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击的大唐驸马爷》 第一章 ?杜老二 大唐,长安城。 来自漠北的寒风驱散了炎炎夏日,给这座繁华的都市带来了丝丝凉意。 大街上,上到九十九,下到刚会走,所有人都在谈论着突厥战败的消息。 嚣张到不可一世的突厥人被强大的大唐铁骑打败了,从此北方边境再无困扰,征战多年的亲爹,亲哥,亲老公要回家了。 贞观四年的这个秋天,无数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微笑,感慨着国家的日益强大,谁都没有注意到,街边那个禹禹独行的身影。 杜荷,莱国公府二公子,曾经高高在上,被无数人吹捧。 可随着半年前老杜的骤然离世,一切都变了,跌落尘埃的杜二公子受不了这一打击,像是变了个人一样,伤春悲秋,郁郁寡欢。 在杜荷身后,十一、二岁的小书僮杜安,忧心忡忡的望着前面那个的背影,作为长随,杜荷这半年来的变化都被他清楚地看在眼里,可是又不知道应该如何劝解。 夕阳下,主仆二人就这样走着,影子被拖的老长老长。 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后面传来,一连串的惊呼、尖叫声中,主仆二人根本来不及反应,一辆由两匹纯黑色骏马拉着的马车以十分不讲道理的方式拦在了他们前面。 接着车窗里探出一张刻薄的脸,色眯眯的眼睛放出逼赖赖的光“我还以为是谁走路不长眼精,惊了本王的马车,没想到,原来是名镇长安的杜二公子。” 杜荷的脸色变的十分难看,车上那人化成灰他都认得,正是皇帝陛下李世民的弟弟,深得太上皇李渊宠爱的汉王李元昌。 这家伙与自己素有旧怨,挑衅那是常有的事,尤其是老头子驾鹤西游之后,此人更是变本加厉,只要遇见了,就少不得要被他羞辱一番。 今日,只怕不能善了了。 正想着,身边又有两辆马车依次停了下来,两个衣衫华丽,鬓角还十分骚包插着一朵花的少年分别在下人的搀扶下走下马车,带着满脸的不屑堵住了他的退路。 杜荷瞥了两人一眼,老熟人了,李元昌的跟班,武家兄弟,工部尚书武士彟的两个儿子武元庆和武元爽。 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前面李元昌已经从马车上下来了,一步三摇,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来到杜荷面前“我说杜荷,看不出来你现在混的这么惨啊,你爹死了之后连马车都做不上了。啧啧,还真是落毛的凤凰不如鸡啊欸,不对,你杜老二好像算不得凤凰,最多是一只癞蛤蟆,一只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 “哈哈”不等杜荷有所表示,肆无忌惮的笑声自武家兄弟的口中传出,犹如夜枭,说不出的刺耳。 贞观名相杜如晦的二儿子,放在半年前,那也是长安城数一数二的纨绔子弟,哪怕没有机会继承爵位,也是大多数人惹不起的存在,以武家兄弟李元昌跟班的身份更是给他提鞋的资格都没有。 但是现在嘛,杜如晦已经死了快半年了,杜家声势一落千丈,曾经高高在上的杜二公子也成了可以随意欺凌的对象,不拿来踩一踩,简直对不起当初心那份羡慕嫉妒恨。 于是,年龄大点的武元庆笑了一阵之后,装出很潇洒的模样,颐气指使着说道“杜老二,我给你出个主意怎么样,只要你跪下给汉王殿下磕三个响头,再叫三声亲爷爷,我就劝殿下将马车借你坐一会儿。” “哈哈”更加肆无忌惮的笑声自李元昌口中传出“不用那么麻烦,只要他跪下从本王腿间钻过去,本王的马车可以借给他做上一天。” 如此侮辱让杜荷忍无可忍“李元昌,你想干什么,这里可是天子脚下,请注意你皇族的身份。” “身份,你给我提身份”李元昌面色一变,显得有些狰狞,大脸盘子上那几颗麻子都在放光“你那个死鬼老子当年弹劾本王的时候,他怎么不想想自己是身份,害本王被皇兄当众训斥丢尽了脸面不说,还被禁足三个月,让老子丢尽了脸。” 李元昌越说越气,唾沫湦子喷了杜荷满头满脸,兀自不肯罢休“杜老二,实话告诉你,没有你那个死鬼老爹,你在本王眼里连个屁都不算,跟本王提身份,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个什么德行,你配吗啐,狗屎一样的东西” 如此羞辱之言直听的杜荷面红耳赤,一双眼睛恨不能喷出火来,偏生武家兄弟还在边上附和“哈哈,汉王殿下说的好。哎,杜老二,我要是你早就夹着尾巴滚出长安城了,狗屎一样的东西,踩你都脏了爷爷们的脚” 愤怒、不甘、屈辱、仇恨,杜荷心中五味杂陈。 半年前父亲在世时,自己是何等风光,别说什么武元庆、武元爽,就算是李元昌又何曾被自己放在眼中。 可是现在,老头子不在了,家里的擎天柱倒了,曾经那些围在自己身边的家伙早就换了新主人,甚至连武家兄弟这种阿猫阿狗都能上来踩上自己两脚,偏偏自己还没有办法反抗,只能屈辱的忍受。 杜荷越想越气,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炸开了,忍不住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嘶吼“李元昌,我跟你们几个拼了” 声落,杜荷疯了一样,挥拳直接向前面的李元昌砸了过去。 武家兄弟没想到杜荷会突然动手,大惊“殿下小心” 李元昌也被吓了一跳,连忙后退。 按照以往的经验,杜荷面对这样的羞辱,最多就是嚎啕大哭,抱怨苍天无眼,抱怨老头子去的太早,简单来说,就是怂的一逼。 所以对他的暴起发难谁都没有准备,周围护卫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再想上前帮忙已经来不及了。 可就在杜荷毫无保留的一拳马上就要打到李元昌脸上的时候,戏剧性的一幕发生了,只见他脚下突然莫名其妙滑了一下,好像绊到了什么东西,接着身子踉跄了两步,“呯”的一头栽到了地上。 惊魂未定的众人目瞪口呆,李元昌甚至连说什么都忘了。 最后还是小书僮杜安发现杜荷栽倒之后连忙跑了上去,一边大喊着公子,一边努力试图将杜荷拉起来。 只是,杜荷却像是死过去了一样,不管杜安如何推他,依旧保持着倒下的姿势一动不动。 此情此景不禁让李元昌心里泛起嘀咕,这货该不会是自己把自己给磕死了吧 好歹也是杜如晦的儿子,自己欺负他没啥,反正谁都知道自己跟他有矛盾,可若是这家伙死了,自己又在现场,皇兄怕是不会放过自己。 心念电转间,李元昌已经有了计较,指着地上一动不动的杜荷咋咋呼呼的叫道“碰瓷了啊,碰瓷了啊,你们大家看到了,本王可没动他一指头,他是自己摔倒的。” 围观的百姓或是摇头,或是叹气, 长安的纨绔子弟欺凌弱小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百姓们早就见怪不怪,聪明点的一看事情不好,找机会转身就走,只有那些笨的,依旧脖子伸的老长打算看看杜荷到底死了没有。 李元昌觉得有些不放心,又叫过武家兄弟“你们刚刚可是看到了,本王没碰他一根指头,他可是自己摔倒的。” 武家兄弟就算再蠢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忤逆李元昌,拍着胸口说道“没错,我们兄弟亲眼所见,都是杜荷这家伙蛮横无理,殿下数次忍让却被他看成软弱可欺,还想动手打人,不想自己失手摔倒,与殿下没有任何关系。” “嗯。”李元昌满意的点点头,再次看了趴在地上的杜荷一眼,决定不管这家伙是不是在装死,都绝不碰他一下。 反正来日方长,要整他以后有得是机会,想着,对武家兄弟说道“大武,小武,我们走,不跟这废物一般见识,没的坏了老子们的名声。” “殿下说的是”在武家兄弟的阿谀奉承声中,李元昌施施然上了马车,透过车窗看到地上的杜荷又觉得很不解气,狠狠啐了一口,才命人挤开围观的百姓扬长而去。 惦记杜荷安危的小书僮害怕极了,没心思去管罪魁祸首是否离开,嗯,想管也管不了。 一个人使出吃奶的力气,边哭边将杜荷翻过来“公子,公。” 然后,世界一下子安静了。 躺在地上的杜荷瞪着一双懵逼的眼睛与小书僮乌溜溜的眼睛对视着,满脑子的灵魂三问。 我是谁 我在哪儿 我在干什么 呃,对了,我叫杜倚荷,熟悉的朋友一般都会省去中间那个字,叫我杜荷,职业是一个扑街的历史类网络写手,优秀表情包虎牙牙麾下的爪牙之一。 因为喝多了尿急,就站在电线杆子下面放纵了一回,然后。 然后,谁特么能告诉我这到底是哪儿啊 熟悉的建筑物都哪儿去了那根漏电的电线杆子又哪儿去了 这些人为什么都穿着古装 总不能老子撒泡尿的工夫就文艺复兴了吧 可就算文艺复兴,穿汉服也都是怎么漂亮怎么来,换一身公子长衫没多少钱吧,弄套青衣小帽的下人衣服算怎么回事,s唐伯虎啊 与扶起自己的青衣小帽对视良久,发现这小子蠢萌蠢萌的,索性直接说道“哎,小孩儿,谢谢你啊。那个,这是什么地方你叫什么名字在哪上学,回头我给你们老师写封感谢信。” 杜安的眼睛瞬间瞪大了一圈,满头问号“公子,我是杜安啊,你不认识我了”。 杜倚荷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可以把眼珠子瞪这么大,如果放在平时,肯定跟这小屁孩儿好好聊聊。 不过现在嘛,顾不得这些了。 随着小屁孩自暴身份,大量原本不属于他的记忆一下子涌进了大脑。 李世民,李渊,大唐,贞观四年,杜如晦李元昌,武士彟。 杜倚荷恍惚间觉得自己明白了一些什么,又有些不明白,情急之下一把抓住杜安的手腕,惊惧道“小孩儿,今年是哪一年我爹是不是杜如晦,我是不是叫杜荷,这里是不是长安城” 杜安被吓了一跳,用看妖怪的眼神看着杜荷,结结巴巴道“公子,你,你没事儿吧” “你哪只眼睛看出我没事儿的少废话,快说”情急之下,杜倚荷目眦欲裂。 杜安只觉得手腕都快要被捏碎了,艰难的咽了口唾沫“今,今年是贞观四年,老爷名讳的确是上杜下如晦。” 完喽,完喽完喽。 杜倚荷一下子瘫靠到了墙上,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在散发着懵逼的气息。 老子竟然穿,穿越了。 尼玛,我这是招谁惹谁了,不就是在电线杆子下面那啥么,有必要玩儿这么大么,穿越到杜荷那个倒霉孩子身上。 难道就因为老子是二十一世纪的有为青年,爱好广泛,吃苦耐劳,乐于助人,胸怀宽广,不好美色之类的优点太多 可这不应该是好人模版么 小书僮杜安并不知道二老板其实早就已经挂了,面前的完全是一个陌生人。 见他语无伦次,只当是受了刺激,一边上前帮他扶去身上尘土,一边劝道“公子,小人知道你心里苦,可汉王不是咱们现在能得罪的起的,要不你再忍忍,大公子不是说了么,早晚有一天会连本带利的讨回来。” 杜倚荷,不,现在应该说是杜荷撇撇嘴。 尽管依旧没从穿越的懵逼中回过神来,但这并不等于他好欺负,记忆中李元昌嚣张到不可一世的样子让他心绪难平。 大家都是纨绔子弟,谁比谁差了。 再说老子还是穿越者呢,真被丫一个古人给欺负了,传出去岂不是让同行笑掉大牙。 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越想越亏的某荷,觉得小书僮思想很有问题,伸手在其光洁的额头上拍了一下,教育他道“小子胡说八道什么,你说的那个是君子,咱们小人报仇那是从早到晚,走了,先回家,回头找个机会盘他。” “欸”杜安迷惑的挠挠头,隐约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一件了不得事情,看着二老板大步流星离去的背影,呆立半晌快步追了上去,急赤白脸的喊道“公子,你走反了,咱家在这边。” 第二章 ?你这么年轻,急什么! 莱国公府的位于布政坊东北角,深宅大院占地百余亩,大院套着小院,小院套庭院,房屋鳞次栉比,立于高处还可以看到不远处皇城的城墙。 杜荷尽管身上带着穿越者的傲娇属性,可进入大门的瞬间,还是跪了。 他必须承认,自己喜欢这豪宅。 这没什么好矫情的,喜欢就是喜欢,他能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自己。 尽管唐代一亩地仅相当于后世五百四十平方米,可一百亩那也是五万四千平啊。 二十一世纪西安房价都炒到两万一平方米了,五万四千平,就是把他拆成零件,再溢价百分之一千往出卖,那也买不起这宅子的一个零头。 杜荷站在大门里面的台阱上,正琢磨着那个已经驾鹤西游的便宜老子到底贪污了多少公款呢,一个年纪在四旬左右的中年人急吼吼的冲上来“哎呦我的二公子啊,你这是去哪儿了,怎么才回来啊。大公子都等你半天了,要是再找不见你,就要派人去国子监寻人去了。” 中年人叫杜崇,杜府管家,年轻的时候跟在杜如晦做书僮,听说还是老杜的远堂弟,前些年跟着老头子东奔西走担惊受怕,后来随着时局安定了,便在府上做了管家,算是家里的老人之一。 小书僮杜安上前抢着想要开口,却被杜何一把拉到身后“没啥,就是回来的路上遇到一个耍猴的,闲来无事多看了几眼。” 耍,耍猴的,撒谎也要有个限度吧。 杜崇满头黑线,没记错的话耍猴的应该在西市那边吧,在国子监进学的二公子啥时候跑西市去了,这得绕多大一圈啊。 不过,算了,这种事情不是他一个下人应该考虑的,放下刨根问底的想法,杜崇突然想到大公子交待的事情还没办,连忙说道“二公子,要不您先去一趟大公子的书房吧,大公子好像是真的有急事。” 所谓大公子,指的是继承了杜如晦爵位的长子杜构,因膝下无子,故而只能以公子称之。 杜荷知道自己既然穿越了,杜构就是自己躲不过过去的坎儿,或早或晚都要见面,索性也不拖沓,点点头“那行吧,我先过去一趟。杜安,你先回去休息,等会儿我自己回去。” “好的。”杜安乖巧的答应一声,目送杜荷离开,等到看不到人了,立刻添油加醋的将之前发生的事情对管家讲了一遍,末了义愤填膺,捏着小拳头道“爹,那个汉王实在太可恶了,还有武元庆和武元爽这两个狗腿子,这半年都不知道为难二公子多少次了。” 杜崇伸手在儿子的头上杜安的头上揉了揉,面色凝重“小安,爹知道你的意思是想让爹去找老爷的故友帮忙说项,可是可是爹不能这么做。” “为什么,二公子真的好可怜。” “你还小,还不懂。”杜崇摇头长叹一声,像是在告诉杜安,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其实人情这东西跟钱没什么两样,用一次就少一点,等到用完了,便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杜安懵懂无知的眨着眼睛,他的确是听不懂,搞不明白为什么以前老爷的朋友那么多,为什么现在连一个肯帮忙仗义执言的人都没有。 杜荷在府中穿行,凭着前任留下的记忆,走了大概有十多分钟才来到大哥杜构的院子,感慨老杜敛财能力之余,扣响了书房的门。 “进。”房间中传出一个沉稳的声音,杜荷推门而入,却见轩敞的书房中,自家那个便宜大哥正跪坐在一张矮桌后面摆弄着一些瓶瓶罐罐,阵阵诡异的茶香在房间中萦绕。 “大哥,你找我。” “二弟回来了,过来坐。”杜构抬头看了杜荷一眼,手上动作不停,不断将一些油盐酱醋往一只碳炉上面的壶中倒进去,房间里诡异的味道更浓了。 杜荷忍不住揉了揉鼻子,知道杜构在煎茶,可那味真让人有些受不了,后世谁家会在茶水里放羊油啊,这不是糟践人么。 “大哥,如此急着找我过来,有什么事么”盘膝坐到杜构的对面,杜荷强忍着诡异茶香对自己鼻子的蹂躏,耐着性子问。 杜构比了个禁声的手势,继续摆弄着桌上乱七八糟的小瓶瓶,直到将茶煎好,倒出来给杜荷分了一盏,这才施施然开口道“为兄的官凭今日下来了,不日便要去登州上任,二弟,家中一应事物要拜托给你了。” “呃”杜荷伸出去接茶的手顿了顿,脸色变的很是难看“登州大哥要去登州” “是的,这可是为兄运作了许久才得到的官职,二弟” “不是,你去登州干啥啊那是人待的地方么” 不等杜构说完,杜荷就急了。 去毛登州啊,历史上你去登州没到半年就瘸了,然后一辈子都没机会再回长安,杜家也因此而一蹶不振,没几年就彻底泯然众人,硬生生被排挤出了权力中心。 这一次,机会摆在眼前,你特么竟然还要去,去干啥,上次没死成,这次重新死一回呗,要不要这么执着。 杜构并不清楚杜荷想的是什么,只当他是舍不得自己,稍微感动的同时,温言劝道“二弟休要做小女儿态,去登州是为兄早就想好了的,长则两、三载,短则一两年,定能乘胜而归,衣锦还乡。” 屁的衣锦还乡,你这分明是过把瘾就死。 本着人道主义精神,杜荷并未放弃拯救杜构的想法,深吸一口气,语重心长道“哥,你听我一句劝,现实一点成么。你也老大不小了,扪心自问你说你会干什么呀,能干什么呀,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登州百姓已经活的挺不容易了,你就别再去祸祸他们了。” “噗” “咣当” 杜构一口茶汤直接从鼻孔喷了出来,门口正准备进屋的杜构夫人崔氏一头撞到门框上面。 扎心了,老弟。 这么说话会没朋友的。 “二叔这是怎么说话呢,大朗这样做不也是为了这个家,去登州是他计划了好久的事情,公公当年活着的时候也是支持他的。”崔氏扶着被磕到生疼的额头款款而入,坐到杜构身边轻轻拍打他的后背给他顺气,顺带着怼了杜荷一句。 崔氏,出身五姓七望博陵崔氏,自幼饱读诗书,乃当世有名的才女,嫁给杜构三年,虽然一直无后,却也把杜家治理的井井有条,老头子活着的时候,没少夸她持家有道。 如今老头子不在了,长嫂比母的情况下,管束未成年的小叔子倒也合情合理。 杜荷还是第一次见到把自己相公往火坑里推的女人,闻言不禁撇嘴“嫂子,此一时彼一时,你都说了是老头子活着的时候。说句大不敬的话,现在老头子不在了,我杜家已经没了当年的威风,我哥去了登州又能如何 一没靠山,二没朋友,再加上人生地不熟,天时、地利、人和一样不占,难道只凭一时的书生意气,就真能像他说的那样,重振家族,这话说出来你问问他自己信不信。” 刚刚回过气的杜构又被捅了一刀,太尼玛扎心了。 老子怎么就不行了,老子在国子监哪次考核不是上上,就连陛下都表扬过老子好么。 你杜老二呢,除了吃喝嫖赌,哪次考核合格过 跟我提书生意气,跟我说祸害百姓 越想越气,杜构索性做了总结性发言“二弟不必多言,登州之行已是必然,为兄是不会放弃的,你留在长安好生看守家业,好生读书。” 眼瞅着事成定局,杜荷也有些上头,不甘之前的努力白白浪费,拍桌道“大哥,你也是读过书的人,应该知道黄忠六十岁跟了刘备,姜子牙八十岁当丞相,孙悟空五百岁西天取经,白素贞一千多岁才处对像” 黄忠、姜子牙两个,挺有名的大器晚成之辈,可后面那两个是谁,人能活五百岁 杜构夫妻俩满头雾水,异口同声。 “孙什么空” “白什么贞” 艹,你俩还真般配,杜荷一滞,胡乱摆了摆手“哎,那些都不重要,我的意思是,大器晚成的人多的是,你这么年轻,着什么急啊” 不管杜荷如何努力,这次的恳谈会,最终还是不欢而散。 杜构气鼓鼓的气闷气去了,崔氏忙着劝解去了。 杜荷很是无可奈何的回了自己的院子,神仙拉不住该死的鬼啊,反正自己是尽力了,劝不住也没办法。 好在自己原本就指望这老哥帮上什么忙,大不了等他瘸了,接回长安做一条咸鱼好了。 永福坊,汉王李元昌府邸。 李元昌有些郁闷,对下面胡姬的胡旋舞视而不见,自顾自对敬陪末座的武家兄弟说道“没想到,这次本王竟然被杜荷那小子给骗了,装死,哼,他还真干得出来。” 武家兄弟中的老大武元庆说道“殿下,要不咱们明天再去堵他” “没意思,大街上人多眼杂,除了过过嘴瘾还能怎么样。” 一次又一次的欺凌,李元昌渐渐不满足于嘴皮子上占便宜,眼珠一转,对武家兄弟问道“对了,本王前几天让你们两个打听的消息怎么样了,怎么现在还没有动静。” “已经有结果了殿下。”说话的是武元爽,只见他回身对着一个手下招了招手,那人立刻自怀中拿出几张纸,恭恭敬敬的递到了他的手中。 “殿下请看,这些就是杜家老大这段时间以来签下的借据,我们兄弟费了好些力气才搜集到了这些。” 几张借据很薄,但上面却签着杜构的名字以及花押,上面数额多则千贯,少则百余贯,字迹清晰,容不得丝毫作假。 李元昌拿在手中弹了弹,脸上终于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很不错,从现在开始,本王就是杜家最大的债主了。不错,你们两个这件事情办的很好,回头本王重重有赏。” 武家兄弟对视一眼,心中暗自窃喜,但脸上却丝毫没有表现出来“这都是应该做的,当不得殿下夸奖。” 李元昌淡淡的嗯了一声,心中却盘算起如何让手中几张借据发挥最大的作用。 杜家,自杜如晦离世,声势的确是大不如前了。 杜构堂堂莱国公,竟然靠着举债度日。 如此天赐良机,自己岂能放过。 羞辱杜荷,杜荷不过就是个二世祖,欺负他有什么意思,只有针对杜家继承人的报复,才能自己念头通达。 李元昌想啊想,隐约看到自己把杜家兄弟二人踩在脚下的那一天,兴致所致,把借据往桌上一拍“那就这么定了,明天一早,你们两个跟着本王去杜家催债” 第三章 ?睚眦必报杜二郎 次日,杜荷天刚蒙蒙亮便起来了,梳洗过后,换上一身短衫,在小书僮杜安目瞪口呆的注视下,绕着后花园开始慢跑。 一圈,两圈,很快,汗如雨下,气喘吁吁。 这不禁让杜荷感慨这具身体的孱弱,太差劲了,照这样下去,就算不跟着李承乾去造反,估计也很难活过四十。 一群早起的丫鬟仆役偶尔有人路过,看到杜荷累到狗爬兔子喘那样,忍不住停下脚步看热闹,一边看嘴还不闲着。 “嗳,恁说,二公子这是做甚呢,拉磨” “去去去,会不会说话,拉磨的那是驴,二公子估计是找东西呢,找不着急的满头汗。” “什么吗,要依我看,二公子指定是昨天晚上睡觉魇着了。” “咳,都干什么呢,没事情做了是吧,赶紧该干嘛干嘛去。”管家杜崇不知什么事来到了后花园,三言两语骂走了一群看热闹的吃瓜党,跟在杜荷身边紧走几步,乐呵呵问道“二公子,找东西啊” 杜荷满头黑线,我找你大爷。 拖着疲惫的身躯又往前跑了几步,发现竟不比管家走的快多少,索性放弃了继续下去的打算,大口喘着粗气道“崇,崇叔,我,我这锻炼呢。” 杜崇虽是下人,但辈份摆在那儿,不想被千夫所指,这一声叔是怎么都跑不了的。 见杜崇眨巴眨巴眼睛没整明白,杜荷只能又补充一句“就是强身健体。” “哦”杜崇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不以为然道“那二公子你接着健吧,我去前面瞅瞅,这帮丫头小子,没人看着就偷懒。” 什什么叫接着健吧,会不会说话,杜荷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正郁闷呢,耳边又清楚的听到一阵嘀咕声“这不是瞎折腾么,有这力气,去磨坊拉几圈,一举两得,多好。” 嘿,这老货,合着还想把老子当驴使咋地。 亏老子还想着过几年出人头地了,让你过几天好日子。 正出神呢,边上有只纤细的小手递来带着余温的帕子“二公子擦一擦汗吧。” 说话的是一个跟杜安年龄差不多的小丫鬟,一双大眼睛怯生生的看着杜荷。 杜荷虽然也是十多岁的年纪,奈何心理年龄已经三十多了,看着小丫头就跟个孩子似的,随手在她头上揉了一把,接过帕子“谢了,小米。” 霎时间,小丫鬟整个人僵住了,如此亲昵的举动可是从来没有过的,这不禁让她有了一些惴惴不安。 该不会是二公子是对自己有想法了吧 可自己不是卖身进府的啊,将来契约期满的时候,自己还是要嫁人的。 二公子要是真对自己有了那个心思,可怎么办啊 到底是从了呢,还是从了呢 好歹二公子也是国公府出身,给他做个妾室似乎也不错吧。 杜荷哪知道一个小丫头戏份竟然如此之多,之前也就是看她那小样儿挺有意思,才给她来了一记摸头杀,转头就忘了。 随手抹了一把汗,将帕子重新交给小米,带上小跟班杜安三人一起回了院子。 重新洗过澡,换上一套白色儒服便准备去前院用早膳,顺带拜托老大替自己去国子监请十天半个月的假,反正就凭他现在的古文水平也没多少下降空间了,去不去都一样。 却不想,自己这边刚出院子,就隐约听到前面传来一阵喧哗之声,隐约间还夹杂着一两句还钱什么的。 谁啊这是,一大早要账要到莱国公府来了 经过一个晚上的深思熟虑,杜荷已经接受了自己的新身份,把自己当成了杜家的一份子,这大清早就遇到有人上门催债,顿时让他有些怒火中烧,脚下不由加快速度。 随着距离前宅越来越近,那个要债的声音变的清晰起来“杜构,你到底还不还钱扯淡,你管我借据是从哪里来的,这字是你写的没错吧没错就还钱,现在本王手里缺钱了,你最好马上把钱还回来,再磨叽别怪本王拆了你莱国公府的牌子。” 声音听上去有些熟悉,那一声声的本王,让杜荷突然间想到了记忆中昨天傍晚在大街上发生的事情。 李元昌又是这杂碎 这要是放在以前的杜荷,估计早就有多远躲多远了。 可问题是现在的他不是以前的那个他,意识到前面叫嚣的家伙是谁之后,立刻低下头四下里寻找起来。 小书僮杜安以为他是想要找地方躲,善意的提醒道“公子,要不咱们回去吧。” 杜荷头也不抬,继续找东西,片刻之后在院墙下面发现一块差不多巴掌大小的瓦片,估计是昨天晚上从墙头上掉下来的。 拿在手里掂了掂,咧嘴一笑,对杜安和小米说道“回去干什么,走,今天公子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叫桃花朵朵开。” 上辈子杜荷小的时候,因为身体瘦小没少被人欺负,尤其是高年级的一个胖子,更是每次见到他都会跟他借钱。 开始的时候是一块,两块,后来发展到五块,十块,最后甚至是五十、一百。 当时的他还是个孩子,身上怎么可能有这么多钱,给不起,自然就要被打。 后来有一次,实在被打的急了眼,于是不管不顾从地上摸起一块碎砖头,趁着那胖子来抓自己的空当,直接拍到了他的头上,一下又一下,直到把那些一起欺负自己的孩子全都吓跑才停了下来。 打那以后,杜荷就知道了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的道理,也就是从那天开始,他学会了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想着小时候的事情,杜荷的嘴角不由带起一丝冷笑,这还真是瞌睡有人送枕头,正想着怎么去找这家伙的麻烦,丫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行,李元昌,既然你想踩老子获得优越感,那就别怪老子踩你上位。 不知不觉间来到了前院的会客厅门前,只见四个王府护卫正守在门口,将管家杜崇等人拦在外面。 会客厅里面,李元昌一脚踩在桌子上,背对着自己嘴里不干不净的嚷嚷着还钱。 在李元昌的对面,杜构脸上尽是苦涩,一个劲的低声说着什么。 杜老大是正八经的读书人,讲的是有理不在声高,所以杜荷在外面也听不到他在说什么。 另外,就是武元庆、武元爽这两个跟班了。 此时两人正一左一右的站在李元昌身后,狐假虎威狗仗人势的吆喝着让杜构还钱,不还就如何如何云云,看的杜荷只恨自己没长三头六臂。 守在门口的四个护卫昨天傍晚的时候倒也在场,看到杜荷的第一时间眼看便露出讥讽之色。 管家杜崇同样看到了杜荷,迎上来焦急说道“二公子,你看这事儿闹的,汉王汉王殿下一大早就跑来催债,你说这。” “没事,有我在。”杜荷笑着对着杜崇微微点头,此时不是说话的时候,也就没跟他多说,待来到那几个王府护卫面前的时候,竟闪也不闪直直撞了上去,冷哼一声“让开” 换成杜家一般人,王府的护卫自然是不怕,可杜荷再怎么说也是杜家二公子,真与他撞到一起,丫在来个倒地不起,那麻烦可就大了。 毕竟这小子昨天那是有前科的。 护卫想着,条件反射的往边上一闪,把路让了出来。 说到这里,不得不感谢古代服装的宽袍大袖,杜荷收在袖子里的手上拿着瓦片,外面竟然一点都看不出来,就这么让他直直走进了会客厅,大步向李元昌走了过去,速度越来越快。 而此时,李元昌依旧在嚷嚷个不停,话也越来越难听。 不过李元昌却丝毫不觉得如何不好,此时的他正沉浸在报复杜如晦的快感之中,浑身上下十万八千个毛孔都散发着嚣张与霸道,指着杜构的鼻子,唾沫湦子直喷“杜构,你别在那装傻,你爹活着的时候多精明一个人,死了会不留钱我告诉你。” 骂的正嗨,陡然听到身后有人一声暴喝“李元昌” 李元昌条件反射的回身去看,可还没等他看清是谁,耳中就听到啪的一声,接着脸上一阵剧痛,鼻子里一股热流滚滚而下。 这一幕发生的太快,快到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只看到一团白影冲进来,然后就听到李元昌发出一声惨叫。 等回过神来,便看到杜荷正骑在已经倒地的李元昌身上,后里拿着一块绿油油的琉璃瓦,正一下一下往他头上砸着。一边砸嘴里还不闲着“艹,要钱是吧来要钱是吧艹,老子凭本事借的钱,为什么要还,你说,老子凭什么还。” 啪嚓。 不知道是杜荷太过用力,还是那琉璃瓦本身就不怎么结实,砸了几下之后,竟然碎了。再看李元昌,此时脸上全是血,嘴里呜哩哇啦的叫着,谁也不知道他喊的是什么东西。 如此惨烈的场面,会客厅中其余三人都尼玛看傻了,以前只听说那些武勋家族的杀坯打起架来手黑,没想到,这杜荷杜二爷发起狠来丝毫不下于那帮武疯子。 好在外面四个王府护卫反应快,只愣了一下便大步向会客厅里面冲来,边跑边喊“大胆杜荷,快放开汉王殿下” 来自外面四个护卫的叫喊声惊醒了会客厅中几人,武家兄弟疯了一样嘶声叫道“来人呐,杀人啦” 杜构也是满脸惊骇,厉声喝道“二弟,快快住手” 住手住手就住手。 杜荷丢掉手中的碎瓦片,往地上狠狠啐了一口,对刚刚冲进来的王府护卫说道“都给老子站在原地,敢上前一步,别怪老子手黑,直接弄死他。” 护卫投鼠忌器之下果然停下脚步,不过手里的刀却全都抽了出来,眼中闪着寒光,却不敢多说一句话,生怕刺激到杜荷。 反倒是被杜荷压在下面的李元昌,借机缓过气来,疯了一样叫嚣道“杜荷,你死定了,你死定了,我一定要告诉父皇,告诉皇兄,你你” 杜荷听他叫的心烦,对着他的脑袋就是拳。 一声痛呼之后,世界安静了。 杜荷撇撇嘴,不屑说道“如果我是你,就老老实实回去找个地方躲起来养伤,去告状,信不信,陛下只会把你打得更惨。” 杜荷之所以敢这么说,主要还是基于史书对李二的记载,毕竟这位大唐皇帝曾经说过要与众臣有始有终,而李元昌现在的所作所为完全违背了李二的意思。 只是,李元昌此时脑子里想的全都是如何报仇,并未意识到自己正在一步步落入杜荷的全套,挺着一张被打成逼形的脸怨毒的说道“杜荷,你以为本王是傻子吗” 杜荷无所谓的点点头,继续刺激他“你别说,在我看来,你跟个傻子没什么区别。行了,言尽于此,现在你可以带着你的狗腿子走了。” 说完这些,杜荷从李元昌身上跳开,躲到冲进来的自家家丁身后。 此时,杜家的下人家丁、仆役都进来了,倒是不怕那四个护卫对自己动手。 李元昌也在武家兄弟的搀扶下站了起来,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恨恨说道“杜荷,你够狠,今天的事情本王记住了,早晚有一天,你会为今天的行为付出代价。” 撂下一句狠话,李元昌灰溜溜的走了,没有挥手,也没有带走一片云彩,只留下一个狼狈的背影。 “啪”,李元昌前脚刚走,杜荷的脸上就挨了一巴掌,接着就听到杜构一声怒斥“看看你干的好事,那可是汉王,天潢贵胄,你怎么能说打就打,皇上若是怪罪下来,杜家将因你而万劫不复” 毫无征兆的一巴掌,彻底把杜荷给打毛愣了,推开想要劝阻的杜崇,虎着脸道“这么说今天的事情怪我喽” 杜构一时情急打了杜荷也有些后悔,此时被他一吼,也觉得有些理亏,讷讷道“二弟,为兄没有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如果今天李元昌不上门,我都不知道你在外面借了那么多钱。两千多贯啊,你一声不吭跑路去登州了,留下我一个人在长安顶雷是吧”杜荷得理不饶人,越说越激动。 他现在是越看杜构越不顺眼了,这尼玛就是个猪队友啊,根本带不动好不好。 杜构被说的脸通红,吭哧瘪肚解释道“为兄没有那个意思,而且那钱也不是跟汉王借的,我我不知道那些借据怎么会跑到他的手里。” “算了,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除非你现在就能拿出两千多贯钱,把这个窟窿堵上。”杜荷懊恼的一摆手,想了想又问道“不是,我就纳闷了,你这段时间都干嘛了,怎么借了那么多钱” “唉”杜构长叹一声没有说话,倒是一边的管家杜崇开口说道“二公子有所不知,其实这些全都是老爷出殡的时候借的,大公子想让老爷走的舒服一些,所以所以才借了这些钱。” “啥”杜荷下巴都差点掉下来“你的意思是老头子走的时候连两千多贯钱都没留下来” “是的。”杜崇默默说道“大前年八月的霜灾,前年的蝗灾,整个关中整整两年颗粒无收,老爷不忍心看着老家亲戚去逃荒,就一直暗中接济他们,家底就是那个时候被掏空的,甚至有些亏空到现在还没补上。” 杜荷木若呆鸡,整个人都不好了。 都穷成这逼样了么下葬的钱都要出去借 “不是,那这宅子总值点钱吧,为什么” 杜构自然知道杜荷想问的是什么,提前说道“这套宅子是陛下赏赐给父亲住的,现在没有被收回已经是格外开恩了,岂能拿出去卖。” 管家杜崇看着大眼瞪小眼的杜家兄弟,重重一脚跺在地上“哎呀,大公子,二公子,你们二位现在还有心思想钱的事儿汉王在府上挨了打,回去肯定会有人告诉皇上,咱们还是想想怎么应对接下来的事情吧。” “对了,汉王。”杜构脸色一变,顾不上在钱的问题上继续纠结,拉过杜荷急声说道“二弟,你现在马上跟我去房伯伯府上,老人家与父亲交情深厚,也只有他能够在陛下面前把你保下来了。” 第四章 ?与李二的第一次亲密接触 “不去,求人不如求己,房家能保我一次,难道还能保我两次三次。” 杜荷拒绝了。 因为穿越者的骄傲也好,因为对太极宫离那位大唐最大的包租公的了解也罢,总之他拒绝了杜构。 在旁人看来这绝对是一个错误的选择,可他不得不选。 李二如果真想杀他,房玄龄绝对保不住,就算能保住一时也保不住一世。 既然保不住,那就不如早死早投胎,说不定还能赶上末班车,也许上辈子的尸体还没来得及火化,再穿回去还能继续活。 而如果李二不想杀他,那就不用在房玄龄那儿浪费一次人情,毕竟人情这东西用一次少一次,用光了也就没了。 是的,杜荷就是在赌,拿命在赌,赌赢了从此广阔天地大有可为,赌输了那就全书完呗,还有什么可说的。 杜构被惊呆了,不可置信的望着杜荷“二弟,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刚刚可是打了汉王,那是皇族” “皇族怎么了,皇族就可以肆无忌惮了大哥,别把李元昌看得太高,他未必真就很得宠。”想到李承乾造反之后,李元昌的结局并不比自己好,杜荷信心十足,大家五五开而已,谁怕谁啊。 就这样,拖拖拉拉,很快外面就传来甲胄碰撞之声,一个穿着明光铠的将军带人围住了莱国公府的大门,抱着膀子施施然走进了杜家大门。 苏烈苏定方 杜构见到来人心灰若死,知道再说什么都晚了,索性直接迎了上去,对其拱了拱手“苏将军,一别年余别来无恙否” 终是还抱着一点不该有的希望。 万一不是找杜荷的呢。 苏烈正式还礼,声若洪钟“杜公别来无恙,本将此次前来是奉陛下口谕,带尚乘奉御杜荷入宫面圣的。” 果然还是逃不掉么,杜构心一沉,强打精神再问“不知可是为了汉王之事” “本将不知。”苏烈摇摇头,看了杜构身后一眼“杜公,尚乘奉御可在府中,麻烦将他叫出来,本将也好回去交差。” 话说到这个份上,杜构知道不交人肯定是不行的,毕竟禁军都来了,带队的还是百骑破万敌的苏烈,这充分说明了皇帝陛下的态度。 可若是让他将杜荷交出去,杜构又心有不甘,正犹豫着,杜荷笑呵呵走上前来“大哥不必为难,小弟不做亏心事,自然不怕鬼敲门,这便随苏将军走上一遭,大哥且好生看家,小弟去去便回。” 什么叫鬼敲门合着讽刺老子呢。 苏烈眼眶子直跳,满头黑线,怒极反笑“呵呵,杜二公子好气魄,苏某佩服,既然如此,那就请吧。” “二弟”杜构见事情已经无法挽回,站在门口对随着苏烈离开的杜荷叫道“二弟不要怕,为兄这就去房相府上求援,稍后自会去宫中接你。” 杜荷无所谓的对着身后摆摆手,耸耸肩对苏烈说道“我哥他就这样,听风就是雨,老苏你别放在心上。” 老老苏 苏烈诧异瞥了杜荷一眼“杜二公子难道真就不怕亦或是在故作镇定苏某听说陛下得知汉王被打之后,龙颜大怒。” “呵呵,如果我没说错,老苏你现在应该不在禁军序列吧” “不错,苏某在长孙仆射的左武候卫任中郎将一职。” 杜荷点点头,摊手说道“你看,陛下放着左右卫的禁军统领不用,偏偏派你一个左武候卫的来抓人,这岂不是说明已经将这次的事情定性为普通的斗殴,既如此,我为什么要怕。” 苏烈愣了一下,不由对杜荷刮目相看。 以前只听说这小家伙是个不学无术,吃喝嫖赌无所不好的纨绔,没想到关键时刻还真不含糊,竟然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就将局势看的清清楚楚,看来坊间传言当真是不可全信。 正走神呢,却听杜荷又问“哎,对了老苏,刚刚你一直喊我尚乘奉御,那是我的官职” “不错”苏烈回过神,淡淡说道“此为杜仆射离世之时,陛下对你的封赏。” “哦,那尚乘奉御到底是个什么官大不大” “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从五品上的官职。至于具体是干什么的”苏烈顿了顿“宫里有尚乘局,掌宫中御马,尚乘奉御便是尚乘局的主官。” “管,管马的官”杜荷差点没一跟头栽到地上,瞪着眼睛道“那不就是弼马温” 艹,李二不地道啊,竟然让我当弼马温 杜荷整个人都不好了,瞬间变的无精打采。 苏烈满头雾水,搞不清楚,为什么杜荷打了汉王都能怡然不惧的去面圣,结果听到自己是尚乘奉御却直接蔫了,这孩子脑子怕不是有问题吧 行不多时,皇宫在望。 主要是布政坊就在皇城的外面,距离说来并不远,走路也就不到半个小时,聊上几句自然也就到了。 太极宫,两仪殿。 胖胖的长孙无忌乐呵呵的来到御书房,凭与李二之间的关系,省了通报这一环节,直接迈步而入。 刚一进去,就觉得气氛有些不对,看看李二,面色凝重气鼓鼓的,再看门口站着那位。 好家伙,这谁啊鼻青脸肿的,都没个人样了。 “无忌来了,坐吧。”李二抬头看了长孙无忌一眼,指了指身前软垫。 “陛下,这是出什么事了,这位这位王爷是”长孙无忌行了礼,跪坐到软垫之上,指了指李元昌。 之所以认识是王爷,主要还是因为那一身官服,否则他还真看不出来。 李二翻了个白眼,冷冰冰吐出两个字“汉王。” “汉王”长孙无忌大惊“怎地被打成这般模样,陛下,你这下手也太没轻重了,这要是打坏了可怎么办。” 你什么眼神儿我能打他 李二无语,隔了好一会儿才闷声说道“不是朕打的。” “不是陛下,那,那是何人下的手,把人打成这样,这得多大仇啊。” “一个你绝对想不到的人。”李二狠狠瞪了委屈到不行的李元昌一眼,越想越气,抓起茶盘丢过去“亏你还有脸来告状,身为长辈,大清早堵着人家大门要债,被人打也是活该。” “皇兄,臣弟这也是着急用钱啊,谁能想到杜家那个杜荷竟然如此蛮不讲理,不还钱不说,还说,还说凭本事借的钱,为什么要还。” 吭哧,长孙无忌一下没忍住,差点笑喷出来,老脸涨的通红,捂着肚子翻了半天白眼,总算是把气顺过来了,哭笑不得道“陛下,这杜荷,应该是杜如晦家的老二吧,没想到,却是个妙人。” “是啊,朕也没想到,克明那么稳重的一个人,竟生了个如此如此刁钻的儿子。”李二叹了口气,想了想说道“朕已经命苏烈去莱国公府带人去了,算算时间,片刻便能回来,无忌,可有兴趣与朕一观此子” “固所愿也。”长孙无忌顺势说道“只是,汉王殿下伤的如此之重,不如先下去处理一下” 李二一摆手“不用,丢人现眼的东西,被一个比自己小四岁的孩子打成这样,亏他还有脸来朕面前告状。” 实话实说,抛去身份不谈,李二其实挺看不上李元昌这种人的。 打架找长辈哭诉算怎么一回事儿丢人不丢人 放在当初那会儿,这样的人绝对会被纨绔圈排斥到死,哪怕你老子是皇帝都没人会跟你玩。 毕竟纨绔也有纨绔的规矩,不仗势欺人,不依靠家里,是最基本原则。 打架输了不怕,有种下次自己打回来,打不回来就服软,没人会继续踩你。 像李元昌这样,有能耐惹事却没本事平事,输了就告状的,只一次,基本也就没朋友了。 说话的工夫,外面脚步声响起,接着苏烈的声音自外面响起“陛下,尚乘奉御杜荷带到。” “让他给朕滚进来,让朕看看,凭本事借钱为什么要还的杜二郎是不是长着三头六臂。” 门外,刚想进屋的杜荷瞬间懵逼,李元昌个败家玩意儿,咋啥都说呢 正犹豫着,后背被人推了一把,杜荷一个踉跄,栽进御书房,坐在李二的位置看倒真跟滚进来的差不多。 不过,好在杜荷脸皮厚,栽进屋里索性往地上一趴就不起来了。 偷眼四处打量,却见正前方大马金刀的坐着一个三旬左右的老帅哥,大唐皇帝李世民。 李世民身前一个白胖子正笑眯眯的看向自己,就跟西游记时那个弥勒佛差不多,大唐顶级权贵长无孙忌。 至于李元昌,这货正跟个木头桩子似的,杵在边上呢。 说实话,这场面真挺吓人的。 不过,对于杜荷来说,却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若是因为怕就怂了,估计等会儿被打的就不是李元昌,而是他杜荷了。 杜荷偷眼打量四周的时候,李二也在打量他,见他趴在地上装死狗,哼了一声道“杜荷,你可知罪。” 按照正常情况,不管是杜荷认罪也好,不认罪也好,李二都有充足的准备,甚至长孙无忌也准备了一套说词来为难他。 可让屋里屋外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这货竟然就那么趴在地上哇的哭了。 声嘶力竭,贼特么卖力气。 非但如此,还特么一边哭一边嚷嚷。 “陛下,陛下饶命啊,陛下” “陛下,我爹为大唐流过血,我爹为大唐卖过命啊” “陛下,我哥他就是个傻子,他读书把脑子读坏掉啦,我爹就剩下我一个继承人啦,杀了我,杜家就绝后啦。” “爹啊,黄泉路上您走慢点,孩儿来找您啦,您显显灵把孩儿和汉王一起带走吧。” 李元昌目瞪口呆你特么做个人吧,你爹带你个混蛋玩意儿走就好了,跟本王有什么关系 再说,明明是老子被打了好不好,你特么干嘛哭那么委屈,老子从头到尾都没动过你一指头,却被打成个逼形,老子要找谁说理去。 长孙无忌瞠目结舌,看了李二一眼,大意是这真是杜如晦的儿子不是程妖精那个魔头变的 李二脸黑的跟锅底似的,两只手抽啊抽,跟鸡爪子差不多。 朕刚刚说什么了朕想说什么来着 艹,朕好像什么都没说,这小子怎么就哭的跟死了亲爹似的。 呃,好吧,他亲爹的确是死了。 可尼玛这也哭的太惨了,他爹死的那天都没哭成这样吧。 不行了,实在听不下去了。 杜荷的一番哭诉,终是让李二想起了杜如晦的好,无奈挥了挥手“差不多就行了,杜荷,你起来吧,再要放刁,信不信朕先打你二十庭杖” “诺,臣谢主龙恩。”杜荷闻言立刻收声,委屈巴巴站起来。 “你很委屈”李二看他那怂样,气就不打一处来,怒哼一声问道“殴打汉王的时候,你可想过会有今日” 杜荷咧了咧嘴刚想说话,李二心里就是一哆嗦“闭嘴,再哭朕就先打你三十板,然后再来说话。” 好么,加了十子。 杜荷缩了缩脖子,弱弱说道“陛下,臣真是不是故意要殴打汉王的,以前汉王殿下指着臣鼻子骂,臣都不带还嘴的。” 李元昌闻言大惊,厉声呵斥“杜荷,你休要血口喷人,本王什么时候指着你鼻子骂你了。” “你敢说昨天晚上没有把我堵在街上肆意谩骂信不信我找人来对质” 眼见两人又要吵起来,李二头大如斗“行了,说今天的事情。” “哦。”杜荷瞬间闭嘴,继续顺着之前的话题说道“陛下,您知道的,我爹对大唐可以说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可是如今我爹不在了,汉王殿下竟然一大早堵着臣的家门要债,甚至放言若是今天不还钱,就要把莱国公府的牌子砸了。 陛下,臣家里不是不还钱,臣家里是真的没钱啊,听我哥说就连我爹下葬的钱都是借来的,所以,所以臣没办法了,才打了汉王殿下一呃,三,好像是四下。” 李二面色微微一沉“是么那你打人的时候可有考虑过朕的脸面可有把皇室放在眼中” 这一问有些诛心了,藐视皇族,等同造反,李元昌得意的望着杜荷笑了,小子这次看你死不死,敢打老子,老子让你万劫不复。 只是李元昌并不知道,杜荷在打他的时候就已经考虑过这个问题,如今被李二问起脸立刻又抽到了一起,哼哼唧唧反问道“陛下,您这是要鸟尽弓藏,兔死狗烹了么” 长孙无忌面色大变,腾的站了起来“大胆,杜荷,黄口小儿,竟敢污蔑陛下” 别看长孙无忌喊的声音不小,可一句黄口小心却是在提醒李二,杜荷只是一个孩子,毛都没长齐呢,故说八道的话,不必放在心上。 但李二是什么人,声名显赫的大唐皇帝怎么可能被人影响,把手一挥示意长孙无忌退开,冷冷注视着杜荷道“杜荷,你把话说清楚,朕如何就鸟尽弓藏,兔死狗烹了,若是说不清楚,诽谤君父是个什么罪名你自己考虑。” 杜荷这会儿也知道到了要命的时候,不敢胡搅蛮缠,低下头讷讷说道“陛下,先父生前常被您引为知己,甚至还与房家伯伯得到过您房谋杜断的赞誉。可是现在,我父病故才刚刚半年,我杜家便已经落魄到被汉王如此欺凌的地步。试问,如果汉王殿下代表了陛下您的脸面,那这一切不是鸟尽弓藏又是什么” 嘶。 李二听的倒吸一口冷气。 之前光顾着李元昌被打,倒还真忽略了这个问题。 要知道,长安城的勋贵们可都在看着杜家呢,杜家遭遇的一切很有可能他们都会联想到自己身上。 既然今天李元昌能够上门催债,肆意凌辱杜家,谁又能保证自己有一天不在了,家族不会被皇室如此凌辱。 事情特么大条了 李元昌这个蠢货,给朕惹出大乱子了。 想到这里,李二看向杜荷的目光变的有些不同了。 所有人,甚至连长孙无忌都没注意到这件事情所能引发的连锁反应,偏偏被这个小屁孩儿注意到了,难道这真是老天有眼,不忍见杜家就此泯然众人。 杜如晦啊杜如晦,你这老家伙,倒是生了个好儿子,你若在天有灵,应该很欣慰吧。 只是李二忽然面色一正“杜荷,朕念你父母早亡,对你疏于管教,今日便不治你君前失仪之罪,但此风不可长,明日你去弘文馆进学吧,好好学习一些礼仪,若有下次二罪归一。 另外,李元昌你身为皇室成员,肆意欺凌弱小,目无法度,罚庭杖四十,禁足三月。” 完事了,终于完事了 都快吓死老子了。 杜荷一颗快要跳出嗓子眼儿的心终于算是安心肚子里了,深深一礼,大悟彻悟道“陛下圣明,臣一定不让陛下失望,从今往后痛改前非,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第五章 ?杜荷买马 抬走了被揍到屁滚尿流的李元昌,又赶走了厚颜无耻的杜荷,御书房终于安静了下来。 李世民忽然发出一声悠然长叹,对长孙无忌说道“无忌啊,你我相交多年,可信真朕是那种鸟尽弓藏之人” 长孙无忌呵呵一笑“陛下多虑了,这都是杜家小子胡言乱语,您又何必放在心上。”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啊。”李世民目光深邃看向远处,不知在想些什么,忽然摇头“算了,暂时不想这件事了,反正以后时间久了你们自然知道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对了,这杜荷挺有意思的,胆大心细,睚眦必报,到是一点不比他老子差啊。” “呵呵,陛下说的是,克明当年不也是因为受了一点委屈”长孙无忌的声音渐渐小了下来,与李二嘀嘀咕咕谈起了当年的秘闻。 太极宫承天门外。 杜荷一出来就看到驴子拉磨般团团转的杜构以及面色和善如邻家大叔的房乔房玄龄。 杜荷感谢前任给自己留下记忆的同时,更多的是感动,他是真没想到自己这个便宜哥哥能把房玄龄给拉来了。 那可是名副其实的宰相啊,国家总理一样的存在,岂是那么容易请的。 揣着这样一份感动,杜荷暗下决心,就冲杜构这一点,自己就不能让他真的便成一个残疾,说什么也要让他打消去登州的念头。 “哥,房伯伯,你们怎么都来了,不过是一点小事情,何至于伯伯亲自跑一趟。” “二弟,你真的没事”看到杜荷平安归来,杜构的情绪有些激动,拉着他上上下下大量半天,直到确定他没事才长处一口气。 倒是房玄龄一直很淡定,笑着说道“老夫一直跟你大哥说,陛下既然派了苏定方去抓你,就没真打算把你怎么样,只是杜构这小子关心则乱,听不进去罢了。” 杜构讪讪“房伯伯神机妙算,杜构惭愧。” 杜荷点头“我哥一直都这样,从小就毛毛躁躁的,让房伯伯费心了。” 杜构 我是你哥,还是你是我哥,在这么说话信不信我揍你。 “哈哈哈哈”房玄龄见杜荷说的有趣,打了个哈哈“你这小子,如此编排自己大哥,当心他回去给你穿小鞋。” 杜荷嘿嘿一笑“哪能呢,我哥最疼我了,可舍不得罚我。” 好吧,这小子总算是说了句人话,吐槽不能的杜构翻了个白眼,拉过杜荷问道“这次进宫陛下跟你说什么了,老老实实的说,不许添油加醋。” 一时间,房玄龄和身后的老仆全都竖起耳朵。 之前淡定归淡定,并不等一他们不好奇杜荷在宫里经历过什么。 杜荷摸摸鼻子,一脸无辜“没说什么啊,就是问一问家里的情况,看咱家挺可怜的,就让我好好读书,为此特地赐我一个去弘文馆进学的资格,还说要给我找个好老师,好像姓姓陆。” “姓陆的老师,可是经学名家陆元朗”房玄龄一惊,差点把胡子揪下来。 尽管杜荷说的不尽不实,可房玄龄知道他不会在这个问题上说谎,毕竟这种事情将来很容易就会被人知道,没有说谎的必要。 杜荷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好像是,当时太紧张,没听清楚。” “唉,好运气的小子,老夫,老夫真不知说你什么才好了。”房玄龄摇头叹息,以他身为宰辅的心胸,此时都有些嫉妒了。 杜构目光幽幽,好气哦,我都没进过弘文馆,凭什么这小子那么废,却有机会进去,还拜了那么好的一个老师,这将来只要不出意外,靠他这个老师都能在朝中混个不错的职位。 特么,陆元朗可是太子少师啊 拜他为师等于成了太子的师兄弟,有这层关系摆着,就问你怕不怕。 杜荷被两人盯得脊背生寒,讷讷道“干嘛怎么看我,这只是陛下的意思,人家陆老师收不收我还不一定呢。” 算你小子有点自知之明,杜构翻了个白眼,哼哼唧唧道“既然没什么事,那你一会儿就快点回去吧,准备准备,机会难得,千万不要错过了。” “哦。”杜何答应一声,想走却发现杜构没动地方“大哥,你不回去” “我还有事,先不回去。”杜构说着又对房玄龄再次致谢,然后也不搭理杜荷,就那么带着管家施施然的走了。 真尼玛潇洒,杜荷苦笑,看看房玄龄,心中一动“房伯伯一会儿要去什么地方,不知可有时间聊聊。” “你这小家伙想聊什么,老夫等会儿要去西市做一些调研,你若有什么话想说,就跟老夫走一趟吧。”房玄龄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考虑的,竟然答应了杜荷的要求,带着他一同上了马车。 瞅着房玄龄一身便服,杜荷撇撇嘴,说什么调研,还不就是上班时间摸鱼。 奈何此时有求于人,只能装成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上了马车,找机会开口道“房伯伯其实小侄今日是有事相求,一会儿希望伯伯能认真考虑一下。” “什么事,说说看。”房玄龄眼中杜荷就是个没长大的小屁孩,跟他家老二房遗爱大差不差的年龄,所求之事不外乎就是些狗屁倒灶的小事。 然而等杜荷一开口,老房傻眼了。 “房伯伯,我哥现在一门心思想去登州,你能想办法把他调到其它地方去么” “你给你哥调职这是你的想法还是你哥的想法” “当然是我的想法,我哥还在做光宗耀祖的美梦呢,也不想想登州那是什么地方,就他那性格,除了去添乱还能干什么。”杜荷实话实说,没有任何隐瞒。 事实上他也不用隐瞒什么,杜构的能力摆在那里,只要是个人就知道他不是那个材料,去登州就是在跳火坑。 房玄龄有些犹豫,不大确定是否应该答应杜荷,杜家眼下毕竟是杜构在掌权,为了一个不怎么重要的二子得罪一个家主,这显然很不明智。 杜荷也不强求,见房玄龄犹豫,笑着岔开话题请教了一些去弘文馆需要注意的事情,时间不大,马车停了下来,西市到了。 走下马车,杜荷第一时间被满是牛马的牲口市场吸引,以前生活在城市,根本没机会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这些大牲口,现在瞅见了,好奇心的驱使下立刻凑了过去,连怪异的味道都不顾了。 “老板,这牛什么价”顺着围栏走进去,杜荷第一眼就看中的一头健壮的黄牛,上去看了看,与边上的老板攀谈起来。 那卖牲口的老板见杜荷一身白衣,气度不凡,再看看跟在后面不怒自威的房玄龄,只当他是替长辈再问,连忙起身答道“这位小贵人,老汉这牛可是好牛,今年刚好三岁口,您要是看上,就给这个数。”说着,比了四根手指。 “四贯”杜荷眼睛大了一圈“这么贵” “呃,贵人,老汉这个牛可是好牛啊,这个价格可是一点都不高。” “算了,我还是再看看吧。”杜荷摇头,唐初一文钱的购买力相当于后世五块钱左右,四贯就是两万。 两万块买一头牛回去看着以后家里有钱还好说,现在嘛算了,杜构会疯掉的。 房玄龄笑呵呵的,好像闻不到四周牲口乱七八糟的气味,见杜荷一脸的纠结,给他解释道“其实,刚刚他说的不错,那牛四贯还真不贵,这可是大牲口,买一头回去至少可以多耕百来亩地。” “那我也买不起。”杜荷从身上掏了掏,摸出一把铜板数了数,摊在手心“房伯伯,你也看到了,我身上就这二十来个铜板。” “哈哈哈哈”房玄龄哈哈大笑,指着杜荷笑骂道“你这小子少在老夫面前哭穷,老夫也没钱。” 杜荷无声收起铜钱,感触颇深的摇摇头“唉,果然是马瘦毛长耷拉鬃,穷人说话不好听啊” 房玄龄一个趔趄,差点没栽地上。 尼玛,老夫不就是说了句没钱么,你一个小屁孩哪来那么多感悟,说的老夫像个为富不仁的铁公鸡一样。 此时,房玄龄严重怀疑,杜如晦弄不好就是被他给气死的。 一路感慨一路逛,不知不觉来到马市,只见得到处都是一匹匹的健马,毛皮刷的油光呈亮,几个穿着唐人服饰的外族人吆喝着招揽客人。 不过,这次杜荷却没有再去问了,大唐的马比牛贵了不少,牛都要四贯,马就不要说了,兜里没钱问了也白问。 就在杜荷打算跟着房玄龄离开的时候,一个大胡子商人窜了出来,操着一口蹩脚的塑料官话,神神秘秘道“这位小公子,是买马么,小人这里有一匹上好的战马,您要不要看看” “战马”杜荷有些诧异,回头看了看房玄龄。 战马在大唐可是禁止民间买卖的,养可以,但卖只能卖给官府,不能私下与人交易,否则买卖双方都要被问责,轻的打板子,重的服劳役。 房玄龄则比杜荷淡定的多,不动声色的四下看了一眼“马在何处若你说的是真,钱不是问题。” 厉害啊,堂堂宰辅也会钓鱼执法。 杜荷不禁佩服起房玄龄的职业素养,难道说这就是传说中的狮子搏兔亦用全力 胡子商人不知有假,只当二人是来挑选牲口的狗大户,一边引着二人往一处角落走,一边不知死活的吹嘘“两位贵人,不是小人吹牛,咱这马,绝对是最最顶级的战马,买回去,不管是拉车还是骑乘,都能配上二位的身份。” 杜荷懒得跟一个短命鬼扯淡,不耐烦的说道“废话少说,马在什么地方。” “那边,就在那边。”胡子商人抬手指了一个方向“二位请看,就是那匹白马。” 顺着商人手指的方向,杜荷看到一匹颜色灰白,高昂着头颅的俊马,窄胸长背,头细颈高,就是毛色不怎么好,有些暗淡,一看就是没经过很好的照顾。 杜荷皱了皱眉,倒不是同情心泛滥,而是觉着那匹白马看着有些熟悉,体态特征,很像资料中记载的汗血宝马。 “这马多少钱”有了这样的怀疑,杜荷迈步向那匹马走了过去,打算仔细看个清楚。 胡子商人伸出两根手指,在杜荷面前比了比。 “嗯两百贯”杜荷脚步一停,要是这么贵还是不要看了,买不起。 大胡子表情有些扭曲,讪讪说道“小公子别开玩笑了,二十贯。” “多少”杜荷下巴差点砸到脚面上。 二十贯 这个价位让他不得不怀疑自己之前的判断,如果这真是一匹汗血宝马,就算两百贯都卖亏了,二十贯,劣马也比这个价钱高好不好。 大胡子有些扭捏,吱唔了一会儿说道“哪个,其实原本打算卖五十贯来着,不过,这马前些天伤了脚,所以。” 杜荷不想听大胡子墨迹了,他只想看看那马到底是不是传说中的汗血宝马,这东西只有亲眼看看才能知道,至于伤了脚,若真是汗血宝马大不了治就是了。 一路无话来到那匹马的近前,房玄龄只远远看了一眼,便摇头道“这马,绝对卖不上二十贯。” 二十贯都不值这下杜荷有些傻眼了。 但怎么可能,如此近的距离,杜荷几乎可以百分百肯定,这就是资料中记载的汗血宝马,也就是阿哈尔捷金马,原产地在里海附近,史记中也有产自大宛国的记载。 不过,当他仔细去看白马的马蹄才发现,原来这马的右前蹄竟然裂开了一个老大的口子,丝丝鲜血正不断流出来。 而白马却像是感觉不到疼一样,依旧倔强的站着,隐隐带着一种英雄迟暮的悲凉。 杜荷看着看着眼中闪过一抹异色,这马的蹄子上竟然没有马蹄铁。 怪不得马蹄会裂成这个样子,怪不得那大胡子敢说自己卖的是战马。 马蹄裂成这个样子,就算真是战马也废了。 诶,等等 杜荷突然意识到,自己面前好像有一个大便宜可以捡,二十贯钱,买一匹汗回宝马回家,至于脚上的伤,只要打一副马蹄铁给这匹马钉上,稍微休养一段时间就能让愈合。 造化,天大的造化,没想到老子随随便便逛个西市,也能有这样捡漏的机会。 没的说,这马必须拿下。 只是,老房头儿好像并不认识汗血宝马,自己可决对不能让他看出来才好。 当下,杜荷压下心中的激动,摇头对那大胡子说道“不好意思,你也听到我家长辈说的了,这马不值二十贯。” “哎,小公子先别下决定,价钱不合适咱们可以再商量,你先看看这马,你看这体型,你再看这。” 吧啦吧啦叽哩哇啦,大胡子一开口就说个没完,最后一锤定音道“这样吧,我看小公子你也是爱马之人,要不这样,十五贯,十五贯你就牵走如何” 杜荷淡定伸出一根手指“十贯,就这么多,能卖你就卖,不能卖就算了,反正我也就是看这马可怜才想买的,再多家里长辈也不可能给钱。” “这”大胡子有些纠结,看看那马,又看看杜荷,一脸的不舍。 有心不卖,可问题是这马已经废了,没钱的不可能买匹废马,有钱的同样不可能花大价钱买匹废马,留在手中每天花销又不少,吃吃喝喝至少数十文。 思来想去,大胡子狠狠一跺脚“好,小公子既然诚心想买,我阿卡就交你这个朋友,十贯就十贯。” “成交。”杜荷转身来到房玄龄面前“伯伯,您看。” 房玄龄自然知道他要干什么,黑着脸道“小子,你可想好了,那马已经废了。” “可是它很可怜啊,我把它买回去请个医生好好看看,也许能治好也说不定。而且你老看它这体型,这长的跟骡子似的,这要是治好了,跑的肯定快啊。” 房玄龄无语,他还是第一次听人说出如此奇葩的论调。 不过,算了,不跟这小屁孩争了。 十贯钱而已,算不得什么大钱,就当是打赏小辈了,谁让这小子是自己老友的儿子呢。 想着,房玄龄对着远处招了招手,立刻有护卫跑了过来“你带着他回府上拿十两银子,就说是我答应的。” “诺”护卫看了大胡子商人一眼,慨然允诺,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大胡子也是个敞亮人,竟然一点都没担心拿不到钱,笑呵呵将马的缰绳往杜荷手中一交,屁颠屁颠跟着护卫去了。 此情此景,不禁让房玄龄感慨的对杜荷说道“这马,怕不是正道来的,你小子买下来,当心将以后此马的主人找来与你算帐。” 杜荷得了好马,心情不错着哈哈道“那房伯伯你可得给我打个证明,这马咱们可是堂堂正正花钱买的。” 因为有了伤马,杜荷便没继续跟着房玄龄闲逛,在其派出的护卫相送下回了莱国公府,一进家门,正在指挥下人收拾东西的杜崇就惊了。 “公子,你怎么买了匹废马回来。” “崇叔,你不懂。”杜荷翻了个白眼,懒得跟杜崇多解释,逮住一个仆役“你,去找几张纸来,再去拿根炭条。” “哦。”仆役倒是个老实人,应了一声去了,时间不大按照杜荷的要求,将东西一件不落的拿了过来。 杜荷接过之后,在杜崇一脸肉疼的表情下将纸铺到地上,然后拉着白马在每张纸上踩了一脚,拓下蹄印。 白马虽然依旧是桀骜不驯的样子,但却颇通灵性,没用杜荷费太大力气就将四个蹄印拓好。 重新用碳条描了一遍之后,杜荷将其交给杜崇“崇叔,你比照着纸上图样的大小,帮我每样都打造两个贴片,大概一分厚就可以,铁片上每隔半寸打一个孔,就这样,速度要快,我有大用。” 杜荷在家里折腾着打造马蹄铁,给马穿鞋子。 房玄龄在西市逛了一圈,买了些过冬用的柴炭之后也回来了家,用过午膳,煎好一壶茶与夫人卢氏相对而坐,感慨到“老杜家里后继无人啊。” “此话怎讲今日杜府杜构前来请老爷,莫非是出了什么事”卢氏替老房把茶斟上,关心的问道。 “杜构的事情倒是不大,就是杜荷那小子失手打了汉王,看在克明已故的份上,陛下倒不至于把杜荷怎么样,不过后来嘛” 房玄龄慢悠悠把西市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最后总结道“此子做事太过随性,虽然有些小聪明,却不是个做大事的人,以后让遗爱他们少跟杜家往来吧。” 风风雨雨几十年,卢氏除了纳妾的问题,其它方面都是以房玄龄的意见为主,只是想到杜如晦生前种种,幽幽叹息一声“唉,都怪杜家嫂嫂走的太早了,否则也不至于让杜荷这孩子如此疏于管教。” 房玄龄摇摇头,没再说什么,心中却因为买马一事,对杜荷失望以极。 第六章 ?弘文馆进学 杜荷并不知道房玄龄对自己的评论竟是如此不堪,此时的他在西侧院里忙的满头大汗,身边仆役、丫鬟围了一大堆,可就是一个能派上用场的都没有。 马蹄铁倒打是打回来了,大小倒也合适,可对于杜府的人来说,上至杜构下至小米,钉马掌这活都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谁也不知道应该从哪儿下手。 最后还是闲养在家,目前已经转职放牛的前任马夫出了个勉强靠谱的主意,就是用宽一点的绳子穿过马腹把马挂起来,这样既可以把马固定,又可以让马腿吃不上力,方便干活。 杜荷是行动派,当下任命自己为拯救小白就是那匹白马行动处主任,前任马夫为行动组组长,杜崇为后勤组组长,其下各有组员若干。 接下来的时间,众人群策群力,没有架子就用房梁,没有绳子就用床单,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是把白马四蹄悬空给挂起来了。 “接下来应该干什么”围着已经懵逼的小白转了两圈,杜荷扎着两手问道。 “呃,应该是削马蹄,小人觉得想把这个马马掌钉到马蹄上,至少马蹄需要是一个平面,不能像现在这样凹凸不平。” 前任马夫好歹有过修整马蹄的经验,于是,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又交给了他。 动手之前,杜荷郑重其事的拍着他的肩膀说道“对于你个人来说,这或许只是职业生涯的一小步,但对于大唐马夫来说,这是开创历史的一大步,好好干,我看好你。” “诺,小人定不辱使命。”马夫顿时跟打了鸡血似的,操着刀子就冲了上去。 唰唰唰,不过片刻工功,四只马蹄尽被马夫修的整整齐齐。 杜荷见状大喜,四个铁片往出一丢,豪情万丈“钉上。” “好咧。” 能够再次做回老本行,马夫心情大好,抓起一把钉子放进嘴里,一手拿锤,一手拿过马蹄铁,有如神助一般,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了所有的工作,将四个铁片全部镶到了马蹄上。 行动处主任杜荷在一一检查过后,郑重宣布,拯救小白行动,圆满成功。 是的,成功了,耗时整整两个时辰,连晚饭都没顾得上吃,终于是把四个铁片给钉上了。 所有人都很开心,将小白放下来之后,听着金属敲击地面发出的清脆响声,众人击掌相庆。 只有杜崇的心里在默默的流泪,养马养马是要花钱的啊。 “公子,该用早膳了。” 次日上午,侍女小米贴心的端来微温的小米粥,轻轻放到桌上,叫醒睡到天昏地暗的杜荷道“今日公子还要去宫里进学,可不敢再耽误了时间。” 进学杜荷模模糊糊记得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旋即反应过来,连忙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公子,现在已经辰时三刻了。”小米站在门口看了看外面的天色 辰时三刻辰时就是七点半,辰时三刻,就是。 杜荷暗自换算了一下,心中一惊。 我艹,快八点半了。 这尼玛还吃什么饭,不管古代还是现代,都不可能有哪家学校九点还没开始上课吧 当下,杜荷再也顾不得许多,伸手抓起桌上小米粥往嘴边一送,哐的倒进肚子。 正从食盒中往拿出莱的小米o。 粥呢难道我刚刚忘了盛 上次街上一个叫花子三口喝掉一碗粥让小米领悟了惊为天人的真谛,如今杜二公子用乞丐都难以企及的速度,再度让她领悟了什么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乞丐什么的o爆了,比吃饭,还得看我家二公子 杜荷哪里顾得上小米心里转着什么念头,把粥碗往桌上一放“哎行了,别拿了,剩下的留晚上吃,快点换衣服,走了,走了。” 弘文馆座落于太极宫的东南角,比邻门下省,是大唐最顶级的贵族学校,没有之一。 杜荷仗着自己家距离皇宫很近,紧赶慢赶之下,终于在巳时第一节课放课之前赶到馆中,又在馆中杂役的指点下找到了课室。 站到门口的一瞬间,立刻被里面二十几大唐顶级纨绔子弟戏谑的目光盯上了,正在讲着什么的白胡子老头儿也停了下来,略带不满的转过身,看向冒冒失失闯上来的杜荷。 此情此景,竟让杜荷莫名感到了一阵熟悉,仿佛又回到了熟悉的大学校园,淡定的整了整衣冠,面不改色的对着里面的老头儿行了一礼“先生,学生杜荷来迟了。” 好一个厚颜无耻的杜二郎,迟到都能面不改色心不跳,颇有我辈风采 纨绔们纷纷背着老头儿对他竖起拇指,交口称赞。 白胡子老头儿倒是没什么多余的表情,扫了杜荷一眼,淡淡说道“你便是杜荷,杜家杜二郎陛下昨日跟老夫提起过你,并推荐你入弘文馆随老夫学习。” 杜荷谦虚一笑“回先生的话,都是陛下天恩浩荡,慧眼识珠。” 白胡子老头淡定的脸上起了一丝抽搐,不会用成语就别用,慧眼识珠能特么用在这时候么。 心累,这一届学生忒特么难带了 再次平复了一下心情,老头儿的声音沉重了不少“杜荷,老夫只说陛下推荐你入弘文馆随老夫学习,并未说已经答应了。” 杜荷苦笑,依稀从老头儿身上看到了当年带过自己那个老教授的影子。 天可怜见,这都倒了一千四百多年的时差了,怎么老师还是这个样子,一点都没有与时俱进。 收回那些不怎么靠谱的想法,杜荷笑着说道“原来如此,那,不知先生要如何才会答应学生入学呢” 老头儿捻着胡子想了一会儿,缓缓说道“你父刚刚仙去不久,老夫也不好过于为难你。这样吧,今日老夫正在给他们讲读诗经,你若是能用从门口走到老夫面前这段时间,做出一首七言来介绍自己,便算你通过。” 杜荷眼前一黑,差点没晕过去。 我艹,太狠了吧这还不算为难老子 杜荷看了一眼自己与老头儿之间的距离,满打满算,六步 只不过,六步之后自己就要站到老头儿头顶上去了。 也就是说,自己跟老头之间,其实最多只能走五步。 五步啊,曹丕当年还给曹植留了七步呢,这老头儿竟然只给自己留了五步,还特么要写一首介绍自己的七言诗。 杜荷心中大骂的同时,课室中众纨绔也都变了脸色,一道道同情的目光不约而同投向杜荷。 兄弟,节哀吧 谁让你不走运,迟到了不说,还撞到了陆老头儿的手中了呢 也是合该你倒霉吧,今生注定与弘文馆无缘。 某荷不识白胡子老头儿,他们可是在老头儿的淫威之下熬了不知多久,都知道这老家伙绝对是说到做到的主儿。 此老姓陆,名元郎,字德明,性格刚硬古板,贞观初年领弘文馆馆主之职,总领馆务,就是传说中的校长。 现在,他既然说让杜荷在数步之内作出一首七言诗来介绍自己,那就绝对不会再把这话给收回去。 如果杜荷达不到他的要求,那真的会与弘文馆擦肩而过,就算有皇帝的推荐也没有用,没错,老陆就是这么刚。 至于说,杜荷能够完成陆元郎的要求。 艹,吹牛逼也要有个限度。 大家都是在京城混的,谁不知道谁啊。 他杜二郎要是会作诗,老子们四脚着地从屋里爬出去。 “怎么样,考虑好了没有”陆元郎才不管这些纨绔们怎么想,捋着胡须丝毫不给杜荷准备的时间“杜公子不会是想要站在那想上几日时光吧,老夫时间有限,怕是没有这个耐心等下去。” 说实话,他之所以如此紧逼,倒还真不是因为杜茶迟到,更不是因为杜如晦已经病故。 他跟老杜没仇没怨的,不至于如此。 再说就算真的有仇,以他的身份,也不会跟个后辈一般见识。 甚至对于陆元郎来说,弘文馆多一个少一个学生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影响,反正一只羊也是赶,两只羊也是放。 弘文馆存在的目的,其实就是李二想把那些纨绔子弟们约束起来,省得他们在外面到处惹事生,根本就没人指望他们真能学到什么。 但杜荷不同,昨天他打了汉王的事情已经传开了,陆元郎甚至都听过不下三、四个版本。 在他看来,杜荷就是个目无君上,桀骜不驯的刺头,留在馆中绝对是祸非福,更不要说陛下还想让自己收他当个亲传弟子,这不是开玩笑么。 老头子活了大半辈子,名声一直很好,可不想在人生的最后一程被杜荷给葬送了。 正因如此,他才故意出题刁难杜荷,希望杜荷能知难而退。 至于说,杜荷真的满足了他的要求,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做出诗来会如何。 陆元郎必须承认那就是天意如此,非人力所能及也。 只是,老陆只考虑了自己,却没有考虑杜荷的感受。 众目睽睽之下的杜荷已经被逼到了悬崖边上,杜家失势已经成定局,如果今日再被他赶出去,那特么未来的日子几乎无法想象。 想至此处,杜荷把心一横,我去你大爷的,爱谁谁吧,老子堂堂二十一世纪的网络写手还怕作抄诗 再次把手一拱,对着陆元郎行了一礼“先生既然想要考校学生,荷,敢不从命。” 这句说完,脚下已经走出一步。 众纨绔心中咯噔一下。 我艹,这兄弟是个狠人啊 这是诗做不出来,恼羞成怒,想要打老师了 陆元郎也是一愣,他怎么也没想到,杜荷竟然真敢接招。 但以他对这帮子纨绔子弟的了解,随即就想到了另一个问题,这小子该不会是想要借机靠近老夫,然后饱以老拳吧 别说,这小子连王爷都敢打,背不住真能干得出来。 想犹豫着要不要往后退上一段距离,却见杜荷已经迈出了第二步,脚掌落地的同时,只听得一个郎郎的声音在课室中响起“琴棋书画诗酒花。” 嘶,这句有点意思啊 陆元郎准备退后的脚顿了一下,停在了原地。 下面众纨绔则是没想到杜荷真能把诗做出来,听完同时愣住了,顾不得老陆就在当面,齐声喊道“第一句” 杜荷面带蜜汁微笑,脚下不停,迅速迈出第三步“当年件件不离它。” “第二句”众纨绔声音更大了些。 两步了。 虽然有打油诗的嫌疑,但打油诗也是诗不是。 至于是否过于自夸,他们才不管呢,吹牛逼罢了,在场的谁还没吹过。 杜荷对着下面捧场的众人拱了拱手,脚下迈出第四步“而今七事都更变。” “第三句”纨绔们要疯了。 感觉这次老陆怕是踢到铁板了,还差最后一句,只要杜荷能够做出来,老陆的脸就算是丢尽了。 而陆元郎却是眉头越皱越紧,纨绔们都能听出这是首打油诗,他又如何听不出来。 只是,杜荷能在如此短的时间里想到这样一首打油诗,尽管言语还有些不实,但不可否认其才能的确是众纨绔中最出色的一个。 另外,这也太特么煎熬了,就差一句了,杜荷那小子已经离自己很近了,老夫到底要不要跑呢,不跑谁能保证这小子一会儿不会给自己来上一拳。 这么一犹豫,杜荷已经迈出了第五步,端端正正站到了陆元郎面前“柴米油盐酱醋茶。” 琴棋书画诗酒花,当年件件不离它。 而今七事都更变,柴米油盐酱醋茶。 “第四句”纨绔们彻底疯了。 太强势了,太牛逼了。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在老陆面前如此强势,一步一句,毫不拖泥带水,太尼玛给二代们长脸了。 有这样的同窗在,以后再也不愁被弘文馆的先生们集体骂成草包了。 杜荷宠辱不惊对着起哄的众纨绔点头致意,随后对着陆元郎行了一礼,毕恭毕敬道“先生,学生幸不辱命” “你”陆元郎盯着杜荷,眼中神色频为复杂“你很好,很不错,杜仆射若是泉下有知,当含笑九泉。” “先生谬赞了,荷,愧不敢当。” “不,不是谬赞。” 陆元郎感慨道“古有曹植曹子建七步成诗,已经被人夸上了天。今日你杜荷,五,不,四步成诗,其才犹在当年曹植曹子建之上。” 杜荷抽了抽鼻子,四步成诗扯蛋,老子是抄来的。 不过,这诗抄的倒是应景,前一句与最后一句,一个大雅一个大俗,转换之下,便是现在的杜家的真实写照。 摇摇头,把一些不相干的东西甩开,杜荷不接陆元郎的话茬,直接说道“先生,诗已作完,不知荷是否可以成为弘文馆的生徒” “你已经按照老夫要求将诗做好,自然可以成为弘文馆生徒。”陆元郎含笑点头“而且以后不要称先生了,叫老夫一声陆师便可。” “诺,学生,多谢陆师成全。”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之后,杜荷成了弘文馆的一位生徒。 只是他并不知道,那一声陆师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叫的,在坐的一众纨绔,见到陆老头儿唯一的称呼是馆主。 陆师 那特么是亲传学生才有的待遇,整个大唐,目前只有太子李承乾有这个资格。 但陆元郎却很满意杜荷这种宠辱不惊的态度,良师难得,佳徒又岂是那么好找的,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自然要先下手为强。 拜师礼什么的,以后再补也不晚,到时候定要找来三、五老友,在那帮老瘪犊子面前好好显摆一下。 至于杜荷桀骜不驯,年轻人嘛,有些傲气很正常,被人欺负到头上了还要唯唯诺诺,这辈子也就完了,不可能有大出气。 没错,就是这么双标,人呐,其实就是那么回事,老陆头虽然学问高深,可说白了也是个凡人。 第七章 ?我没想当老大 琴棋书画诗酒花,当年件件不离它。 而今七事都更变,柴米油盐酱醋茶。 两仪殿御书房,下了朝的李世民手中多了一份手抄件,上面赫然便是上午杜荷在陆元郎逼迫下所作的那首诗。 乍一看,这诗似乎就是一首打油诗,游戏之做,可细品就会发现,这其中寓意深远。 尤其是在杜家失势的当口,出自杜荷口中,品读之下倒有一种凄凉的味道。 当初留恋烟花之地的富家公子,如今却只能为柴米油盐而奔波,其中辛酸不足为外人道也。 摇摇头,李世民将诗作放下,突然一笑“看不出来,杜荷这小子还有这般才华,竟然还会写诗。” “应是有感而发吧。”房玄龄同样看过桌上的诗文,摇头叹道“不过,德明这次却是有些过了,怎么能让一个孩子五步成诗,这有些强人所难了。” 李世民显然并不支持房玄龄的观点“朕倒是觉着德明做的不错,杜荷那小子朕昨日可是见过,惫懒的紧,不给他一点压力怕是能混吃等死一辈子。” 房玄龄呵呵一笑,并未在这个问题上与李世民争论,这都无足轻重的小事,杜何再怎么说也是个小辈,不值得让一个丞相和皇帝如此郑重其事。 倒是李世民,沉默片刻,突然开口说道“朕打算将小十七许给杜荷,你看如何” “怡公主”房玄龄一愣。 此前虽然早有传言说李世民打算对杜二郎赐婚,但大多都是以讹传讹,没个准信,如今皇帝之口证实,着实让房玄龄有些意外“陛下,这是不是太早了些” “朕之前也觉得有些早,不过那小子既然表现欲那么强,朕便再给他一点压力,看看他能走到哪一步。”李世民手指有意无意在诗抄上面轻轻敲着,估计是被这诗给刺激到了。 房玄龄苦笑,说实话,十七公主李怡下嫁杜荷对于杜家来说是好是坏真的很不好说,毕竟这位公主的性格跟皇帝陛下太像了。 杜家的当代家主杜构根本压不住这位公主,主母崔氏也同样如此,至于杜荷房玄龄不知道这个古灵精怪的家伙能不能压住这位公主,但很大可能是压不住。 如此一来,杜家就会绑上十七公主的战车,在未来算了,眼下都顾不过来,谁会考虑未来呢。 至少目前来看,杜家与十七公主绑在一起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唯一比较麻烦的是,性格爽直敢说敢做的十七公主能看上杜家那小子么 刚刚完成报到,并上过一节课的杜荷并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已经被李世民给安排上了,更不知道那位皇帝陛下给他安排的是历史上大名鼎鼎的十七公主,李怡,也就是那位追求自由恋爱第一人高阳公主不要在意年龄,年龄都是假的。 是的,就是高阳公主,这位本该属于房遗爱的彪悍妹子,硬是被杜荷这只小蝴蝶一膀子扇歪了未来的人生路,正磨刀霍霍的向他杀来。 “杜二郎,认识一下,俺叫程处默,程家老大,今年十五,你多大”中午放课之后,一个体毛旺盛的肌肉男顶着一张毛脸一头扎在正不断揉腿的杜荷面前,钢针一样的络腮胡让他看上去至少三十多岁。 “十三。”尽量躲避着迎面而来的唾沫湦子,杜荷满脸纠结,惜字如金吐出两个字。 毛脸的程处默哈哈大笑“哈哈哈很好。那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小弟了,以后跟我混,出了事就报我的名号。” 杜荷满头黑线,老子是来读书的,不是来混社会的,也不是来混社团的,拜大哥开什么玩笑。 想拒绝,边上又挤过来一个俊俏的小后生,往邻桌一坐,笑着说道“杜二郎,还认识我吧长孙冲,今年十六。” 一个是长安城提起来让人闻风色变的程咬金之子,一个是弥勒佛一样的长孙无忌之子,前任杜荷留下来的记忆中不乏这两人的丰功伟绩。 只是以前的杜荷最多称得上认识这些人,实际交往却没多少,毕竟人家都是嫡长子,将来要继承家业的,跟他一个二世祖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但现在嘛,杜荷有些纠结,这俩家伙如此正式的自我介绍算怎么一回事,打算拉我做小弟 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杜荷的目光在程处默和长孙冲脸上转来转去。 傻子都能看出来,这俩货不对付,就算自己自甘堕落去给他们当小弟,那也不好站队不是。 想着,杜荷就准备开口,可没想到程处默比他还急,直接眼一瞪,对着长孙冲吼道“姓长孙的,你故意跟俺做对是吧,信不信放课以后老子把你屎打出来。” 长孙冲亦不甘示弱,挺身瞪过去“有辱斯文,程处默,除了打打杀杀你还会干什么,要不这样,诗词歌赋、琴棋书画随你挑,怕了某便跪下叫你三声爷爷。” 呼啦。 原本嘻嘻哈哈的的纨绔们立刻聚到了一起,分成两拨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对峙起来。 与一潭死水的国子监相比,杜荷发现弘文馆真是太有意思了,江湖气十足啊。 有这么一群祸害在,今后的日子想寂寞都难。 眼看两伙人越闹越欢,杜荷忍不住干咳一声,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咳咳,几位,我想说,你们在吵之前是否先问一下我的意思,我好像还没有答应一定会跟谁混吧” “杜二郎,你啥意思,在弘文馆的地盘上还想立旗咋地” 程处默语气挺冲,长孙冲也是目光不善“没看出来,杜二郎倒是有些魄力,这是刚来就想给兄弟们一个下马威” 面对虎视眈眈的二人,杜荷微微一笑“下马威不至于,不过言常说的好,蛇不头不走,鸟无头不飞,大家总是这样争来争去也没意思。依我看不如定个目标,谁做到了,谁就是弘文馆的老大,以后大家都听他的,怎么样” “啧啧啧,还真是咬人的狗不叫,你以前在国子监的时候没这么嚣张吧。杜荷,你以为敢下黑手,能做两首破诗,就了不起了还依你看,你是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在老子面前摆谱” 长孙冲话说的很不客气,甚至可以说充满了讽刺,纨绔们冷笑盯着杜荷,打算看看他如何回答。 “就这” 杜荷颇有些失望的摇摇头“长孙冲,说实话,你虽然年龄大一些,又是家中长子,但就冲你这几句话,我杜老二打心眼儿里瞧不起你。” 长孙冲腾的站起来“你敢瞧不起我” “这不是敢不敢的问题,而是说不说实话的问题。” 杜荷摊开双手“就比如现在,我喊你一声老大很容易,说瞧得起你也很容易,但你觉得我真的把你当老大了么你觉得我在叫你老大的同时,会不会在心里说一句傻哔” 长孙冲脸色涨红,程处默哈哈大笑,熊掌一样的爪子拍向杜荷的肩膀,雪亮的大门牙熠熠生辉“说的好,杜二郎,不管你服不服俺,就凭你这句话,老子认你这个兄弟。” 杜荷这小身板哪敢让他拍上,侧身躲过,笑着对四下里拱拱手“其实小弟我并不是想要针对谁,说话有不中听的地方诸位兄长也不要见怪。只是小弟觉得,既然大家都想做老大,那首先就要清楚什么才是老大,其次是如何做好一个老大,老大的责任和义务是什么吧啦吧啦噼里啪啦。” 良久。 程处默两只眼睛里全是螺纹,脑门上除了问号就是惊叹号。 长孙冲稍微比程处默好一些,可也是瞠目结舌,如遭雷击。 所有人脑子里都在转着一个念头,原来当老大还有这么多的学问,今天真特么长见识了。 杜荷意犹未尽的咂咂嘴,滔滔不绝的继续说道“所以说,老大不是那么容易当的,当老大不仅仅是荣耀,更是责任和义务,帮兄弟出气,替兄弟打架只是一方面,如何给兄弟们谋取福利,如何带着兄弟们不断提高自己,才是关键。 就比如在弘文馆进学,相信大家每次上课都会跪坐到两腿发麻吧如果我是老大,我一定会极力改变这一点,让兄弟们把双腿解放出来,不再继续受这种煎熬。” “嗤,说了半天还不是自己想当老大。” 长孙冲不屑的说道“杜二郎,别说我长孙冲欺负新人,今天我把话放在这,你要是真能解决了坐的问题,今后在弘文馆你就是老大。” 杜荷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有些为难“这样不好吧,陛下让我来弘文馆是读书的,没让我来当老大啊,这万一被陛下知道了。” 长孙冲撇撇嘴,说的好像你真有办法解决问题似的,不理杜荷,看向程处默“程大郎,你怎么说” 程处默自然是不甘人后,拍着健壮的胸大肌豪情万丈“你长孙冲都敢答应的事,俺老程自然也敢。” “那好,今日咱们就在这定下君子之约,在坐的不管是谁,只要能够替兄弟解决跪坐的问题,今后就是咱们弘文馆里公认的老大,有违者,共弃之。” 一群最大十五六,最小十二三的小屁孩儿跟打了鸡血似的,同声高呼“共弃之” 只有杜荷盘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有些无可奈何,我真不想当老大,真的只是想给你们提个建议,你们怎么就不信呢。 敲定了赌约,大家也就算是认识了,一群最多算是后世高中生年纪的小屁孩立刻咋咋呼呼的要他这个新人请客,东市华觞阁,不醉不归。 长孙冲更是旁敲侧击道“杜二郎,你也是要争老大的人,兄弟们这么点小小的要求你不会不答应吧” “我没想争。”杜荷吐槽,默默伸手入怀,摸出一把铜板“一个,两个” 在众纨绔目瞪口呆中,杜荷将所有铜板数了一遍,十分光棍的说道“只有十八个铜板,吃什么你们看着办吧。” 吃个毛啊,十八个铜板,去外面喝风都不够。 长孙冲都无语了,不过想想杜家的近况,也能理解。 杜家真要有钱,也不至于被李元昌那个蠢货打上门去要钱不是。 只有程处默傻夫夫的,根本没想过这事儿,适时拿出老大关心小弟的态度,粗着嗓子说道“我说杜二郎,就算杜伯伯已经去世,你也不应该混的这么惨吧你哥继承了那么大的家业,难道就不给你点钱” 扎心了,程黑子。 想到杜构那个败家玩意儿,杜荷气的肝儿都疼。 妈个鸡的,那可是好几千贯啊,都啥时候能还上呢。 之前把李元昌打了是不错,可帐还挂在哪儿呢,李世民虽然替他主持了公道,却没说那几千贯不用还了。 只不过,这些家丑不可外扬,关键时刻,杜荷倒驴不倒架硬撑着道“我都十三了,马上就要成年了,怎么好意思总伸手跟家里要钱。” “说的也是。”程处默不知道是真听懂了还是假听懂了,深以为然的点点头,随后问道“那你以后怎么办就靠这十八个铜板活着” 以后怎么办的问题让杜荷有些失神,摇头叹道“将来的事情将来再说吧,反正,最穷不过要饭,不死总会出头。” 第八章 ?你的蛋有毒 十八个铜板的饭局肯定是吃不成的,纨绔们在对杜荷的豪情壮志表示佩服的同时,纷纷散去,各自去找自己的饭局去了。 杜荷摸了摸怀里揣了一个上午的铁片子,把心一横走向两仪殿。 反正弘文馆就是皇宫里面,加上昨天就已经去过一次两仪殿,杜荷也算得上熟门熟路,用了不长时间便来到两仪殿外面。 守在两仪殿外的禁军老远就看了鬼鬼祟祟,探头探脑的杜荷,不等他靠近,立刻有两人迎上来“站住,干什么的。” 杜荷虽然有前任的记忆,但依旧搞不清楚大唐军队的编制,更搞不懂那一身铠甲的等级,本着不得罪人的原则,笑着说道“劳驾两位,谁去通报一声陛下,就说尚乘奉御杜荷求见。” 报上官职的杜荷莫名有些小羞耻,大家都是养马的,你看人家弼马温多厉害,大闹蟠桃会,砸了凌霄殿,再看看自己。 唉,任重而道远啊。 “尚乘奉御”两个禁军打量了杜荷几眼,见他小屁孩一个,也就没放在心上,其中一人说了句等着便匆匆离去。 等不多时,一个小太监跟了出来,尖着嗓子在门口干嚎“尚乘奉御杜荷,那个是尚乘奉御杜荷,随咱家觐见。” “这儿呢,这儿呢”为了不让小太监继续喊下去,杜荷只能黑着脸举了举手。 “你就是尚乘奉御杜荷”小太监好像还有些不相信,上上下下打量这杜荷。 没办法,为了让自己更帅一些,杜荷早上特地换了一身白色的儒服,看上去倒是文质彬彬,就是没了贵族常服的贵气。 好在杜荷是一个心胸宽广,不爱记仇并且喜欢以德服人的人,没跟小太监一般见识,和善一笑“你看这里还有别人么,快走吧,别让陛下等急了。” “那你跟我来吧,陛下正在用膳,进去之后不要喧哗,不要随便乱看,不要”小太监倒是个热心肠,路上嘱咐了杜荷一大堆注意事项。 这些昨天苏烈可是提都没提,也不是倒是忘了还是他自己也不知道。 片刻,来到御书房门前,小太监停下脚步“你现在这里等等,我进去通报一声。” 杜荷正要点头,里面传出李世民苍劲有力的声音“外面是杜荷吧,进来吧。” 说实话,如果有可能,杜荷是真不想去见李二,这尼玛压力真是太大了,鬼知道这位会不会一时心情不好把自己给砍了。 可问题是除了李二,杜荷在大唐不相信任何人,什么房玄龄、长孙无忌、李靖、程咬金、秦琼等等,他一个都不相信。 毕竟老杜已经不在了,杜家已经对这些顶级权贵失去了制约能力,就算昔日的情分还在,又能有多大的约束力与其用利益来衡量这些勋贵的道德素养,还不如用利益来衡量一下李世民胸襟与气度。 怀揣着这样的打算,杜荷磨磨蹭蹭走进了御书房,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虎踞龙盘坐于矮桌后面的李世民,矮桌上摆着八菜一汤,与传说中的宫廷御宴相比,简单至极。 堂堂皇帝陛下就吃这个 杜荷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看看那些菜,又看看李二。 李世民显然看出了杜荷的想法,沉声说道“怎么,可是觉得朕的午膳太过简单” “不敢,臣杜荷,见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杜荷闻声醒悟,连忙施礼,同时马屁送上“陛下励精图治,身体力行,以实际行动教化微臣,使臣懂得了,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一丝一缕恒念物力维艰的道理吧啦吧啦。” 李世民不怒自威的面庞渐渐由黑变绿,由绿变蓝,由蓝变紫,由紫变红,嘴角不断抽搐,眉眼渐弯,尽管杜荷说的这些都是实话,可说多了终是不好。 “咳,那个,差不多就行了,朕没你说的那么好。” “诺微臣才疏学浅,无法用语言描述陛下雄才伟略之万一,万望陛下赎罪。” 杜荷再度行了一礼,站直了身体,最后一记马屁送上,然后眼巴巴的瞅着李二桌上的饭食,很没出息的咽了口唾沫 没办法,早上从家里出来的时候就喝了一口粥,经过一上午的时间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这会儿看到美食当前,说不饿馋是假的。 李二有些好笑,忽然想到杜荷好像到现在还没成年,咂咂嘴道“中午还没用膳吧” “嗯,没,没呢。”杜荷很诚实的点点头。 “既然这样,朕一个人用膳也没什么意思,你就陪朕一起吧。” “可以吗”杜荷眼睛一亮。 御膳啊,不吃白不吃。 李世民傲然点头“朕说可以自然可以。” “嘿嘿,那,那微臣就不客气了。”话说间,在李二错愕的目光中,屁颠屁颠坐到他对面。 然后,盯。 为什么没人给自己拿碗筷呢 还有,李二身后那老太监嫌弃的眼神是啥意思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的慌,不知道么 而且皇帝都说请自己吃饭了,你们这一帮子下人瞪着老子干什么,还不快点把碗筷拿来。 李世民身后的老太监被杜荷盯的受不了了,指了指他身后,不阴不阳的道“尚乘奉御,你的位置在那边。” 哪边杜荷回头,这才发现,身后有人抬来一张桌子,然后放下一张软垫。 艹,忘了大唐是分餐制了。 在李二笑成鹅叫的嘲笑声中,杜荷以袖掩面,灰溜溜的滚回了属于他的位置。 尴尬他妈给尴尬开门,尴尬到家了。 好不容易,李二笑够了,对脸红的跟关二爷有一拼的杜荷说道“说说吧,来找朕什么事,你这小子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若是没事才不会来朕这里。” “啊呃,这个,陛下慧眼如炬,烛照万里,微臣就知道这点小心思瞒不过您老人家。”眼瞅着李二的脸越来越黑,杜荷连忙改口“其实微臣今天没有别的事,就是就是家里实在穷的揭不开锅了,想跟陛下借点钱。” 对,就是借钱。 兜里揣着马蹄铁的杜荷有信心,今天,李二就算是只铁公鸡,自己也能把钱给借出来。 李世民想过无数杜荷来求自己的理由,唯独没想过他会来找自己借钱,本想直接拒绝,但不知怎么就想到了杜如晦,心中暗自叹息一声改了主意“你家里的情况,朕这几日多少也有些了解,既然想要借钱,说个数目吧。” “一千贯”杜荷伸出一根指头。 “多少”李二差点没一头扎进面前的汤盆里去。 “一千贯啊。”杜荷一脸的无辜。 一千贯的确是不怎么多,可问题是李二满脑子转的都是一句我凭本事借的钱,为什么要还。 尼玛,这小子是有前科的,一千贯,借给他跟肉包子打狗有什么区别。 “不行,朕没有那么多钱,而且” 李二摇头直接拒绝,顿了顿又补充一句“你小子借钱不还,朕信不过你。” 杜荷眨眨眼睛,叫起撞天屈“陛下,微臣什么时候借钱不还了,您说的那个是我哥杜构,我杜荷可是很讲信用的。” “那也不行,朕没有一千贯,要借最多十贯,多一文都没有。” 小样,跟朕玩儿花样,朕不借,看你能怎么办。 大唐最大的包租公、伟大的皇帝陛下李二得意的看着杜荷坐在下面纠结、挣扎、犹豫,最后看着他从怀里扣扣搜搜从怀里摸出四个破铁片子放在桌上,一脸肉疼的说道“陛下,微臣愿拿此物抵押,跟陛下借一千贯,若一月不还,此物便归陛下。” 我去你大爷的 就算是想要骗朕,至少拿出点诚意来吧。 四个破铁片,当朕是傻子嘛。 李二气的五内如焚,火冒三丈,咬着后槽牙,一字一顿“杜荷,你是在耍朕吗” “微臣不敢。” 看着李二恼羞成怒的样子,杜荷也很紧张,但为了那一千贯的收入,依旧壮着胆子说道“陛下切莫小看这四块铁片,微臣将来还指望着它们发财呢。” 李世民脸黑的跟锅底似的,恨不能把个胡言乱语的小子立毙杖下。 靠着四个破铁片发财,朕要信你就是个锤子。 李二已经有了暴走的趋势,杜荷不敢再继续扯犊子,连忙继续说道“陛下,微臣有一个问题,假如,花一百文便可永久解决马蹄开裂的问题,使战马可以任意驰骋于疆场,您会花这笔钱么” “自然会。”李世民面色不善,盯着杜荷说道“你小子该不会说你这四个破铁片就能解决马蹄开裂的问题吧若真是这样,别说一千贯,便是两千贯,朕也借你。” “那倒是不用,一千贯足以。”杜荷摇摇头,煞有其事的说道“其实若不是家里最近实在缺钱,此物微臣是不打算拿出来的,毕竟我大唐有良马近二十万匹,一匹马一百文,微臣至少能赚两万贯呢。” 我看你是想屁吃 两万贯,这东西要是真能解决马蹄开裂的问题,绝对是国之重器,敢拿出去卖先想想你的脖子结不结实吧。 隐约间,李二总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不过相比于解决马蹄开裂的问题,这都不重要。 “杜荷,既然你将这四块铁片说的如此神奇,可敢当着朕的面试试。” “自然是敢,不过,这钱” “放心,只要此物真如你所说的那般神奇,朕自然少不了你的一千贯。” 李二说这话的时候,心里已经打定主意,如果那四个铁片真能解决问题,一千贯自己就不要了,铁片自然也就不用还了。 至于理由。 国之重器,岂能掌握在私人手中。 皇宫里面自然不会缺马,更不会缺马夫、铁匠之类专业人员,拿过马蹄铁连指点都不用,只问了需要安装到什么位置,立刻便下去忙活去了。 此时,膳食也被送上来了,菜不多,就四个,饭管够。 杜荷对此表示理解,毕竟自己是来蹭吃蹭喝的,少点就少点管饱就行。 可问题是为啥李二吃饭就有人拿着银针捅来捅去,而自己吃就没人来捅呢,当老子百毒不侵,还是别人家孩子死不完 看不顺眼,生气。 再看看旁边伺候的小太监,无巧不巧,正是刚刚出去接自己的那个。 不过,说是小太监,这家伙也差不多有二十多了。 二十多岁还是个低等小杂鱼,应该是脑子不怎么好使吧 杜荷撇撇嘴,脑子不好使还非要学人家往是皇帝身边钻,不知道伴君如伴虎么 既然这样,就别怪老子了。 谁让我需要有人来分散那位李二的注意力呢,否则这位一直想着马蹄铁的事情,我这一千贯钱可就骗不着了。 捅咕一下那个小太监,杜荷道“他那个针你有吗” 针指的是银针,李二身后老太监拿的那种,小太监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从身上一个小包里面摸了一会,拿出一根一模一样的递给杜荷。 “这东西怎么使”杜荷拿着针用帕子擦了擦,这里捅捅,那里戳戳。 “这是银针,试毒用的。”小太监有些鄙夷,还国公府的二公子呢,连银针怎么用都不知道,真丢人。 杜荷刚好一针戳进剥好皮的鸡蛋里面“试毒你确定这东西能试毒” “对,若是有毒,针会变黑。” 小太监看杜荷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白痴,银针试毒都不知道,还有脸说自己是公国世子 再说,谁家正常人会拿银针戳鸡蛋,毕竟鸡蛋是有壳的,想在里面下毒,除非是神仙。 其他宫女、太监看杜荷的目光也有些诡异。 这家伙真是国公家的世子么怎么什么都不知道,拿银针戳鸡蛋,亏他想得出来。 李世民有些意外,总觉着杜荷似乎又憋着什么坏。 这小太监得罪他了 怪可怜的,这小子睚眦必报,心眼小的像针鼻,得罪了他很麻烦的。 不过,李世民不准备开口,乐呵呵拿起一颗鸡蛋打算看热闹。 可就在下一秒,手里的鸡蛋突然它就不香了。 看着杜荷手中漆黑如墨的银针,李二满眼全是错愕。 “杜荷,你的蛋有毒” “噗”杜荷差点被口水呛死,这叫什么话。 什么叫杜荷,你的蛋有毒,我蛋怎么就有毒了。 这是一个皇帝应该说的话么,传出去我还怎么做人 第九章 ?恼羞成怒的皇帝陛下 “吧唧”。 杜荷身边的小太监也好,李二身后的老太监也罢,所有人全都跪了。 尤其是那个小太监,脸都憋成紫色的了,脑袋跟不是自己的一样,哐哐往地上砸“陛下,陛下小人冤枉啊,这跟小人没关系啊。” 皇帝的吃食被验出有毒了,这要出大事啊。 李二气的脸色铁青,倒不是因为几个太监,而是因为杜荷。 理智告诉他,这小子就是成心来搞事的,什么鸡蛋里面有毒,都是扯淡。 且不说之前带皮的鸡蛋要如何下毒,就算真有人能把毒下的鸡蛋里,自己早就不知道被毒死多少回了,还用等到现在。 可经验又在告诉他,银针变黑,鸡蛋里面必然有毒,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毕竟银针验砒霜,一验一个准,从来就没有失误的时候。 一番挣扎,李二恼火的瞪着杜荷说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给朕一个解释。” “陛下不必如此紧张,这其实就是个有趣的小试验,意在警醒诸位迷信银针验毒,此法其实并不可靠。”杜荷起身,很是儒雅的对李二行了一礼。 随后,来到已经快把脑袋磕碎掉的小太监面前,伸手按住他的肩膀和声说道“别怕,这次错不在你,稍后我会替你解释。” 好人啊 一身白色儒服的杜荷在小太监眼中显得儒雅祥和,如谦谦君子,惭愧之色渐露,垂首哽咽“奉御大人,小人之前多有怠慢,大人不计小人之过,小人无以为报。” 杜荷淡淡一笑,没再理他。 差不多就行了,小人物而已,狗眼看人低很正常,自己怎么会记仇呢。 转向依旧等着自己解释的李二,杜荷侃侃而谈“陛下,微臣之所以说银针验毒无用,是因为银针最多只能试出含有硫磺的毒药,其原理是纯银与硫磺接触就会发生化学反应,产生一种叫硫化银的物质,导致银针迅速变黑,产生一种恐怖的效果。 可是,这个世界上的毒药何其多,含有硫磺的毒药只是区区一部分而已,其它比如神经毒素、溶血毒素、血循毒素、生物毒素等好几个大分类,每个分类还有数量不等的小类,都是银针验不出来的,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银针上,绝对是误人误己。” 这个世界有这么多毒药的吗 负责伺候李二饮食起居的老太监羞愧的头都快扎进地砖里去了,杜荷说出来的这些毒药名,他连听都没听过。 这是失职啊,看来自己有机会一定要多多读书,活到老,学到老。 李二一阵后怕的同时,看着杜荷的眼神也变的有些不一样了,充满了欣赏与欣慰。 多好的孩子啊,为了朕的安全,不惜冒着目无君父的风险,现身说法,言传身教纠正皇宫之中传承无数年的验毒之法。 这一切都是为了朕,为了皇室。 可惜自己之前竟然还误会他是小心眼儿,以为他是在故意为难看不起他的小太监,真是惭愧。 说实话,李二不在乎杜荷是如何知道这么多东西的,他在乎的是知道这些东西的人是否能为自己所用。 毕竟杜荷原本可以不将这些说出来,现在说出来了,便证明这小子没准备隐瞒什么,对于李二来说,这便已经足够。 摆摆手,示意众人起来,李世民笑容可掬对杜荷说道“杜荷,你很不错。” 杜荷开始的时候还担心李二会问自己是如何知道这些的,早已经想好了说词,可没想到等了半天竟然是这句,一愣之下挠头说道“呃,陛下谬赞了,这都是微臣应该做的,当不得陛下如此夸奖。” 李二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经过这么一段小插曲,外面传来一阵清脆的马蹄声,一直惦记着马掌的李二听到声音顿时没了继续吃饭的兴致也可能是被吓的,起身走向屋外,经过杜荷身边的时候,淡淡说道“跟朕出来。” 杜荷很想说自己饭还没吃完,不过看到李二都走了,只能起身跟上。 御书房外面,尚乘局的马夫牵来一匹毛色油光赞亮的棕色战马,见到李二出来,连忙行礼“陛下,马蹄铁已经上好了,请陛下验看。” “嗯。”李二应了一声,先是围着马转了一圈,接着也不见他准备,就那么两手在马背上一按,整个人便像一只矫健的雄鹰,腾身上了光溜溜的马背。 战马受惊,一声长嘶,人力而起,在杜荷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前蹄凌空踏了几下,呼的一个转身,落地之后在李二的意的大笑声中窜了出去。 “哗哗” 整个两仪殿前的广场上,钢铁与石板敲击的声音响成一片。 李二初时还不敢加速,毕竟皇宫的地面是石头的,速度过快的话,很容易伤到马蹄。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李二发现坐下战马似乎并没有什么不适,便开始一点点加速,渐渐的两仪殿前面的广场已经跑不开了。 李二索性一拨马头,向着两仪殿外而去,身周景物飞逝,战马的速度越来越快,宫中执勤禁军眼中,那棕色战马几如离弦之箭,箭打的一样自眼前飞掠而过。 李二已经很久没这么开心过了,纵马跑了如此之久,他已经可以确定,杜荷拿出来那四个铁片绝对百分百可以解决马蹄开裂的问题。 没想到啊没想到,这区区不起眼的破铁片还真能解决大问题,怪不得那小子敢拿出来在朕这里抵押一千贯,估计是想要拿这一千贯钱回去打造一大批然后拿出去卖吧。 你还别说,如果真是这样,还真能让他发笔小财,远的不说,至少能把他家的之前欠的帐还清。 毕竟四个铁片的成本最多不会超过二十文,卖一百文的话,转手就是四倍的利润。 一千贯的成本,四千贯的利润,怎么想都很划算。 若是操作得当,再把这四千贯投进去,转手那就是一万六千贯,如此多的马蹄铁,基本上就已经可以覆盖大唐所有战马了。 只是,如此神物,朕又如何放心交给他一个孩子去折腾,若是被草原外族学去,岂不是凭添无穷战力。 骑马在宫里兜了一圈,李二重新回到两仪殿前,自马上一跃而下。 杜荷立刻迎上,笑着问道“陛下,试验的结果如何微臣可有说谎” “无差。”李二表情沉重,看杜荷一眼“不过,此物乃国之重器,既然已经押到朕这里了,你便不要再想着赎回去了。” “啊陛下,您,您不能这样啊。” 杜荷大急,以为李二这是要过河拆桥,不打算给钱了。 万一真出现这种情况,那可真是太糟糕了,还不如开始的时候直接献给他呢。 看着杜荷愁眉苦脸的样子,李二也觉得自己挺不厚道,竟然跟一个孩子抢东西,犹豫片刻道“东西朕是绝对不会再给你了,而且你也不用想着回去私自打造,然后再出去卖钱。不过,作为补偿,朕可以再多给你一千贯,从今往后,此物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哎,欸 什么意思 再多一千贯作为补偿 “怎么,可是觉得亏了”见杜荷不答,李二又问。 杜荷反应过来,连忙摇头“呃,不,不亏,微臣谢主龙恩,陛下烛照万里。” 李二一摆手“行了,马屁就不用拍了,等下朕给你一份手谕,拿着去内府领钱去吧。” 傍晚,夕阳下,李世民与长孙氏相携漫步于西海池千步廊,兴致勃勃讲起今日得宝的事情。 一下午的时间,将作监按照他的吩咐打造了十余副马蹄铁,安装好之后,十余骑战马纵横于乱石滩近一刻时间,事后检查马蹄丝毫不损。 “厉害啊,观音婢,你说杜荷那小子脑袋到底是怎么长的,四个铁片,解决了千困扰骑兵千年的问题,啧啧,千年以降,能人无数,怎么就没人想到给马穿个鞋子呢。” “二郎倒是会比喻,给马穿鞋子”长孙皇后温温柔柔的声音响起“不过,二郎难道就没发现今日事情有些蹊跷杜荷那个小家伙,怕是回去要开心的睡不着觉呢。” “哦,此话怎讲”李世民目露诧异之色,期待着长孙皇后把话说完。 长孙皇后轻抿薄唇,微微一笑“二郎,妾身别的不知道,只知制造成本二十文的东西,妾身绝不会用一百文去买,就算要买,最多也就是买一套,其它的回来仿制便好。” “呃”李世民想了想,很快明白了长孙皇后的意思“观音婢,你的意思是这马蹄铁杜荷绝对卖不出去” “那肯定是卖不出去的,京中那些老将一个个是什么性子你又不是不清楚,怎么可能为了几块铁片,老老实实拿钱去买。至于卖给普通百姓,百姓又岂是傻子,只怕买上一副之后,回去就卖的满大街都是呢。” 李世民脚步一停,怔怔出了一会儿神,终于反应过来白天为什么隐隐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啊,一拍额头,哭笑不得道“好个杜荷杜二郎,竟然把朕给骗了。这小子带着马蹄铁进宫,分明就是来献宝的,所谓借钱不过是趁机讨赏。” 长孙皇后掩口轻笑“二郎不过是见猎心喜,当局者迷罢了,若是如妾身这般换一个角度考虑问题,当不会被那奸滑的小子所乘。” 李世民点点头,旋即叹道“后生可畏啊,朕只当杜家自克明走后必会一落千丈,怎么也没想到,杜荷这小子会异军突起。小小年纪,前次算计元昌,这次又巧计从朕这里讨走了两千贯钱,以后的朝堂,怕是不会寂寞喽。” “二郎不是半月之前还在惋惜杜仆射早逝么,今日怕是遂了心意吧” “哈哈哈”李世民爽朗的大笑声惊得池中游鱼四散。 “二郎笑什么” “朕笑那杜家小儿今天高兴的太早了,朕的两千贯钱岂是那么好拿的。”李世民像是遇到狡猾狐狸的猎人,一双眼睛轻轻眯着“这次朕也不欺负他,他出一招,朕也还他一记,若是他真能渡过此劫,朕便下旨将小十七许配给他,替他杜家一壮声势,若是渡不过哼哼。” 长孙皇后不禁苦笑“二郎,这样真的好么杜荷到底是个孩子。” 李世民摇摇头“孩子偌大长安城,公子王孙数不胜数,谁家孩子会有如此心计,观音婢,不要小看了那小子,朕甚至有种预感,就算朕亲自出手,也未必能难得倒他。” “真的”长孙皇后这次是真的有些惊了,目光流转,好奇问道“那不知二郎打算如何对付杜家那小子” 李世民呵呵一笑“呵呵,此事说来也是巧合,玄龄早上才与朕谈起,昨天下午杜荷曾找他,打算求他将还未来得及去登州赴任的杜构调离登州。朕准备顺了杜荷那小子的心意,将杜构调去山南西道的利州府出任利州别驾。” 长孙皇后顿时哭笑不得,没记错的话,利州都督乃是李元昌的两个跟班武家兄弟之父武士彟,把杜构送到他的手底下,这圣旨一下,只怕杜荷那小子会被杜家长子打断腿吧。 第十章 ?家门口的闹剧 杜荷并不知道李二的反击来的如此之快,中午自两仪殿出来,他便拿着李二的批条去内府提钱。 两千贯钱,装了足足四辆大车,浩浩荡荡出了皇城,直奔布政坊。 而此时的杜家并不太平,杜崇被七八个商人堵在门口,红着眼睛想要杀人。 家里大公子不争气,借了一屁股外债不说,还准备跑路。 以前府上下人不了解内情也就罢了,如今汉王都上门催债来了,只要不是当初卖身入府的仆役,哪个不是做好了随时抽身走人的准备。 甚至就连那些卖身入府的下人,一个个也都是人心惶惶,生怕哪天杜府撑不住了,将他们赶出门去。 管家杜崇从打一早上就在不断的应付各种各样的问题,一会儿这个来问月钱什么时候发,一会儿那个来问家主离开之后,俸禄是直接发到府上还是随着家主在登州发放,能不能提钱结了月钱走人。 这还不算完,好不容易把这些个下人打发了,外面一群给府上供应日用品的商人又来了。 杜家虽然主人不多,但丫鬟仆役不少,大大小小百十口子,每天吃喝用度都需要采买,如此大量的日用品少则按月结算,多则按季度结算。 现在杜家欠下大量外债的消息传出,立刻引起七八家供货商的警觉,集体跑来结算之前的款项。 杜崇被这些人围着,好话说了一大堆,可不管他如何承诺,这些人只是不信。 其中一个满身肥肉,手上戴着差不多十多个戒指的胖大商人说话最不客气,胡萝卜粗细的手指几乎戳进杜崇的鼻子“杜管家,你们杜家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就不用我们来说了吧,外债欠了一大堆,我们凭什么相信你们会按照之前的约定结算钱款。” “就是啊,杜管家,我们可是听说了,你家小公子曾经亲口说的,凭本事借的钱,为什么要还。” “老杜,咱们合作也有些年头了,按说我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可你也知道,我们这些人都是小本经营,赔不起啊。所以,你看是不是把之前的钱结了” 杜崇被这些富到流油的家伙围着,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 想他堂堂杜府管家,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 一个个的,在杜家最困难的时候跑来要钱,就不想想当初他们是如何求着自己供货,甚至连半年一结款这样的条件都答应的时候了 可是没办法,谁让现在杜家势力不如以前了呢,就算憋屈又能如何,总不能学二公子直接打人吧,真要那样杜家的名声还要不要。 “诸位,诸位听我一言。”压下心中火气,杜崇努力控制着情绪试图与这些人讲道理“今日不是我杜崇不给你们结算钱款,实在是没到结算的日子,当初咱们可是签过契约的,这没到时间,如何能够结帐。” “那我们不管,大不了以后不续签好了,等到结算的日子,真等到了那一天谁知道你家家主会不会拖家带口跑路去登州,难道我们到时候还能为了百十贯钱追去登州不成。” 杜崇一听这话也怒了,横眉喝斥道“你这人怎么如此说话,我堂堂莱国公府,难道还能赖你百十贯钱不成。” “那,那谁知道。”胖大商人被杜崇吓了一跳,缩了缩脖子道“反正今天你必须还钱,要是不还钱,我们就去京兆府去告状,堂堂莱国公府,欠钱不给还欺负人。” 一石激起千层浪,其余几个商人也跟着叫了起来“对,不还钱我们就去告状,长安城总不是你们杜家能够只手遮天的,京兆府若是不受理,我们就去大理寺,去刑部,去皇宫。” 众人吵吵嚷嚷,引得四周好些人出来围观,窃窃私语声不绝于耳,听的杜崇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院内,杜构听着外面的的吵嚷,一声接一声的叹气,愁眉不展。 崔氏虽然比杜构好些,也是气的银牙紧咬,恨声说道“这帮杀千刀的商贾,重利而忘义,当年他们潦倒之时是我杜家帮的他们,现在一个个富起来了,不思当年恩情,偏在这个时候来落井下石。” “唉,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杜构又是一声长叹,想了想说道“夫人,家中还有钱么不行先把这钱给了,其它咱们再想办法如何” “大郎不是妾身不想给这钱,而是此例不可开啊。” 崔氏摇头“你想想,我们欠着他们钱,或许他们为了要回之前的欠款,以后还会继续给咱们供货。若是把钱给了,他们怕不是立刻就会拿钱跑路,以咱们家现在的情况,府中上上下下吃穿用度怎么解决,二叔现在还是个孩子,难道你忍心让他出去到处借钱” “这”杜构重重一脚跺在地上,恼道“一切都怪为夫,当初就不该为了撑门面,把父亲的葬礼办得那样隆重,把家底花空了不说,还欠了那么多钱。” “大郎”崔氏能说什么呢,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事情已经这样了,再埋怨杜构也是无用,还是想想怎么度过眼前这一关吧。 想着,崔氏说道“要不妾身回家一趟,找父亲出面调停一下,有他老人家在,这些商贾之辈总要给些面子。” 杜构沉默片刻,颓然点头“怕也只能这样了,一会儿夫人自后门出去,为夫先去前面安抚一下那些商贾。” 夫妻俩商量着,正准备分头行事,谁也没有发现外面原本嘈杂的声音不知什么时候竟然消失了,直到门房自外面兴冲冲的跑进来,咋咋呼呼的叫着“二公子,二公子回来啦大公子,大夫人,二公子回来啦” 老二回来了杜构先是一愣,接着就是一惊,不由自主想到了昨天早上,李元昌来要债的情形“夫人,先别去了,快跟为夫出去看看,莫让二弟做出什么不可挽回之事。” 崔氏倒是没觉得杜荷做的有什么不对,对那些乘人之危的家伙,就应该以雷霆手段收拾,反倒是杜构,在这件事情的处理上有些软弱了。 甚至杜家有眼下这个局面,与他的不断退缩可以说不无关系。 想着,崔氏跟在杜构的身边向正门走去,心中盘算着一会儿如果杜荷真的打人了,自己一定要拦着自家相公,让小叔子打个过瘾再说。 岂料,计划没有变化快,已经做好替杜荷擦屁股准备的夫妻二人来到门外的第一时间便愣住了,午后阳光下,满满四辆大车的铜钱耀眼生辉,晃的人睁不开眼睛。 杜荷立于门口的台阶上,衣袂飘飘,白衣胜雪,身后是昂首挺胸的书僮杜安和恬静动人的侍女小米。 管家杜崇眼珠子瞪的老大,一眨不眨的盯着车上那些铜钱,激动的全身抖成一团。 半年了,自从老爷过世之后,他就再也没见过如此运钱的场面,今天,终于又见到了,满满四大车的铜钱,加起来怕是足有两千贯之多。 前来要钱的七八个商人中有几人都快要哭了,看看那运钱的大车,再看看负责押运的禁军,后悔的恨不能抽自己几个嘴巴。 艹,当初是谁说杜家倒了,家里已经没有钱了的 没有钱那车里堆的是什么铜块么 尼玛,就算是铜块,在大唐那也是跟钱划等号的好不好 便在此时,杜荷开口了“崇叔,怎么回事,这些都是什么人” 人是英雄钱是胆,整整四大车铜钱摆在面前,让原本还心绪难平的杜崇平静的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淡淡说道“回二公子,这些都是负责给府上供应时蔬和日用品的商户,今天来。” “我是来看看府上是否还有其它需要,这不是已经入秋了么,府上应是需要柴炭吧,我们就是想问问杜管家,有没有需要。” 负责给府上供应柴炭的商人不等杜崇把话说完,连忙接了上去,一边说还一边不断向老杜使眼色,哀求之色溢于言表。 只是,杜崇却并未给他面子,毕竟当初老杜活着的时候,杜府的杜管家在长安城也算是一号人物,供货商想要见他不送上百把十贯的礼物,连声音都别想听到。 可刚刚倒好,给这帮眼中只有钱的商人赔情说好话不说,还被人拿话好一顿挤兑,若是就这么轻松的放下,以后也不用在长安城混了。 当下,杜崇毫不犹豫接着之前的话说道“二公子,他们都是来要钱的,说是府上已经不行了,怕损失了货款,想要提前把款子结了。” 这眼药上的,斩尽杀绝啊。 杜荷听完不得不对杜崇挑根大拇指,赞一声好。 便在此时,那胖大商人站了出来,梗着脖子朝杜荷拱拱手“二公子,不是我等不识抬举,实在是小本经营,亏不起,你看是不是趁着现在府上还有钱,把以前的帐给结了。” 看着胖子一身暴发户的行头,再看其它几个商人欲言又止的表情,杜荷隐约猜到了此人必是一行人的头头,微微一笑说道“提前结算,你想好了” 胖子咬了咬牙,想到来之前某人的交待,硬着头皮道“小人想好了,求二公子成全。” 杜荷不置可否的看了他一眼,又看向其他几个商人“你们呢也是一样” “不,不不,二公子,小人真是来问问府上是否缺柴炭的,没有要钱的意思。”人群中,之前一直给杜崇打眼色的家伙站了出来,忙着与胖子划清界线。 胖子似乎没想到同行之人会突然反水,一愣之下皱眉道“万玉成,你可想好了” 恶意满满gif 万玉成想都没想,毅然说道“没什么想好不想好的,孙当家,万某自从十年前便给莱国公府供应柴炭,总不能因为十贯八贯的款子,便断了这份情谊。” 杜荷将这一切看在眼中,暗自将瘦高的万玉成记在心里,就凭此人反水如此之快,立场如此之坚决,倒不失为一个识时务的可造之才。 又等了片刻,见再也没有人出来与胖子打擂台,杜荷有些惋惜,怜悯的看了那些人一眼,转头对杜崇说道“崇叔,把这几家全部列为不守诚信之商户,契约到期,断了与他们的合作,就这样吧。” 哎唉 胖子一脸懵逼,什么叫就这样吧。 钱呢 “二公子,这货款。” 杜荷皱眉,不乐意道“这不是还没到日子么,没到日子你着什么急,你媳妇生孩子还得怀胎十月呢,你总不能因为着急,三个月就把孩子给拽出来吧。” “咳” “噗” 围观众人为之绝倒,甚至就连愁眉不展的杜构嘴角都跟着抽了抽。 自家这个二弟,还真是个妙人。 只是,那么多钱他是从哪里搞来的,该不是凭本事借来的吧 可是谁会借呢 胖子脸都涨红了,挣扎道“可是之前你答应过” “我答应什么了我只是问你是不是决定了,好像并没有说你决定了就一定会给你钱吧” 胖子这才知道,自己被耍了,怒气冲冲还待再说,却听杜荷说道“崇叔,这些人如果还要继续闹,就把所有人打断腿送京兆府报官。京兆府要是不管,本公子便去找我老师陆元郎,扒了京兆府尹那一身官皮。” 这话说的霸气,有点国公府的味道了。 杜崇挺直了腰杆,隐约找回了一点半年前的感觉,冷冷瞥了一眼台阶下的胖大商人,大有你来试试的意思。 以前家里没有钱,心里没有底,商人来闹事他倒是不敢怎么样,没钱嘛,总是理亏。 现在家里有钱了,敢来闹事,打断一条腿都是轻的,毕竟杜家就算再落魄那也是士,商人再有钱那也是商。 以商欺士,若是背后没有势力的也就算了,像杜家这样的,契约没到期就敢来催债,你以为自己是李元昌么。 胖大商人眨巴着一对小眼睛,犹豫了半天,终是没敢赌杜荷到底敢不敢真的打断自己的腿。 其他几个商人为他马首是瞻,见他不开口,也都纷纷退走。 一群人谁也没把那个什么不守诚信商户放在心上,都想着大不了今后不做杜家生意。 只有专营柴炭生意的万玉成留了下来,眼巴巴的看着杜崇“杜管家,我说我这次来真是想问问府上缺不缺柴炭,与他们遇到一起只是巧合,你信不” 第十一章 ?我大哥真是太精明了 我信你大爷 杜崇翻了个白眼,不过看在之前他没有乱说话的份上,还是向崔氏征求意见“夫人,你看。” 之所以不问杜荷而问崔氏,是因为现在莱国公府杜构当家,崔氏做为当家主母,府中一应事务都归她管。 所以别看钱是杜荷带回来的,但在如何使用的问题上,还是崔氏说了算。 杜荷如果不想分家出去独立门户,就算再不喜欢也得忍着。 更何况杜荷压根没把这两千贯钱放在心上,毕竟钱来的太容易了,充其量不过就是四个破铁片,丢在地上都不值得弯腰去捡。 崔氏将杜荷的表现看在眼中,感慨这小家伙非比寻常的同时,心情也是一松,生出手里有钱,心里不慌的感觉。 微微一笑,颇有威仪的轻轻嗯了一声道“嗯,既然是用惯了的,那就继续用着吧。崇叔,以后这种小事就不用请示,你看着做主就是。” 看看,有钱了底气就是足。 不过没办法,谁让人家小叔子有能耐呢。 拍着巴掌出去一趟,回来就带了两千贯钱,还是宫里的禁军负责押送。 服不服 不服你们也去宫里拉钱呐。 杜崇也觉得挺有面子,转过身,对巴巴看着自己的万玉成道“既然夫人已经答应了,以后家里的柴炭便还由万氏柴炭行供应,万东家若是无事,就先回吧。” 万玉成如获大赦,千恩万谢的带着两个小厮走了。 与孙胖子等人相比,万玉成活的很明白,深知有多大屁股穿多大裤衩的道理。 说什么大不了不做杜府的生意,自己一家老小还要靠着柴炭生意过日子呢,这家不做,那家不做,吃什么都去喝西北风啊。 随着几个商人的离去,四下里围观的吃瓜群众见没了热闹可看,也都纷纷散去,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杜崇带着一众家丁上前与禁军交接,四大车铜钱,一万两千多斤,就算不清点,光搬运也要搬上好长时间。 至于说为什么不把车直接拉进府中。 谁还没有点虚荣心了,摆在外面显摆一下不行啊。 府中,崔氏去了钱库,负责清点钱数。 对于这种当家主母的本职工作,崔氏从不假他人之手。 杜构则是带着杜荷去了书房,整起一壶煎茶,稳稳的吸溜一口,满脸吾儿长大了的表情,欣慰的看着杜荷“二弟长大了,知道替家里分忧了,为兄甚慰。如此,便是去了登州,为兄也放心了。” 还特么提登州,你这是彻底放飞自我了是吧 你咋瘸的知道不 艹。 杜荷白眼都快要翻到天灵盖上去了,不想跟杜构在这个问题上继续掰扯,岔开话题道“大哥,下午跟我出去一趟呗。” “你想干嘛”杜构狐疑的放下手中杯子,警惕的看向杜荷。 这段时间,自己这个弟弟是越来越看不透了,与其说话不得不加倍小心。 杜荷顿生吐槽不能之感,无力的说道“当然是去买束脩六礼,我现在可是陆师亲口承认的弟子,这拜师礼怎么也得补上吧。” “哎呦。”杜构一拍大腿,恍然大悟“你看这事儿闹的,我怎么把这么大的事儿给忘了,快快快,那个谁,快去把崇叔叫来,让他快去准备束脩。二弟,你也赶快去洗个澡,把自己收拾收拾,咱们抓紧时间,等会儿就去陆老府上。” 看着杜构咋咋呼呼的样子,杜荷很难说自己是个什么心情。 感动么那肯定是有。 但享受来自唯一亲人关心的同时,杜荷心里更多的是无可奈何。 你说这二十好几的人了,老婆都娶回家三年了,咋就不能稳重一点呢,就不能把情况问清楚了再做决定 “哥,哥不是,哎,你先等会儿事情没那么急,就算真要补拜师礼,那也要我跟陆师先商量一下时间再说,这么冒冒失失的闯进去,先不说是不是失礼,关键是让我很没面子知道吗。” “嗯,你这么说倒也有些道嗯啥”杜构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你没面子” 杜荷理直气壮“对啊,像我这么聪明机智的学生,将来肯定是学问大家,如果拜师的时候没有十个八个大人物在场烘托气氛,将来传出去会很没面子的。” 杜构就无语了,你特么能拜陆元朗为师,那都是看在皇帝的面子上好吗,还你没面子,你就算有面子又值几个钱。 不过出于书生本色,杜构还是没有出口成章,而是耐心的劝道“二弟,这种话在家里说说也就算了,在外面千万不要如此,以免落人口实。” 杜荷本打算再争论几句,最后想想还是算了,毕竟当一个文抄公总有些莫名的羞耻,还是让时间来说明一切吧,今天的首要任务是准备拜师的礼物。 所谓束脩,指的是六样拜师的礼品,为了显示老师的高洁品性,东西都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用芹菜、莲子、红豆、红枣、桂圆等五样寓意深远,唯有最后一样瘦肉条,代表了学生的心意。 不过,杜荷显然并不准备送瘦肉这么俗气的东西,一来丢不起人,二来上午在弘文馆跟长孙冲等人的赌约犹在眼前,正好借此机会一并解决。 于是,杜荷带着杜构,杜构带着钱,兄弟俩从家里出来便进奔西市,左右西市距离布政坊也不远,走路一刻多一点也就到了。 穿行于闹市之中,杜荷很快找到了一家木器行,一头扎进去,立刻有伙计迎了上来“两位公子,可是要挑选家具” “呃,嗯”杜构莫名其妙的看了杜荷一眼,不知道买拜师礼跑到木器行来干什么。 按说表示心意不想送肉条这种俗物,笔墨纸砚选一些也是可以的,木器行似乎有点。 “东家的在么。”杜荷迈着方步,迎上那伙计。 “在的。”伙计见杜家兄弟气度不凡,倒是没有犹豫,回身跑去一边,将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子叫了过来。 老头子背有点驼,但精神头儿不错,红光满面的,过来抱了抱拳“老朽唐义,添为唐氏木器行的东家,见过杜公子,见过杜二公子。” “呦,熟人”杜荷有些意外。 “不敢,小店两年前给贵府打过几套家具,老朽当时负责送货,与二位贵人有过一面之缘。” “那还真是有缘。” 杜荷点点头“既然这样,我就直说了吧,今天来找唐东家,主要是想要谈一桩生意。” 唐义突然有点虚,犹豫着问道“二公子能否说的明白一些” 这样的反应让杜荷很是尴尬,总觉得自己像是一个逼良为娼、巧取豪夺的坏人。 可老子明明是个好人,而且是真的想照顾你生意好不好。 再说我哥还在这儿呢,你这样说话很容易让他误会我是个坏孩子。 杜荷挺脑火,索性也不卖关子了,言简意赅,直言不讳道“唐东家是个明白人,话说到这个份上,我也不给你整那些虚头巴脑的。实话说,我们兄弟过来的主要目的是跟你谈合作,具体一点就是我出创意,你出技术,赚了钱呢五五分帐。” 果然是这样的吧,就知道长安城这帮纨绔子弟狗改不了吃屎 唐义倒是个硬气的,听完杜荷的话露出一副威武不能屈的表情,悲愤说道“二公子这样怕是不妥吧,长安城可是天子脚下,你这样做生意难道就。” “啪”,一张皱巴巴的纸被拍到唐义的手里,杜荷满头黑线说道“看完再说。” 唐义一愣,疑惑的将纸展开。 本以为是在外面养二房的事情被暴光了,结果没想到,纸上除了两幅造型十分古怪的图之外,别无它物。 其中一幅图唐义能看明白,那是一张被加高加大的桌子,只不过款式要比现在的矮桌复杂许多,宽大的桌面足有两尺,长度五尺往上,高度两尺三寸。 桌下是两个大小不一的柜子,小的一尺半见方,高度接近两尺;大的宽一尺半,长三尺,高度同样接近两尺。 别问唐义为什么会知道尺寸,纸上都标着呢。 不说图画的怎么样,单就图上那标注的方式,就已经让他惊为天人,有了这样精确的数据,就算是一个学徒都能将上面的图毫不费力的打造出来。 而有这张图为参考,下面另一幅之前看不懂的图唐义也看懂了,那是一张被加高的胡凳。 只是与常见的胡凳相比,这图上的胡凳多了两个扶手和一个靠背。 两幅图以相同的方式标注着,长度、宽度和高度,显然出自同一人之手。 抛开这些不说,以唐老义见识,更让他激动的是这两件家具的款式。 这两件家具,不管是桌还是凳,都是从未在大唐出现过的,如果能放在自己店里打造,足以改变长安木器行的格局。 越想越激动,越激动就越抖,最后老脸竟涨成猪肝色了,结结巴巴道“这,这是,杜,杜二公子,这” 木器行里面原本还有个正在挑选家具的客人,被这边的动静吸引,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 “哎,看来老唐头儿这回怕是有麻烦了。” “谁说不是呢,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谁能想到就这么一个木器行,也能被人惦记上,现在的无赖还真是饥不择食啊。” “这可就是你眼拙了,知道那两个人是谁么长安城杜家的大公子和二公子真想不到,你说杜仆射多好一个人啊,怎么后人就如此不争气呢,如此巧取豪夺,简直丧心病狂,杜仆射如果泉下有知,怕是死都没办法闭眼喽” 议论的声音虽小,但却依稀传入了杜构耳中。 正在因为无聊在店里四处转悠的他之前并未注意到杜荷那边的情况,此时听到众人议论,方才醒悟弟弟干了什么。 大惊之下连忙来到两人身边,沉着脸喝道“二弟,休要顽皮,怎能跟唐东家开这样的玩笑。唐东家,舍弟之前只是跟你开个玩笑,还望不要放在心上。” 开玩笑我什么时候开玩笑了 杜荷翻了个白眼“大哥,你能不能不乱说,我可没有玩笑的意思。” 唐义也是骤然一惊,回过神来,自然而然的将本是属于杜荷的图纸紧紧握住,紧张兮兮道“是啊杜公子,这可不能乱开玩笑啊” 杜构只当唐义是在诉苦,和气的笑了笑“唐东家不要怕,我可以保证,舍弟今日之后再也不会过来叨扰。” 唐义握着图纸,就像握着救命稻草一样,见杜构如此说,只当他是在配合杜荷的玩欲擒故纵的把戏,急的眼珠子都蓝了“杜公子,老朽可没说不答应啊,如果你觉着五五分帐不合情理,咱四六也能商量,老朽占四成,贵府占六成,你看如何。” 这老头儿怕不是个傻子吧,我不是都说了没事了么,怎么还是怕成这样。 还四六,四六你大爷,没完没了了是吧。 责怪的瞪了杜荷一眼,杜构沉声说道“二弟,你刚刚到底跟唐东家说什么了,还不快过来道歉,然后跟我回去,看我回家怎么收拾你。” 欸 这态度,这表情,这节奏怎么就那么熟悉呢。 认真讲,以后谁再说我哥是个傻子我就跟谁急。 你瞅瞅这套路玩的,多好啊,连招呼都不用打,就知道主动配合唱红脸。 给表情严肃的杜构递了个心领神会的眼神,杜荷绕到唐义面前,把手一伸“我哥不同意,生意是做不成了,东西还我,我要走了” 这要是放在没看到图纸之前,合不合作其实都无所谓,可是看过图纸之后,每每想到那造型别致的桌凳,唐义的心就像是猫抓一样。 真要让这桩生意黄了,他都能后悔到原地爆炸。 “别,别别二公子,等等,再等等”唐义挤出一个比哭好看不了多少的笑容,先是安抚了杜荷,接着又眼巴巴看向杜构“杜公子,要不三七总成了吧,老朽三贵府七。说实话,这个分成真不能再低了,二八的话,老朽可就要赔钱了。” 杜构这会儿也被整蒙圈了,瞅瞅唐义,再瞅瞅杜荷,总觉得这俩人好像误会了什么。 偏偏杜荷此时又在边上说道“哥,要我看差不多就行了,你看唐东家也挺可怜的,不行就按之前说的,四六分帐,看在都是熟人的面子上,咱们就吃点亏。” 明明我是正面人物啊,可听这话茬怎么搞的像是大反派呢。 杜构无语,突然有种被冒犯的感觉。 可唐义这会儿不敢再让杜构开口了,只待杜何说完,立刻连连摆手说道“别,还是三七,就三七分成,杜公子,二公子,我要三成份子已经是占了二位的光了,可不敢再贪得无厌。” 厉害啊,果然历害 看热闹的几个客人从头到尾欣赏了一出儿欲擒故纵的好戏,最终不得不感慨,杜家大公子果然非同一般。 先是训斥弟弟,接着是逼着弟弟向受害者道歉,最后再来一手欲擒故纵,一套组合拳下来,硬生生把原本五五分帐的生意弄成了三七分帐不说,关键你还挑不出他的错处。 如此手段,果非常人能比。 不过话说回来,杜荷交给唐义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之前他们猜测应该是一些威胁的,但现在看来应该不是,否则杜家的兄弟俩没必要玩什么欲擒故纵的把戏,甚至杜构都不需要表态,直接派人把东西送来神不知鬼不觉就好。 可是如果这么想,那纸上写的又是什么 好奇心这东西总是让人欲罢不能,求之不得的情况下,人自然就会按照自己的想法去揣摩,谣言也就因此而诞生了。 。 第十二章 ?六月的帐还的快 唐义图纸在手,整个人像是年轻了十岁,第一时间将杜构与杜荷请到了店铺的后面,摆上茶点之后挥退屋中下人,搓着手满脸堆笑殷切赔礼“二位贵人,老朽之前多有得罪,还望二位不要见怪才是。” 杜构看不惯唐义奸商的嘴脸,坐在一边沉默不语。 事到如今他也看明白了,杜荷今天拉着他出来肯定是别有目的,否则绝不会如此费劲吧啦的折腾。 倒是杜荷还算靠谱,调侃着笑了笑,没让屋中冷场“你这老头戏份真多行了,我也不跟你磨叽,分成就按之前我说的,五五分账,回头我让杜崇过来签契约。别再拒绝,否则我马上走人,换另外一家合作去。” 对于杜荷这种把钱往外推的行为,唐义眼中却闪过一抹失望,但很快便又打起精神“既然二公子赏脸,老朽便厚颜受了,多谢二公子厚爱了。只是,二公子拿出如此重宝” “没什么重宝不重宝的,随手之作而已。” 杜荷不想继续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打断唐义说道“我想知道,按照图样,唐东家需要多久能够将实物拿出来。” 一个纨绔子弟的随手之做,就算开玩笑也要有个限度。 唐义显然是不信杜荷的,那图样此时就在他的手中,别的不说,单就那详尽的标识来说,不在木器行业浸淫个几十年,想都别想画出来。 所以,这图一定是杜家的传家之宝,甚至有可能是当年木匠祖师爷公输班的手稿也说不定。 至于为什么如此新,手抄件罢了,难道还能指望着人家把原件拿出来 不过,这些都跟他唐义没什么关系,人家愿意吹牛,自己听着也就是了,没必要跟钱过不去。 琢磨着图纸的来源,唐义伸出三根手指“三天吧,二公子这份图稿样式十分复杂,三天能出实物,已经是昼夜赶工的结果了。” 杜荷算了一下日子,觉得应该能来得及“行吧,三天就三天,唐东家尽量抓紧时间,要是提前弄好了,就先送到我家里去。” “没问题,老朽亲自看着,一定让二公子满意。” 唐义连连点头,忽然似乎想到了什么,改口问道“对了,不知这套桌凳需要用什么材料打造。” “自然是用最好的材料,这是我准备送给恩师的谢师礼,不能有丝毫马虎,至于费用,就从以后的分成里面扣吧。” 杜荷说完之后,想了想又补充道“唐东家尽量多准备一些上好的木料,我这套桌椅送出去之后,相信要不了多久,京中就会有许多人来找你打造,到时候可不要措手不及。” 唐义听了这话,哪能不明白杜荷这是要亲自下场去做推销,当下忙不迭的点头“二公子放心,老朽这几天什么生意都不做了,全力备料。” 杜荷无所谓的点点头,说白了,他找唐义合作的目的其实就是为了空手套白狼,要是能顺手再赚一笔自然是好的,赚不到也无所谓。 现在目的达到了,也就没了继续谈下去的心思,看了杜构一眼,打算告辞离开。 也就在此时,杜荷想到了一个被自己忽略的问题,扭头看向已经准备在发财大路上奋力前行的唐义道“对了,唐东家,你会做折扇么” “折扇”唐义愣了一会儿,摇头道“二公子,折扇是” 杜荷就不明白了,为什么一个木器行的老板,竟然会不知道折扇,难道大唐的折扇都是铁的 “哥,把你的折扇拿出来,让唐东家看看。”杜荷本以为杜构会啪的拍出一柄折扇来打唐义的脸。 结果,杜构一脸蒙圈的盯着他“什么是折扇” 想着难道唐朝折扇的叫法不一样 杜构就无语了,比划着说道“折扇就那种一抖就开,再一抖就合上,哗哗的那种。” 杜构冥思苦想,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杜荷说的是个什么东西。 唐义绞尽脑汁,半晌之后同样没想到杜荷说的是个什么玩意。 两人傻夫夫的用看白痴的眼神盯着杜荷。 杜荷就恼了,用手沾着一口没动的茶汤,在桌上画了扇型,然后又勾勒出扇面“就是这种扇子,别说你们没见过。” “嗯”杜构嗯了一声,重重一点头“你还别说,这真是为兄第一次见。” 艹 连杜构这种公子哥儿都不知道有这东西。 难道大唐真的没有折扇。 杜荷哭笑不得。 没有这东西,装逼连点都没有仪式感好不好。 看看满头雾水,依旧没有领悟其中奥妙的唐义,杜荷心中一动“唐东家,所谓一事不烦二主,不如借你这地方,帮我制柄折扇如何” 唐义有些为难的咧了咧嘴“制做一柄倒是没问题,可是老朽这里的匠人怕是不知如何着手。” “没关系,我来指导,麻烦你准备点带香味的木料,最好是檀香木,没有的话丁香木也可以。” 杜荷与杜构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 一路上,看着杜荷拿着新鲜出炉,带有檀香味道的折扇十分骚气的一会儿抖开,一会儿又合上,杜构心里就后悔没趁他小时候多揍几顿。 太欠了这小子。 不就是一把折扇么,臭显摆什么啊。 大不了明天老子也找唐义去做一把,嗯,做一把更好的。 杜荷却不管他如何想,回了家,进了大门,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大哥,我先回去休息了啊,明天还要去进学,可不敢再起晚了。” 话说,这一天下来,先是在弘文馆跪了一上午,中午又跑去跟李二较劲,下午又去西市折腾一圈,你别说杜荷只是个十三岁的大孩子,就算是个成年人估计也得累屁了 杜构看着他的样子,是又好气又好笑,伸手拦了杜荷一下“你先等等。” 杜荷诧异道“还有事” 杜构懒得废话,直接说道“嗯,我问你,今天下午你找那个唐义谈生意,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固执的要跟他五五分账” “你不知道” 杜构反问“我应该知道么” 杜荷感觉这老哥就是故意在消遣自己“哥,咱别闹了成不,我都快要累死啦,你现在跟我说这个” “对,必须现在说,今天你要是不说清楚,就别想回去睡觉。” 可怜的 跟了杜荷一天的小书僮杜安吐了吐舌头,撒丫子跑路了,理由是回去给他准备热水洗澡。 杜构的跟班也找了个借口闪人了,人家兄弟俩同室操戈,外人还是少掺和的好。 短短片刻,前宅轩敞的大厅里面,只剩下了杜家兄弟。 两人大眼瞪小眼对视半天,杜荷有些不确定的试着问道“哥,你是不是真的什么都不清楚。” 杜构恨恨说道“你说呢” 好吧,看来自己好像真的误会了什么。 杜荷苦笑一声“哥啊,你也就是我亲哥,否则我真不想管你。” 杜构。 靠,这话说反了吧,咱俩到底是谁不想管谁,你要不是我亲弟弟,早就掐死你了。 “少废话,把你的想法都说出来。” “好好好,我说,我说行了吧。”遇到这么个脑子不知道转弯的大哥,杜荷是真没招了,索性直接说道“其实我去那家木器行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想要打制一批桌椅,至于合作,如果我不给那姓唐的一点好处,他怎么可能不要钱白帮忙干活。” “就这么简单” “当然不会这么简单。”杜荷强打精神说道“试想如果我不谈跟他合作,而是直接要求他按图纸来打造,先不说要花多少钱,至少我的创意被学走了,不管是他也好,其它人也罢,很快就会按照我所画的东西,仿制出一大批这样的家具大卖特卖。 而我呢,我得到了什么创意是我的,钱是我花的,什么也没有对不对 而合作就不一样了,首先我打造这批桌椅不用花一文钱,其次我可以在前期赚到一笔钱,至于以后仿卖品卖的到处都是,至少我也亏对不对。” 这么复杂的嘛 定制一套桌椅还有这么多的说道 我的这个脑子哦。 杜构觉得头有些大,一方面觉得杜荷不应该如此市侩,另一方面又觉得自己家的东西被别人占了便宜有点亏得慌。 杜荷却不管这些,继续说道“至于为什么我不答应姓唐的三七分帐,那是因为他想要利用我们家的身份和地位,让长安其它与他家有竞争关系的木器行有所顾忌。 直接点说,就是想让咱们在前面顶雷,他在后面踏踏实实的赚钱。 只可惜,我对家具这一行并不感兴趣,最多三个月赚到第一笔钱之后,我就会从里面抽身出来,不会再跟他搅合在一起。 所以,我才会一直坚持五五分帐,一来是告诉他,不会跟他掺和的太久,二来是提醒他,不要打着咱们家的旗号在外面招摇撞骗。” 这么多算计的么 杜构一个头两个大,如果不是杜荷把问题全都拆开进行深入分析,打死他都想不到,下午和那个唐义之间的谈话竟然有如此多的陷阱与算计。 为了不让自己脑子炸掉,杜构果断放弃了与杜荷继续下聊去的念头“那个你去睡觉吧,呃,早点休息,明天还要去弘文馆进学呢。” 杜荷二话不说,起身就走。 对于杜构,他算是彻底失去信心了。 没办法,智商太特么感人了,天生就是咸鱼的命。 一夜无话,第二天杜荷起了个大早,带上杜安直接去了弘文馆。 临近重阳,皇宫内到处都是盛开的菊花,颜色各异,争奇斗艳,杜荷行于其间不禁诗性大发,脑子一抽,唰的抖开手中折扇“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 “好一个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突兀的声音响自身后,打断了诗兴大发的杜荷。 回头一看,却是国子监博士,门下省给事中孔颖达那老先生。 是的,就是先生。 毕竟杜荷的前任就是在国子监就读的,孔颖达又是国子监博士,叫一声先生并不为过。 “学生杜荷,见过孔先生。”因为还没有成年的关系,杜荷并未称呼其官职。 孔颖达哼了一声,上上下下打量杜荷好几眼“好一个杜荷杜二郎,老夫教书十余年,没想到在你身上走了眼。” 好大的醋味,听上去酸溜溜的。 杜荷不知道自己什么地方得罪过这个老家伙,龇牙咧嘴的赔笑道“呃,那个,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学生听不明白。” “听不明白”孔颖达围着杜荷走了一圈,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说道“在老夫那里声名不显,整天浑浑噩噩,到了弘文馆,琴棋书画诗酒花样样都会,看来是老夫的学问不好,耽误了你杜二公子啊。” 杜荷 不是,这老头儿吃错药了吧 这大清早的,你没事怼我干什么呀,我刚起来牙都没刷呢,这是招谁惹谁了。 欸,不对,该不会是,我那个便宜老师陆元郎跟这老货说什么了吧 杜荷越想越有可能,禁不住有些头大,苦着脸道“先生误会了,学生在国子监声名不显,却能在弘文馆独树一帜,不正是说明以前的先生教的好么。” 孔颖达怔了怔“还能这么解释” “这可不是解释,而是事实,不信你老品品,你细品,是不是这么个道理。” 杜荷卖力的诱惑之下,孔颖达点点头“好吧,算你小子有些辩才,罢了,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 “哎,谢谢先生,那个,先生要是没有其它事情,学生就先去弘文馆了。” “等等。”就在杜荷准备远遁千里的时候,孔颖达再次叫住了他“你刚刚作那诗的后两句是什么,这有头没尾的,让人好生揪心。” 后两句 后两句不就是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满城。 我艹,我艹 不第后赋菊的两句脱口而出之前,杜荷及时醒悟,硬生生咬着舌头把嘴给闭上了 尼玛,自己也是脑子抽了,竟然在大唐的皇宫里背这玩意儿,这可是历史上顶顶有名的反诗,论高低,仅次于宋三郎的那首想要血染浔阳江口的西江月。 还好后两句没有说出来,否则连李世民的面都不用见,直接就能在原地被剁成饺子馅。 “呃,后,后两句学生还没想好,只是想到了前面两句。” 孔颖达意犹未尽的咂咂嘴“没想好唉,既然没想好,那就算了,等以后想好了再告诉老夫。” “哎,先生放心,只要学生一作出来,立刻通知您。”杜荷嘴上答应的痛快,心里却打定主意,这诗,从今往后就没下句了。 “嗯。” 想是杜荷的态度让孔颖达很满意,老家伙点点头,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的说道“小子,看在你还算老实的份上,老夫给你通个气儿,这几天能不回家就别回家了,在外边躲几天,啥时候等你哥走了,啥时候再回家。” 咋的了 我这段时间也没干啥啊 难道是前任在外面惹了什么祸,比如说把谁家闺女肚子搞大了,现在苦主找上门来想要让自己负责 应该没这种可能吧,如果也应该直接找到自己家里去,没理由自己都不知道,孔颖达这老头儿却先知道的道理。 狐疑着来到弘文馆,刚进大门迎面便看到大早上满院子溜达的陆元达,小老头儿看着不怎么高兴,见到杜荷,招了招手“过来,老夫有事跟你说。” “学生见过老师。”杜荷屁颠屁颠上前躬身行礼,这个是真老师,以后的大靠山,可不敢像对待孔颖达那样敷衍。 “起来吧” 陆元朗背着手,双眉紧锁,愁容满面,盯了杜荷一眼“五日后乃是吉日,为师要补一次拜师礼,你回去好好准备一下。” 五天,还好,跟自己估计的时间差不多,九九重阳,的确是个好日子。 杜荷盘算了一下,恭恭敬敬道“老师放心,学生回去一定好好准备,到时候让家兄请些故旧前来。” “这个不用你请,为师自会亲自给他们送去请柬,你算了,为师找你就这点事,时间不早了,去课室准备上课吧。” 陆元郎迈着方步走了,清风拂过,隐约间传来老头儿喃喃自语的嘀咕声“唉,一失足成千古恨呐,想不到老夫谨慎了一辈子,老了老了竟然晚节不保,收了这么个不争气的弟子,唉。” 什么玩意儿 这说谁呢这是,难道李承乾这么小就开始胡作非为了 否则怎么会把这小老头气成这样。 昨天上午,杜荷莫名其妙成了陆元郎弟子之后,通过弘文馆中那些纨绔的交谈知道了自己并不是唯一,这老头儿还有另外一个弟子太子李承乾。 哎呦,可怜的小老头,也不知道上辈子造了什么孽,竟然收了这么个徒弟,要不是有自己这个穿越者在,估计将来死的都不闭眼吧。 啧啧。 临近课室,杜荷安排小书僮哪边哪快哪边儿待着,自己摇着扇子施施然走了进去。 课室内,纨绔们来了一半,这会儿正窃窃私语不知在交流着什么东西。 估计不外乎就是哪个坊市新开了某家青楼,谁家的谁谁谁又惹了什么祸事,反正只要不看衣着和环境,这帮家伙其实就跟后世的那些高中生没什么两样。 小屁孩罢了不爱搭理他们。 敷衍着与众人拱了拱手,算是打过招呼,杜荷坐到自己昨天的位置上,准备打起精神应付上午的苦难,身边突然闪出一个人来,嘿嘿一阵怪笑,满是佩服的说道“杜二郎,好手段啊。” “啥”杜荷看傻子一样看向突然冒出来的家伙“长孙兄,止言何意” “嘿嘿,都是自己人,你就别装了。”长孙冲的眼中隐含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坐到杜荷身边,压低声音说道“不过,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做通我姑丈的工作的,竟然会亲自下旨把你大哥调去利州。” 消息来的实在过于突兀,杜荷反应不过来,呆呆问道“你说我哥被调到利州去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长孙冲咧嘴笑了笑“二郎,我说你就别装了,不就是打算谋夺你哥的爵位么。没事,能看明白的都不会说,看不明白的更不会说,所以你放心就是了,我姑丈的工作你都给做通了,还怕这个干什么。” 这都什么跟什么 老子什么时候想要谋夺老大的爵位了 再说我只是跟房玄龄表示过想要调老大离开登州,老房拒绝之后自己没跟任何人说好吧。 长孙冲见杜荷发愣,只当他是被自己揭穿了老底过于震惊,嘿嘿一笑继续说道“别好奇我是怎么知道这个消息的,好歹我姑姑也是皇后,多知道一点东西算不得什么。就是刚刚知道这消息的时候,我都惊呆了,你小子真是狠呐,同胞大哥都能下得去手。” 从打一开始,长孙冲就在喋喋不休,杜荷实在是憋不住了,皱眉问道“长孙冲,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就对我大哥下手了。” “装,还装是吧真以为兄弟看不出来你是什么目的” 长孙冲鄙夷的撇撇嘴“你跟我姑丈建议把你哥调去利州,利州那可是老武家的地盘,汉王那两个跟班,武元庆和武元爽的亲爹武士彟就在利州当都督。凭借武家兄弟跟汉王的关系,你哥到了他爹的手下估计日子不会好过,能不能熬过三年都是未知数。 到了那时候,只要你在长安稍微运作一下,莱国公的爵位还不是手到擒来。” 我艹,你的想像力真鸡霸丰富。 这都能联系上 我特么也是服了。 杜荷差点把白眼翻进天灵盖“不是,长孙冲,你这都是听谁说的是,我承认,我找房仆射说过调我哥离开登州,可我啥时候跟陛下说过要调我哥去利州了” 长孙冲摆摆手“别解释,没用。这事儿我是亲耳听我姑丈说的,就在昨天晚上。哎,你总不会说这是我姑丈在撒谎吧” 杜荷张了张嘴,一句你大爷的差点脱口而出。 短短的一瞬间,今天所有的谜团都解开了。 孔颖达为啥让他出去躲躲,陆元郎为什么要把拜师礼设在五天之后,敢情都是因为这事儿。 尤其是老陆,还真是贴心,竟然给自己留了五天时间养伤。 只是,伟大的帝国主义头子李二陛下的心眼儿与太小了吧。 我不就是忽悠了两千贯钱么,又不是没给抵押物,马蹄铁那东西明明能解决大问题的好吧。 为什么要给我挖这么大一个坑,这要是掉进去,还特么能出来么 一上午的时间,杜荷过的是稀里糊涂,坐立不安。 用屁股想都知道,中午回去肯定没有好果子吃。 这可是李世民故意在给他杜荷杜二郎挖坑,自然不会给他反应的时间,一个上午圣旨肯定已经发下去了,甚至很有可能传旨的家伙还会编排自己一顿。 。 第十三章 ?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事实如杜荷所猜测的一般,就在他在弘文馆备受煎熬的同时,传旨的太监已经到了莱国公府。 一番仪式之后,曾经被杜荷用银针吓到半死的小太监笑眯眯的将圣旨卷起,交到了木若呆鸡的杜构手上。 想到临行前皇帝陛下的交待,小太监和颜悦色说道“杜公有个好弟弟啊,若不是昨日令弟在陛下面前苦求,陛下是无论如何都不会降下这道旨意的。” 杜构凝滞的目光略微有了一丝神彩“你是说杜荷” “对啊,就是杜荷公子。”奉旨坑人的小太监心里说不出的畅快,想到昨天被杜荷吓的差点尿了裤子,又补充道“贤兄弟兄友弟恭,真是让人羡慕,若不是昨日杜荷公子对陛下百般恳求,言辞恳切,陛下是绝对不会搬下这道旨意的。” “是,是嘛,呵呵。”杜构此时心情说不出的复杂,强打精神敷衍道“那个公公过奖了。” 小太监把话带到,又私下里给杜荷加了些料,心情好的不得了,打赏的钱都没要,乐呵呵的带着人走了。 杜家众人则是一脸的懵逼,尤其是杜构,更是跟霜打过的茄子一样。 被管家杜崇搀扶着回到书房,第一件事就是叮嘱他“崇叔,一会儿二郎回来,让他直接来见我,大门给我关严些,务必保证连只蚂蚁都跑不出去。” “是,大公子。”杜崇点头应是,小心的退出了杜构的书房。 身后,房间里传来杜构愤怒的咆哮“那个混蛋到底想要干什么利州,狗屁的利州,被他这么一搞,我之前的运作全都白瞎了那都是钱啊” 是的,都是钱啊。 半年时间,杜构花了不少钱,其中有一部分花到安葬老头子上了,还有一部用来运作自己的官职上了。 正午时分,弘文馆大门口。 杜荷在守门禁军诡异的目光中,抄着手蹲在墙根下发呆。 家肯定是不敢回了,不用想都知道,一上午的工夫,某无良的皇帝必然已经想尽办法将圣旨塞到杜构手里了,现在回家就算不被打断腿,至少也要休养好几天。 难道真像孔颖达那个老家伙说的,出去躲几天 可问题是真躲起来,老子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怂不怂的无所谓,可杜构要是真去了利州,没有自己的指点,估计连皮带骨都会被人给吞喽,末了自己什么都得不到不说,还要背上一个骨肉相残的臭名声。 狠啊,真是太狠了 不就是区区两千贯钱么,我又不白拿,不是还留下了四个铁片么。 堂堂皇帝陛下,富有四海,这么小气真的好么 既然这样,那就不要怪我出大招。 利州而已,算什么呀。 凭我杜荷的本事,有能耐你就把杜构安排到火星上去,看我也能让他靠拉粑粑种土豆,然后再捡一艘飞船飞回来。 真是。 有了决定,杜荷心情大好,起身发现小书僮杜安正跟守着弘文馆大门的禁军大眼瞪小眼。 伸手在杜安的头上拍了一下“走了,跟个看大门的瞪什么眼珠子,瞅你那点出息。” 禁军 你才是看大门的,你全家都是看大门的。 皇宫大内,两仪殿御书房。 长孙皇后相伴于李世民身旁,面带忧色,看着正在挥毫泼墨的李二,不无担心地说道“二郎,杜荷的事情是否有些过了,如此对待功臣之后,若是传出去怕是有碍你的名声。” 李世民停下笔,满不在乎道“怕什么,就算杜家小子满世界去解释,你觉得有谁会相信他” 长孙皇后摇摇头“话虽如此,可是二郎就不担心杜荷万一无力破局到了那个时候,难道你真的要把杜构派去利州” “真要的就是这个结果。”李世民放下手里的笔,接过身边老太监递上来的帕子,一边擦手一边问道“鸿祯,朕问你,你觉得杜荷会如何破局” “这个”老太监迟疑片刻“老臣不知杜奉御会如何破局,但如果是老臣面对这样的局面,会第一时间来找陛下认错。” “哈哈哈哈”李世民得意的哈哈大笑,转而对长孙皇后说道“观音婢,你听到了吧,朕并非没给他机会,只要他老老实实来朕这里道个歉,杜构的事情未必没有商量。” 长孙皇后苦笑“二郎何必如此呢。” “因为朕需要的是人才,而不是桀骜不驯,哗众取宠的赵括。”李世民起身来到窗边,看着外面说道“杜荷的确有些才华,不管是诗词还是杂道都有所涉猎,但这些都是小道,平时用来游戏自是没什么问题,可用来治国却无任何一点用处。 所以,朕其实并没有为难他,而是在教他做人的道理,如果他是个聪明人,就应该明白到朕面前服个软并不丢人,若他如此做了,朕也会高看他一眼。” “那如果他能从其它方面破开局面呢二郎又如何说” “不可能这就是必死之局,别说是杜构,就算是玄龄或者无忌去了利州,也只能勉强维持局面,想要出政绩难如登天。” 李世民回答的斩钉截铁,回身面对长孙皇后说道“更不要说利州有武士彟坐镇,那个老家伙就是个阿谀奉承之徒,自己能力不行,偏又喜欢嫉妒贤能,你说,这样的情况下,以杜构的能力如何翻盘。” 长孙皇后也是较上真了,寸步不让“妾身是说万一,万一杜荷真有办法破局要如何二郎,不要小看了天下英雄,古有甘罗十二岁拜相,今日杜荷未必没有能力破开必死之局。” 可能是女人神秘的第六感作祟吧,反正长孙皇后就是觉得李二旗插的太早,搞不好就要翻船。 李世民被怼的没招了,绕了两圈实话实说道“朕上次就说过,如果杜荷真有其它办法破局,朕便会将小十七嫁给你,一个堪比玄龄、无忌的少年俊杰,估计也配得上她了。” 长孙皇后突然有些可怜杜荷了,好像,似乎,可能,不管他如何折腾,都逃不出自己男人的手掌心。 杜荷并不知道皇宫里发生的这段对话,此时的他正带着自己的跟班杜安在东市乱逛,这边瞅瞅,那边看看,时不时把折扇抖开轻轻扇几下,引得无数年轻女子频频侧目,羡慕的周围许多文人士子发自肺腑的。 然后。 “这位兄台,敢问你这扇子是自何处所购” “” “哦,自己做的,佩服佩服,兄台大才。” 转身,再次。 杜荷懒得跟这帮人一般见识。 话说,装逼要是没人羡慕嫉妒恨,与锦衣夜行有什么区别。 兜兜转转之下,一家比邻东市市署的杂货铺子出现在眼前,杜荷眼前一亮,唰的将折扇一合,指着那家杂货铺道“杜安,过去问问,看看他家有糖没有,顺便再问问产自哪里。” 杜安狐疑的皱起小脸“糖公子要买糖做什么” 杜荷用扇子在杜安的头上敲了一记“少废话,让你去问就去问,顺便问问价格。” “哦。”杜安满头雾水的跑了,片刻之后又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公子,我问过了,那店里的糖要价五十文,产自蜀地。” “五十文”杜荷顿了顿,产地在他的意料之中,但价格却让他有点心惊“你没听错真是五十文一斤,不是五文一两” 杜安重重一点头“没啊。就是五十文一斤,我还看到有一个中年人用二十五文买了半斤呢。” 杜荷一颗心是拔凉拔凉的。 怎么也想不明白,这糖怎么会这么便宜,五十文一斤,这特么还有什么赚头,看来这是天要绝我杜荷。 大哥啊大哥,不是兄弟不帮你,实在是实在是老天爷不赏你这口饭吃,兄弟我自顾不暇,你自求多福吧。 按照史书记载,蜀地自汉代开始便开始种植甘蔗,利州虽然靠近关中,但因为气候的关系,也有很大一批人在栽种。 只不过,这个时候的糖大部分都是红糖和黑糖,白糖或者说糖霜因为产量过低,所以价格一直居高不下,民间甚至有一斤糖一两银的说法。 杜荷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会带着杜安来东市踩盘子。 本想着如果价格合适就买一些回去,按照黄泥汤浇淋法试验一下,看看能不能提炼出白糖,如果可以制出白糖,杜构去利州非但不是一件坏事,反而是一件好事。 可结果倒好,这白糖的价格竟然便宜的。 欸,等会儿。 杜荷突然想到了什么,拉过杜安问道“你刚刚去问的是什么糖” 杜安瞪着无辜的眼睛“什么什么糖” “五十文一斤的价格是白糖霜的价格” 杜安像看智障一样看着杜荷“公子,你糊涂了吧,这种地方怎么可能会有糖霜,那可是贡品,长安城除了有宫里背景的华觞阁,谁有那东西卖啊。” 杜荷就无语了,不知道是应该高兴还是郁闷。 高兴的是大唐白糖竟然如此稀少,郁闷的自己竟然被杜安这个小家伙给鄙视了。 算了,还是别跟小孩儿一般见识了,老子好歹也是个文化人。 扒拉着杜安的脑袋,杜荷没好气的在他屁股上踢了一脚“再给你一次机会,四十五文一斤去买十斤糖回来,买不回来,今天晚上就不要吃饭了。” 自从杜荷从李二手里忽悠来了两千贯钱之后,人变的富裕了许多,兜里多少也有了些银子,大大方方丢给杜安一块银角子之后,蹲在一边感叹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后世的白糖一斤三块左右,红糖一斤六块打底,黑糖六块钱一斤能抢疯喽。 也不知道是古代人傻还是现代人聪明的过头了。 总之爱咋咋地吧,这种哲学问题想多了要么变成傻子,要么变成疯子,老子这辈子才十三,还有大把的青春可以挥霍,才不想早早变成傻瓜。 东西好之后,杜荷带着杜安,杜安带着糖,主仆二人雇了一辆牛车,晃晃悠悠往家里走。 等回到家,从打进门开始,杜荷就觉查到气氛有些压抑。 这一点,早在回家之前就有所预料,倒是不值得大惊小怪,安排杜安把糖拿到自己的院子,杜荷在丫鬟小米担心的目光中叫来了管家杜崇,又安排府上仆役搬来水桶五只,挑来黄土一担。 另外,漏斗,稻草,一应器物也都一一备好。 正准备进行下一步工作,得到消息的杜构夫妻黑着脸赶了过来,将一应不相干的仆役全部赶走之后,怒不可遏的杜构手拿打神鞭呃,不是,是手拿藤条,堵住院门,狞笑一声“杜小二,你还真敢回来别跑,看老子今天不打死你。” 杜荷尽管早有准备,依旧被杜构的样子吓了一跳,垫步拧身窜出老远“杀人啦救命啊” “站住,别跑” “不跑是傻子。” 接连数日的晨练还是有些效果的,至少杜荷跑起来算得上虎虎生风,就是躲避藤条的动作多少有些狼狈。 片刻之后,杜荷跑不动了,使出一招秦王绕柱,躲到崔氏身后,满头大汗的干嚎“嫂,嫂嫂,救,救命,我哥他疯了,手足相残啊,你快劝劝他。” 崔氏被弄的好不尴尬,尽管她也觉得杜荷在这件事情上有些过份,但碍于身份,却不能偏袒杜构。 非但如此,她甚至还要帮助自己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小叔子,否则便会被人说成没有容人之量,或者要谋夺原本属于杜荷的家产。 这个家太难当了。 “大郎住手。”崔氏也算是有些担当,瞬间想明白了利害关系,张开双臂将怒气冲冲的杜构拦了下来“大郎,二叔还小,有时候做事难免会思虑不周,看在过世的公婆的面子,你不能对他下如此狠手。” “你让开,今天有他没我,有我没他。”杜构火走一经,尿往上拱,头上汗出如浆,小藤条指着杜荷“杜小二,我告诉你,今天你就是躲到天边也没用,敢不跟家里商量就私下里做出这么大的事情,老子今天就替过世的老头子好好管教管教你。” 隔着崔氏,杜荷撇撇嘴,意有所指的嚷嚷道“不就是去利州么,有什么了不起,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你怕啥啊” 杜构差点被气的背过气去,家里老子最高好吗,合着你的意思就是让老子去顶雷呗 杜荷才不管那些,事已至此,他也没想着跟家里解释什么,没必要,既然李二想要算计自己,那就将计就计,看看谁能笑到最后好了。 想到这里,杜荷心中豪气顿生,打自崔氏身后露出半颗头来“哥,不是我当弟弟的说你,你说你都这么大人了,怎么遇事就不能淡定些呢,你就不会动脑子想一想,如果我没把握,会跟陛下建议让你去利州” 追杀了杜荷一顿,杜构的气也出的差不多了,闻言皱眉“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跟你说有用么。”杜构懒得搭理自家这个脑子明显跟正常人不一样的大哥,绕到崔氏前面道“嫂嫂,一会儿给你看个好东西,你要用心记下来,去了利州有大用。” “二叔”崔氏有些疑惑,但是想到这段时间杜荷的种种异于常人的举动,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杜构被挤兑的满头黑线,不过却也拿杜荷没有办法,只好气鼓鼓的站在一边看他到底要搞什么鬼。 毕竟只有这么一个弟弟,总不能真把他打死,否则老头子要敲棺材板了。 “杜安,小米,你们两个跑哪儿去了,出来干活。” 叫出之前躲起来的小书僮和小侍女,杜荷指挥若定“杜安,你去把买来的那些糖全都倒进漏斗里面压实,哦对,别忘了先把漏斗的口子堵上,别全都漏出去。小米,你去和泥,稀一些,变成黄泥水就行,不要太干。” 看了看站在一边傻夫夫的杜构,没理他,叫过杜崇“崇叔,你也别闲着,给杜安帮帮忙,别让他把糖弄撒了。” 全家总动员,三下五除二,被塞满红糖的漏斗被放到了一只空的木桶上面,另一边小米也弄好了黄泥汤,吃力的端了过来。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在杜构与崔氏迷茫的目光中,杜荷怀着一颗忐忑的心,对杜崇说道“崇叔,把那些黄泥汤倒进漏斗里面,尽量慢一些,动作不要太快。” 说实话,杜荷也就是知道天工开物里有黄泥汤浇淋制糖法,具体能不能做出来他也不知道,毕竟在后世的时候他也没试过。 这万一要是不好使,十斤糖是小,这人可就丢大发了。 “啥倒,倒进去”杜崇看看桶里浑浊的黄泥汤,又看看装满了红糖的漏斗“二公子,你到底要做什么啊,这黄泥汤子倒进糖里,这糖可就废了。” 傻傻看了老半天的杜构也在一旁说道“老二,你能不能不要胡闹。” “是啊,二叔,糖虽然不怎么贵,可好歹也是用钱买回来的,可不能如此糟践啊。”崔氏之前倒是把所有的流程都记住了,可看到杜荷要往糖里面倒黄泥水,终是忍不住开了口。 奈何杜荷现在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懒得继续废话,上前从杜崇手里夺过水瓢,舀起一瓢水,直接浇在了漏斗里面。 众人的惊呼声中,黄泥汤慢慢沉淀了下去,上面原本棕色的红糖颜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淡了一些。 杜荷心中大喜,随手又是一瓢黄泥汤浇上去。 随着黄泥汤的不断侵蚀,漏斗里面的红糖泛起一层晶莹的洁白。 “这,这怎么可能。”杜崇站的位置比较近,眼珠子瞪的差点没掉进漏斗里去,结结巴巴道“二,二公子,这,这里面的是是。” 对于不相信自己的人,杜荷向来都懒得理会,摸出一把勺子为什么会有一把勺子塞给跃跃欲试的杜安“试试看。” 试试就试试,自从杜荷上次对李元昌饱以老拳,杜安就他信任有加,此时见如此看重自己,二话不说,直接挖起满满一勺子塞进嘴里。 众目睽睽之下,杜安的眼睛先是一眯,接着表情瞬间扭曲,小脸涨的通红,嘴巴紧紧的闭着,举着勺子拼了命的点头。 甜,太甜了,甜到齁嗓子。 但杜安却舍不得把嘴里的糖吐掉,这东西太贵重了,华觞阁一两多银子才能买一斤呢,刚刚自己这一口至少吃掉了几十文钱,打死他也不能吐。 好半晌,嘴里的糖终于全都化了,小家伙哑着嗓子道“甜,真甜。” 唰。 小院中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杜崇伸出手指轻轻捻了一些放进嘴里,惊的差点咬断自己的手指“二公子,这是这是糖霜” 杜荷矜持的点点头,一群没见识的土包子,白糖不过就是颜色好看些罢了,跟红糖比起来,营养成份不可同日而语好么。 崔氏和杜构也走了上来,围着漏斗看了又看,杜构甚至还很不矜持的用手抓了一些亲自品尝。 最后众人一致点头,这的确就是贡品糖霜,嗯不,应该说这糖霜比那些贡品更好,至少颜色上要比糖霜白上许多。 沉默中,杜崇手抖的像是得了脑血栓似的,嘴里一个劲儿的念叨“发,发财了发财了” 杜构似懂非懂,他更在乎的是杜荷为什么会提炼糖霜,发财什么的那是女人的事情,相信崔氏应该能够操持的妥妥当当。 这么说有点大男子主义,可是没办法,唐朝就这样,或者说大家族都是这德性,家族产业都是女人在管,男人只要在外面打拼就行了。 只有崔氏似乎明白了什么,看向杜荷的目光充满惊讶,“二叔,利州应该是红糖的产地对吧” “不,准确的说益州那边产的多一些,但是利州气候条件不错,倒也有很多人在种甘蔗。” 事情做到这个份上,杜荷也不打算隐瞒什么。 李二不是说听了自己的建议才将杜构安排到利州去的么,那就是自己的建议好了,而且自己不仅仅提了建议,还提前做好了一切安排。 将计就计,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隐约间杜荷还有点感激李二,如果不是这位皇帝陛下送温暖,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安排杜构。 第十四章 ?杜荷,我要跟你打赌 是夜,杜家主宅。 辗转反侧的崔氏怎么也无法入眠,推了推身边的杜构“大郎,睡了没有。” “没有。”杜构强打精神应付了一句。 崔氏显然并不在乎杜构是否真的睡了,她只是为了说话而说话罢了,又轻轻推了他一下“你说,二叔到底是怎么想的,糖霜这么好的生意,他竟然想都不想就告诉我们了,难道他就没想过将来” “哈欠”杜构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迷迷糊糊说道“你想那么多干嘛,老二再怎么说也是我弟弟,有好事当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我这个当哥哥的。” 理直气壮jg 崔氏恼怒杜构的粗线条,在被子里踹了他一脚“你弟弟怎么了,当心他哪天爬到你头上去,到时候我看你这个当哥哥的有什么脸出去见人。” 得,这下不用睡了。 被踹到睡意全无的杜构翻身坐起,从床头拿起烟和火机不是,拿起衣服披在身上“你想说什么,当初老二游手好闲的时候你担心他败坏门风,现在老二出息了,你又担心他会压我一头。” 崔氏横了杜构一眼,朦胧的光线下,也不管他能不能看到“我是这个意思么二叔能上进我也跟着高兴,可这个家总要分清主次吧,强枝弱干你让外人怎么看我们家。” 杜构不以为然“这有什么,老二再厉害,他也是我弟弟,我就不信他还能反上天上,让我叫他一声哥” 这话说的其实也没什么错,直译过来就是只要老子不死,杜荷永远都是个弟弟。 理是这么个理,就是听着有些不求上进。 崔氏翻了个白眼,不想搭理杜构了。 啥都指望你弟弟,可你弟弟终究是你弟弟,不是你爹,将来早晚有一天杜家是要分家的,到时候。 算了,不想了,生气。 太极宫,公主院。 一座布局极为考究的独立院落中,萧萧落木下,十二岁的高阳公主李怡望着头顶的一弯新月呆呆的出神。 十二岁的小姑娘,该懂的东西基本上都懂了,再加上生活于皇宫这样的大染缸,嗯,不该懂的也懂了不少。 李怡身后,站着两个眉清目秀的宫女,小心翼翼的样子,像是生怕弄出一点声音打扰了自家主人赏月。 是的,就是赏月,虽然头上的月亮看上去还没有指甲盖大,但谁说赏月就一定要赏圆月的,我们公主就喜欢看残月不行吗。 “跟我说说杜荷这个人吧,听说他是个不学无术的败家子,此事可真”李怡的清冷的声音响起,打破了寂静的夜色。 就在今天傍晚时分,自己去见父皇的时候,听得最多的竟然是杜如晦的二儿子杜荷,心思敏感的李怡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以往父皇几乎从来不会在自己面前提及那些长安城的少年子弟,今天却一反常态。 终于还是要嫁人了吗 有点不甘心呢。 “公主,杜荷这家伙好像不是好人呢。”李怡身后一个身穿粉色长裙的宫女说道“现在宫里都在传杜荷手足相残,打算陷害他大哥,谋夺家产。” “是这样吗”李怡的眼神中带上了一丝感兴趣的神色“到底怎么回事,具体说说。” “诺”宫女得了指示,一五一十的把自己从各处道听途说来的东西从头到尾讲了一遍,末了补充道“现在外面众说纷纭,但是很多人都不看好杜荷,认为他是心肠歹毒之辈,自己父亲才死了没多久,便开始算计兄长。” 不等宫女说完,李怡转身打断了她“好了,本宫想要知道的只是事情的经过,而不是结论。” “诺,婢子知错了。”宫女自知多言,连忙认错。 十七公主李怡,年幼多智,性格果敢,凡事总有非凡之见解,自己这一多话,怕是要引起她的不快了。 好在李怡只是训斥她一句,并未再多说什么,顿了顿说道“你说他现在在弘文馆进学” “是的”宫女吸取教训,不敢再擅自评论。 “那好,明日一早,你们随我去一趟弘文馆,本宫想见见这位能够被陆元朗收为嫡传弟子的杜二郎。琴棋书画诗酒花,当年件件不离它,好大的口气。” 两个宫女对视一眼,心中为杜荷默哀了片刻。 可怜的家伙,竟然被十七公主惦记上了,其结果估计会很惨吧,毕竟朝廷很多的有学问的大儒都被自家公主给刁难过,区区杜荷算的了什么。 清晨,第一缕朝阳散尽,长安城再度掀开了新的一天。 一身纯白长衫的杜荷带着杜安,两人嘴里一人叼着一根棒棒糖,在大内禁军诡异目光的注视下,施施然的走在通往弘文馆的必经之路上。 经过一天的发酵,加上李二这个幕后黑手有意的推动,杜荷坑哥的谣言已经传遍了整个长安城,所有人都在好奇,为什么他直到现在还没有被打断腿。 估计是他大哥太善良了吧,反正自己要是有这样的弟弟,早就把他给掐死了。 今天的弘文馆有些奇怪,往日吵吵嚷嚷的纨绔子弟安静的很,让杜荷差点以为今天放假,探头探脑往课室里看了一眼,纳闷的对坐在门口的程处默问道“都怎么了这是,今天有考试啊” “有人找你。”程处默幸灾乐祸的笑笑,对着里面某个位置歪了歪头。 杜荷顺着程处默示意的方向看去,这才发现原本属于自己的位置竟然被人给占了不说,占位的还是个挺周正的小姑娘。 头挽飞天双环髻,身穿流彩暗花云锦宫装,肩上搭着镜花绫披帛,正目不斜视的打量着自己。 谁啊这是,该不会是看上我了吧 杜荷暗自叹息一声,这还真是人怕出名猪怕壮,自己不过就是小露一手罕见的诗才,就有女人开始惦记自己了 不行,这个先例绝不能开,否则以后等自己的才华全部展示出来,那还得了 天天被一些莺莺燕燕围着,正事还干不干了。 随手丢给程处默一块棒棒糖,算是感谢,杜荷潇洒的把折扇往衣领里一插,来到原本属于自己的位置“不好意思,这里已经有人,麻烦你让一让。” “你就是杜荷那首琴棋书画诗酒花就是你作的” 杜荷摇头“不是,我抄的。” 抄的。 不说杜荷的态度如何,单就抄的这两个字,显然是在敷衍。 李怡面色微冷,以为杜荷是不知道自己身份,站起来说淡淡道“本宫,李怡。” “李”杜荷突然变的警惕起来“哎你想占我便宜我告诉你,别想用这样的方式来吸引我的注意,这招没用。” 早早就来到弘文馆的李怡已经在杜荷的位置上坐了足有小半个时辰,结果没想到,最后却等来这么个玩意儿。 我占你便宜,我占你什么便宜了 还吸引你的注意 脸呢,你还要脸不要 纨绔们都惊呆了,包括长孙冲在内,所有人都像看妖怪一样看着杜荷。 这哥们儿太猛了,竟敢在大庭广众之下一脸嫌弃的讽刺皇帝陛下最宠爱的女儿之一。 在场的都是顶级纨绔圈子里的人物,谁不知道大唐最不能招惹的两位公主,一位是长乐公主李丽质,另一位就是眼前这位小十七,高阳公主李怡。 长乐不用说,陛下嫡女,性格稳重贤淑,那模样简直就是长孙皇后的翻版,深受李世民的宠爱。 而李怡之所以受宠,是因为她的性格与长乐截然相反,巾帼不让须眉,敢说敢做,与当年的平阳公主李秀宁性格一般无二。 李世民惋惜胞妹早逝,故而对李怡也是爱屋及乌,凡有赏赐皆于长乐一般无二。 可是杜荷干了什么 他竟然在嫌弃这位公主,丫的,这货到底有没有脑子。 没看到我们这么多人都被这位的气场压制的连话都不敢说么。 “嘎嘣,嘎嘣” 安静的课室中突然传出一阵诡异的声音,循声望去,却是程处默那个二货,正在卖力的嚼着什么东西,一边嚼还一边对着杜荷伸出毛茸茸的大手“再来一块。” 杜荷看着那大手想了想,从身上解下一只不大的口袋,丢给他道“少吃点,这东西吃多了容易长蛀牙。” “嘿嘿,俺老程家人牙好的很。”程处默咧嘴露出闪闪发光的大门牙,炫耀一翻,对气鼓鼓的李怡视而不见,自顾自问道“对了,这个叫什么,哪里买的” 杜荷露出得意的笑容“这叫棒棒糖,我自己做的,想吃回头给你弄一些,想买的话也不贵,十文钱一块。” “十文一块这么便宜”程处默惊讶的打开袋子,从里面拿出一颗棒棒糖,撕开外面包着的糖纸,将颜色淡黄指头大小半透明的糖球,旁若无人的放进嘴里。 “嘎嘣,嘎嘣,好吃,这块是橘子味的。” 程处默咕哝一句还待再吃,不远处传来一个声音“程黑子,你就一个人吃独食是吧” 众目睽睽之下吃独食肯定是不行的,程处默想了想,从袋子里拿了几块出来,剩下的往声音的来源一抛,众纨绔霎时间乱成一团,你争我夺之后,满课室都是“嘎嘣,嘎嘣”嚼糖块的声音。 画风已经完全跑偏了,李怡银牙紧咬,气的扎疼,怎么也想不明白,杜荷竟然会对自己这个大美女视而不见。 这就是自己未来的夫婿 开什么玩笑,真嫁给他还不被活活气死 “杜荷” “咦,你还在啊” 杜荷好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纳闷的问道“你为什么还不走,一会儿我老师就要来了,我跟你说,你要是再不走,被我老师抓住,很可能被罚抄书。” 李怡的脸色变了变,太子少师陆元朗可不是她能惹得起的。 可让她就此离开,又觉得很不甘心。 今天她来找杜荷,最初的目的其实很简单,就是打算看看他的才学到底如何,看看他到底何德何能,值得父皇费尽心思去算计他。 是的,李怡很清楚杜荷是被算计了。 因为她知道,自己老爹因为玄武门的事情,这辈子最不想提到、听到、看到的便是兄弟相残。 所以,杜构去利州绝不可能是杜荷提出的建议,如果真是那样,李怡敢保证,最先倒霉的一定是杜荷,轻则断腿,重则掉头。 有了这样的判断,李怡难免会对杜荷生出一丝好奇,好奇这家伙到底有什么地方值得父皇费尽心机的算计他,甚至不惜以皇帝的身份来构陷他。 于是,李怡来了弘文馆。 然后,心态崩了。 盯着若无其事的杜荷,一改之前的想法,一字一顿的说道“杜荷,本公主要跟你打赌。” “打赌不稀罕。”杜荷摇摇头,有些理解不了面前这丫头的固执。 不就是公主么,有什么了不起,大唐的公主很少么,掰着手指数数,不下三十之多。 李怡一阵气苦,心里把杜荷骂了一遍又一遍。 该死的家伙,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本公主,本公主不要面子哒 瞥了一眼满课室“呲溜呲溜”舔着棒棒糖的吃瓜群众,杏目圆瞪“看什么看再看信不信本公主找人打断你们的腿。” 得,惹不起 瞬间,所有人都把头扭到一边。 “哎呀,秦兄,什么时候来的” “刘兄,刘兄,这道题太难了,我不会做。” 一群怂货,杜荷撇撇嘴,正想找个理由躲开,李怡又将目标转到了他的身上“杜荷,你还是不是个男人,连一个女人的挑战都不敢接受,亏你还有脸说自己是陆馆主的弟子。” 杜荷无可奈何的耸耸肩膀,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退无可退“好吧,既然公主殿下都这么说了,外臣答应也就是了,只是不知公主殿下想要赌什么” 李怡将头高高仰起“既然你说琴棋书画诗酒花你都擅长。那么,本公主跟你比算学,你我各出一题,答出者胜,答不出者败,同时,败者要答应胜者一个条件。怎么样,敢不敢赌。” “咳咳”杜荷差点被口水呛死。 真尼玛神逻辑,比算学,你跟我提什么琴棋书画 刚想点头,觉得身边有人在拉自己,扭头发现竟然是长孙冲那货。 “杜二郎,提醒你一句,十七公主在算学一道上就连馆主都要说一声厉害,要不要答应你自己看着办。” 这么厉害怪不得敢提出来跟我比算学。 杜荷诧异的看了李怡一眼,下意识忽略了十七这个数字。 李怡把长孙冲的话听在耳中,骄傲的抬起头,轻蔑的看着杜荷“怎么,是不是不敢赌了” 杜荷嘴角抽了抽,哭笑不得的摸了摸鼻子。 在这个鸡兔同笼都是难题的大唐,比试算学,他还真不知道有谁能让自己说出不敢二字。 。 第十五章 ?哎妈呀,可吓死我了! “要不,还是算了吧,比算学我怕胜之不武。” 这是实话,以杜荷的水平跟李怡这样的小家伙比数学,确实有点欺负人了,甚至不用别人来说,他自己都觉得有些丢人。 不想,杜荷越是这样,李怡就越是当他心虚,微微一撇嘴,讥讽道“杜荷杜二公子该不会是真怕了我这个小女子吧也是,弘文馆可是从来不设算学一科的,比不过我这样的小女子也很正常。” 这话的信息量有点大,杜荷情不自禁看向众纨绔。 但凡要点脸的此时全都默默低下了头,只有程处默梗着个脖子叫嚣“二郎你怕什么,不就是赌算学题么,大不了你随便编一个题目,让她也解不出来,不就平手了。” 杜荷眨眨眼睛,搭理都懒得搭理这个憨憨。 一看就是个走后门进来的主儿,还编一个题目。 你当这是编筐编篓呢,就算啥也不懂也能瞎鸡霸编一编。 这是做学问 不过,看下面一群纨绔子的样子他也大概能猜到,这帮熊玩意儿估计之前都被这位李姨用算学给挑落马下过,所以才会表现的如此从心。 自己今天这是万千宠爱在一身,寄托了全村的希望,如果不答应,弘文馆怕是要全军覆没了。 无可奈何的摇摇头“好吧,既然这样,我答应了。” “答应了就好。”李怡早有准备,见他答应了,露出胜利者的微笑“既然你已经答应,那么本公主就要出题了。” “等等。”杜荷突然开口打断了李怡,似笑非笑的说道“我说公主殿下,既然是打赌总要有赌注吧这什么都不说就开始,是不是有点不公平” “想要公平是吧可以” 估计是弘文馆这帮家伙太不争气的原因,李怡丝毫没把杜荷的问题放在心上“如果你赢了,本公主就把父皇昨天晚上才赏赐我的熏香球给你,如果你输了,只要答应本公主一个条件就行。” “这么简单就一个条件” 李怡心中冷笑,简单等你知道本公主的条件是什么,希望你不要哭出来才好。 “对,就这么简单,怎么样,你答不答应。” “好吧,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希望公主殿下信守承诺,不要输了不认帐才好。” “放心吧,本公主从来都是言出不二。” 赌约已成,李怡没了顾虑,环顾课室一周“听好了,本公主要出题了。” 课室外,已经在外面听了有一会儿的陆元郎幽幽叹了口气。 这位小姑奶奶怎么又跑弘文馆来了,这是欺老夫的弘文馆无人啊 也不知道杜荷这小家伙能不能应付得来,这要是比试输了,自己这张老脸可就要被丢光了。 想想之前的两天,自己好像确实有些得意忘形了,没事儿逮着个人就亏杜荷如何如何聪明,如何如何有天赋。 现在好了,要被打脸了。 正想愁眉不展呢,课室里传来李怡的声音“杜荷,你听好了,本公主的题目是以绳测井,五折测之,井外余七尺,六折测之,井外余一尺,求井深与绳长。” 完喽 陆元郎的小心肝都在打颤,这小丫头片子,竟然把三折井改成了五折井,这下别说杜荷,就算自己都要好好考虑一下。 要不要干脆豁出这张老脸进去打断这场赌赛,虽然依旧有些丢人,可至少也算是个正当理由不是,总比杜荷被比下去了要强吧。 陆元郎打定主意,正要迈步进屋,却听到杜荷颇有些诧异的声音“就这” “怎么,杜二公子可是有答案了” “井深二十九尺,绳长一百八十尺。” 杜荷回答的太快,快到陆元郎都有些反应不过来,认真想了片刻发现答案竟然是对的。 特么竟然答上来了什么情况啊这是 老陆头儿抬头看了看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课室中的李怡也是目瞪口呆,有些无法接受杜荷如此迅速便得出结果的事实。 “你,你是怎么算的,怎么可能如此快。” 杜荷自衣领里面抽出折扇,用一个自以为很帅的姿势唰的一下抖开,露出扇面上四个大字难得糊涂,一边轻扇几下,一边无所谓的说道“心算呗,三折井又或者五折井其实区别并不大,我会算三折,自然就会算五折。这题太简单,不如再给你一次机会,咱们重新开始。” 这也太气人了 看着扇面上难得糊涂四个字,李怡气到差点原地爆炸,俏脸火辣辣的。 好歹本公主也是公认的算学大家,皇宫大内就算是内库总算在算学方面也不及自己甚多,今日竟然被一个小小的纨绔如此羞辱,岂能与你善罢甘休。 一发狠,咬牙说道“这可是你说的,既然如此,就别怪本公主欺负你。听好了,现有永业田一亩价三百,口分田七亩价五百,今合并买下一倾,共计一万钱,问永业田多少,口分田多少。” 数字有点大,而且还有小数,杜荷顿了顿,在李怡得意,众纨绔担心的目光中,将折扇陡然合上,笑着说道“永业田十二亩半,口分田八十七亩半。” 李怡的得意还没来得及收回,喃喃问道“你,你是怎么算出来的怎么可能这么快。” “心算”杜荷依旧老神在在,不温不火的说道“公主殿下,这次应该算我赢了吧” 想到自己喜欢好久,刚刚到手还没焐热乎的熏香球马上就要转手他人,李怡的俏脸一白,怒声斥道“凭什么算你赢,你还没有出题,你怎么知道我一定回答不出来。” “你肯定答不出来的,何必给自己找麻烦呢。” 形势逆转,之前还十分被动的杜荷如今反而掌握了主动,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更是让李怡骑虎难下,哼了一声说道“不试怎么知道,来吧,说出你的题目,看本公主如何解题。” 杜荷露出为难的表情,龇牙咧嘴半天才缓缓说道“那好吧,我就出一个简单点的。说有一只猴子在距离自己家五十步的地方发现了一百支香蕉,于是它打算搬一些回家,只不过猴子的力气有限,一次最多可以拿起五十支,而且它每走一步还要吃掉一支。问,这只猴子最多能搬多少支香蕉回家。” 猴子搬香蕉 好奇怪的比喻,好奇怪的题目。 所有听到杜荷问题的人除了程处默全部沉思起来,谁都没有注意到,此时早已经过了上课的时间,而本该到来的先生却丝毫不见踪影。 课室外,陆元郎苦笑摇头,叹声对身边刚被自己拦下的弘文馆学士颜师古说道“这小子,太坏了,这次怕是连老夫都给算计进去了。” 弘文馆学士,其职能一是掌管书籍,二是教授学生。 今日上午正是颜师古的课,结果没想到,才刚来就被校长给拦下来了,两人一同蹲在课室外面听墙角,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不过,好在里面学生讨论的题目很有意思,颜师古听着听着就入了迷,也跟着认真思考起来。 此时见校长满脸苦涩,颜师古诧异道“馆主何出此言,依在下看来,这题目应该很简单才是。” 陆元郎瞥了颜师古一眼“是么你也觉得猴子只能搬回一支香蕉” “难道不是么刚刚杜荷不是已经说了,这题很简单。” 陆元郎摇了摇头“不,这题绝不会如此简单。而且你觉得这臭小子为什么会用猴子来出题,这就是故意埋汰人呢,凡是算错结果的,只会被他嘲笑成连猴子都不如。” “什么这,这怎么可能。”颜师古苦思冥想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坚定自己的观点“馆主,在下还是坚持之前的观点。” “嗯,那就听听吧。”陆元郎不想当猴子,也不想连猴子都比不上,所以他并没有去考虑杜荷所出这道题的答案。 课室中,李怡先是眉头紧锁的想了一阵,但很快便露出不屑的表情,把之前杜荷的话原封不动的还了回去“就这杜荷,你是不是看不起本公主” 杜荷摊开双手“公主殿下最好认真考虑一下再说答案,否则若是说错了,怕是连猴子都不如了。” 外面,陆元郎看了一眼身边尴尬不已的学士,一脸我刚刚说什么来着的表情。 李怡冷笑一声“杜荷收起你的把戏吧,不用想着误导本公主,事实上,被猴子搬到家的香蕉的确只有一支,对不对你不过是想要用这样简单的答案来误导本公主,让本公主以为答案是错的。只可惜,你的阴谋被识破了。” “唉”课室中响起一连串的叹息声。 显然众人也同李怡的想法一样,认为杜荷是在欲盖弥彰,只可惜偷米不成蚀把鸡,赔了夫人又折兵。 杜荷同样发出了一声叹息,幽幽说道“脑子其实是个好东西,但你总得有才行。” 李怡大怒“杜荷,你说谁没脑子” 杜荷也不理她,踱步来到程处默面前,伸出手“有铜钱么” “干嘛”程处默默默的捂紧了腰间的钱袋。 “借来使使,一会儿还你。”杜荷勾了勾手指。 拿到程处默递上来的铜钱之后,先是在里面抓了一把,然后走一步揣起一个,三步之后在手里留下两枚,其余的全都放到了属于自己的课桌上,调头又继续往程处默那边走。 又三步之后,杜荷手里空空如野。 于是他又抓了一把铜钱,重复着之前的动作,再次调头走向自己的课桌,抓起桌上的铜钱之后,走向前面授课的讲台,等他站到讲台上的时候,对着不明所以的李怡扬了扬手中剩于的三枚铜钱。 “看到了没有,用这样的方法,其实猴子最多可以搬十七支香蕉回家。” 李怡呆住了。 对她来说,其实猴子到底是搬了三支香蕉还是十七支香蕉其实都一样,因为不管猴子搬了多少支香蕉,只要不是一支,她都输了。 输了,自己竟然输了。 而且这个可恶的家伙还说自己不如一只猴子。 最可恨的是,他还说自己没有脑子。 更重要的是,这混蛋竟然是父皇给自己选的夫君,这还没成亲呢,他就这么欺负自己,若是成亲了岂不是。 李怡越想越气,越想越委屈,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大颗大颗的泪珠滚了下来,狠狠瞪了一眼杜荷“姓杜的,我恨死你啦” 声音中带着无尽的悲伤,接着倩影一闪,李怡哭着跑了出去。 望着飘然远去的高阳公主李怡,杜荷对两个追赶而去的宫女愤怒的目光视而不见,长长吐了一口气。 哎妈呀,可吓死我了。 多亏了老子机智,用计气走了这位婚外恋的代表人物,否则房遗爱的悲剧搞不好就要落到老子头上了。 感激的看了长孙冲一眼,这哥们儿真是太够意思了,要不是他,自己怕是到现在还蒙在鼓里,不知道李怡的真实身份是什么。 不过,现在好了,那丫头估计恨死自己了,今后妈妈再也不用担心我跟她发生交集了。 就是有点可惜那个熏香球了,老子连什么样子的都没看到。 第十六章 ?纨绔总动员之散财童子 小公举跑掉了,课室中再次恢复了往日的喧嚣。 长孙冲、秦怀玉、李震等一众狐朋狗友一拥而上“杜荷杜二哥你就是我们的偶像啊,十七公主那女魔头这回终于遇到对手了,哈哈哈,厉害厉害,佩服佩服。” 杜荷开始的时候还挺得意,但是很快就发现不对了,这帮家伙手脚极不老实,这个在腰上摸一把,那个在胸前掏一下,更有甚者竟然还想把手往下神。 “欸,欸,欸,你们,你们干什么,欸,往哪儿摸呢,停,停停停。” 大爷的,自己这是进了色狼窝了 搜身结束,没有任何发现的众人将杜荷逼到墙角“少废话,棒棒糖呢,棒棒糖藏哪儿去了” 看着面前一只只或大或小的手,杜荷无语,拱拱手道“几位好汉,我特么是来上学的,不是来卖糖的,再说谁特么会把棒棒糖藏裤裆里我要是真藏那地方,你们吃啊” 呃,说的好像有些道理。 众纨绔面面相觑,不过刚刚的场面太过混乱,此时已经找不到是谁下的手了。 “二哥,那啥,刚刚你跟程黑牛说这棒棒糖是你自己做的” 杜荷斜着眼睛瞥了一眼揽住自己肩膀的长孙冲,实在不敢相信这个没脸没皮的家伙会是长孙无忌的长子。 丫都十六了好么,跟老子一个十三的叫二哥,亏你叫得出口。 不过,算了,能让长孙冲叫自己一声二哥,不管原因是什么,总体来说是一件好事。 “不错,的确是我亲自动手做的。”杜荷点点头,痛苦的说道“这东西制做起来十分麻烦,就刚刚那些,已经是我一晚上的成果了。” “这样啊”众纨绔隐隐有些失望。 一晚上的工夫,才做出多十块,看来想要满足口腹之欲,短时间内怕是不行了。 但想想那甜丝丝的味道,好馋哦。 杜荷将众人反应看在眼中,忽的话锋一转“不过呢,经过我一整晚的研究,已经总结出了规律,基本上可以实现批量生产,别的不敢说,至少供应兄弟们不成问题。” “真的”长孙冲不大确定,瞟了巴巴看向这边的程处默一眼。 杜荷本想点头,但想到程处默那种嘎嘣,嘎嘣的吃法,不禁有些犹豫“呃,大概差不多吧,反正只要不嚼着吃,一根棒棒糖可以吃很久。” 众纨绔绝倒“什么那糖不是嚼着吃的” “对啊,那个就是含在嘴里,让它慢慢融化,细细品味的。嚼着吃的倒是也有,比如制作的时候往里面加入牛奶,咬下去嘴里满满的奶香,又弹又粘牙;又或者加入一些坚果,咬碎了满口浓香。” 吧嗒,吧嗒 没吃过棒棒糖的也就算了,吃过棒棒糖的几个家伙听的口水都流出来了,眼巴巴的看着杜荷,那没出息的样子,看的人哭笑不得。 糖这东西在大唐还是太少了,基本就是麦芽糖、饴糖、蜂蜜之类,种类太过单一,味道也就那么一回事。 而杜荷弄出来的棒棒糖,主要原料是白糖,从甜度上来讲,就不是上面那几种能够比拟的,更不要说他还往里面加了葡萄汁、橘子汁、西瓜汁,每种都有不同的味道,吃起来自然与以往大不相同。 “说那么多干什么,等下放课,大家一起跟二郎走一趟,去他家吃个爽快岂不是好。” 程处默一句话道出所有纨绔的心声,三十多颗脑袋不停的点来点去,三十多眼睛紧盯着杜荷,大有敢不同意,现在就把你吃了的意思。 杜荷能说什么,只能说程处默配合的太好了。 今天他带着棒棒糖来弘文馆的目的,就是为了扩大知名度,现在有了这帮纨绔子弟的鼎力相助,何愁大事不成。 “唉厉害啊,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馆主,这杜荷不简单啊,你的这个徒弟只要将来不把路走歪了,前途不可限量。”课室外面的颜师古的表情很是复杂,他之前得出的结论同样是拿回一只香蕉,如今答案揭晓,让他好不尴尬。 陆元郎捻着颌下胡须,幽幽说道“老夫收徒之前也没想到杜荷的才智竟然如此惊人,诗词、算学、杂学,每次你以为他到了极限的时候,这小家伙都会给你一个意外的惊喜,啧啧,弄的老夫都不知道应该教他些什么才好了。” 颜师古瞬间就不想说话了。 得瑟什么呀 不就是运气好收了个好徒弟么,有什么了不起的。 等他将来惹祸的时候,看你这老家伙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今天的早朝难得没人干仗,李世民的心情不错,散了朝,漫步于皇宫禁苑之中,突然想到了什么,转头对追随身后的老太监道“鸿祯啊,杜荷那小子来了没有” “回陛下,杜奉御并未过来。” “还没来”李世民皱了皱眉“这小子该不会是打算破罐子破摔了吧” “这,老臣不知。” 老太监也迷糊着呢,现在外面杜荷的名声都快要臭大街了,这小子怎么还能稳坐钓鱼台,难道他就不一点都不怕 李二忽然觉得很没面子,之前牛都吹出去了,保证杜荷一定会来向自己道歉,结果这小子到现在也不见人影,这让朕的脸往哪儿搁。 老太监察言观色,迅速领会精神,在一旁道“陛下,您看要不要老臣派人去提醒杜奉御一下” “提醒他干什么,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想不到,那就让他吃点亏,长点教训。”李世民翻了个白眼,就是感觉老没面子的,原本很好的心情瞬间变的不那么美丽了。 回到御书房,这边刚刚坐下,外面有人来报“陛下,十七公主求见。” “小十七她来干什么”李世民想了想,对外面吩咐道“让她进来吧。” “儿臣拜见父皇。”十七公主李怡此时已经恢复了平静,进了御书房先是行礼,接着乖巧的站到李二身边。 看着闺女欲言又止的样子,李世民遂问道“高阳啊,这么早到朕这里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回父皇,儿臣今日遇到一个算学方面的难题,想要向父皇请教。” 算学难题 李世民笑了。 自己这个闺女虽然在算学方面颇有些建树,但也仅仅是在年轻一代中堪称翘楚,跟自己这样的老油条比起来,还是差了许多的。 “是什么样的难题,竟然能够难住朕的高阳说来听听,朕来帮你解答。” “诺。”李怡应了一声,滔滔不绝的将之前杜荷在弘文馆所出的题目说了一遍,末了补充道“出题之人说,这题其实很简单。” “当然很简单,高阳啊,朕看你就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李世民哈哈大笑,想也没想“这出题之人就是想要故意误导你,让你以为此题很难,从而忽略了它真正的结果。” “真的吗那父皇算出的结果是” “一支,绝不会有第二个结果” 李世民斩钉截铁的说出答案,然后又语重心长的教育李怡道“小高阳,其实做题与做事是一样的,很多时候,别人都会使出各种各样的把戏来迷惑你,然后牵着你的鼻子走。在这个时候,你就需要透过表象看本质,坚定自己的信念明白了么” “诺,女儿明白了,谢谢父皇教导。” 从御书房出来,李怡的心情一下子就好了。 没办法,自己不会算这道题是因为遗传,没见老头子的答案同样也是一么。 不过。 杜荷,这件事不会就这么算了,本公主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等着吧,早晚有一天,本公主要让你臣服在我的脚下。 皇宫里发生的事情,杜荷并不知情,此时的他正与长孙冲、程处默等吃货为首的纨绔们往家里走着,每人嘴里都叼着一根棒棒糖。 至于棒棒糖是哪里来的,看小书僮杜安那一脸死了爹的表情就知道,这小子因为过度炫耀被抄了全部家底。 不是人啊,太不是人了,连小孩儿都不放过,啧啧。 瞅着一帮子闹腾的纨绔,杜荷对杜构的利州之行信心越来越足,现在唯一要操心的就是如何搞定利州的地头蛇武家兄弟,给杜构再上一道保险。 杜构从未想过家里会来这么多人,记得上次如此热闹还是自己成亲的时候,长安城的大大小小的纨绔子弟来了近百人,呼朋唤友好不热闹。 只是,一转眼,三年过去,当年的小屁孩现在已经有许多长大成人,曾经的友人也已经各奔东西,每个人都有了自己奋斗的目标。 “小弟见过杜兄,冒昧来访,还请不要见怪。”长孙冲人模狗样儿的带头行礼,纨绔之中他的年龄最大,自然就成了所有人的代表。 “长孙贤弟不必客气,我等本是世交,哪里有什么见怪不见怪只说。”杜构笑着将众人让进家中,一边招呼下人上茶,一边笑着说道“看到你们与杜荷如此亲善,我这个当兄长的也替他高兴。” “哈哈,杜兄太客气了,让小弟好生惭愧。”长孙冲这边与杜构应付着,那边不断向杜荷打着眼色。 老子快要顶不住了,快把你哥打发走。 杜荷心领神会,笑着说道“大哥,这边的兄弟们有我陪着就行了,你有事就先去忙吧,不用担心这边。” 杜构也是从少年时过来的,自然知道自己在场让这帮小年轻有些放不开,打了个哈哈说道“既然如此,二弟便在此陪着诸位兄弟吧,莫要失了礼数,有什么需要只管吩咐人去找我。” “兄长放心” 看着杜构离开,之前正襟危坐的纨绔们瞬间瘫坐一地,长孙冲也长出一口气“杜二郎,我看你哥人不错啊,你干嘛非要让他去利州那地方真有你说的那么好” “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杜荷撇撇嘴,折扇如穿花蝴蝶一样在指间飞快的舞动“长孙冲,你家学渊源,我只问你一件事,利州的特产是什么” “特产”长孙冲拧着眉毛想了又想,隐约间好像明白了什么,有些不确定的问道“你该不会说是甘蔗吧” “聪明不过,更准确的说,应该是糖。” 长孙冲哭笑不得,突然明白为什么杜荷今天会带来那么多棒棒糖了,敢情这小子在这儿等着大家伙儿呢。 糖,利州的确是产糖,不过要说特产,还真说不上。 毕竟整个蜀地有很多人都在种植甘蔗,许多地方甚至整个州府都在种这东西,产量远比利州要大得多。 果然,下面有熟悉蜀地风貌的纨绔说道“杜二郎,你把你哥弄去利州,该不会就是贪图利州产的那点糖吧要真是这样,可就亏了。” “亏”杜荷把杜安叫到身边,小声吩咐了几句,将他打发了下去。 过了片刻,杜安带着两个仆役回来了,每人挑着一个担子,咣当放到轩敞的大厅中间,掀开盖子之后,所有纨绔整整齐齐倒吸了一口冷气。 程处默眼珠子瞪的跟铃铛似的,声音好像被人掐住脖子的公鸡“杜二郎,你这是抢了华觞阁” “华觞阁黑牛,你觉得华觞阁会有这么多糖霜”杜荷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对刚刚回来的杜安道“再去挑两担,给在场的各位开开眼。” 刚刚被抢了棒棒糖的杜安很喜欢看这些贵公子目瞪口呆的表情,欣然应诺,屁颠屁颠去去,不到一刻的时间,又带人挑了两担,近四百斤洁白如雪的糖霜回来。 整整八大筐糖霜堆在一起,看的纨绔们眼睛都有些发绿。 之前杜安说过,整个长安只有华觞阁有唐霜卖,因为这东西属于贡品,面前这八筐糖每筐看份量都在百斤左右,加在一起那就是近八百斤。 八百斤唐霜代表了什么不好说,但就长孙冲所知,皇宫每年的贡品糖霜也就是千斤左右。 否则外面的糖霜也不可能卖到一两半银子一斤的高价。 现在,纨绔们相信杜荷不可能去抢华觞阁了,因为华觞阁根本就不可能有这么多的糖霜。 “二,二郎,这些糖” 杜荷叹了口气“大家不是都在好奇我为什么跟陛下建议让我大哥去利州么原因就在这里,因为区区在下,一不小心发现了制糖的秘诀,这些糖不瞒各位说,每斤成本不足一百二十文。” “多多少” 这回就连自认见多识广的长孙冲也不淡定了“一百二十文一斤的成本价,杜荷,你特么发财了知道么” 其他人听到这个数字也傻了,十倍的利润啊,而且看上去产量似乎并不低。 就连程处默这样的憨憨的眼珠子都有些发红,太羡慕嫉妒恨了。 如此高的利润,杜荷这小子怕是要赚翻了吧,大家年龄都差不多,凭什么老子每个月只有十几贯的零花,而杜荷却能赚上百贯,千贯。 杜荷无所谓的耸耸肩膀“纠正一下,不是我发财了,而是我们发财了,今天在场的兄弟有一个算一个,见者有份。” 纨绔们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么好的发财路子,杜荷竟然给让出来了,还见者有份 “真的” “杜二哥大气啊” “二哥,你不会是骗人吧” 杜荷微微一笑这帮混蛋,果然有奶便是娘。 这么一会儿的工夫,自己又特么成二哥了。 杜荷吐槽不能,微微一笑,豪迈说道“钱这个东西怎么说呢,它不是一个人能赚了的,更不是一个人能花了的。更何况,家兄去了利州,将来少不得还要靠兄弟们帮衬一二,这点生意就算我杜二的一分见面礼好了。” “二哥好说,我家三叔就在利州做刺使,需要的时候一句话,小弟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说话的是刘仁实,夔国公刘弘基之子,其父自太原起兵便追随李渊,大唐建立之后,得封元谋功臣,凭此功可免死一次。 接着又有段家的段瓒、唐家的唐河上、秦家秦怀玉等人纷纷表态,言说愿意帮忙,杜家大哥的事就是他们的事,谁敢从中作梗,便是毕生之敌云云。 一个个都是正八经的纨绔子弟,既不屑于欺负普通百姓,又没有赚钱的本事,靠家里每月给的那十贯八贯月钱,去平康坊转一圈就没了一半,再去华觞阁搓一顿,基本也就清洁溜溜了。 所以,现在听说杜荷有了发财的路子,哪还顾得上矜持,就差没扑上来叫爹了。 杜荷被众人这一波关爱感动的热泪盈眶,连连拱手“多谢,多谢众位兄弟捧场,既然这样,荷,有一个不情之请。” 程处默把胸脯子拍的哐哐的“有啥事你就说,都是自家兄弟,没说的。” 杜荷摇摇头“黑牛,这可不是小事,既然咱们已经决定把生意放在利州,那就必须先说服武家兄弟,毕竟他们的老子就在利州做都督,这现官不如现管,我之前又得罪过他们,这要是给咱们使点绊子。” “他们敢” “就是,不就是武老大和武老二么,垃圾一样的东西,二哥放心,回头小弟就去好好修理他们一顿。” “对,打得他们起不来床,看他们还敢不敢使绊子。” 这帮子纨绔,真是太暴躁了 做人怎么可以这样。 摆摆手,杜荷说道“兄弟,各位兄弟,你们的好意我杜荷心领了。 不过在这件事情上,我觉得咱们最好能够以德服人,毕竟不是什么冥顽不灵之徒,还是要以批评教育为主,既要治标也要治本,让他们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才是关键,不到万不得已,最好还是不要使用武力。” 第十七章 ?纨绔总动员之纨绔在行动 程处默不以为然的撇撇嘴,显然没把杜荷的话放在心上。 这年头,拳头大就是道理,不服打服也就是了,哪个有时间啰嗦。 长孙冲同样没把杜荷的话放在心上,作为长安城大手子之一,武家兄弟这种三级纨绔还没被他放在眼中,敢找事,连他爹都一起收拾。 嘻嘻哈哈应付了几句,各有打算的纨绔们收起嬉闹的心情开始认真讨论起投资入股和利益分配的问题。 众人各抒己见,却又没个头绪,都是纨绔子,问他们怎么花钱容易,怎么赚钱完全就是两眼一抹黑。 杜荷听了半天,感觉再讨论下去非打起来不可,索性直接说道“各位兄弟,可否听我一言” “嗯,对对,听听二郎怎么说。”武将集团的代表程处默嘴皮子差点劲,又没有他老子的厚脸皮,干不过那些文臣之后,果断向杜荷求援。 以长孙冲为首的文官集团也觉得利益分配是个大问题,毕竟狼多肉少,在场的纨绔十来个,没来的纨绔二十多,大家同窗一场再加上平时总在一起玩闹,总不好不带他们。 而带上那些人,就涉及到每家投入多少钱的问题。 就算是长孙冲,在这样的问题面前,只能退避三舍,看向杜荷道“二郎,你有什么好办法就快说,说完了咱们也好去华觞阁好好庆祝一下。” 一句话,说道纨绔们心坎里去了,纷纷嚷嚷着早就饿了,催促杜荷快点。 面对这些不要脸的家伙,杜荷打算让他们知道知道,什么叫没有最不要脸,只有更不要脸。 “诸位兄弟,稍安勿躁,其实我的想法很简单,我们要么不做,要做就做到最好,我们要开创历史之先河,要为大唐的经济建设添砖加瓦。 所以,我决定成立一家股份制公司,先不要问我什么是公司,大家只要知道是商会的一种就行了。 这家股份制公司的名字暂定为大唐制糖股份公司,启动资金一万贯,这一万贯的启动资金会被划分成一万份股份,每股的价值为一贯,大家按照各自的能力进行认购,多少不限,将来公司盈利之后,会按照大家之前的投入多少,进行红利分配。 另外,我想提醒诸位兄弟,千万不要小看这份原始股,因为随着我们这家公司的规模越来越大,它的价值将成变成十万贯,甚至一百万贯,到了那个时候,你们最开始投入的资金就会十倍,百倍的往上翻。 想想吧,当初你投了一贯钱,很可能三年之后就会变成一百贯,或者二百贯,你投了一千贯,很有可能变成十万贯,百万贯。” 纨绔们开始的时候还是一脸懵逼,但听到最后一个个变的热血沸腾,就连最开始只打算意思意思少拿点钱的几个也是红光满面。 原因很简单,杜荷画的饼太大太圆了,让人很难不心动。 而且关键问题是,糖霜在大唐真的不愁卖不出去,真要敞开了供应,仅长安一地每年就可以消化掉不下十万斤的量,全国怕是没有百万斤都不够,要是再加上卖往异族番邦的,怕是两百万斤都档不住。 两百万斤,一斤就算少赚点,只赚五百文,那也是一百万贯的收益。 所以,杜荷所说的公司价值翻一百倍并不是虚言,像长孙冲这样的甚至怀疑最后这家公司的价值会翻三到四百倍。 艹,这家伙的脑袋是怎么长的,竟然会有如此神奇的想法。 程处默扒拉着杜荷的脑袋,研究了好一会,郁闷道“杜二郎,你的这个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咋就跟别人不一样呢” 长孙冲在一边啧啧称奇“啧啧,二郎啊二郎,幸亏当初杜叔叔没把你送进弘文馆,否则我这个老大的位置怕是早就易主了。” 嗨起来的纨绔们都快要疯了,人五人六开始讨论起投资,有人甚至打算直接报价一万算,最后在其他人的拳头下,不得不屈服,选择了封顶的价格,五百贯。 嗯,也就是这样了,五百贯差不多了,别管最后能赚多少,总要利益均沾才是。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讨论到嗨的纨绔们索性也不出去吃饭了,每人发一个大盘子雪白的糖霜,用白面馒头蘸着吃,齁着了就用白糖水簌簌口,然后接着吃。 看着满厅的大唐顶级纨绔,未来的国公爷们蹲在地上吃的连乞丐都不如,管家杜崇不禁想到了二公子吃饭前的那句话哥们儿吃的不是饭,而是高处不胜寒的寂寞 是呗,任谁拿糖霜当饭吃,都挺寂寞的。 “崇叔,崇叔”正出神呢,耳边突然传来杜荷的声音“你把之前我让你记下来的那份不守信用商户的名单拿来,今天难得兄弟们都在,给他们看看,省得以后他们上了当。” “啊哦”杜崇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杜荷说的是什么,心里不禁为之前找上门来的孙胖子等人默哀。 这帮子碎催,惹谁不好,非要惹自家睚眦必报的二公子,这倒大霉了吧。 名单很快被拿来了,不多,七家。 吃饱喝足,齁到嗓子发哑的纨绔们围着看了半天,唐俭家的唐河上揉着下巴说道“二郎,这几家怎么得罪你了,你这是要把他们往死里整啊” 杜荷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拍桌道“我说和尚,咱是那种小心眼儿的人么几个不识抬举的商贾之辈,我杜二会跟他们一般见识” 长孙冲抖了抖名单“那你这是啥意思” 杜荷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表情,悲愤道“啥意思还用我说动动你们的脑子想想,大唐江山得来的容易么那是我们的父辈真刀真枪拿命拼出来的,我们做为后辈有责任也有义务来保护这来之不易的大好河山。” 啥玩意儿这特么扯哪儿去了 众纨绔集体懵逼。 眼前只剩站到桌上,滔滔不绝的杜荷“可是,保护大好河山是一句口号么不,它不应该成为一句口号,而是应该落到实处。 我们做为接班人,应该从一点一滴做起,首先就是要清除一切害群之马,比如这种不守信用的商户,把他们斩尽杀绝,不给他们任何生存的土壤,要让后来者知道,不守信用的下场是什么。” 艹 这都要斩尽杀绝了,还说自己不是小心眼儿 你丫的脸呢,还要不要脸 众人在为杜荷脸皮之厚而感到震惊的同时,纷纷点头,表示一定会对那几家商户严惩不贷。 没办法,不严惩那就是不爱国,就是对不起父辈拿命打下来的大好河山,这帽子戴不起啊。 武家兄弟这几天挺郁闷的。 汉王被皇帝陛下打了个半死,禁足了不说,事后竟然再也没有派人联系他们两个。 兄弟俩感觉自己要被抛弃了。 不过想想也是,要不是因为他们俩,汉王也不至于一大早就去杜家,不去杜家也就不用被杜荷暴打,不被暴打自然也就不用去见皇上。 两人已经充分的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奈何李元昌却不给他们认错的机会,一连去了汉王府邸三天,兄弟俩都吃的闭门羹,别说李元昌,就连王府的管家都没见着。 回去的路上,兄弟俩尽是一副要死不活的表情,武元爽呆呆的看着窗外,下意识问道“哥,我们怎么办,明天还来么” “还来干什么,拿热脸贴冷屁股么”武元庆懊恼的说道“回去我们就收拾一下,后天启程回利州,这长安咱们不待了。” 不在长安待了,说出来简单,但就此舍弃这里的繁华,灰溜溜的夹着尾巴回利州还是让武元爽有些难以接受“哥,就算不依靠汉王,也没有必要回利州吧” 武元庆摇头“不,长安已经待不了了,就不说汉王会不会迁怒于我们,杜荷那小子如果真要报复我们,你觉得长安会有人帮我们么没有汉王在背后支持,你觉得我们真能斗得过杜家别忘了,瘦死的骆驼那也要比马大上不少,杜家,不是我们两个能够招惹的。” 武元庆倒是有自知之明,知道没有李元昌的支持,其实他们兄弟什么都不是。 至于自家老头子,老头子如果真有那么大的面子,又岂会被派到利州当都督,官职听着挺大,实际权力却并不比刺使高多少。 “哐” “唏律律” 马车中的武家兄弟还没商量出个结果,行进中的马车在一阵剧烈的颤抖中陡然停住,把毫无防备的兄弟俩直接摔成了滚地葫芦。 本就在汉王府受了一肚子气的武元爽再也忍不住了,愤怒的骂道“孙二,你特么怎么赶车的伤到了老子,老子杀你全家。” “呦呵,我当是谁家马车如此蛮横,敢在闹市疾奔,没想到竟然是你们两个家伙。”回答武元爽的并不是车夫孙二,而是另外一个粗豪的声音。 武家兄弟还没等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车厢的门便被人从外面轰然砸开,一把闪着寒光上面刻了一个德字的巨大斧头,直接砸到了两人中间的地板上。 哐,距离老大武元庆的脚趾头仅差001公分,吓的这对兄弟俩全身发颤,亡魂大冒,一声妈呀在嗓子眼里滚了半天,险些直接叫出声来。 震惊之余,武元庆顺着被砸开的车门,看到到了外面的情况。 程处默长安城非著名混不吝卢国公程咬金家的老大。 程处默身后,段瓒,李震,七八个武勋家的子弟正抱着膀子冷笑。 “程,程兄。” “程兄程兄也是你叫的” 程处默亮闪闪的大门牙在午后的阳光下闪着寒光,毛脸上带着一丝狰狞,瞅瞅被吓成鹌鹑的武家兄弟,恶狠狠着把手一挥“兄弟们,给我打,咱们以德报怨。” 霎时,众纨绔一拥而上,将武家兄弟拖出马车。 接着,鼻血与泪水齐飞,哀嚎与惨叫不断。 “杀人啦” “打死人啦,救命啊。” 武家兄弟惨叫连连,奈何四个护卫加车夫此时的情况并不比他们两个好多少,这边纨绔们打的嗨皮,那边纨绔的护卫们同样没闲着,二十多人围着那些武家护卫就是一顿痛殴。 正所谓什么人养什么鸟,武家兄弟趋炎附势,护卫自然也是阿谀奉承之辈,程处默等人尽是武勋之后,所带的护卫也都是长辈自军中挑选的精锐,死人堆里打过滚的存在。 两相比较之下,武家护卫四个加在一起都不见得能比得过人家一个,现在被二十多人围殴,连惨叫都来不及,直接就被揍挺尸了。 众护卫面面相觑,大感无趣,颇不尽兴。 而正主儿那边此刻也停了下来,没办法,武家兄弟身子骨若的可怜,若是让纨绔们打个尽兴,非出人命不可。 但就算如此,武元庆和武元爽也被揍的鼻青脸肿,嘴歪眼斜,瘫坐的地上哭唧唧的模样惨不忍睹。 程处默做为斗殴的发起人,抄着手往武家兄弟面前一蹲,呲牙道“知道为什么打你们不” 我知道个粑粑,老子没招谁没惹的坐着马车在路上走的好好的,你们一群武疯子上来又是砸车又是砸人的。 武元庆想摇头,被程处默拿眼一瞪,又开始点点头,哭唧唧的咧了咧嘴“不知,知,知,知不道啊” “到底知不知道”有纨绔在一旁狞笑问道。 “知,知道,知道”武元爽好汉不吃眼前亏,忍着疼飞快的点头。 可怜,弱小,又无助 “你知道个屁”程处默毛茸茸的巴掌在武元爽脸上拍了拍“小子,老子警告你们两个,识相的别挡着老子们发财,否则,别怪那天把你们两个套上麻袋拉去填河,听明白了没有” 莫名其妙被揍了一顿的武家兄弟拼命点着头,尽管不知道为什么被揍,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挡了这帮武疯子发财的路。 但现在这个情况,点头就对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大不了事后再慢慢打听。 应付走了程处默这帮凶神恶煞,武家兄弟互相搀扶着离开了这片伤心地,至于那几个被打晕的护卫和车夫,懒得管了。 平时一个个嘴皮子贼利索,到了见真章的时候一个比一个怂,这样的护卫留着干什么。 一路上,兄弟俩绞尽脑汁的琢磨什么时候得罪过这帮子凶神,按说以他们的眼色,像程处默之类的顶级纨绔平时那都是能躲就躲,实在躲不过去就上去陪个笑脸,这帮家伙碍于面子通常也不会跟他们俩一般见识。 可今天到底怎么了,见了面二话不说上来就动手,还说自己挡了他们的财路。 想了半天没有结果,武元爽灵机一动“哥,你说会不会是因为杜家的事情” “杜家这怎么可能”武元庆摇摇头“如果杜家有这种实力,能够影响到这帮杀坯,半年前咱们俩就得从长安城滚出去。” 武元爽知道大哥说的是半年前第一次欺负杜荷的事,想了想说道“我觉得这事透着古怪,要不咱们明天就走,马上回利州怎么样” 是的,明天就走,长安城是不能再继续待了,否则小命不保。 等了半天不见武元庆回答,武元爽有些纳闷“哥,怎么了” “二弟,咱们怕是走不了了。” 走不了了武元爽诧异的抬头,却见前路已经被一伙人给堵了,为首二人一个是长孙无忌家的老大长孙冲,另一个另一个非是别人,正是曾经被他们欺负了半年的杜荷。 第十八章 ?老夫也来考考你(上) 还不等兄弟俩开口,长孙冲已经摇着昨天晚上才到手的折扇,迈着六亲不认的步子来到他们面前,围着两人转了一圈“呦,这不是武家兄弟么,怎么了这是被人打了” “长孙公子”武元庆的表情跟吃了屎一样,扭曲着想要说些场面话,结果刚开个头,就听杜荷说道“是程处默那个黑货带人干的吧哎,你看这事整的,我都说了,要以德服人,以德服人,这怎么就动上手了呢,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杜荷没有容人之量,小心眼儿呢。” 你大爷的以德服人 你家以德服人就是用斧子把门劈开,然后对人饱以老拳吗 “杜荷,果然是你干的好事”长期以来的优越感让武家兄弟暂时忽略了形势比人强的事实,对着杜荷发出愤怒的咆哮。 杜荷咧嘴一笑“对啊,就是我干的,怎么,你们还有啥想法咋地要不要我把程处默叫过来,再跟你们好好讲讲道理” 提到程处默,武家兄弟脸色一白,紧紧闭上了嘴巴。 煞逼才会想着跟那个瓜皮讲道理,还没开口估计就得丢半条命。 “唉,这就对了嘛。”杜荷见两人不说话了,笑了笑“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嗯,虽然你们两个还算不上俊杰,不过这无所谓,只要能听懂人话就行。” “你,你想干什么” “不想干什么,就是想找个地方好好聊聊,我想你们两个也不想在长安城变成过街老鼠吧。” 听着杜荷隐含威胁的话语,武家兄弟认命似的点点头。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杜荷或许不那么可怕,但边上这不是还有长孙冲么,这位爷也是长安城有名的顽主,惹急了他不比得罪了程处默轻松多少。 感慨着杜荷的变化,武家兄弟如丧考妣的上了给他们准备好的马车,在街上绕了两个弯子,停在了距离武家不远处的一处酒馆。 小酒馆不大,按说以长孙冲等人的身份基本上绝对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但这家馆的酒却是长安城最有名的,听说是才用古法酿制,劲道十足,故而被纨绔列为饮酒必去之所。 心情忐忑的武家兄弟见没把他们拉到城外去填河,心情放松了不少,互相搀扶着下了马车,正准备松一口气,从店里走出来的一个毛茸茸的黑大个让两人再次变了脸色。 “二郎,你们怎么才来啊,兄弟们都等急了。” 杜荷一看那人就乐了,指了指面色惨白的武家兄弟“没事,这不是去接他们去了么。” 黑大个儿顺着杜荷手指的方向看去,也乐了“哎呦,这还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没想到,这才不到一个时辰,又见面了。” 武家兄弟表情扭曲,都快哭了。 只因那黑大个不是别人,正是刚刚揍过他们一顿的程处默。 此时再度见面,两人实在不知道是应该仇人见面份外眼红,还是应该笑逐颜开不计前嫌。 倒是程处默,盯着两人看了一会儿,不满意的嚷嚷道“你们两个干嘛一副死了爹的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老子欺负你们呢。” 你可不就是在欺负我们么,不仅如此,你还咒我爹。 武家兄弟觉得今天真是倒霉透了,早知这样,就不应该出门。 杜荷冷眼旁观,感觉下马威给的差不多了,上前在程处默的胳膊上拍了拍“黑牛,差不多得了,再怎么说也是咱们请来的客人,别把人给吓到了。” “啊”程处默幡然醒悟,一拍脑袋“对对对,以德服人,我们老程家最讲道理,嗯,就是这样。” 我去你大爷的以德服人,去你大爷的最讲道理。 武老大、武老二现在最讨厌听到的就是以德服人。 进了酒馆,各人找地方坐下,杜荷坐到武家兄弟对面,酒馆的伙计用托盘端上一壶酒,几样小菜。 杜荷笑着丢出十几枚铜钱,算是赏钱,摆摆手示意伙计下去。 伙计也是个懂事的,知道这些长安城顽主的事情不是自己能掺和的,拿了赏钱匆匆退走。 杜荷持壶,给对面的武家兄弟各自倒上一杯酒,又给自己的杯子里倒满,举杯说道“为我们的合作顺利,先干一杯。” 什么武家兄弟面面相觑,互相看着对方几乎已经看不成的脸。 什么意思怎么就合作顺利了 杜荷见二人不动,挑了挑眉毛“怎么,不给面子” “不,不是。”依旧是老大武元庆开口,端起杯子道“杜荷,你今天到底是什么意思,我们兄弟承认之前的事情的确是做错了,可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继续这样羞辱我们有意思么” 杜荷笑了笑,放下杯子道“武元庆,你太看得起自己了,你觉得我是在羞辱你们不,没这个必要,我杜荷不是小心眼儿的人,犯不着为了之前那点不愉快就喊打喊杀。 当然,你也可以理解成,我杜荷从来就没把你们放在眼里,根本不屑于跟你们一般见识,这就好比在人被狗咬了,总不能再反咬回去。” “你”武元庆勃然变色“你骂人” “说实话,你不配。”杜荷摇摇头“行了,不说那些没用的了,今天叫你们来,是因为有一桩生意需要你们兄弟出点力,别急着拒绝,这么多兄弟都在呢,他们可不像我这么讲道理,也不如我这么有耐心。” 艹,你讲道理 你讲道理我们兄弟能被打成这个逼样 是,这不是你亲自动的手,可以你敢说程处默不是你指使的 但最后武元庆最后还是屈服了,深吸一口气道“你说吧,是什么生意,想让我们做什么” “糖你们的任务就是负责收购产自蜀地的黑糖、红糖,利州地处交通要道,凡是蜀地产出的糖都会从利州运出来,你爹是利州都督,我相信你们这点能力还是有的。” 武家本就是商贾之家,武元庆和武元爽家学渊源对做生意自然不会陌生,听完杜荷的生意之后,不禁露出一抹冷笑“二公子,如果你想做糖的生意,我想我必须提醒你,这桩生意风险很大,而且并不怎么赚钱。” “这不用你们管,你们的任务就是负责收糖。”杜荷摆摆手“另外,新成立的大唐制糖股份公司也会挂在你们两个的名下。好好干吧,干的好了可以考虑给你们一部分红利,到时候一年分红就够你们吃喝玩乐了,比跟着李元昌跑腿要舒服的多。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我大哥杜构会去利州担任别驾一职,负责监督此事,所以不要想着打马虎眼,否则渭水里面可不缺冤死的鬼。” 该说的都说完了,武家兄弟自然没有留下的必要,被杜荷随便找了个理由赶走。 待他重新回到一群纨绔中间,长孙冲挑着眉毛说道“杜二郎,我突然开始后悔跟你打赌了。” 之所以如此说,主要还是因为杜荷之前的威胁之语。 明明是杜构前去利州当差是真,监督糖厂为假,可到了他的口中却把事情反过来说,当差是假,监督为真,这样一来武家兄弟非但没了钳制杜构的念头,反而会把杜构当成活祖宗给供起来。 简简单单一句话,算计却如此之深,长孙冲若不是提前知道,事情真相,估计也会上当。 “哈哈”杜荷打了个哈哈,满不在乎的说道“现在才开始后悔,晚了过了明天,你们一个个就等着跟我叫声二哥吧。” 长孙冲翻了个白眼“嘚瑟,等你兑现了承诺再说吧。” 秦怀玉咕哝了一句“我觉着叫二哥也没啥大不了的,你们看,现在我就一直在跟二郎叫二哥。” 程处默咧嘴露出大门牙“废话,你个小毛孩子本来就比他小好不好。” 好酒的刘仁实见众人越扯越远,连忙端着酒起身“哎哎哎,别说这个了,喝酒喝酒,这家的酒可是难得的上品,大家好不容易聚在一起,一定要喝个痛快。” “对,喝酒,今天谁要是不喝倒下,谁就不是带把儿的爷们儿。” 哄笑声中,众人举杯。 一杯酒下肚,杜荷挺没滋味的咂咂嘴,估么着也就二十多度的样子,于是随口说道“这酒假的吧这也没啥味儿啊。” 此言一出,纨绔们不干了,纷纷出言指责“杜二郎,你到底喝没喝过酒,这酒还差” “就是,这酒可比三勒浆强多了,你看看这颜色,你再品品这味道,绝对的上品。” 看着一个个几杯酒下肚就开始打晃的酒蒙子,杜荷摇了摇头,懒得跟一群土鳖争论,事实胜于雄辩,等老子有时间弄点蒸馏酒出来,喝不死你们这帮败家玩意儿。 至于现在,现在就算了,明天还得去拜师呢,弄的满身酒气总是不好。 次日,正值九九重阳的休沐之期,杜荷早早便被叫了起来,焚香沐浴,梳洗打扮,好一顿折腾。 心诚不成无所谓,关键要有仪式感 一切准备停当,杜荷在大哥杜构的带领下走出家门,身后是两辆大车。 是的,就是两辆大车,别人拜师最多挑个担子,带些礼盒啥的,但咱穿越者不一样,要送礼就要送的与众不同。 笔墨纸砚之类太俗,你拜师也送,我拜师也送,先不说千篇一律没多大新意,关键是你送了人家也不一定用,这就很尴尬了。 但杜荷送的东西不一样,咱送一套桌椅,檀香木的,远的不说,至少目前在大唐就蝎子粑粑独一份儿,连李二都没有。 而且这么大的家伙摆在那里,小老头儿每天都能看到,每次看到肯定会第一时间想到自己。 唉,有自己这样的弟子在,何愁先生不含笑老怀大慰。 守御宫门的禁军早就得了交待,知道今天是杜荷在弘文馆行拜师礼的日子,但看到后面那两辆大车依旧有些傻眼。 谁家拜师论车送礼的 不对,莫非里面藏着什么东西 一个长的跟魔鬼筋肉人差不多的禁军头子手一挥,将正准备进入皇宫的杜荷兄弟拦住,指了指用麻布盖着的两辆大车“莱国公,杜二公子,这车我们需要检查一下。” 爱查查呗,没啥大不了的,杜荷侧身让开。 杜构满脸生无可恋,对魔鬼筋肉人拱拱手“常将军,麻烦你了。” 筋肉人呲牙一笑,没说什么,带人过去掀开车上盖着的麻布,露出里面的桌椅,满头雾水围着马车转了两圈,疑惑问道“杜家贤弟,这是什么物事,怎地造型如此怪异” 之前称杜构为莱国公,是因为公事,现在查完了,没发现问题,也就是车里没有藏人,筋肉人放松了警惕,与杜构拉起家常,称呼也换成了平时正常的称呼。 杜构痛不欲生的叹了口气“唉,家门不幸啊这些都是舍弟鼓捣出来的东西,叫什么哦对,办公桌。你说说,我们家好歹也是书香门第,怎么能干一些匠人的事情,就算这桌子真是天下独一无二的作品,那也就是个桌子对不对。” 常将军刚开始还颇颇点头,可听着听着就品出味道来了,这杜构哪里是在抱怨,分明就是在跟自己炫弟嘛 瞬间常将军就不想说话了,大眼珠子一翻“嗯,你们两个快点去弘文馆吧,今日陆馆主可是邀请了不少亲朋,就连陛下也都来了。” “陛下也来了”杜构这回是真的有点傻眼,他可万万没想到杜荷拜师竟然能够惊动这尊大神,当下也顾不得再装了,连忙招呼人快走。 此时此刻,弘文馆中可谓是高朋满座。 大唐皇帝李二高居首位,左右分别是长孙无忌、房玄龄。 陆元郎作为今天的主角,坐在长孙无忌的下手。 另外被陆元郎请来的还有颜师古、孔颖达、魏征、阎立德、阎立本、岑文本等朝中有名的文化人。 除去这些,在屋中一角,还坐着几个自告奋勇前来凑热闹,却又不怎么受待见的杀坯,如李道宗、程咬金、尉迟敬德、段志玄等四、五个老xx灯。 这就是一场文人的盛会,本该谈些风花雪月诗词歌赋,可这帮家伙却聚在一起在讨论什么 某场某场大战自己如何如何英勇无畏,杀人盈野,万军从骑着三条腿的马杀得七进七出 这都是些什么人啊,煞风景,大煞风景 如果不是因为今天是个好日子,如果不是因为皇帝陛下时不时会饶有兴致的插上一两句评论,陆元郎非把他们都赶出去不可。 好在时间不大,外面已经有宫人跑来通传,莱国公杜构已经带着弟弟杜荷进了承天门,正在向弘文馆而来,这才让几个老xx灯止住了谈兴,伸着脖子向外看去。 外面,嗯,就是停着两辆大车。 “哎呦,杜荷这小子可真够下血本的,人家拜师送两条肉,他这送来两车,这是想让老陆头儿吃到死啊。” 如此阴阳语,除了名满长安的程妖精咬金,便再也没有别人了。 这倒不是程老魔故意落杜家面子,实在是这货就这个德性,杜荷惊愕之余,甚至隐约听到屋中传出数声匹夫无耻的喝骂之声。 嗯,这就是传说中的长安之耻感觉挺接地气的嘛。 杜荷眨眨眼睛,权当没听到程咬金那老妖精说的什么,直接安排人手卸车,将大车上办公桌椅的部件全都卸下来。 至于程妖精,这位绝对是他现在惹不起的存在,强行出头被揍了连说理的地方都没有。 很快,卸完了车,屋里面一群老头子也都好奇的走了出来,看着那满地的零零碎碎指指点点纷纷猜测是什么东西。 “看样子应该是套家具,就是不知道是什么。” “样子很奇怪啊,不错材料用的不错,竟然是檀香木打造的,若是放在书房,当为上品。” “我说你们这些老穷酸就是矫情,猜来猜去有意思么。”程妖精以地图炮覆盖全场,随后在一句句程老匹夫的喝斥声中,大咧咧对杜荷问道“杜家小子,你搬下来的都是些什么东西,咋看着跟棺材板似的。” 杜荷就无语了。 这老货到底是怎么活到现在还没被人打死的,这说话也太气人了。 看看陆元郎,小老头儿气的脸都成紫色的了,估计程老妖精再说几句,这拜师礼就能直接改成出殡。 不过要说怼回去,杜荷还是不敢的,所以只能露出一副人畜无害的表情,腼腆说道“程叔叔有所不知,这是小侄特地为老师打造的办公桌椅,老师年纪大了,跪坐久的容易血脉不畅,有了这套桌椅,以后不管是读书还是写字都能轻松许多。” “哦此言当真”在场的老货并非只有程妖精等人,像孔颖达、颜师古等人也都是人过中年,开始向老年迈进,平时跪坐时间长了难免会腰酸背痛腿抽筋。 “当然,若是诸位长辈不信,晚辈可以现在就把桌椅组装起来。”杜荷信心十足。 他之所以用桌椅当成拜师礼,其目的虽然主要是为了溜须拍马,但借机推广桌椅同样也很重要。 当下,叫过几个看热闹的禁军,当着一群老夫子的面将办公桌组装起来。 不过说实话,那宽大的桌面,看上去的确跟棺材盖子差不多。 不多时,桌子组装完毕,杜荷将椅子摆到桌后,看着那雍容大气的桌面与精致考究的木椅,别说在场的老学究,就连李二都嫉妒的眼冒红光。 陆元郎自然是乐的眉开眼笑,拉开椅子上去坐了坐,两手搭在扶手上面,惬意的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舒服。 摸摸宽大的桌面,想想这里应该放什么,那里应该放什么,怎么想怎么得劲。 杜荷又借机上前,拉开小一些的柜子“老师您看,这边还有三个抽屉,一些平时处理好或者没处理好的公文、资料可以分门别放临时放于此处。还有这边,这边还有两个小一些的柜子,里面可以放一些茶具或者棋盘棋子,可以在闲暇之时调剂一下情绪。” “好,好啊徒儿有心了,老夫甚慰,哈哈哈”陆元郎哈哈大笑,一边笑还一边拿眼睛直往孔颖达等老家伙那边看。 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孔颖达一张老脸当时就黑了,臭显摆啥,你徒弟设计的,又不是你设计的。 越想越气,忍不住就开始埋怨杜荷。 你说你小子当初在国子监的时候老子没亏待你吧,咋也没见你给老子送一套桌椅 终是有些气不过,干咳一声,对杜荷说道“杜家二郎,这几天陆馆主可是把你夸的天上少有,地上无双,正好今日乃是重阳,老夫便以此为题考一考你,若你能在一柱香的时间里作一首词,老夫便将你老师惦记许久的那方鸲鹆眼端砚送与他作为贺礼,你看如何” 总算孔颖达还算是个人,为难杜荷的同时却也拿出了相应的筹码,鸲鹆眼端砚,端砚中的极品,虽然放在程咬金这样的人手中可能连一碗酒都不值,但在文人眼中却是下千金,而且还是有价无市的那种。 这下杜荷就尴尬了,答应吧,势必要再做一回文抄公,不答应吧不仅仅是他自己丢脸,连带着把陆元郎的老脸也都给丢尽了。 小心的看了看老陆,小老头儿双眉紧锁,纠结了好一会儿,方才摇头叹道“荷儿,此事你自行斟酌,此砚虽然为师已经惦记了许久,但却不是非要不可,没必要一定给孔老儿这个面子。” 杜荷心头微动,一句荷儿这样的称呼并不算什么,但小老头儿为了不让弟子有压力,竟然不惜名声的做法却让他十分感动。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 杜荷记仇,却也记恩,小老头儿能为他做到这一步,他又何惜再抄一首词过来圆了他的梦。 不就是脸么,老子大不了不要了。 。 第十九章 ?老夫也来考考你(下) 杜荷好歹上辈子好歹也是个网络写手,基本的职业修养还是有的。 唐诗宋词虽不能信手拈来,但一些经典却是张口就来。 有了决定,杜荷也不犹豫,微微一笑,迈步上前对孔颖达行了一礼“学生多谢孔先生厚爱,这就赋词一首,还望先生不要食言。” 完犊子了 孔颖达瞬间面色大变,恨不能狠狠给自己来个嘴巴。 嘴贱么这不是,好好的陆元郎想要嘚瑟就让他嘚瑟去呗,自己出什么头,这下完了,视若珍宝的端砚怕是要飞了。 可若是让他把之前说出去的话再收回来,作为孔圣人的地三十一代子孙,这种食言而肥的事情他还做不出来。 更何况,周围还有那么多人看着呢,尤其是程咬金那个大嘴巴,孔颖达敢保证,自己只要反悔,这老匹夫定会宣扬的长安城尽人皆知。 一不做二不休,孔颖达也是个狠人,既然不能反悔那就赌杜荷必输无疑好了,自己之前已经限定了范围,以重阳为题赋词一首,若是这样依旧输了,那也是命里该着。 “老夫向来说一不二,今天当着先祖画像更是不会反悔,杜家小子,来吧,别让陛下久等了。” “如此,先生且让让学生稍稍考虑一二。”杜荷行了一礼,假模假式的低头思考起来。 反正孔颖达已经说了,限时一炷香,时间还很富裕,不用白不用。 更何况上一次抄诗那是形势所迫,不得不如此,这次如果还是五步成诗。 杜荷记得某位大手子曾经说过,比别人领先一步的是精英,领先两步的是栋梁,领先三步的是天才,领先十步的那是妖怪。 而妖怪往往不会有好结果,通常都会被丢进柴火垛里烧成灰。 杜荷活得好好的,一时半刻还不想死,所以还是老实一点,适当的装一下天才就可以了。 众目睽睽之下,杜荷转了几圈,就在众人等得有些不耐烦时,脚步突然一顿,面露一丝喜色,将手里折扇往院中芙蓉树一指“芙蓉金菊斗馨香,天气遇欲重阳。” “好,好一个芙蓉金菊斗馨香,单凭此句,冲远怕是输定了。”李世民虽不善诗词,但鉴赏能力却是有的。 冲远是孔颖达的字,作为孔圣人的嫡传子孙,小老头的学问自然非同一般,就算没有李二的提醒也知道自己输定了。 失望之余不禁摇头苦笑,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百年身,悔不当初啊 杜荷将李世民的话听在耳中,心中暗自好笑,这可是大宋朝宰辅晏殊的词,能不好吗 想着,也不让在场众人久等,直接把后面的一段也背了出来“远村秋色如画,红树间疏黄。流水淡,碧天长,路茫茫。凭高目断。鸿雁来时,无限思量。” 一首芙蓉金菊斗馨香背诵完毕,全场万马齐喑。 鸿雁来时,无限思量。 在场的老家伙们那个不是活了半辈子,数十年时间,历经三朝,战乱、统一,再战、再统一,尸山血海中,亲朋故旧十不存一。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孔颖达喟然长叹“罢罢罢,这次老夫输的不怨,杜家小子,老夫那砚台是你老师的了。” 杜荷知道现在不是卖乖的时候,连忙行礼“多谢先生成全,失礼之处,还望先生海涵。” 孔颖达摇头“什么先生不先生,你父与老夫虽然算不上至交,却也曾经同为十八学士,今后你若有心称老夫一声叔父足以。” 孔老头也是要脸的,人家一个小屁孩,在不足半柱香的时间里按照他的要求搞定了一首命名词,质量高到让在场所有人无言以对,他还有什么脸面去给人家当先生。 场面一度尴尬到不行,就连陆元朗都不知道应该说点啥才好。 自己这个学生收的简直就是太特么值了,诗词方面简直无可挑剔,不说碾压大唐文坛,至少也称得上独树一帜。 就是,就是其他方面差了些,比如经学。 所谓经学,其实每个朝代都有不同,比如西汉,当时的经学只有五经,诗书礼易和春秋。 到了唐代五经演变成了九经,其中礼被拆成了礼记、周礼和仪礼;秦秋被拆成了左传、公羊传和谷梁传。 等到了宋代,九经又变成了十三经。 至于宋真宗赵恒的勤向窗前读六经,其实指的是西汉之前的六艺,也就是诗、书、礼、乐、易和春秋,不过后来乐失传了,更加上董仲舒一翻骚操作,六艺也就变成了西汉时其的五经。 当然,这其实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不管是前世今生,也不管是五经还是六艺,杜荷都是十窍通了九窍一窍不通。 书拿起来,就是大眼瞪小眼,我不认识它,它也不认识我,愁的陆元朗一绺一绺的掉头发,能想的招儿都想了,可是一点用都没有,杜荷照样拿起书就困。 最后还是李世民比较善于处理此类问题,哈哈一笑说道“冲远教了个好学生啊,真如果没记错,杜荷之前应该是在国子监就读吧,这小子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国子监功不可没。” 乍一听李二这话没毛病,可细一品就不是那么回事了,什么叫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还不是说我不如他。 这一刀补的,扎心了好么。 不过,李二毕竟也是好意,孔颖达总不能不领情,回身应了声诺,红着老脸退到边上舔伤口去了。 长孙无忌同情的看了他一眼,想了想终是没有去劝,干咳一声道“陛下,陆馆主,时辰差不多了,咱们是不现在就。” “慢着”破锣一样的嗓音像是打雷一样响起,程咬金晃着膀子挤出人群,往地中间一站,扯过杜荷“小子,老夫也要考考你,答出来了还则罢了,答不出来,那个什么桌子和椅子就要送给老夫一套一模一样的。” 杜荷都尼玛听傻了。 这老妖精,简直也是没谁了。 想要桌椅你就直说,老子又没说不给,考考老子算怎么回事。 话说你认识字儿么 呃等会儿,这老灯该不会是想要跟老子比比谁用斧子厉害吧 那也太无耻了些。 正想着,陆元郎不干了,拍桌道“程老匹夫,休要欺人太甚,速速把老夫的弟子放下,否则别怪老夫将程处默逐出弘文馆。” 这要是放在普通家长,立马也就怂了,毕竟娃在人家手底下,较上劲吃亏的终是自己。 奈何,老程不是一般人,大嘴一张呲牙道“凭什么,凭什么他孔老儿就考得,老夫就考不得,瞧不起我们这些战场上下来的厮杀汉是吧” “你”陆元郎气的胡子都抖了,却拿程咬金毫无办法。 满大唐要说能治了这家伙的,一个是秦琼秦叔宝,另一个就是李世民了,不过此时秦琼并没来,于是陆元郎只能向李二求助“陛下,还望陛下替老臣做主。” 看着杜荷像小鸡崽子似的被程咬金拎在手里,李世民的心里就是特别的舒适,谁让这小子放了朕好几天鸽子,就是不来道歉,活该,就应该让程妖精这个魔头来修理修理。 沉默片刻,李世民终于开口“知节休要胡缠,你那三斧子便是沙场老将都受不了,更何况一个孩子。如果你真想要桌椅,回头让他给你送去一套也就是了。” “陛下看不起臣么,区区一个小毛孩子,老程何需用斧子对付。”程咬金把杜荷往地上一戳,满不在乎的说道“小子,老夫也不为难你,就给你出一道算学题,答出来一切好说,答不出来嘿嘿” 嘿嘿个啥,比斧子小爷自认不是你的对手,算学还能怕你个老货 瞅着得意洋洋,自以为胜券在握的程咬金,在场所有人都是满头黑线,这老不死的壹贰叁肆伍能分清谁在前谁在后不,还有脸提算学,你确定自己知道这两个字怎么写 程咬金却不管那些,想到前几天长子程处默拿来考自家婆娘的那道算学题,豪气顿生,连自己那个聪明绝顶的婆娘都解不出来的问题,就不信杜荷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能够想到答案。 隐隐约约程咬金似乎看到了杜荷回答不出问题,在场众人对自己高山仰止,佩服到五体投地的场面,老脸上笑的更加狰狞“杜家小子,你最好快点答应,答应了,回答错误最多赔上一套桌椅,不答应,老夫把你屎捏出来。” 杜荷就无语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能不答应吗 只是,不知道程咬金哪来的自信,怎么就如此肯定自己回答不出他的问题。 整理了一下刚刚被他弄乱的衣服,杜荷不温不火道“长者赐不敢辞,程叔叔有什么题只管说就是了,小侄量力而行,若是回答不出别说一套桌椅,就是把贵府所有桌椅全都换了也无所谓。” “好,老夫就喜欢你这份狂妄,希望等会儿回答不出来的时候你小子还能这么硬气,老夫可不像李元昌那么好打发,敢赖账,老夫拆了你小子的骨头。” 赌约已成,陆元朗就算想要阻止也来不及了。 更不要说,周围还有一大堆唯恐天下不乱的老货准备看热闹,不可能让他插手其中。 至于杜构的想法不好意思,这样的场合根本就没有他说话的份,就算担心着急,也只能忍着。 程咬金放够了狠话,迈着六亲不认的步子背着手在杜荷面前来回走了几步,以前他大老程被人围着的时候要么是喊打喊杀,要么是匹夫无礼的喝斥,像今天这样万众瞩目的机会可是从来没有过的,必须好好享受一下,回去好跟家里人吹吹牛逼。 最后就连房玄龄都看不下去了,忍不住道“程知节,你能不能快一点,拜师的吉时眼看就要到了。” “这不是还没到么”老妖精的得意情绪被打断,翻着铜铃大的眼珠子撇撇嘴说道“不过,你们既然那么着急看这小子出丑,那老程就不客气了。小子,你听好了,说有一只猴子” “咳咳”紧张到不行的陆元郎只听了一个开头就忍不住咳了起来,表情甚是精彩。 颜师古以手抚额,不忍直视。 两人都是弘文馆赌斗事件的目击证人,对程咬金这种关公面前耍大刀,鲁班面前耍大斧的行为充满了同情。 这老货到底是从哪里听到这题的 难道跟他说这题目的人就没说题的原出处是哪里 李世民则是皱了皱眉,感觉怪怪的。 这题他在前几天才刚刚听小十七说过,怎么程妖精这老货也知道莫非他家那傻小子跟小十七走到一块去了 艹,朕拿你当朋友,你却想拿朕当亲家 程咬金啊程咬金,你最好别让朕抓住你家那傻小子的把柄,否则朕非打断他的腿不可。 李世民脑洞大开,乱点鸳鸯谱,杜荷这边却险些笑出声来。 本以为是送命题,结果没想到,却是个送分题。 “哈哈哈”程咬金很满意自己制造出来的沉默效果,叉腰狂笑,对着杜荷扬了扬下巴“小子,怎么样,是不是答不出来了答不出来就快点认输,下午就把那个什么桌椅给老夫送到家里去。” “十七,小猴子里多可以搬十七只香蕉回家。” “你家里要是没有,老夫看你老师这一套就不错,旧一点就旧一点,老夫不介意是用,你说什么” 十七李世民眼睛一下就瞪大了一圈,怎么可能是十七,自己明明算过,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一只香蕉。 程咬金那表情就像刚刚捡到钱,然后随即被人打了一棒子将钱抢起一样,满脸都是不可置信“你怎么可能知道答案你说,是不是我家那小子告诉你的” 程处默这娃好像有点坑爹啊。 之前杜荷就猜测程咬金能说出这题应该是程处默回家之后学的,可问题是你把题都说了,咋就不说这题是从哪里来的呢。 要是全说了,何至于让你爹如此尴尬。 怪可怜的,这家伙估计晚上会被打死吧。 不过,这又能怪谁呢,谁让你爹锁我喉来着,小爷干不过你爹,难道还干不过你个瓜娃子。 “程叔,处默回去没说这题就是我出的么” “你出的题” “对啊,弘文馆许多同窗都可以做证。” 程咬金眼中,杜荷笑的很是欠揍,可他没办法啊,呼哧呼哧喘了半天,气鼓鼓一挥手“这不可能,你小子肯定是在骗人,你要是知道答案就说说为什么是十七,而不是十六、十五啥的,说不出来就是骗人。” 对,说不出来就是骗人,这年头骗子那么多,谁知道杜荷说的是真的假的,万一他忽悠老子呢。 不到黄河不死心是吧 那就给他看看黄河是啥样的陆元朗信心十足的朝杜荷点点头放心大胆的上,出了事老夫担着。 杜荷微微一笑,坦然说道“程叔叔,这题其实真是我出的,而且我那天在弘文馆也公布了答案,至于说具体的算法,其实是这样的吧啦吧啦” 片刻之后,有老家伙频频点头“原来如此,想不到竟然会有如此巧妙地方式解题,妙,妙啊。” 伟大的李二陛下站在人群中间,如同众星捧月,像是完全忘记了前几天御书房中,十七公主向他提出的问题,赞许的说道“杜荷此子着实非同一般,假以时日必成大气。” 下面,马屁如潮“陛下圣明,慧眼如炬。” 李二捻须微笑,淡定,一定要淡定,绝不能被人看出自己其实并不知道答案。 嗯,对,就是这样。 还有,小十七,你等着,等朕回去之后,看朕怎么罚你。 在某些问题上,李二还是赏罚分明的,绝不会因为题是杜荷出的,就故意为难他,相反,还会十分照顾,比如回去就宣布赐婚,不等了。 谁的老婆谁带回去教育,朕不管了还不行么。 第二十章 ?政府采购计划 没了程妖精的搅局,拜师仪式进行的十分顺利,半个时辰之后,杜荷正式成为陆元朗最小的一个徒弟。 小老头很开心,乐呵呵的把杜荷叫到面前,和颜悦色道“杜荷啊,以你的才能,为师能够教你的已经不多了,但你要记住,诗词、算学这些都是小道,要上进经学才是正途,你千万不要因为现在有了一点点成绩就骄傲自满,要知道,你能有今天都是长辈对你的爱护,千万不要把这些当成理所当然。” “是,弟子明白,些恩师教诲。” 杜荷知道老陆是在给自己圆场子,毕竟之前怼了孔颖达和程咬金,为免两人心生嫌隙,被老师教训之后连忙来到两人面前“晚辈无状,对两位长辈多有冒犯,请两位长辈原谅。” 程咬金倒是没啥,大喇喇的一摆手“免了,你小子是个人精,以后多照顾着点处默他们几个,别让他们吃了大亏就好。” 杜荷笑着行礼“谢程叔大度,处默与我亲如兄弟,自是不会看着他吃亏而不顾。” 孔颖达的想法虽然比较多,可遇到这对一唱一和的师徒也是无可奈何,叹了口气道“算了,是老夫自不量力,明知你小子诗词双绝还要自讨没趣,吃了大亏也怪不得别人。” 杜荷同样行了一礼,笑眯眯道“多谢先生,那个,不知晚上先生可在家中学生也好去取回砚台。” 孔颖达 不当人子啊,老夫这么大岁数还能赖账咋地 连师傅带徒弟,没一个好东西。 孔颖达黑着脸,没好气的说道“晚上老夫没空,砚台下午老夫子会安排人送到你家先生府上。” 小插曲过去,时间差不多也到了正午,正所谓皇帝不差饿兵,李世民索性就在弘文馆摆宴,招待今日前来的众人。 酒宴之上,杜荷就跟小受一样坐在大门口,没办法,在场的都是朝廷大手子,最次的也有开国侯的爵位,他一个小年轻能坐在屋里就已经很不错了,还想靠前,想什么呢。 倒是杜构,年纪轻轻却是国公,再加上李世民念着杜如晦的好,所以混了个好位置,紧挨着房玄龄,位列第四,就是坐在一群老货中间有点放不开。 酒至半酣,居中而坐的李世民突然停杯投箸发出一声悠然长叹,引得众人纷纷停下筷子。 长孙无忌疑惑问道“陛下,怎么了” “唉”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息,李世民愁眉不舒“吾等在这里饮宴,却不知,外面有多少百姓衣食无着,居无定所,想及此处朕如何吃得下去。” 话题太过沉重,馆中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就连闹腾的武疯子们也都闭上了嘴。 如何让百姓富起来,一直都是朝庭所关注的重点。 整个国家都在开源节流,皇帝陛下甚至带头响应号召,每顿膳食最多八菜一汤,母仪天下的长孙皇后甚至宫裙仅仅能盖过脚面。 可就算这样,百姓的日子依旧过的苦不堪言,若是遇到灾年更是举家逃荒,卖儿卖女者数不胜数。 吧唧吧唧。 安静的弘文馆看,一阵咀嚼食物的声音吸引了所有人注意力,转头看去,却是坐在大门口的杜荷。 李二脸色变的难看起来,果然是纨绔子弟,就算学问再高,也缺乏对百姓的怜悯之情,这样的家伙,就算再有才华又有何用。 杜构的脸色同样不怎么好看,压低了声音喝道“杜荷” “啊”杜荷抬起头,傻夫夫的看向杜构。 啥事儿啊,叫我干啥 因为坐的位置太远,他根本就没听到之前李世民说什么,自然也就不知道应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此时,急需一位关键人物出面救场,否则杜荷就要倒大霉了。 只是救场容易,可急切间谁也找不到合适的切入点,民生大计这都讨论多少年了,能想到的办法基本都想到了,不管说什么都是老生常谈,又岂能分散得了李世民的注意力。 杜构、陆元郎急的头上汗都出来了,可依旧一点办法都没有。 房玄龄、长孙无忌、魏征等人倒是也想帮忙,奈何同样没什么立意新颖的观点。 便在此时,李世民面沉似水的开口问道“杜荷,既然你自诩多智,朕来问你,你可知道我大唐百姓生活的困苦” “知道啊。”杜荷点点头。 当然困苦了,别说老百姓,穿越这么多天,杜荷发现其实贵族的生活也就那么回事。 通讯靠吼,交通靠走,安全靠狗就不用说了。 单说吃的,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老三样的蒸煮炖,好东西都吃不出好味道来。 意识形态的差距让李二并没领会杜荷的意思,哼了一声斥责道“既然如此,朝中众臣都因为百姓生计而吃不下饭,你为何吃的如此香甜” 杜荷的第一个想法是既然知道百姓生活不易,那就更不能浪费,把东西吃掉不是很正常么。 但很快他就意识到李二并不是在这个意思,与正在给自己不断打眼色的杜构对视一眼,杜荷突然醒悟,敢情是皇帝陛下心血来潮,准备再考考自己。 想想也是,今天文臣武将可都出过招了,幕后大boss似乎也该出场了。 想到此处,杜荷一下子就淡定了,清了清嗓子说道“陛下,微臣觉得想要解决民生问题,最重要的就是做好开源和节流两点。” 艹,老生常谈了。 在场的老货们一个个也都露出不过如此的表情。 杜构更是吓到脸色发白。 错了不认错,还要强词夺理,这尼玛是要作死的节奏啊 你一个小屁孩懂个毛的开源节流,你知道在哪开源,要是真有办法开源,满朝文武这么多人早就想到办法了,还用等到今天 陆元郎作为今天的主角,此时也坐不住了,顾不得训斥杜荷,慌慌张张站起来对李世民行礼“陛下,劣徒不懂事,言语无状,冒犯了陛下,还望陛下看在老臣的面子上,不要与他计较。” 李世民摆摆手,笑着说道“陆卿放心,朕不会与他一个小毛孩子一般见识。” 陆元郎见说,一颗忐忑的心稍稍放下一些,正想让杜荷道歉,却听李世民再度开口“不过,朕很想听听他的想法,杜荷,既然你说了开源节流,那就说说如何开源好了,你放心,就算说错了朕也不会怪你。” 真是这样么杜荷表示怀疑。 在他看来,李二跟自己就是同一类人,笑面虎罢了。 上次不过是忽悠了他两千贯钱,结果还没到两天自己就变成了手足相残之辈,之前的马屁都白拍了。 唉,这该死的封建社会,果然是伴君如伴虎。 自己那个便宜老子能混到当朝宰辅的位置,不容易啊。 想着,杜荷微微一笑,先是送上一记马屁,将李二拍的满面通红,接着继续说道“其实所谓开源,最简单的一个办法就是刺激消费,让钱在市场上运作起来,发挥出它应有的作用。从而改变现在大多数人把钱埋在猪圈下面的做法,毕竟钱埋在土里不过就是一堆铜,只有花出去了,那才叫钱。” 李世民眼前一亮,隐约间似乎明白了什么,但仔细想想又什么都不明白。 但不管怎么说,杜荷的说法跳出了老生常谈的圈子是真的,无论对与错,至少立意新颖,是自己从未听过的。 一瞬间,李二忘记了之前的不快,对着杜荷招了招手“过来过来,到朕这里细说。” 欸 杜构呆呆看着白衣胜雪、不卑不亢的杜荷一步步走到皇帝陛下的面前,脑子有些转不过弯来。 自己这个弟弟,到底有什么是他不会的 诗词,这个不用说,几乎可以稳坐长安年轻代第一;算学,自己到现在还没想明白猴子是怎么把香蕉搬回去的呢;杂学,不管是桌椅还是糖霜,都是大唐前所未见的存在。 现在,这小子似乎对政务也颇为精通。 认真想想,眼下就是有人告诉他,你弟弟其实还会生孩子,杜构都有可能会相信。 其余众人一个个也都在嘬牙花子,这杜家,好像真出了一个了不得的人物,别的不说,单说这份胆识,这份见识,自己家的娃就绝对比不上。 尤其是房玄龄,数日之前他还跟自家老婆说过不让房遗爱与杜荷多接触,现在看来,这个决定好像是错误的,毕竟以人家杜荷的能力,会不会搭理自家那个傻小子都不一定呢。 杜荷将众人的反应一一收入眼中,不着痕迹的撇撇嘴。 一群土老帽,跟小爷谈经济,小爷当年学政治经济学的时候,你们还嗯,好吧,这群老货那个时候骨头渣子都烂光了。 来到李世民面前,本以为这位大boss会提问,结果提问的却是长孙无忌,老家伙转着手里的酒盏,拧着眉毛问道“杜家小子,老夫不否认你所说的刺激消费有一定的道理,但现在我们讨论的是如何改善民生,你的理论似乎跟这个不贴边吧” “不不不,话不是这么说的。”杜荷摇头“长孙伯伯,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的道理小侄就不多解释了,相信在场的诸位长辈比我这个小年轻要清楚的多。 我想要说的是,改善民生其实是一个大的课题,刺激消费说白了其实受益最多的是朝廷,因为无论是谁在花钱,税是少不了的,百姓花的钱越多,朝庭收上来的钱也就越多。” “那照你这么说,岂不是朝庭的钱越来越多,百姓的钱越来越少” 魏征,敢憋死李二鸟的存在。 杜荷回头看了他一眼,作为一个纪委干部,掺和到经济建设中来本无对错,但如果不懂装懂就是大问题了。 “魏叔叔,朝庭收税并不是放在国库里堆着的,修路,修桥需要花钱,赈灾防洪需要花钱,供养士兵御守国门同样需要花钱,怎么可能国库里的钱越来越多。” “咳”眼瞅着杜荷就要跟魏征杠上了,李世民连忙打断他们“这些事情以后再说,杜荷,你说刺激消费的目的是让富人把钱从地里挖出来,可是朕总不能这样的圣旨吧就算朕真的下了这样的旨意,你觉得会有人照着做么” 那肯定不会啊,谁也不是傻子。 最关键的是,人家就算把钱挖出来了,他也没地方花不是。 杜荷摇摇头“陛下可听过上行下效所谓刺激消费其实并不是一道圣旨,而是一系列的施政举措。 举一个最简单的例子,陛下如今克勤克俭,那么满朝文武自然也会厉行节约,民间一些商人更会效仿朝中诸位大臣,这应该就是咱们大唐现在所谓的节流政策的根本所在。 可是陛下您想过没有,如果所有人都这样克勤克俭,那么民间生产出来的东西卖给谁呢 一件衣服穿十年,这够节俭了吧可如果人人都这样,对于养蚕缫丝的百姓来说这意味着他们十年内生活无着。 陛下一餐最多只用八菜一汤,一再缩减宫中用度,可曾想过长安周围的百姓却会因此少了许多收入。” “杜荷,住口”一声厉喝响自身旁。 杜荷扭头,发现正是魏征。 此时的魏征须发皆张,手指着他道“黄口小儿仗着有点小聪明,就妄自谈论国事,你知道你刚刚在说的是什么吗鼓励陛下奢华无度,你这是在误国炀帝杨广的前车之鉴近在眼前,你身为杜仆射的儿子,难道不知道吗” 杜荷深吸一口气,感觉自己好像被针对了。 我说什么了,我有说让李世民挥霍无度了么 还误国,我怎么就误国了。 可怜巴巴的看看李二,伟大的帝国主义头子笑眯眯的,完全没有帮忙的打算。 看看自己老师,小老头儿同样对自己怒目而视。 大哥杜构不用说了,从打进了弘文馆,这老哥那张脸就已经看不得了,一会儿白一会儿青,这会儿都黑了,真希望他能有个大心脏,不要被吓出个好歹来。 至于其它的老家伙,看热闹都不来及,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冒然插嘴,引火烧身。 一一将众人表现收入眼底,杜荷隐约间猜到了李世民的打算。 想让自己跟魏征打擂台。 赢了自然什么都好说,宫里的用度也能上一个台阶,输了输了好像李世民也没什么损失。 果然是皇帝,算计很深啊。 不过,好在小爷最不怕的就是打嘴仗,作为一个职业的网络写手,还会怕一个喷子 “魏叔叔此言差矣,隋炀帝杨广固然有错,但他的错误在于不恤民力,在于好大喜功,在于穷兵黩武,在于不纳谏言,更在于步子迈的太大,以至于扯到了蛋。” 杜荷双手负于身后,侃侃而谈“我朝与前朝其实是不同的,皇帝陛下曾言,以铜为镜,可正衣冠;以史为镜,可知兴衰;以人为镜,可知得失。所以陛下励精图治,广纳谏言,爱民如子,堪称历代之典范。” 历史上,以铜为镜是李二在魏征挂了之后才说的,杜荷冲动之下脱口出,再想收回已经来不及了。 众臣听到之后,看向李二的表情是这样的 陛下好厉害,竟然能说出如此富有哲理的话。 李世民的表情则是这样的oo 我还说过这话呢啥时候的事咋不记得了 但看杜荷大义凛然的样子又不似作伪。 嗯,可能是朕说的话太多,忘记了吧,这次回去一定要写下来挂在墙上。 魏征看看李二,又看看杜荷。 陛下如此良言,杜荷这样的小屁孩儿都能张口就来,偏偏自己却不知道。 就是挺失落的。 杜荷担心了一会儿,见李二竟然没有否认,紧张的心情微微一松,继续说道“所以,我认为,既然陛下已经有了这样的认识,那么前车之鉴就不应该成为我们固步自封的障碍,我们不能因为前朝如何如何就因噎废食。 放开宫中用度并不代表一味的贪图奢华,每餐几十道菜也不是一定代表着浪费。 说白了,我们在消耗掉一部分资源的同时,同样带动了经济的发展,陛下多穿一件衣服,桑农可能就多出买一斗米的钱,朝庭可能就会多出数十文的税收。 陛下多建一座宫殿,只要是在农闲之时,将会有数千的百姓因此而受益,他们可以用自己辛勤的劳动换来财富,从而改善自己的生活条件。 魏叔叔,这个世界上万事万物都是互相关联的,不管是奢华也好,勤俭也罢,最重要的还是一个度的掌握,过度的奢华是一种错误,但过度的勤俭同样也是一种错误。” “这”魏征不是不明事理之辈,否则他也不可能混到今天这个位置。 他必须承认杜荷的一番话很有道理,可问题是有道理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到又是另外一回事。 通俗的说,杜荷这小子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他大嘴一咧,叭叭叭只管说,可问题是如何掌握好一个度,谁来掌握这个度,万一掌握不好崩了呢谁来担这个责任 事实证明,魏征的担心并非没有道理,就在他想要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却听杜荷说道“至于说如何掌握这个度,那就是诸位长辈的事情了,我一个小年轻,还没成年呢,扛不起这份重担。” 艹,果然是这样 魏征气的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其他老货亦为之绝倒。 说了半天就是忽悠呗 合着你光负责说,我们这些老家伙就要负责跑腿 李世民倒是挺乐呵,感觉今天来的真是太值了。 别的不说,魏征竟然没有再次否定杜荷,这就是一次伟大的胜利。 今后看来可以告别八菜一汤的生活了,弄好了,十六个菜也不是大问题,当然,二十多个就更好了。 自己这个皇帝当的,也是够可怜的了,吃吃不好,穿穿不好,老婆的裙子才到脚面,细数前朝,谁家皇后裙子是那么短的,这不是开玩笑么。 杜荷这小子,虽然可恶了一些,但总的来说还是很贴心的。 上次虽然骗了朕两千贯钱,但马蹄铁的确解决了战马马蹄磨损的大问题;猴子搬香蕉的问题虽然可恶,但看在他能说会道,小小年纪就懂得替朕分忧的份上也不是不能原谅。 轻咳一声,李世民敲了敲桌子,打断了下面窃窃私语的老家伙“杜荷啊,想不到你小小年纪竟然能有如此见识。不过,既然刺激消费的观点是你提出来的,总要说说具体的做法吧,否则跟纸上谈兵又有什么区别。” 来了,终于来了,杜荷说了半天,嘴都干了,终于盼来了李二的这句话。 当下也不犹豫,揉了揉鼻子说道“陛下,这其实并不难,眼下就有一个解决的办法。比如政府采购计划。” “什么政府采购” “对啊,就是朝庭出面采购办公用品。”杜荷抬手指了指摆在一旁的桌椅套装“就比如那个吧,陛下可以用发福利的方式给朝庭诸公采购一批桌椅,至于采购的方式可以用招标的方式来进行,嗯,所谓招标就是陛下定下一个标准,比如需要多少桌椅,大概会拨付多少钱款,然后由多个商家统一竞价。 这样做的好处就是可以用最低的价格买到满意的物品,另外还可以起到一个推广的作用,很多不明白桌椅是什么的人都会知道,哦原来这就是桌椅,原来朝庭的官员都在用这个,等时间长了,民间就会慢慢流行起来,形成一种风潮。 当然,臣只是举个例子,政府采购并不一定是桌椅,也可以是其它东西,而类似的东西多了,自然就会拉动经济缓慢增长。” 李世民眼角抽了抽,莫名觉得眼前一幕有些熟悉。 为什么朕觉得这小子说来说去,绕了一个大圈子,最终的目的就是想要推销桌子呢。 还说什么举个例子,这要是没人对桌椅感兴趣还好,可你看看这帮子老货,一个个盯着桌椅,眼睛都快要掉进去了,朕要是不采购一批回来,这帮老东西还能安心做事 第二十一章 ?我穷啊! 杜荷拜师礼结束的第二天,李世民在两仪殿御书房召开了一次小型的研讨会。 与会人员有赵国公长孙无忌、梁国公房玄龄、郑国公魏征、卫国公李靖、英国公李勣。 会议的主要议题为贞观四年的第一场雪。 正所谓胡天八月即飞雪,如今已经是九月中旬,漠北草原早在旬日之前便已经将下一场大雪,积雪深度半尺有余。 若是往年这种事情自然是大家喜闻乐见,可如今突厥战败,原本处于河套地区的大唐边境向北移动了数百里,如此一来,遭殃的便成了御守国门的大唐边军。 因为不适应如此恶劣的环境,再加上缺乏御寒的手段,边军将士冻死冻伤者无数,守将无法,只能派出信使回长安求援。 前方的战报在众人手中来回传递,每一个人看完之后都是心情沉重。 唐军与突厥人不一样,突厥遇到这样的天气虽然也会死人,但是他们因为不必巡逻,故而可以躲回帐篷里面,所以死伤者并不多。 但唐军却需要时不时的派人出去沿边境巡逻,哪怕天气再恶劣,也不是逃避的理由。 如此一来,每次出去巡逻就难免会冻伤几个,伤的多了难免就会出现死亡。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你们有什么想法,都说说吧。”李世民首先开口,面沉似水。 说什么怎么说 众人面面相觑,这其实就是个无解的死结。 房玄龄见所有人都不开口,主动说道“陛下,漠北苦寒,将士御守边境出现伤亡在所难免。” 伤亡在所难免,听上去冷血,可这却是事实。 想不让边境的守军受冻,最好的办法其实就是撤回来,回到原来的驻地,自然就能避免非战斗减员。 可在场这么多人谁也说不出这样的话来,那可是好不容易打下来的疆土,撤军容易,但再想收回来,只怕就难了。 李世民何尝不知房玄龄的意思,怒而拍桌“那就是没办法了是吧无数将士费尽千辛万苦打下来的疆土,难道就只能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被别人不费吹灰之力的取走” “要不再派人往漠北送些御寒的衣物否则,这个冬天,军卒们很难熬过去。” 话说到这个份上,李靖、李勣也没必要再装傻,直接点明了主题,要么撤兵回来,要么加衣物,没有第三条路可选。 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户部尚书长孙无忌的身上。 户部掌财权,增加冬衣也是要钱的,户部如果不给力,那就只余一条路可选撤兵。 至于坚守,就连李二都没有这样的打算,因为那就是在拿人命在开玩笑。 沉默中,长孙无忌倒是很想坚挺一回,但户部实力不允许啊。 众目睽睽之下,幽幽叹了口气“五万贯,户部最多能够拿出五万贯,再多只怕连朝庭的正常运转都维持不下去了。” 李靖、李勣大惊失色,同时看向李世民。 朝庭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国库里面只有区区五万贯 李世民刀削斧凿般的冷峻面孔微微抽搐,瞬间下定决心“给,无论如何,必须保证漠北边军的物资供应,其它的朕来想办法。” “诺陛下圣明。”李靖、李勣齐声赞颂。 五万贯钱,大概制办出两万件冬衣,虽然依旧无法满足漠北近十万边军的需要,但保证巡逻队使用却足够了。 至于其它没有冬衣的人,大不了守在驻地不出去好了。 时隔两日,弘文馆又开学了,再次见面望着一瘸一拐的程处默,杜荷不胜唏嘘。 这小子竟然没被暴怒的老程打死,看来应该是亲儿子没错。 程处默倒是没觉着怎么着,依旧笑的没心没肺,在弘文馆门前把两把大德往禁军那里一存,屁颠屁颠就往杜荷身边凑 见杜荷正抱着一本书在看,纳闷问道“二郎,这一大早的,看啥书呢” “武德律。”杜荷将书举起来,在程处默面前晃了晃。 “看这东西干啥,老没意思的。”程处默撇撇嘴,duang的一屁股坐到杜荷身边,然后又嗷的一声跳起来。 没办法,屁股昨天被他老子打肿了,一坐就疼。 杜荷翻了个白眼,活该,老子剽窃来的东西你都敢剽窃,没被打死就知足吧。 等到程处默跳够了,杜荷笑着说道“这本书其实所有人都应该好好看看,毕竟知法才能犯法,如果你连最基本的唐律都不知道,犯了错又如何让自己脱罪。” 程处默 众人 是这样的嘛 知法犯法还可以这样理解 艹,今天还真是长见识了。 另外,你小子看武德律就是为了知法犯法这是又打算对谁下手了 算了,算了,不想了。 程处默晃了晃脑袋,哼哼唧唧说道“那那这个我也不看,反正只要我只要不造反,就算有再大的错,最多也就是打一顿板子。” 好吧,一看就是个不争气的。 杜荷懒得跟这个憨憨多说,继续低头看书。 昨天他在城中看好了一块地皮,打算出手买下来,苦于不知买房的规矩,又不想问人,只好跑来翻武德律。 书翻了一页,发现程处默的大头依旧在自己边上,杜荷郁闷的把书合上“有事” “没啥大事,就是想问问咱们那个糖霜啥时候上市,我爹后天就要去漠北,他走了我就自由了,咱们把糖霜快点上市,等卖了钱好去喝花酒。” 杜荷一愣“这个时候去漠北你爹疯啦” 以他对历史的了解,贞观元年到贞观五年这段时间正是有唐以来最冷的几年,漠北草原每到冬季都会有大批牲畜被冻死。 甚至颉利之所以会被李世民所灭,主要原因也是草原气候突然变的寒冷,但阿史那部却依旧保持着对其它各部的高压统治,最后导致各部纷纷叛乱,阿史那部落独木难支,最终败于李靖之手。 而如今,程咬金却要在马上入冬的时候去漠北,这不是疯了是什么。 程处默知道杜荷是好意,没有计较他言语上的失当,闷声说道“这是都是没办法的事情,漠北今年又早早下了大雪,边军冻死冻伤无数,为了防止哗变,我爹必须去坐镇一段时间。” 边军冻死人了 杜荷的第一反应就是户部是干什么吃的,扭头看向长孙冲。 长孙冲正巧抬头,与他对视一眼“别看我,我爹又没贪户部的银子。” 程处默也在一边说道“的确不怪长孙冲他家老头子,谁让咱们的边境往北移了呢,没有过冬的衣服,就是铁打的汉子也受不了。况且,这次他家老头子也是尽力了,硬是从国库里挤出五万贯来买冬衣,只是不知道时间能不能来得及。” 杜荷越听越糊涂,看了两人一眼“不是有棉衣棉裤么,为什么之前不一人发一套” 长孙冲起身起了过来,坐到杜荷身边没好气的说道“绵衣绵裤很贵的好不好,一套下来两贯多接近三贯,漠北有十万边军,每人一套那就是二十多接近三十万贯,更何况就算有钱,又哪里去弄那么多的丝绵。” “丝绵,你是说,等等,长孙冲,你说的绵衣绵裤是不是指用蚕丝填充的那种” “要不然呢用麻线”长孙冲拍着杜荷的肩膀说道“我说杜二郎你是不是不食人间烟火啊,连绵衣里面填充的是什么都不知道” 杜荷对长孙冲的讽刺充耳不闻,懒得跟这种纨绔子弟废话,此时他已经想起来了,贞观年间是没有棉衣的,更没有棉裤,棉花对于这个时期的唐人来说还属于一种观赏性植物。 直到后来的天宝年间,棉花才一度流行起来,大唐才有了棉布。 如此,怪不得长孙冲说绵衣绵裤要两贯多一套,用蚕丝填充的绵衣裤能不贵么。 发现问题关键的杜荷懒得再多说,扯过长孙冲和程处默“走,跟我去见陛下。” “啥见陛下干什么”想到李世民,长孙冲腿有点哆嗦,别看这小子平时姑丈长姑丈短的,真让他去见李二,那也是怂的一逼。 程处默倒是没啥,皇帝嘛,又不是没见过,笑起来跟邻家大叔似的,多可亲啊,当然,促使他跟着杜荷走的原因是可是理直气壮的逃课。 “你去不去,不去我就跟处默去了,回头有好处你可别说我不掂记着你。”杜荷一副爱去不去的表情盯着长孙冲。 长孙冲能说什么,总不能说怕见姑丈吧。 于是,三人也没请假请假也不会给,直接出了弘文馆,做贼似的绕过门下省,鬼鬼祟祟来到了两仪殿。 此是的李世民依旧在为漠北的事情发愁,长孙无忌的钱倒是给拨下去了,可是想要把钱变成冬衣总是需要时间的。 更何况今年缫丝的季节已经过去,民间也好,官方也罢,都没有多少存货了,到底能不能凑够两万套冬衣的原料都是个大问题。 正愁眉不展之时,有宫人来报,长孙冲、杜荷、程处默求见。 这三个小家伙来干什么 李世民有些纳闷,若是惹祸了,他们应该求的是长孙皇后,毕竟皇后心软,若是有正事,这三个家伙能有个屁的正事。 本想不见,但犹豫片刻李世民决定还是见见,好歹这中间还有个长孙冲不是,要是不见回头不好跟皇后解释。 进了御书房,三个家伙照规矩行了礼,然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长孙冲和程处默同时退了一步,把杜荷放到了前面。 该死的,兄弟果然就是用来出卖的。 杜荷狠狠翻了个白眼,耳边传来李二的声音“你们三个不在弘文馆好好的进学,来朕这里何事” 杜荷眨眨眼睛,指望另外两个家伙帮自己分担火力肯定是没希望了,只能硬着头皮自己上“陛下,微臣等过来主要是想问问,宫里有棉花没有” 李世民皱眉“什么棉花” “呃”杜荷一滞,很快想到大唐还有没有棉花这个词,于是解释道“就是白叠子,或者緤花。” 緤花李世民倒是知道,开起来一团一团的甚至有趣,长孙皇后那边就种了不少,不过眼下这个季节已经全部开过了,那一团团的白团子已经被取下,不知装到什么地方去了。 只是,杜荷这小子没事找緤花做什么 李世民丝毫没有考虑过长孙冲和程处默,以他对这两个家伙的了解,估计连緤花是什么都不知道。 “你要緤花做什么” “哦,是这样,刚刚在弘文馆的时候,我等聊到了漠北大雪的事情,臣就在好奇为什么我们明明有更便宜,更好用的东西,为什么不拿来给边军制成冬衣。” “你说什么”李二一下子站了起来,将前天连夜赶制出来的椅子撞翻了都兀自不觉,死死盯着杜荷说道“你把刚刚的话再说一遍。” “呃,微臣的意思是,明明緤花拿来制成冬衣御寒的效果更好,为什么一定要用丝绵来制衣呢,这多浪费啊。” 緤花 这种只可以用来观赏的花真的可以做成衣服 你别说,经过杜荷这么一提醒,那白白的毛团子好像真的跟蚕茧差不多。 关键是,緤花这东西根本就不值几个钱,许多人种植这个就是图开花时候好看,等到花谢了,果子炸开露出白花花一团便会扯下来直接丢掉。 皱着眉头转了几圈,李世民停下脚步“杜荷,你确定緤花可以制衣” “那肯定可以啊,微臣可以用他们两个的人头担保。”杜荷指了指已经躲到远处的长孙冲和程处默。 这两个混蛋太不是人了,竟然把老子一个人丢在这里。 长孙冲二人目瞪口呆。 杜荷啊杜荷,你特么也是个人。 敢情拉我们两个过来就是用脑袋给你担保的呗。 吓死爹了,早知道这样,还不如留在弘文馆被先生折磨呢。 正为漠北大雪焦头烂额的李二没心思去管他们三个瞎胡闹,招手叫来老太监“鸿祯,你去一趟皇后那里,看看那边还有没有没摘下来的緤花。” “诺”老太监应诺而去,才走出不远,身后传来杜荷的声音“那啥,摘下来的也行,反正只要是那些白白的团子就行,多弄些过来,越多越好。” 老太监头都没回,带着两个小跟班走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杜荷的嘱咐。 御书房只留下李二和杜荷,长孙冲和程处默两个没义气的全都找借口闪人了,一个肚子痛,一个屁股疼。 安静的房间中李世民在杜荷面前来回踱了几步,突然停下,居高临下盯着他道“杜荷,你能不能告诉朕,这段时间为何要如此一反常态的卖力表现自己,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穷呗还能为什么。 杜荷眨巴着眼睛“陛下,微是为了大唐的繁荣昌盛。” 李世民脸一黑“给朕说实话” “呃” 说实话么 太丢人了吧 可不说不行啊,形势比人强,李二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一次两次还行,多了岂能不怀疑 没办法了,死就死吧。 杜荷把心一横,苦着脸说道“陛下,臣也是没办法啊,这不是穷么。我哥跟我嫂子准备带着钱跑路了,家里还有百十张嘴等着吃饭,外面还欠了一屁股债要还,臣要是再不上进,我爹的棺材板就要压不住了。” 第二十二章 ?真热! 杜荷可怜兮兮的样子让李世民意识到,自己面前的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孩子,身高还没到自己的下巴。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李二脑补出了这样的一幕。 一个多智近妖,却又秉性纯良的小娃娃,为了家庭和睦,为了掩饰兄长的平凡,不得不将自己伪装成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在众人的指指点点下,忍受着本不该他承受的一切。 而他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为了成全自己的兄长,让自己的兄长能够活的没心没肺一些。 这应该就是杜荷为何前后反差如此之大的原因吧,因为实在没有办法了,兄长太不争气,所以他才会站出来,用稚嫩的肩膀扛起家族的重担。 这样的一个小屁孩,自己跟他置气有必要么 杜荷哪知道李世民会自动脑补出如此复杂的剧情,这会儿正忐忑不安的等待着命运的宣判呢,却听到李二的声音自头顶响起“好了,你也别委屈了,朕只是让你说实话,又没说真要把你怎么样。” “啊陛下” “以后没人的时候就叫声李叔叔吧,我与你父虽为君臣,却也是挚友,你叫一声李叔叔也没什么错。” 欸什么情况这是 杜荷有些懵,咋自己卖个惨李二就态度大变了呢。 是同情心泛滥,还是只要你过的比我好,我就受不了 这帝王心术还真是难琢磨。 见杜荷一直在发呆,李世民佯怒道“怎么,不想叫” “呃,没有,李,李叔叔。” 按照实际年龄,杜荷在穿越之前也有三十好几了,跟李二现在的年龄相差并不大,这一声叔叫的,真莫名羞耻。 李二却是一阵哈哈大笑,对着杜荷招了招手“过来坐,跟朕好好聊聊。” 杜荷老老实实的跟着李世民走到一边的软塌旁,按照他的要求坐下,一颗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 李世民坐在软塌的另一边,认真的打量起杜荷。 你别说,这一看还真有点老丈人看女婿的感觉,论才华,这小子文采斐然,只比自己这个皇帝差了那么一丢丢;论长相,长安城年轻一代里面也算得上数一数二;论家世,这个就不用说了。 反正只要抛开这小子时不时的不靠谱,偶尔会把自己气个半死之类,一切都是那么完美,简直就是给皇室量身定做的女婿模板。 “知道朕为什么会派你大哥去利州么”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杜荷有些摸不着头脑,想了想,有些不确定的问道“陛下总不会是因为那两千贯钱吧” “哼”提到两千贯钱,李二就有些手痒,哼了一声说道“你知道么,这次漠北大雪,朕能动用的钱财只有区区五万贯,你敢相信,偌大的国家,国库里面竟然只有不足十万贯的存银么” 杜荷很想说,那不是还有五万贯么。 但考虑到李二的喜怒无常,最后还是把话咽了回去,迟疑着说道“李叔叔,小侄当时不是不知道么,要不那两千贯还算我跟您借的” “朕还没有那么小气,区区两千贯钱还不会放在眼里。”李二摆了摆手,很是大气,至于心里是怎么想的就不得而知了。 杜荷则是稍稍松了口气,谁跟钱都没有仇,不用还了更好。 别说什么为了两千贯脸面都不要了。 在要钱和要脸的问题上,杜荷从来都是立场坚定,旗帜鲜明,否则他也不用费劲吧啦冒着被砍头的风险去忽悠李世民。 只是,杜荷这一口气还没吐完,李二又开口道“杜荷,朕打算将你兄长调去蓝田县出任县令一职,你觉得如何” 杜荷一听就急了,李叔叔也不叫了,站起来道“那,那不行啊,陛下,要不还是让我哥去利州吧。” 李世民皱眉狐疑道“为什么利州本是穷乡僻壤,为何一定要让你兄长去利州” 杜荷犹豫了片刻,终是决定实话实说,毕竟糖霜的事情是瞒不住的,早晚都会被李二知道。 “那个” “什么这个那个的,到底怎么回事,说。” 杜荷飞快点头“李叔叔容禀,小侄这不是前几天一不小心研究出来糖霜的制作方法了么,能把成本压缩到一百多文钱一斤。所以就,就想让我哥去那边打个前站,也好多搞一点糖回来卖。” 又是一不小心,上次的马蹄铁也是一不小心,桌椅同样是一不小心,现在糖霜的批量生产之法,还是一不小心。 忽悠朕上瘾了是吧 怪不得这小子一直不声不响的,宁肯背黑祸也不来找朕道歉,原来是在将计就计。 李世民很没形象的翻了个白眼“武家兄弟你打算怎么解决,利州可是他们武家的地头,你兄长去了岂能占得了便宜。” “武家兄弟很通情达理的,前几天处默、怀玉、段瓒去跟他们聊了聊,我们现在已经化干戈为玉帛了。”杜荷一边挠挠头,一边绞尽脑汁的想借口,眼珠子转的都快要从眼眶里飞出去了。 李世民险些气笑了“用斧头去谈的吧还以德服人对不对” 杜荷目瞪狗呆“李叔叔您都知道了” 李世民不置可否的哼了一声。 在此之前他只是知道武家兄弟被纨绔们揍了,但却不知道为什么。 现在把前因后果一联系,好家伙,敢情是杜荷这小子用糖霜把纨绔们一网打尽了,所以这帮小家伙才会如此卖力。 想想也是,一贯五一斤的糖霜,成本才。 “杜荷,你刚刚说糖霜成本是多少,一百多文” “昂。”看着勃然变色的李二,杜荷有点紧张。 李世民却是手脚冰凉,浑身哆嗦,一百多文钱一斤的糖被卖一千五百文,这简直就是暴利啊,每卖出一斤净赚至少一贯,一万斤就是一万贯,十万斤就是十万贯。 十万斤糖霜能不能卖出去 李世民觉得应该还是没问题的,就算在大唐境内消化不了,这不是还能出口创汇么。 只是,朕这个大唐皇帝都快要穷疯了,这帮纨绔子却在大肆敛财,你有考虑过朕的感受吗 李世民越想越气,拍桌道“杜荷,一百多文钱的东西,你竟敢卖到一贯五一斤” 杜荷一愣,委屈道“李叔叔,我们的糖霜还没开始卖呢,卖一贯五的是华觞阁,我们那个最多不会超过五百文。” 房内瞬间变的落针可闻。 李世民与杜荷大眼瞪小眼的看着。 借用比较现代的话说就是尴尬的一逼。 好在关键时刻老太监鸿祯回来了,同行的还有长孙皇后、杨妃娘娘,以及一大帮子看热闹的皇子皇女,比如跟在某某公主以及身后的两上小屁孩,比如跟李世民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少年小帅哥,比如板上钉钉的小十七李怡,反正只要是闲着没事的,这会儿都跟着来了。 当然,最最重要的还是这些人一同带回来的两车緤花,满满的堆了两车,看着不少,实则也就百来斤的份量。 杜荷为掩饰尴尬,忙着此借此机会跟长孙皇后和杨妃等人见礼“外臣杜荷,见过两位娘娘,见过几位殿下。” “哼”小十七李怡头仰的高高的,不可一世,莫名心虚。 李世民微微一笑,摆摆手道“行了行了,都是自家人,免了吧。” 杜荷差点一头扎进御书房的地砖里去。 什么自家人,谁跟谁是自家人。 小爷就知道,李世民今天对自己态度大变一定有原因。 现在狐狸尾巴了终于露出来了,他就是贪图小爷的美色,想要占小爷的便宜。 可话说回来,你家闺女除了长乐一个个都什么样,你这个当爹的心里没点数么 早夭的早夭,偷人的偷人,改嫁的改嫁,正常人谁受得了这个 长孙皇后目光一滞,带着询问看向李二你都说了 李世民不着痕迹的微微摇头没说,但是跑不了。 这对大唐绝佳的夫妻档配合好到无以复加,眼神一对,连语言上的沟通都没有,就把事情给聊透了。 杨妃虽然不知道李世民唱的哪一出儿,但也配合的不错,笑吟吟的打量杜荷一眼,以手虚托“原来你就是鼎鼎大名的长安新秀杜荷,快点平身吧。” “诺”杜荷并不知道说话的是谁,但看她站的位置估么着在宫里地位不低。 至于长孙皇后,杜荷同样是第一次见,不过这位气质非同一般,倒是十分好认,打眼一瞅就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杜荷,听鸿祯说,你想用緤花制冬衣”招呼打完了,长孙皇后带着长辈温和的笑容对杜荷问道。 杜荷看了看李世民,有些想不明白,同在一个屋檐下的夫妻俩,差别怎么这么大呢, 看看人家皇后娘娘,说话多和气,哪像你,聊天就跟要吃人似的。 “回娘娘的话,緤花的确可以制成冬衣,不过,眼下纺制棉线肯定是来不及了,所以最好是把緤花当成丝绵来使用,填充到衣物的夹层中御寒。” 用緤花填充衣物夹层,这可行么 长孙皇后不是很确定,但也没有质疑杜荷,微微一笑说道“既如此,外面本宫带来了两车緤花,你且看看是否合用吧。” 杜荷来到外面,从车上抓起两颗棉团用手撕扯几下,弄了些棉絮下来。 说实话,他最多就是小时候看过一次人家弹棉花,哪里知道这些棉花合用不合用。 不过这年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 举个栗子,就像在后世写网文,你管它什么张力、剧情、节凑,反正打开ord就是干,订阅不够字数来凑。 放在大唐也是一样,皇宫里面宫女太监一大堆,扯棉絮这种事情就算一人薅一把也能薅出十斤八斤来。 至于弹棉花,禁军不是有弓么拿来弹就是了。 看了一眼御书房前面李二那一家子,最后杜荷与正在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的小十七对视一眼,上前说道“帮我找几个宫女太监,让他们来扯棉絮,另外,再安排人去找两张弓,越软越好。” “你敢指使本公主”李怡一滞,杏目圆瞪。 这家伙脸皮怎么这么厚,上次都把本公主气哭了,这次竟然还有脸来要求这要求那 杜荷不语,淡淡的瞥了一眼她腰间挂着的熏香球。 “你” 熏香球可是好不容易跟老头子那儿求来的,结果没想到上次一时大意输给了杜荷,现在苦主近在眼前,让李怡很是窘迫,生怕他开口跟自己要回去,怒哼一声,跺脚道“等着” 杜荷无所谓的怂怂肩膀,等就等呗。 小丫头片子,小爷就要把你往死里得罪,你越是生气小爷就越开心。 顺便偷眼打量一下李二,看到没有,我跟你闺女不合,你可千万别乱点鸳鸯谱。 也就是片刻的工夫,几个正当值的宫女和太监便被叫来了,按照杜荷的吩咐开始扯棉絮、拨棉籽。 另外两个穿着铠甲的禁军士卒也被叫进了院子,各自提着一张大弓,傻夫夫的东张西望,满脸的莫名其妙。 长孙皇后和杨妃起初倒是能看懂一些,扯棉絮与拨蚕丝差不多,可是弓又是用来干什么的。 看了半晌,直到杜荷让人把扯成絮状的棉花铺平,然后让那两个禁军用弓弦有有一下没一下的弹时,李二的两个大小老婆彻底懵了。 这什么情况闹哪样呢这是。 李世民同样表情呆滞,战场上杀敌的家伙,还能干这个 算了,还是看着吧,瞅着这小子有板有眼的样子似乎不像有假。 一群天潢贵胄,傻夫夫的看着杜荷带着宫女太监加禁军卖力的表演,正所谓人多力量大,不到小半个时辰,皇宫御用的裁缝手中,出现了一件足有半寸厚的棉大衣。 款式请参考刘天王同款。 深蓝色的粗布面料虽然不怎么好看,但胜在结实,密密匝匝的针脚显示出裁缝的职业素养。 而最重要的是,这大衣价格让李二很很舒适,成本价,四百五十文,是现阶段户部采购绵衣的四分之一。 一群人围着天王同款式的军大衣左看右看,谁也无法确定这东西到底有没有用处,最后还伟大的皇帝陛下不顾个人形象,一副豁出去的表情,将新鲜出炉的天王同款套在了身上。 然后,仅用了不到一刻的时间,豆大的汗珠便从某皇帝的头上滚了下来,噼里啪啦的往下掉。 一个字,热。 两上字,真热。 看着李世民热到惨不忍睹的样子,众皇亲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原来,緤花真的可以用来御寒。 满头大汗李世民看看正在与小十七较劲的杜荷,突然就想扒开他的脑子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东西,他怎么就能想到緤花可以用来代替丝绵的 摇摇头,把一些不切实际的念头从脑子里甩出去,李世民沉稳有力的声音响起“来人,宣长孙无忌、房玄龄觐见。” 第二十三章 ?熏香球到手了 长孙无忌和房玄龄来的很快,也就一刻多一点的时间。 进了两仪殿,两人就发现了奇怪的一幕。 只见皇帝陛下身上裹着一个蓝不拉几的玩意儿,正大马金刀的坐在两仪殿前,四周数位禁军武士手持五明扇玩了命的扇着,带起阵阵狂风。 然,皇帝陛下端坐如山,狂风中如老僧入定,隐约可见头上汗珠滚滚而下。 这是要闹哪样 长孙无忌和房玄龄面面相觑,一同上前见礼“臣,参见陛下。” “来了,坐吧,左右抬椅子过来。”李世民淡定的挥了挥手,立刻有宫人抬着造型简单,只有靠背和扶手的椅子从大殿中出来,放置于长孙无忌二人身后。 二人满头雾水的坐下,就坐在宽阔的广场上,直到此时两人才发现,原来广场的四周蹲满了太监和宫女,所有人都低着头,不知在鼓捣着什么东西。偶尔有人身他们身边走过,都会从他们手中将东西装进一个袋子里拿走,周而复始,一圈又一圈。 饶是两人见多识广,看到这样的场面也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好在李世民并未让他们久等,很快开口说道“两位爱卿,难道就没发现朕有什么不同吗” 长孙无忌早就憋不住了,只等李二开口,立刻问道“陛下,您身上穿的是” “哈哈哈哈”李世民挥退打扇的禁军,拍着身上蓝不拉几的军大衣道“这个叫军大衣,专为战场上的军士所备,不管是行军还是骑马,都能起到很好的御寒作用。” 一边说,李二还一边站起来转了个身,露出大衣燕尾式的后衣襟。 对,这个就是给步骑两用款式,步兵可以穿,骑兵同样可以穿,区别在区把燕尾的扣子系上或是打开。 长孙无忌二人都尼玛看傻了,不禁有些怀疑皇帝陛下是不是疯了,这个什么哦对,军大衣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御寒要说御寒宫里御寒的衣物还少么,何必穿这么丑的衣服。 关键还是这个颜色,如此丑陋的颜色到底是谁搞出来的,蓝汪汪,紫不溜丢,从里到外透着一股子傻气。 最后还是房玄龄反应快一些,老脸抽搐着“陛下,这军大衣难道是给漠北边军准备的” “不错,房伯伯慧眼如炬,一看就看出了军大衣的真谛,了不起,了不起啊。”几个年轻的后生自李世民身后的大殿里窜了出来,打头的不是别人,正是嬉皮笑脸的杜荷,身后跟着出来的是气急败坏的李家老三李恪和老六李愔。 看到外面长孙无忌和房玄龄,小哥俩连忙停下脚步,恭恭敬敬行礼问好“李恪愔,见过两位长辈。” “二位殿下不必多礼。”长孙无忌、房玄龄欠身还礼,目光转向杜荷“杜二郎,这军大衣不会又是出身你的手笔吧” “长孙伯伯英明。”杜荷借机躲开李老三和李老六,来到李世民身边,指着他那一身老干部蓝说道“二位伯伯请上眼,此军大衣,重十斤八两,外面以耐磨的粗布为面,里面以绸布为衬,中间以緤花填充,冬日可御极寒,穿脱也十分方便,关键是价格便宜,整套下来不足五百文。” “你说多少”杜荷前面说的长孙无忌已经亲眼看到了,李世民在深秋时节依旧热到满头大汗的样子足以说明一切,但后面五百文的价格却让他大吃一惊,瞪大眼睛问道“五百文你确定” 杜荷用大拇指朝李二比了比“长孙伯伯,这衣服,从原料到成衣,全都是陛下亲眼所见,是真是假一问便知。” 李世民脸上带着无法掩饰的笑意,点头说道“不错,此衣成本的确只有绵衣的两成,而且御寒的能力也很不错,比绵衣要强出许多。” 从头到尾看着身上的军大衣从无到有,让李世民有了很强的参与感,摸着身上的军大衣,好像看到了漠北边军将士笑逐颜开的场面,甚为欣慰,连带看着杜荷的目光也充满了老丈人看女婿的满足感。 然后,就在下一秒,李二的目光凝滞了。 杜荷的腰带上,金灿灿,明晃晃,挂着一颗让他十分眼熟的熏香球 这东西怎么会在他的身上,这不是小十七的东西么,这两个小家伙什么时候走到一起的 尽管李世民这段时间一直有把李怡嫁给杜荷的想法,但在看到熏香球的时候,依旧觉得自己家白菜被猪拱了。 大爷的,这小子是老天派来故意跟朕做对的吧 老子的确是想拿自己家白菜喂你,可在这之前你也不能随随便便来拱我家白菜吧。 如果不是场合不对,李世民恨不能亲自动手把杜荷按在地上揍一顿。 偏偏杜荷还对此毫不知情,熏香球是他凭本事赢回来的,挂在腰上显摆一下有神不对,老子就是要把小十七往死里得罪,让她以后见到自己就躲着走。 看看还在围着李世民打转的房玄龄,杜荷觉得自己这是太仗义了,好歹两家也是世交,自己可不能干那种横刀夺爱的事情。 一群人各怀心事讨论着棉衣的事情,长孙无忌虽然感觉气氛有些微妙,却只当是妹夫太过高兴所致,根本没往其它方面想。 在亲自巡视过军大衣的制作过程之后,老长孙拍着胸口保证,一定会用最短的时间筹措到一大批緤花,房玄龄亦承诺会督促工部加快对緤花脱籽进行研究。 无所事事的杜荷第一时间就被李世民赶了出去,理由是你很闲吗,你不用进学的吗 考虑到李世民喜怒无常的性格,杜荷选择了默默承受,给李恪和李愔分别打了个眼色,抄着手走了。 都中午了,该回家吃饭了。 三个少年的眼神交流落在李世民眼中,不禁有些狐疑,将李恪叫到身边,黑着脸问道“你们三个在搞什么名堂” 出于对老爹的天然恐惧,李恪缩了缩脖子,坦白道“回父皇,之前之前我们跟杜荷打赌输了。” 李二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打赌,打什么赌” 李恪往老头子身后看了一眼,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有什么不好说的,我来说”十七公主李怡懊恼的从两仪殿中走了出来,显然刚刚一直躲在里面偷听。 来到李世民面前,李怡抿着嘴说道“回禀父皇,儿臣给您丢人了,请父皇责罚。” 罚什么怎么回事儿朕都不知道呢。 看着垂头不语的小十七,李世民恍惚间似乎看到了当年倔强的妹妹李秀宁,心头一软,和声说道“到底怎么回事,跟朕好好说说,若是错在杜荷,朕绝饶不过他。” “父皇,我来说”听到李二不会放过杜荷,只有八岁左右的李小六忍不住了,跳出来说道“父皇,前段时间十七姐跟杜荷打赌把熏香球输给他了,不过当时没有给他。今天杜荷那个家伙就拿这个当借口与十七姐打赌,说是只要十七姐赢了,熏香球的事情便算了,若十七姐输了,就要把熏香球给他。” “然后呢,你们这么多人,竟然输了”李世民很好奇。 要知道,两仪殿里可不仅仅只有这帮小家伙,长孙皇后和杨妃也都在呢,这样的情况下杜荷依旧能赢,这小子到底干什么了。 “输了”李恪郁闷的点点头,接过弟弟的话头说道“他出的问题太难了,别说我们几个,就连母妃和皇后娘娘也答不上来。” 两个成年人都答不上来 长孙无忌与房玄龄对视一眼,也来了兴趣“三殿下,是什么样的问题,你能描述一下么” “嗯。”李恪沉默片刻,开口道“问题是这样的,说有兄弟三人去买锄头,每人出十文钱,结果店掌柜说锄头只要二十五文,于是让小伙计退给三人五文,三兄弟的老大觉得五文钱不好分,就拿走了三文,余下的两文用来打赏伙计。” 长孙无忌想了想,淡淡问道“这不是很正常么,哪里有问题” 李怡看了看长孙无忌,眨巴着眼睛,无声的叹了口气。 李愔却抬首亢声道“怎么会没有问题,三兄弟每人花了九文钱,一共是二十七文,再加上伙计找给他们的钱,就是三十文,那么他们打赏那两文钱是从哪里来的” 长孙无忌顿了顿,绞尽脑汁想了半天,看着同样皱眉不语的房玄龄,喃喃道“是啊,为什么会多出两文钱来玄龄” 房玄龄痛苦的摇摇头“别问老夫,老夫也不知道为何会多出两文钱。” 看着两位想破头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会多出两文钱的肱股之臣,再看看原本心高气傲,如今却委屈到不行的小十七。 李世民果断选择了放弃,朕又不傻,才不跟自己较劲呢。 再说现在事情那么多,朕哪有时间去考虑这种小孩子的玩意儿。 杜荷懒得管两仪殿那些王公贵胄怎么头疼,回到已经放课的弘文馆,接上被丢下的杜安,施施然出了皇宫。 说是难题,其实并不难,关键在于引导,杜荷用话术把人引上歪路,如果无法识破,想要解开迷题自然是难上加难。 但如果能够识破,题目自然就变的简单无数。 不过,这都无所谓了,就让他们所有人都去研究新课题吧,小爷得抓紧时间去买棉花,否则等到宫里圣旨一下,再想买只怕就买不到了。 杜荷不知道长安的冬天会不会很冷,也不知道利州的冬天会不会很冷,但早做准备总是没错的,多买些棉花回来,做上几件冬衣,在这个感冒都能死人的世界里,可不敢马虎大意。 至于漠北边军御寒的问题。 如果朝庭真能凑够二十万斤棉花,估计也不会在乎自己买的那一点,如果朝庭凑不够,自己就算不买,对结果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人都是自私的,杜荷也不例外,他必须承认自己没有那种舍己为人的觉悟。 回到家,前院、中院空空如野,如同鬼蜮,但在穿过一道月亮门,来到仆从院落之后,杜荷的耳朵立刻被喧嚣的声音充斥。 数日之前还情绪低落意志消沉的丫鬟仆役,个个笑逐颜开,脸上再无曾经的愁苦。 杜崇在人群中发现了杜荷,急急迎了上来“二公子回来了,用过午膳没有” 杜荷摇摇头“还没,不着急。糖霜咱们应该存了不少了,照现在这个进度再收购下去,长安城的糖已经快要被收够光了吧” 杜崇苦笑“何止是长安城的糖,洛阳的糖也基本上要被买光了,现在不仅仅只有咱们一家在买,其它人也在买,糖价已经涨到了八十文一斤,咱们还收么” 杜荷想了想说道“那就不要再收了,反正过几天我哥就要去利州了,等到了那边自然有大批的原料供应,长安这边给百姓留条活路吧,真把糖价炒到百文一斤,怕是有许多人要吃不上糖了。” “二公子仁义,那老朽这就去办。” “哎,等等。”看着杜崇要走,杜荷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事情要办,将他叫住问道“崇叔知道緤花么或者叫白叠子也可以。” “知道,府上以前也种过一段时间,后来老夫人去了之后,就不种了。”杜崇眼中闪过一抹缅怀,应该是想起了当年的事情。 杜荷不想打断一个中年人的缅怀之后,直等了一会儿,见杜崇回过神了,笑着说道“那就麻烦崇叔一趟,找人买上两百斤的緤花回来。” “緤花长安卖緤花的店铺应该不多,少爷要那东西做什么” “既然不多那就赶紧去快,越快越好,哦对,买的时候尽量多安排几拨人,不要一次买太多,小心为上。” “嗯,明白了。”鉴于杜荷数次的惊人之举,杜崇不再质疑他的决定,答应一声立刻下去安排人买棉花去了。 两天之后,长安城所有人都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曾经无人问津的緤花,竟然被买断货了,不仅如此,甚至连洛阳那边的緤花也都被收购一空,整个京畿地区,一花难求。 第二十四章 ?脚上的泡都是自己走的 緤花在大唐的作用其实主要还是观赏价值,另外还有一部分医者认为緤花有一定的药用价值,故而药店多少也有一些储备。 但多方抢购之下,被采买一空实在是再正常不过。 可就算被买光了,户部收上来的緤花也只有区区六万多斤,距离最低标准二十万斤依旧相差甚远。 不过,这已经跟杜荷没什么关系了,反正不管长孙无忌收了多少,只要别惦记他手里的两百斤棉花就行。 这东西虽然不算特别值钱,上好的棉花一斤也就二十文左右,但实用性太高了。 不管是做棉衣,还是做棉裤都可以,再不济做个小马夹穿着它也压风不是。 当然丑肯定是丑了些,但只要不感冒就是好行,谁有闲心关心漂不漂亮,反正大冬天全都穿的跟熊一样,谁还比谁漂亮了咋地。 再说,杜荷还想整套纯棉的铺盖,蚕丝被虽然也挺暖和,但一来不透气,二来轻飘飘的没有厚重感,盖着没感觉不说,关键是没有睡觉的仪式感。 一转眼数日过去,杜构启程去利州的日子终于到了。 早起洗漱已毕,拉出早已经把马蹄养好的小白,套上曾经属于老头子的马车,管家杜崇亲自驾车,杜荷相陪,一起送杜构夫妻二人上路。 是真的上路,不要误会。 坐在车厢里,杜荷像是送子离家的老爷亲,殷殷叮嘱道“哥,利州那边的事情我已经安排好了,你到了那边,可以先去武家拜访,千万记得,是武家,不是都督府;另外利州刺使刘弘愿乃是夔国公刘弘基的弟弟,此人大哥可以随意一些,都是自己人,抽空去看看便好。 至于利州其它人等,不必看他们脸色,该怎么办怎么办,听使唤就用用,不听使唤就直接换掉,有人敢给你使绊子就来信,半个月之内,整到他管你叫爹。” 这么嚣张的吗 杜构这段时间可是没少为去利州的事情担心。 许多昔日同窗都说利州是武士彟的地盘,你弟弟得罪过他那两个儿子,去了那边不会有好果子吃。 现在,弟弟却告诉他,可以直接上武士彟家里拜访,这是什么情况 二弟啥时候跟武家处的这么好了 难道有某种交易 崔氏就在杜构的身边,与懵懵懂懂的杜构相比,她显然要聪明许多,从糖霜到桌椅再到棉花,一件件事情串联在一起,在她看来,杜荷在家中的威信已经超过他大哥杜构,渐渐走向杜家核心。 只是,杜荷似乎对未来有着自己的打算,就算威信渐高,也没有从家族分离出去,或者取杜构而代之的想法,就那么不声不响低调的过着自己的日子。 这一点让崔氏很欣慰,小叔子识大体,明大局,这很好,至少她不用担心因为分家之类的事情徒惹人笑。 这个家不好当啊,既要维护家族的脸面,又要顾小叔子的想法,太难了。 关键是,巨大的压力下,还要承受自己家族那些小姐妹的嘲讽与调侃。 像什么贪图富贵空欢喜啦,攀高枝没有好结果啦,说的好像当初婚事自己能做主一样。 唉,希望等下到了灞桥码头,这帮人看在有外人的份上,能够积点口德吧,否则当着夫家和小叔子的面,自己都不知道应该如何去面对。 车声粼粼,马车自西向东穿城而过,出春明门转道向北,行不多时便隐约可见前方灞桥之上旌旗招展,彩旗飘飘,让人禁不住目眩神迷、神情恍惚。 “崇叔,前面是什么情况莫不是其他人今日出行”马车停下的同时,杜构看到了前面的情况,对正在驾车的杜崇问道。 杜崇这会儿也蒙着呢,远远看着旌旗招展处,讷讷答道“应该不吧,这几日除了程公,没听说有哪位大人要出京啊,而且程公数日之前已经出发,走的还是陆路。” 崔氏看着远处的灞桥,同样惊疑不定,不过因为杜构在身边,却是不好开口。 就在众人彷徨,不知该不该继续走的时候,杜荷笑着说道“接着走吧,那些人都是来送大哥你的。” “送,送我的”杜构表情像是见了鬼一样“我前几天也没通知这么多人啊,怎么会来这么多人送行” 杜荷撇撇嘴“大哥你现在可是利州别驾,正式上任之后,手里握着的可是这帮人的钱袋子,试问这帮孙子谁敢不来” 杜构脑子是轴了些,可他不傻啊,恍惚了一下,自嘲道“我还当自己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大面子,原来都是钱闹的。” “那你看看,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人啊,你别管他多大的官,也别管他有多少钱,只要不是无欲无求,总是会有低头的时候。” 实话了 有点扎心。 让杜构想起了自己运作登州别驾时的表现。 此时的灞桥上,可谓是纨绔云集,皇室的、长孙家的、程家的、刘家的、秦家的、李家的,长安城有名有姓的纨绔子弟来了足足四十多人,若是算上他们带来的护卫,人数膨胀到千余之多。 在这些衣着华丽的纨绔遮掩下,同样前来送行的崔氏族人有些傻眼,险些忘了此行的目的,那一面面代表着长安顶级权贵的旗帜,简直差点晃瞎他们的狗眼。 “妹妹,这杜家该不会是通知错了时辰吧” 崔子瑜,杜构妻子崔氏的堂兄,就读于国子监,有国子监第一才子之称,今年二十三岁,五月的时候被授予男爵爵位,从八品上承奉郎,听说年后会被授予实职,官升一级,或是出任监察御史,或是外放做一个京县的县丞。 听上去似乎正八品的官职并不高,但二十三岁能有如此成就,也足以让他傲视群雄,博陵崔氏庞大的势力下,甚至让他有足够的资本与官居五品却需要孤军奋战的杜构平起平坐。 是的,在他们这一支看来,杜构就是在孤军奋战,杜家老头子没了,圣眷也就尽了,杜家的未来也就那样了。 “应该不会吧如果这样都能搞错,杜家还有什么脸面在长安城混。”回答崔子瑜的是妹妹崔巧云,小妮子今年十九,生的低眉压眼且眼露四白,说话的时候嘴角微微向下,一副尖酸刻薄之相。 崔子瑜摇头“这有什么不可能的,你看今日的盛况,不说那些权贵公子,连三皇子和六皇子都来了,那边还有三公主、九公主、十七公主,如此场面你觉得是为了送表妹夫” “兄长这么说倒也不无道理,不过,杜家真会把如此重要的事情搞错如果大的排场必然是有大人物出行,杜家没理由不知道吧” 崔子瑜冷冷一笑,抖开时下最为流行的折扇,轻轻摇了摇“此一时彼一时,你觉得如今的杜家会有人去通知他们么没人通知,以他们现在的情况,怎么可能会知道。” 崔巧云点点头“那我们怎么办一会儿若是杜家的人先到了怎么办。” 崔子瑜用力把折扇一合“不必理会他们,权当没看到,让他们自取其辱好了。今日机会难得,我觉得很可能是某位皇子要出京,咱们没必要为了已经失去权势的杜家,错过这次露面的机会。” “兄长说的是”崔巧云的脸上露出一抹幸灾乐祸的笑容。 杜家,这都是你们自找的。 谁让当年那个老糊涂不选本小姐,非要挑崔若云那个丧门星做儿媳,活该你们杜家有今天。 崔氏兄妹小声嘀咕,却不知草堆里说话路人听,两人的肺腑之言全部被一个身穿布衣的老汉听了去。 随着两人越说越难听,老汉的脸色也愈发难看,狠狠瞪了两人背影一眼,转身顺着官道像长安城大步而去。 杜崇驾着马车再次启程,只不过与前次相比,速度快了许多,弄的后面装行李的牛车不得不死命往前赶,生怕被拉在后面。 就这样,又往前走了大概有三四百步的距离,冷不丁路边窜出一个老汉,抬手攀住车辕,对着杜崇喝到“给老夫站住” 杜崇被吓了一跳,连忙将车停下,对着那老汉呵斥道“你是哪个,好大的胆子,可知车里坐的何人” 没想到,拦车的老汉竟然比杜崇还要蛮横“老夫是哪个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老夫是哪个。” “你爱谁谁,我管你是是”杜崇话说了一半,人就僵住了,眼珠子瞪得老大“三,三老爷你,你老怎么回来了” “哼,不回来,老夫再不回来,杜家的脸就要被你们丢光了”老汉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拍着车辕呵斥道“还停在这里干什么,还嫌不够丢人的,还不马上掉头回去。” 马车里,杜构、杜荷被声音惊动,挑开车帘向外看了一眼。 下一刻杜构面色大变,以最快的速度推开车门,冲了出去“三叔,真,真的是你回来了么,小侄小侄想你啊。” 杜构口中的三叔和杜崇口中的三老爷非是别人,正是杜如晦的胞弟,杜楚客。 因当年以命相挟逼着杜如晦放弃仇怨,相救害死杜家老大的叔叔杜淹而心存愧疚,遂隐居于嵩山,两月之前自李世民派来的使者口中得知兄长病故的消息,急急忙忙自嵩山赶回。 没想到,刚到灞桥便听到了崔氏兄妹的对话,伤心兄长病故的同时,又心中激忿,索性便顺着官道寻来,打算将杜家这兄弟两劝回去,免得去了灞桥自取其辱。 如今,双方见面,听到那一声久违的三叔,顿时让他老泪纵横,扶着杜构痛声说道“老大,你糊涂啊,兄长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能不来信通知为叔,这次若不是陛下派人找我出山,我,我。” 眼瞅着小老头儿泣不成声,杜构生怕他悲痛之下出了什么事,连忙招呼杜荷、杜崇上来帮忙,将老头扶上马车。 等到老头儿在马车上坐好,这才想起自己赶来的目的,按下心中悲痛,瞪了立在车下的杜构夫妻与杜荷一眼“你们到底怎么回事,怎地出京也不看好时辰,如今与别人的时间挤到一起,却不是荒唐。” 时间挤在一起谁啊 杜构杜荷面面相觑。 杜崇想了想问道“三爷,还有谁要离京啊” “老夫怎么知道,这些年老夫一直在嵩山隐居,对长安又不熟悉。”杜楚客理直气壮的说道“还愣着干什么,都先上来吧,赶紧回去,咱们另选日子再出发。” 杜构为难的看了远处的灞桥一眼“三叔,这样不好吧,毕竟都跟友人约好了,若是现在回去” “不就是崔家那些人么”一句友人,让杜楚客想到了崔氏那对兄妹,脸一黑打断杜构“派人通知他们一下好了,一群不成器的东西,见到有别人出京,竟然连亲家都不顾了,只一味的溜须拍马,不当人子。” 这话说的有些重,一旁的崔氏忍不住惭愧的低下头。 自家那些兄弟姐妹是个什么样子她很清楚,可是离京这样的大事又不好不通知,想必这些人又在背后嘀咕了一些什么东西,被叔公听到了吧。 杜构感觉到妻子的情绪有些低落,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襟以示安慰,苦着脸对杜楚客道“三叔,不是小侄不听您的,实在是那边除了崔家几位,还有魏家、房家几位好友,若是小侄就此退去,他日在友人面前却是交待不过去了。” 这件事杜构倒是没有说谎,魏家魏叔玉,房家房遗直,这些都是他的知交好友,这次出行也都通知了他们,看时辰估计早就已经到了。 杜楚客见说,沉默了片刻,终是默默点了点头,算是默许了杜构的要求。 只要有人在那边接着就好,魏家与房家在长安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想来不会干出那种见利忘义的事情。 今时今日杜楚客要求并不高,只求不要连个送行的人都没有就足够了。 说通了三叔杜楚客,一波三折的马车终于再次上路,只不过,杜荷这次没有捞着位置,只能跑去后面的牛车上挤挤。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在杜楚客的眼中,杜荷依旧是可有可无的那种拖油瓶。 杜荷也懒得去解释什么,反正在他的记忆中,根本就没有杜楚客的印象,既然不熟又何必去拿热脸贴冷屁股。 马车又向前行了一段,路过站在外围的崔氏兄妹时,两人故意将头扭到了一边,对着灞河就是一阵指指点点,完美的错过了杜家的车驾。 马车中,杜楚客冷冷的哼了一声,倒是没说什么。 崔氏心里也很难说是个什么滋味。 没办法,脚上的泡都是自己走出来的,希望等会儿他们不会因自己的行为后悔吧。 马车没有丝毫停顿的与崔氏兄妹错身而过,继续向前,使得暗自担心杜家人会与自己打招呼的他们错愕不已。 崔子瑜定定看着远去的马车,喃喃道“这是怎么回事,他们怎么过去了,他们怎么敢。” 崔巧云也是满头雾水,狐疑猜测道“哥,会不会是故意做给我们看的。” “不可能,若是如此,等一下被人驱赶岂不更难看。” 也就在这兄妹两惊疑不定的时候,原本矗立在官道上的禁军突然向两翼分开,主动替杜家的车驾让出一条路来,等到后面牛车入进其中之后,又闪电般将路彻底封死。 一瞬间,崔家兄妹如遭雷击。 第二十五章 ?脸被打肿了 我是谁 我在哪 我要干什么 远远看着被众人围起来的杜家马车,崔子瑜恨不能把眼珠子抠出来好好洗洗。 这不可能是真的,灞桥上的送行规模就算是太子出行都够了,怎么可能是在送杜构这个无能之辈。 崔巧云望着同样的方向,嫉妒的眼睛发红,很是吃味。 凭什么,凭什么 那个站在人群中间的男人明明应该属于自己,凭什么崔若云那个丧门星能够站在他的身边,而自己只能站在人群外面仰望。 自己明明漂亮,而且自己有着出众的智慧,自己绝不会看着自己的男人碌碌无为,自己哪里比那个女人差了。 嫉妒使人疯狂,嫉妒使人丧失理智,崔巧云的眼睛里闪烁着怨毒的光芒,一眨不眨的盯着人群中间不断还礼的崔氏,恨不能亲手杀了她。 “站在,闲杂人等不得入内”不知不觉间,崔巧云越过人群接近了那些正在境界的禁军,被两支闪着寒光的长矛拦了下来。 “大胆,我是博陵崔氏的三小姐,你敢拦我”崔巧云本就是个被宠坏了的孩子,再加上嫉妒心作祟,反应过来立刻变得怒不可遏,指着拦路的禁军劈头盖脸就是一顿呵斥, 只不过原本博陵崔氏安平房三小姐,在她口中变成了长房三小姐。 区区数字之差立刻使她身价倍增,本以为能够唬住那些禁军,却不想拦路的禁军脸上表情都没变,冷冰冰就是一句“退后,再敢靠近,锁拿大理寺问罪。” 崔家三小姐,半年前还有人在老子面前喊自己是玉皇大帝呢。 开什么玩笑,堂堂五姓七望家的三小姐能如此无礼,跟个泼妇似的 崔巧云再次被拒,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好像被人扇了十七、八个耳光一样难受,指着几个禁军“你们,你们好大的胆子,信不信明天本小姐就让” “三妹住口。”一直无法理解杜构为什么会有如此排场的崔子瑜终于发现了这边的情况,急急忙忙赶过来,喊住崔巧云,对拦路的禁军拱手笑道“几位将军,在下与舍妹是莱国公夫人的堂亲,因为错过了时间来得晚了,麻烦行个方便。” 说实话,如果有可能崔子瑜绝对不想认下这门亲,也不想如此低声下气。 可问题是前面那些达官贵人对他的帮助太大了,别的不说,如果能够与三皇子认识一二,凭借自己的才华,将来何愁不能飞黄腾达。 所以,哪怕对禁军低声下气一下他也认了,韩信不是还受过胯下之辱么,自己不过就是行个礼,算得了什么。 杜家亲戚 这次禁军有了一些迟疑,想了想收起手中长矛,对崔子瑜还了一礼“崔公子稍等,我等过去通报一声,职责所在,公子见谅。” 崔子瑜没有露出丝毫不耐烦的表情,依旧笑着“有劳了” “哥,你干什么对他”崔巧云有些接受不了哥哥的态度,面色难看之极,想要再说什么却被崔子瑜打断“住口,你若再不听话,回家我就告诉父亲。” 听到父亲二字,崔巧云懊恼的跺了跺脚,却再也没有多说什么。 另一边,前去通报的禁军来到了杜家的马车跟前,找到了管家杜崇,把崔氏兄妹的事情一说,老杜也纠结开了。 有心接进来吧,又担心三老爷不高兴,而且之前崔家兄妹的态度,也让杜崇有些不喜。 可不接进来吧,崔家又的确是实在亲戚,折了他们的面子以后怕是不好见面。 正不知如何是好,杜荷走了过来“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二公子,崔家的人被拦在外面了,你看”杜崇指了指外围崔家兄妹的方向。 杜荷顺势看去,立刻看到了正巴巴望着这边的两兄妹,略一沉吟“我去接一趟吧,好歹都是亲戚,若是不让进来,嫂嫂那边面上不好看。” 杜崇本想说自己去,可见杜荷态度坚决,便也没说什么,直接跟在了他身后。 有了杜荷出面,崔家兄妹带着两个仆役轻松过关,可就是见面的时候稍微有点不那么愉快。 崔子瑜只是对着杜荷微微点了点头,崔巧云甚至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就那么直接越过两人,直奔杜构那边而去。 杜荷都尼玛傻了。 这什么情况,拿弼马温不当干部 杜崇怒火中烧,想要上前理论却被杜荷拦下,望着两人的背影,无所谓的摇摇头“算了,今天是给我哥撑场面,别跟两个跳梁小丑一般见识,闹得大了显得我杜荷没有容人之量。” “诺”杜崇微微低头,心中对二公子愈发高看了一眼。 二公子就是二公子,识大体,通人情,能人所不能忍,家族振兴有望啊。 崔子瑜兄妹哪里能够想到今日的场面全是杜荷一人之功,在他们看来,杜荷就是个未成年的小家伙,一无爵位继承权,二无财产继承权,根本不值得他们去理会。 甚至说就连杜构,也仅仅是自己用来接近权贵的踏脚石,一个失势的破落户罢了。 往前走了一段,来到正在与李恪等人聊天的杜构面前,崔子瑜和妹妹崔巧云找了个机会先是对李老三等人行了一礼,接着转头对杜构问道“妹婿,多日不见,近来可好” 杜构倒是没什么特别地表示,笑着行礼道“劳舅兄挂念,杜构甚是过意不去。” 这两个是什么玩意儿 李恪等人齐齐一愣,之前看在杜荷的面子上,对这两人还算客气,可这两个家伙也太没谱了吧 人家杜构再怎么说也是国公的身份,你崔子瑜算什么东西,一个娘家堂兄的身份,也配让他先给你行礼 正纳闷呢,却见崔巧云招过身后仆役,对堂姐崔氏笑着说道“父亲知道堂姐与姐夫手头紧,特地让小妹送来百两纹银的程仪,还望堂姐收好,莫要让姐夫拿去胡乱挥霍。” 崔氏,也就是崔若云的脸色瞬间变的有些难看起来。 看不起谁呢,百两银子很多么,按照时价,换成铜钱不到七十贯,还胡乱挥霍,真有意思,当我们家杜构没见过钱怎么着。 可是,对方到底是亲戚,就算话说的不好听,可礼却是到了,不收总是不好。 正想让身边丫鬟收下,随后跟来的杜荷却笑着走了上来,从崔家仆役手中拿过了所谓的百两纹银,也就是十片银叶子,随手丢给小跟班杜安和小米各一片,余下的往自己怀里一揣,笑嘻嘻说道“这多不好意思,我哥嫂去一趟利州,倒是让崔大人破费了。” “你”崔巧云没想到半路会杀出一个杜荷,刚想呵斥几句,猛然想到此地还有许多自己惹不起的存在,况且自家兄长的前程还指望着这些人。 压下心中不满的情绪,瞪了一眼杜荷说道“杜荷,那是给你哥的程仪,你怎么可以拿走,快点还给你嫂嫂。” 所谓程仪,说白了就是红包,也可以理解为亲朋友好友出远门时送上的路费。 只是,崔氏有些不地道,送程仪送银子,这东西不保值不说,关键是很多时候根本花不出去,想要用必须去官府兑换成铜钱才行,而且还要按照时价来兑换。 是的,唐初的时候银子并不是流通货币,这就好比在后世,你拿着价值四十七万的二百斤纯银绝对不可能买到一套等价位的房子是一个道理。 所以,崔氏兄妹送银子的做法虽然看着像是那么回事,但实际上却是带着羞辱的意思在里面。 杜荷不想出乱子,更不想让人笑话,所以才故意把银叶子接过来的,结果没想到崔巧云倒还先翻脸了。 另一边,正在向李恪卖力推销自己的崔子瑜将这一幕看在眼中,对着这位皇子殿下歉然一礼,然后面色微微一沉,对杜荷呵斥道“二郎,当着几位殿下和诸位公子的面,你怎地如此没有规矩。” 没规矩 到底是谁没规矩 你特么算是老几啊,跟老子这么说话。 不知道上一个敢这么说话的现在还在床上趴着呢 杜荷无可奈何的揉了揉额角。 没办法了,尽管自己已经努力救场,可结果人家毫不领情不说,还装的一手好逼。 也许,这就是传说中的自作孽不可活吧 众纨绔戏谑的目光中,杜荷再也懒得搭理崔家这对无脑的兄妹了,摆摆手“那啥,你们继续吧,抓紧时间,别耽误了出发的时辰。” 得嘞,有了杜荷这句话,纨绔们立刻行动起来,各府管家越众而出。 老程家的管家见崔子瑜在自己面前有些碍事,一屁股将其撞出老远,扯着嗓子喊道“卢国公府恭贺莱国公杜构出任利州别驾,奉上程仪五百贯。” 接着是秦家的“翼国公府,奉上程仪五百贯。” 长孙家的“赵国公府,五百贯。” 唐家的“莒国公府,五百贯。” “吴王殿下,五百贯。” “长乐公主,五百贯。” “高阳公主,五百贯。” “燕妃娘娘,赏银八百贯。” “韦妃娘娘,赏银八百贯。” “杨妃娘娘,赏银八百贯。” “皇后娘娘,赏黄金十斤。” “皇帝陛下,赏黄金十斤。” 一个个名字报出来,振聋发聩,一连串程仪、赏金数额听的人心惊肉跳。 杜家三爷,杜楚客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揉了一次又一次。 就算当初自家兄长出行,也没有这么大的份量吧 知道的这是杜构去利州当别驾,不知道的还以为杜家裂土封王了呢。 短短不足一刻的时间,这小子收下的赏钱加程仪怕不是已经超过三、四万贯,这还不算皇帝和皇后赏赐的二十斤黄金。 有这么多钱,还当个毛的别驾,回家躺着吃都够了。 崔氏兄妹呆呆看着一箱箱的铜银不断被人从车上抬下来,然后再搬到即将启航的船上,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脸上就像是被人正正反反抽了几十个嘴巴,火辣辣的。 对不起,贫穷限制了我们的想像,做为亲戚,本以为自己家给一百两银子就已经很大方了,结果没想到,人家都是特么实实在在的铜钱和黄金,起步价至少五百贯。 啥时候长安的程仪标准如此之高了 话说,这杜构这杜构到底是个什么身份,难道是皇帝陛下的私生子 否则怎么会有如此大的排面。 躲在人群中间,杜荷也有些咋舌,捅了捅身边的李恪“老三,你爹到底在搞什么,这都好几万贯了,不是说国库里面没钱了么,咋出手还这么大方。” 李恪笑呵呵的“这是内府的钱,不是国库的钱,不一样。” 杜荷表情诡异“你的意思是,这是私房钱呗” “嗯,你这么理解也没错。” 好吧,这万恶的封建社会。 “对了,你还没说你爹到底要干什么呢,就算内府有钱,也不至于这么花吧,这都赏了好几万贯了。” 李恪转头四下看了看,突然压低声音“我父皇说,糖霜,我皇室要占五成份子。” “啥” 李恪比了个禁声的手势“嘘,小点声,具体的事情等你明天进宫再谈,今天不谈这些。” 好吧,好吧。 我就知道李二的钱不是那么好拿的。 果然,在这儿等着自己呢。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糖霜有了皇室背景,以后倒是不用担心有人来抢生意了,敢下手的,统统打死。 突然感觉有人在身后捅咕自己,扭头一看却是李怡。 杜荷第一时间捂紧了腰间的熏香球,警惕的道“你想干嘛” 李怡差点气歪了鼻子,狠狠剜了杜荷一眼“放心,本公主说到做到,送出去的东西绝对不会在要回来,不过你要是敢把它弄坏了,本公主饶不了你。” 其实说起来也不怪李怡如此在乎那颗熏香球,杜荷在把熏香球赢到手之后曾经仔细研究过,结果发现,这个类似于浑天仪的小东西做工极其精致,整体可以分为三层,每层都可以按照不同的轴心来旋转。 杜荷也曾想要将其拆开,但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一想法,只因这小东西看似简单,可真下手去拆你就会发现它好像本身就是一个整体,除非暴力破拆,否则根本无从下手。 就在杜荷与李恪、李怡闲聊的时候,杜构夫妻已经晕晕乎乎的被送上了水师派来的五牙战船,一箱箱的黄金和铜钱也都被搬到了船上,而同时上船的还有各府派出的护卫,林林总总加在一起接近百人。 这些人的任务主要是护卫杜构夫妻的安全,有时间也可以担负起利州糖厂的安全保卫工作。 第二十六章 ?鼓动长安 站在灞桥下游的码头上,杜荷对着站在船头的兄嫂挥手告别,这两个人可以说是自己在大唐最亲近的两个人了,今日一别下次不知何时才能再见,想想颇为伤感。 至于说那个新来的三叔,杜荷可以说很了解也可以说不了解。 了解,是因为他知道杜楚客未来的一切选择和他会走的路;不了解,是因为就算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也仅仅是在稚龄之时与其见过几面,根本谈不上什么感情。 船行渐远,船上的人渐渐变得模糊,杜荷放下手臂。 身边,李恪拍拍他的肩膀“别伤感了,你现在无事一身轻,大不了等到除夕,弘文馆放假的时候去一趟好了,没什么了不起。” 杜荷转身,表情严肃“李老三,只有不爱学习的人才会想着放假,像我这种文化人是不会休息的。” 李恪 “杜荷,我现在怎么那么不爱跟你说话呢” “那有可能是自惭形秽吧。”杜荷挤了挤眼睛,再度将李恪气个半死,随后跳上码头边上一个木头箱子,打了声呼哨,将纨绔们注意力吸引过来“诸位好汉,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等下有一个算一个,统统跟小爷回家,今天中午咱们涮羊肉” “同去同去” “杜二郎,啥是涮羊肉” “杜二哥,这么多人,不会把你给吃穷了吧” 纨绔们应者如云,大声叫好,谁也没有理会手足无措,尴尬的站在人堆中间的崔家兄妹。 此情此景,就算崔子瑜兄妹再迟钝也反应过来了,这些京中权贵能来给杜构践行,分明就是给杜荷的面子。 只是他们俩怎么也想不明白,杜荷为什么会如此受欢迎,为什么有如此高的人气。 杜荷在国子监的时候,崔子瑜虽然于他不是一个圈子,但多多少少也听过一些传言,尤其是近半年,杜如晦病故之后,好像没少被汉王殿下的两个跟班欺负。 这样的一个窝囊废,怎么可能有这么野的路子,上至天潢贵胄,下至高官显贵个个都给他面子,这怎么可能。 崔子瑜兄妹虽然想不通,但却不影响他们与杜荷接触的决心,抓住一个机会挤到他的身边,脸上挂着灿烂到虚伪的笑容“杜二弟,我与妹妹路上耽搁了一会儿,来的晚了,多谢贤弟出面我们才能进来,否则若是与妹夫他妹错过,回去又要被家父训斥了。” “举手之劳罢了,都是自家亲戚,算不得什么大事。哦对了,等下小弟请客,贤兄妹若是有空不如一同前往如何” 杜荷乐呵呵的,就像得了健忘症,完全忘记了之前崔巧云对自己视而不见,崔子瑜如同呵斥仆役般呵斥自己的事情。 崔子瑜也像是忘记了之前的一幕,笑着说道“杜二弟相召,小兄何敢不从,叨扰了,叨扰了。” “伪君子”李怡冷冰冰的声音从边上传来,听上去甚是刺耳。 崔子瑜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崔巧云脑袋几乎要插进胸腔里面,十七公主,身份贵不可言,别说讽刺他们一句,就算指着他们兄妹的鼻子骂,他们也得笑着听。 李恪在边上有些看不下,轻轻拉了李怡一下“十七妹,别这样,好歹是杜家亲戚。” “什么亲戚”李怡先是不屑的看了看崔家兄妹,抬手一指杜荷“我说的是他。” 杜荷 针对我干啥,我都没说你是板上钉钉。 李恪 崔子瑜差点没一下子哭出来。 十七公主之前的讽刺并未指名道姓,偏生李恪却认为她是指的是自己兄妹,可想而知自己在这位皇子眼中的形象是何等不堪。 有了这样的印象,将来,还有什么将来 满面惭色的崔家兄妹没脸再继续待下去了,迟疑片刻,崔子瑜对杜荷说道“杜二弟,为兄突然想起来,家中还有些事情没有处理,那个就此告辞。” “这样啊,那就不耽误兄长时间了。” 杜荷揣着明白装糊涂,一副什么都没听明白的样子,临了还补充了一句“对了,贤兄妹是坐马车来的吧若是方便能不能把我书僮捎到西市,我打算让他先去买几口羊。” “当然没问题。”崔子瑜答应的挺痛快,但下一刻他就后悔了。 只见杜荷从怀里摸出八片半个时辰前还属于崔家的银叶子塞到杜安的手里,拍着他的头说道“去吧,多买些羊回来,就照着八十两银子花。” 杜安将银叶子接在手里,苦着脸道“公子,银子花不出去,得去县衙兑换。” “那就去呗,反正有马车送你,又不用你走路,你怕啥。” “杜荷,你小子真是太坏了,人家给你送钱,你转手就给花了不说,还要让人家帮你去兑换啧啧。” 回去的路上,杜荷将自己的马车让给了三叔杜楚客,自己坐在李恪宽敞的马车里,百无聊赖的看着窗外,顺着李恪的话说道“这能怪我么你们给的赏钱和程仪都让我哥带走了,我全身上下除了那八十两银子,就剩下十八个铜板,想吃好的,不换钱怎么办。” “算了算了,我说不过你。”李恪摆摆手,突然发现对面的小十七正瞪着眼睛看着自己,这才想起还有正事,坐直了身子问道“对了,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会多出两文钱来” “什么多出两文钱”杜荷一时反应不过来,愣愣问道 “就是你前几天说的那个买锄头的问题,那不是多出两文钱么,装什么糊涂。”李恪一把扯住杜荷,威胁道“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行行行,算怕了你。”杜荷假装露出害怕的表情,把李恪推回原来的位置,咂咂嘴说道“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多出两文钱,你们不过是被话术给套住了。” “什么是话术” “话术的意思就是说话的艺术,主要以诡辩术为主,比如,你在崇文馆拿着书睡觉,我可以说你拿起书就睡觉,也可是说你睡觉都拿着书,虽然描述的是相同一件事,但听起来完全是不同的意思。” “拿起书就睡觉,睡觉都拿着书你别说,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杜荷,你” “你们两个有完没完。”对面的李怡终于忍不住了,这两个家伙说着说着就跑题,真是让人忍无可忍。 “呃,对,两文钱,说两文钱的事。”李恪讪讪一笑,黑着脸对杜荷说道“你快说,那两文钱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是说了,都是话术。”杜荷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见李恪,实际上是李怡还不明白,只能一句一句解释“我问你,锄头一把多少钱” “当然是二十五文。” “再加上三兄弟每人手中找回来一文钱,又是多少” “二十八文。” “再加上伙计手中的两文呢” “三十文,唉,不对啊,多,多的那两文钱哪里去了” 杜荷摊开手“跟你说了没有什么多的两文钱,一切都是话术,我故意引导你往错误的方向上考虑,你按照我的思路去走,当然会多出两文钱。” “杜荷,你就是个混蛋停车,本公主要回宫。”李怡听了半天,终于明白是自己又上了当,被某混蛋给忽悠了,气鼓鼓的回了自己的车驾,在半路上与李恪、杜荷分道扬镳。 “唉,真是无情的女人。”杜荷看着远去的马车,深深叹了口气。 “呵呵”李恪的声音传来“怎么样,可是看上了我十七妹” “她讲真话,就你十七妹那板上钉钉的身材,我杜荷就是饥不择食,也不会看上她。” 李恪眼珠子直接翻进太阳穴“板上钉钉,杜荷,杜二郎,你是怎么活到现在没被打死的,能不教教我。” 杜家前院,一水的高背椅,大圆桌,桌上摆着铜制的火锅,炭火烧的正旺,水花翻滚,时不时带起一片肥中带瘦的羊肉,令人垂涎欲滴。 除去羊肉,桌上还有一些白菜,菠菜,切好的鱼片等等。 纨绔们此时已经完全没了形象,一个个甩开腮帮子吃的满头大汗,一边吃一边还吵吵“那个谁,快去切两盘羊肉回来。唔,好吃,真好吃,以前老子怎么没有发现这样的吃法,唔,香,真香。” 涮羊肉虽然依旧离不开蒸煮炖的老三样,但胜在新颖,每个人都可以按照自己的口味来调整酱料,或甜或咸。 更何况大唐的锅嗯,那玩儿应该叫釜,太厚了,想烧热很不容易,煮点东西还行。 至于涮一盘子肉丢进去,水冷了,烧半个小时才能熟,这能叫涮 杜荷正是因为如此才特地找铜匠打制了一批铜火锅,用来改善火食,没想到昨天晚上铜匠才送过来,这边就派上了用场。 “二郎,二郎快来”吃着喝着,程处默就有点上头,站到椅子上扯着嗓子吼道“刚刚他们说你只会吟那些软趴趴没味道的淫词滥调,老子不信,你来给老子证明一下。” 正与长孙冲一决高下的杜荷顿时满头黑线。 艹,你大爷的,会不会说话,那叫陈词滥调好不好。 不爱搭理他,继续抢肉吃。 半个多月没吃上一顿好饭,好不容易吃顿好的,可不能被影响了心情。 只是,已经喝到上头的酒蒙子哪里还管那些,有人提议立刻便有人响应,拍桌者有之,乱叫者有之,甚至一晃神的工夫,外面坊门口那面用来报时的大鼓也被人来疯的纨绔们抬了回来,一边击鼓一边嚷嚷着让杜荷以诗助兴。 说实话,杜荷原本是不想出这个风头的,一来没必要,二来诗抄的多了把后来人都逼死了可咋整。 奈何,酒喝的多了,脑子就有些轴,被纨绔们一激再一闹腾,不知怎么就站桌上去了,看着下面一张张年轻的脸,哑着嗓子慨然叫道“想听慷慨激昂的是吧,老子今天豁出去了,陪你们疯一回,鼓来” “咚咚咚” 布政坊距离皇城太近了,只隔着一条街而已,鼓起响起的一瞬,立刻引起了皇宫禁军的注意。 隐约间,还能听到一首慷慨激昂的歌声,只是听不大清楚。 但一便唱过之后,歌声陡然大了起来,似乎有无数和声同时响起,声震苍穹,气贯长虹。 这一次听的清楚了。 “狼烟起,江山北望。 龙旗卷,马长嘶,剑气如霜。” 再次将无数将士带回一年前的漠北草原,旌旗密布,万马奔腾,杀声震天。 “恨欲狂,长刀所向,多少手足忠魂埋骨它乡。” 让数不清的禁军将士泪目,一张张熟悉却永远不会再出现的面庞变的清晰,那被鲜血染红的战袍,那被鲜血遮住的双眼。 这一切是为了什么 为什么 是了。 “何惜百死报家国我愿守土复开疆,堂堂中国要让四方来贺” 这就是我们存在的意义。 百死报家国守土复开疆 以前不懂,现在懂了,有人懂得我们 我们存在的意义是让大唐变的强大,让四夷宾服,让大唐的光辉照耀四方。 “咚”不知是哪个,应和着布政坊传来的鼓声,以鼓响和。 接着皇城的城头之上响起精忠报国的歌声。 何惜百死报家国 我愿守土复开疆。 堂堂中国要让四方 来贺 歌声自皇城西南角响起,渐渐向其它方向蔓延,鼓声也越来越大,最后整个长安所有的街鼓全都响了起来。 一声声何惜百死报家国,我愿守土复开疆响彻长安城每一个角落,震的帝国主义头子李世民不得不冒险登上朱雀门。 但见得整个长安城杀气冲霄,无数披甲矗立街头,自李世民现身的一刻,不约而同,不分军民全部大礼跪拜了下去。 整个长安,唯李世民一人傲然屹立,一如亘古。 “吾皇万岁,大唐万胜吾皇万岁,大唐万胜” 数十近百万个声音汇集到一起,震的整个长安城都在抖动,震的李世民心亦在抖动,热血上头之下差点跟着一起喊。 好在理智让他及时收起,否则这人可就丢大发了。 第二十七章 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 早在皇城鼓声响起的一刻,杜荷等纨绔就知道坏了。 出事了,出特么大事了。 等到全城大合唱上演的时候,莱国公府前院的酒蒙子们已经作鸟兽散,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杜老二这个疯子,没事儿唱的什么歌,豪迈倒是好豪迈了,气势也有了,可问题是闹出这么大动静非得惊了圣驾不可。 杜荷也想跑,可莱国公府就是他的老窝,跑能跑到哪里去 难道隐姓埋名,浪迹天涯 别开玩笑了,实力根本不允许自己低调,藏不住的。 扯住仓皇逃窜的李恪,并将其死死抱住“李老三,好兄弟,一辈子,你不能丢下我一个人走啊” “杜荷,快点放手,现在能走一个是一个,万一等会儿百骑来了,再想走就一个都走不了了。”李恪奋力挣扎。 现在要问他最后悔的一件事是什么,他肯定会说是认识杜荷这个傻缺。 你说你唱歌就唱歌,你敲哪门子的鼓啊 现在好了,把全城都惊动了,老头子那边不用说,指定已经炸毛了,这要是再被抓住现行,也不知道在崇文馆请半年假够不够养伤的。 “老子不放,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那个谁,李愔,你小子也别跑,敢跑的话我就在你爹面前告状。”杜荷这会儿算是把这张脸豁出去了,跟小命相比,脸算什么东西。 没想到,李愔比杜荷更不要脸,理都不理他,只是扭头对李恪喊了句“三哥放心,小弟这就回去通知母妃去父皇那里去救你。” 艹 杜荷一懵。 松开扯住李恪的手,看着动如疯兔般离去的李愔,喃喃问道“这是你胞弟” “错过今天,老子非打死他不可。”李恪满头黑线,不跑了。 反正跑得了和尚也跑不了庙,以杜荷的尿性,就算真跑了回头也得被他给交待出来,与其事后被逮回去,还不如光棍一点呢。 这边正说着呢,外面忽然有黑甲军士堵住了大门,一条身高足有八尺的黑脸大汉狞笑走了进来,手里提着李愔那个倒霉孩子。 杜荷暗自骂了句活该,强撑笑脸迎上去“尉迟叔叔来了,小侄未曾远迎,还望叔叔恕罪。” 尉迟敬德把面如死灰的李愔放下,任其跑到李恪的身后,大巴掌在杜荷的肩头一拍“小子,歌是你唱的吧” 杜荷一个趔趄,龇牙咧嘴,这帮杀千刀的老货,一个个手劲贼大,还偏偏都喜欢拍人肩膀,程咬金如此,尉迟敬德也如此。 “尉迟叔叔好眼力,小侄佩服。” “嘿嘿,小子拍马屁的本事不错,老子喜欢。”尉迟敬德笑的喉咙里小舌头都出来了,不过下一个瞬间,老货脸一黑“来人,把这小子绑了。” 绑,绑了 杜荷差点吓尿了,向后跳出数步,急赤白脸道“等等,等等,尉迟叔叔,绑我干啥,他们两个也唱歌了,咋不绑他们。” 看着杜荷手指的方向,尉迟敬德老脸上露了出戏谑,喉咙里发出一阵渗人的笑声“嘿嘿嘿,陛下说了,只诛首恶。” zh诛 杜荷当时就毛了,跳着脚“不是,我干啥了我,我就是唱个歌,我” “有什么话留着跟陛下吧,哈哈哈”狂笑声中,杜荷只觉身子一轻,直接被尉迟敬德那老货提在手中,双脚离地如腾云驾雾一般出了院子。 完了,死定了。 杜荷后悔的要死,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非得狠狠给自己两个嘴巴不可。 让你浪,这下好了,小命浪没了。 你说你好好的唱那门子歌,消停眯着赚钱它不香么,非特么嘚瑟,显你能咋地,现在好,等着被挂在城门楼子上风干吧。 一路被尉迟敬德那老货提溜着进了皇宫,看着熟悉的建筑和四周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杜荷欲哭无泪。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人日思夜想踏入这个地方而不得,自己倒好,就差没天天上这儿打卡上班了。 “启奏陛下,杜荷带到。” 头顶上,尉迟老货的声音震得杜荷耳朵嗡嗡作响。 片刻,御书房中传出李世民的声音“让他在外面跪着另外,蜀王李恪、梁王李愔,行为不检,罚禁足一月,抄写孝经百遍。” 说实话,杜荷之前真的很担心李世民二话不说直接丢一个斩,现在让他跪着,不由心情一松。 跪就跪吧,没啥丢脸的,入乡随俗嘛 从打穿越的那天开始,杜荷就有这种觉悟,二话不说老老实实的跪到御书房门口,耷拉着脑袋,一副挨打要立正的态度。 跟着杜荷一同前来的李恪、李愔脸上表情并不比杜荷好多少,禁足还好说,可抄孝经百遍,那是可是二十多万字啊,可要了亲命了。 渭河上,杜构夫妻站在堆积如山的箱子前面面相觑。眼看着已经过了午时,可是夫妻俩谁也没有饿的感觉。 一贯钱六斤四两,一万贯就是六万四千斤,摆在他们面前的是四万三千贯,加在一起就是二十六万八千八百斤。 以前没钱的时候,天天为了钱发愁。 现在现在有钱了,特么还是为了钱发愁。 不知过了多久,崔氏问道“大郎,怎么办啊这么多钱,咱们到了利州放哪儿啊。” 杜构摇头“我也不知道。” 这话杜构还真没说谎,四万三千贯钱,满满当当塞了好几间舱室,在码头的时候,上百人光装钱就装了不下小半个时辰。 “唉”崔氏叹了口气。 回想之前在码头上的一幕,当着自家堂兄、堂妹的面,的确是挺有面子的,可现在嘛怎么办啊。 “大郎,要不等晚上停船的时候派个人回去问问二叔吧,这么多钱应该都是别人看在二叔的面子才送的,咱们不能就这么拿了。” “对,对对对,夫人说的对”杜构一拍脑壳,恍然大悟“怪不得我总觉得像是忘了什么事,快,快把行礼打开,我记得走之前老二还给过我一封信来着。” “信”崔氏带着疑惑,起身去了一边,叫随行的丫鬟将一些贴身的行礼拿来,打开之后,果然找到了一封被火漆封好的信。 夫妻二人打开一看,不由相视苦笑。 信中内容其实不多,主要就说了两件事,一是再次嘱咐杜构去利州之后要去拜访些什么人,二就是针对钱财一事做了交待。 大概的意思就是,不管收了多少钱,到了利州全部存进府库封存,等到将来武家兄弟会在利州成立一家名叫大唐制糖有限公司的商铺,这笔钱就是商铺的启动资金。 另外,信中还重点嘱咐了杜构,要建立严格的帐目制度,花了多少钱,花到什么地方去了要有清晰的记录,除此之外,进多少货,销多少货同样要有明确的记录,以便日后查验。 好么,感情自己就是个过手财神。 这么多钱跟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不说,自己还要负起监管的任务。 怪不得那帮家伙如此大方,出手就是五百贯,原来根子在这里。 一下子,杜构全明白了,苦笑摇头“老二这,这不是坑我么。” “这倒是不至于,依我看,二叔此举倒像是另有深意。”崔氏笑着说道“大郎还是先按照信中的意思办吧,相信到了利州,自会有人来解释这件事。” 利州,都督府。 武士彟,看着站在面前的两个儿子,面无表情,让人猜不到他在想些什么。 昨天,这两个一直被他留在长安的儿子灰头土脸的回来了,哭诉了整整半个晚上,把近一年的事情都说了一遍,重点是在长安如何被杜如晦的二子杜荷联络一群纨绔子弟欺负云云。 这种事情,武士彟是不信的。 上半辈子在商场上摸爬滚打,下半生又在朝庭的大染缸里面滚了十多年,老武对任何事情都有自己的判断。 更何况,老武虽然一直都在利州,但对长安的消息并不是一点都不知情。 今日又将两个儿子叫来,先是晾了他们半个时辰,直到他觉得时间差不多了,这才开口问道“说说吧,你们两个在长安这段时间到底做了什么,别再用昨天那种谎言来敷衍,否则你们自己考虑后果。” “这”二武对视一眼,弟弟武元爽道“父亲,孩儿说的都是真的。” “闭嘴”武士彟一声厉喝,一指老大武元庆“老大,你来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武元庆张了张嘴,终是说了实话“父亲,是这样的。” 听完武元庆另一个版本的长安流浪计,武士彟点了点头“这还差不多,说什么勋贵子弟欺负你们,要是他们真想欺负你们会等到现在你们以为他们会在乎为夫这个区区幸进的应国公” “父亲” “不必多说。”武士彟摆手打断儿子,皱着眉头说道“说起来,你们两个就不应该主动投靠李元昌,区区一个空桶子王爷,连庇护你们的能力都没有,正好借此机会断了与他的关系。” “可是父亲,汉王好歹也是太上皇最宠爱的皇子,说不定。” “说不定什么,难知道你们还觉得他能继承帝位” 瞪了两个儿子一眼,武士彟道“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既然杜荷已经安排好了你们两个的任务,你们就先按照他的意思去办事。我观此子做事进退有度,将来成就定然不凡,你们跟着他总好过跟着李元昌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辈。” “父亲,孩儿不服,你凭什么说汉王不知天高地厚,又凭什么说杜荷将来成就不凡。”武元爽终于忍不住了,亢声说道。 好似每一个年轻人都有在长辈面前证明一下自己的心态,哪怕有时候明明知道事情是错的,可是面对长辈总要试着挣扎一下。 武元爽便是如此,其实内心之中,他对李元昌也是很不满的,自己兄弟两个跟了他一年多,跑腿打杂,花钱如流水。 可是结果呢,得到的是什么 什么都没有,非但如此,甚至稍不满意就对他们一顿喝骂,这次更好,明明是他自己想要去羞辱别人,结果被人给打了,反而要怪在自己兄弟头上。 可要说让他认错,武元爽又觉得不甘心。 我错了么错了 但我为什么要认错 我就是不想认错 好吧,说白了,这样的家伙就是缺少社会的毒打。 武士彟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倒是没再训斥,反而对他提出一个问题“二郎,假如你处在杜荷的位置上,你觉得自己会比他做的更好么你能将长安城勋贵子弟不分圈子,统统拉拢到自己身边么如果你能做到,今日权当为父什么都没说过。” “我”武元爽傻了,如果他能做到,又何至于有今天。 “哼”武士彟目的达到,哼了一声“既然做不到,那就不要质疑为父。现在,去吧,按照杜荷的意思去做事,不用觉得丢了面子,咱们家终究是商人,面子什么的并值钱。” 武家兄弟乖乖的退了下去,不敢再与老头子争论。 只是,在离开之后,武元爽再次对大哥提出了一个不知道问了多少次的问题“哥,咱们真的就这么老老实实的听杜荷安排利州山高皇帝远,咱们就是给杜构那家伙下绊子,不听杜荷的,他又能把咱们怎么样” 武元庆淡淡瞥了弟弟一眼“你跟钱有仇么意气之争有意义么或者,你想一辈子都躲在利州二弟,别那么天真了” 长安,太极宫,两仪殿。 杜荷跪腰酸背痛,感觉两条腿疼的都不是自己的了。 抬头看了看太阳,好像还是在原来的位置。 前后两辈子加在一起,四十多年,老子啥时候受过这份罪,这该死的封建统治,怪不得会被人给推翻。 暗暗骂了一句,杜荷开始低头找蚂蚁,必须找点事情来打发时间,否则用不了一刻钟,老子就能把自己给跪死。 结果,找了半天啥也没找着,反而面前多了一条腿,然后肩膀上一股巨力传来,杜荷反应都来不及便滚了出去。 稀里糊涂间,头顶传来李世民怒不可遏的咆哮声“狗一样的东西,要不是看在你爹的面子上,朕非把你的脑袋挂到承天门上不可。” 第二十八章 ?容易上头的皇帝陛下(求收藏、求推荐) 刚刚真是太尼玛吓人了。 全城禁军不下五万,再加上各处武侯,守城将士,林林总总加起来不下十万军卒同声高歌,杀气腾腾。 这也就是李二行伍出身,能看出禁军只是气势高昂,并无哗变的意思,要是换成一个守成之君,估计早带着老婆孩子跑路了。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这会儿正哼哼唧唧趴在地上装死。 李二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于是。 “给朕滚起来,装什么死,刚刚唱歌的精神呢” 趴在地上的杜荷一个激灵,连忙爬起来。 尽管没人告诉他之前发生过什么,但那如同山呼海啸的声音足以让他明白,这次的祸闯的不小,搞不好一颗大好头颅真就保不住了。 “那个,微臣谢陛下不杀之恩,谢陛下责罚。” 李二一声冷笑“跟给朕耍小聪明是吧朕还没罚你呢闯了这么大祸,被踹了一脚就打算完事,杜荷,朕是应该说你傻呢,还是应该说你心大” “陛下,微臣真不是故意的啊”杜荷苦着脸,可怜兮兮解释道“这不是刚刚程处默他们说让臣弄个有气势一点的诗么,臣一时想不起来,所以就给他们唱了首歌,谁能想到禁军会跟着凑热闹。” “是么那这么说是朕错怪你了”李二阴森森说道。 “微臣不敢。”杜荷连忙认错“呃,微臣的意思是,是。” “是什么,接着编,你不是会话术么,朕倒要看看,你今天如何给自己脱罪” 该死的小丫头片子,怎么什么都往外说,这下可坑死老子了。 杜荷没想到自己上午说过的话,这才下午,李二就知道了,张了张嘴,发现实在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怎么不说话了,你不是挺能说的吗”李世民围着杜荷转了两圈,忍不住越想越气,又是一脚踹在他屁股上“你就不能让朕省点心吗天天闹腾,你想闹腾到什么时候,说啊,你到底想要闹腾到什么时候” 杜荷身上挂着两个大大的鞋印,顶着满头的龙涎,拿出唾面自干的本事,硬是没敢吱声。多说多错,少说少错,不想死,就老老实实把嘴闭上,等啥时候李二气消了,自然也就好了。 事实也的确如此,在被踹了五次之后,大boss的气终于消的差不多了,指着杜荷的鼻子“你说,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要怎么善后,说不出个子午寅卯,看朕不打断你的腿。” “呃,这个”杜荷摸摸鼻子,壮着胆子吱唔道“其实微臣以为,之所以会发生这样的事,微臣固然要负大部分责任,但换一个角度来看,其实微臣未必就真的全都错了,至少今天的事情可以证明,大唐军队的建设上还存在一定的问题。” “嗤”李世民斜着眼睛不屑的看了杜荷一眼“说你胖你还喘上了是吧,想把责任推到禁军身上” “不是的。”杜荷摇摇头“臣的意思是应该怎么说呢。就是,坚固的铠甲和锋利的武器,最多只能武装士兵的身体,而无法武装他们的头脑。士兵的精神世界对于外界来说,就像一座不设防的城池,只要稍有诱惑,就有可能让他们背离自己的原则。” “武装士兵的头脑”李世民皱了皱眉,隐约间好像明白了什么,但想想又不明白。 “是的,简单来说,就是如何加强军队的精神建设。”面对李世民,杜荷的优势就是领先一千四百多年的知识,只要让他开口,就不愁不把李二忽悠瘸了。 “陛下您可以想想,那些禁军也好,十六卫的府兵也好,甚至是边军,他们当兵的目的是什么想要建功立业,还是为了吃饱饭,又或者干脆就是不得不来 陛下熟悉军伍,您应该知道,严格的训练与精良的装备其实只是一支军队强大与否的条件之一,但更多的还是这支军队是否有强大的神精,或者说这支军队是否知道自己为何而战。 一支精神世界空虚的队伍是没有战斗力的,就算装备再精良,将军再勇猛,也只能打打顺风仗,遇到需要拼死搏命的战斗,他们往往会在第一时间崩溃。 陛下,这不是微臣在危言耸听,历史上这样的例子有很多,最典型的莫过于四面楚歌那场战斗,其实当时的楚军未必就没有半点胜算,但因为他们的士兵精神世界崩溃了,所以。” “你不用说了,朕明白。”李世民摆手打断杜荷的赘述,双眉紧锁。 杜荷所说的四面楚歌与今日的场景何其相似,区别只在于杜荷那帮纨绔子弟只是无意识的引导,而且引导的方向还是积极向上的。 这不禁让李二开始考虑将来战场上遇到这样的情况要怎么办,万一敌人也用出同样的招术呢,如此敌人唱的是哀歌呢 大唐的军队还能保持正常的战斗力么 李世民不敢保证。 看了看缩头缩脑的杜荷,李世民迈步走向御书房“你,跟朕进来。” 呼。 杜荷长出一口气,现在应该没事了吧,李世民的思路应该被带跑了吧 应该是吧 进屋之后,杜荷缩着脖子站到门口,一副随时准备逃走的架式。 李二见状,瞪了他一眼“进来,站在门口干什么,朕还能吃了你不成。” 那谁知道你能不能真吃了我。 杜荷眨巴着无辜的眼睛,吭哧瘪肚道“陛下,您不生气了” 朕要是生气,你小子那颗狗头早就被砍了不知道多少次了,还能有机会惹出这么大的祸事 李世民一拍桌子“朕让你进来你就进来。” “哦”杜荷答应一声,磨磨蹭蹭往屋里挪了几步,琢磨着李二会不会突然让人进来把自己打出去拖死。 不过,考虑到李二要是真想砍自己似乎根本不用选地方,心里的担心不由稍稍减轻了一些,又小心的往前蹭了一段距离。 小心翼翼的样子被李世民看在眼中,是又好气又好笑。 现在知道怕了,早干什么去了。 “再过来点,朕不喜欢隔这么远跟人说话。”瞪了杜荷一眼,吓的某人连忙加速,直跑到李世民面前才停了下来,老老实实站好。 李世民深吸一口气“关于军队的建设,你说得很好,也很有道理,既然如此,你能不能告诉朕,解决的办法是什么。” 是什么,我哪知道是什么 小爷半个多月以前就是个写小说的,你问我如何组建一支合格的军队 我要是会这个,早就第一时间拉杆子造反了,你信不信。 杜荷挠挠头,愁眉苦脸。 可是被李二盯着,又不敢不说,犹豫了好一会儿,把心一横。 艹,怕个毛,老子是写小说的,别的不会,编故事绝对拿手,不就是水字数么,老子会怕 “呃,陛下,其实这个问题微臣也不知道具体的办法是什么。所以臣姑妄说之,您权当听一乐呵,若是说错了,您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先打好伏笔,做最坏的打算,杜荷一边说一边看李二的脸色,见他没什么特殊的表示,这才继续说道“要说武装士兵的头脑,或者说建设士兵的精神世界,微臣觉得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们知道自己是为何而战,为谁而战,战斗的意义又是什么。” 李二的双眼轻轻眯了起来,目光锋利如刀。 杜荷咂咂嘴,继续说道“诚然,这个问题看上去真的很简单,因为每一个士兵都知道他们是在为大唐而作战,是在为陛下而作战,这毋庸置疑。可是陛下,您不觉得这个回答太过空洞了么” “空洞,你是这么想的”李二的语气阴森森的,显然是被刺激到了。 杜荷亲眼看到站在李二身后的老太监一个劲朝自己使眼色,意思是快点闭嘴,认错,否则人头不保。 可是现在闭嘴能行么 肯定不行啊。 用小说来比谕,现在这一章正是毒点,要是不马上补一章把毒解了,读者老爷就要撕票、弃书了好么。 “陛下,先别生气,微臣这么说并非没有道理,这就好像朝庭每一位官员都知道眼下朝廷的政策是开源节流一样,可是如何开源呢,又如何节流呢真的每一个人都知道么 再比如,其实每一个国子监、国子学甚至弘文馆的学生都会背学而,可问题是会背了就明白其中的含义么就能做到么 由此可见,知道是一回事,但明白和理解又是另外一回事 士兵只知其然,却不知其所以然,就是解决问题的关键。 所以说,让士兵理解为何而战,为谁而战真的很重要,我们必须让他们知道,他们的战斗与牺牲是有意义的,为大唐而战,是因为只有国家强大了,百姓才能过上更好的日子,才没人敢来欺负我们,才不用担心自己的家被人劫掠。 为陛下而战,因为只有陛下才能带领大唐走向巅峰,只有陛下才能让大唐百姓过上更好的生活。 现如今,斗米不过五文,河清海宴,这是为什么 是因为陛下的兢兢业业,是因为陛下的克勤克俭,是因为陛下的励精图治,正因为有您,我大唐百姓才能过上现在的日子,正因为有您,才能让万国来朝,是您的个人魅力,让各位叔伯才会紧密的团结在以您为中心的权力中心。” 李二的黑脸阴转多云,又多云转睛,最后老脸通红的,莫名羞耻,摆摆手尴尬道“那个,关于朕的事情就不要说了。” “不,一定要说。”杜荷回答的斩钉截铁“陛下必须让士兵们知道您为大唐所做出的牺牲,让他们知道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陛下也在为大唐的强盛废寝忘食,负重前行。 只有知道了这些,他们才会理解为陛下而战,为大唐而战的的意义,而不是一句空洞的口号。 百骑为何强大难道他们不是人身肉长 不,因为他们见证了陛下身先士卒,因为他们见证了陛下的爱兵如子,所以他们明白自己存在的意义,明白自己牺牲的意义。 陛下,当士兵明白了自己为何而战,明白了自己存在的意义,您将会拥有这个世界上唯一一支强大而不可战胜的军队。 他们虽然依旧是血肉之躯,但他们有钢铁般的意志,他们将变成您手中最锋利的刀,最坚固的盾。 大唐铁骑所至之处,凡日照之处皆为大唐之土,大唐战旗所到之地,凡食谷之人尽为大唐之民。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臣愿吾皇陛下光辉照耀万邦,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好说的好哈哈哈”李二被忽悠的有些上头,猛的起身来到杜荷面前,重重一掌拍上他的肩膀“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杜荷,尔之才能犹在尔父之上,可为朕之子房矣” 欸 原来,李二这么好忽悠的吗 喊两句口号,小爷就成张良了侥幸蒙混过关的杜荷哭笑不得,这样的口号,小爷一天可以喊上百句都不带重样的好么。 而就在下一刻,第二次被拉到软塌边上的杜荷耳边响起某皇帝的兴奋的声音“来,过来坐下,跟朕好好说说,具体应该如何去强加军队的精神建设。” “啊”杜荷当时就懵了,我特么哪儿知道具体怎么做。 我不过就是喊两句口号,吹吹牛逼败败火,你咋还当真了呢,还真想弄出个日不落帝国咋地。 是的,杜荷很清楚,李世民所谓的加强军队精神建设是假,真正感兴趣的还是那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天可怜见,我真没有忽悠李二去打仗的意思啊,我就是想要自救罢了。 鬼知道这位皇帝陛下为什么会如此好战,这不是闹呢么,万一被朝中那些老货知道自己竟然蛊惑李二去跟邻国开战,还不得直接弄死自己 第二十九章 ?你格局能不能大一点 “陛下,这种事情您还是要找专业人士来问,微臣还是个孩子呢,能知道这些还是以前听先父没事念叨记下来的。”关键时刻,杜荷一推六二五,打死不接茬了。 倒不是不想上进,实在是军方太没前途,先不说头上有李靖等老货压着,关键是军功不好混,想要军功就只能上战场,上了战场那就是拿命去赌,指不定那一天运气不好,挂了找谁说理去。 但是文官就不一样了,平时说说嘴,闲来看看报,升不升官什么的无所谓,重要的是安全,有命赚钱总要有命花才是。 否则人没了,钱没花了,多嘚儿啊。 “你不知道”正在上头的李世民差点没被噎死,满心以为可以听到些更有建设性的意见,结果等了半天,等来这么一句。 说好的子房呢 朕刚说你比你爹强,你就往回缩 “陛下,微臣是真不知道具体应该如何操作,要不要不您找卫公他们问问”杜荷察言观色,估计李世民应该不会砍自己脑袋了,胆子大了不少“其实微臣说的这些也都是拾人牙慧,卫公、英公他们未必就不知道。” 李世民意兴阑珊摆了摆手“不懂就不要乱出主意,药师和茂公治军以军法严苛而著称,与你之前说的法子完全就是两个路子,不可同日而语。” 好吧,那就当我没说好了。 杜荷眨巴着眼睛,觉得自己继续待在御书房挺没意思的,犹豫了一下“陛下,那,那微臣告退” “等等。” 杜荷脸一苦,心一下又提了上来,咋还没完没了了 “蜀王跟你说了糖霜的事情吧朕不管你如何分配,但宫里必须占五成,明白了么”李世民说这话的时候没有半点不好意思,相反还有些理直气壮。 本以为杜荷会忙不迭的答应,结果。 “李叔叔,这不行啊,五成。” 李二脸一沉“怎么,朕贵为九五之尊,又不会少你半文铜钱,怎么就不行。杜二郎,做人要知足,贪心不足的后果以你的智慧应该不用朕多说了吧” 杜荷一滞,都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 好半晌才扭捏说道“李叔叔,小侄不是贪心不足,实在是。哎,小侄这么说吧,您要五成份子不是小侄一个人说了算的,要经过股东大会表决,还要有人愿意出让股权才可以。” “你什么意思,这糖霜不是你的生意么,怎么朕要入股还要别人同意。”李二脸上尽是鄙夷,说谎也要有个限度吧。 “不是这样的,李叔叔,股份公司是一种新的经济模式,它并不属于某一个人,而是属于大家的。”杜荷有些咂咂嘴,决定给李二科普一下。 “李叔叔,我这么说吧,其实在今天之前,制糖股分公司总发行股量是一万股,每股的价值为一贯,入股的各家或出数百上千,或出数十上百贯,共同将这一万股瓜分。 但是后来,还有许多人想要继续参加进来,这个时候股份公司就面临着两个选择,一是保证原来发行的股量不变,卖出自己原本所持有的股份;另一个就是增加发行量,重新分配。 考虑到原发行量不变,各家所持股份会大幅缩水,所以原本的股东选择了第二种方案,增加了发行量,虽然每股的价格依旧不变还是一贯,但制糖股份公司现在的资金总量已经膨胀到了四万三千贯。 这样的情况下,您如果想要占五成份子,同样有两个选择,一是继续增加发行量;二是从其它股东手中购买,但如果您选择第一项,那么就需要所有股东来进行商议。“ 李世民眉毛都快要拧成疙瘩了。 听上去似乎很麻烦,不说其它,单单招集所有股东就让他头大如斗,倒不是怕那帮家伙不答应自己入股,而是丢人啊。 杜荷根本没有这方面的考虑,给李二留下足够的考虑时间后,继续说道“所以我建议李叔叔选择从其它股东手中购买股份,只要持股最多,您就是最大的股东,而且这种购买方式可以不用召开股东大会,您只要派出一个代理人在股分公司进行登记就好。 这样做还有另外一个优势,那就是在不增加发行股的情况下,随着时间推移,您手中的股份会越来越值钱,原本一贯钱一股,假以时日很有可能会翻上数倍。” 原来如此,李世民点点头,大概理解了他的意思。 合着说了半天,就是觉着朕没钱呗 四万三千贯,四万三千贯很多么,朕又不是,好吧,朕现在还真拿不出四万多贯钱。 事实上,之前他跟长孙皇后加在一起二十斤黄金的赏金,也都是李二硬挤出来的。 本以为二十斤黄金,价值两千贯,怎么也不算少了,自己脸皮再厚一些,占五成份子应该问题不大。 可尼玛怎么也没想到,这帮子纨绔子弟玩的这么大,四万三千贯的总投资,都快要赶上国库里所剩的全部库存了。 越想越心烦,李二索性摆摆手“你还在朕面前晃荡什么,不是说要告退么,怎么还不走” 对于李世民卸磨杀驴,呃,过河拆桥的做法,杜荷心中腹诽不已,最终决定暂时不把李恪、李泰、李愔以及长乐、豫章、高阳等一众小家伙也都是股东的事情告诉李二。 施施然出了宫门,先是与门外焦急的杜崇汇合,接着随意找个理由将皇宫之行敷衍过去,一路听老管家的唠叨回到了家。 进门之后,杜荷就傻了,指与自己离开之前一般无二,唯独没了铜火锅的桌面问道“这里的东西呢有没有人觉得这里缺了点什么” 小书僮杜安哭唧唧的凑上来“公子,火祸都被鄂国公收去了,小的不让,他就把小的给丢到树上去了,您看,这衣服都被刮破了。” 我特么。 杜荷气的都不知说什么好了。 这人要丧心病狂成什么样子,才会利用职务之便,从别人家里把所有吃东西用的锅子全部顺走 尉迟敬德,小爷记住你了 发了一顿狠,杜荷拍拍杜安,安尉道“行了,别哭哭啼啼的了,上午不是给你十两银子么,自己拿去换成铜钱,再买一件就是了。” 吧唧吧唧。 杜安眨眨眼睛,看看杜荷,又看看瞪着自己的杜崇,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换银子容易,可是他拿不回来啊,十两银子能换七八贯钱呢,加在一起好几十斤,老爹倒是能拿到,可问题是拿了回不会再给自己了。 杜荷懒得去管杜安了,小屁孩一个,拿那么多钱干什么,十两银子相当于后世的两万多块钱呢,自己十岁的时候,兜里二十块都没有。 杜府的下人们好像已经习惯了杜荷时不时被皇帝抓走的情况,见他回来了,非但不惊讶,反而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该干什么依旧干什么,连点紧张的情绪都没有。 不过,杜荷这次倒是真被吓的不轻,跟杜崇随意聊了几句,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一夜无话,转眼便是第二日清晨。 再次来到弘文馆的杜荷发现,昨天所有参加过那场宴会的纨绔全都是鼻青脸肿,个个一瘸一拐,估计回家之后都被揍了。 长孙冲对杜荷的到来甚是惊讶,上上下下打量他好一会儿,纳闷道“你竟然没事” “我应该有事儿么” 杜荷脸一黑,这都是些什么人啊,怎么就不能盼老子一点好呢。 长孙冲摇摇头,表示不能理解。 明明昨天闹出那么大的动静,这小子怎么可能一点事儿都没有,老子都快要被打残了好么。 同样没事儿的还有程处默,这小子运气好,他爹去漠北了,他娘又打不动他,这会儿正跟一群人炫耀自己的本事呢,见到杜荷,立刻招呼道“二郎,这边,这边” 杜荷没理他,迈步来到前面先生的讲桌前,伸手在上面敲了敲,然后对程处默说道“程处默,你是不是忘了点什么” “啊什么”程处默眨着铜铃大的眼睛,脸上尽是无辜。 杜荷再次敲了敲材质并不怎么好,但却十分结实的桌子,低着头研究了片刻“我记得前些时候有些人说,如果我能让大家以后不用跪坐,从今以后就是弘文馆的老大。” 老,老大 艹,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 今天一早,他们也发现了,整个弘文馆全都换了新的桌椅。 虽然所谓的桌椅简陋之极,桌子就是一张桌面加四条腿,连个抽屉都没有,椅子也就是一张胡凳加一个靠背,连扶手都没有。 可问题是,他们的确不用再继续跪坐了。 之前光顾着交换被揍的心得,竟然忘了这事儿,现在杜荷一提,众人纷纷回忆起当初的一幕,莫名尴尬。 杜荷站在前面,不怀好意的盯着正面面相觑的众纨绔“怎么,诸位好汉该不会是想要食言而肥吧” “谁,谁食言而肥了,我我就是忘了而已。”程处默死鸭子嘴硬,一张黑脸都快要憋成绿色的了,依旧倒驴不倒架的死撑。 长孙冲的脸色也不比程处默好多少,摸着带有木料香气的崭新桌椅,后悔的恨不能给自己两个嘴巴。 早知现在,何必当初。 但话说回来,年轻人都好面子,把说出去的话再舔回去这种事不管是长孙冲还是程处默都干不出来。 硬着头皮僵持片刻,众纨绔终于还是放下了面子,站起来对着杜荷抱了抱拳“我等见过杜二哥” “哎呀呀,诸位贤弟何必如此客气,我也就是那么一说,跟大家开个玩笑罢了,你看,你们咋还就当真了,哎呀,这多不好意思。”杜荷的脸上都快要笑出花了,双手向下压了压“行了行了,都不必如此客气,以后直接叫班长就行,什么二哥不二哥的,小弟不敢当啊。” 艹,不就是换了个称呼么,跟老大也没什么区别。 纨绔们腹诽不已,恨不能把杜荷拖过来暴打一顿。 这也太气人了,明明当初就是一个玩笑好不好,这家伙怎么能当真呢,怎么能当真呢 看着一下纨绔们脸色由绿变蓝,再由蓝变紫。 杜荷的心情瞬间就好了不少。 特么的一群混蛋,昨天出了事情一个个跑的比兔子都快,老子今天给你们添点堵怎么了 早上一场不大不小的闹剧很快过去,熬了一个上午,到了中午放课的时候,杜荷将长孙冲和程处默叫住“冲前,处默,下午有事么” 冲前是长孙冲的字,以前杜荷跟他不熟,自然不好直呼,现在大家都是一条绳上的蚱蜢,不是,都是大唐制糖股分公司的股东,喊上几声不仅显得亲切,还能拉近彼此关系。 “没事,怎么了”长孙冲停下脚步。 杜荷笑道“没事的话,下午咱们出去转转,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房子,时候差不多了,咱们的糖霜也该上市了。” “太好了,早就等你这句话了。”程处默一屁股将面前的长孙冲撞飞出老远,大着嗓门嚷嚷道“走走走,咱们现在就去找地方。” 说走就走,三人出门,各自叫上自己的伴当,出宫直奔西市。 至于为什么不去档次比较高的东市,杜荷对此的说法是,大唐制糖要么不做,要做就要向国际化努力,最终做成国际化企业。 长孙冲和程处默被忽悠的头晕脑涨,眼睛都要变成方型的了,稀里糊涂跟着他一路来到西市,兜兜转转之下,来到一处繁华之地。 “怎么样,我觉得这里就行不错。”杜荷指着面前一处颇有气势的建筑,满意的点点头。 “这里你确定”长孙冲目瞪口呆,盯着那建筑看了半天“这特么是西市署衙门,你别告诉我你想用衙门当铺面。” 杜荷撇嘴“衙门当铺面又怎么了,你好歹也是马上就要当驸马的人,格局能不能大一点。” 第三十章 ?西市最好的铺面是哪里?(求收藏) “杜二郎,这跟格局有关系吗那是西市署,官衙”长孙冲恨不能一把掐死杜荷,这家伙说话简直太招人恨了。 “西市署多鸡毛,你爹还是尚书左仆射兼户部尚书呢,别在这里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丢了长安纨绔的脸,走,进去跟里面那老倌儿谈谈。” 说实话,杜荷现在有点想武无庆、武元爽那两兄弟了,如果他们在绝对不会问这么蠢的问题。 当然,像找房子这种事也不用他来操心。 迈步进了西市署,早有人跑去官衙里面通报,其它有眼熟三人的,殷切上前嘘寒问暖,端茶送水。 不多时,后面慌慌张张奔出一小老头来,正是西市署署令何康乐。 “下官不知三公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行了何署令,不用客气了,先坐,有什么事坐下慢慢谈。”长孙冲淡淡看了杜荷一眼,意思是接下来要看你的了,老子最多只能坐到这一步。 杜荷满不在乎的笑笑,不就是假装坏人么,没事,老子虽然不擅长,但偶尔客串一下倒也无所谓。 “何署令应该在任上做了许多年了吧” 何康乐自是认得杜荷的,坐下之后陪着笑道“杜公子好眼力,下官已经在任上做了八年半了。” 杜荷面露诧异“八年半八年半没有升迁,你该不是在朝中得罪了什么人吧” “哎呦,杜公子这话说的,下官一个区区六品署令,在这长安城里敢得罪谁啊。”何康乐苦笑,暗自打量三个来头不小的家伙,心中不断猜测杜荷等人的目的。 这帮纨绔子,绝对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儿,自然不可能没事关心自己升迁的事情,只是他们如此兜兜转转到底想要说什么呢 莫非惦记老朽家里那个还未成年的孙女 这可不行啊,我老头子就算是死,也不能拿孙女换前途 小老头儿戏份不少,搁那儿一个劲的胡思乱想,这边程处默却说道“那你这老儿肯定能力不行,否则就算是轮也轮到你升迁了,怎么可能在西市署一干八年半。” 憨憨说话,最是伤人。 何康乐被挤兑的老脸都红了,亢声说道“程公子,下官为西市署虽不敢说呕心泣血,却也称得上兢兢业业。” “好了好了,何署令,我们都知道你在西市署劳苦功高,不过呢,我们毕竟不是吏部的考功郎,就算知道了这些也没用,你说是吧”杜荷打断了何康乐,笑眯眯的说道。 何康乐心中腻味。 你丫也知道自己不是考功郎那你跟老夫扯什么犊子。 “杜公子,您有什么事还是直说了吧,下官职小位卑,能帮上忙的地方一定全力以赴,但若是帮不上忙,您三位就是挤兑死下官,下官也是无能为力。” 程处默不爱听了,眼一瞪“呦呵,老头儿,我们兄弟几个今天来那是那是看得起你,你这跟谁耍光棍呢,怕不是知道老子以德服人的厉害是吧” 哐,两把刻着德字的大斧头被程处默丢出来,直接砸到地上。 真以德服人。 杜荷摸摸鼻子,怪不得之前武家兄弟一听到以德服人表情便会十分怪异,敢情是真被德给服了。 不过,眼前这老头的身份与武家兄弟有些不一样,人家好歹也是朝庭命官,真被程处默给揍了,回头怕是不好交待。 干咳一声,杜荷起身捡起被程处默丢出来的两把大德,抬手给他递回去“处默,何署令又没说不答应,你这是干什么,快点收回去。” 程处默呆了一下,机械的接过两把大德,眼中尽是不可思议。 这斧头可是他亲自央着老头子找人打的,每把重量不下五十斤,等闲就算两只手拿起一把都费事,可杜荷却一手一把,没事儿人一样递过来了。 这家伙怎么做到的 看他瘦了吧唧的样子,似乎还没有这两把斧子重吧 杜荷并未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斧子还给程处默,笑着对何康乐说道“何署令受惊了,我这兄弟没别的意思,刚刚就是冲动了。” 何康乐点点头,又摇摇头,都快哭出来了。 这帮纨绔子也太不讲道理了,二话不说打上门来,丢下两把斧头非要以德服人,这不是闹呢么。 就自己这老胳膊老腿儿,你别说两把斧头,就是两把菜刀那也受不了啊。 擦了一把头上并不存在虚汗,何康乐起身对杜荷作了一个揖,痛不欲生道“杜,杜公子,下官孙女今年才八岁啊,而且早已经许了人家,实在是不能悔婚再嫁,您。” 再嫁你个大头鬼啊。 杜荷瞬间明白了何康乐的意思。 敢情这老货把自己三个看成欺男霸女的混混了。 长孙冲也是一脸的懵逼,盯着何康乐久久不语。 唯有程处默,很是不满的嘟囔道“这何的想嫁孙女想疯了吧,才这么会儿的工夫就开始惦记我们三个了 不怕告诉你,老子们将来都是在娶公主的,长孙冲要娶的更是陛下最宠的长乐公主,老子要娶的是清河,杜荷那小子虽然不知道会娶谁,不过也跟十七公主打的火热,这干柴烈火的,指不定那天。” “程处默,你大爷的,你才干柴烈火,你全家都干柴烈火”杜荷实听不下去了,瞪着程处默骂道“你会不会说话,不会说话就把嘴闭上,否则下个月分红的时候,你的那一份老子直接送你娘手里你信不信。” 听到杜荷的威胁,程处默缩了缩脖子,果断收声,只是在低头的瞬间又跟长孙冲咕哝了一句“本来就是嘛哎,长孙冲,你说,他们这对狗男女,是不是天天眉来眼去的,我们都是瞎子,看不出来怎么着。” 没完没了了是吧 杜荷脸当时就黑了。 高阳明明就是房遗爱的好么,跟老子没关系。 再说老子什么时候跟她眉来眼去了,那丫头现在明明恨不得把老子生吞活剥喽。 你家跟这个叫眉来眼去 艹 “何署令”杜荷看了一眼已经彻底傻掉的何康乐,面色阴情不定“刚刚你什么都没有听到,什么也没有看到,能答应么” “能不不不,下官耳朵有些背,刚刚三位公子说话了么” 杜荷无语。 这老货,还能再假一点不。 哼了一声“何署令,长孙公子和程公子可都是跟公主订过婚的人,你刚刚可是在跟皇帝陛下抢女婿,这种事情要是传出去,后果如何应该不用我说了吧” 那肯定不用啊,傻子都知道,跟皇帝抢东西必死无疑。 何康乐挤出一个比哭好不了多少的笑容,拼命的点着头。 杜荷生怕夜长梦多,尤其是有程处默这个憨憨在的时候,更是如此,索性不再绕圈子,直接说道“何署令,这次我们过来,主要是想把西市署东侧那一排空着的屋子租下来,你看着弄一份契约吧,抓紧时间,最好今天就能办好。” 西市署东侧空着的屋子 我怎么不知道如此繁华的地段会有空着的屋。 我艹。 何康乐一下子想起来了,瞠目道“杜公子,那是西市署仓库啊,那个是官署的一部分,不,不能租的。” “怎么就不能租了何署令,朝庭现在可是号召开源节流,西市署也应该响应嘛。把一些用处不大的空置房间租出去,用租金给差役发放补贴,也算是开源节流的一种方式对不对。” 杜荷最擅长的事情就是摆事实讲道理,一番说的何康乐哑口无言,半晌“可是可是以前没有这样的先例,若是上头追究起来要如何是好。” “法不禁止则为允许嘛”仗着如同筛子一样的大唐律法并不健全,杜荷笑说道“唐律有规定不能出租官衙么没有吧而且你也不是全都租出去,只是把空置无用的屋子租出去给朝庭减轻负担,这有什么不对说不定朝庭还会因此而表彰何署令呢。” 是这样的吗 不仅仅是何康乐,就连长孙冲也有些懵。 法不禁止则为允许,说的好像真的很有道理啊,果然是知法才能犯法。 怪不得这小子之前一直在看唐律,原来是打算钻空子。 何康乐看着志在必得的杜荷,知道自己不答应怕是不行了。 “那,那租金怎么办” “租金自然是按年付,按照西市的最高标准,每年两百贯如何” 两百贯,这个数字远远超出何康乐的预估,下意识道“真的” “自然是真的。”杜荷点点头“不过,契约上需要留出装修的时间,那边的屋子都太旧了,想要开铺子怎么也要好好收拾一下,这个时间必须留出来,不能收租金。” “那没问题,下官可以直接让出三个月,不,下官可以把契约的时间定在明年元日。” 只要不惦记自己孙女,何康乐一下子就变的聪明了,十分大方的给杜荷让出了三个多月的时间。 接下来的事情一下子就变的简单了,在西市署署令和署丞的配合下,仅用了不到一刻的时间便完成了契约的签定,在安排小书僮杜安在契约上签字画押之后,西市署东侧临街的一排屋子暂时有了新的主人。 回去的路上,长孙冲对杜荷佩服的是五体投地,一个劲的夸他机智,竟然真的一文钱不花就把铺子给搞定了,而且还是整个西市最好的铺面。 就在西市署衙,能不好么。 更何况还不用给钱。 嗯,也不是不用给钱,应该说至少三个月内不用给钱。 三个月啊,到时候糖霜都不知道卖出去多少了,发了财谁还在乎那区区两百贯。 程处默也是乐的合不拢嘴,拍着杜荷的肩膀说道“二郎,厉害啊,你是怎么拿起我这斧子的,真你瘦了吧唧浑身没有二两肉,力气倒是不小嘛。” “力气不小”杜荷颇有些意外,伸手将程处默背在身后的斧子拿下一把,甩了甩道“这东西不是你拿来唬人的么” “唬人的”长孙冲瞬间就迷了,指着斧子说道“这东西我上次试过,一把至少五十斤,我想拿起来都要两只手。” 程处默则是撇撇嘴“谁说这是唬人的,这可是实打实的铁家伙,百炼精钢所铸,谁骗人谁是这个。” 一边说,一边比了个乌龟爬的手势。 好吧,这东西看来不是假的。 杜荷摸了摸鼻子,怪不得这几天晨练没什么感觉了,原来是老子的身体素质变的太好了,所以才会变的轻松无比。 压下心中那份激动,杜荷决定还是先处理好商铺的事情,至于身体素质的事情,大可以回家之后慢慢试验。 想着,杜荷说道“冲前、处默,现在铺子已经租下来了,你们两个谁有合适的人手,安排一个过来做掌柜,马上就要冬天了,咱们得抓紧时间把铺子弄好。” “这个别问我,找护卫什么的我还行,掌柜让他想办法吧。”程处默拿回自己的斧子,继续背到背上,指了指长孙冲说道。 长孙冲倒是没有拒绝,只是对杜荷问道“二郎,你确定这样没什么问题么万一西市署有人心生不满。” 杜荷笑着说道“为什么要不满,一年两百贯租金,对于咱们来说算不得什么,可对于西市署,那就不是钱,而是命。敢闹事,敢举报,不用咱们出面,他们自己人就会出头将闹事的打死,毕竟谁跟钱都没有仇,对不对。” “呵呵,说的也是。“长孙冲笑着摇头”这些钱可是不用上帐的,有了这两百贯,足够西市署那帮家伙过个肥年,傻子才会去举报。” “行了行了,铺子都租下来了,还研究这些干什么,还是赶紧找地方吃东西是正经。我说二郎,要不等会儿还去你家吃火锅怎么样,老实说,昨天吃的一点都不过瘾,还没吃饱就撤了。” 我看你是想屁吃。 杜荷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道“吃个屁,尉迟他爹昨天把所有的锅子全都抄走了。” 。 第三十一章 ?杜荷丢了 程处默有些悻悻,尉迟敬德可是跟他老子有一拼的人物,不怕被打死倒是可以上门去试试他家的家风。 算了吧,惹不起,老子还躲不起么。 看看长孙冲,长孙冲比程处默精明的多,眼珠一转计上心来,皮笑肉不笑的往杜荷身边一凑“二郎,哥哥们知道你本事大,要不这样,你再想个别的法子,看看能不能再弄点好吃的。我跟你说,自从昨天吃了那个什么涮羊肉,啧,回家晚饭都吃不下去了。”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别尽扯那些没用的,想要好吃的也行,快点把你这管事派出来干活,糖霜早一天上市,咱们就早一天发财,等发了财,二哥请你们吃烧花鸭,烧子鹅,酱鸡腊肉松花小肚。” 杜荷背了半套满汉全席,听的程处默口水流出老长,感觉这辈子好像都白活了。 自以为是过的锦衣玉食的日子,可看看人家杜荷,人家吃那东西。 啧啧,你别说吃,听都没听过。 想想都好吃。 搞定了这边的事情,杜荷打道回府,路过家门口石头狮子,脑中闪光一闪,特地跑过去试着举了一下。 然后。 面红耳赤,石头狮子纹丝不动。 好吧,看来穿越虽然能够改变体质,但还在人类的范围之内。 拍拍石头狮子,杜荷没事人一样进了宅子,留下身后懵逼中的下人风中凌乱。 接下来的几天,杜荷除了隔三差五跑去西市看看那边的装修进度,余下的时间就是去城外练习骑马。 话说在古代会骑马类似于在现代会开车,这属于纨绔必须技能之一。 更不要说刚刚把蹄子养好的小白还属于超跑,放在后世绝对不比法拉利差,摆在家里天天拉车,杜荷自己都觉着有些暴殄天物。 于是,长安城北的龙首原上,出现了这样的一幕。 杜安“公子,你小心啊。” 杜荷头上顶着从程处默那里借来的,满是头油味的头盔,摆好姿势,身体前倾,两手死死握住缰绳,不屑的撇撇嘴“知道了,小白,给老子跑起卧槽。” 余音袅袅jg 小马这段时间吃的好,睡的香,养的是膘肥体壮,上了龙首原就跟f1上了赛道似的,都不用杜荷踩油门,撒开四条腿,跟脱缰野驴似的尥着蹶子窜了出去。 “啊啊,你大爷的,慢,慢点。” “公子,别说话,当心”杜安望着眨眼前就快要跑没影的一人一马,颓然吐出最后两个字“舌头。” 杜荷全部骑马的经验来自于后世某次去海边,骑过一回当地渔民家里养的挽马,老的牙都快要掉光的那种,而且还是渔民在前面牵着,时间不超过十五分钟,花了五十块钱。 当时觉得骑马也就是那么回事,首先身体要随着马的动作起伏,其次拉紧缰绳,最后,一定要记住,刹车的那个吁字。 反正当时那渔民就是这么教的,杜荷也就是这么记得。 如今,骑上真正的战马杜荷才知道,那些经验都是特么扯毛蛋,怎么身体随马的动作起伏,你起伏一个我看看,这特么马跑起来颠的跟电动小马达似的,你不起伏还好,越特么起伏越是撞的屁股疼。 至于那个什么吁,吁个毛线啊,前后差着一千四百多年呢,刹车的位置都不知道改了多少回了,杜荷喊的嗓子都哑了,也不见小白停下来。 可是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跑起来的小白速度至少也能达到达六十公里,不想掉下去摔得头破血流骨断筋折,就只能咬牙坚持。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等到小白自己停下来的时候,杜荷已经被颠的头晕眼花只剩下一口气了,隐隐约约看见四周全是大山,接着眼前一黑直接从马上栽了下去。 等到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杜荷只觉得四周一片昏暗,身边似有木头燃烧发出的噼啪声,淡淡的松香味道萦绕鼻端。 我这是在哪难道又穿越了 应该不会这么倒霉吧 正纳闷呢,身边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少郎君醒啦醒了就起来喝口菜粥吧,荒山野岭没有什么好招待的,少郎君不要介意。” 听着那苍老的声音,杜荷心情微微一松,还是熟悉的关中音。 他只是因为不会骑马,过度紧张之下被小白给颠晕了,本就没什么大事,休息一下也就恢复的差不多了。 掀开身上盖着的不知名兽皮坐起来,杜荷发现自己是在一间土坯盖起来的屋子里,身下是一张由木板搭起来的床。 屋子的中间,此刻正生着一堆篝火,火上吊着一只陶罐,里面应该是煮着什么东西,一个皮肤黝黑的少年正蹲在边上往外盛着什么东西。 床脚的位置,一个看不出年纪的老者正坐在树桩子上面借着昏暗的光线编着什么东西,看样子似乎是一个筐。 “给,喝吧。”盛好粥,少年将碗塞到了还在打量周围环境的杜荷手中。 杜荷看着碗里飘着的不知名野菜以及屈指可数的几颗米,嘴角抽了抽,前后两辈子加在一起,这样的粥他还是第一次见。 不过他也知道,眼下这样的情况才是真实的大唐,自己手里这一碗菜粥虽然看上去不起眼,甚至可以说它只是一碗水。 但对于这陌生的一家来说,能拿出为数不多的粮食来填饱他这个富家公子的肚子,没有趁机弄死他趁火打劫,就已经可以算是大大的良民了。 杜荷不是矫情的人,更不是那种以自我为中心,觉得别人天经地义就应该围着自己转的逗逼,所以在接过碗之后,默默将这份恩情记在心里,然后有丝毫犹豫,几口将那一碗菜粥喝了下去。 喝完之后将碗递还给少年,笑着说道“谢谢,我已经饱了。” 少年憨憨的挠了挠头,咧嘴笑了笑,拿着碗跑去一边将剩下的菜粥盛出来放到了一边,然后独自跑去门口蹲下,偷偷侧眼打量杜荷。 整个过程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杜荷惋惜的摇摇头,可惜了,如此憨厚的一个少年,竟然是个哑巴。 “老丈,大恩不言谢,救命之恩,在下记住了,只是还望老丈能将姓名赐教,他日回去必有厚报。” “呵呵,不过就是举手之劳,少郎君客气了。”老者停下手上的活计,抬起满是褶皱的脸“只是不知少郎君为何独身一人来骊山,可是路上遇到了歹人” “这里是骊山我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杜荷脑子一懵,突然想起什么问道“对了老丈,不知你们救我的时候可有看到一匹白马” 老者点点头“有,就在外面拴着呢。要说少郎君这马啊,可真是匹好马,见你昏迷也不跑,就在边上守着,老汉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好的马呢。” 那是啊,汗血宝马,能不好么,再说小爷还给它治过伤,它还能忘恩负义的跑了。 不过这家伙该不是个路痴吧,明明下午的时候是往北跑,怎么到头来跑到西边来了。 杜安回家了,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 杜崇见他只有一个人回来,心中一惊,连忙拉住他问道“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二公子呢” “公子,公子”杜安再也忍不住了,嚎啕大哭“爹,公子丢啦,找不见啦” 丢了什么意思 杜崇满头雾水,一巴掌抽在杜安的后背上“哭什么丧呢,到底怎么回事,给老子说清楚。” 杜安被抽了个趔趄,哭哭啼啼说道“下午的时候公子要去龙首原练骑术,我就跟着去了,可是可是小白到了龙首原好像疯了,就那么驼着公子一直跑,一直跑,我追不上,就在原地等,可等了两个时辰也不见公子和小白回来。爹,公子,公子丢啦” 杜崇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龙首原不比长安城,这荒郊野外的,万一杜荷失足落马伤到了什么地方动不了后果不堪设想。 “别哭了,快说,小白带着二公子去了哪个方向” “北,北面。” “确定是北面”重新跟杜安确定了杜荷的去向,杜崇立刻开始安排人手准备趁着城门关闭之前出城寻找,临行前想了想对杜安说道“你现在马上去程家、长孙家,去问问两位小公爷,二公子是不是去了他们那,然后不管有没有消息,都回来等着,明白吗” 杜安点头“爹,你千万要把公子找到啊。” “这不用你管。”杜崇懒得废话,急急忙忙带着人走了。 杜安也同时出门而去,跑着去了崇仁坊。 一夜之间,长安城乱了。 长孙家,程家、秦家、房家、刘家、尉迟家,一家家全都动了起来。 杜荷去龙首原骑马,结果骑着骑着把人给骑没了。 这尼玛是开玩笑么,还有比这更好笑的事情吗 算了,还是先别笑了,一切等找到人再说好了。 一伙儿又一伙儿人被各家派了出去,涌向龙首原,目的只有一个,找杜荷。 皇宫大内,用过晚膳的李世民正在与长孙皇后对弈,老太监出去片刻,回来之后扶耳与他嘀咕了几句。 瞬间,李世民没心思下棋了,把棋子一丢“什么你说杜荷丢了丢哪儿去了” “不知道,消息是杜家那个小书僮传出来的,说是下午杜荷去龙首原练习骑术,然后马就惊了,驼着他往北面跑了,整整一下午都没回来。”老太监哭笑不得。 李世民咂咂嘴,也觉得挺不可思议。 听过有人练习骑术从马上掉下来的,也听过练习骑术把马压倒了的,还听过练习骑术压根上不去马的。 可练习骑术把人练没的还是第一次听说。 “杜家派人去找了没有”想了想,李世民问道。 老太监答道“杜府管家已经带人去找了,另外,赵国公府、卢国公府、翼国公府也都派了人去龙首原。” 好吧,既然这么多家都派了人,自己派不派人已经不重要了。 能找到自然会找到,找不到就算派出再多的人也没用。 “二郎,你觉得杜荷会不会去了别处比如咸阳”长孙皇后在旁分析道“按说若是不会骑马之人,见马受惊必然落马,若是没有落马自然很快便会将马控制住。所以,妾身觉得,杜荷应该是后来控制好了马,只是认不得回来的路,很可能被困在某个地方了。” “不错,皇后之言甚至是有理。”李世民认真想了一下,点头道“鸿祯,你马上按照皇后的吩咐,派人通知京畿各州府,严密注意杜荷的动向,若有消息立刻派人将其护送到长安。” “诺,老臣这就去办。”老太监应诺而去,嘴角带着笑容。 这真不是在笑话杜荷,就是忍不住想笑。 这位小爷也真是牛逼,练习骑术生生把自己给练没了。 两仪殿西侧公主院。 “公主,公主,出事了。”一位宫女急急忙忙跑进十七公主李怡的院子,气喘吁吁“杜,杜家的二公子,丢,丢啦” 正在窗前抚琴的李怡手指一僵“你说什么丢了是什么意思” “就是丢了啊,现在外面都传遍了,听说还有好几家公府都派了人去龙首原找人,也不知道找到了没有。”宫女把自己听到的消息说了一遍。 不过,因为已经是不知道第几手的消息,传到她这里早就已经没了原本的模样,语焉不详听的李怡满头雾水。 “宫里派人去找了没有” “应该是没有吧,不过鸿内监曾经传过陛下的口谕,言京畿各州府若有杜公子消息立刻送达长安,或者派人护送杜公子回京。” 宫女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然后看着李怡,眼巴巴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就连程处默都能看出李怡与杜荷之间关系非比寻常,宫女做为李怡身边之人,又如何看不出来。 想十七公主平时心高气傲,宫里宫外几乎没有哪个年轻一代能入她的法眼,唯有杜荷,近一个月来,李怡提到的次数最多,虽然语气中大多满是不屑,甚至有些时候还会咒骂几句,可熏香球莫名其妙到到杜荷手中总是事实吧 。 第三十二章 ?上仙,还请收了神通吧 出事了,肯定是出大事了 芳林门城门令何彪望着又双叒叕一队疾驰而出的骑士,心情复杂之极。 身边看守城门的兵丁脖子伸的老长,羡慕的看着那队骑士消失在地平线上,啧了一声“啧,真漂亮,要是什么时候,我也能当上禁军就好了。” 另一边,有人打趣“好个屁,就你那熊样,也不怕把陛下给吓着。” “滚,老子这叫长的有特点。” 何彪心中有事,见手下还有心思笑闹,厉声喝斥“行了,都给老子闭嘴,消停点,今日全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来,过往之人严加盘查,否则出了问题,别怪老子无情” 众兵丁面面相觑,不知道何彪发哪门子疯,有亲近之人凑上去小心问道“何头儿,你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何彪阴沉着脸,目光自一众手下脸上扫过“京城搞不好又要出大事了。不过这都跟咱们没关系,好好守着城门就是。” 望着语焉不详的何彪,一群守门的大头兵当时就迷了,纷纷猜测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大事,头是不是知道什么消息。 却不知,何彪这会儿也是一头雾水,他只是从各家各府不断派人出城隐约觉得是出了什么事,但具体的就不是他一个小小的九品城门令能知道的了。 天色越来越暗,直到完全黑透,八百声净街鼓自朱雀门城头传遍全城,京中各府依旧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杜荷就像是从人间消失了一样,连人带马就这么没了。 莱国公府,杜安坐在门内的台阶上,眼泪已经哭干了,只瞪着眼睛巴巴看着头顶的星星呆呆出神。 公子没回来,老爹同样没回来,也不知道有没有找到公子。 现在城门应该已经落锁了吧,就算找到了估计也进不来了。 后宅的小院中,丫鬟小米虔诚的跪在院中,双手合什对着北方默默的祈祷着,她希望自己一睁眼,公子就能像以前那样笑呵呵的站在自己面前。 可是,公子到底去哪儿了呢,外面天这么冷,公子在外面会不会冻着,有没有地方吃饭,城门应该已经关了吧,龙首原荒山野岭的公子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在小丫头简单的思维中,公子就是自己最亲近的人,也是对自己最好的人,如果公子出事了,那她的天也就塌了。 太极宫,公主院。 李怡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脑子里时不时闪过一些片断,时而是杜荷拖着断腿与几只野狼对峙;时而是杜荷头上汩汩冒着鲜血昏迷不醒。 这个可恶的家伙,就不能让人省点心么,为什么总是干一些没谱的事情。 不过话说回来,本公主为什么要惦记他,这个混蛋平时总是欺负自己。 两仪殿。 李世民正笔走龙蛇写着一幅字我愿守土复开疆,堂堂中国要让四方来贺。 写完之后,放下手中笔“鸿祯,还没有杜荷的消息么” “陛下,还没有消息传回来,想是”老太监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把自己的猜测说出来。 “唉”李世民叹了口气,他如何不知老太监的想法,但心里终是还有着一份期盼“没消息也好,至少还算有些希望。” 人其实就是这样,得到的往往不会去珍惜,失去了才知自己错过了什么。 就好像杜荷,以前天天在李世民面前蹦跶,气的李二是牙根发痒,恨不能把他拉过来狠狠揍上一顿才解气。 可当杜荷失踪之后,李世民这才意识到,自己很有可能会失去一个未来的国之栋梁。 远的不说,单说最近,先是马蹄铁,接着是银针试毒无用论,再然后是棉衣的推广,这其实都是杜荷的功劳,没有他或许未来也会有人研究出马蹄铁,也会有人搞出棉衣,但绝不会是现在。 另外就是军中广为流传的精忠报国,何惜百死报家国我愿守土复开疆,堂堂中国要让四方来贺,若不是对大唐忠心耿耿之辈,又岂能写出如此豪迈的歌词。 所以,无论如何,杜荷必须找回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大山里面总是黑的比较早,幽暗的星光下,杜荷坐在马老丈家门口的石头墩子上,手里抓着一把草,时不时给小白塞上一口,也不管它到底吃不吃。 马老丈自然是救了他的那个老者,老头儿三个儿子,都当兵去了,结果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也不知道是战死了,还是在边境御守国门。 这年头不像后世通讯发达,否则也不会有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这样的诗句出现。 所以,马老丈如今身边只有一个孙子相依为命,守着家里的几亩薄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农闲的时候也会打打猎。 今天,便是祖孙俩出去打猎的路上遇到了昏迷落马的杜荷,将他捡了回来,否则让他一个人在大山沟子里躺着,估计早就喂狼了。 小白此时就那么低头站在杜荷的面前,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时不时看一眼自己的主人,像是在说不会骑马你逞什么能。 杜荷被气的够呛,在小白的面门上拍了一下“还有理了你,说,错没错。” 小白打了个响鼻,大眼睛里带着鄙夷。 好吧,这马都特么快要成精了。 杜荷无奈的又往小白嘴里塞了一把草,末了威胁道“别挑食啊,这可是人家好不容易给你弄来的,敢不吃信不信我揍你。” 小白挺委屈,但最终还是吧唧吧唧嘴,把草给吃了。 跟平时吃的豆子相比,挺难吃的。 “嘎吱吱”拆门被打开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杜荷回头,发现是那个皮肤黝黑的少年。 少年叫二娃,山里的孩子,一般也没个大名,从小到大,就一直被二娃二娃的叫,时间长了,小名也就变成了大名。 二娃站在门口,有些拘束,一副想要上前又不敢的样子。 杜荷一笑,露出一口白牙“站那么远干什么,过来坐,这里是你的家,怎么把自己弄的像客人一样。” 二娃咧嘴嘿嘿笑了一下,同样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走过来蹲到杜荷身边,看着小白,一副想摸又不敢摸的样子。 杜荷笑道“你可以摸摸它,不咬人的。” 二娃摇头“它很凶,我和爷爷费了很大力气才把它从你身边引开,将你带回来。” “呃”杜荷一愣“你会说话” “当然,就是平时不怎么喜欢说。” 好吧,我能说什么呢。 咬人的狗不叫 好像不大合适,说了会被打死吧。 “少郎君。”沉默片刻,二娃突然开口。 杜荷回过神问道“怎么了” 二娃有些扭捏,好一会儿才问道“少郎君是从长安来的么” “对啊,我家住在长安布政坊,你要是有机会去长安,可以到布政坊去找我,随便找人一打听就行,我叫杜荷。”杜荷怕二娃记不住自己的名字,再次重复了一遍,直到确定他记住了,才笑着问道“二娃,平时你在家里都吃什么能吃饱么” “吃什么”二娃想了想,好半天才说道“野菜,春天的时候能掏到鸟蛋,还能吃几颗鸟蛋。” “没有肉没有米”杜荷诧异道“你家里不是有种地吗而且平时还打猎。” 二娃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盯着杜荷“猎物是要卖的,种出来的粮食除了交租也剩下不多少,除了留下种子,余下的也要拿去卖。” 好吧,自己终于也何不食肉糜了一回,杜荷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不过,偶尔也能吃到一些鱼,隔壁孙四哥有一把鱼叉,有时候叉的鱼多了,会给我家送上两条。”二娃说着,舔了舔嘴唇,估计是馋了。 叉渔这手艺不错啊。 不说因为光线折射作用鱼在水中很难被叉住,就算没有光线的折射作用,让你拿根一米多长的棍子两三米外的东西也很难捅到的吧。 杜荷想着,随口问道“原来你们这里还有河啊” “没有什么河,就是一条不大的水沟子,大概有这么深,两步宽。”二娃在自己膝盖的位置比了比。 水沟子 杜荷差点从石墩子上掉下来,有些理解不了,为什么要用鱼叉去叉水沟子里的鱼。 “水沟远么能不能带我去看看” “不远,就在屋后。” 两刻之后,杜荷满头黑线站在一条不大的河沟边,瞪着手提一只木桶的二娃道“这就是你说的屋后这都二里多地了好么” 二娃摸摸后颈,讷讷道“可是我们的确都跟这里叫屋后啊,平时来这里打水也都会说,去屋后打水。” 杜荷摇摇头,为了不让自己被气到英年早逝,果断放弃了与二娃继续争论下去的打算,从他手中拿过粘着松脂的火把,对着火沟照了照。 水很清澈,可以看到里面尺把长的鱼在游来游去。 不错,明天早上有口福了。 杜荷咧嘴一笑,对着身后招了招手。 没人。 一回头,发现二娃竟然不见了,四下里找找,发现这娃竟然跑到一边的将木桶放进水里,提了一桶水回来。 看着乐呵呵回来的娃了,杜荷好奇道“你干什么” “打水啊总不能空着手来一趟吧,今晚把水打了,明天就不用打了。” 杜荷当时就傻了“你,你带个桶过来就是为了打水” “不然呢” 是啊,不然呢。 杜荷颓然摆了摆手,气急败坏道“你,马上把那水给我倒喽,现在,马上” 二娃不知自己怎么惹到了这位长安城来的少年郎,唯唯诺诺的将桶里的水重新倒回了河沟里面。 看他可怜巴巴的样子,杜荷也挺无奈的,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我问你,想吃鱼不” 二娃这次没了之前的精神,闷声不响的点点头。 杜荷知道,这娃估计来脾气了,这是在跟自己抗议呢。 也不在乎,指了指河沟一处转弯的上游说道“想吃鱼,就去那边找石头和泥巴把河沟堵住,你堵上游,我堵下游,然后大概一个时辰,咱们就能吃到鱼了。” 在鱼的诱惑下,二娃没说什么,放下手里的木桶乖乖的去了。 杜荷则是挽起裤腿,又把衣襟全都提起来塞进腰带,赤着脚迈进了深秋微寒的河水中。 寒意刺骨,但却不能阻止少年人对鱼的渴望,在杜荷与二娃齐心合力下,河沟的一处转弯很快变成了一滩死水,接着,二人轮番上阵开始用木桶往外舀水。 二娃开始的时候不怎么乐意,不过,随着水慢慢减少,数不清的鱼因为搁浅而不断挣扎的时候,娃终于明白自己在干什么了,一张质朴的脸笑的见牙不见眼,连之前的敬称都顾不得了,跳着脚对杜荷喊道“鱼,杜荷,鱼啊,好多的鱼啊。” 杜荷也挺开心的,歪了歪头“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去捡,都丢到岸上去,丢远点,别再跳回来了。” “放心吧,全都包在我身上。”二娃兴奋的手都在抖了,光着脚在这一段几乎没有多少水的沟渠里来回横跳,大鱼小鱼全都要,还有一些小虾也没逃过他的毒手,螃蟹也不能放过,从石头下面掀出来摔死丢到岸上。 杜荷坐在岸上生火,也不去管乐成傻逼的二娃,火生好了就把刚刚被丢上来的鱼串起来烤。 不多时,二娃被烤鱼的香气引上了岸,傻笑着从杜荷手里接过一条烤的半生不熟的鱼,二话不说直接开吃。 “香,真香。” 杜荷放弃了劝阻的打算,这瓜娃子估计很久没吃过肉了,让他乐呵乐呵吧。 “一会儿还淘么我看上游还有一个弯子。” “嗯,淘,不过,这次我来淘,少郎君在边上帮我守着就好。” 三条鱼下肚,半饱的二娃终于想起杜荷是长安城的贵公子了,可不敢再让他下水,万一伤了把自己的小命搭上可能都赔不起。 杜荷倒也没再强求,该教的法子已经教过了,剩下的事情二娃完全可以自己搞定。 “呱呱”喜鹊那闹人的叫声不知不觉响了起来,天亮了。 清早起来发现木桶不见的马老丈在家等了许久不见孙子和杜荷回来,踏着晨光向屋后的小河沟寻来。 然后,他就看到了岸边堆成小山一样的鱼、虾、蟹。 远处,孙子哇哇大叫的声音隐隐传来,中间还夹爽朗的笑声。 马老丈知道,自己的孙子没这个本事弄到这么多鱼,这一切应该都是昨天救回来的那个少年郎带着孙子做的。 可是,好多的鱼啊,若是用盐腌上,怕不是够整个村子的人吃上整整一个冬天。 苍天啊,我老马昨天到底救了一个什么样的人回来。 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马老丈向河沟的上游走去,不多时,他看到了另外一堆的鱼,继续往前,又是一堆。 到最后,马老丈彻底麻木了,索性也不去看到底有多少鱼,他只想知道,昨天救的那个少年郎到底是人是鬼,又或者是神仙下凡。 第三十三章 ?有人掂记你的马 只有十几户人家的小村庄在这一天的清晨沸腾了,来自长安的小神仙一夜之间带着老马家的二娃在屋后水沟子里弄出几百斤鱼的消息不胫而走。 大人笑,孩子跳,各家拿着水桶、木盆赶去屋后分鱼。 都是房前屋后的邻里,许多人还都沾亲带故,你喊一声二哥,我喊一声六叔,老老少少几十口子站在数尺宽的河沟边像是过年了一样。 杜荷笑呵呵的看着围在一起的村民,心里很是开心。 此时他经过一晚上的忙碌,身上手上脸上看已经看不成了,若不是那有别于普通人的气质,简直就跟泥猴子一样的二娃没什么区别。 “去去去,你个瓜娃子还在这里干什么,还不过去跟着担鱼。”马老丈完成了指挥分鱼的工作,虎着脸骂跑了正在搓泥的二娃,有些不好意思的对杜荷说道“少郎君仁义,有了这些鱼,我们村当能过个好年了。” 杜荷一笑“呵呵,老丈,区区几百斤鱼不过举手之劳,况且昨天晚上我也没做什么,鱼基本上都是二娃一个人摸上来的。” 边上有汉子听了杜荷与马老丈的对话,大声嚷嚷道“是吧,俺早就说二娃这小子有出息,看看,怎么样,一晚上摸了几百斤的鱼。哎,老五家的,之前你还不同意你家丫头跟二娃的婚事,现在怎么样,应该同意了吧” “呸”人群中一个三旬左右的妇人狠狠往这边啐了一口“马老六,大清早就不说人话,俺家闺女才九岁,能嫁人” 本想仗义执言的杜荷瞬间闭嘴。 马老丈看出杜荷有帮着二娃的意思,笑道“少郎君别怪见,乡下人,胡咧咧惯了,你别放在心上。” “没事。”杜荷尴尬的摇摇头,想了想说道“马老,我看二娃这孩子不错,挺实在的,你老要是不介意,我打算把他带去长安,你看如何” “这”马老丈露出犹豫之色,似有不舍得。 三个儿子都不在身边,是死是活都不知道,二娃就是他后半辈子唯一的指望,鬼知道跟着杜荷走了还能不能回来。 “三大爷,你还考虑什么,小郎君愿意带二娃去长安那是他的福气,说不定过两年还能给你抱个大胖重孙子回来呢。” “就是啊,三哥,小郎君可不是一般人,二娃跟着他不比在咱们这穷乡僻壤的地方有出息。” “我也觉得二娃应该跟小郎君走,说不定将来发达了,还能回来接三大爷去长安享福呢。” 周围的村民七嘴八舌的劝着马老丈,每一个说的似乎都很有道理,听的马老丈更加犹豫不决。 杜荷见马老丈一时间没个主意,便笑着说道“老丈不必急着做决定,我已经跟二娃说了我在长安的住处,等将来有了决定再让他去长安找我也是可以的。” “好,好好”马老丈忙不迭的点头,能容些时间让他考虑考虑再好不过。 毕竟知人知面不知心,鬼知道杜荷到底是什么来头,万一。 好吧,马老丈必须承认自己就是舍不得孙子,他还指望着孙子能给自己养老送终呢。 这要是跟着杜荷去了长安,鬼知道还能不能再回来。 杜荷倒是没想那么多,他只是想给马家一个机会而已,如果人家不同意,他也不会强求,大不了等回了长安再派人送些钱财过来补偿一下这祖孙二人好了。 折腾了一个晚上,杜荷也有些累了,等村民分完了鱼,各自挑回家,他也跟着回了马老丈家里,简单的洗漱一番,倒头就睡。 按照计划,杜荷打算睡到下午,然后便启程回长安,毕竟已经一天一夜了,家里难免会惦记。 可没成想刚睡下没多久,外面便传来阵阵喧哗之声,听上去像是在办什么仪式,叮叮当当的铜铃之声响个没完没了。 杜荷迷迷糊糊看了一眼屋里,马家祖孙都不在,估计是看热闹去了。 觉肯定是睡不成了,太吵,杜荷索性披衣而起,开门走了出去。 按照他的本意,是打算直接找马老丈辞行,然后直接回长安,结果刚出门还没走出院子呢,马老丈便带着二娃急急忙忙回来了,满脸的焦急,见到杜荷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少郎君起了,真不好意思,村子里有事,吵了你休息。” “没事”杜荷好歹上辈子也活了三十多岁,如何看不出老头儿应该是有事要找自己,笑了笑说道“马老丈若是有事直说无妨,若是我能帮上忙,绝不推辞。” “这”马老丈搓着手,原地转了两圈,苦着脸说道“少郎君,老汉我实在不知如何开口啊。” 杜荷笑了笑,也不逼他,将目光转向气鼓鼓的二娃“二娃,到底怎么回事。” 二娃不像是马老丈有所顾忌,昨天一晚上摸鱼的经历让他与杜荷混的熟了,当下不顾他爷爷的阻拦,义愤填膺的说道“二郎,这帮忘恩负义的东西,他们惦记上你的马了吧啦吧啦噼里啪啦。” 在二娃断断续续的描述中,杜荷渐渐听懂了事情的大概。 原来,在他被救回来的三天之前,村里人进山打猎的时候,踩塌了一处地窟,几位村民好奇之下便进去看了看,结果发现里面竟是一处古代的墓穴。 几人小心谨慎的在里面转了转,也没找到什么值钱的东西,便随手拿了几样瓶瓶罐罐,打算拿回家去装东西。 可就这么一拿,出事了。 当天晚上,便有一条近乎水桶粗细、四五丈长的大蛇游进了村子,直吞了数只鸡鸭,撞破了两间屋子方才回了山里。 村民恐慌之下,只以为惹恼了山神,第二天便将拿回来的东西原封不动的送了回去,以求山神老爷息怒。 但事与愿违,山神老爷非但没有息怒,反而变本加厉,第二天晚上那条大蛇又来了,不过因为村民已经将养的家禽全都收进了屋中,故而没受什么损失。 惊慌失措的村民们在天亮之后纷纷献计献策,最终决定,去请道士来做法,安抚一下山神老爷,求山神老爷大发慈悲,将那条大蛇收回去。 杜荷的脸当时就黑了,恨不能直接把二娃这货直接掐死。 尼玛村子里闹大蛇你昨天晚上咋不说,这特么还好是没有遇到,万一遇见了,那么大的蛇,怕是两三个人都不够他一顿吃的。 二娃并未意识到这些,兀自气鼓鼓的说道“就在刚才,道士被请来了,可他竟然开口就要十贯钱才肯做法,那些叔伯给不起,便打起你那匹马的主意,打算把你的马抵给那道士。” “呵呵”杜荷一听这话就乐了,看了看欲言又止的马老丈说道“这个条件应该是那道士提出来的吧” “嗯”二娃重重一点头“可是,可是他们怎么可以答应这种事,祸是他们闯出来的,凭什么用二郎你的马来抵债。” “碎娃,闭嘴,你懂什么”马老丈终是忍不住,开口喝住二娃,对着杜荷拱了拱手道“少郎君,不是村民不晓事,这次是真的没有办法了,若是那大蛇只是进村还好说,可它若是在山里徘徊不去,这山里的猎物怕是要被它吃光了。” “那么,老丈的意思呢”杜荷直视马老丈。 他能理解那些村民的想法,反正自己一个外乡人,命又是村子里的人救的,村里人现在眼瞅着活不下去了,拿他填坑再正常不过。 若是自己识相把马送出去还好说,若是不识相搞不好小命都能送在这里。 此为人之常情,与对错无关,与人心善恶亦无关,说白了,都是为了活命而已。 但能理解不等于认命,我命由我不由天,想摆弄老子,那也要看你们有没有那个本事。 平静的杜荷静静的站着,却给马老丈带来了很大的压力,犹豫片刻说道“祸是我们闯的,与少郎君无关。老汉回来是想要通知少郎君一声,最好现在就走,你的马快,骑上马没人追得上。” “呵呵”杜荷突然笑了笑“老丈这份情意,杜荷记下了。不过,我却不打算现在就走,二娃,带本公子去会会那个道士。” “啊二郎,你你真要去,他们要你的马呢。” “没事,只要他敢收,给他又有何妨。” 是的,这就是杜荷的底气,老子敢给,你敢收么 杜荷三人一马很快出现在村子中心,隔着一段距离,便看到一个瘦瘦的中年道士正一手拿着铃铛,一手拿着不知是什么木头制成的木剑在那里比比划划。 有村民听到马蹄声,兴奋的叫道“来了来了,少郎君把马带来了,村子有救了。” 中年道士同样注意到了杜荷一行,不过他的注意力全部都在小白身上,三角眼中闪过一抹贪婪。 从打进入村子那一刻,他就注意到了这匹拴在一户农家院中的白马,凭借多年的经验,虽然他不知道这马的血统是什么,但也知道这是匹好马,牵到长安西市至少能卖出百来贯。 于是,他便打起了马的主意,故意夸大事实,鬼话连篇,言说山神如何如何发怒,大蛇是山神护法,若不送回必将吞噬全村云云。 反正都是些糊弄人的鬼话,怎么夸张怎么说,直把村民唬的一愣一愣的,为了活命,不得不答应了他的要求,去找杜荷求马。 如今,马已经被带来了,道士心中狂喜的同时,故意摆出一副道骨仙风的架式,等着村民主动将马献上。 结果没想到的是,那些村民竟然不识抬举,全都一股脑的奔着一个白衣少年去了,又是拱手又是作揖,七嘴八舌说着感谢的话语。 中年道士顿时就不爽了,干咳一声“咳咳,尔等到底还要不要本座作法,若是不要,本座还要回山修行。” “不可,万万不可啊,仙师,仙师留步。”看着中年道士准备收拾东西离开,围着杜荷的村民有些慌了,连忙又围到他身边“仙师不能走啊,您走了我们村可就完了啊。” “是啊,仙师慈悲,白马这就给奉上,仙师救救我们吧。” 中年道士冷哼一声“尔等愚民,当本真人想要贪图你们的马么事情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到底是马重要还是人命重要” “自然是人命重要,人命重要啊。” 中年道士自然不会就此离开,之前一番做作不过是演戏罢了,此时眼一翻,拿手一指小白“尔等凡夫俗子,肉眼凡胎,今日本真人好叫你们知道,马前世乃山中怪石成精,因失手打死山神之子而坠入轮回,转世为马。 近日山神再次感应到此马,为子复仇心切,所以才会派遣坐下蛇神前来讨债。 本真人跟你们讨要此马的目的不过是想要将它带离,一来山神老爷眼不见心不烦,不会再与你们这些愚民计较,二来也算救了此马一命。 正所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们,你们这是什么表情” 道士牛逼吹了一半,发现村民表情都变的十分怪异,看他的眼神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唉,可怜的。”杜荷怜悯的看了中年道士一眼,摇了摇头,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自作孽不可活,老兄,牛皮吹破了。” “你,你什么意思”道士有些懵。 “不明白”杜荷笑了笑“实话告诉你,这马其实是我的,而我,是昨天才来这里的,而且马上就要离开了。” “啊”中年道士瞬间懵逼。 马上你的你马上就要走 那岂不是说,老子刚刚的牛白吹了 呃,不对,不是白吹了,而是吹破了。 中年道士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时候,杜荷已经走的远了,只余一句戏谑的调侃萦绕“有多大屁股穿多大裤衩,你的专业知识太差了,下次行骗的时候多背几句道德经,别瞎几把吹,人心不足蛇吞象,别把自己给坑死了。” 第三十四章 ?回长安喽 道士知道自己失言免不了被打的命运,死皮赖脸的追上杜荷,拉着他的衣襟“小郎,小郎救我,小郎救我” “我救你大爷,敢惦记老子的马,就要有被揍的觉悟。”杜荷猛的将道士甩开,对着周围已经醒悟过来的村民一挥手“给我揍他,今天打的爽了明天本公子派人来给你们抓蛇,打的不爽,那就你们自己解决吧。” 死道友不死贫道,杜荷的一番话让村民意识到之前的行为似乎已经得罪了这位来历不明的小郎君,不想被事后报复,就好按照他的话去做。 于是,道士很倒霉的被村民好一顿暴打,若不是马老丈怕出人命,估计明年的今天坟头草都能长到三尺高。 杜荷出过气之后,倒也没去怪村民,因为这没有任何意义。 叫过二娃,自腰带上摘下熏香球递给他“你拿着这个去长安打听莱国公府,找一个叫杜崇的人,看过此物之后,他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二娃稀里糊涂接过熏香球,一股淡淡的香气萦绕鼻端,试着闻了闻,啊欠打了个大大的喷嚏“二郎,你这什么东西啊,味道这么难闻” 杜荷无语,正想说点什么,冷不丁边上马老丈一个大脖溜子把二娃抽了趔趄“混帐玩意儿,二郎也是你能叫的,还不叫二爷。” 边上鼻青脸肿、一瘸一拐的道士更是噗通一声直接坐到地上,如丧考妣指着杜荷,哆嗦着道“你,你,竟然是莱,莱国公府的双,双绝公子杜荷” 欸老子这么出名了吗 杜荷看看马老丈,又看看中年道士“你们都认识我” 马老丈苦笑“不瞒二公子,老汉三十年前曾在府上做过几年长工,当时府上的三老爷也就是您这个年纪,没想到,一晃这么多年就过去了。” 好吧,这个世界真是太小了。 没想到这样都能遇到熟人。 不过想想也是,杜家原本就是长安的坐地虎,老宅就在芙蓉园南边不远,在民间有些人脉倒也不足为奇。 马老丈说了自己与杜家的关系,见孙子傻夫夫的还站在那儿,不禁怒道“个碎娃还杵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点照二公子的吩咐去办事,跑快点,耽误了事情,看老子不打死你。” 被揍了一巴掌的二娃拔跟就往外跑,跑到门口似乎想到了什么,转头对着马老丈喊道“爷爷,差辈了。” 马老丈差点气到原地爆炸,跳着脚骂道“差你大爷” 二娃跑了,速度很快,手里死死握着那颗杜荷交给他的熏香球。 杜荷再次变的无所事事,看看坐在地上,死活不肯起来的道士,蹲到他边上问道“喂,你说的双绝公子是怎么一回事,我怎么不知道自己还有这样的名号。” 道士苦笑“公子诗词冠绝长安,无人能比,民间百姓有好事者,便给您起了双绝公子的绰号。二公子,贫道有眼无珠,不该掂记您的马,您能不能看在没有什么损失的份上,饶过贫道这一回” “饶你,也不是不行,不过你到底是什么身份,以前是干什么的,行骗都这么不专业,第一次入行吧”杜荷换了个比较舒服的姿势蹲着,有些好奇的问道。 说实话,这道士的骗术真的很不专业,或者应该说很拙劣才是。 按照杜荷的想法,你想行骗,怎么也得有点拿手的绝活对不对。 比如什么能够自然的符纸或者白日显圣什么的。 就算没有这些,至少身边也得有个牵驴的吧,要不然单凭红口白牙吹牛逼,风险也太大了些。 果然,听到他这么问,道士发出一声喟然长叹“二公子,实不相瞒,贫道乃是终南山中的炼丹方士,此前一直都在山中修行,直到近些时日近些时日。” “没钱了,所以出来搞搞副业,打打零工”杜荷接过话头。 “嗯”道士有些黯然的点点头。 杜荷蹲在一边笑了,轻轻的在道士伤口上洒了把盐“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道士无言,低头知想些什么,估计是想要掐死杜荷吧。 不过没关系,杜荷不在乎,想了想又问“对了,你都会炼什么啊火药会炼么还有,硫酸、硝酸,你会炼么” 这都什么跟什么道士悲伤的脸上充斥着莫名其妙。 “不会啊”杜荷有些失望“那你会变戏法么比如上刀山下油锅,胸口碎大石什么的” 道士的莫名其妙变成了生无可恋“二公子,我是方士,不是街头卖艺的,请你尊重我的职业,方士,是以炼制长生不老丹为目的。” “那你长生不老了么” 扎心了 我要是长生不老了,还用在这里骗钱么。 道士一张脸变幻莫测,从莫名其妙变成生无可恋,又从生无可恋变成了无生趣。 再也不想跟杜荷说话了。 倒不是不想死中求活,实在是太特么气人了。 经过了上午的闹剧,村民们知道杜荷已经派了二娃去搬救兵,心思也都安定了许多,再加上揍过骗钱的道士,这几天积攒下来的压抑情绪得到了排解,一个个都跟没事儿人一样回去收拾早上弄回来的鱼了。 杜荷则是再次回屋睡觉,没办法,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可不敢缺了觉。 道士就那么孤零零的蹲在马老丈家的院子里,没人看管却也不跑,只盯着房门紧闭的屋子看,不知道在打什么样的算盘。 白天一天就这么不知不觉间过去,傍晚的时候,一阵如同雷鸣般的马蹄声打破了村子的安静气氛。 惶恐的村民惊慌失措的跑出自家院子,看见的却是满坑满谷数不清的精锐骑兵,为首之人一身明光铠,身披大红色战袍,手中银枪在夕阳下闪烁着寒芒。 此人身后,是六七个少年豪侠,个个体型彪悍,提着兵刃正在四下打量着村里的情况。 在这些少年豪侠中间,被绑成粽子一样的二娃灰头土脸的骑在一匹马上,呃好吧,是被绑在一匹马上,已经看不出人样了。 很快,少年中有人注意到了马老丈家门口栓着的小白,抬手指了指,立刻有人从马上跳了下来,提着两把大斧头奔了过去,一边跑一边叫“二郎,兄弟们来接你了,二郎,二郎你在哪儿呢。” “别喊了,你丫的叫魂呢。”柴门打开,程处默破锣一样的声音中,杜荷揉着眼睛从屋里走了出来,打着哈欠咕哝道“怎么才来啊,都等你们一天了。” “你也好意思说,骑个马都能把自己骑丢了,丢人不丢人”程处默翻着白眼说道“再说你不是往北去了么,这怎么跑骊山来了。” “我哪儿知道,小白这家伙跑起来跟疯了似的,我当时只顾着别掉下来,哪里还注意得了方向。” 杜荷倒不矫情,有一说一,不会骑马就是不会骑马,狡辩只会更丢人。 与程处默打过招呼,又对着正从马上下来的将军拱手道谢“有劳苏将军,有劳诸位兄弟,杜荷给诸位添麻烦了。” “哎,只要人没事儿就好。”唯一空着手的长孙冲跑过来,上上下下打量杜荷一会儿,长出一口气道“你消失这一天一夜,可把大家伙给急坏了,陛下一夜之间连发三道手谕,督促京畿道各州各县,严密关注你的动向,甚至还让阎老倌给你画影图形,在官道各个路口张贴。” 这么厉害的吗 怎么听着像是在抓通缉犯呢 不过算了,毕竟人家也是好意,谁让自己跑丢了呢。 不过,杜荷还真没想到自己的事情会惊动李世民,也没想过李世民会如此下力气来找自己。 要知道,长安城的夜里是要宵禁的,宵禁的规矩是很多的,不说出城如何,单就在宫里行走,都需要数道勘验,出宫需要的勘验手续更多,若是出城呵呵,其实手续之复杂可以参考后世去办理低保,不折腾你十几个来回都不算完。 可就算如此,李世民依旧下了三道手谕,也就是说,这一个晚上,宫里的某些人没干别的,尽特么来回跑手续了。 好吧好吧,抛开这些槽点,杜荷心里还是很感动的,李世民那可是一国之君啊,为了自己做到这个份上,还有什么可不满的。 “让兄弟们都下马休息一会儿吧,处默,冲前,呃老苏,你也来一下呗,咱们商量点事。” 抛开杂念,杜荷将主事的几人叫到身边,开口将村子里闹蛇的事情讲了一下,最后重点说道“好歹我这条小命也是人家救的,村里出了这样的事总不好置之不理,老苏,你让兄弟们抓紧时间休息一下,然后咱们抓紧时间把那大蛇收拾了就启程回京,如何” “嗯。”受命来接杜荷的苏烈点点头。 他本就是热心肠,遇到这种事情自然不能不管。 一同前来的纨绔们更是唯恐天下不乱者居多,听说有如此大蛇,一个个也不急着回去了,纷纷嚷嚷着要替村民的鸡鸭报仇血恨。 事实上,鬼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 这边商量好了,苏烈跑去安排除蛇的人手,杜荷则隐约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四下看了看才反应过来“处默,我派去报信的碎娃去哪儿了” 程处默正低头摆弄自己那两把大德呢,随手往马匹存放的地方一指“那边呢。” 哪边啊杜荷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看,好么,二娃还被捆在马背上呢。 招呼人手过去把二娃从马背上解下来,杜荷埋怨道“你们这帮家伙这也太缺德了,把个碎娃绑这么结实干什么,好歹也是老子的救命恩人。” 秦怀玉鬼鬼祟祟从边上钻出来“二哥,你不懂,那娃不会骑马,我们又要靠他指路,不把他绑结实点,半路掉下去可咋整。” 杜荷眨眨眼睛,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艹,你的意思是老子一会儿回去的时候也这待遇” “那要是不着急,慢慢赶回去的话,不绑也行。” 杜荷翻了个白眼,懒得搭理他了。 经过一段时间的准备,苏烈叫上一百军卒,各带刀箭身背柴薪,在几个熟门熟路的村民带领下,直奔山中那处被踩塌的古墓。 为什么要去那里,因为在杜荷看来,大蛇之前从未出现,偏偏古墓被踩塌之后出现了,这足以说明那墓穴应为大蛇盘踞之所。 至于到底是不是,这还要去看了才知道。 一路无话,当天色完全暗下来的时候,众人赶到了目的地,在洞口略一观察,果见洞口有摩擦过的痕迹。 “咋办也不知道那大蛇到底在不在家。”程处默鬼鬼祟祟的说道,像是在做贼。 杜荷翻了个白眼“管它在不在家,放把火烧一下就知道了,难不成你还准备进去问问。” 程处默一滞“呃,那还是算了。要是真有水桶粗的大蛇,我这一百多斤还不够他一口吃的呢。” 他们两个蹲在一起嘀嘀咕咕,另一边苏烈却直接带着人开始布置起来。 先是在洞口各个方向挖了几个洞,然后将数把横刀刀尖向上埋了进去,最后众人又将带来的柴火堆到了洞口的位置。 随着数支火把被丢到上面,滚滚浓烟灌了进去。 众人的运气显然很不错,不过片刻的工夫,堆在洞口的柴堆陡然炸开,接着腥风扑面,一条长约四、五丈的大蛇从里面直接窜了出来,黑黝黝的鳞片在火把的照射下反射着点点星辉。 只是,成也速度,败也速度,大蛇因为冲出来的速度过快,根本没注意到地上埋着的尖刀,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腹下已经被划开了老大一条口子,不用众人动手,便内脏混着鲜血撒的到处都是,随便挣扎几下便一命呜呼了。 程处默拎着斧头,站在原地尴尬到不行,这尼玛速度真是太快了,让他一身本事,完全没有了用武之地。 。 第三十五章 ?李二的毒舌 死掉的大蛇自然有前去屠蛇的官兵处理。 杜荷一挨到大蛇死了,便跟着苏烈一同回了村子,找到拉着孙子问东问西的马老丈“老丈,我之前说的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要不要让二娃跟我一同去长安” 自从知道了杜荷的来历,马老太一反之前的态度,拉过二娃“没问题,二娃,公子既然抬举你,你以后就跟在公子身边吧,好好听话,不要给公子惹麻烦知道吗。” 本就有些憔悴的二娃红着眼睛点头,看看杜荷,又转头对马老丈说道“爷爷放心,我去了长安一定好好干,等我出息了,就接你去长安享福。” 多好的娃,真孝顺,就是有点天真。 杜荷笑呵呵的站在一边,也不插言。 娃有梦想是好的,说不定真能混出名堂呢。 为了不给村民增加不必要的麻烦,杜荷当天晚上并未在村中停留,只等所有人全部汇合之后,踏着夜色,直接启程返回长安。 二娃自然也在同行之列,小家伙想是知道,这次出来再想回村怕是难了,哭的眼睛红红的,一边走一边回头看,直到看也看不到村口那星星点点的火把,才算彻底死了心。 杜荷倒是没说什么,人这一辈子总要经历各种各样的离别,区区几十里路的距离算得了什么,待再过几年碎娃就会知道,其实还有一种离别叫天人永隔。 小白经过前几天发泄似的猛跑变的乖巧了许多,驮着杜荷走的很稳,一点没有撒欢的意思,长孙冲和程处默、秦怀玉等人看的啧啧称奇。 “二郎,这就是你花了十贯钱买回来的那匹马这不是挺听话的嘛,你上次是怎么惹到它了,让它发了疯似的猛跑” “我哪儿知道。”杜荷加倍小心的骑在小白身上,不敢有丝毫的多余动作,生怕不小心再次惹毛了这小祖宗,顿了顿说道“对了,铺子装修的怎么样了” 程处默故意松开双手,一边炫耀自己的骑术,一边说道“不知道,自从听说你把自己弄丢了,谁还有心思关心铺子怎么样。” 长孙冲从旁接过话头“你失踪了之后,各家都挺着急,天天在龙首原撒开人马找你,铺子的事情我也没管,不过应该是弄的差不多了。” 杜荷点头“那就好,回去之后抓紧时间再去蜀地收一批货,钱款什么的让武家兄弟先垫着,怎么样也要有两、三万斤糖霜的存量,才能开张。” 两、三万斤存量 杜荷身边的几个纨绔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长孙冲迟疑道“二郎,这么大的存量是不是太大了些要不就先用现在那一万斤试试水怎么样” 杜荷咂咂嘴“一万斤不行,甚至三万斤也只是最低标准,要真依着我的看法,其实存量不够五万斤,铺子大门我都不想开。” 疯子,这就是个疯子。 长孙冲很难形容自己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态。 五万斤糖霜,你打算卖给谁,长安城有那么大的消费能力 就算一斤糖霜的销售价格已经被降到了五百文,可长安城依旧有九成九的人买不起。 可别到时候货物堆积如山卖不出去,那特么可就要闹出大笑话了。 想再劝劝杜荷,结果一扭头,发现这货不见了,四下里瞅瞅,发现这家伙不知什么时候跑去捅咕那个来历不明的道士去了。 随着杜荷的回归,混乱了一天一夜的长安城终于消停了。 杜崇在见到杜荷的第一时间,哭的是老泪纵横,一个唠叨什么对不起老爷,对不起大公子云云,听的杜荷头大如斗,却又不得不好言安慰。 杜安同样哭的眼泪吧差的,围着杜荷一会儿公子瘦了,一会儿公子受苦了。 杜荷就不明白,不就是一天两夜的时间么,自己能瘦到什么地方去。 对待杜安自然不会像对待他爹杜崇那么和气,一脚踹崩过去,将小屁孩的马尿全都踹回去,拉过二娃“你们两个应该已经认识了吧昨天下午就是他来报的信,等会儿带他去换套衣服,安排个房间,以后他就跟着你。” 杜安瞬间警惕起来,感觉自己的地位似乎受到了威胁。 二娃倒是没想那么多,挠着头憨厚的笑着“你好,我叫二娃,昨天下午我们见过的。” “你好,我叫杜安,是公子的贴身小书僮。”杜安强调了一下自己的身份与地位,结果发现二娃一点表示都没有,依旧没心没肺的笑着。 好吧,这就是个傻子,杜安无力的垂下头“你,你跟我来吧,我给你介绍一下府里的情况。” 杜安带着二娃进了府,杜崇也恢复了平静,命人将小白牵去马厩,自己则是小心的对杜荷说道“二公子,要不以后咱们就不要骑马了吧,这次要不是老爷在天有灵,保佑二公子平安无事。” 又来了 老杜要真是在天有灵,估计早就气到原地爆炸了,怎么可能保佑老子。 为了让自己的耳朵保持片刻的清净,杜荷连忙说道“崇叔,那天的事情就是个意外,以后不会了。那个,我先回去休息一下,这几天累坏了,你忙吧。” 回到自己的小院,免不了又迎来了小米的一番洗礼,小丫鬟自从知道杜荷失踪以后,一天两夜就没合过眼,巴巴的在院子里跪了两个晚上,又是祷告又是祈福,此时见他平安归来,身心俱疲的小丫鬟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人便晕了过去。 没办法,救人吧。 手忙脚乱的将小米抱到床上,又是掐人中又是扇扇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是把小丫鬟给弄醒了。 苏醒过来的小米眼泪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杜荷“公子,公子是你回来了么,小米不是在做梦吧” 杜荷看着憔悴的小米,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反正就是觉得比自己在骊山那个不知名的小村待的那一天一夜还要累。 这叫什么事儿啊,咋这么乱呢。 扯过被子往小米身上一盖,伸手将挣扎准备起来的小丫鬟按下去,吓唬她道“睡觉,敢不听话,本公子就不要你了。” 小米果然被吓住了,飞快的摇摇头,将眼睛闭的紧紧的“公子,小米听话,这就睡,可你千万不要再去骑马了,小米真的很担心。” 安顿好了小丫鬟,杜荷去了书房,随意往榻上一躺,本打算休息一下,换套衣服去皇宫谢恩,结果刚躺下就稀里糊涂的睡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外面已是满天星斗,屋中点着两盏并不怎么明亮的油灯。 昏暗的光线下,可以看到小米已经趴在不远处的书桌上睡着了,单薄的背影时不时会抖一下。 翻身坐榻上坐起来,杜荷发现身上的衣物已经被换过了。 无奈摇摇头,小丫头估计是等自己睡了之后又起来了吧,真不让人省心。 扯过还带着一丝余温的被子,盖到小米身上。 小丫鬟睡的很熟,只是砸了咂嘴,再没一点多余的反应。 杜荷苦笑,莫名觉得肩膀上的担子又重了不少。 倒不是对小米有什么不良的想法,而是对大唐这个世界有了更多的了解。 借用后世的一句名言,这个世界上少了谁地球都照样转,可问题是,对于某些人来说,他们的世界并不是地球,而是某一个家族,某一个人。 就比如眼下的杜家,如果没有自己穿越,杜家的情况绝对要比现在糟糕许多,杜构可能已经去了登州,顶着巨大的压力,以文人的身份纵横碧波万里,剿灭着不知背后势力如何庞大的海盗,最后落得一个残疾的下场。 杜荷很可能继续浑浑噩噩的活着,等到杜构残了,他会把希望寄托在李承乾的身上,然后身死魂消。 至于这些依附于杜家的下人、仆役,他们的命运没人会关心,是生是死,是卖身为奴,还是自立门户全部都是未知。 而像小米这样的丫鬟,估计最好的结果就是随随便便找个人嫁了,然后跟着完全陌生的丈夫为了生计而奔波劳碌。 当然,最有可能的是被杜荷牵连,最终被卖进教坊司,终生为奴为婢。 大唐盛世,有谁能知道这盛世之下隐藏得斑斑血泪,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并不只是说说,那是血淋淋的事实。 而自己,哪怕有着领先这个时代一千四百多年的先进知识,但在大环境下,又何尝不是一介蜉蝣。 说什么改变世界,说什么兼济天下。 别特么扯犊子了,只要老子身边的人能过上好日子,能夜夜睡的安稳,老子就知足。 不知不觉,天亮了。 睡到天昏地暗的小米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待发现身上的被子,一下子跳了起来,慌慌张张跑到杜荷的身边“公子,婢子不小心睡着了,公子是什么时候醒的” “呵呵”杜荷扭过头,看到小米的嘴角竟然还挂着一丝晶莹,不由乐了“我刚醒没多久,倒是你这小丫头,昨天让你休息,怎么不听话,是不是想被卖掉” “啊”小米像是被发现了最大的秘密,大眼睛眨啊眨,两只小手都快要绞成麻花了“公,公子都知道了” “当然了,这天下有什么事能瞒过本公子的。”杜荷毫无廉耻的吹了个牛,随后对小米说道“好了,这次看在你是第一次的份上,本公子原谅你了,快点去梳洗一下,口水那么老长,丑死了。” “啊啊”小米条件反射的摸了摸嘴角,接着发出一声惊叫,像是受惊的小兔子一样飞快的跑了出去,身后,传来杜荷得意的大笑。 太极宫依旧是老样子,人还是那些人,物还是那些物,李二还是一如继往的难搞。 杜荷臊眉耷眼的站着,充分发挥唾面自干的本事,面前是李世民那张愤怒的大脸。 “骑马把自己骑丢了,杜荷啊杜荷,你真能啊你,多出息啊” “你自己吃几碗干饭不知道吗还练习骑术,就你那骑术还有练习的必要吗给猴子发根香蕉都比你骑的好” 杜荷。 啥时候李二这么毒舌了 这也就是小爷脸皮比较厚,这要是换个人估计都能一头撞死了好不好。 好不容易等到李二说的累了,借着他喝水的工夫,杜荷连忙解释“李叔叔,小侄也不想这样啊,这不是意外么。” “意外你知不知道这次为了找你朕动用了多少人手”李世民把杯子重重一放,瞪着杜荷说道“亏你还是个尚乘奉御,竟然连骑马都不会,你说你丢人不丢人你自己说。” 艹,李二不提自己都忘了。 小爷还是弼马温呢。 这下可真是丢人丢大发了。 可问题是小爷也不想这样好不好,小爷不也是为了练一手好骑术么。 李世民又骂了一会儿,气出的差不多了,重重哼了一声“你自己说,错了没有” 杜荷连忙低头“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不敢了朕告诉你,最好以后别让朕知道你碰过马,否则朕非打断你的腿不可。” “诺,小侄记住了。”杜荷一副挨打要立正的态度。 至于以后,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行了,你回去吧,弘文馆那边朕给你请了几天假,这段时间你先不必去那边进学。另外,你老师那里记得去报个平安。” “诺”杜荷继续点头。 反正现在不管李世民说什么,他都点头。 杜荷喜欢记仇是不假,不过他更记恩,就凭李世民一夜之间连发三道手谕找他的恩情,别说是骂他一顿,就是动手打他一顿,呃好吧,就算无缘无故打他一顿,他也不敢还手。 辞别李世民,出的两仪殿,杜荷无所事事的晃悠着向宫外走去,路过位于门下省左近的弘文馆时,听到里面纨绔们要死不活背诵诗经的声音,嘴角不由自主扬了起来。 。 第三十六章 ?不会有人觉得做生意很难吧(求推荐,求收藏) 正午,华觞阁。 放课后的纨绔们凑到了一起,共商发财大计。 杜荷找回来了,铺子也装修好了,只要把糖霜卖出去,好日子也就该来了。 “二郎,你不知道,你失踪的这两天,兄弟们可真是担心坏了,吃不香睡不好,一想到你不知在哪里落难,这心里啊,就说不出的难受。” 酒桌上,刘仁实两杯三勒浆下肚,人就有点飘了,揽着杜荷的肩膀说道“不过现在好了,你回来,咱们的好日子马上就要开始了。” 杜荷哭笑不得,莫名觉得眼前一幕有些熟悉,人还是那些人,酒还是以前的酒,火锅也还是以前的火锅,就是地点变了,变在了华觞阁。 还真是风水轮流转啊,自己剽窃别人的创意,李二再剽窃自己的创意,可是这样真的好么 老子剽窃到少人家原主人不知道,就算知道了也不会相信。 可是李二你也太不地道了,直接就是拿来主义,这火锅明明就是老子的创意好不好,你拿来开店难道不应该打声招呼么。 “仁实还说那些干什么,关键是二郎回来了。”长孙冲举起酒杯,站直身体“诸位,让我们为二郎平安归来,同饮。” “饮胜”纨绔们哈哈大笑,共同举杯。 一阵鬼哭狼嚎之后,杯盘狼藉。 不过,这次纨绔们却少有的没有喝醉,估计是上次被揍的后遗症还没过去。 “二郎,给咱们说说吧,这糖霜咱们怎么卖” “就是就是,我老子都问过我三次了,怎么还没见着回头钱,我都不知道应该怎么说。” 纨绔们巴巴的注视下,杜荷气定神闲,抿了一口葡萄酿“其实如何卖糖霜很简单,就要分三步,第一步,造势;第二步,还是造势;第三步,继续造势。” 众人纨绔瞬间懵逼。 “这,这不是一样么造势、造势、再造势,说是三步,实际有区别么” “没有啊”杜荷一摊手。 “可你说的这些我们早就知道,要是这么简单” “本来就是这么简单,不过是做生意罢了,不会有人觉得很难吧” 不难吗 纨绔挺闹心的。 长孙冲借着酒劲往杜荷身边一坐“二郎,哥哥知道你聪明,长安城有名的双绝公子,不过做人还是要踏实点好,就算出了名也不能飘的太厉害啊。” “啥意思你是说我飘了呗” “你说呢还做生意不难,要是真不难,你觉得兄弟们能混到这个份上要是真不难能每个月都盼着老子娘给的那十贯八贯的月钱” 好吧,小爷必须承认,有点高估这帮纨绔了。 亏自己以前还觉得这帮家伙只是缺少一双善于发现的眼睛,现在看来,这帮家伙缺的哪里是眼睛,分明就是脑子。 既然这样,那就只能亲自上阵,手把手的教了。 杜荷啧了一声“啧,这样吧,我给兄弟们说一下接下来半个月的计划,大家按照计划执行,我给大家保证,年底之前,至少有五万贯的收益,如何” “那赶情好,说说,快说说。” 繁华的长安西市人流如织,各式各样的铺子里货物商品琳琅满目。 江南货行是一家以贩卖南方杂货为主的铺子,店主姓庞,因为喜欢掉书袋,被人戏称为庞大先生。 这一日,庞大先生正坐在店门口拿着一本新买到的诗集摇头晃脑看的津津有味,两个高高壮壮的身影遮住了他头顶上的阳光。 “哎呦,陈爷,今天怎么有空闲来西市了,来来来,快坐快坐。”庞大先生扭头,看清来人之后,连忙起身让坐。 被称做陈爷的中年人也不客气,大马金刀的坐了,指了指另一个提着布袋的随从道“公爷托人买了点好东西,让我来取,这不,刚刚取来,见你在这里掉文,便过来坐坐。” 庞大先生眼睛一亮,这位陈爷的来头可不一般,乃是翼国公府的采买管事,能让他称为好东西的,肯定不是一般货色。 “陈爷,到底是什么好东西,不知庞某是否有幸开开眼” “哦,倒也不是什么稀罕东西,不过在大唐,却是有钱也难买到。”陈爷倒是不小气,对着随从招了招手,将布袋放到桌上打开。 庞大先生伸长脖子往里面看去,只一眼便愣住了“这,这是糖霜这么多” “不多,二十斤。” 二十斤。 庞大先生像是被卡住了喉咙,这个逼让你装的,都特么圆了好么。 二十斤糖霜还不多,当老子不了解行情呢。 整个大唐,一年的产量都不足千斤,能通过东市华觞阁流出来的,也就不足两百斤。 二十斤糖霜,是,你要是说重量那肯定是不多,可尼玛跟总产量一比,这个数字就很吓人了好吧,而且关键问题是这东西还是出现在西市。 对啊,这种东西怎么可能出现在西市 庞大先生瞬间想到了什么,紧张的四下看了看,手底下不着痕迹一片十两重的银叶子塞了过去,同时压低声音说道“陈爷,您老给小的通个气,这东西,怎么可能出现在西市莫非。” “呵呵”陈爷暗自掂量了一下手中银叶子,暗道一声老庞会来乎事“其实也不是不能说的大秘密,西市署那边开了家什么制糖股份公司你知道吧,这糖霜就是从那拿出来的,价格嘛五百文一斤。” “五”庞大先生惊的差点跳起来,又猛然醒悟这里是闹市,连忙闭嘴,结果一下子咬在舌头上,疼的捂着嘴直哼哼。 作为一个商人,庞大先生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倒不是说他想去抢制糖股份公司的生意,那家商铺能用西市署的衙门当铺面,背景不用说都知道大的吓人,绝不是他这样的普通商人能得罪的起的。 但五百文一斤糖霜的价格,他完全可以直接买进,然后再运到江南去贩卖,价格不用太高,八百文有多少就能卖出去多少。 江南有钱人多啊,别说八百文,就是一贯五也特么能吃得起。 不过话说回来,自己到底要怎么样才能与那家铺子拉上关系呢,人家可是有大背景的,能搭理自己这样的小老百姓么 陈爷将庞大先生的表现一一看在眼中,作为负责采买的管事,如何猜不出来他在想什么,微微一笑,从袖中摸出一根家中大公子赏赐下来的棒棒糖,拨开外面的纸皮,放入口中。 别说,感觉还真懒。 见庞大先生眼巴巴看着自己,随手再丢给他一块“棒棒糖,那家铺子的招牌,拿去尝尝。” “嘿嘿,谢陈爷赏。”庞大先生双手接过棒棒糖,学着陈爷的样子拔外纸皮,将红色的糖球放入口中。 西瓜味的,带着丝丝甘甜,回味无穷。 俩猥琐大叔,就这么各自含着一个棒棒糖蹲在杂货铺的门前嘀嘀咕咕聊了许久,最后,陈爷揣着五十两银叶子,带着二十斤糖霜找下一家铺子回府去了,庞大先生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紧锣密鼓的回去筹备资金。 同一时间,同样的事情还发生在其它许多地方,凡是大一些的铺子都会各府的管事替自家公爷取东西,然后又偶然路过某熟人的铺子,最后无所事事的进去坐了坐。 东西两市突然间变的暗流汹涌,稍微有些资本的商贾基本上都动了起来,私底下悄悄打听着关于大唐制糖股份公司的一切消息。 甚至还有一些人派出了铺子里比较信得过的伙计,天天蹲在制糖股份公司的门口蹲守。 只是,一连数日,那个所谓的大唐制糖除了每天不断有一辆辆满载货物的大车进出之外,根本不见开门营业。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所谓的秘密慢慢变的不再是秘密,正所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一个秘密知道的人多了,总是难免会扩散开来。 于是,大唐制粮门口蹲守的人更多了,天天眼巴巴的盯着那紧闭的大门,眼珠子都是红的,如果不是边上就是西市署,估计早就上去砸门了。 太极宫,两仪殿。 李世民最近这几天对所谓的大唐制糖很是关注,毕竟他在里面有近六千贯的投资,想不去关注都难。 至于他的投资为什么会有六千贯,请参考压岁钱爸妈帮你收着,等你长大了再给你。 再加上,德妃、阴妃等参了股的皇妃也很有自知之明,主动缴纳投名状,把自己手中的股份全部给了李世民。 使得这位大唐帝国皇帝陛下一夜之间成了大唐制糖最大的股东,而杜荷则是成了大唐制糖的首任ceo。 但李世民怎么想都觉得事情有些不靠谱,糖霜这东西又不是什么生活必须品,五百文的价格虽然比以前低了不少,但对于普通百姓来说,就算再减一倍也依旧无法承受。 于是,借着商量国事的空闲时间,李世民跟大舅哥长孙无忌扯起闲篇“无忌啊,你觉得这个什么制糖股份公司的前景如何,最近这帮小家伙似乎闹腾的很欢,是不是很快就要开张了。” 长孙无忌哪能不知道李世民叫自己来的主要目的其实就是这个,之前所谓的国家大事不过都是些老生常谈,进入主题的引子罢了。 “陛下,臣以为这帮小子应该是对糖霜的前景过于乐观了。” “哦此话怎讲” “陛下想必应该知道,近一段时间这帮娃娃一直在造势,换句话说就是在吊着许多人的胃口,这样做固然在刚刚开业的时候会迎来一个销售的高峰,但随着市场的飞快饱和,他们囤积下来的糖霜很快就会变的无人问津。” 长孙无忌,老投机商了,这辈子最大的投资就是把妹妹嫁给了李世民,错开年代不谈,这老货跟吕不韦绝对有一拼。 更不要说自打李世民登基之后,长孙无忌又长期署理户部尚书一职,若说大唐朝庭对经商最为了解,怕是他还要排在武士彟的前面。 李世民的脸当场就黑了,皱着眉头道“既然如此,当初你为何不加以阻止若你阻拦,冲前应该不会去投资这笔生意吧” 没提自己,就是挺不好意思的。 长孙无忌淡定一笑“陛下,在老臣看来,糖霜的生意虽然不会大赚,却也不会配钱,既然如此,让冲前他们这帮孩子学着接触一下生意,长一些教训,岂不是更好。” 好吧,说的真有道理,可是朕投了六千多贯呢,难道朕也要长教训 李世民有些不确定,再次问道“真的一点希望都没有么难道就不能把糖霜贩运到其它地方售卖” “自然是可以的。”长孙无忌说道“只是,贩运需要人手,需要增加消耗,还需要租店铺,雇伙计,这么一折腾,利润便被摊薄了。如此大费周章,最后很可能最多只有一倍的利润,虽然同样是赚钱,但如果做其它生意,完全可以翻上两倍甚至三倍。” “好吧,朕明白了。”李世民彻底失望了。 一倍的利润,一倍的利润他完全可以投资其它生意,比如长孙无忌家的钢铁生意,又或者干脆直接弄香料生意,这可比卖糖霜赚钱多了。 同样的讨论还发生在利州,自从接到杜荷的来信,武家兄弟便把事情与武士彟说了。 老武在听到杜荷竟然还需要数万斤糖的供货量之后,很是不屑的笑了笑“杜荷,纸上谈兵的赵括罢了,数万斤原料,近五万斤的糖霜,听上去数量惊人,但总要卖出去那才叫钱,卖不出去,就是一堆垃圾。” 武家兄弟面面相觑,不解问道“父亲,你的意思是” “不明白”武士彟恨其不争的虚点二人几下“你们两个蠢货,为父平时是怎么教育你们的,要做生意,最主要的就是渠道,不管是买还是卖。杜荷只想着囤货,可是他卖货的渠道在哪里 长安城根本吃不下这么大一批货,到其它地方贩卖,你们以为他现在着手买铺子还来得及么” 。 第三十七章 ?糖霜卖脱销了(上) 布政坊,杜家。 长孙冲幽幽怨怨,满脸不甘的甜着水果味的棒棒糖,盯着正在写写画画的杜荷“二郎,你到底有没有听到我说话。” 杜荷咬着笔杆,有一搭无一搭的应付“听到了啊,不就是你爹不看好糖霜的前景嘛,没什么大不了的,三天之后,咱们用事实说话好了。” 这算是什么回答,你到底有没有听到老子说的是什么。 老子都给你说了我爹不好看糖霜生意,我爹是堂堂的国舅爷,我爹走过的路比你吃过的米都盐,连他都不看好的生意,还有什么希望。 长孙冲当时就崩溃了,两步来到杜荷桌前,双手撑住桌面“杜、荷,你这是想要破罐子破摔三天之后,三天之后糖霜卖不出去,咱们就被打脸了。” 杜荷叹了口气,将笔放到笔架上“长孙冲,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想要干什么,跟我说这些,目的又是什么,总不会是想要求安慰吧” “我”长孙冲差点一口老血喷出去,敢情说了半天,这货还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意思,合着自己都白说了 “二郎啊二郎,算是哥哥求你,你到底咋想的能不能跟哥哥交个实底,好歹让我死也死个明白。” “这话让你说的,怎么就是死个明白,咱们就是卖个糖霜而已,就算生意再不好也不至于亏钱。”杜荷稳如老狗,抬头与长孙冲对视“所以,淡定一些,就算真要死那也得死的有骨气,别让人小看了。” 艹 这货压根没办法交流 长孙冲背着手,驴子一样转啊转啊直转了七八圈,一扭头,发现杜荷又在那儿写上了,认真的样子,就像是在写祭天悼文。 算了,今天就当老子没来过好了,长孙冲被气的一甩袖子,转身就走。 刚走到杜荷小院的门口,身后传来某人十分可恶的声音“冲前,别急着走,等会儿看看我写的这份契约,看看有没有什么漏洞。” “什么契约卖身契”长孙冲撇撇嘴“我的杜二哥,咱们马上就要把家底都赔进去了好么,还写个屁的契约。” 杜荷摇头“别人怎么说是别人的事情,你家老头子的判断固然有他的道理,但你也应该有自己的判断,你是长孙家的长子,将来要继承家业,总不能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长孙冲,这话你爹应该跟你说过吧” “你怎么知道”长孙冲瞬间就迷了。 这可是昨天晚上老头子私底下跟他聊糖霜生意时说的话。 老头子的意思是,我给你提出意见了,你可以听,也可以不听,作为长孙家未来的继承人应该有自己的判断力,也应该有承担一切的勇气。 任何事情,做出选择之后,无论对错,都要坚定不移的走下去。 说这话的时候,身边连个丫鬟仆役都没有,管家也不在,杜荷怎么可能知道。 “我说我猜的你肯定不相信。”杜荷一摊手“但这是事实,其实很多事情,你完全不用考虑中间的过程是什么,因为那只是手段,最终目的其实才是根本。 比如你爹,你爹最在乎的是什么除去国家大事,他真正在乎的就是长孙家的未来,而你,长孙冲,所代表的便是长孙家的未来。 所以,你爹现在不管说什么,做什么,其实都是在培养你,就好像这次的糖霜生意,你今天能来,你爹也没有强行阻止,这就足以说明他是想要给你一个教训,或者是想要让你从中学到某些东西。” 杜荷说的有些含糊,但长孙冲却大至上听懂了,喃喃问道“你,你一天到晚没事就琢磨我爹” 杜荷脸一黑“我琢磨你爹干什么,长孙冲,你到底明不明白我在说什么。我说了,过程只是手段,目的才是根本,不管是你爹也好,程处默他爹也好,包括我那个已经驾鹤西游的老子,其实他们真正在乎的东西都是一样的” 好吧,这次长孙冲懂了,原来是这个意思,这把老子吓的,白毛汗都出来了。 “所以,过来看看这新契约,看完之后,说说你的看法。”杜荷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长孙冲这家伙,真不招人待见。 长孙冲这次倒是没说什么,老老实实回来,拿起墨迹还没有干的契约。 “代理合同,甲方大唐制糖股份公司,乙方xxx,甲方责任与义务,乙方,交货方式,付款方式,返点” 看了一半,长孙冲已经满眼都是激动“杜荷,你的这个脑子是怎么长的,大唐十道,十家总代理,这岂不是说咱们只要把糖霜卖给十家就行了完全不用操心运输和开店的问题。” 杜荷鄙夷的看着长孙冲“淡定点,好歹你也是未来的赵国公,长孙家的掌舵人,一份代理合同就激动成这样,没出息。” 长孙冲像是没有听到杜荷的讥讽,拿着合同啧声说道“啧啧,真不错,老头子之前还担心咱们前期铺货的时候投资太大,又是租房又是雇佣人手,现在你这个代理合同一出台,我看老头子还怎么说。” 杜荷撇撇嘴,心里丝毫没有再次成为文抄公的喜悦。 嗯,也不能说没有喜悦,实在是代理商这种套路在后世太司空见惯了,根本不值得开心。 敲敲桌子“我说你看完了没有看完了就拿过来,我还没写完呢。” “哦哦,对”长孙冲一拍额头,带着满脸欠揍表情凑上来,把合同翻到最后一页放到桌上“给你,你写吧,快写” 杜荷拿起笔,酝酿了半天,又无力放下,扭头对巴巴看着自己的长孙冲说道“你没事儿干了是吧没事干就去让你家管事写请柬,就说三天之后,大唐制糖正式营业,诚邀长安各位有识之士前来洽谈合作事宜。” 所谓你家管事,指的大唐制糖股份公司总经理孙庆之,此人之前是长孙家的一个管事,西市署的铺子租下来之后,因为无人负责装修,此人便被赶鸭子上架,结果这一来二去的,铺子装修好了,人也混成总经理了。 不过这个什么总经理在孙庆之看来,远不如以前在长孙家做管事风光。 想当初,手下数十,每月光收孝敬就有两三贯钱,更不要出门只要报上家门,立刻就会迎来无数巴结的目光。 可是现在呢,出门一报名号我是某某公司总经理。 对面一脸懵逼。 总经理 啥是总经理 哦,就是掌柜呗 丢人啊,越活越回去了。 以前家里那些熟人看自己眼神都透着一股子诡异。 当然,如果仅仅是这样也就算了,好歹也是个掌柜,手下底多少也能管着七八个人。 可问题是,这尼玛工钱与销售挂钩又是什么鬼 每卖出一斤糖霜给两文钱工钱。 艹,两文钱能干什么 以前当管事那会儿每个月至少有五贯的月钱,现在如果想要达到这个数,每个月至少要卖出两千五百斤糖霜。 两千五百斤啊,五百文一斤的东西,怎么可能每月卖出那么多。 十月初二,大唐制糖股份公司开业的日子。 怨念深重的孙庆之尽管一肚子火气,却不得不强打精神,撑起一张笑脸,一个个的迎接着京中各路纨绔。 都是跟自家大公子同一个等级的人物,随随便便一句话就能决定他的生死,惹不起。 好在这些大人物也不会与他这样的管事多攀谈,打个招呼点个头,便都去了后面特地空出来的休息室。 休息室中,杜荷来的最早,身后跟着杜安和二娃,两个家伙各自抱着十多份代理合同一本正经的站着,气度斐然,颇为搞笑。 杜荷的身边,长孙冲、唐河尚、刘仁实等纨绔满脸纠结,竖着耳朵听着前面的动静,桌上的茶早已经放凉了,却没人动一口。 今天是制糖公司开业的日子,前期该做的铺垫基本都做的差不多了,能来多少人,能卖出多少糖霜,都会在今天揭晓。 与所有年轻人一样,纨绔同样有在长辈面前表现自己的欲望,这次如果成功了,不说日后在家中的话语权会增加多少,光吹牛逼也够吹一段时间的了。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糖霜一定要卖个好价钱,否则都是扯蛋。 时间一点点过去,外面开始变的热闹起来,张兄、王兄、李兄打招呼的声音不绝于耳。 今天能来这里的都是长安城有头有脸的大商人,甚至还有几个来自西域的胡商,操着蹩脚的塑料官话,与众人寒暄,听着别有一翻味道。 这些人或多或少都见过些世面,但在进入挂着会议室的房间之后,依旧被里面的布置弄的一愣。 只见屋子中间摆着一张十分巨大的长条桌,桌子的四周,是一把把当下十分流行的椅子,每一张椅子所对应的桌面上,摆着写有名字的小牌牌。 就在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不该如何是好的时候,总经理孙庆之笑着说道“诸位不必奇怪,之所以这样布置,是因为鄙东主觉得如此可以更加公平,坐位没有主次之分,大家还请按照名字入坐。” 原来如此,众人恍然大悟,纷纷露出佩服的表情,有之前便认识孙庆之的趁机说道“孙经理,贵东主可是长孙公子今日不知我等可有缘与贵东主一吾” “关于鄙东主,诸位还请容在下卖个关子。”孙庆之呵呵一笑,顿了顿说道“不过,今日我们公司倒是请来了一位贵客,一会儿将会由这位贵客为大家介绍本公司的具体经营模式。” 已经坐好的众人不禁有些疑惑,孙庆之不是长孙家的人么什么时候换东家了 便在此时,一袭白衣的杜荷带着两个跟班走了出来,站到长桌的一头,一边示意杜安和二娃将手中的代理合同发下去,一边笑着说道“在下杜荷。” 杜荷 双绝公子杜荷 已故尚书左仆射杜如晦家的二公子杜荷 这段时间杜荷的风头正劲,几乎年轻代第一人的趋势,没想到,竟然会出现在这。 “吾等见二公子。” “吾等见过双绝公子。” 商贾们受宠若惊,纷纷起身行礼。 杜荷微微一笑“大家不必如此客气,相信过了今日,会有不少人会成为大唐制糖股份公司的合作伙伴,如此见外可不好。” “哈哈,借二公子吉言。”商贾们打着哈哈,心中不禁暗暗猜测大唐制糖的背景。 杜荷将手向下按了按,等到商贾们安静下来了,这才说道“本公子今天来的目的其实只有一个,那就是给大家讲一下大唐制糖的经营机制。 首先一点,大唐制糖不会有零售业务,也就是说,长安城也好,京畿道也罢,甚至整个大唐,绝不会出现大唐制糖将糖制品卖给散客的情况发生。 其次,大唐制糖将会挑选出十五位合作商进行合作,由这十五位商家负责糖制的发售业务,至于这十五位商家如何进行销售,是继续寻找下家,还是自己参与零售,大唐制糖不会干涉。 最后,这十五位合作商,会按照大唐十道来划分,每一道设立一位总代理,另外多出来的五家,将会成为境外总代理。 所以,与大唐制糖合作的商户可以放心,只要你们得到了合作的资格,立刻就会获得独家经营权,在你们所负责的那一道,绝不会有第二家商户与你们竞争,大唐制糖将会把这一条写进契约当中,大家共同接受大唐律法的监督。” 今日前来的商贾众只是想要探探大唐制糖的底,从未想过会有如此优渥的合作条件,听完杜荷的介绍几乎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直到发现所有人都是一样的表情,这才明白,发财的机会来了。 只是,这一切是真的么大唐制糖难道就没有别的条件 第三十八章 ?糖霜卖脱销了(下) “呃,二公子,小,小的是西域人,出身高昌国姓鞠。”一个大胡子商人站起来,对着杜荷拱拱手。 杜荷扫了一眼他面前的牌子,上面写着鞠斌,估计是假名字吧。 真名叫鞠文武 这个时候高昌国的国王好像叫鞠文泰来着,这又出了个鞠文武,不知道是不是亲戚。 杜荷一边乱思想乱想,一边问道“你有什么问题么” “二公子,不知道你刚刚只说了大唐十道的分配方式,小人斗胆问一句,不知这境外要如何分配” 杜荷点点头“这个问题问的好,境外的五个名额,大唐制糖打算按东西南北来个方向来分配。西边地方大一点,可以占两个名额,一个负责西域、吐蕃,一个负责大食、波斯、天竺。” 听到杜荷所说的范围,许多人脸上露出复杂的表情。 境外的范围可比大唐十道大多了,若是经营得当,并且在边境关系牢靠,赚钱可比大唐境内翻出好几倍。 不过,赚多的风险自然也大,而且做生意这种事情,就算你实力雄厚,该打点的还是要打点,否则一次两人家给面子,第三次怕是就要遇到劫匪了。 与其同时,也有很多人意味深长的看着杜荷,眼中闪过些许嘲讽。 嘴上没毛,办事不牢,只与十五家合作,如此做法岂不是将自己死死限制住了,如此畏首畏尾的小气做法,也配自称什么双绝公子,我呸 鞠斌听了杜荷的解释,眼前一亮,连忙接口说道“但不知大唐制糖对十五家商户可有什么其它的限制小人有心接手一家,不知这契约什么时候能够签订” “想签随时可以签,不过在此这前,有几点要求我还要说一下。” 杜荷早已将所有人的表情收入眼底,嘲讽自己的也好,巴结自己的也罢,其实都没有太大关系。 他的想法很简单,那就是赚钱,只要你能给我赚钱,那就是好同志,不能赚钱,再巴结我也没用。 所以,他不在乎这些人是如何想的,李二那么牛逼的一个人,自己不也是经常吐槽他么,自己还没有李二那么牛逼呢,被人鄙视再正常不过,只要不当面说出来就行。 接上之前的话题,杜荷继续说道“刚刚我给大家介绍了大唐制糖的经营机制,现在咱们来说说加盟机制。 首先,要说的是十五家加盟商的福利,加盟商可以用最低的价格拿到所有的糖制品,这包括糖霜又不仅限于糖霜,稍后大家将会看到大唐制糖的所有商品的样品,这其中还包括棒棒糖、奶糖、冰糖等许多品类。 另外,所有加盟商每销售万斤糖制品,可得到百分之二的返点,返点上限为百分之十。 也就是说,当加盟商卖出五万斤糖制品的时候,他们的采购价格将会变成九折。” 此话一出,所有人眼中都露出了兴奋的神情,九折啊,看上去似乎不怎么多,但糖制品的基础高啊,成本价就是五百文,五万斤糖,足足可以省下两千五百贯好不好。 当然,五万斤糖对于大部分人来说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这不是还有一万斤的标准么,相信只要经营得当,五万斤总有一天能够实现。 “二公子,既然加盟商的待遇如此优厚,想必加盟不会太过简单吧”兴奋过后,理智恢复,有人大声问道。 但这种表现落在杜荷眼中,依旧是有些上头的表现,否则,提问的人应该站起来,而不是坐在那里。 不过,管它呢,今天来的这些人不过就是一些传声筒,来踩盘子的罢了,真正的加盟商应该不会出现在他们中间。 而自己需要恰恰就是让他们把自己的想法传递出去,所以,还是不要追究此人的无礼了。 “当然不会如此简单,毕竟是动辄上万贯的生意,大唐制糖不可能一点限制也不做。”杜荷离开桌边,负手而立,郎声说道“不过诸位也不必太过担心,毕竟大唐制糖的根本目的是想要推动大唐制糖业的兴旺,带领大家共同致富。” 众商贾面面相觑,这就上纲上线了 推动制糖业兴旺发达,带领大家共同致富,那你们干脆不要钱,公布制糖秘方算了,何必要什么加盟商。 无耻 “二公子,不知您所说的限制是什么”有人问道。 “限制不多,只有一个,那就是保证金机制。”杜荷转过身,面对众人说道“当然,说是限制,其实也是给加盟商留了余地的。 十五位加盟商,必须缴纳货物价值一半的保证金,大唐制糖才会给加盟商发货,比如说,有人想要提走一万斤的货物,那么他必须在大唐制糖缴纳货物价格的一半,也就是两千五百贯的保证金,才能提货,而且在下一次提货之前,必须把差额补足。” “二公子,这这好像不是什么限制吧,半价提货,怎么听好像都是都是” 杜荷微微一笑“都是在给加盟商行方便对吧其实你这么理解也无所谓,我之前已经说过了,大唐制糖的根本目的其实并不是赚钱,钱这种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多了其实也没什么用处。 推广一种新的经营模式,让大家共同致富,拉动大唐经济,为大唐经济建设添砖加瓦,让更多的大唐百姓能够吃的起糖,吃得上糖,才是大唐制糖的宗旨。 大唐制糖既然立足于大唐,既然以大唐为名,就一定会肩负起自己的社会责任,绝不会为了赚钱而赚钱。” 好,说的太好了。 原来这才是我们投次糖霜生意的初衷竟然是这个, 这境界,真尼玛太崇高了。 后面小黑屋里,长孙冲、程处默、唐河上等人听的有些上头,瞬间忘了自己投资糖霜生意,其实目的就是为了多点可以去青楼买醉的零花钱。 西市署一间不怎么起眼的房间内,李世民一口茶汤喷出老远。 这特么理由真是太强大了。 只是,这小子就不知道要脸么 朕如果不是知道一斤糖的成本只有一百多文,几乎就特么信了你的邪好么。 摆摆手,示意一身灰衣伙计打扮的探子继续去听墙角,李世民长叹一声对边上目瞪狗呆的长孙无忌说道“无忌啊,这次只怕你的判断要失误喽,加盟商,真亏杜荷这小子想得出来,如此一番操作,这个大唐制糖不用投入一文钱,便把所有大商会的销售渠道一举纳入掌控之下,啧啧,厉害啊。” 长孙无忌眨眨眼睛,直到现在他还一直都是懵着的。 十五大加盟商,半价提货,这一招简直绝了,就算换成自己,也很难拒绝这样优厚的条件。 只是,这其中似乎还有一些弊端,十五家加盟商,如何保证这些人不会反水 销售渠道全部都在他们手中,如果他们联手反水,大唐制糖又要如何反制 如今的长孙无忌已经不再怀疑大唐制糖是否能赚到钱了,加盟商的方案一出,如今仓库里存的那五万斤糖霜只怕一夜之间就会销售一空。 不,哪怕库存再翻一倍,估计也不够卖的。 大唐制糖的会议室安静的吓人,所有人都被杜荷的话给惊呆了。 当然,并不是因为他的崇高理想,而是半价提货。 这家伙该不是想要空手套白狼吧 等老子们交了钱,然后卷着钱直接消失,到时候老子们吹不扁他也拉不长他。 商人本就是疑心病较重的生物,交一半的钱,拿走全部的货物,等货物卖光了再补上余下的钱,天下间还有这种好事 终于,有人按捺不住心中的那份不安,起身说道“那个,二公子,不是我们不相信您,也不是我等不识抬举,只是,大家都是小本经营,您能不能先让我们看看货再做决定” “不必”杜荷摇头拒绝了此人的要求,一脸平静的说道“本公子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们,库存不多,眼下只有五万斤的存量。” 五万斤还不多 好吧,好像的确是不多,如果真的选定十五家加盟商,五万斤的库存还真满足不了这些人的胃口。 只是,我们的意思是这个么,我们不是想看有多少库存,我们是想要得到一份保证,保证你不会空手套白狼。 “二公子,不是我们不相信您,只是只是我们如果交了钱,如何才能保证一定能拿到货物呢万一库存不足,或是有人提走原本属于另一人的货物又该如何处理”有胆子的大一些的家伙问道。 “哦,这个问题是本公子疏忽了,其实加盟商的保证金并不是交到我们手中,而是交到西市署,由西市署做为第三方负责监督大唐制糖与十五家加盟商履行契约的能力,任何一方出现欺诈行为,都会被列入不守信用商户的黑名单,所以大家不用担心这其中出现空手套白狼的问题。” 众商 众商贾这才意识到,大唐制糖这套加盟商机制的严密性,简直让人没有任何空子可以钻,生意能够做到他们现在这个程度的,谁不明白守信的重要性。 如果被拉入官方的黑名单,不用说跟大唐制糖做生意,就是跟其他人做生意,对方也很可能会因为自己是黑户,从而断绝生意往来。 黑,真是黑啊。 不过这倒不失为限制双方的手段。 大唐官府如今在众人眼中还是很有权威的,有了官府这个第三方的加入,对加盟商来说无疑是多了一层保障。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讨论需要多少资金才能加盟的时候,杜荷敲了敲桌子“诸位,本公子想要提醒诸位一点,大唐制糖的加盟商并不是终身制的,每过一年,大唐制糖都会重新招标新的加盟商。 所以,无论你们的想法是什么,也无论这次各位是否能够成为大唐制粮的加盟商,请考虑好你们的实际能力,不要自误。 哦对,刚刚我说的那些在各位桌上代理合同中都有具体的阐述,大家如果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可以打开看看。 行了,本公子想要说的就是这些,接下来时间将会交给孙经理,诸位,告辞。” 杜荷说走就走,没有任何犹豫,丢下身后懵逼的众商贾。 艹,怪不得加盟商的待遇如此优厚,怪不得只选十五家加盟商,原来人家也是有后手的。 每年改选一次,这完全杜绝了十五家联合到一起的可能,毕竟今年的盟友明年会不会存在都不知道,联合什么的也就没了任何意义。 而且想要成为加盟商也不是那么容易的,鉴于最高返点百分之十以及半价提货等原因,想要加盟大唐制糖股份公司,加盟商必须有一万五千贯以上的资金。 这笔资金是需要由西市署等官方机构来检验的,也就是代理合同中所说的验资。 果然是无奸不商啊,亏自己以前还觉得杜荷这个小年轻不懂事,现在看来,人家哪里是不懂事,分明就是把他们这些老家伙吃的死死的。 想加盟容易,但必须有实力,有资金,否则哪儿来的哪去,老子不搭理。 鞠斌将代理合同背的很熟,当天散会这后,第一时间将所有能够信得过的人调到身边商量是否加盟的问题,同时安排人手筹措资金。 一万五千贯,对于他来说并不是个么大数目,但凭空拿出来也不可能。 在他看来,自己这次应该能够稳稳的拿下西域加盟商的这个位置,毕竟整个长安的西域商人比自己有实力的人并不多,就算真的有,估计现在也没得到消息。 只是,当他第二天早早来到大唐制糖的时候,瞬间就明白了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的真正含义。 只见厚重的大门上,挂着一个高高大大的牌子,牌子上用斗大的字写着售罄二字。 卖卖光了 五万斤糖,就这么卖光了 老子还没有来得及报名啊,怎么就卖光了呢。 看看那边还有如丧考妣的几个熟人,鞠斌略有些踌躇的凑过去“韩兄,魏兄,二位来了” “呵呵,老鞠,大家都是熟人,你就别来这套了。”被称做韩兄的中年人苦笑一声“不怕告诉你,我们两个也来晚了,五万斤糖,我们连边都没摸到,老张他们那些王八蛋昨天说是回去商量,实际上出门转了一圈就回来了,下午的时候已经签了代理合同,把库存的糖霜全都买走了。” 鞠斌 第三十九章 ?余波与后续 “全,全买走了五万斤糖霜全部买走了”鞠斌瞠目结舌“他们有那么多钱” “没有,但是他们有地契、房契可以拿来抵押,只要一家筹够了一万五千贯就好了。至于结算的钱款,你不会觉得四家凑出一万两千五百贯很难吧” 好吧,是不难,别说四家,真要凑钱的话,他们这些大商人找两个彼此相熟的拆借个三、五万贯钱财根本不叫事,除了挖钱出来有些麻烦。 鞠斌点点头“行吧,这样也好,正好让他们去试试水,我看这大唐制糖的背景似乎不小,若是糖霜卖的好,估计很快就会加大生产数量。” “谁说不是呢。”另外两人附和着,彼此对望一眼。 鞠斌这家伙,志大才疏,心高气傲,都这会儿了,还指望着对方加大生产,满足你的需要。真有意思,难道不应该马上联系孙庆之,拉关系走后门也好,y交易也罢,总之提前订下一批货物才是关键么 算了,懒得提醒他,让他傻夫夫的等去吧。 谁让人家有背景,有实力,不在乎这点小钱呢。 孙庆之今天压根就没来西市,一大早布政坊坊门刚开他就出溜进去了,来到莱国公府,抄着手往大门口石头狮子下面一蹲,等杜家开门。 敲门什么的他是不敢的,没别的,就是惹不起,不敢惹。 如今的杜家可不是一个月前的杜家了,现如今杜家二公子强势崛起,影响力那是杠杠滴,别人不说,自家大公子跟人家好的都快穿一条裤子了,自己一个小小的长孙家管事,连管家都算不上,在杜荷面前算鸡毛。 好在此时天已经亮了,孙庆之在门口并未蹲太长时间,身后的大门便在一阵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中打开,然后杜崇的声音传来“咦,这不是孙经理么,怎么了这是” “杜爷,早”孙庆之连忙起身,对着杜崇抱了抱拳。 杜崇一瞬间有些不知道应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孙庆之现在真说起来身份一点不比自己低,大唐制糖的总经理,主管糖霜等一系列产品的营销,权力之大丝毫不比京中任何一府的管家差。 别人不清楚大唐制糖的实际情况也就罢了,他杜崇做为杜二公子的大管家,大唐制糖生产部经理,在大唐制糖内部论起来,自己还没有孙庆之的位置高呢。 结果这位倒好,上来就是一句杜爷,你让我老杜面子往哪儿搁。 机械的还了一礼,杜崇道“呃,孙总经理客气了,这么早过来是要找二公子” 孙庆之苦笑一声“二爷可别说什么孙总经理了,小弟小弟怕啊。” “怕”杜崇一愣,想到了一个可能“怎么了可是有人提不着货威胁你” “没有没有”孙庆之摆了摆手,脸都快要抽成包子了,四下打量一眼,发现没有什么碍眼的人物,这才低声说道“杜爷,你也知道,小弟现在担任着大唐制糖总经理的职务,月钱算提成,每卖出一斤糖便有小弟两文钱。” “对啊,怎么了”杜崇有点迷了。 这不是很正常么,早就定好的事,难道这小子觉得少了 “怎么了”孙庆之都快要哭了,拉着杜崇走到一边“杜爷你算过没有,一斤糖两文钱,昨天小弟一天就把库存都给出了,那可是五万斤啊,五万斤两百贯一天” “呃”杜崇的脸瞬间就黑了。 尼玛,这货该不是来找老子炫耀的吧 一天赚了两百贯,这还只是因为库存只有五万斤,若是库存有十万斤,岂不是四百贯 照这个趋势下去,一个月怕是十五到二十万斤糖霜也能卖向出去,那岂不是说这小子每个月都有接近一千贯的收入 艹,一个月一千贯 杜崇突然有些喘不过气来,他这一辈子也没攒下一千贯啊。 “孙庆之,你到底什么意思”杜崇有些受不了这份刺激,黑着脸问道。 孙庆之兀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当中,并未意识到杜崇误会了自己“杜爷,小弟没有其它想法,就是就是想跟二公子说说,看看能不能不做这个总经理。老实说,这钱太多了,小弟拿的心里不踏实啊,您跟二公子关系近,看看能不能帮小弟带个话,说说情” “咳咳”杜崇差点从台阶上栽下去,本想说句你胆子怎么这么小,但后来想想,突然开始同情起孙庆之了。 要知道,大唐可不像后世法制健全,社会稳定。 大唐那可是皇权至上,权贵次之,孙庆之一个小小的外府管事,就因为当了个总经理,一个月的月钱就拿到数百贯,你让他主子怎么想。 这特么钱烧手啊。 想到这些,杜崇一下子不嫉妒孙庆之了,隐约还有那么一点同情,拍拍他的肩膀“小孙啊,这个事情我可以帮你跟二公子说一下,但我只能说,尽力而为,至于二公子如何决定,我没办法给你保证。” “没问题,只要杜爷肯帮忙,无论结果如何,小弟必会铭感五内,他日定有厚报。”孙庆之满面激动,一副感恩戴德的表情。 时隔两日,现在的他再也没有了以前那种单纯幼稚的想法。 两天前的同一时间,他还在抱怨,月钱太少,卖一斤糖才给两文钱的工钱,现在他只想问一句,卖十斤糖给两文行不行 杜荷懒得掺和这些事,孙庆之的月钱是长孙冲定的,这家伙怕自家管事吃亏,特地定了个高价。 想着这钱反正这钱又不是自己一个人出,杜荷也就答应了。 现在,孙庆之来找自己,凭啥恶人来让老子做当老子傻呢。 丢下一句哪儿来回哪儿去,你很闲么,杜荷施施然坐着马车去皇宫进学,至于孙庆之的想法,吓死你丫的才好,看着热闹。 弘文馆热闹非常,糖霜大卖的消息早就已经传开了,纨绔们似乎看到了数钱数到手抽筋的日子近在眼前。 “二郎,好本事,昨天我们还担心那么多糖卖不出去,没想到,不到一天就卖光光了,厉害,厉害啊” “哎哎哎,别说那么多了,二郎,下午华觞阁,我老刘请客,在坐的有一个算一个,都去啊” “艹,能不能别扯那些没用的,二郎,直接点,啥时候分钱” 杜荷只一露面,立刻被纨绔们围住了,耳朵里乱哄哄的,就像是进了菜市场。 “诸位,诸位兄弟赚了钱,大家兴奋的心情我很理解,不过眼下还不是分钱的时候,我们接下来还要继续加大投资。另外生产场地的问题也需要解决,不能总是放在我家里,话说我家仆役辛苦了这么长时间,你们也不知道表示一下,让驴拉磨,也你也喂驴吃草不是。” 杜荷一番话,说的众纨绔频频点头,甚至稍微有点经验的长孙冲还附和了一句“二郎这话说的有道理,既然糖霜的生意开始赚钱了,咱们就得这生意正规起来,不能像以前那样草率了。 所以我建议,各府每家出二十名工人加入大唐制糖,再由大唐制糖股份公司出面,直接在城外买一处空地做为生产基地,力争把生产规模扩大到月产二十万斤糖霜,垄断整个大唐的制糖产业。” 每月二十万斤糖霜,说多不多,说少不少。 纵观整个市场,出口加上内消,基本可以满足市场。 更何况,糖制品并不仅限于糖霜,还有冰糖、奶糖、棒棒糖,还有冰糖葫芦之类同样需要糖,所以每月二十万斤真心不多。 杜荷并不关心长孙冲的发财大计是什么,当初之所以搞出糖霜,主要还是为了给杜构铺路,从未想过从中能赚多少钱,毕竟生产工艺太过简单,赚点快钱还行,指望它发财根本不可能。 与兴奋的纨绔们相比,真正震惊的还是李世民。 直到今天下了早朝,这位伟大的皇帝陛下都没从昨天收到的消息中回过神来。 一日之间,五万斤糖霜销售一空。 这不禁让他想起杜荷说的那句不会有人觉得做生意很难吧。 是啊,做生意真的很难么 看着自家大舅哥那张黑如锅底的老脸,李世民就想笑,同时也暗自庆幸,还好自己前几天没急着立旗,否则被打脸的就是自己了。 “无忌啊” “呃,陛下。”长孙无忌从走神中回魂,老脸依旧火辣辣的。 李世民倒是没再刺激他,就是提了一嘴“那个大唐制糖,要引起户部的重视,该给的政策一定要给,不能让投资的人寒了心啊。” “诺,老臣明白。”长孙无忌有些牙疼。 现在提什么都行,就是别提糖,一提糖牙他就疼。 自己这张老脸算是丢光了,前几天还信誓旦旦说糖霜不可能大卖,因为没有销售渠道,结果杜荷那小子倒好,搞出一个什么加盟商让糖霜大卖不说,关键是提供销售渠道的家伙们还要对他感恩戴德。 昨天晚上大儿子回家看自己的眼神都带着鄙夷好不好,尼玛,老子在家里营造的英明形象啊,一下子全都特么毁了。 这让自己上哪儿说理去,明明就是那小子不按常理出牌好不好,怎么能怪老子呢,他脑回路跟正常人不一样啊,这能怪老子么 不过,算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长孙无忌暗暗警告自己,以后关于杜荷的事情,自己干脆少发表意见,权当看不到或者直接装傻。 李世民点点头,很是厚道的没有再提糖霜的事情,大舅哥已经够郁闷了,就不要在他伤口上撒盐了。 就是莫名想笑怎么解 与狂喜的纨绔们不同,李恪、李泰、李愔、长乐、豫章等皇子皇女在得知糖霜大卖的消息之后表现的十分淡定。 卖吧卖吧 卖的再好也跟他们没有一文钱关系。 就是想到自己的股份被老头子直接收走那一幕,有些肉疼而已。 小十七李怡倒是没像几位兄长和姐姐一样郁闷,钱嘛,够用就好,多了反而不是什么好事。 而且与钱相比,李怡更想知道的是,杜荷为什么会把糖霜如此赚钱的生意让出来,自己一个人吃独食不香么为什么要办什么股份公司,跟那些纨绔们分钱呢。 听说杜荷在那个什么大唐制糖股份公司里面也只投了五百贯,钱并不多,与纨绔们持平。 明明是整件事的主导人物,最后却与混到现在这个地步,这简直让人匪夷所思。 吃大亏了好么,败家也没有这么败的啊 把钱拿出来跟父皇分这很正常,女婿孝敬老丈人嘛,可跟外人分算是怎么回事,问过本公主了没有。 带着这样的疑惑,李怡来到弘文馆。 此时正是弘文馆放课的时辰,杜荷混在纨绔们中间呼朋唤友呼呼啦啦往外走,冷不丁听到一个声音“杜荷,你过来一下。” 欸 杜荷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不由一阵头大,怎么是这丫头,谁烦谁不知道么。 有心不过去,却不知被谁在后面推了一下,接着听到程处默狼嚎一样幸灾乐祸的声音“二郎有事就先忙着吧,不用惦记兄弟们。” 我惦记你个鬼哦,杜荷脸都是黑的。 老子很不喜欢跟这些个皇女接触好么,一个个没什么本事还偏偏傲气十足,毛病贼多。 尽管心中不愿,但杜荷还是保持着不失礼貌的微笑,来到李怡面前“十七公主有什么事派人招呼一声就好,何必亲自前来。” “杜荷,明人不说暗话,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明明糖霜的生意如此赚钱,你却要拉这么多人一起”没有客套,没有寒暄,十七公主就是这么直接。 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傻夫夫的杜荷以为自己可以反抗命运,扭转李世民的想法之外,其他人活的都很明白。 就好像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皇帝陛下决定的事情,又岂是人力所能扭转的。 第四十章 ?秋猎(上) 杜荷抬头看了看天,好重的怨念,这都快要怨气冲霄了。 该不会是钱被她老子拿走了,这丫头有些想不开吧 “十七公主,有句老话说的好,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事情既然已经这样了,你就看开点,反正倒霉的还有蜀王和长乐公主他们,你着什么急啊。” 怨气更重了,有乌云盖顶之势。 李怡满头黑线,死死盯着杜荷,恨不能一口咬死他。 这都什么跟什么,本公主是这个意思么,本公主是在乎那区区几百贯钱的人么,如果不是为了让你少亏点,本公主至于往里面投五百贯钱么,真以为本公主在乎钱怎么着。 “不想说算了。”高傲的仰起头,李怡转身就走。 “哎,等会儿。”杜荷第一反应就是这丫头要去告状,连忙叫住她“你真想知道” 李怡一副你爱说不说,说我就听着,不说我就走的表情。 “算了,还是告诉你吧,真不知道是不是上辈子欠你的。”杜荷埋怨一句,继续说道“之所以要跟别人一起分钱,是因为糖霜的制作工艺十分简单,简单到只要看一眼就能学会,如果我独自掌握这桩生意,最多十天,配方就会外泄。” 李怡皱了皱眉“难道与这么多人合伙做糖霜生意,制作工艺就不会外泄” “不,不不不”杜荷摇摇手指“我的意思是,现在所有有能力跟我抢生意的,都是我的合作伙伴了。” 噗李怡为之绝倒。 这个回答真尼玛给力啊,聪明如我竟然无法反驳。 把所有潜在的竞争对手化为朋友,本公主是应该佩服你的脑回路精奇,还是应该佩服你心智超人。 杜荷望着无言以对的李怡,笑的像是一个十三岁的孩子“怎么样,是不是很佩服我的先见之明” 我佩服你个鬼哦 李怡翻了个白眼“你这样的想法其实很多余,有父皇在,没人敢往糖霜这桩生意里面伸手,你这样做除了损失许多钱之外,没有任何好处。” “你看,我们的分歧就在这里。”杜荷摊开手,痛心疾首道“其实我并不是见钱眼开,财迷心窍的人。在我看来奋斗的过程与成功的喜悦才是重点,至于能不能赚钱,赚了多少钱其实并不重要,这只不过是走向成功之后带来的附属品。” 李怡感觉自己被内含到了。 见钱眼开,财迷心窍,这是说谁呢 突然间有些佩服自家老头子,能让这就个一张嘴就能气死人的家伙活到现在,果然是气度非凡 杜荷表面笑嘻嘻,心里。 老李家都是些什么人啊,控制欲这么强的吗 这还没怎么着呢,就开始想要控制小爷了,多亏小爷机智,看破了你们的打算。 是的,杜荷早就看破李怡的计划了,别人都是惦记自己的钱,这妮子却是惦记自己的人。 只可惜,小爷不是你能惦记的,穿越之前历史老师都已经告诉我了,大唐的女人是老虎,遇到了千万要躲开。 各怀心事的二人沉默片刻,李怡总算是将心中的火气压了下去,盯着杜荷说道“能不能把你的马借给我” “什么”话题转的太快,杜荷一下子有些反应不过来“你借马干什么” “过几天父皇打算办一次秋猎,好吧,现在也可以说是冬猎。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没有马,你的借给我。” 皇家秋猎,好事啊。 上辈子读中学的时候,学到苏轼那首密州出猎,杜荷就特别向往左牵黄,右擎苍,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冈的场面。 如今听说李二要办一场秋猎,顿时兴趣大增,果断拒绝李怡“不借,我家只有一匹马,借给你了秋猎我骑什么” 李怡撇撇嘴“就你那骑术,骑马有意义么,万一再丢一回人,秋猎还办不办了” 我尼玛。 这也太扎心了,这妮子嘴可够毒的。 杜荷的脸当时就黑了。 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 这事儿都过去好几天了好么,没完没了了是吧。 “那也不借,我还留着小白拉车呢。”杜荷没好气的说道“想借马你可以找别人啊,江夏王,河间王,都是武将出身,家里马多的都快要开马场了,你咋不找他们借。” 李怡哼了一声“因为本公主看不上他们,一群没有脑子的武夫罢了,谁稀罕找他们。” 呵呵。 你还真敢说啊,那俩是你堂叔好不好,被他们听到了,信不信他们分分钟打死你。 公主,公主又怎么样,打不了你,难道还不会找你家长 不过话说回来,这妮子到底是什么意思。 皇宫大内按说并不缺马才是,堂堂的十七公主要说想骑马,多的没有,十匹八匹还能拉得出来。 杜荷有些犹豫,看了一眼正倔强盯着自己的李怡,知道如果自己不借,估计很难摆脱她的纠缠。 于是叹了口气,有些惋惜的说道“你借了会还么我给你说,小白可不是一般的马,万一你凭本事借的为什么还我找谁说理去。” 见杜荷有松口的意思,李怡脸上露出胜利者的笑容,故意不提还马的事情,岔开话题道“有什么不一般的,不就是马么,还能长出八条腿来。” “一般的马小白那是汗血马,日行千里,夜行八百那种。”对于李怡的不识货,杜荷有些恼火。 “十贯钱买来一匹汗血马,杜荷,你以为本公主是傻子么再说,如果小白真是汗血马,你能用来拉车” “你不相信就算了。” 杜荷无力的摆摆手“咱们先说好,马借给你可以,但你不能给我伤了,也不能亏待了它,而且秋猎之后,必须还给我。” “没问题”李怡答应的十分痛快。 反正把马借到手,目的也就达到了,以后就不用担心杜荷这家伙出去胡乱折腾,再因为骑马把自己给弄丢了。 至于小白到底是不是汗血马,这并不重要,就算是真的又能如何,一匹妨主的马,就算再好也不能留着。 少年维特之烦恼中有一句话少年不多情,哪个少女不怀春。 李怡虽然性格果决,但本质上依旧是一枚花季少女,一个人夙夜难眠的时候,也会幻想自己未来。 烛光下,温文尔雅、谦谦君子的夫君正在秉烛夜读,偶尔兴致好了,高声吟诵几句,边上正在牙牙学语的儿女含糊不清的学着,正在做女红的自己努力纠正着儿女们的发音相夫教子,其乐融融。 偶尔夫君读书累了,自己还可以为他抚琴,琴声中,夫妻二人含情脉脉,琴瑟相和。 只是,身为皇女,这样的未来自己只能想想,为了维护皇室的利益,自己未来的夫君很可能会是一个五大三粗,只长肌肉不长脑子的蠢货。 所以,当听说老头子想让自己嫁给杜荷的时候,李怡其实并不反感,甚至可以说还有些窃喜,哪怕杜荷对她来说依旧十分陌生,还有说话还能噎死人的本事。 可好歹杜荷在年轻一代中的确可以算是佼佼者,无论是诗词还是杂学都很出类拔萃,武力值虽然差一点,但本公主又不喜欢那种满脑子打打杀杀的家伙。 唯一比较遗憾的就是,自己这个未来的夫君太喜欢在作死边缘左右横跳,害的自己不得不经常出面给他擦屁股。 就比如这次秋猎,如果自己不把他的马借出来,万一他再去骑马丢了怎么办就算人没丢,万一从马上掉下来摔坏了怎么办。 好不容易距离自己未来的幸福又近了一步,可不敢有丝毫大意。 李怡如是想着,俏脸微微泛起红润,扭头看了看跟在自己身后的小白,笑盈盈伸出手在它头上拍了拍“小白,那家伙竟然说你是汗血马,你可要争气哦。” 小白眨着眼睛,忽的打了个响鼻。 “公主,它好像听懂了。”边上宫女露出惊讶道。 “巧合罢了。”李怡淡淡说道,但想了想还是再次对小白说道“小白,过几天秋猎会有一场比赛,我们一起参加好不好,赢了会有奖品哦。” “呼噜噜”小白再次打了一个响鼻。 如果会说话,小白此时最想说的是你快离我远点吧,这一身味儿,本马都快要被呛死了。 奈何,它并不会说话,就算会说李怡也听不懂。 所以,这一声响鼻再次被误会了,李怡惊讶的停下脚步“咦,你竟然真能听懂我说话难道你真是汗血马” 出于对优良马种的迷信也好,误会也罢,李怡突然有些相信杜荷了。 搞不好,小白真的是一匹连老头子都求而不得的汗血马。 杜荷的运气这也太好了吧,用十贯钱买匹马竟然是汗血马 最可气的是,这个混蛋竟然用汗血马拉车 要不直接把这件事情告诉父皇,让父皇干脆点直接打死他 嗯,还是算了吧,这家伙虽然挺可恶的,但总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吧,真打死了也怪可惜的。 第四十一章 ?秋猎(中) 十月十五,玉山脚下,东郊猎场。 左右屯卫数万禁军将周围五十里方圆围的水泄不通,各处交通要道皆有禁军把守,山颠之上弓弩林立,蜿蜒曲折的灞河源头,一支三千人的黑甲骑兵静静矗立。 在黑甲骑兵的护卫下,大唐皇帝李世民的中军帐巍然耸立,左近是太子李承乾的行军帐篷,皇后长孙氏的帐篷,再外围是几位妃子,然后的皇子皇女。 在黑甲骑兵的外围,勋贵们的帐篷按照远近亲疏如众星捧月,拱卫皇室。 说是秋猎,其实在杜荷看来,就是一次大型团建,到底能打到什么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家可以放松心情,聚在一起吹吹牛,败败火。 文官聚在一起聊天打屁,武将混在一块儿喝酒打架,小辈们有对像的搞对像,没对像的吹牛逼,反正就是没啥规矩。 玉山里,这几天禁军拉网式驱赶来的小型野兽,山鸡、野兔、狍子、鹿,大型野兽很少,像什么野猪之类的倒是也有,不过都躲在大山更深的地方,外面基本看不到。 杜荷坐在山脚下的一块石头上,脚边摆着一张弓两壶箭,远一些的地方,是正在舞刀弄枪的程处默等纨绔 二娃和杜安已经脏的看不成了,带着一伙与他们年龄差不多的小随从、小跟班忙着在一条溪水边叠坝摸鱼,只是鱼没摸到多少,一个个却脏的跟个泥猴子差不多,。 “哈哈,杜二郎,找了半天在营地找不到你,原来你却是在这里躲清闲。”长孙冲调侃的声音传了过来。 杜荷扭头,却见这家伙身边竟然还跟着一个人长乐公主李丽质。 这家伙该不是来炫耀的吧 应该不是吧 “长孙兄携美同游,寄情山水之间,倒是好兴致啊。”杜荷打趣了一句,从石头上跳了下来,给长乐行了一礼“外臣杜荷,见过长乐公主。” “杜公子不必多礼,这两日秋猎,只有亲朋,无有高下。”李丽质俏丽的面庞飞起两朵红霞,但却没有否认杜荷的话。 此时此刻,她已经与长孙冲定了亲事,母亲长孙皇后一力支持,父皇亦有心加强长孙家与皇室之间的联系,不出意外,再有两、三年应该就会举行大婚。 长孙冲哪里肯吃这样的亏,嘿嘿一笑反击道“你这家伙,自己跑出来多清闲,却偏要拿我来调侃,可是觉得我没把十七公主带来心中不满” 此局,完败 杜荷苦笑着拱了拱手,他现在最不想提的就是小十七。 自从那天中午把马借给李怡之后,不知怎么就被那些纨绔知道了,一个两个都来打趣他,说他艳福不浅,得十七公主赏识什么的。 否则皇宫大内少说也有数百匹良马,为何十七公主不去挑选,非要找你杜荷来借。 杜荷对此百口莫辩,头大如斗,虎着脸威胁道“长孙冲,你要是再提这事儿,以后兄弟没得做了。” “行啊,不做兄弟,大不了做连襟好了。对不对啊,十七妹婿” 特么无耻之徒啊,长乐现在还没嫁给你呢,你特么竟然就开始攀亲,不要你那个逼脸了是吧 杜荷不想在这件事情上继续与长孙冲纠缠,摸了摸鼻子准备走人,偏生长孙冲又在身后说道“哎,二郎别走。” “咋了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杜荷没好气的说道。 长孙冲见好就收“好好好,刚刚算我错了行不行。真是,哎,对了,我来之前看到十七公主把你的那个小白牵出来了,好像是准备参加一会儿的赛马比赛,你要不要去看看” “不去,早就知道结果的事情,看不看没意义。”杜荷果断拒绝。 开什么玩笑,自己现在躲李怡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主动凑上去。 李丽质有些诧异“杜公子怎会如此笃定,我观小白身量高大,不似肯定会输的样子” 杜荷摇头失笑“不,长乐公主误会了,我的意思是只要十七公主不是太蠢,小白赢定了。” 与此同时,营地中心。 李世民牵着一匹粟黄色的战马与几个前来凑趣的老货大谈特谈。 “你们来看看,这便是朕半年前偶然从一西域商人处花五百贯购来的好马,据说产自波斯,有一部分大宛汗血马的血统,经过半年的精心调教,朕觉得不比当年的飒露紫差上多少。” “陛下又拿好马来欺负人,吾等便是输了,也是心有不甘。”刘弘基,就是纨绔刘仁实他老子眼中带着羡慕,语气酸酸的。 “刘老匹夫休要给自己找借口,只说敢不敢比就是。”大将尉迟敬德豪气的拍着胸口说道“俺的马不是什么名马,也没啥血统,你只要能够赢了俺,今天是晚上老子亲自下厨给你做上一顿美食,怎么样,敢不敢答应。” 刘弘基大怒“干,比就比,俺的马陪着老子走遍千山万水,难道还怕你家那匹老掉牙的破马” 眼瞅着俩老货越吵越凶,李世民等人不禁苦笑。 不过,劝肯是不会去劝的,这帮老货一个个都是人来疯的性子,你不劝还好一些,越劝越特么来劲,简直能把人气死。 “嘚嘚嘚” 一阵清脆的马蹄声自身后传来,接着红影一闪,十七公主穿着一身红色劲装,身负长弓,腰悬宝剑,笑嘻嘻自人后跳到李二面前“父皇你看我这样好看么” “顽皮”李世民假意被吓到,伸手在李怡的鼻子上刮了一下“干什么,这是要去出打措” “不,儿臣要跟父皇赛马。”李怡小脑袋抬的高高的,伸手向李世民身后一指“就用它,小白。” “咳咳”房玄龄一口痰憋在嗓子眼里,差点没呛死。 要说别的马,他或许不认识,小白可是他亲自跟杜荷买回来的,价值十贯的赔钱货,拿来比赛该不是开玩笑吧 李世民初时也有些不以为意,直到听到小白这个名字之后,才有些蛋疼起来“小白高阳,你说这个就是驮着杜荷走丢了的小白” “对啊,小白,不过它现在是我的了。”李怡有些小得意,说完之后还故意对小白说道“小白,来,跟父皇打个招呼。” “呼噜噜”小白打着响鼻,觉得马生了无生趣。 这个人类真是太奇怪了,身上总是有种刺鼻的怪味,呛死匹马哦。 众人。 “这马竟通人语”房玄龄也是惊了,之前小白的表现可没有如此惊艳。 “那是,杜荷说,这可是汗血宝马,通人性的。” 众人无语,因为杜荷失踪一事,小白在勋贵圈里也算是大名鼎鼎了。 从最开始十贯钱被买来,到驮着杜荷在龙首原明明一路向北,最后却跑到了骊山,一桩桩奇葩事情,简直是耳熟能详。 这样一匹马,你说它是汗血马 开什么玩笑。 不过,说它懂人语,嗯马通人性其实最多也就是能看懂几个动作,或者对某种特定的声音有反应罢了,懂人语真当它是神马呢 若真是这样,皇帝陛下花了五百贯买来的马,岂不是神上加神 李世民身后,老太监鸿祯看看那马,又看看李怡“十七公主,依臣看,此马似有妨主之嫌,若公主真想赛马,不如另换一匹。” 李怡倔强的摇头“不换,就是它,父皇,儿臣就要用它来比赛,好不好嘛” 李世民同样觉得十贯钱买回来的马有些差劲,不过女儿都求到自己面前了,总不能说不行吧。 于是,考虑片刻,点头说道“既然你喜欢,那就用它来比试吧。不过先说好,说了可不许哭鼻子。” “父皇,女儿已经长大了”李怡嗔道“而且,父皇只说输了,可儿臣若是赢了呢” 赢了 李世民脸上露出一抹善意的微笑,其余老货虽然没说什么,一个个摇头的摇头,叹气的叹气。 赢什么啊,我们就算是不懂马,难道马贩子也不懂 十贯钱卖掉一匹汗血马,除非杜荷是那马贩子的亲爹还差不多。 准备工作继续,众人继续夸赞着自己的马,贬低其它人的马。 这个说,我的马曾经跳过两丈的护城河,那个说,我的马曾经从五丈高的城头一跃而下。 李世民的马更是厉害,日行千里,夜行八百,晚上能发光,白天能发热,丢进山里能伏虎,扔进海里能降龙。 唯独小白,孤零零的站在一边,除了李怡,连理它的人都没有。 没人相信一匹十贯钱买回来的马能在比赛中取得成绩,事实上,在众人看来,这马只要能跟着大伙跑完全程就已经算是很不错了,取胜 你确定自己睡醒了么 场地布置的很快,不消多时,有禁军来报,十里之外已经插上龙旗,比赛可以开始了。 信心满满的老货们纷纷牵出自己的宝马良驹,得意洋洋的走向出发点。 李世民作为皇帝,立于众人的中间,在他的身边,一身红衣的李怡略有些紧张,时不时低头在小白耳边给它加油打气。 比试马上开始。 第四十二章 ?秋猎(下) 杜荷等人其实并未走远,距离营地中心也就两三百步,听说这边要比赛,一个个全兴致勃勃的冲了回来,蹲在新开辟出来的路边上看热闹。 程处默眼尖,只一眼,便咋咋呼呼的叫道“哎哎,杜二郎,我好像看到你家小白了,娘嘞,十七公主要骑你家小白参加比赛,这胆子真大。” “啧啧啧,你们说,万一这次小白赢了怎么办。” “可能么,你自己说,这可能么” 纨绔们七嘴八舌,杜荷心理阴影面积趋于正无穷大。 小白怎么了,小白可是汗血马好么,凭什么你们看不起小白,说话阴阳怪气的。 “小白,加油领会精神,当时没这词,你是最棒的,打败它们”为了给小白争面子,杜荷挤在纨绔中间振臂高呼,替小白加油打气。 无所事事的纨绔们,一个个唯恐天下不乱,见状也跟着叫“小白,加油小白,万胜” 一时间,李世民老脸无光,瞪了一眼傻笑的禁军头子常何。 你是傻的么,手下好几万人呢,喊两嗓子能死啊。 常何幡然醒悟,越众而出“陛下万胜,陛下万胜” 营中三千黑甲,万余禁军,声震长空,气势如虹,一声声陛下万胜,陛下万胜瞬间压制了众纨绔。 李世民的脸瞬间黑如锅底,差点被气到原地爆炸。 常何,你特么是猪脑子吧 人家喊小白加油那是给马加油,你特么喊朕算什么回事 合着在你眼里,朕就等于一匹马了呗 朕当初怎么就脑子抽了,找这个么玩意儿做禁军统领。 算了,这次回去调他去守玄武门好了,正好眼不见心不烦。 一番骚操作,比赛的气氛达到了顶点,临时客串发令官的长孙无忌借此机会敲响了面前的大鼓。 鼓声隆隆,战马奔腾。 一匹匹或黑、或黄、或红的战马闻声而动,如离弦之箭电射而出。 下一刻,赛场上安静的如同鬼蜮。 长孙无忌惊的连鼓的忘了敲了。 所有人脑子里都在转着一个念头,这尼玛是什么情况 但见得,被众人寄予厚望的小白傻夫夫的站在起跑线前,孑然而独立,马脸懵逼。 杜荷傻了,纨绔们傻了,就连做好了冲刺准备的李怡也傻了,反应了好一会儿一鞭抽以小白的臀部。 开启纯手动模式,追向前面那群时不时回头望过来,满脸都是幸灾乐祸的老货。 这场面简直太滑稽了,不,应该说太丢人了。 十贯钱的马果然跟它的主人一样不靠谱,竟然连闻鼓而进都不知道,还要手动加速,这叫什么事啊。 李怡觉得脸像火烧的一样,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追上去追上去,绝不能被落下太远。 小白隐约间似乎也明白了一些什么,望着前面几十个马屁股,有种被冒犯的感觉,奔跑中一声长嘶,速度陡然再增。 某一个瞬间,赛场上似乎只剩下了小白与小十七的身影,人马合一,好像一朵红云贴着地面掠过。 离弦之箭什么的已经弱爆了,或许用电光石火,一闪而逝来形容此时的一人一马才更加合适些。 小白身上的小十七此时脸色开始由潮红变的苍白,隐约间似有控制不住小白的趋势。 现在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杜荷会跑丢了。 特么这种速度别说是一个新手,就算是骑马的老手也很难控制好么。 前面,距离老家伙们越来越近,不多时已经追到一匹枣红色战马的身后,李怡略有些苍白的小脸上露出了一抹微笑,只要不是最后一名。 欸,等等,小白,你要干什么。 就在追到枣红马身后的那一瞬间,李怡错愕的目光中,小白张开了大嘴,一口咬在了枣红马的屁股上。 枣红马吃痛,嘶叫一声落荒而逃,错身而过的那一刻,李怡看到了上代驸马爷柴绍悲愤的脸。 来不及道歉了,小白驮着李怡继续向前,然后将目标对准了一匹黑马的后鞧。 “小白,别”阻止的话还没说出口,小白已经故技重施,在黑马主人尉迟敬德满是威胁的目光中吭哧一口,将黑马淘汰出局。 这是打算一路咬过去的节奏么 被李二宠坏的十七公主李怡尽管有日常看不起人的心态,可是看看前面那几匹马,心里压力还是蛮大的。 可问题是自己也控制不了小白了啊,眼下维持着不掉下去就已经很不错了。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损失,李怡只能硬着头皮,对着前面大叫道“闪开,快闪开啊,小白失控啦” 前面刘弘基一脸懵逼,老子也想闪,可问题是你那马一直追在后面好吗,它根本不给任何机会,完了。 又是一声战马的惨叫,刘弘基败退。 伟大的皇帝陛下李世民听着身后如同雷鸣般的马蹄声,心里慌得一比,回头看了一眼,小十七已经距离自己不到两个马身的距离,而终点则还有大概百来步的距离。 短短的一瞬间,父女俩有了片刻的眼神交流。 李世民你别过来,离我远点。 李怡父皇,对不起了,我也不想的,小白失控了。 父女俩身后,一群黑着脸的老货早已经放弃了比赛,幸灾乐祸的看着前面的一对父女。 心里不断给自己的仇人小白加油。 上啊,小家伙,不要怂,咬,对咬上去,咬上去你就赢了。 快啊,没多远了,再追上去两步就行,快点,咬它,咬它啊。 距离终点越来越近,李世民回头的时候都能看到小白张大嘴里面的后槽牙了。 好特么蛋疼,朕啥时候被逼的这么紧过。 杜荷,你特么到底买了个什么玩意儿,这怕不是一只披着马皮的狗吧 艹,跟它主人一样的尿性。 终点近在眼前,李二顾不得许多,一提缰绳,坐下粟黄色战马纵身一跃。 与此同时,小白张开大嘴,吭哧就是一口,正正好好咬在李世民战马的屁股上。 就熟能生巧了,怎么地。 “唏律律”粟黄色战马剧痛之下,实力超水平发挥,纵身一跃便是三丈多,直接跨过终点上的旗帜,替李世民拿下了第一的位置。 比赛结束了,伟大的皇帝陛下不负众望得到了第一名。 十七公主李怡后来居上,勇夺第二。 至于第三和第四不提也罢。 众目睽睽之下,小白昂首挺胸,虽败犹荣,不信且看那二十余匹战马的后鞧,老子盖着印章呢。 李世民将马交给身边随从,哭笑不得的看着李怡“闺女,你这到底是什么马” 李怡难得的有些不好意思,低着头“父皇,杜荷说这是纯血的汗血马,之所以卖的那么便宜,不过是因为卖马的那个家伙不识货罢了。” 好吧,纯血的汗血马。 李世民想不承认也不行,毕竟这小白后来居上,勇夺第二的事迹在这儿摆着呢,这还是因为起跑的时候落后了数十步,若是同时起跑,抢个第一怕是问题不大。 “此马,他送给你了”岔开话题,李世民问道 “没有,是儿臣跟杜荷借的。” “哦,那等他来要的时候你跟他说,再借朕一段时间,过些日子还他。” “啥你爹不是,陛下把小白借走了”杜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东西落到李二的手里,还有还给自己的可能么别是再过几十年还回来一个尸首吧 可怜的小白,我错了,我不应该把你借出去 李怡脸一板“怎么,我父皇跟你借马你还不乐意” 杜荷眨眨眼睛。 小爷倒是想说不乐意来着,也可得敢呐,没看你爹正瞪着眼珠子往这边瞅呢 摇摇头,杜荷违心的说道“没有,小白跟着我那是明珠暗投了,正所谓千里马常而有伯乐不常有,小白能得陛下赏识是他的福气,总好过跟着我天天拉车。” “哼,这还差不多”李怡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傲娇的仰起头,想了想说道“对了,下午进山狩猎的时候我把胭脂红借给你,胭脂红是母马,性子温顺,比较适合你。” 杜荷的内心是拒绝的,倒不是出于动物保护主义,而是以他的水平根本不可能有任何收获,与其在山里转一下午,还不如留在营地等着吃烤鱼。 但是李怡根本不给他拒绝的机会,说完之后便直接走了,丢下他一个人风中凌乱。 什么叫母马性子温顺比较适合我,看不起谁呢 午后的阳光透过高大的树冠,照在地上有些斑驳,带着寒意的北风掠过树梢,时不时有枯黄的叶子落下来。 一群没有老婆的单身狗们骑着马自林中呼啸而过,犬吠声此起彼伏,吆喝声不绝于耳。 但杜荷只能骑着胭脂红慢慢跟在李怡的身边,对单身狗们投以羡慕的眼神。 想到出发之前李世民威胁的眼神和郑重的交待好好照顾小十七,出了问题,二罪归一杜荷就头疼。 自己怎么就二罪归一了,明明是你闺女骑马咬了你的马屁股好不好,跟小爷有什么关系,堂堂皇帝陛下,还能不能讲点道理了。 “你是不是很不喜欢跟我在一起”小十七李怡突然开口,神情显的有些落寞。 杜荷扭头,诧异道“为什么这么问你可是陛下的掌上明珠,金枝玉叶,皇室贵女。” “我娘死的早,我还不懂事的时候,她就因病撒手人寰。我父皇虽然疼我,但他是大唐的皇帝,而且宫中跟你说你也不懂,总之,父皇虽然疼我,却也不会总是陪着我。” 李怡双眼失神的看着前方,喃喃自语道“说什么金枝玉叶,皇室贵女,可谁不知道我们这些公主其实就是用来联姻的工具,显赫的身份不过就是代表了工具的材质不同罢了。” 杜荷尴尬的张了张嘴,这话特么没法接啊。 总不能说你别担心,我来娶你吧。 小爷还没活够呢,好不好。 气氛有些压抑,李怡身边的宫女和护卫不知什么时候退的老远,方圆十丈之内只有杜荷与她并行。 感受着她身上消极的情绪,杜荷心中微微一动,探手从路边一棵柳树上扯下几枚树叶,挑挑拣拣找出一枚还算合用的含在唇边,轻轻吹了起来。 开始的时候是几声尖利的杂音,但是很快,杂音变的连贯起来,宛如竹笛,如泣如诉。 一首女人花曲调宛转悠扬,很是符合现在的气氛。 李怡初时不觉如何,但听着听着人便痴了,随着声音不自觉的轻轻哼着。 虽然不知歌词是什么,却能感觉到其中淡淡的忧伤。 隐约间,似乎可以看到,一位怀春少女,在默默地等待着自己的梦中情人来带领她,启发她走出蒙昧,走向成熟。 不知过了多久,曲子停了,李怡兀自不觉,等她渐渐回过神的时候,发现泪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模糊的视线。 李怡毫无做作的拭去眼角的泪痕,这是她第一次去掉伪装在人前表现出自己真实的一面。 不过,似乎很值得。 单凭杜荷那一首不知名的曲子,足以弥补她今天所做的一切。 “这首曲子很好听,能教教我么”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李怡对正在摆弄柳叶的杜荷问道。 杜荷耸耸肩膀,举着柳叶,实话实说“这个我教不了,全是凭感觉在吹。” 是的,就是凭感觉在吹。 杜荷一个勉强能搞定简谱的万金油,连特么宫商角羽徽都分不清楚,怎么可能教别人。 再说,就算他能教,那也是都来米发烧拉稀好不好,放在大唐也没有乐器配合不是。 不想李怡却误会了,白了他一眼道“不想教就算了没想到,堂堂的双绝公子竟然如此吝啬。” 我尼玛,这都什么跟什么。 小爷是真的教不了好吧 再小爷跟你很熟吗 刚刚是因为同情你,才给你吹首曲子散散心的,你咋还得寸进尺了呢。 。 第四十三章 ?反正他也不靠脸吃饭 “这不是教不教的问题,天赋你懂么没有天赋学不了这个。” 杜荷说这话的时候挺无奈的,没办法,小妮子太倔,必须出大招才行。 而事实证明,李怡的确很倔,剜了杜荷一眼“你没试过怎么知道我没有天赋” 好吧,好吧。 看来这丫头是不到黄河不死心,不见棺材不落泪了。 杜荷随手又从边上的柳树上薅下一把树叶,挑了挑递给李怡一片“你试试吧,只要你能吹得响,我就教你。” “这可是你说的”李怡接过树叶,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 “对,我说的。”杜荷点头“只要你能吹出任何一点声音,我就可以教你。” 吹吧,这东西没有技巧,保证累死你也吹不出任何声音来。 李怡却好像拿到了什么宝贝一样,先是将树叶放在眼前认真的打量,然后又在袖子上擦了擦,直到认为干净了,这才学着杜荷之前的样子,将叶片贴到唇边。 用力。 呼。 用力。 呼。 直吹到脸红脖子粗,眼前发黑,大脑缺氧,依旧只有吹气的呼呼声。 “怎么会这样杜荷,你是不是故意的”倍受打击的李怡嗔怒着瞪向杜荷,伸出纤纤素手“把你刚刚的叶子拿来,我觉得你是在故意坑我。” 杜荷当时就懵了,举着还没丢掉的叶子道“不是,这个是我用过的,上面还沾着我的口水呢。” “你” 为了让李怡死心,杜荷只能继续说道“别那么激动,我都说了这个要靠天赋,你如果真不相信,那你来挑树叶,只要比较新鲜就行。” 摘就摘,本公主就不信这个邪了。 李怡学着杜荷的样子,从树上扯下一把树叶,随意拿出一片“给,有能耐你就再吹一次。” 吹树叶其实与吹口哨差不多,主要还是依靠舌头的轻微调整,在口腔中型成一种共鸣,并没有什么具体的音调。 能学会自然就是会,学不会那也没办法。 当然,如果你有毅力一直练下去,最终也能学会,只是比较无聊罢了。 杜荷从李怡手中接过新摘的树叶,就那么随意的贴到唇边,几缕刺耳的声响过后,又是一首所有人都未听过的曲子响起,缠绵哀怨,如泣如诉。 一曲葬花吟,直听的李怡眼圈再次泛红,泪水涟涟。 心情本就沉重的李怡连听两首缠绵悱恻的曲子,忍不住开始怀疑人生,心理阴影面积无限膨胀。 这家伙该不是个变态吧,一个大男人怎么尽是鼓捣些幽幽怨怨的曲子。 可是,不对啊,前些日子不是还唱过精忠报国么 对,这混蛋是故意的。 就是看本公主伤心,才故意吹这种哀怨的曲子的。 李怡的心里满是煎熬,一方面是刚刚听到的两首曲子真的很好听,让她欲罢不能,另一方面又觉得杜荷就是故意在笑话自己。 太不是人了啊。 有才又怎么样,了不起么。 好吧,有才的确很了不起,可是你也不能总是祸害本公主一个人吧。 “吼”远山深处,突然传出一阵惊天怒吼。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两个随行的宫女花容失色。 “保护殿下,速速探明情况” 倒是后面跟着的护卫们反应及时,迅速上前在杜荷与李怡前面组成了一道薄弱的防线,一声令下,立刻有人向前吼声传来的方向疾奔而去。 杜荷抬头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能看到前面茂密的丛林,至于发出吼叫的是什么,一概不知。 “十七公主,安全起见还请速回营地。”护卫首领观察了一下前面的情况,严肃的回身说道“山中似有猛兽出现,此地不宜久留。” 李怡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但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双眼紧紧盯着远处山林道“那边是父皇他们狩猎的方向,父皇。” 杜荷皱眉说道“你爹身边护卫多了去了,肯定不会出事。反而是我们这边人手严重不足,真要遇到了什么大型猛兽,怕是一个都好不了。” 李怡突然扭过头,俏脸含霜“杜荷,你还是不是男人,怎地如此胆小,连野兽都没见到,就怕成这个样子,本公主真是错看了你。” 呵,女人。 还真是不讲道理的生物,连点自知之明都没有,想逞强特么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光知道担心你爹,咋就不知道替那些护卫们想想,这要是真有什么老虎、黑熊啥的冲过来,有你这个公主在场,护卫们想跑都没办法跑,只能拿命去拼好么。 想着,杜荷说道“十七公主,希望你能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份,你可以不怕死,但是他们的责任是保护你的安全,如果你出了一点闪失,他们怕是脑袋就要保不住了。” “哼”李怡有些不舒服的哼了一声,再看次了一看吼声传来的方向,狠狠一挥马鞭,恨恨说道“回营” “呼”护卫首领长长出了一口气,感激的看了杜荷一眼。 连他在内,所有护卫加在一起只有十个人,区区十个人,既要保护公主,又要与猎物厮杀,若是小型的动物还好,若真是大型野兽,怕是很难胜任。 要是真在混乱中伤到李怡,一个失职之罪怕是怎么也逃不掉,到那个时候怕是不死也要脱层皮。 杜荷无所谓的笑笑,拨转马头向着营地的方向而去。 左右他们出来的也不远,不到一刻的工夫,众人已经回到营地。 此时营地已经好像已经得到了消息,几个太医带着徒弟,背着药箱正急急忙忙往外赶,在他们前面,一个灰头土脸的禁军骑着马给他们引路。 果然是出事了。 杜荷等人脸色变了变,崔马迎上去问道“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 带路的禁军很是焦急,只来及得在马上给李怡抱拳行了一礼“见过十七公主,陛下一行在山中遇到一头黑熊,幸得尉迟将军救驾及时,并与黑熊奋力相搏,最后虽将黑熊搏杀当场,尉迟将军却也身受重伤。” 听到自家老头子没事,李怡松了口气,但想到狩猎区竟然会有黑熊,不禁又让她有些后怕。 如果刚刚自己等人遇到黑熊怕是一个都活不了了吧,毕竟那等庞然大物已经不是寻常刀剑能在片刻间杀死的了。 而只要不能在短时间杀死黑熊,其造成的破坏绝对是无与伦比的。 “好了,还是别问了,有什么问题等到陛下回来再问不迟。”看着禁军急不可耐又不得不应付李怡,杜荷提马上前劝了一句,随后说道“殿下还是先回去休息吧,我等会儿跟着去看看,说不定能帮上什么忙。” “哼,早干什么去了,刚刚要是直接过去,现在早就到了。”李怡有些不满的咕哝了一句,一带缰绳直接催马回营。 说不上心虚,就是有些不好意思。 之前若是按她的想法直进接冲过去,搞不好面对那头黑熊的就是自己一伙了,若是尉迟敬德没有及时赶到,就自己那几个护卫,只怕全填进去都不够。 “快点走吧,救人如救火,别在这磨叽了。”几个御医此时已经做好了出发的准备,开始焦急的催促着引路的禁军加快速度。 一路无话,骑术不精的杜荷用尽全力才勉强跟上了大队的速度,只用了不到一刻的时间便赶到了李二等人出事的位置。 杜荷回头看看,发现这里其实距离营地直线距离并不远,事发地点位于半山腰的一处岩洞。 此时岩洞口的位置正趴着一头巨大的黑熊,看那块头怕不是有五六百斤重,黑熊身下有一大滩已经变成暗红色的血迹,看着触目惊心。 在黑熊尸体的周围,此时还能看到七八颗已经倒下的大树,白森森的树茬子向所有赶来的人宣示着刚刚战斗的激烈。 跟着那引路的禁军,杜荷随着一众御医越过由禁军组织起来的防御圈,来到半山腰一处勉强算得上平缓的地方。 “臣等参见陛下” “免礼,都起来,快来看看尉迟。”李二此时正蹲在一个血肉模糊的大汉身边,如果不是他主动开口,任谁也看不出躺着的是平时那个黑如石炭的尉迟敬德。 御医们不敢怠慢,连忙围了上去,只看了一眼,便纷纷倒吸一口冷气“嘶,这,尉迟将军怎地伤成这般模样,这,这却是如何是好。” 如何是好,如何是好你问朕啊 朕要是知道如何是好还用把你们找来干什么。 杜荷好奇的探头过去,顺着几个御医之间的缝隙,看到尉迟敬德正面朝下趴在地上,背上从右至左三道血淋淋大口子长度近乎尺余。 我了个大艹,这是被熊瞎子给拍了 杜荷不得不佩服尉迟敬德的身体素质以及彪悍的人设,被熊瞎子给拍了竟然依旧能够反身将其搏杀,这特么不光是对熊瞎子狠,对自己也够狠的啊,难怪能被后人贴到门上。 李世民在边上等的焦急,眼瞅着几个御医在那边嘀嘀咕咕,怒从心头起“你们到底在商量什么,还不快点动手救人” “这个”几个御医对视一眼,其中一人说道“陛下,不是臣等动手,实在是尉迟将军身上的创口太过巨大,如何止血本身就是问题,而且就算能止血,这创口想要愈合怕也是难上加难。” “你的意思是救不了了”李世民一把薅住了御医的衣领。 尉迟敬德可是为了救他才变成这个样子的,极度愧疚之下,李世民恨不能拿自己的命去换他的命回来。 这可是当初一起打天下的老兄弟啊,没有死在敌人的刀剑之下,却要死在一头黑熊的爪下,想想都不甘心啊。 边上,闻讯赶来的魏征、唐俭,以及原本就一直陪在李世民身边的长孙无忌、房玄龄等人连忙上前劝阻“陛下,陛下息怒,还是让御医敢紧救治尉迟要紧。康御医救人如救火,你们若是有什么办法,最好现在快点拿出来,尉迟将军怕是再耽误不起了。” 几个御医都快急哭了。 说实话,他们现在也想救人,可尉迟敬德的后背已经烂了好么,这样的伤让他们治这不是强人所难么。 “陛下,非是臣等不尽力,实在是这伤” “不过就是些外伤而已,先止血,再给他缝上不就完了,反正尉迟叔叔也不靠脸吃饭,身上有几条伤疤也没啥吧” 突兀的声音使得众人一愣,循声望去,却见说话的正是杜荷。 “黄口孺子,休要胡言乱语,此伤若是如此容易便能医好,老夫,老夫” “小子,此事不是你能掺和的,速速退开,让御医诊治。” “杜荷,退开,朕心情不好,再要多言休怪朕不念你父旧情。” 劈头盖脸的一顿训斥让杜荷莫名尴尬,黑着脸说道“陛下,长孙伯伯,佛语有云,救人一命胜告七级浮屠,虽然尉迟叔叔前段时间抢了我的火锅,但我不是那种见死不救的人,明明有办法,却故意躲在一边看热闹那不是我的风格,所以” “废话少说,你真能救尉迟” 杜荷想了想“这个不好说,不过止血,处理伤口还是没问题的,至于以后伤口会不会发炎,那要看尉迟叔叔的人品了。” 趴在地上的尉迟敬德抖了抖,估计是气的不轻。 艹,老子人品杠杠的好么。 李世民嘴角抽了抽,这个时候还有心思说俏皮话,难道尉迟的伤势真的不是很重 不过,杜荷这小子什么时候会医术了 杜荷见没人再来反对,抬手招过几个禁军“你们几个,马上去找蜘蛛网,越多越好,尽量找那些干净的,沾了蚊虫的就不要拿来了,哦对,那边山洞里也去看看,说不定会有很多。” 几个禁军领命而去,杜荷四下里瞅了瞅,又叫过几个人“你们几个,马上回去找一些最烈的酒来,三勒浆,绿蚁醉什么的都行,记住,要烈酒。哦对了,还有针线,不管用什么办法,多弄一些,快去快回。” 第四十四章 ?现场教学 蜘蛛网,酒,针线。 这小子到底要干什么 李世民望向康御医等人,希望他们能给出答案。 老康等人好歹那也是科班出身,伤寒杂病论肘后备急方倒背如流的医学大手子,总不会一点都看不出来杜荷想要干什么吧 然而,李世民失望了,康御医等人茫然的目光让他一颗心拔凉拔凉的“杜荷,你你老实给朕交待,到底有没有办法救治尉迟,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由不得你胡闹。” 杜荷这会儿正假模假式的给尉迟敬德搭脉呢,随口说道“这个不好说,死马当成活马医呗。” “哐哐哐”杜荷的话刚刚说完,立刻就感觉到尉迟敬德脉搏变的强劲了许多。 呵呵。 原来昏迷中的人也会有反应啊 脉搏还跳动的如此有力,尉迟敬德这老货是命不该绝啊。 话说,我要不要再多说几句刺激他一下呢,权当强心针了。 李世民满头黑线“你的意思是,你也没有把握” “那肯定是没把握啊”杜荷抬头,满脸无辜“这么重的伤,半只脚都进了阎王殿了,微臣要说肯定能救活,陛下您敢信么” 事,的确是这个么事儿,理,也的确是这么个理儿。 事实上,如果不是杜荷主动接手,按照康御医几人的意思,现在已经可以替尉迟敬德封想谥号了。 李世民明白其中的道理,可问题是你说两句好话安慰朕一下能死么 说话的工夫,又是一阵凌乱的马蹄声传来,接着便见李道宗、秦琼、李靖等人风风火火赶了过来,纷纷在李世民面前拜倒尘埃“陛下,臣等护回来迟,望陛下恕罪” “都起来吧,此事与你们无关。”李世民尽管心中悲痛,却也没有迁怒众人的意思,摆摆手示意他们全都起来。 众人起身之后,发现场面有些诡异。 尉迟敬德面朝下趴在地上临时铺的垫子上,一群平时牛逼到不行的御医愁眉苦脸站在一边窃窃私语,反倒是杜荷那个小年轻正蹲在尉迟敬德身边比比划划不知在忙些什么。 秦琼原本与尉迟敬德便是搭档,共同护卫李世民安全,此时见老伙计伤成这样,不免有些焦急“陛下,尉迟的情况怎么样了” 李世民叹了口气,摇头道“唉,现在还不好说,尽人事,听天命吧。” 秦琼嘴角抽了抽,尽人事听天命也找个靠谱点的吧,没道理御医都在边上杵着,反道让杜荷那小子上手救人吧,这也太不拿人命当回事了。 这边正想着要不要劝劝李世民,就算你想让自家女婿露脸也没必要选在这个时候,却见远处几个禁军风风火火跑了回来,每个人手里都抱着一大团白色的絮状物,细仔看看,却是一团团的蜘蛛网。 “杜公子,你要的蛛网取来了。” “嗯,不错,动作挺快的,若是能把尉迟将军救回来,算你们几个一功。” 杜荷从其中一人手中扯过一团蛛网,本想立刻贴到尉迟敬德背上,但想了想还是对着禁军腰上挂着的水囊努了努嘴“把水拿来,冲一冲。” 一番操作下来,在场所有人都看迷了。 眼瞅着杜荷就要把手里湿淋淋的蛛网塞到尉迟敬德后背的伤口上面,康御医终于还是忍不住了,上前制止道“杜奉御且慢,不知这蛛网止血乃何处所载,医理为何” 杜荷蹲在地上,抬起头“玩命速递,咋了” “玩,玩命速递” 还有这书 康御医瞬间就迷了。 学了大半辈子医,还是第一次听说有本书叫玩命速递的。 李世民也挺迷的,玩命速递,这特么怎么听都不像是书名啊 这边正迷瞪着呢,那边杜荷手上动作却一点也不慢,直接将蛛网就那么拍尉迟敬德后背上了。 也不知道是蛛网真的很刺激伤口,还是杜荷用的力气有点大,总之趴在地上的尉迟敬德一下子就把眼睛给睁开了,瞪着杜荷“你大爷的,疼死老子了” 众人“” 什么情况这是一把蜘蛛网就把人给救活了 这么神奇的吗 下一个瞬间,李世民表情有些扭曲。 神特么蜘蛛网救人,这分明就是老实人尉迟敬德学坏了,特么刚刚就是趴在地上装死呢。 康御医等人也是满头黑线,他们就算再傻也知道尉迟敬德是装的了,否则一个重伤濒死之人怎么可能这么中气十足。 怪之怪刚刚被如此惨烈的场面惊到了,竟然没想着去摸一摸脉。 杜荷也是被尉迟敬德吓了一跳,手一哆嗦,又一把蛛网拍在了他的背上。 “嗷”尉迟敬德疼的一声惨叫,耳边传来杜荷的声音“尉迟叔叔,好歹您老也是能生裂虎豹的汉子,咋连点疼都忍不了。” “啪”又是一把蛛网。 “嗷”又是一声惨叫。 听着尉迟敬德如此中气十足的叫声,赶来的老货们再也憋不住了,纷纷笑了起来,李道宗甚至还落井下石的在一边补刀“偷鸡不成蚀把米,该杜家小子,再给他拍两把。” 得嘞,有了老货们的支持,杜荷拍的更欢了,一把又一把蛛网不要钱似的拍在尉迟敬德的后背上。 每拍一把就默念一句让你偷老子的铜火锅,让你偷老子的铜火锅。 尉迟敬德疼的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听着老货们欢乐的笑声,心里难过的要死。 失策了啊,早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就不应该装死骗同情心。 现在好了,被识破了不说,估计回家之后还要被两位夫人教训,丢人真是丢到姥姥家了。 当然,最可恶的是杜荷这小子,你说你治伤就治伤呗,弄蜘蛛网来糊弄人算怎么一回事儿,还特么死马当成活马医,神特么死马当成活马医,这小子特么就是故意在公报私仇好不好。 “等等”就在杜荷拍的畅快,老货们笑的欢乐,李世民黑着脸不知应该拿尉迟敬德这货怎么办的时候,康御医终于发现了一丝古怪,果断出手拦住了还要继续的杜荷“杜奉御快快住手。” “啊怎么了”杜荷举着一团蛛网看向康御医。 五大三粗,膀大腰圆的,敢与黑熊互怼的硬汉尉迟敬德借机长长出了口气,感激的看了凑过来的康御医一眼。 公道自在人心啊,终于有人看不下去了。 正想着,却见康御医从杜荷手中抓过那一团蛛丝,疑惑道“没想到,蛛丝竟然真的会有止血之功效,几位同僚你们来看看,尉迟将军背上的血好像真的止住了。” 欸 康御医的提醒下,之前还在看热闹的众人终于注意到了尉迟敬德后背上的不同。 那些贴着蛛丝的地方竟然真的不再流血,伤口尽管看着依旧有些吓人,但很显然伤势被控制住了。 这样的结果让在场近半的老货纷纷变色,做为常年在战场上打拼的杀坯,他们怎么可能不知道能够快速止血代表着什么。 “杜荷,这是怎么回事” 李世民上前两步,蹲下身子认真的观察着尉迟敬德的后背,甚至还不顾某个憨憨的惨叫,伸手在伤口上按了按。 这太神奇了,蜘蛛丝竟然可以用来止血,这要是应用在战场上,岂不是可以少死许多人。 杜荷做为始作俑者,露出了得意的笑容“这其实很简单,因为蜘蛛丝的基本组成部分是特异蛋白,而这种特异蛋血可以像血小板一样起到凝血的作用。大家可能现在听不太明白,不过没关系,只要大家记得蛛丝可以止血就行了,哦对,如果条件允许的话,蛛丝与糖霜混在一起止血效果更好。” 李世民“” 众老货“” 御医“” 特异蛋白、血小板是什么鬼 说人话不行么 还有,这小子对如何处理外伤为何如此精通 李世民不禁想到了之前杜荷说过的其它各种毒素,例如神经毒素云云。 当时想着会不会是这小子胡乱编造的,现在看来,可能,大概,也许是真的也说不定。 “小子,你是怎么知道蛛丝能止血的而且你说的那些都是什么东西” 杜荷摊手“看书啊,正所谓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车马多如簇,平时多看看书,遇到事情多动脑,许多困难的事情就会迎刃而解。” 是这样的吗朕难道书读的不够多 李世民有点怀疑人生。 不过,就算他脑洞再大,也不可能想到杜荷是一千四百多年后过来的穿越者。 摇摇头,决定不再继续想这些让自己头大的问题,看看不继续趴在地上挺尸的尉迟敬德,李世民又问道“既然蛛丝就能解决问题,你之前让人去找酒和针线做什么” 同样的问题也是康御医想问的,老头子这会儿正全神贯注的守在杜荷身边,聚精会神的听着杜荷如何解释,生怕漏掉了一个字。 杜荷倒也不吝啬,索性按住准备起来的尉迟敬德,解释道“陛下误会了,其实蛛丝最多也就是起到一个凝血的做用,对伤口的愈合没有任何效果。想要愈合接下来还要经过消毒处理,然后再将伤口缝合,只有这样才算是处理好了。” 李世民没觉得怎么样,尉迟敬德却打了个哆嗦,大着嗓门道“啥玩意儿还要把老子的伤口缝起来像缝衣服那样缝起来” 杜荷点头,一本正经道“那肯定是要缝合的啊,要不然这种伤就算止住了血,也根本无法愈合,搞不好现在没啥事,回去用不了三天就会发炎,到时候神仙难救。” 尉迟敬德整个人都不好了,本以为刚刚止血就够疼了,没想到那还只是一个开胃菜,正餐还没上来呢。 杜荷将他的表情收入眼中,微微一笑“尉迟叔叔,你老应该不会是怕了吧” “怕老子在战场上身中数十箭都没怕过,还会怕一根针来来来,你来试试,老子要是哼一声,都不算好汉。” 杜荷一听这话就乐了,目光看向刚刚赶来的十余个纨绔,以及纨绔们手中所提的各式各样美酒,拍着胸口道“有你老这句话就成了,小侄保证给你老缝的漂漂亮亮的。” 尉迟敬德突然有些后悔了,这小子特么就不是个好东西啊。 之前好像还惦记着老子从他家抢了十几个铜火锅的事来着“小子,你之前该不是在骗老子吧,老子告诉你,你要是敢骗我,等老子伤好了,绝对饶不了你。” “尉迟叔叔说的哪里话,小侄怎么会骗你呢”杜荷摸了摸鼻子,好言安慰道“而且尉迟叔,其实你这一次疗伤可不仅仅是为了你自己,如果成功了,这代表着大唐医学界在外伤处理方面有了质的飞跃,将来战场上的将士都会因为你而受益无穷,这可是泼天大的功劳啊。” “真的”尉迟敬德眨眨眼睛,感觉好像还真是这么一回事儿。 李世民嘴角抽动,忍不住看了杜荷一眼。 虽然他也同样觉得如果按照杜荷的法子能治好尉迟敬德,将会对那些征战沙场的将士有无穷的好处,可这种话从杜荷嘴里说出来,怎么听都有些不靠谱,这小子会是那种无利不起早的人只怕未必。 杜荷不再废话,拎起一坛由禁军送上来的上好佳酿,稍微抿了一口,感觉大概也就是二十多度,三十来度的样子。 不管了,有什么算什么好了,反正现在已经入冬,伤口发炎的概率应该不是很大。 “尉迟叔,你先忍着点啊,可能有点疼。” 名留青史的诱惑下,尉迟敬德咬了咬牙“没事,来吧,不就是疼么,老子忍得了。” 下一刻,尉迟敬德后悔了。 这尼玛哪里是疼,这特么简直就是在拿刀子割肉好不好。 一坛又一坛带着浓香的美酒佳酿倒在背上,疼的尉迟敬德都快抽了。 偏偏杜荷还特么在边上不停的唠叨“陛下,这一步就是消毒,利用酒来杀灭伤口中的细菌。哦,正常情况是不用这么多酒的,不过这酒的度数不是太低了么,所以就要多用点。 什么不不不,细菌是一种很小很小的生物,不借助工具人根本无法看到,为什么不可能,佛门不是有一沙一世界,一叶一菩提的说法么,沙子都能成为一个世界,为什么就不能有眼睛看不到的生物呢。 啊您想看看这个现在恐怕不行,没工具啊,什么工具显微镜,倍数越高越好,只要有显微镜在,看到细菌完全不是问题。” 杜荷后面说的什么,尉迟敬德已经不知道了,一次次用酒来洗伤口,早已经让他疼的晕了过去。 要知道,他毕竟是被黑熊给拍了一巴掌,就算躲过了要害,可那么大的伤口,光失血也足够让他虚弱了。 所以别看他之前喊的中气十足,但实际上也就是个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 而杜荷倒也不是真的想要折腾他,实在是熊掌上的脏东西太多,如果不用酒好好冲洗,别看现在已经入冬,弄不好真的会出问题。 当然,你要说杜荷没有替自己家那十多个铜火锅报仇的心思那也不对,毕竟这个时代是有麻沸散的,在给尉迟敬德治伤之前,他完全可以先把这老货麻翻过去。 不过,在清洗完伤口之后,杜荷又犯难了,举着用酒泡过的针线,满脸的纠结。 吹牛逼是一回事,真动手缝针又是另一回事儿了。 此时面前的可是活生生的人,不是一块猪肉、牛肉,这特么拿针在肉里穿来穿去老子也下不去手啊。 一连比划了好几下,最后杜荷终于还是怂了,把针重新丢回酒坛里面“不行,我下不去手,换人。” 等着见识缝合术的众人“” 下不去手你吹鸡毛牛逼,还特么比比划划半天,害的老子们浪费感情。 李世民哭笑不得的同时,心中有了那么一丝的安慰,这才像是一个十三岁的娃娃嘛,这要是能够面不改色拿针去捅,朕还真就得防着点这心狠手辣的小子。 对着已经忙活的满头汗的杜荷摆了摆手,李世民说道“康御医,要不还是你来吧。” “诺,老臣遵旨。”康御医早就已经跃跃欲试了,闻言二话不说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什么叫只要不把人当人,就不怕学不会高明医术的真谛。 第四十五章 ?与李承乾的第一次亲密接触 尉迟敬德背上的伤口因为太过巨大,缝合结束的时候康御医已经是累的满头大汗。 不过,好在伤口总算是全都缝上了,针脚细密匀称,看上去丝毫不下于宫里顶级裁缝。 老尉迟疼了个死去活来,好不容易熬到缝合完毕,精神一松,终于在一群老货幸灾乐祸的笑声中喝了一碗刚刚熬制好的麻沸散,沉沉睡了过去。 临睡前,唯一的念头就是,有这种东西,为什么不早点给老子喝。 康御医拖着疲惫的身体,替他搭了脉,对李世民躬身说道“陛下,尉迟将军脉象平稳,眼下已无大碍,只要三日之后没有发炎的症状,休养三月便可恢复。” “无事便好,无事便好。”李世民见说,大大松了一口气“来人,抬鄂国公回营。” 之前见尉迟敬德伤势太重,故而无人敢说将他抬回去,现在嘛既然没事儿了,自然就可以回去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下了山,将尉迟敬德安放到早已准备停当的马车上面,由纨绔们一路护送,向着营地方向而去。 就有一种送葬队伍的既视感。 此时此刻,营地在辕门之外,以长孙皇后、杨妃、李承乾为首的各家家眷全都安安静静的守在那里,极目远眺着大山的方向。 尽管知道李世民并没有什么事情,但长孙皇后依旧免不了有些担心,如果营中各家的家眷需要她来安抚,此时怕是早已经飞马赶至李二的身边去了。 事实上,自从当年太原起兵的那一天开始,长孙皇后一直都是在这样的担惊受怕中度过的,从某种角度来说,她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气氛。 在一众皇室成员的后面,尉迟敬德的黑白两位夫人,白素花、黑素梅互相搀扶着看向远处,眼中尽是焦急之色。 尽管之前已经有人前来回报尉迟敬德性命无忧,但在没有见到他本人之前,二人又如何能够真的放心。 时间一点点过去,一个小黑点出现在远处的地平线,慢慢的黑点变成了一条黑色的长龙,由远及近,一队黑甲骑兵已经来至行辕之前,为首之人正是大唐皇帝李世民。 长孙皇后努力控制上前嘘寒问暖的情绪,带着身后一众命妇上前见礼“臣等参见陛下” 是的,就是臣 别看这些家眷都是女人,可那也是有品级的女人,随便叫出来一个,就没有低于五品的。 “平身”李世民从马上下来,先是示意众妇人全都起来,而后来到黑白二位夫人面前。 “参见”黑白二位夫人想要再次行礼,却被李世民拦了下来“二位夫人不必多礼,尉迟为救朕身负重伤,不过好在性命无忧,此时正在后面的马车之上,两位过去看看吧。” “多谢陛下。”黑白二夫人对视一眼,对着李世民拱手为礼,双双向着后面的马车而去。 “陛下,您无事吧”长孙皇后来到李世民身边,温言问道。 “朕无事,让你担心了。”李世民笑了笑,看向欲言又止的李承乾“太子,你也去后面吧,尉迟为救朕受了重伤,你过去探望一下,若尉迟有什么需要,尽力满足。” “诺,儿臣明白。”李承乾本想对老头子表示一下关心,结果,还没等开口呢,人就被支走了。 嗯,就挺郁闷的。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不用跟在老头子身边少了许多压力。 李承乾还年轻,自然是喜欢与年轻人多接触,否则天天跟一群老头子在一起,整个人都未老先衰了。 后面的车驾上,尉迟敬德被几个禁军抬了下来,面朝下趴在用藤条编制的担架上面,一动不动,看不出是死是活。 黑白二位夫人赶来,看到这样的一幕,瞬间眼眶就红了,急急忙忙冲上去“夫君相公” 秦琼生怕二人急出毛病来,连忙上前劝道“二位嫂嫂不必担心,尉迟兄只是睡着了,身体并无大碍,回去休养一些日便可恢复。” 黑夫人脾气大,闻言扭头狠狠瞪了秦琼一眼“秦叔宝,你少在这里装好人,同为陛下护卫,你之前干什么去了,为何当时偏偏只有我家相公在场。” 秦琼一滞,哑口无言。 想说自己现在身体情况在感觉如前,又觉得有些张不开嘴。 好在白夫人在边上拉了黑夫人一把,对她打了个眼色“妹妹先护着夫君回去,我等等便来。” “哼”黑夫人再次剜了秦琼一眼,带着招呼几个禁军抬着尉迟敬德走了。 白夫人则是对秦琼行了一礼,歉然说道“叔宝勿怪,素梅性子急躁,见到夫君受伤难免言语有失,还望叔宝不要放在心上。” “嫂嫂客气了,此事,此事的确是秦某失职”秦琼尴尬还礼,本想再客气几句,却听白夫人说道“宝叔,不知我夫君是为何人所救,能否为我引荐一下。” 引荐秦琼看了一眼早早便跑过来杵在一边,脸上写满了快夸我的杜荷。 特么这小子还能要点脸不 人家都是做了好事不留姓名的好吧,你特么沾沾自喜的跑上来算怎么回事。 杜荷等了半天也不见秦琼为自己引荐,终于控制不住,主动开口“杜荷见过婶婶,所谓医者父母心,救下尉迟叔叔不过举手之劳,些许小事不足挂齿,婶婶不必言谢。” 本想让秦琼引荐一下医生,问一下尉迟敬德修养这段时间需要注意什么的白夫人瞬间就凌乱了。 医者父母心是什么鬼,小子哪儿冒出来的 神特么不必言谢,老娘什么时候说要谢谢你了。 “你便是杜家二郎吧老身听说过你”回过神来的白夫人见秦琼并未否认,隐约间似乎明白了点什么,看向杜荷“只是没想到,你除了诗词方面的才华,竟然精通雌黄术,果然英雄出少年。” 杜荷咧嘴一笑“哪里哪里,婶婶过誉了,小侄不过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侥幸,侥幸。” 向来以稳重著称的白夫人呼吸一滞,神特么瞎猫碰上死耗子,你是才是死耗子,你全家都是死耗子。 马个丹的,气的老娘胸疼好么。 望着气到面色潮红的白夫人,杜荷的念头一下子通达了许多。 谁让你家相公拿了小爷十多个铜火锅的,小爷之前以德报怨,把尉迟敬德给救回来就己很不错了,现在难道怼两句都不行了。 这真不是杜荷小心眼,实在是尉迟敬德上次事情做的太绝。 换成任何人,家里所有的锅都被别人拿走了,那也得急对不对。 这边正僵持着呢,边上突然多了几个白胡子老头儿,为首的正是康御医。 小老头儿对着白夫人抱拳为礼“见过鄂国夫人,夫人不必为鄂公担心,老夫可以确定,杜奉御的医治之法绝无问题,鄂国回去之后,只需静养一段时间,同时尽量少吃肉食,尽量不要饮酒,三月之后自可恢复如初。” 欸这老头儿啥意思 这是在替我背书么胆子真大啊 小爷都没办法确定尉迟敬德肯定能活下来好不好,那可是熊掌拍出来的伤,鬼知道会不会感染发炎,倒点酒上去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你们还当真了啊 杜荷有些牙疼,不知道是否应该戳穿康御医的谎言。 倒是白夫人听了康御医的话展颜一笑“多谢康御医指点,老身记下了,假以时日,必有厚报。” 杜荷整个人都不好了,凭什么小爷说话就没人相信,康老头儿说话却有人信呢。 送走了白夫人,纨绔们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老货们一起跑去了李世民的中军大帐,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狩猎肯定是不能再继续了,还是研究一下怎么善后吧。 杜荷无所事事的在营地里溜达着,跟个二流子似的。 没办法,别人家都有老娘,老头子管着,他家没有啊,唯一的大哥杜构还拉家带口的去了利州,不一个人溜达还能干什么。 “杜荷。” 一声呼唤吸引了杜荷的注意,扭头发现一个少年版李二正在不远处对自己招手。 李承乾 穿越之后这段时间,杜荷但是没有见过这位鼎鼎大名的太子殿下,不过上一个版本的杜荷见过啊,所有有些印象。 杜荷带着疑惑,来到李承乾面前行礼道“臣,杜荷。” “好了好了,这又不是在宫里,二郎不必多礼”李承乾不等杜荷把礼行完,上前拉住他兴奋的道“刚刚孤听说是你关键时刻救了鄂国公,快给本宫讲讲,你是怎么救的。” 望着近在迟尺的李承乾,杜荷没有丝毫的兴奋,这段时间历史名人见的多了,品味有点高,一个李承乾已经不足以让他心动,换成称心那个女装大佬还差不多。 于是固执的继续行礼“殿下此言差矣,岂不闻长幼有序,尊卑有别,纵然兄弟,亦礼不可废也。” 李承乾瞬间整个人都不好了,原本的好心情不翼而飞,咧牙咧嘴,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好半天才摆了摆手“呃,那个平,平身。” “谢殿下”杜荷道了谢,直起身子。 然后,大眼瞪小眼。 从打穿越的那一天开始,杜荷就不断警告自己,一定离李承乾远一些,再远一些,没必要千万不要与其发生任何交集。 实在是躲不开了,那就装哑吧,来个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 李承乾当时就迷了,按说自己刚刚表现的已经足够礼贤下士了吧,怎么这货就特么油盐不进呢。 难道是自视甚高,看不起自己 这尼玛绝逼不能忍的好吧。 李承乾再怎么说也只是一个少年,虽然身份尊贵,但少年人那份好胜心却一点也不会比别人少。 在这份好胜心的驱使下,李承乾眼珠一转,计上心来,亲昵的拍拍杜荷肩膀“二郎啊,刚刚在里面康御医说你医术高明,学究天人,正好孤有一个问题,半月来苦思无果,不知你可否能替孤解惑” “殿下谬赞了,康御医不过是爱护后辈罢了,杜荷当不起。”杜荷果断拒绝。 尼玛开什么玩笑,鬼知道你能提出什么问题。 万一你问我,当今世上谁能做英雄,岂不是要了小爷的老命 不想,李承乾却不想如此简单就放过他,脸上堆满猥琐的笑容,拉着他道“二郎何必如此自谦,况且孤的问题也不是很难,就是关于银针试毒,为何会变黑而已,怎么样,二郎知道答案么” 得意,非常得意 看着杜荷目瞪口呆的样子,李承乾腰不疼了,腿不酸了,一口气连做三百俯卧撑也不费力了。 要知道,这可是在极为私密的情况下,由长孙皇后亲口告诉他的,为的就是让他不要过于信赖银针试毒的可靠性,以防被外人加害。 后来,他曾经在宫里问过无数人,包括孔颖达、魏征、岑文本等一众当世名人,尽都无人知晓其答案。 这其实也很好理解,毕竟毒这种东西太过阴险,不像真刀真枪的刺杀那么容易防御,所以当初李世民从杜荷口中得知了毒的分类之后,立刻对老太监鸿祯下了封口令,任何人不得对外传播杜荷的言论。 杜荷后来也得了李二的警告,从此不再提什么银针不银针的。 正因如此,关于银针试毒的讨论在那日之后便被列为禁忌,再也没有人提及,李承乾自然也就问不出答案。 想到李二那天的警告,杜荷咂咂嘴“殿下,关于银针验毒一事,你最好还是不要再问,此事干系重大,不是臣不说,而是不能说。” “哈哈哈,杜二郎,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你休要诓孤。”李承乾只当杜荷是在故弄玄虚,夹住杜荷的肩膀,挤着眼睛说道“放心,孤不会跟别人说的,好歹你也算是孤的十七妹夫对不对,自家人嘛。” 杜荷瞬间整个人都不好了。 见了鬼的十七妹夫,为什么每个人都这么说。 程处默这样,李恪这样,现在就连李承乾也这样。 老子明明就是钻石杜老二好不好,没有女朋友哒,你们这样子造谣真的好么,你们让房遗爱怎么想,你们让老子以后怎么找老婆 杜荷幽怨的眼神落在李承乾眼中,变成了心虚的表现,于是心中愈发相信他并不知道问题的答案,出于炫耀的心理,鬼鬼祟祟向四周看了看,压低声音说道“十七妹夫,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可千万不要传出去。其实,银针试毒根本不好使,那东西最多也就是能试出。” “砒霜是吧”杜荷忍无可忍,见了鬼的十七妹夫,本来还打算给你留点面子的,既然你自己非要往枪口上撞,老子还不敢埋了你咋地“殿下想说的是这个吧而且银针之所以会变黑,是因为纯银会与硫磺产生化学反应,最直观的验证方式就是把银针插进煮熟的鸡蛋里面,不知我说的可对” 李承乾如遭雷击,见了鬼一样“你,你怎么。” “我怎么会知道”杜荷露出无辜的笑容,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道“因为关于银针试毒的问题就是区区在下跟陛下说的。” 第四十六章 ?撒泼打滚杜二郎 老子怕不是今天起床的方式不对 都说夜路走多了总会遇见鬼,古人诚不欺我也。 特么今天老子就特么遇到鬼了。 李承乾整个人都不好了,浑身僵硬,尴尬症都犯了。 杜荷叹了口气“殿下你别怪我说话直,其实吧,你这样到处炫耀银针验毒原理是不对的,毕竟涉及到皇室的安全,这种事情应该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您说是吧” 李承乾自己能说什么呢,谁让自己嘴贱,跟这家伙提什么银针呢。 挤出一个比哭好看不了多少的笑容,李承乾果断岔开话题“呵呵,哈哈,今天天气不错哈,一点风都没有。” 呼。 北风呼啸,卷起地上杂草无数,打着旋飞上天空。 太特么尴尬了,李承乾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杜荷就那么静静的看着他,忽然觉得李承乾似乎并不如传说中那么叛逆,除了有些中二之外,和普通的纨绔子弟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不过话说回来,人不中二枉少年嘛。 杜荷对此表示理解,谁还没有个年轻的时候。 记得自己上辈子还在读初中,当时bb机正在流行,满街都是滴滴滴的声音,教导主任弄了一个摩托罗拉大汉显,为了显摆都特别到肚脐眼儿上了。 那时候杜荷家里条件不错,老头子为了联系他方便,给他也买了一个bb机,不图别的,就是为了周六,周日他出去野的时候招他回家。 杜荷当时那个美啊,天天都把bb机带在身上,总想找机会炫耀一下。 奈何,知道他bb机号的大人从来不会在他上课的时候扣他,同学嘛,他上学别人也上学啊,更不可能扣他。 于是bb机就那么默默无闻的陪了他两个学期,直到毕竟,班里还有一半同学不知道他有如此神器。 缅怀过去,杜荷有点想家了,为了分散注意力,用肩膀扛了一下黯然神伤的李承乾“太子殿下,你在想什么” 李承乾瞥了杜荷一眼,幽幽说道“孤在想,为什么你懂的那么多,好像无所不知一样,你能不能告诉孤,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么” “不知道的”杜荷想了想,一脸认真的说道“有啊。” “是什么” “我不知道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李承乾 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老子很认真的好不好。 “那你知道天上的星星有多少颗么” 天上星星有多少颗,此事就连太史令李淳风都搞不清楚,就不相信杜荷能知道。 李承乾信心满满的看向杜荷,等着看他出丑。 在他看来,杜荷这种无所不知道的大能,诗经子集,四书五经那肯定是背的滚瓜烂熟了,反倒是一些偏门的东西,应该有所欠缺。 然而,就在李承乾自以为得计的时候,迅速遭到了杜荷的降维打击“这个问题问的好,理论上说,天上的星星其实是无限多的,而我们能用眼睛看到的,只有不足七千颗,如果再抛开南半球,那么实际上我们能观察到的星星总数大概在三千五百颗左右。” 李承乾嘴巴张的老大,太子风度全无“这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会知道,该不会是骗孤的吧” “我骗你干什么。”杜荷耸耸肩膀“如果不相信,你可以在晚上找时间数一数,比如制作一个类似蜂窝一样的罩子,你坐在里面,一个格子一个格子的数,最后得到的结果,一定不会超过三千五百这个数目。” 李承乾有些心动。 天天在宫里待着老没意思的,能找点事情做也不错。 暂时记下杜荷所说的数字,李承乾拉着他追问道“杜荷,刚刚你说南半球,那是什么意思” “什么南半球我有说过么”杜荷一愣。 我跟这家伙说南半球干什么,这特么很危险啊,好像第一个说地球是圆的那家伙被烧死了吧 呃,有没有被烧死来着,不记得了。 总之,很危险啊,大唐虽然风气开放,但是好像还没开放到能够接受自己站在一起球上这种理论。 “你说了”李承乾信誓旦旦“你刚刚说如果抛开南半球,我们实际能看到的星星有三千五百颗,对,就是这样说的。嗯,有南就有北,你的意思是,我们在北半球对不对” 好吧,你的理解能力真强。 杜荷彻底无语了。 人家都分析到这个份上了,再狡辩似乎也没啥大用了。 不过话说回来,既然李承乾对星星这么感兴趣,要不要往天文学上培养一下呢。 研究天文总好过研究人命吧 至于说摆脱李承乾,杜荷的确有过这样的想法。 但现在看来似乎不大可能,再怎么说人家也是太子,你一个臣子敢不鸟人家不怕别人弹刻你欺君罔上 所以,说一直不接触是不可能的,最多就是把握一下尺度,少扯那些没用的东西。 就在杜荷打算开诚布公的跟李承乾讨论一下世界地理的时候,远远的跑来一个内侍,火急火燎的来到两人面前,行礼之后喘着粗气道“殿下,陛下让您立刻回去。正好杜奉御也在,省了咱家再跑一趟了,陛下有旨,召您觐见呢。” 杜荷心里咯噔一下,这还有我的事儿呢 刚刚才见完么,又召见自己干什么。 带着满肚子的疑问,杜荷跟着李承乾穿过无数营帐,来到了李世民的中军大帐。 此时,中军大帐中十余位老家伙或坐或站,气氛有些凝重,李承乾与杜荷两个小年轻进入之后,立刻被十余道目光盯住了。 “儿臣臣,参见父皇陛下。” “平身。”李世民等李承乾跟杜荷直起身子,正色问道“太子,尉迟敬德的情况如何” 李承乾一本正经的回答道“回父皇,鄂国公尚在昏睡当中,在场的御医说,脉象稳定,暂时不会出问题。” “嗯”李世民点点头,看向杜荷“杜荷,尉迟乃朕之股肱,你可能保证那缝合之法万无一失” “陛下,微臣无法保证。” 开什么玩笑,这年头儿感个冒都特么能死人,尉迟敬德受了那么得的伤,在没有抗生素的情况下,完全就是听天由命好么。 说什么万无一失,你就是把华佗从地里挖出来,他也不敢保证的好不好。 “什么意思,你在山上不是说的好好的,怎地现在变卦了” 樊国公段志玄,左骁卫大将军,当年曾与尉迟敬德等人一同发动玄武门之变,李世民的死粉。 老家伙脾气暴躁,一听杜荷说不能保证尉迟敬德平安无事,当时就急了,瞪着眼睛道“老夫告诉你,尉迟你必须保他无事,否则,否则” 李世民不等段志玄把话说完,用力一拍桌子“志玄,坐下” “陛下” “坐下” “哦。”段志玄很是不满的看了杜荷一眼,郁闷的坐了回去。 杜荷都尼玛傻了,合着老子救人还特么救出错了呗。 还必须保证尉迟敬德没事,他是你爹啊 杜荷越想越气,再被段志玄这一瞥,当下也火了,冷笑说道“段大将军好威风啊,听你话里的意思,如果尉迟叔叔有什么差池,你还想弄死我咋地 那行啊,不如你现在就弄死我呗,你放心,我保证不还手,这特么就是小爷我见义勇为,仗义援手应得的报应。 来啊,怎么着,堂堂大将军尸山血海都趟过来了,不会是下不了手吧 哦,大将军是没有刀对吧没事,在场这么多禁军兄弟呢,哪位好心,借给段大将军一把,让大将军威风威风。” 段志玄被将住了,老脸红一阵白一阵。 他不是不知道之前在山上如果不是杜荷想办法替尉迟敬德止血,现在尉迟早就尸骨已寒。 可问题杜荷年龄太小了,段志玄压根就没拿他当回事,威胁也就威胁了,你就是不满意又能如何,敢不尽心尽力救人, 可问题杜荷年龄太小了,段志玄压根就没拿他当回事,威胁也就威胁了,你就是不满意又能如何,还敢不尽心尽力救人信不信老子打死你。 甚至不仅仅是段志玄,在场的其他人也没把他的威胁当回事,杜荷一个小辈,教训一下难道不应该么救人难道不应该么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李世民在内,谁都到杜荷的反应会如此激烈,伸长了脖子把脑袋往段志玄面前一送,你不是厉害么 来吧,我给你送人头来了,你要不要 骑虎难下的段志玄彻底懵了,这尼玛可怎么办。 打又打不得,说又说不过,这小子特么简直就是混不吝好吧,老杜的后代啥时候这么有种了。 杜荷却不管那些,他今天算是看出来了,这帮老xx灯压根就没瞧得起自己,要是没点脾气的忍了,将来吃亏的日子怕是还在后头。 良久,段志玄已经被逼快要疯了,在其不断用眼神求救的情况下,李世民敲了敲桌子“好了杜荷,休要夹缠不清,你段叔叔刚刚不过是跟你开个玩笑。来过吧,朕有正事问你。” 本以为有李世民开口,杜荷就会消停了吧。 结果没想到,杜荷倒是不跟段志玄纠缠了,回过身吧唧往地上一跪,对着大门脑袋往地上一杵“爹啊,您显显灵,带孩儿走吧孩儿委屈啊,所有人都看咱们杜家好欺负,所有人都欺负孩儿啊爹啊,您为大唐流过血,您为大唐卖过命啊爹,您老睁眼看看吧,看看孩儿吧。” 卧了个大槽,这小子这也太不要脸了吧 节操掉一地啊。 刚刚只是段志玄懵逼,这回大帐里所有人集体懵逼了。 李承乾看着杜荷,瞪珠子差点没瞪出来。 杜荷这小子厉害啊,完全不按套路出牌,借题发挥、撒泼打滚的本事简直称得上我辈之楷模,就是不知道下次孤要被揍的时候用上这一招好不好使。 李世民被杜荷这一哭弄的是心烦意乱,连想要说什么都忘了,好半晌才干咳一声说道“好了好了,不要哭闹了,朕扣樊国公三月俸禄,这下你总满意了吧” “微臣谢陛下陛下圣明,烛照万里,能够沐浴在陛下的圣光之下,是微臣的福份,微臣一定不会辜负陛下的期望” 众人 艹,这小子这也太没脸没皮了吧 这样就没事了 你人设已经崩了知不知道 看着没事人一样爬起来的杜荷,段志玄发誓,今后老子要是再跟他说一句话,老子就自己找根柱子撞死在上面。 特么程咬金都不敢比你浑好不好,那老匹夫最多就是不讲理,你特么倒好,脸都不要了。 李世民这会儿也拿杜荷没有一点办法,好歹人家之前刚刚救下了尉迟敬德,不管将来能不能恢复,至少现在人是这小家伙救的,自己就算再生气,那也只能秋后算帐。 过了好一会儿,总算帐中气氛缓和了一些,李世民这才和声问道“杜荷啊,之前在山上,朕听你说过用酒消毒,然后再缝合伤口,既可以加快伤口愈合速度,又能避免伤口发炎,此事你可承认” 杜荷淡定的道“是的,确有此事。” “嗯,既然如此”李世民扭头看了看还在发呆的李承乾“太子。” 李承乾连忙回魂,跑到李世民面前,躬身道“儿臣在。” 李世民左右看了一眼“朕命你与杜荷配合,挑选合适的人手,务必在三月之内整理出一套行之有效的处理外伤的方案,三月之后此法若成,算尔等大功一件。” “诺,儿臣遵旨。” 李世民等了半天,怎么听都少了一声,看了看杜荷“杜荷,你可听到了” 杜荷自然是听到了,不过,这跟他之前的想法冲突的太狠了,之前他还想着离李承乾远点呢,这怎么怎么就混到了起去了呢。 难道真的是命运弄人 又或者是老天跟自己开了个玩笑 第四十七章 ?还有什么比这更膨胀 次日,大军返城。 因为昨天的事情过于惊心动魄,狩猎活动被迫终止。 一路之上,杜荷郁郁寡欢,明明不想跟李承乾进行过多的接触的,结果偏偏命运弄人,特么还混到一起去了。 今后的日子要怎么过啊。 纨绔们倒是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想法,一群小年轻混在人群中嘻嘻哈哈的走着,时不时彼此调侃一两句,颇有少年不识愁滋味的意思。 程处默骑在马上有些失神,一双眼睛直勾勾的望着天空,秦怀玉注意到了,凑上去问道“黑牛,想啥呢” 程处默咂咂嘴,回过神来“熊啊,你说那熊那么大,味道是不是特别好” 是哦,被程处默一提醒,纨绔们也想到了,纷纷猜测回京之后李世民会不会在皇宫设宴,到时候自己说不定也能混块熊肉尝尝。 嗯,这绝对不是纨绔没见过世面,实在是熊肉在唐朝也是很难搞到的东西,别说等闲之人,就算是勋贵那也不是想吃就吃的。 毕竟就算是在要枪有枪,要炮有炮的后世,猎杀一头熊也是有风险的,在古代那就更不用说了,没有必要的话,根本不会有人冒着生命危险去猎杀这种大型野兽。 议论声中,程处默注意到杜荷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大咧咧问道“二郎,你有学问,知道熊肉是啥味道不” 杜荷翻了个白眼,淡淡吐出一句话“黑牛,好不好吃,味道如何,看你那个熊样子就知道了。” 艹,程处默差点一头从马上栽下来,瞬间陷入自闭状态。 你特么这是解锁新技能了,还是技能点点歪了。 嘴咋这么毒呢,信不信老子用这一身的熊肉砸死你。 杜荷怼了程处默一顿,心情好了许多,既然事情已经无法挽回,那就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左右这不是还有一顿纨绔子弟么,大不了把所有人都征用了,要死大家一起死好了。 想着,杜荷扭头对程处默道“黑牛,你想做一个名流千古,万古流芳的英雄豪杰不” 程处默果断摇头“不想,我还没活够呢。” 好吧,这就是个没出息的,杜荷摇摇头“事实上,一头熊身上最好吃的就是熊掌,其它的也就那么回事儿。不过,熊掌太少了,只有四只,就算陛下回宫之后真的摆宴,估计咱们能远远看上一眼,闻闻味儿就已经不错了,吃呵呵。” 程处默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样聊天真的好么,太扎心了吧。 眼瞅着杜荷还要再说,程处默果断投降“二郎,我想做一个名流千古,万古流芳的豪杰总行了吧” “不错,是条好汉。”杜荷展颜一笑“我跟你说,昨天下午,我在陛下那里接了趟差事,嗯怎么说呢,就是配合太子研究清创缝合术,清创缝合术知道吧就是用来治疗尉迟叔叔的法子。” “知道”程处默点点头“昨天半夜的时候,尉迟叔叔醒了,听说精神头儿不错,连吃了好几碗的米粥,还喝了半斤葡萄酿。你知道么,以前要是有人受了这么重的伤,可没听说有恢复这么快的。” 好吧,尉迟敬德果然是条好汉,特么都伤成这样了,还不忘了喝酒。 杜荷无语,对此不置可否。 反正该警告的已经警告过了,人家不听那也没有办法。 程处默叨叨了一会儿,突然反应过来“对了,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那个清创缝合术不是已经很成功了么为啥还要继续研究” “不,还没有成功,尉迟叔叔身上发生的一切只是应急措施,真正的清创缝合术,还需要很多东西,比如酒精、比如羊肠线,比如三七粉。 等到真正的清创缝合术研究出来之后,我想咱们的将士再上战场,受伤后的生还几率会大大增加。而你做为清创缝合术的参与者,必然会青史留名,流芳千古。” “真的”程处默一下子来了兴趣“可是我什么都不会啊,你说这些我都不知道是干什么的。” 杜荷无所谓的说道“没事,你可以的,到时候我尽量让他们下手轻点,在你肉厚的地方下手,尽量不给你留下后遗症什么的。” 程处默“” 什么意思怎么听着那么怪呢。 合着说让老子帮忙,就是让老子去当伤号,这特么没伤还得给老子弄出一身伤来呗 你大爷的杜荷,你这样子良心就不会痛吗 程处默瞬间不想搭理杜荷了,这家伙,今天特么就是个刺猬,最好离他远点。 长安,西市。 孙庆之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面前摆着一份厚厚的帐册,上面记录着这段时间以来进货和出货的数据。 距离大唐制糖正式营业已经半个月了,糖卖了不少,总量大概在六万斤左右。 但对于市场上的需求来说,六万斤糖霜简直就是杯水车薪,最多也就是满足京畿道、河南道、河北道、河东道这四道,其余像什么山南、陇右、江南等六道还在眼巴巴的等着新货到来。 至于境外五家代理商,不好意思,年前没货,付全款也不行,没货就是没货。 大唐境内的糖霜都供应不足呢,哪还有糖霜供应境外。 半个月来,孙庆之多多少少经历了一些事情,慢慢对自己这个总经理的职位有了一定的认知,偶尔想起公司还没正式营业那段时间自己还曾私底下抱怨有志难舒,不觉有些好笑。 “梆梆” 正走神的工夫,总经理办公室的门被敲响,孙庆之回过神来端正了坐姿“进。” “吱呀”一声响,门被推开,一个伙计从外面进来“总经理,外面长安县令、西市署署令联袂来访,正在会客室相候。” “哦”孙庆之愣了一下,略微皱眉“知道了,你先去奉茶,就说我马上便到。” 打发了伙计,孙庆之有些犹豫,长安县令不比其它,那可是正五品的官职,屈尊降贵来到这里见他一个小小的总经理,难道是有什么大事 算了,还是别想了,一会儿去见见自然知晓其意。 孙庆之整理了一下衣冠,迈步走出办公室。 此时,会客室中。 长安县令丘博延神情略显焦急,时不时看一眼会客室的门外,忽然对同行的西市署署令何康乐问道“你对孙庆之此人了解多少你觉得他会答应么” 何康乐苦笑“府君大人,下官觉得他应该会答应,毕竟咱们给出的条件足够优渥,而且西市的地理位置也摆在这里,大唐制糖把生产工坊放在咱们这边怎么也要经放在万年县要强上许多。” 丘博延双眉紧锁“希望如此吧,本官为了这事可是连面子都不要了,若是没谈成。” “府君放心,既然大唐制糖将驻地设在咱们这边,想必是对咱们长安县有好感的,同等的条件下,万年县绝不可能争得过咱们。” 外面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打断了准备开口的丘博延,片刻之后孙庆之推门而入,对二人行礼道“小民孙庆之,见过丘府君,见过何署令,二位大人联袂而来,小店蓬荜生辉啊。” 丘博延打了个哈哈,亲自上前扶起孙庆之“哈哈,孙总经理客气了,你们可是我们长安县的纳税大户,可不是什么小店。” “府君大人抬爱了,鄙店能有今日,也是多亏了何署令的多方关照,否则鄙店哪有今日。”孙庆之完全搞不懂为何长安县令会来自己这里,想问又没法开口,只能含糊着敷衍,见机行事。 丘博延扯了几句勉励的话,不着痕迹的给何康乐打了个眼色。 何康乐心领神会,众人落下之后,首先开口说道“孙总经理,我听说贵公司打算在城外购置一块土地兴办糖霜加工坊,不知可有此事” “呃”孙庆之一滞,投资建工坊的事情虽然大公子和杜家二公子都曾经提到过,眼下自己这里也正在做一些具体细节的规划,但距离置办地产似乎还有些时日,怎么这西市署署令就知道了,而且长安县令今天来这里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想着,孙庆之说道“不瞒何署令,建工坊的事情的确有,不过具体工坊建在什么地方,眼下还没有定下来。” “还能建在哪里,就建在长安县嘛。”丘博延显然不想再继续打哑谜了,把手一挥说道“孙总经理,我们长安城对大唐制糖的支持可是有目共睹的,甚至为此把官署都租给你们了,这份诚意够了吧 而且,本府可以给你保证,如果你们在长安县建工坊,我们可以免费给你们提供三十亩土地,超过的面积,你们也可以按照正常价格的八成购买,并且位置随你们挑,怎么样” 孙庆之都听傻了,白给三十亩地,超出的面积打八折,位置还随便挑。 这丘博延到底是长安县令还是财神爷兼土地公啊 这特么真的很迷啊,以前不都是商家用地去县衙申请购买的么,而且地点根本没法挑。 当然,这是正常情况,有背景的情况下还是可以挑的。 只是这选址的事情眼下好像还没有提上日程吧,不管是自家大公子还是那位杜家的二公子,谁都没提过这事儿啊。 这怎么就送上门来了呢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啊。 孙庆之越想越觉得不对,迟疑着拒绝道“丘府君,这选址一事小人还需要向我家公子禀报,暂时。” “这都不是问题,本县可以在临近官道的位置,给你们预留出两百亩土地,这选址嘛,还是要靠近官道才方便进出货物对不对。” 孙庆之“” 这都什么跟什么,咱们说的是一回事儿么 我是在拒绝你好不好。 何康乐笑呵呵的轻轻在边上拍了拍孙庆之的肩膀“孙总经理就不要再推辞了,这样的条件,万年县是绝对不可能答应的,就算勉强答应了,估计最后也需要杜二公子和长孙公子出面。 但咱们长安县这边就不一样了,孙总经理回去之后,完全可以说是自己把整件事情谈下来的,这可是双赢的局面啊,既能显得孙总经理能干,大唐制糖也得了实惠,你说是不是。” 一句双赢,让孙庆之脑中灵光一闪,突然间明白了什么。 我艹,怪不得这姓丘的巴巴跑来见老子了,原来是无利不起早。 这尼玛幸亏老子精明,反应过来了,否则还不得被他们给坑死。 要知道,根据大唐制糖眼下的出货量计算,每年卖出二十万斤糖霜绝对不成问题,按照唐律十税一的标准,这一年下来,光税金就能达到一万贯。 一万贯的税金啊,这可是实打实的政绩啊。 更不要说以后工坊办起来之后,还要雇佣工人之类,替长安县安置大批劳动力。 以前孙庆之并未意识到这一点,现在想想,特么大唐制糖在长安绝对数于背景强大的纳税大户啊,不管是扎根在长安县还是万年县,都能给县令创造海量的政绩。 而自己这个总经理好像,似乎,可能真的有权力决定把工坊设在什么地方。 突然间的领悟让孙庆之瞬间自我膨胀了,抖着二郎腿说道“丘府君,何署令,不是小人不给二位大人面子,实在是此事有些难办啊。” 丘博延嘴角抽了抽,暗骂一声小人得志,面上不动声色,沉着问道“孙总经理有困难可以提嘛,丘某虽然不才,却也是长安一县之主官,替治下商户解决困难责无旁贷。” 听听,听听 责无旁贷啊。 这话从一个五品京县县令的口中说出来,听着咋那么舒适呢。 孙庆之有那么一瞬间甚至觉得自己的人生达到了巅峰,这尼玛可不是借着长孙府的名义在外面招摇撞骗,而是实打实凭借自己的实力让一县最高长官低头。 列祖列宗在上,该显灵的就显灵吧,睁开眼睛看看,后世子孙终于有出头之日了。 第四十八章 ?大气磅礴孙庆之(求票票,求收藏) 舒适过后,孙庆之突然意识到,这似乎是一个争取好处的契机,原本他还打算等把规划什么的弄好了先去找杜荷请示,然后再去长安县申请购买土地。 现在嘛,长安县肯拿出两百亩好地以及一系列的优渥条件,那么万年县呢会不会有更好的条件 对,不能急着答应,怎么也要拖上一段时间,至少听听万年县是怎么说的。 打定主意孙庆之微微一笑,不卑不亢道“丘府君,何署令,不是小人不给二位大人面子,实在是小人在这件事情上做不得主。要不您二位宽限几日,等杜二公子或者长孙公子一回来,小人立刻向他们禀报此事,无论成与不成,到时都会给二位大人一个交待。” “这个”何康乐有些犹豫,看了一眼丘博延。 都是千年的狐狸,丘博延如何猜不到此时孙庆之打的是货比三家的主意,今天只要他们一走,这家伙马上就会去万年县。 奈何,大唐制糖背景深厚,完全不是丘博延一个小小的五品县令能惹得起的,可如果就这么忍了,老丘又有些咽不下这口气。 “既然如此,那本府就回去等消息,孙总经理若是觉得长安县所给的条件不优渥,也可以趁这段时间去万年县看看。不过,万年县腾振那老小子可不像本府这么好说话,孙总经理去的话可要有些心理准备。” 孙庆之尴尬一笑,瞒者瞒不识,既然自己的目的已经被人看出来了,狡辩反倒落了下成“丘府君莫怪,小人其实也是身不由己。” 不承认,但也不否认,万年县是肯定要去的,区别在于怎么去,怎么说。 而且事情的关键还在于,万一万年县一点优惠政策都不给怎么办,到时候再想回长安县,怕是所有的优惠都没了。 所以孙庆之也很纠结,到底要不要见好就收,毕竟拿到手的好处才是真的好处,没拿到手,一切都是白玩儿。 送走丘博延、何康乐,顺便每人包了一大包大唐制糖的新产品大白兔奶糖,孙庆之迅速带人直奔布政坊杜家,事关重大,还是先去东家那里请示一下好了。 另一边,丘博延直接去了西市署,坐在何康乐的署衙内,剥开一颗奶糖放入口中。 浓浓的奶香充斥着口腔,丝丝甘甜顺喉而下,回味无穷。 大白兔奶糖,好奇怪的名字,明明是用牛奶做的,为啥要叫大白兔呢 事实上不仅丘博延好奇,就连大唐制糖的总经理孙庆之也好奇,为什么牛奶做出来的糖偏偏要叫大白兔,而不是叫大奶牛。 “大人”何康乐等了半天不见丘博延开口,心中不禁忐忑,犹豫着说道“您看要不要下官再去找那孙庆之好好谈谈,说不定” “不必,只要孙庆之不是傻子,他应该知道如何去做。”丘博延信心十足的摆了摆手“万年县,就算万年县能给他更好的条件又如何,你别忘了,他们的原料都是从西边运来的,而万年县却在城东,这一东一西足足差了五、六十里。” 好吧,何康乐不得不承认丘博延说的对,但世事无绝对,万一呢 秋猎的队伍在朱雀门前解散,所有人各回各家,该干什么该什么。 尽管出了尉迟敬德这一档子事,但皇帝陛下似乎并未受到什么太大的影响,临别前宣布三日后在太极殿大宴群臣,凡五品上以官员皆可参加。 另,太子在东宫设宴,招待各家各府的后辈英杰。 消息一出,百官叫好,纨绔们同样乐颠颠的,再怎么说也是皇帝陛下请客,机会难得不是。 等到皇帝陛下进了宫,众人散去,杜荷骑着用小白交换来的胭脂红,施施然的往家走。 说起这次团建,呃秋猎,杜荷感觉严重缺乏组织性与纪律性,没有重点,没有规划,缺乏核心价值观等等,总之,缺点多多,失败的很。 “公子,二公子”临近布政坊的时候,自远处街角慌慌张张跑来一个人,杜荷凝神看去,发现竟然是孙庆之。 “有事”骑在马上等了一会儿,待孙庆之跑的近了,杜荷问道。 短短百十步的距离,跑的孙庆之上气不接下气,舌头吐出老长“二公子容,容我,先喘喘喘。” 杜荷看着面前的胖子,咋舌道“我说老孙,你还不到四十岁吧咋虚成这样,跑了这么几步就不行了” “呼呼”孙庆之继续喘,一边喘一边说道“二公子,小人正准备去府上找杜管家去呢,没想到您竟然提前回来了。” 杜荷皱了皱眉,收起玩笑的心思,正色道“你找杜崇干什么,走,跟我回家去说。” 孙庆之心中哀嚎一声,刚刚跑的太快,这会儿还没缓过劲来呢,眼瞅着杜荷又跑了,只能跟在后面玩了命的追。 故意的,他肯定是故意的,可怜自己一个两百多斤的胖子,平时三、五年都不带跑一步的,今天倒好,前前后后跑了差不多都有一里地了。 杜家,门房。 对,就是门房,区区一个孙庆之还到不了让杜荷在前厅接待的程度。 孙庆之也没说啥,反正他现在是累的一步都不想走了,门房好歹比客厅还近着几十步呢,挺好的。 “说说吧,到底出会什么事了,能让你堂堂大唐制糖孙总急成这样。”等到孙庆之喘匀了气,杜荷问道。 孙庆之整理了一下思路“是这样的,刚刚就在二公子您回来之前,长安县县令到咱们公司来了,他不知道从哪里听说咱们公司要买地的事,承诺咱们。” 杜荷静静的听着,等到孙庆之说完,咂咂嘴问道“就这” “昂。”孙庆之重重一点头,感觉有点怪,总觉得杜荷似乎并没把这两百亩地的事情放在心上。 事实也的确如他所猜想的一般,杜荷一副失望透顶的样子说道“孙庆之啊孙庆之,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区区两百亩地就把你急成这样好歹你也是总经理的身份,能不能有点魄力。” “啊二公子,那可是两百亩地,不不少了。” “行了,不用说了,回头你找个时间去告诉丘博延,两百亩地不够,至少要十倍,两千亩。而且,我要价格要折一半,大唐制糖最多只给他一千亩的钱,能答应就签契约交割,不答应就算了,大不了我们跟京兆府去签。” “十十倍”孙庆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杜二公子,是什么让你如此膨胀。 那可是二千亩土地啊,先不说那么大的地方要拿来干什么用,单就价格来说,一亩地三十贯,一千亩那也是三万贯。 而现在大唐制糖股份公司所有收入加在一起,也才两万贯左右,就算长安县令能答应这样的条件,自己这边也拿不出那么多钱啊。 “公子,您要不要再考虑一下,两千亩地是不是太多了一点,小人这几天已经实际测算过了,咱们的工坊开起来最多也就能用上不到五十亩地,多的那些那不是白买了么” 杜荷恨其不争的瞪了他一眼“让你买就去买,大气一点,大唐制糖又不是只能做糖,以后咱们的生意大了去了,等方方面面全都弄起来了,难道天天跑去买地啊。” 好吧,好吧,你是老大,你说了算。 孙庆之有些郁闷,想了想说道“公子,这个月已经过去一半了,这红利” “哪有什么红利,生意这才开张半个月,要什么红利,以后不管是谁来要红利,你就告诉他们,红利按年发,不满意,你让他直接找皇帝陛下说去。” 找找皇帝陛下 孙庆之隐约间好像明白了一些什么。 自己负责的这个大唐制糖股份公司,这背景好像通了天了 怪不得二公子如此大气,开口就是两千亩地,这尼玛要是少了,简直配不上大老板的身份好不好。 “诺,小人明白了,公子放心,小人一定把事情办好。”孙庆之应诺一声,屁颠屁颠出了门,叫上两个随从,把手一挥“走,去长安县衙。” 长安县衙,丘博延刚刚回来没多久。 此时皇帝陛下在秋猎的时候被黑熊袭击,尉迟敬德为救驾重伤的消息已经传开,整个长安城的官场人人自危,丘博延自然也不例外。 不过,好在事情发生在长安东郊,而长安县位于长安城西,就算圣上迁怒,也不至于迁怒到他的头上。 便在他遣人出去打听情况的时候,外面衙役突然进来通报,大唐制糖总经理孙庆之来求见。 “这么快”丘博延愣了片刻,随即反应过来,对手下说道“让他进来吧,本府在后宅等他。” 县衙的后宅便是县令的私人住所,往往用来接待亲近之人,能在这里见客,多多少少都有拉拢的意思在里面。 孙庆之好歹也在长孙府做了好些年的管事,自然不会不懂其中的道理,见面之后拱手行礼道“小人见过府君。” “哈哈哈,孙贤弟客气了,这里是私宅,咱们就不要管什么府君不府君的了,你要是看得起老夫,便叫一声丘兄如何。” 孙庆之打蛇随棍上,笑着说道“多谢府君厚爱,小弟见过丘兄。” “哈哈哈,来来来,贤弟快随为兄进来,你我兄弟一见如故,当要好好聊聊。哎,那个谁,快去煎茶,顺便命人准备些膳食,本府今日与孙贤弟不醉不归。” 好么,这位为了把大唐制糖留在自己的地盘,已经什么脸面都不顾了。 孙庆之纵然在长孙府见过些世面,也被他弄的有些手足无措,进屋坐下好半晌才适应过来。 丘博延寒暄了几句,在下人将茶送上之后,遣散屋中闲杂人等,面色一正“贤弟,关于买地的事情,可是考虑好了” “考虑好了,地可以在丘兄这里购买,不过”孙庆之顿了顿,拿起面前的茶盏轻轻啜了一口。 丘博延心中一紧,不管孙庆之前面说的再好听,一个不过很可能把前面的承诺全部推翻“不过什么,贤弟可是有什么难处没关系,不管什么事,只要为兄能够帮得上忙,定不推辞。” “哦,是这样。”孙庆之放下茶盏,有些为难的说道“刚刚送兄长离开之后,小弟便去了杜二公子府上,把兄长的承诺说了一下。二公子理论上支持把工业园区,哦,也就是生产工坊,放在长安县境内,就是在地土的问题上,二公子觉得有些出入。” 丘博延皱了皱眉“难道二公子是觉得地价过高贤弟,不是为兄有意为难,实在是这个价格已经是最低的了,若是再低怕是跟上面交代不过去。” “不不不,不是的,二公子的意思是,两百亩地太少了。” “两百亩还少,不知贤弟想要多少” “两千。” “噗”丘博延一口茶水全都喷到了桌面上,满脸的不敢置信的问道“多,多少” 两千亩地啊,自己之前以为给出两百亩地已经是大唐制糖的极限了,结果没想到,人家一开口就尼玛是四位数。 这特么完全超出自己的权限了好么。 孙庆之笑了笑,伸出两根手指比了比“两千亩,而且大唐制糖只出一半的价格,也就是一千亩的地价,如果丘兄答应,马上就签契约交割。” 丘博延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贤弟,你这个要求似乎太高了,别说是我,就算是万年县也不可能答应。” “那如果是京兆府呢”孙庆之胸有成竹的说道“对于京兆府来说,两千亩地似乎并不算什么,但如果大唐制糖与京兆府签了契约,或许所购之土地还在丘兄的地盘上,但管辖权却在京兆府那边了。” 丘博延有些牙疼,这尼玛叫什么事儿啊,别人开铺子都是来巴结自己,就算是豪门勋贵,至少也会派人来打个招呼啥的。 可特么轮到这个什么大唐制糖倒好,自己上门去巴结人家,人家还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 老子可是堂堂的五品京县县令啊,你特么是老天派来为难老子的吧 第四十九章 ?倭国遣唐使 姚星海很后悔,这个世界上如果有卖后悔药的,他宁可倾家荡产也要买上几颗。 自己当初怎么就那么不长眼,非要跑去那个荒僻的村子行骗,又怎么就鬼迷心窍惦记上了人家的马。 如今人被关在柴房,缺衣少食,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前些日每天好歹还有人隔天差五送些残羹冷炙裹腹,可现在距离上次送饭的时间都过去两天了,以前天天来送饭的那个小家伙却踪迹全无。 不行,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自己必须想办法脱身,否则就算不被冻死,也要被渴死饿死。 于是,姚星海打起精神,步履蹒跚着来到柴唯一的出口,用尽全身力气,撞到门上“有人没有,救命啊救命有人吗,放我出去” 杜府后宅。 杜荷盯着狼吞虎咽,抱着馒头猛啃的中年道士,脑子里满是问号“你不是跑了么怎么会在我家柴房里” 侥幸逃得一命的姚星海如果不是怕再被关回去,跟杜荷拼命的心思都有了。 老子为啥在你家柴房你不知道装什么烂好人 想着,把手里的馒头三口两口吞下去,上前两步一个翻身趴在杜荷面前,哭天抢地抱着他的大腿“二公子小道知错了,还望二公子高抬贵手,饶小道一遭,小道以后一定尽心尽力,为二公子炼制丹药,绝不敢三心二意。” “滚蛋,我信你个鬼哦,你自己都没长生不老呢,还给小爷炼丹。”杜荷下意识拒绝了道士的提议,抬脚将其踹到一边“快说,你为啥赖在我家不走。” 姚星海。 “公子”小书僮杜安拉了拉杜荷的衣角,低头吱唔道“这骗子是我爹给关柴房的,那天你回来之后一直也没说怎么处置这家伙,我爹忙来忙去也给忘了,我怕他在柴房里饿死,就每天给他送水送饭。” 杜荷。 “你不是跟我去秋猎了么” “嗯”杜安尴尬的点了点头。 “所以这家伙就被忘在柴房里,差点饿死” “嗯“杜安又点了点头。 好家伙,杜荷一时间都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自己家这都是些什么人啊。 杜崇把人关柴房里忘了跟自己说,他儿子杜安光想着出去玩,特么差点把人给饿死,这也就是道士求生欲强,否则特么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再次看了一眼委屈巴巴的姚星海“算了,你也别在那装委屈了,既然饿了你好几天,那咱们之前的过节就算了了,一会儿吃完了饭,收拾收拾自己滚蛋。” 吧唧吧唧,姚星海眨巴着不大的眼睛,一时有些接受不了“二,二公子,您您这就把小道放了” “不然呢,你想我把你送那个衙门京兆府还是刑部,如果两个都不喜欢,大理寺如何”杜荷没好气的说道。 吃饭喝足,恢复一些气力的姚星海突然觉得有些失落,合着自己白担心了好几天,杜荷其实压根就没把自己当回事。 这不是瞧不起人么,我姚星海好歹也是终南山里有名有姓的炼丹大能好不好。 当下,正色对杜荷作了个道揖,扣扣搜搜从破烂道袍的衣襟里面摸出一个蜡丸,郑重其事的双手托着“二公子宽宏大量,以德报怨,小道无以为报,这里有一丸小道祖师传下来的仙丹,献于公子,聊表寸心。” 杜荷瞅着那腊丸眼眶子直跳,仙丹祖师 就算是真仙丹,这么长时间也特么过了保质期了好吧。 欸,等等,炼丹方士 艹,老子怎么把正事给忘了。 杜荷一拍额头“行了行了,把你那仙丹收回去吧,老子还年轻不想早早去见阎王。那啥,我问你,既然你会炼丹,那一定会酿酒对吧” 话说,古代的炼丹方士应该是最早的一批化学家,听说连硫酸都能提炼出来,用蒸馏法弄点酒精应该没问题吧 “啊”姚星海正为杜荷的不识货而郁闷呢,听他突然问自己会不会酿酒,当时就傻了。 这杜二公子好奇葩的脑回路,明明炼丹和酿酒完全不是一个专业好吧。 “啊什么啊,到底会不会,哦对了,我说的是蒸馏酒,你可别拿葡萄酿、三勒浆那种破烂儿来糊弄我。”杜荷补充了一句。 姚星海摇头,老子会个粑粑,骂人也没有这么骂的好吧。 老子可是方士啊,多高大上的职业,多少帝王将相都争相巴结,怎么可能去酿酒。 “不会还是不想干”杜荷翻脸比翻书还快,刚刚还是一副和颜悦色的样子,转眼就变成了疾风骤雨“道士,给脸不要脸是吧再敢摇头信不信老子让你走不出这个大门。” 河南道,莱州府,掖县。 两艘海船在登州水师的严密监视下,靠近了码头。 海船之上,两百多百衣着各异,操着一口蛮话的异族之人挤在船边,向着近在咫尺的掖县县城指指点点。 掖县县城高大的城墙、林立的刀枪,城外繁华的官道人流如织,码头上数不清的海船、堆积如山的货物,这都是他们在本国从未见到过的。 “惠日大使,这里是大唐的国都么”海船上,一个穿着藤条编织成铠甲的武官,站在船头对身边淡定自若,嘴角含笑的文士问道。 被称做惠日的文士摇摇头,眼中闪动着莫名的光彩,语气略有些急促“不,这里只是大唐的一个边陲小城,想要到大唐的都城,还要继续向西走三千多里。” “还要走三千多里”武官艰难的咽了口唾沫“大使,大唐到底有多大” 惠日手扶船舷,叹声说道“很大很大,比倭国要大上无数倍,人口同样是倭国的数十倍,他们有先进的知识,锋利的刀剑,还有广袤的国土,粮食堆积如山。” 武官的嘴巴越张越大,脸上尽是不可置信的表情“大唐竟然如此之大” “是的大唐很大,正因为大唐很大,所以我们才会前来大唐学习,相信我,有朝一日,我们倭国也可以像大唐一样强大。”惠日转过头,眼中闪过一抹坚毅,拍拍武将的肩膀“我们走吧,大唐鸿胪寺迎接我们的官员到了,该下船了。” “嗨”武官重重一点头,跟在了惠日的后面。 只是,在他的心里,并不怎么相信惠日的话,大唐就算再强,也不过就是一个国家罢了,倭人有近百万人口,全民皆可为兵,大唐人口若是倭国的数十倍,岂不是人口达到数千万甚至更多,这怎么可能。 紧了紧身上的腾甲,用力拍了拍,武官昂首挺胸随着惠日走下海船,来到码头之上。 下一刻,武官的瞳孔缩的像针尖一样。 这,这怎么可能 大唐军人的铠甲怎么,怎么会是金属的 大唐军人竟然人人配有铁制的刀剑 更可怕的是,大唐军人所使用的箭矢竟然全部装有铁制的箭头 苍天啊,这这不会是真的吧 要知道,自己在倭国虽然称不上第一武士,那也算是数一数二的人物,可就算这样,也只能配有一套藤甲,一柄钢刀而已。 而在大唐,似乎一个普普通通的士兵,都比他的装备要齐全的多。 不不不,这不可能,这一定是大唐军队在装样子,为了在自己这些人面前显摆才故意弄出这样一支队伍的。 对,一定是这样。 倭人将官受到了来自掖县府军的灵魂暴击,显得有些失魂落魄,但走在前面的惠日却并不知情。 不,应该说此时的惠日也在震惊当中,只是这一切都被他掩饰的很好,外人丝毫看不出来罢了。 行不多时,惠日已经带着身后的倭人将官来到几位大唐官员面前,恭恭敬敬行礼,口中说道“日出之国遣唐使惠日,见过日落之国鸿胪寺诸位大人。” 日出之国日落之国 奉命前来迎接的高表仁当时脸色就变的有些难看了。 跟谁俩呢,哦,你是日出,我是日落,咋地,觉着我们大唐没落了呗 不过,想想还是算了,毕竟远来是客,再说这些化外蛮夷又哪里懂什么礼节,撇撇嘴,还了一礼道“鸿胪寺高表仁,奉天可汗陛下旨意,见来迎接诸位,请” “请”惠日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错了,引得面前这位接引使者不痛快,强笑道了声谢,满腹狐疑跟着他走向早已经等在码头外的护卫队伍。 身后,是船上下来的两百多随行而来的遣唐使人员,像什么阴阳师、占卜师、画师、乐师还有一些船匠、铁匠、木工、玉工等等。 乱七八糟一大堆,伸长着脖子东张西望,看什么都是满脸的新鲜,如果不是周围有府军把守,估计还没等走出码头,人就能走丢一半。 不过惠日等人已经顾不上这许多了,操着蹩脚的大唐官话,与高表仁等鸿胪寺官员聊了起来。 “高使节,我看贵国军队如此威武,应该是属于禁军序列吧” 武官的问题让高表仁愣了片刻,看了看边上昂首挺胸的府军“不,他们只是府军,只负责莱州府的安全。” “府军”倭国武官对大唐的军制并非一无所知,愣了片刻道“府军便有如此好的装备” 高表仁有些嫌弃“这也就一般吧,相比京师十六卫和禁军他们这些装备算不上好,毕竟装备都是他们自备的,十六卫和禁军才是朝庭的正规军,装备要比他们好上几个档次。” 扎心了,老铁。 倭人武官满脸幽怨,就这装备还不是最好的,装什么犊子。 一行人继续向前,出了码头之后,一队盔明甲亮的禁军出现在眼前的时候,所有倭人全都傻了。 厚重的山纹甲y字型甲片一层压着一层,丝毫不影响行动力。 头盔、胸甲、北甲、护肩、护肘、护腕,战裙过膝,厚底的牛皮战靴,放下暗藏于头盔内的铁覆面,简直能把人武装到牙齿。 这还不算,除了山纹甲,每一个禁军的身后还背着强弩,腰上挂着寒光闪闪的长刀,一柄柄挂在马鞍桥上的长枪乌黑,半尺长的枪头看的人脊背发寒。 尼玛,这人要多怕死才会把自己武装的跟个铁皮筒子似的。 这样子不累吗上了战场还没开打自己就累死了吧。 倭人武官酸酸的安慰自己,眼珠子瞪的溜圆,心里恨不得这些人随便掉下来一点什么,自己跟在后面好捡便宜。 长安,太极宫,东宫。 杜荷一袭白衣静静立于明德门前,夜幕下,星光璀璨,偶尔有流行划过天际,转眼消失于夜空之中。 “二郎怎么不进去宴会就要开始了。”刚刚被放出来的李老三摇着一把象牙折扇,施施然从里面走出来,抬头看了看天,对杜荷说道“你该不会是又有什么灵感了吧不如说给我听听,也好长长见识。” 杜荷低下头,收回仰望苍穹的目光,在李恪脸上盯了片刻,拍拍他的肩膀“天平地阔路三千,遥望双眉云汉间;去年一滴相思泪,至今未到耳腮边。” “什,什么意思”李恪傻愣愣看着杜荷远去的背影,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噗嗤,一声轻笑传来。 李恪转身,发现竟是李丽质与李怡两个,各自带了两个宫女站在自己身后。 “三哥,他骂你呢。”李丽质抿嘴说道。 李恪眨眨眼睛,有些不明所以“骂我,怎么骂我” “唉,你想啊。天平地阔路三千,是说你额头扁平;遥望双眉云汉间,是说你两条眉毛距离太远,两句合在一起是说你脸很大。至于最后两句嘛嘻嘻”李丽质话未说完,被李怡拉了一下,轻掩擅口笑着走了。 留下目瞪口呆的李恪站在明德门外,一会儿摸摸自己的额头,一会儿又摸摸脸,突然恍然大悟,怪叫一声“你大爷的杜老二,你别走,老子跟你拼了” 第五十章 ?杜府佳酿(上) 明德殿中,一群纨绔子聚成数个圈子,吟诗作对者有之,叫骂拼酒者有之,聚在一起较力者亦有之。 说是鬼哭狼嚎、飞沙走石毫不为过。 望着眼前的一幕,杜荷很难想像太极殿是个什么鬼子样子。 太子李承乾坐在主位上,脸上尽是了无生趣的表情,见到杜荷进来,立刻招了招手“二郎,杜二郎,来孤这里” 杜荷就挺不想过去的,可李承乾毕竟不同于李恪,好歹人家也是太子,该给的面子必须要给。 施施然走上前,开没等开口,李承乾已经说道“二朗怎地此时才来,倒是让我一阵好等。” “殿下见谅,臣在明德门外见星光璀璨,一时看的痴了,耽误了时辰,望殿下勿怪。” 李承乾把脸一虎“二郎怎么还叫殿下,莫非看不起我李高明。” “呃”杜荷一滞。 心说我哪是看不起你,我是特么不敢看你好不好。 不过想归想,嘴巴却很诚实“小弟杜荷,见过高明兄。” “哈哈,这才对嘛,来,坐。”李承乾大笑,指了指身边的位置“今日你我兄弟不醉不归。” 杜荷犹豫片刻,想到李承乾那不怎么靠谱的爱好,不由自主股间一紧,打了个哆嗦“高明兄,小弟还是在下面坐着吧,那个下面坐着自在些。” 虽然杜荷并不想歧视谁,也不想质疑别人的兴趣爱好,但并不代表他自己也能接受。 李承乾还想再继续劝,偏巧此时李丽质与李怡二人走了进来,小心的躲过地上两只碎裂的酒盏,绕过再在较力的程处默与尉迟宝琳,来到杜荷身边,巧笑倩兮柔声问道“皇兄,何故如此开心丽质在外面都听到笑声了。” “呃,是么”李承乾有些尴尬,摸了摸鼻子,岔开话题道“丽质怎么不在太极宫那边陪母后来为兄这边做什么” “母后让我过来看看,三日前秋猎,全赖杜公子仗义援手,救鄂国公于濒死,杜公子博闻强记的本事,倒是让长乐好生佩服。”李丽质后面的话是对杜荷说的,一双妙目带着好奇,上上下下打量着他。 上次在灞桥虽然大家也见过面,只不过那时候李丽质一直站在人群里面,根本没有与杜荷与此近距离接触过。 “雕虫小技不足挂齿,公主过奖了。” 望着近在咫尺,春兰秋菊各善其场的两位公主,杜荷果断向后退了两步,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第一是想要避嫌,第二还是想要避嫌。 长乐可是长孙冲的老婆,朋友妻不可欺的道理杜荷还是懂的。 至于小十七,杜荷一直都是避之唯恐不及,哪敢往跟前凑。 此时,长孙冲也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顾不上吹牛逼了,屁颠屁颠跑过来与长乐打招呼“表妹,你来啦。” 不得不说,有杜荷在场的情况下,长孙冲表示压力山大。 毕竟这位是纨绔中第一个有外号的存在,长安城的女子提到双绝公子杜荷,哪个不是一脸的羡慕。 万一这小子给自己来个横刀夺爱,把长乐给拐跑了,那可就亏大发了。 李丽质倒是没想那么多,落落大方的朝长孙冲微一点头“小妹见过表兄,数日未见,表兄安好” “好,好的很。”长孙冲一脸的傻笑,直让杜荷不忍直视。 嘴角抽了抽,自顾自去边上找个地方坐了,懒得搭理这见色忘义之徒。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杜荷这边刚刚坐下,边上便多出一个人来,一脸幽怨的盯着他“天平地阔路三千,遥望双眉云汉间,杜二郎,你什么时候嘴巴这么毒了” 杜荷扭头看着来人,又看了看聚在一起高谈阔论的纨绔,意有所指的说道“李老三,你在说什么,我嘴巴怎么毒了” “呃”李恪一滞,瞬间感受到了满满的恶意,连忙摇头“没,没什么。” “哦,那就好”杜荷点点头“说说呗,这么急着把我叫进来,啥事。” 李恪一听这话瞬间忘了之前的不快,往杜荷身边挤了挤,神秘兮兮道“也没啥大事儿,就是想问问,你那个大唐制糖股份公司还能继续掺股不” “掺股那肯定是不行了啊。”杜荷故意露出茫然不解的表情问道“你问这个干什么你在大唐制糖不是有股份么我跟你说,人心不足蛇吞象,咱可不能太贪了。” “我,我哪里还有什么股份。” 李恪伤心欲绝,悲愤道“我投的那五百贯早就被父皇收走了,而且不光是我,还有长乐、豫章、高阳,我们所有人的份子钱都被父皇收走啦。” “噗嗤”忍无可忍,无须再忍。 杜荷实在绷不住了,放声大笑“哈哈哈哈嗝,李,李老三,这,这事儿可跟我没关系啊,哈哈哈,大唐制糖只认契约不认人,不管是谁,只要拿着契约来,就能领分红,没有契约不好意思,一文钱都没有。” 论,朋友最大的用处是什么 答,就是用来坑的 李恪听着杜荷的笑声,恨不能一头撞死在地上。 钱啊,那可都是钱啊。 如果说之前只是感觉大唐制糖能赚钱,所以才投了五百贯,那么现在大唐制糖已经用实际行动表示,自己真的很能赚钱。 五百贯的投资现在在外面已经被炒到了五倍的价格,也就是说,现在拿出一个月的契约,直接就能换来两千五百贯。 这才刚刚一个月啊 要是等到一年之后,说不定真像杜荷说的那样,能翻上一百倍。 到时候,那就不是几千贯,而是几万贯的收入。 “哼,幸灾乐祸”一声轻哼,一句嘲讽。 沉浸在快乐的杜荷只觉腰间软肉一阵剧痛,疼的他龇牙咧嘴,回身怒道“谁啊想死是吧” “是啊,你要不要来试试看。”李怡俏脸寒霜,冷冷与杜荷对视着。 惹不起,惹不起 杜荷看清捅咕自己的人是小十七的时候,瞬间尿了,果断起身“殿下,太子殿下,臣有一事需当面禀明,不知殿下可有时间” 李承乾瞅瞅杜荷,又看看李怡,一时间也不知道应不应该帮忙。 正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鬼知道这对冤家之间到底在闹腾什么,万一帮错了。 最后还是李怡首先开口“皇兄,时间差不多了,我与长乐姐姐还要回去向皇后娘娘复命,告辞。” 长乐亦在此时起身说道“皇兄留步,长乐告退。” “呃,好吧,你们两个回去的时候路上小心。”李承乾满头雾水,有些搞不清楚长乐与李怡来这里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等到两人走了,李承乾看看杜荷。 你别说,杜荷刚刚说有事,还真让他想起一件事来,起身走下主位,来到杜荷身边坐下,对着准备起身的李恪摆了摆手示意他坐着“二郎,创缝合术的事情可有眉目了。” 杜荷点点头“问题不是很大,这几天小弟弄了些用来消毒的高度酒,虽然比不上真正的酒精,但多少应该能有些作用。” 李承乾听的一脸懵逼,消毒是什么意思他多少可以理解,但这高度酒是啥意思酒还分高矮 还有那个酒精,酒也能成精 跟我这儿讲神话故事呢 “二郎,什么是高度酒,酒精又是什么” “这个”杜荷突然意识到,在唐还没有酒精浓度这个概念,无奈之下只能给李承乾与李恪两人科普“我这么说吧,其实酒之所以会醉人,主要是因为里面含有酒精这种物质,通常来说,酒精的浓度越高,酒也就越烈,同时更容易醉人。” “哦,我明白了,以前我喝葡萄酿的时候一次能喝十多盏,可是喝三勒浆却最多能喝五盏,这是不是说明三勒浆的酒精浓度比葡萄酿更高” “对,就是这个意思。”杜荷点点头。 李恪突然在一边开口道“不对啊二郎,你刚刚说高度酒,难道你这几天弄出了比三勒浆还要烈的酒” “对啊”杜荷想到酒刚刚蒸出来,杜崇两盏下肚直接跪了的场面,点头说道“新制出来的高度酒要比三勒浆性烈的多,一般人最多也就能喝两盏,三盏基本上就算海量了,若是喝上四、五盏,怕是能醉死过去。” 大唐的盏几乎相当于后世的大杯,一盏酒至少也有四两左右,喝上两盏基本也就快到一斤了。 所以杜荷这话说的其实并不夸张,毕竟那是蒸馏酒,少说也是五十多度的存在,一顿喝上一斤已经很高估这帮子古人了。 奈何,无论是李承乾还是李恪,两人谁都不相信杜荷的话。 酒而已,就算比三勒浆性烈又能烈到哪里去,说什么四、五盏就能把人给醉死,吹牛也不带这么吹的吧 “二郎,你说那酒可曾带来,不如拿了来让我等见识一番可好” “对对对,拿出来,以你的性格,有这种好东西,我不信你能不拿来显摆。” 李承乾兄弟俩你一言我一语的挤兑下,杜荷郁闷的说道“酒我确实没有带来,这东西其实是用来消毒的,不能喝。” “有啥不能喝的,不都是酒么”杜荷越是推辞,李恪越觉得他是危言耸听,二话不起跳起来对着还在吵闹不休的众纨绔说道“兄弟们,兄弟们静一静,刚刚杜二郎说他家里有上好的美酒佳酿,三盏足以醉死人,兄弟们想不想品尝一下” “想” “杜二郎,有好酒竟然藏私,忒不够兄弟了吧” “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谁的马快,现在马上出宫去二郎家中把酒取来,也好让兄弟们见识见识美酒佳酿。” 纨绔们自持见多识广,根本没把李恪的话放在心上,什么三盏醉死人,这不是扯蛋么,真要有这种酒,自己岂会不知。 程处默仗着与杜荷关系亲近,甩开膀子就往外走,一边走还一边嚷嚷“二郎不必跟来,我去找杜崇要酒就是,真是的,有好酒也不与我老程分享。” 杜荷能说什么,去就去呗,一群不知死活、没羞没臊的玩意儿,喝死他们才好呢。 程处默走了,一去不复还,直过不知多久,纨绔们等的有些不耐烦,又跳出两个,一个秦怀玉,一个刘仁实,都是与杜荷关系比较亲近的。 两人跳将出来,在众纨绔的撺掇下,出明德殿,自宫外寻来自己的马,直奔杜家。 又过了不知多久,留在明德殿的纨绔们酒劲都醒了一大半了,程处默也好,秦怀玉、刘仁实也罢,三人就像肉包子打狗一样,有去无回。 什么情况啊这是。 人哪儿去了 杜家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这三个家伙没道理一去不回啊。 “皇兄,要不派人去找找”李恪建议道。 “嗯,那就派人。”李承乾话说了一半,外面突然跑进一个人来,顶盔贯甲,进殿之后抱拳一礼“启禀殿下,宫外有莱国公府管家杜崇送来美酒三十斤,是否准其入宫,请殿下示下。” “杜家送酒来了”李承乾愣了片刻,忽然问道“可曾见到程处默三人” “呃”来个忽然露出一抹诡异的表情,吱唔片刻道“看到了,不过,三位小公爷是被杜府管家用大车推来的,好像是喝多了酒,睡过去了。” 众纨绔 李承乾 杜荷一拍额头。 艹,老子早该想到才是。 就他们仨那不靠谱的德性,到了自己家岂能不先尝尝所谓能醉死人的美酒。 这下好了,也不知道他们三个喝了多少,可千万别酒精中毒睡死过去才好。 想着,杜荷起身说道“殿下,还是臣去外面看看吧,臣家里的酒性子太烈,万一处默他们喝的多了,弄不好怕是要出大事。” 李承乾见杜荷并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不禁也有些担心起来,点头说道“快去快回,无论是否有事,速速派人回来通知一声。” 一去不回的事情经历多了,李承乾也有些怕。 “诺”杜荷应了一声,随着前来报信的将军一同走出明德殿。 一路无话,来到东宫门外,却只见外面只停着一辆孤零零的大车,车上程处默三人鼾声如雷。 那将军当时就傻了,扯过一边的禁军卫士“人,人呢刚刚来这里送酒的那些人哪儿去了” 禁军脸色发苦,抬手指了指太极宫的方向“被,被江夏王带,带进宫里去了。” 杜荷。 。 第五十一章 ?杜府佳酿(下) 江夏王李道宗,李唐皇室宗亲,李世民的堂弟,声威赫赫,战功彪炳。 东西落到他的手里,绝地称得上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可杜荷想不明白的是,酒被李道宗拿走出就算了,怎么杜崇也被带走了,杜崇被带走也就算了,我家拉酒的大车和拉车的仆役呢 咋都没了 “劳烦这位将军等下跟太子殿下说一声,就说杜某去一趟太极宫,片刻即回。”杜荷越想越觉着不对头,与随同自己一起出来的禁军将军打了个招呼,便向太极宫的方向跑去。 对,就是跑,不跑不行。 这会儿他算是想明白了,李道宗那老货带走杜崇的目的应该十分简单,那就是骗取自家蒸酒的秘方。 个老逼头子,吃着碗里的还惦记锅里的,天下哪有那么多好事。 与此同时,太极殿。 李二的宴会已经达到了高潮,大殿之上群魔乱舞,妖气冲天。 刘弘基在大殿外与秦琼战做一团,两人各提一杆长枪,舞的是虎虎生风,水泼不进,四周一群武疯子时不时轰然叫好。 文官一侧比武疯子们也好不了太多,一个个借酒盖脸,淫词烂调滔滔不绝。 便在此时,李道宗大殿外的广场上大步而来,人未到,声先至“陛下,诸位同僚,且看我李道宗给你们带什么 回来了” 最先停手的是战做一团的刘弘基与秦琼,两人各自收抢看向李道宗“江夏王,你这老货不是不胜酒力,回家去了么” “开玩笑,什么叫不胜酒力,老夫那是让着你们。”李道宗说着,用大拇指往身后指了指“看看,这是什么” 众老货好奇之外,纷纷探头观看,却见李道宗身后跟着的竟然是杜府管家杜崇,不由笑骂“老匹夫,莫不是欺我等醉酒识不得人,那不就是老杜家的管家杜崇么。” “哎,这叫什么话,老夫是让你们往后看。” 还往后 老货们继续向后看,只见得杜崇身后竟然跟着一辆大车,由两个惊慌失措的仆役推着,慢悠悠跟在后面。 什么东西几乎快要喝断片的老货们一拥而上,将推车的仆役赶到一边,探头往车中一看,却是几十个人头大小的酒坛。 当下有人撇嘴道“切,我还当是什么好东西,原来是一车酒啊” 还有人鄙夷说道“李老匹夫,你可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欺负人家一个没爹的娃子有意思么,赶紧的,让人家回去。” 太极宫外的广场上灯火不甚明亮,倒是看不清是谁在说话。 不过李道宗此时喝的有点高,倒也不在乎,骂骂咧咧道“都特么给老子滚一边去,老子是那种随便欺负人的人么。我告诉你们,这酒是杜二郎那小子用秘法酿出来的,绝对是好酒,刚刚如果不是被老夫碰巧遇到,这会儿已经送进东宫被那帮小崽子给糟践了。” 还有这事儿 吵吵嚷嚷的老货们看向杜崇,段志玄顶着个大秃瓢大咧咧问道“老杜,他说的是真的么” 杜崇能说什么,只能苦着脸点点头。 当然是真的,酒都拉到东宫门口了,能不真么。 这边正吵吵着,忽听太极殿中一个尖细的嗓音叫道“陛下口谕,命杜家杜崇觐见。” 得,这下连皇帝陛下都给惊动了。 杜崇哀嚎一声,心中忍不住开始埋怨杜荷。 二公子啊二公子,白天彩排的时候没演这一段啊,不是说好了不管是谁来家里取酒,都直接先灌醉,然后再把酒送到东宫么。 这怎么跑到太极宫来了,二公子啊,你可坑死我了。 有了李世民的口谕,老货们立刻不吵吵了,你一坛,我两坛,三下五除二将车上三十个酒坛子一股脑抱进了太极殿。 先拿出五坛留给皇帝,余下二十五坛好吧,余下二十五坛也都给皇帝吧。 倒不是老货们不想喝,实在是二十几坛酒不够分,眼瞅着都要打起来了,最后只好全都留给李世民,让他来负责分配。 李世民倒是没觉着怎么样,不就是几坛酒嘛,到了他这个位置,什么好酒没喝过,只是当酒摆到桌上时,他的目光不由自主被酒坛上一幅画所吸引。 画是画在白绢上的,群山巍峨,将军跃马。 贴在酒坛的外面,倒是让人生出一种豪迈之感。 但若仅仅是这样也就罢了,可问题是,以李世民的眼光,竟然看不出那画的风格。 大唐从古至今,尽是以水墨画为主,可这幅画竟然完全是由黑色线条够成,简单至极的风格却将将军跃马扬鞭,挥斥方遒的气势描绘的淋漓尽致。 非但如此,就在李世民不断转动酒坛,打算一窥画中究竟的时候,一首小词映入眼帘 西风烈,长空雁叫霜晨月。 霜晨月,马蹄声碎,锣鼓声咽。 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 从头越,苍山如海,残阳如血。 “好,好词好一个西风烈,好一个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李二当场上头,盯着下面忐忑不安的杜崇问道“杜崇,此酒可有名字” 杜崇躬身答道“回陛下,二公子还未给酒取名。” 李二点点头“既然未取名字,今后此酒便叫西风烈吧。” “多谢陛下赐名。”杜崇面色一喜,有了李世民赐名,这酒的身价凭空便能暴增一倍。 “嗯”李世民重新低头看了看桌上的酒,扭头对老太监说道“鸿祯,给众臣工赐酒,咱们一同品品这西风烈。” 有了李世民的吩咐,立刻有宫人上前持酒坛下去给下面一众老货斟酒,也直到此时,眼巴巴的老货们才注意到酒坛外面竟然贴着画,画上还附着一首词。 抛开类似尉迟敬德这样大字不识一筐的杀坯,凡是有点眼光之人立刻被酒坛上的词所吸引。 陆元郎在看过画与词之后,乐的是见牙不见眼,竟是从侍者手中将酒坛劈手抢了过去,亲自给身边众人斟酒,一边倒还一边叨叨“来来来,喝酒喝酒,劣徒顽劣不堪,总是喜欢鼓捣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诸位同僚以后多多关照,多多关照啊” 艹,你还能再显摆一点不 坐在陆元郎身边的孔颖达、颜师古脸都是黑的。 装什么呀,杜荷再厉害,那也是人家的本事,跟你个老货有什么关系,琴棋书画诗酒花,那个是你教的 酒一盏一盏被斟满,太极殿中很快就被浓烈的酒香所弥漫。 望着盏中清冽没有一丝杂质的酒水,饶是李世民及一干众臣见多识广,也不禁纷纷咋舌。 “这酒是怎么酿的怎么一点杂质都没有” “还说那些干什么,堂堂七绝公子,如果没这点本事,岂不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七绝公子什么七绝公子。” “你们忘了,那小子亲口说的,琴棋书画诗酒花,当年件件不离它,现在,诗,酒,画,已经三样了,难道非要等到琴、棋、书、花,都显摆出来,你们才信” “了不得,了不得杜如晦要是知道他家老二有这本事,怕是棺材板都要压不住喽。” 一群老家伙你一言我一语的评论着杜荷,听的杜崇禁不住挺直了腰杆。 七绝公子,牛逼不 说的就是我家二公子 啧啧,老爷若是在天有灵,不知道有多开心。 “诸臣工” “陛下,且慢”眼瞅着李世民举起酒盏,杜崇连忙阻止“陛下,此酒甚烈,当小口慢饮为上,否则必醉。” “哈哈哈”一阵大笑声传来,却见正是有伤在身的尉迟敬德“杜崇老儿,休要在这里唬人,老子这辈子什么酒没喝过,还会怕烈酒” 好吧,尉迟敬德惹不起。 不过,不是说有伤在身不能喝酒么,这老货怎么回事 杜崇皱了皱眉,没有接话。 反正该说的自己已经说了,至于听不听那就跟自己没关系了。 李世民同样没把杜崇的话放在心上,酒这东西也就那么回事,就算更烈又能烈到哪里去难道还能比三勒浆还烈不成。 “诸臣工,饮胜”李世民高举酒盏。 “饮胜”老货们同时举杯。 下一刻,杜崇闭上了眼睛。 嗤。 噗。 咳咳。 大殿上接二连三的响起吞云吐雾之声。 要知道,这西风烈那可是地地道道的蒸馏酒,度数远比这个时代所有的酒都高。 在没有喝习惯的情况下,一盏直接闷下去,神仙它也受不了啊 “这是什么酒,怎地如此之烈。” “杜荷这小兔崽子,下次老夫非打死他不可。” “好酒,好酒啊,啧啧,西风烈,果然够烈。” 李世民这会儿脸都快要憋青了,为了保持形象,他刚刚可是没有吐出去,一大盏,四两左右的烈酒直接被他咽了下去。 此时此刻,从舌头到胃,像是有一团火在烧一样。 西风烈,的确,也只有这样的酒,才配得上西风烈这个名字。 良久,李世民吐出一口憋在胸中的酒气,指手一指杜崇“从今日开始,西风烈被列为贡酒,每年两千斤不得有误” 咣当。 “陛下,陛下,快来人,陛下喝醉了” 第五十二章 ?李承乾的困难 杜荷在承天门外已经蹲了有一会儿了,十月底的天气寒风刺骨,冷的他直打哆嗦。 奈何没有皇命,守卫承天门的禁军就是不让他进去,再冷也只能在外面等着。 杜荷气不过,与守门的禁军大眼瞪小眼的瞪着,后来实在冷的受不了了,郁闷的问道“你冷不冷” “不冷。”禁军鄙夷的看了杜荷一眼,双绝公子又怎么样,跟个弱鸡似的,连点风都受不了。 是的,他认识杜荷,毕竟天天进学都要路过承天门,想不认识都难。 但这并不代表夜里没有手令的情况下,就可以放杜荷进宫,哪怕宫里正在办宴会也不行。至于被李道宗带进宫里的杜崇和那辆大车,不好意思,俺打不过他。 “不冷哼。”杜荷哼了一声,怎么可能不冷,吹牛吧。 禁军见杜荷不信,鼓了鼓胸肌,拍了拍杵着长枪的手臂“看到没有,棉衣。” 棉棉衣 里面有棉衣不特么早说,杜荷当时脸就黑了,转身就走。 去他大爷的,大冷天,小爷竟然跟一个穿着棉衣的家伙对峙,真特么是脑子抽了。 走了几步,想想又不甘心,转回来指着那禁军的鼻子“你的棉衣是我做的没有小爷,特么冻死你个瘪犊子。” 禁军一脸懵逼,啥意思,老子的衣服明明就是宫里发的好不好,咋就成你做的了。 杜荷没有再回东宫,离开承天门之后,直接回家,至于杜崇,爱咋咋地吧,估计那老家伙应该不会把蒸酒的方法说出去。 另外,李道宗那老鬼也忒不靠谱了,连演戏都不会演,你说你巧遇也好,偶然撞见也罢,怎么也得现场喝点才能知道酒好不好吧。 直接把酒拉走算怎么一回事儿,合着你是神仙呗,隔着酒坛就知道里面有好酒 再说,谁家抢酒会连人带酒一起抢,这分明就是假的嘛。 是的,今晚的一切其实都是杜荷安排好的,不管是回家取酒也好,杜崇前来送酒也罢,甚至李道宗出现的时间,也都是提前安排好的,目的其实就是为了推销蒸馏酒。 为何他之前会在一直守在明德门不进去 那是因为他要熬时间,进去早了万一计划提前,李道宗还没出来怎么办,到时候酒被那些纨绔给喝了,岂不是白白浪费了。 杜崇并不是一个人回家的,与他同行的还有李道宗。 老家伙笑的见牙不见眼,进了杜家大门也不管时间已经是后半夜,咋咋呼呼的喊道“杜荷,杜家小子,快点出来,大事成矣还不快来谢谢老子。” 大厅之中,杜荷已经快要坐着睡着了,听到声音打了个激灵,正想出去,大厅的门被人推开“杜家小子,发财了,咱们发财了你知道吗” “是么”杜荷打了个哈欠,看向跟进来的杜崇“崇叔,晚上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跟去太极宫的不是说好了把酒送到东宫就算完成任务么” 杜崇脸色发苦,看了李道宗一眼“二公子,老朽也是没办法啊,江夏王他不让老朽走啊。” 李道宗左右看了一眼“哎,你们都看我干什么,我要是不把杜崇叫过去,万一陛下问起这酒的名堂怎么办,我又不知道。” 杜荷摇摇头“算了,过去的事就过去吧。李叔,既然咱们要合作,有件事必须提前说清楚,赚的钱咱们可以五五分帐,但是酒的配方你老可不能打主意,否则这生意咱们可就做不成了。” “嘿嘿,那哪能呢”李道宗有些不好意思,讪讪的笑着。 之前拉着杜崇进宫的时候他的确是问过酒的配方来着,如果不是杜崇咬紧牙关,两个负责拉车的仆役又什么都不知道,说不定还真就被他得逞了。 杜荷敷衍着笑了笑,也不戳破他,看了一眼杜崇“崇叔,你去安排人把客房收拾一下,今天晚上江夏王应该是不会走了。” “诺,老朽这就去安排。”杜崇没有任何犹豫,应声而去。 支走了杜崇,杜荷引着李道宗坐下,正色说道“李叔,其实小侄不是不尽人情,也不是视财如命,这酒的配方真说起来其实也不是不能外传。之所以不与李叔分享,主要还是出于这酒的另外一个用处。” “你是说消毒这个那天你在山上的时候不就说过了” “不错,但是李叔你想过没有,万一被敌国一些居心叵测之辈拿到了酒的配方会怎么样” 李道宗皱了皱眉,做为战场上的老油子,他当然知道杜荷说的是什么。 “而且,李叔啊,将来朝庭肯定会大批量的定购酒精做为战备用资,所以酒精的价格肯定不会太高,所以,我的计划是一斤酒精一百文。” 李道宗一听这个数字就急了“什么一百文,那岂不是连本钱都不够” “李叔别急啊,所谓题外损失题内补,酒精方面的亏的钱我们可以从酒的方面补回来,但问题是我们的配方不能外泄,若是泄露了,酒的价格下跌,我们怕是要亏死了。” 好吧,好吧 说了这么半天,就是不想告诉老子配方呗。 李道宗无语,好半天才点了点头“反正这事儿你看着办好了,该给老子的钱可一文都不能少。” 杜荷嘿嘿一笑“李叔放心,你不是还掌握着原料供应呢么,我要是少了你的钱,你大不了断了我的粮好了。” “行了,老夫还有事,走了。”李道宗虽然贪财,却也不是那种杀鸡取卵之辈,有了杜荷的保证,立刻放弃了拿到配方的打算。 不拿配方就不拿配方好了,反正只要有钱赚,其它一切都是小事。 杜荷见李道宗此时依旧要走,不禁好奇心大起,一边起身想送一边问道“李叔,这都快要到年底了,你还能有啥事儿” “啥事老子事儿多着呢,光是除夕的大祭就要忙上一段时间,还有东瀛来的遣唐使要接待,这眼瞅着还有两个月就要过年了,老子恨不能一天掰成两瓣用。”李道宗瞥了杜荷一眼,一副说了你也不懂的表情。 “倭人”杜荷并不关心什么大祭不大祭,这种事情跟他一个小年轻没有任何关系,倒是所谓的东瀛遣唐使让他颇有关注。 据他所知,倭人遣唐使在大唐可是没少把好东西往自己国家划拉,律法,铸造,服饰,语言数不胜数。 甚至直到一千四百多年以后的日本,也依旧无法摆脱盛唐时期对他们的影响。 比如与横刀极为相似的倭刀,比如跪坐,再比如文字。 话说,在跪坐传入日本之前,小鬼子上朝是怎么商量事的 难道是天皇跟臣子蹲成一圈 万一蹲出屎来怎么办 想想就挺有喜感的。 皇宫夜宴,杜家美酒的名声被传的沸沸扬扬。 当天,不知有多少老家伙是被府上下人抬着回去的,次日一觉醒来,打呼过瘾的同时又忍不住扼腕叹息,曾经沧海难为水,喝过杜家美酒之后,其它的酒根本入不得喉了。 可是,等他们派人去杜家打听西风烈的时候,却被告知,此酒产量极少,眼下为了保证皇室的用度,无法对外敞开供应。 这一日,杜家大厅。 四五纨绔聚在一起,将杜荷堵在家中逼宫。 “二郎,你就可怜可怜哥哥我,多少把西风烈匀个七、八坛出来,今天要是哥哥我不把酒拿回去,会被赶出家门的。”唐河上苦着脸,一副你不给我酒,我就在你家常住的做派。 “去去去,一边去。”长孙冲一把将唐河上推开,可怜兮兮的对杜荷嚷嚷“二哥,我叫你二哥成不成,我不像唐河上那么无耻,我只要五坛,就五坛,只要你给我拿来五坛酒,今后就是我长孙冲一辈子的二哥。” “让开让开,一个个的像什么样子,亏你们还有脸自称什么贵公子。”程处默一膀子将所有人都扛开,涎着脸道“二郎,我的好二郎,西风烈我们不白要,多少钱你说话,我老程拿钱买总行了吧” “可以,一坛三百文,三坛一贯。”杜荷盯着程处默那张毛茸茸的黑脸,斩钉截铁的说道。 “没问题”程处默大喜,转头对着厅外随从吼道“马上回去取一百贯钱来,三百坛西风烈是咱们的了,哈哈哈哈嗝” 好像,似乎,有点不对劲啊。 笑了一半,在周围纨绔看傻子一样的目光中,程处默反应过来了,挠挠头瞪眼道“不对啊,杜二郎,你这不是坑人么” “我可没坑你,我只是在告诉你,这酒现在很少,你买的越多价格就越贵。”杜荷慢条斯理的说道“毕竟我现在往外卖酒也是有风险的,如果不能在年底之前完成宫里的两千斤贡品,那可是杀头的大罪,你总不能让我冒这么大风险,却一点好处都见不着吧” 说的好像有些道理啊。 可尼玛一坛三百文,三坛一贯,不知道的人会觉得我像个傻子好不好。 程处默郁闷的都快要哭了,想要收回之前的话,又有些不好意思。 这边正闹腾着呢,大厅外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好热闹啊看来孤来的很是时候嘛。” 李承乾 他怎么来了 众纨绔面面相觑,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纷纷上前行礼“臣等见过太子殿下。 “免了免了。”李承乾大咧咧的摆摆手,笑着说道“今日孤微服出宫,不论君臣。” “诺”众纨绔应声直起身子,场面再度恢复了之前的热闹。 要说这开国一代跟二代就是这一点不好,彼此之间太熟,不好下手。 李世民跟手下众臣子当年在一个锅里搅马勺,秦琼、尉迟敬德、李靖、李勣之辈几乎多多少少都有过救驾的经历 李承乾虽然身为太子,可面对救驾功臣和功臣之后,你敢牛逼 一个忘恩负义的帽子扣下来,虽不能扒了他一身太子的皮,但禁足月问题不大。 寒暄已毕,从纨绔散去一旁该干嘛干嘛,杜荷与李承乾各自坐下,试着问道“殿下微服前来,可是找臣有什么事” 李承乾一笑“二郎何必如此客气,早就说过,你我私底下以兄弟相称便可。罢了罢了,暂时先不说此事。二郎啊,我这几天一直在考虑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杜荷等了半天,也不见李承乾开口,不禁有些纳闷“殿下,不知是什么问题。” “伤员”李承乾拳掌相击,一副悔不当初的表情“没有伤员,就算咱们把所有的药都弄出来了,又如何证明清创缝合术的作用。” 艹 杜荷跟听这话也傻了。 是啊,没有伤员啊。 没伤员,光有酒精、羊肠线又有什么用。 “这个”杜荷揉着下颌想了想,灵机一动道“殿下有考虑过大牢中的那些死囚没有” “这肯定不行。”李承乾当即摇头“先不说这合不合大唐律法,父皇前几日才下旨免除了鞭刑、断指之类的重刑,我怎可在此时行忤逆之事,倒行逆施。 再说死囚虽然有取死之道,但律法既然已经判了他们死刑,我又怎能刑外加刑,残害其身,此不仁也。” 杜荷颇有些诧异,这还是那个有谏者杀,杀五百的李承乾么 话说这孩子到底经历了什么,若干年后竟然会变的那般残暴。 思索片刻,杜荷叹了口气“若是这样的话,臣倒是还有一个办法。实在不行,就由臣去一趟辽东边境,听说那边经常会与高句丽有些小摩擦,伤员估计不会少。” “那怎么行,不行”李承乾断然拒绝“二郎你还没有成年呢,怎能去那么远的地方,不行,绝对不行,孤就是宁可差事不办,也不能让你去辽东。” 真的不行么 杜荷一直在观察着李承乾,从他的反应来看,似乎是真的不想让自己去那么远的地方。 这不禁让他心中有了那么一丝暧间,甚至开始不是那么排斥与这位大唐太子接触了。 第五十三章 ?没有条件,制造条件也要上! 杜荷并未去劝李承乾找李世民商量,一来眼下还没到黔驴技穷的时候,二来这差事原本就是李二对太子能力的考验,总不能还没开始就直接认输。 李承乾见杜荷沉默不语,有些拿不定主意,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为了不让场面过于尴尬,打了个哈哈说道“哎,算了算了,先不谈这件事了,反正车道山前必有路,办法总比困难多。对了,二郎,东瀛遣唐使的事情你听说了没有” “听江夏王提过一嘴,怎么,出什么事了” 李承乾知道遣唐使的事情,杜荷并不意外,但每年前来大唐的各国使节数不胜数,能被这位太子殿下记住,并且拿来说事的似乎并不多。 “孤听说他们很嚣张啊,从莱州登岸以来,一直不断寻找各个行业的高手进行挑战,铸造、木工、纺织、造船等等,甚至还经常拿出一些古怪的案例刁难沿路州府官员,河南道的府学、县学以及各世家的书院只要在其必经之路上,也都会受到挑战。” 李承乾原本是打算把东瀛人的事情拿来调剂气氛,结果一说起来就刹不住车了,到最后重重一掌拍在椅子扶手上面“恨只恨偌大的河南道,匠人没有丢大唐的脸,书院没有丢大唐的脸,唯独官府,竟然任何一桩案子都没有破过,真真是气煞人。” “咋了这是高明,谁惹到你了,什么案子没破”拍桌的声音惊动了一边的纨绔,长孙冲第一个站出来。 他与李承乾之间且不说之前表兄弟的关系,现在与长乐公主定亲之后,又多了大舅哥与妹夫这一层,条件充许的情况下,自然是要力挺这位太子殿下。 李承乾摇摇头“没什么,就是嘚吧嘚,嘚吧嘚。” 片刻之后,杜家大厅里的纨绔们个个义愤填膺,程处默更是拍案怒骂“个驴日的,竟敢如此小觑我大唐官府,等他们来了长安,看老子不把他们屎打出来。” 李承乾如果不说,包括杜荷在内的众纨绔还真没想到,那些东瀛遣唐使竟然是一路挑战着从莱州向长安来的。 一路上与铁匠比试打铁的技巧,与木匠比试木工的技巧,与书院的学生比试书法、诗词,遇到有地方官府招待的时候,还会虚心请教一些律法方面的问题,但所举之案例无一不是极为刁钻。 当然,如果仅仅是这样也就算了,关键是这些东瀛人若是比试输了还好,恭恭敬敬的行礼道歉,说声自愧不如之类。 可若是比试赢了,便会立刻露出盛气凌人的嘴脸,言语间诸多讥讽,如大唐不过如此,堂堂天朝上国水平竟然还不如我们一个学生云云。 这就是在打脸啊,而且还是红果果的骑在脸上打那种。 你特么漂洋过海跑到我们国家来学习文化,学习知识,这特么还没真的学到什么东西呢,就这么牛逼,要是真被你们学到了,那还不得上天和太阳肩并肩啊。 “呵呵”原本安静坐在一旁的杜荷突然像是疯魔一样,露出一抹诡异阴森的笑容,看的众纨绔心惊不已。 秦怀玉有些担心“二,二哥,你,你这是咋了,莫非疯魔了不成” 杜荷摇摇头,哼了一声说道“东瀛人本性如此,你比他强的时候,他可以跪下跟你叫爹,当他自认比你强的时候,立刻就会翻脸无情。其国人薄情寡义,寡廉鲜耻,既自卑又自负,区区岛国就敢自称日出国之天皇。” “啥日出国之天皇” “对东瀛在我们的东面,而太阳又是在东面升起来的,所以他们就自称日出之国。” “那天皇又是怎么回事他们怎么敢”李承乾皱眉问道。 相比于好奇为何杜荷会知道这么多,他更想知道,为什么东瀛人敢自称天皇,特么这不是占老子便宜么 我爹是皇帝,自称天子,你特么敢叫天皇 咋地,还想当老子的爷爷呗 杜荷耸耸肩膀“这不是我说的,殿下如果不信,可以去查查前朝的国书,看看他们是不是这样写的。日出国之天皇至日落国之天子,嗯,抬头差不多就是这样写的吧,具体记不清了。” 艹 纨绔们差点疯了。 这尼玛就是公然挑衅。 新一代的武疯子们本就目空一切,再加上少年人桀骜不驯,眼里根本揉不得沙子,听到杜荷如此说,只恨不能立刻备下战船,跨海远征,荡平东瀛岛。 李承乾黑着脸,语气有些埋怨“二郎,这话你怎地不早说,若是早知东瀛人如此无礼,孤必禀明父皇,与该国断绝往来。” “呵呵,现在说也不晚啊。”杜荷意味深长的笑笑“而且,如果他们不来,陛下交给我们的任务怎么办。” 李承乾一愣“什么意思” “嘿嘿,山人自有妙计。”杜荷说着,对程处默、秦怀玉招了招手“黑牛、怀玉,有件事情需要你们两个出力,等那些东瀛人来了之后,我需要你们” “嗯嗯,行,好,没问题,二郎放心吧,这件事情包在我们两个身上。” 李承乾听完杜荷的安排,目瞪口呆,哭笑不得道“二郎,你这胆子也太大了吧不过孤喜欢。” “是吧嘿嘿,我这招叫一举两得,一石二鸟,废物利用。” 经过月余的奔波,东瀛遣唐使的队伍终于来到了大唐的国都长安。 望着巍峨高耸的高大城墙,纵然自负文采斐然,这帮来自东瀛的遣唐使也不得不由衷的出说一个艹字。 这是城墙么这特么就是一座山好不好。 想要攻下这样的一座坚城,只怕将国内那二、三十万战兵全都拉过来,都不一定能够有所建树。 而且,长安城的人好多啊,服装各异,面貌各异。 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那么多自己不知道的国家,还有那么多自己不知道的人种。 大唐,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国家 惠日从莱州一路而来刚刚升起的雄心壮志瞬间被打落尘埃,当他真正站到长安城下才发现,自己对华夏的了解还是太少了。 华夏并不仅仅是一个国家,它还是这个世界的中心,她包容并蓄,海纳百川,无论你来自哪里,无论你有什么样的目的,在她的面前,你都兴不起任何反抗的念头。 这就是华夏,这就是大唐,这就是世界的中心。 浓浓的自卑情绪感染着每一个来自东瀛的遣唐使,即便一路上他们赢了再多次又如何,大唐与东瀛的差距不是他们几次获胜就能抹平的。 这种强大是发自内心的强大,看看满街的大唐人吧,哪怕是最普通的一个乞丐面对外族也会抬起高傲的头颅。 祈求、卑微,面对异族是不存在的,他们可以向自己的同胞低头,但绝不会向异族低头,这就是唐人,这就是大唐。 “驿馆已经到了,你们先在这里休息,等候陛下召见。记住,不要乱走,不要招惹是非,否则惹到了不该惹的人,谁也保不了你们。”高表仁交代了一句,便要带人离开。 “高大人,国书” “等着吧,会有人来找你们要的。”高表仁已经受够这些东瀛人的尿性劲了,一个呼吸的时间都不想与他们多待,头都没回,直接走人,丢下东瀛众人面面相觑。 这可怎么弄,千辛万苦,一路颠簸来到长安,就这么被丢在驿馆了 这到底啥时候才能见到大唐皇帝 我们还想要学习更多的知识和文化呢,见不到皇帝,单靠挑战什么的又能学到多少东西 不得不说,这段时间以来,虽然在律法、政治、经济方面遣唐使团没学到什么,但借着挑战的名义,那些铁匠、木匠、船匠却没少偷师。 比试输了没什么,反正东瀛也是小国,输了很正常,但比试的过程中,那些匠人却把大唐工匠的操作步骤和工艺学了个十足。 “走吧,我们进去。”惠日望着远去的高表仁消失在远处的街角,轻叹了一口气,对身后随行的众人说道“这段时间先安心在驿馆住着,想出去记得报备,长安不比别处,万事小心为上。” “嗨” 日子一天天过去,迟迟等不到召见的东瀛人开始变的散漫起来,开始三三两两结队出去闲逛。 惠日等了一段时间,发现召见无望,静极思动也有了出去走走看看的心思,叫上随行的武官,再喊上两个文士打扮的有识之士,四人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走出了驿馆。 只是,他们离开的时候谁也没有注意到,对面那家绸缎庄中一个伙计迅速摆脱了顾客的纠缠,一溜烟的跑的没了影子。 东市,遣唐使随行的武官陪着惠日逛了一会儿,忍不住开始抱怨“大使,你说我们还要等到什么时候才会被召见该不会是那个高表仁把我们给忘了吧” “不,不是他把我们忘了。”惠日站在街口,打量着一家珠宝店,淡淡说道“而是有人故意拖延,等着索要好处。” “什么谁这么大的胆子” “鸿胪寺卿,李道宗” “李”武官脸色变了变“李唐皇室宗亲” “不错,大唐皇帝的堂弟,江夏郡王。”惠日面色平静如水,指了指前面的珠宝店“走吧,我们进去看看,挑上一件礼物,我听说李道宗此人嫉妒贪财,若是不使些银钱,怕是我们等到明年,也见不到那位天可汗陛下。” 惠日信心十足,也不管武官怎么想,迈步直接进了珠宝店。 珠宝店中,琳琅满目尽是各色宝石,看的人眼花缭乱,店铺的正中间,一株三尺高的血色珊瑚,更是引人注目。 “这个,多少钱”惠日第一时间便看好了那株血色珊瑚,指了指,对着迎上来的伙计问道。 伙计并不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客人了,露出歉意的笑容“不好意思,这个是我们的镇店之宝,不卖,客人见谅。” “不卖怕不是想要借机敲诈吧”随后进来的东瀛武官本就一肚子火气,听伙计说不卖,立刻讥讽。 伙计脸色变的难看起来,看了一眼守在四角的几个壮汉,十分硬气的回道“客人说的哪里话,小店做生意向来都是公平买卖,何来敲诈之说。” 武官冷笑一声,咄咄逼人“不是敲诈,那这东西摆在店里为何不卖,还不是看我们真心想买,打算借机抬价。” 三言两语间,气氛陷入僵局,伙计甚至怀疑这几个货是不是来砸场子的,特么自己家这株血珊瑚都摆了快要两年了,长安城谁不知道这东西不卖。 正打算直接赶人,店外突然传来一个声音“艹,这年头还真是什么人都有,老子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敢在东市强买强卖的。” “什么人”东瀛武官猛然回头,却见外面正站着一条壮汉,六尺左右的身高,身后插着两把大斧,满脸的胡子,一时竟看不出其年岁。 “你程家爷爷,怎么着,不服的话出来练练,看爷爷能不能把你东瀛屎打出来。” 来人非是别人,正是程处默那个憨憨。 这货之前得了杜荷的指点,伙同一班纨绔专心等待着东瀛一行人的到来,原本还想着需要找什么理由与其发生冲突,结果没想到,得了绸缎庄伙计的线报赶来时,正好看到东瀛武官在珠宝店里吵闹。 于是,小程同学暴发了,站在店外指着里面那东瀛武官就是一顿骂。 东瀛武官在本国好歹也是数一数二的狠人,被程处默一顿羞辱当即有些上头,竟不顾惠日的阻拦,哇呀呀一阵乱叫直接冲了出去。 大战瞬间暴发,里面的惠日甚至连声住手都来不及喊,就看到冲出门的武官头上被人削了一棒子,接着门外两边一下子涌出二十多人,对着倒在地上的武官就是一顿扁踹。 惠日跟两个文士都看傻了。 这尼玛就是故意的吧应该是的吧 谁说大唐治安好,路不拾遗,夜不闭户来着。 而就在这么一犹豫的工夫,外面那个武官已经被打的没有人型了,然后不知是谁在外面喊了一嗓子“里面还有三个,拖出来一起打。” “哄” 下一刻,四五个面相狰狞,大概十七、八岁年纪的家伙冲进了店里,二话不说扯着惠日三个就往外施。 珠宝店中,伙计都尼玛傻了。 艹,竟然还带提前设伏的。 这四个倒霉蛋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这是把长安城的纨绔子都得罪光了么 程家程处默、秦家秦怀玉、尉迟家尉迟宝琳、尉迟宝庆、刘家刘仁实、段家段瓒、柴家柴令武、房家房遗爱。 当朝一品国公家的二代们基本上齐了吧 “住手,都住手,干什么呢” 店外,被打蒙的惠日等人朦胧间好像看到了一个白衣少年,白衣胜雪,眉眼如画,制止了一众凶徒的暴行“这些人是东瀛遣唐使,是陛下的客人,怎能如此对待。来人,速速扶几位前去救治,程” 后面的话惠日还没来得及听,人便昏昏沉沉晕了过去。 等他再次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一处陌生的环境,一股淡淡的酒味在身边弥漫,其中还有淡淡的药香,两种味道掺杂在一起,说不出的怪异。 “你醒了”一个苍老的声音自身边响起,惠日转头,发现说话的是一个白胡子老头。 “老先生,我这是在哪里之前救我的那位少年” “这里是莱国公府,救你的是莱国公的弟弟,杜荷,杜家二公子。”老头儿面无表情,看着惠日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具尸体“现在,跟老夫说说,你身体都有哪里不舒服,老夫帮你诊治。” 惠日长出一口气,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杜二公子的名声他是听过的,双绝公子,哦对了,听说有大唐朝庭的大臣打算叫他七绝公子来着。 不过,这都无所谓,关键是有此人在,自己这条命算是保住了。 只是不知道,白天袭击自己的那些人都是什么人,按说自己才刚刚来大唐,不应该有什么仇人才是,怎么可能。 算了,算了,这种事情以后慢慢想吧。 “老先生,在下现在只觉得腹中疼痛,而且左臂” 惠日吧啦吧啦的说着,老者听完不住点头,随手自边上抄过一只大碗,递到他面前“来,把这个喝了。” 喝就喝呗,惠日不疑有它,如果对方想要害自己,白天完全没有必要救自己,既然把自己救了,那就不可能再下杀手。 抱着大碗,三口两口将里面黑色的药汁吞下肚中,不过个呼吸,惠日两眼一翻失去了意识。 华佗秘传,麻沸散。 屋外,杜荷及打人的众纨绔或坐或站聚集在小院当中。 杜荷郁闷盯着乐呵呵的一群纨绔,无奈问道“我那天不是跟你们说了,让你们找些生面孔堵他们,你们怎么就亲自动上手了。” “嘿嘿,这样更有参与感嘛。”程处默捏着两只沙包大的拳头,满不在乎的说道“你别说,拳拳到肉的感觉真是太过瘾了。” 神特么参与感。 杜荷狠狠翻了个白眼“行了,你们今天既然已经露了相,以后最好别在那些东瀛人面前出现,否则被他们认出来,在陛下面前告你们一状,咱们全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怕什么,就凭他们这些怂货,能把老子怎么着。”程处默咕哝了一句,一副老大不情愿的表情“再说我们这也是为大唐医学做贡献嘛。” 杜荷脸一黑“少废话,今天就到这,该干嘛都干嘛去,以后躲着点这帮家伙,有什么事都等风头过了再说。” 说完这些,也不管纨绔们愿意不愿意,直接将人全部赶走,自己则进了屋子。 屋中被几道布帘隔开了数个空间,每一个空间中都躺着一个喝下麻沸散,人事不醒的东瀛人。 头发胡须全都白了的康御医正在与几位同僚用名动长安的美酒西风烈洗着手,见杜荷进来,看着他的目光有些诡异。 黑,真是太黑了。 亏得我们还以为他是个好人,现在一看,这家伙除了那一身衣服是白的,里面已经黑透了。 不过,管它呢,反正现在有练手的工具人了。 对自己同胞下手,或许他们会有心理负担,但如果是外族,那就无所谓了。 “杜奉御,老夫已经准好了,随时可以开始。” 康御医依旧面无表情,但杜荷却可以从他眼中看到一份炽热,那应该是对医术的渴望吧。 看了看那四个已经失去意识,瘫软如泥的东瀛人,眼中闪过一丝阴霾,想到一千三百年后,那些东瀛人在中国犯下的累累罪行,心中仅有的一丝怜悯烟消云散,点点头道“准备好了就开始吧,记得做好记录,用心些,别让这些国际友人流血再流泪。” 第五十四章 ?绕不过去的坎——李承乾 世人每每提及大唐,提到的往往都是包容并蓄,海纳百川,却不知这一切其实是建立在强大实力的基础上的。 就如同成年人会包容孩子,那是因为孩子不会对成年人造成任何威胁。 大唐亦如是,在这个时代,已经没有什么人能够有资格成为大唐的敌人,于是大唐收起了锋利的獠牙,露出和蔼的笑容,对全世界说,来吧都来我这里吧,我可以包容一切,你们在我这里也可以得到一切。 但是在国家利益面前,这一切变了,没人会在意那些异族会怎么想,这个时代没有什么人道主义,更没有国际精神。 康御医等人虽然腹诽杜荷心黑手狠,但自己下起手来却丝毫不见手软,该切的地方切,该缝的地方缝,在某荷的指点下,不到一个时辰,连带惠日在内的四个东瀛人就被处理的妥妥当当。 末了一个老头儿甚至还有些意犹未尽“二公子,什么时候再给我们送来几个,这几伤的不够重啊,最重也就断了条胳膊,其它都是轻伤,缝个十针八针的也就完事了。” 杜荷就无语了。 都不行你还想怎么样 总不能直接拿刀子捅吧,真要那样人拉回来还有没有气都不一定呢。 摸摸鼻子,杜荷无奈道“差不多就行了,做人要厚道,这都每人缝十多针了,你还想怎么样,总不能等人醒了之后发现腰子少一个吧” “既然杜奉御如此说,那就算了。”康御医遗憾的叹了口气,瞅瞅兀自在昏睡中的惠日,心有不甘的说道“他刚刚说肚子疼来着,老夫怀疑他得了肠痈之症。” 艹,求你可当个人吧。 人家长个阑尾容易么,你说切就切 话说你知道阑尾在哪儿么,老眼昏花的,万一把什么不该切的给切了咋整。 “康老,算了算了,我看各位御医也都累了,是不今天就到这吧,这东瀛人就算真得了肠痈,那也不差这一天对吧。” 没办法,眼瞅着康御医已经磨刀霍霍,杜荷只能拦在这些老家伙和几个东瀛人中间好言相劝,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让他们放弃了替惠日切阑尾的想法。 次日一早,阳光明媚。 昏睡了一个晚上的惠日等人纷纷苏醒,睁开眼睛的第一时间还有些反应不过来,缓了一会儿才想起昨天发生的事情。 一个两个挣扎着看向受伤的地方,这才发现所有的伤处都已经包扎的整整齐齐,活动活动胳膊腿,除了有一丝痛感,竟不见丝毫不爽利的地方。 神乎其神,这简直就是神迹啊。 东瀛武官性子急躁,第一时间将一个同伴身上原本包扎好的绷带扯开,露出里面缝合好的伤口。 只看了一眼,几人纷纷倒吸一口冷气,惠日喃喃道“嘶,这,这伤口竟然是被缝上的,怪不得动起来丝毫不疼,大唐的医术果然神鬼莫测。” 武官大咧咧说道“这有什么,不就是把伤口缝起来嘛,看一遍也就学会了,等以后咱们的人受了伤,照做也就是了。” “你懂什么。”惠日怒瞪武官一眼“处理外伤的方式若真是如此简单,昨天那老神医又何必将我们全都迷晕过去。” 武官倒是不敢跟惠日发狠,被他喝斥一句,缩了缩脖子辩道“那也比直接糊上一把草药,然后听天由命强吧。” 慧日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东瀛岛上,对外伤的医治方法还真就像武官说的一样,受了伤就直接抓把草药嚼碎了糊上,要是伤的重了,那就再找个阴阳师来蹦上一段。 至于有没有用处,有多大用处,那就不得而知了,反正破皮露肉之类的小伤还好,万一伤口大点,那就是生死各半。 “好了,快点给他包上吧,不要给人看出来我们私下打开过。”回过神之后,惠日对手下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将刚刚拆开的绷带复原,心中则打起了杜荷的主意。 近些日子,虽然他一直没有得到大唐皇帝的召见,但却打听到了许多公开或半公开的消息。 莱国公府杜家二公子杜荷,现年十三岁,父亲尚书左仆射杜如晦早逝,兄长杜构月余之前远赴利州出任利州别驾。 这位家道中落的杜二公子日子应该很不好过吧,惠日不大的眼睛轻轻眯着。 或许自己稍微对他表示一下关心,再找机会吹捧他一下,便能赢得那位杜二公子的信任。到时候若是设计陷害他一下,或许可以抓住他的某些把柄,直接将此人变成东瀛安插在大唐的一颗钉子。 现在想想,昨天无端被打哪里是倒霉,分明就是天赐良机啊。 如果不是被人打了,自己怎么可能遇到杜荷,遇不到杜荷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想到破局的办法。 啧啧啧,我真是太有才了。 惠日越想越兴奋,忍不住握紧了拳头。 如果不是场合不对,几乎想要跳起来为自己喝彩。 “梆梆”便在此时,房间的门被人敲响,随后房门被人推开,一个肤色黝黑,带着憨厚笑容的少年走了进来,看了屋中一眼,笑道“几位贵客醒了我家公子吩咐我给几位送些吃食,寒舍简陋,饭食粗鄙,望几位贵客不要嫌弃。” 惠日连忙站了起来,对着少年拱了拱手“落难之人,哪里是什么贵客,小兄弟过谦了。却不知杜公子可在府中,烦小兄弟等下通报一声,便说倭国遗唐使惠日想要当成致谢。” 少年笑了笑“不好意思,我家公子已经去弘文馆进学了,回来怎么也要中午吧。” “这样啊,那能否麻烦小兄弟,等杜公子回来了,再替我等转告一声” “这没问题,等公子回来了,我跟公子说一声便好。”少年说着,对身后招了招手,后面立刻有府中仆役提着食盒走了进来,放到桌上之后,又退了出去。 而少年似乎也没有多留的意思,对惠日等人比了个请的手势,同样点点头退出了房间。 惠日等人从打昨天中午到现在,除了半途喝了一大碗黑色的药汤之外,可以说是粒米未进,此时早已饿的前胸贴后背,一挨到少年退走,立刻围向了食盒。 打开一看,里面摆着四样热菜,两荤两素,另外还有八、九年馒头。 当下,四人顾不上其它,脸都没洗便将饭食拿了出来,摆到桌上各自拉过来一张椅子往上面一蹲,开始大吃大喝。 东宫,西池院。 正午的阳光晒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西池院池塘边的凉亭里,炭盆中的木炭烧的正旺,炽热的火焰上面,烤着五串鸡翅膀及三条烤到半生不熟的鱼。 在李承乾肉疼的目光中,杜荷用上好的狼毫笔,蘸着调制好的酱料往鸡翅上刷着,嘴里哼着怪异的调子。 事到如今,他算是想开了,李承乾这家伙其实是任何人在大唐都无法绕过去的坎,人家再怎么说现在也是李世民最钟意的崽儿,大唐村人的希望。 你敢不给面子想死是吧 至于说以后这小子会造反,跟他混死路一条。 那毕竟是十多年之后的事情了。 在现在死与以后可能会死之间选择的话,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应该怎么选。 终于,在鸡翅马上就要烤熟的时候,李承乾忍不住了,劈手夺过杜荷手中的毛笔“二郎,你倒是说话啊,那几个东瀛人到底怎么样了,死了没有” 杜荷把鸡翅翻了一面,对李承乾勾了勾手指,将笔要回来,一边刷酱料一边说道“那肯定是没死啊,老尉迟那么重的伤到现在都活蹦乱跳的,几个东瀛人就是胳膊腿被划了几个口子,怎么可能这么容易死。” 李承乾眼睛一亮“那就是说,清创缝合术成功了” “现在说这个还为时过早,还差一个愈合期呢。我已经吩咐人随时记录那几个东瀛人的愈合情况,五天之后只要那几个家伙伤口没有发炎的征兆,你就可以拿着这份记录向陛下复命了。” 李承乾大喜“太好了,哈哈,二郎,你就是我命里的福星啊。” 杜荷眨眨眼睛,我是你命里的福星,可你却是我命里的灾星啊。 真是,谁烦谁不知道么。 就在杜荷感概造化弄人的时候,却听李承乾继续说道“对了,二郎,本宫打算跟皇帝谏言,把你调出任东宫左卫率,你认为如何” “噗,你说啥”杜荷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眼珠子瞪的老大。 李承乾很满意杜荷吃惊的表情,拍拍他的肩膀“是不是很惊喜放心,跟着孤混,只要孤有一口肉吃,就绝对不会让二郎你喝汤。” 杜荷机械的转头看了看拍在肩膀上的手,猛的跳了起来,急赤白脸道“我不干,我现在天天睡觉睡到自然醒,数天数到手抽筋,脑子抽了才去干左卫率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差事。” “不,不干你知不知道,左卫率可是正四品上的官职,而且还是实权,比你那个从五品的尚乘奉御虚职强了不知多少。”李承乾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杜荷。 这家伙这么不求上进的吗 送上门的差事都不要 外面多少人为了左卫率的差事都快要抢破头了好么,这可是大大的美差,将来有一天自己转职成功,左卫率立刻就是左卫大将军,从龙之臣待遇优厚好不好。 “那也不干,我可是读书人,怎么能干这种打打杀杀有辱斯文的差事。”杜荷拿出文人宁死不屈气节,态度坚定的表示自己绝不会屈服,更不会去左卫当什么卫率。 开什么玩笑,老子平时走路都躲着东宫走,怎么可能跑到东宫来当左卫率,寿星公吃砒霜,嫌命长了吗 要知道,在东宫当差和偶尔配合李承乾办差的性质是完全不同的,配合办差将来李承乾要是造反,还能用不知情来解释,李世民估计也不会深究。 但在东宫当差就不行了,你说你不知道太子要造反谁信啊 李承乾见杜荷态度坚决,失望的叹了口气,幽幽说道“算了,不来就不来好了。孤知道,你们这些家伙谁都不想这么早站队,你也不用找那么多借口,孤能理解,理解。” 话说到这个份上,杜荷自然没办法继续在东宫待了,放下烤鸡翅无精打采的辞别李承乾。 回家,摆弄那几个东瀛小鬼子去。 只是,李承乾幽怨的样子一直不断在杜荷的眼前晃来晃去。 自己是不是有些太不近人情了杜荷这样问自己。 从某些方面来说,李承乾现在正是塑造正确人生观的时期,若是有人对他进行正确的引导,将来未必会走上那条绝路。 但自己真的敢赌么 就因为一时的心软,赌上自己的命,赌上杜家的未来 还是再看看吧,反正还有时间,不用这么急着做决定。 “公子,您回来了啦”走进家门,回到自己的小院,正无所事事的二娃迎了上来。 “嗯。”杜荷点点头“那几个东瀛人怎么样了,醒了没有” “早就醒了,一上午问了好多次公子的消息,说是要当面感谢公子的救命之恩。” 杜荷咂咂嘴,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像电影中的幕后英雄,将敌人玩弄于股掌之间,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就是不知道那些东瀛小鬼子将来若是知道这一切其实都是一场戏,他们受伤不过是因为大唐需要几个临床病例之后,会不会气到原地爆炸。 “你去通知他们一下吧,就说我回来了,等吃过饭就去看他们。哦对了,还有,通知康老他们一声,让他们也一同过去。”杜荷想了想,决定还是见见那几个东瀛小鬼子。 就算不为了打听倭国的消息,能够观察一下他们的伤势也好。 毕竟东瀛小鬼子也不容易,被打了还要感谢自己,这样有奉献精神的国际主义战士这年头可不怎么多,自己再怎么也应该表示一下慰问。 第五十五章 ?我都尼玛听傻了 一上午的时间,足够惠日搞出很多事情,比如安排几个手下统一口径,比如研究杜荷的破绽。 最后,在午后的某一刻,他们惠日等来了自己要等的人杜家二公子,杜荷。 在见到杜荷的第一时间,惠日和随行武官迎出屋外,学着大唐的礼节,一揖到地“倭国遣唐使惠日,武官大岛正雄,见过杜二公子,多谢二公子救命之恩。” “两位这是干什么,起来,快起来。”杜荷被两人搞的手忙脚乱,扶这个也不是,扶那个也不是,只好站在中间一个劲摆手“路不平有人铲,事不平有人管,我杜荷身为圣人门徒,最是见不得欺凌弱小之事,两们还是快起来吧,不要让我为难。” 杜荷的一番话,既表现出了心中那份不甘与傲气,又带着少年人缺乏社会经验的稚嫩,听在惠日耳中,直如仙音绕梁,暗中给武官大岛正雄打个眼色,顺势直接身子“二公子仁义,我等惭愧。” “哈哈”杜荷哈哈一笑“这有什么惭愧不惭愧的,出门在外,谁都难免有个马高镫短的时候。哦对了,四位应该还用过午膳吧,不如等下一同用膳如何,正巧昨日替四位诊治的御医也都在我府上,也好顺便让他们给几位复查一下。” 御医昨天那老头儿竟然是御医 惠日有些意外。 看来这杜家虽然失势的判断下的有些早了。 想着,惠日诚恳的笑着说道“多谢二公子成全,能与几位御医一见并当面致谢,实为惠日之幸。” 鉴于惠日等人行动不便,午膳的地点就设在小院当中。 不过遗憾的是,康御医等几个老头儿并不像杜荷那么好说话,甚至对于惠日等人的致谢也仅仅是摆了摆手,丝毫没有放在心上的意思。 可越是这样,惠日等人越是恭敬,的他们看来,这才是有本事的人应该有的做派,这才是强者应该有的气度。 寒暄已毕,众人落坐,趁着还没上菜的工夫,惠日对康御医问道“康老医术高明,竟能使我在短短一夜之间恢复至现在这个程度,着实让人佩服。只是,不知您是用了什么样子法子,能否赐教一二” 谦虚好学jg 惠日等人前来大唐的目的就是学习,医术自然也在学习之列。 不过,康御医等人早就已经得了杜荷的交待,自然不会把清创缝合术轻易说出来,淡淡看了他一眼“此为秘术,传男不传女,传子不传媳。” “这”惠日愣了片刻,小眼睛眨啊眨,突然灵机一动“那康老可缺螟蛉之子” “咳咳” 杜荷在一边差点没直接喷了。 惠日啊惠日,你好歹也是遣唐使的头头好不好,能不能有点节操。 这还没怎么样呢,就想认干爹 特么大唐大值得你学的东西多了去了,你是不是每学一样都要认个爹 话说,你在外面认这么多爹,你娘同意么 康御医也没想到这惠日的脸皮竟然如此之厚,听完之后都尼玛傻了,这特么要怎么回答 正尴尬的时候,几个杜家丫鬟托着各式菜品依次而入,打破了僵局。 “吧嗒吧嗒”随着盘盏器皿被摆到桌上,惠日等人错愕的发现,自己面前竟然全是些水煮青菜,而杜荷等人面前,尽是些鸡鸭鱼肉,除此之外每桌还各有一壶酒香浓郁的佳酿。 啥意思 吃东西还分三六九等咋地 面对满头黑线的惠日,杜荷干咳一声“几位勿怪,早上的时候杜某一时疏忽,竟然忘了康御医嘱咐过,在你们的伤势没好吃前,不能吃荤腥,尤其是不能饮酒,若是有违,只怕伤势会恶化,到时候神仙难救。” 真的假的该不是骗我的吧 惠日与武官大岛正雄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一丝迷茫。 算了,就当是真的好了。 自己的命都是人家救的,自然不可能在这方面欺骗自己。 而且,这一条要记下来,受了外伤不能吃荤腥,尤其不能喝酒。 只是大家坐在一起吃东西,别人大鱼大肉,而自己却只能吃着寡淡无味的青菜,这简直太折磨人了好吧。 翻捡着盘子里的白菜豆腐,惠日很难形容自己的心情到底是什么样的。 如果一定让他说的话,他只能说这特么也太不是人了,就算老子不能吃肉,你特么能不能不要吃的那么大声,能不能不要一边喝酒一边咂巴嘴 而与惠日相比,康御医等几个老货则是吃的眉开眼笑,在他们面前,酒是杜家美酒西风烈,这酒现在可是珍品中的珍品,除了皇宫,在其它地方你连味儿都闻不着。 菜也是好菜,据说叫什么炒菜,具体怎么做的几个老家伙谁也不知道,但味道是真的很不错,配上西风烈这样的美酒,那滋味简直是回味无穷。 今后要是天天都有这样的美酒美食,就算在杜家长住又有何妨。 嗯,此间乐,不思家。 席间,惠日吃着没啥滋味的饭菜,突然想起一件事来,放下筷子问道“杜公子,您是长安本地人,可知昨日袭击我们的是什么人么” 来了,该来的还是来了 康御医夹菜的手顿了顿,不禁有些替杜荷担心。 这种问题太难回答了,要知道,程处默等人在长安可不是什么无名之辈,惠日这些人若是一直在长安厮混,将来免不了会再次遇见,到时候谎言被戳穿,岂不是尴尬的要死。 然而还没等康御医想到办法,杜荷已经面不改色心不跳,气定神闲的开口了。 “不认识我大唐皇帝陛下近年来身体力行,教化万民,百姓安居乐业,百官克己奉公,长安城可以说是夜不闭户路不拾遗。 皇帝陛下还教导我们说,权贵们的快乐是享受物质生活,而不是剥削压榨下层百姓和外族,作为大唐最重要的组织部成,大唐权贵要以德服人,以德报怨。 我们大唐是礼仪之邦,我们大唐的军队是文明之师。 在大唐绝不会有唐人欺凌外族这种事情,大唐官府对这种事情也是深恶痛绝,发现一起处理一起,绝不姑息。” 我呸,说的跟特么真的似的 康御医眼珠子差点没翻进太阳穴里去。 老夫要是不知道你们这帮纨绔子弟干过什么,差点就信了好么。 神特么以德服人,以德报怨,当老夫不知道此德非彼德,还是当老夫没见过程家娃子身上背着的那两把刻着德字的大斧头 不过话说,杜荷这小子瞪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到底是跟谁学的难道是陆元郎 那老货不是天天吹嘘自己教徒弟的本事如何如何好么,回头有机会拿这件事去寒碜他一下,看他还怎么说。 杜荷对唐御医的老子信你个鬼的表情视而不见,很是淡定的用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的语气总结道“所以,对于你们在东市被人殴打这件事,我虽然深表同情,但却可以向你们保证,打你们的肯定不是大唐人。” 好吧,幸亏你说不认识 在得到杜荷肯定的答复之后,惠日暗自松了一口气,感激的看了他一眼。 好人啊 简直就是上天给东瀛在大唐制造的天然盟友。 事实上,昨天他在东市就已经认出了程处默,考虑到这家伙身后站着遣唐使绝对惹不起的存在,思想想后,他选择了隐而不宣。 可是,总是不闻不问也不行,这不利于队伍的团结啊,更何况自己一行可是使团,被人打了要是一声不坑,面子往哪儿放 于是他只能硬着头皮向杜荷打听打人者的来历,努力装出义愤填膺的样子,其实心里担心的要命,一直在不断祈祷,杜荷千万千万不要说出那个名字。 终于,他的祈祷得到了回应,杜荷没有说出程处默的名字,不管他想法是什么,也许是顾忌程家的势力不想给自己招惹麻烦,也许是纨绔间的默契,但总的来说,结果是好的。 找不到袭击者,惠日就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然后让时间来抹平一切。 “哈哈哈,二公子不必为此事烦心,惠日也就是随便问问,既然二公子不知道那就算了。”打了个哈哈惠日举起桌上的茶杯“为表示对救命之恩的感谢,惠日以茶代酒,敬二公子一杯。” 杜荷举杯,笑着抿了一小口。 他不在乎惠日是怎么想,因为他怎么想其实都无所谓。 案板上的鱼而罢了,难道他看穿了自己的计划就能翻身了 绝对力量面前,一切都是虚妄,老子无聊了,陪你们演上一场戏,逗你们开心一下。 识相的继续装傻,或许还能多活一段时间,不识相,不就是几个百小鬼子么,直接拉去填河不是没有可能的事。 然而,杜荷并不知道,他此时的表现落在惠日的眼中,却是懦弱的表现。 是的,懦弱。 在惠日看来,杜荷之所以不说出程处默的身份,是担心会被报复,毕竟杜家已经家道中落,越少竖敌越好。 可是,这样的隐忍在惠日来看就是懦弱的表现。 男人大丈夫,岂能没有一点气血之勇,家道中落就应该力争上游,得罪人怕什么,哪个庞大的家族是靠隐忍崛起的 想到这里,惠日放下茶盏正色说道“二公子对惠日有救命之恩,惠日也不是忘恩负义之辈,今日有一言,不吐不快,若是说的错了,还望二公子不要见怪。” “哦”杜荷愣了一下,有些搞不清楚惠日想要说什么。 怎么就不吐不快了 难道这货准备拼了老命不要,召唤草原神兽前来助战 应该不至于吧 带着一份好奇,杜荷比了个请的手势“遣唐使请讲,荷洗耳恭听。” 惠日对杜荷端端正正行了一礼,这才开口说道“二公子,惠日虽然入长安的时间不长,但就这段时间听到的一些传言来看,贵家族只怕已经是日薄西山,若是长此以往,恐有倾覆之危矣。” “嗤”几个喝的五迷三道的老家伙当场就喷了。 这矬子啥意思,这不是咒人么。 杜家怎么就日薄西山了,怎么就有倾覆之危了,你怕不是对日薄西山有什么误会吧 杜荷也是满脸懵逼。 这小鬼子在搞什么,跟老子这玩儿先抑后扬 怕不是话本小说看多了,把自己当成天下第一谋士了吧,先说一句主公危矣,然后再侃侃而谈,大放厥词,说出自己的计划,最后受到嘉奖 特么这是现实好不好,你上来就是一句皇后娘娘不是人,下一句九天仙女下凡尘还没来得及说就特么人头落地了好吧。 不过算了,老子又不是他爹,没道理教他聪明,既然这货戏份这么多,那老子就陪他演下去好了。 “哦,不知惠日先生何出此言今日先生若是不给杜某一个合理的解释,杜某拼着这张面皮不要,也要跟先生对簿公堂。” 惠日一笑,心中愈发肯定杜荷只是色厉内荏,自己刚刚那一番话要是放在大唐其他权贵家中,哪里还用得着对簿公堂,不被打死都是轻的。 “二公子稍安勿躁,且听惠日细细说来。首先,惠日之所以如此说,是因为朝庭封赏,令尊杜老国公仙逝足有半年之久,可是朝庭的封赏在哪里区区从五品的闲散官职如何能够撑起贵家族的家业 其次,据惠日所知,大唐朝庭各重臣都有与皇室联姻的习惯,可是贵府呢二公子如今快成年,可是天可汗陛下赐婚的旨意却迟迟未至,这难道还不足以说明问题么 最后,令兄杜构竟然以国公之身份,被派往利州那种穷乡僻壤,这足见朝庭对贵府并不重视,甚至朝中应该还有一些人在针对贵府,否则断无可能出现这样的情况。 综上所述,惠日觉得二公子应该积极为将来做打算了,否则将来大祸临头,悔之晚矣。” 这货所谓的消息怕不是从说书人那里听来的吧,到底是谁给他的勇气,让他凭借着这种不靠谱的消息就来自己这里吹布尔逼的。 看着惠日脸上一副快来求我,我可以帮你的表情,杜荷都尼玛傻了。 。 第五十六章 ?庭杖 “好吧,既然话已经说到这儿了,杜某也不瞒你,我杜家眼下的确处在一个承上启下的转折点,只是,情况未必有你说的那般严重。”杜荷实话实说。 有些事情是瞒不住的,就算瞒得了一时也瞒不了一世。 就算他不说,东瀛人早晚会发现,杜家并不如他们想象中那般落魄。 至于说直接纠正惠日的看法,杜荷是实在人,不能干那种让人下不来台的事情,毕竟人家还有那么多手下在,直接打脸多不好。 读书人嘛,要有涵养,没必要把自己的一切都说出来。 惠日呵呵一笑。 狡辩,这就是光鲜外表被人撕开之后的狡辩。 年轻人啊,就是这么肤浅,原本自己只是猜测杜家已经失势,现在看来,只怕已经是既定事实了。 别说什么证据不证据,这种东西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别的不说,看看那几个老家伙吧,御医而已,职业固然是高贵,但还没治个外伤就好吃好喝好招待的程度吧 “既然二公子如此说,惠日信了。只是,我还想劝二公子一句,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贵国天子雄才伟略,二公子若想出人头地,还是要在如何建功立业方面多做考虑才是。” 康御医几个老头该吃吃,该喝喝,不该听的不听,不该看的不看。 杜荷这小混蛋心肝都是黑的,他的事情知道多了没好处。 至于这几个东瀛人,懒得管他们死活。 杜荷叹了口气,没啥,就挺愁的。 为什么自己明明说的是真话,可就是没人相信呢 是表情不够到位,还是态度不够诚恳,又或者这小鬼子被傻子给配过,导致脑子不怎么好使 要是后一种可能,不知道老康对开颅手术有没有兴趣,回头找他问问。 “遣唐使之言甚是有理,杜某受教了。只是,杜某现在是有心杀敌,无力回天啊,杜家现在这个情况你们也都看到了,想有大的起色,很难很难。” “这有何难。”惠日挺直了腰,颇为自傲的说道“二公子只管放心,过些日子,陛下便会召见我等,到时候,惠日只需在贵国天子面前替二公子美言几句,二公子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吭哧” 康御医实在忍不住了,一口老酒直接从鼻孔喷出来,呛的一边咳嗽一边摆手“没事,没事,咳咳,呛,呛到了,你,你们继,咳咳,继续,继续。” 杜荷瞥了康御医一眼,并未说什么,只看向被打断的惠日说道“惠日大使,不是杜某疑心重,只是我实在想不通为何你会如此帮我” 惠日舔了舔微干的嘴唇,迟疑片刻道“惠日虽是倭人,但也懂得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道理。况且,二公子少年豪侠,义薄云天,正是贵国天子梦寐以求的国之栋梁,惠日向贵国天子举荐二公子,也是。” “吭哧”老康又喷了。 杜荷脸当时就黑了,无奈说道“康老,西风烈虽好,可不要贪杯哦” “不,不好意思,酒太烈,老,老朽实在没,没忍住,你们,你们继续。”康御医直接把酒推到一边。 不喝了,这酒没法再喝了。 特么这几个东瀛人太有意思了,牛逼吹的山响。 说什么过几天皇帝陛下会召见你们。 老子信你个鬼哦。 为啥到现在都没见到皇帝,你们心里没点b数么 信不信这小子不点头,你们一辈子都别想见到皇帝。 艹,还说什么在皇帝面前举荐杜荷,我说这一个多月时间,他出入皇宫的次数比进自己家大门的次数都多,你敢信 算了,不想了,安心看戏吧。 酒肯定是不能再喝了,不是怕泄露机密,而是怕被呛死。 当天,众御医酩酊大醉,杜荷也喝了个五迷三道,事情肯定是谈不成了,索性各自回去休息。 惠日等人担心留在驿馆中的众人找不到自己担心,派了一个随从回去安抚众人,自己则继续不知死活的留在杜家养伤。 次日,太极宫,两仪殿。 “哦这么快就有结果了”李世民自老太监鸿祯手中接过一份清创缝合术流程说明书,看了一眼规规矩矩站在门口的杜荷,又看看忐忑不安的太子,总觉着这两个家伙有些鬼鬼祟祟。 把说明书先放到一边,李世民狐疑问道“你们两个,该不是胡乱写了些东西来蒙骗朕吧自己从实讲来,朕可以既往不咎,给你们一次机会。” 李承乾解释道“儿臣不敢蒙骗父皇,清创缝合流程乃康御医亲笔所写,非是胡乱编造。” 杜荷亦道“陛下,此事乃是臣一力操持,清创缝合流程中若有半句虚言,臣愿以命相抵。” 李二咂咂嘴,还是觉得事情有些不对。 正所谓知子莫如父,他是不怎么了解杜荷,可他知道自己儿子啊。 李承乾这小子如果不是心虚,绝对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真是这样么既然如此,朕问你们,清创缝合术总是需要临床病例吧你们的病例在哪里,莫非你们视人命如儿戏,拿囚徒做了病例” 李承乾心里咯噔一下,暗道幸亏之前没有打那些死囚的主意。 “父皇,囚徒虽然有罪,但自有大唐律法来惩处,儿臣岂会冒天下之大不违,私立刑堂。” “是么那你们的病例是哪里来的” 李承乾哑然,扭头看向杜荷。 杜荷与其对视一眼,干咳一声,清了清嗓子说道“陛下,事情是这样的。其实最开始太子殿下与臣接到旨意的时候的确有拿囚徒做试验的打算。 但是太子殿下仁厚,觉得他们都是大唐子民,虽然有错在身,可是律法已经惩罚过他们了,再说囚徒好歹也是咱们自己的同胞不是,拿他们开刀那也下不去手啊。” 李二脸有些黑,敲了敲桌子“说重点” “呃,对,重点。”杜荷摸了摸鼻子,继续说道“就在太子殿下与臣一筹莫展之际,陛下您说巧不巧,正好遇到了一群东瀛人在东市打算强买强卖一株血色珊瑚。 那血色珊瑚可是珠宝店的镇店之宝,三尺多高,通体血红,在店里摆了三、五年,不知多少达官贵人想买,店主都没有卖,怎么可能” “等等,你说东瀛人”李世民隐约觉得好像在哪听过东瀛人的事情,可具体又有此想不起来。 “对啊,那些东瀛人蛮不讲理,硬是要买店家的血色珊瑚,于是便起了争执,眼看着店家就要吃亏,正巧程处默、秦怀玉几个偶然经过此地,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杜荷口沫横飞,滔滔不绝“于是将东瀛人叫到街上,跟他们摆事实,讲道理,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劝的东瀛人浪子回头,如果不是臣正巧遇见,他们差点就回姥家去了。” 李世民满头黑线,朕刚刚想问什么来着。 这都什么跟什么。 你确定程处默那个以德服人的憨货会摆事实,讲道理 “杜荷,你在给朕讲故事么,信不信朕让你去西市说一辈子故事” 杜荷脸色发苦“陛下,臣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这个事情的起因必须讲明白,否则容易引起误会。” “是么那接下来呢,你们又干了什么”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多了,臣当时看那几个东瀛人一个个跟血葫芦似的,灵机一动,这不是瞌睡有人送枕头吗,多好的试验品啊。 于是臣就把他们都抬回家里,又通过太子殿下找来康御医,一番救治之下,清创缝合流程也应运而生,东瀛人也都恢复如初,对臣感激莫名,对天发誓一定要在陛下面前替臣美言几句,以报臣对他们的救命之恩。” 东瀛人见朕 李世民当时就迷了。 怪不得总感觉在哪儿听过东瀛人这个事情,敢情是特么东瀛遣唐使。 怪不得之前铺垫,铺垫,再铺垫,合着这帮混蛋小子竟然把东瀛使团给打了。 这特么叫什么事儿啊,你们胆子还敢再大一点不。 东瀛就算再小,那也是大唐的属国不是,派来遣唐使那就是朕的客人,你们这帮小子二话不说就把朕的客人给打了,还打的跟血葫芦似的,这是要造反吗 李世民越想越气,拍桌怒道“杜荷,你好大的狗胆,竟然伙同程处默等人殴打属国使团。来人,给朕把这混蛋拖出去,重则二十。” 杜荷有想过李世民知道这件事情会生气,但没想到会生这么大的气。 眼瞅着门外涌进四五个禁军甲士,如狼似虎就要来拖自己,连忙叫道“陛下,陛下臣错啦,臣再也不敢啦,陛下饶命,陛下,我爹为大唐流过血啊。” 我去你大爷的流过血,这话都说了一百遍了,这次不好使 李世民面如锅底,看也不看杜荷一眼,这混蛋小子,不给他点厉害看看,以后不知道还能给朕折腾出什么花样来呢。 关键时刻,眼愁着杜荷就要被拖出去御书房大门,一直沉默着的李承乾终于暴发“等一下,父皇,儿臣有话说。” 李世民瞥了一眼李承乾,表情不怒自威“太子有何话讲,可是要给那个狗东西求情朕警告你,这件事情跟你也有关系,别以为朕刚刚没有罚你,就没你的事了。” 说实话,李世民发怒的时候,就算李承乾身为嫡子,那也是有些怵得慌。 可看看已经被拖到门口,满脸可怜巴巴,生无可怜的杜荷时,李承乾又再次鼓起勇气“父皇,臣儿并非是为杜荷求情,实乃杜荷找人殴打东瀛遣唐使事出有因,还望父皇明鉴。” “事出有因为了一己之私,殴打属国使团还有道理了” 李世民双眼微眯,语气虽然生硬,心中颇感欣慰。 太子到底是长大了,知道替自己的手下说话了,今日之事抛开对错不谈,至少李承乾这一点做的让他这个当爹的非常满意。 身为人君,如果连守护自己部下的担当都没有,岂能服众。 李承乾哪知道老头子在想些什么,他只是单纯的不想看到杜荷被打到屁股开花而已。 “父皇,若是无故殴打属国使团自然是没有道理,可东瀛使团若是无礼在先呢若是东瀛使团狼子野心呢父皇可知,东瀛人把自己的国家称为日出之国,把咱们称为日落之国父皇又可知,他们把自己的皇帝称为天皇,而把您称为天子 父皇,此事儿臣不敢撒谎,也不敢故意欺瞒,若父皇不信,可调阅弘文馆中所存之前朝国书,看看那些目无君父的东瀛人是如何自高自大的。” 本以为说完这些,老头子应该能够生出同仇敌忾之心,结果李承乾怎么也没想到的是,老头子竟然“砰”一的声重重一拳砸在桌上“够了花言巧语,巧言辞令。来人,将太子与杜荷那狗东西一同带下去,各打三十庭杖。” “啊”杜荷当时就懵了,这咋还加了十板子 李承乾也傻了。 我是谁。 我在哪。 我干什么了。 “父皇,儿臣冤枉啊”一声惨叫过后,李承乾与杜荷双双被拖了出去。 御书房外,早有人抬来两只条凳,杜荷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就被按了上去,下一刻后鞧一凉,裤子已经被扒了下来。 看着边上小太监手里跟扁担差不多粗细的棍子,杜荷都快哭了,转头看向李承乾,这小子挺够意思的,竟然知道帮自己说情。 现在受了自己的连累,三十板子打过之后,估计年都过不好了吧 结果,杜荷不看还好,一看之下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 只见李承乾虽然跟自己一样趴在条凳上,但屁股上却比自己多了个垫子。 我靠,这就不讲道理了好吧。 大家都挨板子,凭啥你有东西垫 “不是”杜荷刚想说话,边上李承乾给他比了个禁声的手势,随后朝他挤了挤眼睛。 杜荷有些懵,啥意思 正想着呢,感觉有人在自己屁股上放了些东西,扭头一看鼻子差点没气歪喽,竟然是把刚刚掀起来的衣服给放下了。 我靠,那就是两块布好吧,顶个屁用啊。 还想再说,却听跟着出来的老太监鸿祯尖着嗓子喊了句“庭杖,开始,一。” “啪,啪”两声。 杜荷还没反应过来呢,边上李承乾已经惨叫起来“啊。” 啊个毛线啊,有那么疼么 感觉刚刚那一下并不比平时用手拍一下来的重,打老子这个外人都这样,打你这个皇帝陛下的亲儿子还能重了更不要说你丫还垫着那么厚的垫子。 杜荷正纳闷呢,却见边上的李承乾一个劲在那里挤眉弄眼,眼珠子都快要飞到太阳穴里去了。 艹 杜荷瞬间就明白了。 敢情一切都是假的,那帮打板子的家伙使的都是巧劲,别看板子抡的快,但是力量却并不大。 这不禁让杜荷想到后世网上一些传言,据某个大清朝官员的后裔说,宫里打板子的太监必须有两样基本功。 一是猪肉上垫张纸,板子打下去,要在纸不破的情况下,将猪骨打断。 二是将纸放在剥好的鸡蛋上面,板子打下去,纸碎而鸡蛋无恙。 没有这种手段,持板打人的太监基本都被套麻烦拉去填河了。 只是,当时听这段传言的时候,杜荷并不相信,纸多薄啊,怎么可能做到这一点。 但刚刚被抽了一板子之后,杜荷信了,这特么还真是个技术活儿。 “二”正想着呢,老太监又喊了一声,顺便瞪了杜荷一眼。 杜荷立刻心领神会,学着边上李承乾的样子,撕心裂肺的叫了起来“疼啊,陛下,饶命啊,臣知道错啦,啊,爹啊,孩儿要去见您啦,啊,疼死我啦。” 外面叫声此起彼伏,屋中李世民撇撇嘴。 狗东西,叫那么响,一看就是鸿祯手下留情了,否则两三板子下去,人早打晕了,哪有力气叫。 真以为朕不知道这里面的猫腻呢。 不过算了,反正也是打给别人看的,轻重无所谓了。 重要的是东瀛人真的如此无礼敢自称天皇 朕是天子,你敢叫天皇,还真是不把朕放在眼里啊。 不行,等下一定让鸿祯去弘文馆那边调取前朝国书来看看,如果真是这样,就让那些东瀛人自生自灭好了,朕也懒得接他们的国书。 1603374078 第五十七章 ?计划与变化 噼里啪啦,外面板子打的山响,李世民被杜荷的鬼叫声吵的心烦,在屋里重重咳了一声。 外面,老太监闻声脸色变了变,不着痕迹的换了站姿。 卖力演出的杜荷并未注意到这些,依旧扯着嗓子卖力的干嚎着,做戏做全套,已经打了二十八、九下了,坚持到底就是胜利。 可就在下一刻,随着板子落下,杜荷只觉得自己的股屁蛋子像是炸开了一样。 表情一僵,眼睛一鼓“嗷”。 疼,太特么疼了,王八蛋,竟然来真的,老子要不是肾好,尿都能打出来信不信。 杜荷只觉得屁股和两条腿好像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回过头死死盯着刚刚打自己那一下的太监。 小子,老子记住你了,你等着 太监委屈的眨巴着眼睛,这事不懒我啊,是老祖宗下的令,没看他站立的位置变了么。 算了,算了,这事儿解释不通了。 估计就算解释也不会有人信,以后自求多福吧,希望这位小爷早点养好伤,快点把自己给忘了。 庭杖结束,杜荷被禁军扶着站起来,第一时间瞪着准备离开的行刑太监问“你对我有意见” “没,没有。”太监连连摇头。 “你肯定对我有意见” “没有,真没有。”太监都要哭了。 “行,我就喜欢我有意见的人,来,你来扶着小爷,咱们好好聊聊。” “杜,杜奉御,我真没有啊,我”太监苦着脸,一会儿看看杜荷,一会儿看看已经回身往御书房而去的鸿祯,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咱还能不能讲点道理了,明明我什么都没干,就是听令行事好吧。 “二郎,他也是职责所在,你就别为难他了。”被人扶起来的李承乾经过杜荷身边,从旁劝道“再说,如果最后不打一下重的,庭杖结束你欢天喜地跳起来就跑,让我父皇怎么想。” 杜荷还准备再说点什么,忽然李世民出门在御书房门前,一双鹰目盯着他道“还不快点滚蛋,板子没挨够是吧” 杜荷二话不说,将胳膊往身边禁军肩膀上一搭,转身就走。 惹不起小爷难道还躲不起么。 从两仪殿出来,李承乾立刻招来几个正在值守的禁军甲士,让他们弄了两副担架,自己与杜荷双双往上面一趴,直接被抬去了东宫。 路上,杜荷歪着脑袋盯着李承乾,好半晌,吐出两个字“谢谢” 李承乾摆了摆手“不用客气,好歹兄弟一场,不能有福同享,也要有难同当。” 杜荷翻了个白眼“别说那么好听,我不信他们真敢打你,更别说你还垫着那么厚的垫子。” “嘿嘿”李承乾一阵奸笑,岔开话题道“不管怎么说,这一关咱们算是过了,三十庭杖算是对之前莽撞行事的惩罚,以后就算那些御史言官听到什么风声,想要弹劾咱们,也没有用了。” “谁来弹劾,打人的又不是我,我是见义勇为好不好。”杜荷没好气的说道“什么时候见义勇为也要打板子了” 李承乾撇撇嘴“哼,你是不是见义勇为,自己心里没点数么” 虽然一路都在斗嘴,但气氛倒还算是融洽,李承乾没什么架子,杜荷也没个尊卑。 事实上,在李承乾替自己求情的那一刻,杜荷多少还是有些感动的,毕竟谁也不知道怒火中烧的李世民当时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而正是这份感动,让杜荷多多少少放下了一些戒备之心,未来的事情还没有发生,谁也不知道李承乾是否还会继续走向历史上那条不归路。 但是,杜荷相信,凭借自己的先知先觉,或许可以改变一点什么也说不准。 东宫,西池院。 回来之后,李承乾第一时间叫来两个漂亮的宫女姐姐,指着趴在塌上的杜荷说道“杜奉御受了庭杖,你们两个负责给他上药。” “诺”轻声软语中,漂亮的宫女小姐姐双双上前,便准备拉杜荷的腰带。 杜荷被吓了一跳,在美女面前露屁股,这要是传出去老子还活不活了。 一个翻身滚进了床榻里面,抱着被子挡在身前“等等,你们要干什么,走开,快点走开,生死小事,失节大事,小爷守身如玉,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 这都什么跟什么 李承乾满头黑线,哭笑不得,挥退两个宫女“二郎想多了,孤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让她们给你上些棒疮药,这伤可耽搁不得,时间久了。” 杜荷急吼吼的说道“咋耽搁不得,不就是棒疮么,别说那太监打的不重,就是屁股被打开花了,我家里还有四个御医呢,啥伤治不了” 李承乾“” 好吧,还真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康御医他们还在杜家驻扎呢,就算杜荷伤的再重,回去之后也能得到很好的治疗。 更何况,看杜荷此时活蹦乱跳的样子,估计执行庭杖那太监最终还是手下留情了,这家伙似乎根本就没受什么伤。 摇摇头“好吧,既然你不想上药,那就不上好了。不过,等下出宫的时候你可得装的像一点,别像现在这样跳脱,万一被人看出来你这伤是假的,怕是父皇那边交待不过去。” 杜荷回家了,府上众人听说他在宫里受了庭杖,一个个吓的勃然变色,不知这位小爷又哪里招惹了皇帝陛下。 杜崇忧心忡忡的安排府中仆役抬着杜荷去找正在家中临时驻扎的康御医。 这帮老货在杜家几天,吃的好,喝的好,是到了该出力的时候了。 康御医听说杜荷被打了庭杖,也是一脸的紧张,带上药箱,叫上其余几个同僚,火急火燎的赶到了杜荷的小院。 才刚一进院子,就听到杜荷哼哼唧唧的声音自屋中传来“疼不疼杜安,你是不是傻,扁担那么粗的棍子打下来,你说疼不疼。” 康御医表情有些怪异,看了看同来的两人。 另外两人摇了摇头。 这一举动落在丫鬟小米的眼中,立刻成了没救的表示。 小姑娘当时眼眶就红了“康御医,您老千万行行好,一定要救救公子啊,只要你们能治好公子,婢子愿做牛做马报达您老。” 康御医嘴角抽了抽,就挺无奈的。 想到这几日吃喝全都是由小米亲自照顾,总不好让她担心,于是好言劝道“小丫头先别哭,你家公子既然还能叫得出来,就说明打庭杖的太监手下留情了,否则三十庭杖,就算不把人打死,估计也只剩下一口气了。” “真,真的吗”小米泪眼婆娑。 “真的。”康御医点点头“走吧,跟我们进去看看。” 屋中,杜荷面朝下趴在床上,满脸的生无可恋,想到等会儿就要当众展示自己美丽的后鞧,更是有种痛不欲生之感。 可是,不这样还不行,李承乾都说了,演戏就要演全套,不能半途而废。 这边正想着呢,康御医进来了,先是跟杜荷对视一眼,接着很是随意的来到床边,在杜崇错愕的目光中,一巴掌拍在某荷的屁股上。 “啪” 杜荷 杜崇0 众人°o°; “你干什么”杜荷愕然。 “疼不”康御医淡淡问道。 杜荷无语,竖起拇指,干巴巴道“康老医术高明,荷佩服。” 康御医黑着脸道“要装就装的像一点,七天之内别起来了,就这么趴着,老夫再给你开几副药,吃不吃随你,别让人看出来就行。” 呼噜。 满屋子的人全都散了,该干嘛干嘛。 原来是假的,真是,白浪费感情了。 杜府一处偏僻的院落,临时居住在杜家的惠日等人听说了杜荷被打了庭杖的消息,兴奋到不行。 武官大岛正雄佩服的对惠日说道“大使真是神机妙算,这杜家果然是失势了,堂堂杜府二公子,竟然被皇帝当众责罚,打了庭杖。” 惠日得意一笑,旋即面色一正“都收敛些,莫要被人看出来,好歹也是咱们的救命恩人,现在就幸灾乐祸,总是不好。” “嗨”包括武官在内的几人神情一凛,垂头应是。 片刻之后,有人问道“大使,那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 惠日胸有成竹,气定神闲“杜荷被打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必然心有不甘,我们正可利用此点来拉拢他。大岛君,你找机会回一趟驿馆,取些钱财出来,我们借探病的机会与杜荷继续结交,只要他收了我们的钱,便算是有了把柄在我们手上,到时候,我们以此为要挟,让他带着我们去拜访长安各大豪门。” “这能行么您不是说杜家已经失势了么,长安各大豪门会不会不给这个面子,若是被拦在门外,岂不是尴尬。” “那怕什么,尴尬也是杜家尴尬,正好可以让杜荷认清形式。另外,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杜家虽然失势了,但影响力还是有的,就不能引我等入豪门,在一些不重要的部门帮我们安插一些人手问题也不大。” “大使高见,我等自愧不如。” 倭国众人商量已毕,信心满满出了院子,打算去探望杜荷一二。 毕竟命都是人家救的,现在主人受了难,做为客人不露面看热闹有些说不过去。 只是,惠日等人怎么也没想到,才刚刚出了院子没多久,便迎面撞上了一伙人,为首的是一位俏丽可人的女子。 头绾风流别致云鬓高髻,凝脂般的手碗上戴着蓝宝石祥云纹饰手镯,湘色撒花彩凤纹长裙,身披淡红色蝉翼纱散花锦,丝攒花结长穗腰带上挂着折枝花的香袋,脚上穿的是锦鞋,整个人看似月里嫦娥。 惠日等人啥时候见过这样的女子,一时竟停下脚步看的呆了。 而那女子则好似根本没看到他们,就那么带着两个宫女,四个护卫自他们面前飘然而去,甚至连余光都没有扫他们一下。 “这,这是府上哪位小姐”直到看着女子消失在远处,惠日才反应过来,连忙对身边带路的杜家仆役问道。 仆役一脸的傲然,一副你怎么如此没见过世面的语气说道“这是十七公主李怡,我家公子的” 仆役总算是反应快,没把相好好字说出来。 毕竟只是传言,当不得真。 但就算如此,惠日也被惊到了。 十七公主李怡杜荷竟然认识这样的人物 不是说杜家已经失势了么 怎么可能有公主上门 这边还没等他想明白呢,又一伙人走了进来,人数不多,只有三个。 同样对他们视而不见,彼此谈笑着一闪而过。 这又是什么人 惠日有些懵,看向仆役。 仆役不用他问,直接说道“为首的是三殿下李恪,另外两位一位是赵国公府的长孙冲,另一位是梁国公府的房遗直,这三位都是我家公子的知交好友。” 咕嘟。 惠日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 眼神闪躲,不敢再边上武官大岛正雄对视。 接着,一波又一波的纨绔接踵而来,江夏王府的李景恒,河间王府李崇义,卫国公府李德奖,英国公府李震。 这尼玛还是杜家失势了 杜家失势了会有这么多顶级权贵子弟因为其二公子被皇帝打了板子,特地过来探望 如果这样的杜家都算失势了,那要是如日中天会怎么样 玩笑开大了好吧 想到前几天自己在杜荷面前说什么在大唐皇帝面前替他美言几句,就可以让他飞黄腾达云云,惠日只觉得自己这张脸火辣辣的,那感觉就像被人正正反反抽了百十个嘴巴。 怪不得当时那个姓康的御医总是会被呛到,特么人家哪里是不胜酒力,分明是把自己当成小丑在看好不好。 而且,现在已经不是打脸不打脸的问题了,杜家若是如此强势,那他拉拢杜荷的计划完全就是在与虎谋皮。 现在,到底是谁抓谁的把柄,谁来控制谁,已经成了未知数好么 1603459291 第五十八章 ?不装了,摊牌了! 东瀛众人灰溜溜的回了临时居住的院子。 杜荷已经没有必要去见了。 嗯,主要是想见也见不到,那边不是皇子就是王子,周围十丈都特么快要成禁地了,他们四个拄拐的拄拐,吊膀子的吊膀子,一看就不是好人,根本没可能靠近。 “怎么办大使,这杜荷似乎颇受重视,我们以前的计划还能行得通么”小院中,有随从忧心忡忡的用倭语询问惠日,表情凝重。 另一个随从皱眉说道“我觉得可以再观察一下,或许这些人来此的目前与我们想象中的不一样呢” “怎么不一样,哪里不一样”武官大岛正雄性子急躁,此时已经乱了阵脚,大声质问道“刚刚外面的情况你不是都看到了,很显然,杜家并不如外面传言中那般,已经家道中落。” 刚刚的一幕真是太尼玛刺激了,三皇子、六皇子、十七公主,个个都是金枝玉叶,天潢贵胄。 那气质,那气场,那气度,卧了个大槽,老子自惭形秽好不好。 “广野君说的对,是我疏忽了。”一直沉默的惠日突然开口了,拍了拍最为淡定的那个随从“这些大唐权贵来到杜家未必就代表杜家势力如何,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杜荷本身的影响力。 诸位不要忘了,杜荷在长安可是有双绝公子的绰号,诗词双绝,在文化人的圈子里还是有些影响力的。” 这叫什么理由,除了说法不同之外,有什么区别。 杜荷本身就是杜家的人好不好,如果他在文化人的圈子里有这么大的影响力,那就代表了杜家在文化人的圈子里有同样大的影响力。 大岛正雄不着痕迹的撇撇嘴,对惠日的理由有些不屑一顾。 杜荷的小院中,康御医等人刚刚离开。 正所谓吃人嘴短,拿人手软。 对打板子这种事情早就习以为常的老货们临出门的时候,特地参照以往的病例,给杜荷出了一系列的主意。 像什么不要仰躺,股上要垫东西,身下要经常擦洗,房间中要弄点药汤摆着之类。 反正用康御医的话说就是拉屎也得带个架,就算是装病,也得装的像一点。 杜荷最大的优点就在于习惯于倾听,正所谓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既然老康都嘱咐了,那就照着做呗。 一番操作下来,杜荷被折腾的满身臭汗,刚把现场布置妥当,房间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二娃火急火燎冲进来“公子,公子不好啦” 杜荷脸当时就是一黑,啥叫公子不好啦,你家公子好的很呢 “出什么事了,大惊小怪的干什么” “公子,十,十七公主,十七公主” 李怡杜荷一怔“十七公主怎么了” “十七公主来了,已经进了府门,马上就” 二娃还的话还未说完,一个让杜荷万分纠结的声音便在房间外面传了进来“纠集长安纨绔,殴打东瀛使团,杜荷啊杜荷,你是生在胆上边了吧” 十七公主,李怡。 她怎么来了 杜荷瞬间就是一阵头大,急中生智,头往床上一耷拉装昏。 惹不起,老子难道还躲不起么。 结果,这边刚趴下,脚步声传来,李怡的声音自身边响起“起来吧,别装了,本公主刚刚从皇兄那边过来,你什么情况皇兄都说了,皮都没破一点,装什么。” 杜荷一滞,这个李承乾,怎么什么都往外说。 算了,不是说都好兄弟就是用来出卖的么,换成自己,估计比李承乾还不地道呢。 抬起头,看到李怡的第一时间,杜荷竟有了那么一丝惊艳之感,但很快便皱着眉说道“十七公主说笑了,我刚刚在太子殿下那边不过就是强撑着,这一回家便再也坚持不住。” “算了,你喜欢装就装好了。”李怡扭头在房间中打量着,一会儿看看这,一会儿看看那,漫不经心的说道“不过,就在刚刚,父皇调阅了前朝东瀛国书,龙颜大怒,已经下旨驱逐东瀛使团,限其五日内离开长安。” 杜荷闻言大急,一个翻身坐了起来“啥那怎么行,我还留着小鬼子有大用呢。杜安,杜安你小子死哪儿去了,快来给本公子更衣,本公子要进宫面圣。” “呦你能起来啊,刚刚不是还说体力不支么”李怡嘲讽的声音传来。 杜荷 妈个鸡的,这妮子学坏了啊,竟然。 “哈哈哈,十七妹来的好快啊,为兄紧赶慢赶,没想到还是慢了一步,不过看到你跟二郎相处的如此愉快,为兄倒是觉得来的有些早了。” 随着一阵调侃的声音,李恪、长孙冲等人自外面走了进来,看到床上呆坐着的杜荷,还煞有其事的对他挑了挑眉毛。 你大爷的,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跟这妮子相处愉快了 杜荷感觉自己要疯了。 特么这叫什么事儿啊,老子所有的计划都被打乱了好吧。 “李老三,陛下打算五日内驱逐东瀛人离京这事儿你可知道”杜荷懒得解释什么,岔开话题直接问道。 “不知道啊”李恪愣了一下,反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你不知道”杜荷狐疑的看向李怡。 李怡扁扁嘴,傲娇的抬起头“我骗你的,不行么” 行,当然行,小爷不跟你一般见识行了吧。 杜荷翻了个白眼。 人设崩了就崩了吧,索性不装病了。 估计打板子里面的门道李世民也是门儿清,自己装与不装都是一个德行。 就是,这妮子到底想要干什么 自己之前摇人的时候,好像没有叫她吧,那她来干什么,总不会是听说小爷被打了好心来看看吧 应该不会,这妮子跟自己仇大着呢,怎么可能这么好心,就算是来看看,那也是来看热闹的成份居多。 一边想着,杜荷一边在杜安和小米的帮助下更衣,等换好了衣服,来到李恪等人面前,粲然一笑“走吧,既然兄弟们都来了,我给大家看一样好东西,也希望大家能帮我做个见证。” 李恪等人对视一眼,纷纷露出一丝喜色,杜家好东西多啊。 不说那个什么西风烈的美酒,就说吃的,先是铜火锅,接着是冰糖葫芦,这段时间还有什么炒菜。 哎呦,那味道,吃在嘴里,简直绝了。 若是再配上西风烈的美酒,啧啧。 “二郎,可是又搞出了什么美食我跟你说,自从上次吃过那个什么炒鸡蛋,为兄可是一直念念不忘。” 出息,除了吃就不知道别的了是吧 杜荷摇摇头,对傻夫夫站在边上的二娃吩咐道“二娃,去,把前几天我安排人打造的东西抬过来。” “哎,公子稍等。”经过月余的锻炼,二娃早已经习惯了跟班的角色,答应一声如飞而去。 不多时,七八个杜府的仆役来了三个造型古怪的铁墩子,另外还有二十多根铁皮管子,乱七八糟一大堆,放在院子里任谁都看不出个名堂。 不过,另外一堆黑漆漆的东西,众人倒是认出来了,石炭。 把所有东西联系到一起,房遗直皱眉道“二郎,这是打算烧石炭” “嘿嘿,房家兄长聪明。”杜荷挑起大拇指“不错,经过小弟我苦心钻研,终于想出了一个办法,既可以烧石炭取暖,又可以避免身中炭毒。” “什么真的假的” “这不可能,烧石炭就没有不中毒的,这东西除了铁匠会用来炼铁,没人敢烧着取暖。” “二郎,这太冒险了,就算这东西真的好用,你觉得谁敢烧” 在场众人各执一词,但中心思想却只有一个,石炭不能烧,否则非死人不可。 杜荷认真的听取了众人的意见与建议,待到众人停下,缓缓开口说道“这个世界上总要有人敢为天下先,用自己的生命来验证一些东西,用高尚的大无畏精神来开辟一条前人从未走过的路。 无数年前,人们认为大河决堤是不可战胜的,但是后来大禹告诉我们,水患可以治。 无数年前,人们认为得了病就要听天由命,但是后来神农告诉我们,草药可以治病。 前人用实际行动告诉我们,有些事情未必就是一成不变的,之所以不会改变,是因为你没有找到正确的方法。” 什么意思李恪等人脸色变的异常难看。 李怡甚至收起了嘲讽的笑容,一脸严肃的正视杜荷道“杜荷,你要考虑清楚,千万不要因为一时冲动就以身犯险,古往今来这么多年,已经有无数人亲自验证过石炭不可用来取暧,你没有必要为此拿生命做赌注来验证。” 就在所有人都认为杜荷准备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的时候,某荷却展颜一笑,抬手指着一个方向道“不不不,大家误会了,以身犯险的不是我,而是一伙诚挚无私的国际友人。” 国际友人 李恪似乎想起了什么,表情瞬间变的十分时精彩“杜二郎,你这是要逮住蛤蟆攥住尿啊,那帮东瀛人怎么惹到你了,要不要这么下手这么狠” 杜荷联系程处默殴打东瀛遣唐使的事情在纨绔的圈子里并不是什么秘密,在场的众人哪怕没有参与,也都多多少少听说过一些。 现在李恪这么一说,众人纷纷醒悟,房遗直等人露出不忍之色“二郎,要不还是算了吧,东瀛人虽然目空一切,却也罪不至死。再说,就算你不打算留他们活口,也不至于炭毒熏死他们吧” 杜荷被气的直翻白眼,这都什么跟什么。 合着在你们眼里那几个东瀛小鬼子死定了呗 这摆明了就是不相信小爷的实力啊。 “好了好了,都听我说。”努力挥了挥手,杜荷压住七嘴八舌的众人“刚刚我已经说了,经过我的苦心钻研,已经用科学的方式总结出了使用石炭取暖的正确方法,你们就算不相信我,也要相信科学。现在,让我们一同去见证奇迹吧。” 艹,我们连你都不信,还信个毛的科学。 直说了吧,你是不是看那些东瀛人不顺眼,故意要整他们 惠日等人还未讨论出一个结果,他们所待的小院里面陡然热闹了起来。 几个出门一看,却见杜荷正没事儿人一样站在院子门口,指挥着一群杜府的仆役搬来了一大堆奇奇怪怪的东西。 惠日有些懵,不是说这位快要被大唐皇帝打死了么怎么又活蹦乱跳出跑出来了 “二公子” “别说话,什么都别说,什么都别问。今天本公子心情好,怕你们晚上太冷,给你们弄三个炉子。” “啊” 眼瞅着杜家仆役蜂拥而入,在窗上开洞的开洞,接烟囱的接烟囱,摆放炉子的摆炉子,惠日脑子里满满的全都是浆糊。 这是要干什么要闹哪样 为什么总觉得心里没底呢 “二公子” “想见李道宗不鸿胪寺卿。”杜荷突然说道“想见的话,一会儿老老实实在屋子里待一个时辰,我保证你明天就能见到他。” 惠日都傻了,结结巴巴道“二公子,您,您都知道了” 杜荷点点头“我当然知道,因为就是我让他别见你们的。” 艹,你不让他见我们的 你,你以为你是谁啊 大岛正雄这几天已经憋坏了,见杜荷说话如此不着调,冷笑讥讽道“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呵呵,不好意思,我不相信你有这样的能力,杜荷,你杜家已经没落了,你有什么资格去安排堂堂的郡王。” 杜荷耸耸肩膀,看了一眼边上脸色难看的惠日“大使,也是这么想的吧,否则也不可能变着花样来拉拢我,想把我变成你们在大唐的傀儡,对不对” 沉默片刻,惠日叹了口气“二公子,我承认有利用你的想法,可这种事情对于我们来说也是一种双赢,你得到了有力的支持,我们也可以与贵国的勋贵建立起良好的友谊。” “呵呵,只怕是你们与其它勋贵建立起友谊之后就要把我一脚踹开了吧” 杜荷毫不留情的戳穿了惠日的阴谋,在其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拦住他道“算了,现在说这些没什么用,一切都是未知,反正你也不会承认。不过,相要让我相信你也不是不可能,但是首先你要取得我的信任,比如你刚刚承诺过给我的支持,总要先兑现一部分。” 话说到这个份上,再怎么解释都是徒劳。 惠日果断的抛弃了所有的幻想,直言不讳道“二公子想要什么样的支持,只要惠日力所能及,一定会让二公子满意。” “呵呵”杜荷一笑“你看看,早这么说不就好了,大家开诚布公的把话说开了,我又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肯定不会提出什么过份的要求。” 惠日黑着脸道“二公子的条件到底是什么” “我刚刚已经说过了啊,进去待一个时辰。”杜荷指了指已经安装好了煤炉子的屋子“一个时辰之后,我们就是最好的朋友了。” 我信你个鬼哦。 惠日总觉得杜荷一定是有什么阴谋,回头看了看屋子“如果我们不答应呢杜二公子,惠日再怎么说也是东瀛遣唐使的领队,现在,我要离开,希望你能派人护送我们回去驿馆,否则我们不介意面圣的时候参你一本。” “啧啧啧,东瀛人果然还是一如继往的翻脸无情,记吃不记打啊,说什么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估计还不如老子放个屁有味道。” 杜荷突然面色一沉“惠日,你是不是忘了,东市的事情了不知道这样的事情你们还能承受几次” “你”惠日怔住了,半晌方才喃喃说道“东市的事情是你安排的你你先安排程处默袭击我们,然后再装好人来救我们你你也是个人” “呵呵,这事儿可不怪我,谁让康御医对外伤手术比较有兴趣呢,我只能创造条件来满足那些老家伙,自己人不好下手,你们就没问题了。” 杜荷耸耸肩膀“所以,现在老老实实进去吧,别逼着我动手,我听说这几天老康对开颅比较感兴趣。” 艹 惠日都尼玛傻了。 亏自己以前还以为杜荷年少好欺,杜家家道中落,以后可以找机会把自己的队伍全都带进来驻扎。 现在一看,这特么杜家就是龙潭虎穴啊,进来容易出去难。 哦,对了,刚刚杜荷那个混蛋说什么进屋里待一个时辰。 这一个时辰是那么好待的么 这家伙一定在屋中准备了什么卑鄙的手段等着自己。 带着重重疑惑和憋屈,惠日等人再次回了屋子。 此时,煤炉子已经烧了起来,屋子里暧哄哄的,倒是没看出什么异常,正好奇呢,外面突然传来一阵稀里哗啦的声音。 怎么回事本就忧心忡忡的四人有些慌,第一时间去开门,打算看看外面是什么情况。 结果一拉之下发现,门竟然在外面被锁死了。 锁锁死了 怎么回事 发现情况不对的第一时间,惠日立刻冲向三个煤炉子,打开盖子的同时,整个人像失了魂一样,噗通一声坐到了地上。 “石炭,这是石炭”其它三人看了一眼,同样大惊失色,惊呼起来。 石炭啊,这东西在封闭的房间中烧起来会死人的好不好。 杜荷啊杜荷,你特么是魔鬼吗 这种事情都能干得出来 惠日好后悔,自己怎么就信了天皇的邪,会觉得大唐是个好地方。 这下好了,估计要客死他乡,做一个孤魂野鬼了。 苍天啊老子到底招谁惹谁了,为什么要受这种罪。 第五十九章 ?速召杜荷即刻觐见 “大使,现在怎么办,那杜荷分明是想要毒死我们,难道我们就这样一直一直坐以待毙”大岛正雄急的在屋子里团团转,下意识忽略了额头上滚滚而下的汗珠。 惠日此时早已阵脚大乱,双眼盯着通红的炉火喃喃说道“我们还能怎么办,现在外面全都是他们的人,就算出去了又能如何就算能够逃出杜家,难道还能逃出长安城,逃出大唐” “那也不能这么等死啊” 大岛正雄怒气冲冲,跑到炉火边鼓了半天勇气,终是没敢把手伸进去将燃烧的石炭拿出来。 围着炉子转了两圈,想要将炉子推倒,刚一伸手就被烫的发出一声惨叫。 “大岛君,放弃吧,我们死定了,死定了” “是啊,放弃吧我们逃不了的。” “没想到,自诩仁义的唐人竟然如此卑鄙,使用如此毒计来暗害我们。” “妈妈,我想妈妈,我不想死在大唐啊。” 房间里的东瀛人乱成一团,外面的杜荷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转头对正鄙夷看向自己的李恪说道“我说我只是跟他们开个玩笑,你信不” “你说呢”李恪抱着膀子,脸上每一根汗毛上都写着不信二字。 开玩笑有这么开玩笑的么 你这是玩命好吧。 东瀛人也够倒霉的,怎么就撞到这么个货手上了。 时间就这么一点点过去,房间里很快没了声音,李恪摇头叹了口气,完了,死了。 长孙冲对着杜荷挑了挑拇指,满脸的佩服“果然是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长孙冲佩服。” 其余人等或是鄙夷,或是纠结,总之看着杜荷的眼神都有些怪异。 杜荷见众人如此,索性也没了与他们解释的想法。 不相信老子是吧 行,既然这样,咱就不等了。 一挥手,对着几个站在一边的仆役说道“开门,不等了。” 哗啦啦锁链声响,被锁紧的房门片刻之后被仆役们从外面推开,外面众纨绔或是闭眼,或是转身,生怕看到什么惨不忍睹的场面。 然后,他们听到了长孙冲的一声惊呼“艹,他们在干什么” 干什么什么干什么 纨绔们纷纷向房间里看去,却见四个本应被炭毒毒死的家伙,正光着膀子,满脸悲愤的看着外面,光秃秃的脑门上大汗珠子跟瀑布似的往下淌着。 “欸这几个家伙没死” “肯定没死,你没看到光着膀子那个刚刚还眨眼来着。” “他们怎么把衣服都脱了难道是准备净身上路” 纨绔们议论纷纷,里面四个家伙已经连滚带爬的跑了出来,在料峭寒风中冲到,露出惬意的表情。 舒服,太舒服了。 之前还觉得冬天太冷,但是在屋子里待过之后,他们悟了。 杜荷这个混蛋,哪里是想毒死他们,分明就是想要热死他们啊。 就那么不大的屋子,三只巨大的炉子烧起来温度高的吓死人,惠日等四人不多时便热的汗流浃背。 这也就是杜荷门开的及时,否则,他们四个非热死不可。 漠北,又是一场大雪过后,大地一片银白。 定襄城外五十里处,边军大营,程咬金身披大氅,脚下垫着厚厚的熊皮垫子,距离他不远的地方,篝火烧得正旺。 可就算如此,老程依旧冷的有些发抖,望着桌上刚刚端上来就已经冷透了的饭菜,眉毛拧成了一个巨大的疙瘩。 亲卫见他如此,有些担心“大将军,好歹您先吃一口吧,您都一天没吃东西了,再这样下去身体就要垮了。” “吃吃吃,就知道吃”程咬金像是一下子找到了发泄的地方,重重一拳砸在桌上,盘盏乱蹦“外面那么多人都快要冻死了,你让老子怎么吃的下去,你说” 亲卫讷讷,张了张嘴想说你急也没用,漠的鬼天气就是这个德性。 可话到嘴边,看到程咬金满嘴的燎泡,又咽了下去。 漠北的冬天真是太冷了,关中子弟到了这边很难适应,就算长安接连不断一直在派人往这边运送制做好的棉衣,可对于边军来说,依旧是杯水车薪。 程咬金发了一会儿脾气,也知道自己跟一个亲卫说不着这些,鼓着眼睛不耐烦的挥挥手“去,去把书记官和行军长史叫来,老夫有话问他们,动作快点。” “诺”亲卫领命推开大帐的门走了出去。 大帐外,寒风肆虐,亲卫刚一出来就打了一个哆嗦,碎雪夹着冰屑打在脸上生疼生疼的“这驴日的鬼天气” 亲卫喃喃骂了一句,裹紧了身上腥红的披风,深一脚浅一脚踏着积雪奔向远处一个不怎么起眼的帐篷。 程咬金看似大大咧咧,胡搅蛮缠,但在治军方面却半点也不马虎。 为了保证边军的战斗力,来到漠北之后一声令下,不用出营巡逻也不用站哨的士兵,哪怕是他的亲卫,甚至他自己,也没有棉衣棉裤这种防寒衣物。 边军士兵见到这样的情况原本不满的情绪得到了缓解,虽然依旧免不了继续在边境苦熬,但大将军都做到这个份上了,他们这个当兵的还有什么不满的,总不能让大将军光着吧 行军长史与书记官来的很快,不多时便跟着卫亲哆哆嗦嗦跑了过来,进帐的第一时间便蹲到了篝火边,死皮赖脸的就是不起来。 程咬金也能理解他们,倒是没说啥,只是黑着脸说道“听说昨天又有七、八个士兵在睡觉的时候冻伤了手脚,此事你们可知” “回大将军,我等知道。”行军长史与书记官对视一眼,黯然低头。 “知道,那你们可记得上次老子是怎么说的你们又是怎么跟老子保证的” 咣当,程咬金猛的站起来掀翻了桌子,像一头择人而噬的雄师,怒道“上次,上上次,一个月时间,已经冻死冻伤了近百人,你们这些负责后勤的腌臜货,到底在干什么,莫非是觉得俺老程的斧头不利” “大将军”书记官此时也顾不上烤火了,吧唧一声跪到地上,声泪俱下“程大将军所言,下官不敢狡辩。只是,只是大将军体恤下属,难道下官就不知道心疼那些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么 可是下官没有办法啊,真的没有办法,漠北这破地方,除了草就是草,连棵树都找不着,从八月底降下第一场雪到现在,大营周围五十里范围内的可燃之物都被咱们给砍光了。大将军,下官不是不尽力,而是无能为力啊” 程咬金沉默了,行军打仗,讲的是天时地利人和,可是在漠北这片土地上,大唐既不占天时,也不占地利,至于人和。 定襄城往南百余里,茫茫大草原上连别说人,连特么动物都少的可怜,哪里来的人和。 毛茸茸的爪子拍拍书记官的肩膀“行了,别嚎丧了,老子知道你们也不容易。过来,把桌子扶起来,替老子写奏疏。” 没办法了,虽然这样做有点丢人,可为了手下的士兵着想,程咬金就是再不愿意,也只能厚着脸皮向长安求援。 当然,不是没有人想过去定襄城,哦对,现在应该叫云中都督府。 可云中都督府对边军的需求也是一筹莫展,少量支援你一点东西还可以,但你好几万大军驻扎在那边,我区区一座县城,总人口加起来还没有人边军的人数多呢,我让我怎么办。 一份八百里加急的特快专递自漠北一路辗转,只用了不到四天的时候便送到了李二的手中。 太极宫两仪殿的御书房中,气氛沉重而压抑。 长孙无忌、房玄龄、李靖、魏征等人将程咬金找人代写的情况汇报传阅一圈之后,纷纷看向李世民。 “都说说吧,要怎么办。”李世民敲了敲桌子“程知节如果不是实在没有办法了,绝对不会写这样的信回来求援,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大家畅所欲言,有什么想法都说说。” 下面安静的可怕,几个老家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没有说话。 说什么,有什么好说的。 以前是没有御寒的衣物,这个朝庭可以想办法,大不了赶制一些棉衣送过去。 现在你告诉我没有烧的了,我们能有什么办法。 总不能砍几千几万棵树送过去吧,就算有这样的想法,也没有这么大的运力啊。 最终,还是魏征胆子比较大,一句话说出了众人的心声“陛下,老臣以为,不如暂时撤兵。” “撤兵你的意思是让朕放弃数百里的大好河山,就此撤兵”李世民语气不善,大有你敢再说一次试试的味道。 纵观历史长河,只有当年的汉武帝,完成过驱逐匈奴于万里之外的壮举,此后数百年间,漠北边患不断,中原大地不堪其扰。 朕卧薪尝胆三年之久,好不容易一举拿下颉利可汗,让大唐再次重现汉之强权,结果你现在跟我说要撤兵 但是,魏征会怕么 显然李世民想多了,迎着他想要吃人的眼神,魏征不紧不慢的说道“陛下,漠北环境恶劣,我们在派兵驻扎之前,对其估计严重不足,现在已经没有了补救的措施,不若先将大军撤回,待到来年春暖花开,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再重新派兵驻扎也不晚啊。” “不行,这不可能。”李世民断然否定“边军本就有守土之责,岂能因为一点困难便要撤回。” “可是陛下,那是数万条人命啊。” “朕说不行就是不行,朕可以派人给他们送柴薪,但撤兵绝对不可能。” 好吧,有老魏在前面趟雷,试出了李世民的底线,李靖、长孙无忌等人可以免开尊口了。 不知过了多久,房玄龄有些迟疑的抬起头“呃,陛下,老臣以为,不如将杜荷叫来问问,或许他有办法也说不准。” “咳咳”李世民差点把自己的舌头咬下来。 合着你想了半天就想出这么个主意 其它几人也是面色诡异看向房玄龄,老房啊老房,咱还能不能靠点谱了,好歹也是数一数二的大佬,乍还把希望寄托到一个毛孩子身上了。 房玄龄被看的有些难受。 看我干什么,好歹也这也算是一个主意吧,总比你们闷声不吭强吧。 抱怨归报怨,但该有的解释还是要有。 “陛下,据老臣所知,杜荷还有三殿下李恪、长孙府的长孙冲他们这帮小家伙最近好像正在鼓捣一套新的取暖工具,具体是什么老臣并不清楚,但听说很是方便。” 哦,这就是死马当成活马医了呗。 反正大家都想不出办法,不如把小屁孩揪出来顶雷。 不过你还别说,杜荷这小子脑瓜子特别好使,想法总是跟别人不一样,说不定真能让他瞎猫碰上死耗子呢 “既如此,速召杜荷即刻觐见。” 鉴于上次试验成功的将惠日等人烤成了人干,杜荷成功的将大唐制糖股份公司的业务拓展到了石炭行业。 李恪、长孙冲、房遗直众人联手,有人负责去咸阳以北的长武县勘探矿源,有人去负责地皮收购。 而杜荷负责的是打造煤炉子和烟囱,数日时间,雇佣大批人手,打造了近两百个煤炉子,接下来只需等到长武县地皮收购完毕,立刻就可以在长安全城推广。 当然,煤炉子其实并不是重点,这东西只要是个铁匠都能打造出来,关键问题还在于石炭矿,只要掌握了石炭矿,接下来说是财源滚滚也丝毫不为过。 这一日,就在杜荷坐在温暖的房间中,脑袋一垂一垂打着瞌睡等消息的时候,房间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杜安火急火燎的跑进来,将杜荷从半梦半醒中唤醒“公子,公子快醒醒,陛下派人来召你入宫,看样子似乎很急,好像是出大事了。” 杜荷稀里糊涂的睁开眼睛,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淡定点,慌慌张张像什么样子。动动你的小脑袋瓜子好好想想,你家公子是什么人,真出了大事你觉着陛下能派人来找我” 第六十章 ?你们相信我啊,石炭真的可以烧 杜荷这样说的,也是这样想的。 本来嘛,自己就是个挂名的在编公务员,不用干活白拿工资那种。 放在后世妥妥的边缘人物,被大老板召见的唯一可能就是去当出气筒。 不过,换个方向想想,这样其实也不错,至于大老板没拿自己当外人不是。 一路胡思乱想,杜荷跟着前来传旨的太监进了皇宫,穿过大到离谱的广场,绕过太极殿,来到了御书房。 “臣杜荷,参见陛下,见过诸位叔伯长辈。”在太监鄙夷的目光中,杜荷喘着粗气,躬身下拜,一一见礼。 至于那个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太监,杜荷都懒得说他,像这种脑子,估计一辈子都是个跑腿的。 人家皇上跟一群大佬坐在这里等了不知道多长时间,你一进来面不改色心不跳,咋地,是没把皇上放在眼里,还是没把皇上的话放在心上。 细节决定成败 “免礼,你先看看,看完之后,说说你的想法。”李二淡淡看了杜荷一眼,倒是没说什么,一挥手早有老太监鸿祯拿着程咬金的求援信,交到他的手上。 杜荷被现场严肃的气氛整的一懵,还没等拿到信呢就开始解释“陛下,这儿跟臣没有关系啊,不是我干的。” “噗”刚刚端起茶盏,打算润润喉咙的李二直接就喷了。 你这是干了多少缺德事,心虚成这样。 朕还没说什么呢,你就开始叫屈。 黑着脸,李世民顺过气来,瞪着杜荷说道“废什么话,让你看你就看。” 好吧,看就看呗。 杜荷揣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从老太监手中接过那两页薄薄的纸,生怕自己看到的是一份联名造反之类的密函,万一上面再有自己的名字,那特么可就完犊子了。 不过当他的目光落在信上之后,一颗心就放了下来,原来是来自漠北的书信,一日十行草草看了一遍,表情有些扭曲,眨巴着眼睛干巴巴道“陛下,您想让臣说什么” 没记错的话,云中都督府,也就是定襄城距离大同只有三十里左右。 结果,边军却因为缺少可燃之物被冻死冻伤百余人。 这尼玛是在跟小爷开玩笑么 还让小爷说。 我能说什么边军都是傻逼行不行 “有什么就说什么,漠北刚刚平定,兵部准备略有不足,导致边军进退维谷,你素来多智,看过之后就没有什么想说的”李世民定定看着杜荷,似乎笃定他一定有办法。 边上,李靖也看着杜荷不说话,做为兵部尚书,边军眼下的困局他有一定的责任。 房玄龄有些纠结,自己解决不了问题,把老友家的娃娃拉来顶杠,老不厚道的,没脸见人啊。 杜荷就挺尴尬的,实在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样的语言来表达自己吐槽的欲望,纠结良久,憋出一句“呃,将而不通天文,不识地理,不知奇门,不晓阴阳,不看阵图,不明兵势,是庸才也。陛下,您看这样行不” 行你大爷,你小子埋汰谁呢 要是照你这么个标准,我大唐朝堂上就特么没有几个合格的将军好吧。 天文、地理、奇门、阴阳、阵图、兵势,懂这些的人满打满算,加在一起不超过五指之数,就这,还得把朕算在内。 而且话说回来,朕让你说的是如何解决漠北苦寒这个问题的,准跟你讨论为将的标准了,这是你能说的话么。 信不信朕把你今天的话往外一说,想要打死你的人能绕着长安城站一圈。 房玄龄实在看不下去了,不忍心让杜荷就此被人打死,干咳一声“二郎休得胡言乱语,程大将军驻守边塞为国尽忠,怎能如此评价。” 杜荷一呆,脱口道“那那不是你们叫我来这么说的么” “胡说,朕让你来是让你想办法不是让你胡言乱语。”李世民忍无可忍,拍桌怒道。 原来还挺不好意思说的,毕竟这么多重臣坐在一起想不出办法就挺丢人了,现在竟然要问计于一个小屁孩。 杜荷当时就尿了,数不清的草原神兽从心底往出冒。 艹,合着不是让我来吐槽程咬金的 那你们倒是早说啊,这下好了,刚刚那话要是传出去,老妖精回来了还不得直接上我家来弄死我。 杜荷欲哭无泪,勉强挤出一个比哭好看不了多少的笑容“陛下,微臣把刚刚那些话收回来重说,您看行么” “你觉得呢”李世民额头上青筋都出来了,咬着后槽牙问道。 “我觉着行吧” “放屁”李世民冷笑一声“今天如果你能想出办法了,还则罢了,若是想不出办法来,信不信朕把你刚刚说的那些话表起来给朝中所有五品以上官员每人发上一份,到时候千夫所指,朕看你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呗。 反正早晚都会传出去,无所谓了。 杜荷慢吞吞伸出三根手指,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说道“微臣这里有三个办法” “什么,你真有办法还三个” “小子,老夫劝你说话小心些,不要逞一时之快,之前那些话吾等可以当成童言无忌,但如果你敢拿漠北数万大军的生死开玩笑,老夫定不饶你。” 听到杜荷说有三个办法,老货们都惊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现在的年轻人太聪明,还是自己太蠢 李世民尽管觉得向杜荷问计有些羞耻,可听到他说有三个办法的时候,也有些惊疑不定,摆手拦住准备继续开声的老货,沉声说道“杜荷,君无戏言,若你之前是在夸大其词,现在立刻退下,朕可以当成什么都没发生过。” 杜荷苦笑“陛下,这有什么好夸大其词的,办法其实再简单不过,最直接也最容易的办法就是让士兵睡前把水袋里灌满热水,放进被子里,如果怕水袋里的水冷的太快,大不了每间帐篷安排一个人值夜,每两个时辰换一次水就可以了。” 李靖、长孙无忌、魏征,包括李世民在内,面面相觑。 水袋这东西每个士兵都有,灌上热水放进被子等于抱着一个小暖炉在睡觉,自然不会冻着,唯一的缺点就是如果睡觉不老实容易压破了。 果然是再简单不过的办法,可问题是谁能想得到呢。 在固有的印象里面,水袋就是用来喝水的,谁能想到用它来取暖啊。 唯有房玄龄,老神在在的坐在那里捻须微笑,一副我就是这个意思,只是之前想给小辈机会,故意没说的表情。 “杜家小子,既然你说有三个办法,那第二和第三个办法是什么”为了不让皇帝陛下太过尴尬,这次开口的是长孙无忌。 “第二个办法是建雪屋,反正漠北那边雪大,完全可以把雪推起来压实,然后再把里面挖空。这个办法其实也不是我想的,而是黑水靺鞨人一直都在这么干,那边的冬天可比漠北冷多了,他们就是靠这个办法度过冬天的。” 好吧,虽然用雪堆房子有些不靠谱,但好歹说的像模像样,煞有其事。 李世民一摆手,示意边上负责记录的宫女“统统记下来,回头给程知节送过去。” “诺”温润的声音响起,随之而来的,还有宫女那好奇的目光。 杜荷对其视而不见,女人啊,麻烦的很。 俗话说的好,酒是穿肠毒药,色是刮骨钢刀。 “说说你的第三个法子吧,朕很想听听。”看着站在中间的杜荷,李世民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这娃娃不错,虽然是老杜家的种,但也是朕未来的女婿嘛。 对了,这事儿可得抓紧时间,可不能再拖了,万一被别人先下手为强那就亏死了。 这边想着,却听杜荷说道“其实第三个办法最是一劳永逸,云中都督府距离大同府只有三十里,边军完全可以去大同府运些煤呃,就是石炭回去烧,不管是用来取暖还是煮饭都很方便。” 御书房安静了片刻,李世民摇头笑道“此法不可,石炭虽然可以用来煮饭,但取暖却是不行。” “呵呵”长孙无忌也是失笑说道“小杜荷啊,你这娃娃脑子好使,博闻强记,老夫必须承认,年轻一代中比你强的屈指可数。但是,老夫也要提醒你,很多时候,书中所记的东西也不是完全正确的。 就说这石炭吧,此物的确可以燃烧,但是此物烧起来的烟却是绝毒之物,想要以此物取暧,怕是有多少条性命也不够赔的。” “哈哈哈,长孙仆射言之有理啊。”李靖附和道,有了之前杜荷出的一个半主意,他算是放下了一块心中大石,可想到杜荷之前所说的为将标准,又觉得心中不忿。 看着欲言又止的杜荷,忍不住倚老卖老的教训他道“杜家小子,人命关天啊,有些事情不要凭着臆测就去下结论,现在你还小也就算了,将来若是身居高位,很可能你的一个决定,会让无数人付出生命的代价。” 杜荷站在原地,左看看,又瞅瞅,表情说不出的古怪。 等到老家伙们都停下来了,纠着着说道“您老几位真不知道,还是在拿小子开涮” “知道什么小子,别跟老夫卖关子,有什么话直说。” “就是用石炭取暧的事情。”杜荷咂咂嘴“前几天,长孙冲、李震他们从我家搬走了四五个煤炉子,回家烧石炭取暧去了,这事儿您老几位不知道” 老子知道个毛啊。 啥时候的事情。 要是早知道家里那小王八蛋敢烧石炭,老子非打死他不可。 这不是自己作死么。 不过话说回来,这几天好像家里的小子们天天来请安的时候都没什么事情啊,非但没有什么事,好像还面色红润有光泽,气色好的不能再好了。 李世民突然想到之前房玄龄说过,杜荷跟李恪等人正在鼓捣什么取暧的东西,心中突然一紧“杜荷,长孙冲他们烧石炭是什么时候的事” 杜荷想了想,实话实说“大概四、五天了吧。哦对,三殿下也从微臣这里拿了两个炉子,太子殿下拿了三个。” “太子也拿了” “对啊,他那边还是微臣亲自负责安装的。” 李世民就觉得自己这个心啊,忽上忽下的,如果不是早些年经历过太多的风风雨雨,估计今天都能直接被气死过去。 先是漠北救缓,接着是杜荷想到了解决的办法,大愁大喜之下正觉着杜荷这小子还算靠谱,没想到又闹了这么一出儿。 特么那可是石炭啊,烧这东西是要死人的好吧。 这尼玛太子要是因为烧石炭烧死了。 不过话说回来,万一真的能烧呢 杜荷这小子虽然毛毛躁躁的总是干一些出格的事情,但事后看看,其实很一步都很有把握。 更何况这次的事情关乎太子,如果石炭真不能烧,估计这小子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去蛊惑太子烧石炭。 想到这时在,李世民的心稍微放下了一些,目光扫过下面众人,强笑道“既然太子那里就有实物,不如大家一同去看看好了,若是石炭真如杜家小子所说可以用来取暖,又不用担心炭毒,这倒还真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大好事。” “陛下圣明”除了杜荷给李二送上一记马屁,屋中其余老家伙个个忧心忡忡,魂不守舍。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他们可没有李二那么好的定力,万一家里出了事,死了人,那就是塌天的大事。 至于说石炭真的可以烧,说实话,在没有亲眼看到之前,他们还是不大确定。 一行人出了两仪殿,为了尽快赶到东宫,李世民甚至还调来了两辆马车,快马加鞭一路疾驰,片刻工夫便穿过太极殿前面的广场,通过一个侧门,进了东宫。 虽然李世民之前表现的很淡定,但他的身体却很诚实,若不是担心李承乾出问题,就算再急也不可能在宫中坐着马车来回走。 第六十一章 ?被迫升官 李承乾从来都没有这么舒服过,原本阴冷的房间温暖如春,就算穿着一件单衣也丝毫感觉不到寒冷。 望着被炽热火焰烤的隐隐散发出红光的煤炉子,他的角嘴轻轻向上挑起,旋即重新低下头在桌上写写画画。 片刻之后,李承乾忙完了,站起来低头看向自己辛辛苦苦近半个月的成果。 那是一张很大的纸,纸上画着五十个格子,此时大半的格子被密密麻麻的小点填满,仔细去数,大概有两千个左右。 摇摇头,李承乾感概道“杜荷这家伙,还真让他给说着了,这天上的星星搞不好还真能有三千五百颗。” “承乾,杜荷那小子就是头白眼狼,是条养不熟的狗。你如此厚待他,甚至想要将太子左卫率这么重要的位置交给他,可他呢,他竟然对你的示好视而不见,这样的人我真搞不懂你为什么还要留着他。” 李承乾的对面,一个与他年龄相差不多的青年端着茶盏,慢慢吸溜着,听到李承乾的感慨,撇撇嘴脸上尽是不屑的神态。 李承乾的目光自桌上收回,边上有宫女上前将桌上的纸张小心收起,待宫女退下之后“七叔,如果孤没有记错,你禁足的三月之期应该还没过去吧” 青年的脸色变了变,茶盏呯的一声放到桌上“承乾,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提醒一下七叔罢了,三月之期未到,若是被人知道你私自离家,怕是免不了被弹劾。”李承乾微微一笑,笑容里带着淡淡的疏离味道。 汉王李元昌,在老头子那一辈人里面行七,虽然年龄只比他大一岁,但因为辈分的关系,他必须称呼一声七叔。 因为年龄相近的关系,两人之间的关系很好,李元昌因为行动比较自由,经常会在宫外给他稍进来许多宫里没有的东西,有些时候还会给他讲些外面的事情。 比如谁谁谁家里的闺女漂亮啦,谁谁谁喜好男风啦,谁谁谁花钱如流水小日子过的奢华无度啦,等等等等。 李承乾必须承认,开始的时候自己的确挺喜欢听的,甚至两个之前,同样很喜欢听。 但是,现在他开始讨厌这些东西,或者说有些看不起李元昌这个人。 不为别的,主要是杜荷说你玩的这些东西太o,翻译过来就是太低级,没意思。 井底之蛙,鼠目寸光,男人的目光怎么可以局限在区区长安一地。 这个世界很大很大,大唐的国土面积甚至连这个世界的十分之一都没有。 被大风侵蚀的雅丹地貌;被流水冲刷过的丹霞地貌;高耸入云的珠穆朗玛,惊涛骇浪的加勒比海岸。 男人,你的心有多大,你的世界就有多大。 如果你的心里只有女人和金钱,那么你的世界只有长安这么大;如果你的心里是大地,是天空,那么,你的世界就是浩瀚无垠的星辰大海。 李元昌哪里知道李承乾只是与杜荷几次接触就已经被彻底洗脑,来之前他还想着要找机会劝一劝自己这个侄子,让他帮自己一个忙,狠狠的报复一下杜荷,给自己出一口恶气。 没想到这才刚一开口,李承乾对杜荷之事避而不谈不说,还反口嘲讽了他一顿。 李元昌越想越憋屈,猛的站起来,嘶声说道“李承乾,没想到你竟然会如此维护那个杜荷,为了他甚至连亲情都不顾了。好,既然如此,那就当我今天从未来过,你自己好自为知吧” 这就恼羞成怒了太没涵养了吧。 李承乾眨了眨眼睛,不禁在想,如果是杜荷会怎么回答 估计那货会嬉皮笑脸的说一句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吧 当然,更有可能那小子根本就不会来找自己,以他对杜荷的了解,那家伙其实巴不得天天都把自己关在家里鼓捣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才好,要是被禁足了,岂不是正合了他的心思。 李元昌挺尴尬的,本以为自己这样说,李承乾怎么也能拦自己一下,顺便再给自己陪个情,到时候自己就坡下驴,再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顺便再给他讲几个道听途说的小道消息,也就能让他回心转意。 结果,李承乾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就那么傻夫夫的看着自己。 这下真没办法了,骑虎难下的李元昌哪里还有脸再继续在这里待着,转身便向门口走去,气鼓鼓的拉开门,然后整个人就呆住了。 门外,李世民冷着脸杵在门口,身后是长孙无忌、房玄龄等一干重臣,以及与他仇深似海的杜荷。 “皇,皇兄,臣弟,臣弟”李元昌想要解释,毕竟三月之期还没到。 而等待他的却是李世民的一声喝斥“让开。” “哦。”李元昌不敢怠慢,连忙退到一边,将门口给让了出来。 屋中,李承乾听见老头子的声音,急忙上前见礼。 老李同志连正眼都没看他,直接进屋,肩膀一抖,早有老太监鸿祯上前将他身上披着的大氅接过。 长孙无忌等人也相继进入李承乾的房间,然后在所有人诡异目光的注视下,老货们纷纷抽着鼻子不断嗅着。 啥情况都属狗了 李承乾无语,对着长孙无忌“舅舅。” 长孙无忌瞥了李承乾一眼,又看了看李二的背影,最后落在屋中目光落在正在燃烧着熊熊火焰的煤炉子上面,什么也没说。 意思很明显,你完了。 “杜荷,此物便是你说的煤炉子吧果然不错,屋中竟然一点烟气都没有。”李世民在屋中走了一圈,站到煤炉子边上的时候额头已经隐隐见汗。 “是的陛下。” 杜荷的回答尽量简洁。 毕竟现在有些猜不到老李同志心里想的是什么,但看那不断抽搐的眼角,他大概能猜到这位的心情一定很复杂。 事实也的确如此,李二现在也很纠结到底应该如何处置这件事情。 按说,发现石炭可以用来取暖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推广开之后受益的不仅仅是边军,就连北方的百姓也能从中获得利益。 但是转念再一想,特么自打入冬以来,老子天天冷的睡觉都需要盖三、四床被子,蛋都被冻缩了。 而这帮子小年轻倒好,发现了这么好的东西竟然不说,只顾着自己享受,要不是边军求援,估计自己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知道。 是可忍孰不可忍啊。 看了看满脸无辜的李承乾,李世民哼了一声,没理他,更没搭理杜荷,直接对鸿祯说道“把这两个炉子拆了,送到皇后那边去。” “啊”老太监没想到李二竟然这么绝,一时反应不过来“那太子怎么办” “年纪轻轻的,火力那么旺,烧俩炭盆就行了。” 噗。 李承乾差点没一头栽到地上,欲哭无泪。 年轻火力旺该冷也还是会冷好不好,还两个炭盆,平时我都是烧四个的。 不过,想想还是算了,老头子这明显就是来找茬的,可不敢在这个时候搅虎须。 “父皇” “怎么,你有意见” 李世民脸有点黑,盯着李承乾,一副信不信老子现在就揍你的表情。 李承乾连忙摇头“呃,不,不是,儿臣的意思是,儿臣寝宫那边还,还有两个,都一起献给父皇跟母后。” “嗯,不错,还算是有点孝心。鸿祯,既然太子已经这么说了,安排人去拆吧,皇后那里送两个,杨妃那边送一个,燕妃那边也送去一个。” 老太监出去招呼人手去了,拆炉子之前,怎么也要把里面正烧着的石炭取出来,然后还要等着炉子的温度降下来。 趁着这个时间,正好可以去皇后那边做些准备工作,比如给窗子开孔什么的。 李世民挥了挥手,自己先在主位上坐了下来,然后对长孙无忌等人道“你们也都坐吧,太子这里可比御书房暖和多了。” 长孙无忌等人能说什么,毕竟是皇帝的家务事,更不要说他们现在也都在打着跟李世民同样的主意。 等会儿回家之后,要不要把自己家小子搞回去的炉子也搬到自己屋去。 毕竟皇帝陛下都说了,小年轻火力旺,烧俩炭盆就行。 等到众人都坐了,李世民看向忐忑不安的李承乾跟杜荷,突然开口说道“你们两个还真是臭味相投便称知己,一个敢出主意,另一个就敢烧,你们就不怕惹出乱子。” “呃,陛下容禀,其实这煤炉子是有科学依据的,主要是利用负压原理吧啦吧啦噼里啪啦稀里哗啦”杜荷滔滔不绝的讲了半天烟囱的原理,听的众人满头雾水。 不过好在大家伙儿已经习惯了,倒是没觉着有什么不对,最多也就是暗自感慨一下别人家孩子云云。 至于杜荷满脑子乱七八糟的学问都是从哪里来的,这个世界上总有人是生而知之,否则孔圣人也不会说出那句生而知之者上也,学而知之者次也。 反正老子又不是杜荷他爹,管他那些乱七八糟的学问都是哪里来的,反正只要有用就行呗。 杜荷见一群大佬都不说话,只能继续说道“而且,这煤炉子在使用之前,微臣已经在家里做过验证了,在确定肯定不会有烟气散发之后,才敢给太子殿下送来四个。” “胡说”一声怒斥传来,吸引了李二等人的注意力,纷纷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却见不是别人,正是汉王李元昌。 李元昌此时表现的正义感十足,怒斥杜荷之后来到李世民面前“皇兄,杜荷纯粹是一派胡言,说什么煤炉子在家里做过验证。皇兄,你问问他,敢说自己是用什么来验证的吗” 杜荷心里有些腻味,原本他都已经快要把李元昌这个家伙给忘了,结果没想到,刚刚在李承乾的屋外,他便听到了李元昌那歇斯底里的低吼声,现在自己没招他也没惹他,结果这小子又跳出来搞事。 难道是自己上次宽宏大量,不跟他计较,让他觉得自己好欺负 这尼玛能忍么 “汉王殿下,如果没记错的话,你现在禁足三月的期限应该还没到吧” “啊”李元昌有些反应不过来。 不是,这小子的心理素质也太好了吧刚刚明明是老子在弹劾他好不好,怎么就把话题引到老子身上来了。 “杜荷,你休要胡搅蛮缠,本王是为了大唐的江山社稷着想,才会提前出来找太子言说此事” “可是你三月之期没到啊” “杜荷” “没到时间就从家里出来,你这是欺君之罪啊。” 杜荷一脸的惋惜表情,口中啧啧“汉王殿下,你摊上事了,你摊上大事了。” 李元昌差点被气背过气去,老子知道自己三月禁足之期没到行了吧,用不着你接二连三的接醒。 “够了,别吵了。”李世民见两人吵不出什么新意,渐渐没了耐心“杜荷,汉王的事情朕自会处理,你先回答之前的问题,到底是拿什么人做的验证。” 说实话,李世民还真是挺担心的,李元昌能冒着欺君之罪的风险进宫,估计杜荷这次惹出来的事情不会小,别是在街上抓了大唐百姓来验证,最后还出了人命吧 若真是这样,怕是想护都护不住他了。 正想着,却听杜荷说道“陛下,其实那些人您也应该知道,就是上次那些东瀛人,他们感激微臣的救命之恩,说什么都劝不住,非要以命相报,微臣见他们颇有诚意,索性也就答应了。” “我呸,好一个厚颜无耻之徒。”李元昌气的差点原地爆炸,说什么救命之恩,那些东瀛人是怎么瘸的你杜荷心里没点b数么 “皇兄,杜荷谎话连篇,信口开河,那些东瀛人分明就是在他的授意之下被打的惨不忍睹,怎么可能还想着报他的救命之恩。皇兄,你千万不要被他骗了啊。” 李世民在知道了杜荷的试验品是东瀛人之后,也挺无奈的,这小子怎么就像跟东瀛人有仇似的,就可着他们一家祸祸。 不过,这样也好,谁让那些东瀛人不懂规矩呢。 还特么天皇,就冲这个自称,祸祸他们就对了。 看了一眼与杜荷对峙的李元昌,老李同志干咳一声“汉王,你禁足的三月之期到了么” 噗。 怎么又是这句。 李元昌差点喷出一口老血,苦着脸回答道“回皇兄,没,没有。” “没有你来宫里干什么,回去,有什么话,三月之后再说。” 李元昌无语。 他知道李世民这是在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可是他不想就这样化了啊,东瀛人还在自己家里等消息呢,人家可是送来了上千两的黄金,别的不说,看在这些金子的份上,自己也得替人家出头,就算不能出头,那也要争取到一个召见的机会啊。 想着,李元昌说道“皇兄,东瀛人遣唐使已经来京近半月有余,却迟迟得不到召见。” “朕说让你回去,你没听到吗”李世民脸一沉,他现在一听到遣唐使就火大,一群想给他当长辈的家伙,没驱逐出境就已经不错了,还想等召见,做梦去吧。 李元昌再度吃瘪,灰溜溜的走了,至于回去之后怎么跟东瀛人交待,杜荷都不怕他们,老子堂堂亲王会怕几个小矬子 倒是杜荷那根搅屎棍,怎么不管哪里都有他。 今天要不是他一再提出禁足的事情,估计皇兄都已经把这件事给忘了。 屋中,李世民等到李元昌走后,狠狠瞪了杜荷一眼“杜荷啊杜荷,你就不能让朕省点心吗朕不管那些东瀛人怎么得罪了你,你能不能不总是逮住一波人往死里坑。” 杜荷讪讪,扫了一眼几个不怀好意看着自己的老家伙,摸着后脑说道“陛下,这,这不是用顺手了么。” 李世民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朕不管你有什么理由,总之,以后你给朕离东瀛人远点,若是再让朕听到你把东瀛人如何如何了,当心你的腿。” 好吧,又是腿。 杜荷感觉李世民的威胁严重缺乏想像力。 但他却毫不怀疑李二的执行力。 “诺,微臣记住了,以后只要那些东瀛小鬼子不来招惹微臣,微臣绝不对他们下手。” “这样最好。”李世民轻轻点了点头,想了想说道“既然你总是喜欢鼓捣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便去将作监做个少监好了。” 突如其来的任命让杜荷有些难以接受,将作少监,正五品的官职,对他现在来说等于是提了半格。 可问题是,现在的尚乘奉御是个散官,挂名领工资的那种,而将作少监却是实职,需要去坐班的,虽然提了半级,但自由度却跟以前天壤之别。 “陛下,微臣微臣才十三岁,还没成年呢。”杜荷第一反应便是拒绝,可是他话还没有说完,李世民已经替他做了决定“马上就要过年了,过了年你就十四了,可以算是成年了。” 第六十二章 ?杜构来信(第二章送上) 十四岁的正五品,说实话,年龄有些低了。 往好听里说,叫名不副实,往难听里说,也可以叫德不配位。 杜荷到底还是太年轻了,就算是在长安有些名气,多数也是在诗文方面,将作少监,开什么玩笑,大唐没人了么。 大唐多少老人蹉跎了大半辈子,还在六七品那个位置晃悠,凭什么他一个小年轻就可能轻轻松松身居高位。 是,大唐的确是你李家的天下,可老子不服总行吧,老子积极的消极抵抗总行吧,老子能力不行,不配合工作没问题吧 杜荷正是因为有这样的顾虑,所以才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李承乾的好意,可他怎么也没想到,最后还是被李世民给坑了。 十四岁的将作少监,连合身的官服都找不到,最小号的套在身上也有一截耷拉在地上,帽子带在头上更是跟戴了个面罩似的,眼睛、鼻子全都被扣在帽子下面。 对着家中的铜镜照了又照,脑中闪过四个字沐猴而冠。 倒是家中众人一个个显的惊喜莫名,小米喜的围着杜荷一个劲的转圈子,一会儿帮他整整衣襟,一会儿又帮他整整冠带,小嘴还不停的嘚吧嘚“公子穿这身官服真漂亮,也不知哪家小姐有福气,将来能嫁给公子。” 边上杜崇一副老怀大慰的样子,看着铜镜前的杜荷不住点头,忍不住又开始想念杜如晦。如果老爷要是还在,看到二公子如今的模样,不知道要多开心,估计晚上会大醉一场吧。 哦对了,还有大公子,要是大公子知道了消息,应该也会很开心吧。 现在二公子跟大公子的官职一样了,都是正五品,京官升的又快,估计要不了多久,二公子的职务就要比大公子还高,甚至弄不好,将来还能授爵。 以二公子现在的年龄,等到了跟老爷年龄差不多的时候,杜家会不会一门两公爵要是那样的话,我杜崇就是死了,在九泉之下见到老爷,脸上也有光不是。 同一时间,将作监。 杜荷充任将作少监的消息传来,整个将作监所有人的第一反应就是假的吧 杜荷才多大,小屁孩一个,让他来当将作少监,皇帝陛下这是准备让大家伙儿一起撒尿和泥玩儿 不过,随着三省那边迅速通过了李世民的圣旨,并明发天下之后,将作监的人全都傻了,监丞、主薄、左中右校署令、百工监等一干负责人一窝蜂的跑到了时任将作大监的阎立德面前诉苦。 “大监,杜荷不过就是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在长安就算是有些才名,可咱们将作监又不是靠作诗词吃饭,让他来咱们这做少监如何能够服众啊”将作监丞董科声泪俱下,泣不成声,就差没抱着阎立德的大腿哭了。 其余人等也纷纷各抒己见,表达对杜荷前来出任少监一职的不满。 其实,真说起来也难怪众人会如此心气难平,大唐三省六部,一台九寺五监,将作监为五监之一,总掌土木工程。 其中左校署负责梓匠,右校署负责筑城、刷涂料、修公厕,中校署负责车船、兵器、杂物,甄官署负责烧制陶器、瓷器,百工署负责树木砍伐。 表面上看,将作监的职能似乎与工部的职能重合,但实际上,出现这样的问题就涉及到了优先级问题。 同样是做一项土木工程,监作监与工部都有权利去做,那么谁听谁的呢 三省六部之一的工部名头很响,工部尚书的职务也比将作监大监高了半格,达到了正三品这一级,按说应该工部牵头吧 可是,不好意思,级别高在这没用,从隋朝有将作监的那一天开始,工部就只能敬陪末座,不管有什么大工程,都是将作监领导工部,而不是工部领导将作监。 纵观历史长河,工部存的目的似乎就是培养基层干部用的,只要是正常调职,升任到侍郎这个位置,第一步肯定是去工部担任侍郎,表现的好的继续升官,表现不好。 表现不好还说什么。 正因如此,将作少监看似不怎么起眼,但实际权力却丝毫不比工部尚书差,很多时候甚至还犹有过之。 如此奇妙的位置,自然是所有人眼中的一块肥肉,将作监中不知多少人盯着眼红。 可是现在,到嘴的肥肉竟然飞了,被杜荷这个小屁孩摘了桃子,这让人如何能忍。 阎立德被众人弄的有些心烦,原本他对谁来当少监其实并不在意,反正都是朝庭发工资,又不拿自己一文钱,爱谁来谁来呗。 可是杜荷出任少监弄出来的动静太大了,整个将作监都在闹,这就让阎立德有些难做了。 总不能为了一个杜荷就把将作监给弄瘫痪了吧。 他本就是个软性子,缺乏杀伐果断的决断力,被下面人一闹顿觉骑虎难下。 一边是将作监的基层官员,处理了他们,将作监以后也就不用做事了,所有官署都要陷入停摆的状态。 而另一边则是皇帝陛下亲自认命的将作少监,不说皇命难违,就凭杜荷陆元郎嫡传弟子的身份,他也很难做出抵制的举动。 左右为难之下,阎立德头痛欲裂,眼前发黑,身子晃了晃,如果不是及时撑住了桌面,几乎摔倒。 在身后老仆的搀扶下勉强站稳,扫了面前鸦雀无声,或真或假关切看着自己的众人,阎立德虚弱的说道“诸位,本监这几日偶染风寒,需要休息几日,监中事物,你们看着处置便好,若无大事,便不必再来了。” 阎立德的办法很简单,拖字诀。 惹不起我还躲不起么 大冬天的,老子生个病,染个风寒总行吧 至于你们这些家伙与杜荷之间的事情,老子不掺和,你们自己斗去吧,有能耐你们就抗旨不遵,或者直接告御状也可以。 老子才不管这些事情呢,老子病了。 病的快要死了。 所以,没出人命之前,谁都不要来烦老子。 好吧,就算出了人命,最好也别来烦老子。 老子要养病,老子快要死了。 阎立德明哲保身闪的飞快,却不知他的行为落在将作监的下属眼中变成了一种纵容。 随着boss的离去,右校署令张文玄揉着腮帮子说道“姐夫,大监这是啥意思” 姐夫,自然指的是监丞董科,整个将作监都知道,张文玄是董科的亲小舅子,两人既是亲戚又是从属关系,打断骨头连着筋。 此时董科嘴角噙着一丝冷笑,不屑的说道“还能是什么意思,让咱们放手去搞,又不想背责任的意思呗。” “真的” “这难道还有假要是不同意咱们抵制那杜荷小儿,他大可以把咱们呵斥一顿,就这样莫名其妙走了,除了让咱们放手去搞,还能是什么意思。” 董科的话落在众人耳中,纷纷点头称是,张文玄更是笑着说道“还是姐夫你懂的多,今天要不是你在,俺们这些粗坯怕是连大监什么意思都搞不清楚。” “行了,现在不是拍马屁的时候。”董科把手一挥,沉着脸说道“杜家小儿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来上任,大家做好准备,争取一来就给他个下马威。若是他认相自然就会去陛下那里辞官,若是他不识相,接下来大家就同仇敌忾,给他点颜色看看。” “董监丞,万一,下官是说万一那杜荷哦,杜家小儿把咱们的下马威给接下来了呢下官听说他对奇技淫巧之术也颇为在行,万一咱们对付不了他,那可怎么办”有人担心的问道。 董科眼一眼“亏你们在将作监干了一辈子,这点小事还要我来操心么将作监这么多年有多少悬而未解的问题,你们就不能随便挑几样给他,几百年都没人解决得了,老子就不信他一个刚刚断奶没几天的娃娃,能翻上天去。” “嘿嘿,姐夫,高,实在是高。”张文玄在边上笑着拍起马屁“这样一来,杜家小儿定然在将作监待不长,到时候等他走了,我们大家一起使把力,少监的位置非您莫属啊。” “闭嘴休得胡言。”董科眼中先是闪过一抹得意,接着把脸一沉“将作监少监一职乃重中之重,非德才兼备之人不能胜任,董某之所以反对杜家小儿接掌此职,是因为他年少轻狂,不识轻重,万一耽误了朝庭的大事,岂不是连累了众位同僚。” 董科说的冠冕堂皇,可是周围这些人又不是傻子,谁不知道他心里打的是什么算盘,一个个心中暗骂他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 但是表面上,众人却都露出一副心悦诚服的表情,纷纷称赞董科勇于任事,不畏权贵云云。 莱国公府,杜荷的小院。 十余只身披厚厚绒毛,身子显得圆滚滚的麻雀在屋檐上跳来跳去,时而发出几声鸟鸣,给冬日里的小院平添几分生气。 杜荷坐在院中,摆弄着一管洞箫,两条帅气的眉毛几乎都要皱到一起,满头黑线,对大唐的商家愈发不满起来。 卖东西不配说明书,这对新手来说也太不友好了吧。 摇摇头,把洞箫往边上一直好奇的眨巴着大眼睛的小米手中一塞“这个,送你了,拿着玩去吧。” “啊”小米有点反应不过来“公子,这太贵重了,婢子不敢要。” “给你你就拿着,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杜荷潇洒的摆了摆手,区区几贯钱的东西,老子会在乎 老子终究不是吹箫的材料啊,下次要买一定买张古琴,至少出去学的时候可以理直气壮的说,我来学弹琴。 洞箫,要怎么说,总不能说我来学吹箫吧,心里多别扭啊。 “公子,公子。”二娃的身影自小院外冲了进来,惊的屋檐上麻雀下四乱飞,跑到杜荷面前的时候,将一个厚厚的信封递过来“大公子来信了,刚刚到的,崇叔让我给你送来。” 杜荷将信接过来,放在手里掂了掂。 老大总算是来信了。 还算他有点良心,老子以为他在利州乐不思蜀,把自己这个弟弟给忘了呢。 扯开外面的封口,拿出里面整齐的信笺,老厚的一堆,杜荷看的有些牙疼,这是记的流水帐吧,咋整这么厚。 回到温暖的房间,杜荷坐到床上,小米眼急手快在他身后放了个垫子,让他能靠的舒服些。 展开第一页,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看的杜荷眼晕。 恍惚间一拍额头,艹,大唐没有标点符号啊,讲究一点的,写东西会稍微隔开一段,不讲究的就那么一直往下写,鬼知道最后写出来会是什么东西。 偏偏,杜构就是那种不讲究的。 吾弟杜荷,见字安好 杜荷费劲吧啦的从上到下,从右到右一行一行看了下去,略过前面的问候,扫过刚到利州时的简介,这些东西他都知道,武家家兄早在一个月前的书信中就已经说过了。 再后面杜构说了一下自己在利州安顿好之后的情况,如何去武家拜访,武士彟的态度如何,后来又去见了利州刺使,利州刺使待人和气,对他这个初来乍到的后生信任有加,给他安排了许多工作。 再然后就是关于杜构在利州的工作情况了,下属们大多十分配合,自己交办的任务都能尽量完成,哪怕完不成,也是因为不可抗力等因素。 这些东西看似写的很多,但实际就用了不到三页纸。 就在杜荷纳闷后面那么多页会是什么的时候,他发现,杜构竟然用了五页纸来告诉他一件事情,二弟,你快要升格当叔叔了大哥我很紧张,我特别紧张,我快要紧张死了。 好吧,杜荷能够理解杜构成亲三年一直无后,如今突然老来得子的兴奋。 甚至看完信之后,杜荷的心头也隐隐生出一股后继有人之感。 将信重新装回口袋,让小米找地方收好。 杜荷起身走出房门。 身后,小米急忙追了出来“公子,你要去哪里,等等我。” “祠堂,跟老头子报喜,让杜安跟着我就行了,你留在家里把我的官服整理一下,明天还要去将作监赴任呢。”杜荷的声音自外面传来,人已经消失在小院的外面。 第六十三章 ?新官上任三把火(求收藏,求推荐) 杜家原本就是长安的坐地虎,老宅就在长安城外的东南角,距离芙蓉园不远。 杜荷将小跟班杜安留在外面陪着看守祠堂的老仆,独自一人走进祠堂。 先是给老杜的牌位上了一柱香,接着拿出酒水供品,满满了摆了一桌子,最后人往地上一坐,抬头盯着老杜的牌子。 “那个,老子爷,呃,不好意思啊,我这么称呼您,您可千万别生气。咱们这关系有点复杂,辈份有点乱,真说起来您重孙子,我也得叫声祖宗。所以,我要是开口叫您老一声爹吧,那可不光是占您一个人的便宜,连我自己八辈祖宗的便宜也都占了。 咱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对不对,话说万一您真是我亲祖宗呢,可不敢乱了辈份。 您老也别挑我这么长时间没来看您,我这也是不想让您老人家生气,可毕竟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也不是故意的,现在想回也回去,就算我回去了杜荷也不一定能活下来。 哦对了,跟您说个好消息,杜构有后了,不知道是儿子还是闺女,不过您老放心啊,如果是闺女,我一定督促他再接再厉,直到生出儿子为止。”杜荷喋喋不休的唠叨着,光线昏暗的祠堂里一片寂静,似乎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 时间已经是十二月初,距离杜荷穿越整好三个月,穿越者的秘密一直在折磨着他,就连晚上睡觉都不敢睡的太死,生怕自己一不小心说梦话将这个秘密给说出来。 杜荷叹了口气,抓起地上的酒坛,对着老杜的牌位举了举,然后给自己灌了一口,哈出一口酒气“老爷子,这酒叫西风烈,天下独一份的好酒,有价无市,不过您老可以敞开了喝,毕竟是咱自己家产的,以后想喝了,就给杜构托个梦。 没事,他心大着呢,吓不坏 我就算了,我胆子小,可不敢跟您老人家见面。 哦对了,我前几天打了一伙小东洋,那帮孙子,亡我之心不死啊,总是掂记着你们这些老祖宗留下来的那点好东西,本着治病救人的态度,我必须打救他们,让他们迷途知返,浪子回头,这事儿没得商量。 呼,老爷子,我现在很矛盾您知道不 我不知道我的到来对大唐意味着什么,到底是好还是坏,我的世界观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我所学的知识领先这个时代一千四百年。 只要我愿意,我可以推动大唐这辆战车夸越千年时光,提前迈入工业时代,呃,好吧,我承认这有点吹牛的成份,但至少一部分进入工业时代还是可以的。 可是,大唐真的做好这样的准备了么 政治,经济,方方面面其实都是一个整体对不对 强大的工业会催生出强大的军事实力,强大的军事将会催生独裁。 当然,我不是说独裁肯定就是不好,但独裁者往往没有什么好下场却是真的。 好吧,我承认,我就是一个政治白痴,我不懂这个,经济我也不懂,教育更不明白,在一千四百年后,我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屁民,一个网络写手。 国家大事不是我能考虑的,我只能做我自己。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虽然跟您老聊天很开心,但是我要走了,明天我要去将作监履新,将作监少监,正五品,怎么样,是不是很厉害 您老放心吧,有我在,杜家不会倒的,早晚有一天,我会让杜家重新回到核心权力那个圈子。 行了,我走了,有空再来看您老,拜拜” 这一天,杜荷喝的大醉,在杜家祠堂说了许多以前想说又不敢说的话,走出祠堂的时候,人已经迷糊了,勉强在杜安的搀扶下上了马车便一头栽到座位上睡了过去。 次日,阳光透过窗棂照在杜荷的脸上,让他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头痛欲裂,嘴巴发苦,一副喝断片的症状。 边上,小米探头过来“公子你醒啦要不要喝点东西” 杜荷撑着床坐起来,顶着快要炸开的脑袋“有水么” “嗯,有的,婢子这就去拿。”小米灵活的跑开了,不一会儿端着水走回来“公子,水来了,哎,您慢点喝别呛着。” 说话的工夫,杜荷已经把水灌进了肚子,温温的热水流入腹腔,给他带来了一丝活力,长出一口气“呼,现在什么时辰了” “巳时了。” “巳时” 好吧,看来自己上班的第一天就迟到了。 杜荷无奈的揉了揉太阳穴,一边感慨着喝酒误事,一边开始换衣服,洗漱过后,早饭也不吃,便坐上马车直奔将作监。 此时,位于皇城内的将作监内,一群大大小小的官僚在监丞董科的带领下已经站在院子里等了近一个时辰。 眼瞅着太阳快要升到屋顶上了,新官上任的少监依旧不见人影,众人心中不禁泛起嘀咕。 这叫什么事儿啊,起个大早,赶个晚集,早知道那位小爷会迟到,老子们在家里多睡一会儿它不香么,何必大清早跑来吹冷风。 听着身后时不时传来的窃窃私语声,站在最前面的监丞董科露出一丝冷笑。 迟到了好啊,正好可以让下面的人看看,这位新来的将作少监到底有多离谱,竟然高傲到对这么多人视而不见。 这还没有上任呢,就摆出如此官威,若是上任了还有大家的活路么。 至于说,他之前并没有派人去杜家通知,今天会有迎接仪式。 这很重要吗 谁家新官上任第一天不都是早早就会来,若不是想要给下属摆官威,又怎么可能会迟到。 “哒哒哒”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接着是车夫停车的声音。 “来了。”董科精神一振,板起脸干咳一声“咳,都安静些,不要失礼。” “切,失礼也是杜家那娃子失礼在先,我们这都等了一个时辰了,偏生他架子大,这都快要正午了才来,看不起谁呢。”董科身后,张文玄嘀咕了一句,再次调起了众人心中不满的情绪。 董科听到了,微微偏头低声喝斥了一句“闭嘴,你不话说没人把你当哑巴。” 张文玄垂下头,表情阴郁,似是带着浓浓的怨气。 演戏呗,反正就是一路黑杜荷,他被骂的越狠,下面人同仇敌忾的心思就越重。 说话的工夫,一身小号官服的杜荷已经带着杜安走了进来,见到院中十来个年龄或大或小的官员整整齐齐站在院中,还以为他们是在晨练呢,打了个哈哈道“哎呦,诸位这是晨练呢” 晨练 董科等人瞬间就迷了。 这特么都快中午了好吧,晨练 你是真不懂还是拿哥们儿穷开心 最后还是董科反应比较快,定了定神,首先行礼“下官董科,携将作监同僚,恭迎杜少监。” 声落,董科身后十余官员一同行礼,异口同声“吾等恭迎杜少监。” 杜荷如果真的只有十 三岁,或许会觉得这样的场面很威风。 可问题是他十三岁的身体里面藏着一个成年人的灵魂,第一时间便反应过来情况不对,这样的场面哪里是在迎接,分明是要把他给捧杀。 瞬间,杜荷的脸沉了下来,一声不吭的盯着那些低着头,看不清表情的众人,既不让他们起来,也不给他们还礼。 僵持了一会儿,保持着行礼动作的众人受不了了,一个个龇牙咧嘴,董科作为牵头之人,责无旁贷,忍着怒气开口道“少监,可否让我等平身” 杜荷嗤声说道“平身平什么身既然你们闲着没事,喜欢搞这些形式主义,那就都在这站着吧。” 董科没想到杜荷竟然翻脸比翻书都快,前一句还在跟他们开玩笑,后一句就直接翻脸了,不过你别说,这还真附和纨绔子弟的做派。 望着杜荷准备离开的背影,董科忍无可忍,收回行礼的双手,站直身体亢声说道“杜少监过份了吧,同僚们一番好心天刚亮便在这里准备迎接少监,可少监你呢,迟到不说,还如此冷落、嘲讽大家,这岂不让诸位同僚心寒。” 杜荷停下脚步,转回身冷笑望着董科“你心寒了是吧那么,明天你不用来了。” “什么”董科整个人都呆住了,明天不用来了是什么鬼,这杜荷怎么一点都不按套路出牌呢,难道他不应该跟自己讲道理吗 “听不懂是吧那我说的直接一点,你可以回去收拾东西走人了,从现在起你被将作监开革了。” 董科几乎要疯了,我干什么了我,不就是组织了一次迎接仪式么,怎么就被开革了。 这套路不对啊。 我是将作监少监的副手,掌左、中、右三校等四五个官署,没了我,将作监还怎么运作 杜荷,杜荷他什么都不懂,他就是个花花公子,只知道花前月下,吟风弄月。 对,就是这样,他不懂我的重要性。 董科越想越觉得有道理,顾不上再给杜荷施什么下马威,嘶声吼道“杜荷,你,你没有这个权力开革我,我是将作监监丞,将作监离不开我。” “将作监离不开你呵呵”杜荷像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笑话,笑了好一阵才停下来“那要照你这么说,你死了将作监就翻牌子解散了呗董科啊董科,其实你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重要,你死了将作监也不会散,甚至连每天零件都不会少加工一个。” “我” “别你你我我的了,我今天第一天履新,既然你说我开革不了你,那你说说谁能开革了你,三省六部一台九寺五监,总有一个好使的吧说个地方,我去给你办手续。” 杜荷说着,看了看已经傻了的将作监众人“哦对,还有你们,你们谁跟他一样心寒了站出来,正好一次把手续全都办了,省得再跑第二趟。” 没人说话,连董科的小舅子张文玄都低着头站在人群中间,生怕一不小心被杜荷看到而迁怒。 此时众人也明白了,杜荷尽管只有十三,但也不是他们能惹得起的。 人家是皇命在身,你跟他扛,他完全可以先砸了你的饭碗,至于将来会如何 将来就算他被皇帝免职了,可人家是权贵,要不了多久就会复起,而你被他砸了饭碗这辈子也就完了。 杀敌八百,自损一万啊这是。 没见最牛逼的董监丞都倒霉了么,谁还敢吱声,老老实实保持着行礼的动作挺着吧。 “呵呵,没人啊”杜荷游目四顾看了一圈,最后落在董科的身上“你说你这是多不得人心啊,倒了这么大霉,竟然连个陪你的都没有。啧啧,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前途,可惜了。” “杜杜少监,下官下官错了,下官以后再也不敢了,您饶下官一次。”董科脸色变了数变,终于认命般的低下头。 杜荷的那句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前途终于让他明白,自己的一切计划从打一开始就被人家识破了。 亏自己还以为他一个十三岁的小家伙,会喜欢这种排场,没想到聪明反被聪明误。 “饶你一次我饶你,谁来饶我搞迎接仪式,你当小爷是傻的吗这里是皇城,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将作监,搞仪式,搞排场”杜荷冷冷的盯着董科“既然你敢把小爷往死里坑,那就别怪小爷砸了你的饭碗,断了你的前途。滚,有多远给小爷滚多远,要是不满意,长安城上下随你去告状,看小爷能不能玩死你。” 新官上任三把火,直接烧掉了将作监的第三号人物。 烧的将作监上下噤若寒蝉,弓着身行站在院子里,任凭前来办事的各部人员指指点点,不敢有半句怨言。 而杜荷则是进了自己的官署,理都不理外面那些站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大小官僚。 还是之前那句话,既然都没事可做,那就站着好了,毕竟都是成年人,总要为自己所做的选择负责。 第六十四章 ?一个不要,全都滚蛋(求票,求收藏) 杜安站在杜荷的身后,小脑袋仰的高高的,眼神中闪动着莫名的光彩,我家公子好厉害。 公子霸气威武,几句话的工夫说的一大群老家伙动都不敢动,那个姓董的监丞到现在还在外面跪着呢,这都快一天了,也不敢起来。 脸皮真是太厚了,不是说心寒了不想干了么,敢给公子下马威,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德性,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我家公子连汉王这样的都敢打,又岂会在乎一个小小的监丞。 杜荷没心思理会杜安,小孩子罢了,有点虚荣心很正常,只要不出去给自己添乱就好,其它没啥特殊要求。 看了一眼鹌鹑一样瑟瑟发抖的监作监文吏,杜荷淡淡问道“你们说阎大监昨天病了,染了风寒” 一位中年文吏被同僚推举出来做为话事人,小心答道“是的,昨天下午的时候大监便没来,听说病的很重。” 杜荷点了点头,心里暗骂了句老狐狸。 早不病,晚不病,偏偏在这个时候病,是不想掺和进内斗,还是想要给自己一个在下属面前立威的机会 或许都有吧。 不过这样也好,正好方便自己掌控将作监,否则那老头儿今日若是在场,势必要替外面那个董科说情,到时候自己夹在中间,答应自己憋屈,不答应老阎难受,妥妥一场三国杀。 把阎立德的事情放到一边,杜荷看向中年文吏“将作监现在的首要任务是什么” “回少监,将作监眼下有两件大事,一是加工支援漠北的棉衣,二是加工煤炉子,哦对了,煤炉子是用来烧石炭的,像少监你这么大的官署” “我知道煤炉子是干什么的,不用多说。”杜荷摆了摆手,皱着眉头说道“倒是那些支援漠北的棉衣,这都多长时间了,怎么还没有做完” “呃”中年文吏一滞,他并不奇怪杜荷知道煤炉子,毕竟是长安城的权贵,怎么可能不知道如此神物。 只是,他的地位实在太低了,并不清楚,煤炉子其实就是面前这位少年人的杰作。 “少监明鉴,棉衣制作虽然简单,但棉花脱籽实在太困难了,一个熟练工一天最多也就剥出一斤多点的棉絮,咱咱们人手又不够,所有人加在一起一天最多千把斤,也就勉强能做出百十套衣服。” 因为杜荷的称呼习惯,棉花终于有了自己的专属名字,不像以前,这个叫白叠子,那个叫钵吒,还有些人叫白緤。 杜荷有些吃惊“每天百十套衣服,边数至少数万人,再加上西域和辽东,怕不是近二十万,照你们这个进度,怕不是要日夜不停的做上六七年” 中年文吏张了张嘴,最后只能苦涩的说道“回少监,不是将作监携带,实在是人力有时穷。” 杜荷就无语了,盯着中年文吏道“人力有时穷不是理由,知道手工速度慢你们就不会想点别的办法大活人还真能让尿给憋死” 文吏们胆子小,不敢说话,毕竟敢说话的大佬们现在都在外面罚站呢。 可不敢说话不等于他们就没想法。 在他们看来,杜荷就是典型的站着说话不腰疼,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办法要是那么容易想,将作监何至于。 “怎么回事,你们这是干嘛呢”外面突然传来一个声音,接着一个身穿五品官服的家伙出现在门口,站在院子里等了一会儿,所有人都在傻站着,连个接待他的人都没有,不禁有些懊恼“还有管事的人没有,你们将作监到底在搞什么” 杜荷向外面看了一眼,对中年文吏扬了扬下巴“去把他叫进来,问问他哪个部门的,来咱们这干什么。” 中年文吏不敢怠慢,急急忙忙出去了,不多时引着那官员进了杜荷的官署“少监,这位是户部仓曹司郎中高。” 来人不等中文年吏介绍完,哈哈大笑着说道“哈哈哈,二郎哎,没想到数日不见,你竟然成了将作少监没得说,回头在华觞阁摆上两桌,把冲前他们都叫上,大家一起乐呵乐呵,庆祝你高升。” 杜荷看着来人不禁苦笑,这人他并不陌生,与长孙冲在一起玩儿的时候也见过几次,年龄不大,辈子不小,长孙无忌的表弟高履行,也就是高士廉的长子。 话说在大唐这个十三、四岁就可以成亲,十五、六岁就当爹的时代,高士廉简直就是个异类,长子竟然只比孙子辈的长孙冲大六七岁。 当然,如果仅仅是这样,也没啥,毕竟这是人家个人的私事,谁也管不着。 可问题是他儿子这个年龄很尴尬啊,明明是上一辈的人,却只能跟着小辈混,大家一见面,张兄,王兄,高叔 “高” 杜荷刚刚吐出一个字,高履行急赤白脸道“哎,杜二郎,你要跟我叫叔,我跟你急啊” “呃,好吧。那个高兄”杜荷就挺无奈的。 “哎,这就对了嘛。”高履行呵呵笑着,也不跟杜荷客气,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看了眼外面,回头挤眉弄眼道“老弟,这是立威呢” “一群不成气候的家伙罢了,占着茅坑不拉屎,自己没本事,还不认命”杜荷没有隐瞒,将之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末了说道“这种人老子不稀罕,将作监也不缺,老子就不信,没了他董屠户老子还能吃了带毛猪” 高履行眨眨眼睛,表情逐渐有些严肃,起身来到杜荷身边,低声说道“二郎,你不是来真的吧好歹都是各署的主事,都开革了,将作监以后怎么办,差事还办不办了” 杜荷之前不是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但是在了解了棉衣的生产过程之后,改变了想法,闻言撇撇嘴,冷笑道“没事,就他们那德行,给狗绑个饼子,狗都比他们干的好。一群垃圾,扎不大盘大,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好吧,将作监是你的地盘,你说了算。” 高履行见杜荷态度不似伪作,索性也不再劝,打了个哈哈道“大不了全开革了,再重新打造一套班底,自己人用着倒也放心。” “那你看看,我不就是这个意思么。” 杜荷与高履行相视哈哈大笑,三言两语间决定了将作监一干人等未来的命运,似乎谁也没将这十几号人放在心上。 外面十余人听着里面杜荷冷冰冰的话语,一颗心拔凉拔凉的,看向董科与张文玄的目光是满是怨恨。 如果不是他们两个煽动,大家怎么可能出来搞事情,不就是一个少年人来当将作监少监么,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干好自己的事不就行了。 现在倒好,有能耐惹事,没能耐平事,把大家的饭碗都给砸了,他们两个是死是活没人关系,可是大家伙儿以后拿什么养老婆孩子。 至于恨杜荷,说实话,之前的确有些怨气,但现在没了,一点都没了,这就不是他们能招惹的人物,地位相差太悬殊了。 之前也是被猪油蒙了心,竟然想着像架空阎立德那样架空杜荷,或者干脆把他挤兑走,丝毫没有想过万一失败了会如何。 外面众人个个忧心忡忡,里面杜荷与高履行却说起了另外的话题。 “高老大,你今天该不会是从我这里路过,特地进来看热闹的吧” 高履行胡乱的挥了挥手“怎么可能,仓曹司现在忙的脚打后脑勺,我都恨不能把自己从中间分成两半,一个人当两个人用,哪有时间看什么热闹。” “那你来我这干什么”杜荷诧异,实在想不出自己与仓曹司之间能有什么联系。 高履行把嘴一撇“还不是棉衣的事情,哦对,现在又多了煤炉子,三千个煤炉子,限期十天,怎么样,二郎你这边有什么困难没有。” 杜荷咂咂嘴,暗自权衡了一下感觉以将作监的实力好像没什么问题,点点头道“问题不大,十天三千个对吧那你要不要烟囱煤炉子没有烟囱可不行,要不我每个炉子给你配三丈长的烟囱怎么样” 官署中一片寂静,高履行瞠目结舌,中年文吏目瞪口呆。 所有人都用看妖怪一样的目光看着杜荷。 大哥,你到底有没有听清楚数量 那是十天三千个,不是三十个,三百个。 集中将作监全部力量,如果能在十天里打造出一千就已经很了不起了好不好。 三千,这怎么可能,更不要说,还每个炉子配三丈长的烟囱。 当然,更重要的是,你刚刚还要开革各署署令,这些人一离开,将作监各署群龙无首,还怎么干活 高履行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决定提醒一下杜荷“二郎,你没跟我开玩笑吧我跟你说,这三千个煤炉子可是要送到漠北那边去的,万一到时候你拿不出来这么多,这个责任可就大了。” 杜荷抽了抽鼻子“我说高老大,你是看不起我还是看不起将作监不就是三千个煤炉子么,十天之后你直接来提货就是。哦对,咱们先说好啊,料你得给我备足喽,要是因为缺材料,生产不出来,那我可不负这个责任。” 高履行直勾勾的盯着杜荷,那感觉怎么说呢。 借用一句歌词确认过眼识,我遇到对的人 唉呀妈呀,从打接任这个仓曹司郎中之后,高履行与将作监沟通就从来没有这么痛快过好吗,三言两语间便将一件事情敲定,这要是放在以前,想都不敢想。 到底还是自家兄弟贴心啊,不冲别的,就冲杜荷这份痛快,高履行拍着胸口保证道“二郎放心,料我肯定给你备的足足的,随叫随到,不管你什么时候要,我肯定马上给你送到。” “成,有高老大你这句话就成了。”杜荷一笑,突然好像想起了起什么,对高履行说道“对了,我们这的棉花供应也归你们管吧” “对啊。”高履行点点头“怎么了” “回头把棉花也给我运过来一些,有多少要多少,一天百十套棉衣,这速度太慢了,三四万套棉衣要做到什么时候去。” 高履行无语。 特么一天百十套棉衣是你们将作监的最大生产能力好么,咋说的像我不给你们供货似的。 不过,看在杜荷之前答应他十天打造三十个煤炉子的份上,高履行并没说什么,慨然应允“行,我这就回去安排人把棉花还有铁料都给你送过来。不过二郎,煤炉子的事你可千万别忽悠我,万一十天交不了货,咱们兄弟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杜荷有些不耐烦了“哎,我说你一个大老爷们儿咋那么磨叽呢,跟你说了十天就十天,行了,别废话了,敢紧走人。” 送走了高履行,杜荷看着将作监院子里站着的众人“你们怎么还在这里不是让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么” 董科跪在地上,腿都不是自己的了,抬头看着台阶上的杜荷“杜,杜少监,下官已经知道错了,求您网开一面,饶下官一回。” “你觉得这可能么”杜荷看都没看董科一眼“赶紧走吧,趁着三省六部还没下班,该告状告状,该求人求人,让我看看你的能耐。还有,你们也都一样,全都滚蛋,爱哪去哪去,将作监不养废物。” 所有人瞬间全都绝望了,一个个张着麻木的眼睛看向杜荷。 一个不留,全都滚蛋。 这是要来真的啊 绝望中,站在人群中间的张文玄挤开身边同僚,嘶吼道“杜荷你不要太过份了。实话告诉你,要是没有我们,十天之内,你绝不可能打造出三千个煤炉子。” “那也是我的事情,跟你没关系。”杜荷冷笑着“另外,是谁给你的胆子对本监吼的,来人,把此人给我乱棍打出去。” 。 第六十五章 ?自作孽,不可活 院子里大大小小的官员没想到杜荷会如此决绝,竟然真的从将作监外叫进来一队禁军,将他们全都乱棍赶了出去。 老老少少十几个人,欲哭无泪的站在将作监的外面,望着紧闭的大门,心灰若死。 此时他们才意识到,杜荷与总想着和稀泥的阎立德不一样,这位小祖宗是个眼里不揉沙子的主儿,不知道什么是妥协,也不知道什么叫家丑不可外扬。 张文玄是重点被关注的目标,从将作监出来的时候被抽了七八棍子,此时站在门外,被十几双愤恨的眼睛盯着,强自挣扎道“都看我干什么,又不是我逼着你们来的,之前你们不也是一肚子牢骚。” “可我们也想闹成这样,如果不是你和你姐夫非要搞什么迎接仪式,我们怎么会被赶出来,现在大家都丢了差事,你们总要给个交待吧”挤在一起的人群中,有人说道。 “交待你们想要什么交待,老子同样丢了差事,吃亏的又不是只有你们。” “够了,都别吵了。”虎死余威在,尽管大家都被开革了,但董科依旧凭着以往的淫威,压住了众人“这次的事情不算完,既然他杜老二想要把事情闹大,老子就陪他玩到底,走,处们去阎大监府上,我就不信,他杜荷能只手遮天。” “对,我们去阎大监府上去告状,杜家小儿不过是个少监,大监不开口,他有什么权力开革咱们。” 张文玄的大声附和让在场的众人心中再次升起了一丝希望。 对啊,将作监还有大监,只要大监开口,杜荷的命令自然也就不做数了。 一群人此时再也顾不得相互指责,也顾不得丢人不丢人,在沿路一连串不明真相目光的注视下,乌泱泱成群结队向着皇城外面走去。 将作监内,中年文吏听到了外面的议论声,回到杜荷面前说道“少监,要不您还是让他们都回来吧,否则等到阎大监开口,您您就太被动了。” 杜荷之前也没想过这帮人会去找阎立德,要知道,老阎那才是将作监真正的boss,自己只不过是趁着老阎不在虚张声势罢了。 可是,让他现在将人叫回来也不现实,出而反而这种事情要是真做出来,以后他杜荷在将作监可真就一点威信都没有了。 想了想,杜荷突然眼前一亮,转头对中年文吏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中年文吏愣了愣,不知道杜荷是什么意思,小心回答道“小人周仁齐。” 杜荷点点头“那你知道按照正常流程,开革一个官员要办什么手续么” 周仁齐没有任何犹豫“五品以下只要向尚书省递交文书就行,尚书省批复之后会向吏部吏部司行文,吏部司接到行文就会入档、革职,慢的话三、五天,快的话一、两天。” “这么简单”杜荷有些意外,不过认真想想似乎简单的只是流程,真要执行起来,没有正当理由是不可能简简单单就开革掉一位在职官员的。 当然,简单或者不简单那也是分人的,尚书省现在的最高长官应该是尚书右仆射长孙无忌,凭自己与他儿子的关系,办这么一点事情应该不是很难才对。 不过,话说回来,老长孙的兼职似乎不少啊,好像不管哪里都有他。 想着,对周仁齐说道“这样吧,你去弄一份名单,把刚刚那些人的名字、职务都写下来,速度快一点。” “诺。”周仁齐很听话,杜荷怎么说,他就怎么做,很快列了一份名单出来,交到了杜荷的手中。 杜荷拿在手里掂量了一下,嘴角微微翘起“走了,去尚书省。” “啊” “啊什么啊,快点跟上。” 尚书省,总领六部二十四司,权力极大,人员众多。 杜荷带着周仁齐来到尚书省门口的时候,立刻被外面那老长老长的队伍吓了一跳“什么情况这是长安城大大小小的官员都来了” 周仁齐苦笑“少监,尚书省一直都是这样,而且来这里办事的官员也不仅仅是长安的,还有许多其它州府的官员也会来这里办事。” 杜荷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南腔北调什么口音都有呢。 一边想着,一边往尚书省的大门口走,冷不丁觉得身后有人在拉自己,回头看了看,见是周仁齐“怎么了” 周仁齐满头黑线,这位还真是什么都不懂啊,以为尚书省是自己家呢 “少监,咱们应该先去那边登记,然后去排队” “排什么队排队管饭啊”杜荷鄙夷的瞥了周仁齐一眼,在无数大大小小官员错愕的目光中,傲然说道“小爷去御书房都不用排队,区区尚书省,排什么队。” 卧槽,这么牛逼的吗 周仁齐傻夫夫的跟在杜荷身后,在门口小吏谦卑的目光中,一路畅通无阻进了尚书省的大门,身后草原神兽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杜荷你小子来老夫这里做什么”官署中,长孙无忌正在喝茶,尚书省公务虽忙,但没有大事的话,很少会有人来他这。 杜荷嬉皮笑脸的往前凑了凑“嘿嘿,长孙伯伯,小侄偶然路过此处,特来看望伯伯。” “滚蛋,你小子就是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真要没事儿你能想到老夫”长孙无忌没好气的骂了一句,看了一眼跟在杜荷身后的周仁齐,隐约明白了什么“你小子今天不是要去将作监履新么,怎么,被下面的人联手抵制了” “呃”杜荷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 尽管他之前几乎把将作监给清空了,但依旧改变不了被抵制的事实。 想了想,索性也不装了,直接掏出周仁齐写好的名单交给长孙无忌“那个既然您老都看出来了,那小侄也就不瞒您了,我这里有份开革的名单,您看是不是安排人处理一下。” 名单长孙无忌抬手接过,只看了一眼,眼皮子就开始狂跳。 这哪里是名单,你不如干脆直接把将作监解散算了。 十几个人啊,各级官员都有,如果把这些人都开革了,将作监估计也就剩下阎立德这个光杆司令了。 “啪”,名单被长孙无忌拍到桌上,沉声说道“你小子到底要搞什么,一次开革这么多人,你疯了吗” 杜荷咂咂嘴,自顾自拖了张椅子坐到长孙无忌跟前,叹了口气说道“长孙伯伯,不是小侄手黑,实在是将作监已经烂到根子里了,人浮于事、拉帮结派。 偌大的将作监,每天竟然只能做出区区百来套棉衣;三千个煤炉子,高履行竟然亲自跑来跟我商量十天能不能做出来。 耸人听闻、振聋发聩啊,伯伯。 这样的将作监不整顿能行么让那些蛀虫继续留在将作监就是对大唐的不负责,就是漠视边军将士的生命。” 忽略掉没用的废话和上纲上线的套话,长孙无忌隐约间似乎听出了什么,盯着杜荷道“你小子到底什么意思,把话说清楚。” “小侄的意思很简单,伯伯把这些人帮我开革掉,十天之后,我给户部拿出三千个煤炉子,两万套棉衣。” “咣当” 长孙无忌猛的站了起来,椅子被大力撞倒“你说什么小子,这种事情儿戏不得。” 面对震惊到无以复加的长孙无忌,杜荷起身说道“伯伯要是不放心,我可以立军领状。不过,前提条件是原料必须充足,要是没原料,那我就没办法了。” 长孙无忌沉默了。 一次性开革十几位官员的事情在大唐不是没有发生过,但彻底清空一个衙门却是绝无仅有的。 更何况将作监与其它衙门不一样,专业性太强,不是随随便便调个人过去就能管理的,如果把这些人都清理了,杜荷却无法兑现承诺,将作监只怕就真的废了。 可是转念想想,万一杜荷真能做到呢 棉衣迟迟做不出来,军方又天天都在催,长孙无忌表示自己压力真的很大。 如果十天之内真的做都做出来了,自己也可以轻松不少。 怎么办,到底要不要相信这小子,军令状什么的长孙无忌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如果那玩意儿真好使,阎立德的脑袋早就不知道挂在城门楼子上多少次了,结果现在那老货不是依旧活的好好的。 考虑了不知多久,长孙无忌十分正式的问道“杜荷,现在老夫不当你是晚辈,你用将作监少监的身份来告诉老夫,十天之内你真的能做出这些东西么” “只要原料充足,到时候将作监交出来的东西只会多,不会少。”杜荷气定神闲,面不改色“长孙仆射,我以将作监少监的身份保证。” “好,既然如此,老夫答应你了。”长孙无忌不是拖沓之人,有了决定之后,立刻安排人手,按照杜荷带来的人员名单给吏部行文,直接将董科等人就地免职,永不录用。 与此同时,董科等人聚集在阎立德家的大门口。 “姐夫,大监会见我们么”张文玄有些担心,阎府的门房已经进去老长时间了,一直不见人出来。 董科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现在的他别看表面镇定,其实心里也有些七上八下。 阎立德虽然是将作大监,但本质上他就是个读书人,虽然在书画方面颇有建树,但对将作监的一切却并不熟悉,毕竟隔行如隔山。 这就好像你问阎立德画一幅画如何调整笔墨的浓淡他可以闭着眼睛说出来,但你要是问他印刷用的油墨配比,绝对是一问三不知。 这就是外行领导内行的弊端,也是阎立德在将作监被架空的根本原因。 不过,好在阎立德的心思并不在将作监,皇帝陛下把他放在将作监也只是随便给他安排个位置领俸禄,除了修建宫殿时要他画个效果图啥的,也就没啥事了。 但是现在情况不同了,杜荷这家伙年轻气盛,眼里不揉沙子,拼着鱼死网破,不顾后果的直接将他们都给开革了。 这下他终于意识到了自己之所以能够在将作监只手遮天,不过是因为阎立德不想跟他一般见识,如果真想搞他,估计监丞的位置上早就换人了。 “吧嗒吧嗒”门内一阵脚步声传来,不多时之前进去的那个房门从里面走了出来,站在台阶上“诸位,我家老爷十分感谢诸位前来探望的情份,但这次的所染的风寒实在太重,没有精力见客,所以诸位请回吧。” “什么不,不见客”董科当时就傻了,不禁有些后悔之前不应该为了面子,谎称是跟诸位同僚前来探病。 下面等着的众人也傻了,他们倒是不在乎阎立德病的重不重,关键是见不到他,自己的官位就要保不住了啊。 再也顾不得什么董科不董科,这家伙内斗内行,外斗外行,就不是个能成事的人。 人群中,有人越众而出,拦住准备回去关门的门房,苦苦哀求道“这位小哥,麻烦你再进去通报一声,就说将作监出事了,大事,阎大监要是再不出面,只怕将作监就要散了。” “这个”门房有些为难“不是我不给你们通报,实在是老爷刚刚喝了药睡下,你们要是真的很急,就先在这等等吧,等老爷什么时候醒了,我再叫你们。” 门房说完,转身回了院子,咣当一声关上了大门。 望着紧闭的大门,众人面面相觑。 到底要不要再继续待下去 阎老头儿摆明了是在装病,在这里等的话估计他能一觉睡上十天八天。 “算了,还是先回去吧,我们这么多人,法不责众,估计杜家小儿也就是吓唬我们一下,明天我们再一起回去,就不信无人可用的情况下,他还能把我们全都赶走。” “是啊,将作监又接了三千个煤炉子的任务,没有我们,别说十天,就是十个月他也弄出不来。” “那就回去吧,站了一个上午,我都要冻透了。” “” 意识到今天根本没有希望见到阎立德的众人纷纷散去,各自回家。 董科神情有些麻木的往家走着,虽然他刚刚说法不责众,但心里却明白,自己搞不好要成为杀鸡儆猴中的那只鸡。 责不了众,难道还责不了他这个带头人么。 唉,真是太倒霉了,要是早知道杜荷这么刚,自己招惹他干什么。 他当少监就当少监呗,毛孩子一个估计还不如阎立德,到时候将作监还不是自己说了算。 想着,走着,不知不觉回到了家门口,远远的看到一伙人正站在自己家门口,从门楣上面往下拆着什么。 从门楣上拆东西 门楣上有什么写着董府的牌匾啊。 这东西可是身份的象征。 董科一下子就急了,大步跑了上去,远远的一声大喝“住手,你们在干什么” 被他的声音惊动,大门口的众人向他看了过来,一个在两名官差看守下的妇人在看到他之后,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哇的一声哭嚎起来“老爷,老爷你终于回来了,他们,他们要拆了咱们家的门楣啊,你快点,快点把他们都赶走啊。” 拆,拆门楣 董科怒不可遏,在将作监受了杜荷一肚子气,在阎家又吃了闭门羹,现在回了家,竟然有人在拆自己家的门楣。 但很快,愤怒的董科心里涌起一股刺骨的冰寒,下意识向那些人群中一个穿着七品官服的吏部官员望去。 要知道,在大唐,只有官员的府邸能可以有门楣,普通百姓就算是家里再有钱也不能有这东西。 难道。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猜测,那七品官员面无表情的走了上来“董科是吧经尚书省核准,从今天开始,你被将作监革职了,永不录用。这几天不要离开长安,考功司会对你进行审核若擅自离开,徒三年。” “噗通”听到永不录用四字,董科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之前还铁青一片的脸变的煞白,那吏部官员后面说的什么他一个字都没听进去,脑中反反复复只有两个字完了 。 第六十六章 ?一将无能累死千军 同样的事情还发生在长安城的其它地方,一群自阎家回去的将作监大小官员彻底变成了傻逼。 永不录用,就是说这辈子跟官员再也任何关系了。 为什么这一切都是为什么 不是说没有阎大监点头,杜荷没办法把自己这些人革职么 直到此时,众人才明白,就算是再落魄的勋贵那也是勋贵,再有温文尔雅的纨绔那也是纨绔。 杜荷,杜家二公子,虽然老杜没了,但人脉还在,想玩死他们这些区区六品、八品的芝麻官还不是跟玩儿一样。 阎府,阎立德立身于桌前,双眼时不时看一眼窗外的洋洋洒洒的雪花,继而低下头,在纸上轻轻勾勒几笔,然后再抬头。 绘画就像写字与弹琴,一日不练手生,需要时常保持手感。 反正这几天也没什么事,将作监那边就让董科那帮家伙跟杜荷掐架去吧,等掐的差不多了,自己再出去主持公道,到时候不管谁输谁赢,自己都是最后的赢家。 嘿嘿,这应该就是兵法吧,嗯,叫用人之术也可以。 两波人势均力敌,不管是谁都想得到自己的支持,自己这个将作监的老大,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 阎立德越想越开心,笔走龙蛇,很快一幅寒梅傲雪图便在他笔下一蹴而就。 而就在他拿出私印,打算盖上去的时候,一阵爽朗的笑声自外面传来“哈哈哈,阎家老儿,你可真是好算计啊,利用老夫的弟子排除异己。” 阎立德抬头,立刻看到了精神矍铄的陆元郎,再在自家老仆的引领下站在窗口看着自己,脸上尽是戏谑的笑意。 “姓陆的,你可不要血口喷人,老夫什么时候利用你的弟子了。” 阎立德这话说的有些心虚,但是很快便意识到了什么,面色微变“等等,你说排除异己是什么意思” 外面陆元郎笑而不语,慢悠悠进了屋子,随意找个地方坐下,摇头晃脑等了半晌,才在阎立德几乎要杀人的目光中缓缓说道“将作监完了,你的那些老部下,全都被开革了。嗯,一个不留,全部。” 阎立德初时还没明白,反应了片刻才幡然醒悟“你说什么所有人都都开革了将作监,将作监。” “已经没人了,除了我那弟子之外,余下的都是底层的小吏,一个官员都没有。” “噗”阎立德一头栽到桌上,脑子里反反复复只有一个念头全部开革。 这小子疯了吧,把所有基层官员全部开革,那将作监还剩什么了 太极宫,两仪殿。 “哐”李世民一把掌拍在桌上,横眉竖目“你说什么将作监怎么了” 老大监鸿祯苦笑说道“将作监少监杜荷,开革了属下全部官员,那些被开革的将作监官员此时还在皇城外面跪着呢,想请陛下给他们主持公道。” “胡胡闹。”李世民脸都绿了。 他知道杜荷这小子能惹事,不怕事。 可尼玛刚去将作监上任半天,就把将作监所有官员全部开革了算怎么回事。 这也太离谱了吧 自己把自己的部下一个不留全部开革,这跟带兵打仗的将军把属下所有将官,校尉全都开革有什么区别。 没了下属,你一个空筒子的少监能干什么,总不能亲自上阵吧 “长孙无忌呢他怎么说”李世民突然想起想要开革官员,必须经过尚书省的批复,杜荷瞎胡闹,长孙无忌总不会也跟着闹吧。 鸿祯的表情一下子变的怪异起来,犹豫片刻道“听说杜荷中午的时候亲自去找过长孙仆射,不知怎么说做通了长孙仆射的工作,一举拿下了十余份开革的手续。” 好吧,既然尚书省的批文都发下去了,那还说什么。 杜荷的面子可有可无,但大舅哥的面子必须给。 李世民无力的摆了摆手“行了,你下去吧,这些日子多关注一下将作监。另外,让吏部在工部挑选一些后备官吏,实在不行,从工部调人填充将作监好了。” “诺” 将作监一次开革十余基层官员的消息在短短一个下午的时间里传遍整个长安。 杜荷的名声再次不胫而走,成了所有人口中的谈资。 有人说他是个傻子,刚刚上任第一天,就把自己所有的下属全都开革了,将作监以后还能有什么作为 有人说他有魄力,不听话的下属不开革留着干什么,长安不比地方,后备官员多到数不清。将老人开革掉,换一批新人上来,虽然短时间会对将作监有所冲击,但从长远来看,等到这批新人锻炼出来了,无疑会成为杜荷的心腹。 一时间,众说纷纭。 至于董科等人,其实没人在乎,所谓的主持公道也不过就是镜花水月。 在长安做官,能力什么的是其次,关键要有眼力,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心里一定要有数。 杜荷新官上任,对将作监肯定是两眼一抹黑,这个时候只要稍微表一点忠心,又岂会落得被开革的下场。 与此同时,杜荷已经带着周仁齐来到了城外隶属于将作监的工坊之中。 城中的风言风语他并不清楚,当然,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在乎。 将作监不比其它衙门,这里讲的是实力,只要你能把生产力提高上去,就算把阎立德都搬到,李二也不会说什么。 周仁齐经过尚书省一行,见识了杜荷的影响力之后,变的言听计从。 杜荷说什么,他就做什么。 让他带路他就带路,让他叫人他就叫人。 将作监现在已经没有基层官员了,他这个将作监文吏可以说是近水楼台,只要表现的稍微好一点。 “煤炉子在什么地方打造,带我去看看。”草草在工坊外面转了一圈,地方有点大,杜荷摸不清方向,转头问周仁齐。 周仁齐好歹也是将作监的文吏,哪怕不具体管事,但一些工坊的位置还是知道的。 当下指着个方向,小心说道“就在那边,冶铁工坊,距离不远,少监,您看要不要调一辆马车过来。” “不用了,就这么走着过去吧。”杜荷没有装犊子的心思,一共也就几百步的距离,叫什么马车,有等马车过来的工夫,都走上好几个来回了。 再说这大冷的天,还下着小雪,站在这么空旷的地方不冷吗 顺着周仁齐手指的方向走了一会儿,很快便听到打铁的声音叮叮当当传了过来,绕过一处巨大的仓库,一排近百个半开放式的工棚出现在眼前。 每一个工棚中都有两到三个人,有人在拉风箱,有人在挥舞大锤,还有人在边上跟着瞎几巴转悠,总之,看着挺热闹的。 这不是杜荷第一次看到铁匠是如何打铁,但如此多的人,同时打铁却是他第一次见到,走过去看了一圈,心中不禁升起两个字原始。 是的,太原始了。 这帮家伙干活儿都不知道动脑子的吗 私人铁匠铺人少,一个人打一个炉子有情可原,可是将作监铁匠上百,竟然也是一个人打一个炉子 看着忙碌的铁匠,杜荷不禁感概把董科那帮人给开革掉简直太英明了,这帮家伙完全就是占着茅坑不拉屎嘛。 杜荷站在工坊外静静的看着,想着。 周仁齐则是大步上前,叫停了正在忙碌的铁匠,吆喝着将百十号人带到了杜荷的面前,大声介绍道“你们都听好了,这位就是咱们将作监的新任少监,杜荷杜少监。” 众铁匠一脸的茫然,看看杜荷又看看周仁齐。 这情况不对啊,怎么只来了这么两个人,他们不怀疑杜荷的身份,可问题是我家头头哪儿去了,这种事情不应该是我家头头来介绍么 周仁齐看着一群没有反应的铁匠,面子有些挂不住,再次吆喝道“都愣着干什么,还不给少监见礼,都不想干了是吧” 匠人们心中一惊,这才意识到杜荷可是新的上官,纷纷弯腰行礼。 杜荷看着面前参差不齐的百来人,不禁让他想到了上学时当着全班五十多人自我介绍时的场面,干咳一声道“都免了吧,以后咱们这不兴这一套,只要你们好好工作,比给我行一千个礼都强。另外,今天叫大家过来,主要是想要通知大家两件事。 第一,你们曾经的头头,因为某些原因,已经被革职了,我现在需要一个中校署的署令,有兴趣的可以自己站出来争取一下。 第二,煤炉子的任务需要加快速度,我已经答应了户部仓曹司,十天之内打造三千个交给他们。” 啥玩意儿 还沉浸在头头被免职消息中无法自拔的众人瞬间就蒙了。 十天打造三千个煤炉子,这个新来的少监是个白痴吗 十天怎么可能打造出这么多。 事实上,在杜荷接任将作少监之前,将作监就一直在忙着打造煤炉子的任务,只不过进度实在太慢,仓曹司那边实在是忍无可忍,所以高履行才会来找杜荷定十日之约。 早已经有了打造经验的匠人们听到杜荷如此草率的狮子大开口,面面相觑之下,一个彪悍的像是魔鬼筋肉从一样的家伙走了出来“杜少监,我不知道十天打造三千个煤炉子的消息是谁告诉你的,但我可以保证,就算我们不眠不休,将作监十天也不可能打造出这么多的煤炉子。” 壮汉的话音刚落,周仁齐站了出来“何老三,你这是什么态度,你怎么跟少监说话呢。” 壮汉牛眼一翻,丝毫不惧周仁齐,大声说道“我何老三一直都是这样有一说一,现在把话说明白,总好过将来完不成任务被训斥。” “你”周仁齐大怒,他何尝不知道将作监不可能在十天之内完成任务,但董科等人的前车之鉴在那摆着,就算明知道完不成那也不能说啊。 “行了,都别争了。”杜荷将周仁齐推到一边,站到壮汉面前,打量着他那一身彪悍的健子肉。 大冷的天,还下着雪,这家伙竟然只穿一个件薄薄的坎肩,两只满是肌肉的胳膊露在外面,看上去似乎比自己的腰都粗。 围着何老三转了一圈,再次回到他面前“知道为什么你打了一辈子铁,最后只能是一个匠铁,而我连铁锤都没摸过,却能做将作少监么” “杜少监身出名门,长安双绝公子的名声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何老三撇撇嘴,言下之意不外乎说杜荷是靠家世才会当上少监,而自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百姓。 杜荷笑了笑,再次拦住想要喝斥何老三的周仁齐,指了指自己的头说道“你说错了,我之所以是少监,是因为我有脑子,而你之所以是一个铁匠,是因为你只知道打铁。 嗯,说起脑子,你们之前的那个头头也是个没脑子的,所以我把他给革职了,一将无能累死千军啊 将作监的名声就是被那些蠢货给败坏的,当然,这其中也有你,还有你们的一部分责任。” “我不服,我何老三的技术在将作监是最好的。”何老三亢声说道。 “技术好有什么用,还不是傻呼呼的只知道抡大锤。” 杜荷叹了口气,看了一眼憋屈的何老三“唉我知道,口说无凭,你肯定是不相信我说的话。这样吧,你多长时间能够打好一只煤炉子” “一天”何老三气鼓鼓的说道。 杜荷点点头,一天打一只煤炉子,说来速度还真不慢,以前他在外面打炉子都是两天一个。 “好,那咱们就以一天为标准,一天之内,你打一只煤炉子,我挑二十个人,打造二十个煤炉子,看看谁打的快,如何” “说话算话”何老三眼神闪烁,想了想道“那要是你输了呢” “我输了,可以答应你三个条件。”杜荷压根没提自己赢了会怎么样,倒不是没有信心赢,而是不知道赢了之后让何老三干什么。 算了,就这样吧。 赌约立好之后,杜荷随意在人群中挑了二十个人,其中甚至带有一半是学徒,看的周仁齐眼眶子直跳,想要劝说,却被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 开放式的工棚内,何老三已经投入工作,大锤抡的飞快,叮叮当当的声音不绝于耳,看都不看杜荷那边一眼。 将作监冶铁坊,就没有比他技术还好的匠人,更何况杜荷还挑了八、九个学徒,相同的时间内,他怎么也不可能会输。 再看杜荷,似乎一点也不着急,二十个人被他叫到身边一一询问着什么,一边问一边还嘱咐着一些什么,时不时打发走一个人,去冶炼炉边上等着。 足足一刻的时间,何老三都已经完成了准备工作,杜荷这边才刚刚开始。 冶铁坊外面,边铁匠带学徒数百人伸长了脖子看着这场赌斗,时不时还会有人惋惜的摇摇头,表示一下对杜荷的不看好。 读书人就是读书人,干什么都异想天开。 却不知,打铁可是技术活,不是什么人都能胜任的。 周仁齐也很紧张,手心里已经开始冒汗。 他不知道杜荷想要干什么,但既然是打赌,何老三那边都开始了,为什么这边还在磨蹭,难道是放弃了 唉,早知道,自己刚刚就应该拦着点。 现在好了,赌斗已经开始,万一少监输了,以后岂不是威信全无。 正担心着,却见到属于杜荷的那一批人中,站在第一个位的人动了,拿过一张铁皮,二话不说噼里啪啦将其中的一个边打成凹型,随后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中,将铁板递给了第二个人,自己则再次拿过一张铁皮。 重复的动作,速度飞快,很快第一个人已经锤出好了六张铁板,而第一张打好的铁板已经到了后面第七个人手中,稍微敲打几下就变成了一个圆筒。 接着圆筒继续往下传,有人在上面开孔,有人在卷边。 每个人都在重复着同样的工作,折弯人,卷边的,开孔的,随着动作越来越熟练,这些人的速度越来越快。 一刻之后。 “咣当”一只打好的煤炉子被丢到一边。 接着,“咣当”“咣当”之声不断,很快最后一人的身边已经堆了七、八个煤炉子。 原本以为杜荷输定了的众人都尼玛看傻了。 这这要是照这个速度,一天下来这二十人至少能打百来个煤炉子吧 冶铁坊一共一百二十多匠人,如果算上学徒,差不多有五百人。 刚刚他们已经看了,那些学徒虽然不能独立完成煤炉子的打造,但完成其中一道工序还是没问题的。 也就是说,只要安排得当,这五百人可以同时上阵。 有心计,读过一点书的扳着手指算了一下,五百人按照二十人一组,可以分成二十五组,二十五组人,每组每天可以打造一百个煤炉子。 卧槽。 那岂不是说,三千个煤炉子,连两天都用不了就打完了 呃,好吧,这其实是不可能的,因为冶铁坊没有那么多的冶炼炉,就算现在把以前闲置的那些炉子全都启用,最多也只有两百个炉可用。 可就算这样,一天也能打造一千个啊。 三千个煤炉子三天也就完工了。 同样的人数,同样的地点,只是换了一个方式,竟然有这样的大的改变。 “咣当” 正在独立完成煤炉子打造的何老三无意中瞥了一眼,杜荷那边的进度。 真的,只是瞥了一眼。 可就是这一眼,让他整个人都傻了。 自己这边,煤炉子还刚刚弯成一个筒子,可,可杜荷那边好像已经停工了,二十个煤炉子就那么整整齐齐的堆在那里。 发生了什么这家伙干了什么 他怎么可能速度这么快,我才刚刚开始,他已经完事了 杜荷是神仙吗,别人打铁是用锤子锤,他是用吹的 。 第六十七章 ?没想到,我将作监也有今天 将作监制做的煤炉子自然不会是那种特别精致的,用杜荷的眼光来看,其实就是一块铁皮,弄个筒子,然后在里面弄上一圈黏土。 简单、粗暴,但是好用。 反正也就是拿来取暧,顺便再烧点热水啥的,一群大头兵,自己都长成歪瓜裂枣的样子,煤炉子弄那么好看干什么。 可就算如此简单的东西,若是一个人来打造也是颇为麻烦的,各种弯角、联接、开孔、涂泥等工作加在一起,就算是好手也要一天。 这也是为什么之前将作监所有人都不敢相信十天能够打造出三千个煤炉子的原因。 但是现在好了,流水线作业,二十个人一组,两百个冶炼炉火力全开,再经过一些简单的调整,将某些不需要冶炼炉的工序独立出来,不消两个时辰,打造好的煤炉子便堆的像小山一样,粗略一算,不下三、四百个。 这下没人再去想之前的那个头头了。 杜少监说的对,之前那个头头就是个地地道道的蠢货。 一将无能,累死千军。 关键是他自己蠢也就算了,还连累大家一起跟着挨骂。 还是跟着杜少监有前途啊,以后冶铁坊可以扬眉吐气了,看以后还有谁敢说我们无能,不服你们也两天弄出三千个煤炉子试试。 弄不出来就别哔哔。 杜荷自从教会了这些铁匠什么是流水线作业,整个人就开始无所事事,再加上这边叮叮当当的声音太吵,索性带着周仁齐去看另一边的棉衣加工。 棉衣工坊属于新坊,刚刚成立没多久,进入之后还能闻到木料的清香味道。 这里与冶铁坊不同,冶铁坊是管理方式不对,造成进度缓慢,棉衣坊则是因为原料不足,没有足够的棉絮。 看着那些闷头剥着棉籽,手指被棉籽割的满是血口却依旧咬牙坚持的女工,杜荷就是一阵牙疼,转头对周仁齐道“将作监有木匠没有去找几个过来。” 如果说之前从尚书省出来时的周仁齐对杜荷感觉是敬畏,那现在则是佩服的五体投地,毕竟不是什么人都能在翻手为云覆手雨,眨眼间把冶铁坊的生产力翻十倍的。 此时此刻,杜荷就算告诉他,有办法一夜之间做出两万套棉衣,他都会相信。 所以在听到吩咐之后,二话不说转身便跑去外面找人,至于找木匠来做什么,管它呢,反正跟棉衣应该脱不了干系。 时间不大,几个木匠来了,年龄都不小,一看就是老匠人了。 这些人似乎得了周仁齐的警告,进来之后显的有些畏畏缩缩,站到杜荷面前,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也不说话,就那么静静的站着。 “少监,人带来了,都是好手,您有什么吩咐”周仁齐说道。 杜荷想了想,突然不知道应该从何说起,扎花机这种东西他只是大概知道一些原理,但里面具体都是些什么样的零件却不得而知。 摸了摸子,来到那些木匠面前“大家不要拘束,今天我找大家过来,主要是想要做一个可以快速将棉籽与棉絮分离的机器。” 杜荷说完,几个木匠面面相觑,半晌有人说道“杜,杜少监,不是小人等不识抬举,实在是不知道您说的是什么啊。” “你们不知道没关系,其实我也不知道。” 噗 啥叫你也不知道,你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让我们怎么做 老匠人们表情扭曲,敢怒不敢言,来之前周仁齐可是说了,整个将作监现在已经没有下层官员了,所有左、中、右三校署的官员都被革职了,如果不想被将作监除名,那就都老实一点。 沉默着,有人撞着胆子说道“杜少监,这连什么东西都不知道,小人们也不知应该从哪下手啊。” “这没关系,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大家一起努力嘛。虽然我不知道这机械到底要怎么做,但还是知道一些原理的。首先是滤网,滤网的大小必须小于棉籽,当然说是网,也可以是沟槽,只要能把棉籽过滤出来就行。 其次是一个带有细小钉子的滚轮,通过滚轮滚动,上面的钉子可以通过沟槽将棉絮从棉籽上剥离,直到最后只剩棉籽。 哦对,还要有一个滤网将棉絮从钉子上刮下来,反正大概就是这样吧,具体的要靠你们去研究,时间不多,只有两天。” 看着杜荷伸出的两根手指,匠人们本能的想要驳斥,但目光扫到周仁齐的时候,心中又同时一惊。 想到新来的这位少监二话不说直接把所有官员全部革职的壮举,认命似的点点头“少监放心,我等一定竭尽全力,只是时间上能不能宽限几日” “不行,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别的都好说,就是时间不能拖。”杜荷斩钉截铁。 要知道,他之前可是答应过长孙无忌,十天之内,不管是棉衣还是煤炉子,全部都会完工,扎花机拖的时间越久,完成这两项任务的可能性也就越小。 而且,杜荷并不认为自己的要求有多困难,两个一正一反的长度合适的滚轮,再加上一个投放原料的滤网,这似乎也没什么难的,只要这些工匠的手艺不是太差,两人天做出来应该问题不大。 想到这里,杜荷将几个匠人招到自己面前,蹲在地上,用碎石子,简单的勾勒了一幅草图,或者应该说是原理图。 “看到这个了没有两只大小不一的滚轮,一正一反的利用互相之间的摩擦力,可以将剥下来的棉絮从短钉上再次剥离,只要。” 有了简单的图样,匠人们突然发现其实杜荷所要做的东西并不很复杂,整机械的关键点其实不在乎复杂性,而在于精密程度。 若是精度不够,棉絮便无法剥离,就算能将棉絮剥离,也无法让棉絮脱离滚轮。 意识到这一点后,有人问道“杜少监,不知您所说的短钉露出来的部分需要多长” ”不知道”杜荷摇头,自己能知道扎花机的原理就已经不错了,怎么可能知道短钉有多长“这个需要你们一点点的试验,多做几个吧,这两天时间不给你们安任何任务,你们需要做的,就是把这个机械鼓捣出来。” 说完这些,杜荷便不再去管那些匠人,施施然向着工坊外面走去。 天已经快要黑了,肚子饿的咕咕叫,现在自己可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可不能饿着。 刚走到门口,外面一个人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差点与杜荷撞到一起。 定了定神之后,来人看清了杜荷,大喜过望“原来少监真的在这里,小人总算找到您了。” 杜荷盯着来人打量了半天,觉得有些面熟“你是” “少监,小人是冶铁坊的学徒,姓黄,我师傅是何三叔。” 哦,杜荷想起来了,怪不得觉得眼熟呢“你找我有事” 来人飞快的点着头,搓着手道“少监,打造煤炉子的材料用完了,您看。” 我看我看什么 材料用完了就去仓曹司要呗找我干啥,我还能给你变出材料咋地 看着杜荷的反应,学徒用求援的目光看向周仁齐这位将作监的文吏。 周仁齐则是一脸的无奈,苦笑上前对杜荷说道“少监,这事儿要跟仓曹司沟通,属下等位小职卑,没这个权力啊。” “那以前你们是怎么搞定的”杜荷惦记着回家,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道“咋我一来就这么多事” 周仁齐嘴角抽了抽。 以前,以前各署都有主官的,这些事情自然由他们去办。 可是现在,将作监从上到下,除了大监就是少监,再下面就是无品无级的文吏,哪里还有人负责处理这些事情。 更何况,以前将作监哪有这么高的工作效率,就今天运来的那些材料,都够用上十天半个月了。 想着,周仁齐弱弱的说了一句,一边说,还一边看着杜荷的脸色。“少监,以前这些事情都是董董科负责的,物资调配,往来文书,全都由他主理。” 杜荷整个人都不好了。 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早知道这样,上午留下一两个人就好了,就算食言而肥,也比自己一个光杆司令要强吧。 眨眨眼睛,盯着周仁齐看了一会儿,直到把他看的全身发毛,然后一句话把他雷的外焦里嫩“你,从现在开始就是监丞了,手续回头给你补上,就这么定了,明天记着去仓曹司去要原材料,告诉他们,没原料就别想从老子这里拿煤炉子。” 什么就这么定了 怎么就这么定了 周仁齐承认,自己跟在杜荷的身边有借机往上爬的意思。 可这也太儿戏了吧。 就这么一眨巴眼睛的工夫,老子就成了监丞了 将作监两人之下的三把手 “不,不是,少监,这,这是不是太儿戏了,小人无品无级的,一下子做到监丞的位置,怕是下面有人不服。” 杜荷眼一瞪“有谁不服你让他来找我,我亲自劝他。” 周仁齐都快要哭了“可是,阎大监那边。” 对哦,还有阎老头儿。 杜荷一下子反应过来,将作监好像并不是自己说了算,今天把人全都革职估计已经把老阎头儿给得罪了,现在要是再继续任命官员,那老头儿回来怕是要发飙。 “嘶,你要是不说,我还真就忘了老阎头儿的事儿了,那这样,监丞的位置你先临时干着,回头我跟老阎商量商量。” 周仁齐望着杜荷远去的背影,突然给了自己一个嘴巴。 自己怎么就那么不争气呢,那么好的机会罢在眼前,为什么一定要多嘴。 现在好了,到嘴的鸭子飞了。 商量商量的意思谁不明白,不就是再研究研究,再考虑考虑,再,反正估计这次升职的事情怕是要黄了。 阎府,阎立德懊恼的在书房里来回的转着圈子。 他是真没想到杜荷下手会如此狠辣,将作监大小官员竟然一个不留,全都给革职了。 如今,文书都已下,永不录用的印章一盖,别说是他阎立德,就算是长孙无忌本人想要撤回来都有些困难。 杜荷这个混蛋,这是要把老子架在火上烤啊。 下层官员都没了,以后将作监还怎么运作,难道事事都让老夫亲力亲为。 “老爷,老爷” 老仆的声音传来,阎立德停下脚步,黑着脸问道“什么事” “老爷,杜府二公子,杜荷来访,您看见还是不见。” “杜荷他还敢来”阎立德的火腾的一下就上来了,也不管自己是不是在装病了,迈开大步出了书房,前奔前厅。 此时的杜荷正坐在前厅里看着面前的茶盏发愁,他现在很渴,但是看着茶里面飘着的那一层羊油,还是有些犹豫。 正煎熬着,忽听一声大喝传来“杜家小子,老夫的将作监都被你给毁了,你还敢来老夫府上” 转头看去,怒发冲冠的阎立德站在通往后宅的小门前,须发皆张,怒不可遏,乍一看跟猛张飞似的。 杜荷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 啥叫老子把将作监毁了,就将作监那德性还用老子去毁么 杜荷原本的好心情瞬间就没了,撇撇嘴挤兑阎立德道“阎叔不是病的很重么怎么自己一个人就出来了嘶,我明白了,早上董科他们故意陷害我,这应该是阎叔授意的,对不对” 阎立德老脸一红“胡说,老夫根本就不知道此事。” “哼,知人知面不知心,画皮画虎难画骨,阎叔怎么想的自己清楚。” 阎立德气的差点原地爆炸,这小子的破嘴也太损了,老夫只是气不过,骂了一句,这家伙竟然。 算了,一个小屁孩,不跟他计较了。 关键是计较了也没用。 人都已经开革了,难道还能再找回来,别说这小子愿不愿意,自己也不愿啊。 空出那么多位置,多放一些自己人不好么,何必那些不识抬举,或许还心存怨恨的家伙回来。 相着,阎立德长长呼出一口气,走到主位坐了下来“行了,你小子也别得了便宜还卖乖,老夫还不傻,说吧,来找老夫什么事,可是将作监出乱子了。” 杜荷被这老头儿闪的够呛,原本他都准备拍拍屁股走人了,结果老家伙却虎头蛇尾,把自己弄的不上不下。 郁闷的在阎立德下手坐下,杜荷转着茶盏说道“倒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原料不够了,找阎叔来想想办法。” “原料不够就让董”阎立德话说了一半,陡然想起将作监已经无人可用,恨恨瞪了杜荷一眼“都是你干的好事,算了,说说吧,什么原料不够了,明天老夫去仓曹司走一趟。” “铁料,就是打造煤炉子的那种薄铁,至少两千张,大概两万斤左右。另外,制作烟囱的铁皮也不够了,这个至少需要五万斤。” 阎立德被杜荷所说的数字惊到了“你要这么多原料干什么一下子用得了么” “用不了”杜荷咧了咧嘴“阎叔,我还怕不够用呢。今天一下午,将作监砸出了七百多个煤炉子,明天速度要是快一点,两千个不成问题,要是赶赶工,估计三千个煤炉子的任务直接拿下也有可能。” 咣当。 阎立德再也拿不住手里的茶盏,直接掉到了地上。 嘴巴不断开合,跟得了脑血栓似的哆嗦着。 一下午打好了七百多个煤炉子。 将作监啥时候有这种能力了。 隔了好半晌,阎立德方才回过神来,紧张的问道“贤侄啊,你说的是真的今天一天打出了七百多个煤炉子” 杜荷无所谓耸耸肩膀“那你看看,东西就摆在那里,阎叔不信可以自己去看。” “呵呵,哈哈好,好,太好了”得到杜荷肯定的答复,阎立德乐的是手舞足蹈,脸上阴霾一扫而空,扬眉吐气道“没想到啊,没想到,我将作监也有今天哈哈哈,这下我看他们谁还敢再看不起老夫,谁还再敢说老夫的将作监无用,哈哈。” 第六十八章 得志便猖狂的老阎 阎立德的反应让杜荷无所适从,差点以为这老家伙得了精神分裂症。 这刚刚还怒气冲冲的,咋一转眼就眉开眼笑了。 虽然说将作监生产效率提高了许多倍,但也不至于把喉咙里的小舌头都笑出来吧 杜荷想到了逃跑,生怕自己被阎家讹上,可还没等他站起来,肩膀上就多了一双大手,然后阎立德那张胡子拉碴的老脸就那反直直贴过来,满脸猥琐的笑容看的人眼晕。 “贤侄啊贤侄,杜贤侄,好,好样的啊。” 杜荷极力把身体向后仰着,但是在椅子靠背的阻挡下,他的为自己赢得的空间微乎其微“那,那个,阎叔,咱们有话好说,您能离我远点么” 阎立德像是没听到杜荷的牢骚,一下又一下的折着他的肩膀“贤侄啊,你不知道啊,这将作监是老夫的一块心病啊,每次他们需要什么东西,就天天跑到老夫这里催,天天催,日日催,可老夫有什么办法,赶制东西总需要时间吧,老夫又不是神仙,想要什么就变什么。” 听着听着,杜荷发现老阎头儿的眼睛竟然湿润了。 “老夫憋屈啊,这帮混蛋,是个人就能跑到老夫面前耀武扬威一番,偏偏老夫还没有办法。”阎立德叹了口气,站直了身体“不过现在好了,老夫也算是守得天开见明月,终于熬出来了。 啧啧,一天七百个煤炉子,好,真好。 明天一早老夫就去仓曹司给你要原料去,不就是铁料么,你放心,要不到你说的数量,老夫就蹲在户部不走了,什么时候他们把东西送到,老夫什么时候离开。” 早在老阎发怒的时候,杜荷基本已经放弃了接下来的打算,甚至开始琢磨是不是去找李世民给自己换一份差事干干,实在不行,继续回家蹲着也可以。 没想到,阎老头儿跟变脸儿似的,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竟然吵吵着要亲自去仓曹司要东西。 这不是扯蛋么。 用后世的眼光来看,将作监几乎与总装备部相当,你一个总装的部长,亲自跑去平级单位的一个科室去要东西,你是打算吓死高履行那小子么。 摇摇头,杜荷试着劝道“阎叔,你就没必要亲自去了吧我今天刚刚任命了一个临时监丞,不行让他去好了。” “什么临时不临时的,贤侄看上的人,老夫信得过,明天老夫就让人给他办手续,监丞就是他了。”阎立德把手一挥,十分大气的将监丞的位置让了出去,任凭杜荷安插人手。 杜荷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过转念一想,老阎这样做其实是最聪明的做法。 既在自己这里卖了好,将作监的生产效率也能大大提高,他自己出去还有面子,一举多得,何乐而不为。 艹,这帮老家伙果然哪个都不白给。 就连老阎头儿这种文化人都知道玩儿心眼儿。 不过想想还是算了,反正自己想要的已经得到了,没必要在乎这些细节。 次日,早朝。 满朝文武排排坐,吃果果。 李世民高高在上,游目四顾,第一时间发现了文官队伍里空出了老大一个位置,前后一数,面色微沉“怎么会事,阎立德何在” 之所以第一时间找阎立德,主要是想让他去处理外面董科那帮家伙,都特么在皇城外面跪了一个下午,今天一早竟然又来了。 如今外面消息传的沸沸扬扬,说什么的都有。 杜荷那小子昨天开人倒是开的爽了,可你这样搞,让别人怎么想。 纨绔子弟肆意胡为,朝廷袖手旁观 没见御史台那边正跃跃欲试么,阎立德做为将作监的第一负责人,这个时候竟然躲了,李世民怎能高兴。 下面没人应声,显然谁也不知道阎立德去了哪里。 大太监鸿祯见状,连忙招来一个侍立一旁的小太监,低声吩咐了几句。 小太监弓着腰听完,转身绕出大殿,屁颠屁颠跑了,这边满朝文武就那么静静的等着,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将作监出了这么大的事,一口气开革了十余大小官员,不可能一点交代都没有,御史台这边也想看看皇帝的态度,若是姑息迁就,免不了又是一场口水仗。 嗯,这样挺好,难得看一次文官内斗,武将一方一个个乐的眉开眼笑,挤眉弄眼,就等着外面阎立德被找来之后,看热闹。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大殿上安静的有些可怕,李世民的脸也越来越黑,又不知过了多久,刚刚出去的小太监风风火火的跑了回来,在大殿门口一站“陛下,找,找到阎大监了。” 李世民精神一振“阎立德人在何处,为何不来上朝” 众目睽睽之下,小太监有些紧张,吱唔片刻“阎,阎大监正带着人在户部仓曹司那边堵门呢,说是要仓曹司马上将铁料给将作监送过去,否则耽误了工期,责任全由仓曹司承担。” “呵呵” “哈哈” 大殿上突然想起一连串的怪笑声。 李世民的面皮也在不断抽搐,你确定自己说的是阎立德,不是程咬金 “将作监啥时候这么硬气了,以前不都是别人去他们那堵门么” “那还用说么,估计这次是先下手为强,一次开革了这么多大小官员,十天之内肯定打造不出来那么多煤炉子,不把锅甩出去,难道自己背着” “有道理,换成是我,我也这么干。” 一阵议论声传入李世民耳中,越听越觉得有道理,不由看了长孙无忌一眼“无忌,你怎么看” “回陛下,昨日户部已经往将作监运去了大部分铁料,想来,应该是够用上一段时间的。”长孙无忌面色如常,古井无波,既不解释,也不落井下石。 反正就是实话实说呗,至于将作监到底有没有将材料用光,那咱不知道。 不过考虑到之前开革那些官员是自己点的头,长孙无忌还是补充了一句“陛下,臣以为不如先派人去将作监看看,虽然一天之内将铁料用完不大可能,但万一呢” 万一,这种事情怎么可能有万一。 将作监什么实力李世民又不是不清楚,既然他之前命令将作监打造煤炉子,自然要打听每天的进度如何。 大殿上的其它人也都纷纷撇嘴,煤炉子的好处现在大家都知道了,这些勋贵人家也都有自己打造的经验,一只煤炉子,在外面好手也要两天才能打造出来,放到将作监就算速度快,一天能打造一只,所有人全部加起来也就是百来个。 但是,长孙无忌既然已经说了,李世民怎么也不会驳了他的面子,嗯了一声“嗯,那就派人去看看吧,昨天才运去的铁料,才一天就用完了,朕也想知道将作监是如何将这些铁料用完的,到底打造了多少煤炉子。” 李世民话音方落,还没等有人出去,身着绯红官服的阎立德出现在大殿门口“陛下,老臣参见陛下,求陛下给老臣做主啊” 欸 这老货怎么回来了 还做主,你自己来晚了知不知道。 众人幸灾乐祸的目光中,李世民阴沉着脸,太阳穴青筋乱跳“阎卿受了什么委屈说来听听,若是有理朕一定替你做主。” 有些话要正着听,有些话要反着听。 李世民这话,其实就是反着说的。 可是,阎立德却像是没听出来一般,直起身子,慷慨激昂“陛下,户部仓曹司昨日来我将作监言说十日之内要求打造三千煤炉,并且双方约好,仓曹司不会因为铁料耽误将作监的进度。 可是今日一早,老臣去仓曹司要求其供料,可他们却告诉老臣要料没有,要命一条,陛下” 看着振振有词阎立德,李世民陡然找断了他“阎立德,据朕所知,昨日仓曹司好像已经给你们送过料了吧” 阎立德瞥了一眼边上的长孙无忌,气定神闲“是,是送来了,可是他们送来的那点东西一下午就用光了。” 信誓旦旦的话语不禁让李世民有些疑惑,转头看向长孙无忌。 不是说铁料送去很多么,怎么一下午就用光了。 长孙无忌就挺憋屈的,深吸一口气,盯着阎立德道“阎大监,昨天户部可是给你们送去了至少五百个煤炉的铁料。” “五百只很多么将作监一天至少能打出一千五百个煤炉,要是赶赶工,两千也不是问题”阎立德傲然抬首,心里莫名就是那么舒适。 解气,真解气啊。 以前都是老子站在边上,被别人跟老子要东西,拿话挤兑老子。 这次老子终于翻身了,可以挤兑别人了,真舒坦啊。 嗯,不错,真不错。 当然,关键还是杜荷那小子给力,这才来了一天,就让将作监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也让老子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 尽管杜荷昨天跟长孙无忌保证过,一定会在十天之内打造出三千个煤炉子,但老长孙其实并不怎么相信,之所以会答应,不过是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态。 现在,阎立德亲口说出将作监可以在一天之内打造出一千五百个煤炉子,要是加加班,甚至可以打出两千的话说,顿时把他雷的外焦里嫩,只觉得无数牛在天上飞。 “你,你不是在开玩笑吧阎大监,君前无戏言。” “谁开玩笑了,这种玩笑是乱开的么,七百六十二个煤炉子现在就在仓曹司摆着,不信可以派人去看。” 阎立德得意的说道“不过,这也要感谢陛下将杜荷那小家伙派到了将作监,要不是那小子揪出了将作监里的那些个蛀虫,将作监估计还是像以前那样,一天最多打造出百来个煤炉子。” 这会儿已经没人在乎那些被开革的十多个大小官员了,最高不过六品而已经,在许多人眼中连只强壮点的蚂蚁都算不上。 尤其是李世民,在他看来,将作监既然能把打造煤炉子的效率提高十倍,那么打造武器装备的效率会不会也翻上十倍筑城的速度会不会同样翻上十倍 没人觉得杜荷巧妙安排的结果,在他们看来,这应该是将作监原本的工作效率,以前产能之所以只有十分之一,都是被之前那些大小官员给耽误了。 杜荷嘛,也就是运气好,机缘巧合之下把那十几个官员给开革了。 殿上众人这样想,李世民同样这样想,摇摇头看向长孙无忌“无忌,现在仓曹司还有备用的铁料么” 长孙无忌回过神,苦涩摇头“没有了,打造煤炉必须要用铁皮,仓曹司并无太大的存量。” “需要多少时间调集”李世民又问。 “至少两天。” “那就用最快的速度调集,时间不等人,务必尽最大可能满足将作监的需求。” 有了李世民的保证,阎立德大为得意,站入朝班之后,浑身上下骨头都轻了几两,突然想起进宫时,皇城外跪着的董科等人那怨毒的眼神,又站出来“陛下,董科等人” 李世民一摆手“董科等人玩忽职守,严重渎职,着发配岭南,后世子孙永不得返,以儆效尤。” 想到外面跪着的那十几个人,李世民就来气。 好好的一个将作监,被他们祸祸成什么样了,十成的效率只剩一成,竟然还好意思跪在宫外告状。 殿上众人并不觉得李世民将这些人发配岭南有什么不对,要是武将们的火暴性子,这种人就算是砍了脑袋也毫不为过,发配岭南这种处置简直太轻了。 皇城外,董科等人丝毫不知自己将要大祸临头,在他们看来,自己等人往皇城外面一跪,必然引起御史的注意,到时候只要在陛下面前提上一嘴,杜荷那家伙就算不被革职,至少也会被俸,自己也会沉冤得雪,官复原职。 所以,当发配岭南的旨意被当众宣读的时候,这些人都懵了,一个两个连撒泼打滚都忘了,瘫软如泥被禁军拖了下去。 而这一切,全都被刚刚解除禁足,进宫拜见太上皇李渊的李元昌看在眼中,在找人听到了具体事情的经过之后,一个念自他的心中升起。 第六十九章 ?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上) 禁足期满的李元昌凭借身份,很容易便把将作监发生的事情打听的清清楚楚。 眼珠一转之下,一个念头不可遏制的涌了出来。 大安宫,太上皇李渊的住处。 “儿臣元昌,拜见父皇。”李元昌真挚的声音传入大殿,惊动了正在欣赏歌舞的离退休老干部,太上皇李渊。 李渊半眯着眼睛,斜靠在软塌之上,浑浊的双眼在歌姬的柔软的腰肢上掠过,好半天才轻轻抬了抬手“不让人省心的东西,让他进来吧。” “诺”边上,有宫人低眉顺眼的应了一声,躬身退开。 不多时,李元昌走了进来,目不斜视绕过正在跳舞的歌姬到来李渊面前,毕恭毕敬的行礼道“儿臣参见父皇,数月不见,父皇安好。” “还行,没被你气死。”李渊看都没看李元昌一眼,淡淡问道“禁足的时间过了” 李元昌嘴角抽搐了一下“回父皇,已经过了。” 李渊继续问道“来朕这里何事” “父皇,孩儿是来请安的。数月未见父皇,儿臣一直惦记的紧,今日出来,第一时间便是向父皇请安。”李元昌努力让自己表现的更孝顺一些,笑的更自然些,甚至还挥退一旁伺候的宫女,亲自为李渊满上一杯清酒。 然而,知子莫如父,李元昌到底是李渊从小看着长大的,说不好听的,一撅屁股都能知道他要拉什么屎,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要是不说就走吧,该干嘛干嘛去,朕不用你在这里献殷勤。” “这”李元昌搓着手,脑子转的飞快,察言观色发现李渊似乎心情还不错,立刻打蛇随棍上“父皇,看您说的,儿臣孝敬您那不是应该的么。不过,这要说有事,儿臣还真有件小事。” 李渊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摆摆手,示意李元昌往边上站站,不要挡着自己看歌舞隔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说道“什么事,说说吧。” “是这样的父皇,儿臣禁足在家三月,已经深刻认识到自己当初的行为有多么无知,眼下朝庭正值用人之际,儿臣却自毁长城,被皇兄责罚实属应该。” 没用的废话说了一大堆,见李渊渐渐露出不耐烦的神情,李元昌连忙苦着脸说道“父皇,其实儿臣也想为大唐出把力,可是,皇兄一直信不过儿臣,什么差事不给我,儿臣。” 李渊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好了,还是说说你想要什么差事吧,朕乏了。” 虽然这位太上皇只做了九年的皇帝,便被儿子给“请”下了皇位,但这并不等于他无能。 试想,一个能当九年皇帝的人,会无情,会无礼,唯一不会的就是无能。 李元昌有点为难,不是不好意思,而是不知道怎么说才能让老头子答应自己,迟疑片刻“父皇,您能不能跟皇兄说一下,让儿臣负责将作监您别误会儿臣,儿臣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着将作监与世无争,在那里既能替皇兄分忧,又不会卷入朝庭争斗。” 李渊皱了皱眉,若有所思的看了儿子一眼,总觉得他的目的并没有这么简单,可转念再一下,似乎将作监还真就是个与世无争的地方,除了工部和军器监,与任何衙门都不发生关系,倒是个安身立命的好地方。 久居深宫的李渊消息闭塞,并不知道将作监最近发生的事情,凭借以往的经验略一考虑,点头说道“此事朕知道了,回头会跟你皇兄讲清楚,你先回去吧。” 太好了 李元昌兴奋的在心里挥了下拳头。 只要老头子肯帮自己说话,将作监必然是自己的囊中之物。 至于李世民拒绝,这绝对不可能,毕竟将作监也不是什么特别炙手可热的部门,也不是不可替代,没必要为了一个大监的位置惹得老头子不高兴。 李元昌出宫的时候很开心,什么大监不大监的位置他其实同样不怎么在乎,但他在乎的是将作监所生产的东西。 煤炉子、各种农具、棉衣、筑城,这些都是什么 钱啊 全都是钱啊。 将作监现在产能大增,他完全可以把多生产出来的东西拿出去换成钱,只要不太过份,把该上缴国库的那一份留出来,多余的地部分也足够让他吃的满嘴流油。 还有那个杜荷,什么将作少监,你不是喜欢开革官员么,等老子做了大监第一个开革的就是你这个少监,让你彻底的丢人显眼。 等报了仇,再把自己人安插到将作监的每一个角落,到时候将作监就会成为自己的钱袋子,每天都有数不完的钱流入自己的口袋。 李元昌如意算盘打的山响,得意洋洋的回了自己的汉王府邸,刚刚进门,就看到了等在院中的东瀛遣唐使惠日。 惠日很守规矩,见李元昌没有回来便一直站在院中等候,大厅明明近在眼前,却不曾踏入半步。 “哈哈哈,惠日大使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进去休息一下。”李元昌打着哈哈,假模假式的瞪了一眼出来迎接自己的王府管事“你们怎么搞的,惠日大使来了也不请大使进去坐。” “惠日见过王爷,王爷莫怪管事,是在下执意在外面相候的。”惠日给李元昌行了一礼,姿态摆的很低。 李元昌顿时觉得很有面子,再度哈哈大笑,上前拉住惠日热情的说道“大使何必如此客气,以后再这样,本王可要不高兴了。” “诺,在下尊命。”惠日微微垂头,心中却很是不齿李元昌的为人。 还说自己是什么汉王,没想到,堂堂亲王竟然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草包,除了吹牛什么都不会。 为了一点点金银之物,只怕连他老子娘都能卖了。 进到大厅,有下人送上炭盆供二人取暖,一边烘烤着冻的通红的双手,惠日心念微动,打量着李元昌,笑着说道“在下观王爷气色甚好,不知可是有什么喜事” “哈哈哈,当然是喜事,大喜事。”一阵得意的大笑声中,李元昌志得意满的说道“刚刚入宫,皇兄答应本王,过些时日便会让我出任将作大监一职,到时候本王手握重权,看谁还敢看不起本王。” 听说李元昌马上将作出任将作大监,惠日眼前一亮,不禁生出别样心思。 来了大唐这么久,虽然一直没有见到大唐皇帝,但对于大唐朝庭的重要职能部门他却是一清二楚。 将作监,做为一台五寺九监之一,可以说汇集了大唐最顶尖的一批匠人,若是自己手下的那批遣唐使能够混入其中,必然能够学到很多东西。 如此一来,见不见大唐皇帝便无所谓了,反正自己一行人的主要目的便是学习大唐的先进知识。 想到这里,惠日热情的对李元昌拱手道“恭喜汉王得偿所愿,在下预祝汉王殿下前程似锦,马到功成。” “哈哈哈,那就借你吉言了。”李元昌对马屁来者不拒,照单全收,笑的见牙不见眼。 得意忘形的他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了惠日利用的目标,同样也没有意识到,将作监其实并不如他所想的那么好控制。 煤炉子的成功是不可复制的,毕竟这东西的精度要求不高,随便找几个匠人就能互相配合,在一起打造出数百上千的煤炉子。 换成其它的东西你再试试,太过复杂的例子就不说了,就弄两个齿轮吧,你找十个人来打造,看看打出来的东西能不能咬合到一起。 牛逼不是吹的,火车不是推的,在没有标准化作业之前,所谓流水线作业就是扯淡。 也就那些不懂行的人,会认为不管是谁接手将作监都能继续发挥出十倍生产效率,换成后世,哪怕是刚刚小学毕业的孩子都会知道。 在没有统一标准的情况下,流水线作业就是镜花水月。 事实上,杜荷这些日子也一直在为这件事头疼。 原因嘛,很简单,大唐的度量单位太过凌乱,就不说什么石、斗、升、之类的换算,单单长度单位,丈、步、尺、寸、分,分为最小单位,将作监的匠人们觉得这个长度单位已经很小了,可在杜荷看来,这种精度根本就不够。 这倒不是说他一心迷信后世外国的长度标准,实在是最小三点三毫米的公差太坑了,不用说打造精密机械,就是打造两个滚轮都要反反复复修改无数次。 蹲在将作监的工坊中,杜荷看着几个昨天晚上连夜赶工赶制出来的两只滚轮,被安装到一个木头架子上,还没等试验呢,就能看到两只滚轮右边有一个近乎两分的巨大缝隙。 “这是怎么回事有谁能解释一下”杜荷黑着脸,指着滚轮间的缝隙问道。 “少监,你要求的时间太短了,如果有五天时间,小人可以做到没有一丝一毫的误差,但只有两天时间,小人只能与其它同僚配合。” 栾庆,将作监最顶尖的木匠之一,四十多岁的年纪,脸上已经满是皱纹,粗糙的大手上布满了细密的口子。 杜荷深吸一口气“算了,先这样吧,让人把棉铃拿来,咱们看看这台扎花机的效果如何。” 没办法强求什么了,五天才能做出一台,这不是开玩笑么,等做出够足数量的扎花机,只怕漠北都到了夏天了。 很快,有学徒从边上将准备好的一大筐棉铃拎了过来,满满的捧起一大捧,装入两只巨大木制滚轮前端的蓄料槽,接着迅速跑到一边,摇动安装在第一只滚轮上面的摇把。 随着滚轮的转动,上面一颗颗尖钉划过蓄料槽中的棉铃,带起一条条棉絮。 看到这样的一幕,周仁齐激动的握紧了拳头“成,成功了” 就算再蠢的人也知道,机械的速度要比人力快上许多,只是,棉絮剥是剥下来了,但却并不未如众人所想的那般,被第二只滚轮刮掉,而是随着一直挂在尖钉上面,不断的转啊转啊,直到尖钉上挂满了棉絮。 杜荷拍了拍卖力摇动摇把的学徒,示意他可以停下来了。 “重新研究吧,不行把钉子再弄长一些,或者弄短一些,这个没用了。” 周仁齐顿时急了,拦住准备离开的杜荷“怎么可能没用了,这不是很好嘛少监,这个真的已经很好了,只要把这些钉子上面的棉絮摘下来,还可以继续剥的。” 杜荷不满的看了他一眼“一台不能连续工作的机械本身就是残次品,如果仅仅这样就能满足,你干脆一人发一个钉板,直接在上面刮好了,比这个省力的多。” 周仁齐讪讪的垂下头,事实上,他是真觉得这机械挺不错的,就刚刚刮下来的那些棉絮,足够五个人剥上小半个时辰,而放到这台机械上面,竟然连一刻都不到。 栾庆的想法其实也跟周仁齐差不多,不过杜荷既然这样说了,他自然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搓手陪着小心说道“那,那小人再试试吧,看看能不能” “等等”杜荷抬手拦住栾庆,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他合在一起的双手,隐约间似乎想到了什么,可仔细一想又有些想不起来。 这就比较尴尬了,到底是什么事情呢。 杜荷围着让他大失所望的扎花机转了两圈,一会儿看看栾庆,一会儿看看扎花机,脑中突然灵光一闪“明白了,老子明白了。那个谁,去,去给老子找一块带毛的皮子来,快点。” 摩擦起电,静电效应,老子之前怎么就没想到这个呢。 木头跟毛皮摩擦会产生静电,利用静电的吸附效应,应该能把钉子上面的棉絮给吸下来吧应该能的吧 杜荷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小学的时候不是有一节实验课就叫摩擦起电么,用梳子在头上发磨一磨,然后就会吸起纸片等物。 既然纸片什么的能吸起来,棉花也应该能吸起来吧 第七十章 ?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下) 将作监的物资齐全,毛皮属于常备材料。 学徒跑出去没多大会儿的工夫,便带着厚厚一大卷杜荷看不出名堂的毛皮回来。 “来,用这个在这里蹭,等等,不用这么用力,轻一点,对,就这样,停,可以了。”杜荷也不跟众人说明情况,直接安排学徒上手。 厚重的毛皮累的学徒几乎喘不上气,不过这个时代可没有什么劳动法,跟着师父学手艺,连屎尿都要帮着师父倒,多干点活儿算什么。 栾庆等人在边上看的莫名其妙,直到杜荷叫他们才回过神“别愣着,转啊,转那个摇把,让它动起来。” “啊哦” “呼啦”一下,四五个看热闹的学徒涌了上来,其中一个略胖些的挤开同伴,抓住扎花机的摇把摇了起来。 随着滚轮的再次转动,一丝丝棉絮被另一只被毛皮摩擦过的滚轮所吸附,慢慢向那边飘了过去。 看着之前丝毫没有反应,如今却迅速从尖钉上脱离的丝丝棉絮,匠人们反应不一,有人张大了嘴巴,有人惊慌失措,但更多的人围到了扎花机边上。 只不过,等他们围上来的时候,那一丝吸力消失不见了,不管那个胖学徒怎么摇动摇把,棉絮依旧死死的挂在尖钉上面。 “这,这是怎么回事” “应该跟刚刚那块毛皮有关吧” 匠人们议论纷纷,杜荷却兴奋的挥了挥拳头“哈哈,成了那个谁,回头想办法把这块毛皮贴到木轮上面,怎么贴你们自己想办法。另外,被吸下来的棉絮如何从木轮上脱离你们也要想办法,还有一天时间,抓紧时间搞定。” 大唐的匠人是聪明的,他们缺的只是引导,在发现了木头与皮毛摩擦会吸附棉絮之后,不用杜荷吩咐,他们便凑到一起七嘴八舌的研究起来。 “我走了,这里你看着吧,让他们抓紧时间。”杜荷听了一会儿,专业术语太多,听不大懂,跟周仁齐打了声招呼,带着杜安出了工坊,坐上马车回了将作监官署。 回去的路上,杜荷的心思变的活络起来。 将作监看似不怎么起眼,名气也不是很大,但它的优势却是三省六部一台五寺九监所没有的。 这里有足够的匠人,这里所有的产品都与民生息息相关。 正所谓有权不用,过期作废。 如此便利的条件下,在完成上头布置任务的同时,自己是不是可以以权谋私一下 大唐的生活实在太无聊了,没有网络,没有手机,甚至连电都没有,每每想到未来几十年都要过这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杜荷就不止一次感慨日子过的连狗都不如。 但是,现在情况不同了,老子手底下要人有人,要钱有钱,可以动员起足够的人手来搞水泥、搞玻璃,然后再搞化工、轻纺,直到最后搞出汽车 不行,这个不敢想,汽车可不仅仅是四个轮子加一个沙发那么简单,没有发动机,没有变速箱,甚至没有汽油,弄出一个壳子靠自己推着走么 虽然每一个网络写手都有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石油期货,国际形势,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能力。但说到底也都是些嘴皮子的功夫,说说原理,吹吹牛逼没问题,实际动手能力连负五渣都算不上。 还是现实一点,放弃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从基础慢慢搞吧,将作监,老子这辈子就不打算离开这地方了。 杜荷骨子里的宅男属性爆发,准备假公济私,利用将作监的便利条件为自己谋取福利的同时,殊不知计划始终赶不上变化。 大安宫,李渊遣人将兴奋中的李世民召到了自己的面前。 伟大的李二陛下带着些许疑惑与愧疚,坐在自家老爹面前。 鉴于玄武门之变造成的影响,老头子这些年一直都在醉生梦死,等闲三、五个月都不会见自己。 可今天这是怎么了难道老头子一下子想通了 “父皇,不知召见儿臣可有什么要事”等了半天,不见老头子开口,李二只好主动询问。 “怎么,没事便不能找你了”李渊斜视着二儿子,语气颇有些不爽。 这位大唐的前任帝王很难形容此时的心情,站在皇帝的角度来看,李世民这个接班人很不错,至少看上去比以前另外两个儿子要强。 想到另外两个儿子,李渊又觉得心情格外沉重。 到底都是自己的儿子,一奶同胞,竟然自相残杀,血流成河,每每想起那天的场面,都让他夜不能寐,彻夜难眠。 长孙皇后察言观色,连忙打圆场“父皇言过了,二郎这段时间也是公务繁忙,所以才一直没来看您。” “哼。”李渊哼了一声,收回目光“你们两个啊,都是一丘之貉。算了,既然是公务繁忙,那朕就长话短说。” 李世民与长孙皇后对视一眼,表情讪讪。 终是李世民不地道,杀了自己的亲兄弟,又抢了老头子的江山,被骂上几句也正常。 “二郎,朕知道你看不起你那几个弟弟,但他们终究是李家血脉,打断骨头连着筋的自己人,他们与那些外人不一样,给他们一点好处,就算再不济,那也是肉烂在自家锅里,你说对不对。” 历史局限性的原因,李渊就算是当过皇帝,依旧改不了家天下的观念。 如今整个天下都是李家的,那李家自然要将所有的好东西都拿在自己手里。 至于什么东西是好东西,什么东西是不好的东西,如果有可能,最好整个朝庭都是李家的人,这样就无所谓好与坏了。 李世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父皇说的是。” 长孙皇后亦点头附和“父皇金玉良言,儿臣谨记。” “你们能记住就好。”见儿子、儿媳没有反驳,李渊表情略有些缓和,想了想说道“对了,早上元昌来找过朕,想要帮你做点事,弥补之前的过错。朕见他有悔过之心,便答应他了,二郎,你看将作监大监的位置给他如何” 李世民不禁脸上变色。 终于明白前面那些铺垫是什么意思了,敢情是惦记给老七找个位置。 这要是将作监大监空置,倒也不是不可以,反正就是管理一些匠人,不涉及朝堂纷争。 可问题是将作监大监现在有人啊,自己总不能把无缘无故把人给撤职吧 想着,李世民苦笑道“父皇,不是儿臣不听吩咐,实在是将作监大监的位置上已经有人了,无缘无故将其罢免,怕是会引起非议。” 李渊无所谓的摆了摆手“那就少监,朕听说现在将作监的少监是那个打了七郎的杜荷。哼,一个十三岁的娃娃,何德何能,做上正五品的位置。二郎,不可宠幸太过啊。” 杜荷 尽管李渊语气依旧平淡,但李世民却从他的话中听出了不满的意思。 原来,老头子是替老七找场子来了。 明白了。 什么李元昌悔过,什么照顾兄弟,其实都是借口。 老头子说了半天,中心思想其实就是想要替老七出口气。 “父皇说的是,杜荷的确是太年轻了,才刚刚上任便开革了将作监十余大小官员。二郎,依妾身看,不如将杜荷职查办,再让元昌顶替他的位置。”长孙皇后一边说,一边给李世民打眼色。 李世民当然清楚老婆的意思,为了一个杜荷,没必要惹得老头子不开心。 原本自己的皇位就来的不正,若是再把老头子给逼急了,你让你下人怎么看。 领悟了长孙皇后的意思,李世民很快放弃了保住杜荷的念头,转而对李渊说道“父皇,皇后的意思,您觉得怎么样” 李渊的目的达到了,脸上露出笑容“嗯,你们两个能识大体,朕心甚慰。” 便是这样,杜荷悲剧了。 将作监少监的位置才坐了十二个时辰,再次变成了编外人员。 虽然没有如同长孙皇后所说的那样被查办,却也比被查办好不了多少,少监的位置没了不说,连原来的尚乘奉御也丢了。 望着前来宣读圣旨的太监,再看看志得意满,几乎把头仰到天上的李元昌,最后杜荷把视线落在了躲在人群中的惠日身上。 “汉王,你来接手将作监我不反对,不过,那东瀛人是怎么回事,将作监什么时候轮到外人进来了” 听着杜荷不满的语气,李元昌愈发得意,摊开手说道“没办法,谁让你把将作监所有的官员都开革了呢,本王没有办法,只能找些人来充数。” 杜荷的眼睛轻轻眯了起来,与他上次痛殴李元昌的表情差不多。 李元昌大惊,不等杜荷开口,便觉得鼻子发酸,连忙后退两步“你,你想什么,本王乃是皇亲,你敢对本王无礼” “汉王说笑了,这里是将作监,又不是杜家,我怎么敢动你。”杜荷露齿一笑,对着惠日拱了拱手“遣唐使数日不见,风采依旧,可喜可贺。” 惠日面皮抽搐了几下,脊背生寒,不由自主想到了杜荷之前的手段,强笑着回了一礼,却没有说话。 李元昌感觉自己受到了冷落,脸一沉,转身吩咐道“现在本王要召集将作监的人手开会,把无关人等都赶出去。” 对,赶出去。 杜荷,你不是敢打我么,你不是看不起我么。 现在你不是将作监的人了,老子赶你出去很正常吧。 自觉扫了杜荷面子的李元昌皮笑肉不笑的将目光落在杜荷身上“杜二郎,说来本王还要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把将作监的那些蛀虫都清现掉,将作监的产能怎么会翻上十倍往上。本王坐享其成,受之有愧,受之有愧啊,哈哈哈。” 众目睽睽之下,杜荷若说一点感觉没有那是扯淡,但要说真的很生气却也不至于。 在他看来,李元昌蠢透了,简直什么都不懂。 将作监能把煤炉子的产能翻十倍,那是因为有自己安排的流水线作业,跟开革那十几个官员有个屁的关系。 不过,这种事情就没有必要跟他解释了,既然自己已经不是将作监的人,将作监今后如何就跟自己没有一文钱关系了。 “走吧,咱们回去。” 扭头叫上自己的小跟班,杜荷准备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身后传来李元昌调侃的声音“怎么,杜少监不多留一会儿了还是杜少监觉得没脸继续留在将作监” 杜荷停下脚步,扭身看了李元昌一眼,淡淡吐出两个字“煞逼。” 煞逼是什么意思,李元昌不明白,估计不是什么好话。 “你,杜荷,你敢骂本王” 杜荷背着身子摇摇手“走了,不送” 留下来的众人面面相觑,之前一直陪在杜荷身边的周仁齐突然迈步向杜荷追了上去“二公子,二公子等等我。” 李元昌见他要走,厉声喝道“站住,干什么去” 周仁齐倒是没敢再跑,停下脚步,有些忐忑的对李元昌说道“汉王殿下,小人是将作监小吏,名不见经传,愿跟随二公子一起离开。” 他不是傻子,这两天他一直跟在杜荷的身边转悠,李元昌既然与杜荷有仇,自己若是继续留在将作监,肯定没好果子吃。 只可惜,监丞的位置自己只坐了一个上午,还没过瘾就再次变的一无所有。 还真是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 好在李元昌倒是没有为难他的意思,不屑的撇撇嘴“狗一样的东西,不识抬举,滚吧。” “谢汉王殿下。”周仁齐如获大赦,追着杜荷的脚步如飞而去。 身后,李元昌狂妄无比的声音响起“将作监上下都给本王听好了,只要你们好好干,本王绝不亏待你们。至于那个杜荷,谁敢再跟他有半点联系,本王让他生死两难。” 随着距离将作监越来越远,身后的声音渐不可闻。 前方,前来宣旨的太监正等在路边,周仁齐远远的看到他跟杜荷说了些什么,然后一行人便向皇宫的方向而去。 第七十一章 ?逼婚(上) 对于李元昌摘桃子的行为,要说杜荷一点不生气那是假的,哪怕现在的将作监并不是一颗成熟的好桃子。 李世民到底想要闹哪样 朝令夕改是在故意给我难堪么 如果是,为什么如果不是,又是什么原因。 杜荷不认为李世民有对自己解释的必要,整个大唐都是李家的,自己一个毛头小子应该还不会被大唐皇帝放在眼中。 可若非如此,李世民在这个时候找自己入宫,又是为了什么呢。 带着满腹疑惑,杜荷踏足两仪殿,在御书房外稍等了片刻,里面传出李世民的声音“让他进来。” 门外只有杜荷一个人,他自然指的就是他。 杜荷想也没想,迈步进入御书房,板着脸行礼问安“臣杜荷,参见陛下。” 片刻的沉默,李世民的声音传来“平身吧,自己找地方坐。” “诺”杜荷尽量言简意赅,目光在轩敞的御书房中扫视一圈,找了个最远的位置坐一下去。 看着沉稳如山的杜荷,李世民突然呵呵一笑“你小子怎么不拍朕的马屁了,不就是区区一个将作监少监么,也值得你杜二公子如此大动干戈” 杜荷用沉默来表达自己的不满,耷拉着脑袋,一副了无生趣的样子。 再怎么说他也是历史分类的网络写手,对华夏历史虽然说不上知之甚详,却也了解的足够深厚,帝王心术这个东西,多少也有那么一点了解。 正五品官职丢了,如果这都能表现的满不在乎,或许留给普通人的印象是洒脱、不羁,但是在皇帝眼里却未必如此。 很有可能李世民的看法会是,正五品的官职你都不在乎,那你想要多大的官正三品还是正一品,小小年纪便如此隐忍,长大以后会不会连正一品都不放在眼里。 与其这样,那还不如给李世民留下一个,胸无大志,城府浅薄的印象,至少这附和一个少年人的心态。 事实也的确如此,望着沉默寡言的杜荷,李世民再次笑了起来“小杜荷,不就是一个将作少监么,区区五品官职,你若是真舍不得,朕让元昌还给你也就是了。” “皇帝叔叔,这不是五品官职的事,将作少监我才当了两天您就把我给撤了,这要是不知内情的人还不得笑话死我。”杜荷哭丧着脸说道,将一个好面子的少年表现的淋漓尽致。 “呵呵,就为这事儿简单,来,给你看看这个。”李世民轻轻一摆手,早有太监上前将一份拟好的圣旨捧到了杜荷面前。 杜荷有些纳闷,却又不好不接,起身双手托过在眼前展开,却见乃是一份还没有加盖印章的赦令诏书。 诏书的字数不多撩撩二、三百字,但内容却惊的杜荷差点脱手把诏书给丢出去,脑子里满满的都是李怡那穷胸极恶、板上钉钉的身材。 挤出一个比哭好看不了多少的笑容“皇帝叔叔,您不是开玩笑的吧小侄还没有成年呢,成亲是不是太早了些”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难道你还总是十三岁不成。”李世民把脸一虎“再说,这只是订亲,又不是马上让你成亲,你急什么。” “不是,那订亲也有些早了啊”杜荷急的脸都白了,努力尝试着改变李世民的想法。 什么驸马都尉,什么襄阳郡公,老子不在乎,也不稀罕。 “不早了,朕十五岁都成亲了。” 李世民才不在乎杜荷的态度呢,敷衍了一句,话题一转说道“小十七是朕最疼爱的女儿,你以后要是敢让她受了委屈,朕决不轻饶。” 杜荷挣扎过,反抗过,但这一切都是那样的软弱无力。 他毫不怀疑,自己如果继续坚持,李二一定会找人把自己用绳子绑起来丢到他闺女的房间里去。 你说这叫个什么事啊 早知如此,当初就不应该表现的那么抢眼。 现在倒好,被李二给盯上了,后悔都来不及了。 杜荷委屈巴巴的坐在椅子上,用眼睛测量着两脚之间的距离,落在李世民眼中,就是积极的消极抵抗。 李二怒了,“哐”的重重一拍桌子“杜二郎,你这是什么态度,难道朕的女儿还配不上你不成” 杜荷抬头,两眼无神“呃,是我配不上公主。皇帝叔叔,您说我一个纨绔子弟,家里穷的吃了上顿没下顿,公主嫁给我那不是跟着受罪么。” 李世民冷笑一声“哼,那就你尚公主,公主府那么大,也不差你一口吃的。朕告诉你,小十七你娶也得娶,不娶也得娶。” “不是,为啥啊”杜荷急了。 “为啥你还有脸问朕为啥”李世民盯着杜荷说道“你自己说说,小十七哪点不好,你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负她若不是你中意于她,又为何几次三番的为难她。” 欸道理是这么讲的吗 杜荷的脑子有点不够用。 想说自己只是想要故意恶心李怡,让她离自己远点。 又怕说了之后被李二打死。 思来想去,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说,只能暗戳戳骂一句这该死的封建社会,咋连一点人权都没有呢。 “行了,此事就这么定了,等你大哥回来述职的时候,朕再与他详谈。” 李世民简简单单给这件事情定了调子,也不管杜荷愿意不愿意。 这年头,从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己当年跟皇后不也是这样,如今还不是夫妻二人琴瑟相和,相敬如宾,感情好的跟一个人似的。 年轻人啊,就是矫情。 “说说将作监吧,你觉得元昌去了将作监,可会有什么作为” 杜荷臊眉耷眼的说道“小侄说话直,您别不爱听。将作监不是什么人都能管的,别说是汉王,就算是您亲自入场,也就是那么一回事,将作监还是原来的将作监,不会有任何改变。” 这话说的够狂的啊,给朕添堵是吧。 什么叫朕亲自入场也就那么回事,李世民觉得自己被鄙视了。 “小杜荷,朕不喜欢夸夸其谈。” “小侄也希望自己是夸夸其谈,然而并没有。”杜荷叹了口气,把逼婚的事情先放到了一边,认真说道“将作监管理落后,设备陈旧,不思进取,最关键的是,外行领导内行。 不管是阎大监也好,汉王也罢,他们有谁真懂工匠那一套东西 远的不说,就说冶铁工坊吧,从上到下,有谁知道钢铁融化的温度是多少有谁知道如何提高炉火的温度百炼钢的原理是什么有谁知道刚度和强度的概念 凡事只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一切事物流于表面,不去研究事物本身及产生的原因,将作监怎么可能会有脱胎换骨的变化” 李世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只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听上去似乎很有道理的样子。 杜荷这小家伙,总是能给自己带来一些惊喜。 半晌,李世民似乎想到了什么“那这么说,将作监冶铁坊的产能能够一次翻十倍,并不是因为你开革了那些大大小小的官员” “呵呵,皇帝叔叔,开革他们只是我看他们不顺眼罢了,跟产能提高没有任何关系,之所以能在数日之内完成三千个煤炉子的任务,是因为管理上的改进,流水线作业的推广应用。” 杜荷有些无奈。 看不起谁呢,开革几个人就能把将作监的产能翻上十倍,要是真这么简单,多开革一些人,岂不是能把产能翻上一百倍。 李世民从杜荷的口中再次听到了一个新名词,不由大感兴趣“流水线作业” “流水线作业,就是将打造过程分解成数个部分,一个生产单位只专注于某一个片段的任务,可以极大的提高生产效率。”杜荷解释道。 在这方面,杜荷并不想敝扫自珍,一来没有必要,二来反正在将作监已经推广了,继续藏着掖着也没意思。 更不要说,他还不想自己的东西被李元昌那个混蛋拿来臭显摆,想摘桃子,那也要老子原意才行。 李世民若有所思的皱起眉头,隔了好一会儿才继续问道“那你的意思是说,流水线作业可以在其它地方推广” 杜荷点头道“当然,流水线作业最适合大批量大规模的生产,煤炉子的生产只是一个方面,其它比如说打造箭矢、刀剑,或者制作被服等等,这些都可以用流水线的法子来提高生产效率。” 李世民突然后悔了。 应该早点把杜荷这家伙叫来问问才对。 如果早知道这些,自己说什么也不会把李元昌那个蠢货放到将作监。 只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朝令夕改一次也就够了,再来一次自己这个皇帝的面子还要不要了。 与此同时,将作监。 李元昌赶走了杜荷,顿时有种扬眉吐气之感。 得意的对跟在身后的惠日说道“杜荷小儿,不过就是皇家养的一条狗罢了,本王略施小计,便能让他乖乖的滚蛋。” “汉王殿下杀伐果断,能力了得,惠日佩服。”惠日奉承了一句,至于心里是怎么想的,只有他自己知道。 汉王,堂堂一品亲王,身边竟然连个可用的亲信都没有,还要靠自己一个外人来撑门面,真不知道他怎么好意思在自己面前吹牛逼。 “那个谁,你,对,就是你,过来。”李元昌倒是没想那么多,随意叫来一个不知所措的将作监文吏“将作监现在有多少煤炉子” “回,回汉王,这些事情之前都是周仁齐在管,小人,小人不知道。”文吏汗都出来了,紧张的要命,生怕被迁怒。 “周仁齐刚刚走掉的那个” “是,是的。” “没用的东西”李元昌恨恨骂了一句,见文吏还在自己面前晃悠,更是怒火中烧“不知道还不去问,快点。” “诺,小人这就去。”文吏应了一声,飞快的跑了出去。 将作监的工坊设在皇城之外,距离颇远,跑着去至少也要小半个时辰。 不过那文吏却管不了这么多了,反正跑一跑又死不了人。 等到那文吏离开,李元昌进到之前属于杜荷的官署,大喇喇往主位上一坐,边上早有人奉上茶水。 扫了一眼大气都不敢出的一众文吏,李元昌抿了一口茶水“杜荷这两天都做了些什么,有谁知道的,跟本王说说。” “回汉王殿下,杜少监并没安排什么具体的事情,只是调整了一下冶铁工坊打造器具的流程” “胡闹,调整流程干什么。”李元昌不等回话之人说完,便将手中茶盏重重往桌上一放,冷声说道“改回来,你去告诉冶铁坊,一切照旧,谁敢擅自改动,本王让他生死两难。” “诺,小人这就去。”人随声动,屋中转瞬间又少一人。 李元昌冷哼一声“杜荷小儿胆大包天,竟然敢插手将作监打造的事物,也不看看想想自己是什么身份。将作监每日打造煤炉千余,这也是他能插手的擅自改变打造流程,真是不知所谓。” “殿下说的是,杜二公子估计是立功心切吧。”惠日在一旁笑着说道。 从某些方面来说,他跟李元昌的想法差不多,那就是将作监在开革了一部分官员之后,产能大增,杜荷定是觉得这样显不出自己的能力,故意对冶铁坊的流程做了调整。 这样一来,只要将作监在十天之内完成了工作任务,他就可以对外说这一切其实都是在他的主导下进行的。 至于说将作监产能大增是因为杜荷调整了生产流程所致。 这就像一个人每顿最多能吃一斤粮,你让他改变吃东西的顺序,立刻就能吃十斤一样,根本不可能。 除非这个人原本就能吃十斤,而以前只吃一斤。 所以,他们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把杜荷改过的东西再改回来,反正也不影响产量,改回来之后就彻底断绝了杜荷在将作监造成的影响。 想着,李元昌对几个叫不上名字的文吏吩咐道“你们,立刻写一份告示,给本王贴到外面,就说杜荷之前在将作监的一切行为属于肆意妄为,现在已经由本王拨乱反正,将作监所有工序一切照旧,听明白了没有。” 文吏们不敢多言,应诺而去,只余惠日等人的官署内,传出李元昌阴恻恻的声音“杜二郎啊杜二郎,任你再聪明,也要让你喝老子的洗脚水,想在将作监出风头,死了这条心吧。” 第七十二章 ?逼婚(下) 杜荷浑浑噩噩满脑子浆糊,连自己是怎么从皇宫里出来的都不知道。 这神不知鬼不觉的,自己就要有老婆了 小十七知道这事儿不 要是知道了估计会气疯了吧。 关键是,老子不稀罕搓衣板啊,这特么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的,以后有了娃,拿啥喂奶,总不能生下来就喝奶粉吧 呃,对了,这年头儿还没有奶粉。 那就得养一头奶牛。 话说回来,大唐有奶牛么,应该是没有的吧 杜荷稀里糊涂的在街上走着,等回过神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站在自己老师的家门口,也就是陆元郎的家门口。 “我怎么跑这儿来了”杜荷抬头看着头顶陆府的匾额,摸了摸后脑勺。 对于这位老爷的得意门生,陆家众人就没有不认识的,见他在门口发愣,早有下人迎上来,赔着笑“公子是找老爷的吧,快请进,老爷今日正好在家。” 杜荷也不矫情,嗯了一声,跟在那人身后进了大门。 对于陆元郎这个老师,杜荷还是很看重的,哪怕这小老头儿并没有教过他什么东西,嗯,也不能说没教,应该说教了,但他不感兴趣。 经学的东西在他看来也就那么回事儿,大道理一套一套的,但用处嘛,也就是平时用来打打嘴仗,如果他想要往御史方面发展,还真需要好好学一学。 可问题是杜荷以前就是理科生,对于文史方面的东西可以说是深恶痛绝,如果穿越到了大唐,这种属性非但没有减弱,反而得到了加强。 在弘文馆进学三个月,说起经学,那绝对是拿起书就困,每次考试,程处默倒数第一,他就是倒数第二,并且成绩一直很稳定。 这要是放在后世,像他这样的差生,估计早就被老师放弃了。 但在弘文馆,陆元郎却并没有放弃他,一次背不下来那就两次,两次背不下来那就五次,五次背不下来那就抄十遍,抄十遍背不下来那就抄五十遍。 三个月下来,杜荷的书法水平直线上升,比以前提高了老大一截。 “杜荷来了先坐,待老夫把这篇稿子写完。”并不十分宽敞的书房中,陆元郎坐在杜荷送他的老板台后面,写着什么东西,见他进来,点头招呼了一声便又继续起来。 杜荷行了一礼之后,倒也没觉得自己受到了冷遇,老陆就是这个样子,干什么都认真,再说自己弟子的身份,也不值得小老头儿放下手头的事情来招呼他。 直等了大概一炷香的工夫,陆元郎忙完了,将笔放到一边,接过仆役递上来的帕子一边擦手一边沉声问道“你不是被调去将作监了么,不去当值,来老夫这里乱跑什么。” 杜荷苦笑“老师,学生已经不是将作少监了,上午被陛下给免职了。” “怎么回事将作监不是说已经有了起色,老夫听说,你刚到将作监就将产能翻了近十倍,为何会被免职”陆元郎皱起眉头。 老陆虽然官职不低,但权力却并不大,说起来有些类似后世的科学院院士,待遇高,名声大是不假,但却很少参与政务。 如果不是杜荷亲口告诉他,只怕要过上三、五日才会知道他被免职的消息。 杜荷想到李元昌那小人得志的嘴脸,再次苦笑一声“此事一言难尽,老师还是不要问了。” 陆元郎见他不想说,倒也没再追问,只是若有所思的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最后沉声说道“杜荷,你是老夫学生中最有主见的一个,既然你如此说,那老夫便不插手。不过,你要记住,老夫终是你的老师,在陛下面前为师还有几分薄面。” 杜荷起身,给陆元郎行了一礼“是,学生多谢老师厚爱。” 护短,在知道自己的弟子被免职的消息之后,竟然连原因都没问,就承诺要帮忙。 有这样的先生,杜荷还能有什么过高的要求。 撇开被免职一事,师徒二人来到一边的茶台相对而坐,边上有役仆摆上茶具,老陆一边摆弄着面前的瓶瓶罐罐,一边问道“说说吧,可是遇到什么解不开的难题了” “这个”杜荷扭捏片刻,终于还是忍不住把之前在皇宫里的事情讲了一遍,最后望着陆元郎,可怜巴巴的问道“老师,您说弟子该怎么办啊,我是真不想现在就成亲,而且我也不喜欢那个什么十七公主啊。陛下这样做,这跟逼婚有什么区别。” “梆”杜荷刚刚说完,额头就被陆元郎拿木勺子敲了一记,然后就见小老头满脸都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糊涂,真是糊涂。老夫怎么就收了你这么个不争气的弟子,真真气煞老夫。” 杜荷都被敲懵了,傻夫夫的揉着额头“老师为何打我我,我又咋了” “为什么打你,你不知道”陆元郎狠狠瞪了杜荷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你爹才走了半年,你现在还在服丧期间,成哪门子亲” “啊”杜荷当时脸就抽了。 “啊什么啊,早就让你把周礼背下来,可是你呢,这都一个多月了,你背下来多少” 杜缩了缩脖子。 周礼,老厚了,别说背下来,他到现在连看一遍都没做到呢。 不过,话说回来,在郎元郎的指点下,他已经明白了李世民这么做的目的。 脑子里一瞬间想到了无数成语。 祸水东引,声东击西,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估计是解释不了自己为什么会被免职吧,为了堵上自己的嘴,故意丢出这样一份圣旨,让自己自乱阵脚。 这,这尼玛属于五行缺德吧 他就不替自己闺女的名声想想,万一那份假圣旨流传出去。 好吧,那东西估计现在已经被销毁了,狡猾的李世民肯定不会在这件事情上留下什么首尾。 轻轻叹了一口气,杜荷无精打采的对陆元郎说道“老师,学生已经明白了,多谢老师指点。” “老夫没有指点你什么。”陆元郎摇摇头“只是,你要记住,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如果你爹还在,你表现的出挑一些或许没什么,但现在嘛,你最好还是收敛一些。小子,长安的水深的很,不是你现在可以趟的。” 这是陆元郎第一次与杜荷如此交心,以前的他都是在督促杜荷好好读书,从未说过这些。 杜荷经过这次的教训,也意识到了自己还是太过单纯了。 在这个时代,一没后台,二没背景的自己说白了就是块肥肉,谁都可以惦记,自己表现的越是出众,惦记自己的人便会越多。 今天是李元昌来摘桃子,明天可能就会有李元日,李元晶来摘桃子。 反抗自己拿什么反抗 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反抗 李世民还算是比较厚道的,拿走了属于自己的东西之后,用一份虚假,但或许会假戏真做的圣旨多少给了自己一些补偿。 虽然自己并不喜欢。 可是其它人呢其它人会怎么想。 远的不说,就说糖霜的生意,自己做为发起人,在这项生意中竟在连五十分之一的份额都没有。 这算不算欺负人 应该是算的。 尉迟敬德拿走了自己家的火锅,现在火锅店开的满大街都是,自己又能怎么样,除了在他受伤的时候往他身上多倒一点酒,还能如何 想通了,想明白了,杜荷不禁有些失望,或许自己真的不适合这个时代,又或者自己把这个时代的人想的太简单。 “老师,学生打算回去了。”看了一眼慢条斯理抿着茶的陆元郎,杜荷起身告辞。 陆元郎并未多说什么,只是淡淡点了点头。 杜荷的反应都被他一一看在眼中,小老头儿心中暗自叹息一声,希望这小家伙能挺过这一关吧,否则怕是真要一蹶不振了。 回到家中已经是入夜时分,草草吃了一点东西,在杜崇担心的目光注视下,杜荷回了自己的小院。 月光如水,杜荷坐在窗前,身上裹着厚厚的被子,刺骨的寒风顺着打开的户子卷入房间。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时辰,也许是两个时辰。 沉默中的杜荷站了起来,侍立一旁的小米连忙打起精神走上来“公子,要休息了么” 杜荷摇摇头,和声问道“小米啊,你说咱们离开长安城,去乡下好不好” “小米不知道,小米会一直跟着公子。” 听到小米的答案,杜荷深吸一口气又慢慢呼出去,最后撇嘴嗤声说道“嗤,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长安城,老子玩儿不起难道还躲不起么小米,收拾东西,明天天一亮,咱们就回老宅。” 所谓无官一身轻,卸了将作少监的差事,没了尚乘奉御的兼职,杜荷就是个普普通通的浪荡子,没人会在乎他去什么地方。 管家杜崇昨天晚上便已经从杜安那里知道了杜荷的遭遇,心中亦有不忿,听说杜荷要回老宅,二话不说直接带人收拾东西。 杜安、二娃、小米,三个小家伙负责整理杜荷的随身物品,那个被杜荷强行扣押的道士如今已经变成了彻彻底底的酒鬼,听说杜荷要回老宅,死活非要跟着一起去,于是由他负责拆除蒸酒的那几套器具。 杜崇的任务最重,各种行礼、书籍、煤炉子、被褥,乱七八糟的物品装了十多辆牛车,再加上准备带去老宅的四十余丫鬟仆役,又雇佣了十辆牛车。 这还不算他要安排留守长安府邸的丫鬟仆役,毕竟是自己家的东西,总不能丢下不管。 等到处理完这些,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 杜家一行二十多辆牛车打头,胭脂红拉着马车跟在最后,长长的队伍缓缓出了布政坊。 “什么你再说一次,杜荷去哪儿了”皇宫大内,李世民收到消息的时候已经入夜,听着鸿祯的禀报,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回陛下,听说是全家都搬去城外老宅了。”老太监如实回禀,不做任何评论。 长孙皇后坐在李世民身边,秀眉微微皱起“二郎,你说,咱们这次是不是有些过了杜荷这孩子怕是很伤心吧。” 李世民苦笑“朕有什么办法,父皇的意见朕总不能无视吧,杜荷这小子,难道还让朕一点点跟他把这件事解释清楚” 长孙皇后想了想说道“不管怎么说,这件事终是我们做的不对。而且元昌是个什么性子二郎又不是不知道,在将作监定会生出不少的事端。少年人都好面子,杜荷那孩子又是个有本事的,遭遇这样的不公,怎么可能没有想法。” “唉,暂时先随他去吧。”李世民沉默片刻“少年人受点打击也好,他自己不是也说,未经打击老天真么。” 长孙皇后轻叹一声“要不,明天让承乾去看看吧,别真冷了那孩子的心。” “嗯,此事你来做主便是。” 杜荷跑了,杜荷不玩儿了。 短短半日时间,消息传的尽人皆知。 所有人都知道,杜荷离开的原因是因为被罢免了将作少监的差事,然后由他的仇家李元昌顶了这个位置。 说实话,很多人都觉得皇室这次挺不地道的。 堂堂一品亲王,去将作监当一个少监,这尼玛就是红果果的报复。 怪不得杜荷会远走乡下。 这是真的惹不起啊。 当然,也有不少人在幸灾乐祸。 有才华又怎么样,有能力又怎么样,还不是被排挤的命。 长安众人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但要说最开心的,当属李元昌和东瀛人。 杜荷的离开让李元昌出了一口恶气,想到今后再也不用在长安见到这家伙,浑身上下都那么的舒适。 至于东瀛人就更不用说了。 刚到长安的时候,差点被杜荷给玩死,又是挨揍,又是缝针,最后竟然还用他们的小命做试验,如果不是运气好,估计遣唐使的大使、武官在那天统统都会被毒死。 如今,报应终于来了,这下看那个混蛋还怎么翻身。 第七十三章 ?六百亩?五千亩! 清晨,一阵嘹亮的鸡鸣将杜荷从梦魇中唤醒,雪亮的钢刀砍在脖子上的感觉那么真实,四周围观百姓的指指点点,行刑官的冷漠无情,刺鼻的血腥味弥漫在周围。 这不知道是杜荷第几次梦到自己被拉到刑场砍头,历史的记载一直如同达摩利斯之剑般悬在他的头顶,让他夜不能寐。 “这日子啥时候是个头,特么吓死爹了。” 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杜荷咕哝了一句,接着他便听到外面院子里传来小米、杜安咋咋呼呼的声音。 “哎呀,你快点把它赶走,它吵到公子休息了” “知道知道你让我撵鸡我撵,可我让它走它走么” “这边这边,哎,又跑了,杜安,你行不行,连只鸡都抓不住。” “喔喔喔”又是一声嘹亮的鸡鸣,接着又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接着又传来杜安的抱怨“真不知道公子是这么想的,好好的国公府不住,偏偏要到乡下来,别跑,再跑让公子把你吃掉。” 噼里啪啦,咣当。 不知道杜安撞到了什么,一阵哎呦哎呦的声音传进屋里。 外面闹成这个样子显然是睡不成了,杜荷裹着被子从床上下来,拉开门靠在门框上看着外面两个小屁孩跟一只颜色亮丽的大公鸡折腾。 大公鸡长得很是威武,火红的冠子,棕色的羽毛,墨绿色的尾羽在晨光中闪闪发亮。 相比于大公鸡,杜安就显得惨了些,深色的衣服上满是灰土,表情认真的脸上黑一道白一道,一只手按在额头上,另一只手做爪状不断向满眼不屑的大公鸡比划着。 与可怜兮兮的杜安相比,手拿鸡毛掸子的小米像是一个正在指挥战斗的大将军,一手叉着腰,另一只手用鸡毛掸子指挥着杜安狼奔豕突。 杜荷看着看着不知怎么就想到了唐伯虎的桃花庵,随口吟道“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里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 “呀,公子,您醒了”小米听到杜荷的声音,猛然回头,红扑扑的小脸闪过一丝紧张。 “嗯,你们两个这么闹腾我能不醒吗”杜荷半真半假的瞪了小米一眼,随后对手足无措的杜安说道“今天罚你把那只鸡抓到,抓不到就没有饭吃。” 杜安面色一苦,想要解释,杜荷却已经转身回去了。 大冬天的,长安的天气虽然不是特别冷,但只裹了一床被子的杜荷还是有种风吹蛋蛋凉的感觉。 小米对着傻掉的杜安扬了扬下巴,给了他一个快点干活儿的眼睛,紧紧的跟在杜荷后面追进了屋子“公子,等等我啊,小米伺候您更衣。” 大公鸡里终还是被抓到了,送到厨子那边一刀抹了脖子,一个时辰之后变成了美味的大公鸡炖蘑菇,摆到了餐桌上。 只是,杜荷看着面前的美食,却丝毫提不起食欲,此时的他正一眨不眨的瞪着眼睛,看着面前狼吞虎咽的饕餮李承乾。 “我说你这鼻子可够好使的啊,我这边鸡刚刚炖好你就来了,说,是不是在我这里安监控器了” “监控器是什么”李承乾抬起头,腮帮子鼓鼓的,含糊不清的说道“是我母后怕你想不开,投了灞河,特地让我过来看看你。” 想到那个在历史上几乎没有任何污点的女人,杜荷幽幽叹了口气“替我谢谢皇后娘娘,杜荷何德何能,能让皇后娘娘惦记。” 李承乾胡乱摆了摆手,又往嘴里塞了一块鸡肉“别说那些没用的,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不会因为这么一点小小的挫折就把自己的前途彻底放弃了吧这可不像是你的性格啊。” 杜荷笑了笑“萝卜白菜各人所爱,在我看来,乡下的田园风光其实也很不错,至少比在朝堂上勾心斗角要强。” “这话说的,如果不是就坐在你对面,几乎以为你是个五、六十岁的老头子。”李承乾吐出一块鸡骨,沉默片刻道“其实,这次的事情父皇也是没办法,老爷子出面了。你知道的,我父皇一直觉得对老爷子有所亏欠,老爷子想把李元昌安排到将作监,父皇没办法不答应。” 杜荷没有立刻接话。 李渊也好,李世民也罢,说白了自己不过就是权力斗争的牺牲品罢了。 可怜刚刚穿越的时候自己还以为只要展示出自己的能力,就能得到重用,就能让杜家崛起,却不知在李世民眼中,自己只是一个可以随意牺牲掉的小卒子。 “你想多了,我没有责怪陛下的意思。来乡下,只是单纯的想要沉淀一下,长安城声色犬马、脂粉气太浓,不是个读书的好地方。” “真的那为什么我觉得你已经对长安失望了呢。”李承乾终于将注意力从小鸡炖蘑菇上移开,看着对杜荷认真说道“你是在避世,就像以前你跟我提到过的鸵鸟,遇到危险和困难就把头插进地里,可你觉得这样掩耳盗铃有意义么 杜荷,以你的学识与才华,只要你留在长安,二十岁之前一定能够成为年轻一代中的翘楚,现在就这么放弃,你不觉得可惜么 杜仆射在天有灵,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你觉得他会开心么” “至少我能活着,而且活的很好。” 杜荷并不意外李承乾能够看出自己真实的想法,自嘲的笑笑“你别跟我扯什么大义,我不是圣人,跟虚无缥缈的未来相比,我更在乎的是现在。” 对于杜荷的话,李承乾不置可否。 凭心而论,他也觉得老头子这事儿干的不怎么地道。 将作监的产能刚刚有所好转,杜荷便被调离,这不是卸磨杀驴么。 但是,子不言父过,臣不彰君恶,就算心里对老头子不满意,这话他也无法说出口。 “算了,不提这些闹心事了。二郎,你今后有什么打算,就这么一下在乡下混下去” 杜荷撇撇嘴“我最亲爱的太子殿下,请注意你的用词,什么叫混啊,我好歹也是一代风流名士,怎么可能虚度光阴。” 李承乾一下子来了兴趣“哦那你准备干什么,快跟我说说。” 杜荷摇头“马上过年了,等过了年再说。你要是真闲着没事,就多关心一下石炭的事情,这事儿现在李恪他们正在处理,估计等到年后就会有大批的石炭运抵长安,你要是有心就过问一下。” “石炭生意不是一直都是你在操持么” “不想管了,那东西利益太大,我怕搞不好把自己给栽进去。” 与糖霜的生意相比,石炭的用途更加广泛,涉及到的利益自然也就更多。 杜荷几乎可以想象,未来的某一天,无数人必然会对煤炭趋之若鹜,凭借自己的实力与背景根本无法与之抗衡。 当然,不想去管煤炭生意并不等于他放弃了自己应得的利益,李承乾的存在就是他在煤炭生意中的后手。 “石炭很重要,只要使用得当,不仅仅可以用来取暧,冶铁方面同样可以发挥巨大的作用,只要使用得当,把现在钢铁产量翻上百倍,千倍也不是不可能。所以,你最好能说服陛下,将这桩生意掌握在朝庭手中,勋贵那边,只要稍微给他们从指缝里漏点好处,就足够他们吃喝享用一辈子。” “你说的是真的”李承乾脸上闪过一抹震惊“石炭能用来冶铁我倒是知道,但真能像你说的那样,把产量翻是一百倍” 杜荷摊开手,一副爱信不信的表情。 如果不是实在不知道焦炭如何提炼,如果不是搞不定高炉炼铁法,他非要给李承乾好好上一课不可。 嗯,等等,淡定,淡定些。 老子现在要做的是深居简出,隐姓埋名,远离是非之地,可不敢再出风头。 李承乾终于坐不住了,百倍钢铁产量的消息太过震撼,他实在无法想像大唐的钢铁产量翻上一百倍之后会是什么样子。 难道要每个士兵都发两把或者三把刀要不,一人发一对流星锤 “不行,我必须现在就回去跟父皇禀明此事,二郎,过些日子我再来看你,今天先这样吧。”匆匆丢下这样一句话,李承乾带上随行的护卫离开了杜家老宅,风风火火的回长安城去了,搞的杜荷连起身相送的机会都没有。 望着大门外滚滚烟尘,杜荷倚门长叹一声“果然是嘴上没毛,办事不牢,这么风风火火的回去,能成事都怪了。” 旁边,忧心忡忡杜崇才不在乎李承乾回去之后会怎么样,他现在关心的是杜荷“二公子,太子殿下说的都是真的么您真的不打算再回长安了么” 之前杜荷说搬家,杜崇只以为他是面嫩,丢了差事脸上挂不住,所以来老宅躲几天。 但在听了李承乾的分析之后,杜崇就懵了,原来二公子不是面嫩,而是跟陛下赌气,不想回长安了。 跟陛下赌气啊,这是小事儿么 万一惹得皇上震怒,杜家这小条船岂不是有倾覆之危 “长安啊”杜荷顿了顿,待吊足了杜崇的胃口,才缓缓说道“那就是个是非之地,留在那边未必就是好事。而且” “而且什么”杜崇这个急啊。 “而且太容易得到的东西,往往不会去珍惜,这就是人性的弊端。” 杜荷抄着手,迈步走下台阶,着着老宅前的土路漫无目的的走着,偶尔遇到打闹嬉戏的顽童,便会驻足看上一会儿,然后再老气横秋的叹上一口气,继续溜达。 土坯的房子,茅草的屋顶,阳光下几个闲散的汉子蹲在墙根下聊着什么,看到杜荷走近,纷纷起身笑脸相迎。 杜家在杜陵属于高门大户,是需要那些普通农户们仰望的存在,整个杜陵,不知有多少人指望着杜家吃饭。 看到那一张张淳朴的笑脸,杜荷的心情突然好了许多,走过去与那些汉子们攀谈起来“几位大叔在聊什么” “不敢当,回公子的话,小人在聊今年的收成。”汉子们有些拘谨,杜荷不认识他们,但他们却是认识杜荷的。 杜荷笑笑“是吗那今年的收成比往年如何,可能保证一年的生计” 几个汉子吱唔了一下,同时摇头“今年虽然多打了些许粮食,但粮价实在太低了,辛苦了一年,到头来一斗米才四、五文钱。” 斗米四、五文,站在朝庭的立场是好事,但对于种地的百姓来说就是另一回事了。 辛苦劳作一年时间,结果种出来的粮食卖出去可能连把锄头都买不起。 “唉,是挺不容易的。”杜荷陪着几个汉子鞠了一捧辛酸泪,想了想又问道“对了,单靠粮食不足以补贴家用,你们就没有想点其它办法比如多养些家畜,或者干脆去城里务工什么的” “怎么没有想过,可是家里上有老,下有小的实在走不开啊,养些家畜倒是可以,可是本钱太高,风险又太大,实在投不起啊。” 与几个汉子聊了一会儿,杜荷顺着路继续向前走,目光不时掠过两边略有些残破的低矮房屋。 待行至尽头,身边再无人家的时候,杜荷回过头“崇叔,这些人都是咱们家的佃户么” 杜崇答道“是的,整个杜陵,近八成的人都是家里的佃户。” 杜荷顿了顿,疑惑道“八成的人都是家里的佃户崇叔,你是不是搞错了咱家就六百亩地,怎么可能养得起这么多佃户” “公子有所不知,六百为田地只是祖上留下来的田产。实际上,这么多年下来,老爷零零碎碎收来的土地加起来,大概在五千亩左右。” 噗 杜荷一个趔趄,差点栽到地上。 五千亩地 这尼玛不是在开玩笑吧 抬手指了指远处冬日里显得荒芜的田地,杜荷颤抖的问道“你的意思是这些地都是咱们家的” 。 第七十四章 ?程处默告状 杜荷就想不通,明明家里有这么多地,为什么之前不卖掉 三个月前,家里都快要穷的揭不开锅了,还欠了一屁股外债,如果当时把地卖了,怎么也不至于把日子过到那个样子吧。 杜崇看出他的疑惑,从旁小心解释道“二公子可是再想为什么之前家里那么难,大公子宁可出去借钱,也不卖地其实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啊,崽卖爷田那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呵呵”杜荷咧着嘴,干巴巴的吐出两个字。 什么戳脊梁骨,说白了不就是想给自己留条后路么,扯那么远干什么。 杜崇也觉得有些尴尬,但他就是个下人,这种事情他能说什么,陪在一边讪讪的笑了笑“其实,如果不是汉王那个时候横插一脚,大公子还是有机会把那些钱还上的,毕竟借期一年,一年时间总有办法把这个窟窿堵上,实在不行到时候再卖地也是一样。” 摆摆手,杜荷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行了,不说这事了,不就是几千贯钱么,算不得什么大事,等到糖坊那边分红下来,还上也就是了,虽然可能会晚上几个月,武家兄弟想必不会不给这个面子。” “全赖二公子运筹帷幄,老朽佩服。” 不是假佩服,是真的佩服。 十三四岁便能扛起整个家族,周旋于长安各大勋贵乃至于皇室之间,在老头子已经不在了的情况下,力挽狂澜,非但没有被彻底排斥出权贵圈子,反而加深了联系。 这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杜崇承认自己做不到,被杜如晦小心培养的杜构同样做不到,杜家能有今天,全都是靠着杜荷。 所以别看杜荷这两天各种失意,但杜崇却是旁观者清。 造成现在这种局面的主要原因是他的年龄而不是能力,十三岁的小屁孩太年轻了,年轻到让人一不注意就会将他忽视的程度。 就好像遇到同样一件事情,你会在乎成年人的感受,却很少会去在乎一个孩子是怎么想的,人同此心心同此理。 “行了崇叔,马屁这种事情有杜安拍就够了,您老人家这不适合,瞧瞧,我这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杜荷似笑非笑的扭头看了杜崇一眼,无所谓的摇摇头“走吧,咱们回去,看这天气,怕是晚上又要下雪了。” 杜崇抬头看了看天,阴沉沉的。 再看看杜荷,同样阴沉沉的。 无奈摇了摇头,跟在杜荷的身后向家里走去。 长安,将作监。 上面的风风雨雨并未影响到工坊这边,一群匠人以前干什么现在还干什么。 流水线作业在运行了一天之后,重新改回了以前的模式,师傅带徒弟,三两个人围着一个煤炉子敲敲打打。 虽然工作进度一下子降下来了,但却得到了很大一批人的拥护。 流水线作业虽然极大的提高了工作效率,但却简化了工作难度,大量的重复工作让以前那些技术高超的匠人很难体现出自己的优势。 嗯,师傅们没了在学徒面前装逼的快感,工作热情自然不高。 现在好了,流水线作业被废除了,这让以何老三为首的一批人再次找回了之前的优越感,抡锤子的速度都快了三分。 至于工作进度,那是上面需要考虑的问题,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哎,瞧一瞧,看一看了啊走过路过不要错过,长安城时下最流行的煤炉子,有了它再也不用担心中碳毒,有了它再也不用担心夜里起夜染风寒,瞧一瞧,看一看了啊” 西市,一家刚刚开业的铺子门前,聚拢了好多人,在伙计一声声的吆喝下,纷纷探头探脑的向店里观瞧。 时不时还会有人从店里抬出模样十分古怪的物事装上马车,然后再众人羡慕的目光中飘然远去。 天子脚下的长安城不乏消息灵通之辈,煤炉子又不是什么机密的东西,许多人或多或少都听说过这东西的神奇,奈何煤炉子眼下属于稀罕物,除了达官贵人,普通人就算有钱也很难买到。 不过,现在好了,西市开了一家铺子专卖煤炉子,虽然价格贵了些,一个煤炉子的价格高达十贯,但这对长安城的富户来说,这算不得什么,他们有钱,只是没有购买的渠道罢了。 铺子后面的一间屋子里,煤炉子烧的正旺,透过打开的窗子,可以听到前面讨价还价的声音。 一张桌子的后面,李元昌面带得色的翻着账簿,偶尔拿过放在一边的茶盏抿上一口煎茶,心情说不出的舒适。 在他的对面,惠日坐立不安的喝着茶水,时不时心有余悸的看一眼炉火烧的正旺的煤炉子,直到李元昌将账簿合上,这才缓缓开口“殿下,将作监的煤炉子还没有全部交付,现在就往外发卖是不是有些不合时宜,万一到时候无法交付。” “惠日大使多虑了,本王只是每天拿出一百个发卖而已,将作监一天产量的十分之一罢了,怎么可能无法交付。”账簿上数千贯的收入让李元昌忘乎所以,大喇喇的说道“好了好了,今天咱们不讨论这些事情,不就是几个煤炉子吗,就算真的交不出来,难道皇兄还真能把本王如何如何了” “殿下说的是,倒是外臣杞人忧天了。”惠日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打鼓。 汉王李元昌,名声听起来挺响亮,可怎么越接触越觉得此人不怎么靠谱呢。 将作监的煤炉子那可是需要供给边军的,自然是越早交付越好,这可位呢,为了一己之私,一直托着不交付不说,还不断的将打造好的煤炉子运出来发卖。 这要是在外面闹开了,就不怕出问题么 惠日的担心并非没有道理,可李元昌此时已经沉浸在发财的快乐之中,哪里管得了这么许多。 事实上,如果不是每天的购买力有限,他甚至想要每天拿出两百个煤炉子来发卖,那样的话,一天就是两千贯,而不是一千贯。 哼,杜荷啊杜荷,你聪明又能怎么样,小胳膊照样拧不过大腿,本王只要略施小计,就把你排挤出了长安。 如果他再知道本王不仅抢了他的差事,还利用这份差事大发横财,也不知道会不会被气死。 呲溜,想到高兴处,李元昌美美的吸溜了一口茶汤,美的像是三伏天喝了一大碗冰镇葡萄酿。 只是,茶还没等咽下去,紧闭的房门突然被一股大力撞开,发出咣当一声巨响,接着一个健硕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指着李元昌破口大骂“李元昌,我道是谁敢私自发卖将作监的煤炉子,没想到竟是你这贼厮鸟。” 程处默,竟然是程处默。 看到来人,惠日就是一个哆嗦,不由自主想起了上前被揍到半死的一幕,条件反射的向来人身后看去,寻找那个让他记忆犹新,恨不能剥皮拆骨的射影。 李元昌也是一惊,望着好像要择人而噬的程处默,色厉内荏的狠狠一拍桌子“大胆程处默,你竟然辱骂皇族,你程家眼中还有没有王法” “王法你大爷,你李元昌也配说王法”程处默二话不说,挤进屋中一把薅住李元昌的衣领“走,跟我去见陛下,我们到陛下面前说理去” “哗啦” “住手,放开汉王殿下” “大胆,程处默,你敢殴打皇族” 屋内,李元昌的几个护卫没想到这位一言不合就敢动手,纷纷抽出长刀向程处默围了上去。 便以此时,门外又跃进两道长相几乎一模一样的身影,二话不说,大脚丫子一抬直接踹在两个背对着门口护卫的腰子上。 “我去你大爷的” “呜哇” 两声大喝,两声惨叫,两个毫无防备的护卫直接飞了出去,砸到墙上再摔落地面,滚了两圈再也没爬起来。 余下两个护卫看着来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李元昌余光瞥见进来的两人,心中也是一声哀嚎,竟然是程家老二程处亮,程家老三程处弼,这一对双胞胎兄弟。 今日程处默心血来潮,带着两个弟弟和几个家将跑来西市闲逛,想着能不能像杜荷那样捡个漏,弄匹好马什么的。 结果让他没想到了的是,刚进西市就听有人在那边吆喝卖煤炉子,好奇之下程处默便挤过人群跑去看热闹。这一看,顿时让他气炸了肺,那铺子里卖的煤炉子上面竟然全部打有将作监的标识。 要知道,他老爹这会儿在漠北都快要被冻成狗了,将作监这帮孙子不想着快点把煤炉子打造出来送过去,反而在西市这边大肆贩卖。 这尼玛是个人都忍不了,更何况向来以蛮不讲理著称的老程家人。 当下,程处默招呼了两个弟弟,伙同几个家将闯进了店里,然后便出现了刚刚的一幕。 李元昌眼瞅着护卫指望不上了,只能自救“程处默,我乃皇亲,你最好马上把我放了,否则皇兄定会制你们兄弟一个大不敬之罪。” “艹,凭你也配大不敬,你以为你是皇帝吗走,跟我去皇宫。” 李元昌就这样狼狈的被拖走了,至于惠日,没人理他。 程处默早就把这个倒霉蛋给忘了,还以为他就是李元昌手下的普通师爷。 外面,几乎程府家将早已经将店铺控制了起来,煤炉子是肯定不能再卖了,之前围观的人群也散的一干二净。 不过,李元昌私卖将作监支援漠北边军物资的消息却这样泄露了出去。 皇宫大内,李世民刚刚午睡起来,还没等他重新振作精神,老太监鸿祯便苦着脸在他身边低声耳语起来。 李世民听着听着,脸色变的难看起来“李元昌在西市私卖煤炉子,消息属实么” 鸿祯点点头“陛下,程小公爷已经闹开了,说是要告御状,老臣怕出乱子,便让人将他们都引到两仪殿外面了。” “胡闹,真是胡闹这个李元昌,朕就纳闷他怎么会惦记着去将作监任事,没想到,他竟然打着损公肥私的主意。” 李二很生气,非常生气。 之前他为了安排李元昌去将作监,免掉杜荷的差事就已经引起了不小的非议,原本想着将作监已经被整顿好了,李元昌去了只要不乱伸手,等到三千个煤炉子交付到户部仓曹司,自然就是大功一件。 可万万没想到,这混账去将作监竟然是打着损公肥私的主意,这都六七天了,三千煤炉子一直没交付不说,反而闹出了私卖军需的动静。 “让他们进来吧,朕倒是想要问问李元昌,朕担了如此大干系安排他出任将作少监,他给朕的回报究竟是什么” 有了李世民的交待,程处默二人很快便被带到了御书房,刚一进门,便听到李元昌如丧考妣的哀嚎“皇兄,您要给臣弟做主啊,程处默目无王法,殴打” “够了,给朕闭嘴”李世民额头上青筋直跳,瞪了一眼兀自扯住李元昌衣领不放的程处默“程家小子,你想干什么,还不把汉王放开。” 程处默倒是听话,听到李二的训斥猛的一松手,只听噗通一声,毫无防备的李元昌直接摔了仰面朝天。 接着,就见程处默单膝跪倒,双手抱拳“陛下,李元昌私卖军需,中饱私囊,把将作监支援漠北打造的煤炉子卖的满长安都是,可怜我爹领军在漠北冻的跟狗似的,日盼夜盼,等着这些煤炉子来救命,陛下,陛下请您替微臣做主啊” 李世民嘴角抽了抽。 程处默这小子说的固然不错,可是你说自己老子冻的跟狗似的真的好么 信不信等你爹回来,朕告诉你爹让他抽你。 李世民不说话,地上努力挣扎爬起来的李元昌却叫起了撞天屈“皇兄,皇兄,臣弟冤枉,臣弟卖煤炉子也是为了长安百姓考虑啊,漠北苦寒边军受不了,可长安百姓就能受得了这冬日的严寒了么” 程处默大眼珠子一翻听不下去了,大声质问道“放屁,你那煤炉子十贯钱一个,哪个长安穷苦百姓能买得起。” “能不能买得起是他们的事,反正我是为了百姓。再说,将作监答应仓曹司的是十日之内打造三千个煤炉子,现在这不是没到十天么,你程处默凭什么诬告本王。” “李元昌,你枉顾边军将士难道还有理了,十天” “够了,不要吵了。”李世民见两人越吵越凶,不禁有些头大,瞪了一眼不争气的李元昌,沉声问道“汉王,朕来问你,供应边军的煤炉子将作监现在打造出多少了” 。 第七十五章 ?你告老还乡吧 李元昌呆了呆,心说我哪儿知道将作监打造了多少煤炉子。 这么长时间,除了赶走杜荷,他就没去过将作监,更不要说了解打造进度。 可看到李世民严肃的表情,李元昌最终还是没敢说自己不知道,吱唔了片刻,突然想到之前将作监每天一千个煤炉子的工作效率,眼前一亮“回皇兄,已经打造了大概六千个。” 李元昌虽然蠢了些,却也知道好歹,掌握了将作监之后,他很清楚自己不能把煤炉子全都拿出去卖了,那样会出大问题。 但每天一百个就无所谓了,十分之一的产量,随随便便含糊一下也就过去了,反正当初承诺的也是三千,只要交货的时候数量足够,难道李世民还真能去将作监查帐不成。 李世民微微点头,尽管李元昌事情办的不怎么地道,但六千个煤炉子也足够抵消他私卖军需的罪名。 看着兀自气鼓鼓的程处默和声说道“程家小子,你可听到了,将作监已经打造了六千个煤炉子。” 程处默瞥着不远处的李元昌,闷声说道“听到了,可是陛下,如果不将煤炉子送到漠北,就算将作监打造出六万个又有何用,还不是一堆废铁。” “呵呵”李世民没跟程处默一般见识,呵呵一笑说道“既然你这么着急你爹,这样吧,朕准你不用等十日之期,现在就去将作监,把三千个煤炉子提出来,送往漠北如何” “真的”程处默眼珠子瞬间瞪的老大,一张毛脸因为兴奋涨的通红“陛下,您是说由我亲自押运物资去漠北” “怎么你不愿意” “愿意,愿意多谢陛下,谢谢陛下,谢谢” 作为将门子弟,程处默都快要乐疯了,有了李世民的命令,他就可以理直气壮的过一把领军的瘾了,哪怕仅仅是辎重部队,哪怕仅有两百护军,可好歹那也是兵不是。 至于李元昌,不好意思,程处默早就把这家伙给忘到脑后去了。 卖煤炉子就卖呗,反正又没卖我家的。 出了皇宫,拿着李世民的手令,程处默跑去外面,大手一挥将两个弟弟赶回家,自己也不去西市挑马了,直奔仓曹司去找高履行,拉着他去将作监提货。 将作监,冶铁坊。 叮叮当当的声音连绵不绝,通红的炉火映照下,数不清的汉子光着上身挥汗如雨。 冶铁坊对面的仓库深处,铁料堆积如山。 外面的一个角落,零零散散的堆积着二十多只煤炉子,配套的烟囱被捆扎在一起,随意的码放在一边。 程处默、高履目瞪口呆的站在仓库的门口,打量了一遍又一遍,最后不得不直接扯过前来负责交接的文吏,表情扭曲的问道“这就是所谓的六千个煤炉子六天了,将作监就打造了这么几个东西” 文吏都快哭了,使劲扎挣着“大人,两位大人,将作监哪里有六千个煤炉子,您就是杀了小人,小人也拿不出六千个煤炉子啊。” “没有”程处默咬牙切齿“刚刚在皇宫李元昌可是亲口说了,将作监有六千个煤炉子” 如果不是怕挨打,文吏很想说一句,谁说有六千你跟谁要去。奈何,他没这个胆子,不管是程处默还是高履行都不是他一个无品无级的文吏能惹的,顺便再说一句,李元昌他同样惹不起。 左右为难的文吏如同风箱中的老鼠,哭丧着脸,硬着头皮说道“程小公爷,小人不知道汉王殿下是怎么说的,但小人可以用人头担保,将作监绝对没有六千个煤炉子,您看到的这些,已经是将作监全部剩下的了。” 程处默的表情扭曲,喘着粗气扯住文吏衣领,举起沙包大的拳头“放你娘的屁,忽悠老子是吧,长安城上下谁不知道将作监一天可以打造一千多个煤炉子,没有六千,说是不是你们这些贼厮鸟把炉子拿出去私卖了。 你们这些腌臜货,从上到下就没有一个好东西,李元昌私卖军需,你们也跟着一起盗卖是也不是” “不,不敢小人不敢啊。”文吏冷汗都下来了,顾不得许多,嘶声求饶“小公爷饶命,饶命啊” “处默,且慢动手。”高履行出身仓曹司,倒是对各衙门多少有些了解,拦住准备动手的程处默,对那文吏说道“到底怎么回事,说清楚,别想着替别人打掩护,此事关系漠北边军的安危,不想人头落地,就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文吏这会儿也知道不说不行了,垂头丧气道“高大人有所不知,程小公子说将作监一天可以打造上千煤炉那只是第一天,因为杜少监改变了冶铁工坊打造煤炉的工序,所以进度才会如此之快。 后来杜少监走了以后,汉王殿下做了少监,不知怎么便命令冶铁工坊重新将工序改了回来。从那以后,将作监每天最多能打造一百多个煤炉,更不要说汉王殿下还还。” 后面的话文吏没敢说,不过就算他不说,高履行也知道李元昌干了什么,深吸一口气道“既然如此,你们为何不将事情回禀” 文吏叫起撞天屈“高大人,不是小人等不想禀报,而是而是小人等实在找不到人禀报啊,将作监,将作监连个主事的人都没有。” 高履行这才想起来,将作监从上到下,全都被杜荷给开革了,只剩一个大监和一个少监。 如今,大监阎立德赌气回家养病去了,少监汉王李元昌又不知所踪,想要禀报还真不知道找谁。 怎么办 高履行看了站在边上眼珠乱转的程处默一眼,琢磨着应该如何收场。 继续找皇帝告状倒是问题不大,李元昌肯定要为这件事情负责。 但他与李元昌无冤无仇,实在没必要因为这点小事闹出的不愉快,况且皇帝陛下未必就想把事情闹大,否则程处默之前去告状的时候,李元昌就应该受到处罚,而不是借安排程处默去漠北押送物资而大事化小。 想着,高履行对程处默说道“处默,我有个简单的想法,你看行不行得通。这次的事情不行就这么算了吧,你也别想着去陛下那里再告状,我等下回去仓曹司,把上次将作监送来的七百多个煤炉子装车,你就先押送这些东西上路。” 程处默眼一瞪“那怎么行,陛下批给我六千煤炉,凭什么我要带着七百个上路。” “你先别急,听我把话说完。”高履行摇头拦住程处默,正色说道“眼下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将作监的确没有六千个煤炉子,就算现在让他们按照杜二给他们制定的工序去打造,日夜不停赶工那也需要三天。 别忘了,程叔叔还在漠北苦熬,你在这边等三天倒是没什么,可程叔叔却要在冰天雪地里面熬着,你真的忍心么” 程处默眨巴着眼睛,他倒是真没想过这一点,被高履行一提醒,顿时醒悟过来,拍了拍脑袋“不错不错,还是老高你说的对,好歹我先给我爹把炉子送一些过去,差的大不了等我回来再走一趟。” “那道是不用,你要是真着急就先带着七百个煤炉先走,我这边催促将作监尽快完成,再派人给你将另外两千三百个送过去,相信以杜二那种方式来打造用不了一天一夜。” 在高履行的安抚和劝说下,程处默算是勉强接受了他的建议,回家去做出发的准备。 反正又不是去打仗,再加上又是去给老程送东西,程夫人崔氏很是支持,用最快的速度给小程同学准备了衣物、甲胄,连夜都没过直接就把他打发了出去。 这么一看,果然是亲妈。 另一边,将作监发生的事情李世民也知道了,在得知一切前因后果之后,老李同志气的直接拍了桌子。 不像话,太不像话了 李世民不介意手下人有私心,也不介意皇室子弟贪图钱财,毕竟整个天下都是李家的,从自己家拿点钱倒也说得过去。 可问题是,你拿了钱,还要砸储钱罐算什么回事。 李元昌无才,无德,这些李世民都能接受,反正又不是自己的儿子,没必要操那份闲心。 但是,明明已经有人把路子给理顺了,在将作监推广了更好的流水线作业生产方式,你为什么要改回去 而且改回以前的生产方式也就算了,为什么改回去之后还不管不问 这已经不是品性如何的问题了,这是蠢。 为了一己之私,弃大局于不顾,这样的皇室成员除了被当成猪来养,已经没有了培养的必要,没意义了。 李世民并未像高履行所想的那样将事情隐瞒,也没有因为面子,继续大事化小。 在了解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后,他第一时间便将李元昌召进了皇宫,并不明亮的烛光中,李世民的脸色被映照的阴晴不定,语气森然“七郎,你能不能告诉朕,将作监这段时间到底打造了多少煤炉” “这个”被人从温柔乡中拖出来的李元昌身上还带着脂粉的气息,听到问题的第一时间便隐约觉得事情似乎超出了自己的控制范围,犹豫片刻吱唔着说道“大概有六千左右吧” 李世民一字一顿的再次问道“真有六千” “呃,就算没有,应该也有四、五千吧。”李元昌有些心虚“皇兄,臣弟虽然卖了一些煤炉子,但最多也就是五百个左右,将作监一天可以生产一千个煤炉子。” 李世民打断了他,阴恻恻的声音响起“你确定将作监一天可以生产一千个煤炉子你亲眼看到了吗” 接二连三的追问让李元昌疲于应付,摇头道“没,没有。可是既然杜荷在将作监都能把产能翻上十倍,臣弟身为亲王怎么也比他强吧,更别说臣弟还手握那些匠人的生杀大权,他们肯定不敢糊弄。” “呵呵,呵呵,好一个手握生杀大权,好一个不敢糊弄。”李世民被气笑了,起身来到李元昌面前冷冷的盯着他问道“那你能不能告诉朕,你哪里比杜荷强,是寻花问柳,还是走以章台比诗词,比算学,比杂学,你到底哪里比他强 你知道什么叫流水线作业吗你知道什么叫标准做作业吗你知道天下毒物分为多少种吗你知道天上星星有多少颗吗 小肚鸡肠,鼠目寸光的东西 没有半点容人之量,除了皇室子弟的身份,你哪里比得上杜荷。” 李元昌被骂的面红耳赤,恼怒异常。 一声声杜荷,就像刀子扎进他的心里。 我比不上杜荷 我怎么可能比不上杜荷 李元昌越想越憋屈,怒火攻心之下竟忘了之前对李世民的恐惧“皇兄,臣弟怎么就比不上杜荷诗词、算学、杂学又有什么用处能治理天下么,能管理百姓么” “够了你给朕闭嘴。” 李世民很生气,真的很生气。 都已经到这个时候了,李元昌竟然还不知悔改,还不肯承认错误。 之前他还想着,如果李元昌能够坦白错误,实话实说,承认自己是嫉妒杜荷才故意让将作监恢复以前的生产方式,自己就放他一马。 现在看来,是自己想多了,这家伙已经不可救药。 “算了,七郎,朕不想跟你多说什么,你”李世民冷冷的看了李元昌一眼“你递份折子,乞骸骨,告老还乡吧” 噗。 乞骸骨。 开什么玩笑。 那都是七老八十的老家伙才干的事好么 老子才多大就乞骸骨这要是传出去还有脸活着么。 别人都是十二岁拜相,十七岁封候,到了自己十七岁告老 李元昌一头栽到地上,可怜巴巴的望着李世民“皇兄,臣,臣弟才,才十七啊,你,你让臣弟告老还乡” 第七十六章 ?有钱了不起啊?! “不可以么” 李世民平静的质问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李元昌心头,让他不由想起了数年前的那个夜晚,同样的表情,同样的语气,然后数千人人头落地。 恐惧在心底蔓延,李元昌忍不住打起了哆嗦,眼睛瞥向一边的桌角,连看都不敢看李世民的一眼“臣,臣弟知道了,臣弟回去就写折子告老。” “很好,下去吧,以后无事便不要进宫了。” “诺。”李元昌失魂落魄的走出皇宫,坐上马车的前一刻,费力的回身望向黑暗中如同匍匐在地的远故巨兽般的太极宫。 什么权力,什么财富,今后都与他无缘了。 这一切都是因为杜荷,一定是因为那个杜荷在背后捅咕自己。 皇兄竟然宁肯相信外人也不相信自己 说什么自己比不上杜荷,自己到底哪里比不上他了,他能让将作监每日打造一千个煤炉子,难道自己就不能了 心高自傲,自视甚高的李元昌就算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依旧认为杜荷不如自己,依旧想当然的觉得将作监煤炉子的打造进度是每天一千个,而不是一百多个。 所以现在的他最恨的就是杜荷,其次就是李世民,甚至就连远在利州的武家兄弟都在他的报复名单上面。 杜荷并不知道长安发生的事情,事实上,就算知道了也不在乎。 做人最要紧的就是要有骨气,既然已经从长安那个大染缺里跳出来了,长安再发生什么事情就与自己无关了。 就像他之前对董科说的,这个世界少了谁,地球都照样转,太阳依旧会升起,自己的穿越只是一个意外,没了自己难道大唐还能在贞观年间亡了不成。 想通了这些,杜荷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就连外面院子里小米带着杜安、二娃堆出来那个三角脑袋的雪人看上去都顺眼许多。 插一句, 换源神器 真心不错,值得装个,毕竟书源多,书籍全, 可就是。 “二娃,外面怎么回事,怎么那么吵”书房中,杜荷正使着一根碳条在纸上勾画着一曲辕犁的草图,被外面隐约间传来的喧哗声打扰,很是恼火的问道。 “公子,是周边的乡亲。”二娃的头从门外探进来,愤慨的说道“好像是因为您打算安排大家饲养家畜的事情,真是不识抬举,明明就是您在照顾他们,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来闹。” 小米也从外面将头探进来“是啊,公子,听说三老爷都来了,崇叔正在前面陪着呢。” “三叔来了”杜荷有些诧异。 杜楚客自从上次老大走的时候现身一次,再就没了影子,也不知道被李世民安排到什么地方去了,就连自己被免职都没有出现。 现在,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竟然出头了,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想不通归想不通,杜荷对这个硕果仅存的嫡亲三叔还是比较看重的,放下手中的炭条“小米,把东西收一下,既然三叔来了,我怎么也要过去见见。” “是,公子。”小米乖巧的进了屋子,将杜荷的东西一件件收好,放到墙角一个大箱子里面,然后与杜安、二娃一起跟在杜荷的身后去了前院。 与长安的莱国公府相比,杜家老宅要小上许多,前后三进院子,行不多时便来到了前面的会客厅。 刚一露面,杜荷便看到院子里站了七、八个人,一个两个满脸菜色,表情复杂。 杜楚客皱着眉头坐在厅中主位上,杜崇低着头,在他面前时不时说着一些什么。 “三叔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派人通知小侄一声。”杜荷笑呵呵的打了个招呼,在杜楚客的右手边坐下,对着杜崇摆了摆手,示意他该干啥干啥。 “二郎”杜楚客看了杜荷一眼,干咳一声,指着外面那些人说道“二郎,这些都是家里没出五服的亲戚” “三叔。”杜荷微微皱眉,打断了杜楚客。 他怎么也没想到,许久未见的嫡亲三叔,见面非但没有关心自己这个侄子,反而第一时间给自己介绍那些外人。 人性竟然凉薄至此么 自己被免职的事情已经传的满长安都知道了吧 可自己这个嫡亲三叔竟然问都不问。 远的不说,他能被调回长安任职,本身就是李世民看在杜如晦的面子上。 结果,自己的亲侄子被免职他不闻不问,几个不相干的亲戚找他,他便以主人的身份来了,这特么叫什么事儿啊 越想越憋屈,杜荷索性也不给杜楚客面子,直接问道“不知三叔近日在何处任职小侄被陛下免职闲来无事,一直想去看看三叔,奈何不知三叔在何处公干,连庙门都摸不着呢。” “这个,老夫现任门下省给事中。”杜楚客的表情有些僵硬,心里多少有些不痛快。 杜荷虽然话说的客气,可是在他听来却跟指着鼻子骂,老脸火辣辣的。 他不是不明白杜荷有怨气,但在他看来自己这个侄子之所以会有今天,都是因为他自己,如果不是因为他肆意妄为,刚到将作监就开革了十多个大小官员,怎么可能会有今天。 现在被皇帝陛下免了职司非但不知悔改,还要继续胡作非为,这岂非是给杜家丢脸,让他这个杜家长辈脸往哪里放。 “哦,给事中好啊,随侍陛下左右,三叔飞黄腾达的日子怕是不远了。”杜荷好像没看到杜楚客难看的脸色,语气也显的有些敷衍,听上去似乎完全没把给事中放在眼中一般。 这不禁让杜楚客大感难堪,重重一掌拍在桌上“二郎,你在跟谁说话注意你的身份,老夫是你三叔。” 厅中顿时落针可闻,屋里屋外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杜荷身上,打算看他如何应对。 杜崇有些担心,按照杜荷的尿性,弄不好当场翻脸都有可能。 只是,杜楚客就是再不客气,那也是长辈,杜荷若是翻脸首先在礼上便站不住脚,传出去免不了会被人诟病。 可如果一点反应都没有,又会给人一种软弱可欺的印象。 当然,更多人在乎的是杜荷翻脸之后,他们自己的利益会受到损失,毕竟杜楚客是他们给请来的,若是被杜荷打了脸,他们的事情就不好办了。 就在众人担心不已的时候,杜荷却像被呵斥的不是自己一般,笑容不改对着杜楚客拱拱手“呵呵,三叔说的是,是小侄失言了。” 杜楚客也有些意外,原本他已经做好了杜荷翻脸的准备,结果人家一点反应都没有,让他有些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等了好一会儿,杜楚客才反应过来,不尴不尬的说道“既知失言,以后注意也就是了。不过,老夫听说你这段时日打算让杜陵所有族人、庄客搞什么养殖,这简直就是胡闹,我告诉你,这件事你必须压下来,从今往后不准再提,否则老夫便要请家法。” “三叔,事情没你说的这么严重吧”杜荷淡淡看了杜楚客一眼,心里越来越厌恶这个倚老卖老的老头子了。 特么当初差点被人给弄死,是自家便宜老子救了他。 救了他不说,他还拿命威胁自己那个便宜老子去救自己家的仇人,玩儿什么以德报怨就不说了,然后还自命清高的跑去隐居,连自家二哥没了了都不说出来看看。 如今,靠着自己便宜老子混了个给事中又开始牛逼了,给自己说什么家法。 艹,看老子年轻好欺负 “你懂什么,总之,不准就是不准。” 杜楚客见杜荷固执己见,刚刚恢复一些的脸色变的难看起来。 在他看来,二哥杜如晦不在了,家里就应该自己说了算,杜荷也好,杜构也罢,都是小辈,有什么资格在家里指手画脚。 若是他们闯出祸来,还不是自己来背祸。 正所谓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二哥已经不在了,家里的顶梁柱都倒了,真出了事牵连到自己,怎么扛得住。 可让他难堪的是,杜荷这次并未再如刚刚那般低头认怂,只是无所谓的耸耸肩膀便起身离开了坐位,站到客厅门口,对着外面几个聚在一起的杜家族人问道“你们也是这个意思什么都不想养是吧” “二公子,不是我们不想养,实在是家里穷的揭不开锅了,养养不起啊。”几个聚在一起的族人中,有人缩着脖子说道。 杜荷舔了舔微微发干的嘴唇,轻轻眯着眼睛没有说话。 说到养殖家畜家禽,不禁让他想到前几天出门闲逛的时候,发现整个杜陵大多数人都是满脸菜色,一个个面黄肌瘦,营养不良的样子让他心中不忍,故而生出多养些家畜,哪怕自己多少给些补偿,多少让杜陵跟着自家混的佃户们能够多些副食来打打牙祭。 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一片好心竟然引起这么大的反弹,一群杜家族人找来了杜楚客不说,还特么闹腾到自己面前来了。 既然如此,那这事儿自己还非得给它办成不可了,否则自己就这么怂,以后不管出了什么事,这帮人都会找来杜楚客来压自己,日子就没法过了。 想着,杜荷看了一眼跟在自己身边的杜崇“崇叔。” “在。”杜崇第一时间出现在杜荷的身边,尽管他一直称呼杜楚客为三爷,但说到底还是杜荷的管家,谁近谁远还能分清楚。 “一会儿你去帐上提两百贯钱,然后安排人去城里多买些鸡鸭牲畜幼崽” 杜楚客中到杜荷的吩咐,瞬间就炸了,猛的站起来“杜荷,老夫说不准养,你听到没有” “三叔这就是不讲道理了吧难道小侄自己养些鸡鸭留着吃肉都也不行现在肉价那么贵,小侄没了俸禄,你总不能让我出去挖野菜吃吧” 杜荷扭过头,冷冷瞥着杜楚客道“你要是说行,那我就去挖,咱也让长安人都看看,堂堂杜氏落魄到什么程度。” “你,你敢”杜楚客脸一下子就涨红了,如果杜荷真这么干了,让他这张老脸往哪里放。 “切,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三叔给我钱买肉吃”杜荷明知道杜楚客拿不出钱来,问了一句之后便不再理他,只对着杜崇说道“那啥,幼崽买回来之后,看看有谁愿意领养,让他们签字画押,回头等长大了,按市价跟他们收回来。” 嗡。 杜荷此话一出,下面顿时就乱了。 按照他的意思,不管是领养的什么,都是只赚不赔的生意。 反正又不用自己花钱投资,养大了之后还按照主家还按照市价回收,领的越多赚的越多。 “二公子,你说的是真的么那,那我们也能养么” “二公子,肥水不流外人田,这种好事您可不能便宜了外人啊。” “三大爷,咱们还沾着亲呐,您看能不能跟二公子说说,我们家里都有人手,养些鸡鸭完全用不着外人啊。” 杜楚客瞬间就迷了。 艹,你们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啊。 来找老子的时候,你们不是一个个都满脸苦大仇深,说什么养家畜赔钱,又说家里连种地的人手都不够,没办法养家禽家畜。 老子要不是为了摆谱不是,为了给你们撑腰,至于跑来看杜荷一个小年轻的脸色么,你们当老子站在这小子面前不心虚么 现在倒好,一听说幼崽不要钱,养大之后还会按市价回收全都变卦了。 合着就老子里外不是人呗 刚刚说了不准养,现在再说可以养,老子这张老脸还要不要了。 越想越气,一气这帮族人没志气,见钱眼开,二气杜荷拿钱邀买人心。 恼羞成怒之下,杜楚客再也压不住火气,怒气冲冲来到杜荷的面前,黑着脸以长辈的身份训斥道“二郎,你到底想要干什么,你觉有钱很了不起吗” “呵呵”杜荷露出胜利者的微笑,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气的杜楚客怒发冲冠“是啊三叔,有钱真的很了不起啊” 第七十七章 ?李世民来了 “好,好啊,二郎,你现在翅膀硬了,谁都管不了你了是吧行,你继续了不起吧,老夫。” “哎,哎哎,三叔,三叔你别急着走啊”眼瞅着杜楚客气的都快要口吐白沫了,杜荷连忙上前夹住他的胳膊,把他拖回客厅,重新按到椅子上坐下。 刚刚短短的一瞬间,杜荷突然想明白了,杜楚客就算再不好那也是长辈,真把这老货气出个好歹,你别说在法理森严的大唐,就算是在后世,自己也不占理。 “三叔,你说你这么大的人了,咋还跟我一个小孩子一般见识。”望着气到腮帮子都在哆嗦的杜楚客,杜荷嬉皮笑脸的将边上一盏微冷的茶水递到他手里“来来来,喝杯茶,消消气,就当小侄给您奉茶赔礼了。” 手在抖,心在跳,灵魂在咆哮。 小兔崽子还特么有理了是吧,信不信老子直接抽你。 “哐”。 茶盏重重往茶几上一放,杜楚客黑着脸“杜荷,老夫承认,你被免职之后的确没有过问此事,你在心里怨恨老夫,老夫也不怪你。可你自己想想,你那干的是人事吗将作监上上下下十多位大小官员,一下子全都开革了,你想干什么 你知道那些人的背景有多大吗 断人前途犹如杀人父母的道理你不懂吗 你道阎立德是傻子,他不知道自己被架空了用得着你为他出头 现在好了,整个将作监都是阎立德那老货的天下,他可以理直气壮的安插自己的人手,你呢,你得到了什么” 杜楚客劈头盖脸把杜荷好一顿骂,骂完之后兀自不罢休,点着他的鼻子说道“再说你这次,想养家畜就在自己家里养,搞那么多的弯弯绕绕干什么,你当别人真的会领情如果他们懂得感恩,会到老夫这里来告状天真,幼稚” 自己这个侄子什么都好,脑子聪明,人也机灵,就是容易犯聪明的通病,喜欢把别人都看成傻子。 杜楚客骂的口干舌燥,见杜荷也不反驳,渐渐火也消了,抓起茶盏满满一口灌下,长出一口气继续说道“你啊,平时多跟你大哥学学,别以为自己有几分小聪明,就小看了天下人,你要记得,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每一个人都会跟你讲道理,有些时候你就是再有道理,也敌不过强权。” 杜荷不是听不进良言的人,杜楚客的一翻话听在他耳中虽说不上让他幡然悔悟,却也称得上振聋发聩,心生警惕,原本心中对杜楚客的那份不以为然也收了起来。 历史上,真理与强权的斗争中被牺牲掉的人还少么 自己会不会在未来的某一天,变成权力斗争的牺牲品。 说到底,自己还是太年轻,上辈子虽然生活在信息大爆炸的现代,但归根结底是当了三十来年的草根,对官场上的事情太模糊。 书友们之前用的小书亭  已经挂了,现在基本上都在用换源神器 。 哪怕是有些东西明明自己知道,可到了实际应用的时候,却总是会下意识的忽略掉。 所以,自己这次被免职其实也可以说是一件好事,如果不被免职按照自己的性格,以后指不定会惹出多大的麻烦。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冷汗自头上涔涔而下,杜荷终于明白自己与杜楚客之间的差距了,站起身来认认真真行了一礼“小侄多谢三叔教诲,今后小侄定会痛改前非,凡事三思而后行。” “嗯。”杜楚客点点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希望你能记住今天老夫跟你说的话,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不要冲动,得失之间,要学会取舍。” “是,小侄明白了。” 这次,杜荷是真心实意的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一改之前对杜楚客的态度,同时也更加坚定了他打死不回长安的念头。 时间一晃又过去了数日,杜荷整日就把自己关在家里,跟个大家闺秀一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彻底过起了隐居生活。 与安静的杜家老宅相比,外面整个杜陵却沸腾了。 主家小郎喜欢吃肉,特地从长安买回大批家禽家畜幼崽拜托乡邻帮忙饲养的消息不胫而走,引得无数人蜂拥而至,将杜家老宅的大门挤的是水泄不通。 这个世界没有多少人是真正的傻子,大唐百姓淳朴却不等于不会算经济帐。 家禽也好,家畜也罢,首先领回来不需要自己出本钱,其次养大了主家还会按照市价回收,这一进一出这等于是在白捡钱一样。 最重要的是,家禽会下蛋,家畜会产崽,只要饲弄好了,这又是一笔额外的收入。 明白事理的,都会说一句,主家仁义,这是变着法子给大家曾加收入呢。 不明白事理的,也会说一句,主家敞亮,两百贯钱说花就花,连点犹豫都不没有,豪横,有钱,牛逼。 唯有杜安、小米等几个小屁孩儿想不通,整个嘟着嘴巴,满脸的不高兴。 杜荷却不管那些,每天睡觉睡到自然醒,起来了先看一会儿书,或是忙一些自己的事情,然后便会搬上一张椅子坐在门口晒太阳。 正午的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虽然还没到春天,却让人感受不到一丝的寒意。 如果再弄上一把蒲扇,一只大搪瓷缸子,直接就能拍成大唐版马什么梅。 小米听着前院隐隐约约传来的吵闹声,心里又不开心了,嘟着嘴道“偏就公子您心善,花了那么多钱,给人家买家禽家畜,到头还要自己再买回来,图什么嘛” “小孩子家家,别学的那么小气。”杜荷微眯着眼睛,要死不活,有气无力的说道“不就是两百贯钱么,他们日子过的好了,咱们以后也能少帮衬着点,弄好了,说不定咱们还赚了呢。” 小米咕哝了一句“那将来还不是要买回来。” 杜荷撇撇嘴“那可不一定,我就那么一说,你还真信啊那我要是说我能飞到天上去,你也信” 小米皱着眉头想了想,最后还是摇摇头“公子净骗人,人怎么会飞到天上去,又没有翅膀。” “那不就得了。所以,这些东西公子我压根就没想再买回来,等到了年头,让他们自己去卖好了,反正不管卖给谁,他们都是赚了,没必要一定要咱们再买回来,懂吗” 小米眨巴着眼睛,认真想了好久,总觉哪里不对劲,可让她说又说不上来,只能哼了一声“哼,偏就公子会说。” “哈哈”杜荷失笑一声,也不去理小米,迷迷糊糊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打算眯一小会,结果刚闭上眼睛,就听“哐”的一声。 杜荷被吓了一个激灵,腾的跳了起来“谁啊,想死啊” “杜荷,杜二公子,看不出来你还挺会享福的嘛,怎么,在将作监被免了职,心灰意冷了真不像个男人。” 房门口,阳光被一个远看穷凶极恶,近看板上钉钉的身影挡住。 张开到极限又反弹回来的门上印着一只小巧的鞋印,无声的控诉着某些人的暴行。 惊魂未定的杜荷眼珠子差点瞪出来,咬着后槽牙,一字一顿的问道“小十七,你回自己家开门也用踹的吗” 李怡无所谓的耸耸肩膀,迈着六亲不认的步子与杜荷错身而过,在屋里巡视了一圈,才仰着头傲娇的说道“不好意思,本公主在家里从来不用自己开门。” “你”杜荷被气的肝疼,这妮子怎么就阴魂不散的总是缠着自己呢,老子到底哪里招你稀罕,老子改不不成么。 “算了,你爱怎么开门怎么开门,跟我没关系。”胡乱摆了摆手,杜荷郁闷的揉着太阳穴说道“还是说说你的来意吧,这不晌不夜的,你到我家来干嘛。” “怎么,你家本公主便来不得么”李怡给杜荷丢了个大大的卫生眼,大马金刀的坐到了书桌后面,俨然像是这个家的主人一般。 杜荷都被整懵了,张了张嘴,硬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看到他郁闷的样子,李怡心里憋着的一股怨气终于是散了许多,撇撇嘴说道“杜荷,你买那么多的小鸡小鸭做什么难道真像外面传的,打算弃文从商”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李世民打算让她嫁给杜荷的事情,李怡早就知道,原本她还想着杜荷这个虽然不让自己十分满意,但矬子里面拔将军,多少也能凑付。 可万万没想到,前段时间李世民借赐婚的圣旨试探杜荷却被拒绝了。 竟然被拒绝了 而且被拒绝了不说,杜荷还吓的跑到乡下去了。 是的,李怡不认为杜荷会因为被免职才去乡下老宅,他一定是为了躲自己才跑去乡下的。 这别说是堂堂的公主,就算换成普通百姓家的闺女也忍不了啊。 老娘到底哪里差了,怎么就这么不入你的眼 是可忍孰不可忍 正好今天听说父皇要微服出宫,她便死缠烂打跟着跑了出来,又借机软磨硬泡,缠着李世民要去城外骑马。 于是这父女二人便这样出了城,跃马扬鞭跑着跑着,然后就跑杜家老宅来了。 是的,此时的杜荷并不知道,李二正在他家前院看热闹呢,盯着自来熟的李怡看了一会儿,啧声说道“啧,劳公主殿下挂心了,养鸡养鸭纯粹是出于个人爱好,您老要是也想买,我只能跟您说一句,不好意,长安的鸡鸭鹅狗,都被本公子包圆了您呐,等下一批吧。” 李怡瘪瘪嘴,满脸的不屑“德性,本公主稀罕么对了,我问你,既然你没了差事,为什么不回弘文馆进学,非要躲到乡下来。” 来杜家之前,她本是做好了兴师问罪的准备的,可是见到杜荷之后,又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 自己到底是个女孩子,怎么好意思问一个男人,你为啥不想娶我。 而杜荷能说什么,总不能说我烦你爹,看着就烦,回乡下就是想离他远点吧。 眼珠一转,计上心来,杜荷叹了口气“我也是没办法啊,当初你爹让我去将作监,我生怕自己干不好,给你爹丢人,于是禅精竭虑,冥思苦想,常常夜不能寐。 为了提高将作监的工作效率,我吃不好,睡不香,常常吃住都在将作监,好不容易将工作效率提高了十倍有余,结果积劳成疾,一病不起,吐血三升,不得不回到乡下疗养一段时间” 杜荷侃侃而谈,牛逼吹的山响,正准备扯一句垂死病中惊坐起什么的,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是么朕还真不知道,在将作监只待了一天的你,竟然累成这个样子。也罢,原本朕还打算让你去大理寺任出任少监,现在看来,还是让你继续养病吧。” 咕嘟。 杜荷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呲牙露出一个比哭好看不了多少的笑容,对着满脸坏笑的李怡说道“好奇怪,不知道我是不是太过思念皇帝陛下,竟然出现了幻听。” “啪”,一只大手落到肩膀上。 “你没听错,就是朕。” 杜荷当时就尿了,哭丧着脸转过身,看着似笑非笑的李世民,呲了呲牙“那,那个陛下,您,您什么时候来的” “就在你说把长安城所有鸡鸭鹅狗包圆的时候。” 杜荷一头撞死的心都有了。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这下怎么解释都没用了。 你说我吹个牛容易么,怎以就撞到李二手里了。 “那个,陛下,刚刚,刚刚我就是跟十七公主开个玩笑,您千万别当真。” “那怎么行,万一有人说朕亏待功臣怎么办。” 李世民在李怡的虚扶下,坐到了桌案的后面,抬眼望着杜荷说道“说吧,想让朕怎么赏你,朕不是有功不赏,有过不罚的昏君。李元昌欺君罔上,虚言狡辩,朕已经让他递告老的折子了,你这个有功之臣,有什么想法” 我能有什么想法,我敢有什么想法。 杜荷两股战战,真的被吓到了。 没记错的话,李元昌才十七吧 告老还乡。 “那个,为陛下分忧是臣的本份,不敢言功,陛下您有什么事只管吩咐,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是么”李世民嘴角轻轻一挑“包括迎娶小十七” 第七十八章 ?以后少看点山海经 “父皇,您怎么可以这样。”小十七不干了,狠狠一跺脚扭身跑出了房间。 女孩子总是面嫩的,就算平时再有主见,谈起自己的婚事也免不了会害羞。 只是,李怡可以跑,杜荷却跑不了,望着消失在门外的那一抹人影,他多么希望跑出去的哪个是自己。 杜荷苦着脸“陛下,咱能不提这事么。” “为什么不能提,难道小十七不漂亮” 李世民的执着差点把杜荷逼疯,挠着后脑勺,咕哝了一句“长得漂亮有啥用,三九天大北风吹过来还不是照样会冷。” 漂亮和冷有关系吗你这什么脑回路 李世民满头黑线,气的差点把刚刚提的问题给忘了。 做了好几个深呼吸,这才缓过气来,瞪着杜荷道“你别给朕整那些没用的,现在这里没有外人,你给老实说,到底怎么想的。” 把杜荷弄去潮州自然是不可能的,李世民不是那种小气的人,还不至于因为几句吐槽跟他一般见识。 但要说不生气,那也不可能。 说什么一封朝奏九重天,夕贬潮州路八千,朕是那种小心眼儿的人么 杜荷被李世民盯着,扭来扭去身上就像生了虱子一样难受。 没别的,就是心虚。 吐槽被抓了现行,这简直就是尴尬他妈给尴尬开门,尴尬到家了。 不行,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否则老子没脸在屋里待了,沉默片刻,杜荷决定还是先把话题岔开“陛下,臣有一个问题,不知道陛下能不能先给臣一个答案。” 李世民正百无聊赖的翻着杜荷桌上的东西,无所谓的答道“什么问题,说说看。” “陛下觉得现在到了铸剑为犁,马放南山的时候了么” 凝重,房间里的气氛一下子变的凝重起来。 李世民的手停在半空,深邃的眸子紧盯着杜荷,就像一把锋利的刀子,随时都会将他刺穿。 “你什么意思” “臣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要问问。”杜荷这会儿也豁出去了,挺直脊背“这个世界很大很大,大到超出我们的想象,大唐只不过占了区区的一角,在大唐之外还有更加广阔的天地。 漠北的突厥充其量也就是一点边角,辽东的高句丽也不过就是弹丸之地,孤悬海外的东瀛不过是个小岛。 漠北之北更加广袤的土地上,足够后世子孙数面年挥霍不尽的矿产资源就在那里。西域三十六国更西的地方,穿过西突厥的领地,大食人正在向西南推进,那里有数不清的珍禽异兽,土地肥沃的随便洒下一把种子都能长出粮食。 南面,跨过茫茫大海,那里有一座比大唐的面积还要大的无人海岛,岛上矿上无数,北面大片大片的草原,可以养活无数的战马和牲畜。 东面,东瀛以东,同样是茫茫大海之外,还有两块比大唐的面积足足大上三、四倍的大陆,上面有可以亩产数十石粮的农作物,可以养活十倍,百倍于大唐现在的人口。” 呼,呼,自认泰山崩于面前都不会改色的李世民激动的浑身都在哆嗦,鼻翼一开一合,跟得了脑血栓似的。 咣当 终于,喘着粗气的李世民站了起来,因为速度太快,直接撞翻了身后的椅子。 “小子,你说真的极东之地真的有可以以亩产数十石的粮食” 关于这个世界很大的理论李世民并不是那么在乎,大唐眼下的国土面积已经足够大了,更大的国土面积也不过是锦上添花。 但亩产数十石的粮食却不一样,这年头,讲的是手里有粮心里不慌,满朝文武,大小官员,每日辛辛苦苦图的是什么,还不是让百姓填饱肚子。 如果真有亩产数十石的粮食,那特么就是一步到位,直接全民小康了好不好。 杜荷先是肯定的点点头,又无奈的摇摇头“有那种东西叫土豆,只是,茫茫大海,就算大唐最坚固的船只,也无法横渡。而且就算运气好,派出去的人真的能够到达,谁又能保证他们回来的时候还有同样的运气” “呵呵”与杜荷垂头丧气的反应不同,李世民在听完这一切之后非但没有泄气,反而显得斗志昂扬,豪情万丈,一巴掌拍在杜荷的肩膀上“小杜荷,你太让朕失望了,不就是茫茫大海么,算得了什么。 朕有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军队,有这个世界上最勇猛的将军,朕相信,早晚有一天,大唐的舰队定会将你说的那片大陆征服,让我大唐的百姓将从此再无饥馑之忧。” 此时的李二是强大的,也是无可抗拒的。 如果说以前的李二是一只慵懒的大猫,那么现在的他就是一只刚刚睡醒,起身准备猎食的雄狮。 曾经杜荷敢在严肃的李二面前撒泼打滚,嬉皮笑脸。 但现在,哪怕李世民是在笑,身上却在散发着阵阵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看在杜荷眼中,就算借他八个胆子,也不敢生出半点吐槽的念头。 这才是真正的李世民吧 雄霸九州,气吞山河的大唐帝王,终于在自己的撩拨下要亮出已经锋利的獠牙了么 杜荷不知道是应该高兴还是郁闷,也不知道将原本已经准备蛰伏的李二唤醒是对是错。 现在的他说白了就是无根之萍,没有一个强大的靠山终究心里不是那么踏实,曾经的李二虽然对他有足够的信任,但更多的是把他看成一个孩子,而不是臣子。 这不是杜荷想要的,变数太大,李世民念着旧情还好,若是不念旧情,自己就是一颗随时都能被抛弃的弃子。 人,总要有自己的价值才好。 想着,杜荷抽了抽鼻子“陛下,非是臣涨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实事求是的说,大唐的实力还不足以面对茫茫大海,在自然的力量面前,人的力量是渺小的,就算几十上百万人,面对大海上的惊涛骇浪,也跟蚍蜉撼树一样。” 李世民轻哼一声“杜荷啊杜荷,你既然给朕画下如此大的一张饼,为何自己却先退缩了,莫非之前说的那些都是在骗朕” “臣不敢。”杜荷微微低头,旋即说道“只是民间有句俗语说的好,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任何事情都不可能一蹴而就,陛下迫切想要得到海外粮种的心情臣可以理解,但在此之前,大唐需要准备的东西还有很多,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完成的。” “朕知道”李世民重新坐了下来,继续翻看杜荷这段时间闲来无事画的那些手稿,好一会儿才抬头看着他说道“朕不管你这些消息都是从哪里得来的,就当你是生而知之吧。不过你小子最好适可而止,有些话在朕这里说说也就算了,若是被外人知道。” 杜荷心中一惊,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了。 说的太多,不知不觉间又犯了喜欢显摆的臭毛病,特么既然美洲大陆没人去过,澳大利亚也没人到过,自己是怎么知道那边的情况的。 想要解释,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不过,好在李二好像并不在乎他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只是让他不要在外面乱说。 “诺,臣遵旨,今后这些话臣会烂在肚子里,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 “嗯。”李世民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便不再理他。 与杜荷所想的不同,李世民倒是没有怀疑他的来历,而是经过短暂的冷静之后,意识到自己好像,可能,大概是上当了。 亩产数十石的粮食,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东西,还有海外的大岛,跟大唐面积差不多的岛,岛的北面四季如春,牧草丰沛。 扯蛋 傻子都知道,越往北越冷,越往南越热,既然那岛在远离大唐的南海之外,肯定是热的像蒸笼一样,上面别说放牧,只怕活物放上去都能热死吧。 不过,要说这小子故意骗自己,这也未必 应该是看书看的多了吧,文化人都一个德性,喜欢自以为是,喜欢想当然,凡事不考虑实际情况。 就好比那个庄周吧,硬说什么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 闹呢,要是真有那么大的鱼,怎么没有别人看到 突然翻到一张有些眼熟的图画,李世民停了下来,拿在手里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对着杜荷招了招手“过来,这是画的何物” 杜荷靠过去,探头一看,顿时露出一丝苦笑,暗自埋怨小米怎么收拾东西一点都不知道小心。 “陛下,这叫曲辕犁,是臣闲来无事所画。” “曲辕犁”李世民捻着胡子想了想“此物倒是与现在宫里用的犁杖有些不同。” “是的,陛下。” 既然已经露了相,杜荷索性也就不再隐瞒,指着图样说道“不过,这曲辕犁可比宫里的犁杖好用的多了,翻地的时候省力不说,速度也能快上近一倍。” “哦”李世民一下来了精神,坐直了身体,盯着杜荷说道“你小子不会像刚才那样,用些道听途说的东西来诓骗朕吧” 杜荷嘴角一抽,本公子人送绰号诚实可靠小郎君,啥时候诓骗你了。 再说,你可是皇上,我骗谁也不敢骗你啊,那可是欺君之罪,要掉脑袋的。 不过,还是算了,反正已经被误会习惯了,自己说真话的实话从来都没人相信。 “怎么果然又是在诓骗朕”李世民等了半天不见杜荷开口,面色不由沉了下来,语气也有些重。 “呃没有,臣就是在想,怎么跟您解释。”杜荷连忙摇头,把不切实际的想法抛开,指着图样说道“陛下请看,臣之所把犁辕设计成弧形,主要是为了降低受力点,尽量使牵引力与阻力在同一个水平线上,达到二力平衡,最直接的做用就是在翻地的时候,扶犁之人不用再费力的将犁头压进土里。 其次臣在犁头这里设计了可以自由转动的犁盘,有了它,转弯的时候就不用费力的把犁杖抬起来。 还有这里,犁箭可以调整犁铧的深度,向下则翻土的时候翻的深些,向上则翻的浅一些,这样一来就可以根据种植不同的作物,达到精耕细作的目的。” 李世民一边听一边点头,虽然听不懂什么是二力平衡,但因为每年春耕的时候,皇家都会有一场假模假式的春耕仪式,所以他对耕地什么的并不陌生,认真听取了杜荷的解释之后,倒是觉得杜荷这次应该没有骗自己“嗯,不错,可有实物打造出来” “呃,没有。这距离春耕还早着呢,臣原本打算等到一月份再找匠人制作的。”杜荷果断摇头。 明知曲辕犁拿出来就是肉包子打狗,傻子才会承认有实物呢。 李世民有些失望,哼了一声,毫不客气的将桌上的图纸拿起来丢给影子一样的老太监鸿祯“既然没有实物,这图纸朕便拿走了,你回头自己再画就是。” 我就知道会是这样。 杜荷不着痕迹的翻了个白眼,躬身行礼“诺,陛下慢走。” 李世民 什么玩意儿,慢走 朕什么时候说要走了 原本得了件宝物的好心情瞬间不翼而飞,盯着弯腰撅屁股的杜荷看了一会儿。 给朕添堵是吧行,那就看看谁的手段高。 “行了,起来吧,看在你献图有功的份上,朕给你三年时间,三年之后,不管你有什么理由,必须跟小十七成亲,否则你就准备驾船出海,给朕去找那个什么土豆去吧。” “啊”杜荷当时就傻了。 “啊什么啊,记住喽。” “诺。” 抱着得过且过的心思,杜荷将李世民送出门,不过这次倒是没走前门,而是走了后门,目送李二父女与一众便衣护卫上马,正准备松一口气,却听李世民又开口了。 “杜荷,你小子以后少看山海经之类的东西,再拿里面的东西在朕面前吹大气,当心你那一身好皮。” 。 第七十九章 ?浪过头的程妖精 山海经是什么鬼 我什么时候看山海经了又什么时候拿山海经里的东西吹大气了 杜荷满头雾水,望着远去的李二一行人,转头对跟着自己出来的杜安问道“咱家有山海经” 杜安飞快摇头“没有,老爷在的时候说,子不语怪力乱神,家里不让有哪些杂书。” “嗯,那就好,以后也不准有,咱家不信那个。” 远处李二等人已经走的没了影子,杜荷拍拍屁股转身回家,进门的时候突然停下来,拦住杜安咬牙切齿的说道“你马上去买两条狗回来,要那种站起来比人都高的,看以后谁再敢一声不吭的进来” 是夜,伟大的皇帝陛下李世民失眠了,瞪着一双通红的眼睛,呆呆看着房梁,怎么也睡不着。 长孙皇后见他如此,多少有些担心,温言问道“二郎,可是有什么心事” “没什么,就是有些事情想不通。”李世民头枕着胳膊,若有所思的说道“观音婢,你说山海经里面的记载是不是真的这个世界到底有多大真的会有亩产几十石的农作物么海上会不会有跟大唐面积一样大的岛屿”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彼此之间有关系吗 长孙皇后起身盯着李世民看了一会儿,突然伸手在他额头上摸了摸。 “朕不烧,朕好得很。”李世民哭笑不得,拉住长孙皇后柔弱无骨的纤手,吧啦吧啦把下午杜荷对自己说的那一番话讲了一遍,末了苦笑说道“朕明知道那小子是在胡说八道,可就是忍不住会想,万一他说的是真的呢,万一真有亩产几十石的粮食呢” 海外的大岛,亩产几十石的粮食,数不尽的矿产资源。 开什么玩笑,要是真有这样的地方和东西,怎么可能一直无人知晓,从古至今那么多人博古通今,怎么就一点记载都找不到。 杜荷这个只有十三岁的毛孩子,还真把自己当成全知全能的神仙了,连皇帝都敢骗 原本还是笑颜如花的长孙皇后此时脸上挂满了寒霜,银牙紧咬,冷声说道“杜荷该死,竟用妖言蛊惑圣上,妾身就算背负骂名,也要将他发配边疆以正国法。” 李世民很少看到长孙皇后生气的样子,听她说要把杜荷发配边疆,知道她是认真了,连忙坐了起来劝道“欸,观音婢多虑了,朕岂是那么容易就能蛊惑的,别说杜荷那小子只是个孩子,朝堂上衮衮诸公比他聪明的多了去了,还不都被朕收拾的服服帖帖。 再说那帮混蛋每年报上来的祥瑞还少吗贴着金箔的猪都有,也没见你生这么大气。杜荷那小子不过是吹几句大气,不至于。” “二郎总是这个样,下面那帮人就是看你不会因言罪人,才敢肆无忌惮。妾身可不管那么多,杜荷不是还没有成年么,回头让他进宫来,本宫替他兄长好好管教管教他,看他以后还能不能管住他那张嘴。” 李世民耸耸肩膀,心里为杜荷默哀了片刻。 混蛋小子,让你一天到晚嘴上没个把门的,这下等着倒霉吧。 漠北。 十二月中下旬的长安已经有了丝丝暖意,但这里却依旧是一片冰天雪地。 老程怀里抱着两只装满热水的水囊,依旧觉得有些冷,不过相比以前却是要强多了,至少昨天夜里没有再听到有人冻死、冻伤,就是有几个家伙毛手毛脚的,灌水囊的时候不小心把自己给烫到了。 大帐的外面,数十个老程的亲卫正聚在一起忙活着将一块块木板拼接到一起,弄成一个一丈长,六尺宽的木排,然后又在平台的中间竖起一根长长的杆子,挂上结实的油布。 行军长史和书记官身上裹着大氅,怀里同样抱着装满热水的水囊,一边看着那些亲卫忙活,一边时不时低头看看手里拿着的纸张,偶尔还要喊上两嗓子。 看着外面忙碌的众人,老程咧着大嘴笑的很是开心。 不管外面那群家伙正在鼓捣的东西有没有用,至少能让他们有点事情做,省得天天在自己面前晃悠。 不错,真的很不错。 这边忙的正欢,边上看热闹的人群中,突然有人喊道“书记官,长史,不对啊这个,这帆怎么是竖的你们是不是指挥错了我老家就在长江边上,我亲眼见过好多大船,那上边的帆可都是横着的。” “你懂个屁,纸上就是这么画的,呃。”书记官挥舞着手中的纸,没好气的喊着,末了还呛了一嘴的风。 其实他又何尝不知道船帆是横着的,可问题是,这长安来的信里面,人家图样上画的就是竖帆,也不知道那个叫杜荷的家伙画图样的时候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要是按照他的意思,这东西连打造都省了,陆行舟,开什么玩笑,大唐上下,就连刚刚出生的小孩子都知道,船就是在水里干活,地面是车的天下。 陆行舟。 这人要操行到什么地步,才能生出这么不靠谱的想法。 “我劝你啊,还是改过来吧,说不定是那图画错了呢。” 随着那人的喊声,正在所谓陆行舟上忙活的亲卫也都停了手,纷纷劝道“是啊书记官,要不咱们还是把它换个方向吧,省得弄完之后还要返工。” “那怎么行,要是按你们说的,万一弄好之后它不动呢,到底是怪你们还是怪我,或者怪那个什么什么杜荷。”书记官可不是傻子,虽然他不知道杜荷是谁,但从程咬金在看到图样之后二话不说直接安排他打造这一点来看,此人背景定然非同小可。 “不干活都在这瞎吵吵什么,还想不想吃晚饭了”程咬金终于耐不住寂寞,从帐中走了出来,看着仅剩下最后一道工序就要完工的陆行舟,大咧咧说道“把这个帆横过来,杜荷那小子也是瞎搞,帆哪里有竖着的。” 书记官拿出手上的图纸“不是,大将军,这帆的确是竖着的,后面还有操作手册,那上面画的也是竖着的。” 程咬金大眼珠子一翻,萝卜粗的手指在书记官的头上戳了戳“你是不是傻,你觉得这东西能在地上跑起来吗计较横竖有意思吗” 书记官脖子差点被戳进胸腔里面,可仔细一想,也觉得程咬金说的有些道理,连这东西能不能跑起来都不知道,计较帆的横竖没有任何意义。 只是既然大将军都觉得这东西跑不起,那为什么还要打造呢 在程咬金的主持下,所谓陆行舟的打造进度一下子快了起来,不多时油布安装到位。 万事俱备,只欠北风。 程咬金大手一挥,八个身强力壮的亲卫上前将陆行舟抬到了军营外面,然后在一群八卦的士兵围观下,亲自站了上去,扯着嗓子喊道“都给老子看好了,今天老子就让你们看看,什么叫陆地行舟。那个谁,升帆” “诺”两个站在桅杆下的强壮亲卫一声怒吼,动作飞快的扯起之前还卷在一起的油布。 “哎,你们说,大将军这是在干啥” “谁知道呢,陆地行舟,听话里的意思,好像那玩意儿是条船。” “船船能开到地上特么扯蛋吧你。” “爱信不信,我堂兄家的邻居的连襟的侄子就在大将军身边当亲卫,他昨一晚上值夜的时候亲口告诉我的,那是条船。” “哎哎,都别说了,快看,动,动了,那东西动了。” 上千人垫着脚,伸着脖子,目瞪口呆的看着完全由木头打造而成的,下面由三根数寸宽竹片垫起来的木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动了起来。 开始的时候速度并不快,也就跟三、两岁的小娃娃走路差不多。 程咬金站在上面撇撇嘴,抬头看看微微鼓起的油布,想到之前杜荷在来信中说,漠北的雪地上,陆行舟速度能够疾逾奔马,可以用来运送石炭等物资,不由有些失望“这东西也不像那小子说的那么神嘛,就这速度,俺老程爬的都比它快。” “是啊,这东西虽然能动,可速度也”作为施工负责人的书记官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可还没等他后面的话说出来,大营前突然挂起一阵猛烈的西风,接着木排先是轻轻一顿,然后陡然加速,眨眼间速度便提升到了成年人跑步的速度。 “哎呀妈呀” “大将军小心” 惯性的作用下,木排上的几人差点摔成滚地葫芦,胡乱伸手抓向身边一切能抓到的东西用来保持平衡。 众目睽睽之下,一丈长,六尺宽的巨大木排就这么带着他们的大将军风驰电掣,越来越远。 原本还以为一切都是传说,什么陆地行舟都是特么扯蛋,陆地就是给车准备的,没有轮的东西怎么可能会动起来。 但是现在嘛。 现在还是快点去追大将军吧,否则万一大将军丢了怎么办,难道给皇帝陛下写信说,大将军被风吹跑了 程咬金在木排上费了老大力气才让自己站了起来,一手扶着桅杆,一手将抱着自己大腿死不撒手的书记官提溜起来,望着后面急速追来的几个小黑点,忍不住哈哈大笑“哈哈哈,好,好,这东西真是太好玩了,来来来,你们两个再把帆给老子升起来点,升到顶,哈哈哈,跑死他们几个。” 所谓跑死他们几个,指的自然是后面追上来的几匹马。 眼瞅着程咬金一溜烟儿的没了影子,几个亲卫不放心,骑着马追了出来。 只是,地上的积雪实在是太厚了,战马根本就跑不起来,不管他们如何催促,如果抽打,就是无法拉近与木排之间的距离。 与神经大条的程咬金不同,木排上的另外三人这会儿已经傻了,心中唯一的念头就是,那个叫杜荷的家伙是神仙吗怎么会想到如此神奇的东西。 眼前的景物飞掠而过,身后的战友越来越远,只要不是傻子都能感觉出来,现在木排的速度已经比骑马还要快了。 当然,速度快并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东西是借助风力向前的,不需要人力也不需要畜力,只要有风,它就可以十二个时辰不停的工作。 厉害,厉害啊 如果不是把帆给画反了,那就更完美了。 西风不知疲倦的吹着,陆行舟速度不减,上面几人适应了速度之后,立刻化身追风少年,靠着两条正常行驶时升起,需要转弯时放下的可升降滑行板,陆行舟一会儿向左,一会儿向右。 程咬金哈哈大笑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旷野上回肆虐,偶尔掠过出来巡哨的军卒,往往连人都没看清,就消失在远处的地平线。 从远古到现在,对速度的执着已经深深的刻印到了男人的骨髓里面,甚至到了一千多年以后,竞速类的比赛依旧被无数人追捧。 不知过了多久,远处地的平线隐约浮现出一条黑线,如远古巨龙,匍匐在陆地与蓝天之间。 “阴,阴山”书记官第一时间指着远处叫了起来“大将军,咱们到阴山脚下了。” “嗯,老子看到了。”长时间的高速前行,程咬金的胡子、眉毛全都挂着一层白霜,跟西方传说中的剩蛋老人,就差那么一身大红喜服了。 “大将军,阴山距离咱们大营有上百里吧,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咱们就到阴山了这还没到一个时辰呢吧。”两个亲卫眼睛瞪的溜圆,惊讶的合不拢嘴。 程咬金理都不理那两个亲卫,只是爱不释手的摩挲着大腿粗细的桅杆,口中啧啧有声“啧啧,好,好宝贝,这东西的速度都快要赶上八百里加急了,好,好啊,等回去了,老夫定要造上几百个。” 三个人,谁也没有在意书记官那一脸的惊骇欲绝,程咬金胡吹大气,两个亲卫在边上揍着臭脚,直到书记官气急败坏的推开两个亲卫,亲自动手将油布制成的风帆降了下来。 程咬金见状大怒“书记官,你想什么,老子让你停了吗快点把帆给老子升起来,老子还要去阴山打兔子呢。” “还打什么兔子”面对勃然大怒的程咬金,书记官寸步不让,急赤白脸的指着来时的方向“现在我们离大营一百多里,这破东西又只能顺风走,大将军有时间打兔子,不如想想我们一会儿怎么回去吧” 程咬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