定不能大规模搞。 吕武在思考找个什么地方,能用来建立大规模的洗煤基地。 到这一个步骤,他实际上已经解决了老吕家煤炭无法使用的难题,甚至开启了新的“大门”,只是代价方面有些大。 因为专业不对口的关系,他知道起了作用,但是并不知道经过刻意的挑选以及洗煤后,甄选和加工完成的煤叫“精煤”。 在接下来,吕武会继续研究洗煤废水的循环利用,只不过那就是另外一个课程了。 老吕家自己的煤炭无法大规模使用,冶炼金属的事情却是需要极大的量。 已经有队伍从老梁家陆陆续续运回煤炭。 吕武亲自进行了考证,也就是拿老梁家的煤炭与老吕家的煤炭进行对比,讶异地发现燃烧的明火还是存在不同的 “硫分超标”他不是专业的,但能看出这一点,露出了一脸的恍然,说道“这就是区别啊” 可能是老吕家又去拉煤炭的关系 梁挈带着忐忑来到“阴”地。 他知道自己与吕武在身份上面已经存在较大的差距,来后并没有求见吕武,找的是梁兴。 将吃喝玩乐当成职业的梁兴,他的主要任务就是社交。 中等贵族和大贵族,梁兴自然无法进行接触,一块吃喝玩乐的对象是他们的家臣。 而小贵族的话,因为吕武一再“增值”的关系,梁兴作为吕武的家臣,跟小贵族也就形成了身份的“对等”。 兜兜转转下来,等吕武知道梁挈已经在老吕家这边待了小半个月,眼见都快要进入五月份农作物收获的时节。 吕武不止一次想过谋夺梁挈的封地,想法生出来又给硬生生地摁了下去。 他已经尽力不去想了,偏偏梁挈自己送上门来 老吕家可以用精煤来冶炼钢。 可是,老吕家还需要超多的生铁 吕武已经让人取来“阴”地不同位置的煤炭,并且让匠人分别进行试验。 到目前为止,匠人并没有给吕武送来好消息。 在梁挈没有求见的前提下,吕武选择见了他。 “阴子。” 梁挈看上去毕恭毕敬,尽力掩饰自己的担忧,行礼问候过后,想说点什么,一再欲言又止。 吕武能看出梁挈无比忐忑,心想道“我想干什么,有那么明显” 是个笨蛋的贵族,绝对会是近两年破产大军的一员。 老梁家的发展状况一直都不错。 在梁挈的领导下,老梁家实际上是处在一种稳步的上升期,就是没吕武“发达”的速度那么快。 梁挈见吕武就坐后表情有些奇怪,一咬牙说道“山中黑石,阴子尽可取之。” 吕武不满地说“武岂是此等人” 这一下,梁挈都快哭了。 他估计在心里破骂你要的是整个老梁家啊 而在吕武想要告知梁挈会进行公平交易时,卫睿急匆匆过来。 卫睿看见吕武在待客,先告罪了一声,再兴奋地说“主,秦国屈服了” 啊 秦国被打得那么惨,肯定会屈服,算多大的事。 卫睿又说“泾水以东之土,尽归晋国所有” 等等 吕武上一次已经搞清楚,麻隧那边其实战国时期的咸阳所在地。 不看时间变迁后的格局,仅以地形来看,泾水以东到洛水,作为农耕区其实非常合适。 吕武并不知道原历史是个什么情况,并未起到太大的心里波动。 卫睿看吕武的反应不大,深呼吸一口气,说道“国君将此地赐予魏氏” 这一下吕武的反应就比较大了 第168章:情况特么不对! 魏氏还不是“卿”啊 从晋国的原有边境线一直到泾水,知道是多么大的一块地盘吗 那是几万平方公里的土地,比中原很多诸侯国的整体面积都要大,甚至有晋国十分之二的大小了 别说是魏氏了,任何一个卿位家族都无法单独吃下。 国君将那么一块地盘赐予了魏氏,是想撑死魏氏吗 还是说,国君看魏氏不顺眼,想要将魏氏竖为靶子,引诱其余的家族群起而攻之 吕武回过神来,想道“赏赐不该由元帅制定,呈上最终方案给国君吗是栾书在搞事情,还是国君又闹幺蛾子。” 卫睿又说话了,道“魏氏拒不敢受。” 这就对了 几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别说大部分区域是荒芜状态,发展得再好也不是谁都能吃下的。 那一块地盘,只要有点眼光,谁看不出经过开发会是产粮区。 秦国没有去进行开发,是他们国力不允许。 再来就是秦国忌惮晋国的强大,很多贵族一想到要跟晋国当邻居,心里有点怕怕。 吕武只是不明白一点。 国君其余家族不去搞,为什么要搞魏氏。 可能是魏氏的封地就在那附近,能够形成连接的关系 又或者,魏氏的某个谁,近期招惹到了国君 吕武没时间招待梁挈了。 梁挈巴不得吕武别搭理自己。 后续,一些新的消息送过来。 秦国的确是进行了屈服,还屈服得比较彻底。 在这个年头,割让国土属于“少数派”,一般就是认怂,再奉上足够的财帛与人口。 硬要让秦国割让国土是栾书的坚持。 吕武不清楚原历史上秦国有没有割让国土,他只知道这一次秦国被揍了个元气大伤,没有个几十年的时间很难喘过气来。 栾书对秦国的态度非常强硬,威胁一旦秦国不割让土地,晋国还会再来一次倾力攻秦。 晋国的国君说话未必管用,元帅的话却是一口吐沫一个钉,各诸侯国都知道晋国的正治生态。 而栾书之所以强硬地要求秦国割让国土,为的是给几个卿位家族喂肉,缓解国内这些“卿”的紧张。 大家族斗来斗去,除了权力就是利益的需求。 晋国斗得再凶,除非有哪一家或几家联合起来干倒一个“卿”或是几位“卿”,使得卿位有更多的空缺,要不卿位还是按照排序来轮替。 简单说,就是顺位递补规则。 以当前的国际环境,晋国的几位“卿”脑子坏了才会死斗。 栾书知道打不起来,他因为身兼多职的关系,职位赋予了必须尽到的责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局势继续混乱下去。 他想给几个“卿”喂肉,也给中小贵族喝喝汤,没想到国君又给出来捣乱 收割季节到来。 每一家都忙着农作物收割,晋国进入到争斗的消停期。 等待收割完毕,还有新的农作物要栽种。 晋国局势平稳了将近一个半月。 在某天,一支来自新田的队伍到了“阴”地。 他们过来直接点名要见吕武。 来的首领竟然是祁奚 他一见到吕武就先大笑起来,笑够了却是埋怨道“为何迟迟不往见我。” 好像是这么一回事。 吕武答应祁奚会去拜访,一直以来却没有做出实际行动。 他只能是连连道歉,请祁奚原谅。 祁奚估计只是调侃一下他指了指山脉的方向,讶异道“因何有黑龙吐烟” 那不是因为在冶炼金属的关系嘛 烧煤肯定是会冒烟,烧得多了烟柱也就粗一些,半山腰庄园能够看到。 吕武肯定不能讲真话,又不能撒谎,改了个话题,问道“祁公此来” 其实山脉里的烟柱也不算多,只是在这个年代看着不正常,才会那么显眼。 吕武称呼祁奚“祁公”显得很讲究。 现在还不是东汉,并不是逮着个谁就能称“公”之类。 现在只有公室的子嗣能被称为“公子”,某国君的孙子叫“公孙”。 所以了,要是谁穿越过来,逮住一个谁就喊“公子”,不但是在害那人,也是自己不想活了。 吕武称“祁公”是恭维祁奚在公族的声望很高。 晋国公族中能拿得出手的人物不多,祁奚算是军中职位比较高的一位,他所在的家族实力也不弱。 更重要的是,祁奚非常聪明,脑子一直很清醒。 一阵饮宴过后,到了说话的时间。 祁奚告诉吕武关于秦国的消息。 有些是吕武之前已经得知,更多属于没打探到消息的部分。 其中包括秦国想要赎回被俘的秦人。 看来秦国的新君知道关键,土地被侵占还能夺回去,一时间的人口锐减对秦国的影响更加要命。 秦国正处于半农耕和半游牧阶段,秦庭能够实际调动的人手远比想象中更少。 不然的话,一个人口一百八十万的国家,卯足了劲怎么只可能调集六万战兵 只说明秦君能够实际约束的贵族数量不占多数,更多的贵族要么调动不了,或是需要花更多的时间进行调动。 吕武对晋国愿不愿意归还秦人战俘,很在意。 老吕家这一次获得了一万三千秦人俘虏,不算获得最多,却也不是最少。 这一批劳动力对现在的老吕家至关重要,一旦被拿了回去,建设进度必然遭受致命影响。 祁奚说道“秦国割土,君上召集有功之臣,阴子有大功,不可不在场。” 说起来,吕武在那一次战役最大的功劳不是其它,是破了“雍”的城门。 这是一件极度羞辱秦国的事情,却是给晋国大涨威风的举动。 将来意说明,祁奚不想有过多的耽搁,没有做停留就又离去了。 国君当然有召集封臣的权力。 只是在晋国,一般是由元帅进行召集。 吕武没有马上动身,他需要等一等。 这一等,果然等来了栾书的召唤。 “现在晋国愿意给国君保留脸面的卿不多,栾书会是一个。”吕武对这个看得很透彻,想道“栾书毕竟是元帅和执政,权力的基础在国家,需要为国家保留颜面。” 不过,他觉得栾书也忍不了多久。 身为元帅、执政和中军将的栾书,他是因为职责而顾着国君的颜面,随着国君一再胡闹下去,耐性总有被消磨干净的那一天。 吕武安排好了家族该干什么的事情,调集五百名武士和一千名属民,踏上了往新田而去的道路。 一路上,他们偶遇到了很多一样要去新田的队伍。 跟往常一样,各支队伍不会刻意靠近,甚至会进行防备。 这一次对秦国的战争获得大胜,有功之臣获得的奖赏太少。 吕武事先就知道肯定还会再起波澜。 有功不赏是大忌 国君手中已经没有多少能够赏赐出去的土地,升爵的附加福利就是增加封地,像吕武得到了升爵,却少了土地的赏赐,封赏并不完整。 晋国的大多数土地被几个“卿”掌握在手里,他们的土地历来有增无减。 等于说,晋国的“卿”除非失去卿位,可以自己下台,也能被攻杀灭门,要不晋国的土地现状难以改变。 这也是晋国目前正治生态形成的原因。 那些“卿”的实力越来越强,国君当然就要被压制。 现在维持晋国平稳的不是国君,是几个“卿”相互忌惮。 吕武花了半个月的时间来到新田。 他们刚刚进城,天空飘下了细雨。 老吕家在新田并没有产业,每一次来都要找韩氏或是魏氏借地方。 比较令人纳闷的一点是,新田这边的土地无法买卖,需要取得国君的首肯,才能拥有使用权。 实际上,现在的土地都无法私下买卖。 吕武的晋升速度太快。 晋景公时期,吕武还没那个资格获得在新田的土地。 等姬寿曼这位新君继任,喜欢瞎胡搞的国君好像忘了那茬。 韩氏和魏氏还是相当大方,他们借给吕武的宅院,借出去的那一天就再也没有收回去,平时也会派人进行维护。 吕武刚住进去不到半天,韩无忌、韩起和魏绛魏悼子子、魏颉令狐颗子、魏相吕锜子都来了。 这些人一到,没来得及打招呼,智朔、中行偃的车队也到了门口。 这搞得吕武刚将韩氏与魏氏子弟迎接进去,又要返身出来迎接荀氏家的孩子。 荀氏是大宗,中行氏和智氏是别出,他们其实都是荀氏的子弟。 等吕武将他们都接进去,布置好了怎么招待,又有客人到来。 梁兴禀告说,郤伯宛也来了。 结果后一脚,范氏的士匄一样过来。 只差一个栾氏的子弟,几个“卿”的家族弟子就算齐了。 这都怎么啦 吕武现在的名声很大没有错,却自认没重要到能聚集这么多的大家族子弟。 韩氏和魏氏是姻亲,他们也一贯玩在一起,来了是一种亲近的表现。 智罃觉得自己挺照顾吕武,知道吕武来新田,想让荀氏子弟过去亲近一下,同样是正常的举动。 郤氏那一边,吕武有在“新军”服役的经历,多少也有点由头。 吕武跟范氏只有一次接触,还是为了保证不涉及贩陶行业,不算有什么交情的。 到后面,又有很多连吕武都没有听过,别说是认识的人,相继前来进行拜访。 事态的发展让吕武起了警醒之心,拉着魏相到一旁,很直接地问“相,出了何事” 魏相却玩起了吊胃口,一副笑而不语的模样。 看得吕武想挥出小拳拳。 。 第169章:这一刻,空前团结! 只有一两家陌生的人过来,吕武还能觉得正常。 这么多陌生的家族一块来,他不能自恋到认为都是来找自己。 所以,只是他们压根就是找个由头,好有一个地方能聚一聚,商谈一些什么事情。 这个庄园是韩氏名下。 吕武到来只算是客居。 他尽了自己应该做的招待,将主导权交到了韩无忌手上。 秦国割让国土,面积上面还挺大。 东起大河黄河,西至泾水,南抵中南山,北向义渠。 这是一块面积超过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占秦国约十分之三,抵得上晋国的十分之二。 吕武上次已经走了一趟,很清楚那边的情况。 渭水直贯整片平原,南岸多有森林,北岸则是以平原居多。 再过上几百年,一条郑国渠被修建而成,该地被开发成为一个粮仓,提供秦国六世之君东出粮秣。 直接一点的明说,真的要将这一片地区开发出来,足以承担六百万人的粮食消耗,甚至还有剩余。 这么一块地盘,看得吕武忍不住要流口水。 他是知道历史,其余的贵族不知道历史,对土地的认知却很清楚。 现在,秦国还被打残了,未来十年之内会非常服顺,岂不是开发那片地盘的最佳时机 等地盘开发出来,家族实力已经壮大起来,还有整个晋国作为后盾,怎么可能怕秦人来夺取。 吕武走了一圈,跟认识的人寒暄,不认识则是正式认识一下。 几次跟秦国交锋下来,贵族圈子很少不知道吕武这么个人。 他们非常乐意跟吕武混个脸熟,每每会好奇地打量吕武,好奇就这么个体格哪来那么大的力气。 太多贵族的关注点在吕武的勇猛上面。 个别则是将重点放在吕武是怎么用那么短的时间,爬到现在的高度。 这个人,他们不会像其余不明所以的家伙,认为吕武的崛起完全依靠韩氏和魏氏的扶持。 一些大家族没少扶持小家族,见过哪一家用四年不到的时间发展成这样 因为不是好时机,对吕武发展好奇的贵族,他们只能先混个脸熟,约个时间聊一聊的事情都没干。 各家的都是各家的。 谁都没有将自己家知识分享的义务。 这种场合很讲究身份。 是个卿位家族,他们有足够的资格登堂入室,必然待在最正式的地方。 大夫爵位之家,要看家族本身的实力,不好判定则是看军中的职位。 实力差一些的家族,他们没那个脸派来家人,等于连围观的资格都没有。 在晋国,一样是大夫还存在区分。 不是什么上、中、下的高低,主要先看家族实力,再履任什么职位。 而大夫的爵位吧很多列国都有自己的讲究,像秦国分的是左、中、右,一些列国则以地名来作为大夫爵位的前缀。 与华夏文明存在区别的是,目前的楚国压根没大夫这个爵位,一些叫“大夫”的人,他们既不是医生,也不是爵位,是某个官职名称。 如屈原任左徒之前出任三闾大夫,主管昭、景、屈三个王族事务,与后世的宗令、宗正职务类似。 可以将过来吕武这边的人,看作是各个家族的代表。 郤氏、范氏、荀氏、韩氏的这几家,他们没有丝毫的心里负担,进入大堂之后,照着自己心中的判断,选个位置屈膝跪坐下去。 来自魏氏的几位堂兄弟,他们非常有自知之明地站在门外的走廊,坐那是没有坐下的。 又有虞氏、郇huán氏、黎氏、原氏、巩氏等一些先前风光却没落下去,又或者新晋的家族代表。 魏相给吕武介绍了一下,特别提到了巩氏。 这个巩氏其实是荀氏的一支。 晋景公改变制度时,巩氏的巩朔担任过上军大夫一职。 以前的“上军大夫”就是现在的“上军佐”,只是权力要比“上军佐”更大一些。 后来,晋景公又取消了某个军团大夫的职位,重新用回军佐的职称。 他改变制度不是一次两次,一度还给晋国设了十二个“卿”。 晋国这么个国家的残酷之处,就在于只能强,不能有虚弱的时刻。 像是晋文公时期叱咤风云的五个大家族,等待晋文公成功上位,也就赵氏和魏氏扎下根来,其余狐氏、先氏、贾氏早被扫进了历史长河。 后来也没几个家族成功上位,又或是一度上位,没过多久来了个举族皆亡的下场。 看看这几个大家族在干什么。 又瞅一瞅实力较差的那些家族,他们站在大堂门外又眼巴巴地在等什么。 不知道是谁事先准备好了白色布匹。 宽大的白布被放在地板上,智朔拿来毛笔画了起来。 对了,现在毛笔有很多的称呼,楚国现在叫“聿”,燕国叫“弗”,吴国叫“不律”,晋国则叫“插”或“竹”。 另外,毛笔并不是现在的主要文具,刻刀才是。 毕竟,竹简只有不重要才会书写,一般都是刻字的。 智朔画的是秦国割让的那片区域大致舆图。 以河流为主要的地标,再大致地将一些比较明显的地标,也就是城池或山添加上去。 智朔画完站立起来,看了其余几个人一圈,重新蹲下去又拿起毛笔画了一些线条。 第二个默不吭声拿起笔就画的人是来自范氏的士匄。 然后就是郤伯宛和韩无忌。 大概地形图很快就被线条分割成了几块区域,占去了大约十分之四。 这些地方明显就是被他们瓜分了,剩下的空白部分则还属于不确定,留下来给其余家族去争夺的。 吕武站在外面默默看着,再一次见证了卿位家族的霸道和贪婪。 “武”中行偃看向吕武,微笑说道“请进。” 一样是站在门外的人,无一例外都拿眼睛看向吕武,个别几个露出了诧异的表情。 排排站分果果,吕武能搭上这个顺位 他特地转头看向魏氏的几个子弟,发现他们都在微笑。 再看里面那些来自卿位家族的孩子,他们分明是一副觉得该这样办的表情,应该是一种事先早商量好的决定 吕武走了进去,居高临下看向已经被分出线条的地图。 因为白布上被画出线条的部分没有写字,着实不好分辨哪块是一家,看着大小也都不一样。 靠近晋国方向的位置大部分被占了,一般是在靠近渭水的区域。 西边还是空荡荡的模样。 渭水南岸比较狭长,不知道是哪一家占了一大半。 连带洛水那一片区域,至少有两家画出了一个长方形,占尽了水源上的便利。 吕武必须思考自己为什么有这个资格来参与,又为什么能排在同为“大夫”家族的第一顺位进行挑选。 另外,他们这么干,怎么没有栾氏的参与。 是栾书不掺和 压根没有这个可能性 贵族就没有不贪婪的存在,他们的高风亮节,承受的代价是其他人变强,自己则是在原地踏步。 吕武拿着毛笔,数了一下地图上被画出了多少个“框”,一数之下发现有八个。 已经画了的有荀氏、范氏、郤氏、韩氏、智氏,一直在里面的中行偃代表的是荀氏,不是为中行氏动笔。 而郤伯宛则是代表郤锜和郤至。 多出来的那一个“框”是哪一家的 韩无忌看吕武迟迟没有动笔,靠近了也不顾其他人诧异的目光,伸手在其中一个“框”边上点了点。 吕武看那个“框”的位置是在洛水上游西岸,纳闷韩氏怎么选了这么个地方。 他抬头看了几个人一圈,憨笑着说道“我家新晋,需有长辈看顾。不若几位写上谁家持有” 韩无忌也不啰嗦,直接从吕武手里拿过笔,利索地在自家的“框”里面写上一个“韩”字。 有了他的带头,另外几家的代表先后写上自家的氏。 吕武发现是由中行偃去写那个“栾”字,相信了一个传闻。 晋国贵族圈有一个传闻,讲荀庚是栾书的跟屁虫,几乎栾书说什么荀庚就干什么。 这么重要的事情栾氏交给了荀氏 这样看来,不是传闻啊 而在十数年前,栾氏和郤氏亲密无间,近年来却是冲突不断。 不知道栾氏和荀氏的交情还能维持多久。 吕武想了想就在韩氏边上也花了一个“框”,并且给写上一个“阴”字。 他心里则是在纳闷“这么画真的能分得清” 没个比例啊 知道哪家地盘有多大吗 后面,魏氏、虞氏、郇huán氏、黎氏、原氏、巩氏先后进来,一个个面无表情,或是满脸兴奋,先后给画“框”又写上自己的氏。 一直在里面的中行偃则早早给中行氏挑好了地。 这样一来,秦国割让的土地,经过他们的瓜分,剩下的也就十之二三的样子,还都是靠近秦国的位置。 吕武以为这样就算完了。 然而并不是。 智朔和中行偃找了郇huán氏和原氏,商议能不能拿新得到的地盘,去换郇huán氏和原氏的土地。 换不换,又该是采取什么置换比例,有得商量。 其余几家,他们也是找想找的人,一样都是换地的事。 “武。”魏相找上吕武,笑吟吟地问“以吕换此,可否” 旁边的韩无忌和韩起立刻将目光移过来。 吕武“” 他总觉得这一件事情到处透着诡异 私下将秦国割让的土地瓜分很过分了。 没拿到手,开始商量怎么换地,合适不 最重要的是,吕琦是怎么想的,拿“吕”来换 第170章:不简单的二代们 土地不可以买卖,贵族间的封地却能互相置换。 当然,有一个前提是过执政那一关,再呈上给国君,得到国君的许可。 那些都不是重点 智朔和中行偃找上郇huán氏和原氏,要用得到的荒地换两家已经开发的土地,能看出大贵族的霸道。 郇氏和原氏看着相当不乐意。 家族里的小孩子肯定也做不了主,智朔和中行偃只是让他们转达一下态度。 吕武则是被魏相搞得有些发懵。 “吕”地并不大,至少与吕武刚才画框框的土地没法比,小了约一半。 比较关键的是,“吕”地是一块已经开发成熟的土地,吕武新得到的土地却是荒地。 吕琦之所以叫吕琦,是因为他名下的封地叫“吕”,一旦“吕”地换了主人,人们不会再称呼为他吕琦,可能是叫魏琦,或者拿新封地的地名来当前缀。 那块地方很久之前叫“芮”。 考虑到取地名,要么是追寻远古称呼,要么是根据相关地形。 吕琦以后是不是要被称呼为芮琦,又或叫其它什么名字 这样一来,魏相以后在史书上就不是叫吕相,也该叫芮相了啊 以“吕”来置换 吕武必须承认自己心动了 “吕”地与“阴”地相隔一条汾水,考虑到吕武的“阴”地本身就将汾水北岸的一份包含进来,等于两个地方是接壤状态。 能够获得“吕”地,吕武不但能得到一块经过开发的土地,重点在于不是一块飞地。 只是,他们真的能如愿瓜分秦国割让的那块土地吗 这一点好像不用有过多的疑虑。 几个卿位家族精诚团结,又拉上了晋国实力不弱的中等贵族,除非国君疯了,要不事情基本上是成了 “对于魏氏来讲,吕其实才是一块飞地。”吕武在脑海中构图,想道“他们的魏与令狐本来就接壤,看他们之前画下的框也是选在在魏边上,再置换我的那块地,三块封地就连接了起来” 魏氏在其它地方当然还有封地,只是分得比较零碎。 不止是魏氏,晋国的很多家族都是相同的情况。 吕武没有拒绝的理由,甚至要感谢魏氏的提议,能不能办成功则不是他所能左右。 他也搞清楚了一点。 之所以能够排在各卿位家族后面,不是老吕家比其余“大夫”家族强,纯粹是吕武在针对秦国的这一场“惩戒之战”中表现得过于亮眼。 不提连续攻克数城的军功,同样给了新军将赵旃和新军佐郤至一些很正确的建议,造成多国震动的是他攻破了秦国都城“雍”的一座城门。 晋国的卿位家族虽然霸道,他们却不能无视舆论。 以往的很多例子给这些卿位家族起到了警醒作用。 能霸道,但不能霸道到完全不讲道理和不顾舆论,要不那些被灭的家族就是他们的下场。 卿位家族先进行了分享,必然要照顾一下有功之臣,尤其这个有功之臣还跟韩氏、智氏和魏氏交好。 吕武当然知道自己在人脉上的经营起到关键作用,接下来会继续跟韩氏、智氏和魏氏加深关系。 而从现在来看,韩厥还是愿意庇护吕武,魏氏则是有意培养他这么个小老弟。 智氏更像是纯粹的欣赏,又想要通过吕武跟韩氏和魏氏搭上伙。 吕武在后续的宴会中发现了一个情况。 同样是出自荀氏,智氏和中行氏看着并不怎么亲近。 范氏和中行氏相反走得更近一些。 中行偃在应对士匄的同时,又或刻意地想拉上韩无忌。 也就是吕武特地留了心思,将注意力放在观察这些大家族子弟的社交上面,才能察觉出其中的区别。 “新一轮的拉帮结派开始了啊”吕武一边应对韩起和魏颉,一边想道“晋国走入到新一轮的甄选盟友,未来不是重新形成制衡,就是要爆发一场大乱。” 他还没有搞清楚一点,栾氏怎么没来一个人 这种事情上,栾书不该自持身份才对。 他们宴会进行到一半,栾黡却是来了。 来之后,栾黡很是抱怨国君了一顿。 吕武静静地听下来才知道栾黡在宫城有职位,来晚了是因为在当值。 什么年代都有各自的交际圈子。 讲难听点,百亿富豪才不乐意搭理百万富翁。 栾黡一来就是身份差不多的人一通抱怨,无意间又透露了一个新的信息,没搭理身份不对等的人群。 晋国的“卿”全部在宫城,他们在跟国君商议怎么处理秦国割让的土地。 这就有点那什么了。 家族里的小朋友来这边排排站分果果,长辈却跟国君似模似样地进行商议。 “阴武”栾黡坐在大堂的前排案几,看到靠近门边作为的吕武稍微愣了一下神,大声说道“君上有意调你为阍人。事若成,我俩便是同僚。” 阍人是宫城守卫,自然还有各级的军职,也是国君的护卫队。 在晋国,很多阍人其实是公族家的子弟,一些贵族子弟也会进去镀镀金。 吕武可不想给出什么能造成误会的信号,说道“我家事务繁多。不努力建设,五年之期一到,后果难料。” “正是如此”栾黡无比赞同,很不爽地说“君上不信任国中众家,直言有人将弑君。” 在场的人,有一个算一个,脑子里出现了数百只羊驼奔跑而过的画面。 那话是能随便乱讲的吗 直白表达出对贵族阶层的不信任 完全是在给晋国的所有贵族难堪啊 栾黡的恼火比谁都有理由。 他爹是元帅、执政和中军将,因为职务的原因,天然上有保护国君的责任。 国君这么搞,第一个脸上挨一巴掌的人就是栾书。 幸亏晋国没有脱帽辞官那一套,否则仅因为国君的这一番言论,栾书就该告老归家了。 栾黡盯着吕武,说道“君上因何信任于你” 这一下,所有人都看向吕武,等待听到答案。 吕武做出哑然失笑的表情,说道“武与君上见面不过四次,近身十步仅有一次。” 别特么搞笑了啊 这是作为国君心腹该有的待遇吗 另外,吕武的出身明明白白,就是个“吕”地的小贵族,要说是谁的心腹,也该是魏氏的。 士匄情不自禁看向魏氏家的几个小伙子,露出了一脸的若有所思。 魏绛和魏颉被看得莫名其妙,没有反应过来。 魏相大声说道“君上深居简出,久于妇人之手。” 他们还不知道姬寿曼的成长过程吗 如魏相所说的那样,晋景公将自己的储君保护得很好,一直避免姬寿曼受到外部的影响。 至于“妇人之手”啥的 晋国国君的一家子,男性会早早被被送出国,女性则是会留在国内。 这些姬姓女人,只有孟姬赵庄姬嫁给了卿位赵氏,其余的出嫁的人家都不显赫,甚至有不少没嫁。 那些没有嫁出去的姬姓女人,她们是生活在宫城,能不能接触到姬寿曼就不清楚了。 吕武挺纳闷栾黡干么一来就针对自己,要是不够智商来处理,一下子就陷进去了。 “武有勇武之名。”智朔笑吟吟地说“与秦会盟时,君上已有所言,需猛士护卫左右。” 吕武举起酒盏,远远地敬向智朔,脸上适当地露出感激的表情。 这特么 有没有人愿意帮忙说话,还真的是一件相当关键的事情。 最重要的是智朔一下就说到了“点子”上。 士匄笑了几声,说道“武的勇猛响彻列国,为我晋国之幸。” 中行偃用没有波动的声音,接着话题,说道“更为难得,武仅以四岁之期,使阴重有人烟之相。” 吕武不是傻子,怎么听都觉得士匄和中行偃是在搬弄是非。 “武有才,为我晋国之幸。”韩无忌重复了士匄的观点,又说“武履任下军之职,往新军代之。若有征召,将往何去” 来自虞氏、郇氏、黎氏、原氏、巩氏等等的十来家,他们看吕武的眼神完全变了。 吕武一点都不希望成为全场焦点。 一直默不吭声的郤伯宛,首次开口讲话,说道“叔父有言,若武常在新军,必栽培之。” 他的叔父应该是郤至 几个人先后出声,有看似在针对吕武,也有选择为吕武说话,一下子好像分成了两派。 吕武知道韩氏对自己的善意,跟魏氏也会是天然盟友。 同样为吕武说话的智氏,他们虽然帮吕武说话,却不一定会庇护。 除了栾黡不知道为什么看吕武不顺眼之外,另外一些看似针对吕武的人,不一定就是真的不怀好意。 来自郤氏小宗的郤伯宛好像是个阴阳人看着是在帮吕武说话,言语中实际上是在搬弄是非。 之前排排站分果果表现得那么精诚团结。 下一刻,几家以吕武为“靶子”,开始了各自的表演。 吕武有些担忧,慌却是一点都不慌的。 没有实际上的利益冲突为前提。 几个小辈的态度或许带上了自家长辈的看法,却能让吕武初步分清楚,自己以后在面对哪个家族该怎么做。 “这些家伙”吕武看栾黡和士匄开始争执起来,想道“是将我纳入同代人的竞争对象里面去了” 某种程度上来讲,其实是好事啊 第171章:我特么招谁惹谁了 老牌利益既得者对新入场的人抱有警惕之心,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他们一方面认为,摆上餐桌的食物就那么多,增加一个人来分享,自家能吃进肚子的部分就会减少。 另一方面,他们担忧新入场的人会搅乱原有秩序,使得大家都没得吃。 通常情况下,老牌利益既得者被称呼为保守派,又存在一批顽固保守派。 吕武在猜想,哪一家对老吕家的崛起产生敌意,又是为什么会产生敌意。 老吕家的发展速度是挺快,仅是在贩卖陶器上面跟范氏有过连摩擦不都是的小纠葛,其余好像也没什么吧 要说冶金方面,该警惕和排斥的是魏氏。 一直以来,魏氏并没有什么表示,打压那更是没有的。 其实也能理解,吕武研究冶炼的侧重与魏氏不一样,再则老吕家没涉及武器和铠甲贩售。 这一次,魏相代表自己的老爹,提出跟吕武置换封地的建议,看着依然贯彻扶持老吕家的策略。 可能产生利益纠纷的魏氏都没有对付老吕家,其余家族要是针对吕武,只可能是不想看到韩氏和魏氏走得太近,甚至还要算上智氏。 至于赵氏早被忘在不知道哪个角落了。 吕武跟赵武时有书信往来。 他根据赵武的说法,得知这孩子已经成了死宅,忙着好好读书天天向上。 一顿吃吃喝喝过后,二代们纷纷盛赞吕武对吃喝方面的讲究,在护卫的紧随下离去。 吕武看着一片狼藉的大堂,独自坐了有一小会。 这些二代有什么态度,基于他们的长辈是什么想法。 晋国的贵族之间历来就不存在什么呵呵乐乐,哪怕某一段时间走得近,也是家族之间的利益需要。 等待各自的利益述求获得,又或是没有获取,蜜月期就将结束。 极少有像韩氏这般,记得哪个家族对自己的恩惠,不顾自家利益也要进行报答。 吕武察觉到了栾黡对自己的警惕,认为双方从未有过深交,家族各产业也不存在冲突,有些想不通是个什么情况。 他在后来很特地地了解一下栾氏的发达史。 也幸亏几个卿位家族在晋国足够出名,一些相关情报并不难打听。 太过于隐秘的事情不好探知。 完全模糊则不至于。 栾书能够崛起,先是因为得到赵朔时任下军将的扶持,后来又得到了郤缺时任元帅、执政、中军将的欣赏。 他在与赵朔亲近时,赵氏奉行赵盾执政时的家族路线,亲于先氏、郤氏;压制荀氏、士氏、排挤栾氏、胥氏。 期间,赵朔因为很多正治主张跟赵同、赵括不一样,以至于郁郁而终。 栾书觉得对自己有恩的赵朔是遭到了赵氏同宗的迫害,才会英年早逝。 另外,赵同和赵括虽然职位上比赵朔低,可是两人在赵氏主宗的话语权更大,多次阻扰了栾书的晋升之路,甚至差点没让栾氏在晋国除名。 这也是后来栾书为什么在赵氏有难时,非但一点都不帮助赵氏,相反进行落井下石的原因。 关于郤氏 栾书一直感念郤缺对自己的欣赏以及照顾,另有郤克也多次帮他讲话,才能保住下军佐的职衔,不至于让栾氏从卿位上被踹下去。 荀氏的荀林父成为晋国执政时期,是栾书最为艰难的时刻。 后来发生了晋国与楚国的“邲之战”,以晋国惨败,以屈辱、难堪的方式交出中原霸权为结束。 这也是楚国最风光的时期了。 他们饮马黄河,觉得这一代人能光耀万世。 晋国这边,荀林父在“邲之战”后下台,荀氏除了智罃被俘之外,损失也是几个卿位家族中最为惨重的一家。 栾书在那个时候选择了忍辱负重,给予了荀氏雪中送炭,深深地感动了荀氏的中行庚。 另一方面,栾书看到了郤氏的崛起已经不可阻挡,尽心尽力地辅佐郤氏的郤克,为日后栾氏的横空崛起创造了基础。 在栾书以为自己需要耗费很长的时间,才能一步又一步地往上爬时,天上掉馅饼了 晋景公刚刚改制晋国为十二卿的第三个年头,时任元帅、执政和中军将的郤克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郤克考虑到郤氏家族的未来,临终前实在不放心荀氏叔侄。 在他死后,本该由中军佐荀首晋升为正卿元帅、执政,荀首之后则由其侄荀庚接任。 想到这里,郤克认为荀首、荀庚都是政敌,很有可能对国君与郤氏不利。 这些年,只有栾书是一如既往的拥护郤克,也只有栾书才能够担当起晋国正卿。 郤克向晋景公及朝中诸卿请示,栾书昔日做人八面玲珑也起到了关键作用。 除开赵同、赵括之外,其余的“卿”都不反对栾书为正卿。 那个时期赵氏已经嚣张跋扈到谁都忍受不了,以至于其余的“卿”迅速达成了共识一起干赵氏啊 于是,在郤克的力主下,栾书以下军将的身份,一步登天,将中军,继而统帅三军,并身兼执政大夫,至此拉开了栾书执政的序幕。 “原来之前魏氏是受到智氏的控制”吕武还真不知道魏氏是臣服了荀氏才有机会发达起来,想道“荀氏三家含中行氏、智氏独成一系;范氏的彘氏、刘氏与士氏大宗又是一系;栾氏、郤氏以及另外一些家族,在互生共利驱使下促成政治联合体” 那么多的家族,可能前缀不一样,却是出自同一家。 也就是吕武对历史不了解,要不该知道士匄是刘邦族谱上的祖先来着。 另外,魏氏的发迹史是建立在先臣服智氏,并不是个例。 诸夏列国的政治生态,决定大家伙都是这么发展起来的。 “奇了怪了”吕武比较纳闷,想道“栾氏因为荀氏遭受重大打击得以崛起。魏氏也是趁那个时候摆脱智氏的控制,靠拢向韩氏的咯” 正儿八经的贵族,除非是家族太弱,不然到一定的程度,每一家都缺不了一项教育。 那就是在嫡系成员还小的时候,会被科普几个大贵族的历史。 从而知道哪些家族是个什么关系,与他们进行相处时,应该避讳掉什么。 “栾氏和郤氏的正治同盟很明显已经破裂”吕武只是听说,郤锜一再冒犯栾书,荀庚则是被栾书调jiào成了忠实马仔。他思考道“荀氏三家只是维持着表面上的团结荀庚的身子骨已经不行了。他一死,荀氏和中行氏还会不会紧跟栾氏的脚步” 这个对吕武来说很重要 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就不存在莫名其妙的恨。 栾黡对吕武的敌意,必然跟智氏的某些选项有关。 吕武思来想去,只有智罃选择跟韩厥结盟,才会让栾书觉得产生威胁。 这样一来,作为桥梁或者说借口也行,反正吕武起到了一些作用,被敌视也就变得情有可原。 他在新田的时候,一直避免出门。 魏相和韩起有时候会过来。 韩起纯粹就是过来吃喝玩乐,顺便再跟吕武探讨一下比如突击打法之类的话题。 魏相来找吕武时,聊的事情就比较多了。 而其余家族的人,他们从那次排排站分果果之后,仅有智朔又来了一次,其余的家族子弟再也没有来过。 在吕武抵达新田又待了一个月后,关于怎么分配秦国割让土地,有了最终的决议。 不管国君在过程中怎么个捣乱法,所有卿位家族以及国内有实力的中等贵族私下有协议,决定了他们这么一股力量之下,事先的分配利益不会出现变动。 会产生不确定性的只有剩下的十分之三土地。 国君闹来闹去,咬下了十分之一。 最后剩下的十分之二被其余家族瓜分干净。 吕武得知祁氏拿了一块大的新土地时,一点都没有感觉到意外。 公族出身的祁奚,他一直在充当公族与各家族的调和人物角色。 注定各个贵族哪怕不想公族重新强大,还是该给祁奚一点肉吃的。 在确定利益瓜分之后,吕武无法再继续宅下去了。 他需要主动前往魏氏在新田的主宅。 秋天时分的新田,与其它城市没有什么两样。 国家没有出征,不存在好几万武士必须来到新田进行解散仪式,东市与西市看上去萧条了很多。 说起来,吕武以前一直没搞懂东西为什么叫“东西”,泛指某些物品。 等知道古时候城池的市场分布,他一下子恍然了。 魏氏在新田的住宅占地面积不小,围墙的大门前没有狮子之类的石兽,仅仅是看上门大一些,有高高可拔除的门槛。 建筑物方面,一道土墙将外围给阻挡开来,里面大多数是茅草屋,少数是木质结构的房舍和阁楼。 吕武到来之前有先派出梁兴来通知。 在大门前迎接他的是魏绛、魏颉和魏相,长辈中有一个没见过的人。 这人叫毕阳,是魏氏别出的一支。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跟一帮小辈一块迎接吕武。 从大门进去,有一片很空旷的前庭,没有栽种什么花花草草,看到的是开垦出了菜园子。 其实这个也是诸夏人家现在的常态,不管是大家族还是普通之家,但凡能利用的土地,栽种可食用植物是一种主流的做法。 来到一栋木头结构的房舍。 他们一致的做法就是脱掉脚下的“履”,脚上却是裹着布,踩着木质地板走了进去。 吕武进入一个大堂,看到魏氏的长辈都在,心里感到意外的同时,精神层面上不由生出了一点小小的紧张。 令狐颗、魏悼子、吕锜三兄弟,他们的座位面朝大门方向,看到吕武到来,眼睛一直盯着。 魏氏的几个小辈默不吭声地各自选择位置坐下。 那个吕武不认识的中年人,走到魏氏三个长辈兄弟边上空出的座位,笑吟吟地坐了下去。 “呃”吕武没有左盼右顾,眼睛却不免会观察环境,纳闷地想“搞嘛呢,这是” 第172章:那么,吕地到手了? 面对这种好像是要公堂会审的场面,吕武脑子里有些懵。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整整齐齐的魏氏一家子,跟令狐颗是第三次见面,魏悼子则是第二次,老丈人吕锜就见得比较多了。 另外那个还不知道名字的人毕阳有资格坐在那边,且不看他有什么官职或爵位,本身就代表着在魏氏的辈分或地位不低。 “此为你叔父。”吕琦等吕武坐在魏氏小字辈的那边,笑着先介绍毕阳,只是没提到更多,又说“你来新田久于居,何不多方走动” 这一段时间吕武的确是一直宅着,有点不像一个贵族。 他们这种阶级,只要有机会就该互相走动,要么就是走街串巷去扩展人脉。 人啊,还是要多走动才能保持情份,再是亲密的人一旦长久不接触,没有那份血缘关系支撑着,友情就该淡得比水都不如,甚至比陌生人相处起来还尴尬。 晋国都城新田是一座非常特别的城市。 很多有要职的贵族在这边居住,他们真正的“家”却不是在新田,是在自己的封地。 不长久居住在新田的贵族到来,无一例外都会削尖脑袋到处拜访,期望能够获得某位贵族的赏识,获取能够上进的“渠道”来改变自己的现状。 吕武倒好,不但没有找几个显赫家族,连几个姻亲都是刚来时拜会,后面一点都不走动了。 “此,不妥。”吕琦以长辈的姿态说“相听你一言,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小小年纪何来此念” 那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是东汉末年的李康在命运论的其中一句。 全句有些长,大意是如果一棵树比整个树林都秀美挺拔,那么风就一定会摧折它;如果一个土堆突出岸边,那么水流也一定会把它冲掉;如果一个人的品行高于常人,那么也必定会遭到诽谤。 总得来讲,是劝人低调。 令狐颗不悦地说“有勇力当尽显,有智慧亦不可不显。若人人如此,家族何以振兴,国家如何强盛。” 魏悼子只是点头。 每一个时代都有属于它的主流。 华夏现在还没有进入大争之世,晋国却早早发生了无比激烈的竞争。 在晋国历来就是事事争取,实力强大尚且在争,弱小再不去争取,怎么变得强大 足够优秀就要表现出来,不然没有谁能看得上眼。 吕武默然无语,摆出了受教的姿态。 他内心里则是在想“扛不住一锤子又偏偏什么都要去争,不怕被敲死实力不强就要苟住,发育起来再争也不迟呀” 这个就是不同时代,思想上面的差异。 其实,吕武还是不了解晋国的国情。 令狐颗讲得很清楚,想要获得赏识的前提是自身足够优秀,并且要让人看到优秀在什么地方。 没有表现出可取的方面,又不是四海之内皆爹娘,哪来的自信让星球围着自己绕 可以将表现自己的优秀,视为摆上了货架,看得上的人去进行“购买”,作为货物的自己则是获得了“渠道”。 令狐颗和吕琦又讲了一些表现归于表现,某些界线自己要把握住的观点。 他们既是在对吕武说,也是在教导自家的小辈。 魏悼子非常温和地说“武为弱冠之年。” 这还是一个孩子呀 你们该教导就教一下,不要过于苛刻了。 吕武今年十八岁,要以正儿八经的周礼来算,还不到加冠的年龄。 “虽为弱冠,已是一家之主。”令狐颗看着是个有什么看法就说什么的人,道“手掌数万人生死,治万里封地,于国有所建功。怎可不进取。” 仅是“阴”这块封地,总面积肯定超过一万里。 晋国的一里是现代的四百米。 吕武自己有进行过计算,得出的结论是自家封地的总面积达到现代的91125平方公里。 这片土地按亩来算,等于13668750 亩。 而上面的数据是现代的面积单位,用晋国的面积单位来算会更大。 他现在利用起来的面积不会超过两千平方公里,还有非常多处在闲置状态。 魏氏的几个长辈很是教育了吕武一顿。 他们不接受藏拙那一套,认为有多大的本事就该全拿出来,要不怎么能令人看重。 还举了一些例子。 话可能不怎么好听,却都是实在话。 比如,要是吕武没有展现出自己的价值,魏氏会看得上吗 如果没任何可利用之处,韩氏凭什么要高看一眼。 再讲到智氏,令狐颗就讲得更难听了。 什么智氏遭到很大的打击,实力去了一半还不止。 智罃为了恢复实力才那么会贪婪,都腼着脸找新晋的韩氏合作了。 林林总总地一顿训,总结起来就是,有本事别特么藏着掖着,小心没人当回事,不得到赏识哪来的上进渠道。 吕武虽然对魏氏几个长辈的某些看法不认同,心里却非常感激几位长辈能教自己做人。 这是魏氏真拿吕武当亲近人来看待的一种表现。 否则的话,即便是亲人,也不见某些长辈去教导小辈。 “闻你冶炼恶金”令狐颗一句话让吕武瞬间集中精神,接着往下说“楚国与吴国早在冶炼恶金,百多年未有进展。我魏氏亦在寻路。” 什么意思 就是楚国人和吴国人早那么干了,还取得了不少技术上面的突破,百多年的时间还没有能够让铁器得到社会认可。 吕武以为令狐颗想让自己将冶金技术交出来时,对方又继续往下讲话了。 令狐颗说道“冶金之术为阴氏立家之本” 要说魏氏不觊觎吕武手上的技术,不但吕武不信,魏氏的一家子也没人相信。 吕武快速在脑海中权衡利弊。 一点回报都没有地拿出技术 现在的吕武已经不是四年前的吕武了。 他虽然还没有实力对魏氏说不,却不至于被一句话,吓得献出技术。 令狐颗是在问吕武是要将冶炼技术当作老吕家的核心发展路线吗 要是这样的话,两家迟早有一天会走到对立面。 吕武没有表现出慌张,说道“家无财帛大肆进购,使用恶金乃是迫于无奈。” 贵族要纳赋。 老吕家崛起的速度太快,大多数的武士是几位夫人的嫁妆,他们也没有时间来进行积累。 买不起青铜武器,只能用铁制武器啦 “小子年幼。”吕武很镇定,说道“言及阴氏立身之本,言之过早。” 令狐颗摇了摇头,说道“狡猾。” 魏悼子和吕锜对视了一眼,相继笑出声来。 毕阳则是饶有兴趣地看着吕武,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帮魏氏的小辈,他们能感觉到气氛的诡异,一个个大气不敢喘一口。 “若要谋夺,何至于当你面直问。”吕琦有点被吕武气笑的样子,说道“若阴氏冶金优于魏氏便要谋夺,魏氏如何存继于世。” 发展同样技术的家族太多了。 魏氏的领先是建立在自家长久对某项技术进行研究,不是去阻止其他家族在那个技术侧上的研究。 吕琦表现出了足够的自信。 听后的吕武,不管信不信,假装露出了松了口气的模样。 他这模样,又让魏氏长辈露出啼笑皆非的表情。 春秋时期的贵族远比其它时代更有节操。 只是,不单独贵族这个群体,任何群体在面对利益竞争时,节操是个什么玩意 真的有机会获得老吕家的技术,魏氏不可能放弃的。 献出技术这种事情,不到万不得已为前提,哪怕知道会出现间隙,吕武还是不会拿出去。 在接下来,吕琦牵了个头,谈起了关于封地置换的事情。 这件事不存在任何的障碍。 吕武不知道大河西岸土地的优劣,认为以老吕家当前的实力,“阴”地都还没有开发出来,治理飞地就更困难了。 不说“吕”地已经被开发出来,仅仅是“阴”地与“吕”地接壤就让吕武看重,哪有拒绝的道理 “吕”是一块长七十里,宽五十五里的土地。 差不多就是两千平方公里的样子 一些竹简被魏氏的家臣拿上来。 一直坐着没吭声的毕阳站起来走到吕武座位边上,说道“阴氏缺耕地,吕有耕地八十七万亩。” 吕武站起来对毕阳行了一礼,却不知道毕阳到底想干什么。 令狐颗看出了吕武的困惑,说道“阴氏新得吕,需有一人助力。阳可助你。” 这不是推荐家臣。 毕阳跟令狐颗、魏悼子、吕锜同辈分,也不可能去老吕家当吕武的家臣。 其实,魏相才是办这一件事情最合适的人选。 只是他有自己的路要走,紧要的莫过于趁着名声大显的时刻,多多在正坛上露面,有所表现则是更好了。 吕武猜测魏氏是不是要“插棋子”,一想被自己逗乐了。 一个家族之所以好被控制,要么是什么把柄被捏住,再来是某个家族的家主被忽悠成功。 老吕家没什么把柄好被魏氏抓住。 吕武也不是谁都能忽悠的人。 魏氏想控制吕武,还要问韩厥和智罃答不答应。 封地要交接,只是老吕家的人出面,太多的手尾难以处理清楚,也会出现很多的冲突,肯定需要魏氏足够份量的人来参与。 所以了,毕阳的出现只会让封地交接变得更加顺利。 该谈的事情谈完。 吕武当然不能正视谈完就立刻离开,他还需要魏氏几个长辈相处一下下,再跟魏氏的小辈好好玩耍,怎么都要多待几天的。 等他踏出魏氏在新田的住宅,已经是十天之后了 第173章:栾黡想干么了来着? 吕武之前一再答应祁奚会前往作客,是时候履行承诺了。 他实际上并不想与祁奚有过多的接触。 不是祁奚这个人给人的感官不好,相反他一直是以温和派示人,给人一种如履春风的舒适感。 也就吕武对栾书不了解,不然对比下来会发现一点,祁奚压根就是在复制栾书的老路线。 简单的说,他们是同一类人,有一颗八面玲珑的心,但凡想要给予谁什么印象,人设总是能够做到完美。 不管是什么人,装到进入棺材了,假的也变成真的。 吕武在天然上对面面俱到的人都有警惕心。 现代有一句话叫“圣人总是燃烧身边亲近的人来点亮自己,再照耀后世”。 栾氏跟郤氏的矛盾开始显现,导致栾书无法装着装到棺材,人设开始崩了。 消息不怎么灵通的吕武都知道栾书开始在对付郤氏,可以想象双方的矛盾已经不可调节。 一样在做相同人设的祁奚,会在什么时候暴露出自己的真面目呢 吕武不希望自己成为那个让祁奚掀开面具的人。 他先派出梁兴前往祁奚主宅,告知自己将会拜访的消息。 从魏氏那边离开后的第二天,吕武来到了祁奚住处。 迎接的人是祁奚的儿子祁午。 这位少年很抱歉地告诉吕武,自己的父亲本来已经做好了迎接,只是国君突然间召唤。 明白的说,就是祈奚不在家,并且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 这当然是一件非常失礼的事情。 毕竟,吕武已经事先派人来告知,祈奚却没有在自己离开后,派人告诉吕武自己不在家,无法进行招待。 祁午一边好奇地打量吕武,一边又诚意十足地进行道歉。 要是较真又小鸡肚肠的贵族,仅仅是派人派通知却是被放了鸽子,都能成为仇人了。 由不得祁午不进行真诚的道歉。 吕武见到祁午才想起来一个故事,想到这个少年就是“举贤不避亲仇”的其中一角。 那个什么 举贤不避仇举荐的仇人已经快老死了。 举贤不避亲自己的儿子芳华正茂。 就说吧,祈奚是不是很会玩 吕武礼节性地跟随祁午进去,聊没多久就告辞离开。 连门都不进,表明就是不爽,双方没结仇也老死不相往来啦。 进去接受招待,表示哪怕心里介意,事情也算过去了。 这些礼节性的事项,吕武以前不会知道,经过韩厥代替邀请那些老师过去教导,学会才能避免发生不必要的冲突。 现在是个不懂礼节,什么时候得罪人都不知道的年代。 所以吧,吕武能不尽心学吗 他比较好奇的是国君又闹什么幺蛾子,导致祈奚受到紧急召见。 想必,不会是什么小事。 这些日子,担任执政一职的栾书和国君都很忙。 非常多的贵族互相置换土地,导致晋国看上去有那么点乱。 很多以一块比较小却开发成熟的土地,换取没有经过开发却是面积大的土地。 他们有自己的想法,觉得土地大小是关键,其余什么都能让位。 栾书并不想看到这种局面。 各家置换土地,选择举族搬迁的家族,他们要多久才能将新土地开发出来 不少家族趁机将飞地跟人置换,名下土地形成了集中,各家治理封地的成本减少,对国家未必是一件好事。 栾书一方面反对,另一方面栾书却是在干相同的事情。 以现代人的观念来看,栾书这样干不但互相矛盾,还显得很虚伪。 可是现在的人却不是那样的看法。 他们知道栾书在反对也自己在干,将这一件事情分出了层次。 首先,栾书之所以反对,只因为他是执政,在尽执政应尽的责任。 他是执政的同时,也是栾氏的家主,必然也要为栾氏的发展负责。 现在的人,思维方式和逻辑观念不是“直线”,他们分的是层次感,也就是一码事归一码,不能相同并论。 所以,卿位家族对待公事极其认真,给自己捞好处也干得理直气壮,看得吕武的脑子经常有点错乱。 当然了,秦国割让了国土,并不是所有晋国贵族都能获得,需要的是在这一次讨伐秦国的战争中立下功劳,才有资格能去分杯羹。 大河以西的土地已经跟吕武没有半点关系。 各家置换封地的事情则需要他进行注意。 老吕家的邻居会出现变动,换成了谁,又是个什么背景,及早知道越好。 现在“吕”也成了吕武的封地,他发现自家跟大贵族中的韩氏、中行氏、栾氏都有了接壤,一并产生封地接壤的还有几家中小贵族。 晋国出现了这么大的动作,不但本国贵族需要快点搞清楚自己的定位,其余列国也要尽快摸清楚晋国贵族封地变动的情报。 至于重新画地图这么一件事情,需要等封地置换结束之后。 吕武很确定一点。 晋国这么多的家族在搬家,不受外敌侵扰为前提,不会再有什么大动作了。 “武” 吕武本来是在沙盘里面画地图,听到呼唤抬头看去,看到韩无忌兴冲冲地跑过来。 韩无忌站定后,说道“各家狩猎,只等武了。” 这事,没人事先邀请吕武啊 韩无忌看到吕武脸上的困惑,解释道“本无你,为黡新添。另有多家。” 栾黡 出游再临时邀请人,肯定是为了炫耀什么。 只是,这样很没礼貌啊 吕武问都有谁。 韩无忌念了不少名字,无一例外都是大家族的孩子。 后面被邀请的那些,包括吕武在内,都是中等贵族。 这让他更确定栾黡想要进行某种炫耀。 一番准备完毕,吕武与韩无忌同车,出了新田来到郊外。 远远能看到很多人。 大多数当然是随行的武士,一个个全副武装的模样。 栾黡等少年郎则是聚在一块聊着,与武士不相同的是只携带兵器,没有穿戴甲胄。 新田的郊外,靠近城墙的十里之内,树林被砍伐了个干干净净。 这就导致城内想要柴薪,每每需要跑至少十里以上的路程。 树林并不是日常生火或其它才被砍伐干净,完全是刻意为之,算是防御城池的一种正常做法。 除了避免敌军利用树林来隐蔽靠近之外,也是给敌军增加扎营和制造攻城器械的难度。 狩猎这种事情,诸夏的贵族经常会干,一般是利用狩猎来锻炼自家的私军。 所以,贵族狩猎真不是纯粹为了找乐子。 到了地方,韩无忌下车就过去找卿位家的孩子凑堆。 吕武则是很快被一帮中等贵族家的孩子围上来,其中包括魏绛、魏颉和魏相。 他与众人一一见礼,闲聊了起来。 魏颉像极了他父亲令狐颗,不是指长相,属于有话说话的那种,走到吕武身边低声说道“栾氏有三百甲士。” 吕武来时就看到了一大片“金光闪闪”,纳闷谁家出动了那么多身穿青铜甲的武士。 原来是来自栾氏 别看只是三百甲士,青铜甲跟铁甲虽然都是甲,以当前的观念,无关于防御力的强弱,身穿青铜甲才是高贵,穿铁甲属于没那命硬要装的类型。 总说什么甲士之类,真正穿金属甲的其实不多,穿皮甲才是主流。 晋军判断甲士有自己的标准,能扛住什么样的兵器,比如挨了箭矢无法造成穿透,才能被算作甲士。 在场各个家族,除了栾黡带来三百身穿青铜甲的甲士,各家只有少量身穿金属甲的武士,绝大多数穿的是皮制甲,又以犀牛皮的更少。 在原地等了大约两刻钟,应该是该来了已经来了,没来的也不想等 栾黡率先攀上战车,充当起发号施令的人,大手一挥喊道“出发” 他们这些贵族乘车,武士只能徒步跟在后面。 走大道,惊扰了正常来往的路人。 站在战车上的吕武看到平民退到路旁并跪下,见得太多很难再起什么心理波动。 平民至少比奴隶好。 奴隶不能走主人会走的道路,踩到主人的影子甚至会被处死。 吕武刚知道那么回事时,脑子里出现了“阿三”两个字。 来到一处平野,大部分是空旷的环境,却存在范围不广的树林。 各家看是要自行狩猎,又或是结伙。 反正不是贵族出去自己寻找猎物,是由武士散开寻找并进行驱赶,将动物赶到一定的范围之内。 每一家贵族在每年都会对封地内的动物进行清理,是个贵族对狩猎一点都不会感到陌生。 吕武一直纳闷栾黡想炫耀什么。 是炫耀那些青铜甲士 虽然每一家的青铜甲数量都不多,有三百套青铜甲是挺风光的事情。 可是,皮甲的防御力能达到青铜甲的效果,值得特地这么炫耀吗 其实,很值得。 这是目前生产力以及技术决定了的事情。 栾黡固然有炫耀家族甲士的意思,更多的是炫耀能呼朋唤友进行狩猎。 展现栾氏的影响力是一方面。 另外,新田包括郊外可不是栾氏的封地,是国君的资产。 没有得到国君的同意,谁有那个资格进行狩猎 其余贵族一开始就懂了。 只有吕武这个不是土生土长的春秋人,才没搞清楚栾黡想表达的意思是,栾氏这一次压服了国君,为贵族阶层取得了一次君与臣博弈的胜利。 老吕家的运气不错,看起来经常有贵族过来狩猎的地方,武士们竟然去赶过来一头成年虎。 吕武已经不止一次亲自搏杀老虎,熊也亲自杀了两头。 他正考虑要不要来一个滑铲,听到了战车轱辘滚动的声音,也听到了很多人的跑步产生的动静。 栾黡乘坐战车而来,却不知道是刻意,还是纯粹路过 他让驭手停车,踏着人肉垫下去,看去恰好看到吕武利刃劈在高高跃起的老虎前额。 那是一幕老虎被中前额直接切到尾部,抛洒血雨在半空变成两瓣的画面。 能杀老虎不是关键,不少猛士都能跟老虎搏杀。 栾黡敢发誓,那是自己见过最干脆利索,斩杀起来最轻松惬意的一次。 他愣在原地几个呼吸的时间,默不吭声地转身就要走 第174章:说白了,就是想收服呗! 虎皮啥的吕武想要能有大把。 他手里的剑其实只开了单边刃,称呼刀会更合适一些。 只不过现在没刀,一律称呼为剑。 有着精制的钢剑,再加上一身比谁都大的力气,每每杀掉什么,画面都会挺血腥。 吕武其实看到栾黡来了。 他不知道栾黡想干什么,能给予心理震慑为前提,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这些老牌贵族,家里的长辈可能还有一颗谦虚的心,自小生长在优渥环境的二代三代等等小辈,受于生长环境以及遭到的吹捧和忍让太多,会有比长辈更多的骄傲。 他们不知道吕武很勇猛吗 以他们的生长环境,再加上家世的优渥,勇猛的人见到太多了。 那些勇猛的人,再勇猛还敢对他们不敬 所以了,吕武勇猛又怎么样,他们会觉得家族实力比不上就是比不上,根深蒂固地会有轻视之心。 单个人的武勇固然使人感到忌惮,一百个武士扑上去还弄不死 真弄不死,一千个武士一块上,行不行 要是正面干的代价太大,哪家还缺了刺客呢 这年头,正是刺客最为横行的时代。 导致有点身份的人,谁出门不是带足够的武士护卫。 当然了,没有任何利益冲突为前提,他们其实也不会没事找事,平白无故给家族添加敌人。 “黡子”吕武已经大概猜测栾黡为什么会对自己产生敌意,看到栾黡怕了,哪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他喊住了要离开的栾黡,迈步过去,靠近才说道“寻武有事” 他有机会跟栾黡谈谈,能解除掉敌意最好,不能就给栾黡心里留下足够大的阴影,省得老是被惦记着。 栾黡满脑子里都是吕武轻松惬意干掉一头成年虎的画面,转身再看吕武一身的血,下意识退了一步。 他可能觉得表现出胆怯丢脸,刻意地臭着一张脸。 吕武看到栾黡这样,内心里笑了。 而这时,一声熊的咆哮传来。 老吕家的一群武士,他们手持战戈正驱赶着一头熊。 这头熊看上去非常暴躁,四肢触地而奔,张开的大嘴有着一些唾沫丝,时不时会举起前爪对驱赶它的老吕家武士挥舞。 该片区域看样子经常会有贵族前来狩猎。 按理说大型的野兽应该不多才对 老吕家的武士找到一头成年虎,又驱赶来一头熊,运气着实太好了。 栾黡问道“武子,我可代为杀之” 呀 这么拼的吗 吕武比了一个请的手势。 栾黡却是大声喊“阔骁” 两个看上去身材高大又魁梧的人应声,手持武器朝着看上去很暴躁的熊冲过去。 原来不是要亲自上。 栾黡看到吕武挑了挑眉头,说道“有士可劳,何须亲自犯险” 吕武觉得栾黡说得对。 要不,养武士是干么的 家主还要亲自上,说明老吕家的底蕴还不行啊 在这一方面,是这样的道理就是,否决真理会成为一个愚蠢的人。 两个栾氏武士冲了上去,没有第一时间近身与熊搏杀,绕起了圈子。 看到这一幕的栾黡很不爽,大声喊道“攻” 叫阔和骁的栾氏武士不上不行了。 吕武分不清楚谁是谁,只看到其中一个被熊爪一把挠中,瞬间就将青铜甲抓的撕裂开,外加得了开膛破肚的下场;另一个则是手里的剑刺中熊的后背,却被一记熊掌拍飞。 这,就这 栾黡之前还在讲“道理”,效果却是极差,脸上很挂不住。 有再大的道理,总是要有去执行道理的实力,不然就是空话。 很明显,栾黡的道理没有事实来支撑。 受伤后的熊越发暴躁,一再咆哮出声,立起身躯就是一阵的两爪挥舞。 吕武从青的手里拿来一杆像枪又不是枪的武器,没有任何的瞄准直接投掷出去。 刹那间,直立起来的熊,它的咆哮声戞然而止。 吕武其实可以不动手,只是熊的周边全是老吕家的人,伤一个死一个都是老吕家的损失。 那像枪又不是枪的武器叫“槊”。 武器前端有着比较长的刃,看着又扁又长,跟矛有些类似;刃的后面是粗圆滚的金属,能称呼为它为类狼牙棒。 其实最古老的“槊”在前刃后面应该是“斧”。 吕武仿的是五代十国的步槊,并不是马槊。 除了前端的武器部件,杆其实用白蜡杆来配套很合适。 只不过吕武需要武器的重量比较多,采用的是全钢的材质。 它穿透了熊的胸膛,刚才还带着飞出去两米,再死死地将熊钉在地上。 熊一时间没有死亡,躺在地上低声地哀鸣着,只见出气不见吸气,十来个呼吸的时间就死了。 凌快步走过去抽出步槊,比较艰难地扛着回来。 老吕家对自家的家主干出这种事情已经司空见惯,还是忍不住露出崇拜的表情。 来自栾氏的武士,他们只听说吕武勇猛的名声,没有亲眼见识过。 之前杀虎的一幕,再加上一记投掷能带着重起码三四百斤的熊倒飞两米,着实是把他们吓到了。 不少栾氏的武士,他们看向吕武的脸上,很诚实地表达出了敬畏。 吕武接过步槊,习惯性地一抖。 步槊被那么一抖,上面的血迹被震飞。 栾黡感到脸上一凉,下意识抬手摸了摸,感觉到了湿润。 他一直都知道吕武很勇猛,刻意表达出明显的敌意,是想先震慑,再尝试收为己用啊 这也是老牌贵族的传统做法了。 又有车轱辘声出现,还有众多人才能发出的踩踏声。 郤伯宛和智朔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一块,远远地就看到了这边的聚了不少人。 在郤伯宛的提一下,他们过来了。 “大虫罴”智朔低头一看自己的战车,上面那头麋鹿瞬间就不香了。他像是没发现现场气氛的诡异,大声说道“武,何处寻得” 郤伯宛则是看了看脸色臭臭的栾黡,又看向一脸面无表情的吕武,眼珠子转了转,问栾黡,道“黡子可是见证了武子武勇” 老吕家的武士早在处理老虎和熊。 另外的武士则看似与栾氏武士形成了对峙 栾黡看见韩无忌、韩起以及魏氏三个堂兄弟也在靠近,没好脸色地对郤伯宛冷哼了一声。 郤伯宛笑脸依旧,说道“武子有韩伯、智伯庇护。” 听到那句话的吕武和智朔,一致看向郤伯宛。 这挑拨离间,又或者叫火上添柴,郤伯宛干得太粗糙了 智朔压低声音对吕武说道“郤氏小宗与大宗矛盾重重。” 那么,郤伯宛为什么一直替郤氏大宗出面 智朔没看吕武,眼睛盯着郤伯宛,继续压低声音说道“郤氏大宗子弟皆在封地。” 这样一来就说得通了。 “尔可知郤氏私军集结何处”栾黡像是在看死人一般地看着郤伯宛,又露出一个无比嘲讽的表情,说道“将死之人,敢来呱噪” 听了那些话的郤伯宛表情先是呆滞,反应过来比较神奇地对栾黡行了一礼,脸色十分难看,不吭一声上了自己的战车,直接退出这一次狩猎。 口嗨一时爽的栾黡却是一脸后悔的表情。 他不管有意还是无意,透露了郤氏大宗都在干什么。 另外几个全程见证的人。 吕武的判断是郤氏大宗要干掉小宗,并且马上就要展开行动。 韩无忌、智朔等人,他们在面面相觑之余,很是惊奇地看着栾黡,眼眸里满满都是提防。 尼玛 栾氏一直在关注各家吗 谁都不知道郤氏大宗的动向,偏偏栾氏掌握得很严密。 他们不得不思考一点,自家是不是也在栾氏的监视之下 栾黡看到其余人明显对自己产生提防,脸色不由变得铁青。 这个少年知道自己坏事了 “武子,可愿跟黡闲谈”栾黡尽力控制自己的脾气,看到吕武点头,脸色变得好看了一些,比了一个请的手势,孤身朝着一旁走去,等吕武跟上来,才说道“国内之凶险,武子可知” 吕武当然知道。 也就几年前,强盛至极的赵氏说没就没了。 晋国百来年中,多少家贵族灭于内部争斗,能不凶险吗 “魏氏、籍氏昔年受制于智氏。”栾黡没有了之前的骄横,对待吕武也不再带有明显敌意,继续往下说道“自邲之战终了,籍氏灭族,魏氏得以摆脱。其中曲折,武子知否” 吕武知道魏氏曾经受制于智氏,还是前几天的事情。 他没有听说过籍氏,不了解是一个什么样的家族。 栾黡见吕武的反应不大,心里郁闷的同时,不得不将话讲得更清楚一些,说道“阴氏如魏氏,可愿做籍氏” 什么意思呢 他这是在问吕武,甘愿受制于人吗 魏氏自己有受制智氏的历史,成功地摆脱了智氏的控制,一旦控制阴氏,才不会让阴氏有摆脱控制的机会。 阴氏极可能像是籍氏一般的下场。 还有另外一层意思在内。 栾黡在提醒吕武,智氏和魏氏的天然矛盾就摆在那里。 吕武面无表情地说道“受教了。” 栾黡疑惑地多看了吕武几眼,纳闷自己的口才有那么好,一下子就表达清楚啦 第175章:擦,被魏氏阴了!? 栾黡的话都讲得那么浅白和直接了,有什么难以理解的地方吗 说白了,他一再强调栾氏的强大,想提醒找靠山的话,栾氏才是最粗的大腿。 吕武要不是穿越者的话,真是纯粹找大腿抱,脑子又不清醒一些,真会选择抱栾氏的粗大腿。 在面对栾黡的招揽上,吕武没有给出什么正面回应。 栾黡还告知吕武一点,魏氏曾经受制于智氏, 在春秋时代,忘恩负义不会好下场的。 某家栽培了谁,没有“和平分手”之前改换门庭,是一件非常傻的行为。 人们看不起是一方面。 谁一提到谁,想到的就是“那个谁啊x栽培起来都不感恩”,敢用吗 郤氏现在面对的局面,除了他们自己嚣张跋扈之外,不懂感恩占了很大的因素。 导致栾氏开始不待见郤氏,外人看来很难苛责栾书。 毕竟,郤氏受了赵氏那么多的恩惠,却是充当灭赵的急先锋,还是出力最大的家族。 很奇怪的是,郤氏到底有没有发现自己被孤立了 那次狩猎结束之后,吕武觉得在新田的事情已经办完,是时候该回家了。 他没有多嘴去问智氏和魏氏什么情况。 其实在各家看来,魏氏和智氏在天然上存在间隙,或许能够合作一时,没多久也绝对要闹翻。 以正常逻辑推断,有过受制于智氏控制的魏氏,哪怕是选择跟智氏合作,必然会带着堤防。 这就决定了魏氏跟智氏合作,是一个压根就不牢固的利益联盟。 智氏当然不是直接找魏氏,他们找的是韩氏。 窥探到智罃选择的人,他们必须想一想,荀氏三家什么时候会正式分裂。 而韩氏和魏氏已经是同盟关系,还要加上一个覆灭后复立的赵氏,新晋崛起的老吕家也算其一。 韩氏不用说了,是卿位家族,实力方面在众“卿”中最弱不算邯郸赵。 魏氏不是卿位家族,实力方面却隐隐逼平韩氏了。 赵氏以纸面数据来看,他们现在连老吕家都有些不如。 老吕家的纸面数据或许好看,只是崛起的时间太短,没有经过时间的沉淀。 韩厥是“卿”之一,必然成为这个同盟的老大。 智氏有意加入这个小团体,也付出了实际行动,得到的反馈却是有些不好。 以老好人示人的韩厥,他表达出来的意思是,作为长辈看顾后背而已,没有“小团体”那么一回事。 要是没有魏氏的话,好像有点道理。 毕竟,赵氏刚复立,属于要什么没什么的阶段;吕武所在的家族刚崛起,的确需要一名长者来进行看顾。 魏氏跟韩氏在以前有不少接触,只是从未见过多么亲密。 很早之前,魏氏的祖先毕万跟随晋献公立下功勋,得到“魏”这块封地,才有了魏氏的诞生。 魏氏真正发达起来则是因为第三代人的努力。 所谓的第三代,就是令狐颗、魏悼子、吕锜、毕阳。 先别晕,前缀不同没什么复杂的地方。 一个家族的成员前缀越复杂,越能看出一个家族的兴衰。 一切只因为这是一个名的前缀代表荣耀的时代。 更简单的说,一个人名的前缀,除开那些列国国君以“姓”示人,不是某块地的名字,就是某个官职的名字。 同在一个家族,却有不同的前缀,代表的是家族越来越兴旺。 有些家族别出之后,会紧紧地团结在“老家”的周边。 有些家族别出就真的毒立自主,但这样做的家族非常少。 当然,他们还属于同一个姓。 没有任何虚言的地方 因为春秋是诸夏的大开拓时期,诸夏后世的每一个姓氏,都代表着一部开拓史。 等于一个姓氏代表着一份荣耀,人人皆为高贵之人。 魏氏跟韩氏开始亲近,其实是在赵氏主宗被灭之后。 至于其中有什么关联或因素,不是外人所能一眼看穿。 现在的吕武需要对各家有所了解,经常会被过于复杂的关系绕得有些晕。 情况就是那么个情况。 要是不知道谁属于哪一家,仅以魏氏个兄弟的前缀来作为例子,光听他们的前缀,还能判断他们是一家子了 吕武回封地前再一次一一拜会需要拜别的人,没有横生出什么枝节。 只不过,老吕家的队伍中多了一支来自魏氏的队伍。 现在吕武已经知道毕阳是谁。 仅以前缀来看,毕阳属于“看门人”。 简单的说,还保留“毕”来作为前缀,他们一家子就是类似于“守祖”之类的性质。 按理来说,毕阳不应该参与到魏氏的大事里面 吕武临走前,又在新田大肆采购了一把。 以粮食的数量最多,少量一些诸如食盐、布匹之类的物资。 这一次,他一个奴隶都没有买,很是令一些本以为老吕家又会大肆采购奴隶的家族感到失望。 花了大概二十天的时间,吕武回到了封地。 正常出门和回来,不像出征纳赋的归回,家臣不用远远地来到“迎来送往”的亭子迎接,属民更不会自发地聚拢过来。 因为带了毕阳一块回来,吕武需要召唤家臣来进行慎重其事的介绍,完事了则是让魏晗进行招待。 “因何是他”虞显已经知道吕地归了老吕家,激动和兴奋完,忍不住产生极大的困惑,说道“毕氏隐世久矣。” 其余家臣则还是一副兴奋得无法自己的状态。 一个家族有没有兴旺的趋势,看的就是封地有没有持续性的增加。 吕武才获得“阴”地两年多,才多久又得了“吕”地。 无视掉短时间内自家地盘迅速扩张带来的隐患,的的确确是一件非常振奋人心的事情。 对了,在新田时,吕武察觉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以前人们不是当面时,提到是称呼吕琦。 知道“吕”地换了主人之后,他们改为称呼魏琦了。 这件事情吕武看着觉得有趣,却是现在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那么,别人称呼吕武有没有改 没谁会当着面叫全称,他又没待多久,需要后面才会知道了。 吕武很像立刻能够得到“吕”地的管理权,却不能催促毕阳。 他相反还要摆出毕阳想在“阴”地待多久都行,待越久越好的态度。 宋彬听完吕武在新田的所见所闻,说道“祈祷上苍,勿有外敌滋扰。” 这位家臣是在为晋国担忧。 其余的家臣赞同地点头。 他们都是聪明人,知道什么叫覆巢之下无完卵。 晋国太多贵族置换封地,他们才不会将属民或是奴隶留下,能搬走的一切都会带走。 搞大动作的晋国,元帅这个时候发出征召令,搬家状态的贵族哪怕应征纳赋,少不了会像挨了一记重拳那般元气大伤,心思也不会在战事上面。 栾书最理智的做法是不征召正在搬家的贵族。 只不过那么搞,其余贵族就要心里不平衡了。 在吕武回到自己封地后的半个月,新田有消息传过来。 栾书下达了对“上军”的征召命令,要求士燮必须满编,集结好军队后向南方开拔。 因为这么一件事情,郤锜气得当街破骂栾书,骂得还老难听了。 郤锜是上军佐。 晋国什么时候上军佐能当街骂元帅、执政和中军将了 狩猎时吕武忽略的栾黡嘲讽郤伯宛的话,时隔半个月后,伴随栾书征召“上军”消息而来的,还有郤氏伯宗逃亡的消息,才给想了起来。 他立刻知道郤锜怎么会当街骂栾书。 这个郤氏伯宗,就是创造“鞭长莫及”成语的主角。 在一次老吕家的例常会议上,梁兴将最新消息讲出来,大多数家臣立刻变了了脸色。 “主”宋彬非常慎重地行礼,说道“吕与郤氏小宗有所接壤,请主调兵予臣” “不可”虞显有不同意见,说道“吕虽已归于主,一日无交接,便实为魏氏之土。” 吕武秒懂。 郤氏内乱攻杀,一旦“吕”地遭受了波及,老吕家没有实际接收 “吕”地,麻烦就是魏氏的。 吕武看向其余家臣,问道“诸位以为呢” 众人沉默了一小会。 卫睿问道“魏氏为何与主置换” 以前吕武觉得魏氏是想让几块面积比较大封地形成接壤。 发生了郤氏内乱,出面负责封地置换的是毕阳,迫使他不得不多想。 如果魏氏早察觉到郤氏会内乱,事情就显得不简单了。 卫睿又问道“韩伯可有提点” 吕武仔细回忆了一下,见韩厥时没发生太特别的事情,关于郤氏会内乱的明示和暗示都没有。 他问道“如往常,各家如何行事” 虞显就简单的介绍了一下。 无非就是参与进去,又或是冷眼旁观。 相同的是,不管有什么选择,召集家族武士进入防备状态的事,必须去做,并且要以百分百的警惕心去进行准备。 宋彬坚持己见,要求吕武调集武士给自己指挥。 老吕家正在大肆建设阶段啊 现在大举征调武士,真的合适 “阴”地不与郤氏直接接壤,没接收“吕”地前没有这样的烦恼。 吕武一方面让家臣做好准备,也就是调集相应物资,随时准备接收“吕”地。 另一方面,他在等待毕阳什么时候提出前往“吕”地。 毕阳的选择,将会决定吕武在未来怎么对待魏氏。 分割线 最近作者菌的状态很差,感冒发烧,鼻涕横流,不断咳嗽,非常要命 老实说,很想请假,可是码字已经成为一种习惯了。 实在撑不住的话,再请假吧。 看在作者菌这么玩命的份上,别的不奢望了,请订阅支持,感谢 第176章:炫耀武力 晋国爆发内乱了 只是,什么时候晋国不隔一段时间内乱一次,会显得非常的不晋国。 这一次爆发内乱的是郤氏。 而在之前,郤氏的大宗和伯宗矛盾并不显得太过尖锐,以至于郤氏爆发内乱,搞得很多家族感到错愕。 “栾氏早知道郤氏的内部矛盾,也窥视到大宗之前的兵力调动”吕武脑子里出现了栾书那一张温和又有威严的脸庞,想道“是栾黡口无遮拦,导致伯宗逃亡,迫使郤氏大宗不得不提前动手吗” 要真的是那样的话,栾氏之前与郤氏的事都算小矛盾,经过这一次栾氏和郤氏算是彻底结上大仇了 本来的事情。 郤氏大宗一直在隐秘地布局,明明能够准备就绪后再发动,却是被栾氏打乱了计划。 吕武很惊讶伯宗的果断,只是栾黡的一句话而已,来了个当机立断的逃亡。 从某一个侧面来讲,伯宗的当机立断也能证明一点,郤氏内部的矛盾远比显露出来的要大,到了一方必须消失的地步。 吕武无法得到更多的消息,只知道郤氏大宗在伯宗逃亡后立刻动手。 那么,伯宗逃亡之后,是向哪而去了 他选择的逃亡国家是楚国。 此后,楚国多了一个伯氏家族。 吕武在等毕阳,一直都在等。 消息传达速度不快的年代,郤氏的内乱波及范围有多大,很难短时间内为人所知。 这一段时间,魏氏并没有人过来找毕阳。 他正在接受魏晗的接待。 娘家人来做客对出嫁女是一件非常有面子的事情,但凡能够接待,必然会使出浑身解数。 魏晗请示了吕武,请求将半山腰的某个庄园划出来。 吕武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阴”地多山,老吕家在某些山的半山腰建了不少庄园,除了最大的那一座用来召开例常会议,其余都算是度假山庄的性质。 诸夏的知识份子对居住在山里,一直有着特殊的钟意。 他们觉得贴近大自然能够使自己的精神层面得到升华,一些很难想得明白的事情,只要居住在山中就能偶有灵光,来个迎刃而解。 吕武会在半山腰建造多处庄园,主要是从那边瞭望的话,能够将大半个“阴”地的平原尽收眼底。 当然,其实也是取决于山没有那么陡峭,建设起来的难度不大。 另外就是平原正在大开发时期,看上去很乱的同时,还显得非常吵闹。 吕武本身对吵闹没什么特别的抵触。 再吵闹的话,还能跟现代居住在城市的街道相比 家里的老祖母和几位夫人,包括孩子,他们则因为又乱又吵闹的关系,精神状态变得非常不好,搬到半山腰居住也就成了必要。 索性吧,多建造几座庄园,拿来赐予家臣。 城池没建设完成之前,半山腰成了老吕家高层的主要居住地。 等城建立起来,再当成度假山庄就好了。 吕武左等右等,作客的毕阳没有什么表示。 他不能就那么干等着。 老吕家的发展建设自有制度,该做一些什么早有方案。 挖下水道的工程作业远比预估中要快 依照当前的进度,下水道不出现意外将在一年三个月内完成。 部分属民的搬迁和耕地的开荒,一直由虞显在负责。 这位家臣几次汇报,进度方面只能说是按部就班。 在提拔武士方面,每提拔一批都需要吕武亲自操作,其他人不能替代。 等提高了那一部分人的社会地位之后,操练事项则是由宋彬在负责。 吕武去查看训练。 重步兵已经将“龟甲阵”训练得有模有样,转为在训练分梯队推进战术。 其实“龟甲阵”只在某些特殊时刻才能展现效果,一般是用在攻城战上面。 野战的时候,“龟甲阵”的作用是用来防守反击。 吕武从“龟甲阵”开始训练重步兵,注重的是加强纪律和团队协同。 因为晋国的制服颜色是鲜红色的关系,一帮身穿环片甲或胸甲的重步兵,扛着将盾面涂成红色的盾牌,很有一种画风错乱的画面感。 宋彬在训练一段时间后,向吕武提出了一个建议。 他认为既然要发展重步兵路线,是不是将重步兵的优势更多层面地发挥出来 或许应该增加重步兵的武器种类,比如添加一种长度两米左右的轻矛。 不得不说,建议很中肯。 手持短剑又扛着大盾的兵种,结成紧密阵型抵近敌军,人贴人的交战状态下有非常大的优势。 关键的是,战场形势瞬息万变,不是每一次都能创造出想要的交战环境。 宋彬还提出一个观点,认为重步兵只适合阵地战。 重步兵当然只适合用来打阵地战 每一个兵种都有它的独特之处,能发挥最大优势的地方。 让重步兵去打运动战,更大的可能性是先把自己累死。 用没有着甲的士兵去跟重步兵打阵地战,纯粹是拿人命去填。 吕武却知道一个兵种增加一种武器的困难度。 不是单纯的列装一种武器,那个兵种就瞬间成了一个新的兵种。 每给士兵增加一种武器,代表的是又多了一个新的训练方式,士兵需要掌握使用的技能。 要不要给重步兵添加两米轻矛是之后的事情,他们先把当前需要掌握的技能练好才是关键。 而吕武也没有单纯地想走重步兵路线。 这个兵种吧,限制其实挺大的,属于赢了很难扩大战果,输了跑不掉的类型。 他已经让匠人研究轻便又能更多顾及防御的甲胄,重量最好限制在十斤以下。 士兵身穿甲胄的意义更多的是用防箭,免得被几波箭雨给直接清空了。 中原马太矮,没有值得称道的耐力,负重也不行。 这个限制了骑兵的发展,不然吕武肯定会发展骑兵。 他已经让人挑选出优质的马匹,试图培育出更优秀的战马。 另一方面,他还派出人手前往北部,不管是贸易还是抢,能得到更好的马就算完成目标。 在没有获得适合的战马之前,能玩的只有骑马步兵。 基于这一因素,吕武已经提供创意,敦促工匠研究和制造出合适的车辆,打算用来作为运输用途。 在他等待了一个月又七天之后,一直没动静的毕阳总算提出前往“吕”地。 而在这一段时间,关于郤氏内乱的消息一再送来。 郤氏大宗的封地很多,有面积比较大的,也有被切割得零碎的部分。 伯宗只有四块不大的封地,分的位置还比较远。 不知道是郤氏大宗觉得不重要,又或是本来就是那样的计划,与“吕”地有接壤的那一块封地,直至毕阳提出要前往“吕”地前的四天,战斗才爆发。 毕阳没有提郤氏内乱的事情。 既然没提,吕武也就不去谈及。 接收封地是一件很重要且严肃的事情,吕武必须慎重对待。 他的慎重对待是一声令下,老吕家出动了一百四十辆战车、两千名甲士和五千五百名普通步兵近战兵和远程兵。 另外,集结部队哪能少了辅兵,一下子聚起了八千人属民和奴隶。 这并不是吕武爱装逼。 他在尽量不影响封地建设的前提下,必须向魏氏和周边贵族展现自己的武力,用这样的方式发出信号哥几个,俺可不是好惹的。想干什么之前,先想清楚。 毕阳与吕武同车,检阅老吕家的部队时,说道“武有经营之术。” 在老吕家的这一段时间,毕阳亲自去了一些地方查看,更多则是让家臣多走动多看看。 他们能看到的都是吕武想展现的那一部分。 不想造成什么误会的话,他们则不能乱走乱窥探。 吕武不知道魏氏是不是要坑自己,已经心生警惕。 在各级军官的命令下,身穿重甲的武士开始上了一下有长形车厢的车辆。 毕阳之前就在好奇那些车辆是个什么情况,看到那一幕不由愣了愣神。 士兵当然不可能时时刻刻穿着重甲行军,一般是等进入战时才着甲。 运兵用的厢车,不靠近观察很难看出更多,只能看到多了车轴。 一辆厢车装载十名重步兵,他们分别坐在左右的长排木板之上。 每一辆由两头牛或三匹马来拉动。 毕阳一路上很沉默,一直在观察老吕家的军队。 他发现老吕家军队表现出来的纪律一点都不输给魏氏,甚至在行军秩序上要胜过魏氏一丁丁。 魏氏一直在研究重步兵。 因为研究侧重的关系,魏氏对军纪的要求远远高于其他家族。 毕竟,重步兵的确是一种对军纪要求十分严格的兵种。 他们先向西边行军。 吕武有事先派出家臣前往拜会沿途的家族,告知他们只是一次正常的借道。 等老吕家的军队靠近“杨”地,却是依然把这边的贵族吓得不轻。 这些家族一方面进行警惕,另一方面派出家臣前来拜会。 一直到老吕家的军队从“昆都”那边过汾水,他们才算是真正放心下来。 “一直在找造桥的人才,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吕武没想自己去设计,很清楚这种事情不能开玩笑他想“封地内没有桥梁,太麻烦了” 每一次都要借道,能不麻烦吗 他们过了汾水来到北岸,抵达的是“霍”地。 这边已经有老吕家的附庸,会前来进行迎接。 吕武跟他们社交了一下下,稍微耽搁了两天,才继续朝“吕”地开拔。 这一次,老吕家闹出来的动静有点大,吸引了很多家族的注意力。 一直到吕武率军抵达“吕”地,闹出来的动静才发酵起来。 很多家族得知之后很茫然。 他们就纳闷了,老吕家才发展几年,咋就这样了呢 与老吕家的发展速度相比,他们简直就是龟速啊 。 第177章:请允许我的军队入场 四年的时间,吕武能将家族发展成这种规模,一方面是他的确经营有术,更多是一种适逢其会。 时值赵氏主宗被灭又复立,晋国内部各家族没有安全感,一个个想着找谁来抱一抱团。 一些大家族则是知道自身的发展已经遭遇瓶颈,想着找几个能栽培的小老弟帮一把,等这些小老弟成长起来作为自己的助力。 心狠一些的家族,他们则是将目光瞄向了别出的亲戚,想要吃掉这一帮亲戚来壮大自己。 郤氏内乱就是属于内部存在不可调和的矛盾,用撕咬、吞并别出旁支壮大己身的做法。 他们不是第一个这么做的家族,只是因为被栾氏搅局,闹出了比较大的动静。 很多家族吞并旁支总是能够做到细润无声,等大家反应过来,事情已经办完了。 这一次郤氏绝对要恨死栾氏。 因为栾黡的多嘴,不但让伯宗成功逃亡,郤氏的私军也遭到了很大的抵抗。 “郤氏伯宗断尾求生,进行了资产和人口转移”吕武刚收到消息,对毕阳说道“沿途家族帮助了他们。” 毕阳说道“伯宗为谦谦君子。” 这是反话吧 现在的年代讲信诺没有错,要说对方是君子,纯粹是在侮辱人。 一个人说谁是君子,差不多就是明白着告诉对方你丫别反抗了,乖乖让我欺负吧。 其实就是郤氏主宗太过于嚣张和跋扈,各家同情伯宗的遭遇,愿意给予方便。 他们能做到的只是选择性地无视伯宗的逃亡队伍,其余的帮助就没了。 要是郤氏大宗的追兵到了,他们就会丢掉同情心,配合郤氏大宗追兵抓捕伯宗逃亡队伍。 自己的生存才是优先该考虑的事情。 在这一方面,谁也别苛刻谁。 吕武等人已经进入“吕地”。 这一边因为“吕”城已经放弃,不存在还能使用的城池。 魏琦几次来“吕”地,一般都是前往某个“邦”边上驻扎,少量的士兵进入“邦”里面,更多是扎营于旷野。 置换封地的话,各个家族都会将能带走的带走。 因为村落的建立就是提供劳动后的歇息所在,老吕家的人进驻“吕”地,肯定会将那些房舍重新利用起来。 毕阳需要进行多方的了解,包括“吕”地里魏氏的属民和奴隶集结情况,要带走的物资是不是也准备就绪。 他再一次见到吕武时,脸色有些不好看地说“郤氏私军已入境。” 这个情报吕武比毕阳还早知道。 老吕家对接收“吕”地非常重视。 吕武早早就派出人手进入“吕”地,特别注意与之比邻的郤氏伯宗动向。 郤氏大宗没动手之前,伯宗就已经出现了逃亡,有一部分逃窜进入“吕”地,更多的则是逃散到四方。 进入“吕”地的这一部分伯宗逃亡者,他们并没有到各个村落,选择躲避进了山区。 他们要是没有投靠“吕”地的主人,就会变成所谓的野人,成为“吕”地的麻烦制造者。 即便不被郤氏追兵解决,吕武后面肯定也要进行处理。 现在随着郤氏私军进入“吕”地,那一批伯宗逃人会不会成为野人不好说,已经实际上给魏氏和老吕家带来麻烦。 吕武故作不知地问道“带兵者何人,可有交涉” 因为一直在关注的原因,他哪能不知道郤氏私军的统兵指挥官是谁,数量都摸得很清楚。 毕阳说道“来者名周,与你有同袍之情。” 吕武又问“现吕已为武所有” 一旦毕阳说“是”,麻烦就属于老吕家,跟魏氏没有关系。 “我已遣家臣与之交涉。”毕阳没有正面回答,又说“若可将逃人抓捕最佳。” 魏氏只是要从“吕”地搬走,人和物资可能已经走了一部分,却还有更多的人滞留在当地。 毕阳多说了一句话,是期望吕武能去将郤氏伯宗的逃亡者解决掉 进行了一番权衡的吕武,行礼道“便由武派兵前往。” 且不管魏氏到底想干什么,仅以目前的情况来看,没有迹象显露出坑到老吕家。 他们真要坑老吕家,“吕”地的搬迁速度不会这么慢,同样不会在郤氏主宗私军进入“吕”地后进行拦截。 当然了,因为魏氏在“吕”地的武士前往拦截郤氏主宗私军,就需要老吕家的部队去解决郤氏伯宗逃亡者了。 毕阳露出了欣慰的表情,道“善。” 都是明白人,有些事情压根就不用说得那么浅白。 吕武不相信毕阳看不出自己近一段时间的表现意味着什么,看透不说破罢了。 既然是误会,又或者说不管是不是误会,魏氏终究没有将老吕家给坑了,吕武总是需要有所表示。 因为事先掌握郤氏伯宗逃亡者在哪的关系,省略了花时间寻找的步骤,老吕家的部队迅速抵达位置,将那一批郤氏伯宗逃亡者围了起来。 老吕家带兵的是宋彬。 他正站在山脚下,微微抬头看向山间。 山上植物的遮掩下,一批人若隐若现。 他们看上去模样狼狈,表情悲切的站在原地。 “人数多寡”宋彬得到答案,回身看了一眼带来的军队,下令道“先行劝降。” 他当然不是带来所有部队,以轻步兵为主,少量的战车,重步兵一个没带。 部队开始喊话。 山上的人脸上的悲切更浓。 个别几名逃亡者拔出剑来,留念地看一眼天空,自刎后倒下,脖子冒出来的殷红色血液滋润了大地。 剩下的逃亡者一边哭泣,一边往山下走。 而吕武这一边,他已经来到对峙现场,同行的部队则是停在外围。 不让部队进场,主要是情势看着有些紧张,一旦老吕家的部队进入,说不准会让郤氏大宗的部队出现过度反应。 进入“吕”地的郤氏大宗私军数量,目测上去约有两千左右。 他们这是不告而入,属于非常没有礼貌的行为。 跟他们对峙的魏氏军队,目测应该是一千左右 要是魏氏足够强硬,又或者吕武足够莽,仅仅因为郤氏大宗私军没有经过请求就进入,足以作为开战的理由了。 “阴武子”郤周远远地看到一辆战车吕武的身影,稍微愣了愣神,对旁边另一辆战车的主将说道“由你假之,我前往与阴武子谈话。” 那人无声地行了一礼,表示明白。 郤周搭乘的战车动了起来。 毕阳看到后,换到吕武所在的战车上,说道“或有转机” 他们的这一辆战车也在往前行进。 魏氏肯定不想与郤氏爆发交战,甚至不会希望矛盾扩大化。 这个是取决于郤氏足够强大。 换作什么阿猫阿狗敢不事先告诉就军队进入,信不信魏氏会是另外一种态度,甚至直接灭了 “阴武子”郤周在战车没停时就先行礼致意,等待战车完全停下来,说道“至今方知吕已归你所有。” 毕阳情不自禁看向吕武。 他这是在错愕郤周竟然会对吕武认怂。 吕武则是在想“这家伙是给我面子,还是在挑拨离间啊” 毕竟,郤周的所作所为一点面子都没有给魏氏留,他未必知道毕阳是谁,却是当着魏氏那么多人在场,说那样的话。 吕武回礼,说道“请允许我的军队入场。” 郤周“” 毕阳“” 搞嘛呢 不是要好好说话,能用嘴巴解决,不搞暴力的吗 吕武回身对着后面摆了摆手。 早在等待信号的卫睿放声大吼“进” 百多辆战车率先动起来,紧随其后的是早就列队等待的步兵方阵。 他们的行进速度并不快,步兵在开始前进时,每迈一步就会“嚯”的喊一声。 渐渐地,口号声中的军队,他们的踏步形成一致。 会有口号,其实是因为没有战鼓声的节奏来协调。 晋军早就窥探到战鼓声的节奏,能够让士兵能更加整齐划一地迈步。 离得远了看不太真切,等互相之间的距离拉近,魏氏士兵和郤氏士兵脸上出现了愕然。 随后,魏氏的士兵发出了欢呼声。 郤氏的士兵则是在面面相觑。 引发不同反应的原因很简单,老吕家的部队在行军中依然保持着整齐的队形,并且甲士的数量看上去太多了 虽说是铁甲,但铁甲就不是甲了吗 只是铁甲保养困难,生锈后产生的麻烦太多,不代表铁甲的防御力比青铜甲差劲。 有远见的贵族,他们大体上的氛围依然是看不起穿铁甲,只是看到老吕家大肆使用铁器,已经在猜测金属变革时代是不是已经到来。 更外围,一些早早就过来瞧热闹的周边贵族,他们瞪大了眼睛看老吕家的部队在进军,心中有各种各样的心思。 他们之中的一些人,封地里也有郤氏伯宗的逃亡者,面对郤氏大宗的追兵入境,屁都不敢放一个。 但凡是军队入境,还是追击状态,别奢望不会造成损失。 郤氏也是嚣张跋扈惯了,面对同等卿位的家族还有所收敛,对上实力弱小的家族免不了偷鸡摸狗。 有一个贵族傻愣愣地呢喃“要打起来了” 他身边的贵族选择挪动几步,不知道是深怕被传染到蠢病,还是什么原因。 第178章:占了便宜还卖乖 吕武也是看到郤氏大宗的军队看到自己后,气势上面遭到压制,才会让自家的军队入场。 这个郤周,他的确跟吕武当过同僚。 针对秦国的“惩戒之战”,两人作为同僚的一开始,郤周对吕武还有些盛气凌人。 后来,吕武的一再表现令郤周很服气,甚至感到了敬畏。 郤周带来的郤氏私军就是对秦“惩戒之战”的那些士兵。 他们同样见证了吕武的崛起过程。 是个贵族对谁服气,考虑到自家的利益,服气不等同于服软。 士兵则比较单纯,他们还记得吕武带领他们从一个胜利走向另一个胜利,对能打胜仗的将领天然上感到爱戴。 再来是吕武真的勇猛,肯定会更受到士兵的欢迎。 这样一来,不难得知吕武一出现,魏氏士兵就感到心安,郤氏大宗士兵为什么收起了傲气。 魏琦曾经对吕武说过一句话,低调不管用的时候,能多高调就多高调。 这一句话吕武有自己的理解。 看得是时机,由自己去进行判断。 要不装逼不成反被那啥,太尴尬了。 老吕家借这一次接收“吕”地进行武力炫耀,本身就是想要高调来震慑敢于窥视之人。 郤氏大宗私军进入“吕”地,对魏氏除了麻烦没有其它,对老吕家则就未必了。 “你”郤周脸色谈不上难看,只是感到了难堪。他觉得过于突然,一时间脑子有些懵,问道“何至于此” 吕武思来想去,打起来的机率太小。 机会已经送上门来 有比拿郤氏大宗当“鸡”来震慑“猴子”更划算的买卖了吗 没有的。 老吕家连郤氏都敢怼,其余各家难道还觉得自己比郤氏更强、更嚣张、更跋扈 列阵前行的部队,他们踩踏着整齐的步伐,抵达距离郤氏大宗私军前方一里,停了下来。 郤氏大宗这边起了一些小骚乱,很快被各级军官弹压了下去。 “我已派兵围捕伯宗逃亡之人。”吕武做事要高调,语言却要低调,说道“即刻便会送来。” 场面这么大,郤周还以为吕武要开战,一听不是那么回事,下意识地松了口气。 至于说,老吕家的军队威逼啥的 郤周看到吕武就已经先怂了。 郤氏大宗的士兵想到吕武以往的种种,产生不了太大的怒气。 这是一个能单人破门的狠人啊 还将秦国都城“雍”的城门撞塌了 面对这样的一个人,想硬气好难的 再看看老吕家的军队。 战车两边车轮伸出去的玩意,一看就吓人。 那么多身穿重甲的武士,一个又一个方阵静立原地。 郤周本来还在想,真开战的话,哪怕包括自己在内被全歼,郤氏也不会放过老吕家。 他正犹豫要不要干点什么,却听吕武讲起了道理。 他们之所以进入“吕”地,不就是为了追杀伯宗逃人吗 既然吕武已经派兵追捕,也愿意送还给他们,任务也就等于完成。 郤周很感概地说“阴武子行事有礼有节,令人叹服。” 都不是什么笨蛋。 一开始可能因为事出突然,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 有了一点时间来作为缓冲,该想到的哪能想不到。 郤周看出吕武是在拿他们展现一个贵族该有的尊严,偏偏一切都符合贵族之间的礼仪标准。 因为不告知就进入“吕”地,明显是他们先不对。 换作是什么阿猫阿狗,郤氏欺负也就欺负了,不服就继续欺负。 郤周知道郤至很欣赏吕武,不止一次出口称赞,还想着让吕武长期在“新军”纳赋。 正是因为这一点,他在郤至没有改变态度前,很难对吕武强硬。 吕武见目的已经达到,无声地行了一礼。 郤周想了想,又说“逃人之事,阴武子可自行处置。” 那些伯宗逃人不是平常意义上的逃亡奴隶,等于贵族没有义务帮忙抓捕并归还。 郤周这么办事,是想给吕武一个表现的机会。 毕竟,郤氏不是谁的面子都卖,卖了面子就该有所收获。 其余人不知道那么多的弯弯绕绕。 他们看到郤周的战车回到本阵,郤氏大宗的军队调头离开,无不是错愕当场。 郤氏可是一个怼天怼地对空气的家族 这一次,怎么就萎了呢 毕阳见证了全程,可是他也不知道里面的弯弯绕绕,心里极度讶异郤氏竟然跟吕武讲起了道理。 要知道即便是元帅、执政和中军将于一身的栾书,郤氏也照怼不误。 这一次郤氏内乱,郤氏伯宗的人四散逃亡,郤氏大宗四处追杀,没见给谁面子的。 吕武没来之前,郤氏大宗的军队对上魏氏军队,表现出来的态度要多蛮横就有多蛮横。 结果吕武一现身,郤氏大宗竟然退让了 没有对比,也就没有伤害。 这一对比下来 而吕武却是在庆幸郤氏大宗领兵的是郤周,换作另外一个人,今天的事情就难办了。 他见毕阳用惊奇目光看着自己,问道“叔父” 毕阳用着困惑的表情,说道“武有恩于此人” 这年头报恩的方式挺多,遭遇到冲突,为了报恩选择退让是比较正常的做法。 吕武笑着说道“郤氏已退,武便与叔父就此交接吧” 封地交接不是双方私下口头约定就算完事。 国家那里需要进行一套流程,也就是山川舆图上的划分,留下带有两个家族印章的文书。 一个家族想将那块地给谁,还要交出自家的山川舆图。 因为封地上的人都会带走的关系,自然也就不用召集众人进行明示。 毕阳带着吕武走了一下“吕”地与各家的交界处。 他看到老吕家的人扛来石碑,挖坑给埋进去,走近一看,石碑上有一个图腾。 这个图腾是,两个“口”,而两个“口”进行余部交叠,被一只昂首的火鸟的爪子给抓着。 每一个家族都有属于自家的图腾,只是还没有哪一家会雕刻在石碑上,埋在自家与别家的交界处。 “此”毕阳想了一下措词,道“界碑” 不但是同一个国家内部的各个家族,国家与国家之间也没有界碑这玩意。 现在的各国边界线挺模糊,筑城来划定疆域线是比较奢侈的做法,一般是以某条河或某座山来作为模糊的定界线。 吕武拿后世很平常的做法来现在办,却是开创了历史的先河。 花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毕阳陪吕武走遍了该走的地方,该介绍和交代的事情也办完。 在这一段时间里,魏氏该撤离的人口和物资也没落下。 临走之前,毕阳对吕武说道“郤氏霸道蛮横,莫让记仇。” 吕武当然摆出虚心受教的姿态。 山川舆图已经交接,该埋的界碑也埋了。 等毕阳带人离开“吕”地。 这一块地方也就正式归于老吕家。 在接下来,吕武需要派出家臣,又或是自己前往,用这样的方式来告诉周边的邻居,“吕”地更换了主人。 同为中等贵族,包括大贵族,吕武很有礼貌地去进行了亲自的拜访。 小贵族只需要老吕家出动家臣就足够了。 而在这一段时间,老吕家的人手也陆陆续续进驻“吕”地,重新将那些村落利用起来。 魏氏在之前已经重新完成了播种,他们这一搬走,农作物自然是留给了老吕家。 从“吕”地撤离的魏氏一批人,他们直接去了大河西岸的新封地。 魏氏将得到的新封地取名叫“栎yuè阳”,治理权和所有权自然是归于吕琦,不,以后不能再叫他这名字,鉴于新封地的名称,要么称呼栎阳琦,要么就是魏琦了。 吕武选择将郤氏作为最后一家拜访的对象。 他没有大张旗鼓地带着一整个“师”的部队,仅仅是带上千名武士。 拜访之前,他没忘记一道手续,先行派人前往通知。 等待要正式拜访,他还带上了那一批伯宗逃亡人。 面子是互相给的。 吕武在郤周这里得到了体面,不能没有回馈。 再则,“吕”地是吕武的封地,抓捕某家的逃亡人,只是行使“当家作主”的权力。 当然了,抓了之后再交出去,基于各家族同情伯宗一方,名声方面会受到一些损害。 这么干的家族多了,笑话也是互相取笑。 吕武是在进行权衡后,做出了“两害相较取其轻”的选择。 说到底,栾氏都不能拿郤氏怎么样。 郤氏那么嚣张,也不见其余卿位家族敢正面怼。 吕武已经占了便宜,不能往死里得罪了嘛 借这一次,老吕家虚张声势了一次,不再会被小瞧,算是大赚特赚。 接下来就看吕武要怎么去处理后续。 郤氏伯宗战败,他们的一切归了郤氏大宗。 乱战之后,道路边上偶尔能够看到一具已经腐烂的尸体。 看到村落时,里面是一片残垣断壁。 郤周在营地的辕门前迎接吕武的到来,见面就说“阴武子欺我。” 吕武不慌不忙地行礼,脸上笑眯眯。 “也罢。”郤周苦笑了几声,先比了一个请的手势,才说道“若主上怪罪,我恐难善了。” 不管是基于什么原因,他这一次事情就是办得不漂亮,郤至真要处理起来,后果的确难料。 吕武不得不正视,说道“武不日便拜会温子郤至。” 郤周立刻松了口气,停下脚步感激地对吕武行了一礼。 这欺负人,欺负完了还能得到感谢,也是够了。 第179章:擦?必须祸水东引啊! 吕武既然下达了征召令,自然不可能带着部队武装游行一番就算了。 要知道不管国君还是谁,包括领主本身,一年只有一次免费的征召命令。 简单的说,“士”这个阶层每年都有相应的纳赋义务。 他们得到征召之后,需要自备武器、甲胄以及粮食,前往某处集结再听从命令进行服役。 用西方的说法,他们缴纳的是“血税”,不是财帛。 每一名武士,他们出征都会带上自家的几个人,可以是亲人,也能是奴隶。 带出来的这些人,除了平时照顾武士的生活起居以及武器、甲胄的保养之外,其实还是一种脚夫。 毕竟,带出去的粮食不一定够,吃完了肯定需要补充,也就需要有人往返携带。 他们的纳赋一般是三个月,也就是一个季度。 超过这个时限后,他们就会开始想回家。 从农耕民族的耕作规律来看,纳赋周期为一个季度,其实还挺符合规律的。 吕武将部队带出来,考虑到“吕”地是晋国的边疆,北面就是白狄的栖息地,没道理不逛一圈。 以前“吕”地北疆的白狄是魏氏的麻烦。 等“吕”地成为吕武的封地,理所当然就变成了老吕家的麻烦。 逛这一圈,他们的收获并不怎么样。 此前白狄多次主动侵犯晋国,历经三年的多次大败,白狄一再损失惨重。 另外,光是吕武参与的清理就有两次,没算上魏琦带兵犁田一般地犁了两圈。 多次战败,加上一再被清理,白狄迁徙走了一批又一批,仅有几个不知情的部落才会头铁地搬迁过来放牧。 吕武抬手比划了一圈,问道“我若占此地,可否” 宋彬诧异道“此蛮荒之地,占之何用” 讲道理,没有经过开发肯定看着荒芜。 关键的问题在于,该地是现代的山西地界。 都不用太久远的以后,仅仅是百多年后,该地就将逐渐得到开发,说是变成鱼米之乡有点夸张,成为农耕区却是没问题的。 当然了,农耕是可以的,只是成为产粮区则很勉强。 诸夏能够成为富足产粮区的地方不多,也就八个三江平原、松嫩平原、江淮地区、太湖平原、江汉平原、鄱阳湖平原、洞庭湖平原、成都平原。 反正晋国的疆域内并没有。 吕武很能根据实际情况来做出判断。 老吕家现在连开发“阴”地都吃力,多了一块“吕”地已经完全够用。 只是多占地这种事,能占自然最好,占下让鸟去拉屎,都是极美的事情。 “敌退我进,可为缓冲。”吕武摇着头,很感概地说“魏氏之患,我家不可受之。” 不趁白狄主动退让去占领,还等着他们回来 宋彬露出惭愧的表情,致歉道“主所思深远。” 吕武问道“我若建寨于此处,留人驻守可防白狄不复来” 就是类似于边疆哨所的布置。 宋彬无法回答吕武这个问题。 现在各国虽然有边防军这种部队,却是每个家族抽调出多少士兵,轮流去进行驻防,并且是在最有可能爆发交战的“热点”区域。 他们是一种警戒作用,也就是被消灭之前进行预警,并没有实际的驻防能力。 更多的边疆区域,各国依靠的是边疆贵族自发防御,没有边防军的存在,又或者边疆贵族就是边防的力量。 吕武觉得应该试一试。 最前沿的哨所就从吕梁山的南侧边沿开始,沿着成片的树林区域一直到“霍”地。 他在脑海中规划了一下,长度应该是四十里左右 每八里设立一个哨所,驻防的人数设为二十,拢共也就需要一百人。 这些驻守人员,每三个月换一批,一年也就只需要四百名武士来轮流。 作为一名贵族,吕武当然不能想干就立刻干。 他需要回去召集家臣,将自己的想法说一说,才能符合当下的家族理政流程。 也就是说,哪怕是一家之主,其实也不能一拍脑袋想干啥就干啥。 一次两次没关系,次数多了家臣就会有意见。 社会是存在分工的。 等家臣相继辞职不干,家主自己再能干,还能包揽全部的活 在进入冬季前的半个月,吕武带着外出的部队回到“阴”地,武士得到了解散,属民和奴隶各归各位。 而他在“吕”地怼了郤氏的事情,经过时间的发酵已经展现效果。 郤氏这次内乱,大宗没费太大的代价吞并了旁支,只是因为被搅局的关系,没有郤氏一叔二侄三郤中收获那么大。 吕武听说了一件事情。 郤锜这个郤氏一叔二侄中最野蛮也是最骄横的人,率兵追击旁支逃人进入一家贵族领地,以那名贵族窝藏逃人的理由,肆虐了该贵族的领地。 那个倒霉的贵族叫夷阳五,是国君姬寿曼的宠臣之一。 因为郤锜的蛮横,留在新田的郤犨叔被国君传唤。 国君见到郤犨就发飙,说了不少难听的话。 郤犨在三郤中算是脾气最好的一个,心平气和地听国君骂完,才开口为郤锜解脱。 事情是个什么结果,宫里没传出来。 倒是后面夷阳五跑到新田,去了郤氏家进行赔罪。 明明是受欺负的一方,却要赶过来赔罪 夷阳五这样一搞,郤氏的名声更臭了。 现在郤氏内乱的影响并没有完全结束。 伯宗出逃,旁支的土地和人口被大宗吞并,郤氏的郤锜和郤至一直领兵在追杀伯宗的逃人。 他们去一个地方搅乱一个地方,偏偏大多数贵族再愤怒也不敢反抗,只能屈辱地忍受着。 晋国已经开始出现舆论,讲的是曾经的赵氏也没嚣张到这份上。 而赵氏最嚣张的时候好歹把持着三个卿位,郤氏现在只有两个卿位就敢这么嚣张,多占一个卿位还得了 关注国内动向的吕武,他知道这是有人在制造舆论搞郤氏。 谁想搞郤氏,吕武顶多也就听个乐呵。 等舆论出现吕武率军硬怼郤氏的篇幅,他就坐不住了。 “玛德是栾氏,还是范氏”吕武听说郤至在范氏封地也搅了一场,思考道“又或者是栾氏和范氏一起还是哪一家搅乱风云” 不管是谁,反正将吕武给搅搅和了进去。 郤氏现在到处冒邪火,拿老吕家开刀,咋整 吕武紧急召集家臣。 因为事态过于急切,他甚至没将会议地点安排在半山腰的庄园。 “郤氏已惹众怒。”梁兴经常会在各家吃吃喝喝,很多消息就是由他得知再汇报给吕武,说道“众家敢怒不敢言。” 这一句话提醒了吕武。 也许不是某一家搞郤氏,是形成了一种默契。 然后,他在“吕”地干的事情对那些家族来说很提气,成了一种典型 “主。”虞显皱眉说道“可是忧虑郤氏来犯” 吕武沉吟道“不可不防。” 谁知道郤氏的某个谁会不会觉得遭遇耻辱,给脑子一热真的带兵来搞事。 宋彬提醒道“卿位变动正在当下。” 在不久前,荀氏的荀庚还是病逝了。 他这一死,中军佐的位置就让了出来。 按照晋国的传统,上军将士燮范文子会递补中军佐一职,郤锜则是成为上军将,后续的卿依次递补而上,再由一个新人来成为新军佐。 如果没有出错的话,荀氏的其中一名成员就是新任的新军佐。 另外,赵旃的下台早就注定,他却是早早回去邯郸,使新军将明明有其人,却是没人履行该职务的权力。 这样一来,晋国的卿位就空出了两个,等于新一轮的卿位变动中,会有两个人成为“卿”。 宋彬捏着下巴,说道“魏氏任卿中新军佐” 他们知道魏氏一直在为成为“卿”而奋斗。 仅是从实力来作为标准的话,魏氏的确有承担卿位的相应实力,但事情不是这么算的。 卫睿颇为期待地说“若魏氏任卿,主便有两位卿的庇护。” 不出现意外,新一轮卿位变动之后,韩厥就是上军佐了。 这个结果对韩氏是好事也是坏事。 好事当然是卿位又进了一步。 坏事则是从一支军团的老大,变成了副手的角色。 吕武摇着头,不是诅咒,纯粹是讲述实事,说道“如此态势,魏氏无法为卿。” 家臣们露出了不解的表情。 吕武解释道“荀氏必占其一卿位。如无意外,该是中行偃。” 这个中行偃就是荀庚的儿子,只是他之前行使的是中行氏那边的权力。 中行氏会由荀庚的儿子荀偃来做主,说明别出的中行氏二代中没有出色的人才。 在吕武看来,荀氏要是有点野心,是个吃掉中行氏的好机会。 他不知道的是,自己的猜测很快就会成真,也导致了荀氏、中行氏和智氏的正式分家。 虞显眉头皱得更深,问道“此次卿位变动,郤氏将成赢家” 吕武怕得就是郤氏占了三个卿位,想找个谁来立威。 他说道“闻国君训斥苦成叔子郤犨,不知是否有其事” 话都说这么明了。 来个聪明人吧 梁兴不负吕武的期望,说道“胥童不满郤氏久矣。他与长鱼娇、清沸魋、夷阳五,皆为君上宠臣” 理解万岁 自己不想成为靶子 那就找到更适合成为靶子的对象,事情搞起来 第180章:当俺是提线木偶? 凡事有利有弊。 吕武在“吕”地怼了郤氏,必然要承受相应的压力。 这个他早有相关的心理准备,只是没想到郤氏这次的邪火会那么茂盛,好好的内斗玩成肆虐四方的贵族。 郤氏早有嚣张跋扈的名声,没见谁能拿他们怎么样。 现在晋国上下公认的就是,栾氏这一次将郤氏坑得不轻。 所以,必须是栾氏要背锅 没有栾黡的大嘴巴子,郤氏伯宗怎么会在郤氏大宗动手之前就逃亡 所以,讲道理的话,郤氏要恨要打,该是对着栾氏去。 各家也在睁大眼睛看着,就想看看郤氏和栾书会不会打起来。 吕武将梁兴派去了新田。 同时,他让韩妏带着孩子回了娘家。 韩厥肯定一直在关注国内局势,一见到韩妏带着吕欢,没道理不会品味出点什么。 这个吕欢是吕武的第三个儿子,为韩妏所生。 当然了,吕欢虽然是韩妏的亲生儿子,她却没有吕欢的抚养权。 现在的社会结构,决定了抚养的权力在赵手里。 “韩伯是个老好人,他一直想低调,也真的无比低调”吕武并不指望韩厥能做点什么,想道“他虽然不会有任何表态,该有的威慑力还是有的。” 晋国的当下,硬要说有什么人的名声很好的话,韩厥算是其中的一个。 他竭力报恩的形象太好了,韩氏也有自保实力,使得没有必要为前提,没人愿意招惹这么个好名声的人的麻烦。 季节已经进入冬季。 位置靠北的区域最先开始下雪,随后往南逐渐推移,一样下起了雪。 到了这种季节,各家再不想消停,也该消停下来。 干仗的事情停了,新的热闹很快就会出现。 无法干什么大行动,位高权重的人全集中在新田,他们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心里有火气很容易产生争锋。 梁兴去新田之后的第二十七天,送回了一个情报,讲的是栾黡去向郤氏赔罪。 堂堂元帅、执政和中军将的儿子,还是栾氏未来接班人,跑去向三郤进行赔罪,栾书的脸不要,栾氏认怂了 要是没有看到后面的内容,吕武就该考虑是不是要停止建设平原,专心经营山脉了。 他甚至开始觉得,吕梁山其实是个好地方。 这个绝对不是胆小,是“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的思量。 脾气火爆的郤锜不顾郤犨和郤至的劝阻,持戈将栾黡赶出家门,叫嚣栾黡要不是个小辈,要当场结果了这个坏事的小子。 换位思考一下。 自己做了很久的准备,只差临门一脚就能尽情收获,却是一个家伙跳出来将自己的布局揭开。 是个人都会非常恼怒。 郤犨随后去拜访了栾书。 他们聊了些什么事情,当事人不进行透露,外人很难得知。 吕武猜想到这个时候,栾书绝对在祈祷哪个不开眼的国家,赶紧来进犯晋国。 然而,西边的威胁,也就是秦国被揍趴下,都割土求和了;北疆的白狄远遁数百里,丝毫不敢调头南下。 至于楚国 栾书现在再想搞事也不会去和楚国搞。 再则,楚国已经从卫地退兵,回国过自己的小日子去了。 因为秦国的下场悲惨,一直反复横跳的齐国变得老乖了,一点点的小动作都不敢弄。 环顾周边列国,他们对晋国的表现只有敬服,搞得栾书快乐中出现了难受。 卫国这一次被楚国祸害得不轻,卫君卫臧对晋国没有驰援有很大的怨言,只是不敢直接将矛头指向晋国众“卿”家族。 在栾书猜测郤氏明年会不会对栾氏发难的时候,卫君卫臧罢免孙林父的消息传来。 卫国发生了大不幸,对栾书,乃至于是对晋国,却是一个转机。 晋国有外患的时候,各卿位家族虽然会互相争斗,但他们保持最大的克制。 一旦晋国没有了外患,他们斗起来就有些收不住力。 自家小老弟出事了 首先紧张起来的是范氏。 他们之所以紧张,归根究底的原因是卫国的外交由范氏负责。 卫国发生了这种事情,范氏就要担负起责任。 士燮将卫国发生的事情拿出来讨论,他本意是要让国家进行背书,再由范氏全权解决。 按照惯例的话,各家负责哪一个国家的外交,出了事情就是该由那个家族去处理。 不然的话,他们好处拿尽了,遇事却要大家一起扛 没这样的道理 “元帅插手范氏”魏相是在两天前抵达老吕家,休息妥当了才找吕武,一见面就提到了晋国贵族近期最关注的事情,又说“祁公时时苦叹。” 士燮是范氏,姓是祁。 魏相称呼祁公没什么错误,还充分地表达出了同情。 现在晋国的第一老好人是韩厥。 而韩厥其实是顶替了士燮的位置,让士燮下降一个排位成了老二。 吕武的地位虽然得到提高,一些弯弯绕绕只是听说,不能说真正的了解。 在晋国,负责外交是一个油水相当足的事情,没有一定的实力根本没资格去抢。 卫国是范氏的“羊羔”,他们尽情在卫国身上收获,提供保护的同时,肯定要保证卫国不给晋国添乱子。 现在栾书插手卫国,看似在帮范氏擦屁股,但范氏才不会这么认为。 哪怕栾氏对卫国没有野心,范氏也不想被横插一脚。 要不然,有一就有二,还有三四五六七的无数次。 吕武搞清楚状况,疑惑地说“元帅怎能如此” 他不是在表达什么,只是觉得栾书不应该这么昏了头才对。 魏相却不是专门来说这事的。他问“可与赵孟有所联系” 吕武眉头一挑,讶异道“为何有此问。” 他们谈论的赵孟当然是赵武。 会称呼“赵孟”,只因为赵武是赵氏主宗的宗主。 吕武当然一直在跟赵武保持联系,每个月都有一封书信往来,不曾有过间断。 魏相问道“韩伯唤赵孟入新田一事,为何” 这件事情吕武还真不知道。 赵武回去赵地已经有将近三年的事情,由家臣齐温负责封地的上的事务,他则是当起了一个宅男。 吕武与赵武的书信往来中,大部分是提问与回答,偶尔才会见到赵武谈论封地上的事情。 从一些不长的篇幅中,吕武得知赵人对赵武其实并不多么待见,一切只因为赵武是赵庄姬的儿子。 而赵氏之所以遭此大难,主谋是谁并不重要,被算在了赵庄姬的头上。 赵人一方面不多么待见赵武,另一方面又只能效忠赵武,显得很矛盾。 “韩伯因何唤赵孟入新田”吕武一脸的不理解,说道“郤氏正盛” 说到一半,他却是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 也许现在真的是赵武重新进入大家视野的最好时机 郤氏跟栾氏扛上,又惹了众怒,他们需要应付的家族太多。 另外,国君一直都在针对郤氏,只是手头上没有硬实力,屡屡只能占口头上的威风。 晋国的局势看着比较紧张,却是十分适合赵氏重新入场,错过这个机会的话,不知道还要等多久。 魏相看吕武说一半自己停下来,还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含笑说道“韩伯有大智慧啊” 吕武则是存在不少困惑。 哪怕赵武重新出场,以赵氏目前的实力,韩厥能帮他谋得什么职位 太高了的话,赵氏的实力支撑不起来。 低了则是还不如继续窝在封地发育。 “武,我今次来,邀请你往新田而去。”魏相说出了真正目的,道“卿位变动在即,各家冲突不绝,不可不参与。” 其实,吕武也一直在考虑要不要去新田。 他想找郤至试探一波,不能排除掉隐患,也要知道郤氏对自己的态度。 更重要的是,到了一定的身份地位,再加上名声也不小,长期不露面很不恰当。 吕武觉得自己应该露面,却不能过于显眼。 这一次韩厥让赵武重归各家视线。 赵氏的重新出场必然会让晋国上下关注。 吕武这个时候出现,能吸引到的目光就不会那么多了。 至于封地内的建设 身为贵族,没有可能一直待在封地。 少了他的监督问题不大,要是他不在就不能建设,老吕家干脆就别发展了。 吕武觉得魏相还有其它目的,开门见山地问“另有何事” 魏相沉默了一小会,说道“若有战事,武意属何处” “嗯”吕武不解地看着魏相,说道“近期国无外患,何来战事之说。” 魏相笑嘻嘻地说“武直说便是。” 吕武却问“可是大大魏琦有所安排” 老吕家现在已经不是魏氏的附庸,早早就进行了和平分手。 另外,以前的老吕家依附魏氏,是一种公平公正的互生关系,不属于被控制的那种。 “瞒不过武啊”魏相先感概了一句,带着期待问道“可愿入中军” 吕武这一下懂了 魏氏现在虽然跟韩氏结盟,跟随步调的人选却是栾氏或者说栾书。 “非是大大提议”吕武深深地看着魏相,说道 第181章:是俺让魏氏免遭覆灭! 吕武该多傻才会去给栾书当刀 他觉得魏氏是想向上爬,渴望得有些魔怔了 魏氏不知道被栾书蛊惑了什么,乐意掺和进去是他们自己的事情,怎么还想着把吕武给拖下水 “已恶郤氏”魏相满脸不解地说“韩伯顾于赵氏,岂有余力” 这是魏氏觉得吕武已经冒犯了郤氏,帮忙找个能投靠的靠山,选阵营接受庇护 吕武差点脱口而出一句我谢谢您了。 魏氏没看到栾黡跑去道歉吗 郤锜一点面子没给栾书留,还会因为忌惮栾氏,要报复吕武就不进行报复了 没看到栾书立刻反击。 不,看样子栾书在反击了,只不过干的是让别人上。 吕武去了,完全送上门,必然会被推上前台 栾书到底给魏氏一家子承诺了什么 吕武很惊讶地看向魏相,说道“武从未奢望韩伯如何。” 他真的从来没有指望韩厥能为了自己跟谁死磕,甚至都没有想过韩氏就该给自己兜底。 时至今日,韩氏为什么选吕武联姻,他都没有真正地搞明白,只是猜测程婴在其中起到了很关键的作用, 这个联姻也不是太有意义。 韩氏嫁给吕武的女儿是嫡出,却不是嫡长女。 不懂礼法的人可能不了解嫡长女是个什么样的角色 简单的说,任何家族的嫡长女都能行使家族的某些权力,也就注定这个身份所带来的意义。 各个家族在婚嫁方面,嫡长子和嫡长女的婚姻从来都不能随随便便。 可以从哪个家族的嫡长子与嫡长女的婚姻选择对象,看出他们是个什么样的风向标。 这种惯例一直延续到现代,只是“意味”没那么浓了而已。 要是还迷糊,想想那一句“长兄如父,长姐如母”就懂了。 华夏历史源远流长,能传下去的名句,一般是有其意义的。 韩氏在吕武初入军中给了一个“渠道”,就是一直以来最大的帮助。 后面吕武取得了什么成就,哪一样是平白无故来的 所以了,韩氏对于老吕家来讲,更多的作用是恫吓一些不明真相的人,防止出现不必要的麻烦。 真正有实力想动老吕家的家族,韩氏其实也扛不住。 说好魏氏跟韩氏一块玩耍的。 现在,魏氏是有什么新想法吗 魏相还是一脸的不解,说道“武畏惧郤氏” 吕武心想“在晋国不畏惧如日中天的郤氏才是稀奇。” 他不好问栾氏到底给魏氏承诺了什么,以至于魏氏做出了选择。 至于说出去当刀 吕武琢磨着,魏氏还能扛郤氏揍几下,老吕家扛一下都难。 摇旗呐喊的事情可以做一做,当个行动派就免了。 “如此啊”魏相看上去很失望,说道“我原以为武有进取之心。” 抱大腿,选粗的抱没有错。 现在看上去,栾书占了身份上的很大便宜,栾氏的家族实力也不若,并且还有荀氏和中行氏团结在栾氏左右。 栾书不知道还拉拢了谁 以魏相的表现,他显然在这一场栾氏与郤氏的对抗中,选择了站队栾氏 是魏相,不是魏氏。 “如此说来,是相好意”吕武明白是魏相自己的主意,不是魏氏长辈让魏相过来。他觉得这样意义就不同了,说道“莫以为郤氏为公敌,将步赵氏后尘” 魏相比较直接地点头,说道“跋扈非为罪,不知收敛为是。” 可以将这一句话理解成天欲使其灭亡,必使其疯狂。 掌握了不被审判的实力,跋扈的确难以被定罪。 多少嚣张的人,不就是得罪了太多人,又得罪不该得罪的人,才遭到收拾的吗 所以,进行审判的前提是,拥有去审判的实力。 魏相看到了郤氏的风光,也看到了郤氏名声彻底恶臭,察觉到郤氏与栾氏正式对上,认为郤氏风光不了多久了。 要不怎么说魏相是晋国第一才子,有一颗聪明的脑袋呢 只是,他判断对了局势,却没有做到真正的审时度势。 一件对的事情,也要看是在什么时候。 现在入场,显然为时过早。 魏相承认是自己的判断,导致吕武心里略略不好意思。 感情魏相是真的想拉自己一把,才会有这一次来邀请。 他开始自我审视,疑心病是不是重了一些 审视下来,他决定该有的警惕心一点都不会放低,要不什么时候完蛋都不知道。 “元帅”吕武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元帅善忍。” 善于忍耐的人,没有冲锋陷阵的勇气,他们更加擅长躲在阴暗处,靠着聪明的脑子编制网。 这样的人想对付谁,会去精挑细选地挑选棋子。 不是谁都有跟郤氏硬碰硬的硬度,小心给磕碰碎了。 魏相很明显地愣住了。 一些之前注意到却下意识忽略的细节,出现在了魏相的脑海中。 吕武看魏相怔怔出神,没打算打扰。 良久之后,魏相回过神来,问道“武,因何对元帅知之甚详” 吕武答道“只知黡前往致歉,为驹伯郤锜持戈乱棍打出。” 魏相又开始怔怔出神了。 吕武觉得自己都提醒那么明显,魏相还想要让魏氏下场,吕武只能尽量拦一下。 作为哥们感受到了善意,他也回报魏相以善意。 一小会之后,魏相调整自己的姿势,慎重其事地对吕武一拜,起身后说道“相竟未明察。幸有武点明,使我醒悟” 栾书连让自己儿子去道歉的事都干了,往好了说是损失自家的名声维持晋国高层安稳,通透点则是干了坏事想一个道歉了事。 郤氏压根就不给面子,表明就是非常不爽。 也就是郤氏的名声够臭,谁都事先选择好了立场,才会觉得郤氏不对。 排除掉郤伯伯宗家倒霉蛋,再用事外人的公正立场去看待,会发现事情很容易理顺。 郤氏大宗想吞并旁支,是他们自己的事情。 栾黡也不知道是故意,还是真的说漏了嘴,反正就是坏了郤氏大宗的好事。 那么郤氏和栾氏的这次矛盾,到底谁对谁错 不带任何立场的判断,分明就是栾氏错了啊 吕武早就搞清楚了这个逻辑。 他从这一件事情上想到了一个故事。 一个惯偷在某次并没有去偷东西。 某次惯偷路过的地方丢了东西。 众人知道惯偷的过往,众口铄金说东西就是被惯偷拿了。 他们怎么搜都搜不到,还会坚持东西是惯偷所偷。 这个故事只证明一件道理人不能干坏事,明知道干了坏事还反复去干,要不名声臭了,遭到冤枉也是活该。 郤氏现在就面临相同的境地,他们明明是被栾氏坑得不要不要的,大家却觉得不是栾氏的错。 要说现在吕武对谁最发怵,不是三郤中的哪一个,是一直看着人畜无害的栾书。 特别是栾黡在干了坏事之后,还能大张旗鼓去道歉 栾书分明就是笃定郤氏不敢真的跟栾氏开战,想用这种方式进一步激怒郤氏。 以郤氏之前的行事作为,他们会去找另外的家族发泄怒火。 这样一来,栾书的图谋也就成功了。 那一天聊完,魏相一点都没有离开“阴”地的想法,打算在这边猫冬了。 吕武这才真正确认下来,是魏相个人觉得应该参与进去,不是魏氏要押宝。 这样也才正常。 毕竟,魏氏前一脚跟韩氏结了盟,后一脚却将韩氏踹开,去跟栾氏搞在一块 真是这样,就着实太草率了 一点都不像是魏氏长辈该干出来的事。 雪停止下之后,吕武启程前往新田。 魏相并没有随同。 他像是受到了不小的打击,住在某个半山腰的庄园,一天到晚除了吃饭、睡觉、梳洗,就是发呆。 老吕家的队伍刚到新田的北门,吕武就看到了早在等待的韩无忌。 这并不是碰巧,吕武要到新田,肯定要让在新田的梁兴安排,韩氏知道他要来就没什么好奇怪的。 要说应该讶异什么,只剩下韩氏怎么知道吕武哪天会抵达。 “无忌”吕武下车,很诧异地问韩无忌,道“何故久候” 韩无忌一脸不明所以地说道“父亲命我在此等候,接赵孟入城。” 呃 自作多情了吗 这样很让人尴尬 吕武让自家的队伍让到旁边去,才问道“赵孟今日会到” 韩无忌先点头,再反问“武来新田何事” 吕武说道“来寻温季。” 这一下,原本在东张西望的韩氏家臣,一致转头看向吕武,还露出了一脸的纳闷。 现在谁不知道郤氏一肚子火气,堪比即将爆发的火山。 他们知道吕武为什么要找郤至,不认为是个好时机。 吕武有自己的考量。 在去拜访郤至之前,吕武会先跟韩厥见上一面,打打预防针什么的。 比如,下一次吕武会接郤至的征召令。 当然了,能不去那是最好。 谁都觉得现在不宜跟郤氏交流 吕武却觉得没有比现在更恰当的时机了。 郤氏现在估计觉得自己满腹委屈,偏偏谁都避之不及,有人能去送下温暖,会怎么样 即便不痛哭流涕或大受感动。 难道还不懂公关处理一下 郤氏不懂,吕武会让他们懂的。 。 第182章:赵氏又登场 赵武要来,并且是在今天 互有往来的通信中,他并没有向吕武提起要到新田的事情。 不过,两人是姻亲也是朋友,甚至是某种程度上的师徒,不是上下级的关系,赵武并不用事事都跟吕武报备。 既然知道赵武要来 吕武等一下要去见韩厥,碰上了韩无忌在等赵武,索性也就待在城门边,一边跟韩无忌闲聊,一边等着。 经过一段时间的下雪之后,晋国已经覆盖上一层银装。 有区别的只是某些区域的雪下得比较大,覆盖的积雪厚了;一些区域的雪下得比较小,还能看到泥土和植被。 现在的年头,受于交通条件以及另外一些因素的影响,不是出门的好时间。 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人们会窝在自己在家中,等待来年的冰雪融化再出来活动。 老吕家的很多建设在雪季来临后停了下来,还在大举做业的只剩下一些室内工作。 其中,冶炼业搞得风风火火,以至于一片白茫茫的天地之间,有几道黑乎乎的烟柱升向天空,下风位置的雪地会多上一层灰糊糊的杂质覆盖。 吕武不懂纺织业,改良织布机也就无从做起。 他已经针对改良织布机悬赏了将近两年,没人来拿那份悬赏。 羊毛纺织的事情 他一样不懂,只能寄望于将想法提出来,有人能搞清楚怎么操作。 现在大举搞纺织业,搞成了也不是为了布匹市场。 各家都有属于自己的产业,基本上别人有的自家也有,只是因为技术的制约,质量和产量上存在区别。 春秋时期的消费者群体很固定,大宗交易只存在于贵族之间,别奢望制造出哪种产品,将产品销售寄望在平民身上。 所以了,真要搞什么贸易,交易的对象只会是贵族。 说白了,现在是将“小农经济”发展到极致的年代,每一家想要的都是自给自足,只有实在没办法了才会对外采购。 这种社会背景注定了一点,想要以控制国家经济来达到制霸全国,要先摧毁各个家族才能办到。 倒是能用自家的生产力来挤压其余的家族,前提是能扛得住武力方面的反扑。 产品生产力比不上,贵族习惯的是亮出武器。 早就搞懂这一点的吕武,家族发展方向制定起来变得很实际。 粮食要先能得到保障。 再来就是武器装备的生产和储备。 先将这两个基础搞定,其余想做的事情才有去做的余地。 “无忌”吕武伸手接住了飘下来的雪花,问道“大大为何唤赵孟” 韩无忌不知道为了什么,先皱了皱眉头,才说道“不知” 吕武其实能理解韩无忌的心情。 自己的老爹在关乎到赵氏的时候,每每不顾韩氏自家的利益,会去优先照顾赵氏。 在对待人方面,韩厥表现出来的态度过于直明显,对赵武的看重超过了自家的儿子。 这已经远远超过了报恩该有的态度,致使韩无忌和韩起两兄弟私下怀疑,他们是抱来的,赵武才是韩厥的亲儿子。 远处,一支队伍冒雪而来。 队伍看上去并不庞大,没有亮出旗帜。 韩无忌本来还想说什么,看到那支约有千人的队伍,抖了抖自己肩上的雪花,迈步迎了上去。 那支队伍打头的第一辆车上站着一名少年,他看上去被冻得不轻,脸色发白,嘴唇也有些紫色。 来的正是赵氏的队伍,少年就是赵武。 他看上去长高了不少,下车后对韩无忌见礼,口中称“兄”。 说不准双方还有什么私密话要交代 吕武并没有马上迎上去。 跟韩无忌见完礼的赵武脸色复杂地看向城门,看到城门边上的吕武,稍微愣了愣就露出了喜悦的表情。 他俩一直在保持联络,却是有两年多没见面了。 吕武笑着走过去,互相见礼之后,才说道“莫再耽搁,进城喝点热汤罢。” 今年的吕武已经十八岁,赵武十一岁。 老赵家的基因看着挺优秀 仅是十一岁的赵武,个头差不多一米六,只是看着有些瘦弱。 长相方面,十一岁的少年还没有完全张开,只能看到稚嫩。 赵武自小生活在宫中。 应该是赵庄姬亲自教育 以至于赵武身上总是能表现出一种宫廷礼仪的痕迹。 其实这个也是必然。 自小养成的习惯,并不是那么好消除。 他们先后上了各自的战车,进城门洞来到城内。 紧随其后的是三家的队伍。 这一幕被很多路人看见。 知道是个什么阵仗的人,无不纳闷赵氏怎么来新田了 吕武这一次来新田,不用再去借住。 忘了很久的国君,又或是哪个负责该事项的人,已经在新田选出了一座庄园归了吕武。 那个庄园没有韩氏借住的房舍多,土地却是不小。 吕武没有打算推倒重建,只是会加盖房舍。 等于老吕家的人来新田不用再寄人篱下,有自己的房产。 吕武来到韩氏在新田的主宅,拜会了韩厥就进行告辞。 毕竟,韩厥亲自召唤赵武来新田,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需要亲自交代赵武。 吕武何必在这个时间显示自己的存在感。 赵氏重新出山的事情,等待赵武进入新田,没有多久该知道的人全知道了。 他们在猜测韩厥到底想干什么时,得知赵武带人正在往宫城而去。 “阴武派来家臣拜会,不日将拜访”郤至正在消化赵武来新田的消息,得到了汇报。他很快将这个消息抛到一边,问道“赵武为何进宫” 赵庄姬还没有死。 她以前很活跃,随着赵氏主宗覆灭,再加上晋景公薨逝,彻底沉寂了下去。 郤至知道赵武是赵庄姬的儿子,来了新田去觐见很合情合理。 只是,经历那一场浩劫之后,赵氏上上下下没有谁不恨赵庄姬,赵武作为一个儿子被夹在了中间。 赵武应该去觐见赵庄姬的。 只是不应该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世人皆以为郤氏受制孟姬赵庄姬,何其谬误”郤至对这个说法从来都是嗤之以鼻,他们只不过是对晋景公要对付赵氏,选择了顺水推舟和火上添柴,更是亲自上阵。他说“立刻查清” 以前,晋景公能利用郤氏来对付赵氏。 现在,国君姬寿曼会不会利用赵氏以及其他家族来对付郤氏 郤至很清楚自家跟栾氏已经彻底对上,对情势的任何变动,都应该重视 第183章:我特么要如履薄冰,你却一再作死 很多真相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消失在历史长河之中。 后人想知道某一件事情,时间拖得越久就难以得到真相。 在刚穿越过来时,吕武判断自己来到什么时代,靠的不是其它。 跟他讲周室某个王几年,哪位诸侯国的国君多少年,几乎跟没讲一样。 他知道自己来到什么时期,是听说赵氏主宗覆灭的消息,判断出大概的时间段。 这个消息的信息量挺大,尤其是对贵族来讲。 一个强盛的家族遭到算计和围攻导致覆灭,代表的是晋国的情势很混乱。 随着赵氏主宗的覆灭,各个家族进入到最没有安全感的阶段。 吕武正是依据那样的判断,当机立断地接触魏氏,得到了初步的支持。 本来吧,老吕家可能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需要依附魏氏,韩氏的加入让事情起到了变化。 再有赵氏牵扯进来,吕武在这种微妙的互相牵扯之下,和平地与魏氏解除依附关系,变成了互利互惠的合作。 他当然知道赵氏会重新崛起,只因为历史上就是那么回事。 等待老吕家的实力越来越强,强到直面数据超过复立后的赵氏,他必须进行正儿八经的思考 谁规定必须是由赵氏、韩氏和魏氏来三分晋国了吗 没有的事吧 吕武更愿意相信历史充满了无数的不确定因素,会因为一件小事而对未来产生变化。 他已经身在其中,有能力去参与,必然会让产生的变化倾向于有利自己。 居住在新田的一些贵族,他们得知吕武来了新田,亲自或派人过来打了招呼。 随着地位的提高,吕武才能享受到这种待遇。 以前是他来到新田,需要一家家去跑。 当然了,他现在依然需要去拜访一些地位更高的人,但多少是个转变嘛。 在吕武所有去拜访的人中,程滑是地位最低的一个。 这位总是木着一张脸的老上级,他在见到吕武之后,一些话说得吕武非常尴尬。 没其它,只是程滑责怪吕武为什么要上魏氏的当,率军与郤氏发生对峙。 在外人看来,发生在“吕”地的对峙,全是魏氏或郤氏的错,吕武绝对是唯一的受害者。 会这样,是因为吕武看起来最好欺负。 吕武被训了一通,心里却是非常感动。 世态炎凉甚,交情贵贱分。 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为前提,只有真正关心的人,才会用最苛责的语言去教训。 要不,关他们什么事 吕武后面去了魏氏那边,只有令狐颗在家。 这位很严肃的长辈接见吕武不到几分钟,有事不得不离开。 回到住所之后。 吕武将家臣召集过来。 “赵孟觐见孟姬乃是韩伯倡议。”吕武环视了几个家臣一圈,问道“为何” 跟着来到新田的家臣不多。 近两年,老吕家又招揽了一些家臣。 十来个新收的家臣中,只有一名叫葛存的鲁国人脱颖而出。 这一次吕武带上了卫睿和葛存。 梁兴则是早早先一步来到新田。 国君赐下的住宅,便是由梁兴主持修葺和扩建。 现在贵族的住所一般都很大,导致占地总是动辄几十上百亩。 其实也能解释得过去,又不是贵族的亲人居住,包括了护卫以及仆从,需要的房舍肯定也就多。 卫睿没有开口讲话。 他曾经以为自己擅长的是内政,后来发现军事也干得不错。 但他清楚一点,自己在内政上比不过虞显,军事上比不过宋彬,明白自己的定位。 葛存见卫睿和梁兴都没讲话,以为是在给发挥的机会,先对吕武行了一礼,又分别对卫睿和梁兴行礼,才说道“臣以为,此时正是赵氏谋得职位的良机。” 吕武点了点头。 老好人韩厥肯定也是这么认为的。 葛存见吕武认可自己的初步分析,内心变得振奋,又说道“韩伯敦促赵孟见母,为取宫内信任,使公族不再阻拦;亦可使郤氏不过度防备,更是示好于栾氏。” 根据公开的信息,赵氏的覆灭是姬姓众女上蹿下跳导致,才有了栾氏和郤氏动手之后,更多的家族群狼一般地扑上去。 要是将谁动手,就视为仇人的话 赵氏在晋国的仇人,着实是太多太多了 按照葛存的说法。 公族也就只能跟着国君喝喝汤,本身的实力并不怎么样,关键的是他们数量最多。 覆灭赵氏主宗时,郤氏出力最大,事后占的便宜也最多,再来就是栾氏了。 赵武必须做到跟这两家达成谅解,或者至少不再让两家敌视,他在晋国才会有未来。 要不韩厥再怎么庇护赵氏,赵武也就是守着封地过日子,在两家阻拦下不可能有所功业上的建树。 吕武自己有些推测,听葛存用逻辑清晰的话讲出来,不由更通透了一些。 他问“栾氏与郤氏,可会放过赵孟” 其实,他知道赵武会崛起,只是不知道用了什么方式,有考验葛存眼界的意思。 “元帅曾受赵庄子大恩,赵孟乃赵庄子之子。”葛存称呼的是赵朔的谥号,继续往下说道“元帅攻伐赵氏主宗,赵庄子已逝世。原同赵同、屏括赵括与赵庄子,不可混为一谈。” 吕武懂了。 栾书攻打赵氏主宗,不等于就要痛恨赵武,甚至可能看在赵朔的份上,会扶持赵武。 可是,郤克一样对栾书有大恩吧 现在栾书好像也没顾及郤克对自己的恩情,已经在针对郤氏了。 卫睿则是很惊奇地说“对晋国卿之家,知之详也” 葛存矜持地说道“在下出自鲁,年少学文,复而周游列国。诸侯之君,皆久视于晋,莫不小心。若想有所作为,岂可不识晋之众卿。” 这话说得在理又通透啊 连各个诸侯国的国君都要小心翼翼地盯着晋国的“卿”,想从这些“卿”的一些作为上,来判断应该怎么跟晋国相处。 他们这些注定只能服务于某位贵族,期盼在某家建立功业,积累名声和功劳,好让自己也晋升为贵族一员的人,怎么能不花更多的精力,来关注晋国的众“卿”呢 只是卫睿和梁兴有些懵。 他们一直想的是充实己身,掌握某个知识,投靠哪家贵族之后,用学到的知识展现自己的价值,没想到除了知识之外,还需对晋国的“卿”做那么多研究。 吕武问及了赵武的事情,主要是想得出一个判断,赵武重新出山对老吕家会起到什么影响,是正面,还是负面。 葛存分析了一波,几乎都谈到了点子上。 晋国现在的情势比较紧张,有一个覆灭的老牌家族重新出现,能够获得上进渠道,会是一件能缓解国内紧张情势的好事。 老吕家与韩氏、魏氏和赵氏已经确定了共生关系。 葛存说道“主,与您在吕与郤氏部将对峙相比,赵孟对郤氏更值得留意。” 吕武接下来就问葛存,去见郤至需要注意什么。 这个来自鲁国的家臣倒也实在。 他先问吕武有什么目的,想要达到什么样的目标,再来分析郤至这个人。 在葛存的描述中,郤至应该是三郤里面最好打交道的一个。 郤至虽然也骄横,却比郤锜更加讲道理,比郤犨更加的纯粹。 “主。”葛存非常自信地说“温季与楚国有大仇恨,与之步调乃一,必可得之青睐。” 啥玩意 郤至跟楚国有什么深仇大恨没听说过啊 其实,葛存的意思不是私仇,是郤至主张跟楚国分出一个胜负。 吕武没想得到郤至的青睐,只是不想加深矛盾。 谈完了该谈的事情。 家臣分别退下。 吕武闭上眼睛将整个过程回忆一遍,思量葛存的分析与建议。 翌日。 天空的东方刚刚泛白。 早已经起来梳洗并吃完朝食的吕武先派梁兴去郤氏那边,又让葛存去韩氏将韩妏与儿子接过来。 今天,吕武将会前往拜访郤至,再派人去确认郤至在不在家,是因为上次祈奚的事情给起到了教训。 没多久,梁兴回来复命。 他当然没资格求见郤至,只是找郤氏的家臣,以吕武跟郤至有约定为理由,询问郤至在不在家。 得知郤至没出门,吕武也就决定动身。 他们这边离郤氏住宅并不近,过去需要花上将近两刻钟。 走到半路,葛存急冲冲地过来,跟跑在吕武的战车边上,说道“主,驹伯郤锜出新田往鲁国而去。” 吕武比较纳闷,自己不是派葛存去韩氏将韩妏和儿子接回来吗 就因为自己是个鲁国人,葛存没有完成自己的任务,跑来说这个 “主,驹伯骄横,出使鲁国必生乱。”葛存好像没看到吕武的表情,又继续往下说“内患已生,又惹外乱,实为不智也。” 吕武索性让青停车。 他需要询问葛存完成任务了吗没有完成就必须训斥。 话到了嘴边,却是听远处传来了惨叫声和喧哗声。 街角处突然出现一辆车架。 有车是挺正常的事情,车辕上绑着个肉坦的人,事情就不正常了。 所谓的“肉坦”就是脱光光。 吕武定眼一看 尼玛 那人不是胥童吗 。 第184章:阴武啊,老夫很欣赏你 是谁 竟然对待胥童。 胥氏的确衰败了,却也还是一个中等贵族,他还是国君的宠臣。 街角又驱出一辆车,上面有一个人满脸痛快地在大呼小叫。 “主。”葛存提醒道“此为郤毅。” 这个叫郤毅的人,正确的称呼应该叫步毅,他是郤至的同胞弟弟。 说应该叫步毅,主要是他自身并没有爵位,目前是国君的御戎职位。 郤至和郤毅的父亲是蒲城鹊居。 而郤犨和蒲城鹊居都是步杨的儿子。 他们在有“郤”这个前缀是,封地是一个叫“步”的地方。 因此,考其祖也能以“步”来作为前缀。 一看就是郤毅抓来胥童绑在车辕上,干出了让胥童肉坦游街的举动。 这是将人脱光光,真正意义上浑身上下没有片缕遮身 还特意绑在了车辕上 冬季街道上的行人不多,他们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不免会让住宅里的人出来看看。 大家伙一看那些人的装扮,认出是郤氏的人,又见是郤毅在侮辱胥童,一时间给看愣了。 胥童一开始还会惨叫,后来咬牙不再吭一声。 他更多的时间是紧闭眼睛,每每睁开则是用阴毒的目光看向郤毅,很快又闭上。 好歹是个贵族,还是国君的宠臣,被脱光光游街了啊 街道上的人看了几眼,脑子聪明的人立刻躲避。 郤氏的人在不断大呼小叫,为的就是吸引更多的人出来观看。 他们看到有些人家要回院子里关门,很不讲究地进行恫吓,就是让人继续见证这一幕。 居住在新田的人,除了属于公室相关的人之外,便是自家有封地,由于职位关系不得不定居的群体。 常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富豪区不会住平常人家,主要是买不起,住起来也不自在。 简直不要太真实。 认为他们是在装逼和炫耀。 别人却压根没那意思,只是平常不过的生活起居。 我开大奔,只因为就是个代步工具,炫耀啥了 这一片区域距离郤氏住宅并不远,坊间各家会是些什么家庭,一想也知道身份不会太低,基本都会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然而,普通人看来是大人物的家庭,他们看到郤毅在侮辱胥童,想躲避都会被呼喝。 一个个还只能停下脚步继续看。 这一伙人慢悠悠地行进着,一小会才消失在吕武的视野之内。 “又发生了什么”吕武有些犹豫要不要去拜访郤至了,心想“闹这么一出,我再去拜访郤至,其他人会怎么看” 他让青将速度放慢一些,吩咐旁人,说道“去打探。” 郤家人离开。 街道上却热闹了起来。 人们在议论到底是个什么情况,郤氏这么侮辱国君的宠臣,合适吗 他们看到了吕武的队伍。 不知道吕武的人只是扫一眼,该干么继续干么。 一些认得吕武的人,则是行礼致意。 站在车辆上的吕武一一回礼,却没有下去寒暄的意思。 有些人看出吕武是要去郤氏那边,脸色不免变得很奇怪。 吕武从一些人的脸上看出了他们内心的想法。 他们在奇怪,吕武这时候去郤氏,是要过去跪舔 又或者,不去跪舔,去找不自在吗 现在的吕武就挺不自在的。 只是都来到这边了,还能调头回去 再怎么慢,都有抵达门口的时候。 吕武派出去的人还没回来,他这一到,看门的郤氏人就迎了下来。 街道之上,一些人可能就是时刻在关注郤氏动向。 他们看到有人来拜访郤氏,认出来的是吕武,自己回去又或是让同伴去禀告自家的主人。 “阴武子,主已在等候。” 吕武看向说话的人,认出是见过几次面的蒲元。 这一次吕武只是带了三名家臣以及五十名武士过来,不算大张旗鼓。 葛存还是后面自己跑过来的。 要不,吕武只是带着两名家臣。 当然了,作为主人的吕武也不可能身穿甲胄。 只是身上必然备着武器。 事实上,贵族出门腰间没系上一把剑才是怪事。 郤氏显赫,住宅大门却与众家区别不大。 府宅没有垫高,门前自然也就不用存在台阶。 大门分为三户,正中的门比较大,左右存在侧门。 这一座门户其实是前院的入口,进入并不是直接就到了住宅区。 里面有着面积很大的一片庭院,没种什么花花草草。 现在,偌大庭院站满了束甲的武士。 吕武进去看到这些武士时,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变化。 而那些武士看到吕武进来,只是拿眼睛看着,没有做什么举动。 “近日多事。”蒲元像是意有所指那般,说道“不敢懈怠。” 那么郤氏也会怕的咯 不怕的话,谁家会集结武士在前庭,摆出一副随时要出击或防御的姿态。 郤氏应该不止是在前庭集结了大批的武士,其余地方肯定也还有。 老吕家的武士进来一看那么多武士,下意识就握紧了武器。 吕武的手在后面摆了摆,示意不用紧张。 家主已经给了提示,他们目不斜视地跟在吕武后面,脸上的表情还是能看出感到紧张。 这个也不怪他们。 作为家族武士,跟随家族出门,首要责任就是保证家主的安全。 面对这样的局面,家主的反应是一回事,他们提高警惕是职责所在。 穿过前庭,前路又被一道门户挡住去路。 这道门户连接着一堵围墙,作为府宅内的第二道防线。 吕武心想“郤氏看来也知道自己太嚣张了” 只有心里没有安全感,才会在家里布置多条防线,为的就是遭遇到进攻时有更多的防御依托。 到这里,蒲元停下脚步,略略为难地说“阴子,此些武士” 吕武会以,对自家武士说道“尔等在此等候。” 老吕家的武士有些面面相觑,迟疑地应了声“诺。” 当然不会是所有老吕家的武士都留下,还是会有几名跟随在吕武左右。 同时进去的还有卫睿和葛存。 梁兴则是留在外面。 他们过了这道门户,才算是真正进入郤氏的住宅区。 吕武一进去就看到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纳闷郤氏是每天都这样的警戒力度,还是今天比较特别。 这一道门户只有一条幽深的走廊。 因为左、右都有夯土墙的关系,光线只能从上方照射下来。 而上方又有支架,一些蔓藤爬得满支架都是,导致走廊里的光线不足,显得比较昏暗。 穿过走廊来到的又是一个空庭院,前方百米左右才出现建筑物。 一路上蒲元没话找话说,没有解释府宅内为什么是这般模样,只提到郤锜出使鲁国,到城门时遭到刺客刺杀。 郤锜出使鲁国,应该是吕武要来拜访郤至之前的事情。 至于遭遇刺杀什么的 这年头的大贵族除非什么事都不干,要不肯定是有仇人。 郤氏足够嚣张和跋扈,吞并郤氏伯宗在不久前,又滋扰和肆虐了那么多贵族,有人寻仇挺正常的。 既然蒲元没说其它,就代表郤锜压根就没事,间接也点明郤氏住宅为什么是这般警戒力度。 说白了,蒲元的意思就是,没刻意针对吕武摆阵仗。 “阴武”郤至没起身,招呼了一声指向下座位的位置,又说“为吕地之事而来” 吕武才刚进一个开放式的大堂,没来得及见礼,就被问了那么一句。 所谓的开放式,指的是有屋顶,又是在室内,但四面全是可开放的大门,门都敞开着。 老吕家的武士止步于外面。 吕武走过去屈膝跪坐而下。 他等卫睿和葛存也都坐下,才对着郤至行礼,说道“温子既问,小子怎敢不直言。确是为吕地之事而来。” 其它地方满是武士。 郤至待的这个地方却不见一个。 再看郤至的穿着,只是披着长袍,头发随意地散着。 这样见客其实挺不礼貌。 只是要看在什么时间,又是都发生了什么事情。 有时候的不礼貌,相反表达出了随意以及亲近。 吕武领会了郤至想要表达的意思,自然知道该怎么与之交流。 “你若有意,老夫当高看一眼。”郤至盯着吕武看,说道“国之猛士,当有猛士模样。” 这是在钓鱼吗 吕武再次行礼,说道“小子年幼,此前家道衰败,未有老师时刻提点。行事若有冒犯,请温子处置。” 郤至却是将拿在手里的酒爵丢出去。 这个举动不但吓了吕武一跳,连带老吕家的人也是脸色一变。 在他们有动作之前,却听郤氏大喝“来客,岂无招待” 尼玛 没事丢什么酒杯。 其他人只是被吓到而已。 吕武还以为是要来场什么摔杯为号,扑出来一大群刀斧手呢。 的确是有人出来,只不过是一群穿着清凉的女仆。 她们踩着小碎步,端盘子鱼贯而出。 很快,吕武身前的案几就摆满了各种用具以及食物。 “阴武啊”郤至看样子喝了不少,不知道是假装醉了,还是真的醉了,说道“老夫很欣赏你。” 吕武举起酒盏敬了一礼,滴水不漏地饮尽。 郤至歪着脑袋,眯起了眼睛,慢斯条理地问道“你可为老夫所用” 第185章:有些话,听了会死 这位大佬太直接了啊 吕武知道不能糊弄,要不今天没事,接下来也要应付郤氏的报复。 他恭谨地说道“武在新军,新军佐之命,莫不从之。” 这个讲的是以前。 他又说道“它日纳赋于温子麾下,武岂敢不尽心用命。” 郤至看样子对这个答案还算满意 大冬天的,见客安排在这么个没有挡风的大堂内。 外面风吹进来,带着十足的冷嗖嗖。 这么个天气,郤至却只是随意地穿着白色长袍,是要证明自己老当益壮,还是身子骨里的火气太旺 那些穿着清凉的女仆,能看到她们的脸色有些病态的苍白,嘴唇没有胭脂遮挡肯定是呈现青紫色。 吕武见郤至不讲话,不好一直盯着郤氏看,视线也就转到了女仆身上,能看出那些女仆强制让自己的身子不冷得哆嗦,以至于体态看着很僵直。 “如今,称你阴武、吕武”郤至笑了一下,身躯坐正了一些,说道“弱冠之年,四岁得阴与吕,未常见也。” 吕武有时候也觉得自己挺传奇的。 在晋国,他四年之间连续建功,先是获得了“阴”地,又用新封地与魏氏换了“吕”地,很是激励了一帮想出人头地的小贵族。 只是吧,还是有不少人忽略了吕武本身的努力,将功劳放在了韩厥身上。 韩氏是大好人,已经成为标签。 有这样的名声为前提,许多家族靠拢向了韩氏,搞得韩厥非常苦恼。 韩氏一直以来讲究低调。 晋国有八个卿位,荀氏和郤至各自占了两个,再来便是栾氏、范氏和韩氏各一个。 最为高调的当然是郤氏。 这个跟郤锜的父亲郤克有很大的关系。 在郤克活跃的时代,他就以强硬和跋扈著称,为的却是压服其余的“卿”,并不是为了嚣张而嚣张。 郤锜非常崇拜自己的父亲郤克,有样却没学到精髓,导致郤氏只剩下了嚣张和跋扈的名声。 其余的“卿”其实也很嚣张,没少欺负中小贵族,只是他们的嚣张都很有后续性,对谁嚣张完就灭掉,不会留下来嚼舌根。 韩氏是所有“卿”里面最低调的一家,韩厥约束子嗣亲朋勿以家世而欺人,他也从不参与“卿”之间的争斗,甚至韩氏利益被侵占也不吭声。 所以了,韩厥的老好人名声在其余“卿”看来,其实也是好欺负的一种标签。 面对郤至看似赞赏,实为试探。 吕武说道“得韩伯青睐看顾;众卿贤明,方有小子今日。” 郤至却是“呵呵”笑了两声,说道“韩伯不争不抢,尚无以为有,是个人物。” 吕武这时候不能吭声。 郤至又说“众卿贤明若真如此,霸业为何失去,为楚所欺。” 这个话题太高端了。 真要扯起来的话 这一代的晋国众“卿”其实挺丢脸的。 晋国在他们的治理下没有蒸蒸日上,“邲之战”败得最惨,以至于楚军都能饮马大河了。 另外,西边的秦国屡次挑战,又伙同白狄侵扰晋国边疆。 晋国的“霍”地成为一块伤疤,已经成为他们无能的证明。 要不是有魏氏顶在“吕”地,国家的伤疤又该增添一块。 恰恰是魏氏在“吕”地的优异表现,才让他们获得更多贵族的认可,几位“卿”也对魏氏产生了看重的想法。 所以,魏氏虽然因为“吕”地付出很多,有形与无形的回报却是无限的。 “老夫促成弭兵会盟,何也”郤至看样子是有些醉了他用力一拍案几,吓得那些女仆一阵哆嗦,大声说道“便是为惩戒秦国” 卫睿和葛存同样身躯一颤。 吕武刚才下意识伸出手,挡住左侧边那个要栽倒的女仆。 他的手触碰到女仆,传来的是一阵冰凉。 稳住身躯的女仆也不知道是冷还是被吓得,身躯抖得非常厉害,来了一个额头抵在地板上的跪拜。 郤至不知道是注意到了那个女仆还是没有,继续吹着牛逼。 那一次弭兵会盟,国君将功劳算在了士燮与宋国的华元身上,出力不少的郤至被忽略了。 现在看来,郤至有不小的怨气 所以了,一个巴掌拍不响。 可见郤氏屡屡怼国君,有很多的原因。 郤氏与栾氏的对抗,肯定也是因为栾书进行了某种压制。 “阴武,你破秦都雍门,干得好”郤至举起酒爵,没做邀请的举动,自己一饮而尽,推开了要去添酒的女仆,走到了吕武的案几前方,猛地一扑摁住案几,身躯往前伸展,低沉着声线说道“若非此事,老夫岂会轻饶于你” 吕武控制着才没来个战术后昂,说道“为国壮威,武之本份。” 郤至盯着吕武看,脑袋又往前凑了一些,说道“兵逼雍,本军佐所为。” 吕武内心很无语,嘴上说道“温子威武。” 这到底是真的醉了,还是借酒发泄怨气啊 对秦国的惩戒之战,“新军”兵逼秦国都城“雍”的功劳被全部算在了赵旃身上。 而事实上,力主进逼“雍”的真是郤至。 赵旃作为新军将,本着是最高负责人,失败承担恶果,成功享受荣誉,其实是应该的。 领导吃肉,下属副手跟着分享,没错吧 然而,郤至不但建言有功,也是率军兵临雍的城下,功劳再一次被抹掉了。 说郤氏嚣张,却没看见该属于郤至的荣耀被掩盖。 郤至可算重新站好,插着腰,微微昂起头,惆怅地说“君上忌惮我家强盛,余卿多有诋毁。岂不知若无我家,君上如何对待” 吕武猜测郤至是多么没有朋友,搞得需要在自己这个小辈面前讲这些。 有些话即便只是听听都算罪过。 国君的不靠谱已经被晋国所有的贵族看出来,可是又能怎么样呢 该拦住国君的栾书,他不是没有进行阻拦,好几次也拦住了,但耐不住国君太会搞事。 栾书更多的是对国君进行退让。 可能是栾书有服软的迹象,导致国君将矛头指向了郤氏的一叔二侄。 郤氏不可能不知道国君想立威的。 国君逮住一场战事就要亲征,很明显就是想要树立自己的威严。 为了达到目标,国君上次连通知都没有,只是带着自己的仪仗队上战场了。 郤氏面对国君的进逼没有妥协,一次次地硬怼上去。 现在这个局面,不是郤氏自己造成的吗 讲为各个家族牺牲,矫情了点。 在听郤至坦露曲折的吕武,暗自琢磨着什么时候才能告辞啊 “栾书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郤至接下来就是连续的破骂,以发出连串的咳嗽声止住,歇了几个呼吸的时间,才看向吕武,说道“我家与君上势如水火,便是栾书所为。” 您能别说了不 又不是什么贴心好朋友。 连同属关系都不是。 跟俺讲这些干嘛呢 别来拜访,搞成出了门就跟栾氏势同水火。 吕武很后悔为什么要过来。 他怎么想都想不到郤至能干这么一出。 “听闻栾黡威胁于你”郤至干脆躺到了地上,一个大字型的姿势,眼神惺忪的盯着屋顶,声音越说越低,道“栾黡,不当人子” 有些话,身份或者说实力不够的话,听了是会死人的。 吕武正襟危坐。 卫睿和葛存却是一副已经瘫了的模样。 在场的女仆,有一个算一个都在浑身抖。 过了约两分钟,吕武怀疑郤至是不是醉得睡了过去。 他站起来走到郤至边上,看了看那些女仆,又看了看周边,纳闷郤氏家臣都哪去了。 “温子”吕武呼唤了两声,没得到回应。他走到自己的作为拿来皮裘,盖在郤至的身上,又轻声说“小子告辞。” 谁都以为睡着的郤至没有睁眼,说道“阴武。” 吕武一愣。 “莫折在内斗。”郤至还是没有睁眼,却说道“此些女婢,赠予你。你不取,她们性命不保。” 众女仆跪地。 一些胆子大的女仆,用祈求的目光看向吕武,希望吕武能够带她们走。 说完的郤至却像是真的睡着了那般,打起了呼噜声。 吕武对郤至行礼,说道“温子歇息,小子告辞。” 郤至没给任何回应。 先前不知道躲到哪去的蒲元出现,亲自关起了那些门。 吕武扫视了一眼那些女仆,对卫睿和葛存点了点头,迈步走出大堂。 “主” “禁声” 这间大堂还有顶层。 吕武刚才不留痕迹地观察,无意间看到某个什么缝隙有一双眼睛。 所以,里面并不是没有郤氏的人,只是躲在屋顶的隔层。 这样的安排很有意思。 得到谅解的吕武没有理由杀死郤至。 只能说,郤氏这样的安排已经是一种惯例了。 那些女仆先是一个跟上,还能行动的其余人,爬也跟着爬了出来。 她们低着头,默默跟在吕武等人的后面。 要不要收下这批女仆,收不收都没区别。 郤至要送。 吕武就敢收。 她们最后的命运会是被赏赐给老吕家的武士。 这,或许是她们梦想中的归宿。 吕武踏出郤氏的家门,不吭一声地上了战车,后头看了一眼队伍,大声喝道“归家” 第186章:原来,我也是大人物了 反复横跳 不存在的呀 只是势比人强之下的审视夺度罢了。 这一次算起来,还是吕武大赚特赚 那么多年过去,有哪一家硬怼过郤氏呢 没有的事。 中小贵族遇到郤氏欺凌都是服软,甚至跪地屈服。 同为卿位家族碰上郤氏,不是服软退让,就是不了了之。 能怼郤至而没有损失,已经注定会被高看一眼。 至于吕武答应郤至,要是在郤至麾下效力会尽心尽力 他去哪一个军团服役不需要尽心尽力呢 但凡想要立下功勋,肯定都要有所表现。 没区别的。 回到住宅,吕武得知韩无忌与魏绛、智朔都来了。 还有程滑。 他们好像已经等了一小会,看到吕武就异口同声地问道“如何” 吕武不慌不忙地一一见礼。 智朔总是抓住机会表现自己的聪明,笑呵呵地说道“武如此,便是没事。” 真要有事,哪来的轻松 智朔猜得对,就是太爱表现。 木着一张脸的程滑定定地看了吕武几个呼吸的时间,站起来比了个拱手的手势,不吭一声迈步离开。 吕武先跟另外几个人告罪,追上了程滑,一脸感激地说“多谢荀公” 程滑是荀姓,称呼荀公是尊称。 他还是木着一张脸,开口说道“我已被调往宫城。”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理解能力差一些该是一头雾水。 吕武却听懂了程滑想表达什么意思。 程滑的意思是,他以后除非国君亲征,要不很难有出征的机会。 以后,他要担负起对国君的安全,谁冒犯国君都需要顶上去。 考虑到郤氏一直在怼国君,他可能会跟郤氏发生冲突。 所以了,他这一次过来一点都不怕得罪郤氏。 吕武皱眉说道“何人任命” 程滑跟着皱眉,说道“元帅。” 草一种植物 栾书不愧是个老阴逼啊 他肯定不止将程滑调入攻城卫队序列,还征调了不少贵族进去。 程滑离开。 吕武回去接待另外几个人。 鉴于智朔很喜欢表达自己的聪明,吕武也就利用话术勾引了一波。 智朔果然忍不住表现欲望,将自己知道的事情讲了出来。 这一次栾书的确征调了不少贵族加入保护国君的序列,大部分是郤氏得罪狠了的那些,剩下的则是性格木讷的贵族。 他们承担起了保护国君的责任,不能眼睁睁地看到国君被侮辱,必然要与对方发生冲突。 那么一搞,各家与郤氏的矛盾必然加深。 栾书这都不是阴戳戳地搞阴谋,玩起了符合程序的阳谋。 “元帅此举”智朔发出了一连串的冷笑,看到众人期待地看着他,微微昂起头说道“恐会致使内乱加剧。” 你聪明,继续说呗。 智朔果然继续往下说“程滑今次前来,武不易放任罢” 吕武很直接地点头。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 程滑表现得这么仗义,一旦出了事情,吕武肯定不能干看着。 智朔又冷笑了,笑完才说“如此,武亦入彀。” 韩无忌和魏绛对视了一眼。 他们估计在怀疑自己的智商 智朔说道“武,你应回封地,久闭不出。” 韩无忌和魏绛点头表示认同。 老吕家看似发展迅速,跟真正的大贵族的差距还是不止一点半点。 栾氏与郤氏围绕国君的新一轮博弈已经展开,不是谁都能入场参与。 身板不够硬,稍微一挤就要被挤爆了 三个小伙伴聊了一小会,相继告辞离去。 吕武思来想去,的确不该参与到这一场博弈之中,只是有时候并不是自己不想,真的能够避免被卷入。 那么,只能见招拆招。 隔天。 吕武前往韩氏府宅拜访。 比较不碰巧的是韩厥不在。 他等到夜间才见到韩厥,见礼之后说道“大大,晋庭已然凶险如斯” 白天的时候,他又想了很多。 有时候风险也代表着收益。 栾氏与郤氏的博弈是围绕着国君,也就注定晋国贵族不是想躲就能躲。 这个也正是栾书的阴险之处,却不该是一个身兼元帅和执政的人该干的事情。 那么干,等于是拿晋国的国运在谋私利。 偏偏栾书干了。 韩厥看着吕武,一看就几十个呼吸的时间,低叹一声说道“你尽早回封地。” 得了 看来吕武无法从韩厥这里得到什么建议。 并且,韩氏这一次又想处身事外。 只是有一点让吕武感到诧异。 韩厥让赵武来新田。 想要重新踏上晋国舞台的赵武不能什么都不干。 年仅十一岁的赵武,自己可能会有一些想法,更多则是需要有人给予建议。 一直以赵武守护者身份自居的韩厥,还怎么处身事外呢 吕武不得不怀疑,是不是自己太有主意,使得韩厥认为无法控制,不想也不愿意多管 又或者,韩厥光是为赵武操心就没剩下的精力 不管是哪一个,反正韩厥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希望吕武能待在封地上,别再搞事情。 韩厥的态度无法让吕武生出什么心寒的感概。 毕竟,两家一直以来就是这样的关系。 韩氏为老吕家提供一种名声上的庇护,韩厥从来没有对吕武有什么指手画脚。 所以了,韩厥建议吕武老实待在封地,算是一种劝导,不是要求。 在接下来,吕武又去拜访了魏氏与智氏。 他临走前想见一见赵武。 可惜的是赵武进了宫城就没有出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宫。 在新一场雪开始下之前,吕武必须趁着天气晴朗离开新田。 进行了惯例的采购之后,吕武带着队伍出城,踏上了回封地的归途。 他们离开新田,顺着大道向东北方向走。 四天之后进入智氏封地,转道去“郜”城,接收从智氏购买的粮食。 在这里,吕武从智氏的家臣嘴里知道一个消息。 卫国君主卫臧已经进入晋国,他们却是又绕了一圈,跑去周王室的地盘。 这个操作挺迷。 还有更迷的事情发生。 原来卫君卫臧是跑去向周天子周简王姬夷哭诉。 关于卫国执政孙林父嚣张跋扈,以臣欺君等等的事,经过各诸侯国在周王室的使者嘴巴传播,很快就将传遍列国。 一国权臣压制国君,好几个国家都是相同的情况。 卫君卫臧跑去向周天子哭诉,其实是另一个意思。 孙林父得到晋国范氏的庇护,他能在卫国那么有权力,就是范氏在背后撑腰。 所以卫君卫臧干这么一件事情,等于在向列国展现晋国“卿”的干涉卫国内政。 等范氏知道卫君卫臧的操作,尴尬那是一定的事情,只是不知道会不会恼羞成怒之下,干出一点什么。 比如,像郤氏曾经做过的那样,因为自己受辱发动国战。 吕武离开“郜”,继续向“阴”赶。 他们进入“杨”地,差不多抵达“高粱”时,接到了来自徐章的邀请。 这个徐章曾经与吕武一起在程滑麾下纳赋,算是有袍泽之情。 只是,吕武并不觉得自己与徐章有多好的交情,不是那么理解为什么会有这次邀请。 有人相邀,还是正好路过,不去会显得不礼貌。 等吕武来到徐章的封地,却见另一个在程滑麾下一起纳赋过的杨度也在。 “阴子。”徐章作为东道主,出十里相迎,见面先行礼致意,复道“半途相请,着实冒昧。” 是挺令人意外。 又说明本来没那意思,是发生了什么才临时起意。 要不然,吕武之前又不是没从“杨”地路过。 现在的吕武已经能够端起架子,他也必须有点实力强大贵族该有的范儿,静静等待徐章自己往下说。 “耳闻阴子新得吕,为阴子贺。”徐章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吕武,讨好地笑了笑,问道“来岁时,阴子可有北出狩猎之意” 啥意思啊 鉴于每一家的实力都不一样,消息来源也看自家的布置,得知某些事情有先有后,徐章刚知道吕武获得“吕”地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吕武看向了杨度。 “多岁纳赋,付出乃多,少有所得。”杨度一脸的不好意思,说道“阴子人贵事多,冒昧早时相请。若有北出狩猎,请提携我等。” 谁获得了“吕”地,不可能无视北方的狄人和戎人。 这就觉得狄人和戎人没来进犯,“吕”地的主人也该集结军队去扫荡。 其实,跟每年各家贵族清理动物的区别,只是在于封地内打杀的是动物,针对狄人和戎人的行动是人类之间的竞争。 吕武接受了徐章和杨度的联合招待,没有多做停留,重新启程踏上归途。 他们花了二十四天的时间进入“阴”地。 回到家的吕武得到汇报。 虞显拿出了一份名单,都是吕武不在封地时来拜访的贵族, “事不寻常。”虞显既感到骄傲又有些担忧,问道“来岁必多事端” 那么多贵族不顾风雪的走动,说明他们感到了不安,迫切地想要找个靠山来庇护。 贵族某段时间依附谁寻找安全感是一种很寻常的做法。 而吕武看完名单,内心感概地想道“我已经成为别人觉得能够挡风遮雨的大人物了啊” 第187章:人和人之间的差距 有十万家财,看百万富翁,对方是不是一个大佬 等待自己也有了百万的存款,自己活成了眼中曾经大佬的模样,却应该知道比起更有钱的人,自己其实还是一个穷逼。 吕武只是感概,没有产生骄傲。 那些卿位家族,他们在别人眼中就是超级大佬,活得却比谁都如履薄冰。 知道他们活得很辛苦,多少人就为了也能享受那份辛苦,矢志不渝地奋斗着 “是应该苟上几年了”吕武看似在观看自家孩子在奶娘看顾下满屋子乱跑,眼瞳却没有焦距,想道“致力发展内政,将基础夯实得更牢靠。只是不能单纯地苟着,光苟是无法发家致富的。” 他现在已经有三子一女。 后面没停止耕耘,只不知道为什么,几位夫人接收了种子却没发芽。 现在几个孩子中,最大的也就两周岁,能跑能讲,只是看不出更多了。 吕武还是很想亲手抓孩子的教育,却又清楚自己能教的只是思想,其余需要专业的老师。 过上几年,等孩子四五岁,他会从家臣和武士中挑选了一批孩子来作为他们的同伴。 自己无法从小接受贵族教育,很多时候刻意在约束自己,怎么装都装不出那个味。 老子奋斗,儿子享受,历来就是天经地义。 自个儿没享受到的那一份优渥环境,发达了就想子嗣必须一样不缺。 让孩子有个快乐童年,想怎么玩就怎么玩,等待一定年纪再抓教育 不可能的 有这样想法的人,肯定还没有为人父母。 吕武琢磨着,等这一批孩子成长起来,有了他们作为中流砥柱,才会是老吕家真正展翅高飞的时刻。 关注国内动向,能不能与就憋屈瞎参合几个“卿”的撕逼。 之前,郤至说得好啊。 明明是国之猛士,可别折损在内斗。 其实那是一句逼着选边站的话,表达郤氏是最强大的。 吕武不会轻易选边。 只是一个新兴家族想要发展,哪又能少了站队的选项。 多少家族只因为选对了边,才有发展的机会要不他们永远都只能普普通通下去。 一些家族则是因为选错边,阖家老小整整齐齐地一块不喘气了。 “贯彻边疆贵族该做的事情,持续打击北方的胡人”吕武了解过晋国的大多数发家史了,想道“几百年下来,北方贵族的可发展性一直比南方贵族多啊。” 魏氏只是其中一个罢了。 晋国的很多贵族,尤其是北方贵族,家族武力一般比其它地方的贵族强大。 最为典型的就是赵氏。 他们的封地在晋国北面,长时间直面狄人的威胁,是坏事也是好事。 一直处在危险之下,迫使赵氏不敢放松,才有了致力发展的紧迫性。 赵氏持续跟狄人交锋,练就了一批强将精兵。 而这些强将精兵就是赵氏敢大跨步,又能比谁都大声说话的底气。 吕武想到了曾经的赵氏,暗自思量道“赵氏有跟白狄联姻的历史” 这个压根就不是什么秘密。 赵氏对外的说法是,他们击败了某支狄人部落,抢了那个首领的子女,一睡给生下了崽子。 事实上,是赵氏跟某个狄人大部落联姻,达到了边疆的和平,才将精力投入到国内的权力经营。 吕武想道“我能不能复制赵氏曾经走过的路” 现在已经有华夷之防,只是因为诸夏长期占据优势,心态上会宽容很多。 比如,赵氏有狄人的血统,没见有谁因为他们的血统而去鄙视,更不会因为睡了胡人的谁谁谁而觉得骄傲。 他们只是用平常心去看待。 “我抓了那个谁来着又扶持了一个部落首领,他们现在在哪”吕武记得有那么几个人,却是想不出名字,暗自思索道“能不能收服几个部落” 他觉得这个完全可行。 毕竟,现在诸夏都没有多强的民族观念,别奢望胡人那边能有。 诸夏这边还看“礼”,讲制度。 胡人那边看血统,只是更看谁的拳头比较大。 逮着打服一些胡人部落,收为己用这种事情,很有可操作性。 “主”赵辛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到吕武边上,低声问道“大大还未联系” 想着事情的吕武其实没听清楚,下意识摇了摇头。 赵辛又讲了几句。 这一下吕武回过神来了。 赵旃回邯郸已经快六七个月了。 之前,他提到会送来一名嫡女,时间过去了那么久,一直没有动静。 要不是赵辛再提到,吕武其实都忘了。 身为“卿”的赵旃逃似的回到封地,包括国君和其余“卿”,一致采取了冷处理的对待。 他们从赵旃私自离开,就当从来没有这位“卿”存在过。 要不能怎么样呢 向世人证实晋国卿位竞争的残酷,吓得一个实力不再能担任卿位的贵族,要用逃跑的方式才能保命 虽然事实就是那么回事,脸面还是要顾着些的。 现在,郤犨已经开始羞答答地在履行新军将的职权,等于明示众贵族,他将会接任新军将一职。 倒是荀庚逝世后,中军佐的职权空置了下来,没见谁去接手。 新一轮的卿位变动会发生在明年。 晋国有一个老传统,每一次卿位变动就会发生流血事件。 再看郤氏和栾氏的矛盾已经盖不住,导致谁都在等着两家打起来。 吕武也在等着看栾氏和郤氏会不会发生火拼。 打起来的话,两家又会打多凶,多少家贵族会被卷进去。 “你一直杵着又不说话,干么呢”吕武看着赵,一铅笔 脸的无语,问道“担心小武” 赵猛点头。 坐在一旁的魏晗笑嘻嘻地说“赵孟有韩伯看顾,不会出事的。” 关于赵武的消息倒是有传过来一些。 同时还有赵庄姬的消息。 赵氏一切不幸归咎在赵庄姬身上,使她成为了一个很出名的女人,只不过是坏名声。 相传这位国君的姑姑身患重病,好像要不久于人世了。 赵武到新田应该有一部分是赵庄姬病重的原因。 生母病重,作为儿子的赵武不来看望,很说不过去的。 出了攻城的赵武,连续拜会了各个“卿”。 也就是赵武了。 赵氏主宗虽然覆灭了一次,可是赵氏先辈的恩泽还摆在那里。 换作其余的谁,哪有拜会几位“卿”的资格。 现在满晋国都在关注赵武会有什么样待遇。 不知道是谁操作,赵武行“弱冠礼”之后,拜见几个大佬的事情,被传得有板有眼。 栾书对赵武的评价是美其美哉,昔我侍令尊,其美而不务实,勿以覆辙。 很多人觉得栾书这是不待见赵武,才会当着儿子的面絮叨老子的不成功。 有些人则是看出栾书念赵朔的情分,有给予补偿的意思。 赵武拜谒完栾书,后续立刻拜见士燮。 这是根据卿位排序的一个选择。 士燮的话比较多,告诉赵武而今可以戒矣,夫贤者一宠一至而益戒,不足者为一宠一骄。故兴王赏谏臣,逸王罚之。吾闻古之王者,政德既成,又听于民,于是乎使工诵谏于朝,在列者献诗使勿兜,风听胪言于市,辨袄祥于谣,考百事于朝,问谤誉于路,有邪而正之,尽戒之术也。先王疾是骄也。 啥意思呢 简而言之,士燮就是在教赵武该怎么做人做官,表达了一定的期许。 先有了栾书的先仰后扬,再有士燮的表态,赵武马不停蹄又去见了智罃。 已经有两位大佬先后接见了赵武,智罃不好不见。 他一见赵武,没进行什么耽搁,开口就说吾子勉之,成、宣之后而老为大夫,非耻乎成子之文,宣子之忠,其可忘乎夫成子导前志以佐先君,导法而卒以政,可不谓文乎夫宣子尽谏于襄、灵,以谏取恶,不惮死进,可不谓忠乎吾子勉之,有宣子之忠,而纳之以成子之文,事君必济。 赵武一听很羞愧呀。 自己的祖宗那么牛逼,轮到自己咋就这么落魄,一定要以祖宗为榜样,重新将家族振兴起来。 本来吕武是打听不到更多的。 后面赵武写了篇幅比较长的信过来。 里面还多了坊间缺少的片段,是韩厥告诫赵武的话戒之,此谓成一人。成一人在始与善。始与善,善进善,不善蔑由至矣;始与不善,不善进不善,善亦蔑由至矣。如草木之产也,各以其物。人之有冠,犹宫室之有墙屋也,粪除而已,又何加焉。 吕武都已经拟好了回信善矣,从栾伯之言,可以滋;祁公士燮之教,可以大;韩伯之戒,可以成。物备矣,志在子。智伯之道善矣,是先主覆露子也。 他只是奇怪一点。 赵武没去郤氏拜访吗怎么没有关于郤氏的篇幅。 只是考虑到郤锜出使鲁国,郤犨履行新军将职权不在新田,只有郤至在家。 赵武暂时没去拜访也算正常。 说实话,吕武挺羡慕赵武的。 一个家族历经覆灭,小小少年能获得庇护和看顾,一出山就能与别人奋斗一辈子都见不着的人物对话。 这就是祖宗给力的好处啊。 有太多的贵族在嫉妒赵武了。 吕武却是不会。 他从什么都不是,不也发展到拜访那些“卿”不会被拒之门外了吗 有那功夫,他还不如将精力花在规划上面,怎么加快领地的建设,来年春暖花开该怎么对北边动手。 第188章:我们来开创新时代吧! 额叫黑石,黑色的黑,一石粮食的石,秦国“冀”地人。 “冀”地在哪 额一想起来,也是嘎达马西。 为莫谝闲传 额是打了败仗的哈怂,先被买去了“吕”跟了一个叫梁挈的主人。 后来 额克里马擦,被新的主人买咯。 跟新主人已经有三个年头。 做事克里马擦得了赏赐,免了奴籍。 现在,额有田有屋,缺只缺能生个蕞娃的婆姨。 快啦 只要额做事克里马擦,主人不能忘了额的忠心,一定能给额分个婆姨。 黑石来自秦地,是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 他十三岁被贵族征召成为民伕,上战场连武器都没有摸一下,大军败后被俘。 因为擅长放牧,他先被梁挈给买了去,后来转手到了吕武的手里。 别人都不相信吕武会释放卖力干活的奴隶。 黑石其实也不信,只是习惯了努力干活,成为第二批被释放的奴隶。 三年过去了,成为“民”的他日子过得还不错。 “骑”黑石喊住了一人,说道“去看释奴” 今天又是老吕家释放奴隶的日子。 其实,每一年都有这么一件事情,每次会多或少会有一批奴隶得到释放。 “黑石”骑是个三十来岁的中年人,有着一双罗圈腿,憨笑着说“喜欢看那场面。” 光从名字也能品出骑有什么专长。 他之前其实连个名号都没有,后来因为擅长骑马,得了一个单字“骑”的名。 对了,他是个狄人,两年前解除奴隶身份,后来连续两次被征召成为辅兵,有跟随斥候出去打下手的履历。 现在几乎没有民族观念,讲的是认同哪个老大,自己就是个什么成份。 简单的说,是古代版的意识形态。 “你好命”黑石十分羡慕地说道“听说主在找善骑的人,你会被选上吧” 骑当然知道这个消息。 他去看释放奴隶,就是想看看有没有同样善于骑马的人被释放,来确定传言是不是真的。 “额也善骑。”黑石有些不甘心地说“要是额也能被选上,能优先分配到婆姨的吧” 不就是因为有相近的“属性”,两个人才有共同语言,能够成为朋友的嘛。 老吕家需要在奴隶中寻找善于骑马的人,主要是因为晋人玩的是徒步,秦人和狄人、戎人接触到骑马更多。 他们结伴来到一个广场。 这边早就围了不少人,互相之间能认出是个什么成份,没例外都是曾经为奴,后来被释放的那些人。 老吕家每年都会释放一批奴隶。 一开始武士和属民并不认同。 他们不认同的原因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 人活着能继续喘气,少不得喜欢攀比。 自己过得马马虎虎,看到还有比自己惨的人,弱小又脆弱的心灵,多少能获得一些藉慰。 自己是个啥人,未必有多么清楚。 看到曾经比自己还不如的人,一道命令就能跟自己身份对等,心里即便不介意也不会多么舒服。 黑石看到了站在高台上的吕武,情绪很激动,情不自禁地呢喃道“主” 不是他有被虐倾向。 这年头不是个贵族,哪个国家或民族的小民,生活品质或环境其实都一个样。 他在“冀”地是属民,作为奴隶来了老吕家因为干活卖力被释放,本身就有感恩之心。 同样作为属民,他在老吕家生活得更舒心,人生也首次有了明确的小目标。 别看只是一个小目标而已,对现代人来说很稀松平常,但要看现在是个什么年代。 现在的升斗小民啊,大多数就是活得懵懵懂懂,有个人生目标是一件挺了不起的事情。 骑一样用崇拜的目光在看站在高台上的吕武,与黑石有些不同的是,他眼眸里夹杂着敬畏。 狄人有一部分已经汉化,要不也不会出现定居农耕的狄人,甚至白狄都有很多成为中山国的国民。 他们的生活环境与诸夏的人还是有非常大的不同。 从出生的那一刻起,他们每一个呼吸都是在争着活命,不免会比纯粹的农耕民族更加野蛮一些。 有野蛮基因的人,他们或许自己都不知道一点,比起另外的群体更加渴望能够投效在强权人物麾下。 骑在老吕家听到了太多太多的胜利,有些还是亲自参与。 自己的主人战胜狄人或戎人,他看来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诸夏的诸侯国,即便是比较弱小的那些,哪一个列国对上胡人,不是取得一个又一个胜利呢 现实情况就是这么回事。 当前诸夏列国对上胡人,战败了才是稀奇的事情。 因为接触群体的关系,骑知道晋国的强大,只是没有对秦国的认知那么深刻。 这个也是秦国跟狄人互相之间有更多交流的关系。 毕竟,听说的事情很遥远,无法形成足够清晰的认知;自己有过接触就不一样了,什么都是自己的眼睛看到的。 骑参加了晋国对秦国的惩戒之战。 他曾经以为秦国很强大,却看到强大的秦国在面对晋国时被打得毫无招架之力。 吕武单人破秦国都城“雍”城门的时候,骑比谁都欢呼得更大声。 这是一种“晋人很牛逼,最牛逼的是我家主人”的心有戚戚感。 以后会讲“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现在讲的却是“我头顶的天就是领主”。 这样一来,自家的主人越是厉害,全体上下的归属心就会越强。 他们这一群跌入地狱,又被拉上人间的群体,本来就对吕武心里有很深的感激之情,再发现吕武牛逼到超乎他们的想象,互相叠加起来的崇拜感肯定加倍。 吕武在高台上念名字。 第一家臣虞显则是站在下方的箱子旁边。 被念到名字的人出去。 虞显找出一份丹书投入到燃烧的篝火之中,给了他们一根新的竹简。 这根竹简是证明他们有老吕家的户籍,一旦因为脸上的黥面被刁难,能拿出来证明身份。 得到释放的人,他们满怀感激之情地对高台上的吕武进行叩拜。 因为在作为奴隶时早就习惯了老吕家的规矩,他们叩拜完之后,跑去另外的地方开始排队。 会有卫睿对他们进行登记。 这是进行必要的记录,也是安排以后生活区域的流程。 要是不愿意继续待在老吕家,倒是能在叩拜完之后自行离去。 不过吧,选择离开老吕家的人不能说没有,只是占了极少数。 更多的是在老吕家生活下来,再得到帮助从老家将亲人接过来。 还是那一句话,同样是作为小民,到哪头顶上还没个贵族了 他们能感受到在老吕家会生活得更简单,为什么还回去那个本来就过得不怎么样的地方,跟着那个一看就没啥前途的贵族呢 所谓的简单,是他们该干什么会有人早早通知,等于知道未来的日子有什么要做的事情。 这种事情在其它地方是看不到的。 其余的贵族,有一家算一家,不论身份高低,又或是家族实力强弱,大多没有“规划”这种玩意,基本上是想一出弄一出。 别看只是这个区别而已,对于小脑袋瓜子里没多少思想的人来说,知道未来要干什么,面对迷惘的未来,其实就是最大的区别 通俗易懂一些,有目标和没有目标,完全不一样的。 “果然”骑越来越兴奋,说道“好多善骑的人” 黑石也看出来了。 这一次被释放的奴隶中,善于骑马的人占了不少的一部分,他们经过记录之后,还被集中到了旁边去。 两人情不自禁地凑过去,想听听那些人都在被交代什么。 在向善于骑马的人讲话的是霍迁。 他的家族还保留内政的毒立自主,人却是加入到老吕家的建设体系当中。 这一次他得到了一个任务,将有一批善于骑马的人交到他的手上。 而他需要的是负责这一批人的训练。 不是直接就成立骑兵。 就是先挑出一批还能骑的马,用他们来先行探索骑兵的组建。 人数不会太多,也就是是两个百人队。 这个也是受限于马匹的质量。 “我们真的有用”黑石激动了起来,忍不住说道“啥时候轮到我们” 骑也在期待着。 在六天后。 黑石和骑先后得到征召,却不是加入到实验性质的骑兵队。 他们伙同另外一些人被集中起来,却是被带着渡过汾水,去了“吕”地的边疆区域。 黑石和骑来到了一个新建的据点,得知他们作为辅兵将在这边服役三个月。 日常的工作就是照顾好战马,平时协同那些武士老爷巡逻或是出击。 “你们命好。”角是名武士,作为这个据点的最高负责人。他有那么些趾高气扬,说道“以后就是用来培育战马的人,说不得哪天成了羡。” 贵族封地里的一切都属于贵族,区别却还是会存在区别。 比如,领主之下是家臣,再往下排序就轮到了武士。 而武士之间也分身份高低。 最尊贵的武士不是旁人,是领主战车的御手和戎右。 再往下才是各级军官。 角说的“羡”就是领主武装架构的一种身份,等同于预备役。 包括黑石和骑在内,听得脸上笑开花了。 预备役咋了 他们从奴隶变成属民,还可能从属民变成“羡”。 不了解晋国国家制度的人,会纳闷有什么好高兴的。 关键在于晋国是个军果主义国家,能跟军事扯得上边,前途大大的有 他们身在其中,却不知道自己正在经历一种变革。 而吕武在老吕家开始的这一场变革,会花多少时间很难说,一旦成功就会开创一个新时代。 第189章:生来,理当征服 “吕”地比“阴”地小很多,胜却胜在经过魏氏的开发,有着成熟的农耕体系。 当然了,“吕”地的农耕体系有一部分还是吕武帮忙进行规划,也就是灌溉系统。 老吕家拿河西的封地跟魏氏换了“吕”地,很难说到底谁占了谁的便宜。 吕武在河西的封地为长一百二十里,宽九十七里,只是并没有进行过开发。 晋国的很多贵族在河西那边有了新的封地,一些还是拿在晋国腹地的封地跟人换的。 那些搬家去西河的贵族,新一年春年花开的季节到来,投入到忙碌的建设中去。 倒是几个卿位家族,他们因为在晋国有大量可用的旧有封地,对河西那边的新封地建设并没有多么迫切。 晋国的“卿”,不是忙着内斗,就是提防被内斗卷进去呢。 哪有心思建设 吕武得到“吕”地,没做一个乖宝宝。 他很鸡贼地向北拓展了近七十里,向西三十里,分别埋下了属于老吕家的界碑。 从吕梁山西南角,一直延伸到“箕”的边界,一条长度约四十里左右的北线,每隔八里就建设了一处据点。、 现在各国边境线模糊。 诸夏的列国与异族的边境线就更模糊了,想要获得又有实力,一直都处在缓速的扩张中。 晋国高层在不知情的前提下,吕武为晋国扩土了。 关于这一点,吕武一点都不感到骄傲,甚至近期内没打算上报。 只是这样一来,本来有点正方形的“吕”地,变成了一种前伸的扇形。 也导致老吕家的地盘,跟郤氏的接壤线条越拉越长。 郤氏在北疆当然也有封地,一部分还是上次灭掉赵氏主宗之后获得。 跟着享受到赵氏主宗被灭好处的还有很多家,只有祈奚获得的赵地被晋景公回收并退还给了赵武。 今年刚进入春暖花开的季节。 积雪融化时,给予大地带来了太多的水份,大脚踩踏在土地上,每踩一步都陷进去几厘米深。 “此处树木伐清”角拍着一棵树的树干,又指向前面的灌木丛,大声说“此类亦如此。” 黑石与骑对视了一眼,恭敬地应命下来。 他们才没敢说自己就是来放牧的,不是伐木工。 据点是在不久前刚建立,以木头搭建而成,看上去就是一所窝棚。 积雪融化的季节,时不时会下一场雨。 简陋的据点能挡风却遮不了雨,还是紧急到野外弄了茅草弄了屋顶,才不用在屋内也成了落汤鸡。 住的地方已经重新修葺完毕,只是还需要多加盖一些建筑物。 比如建一栋瞭望塔,用以观察更远。 角是这个据点的“长”,一再巡视下来得出需要清理视野的结论,带上工具又喊上二十个辅兵,就过来了。 一个据点驻扎了二十名士兵,每一个辅兵又配了一到两个辅兵。 他们这个据点拢共有四十五人,需要驻扎长达三个月。 由于是第一批进驻人员,尽管已经有人先过来草草建设了一下,很多事情还是需要依靠他们自己去完善。 其实,他们之中的士兵基本都有服役的经历,许多还不止一次纳赋,不过戍边对他们来说还是第一次, 他们得到的命令是,驱赶靠近的胡人。 一旦遭遇进攻,由据点最高长官进行判断,能防御则就地防御,不能防御则燃起狼烟进行撤退。 因为没有经验,作为据点指挥官的角,来之后迷迷糊糊了几天,动脑子都快想成了秃子,却还是依然不知道该干点什么。 索性吧他就拿驻扎任务当成了建设村子来干,打算清理视野之后,再拿清理的材料来弄个篱笆墙,将整个据点给围起来。 等篱笆墙建起来,角还打算开辟耕田,再伺候上几亩的菜园子。 这样一搞,真的就是奔着建设村落去。 一个文明的扩张总是在摸索中进行,不能说角的做法有什么错误,要说正确也不一定,可以视作一种尝试。 作为领主的吕武,他知道派士兵戍边,也懂得为戍边部队准备一应物资,更多其实不是那么了解。 在吕武的规划中,戍边部队应该建立兵堡,储备一批足够的粮食。 而他所知道的其实很大又笼统,细节方面并没有照顾到。 所以了,各个据点要根据自己的实际需要,去完成自己所需要的那一部分。 黑石握了握手里长斧的柄,发现拿起来的触感挺好的。 这种长斧在老吕家已经很常见,平时的很多工作都会用到,哪怕是上了战场也能当成杀人武器。 他们还携带了长锯与圆锯,以及另外一些工具。 这些工具都是其它家族所没有的。 只有真正地去使用这些新工具,才会知道以前自己干活卖的力气是多么的不值。 比如,想伐树的话,一棵树的树干拿锯子来锯会很轻松,以前却需要拿啥玩意来反复砍,不但砍到一身汗,也会弄得腰酸背痛。 “倒啦,到啦”黑石不断喊着,警示没注意到的人“躲,躲” 高约七米左右的侧柏在一阵“嘎吱嘎吱”的响动中,轰然倒了下去,砸在地上再传出一声闷响。 侧柏是乔木,高达最高可达二十余米,胸径一米;树皮薄,浅灰褐色,纵裂成条片;枝条向上伸展或斜展,幼树树冠卵状尖塔形,老树树冠则为广圆形;生鳞叶的小枝细,向上直展或斜展,扁平,排成一平面。 因为侧柏的树根很笔直,非常适合用来作为建筑用材,他们这一次主要就是瞄着这个树种来伐木。 现在的人可能不知道什么叫科学,他们却能从老一辈那里得到经验。 角走过去看向倒下的侧柏,目测了一下,笑呵呵说“好地很,能作车架。” 好在哪 角其实也说不出来。 他看的是树木有没有虫子之类,再看模糊看一下材质。 一再伐倒树木,不单纯是侧柏,还有油桐、银杏等一些叫不上来名字的树木。 粗略地进行分类。 骑过去牵来马,鼓捣一下车斗。 众人已经将树木的枝枝叶叶清理,将圆木也锯分段,再合力抬上车斗。 他们在往据点移动时,看到了远方有一条黑线从地平线出现。 角至少还是能够分得清东、南、西、北,先一愣再判断出不明队伍出现的是南方,还是让队伍停下来,呼喝众人进行警戒。 “骑”角命令道“前往窥视” 得到命令的骑,他跑向了一匹空置的战马,十分利索地翻身上去,一手挽着马颈,另一只手轻轻握着马鬃,调整身躯贴着马背,双腿轻轻磕了一下马肚子,口中喝了一声“驾”,战马蹿了出去。 他们是在“吕”地的东北方向。 南面来了队伍,虽说不一定是自己人,是自己人的机率却超过九成九。 这一切不止是因为队伍出现的方向,还因为附近数十里内压根就没有异族。 狄人、戎人和叫不上名字的杂胡,他们不是在晋国与秦国战争出现结果后迁徙走,便是来了被老吕家的部队驱赶或俘获。 所以了,“吕”地附近,近期干净得很。 没有多久,骑回来了。 他连马背都没下,一脸激动地喊“主,至矣” 众人听得先一愣,随后皆是露出了大喜的表情。 吕武来了 其实,他都带着部队先巡视了周边一圈,看看之前出征没功夫看的山川地势,打算从吕梁山西南角这里,一个又一个据点地查看过去,一直到“箕”的交界。 这支队伍有着太多的车架,除了战车之外,便是厢车。 另有两百左右骑马的士兵。 他们现在还不是骑兵,只能说是骑马的步兵。 老吕家的人,属民或奴隶可能不知道吕武的长相,武士却一定知道吕武长什么模样。 角看到吕武乘坐的战车过来,带着部下迎上去,行执剑礼,大声吼“主” 其余的武士,或是拱手,又或是行执戈礼,也同时大吼问候。 像黑石、骑、等辅兵,则是双膝跪地,身躯拜下去,不需要出声。 站在战车上的吕武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就算是回礼了。 旁边一辆战车上的宋彬,大声说道“往哨所带路。” 角等人真的没有想到自家的主人会来到这里,有多么惊喜,内心就有多激动。 “主,此处往北五里便是山区。”角奔跑在吕武的战车边上,介绍道“山内八里已无人迹,角不敢深入。” 吕梁山的范围很大,很多是山连山,却也存在一定的山谷。 这里曾经栖息着很多狄人,吕武上次带兵来打草谷,亲自遭遇过。 魏氏一直没有停止对北边狄人的打击,只是力度有重有轻,屡屡他们撤军之后,没多久又有新的狄人部落迁徙过来,搞得好像怎么杀都杀不完似得。 这一次晋国将秦国打得那么惨,不止吓住了华夏文化圈的列国,其实异族被吓得最惨。 不但致使“吕”地北边的异族远蹿数百里轻易不敢再南下,“霍”地接壤的白翟也自行朝更西北的更远的地方迁徙。 晋国这边并不知道一点,迁徙的白翟撞上了义渠,双方因为抢夺牧场,已经打了起来。 倒是吕武,他为了寻求更好的马种,有派人到异族地盘四处活动,能了解到更多的消息。 “此处风光好。”吕武攀爬上了一栋箭塔,瞭望着旷野,没有掩饰自己的野心,对站在旁边的宋彬说道“理该归于我家。” 宋彬毫不犹豫地赞同。 现阶段异族的胆子都被吓破了,真的很适合扩张,哪怕不为了土地,也很适合去敲诈异族。 第190章:祖坟冒青烟啦! 说来也奇怪。 晋国早期的“卿”,他们只要是封地在北疆,一般会将目光转向北边,一再从异族那里占取土地。 越到后来,晋国向北边扩张的欲望就越低,直至发展到现在,几乎没有北疆贵族再去占领异族的土地。 这个是因为晋国内部的正治环境发生了变化。 如果说早期的晋国贵族是着眼于外,到了某个时期他们眼睛都盯在内部了。 几个卿位家族死盯着周边的贵族,找到机会总会扑上去,导致中小贵族哪有心思考虑开疆辟土,都防着被咬一口呢。 而“卿”们被国君忌惮,又互相忌惮对方,个别卿位家族有那心思也不敢轻动。 另外一个因素就是,先被的开拓精神慢慢被淡忘,没人乐意去从无到有将荒芜的土地经营起来。 事实上,从无到有的建设一块土地的难度非常大。 没有那个安全环境的话,哪一家敢抽调出力量去做 他们发现从谁的手里抢一块建设好的土地,能直接享受前人的辛劳成果,岂不更加美滋滋。 吕武巡视着没有人烟痕迹的旷野,眼眸里除了贪婪还是贪婪。 现在土地多的是,尤其异族压根没多少战斗力,占领起来相当容易,难的是进行经营。 “我所能实际掌控的区域其实已经达到一种极限了。”吕武收敛内心的贪婪,想道“阴都还没有建设完毕,暂时就别想着再扩大领地。” 他在“吕”地北面设立警戒线,起到了对土地的占领,问题是很长一段时间内也只能放任荒芜,只能算是一道缓冲区。 “主”宋彬提醒道“已传来消息,加洛距离此处不足五里。” 吕武带着家族武装巡视边疆,派出人手寻找胡人部落。 花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老吕家可算找到了想找的那个部落。 这个部落就是吕武曾经攻击的那个。 那一次吕武杀了他们首领,抓走除了首领大儿子之外的所有家人。 吕武点头,说道“算他识相。” 宋彬笑了笑,不以为然地说“主已是吕地之主,有招岂敢不来。” 说起来也是挺迷的。 其余的部落早就能跑多远算多远,独存这个部落还敢逗留在靠近大河的区域。 吕武问了之后才知道,魏氏不是没有碰见过,只是对方提到了跟老吕家的关系。 不是其它什么关系,是老吕家还等着对方来付赎金,再将亲人接回去。 这个倒成了加洛的某种护身符。 魏氏知道有这么回事,本着对方是老吕家的“猎物”,魏氏与老吕家的关系摆在那里,才没去动的。 吕武已经从自家的斥候那里得到情报。 这个部落历经了什么难以得知,现有人口规模将近六千左右,只是牧群方面有着不正常的稀少。 吕武一直在进行回忆,没记错的话,上次是因为他们临时抱团取暖才能超过万人。 这种临时抱团,危急解除后肯定会散伙。 胡人的部落人数过千就能算是中等部落,超过一万就能称为大部落。 目前人口过万的部落极少,更多是千人以下。 几十上百人的部落,数量非常多,于胡人那边才是常态。 诸夏所能了解到的胡人,一般就是栖息在周边的那些,更远的胡人,没有贵族能产生兴趣,自然也就不存在了解。 吕武在新田时去过一次国家图书馆,想要找到北疆胡人的资料。 他是找到了一些资料,但也仅限于狄人和戎人,记载方面还相当片面和模糊。 大多是一些某年哪一支部落出现,途经了谁家的边境。 要么就是成为晋国炫耀武功的牺牲品,也就是早被灭了。 如果说是以后,比如秦汉之后的朝代,吕武对有哪些异族会更清楚一些。 当前年代 不就是因为那些异族不强,是被诸夏吊打的货色,才导致他们不出名吗 秦汉之后的异族之所以出名,恰恰因为他们给诸夏带来的伤害大 在吕武的记忆里,那个叫加洛的少年看上去怯懦,不得不使他讶异加洛怎么让自己的部落留住那么多人。 这些困惑直至一批狄人到来,他们的首领加洛看到吕武,单人匹马靠近之后,翻身下马跪地,得到了解释。 这个叫加洛的家伙,在没有晋国贵族进行收编时,欺骗了另外的胡人 “有旧例吗”吕武问自己的家臣,说道“接受胡人的投靠。” 梁兴错愕道“主与赵孟为姻亲啊” 没错,晋国的赵氏就是最明显的旧例。 时至今日,赵氏都还没有与那支狄人进行割舍,只是历经覆灭的赵氏暂时失去了跟那支狄人亲戚的联系。 在历史上,跟赵氏有亲戚关系的这支狄人,他们仗着跟赵氏的关系,能够随意在晋国边境活动,也能与赵氏进行贸易,一再发展壮大。 要是没有出现偏差的话,等赵氏主宗覆灭,他们也遭到了几个胡人部落的联合攻打,实力大大地下降。 这支老赵家的狄人部落,害怕晋国连他们也打,远蹿到北戎的地盘那边去了。靠近内蒙古的河北区域 吕武问的不是赵氏,说道“除却赵氏,可有此例” 几个家臣一阵面面相觑。 宋彬不解地说“主为何有此问。” 他们很不理解吕武在顾虑什么。 要不要接受是老吕家自己的事情,关其他家族鸟事。 这里又是吕武作为一个穿越者才能产生的误区了。 总会下意识地用后世的观念来进行考虑,莫名地产生不必要的顾虑。 只是吕武这样,倒是让家臣感到满意。 他们知道吕武思想上的天马行空,对封地的建设以及军事发展也都懂。 要是家主什么都懂,他们会欣慰也会失落,觉得自己的才能难以寻找到闪光点。 吕武时不时会在一些基础尝试上犯迷糊,家臣只往吕武没接受过正经教育的方向猜测,倒是没有其余的想法。 现在,吕武在思考一个问题,暗自想道“这些胡人是多么被看不起啊” 他都还没有开出条件,对方就迫不及待,直接来了个纳头就拜。 这种事情要是拿到以后,会成为极少的个例,更多会是胡人在面对诸夏时表现得凶狠。 远处的胡人都已经下马,一个个用担忧掺杂着期盼的目光打量着。 加洛向前爬呀爬,先用额头触碰了一下吕武的鞋尖,再微微抬起头看了一眼吕武,随后又跪拜了下去。 吕武要是接受加洛的臣服,他就应该命人拿来肉块,用利器割一部分赏赐下去。 拿到吕武上赏赐的加洛,他则是应该让人将早就准备好的礼物奉上。 这一个流程是属于诸夏这边接受效忠的礼仪。 现在胡人很崇拜诸夏,他们自己有自己的一套礼节,却不会在面对诸夏贵族时去表现,用的就是属于诸夏的那一套。 换作是胡人之间互相结盟或是臣服,其实都是要见血的。 也就是两个首领人物割开自己的手掌,再互相去握住,表示“你侬我侬”,从今往后就命运共同了。 幸好吕武已经接受了贵族应该有的教育,没拔出剑横在加洛的肩膀上,来完成这次礼仪流程。 要不,加洛被一跳是肯定的事情。 老吕家的家臣和士兵,或许会直接对这批狄人发起进攻。 吕武表示接受加洛的臣服。 来自老吕家的人还没怎么着。 一直眼巴巴看着的那些狄人,一个个像是天上掉馅饼似得,发出了激动的欢呼声。 “主。”加洛拘谨地笑着,满怀期待地问道“何时入境安置” 吕武就没想收编他们。 现在收编固然是增加了一批人口,却也多了六千张口来吃饭。 他问“部落中有多少能作战的人” 加洛说了一个数字。 吕武一听六千多人,只有不到五百个能打的人,情不自禁地皱起了眉头。 其实,这个才算是正常。 这个部落不敢跑,一跑到更西或更北的地方,只会是个被其它部落吞并的下场。 胡人之间的兼并一点都平和,相反异常的血腥。 作为首领的加洛绝对是死定了。 其余壮年男子差不多也会死绝。 倒是妇女和孩子能活下去。 基础这个原因,加洛很是有些小聪明,仗着魏氏不剿灭,小心翼翼地徘徊在靠近晋国的区域,打着在晋国那边有靠山的幌子,不断吸纳来不及逃走的小部落,或是一些零零散散的狄人。 有好几次,他其实能和平吞并几个中等部落,关键是他在晋国并没有靠山,没那个胆量去做。 他正勉强维持局面,拿捏不定是要继续这么混着,还是也赶紧跑路,吕武派去的人到了。 什么自行发展,成为一个大部落首领之类,他肯定有想过,不然也不会一再吸纳人口进入自己的部落。 可是,与成为一个大部落首领相比起来,能够被晋国的贵族收纳,简直就是祖坟冒青烟的好事,哪会有什么犹豫。 让这些人进入领地 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是怕他们进入后产生威胁。 是怕他们进去就不想再过茹毛饮血的生活,给死赖着不走啊 吕武本来是想让加洛带着部落能打的去兼并其余的部落,一听只有那么点能打的人,知道计划应该改一改了。 第191章:老吕家弯道超车的底气 当前岁月是个什么情况呢 胡人的社会等级很低,绝大多数还过着原始人的生活。 不是用着石器、骨器。 便是茹毛饮血。 当前时代,诸夏贵族瞧不起北方的异族,认为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什么都讲个实力对等。 我特么能随时将你摁在地上为所欲为,凭啥要尊重你啊 为所欲为之后还能得到小伙伴们的夸赞,能给北方异族什么好脸色 所以了,诸夏这边的贵族真的很难将北方异族当回事,碰上了就锤一顿,招揽那是不可能招揽的,怕的就是降低了自己的格调。 现在能让周王室麾下列国高看一眼的异族只有楚国。 这个是建立在各个诸侯国跟楚国打得有来有往为前提,也就是楚国的实力得到承认。 楚国则是觉得周王室下面的诸侯国,除了晋国之外,一个能打都没有。 导致楚国在面对晋国时还能好好说话,对上其余的列国则就有点不能好好当个人了。 要是晋国这边一个小贵族村长跑去找几千人部落的首领,说是要收他们当小弟,胡人首领会感到很犹豫,考虑到底要不要从了。 这个晋国的小贵族去找只有数十上百人的胡人部落,告诉部落首领会给个体面的身份,问他们愿不愿意跟着自己混,信不信胡人连犹豫都不会有,直接回答我愿意 这个讲的是晋国对上北方异族,其余列国就差了些。 连最大的异族楚国都尊重晋国,其余异族面对晋国有的就只剩下了畏惧。 现在说楚国不是诸夏的一员有点冤枉。 楚国的国君是颛顼后代,咋就不是诸夏一员了 周王室的诸侯国说楚国人是异族,则是一点毛病都没有了。 不是因为楚人喜欢自称蛮夷。 周王室下面有那么多国,但只是诸侯国,自成一个体系。 楚国不是周王室分封,他们有自己的一套。 现在周国和楚国真不是一“国”,不但楚国人自己不认,周王室下的各诸侯国也不认。 当前主流是找楚国玩,玩好了才有名声。 吕武在北边折腾,哪怕是有谁察觉到,压根不会当回事,甚至会嘲笑老吕家的格调咋那么低。 一直在关注会不会引起什么不良舆论的吕武,他发现没人当回事之后,彻底开心了起来。 如果不是需要时刻提防来自国内捅一刀,他都想要集中所有力量向北开拓,一直将领地拓展到草原。 现在拿出全部的力量向外拓展 会是一件很傻的行为。 吕武都这样觉得,晋国其余贵族的想法就更可想而知了。 他收服了一个狄人部落,亲自巡视了一番。 以晋国来立一个标准的话,各个异族中的楚国,社会等级以及科技水平跟晋国有差距,只不过差距不是在科技水平上。 事实上,楚国的科技水平还要高出晋国一点点,尤其是冶炼技术和资源采集。 在商代时期,古人其实已经冶炼出了铁。河北藁城、北jg平谷出土过两件商代的铁刃铜钺 东亚怪物房中,第一个大规模冶炼铁国家是楚国,随后中原的晋国跟上,其余诸侯国也在后续中跟进,倒是西北边陲的秦国一心扑上对青铜技术的改良中。 因为一直在研究铁的利用,楚国还是东亚第一个研究出镀、鎏技术的国家,后面吴国、越国也在技术上得到突破,在这一点倒是中原国家落后了。 吕武听到楚国已经开始在农具上使用铁制品。 那个时候,他惊讶到简直不敢信。 一再求证下来,楚国的确已经开始使用铁质农具,只不过是少数楚国贵族在搞,没有大范围的形成效应。 从体量上来看,楚国的疆域面积非常大。 楚国发展起来,一直到战国,他们的疆域面积一直最大,资源和人口利用效率却是最为低下的一个。 考虑到楚国的社会格局,他们那边的贵族内斗一点不比晋国烈度低,贵族一直糊弄国君直至灭国,一种技术从春秋发展出来,却被少数几个家族捂着直至灭国都没推广,立刻就令人信了。 其实不独楚国这样。 吕武就知道韩氏、魏氏和赵氏也都掌握着几项核心技术。 他们某一段时间都能好到可以同穿一条裤子,不也没有将技术分享出来吗 又或者说,他们其实能窥探和偷学到技术,关键是没有去那么做。 一直到进入战国时代,该是韩氏在远程攻击上强大,还是强大;赵氏玩牧业,点出骑兵科技树;魏氏走的是冶金,搞重步兵路线。 别看只是一个兵种而已,里面包含的技术不会少的。 偏偏三家互相交往了那么久,没有一家偷偷“点亮”对方的科技线,只证明他们清楚自己什么该做,什么不能去做。 像范氏、智氏、士氏等等家族,他们就没有这种领悟。 鉴于对韩氏、魏氏和赵氏“节操”上的有保证,吕武只需要防着不要在站队上被坑了,技术项的事情倒是有些放心。 这个是魏氏和韩氏明明能偷技术,或是逼吕武献上技术,却没那么干的前提之下。 现在吕武不想干太多别的。 他需要给自己立一个清新又不会遭到太多忌惮的人设。 不止那样,他还要能闹出足够大的动静,玩脱了却至于会导致家族灭亡。 这样一来,跑到边疆与北边异族玩耍,是一个非常好的主意。 收服一个狄人部落只是开始。 在接下来,吕武需要做到真正地掌控这个部落,再披上那么一层皮,不断地蚕食土地和人口。 说白了,他是以一个家族的体量和实力,想要干秦国已经干成功的事业。吞并和融合西戎 “谁都看不起北方异族,是吧”吕武已经在回阴地的路上,习惯性地眼瞳没有焦距地看着某处,想道“好像也真没能令人看得起的地方” 他在狄人部落,看到的是一种原始社会。 里面除了有基本的家庭构造之外,思想到对工具的使用,落后中原着实太多太多了。 诸夏领先周边异族,在历史上是一种常态。 好像也不是绝对,契丹在科技侧上就一度领先大怂第一个掌握先进冶炼技术的游牧民族 关键是现在的北方异族,他们不光社会层次以及科技等级落后,偏偏还没有对上诸夏时的野蛮劲。 看看乘坐战车跟在后方的加洛。 这个少年自从踏上战车,好像是干了一件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似得,一刻都没停止,尽是瞎嘚瑟。 他除了对能乘坐战车自觉感到牛逼之外,更在乎的是自己身上的一身诸夏衣冠。 为了能配得上这身诸夏衣冠,他甚至以绝对的认真态度,要求穿戴步骤一定要正确,干草似得头发洗到脑壳破皮,为的就是能束发。 其余自己觉得成了晋国一份子的狄人,他们对自己还身穿羊皮袄或是兽皮衣,感到的是一种自卑,以至于混在一群兵士里面,走路都是低着头。 吕武带上这些归附的狄人回领地,主要是想让他们对自身有更清晰的了解。 在后世,脚盆底从“我大清”那里占取了宝岛,干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让有头有脸的人,一块去脚盆鸡那里参观工业基地。 这么干是在展现自己的强大,用这种强大来威慑和恫吓。 老吕家在晋国只是新晋贵族,现有武力比起一些有历史底蕴的中等家族也许还不如一些。 让啥都不懂,什么都不会的狄人见证自身强大,还是比较轻而易举的。 他们进入“吕”地。 新一年春季已经到来,进驻“吕”地的人已经在准备春播事项。 走在大道之上能看到旷野里忙碌的人群。 诸夏的人对这种事情司空见惯。 狄人却不然。 他们看到了成配套的农耕体系,想起自己或其他也搞农耕的同族,再没见识也能分清社会等级的差距。 “溪水可用”吕武走到半道停驻,站在一条溪流的旁边,注视着正在安装的水车,又问“如何安置” 本来在忙碌的匠人,看到吕武的时候立刻跪了。 进行应答的是一名胥,他很荣幸地通报自己的名字,才说“匠人已测量流水,可用;分隔数里一辆水车。” 清澈的溪水正在流淌,能看到底下的水草。 在安装水车之前,他们先在这个溪流段加固了岸堤,搞来了合适的木材搭建框架,剩下的就是安装圆木轮,再加上其余的配套部件。 吕武想要弯道超车,不应该只是扑在金属冶炼上,怎么可能忘了农耕体系下的黑科技装备 他这么一搞,本来到东汉时期才会出现的水车,提前现世了。 在接下来,他们去了已经安装好水车的溪流段,看到圆滚滚的水车不用人力,槽板将溪水从低处捞上来,输入到架空的木头水渠,再输送到田地里。 别说是那些没见过世面的狄人了。 除了吕武和一些早就见过的人之外,不论身份高低,看后只感到了震惊和喜悦。 吕武听到有人在用“神物”来形容,内心里认可了这个称呼。 对于农耕民族来讲,水车的确是一种神物。 比较尴尬的是,现在中原以旱田为主,水田只是一种辅助。 毕竟,现在的主食是菽豆子总称。 另外,麦和谷子之类,也是旱田耕作。 它们当然也需要用水来浇灌,只是用水量真没有那么多,风调雨顺完全够用。 北方大规模搞水田,不是用来种稻子,其实是种油菜花 因此,吕武搞出水车,延伸而出的水利锻造技术,让受益最大的成了冶金业。 这样一来也就能搞清楚,为什么是间隔五里,乃至于更远才有一架水车了。 。 第192章:快乱成一锅粥 吕武回到“阴”地了。 这个是他在这边度过的第三个年头,来到这个时代的第五年。时值公元前577年 现在的节日太少,过年的节日却是存在的。 当然了,节日仅限于大贵族。 这个是因为年月的解释权在巫师那边,他们的责任就是让人知道纪年。 早期的“巫”是怎么样,只能从一些只言片语中去窥探。 现在“巫”这个职业依然神秘,地位方面则是已经降低很多。 他们的主业是占卜和治病,还担负每年向贵族通报到了什么月份的工作。 本来“巫”应该将到了什么月份的事情告知所有贵族。 可能是小贵族很难拿出让“巫”满意的礼物,他们最先开始怠慢小贵族。 渐渐地,“巫”连中等贵族也开始怠慢。 导致的结果是,不但普通人不知道“时间”,连中小贵族也忘却了日月。 老吕家是从去年才开始“过上年”,能过年的基础是有“巫”来到老吕家,讲清楚今夕是何月何日。 一开始的时候,吕武多方了解,一度还以为春秋没年、月、日的计算公式,但并不是那么回事。 汉武帝只是对“历年”进行了改革。 在汉武帝之前有自己的一套纪年法颛顼历,他只是改为太初历,并近一步摸清楚了什么样的季节的规律。 比如,哪个月份就要开始降温了,到了几月会有绵长的雨季。 摸清楚时节气候的变幻对农耕民族的重要性,自是不用过多言语。 而这,是汉武帝除了在民族塑骨之外,给华夏带来的另一个伟大贡献。 吕武在接触到“巫”之后,充分认识到了他们的贪婪。 招待过程一定要好好伺候不说,财物方面也要喂饱,要不下一年“巫”就不带老吕家玩了。 现在“过年”是在每年的十月份,也就是有“春节”这个节日,只是用作于准备农耕事宜,过“春节”不等于“过年”。 所以了,“冬至”对现在的人来讲才是“过年”。 吕武回到阴地少不了召集家臣的这一道程序。 “阴”地的建设一直在按部就班地进行着。 关于下水道的工程已经进入尾声,再过上两个月左右,新城就将开始建设城墙。 吕武没想搞什么砖头城墙。 哪怕是砖头的生产能跟得上,他也不想那么招摇。 城墙依然会是夯土而建的模式,设定高度为七米,宽度为三米半,一样不存在什么城楼,城门却是会设计千斤闸。 另外,目前绝大多数的城池并没有护城河这么一个玩意,老吕家同样没打算弄。 说白了,当前的战争很少爆发攻城战,一般都是两军在野外摆开阵势,来个堂堂正正的交锋。 一旦野外打不过,进入到攻城战阶段,摆明了就是实力不如人。 吕武很清楚一点,真的沦落到只能依靠城池来负隅顽抗,没有外援为前提,败亡是迟早的事情。 所以了,城池的防御当然要重视,却不应该将更多的资源消耗进去,符合要求也就够了。 而在城墙开始建设之前,规划成为城池的范围内,一些建筑物早早就建设完毕。 其中包括了吕武的主宅,以及众家臣的府宅。 必须说的是,当前岁月并没有正式和固定的办公衙门,什么官在哪办公并不固定,一般是在自己家里进行工作。 吕武想要改变这一点,已经建造了专门的公衙。 他倒是有心搭建起一套更能各司其职的官职体系,却很明智地按耐了下来。 国家自有制度,搞出另外一套制度是想干么 要取而代之吗 已经那么干了的楚国,他们现在是周王室的死敌。 现在即便是在自家搞,不以官职来定义,只是职称都不能随意。 “主。”梁兴汇报道“卫君已至新田,君上强命其见孙林父,遭拒。” 老吕家当然会时刻关注国都那边的动向。 不懂得关注国都大小事的贵族,一般都不聪明。 他们没想清楚一层关系,国都是一国的中心,有着太多位高权重的人物。 这些大人物互相之间的争斗,看似是他们自己的事情,闹起来却会起到很大的影响,乃至于波及全国。 不关注那些大人物,很难说什么时候自己就那么莫名其妙死了。 听到国君在为难卫君卫臧,身份地位到了一定的级数,看到的层次不止是晋国好像在欺压卫国。 “君上意在范氏”虞显用的是疑问句,困惑说道“范氏不曾忤逆,君上为何如此” 吕武心说“作死呗。” 这位国君太能作了,表现出了作死小能手该有的能闹腾。 按照晋国的潜规则,几位“卿”所在的家族都有对应的外交国家。 那些国家由哪位“卿”去负责,“卿”该收的保护费一点都不能少,却担负起了保护他们的责任。 依照规则,卫国是范氏的“菜”,国君不该绕过范氏的。 宋彬很实在地说“孙氏做蜡了。” 可不是嘛 晋国的这位国君这么搞,要让孙林父怎么向范氏交代 孙林父现阶段估计很焦头烂额,一方面应对本国国君卫臧的压力,又要向范氏解释自己没去跟晋国国君搞什么。 他一个操作不当,卫国还会是那个卫国,国君也是那两位国君,孙氏则要除名了。 吕武问道“诸卿作何反应” 梁兴表情有些奇怪地说“并无反应。” 啊 不应该啊 以为现在是“帝国时代”吗 就算是“帝国时代”的皇帝,也不是每个都能一言九鼎。 自家的权力正在遭受侵犯,范氏有这么怂 士燮难道不知道到了范氏这种等级,一旦怂了一次,对家族的未来意味着什么 晋国公认的规则就是强者恒强 别说是到了“卿”的地位,中小贵族在遇事,实力再怎么不如人都会硬着头皮上,为的就是保证自己的权益。 强大的家族遇到事情认了怂,不是承认自己在走下坡路吗 吕武却觉得有点意思。 晋国现在的第二老好人就是士燮。 第一老好人则是韩厥,而韩厥的排名是从士燮那里“抢”的。 葛存幽幽地说道“栾氏与郤氏,必然已是势同水火。” 只有这个解释才能看清楚士燮为什么认怂了。 也能看得出国君怎么敢侵犯范氏的权益。 以前吕武以为国君是完完全全的脑子有问题。 他现在必须承认国君还是有点智商的,懂得利用局势的纠葛,试图去压服另外一家。 宋彬说道“并无调兵之举。” 新田有很多贵族。 他们每次出家门最少都有数百武士护卫,出城闹出来的动静就没有小过。 讲这一点,只是要证明他们在新田长期有一批武士,数量还不少。 真的要火拼,各家不但会从封地调集武士到新田,还将下令自己的封地进入到动员状态。 老吕家现在跟几位“卿”的封地有接壤,没发现那些地方的武士被集结起来。 吕武为什么要盯着周边的贵族 因为这是一个有警惕心的晋国贵族,该有的基础操作啊 “历史上,栾氏和郤氏有火拼吗”吕武一直很郁闷自己为什么学过春秋的这一段历史。他将各种大势与细节捋了捋,想道“一旦打起来,晋国分崩离裂的机率超大” 关键是,只要栾氏和郤氏的当家人不傻,不会在其余“卿”没参与进来,或是另外的“卿”没有出现不可调和的矛盾,有那个底气发动灭门之战。 他们害怕自己动了手,对方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从种种的迹象来看,郤氏属于自己强到没朋友,栾氏则是朋友多却不到那亲密程度。 简单的判断一下,吕武大致上能得出结论。 范氏、智氏、韩氏这三家不选边,再加上更多的中等贵族保持理智,他们成了所谓的中立方。 栾氏拉了中行氏和荀氏,堪堪能在实力上与郤氏的一叔二侄持平。 只不过,还有另外一方,就是以国君为首的公族。 现在是国君这一方在尽情搞事,中立方进入看戏模式,栾氏与郤氏忍不住都要继续忍。 吕武想道“看似势同水火,却压根就打不起来。” 他将自己的判断讲出来。 宋彬立刻说道“如此,是我家机会。” 老吕家要建城,尽管符合流程,却还是要看时机。 晋国当前的氛围很诡异,有点危机感的贵族,哪一家不是在修葺自己的老巢 人在新田的赵武,他都写信向吕武询问,赵地的城池要不要趁这个机会赶紧修复。 吕武纳闷赵武怎么不去问韩厥,还是给出应该抓紧时间修复的建议。 对了,赵武已经获得职位,是“帅”的职衔。 所以说人跟人真的存在差距,投胎是一个决定奋斗的技术活。 吕武拼死拼活地奋斗了五年,成了一名中大夫,军职为“帅”。 赵武的家世摆在那里,什么都没干就是一个上大夫,见几个“卿”一面也成“帅”了 那些“卿”会有会嘲笑或惋惜。 赵武自己的祖宗好歹是“卿”,到了他这一辈却只是上大夫。 普通人则只剩下羡慕嫉妒恨。 多少人奋斗一辈子都无法取得的成就,别人一出生就拥有了。 吕武对众家臣说道“彬所言极是,此为我家机会。” 其他家爱干么,去做。 老吕家在建设“阴”地的同时,需要抓住这个机会,取得老赢家相同的成绩,把“吕”地以北的异族给吞了 第193章:这谁敢信? 晋国将秦国教训得那么惨,完全震动了整个东方世界。 诸夏文化圈的各国,本来是晋国小老弟的曹国、卫国和鲁国变得更加恭顺,一直在反复横跳的齐国彻底消停下来,其余诸侯国不得不考虑接下来怎么将晋国服侍舒服了。 而异族群体 晋国与秦国的战争出现结果之后,异族少的远蹿百里,远的恨不得今生别再与晋国比邻。 楚国则是取消了出兵找晋国不痛快的计划。 总而言之,晋国因为打赢了秦国,某种程度上获得了近几十年来最难得的喘息之机。 对于晋国来说,外部值得警惕的一直都是楚国。 双方在去年已经达成弭兵会盟,尽管知道只是时间不长的停战,接下来还有得玩,甚至会玩得更狠,还是大大地松了口气。 这个“松了口气”指的是双方,晋国和楚国太需要喘口气了 现在还没有“国无外敌者国恒亡”这一句话,晋国却一再将这句话的本意给表现了出来。 这不,外部环境轻松,内部又斗了起来。 “主,晋之大敌为楚。”虞显不懂军事,但他是宋国人,多提醒了本职工作之外的一句,说道“楚一日不衰,众卿有赵氏为鉴,必不敢死斗。” 为什么说宋国人会更理解晋国和楚国互相之间的忌惮呢 只因为春秋中叶的宋国是一个“和平大使”,他们超喜欢扮演晋国与楚国达成谅解的“媒人”。 尽管作为小老弟的宋国有出兵听从晋国的指挥,屡次对楚作战,可是每次晋国与楚国打完,就是宋国某些贵族上台表演的时间到了。 宋国的国力摆在那里,为什么还有宋国贵族扮演这样的角色 说白了是因为晋国和楚国都需要 关于这点虞显没向吕武提起过,他也不会去提及。 不是他有一天将会离开老吕家的原因,也不是操守问题,单纯就是现在的人看待事情是分“层次”的。 也就是一码事归一码事。 更直白的来讲就是,某人效忠于某人,对工作负责也就够了,他还是一个能自由选择怎么处理非本职事务的个体。 虞显在老吕家就是个负责建设的职务,等哪天他担负起老吕家的外交事务,会完全不去对建设事项插手,将新职务的本职工作做好。 这样干在现今是主流,不会遭受非议。 所以,他那句话是因为在老吕家待得舒服,真的就是多了一嘴。 这样一来,梁兴用奇怪的目光打量了一眼虞显,算是顺理成章。 那一眼的意思是你弄啥要抢我饭碗 偏偏虞显发觉梁兴的异状,要微微向前倾了倾身躯,表达歉意。 当谁还没点骄傲似得。 同在一个家族当家臣,没有在自己负责的领域犯错为前提,其他人横加插手是家臣之间的大忌。 吕武注意到了梁兴和虞显的互动。 一开始他对家臣从不互相搭把手,是感到不满意的。 这个只因为吕武不是一个地地道道春秋贵族,用后世的思维来看待春秋时期的家臣。 效忠于某一个人,同为一个家族奋斗,什么错漏直接提出来,有那个能力就多干事。 以上是后世的观念和价值观。 后来,吕武摸清楚了现在的思想观和价值观,想明白了才知道自己是当前时代有怪异思想的人。 他有试过改变,得到的反馈有点激烈,被训了一通道理,不再强求了。 至于被家臣训这种事情,不但在老吕家这边不稀奇,哪一家都是一样的。 梁兴觉得自己的专业遭受到了冒犯,卯足了百分百的战斗力,以自己的角度讲了一大串晋国与楚国之间的恩怨纠葛,再进行一大串的分析。 其余之前没注意到虞显越线的家臣,看梁兴的表现才回过神来,没谁阻止梁兴的表现欲望。 “归于此”梁兴对吕武行了一礼,说道“晋与楚不超五岁,必有一次大战” 包括吕武在内都觉得有道理。 而梁兴不知道自己当了一次预言家。 他也不会觉得自己是在当预言家,是靠本事得出来的预测。 吕武第一次看到梁兴这么的火力全开,偏偏讲得有理有据。 以种种例子为依据,近一步证实晋国的内乱会是文斗,打是不可能打起来的。 另外,晋国真的有谁会打起来,也该是国君的宠臣跟郤氏。 续上次胥童被脱得红果果游街之后,听说郤氏近期又跟国君的宠臣发生冲突,起因还是为了争田。 值得注意的是国君宠臣跟郤氏争,不是郤氏搞事。 晋国乱而不打,比乱了又打,好太多了。 当前的氛围,国君肯定既喜欢又不满,他巴不得赶紧打起来,最好所有“卿”来个同归于尽。 对国家则算不上是一件好事。 然而,对老吕家,又或者更多的家族来说,乱而不打其实是有利的。 哪天几个卿位家族不对立了,中小贵族就该难受。等大家族不斗,中小贵族几乎遭到全灭 吕武过问接到“阴”地的那帮狄人动向。 卫睿说道“皆叹服。” 简洁,又充分说了效果。 吕武没特地给加洛安排什么教育,只是让人带着加洛转一转老吕家的地盘。 相信加洛在看到老吕家的武器储备仓库,会清晰地察觉到什么叫科技结合生产力上的力量。 吕武也没想将那个部落的青壮集结起来训练。 不是没有那个必要,是老吕家对“以夷制夷”还在摸索阶段,需要掌握什么样“度”,需要一步一步脚踏实地的来。 吕武现在干的事情只有两件,让那些狄人清楚地知道双方的差距,挑出适龄的狄人女子赏赐给老吕家有功的单身男性。 当媒人这份事业,吕武真的不是第一次干了。 简直是操碎了心 然而,却是一份必尽的责任。 说白了,领主还不是希望治下人口能更多一些,不能打的就劳动创造价值,能打的好好为自己卖命。 “主”宋彬等别人都说完,问出了内心憋了有一段时间的困惑,道“因何痴迷单骑走马” 吕武想玩的不是单骑走马,是对训练骑兵进行摸索 然而,当下的人对骑马而不乘车有自己的理解。 他们认为是个贵族,不管是出门代步,还是作战,就该乘车。 而马 胡人想干么就干么,管不着,懒得管。 诸夏的马就是用来农耕和拉车。 诸夏的人去骑马是不务正业,又或是十分狼狈下才会干的事情。 吕武面对宋彬的提问,很难讲太多。 现在去告诉他们,骑兵将会成为日后的霸主兵种,几乎没人会相信。 其实也难怪他们不信。 中原这边的马,马背高度普遍在一米一到一米三,其中一米一才是常态,极少数能达到一米三。 想象一下,一个身材高大的人骑上马背,结果双脚还能垂到地上,是个什么画面。 不止是马背高度的硬伤,中原马的负重量平均值能承担一名成年人没错,关键是耐力不行 知道现在的战车,广泛被用来拉车的是什么吗 其实马才是少数 更多的战车是用牛来拉车 吕武挑尽了家里的马,数千匹中才挑出两百二十一匹马背高度达到一米三的马。 他要是要求再严格一些,将耐力要求也算进去,能合格的绝对不会超过十匹。 这特么就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我已派人往更北而去。”吕武说的更北,特指草原那边。他忍不住带着一些期盼,又说“亦派人往西北觅马。” 草原那边能找到的马,除了蒙古马还能是什么马。 吕武尽管想点开“具装重骑”这个兵种,对蒙古马却不会有任何的歧视。 对于现在来讲,能得到比中原马更好的马就是关键。 而现在的中原马,可能就是日后的滇马 只是滇马的负重和耐力又跟现在的中原马不一样。 这是个什么情况 吕武说的西北不是秦国,是义渠那边。 义渠现在对于诸夏来说是一个存在感不强的大部族,他们有跟秦国打过交道,跟晋国等等中原列国则是没有过多的接触。 而现在秦国跟周边的异族关系比较复杂,有些好到能穿同一条裤子,个别则是属于死敌。 吕武看过不少秦国的作品,包括历史正剧、非正剧,以及一些史料、小说。 在很多作品中,秦国与义渠只有一种关系,那就是敌人。 他废了很大的功夫,得到的信息是空白。 也就是说,晋国这边没有对秦国与义渠关系了解的人,也没有任何字面记录。 这样一来的话,他就拿捏不准秦国与义渠的关系。 不过那并不重要,老吕家的手现在没那么长,管自己都还管不过来,国内也没法插手,去义渠那边只是寻求优秀的战马,不是要去搞事。 “过些时日赵孟将至。”吕武现阶段其实不欢迎赵武来做客,可是无法拒绝。他环视众家臣一圈,说道“不使之得见,需有分寸。” 现在赵武不但会防着赵氏,对经常会来做客的韩氏和魏氏子弟早就防着了。 宋彬却说“自赵成季赵衰、谥号成季起,赵氏便与牧马之民亲善。赵孟前来,或可探讨一二” 问的不是赵武。 是赵氏家臣。 说到这个,吕武其实挺纳闷的。 赵氏早就跟游牧民族有联系和合作没错,可是就中原马的质量,赵氏是怎么搞的胡服骑射 吕武却是忘记了一点。 赵氏的胡服骑射要到战国的赵武灵王时期。 而那个时候,赵国已经扩张到内蒙古附近,还能缺了合适的战马 现在,晋国最北边的疆域,距离内蒙古还有几千里远。 所以,情况是不一样的 第194章:卧槽?简直尴尬得一批! 在某个阳光明媚的下午,赵武来了。 只是,他的队伍看上去有点寒酸。 武士的人数不会超过五百不说,战车的数量太少,随行仆众三百。 看一个家族的出行队伍寒不寒酸不止看人数。 对有底蕴的家族来说,出门有没有携带匠人才是一种逼格。 话说,出门带匠人是做啥 现在旷野基本没有人烟,其实有人烟也基本抓瞎。 谁还能保证出门车不会坏。 以为现在是一个电话就能几十上百里,喊来修车师傅的年代吗 在知识传播不广的年代,讲究术业有专攻之下,让武士、仆从去修车是一件很不现实的事情。 这就是为什么要带上匠人的原因。 尤记得,魏相第一次来老吕家,队伍之中就有四十名匠人随行。 什么叫逼格 魏氏就充分摆足了格调 “武”吕武喊别人这名有点不习惯,他却知道有非常多叫武的人,一边迎上去,一边大笑,对着下车步入亭子的赵武说道“今夕再来,武已是上大夫与帅了” 今年赵武才十一岁。 他在新田时,由韩厥进行主持,行了弱冠礼。 其实就是戴上表示已成人的帽子,以示成年,但体犹未壮,还比较年少,故称“弱”。 十一岁行冠礼在贵族阶层是一种特殊情况,比起传统意义上的“弱”,老赵家的这孩子是真的年幼啊 讲开了就是家族的长辈基本完蛋,又或是长辈中没人能挑大梁,才让一个小孩子承担起领导家族的重任。 赵武是赵氏主宗独存的男性继承人。 韩厥将赵武喊到新田,又紧急地行了冠礼,与当前晋国的情势相关。 老吕家的吕武,行冠礼也没等到二十岁,一样是弱冠礼,并且只有一名家臣作为见证人,老心酸了 赵武行冠礼之后,带着忐忑的心情,一一拜访除了郤锜和郤至之外的几位卿。 他收获到了大多数“卿”的善意,自己都觉得挺意外的。 “武”赵武稚嫩的脸上有着真切的喜悦,快步走上去抓住吕武的手臂,说道“终相见也” 他们已经将近三年没见面,经由韩氏那边的帮忙,通信却是没有断绝过。 一直以来,吕武见赵武对自己那么尊重,始终感到迷惑不解。 那种尊重是体现在封地建设遇到难题,赵武会在信里向吕武寻求帮助。 一些思想上的困惑,赵武也没有掩饰。 其实,也就是吕武了。 韩厥对赵武够好了吧 没见韩厥教导赵武什么知识。 一开始没发现知识很私人和可贵的吕武,他干了几件这个时代贵族不会去做事。 例如,拿出炒菜法分享给魏氏和韩氏,在其他贵族看来就是一件愚蠢的事情。 他们并不知道吕武连冶炼技术都交出了一部分。 只是那些贵族哪里知道一点,要是吕武没用技术作为敲门砖,人家魏氏凭什么对他高看一眼 现在,吕武已经认识到知识的可贵,再来也是有了不需要太过于卑躬屈膝的实力,一项技术都没有再拿出去了。 他们现在这个亭子吃喝了一顿。 这个是现在迎客的标准。 也就是在自家封地那个迎来送往的地方,先展现自己的热情,以示真诚的欢迎。 吕武问道“无忌与起,未一同前来” 赵武说道“韩伯不允。” 可能是年纪渐长的关系,韩无忌近一年有些浪。 他一再与智朔、士匄、等等二代搅和到一块,走马遛狗只是平常操作,听说还干了欺凌其他贵族的事情。 韩厥是一个讲求低调的人,历来在几位“卿”中就没有太强的存在感,表现出了不惹事和怕事的人设。 这么一个人,怎么能允许自己的孩子去干高调的事情 他不但将韩无忌禁足,连带韩起也遭了池鱼之殃。 “哈”吕武表情有点怪,问道“无忌欺凌何人” 赵武不觉得有什么需要隐瞒的地方,直说道“单公之子原叔。” 吕武一时间没想起单公是谁。 直至赵武提起这个单公参加过“麻隧之战”,才让吕武想起来有这么一个人。 现在晋国是中原霸主。 强者引领风骚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其中包括吸引各国的子弟前往见识。 那个原叔是单公姬朝的第三个儿子,出现在新田是游玩也是公务。 说是公务,原因在于单公姬朝有一名叫姬周的弟子。 姬周是晋国现任国君姬寿曼的侄子。 晋国有一项国策,国君历来会将自己的大部分或是全部儿子,给流放到国外。 姬周就是某个被流放出去晋国宗室的子嗣,还是有继承权的那种。 吕武已经知道单公姬朝。 可是 他真不知道单公姬朝有一个叫姬周的弟子,还是现任国君的侄子。 “等等”吕武从赵武嘴巴里知道了姬周,瞬间睁大了眼睛,急促声问道“此公子,今夕何在,是何年龄” 他是不了解春秋中叶,却是听说过晋国最后一代明君的 赵武愣了愣,说道“自是在成周,未曾听闻年龄。” 那就没跑了啊 赵武复问“因何如此失态” 失态吕武纳闷自己有这么明显吗 为什么会失态,需要等吕武考虑清楚要不要带赵武一块玩耍,才会进行回答。 “韩伯于我亲厚。”赵武满怀感激地说道“无忌鲁莽,我自是应尽能及之力。” 他在知道韩无忌欺负了原叔之后,私下跑去向原叔进行致歉。 当时谁都没对原叔遭受欺负有什么作为。 赵武跑去致歉,还给予了什么承诺,可是把原叔给感动坏了。 原叔来新田一方面是想长见识,任务则是为了帮姬周搞生活费,有赵武跑过去致歉,又有韩厥后续派人送了赔礼,误会就此产生了。 当事人以为是赵武给力,以至于堂堂霸主国的“卿”为了致歉送了丰厚的礼物,回国之后将自己的脑补告知了姬周。 而那个今年才九岁,会在十四岁被迎接回国,成为新一任晋国国君的姬周,一直牢记自己落魄时受到过谁的帮助,对已经踏入统治阶层的赵武异常亲厚。 现在,吕武听到原叔到处求爷爷告奶奶地找钱,一颗心躁动了起来。 他想道“我肯定没记错,姬周就是下一任国君我该用什么方式送钱,才不会遭到忌惮,也不至于显得唐突” 送钱只是第一道步骤,他敲开了与姬周建立友情的大门,肯定会用心继续经营。 吕武将赵武接到封地腹心。 赵武一看到正在进行大工程的场面,有那么些挪不动了。 春耕结束之后,老吕家就开始建设城墙了。 别看只是夯土城墙而已,其实是一种非常讲究的工程。 压根就不是找来土,堆成了土堆就算是城墙。 整个过程需要将土反复的夯实,一层又一层的加高。 经过反复夯实的土,密度方面超乎想象,不会像臆想中那样一撞就踏,只是不那么经得起风吹日晒而已。 修建夯土城墙是一道枯燥且漫长的过程。 赵武感到好奇的是,老吕家在建设时用到的工具。 比如,用木材搭建起来,一条看上去很长的木槽,它被马拉动着什么装置,木槽竟然能输送泥土到需要的位置。 这玩意其实就是一种简易粗略版的输送渠道,原理跟水车相关,只是造型不一样。 水车是规范的圆形。 输送渠道整了个拉长的椭圆形。 就是怎么的简单粗暴。 在吕武看来很简单,只要将齿轮和轮轴发明创造出来,再有相关的创意,建造难度没想象中那么大。 关键现在的人并不这么看。 现在的人,他们对这玩意的存在感到惊悚,使用之后却惊为神物。 对此,吕武只能说,一旦发现各种“轮”的正确使用方式,人类真的可以无所不能。 要是嫌弃麻烦和太过于考验技术,他都想直接搞出龙门吊。 当然了,他也搞不出来。 不过,只需要用到简单杠杆原理的吊装器械,早被他弄出来了。 事实上,人类阻止自己进步的只在于创意。 也就是缺乏灵光一闪。 要不然,很多看似高大上的玩意,想通了其实挺简单的。 吕武摆出来就难以阻止受到窥视。 赵武喜欢看 要不是时间不对,吕武不会去阻止。 “阴武子。”齐温来了之后首次出声,说道“我主年幼,需兄辈扶持。” 老吕家的家臣,听到了立刻是满心的骄傲。 赵氏现在落魄了没错,可耐不住人家祖辈风光过啊 齐温又往下说“阴武子与我主亲厚,为何久不至我主食邑” 吕武没琢磨出是个什么意思。 “我主与阴武子相距不远。”齐温看到吕武明显愣住的表情,不解地问“阴武子,不知” 现在又没靠谱的地图,是在什么地方,要么是脚踏实地去跑一圈,不然就全靠猜。 吕武重视的是北边,其它方向只在乎谁自己的邻居,其余很少关注,或压根没关注过。 长期以来的通信,吕武都是经过韩无忌或韩起的手。 所以,他知道个鬼啊 “我主赵城,旧时为造父食邑洪洞”齐温心里很迷,纳闷吕武是不是真的关心赵武,怎么连赵武的封地在哪都不知道。他介绍完,想了想,说道“与阴武子有同袍之情的徐章,便与我主比邻。我主之地,位在徐章南侧。” 等等 吕武在脑海中勾画地图,迅速找到徐章的封地在哪。 然后,他彻底懵逼了 敢情自己的理解一直是错误的 他一直以为赵武的封地是在自己东北方向,也就是汾水上游,靠近涂水那边。 现代人的理解,赵地就是在那边。 而赵武就是个现代人。 结果 特么 说好的赵地呢 搞半天,赵城在杨地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 第195章:俺又酸了 现代人除非是专门去查过,要不哪怕是学历史出身,听到赵氏的瞬间,脑海里超大概率会出现“邯郸”或是“太原”两个地方。 不是因为其它。 只是单纯的因为“邯郸”和“太原”远比“洪洞tong”要出名多了 在那个连三国演义都能被当成真实历史的年代,一些影视作品过于不讲究,很是误导了一大批人。 比如,吕武看过一部叫天降雄兵的电影,还是带着很深的期待感去看。 里面的服装完全不符合历史不说,其实服装的硬伤不是关键,更大的问题是特么谁告诉导演和编剧,西域都护府的都护官职比雁门太守品阶低的 另一个更无法原谅的硬伤,雁门关特么竟然成了西域的门户 卧了个槽的 一个剧组那么多人,全是历史盲 制作一部作品,这么草率的吗 美化霍去病是赞成的,霍去病成了和平主义者,很出戏啊 搞不懂历史上的官职高低,有太多的人不懂,不算智商低下。 雁门关特么是在北疆。 西域是在特么的西方 观众看电影图个乐呵没错,但也不能被当成地理白痴啊 再说了,西汉作为西域门户的是阳关,再不济也有个玉门关。 拍影视作品,不能因为雁门关远比阳关或玉门关出名,搞这么一出吧 被那么一搞,匈奴都护府直接除名,西域都护府将府衙设立在草原,然后去管千里之外的西域。 什么叫人才 这特么真是大大的人才 现在,吕武觉得自己也是个人才,没有去实地考究,连过问都省略,以为赵武的封地是在“阴”地的东北方向。 “杨地”吕武露出了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说道“实误我也” 他不知道的是,早先当然有“杨”地,只是面积真没有这么大。 赵氏主宗覆灭之后,包括国君在内,晋国贵族要么禁声,要么是进行配合,一致在降低赵氏的存在感。 要不是后续晋景公需要一条“鲶鱼”,又有韩厥的求情,才有了赵氏的复立。 要是赵氏没复立,信不信都不用多久,只要十几数十年,曾经属于赵氏的一切都将被人丢到记忆的角落 拿个简单的比方,韩氏、魏氏和赵氏真的瓜分的晋国,进入战国时期之后,谁还去提曾经风光无比的范氏、士氏、智氏、栾氏和郤氏了吗 都不用找时间线靠后的例子。 晋文公那些功臣的事迹才过去多久,几个家族先后覆灭和衰弱,谁现在还去提起 安置好了赵氏的来客,吕武选择一个人去静静。 他之前真的一位赵地的封地,远比老吕家距离新田更远。 现在,他知道赵城就在“杨”地,还是在“阴”地西南方向的百里开外,有些事情就需要好好琢磨琢磨了。 “要是赵武发展起来,会选择朝哪个方向开拓”吕武独饮浊酒,抬头看着天空悬挂的月牙,想道“其实想这个没有用。我现在需要思考的是自己想要朝哪个方向发展。” 吕武将自己来到的地方视为平行世界,认定自己的出现必将改变原有历史轨迹。 一些该顾及的地方不会忘,却也不会得知赵城在“杨”地起了退避的胆怯。 “应该注意的是韩氏”吕武对韩厥其实挺忌惮,想道“韩伯太能忍,一般能忍的人,心思太令人难猜” 以赵氏现在的实力,再看赵武的年龄,起码要苟上十几二十年。 这么长一段时间,足够吕武将“阴”地和“吕”地建设起来。 他还做出蚕食北疆的计划,已经在实施当中。 要是耗费十几二十年的时间,还不足以应对赵氏可能发起的挑战,吕武干脆现在就抹脖子算了。 “那么太原或者说晋阳那边,现在是谁的封地”吕武倒是知道祈奚在那边有封地,也就是在祈县。他想到了赵旃,心想“现在邯郸归于他所有,是小宗重新投入大宗,还是什么个情况” 赵氏现在也就一座赵城,依照旧例是将周边至少三十里的土地算作封地范围。 吕武已经知道祈奚在从赵城搬走时,将从赵氏那里获得的农夫和匠人全部带走,留下来给赵武的就是一批老弱病残。 现在,赵氏的武士数量不会超过一千,属民不过万余,奴隶的数量比属民还少。 老吕家的正规武士其实也就将近五千,属民却有五万,奴隶将近六万。 以地盘来算,吕武手里的封地面积是赵武的七八倍。 会不会起到什么变数,完全看韩厥或者还有谁,对赵武的奶力到底足不足。 一阵思量下来,吕武猛然间发现自己已经将赵武当成了潜在对手。 这个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地方。 毕竟,人的名树的影。 历史上的赵武真的非常牛逼,无法让吕武去忽视。 至于说干掉赵武 必要的话,吕武不会手软的。 翌日。 吕武梳洗完毕来到大堂。 几位夫人早早就已经过来,子嗣也都在,独独多了一个能在也不能在人。 这人就是赵武。 吕阳已经三岁,能够在母亲赵的示意下,自己对吕武行礼了。 次子吕伟,三子吕欢,则是需要在女仆的帮助下才能完成礼仪。 嫡长女吕欣则是属于放养模式,谁都没刻意要求她必须做点什么。 赵武见礼之后说道“阳仅为三岁,可见聪慧。” 三岁的孩子而已,只是灵动,称不上什么聪慧。 看赵武一脸的真诚,是舅舅看侄子,怎么看都觉得顺眼咯 自己的弟弟过来作客,能看出赵变得快活很多。 他们吃的朝食是一种汤面。 吕武则是习惯吃清粥配点小咸菜。 本来在吃汤面的赵武,他其实觉得汤面很好吃,看见吕武吃的东西不一样,请求换上跟吕武一样的食物。 在老吕家,很多食物都是各家所没有的。 汤面就是其中的一种。 这是因为其它家族还没有将面的发酵研究出来,或是压根不知道发酵是个啥。 而吕武早上那一餐吃稻米清粥,完全是出于一种南方人的饮食习惯。 “姐夫。”赵武喊这个称呼是赵教的,要不现在没这个叫法。他吃了清粥才发现一点都不好吃,自己换了又不得不吃完,放下用餐工具,说道“赵地新复,除却恢复农耕” 吕武现在听到“赵地”就感觉别扭。 他昨晚已经搞清楚赵城的真切地理位置,产生了不少疑问。 如果现在的“杨”地就是以前的“赵”地,里面的贵族以前是老赵家的人,还是后面迁徙过去的 考虑到“阴”地也是以前的大贵族所有,他们覆灭之后,以前的附庸或灭亡、或自立,又搬进来一些迁徙的家族。 目前“杨”地的贵族,他们绝对是老赵家的旧人。 这个是因为“阴”地的大贵族覆灭的时间久了。 赵氏主宗在吕武穿越过来的前一年公元前583年遭到覆灭。 晋景公在赵氏主宗覆灭的后一年扶持赵武进行复立。 等于赵氏主宗被除名也就是一年多的时间,并没有间隔多久。 赵武从吕武这里得到了建议,停顿了几个呼吸的时间,说道“不知何时可复屏、原。” 吕武心说“别问,问就是不知道。” 必须再重申一次 现在压根就没有正经的地图,哪个地方在哪,很难去进行辨别。 不然的话,吕武都不至于在“赵”地的地理位置上搞出乌龙。 赵武也就是说说而已。 他想要恢复祖上的荣光,必须将原有的封地全拿回去。 依现在的情势来看,赵氏主宗覆灭之后,原本属于赵氏主宗的土地早就被瓜分。 赵武想要恢复祖宗的封地,需要干躺的贵族太多,更别提其中包括了郤氏、栾氏、范氏这三家。 现在别说是对上卿位家族,赵武没有任何外援为前提,能不能打得过一家实力稍强的中等贵族都难说。 吕武邀请赵武一块出游。 而贵族想出游需要做太多的准备工作。 吕武在向家臣进行一些嘱咐。 赵武则是享受一个舅舅的乐趣,也就是逗侄子玩。 等待准备就绪之后,他俩并肩踏出家门。 外面早有双方的家臣以及武士在等待。 赵武出来再一眼看去,露出了实名羡慕的表情。 老吕家集结了五百名武士,大半都是甲士,少量为了轻便没穿重甲。 赵氏现在落魄了,成为一个甲士都没有家族,甚至连能穿得上皮甲的武士都稀少。 “我听闻姐夫有数千甲士”赵武与吕武同车,没问要去哪里。他现在就想知道吕武到底多厉害,说道“韩伯亲口所言,姐夫以弱冠之年,五岁有此成就,惊吓旁人。” 俺开挂啦 不是其它什么挂。 是需要感谢学习了那么多知识,又能实践地做出来。 “数千甲士”吕武摇头说道“取恶金廉价罢了。” 赵武说道“恶金可用,为何不用。” 他们正在一条大道上赶路,朝的方向是西北。 吕武想起了一件事,问道“若有征召,你可出动几人” 本来一脸轻松乐呵的赵武,脸色变得很暗淡,说道“以我之力,至多五百” 他们讲的当然是士兵,不会将辅兵也算进去。 吕武不知道怎么安慰。 却听赵武继续往下说道“韩伯可支应我一千,范伯答应支应两千。如此,我便有三千五百之数。” 吕武再一次酸了,但也仅是酸一酸。 他什么东西都是自己挣的,觉得这样更牛逼。 另外,要是赵武没提一嘴范氏,吕武都忘记赵武的未婚妻是范氏的贵女。 只是不知道赵武与范氏贵女的结合,是韩厥操作,还是赵氏主宗没灭之前的约定。 看士燮答应赵武会临时支援两千士兵,他们的婚事应该是没问题的。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 第196章:阴武,来呗,搞事啊 吕武的发家史也是得到来自外部的支援,但跟赵武并不是一回事。 他付出了炒菜法和一部分冶炼技术,连带家族血缘也付出了。 除了邯郸赵之外,娶的是几家的嫡女,打上了几家的烙印。 真到应该抉择的时候,有血缘关系其实并不保险,至亲至爱互相背叛的事情多得去了。 邯郸赵与赵氏主宗是一家,也没见赵旃因为血缘关系,去帮助赵氏主宗。 晋景公与赵氏主宗是姻亲,该灭的时候,灭得那个叫干脆利索。 只有利益和权柄才是永恒,一旦牵扯到利益和权柄,血缘又是个什么玩意 华夏几千年的历史其实给众多的丈人就起到一个教训,尤其是提醒皇帝之类的丈人,一定要小心自己的女婿 赵氏不是一直跋扈,也不是对谁都跋扈,对一些人还是有恩泽的。 一些人恩将仇报。 有些人则选择性忘记赵氏的恩惠,他们不会去落井下石,也别想有所回报。 还是有那么个别几人牢牢记得受过赵氏的恩惠,并且用实际行动来进行报答。 现在赵武就是在享受先祖的遗泽。 到临近秋天前,赵武才从老吕家离开。 他不是回去自己的封地,是再一次被韩厥招呼去了新田。 而在这一段时间里,晋国没有再发生点什么新鲜事。 郤氏与国君的矛盾持续上演。 国君几次亲自下场,更多的是那些宠臣招惹郤氏,再被揍得满头包地缩回去。 栾氏和郤氏的斗争就那个样,没上演全武行,只是不断地打嘴炮,再干点让对方不痛快的事。 其余的家族,包括范氏、士氏、中行氏、智氏、韩氏这些卿位家族,以及魏氏、祈氏、程氏、黄父氏等等实力不弱的中等贵族,老实又安静地很。 要说有点什么值得吕武注意的地方,只有国君成功地压服了卫君卫臧这一件。 国君强命卫君卫臧见孙林父,并且将孙林父接回国继续当执政。 卫君卫臧反抗无果,很是认命的从了。 在这一件事情上,士燮全程没有做任何反应,任由国君去为所欲为。 以聪明人自居的士匄,他跟被小伙伴嘲讽时,年纪太轻受不得气,倒是透露了范氏为什么不作为。 士匄将范氏的不作为讲得很伟大。 俺们范氏是以大局为重,不想看到国家乱起来。 话讲的好听,范氏遭受欺负却是一件事实。 此后,大家伙要是出于为国,都能去欺负范氏了 士燮为大局忍辱负重,其他人信不信,那是不知道的事情。 吕武则是信了。 同样相信的还有栾书、韩厥、智罃和郤至。 所以,栾书很够意思地给士匄加了另外的官职,小小年纪的士匄成了新军司马。 郤至更加够意思,亲自出面去找士燮敲诈了一百车的粮食。 他们这些大贵族,一百车粮食哪怕都是精粮也不算什么。 郤至拿了士燮一百车粮食,算是认下了士匄这个新军司马。 可以想象栾氏看到郤至的操作之后,该是感到多么失望。 从这一件事情,吕武再一次认定栾书就是个老阴逼,惊讶于郤氏竟然忍了一次。 吕武不知道的是,郤氏现在遇到了一个大麻烦。 周王室一位叫周鄇的公卿对郤至的“温”地提出享有的请求。 那个“温”地是郤至的封地,他因此也被称为温季。 这件事情在很早之前公元前580年就已经发生了。 只是郤氏极度强硬,被一拖再拖了下来。 这一次周简王着实是没办法,再有上一次姬朝为周天子卿的三儿子在新田遭到侮辱,周鄇要求“温”地归于自己管理的事情再次被提了出来。 诸侯国的“卿”跟周王室的“卿”杠上,事情说大很大,说小其实也不咋地。 问题是晋国国君没机会也想创造机会收拾郤氏,逮住机会还不可劲的折腾 这一位国君在胥童的建议下,对上一次的公讼人刘康公姬姓,刘氏,名季子,刘国开国君主和单公单襄公,姬朝发出邀请,让他们到新田进行最终解决。 知道这一件事情后,郤至气得生病了。 郤锜则是穿戴甲胄带上武士要去宫城讨公道,被郤犨拦了下来。 郤犨是这么对郤锜说的讲到郤氏现在已经面临栾氏的虎视眈眈,还有国君时不时地搞事针对,要是再忤逆周天子,恐怕会有灾祸降临。 不是完全没脑子的郤锜听进去了,却依然一肚子火没地方发泄。 三郤中,郤犨现在是最不想搞事的那个。 他一直在等着晋国卿位变动落实,琢磨着一旦郤氏一门三“卿”之后,再实际地将“新军”和“上军”牢牢把控住,应该没人再有那个胆量找他们的不痛快。 所以了,他认为接下来郤氏要做的事情是搞定中行氏,达到把控“上军”的目标。 郤至对郤犨的举措很支持。 中行氏的荀庚是栾书的铁杆盟友,儿子中行偃荀偃则不像荀庚事事服从栾书。 只要锄头舞得勤快,没有挖不倒的墙角,是吧 郤至内心里认为中行偃绝对比荀庚好搞定,先瓦解栾氏和荀氏、中行氏的盟友关系,才是郤氏当前该干的事情。 当然了,那个并不代表郤至会乖乖从了周天子和国君。 等于这件事情还有得闹。 时间来到一年的秋季,吕武正准备对一部分武士下达征召令,打算带着部队去“吕”地以北的大河区域扫荡,很突然地接到“阴”地家臣的通知,说是郤至的家臣蒲元要来拜访。 这一下,本来就在“吕”地的吕武哪还敢耽搁,带上五百名武士,一秒都不带迟疑地向北而去。 他来的是那个狄人的部落。 这个狄人部落一直逗留在老吕家的疆域边境处,得到了粮食上的支援,适龄女子却是几乎全被挑走。 吕武后面还将部落中年龄低于七到十二岁的小孩,也都命人带离。 一再精简下来,狄人部落人口下降到不足三千。 对此加洛完全没有意见,或者说没有任何一个狄人敢有意见。 事实上,没有被带走的狄人,他们有的只是失落感。 俺们也要过上晋人的生活 咋就不带上俺 “今次你等北上,遇小部落可尽情吞并。若有强敌,可使人来求,我遣大兵为援。”吕武没让跪在地上的加洛起来,扫了一眼同样跪在地上的所谓狄人勇士,又说道“北至平原,寻部落与之易货,以良马为先。” 现在诸夏对内蒙古那边很陌生,导致吕武想要提出一个地名都不知道该说哪里。 另外,就算告诉加洛一个地名,他听了也是迷糊。 包括加洛在内,他们先直立起腰杆又再拜服下去,口中应道“诺” 吕武只打算让二十名武士随行,再多不是办不到,是觉得没必要。 他美名其曰地让这二十名武士作为加洛的侍卫,实际上就是进行监视。 然而 现在的人不知道是单纯,还是加洛装糊涂,给了个欣喜若狂的态度作为回馈。 吕武会有这次指派,纯粹是出于无奈。 他在冰雪融化之后,对外派出了两支队伍。 一支就是向北而去,人数五十人。 另一支向西北而去,数量多达三百人。 将近四个月过去,外出的两支队伍没人会来,也就不存在有什么联系。 吕武不清楚他们是失踪了,还是路途过于遥远,导致音信全无。 考虑到现在的路况,又或者说压根就没什么路况,走的就是大多数没什么路的旷野。 而旷野上的野兽多到吓人。 在诸夏这边还好,至少遇到狼群的概率并不大。 异族活动的地盘不一样,尤其是去以平原为主的区域,不管是满布青草的旷野,还是树林密布的地形,有狼群活动太过于稀松平常了。 现在真的不是经过广为基建的时代 拿吕武的“阴”地来说,并非他不重视交通,是修路耗费的工时以及人力,不比修建一座城池底上多少。 纵观整个晋国,看不见哪家贵族有专门进行修路,一般都是过往的人多了,自行成为一条路。 说起来,真正形成大道,其实是军队的功劳。 比如,晋国要去攻打秦国,先锋军需要遇水搭桥和逢林开路,也就成了道路。 后续再有人不断经过,渐渐就成为常用的大道了。 还有一个基础常识。 从哪里去哪里,地图上看的是一种直平线的距离,跟实际走起来的路程并不一样。 所以,吕武知道派出去队伍,一两年没消息挺正常,只是他习惯了什么事情都是高效率,显得比较着急罢了。 “主”卫睿来了,靠近之后说道“蒲元已在来路半途。” 吕武眉头情不自禁地皱了起来。 他都躲开了,还是到荒郊野外,郤至的家臣竟然还不放过 现在郤氏可以说是满身屎,谁靠上去都会被粘上。 吕武又不傻,能躲不躲,给自己找刺激吗 只是,躲了一次,又给追上来,再继续躲就明显是在明示郤至,压根不想与之有接触。 “见吧。”吕武想道“能躲两次,躲不了一辈子。” 大概一个时辰之后,蒲元风尘仆仆的来了。 “阴子令我好找。”蒲元像是在抱怨,表情上则不是怒容,多多少少有些不痛快而已。他说“我主遣我而来,邀请阴子往新田作客。” 吕武非常为难地说“我家在建城。” “我知,我主知。”蒲元很有郤氏家臣的气概,说道“若缺人手,我主可支应;缺粮,亦可。” 这特么,不接受邀请,还不行了 第197章:反正都不是什么好鸟 吕武回到“阴”地,召集众家臣进行讨论。 一致的结论是,“卿”发出邀请,不能不应。 这个就好比现代的内阁长老邀请地方上的某个人,没找到人还好说,被找到了能拒绝吗 “彬。”吕武改了个话题,说道“今次由你率士往北而去。” 任命下达,宋彬恭敬应了声“诺” 去北边要干什么,之前已经进行好了规划,不用在会议上多说。 吕武看向虞显,说道“建城由显总督,卫睿辅之。” 两位家臣同样恭敬应“诺” 吕武看向了其余的家臣,扫了一圈对梁兴和葛存说道“二位随我至新田。” 老吕家现在的家臣已经是两位数,只不过表现出彩的就这么几位,其余家臣的能力只能说一般般。 什么样的人用在哪个位置,很考验上位者的识人之明。 现在的识字率过于堪忧,能看能写就算是个文化人,有没有掌握哪种技能是文化人与人才之间的区别。 安排好了家族事务,吕武又专门挑出时间与几位夫人、孩子清闲地相聚了两天,才带上队伍踏上前往新田的道路。 讲真话,吕武与几位夫人的结合并没有任何感情基础。 只不过吧,人都是感性的。 相处的时间久了,只要不是其中一方太作,肯定会诞生感情。 人会因为相爱产生爱情,成为一家人之后,渐渐变成了亲情。 吕武与几位夫人没有历经爱情这一步骤,讨厌那肯定是不讨厌,要说多喜欢也未必,直接进入到亲情阶段。 事实上,再是痴男怨女,等成为一家人,朝夕相处的时间久了,情感方便必然会渐渐平淡如水。 用“平淡如水”来形容并不是什么贬义 都是一家人了,感情的表达方式还非常激烈,闹啥呢 亲人相处,静和为美啊 习惯了对方的存在,好好一块过日子,便是最真实不过的生活了。 吕武在经过“杨”地时,很刻意地去了“赵”城附近。 这一去,他发现赵武的领地不但看着满目疮痍,生活在这一片土地上的人也是显得死气沉沉。 “赵”城的城墙多处塌陷没被修复,甚至城门缺了门板也没补上。 只是外围逛了一圈,吕武就带上队伍离开了。 他们花了十六天,新田已经遥遥可见。 在这一段时间中,吕武派去新田打探消息的人也回来了。 新田那边总的来说没发生什么大事,都是一些不新鲜的龌蹉事。 进入秋季,新田周边的旷野之上,能够看到属于国君的奴隶在监工的看管下劳动。 现在是一个生产力极其低下的社会,其中包括布匹的生产效率上面。 吕武尤记得自己刚接管老吕家的时候,领地里的属民并不是人人有衣穿,奴隶的境遇就更糟糕。 他花了五年的时间都还没有杜绝领地内的果奔,尤其是奴隶的穿衣问题。 千万不要以为那只是老吕家的问题。 看看旷野之上,那些正在劳动的奴隶,一眼扫过去能辨别出,十个奴隶中至少有七个是果奔状态。 而有衣穿的那些,仅是布料足够遮羞罢了。 国君如此。 众“卿”如此。 皆是如此 这不是单单几个人的错,是生产力的不足。 因为自家已经在建城的关系,吕武很刻意地停在远处打量新田。 这一座城池是一个不规则的正方形,长五里宽五里。 城墙的高度并不高,看上去仅为六米左右。 每一个方向至少有一面城门,东面却是有两面城门。 至于东面为什么要有两面城门 晋军屡屡出征归回,皆是在东面进行解散仪式,可能这就是一个解释。 而新田的东城区,便是城内最大的市集区域。 这边基本上没有住宅区,以商铺居多。 每每军队解散,便是东城区进入狂欢的阶段。 吕武是从东北方向过来,进城却不会走东城门,也不会去走北城门,需要绕一个大圈走南城门。 他们这些贵族,能够选择为前提,进城都会挑南城门。 吕武说不上来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习俗,只能解释从南城门进去,很快就能抵达自己的住所 事实上,一座城市的东城区和西城区都会有市集,只是大或小而已;北城区和南城区则是属于居住区,南城区一般是给达官贵人,北城区则是平民居住区。 新田刚刚使用才没有多久,城墙看上去还很新,城内的建筑也是一样。 吕武时至今日才得知一个真相。 晋国上下在建造新田的时候,压根就没有考虑过防御的问题。 这个就是为什么新田的城墙只有六米的原因。 其余的地方,尤其是靠近边疆的城池,一定会将城墙高度建到礼仪规格的极限,甚至会偷偷摸摸地增高。 因为劳动力都被拉出去干活的关系,新田城内的街道看上去没有多少行人。 老吕家在新田的住宅是在南城区,只是比较靠近中心位置。 可能很多人觉得,越是靠近中心就离宫城越近,事实却不是这么一回事。 不管现在还是以后,宫城只有很少建立在一座城池中间的例子,一般都会选择城墙内地势高的区域。 晋国的宫城就是依着一座山来建,一些区域甚至还进行了人工的增高。 这并不是为了装逼。 纯粹是现在的建筑物不能泡水,宫城选择地势高的位置建设就是出于这种考虑。 进城入家门,接下来就是一阵安顿。 少不了需要有人去东市和西市采购,用以平时的吃喝用度。 来到新田的前三天,吕武老老实实宅着,哪里都没有去。 他却也不是什么都没做,该拜访的大佬,已经派人前去知会。 而知道吕武会来拜访,大佬们会进行时间上的安排。 在第四天,吕武正要前往智罃府宅,宫城传出了消息,卿位变动落实了。 中军将依然是栾书,士燮晋升为中军佐。 原本是上军佐的郤锜晋升为上军将,荀庚之子荀偃中行偃就任上军佐。 下军没有出现变动,下军将依然是韩厥,智罃还是下军佐。 郤氏的郤犨像传闻那样成为新军将,郤至继续当自己的新军佐。 卿位变动公布后,很多贵族听得呆住了。 这一次晋国的卿位很不传统,讲的不是没发生火拼,是两个新晋的人,一个一跃成为上军佐,另一个成了新军将。 郤犨成为新军将其实还算在众贵族的意料当中。 反正,本来该晋升的也是郤氏的郤至,他们一家人自己去鼓捣卿位排序,你情我愿之下,谁也没话说。 令众贵族讶异和错愕的是中行偃就任上军佐。 中行偃今年只是二十岁出头,之前并没有什么漂亮的履历,甚至可以说寸功未立 按照传统的话,哪怕是荀庚逝世后中行氏有人出任“卿”,实际上应该从担任新军佐开始。 现在中行偃一下子成了上军佐,韩厥、智罃、郤至三个年纪大的老牌“卿”,一辈子都要跟在中行偃的屁股后面了 这个是因为晋国卿位排序从来都是上一级死了,由顺位来递补位置。 中行偃只是二十多出头,排在后面的“卿”最年轻也四十多岁,很大的可能性是一辈子都很难再进一步。 “郤氏能忍”吕武满脸的不可思议,说道“智伯不会尴尬” 其实,他想问的是,智罃甘心吗 中行偃是智罃的子侄辈,之前没有担任什么要职,更没有能拿得出手的功劳。 智氏和中行氏都是荀氏别出的小宗,地位上面其实是一致的。 简单的说,荀氏、智氏和中行氏在理论上,人力物力是共享的。 葛存说道“必是元帅强定。” 吕武知道栾书与荀庚是铁杆盟友,却想不到栾书会这么的给力,一下子将中行偃给顶到了上军佐的位置上。 “主。”葛存像是在预言那般,说道“如无差错,晋国必将有大乱” 栾书将一个什么功劳都没有的小子给一下子顶那么高,即便卿位变动已经成为既定事实,其他下顺位的“卿”会服气,能甘心 那是关乎到元帅和执政的地位轮替 爬上了卿位的人,谁还不想过过一把手的瘾 梁兴这个对正治不敏感的人都意识到晋国未来很是堪忧,说道“元帅此次如此作为,失众卿之心,早就中行氏德不配位之局面。” 吕武则是在划拉几个“卿”的年龄层。 那么多的“卿”,年纪最大的是栾书,他已经是七十多岁的老人,再能活也没几年了。 所以,他认为栾氏还是相当有魄力,恶心了那么多的“卿”,为的就是让自家的铁杆盟友上位,希望中行偃能够记住这个恩情,以后多多看顾栾氏。 栾书却是忘记自己是被郤克提拔这么一回事 他现在打压郤氏比谁都狠,甚至到了连被诟病和埋下隐患都不顾的地步。 某种程度上,他其实跟郤克一样是在走老路,只是自己没发现。 另外,士燮上次在国君侵犯范氏权益不吭声的效果也显现出来了。 不管范氏真的是一心为公,还是内在软弱,士燮已经不被栾书视为对手。 士燮今年六十多岁,一直以来身体没什么大毛病。 要是栾书有个三长两短,士燮继任中军将、执政和元帅,其实也做不了几年。 以士燮现在的表现,栾书并不觉得范氏会是栾氏的威胁,甚至还可能被中行偃架起来。 等士燮寿终正寝,接下去会是属于中行偃的时代。 吕武幽幽地说“元帅在为栾氏谋百年。” 除非中行偃不要名声了,想落得郤氏一样的下场,要不他说什么都要报答栾书的提拔之恩。 以上这点,只要不是个傻子,谁又看不出来呢 不过,就算被看出也就那样。 栾氏分明是要与荀氏和中行氏死死捆绑,他们一旦精诚团结,除非惹到了其余所有的“卿”,要不谁来都能扛住。 屋内没外人,葛存也就直白地说“前有郤氏公器私用,今有栾氏为私弃公。晋国霸业可期” 曾经,郤氏因为自家的不爽,拖着整个晋国发动国战。 郤氏发动国战至少让晋国得了利益。 栾书现在做得更加过份 多少人得知后,心里绝对是一片冰凉 。 第198章:阴武子与智武子 晋国并不是没有相似的例子,甚至还不少。 现在的元帅、执政和中军将栾书,他就是被郤克从排位靠后的卿位,直接像是窜天猴似得提拔,一跃成为中军将和执政大夫。 这样算起来的话,栾书提拔中行偃为上军佐,其实已经算是很克制了 然而,并不是 栾书成为“窜天猴”时已经五十多岁,之前被压制得太狠,好几次明明该晋升却滞留原职。 他在过去的履历中没少获立功勋,对国家也有建言之功。 正是因为这样,郤克要死前火速提拔栾书虽然遭到赵括和赵同的强烈反对,还是得到了其余的“卿”认可。 中行偃不一样的。 他除了有一个好的家世之外,担任要职的资历为空白,没有为国家流过血,甚至连建言的功劳都没有。 最重要的是中行偃实在太年轻了 这么一个二十多岁的人成了上军佐,不出意外十年到十五年之后会成为中军将、执政和元帅。 三十岁到达人生的巅峰,身体健康能在那些职位上干个三四十年。 要是中行偃过去能有点什么成绩,大家多少还能有所期待,可是并没有啊 一个令人看不出有什么才干的人,会占据高位长达三四十年 一些有公心的贵族,仿佛看到了晋国坠入深渊。 有向上爬志气的贵族,他们的心气一下子泄了个干干净净。 以前家世好就有光明的前途没错,可是还知道看看有没有才能。 现在 呵呵 卿位变动和落实的消息传达全国,随后传递到各个诸侯国。 晋国的大部分贵族一度陷入迷惘之中,反应过来则是开始巴结中行氏。 那可是一条抱上就是三四十年的粗大腿,不赶紧巴结,是不是傻 各个诸侯国的反应分为两极化。 一些认为中行偃的横空崛起,只要中行偃不是太差劲,至少能够让晋国有个三四十年的稳定。 另外一些则是看到栾书的操作,判断晋国“卿”之间的矛盾将加剧。 不管是哪一个,亲善晋国的诸侯国感到忧心忡忡,却是什么都做不了。 对晋国持有不满态度的诸侯国,聪明的已经开始在做准备,等着晋国发生内乱,自己就能放手去干之前想干又不敢做的事情。 在一种说不上来是人心惶惶或者迷茫的整体氛围下,吕武来到智罃府宅进行拜访。 智氏的家臣进行迎接,并将吕武带到智罃处。 地点是在一处池塘边。 这个池塘的周边没有什么建筑物,除了一片青草地之外,就是几颗模样不怎么样的树。 吕武过来看到的是智罃在一边钓鱼,又一边已经自己喝上了。 大白天喝酒这种事情,很难在有实职的贵族身上看到。 他们需要保持一颗清醒的头脑,应付随时可能发生的突发事件。 智罃白天就开始在喝酒,能够想象他的心里并不好受。 “来了啊”他指了指旁边的坐蒲,眼睛继续看着浮标,很是懒散地说“陪我钓鱼吧。” 吕武听出智罃说话的语气多了往常不会有的助词,一言不发地走过去坐下,再拿起旁边的鱼竿,熟练地先给鱼钩上鱼饵,顺着劲一甩,带线的鱼钩落到小池塘,水面泛起了一圈圈的涟漪。 这里除了一名老仆,没有其余的下人。 老吕家的武士和随从各有安置,该是什么待遇就是什么待遇。 由于不是什么活水,小池塘的水看着并不清澈,有着比较明显的泛绿。 里面没有什么莲藕或是荷花之类的植物,只有池塘畔非常常见的杂草或野花。 现在还没有诞生什么园林艺术体系。 再是位高权重,府宅里面即便有树木或花草,一般都是天生地养。 两个人就盘膝坐着,长久没有说话。 智罃一直盯着浮标,看浮标一再下沉上浮都没被提竿,就知道他的心思并不在钓鱼上面。 吕武则是很放松,偶尔扫一眼浮标,更多的时候是手撑着下巴,半眯着眼睛,看似在享受难得的闲暇。 智罃可算开口说话,一问就问在点子上,道“你未曾拜访伯游” 伯游是中行偃的表字。 没错,现在就已经有表字。 只不过,平时没什么人会称呼谁表字,一般就是亲族之间喊喊。 “我来新田为温季所邀。”吕武对谁都没有隐瞒这个,又说“不想时值卿位变动。如今此状,未面见温季,实不宜拜访上军佐。” 智罃的表现很平淡,先“唔”着拉了一个长音,才说道“温季有大才,谋楚尤甚。” 这是在夸奖吗 亦或是在为郤至鸣不平 要知道一点,上一次弭兵会盟的晋国阵营出力最多的有三人,士燮和元华宋国右师得了名声和实惠,该是郤至的功劳却被抹掉了。 “温季曾言,与楚争霸久时,非一两代人可分胜负。”智罃看上去更加懒洋洋了,甚至还直接丢开鱼竿,来了个四肢伸张的平躺,说道“你可知老夫谋楚之策” 讲真话,吕武并不知道。 他看到自己那个浮标在上下浮动,没有提竿收线,只是很稳地继续手持鱼竿。 “楚在南,疆域何其大,屡次相争我等已尽全力,楚却未必。”智罃拿起旁边的酒爵一饮而尽,继续说道“与楚争霸非一朝一夕之功,应先疲之,寻机一战灭其胆气,使之屈服。” 他认为只能在精神层面让楚国屈服,压根就无法将楚国灭掉。 想要办到的话,前提是要先将楚国折腾得疲劳不堪。 这样一来的话,会是你来我往的长久征战,晋国需要早做准备。 吕武并不愚笨。 他好像记得楚国是春秋初期灭国最多的国家,才能拥有幅员那么辽阔的疆域。 而似乎,楚国还羁糜了大量的蛮族 这些蛮族早被楚人给打怕了,未必会有多么听话,却不敢轻易给楚人捣乱。 吕武认同智罃的一个说法,对上楚国压根不是一场战争就能彻底分出胜负,绝绝对对会是一个非常漫长的过程。 这一点其实早被证实了。 晋国成为中原的霸主国之后,带着众多小弟跟楚国已经打了半个世纪,还是看不出什么时候谁会让谁先受不了,进而认怂表示屈服。 因为楚国的疆域面积太大,交通不便,再加上不是所有贵族都对楚君他们自己称王都能听话,从而也就导致很难将力量全部集中起来。 楚国每每跟以晋国为首的中原集团开战,动用的力量只是国家的十之三四,更多的时候甚至还要低下。 要是楚君能集中所有力量北上,晋国会怎么样先不提,南方以及东南的诸侯国还能剩下几个就不好说了。 吕武还从智罃的话中听出了一点。 晋国与楚国的交锋才是主要舞台。 与其他国家交锋,功劳再大也只是“次等”,得到的奖赏,与在楚国身上立功是不一样的。 所以,能不能在与楚国的交锋中,有出彩的表现才是关键。 智罃从头到尾都没看吕武,也就看不到吕武一脸“悟道”了的表情。 他问“你可有勤练射术” 干么 练射术,再去与养由基正面刚吗 吕武早就发现自己在远程攻击技能上没有任何的天赋,属于怎么练都是随缘的命中率,早早就放弃挣扎了。 “宋君病逝了。”智罃现在的思维好像比较散发他慢悠悠地说“右师元华如愿以偿,执掌宋国国政;左师鱼石为首的桓氏宗族久有谋政之心,无奈共公在位,不得其手。今见共公去世,欲乘机起事。由于谋事不密,走漏风声,被以华元为首的戴氏宗族逐出宋国。” 吕武发现自己只知道元华,压根不知道鱼石是哪根葱。 听到什么右师和左师,他必须承认自己搞不懂是个什么官职。 其实,宋国执行的是殷商的制度。 这个也是周王室分封列国一直不待见宋国的原因之一。 右师就是右丞相。相当于元帅执政 左师则是左丞相。副的 殷商以右为尊,掌权的就是右师,左师就是个空有名份却没实权的备胎。 智罃讲宋国的事情就一个意思,南方这个小老弟乱起来,还有贵族逃亡去了楚国,说不定楚国今年会攻打宋国。 要是楚国真的攻打宋国 晋国绝对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宋国因为不敌,而倒向楚国的局面发生,必然是要出兵南下帮助宋国。 这么一搞,弭兵会盟就等于白干了。 吕武听出弦外之音,说道“楚亦需修生养息。若非如此,攻卫之时,为何色厉内敛” 两人在这边坐了那么久,又交谈了有一会,智罃还是第一次转头看向吕武,脸上带着惊奇,说道“楚国色厉内敛” “楚若有余力,晋国攻打秦国便该出兵。”吕武就事论事,说道“惩戒之战耗时日久,足以使楚有所动作,然却无所作为。” 上一次楚国出兵攻打郑国,完全是郑国先去攻打楚国的忠实小弟许国。 楚国出兵之后,郑君跑路跑到一半就先让人回去投降了。 后面,楚国侵入卫国境内,看似声势浩大却没有大肆侵略,城池都没有打下一座。 明眼人都能看出楚国是不想将卫国逼得太狠,侧面也证明不想与晋国爆发大战。 智罃以前还真不知道吕武有这种正治眼光,诧异道“老夫眼拙,不想你武勇过人,尚有此智慧。” 吕武“” 这好像也不太需要什么正治眼光,懂点逻辑去“以偏概全”就能推断出来的吧 。 第199章:迈出冲击卿位的第一步 在世人的眼里,武勇过人的猛士,一定要是脑子只长肌肉吗 其实并不是。 尤其是在春秋时期,但凡能在战场表现武勇的人,哪一个不是贵族呢 是一个贵族,多多少少会学一些知识。 没有知识的贵族,无法去建设自己的领地,没有足够的产出,一次两次就纳不起赋了。 这个是取决于现在纳赋的特殊性质。 也就是说,贵族上战场要带自己的士兵,后勤辎重也是由自家负责,真不是由国家来出兵和承担后勤。 所以了,只有勇力而不懂建设的人,注定没有未来。 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谁还敢脑子只长肌肉啊 智罃并没有瞧不起吕武的意思,里面也不存在什么误会,只能说是主观推测。 老吕家在五年前还是个“士”级别的家族。 以当前社会的构造来讲,“士”的家族不可能有藏书,哪怕是一些“大夫”级别的家族都不一定有藏书。 书籍承载知识,连书都没有,依靠口口相传,又能掌握多少知识那些知识也不能保证靠谱。 再来就是家世背景决定眼界高低。 说白了就是家里有长辈占据高位,看到的和接触到的层次才能高端得起来,形成足够宽广的认知,能够对一些局势进行分析和判断。 在这个知识被贵族垄断的年代,别奢望民间能够涌现出多少人才,哪怕能出现一两个人才,能够达到的成就其实也会相当有限。 智罃见吕武能够听得懂,还能对自己所说的话进行衍伸,起了探讨局势的兴趣。 他曾经有客居楚国的经历被俘,自认对楚国有清晰的了解。 楚国真的是一个幅员辽阔的国家,只是他们的制度和执行力有问题,无法发挥出一个强国该有的实力。 只不过,哪怕楚国每每十分的力气只能用三四分,对上以晋国为首的阵营,还是打得难舍难分。 智罃的主张很讲究实际,无法用一两次战争将楚国打垮,是不是能用长期的拉锯战,一点一滴给楚国放血,过程中再利用邦交遥控几个列国,迫使或诱使楚国三天两头出兵。 “使之出兵而徒劳无获”智罃谈兴起来,脸上的表情也变得生动很多,说道“长此以往,楚国君臣必将离心离德,不再有北上雄心” 吕武没打算一直奉承,问了很实际的问题,道“楚国出兵,晋国亦需出兵,交战有分胜负,胜之收获少也,败则丧师辱国。将如何” 智罃就喜欢这样的奏对。 只是他自己说,思路就只能是自己的,一切都是按照自己想象中的最美好在进行,无法得到补充。 “问得好”智罃却是陷入苦思冥想之中,过了好一会,反问道“以你之见,将如何” 吕武早就构思好了答案,说道“可遣寡兵侵其必保之国,迫使楚出大兵来援,我再撤军避其锋芒。” 智罃笑着摇头,说道“出兵少,难有实际威胁。” 跟领导讲话哪能讲的滴水不漏,不给领导发挥智慧的机会呢 吕武就是故意留下那个破绽的。 智罃想了想,说道“与楚争锋,不可马虎。侵其必保之国,如是也可出一军,广邀列国助战,军势不衰方能奏效。” 吕武很适当地露出了赞美的表情,说道“智伯果为长辈。” 智罃一听就“哈哈”大笑起来,笑骂道“滑头。” 其实这就是“损敌一千,自废八百”的策略。 要是没有丰厚的家底,没将对方拖垮,自己先玩儿蛋去了。 作为晋国一名新晋崛起的中等贵族,吕武站在自己的立场上,并不希望智罃的策略能够成为既定国策。 老吕家没多少家底,一再参加只有付出没有收获的战争,很快就将被彻底拖垮。 吕武不知道智罃什么时候会将自己的策略拿到“卿”的会议上去讨论,有没有通过的可能性。 他进行了询问。 智罃倒也没有隐瞒,说是需要再花上几年的时间进行完善,并且让吕武有空多过来作客,一起对那个策略进行商讨。 吕武当然是一口答应下来,并且感谢智罃能让自己参加到这个策略的制定中去。 他俩谁都没有明说。 只是智罃已经发出邀请,就代表展露出要让双方关系更进一步的意愿。 这种倾向对吕武有利有弊,只不过一定是利大于弊。 那可是参加到可能会影响整个国家走向的国策制定,参与进去就是一份资历,国策起到效果就是功劳。 当然了,要是国策没有起到正面效果,肯定也要承担起相应责任。 入夜。 智罃没放吕武离开。 这位老头不知道是受到了什么刺激,很需要一个能聊得来的人陪一陪。 后面,智罃将自己的儿子智朔也喊了过来,直言让智朔多跟吕武亲近。 吕武已经见过智朔几次,就是交情方面很平淡。 聊天中,智朔说起了之前去中行偃那边的事情,提到中行氏府宅的门庭若市。 其实中行偃不该这么高调。 他的父亲荀庚今年刚病逝,又刹那间获得高位,过于高调会引来非议。 晋国的贵族并没有长辈逝世就一定要节哀数年的说法。 尤其是接过卿位,一般就是致哀三个月算极限了。 要是情况特殊的话,赶一些三日就能结束。 这个是取决于晋人比较讲究实际,以即时情况来进行抉择。 各个诸侯国中,只有鲁国对亲人逝世需要哀悼多少天有硬性要求,其余列国很有灵活性。 中行偃肯定不想这么风光。 只不过,很多时候并不以个人的意愿而进行。 那么多贵族想要巴结,中行偃还能每个都拒之不见吗 真的那样干,少不了落个初得高位便不近人情的名声。 见得多了,又会被认为是在拉帮结派。 智朔就明确说中行偃陷入了快乐的烦恼,并表示很羡慕。 在儿子的讲述中,智罃全程冷着一张脸。 他没在吕武面前装,还很直白地说“栾氏要害伯游。” 对这种事情,吕武不能发声。 一直表现自己是个聪明人的智朔,说道“栾氏欺我智氏,亦是离间亲情。” 就说吧,智罃还是因为自己是个长辈,卿位排序却落在中行偃后面,感到了羞耻。 这个也必然让众贵族想到智罃被楚国俘虏的污点,甚至是进行了无限放大。 要说智氏和中行氏自此成为路人,那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只不过,裂痕的的确确是已经存在了。 智朔看向吕武,说道“归家时,得见郤氏广邀亲朋,生冷不忌。” 现在郤氏与栾氏的对抗非但没有降温,还随着栾书将中行偃硬顶上去,有了一种加温的效果。 一门三“卿”的郤氏,风头被中行氏抢了去,肯定要干点什么事情来一波挽尊。 那么,举行宴会大肆邀请人去家里做客,将声势给营造起来,成了必行的手段。 “武来新田必是郤氏所邀。”智朔说的非常笃定,看吕武点头承认下来,笑嘻嘻地问道“又闻温季与武有约定,若起战事武将入新军” 这件事情一定是郤氏透露出去的 而吕武的确是与郤至有所约定。 智朔像是在为吕武惋惜那般,说道“如此,武将受韩伯冷落。” 事实上,吕武在韩厥那边也没得宠过啊 赵武才是韩厥的心头尖尖肉。 这难道不是公开的事实 智朔还想说点什么,只是一句话的第一个字开口,被自己的父亲阻拦下来。 对于自己的儿子,智罃还是非常了解的。 聪明那是真的聪明,就是太爱表现了 “朔若有心,往武处任旅帅。”智罃顿了一下,像是要把吕武的反应全看在眼里,等了一小会才继续说道“你新得封地,麾下士不足,老夫助之。朔若往,兵甲器械由你支应。” 果然是智罃的风格啊 就算是要帮忙,绝对也不白帮,好处必须有。 他这是临时起意,为的就是吕武能理解自己的谋略,并觉得吕武很多事情讲得很实际,不像某些毛头小孩连空谈都不会。 吕武先是一愣,随后露出了为难的表情。 智罃就有点不乐意了,说道“能得老夫相助,几人哉” 没什么发言权的智朔却是满心期待。 他听太多关于吕武勇猛的事迹了,非常想亲眼见识。 吕武是真的很为难。 可那是一千五百套武器和甲胄 老吕家是在大肆冶炼和制造兵器和甲胄没错,但也不是凭空变出来的。 吕武转念一想,用一千五百套装备换取跟智氏走得更近,是付出了大价格没错,能够收获到的却是长久未来。 这买卖,谁干了都不会觉得吃亏。 他需要将丑话说到前头,道“恶心恐令不喜。” 智罃抬手指着吕武,一脸“你小子不大气”的表情。 聪明人智朔开口说道“阴氏上阵屡立战功,何人不知你家恶金不俗。” 吕武还是一脸吃亏了的表情,闷闷地说“列装可也。只是智伯需支应粮秣。” 智罃却说“易货便会恶了魏氏。” 送,跟交易是两码子事。 晋国最大的武器和甲胄供应商是魏氏。 而魏氏虽然没有霸道到制止其他家族涉及这一市场,吕武真的加入市场争夺,将会打破两家的默契。 吕武这一下是真的无语,心说“抠门抠到这份上,还一副为你好的嘴脸。我要不想办法从智氏得到更多的好处,以后就要成人傻、钱多、速来的代表了” 。 第200章:硬实力才是关键! 参加内斗就算了。 参与国策的制定这种事情,吕武无比深切的知道代表着什么。 如果制定的国策最终执行,参与制定者必然扶摇直上。 只是在春秋时代光有资历完全不够 现在看的是硬实力 吕武应邀去了郤氏府宅,亲身经历了郤氏一门三“卿”的耀武耀威。 郤氏的一叔二侄并不是为了对来客耀武扬威。 他们搞出很大的阵仗,为的是向自己的敌人示威。 宴会结束后,吕武要走被郤至喊住。 “你出兵北疆”郤至在宴会上喝了不少的样子,看着有些醉醺醺,不等吕武回答,自顾自往下说“我在随地有兵一师,你可调动。” 吕武其实也喝了不少,只是还保持着清醒。 什么时候老吕家与老郤家的交情好到这份上,能不付出代价用郤氏的私兵了 却听郤至继续往下说道“若我有所需,你将如何” 是不是今天来参加郤氏的大宴,就等于选择站在郤氏这一边 很明显不是。 郤至这是要让吕武站队。 吕武抬手行礼,闷声问道“温子欲杀何人” “呃”郤至打了个酒嗝,一阵“哈哈哈”的大笑,走进了拍了拍吕武的肩膀,沉声道“善” 吕武心说“只是问问,又没说要帮你杀。” 郤氏现在是与栾氏斗得比较激烈,不过却是在正治层面,不是动用武力。 到了“卿”这种地位高度,已经不是单纯杀死几个人就能击败对手,甚至不能轻易杀人。 比如郤至让吕武去杀了栾书,哪怕吕武真的将栾书杀死,接下来也不会是栾氏直接瓦解,该是要面对栾氏疯狂的报复。 所以了,真到了一定的身份地位,互相之间的斗争之下,除非是事先做好了认为万全的准备,否则不会向对方的领导人物下暗手的。 吕武从郤氏府宅离开。 回到在新田的家,他立刻让家臣做好离开新田的准备。 “主,栾氏与郤氏之争”葛存像是等了很久,见到吕武有些迫不及待地说“以朝堂为棋盘” 现在当然有棋,是原始版的围棋。 也就是说,现代的围棋是经过一再的改良才定型。 吕武静静地看着葛存,等待下文。 葛存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说道“如此,主大有可为。” 大人物们不斗,怎么给其他人机会 要真的是上层人物和和睦睦,下面的人就该难受了。 看一看上次赵氏主宗覆灭给多少人创造机会就会知道,一个庞大家族的倒下,哪怕肉全被大贵族吃了,中小贵族还是能够分到一些汤汤水水。 再则,大贵族不争斗,也代表上层将会固化,没任何的空子给人去钻。 吕武慢悠悠地说“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葛存懵了,只顾着品味那一句话,连吕武什么时候离开都不知道。 那一句话出自周易,而周易在上古时代就已经有了。 后世的周易是由周文王、孔子及弟子们的进一步完善。 所以,吕武念出那么一句,不一定是上古版的周易内容。 哪怕是上古版,以现在知识的传播率,葛存也不一定听过。 吕武那句话就一个意思。 别扯特么有的没的,自个儿好好努力经营和建设,没有足够实力的话,再好的机会出现了都承接不住。 这个就好比如,天上掉下来金块,要是正好落在脑壳上,没一层防护的话,人被砸死的机率更大。 在离开新田前,吕武按照惯例进行了一次大采购。 老吕家每次来新田,肯定会携带来足够的财帛,离开时采购大批的粮食,再买上一批适龄的女奴。 因为吕武每次都这样,在东市和西市有做买卖的贵族,他们得知吕武来了新田就一定会做好囤货的准备。 而吕武很少令他们感到失望。 老吕家每次都要采购粮食,众多贵族也就明确地知道一点,吕武缺粮,非常缺。 其实老吕家并不是那么缺粮。 吕武能从智氏和韩氏大批地买到粮食,不够还能找魏氏买。 他只是习惯性地有机会就买粮食,尽可能地有一批粮食作为储备。 老吕家在“阴”地已经开垦出九十多万亩的耕地,接收了魏氏在“吕”地的八十七万亩。 现在一亩田的产出,要看是种什么农作物。 种各种豆子一年能播种两季,一亩年出产四石到五石之间。 要是麦和谷子的话,产量则是低一些,一年种一季,亩产出一石半左右。 因为吕武在自己的封地规划了灌溉系统,实际上是能对产量有所增加,只是幅度并没有太过明显,也就是多收一两斗。 另外,老吕家不是单纯搞农业,牧畜业在两年前也开始在弄。 依靠无本买卖获得了数万只羊、几千头牛,两年下来羊的数量已经超过十万只,牛六千余头。 马的话,尽管质量不怎么样,数量却也有个五千来匹。 吕武一开始还想大肆养猪来着,后来放弃了。 不是因为猪有多么难吃。 早在商代时期,祖先就已经搞出了阉割技术,也开始在吃猪肉。 现代的猪是经过一再改良,肉的质感才变得那么好。 没有经过改良的猪肉可能会很难吃,但要看是在什么时候。 能吃一口肉就是幸福的时代,嫌弃肉难吃就是矫情。 主要原因是人都不够吃了,哪来多余的食物去养猪 来时没有携带太多的物资,走起来的速度比较快。 回去时,多了两三百车的粮食,还有另外一些杂七杂八的物资,包括两百多新买的适龄女人,回家也就多花了七天的时间。 归回封地,吕武立刻过问“吕”地边上郤氏封地的情况。 “阴”地这边没有与郤氏比邻,邻居中实力最强大的是范氏,也即是“彘”地。 因为士燮喜欢当个老好人,导致范氏现在看上去很萎靡。 士匄范匄已经不止一次在一些小伙伴玩耍的场合,对家族的现状表示忧虑。 对他们这些大贵族来说,只有处在下坡路的阶段,家族才难以有什么大动作,要不时不时应该有闹出什么动静。 这个是要展现存在感。 而存在感这种玩意,对大贵族真的太有必要性了。 “主,仅在随地郤氏便集结两师。”成甲是宋彬的副手,也是吕武的家臣。他见吕武示意,继续往下说道“臣并不以为意外。” 吕武也没感到意外。 栾氏和郤氏打不打的起来是一回事,要不要随时做好准备又是另外一回事。 对大贵族来说,有备无患是必须进行的 不止栾氏和郤氏,有一家算一家在近阶段时间都很小心翼翼,就怕什么时候打起来,深怕自己没做准备就被一波流了。 再则,边疆贵族在秋季集结武士已经是一种惯例,只是集结的武士数量或多或少而已。 吕武本来是想带上部队去会合出征异族地盘的宋彬所部,想了一番还是决定待在封地。 现阶段的北疆异族处在最衰弱的时间节点。 老吕家出兵去扫荡,履行的是一个边疆贵族该尽的义务。 由于大部分的异族部落都跑了,宋彬率部扫荡的大多数时间会是武装游行,逮住一些消息不畅敢过来的部落,等于是中了大奖。 吕武不想出去的很大原因是郤至的一个要求。 郤至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他让吕武扫荡异族,带上“随”地的一个“师”。 平时怎么交流,释放的信号很模糊。 栾氏和郤氏在斗,不代表其余的贵族就不能跟两家有所交流。 一旦牵扯到军队方面,释放出来的信号就不一样了。 所以说,智罃让智朔来吕武这边任“旅帅”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这个跟吕武先前去“新军”的意义也不一样。 吕武去新军,是作为下属而去,等于上位者愿意给机会。 智朔并不需要吕武提供上进的“渠道”,他自己有一个作为“卿”的爹。 这样一来,智朔到吕武麾下,智商没问题都能能白智罃是在释放一种看好吕武的信号。 老吕家的发展和建设有计划方案,不出问题为前提,哪怕是吕武都不能去做多余的指手画脚。 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时,统筹全局的人会有更多闲暇的时间。 这一天,吕武来到霍太山查验关于果树的种植。 关于果林建设这件事情,吕武是在两年前有过计划,将事情交代下去,每一次都只是在家族例行会议上才关注一下。 因为现在社会体系比较原始的关系,除了一些主要的农作物之外,像是果树并没有家族特地栽种。 吕武搞果林为的是酿酒。 他找来懂得酿酒的人一试,失败了几十次才搞出了果酒,只是喝着口感上非常苦涩。 失败是成功的妈妈,一件事情通常就是历经了无数次的失败,只要成功一次就是胜利。 即便暂时搞不出来口感极佳的果子酒,果林一旦有所产出对老吕家来说也是意义非凡。 简单的说,别家没有的东西自家有,就是增加了一种资产。 老吕家想要用更快的速度追上那些大家族,循规蹈矩的速度太慢太慢,只要付出的代价不会太大,吕武都愿意去进行尝试 。 第201章:晋国无战事 旧的一年公元前577年对吕武来说非常平静,仿佛是半睡半醒之间,就那么过去了。 在这一年,老吕家城池的城墙建设完毕,城外的工程暂时没有展开,用于建设城墙的人力转移到城内建设。 根据吕武的规划,城池将会有一条“十”字交叉的大道,直接连通东、西、南、北的四座城门。 由于不是在什么交通要道,自然是成不了什么贸易城市。 城池内只是在东市设有小型的市集,西城区用来安置战马以及牛、羊,城北规划为驻军区,城南才是真正的居住区。 本着闲着也是闲着的因素,吕武除了履行家主的责任之外,得了空闲开始尝试设计桥梁。 “阴”地与“吕”地相隔着一条汾水,直接将属于老吕家的封地一切两半。 想要从汾水南岸抵达北岸,要么是走“昆都”那边过桥,要么就是泅渡,对老吕家来说是一种很大的制约。 至于说等水位下降,露出较浅的河床 吕武观察了三年之久,属于他封地范围的汾水,压根就没出现过水位过分下降的情况。 这就很难受了啊 要是有水位下降明显的时候,能观察河床的情况,选在哪里造桥会靠谱非常多。 因为自家的爹就是包工程这份事业的关系,吕武对工程其实并不陌生。 比较尴尬的是,等他长大之后,大天朝的建设早就不依赖石料,材料变成了钢筋水泥,一样是工程类,用到的知识却是两码子事了。 造水泥这玩意 吕武要是肯费点心思,失败几次绝对能造的出来。 霍太山里面就有石灰岩,磨成粉再加上黏土和铁矿粉,不就成了质量上佳的水泥了吗 或许很多人以为研究出水泥就能用在搭桥、铺路和盖屋上了 用是肯定能用的。 只是越讲究的工程,就越需要合理的搭配,比如少不了“筋骨”。 单纯使用水泥想要盖出宏伟建筑,做梦都没这么夸张。 另外,水泥使用在建筑物中,可以用来作为初始地板,想要拔地而起就需要用到金属框架。 仅仅是使用水泥缺少金属支柱,压根就不存在什么承重效果。 想单纯使用水泥来灌浆成为天花板,少了那些网状的“筋骨”必然开裂塌陷。 在铺路方面,原理其实也是一样的。 看过铺路的人,必然会纳闷明明只要用木板来搭出框架,倒下水泥等待凝固就好了,为什么要在地上编制一张金属网格。 这一张金属网格是干什么的 说白了,就是起到紧固作用。 所以说,任何的工程,每一个步骤都有它存在的意义。 扯这么多,主要就是吕武已经打算开始搞水泥,并且用来进行铺路。 这样讲的话,前面的叙述是用来打脸 并不是 现代铺路之所以要钢铁搭成网,主要是水泥素混凝土的抗压强度很高,但是它的抗拉强度很低。 所以现代公路,要承受高速的大重量的橡胶轮子的肆掳,必须要用钢筋来承受来自各向的拉力,限制混凝土产生的侧向膨账变形,从而增强了混凝土承受竖向压力的能力。 目前又不是车来车往的现代,并且目前车辆的重量要轻非常多。 这样一来,规划好了路段向下挖约三十厘米左右,道路两侧搭建好木板框架,地表之下的那层铺上一层碎石子和沙子,再覆盖上一层混凝土,使之表面平整,等待干燥之后,路就成了。 吕武会现在城内弄,有条件将会延伸到封地需要的地方。 而在他进行自己的规划时,新的一年到来了。 这个所谓的新年,是快十月底时,有巫师过来告知,并不是来到一月份。 对于到了十月份就过年,之前身份地位不够,巫师无视了老吕家的存在。 等吕武成为下大夫,巫师来告知十月就是新年,他已经历经了三次,还是感觉不得劲。 不过,他还能怎么地 没那个资格去制定规则,肯定是入乡随俗的咯。 到了猫冬的时节,大部分的建设停止下来,除了贵族会在下雪的天气下,偶尔骚包地搞一搞吃喝玩乐,其余阶层则是在瑟瑟发抖中,期盼新一年春暖花开季节的到来。 去年是吕武过得最为平淡的一年,没有来自新田的征召令,不用长途跋涉去哪里集合,再去跟某个诸侯国干仗。 他只需要履行边疆贵族的责任,也就是去扫荡北疆异族。 宋彬带着部队出境,去北疆主要是去大河区域,逛了一大圈才找到两个中等部落,不至于白白地武装游行,有了些许收获。 而之前吕武派出去的两支队伍,到了新一年春暖花开的季节,依然是了无音信的状态。 倒是加洛派回人手,禀告已经抵达一片一望无际的平原,需要先行找地方安置,再寻找可接触的当地部落。 吕武猜测他们不会多么轻松。 毕竟,游牧民族之间也存在竞争。 猛然间出现一个新的陌生部落,周边的部落发现其弱小,肯定想要攻打和进行吞并。 加洛要是寻找到比自己弱小的部落,第一个念头也会是进行攻打,劫掠或是吞并。 时间在一片平静中一直流逝。 早几年一直忙碌,有了更多闲暇时光的吕武,其实有点不适应没有接到征召的年份。 说白了就是习惯生活在喧闹的地方,到了一处宁静平和的角落,一开始可能会觉得很舒服,时间久了控制不住会产生躁动感。 春耕之后,满心躁动的吕武打算今年亲自率部前往草原,他在进行准备时,却是收到了来自新田的征召令。 发出征召令的人是郤至,命令吕武集结一个完整的“师”,一个月内带着部队带新田进行集合。 吕武一直都在留意新田那边的动静,事先没打听到晋国又跟谁开战,困惑怎么会突然来征召令。 由于征召令是郤至发来。 吕武内心不免会产生一些犹豫,思考是不是再等一等,看看还有谁会发来征召令。 在等待期间,他派出快骑去了新田,主要是想了解为什么会有征召令下达。 快骑刚出发一天,常驻在新田的梁兴派人回来了。 原来这一次下达征召并不是要跟谁开战。 晋国一直有意拉拢吴国,甚至是想要进行培养,希望吴国能够给楚国制造更多的麻烦。 很早之前,也就是晋景公时期,晋国一再邀请吴国参加会盟。 吴国每次都答应,只是又没来。 “今次会盟在钟离举行。”吕武召集了家臣,问道“钟离在何处” 只是会盟,不是要前往作战。 吕武肯定会相应郤至的征召,也算是将上次的人情给还了。 几个家臣面面相觑,他们不知道钟离在哪。 虞显见没人回答,行礼说道“主,钟离在宋国南方。” 啊 吕武的心瞬间有些透透的凉。 上一次打完“麻隧之战”,他们从秦国去宋国,仅仅是花在路途上的时间就超过四个月。 钟离在宋国的南方,岂不是要走更远 吕武听虞显提到淮水,大致上能判断是在哪里了。 他没记错的话,古代咳咳,是“现在”的淮水,应该是现代的安徽或江苏境内 这尼玛啊 “阴”地按地理位置来算是在现代的山西西南部位置。 钟离在安徽或是江苏境内。 吕武脑子里过滤了一下,预测互相之间的距离至少超过一千公里,超多少算不出来。 而那还是现代的车程 现代交通那么发达。 目前压根就不存在什么交通线。 一众家臣也懵了。 他们远比吕武更加习惯于现在的路程状况。 虞显就说道“主,务必规划两年之内事务,再行纳赋。” 还在猜测要走多久的吕武,一听脸色立刻就有些不好看了。 本来想跟着去长见识的宋彬,得知会花那么长的时间,暗自叹了口气,想道“去不成咯” 一个家族总是需要有人看家。 吕武的三个儿子都还小,又没有得力的亲族。 他要去参与会盟,宋彬就需要承担起看家的责任。 封地需要建设什么,该规划的方案,吕武早就已经准备妥当,只是没有急着拿出来。 在率部出发前,吕武将早准备好的计划表拿出来。 接过计划表的虞显行礼,说道“等主归回,显再与主行辞呈之礼。” 吕武被打了一个突击,眉头情不自禁地皱了起来。 他很快松开紧皱的眉头,问道“不知我当酬谢何物何事” 没办法啊 虞显在成为吕武的家臣前就已经先讲好,某一天他会回到自己的家族。 而他已经为吕武效劳了五年。 他应该是今年就会提出请求,只是没料到吕武这次纳赋是要去遥远的南方。 能在吕武走之前就知会,算是非常知礼了。 所以,只能是好聚好散,能留下一段佳话就更好了。 现在的人平均寿命连三十岁都不到,贵族肯定会活得更长寿一些。 只是,人生真的没有多少个五年。 已经三十来岁的虞显,他在老吕家学到的东西不少,是时候回到家里学以致用了。 因此,他非常恭敬地请示道“请主允许我在封地使用阴氏灌溉法,且允我制作水车。” 吕武都没来得及开口。 葛存很不礼貌地站起来,说道“灌溉可也,水车不可允” 宋彬随后跟上,表达了相同的意见。 其余的家臣,有一个算一个也是拒绝虞显复制水车。 吕武心想“南方多水系,农作物也是依赖水田,的确不应该允许出现水车,要不楚国学了去,中原列国的乐子就大了” 第202章:老吕家的再亮相 家臣不愿意让虞显的家族制作水车,想的并不是被楚国学了去的这一层。 现在的人在知识领域上的“专利”意识很强烈,该是哪个家族的技术,除非实在是打不过,要不然自家有的被一模一样的复制出来,必然会登门问罪。 另外,哪怕是打不过,总有一家能打得过“侵权”的对象,他们才不会忍气吞声,肯定会找人主持公道。 很多大贵族还是希望能够主持公道的。 他们不会白干事,必然会获得回报。 其实,哪怕是大贵族想要复制小贵族的东西,他们也会事先得到允许,绝对不会干出“不告而取”这种事情。 没有律法去约束这样的事情,只是出于一种共识。 很简单的说,大家都觉得自己的东西就是自己的,本着贵族的节操和精神,一同去遵守这样的习俗。 贵族很贪婪却又很聪明,他们知道什么样的规则应该去维护,才会使自己的利益能够长久。 毕竟,他们自己就是利益既得者,规矩还在,利益就在。 不得志和一无所有的人,才是最希望改天换地的那一类群体。 虞显多多少少感到失望,目光看向了吕武,里面满是祈求。 最终能拍板的人是吕武。 他没有过多的矫情,讲一些罗里吧嗦的话,径直说道“若楚国得去,可使之国力增涨几许” 葛存当即说道“恰如是” 另外几个家臣面面相觑一阵子,想从对方表情来猜测有没有想到这层。 虞显先是脸色大变,想清楚那一层,很心有余悸地说“楚国若得之,宋、郑、陈、蔡不复存在矣” 有这么夸张 不过,吕武很乐意虞显那么想。 他见虞显放弃,开始了另外的布置。 至于虞显回到家族会不会制作出水车这种事情,靠的是他自己的操守。 鉴于吕武是晋国贵族,还是处在上升期的阶段。 要相信晋国现在的实力,以及晋国对各个诸侯国的威慑力。 到时候吕武想要讨公道,超大概率就是一句话的事情,有的是宋国贵族为了讨好晋国贵族,前仆后继去找老虞家的不痛快。 当然了,真的搞到那份上,谁的脸上都不会好看就是了。 因为虞显会是第一个跟老吕家好聚好散的家臣,作为家主的吕武其实很不希望搞出什么难堪的事情出来。 他不会吝啬于财帛上面的馈赠,带部队出发前往新田时,特地命工匠打造一辆华丽的车架,介时还会派出部队护送,一定会让虞显风风光光地归乡。 这一次是前往会盟,去的还是远在宋国南边的“钟离”这个地方。 吕武不确定士匄gài会不会加入部队建制,派人去问又会在时间上有些来不及,只好带上足够的士兵。 因为现在根本不存在常备军事力量的关系,武士平时都是在自己家中,得到征召命令才会自行准备武器和甲胄、粮秣,甚至要自己带上随扈。 七千五百名士兵,再加上一万三千名辅兵,一共两万多人从“阴”地以及“吕”地分别聚拢过来。 封地越大,家主征召士兵的时间就越久。 以前只有“阴”地,武士也基本聚拢在一片区域,吕武发出征召令能在五天之内聚合成军。 等待“阴”地这边的建设向外辐射,又有了“吕”地这块封地,征召武士需要耗费的时间增加到了十二天。 从郤至的征召令被送过来,到吕武耽搁了两天,又花了十二天的时间才将部队集结起来,等于他只剩下十六天的时间用来赶路。 考虑到以往吕武从“阴”地去新田一般不会超过四五天,有十六天用来赶路完全足够。 只是堪堪在最后期限才抵达新田,有点像是在故意拿捏,被过分解读会比较不好看。 天公作美,没在吕武行军途中突然来一场雨。 他们抵达新田后,部队当然不能一股脑地入城,安排在城南的郊外进行驻扎。 等待安营扎寨完毕,士兵可以分批进城,或是去找乐子,也能去购买所需要的物资。 每每大军要出征,只要是来新田集结,城内有做买卖的贵族就会很快乐。 他们更快乐的是一旦大军回来还是会到新田进行解散,哪怕到时候没干仗不存在战利品的买卖问题,还是会有大批人进城消费。 早发现商机的吕武,一直按耐住在新田布置店铺的那颗躁动的心。 买卖能做,并且是大有商机,可真不是谁都能在新田做买卖。 首先要得到国君的许可,再来才是调查什么东西好卖,并且要看有没有谁占据某个行业的霸主地位,不能招惹别想着去搞什么公平竞争。 当前的岁月没有公平竞争那么一回事,只有家族实力够不够这个标准。 没有那份实力非要去挑战,哪天被拍死纯属是自己作死的。 这个“潜规则”同样适应于老吕家。 弱者来挑战,吕武可以将对方拍死。 吕武非要去挑衅大贵族,被拍死也没人会同情。 所以了,强者的快乐,弱者压根就无法体会。 “阴武子”郤周得知老吕家的部队到了,被派过来进行进行接洽,也是检查老吕家的部队是个什么构成。他先与吕武见礼,再说道“主有言,阴武子随之可也。” 吕武不想进城,纳赋期间也没想拜访谁,摇头说道“武且留驻便是。” 郤周问道“阴武子可有粮秣之缺” 这让吕武回答有还是没有呢 当前年代,正常纳赋的范畴内,作为上级贵族可没有义务为下级贵族准备什么,没有提出额外要求都算是通情达理了。 “并无。”吕武觉得小便宜还是少占,说道“足下可要检阅” 郤周并没有客套,该走的流程必须走。 这样双方都心安,也才像是晋国贵族该有的刻板。 检阅就需要老吕家的士兵全副武装。 一队又一队的士兵在各级军官的指示下穿甲,他们开拔出营在旷野列队。 这边并不止有老吕家的营地。 受到征召前来的各个贵族,他们的部队一样不能成建制的进城。 因为是要去南方的关系,营地自然也就设在新田的城南郊外。 每一个贵族过来都要接受检阅,类似的场面在新田城南郊外已经发生了不知道多少次。 “此为阴氏武装” “广为采用恶金制甲,乃阴氏武装无疑。” “恶心多垢,染之衣物难洗,亦会使皮肤奇痒,重可至溃烂。如何忍受” “必有其术,有未可知也。” “观之雄壮,不知何处可购” 晋军的战袍款式方面虽然并不完全一致,却是一样会使用红色布料。 士兵的战袍没有收袖,也就是说手臂的袖口会垂下宽袖,平时没有去管,作战时则会一圈圈地卷在手臂上,再用什么东西捆绑一下,大多是使用护臂固定。 另外,他们穿的都是一种宽松的束裤,由于太过于宽松了一些,膝盖往下的小腿部位会用绳子捆一圈,看上去就像极了灯笼裤。 老吕家因为吕武的存在,没有太过于改变晋军制服为前提,多了一个“绑腿”的举动,士兵小腿部位有“绑腿”使得看上去会显得更加干练一些,也不至于每次迈腿让小腿部位的裤腿鼓起来。 所谓的“绑腿”其实就是一长布带,一端是平头,一端分叉成两条绳,叉口处要结实,宽度十厘米或更宽,长度超过一米五米即可。 绑腿的打法是将平头端从鞋帮开始绕脚腿平裹,每一圈或两圈可将绑腿翻面,以保证平贴腿面不断向上打到腿弯处,应站起来打,松紧适度,太紧迈不开步,太松不起作用,打的好的绑腿应将鞋口严封,走很长时间也不松。 为了图方便的关系,老吕家的甲目前还是以环片甲和胸甲为主。 因为铁矿质冶炼成为铁锭之后,初始颜色是银色的关系,打造出来的甲片自然也是银色。 事实上,铁粉是黑色,可是一旦成为铁块就是白色或银色。 想要让铁变颜色,肯定是加入相应的元素。 吕武没搞太过于花里胡俏的玩意,要不弄成黑色的话,着装起来其实更有压迫感。 来自老吕家的部队,其中三千身穿银白色的铁甲,另外的士兵则是以皮甲居多,却也有士兵身穿藤甲或是木甲。 说白了,吕武愿意武装自家的武士,可也不会不分优劣。 例如,一些属民刚刚被提拔成为武士没有多久,他们的表现暂时还不值得吕武优先投资,自然也就达不到赊借的标准。 没错 吕武并不是无偿下发装备。 武士也没有天真到以为能够白白获得,他们会在后续偿还财帛。 这个跟现在的规则有关。 其实,只有死士才会是不花财帛就什么都能获得,但等他们要付出的时候,用的是命去偿还。 一阵检阅下来,郤周内心的震撼全表现在了脸上。 他走进一名身穿铁甲的老吕家身前,很不礼貌地伸手摸了一下胸甲铁片的内部,发现里面无缝隙地贴着一层皮革,又检查了相应配套的头盔、护肩、护臂、护腕等等。 “阴氏之盛”郤周咽了咽口水,才赞叹地说道“始于阴武子也” 这话完全没毛病 吕武可不就是阴氏的一代目嘛 第203章:这是在为难我老吕啊! 六年啦 吕武来到春秋时代足足六年才将家族稍微发展起来,自我觉得在穿越大军一员当中,已经算是非常废材的一个了。 许多的同行,用一个月的时间来招兵买马,三个月就能占领一大片地盘,一年内平推全国,三年之间完成对全球的占领。 就问,怕不怕 话说,那些同行是先将内燃机造出来,再发明汽车、火车、轮船等交通工具吗 还是军队压根不用行军,直接来个瞬移 另外,他们所在的世界一定不需要吃食物,依靠的是光合作用,打仗也全靠赤手空拳。 吕武看着站队成列的甲士,内心其实有点小激动。 如果没有流水线生产模式,由一名匠人来纯手动制作,哪怕是环片甲和胸甲,一套甲胄的制作工时其实也要将近一个半月。 使用分工合作的流水线工作模式,一套的制作工时被减少到十三天。 后面,老吕家投入了水利锻造锤设备,又研制出了很多铸造模具,再一次大大减少了工时,五天的时间就能将一套甲胄制作完成。 而这个还是吕武取消了护肩、护臂等等的皮革配件,一律采用金属配套。 所以了,老吕家的士兵现在看上去充满了金属感。 现在人哪里见识过金属洪流 即便不是钢铁战车,三千名身穿铁甲的甲士那么一站,能带来的震撼感依然十足 主躯干的甲胄,目前比较耗费工时的是在契合皮革上面。 也就是说,铁片内部是有皮革层次,并不是直接贴紧衣服或皮肤。 为了让制作变得更加简单,吕武搞出了钻孔设备,又参与了改良,采用的是钉装制作步骤。 因为是钉装的关系,能够看到甲胄的铁片上某些位置存在一些小圆形的金属铜片。 之所以是铜片,主要是铜远比铁软,一定温度下再施以强压,更加容易压扁。 郤周看到了五百重步兵,免不了顿足观看。 依照他的理解,五百重步兵才是真正的甲士,还是十分精锐的一批。 这些来自老吕家的重步兵,他们一手扛着高一米六、宽八十厘米的大盾,另一只手持着长度约两米五的短矛,腰间悬挂一柄宽面剑。 郤周总觉得好像在哪看过类似的兵种,一时间有些想不起来。 其余像是战戈兵和长矛兵,算是比较常见的兵种,只是再配上一身的金属甲,看着更有防护力一些。 除了近战兵种之外,还有八百的远程攻击兵种。 只是,他们手里的家伙并不是弓箭,是吕武亲自“发明”出来的十字弩。 这也是去年吕武有点闲,时间充裕才能搞东搞西。 十字弩的制作工艺并不复杂,只是因为刚刚进入生产阶段的关系,产能有些低的同时,一些毛病暂时也没有得到解决。 郤周看不懂十字弩,看到老吕家的兵种构成,脸色颇为怪异地说“如周所料不差,阴子之师有魏氏、智氏、郤氏之风” “并无”吕武先是很干脆地否认,才又说道“阴氏新晋,自是应当寻觅自家战法。” 郤周接受了吕武的说法。 一个家族想要发展起来,肯定不能停止摸索的脚步。 只是吧,真没有一家像老吕家搞得这么复杂。 郤周现在觉得传言有误,老吕家一点都看不出哪里穷,甚至看着富到流油。 至于模仿其他家族的事情 现在的普世法则很明确,时间过于久远的东西可以模仿和复制,一旦模仿和复制谁家的“独门秘籍”则后果自负。 郤周认为吕武不会那么傻,一下子就挑衅晋国的两个卿位家族,还得罪对自己有恩的魏氏。 他检阅完毕却没马上离开。 吕武以为郤周是有什么话要私下说,也就邀请着一块来到自己的大帐。 “阴子。”郤周屈膝跪坐而下,等待一应招待的东西上齐,才对吕武行了一礼,说道“周观今次各家,恶金已然多家使用。此为阴子引领之风。” 其实吕武也看到了。 说白了,铁这种金属早就被窥知,想冶炼的难度并不大,只是无法冶炼出合格的铁。 现在青铜技术已经成熟,人们已经习惯于使用各种青铜器,对新鲜事物总是会抱有迟疑态度。 另外,一些家族能将铁矿石冶炼成为铁料,只是他们还没有摸索到正确的步骤,冶炼出来的生铁除了满是蛀孔之外,制作成为兵器也不是一般的脆。 其实木炭的燃烧温度也能冶炼出优质的铁锭,只是需要多加一些材料的事。 但 没有摸索到之前,谁又能想得到呢 很多事情其实就是缺那么临门一脚,却一直卡着。 再则,有了合格的铁锭,锻造技术不合适,一样无法制作出优质的武器和甲胄。 在商代时期,先民就已经发现了铁矿石能够冶炼出金属。 只是铁的武器和甲胄全面取代青铜装备,过程却花了将近一千年 取公元前1100年商末年公元前100年汉武帝执政中期的时间节点 吕武为什么能搞出钢 其实就是看懂不懂,不是看难度。 用更直观的说法,换一个懂得更多的人来取代吕武,信不信有生之年百年内华夏就该出现火车这种玩意 铁与钢的区别,不就是冶炼过程加“料”的区别嘛 含碳2143为生铁。 含碳00321为钢。 至于制作出来的工具好不好用,就看加工技术了呗。 吕武搞了一套其他贵族家的铁甲,立刻知道现在的士兵为什么不愿意穿了。 他们在制作铁甲上,使用的是锻造法。 甲胄的工序,冶炼出铁锭,选择锻打成为条状或是方块状,再缝合在一些皮革或布料上面。 他们在制作时,不知道是为了节省皮革材料,还是皮革不够的关系,又混合了麻布,搞得看上去就像是乞丐装。 款式好不好看,其实也不是那种重要。 只不过,铁片分布有点乱,没有硬质的皮革作为内衬,再来是铁片有很多的毛刺,甲胄变形会刺伤或割伤皮肤。 穿甲穿到被自己的甲胄割伤或刺伤,要是生锈的铁片伤人,感染发脓的概率太大,可不就是会导致发脓,使人产生高烧症状,小命儿完蛋吗 然后,吕武将那一套得到的铁甲“穿”在木桩上,命射手进行了试射。 不知道是老吕家的三棱箭头太牛逼,还是那套甲胄的防御力太废,反正一箭直接射碎了铁片。 三棱箭头本身就是为了破甲而设计,但试射不是射穿铁片,是射碎啊 这就能说明不是现在的士兵主观意识地去排斥,分明就是铁的质量不合格,制作方式上又太粗糙。 士兵不穿,怪我咯 吕武对郤周讲一些家族开始使用铁器,是什么用意不想猜测,更不想去问。 有些话不说还好,讲了就是麻烦的后续。 他也就抢先询问道“不知温子可需武做何事” 郤周脸上有着很明显的犹豫。 应该是权衡利弊结束,他才说道“主并未提及。阴子,不知可愿出售甲胄” 宁娘咧 这话题还是被搬了出来。 吕武举起水杯,表现出一脸的为难。 “非是我主欲购。”郤周顿了顿,才继续说道“在下亲眼所见,阴子之甲极佳。只是不知需金几何,或以何物置换” 不聊这个话题,我们还能是酒肉朋友 其实,吕武想卖,又不是那么想卖。 老吕家现在正在发展期,财帛只嫌少不嫌多。 有点工业常识的人都能知道一点,一种产品的产量越加,就意味着成本越低。 是不是有点悖论 材料不要钱 人工不要钱 然而,现实就是这么一回事。 老吕家自己就有煤矿和铁矿,人员压根不需要工资。 效益什么的,对吕武来说并不是关键。 他需要考虑的是该不该卖,卖了之后会让魏氏有什么反应。 同时,卖给谁,又是卖多少,后续又会产生什么影响。 见吕武久久不语,郤周脸色开始有点难看了。 “我家新晋,得韩氏、魏氏、智氏看顾”吕武想了想,补充一句,道“温子赏识使我倍感荣幸。只是” “魏氏不允”郤周心里不爽,觉得买些甲胄而已,搞得那么为难,却也能理解,说道“若我主亦购,魏氏又将如何” “非也”吕武不能将这口锅给扣在魏氏头上,要不就太不地道了。他说“得魏氏相助,方有如今之阴氏。我若大肆出售兵甲,岂不成忘恩负义之辈。” 郤周沉默了。 晋国谁不知道最大的武器装备批发商是魏氏。 其他家族不抢,不是他们给魏氏面子,纯粹是工艺、产能以及成本上斗不过魏氏。 另外一点,一个家族想干点什么,需要的是长久地塑造口碑。 魏氏干这买卖不是一代人两代人的时间,口碑方面已经立了起来,销售渠道也已经布局完善,更形成一种“买装备找魏氏”的市场效应。 其余家族想在武器装备上跟魏氏竞争,哪怕是武器装备的质量比魏氏好,价钱比魏氏低,使用正常手段都还有得斗,不是短时间内能够分出一个胜负。 吕武觉得,自己是时候找个合适的时间,好好跟魏氏谈一谈了。 第204章:阴氏崛起之速,诡也! 三千甲士使我膨胀吕武 其实,没有的事。 装备的优劣能决定一场战争的胜负,却不是百分百。 很多时候,明明装备优于对手几倍甚至几十倍,真的打起来却是大败亏输,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决定战争胜败的其实是人,也就是士兵的素质。 吕武能批量生产优质的兵器和甲胄了,只是一种优势,要说能百战百胜则未必。 不过,要是到这份上,他还过于谨小慎微,的确是很说不过去 老吕家为什么要在北疆频繁有动作 不就是吕武希望能锻炼部队嘛 光是训练,是无法培养出一支真正精兵的。 精锐从来都是打出来,不是训练出来 吕武的想法很实际,内斗什么的就免了,主要也是怕打不过,培养精锐就从“简单模式”开始,找找异族玩耍能更快乐。 遭到拒绝的郤周带着失望走了。 他尽管很失望,却是对吕武的印象更好了。 没人不喜欢讲原则的人。 一旦这个人还很记得受过的恩情,不会因为受到利益的诱使,或是遭到压力,轻易地妥协,品格方面是无从指摘的。 “主”葛存感到了困惑,说道“主欲让利于魏氏” 吕武立刻看向葛存,反问道“何意” 葛存有一说一,道“主挂念魏氏相助之恩。” 这一下,吕武有些无言以对。 晋国现在有两个最为明显的例子。 郤氏有恩不报,反而恨恩人不死,名声已经臭大街。 韩氏有恩必报,不惜损害自家利益去报恩,名声好到不得了。 不是一门三“卿”之前,郤氏就已经是晋国公认硬实力的最强家族。 按理来说,大家都知道郤氏的强大,该有茫茫多的人跑去跪舔吧 然而,并没有 也不是说完全没有,应该说但凡眼光没问题的人,谁都是对郤氏采取敬而远之的态度。 搞到郤至都亲自招揽,还做出了礼贤下士的态度,吕武却是被迫不得已才勉为其难地从了。 这,其实已经能足够说明问题。 而吕武这一次听从征召,并不等于就此挂靠在郤氏门下,只是还人情罢了。 一门三“卿”,还是实力最为强大,却是令谁都唯恐避之不及。 一些头脑清醒的人,他们仿佛已经看到郤至的灭亡就在眼前。 而因为韩氏有了好名声,谁都乐意与之亲近。 现在还没有“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这句话。 毕竟,孟子还没出生呢。 意思方面,该懂的还是能品味出来的。 “兴”吕武看向梁兴,吩咐道“往魏氏见我大大,告知今日之事。” 梁兴再确认了一遍,是去找魏琦,告诉魏琦关于郤氏想要购买铁甲的事情,才应“诺” 他很清楚自己该怎么做,只是单纯地告诉魏氏,不会多讲一些不该讲的话。 比如,要求魏氏不要追究,或是让魏氏去堵住郤氏的口。 吕武等梁兴离开有一会却又后悔了。 那样做自己倒是不用为难,却将难题踢给了魏氏。 要是魏氏小气一些,老吕家和魏氏就生了间隙。 不过,做都已经做了,吕武很快将后悔的情绪抛开,产生什么后续都愿意承受。 要相信郤氏不会是第一个找老吕家求购铁甲的家族,有了他们开头,后面会有家族陆陆续续找上门来的。 老吕家可以为了报恩,没有主动去开拓贩售兵甲器械的市场,被动去拥有市场为前提,不做拥抱等于断绝自家更多发展的可能性。 另外,要是郤氏去找魏氏,不管魏氏是什么态度,吕武都算是还了魏氏的恩情。 以后老吕家与魏氏会是什么关系,继续友好,还是成为路人,乃至于反目成仇,选择权交到了魏氏手上。 作为奇妙的是,吕武是站在了有理有据的一方。 新田城内。 郤至刚刚接见郤周不久,谈的话题就是老吕家的铁甲。 郤周将自己的观察和想法如实说出来。 听完后的郤至一阵沉吟,问道“具装果真精良” 郤周恭谨地答道“如实” “退下罢。”郤至正坐着,手指无意识地在前面的案几上敲动,想道“阴氏崛起之速,诡也” 不怪他这么想。 一个家族想要发展起来,除非像赵武那样,本来就有一些祖宗给打了底子,又留下了一些底蕴,要不从零发展必然需要很长久的累积过程。 这个“累积”指的是知识,也就是可用技术等等,也是土地、人口、财帛等资源。 郤至就想到了赵氏,回忆赵氏在冶铁工艺方面有什么建树,再思索吕武现在的成就跟赵氏有没有关系。 想到赵氏,他又不免需要思考韩氏和魏氏在吕武的崛起过程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众所周知的是,吕武跟韩氏、魏氏和赵氏是姻亲。 只不过吧,是姻亲能代表什么,又不能代表什么。 “仅是一批陪嫁,并未干涉”郤至相信自己收集到的情报,又想道“若工艺是几家借阴氏现世,着实多此一举。” 这样一来,答案就只剩下一个了 “来人”郤至喊了一声,等蒲元进来,吩咐道“告知厨子,我将亲往一见” 这个“厨子”可不是做饭的厨子。 魏琦除了有“吕”地之外,之前还有一块封地叫“厨”。 他的“吕”地跟吕武置换了,新的封地还没有建设起来,旧有封地可不就剩下了“厨”地吗 因此,外人称呼魏琦,也能用“厨”地来作为前缀。 郤至想了想,又说道“我家欲购阴氏之甲一事,公诸于众。” 自然会有家臣去操作这么一件事情。 等了一小会,郤至脸上出现了诡异的笑容,呢喃道“阴氏如不属我,何不毁之。” 而魏氏那边。 魏琦得知郤至将拜访自己,客气地让蒲元回禀,一定会做好招待的准备。 等待蒲元离去。 魏琦深皱眉头想道“温季为何特地见我” 他没有光凭自己去思索,派出家臣打听郤至之前都做了什么。 很快,新田城南郊外关于老吕家部队被检阅的事情,传到了魏琦耳朵里。 “三千甲士”魏琦先是一愣,随后感到震惊,很是不可思议地说“阴武有三千甲士” 卧槽 唬谁呢 以为穿上一身铁甲就真的是甲士了 知道哪怕是培养一名普通的武士需要耗费多少时间和资源吗 然后,成为武士的标准又是什么。 真就不是发一把武器,就是武士了。 需要的是掌握战斗技能,并且持之以恒地锻炼杀人技巧。 而关于体能方面的训练,没有足够的产出支撑,能练出来才是有鬼了。 对甲士的要求更高 首先身高要达标,再来就是足够强壮,体能耐力的要求很严格。 不然,穿一身铁甲不用说跑,走上几十米就气喘吁吁,上战场去送人头的吧 魏氏对老吕家并不全面了解。 魏琦知道老吕家的冶炼技术很先进,但他更知道有装备是一回事,有没有足够的人去穿上那身装备又是另一回事。 所以,他一听到吕武带来三千甲士,脑子里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这特么是在逗我 吕武也知道啊 他面对任何的质疑,只会给出一个答案有甲,任性。 说白了,老吕家就是能大批生产甲胄。 别人需要精挑细选,老吕家但凡能穿,吕武就赊借了,咋地 至于说武士穿了之后是正正得正,还是正正得负,他们要自己心里有逼数,做出最恰当的选择。 很有逼数的吕武,他真正看重的是集中起来训练长达三年之久的五百重步兵。 要说甲士,老吕家只有这五百名武士才算是符合要求。 这些年,他做的更多的是让来自韩氏、魏氏、赵氏和邯郸赵的那一人归心。 上位者想让下位者归心,无外乎是“解衣推食”或“厚重赏赐”两套。 一套是精神层面。 另一套则是物质层面。 对于做戏这种事情,吕武一开始干得比较粗糙,后来也就渐渐成为一个好演员了。 再有他武勇的加持,老吕家展现出明显的上升趋势,不敢说那些人全部忠诚度满值,起码是将自己当成老吕家的人了。 在城外营地漫长的等待中,吕武先后接见了几批人,无一例外都是来求购铁甲。 他因为没有得到魏氏那边的回馈,一一进行了婉拒,却又是给出了后续的期待感。 应该是该到的军队已经到齐,又或是上层人物准备就绪。 开拔的命令被下达。 在临出发前,吕武才知道这一次的情况有些特殊。 国君要求晋国的中军、上军、下军和新军都要出动。 只是会盟而已,用得着这么劳师动众 尽管几个“卿”互相之间或多或少有些矛盾,栾氏与郤氏更是斗得有些凶,他们却是形成一致的意见。 行 要几个军团一块出动是吧 那就全部出动,只是每个军团都不满编。 比如吕武所在的新军,他很忠厚老实地带来了一个满编的“师”,连辅兵都是齐备状态。 结果,新军竟然特么只有两个半的“师”,并且其他人压根就没带多少辅兵 “留下一万辅兵。”吕武才不当这个冤大头,吩咐梁兴,道“你且带他们归乡,后续自行追来。” 老吕家的家臣一看家主这么“实际”,一个个立刻就心安了。 第205章:带你装X带你飞 武士每一次出征都会携带自己的随扈。 这些随扈可以是武士的亲族,也能是自家的奴隶,等于说是他们自己提供粮秣,不是家主承担其后勤。 吕武只是习惯性地会将自己的部队构成,尽量地将数量统计到个位数,用以了解都是个什么成份。 其余家族的家主,他们率部纳赋一般只会统计带了多少名武士,至于武士自己又带了多少人是不会去关注的。 可以将现在的武士视为一帮中产阶级。 他们是除了贵族之外,一批拥有自己财产的人。 其实在属民和奴隶的眼中,武士也是贵族阶层,只是武士很清楚自己并不是真正的贵族。 属民或是奴隶 属民并没有属于自己的财产,从土地到居住的房屋等等,只有使用权而没有所有权。 奴隶会更惨一些,他们无法像属民还有只有活动的权利,也就不存在过得不舒心,还能选择迁徙这么一个选项。 作为老吕家的武士是一件挺幸福的事情。 老吕家的家主刚刚崛起,有的是可以安排的土地,他们能够获得足够多的土地,只不过需要自己进行开垦。 同时,吕武要对治下收心,自然不会干一些残暴的事情,甚至要考虑到治下的“民心所向”来修正发展策略,武士的一些述求也就能够得到满足。 另外,吕武喜欢搞一些新的工具,食物方面也有很多新花样。 别看只是新工具,每一件新工具的出现都是一次革新,能够对生活的方方面面起到助益效果。 吕武喜欢研究食材,满足了他自己的口腹之欲,又何尝不是给治下开拓了更多能食用的食物种类。 简单的说,以前不知道能吃,或是稍微处理之后可以吃的食物,经过吕武的研究之后能吃了。 现在,凌就抱着一个坛罐,里面装的是一些黑乎乎的玩意,闻着是某种酱香。 仔细辨认一下,能发现黑乎乎的玩意就是酱,还有一些切片了的蘑菇,以及能看到一些碎肉块。 酱当然不是吕武发明出来。 华夏民族在很早之前就已经制作出了各种“酱”,还会将“酱”文化延续下去。 目前对“酱”最为偏好的是秦人。 老吕家的秦人挺多,绝大多数还是奴隶的身份,却也有不少成了属民。 他们带来了秦国那边的“酱”文化,为老吕家增添了不少的口味。 吕武很关心自己领地的变化,发现秦人习惯性地制作“酱”又特别关注了一下,搞出了不少的衍伸种类。 凌在吃的东西就是其中的一种。 那玩意其实就是经过处理的剔骨肉和一些软骨,蘑菇再加上酱,装进坛罐之后封口,成了老吕家的野战食品之一。 以吕武的习惯,需要来一碗米饭,加热之后盖饭,十分的美味。 当然,晋人更加喜欢煮上一碗面,再将“酱”加入其中。 现在的人,他们极度喜欢吃口味重的食物,压根就不想吃口味平淡的食物。 其实是挺能让人理解的事情,就好像古人喜欢吃肥肉而不喜欢吃瘦肉一般,到了现代喜欢吃瘦肉反而是多数。 吃完了“酱”的凌将坛罐收起来,翻找自己的包裹又掏出了一个新的坛罐。 他将封布给拆解开,昂头又将坛罐凑到嘴边,一阵“咕噜咕噜”地喝着。 接下来,他直接将手伸进坛罐里面,拧起了切好片的桃子,放进嘴里嚼动起来。 诸夏当然有桃子。 吕武搞了果林,其中就包裹桃树。 酿酒暂时没让他花费太多的心思,比如去试一试蒸馏之后的酒,却不为难他弄出水果罐头。 当然了,无法真空密封的关系,“酱”类的罐头还好,水果罐头的保存期就不怎么样了。 庞大的队伍已经离开新田,分为了两个部分南下。 中军和下军走的是往少水而去的路线,也就是向东南行军。 上军和新军则是先往南面的“周阳”而去,会绕过东山皋落氏,进入周王室的地盘。 吕武得知晋国腹地竟然还有一支叫东山皋落氏的地方,听名字好像是一个狄人部落 他惊讶晋国为什么不将这个狄人部落灭了。 只是,晋国能允许东山皋落氏那么靠近新田,又放任不管,必然是有其原因,甚至是不可公诸于众的秘密。 “皋落氏”葛存知道这个,说道“申生自缢而死的晋太子曾率军败之,迫使其向东迁徙,遗留之民降于申生,如今已是晋人。” 里面存在的秘密就是关于晋国君权更替的争斗。 申生在骊姬晋献公的妃子的多次阴谋陷害之下,在新城曲沃自缢而死。 而东山皋落氏被击败是申生生前的一个大功绩,成了一个贵族将之刻意留下来,证明申生可怜,又能让骊姬产生“污点”的证据。 时间已经过去八十年之久,曾经的恩怨纠葛早被普通人忘记,哪怕是贵族都可能遗忘,只有广闻博学的人才会记得。 吕武对晋国的历史还是挺感兴趣的。 只不过,目前并不是现代,想知道一些什么上网查就能多多少少查得到。 想要知道更多,很是需要一批博学广闻的人能来讲述。 他们绕过了东山皋落氏,一路百多里再也看不到城池,倒是偶尔能路过村落。 途径的有范氏、韩氏、栾书的封地。 他们为什么不在这边建造城池,是各家族自己家的事。 将要进入周王室地盘,先进入的是“原”地。 而“原”地曾经是赵氏主宗的封地,它现在却是被分割得零零碎碎,有着许多的中小贵族。 这一次赵武也被征召,去的是下军服役。 吕武在进入“原”地后,想道“幸亏下军不走这边,要不赵武该是个什么样的心情” 想必,赵武看到“原”地被切割得零碎,许多曾经是赵氏的人建立了自己的家族,心情会很复杂的吧。 一想到赵武,吕武又不免想起了邯郸赵。 自赵旃离开新田回去邯郸,两年内只是与吕武联系了两次。 约好的送来嫡女联姻,赵旃解释为什么没有履约。 总而言之就是,邯郸赵现在最好什么都不做,联姻也就需要延后。 吕武对赵旃送不送来嫡女,欲望上面并不大。 既然邯郸赵要低调,他又何必去为难 “原”地往东的大河沿岸,第一个比邻是的韩氏的封地,随后还有范氏、郤氏和智氏的封地,另外就是一些分得比较散的中小贵族。 上军和新军会走这一条路线,有着郤氏的私心。 去年周天子派出姬朝到晋国都城新田,将几年前的旧事重提,周鄇再次提出要“温”地。 这一次郤至特地选了这一路线,路国“原”地会进入“单”地,也就是姬朝的封地。 在外人看来,郤氏摆明就是要来搞事的。 “阴武。”郤至将吕武召唤到自己的大帐,定定地看了吕武几个呼吸的时间,吩咐道“携阴氏甲士,随我一行。” 吕武内心是拒绝的。 毕竟,谁都认为郤至来姬朝封地就是要搞事。 “温子”吕武问道“武可需齐备” 宁娘咧 别真攻打周天子“卿”的封地啊 郤至眯了一下眼睛,说道“善” 带着些许忐忑心情的吕武下去,下令老吕家的甲士进行集结。 他决定严格执行郤至的命令,让带甲士就是真的甲士,绝不带虚的。 等郤至看到吕武自己全副武装,却是只带来五百名士兵,纳罕地问“此五佰便是阴氏甲士” “回温子。”吕武理直气壮地说“正是” 其他只是身穿铁甲的士兵,不算甲士哦 俺实不实诚,实不实在 郤至看了吕武很久,发现还是一脸的理直气壮,没有半点心虚的模样,点了点头,说道“如此,出发罢。” 吕武憨憨地说道“温子,若需长途跋涉,请允许武调来代步车架。” 郤至有些迷,拉了一个“哦”的长音。 穿重甲行军是一种很蠢的行为,肯定是要有代步工具。 吕武吩咐下去,没多久来了近百辆的马车。 郤至安静地看那些甲士上车,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另外,可能是吕武带来的士兵数量少了些的关系,郤至自己调来了两个“旅”。 他们就那么明晃晃地进入“单”地,还是没有派人事先告知的前提之下。 吕武现在已经知道姬朝是谁,更清楚姬周与姬朝的关系。 行军途中,他暗自吩咐下去,没有自己的命令,谁下令都不管用。 事实上,以现在的规则,武士是该听自己家主,不用理会其余人的命令,哪怕命令来自国君。 吕武也就是摸不清郤至到底想要干么,又会将事情闹得多过分,才特地强调。 他们进入“单”地,深入大约二十里左右,到了一处矮山的边上,远远地能看到有一群人。 那群人在山脚边上搭设了营地,山顶弄了一个很显眼的棚帐。 依稀能看到山顶上有人在弹筝,离得近了能听到音乐声。 “止步” 吕武看向喊话的郤至。 而郤至对吕武招了招手。 “今日之事,所见所闻不可对人言。”郤至先讲了这么一句,见吕武有些茫然,又说道“山上是周公子。” 吕武的茫然属于半真半假,听到“周公子”三个字,没有半点虚假地愣了一下。 原来,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是来见姬周这位有晋国君位继承权的公子啊 郤氏这是被国君姬寿曼逼急了,想搞大事件 第206章:好一个少年! 郤至我冤枉,别瞎想 以目前的情势而言,郤氏的确是被国君整得很烦躁,只是他们最大最想对付的敌人是栾氏。 郤氏当然讨厌老喜欢给自己加戏的国君,只是明白没有彻底解决政敌之前,动国君会是一件非常愚蠢的行为。 毕竟,再废材的国君也手握名份。 在当前,一国之君被刺杀或弑杀挺正常,但有一个前提。 那个前提就是某家贵族被覆灭,残存的族人已经没什么好失去,想要的只剩下血债血偿,杀不死仇人溅一身血也是极好的。 但凡有家底,并且是像郤氏那么厚的家底,他们的顾虑会比较多,也不敢拿几百上千有血缘关系的族人瞎折腾。 说白了,赤脚的人才会玩逞凶斗狠,穿鞋的人顾虑较多。 不怪吕武会进行思考。 他对春秋中叶的历史了解不多,却不至于连姬周这位重新让晋国获取霸权的国君都忘记。 历史对姬周晋悼公的评价非常高,主要原因是他让晋国重新恢复霸权的同时,还首次打服了楚国,使楚国重新承认自己是诸夏的一员。 屈服之后的楚国,身上的诸夏烙印就此以后再也洗不掉。 虽然缺不了臣工的功劳,还有那些浴血奋战的将士,姬周是一名伟大的君主却也是无法否认的事实。 前来迎接郤至的人叫姬侩。 不知道他与姬朝是什么关系 他在面对郤至时很恭敬,只是能看出内心里有忐忑也有气愤。 “单公不在”郤至对姬侩的态度很随意,先问了一句,又说道“公子为何在此处” 旁边的吕武一听忍不住一愣,心想“这是做表面文章” 在吕武想来,郤至分明是约了姬周在这里见面,应该是国之重臣约见在外宗室不太好,搞一些谁都能看穿的面子工程。 只见姬侩青白着一张脸,努力要让自己看上去底气更足一些,梗着脖子说道“晋国之卿,为何不告率军而入” 郤至“呲”了一声,瞟了一眼姬侩,态度就是就这 作为家臣的蒲元站了出来,行礼说道“侩公子,我主为王霸事业,率军南下往宋以南,将见吴君与之会盟。按旧例,途经贵家可告可不告,今次为何刁难” 这很是有郤氏的风格啊 进入你家,那是给你家面子,来叽叽歪歪个啥玩意 别惹老子啊 要不老子发起狂来,连自己都怕。 姬侩看向了在阳光照射下,一片片反射阳光的甲士,下意识吞咽了口腔里的口水,脸色看上去更苍白了一些。 山上本来坐着弹筝的那个少年站了起来,远远看去能看到正在瞭望山下,看得正是郤至、吕武和姬侩的这个方向。 那一座山的海拔高度不会超过两百米,看着坡度平缓,没有过多的树木,也没有奇奇怪怪的石头,即便青草看着都比较低矮。 其实,山的背后就有一个村落,是单公家里烧炭的“邦”。 这样一来就能理解这座山为什么是那样子了。 安静的郤至脸上一直是若有所思的表情,看似在纠结着什么事情。 吕武则是奇怪这种尴尬的气氛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这里又没什么外人,作戏适可而止就好,有必要再演下去吗 他哪里知道郤至真没约姬周。 郤至对于姬周出现在这里,明显是堵路的行为,心里懵逼的同时,感到十足的踟躇,思量着是当作不知道转头就走,还是前往拜会。 “就这么走了,我的面子往哪搁”郤至当然不用去怕一个外放的宗室后裔,想了想对吕武说道“随我来” 郤至没有未卜先知之能,知道姬周后面会成为晋国的国君。 再则,哪怕姬周被接回国成了国君,到时候还不知道郤氏存不存在。 吕武行礼应“诺” 只是,他不断给自己加戏,又想道“总算不继续尬演了。” 没有上山的道路,走的就是随缘。 花了大概两刻钟的时间,没有携带护卫的郤至和吕武来到山顶的棚帐处。 看上去非常稚嫩的姬周,他发现郤周和吕武上来前,命人在棚帐的四周拉起了布墙。 所以,郤至和吕武过来时,只能透过布墙看到里面坐着的那个模糊身影。 筝的声音在响动,听着时缓时急,像是在用音乐表达什么。 郤至顿足在棚帐三米开外,做出了侧耳倾听状。 不懂古音乐,好吧,他连现代音乐都不懂,只能按照自己的品味分出喜欢或不喜欢。 让他听音乐去判断想表达什么意思,着实没这个能力。 之所以要围上布墙,显然是姬周不想与郤至见面。 他来这里,只是不希望郤至对单公家做的事情太过分。 一直有内心戏的吕武,他将这一场面理解为反义版本的“欲拒还迎”,哪里知道作为宗室后裔的姬周真的不想见身为晋国“卿”的郤至。 不过,也难怪吕武产生误会。 真的不想见,何必搞这么一出。 是吧 筝声停了下来。 郤至站在原地,轻声说道“我既已来,公子何不一见” 围起布墙的棚帐内安静无声。 郤至又说“闻公子生活困顿,不知是否有其事。” 里面传出了稚嫩的声音,说道“确有其事,实为愧对先祖。” 好歹是个宗室,还有一名作为周天子“卿”的师傅,姬周怎么会生活困顿呢 这个跟晋国国君一家的传统有关。 再来就是,要怪就怪姬周有晋国君位的继承权。 晋国的国君跟国内贵族斗才是近一两代形成的正治环境,防着自家对君位有继承权的亲戚,不止是一两代的老传统了。 吕武就站在旁边安安静静地听着两人的隔空“墙”聊天。 他实际上很想展现存在感,却清楚不能无视场合。 聊着聊着,郤至也就提到了这一次南下要去什么地方,又是要干一些什么。 姬周像是放开了什么心里防线,又或者产生了压制不住的好奇,问起了会盟的事情。 借这个机会,吕武也听明白为什么会有这次会盟。 原来是楚国在今年春耕之后出兵,攻击的对象是郑国。 比较令人纳闷的是郑国在去年已经投降楚国,怎么又再一次被攻打呢 这个就要认清一点。 现在的国家投降,不是说就全境归于战胜国,其实就是赔偿一些财帛、奴隶之类,很少才会出现“割土献礼”的例子。 所以,郑国是在去年投降楚国没错,不妨碍楚国今年又出兵欺负郑国。 根据郤至的说法,郑国在发现楚国又出兵要来暴揍自己,郑君已经派出使者要来晋国这边吃回头草。 “郑人多变幻,虽情有可原,想必君上不允罢”姬周看样子是同情郑国的他说“温子率军从此过,可有用意” 这是问,是要为郑国撑腰么。 郤至很直白地说“单公为讼人。我此来为争田一事。” “闻国内多事端”姬周讲到一半停下来,沉默了个呼吸的时间,用着充满歉意的语气说道“实我妄言,温子勿怪。” 郤至却是很突兀地低叹了一声,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之后,他想到了什么似得,看向一直在当背景墙的吕武,说道“阴武,还未向公子致意。” 郤周很是惊讶地问“阴武可是单人破门的阴子” 可算是轮到俺了啊 吕武不知道姬周能不能看到外面,还是行礼之后才说道“阴氏林武,向公子问候。” 只是,他不免觉得纳闷。 上一次知道姬周缺钱,吕武可是派梁兴操作了一把。 梁兴的回报是,姬朝的儿子原叔有拿那批钱,并保证会交给姬周的。 稍微一纳闷,吕武想到了另外一层,觉得这少年有点东西 “国家之幸,出阴子如此猛士。”姬周本来是坐着,站起来走到布墙边上,他的影子成为一个行礼的姿势,非常诚恳地说“预祝阴子此次会盟,展我晋人威风。” 吕武向侧后退了一步,回以一礼。 姬周那一句话,明显是猜测到了什么。 郤至倒也实在,说道“吴人凶蛮,阴武实有用处。” 这个信心量有点大。 现在晋国去南方,要的是跟吴国成为“达瓦里希”,站在共同针对楚国的阵线上。 可是,包括晋国在内的中原列国,哪个又不知道吴人的“可爱”呢 这种可爱是体现在吴国很喜欢跟楚国过不去,有机会没机会都要找楚国快乐玩耍。 一旦吴国被揍得满头包,他们就会派出使者,一般是想去晋国搬救兵找支援。 命运总是跟吴国开玩笑。 上一刻他们被楚国揍得满头包,下一场却又找回场子。 知道自己又赢了的吴国瞬间又膨胀了,觉得不用依靠晋国也能击败楚国,忘记自己去求援那么一回事。 这就出现了一种奇怪的现象,好几次吴君答应要去参加以晋国为首的会盟,却每一次都没有如约到场,搞得晋国一次次既是尴尬又是难堪,却又不能问罪吴国。 吕武现在知道自己在会盟场合需要扮演什么角色了 想来也是晋国的高层发狠,不想再被吴国继续戏弄。 他们以前没有能拿得出手的猛士,又或者说作为猛士的那些贵族资历太老也能是年纪大了,不好让他们干这事。 这不,吕武是个年轻人啊 既然是个年轻人,为国家干点不知轻重的事,很合适的吧 郤至或许觉得聊到这里也就够了,表示告辞。 吕武嘴唇动了动,还是没突兀地再讲点什么。 他走了一段距离回头,却见膨胀布墙拉下了一些,与那个少年眼睛对视。 少年一个愣神,脸上露出了笑容。 吕武回以微笑,还抬手对少年摆了摆,做出问候。 这一刻,少年在想“这就是帮助过我的阴武子吗身上的甲胄看起来好恐怖,看着真是威武,人好年轻呀” 第207章:理该高人一等 单公姬朝对郤至到来选择避而不见。 感到恼火的郤至没有干出什么过分的事情,带着部队穿过“单”地,进入到一个属于周天子的平野。 因为是周天子的直属封地,该地区也就被称呼为“王野”。 吕武亲眼所见,属于周天子的封地非常空旷,相隔有一段距离才出现一个村庄,走了十来天一座城池都见不着。 实际上周天子东迁之后就势微了。 要不然,诸侯的“卿”哪敢对周天的“卿”不敬呢 偏偏周天子知道后,至多就是派人去找晋君诉苦,一旦晋君不处理郤至的话,他顶多也就是生生闷气。 一同行走这一路线的郤锜,他觉得郤至表现还是过于软弱了一些。 吕武亲耳所听。 郤锜都要带兵直接杀到姬周家里,被郤犨和郤至好说歹劝才算放弃。 一样在军中的中行偃,他选择了全程旁观。 还是郤犨更加理智一些,觉得不应该逼周天子的“卿”太狠,建议部队从“单”地离开。 另外,郤犨知道郤至去见了姬周之后,详细询问郤至都跟姬周说了些什么。 郤至内心有些不喜,还是将过程详细地讲述出来。 在场的吕武就看到郤犨不断皱眉头和叹气。 郤至不理解郤犨为什么会是这样的态度。 郤犨也就讲事情讲得通透一些。 他很直白地说出自己的观点,别看郤氏现在那么风光,得罪的人却是有些多了。 同等级的敌人中有栾氏,光是应付栾氏的明枪暗箭都需要小心翼翼,更别提国君一直在针对郤氏了。 在这种环境下,郤氏是该像一只刺猬没错,但也别再搞出点什么授人以口实的事呀 “与之一见,隐患实多。”郤犨看了一眼吕武,再看向也在场的中行偃,说道“如有人多以口舌,郤氏必有大祸。” 话都讲得这么明白,郤至哪还没反应过来 他不看吕武,看着中行偃,说道“你可会告知元帅” 中行偃面无表情地说“在下非长舌之人。” 郤至又看向吕武,没有开口说话。 吕武行礼道“武现如今在温子麾下效力,亦随温子前往。若有事端,武亦难以逃脱。” 郤至很满意吕武的态度。 倒是中行偃比较不解地看了吕武一眼,没琢磨明白老吕家的吕武究竟是怎么想的,别人都对郤氏避之不及,不知道想什么的吕武却凑了上去。 因为有智罃公开表示看好吕武的关系,中行偃觉得需要找个时间,私下好好地问一问吕武,不能让吕武把老智家给坑了。 他们一路沿着大河沿岸向东行军,经过了范氏、韩氏、栾氏、郤氏以及众多中小贵族的封地。 这一走,直接来到了卫国。 孙林父早早地带人在边境等待晋国上军和新军的到来。 他还很识趣地准备了犒劳晋军的物资,就是只够吃一顿,并且只有贵族有荤腥,武士以及辅兵那是别想能吃到一块肉的。 这位卫国执政,他遭到卫君卫臧驱逐之后,得益于晋国给力才重掌权柄,恰是对晋国最有好感的时候。 另外,范氏在孙林父受到那种待遇的时候没什么动作,导致孙林父对范氏失望,必须重新找根粗大腿。 按理说,孙林父为晋国的“卿”设宴,非卿位不能到场。 郤至却是刻意地带上吕武,并且要求在宴会上给吕武一个位置。 同一家的郤锜和郤犨自然不会有什么不满。 中行偃刚刚成为“卿”,并且因为德不配位的关系,一直谨小慎微得很,同样没表示不满。 倒是作为东道主的孙林父内心里非常惊讶。 他在将几位晋国的“卿”给舔得舒服之后,没忘记吕武这么个人物,举起酒爵邀饮时,说道“阴武子之勇列国皆知,请与我同饮。” 吕武伸手要握住酒盏,想了想站起来,行礼说道“今日场合,武本不该来。得温子厚重,有护卫温子的差事,方不敢推辞。孙子为一国执政,武仅为晋国之帅,安敢与孙子同饮” 孙林父要说点什么,有人先开口了。 郤锜说道“晋之大夫位比列国之卿,你亦为帅,如何不能饮” 中行偃先是愕然,随后用诧异的目光偷瞄郤锜,觉得这位不但脾气暴躁,好像也不怎么会讲人话。 很会做人的孙林父再次邀请吕武。 只是吕武再次委婉拒绝,并举起酒盏看向站在孙林父边上的那个年轻人,说道“孙子盛情,武不敢推辞。我与此位良人年纪相仿,可否同饮一盏” 这年头,想当个“良人”可不简单,首先名声要好,还得有背景。 通常称呼谁为“良人”的话,意思就是表达同等交往。 吕武好歹是晋国的“中大夫”,军中的职位也是“帅”的等级,跟卫国执政的儿子称兄道弟,资格上不但足够,还有余了。 等于说,他是给孙林父面子。 那个年轻人叫孙嘉,是孙林父的嫡长子。 他还在愣神,却被孙林父撞了一下,反应过来很是感激地看着吕武,说道“阴子相邀,嘉荣幸。” 他说着赶紧命人酌酒,再邀请吕武,道“满饮” 矮油 能被武勇名声响彻列国的人邀请共饮,跟小伙伴们吹嘘起来,绝对是极有面子的事情 孙林父则是时不时地看一眼吕武,眼眸里很有想法。 吕武到酒宴中途,找了个理由离开。 看着吕武离去的郤犨对郤至说道“阴武年少有为,难得不见骄横。” 郤锜就在旁边,说道“初得高位,胆气未足,谨小慎微罢了。” 郤至对这个大哥有些没办法,本来要说点什么,收口没讲出去。 其实,作为晋国的贵族,对上列国的贵族就是天生的高人一等。 这个习惯还是列国的贵族对上晋国贵族说话不敢大声,深怕给得罪,给带来的规则。 渐渐的,晋国贵族习惯了列国贵族对自己的态度,不就觉得理所当然了吗 在后续的行军中,他们一再受到当地贵族的招待。 每每进入一地,离开后总是能或多或少的得到一些礼物。 礼物收到最多的当然是那些“卿”,其余就看当地贵族知不知道有这么个人,又愿意付出多大的代价结个善缘。 一路走下来,一直到进入宋国地界。 吕武收到的极品美玉就有三四块,次一些的玉石甚至能装满一个小箱子。 其余杂七杂八的土特产,种类千奇百怪,甚至包括了女人。 其中两个越女最为让他感到满意。 不是越女的床上功夫太好,是她们竟然被训练得不差,有着一身很好的剑术。 吕武就缺能在内宅担任防卫力量的女性,得到两个越女肯定需要好好笼络一番。 至于是怎么个笼络法,自己去猜。 反正不但废腰子,财帛也没少给。 甚至,他还过问两个越女有什么亲人,要不要接到老吕家。 她们原本叫什么名字不再重要,到了吕武名下,被取名小白和小青。 为什么是这名字 看她俩的水蛇腰,懂了吧。 上军和新军是在宋国都城商丘的郊外与中军、下军完成会合。 他们需要在商丘等待国君的队伍,也是进行必要的休整。 晋国四个军团来到宋国,得知消息的宋国贵族开心得跟什么似得。 他们有足够的理由感到开心,只因为晋人长途跋涉过来,之前携带的物资肯定消耗不少,能就近采购补充,谁会派人回去再运输过来 这样一来,宋国贵族多多少少都能卖出点东西,要是门路够广,少不了赚个盆满钵溢。 对于一些宋国贵族来说,赚钱其实是次要的,能趁这个机会抱上晋国的哪条粗大腿,以后在面对同国贵族时,说话就能大声了。 享受列国贵族巴结这种事情,一般是晋国“卿”的权力。 毕竟,有晋国的“卿”在场,目标是那么的明显,谁还看得上实力和地位不如“卿”的晋国贵族 他们抵达商丘时,季节已经进入到秋季。 要是人在自家的封地,一众贵族该是进入到准备秋收的忙碌中。 吕武跟很多远道而来的晋国贵族一样,派人进入商丘采购物资。 他本着闲着也是闲着的想法,带上足够的护卫以及家臣,随处闲逛着查看营盘周边的环境。 其他家族是怎么样,老吕家管不着。 吕武每每去一个地方,能观察山川地势,绝对不会放过。 在观察地形的同时,他还会绘画地图,要是有机会更会品味风土人情。 “在下戴安。”他是本地贵族,得知有晋国贵族过来,亲自过来致以问候,不解而又小心谨慎地问道“敢问足下来此何意” 吕武正要回答,却听到一阵马蹄声,转身看去看到一支队伍正在朝这个方向笔直前来。 他没看错的话,那支队伍打头的战车上站着中行偃 戴安又看到一支新的队伍过来,没有出现什么惶恐,有的只是好奇。 “足下便是晋国中大夫阴武子罢”戴安是看到那么多身穿铁甲的老吕家武士才有这样的认知。他笑呵呵地说“阴武子能来我家,请一定接受我家的招待。” 吕武在纳闷中行偃来干什么,一看还是直奔着自己而来。 他对戴安行礼,提醒道“新来者为我晋国上军佐。” 这一下戴安脸色呆滞了,着实搞不清楚自己有什么东西,能吸引来名传列国的吕武,甚至引来了晋国的一位“卿”。 吕武说道“还请回避。” 戴安并没有感觉受到冒犯,其实也不敢,只好行了一礼,之后离开。 第208章:俺其实老聪明了! 中行偃一样远远地就看到吕武和其余老吕家的身影。 至于当地的贵族以及随行人员,他选择性无视了。 在一路上,中行偃不止一次有机会跟吕武聊天,只是赶路或驻营时,郤氏的人随时都在场,要不就是可能突然出现,要么是自己忙,见了面也只是简单聊聊。 好不容易来到商丘,需要驻扎等待国君的到来,中行偃觉得再不跟吕武详细谈谈,后面的机会将更少,不顾自己是一名“卿”,得知吕武外出又去了哪个方向,带人给追上来了。 其实,吕武能看出中行偃好几次对自己欲言又止,好几次都刻意回避中行偃的某些话题, 现在中行偃竟然追了上来 “见过上军佐”吕武没等中行偃开口先致意,等中行偃下了战车,又问道“不知有何吩咐” 中行偃借着人肉垫下了战车,缓步走向吕武。 他并没有全副武装,只是身穿一套常服,腰间必然悬着一柄剑。 过来的应该有五百以上的中行氏武士,他们倒是全副武装的模样。 只不过吧 现在的贵族谁出门不带护卫。 既然是作为防护力量,武士肯定要全副武装,不然怎么保护想要保护的人呢 讲究一些的话,不但要带武士,连弓箭都应该携带。 中行偃的武士没有一来就做出什么不恰当的行为。 比如,散开并做出包围,他们只是站在中行偃身后。 老吕家的武士他们在中行氏一伙人过来前,已经做出了防卫的举动,并且没有因为中行氏一伙人是什么举动而放弃警戒。 说白了,老吕家先过来,中行氏一伙人再来,别怪老吕家感到紧张,起了防备之心啊 毕竟,现在是个什么年头,谁还没点忧患意识 “中行氏与智氏同出荀氏,叔父与你亲善”中行偃先讲了一大堆话,就是梳理智罃与吕武的关系,之后再说“叔父既与你亲善,韩氏与魏氏亦会栽培,你为何追随郤氏” 吕武一开始脸上还带笑,后来渐渐没了笑容,等中行偃说完,才说道“上军佐,武乃国之鹰犬,何来追随郤氏一说。” 之前的中行偃可不是这样,与吕武交流时用同辈人的身份,甚至有说有笑的。 吕武并不认为中行偃成了上军佐之后,还会有以前的态度。 可是,中行偃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阴氏并不是中行氏的附庸,选择与哪一家亲善,关中行偃屁事啊 中行偃没料到吕武是这样的态度,给稍微愣了一下。 “韩伯和智伯有招,武履职听命;温子有招,武既已接下征召,自也听命纳赋。”吕武很奇怪地说“上军佐何来此言” 中行偃真没想到吕武会这么怼自己,好些想说的话堵在嘴巴里。 当前的中行偃其实心态很不平衡。 是,自己没有立下什么战功,同时也没有为国家做出什么贡献。 可特么的,自己是中行氏的家主了,同时还兼顾荀氏的家族事宜,最重要的是自己,不成了“卿”了吗 几位老牌的“卿”,哪怕是栾书看待中行偃就是个工具人,其余“卿”也从来没有给予同等身份的敬意。 其余贵族来巴结中行偃,他很少看到对方是真的敬重自己,只是出于对荀氏和中行氏的敬畏,再加上卿位带来的加持罢了。 中行偃现在被这么一怼,愕然地说“我为上军佐。” 吕武心说“你要不是这身份,还懒得搭理你。” 中行偃估计没料到这么一处,脑子里有些乱的同时,本来想说的话也都忘了。 “在下力薄。”吕武也没多么不尊重,不忌惮中行偃,还要顾忌荀氏和中行氏,说道“行事身不由己,中行子视而不见” 你特么有种直接去针对郤氏啊 来这里行什么大佬的威风。 中行偃听到吕武在称呼上的转变,良好的教育使他冷静下来,开始慎思自己这么干会带来什么好处又或者坏处。 就是这样。 他才不会去思考该不该对吕武这么做。 这个也是贵族一贯的思维。对待身份不如自己的人,历来不会去考虑对方有什么难处。 他们要的是“我觉得”,不是“谁觉得”。 “如此说来,武乃身不由己”中行偃注视着吕武,又说道“韩伯未曾嘱咐武” 吕武这下知道中行偃压根不清楚自家与韩氏的真正关系。 在外界看来,老吕家和老赵家都受到了韩厥的庇护。 这样一来的,吕武和赵武想干什么,理所当然需要请示韩厥。 所以,中行偃那么一问,其实是在问韩厥的态度。 吕武可以讲一些模糊的话来糊弄中行偃,甚至还能借韩氏来让中行偃产生某些忌惮。 他却是直说道“韩伯并未干涉。” 中行偃深深地看着吕武,说道“你与我早相识。如今我为上军佐,恰是一展英才之时。我若有招,武当如何” 吕武说道“我为晋国大夫。” “如此”中行偃点了点,说道“我知矣。” 吕武这才脸上出现笑容。 两个人没再说话,一起迈步在田野的阡陌纵横之间。 老吕家和中行氏的武士,自然是跟随在附近。 田地里还有一些宋国农夫在劳作。 这些农夫看到明显是贵族的两个人靠近,停下了手里的活,不顾地上是什么,跪下去并埋首贴地。 吕武还会多看几眼农夫。 中行偃就让农夫是路边野草,看都不带看一眼。 远远的地方,戴安一直在张望,犹豫着是过去问候,还是继续当空气人。 “若是在家乡,想必此时亦是如此罢。”中行偃其实是在没话找话,说道“此间贵族何人” 当然不是问吕武。 中行偃只是在责怪当地的贵族也太眼瞎,不知道自己是晋国的“卿”么,不懂过来问候。 吕武没搭腔。 自然有中行氏的家臣去问这边的管事,找到当地贵族,领着过来。 很快,戴安就被带了过来。 他先是行礼再一脸荣幸地说“方知有贵人至,请往我家。” 中行偃让人过来却又压根不搭理。 实际上,晋国的贵族都有自己的骄傲,对列国的贵族一般都比较骄横。 晋国的贵族有骄横的资格。 谁让晋国强大呢,是不 戴安见中行偃不搭理自己,脸上露出了尴尬的表情。 而吕武压根就没多做点什么事。 他就是来踩点的,没义务为了当地贵族的脸面,多讲点什么话。 这么一搞,戴安就有些不知所措了。 “上军佐若无它事,武便告辞了。”吕武说完行了一礼就想走。 “武。”中行偃喊了一声,定定地看着吕武,说道“你我相交于微末之时,还需多多亲近才是。” 屁个微末啊 含着金钥匙出生,只因为是中行氏的嫡长子,天生就注定站在了别人奋斗一辈子都无法抵达的终点。 而吕武好歹也奋斗上来了,他与中行偃认识时已经是中大夫。 当然了,吕武不是傻子,听懂了中行偃想亲近的意思。 他站定,再次行了一礼。 守望相助啥的 看看再说。 吕武其实也是逼不得已。 韩氏看似看顾老吕家,但只是个不顶用的纸招牌,谁轻轻一捅就破了。 至于说魏氏 吕武其实对魏氏已经开始出现顾虑。 老吕家肯定要发展冶炼,不可能因为魏氏就停滞不前,甚至没可能放弃冶炼。 现在,已经有贵族找老吕家求购铁甲,天晓得魏氏会是什么想法。 所以,别怪吕武一会去韩厥账下效力,赵旃邀请又去新军,等郤至开口也没拒绝。 他真不是在反复横跳或是左右逢源。 但凡能紧抱一根粗大腿,还不会跟粗大腿产生竞争,谁不乐意死死抱住 回到军营之后,吕武犹豫了很久的事情有了决定。 他先派梁兴去中军,知会魏琦要过去拜访。 梁兴回来后,告知吕武关于魏琦的原话,说是想去直接去。 既然已经有决定,吕武根本不愿意耽搁,直接来到魏琦处。 “大大。”吕武见到魏琦先问候,等魏琦示意才坐下,说道“多家寻我,欲购铁甲。” 魏琦点了点头,看不出态度,应“我知。” “大大多有看顾,武与晗情感深厚,亦与相同进退。”吕武看到魏琦脸上有了笑容,同样跟着笑起来,说道“欲请魏氏代为出售,请大大允许。” 给技术是不可能的事情。 关键是魏氏在老吕家困难的时候真的帮太多,吕武有今天也是魏氏给操作的渠道。 要是吕武直接翻脸不认人,郤氏是个什么名声,他也会步之后尘。 魏琦先满是感概地唤了一声“小武啊。”,顿了顿才继续往下说道“多人对我言,你已今非昔比,已不需我看顾。事也如此。我料你必来寻我,今日一事,作证并无错处。” 吕武想得很清楚。 老吕家能大批生产武器装备,但是没销售渠道啊 不给魏氏技术很合情合理。 带上魏氏一起赚钱,看似吕武吃亏,但账目绝对不是这么算的。 换一个方向来理解这件事情,其实就是老吕家做生产商,魏氏成为进货方,其余人多道手续多给点钱,一样能买到货物。 说起来,老吕家和魏氏的关系得到缓解,甚至是更为加深,吃亏的只是购买者。 吕武觉得需要为自己的机智点三十二个赞 。 第209章:长袖善舞 任何年代,吃独食是注定绝对不会有好结果的。 很多想吃独食的人,他们刚刚展露头角,引来了投资方或掠夺者,能够挡住一个两个或几个,只要一个扛不住就是个玩儿蛋的下场。 所以了,很多人或许真的很牛逼,可是没等他们真正的发展起来,半途就被实力更强或资源更雄厚的一方给拍死了。 能够成功展露自己锋芒的人,无一例外都是懂得审时度势的那一批。 他们该怂的时候比谁都不要脸,该狠的时候比谁都要毒。 纵观历史长河,不懂厚黑学的人,不可能得到真正的成功,更笑不到最后。 而想成功,难就难在面对每一个抉择时,做出正确的选择。 要不选择正确了无数次,只要一次选择失败,想重头再来都未必有那个机会。 很多成功人士讲到自己的奋斗史,他们总会刻意强调自己是如何的辛苦,流了多少汗水,死了多少脑细胞,鸡汤是一碗一碗的端出来,独独不会告诉人们那些阴暗的东西。 吕武从魏琦处离开时,背后其实是湿的。 他不会将所有人都想得那么阴暗,却也清楚不管现在还是未来,牵扯到利益的时候,没谁会是圣人。 “主,如此是否”梁兴看到吕武眉头皱起来,没有继续往下说了。 干生产商这种事情,其实也挺美的。 只是现在的人不这么看。 现在的人,他们习惯的是自给自足,不管是什么玩意,只要是自己家的,别人就不能染指。 包括做买卖,生产到销售那是必需自家把持。 吕武轻声说道“我家太弱,不得不如此。” 明明占了便宜,还做出一副利益受损的模样。 这种事,魏琦都没看出来,吕武并不觉得自己的家臣能懂。 就在刚才,魏琦不止一次暗示,不会让老吕家过于吃亏,魏氏一定会在其他事情上进行补偿。 吕武忍得很辛苦才没将心理的笑意表露在脸上。 他控制不住会表情有点怪,给了魏琦错误的信号,谋得了部分的销售权。 其实,老吕家自己去卖,老魏家也就是看着不爽而已,短时间内并不会干点什么过分的事情。 毕竟,对于魏氏来说,他们当前最重要的是争取卿位,其余的什么事情都能暂时让步。 既然吕武识相,愿意带着老魏家一块发财,魏琦肯定要做出一些让步,要不该让其余贵族怎么看待老魏家 所以了,一旦有谁真的找到老吕家,吕武可以自己选择卖不卖,又或是卖多少。 魏氏得到的是全国的销售权。 老吕家连在新田都没有店铺,谈何去其它城市布置销售点 并且要深切地知道一点。 现在这么个年头,不是谁都能肆意布置销售点,是要取得当地贵族许可的。 吕武或许有些名声,但要说能让所有贵族同意布置销售点,他自己都不信。 贵族之间的交情需要耗费很长的时间去经营,能不能取得互信则看家族的名声。 吕武现在只有武勇的名声,其余的声望不是那么好刷。 他离开魏琦处,直接去找了智罃。 老智家的智罃虽然比较贪,却是一个拿了好处绝对会干人事的守信者。 事实上,吕武要是能选,更喜欢跟有原则的贪婪之辈进行交往。 贪婪的人,他们会将想要的利益摆在明处。 他们既然敢这么做,还能持之以恒的这样一幅嘴脸,肯定是有着良好信誉。 要不然,他们能够得逞一次,还能次次得逞,也早该名声臭大街了。 “智伯。”吕武通传之后进入大帐,见到智罃握手竹简在看,招呼了一声,自己选了个位置屈膝跪坐下去,又说道“上军佐方才特意寻我。” 智罃眼睛盯在竹简上,说道“可是与郤氏有关” 吕武笑呵呵地说“上军佐问我,为何投效郤氏。” “伯游未经世事啊。”智罃放下竹简,说道“他哪知你的难处。” 吕武点了点头。 “只是今次之后,你需回下军。”智罃重新拿起竹简,像是漫不经心那般地说“若是魏氏需你相助,亦可往。” 吕武就知道智罃能将全局看得很明白。 老吕家是不可能在栾氏与郤氏的交锋中站队的。 这样一来的话,吕武就需要没机会也创造机会的左右横跳,用事实来证明自己的身不由己。 他还需要营造出一种跟几个大家族关系很好的环境,或者说至少让人觉得老吕家跟其余几个家族的关系不错。 “大大需我相助”吕武怎么都要给智罃表现的机会。 智罃继续漫不经心地说“魏氏于中军纳赋久时。元帅若真与三郤交锋,必借魏氏之手,使你入中军纳赋。” 吕武直白地问“为何” 智罃更直接,说道“只因你有万夫不当之勇。若你守护郤至,元帅怎能不怕你的悍勇。” 吕武露出了吃惊的表情,说道“已到如此境地” 智罃眼睛从竹简上挪开,转到吕武身上与之对视,不满地说“装蠢,必真蠢。” 我擦 这个怎么可能承认。 智罃低叹了一声,说道“我为何亲近于你” 他停了停,自答道“因你悍勇啊” 潜台词就是,吕武会是锋利的凶器,也能是一面很有安全感的盾牌。 几家真的要火拼,多一员悍将的话,也许能左右胜败。 另外,吕武不止是悍勇,哪怕未必能起到拉拢韩氏、魏氏和赵氏的大作用,要说完全不令人心生顾虑也是不可能的。 吕武嘀咕道“元帅若真动手,不该大兵相交,必是” 智罃露出了很有意思的表情。 以前栾书将自己的人设经营得很好,随着栾氏跟郤氏交恶,人设却是逐渐崩了。 现在只要关注局势,眼光不是太差,脑子也不至于太蠢,多多少少能看出元帅善于玩阴的。 大家就是看破不说破,防那是绝对会防一手的。 聊完该聊的事情,吕武向智罃告辞。 他从智罃这里得到的信息不少。 首先,智氏、中行氏和荀氏尽管有些矛盾,却依然会一致对外。 只不过,智氏绝不会像中行氏和荀氏那样死挺栾氏。 智罃更多的是希望处身事外,直至双方分出一个胜负,再去抢夺胜利方的果实。 这个也是晋国大贵族的老传统了。 先坐山观虎斗。 要是老虎斗得两败俱伤,他们不介意将两只老虎一块收拾掉。 两只老虎分出胜负,胜者的一方没有元气大伤,他们又会为胜利者鼓掌,只是该要的好处不能少。 栾氏是个多聪明的人啊 他才不会去跟郤氏硬拼,给其余家族干点什么的机会。 趁着还有时间。 吕武后面又去韩厥那边坐了坐。 跟以往一样,韩厥的话太少,每每开口必然是教做人。 赵武则像是个大号的乖宝宝,没有平时独自跟吕武相处时的活跃。 到夜幕即将降临前,吕武才回到自己的营区。 “主,温季有招。”葛存的脸色有些不对,又补了一句,说道“郤氏武士走时,带走十只羊。” 老吕家不管带来植物类的食物,羊也赶了五千只,牛的数量超过五百头。 羊可以挤羊奶,想吃了也能宰来吃。 牛则是能拉车,也能产牛奶,杀掉同样能煮来吃,只是轻易不会杀就是了。 至于马肯定也要带的 其余家族也是相似的情况,区别是带得多了或少了。 吕武直接来到郤至处,见面第一句话就是“温子命人牵走我处的羊” 郤至被问得一愣,脸色变得有些阴沉,转头看向旁边的蒲元,说道“查” 郤氏跋扈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只是顺手牵羊,给牵到老吕家的头上 吕武没打算忍气吞声。 没有多久,蒲元回来,禀告道“犯错之人已处鞭刑。” 郤至看向吕武,问道“可满意” 也就是他了,还能讲点道理。 换作郤锜的话,一贯是欺负你,是给你面子。 吕武的态度已经表达出来,问正事,道“不知温子召唤,有何吩咐” 郤至说道“君上明日便至,介时你着甲,随我前往迎接。” 其实不但国君没来,栾书也一样是落在后面。 与国君同行的人之中,吕武有过多次接触的还包括程滑和祈奚。 作为公族混得比较好的一个,祁奚其实没有固定的职位,完全是靠面子东蹭蹭西蹭蹭,更多的时候是带着一帮公族打酱油。 说白了,情况跟吕武类似,只不过祁奚更加不受几个“卿”的待见。 只是,祁奚在中小贵族这个群体的名声很好,大家有什么难处愿意找他帮忙,出现矛盾也乐意找他进行调解。 程滑目前是国君的“仪仗队长”,负责国君的安全,同时也担负保管大纛和其余旗帜的责任。 别看是个管旗的职位,其实这个职位非常重要。 吕武听郤至刻意提醒要穿甲,不得不一直看着郤至,等待下文。 “列国之君与君上同行。”郤至露出嘲讽的表情,继续往下说“君上有炫耀之心,我等臣工满足便是。” 吕武现在可是晋国的“头牌”。 这是被国君给翻牌了。 这个就好比如楚王去哪都喜欢带上养由基似得。 出门带上绝世猛将,不但能有十足的安全感,还能顺带装逼装到尽兴。 第210章:阴氏有甲三千 翌日。 东方还没有泛白,吕武从睡眠中苏醒过来。 按照往常那般,他躺着发了一小会的呆,等脑子真正清醒过来,才召唤亲卫进来。 呼唤了一声。 进来的是小白和小青。 她俩昨晚就在吕武的帐外,轮流进行值岗。 除了她们之外,还有青和凌也在场。 “主” 两个越女身材很娇小,暴露在空气的皮肤倾向于麦子色,双手的皮肤其实也比较粗糙,右手的手掌甚至还有茧子。 那是练剑必然会导致的结果。 是个剑术高手,手上没有练出茧子,骗谁呢 要是练武还能让手白白嫩嫩,才是一件极度奇怪的事情。 只有娇生惯养的人,才会是皮肤白皙,双手也是白白嫩嫩。 所以了,自称是绝世高手,结果身上看不到打磨的痕迹,直接上去一拳撂倒就是。 以吕武的审美观来说,小白和小青只能算是五官精致,要说绝世美女则不至于。 对了,以目前的年代来说,晋国的美女才响彻列国。 这个是中原列国与南方几个国家接触比较少的原因,再来也是因为晋国最为强大。 事实上,强大的一方永远主导世界的潮流,包括审美观的倾向,还有对待事情的喜好,进而将自己的价值观和思想观念辐射出去。 挺简单的道理。 强者喜欢什么,弱者就会思考,某一样东西必定很好,看不出好在哪里,是因为自己还不够强大。 在小白和小青的服侍下,吕武梳洗并穿戴完毕。 他来到外帐时,案几上已经摆着一天清晨的食物。 那是一盆稀饭,一叠的咸菜,几笼馒头。 葛存得知吕武已经醒来并在享用朝食,过来求见。 “主。”葛存行礼,问道“家族武士如何安排” 昨晚,郤至只是吩咐吕武着甲,一块去迎接国君,没做其余的交代。 吕武仅是知道来的队伍会比较庞大,并且里面的构成规格有点高,光是国君级别的人就有四个,还有几个来自列国的执政。 这个其实也是晋国的老传统了。 自从晋国称霸之后,历代国君最爱干的事情就是召唤其余的盟国进行会盟,动不动就带着一帮一国之君满世界乱跑,今年去这里会盟,明年又去哪里会盟。 晋国国君喜欢抖威风,很是将一些盟国的国君折腾得苦不堪言。 曾经,卫国的卫臧就向士燮抱怨,能不能别每年都搞会盟,弄得他什么事都没时间干。 也就士燮是个厚道人,没有对外嚼什么舌根。 要不晋国国君不收拾卫君卫臧,脾气暴躁的几个“卿”也绝对会给卫君卫臧找点事干,让卫君卫臧了解什么叫来自上国之“卿”的爱。 “以你之见,如何”吕武对葛存的能力已经有所了解,越来越倚重。 葛存说道“我家实力不厚,当竭尽显摆。” 这话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老吕家的家底当然不厚。 吕武就是再有能力,六年时间也未曾懈怠,实力也不是气球,吹一吹就能快速膨胀。 事实上,六年就能将总人口增加到十多万,吕武觉得自己已经非常牛逼了 实力不强,却是尽情显摆,葛存是建议吕武造势啊 吕武想了想,说道“善” 命令被下达。 老吕家的武士开始进行准备,能穿戴一身甲胄,绝不会只穿一身布衣。 另外,各级军官得到嘱咐,一定要将部队的精神面貌搞好,令人一看就是士气高昂。 “因何如此”霍迁满脑子的问号,问梁挈,道“可是有我等不知之事” 他俩为什么会出现在吕武的部队 这个就跟吕武还是个小贵族时,生活在魏氏的“吕”地,得到征召肯定要去听候差遣一样。 霍迁则是卖身投靠吕武的类型,某种意义上算是家臣。 “不知。”梁挈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有老吕家当靠山,去跟异族做有本或是没本的买卖,别提心里有多稳了。 他们成了吕武的人。 老吕家在享受征召他们的权力的同时,肯定是需要对他们的家族提供一些帮助。 包括进行庇护,以及提供上升的渠道,另外就是提供货源。 吕武没有对外贩售铁甲,对依附自己的家族却是敞开了供应。 这个就算是魏氏知道了,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更别提表示不满。 霍迁身上穿的便是来自老吕家的铁甲,只不过并不是环片甲或是胸甲,是一种扎甲款式。 老霍家的一些有血缘关系的族人,他们则是穿上了胸甲。 数量不多,也就十个。 再多的话,老霍家就承担不起了。 “上位对上官的称呼”一个有着狄人长相的老吕家骑兵,不但说着晋国话,也进行了束发,穿的却是一身皮甲,问道“我等可要前往” 霍迁没好气地说“未得命令,不得擅动” 他得到了一个训练两百骑兵的任务,骑兵队这一次也被吕武带了出来。 狄人本来叫什么不重要,给自己取了一个字,叫朔。 老吕家每年都会释放一些奴隶,来自列国的奴隶获得自由还会有人选择归乡,异族则是有一个算一个选择留在老吕家。 他们不傻。 明明有好日子过,脑子坏了才去过肚皮没保证,又要三天两头被追着满世界乱窜的苦日子。 那一边,梁挈已经在催促霍迁,说是吕武的战车已经过来。 “择一地建宅,家中若有合适人选,可报于葛存。”吕武是在跟青讲话,说道“若有所缺,不必谨小慎微。” 青是老吕家的老人了。 他在老吕家最为落魄的时候不离不弃,哪怕没有什么大本事,吕武也会厚待的。 吕武看向了凌,问道“你家小子今年六岁” 凌闷闷地答道“如是。” “阳需玩伴,归家送来。”吕武还是很喜欢这个出身老魏家,却是一直尽忠职守的戎右的。 凌很激动地应“唯” 挑选家里某些人的子嗣,让他们跟自家儿子一块玩耍的这种事情,吕武也是今年才开始做。 这些孩子当然不会是作为纯粹的玩伴。 到时候吕武的几个孩子学什么,他们也会跟着一块学。 吕武当然也不是随便挑人。 必须是那些孩子的家长对老吕家有功,要么就是老吕家的老人。 像虞显这种在老吕家时间待不长的人,又或是没打算死绑老吕家,世世代代要为老吕家效力的人,吕武会给予其它的报酬,并且不会有半点吝啬,却独独不会让他们的子嗣加入到自己的人才培养计划当中。 因为现在是继承人享有一切的关系,一般情况下继承人也会是嫡长子,集中起来的孩子肯定是以吕阳为核心,包括吕武的次子吕伟和三子吕欢,自小也会被灌输效忠吕阳的思想。 这种事情并不是老吕家独一份,不管是大贵族还是中小贵族的家庭,都是这么玩的。 有现代人思维的吕武知道会对吕伟和吕欢非常不公平,但是绝不会搞什么分家。 他想得很透彻。 推恩令的用意是个啥 不就是对实力强大的家族进行拆分嘛 推恩令为什么会遭到抵抗 因为那些家族知道一旦执行,自家被拆得七分八落就不说了,势必会实力一代不如一代。 以后会是什么个社会现状,吕武觉得自己管不着。 对孩子不公平,好过分家之后整体实力下降,搞得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所以了,吕武不得不猜想一些同行到底怎么想的,面对什么样的社会环境,又或者是觉得无所谓,怎么基本上会干出自损实力,乃至于埋下家族内斗的这种事呢 站在战车上的吕武很满意地看着自家的部队。 五百重步兵,一个不少地被集结起来,列成一个方阵。 两千五百名士兵虽然也是身穿铁甲,却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甲士,分为两个方阵也安静地待着。 郤至过来时,看到的就是一个个保持安静的方阵,很满意地对吕武点头,笑容满面地说“如此军容,国君将无话可说。” 当然也有郤氏的部队被集结过来,其中就包括郤至自己的一百甲士。 他们之中身穿铜甲的将近三十,其余都是穿着很厚实的皮甲。 “阴武。”郤至想了想,问道“你军中可有甲胄库存” 吕武答道“尚有余。若温子有需,可置换。” 送那是不可能送的 想要,付出该有的代价来。 郤至立刻“哈哈哈”地大笑起来,大声喊道“善” 他可是知道吕武婉拒了好多家,自己一提就成了,感到非常有面子。 一高兴,人也就显得精神气爽。 其余的郤氏家臣和武士,他们见吕武这么给郤至面子,一个个挺胸仰头。 去接国君的队伍,自然不会只是郤至,其余早来到商丘的“卿”,包括那些够资格的贵族,都会一块前往接驾。 只是,他们并不会带上多少人。 “阴武作甚”韩厥看到打着老吕家旗号的部队,再看全是身穿铁甲的士兵,皱起了眉头,说道“如此劳师动众。” 赵武本来是一脸的羡慕,听韩厥那么讲,不解地问道“大大,有何不对” 韩厥能说自己不喜欢高调,更不想跟自己有关系的谁,干高调的事情吗 另一边,智罃则是乐呵呵地看着,并对自己的儿子智朔说道“阴氏当兴。” 智朔眼睛一阵转悠,按耐不住表现欲望,说道“阴氏有甲三千,何人敢于小觑。” 智罃扫了一眼儿子,眼眸里面出现了一丝丝的忧虑。 。 第211章:当代列国的国君没一个靠谱 国君来了 这一次,他再次展现出了自己的不靠谱。 晋国的是个军团是在秋季中旬抵达宋国的商丘地界,等待了将近两个月才将国君给等了过来。 也就是说,季节很快就将进入冬季。 一般情况下,入冬之初的北方就会开始降雪,南方的降雪区会推迟一个月左右。 问题是,哪怕延后了一个月,会盟地点“钟离”终究还是会下雪的。 这么一搞,很多贵族需要派队伍回去自己的封地,武士的随扈将从家里带上冬衣,再次踏上前来“钟离”的道路。 要是回去的队伍无法在下雪之前抵达,事先没有携带冬衣的那些贵族应该不在受冻范围内,他们的武士和辅兵就要挨冻了。 什么年代,挨饿受冻的肯定不会是上层人物,倒霉的会是底层。 吕武在来时就让武士准备好足够的冬衣,自己也携带了一批,还包括了足够数量的油脂。 话说,带油脂是个什么操作 可以作为燃烧物,也能涂抹在曝露空气中的皮肤上,能防止出现冻伤。 另外,老吕家大肆使用铁器,油脂也能作为防锈的一种物资。 临近冬季时,气候已经开始在转冷。 冰冷的天气中,穿一身金属甲并不会有好的体验。 当然了,天气热再穿戴甲胄会更受罪,跟被关在蒸笼里不会有太大的区别。 寒冷兮兮之下,来自老吕家的三千士兵安静站着。 士燮、郤锜、中行偃、韩厥、智罃、郤犨和郤至这些“卿”,他们站在宋君子成的后方。 每一个“卿”都是全副武装的打扮,背后还有一张红色披风,脖子上少不了动物皮毛的围脖。 几位“卿”正在聊郑国又被楚国教训的事情,能看出有些幸灾乐祸。 站在晋国那些“卿”后顺位的是来自几个列国的执政。 宋国的右师元华频频打量吕武,眼眸里有着太多的好奇。 其实,得知那三千身穿铁甲的士兵都是来自老吕家,贵族有一个算一个都对吕武产生了十足的好奇心。 要说之前使用铁甲是很丢分的行为,吕武都带身穿铁甲的部队参加了几次大战,现在更是大肆装备,众贵族就必须好好思考变革的时代是不是已经来临。 他们能肯定是冶铁方面出现了新技术,并且有了防锈的手段,要不吕武毛病了才会大肆列装铁质装备。 好奇归于好奇,却是没有不开眼的家伙直接找吕武询问。 真的有人找吕武,也是为了购买铁甲。 他们也看到老吕家的士兵列装了铁质武器,只是没看过使用,暂时并未太过关注。 前方的队伍,出现的王旗就有五杆。 所谓的王旗,其实都是一块布料,配上一些动物翎羽和尾巴的大纛。 现在的布料,想要在上面涂画出图案比较困难,写字的难度一样,只能是在款式上玩出花样咯。 当然也不全是布料的锅,颜料和墨汁也存在问题。 吕武辨认了一下大纛,发现自己只对本国国君的大纛熟悉,看不出其余大纛都是哪一家的。 他只能从队伍中的士兵战袍颜色去分辨,看出来的有来自鲁国、卫国、邾国大邾和齐国的军队,数量看上去并不多。 出兵一起来会盟的国家就这么多,后面宋国肯定也有份。 一些列国并没有派出军队,只是本国的执政,又或是身份更低的贵族过来凑人头。 “呀”齐君吕环看着前方的一片银光闪闪,仔细辨别一下才算看清楚,嘀咕道“晋国已然贫穷至此” 与齐君吕环同车的齐国大夫崔杼一个愣神,问道“君上” 吕环理所当然地说“恶金制甲,大肆列装穿戴,不穷” 他这话在目前真的没毛病。 真的要富庶,要穿就穿铜甲,要么就是穿犀牛皮甲,又穷又头铁的家族才会大肆穿铁甲。 崔杼说道“晋之阴武子屡屡率穿戴恶金制甲之兵纳赋。听闻其人悍勇无双,阴氏之士骁勇善战” 吕环倒是没到睁眼说瞎话的份上,有一说一地说道“阴武子确实悍勇,阴氏之士屡次大战折损轻微。” “如此,阴氏大肆列装恶金之甲,定无不妥。”崔杼一脸的若有所思,又说道“不知晋国各家是否大肆列装” 吕环固持己见地说“如无难言之隐,何至于此” 崔杼不说话了。 齐国的贵族,不是太过于边缘化的话,谁不知道他们的国君是个很爱使小性子,又认定一件事情撞破头都要继续莽的人呢。 在另一辆车上。 鲁君黑肱在跟自己的执政季孙行父讲话,说的也是铁甲的事情。 季孙行父如实回答完鲁君黑肱的一些提问,建议道“君上,或可寻阴氏购买铁甲” 鲁君黑肱已经知道以往的事迹,先是点头,却问道“不知售价几许” “既是恶金所制,比之铜甲,精细皮甲廉价。”季孙行父在上一次参加完对秦国的惩戒之战,想找吕武谈一谈,没找到机会。 “非也”鲁君黑肱用自己的理解,说道“如可用,恶金便不恶。若甲胄精良,必不廉价。” 季孙行父不以为然。 要是铁甲跟铜甲一样的价钱,甚至比铜甲还贵,还不如直接买铜甲。 不是看的防御力,纯粹是穿铜甲的逼格比铁甲高。 季孙行父琢磨着,要是不比铜甲贵多少,看在吕武上升趋势那么明显的份上,鲁国的谁谁谁爱买不买,他家多少是要买一些的。 这个叫花钱结善缘。 “此阴武,祖上何人”鲁君黑肱一直在看那些老吕家的士兵,越看越觉得有必要了解一下。 幸好季孙行父有做过了解,答道“武为林姓。” “林姓”鲁君黑肱想了一小会,先“哦”了一声,又问道“不知结发之妻出自哪家” “妻乃赵氏赢,韩氏、魏氏、邯郸赵氏有女陪嫁。”季孙行父也是鲁国人,必须看出身,也要看妻族,笑呵呵地说“听闻与智氏亲善,近来得郤氏看重。” 现在的女人是用姓来作为前缀。 赵会被称呼为赢。 魏晗和韩妏则是姬姓,会被姬晗和姬妏。 当然了,在正式场合的话,女人是不会被喊名字的。 她们一般是冠以丈夫的姓氏和称号谥号。 比如赵庄姬,意思就是赵庄子的女人,赵是赵朔的氏,庄是赵朔的谥号,姬是她自己的姓。 鲁君黑肱一听愣了,呐呐地说“善” 看碟下菜是鲁国人的老标准了。 他们跟人交往前,怎么都要先了解一下对方的出身。 一旦出身不够辉煌,实力强大也是可以的。 出身不好又没啥实力的人,是不配跟俺们鲁国贵族交朋友滴 现在鲁君黑肱就在心里评估,想道“阴氏林姓是晋国的新贵啊妻族很是阔以的” 能不可以吗 以血统来论,赵氏和韩氏都是晋国的“卿”。 魏氏虽然不是“卿”,风光也不是一代人两代人了。 另外一个一国之君,卫国卫臧满脸吃了翔的表情。 他的不愉快很简单,只因为孙林父跟自己同车。 一国执政跟自家君上同乘一辆广车,要么是施恩,不然就是被迫。 那是晋国国君做的安排,却不知道是不是故意恶心或刁难卫君卫臧的。 晋国的国君姬寿曼一脸乐呵,时不时地打量一眼吃了翔似得卫君卫臧,偶尔会跟同车的祁奚唠嗑上两句。 “君上且看。”祁奚对国君姬寿曼的一些恶趣味不作评价,就是不希望还将看卫君卫臧笑话的事做得这么明显,说道“此为阴氏之兵。” “寡人知晓。”国君姬寿曼只是打量几眼,浑不在意地说“恶金制甲之法,寡人寻阴武讨要便是。” 祁奚先是一阵愕然,后面脸色大变,道“不可如此” 国君姬寿曼还是不在乎,说道“阴武得寡人赏识方有今日。闻之与郤氏亲善,寡人不喜。” “非也”祁奚十足的脑壳疼,说道“阴武有今日乃因屡立奇功,君上酬功方是君者之本。” 至于说吕武跟郤至走得近,祁奚摸不清套路。 他跟吕武的交情一般般,没想维护而去恶了国君姬寿曼,只是讲了一些身为贵族该说的公道话来维持人设。 另外,他都懒得吐槽吕武有今天压根没国君姬寿曼的什么事,知道吕武要感激也是魏氏和韩氏,或许还要再加上一个智氏。 作为公族,他还必须提醒一句,说道“阴武与韩氏、智氏、魏氏亲善。” “罢了。”国君姬寿曼一想也对,说道“韩伯对寡人敬重,魏氏屡屡敬献礼物于寡人,智伯乃是可怜人。阴武既得他们看重,寡人先不与之计较。” 祁奚决定闭嘴不再说话。 魏氏讨好国君姬寿曼,纯粹是他们有强烈的述求。 并且魏氏也不是只讨好这一代的国君,甚至对其余卿位家族也是恭顺和礼让有加。 至于智罃为什么是可怜人,除了他有被俘的污点之外,侄子中行偃爬到他头上,作为叔父的确是很丢面子的一件事情。 国君姬寿曼安静没几个呼吸的时间,很是突兀地大喊道“寡人要阅阵” 在想事情的祁奚被突然的大喊吓了一跳,差点虎躯一震给从战车上栽倒下去。 第212章:温季,君上命我杀你 国君要阅兵的命令,经过一层一层的传达,送到了吕武的手上。 前来迎接的部队以老吕家最多,阅兵肯定是以老吕家为主角。 现在的阅兵可不是部队站成方阵,等领导走过去的时候喊声“xx好”,又或是走队列。 得知要阅兵,吕武需要立刻找宋国的右师元华。 这位跟晋国走得很近的宋国右师,他见到吕武立刻说道“城西郊外有猎场。” 吕武行礼致谢,说道“不知右师可否派遣家臣助我” 元华很高兴,肯定答应啊 老吕家的部队在各级军官的指示下开始进行转场。 他们需要前往那个猎场,先摸清楚当地的地形,再将一些动物驱赶成群,迫使它们进入各个达官贵人的狩猎范围。 那么,所谓的阅阵,其实就是考验一支部队的实际行动能力。 而围猎都干不好的部队,上了战场还怎么做到令行禁止 所以了,现在的阅兵真不是部队走队列喊口号,练的不是踏步,是考验一支部队实际的行动力。 简单的来说,光是军容看着好看没啥用,注重的还是实际的战斗力。 吕武真没想到元华会这么给面子,派出家臣协助就不提了,本人还一直跟在自己身边。 “右师,此次情份在下已体会。”吕武觉得元华给自己面子,那肯定也要有所表示,说道“若有事,可寻在下。” 元华都不带客气的,直接说道“确有一事。” 他就提到了购买铁甲的事情,表达出了很强的购买欲望。 这种事情由一家之主亲自来谈,显得很是迫不及待,要不该是先让家臣探探风,买卖不成也不至于将场面搞得太尴尬。 “这”吕武很为难地说“可也,只是数量” 元华一听有戏,振奋了一下,说道“百八十即可。” 吕武之前已经讲了价钱,环片甲是铜甲的四分之一,胸甲则是铜甲的三分之一。 要是元华想要的是扎甲,价格会是铜甲的二分之一。 至于鱼鳞甲 现在当然已经有鱼鳞甲,只是数量方面非常稀少。 原因当然是鱼鳞甲的制作过程非常繁琐,技术不够好的匠人制作不出来,有技术也要耗费很长的工时。 元华考虑得很清楚,有个百八十套真的够了,再多就不那么合适。 他也没问损坏了怎么办,保养又是个什么保养法。 吕武想了想还是没有主动提起。 不是老吕家不厚道,是一旦提供维护手段,不等于要教导技术吗 防锈保养的话,元华要是问,吕武肯定会说。 现在能干的保养手段不多,尽量不触碰到水是一个,再来就是使用油脂了,镀的技术连老吕家都没摸索出来。 对了,吕武倒是已经开始在研究涂漆的方法,并且已经有少部分的成品,只是“漆”真的不便宜,需要先想办法制造出更廉价的漆。 一旦没有把“漆”的成本下降,会搞出涂漆之后,用在漆上的价钱,比铁甲本身还高这种事情出来。 山野之间到处能看到老吕家士兵在活跃的身影。 他们分工协作进行探索,再协同其余的友军将找到的动物活动空间进行压缩。 最后一道步骤就是将动物驱赶到狩猎区域。 元华倒是没坑吕武。 这一片区域还真是一个动物很多的地方,只是因为就在城池边上的关系,很是缺少凶残的猛兽。 国君张弓射箭射死一头麋鹿,高兴地大笑了几声,对祁奚说道“阴氏之兵,观之可也。” 哪怕是老行伍祁奚想找毛病,除非是刻意刁难,要不真看不出老吕家的部队有太明显的毛病。 一支军队能在围猎中有良好的表现,基本上已经能够拉到战场上。 能不能打这种事情,有良好的令行禁止为前提,再差也不至于一触即溃。 “君上,阴武子只用六年,便练出此军。”祁奚就是提醒国君,吕武很有拉拢价值,别对吕武瞎搞了。 “寡人知晓。”国君乐呵呵地说“寡人在位,阴武此类多多益善。” 祁奚笑着不断点头。 晋国几乎什么都被卿位家族把持,已经有两三代的国君努力着想要改变现状。 上一代的晋景公成功地布局让赵氏主宗玩儿蛋,比较可惜的是晋景公的寿命不允许,又让赵氏主宗得到复立,造成未尽全功的局面不提,对卿位家族的威慑几近于打了水漂。 打击卿位家族是晋国国君和公族的既定目标,他们已经知道那些卿位家族对公族有很强的防范。 国君想奶公族会被卿位家族阻止,他们思考着是不是能扶持一些中小贵族,并且实际上已经开始在做了。 两年前征召保护国君的程滑,就是国君和公族扶持的对象之一。 “召阴武前来。”国君对胥童吩咐完,看向祁奚,问道“寡人屡屡示意阴武往宫城就职,为何不见回应” 祁奚想了想,还是决定说实话,道“阴氏新晋,阴武自该留于封地。再则,不独君上看重阴武,几位卿亦是如此,争不过温季罢了。” 国君点了点头,说道“郤氏如今犹烈火一般,几位卿避之不及,不敢与之相争。” 而这时,吕武已经过来。 他先对国君行礼,又对祁奚致意,看向国君,恭声问道“君上有何差遣” 国君一脸不悦,说道“寡人可差遣你” 吕武纳闷国君摆脸色是什么个意思。 “君上为君,臣为臣,岂有抗命之理”他自己都不信这话。 国君说道“如此,寡人让你杀了三郤呢” 这一下吕武惊了 祁奚也是一阵阵的身躯摇晃,脸上露出了惶恐的表情。 “三郤屡屡欺凌寡人,岂是为臣之道”国君看着一脸目瞪口呆的吕武,不爽地问“如何,不敢罢” 吕武反应过来,问道“君上可保阴氏” 潜台词就是尼玛,你都自身难保,别来拉我下水了。 国君和祁奚却是听出了另外的意思,认为吕武不是不能杀三郤,只是害怕三郤的反扑,并且也怕其余的“卿”针对老吕家。 “阴武,你且忘却君上方才所言。”祁奚额头已经满是冷汗。 他觉得国君是不是疯了 想杀三郤的又不是一个两个,谁还大咧咧地说出来。 再则,那话从国君嘴巴里说出去,固然能够逼迫吕武站队,也能试探吕武到底是个什么心思。 可是,一个合格的君主,哪会干出这事啊 吕武不知道国君和祁奚的内心戏是什么,又说道“我家与郤氏并无冲突,实力亦不足与郤氏抗衡。君上若要臣杀三郤,介时绝无人相助于我。” 国君倒是有些懵了。 他搞不懂吕武是不是真的会听命去杀三郤,怎么讲起了一旦实施的后果呢 尽管他会做出一些不靠谱的事情,该懂的人情世故以及为君之道却是懂的。 祁奚看到国君一脸的感兴趣,很无语地瞪了一眼吕武,赶紧对国君说道“君上,因为仅为中大夫,新得阴不过三岁,吕不得两岁。” 草一种植物 两个家伙是不是脑子都缺根筋啊 要谈这种事情,找个密室再谈好不好。 你们脑子坏了。 俺脑子可没坏。 别把俺拖下水啊 “寡人手中唯有霍可封赏。”国君没搭理祁奚,一脸笑意地问吕武,道“你若再立功,想要霍” 别闹 就算是真的脑子缺根筋,还是知道不能光让马儿跑,不给吃草的。真一种植物 吕武还真的想要获得“霍”地,但他并不觉得国君敢给,其余的“卿”也不会让国君给成。 “若无事,臣告退。”吕武没给国君再讲点什么的机会,麻利地转身就走,身穿重甲还能利索地爬上战车,两轱辘转动着远离。 祁奚看着远去的吕武,一脑子的浆糊。 “阴武乃是新晋之人。”国君收敛起了笑意,对祁奚说道“此类人若有利可占,必不深思熟虑。” 祁奚茫然地摇了摇头,不知道该讲些什么。 而国君那么想也没错。 一个家族刚奋斗起来,不但缺乏足够的财帛和资源、人口作为底蕴,必然也没有接受过正儿八经的贵族教育,很难看清楚某件事情里面的内涵。 “听闻阴武与程滑相识于微末”国君一脸若有所思,顿了顿才继续往下说“程滑乃是忠厚之人,可命其多多与阴武走动。” 另一边。 吕武阴着这一张脸回到自己的指挥地点,刚坐下还没将事情想清楚,外面通报郤至过来了。 “阴武,你家之兵”郤至进来,看到吕武一脸阴沉,话说到一半停下来,改口说道“出了何事” 吕武让帐内的人都出去,并且任何人不得靠近十步之内。 郤至见吕武这么干,脸色不由变得非常严肃。 他坐着安静几十个呼吸,问道“君上寻你,谈及何事” 以他对国君的了解,说不定是要勒索吕武。 而这事,国君绝对干得出来。 “温子。”吕武已经将利弊权衡完毕,低沉着声线,说道“君上命我杀你。” 郤至霍地站起来,盯着吕武看了很久,突兀地爆发出一串长笑。 1603351597 第213章:聪明到没朋友 郤至笑得眼眶都湿润了,身躯更是一阵阵地乱颤。 他抬手指向吕武,话讲得断断续续,道“君上,果真命、命你杀老夫” 草一种植物 这人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笑就笑,咋地笑得梨花带雨。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被强迫干了啥,完事后舒爽中带着不甘、愤怒啥的情绪。 吕武只是静静与郤至对视。 国君与郤氏不对付。 栾氏已经和郤氏刚了起来。 他们到底什么时候分出胜负 郤至抹了一把双眼,擦拭笑出来的眼油还是眼泪,很是怒发须张地吼“想杀老夫者,多也” 敢情是个明白人,知道郤氏得罪的家族太多了。 吕武保持着安静。 “唯有你对老夫直言。”郤至一脸欣慰地看着吕武,问道“说罢,你想要何物” 吕武沉默了一小会,说道“武如今在温子麾下,岂能做出犯上之事。告知温子,亦非有所求。” 哪天要是不替侬干活了,也就没有保护侬的义务。 晓得伐 “有功必赏”郤至盯着吕武,眼睛形成对视,说道“闻你长久求购匠人,老夫赠你三百。” 吕武嘴唇动了动,没有拒绝。 他就是觉得郤至不大气,怎么才三百匠人。 却听郤至又往下继续说道“老夫在随常驻两师,你若兵力有缺,亦可调遣。” 匠人的话,吕武可以笑纳,军队的调动权利就免了。 另外,没见郤至给出什么令箭或信物,哪怕不是随口一说,真要调动还不知道会多整出多少幺蛾子。 郤至没留多久,离开前又是对吕武温言好语了一番,才算离去。 其实,吕武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多提醒郤至一些什么。 比如,栾书绝对不好对付,阴招是一个接着一个。 关键是郤至和郤犨或许靠谱,当家作主的郤锜却一点都不靠谱。 郤氏有今天这种局面,超过七成是郤锜搞出来。 剩下两成的锅,要扣在郤氏那帮族人身上。 郤至和郤犨也要各占半成。 但凡郤氏没搞得天怒人怨,吕武倒是有那个心思亲近亲近。 毕竟,郤氏的硬实力是真的很雄厚啊 现在,别看郤氏是一条大船,却是随时都会被击沉,吕武毛病了才跟郤氏绑在一块。 他之所以将国君要自己杀三郤的事讲出来,怕的是国君那边搞什么骚操作,真的不是为了对郤至表忠心。 而国君搞骚操作的可能性达到九成九 围猎的活动到临近傍晚前结束。 国君和其余列国的君主,包括晋国所有的“卿”以及列国执政,一块被宋君子成邀请进城进行款待。 吕武正在自己的营帐看书,外面的凌汇报,说是胥童求见。 已经是夜晚。 现在不是什么急事,没人会在夜幕降临之后进行拜访。 胥童进入帐内,行礼说道“阴子,连夜拜访实属无奈。” 吕武只是看着胥童,没出声搭理。 “阴子,童与温季有所误会,方才众君宴席再被呼斥”胥童讲了不少,表达希望吕武帮他跟郤至转圜一下的意愿。 “我与足下仅为泛泛之交,为何相助于你”吕武的态度十足冷淡。 胥童露出错愕的表情,说道“你我皆为君上之臣” 吕武截断,说道“虽为臣,却不相同。我为国征战方有今日,有所得皆为应得。” 你特么一个靠嘴巴搬弄是非的家伙。 说不定还卖屁股。 跟俺是一个量级 瞧不起谁呢 胥童脸色立刻就不好看了。 “在下言语有所冒犯,却是衷心之言。”吕武摇着头,继续往下说道“我等贵族若不在战场为国立功,其它皆为旁门左道。” 胥童低叹了一声,说道“此为坦言。” “若你此行乃是试探于我,不必再言其它。”吕武比谁都不爽,说道“转告君上,此非为君者应做之事。” 胥童行礼,而后转身离开。 这一下倒是让吕武确认了一件事情。 国君多少还是有些脑子,知道派宠臣过来试探一番。 吕武讲那些话也是经过深思熟虑,表露自己想要的是让家族发展起来,谁特么想要指示自己干点什么,多少动动脑子给点好处,别以为一句话就能差遣得动。 接下来的数天,局面显得比较风平浪静。 宋君子成连续在宫城招待几位国君与执政,自然少不了晋国的那些“卿”,宴会连续举行了半个月才算完事。 少了这些高层的闹腾,军中自然不会出什么大事。 有事也是各家的基层出现什么冲突,没有那些高层参与进去,想将事情闹大都不可能。 这些天,跟吕武相处时间最多的不是其他人,是有事没事就会跑过来的智朔。 他找吕武就一个目的。 老吕家先后卖了一些铁甲。 得到铁甲的家族,迫不及待地进行着装。 智朔眼巴巴地等着老吕家的一千五百套铁甲,甚至还巴望着武器也能齐备。 老智家这是破罐子破摔,一点脸面都没打算要了啊 吕武对此深感无语,明确告诉智朔一点,哪怕是要给出铁甲,也是等哪天智朔来自己麾下纳赋。 智朔表示理解,却又一次次跑过来。 这聪明少年一直跑来找吕武也不是没发挥点作用。 至少其他人知道智朔一直过来找吕武,郤氏的人不再频繁出现,国君的那几个宠臣也消失不见。 就是有一点,韩无忌、韩起和赵武、魏氏等一些小伙子,知道智朔一直出现在吕武这边,他们过来一次就绝对不会来第二次。 没其余的什么原因,纯粹是智朔这个聪明少年屡屡讲一些话,会使他们怀疑自己的智商。 跟智朔交流是一件令人开心不起来的事情。 每每讲点什么事,他总喜欢抢话,并且要么是将话说一半让别人猜,不然就是将事情解析得清清楚楚。 这么搞,真的会整得别人非常尴尬。 智朔却是每一次都自得其乐,完全没意识到这样搞,会让自己有天连一个朋友都没有。 吕武倒是觉得智朔挺可爱。 有智朔在场,吕武不会成为核心,想提高自己的存在感都有点困难。 吕武觉得有趣,其余同辈的小年轻则没感觉到有趣在什么地方。 谁还不是英姿勃发的少年,哪一个会承认的家世和智商不如人,去甘当绿叶,甚至是承托智朔聪明的陪衬 现在,智朔又来了,见到吕武就是“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 总而言之就是吴国那边已经传来消息,吴君率领的队伍已经距离“钟离”不远,就是不派人过来通知“商丘”的列国国君和执政,等着自己被发现呢。 “寿梦去岁称王”智朔一脸的看戏表情,说道“君上想必已后悔邀吴国会盟。” 在吕武的记忆中,春秋时期的吴国算是小强之一,却不知道吴国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称王的。 他说道“既已决定,必不半途而废。” “当作不知便是。”智朔觉得吕武跟自己聊得来,才会一直跑过来,真不是为了催促吕武赶紧给一千五百套铁甲。 他俩正聊着,有人来通知部队要拔营了。 “武,今次会盟事毕,你好杀人之名,必将传遍列国。”智朔没有幸灾乐祸,看上去还很羡慕。 尼玛 不会讲人话啊 说武勇之名,不行吗 拔营了。 晋国的四个军团,以中军为“矛”头,上军、下军为“矛”中,新军和其余列国的军队为“矛”后。 要是用楚国的说法,吕武所在的新军和其余列国酱油队伍,要被称为后“劲”。 这件事情吕武是从智朔哪里得知。 他琢磨了一下,楚国为华夏贡献的成语好像不少。 比如,前方打生打死,后备队却是消耗得快见底了,“后劲不足”这个成语就诞生啦。 “武,你家畜力如此充足”智朔指着坐在车架行军的老吕家部队,说道“此法,智氏可用” 吕武知道智朔为什么会问。 现在讲的是谁研究出的方法,哪一家就拥有“专利”权。 谁要是连问都不问,直接就给用上的话,属于侵权行为。 “还有一事。”智朔好像不知道什么叫客气,说道“阴氏有一美食名曰馒头,可否贩卖制作之法” 吕武斜眼看着智朔,问道“可予我何物” 智朔笑着答道“你要何物” 这特么 吕武能肯定这聪明少年一定没朋友 “朔,你如此聪慧,必知仅馒头一物含术甚多。”吕武已经摸清楚与智朔的交流方式,才不会有什么客套的话,免得被打蛇随棍上,说道“若无法使我满意,少开尊口。” 智朔立刻闭嘴。 给东西,老智家的吝啬是出了名,要的是空手套白狼,并且好名声也要有。 他开始琢磨着,怎么不付出老智家的财帛或啥玩意,拿别家的东西,又或是干脆一毛不拔,获得想要的技术。 吕武看到智朔眼神飘忽不定,想到了智罃,心想“果然是一家人啊” 他们一路向南,临近许国地界时,全军进行了停驻。 而这时,智朔又找到了吕武,见面第一句话就是“武,若攻城取物尽归于你,可否置换馒头之术” 啥玩意 1603361558 第214章:许国曰,我无罪! 什么个情况 老智家现在已经强到能决定一场征战,获胜之后的物资归属了呀 如果不能,智朔说个鸡儿。 而智朔看到吕武一脸怀疑地盯着自己,讪笑了一小会,才说道“今次南下会盟,诸卿以为不可无所获。许国为楚国盟友,攻之可也。” 去年,郑国没事先知会晋国就发兵攻打许国。 郑国的本意是想从许国这里获得一些保护费,用以补充赔偿给晋国的消耗。 他们明知道楚国不会眼睁睁看着许国被攻打,还是毅然决然的出兵了。 结果就是许国派人去楚国那边哭求援军,一贯反应很慢的楚国难得神速了一次,呼啦啦几万大军集结起来,准备对着郑国施以一阵劈头盖脸的老拳。 郑国也无愧于老牌投降国的传统,家里还没正式与楚国开打,参加对秦国惩戒之战的郑君在撤军途中知道楚国来打,二话不说派出使者前往楚国商量投降输多少。 晋国这边并不清楚郑国付出多少,才让楚国不暴揍郑国,跑去欺负卫国。 包括国君和几位“卿”在内,倒是从楚国快速出兵,知道许国成了楚国的心头肉。 这一次晋国又出动四个军团,尽管都是未满编的状态,甚至中军只来了两个“师”,可是打许国这种小朋友,那是绝对没问题滴 四个军团,也就下军齐配一些。 韩厥带了两个“师”。 从来不吃亏的智罃打听到老实人韩厥变得不老实,哪里肯多带一个人,带上一个半的“师”。 只有三个半“师”的下军,还是四个军团中战兵最多的。 国君决定打许国,除了许国是楚国的“锅里肉”之外,主要还是想对吴国亮一亮晋国的肌肉。 几位“卿”本来就不喜欢没有任何收获的武装游行,没道理不同意。 高层的意志统一,军队瞬间就进入到备战模式。 “此次决议分兵扫荡,新军攻许之西”郤至将部队中的贵族召唤过来,简略地讲了部署情况。 其实也没什么好部署的。 许国是一个小国,包括都城“夷又称城父”在内也就三座城池。 另外,因为是个小国的关系,许国能集结的军队不会超过一个军团,还是周王室制度那种只有一万两千五百人的“军”。 新军贵族一听要打许国,没来得及振奋,再听攻击范围是许国的西边疆土,瞬间就有些焉里吧唧了。 郤至看向吕武,阴着一张脸说道“君上将你剥离新军,中军佐、上军佐、下军佐皆附议。” 那是士燮、中行偃和智罃。 吕武有些愣神,想到了智朔这聪明少年的剧透。 一众郤氏部将露出怒容。 临时从某个军团抽调哪个贵族,其实不是什么个例,只是很少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关键是郤至用了“剥离”这个词。 郤犨温和声说道“阴氏之师雄壮,阴武亦是攻城能者。君上之意,由阴氏独攻许国都城。” 他们就不得不想到吕武是个能单人破门的悍将。 吕武沉默不语,等着某个谁跳出来反对。 “震慑吴国使会盟顺利乃国事。”郤至还是阴沉着一张脸,不给其余人炸窝的机会,语速极快地说“本军佐已许可。” 这时候,吕武是不是该推辞一下呢 他并没有,而是说道“舍我其谁” 这一下,郤犨和郤至情不自禁地对视了一眼。 其余人,没一个觉得吕武狂妄。 这是建立在上次对秦国的战争,光是吕武参与的破城之战,攻陷的城池就多达四座。 没真正展开攻击,却名震列国的事迹是,独自一人破了秦国都城“雍”的城门。 而上一次,吕武指挥的部队只有一个“旅”出自老吕家,另外一个“旅”明显就是混编杂牌,剩下的两个“旅”来自邯郸赵。 这次,吕武可是带来了一个完整的“师”,战兵全是来自老吕家。 他们还没见识过老吕家这个“师”的战斗力,只是看上一次进行围猎的表现,能看出素质不差。 当然,郤至不爽那是不爽到了极致。 自己下达的征召令,带来了一个能打的猛将和一个“师”,等真的要开打却被调走,谁的心里能舒服 新军走了,少了吕武的一个“师”之后,只有一个半“师”的兵力。 一万战兵扫荡许国的西部地区,尽管兵力不多,却没人认为存在什么麻烦。 这个不单单是因为许国太弱的关系,更多的是晋国贵都对自己的战斗力有自信。 吕武留在原地。 他后续才得到通知,自己的部队被编入中军,归于士燮指挥序列。 跟老范家合作这种事情,吕武还是第一次。 士燮并没有第一时间召唤吕武。 甚至,连续四五天内,压根没人去交代吕武干点什么。 上军、下军和新军都已经各自拔营离开,倒是来自列国的军队留了下来。 吕武稍微一打听,得知国君与各国的君主、执政这一段时间内是在醉生梦死,心里别提有多么纳闷了。 士燮没来下达命令也被吕武打听到原因。 按照道理,晋国哪怕是内斗再严重,事关对外征战方面也绝对不会有所马虎。 士燮没向吕武下达指示,锅需要让栾书来背。 作为元帅、执政和中军将的栾书,他正在接见许国的使者,一见就断断续续谈了五天。 到底是在谈些什么玩意 许国只知道晋君带着四个军团和一帮盟友来到自家门口,他们琢磨着自家也没招惹到晋国,派出使者询问干么要大兵逼近。 现在还是个讲“礼”的时代 即便晋国想用攻打许国来震慑列国,真不是说打就打这么简单的事情,怎么着都要找个攻打的理由或是借口。 栾书当然能恃强凌弱,就是要将事情办得漂亮一些。 要不然,临到真的进入交战状态,许君在战场上来一句我无罪 介时晋国这边拿不出来一个能说得过去的借口和理由,让其余列国怎么看 晋国本来就强大,再没有丝毫理由地去攻打其它国家,以后还要不要跟各个诸侯国交朋友啦 吕武尽管纳闷,却不耽误他进行一些动作。 包括派出斥候前往许国都城“夷”刺探之外,还亲自教导并监督军中匠人打造器械。 出征那是肯定要携带匠人的。 一般就是用在修复损坏战车、兵器和甲胄,再来就是到了打造攻城器械时也能用得上。 吕武没有太过分,只是打造出临冲攻城车,又对攻城梯进行改良。 现在的攻城梯就是两根长的木头或竹子作为框架,再一截又一截的绑上踏棍,顶部不存在咬“钩”这种装置,导致很容易就被推翻了。 至于说攻城车 春秋中叶很少会爆发攻城战,没有多少家族会浪费那个精力和财力物力用在研究怎么攻城上面,自然也就不存在多种多样的攻城器械。 吕武打造的攻城车,其实就是一款底部有四个轮子,竖起一栋木头结构的楼层,前面加上蒙皮用来放箭,除了想让它能移动有点复杂之外,不是什么太复杂的玩意。 他也就打造了八辆,就是只完工两辆时,拔营进军的命令被传了过来。 “主”葛存看上去很激动,说道“此乃我阴氏崭露头角之时,若能速速攻下夷必使善战之名传颂列国。” 吕武一点都不激动。 只是攻打一个小国而已。 根据斥候的回报,许国都城“夷”的城墙只有两丈左右的高度,并且没有瓮城。 现在一丈是231米,两丈也就是462米。 说实话,只是这样的高度,并且除了滚石和檑木之外,没有什么守城器械,搭个盾墙都能攻上去。 现在,吕武需要想的是用什么方式攻克“夷”,不用担心能不能攻打下来。 耗费了将近两个时辰,老吕家的部队从日上三竿开始行军,抵达了许国都城“夷”的城北郊外。 一同前来的还有晋君、卿以及几个列国的国君,还少不了来自诸侯国的执政、使者之类。 吕武不慌不忙地让部队进行休整,等待两辆攻城车被拉上来。 同时,他也是需要等一等许国的军队会不会出城交战。 “武。”士匄乘车来到吕武处,不解地问“为何停滞不前” 吕武就说在等待许国军队会不会出来。 士匄笑着说道“武不知许国胆小之名” 吕武就纳闷士匄是个什么意思了。 先将许国说得那么不堪,哪怕是打下来也成了理所当然,功劳自然也就不会有多大。 等到两辆攻城车被牛拉上来,许国依然是闭门不出。 再看看城头,能看到许国人正在忙碌着进行守城准备。 吕武之前也不是长久待在一个地方,亲自游弋着查看场地,主要是看看城外的地形。 这座叫“夷”的许国都城并没有护城河,只是东面和西面的地形崎岖不平,北面和南面倒是十分平坦。 许君姜宁已经上了城头,前面只看到晋军列阵静待,心里打定主意是绝对不出城交战的。 等待看到城外晋军有所行动,却是发现晋军只从北面发起进攻。 他赶紧从另外的城墙调来部队,又看到推着两个“怪物”在向城墙迫进,不由问道“何人识得此物” 晋军渐渐靠近,他总算知道晋军为什么会是一片银光闪闪,不由自主地猛吸了一口气 第215章:树的影,人的名 草一种植物 来了两辆不认识的怪车就算啦。 打俺,用得着出动数千甲士吗 昂 许君姜宁当然知道铁。 毕竟,许国真的就是楚国的“锅里肉”,与楚国交流不断,又跟不少楚国贵族关系不错。 楚国很早就研究出了对铁矿的冶炼,泛用性不是太广,靠近中原地段的楚国贵族却是多次让铁器的工具亮相。 当然了,他们的铁质工具在质量上有好有差,一般还比较差。 问题是不管质量怎么样,真的没少亮相。 许君姜宁也不是紧闭大门不打听事的君主。 他很胆小,而胆小的人通常很怕死。 因为怕死,肯定会更注意外间有什么传闻,深怕哪天不开眼了被弄死,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被弄死了。 所以,他听说过阴武,也听说晋国有一家贵族已经开始在大肆使用铁质的装备。 “此阴氏之兵”他浑身一个哆嗦,大喊“快快快,速速将城门封死” 卧槽 这可是单人攻破秦国都城“雍”城门的狠人啊 许国的都城“夷”肯定跟秦国的都城“雍”没得比。 毕竟,两国的实力差距就摆在那里,比个什么比啊 一些许国的贵族被国君喊得满脸懵逼,他们琢磨着都还没开打,怎么就要将城门封死 这样一搞,城内的人还活不活啦 而这里就必须说一些事情了。 现在想吃饭就必须有柴薪。 再是大户人家,也不会在家里囤积上数量过多的柴薪,一般是囤半个月的用量。 普通人家存个天用量的柴薪就算是挺多了。 一旦爆发战争,不管是城外野战,又或是进行城池攻防战,城内的居民还是会出城收集燃烧物。 攻城的一方,除非是对方靠近营盘,否则并不会去管那些出城收集柴薪、杂草的平民。 这算是春秋时期独有的战场现象。 换作是其它朝代,肯定是逮住一个不是杀掉一个就是俘虏。 为什么会这样的原因非常简单。 春秋爆发战争,一般都是奔着收保护费去的,并不是以攻占对方的城池和土地为作战目标。 这样一来,击败对方的军队才是目的。 战胜对方之后,必然会索要财帛和人口,也能是进攻时劫掠或俘获。 杀死对方的平民,不是损毁自己的财产吗并且还会落下一个残暴的名声。 吕武并不知道许君姜宁下令封死城门了。 这一次,他其实没打算上演什么单人破门,真要这么干也是自家军队出现难以攻克城池为前提。 老吕家的部队这两年加强训练,带出去纳赋就不必说了,去年不用纳赋也征召前往北疆实战拉练。 他们列成方阵正在朝“夷”缓缓逼近,靠近城墙弓箭射程之外停了下来。 吕武人在战车之上,远远地对竖起大纛的城墙位置行了一礼,大声喊道“晋国大夫阴氏林武,向许君致敬” 声音传得很远。 不但待在城墙上的许君姜宁听到,连带处于军阵后方的晋君和其余列国的国君、执政,包括栾书和士燮等等晋国贵族和将士都能听到。 只是,随着距离的拉远,能不能听得真切就很难说了。 这是一个君权必须得到尊重的时代。 许国是个一个小国,姜宁也只是一个男爵,但他的确是一国之君。 他站在城墙上露出身影,大声说道“寡人从未冒犯晋国,为何遭此横祸” 吕武大声喊道“寡君远来,与诸国之君等候许君久矣。武为两国计较,特来邀请许君往军营拜会寡君。” 这个“寡君”是贵族对本国国君的称呼。 吕武就表达一个意思。 俺要打你了啊 打你还是为了你好。 要不,俺的国君来都来了,你不懂礼貌前去拜会,又没有半点要履行地主之谊的意思,很不像话啊 都这样了,许君姜宁还好意思说自己没犯错吗 堂堂中原霸主来了,还带来了那么多诸侯国的国君,更是秉承周天子的意志而来,不去拜会就是一种错。 作为厚道人的士燮笑容满面地对栾书说道“阴武乃为诚实之人啊。” 栾氏同样在笑,说道“是该邀请许君前来作客。” 瞧瞧 明明都要展开血腥厮杀了,两军在交战的前一刻,双方都还能这么的有礼貌。 另外,作为要进行攻击的一方,高层笑得那个叫情真意切,好像打进去只是单纯为了邀请对方的领导,来自己这边喝喝茶唠唠嗑而已。 许君姜宁扶着女墙才让自己站稳,对吕武喊道“寡人抱恙,未曾远迎诸侯,实非不愿也。如今,大夫率士而来,但请不做无畏杀戮,寡人先行致谢。” 吕武大声喊道“许为楚之盟,不尊天子为罪。武乃君上之臣,亦为天子守道,如有冒犯,尚请息怒。” 别哔哔了。 要么投降。 要么就等着挨揍。 就这样 他已经看到两辆攻城车被拉了上来。 一些辅兵听从指示进入推车的位置。 这种攻城并不止在楼层有“z”字梯能向上,后面还有一个从上向下倾斜的阶梯。 一旦它被推到城墙,本来作为防护的一道木排板就会被放下,扣在女墙上。 士兵们可以从内部攀爬而上,也能从后面的楼梯进军。 战鼓声被敲响。 携带盾牌的老吕家士兵搭好盾阵,喊出整齐的号子声,一步步地向前推进。 跟在盾墙后面第一梯队的是装备弓箭的射手。 他们显得是那么的不慌不忙,看似就在郊游。 城墙之上的许国兵已经开始在放箭,只是看上去箭矢有些稀稀落落,绝大部分射出的箭矢都被盾墙给挡了下去。 有些箭矢则是落在老吕家弓箭手的队列中。 老吕家的弓箭手至少身穿皮甲,中箭部位有皮革的遮挡,伤肯定是会受伤,却不会致命。 运气非常差的话,比如被射中脸门、脖子,闷哼一声就倒在地上。 众所周知,一旦弓的质量都差不多,城墙上的弓箭手有高度的加成,他们的射程肯定会比城墙下远一些。 老吕家的弓箭手在盾墙的掩护中,顶着箭雨不断推进,直至向前十五步左右,一串密集的梆子声被敲响。 刹那间,挽弓带来了很大的动静,随后便是一片黑云从地面升空。 尖锐的破空声中,箭镞为三棱箭头的箭矢,它们飞越了一段距离,失去动能后,惯性使之开始下落,又产生了新的动能。 一支一支箭落下,大部分并没有命中目标,插在了女墙或是城墙过道的泥土中。 一旦命中目标,必然会三棱箭镞破开甲胄或是布料,再钻进人的血肉之躯,绽放出血色的花朵。 一波箭雨之后,老吕家又连续齐射了六波,直接将长度约四百米的城墙段给清空了。 其实也没将守军全射死。 超过一半的许国兵在老吕家的弓箭手开始射箭后,没死在第一波的许国兵肯定要躲。 他们不是躲在女墙下面,便是早早跑了。 而在老吕家的弓箭手发威时,一部分辅兵则是合力扛着攻城梯开始冲锋。 他们的任务是将攻城梯搭上去,完事不能往回跑,就近躲在城墙角便是。 推着攻城车的辅兵则是喊着整齐的号子声,不断不断地一寸一寸推着攻城车前进。 吕武嫌弃光凭人力推起来太慢,命令牵来牛开始拉动。 而一开始没出动牛,可以说是一种失误。 其实也不算是失误。 谁能想到仅是发射六波箭矢,城墙上的许国兵就躲着不敢现身呢 攻城梯已经搭上去。 身穿铁甲的战戈兵以二十五人为一队两,刻板地保持相对整齐的队形,小跑到一架攻城梯边上,有序地开始攀爬。 有了牛的拉动,攻城车行进的速度增快,耽误不了多久肯定能抵达该到的位置。 这时候,城门被封死的坏处就显现出来了。 要是城门没封死,许国军队打开城门出来冲一波,怎么都会打乱老吕家的攻城节奏,不至于城墙被攻城方远程部队压制,导致完全陷入被动。 事实上,正确的守城方式该是在城外留下数量合适的部队,不是将所有的部队都调进城中。 可是驻营或建造永驻工事,与之城池形成掎角之势,怎么都能迫使敌军不敢倾全力攻打城池,并且还能袭扰敌军,又或是作为反攻的机动力量。 哪有将军会傻乎乎将所有部队全调进城内,给予敌军合围的机会,又让自己陷入绝对的死地的呢 “阴氏师攻之不紧不缓,有强军之相。”栾书自认眼光不差,却是又说道“只是阴武过于谨慎,合该以雷霆之势一鼓而下。” 这个“鼓”指的是一通鼓,泛指一定时间内。 士燮看了一眼栾书,没有说话,心里却是想道“阴武攻陷城池为晋国之最,元帅并未攻陷城池战绩。言语苛刻为哪般” 栾书并不是在没事找事。 他们这一次攻打许国,是要对吴国展示肌肉,肯定是越快攻陷越好。 而这时,两辆攻城车已经推到城墙边上,落在的木板搭在女墙上。 五百重步兵分为两队,分别从攻城车开始登城。 在重步兵发起进攻之前,早有战戈兵上去牢牢占据城墙段,并且在向另外的城墙段发起攻击。 吕武很是惬意地对葛存说道“此城为我家独自攻取,城内之物六成归我。” 葛存两眼都快发光。 攻克一国都城,哪怕这个国家很弱小,但也是都城。 这一次,老吕家要发啊 。 第216章:国君又不干人事啦! 仅是第一波攻击而已,老吕家的部队就成功攻上城墙。 这个让观战的贵族觉得正常,也感到意外。 会这么复杂没其余的什么原因。 许国真不是什么大国,不但国力不咋地,军队的战斗力也就那样。 只是,吕武只是攻击“夷”的北面城墙,对其余三面城墙并没有进行攻击,甚至都没有派出部队摆摆样子。 这样一来的话,但凡守军的指挥官智商正 fo常,还不懂调来其它方向的守军,加强北面城墙的守卫力量吗 现在的人对攻城没有太过于明确的概念,一般是采取围三阙一。 也就是说,会故意放开一面,使敌军不至于太过绝望。 他们在展开攻城之前,会事先决定主攻哪一面城墙,其余的两面可以是佯攻,也能从佯攻变成真的出死力攻打。 以晋国为首的阵营,一开始还在纳闷吕武什么个情况,有攻陷秦国四座城的战绩,不像一个不懂攻城的人,怎么只攻击北面呢。 结果,吕武的部队一次攻击就占据下部分城墙段,等待攻城车抵达位置,五百重步兵上了城墙再从左右两侧开始攻击,不到一刻钟的时间成功占领“夷”的北面城墙,他们又有新的看法了。 “阴氏善战,许国太弱。”季孙行父觉得自己还是看到了一场很精彩的攻城战,对鲁君黑肱说道“大显晋人好整以暇之英姿。” 攻击十足的有节奏,打起来看上去不慌不忙中就奠定了胜利,列国对晋军的看法一直都是这样。 “尤为可惜”鲁君黑肱拉了一个长音,继续说道“未见阴武单人破门之壮举。” 季孙行父一阵愕然。 说实话,他对阴武能一个人破开一座城门是有点不信的,认为是晋国在打造自己的“超级巨星”而已。 当然了,他相信吕武肯定是一员猛将,要不晋国也没那个脸去造势。 相对于个人的武勇,他们这种成了执政的贵族,更愿意看到一个家族的部队展现出强大的战斗力。 毕竟,一个人再武勇又怎么样,一支军队能打才是对国家最有助益的。 老吕家的部队成功占据北城墙,杀进城内要打开城门,却发现城门被各种杂物给堵了个严严实实。 吕武接到汇报不由庆幸自己没干单人破门的事,要不会很尴尬。 他将城门被堵死的情报派人禀告国君,又让士兵清理城门洞,同时命令其余部队做好进城的准备。 国君接到汇报,对旁人说道“必是阴武事先得知,方未单人破门。” 士燮比较捧场地说“定然如此。” 栾书不断“呵呵”笑着,手一再挽着胡须。 几个诸侯国的君主,他们之前很期待,没看到感到失望,只能接受晋君的说法。 曹国的姬负刍说道“不若命阴武往它门而去” 意思就是,今天还非看到吕武单人破门不可。 晋君姬寿曼有点意动。 他很愿意吕武上演一出单人破门,好好给自己挣面子。 曹君姬负刍在两年前继位公元前578年,却是在曹宣公姬庐在受邀攻秦时阵亡,杀掉太子自立。 按理说,曹国的君主是为了晋国的霸业而牺牲,晋国不应该眼睁睁看到着曹国新君以不名誉的方式继位才是。 晋君姬寿曼本来也是一肚子火,想着要不要惩罚姬负刍。 结果,姬负刍很快速地派人前去周王室先行走完继位的程序,又派人押解数车财帛先给晋君姬寿曼,干掉太子自立这事也就不了了之。 列国都知道姬负刍是以不名誉的手段上位,他们非常不喜欢曹国这位新君,只是晋君姬寿曼没有什么表态,周王室那边也拿钱办事,不好再多说些什么而已。 “君上。”祁奚看国君是个什么表情,猜出在想什么。他真不愿意横生什么枝节,说道“阴武已上城墙。” 晋君姬寿曼视线看过去,确实看到吕武的身影已经出现在城墙上,不由露出了可惜的表情。 老吕家的部队已经在两支重步兵的推进下,攻到了西面和东面城墙段,各自占领了一部分。 上了城墙的重步兵,他们按照平时训练的那样,组成了“龟甲阵”的阵型,推进尽管缓慢却是坚定。 许国兵在面对这种完全被盾牌保护的对手时,手里的战戈不管是啄,还是捅,又或是其余什么攻击动作,每每只能磕碰到盾牌,压根就无法给对方造成杀伤。 而老吕家的重步兵,时不时掀开一面盾再投掷出短柄标枪,每一次都能将一个许国兵钉死。 他们也能在推进中挤压冲上来的许国兵,先用盾牌贴近许国兵,再将剑从盾牌的缝隙里面刺出来,剑尖将破开对方的甲或是衣服,再捅进对方的身体里面。 周边的同伴一个个相续倒下,对方却是丝毫未损,许国兵的心理素质不足以面对这样的战斗,先有一个精神崩溃转身逃跑,必然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乃至于是呼啦啦一大群。 吕武站在没有女墙的城墙边沿向内城看去,没有看到城内发生什么乱象。 目所能及的区域,走道上倒是丢弃了很多东西,一家家都是门户紧闭,使人搞不清楚那些建筑物里面到底有没有人。 他还看到一些许国兵正在集结,数量看上去有个一两千人。 更远的地方,不知道是矮山,还是夯土加高的台,有着一个又一个面积很大的阶梯,上面的建筑物不少,该是许国的宫城范围 “调来弓弩手。”吕武眯着眼睛看向城内那些正在整队的许国兵,说道“先行驱散,再行定点围歼。” 话说,老吕家的弩手在这一场战争中还是一箭未发。 吕武并不是刻意要藏,主要是数量方面不足,适合用来进行定点狙击,不适合进行大范围覆盖。 他一直没找到许国的将领,要不很想让弩兵定点覆盖一下。 城门洞已经被清理出来,大批大批的老吕家士兵进城。 他们无视了建筑群那边的许国兵,在城墙边上的空地进行整队。 这一批士兵中,身穿铁甲的人排在了队列的前方,穿皮甲或是藤甲、木甲则是靠后。 命令被传达过来。 大概三分之二的士兵向左右两边移动,只是留下了三分之一的部队。 建筑群的许国兵当然能看到老吕家的部队进行了分兵,感到茫然又是气馁。 没办法啊 固城而守都能被一波流地攻上城墙,又能剩下多少士气呢 要不是发怵的话,他们不应该顿足不前,该是立刻对北面城墙展开反扑,试图将城墙夺回来。 吕武在等集结起来的许国兵展开反扑,等啊等的,等了一刻钟的花时间,对方却是还没什么动静。 他问“左右两翼已经抵达位置” 葛存立刻说道“我家攻势如火,敌军一触即溃。” 是老吕家的士兵太能打,还是许国兵太废材 吕武琢磨了一下,能大概猜测出是个什么情况。 老吕家已经全面列装铁质装备,但凡不是太废的铁质兵器对青铜武器对砍,可能不会一下子将青铜武器砍断,崩出缺口却绝对会是青铜武器崩的缺口大。 一下砍不断,第二下交击,怎么都能崩了。 在对身体的杀伤力方面,两种武器产生的效果也不一样,老吕家的铁质武器能更省力地刺进人的身体。 老吕家一直是以身穿铁甲的部队作为主力。 青铜武器能不能破开铁甲要看是攻击到哪里,对着胸甲的铁片攻击,战戈或是剑想一击就有效果很难。 武器装备上有优势,再来是大国士兵的底气本来就足,压着许国兵打太正常了。 吕武这一次并没有想上演什么个人的无双。 不是他要低调。 是到该检验老吕家的部队到底有多少战斗力的时候了。 站在城墙上的吕武其实挺迷。 诸夏的战争中,一旦城墙和城门失守,不是代表着城破了吗 一般打到这种程度,守军就该崩溃才对。 许国咋不还没有派人来协商投降条件 吕武让之前从左右两翼的部队,展开钳形攻势断掉建筑群的许国兵后路,正面的部队则是开始推进。 藏在建筑群的许国兵看到老吕家的部队从正面发起进攻,没有任何犹豫就进行撤退。 他们撞上了刚刚从左右两翼移动过来的两只老吕家部队,再被正面的老吕家部队推上来,只是轻微地抵抗了一小会,死伤超过一成就投降了。 各方向的战况信息汇集到吕武这边。 从开打到占下北面和东面全部城墙段,又占了西面城墙段大概三分之二,已经开始在向城区进行推进,老吕家这边的阵亡人数压根就没超过二十人,轻重伤也没破百;杀死多少许国兵一时间难以精确统计上来,预估超过七百;俘虏了三千余的许国兵。 吕武将战况向国君汇报。 国君姬寿曼带着几个国家的君主,自然还包括栾书和士燮,几位列国的执政、使者,来到北城墙上面眺望城内的情况。 而这时,吕武已经带着部队来带许国的宫城前方。 这就是一个地势较高的区域,上面有着绰绰的身影。 “没有城墙”吕武知道新田的宫城也没有城墙,宋国商丘的宫城却有。他对葛存说道“敌军龟缩宫城之内,我决议只围不攻,取城内收获。” 葛存当然赞成。 现在要不是必须,谁会去将一国之君逼迫得太狠 许国的宫城看着没有多少防御工事,却是占据着地势高度。 老吕家当然不会感到发怵,想打肯定是能推上去,只是先挨家挨户地抢劫和抓人很合情合理的嘛。 接下来,北城墙上的晋君等一干人就看到了那么一幕。 老吕家的士兵分成五人一组,到了一家就敲门。 里面的人要是主动开门也就罢了,露头就被揪出来捆绑,躲藏的人很快也会被士兵带出来,一家整整齐齐地绑成串。 不肯开门就别怪老吕家的士兵动粗啦 该绑的人绑上。 老吕家的士兵开始进屋不断搬出认为值得拿的东西,堆在门前就等着车辆过来再进行装车。 普通人家的话,没有遭遇到抵抗。 城南贵族居住的区域,老吕家遭到了坚决的抵抗。 这种坚决是坚决到什么程度呢 反正远比许国兵守城时意志更加坚定,死伤超过半数还不肯认输。 有些许国贵族见着实扛不住就会破口大骂,什么老吕家不地道,连等自家国君赔偿都不愿意,过来不干人事,还是不是个有荣誉的贵族啦 后面,吕武知道情况,多少感觉有些不好意思。 他真不知道破城之后,不是想动城里的贵族就能动。 不过,干都干了不是 他绝对不会叫停,等事后再道歉就好了。 道完歉,该补的玉就补上。 等对方接受了玉,轮到谈一谈赎金方面的事情了。 没错 俺就是这么的有礼貌啊 “阴武”胥童跑得气喘吁吁,先招呼了一声,才说道“君上已至。” 干么 胥童见吕武一脸的懵懂,说道“还不前往拜见。” 吕武脸上换成了纳闷,说道“此为战时,无此道理。” 现在谁还不知道国君的不靠谱 能不见,那肯定是不想见。 免得又遭遇什么幺蛾子。 胥童一个愣神,倒是感觉到吕武跋扈,凑近了才低声说道“阴氏攻击宫城于名声有损。不若退让一步,改为公族攻之” 吕武却是立刻露出不爽的表情,很直接地说“除却宫城守军,其余皆已被我部歼灭,收获之时命我撤军” 尼玛 没这样的道理 至于说攻击宫城会有不好的名声 俺这不是围而不攻嘛 所以,国君要让公族来摘桃子,是人干的事情 胥童被怼得无言以对,沉默了一小会才说“君上乃是君上,几位国君亦在。” 吕武露出了为难的表情,纳罕地说“岂不知君无戏言命我独攻夷,得胜又命我撤军,非失信于我,乃是失信于天下” 胥童再次无话可说。 他当然知道这样做不地道,作为跑腿的小角色,又能怎么样呢 正要转身离开时,他听到吕武开口说话了。 “罢了。”吕武一脸的郁闷,说道“转告君上,我让开道路便是。” 胥童一脸感激地行礼,转身迈步小跑离开。 葛存嘴唇动了动,低叹一声还是没讲话。 吕武却大声喊道“命各部加快收获,取物掳人归营我寻上军佐哭诉” 草一种植物 俺都暗示那么明显了 胥童这个蠢货不懂什么叫,得加钱 第217章:俺带你们品尝胜利的甘美 国君是个穷鬼在晋国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现在的八个“卿”,随随便便的任何一个都比国君有钱,同样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许多的公族就挤在国君的“自留地”那么一亩三分田。 所以,公族除了极少数的几家,其余一家家也穷,穷得举世闻名。 现在可不是什么“我穷我有理”的年代。 甚至穷的话,远比在其它年代更加不受待见。 一切只因为贵族要是穷,基本上都要自己背锅,跟时局那是一点关联都没有。 祁奚一样是公族的出身,怎么就能混得风生水起。 事实就摆在那里。 啥都甭说啦。 自己不行别怪环境。 八位“卿”没人会惯着一帮公族,结果在国君和公族看来就是在打压。 关键问题在于,一样的机会,甚至公族的机会比其余贵族都要多,跟国君没血缘关系的贵族能发展起来,公族凭什么就不行呢 晋文公开始设立“卿大夫”这个职位,当时的公族还是很可以的。 赵衰执政时期,六“卿”甚至要为公族的发展让路。 现在公族成了这般模样,说来说去就是历任国君以及公族自己作的 吕武拖啊拖的,一直拖到老吕家的战利品着实是没处安置,才算让自家的所有部队出城。 他则是带着少量的武士,一路调整面部表情,使自己看上去悲愤又委屈,找到了士燮这位直属上司。 士燮其实是想躲着吕武,只是又觉得躲着不见很不好。 他看到吕武时,很尴尬地说“本军佐已劝谏君上,只是列国之君在者多也,四位难以一再劝谏。” 一位“卿”能放下身段解释,不愧是个忠厚人了。 吕武不吭声,只是保持悲愤和委屈的表情看着士燮。 “罢了。”士燮苦笑道“你尽取城中庶人,发兵城南攻打各家,莫再如此。” 小家伙,别以为大家不知道你都干了些什么,又是个什么想法。 只是认为国君干得的确不地道,没人捅破你的心思而已。 “军佐,武已统计收获,四成缴纳目录随后送来。”吕武见好就收,并且明确表示士燮非要帮自己做主不可。 士燮颔首说道“此事老夫定议便是。” 乖。 该干么,干么去。 昂 吕武行礼,正面对着士燮倒退了几步,转身快步离去。 得了 大家都飙了演技。 适可而止就好。 吕武回到自己的驻地。 葛存得知家主回来,找到后满是期待地问“主,上军佐如何说” “点算收获,划出四成交予上军佐。”吕武满脸轻松地说完,甚至还吹起了口哨,听调调是送别。 这一次攻击“夷”,光是许国士兵就俘虏了三千多,别提还有将近四千的许国平民,让吕武最满意的是俘虏了许君在宫城外的近五百匠人。 另外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是个什么种类以及数量还在加紧点算当中。 吕武正交代着。 中军司马过来了。 这是一位看着个性很死板的人物,名字都没通传,见到吕武就要求加入对战利品的统计。 起先吕武还以为是过来刁难的。 亲自陪同了下来,发现这个中军司马虽然看上去很死板,却是个懂事的人。 比如,他就站在旁边看着,见到老吕家光是将俘虏中年纪大的许国人挑出来,留下了年轻力壮的那些,只是全程安静瞅着。 死物类的战利品,老吕家选择是一些坛坛罐罐,跟铜有关的战利品只是意思意思拿出来一些。 中军司马还是保持安静地看着。 别人懂事,吕武不能不懂事。 他让葛存去拿来一套铁甲,还是扎甲款式,摆在小案里盖上红布,亲手奉上赠予这位中军司马。 来后只讲了两句话的中军司马掀开红布一看,默不吭声地收下,给了吕武一个僵硬的笑容。 肯拿礼物就是好事。 在临走前,中军司马才告知吕武自己叫张老。 吕武一听,怎么都觉得这个名字有点熟悉,只是一时间想不起在哪听过。 事实上,吕武不是在哪本史书或是作品里面看到过张老的名字,是与赵武的通信里面,赵武几次提到张老这个人。 他是张氏,名老。 而张老对吕武只是没见过人,名声以及事迹听得耳朵都出茧子了。 一些是吕武自己干出来的事情很轰动,更多的是赵武经常会跟张老提起吕武,言语中还掩藏不住感到崇拜。 吕武拿到收获清单,脸上的笑意怎么都藏不住了,以至于得到命令进城,再一次见到士燮时,需要绷紧一张脸。 就在老吕家清点收获时,公族已经向许国的宫城发起了一次攻击。 事实再一次证明当代公族是真的不行了。 他们将近六千士兵从四个方向进攻,倒是攻占了一些地段,却是被许国执政带头冲锋,重振士气的许国军队一下子将公族的主攻部队逆推,导致其它三个方向也崩了盘。 吕武来时,恰好是公族重整部队,准备发起第二轮进攻之前。 “阴武。”士燮指了指地势高的位置,又用下巴点了点正在做准备的公族部队,问道“如若攻击无果,你可率部攻取” 吕武比较僵硬地说“军佐,武之部众归营卸甲矣。” “老夫知晓。”士燮眨了眨眼睛,看着有那么些调皮,说道“用公族之士,由你统率攻击。” 吕武就纳闷什么个情况了。 第二次攻击开始。 公族的部队才刚推进,许国弓箭手借着地势的高度就是一波波的箭雨覆盖。 少有穿甲的公族士兵,他们应该是吸取了之前的教训,弄来了一些盾牌,还能看到举着门板的士兵,艰难地向前推进着。 正在现场的国君姬寿曼一开始还在大呼小叫,看到公族士兵一路推进又死了一路,仅仅是向上推进不到百米就溃退下来,铁青着一张脸给失声了。 士燮低叹了一声,对吕武说道“可有把握” 这叫吕武怎么回答 那么多诸侯国的国君和执政、使者看着。 公族的部队第二次攻击退得太快,表现着实是丢脸丢到家了 其实明眼人已经看出来。 完全是第一次攻击输得太惨,导致公族的部队精气神全失。 没人去鼓舞士气,一帮惊魂未定的士兵又立刻投入攻击,顶着箭雨还能死伤一成才崩溃,其实再正常不过了。 士燮正要对吕武再讲点什么。 另一边的栾书已经在请示国君,栾氏愿意接受对许国宫城的进攻。 国君当然不愿意啦 他宁愿让吕武将军队重新调进城发起攻击,也不愿意栾氏来攻打。 士燮轻声对吕武说道“去罢。” 吕武也算看出来了。 这位“卿”之中的老好人,一方面不想国君太过于丢脸,另外也是让吕武有个给自己擦屁股的机会。 他行礼应“诺”,带上自己的护卫先去一看就信心受挫的公族部队那边。 而国君拒绝了栾书的提议,一肚子火气没得发泄,猛然间听到一阵欢呼声,转头看过去。 吕武多余的话没跟那些公族说什么,告知他们自己将加入进攻,同时老吕家的两百部队将作为前锋,让他们跟着自己收获胜利就是。 公族的贵族和士兵现在最缺的就是信心,得知老吕家的部队将率先发起攻击,觉得能赢再跟上去捡便宜,心里肯定愿意。 再来是,吕武的能打在晋国很有名,他们之前也亲眼看到老吕家部队的表现,多少恢复了一些士气。 “发生何事”国君没明白一帮本来垂头丧气的败军,纳闷听了一些什么话,还能欢呼得出来。 胥童过去打听,回来之后凑到国君的耳朵边,说道“阴武承诺将率他们获取胜利,众士方才欢呼。” 国君给愣住了。 老实说,他是要再次下令吕武率部发起攻击,又感到非常的不甘心。 问题是,那批公族成员,外加他们的部队,真的是太不争气了,使得国君都不想他们继续上去丢脸。 现在吕武自己过来,还要带公族去收获胜利 国君脸上重新有了笑容,呢喃道“阴武解了寡人忧愁啊” 胥童忍了忍,决定不将一些事情讲出来,要不得罪吕武不提,更会得罪提议者士燮。 他们这些宠臣一直在为国君跟“卿”的斗争中冲锋陷阵,不代表没有自己的述求嘛 吕武排兵布阵完毕,率先发起冲锋。 他的左右牢牢跟紧了青和凌。 而青和凌都扛着盾牌,干的就是挡箭的活。 老吕家的两百士兵,他们紧跟在自家主人的身后。 上面的许国弓箭手又开始射箭,只是发现这一次射箭能取得的效果真不怎么样。 一些之前从城墙段撤到宫城的许国兵,他们看到是老吕家的部队发起进攻,想起了不久前的遭遇,脸上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吕武就是顶着箭雨向前,大多数的箭矢被青和凌给挡了下来,少量射在身上,哪怕是插着也没给他造成实际伤害。 身穿铁甲的老吕家士兵,他们着重保护自己的脸门以及没有铁片的位置,足够倒霉才被一箭要了小命,不然身上中箭也不致命。 吕武正式与许国兵进入短兵相接时,战剑的每一次劈砍,便是带起一片血色,少不了还有连声的惨叫。 他的武器其实是开了单边刃的直刀,无限接近唐横刀,只是刀身的厚度更厚。 有他在前开路,后续跟上的老吕家士兵很轻易就打开了缺口。 看到老吕家的部队快速取得战果,公族的部队琢磨着能赢,大呼小叫着,也发起了冲锋。 面对吕武这个人形怪物,再加上老吕家的士兵团队协作扩大战果,各个防线的许国兵想挡也挡不住。 公族的部队后续跟上来,逆风仗打不了,顺风仗倒是打得很凶残。 这时,包括晋君姬寿曼,还有那帮国君等等的看客,很怀疑自己看到的是不是公族的同一支部队。 怎么能前两次那么废材,第三次就雄起了呢 第218章:公室之悲,国之大利 公族军队在素质方面即便不比许国军队强太多,弱也不会弱上多少。 追根溯底,强国即便是二线部队,士兵心里的底气天然上会比小国更足。 只要不是统兵的将领过于废材,强国的军队对上弱国的军队,必然会在心理优势上更占优势。 说白了就是国家强大带来的自信buff,跟士兵本身的战斗力无关。 比较关键的是,公族的那些贵族真的不行。 所谓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 有没有一名好的将军来统率军队,真的太重要了 吕武一路杀上去,开始之初许国兵还有勇气抵抗,看到同伴一个个死法那么血淋淋,许国兵的胆气尽丧了。 导致吕武杀到哪,许国兵一看到吕武转身就跑,一点都不带犹豫的。 这样一来,士兵胆气尽丧根本不服从军令,许国将领想再努力一把都办不到。 吕武在后面已经没有再亲自发起冲锋。 他干的是观察战场局势,指挥公族的士兵该攻击哪个地方。 事实上,将领的个人武勇有利于提升本方的军心士气,可是只依靠个人武勇的将领则是绝对没有多少前途的,至多就是当把尖刀,指挥不了士兵数量太多的军队。 将军该干的事情是指挥军队,真不是冲锋陷阵。 公族的士兵在士气上已经恢复,甚至进入到对胜利深信不疑的程度。 他们现在考虑的是该怎么去杀死更多的敌人,好在接下来的功劳评定中得到更多的赏赐。 浑身上下全是鲜血的吕武,血没有一滴是他的。 战甲上有着不少的碎肉和内脏,甚至还有一条断臂被卡在护肩上。 两百老吕家的士兵,粗略一看并没有折损多少,他们成为三道圆圈,守护着吕武所在的建筑物。 这是一栋章台。 所谓的章台,其实就是将某个区域加高,上面建立“塔”一般模样的建筑物。 诸夏有“塔”这个字,还是需要等佛教大肆兴起之后,要不类似的建筑物都是叫“台”。 而“台”在诸夏泛指的就是一些高度较高的建筑物。 吕武就站在章台的顶层,眺望着即将进入尾声的战斗。 “主”凌闷声闷气地问“不取此处收获” 国君要让公族攻取宫城,明显就是盯着收获来的。 一国宫城能得到什么收获呢 人方面,除了守军之外,就是宫女、宦官,嫔妃之类。 在物品方面,会有大量的铜器,再来就是名贵的木头制品。 要是调来的部队多一些,吕武怎么可能放弃收获,只是两百老吕家的士兵加入战斗,公族却有四五千人。 要看国君到底还要不要脸,又或者公族的贵族会不会做人,不用吕武派出士兵参与在许国的宫城劫掠。 这里毕竟是一国的宫城,一些事情还是需要顾虑一下,公族干什么会有影响,只是不会太多,换作老吕家来干就不一样了。 毕竟,臣真的是臣,还是要尊重君权的。 观战的那些看客,他们对晋国获取胜利已经没有任何疑问。 “阴武果真悍勇”鲁君黑肱有种大开眼界的感觉,说道“同一军旅,阴武统率则为强军。” 季孙行父偷摸着看了一眼晋君姬寿曼,压低声音说道“君上,慎言呐” 大家都有眼睛,看了两次晋国公族拙劣的表演,等吕武上场却是另外一种结果。 看破不说破,好不啦 曹君姬负刍正在问晋君姬寿曼,要对吕武怎么进行赏赐。 他话讲得太直接,提到两次进攻受挫,还是等吕武出现才获得胜利,不好好奖赏吕武的话,很说不过去。 其余的国君冷眼旁听。 他们不喜欢曹君姬负刍,未必喜欢晋君姬寿曼,不想参与那种明显是白痴人物才会现在讲的话题。 晋君姬寿曼没有发表自己的意见,问士燮道“寡人该如何奖赏阴武” 士燮沉吟了一番,答道“身为臣工为君上效劳乃是本份。君上赏赐阴武亦是为君者应做之事。” 这话一点毛病都没有。 臣工为国君效劳,没有得到应得的赏赐,下一次谁干活还出死力气 栾书说道“阴氏仅出兵两百。” 国君一听不断点头。 士燮看了一眼栾书,眉头轻微地皱了起来,问道“元帅何意” “赏赐,自是应当赏赐。”栾书笑吟吟地说“主攻为公族,阴氏出兵寡也,得些许赏赐便是。” “寡人听闻阴武时时购买女隶如此,宫娥尽赏赐阴武,可否”国君觉得自己穷啊,铜器啥的肯定留下,宦官之类吕武也用不了。 至于说士兵类的俘虏 国君想了想,之前吕武攻城已经有收获,本来是想截取七成,看在吕武这次帮了大忙,照旧例收四成好了。 栾书眯着眼与深皱眉头的士燮对视。 他觉得士燮这人挺好的,要不也不会让士燮来当任自己的副手。 这一次,他讲那些话,懂的自然懂,不懂他也不想解释太多。 国君是个啥人 做事一点都不讲究,将要好处都做得那么明显。 去跟国君抢收获,不怕被惦记上,时不时找麻烦 有些时候,吃亏那是一定要吃的,远比得罪一个什么正治艺术都不顾忌的国君要好。 士燮安静了一小会,说道“君上可问阴武。” “君上乃是君上,有何赏赐何必过问臣工。”栾书见士燮还要说什么,拉着士燮聊起了别的话题。 “元帅,阴武乃是我之麾下。”士燮是老好人没错,也不是完全吃干饭,不满地说道“我若无法看顾麾下,今后如何服众。” 栾书笑呵呵地说“阴武必会感激于你。” 士燮听得一愣,想明白栾书的话是什么意思,低低地叹了一声。 “元帅为何看顾阴武”士燮感到了不解。 栾书却是说道“我为元帅,亦是执政,岂会使国之悍将受辱” 这一点士燮不信。 他们这些“卿”相处的机会太多,除非是一演就是一辈子,要不谁还没有一双明亮的眼睛,谁不知道谁呢。 孙林父一声不吭地观察着,心想道“栾伯与阴武子有何关联,为何看顾阴武子” 尽管不是太明显,聪明又肯动脑子的人,都该看出栾书看似在拆士燮的台,却实际上是在保护吕武。 这个是建立在晋君姬寿曼的确不靠谱的前提上。 而栾书为什么会帮吕武一把 里面的关系非常复杂。 的的确确是有栾书比希望一员猛将毁了的因素,基础却是吕武并没有站在郤氏那边。 栾书是个什么人他哪能看不出吕武是迫不得己才去郤至麾下效力。 要不然,明明都已经在一支军团服役,哪怕是国君发出调动令,有军团的军将和军佐同时拒绝,还是调动不了的。 而军将和军佐拒绝,是建立在不想放人为前提。 栾书从中看出吕武并没有投效郤氏,否则郤犨和郤至绝对不会同意,吕武这一次也不会调动到中军。 他相信吕武不会是一个蠢货,要不也没可能只用六年的时间将家族经营到现在的规模。 吕武不蠢的话,非但不会怪栾书,甚至必须心生谢意。 许国宫城的战斗以许君姜宁亲自出现为结束。 没有公族的贵族会傻乎乎地去干掉一个一国之君,他们喜悦地将许君姜宁带到了国君姬寿曼那边。 吕武见战事结束,得知公族的贵族带许君姜宁去了哪里,后一脚也到了。 不抢功劳,不代表会完全放弃,是吧 发现公族的贵族不会做人,吕武心里很不爽快,到了现场冷着一张脸,看那些公族的贵族花样表演。 公族的贵族在不断夸耀自己的厉害,什么指挥有方,作战武勇。 顺带的,他们还不断提到国君姬寿曼派他们出战是一件知人善用的事情。 “阴武观此些人等如何”栾书是特意走向吕武,压低声音问了那么一句。 吕武事先已经察觉到栾书的靠近,躲当然不能躲,话也要回答,道“观之,跳梁小丑尤甚。” 简直太没逼数,又特么太不要脸啦 跳梁小丑出自庄子逍遥游,栾书肯定知道这个成语,一听露出了莞尔的表情。 “宗室之悲,国之喜事。”栾书发现吕武看向自己,与之眼睛现成对视,继续往下说道“阴武以为如何” 吕武恭敬行礼,答道“元帅所言甚是。” 都是贵族哦。 国君一家子尽是废材,还是一帮没逼数的玩意,肯定对贵族阶层有利的咯。 “君上唤你。”栾书先提醒,又说道“得之宫娥,挑些许送于老夫处。” 吕武一愣,答道“自该如此。” 他听出来了,栾书在剧透,也是表明国君的赏赐是出自谁的建议。 果然,国君言语勉励了吕武一番,没讲立下什么功劳,当场就宣布要将许国宫城的宫娥赏赐给吕武,还出言讲了不少跟颜色的有关的话题。 总而言之,国君交代吕武要顾好自己的腰子,不要操之过度了。 这破路,也能开车 吕武听得满心无语,不过问国君会怎么处置许君姜宁,更是看都不看那些公族一眼,只在乎能获得多少宫娥。 “宫娥啊质量肯定很好的呀”吕武满心的期待,琢磨着怎么进行处理。 。 第219章:吃到嘴里,怎么可能吐出来! 吕武要那么多女人当然不是要自己用 不对 那些女人去了老吕家,肯定是会产生价值,等于吕武的确是在用。 关键这个“用”不是那个“用”啊 他要是看到合眼的,也许是会睡一次或几次,但也仅仅是睡而已。 若是那些女人怀上了,会得到了一个嬖人的身份,就此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想要更高的身份,得看她们的子嗣争不争气又愿不愿意争取。 通常在她们活着的时候,想要在身份上有所转变很难,死后则有可能得到追赠。 吕武一直没停地增加家族的女性人口,主要是明白人口的自然生长就依赖于有多少名女性。 跟尊重女性与否无关 一名男性要是努力,能够使多名女性怀上孩子。 只有一名女性,却有多名男性,他们再怎么努力,女性一年也仅是能生育一次。 再拼一些的话,顶天就是两年一胎,就是这样会让女性很受罪。 都罗列得这么清楚。 该知道一个族群女性的多寡,意味着什么了吧 老吕家的家臣压根就不懂吕武的心思。 他们以为自家的家主是被前期男多女少给吓住,留下了心理阴影,才不断不断地克服困难,来增加家族的女性数量。 吕武更加清楚一点 因为医疗手段以及卫生方面的问题,当前的生育对于女性来说跟过鬼门关差不多。 并且,不是生下孩子就算完事。 现在这个年头,又或者说到步入现代的社会之前,孩子的夭折率相当恐怖 十个孩子,能有一半被养育成人,算是很幸运了。 而这个并不是为人父母的两人不负责任,完全是时代不允许。 所以了,想要成为一个人,不光要跟数亿的同类竞争,干掉数亿个竞争者成为胚胎,但也只是有了出生的机会。 出生后能不能作为一个人创造出什么价值,竞争的对象变成了能不能健康成长。 吕武有专门调查过自家的新生儿出生率,花了三年的时间再观察生存率,发现情况比较堪忧。 他不是没有想过干点什么来进行保障。 然而,真不是一个人能在短时间内完成的事情,需要的一整个家族耗费长时间去做。 他已经在要求卫生方面的问题,医疗则是属于有心有力。 目前在医疗有关的地方,他所能做的就是培养更多的稳婆。 中医啥的 大家族的家里都不一定有私人医生,指望老吕家能有 甚至可以说,连晋国这种霸主国的国君生病,都要向秦国的扁鹊求助。 还能苛责什么呢 现在是公元前576年。 没法呀 吕武需要庆幸的是,至少诸夏不是生病就要放血,多少还知道应该尽量多休息。 对了,最重要的是多喝水。 可惜的不是经过煮沸的开水。 要不,开水包治百病,晓得伐 不管是在封地,还是出征之后,吕武的要求是,喝水必须是经过煮沸的开水 有了这个硬性要求,其他家族来到南方,很多人闹了个上吐下泻,认为是水土不服。 实际上是个什么情况 无非就是突然间换了个环境,不适应当地气候的同时,生理系统也喝不惯当地的水。 一样是水,可是区域的不同,水里面的含有物质,其实是不一样的。 另一个可能是喝的水里面细菌太多 而他们并不懂,只以为是水土不服的关系。 吕武向郤至提起过关于喝开水的重要性。 郤至听后的表情很迷。 新军在随后并没有硬性要求整个军团的人必须喝开水,倒是郤氏的重要族人不再随随便便喝生水了。 吕武在郤至那里得到教训,该提还是会向其余的同僚提一下。 至于那些贵族有没有当回事,不是吕武所能去强求的。 “主,归乡队伍已备妥。”葛存讲的是带战俘和战利品回去的事情。 他们还需要继续南下,带上数千战俘以及那么多杂物,太不合适了。 吕武请示了直属上司士燮,得到允许自然要挑出人手,将到手的人口和物资送回去。 而士燮就一个要求,限定吕武的“师”不能失去战斗力。 吕武带来的是一个满编“师”,留下五百重步兵是必须的,有铁甲的士兵挑出五百,再加上其余只穿藤甲和木甲的一千,一共一个“旅”的战兵,还有两千的辅兵,组成了归乡的队伍。 有士燮的同意。 栾书那边也没制止。 其余贵族自然不会叽叽歪歪。 国君知道之后,埋怨几句就被几个公族成员劝了下来。 所以,吕武帮了公族的贵族一次,不算没有得到什么反馈。 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许君姜宁投降之后,国君下达了停止扫荡许国的命令。 出击的各支军团,上军和下军执行了国君的命令。 新军却是没有停止对“乾溪”的攻击。 这个“乾溪”是许国的三城之一,还是抵挡郑国的唯一前线。 在漫长的历史中,许国一直都要抵抗来自郑国的攻打。 他们可以不多么在乎都城“夷”的防御,却不能不重视“乾溪”的城防。 首要原因之一就是,作为都城的“夷”有来自国君权威的加持。 即便是持之以恒欺负许国的郑国,来到“夷”最多也就是耀武扬威地进行武力威慑,才不会真正展开攻城。 这样一来,搞得“乾溪”的城防远要比“夷”强大,不但城墙超过三丈,还搞了瓮城。 郤氏的军队当然能打,只是他们并没有重步兵,更不会打造什么攻城器械。 他们依靠的是不断又反复地架梯攀爬,能不能在某个城墙段站稳脚跟,不但要看士兵的战斗力,还要看许国兵反扑意志的强烈程度。 “武。”魏琦亲自给吕武倒了一杯不知道啥玩意,笑容满面地说“今后便来中军纳赋罢。” 他当然也是在中军服役,除了是一师之帅外,还是中军的侯奄。 侯奄则是主掌刺探军情的军官。 能够一人身兼多职,还是军团中比较重要的职位,足以证明魏氏的强大。 尤其,魏琦是在中军。 吕武嘴唇动了动,低低地叹息了一声,没有开口说点什么。 “你如有意,余事上军佐只可处置。”魏琦是真希望吕武不要在多个军团换来换去。 吕武到是想 一样是纳赋,来中军肯定远比去其它军团更有正治份量一些。 再则,晋国的中军一般是参加某些会盟,只有必须才会奔赴某个战场。 一旦需要用到中军出战,代表那一场战争对晋国来说很重要,能够在战争中立功,功劳的分量会更足。 “大大,武如无根之萍,非本愿也。”吕武表现得很丧气,说道“如若常在中军,自是愿意。” 他发现士燮真的是一个老好人,挺好讲话的。 有士燮顶在前面。 栾书也表达出了善意。 傻子才不愿意来中军混正治资历。 比较重要的是魏琦开口了。 既然魏琦开这个口,一旦吕武来中军服役,发生了什么事情的话,魏氏就不能眼睁睁地看着。 魏琦简单地说道“善” 有些话吕武没说谎,他知道自己的利用价值,也明白是时候长期待在一个军团服役了。 一直换来换去,看似得到多个军团的大佬赏识,却也真的是一种反复横跳。 毕竟,晋国的每一个军团都遭到把持。 选择去哪个军团服役,可以视为是一种站队。 这一次郤氏没有执行国君的停战命令,势必又要闹出点什么幺蛾子。 吕武是绝对不会充当郤氏与国君较量的排头兵,成为其中的牺牲品。 至于要是郤氏有意见 不是郤犨先将吕武推到中军序列,郤至也没有拒绝嘛 一连串的“选项”中,吕武是最被动的那一个,谁都难以责怪他。 在接下来的日子,中军就待在“夷”周边。 比较搞笑的是,许国刚灭国又复国,只是“夷”里面的人口十不存三。 许君姜宁有要求晋国将人口归还。 晋君姬寿曼支支吾吾没正面回应,打定的主意就是不还。 这个不靠谱的晋君姬寿曼告诉许君姜宁,说是有功之臣已经将战俘押送回去,想还也还不了啦 君主向臣工讨要赏赐,俺干不出来啊 许君姜宁则说不是还有剩下的吗 晋君姬寿曼被捅到了“g”点,差点没蹦起来。 还是胥童给解的围,表示国君已经赏赐给了有功之臣,不再拥有处理权。 几个外出扫荡的军团还没回来。 胥童嘴里那些所谓的功臣,自然是公族成员。 许君姜宁立刻就是一脸的惨白。 作为一个小国,许国满打满算也就十来万的人口。 经过晋国的一阵扫荡,光是都城“夷”就没了一万以上,其余地方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估计也要损失惨重。 本来就没有多少人口,一旦晋国不愿意归还被俘被掳的战俘,许国能剩下的选择不多。 首先是不能继续待在郑国边上。 要不然每年郑国都要到许国打秋风,许国怎么扛 再来是,真的需要考虑是不是接受楚国的建议,搬迁到楚国腹地,依靠楚国的保护过安生小日子。 之前许君不答应,是觉得还能挣扎,历经严重打击,压根就没得选啦 估计是被许君姜宁烦得受不了 本来晋君姬寿曼是需要将许君姜宁一块带往“钟离”参加会盟,却是像丢包袱那样,率先带上自己的“仪仗队”跑路了。 第220章:偶尔使些小性子,挺好的 吕武对国君是真的服了。 不是服其它什么。 单纯佩服那种要钱不要脸的嘴脸。 一国之君做到这一份上,不止是国君自己丢脸,等于晋国八“卿”的脸被摆在台面上,不知道几只手伸出来“噼里啪啦”在他们的脸上抽。 吕武是贵族的一员,不是来自公族。 他对目前这种现状只有满意,才不会感觉到任何的不适。 国君和公族要刚也是去刚八“卿”,中小贵族肯定也会遭受鱼池之殃。 比较关键的是,哪天国君、公族不和那些卿位家族斗了,中小贵族才是会迎来难过的日子。 现在他们就眼睛放亮一些,选好边去站,说不定还能找到机会壮大自己。 吕武将获得的将近五千许国人和一应战利品派部队送回封地。 这五千许国人中,超过三千都是一家子整整齐齐,也就是整个家庭受掳;有大概一千七百名的士兵,大部分都是年轻力壮者,不少就是“夷”的本地人;剩下的就是宫娥了。 公族从许国宫城俘获了多少人,只有他们自己清楚。 他们转交给吕武的就五百宫娥,有三百多年龄在二十岁以下,年龄超过三十岁的则有一百多,甚至还有几十个年龄没超过十岁的小女孩。 这些宫娥要说长得多么漂亮,其实是未必。 只是她们经过专业的训练,气质方面完胜村姑。 吕武没过多的打听,还是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 公族在许国宫城俘获的宫娥可不止五百,是将近一千之数。 许国是小国,人口也就十来万而已,许君竟然有这么多的宫娥,着实很奢靡哦 而公族只拿出一半宫娥的数量来转交给吕武 说好的许国宫城的宫娥全归属老吕家呢 吕武并没有忍气吞声,先去找了祁奚,后面又上书给国君。 按照国君的尿性,以及那帮公族成员的嘴脸,吕武清楚不可能再从他们手里多要到一个人,只是想让大家知道老吕家吃亏了而已。 现实就是这么个情况,吃亏了可不能忍气吞声,要不大家怎么知道老吕家吃亏了 众贵族不知道老吕家吃亏,又怎么会起同情心,又给国君记上一笔不靠谱的账 有鉴于姬寿曼继位后几乎没干过什么人事,仅是瞎折腾地搞幺蛾子。 老吕家连续在国君和公族成员身上吃了亏。 以后的哪一天,吕武拒绝来自国君的命令,是不是就成了一种情有可原 所以,他只是在先打预防针而已。 外出扫荡许国的几个军团先后回来。 几位率军的“卿”知道国君又干了什么,他们倒是没有什么动作。 “卿”之下有所收获的贵族,他们非常从心地立刻安排人手,反正就是将到手的俘虏和战利品也赶紧送回自己的封地。 栾书的儿子栾黡某天刻意来找吕武,闲聊了一阵子之后,提了一句吕武率先将收获送回封地这事,着实是干得漂亮。 吕武六年中才去了新田没几次,唯一一次跟栾黡有过接触的是某次很不愉快的狩猎,谈不上对栾黡有什么了解。 这一次吕武跟栾黡单独相处下来,体会到了栾黡的盛气凌人。 而栾黡应该是得到了什么交代,已经尽量在吕武面前收敛傲气,却还是有一股子“跟你说话,是你的荣幸”的嘴脸。 可想而知,栾黡平时的为人处世是个什么模样。 他会来找吕武,纯粹是栾书的交代。 另外,栾书因为职位的关系,是众贵族的领头人物,保证贵族的利益就是他该干的事情。 那些发生了的事已经发生,栾书在事后才让自己的儿子代替自己表露态度,只能说不愧是老正治家了。 这样做,表达了栾氏是站在贵族阶层这一边,又不会过份得罪国君。 什么叫正治艺术 这就是啊 栾黡希望吕武不要再有其它举动。 吕武当时露出了错愕的表情,比较耿直地问,国君出尔反尔,元帅、执政和中军将就这样的态度 估计是没料到吕武会那么耿直 栾黡既是气恼也是尴尬,直接用“溜了溜了”的动作直接回应。 此后的数天,吕武偶尔找魏相聚一聚,更多的时候是待在自己的营地没动弹。 不知不觉中,天空飘落了雪花。 转场的命令却是被下达。 “冒雪行军”吕武不想多抱怨,对同车的魏相说道“吴君已抵钟离” 只有这个才能解释为什么要冒雪行军。 不得不提的是,会盟的时间也太会挑,什么季节不选,选了一个雪季。 其实刚下雪时行军还好,至少地面还是硬邦邦的。 等到冰雪融化的季节再行军,压根就是一件找罪受的事情。 他们穿过许国向南行军了七天,极其幸运地赶在雨夹雪的天气下抵达“钟离”这个地方。 “武,借我家些许工具。”魏相才不会跟吕武客气,笑嘻嘻地说道“你家工具极佳。” 吕武让后面跟上来的卫睿去办。 老吕家的工具中累计多又十分好用,自家再清楚不过,亲近的几家也知道。 不是亲密到一定程度,又或是想要表达什么意思,倒是没人会随随便便过来找吕武借。 魏相来了就没打算立刻走。 他跟在吕武身边,观看老吕家的辅兵进行扎营。 看了很是有一会,他很感概地说“阴氏之速超乎众家。” 这个好像没什么值得意外的地方吧 吕武是一个干什么都讲究效率的人,有他的要求在前,家臣以及其余人,敢磨洋工吗 再则,其实得到任务的人,他们动作要是慢,绝不是刻意磨洋工的原因。 好比如,各家的工具就那么些,并且相当不好用,人想快点干完活,使用的工具不允许啊 一样是伐木,老吕家的辅兵拿着各种趁手又要用的工具去树林,没小会功夫已经伐完想要的木材收工,其余家族的辅兵还在那里“噗叽噗叽”地干着活。 等待老吕家的营地已经搭设完毕,其它家族的辅兵才将木材拉回来。 吕武想了想,将自家的辅兵分为几批,分派出去帮韩氏、智氏、范氏和郤氏。 另外,他没忘记程滑这个老上司。 帮了那么多人,忘了国君是不是不太好 现在并不是“帝国时代”,晋国君主也没有说啥是啥的权威。 即便是一些君权比较重的列国,贵族为国君干活是出于责任,并不是义务。 所以了,吕武记得对自己有过帮助的那几家,独独没帮国君尽管不好,却不是什么罪行。 众贵族得知吕武的作为,中小贵族暗自纳闷吕武的胆子也肥了一些,不怕国君有意见给小鞋穿,大多数还是觉得吕武做人挺真实,吃了亏就用行动表达出来。 几位“卿”态度方面也不一致。 郤氏那边对吕武的做法感到最爽,派人送了一些许国的土特产到吕武处。 韩厥则是将吕武派去的辅兵给赶了回去,并命人告诉吕武要懂得为臣之道。 其余几家接受吕武协助的“卿”,没有多余的什么动作。 “姐夫”赵武冒雪来到吕武处,讶异地发现智罃和魏相都在,还在吃着一种什么食物。他改口说道“武,勿以韩伯而” 吕武和智罃、魏相正在吃火锅呢 其实也没有多么丰盛的食材,起码没有蔬菜,羊肉和牛肉却是管够的。 他招呼赵武坐下,并让小白给添加一应餐具,才说道“我岂敢怪韩伯” 谁不知道韩氏是出了名的怕事。 自家遇到了什么事都能认怂,别奢望韩厥主动去惹事。 要说韩厥干什么才显得有些胆量,独独是在帮赵氏主宗这件事情上,有点像是“卿”该有的气魄。 只不过,韩厥之所以出死力气帮助赵武,怎么看都带着正治述求,只是藏得太深了而已。 吃火锅嘛 吕武在四年前就吃上了。 冷嗖嗖的季节,还有什么比吃火锅更合适的吗 比较可惜的是,弄不出火锅底料,只能搞骨头汤,再来是找不到辣椒来增添口味。 吕武倒是找到了孜然这种大天朝自古就有的植物,只是并不是适合用来吃火锅,更适合磨碎之后用在烧烤上。 他记得某些种类的辣椒其实在诸夏也有,只是忘记到底是在哪些区域了。 智罃在听到韩厥时,脸上闪过一丝的笑意,忍得很辛苦才没对韩厥做出什么评价。 魏相倒是说道“韩伯乃是智者,深知有所为有所不为之道。” 现在还没到家,该有的道理则是早有了。 没人归纳出一个学科而已。 在吕武这次干的事情上,魏相其实也是看不懂的人之一。 他倒是没想问吕武,觉得作为一个家族的家主,干什么都是自己的选择,并且相信吕武这么干有自己的用意。 匆匆过来的赵武本来是想为老吕家和老韩家干点什么,只是有智罃和魏相在,很多话不好讲出来。 赵武在老吕家待过一段时间,对吃火锅并不感到陌生,熟练地刷着羊肉,默不吭声就是吃。 在这个帐篷里面,有着晋国第一才子魏相,还有一直在向第一才子发起挑战的第二才子智罃。 他俩在关于智慧上面绝对不承认不如人,赵武没来之前已经在某些事情上言语交锋了好几次。 这年头说是才子,并不是吟诗作对上有多么厉害,泛指脑子灵活又能言善道。 吕武和赵武就吃自己的,听着智罃和魏相不断你一句我一句地唠嗑。 “武为何不言”在赵武看来,吕武的智慧很高,还有着比谁都强的眼光。 吕武笑着说“我又不争第一才子的名头。” 赵武想了想,不知道是个什么理解方式,猛点其头。 第221章:来啦,老弟? 看人斗嘴是一件挺有意思的事情。 吕武觉得可惜的是,很多典籍目前还没有著作,听不到“子曰啥啥啥”之类。 晋国第一才子和第二才子,他们本身就是“子”。 而“子”现在是一种敬称,类似于先生、大佬、boss。 魏相和智罃聊的是这一次与吴国顺利会盟,将对楚国产生什么影响。 所以,他们讲的是以后,并不是讲以前。 只讲以前,已经发生过的事情,聊起来不过是在“讲古”,能汲取教训或成功,自然是极好的。 谈论以后则很考验一个人的智慧以及对局势的判断力。 吕武觉得这是才子该有的样子,不像宋和明两个朝代,才子只是文化科方面优秀,其它基本上就干啥啥不成,甚至满腔热血地尽帮倒忙。 汉和唐,才子还是挺牛逼,随便拉出一个都能干一些实事。 汉的才子能文能武,典型的人物太多太多。 君不见,汉终军,弱冠系虏请长缨; 君不见,班定远,绝域轻骑催战云。 即便是吃软饭写软文的司马相如,担任参谋也能出很靠谱的主意。 更不用提更风华绝代的几个人了。 只是他们绝没想到,自己干的一些丰功伟业,到了后世会成为某些忌讳。 唐的的才子留下太多的绝美传世诗篇,更有力挽狂澜的郭子仪。 宋代才子很多,只是染了太多的胭脂水粉气,无论诗篇或词,不见了雄壮威武。 个别才子,比如砸缸的那个,压根就是遗祸万年。割西北,弃交趾,还特么能上教ke书,还是党争中保守派大佬 对了,包黑子不审案,也没狗头铡。 人家作为首都shi长,干的是总览民政的事,审判有衙司。 不过大天朝将演义当成历史已经是一种趋势。 就好像狄仁杰被塑造成侦探那样,谁管狄仁杰是日月当空的智囊啊 自明代的“蛐蛐皇帝”之后,才子是一些米虫不说了,他们不干事才是国家的大幸运,任官只会使国家灭亡得更快更惨。 吕武一边听智罃和魏相讲时势,一边琢磨着来南方获取了多少收获。 这个收获不是抢劫的战利品。 他已经习惯每到一地,会去当地的市场走一圈,看看有没有什么熟悉的植物类种子,或是稀奇物件、水果之类。 并且,他还会到乡间走走看看,有时候能碰上惊喜。 例如一些就在旷野上的植物,别人不懂那是什么,又能有什么用。 他碰上了熟悉的东西,肯定会收集起来。 “武”智罃说不过魏相,想要让吕武来拉偏架,说道“罃以为吴弱于楚,难以助晋甚多,可是实言” 现在的吴国当然比楚国弱小,正面肯定刚不过楚国。 要说吴国帮不到晋国,要看晋国付出多少,又是想要获得什么样的回报了。 吕武假装没搞懂,频繁眨着眼睛。 年纪小的赵武嘀咕道“众卿拟策,必有其意。” 就是呀 拿主意的八“卿”认为吴国能在晋国与楚国的争霸过程中帮上忙,他们难不成没经过深思熟虑 魏相忍不住乐了。 智罃一下子涨红了脸蛋,气咻咻地看向赵武。 “昂食肉”吕武迷糊着一张脸,劝智罃多吃点。 赵武这孩子现在这么耿直的吗 又或者说,他是故意的 一插刀,直接一刀插得智罃说什么都不对。 魏相一吸溜地将一长串肉羊肉片卷进嘴中,满脸爽快地嚼动起来。 其实智罃现在也没多大,不到二十岁的小伙子而已。 魏相大智罃没几岁。 他们四人中,赵武的年纪最小,吕武比智罃大一岁,魏相又比智罃大三岁。 要是不出意外的话,等当代的“卿”都去历史长河躺着,他们肯定会接过各种“棒”,成为掌权的一代。 外面有人通报,说是韩无忌来了。 这家伙进来之后很不像话地抖着身上的雪,笑嘻嘻地扫了一眼吃火锅的四人。 赵武看到韩无忌立刻从自己的位置上站起来行礼。 还在生闷气的智罃只是看了一眼韩无忌,无比郁闷地又低下头猛吃。 吕武和魏相没站起来,却放下手里的餐具,挺直腰板对韩无忌行了一礼。 他们是分开坐,并不是围着。 所以,每一个人的案几上都摆着火炉,上面就是一个盆状的铁锅。 至于说里面的其余人 有贵族聚会时,只有贵族才算是人,其余等当然是会走路和说话的工具,俗称工具人。 吃的羊肉薄片和牛肉薄片,是冰镇之后用工具给刨成片,并不是刀工厉害的厨师去切。 后面,魏绛和魏颉,还有韩起,相继也都过来。 这些都是吕武能玩得来的小伙伴。 其余贵族家跟着来南方的孩子,他们即便知道吕武这边聚了不少年轻一代,想过来之前需要先思考自己够不够资格。 而一些有资格的人,他们则是要先考虑过来之后会有什么影响,再决定来不来。 因为是雨夹雪的关系,不是必要压根不会有人闲逛。 这种天气待在室内烤烤火,吃吃热的食物活汤,不香吗 几个“卿”一开始是各自待在自己的地方,后来得到栾书的邀请。 像往常那般,韩厥是最先到的“卿”;郤氏一叔二侄则会是最后到的一批。 栾书等人都到了,没有任何客套地说“吴君已距钟离不足五里安营扎寨,君上已命巫臣前往。” 他说的这个巫臣,其实原先是楚国的贵族,只是在二十三年前公元前599年就叛离楚国。 巫臣原本是不叫这个名字的。 他之所以叛离楚国跟一个叫夏姬的女人有关,算是诸夏历史上比较出名的一个“贪色误国”的例子。 晋国之所以会看重吴国,跟巫臣有非常大的关系,他更是提出“联吴疲楚”计策的策划者之一。 后面智罃的“疲楚之策”其实是拾了巫臣的智慧。 巫臣现在全称叫申公巫臣,他的封地在“申”,本来是芈姓,屈氏,名号叫子灵。 另外,他还是当代“楚才晋用”的典范 在楚国他的名声极差,不简单是因为叛国,一切是因为带着美女私奔,自己或许爽翻了天,却是导致一众亲族被杀。 这么个年头,某个谁去哪个国家谋官效力,于道德其实无损,自己的行事作为致使家族受到伤害则是十恶不赦,牵扯上美色的话,名声必然坏掉。 晋国前两年发生了一件事。 郤氏内乱,伯宗出逃去了楚国。 现在伯宗已经被楚国接纳,成为楚君熊审的智囊之一。他们自己称王,既楚共王 晋国取的不是申公巫臣的名声,甚至都不一定需要他有多高的才能,哪怕只是能让楚国难堪都行。 申公巫臣却是一个有才能的人,尤其是十分了解吴国,肯定也了解楚国。 这不,晋国要跟吴国正式展开邦交,众“卿”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申公巫臣,也派了出去。 晋国和吴国相距很远,尽管已经极力想要了解吴国人是个什么情况,能够得到的信息却是极为有限。 话说,不是有个了解吴国的申公巫臣在吗 关键是,了解吴国就是申公巫臣在晋国的立身之本,他需要凸显自己的作用,却又不能不留一手,是吧 智罃挽了一下自己的山羊胡,问道“元帅,吴国人数多寡” 栾书说道“探子回报,不下贰军。” 吴国跟其余列国的军职一样,还是采取周王室的制度,一军为一万两千五百人。 韩厥问道“戴甲者几许” 栾书笑呵呵地说“以晋国标准,少也。” 没错,现在就有标准了。 晋国对甲胄的有几套标准,对箭矢或近战兵器的防御力是其一,再来就是看材质。 不同的材质,相同的防御力,依然存在区别。 最为简单的区分,铜甲肯定最为高大上,再来就是犀牛皮甲。 现在又多了一个标准,出产自阴氏的铁甲也是极好的。 他们正交流着,外面的谒者报告,说是胥童携带国君意志求见。 郤锜立刻冷哼了一声。 郤犨和郤至也收敛起了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阴沉。 这一叔二侄对一再为国君冲锋陷阵的胥童极其不爽。 来的是胥童和步毅、栾纠。 胥童就不用说了。 步毅是郤至的同袍弟弟,职务是国君的御戎车夫。 栾纠则是栾书的儿子,他是国君的车右戎右。 三人以胥童为领前者,一块步入军帐。 “诸位大夫”胥童行礼,说道“君上有命,展旗昭昭,欢欣奉教,尽知法式,,应时劫事,是维天子。” 吕武要是在场的话,会觉得有点熟。 晋君姬寿曼的意思是赶紧地让吴国知道俺们的强大,教导他们属于我们的道理,能让他们行使晋国制度最佳,听从俺们的指示,一块欢乐地团结在周天子的领导下,一起干楚国呀 几位“卿”听完行礼,齐声应道“诺” 步毅和栾纠手上都有盘子,里面装的是一些铜器。 作为元帅、执政和中军将的栾书一一接过那些盘子,看向韩厥问道“会盟台可布置妥当” 韩厥严肃着脸,说道“自然” “如此,静待吴君前来罢。”栾书知道这一次会盟的重要性,又开始思索应该干点什么。 第222章:神奇的展开 会盟台是由韩厥来负责督建。 底座要有多大,高度是要多高,一切都有标准。 那就是一个像是金字塔一般的东西,正面留下可供拾阶而上的台阶,顶上留下一个面积不小的平台。 其实,诸侯每每会盟,都会在当地留下这么一个会盟台,有重大事件还会刻下碑文。 一些对工程极其讲究的会盟台,甚至从春秋一直保留到现代。 只是,会盟台是夯土而成的关系,哪怕是留到现代都只是成了一个土堆,需要在旁边找到会盟时留下的碑文,才知道这个土堆就是一个诸侯会盟时的遗留。 这个会盟台就在晋军边上不远处,派有重兵进行看守。 吕武曾经远远地看了一眼,发现搞来了麻布将会盟台给盖了起来,正面阶梯前方还摆上了一个四足鼎,边上也有一面石碑。 晋国相当重视这一次与吴国的会盟,不但国君亲自抵达,国家的八位“卿”也一个不少地来了。 同时,几个晋国的小弟,不是国君亲来,就是派来了执政或重要的公族成员。 吕武刚刚得知一件事情。 晋国每次进行会盟都很喜欢拉上鲁国的国君,从而也会将齐国的国君强制邀请过来。 这是没办法的呀 鲁国和齐国是老世仇了,齐国但凡是找到机会总去暴揍鲁国一顿。 晋国需要鲁国这个周王室的“史官”来记录自己的辉煌一刻,想要让鲁君黑肱一块来,肯定是要带走齐君吕环。 并且 晋国对齐国的要求很现实,一定要将国内的主力带上,免得齐国趁鲁君黑肱不在的时候去偷家。 吕武知道这件事情之后的评价是会玩 因为一直都是雨夹雪的关系,肯定不能在这种天气下进行会盟。 晋国与一众小弟就待在原地,贵族每天吃喝玩乐,战兵和辅兵则是躲在帐篷里,要不就是出去执行任务再被冻得瑟瑟发抖。 老吕家的战兵在这种天气下,主要是有携带个炉子,能美滋滋地待在帐篷内,时不时地煮上一些啥玩意。 其余家族的士兵发现老吕家的士兵这么冷都能每天红光满面,一开始肯定纳闷,后来彻底酸了。 老吕家携带了足够的冬衣,还能时不时地吃上热食,还是有肉味的那种。 这个是事先准备充分的原因。 不像有些家族,家里的冬衣都还没送上来,冻成鼻涕虫还是轻的,没被冻死就算身体强壮了。 至于说吃肉,老吕家是携带了牛和羊,但是士兵哪能顿顿吃上新鲜的肉,吃的是平时累积下来的肉脯干。 一般是煮沸了水,再将肉脯干丢进去炖。 因为肉脯干本身就有腌制的关系,自身带着咸味。 就是吧,味道吃起来真的不咋地。 比较关键的是,能吃肉就是幸福的年代,要啥自行车啊 甚至可以说,谁都被冻得浑身颤抖,有口热的食物吃就算不错,还想怎么样呢 另外,吕武是个对自家人挺大方的家主。 他每天都会命人煮上足够的热汤,其实也就是将自己和几个小伙伴吃不完的食物,再加上宰杀牛羊取肉后的骨头,一块丢进去煮。 最多就是隔天差五地杀上一二十只羊,又或是两三头牛,给尝一下肉味。 花不了几个钱,却能让自家人感到到来自家主的爱,收割一波忠心值。 很快,吃火锅这种事情就在晋国来南方的贵族中流行起来。 在之前,其实类似的吃法早有了,只是没吕武吃起来那么多花样而已。 简单的说,古时候贵族吃宴,也是摆个火炉子,上面放盆具,又或是弄个罐子,里面煮的也是汤水,差别只是不会一边吃一边放食物,是一开始就丢进去煮到稀烂,并且肉块是切成细条,不会切成薄片。 当然,身份地位足够吃东西是用“鼎”的 必须说明的是,现在吃肉非常有讲究,该是切成多大的块,又是按照什么纹路来切,要是切得不对,特别讲究的人吃了一口就要骂人,还不愿意继续吃了。 既是所谓的“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咯。 雨夹雪下了小半个月可算是停了。 阳光重新普照大地,只是光和热不是那么充足。 这个是光学角度,还有星球公转,等等一系列的知识,带来了季节的轮换。 在这一段时间,申公巫臣在两边营地来回跑。 吴君寿梦虽然带着人来了,却是显得有些傲娇。 他不乐意就这么简简单单地听从晋国的话,提出了不少的要求,包括会盟时的一些细节,晋国能给吴国什么好处之类。 晋国这一边对吴君寿梦那么多要求感到很不爽,偏偏现在是晋国有求于吴国,还想着将吴国改造成为一个制度跟晋国一样的国家,只能忍着点了。 天晴后的第八天。 吕武接到了来自士燮的命令。 士燮让吕武带上一个“旅”的部队,保护申公巫臣前去吴军营地那边。 他还吩咐了吕武不少事项。 前几次来回跑,申公巫臣只是携带自家的护卫而已。 这一次用到了老吕家 吕武很懂事地让自家士兵穿戴整齐,务必展现出良好的军容,表现出属于强军该有的气势。 只是有一件事情非常麻烦 经过长时间的雨夹雪,地表之上其实没有覆盖多厚的雪,超量的水份却让地面的泥土变得非常松软。 有点基础常识的人都该知道一点,地面泥土松软的话,经过反复的踩踏必然会使之泥泞;行车的话,车轱辘反复地辗轧,必然会辗轧出一条变成泥泞的道路。 吕武的解决方法比较粗糙,派出辅兵收割足够多的杂草,一层层地铺在地上;一些避不开的泥潭之类,则是弄来粗圆木编成排给覆盖上。 “此举”申公巫臣第一次见到吕武,却已经对吕武的名声如雷贯耳,比较震惊地说“是否过于铺张” 吕武忍得很辛苦才没见到申公巫臣就问夏姬美不美。 话又说回来,夏姬在跟申公巫臣好上之前,是不是已经出嫁了两次,儿女都有几个了。 这位美女,她很厉害的 跟申公巫臣私奔之前第三任丈夫,不但嫁了两次,还有情夫若干个。 她的一个女儿嫁给了晋国贵族羊舌肸。 而这个羊舌肸其实就是晋国的公族,父亲羊舌职在晋景公时期受到重用,是中军的中军尉。 现在,羊舌氏看到国君姬寿曼那么能作,选择进行蛰伏。 吕武看到申公巫臣,一看就是个四五十岁的人了,猜测夏姬又是几岁。 甚至,他还很好奇夏姬在哪,年老体衰的申公巫臣能满足这么一个女人吗 那啥,看在夏姬那么出名的份上,即便不漂亮,俺也可以帮一次忙的。 国际巨星啊 玩一玩还是很有体验感的。 另外,夏姬在晋国有没有继续给申公巫臣戴帽子 这个也是吕武将一切该做的准备都已经做到了极致,没有其余什么好操心的地方,有功夫花时间来搞八卦了。 申公巫臣毕竟是在异国他乡,再有那么丰富的阅历,对别人看自己的眼光很在意,有察觉到吕武眼神的怪异。 他却是保持着一个贵族该有的涵养,忍住没去问吕武怎么会好几次用奇怪的眼神打量自己。 “申子,道路泥泞不好行军,我家皆穿重甲,乘车方便行军。”吕武解释了一句,对方听不听得懂,不会再多说些什么。 弄杂草而已,又没有被冰雪覆盖,困难度不大。 至于砍伐木头来铺路,又不是一整条路段都要铺上,花点功夫比陷在泥泞里好,是吧 申公巫臣笑着说“我以为足下为吴君铺路。” 啥 还非得让吴君寿梦享受贵宾待遇 这特么 到底是晋国强大,还是吴国强大,昂 吕武比较诚实地说“在下并非如此用意,只图我家方便罢了。” 俺是中原霸主国的贵族啊 就算是巴结,也是吴国人来巴结俺 申公巫臣一听,很是松了口气。 他之前在楚国,后来到了晋国,一样都是待在强国,真没体会过弱国寡民的悲哀。 要是晋国为了跟吴国结盟,搞得那么卑躬屈膝,他才会感到不适应,甚至该怀疑投奔晋国到底正不正确了。 这一路走,五六里路花了两个多时辰,来到吴军营盘前面。 吴君寿梦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没有派足够份量的人迎接,倒是派了一群看上去花里胡俏的不知道啥人,待在辕门外耍把戏。 说那群人花里胡俏,是真的有够五颜六色。 身穿兽皮,插着一些莫名其妙的翎羽,脑子上披头散发,还会做一些比较夸张的动作。 他们的脸上以及胳膊甚至都有刺青。 吕武看得满脸茫然,问申公巫臣道“这是作何” 申公巫臣则是阴沉着脸,说道“必是阴氏军威之盛,吴人回以挑衅。” 啥玩意 不就是老吕家的队伍接近之后,士兵从车架下来,习惯性地整军列队嘛。 这还能让吴国人以为遭到冒犯 什么脑回路啊 申公巫臣低声说道“阴子可将此些人等尽数杀之” 卧了个槽 这是什么神奇的展开 考虑到士燮的吩咐。 申公巫臣也是非常了解吴国。 吕武再看向那些不断做出挑衅举动的吴人,默不吭声地下了车,再缓步向前,一边走一边右手抽出腰间的战剑,左手抬起来对着那些吴人勾了勾手指 第223章:满满的异域风格 嘛呢 系不系傻 站在原地发什么愣 吕武都在勾手指了。 你们,过来啊 这些吴人不是傻,他们只是奴隶而已,真的冲上去的话,面对一名贵族,杀那肯定是不敢杀,连用手里的武器磕碰一下贵族都不敢。 现在的年头就是这么的真实 这群吴国奴隶很懵逼,郁闷晋国贵族怎么不按套路做事。 哪家贵族会动不动就亲自上阵厮杀的 手底下养那么多人,是吃闲饭的咯 吕武听不到那些吴国奴隶的心声。 他已经在这边生活了六年,又怎么不知道非贵族不能杀死贵族。 这种“潜规则”即便是在战场也是有效的。 所以了,贵族上战场除非是运气不好被流矢干掉,也能是碰上贵族被干掉,要不最多就是被俘而已。 他们甚至还能勇敢一把,突击那些并不敢杀死自己的敌兵,上演潇潇洒洒的突围。 需要勇敢,主要是怕突围不成被围,冒出个贵族向自己递上一块玉。 所以,吕武自己上场就一个意思,欺负那些吴国奴隶并不敢对自己怎么样。 一根毫毛都不会伤到,干掉敢于挑衅的吴国奴隶,不好吗 不是在战场上,牺牲没有什么价值,为什么要让自己的部下上去冒着生命危险厮杀 为了点面子,不顾及部下性命,划不划得来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另外,就算这些吴国奴隶敢动手,他真没有半点发怵的地方。 值得思考的是,吴国君臣是个什么情况,对晋国使者摆这么一出。 吕武踩着小碎步冲锋,凑近了直接一挥长剑,腰斩了一个傻愣傻愣的吴国奴隶,霎时就是大肠小肠涌出,一时半会没死的吴国奴隶拼命将场子要塞回肚子,不断发出惨嚎声。 他一个回旋,带血的剑刃斜着上挑,脸上带着错愕表情的另一个吴国奴隶,脑袋与脖子分家,旋转着飘出去一小段距离才落地。 不到一个呼吸死了两个同伴的一群吴国奴隶,他们眼神对视了一下,十分默契地开始配合吕武的表演。 这是一场吴国奴隶在舞蹈中一个又一个死去的演出,他们用自己的生命,给予土地带来了殷红的颜色,身体也将成为植物的肥料。 十八个吴国奴隶全部成为尸体之后,紧闭的辕门被打开。 一名一看就是贵族的吴国人徒步而出,他脸上带着真诚的笑意,远远地对吕武行礼,又对申公巫臣行礼。 他刚才一定就躲在某处偷看,导致与吕武眼睛对视时,下意识地将视线挪开。 “在下子远,见过阴子,见过申子。”他弯腰九十度,再次见礼。 申公巫臣看到这个子远就下了车,缓步地走过去,靠近了才回礼说道“今次与阴子同来,为寡君问候吴君。时日已久,不知天公作美何时,盼早赴会。” 子远一脸微笑,不搭申公巫臣的话,看向了排列成为一个大型方阵的老吕家部队。 而吕武有点琢磨过来了。 现在以“子”作为前缀的话,一般是南方某个列国的公族。 像是郑国,从执政到司空、司寇等等重要职位,绝对是以“子”作为前缀的某人担任。 他们不是与国君血缘关系近的公族成员,就是没隔几代的亲戚。 子远看着老吕家的部队,很努力地掩饰羡慕。 吴国的冶炼技术不差,甚至可能比北方的多个国家更好一些 他们其实已经探索出了镀和鎏的技术。 只不过吧,跟这个时代所有的贵族一样,摸索出什么技术都会藏起来,自家享用也就是了,才不会公开和推广。 这个其实也没什么毛病。 俺费时费力又费钱地搞研究,凭啥不求回报地拿出来造福社会啊 别特么提对谁有利或对国家有利的什么话。 真的不想付出任何代价就得到共享,谁还费时费力又费钱的去搞什么研究。 一个两个大公无私的例子或许有。 最大的可能是不缺钱,又或者被逼的。 人人都被这么搞,一块等着享受免费的成果,让社会原地踏步好了。 “在下可有不妥之处”子远发现吕武一直在看自己,准确的说是看自己腰间的剑,有些害怕的同时,随时准备拒绝决斗的邀请。 吕武为什么要一直看子远的剑 这不是他听说吴国的冶金技术很好,想要亲眼看看好在哪嘛 “不知,我之旅能否开进”吕武当然不能明说,琢磨着找个机会试试。 子远笑得很牵强,说道“这,已抵营前” 俺们真的跟晋国不熟。 你们都已经进入到箭矢能射入营寨的位置,还想靠近 申公巫臣其实认识子远,不想气氛继续尴尬下去,问道“便在营前谈话” 这完全是子远被吕武的凶残给吓到了 要不然,来了客人,不邀请进入营寨好好招待,很说不过去的。 子远一愣,像是刚刚反应过来那般,赶紧说道“请进,二位请进” 吕武低头看一眼自己,决定还是不清洗身上的血迹。 他说道“请允许我向麾下发令。” 子远本来都要转身在前带路,比较纠结地点了点头。 吕武大声命令原地待命。 来自老吕家的一千五百并士兵,齐声应了一声“诺” 因为太过于整齐的关系,回应声响彻了旷野。 子远就看到老吕家的士兵连动弹都没有,还是保持严谨的方阵。 他知道中原的晋国是个强国,却是没有亲眼见过晋国的军队。 “阴氏于晋国”子远低声问道。 申公巫臣笑呵呵地说“寡君有言,阴子乃是当世猛士。阴氏之士于惩戒秦国时多有建功,诸卿皆盛赞。” 在一旁的吕武觉得申公巫臣不会讲话。 将老吕家的部队说得那么强干么 应该告诉这个吴国大夫,老吕家的部队在晋国只能算马马虎虎,比几位“卿”家里的部队弱,才能承托出晋国的强大啊 而要是排除掉装备的话,老吕家的部队应该不会比几位“卿”强。 毕竟,老牌卿位家族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他们有现在的身份地位绝非幸运或偶然。 算上装备则是另外一回事。 吕武有那个自信,动用一个“旅”能正面硬刚列国的一个“军”,跟晋国卿位家族的一个“师”较量也不会发怵。 老吕家现在差的是各种的“基础数量”方面,也就是合格的武士,人口基数所能支撑的生产力。 不然,老吕家在其余已经追赶上来,甚至进行了超越。 吕武已经做好了规划。 五年之内老吕家需要再训练出至少两千名合格的士兵,再将本来已经合格的那批士兵用实战去打成为精锐。 同时,领主临时武装的事情不能落下,甚至还要进行加强。 他们要进吴军营寨,肯定不能只是吕武和申公巫臣进去,甚至徒步是绝不可能徒步的。 贵族徒步而走,不要面子啦 就算他们不在乎自己的脸面,国家的尊严还是要顾着的 重新登车。 吕武调来了一个“卒”的重步兵。 战车在前,重步兵在后,一块缓速地经过辕门,进入吴军的营寨。 营盘之内。 靠近栏栅的百米之内并没有什么障碍物,营帐或是窝棚设在栏栅的百米之外。 一眼看去,吴军营中的帐篷并不多,更多的是砍来木头又找来杂草啥玩意搭建起来的窝棚。 吕武知道吴军的情况才是现在的常态。 很多国家的生产力就那样,尤其是各个贵族的实力不一,有些即便富庶也是贵族自家,武士的日子未必过得多好。 现在用来作为帐篷用料,并不是什么硬帆布,还是一种粗麻布,一般就是灰色。 进行染色这种事情,除非是钱多任性,不然没谁会闲着去弄。 所以不管是哪支军队,营盘里面看去就是灰扑扑的帐篷一个又一个。 站在战车上的申公巫臣频频抽着鼻子,主要是受不了旁边的吕武身上一直飘来血腥味。 吕武先是查看吴军对军营的布置,再看那些吴国士兵。 吴军的营盘肯定有经过规划,只是看上去显得比较乱。 很多吴国士兵走出帐篷或是窝棚,站在原地看着晋国的来人。 他们并没有身穿制式统一的战袍,衣服款式看去挺杂,却看不到太多的颜色。 有着太多披头散发的人,甚至还有不少人坦胸露肚。 “吴人便是如此。”申公巫臣压低声音对吕武说道“且看手臂和胸膛。大江以南图腾崇拜之风盛行,大山部族以此辨认出身。” 吕武看到很多吴人身上有刺青,并没觉得有什么大惊小怪。 刺青而已,商代就有了。 一些什么植物的汁,再用一种尖锐物粘上汁水,刺破皮肤就能留下洗不掉的痕迹。 他们看到站在战车上一身血迹的吕武时,脸上露出了讶异的表情,开始打听是个什么情况。 当然,少不了看到老吕家的甲士,控制不住多看几眼。 辕门进来的通道,可能是一再经过反复踩踏的关系,成为了泥泞一片,甚至还有水洼。 吕武怀疑战车什么时候会被陷住。 这不,刚在想着会不会被陷住,战车猛地一顿,驭手挥鞭抽打拉车的牛,牛使了老大的力气还是拉不动。 走在前面的子远发现身后的动静,扭头一看脸上瞬间露出了尴尬的表情。 他大声呼喝旁边的吴国士兵赶紧帮忙。 而车轱辘陷住就陷住了,除非是必要,不然吕武和申公巫臣是绝对不可能下车的。 二十来个吴国士兵过来,拉牛的拉牛,推车的推车,折腾了一小会才算是将陷住的战车从泥泞里解救出来。 吕武回头看了一眼自家的部队,怀疑吴国人是不是就盼着看到晋国人狼狈的模样,才刻意不将营盘内的道路维护好。 他也知道自己绝对是想多了,哪会有这样的事情。 只是,他不免要怀疑连自家营盘道路都能搞成这样,却不去维护的军队,能有多少战斗力。 第224章:找事是吧?就是干! 话说,那些坦胸露肚的吴国人不会觉得冷吗 看大多数吴国人的穿戴,好像也没缺少冬衣的样子。 “吴人无束发习俗”吕武看到太多披头散发的吴国人,才有了这个疑问。 申公巫臣说道“吴国贵族类中原衣冠,部众难也。” 其实也不是没看到身穿麻布战袍的吴国士兵,只是数量并不占大多数。 再听申公巫臣的介绍,营盘中的吴国士兵有太多来自山地的部落。 诸夏所栖息的区域,以大范围来算,山区真的太多了 不管是北方或南方,几乎看不到什么大平原,南方的山则又比北方多得多。 中原不知道历经了多少代人的开发,才有现在的文明气息。 南方当然也有文明,只不过因为交通远比北方更加不便利,山隔着山很难有什么交流。 哪怕是到了天上飞机在飞,地上汽车、火车、动车满地跑的年代,山区里还是有很多只过自己的小日子群体。 这样一来,何况是公元前呢 他们乘坐的战车,进入营寨被陷住了四次,每一次都要折腾一小会才能继续前行。 面对这样的局面,申公巫臣并没有半点异常,好像不这样才是反常。 吕武努力回忆了一下。 晋军的营寨对营中道路的要求非常严格,其中就包括下雨之后,不能让主交通干道影响出兵这一条。 列国没相同的讲究 他们走了大约半个时辰,才算是来到一个看上去像点样的营地。 这里的通道能看出一再反复地弄来泥土覆盖,营区的帐篷数量远比其它区域多,士兵的穿戴更贴近中原那边。 吕武看到了一座用竹子搭建起来的建筑物。 那是一种底层加高裸空,用竹排架搭起的房舍,前方有一杆竖起的大纛。 房门前的走廊有几名一看就是贵族的人站立着。 外面则是身穿藤甲和手持战戈的士兵。 这一次吕武只是带着部队来充当晋国的门面,带嘴巴的是申公巫臣。 那些吴国贵族看到申公巫臣以及吕武时,还是安静地站立着。 他们在打量过来的晋国士兵。 因为已经不再下雨的关系,自然也就不用再穿蓑衣。 老吕家的士兵一个个身着红色战袍,外穿一套银亮色的铁甲,一手扛着盾牌,另一手握着细杆短矛,腰间还悬挂着一把战剑。 吴国贵族看得有些惊奇,不是老吕家的士兵身穿铁甲的关系,完全是惊讶晋国的贵族怎么那么富有,能有一身这么齐备的装备。 这还是吕武没全副武装的关系,要不吴国贵族看到穿甲的吕武会更惊叹。 子远招呼着申公巫臣和吕武下车。 那栋竹舍在申公巫臣和吕武下车之后,紧闭的房门才打开,只是没走出什么人。 申公巫臣熟稔地与认识的吴国贵族打招呼,闲谈着一块进入竹舍。 安排好家族武士后的吕武也进去,适应了里面的光线,看到主位上一个中年人正在食脍。 其实就是在吃生鱼片。 “吴君,寡君久候多时”申公巫臣讲了不少,核心就是催促吴君寿梦赶紧去赴约吧。 吴君寿梦手里有一支青铜的小钩子,一次次将切好的鱼片用小钩子挑起来,粘旁边一碟不知道什么东西做成的蘸水,才放进嘴巴中嚼动。 齐国人和大多数南方人,目前有着很丰富的吃脍文化。 一般都是吃淡水鱼,不是咸水鱼。 吕武下意识地看了看吴国的这群贵族,发现他们多数大肚便便,心想“淡水鱼的寄生虫可不少。这些家伙肚子这么大,不会满腹的虫子吧” 这绝不是他的臆想。 有常吃脍习惯的贵族,不管是身在北方或南方,绝对会粘上寄生虫,少不了会被各种病痛折磨。 吕武现在最好奇的是吴君寿梦粘的是什么蘸水。 距离有些远的关系,闻不出有什么味道,看上去黑乎乎的。 倒是其中一碟让吕武觉得眼熟。 那一碟装着一些绿色的沫状物体,应该是芥末 不对啊 现在诸夏这边有芥末吗 也许是姜末 一盘薄鱼片被吴君寿梦吃光,他打了一个饱嗝,伸了一下懒腰,甚至还打了一个哈欠,懒洋洋地看向申公巫臣,示意还想讲点什么就继续。 “君上”子远踩着小碎步上去跟吴君寿梦咬起了耳朵。 吴君寿梦眼睛的视线移向吕武,脸上的懒洋洋不见了。 “足下便是阴武”吴君寿梦一副高兴的表情,继续说道“听闻秦国无人是你对手” 吕武行礼说道“征讨秦国之战,确实未逢敌手。” “你于我军营寨之外杀隶十八,并非当世猛士应有作为。”吴君寿梦没有嘲讽,没有怒气,只是在讲一件事实。 这个怎么说呢 难道吕武说,自己就是欺负那些吴国奴隶不敢对自己怎么样,甚至要用生命来配合自己的演出 申公巫臣犹豫了一下,说道“吴君,此事” “天已放晴,不见晋国之卿前来拜会。”吴君寿梦看向申公巫臣,慢斯条理地继续说道“晋君未至,寡人理解。寡人不足晋国卿大夫前来相邀” 一帮吴国的贵族开始捧哏。 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没有看到晋国的诚意,更没发现得到尊重。 真的论起来,好像也没什么毛病 晋国邀请吴国过来“钟离”进行会盟,是作为邀请的一方,多一些客套会使受邀方更舒服一些。 吕武说道“寡君千里迢迢南下,国之八卿亦一位未落,皆至。一路风雪无阻,如何缺乏诚意” 吴君寿梦看向吕武,嘴角勾了一些幅度。 吕武又说“我等相隔数千里而来,吴君与诸位间隔钟离几里” 哪个才是没有诚意的一方 算起来,吴国才是这边的本地人,没有隆重的迎接就算了,还不懂派人过去问候。 子远打了个哈哈,说道“阴子” 吕武扫视了这些吴国贵人一圈,一脸不解地问“我与申子进屋时久,未落座,水不饮一滴。此为吴国的待客之道” 尊重是互相的 你们,特么的装什么大尾巴狼 “哈哈哈”吴君寿梦一阵长笑,满脸赞赏地看着吕武,大声说道“阴武子,妙人啊” “寡君相邀吴君,为两国计算。今次会盟,将赠吴国书经,亦允贵国遣人往新田而去。”吕武说的这些就是晋国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全方位提升吴国的国力。 他其实搞不懂国家高层是怎么想的。 拉上吴国给楚国找不痛快,招数那么的多,偏偏选了这么一个。 这个也是他现代人思想与现在的差异。 现代的话,傻到什么份上才会想与谁结盟,技术和知识不设立禁区 杀兄囚父的李二,干的援助吐蕃和东瀛,给后人的教训还不够吗 吐蕃得到李唐的帮助,技术层面直接从原始人社会被改造成为封建社会,然后干得李唐不要不要的。 以为李二只是坑了儿子、孙子吗 东瀛的遣唐使知不知道 那些家伙去了李唐享受超贵宾待遇,想学什么就学什么,一样从原始人变成了封建人,没多少年就去折腾棒子半岛。唐高宗李治时期,倭国与百济联盟对抗李唐与新罗联军 跟李唐一样大方的还有赵怂。 赵怂甚至对倭国还更加大方,不管技术不设限,堂堂天潢贵胄的血脉被倭国用“渡种”的办法搞去改善人种了。 当然了,说一千道一万,要是后人争气点,也不至于被前面的傻蛋坑了。 现在吕武就在思索,吴国后面有全盘晋国化吗 然后,吴国应该是没有坑晋国,只是吴国人的后裔绝对是坑了晋国人的后裔。 全面输出文化这种事,吕武当然是赞成的啦 只是也分什么文化。 技术方面,谁向外输出都是傻 吴君寿梦笑吟吟地看着吕武,问道“若寡人向晋君求阴武前来吴国,不知能否成事” 申公巫臣当即就是脸色大变 这里必须提一点。 吴国跟晋国的很多事情存在区别,其中就包括吴国的贵族跟晋国的贵族是两回事。 在晋国那边,国君压根就不能动辄杀害臣工。 在吴国这边,国君杀臣子跟宰小鸡一样轻易。 “吴君,阴武子乃是我国贵族非寡君隶人”申公巫臣讲着话还随时准备拉住可能暴走的吕武,害怕这位怪物直接大开杀戒。 “啊”吴君寿梦一脸的迷糊,不知道是不是装的。 吕武也反应过来了,目光变得很锐利,说道“在下封地广袤,当有吴国疆土十分之二三,治下口众十余万,能战之兵万余。” 草一种植物 你们是不是傻逼 昂 给你们脸了,一个小破国家,能容得下爹 吴君寿梦半眯着眼睛,问道“可是如营外之士” 申公巫臣急声说道“阴子乃韩氏、魏氏,两家赵氏之姻亲,得智氏、郤氏看重。” 喂喂喂,听懂了没有。 人老吕家不是什么阿猫阿狗 吕武是真的懒得跟这帮傻逼再多逼逼叨,行礼都没有转身迈步就走。 其实,未必是吴君寿梦傻,可能是文化和思想观上面的差异。 只是,吕武管那么多干什么 只管知道自己受到侮辱就好。 他没有直接离开,站在门外大声说道“吴人可有勇士” 尼玛 谁站出来用鲜血浇熄我的怒火 第225章:晋国贵族,了解一下? 矮油 怒火什么的是有一些,只是没多少。 吕武还在纠结怎么找借口发飙,好完成士燮的一些交代。 吴君应该不是故意,却将借口送到了吕武的手上。 晋国是一个军果主义国家来着。 没错 晋国是想要吴国全盘晋国化,只是更希望吴国能知道双方的差距,好好当个工具就行啦。 他们在南下时,顺手灭掉许国又给复立。 不知道是吴国消息不通,还是个什么情况 反正吴国并没有因为许国被灭而有什么触动。 这样可不行的哟 搞事。 必须搞事 却又不能真的跟吴国翻脸。 要不好好的交朋友,给搞成了多一个敌人。 虽说吴国在遥远的南方,晋国也不怕多吴国这么一个敌人,可是没必要,对不对 没有比弄死没脑子的吴国贵族,更能展现晋国霸主国气势的事情了。 至于为什么说死的会是没脑子的吴国贵族 明知道吕武有很能打的名声,还出来交战,不能算是有脑子啊 如果能小规模地拉出部队来打一场,用干脆利落的速度又摧枯拉朽地击败吴军,自然会有更佳的效果。 吕武那么一喊。 现场的吴国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懵逼了。 吴国要是一个遵从诸夏规则的国家。 吕武是贵族。 想要应战必须只能是贵族。 吴国的贵族都在竹舍里面,他们没有出来的意思,外面有吴国人想给吕武教训,不是个贵族无法吭声。 竹舍里面。 申公巫臣既是尴尬又是着急,语速极快地给吴君寿梦和一帮吴国贵族解释,事情为什么会搞成这般模样。 “寡人已了然。”吴君寿梦真的听懂了。 大江以北和大江以南存在国家制度和生活习俗上面的区别。 晋国又与其他国家有着不同的规则。 首先,晋国的国君自然身份尊贵,不止因为他是个侯爵,又是周天子的守护者,主要是统治着中原霸主国晋国,还有一帮小老弟。 再来,晋国的贵族远比其他国家牛逼。 这是牛逼到什么程度呢 晋国的卿大夫位比列国的国君,也就是只差一个“君”的头衔,要不其实是能平起平坐的。 而这,是得到周天子所默认的。 因为这些“卿”的牛逼,其余级别的大夫自然也要跟着牛逼。 晋君姬寿曼无法对晋国的贵族一言而决生死,导致晋国贵族有着远比其他国家更强的荣誉感和自尊心。 当然,换个说法就是更加跋扈和嚣张。 吴君寿梦满脸不解地问道“如此,寡人与吴君商定何事,便是上苍见证亦不作数” 申公巫臣彻底迷了。 这话是个什么意思哟 是发现晋君是个傀儡,不想跟晋国玩耍了吗 申公巫臣不了解一个君主的思维。 吴君寿梦从君主思维的角度,觉得晋国是一个随时可能土崩瓦解掉的国家。 事实就摆在那里。 堂堂一国之君,但凡不是个糊涂蛋,谁乐意没有实权 这么一搞,君主岂不是要没完没了地跟朝堂的臣工争权 国家会不会是一副乱糟糟的模样,内斗岂不是非常严重 跟这么一个国家结盟会充满不稳定性。 只是,吴君寿梦又换了一下角度,猛地发现跟一个内斗严重的国家结盟,一旦操作得好一些,好像更容易占到便宜。 他思量着是不是派个臣子常驻晋国,时时关注晋国动向是其一,再来还能反复横跳,或许能争取一些在晋国内斗中失败的贵族投奔吴国 那可是霸主国的贵族啊 是个贵族必然掌握着某些知识或技术。 他们流亡到了吴国,想像在晋国那样横,属于绝对的没可能,却是能给吴国带来新的知识和技术,增加吴国的软硬实力。 外面又传来喊声。 申公巫臣简直要愁死了。 吴君寿梦的问题不是申公巫臣所能回答,又被吕武搞了这么一出。 直接站在一国之君的行辕外邀战了哦 虽说是情有可原。 可是,嚣张那是真的嚣张啊 一个看上去魁梧的吴国贵族忍不住,请示道“君上,我出去教训教训他。” 吴君寿梦看了一眼那个贵族,很随意地摆了摆手。 他倒是想看看,晋国贵族到底敢不敢在营盘内杀吴国的贵族。 这个魁梧的吴国贵族出去了。 人在外面的吕武发现有人出来,一看这老兄还一脸怒气,琢磨着要杀掉的话,是不是省了递上玉的程序。 “在下武原突,愿与你一战”他介绍完自己,抽出了腰间的战剑。 那啥,武原在哪 吕武立刻看向武原突手里的剑,就是一时半会没看出什么。 他行了一个执剑礼,说道“上苍厚土见证。” 武原突回了一个执剑礼,迫不及待就迈步前冲。 这人身高应该是有个一米八,因为是个吴国人的关系,怎么着也算是“巨人”了。 长得腰粗胳膊壮,下身则是有些短,还有着满脸的绕腮胡。 要是在某些影视作品里面,确实是有个猛将该有的形象。 吕武很小心地避开武原突刺来的剑,再疾步向侧面跑了两步,先一步来了一个扫堂腿,一下撂倒了一刺不中追上来的武原突,手里的战剑顺势一刺。 刚才,吕武那么一个扫堂腿,是直接将武原突的双腿给扫断。 他能用更血腥的方式干掉武原突,只是一来没那必要,再则不能将武原突的佩剑给弄坏了呀 整个过程不到三个呼吸,战斗结束。 生死搏杀绝对没什么花里胡俏,能一击毙命谁去上蹿下跳。 倒在地上的武原突双手捂住自己的脖子,嘴巴里发出“呼叽咕噜”的抽气声,身躯卷得跟一只虾米似得。 吕武缓慢地抽出自己的剑身,再次行了一礼,算是感谢武原突让自己的佩剑饮血。 作为观众的吴国人全愣了。 他们知道武原突是谁,印象中是个挺能打的贵族,没明白怎么被干脆利索地杀掉。 一些可能是武原氏的士兵,他们先是感到难以置信,回过神来开始嚎叫出声,哗啦啦朝着吕武就是冲。 老吕家的部队有军官喊话,士兵们听从命令对着那些武原氏的士兵发起反冲锋。 双方直接发生遭遇,瞬间是老吕家的士兵列成一条横线,阻挡武原氏士兵的同时,发生交战。 而吕武看都不看交战那边,走过去捡起武原氏弃掉的战剑,瞧稀奇似得仔细观察起来。 开打的现场。 老吕家来的都是重步兵,他们在自身前方立起盾牌,接受武原氏士兵的冲撞,下一秒则是猛地向前推盾,手里的短矛也刺了出去。 呼喝声传到竹舍里面。 吴君寿梦的眉头皱了起来。 “君上,我外出一观。”子远愁容满面,走到外面一看直接愣住。 武原突挣扎了大约两分钟,已经彻底没有了呼吸。 吕武正捧着一把剑在仔细研究。 武原氏和老吕家的士兵差不多已经分出胜负。 发起冲锋的将近二十个武原氏的士兵,死的只剩下不到五个。 他们被老吕家的重步兵完成了三百六十度的合围,挤成一团还用手里的武器不断攻击老吕家士兵的盾牌,发出了很响的磕碰声。 子远扫了一眼武原氏士兵的尸体数量,再辨认老吕家的士兵数量,发现武原氏二十个打十个,没干掉哪怕一个,自己躺了那么多。 在他的见证下,老吕家的士兵用盾牌围死了剩下的五个武原氏士兵。 其余观看的吴国士兵,他们来自不同的家族,没有家主的命令不会上去帮忙。 另外属于吴君的护卫,他们的责任是保证国君的安全,已经在竹舍四周布下了严密的防线。 一名老吕家的军官大声问道“主,杀不杀” 不是他多此一举。 现场的情况是已经能够生俘武原氏的士兵,本着遵从上意的规则,肯定是要多问一句。 吕武一阵观察下来,发现武原突的剑就是一把普通的青铜剑,心里老失望了。 子远在等待吕武会下达什么指令。 吕武将剑放在武原突的身上,再次对着尸体行了一礼,才说道“让勇士完成自己的责任。” 保护的贵族死了,并且还是自己的家主,以为回去还能活吗 所以,武原氏的士兵死在与老吕家士兵的战斗中,对他们才是一种幸运。 要不然的话,他们现在不死,回去就得死全家。 将武原氏士兵围了个严严实实的老吕家士兵,稍微弄出一些盾牌之间的空隙,短矛速度极快地刺出来,带出一朵朵的血花,也引发了一声声的闷哼。 没错,就是闷哼。 惨叫是受伤没死,并且还有足够的力气,才能喊得出来。 真的一击致命,哼都来不及哼一声,就该跟这个世界挥手道别。 真的遭受重创,能低声呻吟就算不错了,还惨叫个鸡儿 吕武左顾右盼,看到了站在竹舍走廊上的子远,行礼致意后问道“不知是否还有勇士应战” 子远连回礼都没有,面无表情地转身走进竹舍,对等待消息的吴君寿梦说道“突死于决斗,陪葬武原氏二十武士。” 一帮吴国贵族哗然。 申公巫臣则是露出了错愕的表情,真不敢相信吕武就在人家地盘,直接就干掉一个吴国贵族。 至于死了二十个士兵这种事情,他们没人在乎。 一个吴国贵族问道“晋人可有死伤” 子远回想了一下,答道“并无。” 另一个吴国贵族很愤怒地对吴君寿梦大声说道“君上,晋人着实蛮横,调兵宰了他们” “武原氏厚葬。另,赏赐武原氏十里封地、财帛若干,调其子为寡人牙卫。”吴君寿梦心里还是比较吃惊。 他知道武原突到底能不能打,出去没闹出什么大动静就没了命,侧面证明吕武更能打。 建议将吕武干掉的吴国贵族,又说“君上此僚” 吴君寿梦“唔”地拉着长音看过去。 那吴国贵族立刻闭嘴。 申公巫臣则是很紧张地看着吴君寿梦,内心里不断祈祷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 第226章:可恶的晋人! 吴君寿梦同意尽快前往会盟,只是提出了一个要求,让吕武给他驾车。 如果是牵马,肯定是一种侮辱的行为。 驾车就不一样了 领导的的司机是谁都能当的吗 在目前这个时代,当君主的驭手更是一件非常有面子且荣耀的事情。 而驾车并不简单,尤其是现在的车。 吕武很是纠结地说“在下自然愿意,只是” 他不懂当驭手啊 说出去可能没人信,但却是一件事实。 现在的贵族其余可以不懂,就是不能不懂驾车,要不逃跑都会跑得很没有贵族风范。 问题是吕武真的不懂驾车 “阴子,事已至此,怎能”申公巫臣有点生气了。 来人家营地杀对方的贵族,吴君寿梦没有勃然大怒已经算是有涵养。 怎么还给脸不要脸了呢 “要不,试试”吕武还是犹豫。 这一下申公巫臣懵逼了。 不懂驾车的贵族,还是贵族吗 申公巫臣见吕武不像是在说假话,回过神来一脸的踟躇,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说道“我与吴君建言,阴子可为车右。” 吕武内心松了口气,说道“善。” 能不瞎胡搞,还是最好不要瞎胡搞。 不然驾车期间出现意外,不单单是吕武自己的事情。 吴君寿梦听了申公巫臣的话之后,能看出表情有点懵。 估计,他也没有想到还有贵族不懂驾车 “阴武”吴君寿梦开始打听老吕家是个什么情况。 申公巫臣不知道是没有保密意识,还是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简略地讲了一些关于吕武的事情。 吴君寿梦听后非常感概,说道“晋国之卿贤明啊” 至于晋君姬寿曼在吴君的眼里估计是个傀儡没跑了。 这样一来,能够允许一个小家族快速成长起来,还不能证明晋国的“卿”,还是有贤士的吗 一个国家的下层上升通道没有被堵死,是这个国家的幸运。 等待哪天没有基层的人爬上来,国家基本上也是进入等死阶段了。 吴君寿梦继位之后,没有进行大的改革,发现有才能的人却是一定会任用。 作为一个想要有所作为的君主,他太知道人才的重要性了。 申公巫臣得到吴君寿梦的许诺,出去跟吕武讲清楚,自己带上随扈回去晋国营盘。 留下来的吕武再一次去拜会吴君寿梦,无视了众多吴国贵族的敌意,请求就在吴军营地边上建造临时落脚的营地。 吴君寿梦先答应下来,没让吕武立刻离开,闲聊了将近两刻钟才放人。 “君上”子远的印象中,自家这位君主并不是一个会忍气吞声的人,小心翼翼地问道“可要做些安排” “寡人此来将与晋侯会盟。”吴君寿梦心中肯定是有些不愉快,只不过能分得清缓急轻重,说道“晋人霸道举世皆知,南下途中灭许是为示威,阴武此来亦是。且让晋人得意一时便是。” 吴国当然知道许国。 不就是一个南方的小国家嘛。 以为灭了这个小国就能吓到吴国。 不知道俺们吴国是出了名的头铁吗 想多了啊 倒是来了营盘还敢杀人这一点,着实是令吴国一帮人见识了晋国的霸道,心生了不小的忌惮。 吴国贵族还是相当愤怒的。 事实上,吴国就不是一个讲规矩的国家,认的道理是不服就干。 不是这样的话,他们也不会明知道楚国不好惹,一而再再而三地跟楚国过不去。 吴国真的是相当头铁 疆域面积只有楚国的大概十分之二三。 人口数量更是远远少于楚国。 另外,楚国是南方绝对的霸主国,与中原霸主晋国是当世的两“超”之一。 之前的国际局势是两“超”两“强”。 而两“强”,一个是秦国,另一个是齐国。 现在是两“超”一“强”的局面。 吴国人当然不认为自己弱,甚至觉得自己很强,勾着也不会干出楚国称王,他们也非要称王的事情出来。 楚国称王至少还有列国认可。 吴国称王则是关起门,自家玩了。 “阴氏如何了”吴君寿梦在隔天醒来,第一时间就问了这么一句。 侍者被问得一愣,答也不是,不答又害怕。 这位国君可不是一个好伺候的主啊 早就等在门外的子远听到吴君寿梦的声音,在外面大声说道“王上,臣能否入内” 有晋国人在场的时候,吴国贵族当然不会称呼“王上”,没其他人在肯定是要这么喊的咯。 吴君寿梦看了一眼那个便秘表情的侍者,对外说道“进来罢。” 子远入内,行礼说道“王上,臣亲眼所见,阴氏只花一个时辰便建好营寨,其速劲也” 虽然说来吴军这边的老吕家部队只是一千五百左右,能用到的营地面积不会太大,只是一个时辰就建好营地,着实是让子远感到惊讶。 子远开始讲述一些打听到的事情。 包括老吕家的人伐木速度相当快,似乎每个人也都知道自己该干什么,看不到有人清闲或是偷懒。 吴君寿梦有自己的理解角度。 伐木快很难去猜测因为什么。 每个人都知道该干什么这种事情,说明老吕家部队的纪律十分严苛,更能说明一帮管理者很优秀。 “阴氏仅是晋国中大夫之家。”吴君寿梦问子远,道“若你家早有准备,可能一个时辰办妥同等之事” 子远倒是想说能,怕吴君寿梦命他家去复制,如实说道“不能。” 吴君寿梦说道“若无事先准备,便是寡人亦不能。” “如晋军皆如此”子远看到吴君寿梦眼睛看过来,顿了顿才往下继续说道“无愧于中原霸主。” 吴君寿梦已经在侍者的服侍下穿戴好衣服,自己走过去伸手拿架子上的剑系好,迈步走出竹舍,远远地眺望北方。 目前各国的边界不但模糊且不固定。 很多地方很难说得清到底归属于谁,也就一直都存在争议。 真正想要让一块土地成为本国所有,一般需要去筑个城。 “钟离”这个地方是吴国与楚国、许国、郯国、邺国的一个交汇地,等于是个“交通枢纽”的位置。 当然了,没有现成的道路,只是哪些地段好走,哪些地段不好走,其实还是看山川地势的。 吴君寿梦想了想说道“若与晋结盟,需得在此建城。” 其实,哪怕是在“钟离”建城,吴国与晋国还是不接壤,相隔上千里就不提了,中间还有不少国家。 子远能说啥他一脸赞叹地说“王上英明” 在“钟离”建城还是有相当好处的。 向中原列国表达吴国想近亲的意思,也向楚国透露出北上的意图。 再则,有这么一座城的话,能跟宋国有更多的交流。 而宋国不是晋国的小弟吗 介时通过宋国跟晋国互通有无,还是相当有必要的嘛。 吴君寿梦的鼻子突然抽了抽,嗅到了肉味,讶异道“哪家大肆食肉” 得是煮了多少肉,才能让满营飘着肉香啊 子远让人去问。 去的人没一会回来,禀告说营盘内没人大肆煮肉。 吴君寿梦抬手感受了一下风吹来的方向,心目中已经有了答案。 “晋人胡闹。”子远很气愤。 他就纳闷吕武怎么能这么造作呢。 “非也。”吴君寿梦回忆了一下,说道“阴氏之士高大壮实,非时时食肉,绝无此体格。” 子远敢反驳吗不敢啊 吴君寿梦又说道“阴氏之吕阴皆在北疆,与戎、狄比邻,不缺牛羊。” 他们已经知道晋军南下时,携带了数量非常庞大的牧畜群。 而这种事情只有在少数几个国家才能看到。 比如晋国和秦国。 其余国家哪怕是携带牛也是用来拉车,羊只有贵族会少量带点自己打牙祭。 吴君寿梦命人稍微准备一下,亲自来到了老吕家的营地门口。 吕武得到汇报才赶过来,见礼之后邀请吴君寿梦一干人等入内。 吴君寿梦不发一语地逛了一圈。 他看到了太多的东西了。 其一就是老吕家对营地内帐篷的布置很讲究,必须是一帐连着一帐,每一个帐篷之间的间隔还是固定的。 再来就是某些路段被铺上了杂草,甚至用木头铺路。 不知道是不是到了饭点的关系,营地内看不见到处瞎逛的士兵,倒是能看到不少固定的关卡岗哨。 吕武没有随随便便地邀请吴君寿梦一行人吃饭。 这跟礼不礼貌没半点关系。 作为君王才不会随便跟人吃饭,就算要吃也是摆下大宴。 老吕家这边可没有鼎器,招待不起一位君主。 从头到尾不发一声的吴君寿梦走了。 他等回到营地才说道“阴氏不乏肉食,见其士兵并未狼吞虎咽,足可表明时时可食。” 刚才一块跟过去的吴国贵族齐齐赞同。 “不知是阴氏之富,昂或晋国皆如此”吴君寿梦绝不相信晋国的每一家贵族都能敞开了供应肉食,他说“阴氏之兵必善战。” 用一名君主的心思,他觉得吕武收买自家武士也干得太过于明显了。 “吩咐下去,两日后与晋侯、诸位国君会盟。” 第227章:俺给晋国长脸了! 晋军的强大是体现在对军纪的严明上面,甚至可以说是严苛。 毕竟,现在哪个国家的军队都是由“徒”来充当主力,至不济也有训练的“羡”来作为预备队,并不是临时征召民间的农夫、商贩、或其它职业者。 这个“徒”不一定全是“士”。 也就是说,哪怕是一个武士,其实并不等于贵族。 想要成为一名“士”,起码需要在军队中担任“两司马”这个职位。 也就是说,只有爬到二十五名“徒”的带队官,才能成为一名“士”。 而“两司马”一般是由中士爵位的人来担任。 “卒”的卒长则是由上士来出任。 到了“旅”这个级别则是下大夫来作为指挥官。 春秋就有“中士”和“上士”了,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看看晋国的三个军将,中、上、下、新都有一名将军来担任指挥官。 除了是以中军将作为老大之外,是不是有了上将、中将和下将,新军将则能视为准将少将。 晋军的军纪严苛到什么程度 现在是以跟随战车为主要的作战方式,晋军中有一个硬性的军律,战时超乘者斩 啥意思呢 就是不管是谁,一旦冲锋的速度超过战车,等于犯下死罪。 而现在的战车速度其实并不是多么快,用马来拉应该有个三四十迈,牛可能就二十多迈,人要是跑得快一些真能超过。 有“超乘者斩”这条军律,主要是为了维护整体队形的严谨。 包括哪一辆战车是“矛头”,其余战车也不能超过,并不单纯约束某个“两”的士兵不能脱离战车。 其余的军律,包括可以当场斩杀之外,还有事后的切手指、脚趾、手掌、脚掌,乃至于砍掉手臂或腿,惩罚大多数跟人的损人肢体有关,鞭笞和打军棍反倒是最轻的惩戒。 有这些军律在,保证了晋军整体的严整性,使得士兵不敢违抗军令。 任何军队只要能够令行禁止,本身的战斗技巧不怎么样,战斗力也不会差到哪去。 吕武固然很爱惜自己的部队,对军纪的要求却丝毫没有放松过。 他会时不时给部队加餐的原因太过于简单。 想要加练,该给的营养就必须跟上。 一来让部队少了怨言。 再则也是保证身体不至于被练垮。 所以了,老吕家的士兵需要做的训练远比其他家多,却是少有怨言。 他们甚至巴不得额外多练一练,给家中省伙食还是次要,平时多流汗战时才能不流血嘛 吕武在巡视营寨时,发现栏栅之外来了不少吴国士兵。 他一问,吴国士兵是闻到了肉味,过来瞧稀奇来的。 “可还有剩余”吕武得到答案,说道“如此,搬出营寨,派人分食于吴兵。” 至于有多少吴国士兵能吃到,不关他的事了。 “约束吴人列队分食。”吕武想到了什么,给补充了一句。 这一次之后,老吕家每天吃完饭,有剩下的食物都会在抬出营寨。 他们也不招呼吴国人,只是摆好了等有人过来,约束吴国人排好队。 另外,上一次分食,老吕家的人发现吴国人没随身携带用餐工具,下一次就特地准备一些各种类的竹筒。 汤就装在切出口的竹筒罐。 面食或其它干类的食物,用切成对半的竹筒装。 筷子直接用竹子切细了就是。 勺子什么的就没有。 有了连续两次的例子,知道晋军这边有好事的吴国人没到饭点就会早早过来。 他们之中有的吃了三顿,有的只吃了两顿或一顿,到第三天发现这支晋军在拔营,不少就问是个什么情况。 得知这支晋军要离开,至少吃上一顿的吴国人感到十足失望,一顿都没吃上的吴国人就更失望了。 吕武是在两天前得到通知,吴君寿梦答应要去会盟,肯定是在今天下达拔营的命令。 其实也就是收拾好帐篷和需要带走的东西。 营地的大框架会保留下来,后面吴军要是想用,还是能用来驻扎的。 今天,吕武自身全副武装,带上五十名护卫,再一次来到吴君寿梦的营地。 吴军一点要拔营的迹象都没有,只是能看到大量的士兵被集结起来。 “阴子。”子远招待吕武,先致意问候,才说道“能否由阴氏之兵护送寡君” 吕武听得有些困惑。 这是什么个意思 这里有两三万的吴国军队,还能缺了保护吴君寿梦的排场 “深感荣幸。”吕武觉得给个面子也好。 部队已经集结完毕,等着前往“钟离”而已,并不会发生朝令夕改的事情。 吴君寿梦穿得很正式,也就是穿上了诸侯的冕服。 一辆看上去很大的车被四头牛给拉了过来,他在侍者的帮助下上去。 子远带着吕武过去问候。 吴君寿梦微笑邀请吕武上车。 吕武按照惯例推辞了两次,第三次才上了这辆广车。 “此甲狰狞。”吴君寿梦正大光明地观察吕武身穿的甲胄,笑着说道“方才你上车,车很是簸了一下。” 一套扎甲,重量达到五十六斤。 扎甲里面还有一件胸甲,它的重量为十二斤。 再加上吕武本身一百三十左右的体重,一柄剑的五六斤,合起来就是两百斤出头,上车能不让车产生明显的颠簸吗 吕武对吴君寿梦行礼,说道“请吴君检阅我家之兵。” 吴君寿梦对御戎示意可以动了。 一帮吴国贵族看见吕武真的上了广车,不少贵族露出愤怒的表情。 如果眼神能杀死人的话,吕武不知道已经死了多少遍。 广车打头,后面自然是跟着吴国贵族乘坐的战车,更后面就是君主护卫队了,五十人的老吕家士兵跟在第三梯队。 那支部队都是身穿皮甲的士兵,仔细辨认能发现不是犀牛皮甲,就是一种鳄鱼皮甲。 话说,用鳄鱼皮制作甲胄也就是南方特色了。 目前的大江流域,包括南方的很多河流、溪水,有一种体积不是太大的鳄鱼扬子鳄,数量之多简直泛滥,是南方的三害之一。 吴君寿梦今天比较健谈,大多是吕武一些北方的事情。 吕武没觉得有什么好隐瞒的地方,用比较丰富的词汇,讲述北疆的狄人,主要是将赤狄和白狄。 至于老吕家的事,他该讲的讲,不该讲的则是用话术来个避重就轻。 “如此说来,阴氏之地,长两百三十里,宽一百九十里”吴君寿梦将震惊掩饰得很好, “阴”地是四周边长一百五十里。 “吕”地一开始怎么回事不提,吕武很鸡贼地向北边进行了延伸,分别为长八十里、宽四十里。 合起来就是那个数字。 作为御戎的子远彻底酸了。 他家几块封地,最大的那一块也就长二十一里、宽十五里,全部的封地合起来还没老吕家的一块“吕”地大。 而他家在吴国已经算是很强的家族,要不会盟场合也轮不到来当吴君寿梦的御戎。 吴君寿梦则是郁闷中又激发了雄心。 吴国在南方算得上是大国,结果一个老吕家的封地,有吴国十分之二左右的大小,很伤自尊的啊 现在吴国还没到雄起的时候。 吴国疆域最大时,国土面积只比楚国小,比晋国大一点。 当时的吴国,西边扩张到现代的湖北差点将楚国一切两半,南边统治安徽、江苏和半个浙江,北边占了一小边的山东,东边当然就直接是到海岸线了。 现在的吴国,有效控制范围大概是在现代的安徽和江苏,其中安徽只是控制三分之一。 他们聊着,广车来到了老吕家部队的集结处。 吕武之前已经将命令传达下去。 得知将由自己来保护吴君前往会盟,老吕家的士兵还是感到无比骄傲的。 他们看到自家的家主跟吴君寿梦同车,哪怕是事先就已经知情,还是荣耀感爆棚。 广车走在整支部队的最前方。 后面就是来自老吕家的部队。 重步兵当然是搭乘车辆。 其余的士兵则是徒步。 谁都想表现出最好的精神面貌,走了一小段距离之后,迈步频率达到同一节奏,以至于每一次迈步都像是鼓槌在敲打地面那般,发出动静很大的声响。 发现这一点的吴君寿梦脸色变得非常严肃。 他不断打量着老吕家的部队,能用自己的眼睛看出太多的信息。 吴国的贵族以及士兵,身临其境之下感到了十足的震撼。 话说,人比人真的会气死人。 军队的外观面貌比不过就算了。 自家的部队队列歪歪扭扭,走起路来脚步声错落繁杂。 看看晋国的军队,队列整整齐齐,一个个昂首挺胸,整齐的踏步看上去气势十足。 这特么 产生自我怀疑的吴军,不管队伍歪歪扭扭,太多的士兵开口说话,以至于部队出现了“嗡嗡嗡”的喧哗声。 吴君寿梦眉头皱了起来。 只是,他并没有干点什么。 列国都知道楚国人浪漫,其实吴国人也没好到哪去。 这年头的“浪漫”可不是什么好词,是指天生放荡爱自由。 而军队最是讲集体意志,不能有太鲜明的个人主观,个人自由更不需要的东西。 “阴子。”吴君寿梦不知不觉改了对吕武的称呼,问道“我吴兵,可如晋兵一般” 吕武想了想,琢磨着地不分南北,人不分思想,只要找对方法,肯定能的。 所以,高层的不靠谱,别去埋怨基层了。 第228章:那啥,史官不用带了 晋军的纪律并不是一年两年塑造完成,花了将近四五代人,才给整肃成为现在的模样。 而其中发挥关键作用的是赵氏。 他们的看家本领是制定律法,也就是为各种事情设定条条框框。 所以,要论起来的话,法家这个学派虽然还没有被创立,赵氏玩律法却是很熟了。 任何国家的强大与否,考验的是高层怎么去使用基层。 因此,决定一个国家命运的从来都是高层,基层只是起到一种工具人的作用。 吕武对吴国知道的不多,记得大多是跟楚国和越国有关。 楚国现在是东方世界,可能还是地球上最强大的国家之一。 越国现在并没有什么存在感。 而吴国之所以有存在感则是因为他们一直在找楚国的不痛快。 这一次,吴军并没有倾巢而出。 吴君寿梦只是调动了一个“军”,也就是包括五百辆战车在内的一万两千五百士兵。 规模方面其实已经算不少。 毕竟,不是每个国家都能像晋国那样,动辄就拉出几万战兵。 在东亚大陆上面乃至于当前年代的全世界,军团编制最庞大的只有晋国,一个满编军就达到三万七千五百士兵。 一个晋国的满编军团是其它列国的三个“军”。 不是其他国家不想扩大自己的军团编制,其实是国家实力不允许。 几次大动干戈下来,晋国其实也有些受不了。 不然的话,晋君姬寿曼又再一次四个军团齐出动,几位“卿”怎么会有默契地不带上满编的军团。 知道军团未满编的晋君姬寿曼尽管不爽,却是没有脑子完全坏掉,多去苛责一些什么。 他想折腾的是几个卿位家族,又不是要将全国的贵族折腾个遍。 到了约定会盟的当天。 晋国这边早就做好了一应的准备。 包括整顿军纪,要求士兵以最好的精神面貌出场。 幸亏老天也作美,近几天没有下雨或下雪,给了一段时间的晴空万里。 今天,晋君姬寿曼起了一个大早。 他知道自己将会创造历史,自然想要有更好的表现。 诸侯冕服肯定是要穿个全套,再来就是保证“仪仗队”看上去更像样一些。 长鱼娇之前建议去老吕家弄来铁甲。 意见被胥童给劝阻了下来。 那些“卿”有一个算一个都是找老吕家购买铁甲。 一些跟老吕家亲善的家族也去找了。 吕武能带多少备用的铁甲 老吕家自己肯定也要留下数量合适的库存。 最最最重要的是,以国君的尿性,说是找老吕家买铁甲,能真的给钱 接下来国君还要借点吕武的力,不去拉拢就算了,还想去勒索 脑子呢 再则,人吕武去吴国军营的表现很出色啊 清沸魋附和了胥童的意见,才算让对长鱼娇建议很意动的国君按耐下来。 只是,国君换了个方法,不去让老吕家奉献,找其余人总行了吧 几个卿位家族,去找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国君盯上了拿到五十套铁甲的老程家。 程滑拒绝拿出铁甲奉献给国君,却答应可以由老程家的士兵来充当“仪仗队”的角色。 一样拿到一些铁甲的祁奚,他同样被找上了门。 自家付钱购买的铁甲,白白奉献是不可能的事情 暂时充当国君“仪仗队”则是没问题。 老吕家的铁甲什么时候这么吃香了 这个是因为拿到铁甲的家族肯定要做相关的试验。 他们发现老吕家的铁甲在防御力方面比铜甲更强,甚至在做工方面也更讲究,穿起来不但没有不适感,还不妨碍做一些肢体动作。 跟现在的人,很难讲清楚什么叫人的肢体和动作相关科学,再根据相关的科学来设计甲胄的款式。 他们只知道自家的甲胄穿着会不灵活,一些动作也会被甲胄卡住。 穿老吕家的甲胄,则是没有相关的问题。 既然甲胄的防御力更强,穿起来舒服又不会妨碍做一些动作,能说不是好东西吗 现在值得忧虑的只剩下一个,怎么防锈啊 后来,不是没有家族去问老吕家,得到的答案是刷油。 我靠 刷油 知道油多贵吗 当然,知道刷油是一种防锈手段,再心疼也得给用上啊 废了老大的力气来七拼八凑,国君凑足了一支三百身穿铁甲的“仪仗队”来充门面。 除此之外,他本来也有几十名身穿铜甲的护卫,怎么都有点排面了。 要不是吕武不在营中,无法越过吕武去调老吕家的士兵,国君甚至还想做更多。 家主不在,一个家族的管事拒绝来自某某谁的命令,于当前是一件完全没毛病的行为。 拒绝国君或是某个高层的那个管事,他也不会因为干了这样的事情而得到赞赏。 本来就是那样,赞赏个什么 要是没有经过家主的允许,去执行别人的命令,就是一个二五仔、叛徒、败类,事后要被清算,并且没人会同情。 简单的打个比方,公司的老板没开口,员工去执行其他公司某个谁的指示。 算怎么个回事 晋国的几位“卿”准备完毕之后来国君这边。 随行的还有一些贵族。 其余列国那边,哪一家负责沟通,早早就已经协商完毕。 是的,没专门的外交官,晋国又是哪个“卿”负责哪国,肯定是要他们来担当沟通的角色。 “吴君到了何处”国君在摆弄自己系在腰间腰带的剑。 胥童答道“距会盟台不足三里。” 清沸魋笑嘻嘻地说“君上,听闻阴武与吴君同车。我晋国之中大夫与一国之君同车,吴君是尊敬您呐。” 国君脸上泛起笑容,嘴中却说道“必是吴君想从阴武嘴中知晓何事。” 几个宠臣有点意外了。 今天,国君的智商上线啦 其实,姬寿曼没有继位之前,是一个看上去挺聪明的人。 不然的话,晋景公也不会选择他来继任君位。 至于姬寿曼为什么要继位之后屡屡干出失智的事情,只能说是那些“卿”太过于老奸巨猾,承托出他只有小聪明的事实。 智力玩不过。 俺还不能胡搅蛮缠 “走罢。”国君率先迈步,出到账外在胥童和长鱼娇的帮助下上了广车。 帐外早早在等候的几位“卿”见国君连招呼都没对自己等人打,上车就让御戎驭马拉车动起来 他们面面相觑之余,几个“卿”嘴角泛起了冷笑。 栾书在等郤氏的一叔二侄嘴巴里飙出点什么不敬国君的话,等了一小会却没看到郤氏一叔二侄有什么言语。 “跟上”智罃看上去有些不耐烦,却不知道因为什么。 中行偃看向栾书,眉头有些轻皱。 郤至和郤犨露出了不屑的表情。 倒是郤锜脸上的怒意越来越明显了。 在晋君姬寿曼的一车当前之下,晋国的庞大队伍出营。 而这时,吴君的广车已经距离会盟台不足一里。 一国之君出行,必然少不了各种旗帜招展。 每一面旗帜都代表着一个家族。 许多旗帜看着就是一小片布承托上面的动物翎羽或是尾巴。 动物翎羽或尾巴种类越多,代表的是背后的家族历史更为辉煌。 当然了,祖上阔过,不代表到了这一代人依然风光。 只是在还讲血统的年代,旗帜上翎羽和尾巴还是能起到不俗作用,使人能高看一眼的。 吕武在半途的时候就已经主动请求换车。 吴君寿梦也没有强求。 等待吕武离开后,吴君寿梦对子远说道“阴武此人武勇多智,且遵礼。” 子远小心翼翼地说“或是谨小慎微” 吴君寿梦听得一愣,没有发怒,表情变得若有所思。 一个这么能打,说话充满条理和智慧的人,崛起速度也那么快,会害怕什么 两个阵营的人在会盟台分站两个方向。 有各自的贵族向前,进行一些必要的沟通。 吕武再次向吴君寿梦请示,说是需要回到自家国君那边。 吴君寿梦没道理拒绝。 在万众瞩目之下,来自老吕家的部队刚停下,又在新的命令下动起来。 一千五百战兵成为四个部分,其中三个都是前面战车领前,后面跟随五百名士兵;剩下的一个则是辅兵或匠人的队伍,有携带着一些辎重。 在之前,吴国人已经看到其余晋军开拔来的行军姿态。 他们得出的结论是,晋军不管是哪一家都有很强的纪律性,有差别只是队列有多么整齐。 从气势上来看的话,任何一支晋军都是同样的气势逼人。 “晋国乃是中原霸主啊。”吴君寿梦觉得有必要调整一下自己的想法了。 他之前想的是跟晋君姬寿曼同等地位来着。 好些吴国贵族都说出话。 他们自己也有眼睛,更能分辨。 自家的军队看上去就那个样,跟晋军真不是一个等级。 傲气啥的 还傲个什么傲 “君上,晋国已大肆列装恶金”子远指向了前方的晋军。 吴君寿梦瞬间听懂了。 一定是晋国在冶炼上得到突破,解决了铁器的很多难题。 吴国的冶炼技术并不差,并且已经小规模在使用铁质的兵器,还用上了镀的技术。 他们早就知道铁比铜更坚硬的特点,只是还没有找到更好的方案来弥补铁器的某些不足之处。 “不必携带史官。”吴君寿梦吩咐了一句。 晋国和几个中原列国肯定有史官在场。 周天子的“史官”鲁国肯定也在。 他们爱怎么记载是一回事。 吴君寿梦已经打算放低身段,自家就不用去记录了。 。 第229章:糟老头子,坏滴很! 以会盟台为界线,东面是吴君率领的吴君,西面则是晋君带领的晋军。 两支军队看上去泾渭分明。 不止是站在不同的位置,光从军容来分辨,晋军这边一片红色,吴军那边确实一片杂色。 其实吴军的颜色也没有多杂,就是白和灰,再有少数的浅绿。 款式方面,两者从不穿甲胄的士兵来看,有一些差别,但是差别并不是太大。 晋军这边不是战时状态,手臂上的衣袖没有卷起来,垂下长长的衣袖。 吴军那边的衣服用料会比较省一些。 现在就是个讲究长袖飘飘的年代,只有穷人家才会在一些该长的位置节省布料。 吴军中还有一种比较奇特的人,他们身穿兽皮,又是披头散发,手里拿的家伙一般是木棒之类。 其实,他们是来自一些山地部落。 要面子的晋君姬寿曼,他事先交代下去,一定要让各家的“排面”摆在最前面,谁家要是让吴人看了笑话,事后是一定要罚款的 晋国的贵族都知道国君的不靠谱,几乎不瞎折腾就不开心。 与吴国的会盟又是国际舞台,哪怕不给国君面子,晋国的贵族也不会瞎搞。 这样一来,各家肯定会将最光鲜靓丽的部队摆在前方。 站在显眼位置的禁军士兵,不是金属甲就是厚重的皮甲,身材相对也比较高大。 吴君寿梦以及一众吴国贵族过来,一看 噢嚯 有点东西 晋国原来真的已经大肆在列装铁甲,并且士兵的着甲率很高。 再看晋军在行军时表现出来的纪律性。 包括吴君寿梦在内的所有吴国人,内心里立刻承认晋国是个强国。 强者理应得到尊重。 这个是普世的真理。 决定放低身段的吴君寿梦,得到通知立刻让广车向前,没接近吴君姬寿曼多近,吩咐广车停了下来,自个儿下车徒步迎了上去。 晋君姬寿曼一瞅,心想“矮油这么给面子,俺也不能太拿捏。等这家伙再走上几十步,俺绝对下车相迎。” 众目睽睽之下,吴君寿梦拖着一个服饰的长后摆越走越快,只是眼角控制不住出现抽搐。 尼玛 唔来啦,侬个小赤佬,阿拉勿要面子的伐 “住”晋君姬寿曼先喊了一声,没等车完全停下,不顾御戎步毅的喊叫,利索地一跳下去,更没等戎右栾纠追上来,满脸带笑地迎向吴君寿梦,一边说道“寡人候吴伯久矣。今日终得相见” 这一幕看得许多晋国贵族一阵眼角抽搐。 周天子分封诸侯时,第一代吴君得了个伯爵的爵位。 至于寿梦见楚国称王也跟着称王,反正没哪个国家认可。 中原列国不是没听说吴君寿梦的胡闹,看在需要吴国找楚国不痛快的前提下,采取了无视的态度。 “晋侯”吴君寿梦抬手行礼,凑近了一把抓住晋君姬寿曼的手臂,脸上笑眯眯地说“来来来,一同登台。” 手臂抓住的晋君姬寿曼有些懵逼,闹不懂吴君寿梦是弄啥咧。 他想要挣脱,发现吴君寿梦抓得比较用力,想讲点什么,却见吴君寿梦一脸的笑眯眯。 跟上来的栾纠看见自家国君脸色不对,快步跟上去,喊道“君上,且等候阍人” 这个“阍人”就是国君的仪仗队。 他们在这种场合,需要扛着很多玩意。 包括大纛,以及一些“牌牌”,更少不了一些礼器。 晋君姬寿曼有些不开心了,用力将自己的手臂抽出来,抽搐着脸颊盯着吴君寿梦,只差开口问是个什么意思。 吴君寿梦今年四十四岁,算是一个男人的壮年。 要是身体没有在耕耘中被玩垮掉,恰恰是最为风华并茂的年纪。 晋君姬寿曼就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平时比较爱玩,锻炼那是不可能锻炼的。 不过,年纪轻肯定不缺一把子力气。 他很想卷起袖子看看手臂有没有乌青,偏偏这种场合又不能真的这么干,甭提多么郁闷了。 吴君寿梦依然一脸笑意,抬手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像是刚想起什么似得,说道“盼晋侯久矣,情急之下忘却礼仪。” 你个糟老头子 坏滴很呐 “阴武阴武”晋君姬寿曼一边喊,一边左盼右顾。 栾纠会意,转身吩咐人赶紧将吕武带过来。 “这是何意”吴君寿梦一脸的不解。 晋君姬寿曼不想搭理这个一脸笑嘻嘻却满肚子坏水的糟老头子。 这么一耽搁,落在后面的两国“排面”已经跟上来。 并且那些搞不懂是在上演哪一出的列国诸侯,包括来见证会盟的执政以及使者,一块凑近了。 申公巫臣肯定要在场。 他见国君的次数很少,不止一次听说国君的不靠谱,深怕会盟搞出什么幺蛾子,建议道“君上与吴伯一同登台” 现在该是多么眼瞎,才没看出情况不对。 晋君姬寿曼却是打定主意,心想“早听说南方都是蛮夷,一国之君都能这么蛮,要是有哪个吴人蛮近上来,给突然发疯可咋办所以一定要等阴武过来” 话说,吕武这个晋国第一猛士还是国君钦定的 当然也要吕武的确够猛,不然不是坐实猛士的名号,该是被害死了。 “君上”栾书跟了上来,看不懂局势是个什么情况,微笑说道“请君上与吴伯登台。” 他说完,用询问的表情看向自己的儿子栾纠。 而栾纠已经猜测出一点什么,脸上带着怒意,却不好对栾书解释什么。 吴君寿梦看到栾书,笑呵呵地招呼“久仰卿大夫栾大名。” 这一下把栾书弄了个措手不及。 在这种场合,不该严肃且充满仪式感的吗 君主就该只和君主交谈,保持住属于君主的逼格,怎么能随便跟他国的执政攀谈呢 吴君寿梦认定晋君姬寿曼就是个傀儡,无法产生多少尊重感。 他因为是个君主,对晋国的卿更没好感。 一群乱臣贼子啊 阿拉森新滴 “吴君谬赞。”栾书很快反应过来,只是内心里还是比较别扭。 晋国的几个“卿”发现吴君寿梦在扫视自己,一个个赶紧别开脸,一点都不想被打招呼。 哥,别闹 这里可是有多国的史官在场 每一句话都会被史官所记载,成为历史的一个片段,传于后世给后人见证。 你自己想出名,别拉上俺们啊 晋君姬寿曼一张本来严肃的脸绽放笑容,抬起来对着某个方向招了招手。 吕武对突然得到国君的召唤比较困惑。 这么重要的会盟,身份地位不够哪有露脸的机会 看看国君的那些宠臣就知道,一个个平时和国君跟连体婴似得,遇到了这种场合还不是被撇得远远的。 吕武要上前,一只手臂突然伸出来。 他转头看去,看到的是程滑那张木木的脸。 “程子”吕武还是感到不解,为什么要拉住自己。 程滑木木地说道“少言。” 吕武当然懂。 要是在这种场合说错一句话,是会被钉在历史耻辱柱上,供后人笑个几千上万年的。 他走过去,没凑得太近,行礼道“君上。” 晋君姬寿曼再次招了招手,示意吕武离得近些,再更近一些。 看到这一幕的晋国几位“卿”,脸上的表情都有些怪。 郤锜要开口讲点什么。 旁边一直在注意的郤犨立刻拽了拽郤锜的衣袖。 他们这些“卿”在这种场合也是盛装,才不会披甲。 智罃满脸阴沉地扫了一眼栾书与中行偃,目光最终停留在国君身上。 他压低声音对韩厥说道“国之大事,岂可非为” 韩厥全程面无表情,轻轻地“唔”了一声。 智罃的不爽是从发现栾书一直在给郤氏一叔二侄挖坑开始。 这一次郤氏的一叔二侄明显保持极大的克制。 郤锜好几次忍无可忍,不是被郤犨制止,就是郤至抢先开口说话。 在智罃看来,与吴国的会盟将会决定晋国与楚国的争霸走向,怎么能在这么重要的场合上还想着耍心眼。 另一边。 吕武默不吭声地走向国君,近了再次行礼,说道“请君上吩咐。” 晋君姬寿曼要开口讲点什么,被人给抢先了。 抢话的是吴君寿梦,他一脸爽朗地说“阴武,没曾想再次得见。” 哟。 小伙,可以的呢。 连这么重要的场合都能露脸。 吕武无声地对吴君寿梦行礼。 可能是因为身穿重甲的吕武给了晋君姬寿曼足够的安全感 他脸上重新恢复了笑容,招呼道“诸位,登台。” 在接下来的路程中,吕武就是跟在晋君姬寿曼的三步之内,导致栾纠频频打量。 落在后面的栾书看到自家儿子一脸的不爽,自己却露出了更浓的笑意。 “叔父,君上乃是何意”郤锜忍得非常辛苦啊 郤犨笑呵呵地说“此子受到惊吓。” 郤至却说“吴君甚为无礼。” 郤犨笑意不减,说道“南国之君,久不朝天子,自是如此。” 郤至见郤犨没听懂自己的话,想了想决定后面再交流。 会盟场合都能表现得无礼,不是吴君寿梦没将晋国当回事,要么就是晋国想“改造”吴国没那么容易。 不管是哪一个,郤至都不觉得会是什么好事。 。 第230章:这一下,进退失据啦 这一次晋国跟吴国的会盟,跟上一次与秦国会盟相比,更加正式的同时,动用的礼器也要多得多。 吕武自然看不懂哪种礼器代表着什么,甚至都不是那么听得懂双方在礼官都在念些什么。 他的本意是不跟着上会盟台的顶上平台,关键是晋君姬寿曼的态度很坚决。 站在高处能够眺望得更远。 以会盟台为中心,两个阵营的军队列阵站在旷野之上。 一眼看去到处都是士兵,某处偶尔传出一声马嘶牛哞。 晋国阵营这边,不管是晋军还是哪个列国的士兵,他们只是安静地站立着。 吴国那边的士兵却是随意交谈,以至于有着很大的吵杂声。 会盟台的顶上平台。 一国之君皆有座位。 包括晋国的“卿”以及其他国家的执政、使者,则是只能站着。 晋君姬寿曼当然是坐在主位。 吴君寿梦被安排在了右边。 鲁君黑肱、齐君吕环,曹君姬负刍和卫君卫臧被安排在了左边。 一方的礼官念完,该是轮到另外一方的礼官上场。 他们念的是希望两国能够友谊长存的一些话,再一致批判楚国。 晋国与吴国要结下的是友好之盟,为的就是一同对付楚国,更细化的一些东西则是需要在后面商谈。 双方的礼官念完。 两国之君要是觉得没有异议,需要在列国君主的见证下,在两分盟约上各自盖印。 吕武拿眼一看,盟约是用黄色的绢布做成,上面写着一些文字。 目前使用的是大篆,只是每一个国家的写法都不一样,以至于同一个字却有多种形象,甚至会出现这个国家的字多几笔,那个国家少几笔的情况。 两份盟约分别以晋国这边的用字和吴国的用字来写。 到时候,晋国字体的这一份会被吴君寿梦拿回去,吴国字体的那一份自然归了晋国。 大篆这种字非常好看,只是写起来非常难。 辨认的话,肯定也不容易。 吕武已经在老吕家使用隶书。 推广 那是不可能推广的。 自家怎么用是一回事,高调是绝对不能高调的。 他要是真的推广,信不信会出大事 想让其他家也使用隶书,需要的是各家自己学。 只是一种完全新的字体,想学全绝不是用“偷”的方式能成功。 至于说拼音 吕武倒是还记得字母的读法,写也能写得出来,关键是那些什么韵母、声母啥的,早忘了个一干二净。 事实上,没人会将平时不常用的知识牢牢记住。 还记得字母,完全是跟英文字母的写法没区别。 所以,搞拼音这件事情,吕武是会一点,但会的不全。 另外,其他家族发现老吕家出现新的知识,他们很难去苛责什么,想学也不会太容易。 一个家族研究出了什么,是这个家族自己的事情。 对外交流依然使用社会主流的方式,就可以了。 晋君姬寿曼与吴君寿梦交换了盟约。 他俩并肩开始走向会盟台的阶梯边上。 这时,各国的军队开始出声。 晋军很有节奏地喊着“噢噢噢” 吕武忍不住在脑子里补上“噢咧,噢咧噢咧噢咧”的旋律。 吴军则是在呐喊“呜呜哇啦啦” 听着就是模仿什么鸟的叫声,用人话来讲就是一片鬼哭狼嚎之声。 两军倒是有一点一致。 手持长兵器就用杆的底部不断杵击地面。 只是佩剑则用右手有节奏的敲击左胸膛。 至于扛盾的士兵 一般都是需要双手扛的大盾,他们只是嘴巴里发出欢呼。 事实上,诸夏一直到宋代才大肆列装小圆盾,此前都是使用塔盾。 所以在宋代以前,是看不到一手战剑或刀、枪、矛和一手小圆盾士兵的。 哪怕是有小盾,也就是小规模的列装,长方形的盾才是主流。 老吕家的重步兵倒是能一手持盾,另一手拿着短矛。 只是他们还没学过除了战斗技巧之外的东西,才不会拿短矛来敲击盾面。 吕武被交代要亦步亦趋地跟着国君,就听到国君开始显摆了。 “吴伯,寡人之师雄壮否”晋君姬寿曼看上去意气风发。 吴君寿梦表现除了谦卑的一面,答道“晋国为中原伯国老大,自是雄壮。” 晋君姬寿曼有点飘了。 站在晋君姬寿曼和吴君寿梦后面的四位国君来了个面面相觑。 齐君吕环低声呢喃道“闻名不如见面。” 他可听说吴君寿梦是个挺桀骜的一个君主,面对南方霸主楚国历来是不服就干。 晋国再强大也不与吴国比邻,有必要这么怂吗 今天一看,吴君寿梦的人设崩了啊 卫君卫臧听到了齐君吕环的呢喃,嘴唇动了动忍住了没搭腔。 上一次晋国干涉了卫国的内政,卫君卫臧正是最不爽的时候,只是畏惧于晋国的强大,只能是从了。 再来,他并不喜欢齐君吕环,换作是鲁君黑肱,就搭腔了。 而鲁君黑肱才不会这么没礼貌呢 人鲁国是礼乐之邦啊 “阴武乃是寡人的猛士,吴伯麾下可有如此猛士”晋君姬寿曼可没忘记手臂上的仇,还没来得及看看是不是乌青了呢 广个告, 换源神器 真心不错,值得装个,毕竟书源多,书籍全, 吴君寿梦嘴角抽了抽,说道“阴子单人破门之壮举,寡人远在南方亦有耳闻。” 杀掉一个武原氏贵族的事,拿到现在来提不合适。 他都决定要做小,肯定不会拿出来提。 觉得差不多就行了的栾书开口说道“君上,使上苍见证。” 该去烧掉本来就是准备拿来烧的盟约啦。 牺牲也该摆上。 礼器什么的布置一下。 做戏做个全套。 接下来就该是两国执政找个能谈事的地方,好好协商国家与国家之间进行哪些交流。 一系列的流程做完。 几位国君自然是找个地方喝喝酒,聊聊天。 吴君寿梦这一次带来了乐队和歌舞团,会喊上来给众人的耳朵怀孕一下,也能瞅一瞅吴国美女的身段。 后面,吕武并没有参与。 他回到自己的帐篷,简单地梳洗一下,躺下开始睡。 一睡就睡到了隔天的清晨。 “主。”葛存得知吕武已经醒来,请示之后进来,说道“宋君已至。” 吕武看到葛存身上有雪花。 他走到帐篷边上拉开帐帘往外一看,又开始在下雪了。 宋君子成才继位没多久,国家的权力被右师元华所把持,之前是发生了一件大事,才没有跟着晋君姬寿曼一块过来。 吕武对宋国人来不来没什么感觉。 但是 晋国与吴国会盟,缺少宋国其实是不完整的。 晚来跟不来是两码子事。 宋君子成要是没到场,后面少不了会有麻烦。 这不,应该是急赶快赶,偏偏正式的会盟结束,给赶来了。 “下雪了啊”吕武眉头轻皱。 也许真的是老天给面子 早不下晚不下,等会盟仪式举行完才下。 在目前的年代,会有许多的解读。 其中就包括晋国与吴国的这一次结盟被老天所看好,要不怎么会给面子,等仪式完了才开始下雪呢 事实上,几个国家的君主已经开始了狂欢,连带一些高层也陷入了某种程度的兴奋。 他们坚定地认为老天看好这一次会盟,接下来楚国要有难了。 吕武的头不铁,才不会傻乎乎地告诉旁人,下不下雪跟云层的变化有关。 气候的转变要讲科学。 这又不是一个有天道意识的世界。 天气转变跟看不看好这一次会盟没半点关系,脑补那么多不太好,巴拉巴拉的。 吕武在忧虑还需要在南方待多久。 要是个春暖花开的季节,还能去旷野寻寻宝,指不准能找到什么有用的植物。 眼见这一次雪下得那么大,很快就会是满地的积雪。 接下来要是不冒雪行军,可能要在南方长期驻扎,一直等来冰雪融化,再等地面的水份不是那么足,才能拔营回国。 葛存说道“主,楚军冒雪进犯郑国,郑君复降;楚军尽取郑国收获,挥师逼近宋国。” 郑国善于投降,又双叒叕再投降楚国,不是什么奇闻。 吕武说道“楚军为何进犯宋国” “不知。”葛存说道“宋国将鉏chu、乐惧已率军进驻夫渠,防备进犯之楚军,来年必有大战。却不知君上与诸卿将如何” 还能咋地 这一次晋国的是个军团并没有满编。 再则,离开晋国已经那么久,远远超出了纳赋该有的时限, 吕武扪心自问,要是这个时候让自己去跟楚军交锋,真的没有多少交战的欲望。 其余贵族绝对是相同的想法 他们这一次就是跟国君来会盟,不是来作战的。 几位“卿”不可能不知道众贵族的想法,他们更清楚几个军团都是未满编,不管是因为贵族不想打,还是军团不满编,又或是与楚国还有停战协议,明显不适合去跟楚军大打出手。 吕武不知道的是,宋君子成一来,见到晋君姬寿曼就开始哭了。 宋君子成先哭权臣跋扈,又哭楚国欺负人,请晋君姬寿曼一定要给自己做主啊 晋国的高层被宋君子成搞得非常尴尬。 首先,宋国是晋国的小弟来着,有难不能不救。 再则,一块南下的几个列国之君都在看着,特别是还有吴君寿梦在场,晋国不表态怎么行 晋君姬寿曼将难题丢给了栾书。 他也不傻,知道有停战协议,更知道楚军不好对付。 栾书怀疑国君是不是跟谁学坏了,怎么懂得玩这么一出,陷入两难之中 第231章:很反常的国君 刚刚在会盟场合执牛耳的晋君姬寿曼,他当然是想展现出一个老大该有的尽责。 只是,他很清楚以南下晋军的实力,跑过去跟楚国硬拼会非常吃亏。 根据探报,北上的楚军拢共十万余,有多少战兵正在进一步核实,统兵将领是公子喜。 这个公子喜上一次已经逼降过郑国,还继续北上去威胁了卫国。 这一次,他再一次逼降郑国,矛头转向了宋国。 因为郑国再一次不战而降的关系,楚军正是士气最为高昂的时刻。 但凡懂得军事,谁都比避开士气正旺的敌军,才不会明知敌军士气高昂,一头给撞上去。 当然了,跟现在晋军士气不高也有关系。 几代晋君跟那些“卿”斗,无论是斗得再怎么凶,丝毫不敢拿国运来开玩笑。 他姬寿曼是想看几个卿位家族倒霉没错,没想过以损失四个军团为代价。 另外,才刚刚在会盟舞台上风光完,要是跑去跟楚军交战却输了,该是何等的丢脸啊 将难题丢给栾书后,晋君全身放松了下来。 接了烫手山芋的栾书只是纳闷国君怎么突然懂正治,其余的事情倒是没有多想。 他态度鲜明地表示一定会救援宋国。 至于是什么时候去救 这个需要详细地进行商议。 毕竟,晋军远道而来不提,荒郊野外驻扎了那么久,携带的粮秣已经很紧张。 要是宋国能负担起晋军的粮秣,救援的速度肯定会快一些。 能有多快,却还是需要根据实际情况来定论。 如果宋国无法支应晋军粮秣,肯定要等后方运输上来。 那么,宋国能拿出足够的粮秣来支应晋军以及一干盟友的军队吗 宋君子成表示需要问一问,才能给栾书准确的信息。 吴君寿梦多了一嘴,问宋君子成要不要来自吴国的救援。 这一下整得宋君子成有些不明所以的同时,心动又犹豫。 “如吴伯可供求粮秣”宋君子成一脸的不好意思。 吴君寿梦立刻将脸别开。 出兵是为了获得影响力,甚至可能还有所收获。 哪家的粮食不是土里长的 白白给粮食这种事情,一两斗还行,一要就是几万石甚至更多,别说不姓雷,就算是姓雷也办不到啊 齐君吕环撇了撇嘴,说道“寡人不日便要回程。” 鲁君黑肱一听不得了,开口说道“寡人离国久矣。” 你们爱咋,咋地。 俺们就是跟过来见证会盟过程,看晋君姬寿曼是怎么抖威风,不想干其余的事情。 事实上,齐君吕环要回去,说什么鲁君黑肱也不可能留下。 要不,出得来,回不去,鲁君黑肱想找个厕所哭都不能回自家的茅厕。 晋君姬寿曼已经在逗鸟玩。 是真逗鸟。 好像是只鹦鹉 诸夏自古就有鹦鹉,首次出现在文化作品是祢衡的鹦鹉赋。 晋君姬寿曼的鹦鹉是来自秦国。 而秦国是从蜀国那边获得。 晋国的几位“卿”在用眼神交流。 他们自然是想救援宋国,只是目前真心是力所不逮。 士燮开口说道“如今我军已是疲惫之师,开赴战场亦无力参战。如宋国可支撑至来岁,援军必抵。” 其实这才是厚道人该讲的话。 说出实际的困难,还做出了保证。 吴君寿梦不免多看几眼士燮。 说来说去还是宋君子成不愿意,或者没办法拿出晋军需要的粮秣,要不然刚才就能顺着栾书的话,逼得晋军前往救援了。 既然晋军不可能也无法立刻前往救援 宋君子成就再次提到右师元华跋扈的事情。 晋君姬寿曼不再玩鸟,他先请不相关的人退下,才对宋君子成说道“宋君初登宝位,或不知国事。有右师相助,岂不美哉” 宋国是一个公爵国。 晋国是个侯国。 姬寿曼才不会对子成称“公”。 按照道理来说,姬寿曼自己深受没有实权的苦恼,应该很痛恨权臣才对,怎么会为元华开脱呢 只是想一想之前在处理卫国的事情上就能知道,他作为一国之君其实还是合格的。 晋国需要通过一些权贵来掌控列国,自然是选择站在某些权臣的一边。 当然了,要是哪个列国的国君是晋国的铁杆,优先选择的当然是一国之君。 现在的情况是,晋国并不知道刚刚即位的子成是什么态度,会不会坚定地站在晋国这一边。 宋国右师元华则是用无数次的实际行动,表明自己就是个铁杆的亲晋派。 往更深的层次再探索,国君姬寿曼对士燮的印象非常不错,认为值得拉拢。 士燮与元华是老交情了。 晋君姬寿曼不会故意去为难士燮,甚至找到机会还会帮一把。 一众留下来的晋国诸“卿”都惊了 他们今天一再看到国君表现出正治智慧,怀疑自己看到的是个假国君。 事出反常即有妖 他们需要好好思考国君怎么就突然开窍了。 “君上。”士燮先看了一眼栾书,才比较纠结地建议道“不如让中军、下军先行归国” 国君没马上回答,先仔细想想在中军和下军纳赋的都有谁,才说道“可。” 栾书一脸笑眯眯,好似没因为士燮越权而有什么不悦。 早就憋着气的郤锜很不客气地问“上军与新军如何不能归国” 作为厚道人的士燮说道“此处须有军作以威慑。中军与下军归国,需得再次整军南下。若驹伯愿意,自是可以。” 郤锜有些被呛住了。 已经外出一个年头,回去要冒着风雪,必然会出现非战斗损员。 回家了还要马上召集武士集结,又得立刻南下 多么大公无私的行为啊 郤锜问道“来年上军与新军可要留下” 这个问题士燮可回答不了,他看向栾书。 而栾书微笑挽着胡须,说道“介时再议。” 智罃现在对栾书的反感简直是要突破天际,前身微微向前倾就要开口,却听旁边传出说话声。 韩厥面无表情地说“如此,中军、下军先行归国。” 一直没吭声的郤犨鱼郤至对视了一眼,同时摇了摇头。 栾书像是想到了什么似得,开口说道“阴武本在新军,后招至中军。该将作何安置” 这里就是这个老阴逼的阴险之处了。 一名“帅”而已,不是太特殊的话,用得着在这种场合特别拿出来定议吗 郤锜忍不住自己的暴脾气,十分不爽地说“自是归建新军” 栾书立刻乐呵呵地说“那便如此。” 郤至的脸色有些变了。 能回家,谁乐意待在旷野忍受冰天雪地。 要是没有栾书提出来的话。 吕武现在是在中军的编制,也能跟着一块回国。 结果,又被从中军调到新军,需要等明年才能回国,甚至还有可能无法回去 这要是让吕武知道是郤锜的主意,心里会是什么想法 智罃着实是忍无可忍,对国君说道“阴氏获爵不久,屡屡受征召,次次足徒纳赋,封地不可长久无主。于国有功之臣,不当如此待遇。” 没想到还有自己当裁判机会的国君乐了。 “呵呵”国君皮笑肉不笑地说“寡人不善军事,诸卿定议便是。” 去吧。 狗咬狗一嘴毛。 很难得才能看到这场面,俺才不掺和呢 郤锜满不在乎地笑了笑。 他觉得吧,某些人站队就好好站队,反复横跳着实太过讨厌。 郤至微微皱了下眉头,还是没有开口讲点什么。 会议在不是那么愉快的气氛中结束。 其中包括国君和几个列国的君主,他们同样会冒着风雪北上,该去哪就去哪。 吕武发现有部分友军在收拾营帐,没派人去打听消息前,胥童先来了。 胥童刚将国君与众“卿”会议上关于吕武的话题讲到一半,另外的人来了。 来者是郤周,带着郤至的调令。 得知自己又归于新军建制,吕武再结合胥童之前的一些话,很恰当地在脸上露出了一丝丝的怒意。 草一种植物 明明能归国了,凭什么因为郤锜的一句话,要留下来待在荒郊野外受冷挨冻啊 而实际上,吕武才不乐意冒雪归国。 尤其是这一次是要回去解放早就纳赋超时的士兵,回去没来得及喘口气又要带着新一批士兵南下。 以现在的条件而言,风雪中急行军必定十分难受。 甚至不光是难不难受的问题,还不知道会造成多少非必要损员。 郤周对胥童在场其实有点意外。 他再看吕武的表情,欲言又止了一小会,低叹一声说道“阴子,营盘不必移动,便在原地罢。” 吕武比较牵强地笑着说道“多谢。” “非我好意,乃是主上事先交代。”郤周说完行礼告辞。 胥童看着郤周远去的背影,冷笑说道“郤氏先坏阴子好事,又来惺惺作态。” 吕武没搭话,比较明显地用不耐烦的态度找了个借口,面无表情地离开了。 事实上,他觉得自己这一次南下该扮演的角色还是挺成功。 还了郤至的人情,以后就是两不相欠。 至于国君那边要搞什么 吕武一点参与的想法都欠奉。 他不知道的是,今年没回去,等明年的到来,压根还是回不去。 明年公元前575年注定会是非常精彩的一年 第232章:意外收获 要长久驻扎 吕武在后面派出辅兵砍伐更多的木材。 天晓得“钟离”这边的雪会下多久和下多大,长久住在帐篷是一件非常不理想的事情。 睡着睡着猛然间帐篷被雪压塌,人的肉体估计不会怎么样,免不了会受到惊吓。 梦中惊醒,体验很差劲的 砍伐木材建造木舍,岂不是更好 晋国的中军、下军转道回国。 晋君姬寿曼以及其它列国的国君也各自离开。 吴君寿梦耽搁了两三天,一样下令拔营归国。 有些来自列国的人却是没有走。 他们有吴国的子远,卫国的孙林父,鲁国的季孙行父。 其中,来自吴国的子远要长期留在晋国。 这一点吴君寿梦已经跟晋君姬寿曼商议妥当。 晋国当然欢迎吴国能派大臣常驻,没有拒绝的道理。 在栾书的提议下,晋君姬寿曼还安排了一块食邑给吴国大夫子远,算是非常贴心的安排了。 这个“食邑”就是给了收税权,没有统治权和管理权。 花了大概半个月,老吕家的营地改了个样,再也看不到林立的帐篷,取而代之的是一排排的木舍。 其余家族看到老吕家的动静,个别进行了模仿。 这是吕武第二次在荒郊野外过冬天,其实谈不上习不习惯了。 几个走得近的家族离开,吕武没打算走街串巷,每天在自己的木舍写写书,看看书啥的,小日子过得比较平静。 他在写什么书呢 并不是进行什么大创作。 他就是将自己的一些经历写下来,算是日记的一种。 由于用的是简体字,压根就不怕弄丢了会怎么样。 毕竟,目前这个年头除了他会简体字,谁还懂得这种文字。 老吕家在公文上使用隶书,写的是繁体字。 不是用刻刀刻在竹简,也没拿竹简来写,更不是写在绢布或纸张上,用的是羊皮。 “要不要试一试造纸”吕武琢磨着是能搞一搞了,心想“平时如厕耗费的布有点多” 他当然没可能用厕筹。 毕竟是个贵族,还能缺了布 该奢靡的时候,必须奢靡。 为难哪里,也不能为难菊花啊 对了,造纸怎么造来着 方法其实挺多的。 就看是要造哪一种纸了。 有时候他会想,自己的日记要是被挖坟,不,见证历史的事,怎么能叫挖坟呢。 要是哪天吕武的墓被考古出来,发现这么一些写有简体字的羊皮,世界奇迹该是要增加一个了吧。 如果条件足够的话,他甚至都想拿些玉牌雕刻了作为陪葬品,给后世留下大大的惊喜。 条件不够还有另外的办法,比如弄碑文。 写上一部春秋中叶的架空文,什么神啊、仙啊、魔啊、鬼啊的,再弄上练气士、修真者。 甭管靠不靠谱,反正该有的剧情要有,再煞有其事地贴近当代的正史。 各个诸侯国必须是能飞天遁地的一大群,两军交战就是神仙打架。 后人一看哎哟你妈个大嚓啊古人这么猛的 “不能让王莽专美于前,不对,是在后。”吕武想着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同样是穿越者,还还比谁差,是不是 这些事情却要等吕武什么时候能清闲下来再弄。 主业是领主,副业写架空文,很可以的 留下来要说谁最难受,无疑是中行偃了。 上军的上军将是郤锜,他就是个脾气火爆又没情商的人。 新军将郤犨和新军佐郤至都是郤氏的大佬。 四位留在南方的“卿”,中行偃不就显得势单力孤了吗 另外,郤氏的一叔二侄不单单在国内没少得罪人,列国也是得罪了一大批人。 鲁国执政季孙行父就是郤氏一叔二侄得罪得比较狠的人之一,他当然不会去找郤氏的一叔二侄自己闹委屈。 卫国执政孙林父倒是想巴结一下郤氏的一叔二侄,比较关键的是去了一两次,找了浑身的不自在,不乐意再去了。 比较活跃的只剩下吴国大夫子远。 他当然听过郤氏一叔二侄的名声,几次相处下来比较讶异。 郤锜脾气爆,某些时候讲话不经过大脑。 郤犨却是一个脾气比较温和的人,一些事情上面的见解很深远。 郤至脾气未必多好,却是一个很有大局观的人。 子远最为聊得来的人是郤至,总能在谈论楚国的时候,跟郤至聊得很起劲。 剩下的中行偃年纪轻轻就得配高位,人们天然会用带颜色的眼光看待。 再来是中行偃确实在一些见解上比不过老正治家,不管是季孙行父、孙林父或是子远都不会找中行偃谈正事。 这么一搞,同为“卿”的中行偃就有些做蜡了。 “武”中行偃巡视营地,来到老吕家这边,碰见了一样在巡视营地的吕武,打了招呼才意识到自己的称呼有些问题。 吕武听到声音看过去,看到是中行偃,稍微愣了愣神,行礼道“见过中行伯。” 他俩以前认识。 当时中行偃还是个整日无所事事的贵家子弟。 吕武除了跟中行偃一块打过猎之外,还有几次一众小伙伴一块喝喝酒、聊聊天。 要说有多熟,那真没有。 吕武能从中行偃身上看到一种孤独感,不用过多思考也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他没打算做什么贴心小棉袄,排解中行偃的寂寞。 吴君寿梦很会做人。 他在离开前送了不少人礼物,一些来自吴国的土特产,包括一些吴国的妙龄女子。 话说,吕武也得到了六个。 几位晋国的“卿”得到的吴国美女数量绝对比吕武要多。 中行偃要是寂寞,可以去别营找乐子的嘛。 这个“别营”的存在,主要是军营内不能安置闲杂人等。 营地就在军营的边上。 只是什么算闲杂人等,有很多说道的地方。 吕武的小白和小青,作为护卫并不算。 只不过,她们绝对不能穿女装待在军营就是。 那些无法对作战起到任何作用的吴国美女,显然就是闲杂人等。 “阴氏营寨甚善。”中行偃却没打算一个照面就走,主动凑近吕武,温和声道“如此,冬季亦无妨。” “多家亦作木舍。”吕武不能赶人,只能落在中行偃身后跟着走。 “叔父本属意你随中军归国。”中行偃的叔父就是智罃,他还在前面继续不紧不缓地迈步,说道“可惜了。” 吕武需要判断中行偃是不是在搬弄是非。 只是,要搬弄是非也不用这么明显吧 接下来中行偃又讲了不少话,大多数就是一些闲聊的感概,没什么干货。 吕武时不时地迎合一句。 他没想到这样还能给了中行偃温暖。 往后,每隔几天中行偃都会到吕武这边来,一开始还只是闲聊,后来都是踩着饭点过来。 一来二去,吕武跟中行偃的友情急剧升温。 他也完全搞明白一件事情,知道中行偃被郤氏的一叔二侄排挤得相当严重,几个来自列国的执政或贵族不乐意跟中行偃一块玩耍,搞得中行偃很是需要朋友。 留在南方的晋国贵族当然不止吕武一个。 中行偃为什么不去找其它贵族玩耍 要知道现在对门户高低很看重,出身好的人绝对不乐意跟比自己身份低的人玩耍,更别提交朋友。 中行偃乐意找吕武,除了吕武还有很大的上升空间之外,就是智罃的这一层关系。 最最最重要的是,中行偃原以为吕武会死命地去巴结郤氏,却发现吕武一点巴结郤氏的作为都没有。 文化人都喜欢跟猛士交朋友,觉得依靠自己的智商能将肌肉男玩得团团转。 长久地相处下来,中行偃当然不会认为吕武脑子里只长肌肉。 只是,他发现能跟吕武聊得下来,越加感到惊喜,理解自己那位叔叔为什么会看重吕武了。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 期间,郤至没少招呼吕武过去,倒是没问吕武为什么会跟中行偃走得近。 同样作为贵族,老吕家又没向郤氏投书卖身,谁还没有交朋友的权利 换作郤锜的话,又是另外一番模样了。 一直到春暖花开的季节到来前,几个消息传了过来。 首先,公子喜统率的楚军进入宋国地界,猫了一个冬天之后开始有所动作。 再来就是,宋国一直在加强“夫渠”的防御兵力。 栾书对郤锜和郤犨来了命令,要求上军和新军拔营向北,先进入宋国进行休整,再向郑国挥师。 得到命令的吕武稍微打探了一下,知道郑国与楚国成了盟友。 什么情况 郑国是集体患上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啦 一直挨揍,还能跟施暴者快乐玩到一起 之前,郑国只是投降楚国,没有跟楚国结盟,晋国知道郑国就是个老牌投降国,反应不会太大。 郑国跟楚国联盟,情况就不一样了。 “如此说来,今次我们要前往征讨郑国”吕武对这个十足的感兴趣。 殴打老牌投降国,谁不喜欢 说不准大军一逼近,郑国就老老实实送来战争赔款,很是美滋滋的 中行偃说道“先抵商丘停驻休整,转道雍丘等候中军、下军,便会开启对郑之战。武可一猜,为了哪般” 这个还用说吗 既然去了宋国,有意避开楚军再去“雍丘”,明显是想跟己方主力会合,一块收拾完郑国,再跟楚军刚正面啦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 第233章:老大,救命啊!!! 上军和新军的贵族,有一个算一个其实都非常郁闷 他们从去年纳赋,整整一年没有回到自己的封地。 一年的时间能发生很多事情,通信不便的现在,老家到底发生了什么全靠猜。 另外一点,带着出来纳赋的士兵已经超过服役时限,等于这些士兵的吃喝用度全算在了贵族的头上。 不是一个两个,更不是几十数百。 拿老吕家为例子,带出来一个满编“师”,还要加上数千的辅兵,一天人吃马嚼该消耗多少粮秣 对了,幸亏牛是完全吃草,费点人工割草就是,不然就是多一项支出。 马当然也啃草,只是战马绝不能单纯吃草,需要另外一些料。 光吃草的马,无法提供足够的营养,成不了战马。 吕武在去年,也就是中军和下军回去时,派出家臣一同上路。 他需要征召另外一批士兵,来替换掉已经服役超限的这一批士兵。 不单纯是想节省开支。 外出着实太久,武士自家也有事情,他们满脑子里都是家里怎么样的问号,服役太久多少也会出现一些怨言,无法达到最佳的出战状态。 想回家的那一批士兵,抵达“雍丘”之后就能回去。 不想回去的话,自然是留下来继续服役。 凭的就是一个自愿。 郤氏的一叔二侄绝对也是相同的做法,会从封地调来新的部队,轮替出门一年的疲惫之师。 中行偃以及其他贵族也不用说,绝对也是那样。 谁还不是个宝宝,不会撒点娇 账目应该怎么算,各自心里有杆秤秤。 大军北上,先是沿着泗水行军,穿过一片平原来到睢水,再向西北行军,花了整整一个半月才抵达“商丘”。 到了地头之后,该进城采购就去。 “商丘”的商贾又迎来了一次旺季。 郤锜拒绝了宋国右师元华的招待,连带郤犨、郤至和中行偃想去都去不成了。 这一下把元华搞得有些懵。 估计他怎么猜都猜不到,自己是什么时候招惹到郤氏了。 其实,郤锜是因为满肚子火无处发泄,不希望参与正式外交场合。 郤犨和郤至知道郤锜的暴脾气,不希望在鲁国发生过的事情,来到宋国重演一次,自然巴不得没搞什么事情了。 另外,郤氏彻底得罪鲁国的主犯是郤犨,郤锜只是事后表现得强硬。 故事是郤犨出使鲁国,当时他还不是“卿”,鲁国用低于招待晋国“卿”的规格招待,使得郤犨觉得遭到了侮辱。 后面,郤犨还掺和了一次鲁国的内乱。 鲁国的军政权力被“三桓”把持,鲁君黑肱属于想反抗却难有作为的那种。 “三桓”虽然把持鲁国的军政大权,作为执政的季孙行父却是一个刚正不阿的人,对鲁君黑肱也算尊重。 “三桓”之一的叔孙侨跟鲁君黑肱的母亲有一腿,就想行贿郤犨,再忽悠鲁君黑肱驱逐季氏与孟孙氏,诬告两家要背叛晋国。 郤犨的做法老霸气了 他决定爱谁谁谁的,反正就是抓,先逮住季孙行父,后面要抓孟孙氏的家主却没抓到。 那可是一国执政啊 再小的国家,那也是国家,还是执政。 村干部,就不是干部啦 当时的鲁君黑肱率先懵逼,还以为晋国是要把鲁国给怎么了。 知道了的列国也是瑟瑟发抖,纳闷晋国怎么能这么的不讲究。 后面士燮力主放了季孙行父,只是晋国的霸道也展现无疑,更让列国看出晋国的内部存在不小的矛盾。 就那样,鲁国彻底跟郤氏生了怨。 作为周天子的史官,鲁国此后就遵行一个宗旨,能在史书上黑郤氏一把,错过是不可能错过的 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鲁国黑也不止黑郤氏一家,但凡是有机会没少黑晋国。 一方面仰仗晋国的保护,遭到齐国收拾了才有人能帮着伸张正义,偏偏又可劲的黑晋国。 这是个什么操作 现在,吕武就在跟季孙行父闲聊。 他多少知道鲁国的重要性,能不得罪千万别得罪,要不在史书上绝对要被黑出翔。 光从身份来讲,他对季孙行父彬彬有礼也不算什么毛病。 季孙行父找吕武是有原因的。 不然的话,讲究身份对等的鲁国人,怎么会放低身段 “购甲”吕武当然欢迎,笑容满面地说“自然可以。” “取千五之数,可否”季孙行父本来不想亲自过来,打听又核实吕武受到多个卿位家族的看重,琢磨着抢先投资是个好主意,才自己过来。 吕武笑得更灿烂了一些,说道“取千四之金。” 季孙行父不知道什么叫量多打折,只觉得吕武太给面子了,自尊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阴子若得空,可往曲阜。”季孙行父发出了邀请。 现在吕武并不知道这个邀请意味着什么,需要等他的身份地位到了一定层次,才明白多么难得。 鲁国本来是依靠郤氏来跟晋国保持紧密关系的。 上一次郤氏玩了个狠的,彻彻底底得罪了鲁国上下。 鲁国一时半会无法摆脱郤氏,却已经在瞄着下一家。 季孙行父琢磨着吕武跟晋国的几个卿位家族关系很好,是不是能帮着打探一下口风。 他这么干没半点突兀的地方。 自己闷头就上,被拒绝既伤自尊,也没有回旋余地。 现在这个年头,付出适量的好处,请某国贵族当个媒介、桥梁啥的,也算是一个保证人。 要是成功建立起了良好的外交关系,于两国都算有功劳,跟吃里扒外啥的是一点关联都没有。 他们在“商丘”休整了半个月,重新进行开拔。 在这一段时间,南方的形势变化有点多。 首先,郑国是真的跟楚国进行了联盟。 老牌投降国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出动了两个“军”,也就是两万五千名“徒”或是“羡”,南下跟楚共王进行了会合。 没错,楚共王自己上场了 这是楚国公子喜已经带着十数万大军威逼宋国之后,楚国的楚共王亲自又带上二十来万人进行了增援。 至于楚共王带来的二十多万都是些什么成份,估计连他自己都不清楚,更别提楚国的其余贵族或他国了。 这一次,楚共王之所以亲征,主要是对晋国和吴国结盟做出回应。 他率军出征的同时,还命令一些楚国贵族集结家族私兵去找吴国的不痛快。 而这一次楚国出动的大贵族可不少,“三公”齐出动不提,还大肆召唤了臣服自己的蛮族,又拉上陈国、蔡国。 这些个蛮族,成份跟吴君寿梦带去会盟的差不多。 就是一些栖息在山林,穿一身兽皮,手里的家伙要么是木棒,不然就是骨棒的人。 要是时间再往后推个几百年,他们会被统称为百越。 现阶段,他们则是被楚国或吴国、越国打怕了的蛮族。 楚共王北上是为了给宋国足够大的教训,要是能逼迫宋国站在楚国一边,则是属于完美。 所以,不管是郑国还是楚国,可以说实际上还不知道晋国的中军和下军已经南下,还是满编的状态,要可劲地殴打郑国。 现在郑国正满心盘算跟着楚国混,打算好好地敲诈宋国一笔。 同时,宋国并不知道楚共王亲自北上,以为自己需要应付的就是公子喜统率的十万楚军。 晋国的上军和新军如期抵达了“雍丘”之后,中军和下军还不见影子。 根据之前的消息,国君正带着中军和下军通过周王室的“王野”,要是他们不直接入侵郑国的话,需要至少一个月以上才能抵达“雍丘”了。 而“雍丘”是宋国的地盘,等宋国发现楚国又出兵,来的还是楚共王,一下子被吓惨了。 宋国右师元华急匆匆地赶到“雍丘”,求见郤锜什么废话都没讲,直接告知楚共王带着二十多万联军北上的消息。 当时吕武正好被郤至邀请过来。 郤锜也没有让吕武回避的意思。 关于楚共王拉着二十多万人北上,吕武亲眼看见元华在描述时都快哭了。 “楚赠郑汝阴之田,诱使郑与楚为盟;公子喜有军十万,郑出兵两军。”元华双眼含泪,楚楚可怜地说“如今楚君率二十万北上,向我宋国而来;我宋国无罪,何至于此” 老大 楚国为什么要打俺们,你们可不能装糊涂哇 还不是俺们撮合了晋国跟吴国结盟,才招来的横祸吗 老大得了好处,俺们要遭罪啦,你们不能不管啊 郤锜虎着一张脸,眼睛却是在到处乱瞄。 一样在场的郤犨和郤至则是面面相觑。 我靠 上军和新军都是不满编。 荒郊野外挨了一个冬天,冻死了多少人,又有多少病患,宋国知道吗 让俺们两个不满编又是病患一大堆,还一个个疲惫得不像话的状态去跟楚军血拼 过份了啊 更过份的是,先前宋国一毛不拔,等待需要了又是两手空空地跑过来。 以为掉两滴眼泪就完事了 没半点好处,诚意不足哦 郤锜现在估计是在想“宋国是老范家负责外交的哦现在宋国有难,老范家平时好处拿了,你们不去找范氏,跑来找俺这是嘛呢”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 第234章:小宋啊,你路走窄了! 作为老外交官的郤犨知道现在应该先稳住元华,说道“右师,寡君已率中军、下军南来途中,岂会坐视宋国危局于不顾” 元华一听,晋国的中军和下军在南下 他心里多少稳了一些,只是觉得远水救不了近火,说道“楚、郑、陈、蔡大兵已抵上蔡。这” 这个“上蔡”就是蔡国的都城。 而蔡国是一个小国,规模方面算是四流国家。 像许国则是属于不入流。 陈国比起蔡国强了那么一点点,算是一个三流国家。 晋国与吴国会盟时,边上有个徐国。 这个徐国以当前的实力划分来算是一个二流国家,也就是跟郑国、宋国差不多实力的国家。 既然是在边上,徐国怎么没在晋吴会盟时掺一脚 他们现在奉行的是闭关锁国的国策,谁爱跟谁怎么样就去,反正就是我不见、我不听。 如果考究历史的话,会发现这个徐国比谁都要历史悠久。 相传徐国是夏朝的分封国,商朝时期就是玩自己的,一直到周穆王时期才肯臣服于周王室。 成为诸夏一员的徐国历来跟谁都玩不到一块去,搞得中原列国都快忘了有这么一个国家;南方各国考虑到徐国不弱并且没招惹到自己,还是不去挑衅了吧。 这一次宋国病疾了乱投投医,派了使者去徐国。 人老徐家连接待都没有,直接让宋国使者滚蛋了。 元华抱着十万分的希望来到“雍丘”,就指望着晋国的上军和新军救命。 结果 郤犨送走了元华,回到帐内,脸上泛着冷笑,说道“宋人胆小。” 不给好处就要俺们去拼命 想太多了 这个想法极度靠谱 现在是春秋中叶,国与国之间讲究礼法,也追求实际。 出兵肯定要奔着收益去的。 可以是征战时获得战利品,也能是获得正治影响力。 元华压根就是找错了人。 晋国负责跟宋国外交的是范氏,不是郤氏。 什么好处都让范氏拿了,等到要流血时却是郤氏去流,没这样的道理 真的要救援宋国的话,怎么救有很多需要说道和计较的地方。 首先,老范家需要在国内让出多少利益 国内的利益不让,别希望大家能拿出多少力气去拼。 不想让出国内的利益,外部的收益渠道总该拿出来一些。 要不然,虽然说是国家的事情,但更是老范家的事,凭啥让各家为了老范家的收益去付出 真的要这么搞,别怪各家可劲地去瞎折腾,再来让所有人为自家的利益东奔西跑。 郤氏为什么名声能差到这地步 他们又为什么在国内几乎没朋友 不就是郤氏平时真的嚣张跋扈。 可是,晋国好几代“卿”中嚣张跋扈的多了去了,没有一家能像郤氏这么的没朋友。 真正让郤氏交不到朋友的原因挺简单,他们动用国家力量来为自家泄愤 偏偏泄愤完,郤氏也没对各家表示表示。 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无非郤氏双标了而已。 “楚国合兵三十余万”郤犨眉头深皱,说道“三军齐出,国之重臣皆至。” 楚国一个“军”有多少人,建制怎么样,跟周王室的诸侯国并不一样。 只是,楚国的一个“军”绝没可能达到十万。 他们的“军”算是正经建制,该有多少战兵就是多少。 其余多出的人员是以各家贵族自成建制,人数方面没有一个固定。 比如,一个叫甲的楚国贵族带来了五百人,他这五百人不被算在“军”的序列里面,自己就带着这五百人玩;另一个叫乙的楚国贵族带来几千人,同样是带着自家的人玩。 因为这样,总是导致楚国无法做到令行禁止,很多次坏事就是坏在不处在建制的贵族私军手里。 他们管这种现象叫“率部而战”,也就是自带干粮率领部众上战场立功。 往后数百年,以楚国人出身建立汉朝的老刘家,他们一直保存着上古先秦时期的楚国习俗,对外爆发战争的话,良家子也可以带着乡党上战场立功的。 吕武真不愿意在场听郤氏的一叔二侄商议,找了个机会告辞离开。 按照郤氏一叔二侄的意思,他们压根不可能现在去救援宋国。 不单单是宋国一毛不拔的关系。 留在南方的上军和新军合起来也就四个半的“师”,军队的士气不高,疲惫也真的是非常疲惫。 拿三万多士兵,又是这样的状态,去跟楚国的三十来万军队拼 脑子瓦特了吧 停留在“雍丘”的上军和新军没有动弹,只是做好了随时开拔的准备。 时间就这么过了一个多月。 期间,他们肯定是要关注楚军那边的动向。 已经进入宋国地盘的公子喜所部,长久时间没有异动。 聚兵在“上蔡”的的楚共王一样是待着没动弹。 在某一天,吕武得到了通知,说是国君率领的大军已经靠近“雍丘”这个地方。 他走出帐篷向西北面看去,果然看到了地平线上的大军。 长久待在南方的众将士,看到己方大军到来,忍不住爆发出了欢呼声。 他们之中的大多数人是一点都不想在南方待了,就盼着新的部队赶紧过来,好让自己能够回家。 欢呼完了,他们跑回自己的帐篷,什么东西该收拾,不收拾还等着什么 郤至对新军的各级军官进行召集。 他没有别的什么废话,要求将需要归乡的人,成建制地进行集结待命,决不能与到来的部队造成冲击。 这个大家都懂。 郤至需要强调,只是真的在南方耗太久,进行一次强调而已。 新军中的贵族大部分是出自郤氏,要么就干脆是郤氏的部将,算是外人的也就吕武一人。 郤至特意将吕武留下来,问道“今次阴氏作何安排” 这是问要不要继续留在新军,还是在问调来了多少轮换的部队。 吕武已经不是那个什么都不懂的懵懂少年,说道“留驻之兵,归回大半。” 要不要继续留在新军这种事情,要是能选的话,他真不乐意继续待了。 郤至又问“新来所部可有着甲” 老吕家当然不是人人穿着铁甲,甚至有些连皮甲、藤甲和木甲都没有。 郤至说道“今次楚军来势汹汹,必有人建言避其锋芒。我已决议主战,你若有所抱负,当在我之麾下。” 吕武很坦白地说“温子,武仅为中大夫,难以自己。” 其实,郤至也是明白这个道理。 他更看出吕武来新军服役是还人情。 郤锜干了什么事情,想必吕武已经知道。 新军九成九是郤氏的人,吕武感到格格不入很正常,再加上郤锜上次的作为,但凡是个有自主权的贵族,谁还心里没点想法 “范伯属意你往中军,智伯多次言及你归回下军。”郤至半眯起了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在警告什么,说道“将往何处,由你自决。” 吕武感受到了压力。 郤至挥了挥手,示意吕武可以离开了。 新来的部队离得近了。 看去远不止两个满编的军团,更像是四个满编的军团。 事实上吕武的目测没错。 不止中军和下军满编南下,人在南方的郤氏一叔二侄和中行偃,一样从封地征召了数量足够的士兵。 只是不清楚郤氏和中行氏是想在征讨郑国时得到足够的利益分配,又或者早预料到楚国会大举北上。 应该是前者居多 “主”宋彬时隔一年再次看到吕武很激动,行礼过后说道“家中一切安好。” 封地里更多的事情需要等一下再汇报。 宋彬先禀告带来了多少士兵以及辎重,士兵是个什么成份,辎重里面有多少物资和数量。 原先吕武带了七千五百士兵和将近三千辅兵南下。 有四千多的士兵想要回去。 辅兵没有自主权,看他们是来自哪个武士的家里,主人要走肯定也是跟着走。 吕武新征召过来的士兵只有一千五百,再加上随军的辅兵,一共是三千多人。 他这边在进行安置,包括让谁带着想回去的部队一块回去。 宋彬请求留下参与这次大战,没有得到吕武的同意。 老巢不能没人看顾。 吕武自己出征在外,老吕家在军事上值得信赖的只有宋彬这个家臣,压根就没得选。 重新南下的国君刚安顿好就召集军中的所有贵族。 吕武算是比较早过来的人之一,刚到就被程滑叫到了一边。 等待贵族聚齐,国君过问南方是个什么情况。 郤锜沉着一张脸讲述,主要讲楚国的动作,再稍微提下宋国危若累卵的局面。 他们本来是想南下打郑国,压根没想到楚国会大举北上。 几个“卿”中的士燮、智罃和韩厥立刻眉头皱了起来。 郤锜还在继续汇报,只是外面突然有人大声求见,着实令他有些恼火。 “报”来人进入大帐,大声喊道“郑国子罕率兵进攻宋国,宋将乐惧于汋陂战败,退往汋陵。” 众人一听有些发愣。 子罕是郑国的执政,这个大家都知道。 只是郑国什么时候这么猛,能对宋军一战既胜了 最重要的是那个叫“汋陵”的地方,距离“雍丘”也就一百几十里。 不得不让晋国的一种高层多想啊 宋国这个小老弟,想干嘛 第235章:太特么唬人了! 晋军南下是要收拾郑国,顺便救一救宋国。 攻打郑国跟救援宋国并不造成矛盾。 郑国是个老牌投降国。 哪怕郑国硬气一把,晋国也绝对有信心收拾掉。 晋国的国君,还有众“卿”,应该预料到楚国会出兵干涉,只是绝没有想到楚共王会征发三十多万人一起北上。 弭兵大会才过去多少年 晋国国内的内斗还没有解决。 楚国内部的矛盾那么快就得到解决啦 “君上,我等此次南下为讨伐背盟之郑国而来”士燮先定了一个调子,才接着往下说“事先未料楚君集大兵北上,是否暂避锋芒” 没人去讲郑国大败宋国的事。 不是在晋国的意料之中,相反他们对郑国能击败宋国感到十足意外。 败退的宋军才离“商丘”多远,不退往“商丘”却朝“汋陵”的方向跑 要是郑军进逼“汋陵”的话,宋军是不是该沿着睢水向上游继续跑 这跑着跑着,是不是要直接跑来“雍丘”啦 宋国是晋国的小弟,他们有难又进行求救,晋国怎么都要拉一把。 只是,宋国这个小老弟现在正在干什么 国君和多数“卿”对宋国的作为感到好气又好笑。 宋国与楚国比邻,又不是第一次遭遇楚国的入侵,很多次都能打得有模有样,甚至还能打得有来有往。 没听说宋国近期遭遇过什么大败,国内的内乱也很快就得到平息,实力方面并没有大降。 宋国能跟楚国打得有来有往,对上郑国却一点招架之力都没有,谁爱信不信,反正俺们是不信的 又不是不救,是吧 晋国的信誉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差,小老弟何必搞这么一出呢。 不过,也能理解。 不是只有郑国要打宋国,还有个楚国。 楚共王一下子带上三十多万人北上,真的很唬人的 很多列国全国的人口都不一定有十万人,一些二流国家也就几十万人,一流强国的总人口才破百万,超强国家也就是两三百万总人口的样子。 宋国的总人口大约是七八十万的样子,跟郑国没多少差距。 楚共王在楚国进行了征召,又带上郑国、陈国和蔡国,合起来三十余万。 别管那三十多万人到底有多少能打,又有多少是凑数的。 三十多万,差不多就是宋国总人口的一半了 宋国要是不怕,才怪。 晋国的国君和众“卿”知道楚共王带来三十多万人,其实也懵了。 士燮不顾对宋国有保护的责任,提议暂避锋芒,算起来是打算舍弃自家的脸面,要顾全整个晋国。 所以,他真的是一名厚道人。 国君一脸迷糊地看向栾书,问道“元帅意下如何” 栾书沉吟了一下,并且接下来还是继续沉吟,没打算太快表态。 这一次晋国又是四个军团齐出,中军和下军是满编状态,上军和新军则没有。 郤氏只调来五个“师”的士兵,分到上军两个“师”,新军三个“师”。 上军的中行偃调来两个“师”,再加上郤氏的两个“师”,也就四个“师”。 晋军一个满编“军”的士兵为三万七千五百人,一个满编“师”是七千五百人。 几位“卿”麾下的兵力拢共十七个“师”,排个战斗力高低的话,实际上能打硬仗的“师”不会超过七个。 公族撑死了就一个半“师”,并且晋国赏赐攻打许国都城“夷”,已经被人看透,压根就不堪大用。 剩下的一些没被编入各军团的贵族,合起来大约是三个“师”的样子,只是太过于零散了一些。 用最多六七万真正的战兵去跟楚国血拼,是不是有点托大 心里有笔账的士燮看了栾书一小会,视线转向其余的“卿”,希望能够获得支持。 老范家觉得自己挺倒霉。 去年因为卫国的事情,老范家的信誉度几近破产。 宋国会搞那么一出,其余人怎么想,士燮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他认为正是因为老范家在卫国那边失了信用,才导致宋国害怕晋国不支援。 这就很难受,也恼火了。 士燮觉得还没到跟楚国硬刚的时候。 最起码要先内部取得共识,众“卿”不要将一些精锐留在国内互相提防,能够带到战场之上。 别带来一大堆凑数的啊 胸不平,不是,是内部不平,何以平天下 是不是 士燮一圈看下来,纳闷几个“卿”是个什么状况。 老范家都愿意放弃支援宋国,你们在纠结些什么 估计是因为气氛过于沉闷的关系,栾书向中行偃打了个眼色。 中行偃一再犹豫,还是开口说道“战与不战,岂是晋国一家之事不若招来鲁、齐等国” 智罃不知道是不是出于自家人的关系,开口说道“自当如此。” 晋国一贯的国策就是折腾中原列国。 尤其是晋国有大动作,更不能让列国有安生日子过。 用现代人的理解方式,自家在打生打死,千万别让邻国有猥琐发育的机会,要不被偷偷发展起来,此消彼长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韩厥无声地点头,表示支持。 国君眯起眼睛看向栾书。 刚才,他可是有看到栾书偷偷向中行偃递眼色。 中行偃见得到赞同,像是信心大涨那般,又说道“正所谓孤掌难鸣,晋虽强却不可无友邦。如今宋国有难不救,信用何在” 又有几个“卿”点了点头。 士燮脸色就有点不好看了。 他琢磨着,自己是以大局为重,退让了一两次,老范家就成了谁都能挤兑的小角色啦 只是,以他厚道人的性格,选择用沉默来应对。 换作是郤锜,信不信直接发飙 栾书在频频地打量郤氏的一叔二侄。 郤锜全程沉着一张脸,有点事不关己的意思。 郤犨则是全程笑眯眯,像是很注意在听,也很感兴趣,却一点开口说话的欲望都没有。 倒是郤至一脸的若有所思,盘算着什么要紧的事情。 中行偃与栾书眼神对视了一下,再次开口说道“或可遣使见楚君” “楚君可知我等盘踞于此”郤至声音听上去很温和,问了一个关键的问题。 中行偃稍微愣了一下,问道“新军佐何意” 郤至比较直接地说“如若楚人不知我等在此,岂不自曝行踪。” 他这差不多就是直接指着中行偃的鼻子骂,什么都不懂就别瞎哔哔了。 偏偏中行偃自己一想“对啊楚人未必知道,派人过去真的是自曝” 小弟被喷得一脸懵逼,栾书不得不亲自上阵,问道“新军佐若有高见,尽可道来。” 决定当个看客的国君看得津津有味。 他就喜欢几个“卿”怼来怼去,要是能开口互喷就更完美了。 郤至说道“此次我等南下为讨伐背盟之郑国,岂可因楚出大兵而无功而返” 栾书颔首,赞同道“合该如此。” 郤锜有些意外地看向栾书,很纳闷栾书怎么突然讲起了道理。 其实,国君也感到意外,不由说道“难得元帅与新军佐意见并无左右。” 听听。 满满的嘲讽味道。 这是国君该说的话吗 不过,鉴于国君即位之后大多数时间不干人事,他们没感到意外,只能当作没听见。 士燮在接下来还是几次反对,认为最合适的做法就是收兵退回晋国。 比较诡异的是,栾书和郤至成了同一个阵营。 栾书没讲得太明白,不想回去的态度却是非常明显的。 郤至则是说的话有些呛人,认为一旦这一次不战而退,以后没有谁会再尊重晋国。 所以,打不打得过,他们这一次都要跟楚国打。 只是怎么打,主动权应该掌握在晋国手里,不是被楚国牵着鼻子走。 几个不想选边站的“卿”,比如韩厥和智罃看到栾氏和郤氏能不再斗,内心里多少是有些藉慰。 成了里外不是人的士燮好几次被怼,后面只光顾着生闷气了。 会议之后,几个“卿”对自己的军团下达命令。 “雍丘”是不能待了 下军拔营向东南,沿着睢水朝“汋陵”开进。 韩厥得到的命令是,先决绝郑国子罕的这一支郑军,表明保卫宋国的决心,再解放宋国的战斗力。 一旦下军击败子罕率领的郑军,需要接手宋军的指挥权,合兵之后再郑国的都城“新郑”逼近。 中军、上军和新军则是分散,一路扫荡郑国的城池和村落,后面一样是朝“新郑”靠拢。 这样做的安排比较直接,他们必须先在郑国身上取得足够多的收获,提振军心士气的同时,收集所能拿到手的物资,不与楚军交战就罢了,一旦与楚军交战就是战争的军需品。 所以,抢到了什么东西,栾书命令先记录再集中起来,想分就等战事结束。 国君一千万个赞同栾书的提议,开口讨要保管战利品的权力。 栾书尽管并不同意,只是并没有开口拒绝。 其余的“卿”觉得现在事情这么大条,国君近期长进了不少,不至于再闹出什么幺蛾子吧 因此没有“卿”对国君保管战利品提出异议。 倒是祁奚事后知道,忧心忡忡地找了国君一趟,要求国君保证不胡来,得到保证还是不放心,想插手保管却被拒绝。 这一下,祁奚可以用自己的项上人头担保,肯定是要闹出幺蛾子的 他去找到了吕武。 而吕武从新军序列脱离,一时间也没有得到哪个军团的大佬征召,跟许多一起来纳赋的贵族一样,成了一帮预备役力量。 他们暂时跟随国君一起行动。 对此,吕武不免会多想,是不是反复横跳的次数多了,不受到各个“卿”的待见了呀 然而,并不是那样。 其实是栾书和士燮认为吕武该到中军服役,很直接地被郤锜给怼了。 智罃则是希望吕武到下军服役,只是韩厥态度比较暧昧。 中行偃在南方时跟吕武相处得非常不错,表达吕武可以来上军,暴脾气的郤锜却是不乐意。 而吕武刚从新军脱离,郤犨和郤至才不会再次征召。 结果,吕武悲剧了 第236章:进击的老魏家 祁奚找到吕武,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国君待吕武不薄,要是出什么事情的话,请吕武务必以国事为重。 一开始吕武听得有些懵。 国君待自己不薄吗 老吕家至少有两次被国君吞侵了战利品的事。 其余各家其实也差不多。 至于说吕武现在的身份地位怎么来的 能够成为一名中大夫,并且有两块封地,并不是无缘无故获取。 吕武尽到了一名晋国贵族该尽的责任,立功获得了应有的奖赏,并没有超出规则之外。 要说谁对老吕家有恩,独独没有来自国君的恩情 什么时候一国之君按规矩办事,成了恩情啦 要是吕武没立下什么功劳,平白无故从国君那里获得赏赐,才算是一种施恩。 又或者,国君给予吕武的赏赐大大超过了功劳,也能是施以恩惠。 关键问题在于,国君不但坑了吕武两次战利品,封地与爵位的给予只是按规矩,并且封地真不怎么样。 如果吕武不是真的足够悍勇,甚至都要被国君坑死了。 真正给予吕武上进渠道的是魏氏、韩氏。 算起来,智氏都算对吕武有恩,独独没有国君的份。 在一套既有规则里面,国君才是屡屡打破规则的那位 吕武假装没有听懂,开始为自己的无所事事而感到担忧。 尼玛 要说哪个群体受到国君的恩惠,绝对是一帮公族 这些家伙干啥啥不成,只会跟在国君屁股后面捡便宜。 他们不敢去侵占卿位家族的利益,对中小贵族倒是蛮横得很。 吕武还记得上次攻打许国都城“夷”之后,一帮公族的嘴脸,决定从今往后是绝对不会与之合作的。 一直在淡化公族身份的祁奚,他再怎么淡化也还是公族的一员,算在吕武不想交往过深的对象之一。 “唉”祁奚不知道吕武是真没听懂,还是假装没听懂,说道“此为多事之秋,武若可担待,便多担待些许。” 吕武“嗯嗯”“哦哦”地应着。 瞧瞧。 什么好处都不漏一些。 甚至连许诺都没有。 想让马儿跑,又不喂一喂。 要不是头脑清醒的话,吕武都要怀疑自己是身处帝国时代了。 他都表达得那么明显俺现在哪个军团都不是,整日无所事事呢。 祁奚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听不懂。 结果,来个装糊涂。 跟谁不会装糊涂似得 祁奚走了,走前深深地看了吕武一眼,脸上满满都是失望。 不就是露出失望的表情吗 吕武也会啊 艺术家未必人人担当得起,临时客串戏子这种事情又不需要太专业的演技。 在接下来。 分散而出的几个军团,隔三差五地传回捷报。 今天这个军团攻破了郑国的哪座村落,有多少缴获之类。 明天那个军团被哪座城池挡住,需要多少天来攻破,又或是决定围城再洗劫村落。 搞得晋国就是一群强盗团伙,冲进郑国烧杀抢掠来了。 这样的行为其实不是一个霸主国该干的事情。 一方面是晋国在讨伐秦国时吃到了甜头,再来就是郑国这次真的把晋国惹得够呛。 更深层的原因则是,近些年晋国的众贵族支出远远超过收入,不凶恶一些真要扛不住了。 无所事事地听谁取得多少收获,又是俘虏了多少,是一件非常折磨人的事情。 吕武这些天没少在一些贵族面前唉声叹气。 自以为很聪明,也真的非常聪明的智朔再次看到吕武表现得落寞,说道“武该择一军团长久服役。” 一帮二代大多没有跟随军团出征,留在国君的行辕。 吕武苦笑说道“若我可自决,何至于此。” 智朔比较认同地点头,却说“如今阴氏当可自决。” 现在的老吕家已经不是以前的老吕家,是有点自主选择的权利了。 智朔说道“如武愿意长留下军,朔可向大大请求。” 吕武比较讶异地看了一眼智朔,直白地说“智伯多次言及,韩伯并无表态。” 没发现最近韩无忌和韩起都没脸来找吕武了吗 不就是韩厥没同意智罃将吕武调进下军服役。 致力于低调的韩厥未必是不喜欢吕武,只是觉得有吕武在压根就低调不了,跟老韩家的当前决策不符合,才表现出排斥。 好几家其实很愿意看到韩氏与阴氏的关系淡化,巴不得两家就此分道扬镳。 吕武猜懂了韩厥的心思,自然不会热切地巴结上去。 他甚至觉得韩厥非常聪明,作为一位“卿”深谙明哲保身之道,甚至懂得运营人设。 这么低调的老韩家,本身实力又还可以。 不管其余几家再怎么闹,对老韩家只会拉拢,不是列为打击对象。 这样一来,老韩家就能继续猥琐发育啦 每一家的情况都不相同。 有些是不争就要衰弱,甚至是败亡。 比如魏氏一直在奋进,他们能像韩氏那样吗 再来说吕武。 刚刚崛起的老吕家不到低调的时候。 相反,吕武还是应该奋勇争前,取得足够的成绩,也让老吕家多一些横财。 某天。 吕武跟随大部队一起来到一个叫“菟氏”的地方。 营地还没有立好,魏相急匆匆地过来了。 “宋军再败,龟缩往夫渠而去。”魏相脸上的表情很严肃。 然后呢 之前前往支援宋国的下军,得知宋军退缩到“夫渠”之后,鉴于楚国的公子喜也开始向“夫渠”逼近,停在一个叫“巢”的地方。 吕武能体会出宋国连续两次败给郑国意味着什么。 事实上,宋国不行之后,南下的晋军就等于侧翼不再安全了 “中军佐再次建言退兵,元帅大怒驳斥。”魏相真的感到震惊,为的是栾书竟然训斥士燮。 他们这种大贵族,身份地位虽然是有些差距,但也只是一时的差距而已。 晋国的元帅历来就是轮流当,栾书这么不给士燮面子,以后轮到老范家当元帅,不怕被报复 魏相说道“郤氏与栾氏同气连枝” 这个是他另一个感到震惊的地方。 吕武想了想,说道“我料若与楚交战,此战必胜。” 他不是在当什么预言家。 栾书与郤氏的矛盾谁不知道 都快成为生死仇人的两家,不管是为了什么而团结起来,说明这一次至少不会互相坏事。 栾氏和郤氏愿意为了同一件事情发力,别以为只是一加一等于二 中行氏本来就是栾氏的铁杆。 智氏跟中行氏关系大不如前,大方向上还是会互相配合。 韩氏则是属于随大流的类型。 一旦栾氏和郤氏成了同伙,以士燮老好人的性格只会妥协。 这样一搞,晋国形成了空前的团结局面。 魏相惊讶地看着吕武,开口说为什么过来,道“今次武麾下仅有两旅,可愿往大大麾下” 吕武是中大夫,军职是“帅”。 魏琦其实也只是中大夫,军职一样是“帅”,只不过还兼任其它的职位。 不过,魏琦是魏氏的一支,背后还有实力强大的魏氏,尽管吕武与之爵位和军职一样,却还是存在区别的。 话是那么说,同样的爵位和军职,却邀请去麾下任职,得看双方是什么关系。 换作是跟吕武没什么交情,又或直说不是老丈人,吕武直接弄死那人都算是保卫自己的尊严。 吕武满脸怪异地说“我已落魄于斯” 之前是不知道没被调入哪个军团有那么多波折。 后面不是将事情搞清楚了嘛 俺不是没人要 是太多人想要俺了 魏相露出了恳求的表情,说道“今次魏氏当奋起,望武相助” 吕武先“哈哈”大笑两声,走过去亲热地搂住魏相,笑呵呵地说“阴氏与魏氏何等关系,武岂有不往之理。” 这跟落魄了被人收留不一样。 再则,吕武也乐意看到魏氏崛起。 晋国的旧局面需要被打破。 魏氏有实力又有决心,他们祖上累积下来的声望与功劳也都足够,差的就是临门一脚。 有了魏氏打破旧局面,吕武才有更多的机会。 要是晋国还是保持旧局面,不但对老吕家是坏事,其余的中小贵族估计也会绝望的吧 大喜的魏相离开。 吕武后一脚却是得到命令,不需要扎营,需要前往一个叫“制田”的地方。 “制田”就在“菟氏”的西南方二十里。 这一片地方并没有郑军,一些村落早被晋军给洗劫了一遍。 而当地就离郑国的都城“新郑”不超过五十里。 吕武率军来到地方,发现当地并没有驻军。 他们在这里扎营了三天,等啊等的,等来了新的传令使,要求老吕家再次拔营。 这一次吕武需要率军前往一个叫“棐林”的地方,与魏琦本部进行会合。 短短七八天,连续来了两次让挪窝的命令。 敏感的吕武明显察觉到时局的不确定性,甚至还有些不知道的艰难之处。 他见到魏琦,行礼过后进行归于建制的手续。 魏琦对吕武能来当然非常高兴,甚至可以说十足兴奋,却是压抑地说“楚军舍弃宋国,向郑国而来。” 这么说,老宋家得救啦 然后,轮到晋国该头疼了 魏琦说道“未探知楚军动向,元帅决议先行屯兵于棐林,再往鄢陵进逼” 等等 吕武怎么觉得“鄢陵”这个地方,好像是在哪听过 第237章:谁?阴武?快堵门!!! 后续,有更多的消息传过来了。 宋国连续败了两次,兵力的损失却是不大,但像是被吓破胆了那样,死活要坚守“夫渠”这个地方,不愿意再挪动哪怕一步。 驻扎在“巢”的韩厥和智罃得到命令,不用再去管其余什么事情,必须马上过来跟其余军团会合。 晋国已经派出军团救援宋国,只是宋国自己不争气,锅不在晋国身上。 并且 宋国的国君子成明确拒绝派出兵力征讨郑国。 这样一搞,宋国跟晋国长久的联盟关系算是出现裂缝了。 只是以目前的局势,晋国高层没有多余的精力去顾及宋国,要算账也是等以后。 楚共王已经离开蔡国,原本是朝着宋国的方向行军,进入陈国的境内却突然转向朝北。 他们这边一共有三个满编军团,还带上了陈国、蔡国和南方各蛮族,总人数大约是二十万左右。 且不论二十万人中有多少战兵,光看数量其实挺唬人的。 上一次,晋国集全国之力讨伐秦国,四个军团满编出击,再加上相应的辅兵,人数也就是三十万上下,并且还要算上齐、宋、卫、鲁、郑、曹、邾、滕八国的军队。 这一次,楚共王一共出动了三十多万人,明显就是在跟晋国别苗头。 楚军北上之后,先是渡过颍水,已经抵达一个叫“鬼阎”的地方。 看平面地图的话,晋军与楚军的间隔大约是一百八十里。 考虑到交通不便,再来是不可能直线行军,哪怕都是朝着对方行军,两军按脚程来计算,起码要七八天才能碰头。 当然,前提是楚军也向鄢陵进发。 现在天上没有卫星,无法时时刻刻侦查对方的位置。 再来是没有即时的通讯设备,友方发现敌军所在地,想通知也要耗费时间。 晋军和楚军都不知道对方在哪,形成了一种战争迷雾的现状。 “武,若是攻打新郑,可几日破城”魏琦问得比较严肃,并且有着很深的期待。 晋军的三个军团一度距离“新郑”很近,却是进行了转移。 他们所在的“棐林”距离“新郑”约是六七十里路。 要是急赶一些话的话,两天左右就能抵达“新郑”城下了。 吕武比较好奇的是魏琦这么问,是高层又决定打“新郑”啦 魏琦看出吕武的迷惑,说道“楚军未现踪迹,元帅决意出偏师远袭新郑,逼楚军来救。” 既然是偏师,数量肯定不多的咯 看魏琦那么兴奋,又是充满了期待,极可能就是由魏氏来负责指挥。 果然。 魏琦索性就讲得明白透彻一些。 这一次去攻打“新郑”就是由他来指挥。 魏氏将会出动两个满编“师”,再加上吕武麾下的两个半“旅”,就是七个半的“旅”去攻击“新郑”。 “新郑”是郑国的都城。 郑国是个曾经称霸过的国家,后来虽然衰弱,却还是个二流强国,只不过是高层习惯投降了而已,并不是真的太弱。 现在,郑国的执政子罕带一个“军”去攻打宋国,另一个“军”则是跟楚共王合兵。 二流强国也就两个“军”的兵力,目前都不在“新郑”驻防。 不过,那并不意味着“新郑”没有守军,起码还有郑君姬睔gun的直属部队,再加上作为一国都城有相当数量的贵族。 哪家贵族还没点看家护院的武士 根据魏琦的估算,一旦攻击“新郑”将会面对起码一个“军”兵力的守军。 现在的贵族对攻城和守城都不是太熟。 魏琦要带上一万左右的士兵去攻打“新郑”。 根据探报,作为郑国都城的“新郑”,城墙高度超过三丈,北面与南边筑有瓮城。 另外,“新郑”城外还有一个永固的军城,长期驻扎约一个“旅”的守兵。 魏琦就指望着吕武上演单人破门的壮举,再乘势杀进城内。 “大大,若是守军未将门洞封死,武自然把握十足。”吕武没半点谦虚,却是多补了一句,说道“我听闻郑人胆小,城内尚有三道护墙。” 魏琦一听有些懵。 那不是吕武的道听途说。 他在南下时就派人装作商旅,去“新郑”提前进行了摸底。 毕竟,他早料到晋国会攻打郑国,肯定是要事先侦查的嘛。 只是,留下人手作为内应之类,则是没干了。 不是怕被提前发现。 纯粹是现在还处于讲“礼”的时代。 真要那么干,九成九是能将计划成功实施。 然后,名声就会彻底臭大街。 先人半步是天才。 早早跨越出几十步则是妖孽。 而妖孽是要被烧死祭天的 “三道护墙”魏琦很难体会郑国高层的担惊受怕,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问道“多高” 吕武答道“最低有两丈,最高有三丈,且宫城建于山体之上,有层层关卡。” 现在的宫城,有山绝对是建在山上,没山则会夯土砌高。 他一度好奇在没有自来水的年代,建那么高的话,用水怎么保障。 后来,他给整明白了。 贵族都有那么多的人手。 国君又缺了能肩挑手抬的人啦 时时刻刻肩挑手抬的蓄水,贵人们怎么可能少了用水。 魏琦并不觉得吕武是在推脱,脸色却是阴沉了下来。 打,肯定是要去打的。 只是“新郑”的防御那么变态,想要完全攻克的难度太大。 魏琦接到的命令是攻打“新郑”,目的是吸引楚军向“新郑”靠拢,并不是得到攻陷“新郑”的命令。 在准备就绪之后。 七个半“旅”的部队开拔。 他们没有在沿途做过耽搁,只是途径“长葛”时,顺手收割了属于郑人的农作物。 绝对不是吕武率先动的手。 是由一个叫丘平的贵族带头。 魏琦没有制止,队伍中的贵族也就有样学样。 只是这样导致了很搞笑的后续。 他们行军到“新郑”郊外,“长葛”那边的贵族亲自跑了过来。 这个郑国贵族质问魏琦为什么要偷他家的农作物,要求将偷的农作物交还。 正好在场的吕武没忍住直接笑喷了。 也就是在目前的年代还能遇上这种事情。 偏偏魏琦还被质问得非常尴尬。 至于说让收割农作物的贵族将东西交还 魏琦该是多傻才能干出这事。 晋国第一才子魏相只好赤膊上阵。 他先对郑国贵族遭遇的不幸进行慰问,提到两国已经进入战争状态,行军途中没有义务帮郑国肃清荒野的义务,只好眼睁睁看着来历不明的人收割走农作物。 没错,收割郑国农作物的锅,直接被推了个一干二净。 郑国贵族估计没想到能碰上这种睁眼说瞎话的不要脸。 他被搞得一愣一愣的时候,发现一只拿着玉的手伸到自己面前。 吕武满脸笑眯眯地告诉这名郑国贵族,佩服在交战状态下还能只带几个人就跑过来。 你这个朋友,俺交定了啊 请务必手下玉哦。 那个时候,魏琦直接别开了脸。 魏相后悔自己怎么没早想到这一招。 其余贵族傻眼地看着吕武和魏相的配合。 完全没毛病的事。 两国已经发生交战。 先佩服那个郑国贵族的勇气,再进行俘虏。 有郑国背盟在先。 郑国又是弱势的一方。 碰上强国这种不要脸的贵族。 能咋办呀 一个插曲过后。 魏琦派出家臣去拜访郑君姬睔,宣告对“新郑”的攻城马上就要展开。 作为“新郑”卫星城池的军城,派出一个“旅”给围了起来。 郑君姬睔当然不会亲自接待魏氏的家臣,只会让自己臣子的臣子出面。 这是在搞什么呢 魏琦这么干非常有贵族风范,进行必要的宣战手续,给郑君姬睔一个投降的机会,赶紧地送上战败赔款。 郑国人很礼貌地接待的魏琦派去的家臣,再客客气气地让晋军要攻城就开始。 尽管已经不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情,吕武还是觉得挺荒谬。 偏偏这才是春秋中叶正儿八经的风格。 晋军初到,魏琦不可能没经过休整就立即发动攻势。 该打造的攻城器械,能造多少就加紧打造。 翌日。 魏琦召唤各级军官开会,前茅先锋的位置交给了吕武,中茅第二梯队则是交给魏相,他本人将率领预备队指挥整场战争。 有贵族提出疑问,怎么只攻击一面城墙。 魏琦让他们听命行事就是。 晋军对军令的服从要求很高。 指挥官发话,再感到困惑也没人多哔哔。 魏琦确认“新郑”里面派出人手离开,开始着手攻城。 选择的进攻方向就是郑君姬睔开门放出报信队伍的那一面城墙。 郑国守军还在纳闷晋军怎么没有围城,没想出个所以然之前,晋军行动了起来。 “此”郑君姬睔没到城墙,接着宫城的地势,远远地进行观望,问左右“何许人也” 他们看到的是一支能在阳光下反射一片银光闪闪的部队。 离得太远,别说是看不清人的脸,旗帜也难以进行辨认,没人能回答郑君姬睔的提问。 城墙上一片忙碌。 守军严阵以待的同时,临时从城里征调的民伕来来往往地搬箭矢、石块、檑木,就等着给攻城晋军一个惨痛的教训。 吕武示意青可以驱动战车向前,又对另外一辆战车上的葛存给了一个眼色。 由于只有一辆战车向前,城墙上的守军并没有射箭。 吕武没有一向前就发起攻击,他需要按照现在的礼仪,先跟城墙上的守军指挥官唠嗑几句。 等待他通报来历。 却听城墙上的守军指挥官失声大喊“不好”,随后用慌张的声音喊道“来者是阴武子快快堵死城门” 面对守军指挥官的不礼貌行为。 吕武当然是下车,抱着粗圆木就是冲 第238章:阴武,真猛士也! 吕武头顶箭雨,耳朵听着建筑与甲片磕碰发出来的声音,一次又一次地撞击城门。 在后面的老吕家士兵,他们在自己家主冲门时,一点犹豫都没有地展开了攻城。 只是箭矢阻击的话 吕武其实心不太虚。 他外层的扎甲被射了甲片之间的空隙,里面还有一层胸甲挡着,其余部位也有皮革作为缓冲。 另外,他家现在富裕了,买得起丝绸来穿,最里面可是穿了三层的丝绸内衬。 丝绸当然无法起到挡住箭矢的作用,只是被箭矢命中后,箭镞钻开皮肤射进肌肉,会带着一部分的丝绸材料一块陷进去。 所以,穿丝绸的作用只是在处理伤口时,能保护不被多次撕裂,更轻易地取出箭镞。 城墙上不断有石块和檑木被砸下来。 吕武不怕箭矢,却受不了石块与檑木的重击。 大多数的甲胄能防住锐器的砍、刺,却少有甲胄能防住钝器的敲击。 老吕家还没有研究出能防护钝器的甲胄。 吕武再怎么勇猛,身躯被石块或檑木砸中会受伤,脑袋被直接命中少不了遭受重创或是直接嗝屁。 这个时候就需要扛盾的士兵来掩护。 青和凌率先上来,交替格挡城墙上砸下来的石块或檑木。 后面,重步兵掩护着弓箭手向前,对城墙上的敌军进行覆盖射击掩护。 吕武撞了八次,城门板在一阵怪异的声音中倒了下去。 城门板的倒下泛起了一阵尘烟。 城门洞里面传出惨叫和惊慌失措的呼声。 吕武丢弃手里已经不像样的粗圆木,率先抽出战剑杀了进去。 他身后的青和凌立刻跟上。 重步兵不再掩护弓箭手,整队之后发起冲锋。 在城门板倒下的刹那,晋军这一边爆发出了震天的欢呼声,郑国守军则是发出了哀嚎。 一直在督战的魏琦一看“新郑”城门板倒下,猛地给自己的大腿来了一下,喊道“阴武,真猛士也” 他没忘记进行下一步行动,留下数量足够的预备队,再让魏绛对围困起来的军城发起攻势。 事实上,已经击破“新郑”的城门,城外形成掎角之势的敌方军城肯定不能留。 作为第二梯队的魏相一脸急切地看着城门洞,离得远了还是能听见里面连串的惨叫。 而待在城墙上的守军指挥官,他在吕武撞击城门时,果断地溜到第二道防线去了,并且带走了相当数量的守军。 吕武正在昏暗的城门洞内大开杀戒。 那是一种只要站在自己前方,必然是不断挥出武器斩杀的果决。 进入城门洞,里面已经堆积了一些杂物。 这是守军要堵死城门洞,没来的完成,城门板就倒下了。 吕武压根没数自己杀了多少敌军,一直向前杀戮推进,杀到重新站在阳光之下。 一块杀进来的老吕家士兵。 重步兵在少量友军的跟随下组成龟甲阵,一起持续向前推进。 另外的士兵则是占领城墙的走道,接下来要肃清这面城墙的敌兵。 等待老吕家的部队都杀进城内,魏相带着第二梯队进城了。 城内山间之上的宫城。 包括郑君姬睔在内的一帮郑国高层满脸的懵逼。 他们对已经发生的一切简直感到难以置信,哪怕是晋军真的杀进城内,还是感到不可思议。 “子羽为何不落千斤闸”郑君姬睔反应过来,问了那么一句。 这个叫子羽的人是郑国的大夫,自告奋勇抵御晋军的攻击。 子羽是他的名号,名字叫挥,又称公孙挥。 其余的郑国高层正懵着呢。 没错啊 因为晋国和楚国争霸,战场不是在郑国附近,干脆就是在郑国境内。 这就导致郑国一直有被害妄想症。 作为郑国都城的“新郑”真的有在城门装千斤闸,还在城内多修了三道护墙。 所谓的护墙其实也是一种城墙,只是高度和厚度没有城池的城墙那么高和厚。 郑君姬睔发出了灵魂一问,整个人还是有点不敢相信所发生的事情是真的。 这倒不是他没听说过吕武能单人破门。 他上一次也跟随晋国前往征讨秦国,只是没亲眼见证吕武能办到,不代表不相信。 要是子羽在这里,他会回答郑君姬睔,说是第一次带兵作战,只光记得要堵死城门,一时间忘记城门有安装千斤闸这件事情了。 而子羽的家臣没忘记,却来得及提醒,自己的家主就当机立断跑路。 说白了,眼高手低的人多了去了。 他们平时对自己信心百倍,以为自己要多牛逼就有多牛逼,等真的任事其实也能干得有模有样,遭遇突发事件就慌了。 这人一慌,很多事情就会忘记和忽略,想更多的是保存自己。 用人话来讲,不是某些人不行,纯粹是缺乏控场能力。 老吕家攻破了第一道城墙,一部分前往卡住郑军的增援路线,进入到肃清残余守军的阶段。 吕武指挥自己的部队,没有去干涉魏相的行动。 这也就导致他不知道子羽逃到第二道防线后,第一时间下令堵死了城门。 子羽这么干,来不及退到第二道防线的守军和一些想躲进去的郑人彻底懵了。 这特么 老子还没进去啊 他们拥挤在城门口一片哀求和哭嚎,发现追兵已经跟上来,转身作战是不可能的事情,能干的就是继续哀求和哭嚎。 魏相一上来看到那一幕,呼喝赶紧去将后面的攻城器械带上来。 他没有不要脸地让魏氏的士兵捡便宜,看向正在主持的葛存,说道“此些残兵尽归阴氏。” 拥挤在第二道防线入口的郑军,数量应该是有个七八百 不止只有郑军,还有不少想要逃进第二道城郭的平民。 将近两千人就在那边人挤着人。 葛存正在调集远程部队,想的是用远程兵种逼迫那些残余郑军投降,一点让自家士兵顶着城墙守军箭雨覆盖上去厮杀的想法都没有。 老吕家的士兵数量就那么多,赢那是绝对赢定了,只是看赢多少。 哪能平白无故地损失,是不是 大嗓门的老吕家士兵已经在奉劝那些残余郑军投降。 然而,被堵在外面的残余郑军和郑人只顾着乱嚎。 葛存见远程部队跟上来,下令道“弩手一轮覆盖。” 魏相已经发现过来的老吕家士兵手里有没见过的武器,正好奇是什么玩意,下一秒看到那些老吕家弩手抬起弩机,扣动扳机发射出弩箭。 五百老吕家的弩手射箭,他们的攻击目标是一群将背面对着自己的残余郑军和普通郑人。 弩箭落下,闷哼声是一声连着一声,至少有两百多郑人直接挺尸。 那一瞬间,惨嚎停了下来,没死的郑人转头看后看,看到的是正在装箭的老吕家弩手。 城墙之上的子羽。 他长大嘴巴,一副看呆了的模样。 不是因为己方的人一下子被干掉两百多。 是纳闷什么武器能将箭矢射得那么远。 他之前还在盘算,一旦晋军向前压进,就要让城墙上的弓箭手射箭来着。 结果 特么 什么玩意能射一百八十步远啊 魏相一脸的震惊 要不是时机不对,他真的很想抢一部弩机好好研究一下。 没死的郑国人可算听见老吕家的人在喊些什么了。 他们在发愣之际,对方又射来一轮箭雨。 身边中箭的人倒下。 死了也就直接死掉。 中箭没死则是哀嚎,或是发出低声的呻吟。 一个郑军先受不了,丢掉武器喊着要投降。 有人带动,剩下的人也不想死,肯定是降了。 城墙上的子羽以及其余郑军,他们倒是没有呼喝不准投降。 子羽忙着加强防御,才没空去管被堵在外面的人怎么样。 其余的郑军则是一脸的哀痛。 外面的人之中,可能有他们的亲朋故旧。 吕武下令部队开始有序收获,人来到这边。 什么叫有序收获呢 其实就是尽量不杀人,控制好秩序,人要绑走,值钱的玩意也该带走。 别以为抢劫很简单,想将这事业干好,还是很考验临场能力的 “武”魏相还在等攻城器械被挪上来,皱眉看着第二道护墙的人影绰绰,很发愁地问“该将如何” 这时候吕武不会泼冷水,比如早干么去了,不会趁着敌军慌乱,赶紧地追在乱军后面杀进去。 魏相其实想那么干,他怎么知道子羽会那么果断地放弃第一道防线,会在第一道防线还在激战,一点犹豫都没有就来第二道防线组织防御。 因为这样,魏相甚至觉得守军的指挥官很当机立断,评估不会太好对付。 刚进城的魏琦得知子羽的选择,赞叹地说“我知公孙挥此人,未曾想可担任大事。” 他真不是为了帮自己儿子推脱,才发出那样的感概,是按照常理来进行推断。 发现攻城晋军没有马上对第二道护墙发起进攻,一个叫子产年轻人对自己的父亲说道“子羽可堪大任” 他父亲叫子国,为郑国的大夫,反对这一次跟楚国搅和到一块去。 恰恰是那样,子国这一家子在发生城池攻防战时,没有被接到宫城上面,也没有被委任任何的职务,只能当看客。 “早闻阴武子此人,传言乃晋国新晋贵人,与韩氏、智氏、郤氏相善”子产其实连十岁都不到,却非常老成地说道“此人,必为晋国新星。父亲若有机会,需与之相交。” 子国知道自己的儿子聪明到有些妖孽,闻言猛点其头。 第239章:心态炸裂 吕武已经从魏琦那里知道这次攻打“新郑”的目标是什么。 再加上目前年代,俘虏一国之君只有同样身为国君能做。 话说,他也就失去了死力攻打“新郑”的欲望。 就是这么的真实 真的能打下来,兵力损失可能会有点大。 打下来了却不能对郑君郑君姬睔怎么样。 这样一来,为什么要去血拼呢 攻下外城,愉快地洗劫一波,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只是吧 他们偏偏打的是北城区,不是达官贵人会居住的城南,更不是囤积一大堆物资的城东或城西。 这就有点难受了 不过,老吕家其实不挑食。 能抓到人就是一笔赚了的买卖。 魏琦已经进城,亲自观看魏相会怎么率兵进攻“新郑”的第二道防线。 这一条防线的城墙高度两丈到三丈不等,厚度也并不统一。 从第一道防线的城墙眺望,能看到第二道城墙厚度从两丈到一丈都有。 与第一道防线准备了大量的箭矢、石块和檑木不同的是,郑人对第二道防线的准备明显不足。 这个其实也能理解。 谁能想到第一道防线连一天都没能撑下来就宣告失守 所以,第二道防线肯定不会准备大量的守城器械。 “武可将甲士借调于我”魏相查看了一圈,找到吕武说了那么一句。 吕武没有犹豫,答曰“可。” 在他发家时,魏氏对老吕家帮助太多,甚至某些小细节也做得很到位。 这年头不懂知恩图报是要被唾弃的。 吕武大概猜测出魏相想干什么,没有不借兵的道理。 五百重步兵被集结起来,他们接受魏相的亲自讲话。 “新郑”的第二道城墙很多只有两丈高度,吕武上一次就给晋国的很多贵族上了一课,魏相也是其中的一员。 魏相很明显要学以致用。 他将老吕家的五百重步兵布置在最前面,要求他们将盾墙搭在城墙,形成一个倾斜的坡度。 老魏家的甲士也被集结起来,他们一手塔盾一手战戈,会成为进攻的第二梯队。 其余的魏氏士兵,他们被要求一旦城墙搭设起来,必须跟在甲士后面发起进攻。 吕武看到这支魏氏的重步兵,想道“这就是魏武卒的前身” 为了能一次成功,魏相再一次找吕武借远程部队,借的就是装备了弩机的弩手。 这样就非常明显了。 要利用倾斜的盾墙作为进攻的通道,直接杀上城墙进行占领。 “如此与我家自行进攻有何区别”葛存没经历老吕家艰难的时期,来时老吕家就处在上升期。 他倒是知道魏氏对老吕家的帮助不小,可一码事归一码事。 吕武笑了笑没有说话。 恩情其实就是被一次又一次地消磨,直至谁也不再欠谁。 他长久以来一直找机会能将魏氏的恩情还了,只是没有找到机会。 还恩情的同时,何尝不是缔结新友谊的开端 六七年相处下来,吕武觉得跟魏氏交往还是挺舒服。 他更清楚魏氏离成为“卿”已经不远,没有雪中送炭的机会,还能积少成多嘛 葛存见吕武没有说话,不再多说自己的见解。 另一边。 魏相已经该做的准备做好,下令辅兵扛着攻城梯发起冲击。 辅兵很少才有参与战斗的机会,他们来战场的责任就是干一些杂活。 大多数的辅兵还是非常期待能够参与战斗,好找到机会改变自己的命运。 能够成为一名有恒产的阶级,是他们最大的愿望。 一架攻城梯由六个辅兵合力扛着,他们嘴巴里发出“aaaaaa”的喊声,快节奏地迈动双腿奔跑。 城墙上的郑军弓箭手在一阵急促的梆子声中开始射箭了。 没有身穿防具,连一面盾牌都没有的魏氏辅兵,不中箭算是运气好,一旦中箭不管是被射中哪里,肯定是扑倒在地。 六个辅兵合力抬动一架梯子,有一人中箭摔倒,长长的梯子就会失去平衡。 旁边要是有另外的辅兵,他们会接力继续扛着就是跑。 没有人接力的话,辅兵会调整好重心,直至一架梯子完全无法抬动为止。 吕武已经知道现在真没有太多种类的攻城器械。 最为常见就是两根长木或竹子,再一截又一截捆绑可踩踏阶梯的梯子。 少不了用来撞击城门的攻城锤。 再来就是真正的攻城梯。 所谓“真正”的,其实是一种底部有底盘,底盘有轮子用来移动,上层结构是类似箭塔的款式,一直向前倾斜到一定高度,顶端有一个带绳套的咬钩装置。 这种攻城梯一旦搭上女墙,真不是想推就能推倒,只能倒油再放火烧掉。 当然了,目前的攻城战发生得太少太少,掌握攻城器械制造的也就没几家。 毕竟,用到的次数不多,谁会去研究。 反正,吕武除了自己命人打造过攻城器械之外,真没看过谁拿出正儿八经的攻城器械。 魏氏辅兵将梯子扛上去再竖起来。 很多梯子刚刚搭在女墙上,没一会功夫就被推倒。 结果是魏氏辅兵顶着箭矢与砸下来的石块,或其它奇奇怪怪的东西,卖力又卖命地继续竖梯子。 跟上去的魏氏士兵,呐喊着进行攀爬。 很多魏氏士兵攀爬到一半,梯子被上面的守军推倒,怪叫着连同梯子砸在地上。 由于不是太高的关系,其实砸倒也受不了太重的伤,爬起来还能继续作战。 而在守军被攀爬部队所吸引的时候,老吕家的重步兵掩护自家弩手和魏氏弓箭手向前推进。 老吕家的弩手停在距离城墙约一百六十步远的位置。 队列从左到右,站在第一序列的两名弩手在军官的口令声中进行校射。 没错,不是一整个队列射箭。 远程部队很少有不经过校射,一股脑直接射箭的情况,必然是要先行测试射程,又或者射出“校射箭”来标注可覆盖范围。 继续向前推进的魏氏弓箭部队,他们需要在老吕家重步兵的掩护下,抵近到距离城墙六十步。 躲在盾墙里面的魏氏弓箭手,他们已经能听到盾牌与箭矢磕碰发出来的动静。 “律你是律” “乔” “你为阴氏甲士” “正是” 看上去高高瘦瘦的魏氏弓箭手认出老朋友,确认之后一脸的羡慕。 本来在老魏家,后来成为陪嫁到老吕家的律,看到老熟人先是感到高兴,后面则是一脸的傲娇。 俺可是甲士了哦 知道什么是甲士不 除了一应待遇远超普通的武士,还是一家之主的心腹。 待遇不好,哪能担任得起甲士这个职业 不是心腹则没可能成为甲士。 盾阵在缓慢但是坚定地继续推进。 乔问道“坚、远、平几人尚好” 律答道“有田四百亩,家有隶十余,牛、马、羊无缺,尚可。” 这叫尚可 乔心态有点炸裂。 他曾经也是一个能穿重甲的人,直至一次小腿中了一箭,失血过多又发脓,幸运地没死,只是养伤太久,家境不免衰弱,改行当起了弓箭手。 老魏家当然有重步兵,数量方面一点都不输给卿位家族的甲士。 魏氏在甄选甲士方面非常严格,起码要能双臂举起超过一百五十斤的物体,再来就是跑多少里而气不喘。 其它诸如身高和体重,一样是有硬性的要求。 家境不好的话,谁能长得又高又壮,还需要平时吃喝不错才能保持状态。 一旦被选拔成为甲士,魏氏肯定会划拨数量足够的耕田,用以“养士”消耗。 只是,魏氏赐田也就让甲士凑足三百亩。 奴隶,包括牛、马、羊,需要武士自己去奋斗了。 不同的人,相似的一幕,发生在老吕家与老魏家的配合队列中。 以前还觉得去老吕家会受苦的那些人,听到相熟的人讲自己的现状,免不了进行实名羡慕。 他们能交谈的时间不多。 部队推进到一定距离,老魏家的弓箭手停下来射箭,老吕家的重步兵则是继续向前推进。 进行防守的郑人,发现晋军中披甲的士兵数量那么多,心态不够好就直接临近精神崩溃点。 子羽其实也感到了极度的震惊。 他当然知道晋军能打,并且还知道晋国各“卿”对每个贵族带来多少穿甲士兵有硬性要求。 发起进攻的晋军,起码一半以上有一身皮甲,更多的士兵是穿金属甲。 城墙上的弓箭手一再射箭,取得的效果很是差强人意。 子羽正在庆幸早早将城门堵死之际,听到了连串的惨叫声。 他转头看去,右边的己方弓箭手遭遇了一波箭雨覆盖,直接被清空了大半。 “反击,射”他话说到一半,硬是没找到晋军的哪一支远程部队抵近到射程范围,往更远的地方看才看到老吕家的弩手大队,讶异道“是何箭手,能射如此之远” 没有多久。 魏氏弓箭手也进入可发射距离,开始与城墙上的守军弓箭手进行对射。 现在的子羽觉得自己已经不是还在第一道防线的那个子羽了 他认为战况还在掌握之中,派人去向国君请求支援更多的远程部队,并且对国君保证一定会坚守住第二道防线。 派去的人刚走。 子羽听到了连串的惊呼声。 原来是一支身穿重甲的晋军,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方法,一面面互搭起来的盾牌缓缓地升高,守军怎么都无法阻止盾墙搭在女墙边上。 子羽一面组织人抵抗从斜面盾墙向上攻击的晋兵,一边有些慌神,想道“我是不是该将派去向国君表决心的家臣喊回来” 第240章:老吕家已经站起来啦! 盾墙搭上了城头,魏氏士兵源源不断地杀上去。 城内的第二道护墙之上,双方展开了血腥的拼杀,每分每秒都有人鲜血狂飙,每时每刻都有人倒下成为一具尸体。 更多的则是受伤,无法再继续参与接下来的作战。 子羽发现守不住,再一次很是审时度势地撤退了。 只是,他第二次撤退未能带走太多的兵力。 郑人对那么快失守都有点习惯了,很多只是象征性地抵抗一下,丢掉武器进行投降。 魏相汲取了上一次的教训,发现敌军指挥官撤离,派出部队死死地咬住。 跟上去的魏氏士兵一度杀进第三道护墙里面,却是被郑人玩命地反扑,给打了出来。 子羽现在已经开始怀疑人生。 他觉得自己也没做错什么,一定是晋军太能打的关系。 “连楚国都一再输给晋国,秦国更是一战差点亡国,我已经尽力了。”他这么安慰自己。 仅是一天而已,郑国花了大力气打造的“新郑”防线,不到一个上午的时间就被攻破了两层。 战局的发展让郑君姬睔勃然大怒。 他上一刻还在听子羽派来的家臣信誓旦旦保证会守住第二道防线,甚至要给攻城的晋军沉痛的教训。 才过去多久 估计连半个时辰都不到的时间。 然后,第二道防线特么失守了 感觉到自己被愚弄的郑君姬睔多少还有一些理智。 他撤掉了子羽的职务,却是没有抓捕起来。 话说,子羽只是被撤销职务,没有被杀,更没有被抓,真的是相当幸运了。 没人敢为子羽说好话。 郑国的高层不但懵了,并且是陷入了极度的恐慌之中。 他们对一天不到就陷落了两道防线,感到极度不可思议的同时,对己方军队的战斗力出现怀疑,觉得晋军远比自己料想中更能打。 由于现在是个还讲“礼”的时代。 新接手防御城防的郑国大夫侯晋,派出自己的家臣向城下问话,就想知道攻打“新郑”的是晋国的哪位贵族。 魏氏士兵回答是魏相。 侯晋一听是来自魏氏,对旁人说道“早闻魏氏仗兵甲之利横行列国,果真闻名不如见面。” 老魏家在甲胄和兵器的生意上做得极大,不但会卖给本国的贵族,列国也会去采购。 晋国是当世的中原霸主,各国其实非常在乎晋国内部的变动。 侯晋是个有抱负的人,没少关注晋国的动向,自然也会关注楚国那边。 他想起了一件传言,讲的是魏氏近期封地变动有些大,讨伐秦国之后将几块封地进行了相连。 现在任何一个国家的贵族,有一个算一个都十分羡慕晋国的贵族。 不是羡慕其它。 羡慕的是晋国贵族在国内的话语权很大,尤其卿位家族更是权势滔天。 他们清楚晋国贵族为什么能跟国君叫板,纯粹是国君掌握的力量没有卿位家族雄厚。 更多的诸侯国,国君所在的公族才是实力最强的一方。 晋国由贵族掌握话语权。 楚国也是差不多的情况。 两大霸主国都是贵族有很大的话语权,偏偏还是个霸主,一些诸侯国的贵族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 侯晋作为一名有抱负的贵族,对郑国的现状极度不满意。 要是能选的话,他真不想作为一个老牌投降国的贵族,很希望能够改变郑国的现状。 只是吧,郑国长久是这个这样,想改变真的需要一剂猛药 “可惜来的不是晋国的卿啊”侯晋对自己的心腹说了那么一句。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侯晋期待跟晋国的“卿”交手呢。 只有心腹能听懂侯晋在可惜什么。 要是晋国的“卿”亲自来,侯晋也许能将“新郑”卖个好价钱 尽管感到可惜,侯晋却准备拿出十二分的力气,好好地让晋国人知道自己的能耐。 为此,他联系了几个交好的家族,请他们给予更大的支持。 而魏相在攻下第二道防线后,只是对第三道防线摆出要进攻的姿态,干的却是立刻让魏氏士兵扫荡第二道城郭。 “如此即可。”魏琦将随军贵族召唤到第二道护墙之上,指着第三道护墙,说道“如若要攻,易也” 老吕家的重步兵再一次给他们上了一课。 对付这种最高三丈的城墙,上去用盾牌搭建倾斜面,提供士兵冲击城墙就是了。 其实,攻打城池困难在什么地方 不就是因为守军有城墙作为依托嘛 进攻的一方要上去不容易,很多士兵都是倒在城头的箭矢、石块和檑木之下。 在场贵族就不免看向吕武,眼眸里有太多的探究。 他们现在需要死死围住,等候楚军的到来,再进行下一步。 “武”魏相凑近吕武,低声说道“阴氏何时涉及强弓研制” 强弓 说的是弩吧 吕武不解地看向魏相,表示不明白什么意思。 “我家可迁就于你,韩氏”魏相摇了摇头,索性讲得更透一些,道“勿恶了韩伯。” 老吕家已经对老魏家的甲胄行业发起挑战了哦 还是用新时代的产品,一下子将老魏家撂倒在地。 要不是魏氏的一帮话事人理智,也有吕武愿意让出利润,两家早就该势如水火。 韩氏现在已经是卿位家族,不需要为了获取卿位而忍耐。 因为吕武愿意让老魏家做二道贩子。 再来是魏氏跟韩氏走得很近。 老吕家正在充当老魏家向卿位发起冲击的助力,魏相才不愿意看到韩氏和老吕家交恶。 吕武对晋国的卿位家族霸道有很深的认知。 那些卿位家族,每一家都有自己的行当,死死把持住市场,会对每一个发起挑战的家族进行打击。 他们不止是打击本国的挑战者,对列国的挑战者也是同等做法。 本国的挑战,他们的做法是直接吞了。 来自列国的挑战,他们则是让自己的代言人动手。 吕武心虚了吗 他其实多少有些心虚。 只是要说怕,其实未必。 “非弓,我取名为弩。”吕武笑着解释,说道“韩氏并无此兵器,乃我家独创。” 老吕家造的不是铜甲、皮甲、藤甲,是铁甲。 老魏家愿意忍的另一个原因就是多少讲点道理,清楚老吕家跟他们玩的不是一个套路。 韩氏在“弓”上面从未停止研究,连点各种战法也没落下。 吕武将弩给研究出来,只是少量列装,卖更是没有的事。 他会找个机会跟韩氏沟通一下。 至于会是什么沟通结果,到时候再说了。 “罢了。”魏相与吕武眼睛对视,苦笑说道“如今之阴氏,已非五岁之前。” 老吕家现在怎么都是个中等家族。 如果是不是缺乏足够的底蕴的话,封地和人口方面其实在中等贵族中都算雄厚。 再看看几次战争中吕武的表现,他带来的部队战斗力也不差。 尤其是吕武得到智氏和郤氏的赏识。 近期中行偃也对吕武表达善意。 一旦将吕武逼急了,他还不能投靠其中一家 没人乐意看到吕武完全倒向一家。 起到的结果绝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 甚至,他们发现国君对吕武有很明显的拉拢,只是国君在拉拢的同时,非得干一些十足恶心人的事情。 所以,但凡是头脑清醒的人,谁没看出老吕家不再是一个刻意任人搓圆搓扁的家族了呢 老吕家的人在清空“新郑”的一道城郭。 老魏家的人一样在干帮郑人搬家这种事业。 一群又一群的郑人被押解到城外,他们哭着喊着,没有得到任何的同情。 在接下来,老吕家和老魏家又干起了相同的事,也就是给抓到的郑人脸上黥面。 “妙龄女子可免。”葛存很忙,手里时时刻刻拿着一册竹简,时不时地记上几笔。 老吕家对女性的爱护远超其余各家。 要是买来的也就算了,上一家早早进行了黥面。 如果是自己抓来,没必要在脸上留下什么痕迹。 甚至,一些年纪小的娃娃,老吕家也没进行黥面这道程序。 “成人一千七百零二”葛存扫了一眼被绑成串串的郑人,继续记录,一边呢喃“妙龄女子两百二十” 至于坛坛罐罐那些玩意,值钱的东西才会详细记录,要不就取一个大概数量。 吕武从不会放弃任何一个给自家增加人口的机会。 因为日后可能会释放,抓到俘虏只要没有反抗,不会去进行虐待。 北郭临觉得自己相当倒霉,没能来得及逃到第二道护墙。 他就是一个住在“新郑”城北的小人物。 现在,他还不知道第二道护墙已经陷落的消息,对自己被俘感到深深的不幸,以后就是个任打任杀的奴隶,不再是个能穿街走巷干点保护邻居棒小伙了。 摸着自己脸上十足疼痛的伤口,他一双眼睛没能控制住地四处乱瞄。 逃走 那是不可能逃的 不说跟好几个人一块被绑成串,跑还能跑得过一帮凶神恶煞的晋国兵 只是,北郭临有些纳闷,晋国兵里面怎么会有脸上黥面的人,看着还能佩戴武器。 他想“应该是有被俘经历的晋国人” 关键是听口音,怎么是一口浓浓的秦国话 第241章:这是两个文明的对决 以保护邻居收取费用度日的北郭临觉得自己的脑子很灵活,要不保护邻居这份事业咋就干不下去了。 他知道哪些人能惹,哪些人又绝对不能去惹。 在收取保护费用这件事情上,他也干得相当灵活。 比如哪一家里面有个愣头青,他要么干脆免了费用,不然就是将愣头青吸纳进入自己的社会活力团体。 他现在就动用自己灵活的脑子在对那个脸上有黥面的人套话。 这个辅兵是秦人没错,几年之前还是个奴隶,后来得到释放。 这对北郭临来讲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郑国这边当然也有奴隶这个群体,他活了二十多年还没听过哪家会释放奴隶。 最为不可思议的是什么 奴隶成为自由人就算了,还能当辅兵 简直是在挑战社会奇迹啊 黑石对这个看上去鬼头鬼脑的郑人有问必答,讲的都是真话。 “额家主人经常干这事。”他现在闲着也是闲着,乐意向人分享自己的精彩人生,说道“不独额,狄人、戎人都是这样。” 北郭临看到不少辅兵脸上都有黥面,一下子就信了。 “既会释放,为何黥面”他对自己脸上多了一块印还是十分不甘的。 “擦这儿就这样。”黑石多少有些幸灾乐祸,说道“来的不止额们,要不就包这咧。” 自己倒霉过,有人跟着一块倒霉肯定乐啊 北郭临也就是因为职业的关系,认识一些秦国的商贾,要不肯定听不懂黑石在讲些什么。 一阵闲聊。 他得知要是老吕家自己出动,其实是不会在脸上黥面。 老吕家跟其余家族一块行动,为了辨别哪个俘虏是自家,肯定会有一道黥面的手续。 不然的话,后期都有释放的可能性,能少了黥面就不会去做。 至于怎么辨别奴隶身份,依靠的就是管理制度了。 北郭临很庆幸自己就是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现状,不用去经历妻离子散的悲惨。 他问了相当多,包括被俘之后会有什么待遇,最为重视的是怎么恢复自由身份。 一得知只要努力干活就能重获自由,他心里的压力泄了个一干二净,庆幸地想道“不是一辈子当奴隶,子子孙孙也是奴隶,着实太好了” 现在的很多列国,脸上有黥面的人不要太多。 而脸上有黥面不一定是奴隶身份。 拿鲁国为例,他们一直在努力地赎买他国的鲁人,回到家乡之后的鲁人,他们脸上的黥面还能就不见了 其余的列国当然也会赎买自己人,只是力度方面没有鲁国那么大。 北郭临看到一群辅兵在搬动一些支架,好奇地问了一句。 这一次黑石没有回答,相反还给了北郭临一脚。 被一踹拉着几个人一起倒下的北郭临露出赔笑,不敢再问什么了。 老吕家的重步兵为什么能用盾牌搭上城墙 光是依靠盾牌互扣,撑不住上面有人又是跑又是厮杀,下面必然是要有东西支撑。 那些支架就是盾墙的承重柱,支撑着互扣的盾牌,免得剧烈踩踏给造成塌陷。 这个其实没什么技术含量,缺的只是一种创意,或者说叫灵感。 接下来指不定还需要用到支架,随意丢在战场上就有些不合适了。 吕武已经出城。 他看了收获名单,按照惯例将一些有技能的人先藏起来,其余倒是没做特备安排。 这种事情各家都会干,起先只是一种事先归类,后来国君搞了几次骚操作,成了一种必要手段。 “适龄女人也先行安置罢。”吕武总觉得国君这次还会搞骚操作。 至于说魏琦那边发现了会怎么样 魏琦又不是韩厥,再来是老魏家正需要收买人心,一些事情只要不是干得太过分,必然是会睁只眼闭只眼。 他们自己倒是不会搞什么小动作,要的就是不顾小利益,为取得更大的格局而牺牲。 这里有一个疑问。 要是老吕家俘虏了已经嫁人的女子,会怎么安排 那肯定是当没嫁过人这一回事,该分配出去,一点都不带犹豫的。 那个女人的丈夫 除了自认倒霉,还能是怎么样。 倒是那女人要是有孩子,一般会出现“买一送一”的情况,便宜了得到分配的男人。 喜当爹在目前并不是坏事,甚至还是一件大喜事。 已经破了两道防线的“新郑”,除非是要彻底攻占下来,不然已经没有继续攻打的必要。 接下来郑人绝对会玩命地守住第三道防线。 再则,打破第三道防线就该是直面宫城。 这里没有与郑君姬睔同等身份的人。卿就可以俘虏郑君,楚王就不行了 攻破一国宫城的影响也太大。 太过于吃力不讨好,魏琦手头只有一万左右的兵力,怎么可能拿去血拼。 “如若郑人迈出护墙,呵呵”魏相笑得有些阴险。 他们已经放弃了攻打下来的第二道护墙,走之前不是什么都没有干。 城门肯定是要拆了。 再来就是挖开一些薄弱的护墙段。 要是郑人出来,别怪他们再进去打一次。 吕武对打不打没有太大的意见,他就是过来配合老魏家积累正治资历,好好当个工具人就行啦。 这一次给“新郑”剃了一次外围,不但取得了人口和物资的收获,对于想要获得正治资历的老魏家,正治上的收获更大。 因为这样,魏琦显得非常彬彬有礼,没有刻意去攻打城南就算了,连带城东和城西都没打。 要清楚地知道一点。 因为郑国地理位置的关系,好几个列国都是将交易地点放在“新郑”这个地方。 简单的说,也就是“新郑”里面不缺商贾。 只是魏琦太清楚什么人打击,哪些群体需要视而不见。 现在并不是随随便便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当商人。 每一个大商人,要么本身就是贵族,还是实力不俗的贵族;不然就是背后有大贵族撑腰。 不是这样,他们怎么往来行走。 毕竟,旷野真的不安全啊 现在还是春秋中叶,到战国时代之后,商贾的强势更是超乎想象。 一名大商贾就能供应一个国家的战争消耗,敢信 因为魏琦的冷静,困守在“新郑”的商贾就表现得很灵性了。 一些商贾送来犒劳晋军的物资。 从粮食到布匹、食盐,甚至还有马、牛、羊。 数量有多有少,聚少就能成多。 偏偏郑国人对那些商贾还无可奈何,禁止那是不可能禁止的。 作为侵略的一方,享受到了被犒劳的待遇。 看着好像有些好笑,却不独独“新郑”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这一幕在很多场战争中都能看到。 吕武对会发生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早就见怪不怪。 他很清楚自己才是怪异的那个。 某些事情相反是这个时期的正常操作。 在某一天,魏琦接到了转移的命令。 原因是栾书已经确切知道楚军的踪迹,需要将分散的兵力聚拢,准备跟楚军来一场血拼。 他们重新回到了“棐林”。 其余散出去的部队,有的是整个军团回来,更多则是零零散散地各自归来。 没有例外的是,每一支军队都带着自己的收获。 战利品按照先前所指定的计划那般,交给了国君暂时保管。 各家该藏起什么,又是藏多少,看胆子和胃口到底有多大。 当然,藏东西最好是做得妥善一些,嘴巴也要把好门。 要是让军中司马或军尉知道,受到惩罚是一定的事情,严重甚至会被处死。 吕武刚刚扎好营寨,得到召唤也就来到国君所处的大帐。 他站在外面,听到里面有谁正在大声念着什么。 仔细听,念的是“若逞吾愿,诸侯皆叛,晋可以逞。若唯郑叛,晋国之忧,可立俟也。”,下一句“不可以当吾世而失诸侯,必伐郑。”。 吕武反应了过来。 这是在进行“复盘”啊 也就是之前士燮一再的表态,栾书给予了正式的回应。 这种“复盘”在晋国十分常见。 主要目的是将各位“卿”的态度再重申一次,留作战后的赏罚依据。 通报之后,吕武走进进去。 他发现众“卿”已经全在,坐主位的国君正双眼游离。 里面当然还有其余的贵族。 来的都是要参与历史,并见证历史的人。 没错 无论是晋国贵族还是楚国那边,一致认为自己正在做的事情必然在史书上留下重重的一笔。 现在的人对历史的尊重超乎想象,没人愿意被钉上历史耻辱柱,必然会严正对待。 所以,晋国和楚国上下,知道开战已经无法避免,都准备拼命了。 “君上。”栾书等祁奚念完,站起来说道“楚军已至桐丘,距鄢陵不足二十里。我军应夺先机,早驻鄢陵以逸待劳” 发现对方在哪,突袭是不可能突袭的。 两个霸主国的争霸,也是两个文明之间争取主导权,不能堂堂正正地击败对方,迫使对方屈服,又无法将对方的人杀干净,只会让后续的战争变得更残酷。 国君先“啊”了一声,回过神来赶紧摆出一脸的严肃,说道“元帅所言,甚合寡人之意。便如此做罢” 这货绝对是在计算众贵族上交了多少战利品,里面又是一些什么。 第242章:晋国人的使命感 晋国贵族一般会有一种使命感。 他们认为自己是在保卫文明得以延续,有着其余列国所没有的心气与骄傲。 这么说其实也没有错。 不止晋国有这样的使命感,先前称霸的各国也是相同的心思。 不知道多少年前,周王室分封天下。 周王室的分封可不是打下一块地盘,任命谁去享福。 他们需要带上自己的人手,去到一个地方首先遭遇的是当地土著的反抗。 有人要来宣布某块地属于谁,当地人能答应吗 那肯定是不答应的 这就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斗争,赢的通吃,死了拉倒。 成批成批的土著被消灭和吞并,又或者走马上任的某个诸侯身死业消。 时间过去了那么久,曾经的村长,一再跟异族斗争,又要与天地争命,成为镇长、市长、高官。 其过程中灭掉的异族不知道有多少。 更不知道有多少人牺牲在与大自然的搏斗之中。 格局逐渐走到了当下。 晋国并不是列国中第一个称霸的诸侯,有着几位前任。 曾经的霸主不说了。 晋国的历史使命就是跟楚国争霸。 一旦晋国输了,代表的是以周王室为首的文明,输给了野蛮。 野蛮当然是指楚国。 关键是人家楚国其实并没野蛮到哪里去,制度方面不好说谁好谁坏,甚至某些技术方面还胜过中原列国。 人在军帐的吕武一再听到“文明”二字。 他的理解中,文明当然是极其高大上的层次。 只是在奇怪,目前才是什么时候,怎么就出现文明争霸了呢 后世的人,不去做了解的话,会以为东亚开局就是一家子,只是随着分封的时间太久,各家老大互相之间的血缘关系淡了,才进入到你死我活的阶段。 吕武一开始也是那么认为的。 然而,事实远比想象中要复杂得多。 认真地絮叨起来,荒淫无道的帝辛能考究的只有三个儿子,伟大、光明、正义的西伯侯姬昌却有二十多个儿子。谣传是一百多。 老周家其实是得位不正。 各个诸侯国并不是全部出自老姬家。 人老殷家正在开疆拓土,谈什么为民族奋斗,是后人去说的。 帝辛要的是增加商族人的生存空间,才拳打东夷,脚踹南蛮。 跟西岐、北苏、南楚、庸、卢等等诸侯,还真没关系。 他们只是奉殷商为共主而已。 为什么要说西岐得位不正 老姬家几代人干的就是运营人设,一边偷偷摸摸地抹黑殷商。 而老姬家可是殷商的臣子哦 以臣伐主,不管是在什么时代,都属于以下犯上。 老姬家不惜重金贿赂和收买,看到帝辛与内部大臣不合,甚至还头铁地去挑战宗教,甭提有多开心了。 在那个时代,什么都能挑战,独独要对宗教谨慎。 老姬家依靠什么起家就是捧一些神明代言人的脚,搞什么凤鸣岐山,依靠祥瑞来增加自己的光环。 他们趁着殷商主力在外去搞偷家,偏偏还成功了。 不是依靠实打实的方式获得扛把子的地位,朝歌陷落,人王帝辛也自焚而亡。 老姬家为什么没完全灭掉殷商,甚至要将殷商原有的地盘分封给帝辛的儿子 需要牵扯到“商人不食周粟”这件事情上。 事实证明商人是爱戴帝辛的。 老姬家依靠运营人设才上的位,好些诸侯未必服气,本身的实力并不能吊打一切,再来是商人的主力还在,只能选择安抚商人咯。 商人内部的二五仔太多,尤其是帝辛的两个儿子也跳反,要不西岐未必能成为扛把子。 而就这样,后来还有诸侯愿意帮殷商后裔拨乱反正,只是没成功而已。 说到二五仔,吕武发现自己被安排的那位祖先,也就是比干,好像就是一个二五仔 他很庆幸的是,殷商内部的二五仔简直不要太多。 比如吕尚,也就是那个钓鱼的姜太公,他其实也是一名商族人。 名气大的姜太公是一位。 后来封圣的孔子,也就是孔丘,祖上其实也是商族人。 前有古人,后有来者,值得吕武感到庆幸。 有些时候,他都在考虑要不要时不时地黑殷商一把。 毕竟,不管是前面的姜太公,还是后面的孔圣人,逮住机会绝对是要黑殷商。 吕武琢磨着自己也青史留名了,是不是要保持队形 不管前事如何。 胜者为王是一种真理。 只是老姬家现在没落,只成为一块招牌了。 不得不说的是,老姬家这块招牌现在其实还挺好用的。 哪个诸侯国老旧君主更替,少了周王室派出公卿赐予肘肉的流程,是要被诟病的 这块肘肉,换个说法就是欧罗巴那边的王冠。 没有周天子赐予肘肉,信不信周边的诸侯国就敢出兵吞了 楚国在殷商时期就已经存在,他们有没有成为殷商的臣子,无法进行考究。 能够得到证实的是,楚国一开始并不是周王室分封的诸侯国。 他们跟徐国一样,是在后面才得到周天子的册封。 根据徐国自己的文献,他们的祖先在夏朝禹时,伯益因为辅佐禹治水有功,他的儿子嬴若木受封于“徐”今邳郯地区,建立了徐国。 周公旦时期,到周成王、周康王时期,西周和徐国的战争非常频繁。 徐国参加以武庚为首的商朝残余贵族针对周王室的叛乱,反抗周公的东征。 徐驹王起兵直接攻打周王室一直打黄河边,徐人自豪于“先君驹王西讨济于河”。 一直到周穆王打败徐国以后,徐偃王于彭城今江苏徐州一带山林隐居,徐国才归于周王室的分封诸侯国队列。 而楚国是在周成王时期得到册封,却只是一个子爵的爵位。 后来楚国一再兼并周边诸国,渐渐就脱离了周王室的阵营。 直至发生了“楚王问鼎”的事件,楚国正式宣告自己为一阵营,开始与周王室互相叫板。 所以,那之后两个阵营就是两个文明,开始了关于话语权的争夺。 赢的一方有资格玩弄历史这位可怜的小姑娘。 输了认命躺下就是。 现在,栾书就在大谈特谈历史使命感。 他要求所有贵族放下平时的成见,团结一致来应对即将爆发的战争。 另外,他还要求其他“卿”务必赶紧派人出使列国,该喊的小弟全部给召唤过来,哪怕无法在战场上发挥什么实际作用,摇旗呐喊也是挺好的。 鲁国的季孙行父和卫国的孙林父听得面面相觑。 什么叫摇旗呐喊也挺好的 看不起人啊,这是 只是,他们心里很清楚,那么大的场面之下,自家好像真的只能摇旗呐喊。 另一个人,也就是来自吴国的子远,觉得今天可算是长见识了。 中原霸主国,一看就是摆出要跟南方霸主国拼命的架势。 楚国那边出动了三十多万人,有个十万左右摆在侧面威胁宋国,楚共王亲率二十万左右进逼“鄢陵”。 晋国不但自己出动了四个军团,还要拉上一帮小弟,该会聚拢多少人 这注定将是一场旷世大战啊 一直谨言慎行的韩厥,开口说道“列国之军,快者三月方至,慢着四五月。” 现在的月份已经是五月。 等各个小弟带人过来,有的是秋天才能抵达,更的需要到冬季。 他们要不要等小弟都来了,再与楚军交战 他们看出韩厥心里有些没底。 国君继续双眼迷离地算计着什么。 栾书没吭声。 其余各“卿”保持安静。 没谁出声,代表都不是那么有把握。 有一小会,栾书才说道“如前所制方略,开拔鄢陵。” 会议结束。 国君和众“卿”留在军帐内,其余的贵族退了出去。 吕武与魏琦等老魏家的人结伴而行。 季孙行父不喜欢孙林父,却是并肩交谈着远去。 子远站在军账外看了许久,摇了摇头也离开。 晋军拔营了 以上军为前茅,中军、下军为中茅,新军垫后,浩浩荡荡地向着“鄢陵”开进。 行军途中,好些贵族派出人手回去封地。 他们不是要临战逃遁,完全是觉得先前的准备不足,需要派人回去再调些物资过来。 吕武也在干相同的事情。 他们很默契,该偷偷带回家的东西,悄悄地带回去。 这一场旷世大战,不可能短时间内结束。 没有事先做好相应的准备,还等事到临头再摆出一脸的愁苦 他们抵达“鄢陵”之后,被严格要求需要将营地设在哪里,规格方面又是怎么样。 因为评估会打很久,营地的建设不得马虎,周边的树林又彻底倒了血霉。 栾书还下令,哪怕用不到那么多的木材,周边树木能砍的就全砍了。 这就有点意思了啊 分明是要给即将到来的楚军制造难题。 毕竟,楚军扎营也是需要用到木材的。 晋军先行抵达,过了八天之后,楚军的先劲先锋军,目测有个两三万人的样子,出现在地平线的另一头。 眼见楚军果然来了。 事到临头的份上,士燮再一次找到栾书,沉重地说“吾先君之亟战也,有故。秦、狄、齐、楚皆强,不尽力,子孙将弱。今三强服矣,敌楚而已。唯圣人能外内无患,自非圣人,外宁必有内忧。盍释楚以为外惧乎” 老哥,俺们已经在中原称霸。 现在秦、狄、齐已经跪下,对楚国是不是要悠着点 咱们不能将所有强敌都打服咯。 要不子孙没了敌人,是不是会懈怠啊 栾书经过一小会的沉默,尽管觉得士燮讲得非常有道理,却还是力主跟楚国分出胜负。 这样一来,大战无可避免 第243章:魏琦要玩狠的 晋国是在栾书手里失去了霸业,尽管一番努力下来,打服了齐国、秦国和狄人,事业却是不显得完整。 那一场“邲之战”,晋国输得有些惨。 直接被楚军饮马黄河了啊 是他们这一代人的耻辱 不找机会洗涮耻辱的话,他们死后怎么向先辈交代,又或是留下一个什么样的身后名 栾书对权力有很强的追求,更希望能够在死后留下好名声。 这样一来,能够获得击败楚国的机会,他是说什么都不愿意放弃的。 士燮认为应该给子孙后辈留下足够的威胁,好让子孙不敢有所懈怠。 他的主张对了也错了。 国无外敌者国恒亡,是大道理。 关键是外敌要是强得有些过头了呢 这一辈人不将强敌解决掉,去将希望寄托在子孙后代身上,是不是有点不自信,外加对自己的能力产生了怀疑 楚国绝对是一个强敌 并且,楚国长久以来没有发挥出来自体量的优势,从国土资源到人口利用,楚国历来只是拿出一半多一点。 他们也不是不想尽力,纯粹是没办法使用那些资源和人口。 要说楚国完全被自己的制度拖累也不尽然。 楚国好几次都面临灭国危机,一次次能够最后翻盘,不就是有相当的力量没被使雍出来,导致有足够大的后劲吗 每每逆风都能翻盘,了解一下。 这一次郤氏选择站台栾氏。 晋国实力最强的两家站到了一块,其余的“卿”已经有老范家反对无果,不再发表反战言论。 士燮将该讲都讲了,要是继续反战,回去必然要被收拾。 他再感到忧心,都不能再继续了。 楚国的先劲来到战场,他们好像没看见严阵以待的晋军,很莽地推进到晋军营盘前方不足五里的地方,慢悠悠地开始自己的驻营。 周边能被砍伐的树木,一早就被晋军伐了个光秃秃。 楚人一度有些懵逼。 率军而来的右尹子革只好命人去更远的地方伐木,一边亲自向前观察晋军。 “晋人着实顽劣。”子革脸上笑嘻嘻,说道“如此伎俩,安能难我” 以为将周边的树林都砍伐干净,可以为难我们啦 不可能的 难道我们还不能去更远的地方伐木吗 一众楚国贵族听得“哈哈”大笑。 他们喜欢子革用教训小孩的口气调侃晋人,一样觉得晋人实在是太调皮了。 至于说晋军会不会来捣乱 强国与强国的较量讲究的就是堂堂正正,谁搞小动作都算心虚。 这一次楚国可是集结好几十万人北上哦 为了能够显得人多势众,他们连蛮军都进行了召唤。 人一多,胆子不免就壮,对胜利也就更有信心。 子革决定派人去跟晋国高层打个招呼,证明他们来了,并且有恃无恐。 晋国这边。 一众高层看到楚军竟然选择离己方营盘五里地扎营,一下子就给气歪了鼻子。 是说楚国人头铁,还是没有军事常识好呢 哪有逼近到五里地扎营的嘛 让出来的那点空间,怎么够两军摆开阵势,会战还怎么进行下去 暴脾气的郤锜提议出兵,不能逼迫楚军退后扎营,就直接攻一波,打得楚军不得不退后。 栾书很沉着地说道“尔来,尔便来。我自岿然不动。” 本来很讨厌栾书的郤锜一听,暗自想道“我靠这个老家伙这么霸气的我开始有点喜欢他了。” 另外几个“卿”显然也被栾书的霸气给震惊到了,纷纷觉得栾书不愧是元帅、执政兼任中军将。 而栾书的真实想法是“俺不能怂哪怕心里怕得要死,还是要让楚国高层觉得俺胜券在握。” 事实上,子革还真的是故意刺激晋军,才逼近到那么近的距离扎营。 他觉得哪怕是被揍得满头包,不得不败退一波,还是会诱发出晋国高层的底气不足。 这一下晋军没动静,相反让他自己心里开始有点犯虚,想道“尼玛这都能忍很是有点东西啊” 本来是要派人去挑衅,临走前改了吩咐。 去的人要彬彬有礼,展现出南方霸主国的风度,用礼仪气度先稳住晋军。 吕武得知楚军那边来了使者,好奇地走出军帐围观。 来人乘坐一架牛车,慢慢悠悠地进了营区,安坐在上面目不斜视。 楚国人似乎很喜欢穿绿色的衣服 那个人一身浅绿色的袍服,头顶有着绿意盎然的幞头,脑袋一直是向上昂起的姿态,看去骄傲极了。 等待楚国使者离开,吕武对葛存说道“元帅连敌军逼近五里驻营都能忍,是在示敌以弱,还是示敌以静” 葛存比较直接地反问“有何区别” 这话怎么讲的。 哪能没区别啊 前一个是信心十足,并且还想搞事情。 后一个属于拿对方没办法,只能是故意无视。 “主,今次必是旷世大战”葛存又是激动又是忐忑,说道“楚广邀盟友,聚众多也;晋只一方,或显势单力孤” 吕武有点不赞同地说“楚会同蛮军,蛮人有何战力” 北方人对南边的蛮军其实没有太深刻的认知,却知道楚军能够吊打一切蛮人部落。 葛存觉得自己的意思被曲解,严肃说道“主若能在此旷世大战立下不世之功,必可更进一步” 呀 完全没有毛病啊 吕武几次参加会议,能够看出晋国的高层心里有些泛虚。 他能理解高层的不安。 毕竟,晋国这次大举南下本身是想教训背盟了的郑国,不是一开始就想跟楚国来一场旷世大战。 他们觉得楚国是蓄意北上,做的准备必然比晋军要更充分。 一方是可能是蓄谋已久。 另一方被弄了个措手不及。 没有心理准备的一方要是不显得心虚,要么是盲目自大,不然就是缺乏忧患意识了 其实,吕武心里也有些虚。 不是别的。 楚共王每次出征都会带上左右护法。 天下第一的养由基。 天下第二的潘党。 怕不怕 另外,楚国还有其余的猛人,比如彭名和许偃。 他们是楚共王的近卫保镖团队,一个个的名气都是在跟中原列国交战中,实打实地打出来,真不是靠一张嘴吹的。 吕武琢磨着,自己很可能被推出去跟养由基展开较量,心里是真的有些没底。 楚国使者来了。 然后,楚国使者走了。 他来时意气风发,走时却是一脸沉重。 这一幕被晋国的很多人看在眼里。 大多数的晋国人对自己充满自信,觉得跟谁打都是一个样,反正最后的胜利必然归于自己。 高层的脑子不能这么简单。 自信自然是该自信,却不能盲目自信。 吕武忙碌时被召唤。 人一走进军帐,受到了里面所有人的目光注视。 他心里一突,却非常镇定地先向国君行礼,在向众“卿”一一行礼。 “武。”魏琦出声说道“且来我处。” 这个军帐里面,是个“卿”必然有座位,一般是在左右两侧的第一排。 爵位高的贵族,则是坐在众“卿”的后方,还会根据在哪个军团服役,座位就在哪位军将的后面。 魏琦前方当然是栾书和士燮。 吕武的座位在魏琦的右侧。 他能跟自己的老丈人并排,原因之一是爵位相同,再来肯定是有些刻意的安排。 像是魏相和魏绛,座位不就落在了第三排了吗 “楚君便在其后,迟则七八日必来。”魏琦压低了声音,见吕武镇定地点头,才继续往下说“楚君来则养由基必在。我已请命为先劲,介时我将挑衅,先寻楚君致敬,再战养由基。” 吕武还是一脸的镇定,内心却是呐喊“我的老哥你这么猛,让我有点怕怕。” 人老魏家也是有猛将的。 就是魏琦本身啦 另外,魏琦其实很清楚自己打不过养由基,只是为了老魏家的前途,打不过也必须去打。 现在 魏琦觉得有吕武相助,其实还是有相当把握,说不定能把养由基的不败神话给终结咯。 真要是能办到,老魏家的正治资本必然是蹭蹭蹭地往上涨。 哪怕是办不到,其余谁都不敢去跟养由基刚正面,偏偏老魏家敢,一样是能获得正治资历。 吕武猛然间觉得有点什么不对 他刚才好像认魏琦当哥 那自己与魏晗是个什么关系 “武。”魏相脸上有着无法掩饰的担忧,低声说道“介时你为我父戎右。若时机不对,还请” 魏琦有些恼火地低喝了一声“闭嘴” 这儿子是个什么情况 还没开打,先拆老爹的台 不知道作为爹,其实心里也很怕的吗 为了家族,爹不惜以身犯险,甚至已经有赴死的心理准备。 儿子这么拆台,不等于有人要跳楼,明明一狠心就能跺脚低飞,被一吓反而就不敢飞了。 魏相是个聪明人,知道自己是有点坑爹了,还是用期盼的目光死盯吕武,就想获得一个保证。 而吕武刚知道自己会成为魏琦的戎右,有些小失望的同时,需要感谢魏琦对自己的信任。 那可是作为护身牌的戎右 不是绝对信任,谁敢轻易任命戎右呢 吕武不能怂,说道“大大宽心便是。” 大不了,到时候眼疾手快推你一把 咦 好像有点什么不对 第244章:晋君的肉不好吃! 正当晋军这边严阵以待的时候,先期到来的那一支楚军退了。 发现楚军退却的晋军有些发懵。 刚来呢 一场都还没有打过,怎么就退啦 子革在破口大骂晋人够阴险,将周边的树林砍伐了个干干净净,继续待在原地的话,晚上就只能餐风露宿了。 他们还不得退后 这一退,楚军直接退到了洧ěi水的南岸。 “当进逼”郤至吼得那个叫慷概激昂。 有些骑虎难下的栾书能怎么样 他既得意将早早将周边的树林砍伐干净,又对略施小计就将楚军先锋逼退感到满意。 敌军未战先退 虽说没有造成什么人员杀伤,对敌我士气的影响还是有的。 只是,他们要进逼的话,需要越过洧水。 吕武得知己方将要渡过洧水进逼楚军,心里感到有点不踏实。 他怕的是楚军对晋军来个半渡而击,到时候就要损失大发了 晋军的高层却一点忧虑都没有的样子。 国君和自己的仪仗队牛逼哄哄地先过河,随后是中军,再来才是上军、下军和新军。 半渡而击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有的只是少数楚军离得近了看热闹。 过河到洧水南岸的吕武略略有些茫然。 军事上能够半渡而击的机会可不常有。 一旦抓住机会给敌军来个半渡而击,几乎能够奠定胜局。 楚军只是默默看着晋军渡河,一点点的小动作都没有干。 子革甚至还派人来问晋君姬寿曼,要不要接受楚军的帮助。 这是在搞笑吗 关键并不是啊 他国的臣子对待异国的国君,心里再怎么想干掉对方,行为上彬彬有礼是必须的。 这个叫尊重君权。 相反,要是作为臣子对君主做出不礼貌的行为,本国的君主治罪都能治得理所当然。 作为君主,他们看重的是君主不可冒犯的庄严性。 臣子今天敢对他国国君龇牙,谁敢保证这个臣子哪天会不会对自己也那样 子革对晋君姬寿曼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暗地里却是派出所有能派的人手。 晋人做了初一,别怪俺们做十五。 周边的树林必须也伐个光秃秃啊 两天之后,晋军到来了。 栾书得知楚军将周边的树林砍伐干净,只是笑而不语。 晋军过来时,带上了充足的木材,不但扎营没困难,平时的用度也能支撑一阵子。 他们这是早知道楚人顽劣,压根不给予欺负的机会。 晋军很理智地在距离楚军营地的五里之外扎营,安顿下来就开始进行交战准备。 魏相出去逛了一圈,回到说道“营前乃是泥泽之地,为何在此扎营。” 他们待的地方就在洧水边上。 任何的河流,河滩边上肯定不会是什么好地方。 要是河流不乖一些,时不时地变动河床位置,真的会让周边的环境更糟糕。 魏琦说道“此为楚军难题。” 要不怎么说栾书是个老阴逼。 晋军就这么驻营了,咋地 楚军想打,要么等烈日将泥沼晒硬,不然就自己去人工搞定。 当然,楚军也能拔营,换到晋军的西面或西北边驻扎。 总而言之,楚国那边不爽,栾书就爽了。 双方在面对面的半个月内,谁都没有派人叫阵。 两边忙着互派使者,能用嘴巴先搞得对方恼火,算哪边先赢了一仗。 因为没有军队拼杀,多少算是相安无事。 背后则是两国不断摇人。 晋国当然是派人催促盟友,还给制定了什么时候必须抵达的期限。 楚国一看晋军四个军团都旗号都打出来,琢磨着二十万人着实不太够,还是赶紧继续在国内调人吧。 两国还在做一件相同的事情。 一场两个阵营合起来几十万人的大战,不可能短时间内分出胜负,肯定是要多准备一些粮秣的。 在后勤上面,晋军明显是要吃亏太多。 他们的老巢距离“鄢陵”太远,补给难以及时不提,运输途中的消耗也会比较多。 而“鄢陵”虽然离楚国本土也有点距离,关键是比晋国要近得多。 另外,楚国什么时候在粮秣上有过困难 要是楚共王熊审发起狠,信不信能直接用粮食把南下的四个晋国军团全埋啦 大概是将近半个月后,楚共王熊审的旗号出现了。 过来的队伍非常庞大,就是看上去有点乱糟糟。 手头上没事的晋国贵族,要么是在军营的箭塔上观看,胆子大一些则是找个地势高的山头,注视着浩浩荡荡开来的楚军。 小兵兵则是被约束,反正就是不能乱跑。 来到地头的楚国贵族,他们派人出去砍伐木材,接下来得到的回报却是令他们傻眼。 什么 周边的树林全秃了 草一种植物 没有木头,营帐拿什么来支撑。 另外,做饭和烧水光拿草来当材料 他们得知是子革先派人砍伐,后面晋军也出动大量辅兵去搞,有些没搞清楚是个什么状况。 “晋人先为,我深觉有趣,效之游戏罢了。”子革像是讲一件笑话那般,得意洋洋地告知楚国众贵族。 他看着傻了眼的贵族,脸上更乐。 滴酒未沾的楚国贵族,一听觉得自己简直醉了。 打仗这么严肃的事情,搞得好像是在恶作剧,给史官记录之后,情何以堪啊 子革却不那么想,他是真心觉得有意思。 也许,还能成为传颂千古的雅事 楚共王熊审知道后,表情很是奇怪。 他觉得晋国的栾书好像不怎么好对付。 这一点从之前将周边树林砍伐干净,到后来选择在泥沼后面扎营,都能品味得出来。 楚共王熊审想了想,说道“唤大宰前来。” 这个大宰的官位一点都不低。 周礼天子六卿,天官为大宰。诸侯则并六为三而兼职焉。 时任楚国大宰的是伯宗之子伯州犁,他的儿子就是跟吕武有过交往的郤宛现在叫伯郤宛。 “栾书”伯州犁回忆了一下,说道“臣与之并未深交,听闻其人善计多谋。” 伯氏是郤氏的小宗,还被郤氏迫害。 而作为郤氏的小宗,伯氏是没资格直接与栾氏交往的。 伯氏逃亡到楚国之后,受到了楚共王熊审的善待。 楚共王熊审为什么看重伯氏 不就是想从伯氏这边,了解晋国更多的事情嘛。 伯氏当然感谢楚共王熊审的善待,只是他们怨恨的是郤氏,不是整个晋国,暂时倒是没干出什么太掉节操的事情。 而晋军这一边。 晋君姬寿曼一样是找来了解楚国的苗贲皇。 这位叫苗贲皇的人,名字听着很是高大上,出身也的确很高大上。 他是芈姓,斗氏,名贲皇,后来在晋国得到一块叫“苗”的封地,就改称苗贲皇。 他的父亲斗越椒原是楚国令尹,只不过参与了叛乱,在斗氏因斗越椒叛乱而被灭族时出奔晋国,受到晋景公重用。 现在这年头可不兴什么二五仔。 讲的是良禽择木而栖。 只是相较于晋国这边同情伯氏,楚国那边对苗氏的感官就不一样了。 而不一样的态度,导致苗贲皇在面对楚国时,一点情面都没有留。 他如实地对晋君姬寿曼和几位“卿”讲出了自己所知道的楚国虚实,复道“今次楚君倾巢而来,国内必然空虚。如若让吴君率军伐之,必有所获。” 这一点栾书早就做了。 只不过,吴国那边暂时还没有什么回馈。 人在晋军这边的子远,告知晋君姬寿曼,上一次吴君来参加会盟,动用了不少的国库,吴国贵族也需要缓一缓,短期内恐怕很难有什么大动作。 考虑到吴国跟晋国的国情不一样,晋国高层尽管感到失望,难听话却是讲不出口的。 苗贲皇得知吴国那边难以有什么行动,没有感到失望,说道“楚君既已倾巢而来,必遣人攻伐吴国。吴人心性狭隘,岂有不战之理” 尽管已经投靠晋国,他却还是一名楚人。 作为楚人,怎么可能会喜欢吴国。 逮住机会抹黑一把,是必须的 可能,也不是抹黑 两边都想在战前更多的了解对方,短时间内也就更打不起来了。 这么等啊等的。 楚共王熊审率先感到了不耐烦。 他也的确烦透了每天都要互相派人致意,觉得晋国那边的伙食一点都不好吃。 这个是什么情况 带来大军的两国之君,他们每天的的确确是在互相送食物。 来来去去就是装在小铜鼎的炖肉,花样都不带变的。 他们真的敢吃对方送来的食物,一点点忌惮都没有。 要是哪一方使阴招 比如下毒。 君主死了也就死了,敌国使了这样的阴招,等着群起而攻之吧 “中原列国已响应晋国号召”楚共王熊审得知这个消息,整个人的小情绪就起来了。 他最讨厌的就是一跟晋国开战,每次都要应对七八个国家组成的联军。 当然,楚国要是能喊来那么多盟友,肯定也会喊。 只是楚国周边的国家,不是早早被吞并,就是被欺负得成了弱鸡,只能喊来撑场面。 “六日之后将有浓雾”楚共王熊审捏着下巴,又问道“晋军营前泥沼可踏实了” 令伊子重答曰“必有雾” 司马子反不甘其后,说道“泥沼不利我军,更不利于晋军” 楚共王熊审一阵沉吟,看向郑君,问道“愿战否” 郑君姬睔被盯得小心肝“噗通噗通”一阵狂跳。 这一次战争,名义上是楚国救援郑国,他敢说不愿意跟晋军打吗 “如此,六日后与晋交兵”楚共王说得斩钉截铁。 有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插了进来,小声哔哔道“王上,六日之后乃是晦日。” 一时间,现场静到落针可闻。 第245章:深入虎穴 晦日其实就是每个月的最后一天,大约的三十,小月的二十九。 因为现在并不是太初历的关系,一些日子跟颛顼历是不一样的。 在颛顼历的晦日中,存在相当多的忌讳,其中就包括不适合用兵。 楚共王熊审眯着眼睛看过去,一脸“你是在教我做事”的表情。 小声哔哔的那人立刻跪地瑟瑟发抖。 幸好他的是干“巫”这个职业。 各国的“巫”社会地位都很超然,有着各自的拥护者,也掌握着某些话语权和解释权。 在楚国,“巫”的地位远比在晋国要好。 楚共王熊审心里无比恼火,却是说不出“拉下去砍了”的话。 子反低声说道“恰是晦日,晋人必不可料。” 一群贵族开始拍楚共王熊审的马屁。 那个“巫”选择禁声。 他可是知道楚共王熊审是个狠角色,还是别多哔哔了。 要不,哪天失踪了可咋整 伯州犁说道“两国还未宣战。” 一众楚国高层愣了愣神。 楚共王赞叹道“幸有大宰提醒,使寡人未失道义。” 现在是个讲“礼”的时代。 楚国未必对每一个国家都讲礼,甚至更多的时候是蛮不讲“礼”,对晋国却不能那样的。 在很多时候,楚国跟晋国对上,甚至表现得比晋国还更尊“礼”一些。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谁让楚国与晋国的争锋是败多胜少呢 作为一再战败的那一方,天然在心里就更没底气,理所当然是要迁就强者更多一些。 令伊子重一拍额头,说道“臣当派人告知栾书。” 官职是司马的子反一直跟子重不对付,想要开口嘲讽几句,想了想还是按耐下来。 没错 楚国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 子反和子重是对头。 两人各自还有一些拥护者。 他们的斗争不比晋国那边少,甚至还更血腥一些,动辄就是给对头栽赃,才会让楚国频频爆发叛乱。 这个所谓的叛乱,其实是某些家族在斗争中失败,导致“被叛乱”了而已。 历代的楚君很乐意顺水推舟,整死了谁谁谁,分掉其中的大部分利益,漏出一些汤汤水水就算了。 因为这样的操作,楚国的君权才得以保证。 能保证的前提是楚国的公族实力一直得到壮大,不像晋国的公族被削弱到不成样子。 不独楚国,能够做到一言九鼎的列国君主,无一例外都是因为公族实力够强。 就是这么一个现实。 手里没兵,快快乐乐地当个招牌,顶多就是某些时刻哔哔几句。 敢哔哔,还是仗着群臣未必有那个胆子干掉自己。 两国聚拢了这么庞大的兵力,已经来了个面对面,却是还没有进行宣战 这在当前年代其实是一件挺令人尴尬的事情。 事实上,也是双方你来我往地打太久,事先也没有料到会变成这样的局面,才导致尴尬的事情发生。 子重还在挑人,晋国的使者先到了。 来的是魏氏的魏相。 楚共王熊审本来没打算亲自接见使者,一听是魏相就不想错过了。 上一次魏相出使秦国,一封绝秦书使之名声响彻列国。 楚国这边其实没得到绝秦书的全文,只是知道魏相这个人文采斐然,后续又知道魏相在列国的名气很大。 现在没有什么名士效应。 毕竟,当前的文化程度也就那样,再来是列国也没义务帮某个国家的谁扬名。 魏相是干得太漂亮,连被骂的秦国人都叫好。 另外,参与攻打秦国的诸侯国得到不少收获,愿意卖晋国一个面子。 要不,宣传费给了没有,没给的话,凭啥白干活啊 楚共王熊审平时还是一个挺地道的君主,一听魏相过来,没忘记给臣子开眼界的机会,该召唤的都喊了。 楚国的贵族有的听过魏相的名声,更多则是压根没听过。 毕竟,楚国的疆域真的很大,受限于交通的制约,好些贵族除了平时纳赋之外,压根就没想出门,消息真的闭塞得很。 他们在事先补了课,得知魏相都干过一些什么,好奇这个年轻人会怎么骂楚国。 “武,稍候站我近些。”魏相可是听说了,楚人远比秦人还野蛮,动辄就拔剑砍人,心里有些负担。 吕武无声地颔首,算是答应下来。 中原列国对楚国的看法当然不会公正,时不时黑一把都算轻的,有些列国简直要把楚国给黑出翔。 敌对不黑 算是什么敌对。 是不是 吕武这一次过来,没有穿着一身的重甲,只是一身的常服。 他纯粹就是过来认一认人,不是来干仗的。 初到楚国军营时,他们立刻被围观了。 看上去楚国人普遍要比晋国人略微矮小一些,取个身高平均差的话,应该是矮个八厘米左右。 别看楚人个头矮小,平均身高却是达到一米六以上。 其实这个也正常。 能上战场一般都是经过精挑细选,谁会特别带着一帮歪瓜裂枣上战场玩命 另外,能够传承下去的武士,跟平民的身体素质绝不是一个样。 武士再怎么破落,伙食方面绝对要比平民好,身体素质再比平民差,就显得很不像话了。 官方场面上,肯定是跟实际情况不符合。 简单的说,各国的仪仗队必然是门面队伍,不等于该国全是一个模子。 看到的仪仗队全部是一米八二的身高,不等于该国的人全是一米八二。 只是,连门面队伍都差的话,可想而知那个国家是个什么样。 在吕武看来,楚国要比吴国讲究一些。 吴国那一次来了太多披头散发的人,显得一点都不讲究。 什么叫作诸夏 重衣冠是基础,束发是一种既定习俗。 穿肯定也特别讲究,必然是衣襟右祍。 要是衣襟左祍,谁都能张口来一句“你这个禽兽”。 他们不知道的是,楚国的贵族得知有晋国的使者过来,早早将一帮蛮军给驱赶走。 不然,吕武和魏相过来,看到身穿一身兽皮的蛮人还是正常,少不了看到一些拿树叶遮羞的马赛克人。 吕武和魏相,还有其余的护卫,一块站在大帐之外等着通传。 他们没有交谈,只是扫视着周边的情况。 应该是因为来到核心区域,随随便便扫过去,看到的就是一帮讲究人。 讲究到什么份上呢 看着干干净净是必须的。 是个士兵就至少身穿一身皮甲。 吕武看到大部分楚兵都是穿犀牛皮或鳄鱼皮,习惯性地评估甲胄的防御力。 现在犀牛皮和鳄鱼皮制作的甲胄都算是奢侈品 不是犀牛和鳄鱼的数量少。 其实在某些区域,犀牛和鳄鱼的数量简直是泛滥成灾。 之所以使用犀牛皮和鳄鱼皮来制作甲胄属于奢侈品,原因在于捕杀的代价很大。 犀牛是一种脾气暴躁的动物,狂暴起来一顶一个死。 想用弓箭射杀犀牛 不是说弓箭绝对无法杀死犀牛,但通常还真杀不死。 这样一来,捕杀犀牛需要是需要近身搏杀,经常是搞得犀牛浑身淌血,尤其是犀牛角上的血更多。 而那些血是捕杀者留下的。 诸夏这边的鳄鱼体积比较小,坑人的是诸夏的鳄鱼属于群居习性,独自活动的太过稀少。 每一次捕杀鳄鱼比贵族举行围猎的场面都要大。 贵族围猎老虎、熊、狼和其余食草动物,场面虽然看上去很大,死人的情况却极少发生。 围杀鳄鱼则是两回事。 每一次围杀鳄鱼,死的人都很多。 不就是因为捕杀困难,才导致获取难度大吗 否则,都知道犀牛皮和鳄鱼皮好用,怎么不像其余动物皮革制成的皮甲那样,用的人更多呢 比较诡异的是,犀牛后来在诸夏疆域内绝迹,连鳄鱼都成了濒危物种。 吕武看到了什么,没忍住嘴角抽了抽。 他看到一个胸前挂着两根象牙的胖子。 那个胖子穿的是一身的藤甲,与一个身穿华服的人,像是发生了争吵。 胖子是披头散发的模样,脸颊两边有着看上去很丑的刺青。 “蛮人首领。”魏相显然有事先做过功课,压低声音说道“但是云梦泽以南的蛮族。” 现在当然已经有云梦泽了。 这个云梦泽的占地面积很大,都快有一个吴国的大小,比中原很多列国的疆域面积还要大。 楚国的都城“郢”就在云梦泽边上,往南就是一片蛮荒之地。 他们称呼“郢”西南边的地方叫“百濮”,东南方向则统称“杨越”。 早期的楚国还会向南开拓。 可能是南边环境着实太恶劣的关系,楚人渐渐停止了开拓的脚步,改为打服一些蛮人部落,制定了一种羁糜政策。 所谓“羁糜”,其实就是“以夷制夷”的策略。 在某些群体的脖子上套根绳,让他们乖乖的听话,去找其余想管又管不到群体的麻烦。 就在吕武的注视下,发生争吵的楚国贵族突然拔剑,一脸捅进那个蛮族首领的脖子。 蛮族首领连惨叫都没能发出,双手下意识捂住受创的脖子,睁大眼睛看着桶自己的楚国贵族。 他像是力气耗尽那般,先跪倒下去,脖子的血止不住往外流淌,又重重地倾斜躺地,浑身做着抽搐的动作,两分多钟才被自己的鲜血淹死。 没错。 绝对靠谱 脖子受到重创,只要不是脑袋搬家,血液涌进去堵塞气管,一般就是被鲜血堵住气管至死。 幸运的话,是流血过多而死。 当然还能是疼死。 看到那一幕的魏相脸色有些不好看。 他想当然以为楚人是在示威。 杀人了的楚国贵族,蹲下去再伸手抓死有绳子固定的两根象牙,来了个扬长而去。 周边的楚国人没什么举动,他们就是那么看着,很多在低声交谈。 个别楚国人甚至还大声笑了出来。 “荒唐。”魏相一脸的不屑,复道“可笑。” 搞嘛呢 以为这样就能吓到俺们 想多了吧 魏相看向大帐前的执戟郎,彬彬有礼地问道“楚君何时召见” 那真的是执戟郎,只是跟以后的执戟郎是两回事。 楚国有一个王牌兵种,他们有一种跟战戈差不多的武器,只是在戈的部分多加了一种能用来刺的矛。 这种武器远比战戈使用起来困难,能用得好却是一种大杀器。 手持战戟的楚国士兵,身高明显比其余楚人要高大一些,看上去也更魁梧。 那个执戟郎只是扫了魏相一眼,一声都没有吭。 吕武低声问道“此兵器如何” 魏相稍微一愣,说道“为楚人独用。” 吕武不再说话。 现在是楚国独用 以后老魏家会剽窃这种技术,列装在自家的重步兵身上,搞出魏武卒这个兵种。 吕武琢磨着,自家的重步兵参战了几次,好些不足之处已经显露出来。 其中包括破阵能力的不足。 那是老吕家士兵列装武器受到了制约,不管是短矛还是战剑,破阵效果上都不占优势。 他琢磨着,不就是战戟吗 自家完全造得出来 要不,先老魏家一步,搞个吕武卒 这个,其实完全可以有啊 他们等啊等,等了起码两刻钟,楚共王熊审可算是让进去了。 在等待期间,不断有楚国的贵族过来。 每一个过来的楚国贵族,少不了会在进去前多看他们几眼。 没有楚国贵族刻意地摆出凶神恶煞的态度。 当然也没有楚国贵族跟他们攀谈。 魏相走在前面。 吕武跟在后面。 其余一块过来的晋国人则是待在帐篷外。 吕武一走进去,一股子油脂的味道扑面而来,闻着比较呛鼻。 大帐真的挺大,里面的空间不小。 正面对着主位。 一名看上去挺有气度,面貌却显得很年轻的人,屈膝跪坐在主位之上。 他的身后有一块面积不小的后盾。 那真的就是一面盾,看着还是全铜的结构 这种不是屏风的屏风,是目前的主流。 只不过,不是谁都有财力使用全铜,一般是铜包木。 大帐里面的楚国贵族并不少,分坐在左右的两侧。 吕武进去之后开始一个又一个地看过去,就想认出谁是养由基,谁又是潘党。 先进去的魏相在距离楚共王熊审五步左右的距离停下来,行礼说道“寡君向楚君致意问候” 话没说完呢。 一个老头子直接爆喝道“大胆我王乃是王,岂是君” 第246章:俺是来挑战养由基的 小老头叫屈雍,是屈瑕的后代。 要是再深究下去,他说不定还是屈原的某位先人。 因为楚国没有“大夫”这个爵位,一般是以自身的实力来争取官职,官越大就等于家族实力越强。 屈姓的始祖便是屈瑕。 而屈瑕则是楚武王熊通的儿子。 屈雍是屈瑕的孙子辈,关系上与楚共王则是出了五服。 如果讲道理的话,屈雍不能算作是公族了。 只不过,楚国跟晋国的不一样就在于,晋国那边能跟公族划清关系,谁都巴不得公众忘记自己是个公族,楚国这边则是腼着脸死命往公族上靠。 屈雍的官职是“师”。 他的这个师可不是晋国那边的一个“师”,其实是一个宫廷的官职,主要是管楚王后裔教育的。 以为这样的官职没什么权力或影响力吗 那就大错特错了 楚王宗室的给力,导致跟宗室扯上点关系的官职,一般都挺有实权或影响力的。 魏相很有礼貌地询问屈雍的名号和官职,随后露出讶异的表情,说道“楚称王,晋并未认可,何来大胆一说” 屈雍又是一声“大胆” 魏相开始了花样表演,述说楚国的由来,再讲一些黑历史。 他全程规避了楚国的高光时刻,对于楚军曾经饮马大河更是一字不提。 “如今,楚不顾两国弭兵之盟约定率众而来。此失信诸侯之举,楚人未感忧虑”魏相用一副很为楚人担忧的表情,扫了帐内的楚国贵族一圈。 一阵“哈哈”大笑从楚共王熊审的嘴巴里发出来。 本来想站出来喷魏相的一些楚国贵族,忍住了站起来口吐芬芳的冲动。 楚共王熊审看向伯州犁,问道“此便是晋之骁楚” 这个“骁楚”其实是用来形容美丽的林木,问题是渐渐被楚人玩成了另一种定义,其中包括用来称赞人才。 伯州犁用一脸欣慰的表情说“魏琦之子出使秦庭,赚下偌大名声。” 这话没什么歹意,甚至还明白地袒露出感到骄傲的情绪。 见了伯州犁那副模样的楚国贵族,没有任何一个人感到不满。 这年头投奔了哪一国,心还在本国才是常态。 要是换个国家之后,恨不得母国立刻灭亡,才会令人觉得人品有问题。 当然了,心可以在母国,屁股却是要坐得正,拿谁的好处就该为谁干活。 可以将这种行为当作矫情,也能视为是一种人设。 反正,无论是在哪个国家 都相当吃这一套。 魏相像是刚发现伯州犁的存在那般 露出惊讶的表情,恭敬行了一礼 只是没有开口说什么。 一直在当背景墙的吕武 心里多多少少有些腻歪。 各位大哥大爷的演技其实都挺一般。 好些楚国贵族的表演全程依靠瞪大一双眼睛,咬牙切齿的表情连做都不做。 吕武琢磨着 那么一副“任你惊涛骇浪,我自瞪大双眼”的演技 片酬怎么也有个八千万吧 他已经看出了一点什么。 现场有好几位双臂长得异于常人的楚国贵族 其中两个看上去气势方面更强。 善射的人,双臂还真是会比平常人更长。 再来是,真正有实力的人心态跟平常人也不一样。 他们不需要多强的演技,只需要全程保持风轻云淡的这一种逼格。 这两个人 一人看上去已经五十来岁的模样 另一个看着四十来岁。 吕武无法判断哪一位才是养由基,却能确认必是其中一位。 他频频打量两人。 那两个人的直觉十分敏锐,发现吕武一直在观察,他们不再看魏相,视线集中到吕武身上。 楚共王熊审第一时间发现自己爱将的异常 眼睛视线跟着移到吕武身上。 渐渐地,帐内安静了下来。 吕武已经能够肯定五十来岁的那位是养由基。 不是什么玄学。 一切只因为五十来岁的那一位只是看了吕武一阵子就不再关注 四十来岁的那一位却是用挑衅的目光一直盯着吕武。 养由基早就成名,并且对自己的实力有着绝对的自信 不惧任何人在任何地点发起挑战。 说白了,他早就能够做到处之泰然的地步。 只有一些不上不下的人 心态上面才会更锐意一些 想的是怎么来超越自己的巅峰 也就显得更加有攻击性一些。 “闻晋有猛士,名曰武。”子重受到楚共王的眼神提示,说了这么一句。 这年头叫“武”的人没有数十万也有数万。 另外一些烂大街的名就是“琦”、“朔”、“庸”、“书”等等。 硬要有个排名的话,其中的“武”最为锐意进取。 毕竟是一个大争之世,诸夏取名又特别有讲究。 哪一家都希望能出个猛人,带着家族走向辉煌。 现在有没有人将“文”取作自己的名 事实上,不是不能取,只是取“文”为名的人没几个。 相反是在一些谥号上面,能追求得个“文”字,比“武”的谥号更吃香。 四十来岁手臂又长的楚国贵族稍微愣了一下,目光变得无比锐利。 吕武向子重行礼,只是没有出声。 子重显然没有打算放过吕武,问道“阴武为何而来” 这一下吕武不能再沉默,说道“在下此来乃是认人。” 养由基用很有意思的目光看向吕武。 子重像是没听明白,说道“为何” 吕武笑着说“郑国背盟,寡君率将士南下惩戒,不料楚国背弃弭兵之盟,举大兵北上。战事无可避免,在下闻养叔大名久矣,特来事先一见。” “叔”是养由基的字。 在这个场合用“字”来称呼,吕武算是甘当后辈。 只不过,没什么好丢脸的地方。 毕竟,养由基的威名早就传遍“世界”,任何一个诸侯国都服气,自认后辈或许还抬举了。 当然了,这个自认后辈,其实也是一种发起挑战的意思。 这么一搞,有人就不开心了。 潘党虎目一瞪,闷声闷气地说“且先胜我” 他对输给养由基是万般服气,只是同样作为一名神射手,日日夜夜想的就是超越养由基。 现在晋国自己吹嘘的猛士,没有直接说要挑战养由基,意思却是那么一个意思,潘党当然不能忍。 吕武装作不知情,好奇问道“足下是” 这个举动将潘党气了个够呛。 他是天下第二没错,关键是射箭准头上并不比养由基差,差的只是射出箭矢的穿透力没有养由基那么强。 有个故事,讲的就是养由基和潘党。 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养由基看到潘党连射三箭,箭箭都射中前面箭牌的红心,很不服气,就想与潘党一比高低。 于是,他们站在百步之外,若谁能够射中,就算谁本领高强。 结果当然是两个人都射中了。 他们又选了三片柳叶,不但在柳叶中心涂上黑色,而且注明一、二、三等符号。 养由基描准柳叶上的墨道和符号,然后搭弓上箭,依着一、二、三的顺序,箭箭命中,观看者都拍手称赞他“百发百中”的本领。 这就是成语“百发百中”典故的由来。 虽然潘党也同样能做到,但是养由基能一箭射穿七层甲,而潘党做不到,于是就只能做当时的天下第二。 当然还有另外一个传闻,说的是潘党与养由基进行生死对决,潘党在对决中活了下来,才成为天下第二。 吕武听潘党自报名号,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说道“欲在阵上领教养叔高绝射艺,需得先与足下过招在下知了。” 一直没出声的养由基觉得倍有面子。 不是其它。 现场都是谁。 来者又是谁。 养由基已经不需要任何人来抬花轿子,得到吹捧却还是能心生愉悦感的。 事实是那么个事实。 潘党听后却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劲 话讲挺明白的。 吕武说的是“阵上”,也就是在战阵上照面时。 等于说他现在可没想发起挑战。 而养由基是谁 他是历任楚王的贴身护卫。 有他在的地方,楚王必然也在。 谁要是想跟养由基过招,需要突破楚军的层层阻击,才有机会杀到楚王面前。 一些品味出吕武话中意思的楚国贵族。 他们觉得这个小子看似彬彬有礼,甚至还懂讲话,只是有着晋人那种骨子里的嚣张。 接下来又到了魏相的表演时间。 他之前说得楚国众贵族哑口无言,数落够了才询问是不是无法避免兵戎相见。 其实,不是楚国贵族没个会讲话的人。 他们提了“邲之战”,对饮马大河更是大谈特谈。 只是无法绕过一个话题。 这一次他们的确是背弃了弭兵之盟的约定。 从头到尾没提到宣战的魏相,喷爽了选择告辞。 吕武当然是跟在魏相后面出去。 他俩走到帐外,双双地吐出一口荤气。 “未曾想楚人还知礼节。”魏相说完自己笑出声。 这完全是属于无端黑。 楚国该讲“礼”的时候,比谁都死板。 也不看看楚国周边都是些什么国家。 那些国家到底讲不讲“礼”这玩意。 不提蛮人部落。 一直找楚国不痛快的吴国,哪一次讲“礼”了 总不能其它对手不讲“礼”,还要让楚国尊“礼”去应对吧 魏相想起了什么,问道“感觉如何” 吕武知道是在问什么,答道“养繇基地位超然。” 这个“养繇you基”就是养由基。 现在人们都是称呼养繇基的。 至于养由基,是后世的人才这么叫。 魏相立刻收敛笑意。 他们回到己方军营。 魏相将过程详细地讲了出来。 其他人没说什么。 智罃一脸慎重地说“楚人信心百倍啊” 苗贲皇满脸严肃,说道“需得小心。” 两个对楚国有足够了解的人都那么说,其余人不得不慎重对待。 国君有些奇怪地说“如此跋扈,楚君能忍” 他的另一个意思就是,不是说楚人很感性的么,怎么神奇地没立刻发飙。 现在“感性”跟“浪漫”一样不是什么好词。 讲的就是容易意气用事。 韩厥慢吞吞地说“两国还未宣战。” 现在没宣战就开打,会是一件极度不可思议的事情。 其实,不管时间过去多久,不宣而战都是属于不道德。 只是战争这种事情,什么时候跟道德扯得上关系了 结果是韩厥话音刚落,外面通报说是楚国来人了。 来的是屈雍。 他按照流程对晋君姬寿曼表达来自楚共王熊审的问候,不讲其余的废话,宣告两国正式进入战争状态。 干完事,他也没想留下来接受晋国这边的招待,麻溜地离开了。 栾书前所未有的严肃,说道“交战便在近日” 没人担心楚国会偷袭。 他们的思维方式很直接。 两个超级大国,除非是有一下将对方撂倒在地的大杀器,要不想彻底分出胜负,真不是一场偷袭所能解决。 体量都那么大,不是一两次战争能耗光对方的家底,更没想战到最后一人。 他们在打生打死的同时,很清楚绝对不能被第三方占便宜。 一致的想法都很简单。 堂堂正正地开打。 这次打完,下一次接着打,只是看谁先撑不下去,选择认输了事。 晋军这边进入到最后的备战时刻。 携带来牛羊的贵族,开始大批地宰杀牛羊,给予士兵痛快地吃起来。 因为临近晦日的关系,晋军这边虽然警惕,却是有个自以为的共识,觉得哪怕很快要开战,怎么也该是到下一个月份。 “今天的雾气怎么比前几天更浓”吕武习惯性起了个大早,梳洗完毕后走出军帐,感到受空气里过剩得水分子,看去又是伸手不见五指。 往常这个时候,一些鸟叫和虫鸣很热闹。 他起先还没有在意,慢慢觉得事情极度的不对劲,回到军帐开始全副武装,选择去找魏琦。 “大大”他过来时,看见魏琦正在着甲,说道“楚军趁雾来攻” 魏琦看到吕武已经是全副武装的模样,满意地笑了笑,才说道“却是我军失了一阵。” 晋军这边的高层在发现楚军大举逼近后,没闹出什么鸡飞狗跳的场面,只是觉得楚国忒不讲究,选择在晦日开战。 栾书上了巢车,很努力地想观察情况,却是被浓雾给遮挡住视野。 他已经下令严守营寨,侧耳倾听了一小会,对士燮说道“来者甚众” 第247章:你们楚人太无耻了! 晋国人对楚国在晦日用兵感到极度的不适应,又多了一个可以骂楚人野蛮的证据。 因为雾气太浓关系,着实看不清营寨之外是个什么情况,晋军只能做好防御和出击的准备,多余的轻举妄动则是没有的。 事实上,雾气又不止挡住了晋军的视野,对楚人来说其实是一样的结果。 上演了真战争迷雾,也是楚国高层的胆子够大,才会选择在这种天气下启动战事。 某种程度来说,楚军其实是欺负晋军“传统”,抱定晋军会在晦日松懈,才敢干这么一出。 吕武的营区就在全军的靠前位置。 浓雾里能听到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还有楚人的交谈声音。 光是听动静,不符合吕武的想法。 他调来了自家的弓弩手,指着满是交谈声的方向,低声喝道“放箭” 老吕家的弓箭手和弩手并不多,合起来也就是一千左右,不少还是临时客串。 一波箭矢被射出去。 大概过去五六个呼吸的时间,浓雾中传出频繁的闷哼,自然少不了惨叫和怒喝。 吕武一听动静,心想“尼玛这是多少人啊” 接下来又是连续几波箭雨,覆盖往不同的方位。 每一波箭雨都能一连串的杂声。 其余晋国贵族渐渐跟随动作,调集自家的弓箭手对营外射箭。 他们就是盲目射箭罢了,偏偏无论怎么射都能取得战果。 可想而知,楚军该是出动多少人迫进晋军的营寨。 浓雾一点要散去的迹象都没有。 楚军没打算只挨射不反击。 只不过,晋军是待在自己的营寨,辨认起方位非常容易,楚军不知道在浓雾里面摸了多久,时常走错方向是一种必然,射起箭来也别奢望不射错位置。 认真来讲,身处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雾之中,远比去玩绕迷宫辨认方位的难度更大。 晋军开始射箭之后,身在浓雾中的楚军一再听见惨叫和呻吟,一颗心别提有多慌了。 人一慌,判断力也就跟着乱。 结果是楚军不进行反击还好,一反击不知道射死了多少友军。 偏偏在这种情况,楚军根本无法辨认射来箭矢的是晋军还是友军。 恐慌心理趋势下,楚军的反击不免变得更加坚决,没有远程武器的楚军则是开始乱跑乱窜。 吕武听到营寨外浓雾里的喊叫声越来越清晰 大声喊道“准备接敌” 浓雾弥漫 晋军哪怕是待在营寨里面,兵力集结还是有相当难度。 他们都这个样 天晓得楚军是个什么样的调度法。 射了七八波箭雨的弓箭手已经退后。 弩手射箭对体力的消耗较小 他们还在一次又一次对外面射箭。 真实的情况是,弓箭手射上十箭左右就该歇息 平均极限是连续射十八箭,再多手臂的筋和肌肉就该拉伤了。 列装弩机的弩兵则没这样的烦恼 制约他们不再射箭的是弩机有没有出现故障 或者箭矢的储备到底充不充足。 当然了,弩兵的射击频率会比弓箭手慢一些,射程和持久则是弩兵完胜弓箭手。 要说用弩兵完全取代弓箭手,则是属于开玩笑了。 一名老吕家的长矛手发现自己手上的长矛出现受力情况 人还没有反应过来 前方出现了一声闷哼。 他下一个呼吸知道自己捡了便宜。 是一个乱冲的楚军士兵,一头自己撞上从栏栅伸出去的长矛,冲击速度的惯性加持之下,直接来个透心凉。 怪叫在响彻 老吕家的长矛手越来越多觉得长矛传来受力,他们一旦发现长矛无法平衡 人就开始往后退。 一些长矛直接纠扯着死掉的楚兵,挨住栏栅卡住尸体 才算是得以让矛尖解放。 晋军营寨各处的前端都遭到楚国士兵的冲击,只是数量方面有多有少而已。 不知道该说是庆幸还是失望 冲击而来的楚军中并没发现战车的身影。 “王上,不可再增兵啊。”子反耳朵里全是前方传来的惨叫声 能判断前方的情况非常糟糕。 力主晦日迫进晋军营寨的楚共王熊审神色如常 平静地下令“再增援” 子重嘲弄地看了一眼子反 补充道“驱赶蛮兵上前。” 楚共王熊审看了子重一眼,眼眸里很是满意。 别人家的孩子死不完的。 尤其是那些蛮人。 以为楚国喜欢带蛮族部落一块玩耍吗 谁都清楚蛮人上了战场只会“aaaaaaagh”的喊,要让他们真正顶用是没有的事。 带上来又不能只光吃粮食,是吧 该用该是得用的咯。 蛮人不多死一些,楚国的背后总是感觉有些凉飕飕的。 楚共王熊审也不是单纯为了让蛮人去送死。 脑子没抽的人,谁不知道浓雾天气用兵会发生什么情况。 别讲什么军队素质。 再是怎么样的精锐,成群结队地进入浓雾里行军,顶多就是遭遇突发事件能稳住不乱,其余什么的就省省吧。 楚共王的心思很简单。 他清楚自己统治的是一批什么样的人,没奢望这些人能安安静静地行军,发现是肯定会被晋军发现的。 晋国是当世的中原霸主,没可能傻乎乎地只听着,肯定是要做出反击。 楚军跟晋军摆开阵势交锋,胜负一般是四六开。 晋军有六成的可能性获胜,楚军只有四成。 楚共王熊审肯定是要玩点花样,迫进晋军营寨列阵就挺不错,能提升己方的军心士气,还能吓唬一下晋军。 最最最重要的是,晋军选了个前方有泥沼的地方驻营,一旦楚军逼得足够近,晋军不但没足够的位置摆开阵势,战车也跑不起来。 能欺负晋军的机会可不多。 抓住了机会就要往死里欺负,真办成了岂不美滋滋 “浓雾几时散去”楚共王熊审问道。 作为大宰的伯州犁不需要懂得怎么判断天气,他的下属官员中有专业的人才,答道“最迟一个时辰便会散去。” 诸夏很早之前就有人摸索出怎么判断天气。 过于长久的话,需要的是区域性的经验。 短时间之内,自己进行判断,再结合当地人的说法,一般还是比较靠谱的。 现在应该过了巳时早上九点 那就是临近中午,浓雾才会散去。 这个跟他们所处的地理位置有关。 边上就是洧ěi水。 懂得一些地理常识的人都明白一点,越是气候湿润的地方,更容易出现浓雾天气。 一旦某个地方是在河边,起雾通常就是需要有大风,不然就该等阳光比较充足的中午,雾才会渐渐淡去。 晋军这一边。 高层集中在国君的营帐内。 他们一样得出结论,雾会在临近中午的时分散去。 在浓雾散掉之前,栾书的意见是固守营寨。 这是一个非常理智的选择。 伸手不见五指的视野,派部队出营的话,除了送人头还能有什么作用 至于说武装侦察 人出的去要能回得来。 派出去,回不来,不是送人头又是什么。 楚国那边有蛮族的人头能送。 晋国这边来的都是自己的子弟兵,命金贵得很。 是的,包括国君在内的一帮高层,他们已经取得了第一手信息,冲击营寨的都是一些蛮人。 知道这个情况,他们都能猜测派人去责问的话,楚国那边会有什么回复。 不要脸的楚人,一定会说蛮人的蛮劲上来,控制不住赶着送死。 话说,晋国派人去责问是个什么操作 看似挺搞笑。 关键的问题在于,晋国派人去责问,楚国偏偏还要给个答案,哪怕那个答案再荒谬。 吕武从一开始的重视,到后来都有些麻木了。 老吕家的弩兵还在往外射箭,只是能射到的人在慢慢减少。 渐渐地,连冲击栏栅的敌人都在减少,直至完全没有。 吕武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之前看上去还是雾蒙蒙的一片,目前已经能够看到一个蛋黄了。 蛋黄是什么鬼 浓雾天气不常有。 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月亮够圆,一定能够看到月亮被云遮住的画面,就是那么个场景。 “武”魏相转悠了几圈才算是找到吕武,见面就急声说道“归拢士兵,以备列阵。” 现在已经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情况。 能见视野增加到了十来米。 不独吕武得到这样的命令。 他是归属魏琦指挥序列,自然是魏相来提醒。 其他人都有自己的直属上级传达相关命令。 当视线变得越来越清晰时,晋军向外看去,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错错落落的尸体。 一些没死的敌兵,他们还在继续哀嚎或者呻吟。 第一缕阳光出现的时候,浓雾说散就散。 营寨内的晋人猛然间发现,前方特么密密麻麻地站满了楚军 尽管已经有些心理准备,晋军这边还是怒气蹭蹭蹭地往上涨。 操一种运动 楚人太特么不讲究了啊 晦日开战就罢了。 竟然还搞了这么一出 栾书派人过去楚军那边,要求楚军往后退一退,好让晋军有空间摆开阵势。 他派出去的人完好无缺地回来,带来了楚国令伊子重得回复。 子重表示,退是不可能退的,咱们直接开干吧 饶是栾书自认涵养不错,血还是控制不住往头顶涌。 “诸位”栾书面临不小的难题,问道“如之奈何” 众“卿”免不了有些愣神。 他们察觉到栾书有退缩的想法,一颗心揪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