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台之王》 001 庄周梦蝶 “罗南，过去三年时间，你生活最大的变化是什么” 正前方的记者，是一位三十岁左右的女性，精心打扮了最新潮流的雀斑妆显得精致而年轻，微卷的栗色卷发慵懒随意地披在肩头，嘴角挂着专业的浅浅笑容，右手举着手机，屏幕之上显示着提出的问题。 虽然她的笑容完美无缺，就如同细心测量过一般，随时都能够在电视屏幕之上展现出她最动人靓丽的一面，但是面对面而坐的罗南，却依旧能够在那双眼睛之中捕捉到一丝关切的打量，带着温柔的好奇。 并不是嘲讽也不是鄙夷，而是真心实意的关切，但恰恰是这抹关切，却让罗南的手臂肌肉缓缓紧绷起来。 这样的眼神，罗南很熟悉，再熟悉不过了，那是怜悯和同情，就好像看待一个弱者、一个失败者般。自从三年前，因为肿瘤压迫神经而失去了听觉以来，每天、每时、乃至于每刻，他都需要面对这样的眼神。 控制住内心涌动的情绪，罗南举起双手，用手语完成了回答，“不能唱歌。” 其实，罗南并没有失去声音，他依旧可以说话，自然也还可以唱歌，但因为失聪的关系，他完全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以至于失去了判断，然后一切就遁入了黑暗之中。 他曾经以为，失聪的世界是万籁俱静到没有任何声响的，但事实并非如此。 失聪的世界，是嘈杂的，就好像置身于一片无边无际的汪洋大海之中，始终能够捕捉到嗡嗡的琐碎声响，却没有任何意义，似乎根本就不是一个频道的语言，然后世界就这样陷入无尽的虚无之中。 渐渐地，他也就沉默了下来，久而久之，似乎忘记了应该如何发声。 记者从旁边的手语翻译老师得知答案之后，沉默了下来，眼神里闪过一丝隐忍的挣扎，唏嘘不已。 罗南是一位新生代歌手，事业处于全面上升期，正在筹备自己的第二张专辑，无数歌迷和路人都表示非常期待，即将打开全新局面；但三年前，罗南却突然失去了听觉，事业全面中断，然后就渐渐消失在了大众视野之中，无数网友纷纷表示扼腕同情。 一年前，又有消息爆料说，罗南的视觉也开始退化，很有可能在未来三年到七年之间，彻底失去视觉，曾经的天才歌手还没有来得及绽放光芒就这样戛然而止，网络之上又迎来了一波唏嘘惋惜的声音，却终究还是没有能够改变罗南渐渐被遗忘的命运。 一直到最近。 罗南又以词曲创作者的身份出现在了大众视野里，虽然暂时还没有引起太大轰动，但敏锐的记者还是第一时间嗅到了新闻爆点的气息。 记者轻叹了一口气，如果没有生病的话 “罗南，那么，现在你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记者重新振作起来，再次在手机屏幕之上打出了问题。 罗南的视力退化速度并不快，他现在依旧能够看到东西，包括记者表情之中那一闪而过的不自然并不清晰但依旧能够看到，只是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就好像笼罩着一层薄薄的面纱一般。 “唱歌。” 罗南用嘴型搭配着手语做出了回答。 然后记者没有停顿地又提出了下一个问题，“罗南，你现在依旧还没有放弃唱歌的梦想吗” 放弃 确认自己的眼睛没有阅读错误之后，尽管文字是没有任何情绪的，但罗南的手臂肌肉还是再次紧绷起来，满嘴苦涩，竭尽全力才控制住自己握紧拳头的冲动 他没有放弃过。他，从来都没有放弃过，即使是被迫暂时停止脚步，他也没有投降 “没。有。” 尽管含糊不清，但罗南依旧一字一顿地，清晰而准确地用声音来表达自己的意念，那双失去光芒的眼睛就这样一动不动地注视着眼前的记者，静静地诉说着内心深处涌动的情绪，比语言更加生动也更加有力。 采访，依旧在继续进行，但记者再也没有继续纠缠失聪失明的生病话题，而是专注于音乐相关的专业话题。 工作终于结束，罗南站立起来送走所有工作人员，而后重新回到沙发旁，重重地坐下去，身体就这样深深地陷入椅背的棉花之中，疲倦拉拽着身体缓缓下坠，如同自由落体一般，周围空气的嘈杂与燥热缓缓沉淀，皮肤表面所能够感受到的生机在月光之中慢慢冷却，然后，世界就重新平静了下来。 嗡嗡嗡。 嗡嗡嗡。 耳朵里乱糟糟的杂音依旧在涌动着，但他已经完全适应了。 很多时候，世界会让人感到沮丧，乃至于绝望，但罗南相信音乐，就好像有些人相信童话故事一样 他始终坚定不移地相信着，当音符缓缓流淌的时候，那些旋律就在时时刻刻地提醒着，有些东西终究是黑暗也无法夺走的，生活的色彩和热闹以不同的方式点缀着他的世界。 只是 夜深人静的时候，独自一人沐浴在皎洁的月光之下，他总是忍不住想，如果自己没有失去听觉的话，生活到底会是什么模样如果自己依旧能够歌唱的话，世界又到底会是什么模样 就好像现在。 罗南摊开手掌小心翼翼地伸出去，细细地感受着穿过巴掌大小窗户洒落在掌心之中的那抹清冷月光，描绘着漫天星辰的璀璨与瑰丽，探索着无限宇宙的深邃与辽阔，用自己的大脑想象着那些恢弘到底会是一番什么样的磅礴。 然后，默默地收拢掌心，仿佛能够将宇宙掌握起来一般，闭上眼睛，重新找回内心的平静，就这样慢慢地、慢慢地进入梦乡。 昏昏沉沉之间，罗南开始做梦。 他梦见了，自己站在舞台之上，抱着吉他，一盏灯光、一把高脚凳和一支话筒，另外还有三个同伴，没有多余的装饰，却已经足够。 奶黄色的灯光缓缓洒落下来，皮肤表面也能够感受到微微发烫的温度，舞台之下的客人们正在喝着啤酒、吃着薯条、抽着香烟，缭绕烟雾之间响动着交头接耳的琐碎声响，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但视线余光却见或地朝着舞台投射而来，若有所思地欣赏着他的演出。 乐符，如同潺潺流水般在琴弦之间流动跳跃着，他正在放声高歌。 一切都是如此真实。 那些画面、那些色彩、那些涌动如同山谷深处涌动的回响，那些近又那些远，却难以分辨清楚，只是在耳边嗡嗡作响着，混沌却清晰，就连酒吧里攒动的脸孔与阴影之中咿呀咿呀摇晃的大门都是如此真实。 然后 嗡。 耳边传来一声鸣叫，沉闷而冗长，就这样拉拽开来，然后视线里的景象就开始模糊起来，斑斓的橘黄色光影化作一个个模糊的斑点，缓缓氤氲蔓延，最后演变成为一团烟雾，人物和景象都化作了大片大片的色彩。 “罗南” 底气十足的呼喊由远及近地传来，如此清晰又如此鲜活，刹那间拉扯着罗南的注意力，试图在模糊的光晕之中寻找到熟悉的声音 因为江南方言的关系而分辨不清楚普通话里边音和鼻音的区别，以至于呼唤的时候总是“罗兰”与“罗南”傻傻分不清楚，年少时光还曾经因为父母为自己起了这样一个中性名字而懊恼郁闷，但此时再次听到，内心深处却涌出一阵激动和雀跃。 那好像是母亲的声音。 但是罗南失望了。 努力睁大眼睛，却没有能够寻找到母亲的身影，反而是舞台周围的景象在清晰与模糊的界线之间来来回回 这是一间酒吧。 左手边是一个吧台，柠檬黄的灯光笼罩着忙碌的酒保，上半身前倾地接收着客人的要求，黄金色啤酒泡沫和琥珀色威士忌液体折射着昏暗的光芒，隐隐绰绰地勾勒出另外三分之二场地的模糊轮廓。 右手边的客人们零零散散地坐在卡座里，旁边有着两张台球桌、一台点唱机和两个飞镖靶，稀稀落落的客人正在享受着自己的娱乐夜晚，或阴郁或欢笑的表情在光斑之中氤氲开来，看得并不准确。 疼。 视野里的画面再次模糊开来，光线太过刺眼让干涩的眼睛蒙上一层薄薄的水雾，本能地闭上双眼，却依旧能够感受到滚烫的灯光落在眼皮之上的温度，氤氲水汽还没有来得及凝聚成为泪珠就已经蒸发。 怎么回事 再次睁开眼睛，蓝黑色的光影在下方涌动，深黄色的光晕在上方翻滚，然后光晕就缓缓往下沉甸渗透，一点点将光影渲染成为一个个孔雀蓝的模糊轮廓，浓墨重彩的绚烂如同泼墨油画般妙不可言，色彩仿佛被赋予了生命力一般，蓬勃张扬的生机在视野之中铺陈开来。 他，能看见了。 全然陌生、闻所未闻却真实清晰地景象，仅仅依靠想象力根本就无法描绘出来，栩栩如生的影像可以具体化到每一个细节如此生动又如此清晰，这是过去一年时间里许久许久没有感受到了清晰。 他，能听见了。 角角落落的声响由近到远地铺陈开来，正在干杯斗酒的划拳声、正在寻找侍应生的吆喝声、正在争执吵架的喧闹声，世界突然就变得清澈起来那些水底的声音全部消失，就这样一股脑钻出水面。 那些颜色，如此浓郁又如此鲜亮，宛若瀑布般扑面而来，强大的冲击力让罗南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那些声音，如此清晰又如此生动，甚至能够捕捉到吧台客人抱怨的声音，美妙得让人舍不得闭上眼睛。 如果这是一场梦境，那么他可以不要苏醒吗 002 再来一次 他，能听见了，也能看见了。 绚烂的光晕在眼前铺陈绽放，小心翼翼地，罗南抬起右手，摊开手掌，细细地感受着灯光落在掌心里的温度，温暖到有些炙热，乃至于滚烫，却清晰无比地勾勒出掌心的纹路，如同树叶的脉络一般，指尖不由轻轻收回些许，试图收拢掌心却又重新摊平，就这样静静地看着手掌里的那一抹光亮。 “罗南” 耳边，再次传来了呼喊，由远及近，这一次就清晰了许多，他依旧有些不太适应。 不是母亲的声音，而是一个男人的声音；而且，奇怪的是，不是中文的罗南，而是“ronan”。 这又是怎么回事 如此真实的梦境，难道是“盗梦空间” 猛地转过头，却只感觉到一阵头晕目眩，昏昏沉沉的脑袋突然就变得千斤重，一阵头重脚轻的晃动，就再也站不稳，直接轰然倒塌，跌坐在地上，世界又重新陷入一片黑暗。 结束了吗梦境就这样结束了吗 熟悉的黑暗再次席卷而至，却没有来得及吞噬整个世界，一捧凉水就直接朝着自己的脸颊正面泼了下来。 啪 一声清脆的“水耳光”声响传来，罗南直接被淋了一个透心凉，头发和脸颊全部都被打湿，凉水还顺着脖子流入胸膛和后背，他条件反射地闭上眼睛，依靠本能反应才避免凉水进入眼睛，但混沌的大脑还是重新清晰起来，失重的倾覆和冷水的刺激让梦境的混乱与虚幻全部消散，然后就清醒了过来。 狼狈地睁开眼睛，一张青春洋溢的脸庞直接在瞳孔里放大十倍，近在咫尺，差一点就要贴在罗南的鼻子上，这让罗南瞪圆眼睛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后脑勺直接撞到地面，浑身进入静止状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随即，罗南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动作和反应，满头黑线 所以，韩国电视剧里女主角面对壁咚的时候总是这样吗不懂得反抗，而是僵硬静止、屏住呼吸，然后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着“别说话吻我” 自己的反应，真的不是戏精上身吗 不过，这也不能责怪罗南，因为他真的真的不适应不适应声音不适应视线，不适应整个空间的变化。 无论是水耳光，还是突然靠近，都是如此。 罗南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反应如此灵敏了，三年来世界所有的一切都是放慢十倍的状态，此时突然就开始加速，同时半梦半醒的混乱也不断干扰大脑的判断，一直到凉水淋下来之后，才感受到呼吸和碰触的逼近。 从听觉到视觉衍生出来的条件反射动作，对于罗南来说是如此陌生同时又是如此熟悉，罗南只是需要一点点时间适应，整个大脑的运转速度似乎也跟着放慢下来。 另外还有 “梦境。这是一个梦境。现在所有一切都是梦境。” 罗南这样告诉自己。 但是，这个梦境正在演变得越来越真实，真假难辩 不断滴落的水珠、落在手臂上的灯光、包围自己的人群、熙熙攘攘的喧闹，就连手掌和屁股碰撞之后的火辣辣疼痛也开始清晰起来。 当然，还有眼前这张放大十倍的脸孔。 罗南真心觉得，他需要一个图腾，“盗梦空间”里的图腾，随便一个都可以，即使不是主角的陀螺也没有问题，否则，他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区分梦境与现实，因为内心深处的喜悦和幸福正在拉拽着他下坠。 “罗南罗南醒醒快点醒醒上帝他的瞳孔好像正在扩散，已经找不到焦点了，他不会是脑子被烧坏了吧” “我简直不敢相信” “克里夫马克西姆耶稣基督你们能不能消停一会，不要在争吵了，罗南现在已经没有知觉了，你们赶快拨打911现在不是推卸责任的时候，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专注，你们两个家伙能不能集中一点”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们今晚不应该登上舞台，这样的事情本来就是可以避免的，罗南正在发烧，他应该休息他需要休息但你们根本就不在乎这些你们到底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如果罗南真的” 嗡嗡嗡。 嗡嗡嗡。 罗南有些南，因为耳边就好像萦绕着三只苍蝇一般，持续不断地萦绕飞翔着，嗡嗡作响，怎么赶都赶不走。 稍稍远一些，两只苍蝇正在面红耳赤、寸步不让地争执抱怨着，来来回回的脚步就好像愤怒的公牛；而贴面距离的近端，一只苍蝇则絮絮叨叨、念念不休地自言自语着，六神无主地说着无意义的废话，却根本想不出一个解决办法。 更可怕的是，周围还有一群苍蝇正在叽叽喳喳地议论着，室内温度似乎正在持续上升。 于是就嗡嗡嗡。 头疼欲裂 现在罗南终于明白“大话西游”里孙大圣吐槽唐僧的抱怨到底是一种什么滋味了。 然而，那种烦躁与疼痛却让罗南的大脑逐渐清晰起来，非常微妙的一种感觉，就好像就好像溺水之人挣脱水草的束缚摆脱湖底淤泥的拖拽，竭尽全力地拍打双腿，朝着水面之上那一抹浅浅光亮游去。 缺氧的窒息感让肺部如同针扎一般痛苦，四肢的力量在深蓝色的湖水里一点点消失，可是逐渐靠近的白色光芒却让身体里爆发出最后一股力量，即使视线模糊也拒绝松懈，近了，更近了，就这样靠近 噗 一鼓作气地跃出水面，新鲜的氧气瞬间全部灌入肺部里，大口大口地呼吸起来，世界重新清晰起来，梦境与现实之间的界限似乎就这样被打破，恍惚之间，地心引力拉拽着心脏狠狠下坠，失重式地撞入地面。 失重的真实感就这样蜂拥而至 如果按照“盗梦空间”的规则来推断，失重之后，梦境就苏醒了，那么，现在就回到现实了吗 下一秒，近在咫尺的那张脸庞就在罗南的瞳孔里放大了十倍，甚至就连皮肤表面的那层绒毛也清晰可见。 圆圆的眼睛、圆圆的鼻头、圆圆的下巴，唇红齿白的面容还带着没有褪去婴儿肥的稚气，乱糟糟的金色头发有些夸张地卷曲起来，却因为两鬓与额头的汗水而湿哒哒地粘住了碎发，明亮的眸子是如此清澈，仿佛一眼就能够望到底，将内心的担心、恐惧、焦躁等等全部打量得一清二楚。 “罗南醒醒，罗南” 娃娃脸似乎捕捉到了罗南重新凝聚起来的视线，紧蹙的眉宇稍稍舒展些许，急切地摇晃着罗南的肩膀，凶猛的力量几乎就要把罗南摇散架了，五脏六腑都跟着翻滚起来，似乎可以听到胃部里食物碰撞的声响。 砰 下意识地，罗南就用脑门往前直接撞了过去，一声脆响，好像西瓜破裂的声音。 003 时空错位 砰 小腹收紧、上身前倾，罗南猛地往前撞了一下，脑门与脑门就这样清脆地碰撞在一起，如同熟透了的西瓜。 紧接着，反作用力就推动着两个人双双往后躺了下去，罗南又再次感受到硬邦邦的木地板不友好的反抗，腰部和肩胛骨的碰撞让身体条件反射地蜷缩起来，龇牙咧嘴地忍不住呼痛起来。 啊 惊呼声从另外一侧传了过来，等待罗南重新坐直身体的时候，就可以看到对面抓耳挠腮的小伙伴，抬起双手不断搓揉着如同板栗剥裂开来一般的脑门，五官的表情全部被调动起来，完全没有形象可言。 呼哧呼哧。 罗南一眼就看到对方狼狈的模样，持续不断地搓揉着脑门，就好像额头已经裂开一般，满口白牙看得一清二楚，甚至还在原地手舞足蹈，就好像地板烫脚，当场来了一段迪斯科舞步，眼底的笑容就不由浮现起来。 然后对方也看到罗南窘迫的模样，湿哒哒的头发就好像闯进沙漠的落汤鸡一般，整张脸皱得堪比包子，脑门、手掌、屁股根本就没有办法全部顾及，而且滴落下来的水珠还不断顺着t恤滑落到身体里，湿哒哒的t恤黏糊糊地绷住了身体。 “哈哈哈哈” 全然顾不上自己的狼狈，对方指着罗南滑稽的模样就捧腹大笑起来，似乎瞬间就把罗南刚刚晕倒的事情抛到了脑后，没心没肺的模样连带着罗南也跟着笑出了声。 疼痛。 失重。 喘气。 还有奥利。 一系列条件反射的身体本能和大脑反应，让罗南不由愣住了真实，周遭发生的一切都太真实了，不仅仅是双眼重见光明之后捕捉到的画面，也不仅仅是身体感受到的那些物理反应，还有大脑冒出来的陌生信息。 他，罗南库珀ronanoer。 站在眼前的那个他，奥利厘米的大个子却有着一张娃娃脸。 身后正在争吵的他们，克里夫巴伦ciffbaron，满脸络腮胡分外显眼；以及马克西姆普宁axifeng，深邃的五官轮廓如同古希腊雕塑一般。 周围正在旁观的他们，位于新奥尔良一家名叫做“正午”酒吧里的普通顾客。 他们四个人，组成了一支名叫“一日国王kgforaday”的乐队，今晚就在“正午”酒吧里表演。 显而易见地，他们不是什么大红大紫的人气乐队，酒吧也不是什么人山人海的表演场地，现场不过只有二十、三十人而已，并且不是专门前来观看表演的顾客，更像是“前来喝酒顺带欣赏一下表演”的客人。 诸如此类的信息，等等等等，真实而详细。 最最重要的是，具体而充实、丰富而庞杂，海量信息瞬间塞满整个脑袋，引发了宇宙大爆炸式的反应，就好像直接将另外一个人的二十五年人生全部一鼓作气塞入自己的大脑，瞬间就消化不良。 即使是“盗梦空间”的筑梦团队也做不到这一点。 罗南，需要一点时间。 “现在回过神来了吗确定没事吗需要到后台休息一下吗但是后面休息室也好像火炉一样，你待在里面，恐怕很快就要脱水了。可是，站在酒吧里也没有什么地方可以休息，又不是表演马戏。酒吧顾客原本准备过来欣赏乐队表演的，结果纯粹就过来看马戏了。” “要不然你躲到吧台桌子底下去” 奥利叽叽喳喳、絮絮叨叨的声音再次将罗南的注意力拉了回来，此时，罗南终于能够从视觉恢复、听觉恢复、梦境苏醒等等错综复杂的混乱之中暂时脱离出来，然后就注意到了更多细节 英文。 眼前的奥利正在使用着流利而纯正的英文，却不是中文；而且，奥利显然是一位天生的金发男子，而不是熟悉的黑眼睛黑头发黄皮肤；还有，明明眼前应该是首次见面的陌生人，但脑海里的熟悉感却不会说谎。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 上一秒，他还在睡梦中，躺在自己出租屋的木板床之上，迷迷糊糊地做梦着；这一秒，他就苏醒了过来，由江南水乡土生土长的罗南变成了暂时还不知道长什么模样的罗南库珀。 事情，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深呼吸。 再次深呼吸。 罗南暂时将脑海里汹涌的庞杂信息放在一旁，冷静下来之后再慢慢整理，当务之急是弄清楚现状，“奥利” “你应该去看看医生，我认为你应该去看医生的，否则小小的感冒就可能演变成为一场彻头彻尾的灾难。更何况，你是我们的主唱，如果没有主唱的话，那乐队还怎么表演我们可绝对不能违约的” 看着眼前自说自话也不亦乐乎的奥利，罗南不得不用双手控制住对方的肩膀，然后再次大声呼唤了一句 “奥利” 这次，奥利终于反应过来，瞪着圆圆的眼睛望向罗南，“怎么了” “现在是什么时候”罗南抛出了最简单也最直接的一个问题。 “呃你是说几点几分吗”奥利没有反应过来，直接将双手手腕展示给罗南看，圆溜溜的远景正在发出无声抗议你没有看到吗我也没有携带手表 “年份。”罗南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随后又补充一句为自己掩护，“我我现在整个大脑一团浆糊，昏昏沉沉得没有办法思考，就好像时间和空间全部都被打乱了一般，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上帝”奥利流露出了担忧的神情，没有回答罗南的问题，抬手就用手背贴住罗南的额头，测试提问。 虽然有些尴尬和生涩，但这一次，罗南没有反抗，他需要一个借口，为自己赢得调整适应的时间。 果然。 奥利轻轻摇了摇头，“你现在额头依旧有些发烫，应该是还没有退烧。我早晨就说了，我们应该把演出推迟甚至取消，你的状态那么糟糕，昨天说了一个晚上胡话，迷迷糊糊地几乎站不起来，但你们还是” 眼看着唠叨根本就停不下来，罗南不得不打断奥利，“昨晚我做了一个梦，很长很长的梦，就好像重新回到乐队刚刚组成的时候，首次获得演出的机会，登台之前，我们紧张得不行，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这当然是假话，全部都是套话，根本就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内容，却能够让奥利进入状态。 “记得当然记得怎么可能忘记呢” 奥利也跟着流露出了缅怀的神色，“那时候真是美好啊。我们什么都不懂，只是相信着，凭借着自己手中的乐器就能够撼动世界，闷着脑袋横冲直撞，通宵达旦不睡觉也没有关系。没有想到，转眼就已经过去了七年。” 说到这里，奥利轻轻叹了一口气，再次看向罗南的时候，眼神里就流露出了感同身受的情绪。 “谁能够想到，现在就已经是2012年了呢呵呵，你说，玛雅文明预测的世界末日是不是真的要来了” 2012年 所以，他从2020年的魔都来到了2012年的新奥尔良 罗南觉得，他需要喘口气。 004 良机难觅 咕嘟。咕嘟。 咕嘟。咕嘟。 水底世界是如此安静祥和，所有嘈杂与喧闹都渐渐远离，耳朵里只有汩汩水声在涌动，纷纷扰扰的思绪也就这样逐渐平静下来，短暂地重新回到失去听觉的状态，反而是让罗南重新找到了身体平衡，游离在宇宙中的散乱想法缓缓地开始回落，就连心脏跳动都跟着放缓。 噗通。噗通 心脏一下一下撞击着胸膛，清晰而稳重地提醒着罗南，他还活着。一直到肺部里的氧气几乎就要消耗殆尽，这才猛地抬起头来，将脑袋从卫生间的洗手盆里抬了起来。 哗啦。 冰凉的冷水湿哒哒地顺着脸颊流淌下来，双手用力搓揉着脸颊，似乎调动浑身上下每一块肌肉一般，用力摇晃着大脑，然后长长吐出一口气，胸腔里的那口浊气就全部倾吐出来，混沌的大脑终于清醒过来。 抬起头，将镜子上的水滴擦拭干净，却依旧残留着长年累月附着的斑驳水渍，雾蒙蒙地看不清晰，此时投影着一张年轻清隽的陌生面容。 舒展的眉宇底下有着一双清澈疏朗的秀长眼睛，斑斓的盈盈光晕在深邃清亮的眸子深处若隐若现，自然放松的嘴角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高挺的鼻梁投射下一抹浅浅的阴影，却让唇瓣平添了些许柔和。 一拉一扯。 嘴角轻轻上扬拉扯出一个小小的弧度，流露出些许无奈，这一个笑容让罗南愣了愣，随后才意识到，眼前这张陌生的脸孔就是自己现在的皮囊，他的大脑指令正在传达出内心的抗拒情绪 还是有些不适应。 于是，罗南干脆抬起双手，用食指一左一右地勾住嘴角，如同小丑一般，强迫性地拉扯出一个夸张的笑容弧度，实力诠释“皮笑肉不笑”的真正奥义，结果就看到眉宇之间的笑意汩汩流淌着，自己也终究没有忍住，噗嗤一下就笑了出来。 啪。啪。 罗南轻轻拍打了自己的脸颊两下，因为水声的关系而特别清脆，这让眼底的笑意越发汹涌地流淌出来，慌乱而沉闷、错杂而苦涩的情绪也就跟着消散了些许，地心引力拉拽身体的重力制造出脚踏实地的真实感，大脑终于清醒了过来。 所以，他应该感到幸运才对。 不是因为从2020年回到了2012年，而是因为他能够听到了，世界是如此清晰；他也能够看到了，遮挡在眼前的薄纱就这样消失了。 确确实实地，他重新能够感应到世界了。 墨绿色的瓷砖地面布满了脏兮兮的苔藓和污垢，霉菌顺着地面一路攀爬上深黄色的墙面，肆意而疯狂地在角角落落盛开，就连深棕色的木制窗口都不放过，没有给勤劳织网的蜘蛛留下太多发挥空间。 薄薄的卫生间门板根本无法阻止酒吧外面喧闹嘈杂的声响，还有后面停车场响动的引擎轰鸣声伴随着汽油味钻进来，若隐若现的红色尾灯提醒着夜晚准备进入休息阶段，陆陆续续已经有人开始离开。 罗南近乎贪婪地搜索着视野里的每一个角落，就连那些肮脏的角落也不放过，所有色彩都是如此鲜明又如此浓烈，所有声响都是如此清晰又如此透亮，仅仅站在原地，就能够顺利感受到世界的轮廓，不需要用双手细细感触就能够完成评估。 最后，视线重新落在了脏兮兮的镜子上，再次细细打量着眼前的那张脸孔 然后就开始挤眉弄眼地做鬼脸 怎么丑陋怎么来，怎么困难怎么来，竭尽全力地调动五官，脸部肌肉全部展开运动，就连舌头和鼻子都不放过。 “先生们，女士们，欢迎来到2012年世界鬼脸大赛的总决赛，现在我们已经进入了冠军争夺战的最后时刻。” “此时正在进行五星级难度表演的是来自华夏的参赛者罗南。他刚刚完成了一个高难度的菊花凋零加上眉毛打架，这已经为他赢得了全场最高的482分；现在，他正在挑战自己的最高分，试图做出一个扭曲脸孔的超六星难度鬼脸” “哇哦” “他做到了他真的做到了评委集体起立鼓掌，全部亮出了满分五分冠军罗南赢得了鬼脸大赛冠军，正式成为全球最丑鬼脸头衔的获得者” 罗南高高举起双手，对着镜子展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似乎耳边还可以听到全场欢呼的雷动声响。 哈哈。 罗南忍不住轻溢出了笑声，再次看着镜子里的那张脸孔，稍稍开始适应了，细细打量，却发现隐隐有些熟悉感，似乎能够在那双明亮的眸子里找到自己的面容其实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长大之后到底是什么模样，只是残留着些许儿时的记忆。 “也许，我长大之后，眼睛就是这个样子。” 也许这就是自己重新书写人生的机会。 他又能够听见了，他又能够看见了，疾病再也不是束缚脚步的障碍，黑暗再也不是梦想停滞的理由，他想要用双脚丈量世界，他想要用双手开拓生活，他想要用身体投入冒险，他想要勇敢而坚定地追逐梦想，那么人生又到底会是一番什么面貌呢 还有。他想要用音乐构建桥梁、打破壁垒，在冷漠而疏离的现代社会里，让人们重新感受到彼此的情感共鸣，愿意在内心深处开辟出一个小小的角落，重新找回自己的柔软与温暖，寻找到小小的幸福。 虽然罗南也不知道上帝的轮盘出现了什么偏差，让他赢得了第二次机会，但他愿意珍惜这次难得的机会，追逐自己的梦想，不仅仅是为了实现梦想而已，更重要的是让追逐梦想的这段旅程与众不同。 他想要如同夏花一般绚烂绽放一回，哪怕短暂绽放过后就迅速凋零也无所谓，至少曾经肆意盛开过。人生只有一次，如果因为恐惧因为害怕因为妥协而错过了太多太多的精彩，那么浑浑噩噩生活的意义又何在呢 “一日国王”。 罗南嘴里细细咀嚼着乐队的名字，嘴角的笑容就缓缓地上扬起来，他想要成为国王，哪怕一日也行。 想到这里，罗南再次看向镜子里的那张脸孔，眼神里的坚定与自信正在发光，慌乱与不安、忐忑与恐惧的情绪悄然沉淀消散，就连乱糟糟的大脑都跟着平静了下来，然后他就对着镜子再次做了一个鬼脸，吊死鬼一般把嘴巴和眼睛都扭曲起来，轻快的笑声在胸腔里汩汩作响。 转身打开卫生间的大门，却发现特别沉特别重，才刚刚打开，大门就被直接推开，一个身影往前扑了过来。 罗南及时后退了一个大步，闪避开来，然后就可以看见奥利往前扑了一个狗吃屎，狼狈不堪地直接爬在地面上。 005 冒险征程 扑。 奥利狼狈不堪地表现出扑街的正确姿势，因为太过丢脸而四肢僵硬，如同时间静止一般保持原本的姿态，一动不动。 一秒。两秒。 然后扑面而来的疼痛才姗姗来迟，奥利整个人蜷缩成为一只煮熟的虾子，龇牙咧嘴地抱着膝盖呼痛起来，嘴里还絮絮叨叨地吐槽着，“你怎么就可以这样直接让开呢我就这样摔倒下来简直就要四分五裂你也太不讲义气了这又是什么事儿嘛”。 噗嗤。 原本罗南眼睛里盛满了担忧和错愕，却因为奥利的话语忍不住轻笑起来，“我觉得，你好像状态不错，没有什么事。” 至少还有精力话唠。 奥利瞪圆眼睛看着罗南，流露出小狗般的可怜眼神，“罗南你学坏了” 但话语并不是凶神恶煞的指责，紧接着，奥利一骨碌站立起来，上上下下打量了罗南一番，又抬手触碰了罗南的额头。 罗南条件反射地就想要往后让开位置他还是不习惯陌生人的靠近，但大脑还是控制住了后退的冲动，因为对于罗南库珀来说，奥利不是陌生人，而且，奥利现在也没有恶意，他需要慢慢适应下来。 奥利并没有注意到罗南稍稍靠后的动作，用手背感受了一下罗南额头的温度，眼神里的担忧流淌了出来，“还是有些发烫，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还会头晕吗还会想呕吐吗需要找地方躺下来休息一下吗不然，我们现在就回去汽车旅馆吧，今晚就这样了，身体健康才是最重要的。” 罗南没有回答奥利的问题，而是用一脸怪异的表情上下打量着奥利，那满脸嫌弃的表情让奥利满头都是问号。 “你就用那沾满细菌的手掌放在我的额头上吗”罗南正在用眼睛骂人。 奥利低头看了看自己脏兮兮的双手，还有脏兮兮、湿哒哒的衣服，抬起头来，没心没肺地笑着说到，“抱歉抱歉”，然后就挤开罗南的位置，进入卫生间洗手，全然忘记了自己刚才的问题。 罗南顺势转移了话题，“克里夫和马克西姆呢” 奥利担心罗南的身体健康，希望罗南能够好好休息，但问题就在于，乐队的另外两位成员是什么想法呢 细细回想，刚才罗南晕倒的时候，克里夫和马克西姆没有第一时间上前，而是发生了争执，那么争执的内容又是什么呢更进一步，此时出现在卫生间门口的也只有奥利，并没有看到另外两个人的身影。 当听觉和视觉双双退化之后，并不代表着他就失去了对世界的感知，恰恰相反，当眼睛和耳朵无法捕捉到景象的时候，反而能够“看见和听见”更多东西。 果然，奥利的表情微微有些僵硬，连带着洗手的动作都讪讪然起来。 “呃”奥利关闭了水龙头，转过身来，试图辩解两句，但因为口才不够而快速放弃，不等罗南进一步追问，奥利就已经缴械投降。 “他们他们不是不关心你，其实他们也非常担心你，但是酒吧老板说，我们今晚的表演没有完成，所以不能作数，今天的晚餐和酒水都不能免单，他们两个正在和老板争取” 乐队的情况已经糟糕到这样的地步了吗 一般来说，酒吧音乐演出的酬劳都是单独计算的，无论是专门的表演，还是酒吧和餐厅的驻唱演出，都是如此。 但是，还有一种更加低级别的酒吧演出，这些酒吧本身就不是什么高级场所，也不会举办专门的演出，仅仅只是邀请一些当地业余乐队或者独立乐队前来助兴，酬劳也就由小部分现金和晚餐酒水两个部分构成。 理所当然地，“小部分现金”绝对不是什么大数字，因为提供免费的晚餐酒水就等同于抵消了部分酬劳。 奥利的话语传达了两个关键信息 第一，乐队参与的演出级别如此落魄，现状非常糟糕；第二，乐队就连晚餐酒水的费用都支付不起了吗抑或者是，酒吧老板就连今晚“现金酬劳”的部分也拒绝支付 难怪，即使罗南库珀高烧不退，他们也还是坚持登台演出；难怪，克里夫和马克西姆携手前往与酒吧老板谈判。乐队的状况，应该已经跌落谷底了吧。 罗南停顿了一下，提出了一个合理怀疑，“我们的表演已经接近尾声了，不是吗基本已经完成了。”混乱的大脑依旧没有能够理清，只有一个模糊的印象，表演应该就接近结束部分了，“如果老板不满意的话，我们可以明天再过来返场演出，作为补偿，这样难道不行吗” 奥利高高耸起了双肩，如同垫了高高的垫肩一般，充满无奈的表情很是搞怪，“克里夫就是这样的想法。” “我们先争取说，今天的表演已经接近结束，你是在最后一首歌的时候晕倒的，我们的表演已经基本完成，理所当然应该得到酬劳；但你也知道，这些小酒吧的老板”高耸的双肩故意停顿了很长一会，奥利才重新放下来，眼神里写满了无奈，“如果不行的话，我们就争取明天补偿，但希望渺茫。” “为什么”，话语已经涌到了嘴边，但罗南终究还是吞咽了下去。 也许酒吧老板就是故意找茬，根本就打算赖账；也许酒吧老板对他们的表演不满意，拒绝明天返场；也许酒吧老板单纯觉得麻烦，不想要和他们产生更多联系 可能性着实太多太多，作为弱势一方的乐队确实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没有太多周旋反抗的余地。 对于这一点，品尝人间冷暖的罗南再了解不过了；而且，他也明白独立乐队、无名音乐人的困难处境。 所谓的“梦想”，不能喂饱肚子、不能保证温暖、不能遮风避雨更多时候，根本就没有任何意义，否则，“美国偶像”、“美国之声”等等音乐选秀节目就不会拥有那么长寿的生命力了 因为渴望实现音乐梦想却被阻挡在门外终生碌碌无为的普通人，着实太多太多。 全部的全部，罗南都明白，酒吧老板有着一千个一万个理由拒绝他们；但是，他并不在乎。 曾经，就连最简单最基础的正常生活都是一种奢侈；而现在，他却能够拥有机会站在舞台上表演，这已经是翻天覆地的巨大变化了。 他只是单纯地想要珍惜这样的机会，好好地享受其中，展开这段冒险征程。哪怕这只是一个梦境也没有关系。 006 登上舞台 奥利微微愣住了，注视着眼前的好友，罗南那双清澈深邃的眸子渐渐明亮起来，就好像盛满星辰般璀璨绚烂。 然后嘴角的笑容就这样轻盈地上扬起来，如同六月初夏的午后，微风送来干爽清新的暑气，金色阳光洒落在碧绿的湖面之上，波光粼粼、晶莹闪烁，摇曳生姿的芦苇传来沙沙的声响，宁静之中透露出些许慵懒和松散。 不由自主地，心情就跟着飞扬起来。 隐隐地，奥利总觉得罗南似乎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却又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然后就察觉到罗南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他下意识地退后了半步，瞪圆眼睛，“你你想要做什么”喉咙干涩得冒火。 罗南的视线顺着奥利的动作往下探去，然后就可以看到奥利用双手交叉护住胸口，甚至抓住了衬衫的领口，再加上上半身后倾的动作，这让罗南眼底流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放心，我对你没有兴趣。” 奥利也察觉到了罗南的目光，低头看了看，有些窘迫，但也没有慌张，而是挺起了胸膛，吐槽反驳到，“谁知道呢，我这么秀色可餐，谁知道你会不会把持不住。” 罗南并没有说话，而是再次上下打量了奥利一番，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抬手就抓住了卫生间的门板，做出一个准备关门的动作。 奥利直接傻眼还可以这样 却没有想到，罗南只是做出一个准备关门的姿势，眼看着奥利脸色变了，紧接着就把大门完全打开，大步大步地往外走了出去，“跟上，我们还有一场演出需要完成呢。”话语后面洒落了满地轻快的笑声。 一山还有一山高 结果还是被罗南狠狠摆了一道，奥利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懊恼地叹息了一句，结果自己也没有忍住哧哧地笑了起来，然后就一路小跑地追了上去，“你是什么意思” 罗南转头对着追上来的奥利说到，“既然老板说我们的演出没有结束，拒绝承认，那么我们就把舞台补充完整，不就可以了吗” 奥利傻眼事情不是这样计算的，好吗拜托，这又不是打补丁而且，酒吧老板真的只是因为他们最后一首歌没有表演完毕而表示抗议吗 但罗南的脚步却没有停顿，一路径直前行，根本没有给奥利留下发表意见的时间，只能手忙脚乱地跟上去。 “罗南。” “嘿，罗南” “这样” “他们可能不会让我们上舞台。” 慌乱之中，奥利也是无语伦次，转眼之间他们就已经来到了舞台旁边。 说是舞台，其实就是一个低矮的小平台，距离地面不过半个手掌、一个台阶的高度而已，登台演出的表演者与现场观看的观众基本保持视线平行，全然没有舞台高度落差所制造出来的正式表演氛围。 就连公开场合的卡拉ok舞台都还要更加隆重一些。 当然，这样平易近人的舞台周围自然也就没有保安或者警卫，于是，罗南和奥利没有遭遇任何阻碍，一前一后登上了舞台。 舞台之上，依旧能够看到刚才混乱的痕迹，吉他和贝斯被随意地依靠在架子鼓旁边，键盘歪歪扭扭地几乎就要倒塌，原本倒下的话筒架已经被重新扶了起来，但散乱的电线还是残留着狼藉的模样。 舞台之下，对酒高歌的客人们根本就没有留意舞台的景象，视线余光捕捉到些许人影，还以为是工作人员准备清理舞台，自然也就不太在意，随后就重新收回视线，继续自己的事情，聊天喝酒打台球。 但是，这样的舞台对于罗南来说，却是第一次。 哪怕只是一个破旧的小酒吧，哪怕只是一个低矮的小舞台，哪怕只是一群无聊的酒客，但这确实是一个舞台，真正的表演舞台。 双脚站在舞台的木地板上，脚掌稍稍用力一些，就可以听到咯吱咯吱的声响，似乎每一寸都隐藏着历史和故事；并不专业的聚光灯聚焦在舞台上，但此时只剩下孤零零的一盏照明灯，其他舞台灯光都已经熄灭，昏黄的灯光非本意地形成了一种聚光效果，那些光线懒洋洋地落在皮肤表面，微微发烫。 曾经，罗南就梦想着拥有这样一个舞台。 不需要多大，能够立足就好；不需要多高，能够看见观众就好；同时，观众也不需要多少，有人就好，哪怕只有一个，只要愿意倾听他的歌声就好，如果如果能够带来一点点掌声，那就更好了，但即使没有，他也不会伤心。 音乐，应该是撕破黑暗的一道光芒，无论悲伤还是幸福，无论痛苦还是喜悦，它都能够唤醒无尽黑暗之中的共鸣。 现在，罗南就站在这样一个舞台之上。 那种满足感是言语所无法形容的；而且，他还拥有十个二十个一共二十三名观众足足二十三名呢 如果幸福是拥有颜色的，那么就应该是此时此刻眼前的那片焦糖色。 “罗南” 奥利的脚步也走上了舞台，却看见罗南站在键盘面前，重新将键盘摆正，似乎真的准备开始表演，这让奥利有些紧张，瞪圆眼睛看着罗南，用接近腹语术的低音说到，“罗南，这不合适，你到底想做什么” “演唱。”罗南对着奥利说出一个理所当然的答案，直接就把奥利噎住了。 罗南低头，视线落在了眼前的黑白琴键之上，指尖不由轻轻掠过，熟悉的亲切感让心情越发轻松起来 失去听觉之后，很长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在“黑暗”之中摸索，双手依旧能够感受到琴键和琴弦的质感，却再也捕捉不到那些音符，于是只能在脑海里想象。 视觉退化之后，他干脆就闭上了眼睛，真正学会用心聆听，尽管需要他人的帮忙，才能够知道自己弹奏的曲子质量如何，困难一重接着一重，他也没有放弃。 三年来，他成为一名钢琴和吉他老师，艰难地坚持着，恐惧过、害怕过、动摇过、沮丧过、暴躁过、甚至产生过极端的想法，向黑暗妥协，但终究，音乐指引着他重新找到了回来的道路。生活总是充满无数可能，不管是否在乎，它们都客观存在着，问题只是在于，是否能够静下心来寻找 “奥利，让我们完成今晚的演出吧。”罗南抬起头来，对着奥利展露一个大大的笑容。 注视着罗南那明亮的眼睛，所有话语都卡在了喉咙里，最终也没有能够说出来，奥利重重地点了点头。 007 不要放弃 鬼使神差地，在罗南的注视下，奥利点头表示了赞同，但担忧和困惑还是冒了出来，“可是克里夫和马克西姆” 乐队之所以是乐队，就是因为他们需要不同的乐器，架子鼓、键盘、吉他、贝斯等等，还有更多乐器，不同乐器的不同性质交织碰撞在一起，构成动人的篇章，缺少任何一部分，最终旋律都可能不同。 而且，乐队的精髓就在于现场演出，不同于播放录音带的稳定，每一场现场演出都可能因为演出者的状态、现场观众的反应以及不确定的意外而呈现出不同效果，同一首曲目也可能迸发出不同的魅力。 换而言之，更换成员、更换乐器、更换场地等等都可能改变演出质量，更何况是现在，乐队的四名成员缺席两位，同时也就意味着少了两种乐器，那么演出还怎么进行下去 面对奥利的担忧，罗南却是镇定自若的模样，笑容和眼神丝毫没有变化 “我演奏键盘，你负责架子鼓。还记得我们曾经配合过的那首歌吗” 如果是表演一日国王乐队自己的创作曲目，罗南反而可能暴露马脚，因为他现在对于那些曲目都不太熟悉，说不准唱歌唱到一半就走调，而且忘词也是大概率事件，那才是真正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所以，克里夫和马克西姆的缺席，反而是正中下怀，给罗南提供了一个借口。 然后，罗南就搜索到了脑海里的回忆关于音乐的回忆，总是熟悉的，他曾经和奥利组合搭档过，只需要键盘和架子鼓，就能够改编经典曲目，重新注入他们自己的风格，此时演奏着实再合适不过。 奥利微微愣了愣，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不要放弃信仰obeievg” 罗南轻轻挑了挑眉尾，朝着奥利挤眉弄眼，眼底的笑意隐隐闪烁着，仿佛正在说怎么样，这主意天才吧 奥利哑然失笑，即使无可奈何也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一个好主意。 “不要放弃信仰”，这是美国流行摇滚乐队旅程乐队journey的一首经典传奇曲目，于19年发行，堪称是八十年代最受欢迎的流行摇滚歌曲之一；后来进入二十一世纪后，红极一时的电视剧“欢乐合唱团”用这首歌曲当作第一季的主题曲，再次引爆新一轮的狂潮。 歌曲主题就是为了激励千千万万喜爱音乐的年轻人们，永远不要放弃信仰。 此时。此刻。 对于身陷囹圄、置身谷底的一日国王乐队来说，他们确实需要一点点信仰的鼓励，因为仅仅依靠鸡血坚持的梦想征程也终究有疲惫的一天，激情与热血正在被残酷的现实慢慢打磨，就这样失去棱角。 而对于罗南来说，这首歌曲的意义又有所不同，显然不是奥利所认为的那些。 但这样一个美丽误会并不会影响奥利与罗南达成共识。 奥利没有再反对。 奥利转身走向了自己的架子鼓，重新找到鼓槌之后，视线落在罗南的背影之上，总觉得好友似乎有些不一样了，却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难道是发烧体温太高，结果烧坏了脑袋吗 就在此时，罗南转过头来，那双明亮的眼睛在焦糖色的灯光之中熠熠生辉，奥利连忙收拾起纷乱的情绪，对着罗南颌首示意，表示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不管怎么样，先把今晚的舞台顺利结束再说。 指尖微凉，能够敏锐地感受到黑白琴键的丝滑手感，这让罗南缓缓闭上了眼睛，世界重新进入黑暗。 从恐惧和排斥，到平静与接受，再到后来，渐渐习以为常，他早就已经习惯那片黑暗，不仅没有害怕，而且还享受其中，因为伴随黑暗而来的还有安静，万籁俱寂的安静，让他能够听到隐藏在角角落落里的旋律。 噔噔噔噔，噔噔噔噔。 指尖碰触到琴键，清亮的乐符就这样碰撞出声音，宛若清澈泉水般叮咚作响，丝绸般的月光顺着清泉潺潺流淌，皎洁而干净的丝丝凉意就这样铺陈开来，如此简单，又如此纯粹。 诺大的舞台只有区区一盏灯光笼罩，就这样孤寂落寞地洒落在罗南身上，一团影子怯生生地蜷缩在脚下，隐藏在黑暗之中的奥利只剩下一个若隐若现的模糊轮廓，几乎就要消失。 山姆佩恩saenn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舞台的动静，因为眼前两名乐队成员的争辩让他烦不胜烦，他根本就不想要理会，满脑子都是如何摆脱他们纠缠的想法，注意力并不集中，这才立刻就捕捉到了异常。 “他在做什么” 山姆的表情直接就拉了下来，气急败坏地咒骂了两句粗口。 “谁允许他这样做了今晚的表演已经结束，没有完成就是没有完成，我宁愿舞台就这样空闲在那里，也不需要阿猫阿狗在那里捣乱他知道自己是谁吗鲍勃迪伦bobdyn魔力红aroon5还是皇后乐队een” “耶稣基督” 正在申辩的克里夫和马克西姆也只是慢了半拍，紧接着就看到开始演奏的罗南和奥利，虽然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他们猜测着，队友应该是另辟蹊径地试图挽救舞台，只要完成表演就能够堵住酒吧老板的嘴巴。 于是，克里夫和马克西姆双双交换一个视线，双双上步，阻挡住了山姆前进的脚步，并且制造视线干扰 他们正在帮助队友完成舞台。 这让山姆七窍生烟，太阳穴之上的青筋暴突起来，面红耳赤地胡乱呼喊着，“阻止他们让他们都滚下来阻止他们” 可是，山姆到底在呼唤谁呢 因为商量事情的关系，山姆等人站在靠近酒吧门口的位置，笼罩在阴影之中，距离吧台和客人座位都有一小段距离，此时山姆手忙脚乱的话语也没有一个明确指向，随后就被淹没在现场的钢琴音之中。 酒吧里的客人们根本就没有察觉到异常，甚至没有注意到钢琴音的出现，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见鬼” 山姆那通红通红的脸颊就要爆炸了，却被克里夫和马克西姆双双阻拦而束手无策。 舞台之上的罗南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一把干净柔顺的嗓音就这样轻声吟唱起来 “只是一个小镇女孩，在孤单世界徘徊，她搭乘午夜列车，踏上征程。” 注本书出现的音乐，在目录里的作品相关之中全部可以找到。 008 放声高歌 “只是一个小镇女孩，在孤单世界徘徊，她搭乘午夜列车，踏上征程。” 温柔清亮的琴键音如同凛冽泉水般叮咚作响，一把清亮的嗓音低低哼唱起来，细细诉说着内心深处的故事，娓娓道来的歌词透露出一抹暖暖的笑意，满场喧嚣也没有能够带来干扰，根本不需要视觉的帮助，仅仅凭借听觉就能够捕捉到嘴角轻盈上扬起来的弧度 即使孤独，却依旧坦然面对。 “只是一个城市男孩，在南底特律成长，他搭乘午夜列车，他上征程。” 没有花哨，没有技巧，平淡无奇的演唱却能够在咬字与旋律之中感受到歌声背后的情绪，坚韧而阳光，那毫不起眼的涓涓细流就这样在整个酒吧之中流淌着，那些喧嚣与嘈杂不知不觉地就平复下来 不是安静，而是宁静，似乎空气之中涌动的浮躁慢慢褪去纷杂凌乱的无序，而后沉淀下来一般，心神就这样不知不觉地被牵引而去，明明没有认真侧耳倾听却依旧能够感受到歌声里的温暖与韧劲。 情感的真挚与纯粹拥有一股强大的力量，一盏灯光、一把歌喉，还有静静聆听的自己，这就已经足够，简单到没有太多修饰的舞台却展现出了原始而生猛的冲击力。 大巧不工，大概就是这样的吧。 砰砰 连续两声鼓点如同惊雷般炸响，打破徐徐而来的温柔，以瞬间凝聚起来的力道将散落在酒吧角角落落的注意力全部集中起来，瞬间，全场所有视线都转移过来，此时他们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表演，再次开始了。 可是，发生了什么 来不及寻找答案，思绪没有赢得展开的空间，舞台上的演唱就无视现场的情绪涌动，坚定不移地再次延续了下去，牢牢抓住了每个人的耳朵 “烟雾缭绕房间里的一个歌手，酒气臭味弥漫，廉价香水缠身” “噔噔噔”的键盘音逐渐走高，温柔的嗓音之中透露出些许沧桑历练过后的坚毅，情绪缓缓地渗透出来，发自内心的一字一句轻轻敲打着在场每一位听众的心房，歌词与现实的交相辉映就这样拖拽着思绪徐徐下坠。 原本只是注意力的转移，但现在眼神却不由流露出些许恍惚，千丝万缕的思绪就这样被卷入旋律之中，仿佛现实与虚幻、真实与回忆的界线正在模糊，跟随着旋律潜入自己的脑海深处，探寻那些久远到几乎被遗忘的古老往事，错综复杂的情绪就这样氤氲开来。 从沐浴在舞台灯光之下的那个身影开始，金色乐符搭建起一座桥梁，抵达自己的内心深处，唤醒共鸣。 “只为一个笑容就能够彻夜狂欢，永不停歇，直到天明。” 旋律与歌声交织在一起，牢牢地拧成一股绳，钢琴与架子鼓同时奏响，一点一点攀登高峰，最后重重的鼓点星光四溢得爆发开来，歌声也瞬间绽放开来，就好像漫天星辰点亮一般，整个世界灯火通明。 猛地抬起头、凝聚焦点，一眼就可以看见站在舞台中央的罗南睁开了双眼，那双深邃而清澈的眼眸迸发出璀璨绚烂的光芒，浅浅的笑意翻涌着，喜悦和幸福的坚定杂糅在歌声之中传递出来，惊心动魄。 轰轰轰 耳边传来了惊雷与狂风的声音，恍惚之间就仿佛站在空无一人的深夜长街，茫然若失、手足无措，愣愣地寻找着北极星的位置，遥远地，指引的声音就在内心深处响起。 “陌生人在等待，林荫大道徘徊；笑闹直到深夜，互相搜寻身影；孤灯下的身影，苦苦寻觅情感落脚，垂垂夜幕之下，等待真爱出现。” 高音尽情飞扬，火力全开、情绪释放，那些徘徊在深夜中的茫然和孤寂，那些消失在生活里的激情和梦想，此时此刻又重新在记忆深处蠢蠢欲动，他们都以为自己早就全部忘记了，却猛然发现只是沉睡。 曾经，他们也在努力追逐着未尽的梦想；曾经，他们也载歌载舞狂欢到天明；曾经，他们也相信着凭借自己的双手就能够撬动世界；曾经，他们也相信着未来是属于自己的；曾经，他们也哭哭寻觅着志同道合的小伙伴并肩作战 每个人，都拥有一个逝去的青春。 但是，那都是遥远的曾经，早就已经掩埋在记忆深处，再也寻找不到往昔的棱角。 而现在呢 他们坐在一个烟雾缭绕的酒吧里，酒气臭味弥漫、廉价香水缠身，将自己浸泡在苦涩的酒精之中，麻痹自己，假装一切都好，却在碌碌无为的平庸生活里喘不过气来，早就遗忘了一个笑容就能够彻夜狂欢的癫狂和张扬。 “等待真爱出现”，歌声就这样徐徐攀登到巅峰，轻盈灵动的高音能够捕捉到声带微微颤抖的激动与亢奋，稍稍有些不稳定，还有一些瑕疵，距离完美还有很远，但恰恰是这样的不完美，却让聚光灯之下的那个身影变得真实起来，就好像 就好像在场的每一个人般。 视线重新凝聚，落在那个身影之上，笼罩在焦糖光晕之中的年轻人，低低垂下的阴影模糊了五官轮廓的线条，却能够清晰看到那双眼睛的明亮，隐藏在脸孔之中的，是一泓青涩的阳光，混杂着青柠与柠檬混合的气息，在低劣的香烟、廉价的香水和浑浊的酒精之中袅袅萦绕，空气就这样清新起来。 他，正在放声高歌，铿锵有力的声音让旋律的一字一句都具有力量，重重地撞击着耳膜，碰撞出铮铮回响。 “努力拼搏，充盈自己；人人渴望，功成名就。前途命运做赌注，不留一条后路，就再豪赌一次，输尽也不后悔。” 最后一次。 就是最后一次，破釜沉舟、放手一搏、孤注一掷，勇敢而狂热地豪赌一次，为了不后悔，为了不遗憾，为了不悲伤，就如同盛夏花朵一般，傲然绽放，绚烂盛开，释放出灵魂的所有能量，尽情燃烧、肆意张扬，不管结果如何。 那双眼睛深处的光亮，如此坚定又如此明亮，如同无尽黑暗之中的一簇火苗，妖冶而炙热地燃烧着，渴望用双手掌握自己的人生、主宰自己的命运，哪怕只有短暂的一天，他也愿意飞蛾扑火般地焚烧殆尽。 他，想要成为自己的国王，一天就已经足够。 注本书之中出现的音乐，全部可以在目录里的作品相关之中找到。 009 一日国王 他说，“有人登顶巅峰，有人一败涂地，有人为音乐而生。” 他唱，“唱尽人间沧桑，人生篇章不停，追梦脚步不歇，用不言弃，直到尽头。” 激昂澎湃的歌声在肆意激荡涌动着，清亮的琴键音与浑厚的鼓点声交织在一起，尽管因为缺少弦乐和声部的配合而略显单薄，却丝毫没有影响，反而是因为那份纯粹而变得越发真挚起来，干净透亮的声音将内心深处的热情与激动源源不断地释放出来，强烈的热能碰撞出铿锵之声，在耳朵嗡嗡作响。 不由自主地，难以抑制地，心潮澎湃起来，就这样轻轻抬起下颌，专心致志地注视着舞台上的身影。 山姆佩恩安静了下来，没有再挣扎，也没有再高呼，只是站在原地，静静地用心聆听着那清澈的歌声，心脏却变得滚烫滚烫起来。 “不要放弃相信obeievg，坚守信念孤灯下的身影，苦苦寻觅情感共鸣” 脑海里的思绪在剧烈翻涌着，山姆已经渐渐遗忘了自己开创酒吧的初衷，也渐渐遗忘了自己邀请乐队表演的初衷，那些激情与梦想早就被淹没在漫漫时间长河里，他这样告诉自己 一切都是为了生计。 如果酒吧没有办法运营下去，那么所有梦想和生活都只是空中楼阁这是事实，但久而久之地，山姆却变得心安理得起来。 其实，酒吧早就已经稳稳扎根，根本不需要担心生计，稳定的客源让生活变得稳定，他终于能够安心支持那些独立乐队实现自己曾经被迫放弃的梦想；但他却完全忘记了这件事，伴随着生活的安定，所有雄心壮志也都淹没在日常琐碎的支出与收益之中。 即使根本不需要担心生计，他也理直气壮地无视那些音乐梦想，“因为梦想的结局早就已经是注定的失败，是唯一的结果”，在努力尝试之前，他就已经掐断了所有可能，他已经停止继续相信。 此时此刻，山姆的心脏再次变得滚烫起来。 不是因为重新唤醒了过往的记忆，混沌的大脑里纷纷扰扰的思绪根本无法分辨；而是因为他在那个年轻人身上看到了那股纯粹，清澈而质朴的纯粹，简单而滚烫的纯粹，胸腔里的心脏似乎再次跳动起来。 不仅仅是跳动，而且是撞击。 噗通。噗通。 真实而有力地撞击着，似乎沉睡许久许久之后终于苏醒。 山姆就这样站在原地，将身影隐藏在黑暗之中，静静地欣赏着演出。 “陌生人在等待，林荫大道徘徊；笑闹直到深夜，互相搜寻身影；孤灯下的身影，苦苦寻觅情感落脚，垂垂夜幕之下，等待真爱出现。” 山姆的异常，克里夫和马克西姆都留意到了，不管不顾往前挣扎的力量消失了，两个人的注意力也顺着山姆的视线双双转移向舞台。 罗南的嘴角带着一抹笑容，发自真心的笑容，完全沉浸在旋律之中，让表演重新变成一件开心的事情，一片舞台、一把歌喉，这样就已经足够了，只有自己和旋律，用发自内心的歌声传达真挚的情感。 这样的舞台，久违了。 对于深陷困境的一日国王乐队来说，这是一种奢侈，因为食不果腹、朝不保夕的流浪生活让他们时时刻刻面临生活的残酷，生存已经危及到了梦想，烦躁与愤怒、懊恼与茫然的负面情绪彻底打破了玫瑰色梦想的瑰丽，于是，表演也就掺杂了太多太多复杂的情绪，音乐，似乎也就不再是简单的音乐了。 可是，眼前的罗南却正在尽情放声高歌着 “不要放弃相信，坚守信念孤灯下的身影，苦苦寻觅情感共鸣” 恍惚之间，他们又仿佛重新回到了大学时期，因为爱好、因为热情、因为梦想而聚集在一起组建乐队，他们可以为了讨论音乐而彻夜不眠，他们可以为了寻找乐器而驱车千里，他们可以为了争执谱曲而面红耳赤生活是如此简单，一腔热血就能够点亮世界。 不经意间，马克西姆就这样注视到了罗南的眼睛，带着浅浅的笑容，却似乎盛满了整个世界。 一日国王 即使只能成为一日国王，他们也愿意绽放生命里所有的绚烂那才是乐队成立的初衷，却也是被遗忘在角落的初衷。 猝不及防之间，马克西姆就有些狼狈地转移了视线，低垂着脑袋，嘴里嘟囔着什么“沙子”，用力揉着眼睛，掩饰着自己的窘迫，历经沧桑的内心似乎有些什么东西被触动了，还没有痊愈的伤口就再次疼痛起来。 克里夫却倔强地拒绝承认自己的脆弱，尽管视线微微模糊，但他依旧瞪大眼睛，透过朦胧的光斑注视着舞台之上的罗南，然后轻声跟着哼唱旋律啦，啦，啦啦啦胸腔里的火焰正在熊熊燃烧着。 “不要放弃相信，坚守信念孤灯下的身影，苦苦寻觅情感共鸣” 旋律再次走高，罗南轻轻松松地就将歌声推向高处，圆润柔顺的高音瞬间就将整个酒吧之内的气氛点燃。 酒客们，并没有站立起来毕竟，这不是什么演唱会，不过是酒吧演出而已，他们也没有什么演出礼仪，也不愿意全情投入；但是，所有人都已经停下了自己手中的动作，没有人再继续交谈或者玩乐，就这样认真倾听着，伴随着不断飙高的旋律，血液也跟着一起沸腾起来。 轰轰 轰轰 琴键音与鼓点声推向了一个全新高度，情绪全面爆发，却见罗南双手在黑白琴键之上激情澎湃地演奏着，脖子和手背之上的青筋暴突出来 “不要放弃相信坚守信念” 歌声一路走高，连续横跨三个八度，在珠穆朗玛峰顶端撕裂的情绪让皮肤表面蹿出一大片鸡皮疙瘩，一阵颤抖就从脚底窜到脑门，汹涌的热血让浑身肌肉都紧绷到了极致，整个胸腔都激荡着轰鸣声。 不要放弃。 坚守信念。 如此简单的歌词却掷地有声地制造出了惊涛骇浪，久久盘旋在整个酒吧之中，模糊的视线之中可以看到无数灯光绽放开来，就如同点燃了一场烟火大会一般，绚烂多姿，眼花缭乱，然后眼前的精彩却根本不足以形容灵魂深处的震撼。 “孤灯下的身影，苦苦寻觅情感共鸣” 再一次地，情绪一鼓作气推向巅峰，然后旋律就这样轰鸣而下，如同银河坠入大海一般，持续不断的轰鸣声让整个酒吧地动山摇起来，颤栗就再也停不下来。 010 弥补机会 “有人登顶巅峰，有人一败涂地，有人为音乐而生。” 细细地，罗南对着话筒低语呢喃，“为音乐而生”，多么简单却多么美好的一句话，仅仅只是在唇齿之间轻轻发出音节的碰撞，就足以让身体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 沐浴在焦糖色的灯光下，他能够清晰感受到光线落在皮肤表面的滚烫，尽情放声高歌过后的汗水正在流淌着，有些发痒，但急剧喘息的胸膛却让过热的大脑没有办法做出反应，心脏都跟着微微发颤起来。 他需要短暂地休息片刻高烧未退的虚弱正在瓦解亢奋的意志力。 啪。 啪啪。 稀稀拉拉的掌声响了起来，并不明亮也不整齐，在诺大的酒吧之中甚至还有些单薄，以至于显得可怜兮兮，隐隐有些刺耳。 但是，罗南的耳朵却竖立了起来，顺着掌声望了过去，然后就可以看见坐在吧台旁边的一名大胡子客人正在鼓掌。 那名客人似乎根本就不在意旁人的眼光，就这样自顾自地为罗南送上了掌声，隐藏在阴影之中的眼睛看不到神色，却能够感受到眼神传递出来的赞许与嘉奖，而坚定不移的掌声更是最好的实际行动。 啪啪 啪啪 陆陆续续地，又有少数几位客人送上了掌声，面面相觑之间，掌声就渐渐汇聚起来，最后在场大部分顾客都毫不吝啬地加入了鼓掌行列，甚至还有人吹起了口哨、发出了调侃，起起落落的杂乱声响显得粗鲁无礼，却足够真实也足够真诚，发自内心的赞赏让酒吧的气氛汩汩沸腾起来。 就连酒保都不例外。 这些酒客们静静地抬起下颌，如同仰望舞台一般，侧耳倾听着，或清明或浑浊的眼神里不约而同地流露出一抹专注 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故事，但不同的故事却同时在今晚寻找到了共鸣，就如同歌曲里所唱，“只为一个笑容就能够彻夜狂欢，永不停歇，直到天明”，此时此刻，他们就在彼此身上寻找到了相似的笑容。 这就已经足够。 仅仅因为如此，他们也心甘情愿地送上自己的掌声。 站在话筒之前，罗南的声音仿佛被卡在了喉咙里一般，他喜欢这样的时刻，因为那些真心实意的掌声，更因为那些眼睛里透露出来的感动与共鸣至少在旋律响起的时候，他们都是并肩而立的同伴。 他曾经无数次梦想过这样的时刻，但现实却比想象得还要更加美好也更加幸福，感动在胸腔里激荡着。 明明不过只有二十三名客人而已，甚至不是一场正式演出，稀稀拉拉的掌声也完全没有什么气势可言；然而，对于罗南来说却是如此珍贵，鼻头不由微微发酸，贪婪地打量着眼前这片简陋的现场，牢牢地铭刻在内心深处。 他能够看见了，他还能够站在舞台上尽情高歌，他甚至还赢得了掌声支持，一切美好得没有真实感。 “谢谢，谢谢你们愿意听我唱歌。” 罗南这样说。他是真心的。 身影隐藏在阴影之中的奥利微微抬起下颌，注视着罗南宽厚的背影，因为高烧而略显虚弱单薄的身体，此时却坚强地挺拔起来，无形之中透露出一股坚毅与决绝，整个人的气质似乎悄然发生了些许改变。 那股纯粹，让奥利重新想起了他和罗南刚刚认识的时候。 穿过重重人群，奥利看到了站在阴影之中的克里夫和马克西姆，因为距离的关系而看得不够真切，但奥利依旧能够隐隐感受到两个小伙伴身上重新明亮起来的色彩，眼底也不由跟着流淌出了一抹笑容。 紧接着，奥利就看到大步大步上前的山姆，因为注意力不够集中，克里夫和马克西姆没有能够拦住山姆，这一个动作瞬间就打破了僵局，奥利的脸色也再次慌乱起来，连忙站立起来，快步迎了上去。 罗南和克里夫、马克西姆也是如此，他们分别从两个方向朝着山姆汇合。 却没有想到，山姆根本就没有正面交锋的打算，一个拐弯就走向左手边的通道，那是通往厨房和后门的走廊。 这一个动作似乎预示着情况不妙，因为山姆根本就没有准备继续交谈的意思，乐队四个小伙伴快速交换一个眼神，却没有时间进行交流，马上就鱼贯拐入了走廊，快速追上山姆的脚步。 落在后面的马克西姆对着罗南轻轻颌首，低声说了一句“表演真棒”。 但此时显然不是沟通的最佳时机，罗南只是对马克西姆展露一个笑容表示感谢，而后就匆匆追了上去。 山姆推开后门离开了酒吧，然后乐队四人也跟着来到了后门的停车场。 “山姆” 克里夫的脚步最快，第一时间就呼喊住了山姆，他还试图争取一下，但山姆没有给他机会，直接抬起右手制止了克里夫。 眼看着脚步已经来到停车场，离开了酒吧范围，清冷的月光洒落下来，沸腾的热血跟着冷却下来，一股寒意就这样冒了出来，不详的预感正在一点一点演变成为现实罗南和奥利的努力也没有能够打动山姆。 “山姆，我们保证我们明天可以返场”克里夫还在做最后的努力，艰涩的声音如同灌了铅块一般。 山姆再次打断了克里夫，“我对于这些保证没有兴趣。你应该知道，虽然我们签署了合约，但是否让你们上台演出，决定权却是在我手中，我已经支付了费用，但我不希望看到你们登台，这是我的决定。我对于什么返场表演没有任何兴趣，我在乎的只是顾客的利益。” “但是顾客喜欢我们的表演。”罗南出声了，他总觉得，他也需要为乐队争取一下因为他真的很喜欢站在舞台之上的感觉。 山姆停顿了一下，细细地观察了罗南一下，月光之下的表情有些玩味，最后化作一个笑容，“的确如此，因为顾客们喜欢你们的表演，我是说刚才最后一首歌，所以，我改变主意了。明天晚上同一个时间，你们再次过来表演一次，酬劳费用还是一致的，但必须扣除今晚的晚餐和酒水费用。” 什么 返场表演 “你们觉得如何”山姆没有得到答复，于是又追问了一句。 “当然，没有问题，当然没问题就这样定了”克里夫立刻大声回答到，声音里的喜悦根本无法隐藏，就这样漫溢出来。 011 夜深人静 月明星稀，晚风习习，依稀能够捕捉到河水潺潺流动的琐碎声响在浓郁的夜色里涌动，却因为酒鬼烂醉和女人咒骂的声音而遭到破坏，污言秽语穿透纸片般的墙壁汹涌激荡着，似乎整栋建筑都能够听到。 低头望向庭院里那个翡翠绿的游泳池，此时干涸得没有任何一滴水，不要说游泳了，不小心摔进去还可能会头破血流，斑驳的墙面、飘落的枯叶和龟裂的沙土勾勒出破败腐烂的颓废，惨白惨白的灯光投射在深邃的泳池里，庞大的阴影就如同一只巨兽蛰伏在池底一般，饥肠辘辘地等待着失足的过路人。 时针，已经接近午夜，但汽车旅馆依旧灯火通明，站在三楼的走廊栏杆前往下望，就可以看见一个个阴影如同皮影戏般上演着人间疾苦，每一个房间里的小小灯光里，静静讲述着家家户户那本难念的经。 空气之中弥漫着一股刺鼻混杂着腐烂的气息，以至于远处传来的水腥气也变了味道。 “正在看什么” 身后传来了声音，不需要回头就知道是奥利，标志性的话语节奏，着实再清晰不过。 “马上就要午夜了，你确定不需要早点休息吗我看你刚才还没有退烧的模样，今晚又是消耗了所有精力，为了明天的演出也需要好好休息才对，没有人希望今天的事情再次发生。你真的没有关系吗” 根本不需要罗南搭话，奥利的自言自语就能够把所有空间填满，绝对不会冷场。 “到底在看什么前面不就是一片乱糟糟的芦苇荡，而且现在什么也看不到，就连芦苇都完全看不到了。还是说你看到了什么年轻男女们迫不及待地走进去了在哪儿说说，分享一下，你看到了什么” 说着说着，奥利就站在罗南身边，用肩膀撞了撞罗南的肩膀，兴致勃勃地说道，话题已经完全偏离轨道。 “诺。”罗南轻轻抬了抬下颌，示意了一个方向。 奥利顺着罗南的视线望去，瞪大眼睛努力搜寻，却什么都没有看见，忍不住吐槽道，“老实说，你这是看见ufo了吗” 一句话就让罗南嘴角的笑容不由上扬了起来，眼底也流露出了一抹笑意，“没有，我只是在欣赏夜景。” 有些激动也有些雀跃，就好像孩童时期的农历新年，好不容易得到一套崭新衣服，心心念念自己就可以穿上新衣服新鞋子出去炫耀，那种纯粹而浓烈的喜悦根本无法抑制，即使躺在床铺上，也忍不住踢被子。 现在的罗南，就是如此。 即使皮肤依旧在微微发烫，发烧的体温还没有完全退热，身体的疲惫正在发出抗议，但精神却丝毫没有倦意，根本就睡不着，只是想要睁开眼睛不管视线里的是什么，他都认认真真地打量着，侧耳倾听着，就连轻风拂动的树梢也是如此美妙动人，一切都是新鲜的，一切都是美好的，一切都是动人的。 “夜景”奥利满头都是问号，不明所以，如果说纽约的夜景动人，那么还可以理解，但新奥尔良的夜景 然后，耳边就传来罗南的声音。 “你看。” “漫天星辰点缀在万里无云的苍穹之上，墨黑色的天幕就泛出浅浅的孔雀蓝，似乎可以看到星光缓缓下坠的光轨，神秘而深邃，却又巧妙地与我们的世界衔接起来。” “地面上那些星星点点的橘黄色灯光又在讲述着不同的故事，属于城市和人类的狂欢正在欢歌笑语，那些黄色一点点渗透到夜幕之中，与星光交相辉映，喧闹而张扬。” “你说，梵高的星空是不是这样创作出来的他捕捉到了星空的寂寞和人类的喧闹，却赋予了星空生命力，反衬出人类的孤独，当我们仰望星空的时候，又到底正在观看着什么呢那里，是不是也有人正在注视着我们呢” 静下心来，就可以看见孔雀蓝与橘黄色交接的地方泛出一抹紫色，妖艳而绚烂的氤氲开来。 不需要旅行，也不需要冒险，日常生活的角角落落都充满着美好，遗憾的是，繁忙的疲惫与沉重的压力遮挡住了双眼，往往忽略了那些无处不在的绚烂与瑰丽。 顺着罗南的视线望过去，奥利的眼睛在黑暗之中微微闪动，等待片刻，他的声音重新打破了静谧的沉默，“所以，你是不是真的看见ufo了，外星人都出来了我怎么没有看见” “你听说nasa的最新研究报告了吗只有心灵纯洁的人才能够看到ufo和外星人。”罗南无比认真地回答到。 奥利满头黑线地看向罗南，这让罗南欢快地大笑起来，前仰后翻，爽朗的笑声就如同擦玻璃的声响般，连带着奥利也哧哧地笑了起来，在破旧简陋的汽车旅馆空地里回荡着，与其他杂乱的声响汇聚在一起，增添了些许喧闹与生气。 原本在房间里的马克西姆也跟着走了出来，看着爽朗放声大笑的罗南和奥利，眼底流露出了一抹无奈，“你们两个真是”居然还能够笑得出来，也不知道是心太大，还是没心没肺，一点都没有危机感。 轻轻摇了摇头，马克西姆胸腔里的浊气依旧吐不出来，忧心忡忡地询问到，“接下来呢准备怎么办明晚的演出结束之后，我们应该怎么办还需要继续下去吗” “可是，不继续下去的话，我们还能怎么办”奥利的笑容也消失在了嘴角，紧皱眉头地发表着意见，“我们已经签约了，如果违约的话，违约金就暂时不说了，之后的烂摊子呢以后还有其他巡演会寻找我们吗” “你觉得还有以后吗”身后传来了另外一个声音，克里夫也出现了，但低沉沮丧的语气却是另外一种观点。 “克里夫，我们昨晚已经讨论过了”奥利有些无奈也有些郁闷。 马克西姆却更加直接，瞪了克里夫一眼，“你什么意思什么叫做没有以后你是说我们现在就解散吗” “我没有说过这句话。”克里夫反驳到。 但马克西姆却不依不挠，“那么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你始终在唱反调，似乎根本就不希望看到我们的未来” “那是因为我们没有未来”克里夫的声音也提了起来，冷笑了一声，“你难道还不清楚我们的处境吗我们现在已经穷途末路了，不是我在唱反调，而是因为我们已经没有选择了。罗南，你也认为我们应该继续坚持下去吗” 视线，落在了罗南的身上。 012 身陷囹圄 什么情况 罗南满头都是问号。 显而易见地，乐队现在面临着一个艰难绝境，从今晚演出意外过后的混乱就能够隐约嗅到些许蛛丝马迹，这应该是一个关系着乐队生死存亡的困境，而乐队内部的意见分歧更是让情况变得棘手起来。 但是，到底是什么情况具体是什么问题罗南却没有来得及整理一个思路。 又或者更为准确一些来说，罗南现在依旧没有能够完完全全融入现实，始终沉浸在重见光明和登上舞台的喜悦之中，根本没有花费时间细细思考状况对他来说，当前还有更加具有冲击力的事情。 喜悦，还没有品尝完毕，苦涩与困难就已经扑面而来，强迫着罗南不得不快速站稳脚跟，适应状况。 不过什么情况都没有弄清楚，应该如何回应呢 从刚才开始，罗南就避免轻易发言，否则稍稍不注意就可能暴露马脚，每次都用高烧脑袋糊涂做解释也不是一个办法，归根结底还是需要真正弄清楚情况，这样才能够摆脱被动局面。 成为队友瞩目焦点的罗南，眉头微蹙起来，似乎有些困扰，又似乎有些犹豫，并没有轻易发表意见。 果然 看到罗南如此表情，克里夫就有些暴躁，后续话语粗鲁地往外蹦，“难道现在事情还不够清晰明了吗” “即使我们愿意继续完成巡演，但我们也没有任何收入，汽油费、住宿费、还有其他日常开销应该怎么办” “好，我们可以自掏腰包，就暂且不说我们五个人的钱包加起来都找不到一张绿色钞票，即使我们依靠一路乞讨的方式完成了巡演，那么意义又在哪里” “没有人在等待我们的演出，那些酒吧不会在意，那些酒鬼不会在意，更不要奢望那些音乐制作人了。没有希望没有意义没有价值，什么都没有，那么，我们到底在为了什么而坚持呢” “我们自掏腰包就为了完成一个没有意义没有希望没有终点也没有效果的巡演，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 “这样的事情，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过去五年，我们经历得还不够多吗相似的打击还不够多吗不要忘记了，我们到底是怎么走到今天的，又是怎么开启第二段征程的，我们不是没有努力过，我们不是没有拼搏过，但结果呢” “否则，你们认为特拉斯坦这样做的理由是什么” 说着说着，克里夫的声音就这样戛然而止，急剧起伏的胸膛泄漏了他的激动与失控，面红耳赤的脸颊似乎随时都可能爆炸，泛着盈盈水光的眼睛是如此狼狈又如此慌乱，连忙低垂眼睑，掩饰着自己的脆弱。 马克西姆没有说话，倔强地梗着脖子，转移视线望向远方，但紧绷的手臂和肩膀肌肉却透露出内心的汹涌。 奥利默默低垂着脑袋，偷偷地揉了揉眼睛，然后就慌乱地扭过头看向另外一个方向，只留下一个后脑勺。 空气，沉默了下来，耳边隐隐传来了蛙鸣声，夜晚的嘈杂似乎缓缓沉淀下来。 特拉斯坦库班tristancuban。 这个名字如同一道闪电般划过大脑，唤醒罗南脑海里混沌的记忆，如同关键词般将零散的碎片串联起来，与克里夫的话语形成呼应，事情的来龙去脉也就浮现出一个模糊的轮廓，至少不再是摸瞎状态了。 一日国王乐队，最初成立于2005年，由罗南、奥利和马克西姆三名就读于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的大一学生组成。 本来，这纯粹只是一个兴趣爱好的乐队小分队，也就是北美大陆无数高中生和大学生都尝试过的车库乐队成立于自己家中车库里小打小闹的业余乐队，自娱自乐为主。 进入大二学期的时候，马克西姆因为音乐结识了比他们高一届的克里夫，机缘巧合之下，克里夫也加入乐队，担任吉他手位置，乐队这才进入一个全新的发展阶段，渐渐开始在大学校园的表演之中脱颖而出。 得益于克里夫的广泛人脉，乐队开始赢得更多表演机会，并且得到了一家独立唱片公司的赏识于肯定，乐队成员们也产生了正式进入音乐领域的想法，最终达成共识，四名成员齐齐选择休学暂停学业，与唱片公司签约，完成首张专辑的录制，做好了正式登场的准备。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 2008年，席卷全球的次贷金融危机让唱片公司直接破产，即使专辑已经完成录制，却已经无力大范围生产，更不要说在全美范围铺货发行了，最终一日国王乐队的出道计划就这样在最后时刻被迫喊停。 无奈之下，乐队成员返回校园继续学业，一边读书，一边进行表演酒吧驻唱、商业演出等等着实不少，却始终没有能够得到第二次机会；但乐队成员都拒绝轻易放弃，顺利毕业之后，为了让乐队能够延续发展的可能，四名成员都曾经做了不少兼职。 罗南曾经在加油站和便利店打过工，而且还帮助广告演唱过商业歌曲；奥利曾经在餐厅担任侍应生，也前往工地搭建过脚手架。 克里夫曾经兼职房地产中介，并且还在广告公司工作了将近六个月；马克西姆则通过担任吉他和萨克斯风的家庭教师来维持收入。 糟糕的情况一直断断续续地延续到了去年，也就是2011年，一位名叫特拉斯坦库班的经纪人出现了。 特拉斯坦也同样是乐队成员的校友，但比克里夫还高了三届，早早就已经毕业，成为一名音乐经纪人，因为克里夫的牵线搭桥，特拉斯坦专程观看了一日国王乐队的两场现场演出，并且经过多方位的评估考量，最终决定与乐队签约。 沉寂三年之后，乐队终于迎来第二次机会。 与特拉斯坦签约之后，一日国王乐队的表演机会确实直线上升，不仅担任了一些小型演唱会的暖场嘉宾，而且还曾经为ncaa的橄榄球比赛做开场表演，曝光机会着实不少，持续不断地累积表演经验。 一边，一日国王乐队通过商业演出累积知名度和表演经验；另一边，特拉斯坦则一直在联系唱片公司，希望能够为乐队寻找到录制全新专辑的第二次机会。 013 宣判死刑 在广袤的音乐市场之中，想要占据一席之地，从来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更何况，2012年的当下，乐队已经逐渐式微，流行、嘻哈与节奏蓝调等等正在全面抢占市场，留给乐队的发展空间所剩无几。 从2011年四月正式开播的选秀节目“美国之声”就可以看出来了，不少天赋异禀、能力超群的乐队主唱都选择参加节目，乐队在时代洪流之中的发展前景越来越窄，他们也是被逼无奈才选择单飞登场。 对于一日国王乐队来说，也同样如此，即使拥有特拉斯坦这位经纪人的帮忙，也很难打动唱片公司。 迟迟无法签约唱片公司，录制全新专辑的希望更是遥遥无期，乐队也就渐渐陷入商业演出的窠臼里。 所谓商业演出，并不是演唱会，而是“表演嘉宾”，与小丑、魔术师、马戏团、木偶表演等等同样级别的表演者，在开业仪式、年终大会、生日宴会、结婚典礼等等场合里进行表演，负责炒热气氛的嘉宾。 不可否认地，商业演出来钱非常快，而且基本都是现金流，一场演出就收入不俗；但商业演出与音乐、专辑、梦想等等都没有什么关系，这完全就是另外一个事业分类，发展方向和终极目标都不同。 而且，商业演出的收入重点在于数量，为了维持乐队日常练习、日常生活的费用，而且还是四个人平摊再加上经纪人抽成，这也意味着商业演出的数量必须跟上，否则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演出频率，收入也依旧是杯水车薪。 在发展起步阶段或者事业低谷阶段，通过商业演出来改善处境、改变现状，并且赢得一些表演机会，无可厚非；但长此以往，却看不到任何发展机会，就好像“婚礼歌手”一样，永远都只是小丑般的存在，并且陷入一个又一个商业演出的恶性循环，就连创作全新曲目的时间都没有了。 不知不觉中，乐队就这样缓缓陷入另外一个窠臼，玫瑰色梦想的光芒渐渐黯淡下来，未来的茫然和现实的压力就如同一个慢慢溺水的过程般，无论如何挣扎都无法摆脱下沉的冰冷与窒息。 应该放弃吗 应该坚持吗 他们也没有答案，生活就这样在浑浑噩噩之中持续前行，却早就已经偏离了原本的轨道。 关于这件事，乐队成员曾经与特拉斯坦坐下来面对面地展开深入交谈，对于未来规划、对于发展目标、对于现状困境等等交换意见。 马克西姆甚至直接向特拉斯坦下达了最后通牒，如果三个月内无法签约唱片公司至少需要一个与唱片公司面试的机会，那么他们就将解除经纪合约；而关于乐队的未来，则将由成员自己讨论决定，成功与失败都与特拉斯坦无关。 最后通牒，奏效了。 两个月前，事情终于迎来了转机特拉斯坦为乐队寻找到了巡演机会，不是商业演出，却也不是巡回演唱会，而是酒吧巡演。 这是一份在全美三十家酒吧巡回演出的合同，虽然不是商业演出，而是纯粹表演，却也不是正式的表演舞台，最多只能算是最低级别的巡回表演。 当然，这并不完美。不过，无数独立乐队都曾经完成过这样的巡回表演，尤其是八十年代、九十年代的摇滚巅峰时期，英国和美国的大部分独立乐队都经历过这样的磨练，包括披头士thebeates也不例外，乐队能够与观众近距离接触，而且还能够收获曝光机会和表演经验，可谓是双赢。 更重要的是，特拉斯坦为乐队争取到了两次唱片公司的面试机会，一次在新奥尔良、一次在芝加哥。 唱片公司的代表将亲自前往酒吧观看演出，根据乐队的表现做出判断。 这无疑是一个令人欣喜若狂的消息 于是，乐队踏上了酒吧巡回演出的征程，怀抱着希望与期待。 然而，理想是美好的，现实是骨感的，残酷的真相再次让乐队缓缓滑向深渊。 首先是酒吧巡演。 显然，这与期待有着巨大落差，现实是，那些酒吧并没有专门的表演场地，最多也就是“钢琴餐厅”的水准，和以前的商业演出也没有什么太多区别，甚至表演场地和旁听观众还要更加恶劣糟糕一些。 就连酬劳支付也不干脆，分为两个部分，一部分是现金，一部分则是晚餐供应，用后者拉低前者的开价。从这里就能够清晰看出演出的级别了，完全就是最底层最狼狈的表演。 其次是唱片公司面试。 芝加哥的面试，顺利进行了。表演结束之后，对方寒暄客套地说了一大堆，对他们的表演赞不绝口，送上了诸多恭维和赞誉，但最终也没有能够更进一步，因为对方表示需要回头与公司进一步商谈讨论，短时间之内无法给予回答。 虽然依旧保留了一丝希望，但他们都知道这样的希望多么渺茫。 新奥尔良的面试被放鸽子了，唱片公司的人根本就没有出现。 最后一个希望泡泡，也被戳破了。 此时，距离酒吧巡演全部完成，还有五场。 但是，特拉斯坦却已经提前放弃了乐队，他背后偷偷预支了最后五场演出的现金收入，并且卷走了乐队此前演出累积下来的收入，消失得无影无踪，并且在经纪合约还剩下三个月的状况下，提前终止了合约 律师信函送到汽车旅馆的时候，乐队成员们才意识到，自己被抛弃了。 这是两天前发生的事情。 结束了，一切都已经结束了，乐队的挣扎与坚持，似乎全部都已经结束了，心神遭受沉重打击的罗南染上了流感，高烧不退，迷迷糊糊地度过两天，最终在今晚的表演途中晕倒，然后，他们就来到了现在的位置。 被特拉斯坦放弃，这已经是既定事实；而且，穷困潦倒的绝境，这也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正如克里夫所说，最后五场表演，他们应该继续吗即使登台演出了，他们也拿不到任何现金收入，最多就是混一顿晚餐而已；而且，没有观众、没有希望、也没有目标，那么表演的意义又在哪里 甚至于，他们还需要自己倒贴经费，赶往不同五个场合完成演出，再看看罗南糟糕透顶的身体状况乐队真的需要这样做吗 这也是今晚克里夫和马克西姆争执的原因，什么梦想什么未来都可以暂时抛到脑后，他们现在必须再次为生计奔波，就好像过去这些年一样，苦苦挣扎、苦苦坚持，却从来都没有真正看到过希望。 更可怕的是，特拉斯坦的放弃，就好像宣判了他们的死刑 你们，不值得。 014 不留遗憾 依稀地，罗南能够在脑海里搜寻到那个早晨的模糊记忆画面。 第一个发现特拉斯坦不告而别的，正是罗南。 当天早晨，起床之后，罗南迷迷糊糊地、头重脚轻地前往特拉斯坦的房间敲门，招呼特拉斯坦一起享用早餐，但敲门许久也没有得到回应，反而是等到了房间清理工。 “这个房间已经退房。” 清理工这样说道，但罗南以为这只是一个玩笑话，又或者是汽车旅馆的登记出错了，还和清洁工开起了玩笑，他只记得脑袋昏昏沉沉地，身体发热得厉害，然后记忆就变得无比模糊起来。 然而，这不是一个玩笑。 乐队成员们发现特拉斯坦的整个房间都已经清空，并且卷走了他们此前巡演的所有收入，销声匿迹。 无论是私人电话还是公司电话，没有人能够找到特拉斯坦；无论是邮件还是定位，全部都石沉大海，就好像这个人凭空消失了一般至少乐队成员没有能够寻找到任何蛛丝马迹，就这样陷入混沌。 因为太过突然也太过诡异，满头问号无法得到合理的解释，乐队成员齐齐否认了“被放弃并且遗弃”的可能，他们甚至为特拉斯坦寻找了诸多理由和可能。 也许，特拉斯坦被绑架了，毕竟新奥尔良的治安一贯令人担忧；也许，特拉斯坦遭遇了什么意外事故，此时被困在医院或者什么荒山野岭等待救援 也许，特拉斯坦只是需要冷静下来重新整理思路，重新思考乐队的未来发展；也许，特拉斯坦遇到什么急事，必须亲自处理；也许，新奥尔良的唱片公司面试又重新开启，特拉斯坦需要亲自敲定确认 诸如此类等等。 他们试图寻找出一个可靠的说法，不仅能够解释特拉斯坦的离开，行李和现金全部都打包整齐地带走，甚至还完成了退房；还能够解释特拉斯坦切断联系的原因，保持着乐队苦苦挣扎的最后一丝希望。 即使明知道自己的猜测漏洞百出，却还是强迫自己相信那些不靠谱的“也许”。 然而，没有等待太久，两天前的律师函抵达，所有自欺欺人的梦想泡泡就这样被戳破，残忍血腥的现实就这样暴露在眼前，以一种冰冷的方式，没有解释也没有商量，更没有回旋余地，宣判了结论。 根据科学研究，悲伤拥有五个阶段，否认、愤怒、讨价还价、沮丧、接受。 乐队成员们就这样进入了第二阶段，愤怒。 每个人身上都能够感受到愤怒的情绪，尤其是克里夫和马克西姆，如同刺猬般亮出尖刺，展开攻击却也是保护自己。即使知道根本就不是队友的错误，却还是控制不住负面情绪的流窜，他们需要宣泄。 包括罗南也不例外，所以当克里夫提起特拉斯坦这个名字的时候，记忆也就瞬间被唤醒。欺骗与背叛，抛弃与无视，那些尖锐的伤口依旧在淌血，他仍然能够清晰记得房间清理工打开房间门之后的景象 乱糟糟的床铺，空无一人，尽管遗留着房客生活的痕迹、却找不到任何身影，桌面上留着一杯没有喝完的啤酒，散落在地毯上的床单和枕头凌乱非常，但行李已经消失不见，人气和温度也渐渐暗淡下来。 那个画面，如此真实又如此清晰，牢牢地烙印在记忆深处。原来，这就是被抛弃的感觉。 但是，应该怎么办呢 罗南有些困惑。 他现在依旧没有能够完全摆脱身份转换时空错位的恍惚感，紧接着就需要处理如此庞大而错杂的情况，脑海里唯一的想法就是，难道自己今晚才刚刚品尝舞台表演的滋味甚至没有来得及让梦想扬帆，就已经来到了穷途末路的结尾吗 事情，没有转机了吗 抬起头，罗南看着既陌生又熟悉的队友们，克里夫的愤怒、马克西姆的倔强、奥利的沉闷，却没有人开口，笼罩在一片压抑的沉默之中，他们身上依旧能够感受到汹涌澎湃的情感在激荡着，负面的情绪正在蚕食理智和希望，但眼前的景象却让罗南稍稍松了一口气。 心情不仅没有下沉，而且还缓缓上扬起来 愤怒，就代表着在乎。 伤心，就代表着在意。 正是因为内心深处希望的火苗依旧没有熄灭，所以不甘和懊恼的情绪才能够轻而易举地抢占上风，他们都没有做好放弃的准备，哪怕理智已经在咆哮嘶吼着，哪怕客观分析了所有利弊，但不舍与不甘依旧在苦苦煎熬着。 “我们应该继续完成巡演。” 罗南开口说道。 克里夫猛地抬起头来，锐利的目光重重地朝着罗南撞击过去，怒火再次点燃，“你疯了吗” “也许吧。”罗南却没有像马克西姆一般还击回去，而是展露一个笑容，目光明亮地给予了肯定的回答。 克里夫不由噎了噎，后面的话语也就没有能够跟上。 罗南接着说道，“你的话语都是正确的，没有人在等待着我们的表演，也没有人在关心着我们的音乐，那么我们还有坚持下去的必要吗” “可是，我们已经坚持到现在了，不是吗从满怀希望到遍体鳞伤再到置身死地，我们还是坚持了下来。我们想尽任何办法延续乐队的生命力，不是一个人两个人，而是四个人齐心协力团结一心地坚持到了现在。” “难道，我们就在这里放弃吗” 罗南的话语，不紧不慢，并没有慷慨激昂的情绪，却因为眼睛里的明亮光芒而拥有一股强大的力量，轻盈的话语就如同金色的阳光般洒落在山涧里的清泉之上，青苔、水草和圆石之间流动的泉水也平添了些许温暖，阳光倒影在水流之中驱散着角角落落的森冷与阴暗。 奥利猛地抬起头，殷切地望着罗南，心脏不由雀跃地撞击起来。 “我知道，我也明白，也许这最后一段旅程根本就没有意义，这最后五场表演也根本就没有什么值得期待，甚至我们可能还要付出代价，但是这些代价，真的那么重要吗” “就因为一个特拉斯坦的离开，而否认我们的坚持和努力，真的值得吗他的肯定真的那么有分量吗就因为一个特拉斯坦的放弃，而否定我们一路走来的征程，真的不后悔也不遗憾吗你们有这样的自信吗” “坦白说，我没有。” 罗南如此说到。 015 为了谢幕 “坦白说，我没有。” 罗南如此说到，轻描淡写的话语没有激将、没有煽情、也没有感慨，只是透露出淡淡的坚定和执着，那些情绪就这样细细地缠绕在话语之中，缓缓渗透出来，隐藏其中的睿智却能够轻而易举地击中队友们的心房 因为他们都是如此感同身受。 不知不觉地，视线就聚集在罗南身上，只见罗南嘴角的笑容轻轻上扬了起来，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温暖有种干爽舒适的气息，夜晚的寒风似乎也跟着平复了下来，浮躁错杂的心绪似乎也跟着沉淀了下来。 “呵呵，至少对于我们来说，这段旅程就是有意义的。” “也许，巡演结束，我们的乐队生涯就正式结束，画上了一个句号”罗南的话语才说了一半就被马克西姆的呼唤打断了，“罗南” 显然，马克西姆并不希望这是一个句号，他还没有做好准备。 罗南转头看向马克西姆，话语并没有停顿下来，“也许，五场演出，我们又重新回归初心，寻找到了最纯粹也最简单的幸福；也许，在最后的征程里，我们意识到世界那么大那么广，生活还有无限的可能。” 马克西姆的话语也卡在了喉咙里，没有能够继续下去，神情之间流露出一丝哀伤。 “也许，我们什么都没有发现，就这样平静地走上另外一条岔路，开启全新人生。” “但不管结果是什么，我们都应该完成这次巡演，至少为我们的坚持完成一个谢幕，不要让我们这些年的拼搏与执念无疾而终。” 罗南的视线，缓缓地掠过队友的面容，马克西姆、克里夫，还有奥利。 克里夫倔强地扭头回避了视线，紧皱的眉头正在表达内心的抗拒，他还是没有办法接受“最后”这样的表述方式，哪怕仅仅只是在脑海里想象一下，心情也难受得紧，但奥利却第一个打破了他们的平静。 “我赞同” 生机勃勃的话语激荡着热忱与激动，奥利依旧是那个奥利，始终不曾动摇过，干净的眼睛里盛满了雀跃，摩拳擦掌的模样似乎已经准备好继续上路，脸颊之上绽放着灿烂的笑容。 奥利对着罗南轻轻抬了抬下颌，挤眉弄眼，似乎正在说怎么样，我够义气吧，无条件站在你这边。 那表情，让罗南眼底的笑容翻涌起来，而后跟着奥利一起朝着马克西姆望了过去。 马克西姆稍稍停顿片刻，感受到罗南和奥利的眼神，心情错杂，有感动也有苦涩，有幸福也有悲伤，原本只是在争执着这次巡演，却没有想到转眼之间就要思考乐队的未来，很有可能这就是终点了。 那种错杂的情绪，难以表述。 马克西姆也不希望这就是终点，但是罗南的话语没错，不管未来到底如何，至少这次巡演都应该顺利结束，哪怕不是担心违约金的问题，他们也应该有始有终。至于巡演结束之后的事情就交给时间吧。 马克西姆最后还是长长吐出一口气，压制住胸腔里汹涌澎湃的错杂，对着奥利和罗南展露一个笑容，“加我一个。” 最后，视线就齐刷刷地全部集中在克里夫的身上，这让克里夫有些拘谨别扭。 转过脸来，凶神恶煞地说道，“你们三个都已经串通好了，还需要询问我的意见吗” 表情狰狞，但眼睛里却已经没有了暴戾的怒火，奥利就靠了过去，笑嘻嘻地用右手肘顶了顶克里夫的肋骨，打趣地说道，“哎呀，我们现在不就是正在询问你的意见吗嗯你觉得怎么样” 被奥利这样一打岔，克里夫的姿态也就延续不下去，表情破功，却还是端着架子。 罗南见缝插针地追问到，“为了谢幕” 克里夫被罗南的挤眉弄眼逗乐了，最后也跟着点点头，“为了谢幕。” “哦耶”本来是一个悲伤的事情，却因为奥利的高声欢呼而变得喜感起来，大家都纷纷笑出了声音，气氛终于轻松了下来。 不管结局如何，他们都应该坚持跑完这段征程，这样才不会留下遗憾。 但是，亢奋的情绪也仅仅持续了片刻，他们还是快速跌回到现实，克里夫开口询问到，“你询问你哥哥了吗他怎么说” 哥哥询问 什么东西来着 前一个问题才弄清楚，现在又来一个问题，就连喘息时间都不留下吗 罗南看着克里夫的眼神，有些茫然。 但还好，奥利为他解围了，一下就抬手钳制住了克里夫的脖子，直接锁喉，“好不容易才安静下来，你这家伙就不能消停一会吗” 奥利是一个魁梧的大个子，185厘米、80公斤，宽厚的肩膀和强壮的肌肉格外显眼，而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克里夫的“瘦弱”，176厘米、60公斤，站在奥利面前，克里夫就好像豆芽菜一般，根本无力反抗。 奥利的锁喉动作轻而易举就钳制住了克里夫，结果克里夫毫无反抗能力，只能不断拍打着奥利的手臂，表示强烈抗议，“我也还是问问而已。难道问问都不行吗问题始终就在那里，又不会因为我的闭嘴而消失，我也只是关心奥利奥利好好好，我放弃，放弃白旗没有看到我的白旗投降吗” 克里夫再次拍打着奥利的手臂，这次却不是抗议而是柔道里的拍地认输了，他那些叽叽喳喳的话语在奥利的绝对武力值面前着实没有太多威慑力，三下两下就宣告投降妥协。 站在旁边看起的马克西姆和罗南开怀大笑，乐得不行。 眼看着克里夫伸手向他们两个求救，结果罗南和马克西姆交换了一个视线，默契地双双转身，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有说有笑地返回房间。 身后传来克里夫撕心裂肺的声音，“你们两个没有义气的家伙” 回到房间里，走廊回荡着克里夫苦苦挣扎的声音，罗南和马克西姆的视线碰撞在一起，再次拍掌大笑起来。 笑声稍稍平复些许之后，气氛就缓缓沉淀下来，罗南正在思考着克里夫刚刚提起的那个问题到底是什么，眉宇之间流露出思索的神色，落在马克西姆的眼中却是误会了。 迟疑了片刻，马克西姆还是没有能够忍住，“罗南，你刚才说，这次可能是一个句号，如果真的就是句号呢你是否思考过什么出路” 016 不同选择 “嗯” 沉浸在思绪之中的罗南抬起头来，不解地望向马克西姆，大脑并没有深入思考马克西姆话语的意思，想当然地回答到，“不，暂时没有，一点想法都没有。” 拜托 罗南出现在这里才短短不到两个小时，惊喜过多，现在依旧处于晕头转向的状态，问题就一个接着一个出现，现在就连整理思绪的时间都没有，又怎么可能细细思考未来的走向呢 他的回答绝对是真心实意的。 但马克西姆的眼神里却流露出一抹失望，不安与纠结的情绪如同烟雾般缠绕着，挥之不去。 “哦，好，我知道了。”马克西姆的回答非常死板，一副草草了事的模样，罗南也就意识到自己的回答可能伤害到了马克西姆 对于“罗南库珀”来说，特拉斯坦离开的事情已经发酵了数日，他和乐队其他成员一样，应该都胡思乱想过，尤其是对于未来和现状，怎么可能一点想法都没有呢说是没有想法，不过是拒绝分享罢了。 但不等罗南补救，马克西姆终究还是没有忍住，后续的话语就直接说了出来，“如果你不愿意分享，可以直接告诉我，我不会受伤的，毕竟，我的想法也没有告诉你，但就连编织谎言都如此敷衍潦草，还是算了。” 罗南看着马克西姆，轻轻颌首，“是的，我不愿意分享。” 一句话就这样直接堵住了马克西姆的嘴巴，目瞪口呆。 紧接着，罗南就没有能够忍住，前仰后翻地笑了起来，制造出了刹车效果，然后罗南拍了拍马克西姆的肩膀，“我知道最近大家的心情都压抑紧绷着，但马克西姆，这不是世界末日，没有必要为难自己。” 难怪克里夫和马克西姆寸步不让地争执起来，他们都太紧绷了。 马克西姆满脸黑线地看着罗南，笑不出来。 眼看着气氛又要再次僵硬起来，罗南也收敛了笑容，接着说到，“我是认真的，我现在确实没有想法。” “马克西姆，如果我说，我想要一辈子都站在舞台上，你相信吗”罗南专注地看着马克西姆，面带微笑、轻描淡写地说着石破天惊的话语。 马克西姆愣住了。 罗南嘴角的弧度上扬起来，“我喜欢站在舞台上的感觉，我喜欢用音乐沟通的感觉，我真心希望我们能够将梦想延续下去；但现实却没有那么简单，不是吗所以，我有很多想法，却也什么想法都没有，就让我们一步一步往前走，等待巡演结束了，到时候再看看，我是否有答案。” 真诚而坦然。 罗南没有保留地将内心想法分享给马克西姆，清澈明亮的眸子没有任何隐瞒，这确实就是他此时此刻的真实想法。 马克西姆有些窘迫，自己刚才的直言不讳着实有些太过尖锐也太过情绪化了，“抱歉，我不应该那样说。”马克西姆没有扭扭捏捏，就这样坦然承认了错误，并且真诚表示了歉意，而后做出进一步解释。 “我只是”马克西姆停顿了一下，“昨天，我听到你和奥利聊天，聊起了美国之声，奥利说你可以前往参加，也许，你能够在那片舞台上寻找到一个全新的突破，我猜，你暂时还没有确定自己的想法。” 难怪 如果罗南选择参加“美国之声”，那也就意味着乐队可能需要面临解散，因为选秀节目不允许乐队参赛；再加上乐队现在面临的艰难处境，“未来”这个词，其实并没有那么遥远，“句号”似乎也正在悄然靠近。 “不，我不会。”罗南给出了肯定的回答，因为语气太过确定，反而是让马克西姆愣了愣。 罗南展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我是认真的。这段征程，我们是一起开始的，我也希望我们能够一起结束如果那一天真的到来了，乐队的最后篇章真的落下帷幕了，那么等待结束之后，我再来思考自己的未来，也依旧来得及；但是在那之前，我希望我们能够并肩前行。” 对于罗南来说，生活在黑暗之中十五年，孤独和无助的滋味着实再熟悉不过，唯一能够时时刻刻陪伴自己的就是导盲犬逗号因为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生活，即使是亲人好友，也不可能二十四小时的陪伴在侧，逗号就成为黑暗之中提醒罗南“你不是一个人”的唯一存在。 经历漫长的黑暗考验，罗南越发懂得珍惜每一份情谊的陪伴。 其实人生就是一段旅途，有些人陪伴走过这段路，而有些人陪伴走过那段路，但更多时候还是需要自己坚持走完整段路。所以，无论对方能够陪伴自己多久，相遇就是缘分，陪伴就是珍贵，他们应该学会珍惜。 一日国王乐队也是如此。 从2005年到现在，他们四个人携手经历了无数风风雨雨，一直到现在依旧陪伴在彼此身边，何其难得。 罗南相信，即使不是自己，而是“罗南库珀”，他也应该希望能够跟随乐队成员一起走下去，不管终点到底在哪里、风景又如何。至于画上句号之后的未来，可以等待那时候再考量。 简单朴素的一番话，却让马克西姆的鼻头微微有些发酸。 因为他知道罗南这番话是发自内心的。 “罗南，我只是”马克西姆稍稍停顿了一下，眼看着罗南就准备开口接话，马克西姆却阻止了他，“让我说完。我只是不甘心而已，我也希望站在舞台上，我也希望乐队能够继续前行，因为我们的音乐梦想都是相同的。如果” 如果罗南参加“美国之声”选秀，那么乐队就真正迎来了终点。 罗南能够理解马克西姆的心态，他展露出一个笑容，“那么，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认为我就是乐队主唱的最佳人选，如果我离开了，那么乐队也就无法继续发展了，所以，你希望我能够选择留下来。” “”原本还有一些感动的，结果因为罗南那得意洋洋的表情而被破坏，马克西姆重新整理了表情，认真地说道，“就算这是事实，你也没有必要自己亲口说出来。旁人的表扬和自卖自夸，这是两回事。” 罗南只是开玩笑而已，现在被马克西姆这样正经地纠正一下，反而是罗南有些羞涩起来，无语地看着马克西姆，“那么，你到底是准备称赞我，还是准备贬低我你能够确定一下基调，再开口说话吗” 这依旧是一个玩笑，但马克西姆却细细打量了罗南一番，似乎认真思索了片刻，然后一本正经地给出了答案，“就当作是称赞吧。” 罗南“” 017 返场演出 夏天的新奥尔良，闷热、潮湿、喧嚣，彻夜不眠，肆意狂欢。 从六月的初夏开始，整个北美地区爵士氛围最为浓郁的音乐节徐徐拉开盛大的序幕；到七月的盛夏巅峰，延续两周的美食狂欢节足以让任何一位老饕满载而归、乐不思蜀；最后到八月的夏末尾巴，戏剧节的登场为每一个追逐艺术的灵魂提供尽情表演的舞台。 癫狂。热闹。畅快。张扬。肆意。 这座经历2005年卡特里娜飓风摧残过后重新兴起的城市，承载着两百多年的沧桑与厚重，再次绽放出绚烂夺目的光芒，重现绰号“大快活”的风采，毋庸置疑，这就是北美大陆上最具特色也最具风情的城市，拥有自己独特的性格脾气和品格灵魂。 搭乘古老的街车沿着圣查尔斯大街从法国区往上城缓缓行驶，如同步入时光隧道，经历着短暂却坎坷的历史。 从古老优雅的法国区，到时髦年轻的美国商业区，再到宛若卡罗莱纳州查尔斯顿的橡树大道，还有上个世纪初一度风靡的维多利亚风格建筑这些不同的语言、文化、时尚和信仰紧密交织在一起，最终孕育出狂欢节、爵士乐、颓废风，演变出如此独一无二的新奥尔良风情。 如今城市中央的波旁大街，声色犬马、不分种族与年轻、不分性别与阶级，夜夜笙歌，以此为，往北越过圣安大道的紫色分界线，就能够看到形形色色的人群以“被放逐的拉菲特咖啡馆”为中心载歌载舞，绚烂缤纷的色彩将夜色点缀得惊心动魄。 再继续往北走，穿过埃斯普拉纳达大道，就能够远离狂欢节的喧闹、音乐节的盛情，进入只有本地人才知晓的秘密爵士乐中心马里尼区，经过那些承载着历史重量的书店、服装店、刺青店，一个转弯，一排色彩鲜艳、形貌各异的小酒馆栉比林立。 个性张扬、特立独行的年轻人站在街边吞云吐雾，靠着斑驳的砖墙在婉转而混乱的爵士音符中冷眼注视着往来的行人，岁月似乎就这样消融在新奥尔良盛夏夜晚的暖风之中，不远处密西西比河的奔腾声响在细细讲述着这座城市这片土地那些被遗忘被淹没的传说。 “正午”酒吧，就坐落于此。 墨黑色的外墙之上描绘着稀奇古怪的涂鸦，大幅小幅、黑白彩色、绘画签名等等应有尽有，杂乱无章地分布排列，却在日积月累之中构建出无法计划也无法复制的独特美感，记载着酒吧的并不那么悠久的历史。 纵览整个北美大陆，爵士已经渐渐式微，就连曾经大街小巷流淌着优雅爵士的纽约也没有能够避免，新奥尔良也就成为了爵士乐的最后一片乐土，大街小巷都能够感受到穿行于指间、流淌于发丝的爵士。 不过，爵士并不是这座城市的唯一标志，热情奔放、文化多元的克里欧人敞开怀抱欢迎所有音乐爱好者的到来，这片土地的血液里就流淌着金色的乐符，日日夜夜的载歌载舞足以让每一位游客流连忘返。 “正午”酒吧就是如此，除了爵士乐队之外，登台演出的表演者丰富多样，从摇滚到流行，从乡村到灵魂，从民谣到兰草，各式各样的音乐旋律始终飘荡着，周一到周五，全年不休，每个晚上都有演出登场。 今晚是周四，和昨天一样都是工作日，但气氛还是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临近周五的雀跃和激动已经开始提前涌动起来，如血夕阳还在天际边熊熊燃烧着，酒吧陆陆续续就已经可以看到客人的进进出出了。 刚刚结束一整天繁忙工作的人们，用酒精取代晚餐、用酒吧代替餐厅，迫不及待地让肌肉放松下来。 往常，工作日可能需要等到晚上十点之后，酒吧才会真正热闹起来；但今天，还没有到晚餐时间就已经可以感受到空气之中涌动的燥热。 邓肯特纳duncanturner就是其中一员。 结束一整天枯燥乏味的工作，整个脑袋几乎就要成为一团浆糊，以一种落荒而逃的姿态离开了办公室，但是胸腔里积蓄的沉闷与烦躁却依旧无法宣泄，闷得难受，于是就放弃了回家的想法，转身进入酒吧，渴望用一杯冰凉的啤酒让血液冷却下来，然后再回家吃饭，结束周四的行程 毕竟，明天依旧是工作日。 坐在吧台，转头回望，酒吧里熙熙攘攘地聚集着三十名四十名客人，虽然还远远没有达到座无虚席、人满为患的程度，最多也就是占据三分之一的空间而已；但一张张疲倦的脸孔进入眼帘，却是如此熟悉，哪怕全部都是陌生人，此时也能够在彼此身上寻找到相同的频率共鸣。 邓肯长长吐出一口气，再次喝了大一口啤酒，四肢都跟着放松了下来，忍不住发出了幸福的声音，“啊” 目光转移到前方的舞台上，期待着即将登场的演出，边喝啤酒边听音乐，脑海彻底放空，这才是下班的正确打开方式，却不知道今晚到底又什么表演呢 与此同时，后台走廊里，奥利正在探头探脑地打量着酒吧里的情况，然后就兴高采烈地转身进入休息室，迫不及待地将好消息分享给队友，“今晚客人比昨晚还多，现在已经将近坐了一半” 对于一日国王乐队来说，这的确是好事。 虽然酒吧老板山姆同意了乐队今晚的返场演出，但问题就在于，酒吧每天的表演列表都是满档状态，山姆完全没有必要为了一日国王乐队而改动表演列表乐队还没有如此大牌的能力，于是最终乐队就被排在第一场登场，基本相当于暖场乐队的位置。 一般来说，暖场演出的观众和质量都不尽如人意，仅仅小猫两三只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但今晚，乐队的运气不错，现场观众甚至比昨晚十一点的演出还要更多一些。 撇开其他场外因素不说，表演还是需要观众的捧场，因为表演与观众的互动才是舞台演出的精髓，否则空场演出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尤其对于罗南来说，就更是如此了，心脏跳动得有些厉害。 018 心跳如鼓 噗通。噗通噗通噗通噗通 心脏撞击胸膛的力量是如此凶猛如此剧烈，并且正在持续加速，以至于整个胸腔都开始隐隐作痛起来，似乎心脏随时都可能破膛而出一般，几乎就要炸裂开来，连带着耳膜都跟着嗡嗡作响，一阵轰鸣。 罗南，有些紧张不对，是非常紧张 今晚和昨晚，终究还是不同的。 昨晚，一切都是混沌而模糊的，一方面是因为初来乍到的恍惚，罗南甚至还以为所有不过是一个梦境；另一方面是因为天真无知的勇敢，看不清楚自己的状况，仅仅凭借着一股热血就直接横冲直撞。 种种原因之下，根本没有细细思考就已经登上舞台，然后，表演就这样完成了。 而今晚，一切都清晰明确了起来，理智的介入让罗南清楚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又怎么可能不紧张呢 虽然曾经是歌手，但登上舞台的记忆已经非常遥远非常模糊，失聪之后的世界变得截然不同起来，慢慢地，他也开始害怕开始恐惧，上次正式登上舞台的记忆几乎已经消失不见。 还有还有，从昨晚到现在，还未满二十四小时，罗南对于一日国王乐队的歌曲还不熟悉，歌词和旋律都是临时抱佛脚进行全新学习，而现在就必须赶鸭子上架，这是不是太着急了 如果跑调了，怎么办如果忘词了，怎么办如果破音了，怎么办 如果他的表演根本是一场惨不忍睹的灾难，最终沦为笑柄，怎么办 如果站在舞台表演，他突然之间就再次听不见也看不见了，怎么办 “罗南，你这是在紧张吗”马克西姆第一个就发现了罗南的异常，然后就这样直接询问出口。 罗南抬头瞪了马克西姆一眼，无声地表达抗议。 结果马克西姆却补了一刀，“你这是在憋气吗” 噗。 罗南直接破功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在屏住呼吸，“如果今晚表演砸了，怎么办” 他是认真的。 连带着，乐队成员们也跟着紧张起来，面面相觑间，不知道应该怎么回应，因为以前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情。 登台之前，罗南着实太过紧张，几乎无法呼吸，直接导致无法开嗓，但演出在即，只能硬着头皮登台，结果表演就成为大型车祸现场，鲜血淋漓的场面太过血腥，以至于成员们也不敢轻易回首提及。 难道，今晚又要车祸了 奥利注意到罗南的脸色微微有些白皙，鬓角和额头渗透出浅浅的汗水，脸色确实不妙他可没有忘记，罗南还没有完全退烧呢，今天早晨的时候，体温依旧是三十八度；再联想到昨晚的意外事故 奥利有些担忧，抬手握住了罗南的手腕，整个掌心布满一层薄薄的汗水，脉搏的跳动急促而慌乱，甚至能够看到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的指尖，这让奥利越发眉头紧皱起来，“罗南，你的脉搏不太正常。” 罗南抬起右手放在胸口，掌心立刻就能够感受到猛烈撞击的心脏跳动，似乎整个胸膛都跟着起伏不定，因为太过用力也太过激动，以至于身体都跟着微微颤抖起来，脸颊泛起了不正常的两抹红晕。 “罗南，你确定今晚还要登台吗”奥利没有掩饰自己的担忧，关切地询问到。 虽然克里夫和马克西姆没有出声，但罗南能够感受到他们蠢蠢欲动的情绪 前天晚上，他们就已经针对生病状态的罗南是否应该登台的事情，争执过一次，最终罗南登台了，却也晕倒了，克里夫和马克西姆站在舞台上就直接引爆了怒火；现在，难道又要重新再来一次吗 “是的，我准备好了。”罗南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马克西姆直言不讳地表示了怀疑，“你确定”说着，还上下打量了罗南一下。 罗南深深呼吸了一口气，重重地点点头，“是的，我确定。” 正在撞击的心脏，恰恰证明了沸腾的热血和喷薄的激情，因为在乎所以紧张，因为期待所以迫切。 尽管现在大脑一片空白，没有什么想法，甚至就连旋律和歌词都已经被遗忘，但罗南并不讨厌这样的感觉；相反，他还有些沉浸其中，这样的紧张能够让他专注起来，暂时把其他烦恼都放到一边 此时此刻，唯一重要的就是舞台，也只有舞台。 而后，罗南嘴角的笑容绽放开来，纯粹而真挚，“就让我们粉碎这片舞台” “字面意义上的，还是意象状态里的”奥利毫无预警地来了一句。 四个人交换了一个眼神，罗南、奥利和马克西姆三个人齐齐哄笑起来，只有克里夫满头都是黑线。 但奥利的一个打岔，紧张的气氛还是稍稍缓解了些许，然后四个人就鱼贯离开休息室，朝着舞台走去。 酒吧并不是正式演出场地，整个表演氛围都相对轻松亲近，自然也就没有什么主持人介绍或者登场鼓点，乐队成员们就这样直接出现，走上舞台，分别前往提前布置好的乐器位置，这就算是登台了。 一日国王乐队是今晚的第一个表演，这也意味着晚场演出正式拉开序幕，现场观众也纷纷吹起口哨、发出呼喊表示欢迎，不仅仅是礼貌性地迎接第一个表演乐队，而且也是庆祝今晚的狂欢扬帆。 吼吼吼 啊啊啊 稀稀落落的声响让酒吧喧闹起来，似乎能够感受到室外的炙热正在室内蔓延，视线若有似无地投射过来，不管演出者是谁，不管暖场表演质量如何，观众们还是非常捧场，因为他们也已经期待许久。 注视着眼前的热闹，罗南的紧张情绪却悄无声息地平复下来，似乎当双脚站在舞台、当呼声四周响起的时候，心跳就这样平静了下来，不是因为失去了触感，而是因为脚掌能够感受到一股发自内心的踏实，就好像返回家中蜷缩在沙发上一般，一股纯粹的安全感让纷纷扰扰的心绪全部都消失。 然后，心神就这样沉浸在自己手中的吉他之上，仿佛手握着吉他，就拥有了全世界。 不需要思考，也不需要斟酌，站在话筒前，话语就这样自然而然地流淌出来，罗南轻而易举地掌控住了节奏，正式宣告乐队的闪亮登场。 “先生们，女士们，晚上好，欢迎来到正午酒吧，这里是一日国王乐队，今晚，欢迎进入我们的王国。” 019 正式演出 坐在吧台高脚凳上的邓肯也顺着灯光望了过去，不是因为好奇，而是因为无聊，也是因为日常生活期待消遣，一点点音乐总是能够让人享受其中，然后就可以听到乐队主唱的介绍词 “欢迎进入我们的王国。” 简单利落的开场，却带有年轻人的朝气和霸道，旁边立刻就有酒客高呼吐槽起来，“我们要看看福利怎么样再决定”、“你们的国王看起来不怎么样呀”、“这是安利直销现场吗”嘻嘻哈哈的声音带着调侃和打趣，酒吧之内的气氛立刻就汩汩沸腾起来。 连带着，邓肯嘴角的弧度也不由轻轻上扬些许。 站在舞台之上的主唱却也没有慌乱，声音依旧波澜不惊，跟着打趣了一句，“那么大家要认真侧耳倾听才行，然后判断看看到底是否值得，小心不要被我忽悠过去了。” 自信，幽默，轻松。 全场哄笑 原本对于第一场演出没有报以太多期待的酒客们，此时也隐隐带上了些许期待。 山姆佩恩也出现了。 客观来说，山姆见证了无数乐队观看了无数表演倾听了无数音乐，即使谈不上专业，却也有自己的见解。 昨晚，一日国王乐队的表演并没有给予他留下太多深刻的印象，这是一支流行摇滚音乐，就好像迪士尼推出的乔纳斯兄弟jonas others一样，挂着乐队的名头，但归根结底打造的是偶像的包装 音乐本身朗朗上口却没有什么特色，甚至还达不到口水歌的级别，如果是迪士尼那样的大型公司，这样的流行摇滚乐队也没有问题。 因为公司拥有庞大资源，音乐只是一个载体、乐队也只是一个设定，他们完全可以通过其他途径持续推广，打包成为一个商品，最终制造收益。 但如果是普通公司的普通乐队，在摇滚渐渐式微的当下，在流行百花齐放的当前，就没有太多发展空间了 毕竟，现在早就已经不是动则销量五百万一千万的音乐全盛时代了，整个音乐市场的萎靡也影响到了不同体裁不同风格的全面发展，听众的购买力越来越朝着少数几种题材聚拢，爵士、摇滚和民谣等等风格的生存空间正在逐渐缩水。 这也是山姆对这支乐队缺少兴趣的原因，没有特色也就意味着没有吸引力，对于酒吧来说就没有价值，不过，后来乐队改编诠释的那一曲“不要放弃相信”却令人耳目一新，从旋律到诠释、从表演到情感，真正能够感受到由内而外迸发出来的力量，山姆的判断被动摇了。 难道是自己之前看走眼了错过了这支乐队的巨大潜力 正是得益于这样的想法，山姆才愿意给予乐队今晚返场演出的机会，他也想要再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反正说来说去也不过是一场演出而已，对于酒吧来说不是什么大事。 山姆坐在吧台的远端，将身影隐藏在阴影之中，带着些许挑剔和些许期待，视线落在了舞台之上。 站在话筒前，罗南转头望向队友 鼓手，奥利。 吉他，克里夫。 贝斯，马克西姆。 脚掌重重踩了踩，真切地感受到舞台地板传来的踏实感，紧张也就演变成为亢奋，喷薄而出。 轻轻颌首，一个眼神示意，奥利的鼓槌就落在吊嚓上，噌噌两声，而后，乐器齐齐奏响，乐符编织成为旋律，轻快雀跃地击打着节奏，富有层次感地往外张扬辐射开来，让指尖不由跟着轻轻跳跃起来。 罗南将吉他背在身后，双手扶住话筒，食指轻轻地击打着话筒架，跟着奥利一起敲打节奏，眼神悄然之间凝聚起来，笑容就这样轻轻上扬，哪里还有开场前的紧张和局促，怡然自得的模样完全在乐符之中徜徉，眉宇之间都能够感受到那股轻快，仿佛天生就属于这里一般。 “打开收音机，调高音量，激情舞动到双脚失去知觉。”注1 原本罗南还担心着自己忘词，毕竟仅仅只有一天时间回忆所有旋律和歌词，并且晚上就要登台演出，时间确实紧张这也是登台前恐慌的重要原因，但鼓点响起之后，那种熟悉感就让整个人完全放松下来，旋律似乎隐藏在细胞里，自然而然地奏响，就连歌词也行云流水地宣泄而出。 这确实是一种享受。 “告别恐惧，只需要一首高歌，它们就会消失，全世界再也没有什么能够阻止我。” 咬字清晰、声音清澈、节奏轻快，隐藏在字里行间的欢快和幸福就这样融入乐符之中，潺潺流淌着，如同叮咚作响的湍急河水一般，没有深奥的诗歌，仅仅只是平铺直叙地讲述着内心最真实的感受。 就好像高中生一样。 但是，罗南的眼睛却盛满了轻快，宛若金色阳光洒落在静谧的密西西比河之上，波光粼粼的景象让所有语言都失去色彩一般，跳动的歌声没有任何拖泥带水，干净的诠释与鼓点、贝斯的节奏天衣无缝，就这样轻轻落在每一位听众的耳膜之上，丁零当啷。 高中生，也许可以代表幼稚简单，却也可以代表纯粹狂热，因为年少时期的赤子之心就是这样一回事，如此简单如此透明如此清澈，似乎一眼就可以看穿，却也因为那份纯粹而盛满热情，最终与众不同起来。 长大之后，那份幼稚简单消失了，纯粹狂热也跟着消失了。 罗南的演绎，就诠释出了歌词之中的那份纯粹与狂热，一字一句都是如此美妙动人，就连简单的和弦都跟着轻盈地悦动起来，轻而易举就唤醒了在场观众的耳朵，重新找回记忆里瑰丽动人的那些美好，让指尖也跟着一起悄悄地击打起来。 然后，罗南高高举起了双手，击打着轻快的节奏 “击打手掌，舞动身体，震撼心灵，无需作假，孑然一身，踏上归途”一连串密集的鼓点让情绪逐渐攀登上一个全新高峰，紧接着罗南双手牢牢抓住话筒，放声高歌，“音乐隐藏在灵魂深处，时时刻刻都在奏响，这就是脑海里的唯一存在。” 一个停顿，一个喘息，然后继续。 “音乐控制我的身体，我拒绝放手，不不，我只想奏响我的音乐yyic” 轻盈地，炙热地，激动地，罗南的尾音就这样飙了起来，并不是多么困难的高音，在罗南的诠释下更是轻松写意，却将内心深处的唯一想法呼喊了出来，汩汩沸腾的热情就这样翻滚起来，几乎就要烫伤心灵。 注1奏响旋律s others 注2本书之中出现的音乐，全部可以在目录里的作品相关之中找到。 020 歌声传情 伴随着副歌旋律渐渐走高，罗南的歌声也跟着轻松飙出一个高音，“奏响我的音乐。” 轻轻触碰高音，而后就柔顺地收音掐断，明目张胆的炫技展现实力，却又点到为止地避免了过犹不及，小小的耍帅一下，转身就再次保持低调，就好像穿着白衬衫的高中生，进出教室的时候总是忍不住跳跃起来触碰门框，轻盈的衬衫衣摆跟随着身体飘扬起来，但手指轻轻触碰一下，紧接着就落地下来。 一个跳跃、一个触碰，明明是展示给女生们看的帅气动作，却竭尽全力保持低调，避免暴露自己的小心思，然后笑声就在午后阳光之中涌动着，清新干爽的香气扑面而来，女生们叽叽咕咕地讨论着，男生们交换眼神地炫耀着，好不热闹。 无论喜欢还是讨厌，爱憎分明的浓烈情感直白地流露呈现出来 每个人的青春，似乎都拥有这样的回忆。 如此简单又如此直白的旋律，却因为罗南的演出而赋予了不同的灵魂，每位观众都能够清晰感受到那股真诚，不由自主地，血液也跟着悄悄沸腾起来，击打着节奏的指尖让嘴角的笑容也跟着上扬起来。 “哼哼，哼哼哼” 甚至还有人跟着轻声哼唱起来，如此简单的和弦并没有什么难度，短短一遍就能够熟悉，然后跟着一起击打节奏，不知不觉地融入音乐之中，不是因为喜欢音乐，而是因为喜欢音乐透露出来的快乐 就好像童年的自己，戴着耳塞、听着音乐，然后就自得其乐地蹦蹦跳跳地击打节奏，跟着一起演唱，大街小巷都可以成为自己的演唱会舞台，不挑音乐类型也不挑歌手风格，只是简单地因为音乐而快乐，就连童谣也能够让笑容绽放。 此时此刻，那股纯粹的简单，又再次苏醒了。 “背上我心爱的吉他，其他一切都已不再重要，我所需要的所有都已经具备，所以忘掉豪华跑车吧，我不需要抵达天涯海角，梦想就是乘风破浪的原动力。耶”注1 抬起眼睛，罗南注视着眼前的观众们，明亮的眼神与每一双眼睛接触，真挚而纯粹的热情展露无遗地呈现在观众面前，低矮简陋的舞台反而打破了高高在上的表演桎梏，让罗南能够与观众平起平坐地展开交流。 他的喜悦、他的幸福、他的欢快，没有保留也没有虚假，那个高呼着“梦想就是乘风破浪的原动力”的少年就在那双眸子之中肆意放声高歌着，在场每一位观众都能够清晰感受到这股纯粹而滚烫的热忱。 不由自主地，血液也跟着汩汩沸腾起来，真正地融入其中。 然后 罗南缓缓往前走，将话筒重新放在地上，伴随着自己的演唱，右手缓缓举起，手腕轻轻击打着节奏 “击打手掌，撼动地球，震撼心灵，无需作假，内心感受，踏上征程” 力道十足的鼓点节奏就这样排山倒海地倾斜下来，简单的和弦却在内心激荡起阵阵涟漪，那种幸福，从罗南的身上流淌出来，传递到了在场每一位观众身上，然后，右手手臂就开始前后摇摆起来，如同挥舞着鼓槌正在击打架子鼓一般，旋律也跟着再次达到了高潮。 “音乐隐藏在灵魂深处，时时刻刻都在奏响，这就是脑海里的唯一存在。” “音乐控制我的身体，我拒绝放手，不不，我只想奏响我的音乐我只想奏响我的音乐。” 触碰到巅峰的旋律一个灵动的转弯，然后乐符就变得柔和动人起来，罗南微微抬起下颌，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迷离的眼神里透露出一抹绚烂的光芒。 “难以置信，无法想象，没有我的英雄们放声高歌那些经典，那么唯有我来尽情歌唱。” 这才是真正的乐迷，就连血液都流淌着金色乐符，生活的角角落落都能够找到乐符，随时随地都能够尽情高歌，难以想象没有那些传世经典的世界到底会是什么模样，难以想象没有那些曼妙旋律陪伴的回忆到底会是什么模样，难以想象没有那些动人乐符的生活到底会是什么模样 唯一能够确定的是，我，不会停止歌唱，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停止。 吉他消失，贝斯消失，只有鼓点陪伴着，罗南悄然闭上了眼睛，真正沉浸在旋律中，清声温柔地歌唱着 “音乐隐藏在灵魂深处，时时刻刻都在奏响这就是脑海里的唯一存在” 一字一句，就这样轻轻地落在心灵的柔软处，然后罗南重重地挥舞下右手，眼睛重新睁开，旋律全面响起，震撼而下，声势瞬间被再次推向巅峰，在整个酒吧之中轰鸣，全场雷动。 “音乐控制我的身体，我拒绝放手” 走高再走高罗南的歌声推动着旋律一路飙高，酣畅淋漓的高音将积蓄的情感全部释放，展现得淋漓尽致，而马克西姆则对着话筒继续演唱着，“我只想奏响我的音乐” 简单却巧妙的不同声部呈现出歌曲的立体感，瞬间点燃全场，强烈的情感在这一刻达到最大效果，就这样重重地撞击在胸膛上，心脏跳动就这样跟随着鼓点一起奏响，满耳都是轰鸣。 没有花哨，没有深奥，没有玄妙，仅仅是最简单的也是最纯粹的，却在此时此刻迸发出最动人的魅力。 现场演出就是具有这样的奇妙感染力，哪怕根本就没有听过这首歌、哪怕根本就不是自己喜欢的音乐类型、哪怕根本就不知道谁在演唱，却能够听过耳膜感受到鼓点传来的震撼，心脏和脉搏都不由跟着一起跳动，不由自主地就融入节奏与旋律之中，真正地沉浸在音乐的曼妙世界里。 然后，就陷入癫狂。 这样的感受，只有真正站在现场观看演出才能够体会，戴着耳塞沉浸在音乐世界里又是另外一种体验，二者是截然不同的。 此时此刻，整个酒吧都沉浸在乐队演出之中，那种欢乐、那种幸福、那种朝气，高呼着“梦想万岁”仿佛就能够拥有全世界一般的天真与热情，全面点燃，观众就这样不知不觉地沦陷，满眼满心的全部注意力都凝聚在舞台上。 整个世界，似乎都因为眼前的舞台而变得绚烂多彩 注1奏响旋律s others 021 现场魅力 邓肯，高高举起了右手。 难以控制地、浑然忘我地、激情澎湃地，跟着现场演出一起击打节奏，眉飞色舞的表情透露出无法掩饰的轻松与欢快，整个人似乎都重新活了过来，甚至就连屁股也亢奋地开始拒绝椅面提供的支持，跃跃欲试地准备站立起来，用尽全身力气来展示胸膛里的火焰。 他，完全享受其中。 不是因为歌曲多么好听，仅仅只是想要在节奏与旋律之中放纵自己。 又经历漫长一天的枯燥工作之后，邓肯几乎已经忘记了自己到底是谁，当初是怎么走上这条道路的，又是怎么抵达现在生活的，接下来又应该前往何方，而高中时期那个张扬肆意、满怀希望的叛逆小子又到哪里去了。 日复一日的重复机械工作让生活已经失去了变化，每一天似乎都是相同的，周一和周五是相同的，周一和周六也是相同的，就好像复制黏贴地完成了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以至于大脑进入冬眠状态，暂时遗忘了思考的方法。 他所需要的不多，不是生活的出路或者幸福的办法，只是只是一点点放松、一点点宣泄就足够了，可能比一杯啤酒和一块黄油面包更多一些，短暂地从模版生活之中逃离片刻，哪怕三分钟也好。 就好像现在一样。 踏踏踏。 邓肯跟随着旋律击打着节拍，注视着罗南的眼睛，似乎能够在那抹灿烂的光晕之中寻找到曾经的自己，留着刺猬头、穿着破洞牛仔裤、骑着摩托车，穿行在镇子的沙土路上，扬起一片尘埃，笑声洒落满地。 “我只想奏响我的音乐”，就是如此简单。 邓肯身后不远处的山姆，注意到邓肯蠢蠢欲动、试图站立起来的身影，眼底不由流露出一抹无奈的笑容，不是因为邓肯的动作遮挡住了山姆的视线，他已经无法清晰看到舞台了，而是因为邓肯的动作本身。 赤子之心。 这是山姆脑海里冒出来的词汇卸下成年人的面具和包袱，重新展现稚童般的真挚与简单，大概就是如此。 邓肯，不是唯一一个。 此时，酒吧里四十多名客人全部都望向了舞台，超过一半客人都跟随着鼓点节奏击打节拍，也许只是指尖或者脚掌这样小幅度的细微动作，却依旧能够感受到专注与投入，轻松的氛围就这样弥漫开来。 山姆觉得，这有点意思。 “到底什么才是好的音乐” 对于这样的问题，见仁见智。因为音乐和绘画、小说等等一样，都是一种艺术表现形式，每个人对于艺术的理解不同，自然而然地，对于优劣好坏的判定也就不同，个人喜好是非常私人的一件事情，并没有准确答案。 毕竟，艺术不是数学题。 但是，真正动人的音乐，却拥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能够引发听众的共鸣。归根结底，所有艺术形式都是人类对于情感、对于世界、对于自我的一种解读，在鉴赏过程中，能够触动自己共鸣的作品，自然就是“优秀的”。 那么，同样一首歌，不同的演绎也就能够传达出不同情感，因为每个人都拥有自己的理解，诠释方法自然也就有所不同。 昨晚和今晚的两场演出，区别在哪里 歌曲，依旧是同样的歌曲，流行摇滚风格，和弦简单、歌词直白，虽然朗朗上口，但想要留下印象，甚至是进一步触动听众，却不是那么容易，在竞争激烈的音乐市场里，可能转身就被直接淹没。 但演绎诠释却有了不同，干净清亮的嗓音真正展现出了旋律的简单纯粹，进而呈现出歌词背后的真诚热情，反而是赋予歌曲宛若清泉般的情感，真正让人感受到发自内心的快乐和喜悦，以情动人。 锦上添花的是演唱技巧，无论是点到为止的高音，还是游刃有余的节奏，当然还有“老天爷赏饭吃”的音色和音准，这些扎实基本功的存在，让表演的情感传达更加充沛更加饱满，确实令人眼前一亮。 唯一遗憾的是，“正午”酒吧的舞台太小，不足以让眼前的乐队酣畅淋漓地发挥出全部实力，也就无缘观察现场演出的另外一个重点，对于歌手来说至关重要的天赋，也是无法培养也无法锻炼更无法创造的天赋 舞台表现力。 有一种歌手，技巧和天赋都堪称顶尖，但站在舞台上，就是没有魅力，就好像选秀节目里，观众总是惊叹着“真的唱得太好了”、“技巧堪称完美”，然而投票的时候，却还是投给其他人。 还有一种歌手，也许表演能够找到瑕疵，也许高音总是飙不上去，但置身于舞台环境，却总是能够光芒万丈，让观众不由自主地为之倾心，足以忽略那些不完美，沉浸于舞台表现力中。 这也同样是“老天爷赏饭吃”，万里挑一，嫉妒不来。 “正午”酒吧的表演场地还是不够大，不足以感受到舞台表现力是否存在，当然，山姆自己的见识也有限，没有能够拥有“慧眼”，即使舞台足够大，他也看不出罗南是否具备舞台表现力，但山姆能够肯定的是 酒吧观众喜欢，那就足够了。 昨晚，一日国王乐队的表演并没有给山姆留下什么印象，但是，从昨晚最后一曲“不要放弃相信”开始，一直到今晚的演出，山姆可以明显感受到乐队气质的蜕变与其说是整个乐队，不如说是主唱。 就好像突然之间开窍了一般，整个表演的掌控与诠释完成升级，而且提升了绝对不止一个档次。 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也许，站在悬崖边上摇摇欲坠的求生欲，确确实实能够激发出人类的潜能，最终完成量变到质变的推动；也许，这才是乐队主唱的真正实力，昨晚只是因为高烧不退而发挥失常，今晚回归正常水准。 不过，就山姆的个人观点来看，他更倾向于前者，因为整个表演的质感确实不同，后者的说服力不够，那么，这是不是意味着自己昨晚的举动，反而误打误撞帮上忙了呢 山姆也不是什么专业人士，仅仅只是从经验做出判断而已，想法到了这里，也就没有再进一步深究，反而是轻笑起来，怡然自得地加入了酒吧听众的环境，开始享受演出。 022 精彩落幕 嘿嘿嘿 吼吼吼 轰鸣，不断。 一束灯光，一方舞台，一把嗓音，一阙旋律，一个夜晚。 生活，似乎重新回到最简单也最原始的模样，暂时忘记沉重的房贷，暂时忘记恼人的孩子，暂时忘记糟糕的上司，暂时忘记枯燥的工作暂时忘记所有所有，仅仅只是沉浸在这一刻，只有自己和啤酒，还有耳边的旋律，这就是全部。 用歌声传递心声，用旋律搭建桥梁，用眼神唤醒热情，整个酒吧里的所有人都置身于同一个世界，尽情，狂欢。 生活，依旧可以回归简单。 啪啪啪 踏踏踏 声响，雷动。 有人击掌，有人跳跃，有人欢呼，有人哼唱，有人大笑。 整个“正午”酒吧喧嚣震天，不同的酒客用不同的方式沉浸其中，巴掌大小的一方舞台真正地将酒吧演变成为演出现场，就好像置身于演唱会一般，没有人能够例外，尽情投入音乐，扯开领带肆意狂欢。 轰鸣的声响让空气都跟着躁动起来，汩汩沸腾的声响在皮肤表面跳跃着，尖锐而滚烫的温度让汗水氤氲成为蒸汽，整个空间都烟雾缭绕起来，盛夏的晚霞就这样被点燃，汹汹燃烧起来。 表演，令人进入忘我之境。 不知不觉地，客人似乎又增加了，此时还没有到七点，酒吧的座位就已经被占据了一半，周四傍晚的热潮早早到来，眉宇之间的欢快和雀跃让众人都放松下来，不需要酒精，就已经沉醉。 此时此刻，所有视线都聚集在舞台中央卖力演出的那个身影之上，大汗淋漓、双颊泛红、眼睛明亮 白色t恤搭配牛仔裤和帆布鞋的简单装扮，由内而外散发着一股青春气息，微卷的浅褐色短发因为汗水而变得湿润沉重起来，放荡不羁地舒展拳脚，飞扬在空气中的汗水都能够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狂热。 奶黄色的灯光从不同角度聚焦在舞台之上，稀稀落落的阴影隐藏起了五官的轮廓，但清澈深邃的眼睛却如同盛满一汪蔚蓝海洋，浅浅一扬就勾勒出一抹惊心动魄，让观众的心跳也跟着一起急促起来。 邓肯，就是如此，整个心神完全沉浸在表演之中，忘乎所以，只是想要卸下包袱地全身心投入其中。 笑容，就这样肆意绽放。 “谢谢，谢谢大家，如果可以，我们希望能够站在这片舞台上，创造连续表演时间最长的吉尼斯记录，但遗憾的是，我们没有能够邀请到吉尼斯记录的官方记录员前来新奥尔良，因为他们全部都去亚特兰大了。” 全场，哄笑 罗南的笑话小小地吐槽了一下新奥尔良和亚特兰大之间的“竞争关系” 同样作为南方城市，同样都是大型城市却同样不被重视，更多时候被吐槽为无人问津的偏远地区相较于纽约和洛杉矶来说的确如此。 但两个城市之间，亚特兰大显然拥有更多资源，进一步挤压新奥尔良的经济发展空间，反过来在文化底蕴层面，新奥尔良完爆亚特兰大。 一个信手拈来的幽默，罗南就成功地让酒吧观众全部吹起了口哨。 “所以，我猜测今晚应该不是最佳机会，这也就意味着，我们的演出结束了。” 罗南展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尽管充满不舍，尽管充满遗憾，三十分钟，转瞬即逝，但罗南依旧珍惜今晚的演出机会，这是他的第一次完整现场演出，值得纪念，这就足以让罗南心满意足了。 “但是，不用担心，接下来还有更加丰富更加精彩的演出准备登场。” “谢谢大家，我们是一日国王乐队kgforaday，看来就是今天了。”罗南再次抛出一个小小的幽默，全场第二次哄笑，连带着罗南也是满眼灿烂，“谢谢大家拜访我们的王国，祝愿一个美好的夜晚。” 说完，罗南高高举起右手，然后就可以看见酒吧客人们也纷纷举起了自己的啤酒杯，用欢呼和掌声送上了最好的赞誉，一直到乐队成员们离开舞台、来到走廊，也依旧能够感受到身后的滚滚热潮。 “哇哦哇哦哇哦哇哦” 脚步还没有来得及进入走廊，奥利的感叹声就已经从身后传了过来，连连拍打着罗南的肩膀激动非常。 对于乐队成员们来说，他们的感受是更加直接也更加贴切的，奥利就能够明显感受到罗南的表演掌控力，真正做到了如鱼得水，整个表演都显得非常放松也异常投入，连带着乐队成员也跟着享受其中。 罗南转过身，一眼就可以看到奥利高高举起的右手，他愣了愣，下意识地就跟着做了一次击掌的动作，紧接着就可以看到马克西姆和克里夫也双双挤了过来，先后完成了击掌动作，感受着掌心传来的火辣，激动的情绪也就跟着释放出来。 “精彩太精彩了” “干得漂亮” “今晚真是厉害了。” “火力全开呀” 马克西姆更是压抑不住自己的激动，瞪大眼睛注视着罗南，感叹连连，“这应该是你有史以来表现最出色的一次现场了，状态真的太好了。到底怎么回事应该不是感冒药一口气磕多了吧还是咳嗽糖浆” 本来，四面八方汹涌而至的称赞让罗南有些手足无措，他还没有习惯别人对自己的赞扬，尤其是关于唱歌这件事，这应该是记忆里的第一次，他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回应，就连谦虚的话语都来不及说 就在此时，马克西姆的话语让罗南愣了愣，扑哧一下就拍掌大笑起来，然后一本正经地点点头回答到，“嗯，我连续喝了三瓶，怎么样，今晚状态不错吧”眼底和嘴角涌现出来的笑容让喜悦翻滚起来。 “等等，等等，我们需要帮忙把乐器搬回来，下一场马上就要开始了。”发出提醒声音的是保持理智的克里夫。 对于这样的演出来说，所有环节都是自给自足，当然也包括了搬动乐器。乐队成员早就已经习惯了，只是今晚着实太过激动太过亢奋，表演结束之后径直就转身离开，这才忘记了。 于是，熙熙攘攘地，他们又重新折返了回去，有说有笑地搬动着乐器，返回酒吧后门的停车场里，将乐器搬运到他们的房车里。 刚刚还站在舞台之上光鲜亮丽，转身就卷起袖子成为搬运工，即使落差如此鲜明，他们也依旧乐在其中、甘之如饴。 “梦想，让生活变得可以忍受”，大概就是这样的意思吧。 023 真心实意 “等等，等等，你说我的拍子出错了” “本来就是” “明明是罗南我是按照原本拍子击打的” “才不是，罗南今晚状态火力全开，音调、音准和节奏全部都在最佳，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错误，你不要推卸责任。” “哪里我耳朵听到的就是罗南抢拍子了，好不好” “相信我你的确出错了。” “你确定不是你的贝斯出错了吗然后拒绝承认错误就推卸到我身上最后一首歌的时候你就明显手抖了。” “我手抖哈哈，这就是今年我听过最好笑的笑话，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我是我们乐队的技术招牌，好不好” “技术门面我还宇宙最帅呢克里夫克里夫你怎么看帮忙评评理，马克西姆正在朝我泼脏水” “你就是知道自己理亏，不然怎么求助克里夫，却不求助罗南” 叽叽喳喳，熙熙攘攘，嘻嘻哈哈。 乐队成员们正在面红耳赤地争论着今晚表演的细节，一边搬运着乐器，一边讨论着演出，热闹非凡。 虽然酒吧观众反应出色，这也意味着表演取得了成功，乐队真的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收获这样积极的反馈信息了，心情也跟着飞扬起来；但是，他们自己还是必须冷静下来重新检视舞台，到底出现了哪些错误，又应该如何避免下次表演再次出现同样的错误，这也是工作的一部分。 只是今晚耳边萦绕的全部都是马克西姆和奥利的声音，两个人就能够抵得上一百只苍蝇的功力。 罗南的身体还是有些虚弱，没有完全退烧，亢奋过后的疲倦开始侵袭上来，于是就安静地进行旁听，嘴角始终带着浅浅的笑容，看着马克西姆和奥利就好像猫狗打架一般，欢乐得不行。 而克里夫呢 克里夫依旧心事重重。 站在舞台之上的三十分钟，非常非常短暂地，他们暂时忘记了自己的困境，重新回归简单，只是全心全意地享受表演所带来的幸福和喜悦；但是，离开舞台的光鲜亮丽，现实的压力就再次回来了。 今晚的演出，成功赢得了观众的欢呼与掌声，然后呢接下来呢未来应该怎么办呢 他们终究需要回到现实。 欢快雀跃的情绪缓缓地沉淀下来，眉梢和嘴角的喜悦也渐渐地消散开去，但是，听到奥利的呼唤，克里夫还是重新扬起笑容，暂时将自己的担忧隐藏起来至少，今晚可以尽情狂欢，明天再担忧未来的事情。 “我站在马克西姆这边，奥利，你知道的，我们四个人之中出错最多的就是你了。今晚也没有例外。”克里夫给出了自己的看法。 “然后出错第二多的呢”不等奥利开口，马克西姆的一句劫杀就让克里夫目瞪口呆，显然是意有所指。 旁观的罗南兴致勃勃、喜笑颜开，就差一包瓜子和一瓶啤酒了。 “嘿” 当克里夫再次往前走的时候，一个身影从拐角旁边突然窜出来，笑容满面地打起招呼，但毫无预警的动作就这样横亘出来，却把罗南狠狠地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就僵硬在原地，不敢动弹 因为根据罗南自己的过往经验判断，面对惊吓的时候，无论往前还是往后都可能制造混乱，反而是停留在原地能够降低风险。当然，风险并不能完全避免，只不过，站在原地是避免添乱的最好选择。 同时，马克西姆被狠狠地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大步，结果就撞到完全无动于衷的奥利，安然无恙站在原地的奥利就被踩到脚面，惊呼一声，被迫往后退了两大步，差一点点就要撞到落在最后的罗南身上。 “抱歉抱歉抱歉”，奥利连忙转身道歉，一眼就注意到呆若木鸡的罗南，眼神流露出担忧，但紧接着就看到罗南回过神来，摆手示意自己没有关系，那惊魂未定的模样就让奥利没心没肺地发声狂笑起来。 “哈哈哈” 粗旷的笑声就好像制造爆破一般，轰地一声撞击着耳膜，余震的冲击波扩散开来，马克西姆一脸见鬼的表情转过身来，连带着克里夫和前面的闯入者也跟着望了过来，全部看向奥利，好奇着后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场面，一度混乱。 最后还是率先回过神来的罗南，因为站位的关系，将所有情况收入眼底，于是主动发出声音询问到，“请问是谁” 此时，乐队成员们才意识到“罪魁祸首”，视线重新往前望了过去。 再次成为瞩目焦点的邓肯特纳，表情有些窘迫，“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邓肯完全没有料想到自己的“埋伏”居然制造了如此动荡以前高中和大学的时候，不曾做过这样的事情，现在人到中年了，却反而如此冒冒失失地主动找上门，邓肯也不知道什么做法才是正确的。 “我我只是想说，今晚的演出真的非常棒，我的意思是，非常非常棒。”邓肯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词汇匮乏，同一个形容词就这样反反复复地重复使用，但激动和雀跃的情绪还是不由迸发了出来。 “哇哦，谢谢。”罗南的眼睛弯了起来，流淌出满满的笑容，“这是我们的荣幸，这是第一次有人如此喜欢我们的舞台”说到这里，罗南才意识到语病，这是他的第一次，却不一定是乐队的第一次，于是又补充了一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们几乎都要丧失信心了。” 奥利也跟着连连点头，“谢谢喜欢我们的演出。” 如此简单却如此热情的一句话，让邓肯的心情再次飞扬起来，“你们应该相信自己，我们真的非常享受，期待着未来能够看到你们更多的表演。我是认真的。”说着说着，邓肯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手舞足蹈起来，挥舞着双手，用手势来加强自己的话语。 “我的意思是，我观看过很多很多表演，其中包括很多优秀的音乐人，但真正能够唤醒观众热情的，却寥寥无几，你们应该对自己今晚的表演感到自豪。我真心希望你们能够登上更高的舞台。” 三言两语之中，却能够感受到邓肯发自内心的喜欢。 面对面站在邓肯身前的克里夫也流露出了笑容，“谢谢。” 此时，后方就传来一个清亮的声音，充满朝气活力的话语划过夜空，“我们会努力的，为了站在更高的舞台上。” 顺着声音望过去，一眼就可以看到罗南那双坚毅而明亮的眼睛，笑容，在眼底盛开。 024 简单幸福 “谢谢，谢谢你的鼓励和支持，这就是让今晚变得完美的最后一块拼图。” 克里夫再次连连表示感谢的话语在耳边涌动着，然后还传来奥利和马克西姆叽叽喳喳的高亢声音，邓肯迈开轻快的脚步，转身离开，但胸腔里滚烫的情绪依旧在涌动着。 不由地，邓肯再次回头望了一眼，然后就可以看见那群年轻人们正在击掌庆祝的身影，因为一句肯定就纷纷欢呼雀跃起来，连带着他的嘴角也再次轻盈地一起上扬。 果然，幸福和喜悦是会传染的。 对于自己的冲动行为，邓肯也有些意外，他是说，前往后门等待乐队成员的行为，就如同追星狂热粉丝一般。 邓肯已经三十五岁了，早就已经过了追星的年龄，也早就已经过了喜欢流行摇滚的年轻；而且他也没有真正喜欢过流行摇滚，今晚也同样如此 对于一日国王乐队的歌曲，其实邓肯并不感冒，简单的和弦已经忘记得差不多了，他只是单纯喜欢整个表演的氛围和舞台的感染力，这才是让心情明朗起来的真正原因。 那种热血沸腾的纯真与癫狂，就好像站在天涯海角的世界尽头放声高歌一般，张扬而肆意地绽放着生命的色彩，枯燥无味的模式化人生就这样被撬动，重新让邓肯感受到了年轻岁月的放纵与癫狂，这样的感同身受才是最美妙动人的风景。 于是，久违的感受到了冲动，邓肯就这样一个起身前往后门，没有什么深思熟虑，没有什么特别的动机和目的，也没有什么疯狂的热情和崇拜，仅仅只是单纯想要表达自己的喜欢，然后道一声感谢，这应该就是全部了。 毕竟，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不断重复自己的生活，已经许久许久没有找到这样的涌动了，悄然地在疲惫乏味的生活里打开一扇窗口，不需要思考上司的刁难，不需要担心明天的工作，不需要烦恼家庭的重担，不需要忧愁未来的方向，就这样纯粹地、简单地，放声大笑。 他喜欢这样的夜晚。 虽然意外自己的行动，但更加意外的是，回过神来之后，邓肯却没有后悔，反而庆幸自己这样做了。 整个接触非常短暂，前前后后不过几个对话来回而已，邓肯甚至没有询问每一位乐队成员的姓名，但是那又如何，他真正记住了这四张脸孔的模样，也记住了每一双明亮的眼睛，还有舞台之上释放的热情，这就已经足够。 此时此刻，看着那群跳跃着欢笑着庆祝着打趣着的乐队成员们，邓肯的脚步也跟着轻盈起来。 “一日国王”，邓肯细细地重复咀嚼了几遍，他总觉得，自己未来还会再次看到这支乐队，哪怕他根本就不喜欢流行摇滚，但他的直觉确实是这样认为的。 “啊啊啊啊” 那个陌生人才刚刚转身离开，始终保持风平浪静、从容不迫的罗南就再也按耐不住内心涌动的亢奋和激动，尖叫起来，眉梢、眼底和嘴角全部都是满满的笑意。 不明所以的奥利也跟着一起尖叫起来，甚至还要更加亢奋，原地高高跳跃起来，好像袋鼠热身一般，等待欢呼的情绪稍稍平复之后，这才后知后觉地询问到，“我们到底在尖叫什么” 克里夫没有忍住，翻了一个白眼，“你什么都不知道也跟着瞎起哄。” 罗南听到了，畅快地笑了起来，对着奥利说到，“他是真正喜欢我们的舞台，真正地我们也算是拥有歌迷了吗” 歌迷。 这是一个奇妙的名词，仅仅只是在唇齿之间念叨着，碰撞出来的音节就能够让胸腔充盈着暖暖的幸福。 奥利立刻原地连连跳跃起来，一次跳得比一次高，就好像红白机游戏“超级马里奥”里正在撞蘑菇的水管工，然后眉飞色舞地跟着罗南的情绪一起欢呼起来，“歌迷。歌迷我们也拥有真正的歌迷了吗” 看着面对面欢呼的罗南和奥利，丝毫没有隐藏内心的喜悦，就这样直白地表现出来，克里夫和马克西姆也不由跟着雀跃起来，心情就好像插上了翅膀，在新奥尔良夜空之下翱翔。 其实，有时候幸福真的非常简单，哪怕仅仅只是一名观众真心实意的喜欢，也能够让笑容肆意绽放。 这样的幸福，一直延续到了晚餐时间，高高上扬起来的嘴角也依旧没有落下。 “正午”酒吧的老板山姆遵守了他的承诺，不仅为乐队成员昨晚和今晚的两回晚餐免单，而且还额外支付了今晚演出的费用。 三百美元 其实，山姆根本就不需要这样做，因为今晚的演出是为了弥补昨晚没有完成的表演，即使山姆不支付任何费用，从合同角度来说，山姆也是占理的一方；但山姆还是支付了今晚演出的费用，表示敬意。 区区三百美元，的确不多，但对于置身于绝境的一日国王乐队来说，却是雪中送炭，真正让今晚变得完美起来，就连忧心忡忡的克里夫都展露了笑颜，终于能够暂时完全卸下包袱，好好地享受今晚。 晚餐，就好像是一份额外犒赏。 早早完成点餐的克里夫和奥利两个人，看着迟迟无法做出决定的马克西姆和罗南，表情有些无奈。 但马克西姆和罗南的表情却是不同的。 马克西姆微蹙着眉头，似乎不满意视线里所看到的所有菜单；而罗南的右手手指则轻快地敲打着桌面，跃跃欲试的模样就好像菜单之上的每一道料理都准备尝试看看。 克里夫的视线微微瞥了一下旁边，压低声音说到，“罗南，侍应生在等待着呢。” 比起马克西姆来说，罗南应该能够快些做决定。 “嗯，稍等。”罗南礼貌地回了一句，但视线依旧没有离开菜单，以至于奥利也跟着探头一起打量着菜单，还以为罗南的菜单和自己的有什么不同，里面可能隐藏着什么秘密料理。 察觉到奥利的动作，罗南解释到，“我正在思考着，到底应该选择小龙虾香肠卷，还是选择烤牛肉卷。” 克里夫满头都是黑线，“这难道不是一样的吗” “当然不是”罗南满脸正经地回答到，“虽然都是面包卷，但你应该知道，诺拉的面包卷是具有南方风味的，对吧”那认真专注的表情就好像博士正在发表论文一般。 025 一本正经 其实，所谓的“面包卷”，基本可以认为是三明治，也就是用两片长形面包夹着不同内馅，构成一道料理。 客观来说，北美大陆的饮食文化可以说是贫瘠的荒漠，根本无法与华夏源远流长、种类繁多的美食相提并论，如果说现在罗南存在一个念想的话，那就是无法忘怀的华夏美食了；但关于饮食文化，罗南始终愿意敞开心扉，尝试不同的料理，因为，这些东西曾经都是只能在书籍上“品尝”到的滋味。 现在，终于有机会真正用自己的味觉品尝看看，罗南也不由开始激动地苍蝇搓脚。 在邮寄地址上，“新奥尔良、路易斯安那州”的英文缩写开头字母分别是“no”和“”，组合起来就是“no”，也正是因为如此，新奥尔良居民都亲切地将自己深爱的城市称为“诺拉”，而这座城市也如同名字一般，拥有着独树一帜的风格。 饮食文化也是如此。 对于普通人来说，“面包卷”就是三明治，但对于内行人来说，这却是必须更正的说法。 “你应该知道，诺拉的面包卷是具有南方风味的，对吧” 面对罗南一本正经的严肃眼神，克里夫居然说不出话来，懵懵懂懂地点点头，却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克里夫还朝着马克西姆和奥利投去求助的眼神，结果一个在看菜单、一个在看罗南，都没有理会他。 “诺拉的面包卷会稍稍过度烘培一些，确保能够品尝到稍稍带着些许焦味的麦香，保留着原有的嚼劲，同时又能够品尝到外皮酥脆的效果，唇齿留香，就连牙齿咀嚼的口感也不同，这绝对不是普通的三明治。” 说着，罗南抿了抿唇瓣，然后吞咽了一口唾沫，专注投入的表情隐隐能够感受到一丝亢奋，似乎就连眼底之下的倦容都悄然消退了些许，浑身上下洋溢着一股跃跃欲试的激动。 “你看，如果选择烤牛肉卷的话，那么经过炭烤的牛肉就能够分泌出浓郁的肉汁，一层一层地渗透到蔬菜之中。” “千万千万不要忽略那些卷心菜，许多人故意把卷心菜挑出来，这是非常业余的做法，因为卷心菜酥脆甘甜的口感，不仅能够中和肉味的油腻且不会损失牛肉原本的香气，而且还能够制造出咀嚼口感的层次。” “牛肉鲜嫩、卷心菜硬脆，再加上柔软香郁并存的面包，确保每一口都能够体会到咀嚼的丰富层次感，然后一层一层地感受其中的香甜，第一层是肉汁，第二层是卷心菜，第三层是牛肉本身，它们本身的甘甜都是不同口感，而且每一层都巧妙地包裹着浓郁的麦香，绝对妙不可言。” “最后吞咽下去之后，还能够品尝到一股清新的回甘，淡而不腻，让人静静地回味。” 说着说着，奥利就不由开始吞咽唾沫起来，咕嘟咕嘟，抬头就对着侍应生说到，“等等，我改变主意了。”但没有直接点餐，而是追问到，“罗南，那小龙虾香肠卷呢居然能够和烤牛肉卷相提并论” “小龙虾香肠卷更加大胆一些。”罗南也有些犹豫，因为没有尝试过，但根据食材却能够想象出口感。 “小龙虾本身口感富有弹性，而且还有河鲜特有的清甜，这与牛肉是截然不同的口感；而且，小龙虾搭配香肠，如果香肠是皮薄汁多的那种烤香肠，那么咀嚼起来的口感就更是一绝，甚至能够听到吧唧吧唧的咀嚼声响，如同交响乐一般。” 说到最后，罗南已经抬头望向侍应生，用眼神询问你们选择的是哪种香肠呢 “我们选择的是德式香肠，不会爆浆，不过，如果你想要尝试看看的话，我们可以选择北欧式香肠，口感应该会不一样。”侍应生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显然非常喜欢罗南刚才的分析，遇到同道中人了。 罗南认真想了想，就好像正在思考全世界最重要的问题，“给我一份小龙虾香肠卷吧。” 如果是在魔都，现在正是小龙虾的季节，他原本还以为欧美并不喜欢小龙虾，甚至可能没有人愿意品尝，但现在看来，这是一种偏见。这也引发了罗南的好奇心，想看看新奥尔良的小龙虾是怎么回事。 以前，罗南只能通过盲文书籍，还有广播和电视等等途径，用耳朵和想象力来探索世界，现在终于能够真正地亲身体验，脑海里的恢弘书海就能够寻找到相对应的画面，这种感觉着实难以用语言形容。 “我，我要一份烤牛肉卷”奥利也迫不及待地跟着改变了自己的菜单。 全程认真倾听却无动于衷的马克西姆选择了披萨，感受到奥利和罗南两个人强烈吐槽的眼神，马克西姆却是堂堂正正地说道，“我就是喜欢披萨，你不知道吗我很珍贵的，只吃自己喜欢的食物。” 侍应生将四份菜单收了回来，而后对着罗南展露一个大大的笑容，“欢迎来到诺拉。”说完还眨了眨眼睛，话语里透露出一股亲昵，可以感受到发自真心实意的欢迎，显然，罗南刚才的话语让这座城市的主人感受到了自豪。 罗南也回报了一个笑容，摩擦着手掌，表示自己期待非常，雀跃的面容之上哪里还能够看到疲倦的神态。 终于点餐完毕，乐队成员们也能够开始享受酒吧的气氛，刚才，他们还是站在舞台之上的表演者；现在，他们就已经成为舞台之下的观众，位置的变化让心态也发生了改变，心情都跟着放松了下来。 此时，酒吧的上座率已经达到了七成，慢慢进入晚餐高峰期，登台演出的乐队总是轻而易举地赢得更多欢呼和掌声，现场喧闹不已，尽管从表演质量来说，似乎比不上一日国王乐队，但酒吧却比起刚才还要热闹几分。 难怪开场演出的乐队被称为“暖场”。 不过，周围依旧能够感受到投射过来的诸多友好视线，其他客人们意识到这里就是刚刚奉献精彩演出的乐队，于是都毫不吝啬地送上一个微笑或者一个掌声，用这样的方式传达情绪，甚至有些客人主动地前来打招呼。 “精彩的演出。” 如此简短的一句话，就已经足够，就好像“晚上好”或者“你好”一样，成为今晚面对乐队成员的独特招呼，这就是对一日国王的最佳奖赏。 026 友情邀约 “嘿，精彩的演出。” 又有一个人走了过来，礼貌地拍了拍罗南的肩膀，展露笑容说道。 昏暗灯光之中，视线并不清晰，罗南也礼貌地报以一个笑容，颌首回应，“谢谢。这是我们的荣幸。” 但这一次，对方并没有径直离开，而是示意了一下罗南旁边的位置，“我可以坐下吗” 罗南有些迟疑。 他还是不习惯这样的社交风格，因为在他的记忆里，这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而且，即使这里不是华夏，但如果每个人都过来要求落座的话，又应该如何处理呢这样的要求，确定不会失礼吗 但是昨晚不是才告诉自己吗既然赢得了“偷来”的第二次机会，他就应该敞开心胸、展开冒险，拥抱生活的未知，二十四个小时都还没有过去就已经后悔了吗 感受着酒吧欢乐融洽的气氛，罗南暂时稍稍放下戒备，微笑地点点头表示了肯定。 对方并没有想象中的冒失，征求同意之后，就礼貌地站在原地等候着，一直到罗南点头认可之后，这才落落大方地坐了下来，然后，他主动伸出自己的右手，礼貌地自我介绍到 “杰里迈亚福莱特斯jereiahfraites，在乐队里担任鼓手兼副主唱。” 出现在罗南面前的，是一张消瘦而分明的脸庞，金色胡渣在下颌肆意生长，昏暗的灯光勾勒出棱角清晰的深邃五官，如同悬崖峭壁般的刀锋鼻子格外显眼，头上戴着一顶深褐色的软呢帽，嘴角没有笑容，但气质却温煦平和，感受不到攻击力。 “罗南库珀。”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正式完整地自我介绍，还是有些别扭，但他还是握住了杰里迈亚的右手，表示友好回应。 “我们非常非常喜欢你们的表演。”杰里迈亚简单地说道，稍稍让开了肩膀，用左手示意了一下不远处的桌子，视线里可以看到一张小圆桌，周围围绕着四个人，感受到罗南的视线，他们纷纷举起酒杯示意。 罗南也举起了自己的杯子却是一杯柠檬水，因为感冒还没有痊愈的关系，罗南没有尝试酒精，而他原本想要选择一杯热水，但担心自己的举动在新奥尔良可能太过异类，从而引发不必要的怀疑，于是就折衷选择了柠檬水。 收回视线，杰里迈亚对着乐队其他三位成员也颌首示意了一下，“精彩的演出”，简短地完成互相自我介绍，分别握手示意之后，杰里迈亚就再次看向了罗南，“我不会说，我喜欢你们的音乐，但我喜欢你们的表演风格，用自己的方式诠释出音乐的不同色彩，这就足以令人肃然起敬。” 率直却真诚，话语没有攻击性，更多是一种情绪的表达，反而能够让人感同身受。 “这就是音乐最美妙的地方，不是吗”罗南接过话头，微笑地说道，“无论什么类型风格，无论什么文化民族，也无论什么年龄阶层，每个人都有自己喜欢的音乐，并且将自己的理解融入旋律之中。所以，没有好音乐和坏音乐，只有打动自己和没有打动自己的音乐。” 不卑不亢地，罗南对杰里迈亚的话语做出了回应，同时又不动声色地表达了自己对音乐的观点看法。 杰里迈亚的表情微微一亮，似乎非常喜欢罗南的这番话语，“音乐没有好坏之分，但舞台却有优劣之分。显然，今晚你们奉献了精彩的舞台” 音乐，是创作；舞台，则是诠释。这是两种呈现形式。 优秀的音乐，却可能因为糟糕的舞台而毁于一旦；糟糕的音乐，也可能因为精彩的舞台诠释而焕发新生。这只是其一，还有其二，舞台因为表演者的状态、彩排、环境状况等等可能发生诸多不确定的化学反应，这也使得舞台质量难以用稳定的恒量来评估，优劣之分的确是存在的。 当然，如此讨论只是点到为止，真正深入进去之后，那就是一个庞大恢宏的命题了。 罗南并没有准备在酒吧进行这样深奥的探讨，点到为止地理解双方的意思，这就已经足够，于是话锋一转，“让我猜测看看，你专程过来这里，应该不是为了和我探讨音乐与舞台二者之间的共生关系，对吧” 而后，罗南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老实说，我现在处于饥饿状态，大脑运转速度有些慢，可能跟不上节奏。” 杰里迈亚能够看到罗南眼睛深处的晶亮笑意在忽明忽暗的光线之中闪烁着，他不由爽朗地放声大笑起来，“我早就告诉卫斯理了，你是一个有趣的家伙，今晚的表演舞台就是最好的证明。我猜对了。” 停顿一下，杰里迈亚稍稍收敛了笑容，重新恢复了温煦的模样，“不，我不是过来与你探讨哲学和艺术的。我只是想说，你们知道波旁大街的老铁匠酒吧吗” “周六晚上，那里即将举办一场满月派对，欢迎不同表演者前往狂欢，整个表演将从午后三点开始，一直持续到周日清晨六点，整整十五个小时，你们是否愿意加入狂欢的行列” 满月派对 罗南满头都是问号，但克里夫却主动接过了话头，顺利地为罗南解围，“可是，我听说必须提前报名，而且主办方需要筛选资质，不是任何人都能够登台的。” 显然，不仅是克里夫知道这个满月派对，马克西姆和奥利也都知道，这应该是新奥尔良的一场盛事。 所以，罗南乖巧地闭上嘴巴，侧耳倾听，避免泄漏马脚。 “当然当然。”杰里迈亚轻轻颌首表示同意，“他们不可能接收所有表演者的申请，否则十五个小时也不够；而且，表演质量也堪忧。” “但是，那是对外的说法，而对内的说法则是，如果能够得到一个酒吧的推荐和一个表演乐队的推荐，就能够直接入选。毕竟，这是一场全城狂欢，足足持续十五个小时，他们希望更多人参与进来。” “整个晚上，每个乐队表演三十分钟，计划是前后一共三十支乐队。就我所知，现在名额还没有报满呢，我们接到的通知是，如果明天中午十二点之前依旧如此，那么我们的演出可能就需要延长到四十五分钟，甚至可能一个小时。” “显然，对外报名规则筛选掉了一大批乐队，结果反而是留下了一些空缺。” 说到这里，杰里迈亚的视线又再次从克里夫转移到罗南身上，“我就是专程过来询问一下，你们是否感兴趣” 027 闪耀乐队 “我就是专程过来询问一下，你们是否感兴趣” 再一次地，杰里迈亚的视线落在了罗南身上，眼睛之中盛满了期待，不需要表情就能够感受到其中的热忱。 但是，罗南没有来得及做回应，马克西姆的声音就突兀地从旁边切入进来，打破局面，“杰里迈亚，我们的队长是克里夫，这些事情应该询问他才对。” 罗南微微愣了愣，脑海里的第一个想法是乐队居然还有队长这个配置第二个想法又紧接着冒了出来，队长居然不是主唱 想法还没有来得及寻找出一个答案，奥利的话语就吸引了罗南的注意力，“如果队长职责交给罗南的话，我们乐队应该早就坚持不下去了吧。” 罗南整个后背全部都是箭矢，堪比箭猪，“嘿我不要面子的吗” “我”，话语脱口而出之后，罗南才意识到，自己正在渐渐代入状况，一步一步习惯整个身份和处境，虽然不知道“罗南库珀”到底为什么被嫌弃，但罗南总觉得后背疼痛感太明显，立刻炸毛，咬牙切齿地朝着奥利举起了拳头。 怒目圆睁 “哈哈哈哈哈。” 面对罗南的“愤怒”，奥利整个人笑得前仰后翻，放肆爆笑的声音中气十足，如同冲击波一般在耳膜之上狠狠撞击着，就连脑门里都能够感受到激荡起来的余波，阵阵回响，简直堪比漫画里超级英雄的超能力。 这你一言我一语的热闹之中，杰里迈亚依旧保持着平和的表情，但嘴角还是不由自主地跟着上扬些许，“我理解，我完全理解，我们的主唱是卫斯理，但队长职责是由我担任，每次遇到这样的事情，要么就是我上前，他们满脸困惑，为什么一个鼓手出来了；要么就是直接找到卫斯理，可是他根本不管事。” 这番话语，杰里迈亚是对着克里夫说的，微微流露出无奈的神色，却不是因为身份的混乱，更多还是因为队长身份的尴尬 其实，队长并不是领导，而是干杂事、做累活的苦力。 不过，马克西姆误会了杰里迈亚的用意，他之所以看向罗南，并不是因为假设罗南是队长，而是因为罗南是整个舞台表演的亮点，这也是他愿意过来发出邀请的原因，归根结底，表演魅力才是重点。 自然而然地，杰里迈亚的视线也就聚集在罗南的身上。 但杰里迈亚并没有纠正马克西姆，而是顺着话题看向克里夫，“所以，你们对满月派对是否有兴趣” 克里夫的内心在涌动，汩汩沸腾的岩浆仿佛可以嗅到烧焦的味道，但表面上依旧努力保持着淡定，“当然，如果能够加入满月派对的狂欢，这是我们的荣幸，但我们错过了报名时间，刚才你所说的” 错过报名时间，这是一个巧妙的说辞，但背后的真正原因应该是，特拉斯坦根本就没有为他们报名 也许，特拉斯坦的“放弃”比想象中还要更早一些。 克里夫的话语没有说完，杰里迈亚听弦音知雅意，马上就接过话头，“我们乐队非常荣幸能够成为你们的推荐人，希望能够在满月派对上看到更多不同风格不同色彩的表演，毋庸置疑，这将成为一场盛宴。” 这还不是全部，杰里迈亚明白克里夫话语背后的真正意思，于是，他又进一步自我介绍到。 “我和另外四个小伙伴组建了一支乐队，叫做闪耀theeers，三个月前幸运地发行了第一张专辑，但暂时还没有引起任何水花，目前正在横跨北美进行公路演出，我们已经在新奥尔良停留了两周。” 这才是克里夫所需要的关键信息能够登上满月派对舞台并且推荐其他乐队的乐队，到底是什么人 否则，萍水相逢的陌生人，真身不明，无缘无故地送上一份善意，怎么看都隐藏着猫腻，换做杰里迈亚自己也是充满困惑与猜疑，毕竟现在已经不再是夜不闭户、颂扬善良的年代了。 于是，杰里迈亚善解人意地回答了克里夫的疑问。 “吼，嘿”罗南嘴角的话语就这样脱口而出，眼底流露出惊喜的神色。 杰里迈亚再次转过头来，展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看来，我们乐队的公路巡演还是取得了一定成效。” 闪耀乐队，成立于2001年，最初成员是杰里迈亚福莱特斯和卫斯理舒尔茨eseyschutz两个人，在新泽西起步，在纽约打拼，最后在科罗拉多州的丹佛遇到了第三位成员大提琴手奈拉佩卡瑞克neyekarek，完成了乐队的拼图。 2011年，乐队成员在一栋小公寓里拍摄了单曲“吼，嘿”的初样，意外赢得了两位音乐经纪人的赏识，这两位经纪人主动上门，自掏腰包为他们录制了专辑，然后通过地下演出、巡回演出的方式推广。 去年年末，电视剧“南国医恋”采用了“吼，嘿”这首歌作为第二季主题曲，成功收获了无数观众的芳心，在电台点播率直线上升，这一次突破为乐队赢得了唱片公司的青睐，终于在今年四月得以发行专辑。 不过，罗南知道闪耀乐队却不是因为“南国医恋”，而是因为自己上一世的记忆。 闪耀乐队的首张专辑，可谓是“酒香不怕巷子深”的现实案例，悄无声息地发行，一步一个脚印地得到越来越多人的推崇与力荐，在正式发行十个月之后，这张专辑收获了爆炸式的赞扬和无数媒体的称赞，最终成功登上公告牌专辑榜的第二名，并且为乐队赢得了格莱美年度新人和最佳美国专辑两项提名。 在生活节奏越来越快的网络时代，闪耀乐队的成名之路堪称神话，后来他们又先后发行了多张专辑，真正站稳了脚跟。 就罗南个人而言，非常非常喜欢这支乐队。 这是一支民谣摇滚乐队，无论是最初的三位原始成员，还是今年专辑发行之前最后加入的两名成员，他们都擅长演奏不同乐器，曼陀林、大提琴、钢琴、尤克里里等等等等，从编曲到歌词都蕴含着生活的智慧。 值得一提的是，在录制专辑之前，闪耀乐队最初成员杰里迈亚和卫斯理，也和一日国王乐队一样，在不同娱乐场所进行商业演出，就好像驻唱歌手一样，从年，他们也坚持了十年光阴，在孤独和黑暗之中，苦苦追寻梦想。 万万没有想到，今天居然能够亲眼见到闪耀乐队的杰里迈亚 028 满月派对 看着眼前的杰里迈亚，罗南有些激动 想象一下，反反复复倾听的音乐旋律，陪伴自己度过生活的点点滴滴，就好像隐藏在自己的电脑和手机里一般；而现在，创作、演绎、诠释那些音乐旋律的乐队，就这样出现在眼前，那是什么感觉 即使站在眼前的不是偶像，也依旧有种打破第四墙的神奇和惊叹。更何况，他是真心实意喜欢闪耀乐队。 “哇哦。” 这就是罗南脑海里最直观的第一反应，然后，脑海里的旋律就这样自然而然地哼唱起来，视线牢牢地锁定杰里迈亚，“我不知道我属于哪里，我不知道我哪里出错，但是我能够创作一首歌” 这是闪耀乐队成名曲“吼，嘿”之中的一句歌词，这首神奇的单曲在发行之后，经历七十四周的漫长爬行，最终攀登到公告牌第三名的最高位置，并且在这个位置停留了三周，可谓是一道亮丽风景线，创造了独立乐队的一个小小奇迹。 不过，罗南所演唱的并不是歌曲副歌部分经典桥段，而是从主歌进入副歌的桥梁部分，这让杰里迈亚稍稍有些意外。 “哦居然不是我属于你、你属于我的副歌部分”杰里迈亚的视线再次回到罗南身上 他还是更加喜欢和罗南的交谈，不是说克里夫他们怎么不好，而是罗南的眼神就透露出一股干净简单的纯粹，就如同乐队今晚的表演一般，这总是让他想起自己乐队里的卫斯理，相处起来更为舒服。 罗南身体微微前倾，似乎抑制不住亢奋，“我喜欢这句歌词。” “很多时候，我们都不知道生活到底怎么回事，也寻找不到解决办法，但至少，我们可以创作一首歌，用乐符来记录那些瞬间，承载那些无处安放的情绪。这难道不是生活里最有趣也最幸福的一件事吗” 罗南那轻轻跳跃的声音就如同波光粼粼河面之上冒头呼吸的鱼儿一般，咕噜噜咕噜噜，就连阳光都跟着跃动起来，杰里迈亚也跟着欢快起来，“我有预感，你和卫斯理应该能够成为好朋友。” “哈，那是我的荣幸。”罗南的眼睛笑成两道弯弯的细缝，发自内心的喜悦就这样流淌出来。 然后 罗南的视线余光就注意到克里夫坐在旁边满脸无奈的模样，而同样被冷落的马克西姆和奥利则憋笑憋得有些辛苦，罗南这才反应过来，不由拍掌大笑，“我猜，这就是我不能成为队长的原因，正事，我们还在讨论正事，刚才说到哪儿了抱歉，请原谅我的失礼。” 克里夫却是已经见怪不怪了。 杰里迈亚连忙说到，“抱歉，我有些太过兴奋了。”他也表示了歉意，克里夫连忙摆手表示没有关系，杰里迈亚轻轻颌首表示回应，一鼓作气地说了下去，“我代表乐队专程过来，就是希望表达这样一个意思，如果需要的话，我们愿意作为推荐人，欢迎你们加入满月派对，但如果你们还有其他计划的话” 后续话语不等杰里迈亚继续说下去，马克西姆就急匆匆地说道，“显然，我们没有，否则我们今晚就不会作为暖场乐队登场了。” 直言不讳的大实话，不像是自谦，更像是吐槽自己，这让杰里迈亚客气地说了一句，“暖场乐队也同样需要实力，区别只是在于观众是否了解罢了。”轻巧的一句话就不动声色地鼓舞了一日国王乐队的士气，“那么，你们只需要再找到一间酒吧的推荐，我们今晚就会通知老铁匠酒吧，期待着周六再次看到你们的演出。” 说完，杰里迈亚回头看了看端着餐盘走过来的侍应生，礼貌地说道，“我就不打扰你们享用晚餐了，周六见。” 而后，杰里迈亚就站立起来，让开位置，朝着闪耀乐队的桌子方向走了过去。 闪耀乐队的成员们也纷纷投来了视线，看到杰里迈亚给出一个肯定的手势，一个个都纷纷击掌庆祝起来 不管如何，期待着看到出色表演的心情都是共通的，他们是真心实意喜欢一日国王乐队今晚的演出。 两支乐队的成员们就隔空举杯表示敬意，轻快的笑容爬上眉梢，就连忙碌着上菜的侍应生也没有能够阻止他们的兴致，酒吧熙熙攘攘的氛围更是让心情插上翅膀。 收回视线之后，乐队四名成员都不由微微愣了愣，眼底深处还残留着不敢相信的错愕 难道，他们的运气终于来了吗 满月派对，这显然是没有演出费用的一场狂欢派对，每位演出者都是免费登台表演，但这场持续十五个小时的派对却是新奥尔良盛夏狂欢节最受欢迎的节目之一，来来去去的观众可以高达上万人次，对于一个只能容纳不到四百人的酒吧空间来说，这是非常可观的。 换而言之，这就是一日国王乐队的机会，他们能够站在数百名上千名观众面前演出，展示自己的风采；而且还是真正的纯粹演出场合，所有音乐爱好者齐聚一堂的场合，一旦演出成功，宣传效果就是无法估量的。 也许，经过这场满月派对，一日国王乐队的名字就能够真正传播开来，甚至像闪耀乐队一样赢得发行专辑的机会。 这应该是一日国王乐队成立七年以来的最好表演机会，完全可以说是最大演出舞台。 怎么可能不激动呢 错愕过后的亢奋和喜悦就在眼睛里涌动着，就连侍应生为四个人上菜的动作都被忽略了，满腹雀跃却寻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表达方式，最终就只能握紧拳头压制自己欢呼呐喊的冲动，避免大庭广众之下出糗。 “克里夫，可是时间没有关系吗”奥利率先冷静下来，“我是说，下一场演出” 他们后续还有五场酒吧演出呢，时间安排应该怎么办 克里夫连连摆手，“不用担心，时间不会冲突的。” “就算时间冲突，我们也肯定选择满月派对呀”马克西姆激动地说道，“难道我们还放弃这样的天赐良机吗” “也许，这就是我们的转机；即使不是，这也是对我们的一次考验，检验我们的真正实力，我们是否适合舞台、我们是否适合乐队这条路、我们是否应该继续坚持音乐梦想，这就是一次考试，终极考试我们怎么能够错过呢” 029 酒饱饭足 “我们怎么能够错过呢” 马克西姆的话语一句接着一句，根本停不下来，雀跃的情绪就如同火山般源源不断地喷发燃烧起来，昨晚关于执行酒吧巡演的承诺也就退居其次地被抛到了脑后如果需要做取舍的话，似乎根本就不需要迟疑。 克里夫能够察觉到奥利眼神里流露出来的不认同，“马克西姆，那是一个承诺、一个契约” 酒吧巡演是一纸已经完成签约的承诺，如果时间真的发生冲突的话，奥利认为他们应该遵守承诺，即使满月派对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但有些事情，明知道不应该如此也还是必须履行自己的约定。 不过，克里夫敏锐地察觉到了奥利话语里涌动的情绪，于是在奥利说完话语之前，克里夫就提前打断。 “时间没有冲突，话题终止。”克里夫将一段争论直接掐死在摇篮里，视线分别落在马克西姆和奥利的身上，用眼神制止了他们。 原本还准备继续争辩争辩的马克西姆自言自语地嘟囔着，闷在胸腔里的含糊声音根本就听不清楚；而奥利则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主动拍了拍马克西姆的肩膀，用行动来表示友好，结束了短暂的冲突。 克里夫继续掌控谈话的主动权，“我们现在拥有乐队的推荐了，接下来还需要一个酒吧推荐，我不太确定，但也许，山姆可能愿意，我们谁去和山姆谈谈” 说着说着，克里夫自己就不知不觉地朝着罗南望了过去，慢了半拍才意识到，之所以这样做的原因是，潜意识里注意到，罗南的声音消失了，在刚才熙熙攘攘的交谈之中，有一个成员的声音是缺席的。 但是，视线落在罗南身上的时候，话语却卡在了喉咙里，没有能够继续下去。 察觉到克里夫声音的戛然而止，马克西姆和奥利也一前一后地投去视线，先是克里夫，而后顺着克里夫的声音望向罗南。 此时，罗南正在调整嘴巴的大小，认认真真地研究着，他到底应该怎么样才能将整个小龙虾香肠卷一口塞入嘴巴里，进而自上而下地直接咬一口，确保所有馅料都能够包裹在面包卷之中一口气地进入口腔。 到底怎么样才能够做到这一点呢 罗南细细地打量着面包卷的尺寸，然后又活动了一下口腔，满脸的专注，似乎所有心神都倾注下去 “有趣，里面居然还添加了腌黄瓜切片，这能够增加些许酸脆的风味。” 然后，罗南就感受到了投射过来的目光，那些灼热的视线，即使想要忽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稍稍地，罗南将面包卷往外拉了拉，嘴巴合拢些许，却微不可见地微微侧过身体，呈现出保护防御的姿态，视线在三位乐队成员之间来回移动片刻，“怎么了，你们不是有自己的晚餐吗眼睛瞪那么大干什么。” 克里夫直接就被气笑了，“我们”因为太荒谬而差点就被口水呛到，“我们没有觊觎你的晚餐” 奥利的声音充满好奇地从旁边介入过来，“罗南，怎么样，和你预期的一样吗那是什么味道” 克里夫真的被口水呛到了。 罗南依旧保持着“防御姿态”，并没有放松警惕，甚至没有正视奥利，“你以为我是蜥蜴吗味蕾能够捕捉到空气的味道” 扑哧一下，马克西姆直接就笑了出来。 奥利稍稍愣了愣，脑补了一下蜥蜴的模样，然后“换头”到罗南身上，笑声就从丹田深处直接爆发出来，“哈哈哈”整个胸腔和整个头腔都在共振轰鸣，石破天惊的笑声直接炸开，周围的酒客们都被惊动了。 奥利的笑声自带穿透效果，似乎就连舞台上正在进行的舞台都能够感受到这股波动。 临近坐在奥利旁边的罗南更是被吓了一跳，耳膜之上似乎能够感受到炸裂效果，满脸惊恐地看向奥利 这算是音波武器吗 结果看到奥利没心没肺的笑容，罗南自己也不由跟着笑了起来。 独自坐在旁边的克里夫没有加入三个人，默默地转移了视线，点燃了一支香烟，稍稍拉开了一点距离，假装自己和那三个家伙一点关系都没有。 好不容易等待三个人的笑声稍稍平复些许，克里夫长长地吐出一口烟雾，“我们刚才正在讨论的事情，你听到了吗” 罗南稍稍愣了愣，然后理直气壮地说道，“现在最重要的事情难道不是喂饱肚子吗我的胃部正在发出强烈抗议，低血糖的话大脑根本就运转不起来。所以，我们应该欣赏表演，同时，好好享受晚餐，其他事情，等晚餐结束之后再说。” 克里夫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刚才杰里迈亚的邀请，你转身就不记得了吗你是什么金鱼记忆吗你难道一点都不激动不亢奋吗满月派对还比不上一个小龙虾香肠卷吗” 吧唧。 克里夫还在表达自己的震惊与错愕，但罗南却已经继续下一步了，狠狠地咬了一口手中的小龙虾香肠卷，然后闭上眼睛，认认真真地开始咀嚼起来，就好像这是全世界最重要的事情一般，什么满月派对也必须靠边站。 行动，就已经是最好的回答了。 克里夫后面的话语也就被卡在了喉咙里，然后还可以看到咕嘟咕嘟吞咽口水的奥利，还有直接开始动手抓起披萨往嘴巴里塞的马克西姆，他们的注意力也已经被晚餐吸引，再也无法忽视肚子的抗议 馋虫都被罗南唤醒了，此时也已经顾不上克里夫了。 还是奥利看向克里夫，“不然，我们先填饱肚子吧，等会再说” 克里夫只觉得一阵心累，点点头表示了同意，但自己却没有立刻动手，而是又狠狠地吸了一口香烟，满脸无奈。 吧唧。 吧唧。 吧唧。 克里夫正准备表现一下自己的高冷和寂寞，但耳边咀嚼的声音着实太夸张，严重破坏气氛，才吐出一口烟雾，然后旁边就继续吧唧吧唧作响，真是一点都不孤独也一点都不寂寞，差点就被烟雾呛到。 竭尽全力才控制住自己咳嗽的冲动，克里夫看了看旁边风卷残云横扫食物的奥利和细嚼慢咽享受其中的罗南，不由也感觉饿了，于是掐灭了烟头，也跟着开始进食起来 晚餐，还是要吃的，寂寞可以再等等。 克里夫这样暗暗地说服自己。 030 忽略要事 一阵风卷残云过后，除了马克西姆之外，其他餐盘全部都一扫而空，酒饱饭足，然后就开始犯困。 还好，马克西姆及时提起了满月派对的事情，这次就顺利了许多，罗南的注意力终于能够集中起来了。 从昨晚的短暂接触来看，“正午”酒吧的老板山姆应该是一个爱才之人，也是真正懂得欣赏演出的资深乐迷，对于罗南另眼相待；而且，比起昨晚在言语和肢体方面发生双重冲突的克里夫和马克西姆来说，显然罗南才是前往商谈的最佳人选。 于是，最终就由罗南出马，询问山姆是否愿意以酒吧的名义推荐一日国王乐队登上满月派对的舞台。 山姆，同意了。 “吼吼吼吼吼吼” “哪，你们说，我们应该表演什么曲目呢这可是满月派对，我们必须拿出压箱底的绝活，奉献一场技惊四座的演出” “罗南，我觉得，我们明天应该租赁一间练习室进行额外练习，这样的表演机会，千万不能出纰漏。” “练习室马克西姆，你疯了吗我们现在哪里还有钱不要忘记了，我们随后还有五场酒吧巡演呢。如果租赁练习室的话，我们可能就连汽油都买不起了。” “克里夫，我只是觉得，我们需要给予更多重视” “罗南，你觉得呢你有什么想法不然，我们四个人各自罗列一份清单，然后互相交换意见看看，最终选择出最适合的曲目，怎么样” 叽叽喳喳，叽叽喳喳，没完没了。 带着肯定的答复离开“正午”酒吧之后，踏上归途，一日国王乐队的四个成员就停不下来，你说你的、我说我的，偶尔互相错开交谈，偶尔又自言自语，但神奇的是，这样的错位谈话居然没有问题地一路延续了下来，而且讨论还能够继续。 缓缓地，克里夫将车子停靠在汽车旅馆的空地里，此时不过晚上十点，汽车旅馆依旧是最热闹最嘈杂的时候，整个旅馆灯火通明得宛若白昼，就连停车场里都可以看到来来回回的年轻人正在享受派对。 轰隆隆 一个扎着脏辫的年轻人扛着一个八十年代的巨型复古收音机在肩膀上，一路播放着震耳欲聋的说唱，摇摇摆摆地从公路方向切入汽车旅馆的前院空地里，拖着几乎就要掉下来的牛仔裤从车头前面经过。 刚刚打开副驾驶座车门走下来的罗南，充满好奇的投去视线，但要素过多，也不知道应该先研究哪个元素才好，惊奇与感叹就在眼睛里打转着，感觉到裤子口袋里传来手机震动的声响，注意力也依旧没有收回来，直接接通了电话。 “你好，这里是罗南库珀。” 视线依旧停留在不远处正在进行的派对上，然后听筒里就传来一个磁性的低笑声，就好像大提琴的醇厚弦音，“怎么，你最近开始承接办公室秘书业务了” 什么 什么和什么 罗南满头都是问号。 不过，罗南能够察觉到电话另一端声音里透露出来的熟稔和打趣，似乎能够“看到”电话另一端轻轻上扬起来的嘴角，这让罗南暂时将注意力从那个音响比身型还要巨大的年轻人身上收回来，把手机从耳旁拿下来，看了一眼来电显示 麦克斯。 没有标注，没有姓氏，就这样孤孤单单的一个名字，但罗南脑海里很快就浮现出了相对应的脸孔。 麦克斯库珀axoer，罗南库珀的哥哥，年长两岁，也就是昨晚克里夫所提起的那个哥哥。 “今天，因为开始担心失业问题，现在不得不考虑出路。”罗南重新将话筒放在耳边，原本应该是一个自我调侃的，用玩笑回应玩笑，但罗南还是不太适应这样的对话，结果说出来的话语就略显生涩 上一世，罗南是独生子女，没有兄弟姐妹；后来，十七岁彻底失去视力，为了治疗疾病，家庭也早就精疲力竭，争吵与疲倦让他们渐行渐远，在二十岁那年，父母终究还是没有能够承受住压力而选择离婚。 对于罗南来说，不要说兄弟姐妹了，就连如何处理家庭关系，都是一件棘手的事情。 就好像现在。 面对朋友，罗南能够游刃有余地幽默对待；但电话另一边的是哥哥，打趣的语气语调也就变了味道。 更何况，罗南现在还没有百分百适应自己的状况，如果被麦克斯识破马脚的话，怎么办 难免有些紧张。 于是，一个调侃也就演变成为抱怨，这让罗南不由闭上了眼睛，龇牙咧嘴，满脸都是懊恼。 却没有想到，电话另一端传来了低低的笑声，沉闷地在喉咙里滚动着，曼妙动人，“不用在我面前装可怜，这次事情就算是一个教训，以后眼睛放亮一点就好，你也应该学会长大了。” 虽然是在教训弟弟，但温和的声音并不犀利，这让罗南紧张的心情稍稍缓解了些许，却依旧不知道应该怎么回应 多说多错，不说不错，那么此时是不是保持沉默最为妥当可是，平时库珀兄弟到底是怎么相处的呢 电话另一端的麦克斯察觉到了罗南的沉默，再次低笑了一声，却没有追究下去，而是主动转移了话题。 “关于那封律师函的事情，我已经咨询过律师朋友了，剩下的事情，你们就不用担心了，我这里会帮忙解决后面的事情。” 所以，这就是克里夫所询问的事情乐队成员委托罗南询问一下特拉斯坦寄送过来的律师函 “不过，你和乐队成员需要商量一下，你们是否准备起诉他，追回你们这次巡回演出的收入。” “你们是有权利上诉的，但问题就在于，上诉需要消耗时间，还有费用，可能比你们巡回演出的收入还高，从利益角度来说，这并不划算，但如果你们准备宣告自己的立场，上诉是一种表态，这确实是有必要的。” 尽管罗南没有开口，但麦克斯还是细细地解释说明着，罗南的脚步渐渐离开喧闹的区域，走向道路另一侧的芦苇荡，空气重新安静下来，麦克斯声音里所透露出来的关切也就渐渐明显起来，能够清晰感受到。 “你的意见呢”罗南终于开口了，有些犹豫，但终究还是询问出来了。 “我的意见是，你们需要表明立场，寄送律师函，表示自己上诉的决心，暂时没有必要走到后面一步，可以看看他的反应再做决定，也许，庭外和解也是有可能的。”麦克斯从自己的立场，给出一个客观的意见。 031 小妹驾到 沙沙。 沙沙。 夜风习习，芦苇荡摇曳生姿的声响在耳边轻轻涌动着，隐隐约约还能够捕捉到密西西比河潺潺流动的细碎水声在月光底下翻涌，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电话另一端传来麦克斯的声音，不疾不徐、娓娓道来的说话节奏因为醇厚温暖的嗓音而增添了些许轻柔，条理清晰的话语以一种客观立场完成分析之后，礼貌地给出了自己的意见，然后等待罗南做出决定。 稍稍地，罗南紧绷的情绪平复缓解了些许，没有了时时刻刻担心自己泄漏马脚的警惕，陷入了沉思之中。 麦克斯非常耐心，并没有打断罗南的思考，如果不是电话听筒里依旧能够感受到平和均匀的呼吸声响，几乎就要以为电话断线了，等待罗南回过神来的时候，他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抱歉，我正在思考。” “嗯。”麦克斯轻轻回应了一声，没有做出评价，停顿了一下，声音里透露出一丝迟疑，“罗南，还有一件事，我自己也不太确定，但我还是认为需要提醒你一下。” “我和律师朋友讨论过后，我们都认为特拉斯坦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很有可能，这封律师函不是临时撰写的，从遣词造句和条款内容来看，他应该是早有准备的。” 电光火石之间，那些细节碎片就在罗南的脑海之中串联了起来。 一切，早就已经有预兆了。 也许，特拉斯坦早就已经准备放弃一日国王乐队了，但他不甘心自己的时间和精力全部付诸流水，于是，特拉斯坦专门安排了这次酒吧巡演，唱片公司的面试不过是诱饵而已，真正的目的就是最后捞一笔。 如果是这样，许多事情就能够得到合理解释了，比如说，无疾而终的面试机会；比如说，彻底被忽略的满月派对；比如说，提前预支的后五场演出费用以及干净利落的转身离开，没有留下任何线索。 而他们，却傻乎乎地被蒙在鼓里。 “我们真是被人卖了还帮忙数钱呢。”罗南嘴角流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无奈地上扬起来虽然说，这件事情是在他到来之前发生的，和他并没有关系，但罗南依旧能够感受到脑海深处的淡淡苦涩。 麦克斯能够明白罗南心情的微妙变化，遭受背叛与抛弃，从来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此时却能够在罗南的自嘲之中捕捉到放松下来的情绪，这让麦克斯轻轻吐出了一口气，希望罗南能够通过这次事情长大。 但话虽如此，以这样一种承受伤害的方式长大，却是生活最无奈的地方，麦克斯以打趣的口吻表示了安慰，“反正我早就已经习惯了，每次什么烂摊子都是我来收拾，再增加一次，也没有什么太大影响。”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让罗南微微愣了愣，错综复杂的情绪也不知道应该如何表达，脑海里模糊的想法就这样冲动地说了出口，“谢谢谢” 这应该是正确的吧 还是说，北美文化更喜欢说“我爱你”想到这里，罗南就打了一个寒颤，无法掩饰自己嫌弃的表情说不出口，绝对说不出口，太奇怪了 “知道了。”麦克斯的声音再次从电话另一端传来，还好没有再继续“围堵”罗南，否则他可能真的就要暴露马甲了，“经过这次事情，你们就需要打起警惕来，如果后续事情没有处理好，那家伙可能还会阴魂不散。” 因为麦克斯轻描淡写的处理，罗南很快就摆脱了窘迫，重新找回了镇定，轻轻点了点头，开了一个玩笑，“如果他还敢出来的话，恐怕在张口说话之前，可能就要面对缺胳膊少腿的结果了，他不在意的话，我也没有意见。” 对此，麦克斯不置可否，回应了一句“你心里有数就好”，而后就转移了话题，“对了，爱丽丝说是专程过去找你，今天或者明天应该就会到了，她和你联系了吗” 什么 爱丽丝库珀aiceoer 库珀家一共有三兄妹，麦克斯、罗南和爱丽丝。最年幼的爱丽丝比罗南小三岁，今年二十二岁。 罗南还没有顺利通过麦克斯这一关，紧接着就需要面对更加艰难的关卡爱丽丝甚至直接找上门来了 “没有，暂时没有。”罗南的声音又重新紧绷起来，但还是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认认真真回想了一次，却没有在脑海里搜寻到任何记忆，不由追问了一句，“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 “就这周。”说完，麦克斯就反应了过来，“她没有告诉你吗看来，她准备给你一个惊喜。” 虽然依旧有些担心爱丽丝的登场，但罗南却捕捉到麦克斯话语背后的意思，“哈哈，结果被你剧透了吗” 麦克斯没有发出声音，算是默认了，这让罗南幸灾乐祸地大笑起来。 就在此时，笑声还没有来得及完全落下，罗南就看到道路正对面出现了一个修长的身影，手长脚长的匀称比例投射出狭长的倒影，一头修长的浅栗色长发如同丝绸般在奶黄色的路灯下泛着斑斓的光泽，因为轻快活泼的动作而肆意飞扬舞动着，宛若小鹿般的脚步正在乐队座驾周围四处好奇地打探着。 不等罗南反应，清脆悦耳的声音就已经顺着风声传送了过来，“罗南呢” 然后，顺着奥利抬手示意的方向，视线就与罗南的眼睛碰撞在了一起。 “罗南库珀” 隔着一条公路，叽叽喳喳的欢快和喜悦就已经随风而至，根本不需要询问，就已经能够确定来人身份。 罗南嘴角的笑容轻轻上扬起来，“喏，说恶魔，恶魔就到了。” 话语脱口而出之后，罗南才意识到，微微的紧张和担忧之余，很多却是一种亲近熟稔之感，就连话语都带着些许亲昵。 下一秒，那个身影就已经朝着罗南直接冲了过来，全力加速、全力冲撞的姿态就好像发狂的斗牛一般。 本能反应是应该闪避开来，但罗南却鬼使神差地稍稍侧了侧身体，避开了正面冲撞的力量却又没有走远，用双手接住了来人的肩膀，一个顺势的卸力，然后一带，那个身影就直接卷入罗南的怀抱里，巧妙地避免了来人受伤的可能。 砰 就这样结结实实地拥抱在了一起，耳边还可以听到叽叽喳喳的欢快声音，“罗南罗南罗南” 032 有备而来 “惊喜” 撞入罗南怀抱之中的那个身影，猛地抬起头来，就对着罗南做了一个超级大鬼脸。 原本以为罗南会被惊吓到，结果却看到罗南瞪大了眼睛，微微愣了愣，扑哧一下就欢快地大笑了起来。 这显然不是爱丽丝预期之中的反应，不由模仿“鬼娃恰吉”做出了一个凶神恶煞挥舞匕首的动作表示抗议。 “我精心准备的惊喜，而且还在草丛里喂蚊子了将近一个小时，这就是你的反应真是太令人失望了。”爱丽丝毫不犹豫地吐槽到，表达了自己的强烈不满。 罗南眨了眨眼睛，毫无预警地就张牙舞爪地朝着爱丽丝猛地靠近，嘴里伴随着嘶吼声，“吼” 爱丽丝被狠狠地吓了一跳，“啊”花容失色。 随后就看到捧腹大笑的罗南，这才意识到自己上当了，爱丽丝捂住自己狂跳不止的心脏，又好气又好笑。 在爱丽丝再次发难之前，罗南连忙收拢了笑容，温柔地说道，“我请你吃冰淇淋，怎么样” “拜托我已经不是七岁了，好吗”爱丽丝表达强烈不满。 “巧克力口味的还是草莓口味的”罗南却仿佛没有听到，依旧我行我素地询问到。 “巧克力的吧。”爱丽丝回答到，然后转身朝着汽车旅馆的方向重新走过去，风声送来了后面的话语，“两个，我要两个。” “好”罗南扬声回答到，重新拿起手机电话依旧没有挂断，他对着听筒说到，“放心，我会保密的。”不会让爱丽丝知道，到底是谁泄漏秘密的。 说完，罗南才挂断了电话，快步追上了爱丽丝的脚步，“我也要巧克力的，不要忘记我的。” 清亮的声音，很快就消失在夜风之中。 显然，爱丽丝的登场，与罗南的担忧稍稍有些不同，没有想象中的生涩与疏离，也没有恐惧中的紧绷与慌乱，自然而然流露出来的反应察觉不到任何异常，隐隐之中能够感受到一种自如放松的亲切感。 这样的相遇，似乎没有那么糟糕。 五分钟后。 罗南和爱丽丝一人一个冰淇凌，爱丽丝手中还提着一袋冰淇淋，就这样一前一后地出现在了一日国王乐队的成员面前。 这显然已经不是爱丽丝的第一次出现了，她提着袋子走向乐队成员，笑盈盈地说道，“今晚的夜宵甜点，我请客。” 真正掏腰包的那位绅士站在后面，但笑不语，没有戳穿爱丽丝的白色谎言。 奥利熟稔地从爱丽丝手中的袋子里翻找出一根草莓味的冰淇淋，迫不及待地撕开包装，“正觉得今晚还缺少一点什么呢，谢啦。”而后好奇地询问到，“你怎么突然跑过来了再晚几天，可能就要扑空了。” 马克西姆也挑了一根冰淇淋；克里夫原本是不敢兴趣的，爱丽丝多劝了一句，他才也跟着拿了一根。 爱丽丝转过身来，“我正在公路旅行，为毕业设计寻找灵感，原本是准备拍摄一部探索南部文化的纪录片，但这并不容易，搜集了一些素材，终究还是没有能够迸发灵感，而后就想到了另外一个主意” 说到这里，爱丽丝停顿了一下，视线环绕一周，最后停留在了罗南的身上，露出一个有些谄媚的笑容。 正在品尝冰淇凌的罗南总觉得后背的汗毛竖立起来，眼睛一抬，然后就看到爱丽丝的笑容，却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重见光明之后能够看得更加清楚，还是因为同样都是库珀的熟悉感作祟，他能够在那个笑容里看到一丝狡黠。 不详的预感。 不等罗南开口说话，爱丽丝就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想着，也许我可以跟拍乐队的公路旅行和酒吧巡演。我也不太确定这样的想法是否可行，所以准备过来询问一下你们的意见，看看你们有什么意见；如果错过的话，那就说明没有缘分，错过也就错过了。于是嗒哒” 居然打的是这个主意 库珀家的三个孩子全部就读于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但三个孩子分别就读于不同专业，发展轨迹也不同。 其中，麦克斯就读于会计专业，毕业之后顺利进入普华永道会计事务所工作，这是国际四大会计事务所之一，是全球范围内最顶级的会计事务所，同时，他们也是每年负责统计奥斯卡六千名评委投票结果的事务所。 罗南就读于新闻专业，如果没有加入一日国王乐队成为音乐人的话，现在应该进入媒体从事新闻工作。 不同于罗南后知后觉地才踏上艺术道路，年龄最小的爱丽丝从小就展现出了艺术天赋，进入大学之前就已经确定了目标，十一年级的时候就开始考虑，到底应该选择电影专业更加著名的南加州大学，还是应该跟随哥哥的脚步选择综合实力更出色的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早早就已经确定了发展目标。 苦恼许久之后，爱丽丝还是选择了后者，加入了麦克斯和罗南的行列。 下半年，爱丽丝就即将进入大四的毕业学年，为了自己的毕业设计，爱丽丝也利用暑假时间开始奔走。 这件事，麦克斯和罗南都是知道的；而爱丽丝前来新奥尔良寻找罗南的真正目的，麦克斯也应该是明白的。 “所以，你根本就不是专程前来看我的唉”罗南无视了爱丽丝谄媚的笑容，表达了自己的淡淡哀伤。 然后，爱丽丝就连忙将手中的冰淇淋拱手献给罗南，同时用肩膀轻轻撞了撞罗南，似乎正在撒娇一般。 罗南眼底流露出了一抹浅浅的笑意，但还是很好地掩饰了自己的情绪，没有正面回应爱丽丝的请求，而是好奇地反问道，“你怎么突然冒出这样的想法呢我们乐队的巡演已经接近尾声，没有什么内容可拍的。” 听起来像是抱怨，但爱丽丝却明白，这是罗南给自己创造的机会，一个阐述拍摄理念和灵感来源的机会。 毕竟，乐队不是罗南一个人的乐队，另外还有三名成员的意见也非常重要；而且，乐队经纪人是否同意这样的拍摄也是未知，谁知道经纪人对乐队的未来发展制定了什么策略，不见得就愿意让乐队出镜。 爱丽丝的视线快速打量了一番，并没有寻找到乐队经纪人的身影，默默盘算了一下，然后就做出了决定。 于是，爱丽丝就将手中的袋子交给了罗南，手握着冰淇淋甜筒充当话筒，挺直腰杆地走到了房间的中央，眼睛里流露出自信的神采，显然是有备而来，根本就不是刚刚所说的“随缘”。 033 真实记录 手握冰淇淋甜筒的爱丽丝看起来有些滑稽，但她的眼神、表情和姿态动作却格外正式，透露出一股真诚。 “我希望能够真实记录独立乐队的一种状态。” 爱丽丝如此说到。 “我明白，乐队现在面临着一个困局，梦想与现实碰撞冲突下的困局。显然，梦想并不能填饱肚子；但梦想却是生活坚持下去的勇气来源，它的存在让生活充满了更多可能。到底应该选择循规蹈矩的职场生活，还是应该坚持追逐自由的追梦旅程，对于每个人来说都是一个困局。” “没有正确答案的困局。” “无论是选择坚持还是选择放弃，没有人能够知道这是不是正确答案，因为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道路。” 最开始的时候，除了罗南之外，没有人当真。 因为爱丽丝在他们眼中就是“罗南的妹妹”、“另一个库珀”、“绝对不能触碰的好友妹妹”，这就是全部了，短时间之内很难摆脱这样的印象，真正静下心来地倾听一个专业项目的提案，这也是习惯使然。 更多地，他们就好像正在欣赏高中科技展一样，把爱丽丝的课题当作是一个孩子的实验。 但是，伴随着爱丽丝的话语，神情却渐渐凝重起来，克里夫和马克西姆都已经进入了爱丽丝所勾勒的情景，低垂的脸颊看不清楚表情与神色，只能够在阴影之中捕捉到些许专注；而奥利则满脸惊讶地望向罗南，似乎正在用眼神询问 “你知道吗” 罗南瞥了奥利一眼，却没有回应，而是跟随着爱丽丝的话语陷入了深思，情绪就这样缓缓沉淀了下来。 隐隐抓住室内气氛与节奏的爱丽丝，没有受到干扰，行云流水地表达着自己的想法，浑身上下散发着专业而专注的气质，眉宇之间闪烁的光芒，似乎能够看到与罗南相似的五官轮廓，还有神态气质。 “我所希望呈现的，不是一个正确答案；而是每个人面临生活困局的状态，焦虑和迷茫，困惑与彷徨。” “面对这样的局面，一日国王乐队依旧正在坚持，依旧在进行酒吧巡演，依旧奔走在旅途上，没有人知道巡演结束之后到底会发生什么，就好像没有人知道明天的巡演到底会遇到什么一样。一切都是未知的。” “也许，你们应该继续坚持下去，再坚持一下，你们就可能成为下一个披头士，又或者是涅槃乐队nirvana；也许，你们应该选择放弃，寻找新的目标，你们可能在全新领域开创出一片不可思议的arkzuckerberg创建脸书facebook一样。” “谁知道呢” 说到这里，爱丽丝转身看向了罗南，那双俏皮的眼睛此时已经完全寻找不到开玩笑的姿态，熠熠生辉的光芒让整张脸庞都跟着明亮了起来。 这样的爱丽丝在罗南眼中，有些陌生，但陌生过后却又能够感受到熟悉。尽管见面才不到十五分钟，他却已经开始喜欢上拥有一个妹妹的感觉了。 “如果你们等待着我说，最后我希望捕捉到什么东西，抱歉，我也没有办法告诉你们，因为我也不知道，在我用摄像机真实记录那些影像之前，我也无法预测出一个答案；但是，我可以说，我希望记录下这样的状态。” “不仅仅是无数独立乐队的状态，同时也是每一个面对梦想与现实困境之人的状态。也许是孤独的，也许是自由的，也许是茫然的，也许是雀跃的，那种未知，就是我的灵感源泉，我希望我有这样的荣幸。” “当拍摄结束的时候，我期待着每个人都能够静下心来去观看这些影像，然后收获属于自己的领悟。毕竟，你们都未满三十岁，如同初升的太阳一般，人生才刚刚开始呢。这就是我的初步构思框架。” 话语，在这里停顿了下来，爱丽丝的视线横扫了一圈，然后一眼就看到抬起头来的克里夫。 克里夫提出了自己的疑问，“所以，你选择了我们的原因是因为我们的籍籍无名吗” 克里夫的声音有些矛盾，似乎隐藏着些许尖锐的攻击又带着些许迟疑的脆弱，他自己也无法完全确定，在那些庞大的信息海洋之中，克里夫短暂地迷失了，内心的不安也就这样逐渐放大，瞬间爆发。 罗南猛地抬起头望向了克里夫，温和的眼神变得尖锐凶狠起来。 爱丽丝却并没有感受到攻击性，反而是展露出了笑容，“首先，肯定是因为罗南，你们是我最熟悉的乐队，你们可以完全忽略我的镜头，展现出真实面貌，这无疑是非常重要的，这也是灵感最初击中我的原因。” 轻松的一句话，成功地让奥利和马克西姆双双流露出了笑容。 “其次，则是因为乐队的状态，你们和我一样，也和这个世界上千千万万面临梦想与生活抉择的普通人一样，我们都处于一个十字路口，需要做出自己的选择。也许，你们就是七年之后的我，也许不是。” “答案到底是什么，就只有我用镜头拍摄之后，才能够寻找到了。” 爱丽丝狡黠地眨了眨眼睛，再次“推销”了一下自己，最后视线落在罗南的身上。 察觉到爱丽丝的视线，罗南也跟着从克里夫身上收回了注意力，紧绷的情绪稍稍松驰些许，缓过神来，此时才意识到，自己的双手不知道什么时候紧握成拳，那种发自内心的本能反应让他有些不适应。 对于罗南来说，这种无条件展开保护的冲动，是陌生的，甚至有些窘迫。他需要一些时间。 面对爱丽丝的视线，罗南狼狈地稍稍低垂下了视线，快速调整了一下心绪，然后才再次抬起眼睛来。 然后，罗南就能够看到爱丽丝眼神里的真诚与恳求，她还是真心希望罗南能够答应自己的拍摄请求，不仅是为了自己的毕业设计，同时也是为了记录罗南的青春，她期待着能够用自己的镜头记录下罗南的身影。 罗南的眼神在微微闪动着，他能够感受到爱丽丝话语里的热忱，滚烫而汹涌，不仅仅是对梦想的执着，还有对生活的热爱，这样真挚而纯粹的情感是如此珍稀宝贵，稍稍不注意就在残酷现实中蹉跎消逝，他希望能够竭尽自己的力量，保护爱丽丝内心的那簇火苗。 尽管才刚刚见面，但罗南已经能够感受到属于库珀的羁绊正在轻轻拉扯着心脏，丝毫没有担心中的生涩。 罗南还是非常非常不适应，但这种感觉并不糟糕。 034 手忙脚乱 迎向爱丽丝饱含期待的目光，罗南展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摊开双手，语气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没有察觉出来的宠溺，耸了耸肩，“我只有一票。” 潜台词就是，我已经同意了，但另外三票，还是应该由你自己来努力争取。 爱丽丝立刻就明白了过来，握紧拳头原地雀跃地蹦蹦跳跳起来，一个箭步上前，就在罗南的脸颊亲吻了一下，然后蹦蹦跳跳地转身看向了其他三名乐队成员，充满期待的眼睛在昏黄色的灯光之中异常明亮。 罗南被爱丽丝的动作杀了一个措手不及，瞪圆着眼睛这里的情感表达都如此直接的吗 此时，奥利也第一个就高高地举起右手手臂，“我赞同罗南的妹妹，怎么能够不支持呢” “耶”爱丽丝立刻欢呼起来，一个上步就准备拥抱奥利一下，结果却发现右手被后面的一股力量拉扯住了，不仅没有能够往前，而且还往后退了一步，一个转身回望过去，然后就可以看到罗南严肃的表情。 “他们都是危险人物，你们需要保持距离。”罗南如此说。 “罗南”不等爱丽丝抱怨，奥利第一个就发出了抗议声，鬼哭狼嚎的模样非常滑稽，惹得爱丽丝不由哧哧地笑了起来，也就忘记与罗南争论了。 然后，马克西姆也跟着举起了右手，“加我一个，但是，我有要求，必须把我英俊帅气的身姿展现出来” 说着，马克西姆还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微微抬起下颌，似乎沉醉在自己的世界里无法自拔，至于到底在想什么，旁人根本不需要开口询问，从马克西姆那陶醉的表情就能够判断一二了。 于是，众人都没有“打扰”马克西姆，视线全部熙熙攘攘地落在了克里夫身上。 沉思之中的克里夫眉头依旧紧蹙，严肃专注的表情就能够感受到他的状态，稍稍停顿片刻，他张了张嘴，“我呃”言辞之间似乎还是有着自己的顾虑，但视线分别从队友身上划过，最后落在爱丽丝身上，眉宇徐徐地舒展开来，“我只有一个问题，你会偷窥我们的吗我是说，浴室之内” 一秒。两秒。 “不会。” 回答的是罗南，简短利落的话语展现出斩钉截铁的姿态，直接掐断了所有可能，然后所有视线全部错愕诧异地朝着罗南投射了过来，似乎不敢相信罗南的话语。 原本罗南已经宣布了结论，但因为这些视线，他又不得不补充说到，强调自己的意思。 “不不会不存在这样的可能绝对不会克里夫，醒醒，不要白日做梦了，你现在又不是在梦游。不不不这就是最终答案，明白了吗” 沉默。 面面相觑的沉默，奥利、马克西姆和克里夫纷纷交换了一个视线，然后同时起哄起来。 “哟罗南罗南罗南霸气” “闭嘴闭嘴全部都闭嘴” “罗南，你什么时候学会说唱了这一点节奏和韵律俱佳，厉害厉害” 熙熙攘攘的起哄声，完全就是一群鸭子在说相声，场面好不热闹，就连爱丽丝都没有忍住笑了起来。 然后，反而是成为调侃对象的罗南有些窘迫他还是没有完全适应，没有适应自己作为哥哥的角色，也没有适应小伙伴的笑话风格，从昨晚到今晚，才短短二十四小时而已，而需要适应的东西着实太多。 意外地，爱丽丝为罗南解围，“嘿嘿嘿注意一下，请不要把我与t的狗仔们放在一起比较好吗我可是准备成为影史顶级大师的导演，如果我愿意进入浴室拍摄你们，你们能够为艺术牺牲自己，这应该是你们的荣幸才对。” 轰 自信而骄傲的话语瞬间就让所有人都哄笑起来，就来罗南也不例外。 看着落落大方、堂堂正正的爱丽丝展现出不卑不亢的姿态，罗南若有所思，思绪不由重新回到了今晚的舞台之上，放松自然地状态让眼底流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难怪人们总是说，专注投入的面貌永远都是最美好的。 “啊” 爱丽丝意外惊呼的声音打破了房间里的欢乐气氛，笑声戛然而止，一双双意外的担心的视线全部朝着爱丽丝投射过去，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结果爱丽丝却是击打了一下双手，迫不及待地开口说到。 “既然大家都已经点头同意了，那么拍摄就从今晚开始吧” 说完，不等众人反应，爱丽丝就已经转身离开了。 “什么” “等等。” “这么快” “不给点准备时间” “我们应该怎么做” 对于一日国王乐队的四名成员来说，出现在镜头面前都是大姑娘上花轿的头一遭，总觉得需要一点什么仪式感，又或者是其他什么，反正不是这样突如其来地就赶鸭子上架，四个人都不由手忙脚乱起来。 叽叽喳喳的慌乱讨论声音却没有能够寻找到一个正确答案，因为四个人都没有正确答案。 那怎么办 最终就是每个人按照自己的计划开始准备。 等待爱丽丝带着自己的摄像机重新登场的时候，看到眼前的景象，直接就被逗乐了 克里夫一本正经地正在翻阅着笔记，似乎正准备用笔触记录什么，但问题是，笔记本上一片空白，临时抱佛脚的姿态着实太明显，令人看不下去。 奥利则抱着一本书坐在沙发上翻阅，而且还是“高等数学”，也不知道他是从哪个角落里摸出来的，这应该是爱丽丝有史以来第一次看到他读书。 等等，马克西姆和罗南呢 就在此时，就可以看见马克西姆拖拽着一条牛仔裤，一只脚在裤管里、一只脚则被卡在裤裆的位置，然后单脚跳动 蹦 蹦 马克西姆从卫生间门口蹦蹦跳跳地跳了出来，背对着爱丽丝，嘴里发出闷哼声，似乎正在自己和自己打架，然后一声吭哧的响动，他就直挺挺地摔倒了下去，发出噗通的重重响声，同时还伴随着一句 “我没事。嗯，我没事。” 如果爱丽丝没有看错的话，如此短时间之内，马克西姆已经更换了一件衬衫。 爱丽丝憋笑憋得非常非常辛苦，因为动作太过激烈，差一点点就要把手中的超级八摄像机撞丢了，这让爱丽丝惊出一声冷汗，连忙护住自己的宝贝摄像机，拍拍胸口，长长吐出一口气。 035 镜头之前 所谓的超级八摄像机，其实就是八十年代最为流行的手持八毫米摄像机，胶片的颗粒质感能够呈现出最为复古也最为珍贵的影像，在2012年的当下，越来越高清、越来越轻便的数码摄像机已经成为主流，但这些复古摄像机依旧拥有自己的庞大爱好者。 去年，jj艾布拉姆斯jja a就导演了一部科幻电影“超级8”，电影名字就来源于男主角手中的那台八毫米摄像机。 不过，爱丽丝并不是为了跟风，这台超级八摄像机是十二年前，她的生日，麦克斯和罗南联手购买赠送给她的生日礼物，爱丽丝爱不释手，总是随身携带，对她来说，有着特殊的重要意义，现在更是成为她拍摄工作的重要帮手。 当然，超级八摄像机拍摄非常消耗胶卷，爱丽丝不可能随身带着几大箱胶卷公路旅行，平常拍摄工作还是采用数码摄像机，而超级八摄像机的镜头质感则拍摄一些特定镜头，只有特殊时刻才会使用。 比如今晚。 看着眼前表演成分过浓的现场，爱丽丝果断地打开摄像机镜头，真实地记录下来 这样生涩而尴尬的表演成分，反而能够更加真实地体现出乐队的本色。 但看着眼前明显肢体僵硬，表情僵硬的乐队成员们，奥利甚至偷偷抬起眼睛，然后与镜头正面对视上了。 “哈哈哈哈哈。” 爱丽丝再也没有能够忍住，爆笑不止，连带着镜头也跟着一起抖动起来，这让爱丽丝连连摇头表示无语 镜头绝对不能手抖。手持镜头的运动感与手抖是两回事。 爱丽丝对着奥利解释道，“记录片的意义就在于，我以旁观者的身份真实记录下来我所看到的内容，你们应该忽略我的镜头，甚至忽略我的存在，一切表现正常，就好像平时一样，这才能够体现意义。” “哦哦哦。”奥利连连点头，快速低下头去，假装自己正在忙碌着。 爱丽丝有些犹豫她应该提醒奥利的书拿反了吗 然后，挣扎着从地面爬起来的马克西姆，不经意抬头的视线就正面撞上了摄像机镜头，他愣了愣，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又重新躺了下去。 爱丽丝满头黑线，“马克西姆，你们应该忽略我的存在，但如果视线不小心对上镜头，也没有必要刻意回避，就假装镜头是我，可以打招呼，可以说话，也可以自然地移开视线，没有必要大惊小怪。” 马克西姆的脑袋再次从床垫另一端冒出半个脑门，“要求这么多那你到底希望我们怎么做” 虽然只能看到眼睛，但依旧能够感受到马克西姆的郁闷，这让爱丽丝笑了起来，“做你们真实的自己就好。” 房间里的三个人都沉默了下来，僵硬的肢体动作就能够感受到他们还是没有转过弯来。 但爱丽丝也明白，站在镜头面前也需要一个适应过程，无论是专业演员进行表演，还是普通人展现自己，都是如此，毕竟摄像机镜头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干扰”，拍摄者和被拍摄者都需要一个消化过程，才能够真正适应摄像机镜头的存在。 对于纪录片来说，导演需要这样的耐心。 “罗南呢”爱丽丝没有再继续为难他们，主动询问道。 奥利望了望窗外，“不知道，出去了，应该在走廊吧。” 爱丽丝举着摄像机离开了房间，站在走廊上，四处张望打量一番，然后就在游泳池边上寻找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爱丽丝并没有立刻靠近，而是调整摄像机镜头的焦距，对准了罗南的背影。因为八毫米摄像机的拍摄距离有限，做不到真正的高清，只能捕捉到月光与灯光勾勒出来的一个背影，但她依旧能够认出来 那是罗南。 显然，罗南也不确定应该如何面对摄像机镜头，于是抱着鸵鸟心态逃之夭夭，转移阵地，比起其他三个人要聪明多了。 爱丽丝静静地站在原地，用摄像机胶片捕捉着夜色之中的那个身影，她喜欢夜晚那种粗糙的颗粒画面质感，仿佛时间就这样一点一点留在胶片之上，刹那凝聚成为永恒，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消失褪色。 片刻之后，爱丽丝关闭了摄像机，一路下楼，来到了游泳池的斜后方，轻手轻脚地在罗南的斜后方盘腿席地而坐，虽然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身影，却也避免暴露自己的行踪，然后重新打开乐摄像机。 其实，内心深处还有一个小秘密，爱丽丝没有说出来。 她喜欢罗南的热情与坚持，带着一种飞蛾扑火的壮烈美感，在残酷现实的压迫与蹉跎之中也依旧拒绝妥协认输。 因为现实生活中，太多太多人选择了放弃，用无数理由为自己的碌碌无为、平庸乏味寻找推脱借口，然后嘲笑那些梦想者的愚蠢与狼狈，沾沾自喜地认为自己才是睿智的高明的，却不知道自己到底错过了什么。 但是，爱丽丝恰恰就珍惜这样的愚蠢。麦克斯也是。 其实，库珀家并不是想象中的富裕之家，三兄妹都是依靠自己的努力争取到奖学金后进入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学习的；而且现在他们依旧背负着不同数额的学费贷款。 当初麦克斯为了弟弟和妹妹而放弃了梦想，但麦克斯却不希望罗南和爱丽丝也向生活低头，于是当机会出现的时候，罗南正是在麦克斯的鼓励下，这才走上了追逐梦想的道路爱丽丝则是追随罗南的步伐。 这些年，罗南不止一次想要放弃，却终究因为那股傻傻的勇气而坚持了下来，哪怕是需要不断打工，哪怕是需要进行脏活累活，哪怕是居无定所、三餐不继，罗南也始终在依靠自己的努力坚持下去。 爱丽丝喜欢麦克斯，也喜欢罗南。两位哥哥，就是她的信念与勇气源泉。这也是她前来新奥尔良的重要原因，在彷徨与迷茫之中，她希望罗南能够再次为自己指明方向，她希望自己能够在罗南身上再次收获坚持的勇气。 不过爱丽丝不准备告诉罗南，否则罗南肯定会得意洋洋地翘尾巴的，这样的秘密，还是留给自己就好。 此时，爱丽丝就用自己的镜头，默默地记录着。 036 情绪音符 未来。 “未来未来未来”罗南细细地咀嚼着这个词汇，望着漫天星辰斑斓点点，思绪就这样陷入了无尽。 罗南从来都不曾真正静下心来思考过这个问题。 上一世是没有资格，因为他根本“看不见”那么遥远的未来，他只能专注于每一天，一步一个脚印地前进，这就已经消耗了所有精力，放弃不是一个选项，未来也同样不是。 这一世是没有时间，短短二十四小时之内发生了太多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如同过山车般惊险刺激，现在都还没有能够从满月派对的喜悦之中清醒过来，就连周六的表演曲目都还没有能够制定出来，又哪里有时间思考那么遥远的未来呢 无论是曾经还是现在，“未来”对罗南来说都是一个奢侈品。 如果如果真的拥有未来的话，他应该怎么选择呢 转身逃离“拍摄现场”，是因为罗南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出现在镜头面前，舞台和镜头终究是两回事；也是因为脑海里错杂弄复杂的思绪正在翻涌，他需要一点点空间，呼吸一些新鲜空气，让思绪沉淀下来。 爱丽丝的到来杀了罗南一个措手不及，却就这样直挺挺地将“未来”丢在了罗南面前，到底是继续坚持梦想，还是理智选择放弃，这已经不是一个假设，而是摆在眼前的现实 这就是克里夫与马克西姆争执的核心内容，同时也是特拉斯坦转身离开之后留下的冰冷真相。 虽然罗南用“完成酒吧巡演”的短期目标暂时压制住了争议，重新团结起来，朝着共同目标一起努力；但是酒吧巡演也只剩下最后五场而已，两周之后就将结束。 两周。 短短两周。 即使罗南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门外汉，他也没有办法自欺欺人，两周时间能够改变的事情着实太过有限，此前七年都没有能够改变的局面却需要在两周之内出现急转弯，这也意味着他们需要一个乐透头奖级别的机遇才行，否则，“未来”很快就会再次来到眼前，还有残酷的现实。 满月派对仅仅只是“通往未来”的一个缓冲带而已，却不是交叉路口。 那么，他应该怎么选择未来呢 正如爱丽丝所说，他们都被困在了一个窠臼里，迷茫与困惑、焦虑与恐惧、紧张与不安，却找不到答案。 因为生活本来就没有正确答案。 对于罗南来说，这是一个更加困难的问题，以前没有资格思考，现在没有时间思考，就这样匆忙地被逼迫到了死角，还没有完全适应现在，就必须思考未来，那么，他又应该怎么办呢 抬起头，望着苍穹的辽阔与宽广，碎钻般的星星就这样洒落在蓝黑色的天鹅绒之上，未知的无穷缓缓地在静谧之中深入拓展，无边无际的广袤却制造出了一种寸步难移的困顿，因为太过恢弘而失去方向与定位，脑海之中瞬间引发大爆炸，思绪就这样翻涌起来。 就连北极星似乎也消失在茫茫星海之中。 怎么办 有人能够帮忙吗 “帮帮我，仿佛四周墙面轰然坍塌将我围困，有时我想要放弃，但是我不能，这不是我与生俱来的itisntybood。”注1 静谧的夜色之中，脑海里的情绪就这样化作旋律，在脑海之中轻轻荡漾着，在喉咙深处轻轻振荡着，焦虑与恐惧、还有孤单与茫然，无形之中的窒息感让胃部开始灼热起来，心脏慌乱无序地撞击着胸膛，有种窒息的绝望。 那些音符是如此真实又如此清晰，那些旋律是如此清澈又如此沉重，就这样在血液之中汹涌激荡着，这样的感觉，陌生之中带着一点点熟悉，却没有时间细细品尝，就沉浸在旋律之中一点一点下坠。 就好像地心引力拖拽着心脏沉入湖底，深蓝色的湖水将自己包围，然后就这样无止无境地下沉。 不由自主地，罗南就这样缓缓闭上了眼睛，慌乱地掩饰着涌动的温热，熟悉的黑暗将自己团团包围。 从昨晚到今晚，二十四小时过去了，连续高亢的情绪似乎终于稍稍放松些许，错综复杂的滋味就这样汹涌上来，能够重新听见看见、能够登上舞台、能够尽情歌唱的幸福和喜悦是如此浓烈，但越是浓烈就越是哀伤。 未来，在他的人生之中第一次真正重新拥有了“未来”这个选项，但转眼，他就必须再次面临分叉路口的抉择。 有时，他也想要放弃，但是他不能。 他做不到，他真的做不到，因为血液里就不曾流淌着这样的基因，放弃，从来就不是他的人生选项。 他，不能放弃。 他，无法放弃。 哪怕只是停下脚步调整片刻就可能会随时坠入深渊，就如同站在高空绳索之上的独舞之人，无视前方的刀山火海、无视脚下的荆棘遍布，不管不顾地持续前进，就这样一步一步地牢牢抓住今天、争取明天，稍稍一点点松懈和迟疑，就将粉身碎骨。 他不能。 “平躺在浴室地板上，内心一片荒芜，不安与浮躁的情绪将我吞噬，随便给我一点什么，让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 情绪，演变成为乐符，在嘴边轻声哼唱，内心深处的痛苦与挣扎就这样凝聚成为旋律，狠狠撞击着胸膛，心脏隐隐能够感受到一股撕裂的痛苦，沉闷得喘不过气来，但哼唱的声音却依旧拒绝停止，就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的浮木一般。 曾经，音乐就是驱散黑暗与寒冷的唯一依靠。 现在，旋律则再次成为解脱和释放的途径，那些音符就这样源源不断地流淌出来，因为太过真实，心脏都不由跟着旋律蜷缩收紧起来，太过真实也太过热切，几乎就要呼吸不过来，但依旧停不下来。 仿佛，就这样沉浸在音乐的世界里徜徉。 “小酌一杯，你就会放松下来；带她回家，你就会忘记烦扰。持续不断地告诉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但真的如此吗” 如果如果“未来”到来的时候，他真的选择了放弃，乐队就这样解散，他就这样转身，因为重见光明，他能够依靠自己的双手重新开创生活，他能够脚踏实地地重新开拓未来，这一世终究是不同的。 他能够寻找到快乐和幸福，他能够寻找到爱情和友情，他能够如同夏花般绚烂绽放，但是但是，真的如此吗 真的，如此吗 注1与生俱来yboodshanndes 注2本书之中出现的音乐，全部可以在目录里的作品相关之中找到。 037 无法放弃 忘记。放弃。转身。 似乎只要学会麻木，一切就会好起来；似乎只要学会欺骗自己，一切就会改变；似乎只要学会放弃，一切就会重新回到轨道放弃音乐放弃梦想放弃坚持之后，他就能够重新寻找到一片全新的天空。 但是，真的如此吗 事情真的如此简单吗他真的能够甘心吗他真的能够快乐吗他真的能够寻找到属于自己的未来吗他，真的能够放弃吗 曾经，戛然而止的生活是他的枷锁，他有不甘他有遗憾，于是紧咬牙关埋头狂奔，只是为了争一口气；但现在，他已经重新找回了健康，那么他应该选择另外一条路吗放弃音乐，开拓更加广阔的人生 无论是曾经还是现在，音乐梦想似乎都是一条死胡同，也许放弃真的更加简单。 “啊” 灵魂深处的嘶吼就这样从小到大地爆发出来，脑海之中的鼓点如同雷霆万钧般地全面宣泄爆发出来，以至于心脏都完全蜷缩起来，就连血管都能够感受到那股刺痛，全身蜷缩起来，一点一点地冲向高峰。 啊。 啊 灵魂深处的咆哮冲破束缚从喉咙里爆发了出来，“帮帮我，仿佛四周墙面轰然坍塌将我围困。多少次我想要放弃，没有药物能够治愈；谁来帮帮我，焦虑正在翻江倒海，多少次我想要放弃，但是我不能。”注1 放弃，只需要放弃就好了，只需要转身就好了，只需要遗忘就好了，但是他不能，他做不到。 正是因为明白继续坚持到底意味着什么也意味着需要面对什么，正是因为明白前方道路的坎坷与荆棘，正是因为明白自己的坚持是愚蠢的选择，正是因为明白自己的不甘将会把自己推向什么样的处境他明白，他全部都明白，但是，他依旧做不到。 他不能。 情绪，瞬间就这样倾泻释放出来，罗南不由自主地握紧双拳，重新睁开眼睛，仰头望去，漫天星光倒映进入瞳孔深处，清晰而明亮地捕捉着那璀璨绚烂的星光，似乎能够捕捉到一抹鲜亮的红色撕开夜幕，然后整个世界在视线之中熊熊燃烧起来。 “我的血液里没有放弃生来如此，拒绝放弃” 旋律里的能量伴随着高音推向极致，一个漂亮的停顿控制，让情绪在巅峰绽放，却点到为止地漂亮收音，血液的汩汩沸腾全部压制下来，熊熊燃烧的烈焰在瞳孔深处涌动，蒸腾的水汽迸发出万丈光芒。 歌声，在空荡荡的干涸泳池之中激荡回响着，袅袅回音撞击着耳膜，激荡出层层叠叠的涟漪余韵，明明干枯的泳池里没有一滴水，却能够感受到惊涛骇浪正在汹涌沸腾的恢弘与磅礴。 静静地，爱丽丝就这样静静地通过摄像机镜头注视着罗南的侧影，刹那间产生了一种“悬崖峭壁之上面朝大海敞开双臂”的开阔与辽远，似乎自己的胸膛就能够拥抱蓝天和大海，整个蔚蓝色的世界都在怀中。 不由自主地，难以抑制地，热泪盈眶。 滚烫的泪水模糊了视线，氤氲的感动让整颗心都温暖了起来，她听到了，她听到了来自罗南的求救，她也听到了罗南内心的挣扎与痛苦，归根结底，罗南也只是一个普通人，怀抱着梦想四处碰壁的普通人，七年时间的漫长坚持，朝着一个永远都看不到终点的前方奔跑，甚至不确定是否在正确的方向。 他也会疲倦，他也想放弃，他也明白正确的选择，但是他不能。 他真的不能。 他甚至发出了求救的声音，希望有人能够阻止他，甚至是捆绑住他的手脚，强迫他放弃那些坚持。 但是 但是爱丽丝却知道，即使有人捆绑住了罗南的手脚，却也无法捆绑住罗南的灵魂，他的灵魂始终是自由的、热忱的、癫狂的，他的灵魂始终张开翅膀肆意翱翔，天空，才是罗南的心之所在。没有人能够阻止他。 那是在罗南血液里流淌的，那是烙印在罗南灵魂深处的，与生俱来。 罗南那干净透亮的声音在爱丽丝的耳边袅袅激荡，点到为止的高音隐藏着些许温柔，还有不屈的热情，在夜色之中缓缓氤氲，如此清澈又如此温暖，瞬间就击溃所有防线，让整颗心脏都温暖了起来。 透过镜头，爱丽丝注视着罗南的背影，就好像所有力量全部宣泄完毕之后，深深的疲倦让肩膀耷拉了下去，低垂的脑袋落下大片大片的阴影，此时却已经看不到五官的轮廓，只能捕捉到一丝孤独和落寞。 滋滋。 滋滋。 摄像机胶片卷动的声音在空气里蔓延着，然后耳边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游泳池旁边的路灯似乎短路了，莫名其妙地迸发了一些火花，却终究还是没有亮起来，反而是彻底熄灭，紧接着就传来一阵焦味。 爱丽丝和罗南都猛地抬起头来，看向了那盏牺牲的路灯，视线里流露出些许茫然，然后罗南就注意到了爱丽丝的存在。 一个转头，罗南一眼就看到了摄像机，脚步和动作都明显僵硬些许，不太自然起来，就连声音都变得正式起来，有些做作，“你你怎么来了你什么时候出现在那里的” “扑哧”，爱丽丝直接笑了起来，抬着摄像机靠近罗南，“没有必要紧张，你只需要忽略摄像机的存在就可以了，就做你自己，保持最真实最简单的自己，那就可以了。”然后爱丽丝拍了拍自己的摄像机，“它，是我的另一双眼睛。” 爱丽丝用摄像机镜头贴近罗南的脸孔，眼看着罗南狼狈地抬手阻止，爱丽丝这才欢快地大笑了起来，而后就关闭了摄像机，放到了一旁今晚的拍摄时间应该已经足够，再继续拍摄就需要更换胶片了。 但罗南还是不太适应，确认摄像机关闭之后，整个人明显放松了些许，“镜头就在那里，怎么能够忽略呢” “所以需要习惯。”爱丽丝笑盈盈地说道，稍稍沉默了一会，她又接着说道，“我想，你应该坚持下去。” 罗南投来了困惑的目光。 爱丽丝解释道，“我是说，刚才的那首曲子。我能够感受到旋律里的力量，也能够感受到歌词里的情感，如果这都不是你继续坚持下去的理由，那么生活就找不到更加完美的答案了。” 说到这里，爱丽丝用肩膀轻轻撞了撞罗南的肩膀，“相信我，你是属于舞台的，当你开口唱歌的时候，你看起来就不一样了，真的，我可以看到你的光环这就是你与生俱来的itisyourbood。” 注1与生俱来endes 038 小小一步 “这就是你与生俱来的itisyourbood。” 罗南能够在爱丽丝的眼睛里捕捉到一抹明亮，带着促狭，但更多还是肯定，这让罗南不由笑了起来。 从罗南歌声里那句“这不是我与生俱来”的，到爱丽丝调侃的一句“这就是你与生俱来的”，不过更换了一个主语，但传递出来的意思却是相似的，并且更进一步的，罗南能够察觉到爱丽丝话语里的打趣。 “看来，我的血液里隐藏着不少东西。”罗南也跟着调侃了一句，这让爱丽丝笑得前仰后翻，还不断“殴打”罗南来表示自己的拍案叫绝，无辜被殴打的罗南满头都是问号，连连后退却依旧没有能够闪开。 等待笑声稍稍平复些许，爱丽丝重新调整了坐姿，试图挽回一下自己破碎满地的形象，一本正经地回归严肃话题，“刚才的曲子，以前不曾听到过，什么时候创作的” 罗南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他有些羞涩也有些紧张。 虽然上一世，他通过创作重新回到了音乐的世界里，但他还不曾得到认可，只是起步而已，对于自己的水平和能力完全一无所知；事实上，即使已经发行了一张专辑，他也只是初步赢得认可而已，事业处于上升期，他不知道也不确定自己的位置到底在哪里。 更何况，陷入失聪的世界三年，他的信心与骄傲早就已经被磨平，仅仅只是凭借着一口气在坚持着，无数次，他也开始自我质疑自我否定。 今晚，创作与灵感似乎稍稍有些不同，不是上一世的模样，就好像就好像更加流畅也更加浸入，隐隐地能够感受到身心与音符高度契合的自如，他也不太确定是穿越所带来的福利，还是自己的错觉。 归根结底，罗南从来没有真正接受过词曲创作的教育，甚至就连五线谱都不会识别，更加不会撰写；唯一一次展示自己的创作，却还没有来得及接受大众和专业人士的评价，就已经时空转换来到了这里。 自然而然地，罗南也没有一个评判标准，无法对自己的创作进行客观判断。 刚才，灵感迸发之后，旋律与歌词就这样水到渠成地潺潺流淌出来，短短一阙主歌和副歌就这样完成；但是，罗南以为只有自己一个人，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还有观众，而且还被摄像机镜头记录了下来。 现在的罗南，五味杂陈、难以言述。有些不安和忐忑，有些恐惧和退缩，但更多还是害羞和紧张，自己的创作就这样毫无准备地首次展示在他人面前 如果被批评了，自己能够接受吗如果被嫌弃了，自己会受伤吗如果被吐槽没有才华也没有天赋了，自己又应该如何看待如果曾经的天才之名不过是泡沫而已，他其实根本就不适合音乐这条路呢 可是隐隐约约地，罗南又渴望着能够得到称赞与认可，那种雀跃的情绪难以控制地上扬起来。 罗南的视线焦点稍稍上移些许，避开了爱丽丝的眼睛，掩饰着自己的情绪涌动。 描述起来无比漫长，实际情况不过刹那，爱丽丝并没有察觉到罗南的内心活动，依旧自顾自地说下去。 “看来，我的拍摄计划完美契合了你们的现状，过去这段时间，你们也在思考未来，你们也在泥潭挣扎，那些焦虑和恐惧的情绪完完全全融入了旋律之中，老实说，我真的非常惊艳，旋律和情感都十分抓耳。” 惊艳抓耳 罗南敏锐地捕捉到了爱丽丝话语里的关键词，视线焦点重新往下移动，眼神就这样一点一点明亮起来。 “简单来说，我很喜欢，你应该更多地进行创作。”然后，爱丽丝就看到了罗南的眼神，不由轻笑了起来，“我是认真的，今晚的创作比以前更加成熟也更加完整，最重要的是，歌曲透露出来的情感十分动人。” 对于音乐创作和赏析，爱丽丝也是门外汉，说不出什么专业内容来，什么和弦什么编曲什么节拍等等全部一窍不通，只能根据自己作为听众的感受来表达想法和心情，但她所表达的赞扬绝对是真心实意的。 罗南能够感受到爱丽丝的真诚，整张脸孔都跟着明亮了起来，夸赞自己的话语终究没有能够说出来，还是谦虚地说道，“就是今晚刚刚创作的，因为你的话语得到了一些灵感，于是就做出了一点尝试。” 这也是大实话。 一步一步地，罗南慢慢地做出尝试，从表演到创作，真正地感受灵魂深处肆意放声高歌的旋律音符，那么，即使置身于黑暗，即使看不到终点，即使受困于现实，他也不会孤单害怕。 他将继续前行。 “哇哦，能够成为第一个聆听的听众，我的荣幸。”爱丽丝流露出惊喜的表情，“我想，我也产生了一些灵感想法，接下来到底应该如何拍摄，又应该以什么主题来捕捉镜头，哎呀我需要回房间整理一下思路，明天就能够投入全新的拍摄了，不说了，我先回去了。” 说着，爱丽丝就迫不及待地站立了起来，准备返回房间。 罗南迟疑了片刻，呼唤住了妹妹的脚步，“你是认真的吗我是说，你真的喜欢刚才那首歌曲吗” 虽然罗南知道自己不应该重复询问，没有必要再三确认，但内心的忐忑始终挥之不去，然后就这样脱口而出了。 爱丽丝停下了脚步，转身看向罗南，展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是的，我是认真的，当你开口唱歌的时候，就是你最闪耀的时刻。罗南，相信我，我是全世界最后一个愿意承认你是一个具有魅力的男人的女人。” 这样的回应，让罗南愣了愣，随后开怀地大笑了起来，脑海里似乎又能够再次想起库珀三兄妹打打闹闹的画面，没有担心的暴露马脚，反而能够真正感受到亲密的温暖，就连新奥尔良的夜色都跟着温柔起来。 罗南也并没有在游泳池旁停留太久，翻滚的大脑渐渐冷却沉淀下来之后，他也就起身返回自己的房间。 房间门没有关，一眼就可以看见依旧正在装模作样的队友们 奥利抱着那本“高等数学”昏昏欲睡，克里夫正在空白笔记本上画漫画，而马克西姆则正在假装模特耍帅。 听到门口传来的脚步声，克里夫和马克西姆连忙打起精神来，展现自己的帅气，只有哈喇子流淌下来的奥利依旧正在沉睡着，然后就可以看到捧腹大笑的罗南，瞬间打破沉默，奥利直接被惊醒过来，差点就要翻滚到地上，手脚并用地站立起来，揉了揉脸庞，嘟囔地辩解到 “我没睡，我在思考，我只是正在思考。” 039 从零开始 房间，终于重新安静了下来。 意识到爱丽丝已经返回房间，为明天的拍摄制定计划、调整方向，乐队成员们紧绷的神经终于能够稍稍放松下来，同时又压抑不住自己的亢奋和激动，欢呼雀跃、迫不及待地想象自己出现在镜头面前的模样。 不同于满月派对的表演舞台是乐队所熟悉的环境，摄像机镜头所带来的跨领域神秘感和新鲜感着实令人期待。 熙熙攘攘地又热闹了大半个小时，克里夫和马克西姆才返回隔壁房间他们两个是室友，而奥利则和罗南是室友。 始终处于高亢状态的奥利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好不容易地暂时压制住了情绪，依依不舍地转身前往浴室洗澡，但没有两分钟，哗啦啦的水声之中就传来了他放声高歌的兴致，看来今晚是安静不下来了。 哼唱着皇后乐队经典单曲“我们是冠军earethechaions”，奥利浑身氤氲着湿气走了出来。 “罗南跟着我一起我们是冠军没有失败的理由” 手里拿着洗发水瓶子，奥利招呼着罗南跟他一起尽情歌唱，结果却发现罗南根本就没有搭理他的意思，但这依旧没有能够浇灭奥利的热情，朝着罗南走了过去，瞥了一眼，眼神深处就流露出了好奇。 “咦正在创作” 奥利洗澡的空档，罗南则抱起吉他，正在尝试记录自己刚才完成的创作，但是，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因为罗南从来没有正式学习过五线谱，脑海记忆里也搜寻不到相关信息，上一世开始进行创作的时候，他已经失去了听觉，也就没有学习五线谱的必要，于是全部都采用一些自己才能够看懂的特殊符号来完成创作。 但现在，一切都全新开始，罗南也希望从头学习。 于是，罗南正在尝试用简谱来完成标注，“1，2，3，4，5，6，7”分别代表七个音符，但他也没有正规学习过简谱，也没有办法确定自己的音符符号是否正确，不管怎么样，也只能硬着头皮完成记录。 整个人全情投入，以至于没有发现奥利的动作，猝不及防之间就被奥利抓了一个现形。 条件反射的第一动作就是隐藏起来，但双手的肌肉稍稍紧绷些许，转念一想，罗南就放弃了隐藏。 如果罗南真心希望能够继续创作音乐，甚至希望乐队能够表演自己的创作，那么他就不能继续遮遮掩掩下去，他需要学会分享，然后接受意见、倾听评论，只有这样，才能够持续不断地进步。 反正，这首曲子爱丽丝已经倾听过了，不再是什么秘密，现在再增加奥利一个，应该也没有什么伤害。 更重要的是，罗南想要系统性地学习五线谱。 根据大脑记忆来看，一日国王乐队的主要创作者是奥利和马克西姆，虽然克里夫和罗南也在进行尝试，但暂时没有什么突破，就连队内的分享都次数有限，现在乐队所表演的歌曲，全部都来自于奥利和马克西姆两个人的创作。 整体而言，马克西姆和奥利都是词曲创作者，“奏响旋律”这首歌就是马克西姆一手包办词曲的作品；但细分的话，奥利更加擅长歌词一些，马克西姆则更加擅长旋律一些，分工侧重有着些许微弱的差别。 当然，这也只是相对而言的。 如果罗南想要系统性地从零开始学习五线谱，奥利无疑是一个很好的请教对象。 想到这里，罗南不仅没有遮掩，而且还主动让开了位置，转头看向奥利，“是的，爱丽丝给了我一些灵感。” 奥利的视线依旧在打量着罗南手中不成文章的简谱，“嗯哼”了一声。 这样的反应让罗南稍稍有些紧张，与别人如此正式地讨论音乐创作还是破天荒地第一次，难免露怯。 但罗南停顿片刻，不动声色地调整了一下呼吸，还是继续说下去，“但你也看到我的五线谱水平了。” 奥利轻轻抬了抬下颌，“嗯”地拖长了尾音，“但是，这并不困难。”奥利就在罗南的身边坐了下来，将靠着墙壁摆放的键盘拉过来，而后将罗南手中的笔记本接过来，快速地画上五线谱，还有一颗颗小蝌蚪。 没有询问也没有深究，一系列动作也就不过三十秒而已，干脆利落地就直接进入了传授知识的状态。 奥利将右手放在键盘上，对着罗南展露一个笑容，“认真听”，然后，伴随着“哆来咪发唆”的琴键音，奥利同时说到，“每个好孩子都做得很好everygoodboydoesfe，分别罗列在五根线之上。” 其实，这是一首学习五线谱的儿歌，每个单词的首字母分别代表一个音符，“e咪”、“g嗦”，以此类推下去，同时，这五个音符罗列在五线谱的横线之上，呈现出一条斜线状态，符号与音符也就形成了呼应。 “然后，脸庞face，则落在中间。” 每一个音符，奥利都直接用钢琴演奏出来，非常直观，立刻就能够对号入座，“f发”、“a啦”这样的对位非常清晰，这些音符则落在五线谱的线与线之间，同样呈现出一条斜线，最终与第一组音符构成“c大调”的音阶。 “再就是，好大的狗狗斗野兽greatbigdogsfightanias以及所有的车子都吃油acarseatgas，明白了吗” 与前面的音阶相同，这一组则是“g大调”，第一句儿歌的音符，罗列在横线之上；第二句儿歌的音符则罗列在横线之间。 当然，儿歌只是儿歌，从基础入门，帮助理解最简单的五线谱，深入之后，还有更多复杂的内容需要学习。 奥利转头看向了罗南，眉宇轻轻飞扬起来，“怎么样，并不困难吧只要系统地学习，你很快就能够掌握了。” 罗南紧绷的神经不知不觉地放松下来，他并没有因为奥利选择儿歌来传授知识而感受到什么冒犯，儿歌的简单与通俗无疑是入门的最佳选择之一，对于罗南来说，这没有任何问题，他轻松地就能够伴随着奥利的声音而进入五线谱的世界，“不如我们一起完成这个曲谱” 一边将脑海里的旋律“翻译”成为五线谱，一边学习五线谱，同时还能够与奥利探讨一下自己的创作，何乐不为呢 奥利爽快地点点头，“没有问题所以，你的简谱给我看看” 罗南演奏着吉他来说明自己的简谱，奥利则熟练地将音符全部用五线谱记录下来，讨论着学习着记录着。 040 清澈如水 奥利满脸惊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告诉我，你不是认真的。” 但罗南却似乎能够捕捉到奥利话语里的诧异，坚定不移地说道，“你没有听错，我是认真的，我确实是这样认为的。” “不，不不不，不应该是这样的。第一段主歌还是应该使用钢琴” “不，副歌正式切入的时候才应该加入钢琴，充分利用键盘音的不同质感，丰富层次，制造出立体感。” “罗南，吉他弦音太过单薄了，且不说弦音的质感更加适合民谣，单单从旋律的结构角度来说也是不合理的，我们需要开门见山地在第一段主歌就用琴键音奠定整个骨架的质感，这才是正确的打开方式。” “我不这样认为，奥利，我坚持” “上帝罗南” 你来我往的交谈着实太过急促也太过汹涌，如同急风骤雨一般狂轰乱炸，根本就没有留下任何喘息空间，一来一往地紧密衔接，于是，双方就进入了胶着状态，寸步不让地表达自己的观点和意见，据理力争，两个人都拒绝让步、坚定立场，面红耳赤的模样似乎随时都可能直接朝着对方挥舞拳头。 说到最后，呼吸都有些跟不上了，话语还在喉咙里咕噜咕噜地嘟囔，但实际上，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满腔意见也就被卡住了，无可奈何之下，奥利瞪圆眼睛注视着罗南，圆溜溜的眼珠似乎随时都可能丢出来一般，如同斗鸡。 但是，奥利却依旧拿罗南没有办法。 此时，奥利整个人都已经站立了起来，大汗淋漓、青筋爆突、气喘吁吁，激动到几乎说不出话的脸孔已经完全涨红，似乎下一秒就要爆炸一般；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满脸平静、神态祥和、波澜不惊的罗南。 从开始到现在，罗南始终没有提高声音也没有加快语速，不紧不慢的神态保持着一贯的理智和冷静，条理清晰、思路明确，即使屡屡被奥利脾气暴躁地打断，却也依旧没有被带偏，重新绕回来坚持己见。 而且，无论奥利怎么急切怎么激动，他也始终没有能够改变罗南的想法，那双带着浅浅笑意的眸子深处能够捕捉到坚韧的笃定，悄无声息地坚守立场，明明是奥利掌握谈话主动权，但总是感觉奥利正在失去控制。 结果就是，奥利越来越激动、越来越焦急，反而是在罗南面前节节败退，总有种色厉内荏的憋屈感。 狠狠地瞪着罗南，奥利却发现，罗南不闪不避地迎向自己的视线，由内而外展现出来的坚定不曾出现松动，明亮的目光让奥利不由开始动摇起来，出现了一秒的困惑自己到底正在坚持什么来着 “不行醒醒，奥利”奥利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颊，突如其来的动作反而是让罗南吓了一跳，因为动作真的非常用力，声响格外清脆，甚至隐隐可以看到奥利的脸颊微微泛红起来，不等罗南进一步反应，然后奥利就转身浩浩荡荡地离开了房间，如同龙卷风一般。 罗南目瞪口呆这是什么操作 紧接着罗南就得到了答案，隔壁房间传来了重重的敲门声，奥利的声音在走廊里回荡着，“马克西姆马克西姆克里夫” 三十秒之后，奥利拖着自己的救兵回来了，噼里啪啦地，奥利试图让马克西姆和克里夫给予参考意见，熙熙攘攘的声音夹带着一股盛夏夜晚的躁动与狂热涌入房间之内，就好像三千只苍蝇蜂拥而至一般，但叽叽喳喳的话语却没有能够说清楚情况，闹得两个人满头雾水 马克西姆不得不朝着罗南投去询问视线。 克里夫不由笑着调侃了一句，“昨晚是一出，今晚又是一出，估计其他房客都纳闷着这乐队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就没有一个消停。” 一句自嘲，调侃了乐队所有人。 “克里夫，不是”奥利却没有心情开玩笑，还以为克里夫认为他们正在吵架，急切地就准备解释两句。 但奥利现在急得满头是汗，半天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用力朝着罗南投去视线，似乎正在表达抗议这可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你不发表一点意见吗 罗南眼底的笑容也流淌了出来，主动解释道，“我刚刚得到了一些灵感，然后创作了一首歌，但是在编曲上，我和奥利产生了意见分歧。然后，你们出现了。” 马克西姆的笑容也跟着放松了下来，转头和克里夫交换了一个戏谑的视线 其实在乐队之中，他们四个人都一直在鼓励彼此多多创作、多多尝试，只有这样才能够迸发出更多火花，但罗南和克里夫的进展始终不太好；而且，罗南至少还在尝试努力，克里夫似乎已经处于半放弃状态了 天赋这事，又有谁能够说得准呢 不过，罗南始终缺少足够的信心，平时都隐藏得很好，只是偶尔与奥利交流看看，但即使是奥利也知道得不多；今晚，却带来了小小惊喜，奥利主动拉了马克西姆和克里夫过来，罗南也依旧没有拒绝。 虽然马克西姆并没有报以什么期待，但他还是朝着罗南投去鼓励的视线，摩拳擦掌地希望能够提供一些帮助。 克里夫则靠墙站立，摆出了侧耳倾听的姿态。 省略了错综复杂的状况解释，直接进入实战演练，罗南微微有些紧张，难免还是有些担心，如果爱丽丝喜欢，但队友却不喜欢呢如果爱丽丝的喜欢是来自于家人的安慰，但队友却给予沉重打击呢 “呼” 罗南悄悄地吐出一口气，舒缓忐忑的情绪，落在马克西姆眼中，嘻嘻哈哈地调侃起来，“在我们面前就没有必要害羞了，这又不是第一次，放心，我们都知道吐槽的正确方式，绝对不会偏移靶心的。” 一个调侃顿时就让罗南放松了下来，没有再婆婆妈妈地做解释，指尖轻轻勾勒了几下琴弦，然后就清唱起来。 罗南的声音清澈透亮，粗粗一听似乎缺少了一点特质，比起烟嗓或者低音那样富有故事的嗓音来说，确实很难在第一个发音就牢牢抓住耳朵，但是干净地嗓音却带着独一无二的穿透力，悄悄地抓住耳朵。 到底应该如何准确形容呢 清澈如水。 这是马克西姆脑海里的第一个想法。 041 天赋异禀 前前后后，马克西姆和罗南认识也已经将近八年时间了，许多事情都改变了，但有些事情还是依旧。 比如说，天赋。 当初马克西姆和奥利愿意与罗南组成乐队，喜欢和兴趣是第一原因，在这之外，罗南的歌声也是重要原因。从第一次倾听罗南歌唱的时候开始，马克西姆就特别喜欢罗南的嗓音，清澈而透亮又饱含力量。 音色，就是一种天赋，真正能够传递出打动人心力量的天赋。 当罗南选择清唱的时候，无疑能够真正地展现出那毫无杂质的声音，不由静下心来认真倾听娓娓道来的情感和情绪，如同初夏的蓝天一般，透澈的蓝色飘浮着疏朗的云朵，让人忍不住想要徜徉其中，干爽、明朗、温暖，明明干净得清澈见底却又隐隐透露出些许伸开懒腰的慵懒，世界就这样明亮起来。 然后，吉他弦音加入，清澈透亮的弦音跟着嗓音缠绕起来，宛若落在掌心的金色阳光，调皮地嬉戏玩耍着，并不灼人，只是淡淡暖意，指尖也跟着阳光跳跃的脚步舒展开来，心脏也一起彻底放松下来。 同时，清澈温暖的声音却能够感受到蕴含其中的力量，不会太过温柔，更不会太过绵软，那种坚韧深沉的力量具有一种穿透效果，就好像打开气泡水的爽快声响一般，瞬间就能够让心胸开阔明朗起来。 声音与弦音，歌唱与旋律，完美结合在一起。 这些年过去了，马克西姆依旧喜欢罗南的声音，总是忍不住徜徉其中，而现在，罗南似乎又进步了，情感的演绎与诠释，注入在自己的演唱之中，那种细腻入微、浑然天成的故事描述能力，画龙点睛地唤醒旋律的灵魂。这是以前的罗南所不具备的能力。 时光荏苒，他们都成长了，也都改变了。 如果如果能够让更多人欣赏到罗南的歌声，他坚定不移地相信，他们都会喜欢罗南的。不仅是音色，还有对于旋律的诠释和表达、对于情感的领悟和传递，这些都是罗南最令人惊艳的部分。 马克西姆真心希望能够有更多人发现罗南这个宝藏。 但这一次，罗南的演唱并没有持续太久，他仅仅演奏了主歌部分，在切入副歌之前，他停止了演奏和演唱，而后抬起头来，看向了马克西姆和克里夫，准备解释一下他和奥利争执的焦点，然后听取他们的意见。 却没有想到，马克西姆压抑不住亢奋地抬起头来，亮晶晶的双眼带着一股侵略效果，咄咄逼人地压迫过来。 罗南不由流露出嫌弃的表情，那微蹙的眉头让马克西姆欢快地大笑起来，“太棒了这简直太棒了上帝真心棒极了” 罗南微微愣了愣，顾不上继续嫌弃了，流露出惊讶的表情，“真的”饱含期待的心情就这样隐隐上扬起来，连带着嘴角也跟着轻轻上扬起来，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马克西姆，试图通过双眼判断马克西姆话语的真假。 “百分之百的真心”马克西姆没有忍住开始在狭窄的屋子里手舞足蹈，来来回回地走动着，根本安静不下来，“哇哦罗南这首曲子真的真的太棒了令人眼前一亮克里夫，对吧对吧” 克里夫慢了半拍才回过神来，他显然也没有意识到，今天居然真的大有收获，喜悦瞬间绽放开来，根本说不出话来，只能是连连点头表示赞同，身体已经离开墙壁，激动地往前走了两步，但不等克里夫进一步回应，马克西姆就紧接着往外抛炸弹。 “这才是我们应该在满月派对上表演的曲目这才是我们应该展示给新奥尔良听众的音乐我们必须表演这首歌” “克里夫奥利我是认真的你们听到了吗从旋律到歌词都完美契合我们现在的处境，这样的表演才是真正发自我们内心的声音，只有这样才能够真正打动听众” 什么 不要说克里夫和奥利了，就连罗南都愣住了，马克西姆的思绪跳跃速度是不是太快了 “不仅是罗南，还有我们自己也是如此” “那些旋律那些音符，全部都是来自我们灵魂深处的呼唤与嘶吼。克里夫，我们昨晚到底在争执什么，现在罗南就全部呈现了出来你就是那个理智的声音，而我是那个冲动的情感，我们在拔河，我们在争吵，我们都试图说服对方，但内心深处，我们都不甘心。” “就好像罗南指尖的旋律一般。” “上帝罗南罗南罗南罗南我真的太喜欢这首歌了” 马克西姆就好像疯了一样，在原地持续不断地跳跃着，做着自己都不知道代表什么意思的别扭动作，一会抓住自己凌乱的头发，一会原地转圈圈，一会又爬在墙壁上做壁虎，一会张开双臂模拟着滑翔机的动作，整个人根本停不下来，眉飞色舞地说着自己的想法，如同机关枪一般的说话节奏没有留下喘息空间，自言自语也停不下来。 原本，奥利还想要发表一些意见的，但因为马克西姆滔滔不绝的话语而卡在喉咙里，思绪也被马克西姆牵着走，神情不由跟着一起飞扬起来，似乎正在脑海里描绘着他们登上舞台表演这首曲目的画面，然后忍不住就跟着激动雀跃起来。 克里夫瞠目结舌地看着马克西姆，又看了看魂游天外的奥利，最后满脸错愕地看向罗南，用眼神发出问号 他怎么突然就爆炸了然后他又是怎么回事 罗南也有些愣神，满脸无辜地耸了耸肩我现在也是满头问号，好吗 见状，克里夫终于再也忍不住，强行打断了正在跳芭蕾的马克西姆，“冷静，冷静，所有人都冷静一下。” 马克西姆终于回过神来，激动地看着克里夫，“怎么了” 克里夫卡壳了一下，咳嗽了两声才回过神来，“我知道，罗南的这首歌曲确实非常出色，我也非常喜欢，但是，我们不能在满月派对上表演” “噢克里夫为什么”马克西姆哀嚎的声音立刻就打断了克里夫的话语，甚至比罗南还要更激动。 克里夫有些无奈地看了马克西姆一眼，而后先是对罗南说到，“我没有恶意，我是真心喜欢这首歌的，在这方面，我与马克西姆是同样的意见。” “还有我”奥利也举手示意。 “对，还有奥利。”克里夫补充道，然后继续说道，“但我们不能在满月派对上表演”眼看着马克西姆和奥利都蠢蠢欲动，克里夫急忙说道，“因为时间来不及，我们没有足够的时间彩排，现在甚至就连编曲都没有完成，不是吗” 042 放手一搏 周四的夜色，正在越来越深，窗外的万家灯火也陆陆续续地熄灭，世界正在逐渐安静下来。 满月派对就在周六下午正式举行，这也意味着，留给一日国王乐队的彩排时间，只有短短四十个小时左右，而现在乐队需要完成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排练一首全新曲目”并不在他们的清单之上。 马克西姆终于明白了克里夫的意思，没有再继续嚷嚷，有些失落地耷拉下肩膀，却依旧不愿意放弃，目光灼灼地注视着克里夫，试图说点什么，但一时半会却不知道应该如何表达。 克里夫也感同身受，“我知道，我明白，你刚才所说的全部都是正确的，但是，我们现在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完成。” “今晚，我们还说，明天是不是应该租赁一间练习室，进行练习，我们都知道这场满月派对的重要性，表演不应该出错，这可能就是我们最好的机会也是最后的。” 说到这里，克里夫稍稍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了下去。 “我们没有时间，我们也不能冒风险。短短一天之内彩排出一首歌然后放弃其他表演曲目的彩排练习我们无法承担失败的后果。” 无奈，却现实。 罗南的心情有些错杂，如果可以，他当然希望自己创作的歌曲能够登台演出，那绝对是一次难忘的经历；但克里夫的话语也是正确的，他们不能冒险，虽然罗南想要表达自己的意见，但内心深处还是缺少一些自信 我的创作，真的出色到那样的地步了吗真的可以让他们孤注一掷地选择登台演出吗真的能够呈现出不一样的乐队本色吗 所谓冒险，其实就是一次赌博，而罗南对自己的赌注没有信心，所以劝说队友冒险的话语就说不出来。 “我不这样认为。”耳边，传来了奥利的声音，视线全部集中了过去。 此时，奥利已经冷静了下来，经过深思熟虑之后，表情流露出了一丝笃定，果断地抬头迎向队友的视线。 “我们还有什么可以失去的吗我们还有什么后果不能承受吗” 奥利如此说到，克里夫试图开口反驳一下，却发现自己不知道应该说什么，而奥利也没有给他更多机会，这一点点停顿和犹豫，奥利就接着说了下去。 “假设，我们真的表演自己的原有曲目，而且完美展现，那么，满月派对真的会不一样吗同样的表演，在过去七年时间里，我们也尝试了许多次我知道，满月派对不一样，规模、级别和观众都不一样，但本质都是一样的。” 中间，奥利察觉到克里夫试图反驳的冲动，他及时堵住了克里夫的话语，坚定不移地表达了自己的观点。 “也就是说，即使我们的表演完美，也没有人能够确保这次满月派对就会不同。克里夫，你必须承认这点。” 奥利有些咄咄逼人，克里夫张了张嘴巴，终究没有能够说出话来。 “更何况，这次满月派对本来就是计划之外的机会，我们从来没有奢望过，现在却赢得了这样的机会，与其因为患得患失而选择保守，不如放开手脚做最后一搏。” “克里夫，还记得你昨晚的观点吗如果按部就班地走下去，我们是没有希望的，未来的结果一目了然，没有满月派对的话，也许最后五场酒吧巡演结束后，我们就解散了；那么，我们现在赢得了满月派对的机会，放手一搏的话，最糟糕最糟糕的结果，还可能可怕到哪里去呢” “这么多年了，我们始终在坚持，却始终不曾冒险，于是，我们就被困在原地。也许，按部就班已经不再现实，是时候冒险一次了。” 奥利稍稍停顿了一下，“我们都担心着出错，但问题就在于，我们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 话语，在这里停了下来。 然后，奥利转头看向了罗南，展露一个大大的笑容，“我喜欢罗南的这首歌，就好像马克西姆所说的一样，它诠释了我们现在的心态和处境；而且，我喜欢罗南在演唱这首歌时的情感，我能够感同身受。” “我们应该登上舞台，让更多人倾听到这首歌” 这，就是对罗南最好的肯定。 罗南的内心深处能够感受到一片温暖，鼻头微微有些发酸，但更多时喜悦，自己的创作能够得到肯定的喜悦和幸福，于是，他举起右手，做了一个手肘撞击的动作，传达着自己的感谢，还有默契。 克里夫轻叹了一口气，“可是，”道理，他都明白，“时间真的来不及，你们刚才不是还在争论吗编曲都没有完成，那么我们又应该如何排练呢” “那么就现在立刻开始。”罗南终于发出了声音，挺直了腰杆，勇敢地为自己刚刚完成的创作争取机会。 从马克西姆到奥利，他们都勇敢地为自己挺身而出，那么他也应该给予自己更多信心，为自己的创作争取机会。 但是，察觉到克里夫担忧的视线，罗南的信心还是略显迟疑，“除非你对于这首歌还有更多的看法，我愿意认真倾听意见。” 虽然没有明说，但委婉的意思就是如果你不喜欢这首歌，那么我们讨论的核心问题就应该改变一下。 “不是，当然不是。”克里夫连连摆手，“我喜欢这首歌，这是毋庸置疑的，罗南，相信我，我是认真的。” 罗南轻轻颌首表示明白，然后就顺势说到，“那么，我们还在等待什么呢现在就可以进入编曲环节了。” 如果他们真的准备在周六的满月派对之上表演这首歌曲，那么时间的宝贵就不言而喻，他们不能再继续纠结下去，而应该牢牢抓住每分每秒的时间 有一点，克里夫是正确的，时间确实不够编曲，完稿，排练，配合，表演。按照正常的乐队时间来看，排练一首全新创作的歌曲，至少需要一周到两周的时间，因为乐队不同乐器之间的配合非常花费时间，稍稍不注意就可能影响舞台演出；而且，他们的设备非常简陋，这也为排练制造了更多难题。 而现在 他们仅仅拥有不到四十个小时。 就连争论和犹豫的时间，现在都已经变得珍贵非常起来，既然决定要这样做，那么就必须分秒必争。 不等克里夫再说什么，罗南就直接主动进入了正题。 043 专业讨论 不等克里夫再说什么，罗南就直接主动进入了正题。 “奥利认为，第一部分主歌应该采用钢琴作为主乐器，而我认为应该使用吉他，这就是我们的分歧。” 简单地用一句话点名争论焦点，然后罗南就朝着奥利望去，“奥利，我先说我的意见，然后再由你说你的意见，大家一起加入讨论，你觉得如何”在奥利发出抗议声音之前，罗南就先发制人地整理了状况。 奥利翻了一个白眼表示抗议。 罗南不由轻笑了起来，“我就当作你同意了。”而后，重新看向马克西姆和克里夫。 “在我的脑海里，希望能够制造出一种循序渐进的感觉。” “从清唱开始，剥离所有的修饰与装点，然后吉他切入，再是贝斯、再是鼓点，包括架子鼓这里也可以切换不同层次，比如先是嗵鼓，再是低音大鼓，就这样一层一层地将情绪堆积起来，与旋律歌词完美契合在一起。” “最终在副歌切入的时候，让钢琴成为丰富整个听觉立体感和深度效果的手段，累积的情绪全部释放。” “弦音的清澈和明亮，作为引入阶段的辅佐，能够尽可能减少自己的存在感，不会破坏歌曲的平衡结构，同时能够与歌词传递出来的情绪完美结合；而琴键音的饱满与厚实，则能够在副歌部分深入情绪，真正让情绪之中深层次的不安感沉淀下来。” 说着说着，罗南的眼睛也逐渐明亮起来，原本还不太清晰的思绪就这样逐渐明确起来 对于罗南来说，他不曾系统地学习过编曲知识，对于很多东西都只能凭借着感觉和直觉来捕捉灵感，却很难用言语准确而清晰地表达出来；不过，今晚却是一次机会，通过表达和讨论，脑海里就能够源源不断地涌现出自己对于乐器的运用、对于旋律质感的要求以及对于歌曲风格的定位的诸多想法。 一点一点地，逐渐清晰起来。这是非常有趣的一个过程，有些懵懂、有些模糊，但整体而言，方向是正确的。 罗南忍不住也跟着亢奋起来。 其实，在歌曲创作过程中，作曲和编曲是两回事。 对于大部分普通人来说，往往容易产生误解，“作曲就是单纯创作一个人声旋律或者创作音乐作品的主旋律”，但其实，在学术之中的解释应该是，完成音乐里面所有的工作，并且创作出能够演奏的音乐才算是作曲。 在古典主义时期，电脑还没有发明，作曲的概念就相当于完成所有创作工作，简单举例，作曲家应该先写音乐作品的主旋律，而后为创作出来的旋律搭配适合自己的和声，其次考虑为主旋律搭配合适的乐器，最后需要把自己创作的所有旋律运用到实际乐器或者演唱者身上，让音乐作品可以完整呈现。 而编曲，则是音乐体系渐渐完善并且真正商业化之后形成的一个全新概念，尤其是九十年代的电脑普及之后，音乐创作不再依赖于真正的乐队进入录音室完成现场演奏、以实际演练来给予作曲家灵感、并且现场做出调整，所有工作都可以在电脑上直接完成，并且尽可能真实还原乐器原本的效果，于是，编曲环节也就渐渐独立了出来。 音乐产业渐渐工业化商业化之后，每个工作都进一步细分化专业化，可以把一首歌曲的创作分配给不同人完成，比如说一个人负责创作歌曲的旋律与和声，一个人负责创作键盘类乐器声部，一个人负责创作电声类乐器声部等等，而这些全部都是编曲的工作。 也正是因为如此，当代音乐制作的过程可以区分为 作曲人，一般是旋律作者；作词人，还有编曲人其中编曲人的工作内容又可以细分地包括多个岗位，录音工程师、混音工程师、母带工程师等等。 上述情况，全部都是不同人担纲职责是可能的；全部工作全部由一个人来完成也是可能的。 总而言之，当代音乐产业之中的作曲，就是单纯地创作一首歌的人声部分，又或者是一个特定部分的器乐旋律；而当代音乐产业之中的编曲，则包括后续的庞杂工作，编写歌声、调整和弦、乐器的选择与搭配、一些效果器的使用、音乐文件的导出等等。 由此可见，编曲人是一个类似于制作人的位置，首先需要丰富的乐理知识，乃至于专业的乐器知识；其次需要敏锐的触感，对于歌曲风格、市场定位等等了如指掌，音乐是否能够流行就取决于这个环节；再次也同样需要创作灵感，如何根据不同表演者来提炼出原曲的不同风格。 简单来说，同一首歌，可以经过编曲千变万化，甚至是从流行曲风，演变成为摇滚、爵士、民谣等等都没有问题；而同一首歌，经过编曲之后，交给不同演唱者诠释出不同风格，在网络时代更是普及真正高明的翻唱，就需要重新编曲，而不是卡拉ok。 “美国之声”、“美国偶像”等等选秀节目之上，演唱者们都会对歌曲进行改编，这样的编曲过程可以认为是二次创作的过程，其中又包括了三个环节。 首先，对原有作品进行再创作，更改乐器、更改风格、更改结构等等；其次，根据表演者的风格进行调整，在电脑上完成编曲。 最后，在现场演出的时候，根据舞台效果，挑选出一些乐器声部的旋律，由现场乐队进行实际的演奏，而其他部分则由录音带完成输送，这也使得现场表演可能出现单独搭配钢琴演奏的画面效果。 客观来说，作曲和编曲的难度都非同一般，绝对不是常人能够完成的；但相对而言，作曲更加依赖天赋，而编曲则更加依赖知识结构的丰富。 整个音乐产业全面商业化之后，编曲人的地位又进一步水涨船高，就连格莱美的四大综合奖项都专门设立了一个嘉奖编曲人的奖项，可见一斑。 一名顶尖编曲人，可能化腐朽为神奇地将一首平庸的歌曲演变成为不俗，还可以将一首不错的歌曲演变成为经典。 重新回到罗南身上，显而易见的是，他现在仅仅只是触碰到编曲的门槛而已，归根结底还是依靠灵感与天赋来完成构思。 044 秉烛夜谈 对于一日国王乐队来说，他们没有这样的资本聘请专业编曲人完成创作工作，自给自足是唯一选择。 奥利和马克西姆不仅负责作曲，同时也负责编曲，他们也都是自学成才，依靠着自己一点一点摸索出来。 此时看着罗南，用灵感与天赋来完成编曲构思，尽管还是比较简陋粗糙，却已经能够感受到框架，对于奥利和马克西姆来说，这也是非常有趣的一件事，他们迫不及待地就想要加入讨论行列。 眼看着罗南发表完意见，跃跃欲试的奥利就已经抢先一步找到了自己的声音，“不不，不应该是这样的” 才刚刚张开嘴巴根本就没有来得及发出声音的马克西姆瞠目结舌地看着奥利，似乎不敢相信奥利的爆发力，那瞠目结舌的模样落在克里夫的眼睛里，后者强忍着笑容，一脸挽尊的表情拍了拍马克西姆的肩膀。 但错愕也只是短暂的，看看正在认真侧耳倾听的罗南，马克西姆也快速收拾情绪，跟上奥利的节奏。 夜，就这样渐渐深了。 不过，汽车旅馆却始终没有安静下来。 即使是年轻人的狂欢派对结束也没有能够让住客们乖乖地进入梦乡，紧紧关闭的房间门背后依旧涌动着熙熙攘攘的嘈杂声响，时不时可以听见抱怨噪音的怒吼在走廊里回荡着，但是这样的呼喊却没有什么效果 噪音，还是我行我素。 人们又有什么办法呢选择汽车旅馆的住客们显然不是因为喜欢这里又脏又乱的环境，而是因为囊中羞涩。 如果可以，没有人愿意入住这里。于是，逗留在汽车旅馆的住客龙蛇混杂，谁都不知道如同纸薄的房门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 也许，下次打开房门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就是黑洞洞的枪口；又或者是“用料”过量而没有生命体征的冰冷尸体；抑或者是破产之后被赶出家门的流浪汉，丢失尊严过后的沮丧和绝望，就如同不定时炸弹。 乐队房间传出的噪音也成为了抗议对象，甚至还有人直接杀上门来，砰砰砰的敲门声让门板痛苦不堪地呻吟起来，似乎随时准备直接拆掉房间一般。 刚开始，乐队成员还礼貌地表示歉意其实他们也知道，在汽车旅馆进行排练，这是非常扰民的行为，他们一直都坚持在白天进行，避开晚上的休息时间，但今晚确实是特殊情况，他们也非常抱歉。 但随后就发现，他们的歉意却成为对方得寸进尺的信号不是和乐融融的互相理解，而是卷起袖子的剑拔弩张，摆明了前来挑事的意图，显然是欺软怕硬，于是乐队成员也被迫跟着强硬了起来。 人高马大的奥利卷起袖子，魁梧强壮的身躯直接往门口一堵，暴躁的表情似乎随时都可能爆炸般。 再往里面瞥一眼，就可以看到一个更高大的身影面沉如水地站立起来，那是比奥利还要更高些许的罗南，阴沉严峻的表情似乎正在宣告“这里已经做好群架的准备了”，那些刺头顿时就老实了下来。 在那之后，事情也就消停了下来，再也没有人过来敲打乐队的房间门了。 一夜相安无事。 清晨的朝阳轻盈剔透地洒落下来，天空泛着一层又神秘又透亮的蓝色，从地面的墨黑色一点一点往上稀释氤氲开来，绚烂而清澈的蓝色就这样缓缓朝着天空蔓延开来，最后在头顶正上方氤氲出一抹近乎透明的浅蓝，似乎一眼就能够捕捉到天空背后的混沌，然后世界就一点一点地逐渐明亮起来。 有人将这样的时刻称为“蓝色时分”，就是破晓前后的短暂时分，脚步依旧停留在黑夜，双手却能够捕捉到黎明，整个世界包裹在一团蓝色之中，宁静致远，似乎天地之间只有自己心脏正在跳动的声音。 但，转瞬即逝，随后阳光洒落下来，清晨就这样到来。 爱丽丝推开房间门，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深呼吸一口气，但紧接着就咳嗽起来不是想象中的清新自然，而是混杂着香烟与汽油味道的浑浊空气，即使是一大清早也依旧能够感受到昨晚派对的威力。 抬头看了看万里无云的天空，爱丽丝就带着自己的数码摄像机，朝着罗南和奥利的房间方向走去，脑海里正在思考着，今天的拍摄日程应该可以拉长一些，收集更多影像资料，进一步整理自己的拍摄构想。 纪录片就是这样一个麻烦的工程，第一件事是记录，用摄像机镜头真实客观地记录自己眼睛所看到的现实，而后再根据自己的拍摄主题来提炼素材，完成剪辑和制作。可以肯定的是，记录的过程需要保持客观，尽可能避免干预镜头面前所发生的情况，否则，就不是纪录片了。 现在，爱丽丝所需要的就是记录。 但是，到底应该如何记录，在什么角度什么位置捕捉画面，这也是非常讲究的，爱丽丝需要好好构思。 从昨晚到现在，爱丽丝的亢奋情绪也还是没有能够平复下来，灵感源源不断地迸发，摩拳擦掌地准备大展身手，结果仅仅只是睡了不到三个小时就醒了。 转眼，爱丽丝的脚步就已经抵达目的地，顺手敲了敲门，然后退后两步，背靠着栏杆，准备等待开门，用镜头记录下真实而宝贵的影像，结果，脚步还在后退，房间门就已经被直接打开。 “噢” 爱丽丝吓了一跳，通过镜头就看见了奥利，而且不是想象中刚刚起床的模样，相反，精神奕奕的表情让爱丽丝充满了好奇，只有仔细观察，才能够在奥利的眉宇之间捕捉到淡淡的疲倦，看起来就好像 一夜未眠 原本爱丽丝还以为他们应该正在赖床，现在时间只是早晨六点出头而已，结果却看到了预料之外的景象，“你们一个晚上都没有休息”爱丽丝立刻就反应了过来。 奥利凶神恶煞的表情在看到爱丽丝之后就笑容瓦解，没有进一步解释，只是朝着爱丽丝挥了挥手，转身就进入了房间，自然的模样已经全然忽略了镜头的存在。 爱丽丝迈开脚步，走进了房间里，然后就可以看到眼前意外的景象。 045 专心致志 “怎么样，这样的效果是不是更好”奥利完成了开门的动作，依旧没有耽搁，无缝衔接地转身过去，再次加入了乐队成员的行列，急切的话语立刻就跟上节奏，唯恐自己的离开可能耽误乐队的进度。 坐在床尾的罗南没有回答，而是抬手做了一个静音的动作，侧耳倾听着克里夫和马克西姆的演奏 克里夫正在使用电吉他演奏，马克西姆正在演奏贝斯，罗南的双手放在键盘上，保持着悬空状态而没有落下，微微歪着脑袋，正在侧耳倾听着，专注的脸孔流露出思考的神色，丝毫没有被爱丽丝的拜访打断。 奥利并不介意罗南的动作，立刻就闭上了嘴巴，轻手轻脚地来到了另外一张床铺，然后抱起自己的小鼓 汽车旅馆的房间面积着实太过狭窄，架子鼓无法搬进来，于是，奥利就抱了两个小鼓过来，作为代替。 奥利朝着克里夫和马克西姆投去一个视线，“重来一次，从第一个八拍开始。我从第四个八拍切入。” 不需要更多的解释，他们就快速进入状态，重新开始演练，视线之中的专注丝毫察觉不到通宵未眠的疲倦，但微微泛着血丝的双眼依旧讲述着昨晚发生的事情，这显然是一个充满碰撞火花的夜晚。 彻夜未眠的秉烛夜谈让他们进入了一个忘我状态，即使是爱丽丝的到来也没有能够打破室内的专注。 跟随着奥利的脚步走进房间，爱丽丝的镜头就将室内繁忙紧凑的画面收入眼底。 尽管此时爱丽丝脑袋里有着数不胜数的问号，跟不上节奏；但她还是立刻捕捉到了房间里的气氛，于是明智地闭上嘴巴，悄悄地关闭房间门，举着摄像机，站在房门背后的死角里，甚至没有时间寻找合适的角度和光线，尽可能避免打扰他们正在进行的工作，只是默默地用镜头完成记录。 其实，爱丽丝站定之后，脑袋里正在思考着，应该如何取景如何构图，但是，考虑到自己的动作可能制造干扰，脑海里提出了几个不同方案，随后都被自己否决了，最终，爱丽丝干脆就站在原地进行拍摄，暂时把那些想法收拢起来，专心致志地注视着眼前正在上演的这一幕。 旋律，正在演变成为歌曲。 如果说，昨晚爱丽丝所听到的演唱，是原始的、真诚的、动人的，未经雕琢就已经能够感受到旋律之中的深沉情感；那么现在，正在眼前逐渐成形的歌曲就是完整的、丰富的、真切的，仅仅只有乐器演奏而没有歌词演唱，但爱丽丝的脑海里依旧能够自动浮现出罗南坐在游泳池旁边孤独歌唱的身影。 依旧是简陋的朴素的，却能够真正感受到从无到有的化学反应。 这是一个化腐朽为神奇的过程爱丽丝不想也不能错过，对于纪录片来说，有时候比构图更重要的是故事本身。 就好像现在。 更重要的是，这样的过程依旧“正在进行时”，四名乐队成员互相交换着意见，然后逐渐做出细节调整，几乎每一次演奏过后都必须停下来讨论，几乎每一次演练过后都有人需要做出调整没有人能够例外，四个人都正在磨合着。 这并不容易，但气氛非常火热。 可以明显感受到的是，罗南与奥利、马克西姆的意见旗鼓相当，每一次都会积极主动地发表看法督促着彼此进步，尽管奥利和马克西姆正确的时候更多，但罗南依旧没有气馁，始终坚定不移地发出自己的声音，就好像正在学习与成长一般。 爱丽丝喜欢这样的时刻，即使汽车旅馆的房间根本没有美感可言，更没有时间调整灯光和角度等等，但画面依旧能够捕捉到专心致志投入工作的美好时刻，周围简陋而凌乱的环境反而彰显出更多真实。 不知不觉地，爱丽丝的存在就被遗忘了就连奥利都全然忘记了自己刚刚开门迎接爱丽丝的出现，就这样地，镜头的存在也被彻底遗忘，乐队成员们就这样进入了忘我状态，呈现出最真实的面貌。 彻夜未眠。 经过整整一个夜晚的通宵工作，“与生俱来”的编曲工作终于接近尾声，不同想法与思绪的碰撞让灵感持续不断地迸发，时间的流逝也就失去了意义，甚至就连饥饿感都感受不到，真正进入废寝忘食的状态。 关于编曲，最终罗南的想法成功说服了队友，但同时他也做出了让步妥协 取代木吉他，而选择电吉他作为切入。 如此一来，既能够保证罗南所期待的效果，又能够避免奥利所担心的情况，事情得到了完美的解决。 不仅如此，如何选择乐器、如何搭配乐器的构思也做出了诸多调整。 从清唱开始，电吉他随后辅佐切入；再然后加入小鼓的鼓点，制造出一种心脏跳动的效果，但尽可能避免喧宾夺主，而是尽可能削弱自己的存在感；紧接着是贝斯，然后是低音大鼓就这样一层一层地累积。 进入副歌的时候，钢琴音切入，真正制造出层次感和立体感，旋律的恢弘也就能够得到酣畅淋漓的体现，让歌词之中的情绪全部释放。 框架和概念是罗南的想法，但细节部分还是做出了诸多调整，马克西姆和奥利都给出了许多好意见。 陆陆续续确定乐器选择之后，这才是第一步；随后还需要为每个乐器编写相对应的旋律，不同乐器的旋律曲谱是有区别的，尤其是乐器越多就越需要曲谱的明确，这样才能够确保层次丰富又清晰立体。 整个通宵的夜晚，他们都在完善上述工作，好不容易才完成了整首歌曲的创作以及编曲，终于能够进入实战演练，也就是乐器配合工作，包括强弱、节奏、音量以及情绪表现力等等，全部都需要调整。 “通过乐器演奏出旋律，同时还需要确保这些旋律能够契合在一起，杂糅成为一个灵感碰撞的整体。” 这才是乐队现场演出的灵魂，也是乐队在练习与彩排过程中需要不断磨合不断演练的部分。 对于一日国王乐队来说，他们拥有足够的默契，但排练一首全新曲目，最重要的还是需要时间的磨合 而这恰恰是他们现在所欠缺的。 046 加班加点 透过镜头，爱丽丝能够看到包围在乐器正中央的罗南，非本意地成为了“指挥”，尽管他自己也需要负责键盘，但在键盘合流之前，他需要以旁观者的身份，侧耳倾听其他三个乐器的旋律是否能够完美契合 缺少电脑的帮助，确实比较困难，这也是一项天赋，关于节奏、韵律和乐感的天赋。 “奥利，等等，你刚才抢了四分之一拍。” “还有克里夫，你刚才慢了四分之一拍。” 正中央的罗南紧闭着双眼，用自己的耳朵捕捉着空气之中涌动的旋律，点出细节的偏差，说话节奏稍稍有些慢，但声音却格外坚定。 视线，全部朝着罗南投射过去。 在此前一段时间里，罗南敏锐地指出一些节奏和韵律的偏差，但每次都能够引发一系列的争论热议，每一名乐队成员都拥有自己的意见，可能赞同可能反对可能提出不同意见，显然并不相信罗南的判断。 就连罗南自己，对于自己的判断也抱着迟疑的不确定态度 其实上一世，因为视觉障碍，罗南的听觉异常敏锐，总是能够捕捉到不同声音特质的细节，但缺少专业人士的指导与意见、也缺少正确答案的比照与参考，罗南也就无从得知自己的判断是否正确。 而现在，终于有机会交流讨论了。 每次罗南指正一些偏差，乐队成员们都会积极地展开讨论，而后再重新演奏一遍，真正静下心来倾听，捕捉细节的偏差，再次发表意见，然后就渐渐意识到，罗南大部分时候都是正确的。虽然罗南偶尔也会出错，但十次之中约莫七次八次都是正确的，命中率着实有些惊人。 确实是不可思议 “如有神助”，奥利打趣了罗南一句。 对此，乐队成员并没有多想，暂时还没有意识到罗南怎么一夜之间就突然开窍了，更多还是归功于“这是罗南自己的创作”，灵感迸发、状态绝佳、火力全开，自然而然地，对于细节的捕捉也就处于敏感状态，这才能够超常发挥。 这次，奥利依旧没有多说什么，而是笑着挠了挠头，似乎有些懊恼又有些无奈的模样。 但克里夫流露出了迟疑的表情，“你确定吗对于这一次，我很有信心，我觉得自己并没有出现错误。你确定不是因为奥利抢拍，形成了一个错位，所以你的判断产生偏差了” 罗南并没有斩钉截铁地大包大揽，点点头表示了赞同，然后对着克里夫示意，“你再单独演奏试试看。” 克里夫也没有再继续辩解，马克西姆和奥利的视线也双双投射过来，克里夫就再次进入演奏的世界。 两个八拍过后，马克西姆就转头看向了罗南，“你是正确的。” 奥利歪着脑袋对着克里夫露出一个笑容，“这次整整慢了半拍。”还在伤口上撒盐。 克里夫自己也听出来了，干巴巴地朝着奥利做出一个假笑，“哈。哈。看看接下来你还会不会出错呢” “来互相伤害啊”的表情，让罗南和马克西姆都哧哧地笑了起来，奥利不由摸了摸鼻子，也嘿嘿地笑出了声，然后马克西姆就自发地组织起来，“从副歌的第一个八拍开始，准备，五、六、七” 排练，就再次开始了。 即使经历了一个漫长的通宵，乐队成员们也丝毫没有受到影响，排练热火朝天地进行着。 盛夏的新奥尔良又潮湿又闷热，就连爱丽丝都已经是满身汗，更不要说乐队成员们了，一个个就好像从水里打捞出来的一般，但大汗淋漓、双颊泛红的状态也丝毫没有影响他们的热忱与专注，以堪比上紧发条机器的能动力在持续高速运转着，甚至一度忘记了饥饿。 真正达到了废寝忘食的境界 如果不是走廊传来了培根芝士汉堡的香气，勾起了罗南肚子里的馋虫，恐怕他们根本没有意识到午餐时间的迫近，在高强度高密度工作了将近十五个小时之后，乐队成员终于稍稍放松下来，前往享用午餐。 爱丽丝以为，午餐可以成为休息时间，却没有想到，马克西姆和克里夫依旧高效率地商讨着表演清单，而奥利和罗南两个人则风卷残云地横扫了餐桌，最后只留下一片狼籍，每个餐盘都被吃得干干净净。 “这难道是什么米其林三星餐厅吗” 爱丽丝瞠目结舌。 结束午餐之后，炎热的暑气开始氤氲蒸腾，令人昏昏欲睡，不要说通宵工作了，就连昨晚好好睡眠的普通人也可能犯困，但乐队成员依旧以急行军的姿态投入工作，一丝不苟、全神贯注的状态就好像打了鸡血一般。 就这样，从太阳升起到太阳沉没，再到周六清晨的晨曦洒落下来，一日国王乐队成员才结束了三十六个小时的连轴转工作，一个个迷迷糊糊、头重脚轻地倒在床铺上，终于赢得短暂的休息睡眠时间。 全程跟拍的爱丽丝也真正地挑战了一把极限，到最后的时候，膝盖开始打颤，但双手依旧不能抖动。 然而，短短两个小时过后，克里夫就率先苏醒了过来，心里记挂着下午揭幕的满月派对，还是睡得不安稳。 “马克西姆马克西姆” 克里夫醒来之后没有多久，奥利也跟着起床了，两个人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终于唤醒了罗南，结果马克西姆却好像僵尸一般睡得昏天暗地，彻底失去知觉，怎么拉都拉不起来，束手无策。 等转过身来的时候，却发现罗南站在门口边上，依靠着墙壁，居然再次睡着了。 奥利放声大笑，“这是小马驹的睡觉姿势吗” 牵着罗南的右手，进入卫生间，用莲蓬头冲洗了一下罗南的脑袋，冰冷刺激的凉水瞬间就让罗南清醒了过来，醒神效果非常出众。 云里雾里的罗南用力甩了甩头，快速擦拭着脸庞上的水渍，迷迷糊糊的眼神花费了一点时间才找到焦点，视线逐渐清晰起来，耳边就可以听到奥利的声音，“醒了吗现在可以自己站稳吗” 罗南愣了愣，然后重新认清了现实这不是梦境，而是现实，他依旧能够看得见，他也依旧是一日国王乐队的成员，恍惚感逐渐消失之后的清晰，让罗南嘴角的笑容不由自主地绽放开来。 047 迷迷糊糊 原本奥利还担心罗南可能展开还击，正在全面戒备着，结果却看到罗南傻乎乎地笑了起来，他更是一头雾水、不明所以，抬手在罗南眼前晃了晃，担心地询问到，“怎么回事笑得那么灿烂。” 罗南没有回答，而是直接用力甩头，湿答答的水滴就洒向奥利，让奥利鬼哭狼嚎地避之不及。 成功地拖奥利下水之后，罗南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偷偷摸摸地在卫生间准备了一番，可以听到奥利那超级浮夸的笑声在卫生间里回荡着，似乎随时都可能冲破墙壁，然后就可以看到罗南又回到了房间，视线落在依旧躺在床铺上没有反应的马克西姆身上，朝着克里夫眨了眨眼，神秘兮兮地走到了床头的位置。 克里夫还没有来得及反应罗南的表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下一秒就可以看见罗南从背后拿出了一个可乐瓶而且是两升的超大容量版本，毫不犹豫地就直接将满满的冷水朝着马克西姆的脑袋浇了下去。 “啊” 马克西姆直接被惊醒，“飓风飓风来了” 新奥尔良，2007年因为飓风而被毁于一旦的城市，那些伤痛的记忆依旧记录在城市的角角落落里，没有人会忘记。 马克西姆就印象深刻，一个鲤鱼打挺就跳了起来，然后穿着一条裤衩，打着赤脚，就朝着门外狂奔出去，可是冲到外面，却发现外面是一片风和日丽的景象，哪里找得到飓风，不由满头都是问号。 哈哈哈 身后就传来了队友们捧腹大笑的疯狂声响，马克西姆晃动着湿哒哒的脑袋转过身，然后就可以看到笑到直不起腰的克里夫和罗南，而奥利具有暴力效果的笑声更是让整个卫生间都轰动起来。 此时马克西姆怎么可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呢 “克里夫” 马克西姆暴跳如雷地嘶吼着，结果克里夫的笑容戛然而止，满脸错愕地看向马克西姆，说不出话来 六月飞雪的冤屈就这样卡在喉咙里。 而罗南和奥利已经就要笑岔气了。 此时马克西姆也注意到了罗南手中的矿泉水瓶，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判断失误了，但现在找罗南算账也已经错过了最佳时机，于是马克西姆就挠了挠头，“现在几点了我们还有时间进行练习吗” 克里夫气呼呼地拒绝开口。 罗南才刚刚清醒也没有清楚状况。 最后还是奥利为马克西姆解答，“十点半，我们还可以练习六十分钟到九十分钟，然后就需要前往现场了。” 满月派对的正式演出是下午三点开始，如果按照常规来说，乐队是需要抵达现场彩排，确认设备和灯光，至少需要提前一周来完成准备工作，而满月派对的表演乐队如此之多，更是需要提前一个月踩点。 不过，因为满月派对的特殊性，乐队与乐队表演之间的空隙，没有足够时间更换设备，于是所有乐队也就不会更换大型设备，比如说架子鼓，比如说钢琴，仅仅只是携带自己的随身乐器，像木吉他这样的乐器，登台演出。 自然而然地，彩排时间也就被省略了。 尽管如此，乐队还是需要到现场踩点什么时候登场，从哪里登场，与什么工作人员进行对接和交流，后台休息室的情况如何，表演交接棒的间隙应该如何完成，现场演奏设备到底是什么品牌什么型号诸如此类等等，全部都需要提前确认。 而且，爱丽丝准备跟踪拍摄纪录片，他们也需要提前征求组织者的同意；以及现场拍摄应该如何展开，爱丽丝也需要提前踩点探索，否则满月派对现场就是人挤人的场面，恐怕爱丽丝也招架不住。 所以，乐队需要在中午时分，前往老铁匠酒吧进行确认，然后再离开酒吧，享用午餐，也许接下来还可以得到一些练习的时间虽然罗南很想很想在现场感受满月派对的气氛，但这次情况特殊，他们必须抓紧一切时间练习，以观众身份加入满月派对的尝试，就只能等待下一次了。 奥利给出答案之后，马克西姆立刻就意识到情况的紧急，哀嚎了一声，“你们应该直接把我丢到游泳池里”一个埋头前冲，马克西姆就冲进卫生间，把奥利赶了出去，用最快的速度开始洗漱。 罗南却是望了望房间门外那个干涸的游泳池，龇牙咧嘴起来，似乎正在为马克西姆喊疼，“他对自己也够狠。” 这笑话，很冷。 克里夫满脸无语，而奥利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没有能够忍住，扑哧一下就大笑起来，又是一番惊天动地。 乐队成员全部以最快速度洗漱完毕之后，他们就再次投入练习之中，不仅仅是“与生俱来”这首歌而已，还有今晚准备登场演出的其他曲目，他们至少需要过一遍，确保今晚演出的整个流程不会出错。 爱丽丝错过了马克西姆起床的闹剧，但她也仅仅只是慢了二十分钟而后，随后就带着摄像机再次出现，用眼神狠狠责备了一下罗南没有第一时间叫醒自己，但现在也不是追究的时候，转身就投入了工作。 排练才刚开始不久，老铁匠酒吧来了电话，因为前期安排出现了一些意外变动，一日国王乐队前往酒吧考察舞台的时间提前了。 原定于十二点十五分考察舞台的行程，现在直接被提前了一个小时。 派对组织者再三向克里夫表示了歉意，但克里夫并没有为难对方，他也知道，他们是最后时刻加入的成员，一旦出现什么意外，自然只能是由他们来承担后果，现在乐队依旧在表演名单上，这就已经非常感谢了。 于是，计划被打乱，练习也就泡汤了。乐队成员们匆匆忙忙地收拾东西，快速下楼、上车，朝着老铁匠酒吧前进。 一半期待一半担心，车厢的气氛稍稍有些沉重，心脏跳动的声音在耳边撞击着，却分不清楚是因为奔跑还是因为其他什么。 “等等，克里夫，我们的表演顺序没有改变吧”马克西姆略带不安的声音传来，意识到一件重要的事情。 坐在驾驶座的克里夫却没有办法给出一个明确的答案，“目前没有更改，但谁知道呢” 048 熙熙攘攘 在任何一个混合的表演场合，表演顺序和登场时间都是至关重要的，就好像电视剧有属于自己的黄金时间、电影有属于自己的暑期档一样，舞台表演也同样如此。 从满月派对的时间安排就可以看到出来，真正的高潮应该是晚上十点到次日凌晨五点之间，这是气氛最巅峰的时候，也是派对最疯狂的时候，所有观众进入最佳状态，往前则还在酝酿情绪、往后则是精疲力竭。 一日国王乐队的演出时间并不算好，却也不糟糕，尤其是比起最后时刻加入表演行业的特殊情况来说，傍晚六点到六点半场次的时间已经非常感谢了，他们着实不能挑剔更多，如果现在表演时间也跟着变动，那确实令人不安。 但克里夫也没有办法给出答案，车厢里的气氛稍稍有些沉闷，不安感开始涌动。 “嘿这本来就是意料之外的难得机会与其贪心得想要更多，不如好好珍惜我们现在所拥有的三十分钟，至于到底被安排在哪里，在我看来，一点都不重要。”奥利那大剌剌的声音欢快地响了起来。 马克西姆转过头，朝着罗南望去，然后就可以看见罗南的脸上洋溢着心满意足的惬意，他的心情也跟着放松下来。 对于罗南来说，只要能够站在舞台之上演出，这就已经是幸福了，他真的不会要求更多。 转过头，朝着窗外望去，绚烂的阳光波光粼粼地洒落在密西西比河之上，一颗一颗晶莹剔透的珍珠在水面之上翻滚着，晶莹透亮的光点仿佛童话世界一般，美妙而奇幻，令人忍不住惊叹起来。 靠近窗户玻璃，瞪大眼睛细细打量，然后就可以看见河边上那一颗颗珍珠的光泽，其实就是一颗颗气泡飘浮在水面之上，却因为金色阳光洒落期间而变得美轮美奂起来，盈盈光泽有种语言所无法描述的瑰丽。 缓缓地，车辆就这样进入了市中心的区域范围，周六早晨的街道，却完全没有想象中的冷清与安静；恰恰相反，熙熙攘攘的喧闹人群正在来来往往，繁忙的景象早早地让这座城市迎来了盛夏的酷热。 北美大陆之上，大部分州都制定了相似的一条法规禁止在公开场合饮酒。 怎么解释呢 也就是说，除了那些拥有营业执照的酒吧、餐厅和咖啡厅等等场合之外，如果有人在街道、广场、公园或者车站之类的公共场合，光明正大地饮用酒精，那么就是违反治安条例的。 因为这条法规的存在，于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牛皮纸袋的功用就被发扬光大，人们用牛皮纸袋包裹着酒瓶的外包装，然后在公共场合饮用，那么执法人员往往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又或者用水壶、咖啡杯等等容器灌入酒精，进行饮用，也是同样的道理，而小巧的锡壶大受欢迎也是同样的理由。 明明是掩耳盗铃，但保守的天主教徒们依旧拒绝妥协当然，欧洲的许多国家也同样有着类似的规定。 而新奥尔良则是少数几个例外城市之一，在这里，人们可以光明正大地在任何公共场合饮用酒精；而且，新奥尔良的酒吧出台了一项喜闻乐见的服务，允许顾客带着酒杯离开酒吧，这也形成了新奥尔良的一道独特亮丽风景线 人人都手握一杯啤酒，就好像咖啡一般，边走边喝、谈笑风生。 于是，每年盛夏时节，新奥尔良的狂欢节总是能够吸引其实游客，甚至能够与拉斯维加斯和迈阿密相媲美，成为中部地区的一个全新景点。 今天，也是如此。 空气之中飘荡着一股淡淡的小麦香气，隐隐杂糅着一度烘培的香气和少许甜甜的滋味，一呼一吸之间似乎就已经忍不住陶醉其中，看着满面红光、笑颜盈盈的人群，心情也跟着一起飞扬起来，总觉得手中缺少了一杯正宗的南方精酿。 视线里可以看到成群的年轻人们正在奔跑着追逐着；灿烂而肆意的笑声洒落满地，在汹涌人群之中追逐打闹着；因为年轻人的冲跑而分散开来的白领们，依旧穿着衬衫西装和套装，但微醺的眼神却能够感受到他们也放飞了自我。 不远处红绿灯的人行横道上，可以看到拖着乐器正在行走的独立乐队，眉宇之间依旧洋溢着没有经受风霜打击的朝气，从乐器盒的形状判断，他们应该都是爵士爱好者；旁边街心公园也有人正在打量这些年轻人，纷纷发出长吁短叹。 仅仅只是街角的一景，就能够感受到专属于盛夏的活力，似乎浑身上下总是有着用不完的劲。 渐渐地，人群开始越来越密集，车辆的行驶速度也跟着放慢了下来，罗南摇下车窗，让窗外的喧闹混杂在热浪之中扑面而来。 “啊啊啊，今晚就是今晚” “我已经期待好久好久了。” “你们看到表演清单了吗” “我听说亚特兰大的地下乐队也过来了，今晚的表演可以期待一下。” “今年的主题是真实，不知道乐队们是否会根据主题安排一些表演曲目。” “什么满月派对还有主题” “难道不是狂欢就可以了吗” “哈哈说起满月派对，还是泰国好玩，我之前在普吉岛玩过两次” 叽叽喳喳的议论声互相交织在一起，耳朵捕捉到的只言片语就能够感受到发自内心的亢奋与雀跃，狂欢派对的气氛已经隐隐开始躁动。 “上帝”这是非常清晰的一句感叹，罗南一回头就可以看见在自己身后探头探脑的奥利，就连爱丽丝也摇下车窗，用镜头记录眼前的一切。 然后马克西姆的声音就再次响起，“你们看那个难道就是今晚满月派对的队伍” 顺着马克西姆的视线望过去，一眼就可以看到熙熙攘攘的一片人潮，黑压压地铺陈开来，堪比汪洋大海般的视觉效果让人产生一种误入蜂巢的错觉，对于密集恐惧症患者来说应该是一场灾难。 罗南就能够感受到鸡皮疙瘩窜了出来。 近了。 更近了。 然后，人群的轮廓就逐渐清晰起来，刻意明显看到九曲十八弯的排队长龙就这样绕来绕去地重叠起来，放眼望去至少已经折叠了七次八次，却因为人群太过密集而看得不太真切，无法做出准确判断。 但可以肯定的是，场面蔚为壮观 049 分工合作 人多，到底是一个什么概念 三百人五百人 三千人五千人 其实，如果没有一个体育场或者一个划定区域范围的话，以平行视角水平望去，肉眼是很难完成判断的，因为视线和视野往往可能成为总揽全局的阻碍，当人数突破一定界线的时候，人山人海的浩瀚与恢弘也就让数字失去了意义。 三千和三万，对于置身其中的独立个体来说，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天差地别。 此时，眼前至少有两千人以上，但实际数字到底是更多还是不足，罗南也无从判断 上一世，在他漫长的人生里，真正用肉眼亲自看到的最多人数，也就是小学晨会走上操场完成广播体操的六百名学生而已；而且，那已经是非常遥远的过去，记忆早就已经模糊，对于现在的判断也没有什么帮助。 “也许，应该罗列一个数学模型，将现场人群划分为多个区块，然后估算每个区块里的人数，就能够预估出总人数了。” 罗南的脑海里冒出奇奇怪怪的想法，发散的思维让激动和紧张的情绪都稍稍沉淀下来。 然后，克里夫就已经驱车顺利抵达了就把后面的停车场。 此时，停车场之中也聚集着大批大批的人潮，尽管相较于正门排队的人数来说，根本就不在一个档次，但熙熙攘攘地聚集着一百多两百人的模样，也因为场地收缩的关系而挤满了视线的角角落落。 他们似乎正在等待着自己喜欢的乐队，每一辆车子出现的时候，人群都会如同浪潮一般汹涌靠近，等待看清楚之后，有些人跟上、有些人退后，形成一股独特的景象，令人再次大开眼界。 显然，一日国王乐队不是他们等待的对象，人群全部退开，就好像涨潮落潮一般，道路重新清晰起来，但他们还是礼貌地欢呼了两声，向乐队表示加油。 有些寒碜。 克里夫的表情有些讪讪然，嘟囔了一句，“怎么一个都没有留下呢”话语里还是难免有些怨念与扼腕。 但奥利激动到不行的声音随即就打破了车厢里的沉闷，“欢呼声哇哦居然是欢呼声他们甚至还在酒吧后门等待乐队呢，这着实太不可思议了不是吗伙计们，不是吗眼前的景象真的太神奇了。” 看着奥利激动到不行的表情，包括克里夫在内，大家都轻笑了起来。 罗南能够理解奥利的心情，虽然这些欢呼并不热情，而且也并不是针对他们发出的，更像是一种同情，但这些歌迷的存在却证明了一件事，非常重要的一件事 即使是独立乐队、即使是地下乐队，他们也同样能够拥有支持者，这群可爱的音乐爱好者们绝对不会吝啬自己的热情。那么，这是否意味着，一日国王乐队也可以拥有属于自己的欢呼呢 也许，今晚的满月派对就是机会。 正是因为感受到了相同处境的共鸣，所以奥利才更加激动，克里夫通过后视镜与马克西姆、罗南交换了一个视线，他们都明显地感受到了情绪的微妙变化，紧张与亢奋的错杂感受交织在一起翻涌着。 顺利停靠好车辆，乐队一行人来到后门，敲响了门板，稍稍等候片刻，门板就打开了三分之一的缝隙，“乐队名称，预约时间。” “一日国王，十二点十五分，但我们刚刚接到通知，要求我们提前一个小时前来报道。” 作为代表上前的，是克里夫。 其实，克里夫是一名称职的队长，他非常擅长处理那些杂事和琐事，得心应手；而且，管理乐队、对外交涉等等事务也都是他所擅长的技能，由他担任队长，当初是队内一致通过的决定，包括乐队成立之初的第一任队长马克西姆也是这样认为的。 后门的工作人员确认了一下自己手中的行程表，而后轻轻颌首表示了确认，“进门左拐是乐队休息室，直走到底则是后台，你们可以先去休息室确认相关事项，然后再前往舞台沟通表演的一些具体事项。” “如果想要登台彩排，看看音响、灯光、舞台等等情况，也没有问题，工作人员就在现场进行最后的调试，你们直接过去就可以了，但时间必须控制在三十分钟之内。我知道，时间紧迫，但我们也没有办法。” 工作人员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容，表示歉意，但可以看得出来，他此时也已经疲倦不堪，着实没有精力再进一步争论，所以这才所有事情全部都提前说好，避免乐队在唧唧歪歪地提出要求。 克里夫却是再理解不过，微笑地颌首示意，“没有问题我们了解了。” 干脆利落的回应，让工作人员抬起头多看了乐队一眼，眼底流露出了一抹舒缓的暖意，于是又补充了一句，“你们可以兵分两路，分别前往休息室和后台，这样就能够充分利用时间，祝愿演出顺利。” 虽然只是一个小小建议，却能够让乐队充分利用时间，这样的善意对于兵荒马乱的一日国王乐队来说格外珍贵。 乐队一行人纷纷朝着对方点头示意表示感谢，鱼贯进入室内，经过简短商议，克里夫和马克西姆前往休息室，而罗南和奥利则前往后台，尽可能优化利用时间。 手持摄像机的爱丽丝顿时就郁闷了，她又不能分身，只能二选一，原本爱丽丝是倾向于到休息室看看的，但是担心派对组织者可能不喜欢摄像机，反而产生分歧，耽误时间，于是爱丽丝就跟着罗南前往舞台了。 没有废话，罗南就和奥利一路径直朝着后台走去，音响、布景、灯光以及道具的工作人员们已经基本收工，正在进行不同效果的现场演练，确保能够为观众奉献最精彩最绚烂的舞台。 罗南的眼神充满了好奇虽然以前一日国王乐队也登上了无数舞台，但今天的舞台却显得格外特别；更何况，这还是罗南自己第一次正式登上这样正规的舞台，心情也就不同。 从后台凌乱、昏暗、闷热的角落望过去，顺着一级一级的台阶往上望，然后就可以看见深棕色木板拼接成地舞台，明黄色的灯光笼罩在正中央，形成一个聚光效果，将全场的视线都朝着同一个方向凝聚。 这就是了，魔法诞生的地方。 050 分秒必争 一盏聚光灯聚焦着舞台中央，地面上用黑色胶带贴出一个十字，标注出舞台的正中央位置，这就是魔法诞生的地方，令人心驰神往。 舞台之上，各式各样的乐器一一摆放着，除了基本的架子鼓、钢琴、多层键盘之外，还可以看到萨克斯风、圆号、长号等等爵士乐的经典乐器，放眼望去就好像一个交响乐团一般。 舞台之前，空荡荡的一片场地什么都没有，就连头顶之上都是暴露出来的线路和水管，如果不是悬挂在上方的雪花球和不同灯光，几乎可以说是一个废弃场地，和演出场地、酒吧什么都挂不上钩。 然而，此时此刻，罗南却能够感受到内心深处隐隐涌动的雀跃 站在舞台上，距离地面约莫一个人高左右，居高临下地放眼望去，就可以将整个空旷的场地尽收眼底，这个至少可以容纳六百人到七百人的场地，再过几个小时就将被填充得满满当当，然后允许观众们随时进进出出，精彩的表演必然全场爆满、平庸的表演就可能引发人潮流动，所有一切都一目了然。 甚至不需要闭上眼睛，罗南似乎就能够看到全场观众尽情跳跃尽情享受的画面，让人忍不住热血沸腾。 爱丽丝的镜头再次对准了罗南和奥利，明亮的光线从舞台之上穿过侧台的楼梯洒落在后台的阴暗之中，上下飞舞的尘埃勾勒出光线的轨道，就这样轻盈地洒落在罗南和奥利的没有最贱，勾勒出那一抹沉静的专注，隐隐透露出些许雀跃，时间的脚步似乎就这样刹那间停留了下来。 “在那一刻，我似乎能够感受到他们的灵魂插上了翅膀，正在跃跃欲试地展开。” 爱丽丝福至心灵地捕捉到了灵感，对于纪录片的内容与主题又有了全新的理解，这让她不由沉淀下来，进入他们的世界。 “罗南” 耳边传来奥利略显紧张的声音，罗南收获视线，这才发现奥利站在自己的身后，神情严肃地看着前方，因为怕生而导致声音立刻降低到蚊子级别，全然没有平时用笑声就能够充当攻击武器的姿态。 罗南连忙收拢注意力，眼前的工作人员穿着同款黑色t恤，左胸口印着深蓝色的“满月派对、老铁匠酒吧”的字样，但此时疲倦的脸庞之上带着一丝不耐烦，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语，“乐队名称和所需要的乐器。” “一日国王。键盘、电吉他、贝斯、架子鼓，我们另外会携带自己的木吉他。”罗南没有辩解而是直接说出答案。 对于精神紧绷到极致的工作人员来说，他需要事情能够按照轨道推进，那些客套和礼貌都可以省略。 果然，工作人员快速完成了登记，而后又重复了一遍，得到罗南确认之后，他招了招手，“跟着我上来。”然后就直接走上了舞台，“到时候，我们会在左边和右边分别留下键盘的空间，在你们的演出开始之前，告诉场边工作人员，到底是吉他一侧用键盘，还是贝斯一侧用。” 奥利亦步亦趋地跟在罗南身后，全程保持沉默，但注意力却没有都是，他也和罗南一起，确认舞台的情况，并且询问了一下话筒以及灯光的情况。 所有问题得到解答之后，罗南主动询问到，“我们现在可以彩排一下吗我们希望感受一下音响的效果。” 现场演出是非常特别的表演，根据场地大小、舞台大小和音响效果等等，乐队都需要调整表演状态。 简单来说，容纳四百人的场地和容纳十万人的场地，乐队表演的重点必然是天差地别的；即使是同一个场地的不同表演场合，可能只是昨晚和今晚的区别，效果也可能有着细微的区别，乐队还是需要做出细节调整。 这也是演唱会的魅力，不同于唱片的魅力。 如果真心喜欢一位歌手或者一支乐队，如果真心喜欢音乐，那么有生之年就必须前往现场倾听一场演唱会，因为那将是永生难忘的一次经历，同时也是自己独自听清音乐所永远都无法感受到的独特魅力。 得到许可之后，罗南和奥利就双双上前，简单演奏了半曲“不要放弃信仰”，而后罗南又更换了位置，抱着电吉他扮演克里夫的角色，与奥利演奏了半曲“与生俱来”，两个人详细确认了一下音响和灯光，并且快速与现场工作人员完成沟通 因为时间紧迫，而且音响和灯光是统一效果，而不是为每支乐队定制的效果，所以比起慢慢调整磨合来说，直接询问沟通是最好的办法。 进入彩排状态之后，奥利的情绪也逐渐放松下来，加入罗南的行列，开始测试舞台表演需要了解的方方面面，约莫十分钟之后，马克西姆和克里夫也出现了，他们没有多说什么，立刻就加入了彩排，争分夺秒。 三十分钟，转眼就结束了，似乎一口气都还没有来得及吐出来，下一支乐队就已经站在了舞台旁边。 真正是分秒必争，脚步根本停不下来。 罗南他们快速结束了自己的彩排，与下一支乐队打招呼问候了一番，然后就匆匆忙忙地离开了老铁匠酒吧。 再次离开后门的时候，奥利第一个就发现停车场渐渐满员的情况，终止了乐队成员正在交换意见的动作，快速上车、快速离开，让出自己的停车空位，确保后续前来彩排的乐队能够顺利寻找到停车位。 一阵风卷残云式的混乱，等到车子远远地离开波旁大街的时候，慌乱紧张的情绪似乎才终于能够稍稍缓解，然后众人面面相觑地交换一个视线，集体哄笑起来，前仰后翻的剧烈动作让车辆都跟着晃动起来，惹得司机克里夫怪叫连连 “冷静伙计们，大家冷静我可不想要翻车” 一秒。两秒。 冷静停顿两秒之后，笑声就再次爆发出来。 此时，他们才有时间好好讨论一下情况，罗南正在和马克西姆分享着舞台的情况，但奥利却分神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所以，你们在休息室确认的情况，有什么需要分享的吗” 原本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问题，但马克西姆却停顿了下来，神色不安地朝着克里夫投去了一个眼神。 空气微微有些紧绷。 051 意外状况 提出问题之后，奥利可以明显感觉到马克西姆的迟疑，马克西姆和克里夫之间的气氛也有些奇怪。 “怎么了”奥利不明所以，回到自己熟悉的环境，奥利又生龙活虎起来，打趣了一句，“你们是不是做了什么错事呀”那挤眉弄眼的模样似乎正在好奇地打探什么禁忌的秘密。 但罗南却能够感受到气氛的异常。 其实，刚才克里夫和马克西姆出现在舞台上的时候，罗南就能够察觉到他们眉宇之间的沉重与阴郁，但因为时间紧迫，他们必须集中注意力在彩排之上，于是罗南刚才就没有深入询问。 “不管什么事情，我们都需要一起面对，越是困难的事情，就越是需要大家的力量。”罗南开口说道，冷静温和的口吻让焦躁的情绪缓缓沉淀下来。 马克西姆和克里夫交换了一个视线，克里夫依旧保持着沉默，马克西姆则长长吐出一口气，主动解释起来，“我们的表演时间被推迟了，推迟到明天凌晨五点。” 就好像撕开伤口的创口贴一般，需要一鼓作气地直接撕开，痛楚才能够降到最低。 空气，有些压抑，似乎凝固住了。 他们都没有能够从震惊和错愕之中恢复过来，包括爱丽丝在内 凌晨五点，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派对的巅峰已经过去，而且人们开始进入精疲力竭的阶段，陆陆续续就准备回家休息了，即使依旧选择留下原地，恐怕也没有足够的精力和体力继续狂欢，哪怕乐队是使出浑身解数，场子也缓缓地慢慢地降温冷却。 前天在“正午”酒吧，他们作为暖场乐队第一个登场，虽然客人不多，但至少精神饱满，现场互动也就取得了显著成效；但现在在满月派对，情况却颠倒了一个个儿，形势顿时就严峻了起来。 怎么办 没有办法 难怪马克西姆和克里夫都是表情严峻，而叽叽喳喳的奥利也好像被掐住了喉咙一般。他们最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正当他们以为情况稍稍有所好转的时候，现实又再次踩下急刹车，重新坠落下去。 就好像命运之手隐隐地掐断了一日国王乐队所有的崛起机会一般，正在用不同的手段提醒他们 此路不通，现在选择悬崖勒马还来得及。 如此荒谬又如此神奇，但此时车厢里的情绪确确实实就是这样的一种错觉。 至于罗南呢 如果说自己不失望，那么罗南肯定是在撒谎，他还是希望表演能够成功，满月派对能够成为一个转折点，一个好的表演时间着实再重要不过；但现在现实却正在持续不断地压过来，层层叠叠地让人喘不过去来。 不过，罗南的精神早就百炼成钢，上一世，再困难再绝望的局面都已经坚持了过来，他又怎么可能会轻易投降呢 “看，贪心了吧。”罗南轻笑了起来，“两天前，我们只能作为满月派对的看客，而现在我们却能够站在满月派对的表演舞台上，我们不应该要求更多。当然，如果能够赢得一个更好的演出时间，那是我们的幸运；但即使不能，我们也应该珍惜这次演出机会。” 娓娓道来的话语并不是慷慨激昂的风格，但罗南嘴角那和煦的笑容却总是能够让人感动。 奥利和马克西姆都朝着罗南投去了视线，那双明亮的眼睛没有丝毫委屈和不甘，发自内心的喜悦让他们不自在地调整了一下坐姿，心情也就跟着重新回暖，释然的笑容就这样重新回到嘴角。 克里夫的视线也从后视镜方向望了过来，打趣地说道，“如此困扰的问题，被你这样一说，好像根本就不是什么事儿了。” “这就叫做魔法。”罗南耸了耸肩，摊开双手满脸理所当然的表情，而后声音就再次迸发出明亮的能量，“怎么样，做好准备了吗我们应该把凌晨五点演变成为属于我们的时间，轰炸舞台掀翻舞台震撼舞台真正地在满月派对留下一段经典” 这应该说是无知者无畏呢还是应该说梦想者无敌呢 但不管是无知者，还是梦想者，那股汹涌澎湃的朝气也足以令人跟着一起热血沸腾起来。 这就是青春这就是生活宛若夏花般，在新奥尔良的黄金色阳光之中傲然盛开 “吼吼吼” “喔喔喔” “啊啊啊” 伴随着罗南的声音，车厢里所有人都开始鬼哭狼嚎起来，奥利更是摇下窗户，忘乎所以地迎风嘶吼起来，张扬而癫狂的喊声洒落地满地都是，引发街道两侧拥挤人群的纷纷侧目，一个个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然后跟着一起呼喊毕竟，这是狂欢节。 如同回音一般交相呼应，这也让奥利越发开心起来，狂风充盈着整个车厢，嘶吼与咆哮让狂欢的气氛汹涌起来，而马克西姆则是不由捂脸，不敢相信奥利正在做如此丢脸的事情，试图隐藏自己的存在。 结果奥利注意到了马克西姆的动作，干脆就直接呼喊起来，“马克西姆” “马克西姆”街道旁的路人也跟着呼喊，不亦乐乎。即使根本就不知道奥利的话语到底具有什么意义。 马克西姆恨不得直接钻到地洞里，整个身体蜷缩成为一团，好像猫咪盘在副驾驶座里一般，人高马大的身躯可怜兮兮地隐藏起来，那窘迫模样让其他人全部哧哧笑了起来，欢乐不已。 好不容易等待奥利冷静了下来，眼看着奥利还准备调侃马克西姆一番，结果马克西姆就抢先一步转移了话题，“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的演出时间直接被推迟了十二个小时。”强行打破节奏。 随后就意识到自己的话题似乎有些沉闷，于是又补充说道，“我是说，我明白我们是最后时刻加入的，我也知道我们本来就是可以随时被抛弃的无名小卒，但从下午五点直接推到凌晨五点这样翻天覆地的变化，真的没有关系吗派对组织者确定不是在儿戏吗其他乐队的表演行程不会天下大乱吗” 尽管是仓促之间用来转移话题的障眼法，但马克西姆匆匆忙忙说出来的话语确实有道理，显然他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反反复复思考过这个问题，于是此时才会如此流畅地不假思索地说出来。 那么，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052 大佬驾临 客观来说，如果仅仅说是更换演出时间，那么一切都是可以理解的，理由有很多很多，随便一个都能够让一日国王乐队吞咽下所有不满，老老实实地接受现实，因为这就是他们的处境，他们有自知之明。 但是，直接推迟十二个小时，基本就等于打乱全盘计划，确定这样的安排没有问题吗主办方确定知道这样的后果吗组织者确定知道自己正在做什么吗 尤其是对于满月派对这样一个大型活动来说，就更是如此了，牵一发而动全身。这样一个乾坤大挪移的动作，很有可能让组织者此前的所有心血全部付诸流水，而且还会陷入一个无法收拾的困局。 相信组织者应该比乐队成员更加清楚这一点，但他们依旧做出了这样的调整，那么，到底发生了什么 然而乐队成员们也没有答案，他们就是一群没有话语权的蝼蚁而已，只能被动地被牵着鼻子走，现在他们依旧在演出名单之中就已经是值得庆幸的事情了更糟糕的是，直接被取消演出资格。 马克西姆也不是想要一个答案，只是忍不住发牢骚而已，顺势转移一下奥利的注意力，但紧接着，马克西姆就意识到，罗南好不容易挽回的气氛又僵硬了起来，他的表情也有些讪讪然，正准备再说一点什么缓解一下气氛，结果另外一个声音却快速吸引了大家的注意。 “我觉得，我好像可能大概知道答案。” 发出声音的是爱丽丝 一个意外的人选。 诧异而困惑的视线全部朝着爱丽丝投射过去，但罗南脑海里的第一反应却是，“你没事吧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罗南担心着事情背后是否隐藏着什么秘密，而爱丽丝误打误撞地知道了真相，那么就可能面临危险 生活在现在这个社会，不仅仅是娱乐圈，方方面面的各行各业都是如此，很多时候无知反而是一种安全，很多秘密还是继续停留在保密状态比较合适。 爱丽丝能够察觉到罗南话语里的关心，却是惊讶于罗南的反应速度还有联想模式，一句话就能够直接跳跃两个银河系，即使是爱丽丝也是愣了愣才反应过来罗南的意思，更不要说旁边一脸懵逼的奥利和马克西姆了。 注意到旁边错愕的表情，苍蝇都可以飞进奥利那张大的嘴巴，这让爱丽丝没有忍住，扑哧一下就笑出声，然后快速收敛了一下表情，面对着罗南，正式地说道，“放心，我没有撞破什么见不得光的秘密会谈。” 一秒。两秒。 马克西姆和奥利此时双双反应过来，马克西姆连连点头发出“哦哦”的声音，而奥利则是发出一声可怕的怪叫，“啊”，然后拍掌大笑起来，“哈哈哈哈”，整个人前仰后翻，当场表演现场翻车。 因为奥利笑得太过夸张，罗南和爱丽丝都是满脸见鬼的表情望了过去，就连正在开车的克里夫都忍不住从后视镜望了过来；但也因为奥利的激烈反应，罗南的担忧瞬间就舒缓了下来，眉宇间流露出了笑容。 罗南和爱丽丝两兄妹交换了一个吐槽的视线，然后爱丽丝直接无视了奥利，带着笑意继续往下解释道。 “我只是听到了其他乐队成员的抱怨，从他们的交谈来看，更换演出顺序的不仅仅是你们一支乐队而已，在交谈内容里，至少提到了五支乐队都更改了演出顺序，而且，实际情况可能还有更多。” 耳边可以明显听到奥利和马克西姆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情况的严峻完全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罗南的眉头也跟着微蹙起来。 “怎么回事”克里夫的声音微微低沉下来，也跟着加入了讨论。 罗南顺口就反驳了一句，“爱丽丝怎么知道。” 克里夫也反应了过来，从后视镜里看向爱丽丝，轻轻颌首表达了歉意。 却没有想到，爱丽丝的表情依旧严肃非常，又接着说了下去，“你们在彩排的时候，我听到工作人员提起了一件事，虽然暂时无从得知，二者之间是否存在联系，但我觉得，世界上应该没有那么多巧合。” 爱丽丝居然真的知道 “他们说，斯科特布劳恩stt aun将会出现在今晚的满月派对上，而且是专程前来这里考察乐队的。”爱丽丝丢出了最核心的信息，这就是她从只言片语之中所捕捉到的内容了。 但是，车厢内却是一片沉默，面面相觑地交换眼神，每个人的表情都在传达同样的意思 谁 虽然爱丽丝丢出了一个名字，但这并不是什么如雷贯耳的名字，以至于众人条件反射都是满头问号。 爱丽丝也没有预料到这样的反应，不过她并不在意，因为她本来也就没有期待着这些信息可以解答疑问，这也是她此前没有着急分享的原因，从头到尾都只是她自己的猜测而已；而且，也只是传闻。 “抱歉，也许就是无名氏，你们不要被我误导了。”爱丽丝耸了耸肩，连忙解释道，让乐队成员们回过神来。 罗南依旧在认真地回想着，迟疑地说道，“难道是贾斯汀比伯jtbirber的那个斯库特布劳恩ter aun” “啊” 经过罗南这样一提醒，思绪顿时就清晰起来，马克西姆重重地拍了拍大腿结果因为太用力而龇牙咧嘴起来，连忙用右手持续不断地搓揉着大腿肌肉，但他还是按耐不住亢奋地说道 “对，斯库特他的名字就是斯科特爱丽丝，你听到的名字应该就是这个。” 爱丽丝摊开双手，“我也没有办法确定，因为这两个名字对我来说都没有意义。我听到的的确是斯科特布莱恩。” 马克西姆却并不介意，对着罗南连连点头，“斯科特布莱恩，他的昵称是斯库特，但原本的名字就是斯科特，爱丽丝所听到的细节应该就是这个，如果是他专程前来欣赏满月派对，而且还希望考察乐队，那么事情就能够得到合理的解释了。” 马克西姆忍不住激动地摩拳擦掌起来，“啊如果能够被斯科特看中的话，不说一飞冲天，至少也可以颠覆整个职业生涯，对于任何一支乐队来说都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这可能就是一举成名的潜在机会，谁不想要呢” 053 来者何人 斯科特斯库特布劳恩r” aun到底是谁呢 19年出生的斯科特，今年才仅仅三十一岁，在一水一水五十岁的华尔街大佬之中，绝对是后起之秀，看起来丝毫不像是拥有一家成功唱片公司的老板，更像是硅谷那些前来互联网创业淘金的年轻人 比如说，1984年出生的马克扎克伯格，二十岁的时候就创办了“脸书”。 然而，这位昵称为“小摩托”斯库特的年轻人，却是能够在美国音乐产业占据不容忽视一席之地的枭雄。 斯库特前后创办经营过多家娱乐公司和唱片公司，经手的歌手包括贾斯汀比伯、爱莉安娜格兰德arianagrande、希拉里杜芙hiryduff、黛米洛瓦托deo等等，他赢得过格莱美提名，并且登上“时代”周刊的年度人物，同时还尝试进军电视行业，绝对是一个野心勃勃的人物。 早在大学一年级的时候，就读于亚特兰大埃默里大学的斯库特就已经精明地开启了自己的职业生涯。 亚特兰大云集着无数东岸嘻哈、说唱的重头人物，而且还培育了大批大批新生代嘻哈说唱的闪耀新星，善于钻营的斯库特很快就通过一个个人物关系网打通了人脉，在2002年，他成功组织了唱歌手卢达克里斯dacris和埃米纳姆e的庆功派对。 在那之后，斯库特被引荐成为大牌嘻哈制作人杰里迈亚杜普里jeieduri的助理，并且一路跟随着这位制作人节节高升，后来杰里迈亚杜普里担任一家顶级嘻哈唱片公司的总裁，尚未毕业的斯库特就已经能够接触到无数高层人物了。 2003年，斯库特接手筹办了nba全明星赛的庆功宴；2004年，斯库特又担任了布兰妮斯皮尔斯 itneysears全美巡演的幕后工作，然后，他离开了一手提拔自己的杰里迈亚杜普里，正式自立门户。 此时，斯库特才仅仅二十三岁。 依靠着与卢达克里斯合作赢得的第一桶金，斯库特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并且立刻就在刚刚兴起的油管之上发现了十二岁的贾斯汀比伯。 斯库特亲自出面，用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说服了贾斯汀比伯的母亲，以无名小卒的身份完成了签约，并且依靠自己的人脉同时联系上了业界顶级大佬亚瑟小子her和贾斯汀汀布莱克jttike，然后自导自演了一出精彩绝伦的商业互搏，最后由亚瑟小子出面，说服环球唱片总裁安东尼奥里德antonioreid，俗称里德签下了贾斯汀比伯。 通过贾斯汀比伯这一个商业案例，斯库特顺势与亚瑟小子成立了雷蒙德布劳恩媒体公司，更重要的是，他进入了环球唱片旗下的小岛唱片isnddefjavhart在内的多位艺人。 2007年，斯库特正式成立自己的公司“r aungrou”，而后又分别成立了唱片公司和经纪公司，另外还有出版公司；并且经过亚瑟小子的引荐，斯库特与环球唱片达成了一项商业协议，共享一些音乐资源，真正走上了发展的正轨。 从毕业到这一步，仅仅耗时三年。 而从2007年到遥远的2020年为止，期间十三年，斯库特开创了自己的事业。 首先，斯库特让贾斯汀比伯登上巅峰，成为网络时代的第一个油管巨星，而后经历漫长低谷之后，他又让这位年少成名的歌手成功回春，二次登场巅峰。期间，从专辑到电影再到全球巡演，另外还有与卡尔克莱恩cavke的代言合约，全部都是斯库特的杰作。 有趣的是，斯库特成功运作了贾斯汀比伯代言卡尔克莱恩之后，他又察觉到了坎耶韦斯特ka和阿迪达斯的矛盾，于是成功介入调解双方的利益之后，顺势拿到了坎耶的经纪合约。 其次，斯库特让爱莉安娜格兰德、凯哈特等人都成功达到了自己的事业巅峰，真正跻身顶级一线。 最后，斯库特还制作了电视剧、电影，美剧“天蝎”就是他的制作；然后，斯库特还在2019年六月收购了大机器唱片公司bigayors前六张专辑的版权。 未满四十岁，斯库特就已经成为整个北美娱乐产业的一方大佬。 其实，回顾斯库特的整个崛起生涯，年纪轻轻就擅长建立人脉，虽然他的才华、天赋以及个人能力都平平，没有什么音乐制作能力，但是他的商业嗅觉、营销手段和谈判能力却绝对堪称顶尖中的顶尖，凭借着自己的钻营能力，一步一个脚印地开创了属于自己的商业帝国。 贾斯汀比伯和爱莉安娜格兰德就是斯库特化的脉搏。 对了，斯库特作为经纪人，他的手下艺人还可以罗列一番 凭借着一曲“江南stye”走红整个北美的sy，后来连续三年称雄全球百大dj第一人的马丁盖瑞斯garrix，黑眼豆豆bckeyedeas，超模卡莉克罗斯karkoss，另外还有多支流行摇滚和独立摇滚乐队，渴望乐队therd、里克斯顿乐队rixton。 简单来说，斯库特是一个非常擅长化脉络和商业模式。 正如马克西姆所说，如果被斯库特看中的话，确实能够在商业层面打开局面，并且赢得展示自己的机会。 在2012年的当下，斯库特还远远没有达到后来的巅峰，现在也远远称不上是大佬，但没有人能够否认他的强大人脉，一年前，贾斯汀比伯刚刚提名了格莱美年度新人，这也正式改变了网络时代的娱乐方式 此前，“美国偶像”就是草根歌手实现梦想的最佳途径；但现在，更加平民更加普及也更加简单的油管则成为了全新途径，贾斯汀比伯的横空出世激励了无数年轻的少男少女们，更是成为了一种现象。 因为斯库特始终关注独立乐队，他专程前来满月派对欣赏演出，并且考察乐队，这样的说法没有任何问题。 难怪，乐队们都争先恐后地调整演出时间，此时恐怕就是比拼人脉、比拼内幕消息的时候了。 054 八仙过海 如果真的是斯库特，那么很多事情就能够说得通了。 一方面，虽然斯库特不是什么业界，极其重要的一次机会，可能是打开窗口的机会、可能是搭建人脉的机会、可能是展现自我的机会。哪怕不是为了展示自己的才华，只是借用斯库特作为跳板，结识环球唱片的高层，也绝对值得一搏。 另一方面，也正是因为斯库特这位消息灵通、人脉广泛的经纪人，内幕消息不经意间走漏也就不足为奇了，甚至可能是斯库特自己故意放出消息也说不准，接下来就是见证独立乐队们人脉深度和广度的时候了，歌手们势必调动所有资源完成打探，竭尽全力地赢得在斯库特面前展现自己的机会。 恐怕，就连满月派对组织者自己也希望搭乘着斯库特的东风，真正让满月派对打响知名度，吸引更多观众、也吸引更多表演者，真正将“满月派对”的招牌打出去，离开新奥尔良的地界，收获全美瞩目。 此时，就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的时刻。 谁能够准确打探到斯库特前往派对的时间呢谁又能够说服满月派对的组织方完成演出顺序调整呢谁能够凭借自己的人脉接近斯库特呢谁又能够充分利用满月派对的机会为自己的职业生涯打开局面呢 难怪 此时此刻的喧闹与嘈杂也就得到了合理的解释。 但是，罗南却并不喜欢。罗南对于斯库特没有什么个人意见，他们又不认识，根本就谈不上喜恶；罗南真正不喜欢的是这种乱象，为了争取露面机会而干扰演出组织安排的行为，显然已经本末倒置。 演出，本来应该是关于音乐的关于表演的，但现在大家更加关心的是，自己能否在斯库特面前露脸，似乎已经没有人关心表演的质量，也没有人关心打乱演出顺序是否会影响演出质量，更没有人关心前来参加满月派对的观众是否会受到影响。 真正的受害者，其实是希望能够尽情享受一场狂欢派对的观众们。 这才是罗南不喜欢的部分。 不由地，罗南就想起老铁匠酒吧门口浩浩荡荡的排队长龙，观众们都殷切期待着能够见证一场狂欢，然而距离演出正式开始还有不到四个小时，主办方却正在更改演出顺序，打乱一众乐队的准备计划 唉。 内心深处，罗南轻叹了一声，但是他也没有办法责备这些乐队和歌手们的急切，因为一日国王乐队自己也面临着这样的处境，如果他们也拥有选择权利的话，他还会清高地拒绝在斯库特面前表演的机会吗 罗南希望自己能够保持骄傲，但他也知道，自己的想法只是假设，真正面对的时候到底是什么态度，却无法推断，理想与现实相悖的情况只有在自己真正遭遇的时候，才能够明白到底是一种什么困境。“为五斗米折腰”的事情，现实生活还少吗 所以，罗南并没有对马克西姆的反应做出任何评价，而是微笑地打趣到，“不要说的好像我们有选择一样。” 如果此时乐队经纪人还在的话，那么他们还可以尝试看看，无论是满月派对调整演出顺序，还是通过人脉与斯库特搭线，经纪人都将发挥重要作用。 但他们的经纪人已经成为过去式，依靠乐队成员自己的能力却是不可能的事情，他们只能如同无头苍蝇一般，始终在外围打转，不得其门。 他们已经没有了选择的主动权。 马克西姆愣了愣，而后就如同霜打茄子般耷拉下了肩膀，深深感叹了一句，“是啊，这些热闹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们依旧能够留在表演名单之中，就应该庆幸了，否则此时出现一个后台强硬的乐队需要取代一个位置，我们这样最后时刻加入的乐队，不就是摆在眼前的牺牲品吗” “马克西姆” 奥利和克里夫同时发出了惊呼声，如同惊雷般直接在马克西姆耳边炸开来，惊慌失措地被狠狠吓了一跳。 “万一真的这样了呢”奥利皱着眉头，连连摆手，完全无法掩饰自己的担忧和紧张，仿佛马克西姆是女巫一般，只要张嘴预言就能够成真。 马克西姆回过神来，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挠了挠头，嘿嘿地干笑了两声，却没有再开口为自己辩解，多说多错。 无意识地抛出重要消息的爱丽丝却不明所以，“这是一个对乐队很重要的大人物吗” 马克西姆和奥利交换了一个视线，却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他们双双朝着克里夫投去了询问的视线，但是问题有些错杂，克里夫也不知道应该怎么用简单的话语来完成说明。 爱丽丝在沉默之中捕捉到了自己所需要的信息，于是摆了摆手，“不用回答也可以，我只是纯粹好奇，但不知道也没有影响，反正我对于这些事情也不了解，即使你们说了，我估计也不懂。” 意外地，罗南开口了，“我们只是在尽可能地抓住一切机会；而且，这个斯库特对于独立乐队始终有关注，也许，他就是一次机会。” 虽然没有解释那些错综复杂的关系，爱丽丝还是听懂了，随意地说道，“那么你们全力以赴地完成演出，就是最好的履历表，不是吗” “我的意思是，他选择专程前来参加满月派对，那么满月派对之上出彩的乐队，他也肯定会有所耳闻，罗南不是说，他对独立乐队有关注，那么不管他是否参加了满月派对的全场我想应该没有人可以坚持满月派对全场，他也都会给予关注的，是这样吧” 简单的话语，顿时就让乐队成员们的眼睛都跟着明亮了起来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反而是爱丽丝看得更加清楚。 即使真的调整演出顺序，并且契合了斯库特的出席时间，但斯库特愿意留在现场的时间又有多长呢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 两个小时也就是四支乐队而已。 那么，真正能够出现在斯库特眼前的乐队也是有限的，即使拥有人脉打开局面，也只有区区四支乐队拥有机会，这样的努力，真的能够得到预期的回报吗 055 各显神通 即使成功调整演出顺序，即使成功出现在斯库特眼前，但依旧无法确保乐队就能够牢牢抓住这次机会。 更何况，斯库特前来参加派对，他肯定不会傻乎乎地老老实实欣赏每一支乐队演出，然后根据自己的判断来挑选潜力乐队。 从斯库特的崛起经历就可以看得出来，他是一位擅长社交并且把握钻营的角色，那么通过满月派对来考察自己感兴趣的乐队，显然还有更多更高效的办法。 也许，斯库特今晚纯粹就是享受派对的，而观察乐队的工作则留在明天，等待派对结束之后看看观众的口碑和反馈，那才是最有效的手段；而且，斯库特的音乐才华平平，他自己也清楚地明白这一点，比起相信自己对音乐的判断来说，他更加擅长捕捉乐队的市场潜力，换句话说，也就是观众反应。 从方方面面来看，斯库特都可以寻找到更好的方式考察乐队，而不是笨拙地从现场演出进行观察考验。 并不复杂的一个道理，经过爱丽丝这个旁观者点明之后，顿时就清晰了起来，那么，一日国王乐队真的想要抓住斯库特和满月派对的这次机会，最简单也最有效的办法也就呼之欲出了 演出。 专注在自己的演出上，这才是重点。 今天，新奥尔良的确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一日国王乐队也不例外，而属于他们的神通就是自己的表演舞台真正与观众携手狂欢的舞台真正让观众享受其中的舞台真正展现自己风采魅力的舞台 爱丽丝的话语，就这样让车厢里的气氛重新欢快起来。 奥利和马克西姆双双朝着罗南看了过去，然后就可以看到罗南的嘴角流露出一抹阳光，“你们准备好撕裂舞台了吗正好，我们的演出被推迟了十二个小时，这也意味着，我们赢得了宝贵的练习时间。” 这才是罗南最喜欢的方式，哪怕是竞争也是一种善意的、光明的阳谋，堂堂正正地用音乐和表演说话。如此一来，即使失败也不会留下任何遗憾。 说到这里，奥利就迫不及待地开始苍蝇搓手，“练习练习练习，怎么样，你们都准备好迎接挑战了吗” “你还是先专注自己吧，错误最多的就是你了。”马克西姆毫不留情地吐槽到，奥利发出了尖锐的抗议声。 打打闹闹过后，奥利欢快地在原座位跳动起来，“现在看来，罗南的想法是正确的，我们需要放手一搏，在满月派对上表演与生俱来就是最好的机会。罗南罗南罗南，你的灵感在正确的时间为我们带来了一线生机” 看着奥利热情靠近的身影，罗南立刻流露出了嫌弃的表情，拒绝了奥利准备拥抱自己的动作。 奥利顿时做出一个心碎的表情，活宝的模样让罗南淡淡地反驳了一句，“刚才在彩排的时候怎么不见你那么活跃呢” “哈哈”除了奥利之外，其他人都纷纷哄笑起来，奥利更是捂住胸口做出了一个受伤的动作，让笑声越发欢快起来。 虽然昨晚彻夜未眠，一直到现在为止才睡了两个小时而已，但乐队成员们却丝毫没有感受到疲倦，仅仅凭借着一股鸡血就可以继续坚持下去，甚至爆发出了比昨晚还要更加热烈更加亢奋的情绪能量。 不知不觉地，克里夫也踩下了油门，一路狂飙地返回汽车旅馆，然后迫不及待地投入了新一轮的练习。 但练习，显然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即使是最佳状态下的反复练习，也可能心力交瘁，因为有些练习并不是依靠量就能够简单改变的事情，持续不断的练习在寻找不到灵感的状况下，很可能就会陷入僵局，最终进入一个恶性死循环中。 更何况，乐队成员现在是在睡眠不足、时间紧迫的双重压力之下，事情就更加棘手了。 从精力充沛、众志成城，发展到精疲力竭、心神恍惚，再到精神出走、魂不守舍，然后度过极点的煎熬又激发出更大潜能，重新高速运转、全力冲刺，乐队的练习就这样进入了一个癫狂到几乎失控的境地。 自乐队成立以来，恐怕今天是他们练习最密集最拼命也最专注的一次 不仅因为站在悬崖边上的奋力一击，重重困境让他们爆发出了无尽潜能；还因为过去这些年的残酷现实总是分散他们的注意力，也许是为了生计而奔波，也许是为了商业演出而娱乐化自己的表演舞台，总而言之，他们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专心致志地展开练习了。 直到今天。 说来有些奇怪，两天前的晚上，他们几乎就已经要放弃了，分崩离析似乎已经是无法挽回的结果，罗南高烧不退、克里夫和马克西姆针锋相对、奥利茫然若失不知所措，乐队的灵魂似乎已经枯萎。 而现在，他们却没日没夜、废寝忘食地投入练习，就好像一夜之间重新回到了大学时代，乐队刚刚成立的时候，没有掌声也没有欢呼，凭借着一腔热血就能够埋头前冲，身体里总是有着用不完的能量。 这样的面貌和状态，久违了。 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窗外已经明月高挂，就连晚餐都是匆匆解决的，罗南只记得自己塞了什么东西进入嘴巴，好像是三明治，但到底是不是三明治、具体又是什么味道，却根本不记得，只是囫囵吞咽了下去，就再次开始练习 吃饭仅仅只是为了生存而已。 然后抬起头就可以看到，时钟已经悄无声息地指向三点三十五分，乐队成员们这才意识到必须出发了。 匆匆忙忙地离开汽车旅馆，赶到路边餐厅用一顿简餐填饱肚子。 看着眼前的培根和薯条，罗南努力试图回想晚餐的味道，但还是失败了，然后端起咖啡杯品尝了一口，却因为苦涩的黑咖啡而紧蹙起眉头，整张脸都扭曲起来，恨不得直接把舌头吐出来，“这是什么味道” 然后，罗南就开始往咖啡里丢糖块，一块两块三块四块，而后又倒了一些牛奶，眼看着克里夫一口就将面前的意式浓缩咖啡倒入嘴巴里，罗南也不由蜷缩起手脚，龇牙咧嘴的模样，似乎正在为克里夫感受到那股苦涩。 056 彻夜狂欢 看着罗南龇牙咧嘴、手脚蜷缩的模样，奥利和马克西姆都不由笑了出来，黑咖啡的杀伤力确实不小而且餐厅的黑咖啡本来就不是什么高水准的东西，如同烟灰水一般，但罗南的表情还是有些夸张。 克里夫却好像没事人一般，意式浓缩咖啡的杯子直接清空，然后对着罗南说道，“喝掉咖啡，准备出发” 咖啡，不是因为好喝，而是为了醒神，过去超过五十五个小时里，他们仅仅闭眼休息了两个小时，其他时候都在高速运转着，他们确确实实需要咖啡醒神，补充一点能量，否则可能就要站在舞台上睡着了。 即使黑咖啡再难喝，他们也必须“完成任务”。 罗南捏着鼻子将咖啡全部倒入嘴巴里，胡乱地擦了擦嘴巴，跟着队友再次上车，匆匆忙忙地朝着老铁匠酒吧进发。 “罗南，你的身体还好吗”奥利靠近罗南的耳边，担忧地询问道。 虽然罗南已经退烧了，但身体还是有些虚弱，现在又是连续高强度连轴转，奥利难免担忧，不知道今晚是否会再次出现意外。 然后奥利就感受到罗南不断朝着自己挤眉弄眼，正在发送暗示，奥利不明所以，正准备询问一番，耳边就传来了爱丽丝惊讶的声音，“你身体怎么了” 奥利立刻就明白了过来，但已经太迟了，看着罗南郁闷的表情，奥利用眼神说了一句“抱歉”，缩着脑袋没有说话。 原本对于爱丽丝来说是一个秘密的，现在却被奥利直接戳破了，罗南只能转头看向爱丽丝，露出一个笑容，“没事，就是前两天有些发热。现在已经恢复了。” 轻描淡写地，罗南就准备这样一笔带过，但马克西姆那家伙却来了一句，“不止。高烧不退了两天，还在舞台上直接晕倒了。罗南，你为什么说的那么轻松你不是晕倒了吗而且清醒过来的时候还迷糊了，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自己在什么地方，就好像失忆了一样。” 呵呵。 呵呵 这家伙是专门来拆台的吧 罗南正在用眼睛骂人，但马克西姆却不明所以，还主动开口说到，“我说错了吗难道不是这样吗你为什么用眼睛骂人”表情非常认真，绝对不是在故意刁难罗南。 噗。 爱丽丝没有忍住，原本还非常担心的，结果因为马克西姆这一下，气氛反而是轻松起来，爱丽丝的视线从摄像机后方传了过来，狠狠地瞪了罗南一下，似乎在说，“回去之后再教训你”，但表面上则询问到，“现在呢感觉怎么样” “一切都好”罗南连忙说道，还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比公牛还强壮。” 爱丽丝仔细回忆了一下过去这两天的情况，确实没有察觉到罗南的异常，她也意识到罗南应该没有说谎，这才稍稍安心些许。 因为正在拍摄纪录片，爱丽丝就暂时将话语吞咽了下去，只是用口型对着罗南说了一句，“保重身体。”眉宇之间还是难以掩饰自己的担忧。 罗南瞥了一眼摄像机镜头，眼底流露出了一抹笑容还好摄像机镜头及时拯救了自己。 说话间，波旁大街再次出现在了眼前，即使此时已经是凌晨时分，但街道依旧摩肩接踵，来来往往的喧闹人群格外嘈杂，灯火通明的大街更是恍若白昼，熙熙攘攘的景象让感叹声不由自主地轻溢出来，除非是亲眼所见，否则很难用想象力描绘出这样的盛况。 盛夏夜晚的热浪在汩汩沸腾着，仿佛这里就是世界的中心。 彻夜不眠肆意狂欢 其中，老铁匠酒吧门口依旧是川流不息，进进出出的人们按耐不住自己的亢奋和激动，手舞足蹈地表达着内心的情绪、讨论着今晚的演出，空气之中涌动的声音轻盈地落在皮肤表面，炙热得几乎就要烫伤皮肤。 不知不觉地，身体就朝着车窗靠近，贪婪而迫切地打量着外面的世界。 奥利忍不住打开窗户，然后热浪就这样汹涌地扑面而来，血液也无法抑制地跟着一起翻滚，还没有进入演出现场，肾上腺素就已经开始喷发，不需要言语，肢体语言就已经透露出了迫不及待的心情。 轰轰轰 轰轰轰 抵达停车场，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响就从脚底传来，一路伴随着前进的脚步，越来越明显、越来越激烈，然而乐队急切的脚步却在后门遭遇了拦截。 负责守护后门的安检人员，一丝不苟地检查了乐队的出入证件上午回来的时候，克里夫从主办方那儿领取了证件；而后又根据出入证件详细确认乐队成员的身份因为演出的繁忙和后台的拥挤，这个过程足足花费了十五分钟。 好不容易检查完毕之后，安检人员又进一步确认了罗南随身携带的吉他，确保没有携带什么威胁武器，再次花费十分钟之后，他们才得以进入后门。 虽然这些都是为了安全的必要程序，但消耗时间着实太过漫长，马克西姆差一点就和安检人员起了冲突，最终还是以演出为重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不过，进入后门之后，马克西姆还是有些不爽，“他们也就是欺负我们是无名小乐队，所以才敢这样。但问题是，今晚满月派对的出席嘉宾全部都是独立歌手独立乐队，没有人能够大摇大摆地进来，他们对我们的区别待遇又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也不能责怪马克西姆不满，因为安检人员确实表示了质疑，“一日国王这是什么乐队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正如马克西姆所说，今晚的出席者都是独立乐队，安检人员没有听说过的乐队应该占据主要阵容，但对方依旧表达了如此态度，确实是狗眼看人低，明摆着为难他们。 如果罗南真的是二十五岁的话，他也会和马克西姆一样忿忿不平，但罗南不是，而且上一世他还经历过更加严重也更加可怕的歧视，这也使得罗南的心态更加平和更加坦然。 罗南只是拍了拍马克西姆的肩膀，“不要忘记我们今晚的目标，不要让那些无关紧要的小人物影响我们的演出。记得吗我们应该像国王一样，至少站在舞台上的时候，我们应该展现出征服者的姿态” 057 准备就绪 注视着罗南那平静而坦然的视线，平和的话语让马克西姆的心绪缓缓沉淀下来，纷扰的思绪重新回到正轨，他们应该分辨清楚事情的轻重缓急，但马克西姆还是嘟囔地抱怨了两句，“你现在在转移话题，不要以为我看不出来。” 罗南也不否认，坦然地迎向马克西姆的视线，那动作就好像在说对对对，你说得都对，所以你准备怎么办呢 马克西姆一口气就卡在了喉咙里，终究也没有再多说什么，“我们是前来表演的，那么就让音乐奏响吧” 演出演出演出 这才是今晚的亮点 因为后门耽误的时间，乐队的准备空间就被压缩了下来，幸好乐队早早抵达现场，提前了足够多时间，否则错过自己的登台顺序，那才是真正的灾难；但即使如此，乐队依旧有些手忙脚乱，匆匆完成准备，脚步就已经来到了后台，准备登台。 此时此刻，舞台笼罩在一片深蓝色的灯光中，一名身型娇小的女歌手抱着吉他，正在静静地放声高歌 就好像泰勒斯威夫特刚刚出道时的模样，同样是乡村音乐、同样是声音动人，浓眉大眼的模样也有着娇俏甜美的味道，沐浴在灯光之下，浅唱低吟的模样，轻而易举地抓住全场观众的耳朵。 这不是一个无名小卒，而是颇有名气的歌手，尤其是在乡村音乐大行其道的纳什维尔更是赫赫有名。 凯茜马斯格雷夫斯kaceygraves，这位今年二十四岁的年轻歌手早在2007年就已经成名，她在选秀节目“纳什维尔之星”第五季之中拿到了第七名，而在此之前，她从八岁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在不同场合进行表演，持续累积表演经验；但是在节目结束之后，她的音乐事业并没有能够打开局面，始终在独立领域里摸爬滚打。 按照历史轨迹的话，凯茜一直等到2013年才发行了自己的首张正式专辑，并且一举赢得了格莱美年度新人在内的四项提名；而后年的两张专辑一步一个脚印地打下基础，她的第三张专辑大放异彩，次年在格莱美上横扫了包括年度专辑在内的四座奖杯。 此时此刻，在满月派对看到凯茜，而且还是凌晨四点半到五点的场次，难免让人产生联想 “难道她也是为了斯库特前来的”马克西姆说出了大家的想法。 毕竟，泰勒斯威夫特就是乡村音乐全面复苏的一个重要转折点，并且真正打造出了一个流行音乐的商业帝国，如果斯库特准备让凯茜复制这样的奇迹，这也无疑是斯库特最为擅长的事情；而且纳什维尔的音乐人才着实太多太多，凯茜没有能够寻找到机会，而前来新奥尔良打破僵局，也是合理的选择。 罗南却是想到了另外一件事，上一世，凯茜就是在2013年发行了自己的第一张专辑，那么她的机会是不是在满月派对上创造的呢从时间点来说，这是完全合理的推断。 一把吉他一把嗓音，这就是全部，却也是凯茜所需要的全部，她的嘴角带着笑容，游刃有余地掌控着舞台，仿佛站在舞台上，就重新回到家园一般，她最熟悉最轻松也最自在的地方，轻盈灵动的歌声让心情愉悦起来 在迫近凌晨五点的时候，经历了整个晚上的狂欢与对方，现场观众确实需要一点点放松时间。 但对于罗南来说，他却能够捕捉到凯茜声音背后淡淡的哀伤和焦虑，她非常巧妙地隐藏在了旋律之中，可是音乐最特别的地方就在于，真正优秀的音乐能够让表演者和倾听者都无处可藏，只能坦然地面对最真实的自己，那是怎么样都无法隐藏的 这也是让音乐变得美妙的东西。 比起一日国王乐队来说，凯茜的这一段路走得更远也更长，从八岁到现在，她依旧在一团混沌之中坚持；而选秀节目结束之后，也已经五年时间，她曾经赢得过机会，无数次机会，但每次都以失败告终。 于是，她开始质疑自己，“我是不是不适合”、“我是不是选择错了”、“我是不是应该放弃”，黑暗之中踽踽独行的艰辛与孤独，缓缓地蚕食着她的灵魂，她开始失去信心也失去信念，她开始迷失方向也迷失自我。 对于旁观者来说，“五年的等待”，似乎就是一句话的事情；但对于当事人来说，这却是超过一千八百个日日夜夜的苦苦等待，每分每秒都是一种折磨。就好像一日国王乐队一样，马克西姆和克里夫的争执，奥利的沉默，罗南库珀的挣扎，所有的所有都是如此。 她的紧张、她的释然、她的挣扎、她的努力，全部都隐藏在演唱之中，那温柔的歌声似乎巧妙的掩饰着自己的伤口。 歌声里隐隐的不安与脆弱，那是罗南能够真实捕捉到的情绪，这也是满月派对盛况之下与众不同的东西。 罗南不由好奇着，夜深人静的时候，那些情绪又是如何转化成为凯茜指尖之下的旋律呢凯茜又是抱着什么样的决心从纳什维尔前来新奥尔良的呢 就在胡思乱想的间隙，凯茜的表演已经接近尾声，因为后台工作人员通知乐队成员准备就位。 收回纷乱的思绪，乐队成员全部围绕成为一圈，马克西姆双手捂住胸口，可以感受到心脏狠狠撞击胸膛的力量，几乎就要喘不过去来，不由感叹了一句，“啊，心脏就要炸裂了。”因为在乎所以患得患失。 此时也同样紧张到说不出话来的罗南就条件反射地回了一句，“放心，心脏是没有那么容易就爆炸的。” 马克西姆一脸见鬼的表情望了过来，奥利和克里夫也不例外，只有罗南满脸认真，一本正经地说道，“我说的是真的，你们要不要实验看看” 噗嗤。 奥利第一个就没有忍住爆笑起来，然后马克西姆和克里夫也不例外，紧张的气氛也就渐渐沉淀了下来，他们站在原地轻轻活动着四肢，因为长时间没有休息而略显恍惚的精神，此时又重新凝聚起来。 然后，耳边就传来了后台工作人员的声音，“马斯格雷夫斯离场，一日国王登场”，同样的话语重复了三遍。 准备，就绪。 058 点燃热情 站在登台楼梯旁边，罗南轻轻地握紧拳头，然后摊开、再握紧、再摊开，就这样重复着同一个动作，试图让狂跳不止的心脏恢复平静，但是失败了，扑通扑通的心脏撞击声音不仅没有减弱而且还在加速，几乎让罗南开始怀疑自己刚才的说辞 心脏真的没有那么容易爆裂吗 因为撞击太过猛烈也太过凶猛，以至于喘不过气来，激荡的血管似乎真的随时都可能爆裂开来一般。 紧张和激动的情绪完完全全占据大脑，以至于凯茜离开舞台的时候，罗南也没有什么印象，只记得匆匆忙忙地点头示意一下，然后双方就擦肩而过。 原本罗南还希望当面告诉凯茜，她的表演非常棒，她应该继续坚持下去，但结果混沌一团的大脑完全忘记了这件事，罗南就跟随着奥利的脚步，一步一步地顺着台阶走上舞台。 呼。 轻轻地吐出一口气，当双脚站在舞台之上的时候，真实感受到那片被无数双皮鞋、靴子和运动鞋摩擦出细微纹路的木制地板，确切感受到木板传递出来的咯吱咯吱声响，罗南就好像被治愈了一般，焦虑与不安的情绪就这样神奇地平复下来，连带着大脑也重新清晰起来。 咯吱。 脚掌轻轻往下压了压，轻轻凹陷的木板却传递出了一个踏实感，这让罗南嘴角的笑容不由上扬了起来。 “晚上好，老铁匠酒吧，我们是一日国王乐队。” 没有停顿也没有客套，罗南就对着话筒扬声说到，自信满满、朝气蓬勃的能量从喉咙深处爆发出来 这样锐气张扬的罗南，和平时生活里的模样有着巨大不同，爱丽丝通过镜头捕捉到的形象，让她眼底流露出了一抹诧异和意外。 然后，爱丽丝就看到罗南眼底绽放出一抹光芒，转瞬即逝的光芒，却瞬间将整个舞台点亮。 “首先，让我们用掌声感谢凯茜马斯格雷夫斯，我喜欢她的演出，你可以在她的歌声和旋律之中感受到灵魂的重量。这是我们为音乐着迷的原因，也是我们今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我们都在黑暗之中摸索前行，等待着一缕阳光的出现。” 脚步正准备离开的凯茜，不由稍稍停顿了下来，转身朝着舞台方向望了过去 从客套礼貌的角度来说，每个表演者都会感谢上一个表演者，但话筒里传来的声音，却透露出一股真诚，还有简洁话语本身的重量，就这样轻轻地压在凯茜的心口。 脚步干脆就转过来，站在原地，朝着舞台望过去，隐隐有些期待起来，准备看看这到底是一支什么样的乐队。 那家伙也没有令人失望。 “其次，在你们好奇地询问舞台上的无名小卒到底是谁、然后毫无关心地准备转身离开之前，我们现在就进入表演，让我们用音乐完成沟通，再次释放出一些能量，现在已经是凌晨五点，再坚持一下，曙光就要来临了，也许，我们苦苦等待的阳光终于就要来了。” 呵呵。 老铁匠酒吧里发出了低低地笑声，因为他们的心事确实被罗南说中了 当一日国王乐队登台的时候，现场不少观众都是满头雾水，再加上凌晨五点的时间，精力和体力都已经开始下滑，于是困惑之间就准备转身离开，要么抽烟休息片刻，要么充电之后再回归，总之可以喘口气。 结果却直接被罗南的话语抓包，脚步和动作都不由稍稍迟疑，反应过来之后，笑声也就流淌了出来。 而且，凯茜还注意到了，罗南的话语之中形成了一个巧妙的互，从阳光到阳光，真正地让现实与舞台连接起来，三言两语之间就成功抓住了老铁匠酒吧里即将溃散却没有完全沉寂下去的派对氛围。 凯茜的目光微微闪烁，流露出一抹好奇。 就是这样一点点停顿调整的时间，奥利的鼓点就已经落下，一日国王的演出正式开始 砰砰 两声鼓点作为切入，然后却是电吉他划破天空的声音拉开帷幕，八十年代的经典复古扫弦旋律流淌下来，节奏并不快速，仅仅只是中板，如果放在时段，观众对于这样的节奏势必表示强烈不满；但放在凌晨五点时段，精疲力竭的观众却正好能够稍稍放松一下，然后跟随着中板节奏轻轻摇摆身体。 用身体击打节拍。 砰砰，啪。 砰砰，啪。 通俗易懂的四拍让每一位观众都能够跟得上，视线交换之间，观众们都能够感受到表演者的巧妙安排，聪明地抓住了观众的心理状态，不疾不徐的复古节奏总是似曾相识，轻而易举就让人融入其中。 同时，乐队四名成员同时哼唱起来 “嘿诶嘿嘿嘿诶诶诶” 没有歌词，仅仅只是拟声词的哼唱，跟随着旋律和节奏轻轻摇摆，站在舞台中央的主唱拖拽着话筒来到最前方，踩着灯箱，直视观众，高高在上的身影具有一股压迫感，视线不由自主就这样集中过去；但是，主唱的脸上却带着一抹浅浅的笑容，和煦而阳光，如同一道光芒驱散周围翠绿色的舞台灯光，在黑暗之中指引着观众前行。 没有动作，没有号召，也没有指引，但主唱的一举一动却展现出了无与伦比的亲和力，然后现场观众就不由自主跟随着乐队的节奏和旋律哼唱起来。 “嘿诶嘿嘿嘿诶诶诶” 非常非常基础的和弦，没有任何难度，却胜在朗朗上口，从电吉他和架子鼓切入的柔和旋律让观众完全融入其中，不知不觉地，脚步就停留在了原地依旧保持着准备离开的方向，但视线却朝着舞台集中过去。 看看，就再观望看看。 流行摇滚，往往被人们吐槽为口水歌，但口水歌并不代表着不好，因为口水歌往往意味着流行和上口，轻而易举就能够让听众沉浸其中，并且跟着一起大合唱，真正优秀的口水歌也一样能够成为经典 只是问题在于，制作出一首优秀的口水歌并没有那么容易。 此时此刻，一日国王乐队就用最简单最基础的和弦，成功地让现场气氛进入他们的节奏，不得不说，罗南居功至伟。 从登场到演出开始，全程都在罗南的掌控之中。 059 全场一心 滴答，滴答时针，已经悄然迈过了五点的刻表，夜晚进入了黎明到来之前最黑暗也最疲倦的时刻，精力与体力的考验来到了最严峻的阶段，显而易见地，老铁匠酒吧的汹涌人潮已经渐渐开始下滑。 视线里放眼望去，场地林林总总地站满了人群，热闹的景象似乎没有什么变化，但细细地用心感受，就能够明显察觉到，人与人之间的空隙扩大开来，场地之内最多只剩下三分之二的人潮，相较于高峰时刻的摩肩接踵、熙熙攘攘有着肉眼可见的空档，整个空间感都变得显著起来，连带着情绪也稍稍回落。 当然，考虑到前一位表演嘉宾是平和温婉的乡村音乐，那么情绪平缓也就是可以理解的了。 但是，真正置身其中，却能够真实感受到气氛的微妙转变。 爱丽丝就是如此。 包围在汹涌的观众之间，爱丽丝能够感受到逐渐缓和的气氛之中，隐隐地重新开始雀跃上扬起来，而这一切，全部都是源自于罗南的掌控，这样的罗南让爱丽丝感觉到如此陌生，就好像是今晚才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 在罗南的身上，绽放出万丈光芒，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舞台魅力 “嘿诶嘿嘿” 爱丽丝能够感受到四面八方汹涌而至的歌声，将她团团包围，她将摄像机镜头转移过去，然后就可以看到老铁匠酒吧熙熙攘攘的现场，隐隐约约就能够感受到酒吧现场的人群似乎正在朝着舞台前方涌动，然后整个空间就重新变得拥挤起来，每个人都能够感受到源自于内心的驱动，正在被音乐唤醒。 这就是舞台演出的魅力。 “冷静下来冷静下来”注1 连续两个八拍之后，站在舞台最前方的罗南就开始放声高歌起来，双手抓住话筒，嘴角上扬起笑容，叙事般的歌词没有太多复杂的情绪，直白而简单地将属于他们的故事娓娓道来，消融在旋律之中。 “他们说我们太过年轻而难以有所作为，但是环顾四周我们拼搏至今，只为了今天放手一搏。” 这是在说今晚吗 在场观众能够从平实的歌词之中捕捉到自己所需要的信息他们确实不知道这支乐队，他们也确实不期待接下来的演出，但对于站在舞台上的乐队来说，今晚也许就是他们最后的机会，生死攸关。 然而，在罗南的歌声之中却寻找不到哀伤和苦涩，张弛有度的架子鼓节奏之间，他的声音在自由穿行，不仅没有自怨自艾的绝望与挣扎，而且还充满了自由翱翔的畅快与肆意，那种微妙的感觉就好像 即使站在悬崖边上岌岌可危，也依旧愿意张开双臂纵身一跃，真正地享受生命最后时刻的片刻闪耀。 年轻。张扬。肆意。狂放。 不由地，全场的视线就这样悄然集中在了罗南的身上。 朴实无华的歌词、朗朗上口的节奏、简单易懂的旋律，单纯地从歌曲来说，这并不是一首令人眼前一亮的歌曲，至少不是牢牢抓住耳朵的类型；然而，罗南的演绎和诠释却赋予了旋律鲜活的生命力，站在现场感受着脉搏的跳动，就能够感受到那股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情绪魅力。 现场演出，就具有这样的感染力 “如果不会游泳，那么就将溺水，但是亲爱的，请不要动。” 歌词的风格一转，却可以看见乐队的演奏稍稍停顿了片刻，一拍，就是一个休止符的时间，然后就可以看到罗南的脸上展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带着些许得意，似乎非常满意自己的表演成功误导了所有观众。 那种狡黠的俏皮就这样悄然融入了旋律之中，伴随着罗南高高跳跃起来，然后双脚重重地落在地上，浩浩荡荡地宣泄了出来。 轰轰轰 轰轰轰 架子鼓吉他贝斯歌声 全部声响杂糅在一起，如同银河坠落一般，浩浩荡荡地倾泻而出、宣泄而下，汹涌的轰鸣声在耳边激荡，耳膜和心脏也跟着一起震动起来，压制不住的亢奋跟着鼓点一起攒动，然后就真正进入乐队的王国之中。 “她看起来如此完美sheookserfect，穿着我的飞行员夹克站在那儿，我就知道我已经下定决心。” 原来 这是一首情歌，前面的歌词立刻就找到了全新的含义一对年轻的情侣，不被看好，人们总是认为初恋是苦涩的青苹果，“高中甜心”很难很难抵抗住生活的洪流，走到最好，但对于深爱着彼此的情侣来说，他们却拒绝妥协也拒绝低头，做好了放手一搏的准备。 如果不会游泳，那么就可能溺水；但如果不放手一搏，就只能被湖水吞没，相反，竭尽全力还可能捕捉到一线生机。 当他注视着她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已经下定决心。 听，那是年轻的爱情鸟正在对着爱人歌唱。 “你的唇印就是一件艺术品，我把你的名字刺在手臂上，我终于知道我已经下定决心。嘿嘿” 轰 情绪涌动、鼓点激昂、节奏澎湃，不知不觉地，全场观众就这样进入罗南所编织的童话故事之中，如果是平时，观众们可能还是需要一些时间酝酿，但置身于狂欢派对之中，只要一点鼓点节奏就能够让人亢奋、只要一些旋律音符就能够让人疯狂，更何况，凌晨五点时分，混沌迷糊的大脑根本就没有办法展开思考，于是就只能被动地感受到血液里激荡涌动的节奏，然后跟着一起跳跃。 跳跃 跳跃 轰轰轰 点头，点头，蹦蹦跳跳地跟着一头，没有经过大脑思考，就这样融入其中，中板节奏对于五脏六腑都在翻滚、头晕脑胀地感受晕眩的观众们来说，着实再友好不过，只需要轻轻点头，就能够击打节拍，不知不觉地跟着节奏一起跳跃起来，根本就没有注意到，站在舞台之上的罗南双脚并拢地跳跃起来，用肢体动作契合着乐队的演奏 从马克西姆到奥利的节拍，全部都凝聚在罗南的动作之上，不知不觉就这样融为一体。 而现场观众也能够感受到这股热潮，他们的动作并不是自发地，而是感受到了来自舞台之上的心理暗示，全场一心地跟随着罗南一起跳跃，节拍，似乎就这样融入了血液之中。 注1她看起来如此完美ndsofsur 060 浑然忘我 所谓现场演出的魅力就在于，真正地让观众们置身于一个封闭的环境之中，短暂地将外面世界隔离开来，抛开那些杂念和思绪，全心全意地投入现场演出，因为音乐而体验那些喜怒哀乐和悲欢离合，也因为音乐而体验那些属于自己的秘密回忆，然后放下所有束缚，真正地释放自己。 就好像此刻。 注视着舞台之上尽情歌唱的罗南，他们似乎再次唤醒了曾经的年少记忆，也许记忆早就已经模糊不清，却依旧能够想起置身于恋爱之中的青涩、悸动和忐忑，拥有彼此就等同于全世界，飞蛾扑火般地燃烧起来，身体里总是有着不会枯竭的激情与热忱，仿佛永远都在热血沸腾、永远都在躁动跳跃。 彻彻底底沉浸在现场演出之中，炙热的大脑陷入一片混沌，双脚似乎开始轻轻飘忽起来，感受不到地面的踏实感，整个人就这样置身于半空中，在旋律的流动之中摇摆舞动，然后就进入一种浑然忘我的奇妙状态。 “高中甜心”所代表的纯真、简单和美好，在罗南的歌声之中重新点燃，就如同轻盈欢快的旋律一般，负面情绪全部消失遗忘，只留下那些玫瑰色的画面，然后就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激动，跟着一起跳跃起来、歌唱起来。 “嘿诶嘿嘿嘿诶嘿嘿” 朗朗上口的旋律与节奏，没有太多难度，仅仅只是歌唱了第一段，现在就能够跟着乐队演奏一起合唱。 不知不觉地，悄无声息地，潜移默化地，观众们就跟随着来自罗南的心理暗示，跟着一起跳跃点头起来，然后跟着一起放声高歌起来，歌声就这样自然而然地从胸膛共鸣之中往外流淌，汩汩沸腾的血液和砰砰作响的心脏正在声嘶力竭地欢呼呐喊着，仿佛那些旋律与节奏早就已经倾听过千遍百遍，深深地烙印在血管之上，不需要思考就能够哼唱。 一切都是如此简单，源自灵魂，声带共振。 “嘿诶嘿嘿” 一个。两个。 最开始，仅仅只是三三两两的观众跟着合唱，即使到了凌晨五点，他们也依旧有着宣泄不完的精力和体力，甚至比舞台之上的乐队还要更加癫狂，他们就这样忘乎所以地将狂欢派对一直进行到底。 但渐渐地，气氛在老铁匠酒吧的空间里氤氲蔓延开来，那些疲倦混沌的大脑也能够捕捉到亢奋的频率，尽管身体已经跟不上节奏，却依旧能够感受到旋律的号召，于是也就跟着一起摇摆跳跃起来。 十个。二十个。 三十个。一百个。 人数，就这样渐渐汹涌起来，派对气氛正在缓缓下滑的现场又重新回暖，再次感受到了观众们的热情。 这就是音乐的魅力，一个音符一个节拍，就能够让听众跟着一起沸腾。 站在舞台上的罗南能够清晰感受到这股涌动的热潮，然后，他停下了自己跳动的节奏，重新站稳，双手抱着话筒架，稍稍调整一下呼吸，继续放声高歌。 “让我们逃离，让我们离开。” 罗南正在挥手，用右手击打着节拍，让整个现场保持着狂欢状态；而且，隐隐地，罗南的歌声正在抬头，更加饱满的咬字让情绪穿行在火力全开的乐队演奏之中，全场的亢奋也就保持在一个高亢的状态。 “因为这个阴郁小镇只会拖累我们的后腿，独自踏上征程之后，我总是会想着，如果我带着一张机票和一颗刻着你名字的钻戒出现，你是否会跟我一起出走因为你就是我的唯一。” 嘴角的笑容，就这样绽放开来。 爱丽丝刚好转过身来，摄像机镜头就这样对准了近在咫尺的罗南 罗南站在舞台上，明亮的眼睛如同盛满了星辰一般，深深地注视着镜头，刹那间的璀璨让人忍不住想要深入探索，那片眸子里的星辰大海，似乎整个宇宙都隐藏其中，广袤无垠的恢弘，瞬间让人感受到自己的渺小。 一盏闪耀的明黄色灯光从后方投射过来，罗南身后的世界模糊成为一片，却依旧无法掩盖他的眼睛。 镜头，就这样捕捉到了刹那间的永恒。 即使爱丽丝对罗南已经再熟悉不过了，但此时此刻依旧能够感受到目眩神迷的绚烂，不由为之赞叹。 然后，爱丽丝就转头看向了旁边，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人群之中的络腮胡。 两个人之间间隔了一些距离，约莫四个人五个人的身位，并不是一眼就能够看到的位置，但即使间隔着汹涌的人群，爱丽丝依旧能够看到络腮胡泪光凝于睫的感动，笼罩在朦胧灯光之中的眼神微微捕捉到一丝脆弱。 爱丽丝满脸错愕这是不是太过言情白莲花了而且，罗南的这首歌根本就不是令人感动落泪的类型，难道没有看到整个现场所有人都在欢呼跳跃、齐声呐喊的欢快吗这是不是太浮夸了一点这难道是什么唱歌节目里专门负责流泪制作效果的路人观众走错摄影棚了 就好像恶搞游戏一样爱丽丝不由转头望了一圈，确认周围没有隐藏摄像机。 然后，爱丽丝收拾起眼底的诧异，重新转头朝着舞台望去，注视着正在灯光底下放声高歌的罗南，忽然就能够理解那个络腮胡的感动了 他应该怀念起自己的白月光，想象着自己当初也带着一张机票和一枚钻戒，她是否愿意跟着自己远走高飞 越是欢快就越是悲伤，越是喧闹就越是孤独，隐藏在罗南嘴角旁边的一抹唏嘘，在旋律之中涌动着。 听，罗南正在描绘着内心之中最完美的化身 “她看起来如此完美，穿着我的飞行员夹克站在那儿，我就知道我已经下定决心，我录制了一张94年老歌的合集，我把你的旧牛仔裤丢在地上，我终于知道我已经下定决心。嘿嘿” 不需要多余的点缀和描述，每个人心目中都有属于自己的白月光，男人心目中的阳光笑容，女人心目中的白色衬衫，仅仅只需要一个关键词就能够重新唤醒那永远都不会消退也永远都无法取代的回忆。 然后，旋律和鼓点，再次走向，情绪宣泄的时刻再次到来。 061 焕发新生 不需要号召，酝酿了又酝酿，沉淀了又沉淀的情绪，就在罗南轻盈短促的一句“嘿嘿”之中，观众立刻接收到了信号，然后就再次高高跳跃起来，挥舞着手臂摇摆着脑袋，跟随着罗南一起高声歌唱着 “嘿诶嘿嘿嘿诶嘿嘿” 暂时放下疲倦和哀伤，在旋律之中逃离现实；暂时忘却生活的残酷，跟随着旋律回到过去，热血沸腾地肆意张扬着青春浪漫，仿佛只要张开双臂，就能够乘风翱翔；仿佛只要用力蹬地，就能够追逐太阳。 全场，高呼。 就连站在侧台的凯茜，内心也涌动着一股加入其中的冲动，她的眼底不由流露出一抹玩味的浅浅笑容，尽管没有跟随着全场观众一起跳跃高歌，但丝毫不会影响到她的感受，她能够感受到眼前这位陌生主唱的舞台表现力，从表情到动作浑然天成，似乎天生就应该属于这方天地。 短短半阙歌谣的时间，就能够牢牢掌控舞台，就能够重新唤醒观众活力，就能够顺势调整表演氛围，一举一动都在绽放着属于自己的独特魅力，真正地将舞台演变成为聚光灯所在地，吸引所有目光和注意。 这份与生俱来的魅力，着实令人羡慕。 但是，她以前怎么完全没有听说过这支乐队呢 一日国王。 凯茜细细咀嚼着乐队的名字，不得不感叹，地下音乐世界果然是卧虎藏龙，然而真正能够闯荡出名号的却是凤毛麟角。 此时，音乐停止了下来。 全场哼唱两个八拍之后，乐队的演奏全部摁下暂停键，但老铁匠酒吧之中全场涌动的歌唱声依旧没有停止，观众们已经进入忘我状态，继续以清唱的姿态延续了伴奏的声势，制造出了别样的现场氛围 “嘿诶嘿嘿” 全场，回响。 诚然，狂欢派对总是如此，气氛上头之后就全情投入，忘乎所以地尽情释放，直到抵达世界尽头，此情此景并不是什么破天荒的罕见景象。 但是，真正置身其中，感受全场涌动的热情，如梦似幻，自己也控制不住地加入众人行列，那又是截然不同的一种感受，尤其是真正听到清唱版本的伴奏在耳边萦绕，那种情绪是用语言所难以形容的。 可以相信，今晚在老铁匠酒吧的绝大部分观众都是第一次听到一日国王乐队正在表演的这首曲目，前所未闻；但他们却跟随着旋律一起哼唱，尽情绽放、肆意挥洒，这又是另外一番匪夷所思的景象。 罗南可以感受到胸腔里激荡轰鸣的畅快，幸福就这样在嘴角绽放，就在这非常短暂的一刻，他仿佛拥有了全世界即使不是全世界，他也与现场四百多名观众完成连接，真正地产生了一种羁绊。 然后，罗南就跟随着全场的清唱伴奏，温柔而安静地歌唱着 “你看起来如此完美，穿着我的飞行员夹克站在那儿，我就知道我已经下定决心。” 就好像自己最心爱的她，此时此刻就站在璀璨灯光的光晕之中巧笑颜兮，此时此刻就站在老铁匠酒吧的人群之中笑脸盈盈，那双明亮的眼睛闪烁着令人心动的光芒。 恍惚之间，现场观众也能够在罗南的眼睛里捕捉到那一闪而逝的温柔，不由自主地就出现片刻愣神，但还没有来得及回头寻找，罗南嘴角的弧度就再次上扬起来，一把将话筒直接从话筒架上拔出来，用左手做出击打架子鼓的姿态，然后乐队的演奏就再次回归 只有架子鼓 整个节拍加速整个鼓点加重可以明显感受到击打的声浪排山倒海地从舞台之上浩浩荡荡地宣泄而下，观众们清唱的声音转眼就被冲击得七零八落，一个个愣神地看着眼前的聚光灯，沐浴在金色灯光之下的罗南，似乎正在闪闪发光。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跟随着急促有力的节奏，罗南的歌声明显增加了力量，“你的唇印就是一件艺术品我把你的名字刺在手臂上我终于知道我已经下定决心”短促的节奏如同雨打芭蕉般轰轰烈烈地一股脑全部宣泄下来，尽管只有架子鼓的演奏，旋律略显单薄，但堪比军乐的节奏却密集而汹涌地营造出了一股气势 轰 轰轰 眼看着罗南轻轻跳跃起来，双膝蜷缩起来，然后积蓄所有力量重重下落，沉沉地砸在木制地板之上，一片尘埃满天飞舞，吉他和贝斯也就跟着一起合流，浩瀚气势以舞台为圆心，自上而下地全面释放。 “嘿诶嘿嘿” 这一次，四名乐队成员全部加入演唱行列，齐心协力的歌声牢牢拧成一股绳，透过音响早全场激荡，瞬间就轻而易举地点燃了全场狂热，从暂停的激动到温柔的演绎，再到层层叠叠逐渐释放出来的能量，观众们终于再也压抑不住，彻头彻尾地沦陷。 全场，轰鸣 “你看起来如此完美穿着我的飞行员夹克站在那儿我就知道我已经下定决心” 涟漪，扩散。 震耳欲聋的鼓点和旋律在音响之中轰鸣，全场躁动的癫狂又重新焕发出了蓬勃生命力。 刚刚已经明显下滑乃至于触碰到天花板极致的情绪现在又赢得了二次生命力，身体之中迸发出了自己都无法琢磨的能量，跳跃着欢呼着高歌着，虽然酒吧依旧有着三分之一的空间没有填满，但其他三分之二空间却重新焕发新生。 爱丽丝的镜头从舞台扫视到现场，微微颤抖的双手根本不是因为自己的激动而手抖，完全是因为脚底下传来的微微震动，堪比地震式的颤抖，让身体也跟着无法控制地出现细微抖动，于是爱丽丝干脆就在人群之中游走起来。 人群与人群之间的空档为爱丽丝提供了机会，她能够自如地在缝隙之中游走，偶尔有人注意到了她的镜头，不仅毫不介意，而且还张扬肆意地对着镜头嘶吼起来，尽情地笑着、尽情地跳着，似乎准备榨干身体里的最后一点能量。 涌动而燥热的狂热以老铁匠酒吧为圆心，一点一点往外扩散，即使是站在大街之上也依旧能够轻易感受到那股癫狂，如同刚刚完成喷发的火山一般，人人都以为能量已经喷发完毕，剩下的只是余热而已，却没有想到，火山又再次酝酿着全新一次的喷发。 062 一潭死水 轰隆隆 轰隆隆 人人都以为能量已经爆发完毕的火山，气温渐渐沉淀下来，漂浮在空中的火山灰和没有完全冷却下来的岩浆正在肆意张扬，残留的余温依旧能够让方圆之地处于喧闹之中；却没有想到，空气之中涌动的并不是余温，全新一波的岩浆喷发又正在酝酿，橘红色的岩浆已经开始汩汩沸腾。 于是，错愕和好奇交织的视线就不由再次投射过去发生了什么 熙熙攘攘地走在街道上的人们，隐约能够感受到那股滚烫的气氛，似乎可以听到空气沸腾冒泡的声响，不经意地，视线就朝着酒吧方向飘过去，眼底流露出一抹惊讶 “居然还有如此能量” 邓肯特纳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意外，站在凌晨五点出头的时间点，他只觉得自己头重脚轻，几乎就要站不稳，似乎一阵风吹来，他就会直接摔一个大跟头；昏沉沉的大脑不断发出抗议，“睡觉睡觉睡觉”的警报就闪烁着刺眼的红色，却正在一点一点地催眠，眼皮已经开始打架，甚至脚步都要站不稳了。 其实，凌晨两点的时候，邓肯就已经扛不住了，主要还是狂欢了大半个晚上，能量早就已经消耗殆尽，连带着体力也就跟不上，但他还是坚持到了三点，强撑着昏昏欲睡的脚步，离开老铁匠酒吧，埋头冲到街角的咖啡店，一瓶红牛下肚之后，又倒了两杯黑咖啡，这才算是稍稍清醒些许。 却也是只是些许。 原本邓肯只是准备休息二十分钟的，结果却好像被粘在椅子上一般，脑袋也能够感受到来自桌面的召唤 前所未有地，邓肯能够感受到年龄所带来的消耗。二十分钟变成一个小时，而后又演变成为两个小时，他就这样瘫坐在原地，就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想要动弹，时间也已经失去意义，然后转眼就已经五点了。 但他感觉身体和精力依旧没有回复，浑浑噩噩的大脑仍然是一团浆糊。 邓肯终究还是放弃了狂欢到天明的打算，即使自己不愿意承认，但残酷的现实就是，他现在已经不是二十岁了，尽情享受整场满月派对的计划也只能半途而废，回家休息才是明智的选择。 虽然邓肯非常非常抗拒起身离开，身体就好像粘住了椅子和桌子，总觉得脸颊随时都可能感应到桌面的召唤；但担心自己闭上眼睛可能就会陷入深度睡眠，然后一觉不醒，于是邓肯还是逼迫着自己打起精神来，告别派对，准备回家休息。 然而，内心还是有着强烈的不舍。 毕业工作、结婚生子之后，邓肯的生活就进入了按部就班的节奏，日常之中感受不到太多的变动与新鲜，日复一日的枯燥生活正在让他一点点窒息不是来自于妻子和孩子，也不是来自于工作和上司，仅仅只是找不到生机和活力。 就好像温水煮青蛙一般，没有察觉到温度的变化，却正在加速朝着死亡的终点前进。 那天，在“正午”酒吧的意外相遇，邓肯得到了一点点灵感，重新唤醒生活激情与活力的灵感，他才不过三十岁出头而已，距离两腿一蹬的养老生活还有很多很多年，他还可以让自己的生命绽放出光彩，他还可以让自己的人生增添些许色彩。 他应该再努力看看。 于是，他决定前来参加满月派对，并且真正地参与全程，小心翼翼地迈开一步。 邓肯告诉了妻子自己参加满月派对的计划，但隐瞒了准备熬夜通宵到天明的算盘因为他知道妻子会说什么，“你已经不是十八岁的孩子了，你应该学会长大”妻子是肯定不会理解也不会支持的。 他只是想要试试看，看看自己是否还能够打破内心的一潭死水。 不过现在也不重要了，他已经决定放弃了。 派对，依旧令人开心，也依旧令人亢奋，但三十岁的派对和十八岁的派对却终究不再是同一件事了，不仅仅是身体发出了抗议，心态与情绪都已经产生了变化，再也没有办法像十八岁一样享受派对了。 置身于派对第三个小时的时候，他就想要回家了；而第六个小时开始，他就觉得耳膜已经开始疼痛。 还记得大学的时候，他和小伙伴们享受着派对，指着那些刚刚下班的西装们放声大笑，并且发誓自己一辈子都不会成为那个模样，即使到了三十岁、四十岁、五十岁，他们也要狂欢到天明。 腰酸背痛、肌肉僵硬的事情从来就不是他们所需要担心的事情，身体里似乎总是有着用之不尽取之不竭的能量，一瓶啤酒加一罐红牛，就可以证明“永动机”是真实存在的，无论多么疲劳，一个晚上的好眠就能够恢复原样，精神抖擞地上课、作业、约会，然后再继续全新一轮的狂欢派对。 而现在 邓肯开始怀疑自己参加满月派对的决定他是不是太过勉强自己了 不管如何，妻子终究还是对了，他的确没有办法坚持到最后，膝盖和肌肉都已经开始发软了，如果再不回去的话，他怀疑自己走路到一半就可能直接躺倒。 也许，他应该放弃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也许，他应该老老实实地回归生活；也许，他应该学会接受波澜不惊的平凡就是自己的未来。 尽管如此，邓肯还是有些依依不舍，内心深处总是有着一股力量在拉扯挣扎着，脚步故意绕了半圈，路过老铁匠酒吧，想要再留恋地看上两眼 其实他也知道，看两眼根本就不会改变什么，而且站在外面也什么都看不到，最终可能就是看到一个熟悉的街角景象，没有更多也没用更少，但他还是绕道走了过去。 凌晨五点多，街道之上依旧喧闹，叽叽喳喳的密集人群看起来没有丝毫减少，如同猫头鹰开大会，然后其他夜猫子的动物也纷纷加入行列，热火朝天的交谈与对话在奶黄色的路灯之下传播沸腾着。 但即使如此，依旧可以感受到空气中渐渐沉淀下来的疲倦和落寞，那些觥筹交错、那些谈笑风生的热度与强度都在明显回落，人群依旧汹涌，空气却不再沸腾，甚至隐隐能够感受到凌晨破晓在即时刻的宁静，在喧闹之中悄然蔓延。 然后，就是在此时，邓肯察觉到了老铁匠酒吧传来的滚滚热浪，一层一层的涟漪正在缓缓激荡扩散。 063 人潮回流 轰 轰轰轰 滚滚热浪正在以老铁匠酒吧为中心，往外扩散，隐隐震动的空气正在冲击着耳朵，皮肤表面能够感受到一股灼热的微微刺痛在缓缓蔓延，盛夏夜晚飘散着微微潮湿的水汽，酒精混杂香烟混杂咖啡的淡淡气息如烟似雾地飘散其间，带着微醺的懒散和惬意，让人忍不住轻轻地随风摇摆，徜徉其中。 那是 匪夷所思 这是过去十四个小时波旁大街最普通也最正常的景象，老铁匠酒吧就这样源源不断地绽放着热情，点燃新奥尔良，没有什么值得奇怪的；但如果出现在凌晨五点过后的时间点，顿时就鹤立鸡群起来 仿佛一颗火球熊熊燃烧地划过夜空，绚烂的光芒照亮整个苍穹，刹那间就让漫天星辰都变得暗淡无光。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 邓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自己反应过来之前，脚步就已经朝着酒吧走了过去。 而邓肯不是唯一一个。 “怎么回事” “谁正在演出场子很热的样子。” “这个时候还有什么大牌吗” “不过满月派对确实藏龙卧虎，此时冒出一个强势音乐人也没有什么好稀奇的。” “有点好奇耶。” “发生了什么” “看看，过去看看。” 三三两两地，少数依旧还有精力的人们纷纷开始靠近，即使进入满月派对的收官阶段，也依旧有着不少年轻人准备继续狂欢到结束，真正地看看世界尽头的模样，于是，现在看起来就是重新加入的最好时机了。 人潮，慢慢地开始回流，满怀期待地准备迎接全新一波火山喷发的癫狂。 此时，老铁匠酒吧门口已经不需要排队了，空荡荡的入口和出口，观众们可以随时自由地进进出出，满地残留的酒瓶、垃圾袋、水果、包装袋等等勾勒出一夜疯狂的狼藉，在喧闹过后透露出些许荒凉和寂寞。 狂热不再、巅峰回落的寂寥如同满地垃圾一般散落得到处都是，一阵微风吹来，红色塑料袋就开始跳起了探戈，没有伴奏也没用观众，就这样独自翩翩起舞，但这样的画面却越发让酒吧的喧闹凸显出来。 邓肯轻而易举地就重新回到了老铁匠酒吧之中，潮湿而滚烫的热气扑面而来，就好像进入桑拿房一般，氤氲的滚滚蒸汽在皮肤表面来来回回翻滚着，刹那间就让邓肯的大脑清醒过来，这不是当头棒喝的那种，而是 “我一定是疯了。” 邓肯是这样认为的，而且他觉得，自己的大脑已经完全成为一团浆糊，根本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做出正确判断，以至于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又为什么这样做，所有行为似乎都找不到合理的解释。 直觉本能控制着身体做出动作，就好像牵线木偶一般，但他的灵魂却已经离开躯壳，居高临下地注视着这一切。 邓肯非常确定自己现在已经精疲力竭，脚步几乎已经是拖地行走状态，他真的需要回家好好休息了，自己怎么就鬼迷心窍地再次走了进来呢自己怎么就莫名其妙地压制不住好奇心呢这是怎么回事 离开。他需要离开。 邓肯的大脑发出了指令，但反射神经似乎有些迟钝，就好像坏掉的机器人，没有刹车功能，还是持续前行，足足慢了好几拍，四肢才感受到神经的拉扯，停下脚步，准备径直离开酒吧，停止这样荒唐的好奇心。 但是，耳朵却捕捉到了一个熟悉的嗓音，清澈透亮的声音带着些许温柔的气息，似乎因为凌晨特殊时段的关系，也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磁性，如同大提琴的弦音般缓缓拉响，清冷的月光在琴弦之间飞舞，独特的质感牢牢抓住耳朵，隐形的丝线轻而易举就拉拽住了心脏的跳动。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视线就已经落在了舞台上。 是他们 居然是他们 “一日国王”。 邓肯依旧记得他们的名字，前天晚上在“正午”酒吧意外发现的乐队，的确给邓肯留下了不俗的印象。 今晚，前来参加满月派对，其实邓肯也隐隐有些期待，期待着一日国王乐队也能够登场，再次欣赏他们的演出。 酒吧表演和舞台演出，终究还是不同的。 在酒吧里，无论是吃饭的环境，还是消遣的状态，其实都没有办法真正感受到表演的魅力就好像背景音乐一样，主角是顾客自己；但舞台演出却是一种纯粹的真正的表演，让观众能够百分百投入其中，主角则是表演者。 这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场合。 邓肯也好奇着，乐队又会奉献什么演出呢这也是邓肯对满月派对诸多期待的看点之一。 遗憾的是，满月派对没有演出清单，宣传单之上也没有打印乐队的名字，完全就是以观众为主打造狂欢盛宴，所以邓肯始终没有能够寻找到目标，最终只能告诉自己，也许乐队今晚根本就不会登台，也许他就是没有缘分再次欣赏到乐队的现场演出。 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却没有想到，鬼使神差的一次好奇，又再次让邓肯看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乐队，遗憾没有成为遗憾，反而是点亮了夜晚。 眼睛一亮 邓肯的大脑顿时清醒了过来，真正的清醒，完完全全的清醒，亢奋和激动的情绪因为苦苦找寻的发现就这样登场而沸腾起来，轻而易举就唤醒了大脑，压抑不住的雀跃让脚步迫不及待地开始往前迈开。 牵线木偶似乎重新找回了身体控制权，大脑与四肢的磨合也重新顺畅起来，轻快的脚步也再次找到了重心。 然后，身影就这样融入眼前的汹涌人群之中，朝着舞台靠近，发自内心的笑容就这样从眼底流淌出来。 一个。两个。三个。 十个。二十个。三十个。 陆陆续续地，老铁匠酒吧似乎又重新变得拥挤起来，不是那种明显地摩肩接踵，而是循序渐进地增加人数，后方留下来的空地也就慢慢地被填满，炙热的空气就这样慢慢地凝固起来，湿答答黏糊糊的滚烫汗水源源不断地顺着脸颊滑落，越来越激烈的心脏跳动正在挑战着黑夜至暗时刻的全面覆盖。 064 黎明之前 至暗时刻 显然，这不是针对此时此刻新奥尔良的正确描述，灯火通明的波旁大街宛若白昼，璀璨绚烂的路灯氤氲出一层鲜亮的黄色，一点一点渗透到广袤无垠的夜幕之中，将漆黑如墨的深夜渲染出一抹蓝紫色，惊心动魄地氤氲开来，就连漫天星辰都彻底沦为点缀，美轮美奂的景象让凌晨时分的狂欢夜变得惊心动魄。 但是 时针指向凌晨五点二十六分，距离今天的日出时间还有最后七分钟，整片土地似乎陷入了刹那的宁静，为了迎接太阳的到来，夜幕严严实实地覆盖下来，远远超过一座新奥尔良的范围，整个北美大陆都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微弱的光芒也如同星光一般被彻底覆盖淹没在浩浩荡荡的墨黑色之中。 黎明即将破晓之前的时刻，就是至暗时刻，也是梦境与现实界线最为模糊的时刻，半梦半醒之间的恍惚，就好像一只脚站在天堂一只脚跨进地狱般，摇摇晃晃地体验着光怪陆离的景象，如梦似幻。 不知不觉间，森森的寒冷就这样侵入夏夜，密西西比河上空吹拂过来的微风夹杂着丝丝凉意的水汽，瞬间就让皮肤表面窜起了一堆鸡皮疙瘩，在大脑做出条件反射之前，身体就已经朝着人群聚集的热能源头靠近 老铁匠酒吧。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老铁匠酒吧门口已经再次聚集起人群，尽管门口没有工作人员控制进出的人群，但人们依旧老老实实地排队起来，一个个探头探脑地观察着酒吧之内到底正在发生什么，再决定自己是否想要进入其中成为一员，三三两两的人们让酒吧门口重新热闹起来。 人潮，回流。 但是，对于酒吧之内的人群来说却没有那么直观的感受，他们就这样隔离在一个小小的狭窄空间里，肆意狂欢，一直奔跑到生命的尽头，完全沉浸在舞台演出的思绪根本就没有时间观察酒吧的动静。 欢呼、跳跃、高歌、呼喊。 他们就这样沉浸其中。 罗南也没有注意到现场人潮的微妙变化，站在舞台之上，沐浴在灯光之中，放眼望去，眼前就是黑压压的一片，只能隐隐约约捕捉到人潮的起伏线条，却很难准备判断出，现场到底聚集了多少人。 即使罗南注意到了，他也不会太过在意，因为全身心地投入演出，观众人数的多寡已经不再是重点。真正重要的是，他通过音乐构建桥梁，与眼前这群观众建立了联系，这才是最珍贵也最美妙的部分。 观众也好，乐队成员也罢，全部人都已经沉浸在音乐之中，这就是让现场演出变得独一无二的原因，罗南更是敞开双臂紧紧地拥抱这个时刻，徜徉其中忘乎所以，又怎么可能因为其他事情而分神呢 “先生们女士们” 又是一曲演唱结束，罗南深呼吸一口气，拖长着声音，中气十足地对着话筒，以低音炮朗诵的方式切入话题。 短短三十分钟之内，这是罗南第二次开口，也是第一次真正地用语言完成对话其他时间全部都用表演来完成沟通与交流，相较于语言来说，音乐才是今晚的精髓，但此时此刻，演出已经接近尾声，罗南这才开始“讲话”。 那故作正经的语调明显是在模仿奥斯卡颁奖典礼的揭幕播报背景音，字正腔圆、架势十足的“播报”模式非常具有仪式感；但问题就在于，对着话筒进行播报的罗南却是汗流浃背、红光满面，与西装革履的奥斯卡专业形象相去甚远，这这就好像 穿着背心和夹脚拖鞋进行九点新闻播报一般，巨大的反差，先后制造出一波话语的幽默和一波外形的喜感，层层叠叠地扑面而来，轻而易举地就让现场观众跟着欢呼起哄，夹杂着欢快喜悦的哄笑声。 “让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和最疯狂的欢呼向今晚的国王们送上敬意，欢迎来到我们的国度，仅仅只有三十分钟生命力的国度。” 哈 爆笑声再次攀登一个台阶，那些芝麻大小的幽默隐藏在话语的角角落落，让神经放松的观众们纷纷大笑不止，老铁匠酒吧的现场气氛又攀登上了一个全新高峰。 这到底是单口相声场悠悠读书　，还是乐队表演场 站在门口的年轻人们也没有能够控制住自己的好奇，在哄笑声之中纷纷探头走了进来，满眼都是困惑，根本不明白发生什么，但脚步终究还是走了进来，然后老铁匠酒吧就这样慢慢地重新汹涌起来。 在反应过来之前，现场的三分之一空档似乎已经再次被填满；而且，后面还有人正在持续汹涌而入。 “首先，贝斯之王来自地球极寒之北的冰川国度，如同古希腊神祇的深邃五官轮廓足以让鲜花为之凋零，然而，碳水化合物却是他的阿喀琉斯之踵，成就完美之中的不完美，让我们欢迎马克西姆普宁” 扑哧 马克西姆可以听到后方传来奥利喷水的声音，他也差一点就没有忍住，竭尽全力才压制住自己殴打罗南的冲动，右手快速在贝斯之上勾勒了一下，低音的厚重轻轻撩拨着心弦，展现出他对节奏的控制。 每次表演接近尾声的时候，主唱都需要让乐队成员们也拥有单独闪耀的机会，证明他们也是舞台的一份子，同时也是乐队的一份子。 但没有想到，原本应该是固定套路的时刻，却因为罗南的单口相声而充满了喜感，马克西姆不断告诉自己，这是属于自己的闪光时刻，这才勉强控制住了把贝斯直接甩到罗南身上的冲动，完成炫技。 “然后，吉他之王从炎热潮湿的火焰深渊长途跋涉而来，拥有矮人的身材与手艺，梦想着登顶人类之王” 介绍才刚刚开始，马克西姆就没有忍住，一个转身就直接爆笑起来身高矮人 罗南肯定是故意的 还好马克西姆转身及时，这才避免了笑声直接通过话筒传送出去，然后就可以看到奥利笑到不能自己的模样，“哈哈哈”，结果往后一坐。 噗通。 奥利就消失了。 马克西姆眼珠子差点就要丢出来，满头都是问号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自己眼前正在上演着什么这是大变活人的魔术吗 065 随机应变 哈哈。 哈哈。 “然而，因为洁癖而差点夭折于加油站卫生间，被迫放弃登顶王座，让我们为他的牺牲精神送上掌声，克里夫巴伦” 前一秒，罗南还在调侃克里夫的身高；下一秒，舞台最前方的观众就哄笑起来，前仰后翻的爆笑根本停不下来。 罗南能够听到来自后方的声响，条件反射地转头望了过去，刚好看到奥利高高抬起的双腿，纤细修长的小腿从架子鼓上方一个横扫，然后就消失不见，“噗”，罗南没有忍住，直接就在现场爆笑起来。 “哈哈哈。” 尽管罗南已经拉开了话筒，但夸张的爆笑声还是远远地通过话筒传播了出去，然后现场观众就可以直接看到罗南和马克西姆两个人已经笑到不能自己，站在旁边的克里夫则是黑脸演奏吉他也不是、不演奏也不是。 不过，这样的停顿仅仅持续了片刻。 罗南顺势拿着话筒走了上前，控制住爆笑声，连忙询问到，“奥利，你没事吧”虽然知道此时大笑是不对的，但嘴角和眼底的笑容却还是控制不住，然后罗南就看到躺在地上、抱着肚子仰天大笑的奥利 奥利笑得比罗南和马克西姆都还要夸张，震耳欲聋的笑声制造出了一种雷声滚滚的效果，似乎地面都跟着震动起来，连连朝着罗南摆手，示意自己没有受伤。 罗南确认奥利没事之后，转头看了马克西姆一眼，注意到马克西姆已经绕道过去帮忙了，他才转身看向克里夫，用眼神稍稍安抚了一下，顺势说到，“等等，先让我们打乱一下顺序，提前欢迎架子鼓之王” 因为舞台现场出现了意外，克里夫已经错过了自己的闪耀时刻，但罗南没有慌乱，顺势就改变了话题。 “来自中土大陆精灵国度的王子，天生就是喜剧演员，总是擅长以笨拙而朴实的肢体语言来赢得满堂彩一手天生打断技能堪称炉火纯青让我们掌声热烈欢迎，奥利洛夫” 哈哈哈。 哈哈哈。 全场爆笑 罗南巧妙地结合现场意外状况完成介绍，尤其是一句“打断”就同时化解了奥利和克里夫所处的困境，不仅机智而且逗趣，就连克里夫也是无可奈何地笑了起来，看着人高马大的奥利挣扎着爬了起来，笨拙憨厚的动作就好像偷吃蜂蜜的棕熊一般，笑容就更是停不下来了。 奥利丝毫不介意自己成为罗南的调侃对象，而且还挥舞着右手，朝着现场观众打招呼。 这一动作让舞台前方的观众全部都跟着起哄起来，熙熙攘攘的呼喊声浪好不热闹。 然后，奥利就收敛了嬉皮笑脸的模样，专心致志地秀了一段架子鼓，澎湃的鼓点疾风骤雨般地宣泄而下，全场轰鸣的声浪持续不断地冲击着耳膜，成功地借助刚才汹涌的气氛，再次将热情推向全新巅峰。 “然后，让我们重新将视线放回吉他之王身上，永远都不要低估这位绅士的意志，这可是从公路加油站卫生间幸存下来的男人，我们一路披荆斩棘地从洛杉矶来到新奥尔良，他才是我们生存下来的关键。” 戏谑调侃的打趣顺势而下，罗南毫不费力地就再次将视线拉回到克里夫身上，“让我们为这位勇士鼓掌，克里夫巴伦” 奥利和马克西姆两个人没心没肺得笑个不停，如果是作为旁观者的话，罗南的打趣就绝对是一种乐趣全然忘记了自己刚才也是受害者，两个人都看着克里夫的模样，捧腹大笑。 从克里夫的吉他狂飙之中就能够感受到激昂澎湃的情绪，那些清脆的弦音就好像锋利的刀刃般划过喉咙。 然而，罗南依旧保持着明快的笑容，等待克里夫演奏结束之后，他的脚步重新回到了舞台的中央，沐浴在聚光灯之下。 即使经历了全场演出，衣服早就已经从里到外湿透了，但罗南的气息依旧保持稳定，中气十足地完成了乐队成员的介绍，三十分钟的倾力表演就好像只是热身运动一般，然后就可以看到那张脸孔之上收敛了笑容，所有的璀璨全部收拢到眼底，由内而外地迸发出一股自信。 “最后” “我罗南库珀在这里邀请你们加入我们的国度，哪怕只有三十分钟，也让我们携手，等待着黎明的曙光撕破黑夜的束缚让我们拥抱至暗时刻因为金色的阳光就在黑暗的边缘涌动，等待着勇士的到来” 轰轰轰 轰轰轰 掷地有声的话语就这样嘶吼出来，老铁匠酒吧的气氛在此刻达到了一个小，简短有力的介绍环节成功唤醒全场热情，全然感受不到破晓时分的疲劳与森冷，狂欢派对的炙热又重新汹涌沸腾起来。 所有观众都跟着振臂高呼起来，不管是否明白到底怎么回事，也不管是否明白正在发生什么事情，每一张脸孔之上眼神迷离、双颊泛红的恍惚表情都是如此相似，他们正在透支着自己所剩无几的体力和精力，但点燃生命火焰的燃烧感却让这场狂欢的虚幻与恍惚达到全新高点，反而是迸发出一种接近灵魂出窍的绝妙体验。 语言难以形容。 “现在，就让我们进入最后的狂欢让我们燃烧血液让我们释放能量让我们站在世界毁灭的废墟之上放声高歌” 邓肯不由愣了愣，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三十分钟的演出已经接近尾声，自己才刚刚重新回到这场派对，一日国王乐队的表演却已经迎来了最后收官，那种强烈的不舍与遗憾，瞬间就让情绪炸裂开来。 但是，站在舞台之上的罗南却安静了下来，低垂着脑袋，让所有嘈杂缓缓沉淀，空气之中涌动的欢呼与呐喊杂乱无章地涌动着，尖叫声、呼喊声、抗议声、调侃声、起哄声参差不齐地从不同角落窜起来，而这些噪音都没有能够影响到罗南。 罗南就这样站在原地，眼睑微微低垂，沉默不语，乐队成员们也都是如此，然后嘈杂就缓缓地往下沉淀，世界似乎重新安静下来，观众们在面面相觑之间，只能够听到耳膜之上那轻微的嗡嗡声响在涌动。 似乎，那就是黑暗涌动的声响；似乎，那就是阳光绽放的声响。 066 与生俱来 全场灯光，徐徐暗淡下来，最后只留下一盏孤零零的聚光灯笼罩在罗南身上。 空气，依旧正在燃烧，耳边能够捕捉到噼里啪啦的声响，血液的涌动持续不断地撞击在耳膜之上，但世界却渐渐陷入黑暗的包围，就好像潮水吞噬一般，持续不断地侵略、蚕食、占领，最后称霸。 就连那一盏聚光灯也隐隐开始微微晃动起来，岌岌可危地似乎处于崩溃破碎边缘，至暗时刻悄然来临。 喧嚣沉淀，热浪降温，躁动平复。整个老铁匠酒吧里的观众们都悄然屏住呼吸，瞪大眼睛注视着舞台。 极致的黑暗，极致的安静，却压抑着极致的雀跃和激动，就如同世界毁灭之前般，心神刹那凝滞下来。 没有伴奏地，罗南就这样轻声哼唱起来，“嗯嗯嗯嗯”如同小提琴拉动的夜曲般悠扬婉转地响动着，悄然盛开绽放，脆弱敏感的情绪就这样一点一点扩散开来，轻手轻脚的小心翼翼带着极致的温柔。 不由自主地，就想要闭上眼睛捕捉空气里的那些许情绪，但张开手掌，却只能感受到一阵虚无的空气，内心深处空落落的寂寥就这样缓缓沉淀，似乎能够真正感受到至暗时刻正在将自己缓缓吞噬毁灭。 “帮帮我，仿佛四周墙面轰然坍塌将我围困。有时我想要放弃，但是我不能，这不是我与生俱来的。”注1 近乎呢喃细语般的清唱，带着些许试探，悄悄地展示自己内心深处的那些伤口，只有借助黑暗的掩饰才能够鼓起勇气展示出来的脆弱，缠绕在声音里的痛苦与挣扎就这样拉拽着脚踝，缓缓往下坠落。 一句“帮帮我”，却泄漏了太多太多的伤痕。 无助而狼狈。痛苦却倔强。 声音里的情绪是如此真实又如此细腻，一个停顿一个转折一个上扬，每个细节都是如此美妙动人，就这样一层一层地将五味杂陈的情绪诉说出来。 没有配乐没有灯光也没有修饰，就只有一个人和一把声音，静静地用旋律诉说着情感，错杂的滋味悄悄翻涌上来，似乎能够清晰看到灯光投射在脸庞之上映照出来的稀疏阴影，微微颤抖的睫毛泄漏出内心的不安，宛若轻轻震动的蝴蝶翅膀。 悄悄地，放缓呼吸、放轻动作，唯恐自己的声响可能惊动那只“蝴蝶”，最后就这样自然而然地忘记呼吸，所有精力和焦点全部都维系在了罗南的身上，仿佛黑洞一般，将全场所有视线全部都吸引过去。 没有人能够例外。 呼。 轻轻地，罗南就这样轻轻地吐出一口气，而就是这样一个动作，似乎也浑然天成地与旋律融为一体，成为音乐的一部分。 邓肯没有办法控制地身体微微前倾，只是想要靠近舞台一些，再靠近一些 再次意外欣赏到乐队演出的喜悦和乐队表演即将结束的悲伤形成强烈反差，凌晨时分半梦半醒的大脑已经彻底脱缰，大起大落的情绪就开始肆意横冲直撞起来，然后就这样跟随着罗南的演唱一起下坠。 清亮厚重的吉他弦音响起，袅袅余音激起阵阵涟漪，与罗南的嗓音完美缠绕在一起，清澈透亮的歌声此时带上了些许磁性，就好像萦绕在指尖的香烟气息一般，看不见却客观存在，淡淡的烟草气息召唤出相关的记忆，然后就徐徐落在胸口，浅浅的温暖，却几乎要烫伤胸膛。 “平躺在浴室地板上，内心一片荒芜，不安与浮躁的情绪将我吞噬，随便给我一点什么，让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 鼓点，奏响。 旋律的厚重衬托着罗南的嗓音越发深沉起来，从灵魂深处迸发出来的力量一点一点契合着鼓点宣泄而下，没有技巧也没有花哨的演唱却在咬字和尾音的处理之中感受到情绪压抑到极致之后的瑟瑟发抖，无法控制的颤抖，如同深秋树梢即将凋零的枯叶。 心脏，微微蜷缩起来。 “小酌一杯，你就会放松下来；带她回家，你就会忘记烦扰；持续不断地告诉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但真的如此吗” 黑暗，无边无尽的黑暗汹涌而至，就这样禁锢住自己的脚步，狼狈逃窜却发现自己已经无处可逃，兜兜转转的最后就被囚禁在黑暗的牢笼之中，伤痕累累的伤口依旧在微微刺痛着，滚烫滚烫的血液黏住了皮肤，即使抱住膝盖，竭尽全力地用双手抱住自己，却仍然无法摆脱从心底冒出来的刺骨寒冷。 内心，一片荒芜。 无论如何挣扎，无论如何努力，无论如何逃跑，但一切都是徒劳，一切真的会好起来吗一切真的曾经好过吗 绝望，排山倒海。 从吉他到鼓点，再到贝斯，旋律就这样缓缓攀升，从音量都层次的全面提升，整个厚度层次分明又浑然天成地撞击着耳膜，罗南的歌声也越来越坚定、越来越有力，情绪肆意宣泄。 “帮帮我仿佛四周墙面轰然坍塌将我围困，多少次我想要放弃，没有药物能够治愈。” “谁来帮帮我，焦虑正在翻江倒海，多少次我想要放弃，但是我不能。” 救命。 救命 帮帮我救救我 一声大过一声、一浪高过一浪，求救声音正在撕心裂肺地咆哮着，紧握双拳全面发力，一波接着一波地嘶吼着，却依旧无法摆脱黑夜的束缚，无处不在的绝望令人窒息，然后情绪终于再也压制不住。 轰 清冷而厚重的钢琴音就这样轰鸣起来，如同回音般包裹着其他乐器的声响，瞬间推向一个全新的高峰；而压抑在皮肤底下的炙热血液也终于失去了控制，挣脱枷锁爆发出来，那股破膛而出的力量全部释放。 “我的血液里没有放弃ybood” 轻盈地，却灵动地，明亮地，而纯粹地，声音就这样触碰到高音，如同压抑在海洋底下的鲸鱼终于冲破水面，高高地跳跃起来，发出一声欢愉的鸣叫，海阔天空的畅快与肆意就这样瞬间打开了视野。 双手紧紧握住话筒的罗南就这样闭着双眼，修长的身影似乎肩负起整个世界的重量，释放出所有能量，只是这样尽情高歌着，却没有肆意炫技，瞬间释放、瞬间收敛，圆润的收音让余韵轻轻激荡。 然后 注1与生俱来nndes 067 灵魂洗礼 “我的血液里没有放弃。” 清亮的嗓音轻盈地触碰到了两个八度的高音，瞬间穿透层层束缚，打开整个世界。 然后 闭上眼睛，张开双臂，似乎能够感受到狂风从手臂和指间肆虐而过，狭窄的空间就这样无止境地蔓延扩散出去，辽远空旷的星辰大海就在眼前肆意铺陈开来，那种感觉就好像站在陡峭的悬崖峭壁边上，摇摇欲坠，随时都可能坠落而粉身碎骨。 用身体去感受四面八方狂涌进来的狂风和巨浪，耳朵之上的轰鸣激荡出惊涛骇浪，敞开胸膛拥抱着汪洋大海，沉浸在无边无际的深蓝色之中，渐渐消融其中，然后就这样逐渐变得渺小，最后化作深蓝色之中的一粒尘埃，在恢弘宇宙之中遁入虚无。 “这不是我与生俱来的” 再一次地 罗南的歌声就这样轻而易举地凌驾在全场轰鸣的旋律之上，真正地将压抑了又压抑的情绪全部释放出来，撕裂的高音让整个舞台都明亮起来，恢弘磅礴的力量如同流星雨般狂暴而肆意地朝着大地俯冲 他，不能放弃。 他知道他明白他理解他清楚他了解，全部的全部都一清二楚。但是他拒绝放弃，他不想放弃，他无法放弃，他抗拒放弃，因为这不是他与生俱来的，在他的血液之中没有放弃的基因，即使明知道放弃才是正确的选择，但他还是想要再坚持一下，就再一下下。 愚蠢地，再坚持一会。 傻傻地，再奔跑一会。 他，真的不会也不能放弃。 是否有人能够听见他的求救 “频频翻阅手机里的消息，无尽焦虑来袭，恐惧再次被孤独淹没，我痛恨如此。我尝试寻找到放松的办法，但还是无法呼吸。” “有人能够听到我吗” 鼓点，越来越快；血液，越来越快，心跳，也越来越快，狂热的撞击让整个胸膛都忍不住隐隐作痛起来，似乎心脏就要炸裂开来，耳膜之上传来一阵噗通噗通的跳动，拉扯着太阳穴的血管不断抽动。 明明置身于汹涌人群之中，但孤独与寂寞包围而来的恐惧却从脚底窜到头顶，寒颤一个接着一个，停不下来，翻来覆去的焦虑正在撕扯着灵魂，惶恐不安的情绪却找不到一个落脚点也找不到一个宣泄口。 如此熟悉。 在场的每一位观众都是如此熟悉，焦虑似乎已经成为生活中的一部分，每个人都能够在旋律之中寻找到每天都要经历无数次的情绪，然后就在血脉喷张的旋律节奏之中缓缓攀升，如同肾上腺素一般。 “仿佛四周墙面轰然坍塌将我围困，多少次我想要放弃，没有药物能够治愈。” “谁来帮帮我，焦虑正在翻江倒海，多少次我想要放弃，但是我不能。” 字字句句都是如此真实，“焦虑正在翻江倒海iaysk，字面意义，我在皮肤底下匍匐爬行”的歌词是如此贴切，真正地勾勒出情绪在皮肤底下翻滚挣扎的刺痛，微微发烫的疼痛就好像赤脚站在盛夏的沙漠里一般。 字字句句都正在泣血倾诉，隐藏在钢琴键音之中的痛苦缠绕在鼓点之中宣泄而下，宛如藤蔓利用尖刺缠绕着小腿一般，鲜血淋漓、血肉模糊的疼痛已经撕破了皮肤的保护，却依旧在一点点地收紧起来。 但是，依旧不能放弃。 “我的血液里没有放弃；生来如此，拒绝放弃。” 邓肯的眼眶微微发热起来，甚至就连身体也跟着微微发热起来，滚烫滚烫的泪水就这样模糊了视线，但是他却无法动弹，就这样肌肉僵硬地愣在原地也许是因为凌晨五点的疲倦让他失去了身体的控制，也许是因为松懈的精神彻底土崩瓦解溃不成军，也许是二者都有之，他此时已经无法做出判断。 无法放弃。 拒绝放弃 邓肯也是如此。他想要放弃梦想，他想要放弃坚持，就这样低头妥协，认同命运的指引，规规矩矩地回归平凡的日常生活，脚踏实地地承认自己的一事无成，就这样成为千千万万普通人中的一员。 但是他做不到。 他真的做不到 在内心深处，他依旧渴望着能够追逐梦想，他依旧渴望着能够拥有心灵角落，他依旧渴望着灵魂的洗礼和精神的觉醒，他依旧渴望着能够真正地活着，燃烧生命、释放能量，因为热爱因为激情也因为快乐而活着。 他的血液里就没有放弃。 滚烫滚烫的泪水就这样挣脱眼眶的束缚，彻底模糊了视线，注视着舞台中央斑斓灯光之中的那个身影，心脏也跟着滚烫起来。 罗南，双手抓住话筒，微微沙哑的嗓音泄漏出了一丝脆弱，手臂之上浮现出来的青筋暴露出全身肌肉都正在发力的事实，情绪就这样跟随着旋律全面释放，没有掩饰也没有隐藏，真实地展示自己。 “谁来救救我，谁来救救我有人来拯救我吗谁来救救我。” 微微颤抖的嗓音在高音之中宣泄着，如同站在悬崖边上对着汪洋大海呼喊，阵阵回音却始终没有能够得到任何回应，孤独和落寞的绝望又重新反弹回来，再次将自己包围，收尾的声音稍稍失去控制，情绪的涌动让歌声不再完美，但恰恰是这一丝不完美，却能够真正触碰到观众内心最柔软的部分。 绚烂的聚光灯之中，隐隐约约地能够看到罗南闭起的双眼，长长的睫毛在微微颤抖着，一抹湿润在光线之中迸发出斑斓的光晕，轻轻地落在脸颊之上，发自内心的那些脆弱那些痛苦那些挣扎毫无保留。 破晓时分的至暗时刻，就在这一刻真正触碰到了灵魂的最深处。 然后，旋律就这样放缓下来，只有鼓点如同湖面底下潜水的声音，交缠着罗南的歌声缓缓往前推动。 他们，似乎又回到了。 “救救我，仿佛四周墙面轰然坍塌将我围困，多少次我想要放弃，但是我不能。” 贝斯和吉他加入，全场灯光骤然亮起，星光四溢。 “我的血液里没有放弃，这不是我与生俱来的。” 钢琴再次加入，旋律的厚度与层次再次达到巅峰，短短三句歌词之中就层层递进地一路冲向。 声音才刚刚达到第一个高音的罗南，毫不费力地进一步将情绪释放，继续提升一个八度，对着话筒引吭高歌。 “我的血液里没有放弃” “生来如此，拒绝放弃” 高音，一个接着一个，灵魂沐浴在震撼的洗礼之中，鸡皮疙瘩瞬间全部冒出来，不由自主地开始连连颤抖起来，根本停不下来。 注1与生俱来endes 068 至暗时刻 整个酒吧，全场灯火通明，灯光跟随着罗南一步一步攀登高峰的高音逐渐点亮，最后在情绪的全面释放之中达到巅峰，整个酒吧笼罩在明亮的灯光之中，就好像沐浴在流星暴雨之下，灵魂的颤栗根本停不下来。 罗南，就这样站在舞台正中央，双手握着话筒，尽情放声高歌，即使用尽全身力量也还是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滚烫的泪水几乎就要烫伤紧闭的眼睛，但他并不在意，只是全心全意地感受着皮肤表面的温度。 那微微发烫的温度，让罗南能够感受到血液的流动和心脏的跳动，如此真实，毫无保留地在舞台之上绽放。 他喜欢这样的时刻。 然后，灯光再次陆陆续续熄灭，黑暗就如同潮水般从外往内收缩包围，呼啦啦哗啦啦整个酒吧重新凝聚在一束聚光灯之下，世界又只剩下眼前这一点点光芒，指引着全场观众的视线集中过去。 聚光灯温柔地落在罗南的肩膀之上，然后，他重新睁开了眼睛。 邓肯能够清楚看到罗南眼睛里盈盈闪烁的泪光，没有隐藏也没有遮掩，将自己内心的脆弱和恐惧完全展示出来，就在这一刻，邓肯真正读懂了这个眼神的深意，也明白了这个乐队的坚持 他们应该放弃。生活的种种迹象都在告诉他们，放弃才是明智的选择，在竞争激烈的音乐世界里，没有属于他们的位置，他们已经坚持足够长的时间，现在是时候放弃了，转身离开舞台，重新回归平静。 但是，他们依旧不能放弃。 这是他们的梦想，这是他们的坚持甚至于，这是他们的执念，深深烙印在基因之中的一种执念。 “我的血液里没有放弃，谁来救救我” 罗南就这样静静歌唱着，隐藏在声音里的脆弱在微微颤抖着，全面爆发、卸下心防之后的温柔重新展露，但眼神里的坚毅和笃定却诉说着另外一个故事，歌声就这样轻盈地再次释放出来，“生来如此，拒绝放弃。” 一个高音，一个转音，信手拈来的演绎诠释，却将歌词里的血腥气息完全呈现出来，再次轻轻拉扯着心脏跳动，情感回落，为整场表演画上一个完美句号，冷颤从脚底通过脊梁窜到头顶，一个接着一个，根本停不下来，脑海里唯一的想法就是匍匐跪地，就这样臣服。 邓肯的大脑有些不太清楚，就好像高烧多日之后的感觉一般，浑身滚烫、头重脚轻，半梦半醒之中就连脚步都站不稳，指尖能够触碰到的皮肤全部都在发烫，泪水模糊视线，世界都遁入一片虚无。 脑袋模糊、视野模糊、感觉模糊，总觉得世界陷入了梦境与现实之间的混沌领域，再也无法分辨真实，就好像“盗梦空间”之中迷失自我的主人公一般。 但是，邓肯依旧没有办法移开视线，就这样愣愣地、呆呆地注视着舞台，注视着那盏聚光灯的消失，然后黑暗就将乐队所有成员的身影全部吞噬，而他的思绪依旧停留在舞台之上，久久没有能够抽离。 就好像一部分灵魂碎片遗留在了那里，那个属于一日国王的国度里。 邓肯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离开的。 他已经记不清楚乐队演出到底是怎么结束的，记不清楚下一个演出是怎么开始的，也记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时候转身离开的，脚步一深一浅地踩着云朵，如同游魂一般摇摇晃晃地晃荡着，摸索前行。 在黑暗之中摸索着，恍恍惚惚地踽踽前行，似乎寻找不到一丝光明，更多时候只能闷闷地停留在一个混沌区域，但脑海里始终回荡着层层推进的旋律节奏，就这样悄然指引着脚步前进。 然后嚯 推开大门，从室内来到室外，破晓时分的清冷空气瞬间从四面八方汹涌而至，皮肤收紧、温度下坠，鸡皮疙瘩再次纷纷冒出来，整个大脑刹那间清醒过来，焦点和焦距重新凝聚，然后就可以看到眼前街道的灯光全部熄灭，一盏接着一盏，如同“哈利波特”里的魔法故事一般，世界重新遁入黑暗。 不过，黑暗并不是纯粹的墨黑，而是透着一股氤氲水汽的孔雀蓝，清新明亮之中带着些许妖冶斑斓，让人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瞪大眼睛，细细地捕捉着眼前的美轮美奂，时间似乎也陷入了窠臼之中。 嚯 一抹光亮，在地平线的远端撕裂夜幕，橘红色的光芒穿透层层夜幕的束缚，然后鲜红色就这样扩散开来，从红色徐徐过渡到橙色，再渐渐过渡到粉色，最后演变成为浅蓝色，鲜艳亮丽的色彩挥洒自如地涂抹开来，填满世界的角角落落，整个苍穹就如同晶莹剔透的果冻一般，所有景色都朦胧起来。 至暗时刻，结束了。 破晓时分，来临了。 白天与黑夜的界线，短暂模糊过后就再次清晰起来，从黑夜进入白天，眼睛里的世界蜕变出全新的模样。 一直到此时此刻，邓肯才真正明白“破晓”的意义，也才真正明白“破晓”的壮阔，只有真正亲眼见证才能够明白其中的瑰丽，也只有真正亲身经历才能够明白过程的跌宕，惊心动魄的绚烂结束了无边无际的黑暗，翻天覆地的景象足以掐断呼吸和心跳，让大脑彻底失去思考能力，只能谦卑而虔诚地发出感叹。 进入酒吧的时候，世界依旧是一片混沌；离开酒吧的时候，黎明曙光终于来临。 恍若隔世。 尤其是刚刚经历了一场灵魂颤栗的舞台演出，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也就更加震撼起来。 一曲“与生俱来”，让他们从黑暗走向光明，就如同罗南所说的一样，他们携手同行、并肩作战地等待黎明的到来，转身告别至暗时刻的混沌与不安，因为在他们的血液之中，天生就不存在放弃的因子。 生来如此，拒绝放弃。 从舞台到现实，从精神世界到现实生活，从旋律景象到自然画面，二者之间的无缝衔接产生了物理层面和精神层面的双重震撼，然后就抑制不住地屏住了呼吸，甚至就连自己都没有发现屏息凝视的动作，只感觉到肺部缺氧之后的燃烧感，正在胸腔之中蔓延。 069 破晓时分 呼呼。 呼呼。 晨曦，在天际边熊熊燃烧着；同时，情绪，也在胸腔之中熊熊燃烧着，没有完全冷却下来的血液又再次沸腾起来，似乎能够在眼前那漫天漫地的橙红色之中看到自己灵魂的模样，正在绽放万丈光芒。 邓肯的脚步就这样缓缓地停了下来，瞠目结舌地注视着眼前的景象，心灵再次接受来自大自然的洗礼。 言语，在这一刻已经彻底失去意义；只有旋律才能够真正诠释出灵魂的波动。 “有人能够听到我吗” 脑海里再次回响起刚才的表演，此时重新回味，却又别有一番滋味有人，能够听到他们的歌声吗 又或者说，有人能够听到他的声音吗 邓肯被捆绑在了工作与生活之中，就好像温水煮青蛙一般，生命力一点一点消失，灵魂深处发出了嘶吼呐喊的求救声音，却始终没有人能够听到，包括他自己都无视了那些声音 隐藏在灵魂深处即将消失的梦想与激情正在枯萎凋零，它们竭尽全力发出求救，但他一直都没有察觉。 所以，当他在正午酒吧听到一日国王乐队的演出时，他决定前来满月派对，潜意识地抓住了救命稻草；所以，当他准备离开的时候却鬼使神差地再次返回老铁匠酒吧，再次遇到了乐队，潜意识发出了再次警报。 他，听到了乐队的歌声，就如同乐队听到了他的求救一样。 他们听到了彼此的声音。 不仅如此，整个酒吧之中，真正感受到音乐能量的听众，可能还有更多更多。置身于至暗时刻的他们，需要一点点力量，让精疲力竭、苦苦挣扎的自己能够再次找到继续前行的力量。 他们在等待着，他们在寻找着，他们在探索着，就是为了那一缕曙光，撕破至暗时刻的曙光。 就好像现在。 阳光洒落下来，微微有些刺眼，邓肯不由闭上了眼睛，感受着阳光落在脸颊之上的温度，暖洋洋的，似乎能够嗅到一股清爽的阳光气息，然后酸痛紧绷的肌肉就这样舒缓了下来，身体似乎终于卸下了重担和压力，嘴角也重新找回了轻盈，徐徐上扬起来。 等邓肯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身边聚集着不少人，放眼望去，十个二十个三十个零零散散地站在酒吧出口处的街道上，一个个都没有着急迈开脚步，而是呆呆地站在原地沐浴阳光。 似乎每个人都在等待着这样的时刻。 经历了一个漫长通宵的狂欢，经历了一个精疲力竭的派对，经历了一个至暗时刻的考验，体力与精力都已经达到极致的极致，他们都在等待着一个突破瞬间，然后，阳光就这样冲破了黑暗洒落下来。 每一张脸孔之上，都浮现出了笑容。 他们和邓肯一样，都听到了乐队的声音；同样，他们的声音也被乐队倾听到了。这是属于他们的秘密。 “一日国王”。 邓肯重新睁开了眼睛，细细咀嚼着乐队的名字，似乎明白了一些什么，但深想之后，却又意识到自己还是没有完全理清思绪，主要还是因为精力和体力跟不上，马上就要到六点了，经历整个晚上的狂欢，又经历了刚才的二次爆发，邓肯觉得自己的眼睛就要睁不开了，哪里还有经历运转大脑呢 更何况，他需要一些时间整理思绪，关于乐队、关于自己、关于生活、关于家庭，这些事情都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够整理清楚的，他需要时间也需要空间，现在暂时没有能够完全理清楚，也并不意外。 但邓肯并不担心，因为他真正听懂了乐队的舞台，也真正听到了旋律的心声，这意味着他只是需要一点时间，整理清楚，然后做出一个选择的取舍，这就可以了。 长长地，邓肯轻轻吐出了一口气，他非常非常希望以后还能够看到这支乐队，不仅是现场表演舞台而已，还有专辑和单曲，他希望能够在自己的手机里听到他们的音乐。 如果说，前天仅仅只是产生了一些好奇和兴趣而已；那么今天就不同了，邓肯真正喜欢上了这支乐队，特别是最后一首歌，从整体质量到思想共鸣再到编曲创作等等，全方位展现出了乐队的更多可能。 他很喜欢。 不过，现在这也不是重点，他需要回家休息，否则可能真的就会直接在街边长椅躺下来一觉不醒了。 邓肯转身迈开了脚步，踩着阳光走上了回家的道路，身后，依旧是一片喧闹，老铁匠酒吧门口反而是越来越热闹。 一小部分观众，刚刚离开酒吧，然后一个个都不约而同地站在出口处，沐浴阳光，看起来就好像“暮光之城”里根本不怕阳光的吸血鬼们一般，反而是正在用阳光补充能量，这也引发了其他人的好奇。 还有更多观众，陆陆续续地进入酒吧之中，因为他们能够感受到酒吧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狂热气氛，绝对不是凌晨五点六点还能够展现出来的能量，这让他们产生了好奇，纷纷踏上了探索的征程。 渐渐地，传闻就在口口相传之中扩散了开来 有这样一支乐队，在凌晨五点的表演舞台上，点燃了热情，引爆了舞台，精彩绝伦的演出绝对是顶尖水准，即使放在满月派对的高峰时期也毫不逊色，动人心魄的表演更是成功圈粉无数，甚至让酒吧重新人满为患起来。 最顶峰的时候，老铁匠酒吧在五点二十五分左右，重新聚集了将近六百名观众，虽然无法与前面的黄金时段相媲美，却因为特殊时段而让无数人跌破眼镜，发出连连惊叹，不由产生了更多的好奇心。 后来，传闻说，这支乐队是闪耀乐队临时推荐过来的，最后时刻加入表演名单，所以时间安排非常不利，这又进一步引发了讨论，能够得到闪耀乐队认可的又到底是一支什么乐队呢表演风格如何 令人遗憾的是，因为表演时间段特殊，更多观众纷纷错过了这场表演，最终只能从传闻之中捕捉蛛丝马迹，无形之中增添了一些传奇的神秘色彩，讨论之中也就带上了一丝感叹，变得神乎其神起来。 一日国王乐队，这是乐队名字第一次在新奥尔良的专业资深歌迷之中传播开来。 070 精疲力竭 嗡嗡嗡。 嗡嗡嗡。 耳膜之上能够感受到一阵轰鸣正在激荡，如同置身于深蓝色的湖底之中，那些琐碎的嘈杂声在水面之上涌动着，隐隐约约地传播出些许微弱的动荡，然后视觉就失去了判断力，只能通过听觉和触觉感应。 前进的脚步也踩着柔软的湖水漂浮在半空中一深一浅地探索着，脱力的身体失去了控制里，跟随着水波荡漾，无处不在的黑暗已经彻底模糊了方向和位置，随波逐流地飘向一个未知的深处，神秘而危险。 啵。 一缕光线撕破黑暗洒落下来，就好像戳破水泡一般，空气快速汹涌进来，声音和光线全部跟着清晰起来。 “精彩绝伦” “厉害真心厉害” “我就知道” “有史以来最完美的演出” “棒棒极了棒棒棒” “难以置信罗南你就是国王” 叽叽喳喳的声音在耳朵旁边兜兜转转萦绕着，眼花缭乱的脸孔在正前方轮转，晕头转向地无法识别清楚，稍稍愣神了片刻，脚跟勉强站稳之后，视线才终于清晰起来，然后就可以看到乐队小伙伴的脸孔。 马克西姆不敢相信地抓住自己的头发，湿漉漉的脑袋已经彻底乱成一个鸟巢，但平时最注意形象的马克西姆却根本不在意，满脸都写着震惊和错愕的喜悦，正在用表情包的脸部动作来传达内心的想法。 克里夫就站在罗南的身边，右手抓住罗南的肩膀，没有说话，整个人显得非常沉稳，但浓浓的笑意从眉宇和嘴角漫溢出来，全然没有了一贯严肃慎重的模样，乐呵呵的表情看起来完全就是一个傻子。 而奥利 刚刚耳边那些鬼哭狼嚎的声音全部都是来自奥利一个人的，单口相声也能够把左右声道全部填满到没有一丝空隙。 然后，奥利就朝着罗南冲了过来，重重地给了罗南一个拥抱，满脸亢奋地说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可以我就知道这是正确的决定我就知道你是现场发挥型歌手我就知道你站在舞台上就是光芒万丈” “难以置信难以置信” “罗南罗南罗南你刚才看到了吗我们的舞台简直就是完美，秒杀全场我们终于真正展现了自己的魅力你听到观众们的反应了吗你看到了吗啊你看到了吗那些人都在为我们尖叫和欢呼” 即使是路人也能够深深感受到奥利由内而外迸发出来的喜悦和幸福，更何况是亲身经历了整个表演的乐队成员呢 不仅仅是罗南自己而已，“与生俱来”这首歌对于每一位乐队成员来说都是特别的，真正击中内心软肋的一首歌。 选择今晚在满月派对的舞台之上演出，更是带有孤注一掷的豪赌气质，这就是他们最后的放手一搏，带着不成功便成仁的意志破釜沉舟，登上舞台；长时间没有得到休息的身体状态和精神状态都处于非常微妙的状态，在凌晨至暗时刻的演出更是迸发出了灵魂深处的力量，等待破晓。 最终 他们真的做到了 浑然忘我的演出堪称完美，真正打动了现场观众，成功赢得了难以置信的掌声和欢呼，那股滚滚沸腾的热浪是不会说谎的，用最真实也最简单的方式，向乐队成员们展示舞台演出的另外一种魅力。 离开舞台之后，那种介于激动与感动的情绪让他们都无法抑制地开始颤抖起来，分辨不清楚到底是因为太长时间没有闭眼所带来的反作用，还是漫长黑暗之中迟迟寻找不到出口的困境和绝望终于得到宣泄，但是乐队成员都陷入了一种精疲力竭的状态，错综复杂的情绪就这样没有保留地流露了出来。 展示出最真实的自己。 “罗南罗南我们做到了” 紧紧拥抱着罗南的奥利，前一秒还在欢呼雀跃，下一秒就嚎啕大哭起来，哭到不能自己，浑身颤抖。 从踏上最后一次酒吧巡演的尝试，连续遭遇芝加哥和新奥尔良两场面试的碰壁；到特拉斯坦的背叛，不仅转身离开，而且还有预谋地卷走了他们的所有现金；再到马克西姆和克里夫身陷绝境的爆发，还有罗南高烧不退地陷入生死边缘。 乐队的征程，似乎真的已经走到最后了。 他们每个人都开始质疑自己他们真的适合乐队这条路吗他们真的应该继续追逐音乐的梦想吗他们真的能够让更多人听到自己的音乐吗还有他们还是不够努力吗，还是说，即使再努力也没有办法，不行就是不行，无论怎么努力都找不到出口，他们就这样被困在黑暗之中无处可逃无法呼吸。 他们真的已经站在悬崖边上，摇摇欲坠、岌岌可危，比起绝望更加可怕的是无奈和无助。 眼前，一片迷茫。 但是，今晚他们终究还是做到了，置之死地而后生，在满月派对的舞台上，凭借一曲“与生俱来”找到了属于他们的勇气和信念。 “谢谢。谢谢谢谢” 奥利的情绪已经彻底崩溃，一个185厘米的大个子却哭成皱巴巴一团，崩溃的眼泪根本就停不下来，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只是委屈地嘟囔念叨着，“我就知道我们应该我们一定能够坚持呜呜呜” 即使奥利没有能够清楚地表达自己的情感，但隐藏在声音里的委屈和挣扎，却再清楚不过，他们都能够听懂。 马克西姆的肩膀也跟着耷拉了下来，金豆豆就好像不要钱地一般往下掉落，倔强地抬手用力擦拭泪水，结果却根本擦不干净，一颗接着一颗往下掉，即使埋头掩饰自己的狼狈，但抖动的肩膀还是泄漏了情绪。 就连克里夫也默默抬起下颌望天，默默地擦拭着眼角渗透出来的泪水，千言万语郁结在胸口却说不出来。 不仅仅是因为满月派对的舞台而已，更重要的是，“与生俱来”这首歌的表演舞台真正倾注了他们所有的情感，然后情绪就这样决堤崩溃，压抑了太久的情绪在理智失去控制的破晓时分，全部失去了控制。 也许对于旁观者来说无法理解，但对于乐队成员来说，他们却经历了太多太多，真的需要一点点宣泄。 071 同行认可 看着眼前泣不成声的乐队成员，老实说，罗南有点慌 不是因为他没有见过世面，以前他也“见过”男人哭泣，他也从来都不认为哭泣是一件什么羞耻的事情；只是他也没有见过三个男人一起同时“雷阵雨”，如此阵仗让罗南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处理才好。 挠头。 罗南有些尴尬。 其实，罗南的鼻头也微微有些发酸，但看着不断擦拭眼泪却依旧控制不住的奥利，狼狈的模样就好像被大雨淋湿的小橘猫一般，莫名就觉得有些好笑，感动与感叹的情绪也就稍稍消散些许。 他决定做点什么。 可是，应该怎么做呢 罗南的肢体动作微微有些僵硬，因为他也不确定自己的尝试是否正确，只是笨拙而机械地拍了拍奥利的肩膀，就好像轻轻拍打小橘猫的脑袋一般，“乖。乖e。” 也许是因为罗南的动作着实太过僵硬，就好像机器人一般，小心翼翼的动作唯恐伤害到奥利。 也许是因为罗南安抚的方式太过幼稚，根本就是父母安慰幼儿园的小朋友级别。 克里夫一下就没有忍住，扑哧一下笑了出来，结果眼泪和鼻涕一起出来，狼狈不堪的模样让克里夫自己都慌张起来，罗南和马克西姆更是直接变了脸色，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无比嫌弃地爆笑起来。 不明所以的奥利茫然地抬起头来，透过朦胧泪眼看到了克里夫手舞足蹈地模样克里夫自己也慌得不行，上半身前倾出去，竭尽全力避免那些污秽之物沾到自己身上，一路慌慌张张地跑了出去。 “哈哈哈” 奥利那惊天地泣鬼神的笑声也直接爆发出来，因为笑得太夸张，结果还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连连咳嗽了几声才控制住，然后猛男笑声就继续爆发出来，真真是眼泪与笑容齐飞，鼻涕口水分不清。 “克里夫，猛男落泪” “果然克里夫就是和我们不一样，就连流泪的级别都不同。” 马克西姆和奥利完全幸灾乐祸，捧腹大笑、前仰后翻。 克里夫有着轻微的洁癖和强迫症，尤其是对于个人卫生问题非常讲究，所以罗南在舞台上介绍克里夫的时候，强调这一路公路旅行的加油站便利店卫生间对克里夫来说，是一个生死攸关的严峻问题。 然而就是这样的克里夫，此时却正在面临人生最可怕的一次事故。 罗南告诉自己，此时不应该嘲笑克里夫，因为对于克里夫来说，这是非常非常严重的事情，他们不帮忙就算了，却也不能落井下石；但是真的忍不住，看着克里夫无头苍蝇的模样，着实太好笑了。 结果，罗南也没有能够忍住，笑得太厉害，有点想吐。 “怎么了怎么了什么事情那么好笑，说出来，让我们也一起分享一下。” 酒吧后门再次被推开，欢快好奇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在破晓时分的空旷停车场之中回荡着，格外突出，顺着声音转头望过去，一眼就可以看到熟悉的脸孔，带着笑容，眼神明亮，浑身上下都传递出善意。 走在最前方的，赫然是闪耀乐队的卫斯理舒尔茨，而身后则是杰里迈亚福莱特斯和唯一一位女成员奈拉佩卡瑞克。 三个人都是非常简洁也非常利落的穿着，衬衫搭配牛仔裤，再搭配背带，隐隐有些波西米亚的风格，干净而质朴，却拥有属于自己的风格，一个照面就能够让人留下印象，确实非常适合独立或者民谣等等曲风。 卫斯理显然已经有些按耐不住了，连续几个大步就主动朝着罗南走了过来，然后给了罗南一个热情的拥抱，欢欣鼓舞地说道，“精彩精彩精彩我必须说，这就是今晚最出色的演出之一” “谢谢” 罗南的表情微微有些拘谨，他还是不太习惯这些称赞 一方面是因为东方化习惯谦虚低调，“骄傲容易使人退步”，这是每个人从小到大接受的一贯教育；另一方面则是因为罗南上一世的特殊情况，他确实很少很少得到称赞，相反，更多时候都是在黑暗之中默默前行，往往需要承受数不胜数的责备和排斥。 称赞 对于罗南来说，着实是一个陌生的事情，短短三天之内还是没有能够适应。 话语在嘴边嘟囔了两句，原本的想法没有能够表达出来，但还是表达了另外一个意思，“谢谢你们的推荐。” 走上来的杰里迈亚连连摆手，“不不不，卫斯理不是这个意思，不是因为我们推荐了你们，所以才称赞你们；而是因为你们值得。相信我，能够作为你们的推荐人，将你们引荐给满月派对的那些观众，这是我们的荣幸。” “好了好了，你们还要互相感谢对方多久”奈拉佩卡瑞克主动走了上来，笑盈盈地说道，“我只是想说，今晚的演出真心精彩。老实说，音乐不是我喜欢的风格，但因为你的表演，赋予了全新生命力，演出结束之后，我依旧会找到你们的音乐前来倾听，真诚的音乐永远都能够打动听众。” 奈拉对着罗南真诚地说道，同样是称赞，却显得柔和了许多。 卫斯理也迫不及待地连连点头，“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奈拉总是知道应该怎么把话语说得更漂亮。” 罗南朝着奈拉露出一个笑容，用眼神表示了感谢，“我始终认为，真正美好的音乐就能够唤醒听众的共鸣。我能够在你们的表演之中感受到流浪诗人般的情绪，一点点哀伤和苦涩，一点点寂寞和散漫，拒绝被束缚住手脚，只是想要敞开胸膛拥抱自由，我喜欢这样的音乐。” 罗南也有些激动。 过去这两天时间，因为乐队完全沉浸在排练之中，没有时间与闪耀乐队见面，原本还有些遗憾来着，却没有想到今晚闪耀乐队居然观看了他们的演出，这确实是一种奇妙的体验。 “我们也正在努力制作这样的音乐、奉献这样的舞台，不管如何，今晚可能触碰到了一点边边角角。” 罗南的话语让卫斯理露出了夸张的表情，“哦哦哦，相信我，你不需要谦虚，太过谦虚就是一种骄傲了。我现在就可以想象，你们站在两万人演唱会舞台之上表演的景象，然后全场观众跟着你们一起合唱那就是你们闪耀的地方。” 072 等待日出 “我们也期待着能够登上两万人的舞台。” 回答卫斯理的是奥利。 描述起来似乎有些漫长，但其实罗南和闪耀乐队的对话也就是几个来回而已，奥利和马克西姆已经回过神来，双双靠近过来，只有克里夫前往卫生间清理自己了，然后，奥利就自然地切入了谈话中。 比起罗南来说，奥利就显得自信了许多。 一句话就成功让卫斯理欢快地大笑了起来，上步和奥利来了一个击掌庆祝，“要的就是这样一份自信。” 随后，杰里迈亚主动走了出来，为双方乐队成员完成互相介绍，等待克里夫归来之后，又是一番寒暄，然后他们就站在酒吧后门停车场之中，絮絮叨叨地闲聊起来，你来我往的谈话着实热闹不已。 再后来，凯茜马斯格雷夫斯的身影也出现了，同行的还有另外两支乐队成员，大家都纷纷打起招呼，一个个喜上眉梢地提起今晚的演出，讨论着这场满月派对的盛况，分享着接下来的巡演安排计划。 陆陆续续地，又有乐队成员和工作人员在酒吧后门进进出出、来来回回，熙熙攘攘的热闹景象让他们的脚步或多或少地停留下来因为刚刚的演出，一日国王乐队的名字也传播了出去，大家也都客套地打了招呼。 即使只是简单的点头之交，罗南他们也结识了不少朋友，在停车场的这一站，又是大半个小时过去，眼看着满月派对即将接近尾声，大长征式的狂欢盛宴终于就要结束，热闹的人群才互相道别离开。 “那是在亚特兰大，不是新奥尔良” “等等，确定不是纽约吗” “百分百不是” “肯定是亚特兰大新奥尔良” “绝对是你记错了” 叽叽喳喳的争吵声根本就停不下来，中间奥利发出一个“纽约”的疑问却双双遭遇到马克西姆和克里夫的狙击，于是奥利也没有过多辩解，乖乖地闭上嘴巴，继续旁观，马克西姆和克里夫也无缝衔接地继续争辩下去。 短暂的停车场会友之后，罗南等人并没有离开返回汽车旅馆休息，明明精神和身体都已经疲倦到了极致，但因为亢奋过度，反而不想休息，于是一行人就找到了一家餐厅，准备回去休息之前调整调整。 一边享用早餐一边等待日出，这也是别有一番滋味的体验。 马克西姆和克里夫正在争辩着伟大的爵士兄弟多德斯dodds，约翰多德斯johnnydodds和宝贝多德斯babydodds成名之前，到底是混迹于新奥尔良还是亚特兰大，这两兄弟将鼓点节奏的微妙以及内在动力提升了一个全新档次，但儿时也同样因为生活而不得不沦落街头乞讨。 但此时，两个人都没有能够说服对方，于是场面就陷入了混乱；他们都在摆事实讲道理，罗列证据来证明自己的观点。 唇枪舌剑之间，奥利根本就掺合不进去。 然后，马克西姆的谈话就稍稍停顿了下来 吧唧吧唧。 克里夫看了看马克西姆，“怎么了” 吧唧吧唧。 马克西姆抬起下颌示意了一下斜对角的罗南，“耳边一直传来咀嚼食物的声音，我的注意力集中不起来。” 吧唧吧唧。 克里夫也顺着马克西姆的视线转头看向自己右手边的罗南。 此时，罗南正在咀嚼培根搭配炒蛋，平平无奇的菜单，炒蛋有些稀、培根有些焦，但罗南却吃得特别香，就好像这是全世界最棒的美味佳肴一般，然后就让人感受到培根那微微带着些许焦味的香气，唾沫就不由连续分泌出来。 克里夫也有些无奈，他竭尽全力地无视耳边吧唧吧唧的声音，但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我知道。而且，这位先生一直故意看着我们两个，就好像发出邀请让我们也一起享用一般，但实际上他根本就没有分享的打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吧唧吧唧。 罗南依旧我行我素地咀嚼着，酥脆酥脆的培根咀嚼起来，甚至能够品尝出一种肉脯的滋味，肉汁就这样渗透出来，然后塞一口炒蛋，香气就渗透到软嫩软嫩的鸡蛋之中，淡淡的甘甜被衬托提炼出来，唾沫就一波一波跟着分泌出来。 马克西姆看着罗南那双清澈的眼睛，不由再次吞了一口唾沫，然后低头看看自己面前孤零零的一杯黑咖啡 刚才罗南询问他们是否要点早餐，其他人都拒绝了，总觉得现在没有胃口，结果就只有罗南一个人点了；然后没有多久，奥利也没有能够忍受住诱惑，跟着点了早餐。现在马克西姆和克里夫依旧是只有黑咖啡。 “罗南，你这是在邀请我们共享早餐吗”马克西姆有些无奈。 吧唧吧唧。 罗南依旧没有说话。 马克西姆觉得太阳穴有点疼，“咦，爱丽丝呢” 吧唧吧唧。 罗南依旧在咀嚼着，倒是奥利空闲下来，回答了一句，“爱丽丝需要拍摄一些满月派对的其他素材，她自己去忙碌了，说是拍摄完毕之后过来这里寻找我们。如果错过了，她会自己回去汽车旅馆的。” 吧唧吧唧。 克里夫被咀嚼的声音闹得有些上火，拿起叉子，转过身就准备直接朝着罗南的餐盘动手。 结果罗南却保护住了自己的食物，“克里夫，你知道吗世界上有一样东西是绝对不能轻易分享的，除非是我们共同拥有的，你知道是什么吗” 克里夫看着护崽子一般的罗南，他知道答案，但他不想说话。 可是罗南却满脸认真地注视着克里夫，期待着一个答案，然后一秒、两秒，罗南又默默地塞了一条培根进入嘴巴。 克里夫觉得自己就要崩溃了，仰天长叹，“我点我自己点餐还不行吗” 吧唧吧唧。 这就是罗南的回应，而坐在对面的马克西姆和奥利已经乐得不行，笑得前仰后翻。 叮当。 餐厅大门再次被推开，风铃的声音还没有完全消失，就可以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朝着罗南所在的位置冲了过来，人未到、先声夺人，“罗南罗南罗南”爱丽丝的声音非常清晰，这是绝对不会认错的。 “机会罗南机会”爱丽丝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罗南，那个什么斯库特还是斯科特的机会，他说，愿意见见你们，然后和你们谈谈今天的演出。” 073 从天而降 咿呀咿呀餐厅的大门依旧没有完全关闭，摇摇晃晃的声音在清晨昏昏欲睡的空间里来回荡漾着，这也越发衬托出餐桌旁边的一片沉默，就好像时空短暂凝固住了一般，声音和动作双双陷入僵硬。 乐队成员们都有些缓不过神来，第一反应就是怀疑自己的耳朵，第二反应则是怀疑自己的理解和判断，纷纷朝着爱丽丝投去视线，迫切地用眼神询问确认着 你刚刚说了什么 斯库特 斯库特布劳恩愿意见见他们，然后谈谈今天的演出这是什么天方夜谭人人梦寐以求的机会怎么就出现在他们身上了他们又不是什么玛丽苏小说的主角，就连阳光都会在他们的肩头放慢脚步，馅饼怎么可能就突然砸中他们了呢 此前七年时间始终寻找不到出口，现在却是运气从天而降这着实没有什么说服力。 爱丽丝的呼吸依旧有些紊乱，一口气没有能够缓过来，于是也就出现了短暂的间隙，空气沉默了下来。 吧唧吧唧。 那阴魂不散的多声音持续不断地在耳边萦绕着，尤其是因为短暂的安静而越发刺耳，完全被凸显了出来，然后马克西姆和克里夫就再也忍不住，齐齐怒吼起来 “罗南” 罗南满脸无辜的表情看向两个同伴，示意了一下自己嘴巴里的食物，“妈妈说，食物不能含在嘴巴里，需要咀嚼和吞咽，否则是没有礼貌的行为。” 马克西姆直接就被气笑了。 反而是奥利保持着难得的理智，“爱丽丝，你是说真的吗到底是怎么回事” 爱丽丝终于缓过气来了，长话短说地总结道，“他们注意到我正在拍摄纪录片，那个斯库特对纪录片有些兴趣，所以愿意出镜。” 话音还没有落，爱丽丝就可以感觉到罗南转过来的视线，她甚至不需要转头望过去，就能够感受到罗南眼神里的打量和玩味，就好像她的谎言根本无法逃脱罗南的雷达一般。 爱丽丝有些心虚。 事情真相到底是怎么样的呢 其实是爱丽丝正在拍着纪录片素材，意外地捕捉到了斯库特一行人进入镜头她根本就不认识斯库特的脸孔，自然也没有意识到镜头之中闯入了“重要人物”，结果斯库特的保镖就过来抢夺她的摄像机，要求删除视频。 爱丽丝顿时就被激怒了，主要还是因为对方蛮不讲理的霸道，如果好好沟通的话，爱丽丝也肯定自己的失误，绝对不会违背他人拒绝入镜的意愿，即使是要求删除视频，爱丽丝也认为是可以商量的。 但显然，对方已经强势习惯了，认定爱丽丝是正在偷拍的狗仔，言语粗暴就不说了，甚至出现了肢体冲突，两名保镖直接就过来抢爱丽丝的摄像机跳过了沟通的环节，这是爱丽丝所不能接受的。 但是爱丽丝并没有被冲动冲昏头脑，而是急中生智，要求亲自和主事人面谈，于是她就来到了斯库特的面前通过简单的介绍，爱丽丝才意识到，这就是罗南他们希望能够见面的那位大牌制作人。 于是，爱丽丝灵机一动，反而是把握机会，打蛇随棍上地与斯库特展开了交谈，从抗议转变为谈判又或者说，推销，更加合适一些，爱丽丝详细阐释了自己正在进行的纪录片计划，但稍稍改变了主题 满月派对。 不是一日国王乐队，而是以满月派对作为核心进行拍摄，希望全方位呈现新奥尔良的音乐文化和狂欢气氛，并且深入窥探新奥尔良没落的音乐市场，还有依旧坚守在新奥尔良的那些才华横溢的独立音乐人们。 爱丽丝顺势邀请斯库特也参与进来，希望斯库特能够点评一下满月派对以及舞台之上值得一提的乐队，毕竟，从不同视角来观看满月派对，拥有了观众、乐队、组织者的视角之外，如果能够拥有专业制作人视角，那就再好不过了。 尤其是对音乐充满激情与热忱的制作人。 不知道爱丽丝到底是如何说服斯库特的，也许是斯库特自己本身就对于经营公众形象有着浓厚的兴趣，也许是斯库特确实准备与表演者们面对面地进行交谈不管如何，结果就是，斯库特不仅答应了爱丽丝的拍摄请求，而且还主动帮忙联系了几支乐队，协助拍摄。 其中，也包括了一日国王乐队。 然后，爱丽丝就提前过来报信。 但如此迂回曲折的过程就没有必要细细解释了，爱丽丝用最简单的一句话完成了总结 严格来说，她的话语全部都是真实的，唯一的细节偏差就是，一日国王乐队是由爱丽丝向斯库特强烈推荐的，她以观众的立场表示这就是今晚最喜欢的舞台，并且认为这支乐队确实诠释了新奥尔良的精神。 最后，爱丽丝成功说服了斯库特，见一见一日国王乐队。 在爱丽丝看来，斯库特终于面对面地与一日国王乐队交谈，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至于是斯库特主动提出来的，还是爱丽丝说服斯库特的，亦或者是斯库特准备会见不同乐队和歌手，其中包括了一日国王乐队结果都是一样就没有问题。 至于细节，就没有必要追究了。 于是，爱丽丝无视了罗南打量的眼神，对着奥利说道，“斯库特希望能够和你们碰面，我借口需要到卫生间洗脸清醒一下，这才偷偷溜出来的，你们赶快做做准备，看下面谈到底应该如何包装自己展示自己，然后就快点过去。” 就在爱丽丝说话的时候，克里夫的手机就开始震动起来，视线齐刷刷地转移了过去猜测正在演变成为现实，这应该就是通知他们过去拜会斯库特的电话了，打破第四墙的真实感让他们都愣住了。 爱丽丝拍了拍桌面提醒了一下，“接电话。我回去了，你们假装不认识我就好。”话语才说出口就意识到自己露馅了 如果斯库特是因为爱丽丝拍摄一日国王乐队的纪录片而感兴趣，那么为什么他们要假装不认识爱丽丝呢还有，为什么斯库特需要联系他们呢他们直接跟着爱丽丝过去不就可以了吗 等等，漏洞着实太多事情好像圆不过来了。 074 取经机会 等等事情好像因为漏洞太多而圆不过来了，如果再继续说下去，恐怕自己的谎言就摇当场穿帮了。 爱丽丝吐了吐舌头，侥幸地想着，现在大家都处于震惊和狂喜之中，应该不会察觉到话语里的漏洞，看看奥利和马克西姆迫切的表情就知道了，他们的注意力全部都在电话之上；结果一个转身就看见了罗南意味深长的眼神，这把爱丽丝吓了一跳，就连再见都来不及说直接就转身逃跑了。 嘟嘟嘟。 此时，克里夫已经结束了通话，正如爱丽丝所带来的消息，来电的是老铁匠酒吧满月派对的组织者，他们询问一日国王乐队是否在酒吧附近、是否可以过来协助拍摄一个满月派对的纪录片，在镜头面前接受简短采访。 但他们都知道，采访只是噱头，隐藏在背后的真正意图是斯库特。 其实，整个通话过程中，从头到尾都没有提起斯库特的名字，更像是老铁匠酒吧自己准备制作的一档纪录影像，这也使得临时提案非常突兀 没有提前准备和策划，一切都发生得太过突然，但整体来说还是没有太多意外，至少表面名义上能够说得通，即使没有爱丽丝的通风报信，乐队成员也不会拒绝这样的邀约。 罗南却是若有所思，隐隐约约能够明白爱丽丝用来说服斯库特的提案到底是怎么回事了，那些自相矛盾、破绽百出的说辞也能够找到相对应的理由，但是还是有些不太对劲，爱丽丝的反应说不通。 到底是什么部分出错了呢也许，现在所缺少的就是拼图最核心的关键部分一个完美的谎言应该是九句真话加上一句假话，那么，爱丽丝话语里到底哪部分是谎言呢 “罗南” 回过神来，却发现乐队成员都已经相继离开了卡座，一个个摩拳擦掌地准备登场，这绝对是梦寐以求的机会，却没有想到罗南依旧坐在餐桌面前，受重要的刀叉还是没有放下来，一副准备“奋战”到底的模样。 罗南刚刚将一块炒蛋塞入嘴巴里，正在用心咀嚼，脑海里还有思绪在翻涌，根本没有来得及起身，然后就可以感觉到锋利的眼神投射过来，乐队成员们迫不及待的身影与罗南的不紧不慢形成鲜明对比，堪称是龟兔赛跑级别。 “你不是认真的吧”克里夫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用表情表示着不满。 其实，在罗南看来，也不需要急在一时，既然斯库特通过电话联系乐队而且肯定不止他们一支乐队，那么大家前往现场还是需要花费一些时间的，这耽搁的三分钟五分钟并不是问题。 浪费食物，这是一个非常非常糟糕的习惯。 但此时沐浴在队友吃人的眼神下，罗南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两口将盘子里的食物全部扫进嘴巴里，转眼就已经完成了空盘，然后快速站立起来，跟着队友一起离开了卡座，挥挥手表示自己已经准备就绪，大家可以出发了。 克里夫没有移动，看着罗南那鼓起来的腮帮子，一阵无语，结果反而是罗南堂堂正正地望了过来，嘟囔地说着，“出发，不是担心迟到吗”那圆嘟嘟的脸颊就好像松鼠往嘴巴里塞松果一般。 克里夫终究没有吐槽，转身就快速迈开了脚步，如同一阵龙卷风般朝着老铁匠酒吧方向冲了过去。 再次抵达老铁匠酒吧的时候，满月派对已经彻底落下帷幕，人去楼空，空荡荡的街道和空荡荡的酒吧看不到什么人影，满地狼藉残留着一丝寂寥和空虚，就连空气也感觉不到喧嚣与热闹，内心空落落的，不由自主地就开始难过起来。 正如罗南所料，他们没有能够立刻见到斯库特，而是在酒吧后台等待了好一会，也没有任何消息，枯燥而焦虑的时间沙漏缓缓流动，完全就是一种煎熬，然后情绪也就抑制不住地开始涌动翻滚起来。 “我们，还不错吧”克里夫的神情掩饰不住焦虑，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而后又连忙补充说道，“我是说，今晚的演出，我们确实是发挥到了极致，毫无保留地展示了自己的全部实力” 微微上扬起来的尾音泄漏出内心的不安和慌乱，这样的克里夫却是罗南所没有见过的 当然，罗南仅仅来了三天而已，没有见过的事情有很多，这也并不奇怪。 奥利连连点头表示了赞同，“当然当然，我们今晚的演出确实非常出色。” 马克西姆察觉到了奥利的视线，也跟着补了一句，“对，这是我们最近几年时间里最精彩最完美的一次演出了。”虽然是这样说，但马克西姆还是下意识地朝着罗南瞥了一眼，而后又陷入了沉思之中。 马克西姆也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因为以前罗南在乐队里不是一个具有领袖气质的主唱，日常琐事寻找克里夫、专业事项则询问马克西姆或者奥利，而罗南就是一位专专心心负责发挥唱歌天赋的主唱，那么，马克西姆刚才的动作又是什么意思呢 恐怕他自己也没有反应过来，短短三天时间，有些事情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生来如此，无法放弃。”罗南清唱的歌声在耳边萦绕着，他没有说话，只是哼唱着“与生俱来”的副歌，没有了乐器的伴奏，罗南的演唱也更加轻柔，如同小夜曲一般悄悄地叙说着心事，隐隐还带着些许疲倦却依旧没有放弃。 没有回答，却胜过回答。 马克西姆浮躁的心情不由缓缓平复了下来，重新看向了克里夫，语气明显坚定了许多，“我们已经做到最好了。观众就是最好的反馈，你难道是金鱼记忆吗几个小时前的事情就已经记不住了” 难得地，克里夫没有和马克西姆斗嘴，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来来回回地转悠着，絮絮叨叨地嘟囔着听不清楚的话语。 然后，奥利就看到走廊尽头出现了一个身影，“来了” 克里夫宛如惊弓之鸟般腾地一下窜了出去，马克西姆和奥利也亦步亦趋地跟上，本来心态平稳的陆一奇也连带着紧张了起来，隐隐能够听到心脏撞击胸膛的声响，吞咽了一口唾沫让干涩的喉咙舒缓下来，脚步也跟了上去。 075 关键面谈 走廊尽头出现了一个身影，却不是期待中的斯库特，远远地就可以看见凯茜的身影从正前方走了过来，显然，她就是一日国王乐队前面一个碰面斯库特的歌手，而且，今天斯库特会面的歌手也不止两个。 经过一个漫长夜晚的起起伏伏，凯茜的精神也已经是疲倦非常，可以明显地察觉到黑眼圈的痕迹和皮肤的干燥，妆容也有些晕开了，略显狼狈憔悴；但沉重的脚步并没有影响到肩膀和脊梁的挺拔，尤其是明亮的眼神光芒难掩雀跃。 看来，应该是好消息 这是否说明了，一日国王乐队的机会也直线上升毕竟，斯库特可能是真心实意地想要过来寻宝，那么肯定是广撒网勿错过，前面有了凯茜作为先锋，一日国王的机会也跟着一起明亮起来。 但凯茜还是比较低调，没有大肆庆祝也没有肆意炫耀，而是朝着一日国王乐队成员轻轻握拳助威，“你们赶快进去里面吧，斯库特就在酒吧里等着呢。” 对于上位者来说，他们都有着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不喜欢对方迟到，因为他们都不希望有人挑战自己的权威。 而后，凯茜又看向罗南，目光专注而认真地说道，“今晚的演出非常精彩，你值得。祝愿好运” 这是凯茜发自内心的想法，她觉得一日国王乐队今晚的演出质量非常出众，甚至比她的表演更好，理所当然应该得到肯定，她相信斯库特也能够看到乐队的闪光点。 只是现在不是深入交谈的时候，凯茜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而后就让开了位置，让乐队成员们登场。 罗南对着凯茜露出一个笑容，然后就跟随着队友的脚步，再次进入老铁匠酒吧，但这次并不是走向舞台，而是直接走向场地，空荡荡的空间里，一眼就能够看到在中间位置谈笑风生的斯库特一行人。 正中央众星拱月的，显然应该就是今天的主角，斯科特“斯库特”布劳恩。 眼前的斯库特，确实年轻，白色t恤搭配牛仔裤的简单装扮丝毫没有公司老板或者华尔街白领的成熟稳重，也没有中年男人的油腻气质，更多是展现出平易近人的活力与热情，修剪整齐的络腮胡就能够看出他对自己的形象非常重视，即使通宵狂欢过后，他的形象也没有太大问题。 从现场圆弧式的扇形站位以及斯库特敞开双臂放松惬意的姿态就能够看得出来，表面看起来随和亲切的斯库特，其实正在掌控全场的氛围和气息 一日国王乐队才刚刚登场，正在闲聊的斯库特就已经用视线余光完成了打量和判断，现场的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单单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这一项能力，就已经非同小可。 而且，当乐队成员出现的时候，正在进行的谈话稍稍停顿了四分之一拍，他们察觉了一下斯库特的反应、确定斯库特根本就没有转移视线，于是闲聊就继续了下去。这样一个小小的细节就能够解读出很多东西。 罗南总是能够细腻敏感地察觉到很多东西，当视觉无法发挥作用的时候，他学会用心去观察去解读，反而是能够看到更多。 斯库特没有开口打招呼，罗南也不着急，而是朝着站在旁边拍摄的爱丽丝投去了视线。 此时，爱丽丝倒是尽职尽责地继续自己的拍摄工作，不管怎么样，拍摄纪录片的确是爱丽丝的第一工作；但从爱丽丝微微飘动的眼神还是能够感受到她的注意力稍稍移动了些许。 “嘿早晨好” 克里夫用活力十足的声音主动打起了招呼，同时展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全然看不出刚才患得患失的紧张模样，“各位先生们女士们，怎么样，是否感受到了满月派对的气氛，今晚是否好好享受其中了呢” 视线，再次投向了斯库特。 斯库特转头望了过来，分别打量了一下乐队的四个人，最后落在了克里夫身上，但没有开口说话。 站在斯库特旁边的那个身影，高高瘦瘦的黑人，微微卷曲的胡子，蓬松如同钢丝球的短发，分辨不出年龄，但看起来约莫三十岁的模样，并没有如同暴发户般的挂着手腕粗细的金项链，只是带着一块金手表。 “派对还是非常轻松愉快的，你知道，兄弟，狂欢节的意义就在于狂欢，只要有音乐和酒精就足够了。” 这是什么意思仅仅是客套话，还是暗示着什么 克里夫看了对方一眼，视线短暂地在斯库特身上停顿了一下，而后又看了回去，表情稍稍有些急切，“那么，你们是否喜欢我们的演出感觉如何”因为对方始终没有主动开口，这也迫使克里夫不得不主动争取，气氛有些奇怪。 罗南等人都能够感受到这样的氛围，也不由紧张起来。 金手表没有说话，而是看向了斯库特，发现斯库特还是没有说话之后，他才说道，“你们的表现不错，非常适合满月派对，我们都很享受。” 这根本就是套话，没有什么值得细细研究的内容。 克里夫的脸色微微变了变，转头看向了队友，罗南试图阻止克里夫其实他们可以稍稍改变一下沟通的方式，现在斯库特明摆着就没有开口的打算，那么太过急切的结果就可能是硬碰硬地粉身碎骨。 但罗南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处理这样的状况他毕竟也没有面对过，于是反应速度也就稍稍慢了一些，没有来得及开口，克里夫就已经再次转头，话语就这样脱口而出，带着些许急切和些许烦躁。 “我想要听真话，没有必要这样兜兜转转，我们都已经不是孩子了。”克里夫强迫自己露出一个笑容，努力做出轻松坦然的姿态，但微微发紧的声音还是泄漏了太多情绪，“你们可以告诉我们真正的想法。” “你真的想要知道”斯库特终于开口了，身体微微前倾，嘴角带着一抹玩味的笑容，就好像正在布置陷阱的猎人一般，简单的话语却因为语气和眼神的关系，而充满了危险。 克里夫也察觉到了异常，潜意识正在发出警报，但面对着斯库特的灼热视线，却无路可退。 076 虚实交错 情况，似乎有些不太对劲，至少不是进入酒吧之前所期待的场景，斯库特的表情和语气都略显奇怪。 罗南的视线余光快速瞥了爱丽丝一眼，却发现爱丽丝也是眉头微蹙，神情之中流露出了一丝困惑，而且现在的情况也不是爱丽丝能够帮忙的，机会已经出现在乐队面前了，他们需要自己用双手把握。 但是，克里夫 “克里夫”罗南主动往前了一步，呼唤了克里夫的名字，试图为他解围，但还是慢了半拍。 “是。”克里夫如此回答了斯库特的问题，慢了半拍才转头看向了罗南，用眼神表示了安慰不用担心，事情交给我就好。 然后，不等罗南进一步作出反应，克里夫就一边转头一边说道，“是的，当然，我们随时敞开胸膛拥抱所有意见。我们也已经巡演了这么多年，我们可以虚心接受任何意见，没有问题，你可以实话实说。” 絮絮叨叨的话语还是泄漏了他声带的紧绷，马克西姆和奥利、罗南交换了一个视线，他们都能够察觉到异常，但到底应该怎么办他们的处理是否会比克里夫更加高明他们是否能够扭转困顿局面 他们也没有答案。 于是，他们也只能沉默下来，视线重新落在斯库特的身上，忐忑不安地等待判决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就是形容当下氛围最恰当也最正确的语句。 斯库特似乎非常享受这样的一种氛围，嘴角的笑容落在眼底，然后往前迈一步，摊开双手，作出一副欢迎的姿态，如同主人公一般掌控全场，“既然你们如此要求了，那么就让我们敞开天窗说亮话吧。” “一句话你们还不够好，至少现在还不够。”斯库特给出了答案，没有花哨的修饰，也没有冗长的说明，就这样直接说出了结果，如同承诺一般，以实相告。 克里夫的眼神微微有些慌乱，双手不安地调整着，一会环抱在胸前，一会又拖着下巴，“这是什么意思” 斯库特依旧保持着笑容，“夏令营演出是一回事，酒吧演出是一回事，而我们现在讨论的则是另外一回事。你应该知道，我们现在正在讨论的是唱片制作，关乎销量关乎市场关乎生存的唱片，你们刚刚所表演的，我没有办法在市场上推广。我看不到商业价值。” 我看不到商业价值。 如此简单又如此沉重的一句话，却混淆了出发点，从艺术家的立场跳跃到商人的立场，角度和视角的偏差也就制造出了无法辩驳的困境，轻而易举地就将一日国王乐队推向无底深渊。 罗南的眉宇不由微微紧蹙起来，因为斯库特地这句话，但还因为其他 他总觉得，自己应该听过这句话，但到底是哪里呢隐隐总觉得耳熟，却总是想不起来到底是哪里。 “夏令营演出”克里夫的声音在酒吧里回荡着，上扬的尾音显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神情也跟着激动起来，“你没有看到我们的演出吗你没有看到观众的欢呼吗全场爆满全场疯狂观众的反应就是最好的赞赏我们奉献了精彩绝伦的演出，如果你们错过了，那么我是可以理解的，你们不知道” “不”斯库特打断了克里夫激动的话语，轻柔的语调却有着不容置疑的坚决，克里夫也不由愣住了，“我们没有错过你们的演出。我们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你们需要正视现实。说真的，你们的音乐不够好。” 轰 轰轰 就这样，斯库特抛出了重磅，没有迂回也没有遮掩，一记正面直击球，就这样狠狠地击中了乐队成员。 不仅仅是克里夫，还有马克西姆和奥利 他们的音乐不够好这是对整个乐队从根源上的否定，这就等于全盘否定了乐队的所有努力和坚持。没有天赋没有灵感没有作品，在艺术创作领域就等于没有未来，因为没有商业价值，即使依靠华丽的包装成为商品，也只是流水线产品而已。 那么，为什么一定必须是一日国王呢既然是流水线产品，那么就可以是任何人，任何一个可以随便摆弄的芭比娃娃都更加合适，根本就不一定非是一日国王，比他们更加合适的选择，数不胜数。 更何况，又有谁愿意包装一日国王乐队呢 同时，直击球击中的目标，还有罗南。 特拉斯坦。 罗南终于回忆起来了，“我看不到价值”，这句话是来自特拉斯坦的。 罗南的表情神色陷入了震惊的错愕之中，聚焦在斯库特身上的焦点和焦距就这样溃散开来，思绪陷入混沌，一切都是如此似曾相识，脑海里的记忆汹涌而上，逐渐蚕食大脑，然后以摧枯拉朽的蛮力摧毁了凝聚在斯库特和克里夫身上的注意力，陷入恍惚 “你不是天才，你不是，他们也不是。你们不应该做梦。醒醒醒醒” 特拉斯坦 记忆开始逐渐清晰起来，脑海里那张扭曲狰狞的面容是特拉斯坦，他们的经纪人，那个背叛抛弃他们的家伙，他张开血盆大口，面红耳赤地对着罗南口沫飞溅地咆哮着准确来说，应该是对着罗南库珀。 这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又是什么时候的回忆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当时是什么情况其他三名乐队成员又到哪儿去了他们知道特拉斯坦和罗南的这段对话吗为什么特拉斯坦要这样对待罗南 “醒醒”特拉斯坦露出了白森森的牙齿，“你应该知道，梦想和梦幻都是同一个词，而它们都不属于你” “梦想不能当饭吃。这些玩意儿，只是让你逃避现实的借口，假装自己好像是永远无法长大的彼得潘一样，逃避现实的一切，拒绝长大也拒绝现实醒醒，你们不可能永远活在幻想里。你们需要睁开眼睛” 特拉斯坦的脸孔在瞳孔里放大，放大到极致，甚至能够感受到带着浓浓烟草气息的呼吸，灼热地拍打在他的脸颊上。 他无法呼吸“罗南库珀”无法呼吸，但此时罗南却仿佛能够真正感同身受一般，深深地感受到来自灵魂深处的脆弱和绝望，那种瑟瑟发抖的恐惧，牢牢地掐住了他的喉咙，如同溺水，世界开始变得恍惚起来。 虚实交错，真假难辨，记忆与现实就这样重叠在了一起。 077 偏离轨道 深呼吸，用力深呼吸，罗南强迫自己深呼吸，重新回到现实，然后就可以看到奥利往前迈了两大步，双手的手臂肌肉因为愤怒和激动地握拳而紧绷起来，微微沙哑的嗓音也全然没有了平时的欢快。 “那么，我们的最后一首歌呢”奥利的怒火需要竭尽全力才能够压制住，声音从喉咙深处挤了出来。 “与生俱来”，这是他们的骄傲，也是他们的灵魂。奥利发自真心地喜欢这首罗南的创作，虽然仅仅是两天前创作出来的歌曲，虽然他们的磨合练习时间太短，但他还是真心认为这是他们最好的一次表演，舞台之上凝聚了他们的灵魂，如果就连这样的表演也无法打动斯库特的话 莫名地，奥利就打了一个冷颤，不由想起刚才马克西姆也说了同样的话语这就是他们有史以来最好的舞台，如果这还是不行的话，那说明了什么 答案，似乎已经呼之欲出，却不敢继续深想下去。 “对，最后一首歌不错。”斯库特给出了一个意外的答案，可以明显察觉到奥利、克里夫和马克西姆的情绪都稍稍松懈了片刻，“如果是最后一首歌的话，我可以卖得出去，我是认真的，这也是你们唯一的亮点。” 唯一 唯一亮点，那么这也意味着 马克西姆的脸色灰败下来。 斯库特却根本不在乎，继续微笑地说着无比残忍的话语，“我的建议你们应该顺着最后一首歌的风格继续努力看看，也许你们还能够拥有一丝希望，但不要误会我，也仅仅只是微弱的一丝希望而已。” 尽管马克西姆没有回头，但罗南还是能够感受到马克西姆靠近自己一侧的手臂、肩膀和脖子肌肉全部僵硬起来，似乎竭尽全力才能够控制住自己转头望向罗南的冲动。 即使马克西姆持续不断地告诉自己，斯库特在音乐方面根本就没有什么权威和专业，不需要在意他的想法，因为他的意见完全就是门外汉的指手画脚，但当面遭遇这样的打击，反驳的话语也在地位和权势的悬殊差距下，变得微弱无力起来。 马克西姆深深地埋下头，没有开口。 然而罗南此时没有时间照顾马克西姆的想法，因为他已经自顾不暇，注视着斯库特的表情，脑海里的回忆持续不断地汹涌着，斯库特和特拉斯坦的脸孔就这样模糊地重叠在一起，再就可以看到两张脸孔隐藏在微笑底下的不屑和鄙夷显露出来，也分辨不清楚谁是谁，到底是斯库特还是特拉斯坦的表情，脑海里的声音依旧在回荡着。 “你们站在酒吧的舞台上演出，面对多少人三十人四十人然后就以为自己拥有了全世界的瞩目，就好像高中橄榄球员一样，总觉得自己站在了世界的中心、站在了珠穆朗玛峰的巅峰，但现实是，他们只是一群高中的小屁孩而已” 特拉斯坦的脸孔在香烟的吞云吐雾之中若隐若现，汽车旅馆楼下那忽明忽暗的灯光洒落在脸庞之上，勾勒出一丝冰冷的残忍，似乎正在嘲讽罗南的不自量力。 “你们也是。”他说。 “在这个世界上，拥有才华天赋的年轻人太多太多，音乐市场已经拥挤得喘不过气来，你们觉得空有才能却无法出头的音乐人到底有多少一万十万二十万不知道，数不清，多你们一个不多，少你们一个也不少，不要再做梦了，你们没有自己想象得那么特别那么出色。” “不要以为自己能够唱两句歌，就能够改变世界。醒醒吧，不要做梦了。” “如果你们还是不认清现实的话，你们就永远只能原地踏步，然后被困在这里。不要以为不会长大的彼得潘就没有代价，虎克船长永远都在旁边虎视眈眈。” 特拉斯坦的那些话语，冰冷、锋利、残忍、直接，就这样狠狠地落在罗南的心口上，即使是通过回忆感受到那些话语，也依旧能够感受到深入骨髓的痛苦 从回忆的特拉斯坦到现实的斯库特，承受着双重打击，刹那间就击溃罗南的所有坚持，仿佛再次经历了一遍被背叛、被抛弃、被放弃的痛苦和绝望，他也分辨不清楚，到底是脑海里那个灵魂在瑟瑟发抖，还是属于自己的灵魂在遍体鳞伤，只是无法呼吸。 眼前的斯库特仍然在絮絮叨叨地发表言论，落在罗南的视线里，特拉斯坦的脸孔就重新演变成为斯库特的模样。 “我现在给予一些专业意见，你们需要拥有一些亮点，就好像最后一首歌那样，让我们能够卖得出去。” “那一首歌，运气好的话，可以进入公告牌前一百，但你们也知道，一首公告牌的前一百歌曲不足以构成一张专辑，除非是一首公告牌的前十单曲，但你们今晚的表演，我看不到任何价值，你们永远都卖不到公告牌前十。” 斯库特没有保留，在一日国王乐队面前，他也不需要保留，而这样的话语，彻底激怒了奥利。 不是克里夫，而是奥利。 “闭嘴”奥利对着斯库特愤怒地嘶吼着，彻底豁出去了，“你们难道看不出来这里正在发生什么事情吗那首歌，那首与生俱来就是我们的故事，我们已经一无所有，我们已经竭尽全力，我们已经没有退路。” “告诉我，我们应该怎么办我们还不够努力吗难道还不够吗告诉我们，我们的前进方向到底在哪里” 奥利的声音完全紧绷起来，带着一丝哭腔。平时在陌生人面前，因为怕生，奥利很少愿意主动说话，今天却因为出奇的愤怒而失去控制；更重要的是，他不喜欢斯库特评价“与生俱来”和乐队的那种语气。 但面对奥利的怒火，斯库特似乎也早就已经见怪不怪了，完全不在意，依旧是云淡风轻、从容不迫的模样，让发怒的奥利和紧绷的克里夫看起来就好像傻瓜一样，那种无力感，正在羞辱他们的坚持和抗争。 如同蝼蚁一般，它们的挣扎在巨人眼中不过是一个笑话，挣扎得越厉害越凶猛，就越是悲惨越是可怜。 不行吗他们真的不行吗过去这三天燃烧热血地冒险与努力，全部都只是笑话吗他们终究还是不行吗 这，就是终点了吗他们终究还是太过贪心了吗 078 以下犯上 奥利握紧拳头，竭尽全力才能够控制住自己上前朝着斯库特挥舞拳头的冲动 斯库特可以吐槽他们的音乐，也可以鄙夷他们的天赋，这些都没有关系，因为那是事实，即使他们不认同，却也依旧是对于艺术的一种观点看法，哪怕自己遭受打击，他们也会认可斯库特发表意见的资格。 但是，斯库特不可以羞辱他们的坚持和梦想。 他们是真正发自内心地喜欢音乐，甚至没有奢望着能够取得多么辉煌多么璀璨的成就，仅仅只是希望能够站在舞台上唱歌而已，只要拥有一名观众认真倾听，就说明他们的坚持是能够得到回应的，就说明他们的梦想是具有温度和意义的。 如果不是因为热爱，乐队根本就不可能坚持七年；如果不是因为喜欢，过去有着太多太多值得放弃的瞬间；如果不是因为纯粹和简单，克里夫和马克西姆也不会明知道“放弃才是理智选择”的情况依旧无法轻易做出决定。 难道他们不知道现实的残酷吗难道他们不知道梦想的虚幻吗难道他们不知道生活的艰难吗难道他们不知道怀抱着超出自己能力的幻想无法填报肚子而且还可能会让自己陷入无穷无尽的困境吗 难道他们不知道吗 难道全世界就只有斯库特一个聪明人吗难道就只有斯库特能够看到生活的本质吗 不，当然不是他们的坚持，他们的努力，他们的梦想，全部都是源自于热爱；他们，仅仅只是想要继续歌唱下去而已，之所以这样做，只是因为他们愿意这样做。 但斯库特的眼神却流露出不屑和鄙夷，就好像他们是肮脏了鞋底的一口唾沫一般，不自量力地试图做梦，他们的存在本身都成为了尘埃，他们的愚蠢也成为了一个笑话。 奥利不喜欢斯库特，不喜欢那高高在上、目中无人的脸孔，也不喜欢那冰冷刺骨、散发恶臭的话语，更加不喜欢那自诩聪明、高人一等的姿态。 然而，奥利的炸毛落在斯库特眼中，却只是小奶猫的愤怒而已，他甚至就连眉毛都不需要扬一扬。 “我见过很多很多音乐人，相信我，可能比你们想象得还要更多。”斯库特露出了一个笑容，似乎正在嘲讽一日国王的井底之蛙，他所看到的世界，远远不是“高中橄榄球队”所能够理解的，他们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位置，“我能够看得出来，哪些人能够成功，哪些人不行，明星气质是与生俱来的。” 斯库特用一日国王乐队的歌曲名字来形容“thebood”，嘲讽意味就更浓了。 “遗憾的是，你们属于后者。” “也许我是说也许，你们能够复制粘贴一下最后一首歌的灵感，还能够寻找到一线希望，但也只是也许。回家吧，这是我的真正建议，你们应该看清楚自己的能力和上限，那才是你们应该做的，放弃。” 就这样，斯库特宣判了一日国王乐队的死刑，就好像当初特拉斯坦一样。 时空，似乎再次模糊了，从斯库特到特拉斯坦，从汽车旅馆到老铁匠酒吧，时间与空间在罗南的脑海里被彻底打乱，似曾相识的话语和态度，蛮不讲理地扰乱了罗南对于现实与回忆的判断。 “放弃吧，你们不适合。”特拉斯坦当时也是这样说的，说完之后，特拉斯坦转身走向停车场，开车扬长而去，只留下一片沸沸扬扬的沙尘，还有失魂落魄站在原地的罗南 那是特拉斯坦离开的那个晚上。 当时，罗南库珀就在现场，亲眼看到了特拉斯坦准备转身离开的动作，但是他没有能够阻止特拉斯坦，反而是遭遇了特拉斯塔急风骤雨的疯狂打击，摧枯拉朽地摧毁了罗南的所有信念和坚持。 然后就在那个晚上，罗南库珀高烧不退，昏昏沉沉地陷入半梦半醒之间，如同被困在记忆与现实之间的混沌领域，难以挣脱也无法清醒，仿佛行尸走肉一般在孤寂与落寞之间游荡着。 再然后，罗南来了，站在舞台之上天旋地转。 原来，罗南不是第二天早晨才第一个发现特拉斯坦消失的，其实前一个晚上，罗南就已经亲眼见证了特拉斯坦的背叛却没有能够阻止他，但是，那个晚上的记忆在那之后似乎就消失了，一直到此时。 恍恍惚惚地，一切都变得清晰了起来，很多很多重要的转折点都得到了解释；却又好像彻底模糊了下去，因为眼前又在上演同样的现实，特拉斯坦和斯库特的脸孔就这样重叠在一起，以至于无从分辨。 “不。不我说了，不” 是克里夫的声音。 马克西姆正在试图阻止克里夫，但马克西姆没有能够完成任务，克里夫那矮小的身躯之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能量，怒吼声如同平地惊雷一般直接炸裂开来，瞬间就将罗南从思绪的混乱之中拖拽出来，脑海里的恍惚回忆瞬间全部清醒，紧接着就可以看到克里夫用蛮力甩开马克西姆的钳制、失去控制。 踏踏。 踏踏。 克里夫气势汹汹地往前迈了几个大步，而且因为马克西姆的拉拽，克里夫发力过猛而一时间没有能够控制住力量，顺着惯性加速前进，这一具有侵略性的动作，立刻就引发了连锁反应，围绕在斯库特身边的其他小伙伴全部如临大敌地戒备起来 主动站到斯库特的身前，如同保镖一般，摆出了防御的警惕架势，整个气氛都跟着紧绷严肃起来，一触即发的危机转眼就在全场弥漫开来，从气势对决转变为物理对抗，杀气四溢，氧气开始燃烧。 “闭嘴” 克里夫却仿佛根本没有看到眼前的剧烈变化，视线牢牢锁定住斯库特，“我需要你闭嘴你懂得什么你以为自己了解我吗你以为自己了解我们乐队吗你凭什么说我们不具备成功的气质你以为自己是谁，一句话就能够断定他人生死吗你知道我们的初衷吗你知道我们的坚持吗你什么都不知道。” “你了解音乐吗你知道梦想吗你真正地明白艺术创作是怎么回事吗市场营销和音乐创作是两回事，取得一点小小的成就就开始假扮教父你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你有什么资格在那里指手画脚你有什么资格大放厥词地在那里点评我们的音乐你算是哪根葱你又到底凭什么贾斯汀见鬼的比伯吗” “我呸” 克里夫，失控了。 079 一拍两散 克里夫，失控了，双目赤红地挥舞着拳头，试图挣扎开马克西姆的拉拽，如同脱轨列车般地朝着斯库特咄咄逼人地连连上步施压。 就在三天前，也是这个克里夫因为劝告马克西姆选择放弃而争持不下，也是这个克里夫认为乐队没有未来所以放弃才是最好选择，还是这个克里夫自诩众人皆醉我独醒地冷眼旁观乐队成员们的热血沸腾。 但同样是这个克里夫此时却挺身而出大发雷霆地竭尽全力维护乐队，怒不可遏的姿态毫无保留地直接还击过去，咄咄逼人的攻击话语眼看着就要打破底线，口无遮拦地全部爆发出来，真正地激怒斯库特 确实，此时能够明显察觉到斯库特的笑容已经没有了温度，整个气场逐渐冷却下来。 马克西姆竭尽全力才勉强拉住克里夫，气喘如牛的表情带着浓浓的不安，现在情况依旧完全失去了控制。 浓郁的硝烟味开始弥漫，似乎随时都可能一触即发，情况不容乐观。 “你又到底凭什么贾斯汀见鬼的比伯吗我呸” 克里夫，就这样直言不讳地以下犯上，真正引爆了现场针锋相对的气氛，刺痛了斯库特内心的伤口。 虽然贾斯汀比伯现在正是全年上升期，去年也顺利赢得了格莱美年度新人的重要提名，现在无疑是持续不断开拓版图的最佳时机；但贾斯汀比伯却是网络时代当仁不让的典型偶像歌手，拥有大量高中少女歌迷之余，也拥有数不胜数的黑粉，名不正言不顺的偶像歌手，浑身上下的黑点简直数不完。 尤其是贾斯汀比伯那永远都无法动摇的窗帘刘海，更是成为标志性的标签，引来了无数争议和吐槽。 斯库特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但是，网络的闲言碎语是一回事，克里夫就这样毫无保留地正面撕开伤口又是另外一件事，可以明显感觉到斯库特的脸色直接拉了下来，嘴角依旧保持着上扬的弧度，但眼神里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笑意。 整个酒吧的空气也都跟着清冷下来，似乎能够感受到凉飕飕的杀气顺着后背的脊梁骨往上蹿。 斯库特拍了拍遮挡在自己眼前的身影，“让开，就让他过来我打赌他没有这样的胆量直接朝我挥拳” 斯库特重新出现在了克里夫的面前，嘴角的笑容带着一丝奚落，轻蔑的眼神还在一点一点地发出挑衅，“你知道我是谁，我想你也应该知道我到底掌握着什么，只需要我说一句话，封杀你们一支寂寂无名的小乐队，我想还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你们算是什么，跟我掰手腕你们根本就不够资格。” “让我告诉你，我的话语今天就放在这里了你们不行，就是不行；即使你们可以，但我说你们不可以，你们也就不可以了。”斯库特笑容满面地吐露出最残忍最血腥的话语，隐藏在面具背后的霸道还是显露出了獠牙。 轰 怒火就这样失去了控制。 “放屁” 克里夫的声音就这样强硬蛮横地冲了过去，以一种简单粗暴的方式让斯库特维持的优雅面具彻底凌乱，然后马克西姆稍稍有些愣神，没有能够抓住克里夫，指尖就只剩下一片空气，克里夫的身影就已经如同猛虎出闸般地冲了出去。 糟糕 无论是马克西姆和奥利，还是斯库特等人，脸色都微微变了，谁都没有想到克里夫真的被冲动摧毁了理智，失去控制地挥拳上步，不管不顾地朝着斯库特冲了过去，电光火石之间场面也就陷入混乱。 “克里夫停止” 一声严厉的呵斥炸裂开来，气沉丹田、中气十足的声音就这样直接撞击在耳膜上，甚至能够感受到音波残留下来的回音震荡，瞬间整个酒吧里的所有人都能够感受到自上而下的威慑，齐齐收住了动作。 包括克里夫。 其实，克里夫有些慌张，他也万万没有料想到，马克西姆真的松手了，然后自己的身体就不受控制地往前冲，脑海里正在拉住紧急刹车，但前冲的动作却已经骑虎难下，同时还担心着对方发起反击的动作，反而是陷入了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的困境里，心里慌得不行 怎么没有人来阻止他他疯了，他们都疯了，他们全部都疯了吗 停止 身后传来的暴喝成功拯救了克里夫，一个超强的急刹车硬生生地在即将触碰到斯库特之前停了下来，重新找回了身体的控制权，瞳孔里就可以看到近在咫尺的斯库特，瑟瑟发抖地蜷缩着肩膀往后靠，皱成一团包子脸的表情泄漏出内心的恐惧和慌乱、窝囊狼狈的模样全然没有了刚才指点江山的意气风发。 发出声音的，正是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的罗南，在事情真正无法收拾之前，悬崖勒马地制止了一场混乱 斯库特是斯库特，而不是特拉斯坦。 如果是特拉斯坦的话，罗南也希望狠狠殴打对方一顿，宣泄怒火；但此时面对的是斯库特，一旦真的动手了，那么可能就是需要牵涉到报案、立案以及其他一系列无穷的后患。面对斯库特，绝对不能动手。 罗南在混乱与堂皇之中还是保持了一丝理智，注意到克里夫和斯库特之间一触即发、岌岌可危的对峙局面，急智爆发，“克里夫，不要欺负孩子，你没有看到孩子已经被吓得腿软了吗还不快点收手。” 孩子 斯库特的脸色已经全然没有了淡定从容，怒火攻心地就握紧了拳头，反而是往前欺身半步，试图挑衅克里夫。 但此时克里夫已经找回了理智，瞬间就明白了罗南的意思，看到斯库特上步的动作，不仅没有后退闪避，而且还再次握紧拳头朝着斯库特示威式地挥舞了过去区别在于，这一次克里夫控制住了力量。 然而，虚张声势的斯库特却条件反射地往后退了半步，微微颤抖的膝盖一软，踉跄了两下，身体也跟着歪了半边，差点就要失去重心摔倒，胆小如鼠的模样完全没有任何形象可言，就连最后一点自尊也被彻底摧毁。 克里夫嘴角嗤笑了一声，没有再多说什么，就这样径直转身离开，避免自己的拳头真的砸到那家伙身上。 080 恼羞成怒 斯库特意识到了自己的狼狈，面子和里子全部都已经丢光，恼羞成怒地握紧拳头，全然没有了冷静自若的模样，却因为发力过猛而导致身体在微微颤抖，剧烈起伏的胸膛就好像蒸汽火车的风箱一般。 斯库特就这样死死地盯着克里夫的背影，想要放两句狠话，但残存的一丝理智还是没有让自己陷入更加丑陋的境地，脑筋快速转动起来，思考着到底应该如何处理现在的状况，才能够挽回些许颜面。 等待克里夫重新回到马克西姆和奥利这里的时候，罗南示意他们转身离开，他自己的脚步则稍稍停留片刻断后，视线堂堂正正地注视着斯库特，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让他停下脚步，正面面对斯库特 因为那天晚上面对特拉斯坦的时候，他没有能够挺身而出，他没有能够为自己发声，他没有能够勇敢地坚持自己，他没有能够堂堂正正地还击回去，遗憾与悔恨、愤怒与懊恼的情绪始终都不曾消失。 刚才所发生的一切，重新唤醒了脑海里的记忆，那种汹涌的情绪是如此真实又如此热烈，让他无法忽视，他知道，他需要正面面对斯库特，就如同他需要正面面对他自己一样。 此时看着斯库特，罗南有着无数想法在涌动，他可以放狠话，说他们一定会成功；他可以冷嘲热讽，告诉斯库特他根本什么都不是；他还可以但最后涌到嘴边的话语、却是另外一个模样。 “你所拥有的成功与成就，并不代表你可以轻视鄙夷他人的梦想。你没有这样的资格。” 坚持。 内心深处的坚持在罗南的眼神里微微闪动着，他承认斯库特在商业方面的成就，与是否喜欢贾斯汀比伯无关，重点在于斯库特确实懂得应该如何在市场之中占据一席之地，但这并不代表斯库特就是完全正确的，更加不代表斯库特可以随意践踏其他人。 罗南就这样注视着斯库特，没有急风骤雨的嘶吼，也没有眼花缭乱的辩解，只是堂堂正正地迎向斯库特的视线，由内而外散发出一种坚定的信念，瞬间就让斯库特变得渺小起来，仿佛自己才是蝼蚁。 斯库特不喜欢罗南的眼神，那种来自灵魂深处的骄傲，让他的沉着冷静和高高在上全部都沦为一个笑话，罗南甚至不需要多说什么，他就能够感受到自己的自卑与狼狈，这种感觉让他几乎就要发疯。 甚至比刚才在克里夫的拳头之下还要更加丑陋。 斯库特的胃部开始灼热翻滚起来，羞辱的感觉让呕吐的冲动卡在喉咙里涌动着，脑海之中一阵轰鸣。 “你”斯库特发出了声音，却没有能够找到自己的话语，就好像被掐住了脖子一般，然后就可以看到罗南昂首挺胸地转身离开，如同他才是那个微不足道的尘埃一般，那种骨子里的骄傲是他所无法触碰的。 一日国王乐队离开了，斯库特终究没有能够寻找到说话的机会，就这样眼睁睁地目送着他们转身离开，怒火就这样如同火山一般爆发出来，斯库特狠狠地踢开了旁边的折叠椅，却没有能够正中目标，踢了一个空。 “啊啊啊” 凭什么就凭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小小乐队主唱居然从骨子里散发出一种让自己自惭形秽的骄傲和自信这简直是荒天下之大谬凭什么那个家伙根本就不知天高地厚，怎么胆敢这样轻视自己 更重要的是，他为什么没有反驳他为什么没有攻击他为什么没有狠狠地将那个家伙踩在脚底板狠狠地蹂躏碾压几下脑海里的辩驳和还击全部都卡在了喉咙里，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怎么可以那么窝囊 窝囊废 他应该让那个家伙明白谁才是真正的老大他应该展现出自己真正上位者的架势和威风他应该从容不迫地让他们沦为小丑 而不是自己成为小丑 怒火更加汹涌起来，是针对乐队的，更是针对自己的斯库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表现那么丑陋不堪，这完完全全就不是他那种懊恼与郁闷让情绪彻底失去控制，愤怒地嘶吼着，慢了整整三拍，情绪才稍稍稳定下来，斯库特这想起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 纪录片。 刚才发生的一切全部都在纪录片的镜头里，真实而完整地记录了下来，怎么办如果影像流露出去的话，恐怕他的形象和声誉就会蒙受打击，甚至可能会影响到贾斯汀比伯的形象虽然斯库特并不担心，以他的人脉，处理这样的小小公关状况，根本就不成问题，但麻烦终究是麻烦，他还是不喜欢。 “人呢” 斯库特此时才发现，刚才负责拍摄纪录片的那个女孩消失不见了，整个酒吧空间里根本找不到女孩的身影，于是他就朝着自己的同伴咆哮起来。 可是他们比斯库特还要慢了一步才意识到纪录片女孩不见了，此时面对斯库特的怒火面面相觑，没有能够发出任何声音，因为根本不明白斯库特在找谁，这让斯库特怒不可遏地嘶吼着 “纪录片女孩那个拍摄纪录片的女孩她记录了所有一切她呢人呢” 此时，他们才意识到纪录片女孩无声无息地消失了，“哦，哦”地反应过来，一个个如同无头苍蝇般地原地打转，结果却只是在酒吧的空地里兜圈子，如此傻乎乎的场景更是让斯库特最后一点理智也彻底消失。 “上帝”斯库特不敢相信，肝火就这样燃烧了起来，整个五脏六腑都跟着灼热起来，粗口粗口源源不断地爆发出来。 不堪入耳。 如同吹风机一般的怒吼在老铁匠酒吧里回荡着， “你们这群白痴还愣在这里做什么找人掘地三尺也要把那个女孩找出来那卷影像绝对不能曝光绝对” “你们难道不知道那些影像意味着什么吗你们的脑子里塞得都是稻草吗如此简单的事情都看不出来，还需要我跟进吗就算是养了一群猪，它们至少也还有贡献，你们呢你们除了享乐之外还知道什么” “上帝” “草草草草找立刻给我找出来如果找不出来，我保证，你们会生不如死，然后恨不得前往地狱才能够解脱自己” 081 心灰意冷 事情的发展，偏移了轨道，对于一日国王乐队来说是如此，对于斯库特来说也是如此。 本来，他们只是想要删除一段自己不小心意外出镜的普通影像，证明自己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够出现在他人视频之中的特别人物；结果却迂回曲折地陷入另外一个事件之中，被拍摄了一整段丑态毕露的影像。 这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等等 他们甚至不知道那个女孩的真实名字，也不知道那个女孩和满月派对之间是否有合作，就连拍摄纪录片的想法本身也没有进一步证实，如果如果这一切都是预谋的陷阱，一个尘埃般的乐队故意碰瓷，制造出这样一段影像，就是为了炒作话题，然后踩着他的肩膀上位 斯库特不由打了一个冷颤。 认真回想一下，他们似乎什么都不知道，完完全全被蒙在鼓里，然后被耍得团团转，莫名其妙就陷入了困境。 想到这里，斯库特就更加愤怒了。自从大学以来，他就没有如此狼狈过了，怒吼的声音已经扭曲变形，全然没有了掌控全局的轻松写意；但怒火宣泄完毕之后，等待旁边的喽啰们全部离开，酒吧重新安静下来，斯库特就已经重新找回了冷静，回归自己最熟悉也最习惯的模样。 假设，这真的是一个陷阱，那么他应该如何补救 还有，不管这是不是一个陷阱，他都需要让那支乐队好好地接受教训，他们需要知道，有些人是不能随意招惹的。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 纪录片女孩呢 爱丽丝早早就察觉到了异常，暗潮汹涌的气氛完全没有按照预期的轨道发展，她试图帮助乐队，却发现他们什么都做不了，因为斯库特确确实实拥有绝对主动，他就是他们现在所无法触碰的存在，更不要说撼动或者推翻了，他们就是绝对弱势的一方。 他们，还能够做什么呢 爱丽丝有些懊恼也有些生气，她觉得自己不应该说谎，如果罗南他们知道来龙去脉的话，就不会如此没有准备地登场了，期待与现实之间也不会出现如此巨大的落差，那么情况可能就是另外一番模样了。 但现在后悔也无济于事，他们需要的是解决办法不管怎么样，先用摄像机完成记录，这就是最重要的。 悄然之间，爱丽丝的摄像机镜头就发生了些许变化，影像的主角成为了斯库特和他的朋友们。 然后，爱丽丝就察觉到了罗南的视线暗示。虽然没有直接进行话语沟通，眼神传达的意思还是模棱两可，但爱丽丝还是读懂了罗南色表情，在斯库特察觉之前，爱丽丝就已经悄地准备撤退了。 最后，爱丽丝甚至比罗南还要提前一步离开了老铁匠酒吧，她并没有返回后台，而是转身就招了一辆出租车，扬长而去。 爱丽丝比乐队成员们提前一步抵达汽车旅馆，她先回到了罗南的房间，坐在床垫上，生自己的闷气，她总觉得是自己搞砸了乐队的面试机会，难以控制地自责起来，然后又试图思考出一个解决方案，却没有任何头绪，于是就越发烦躁起来。 爱丽丝干脆就打开了摄像机，重新看看刚才记录下来的画面，强迫自己的脑筋运转起来，寻找解决办法。 “砰” 房间门被重重地推开，沉闷的声响就能够感受到动作背后的愤怒和压抑，黑压压的低气压就这样浩浩荡荡地冲了进来，如同乌云压寨一般，狭窄窠臼的房间瞬间就被狂暴的空气充斥，几乎无法喘息。 爱丽丝意识到情况的微妙，于是默默地站立起来，让开位置，将空间留给乐队成员，自己则站在角落里，尽可能不要干涉打扰乐队内部的沟通。 果然，他们甚至没有意识到爱丽丝的存在，只有罗南朝着爱丽丝望了一眼，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担心，确认爱丽丝没有问题之后，也重新收回了注意力，因为乐队内部正在爆发一场无法控制的风暴。 从特拉斯坦的背叛和抛弃开始，乐队陷入绝境，却因为罗南的劝阻和努力而重新点燃了一线微弱的希望，但现在看来却更像是回光返照，紧接着，他们就垂直地坠入深渊，根本就没有任何反抗机会 而且比三天前还要更加黑暗更加绝望。 希望，是一个危险的事情，因为它总是让人产生期待，却在希望破灭之后，重新坠入更加可怕的深渊。 如果没有希望的话，乐队可能也就坦然接受属于他们的结局，在遗憾和苦涩之中，转身为他们的七年拼搏画上一个句号；但现在却如同过山车般短暂地触碰到希望之后，全力冲向地面，粉身碎骨，那种极致的痛苦，成倍成倍地碾压过来，撕心裂肺，就连灵魂都能够感受到这股癫狂。 “我们不够好。” 克里夫的声音紧绷得如同随时都可能绷断的琴弦，压抑的情绪因为冷静的声音而变得更加可怕更加沉重，似乎一字一句之间都蕴含着千钧之力，沉甸甸地倾轧下来，空气瞬间被抽空，陷入失重状态。 克里夫如同困兽一般来来回回地不断行走着，絮絮叨叨地重复着相同的话语，然后转身看向乐队成员，怒目圆睁地不断强调着，“明白吗我们不够好这就是结局了我们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做的了。” “克里夫”马克西姆试图发出声音，罗南也跟着说道，“这不是世界末日” 但克里夫却根本没有喘息的空间，“这还不是世界末日这就是结束了你没有听到他们的那些话语吗我们一不值明白吗我们没有才华没有天赋没有能力，我们也没有价值。垃圾我们就是垃圾” “克里夫”罗南也提高了自己的声音，喝止住了克里夫的自怨自艾，因为奥利神情痛苦地站在房间角落，根本不知道应该怎么办，眉宇之间的挣扎似乎随时都可能被黑暗彻底吞噬，他们需要停止自我伤害。 克里夫的声音又拔高了一个八度，对着罗南怒吼着，“什么我明白发生了什么，是你们依旧拒绝看清楚现实不要对我吼，你没有资格对我吼我正在思考明白吗我正在思考我们现在的真正处境” 082 分崩离析 “你现在不是在用大脑思考，而是在用情绪思考，克里夫。”在罗南和克里夫互相拔高声音的对吼之中，马克西姆的嘶吼在山谷之间来回激荡，却没有能够控制住局面，反而是让房间里的噪音更加嘈杂。 与其说是对着彼此嘶吼，不如说是自言自语地情绪宣泄，每个人都被困在自己的想法之中无法自拔。 如同溺水一般，缓缓下沉慢慢窒息。 嗡嗡。 嗡嗡。 奥利再也无法正面面对这样的场面，痛苦地转身面向墙壁，用脑袋抵住墙面，将自己的表情和眼神全部隐藏，但后背肌肉的僵硬还是泄漏出了此时此刻的真实想法，正在用全身力气抗拒周围的争吵。 “克里夫。” “克里夫” “克里夫” 气沉丹田、中气十足，罗南的声音就如同平地惊雷般直接炸开来，耳膜之上都能够感受到嗡嗡的气浪在回荡着，势大力沉的气场就这样火力全开地铺陈开来，一声高过一声，强硬地压制住了全场喧闹。 主唱的发声与共鸣还是爆发出了绝对力量，以铁腕的姿态控制住了场面。 马克西姆和克里夫都愣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满脸错愕地看向罗南，似乎全然不认识眼前之人。 但奥利依旧没有回头，肩膀越发蜷缩起来，脚步不知不觉地又更加靠近墙壁一些，就好像躲进避风港之中，只要自己没有看见就能够从这团混乱之中解脱，如同鸵鸟一般，哪怕自己的所有弱点都已经暴露，也依旧在不断说服自己这样就安全了，这样就是安全的。 罗南没有注意到奥利的动作，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克里夫身上，此时此刻，他已经顾不上小伙伴眼睛里的错愕和意外了，因为现在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需要专注。 罗南的眼神爆发出一股彪悍而强势的力量，一字一顿地表达着自己的观点，如同铁锤敲打铁钉一般，就这样狠狠地朝着克里夫砸过去。 “他不是什么斯库特，他是一位商业天才，却和音乐无关他的判断根本就不作数，你真的准备相信斯库特的专业眼光吗啊贾斯汀比伯这就是你对我们乐队的自我定位吗你应该更加聪明” 但陷入疯狂之中的克里夫却听不进去，他只是连连摇头，对着罗南嘶吼着，“那么你还需要什么专业意见告诉我你还需要什么什么意见才能够让我们继续坚持我们没有任何商业价值，明白吗即使我们真的有才华，那又怎么样没有价值的音乐是没有公司愿意发行的，也没有听众愿意买账” “商业价值什么都不是，却是我们继续坚持下去的唯一希望” 罗南的意见清晰而坚决，但在一日国王乐队里，发表看法、做出决定的，却从来都不是他。尽管罗南用气势压制住了场面，但克里夫转眼还是重新找回了自己的想法，他没有被罗南说服。 眼看着罗南还想要说些什么，克里夫却已经不愿意再继续倾听了，“如果是这样，那么我接受他的评价。你知道吗我从来就不是有才华的那个，以前是马克西姆和奥利，现在是你，但从来都不是我。” “是的，斯库特不是什么音乐天才，但他知道这个市场到底是怎么运转的，这就已经足够，他已经足以决定我们的命运了。就算斯库特对于音乐的看法是错误的，但你觉得，我能做什么马克西姆和奥利又能够做什么” “我还能做什么不，我什么都做不了，那么就这样了。” 克里夫的声音平静了下来，带着一股心灰意冷的平静，注视着罗南的眼神也重新回到了没有色彩的平静，罗南似乎已经意识到了克里夫后面准备的话语，他连连摇头制止克里夫，但这一次他没有能够成功。 又或者说，这跌宕起伏的三天，希望出现又被掐灭的短短三天，让克里夫真正下定了决心。 “我结束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我的旅程也就到这里为止了，我放弃，我正式宣告结束所有的努力。” 克里夫这样说到，平静的语气里却有着无法动摇的坚定，没有迟疑也没有犹豫。 马克西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个大跨步上前，就试图抓住克里夫的衣领，但床垫阻止了他的脚步，紧接着就可以看到克里夫往后退了半步，让开了位置，马克西姆的眼睛之中爆发出了吃人的神色，“什么克里夫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但克里夫已经不再犹豫，面对马克西姆咄咄逼人的追问，没有内疚也没有退缩，他依旧平静地说道，“你听到我的话语了，我说，我结束了。事情就到这里了。” “那么我们呢我们的坚持和努力呢我们说好不能放弃的，我们的乐队呢我们的七年呢”马克西姆的怒火也再次爆发出来、似乎又重新回到了三天前的那个夜晚，过去这几天的美好假象再次被戳破。 克里夫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没有我们，也没有乐队。” “我听到了，你也应该听到了斯库特关于我们的评价，唯一一个微不足道的亮点是罗南你们听到了你听到了奥利也听到了我们就是没有才华的一群废物。所以，我们在坚持什么我们还应该继续坚持什么” “没有” “七年七年不过是一个执念而已，我们到底在坚持什么我们真的知道自己在坚持什么吗你知道吗还是你亦或者是现在根本不敢面对我们争吵的奥利你们知道我们的七年到底有什么意义吗” “回答我给我一个答案那么我就留下来我就继续坚持下去马克西姆，你不是那么笃定那么坚决吗现在就是时候了，给我一个坚持的理由。” 克里夫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就这样对着马克西姆怒吼着，平静的情绪又再次涌动起来，那滔滔不绝的怒火也证明了他的在乎 他终究还是在乎的。 即使是在愤怒与绝望的困境之中，克里夫也还是在乎的。 但是，这一次马克西姆没有能够找到自己的声音，他就这样张开嘴巴，愣愣地看着克里夫，眼神里的绝望一点一点氤氲开来，痛苦的挣扎就这样拖拽着脚踝，缓缓沉入无底深渊。 083 一地鸡毛 克里夫微微颤抖的声音就这样在耳边炸裂开来，罗南痛苦地转移开了视线，涌到嘴边的话语却没有办法说出来，因为他知道，克里夫的话语真正刺痛了马克西姆，又或者说是此前来自斯库特的话语 创作音乐，这本来应该是马克西姆和奥利的强项，然后却在斯库特面前被贬得一不值，尊严与骄傲被撕得粉碎，那是对他们存在的根本否定，现在克里夫又再次在马克西姆和奥利的伤口之上撒盐。 转过头，罗南看着马克西姆因为僵硬而失去了活力色彩的面部表情，窗外的阳光徐徐投射在房间里，逆光阴影笼罩住了马克西姆的大部分脸颊，却依旧能够在那些五官的轮廓中捕捉到一丝落寞的痛苦。 马克西姆也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曾经坚信不疑的事情，现在已经被完全打乱推翻，他慌张了。 罗南试图张口说点什么，告诉马克西姆不需要在意斯库特的话语，斯库特在专业层面的判断根本就没有参考价值；告诉马克西姆他的创作能力应该值得肯定，这也是乐队这些年坚持下来的最重要原因。 但是，罗南没有能够寻找到合适的词汇来表达自己的情感和思绪，无论说什么，此时此刻都好像在怜悯同情马克西姆哪怕他根本就没有这样的意思，于是，话语就这样卡在喉咙里，无力地翻滚着。 克里夫站在床垫的斜对面，一眼就能够看到马克西姆的痛苦、奥利的逃避和罗南的挣扎，尽收眼底，他立刻就意识到自己话语的强大杀伤力，一字一句都在他们鲜血淋漓的伤口上继续拉扯，眼神深处也跟着流露出一丝折磨的煎熬，但冲动状态下的理智早就已经被彻底摧毁，横冲直撞的情绪没有刹车。 木已成舟。 现在还有挽回的必要吗 于是，话语还是从失控的闸门之间冲了出来，没有经过大脑的过滤，破罐子破摔地把所有情绪全部宣泄出来。 “没有什么都没有” “马克西姆，你也无法给出答案，因为你知道，我们已经没有什么值得继续坚持下去了坚持一件没有意义的事情，那不是勇气，而是愚蠢我们应该放弃，整个宇宙的所有线索都正在朝着我们疯狂眨眼。” “放弃放弃放弃。” “明白吗这就是我们唯一的选择也是最好的选择” “罗南就应该去参加美国之声，我们就应该在全部回到现实，找到一份脚踏实地的工作，停止做梦。我们已经不再是高中生，也不再是相信彼得潘的孩子了，醒醒不要再怀抱着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了” “醒醒” 克里夫也陷入了深深的绝望之中，双手抓住满头乱糟糟的头发，如同绝境之中爆发出最后呼喊的猛兽一般，然后就这样被痛苦缠绕住脚踝拉拽进入黑暗，遁入一片无边无际的虚无，眼神的焦点也溃散开来。 然后，克里夫再也无法在这里继续待下去，他只感觉到窒息，根本就喘不过气来，一鼓作气地抬脚离开了房间。 这一次，马克西姆没有阻止克里夫，他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眼神里似乎再也找不到灵魂倒影的轮廓；罗南转身看着克里夫离开的背影，呼唤声却卡在喉咙里，没有能够发出来，转眼就已经失去了克里夫的身影，然后肩膀就这样重重地耷拉下来。 就连罗南也开始怀疑，他激励着乐队继续完成巡演、鼓励着乐队登上满月派对，这是不是一次错误的冒险希望点燃之后又被熄灭的冲击，是成倍成倍上涨的，他们都没有能够承受着这样的打击。 深呼吸，转过头，罗南就可以看到马克西姆也投过来的视线。 “马克西姆” 罗南艰难地张嘴发出声音，但后面的话语没有能够来得及说出来，就可以看到马克西姆轻轻地摇了摇头，制止了罗南的话语，然后马克西姆嘴角流露出一抹落寞的笑容，明明是微笑却满满都是苦涩。 “我呃，我需要冷静一下。” 马克西姆说道，这让罗南有些慌张，“马克西姆，我们谈谈。你不能就这样离开，如果你也转身的话，那么” 马克西姆却没有让罗南继续说下去，只是拍了拍罗南的肩膀，对着罗南抿了抿嘴角，千言万语最后只是化作了一句，“只是让我静静我需要静静”，然后就绕过罗南的站位，迈开脚步，也离开了房间，身后传来罗南的呼唤，“马克西姆”，但马克西姆的脚步没有放缓。 罗南，有些茫然。 老实说，罗南现在依旧觉得置身于一个梦境之中，短短三天时间里，世界就已经沧海桑田了数次，人生的跌宕起伏更是惊险刺激，他至今还是没有能够百分百地接收所有记忆，就这样恍恍惚惚地埋头前冲，然后就再次跌落一个深渊谷底，甚至比三天前正午酒吧的糟糕局面还要严重一百倍一千倍。 怎么办 罗南也需要喘口气。 因为重见光明、因为登上舞台而涌动的亢奋和激动，整个大脑始终处于滚烫的过热状态，过去的回忆也没有能够找到理清的时间，现在需要稍稍冷却片刻，冷静下来，好好整理一下思绪，重新找到前进的方向和解决的答案。 于是，罗南没有朝着马克西姆和克里夫追过去，脚步终究还是停顿了下来，收回视线，看向依旧正在面壁的奥利和站在角落隐形的爱丽丝，房间里只是少了两个人而已，却好像突然之间就空落落起来。 爱丽丝静静地望着罗南，眼眶微微有些泛红，但表情还是非常平静，没有流露太多情绪，始终保持淡定，却在罗南望过来的时候，看到罗南眼底流露出一抹暖暖的笑意，然后情绪就这样挣脱了束缚。 爱丽丝倔强地扭开脑袋，用力咬住下唇，控制自己的情绪，拒绝示弱。 罗南大步大步朝着爱丽丝走了过去。 脑海里出现了一丝迟疑，不太确定自己的动作，但脑海里条件反射的本能就已经抢先一步张开了双臂，结结实实地拥抱住了爱丽丝，身体的肌肉记忆还是战胜了不太坚定的理智，给予了爱丽丝一个拥抱。 看来，这应该是罗南库珀以前经常做的动作。 084 坚强后盾 对于罗南来说，拥抱的动作着实太过陌生，他并不习惯也不喜欢这样的情感表达方式，在他的记忆里，长大之后就再也不曾拥抱过任何人，他几乎就要忘记拥抱到底是一种什么感觉；但身体肌肉的记忆还是战胜了理性的控制，就这样习惯性地拥抱住了爱丽丝。 这让罗南稍稍有些慌张。 爱丽丝推了推罗南的胸膛，嘴里嘟囔抱怨着“我没事”，却没有想到罗南看似瘦弱的胸膛却非常结实，硬邦邦地根本就推不动，下一秒就被罗南怀抱的温暖包围，属于罗南身上那淡淡的青柠香气扑鼻而来。 莫名地，爱丽丝的眼眶就湿润起来，然后就控制不住地哭出了声，就好像受了委屈一般，狠狠地将脸颊埋在罗南的怀抱之中，持续不断地嘟囔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一遍又一遍，一遍再一遍。 都是她的错。 如果不是她自作主张地牵线搭桥，如果不是她自作聪明地卖弄炫耀，后来的这一切可能都不会发生。 罗南浑身上下的肌肉都保持着紧绷状态，他还是不习惯拥抱的姿势，以至于拥抱的动作都显得僵硬，笨拙地环抱着爱丽丝，笔直笔直的脊梁一动不敢动，但拥抱的温暖却让罗南的戒备稍稍放松下来。 有些陌生，有些熟悉，但更多却是温暖，一种单纯的肢体接触，却制造出了难以用语言描述的安全感，原本慌乱而错杂的心绪也就跟着缓缓沉淀下来，紧绷的神经也稍稍松懈些许。 然后，罗南就听到了来自怀抱里的低语呢喃，他可以深深地感受到爱丽丝的挣扎，却是满头问号的不解，轻轻拍了拍爱丽丝的后背，“怎么了为什么说对不起这些事情又和你没有关系。” 爱丽丝抬起脑袋，勇敢地迎向罗南的视线、尽管眼睛红肿、模样狼狈，但眼神却非常坚定，“其实是我强烈推荐你们给斯库特的，并不是斯库特主动要求会见你们的。如果你们提前知道的话，就不会” 虽然话语简单，没有来龙去脉，但拼图最重要的一个关键已经出现，罗南微微一愣，细细地咀嚼一番，然后就已经反应了过来，截断了爱丽丝的话语，“那么我们应该感谢你，是你主动为我们争取到了机会。” “可是”爱丽丝还试图争辩，但罗南没有给她机会，“没有可是。” “正是因为你，我们才能够得到和斯库特面谈的机会，但面谈结果并不如预期，这就是我们自己的问题。今天出错的事情可能有不少，但绝对不在你这里。”罗南眼神坚定地说道，“虽然面试的结果不是我们所期待的，但是” 罗南稍稍停顿了一下，思绪翻涌，“但是那些问题本来就是存在的。” 特拉斯坦的背叛离开就是最好的证明，只是因为他的意外到来，打乱了原本的步调节奏，然后乐队又重新点燃了希望，过去三天时间里一路埋头狂奔，结果就再次撞墙，压制下来的问题就再次爆发了。 其实，即使没有斯库特的激化，那些蛰伏在水面底下的问题也依旧没有解决，不是今天，也可能是未来的某一天爆发出来，因为特拉斯坦的问题至今也没有能够解决，乐队成员也没有开诚布公地深入交谈过。 从这个角度来说，斯库特只是加速了这个过程而已，然后以一种残忍而直接的方式撕开了全部遮羞布。 道理是这样，但真正地面对斯库特所制造的伤害，心情也还是难以快速平静下来。 “我们需要一个重拳撞击，然后冷静下来，好好整理思绪，否则的话”罗南的声音有些艰涩，尽管他不愿意承认，但残酷的现实就是，他们本来也就没有计划没有目标没有未来，“结束酒吧巡演之后，可能也就是乐队的终点了。” 没有天上掉馅饼的意外事件的话，最后五场酒吧巡演结束之后，一日国王乐队还是会平静地迎来结束的终点。 “可是，现在斯库特却提前结束了一切可能，并且掐断了最后一点希望。”声音，是奥利的，而不是爱丽丝。 其实，爱丽丝还是有些困惑。 爱丽丝注意到了乐队经纪人的缺席，但这短短三天时间里，事情的发生着实太满也太快，她没有机会好好询问、深入了解，只是隐隐察觉到了不对劲、却不清楚来龙去脉，所以此时也无法理解罗南的意思 为什么酒吧巡演结束就是终点了 然后，奥利终于回过神来，发出了声音。 罗南松开了拥抱爱丽丝的怀抱，轻轻拍了拍爱丽丝的肩膀表示安慰，转身看向奥利，“不，我反而觉得这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爱丽丝，特拉斯坦离开了我们，解除了合约，并且卷走了我们的所有现金。”罗南用最简单的一句话完成了前情总结，爱丽丝惊呼了一句“什么”。 一个拥抱，让罗南的情绪稍稍稳定下来，错综复杂的杂乱思绪稍稍理出了一个线头，并且重新找到了勇气，他能够坦然面对特拉斯坦离开的事实和斯库特的不屑，因为他知道，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还有爱丽丝，还有奥利。 其实，还有克里夫和马克西姆也是一样，他们的愤怒、他们的恐惧和他们的慌乱，全部都是源自于内心的不甘，如果真的已经坦然接受事实，如果真的已经没有怀抱希望，那么他们今天就不会反应如此激烈。 愤怒，正是因为在乎。 失望，正是因为期待。 他和他们都始终在坚持，哪怕理智告诉他们，放弃才是正确选择，但他们却依旧如同傻子一般在坚持，和古希腊神话里的西西弗斯一样，推动着一个永远都无法推上山顶的岩石，生生世世地不断循环着，不知道放弃也拒绝放弃。 这也是“与生俱来”的表演舞台能够绽放出万丈光芒的原因。因为他们骨子里都有着一股愚蠢的倔强，即使撞到头破血流也不愿放弃。 他不是一个人，他们不是孤独的，一日国王乐队是一个整体，他们都依旧在为了一个注定没有结果的梦想而奋斗。 也许，在斯库特眼中，他们的坚持没有任何意义；但罗南却有着不同的想法。 正午酒吧的欢呼声，闪耀乐队的认可和表演结束之后来自歌迷的肯定；满月派对的癫狂，全场观众的欢呼和水泄不通的全场爆满，这些都是最好的证明。 085 山穷水尽 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一个温暖的拥抱，让罗南错杂混乱的思绪缓缓沉淀下来，重新抓住了一线思绪，经历三天过山车式的跌宕起伏之后，他们以为事情已经来到了终点尽头，但其实转机就在前方，破釜沉舟方能看到希望。 罗南重新坦然起来，用最简洁的一句话向爱丽丝更新了状况，但面对爱丽丝的惊呼，罗南并没有停下来继续解释，只是对着爱丽丝露出一个笑容，用眼神示意，“没事”，而后就接着继续回到正题上来。 “按照计划，我们的酒吧巡演还剩下最后五场，结束之后，我们就没有工作了，这也意味着我们面临一个岔路口。” “没有意外的话，结束是最好的选择，坚持了七年，我们都已经累了，我们已经尝试了所有可能的努力，却还是没有能够找到打破僵局的办法，那我们还能够怎么办呢用酒吧巡演作为告别，画上句号。” “奥利，你必须承认，这就是最大的可能我们已经可以看到终点了。” 罗南看着脸色苍白、眼神黯淡的奥利说道，虽然马克西姆和克里夫的争吵之中，罗南和奥利都不曾参与其中，但从奥利的实际行动就可以看得出来，他和罗南一样，他们都希望乐队能够继续努力下去。 此时面对罗南的直白话语，奥利也没有办法否认，深呼吸一口气，嘟囔着没有人能够听懂的外星语，表示强烈不满。 罗南愣了愣，原本还以为奥利在对自己说话，缓了半拍才意识到奥利是自言自语，不由就轻笑了起来。 关于自己的话语，其实罗南需要一点时间整理思绪，脑海里已经产生了一些想法，他只是需要时间把所有思绪全部理清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世间万物都必须遵循能量守恒定律，福祸相依就是这个道理。所以，斯库特的出现也许就能够成为转折，只不过，不是以他们原本期待的方式被斯库特赏识，然后一步登天地赢得发行唱片的机会。 “但现在，意外出现了。” 罗南的话语再次让奥利抬起头来，他没有办法理解罗南的意思，紧蹙的眉头就好像打了一个蝴蝶结，“什么叫做意外出现了斯库特不是一个好的意外，现在克里夫和马克西姆都离开了，乐队已经支离破碎了，没有未来了，就连最后五场酒吧巡演可能也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不同于克里夫的怒吼，奥利是一种抱怨的嘟囔，含糊不清的话语就好像大舌头一般，急切和焦虑的情绪在眼神里激荡着，眼眶不由微微泛红起来，眼看着似乎又要看到水汽了。 “奥利，我们需要更换一个角度来看待事情。有时候、有些事，改变角度之后就会呈现出截然不同的模样。” 看着奥利委屈而不安的模样，罗南不由轻笑了起来，说着说着，眼神也跟着微微明亮起来，慌乱过后似乎又重新寻找到了重心，快速站稳脚跟 对于罗南来说，上一世所经历的风风雨雨，增加的不仅仅是智慧和年轮那么简单，因为世界上还有很多事情是罗南所无法解决的，也不是重活一次就能够成为无所不能的超人；更多还是一种面对困难和挫折的心态。 他需要怀抱着信念，在绝境之中也不要轻言放弃、不要自乱阵脚、不要怨天尤人的信念。 就好像此时一样。 奥利的眼神流露出一抹好奇，微微明亮起来的眼睛又再次点亮了希望，就好像真的相信罗南能够思考出解决办法一般。 比起克里夫和马克西姆来说，奥利始终是相信罗南的，当初一日国王乐队的铁三角也是罗南和奥利最先相遇最先组合，马克西姆的加入还要稍稍晚一些；这些年过去了，奥利和罗南的关系也不曾改变过。 罗南能够感受到奥利眼神的期盼，微弱的光芒重新点燃，罗南的肩膀能够感受到那股沉甸甸的重量。 然后，罗南开口了，“我们先去吃饭吧。” “什么”奥利差点就直接平地摔跤，这没头没尾的“吃饭”又是怎么回事怎么起承转合又联系到了吃饭上奥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们不是才刚刚吃过早餐吗你那亮晶晶的眼睛就好像一闪一闪小星星一样又是怎么回事不要那么期待雀跃地说着这么荒谬的事情，好吗” “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罗南理直气壮的回答让奥利也不由陷入了自我怀疑，“而且我们都没有吃饱” 奥利转头看向爱丽丝，试图求证一下，他总觉得有些奇怪，然后爱丽丝望天。 十五分钟之后。 奥利站在长长的排队队伍后面，看着眼前宛若盘山公路般的大长龙景象，满头都是问号我是谁，我在哪里，我正在做什么 “我昨天就听说了，这是诺拉最最有名的一家南方热狗店，其中的辣椒酱被誉为是整个北美大陆最香的辣椒酱，而且每年狂欢节的时候，这家热狗店总是爆满，特别是通宵狂欢之后的早晨更是如此。” 罗南絮絮叨叨地分享着自己得到的情报，眉飞色舞地描述着热狗的材料和酱料的搭配，尤其是牛油果酱与蜂蜜的混合使用更是被誉为神来之笔，“赋予热狗一种软糯香甜的口感，减少肥肉的油腻感，又中和烧烤的烟熏味，同时还能够增加一丝回味的香甜，这绝对是其他热狗所品尝不到的滋味。” 奥利没有忍住，吞咽了一口唾沫，然后一个转头，就看见举着摄像机对准自己的爱丽丝，这让奥利有些窘迫，用一千一百一十六分贝的笑声掩饰着自己的狼狈，结果就是周围排队的人们都纷纷投来视线 不过一个个顶着晕开烟熏妆熊猫眼的脸庞看起来着实像是一群僵尸在等待食物配给，场面非常喜感。 奥利本来准备控制笑容的，结果笑得更加灿烂更加开心了，连带着爱丽丝也跟着笑了起来，而罗南根本就没有察觉到这里的异常，踮起脚尖看着队伍尽头的移动摊子，似乎正在用嗅觉完成探查工作。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家伙已经被饿了七天七夜，如果再不进食的话，可能就要晕过去了。 086 群演现场 长长长长的排队队伍确实有些骇人，但还好，热狗的制作并不复杂，队伍前进的速度还算是令人满意，即使如此，依旧足足等待了三十分钟，这才轮到罗南一行人。　　罗南兴高采烈地点了四个不同口味，然后转头看向奥利和爱丽丝，“你们呢”　　奥利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那些不包括我们的吗我还以为你吃两个”　　“这是什么话四个都是我的”罗南瞪圆了眼睛，就好像奥利说了什么天方夜谭一般，用“你怎么忍心看我只吃两个”的表情看着奥利，“两个怎么可能够又不是小猫的晚餐，你打发谁呢。”　　奥利摸了摸后脑勺，总觉得自己好像被冒犯到了，但看着罗南的模样，连忙安慰到，“四个，四个，你吃四个。我就要一个原味的，然后爱丽丝的话”　　罗南凑了过去，扛着摄像机正在拍摄的爱丽丝嫌弃地往后退了半步，“你出画面了。”　　但罗南也不在意，重新回到镜头里，“我推荐你品尝一下烧烤酱，里面添加了特别的虾酱和腌黄瓜。”依旧兢兢业业地给予推荐，然后得到爱丽丝草草点头肯定答复之后，就再次转身完成了后续点餐。　　滋滋滋。　　炙烤的香气在空气之中弥漫，新鲜的肉汁在滚烫滚烫的铁架之上滚动着，然后掉落在红彤彤的煤炭之上，发出一阵阵怡人的声响，伴随着一股浓郁的肉香扑鼻而来，蒸腾而起的烟气让整个简陋的移动摊子也弥漫出米其林三星的架势，然后胃部就开始咕噜咕噜响动起来，分泌的唾沫发出强烈抗议。　　本来一点都不饿的爱丽丝也能够感受到肚子里的的馋虫全部苏醒。　　好不容易等待所有热狗出炉之后，小心翼翼地端着热狗来到旁边的木板长桌，三个人分别在两侧安坐。　　罗南郑重地挑出一根热狗，以无比认真投入的姿态开始观察热狗的材料、模样和香气，就好像正在品尝顶级料理一般，从色和香两个角度完成观察之后，奥利的热狗已经吃了一半，此时罗南才咬下第一口。　　噗。　　饱满的肉汁就这样爆裂出来，充盈着整个口腔，弹劲十足的口感更是扎实而细腻，不仅没有肉质塞满之后的生涩和扎实，反而还能够感觉到劲道十足的肉块在唇齿之间跳舞，酱汁并没有抢走热狗本身的味道，而是丰富了滋味的层次，从咸到香再到甜，一层一层的滋味在味蕾之上盛开出无数花朵。　　果然　　名不虚传　　唯一遗憾的是，酱料还是稍稍偏咸了一点，有些破坏平衡，但罗南也知道，这就是新奥尔良饮食的特色，过去这三天的饮食全都是如此，他们撒盐就好像不要钱一样，这也让罗南第一次对于华夏料理“重油重盐”的评价产生了话语　　这难道不比华夏美食更咸吗　　但不得不承认，咸味还是开胃，只要没有达到喧宾夺主的程度，就能够让人喜欢。如果搭配一晚米饭的话就更好了。　　罗南忍不住闭上眼睛，细细咀嚼起来，此时就可以感觉到旁边有人出现，下意识地睁开眼睛看了一眼，然后就看到出现在眼前的克里夫。　　不过短短一个小时没见，克里夫似乎重新平静了下来，充满血丝的眼睛和耷拉黑眼圈的脸色确实不太好。　　这也是可以理解的，过去五十六个小时就没有好好闭上眼睛休息，而且又经历了跌宕起伏的过山车，包括罗南和奥利在内，他们的状态都不比克里夫好太多，一个个看起来都和旁边的僵尸们差不多。　　说是“行尸走肉”拍摄现场也没有问题，群演们出来吃早餐了。　　但风暴已经过去，克里夫的气场彻底平复，甚至有些压抑，视线在漂移着，没有能够正视罗南和奥利的眼睛，落在旁人眼中也有种说不出的可怜和落寞，就好像暴雨之中瑟瑟发抖的小土狗，让人不忍心责备。　　对于奥利来说却没有这样的问题，怒目圆睁地瞪着克里夫，表示自己的强烈不满，明明没有开口、却正在用眼睛骂粗话，“你不是已经放弃了吗那还回来干什么”　　克里夫如坐针毡。　　克里夫试图解释一下，然后他就发现，自己不知道应该解释什么，也不知道应该从哪里开始解释，于是就这样颓丧下来，在奥利的注视之中低下了脑袋。　　奥利气呼呼地扭过脑袋，如果再看到克里夫那张脸的话，他也不确定自己会不会直接就把拳头挥舞过去。　　“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率先开口的却是罗南，奥利郁闷地瞪了罗南一眼，有些着急，差点就要直接站起来了，不断用眼神向罗南使眼色，正在责备罗南为什么要搭理那个家伙。　　罗南看了奥利一眼，露出一个笑容，用眼神稍稍安慰了奥利一下。　　奥利郁闷地耷拉下肩膀，却终究没有咄咄逼人地继续谴责克里夫，只是愤愤不平地咬着手里的热狗，就好像正在啃食某人的血肉一般，明明是热狗却硬生生吃出了甘蔗的效果。　　罗南看着眼前的热狗，稍稍迟疑一下，虽然有些不舍，但还是忍痛推了一个给克里夫现在还是情况特殊，比起美食来说，还是需要先照顾一下乐队内部的气氛，否则一直看着克里夫和奥利针锋相对的模样，美食到嘴巴里也会影响口感的，“吃点东西吧。”　　克里夫歪头看了罗南一眼，拒绝的话语已经到了嘴边，但想起罗南对食物的态度，这次还是吞咽了下去，默默地拿起了热狗，“我先回去了汽车旅馆，没有看到你们，然后询问了前台，因为你们询问了这个热狗摊位的位置，所以就过来了。”克里夫简单地解释道。　　罗南的注意力却在克里夫的热狗上没有想到，这家伙居然真的吃了居然难道不需要客气拒绝一下吗　　但想想，这是自己主动推荐的，就算是怨念也只能闭嘴，所以还是放弃了执念，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视线从那个热狗上转移回来，狠狠地瞪了克里夫一眼　　注意力不集中的克里夫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于是就等于抛媚眼给瞎子看，罗南只能无奈地收回视线，专心致志地品尝自己手里的热狗。 087 四人重聚 吧唧吧唧。 吧唧吧唧。 罗南吃得格外认真，就好像这是全世界最重要的事情一般，第一个吃完之后，还专门用矿泉水漱口，稍稍深呼吸了几口气，确定自己的味蕾没有被那些酱料所麻木，然后才开始品尝第二个。 “嘿。你们在这儿。” 第一口才咬下去，耳边就传来了马克西姆的声音。 马克西姆就站在了座位的旁边，有些尴尬拘谨，双手都不知道应该放在哪儿，看了看罗南和奥利，又看了看克里夫，视线最后落在爱丽丝身上，努力假装开心地说道，“现在能不能不要拍摄我觉得，我的状态应该可以不用化妆就直接成为行尸走肉的群演了，刚好亚特兰大离这里也不远。” 爱丽丝没有回答，只是用镜头对准了马克西姆。 滋滋滋。 滋滋滋。 这是爱丽丝摄影机运转的声音，还有旁边若隐若现的人声，越发凸显出这里的气氛尴尬。 马克西姆尴尬到手脚都不知道应该往哪里放了，然后还是罗南幽幽的声音传了过来，为他化解了僵局。 “你要吃早餐吗”罗南将另外一个热狗推了过来，眼底还有一丝挣扎，幽怨地询问道，既然克里夫都有了，也不能顾此失彼，虽然罗南现在觉得正在割肉，但还是饱含热泪地将热狗推了出来 好心痛。 马克西姆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自己去”然后转头就看见了热狗摊前面长长长的队伍，话语就不由卡住了，但他还是清了清嗓子，“那么就谢谢了。”接受了罗南的好意，绕道到奥利的那一边坐了下来远离克里夫的位置。 “等等我再去排队给你买。”马克西姆接过热狗之前补充说道，然后就可以看到罗南阴沉的表情重新明朗起来，非常爽快地将热狗推给了马克西姆，这让马克西姆笑了起来，“我记得你昨天就一直在说这家热狗摊，说是满月派对结束之后就一定想要尝试看看，果然” 罗南眼底流淌出笑意，絮絮叨叨的话语自然就流淌出来，“不能算是完美，但确实是值得专程前来排队品尝一次。不过，如果下次还要专门跑过来的话，那就不值得了，偶尔路过没有排队队伍的话，倒是可以顺带当作早餐或者是点心零食。” 比起克里夫来说，马克西姆的状态也好不到哪里去，眉宇之间的郁色依旧没有完全消散，对着罗南的话语胡乱地点点头，却根本就没有听清楚罗南后面到底在说些什么。 马克西姆说他需要静静，但也没有消失太久，就重新回来了，错综复杂的思绪恐怕依旧没有什么好转。 只是真正安静下来也依旧找不到答案，他们就这样给困在了一个窠臼里，愤怒和痛苦蒙蔽了双眼，什么都看不到，如果自己和自己对话，那么最终只会越陷越深，结局可能就没有其他可能了。 那么，他到底需要多少时间才能够想清楚呢 一天两天 他们此前已经苦苦挣扎了七年，在这次酒吧巡演之前也已经心理煎熬了将近一年，始终都没有能够找到答案，短短两天五天又能够改变什么呢 兜兜转转之后，马克西姆还是回来了，虽然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回来，但他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却没有想到，克里夫也回来了，但马克西姆和克里夫没有任何眼神的碰触，更不要说交流了，他们之间的气氛依旧紧绷，包括奥利也是如此。 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不可能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罗南兴高采烈地点评完热狗之后，然后就开始专心致志地品尝第二个，甚至比第一个还要更加细致更加认真，就好像这是全世界最后一个热狗般，每一次咀嚼都无比认真，细细品味着酱料和材料的滋味。 空气，就这样沉默了下来。 生涩而僵硬，尴尬而错杂，甚至就连视线都没有任何接触，马克西姆和克里夫应该都不知道嘴巴里的食物到底是什么味道，但罗南和奥利非常享受，一个是不在乎、一个是故意假装不在乎，于是双双都没有理会那两个人。 吃完第二个热狗之后，还是有些意犹未尽，但罗南喝了一大口可乐，整个身心都疏朗起来，随后就流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容，拿起纸巾擦拭着黏糊糊的手指，然后看了看其他小伙伴们，眼神里带着满意，“你们还喜欢吗” 马克西姆、克里夫和爱丽丝都用一种一言难尽的表情看着罗南，只有奥利点点头，“我非常喜欢它的口感。” 罗南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和奥利来了一个击掌庆祝，欢快活泼的模样完全无视了旁边三个大活人。 但罗南怎么可能没有察觉到气氛的微妙呢奥利又怎么可能不知道他们面临着什么局面呢 只不过，现在大家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处理眼前的状况罢了，于是就暂时陷入了一个进退两难的窠臼里。 奥利朝着罗南投去一个视线，用眼神询问到怎么办 罗南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回了一个眼神，示意“不用担心”，然后就直接开口说到，但话语内容却有些奇怪。 “你们知道吗我以前认识一个朋友，他的姐姐因为童年的一次高烧，结果反应速度比常人迟钝许多，而且自理能力也很差。” 什么 这又是什么话题 罗南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没头没尾地开始讲故事而且是一个莫名其妙的故事 马克西姆和克里夫双双朝着奥利望了过去，他们还以为在自己离开的期间，奥利和罗南进行了什么谈话，和这个故事有关；但奥利自己也是满头问号，根本就无法回答，而且因为太过荒唐，以至于不知道应该怎么处理。 不过，感受到两名队友的视线，奥利却不愿意露怯，而是摆出了一幅扑克脸，理直气壮地瞪了回去，用眼神和表情说着继续往下听就是了，哪里来那么多问题。 如果是平时，奥利是绝对不会这样，马克西姆和克里夫也马上就会惩罚奥利；但此时的状况非常特殊，看到奥利这样，他们硬生生收回了视线，没有说话，然后罗南就继续说了下去。 满纸荒唐。 088 柳暗花明 三位队友都正在交换视线，但罗南却仿佛根本就没有察觉到一般，甚至就连说话的节奏都没有停顿，就这样自顾自地遵循节奏，娓娓道来。 “她很努力，她希望自己能够生存下来，于是她尝试学习很多技能，但遗憾的是，她的学习速度和效率都无法令人满意，学习了两年也仅仅只是学会了缝扣子。但她很开心，因为她终于学会了一项技能。” “而且，为了鼓励她，家人朋友都不断告诉她，她做得很好当然，事实的确如此，她确实缝得很好。久而久之，她就认为自己是全世界缝扣子缝得最好的人。后来，我每次到朋友家做客的时候，她都会过来认认真真地看着我，询问道，罗南，我会缝扣子，需要我教你吗” “我知道她的想法是好的，但我还是拒绝了。” 罗南的话语第一次被打断了，奥利坐直身体询问“为什么”，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知不觉地，他们都进入了罗南的故事里。 罗南对着奥利露出一个笑容，“其一是因为我自己就会缝扣子，不需要向她学习；其二是因为我害怕她用针扎我，但我又不好反过来伤害她，这不公平。” 噗。 奥利没有忍住，一下就笑了出来，但随后就觉得这样“嘲笑”那个女孩似乎不好，于是就收敛了笑容，轻轻摇晃着脑袋，嘟囔着没有人能够听懂的外星语。 马克西姆似乎有话想说，他不明白罗南说这个故事的目的是什么，又到底希望表达什么，但再三犹豫过后，还是吞咽了下去。 罗南并没有试图开玩笑，继续说了下去，“但每次见到我，她还是会询问用一句话，罗南，我是全世界缝扣子最厉害的人，你想要和我学习缝扣子吗这已经成为了我们的一个沟通方式，就好像询问今天午餐吃了什么一样。” 克里夫也不明白罗南的意图，不明白这个故事的意义，但他倾听得格外认真，比奥利和马克西姆都更加认真，全程都没有表现出任何多余的情绪，就这样全神贯注地倾听着，眼神里流露出一抹深思。 “然后到了今天，斯库特又让我再次想起了那个女孩。”没有任何预告地，罗南的话锋一转，就联系到今天的事情上来，众人全部都是满头问号，就连爱丽丝都无法理解，这两件事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 罗南轻笑了一声，“你们看，女孩努力学习很多事情，但她唯一擅长的就是缝扣子，于是久而久之，她就认为自己是全世界最厉害的人，误以为全世界的人都必须向她学习缝扣子，其他的可能性都不存在了。” “但我们都应该知道，缝扣子仅仅只是现实生活庞大知识技能的冰山一角而已，没有必要那么开心，也没有必要那么激动。如果视线仅仅聚焦在缝扣子上，那么我们可能永远都是井底的青蛙。” “我的意思是，斯库特缝扣子厉害吗当然，他非常非常厉害，他可能是缝扣子大师，但我们需要向他学习缝扣子吗那却不一定。我拒绝了女孩，也一样会拒绝斯库特，这不代表斯库特就是错误的，却也不代表我是错误的。” “这个世界上，除了缝扣子之外，还有很多可能，同样，斯库特所了解的世界，并不是真正的全世界。” 说到这里，故事也就结束了。 “所以，我并不认为斯库特的事情代表着终点，相反，这可能是我们破釜沉舟的转折点。更重要的是在于，我们拥有这样的勇气和魄力吗” 罗南的视线分别落在了乐队成员的身上，大家都陷入了思考之中，眼神里渐渐流淌出了一抹沉思的了然却又不是百分百地完全明确，残留的疑惑在翻涌着，不由自主就交换视线，试图寻找答案。 马克西姆和克里夫的视线也碰触在了一起，虽然没有对话，很快就转移了开来，但气氛的僵硬已经逐渐被打破，并且出现了软化的迹象，这就是一个好的开端。 克里夫静静地看着罗南，然后就引起了罗南的注意，主动投来了视线，用眼神发出疑惑，克里夫思考了一下，迟疑地说道，“你看起来，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其实，这也是罗南一直以来担心的问题 他和罗南库珀是两个独立的灵魂，他们的为人处事、性格特征、生活习惯、日常偏好等等都恐怕有着诸多不同，如何在乐队成员和家人之间避免露馅然后被抓去五十一区切片研究，这也是他从第一个晚上就开始思考的事情。 此时，面对克里夫的提问，罗南的心情还是稍稍有些紧张，尤其是爱丽丝就在旁边，但他还是流露出惊讶的神情，“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克里夫微微眯起了眼睛，“我也说不清楚，总感觉有些不同了。” 罗南内心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事实性的偏差就没有关系假设，以前吃海鲜会过敏现在却没事，这样的客观情况就可能会引发强烈质疑；但主观的判断就没有那么严谨了，毕竟，人都是会变的。 表面上，罗南展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有些无奈也有些唏嘘，“如果再不改变的话，那么这就是结束了。” 非常非常简短的一句话，却让乐队成员都陷入了沉思，就连爱丽丝的眼睛里也流露出了一丝心疼。 过去这几天时间里，何止是罗南呢，其他三名乐队成员也都或多或少发生了改变；而且，罗南还经历了长时间高烧不退的生死边缘最后以舞台晕倒而告终，这也成为了一个刺激，怎么可能没有改变呢 短暂的两句话交流之后，又再次沉默下来，乐队之间的沟通还是有些磕磕绊绊，肉眼可见地感受到成员之间的气氛受到了影响。 “等等，罗南，为什么我觉得你好像在骂斯库特呢”奥利似乎终于回过神来，大声地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结果就让罗南眼睛眯成了弯弯的两道月牙，没有声音，但表情就已经说明了一切，他对着奥利做出了一个静音的动作，“嘘”，几乎就等于默认了奥利的说法，这一下，马克西姆和克里夫也双双笑了起来。 生涩僵硬的气氛也就舒缓下来，隐隐约约重新找到了他们熟悉的相处模式。 089 破釜沉舟 暖洋洋的阳光如同碎金般洒落下来，空气之中漂浮的水汽也跟着清爽起来，夏天的气息顺着徐徐微风飘扬。 不知不觉地，狂欢过后疯狂进食的人们陆陆续续离开，热狗移动摊旁边的喧闹也渐渐平复下来，乐队之间的气氛也跟着一起舒缓了下来，沐浴在温暖的金色阳光之中，甚至滋生出了一丝惬意舒畅来。 罗南可以明显察觉到僵硬生涩的空气正在缓和下来，于是顺势说到，“我的意思是，斯库特不是百分百正确的，他所发表的观点和看法，仅仅只是根据他所拥有的知识提出来的，并不能够代表全部。” “缝扣子技能”奥利插话问了一句，说完之后还是觉得好笑，自己就哧哧地笑了起来。 罗南自己想想也觉得好笑，不由往前靠向桌子，连连拍打着桌子，“你想象一下斯库特拿着绣花针、带着老花镜，然后在煤油灯前面缝扣子哈哈哈哈”罗南的笑点也被触碰到，咯吱咯吱笑了起来，如同刹车。 马克西姆竭尽全力控制自己，但肩膀还是微微耸动起来。 坐在旁边的克里夫依旧是满脸严肃，生无可恋。 笑过之后，罗南成功让自己控制住了情绪，然后接着说到，“不过，斯库特对于市场确实有着独到见解，也许，我们不需要完全听从他的意见，但可以提炼出富有价值的部分参考借鉴。比如说他认为与生俱来是具有市场价值的，这说明了什么” 稍稍停顿了一下，罗南注意观察了奥利和马克西姆的表情因为斯库特针对这件事的观点确确实实伤害到了一日国王乐队之中负责创作的两个人，现在处理起来也还是非常棘手，他需要更加小心谨慎。 奥利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粗神经似乎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这句话代表着什么，没心没肺的模样根本就不需要担心。 马克西姆的表情微微有些暗淡，稍稍低垂着脑袋，将自己的表情隐藏在阴影之中，看得不是很清楚，却依旧能够感受到他的挣扎与苦涩。 罗南出声提醒到，“仔细回忆一下我们是怎么创作与生俱来这首歌的，又是怎么通宵达旦练习这首歌的。” 马克西姆抬起头来，不解地看向了罗南，其实他已经有了答案，但因为斯库特的话语而暂时失去了信心，没有能够像以前一样大胆地说出自己的想法，然后他就看到罗南明亮的眼神，带着一丝鼓励。 “我们没有任何杂念，完完全全沉浸在音乐之中，那些旋律、那些歌词全部都是发自我们内心的情感。”马克西姆迟疑地说道。 罗南轻轻点头，展露出一个笑容，肯定了马克西姆的话语，“对，这说明了，其实我们不应该思考怎么迎合市场，因为这不是我们的强项，我们对市场根本一无所知；但我们却明白应该怎么创作音乐。” “从这里流淌出来的音乐，”罗南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示意着心脏的位置，“真正从我们灵魂深处流淌出来的旋律和歌词，那是我们的情感所在，也是我们的个性所在，这才是真正具有棱角与色彩的。” 罗南所看到的，确实和其他乐队成员不同，因为他的立场本来就和乐队成员们不同 不仅因为罗南是一个旁观者，而且因为罗南内心真正拥有着渴望，只要能够站在舞台之上表演就足以幸福的简单愿望。 相较于上一世来说，他现在所拥有的已经很多很多，而且接下来还能够继续探索更多更广的世界，他坚定不移地相信着，生活是美好的；他也能够发自内心地感受到，一日国王乐队灵魂里的热忱。 也正是因为如此，罗南始终保持着清醒的头脑，即使是面对特拉斯坦和斯库特的先后双重打击也没有迷失。 说到这里，罗南稍稍停顿了一下，再次转变了话题，“其实，特拉斯坦离开的那个晚上，我看到他了。” 猛地，所有视线全部都聚集在了罗南身上，错愕、震惊、意外、慌乱的错杂情绪，一股脑地汹涌上来。 罗南知道，他必须说出来，“我试图阻止他，也试图指责他，但他没有给我机会，我和斯库特说了相似的话语，他没有办法在我们身上看到市场价值。我没有反驳他不，应该说，我没有能够反驳，就好像傻瓜一样，愣愣地看着他扬长而去，一句反驳的话语都没有能够说出来。” 奥利立刻就回忆了起来。 那个晚上，罗南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回来，双眼失去焦点和焦距，然后闷闷地包裹在被窝里，即使他询问罗南怎么回事，也没有能够得到回答，后来下半夜，罗南就开始高烧起来。 原来，就是那个晚上。 奥利试图安慰一下罗南，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只是满眼担忧地看着罗南，鼻头一阵发酸。 “罗南，这不能责怪你。”马克西姆第一时间就表示了安慰，但后续话语也说不下去，他现在终于明白了，许多事情也都能够找到线索，先是特拉斯坦，而后是斯库特，罗南前后两次遭遇了正面打击。 克里夫的眼神也跟着暗淡了下来，现在终于知道罗南开始改变的原因了。 “我没事。”罗南对着马克西姆露出一个笑容，“我只是想着，也许我们都太迫切了，以至于忘记了最初开始的初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看不到前进的方向，于是我们都迷失了，渐渐也就改变了模样。” “也许，我们可以改变一下创作方向和风格，重新回归自己，不要理会特拉斯坦，也不要理会斯库特，而是真正制作自己喜欢的音乐，发自内心的音乐。” 然后，罗南的视线郑重其事地落在奥利和马克西姆身上，“你们是具有创作才华的，不要因为斯库特而忘记闪耀乐队和其他乐队对我们的称赞与认可，你们拥有属于自己的能力，只不过，不是缝扣子罢了。” 马克西姆被罗南的话语逗乐了。 “克里夫，还有你也是。我们可以一起尝试看看，努力看看，真正回归初心，制作能够让我们自己喜欢的音乐，也许我们就可以看到一个全新的世界。”罗南是真心实意这样认为的，“我觉得这可以成为一个开始。” 090 一点灵感 “我觉得这可以成为一个开始。”停顿了一下，罗南又补充了一句，“我是说，一个全新的开始。 说到这里，罗南的想法也就全部陈述完毕，朝着乐队小伙伴们投去了视线，等待他们的回应。 啪 奥利双手重重地拍打在桌面上，拍案而起，然后高高举起右手，甚至还踮起脚尖表示自己的迫切和期待，连连说着“算我一个算我一个”，眉宇之间洋溢的雀跃神色就已经说明了一切，无需更多解释。 但话音都还没有完全落下，奥利龇牙咧嘴地开始搓手起来显然因为刚才敲打桌面的动作太过用力，以至于掌心隐隐作痛，看看眼前被震动得几乎就要散架的桌子就知道奥利发力到底多么凶狠了。 热血番立刻变成搞笑番。 奥利第一个就看到了笑得前仰后翻的罗南，但随后就注意到了旁边笑不出来的马克西姆和克里夫，此时奥利才意识到，积极响应罗南号召的只有自己一个人，他也顾不上疼痛了，“你们两个没有反应吗罗南说了那么热血那么动人的一番话，你们两个都没有一点动静” 马克西姆可以感受到奥利落在自己身上的灼热视线，他露出了一个苦笑，“奥利，我们不是十八岁了。我们已经在这条路上奔跑了七年，如果现在再全新开始的话，那到底意味着什么呢另外一个七年吗” 罗南的话语确实热血，但他们伤痕累累的灵魂却已经不再是依靠鸡血就能够持续不断埋头狂奔的十八岁了。 马克西姆朝着罗南投去了一个抱歉的眼神，“罗南，我不是说你的想法不好，你应该知道我的想法我只是”话语也变得无力起来，音量渐渐减弱下去，“只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克里夫始终保持着沉默，深深埋头，没有说话。 奥利看着慢慢低头的马克西姆，烦躁和焦虑就再次窜了起来，试图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应该怎么表达，最后只能再次求助，“罗南” 其实，罗南能够理解马克西姆和克里夫的心情 就在三天前，他们重新振作起来，通宵达旦地练习“与生俱来”这首歌，但结果稍稍点燃的微弱希望又再次被掐灭而且距离现在才过去不到三个小时，然后又要求他们再次点燃希望，这确实太困难。 更重要的是，马克西姆对于音乐创作的信心遭遇到严重打击，以至于他现在也处于一个茫然的状态，不知道应该怎么调整又应该如何前进，在一团乱糟糟的状况下，要求马克西姆“全新开始”确实太困难。 这也是马克西姆需要时间安静调整的原因，他们都需要冷静一下，为整理思绪赢得时间。 罗南迎向了奥利的视线，用眼神示意“稍安勿躁”，这让奥利郁闷地望天长叹了一声，但最后还是重重地坐了下来，却依旧用肢体语言表达出强烈的不满，整个人干脆背对着马克西姆和克里夫的方向。 罗南不由觉得好笑，但没有劝阻奥利，而是仰头望着头顶之上清澈见底的天空，抬起右手朝着空气抓去，感受着落在掌心里的温暖，微微有些炙热，僵硬的肌肉也跟着舒缓下来，让人忍不住放松下来。 “你们知道，其实每个人都在追逐光芒，期待着能够伸手触碰到那一缕阳光。然而，黑夜总是那么漫长，没有人知道终点什么时候抵达，应该前往什么方向才能够抵达，亦或者是永远都无法抵达彼岸。” “于是，大部分都选择了放弃，就这样跌坐在黑暗之中，然后告诉自己，反正晨曦永远都不会来临，光明根本就不存在、就这样心安理得地永远被黑暗缠绕住了脚踝，最终被缓缓吞噬。但真的如此吗” “内心深处，我们依旧向往着阳光。” 罗南没有再说什么大道理，只是静静地用右手手掌感受阳光的温暖，似乎能够感受到光芒在轻盈跳跃的舞步，连带着嘴角也跟着上扬起来，他喜欢阳光的颜色，那抹金色之中带着一抹绚烂的虹光，然后世界都被染上一层斑斓的光晕，就连天空的蓝色也跟着一起多姿多彩起来。 “每个人都在追逐阳光” “每个人都在追逐阳光” “追逐阳光” 一遍一遍地，细语呢喃着，然后，一抹灵感就如同阳光照进黑暗之中一般点亮了整个大脑，旋律的音符就这样源源不断地流淌下来，那种通身舒畅的暖流让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欢快的尖叫跳跃起来。 “环顾四周熙熙攘攘摩肩接踵，泪珠成为折射灵魂的窗口注1”就这样地，罗南轻声哼唱起来，没有伴奏的清唱，略显单薄，却在清澈而明亮的嗓音之中感受到一丝阳光的淡淡温暖，不是盛夏七月的午后阳光，而是严严寒冬清晨拂晓的第一缕晨曦 依旧能够感受到至暗时刻没有来得及退散的寒冷与凛冽，但阳光的温暖却已经在空气里徐徐蔓延，让人忍不住想要朝着阳光迈开脚步，靠近一些，再靠近一些，等到自己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完全沐浴其中。 此时，也是如此。 罗南的轻声哼唱并没有制造太多波澜，但是竖起的耳朵却不由纷纷靠近，隐隐能够感受到心灵的共鸣。 “如同不曾被演唱的沉默交响乐，那狂野瑰丽的隐藏秘境，永远无缘探索的旷世杰作。” 简单的词汇碰撞在一起却迸发出了绝妙的火花，如同一阙诗歌般，优美动人地细细讲述着内心深处的脆弱与敏感 每个灵魂都有着属于自己的故事，别人从来不曾探索的秘境，其中的狂野与瑰丽只有自己才能够知晓，宛若沉默的交响乐，但现在却折射在盈盈泪珠之中，沉默地讲述着那片秘境里的深邃与空旷。 令人心旷神怡。 置身其中的乐队成员们正在认真地侧耳倾听着，注意力缓缓凝聚，他们还不曾感受到心旷神怡的恢弘，只是隐隐地感受到情绪的涌动，滚烫滚烫的血液在皮肤底下疯狂地奔腾着，只是忍不住地想要靠近。 但是，正在用摄像机记录眼前一切的爱丽丝却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这一点，镜头不由再次拉近对准了罗南。 注1追逐光芒ookgfhtonyhoe 注2本书之中出现的音乐，全部可以在目录里的作品相关之中找到。 091 尽情高歌 镜头之中 落在罗南肩头的阳光也变得温柔起来，盈盈的金色光芒勾勒出脸庞的轮廓，五官的线条就这样消失在一片光晕之中，甚至可以看到薄薄的汗毛染上一层金色，总觉得下一秒就要羽化登仙一般惊心动魄。 然后，罗南微微抬起了下颌，稍稍停顿了两拍，歌声就这样挣脱了喉咙的束缚，肆意绽放，清澈的嗓音在金色阳光之中变得温暖起来，如同染上阳光的泉水一般，凉爽之中却带着淡淡暖意，叮咚作响。 “因为每个人都在追逐光芒，你知道每个人都在追逐光芒”注1 奥利缓缓抬头望了过去，视线余光能够捕捉到马克西姆专注而投入的半个侧脸，但他此时却根本没有时间理会马克西姆，只是专心致志地注视着罗南，嘴巴微微张开，听得入迷了，明明是清唱而已，但是他的脑海里立刻就激荡起相对应的鼓点来，大气磅礴的旋律就这样在大脑之中全面轰鸣响动。 他们，的确在追逐光芒。 他们都在追逐着属于自己的闪耀时刻，他们都在寻找着自己人生的特别意义，他们都在绽放着短暂生命的绚烂光彩，在熙熙攘攘、摩肩接踵的汹涌人潮之中试图透过彼此的泪光捕捉灵魂深处的隐藏秘境。 然而，事情从来没有那么简单，不曾消失也不会退散的黑暗总是缠绕着脚踝，阻止他们继续奔跑。 “当世界的沉重落在肩头，当绝望的重量倾轧灵魂，坚持不懈，如同士兵般高歌” 豁然开朗心旷神怡展翅翱翔 伴随着罗南的演唱，那曼妙而动人的歌词就这样与动人的旋律浑然天成地融为一体，仿佛置身于珠穆朗玛峰的顶端打开双臂，拥抱蓝天和高山，拥抱海洋与远方，整个心神都豁然开朗起来，心脏不由轻轻颤抖起来 这不仅仅是关于一日国王乐队的处境，更是关于每一个置身于至暗时刻里茫然若失的困境，没有人能够例外，一字一句都能够感受到情感的重量，无法控制地沉浸其中，回忆风暴就这样癫狂地肆虐着。 即使是黑暗缠身，即使是千钧压顶，即使是步履蹒跚，他们也需要坚持不懈，如同士兵般放声高歌。 然后，罗南抬起头，阳光就这样直接落在脸颊之上，细腻地勾勒出五官轮廓，恍惚之间似乎能够看到翅膀从肩胛骨的位置张开，一圈一圈光晕荡漾开来，心神激荡。 “呼喊着，加油加油我们能够抵达家园” 罗南的歌声开始慢慢走高，力量一点一点充盈在字里行间，每个咬字都能够感受到旋律的力量和色彩，那种纯粹而真挚的情绪就这样绽放出无限能量，四周的所有视线都慢慢聚集过来。 “因为每个人都在追逐光芒你知道每个人都在追逐光芒” 罗南，站立起来了。 “加油加油因为每个人都在追逐光芒” 缓缓地，罗南已经完全站立起来，但节节走高的情绪依旧没有触碰到顶点，于是他毫不犹豫地踩着椅子直接站在了桌子上，餐桌就这样演变成为临时舞台，可以看着身形修长的罗南再次变得高高在上起来，耀眼的阳光让他的脸孔都消失在一团光晕之中。 沸腾的热情、涌动的激情、激荡的血液全部释放，重新积蓄力量，挣脱黑暗束缚，再次开始追逐光芒；在精疲力竭的尽头，支撑着打颤的膝盖和发软的小腿，重新爆发力量，冲破黑暗枷锁，再次开始追逐光芒。 “黑暗模糊视野，宛若面纱蒙眼，用真爱力量就能够撕开” 如同诗词般的歌词在唇齿之间激荡着，情绪彻底释放，攀登到巅峰之后依旧源源不断地迸发出能量。 马克西姆的视线就这样猝不及防地模糊了，却分辨不清楚，到底是因为阳光太过刺眼，还是因为其他什么原因，他就这样静静地注视着罗南，耀眼的身影让人挪不开视线，重新唤醒了内心深处的记忆 最最开始单纯喜欢单纯热爱的那份淳朴和简单，那是真正发自内心的幸福，但是，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迟钝起来，又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胆小起来，还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瞻前顾后起来 因为七年的奋斗都没有能够取得任何回报因为特拉斯坦的背叛与抛弃还是因为斯库特的不屑和鄙夷亦或者是因为他们自己渴望的东西太多太多，反而忘记了最初开始的单纯愿望，生活的错杂让他们渐渐遗忘了自己。 也许，都有吧。 于是，他们开始退缩开始害怕开始为自己找借口开始准备放弃；但是，这就是终点了吗这就是人生的全部了吗 那么在这之后呢 他们就这样回归平凡的普通生活吗可问题就在于，难道生活就真的那么简单吗生活就真的能够事事顺意吗生活就真的能够心想事成吗即使不是音乐，他们就真的能够在普通的职场生活里找到幸福吗 梦想也好，现实也罢，生活从来就没有那么容易，与行业领域无关，追逐幸福和快乐的道路都是一样的，每个人都在追逐光芒，哪怕是最平凡也最普通的“光芒”，从来都不轻松。 就好像此刻。 站在简陋的餐桌上，没有观众也没有灯光，甚至没有伴奏，一个根本不能算是舞台的地方却演变成为了聚光灯笼罩的舞台，放声高歌的罗南仿佛拥有了全世界，五脏六腑都正在燃烧着，他正在尽情歌唱着 “加油加油如同士兵般高歌，每个人都在追逐光芒” 如同士兵一样，浴血奋战、坚持不懈、拒绝投降、战斗不息 如同士兵一样，尽情高歌 如同士兵一样，追逐光芒 罗南的歌声就这样一节一节地攀登向高峰，连续狂飙三个八度的畅快和肆意将所有情绪和情感全部宣泄，顺滑的高音勾勒出一道惊心动魄的弧线，宛若圆月弯刀一般划过天际，清亮而爽快，鸡皮疙瘩就这样窜了出来。 就算是至暗时刻，那又如何他们永远都不会放弃更加不会投降 就算是头破血流粉身碎骨，那又如何生如夏花之绚烂，死若秋叶之静美，他们在有限的生命长度里不断探索着宽度和深度。 “因为，每个人都在追逐光芒。” 注1追逐光芒nyhoe 092 心之所向 不知不觉地，马克西姆热泪盈眶地站立了起来，就这样愣愣地看着引吭高歌的罗南，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绚烂刺眼的阳光之中，恍惚之间，罗南和太阳就这样融为一体，但马克西姆依旧一眨不眨地正视着“太阳”。 即使眼睛已经感觉到了刺痛，也还是瞪大眼睛地注视着罗南，唯恐错过任何一点细节，即使泪水已经模糊了视线，也依旧舍不得闭上眼睛。超过四十八个小时没有能够好好休息的情况让身体处于一种失衡的状态，身体就好像漂浮在半空中一般，失重的感觉让荷尔蒙全部紊乱，情绪也彻底失去控制。 心脏，在微微颤抖着。 是的，他们已经遍体鳞伤；是的，他们已经精疲力竭；是的，他们已经走投无路。是的，他们早就已经不再是依靠热血就能够埋头狂奔的年龄了。所有一切都暗示着，这就是终点了，这就是结束了。 但是 如果他们再尝试一次的话，又有什么伤害呢就好像黑暗模糊视野，凭借着信念的力量就能够撕开，然后再次踏上追逐光芒的征程。 这才是真正的心之所向，源自于内心的声音是永远都不会说谎的。 “你知道每个人都在追逐光芒。” 高，再高，更高，旋律就这样在罗南的嗓音之中撕裂，如同一道天光穿透层层夜幕束缚洒落下来一般，整个世界徐徐明亮起来，瑰丽而恢弘的景象就这样浩浩荡荡铺陈开来，然后灵魂深处都能够感受到那股强大的力量，摧枯拉朽地横扫过来，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这样臣服倒地。 连续高音的处理，却在罗南的演绎之下信手拈来，恰恰是因为没有乐器的伴奏，只有纯粹的清唱，才能够真正让人完全敞开心扉感受到罗南声音里的力量，情绪一个接着一个引爆，胸腔和脑海深处激荡的情感让身体无法抑制地颤抖起来，似乎能够真正感受到太阳的温度，滚烫的温度让血液也跟着沸腾起来。 真正的音乐，就是一种灵魂深处的共鸣，与语言无关、与年龄性别无关、与文化民族国籍也全部无关，仅仅只是源自于旋律音符的振动，就好像此时此刻一样，最简单也最质朴的表演方式却激起了惊涛骇浪。 透过镜头，爱丽丝就这样静静地看着沐浴在阳光之中的罗南，因为逆光的关系而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只能隐隐约约捕捉到流淌的汗水、起伏的胸膛和上扬的嘴角，但罗南却是如此耀眼，让太阳都黯然失色的耀眼。 罗南应该天生属于这片舞台。 爱丽丝的鼻头微微有些酸楚，正是因为了解，所以才能够更加深刻更加清晰地感受到罗南歌声里的幸福 不是迫切不是绝望，不是痛苦不是悲伤，而是幸福，充满阳光干燥气息的幸福，仿佛刚刚晒干的白衬衫。 即使是置身于至暗时刻，罗南也依旧没有丢失信念，就这样单纯地热爱着并且坚持着；即使是站在悬崖边缘，罗南也依旧没有自怨自艾，就这样忘乎所以地奔跑着冲刺着，然后竭尽全力地高高跃起。 朝着太阳翱翔 这份纯粹，在斯库特眼中是愚蠢，但在爱丽丝眼中却是勇敢。 因为，每个人都在追逐光芒，永远都不要因为其他人停下了脚步就轻易地放弃自己的信念，他们不是不想要追逐光芒，只是缺少足够的勇气和毅力，让我们握紧拳头，重新站立起来，如同士兵般战斗到底。 成功，有着无数种方式；生活，有着无数种模样；但幸福，却只有一种模式，用右手放在胸口感受心跳，真正地听从内心深处的声音，答案就隐藏在那里，每个人都能够找到让自己幸福快乐的办法。 区别就在于，是否拥有足够的勇气去追逐 爱丽丝的眼眶不由微微湿润起来，条件反射地闭上双眼，试图掩饰自己的狼狈，但随即就再次睁开，勇敢而坚定地注视着在这片简陋舞台之上绽放万丈光芒的罗南，然后用摄像机镜头记录下这一刻。 “每个人都在追逐” 清亮有力的高音轻而易举地就将情绪推向一个全新巅峰，心脏就开始温热起来，从温暖发展到滚烫，最后几乎就要烫伤胸膛，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欢呼着尖叫着嘶吼着，然后就这样不由自主地站立起来，仰起头颅，迎向阳光，如同向日葵一般。 每个人都在追逐光芒。 不知不觉地，脚尖还在轻轻垫起来，仅仅只是为了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就这样无法抑制地开始追逐光芒，逃脱至暗时刻的纠缠与追逐、撕裂无尽黑夜的禁锢与围堵，在自己意识到之前，右手就已经朝着天空探去，试图触碰到那片清澈而辽阔的苍穹，感受着阳光的温度，哪怕灰飞烟灭也在所不及。 那股炙热，让人热泪盈眶。 这，才是心之所向，也许可以欺骗别人却永远都无法欺骗自己。 一曲，完毕。 罗南的胸膛依旧在激烈地起伏着，连续高音的情绪释放让他需要片刻喘息的调整时间，皮肤微微发烫，就好像低烧一般，因为宣泄太多力量而导致指尖微微颤抖着，还能够感受到轻轻打颤的膝盖和小腿肚。 但这种感觉却并不糟糕，有种浸泡在温泉之中的舒爽与畅快，嘴角的笑容不由自主地轻轻上扬起来；而且，灵感迸发的酣畅淋漓让身心都感受到了一阵洗礼，疲倦与困惑的黑暗情绪全部都烟消云散。 竭尽全力往高空延伸的指尖能够感受到那抹滚烫滚烫的温度，闭上眼睛能够用指尖触碰到阳光的形状，轻盈的弧线在指尖细腻地抹开，拉扯着嘴角的弧度就这样轻轻上扬，然后，他就再次睁开了眼睛。 他看到了。 浅浅的金色映衬在淡淡的蓝色之中氤氲开来，隐隐约约能够在视野的角落捕捉到一抹葱翠的绿色和鲜亮的红色，耳边还有若隐若现的引擎声和鸟叫声，世界是如此美好又如此真实，让眼眶盛满了泪水，然后所有色彩就这样模糊开来，如同水墨画一般。 他就是那个追逐光芒的人，一个傻瓜，一个笨蛋，一个斗士，一个踽踽独行的流浪者，一个遍体凌伤的西西弗斯。 。 093 追逐光芒 嗡嗡嗡。 嗡嗡嗡。 耳边传来一阵低低的骚动，如同汩汩的温泉水般涌动着，这让罗南有些慌张，眨了眨眼睛掩饰没有来得及氤氲开来的泪水，然后闭上眼睛，掩饰着自己的慌乱，创作的空灵状态就快速重新回到了现实。 脚跟徐徐落下，再次感受到了桌面底下传来的微微晃动感，此时罗南才意识到，自己站在了一张并不牢靠的桌子上放声高歌，就好像疯子一样羞耻感慢了一拍汹涌而至，却瞬间就劈头盖脸地将他淹没。 如果是站在舞台上，沐浴在灯光之中，那么罗南可以轻松进入表演状态，就好像进入另外一个自己；但在现实生活里随时随地地进行表现，对于现在的罗南还是有些困难，没有办法进入浑然忘我的状态。 毕竟，这绝对不是罗南上一世习惯的生活。 脸颊不由微微发烫起来，罗南有些狼狈起来，发出了强烈的自我怀疑我刚才到底在大庭广众之下做了什么羞耻的事情 所以，现在怎么办可以邀请“人民的好邻居”蜘蛛侠过来把他直接带走吗 站在原地僵硬了片刻，意识到超级英雄可能没有时间理会他，罗南硬着头皮睁开眼睛，准备离开桌子，但膝盖才稍稍弯曲，还没有来得及做出动作，他的肌肉就再次僵硬住了，因为耳边的琐碎声响有些不太对劲。 啪。 啪啪啪。 啪啪啪 那是掌声 罗南有些不太确定，小心地睁开了眼睛，稀稀拉拉的掌声在周围涌动着，其中还伴随着口哨声和欢呼声，“精彩”、“再来一首”、“漂亮”、“吼吼吼”、“好样的”等等关键词顺着风声送到耳边，拉拽着罗南的视线横扫了过去。 然后，视野之中就出现了约莫二十人、三十人散落在街道的周围附近。 人群，并不算多。一部分是热狗移动摊的排队客人，一部分是狂欢派对结束之后零零散散回家的行人，还有一部分是勤劳晨跑或者早起散步的街坊邻居，就这样稀稀拉拉地拼凑出了一些路过的人群，根本不成气候。 但是，他们齐刷刷地全部朝着罗南投来了视线，眼睛里的真诚与喜悦完全不会说谎，在金色阳光之下折射出粼粼波光，连成一片恢弘的景象，繁忙的脚步就这样放慢下来，顺着歌声的指引聚集过来，自发性地陆陆续续靠近，成为舞台的观众，然后送上掌声 罗南有些受宠若惊。 因为这是不同的，不是酒吧巡演也不是满月派对，仅仅只是站在街边的歌唱，但他们依旧为自己而停下脚步，这可以算是他们专程前来观看自己的表演吗 罗南不太确定。 以前曾经在电影电视和访谈节目里听说过，人们站在街头进行演出，来来往往的行人就这样停下脚步，静静地欣赏表演，然后毫不吝啬地送上欢呼和掌声。 对罗南来说却是难以用想象描绘出来的场面。 街头演出不同于正式表演场合，偶然经过的行人并不是为了表演而出现在这里的，他们都有着自己的生活和自己的行程安排，但他们却愿意为了演出而停下脚步，这无疑是非常难得的；而且表演是否能够留住观众，让他们的脚步真正驻留下来，在喧嚣嘈杂的环境之中感受到演出的情感，这又是另外一个难题。 这不是买票进场的契约关系，仅仅只是遵循内心的指引，一切都更加真实也更加残酷 没有人必须为了街头演出停下，也没有人必须为了演出送上掌声。所有一切都是自发的，也是无序的。 仅仅只是在脑海里描绘一下，罗南就能够感受到其中的困难和艰苦，羞耻感、紧张感和缺乏自信的不安感让他深深觉得，自己肯定做不到，甚至想当然地逃避拒绝，这是一个绝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但是现在此时此刻他自己就真正地站在街头演出非本意地，成功收获了掌声和欢呼而且，还是用自己现场完成的创作，发自内心的旋律成功赢得了喜爱和支持 难以言语的成就感和幸福感就这样充盈在胸膛，瞬间又梦回几个小时前的满月派对舞台，却更加特别。 笑容，就这样自然而然地从眼底流淌出来。 尽管还有一些拘谨和不安，微微僵硬的肌肉就暴露了底细，如果不是刚才沉浸在旋律创作之中心神激荡，但凡保留一丝理智，他都绝对不可能这样做；但罗南还是挺直腰杆、打开胸膛地迎向属于自己的掌声，右手放在左肩上，微笑着鞠躬表示感谢与致敬，如同站在百老汇的舞台上一般。 左侧，一次鞠躬。 右侧，一次鞠躬。 渐渐地，罗南的双脚重新找回了重心，充盈的胸膛也让脚步变得沉稳踏实起来，整个人都跟着自信起来，最后面向正中央，再次鞠躬。 啪啪啪 啪啪啪 掌声，依旧稀稀拉拉的，因为人数稀少而没有能够制造出声势，但罗南却格外喜欢眼前的这一幕。 他喜欢这样的时刻，此情此景在告诉他，现实生活里，确实是每个人都在追逐光芒，哪怕是生活里的小确幸，人们也都在用自己的方式享受生活，寻找平凡生活里属于自己的时刻，这让他感到真实。 看着一本正经谢幕的罗南，马克西姆不由轻笑了起来，站在简陋餐桌之上的动作有些滑稽，但马克西姆却没有嘲笑的意思，而是发自内心地感受到那种真诚而简单的喜悦，音乐就是这样简单的一件事。 奥利仰起脑袋，注视着逆光之中的罗南，似乎丝毫不担心自己随时就要掉下来的脑袋一般，只是沉浸在喜悦里，高呼着跳跃着鬼哭狼嚎着，用全身动作来表达内心的情绪，毫不掩饰自己真心实意的喜欢。 然后，谢幕完毕的罗南往下一跃，就这样跳跃了下来，却因为膝盖微微有些发软而差一点就没有能够站稳超过四十八个小时没有合眼之后，他现在觉得整个世界都在恍惚，就连阳光都跟着摇晃起来。 “哈哈。”罗南开怀大笑起来。 “嘿兄弟”不等罗南完全站稳，两个大学生模样的年轻人就一前一后地冲了过来，满脸笑容地询问道，“刚才那首歌不错，可以分享一下歌曲名吗” 094 一个冲动 看着眼前两个友善而亲切的年轻人，乐队成员的视线纷纷落在了罗南身上，这是只有罗南能够回答的问题。 “噢，追逐光芒ookgforight，来自一日国王乐队。”罗南展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回答道。 “谢啦”两个年轻人又再次招招手，朝着罗南竖起了大拇指，没有多说什么，转身离开；旁边的其他路人们也纷纷鼓掌了两下，而后稀稀拉拉地转身离开，前一秒还在热闹的现场，下一秒就开始冷清下来。 转过身，罗南就可以看到队友们惊奇的视线，他摊开了双手，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我说的是事实，这就是一日国王的歌曲，只是还没有完成录音罢了。” 当然，罗南知道这是一个自我宣传的良机，他完全可以说这是他们的自创曲目，只是乐队暂时还没有来得及录音，但考虑到这是街头演出，对方可能没有那么多耐心倾听冗长的来龙去脉，也可能不是真正地关心只是纯粹好奇而已，所以，一个简洁明了的答案才是最好的选择，而且自带宣传效果。 马克西姆还想要说些什么，但奥利抢先了一步，“罗南罗南罗南，这是你自己刚刚完成的全新创作吗” “是。”罗南还是有些害羞，即使经历了“与生俱来”之后也还是没有能够完全适应，总觉得不太习惯，而且缺少一点底气，但他正在努力适应，“刚才得到了一些灵感，然后就这样抓住了，耶稣基督，我还是不太适应。” 看着罗南羞涩地挠头，奥利爽朗地大笑了起来，“慢慢地，你就会习惯了。灵感就是这样随时随地都可能出现的，所以你需要学会用自己的方式记录下来，我和马克西姆都习惯记笔记，你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方式。” 罗南连连点头表示赞同，在这方面，奥利和马克西姆的经验都比他丰富，他还是需要慢慢地学习，“你们觉得怎么样我是说，刚才这首歌” “棒极了”奥利毫不犹豫地朝着罗南竖起了大拇指。 奥利是认真的，不是为了鼓励罗南而说的安慰，这是发自内心的称赞。原本奥利想说的是，这首歌比“与生俱来”更加动人。 从编曲角度来说，“与生俱来”更加流行，和弦更加简单，就如同斯库特所说的一样，更加适合市场，但这样的旋律放在任何一支乐队身上也是成立的，不是一日国王也可以是昨晚满月派对的其他乐队。 不是不好，只是不够独特这是相对而言的。 与之对应的是“追逐光芒”，虽然现在暂时还没有进行编曲，但和弦更加复杂，副歌的层次也更加丰富，看似简单的歌词却如同诗歌一般蕴含深意，隐隐能够寻找到七十年代披头士或者鲍勃迪伦的风骨。 准确来说，不是更好，而是更加独特也更加凸显一日国王的特点。 当然，撇开对比不说，两首歌奥利都非常喜欢，他确确实实能够感受到字里行间传递出来的情感力量，而且罗南的诠释演绎更是令人眼前一亮，每一次倾听现场都是纯粹的享受 尤其是没有伴奏的清唱现场、真正让人感受到罗南歌声里的力量，似乎能够触碰到灵魂。 但是 奥利的这些话语都没有能够来得及说出来，满肚子的激动和雀跃全部都被克里夫的话语直接打断了。 “我们继续下去吧。”克里夫如此说道。 罗南等人不由微微愣了愣，没有能够理解克里夫的意思，视线不由齐齐朝着克里夫望过去，奥利还在低声嘟囔着表达自己的不满和抗议，但没有人能够听懂的外星语成为了背景音，克里夫继续解释道。 “我是说，我们继续冒险吧。”克里夫的眼神还是有着一些挣扎，能够感受到他的迟疑，不过他还是下定了决心，“我们就像罗南所说的，再坚持一段时间吧。重新开始就算了，但我们的故事依旧没有结束。” “克里夫”马克西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看着眼前的克里夫，就好像看到了一个全然的陌生人。 克里夫露出一抹苦笑，“我知道，我也觉得我现在疯了，但是疯了就疯了吧，在我醒悟过来之前，我们就这样决定吧。” 奥利没有再继续嘟囔了，他带着强烈质疑地看着克里夫，似乎怀疑克里夫话里有话，正在耍把戏。 克里夫也没有责备奥利的怀疑，深呼吸一口气，平静地说道，“我是说，其实现在什么都没有改变。” “我们依旧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我们依旧不知道终点到底在哪里，我们依旧不知道这样的坚持是否还有意义，我们也依旧不知道还能够坚持多久” 话语，有些艰难。 刚才，奥利和马克西姆都在纷纷做出回应的时候，克里夫显得非常安静，似乎根本就不在现场一般，但这并不代表着他真的不在乎，罗南的歌声清澈而透亮、纯粹而真挚，轻而易举就能够触动心灵。 更重要的是，即使不是一日国王乐队成员，即使没有像他们一样经历如此多坎坷，却也依旧能够感受到旋律之中的情感，为之动容。看看周围街道那些停顿下来的脚步就知道了，他们的眼神不会说谎。 如果说，满月派对的反应不太真实，因为通宵达旦狂欢过后的神经已经变得迟钝，仅仅只是顺着派对的气氛陷入另外一波狂欢，并不足以证明一日国王乐队的实力，那么此时此刻，就不掺杂任何水分。 克里夫的理智正在不断拉响警报，因为他感受到了那种脱缰之后失去控制的慌乱，热血和冲动正在重新苏醒，理智与情感正在不断拉扯，到底是应该相信大脑还是应该相信心脏 他没有正确答案。 但是，他依旧做出了选择，因为他知道，有些选择，做出之后也许会后悔，可是不做的话百分百会后悔；所以，与其因为不做而后悔，不如真正放手一博地尝试，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去改变一丝可能。 希望，只有真正付诸行动之后才能够具有效果，否则，永远都只是海市蜃楼。 开口，并不容易，因为克里夫正在与理智做拉扯，但说出口之后，感受到来自乐队成员的炙热视线，事情就渐渐开始变得简单起来，一步一个脚印地，克里夫越来越坚定。 095 巡演提案 尽管话语有些艰难，但说出口之后，克里夫就渐渐变得坚定起来，即使沐浴在队友的灼热视线之下也没有能够动摇他的信念， 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克里夫迎向了队友的视线，“我们的状况依旧没有改变，不仅是过去几个小时之内，而且还是在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改变，我们需要面临着一切未知，毕竟这不是童话世界。” “但是”奥利发出了声音，如果克里夫后面没有一个“但是”的话，他可能就会当场爆炸。 “但是，”还好，克里夫还有下文，“就好像罗南说的，每个人都在追逐光芒，即使我们放弃了音乐和乐队，生活难道就会放过我们吗只要内心依旧不甘，我们就永远都不会放过自己。所以，与其怀抱着遗憾与后悔转身，不如就这样倔强地走到底，看看尽头到底是什么，反正我们都已经头破血流了。” 这样的克里夫，有些陌生，但也有些熟悉通宵达旦排练“与生俱来”的时候、站在舞台尽情绽放的时候，他都是如此。 “我知道现在的话语就好像是另外一个克里夫在说话，但相信我，我没有人格分裂。”克里夫能够察觉到奥利眼睛里的质疑短短两个小时之内他就一百八十度改变了就因为罗南刚刚创作的那首歌曲吗 显然，奥利并不相信。 所以，克里夫不得不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我只是我只是想要再冲动一次，你知道，就好像十八岁的时候一样。如果现在不冲动的话，也许我们的人生就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所以，你们不要再继续质疑我了，否则我的理智可能随时都会拉扯我重新退缩回去。” 奥利却根本不买帐，嘟囔着外星人语言表达自己的不满，然后就感受到罗南的目光，奥利这才闭上了嘴巴。 “不过显然我们需要改变。”克里夫只是假装没有听见，继续提出了提案，“等待酒吧巡演结束之后，我们就踏上公路巡演，你们觉得如何” “公路巡演” “你疯了” “什么东西”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神智不太清醒。” 奥利和马克西姆的话语起起落落地响动着，但克里夫却朝着罗南投去了视线，“你觉得呢” 罗南没有立刻说话，而是沉思了片刻，“我不明白，你所说的公路巡演是什么意思我们现在已经没有足够的现金继续公路旅行下去了，不是吗” “不不不，不是那种公路巡演。”克里夫笑了起来，“你所说的公路巡演，需要寻找到表演场地才行，其实就是巡回演唱会，只是一路以开车的方式抵达不同城市而已，与我们现在的酒吧巡演是同一件事，而且还更高级，就连闪耀乐队那样级别也不一定能够找到赞助商来完成公路巡演。” 克里夫的话语在空气中隐隐震动着，一字一句都能够清晰传达，但结合起来却无法分辨其中的含义。 罗南困惑了。 奥利和马克西姆也安静了下来，因为他们和罗南的想法是一样的，显然误解了克里夫的意思。 克里夫接着解释道，“我是说，就好像刚才一样的街头表演。我们踏上公路旅行，然后抵达一座一座城市，在每座城市都停留下来，进行街头演出，募集到足够的现金之后，再朝着下一座城市进发。” 什么 这简直就是荒唐到有些好笑的想法。 这着实是一个破釜沉舟的主意。 因为街头演出就是最底层的表演方式，甚至比一日国王乐队过去这些年的生活还要更加跌入谷底。 毕竟一日国王还能够接到商演，不仅收入丰厚而且环境优越，一次商演的收入就能够维持小半个月的生活，这比起又一顿没一顿的街头艺术家们要好了许多，更不要说风吹日晒的天气影响了。 现在，一日国王不仅没有能够升级，而且还选择自动降级地回归街头，然后如同吉普赛人一般颠沛流离地坦然面对风吹雨打，这算是一大退步吗音乐事业不仅没有能够打开局面，而且还要回到原点 但是，出人意料地，奥利和马克西姆都没有表达反对意见，反而是双双陷入深思，包括罗南也是如此。 克里夫为什么提出这样的提案呢 其实，认真深思，剥离表面的荒诞和简陋窥探内核的真正用意，并不难理解。 其一，回归初心。 这些年，他们流连于商演之中，却渐渐遗忘了最初单纯喜欢音乐的那种纯粹和简单，渐渐地也影响到了马克西姆和奥利的创作，全部都折射在了他们的作品上。 本来按照道理来说，褪去青涩之后的创作应该进入成熟期，真正展现出创作者的才华，但他们却陷入了简单粗暴、快捷便利的商业模式，而且并不是真正能够打动市场的那种模式。这也是斯库特对他们音乐评价的衡量标准之一。 他们需要重新回归简单。 其二，打磨自己。 街头演出的简陋也就注定了艺术家们需要处理各式各样的意外状况，这对于现场表演来说是非常重要的组成部分；而且，近距离与观众的沟通接触，也对乐队表演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他们需要面对面地用音乐来打动随时都在流动的观众。 这不仅是对技术的一次打磨，也是对心态和经验的一次打磨。 他们需要褪去浮躁。 其三，保持专注。 暂时不需要思考遥远的未来，专注在每一天，一方面是每天收入的现金保持乐队的运转，另一方面则是每天的练习与打磨保持表演的出色，眼前的每一天都是最重要的，而不需要担心未来，脚踏实地地慢慢前进。 每天的生存空间和表演状况就是唯一重要的事情，这可以让他们把市场、名利、成败等等旁枝末节的东西暂时放下，真正保持专注在音乐之上。 他们需要找回专注力和凝聚力。 当然，如果乐队拥有条件的话，他们可以踏上真正的公路巡演，在漫长的旅程之中完成上述三个任务，甚至还能够累积大量歌迷，这无疑是聪明的办法；但现在乐队没有条件，就只能选择基础的笨办法了。 也许，这样的笨办法却恰恰是一日国王乐队现在最合适的办法。 。 096 新的开始 也许，街头演出对于一日国王乐队来说，恰恰是现阶段最简单也最合适的办法。 尽管能够理解克里夫的想法，但对于公路巡演提案，罗南是一半担心一半期待。 担心的是，街头演出，自己真的能够胜任吗置身于嘈杂环境之中，每一场都坚持唱现场，而且必须保证质量，还需要面临流动观众的实时考验，这对于心神的磨练无疑是非常艰巨的。 期待的是，自己即将真正踏上巡演的道路，每一天都能够站在舞台上，真正地用音乐来谱写出一段征程，生活里的点点滴滴都充斥着挑战和考验，这也意味着每天都是全新的开始。 “但是可行性呢”罗南提出了自己的担心。 克里夫露出一个笑容，“放心，交给我，我不会让我们因为违法街头演出而登上第六版的。” 一般来说，报纸第六版都娱乐版，而且往往都是娱乐八卦开道。 “每座城市的街头演出都需要申请演出许可，如果是长期许可，困难倒是不困难，就是需要一些时间；但短期许可的话，手续都非常简单，这些事情就交给我好了。”显然，克里夫已经思考了这些细致末梢的琐碎事情。 “而且，我们也不可能这样一路漫无目的地走下去。”克里夫补充说道，“我们先完成这次的酒吧巡演，然后沿着六十六号公路出发，一路前往洛杉矶，抵达终点也还是没有寻找到出口的话，那就结束吧。” 话语，就这样出来了，视线纷纷再次朝着克里夫投射过去，尤其是奥利怒目圆睁，就好像发怒的企鹅。 却见克里夫连连摆手，“你们误会了，不是字面的意思，你们听我说你们，听我说”因为担心奥利和马克西姆可能暴起，克里夫连续重复了好几遍，结果发现奥利和马克西姆都是一副耐心侧耳倾听的模样，克里夫才安心了下来，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我是说，我们这一路前往洛杉矶，暂时不需要确定抵达终点的时间，而是一路边走边看，更多精力还是集中在表演上，但是抵达终点之前，我们也需要安排任务，就是罗南刚才所说的。” 克里夫的话语把视线全部聚集到罗南身上，但罗南也是满头雾水 我刚才说什么了 克里夫不得不解释道，“回归初心，从我们自己的本心出发，创作出能够代表我们特点和风格的音乐，就好像与生俱来和追逐光芒一样。” 恍然大悟 “奥利和马克西姆需要振作起来，我们需要真正地制作出属于自己的音乐，但如果抵达洛杉矶还是没有能够成功的话”克里夫的话语就到了这里，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视线探索着奥利和马克西姆的神色。 奥利却是大剌剌地直接说道，“那就说明我们的确是在痴心妄想。我们也没有必要坚持一个不可能的梦想，就把音乐当作兴趣爱好，然后乖乖地转行吧。” 因为奥利说得太过直接，以至于克里夫都有些尴尬 毕竟他们才刚刚经历一次分崩离析的争吵，“奥利，话语也没有必要说得那么难听。”克里夫有些保留。 奥利满不在乎地挥了挥手，“意思就是这样，也没有必要不好意思。如果真的是那样，放弃才是最好的选择，我们就应该放手，然后让罗南展翅高飞，马克西姆，你说呢” 马克西姆露出了一抹苦笑，而后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是，的确是这样，坚持一个没有可能的事情就不是信念而是偏执了，那么最终受伤害的，可能就不仅仅是我们，还有深深爱着我们的家人和朋友了。” 尽管苦涩，但马克西姆也必须承认，奥利话糙理不糙，他的话语是正确的；而且，克里夫的提案也是他们现阶段最好的选择，先后遭遇经纪人抛弃、制作人打击之后，留给他们的选项确实已经不多。 于是，马克西姆抬起头望向了罗南，“怎么样，你觉得如何” 罗南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将内心深处面临全新挑战的担忧和慌乱压制下去，期待和雀跃重新占据上风，“我举起双手双脚赞同只要能够让我们站在舞台上唱歌，我就愿意将这趟冒险征程继续下去。” 朴实的话语却透露出真诚，克里夫和马克西姆的神情都微微有些动容 自从三天前的高烧不退以来，从生死线之上挣扎回来的罗南似乎真正看破了沧桑，又重新回到了七年前他们刚刚认识的模样，这样的罗南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但更多还是一种全新的面貌，激励着他们。 耳边传来奥利那毫不留情的吐槽，“这么容易就上当受骗小心被大灰狼拐卖走了。” “哈哈，那大灰狼可能就要做亏本生意了。”罗南畅快地大笑起来，没心没肺的模样让奥利噎跟着一起笑出了声。 马克西姆也跟着凑热闹，“拐卖罗南哪里需要那么麻烦，一根棒棒糖就足够了。” “嘿你这是无视我吗”罗南拍案而起，用身体表达自己的强烈不满，但是站立起来之后，罗南也一改严肃的表情，伸手比划了一个“v”的手势，“至少要两根才行。” 瞬间，包括克里夫在内的所有人都哄笑了起来。 “等等，等等。”罗南连连摆手制止了准备起身离开的众人，“我还需要补充两根热狗，肚子正在发出抗议” 马克西姆立刻心领神会，“我来我来，我过去排队，你们就坐在这里耐心等候，罗南的早餐就交给我吧。” 说着，马克西姆就主动跳了起来，小跑过去排队，然后奥利也嚷嚷着自己需要再点一根热狗充饥；没有等两秒，克里夫也反应过来，踩着小碎步跟了上去，还对着罗南说，“我也帮你买一根，你要什么酱料的” 罗南连忙大声呼喊着完成点餐，但最后还是重新坐了下来。 “你不跟着一起过去排队吗”爱丽丝的声音从摄像机镜头后面传来。 罗南摆了摆手，理直气壮地说道，“我需要保存体力进餐。” 爱丽丝无法反驳，眼底也跟着流淌出了浅浅的笑容，但稍稍停顿之后，她好奇地询问道，“你真的不曾想过放弃吗” 其实，一日国王乐队确确实实站在了一个结束的岔路口，他们不是没有尝试过努力过，也不是没有挣扎过拼搏过，即使他们放弃也是一个合理的选择，甚至可以说是一个聪明的选择。 “怎么可能没有呢”罗南对着爱丽丝露出一个笑容，然后停顿了一下，低声呢喃着，“无数次。” 他是说真的，上一世，他真的尝试过放弃放弃自己的生命，站在绝望的尽头，什么想法都曾经滋生过，他又怎么会不理解一日国王乐队的处境呢 爱丽丝看着罗南的侧脸，低垂的眼睑遮挡住了眼神，阳光勾勒出修长睫毛的形状，如同蝴蝶翅膀般投下一片阴影，透露出一丝落寞和孤单，但转瞬即逝，随后罗南就重新抬起眼睛，波光流转的眼眸再次绽放了光芒。 他看着镜头，嘴角上扬，“但是，这个世界上已经拥有太多太多聪明人了，总是要有一些傻瓜继续坚持，不是吗” 金色阳光之中，罗南的笑容是如此清澈又如此绚烂，眼睛里的真挚与幸福，泛起浅浅涟漪，在光芒之下闪耀。 。 097 城市心跳 微风习习，传来叮当作响的风铃声，在蒸腾氤氲的盛夏酷暑之中穿行；隐隐能够听见街道十字路口的红绿灯切换声响，“滴滴滴滴滴” 两种声响之中拥有一种奇妙的默契，似乎正在交相辉映，随后就被脚底下呼啸而过的地铁声响掩盖，哐当哐当撞击铁轨的响动让整个地面都跟着摇晃起来，制造出一种地震效果，蛮不讲理地覆盖街区附近的所有声音。 但是，静下心来侧耳倾听，就能够寻找到铁轨撞击声响匀速而有力地呼啸而过，仿佛交响乐队的军鼓小分队正在击打着层层叠叠的铿锵鼓点，浩浩荡荡地宣泄而下；然后川流不息的繁忙街道就能够清晰听到刺耳的喇叭声和引擎声，嗡嗡嗡的响动扮演了低音部的角色，洪亮而低沉地压住乐谱的重心。 铿锵铿锵。 滴滴叭叭。 皮鞋鞋跟撞击地面的声响、滑板滚轮摩擦地面的声响、红绿灯倒计时的声响，全部消融在一阵微风之中，以一种无序却融洽的方式全部杂糅在一起，如同高音部一般，瞬间让整个浑厚的旋律富有层次起来。 轰轰轰，一群绑着脏辫的黑人小伙子扛着随身音响招摇过市。 刷刷刷，洒水车正在慢慢吞吞地扫过隔壁街道试图物理降温。 隆隆隆，街角处正在施工的打桩机肆无忌惮地打破声音平衡。 然而 真正沉浸在心绪之中就能够在这些城市的人为噪音之中捕捉到不规则的一种规则，混乱却和谐地互相共鸣着，一层一层地堆叠出低音部、中音部和高音部，宛若交响乐一般在城市高楼大厦之间的空间奏响。 甚至于还有 惶恐不安的犬吠声、旋转门划地的声音、自行车的铃铛声、摩托车呼啸而过的引擎声、狂风吹拂旗帜猎猎作响的声音、钻孔机魔音贯耳的声音、被惊动的鸽子振翅高飞的拍打声、塑料袋划过地面的声音。 窸窸窣窣。 窸窸窣窣。 这些琐碎的声响全部汇聚在一起，砰砰锵锵的金属撞击声也就编撰成为一阙旋律，由城市的人工智慧谱写出一曲乐章，如同狂想曲一般肆意而张扬、粗旷而野性，让人不由自主地就跟着血脉喷张起来。 轰隆隆 血液流动的声音如同火车轰鸣，心脏撞击的轰动如同钻井作业，每一个毛孔都不由自主地打开呼吸，深深感受着每一个细胞的雀跃和欢呼，然后每一寸皮肤都能够真切感受到空气之中传来的灼热和震动。 嗡嗡嗡。 整个身体都难以抑制地跟着微微颤抖起来，只要留心，可以在生活的每一个角落寻找到旋律的存在，无论是来自于自然的合奏，还是发生在城市的演绎，亦或者是轻声哼唱和尽情高歌所迸发出来的音符。 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安静下来，认真倾听，音乐就无处不在，甚至就连血液流动和心脏跳动都是旋律节奏。 罗南，完全沉浸其中。 自从听觉恢复之后，罗南就发现了一个全新世界。 曾经，听觉健康的时候，很难真正用一种感觉去观察世界，声音就只是声音而已；但失而复得之后，罗南总是喜欢闭上眼睛，专心致志地用听觉去感受世界，然后一个截然不同的全新世界就在眼前展开。 从自然到城市再到人类自己奏响的旋律，就好像运用玻璃水杯盛满不同分量的水来完成演奏一般，总是无处不在；慢慢地，这种感觉进一步放大，更加清晰、更加细腻、也更加立体，甚至能够清晰捕捉到每一个声响后面的节奏。 妙不可言 就连耳边的那些交谈、争吵与呼喊也都能够成为曼妙旋律的一部分。 “不，再来一遍。奥利，专注你自己用心体验一下，节奏不对，你始终在抢拍。” “还是不对再一次。” “等等，克里夫，你怎么回事，你也抢了半拍。” 叽叽喳喳的争论近在咫尺，但罗南却没有参与其中，而是细细地用心捕捉来自城市创作的天然交响乐。 “罗南你帮助我们判断一下。罗南，啊你又开始了” “不要打扰他，他找到节奏之后就会自己回神了。马克西姆，你确定我刚才还是快了吗我怎么感觉没错” “我也不太确定，所以需要询问罗南呀。” “呃” 此时此刻，一日国王乐队正在拉斯维加斯贯穿整座城市旅游繁忙区的拉斯维加斯大道之上，身后不远处就是赫赫有名的威尼斯人酒店，来来往往的行人数不胜数，而酒店前面的广场则正在搭建转播现场 因为今年又是总统大选年，即将开始的候选人辩论就选择在了威尼斯人酒店进行。 转眼之间，夏天就只剩下一个尾巴，八月的残阳已经即将燃尽；而一日国王乐队的公路巡演也一路来到了赌城拉斯维加斯，距离最终目的地洛杉矶已经没有剩下多远了如果愿意的话，驱车八个小时就可以直达。 终点已经不远，但乐队的处境似乎依旧没有改观，“天选之子”的命运并没有眷顾他们。 但是，短短三个月时间里，一日国王乐队的收获却非常非常多。 他们似乎重新回到了大学时代，怀抱着满腔热情，一心一意地把所有精力全部倾注在创作、练习和表演之上，当亢奋和激动的情绪上来时，通宵达旦地进行斯巴达式的疯狂练习也并不罕见，真正地依靠鸡血来支撑每一天。 于是，公路旅行也就变得丰富多彩起来，甚至不曾注意到时间的流逝，就这样一路抵达了拉斯维加斯。 街头演出，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但同时也没有想象中那个困难。 万事开头难，一旦度过最开始的挣扎与磨合时期，事情很快就走上了正轨，乐队成员们没有花费太多精力就适应了街头演出的节奏和氛围，不仅没有想象中的生涩和尴尬，而且还渐渐喜欢上了这种感觉。 随时随刻地与观众互动，并且第一时间得到最真实的不加掩饰的反应，好评和差评都需要坦然面对。 这也意味着，表演的错误和偏差很容易就被捕捉到，乐队逐渐养成了习惯，一旦出现错误就铭记下来，等待没有什么观众的时候，他们就会当场进行调整和练习，作为一种休息的调剂，真正地把每一天的每一场表演都当作是练习时间，不断打磨自己的技艺。 对于乐队来说，这是格外宝贵也十分难得的一段时间，每位成员都能够真正的沉浸其中，让表演和练习都成为一种快乐的享受。 098 街头演出 当初克里夫提出公路巡演、街头演出的提案时，他也没有预料到，这段旅程最终成为了一段宝贵的经验。 虽然说，一日国王乐队已经成军七年，但因为种种原因，他们始终没有集中时间地进行专项训练，这段时间应该就是乐队成立以来练习最密集最频繁也最专心的阶段了因为在街头出糗就是无处可逃的。 而且，没有表演舞台的氛围遮掩，也没有绚烂灯光的照明掩护，任何一位成员的错误都会被直接看见，甚至是放大效果地公开行刑，真心实意地，没有人希望自己成为那个被放在聚光灯底下的成员。 自然而然地，每个人都需要更加努力也更加专注才行，在街头演出的现实压力下，每个人都拿出百分之两百的精神投入练习，只有这样才能够真正地让每一次演出都值回票价即使街头演出正在进行时，连续也不能停。 就好像此时也是一样。 街头来来往往的行人络绎不绝，但没有任何人驻足停留，就好像乐队成员是隐形人，这样的演出氛围可谓是冷清、甚至可以说是可怜兮兮的无人问津，对于乐队成员来说，他们却已经能够完全集中注意力在练习之上。 准确来说，也不是彻底的无人问津，因为旁边还有三位黑人小哥在密切注视着他们的动静 不过，他们不是观众，而是专门负责“兜售”自己专辑的“独立艺术家”。话是这样说，但删除引号之后，其实就是骗子们。 他们会强制性地向行人推销自己录制的劣质专辑，一张专辑就需要十美元，只要行人稍稍出现迟疑或者伸手接住了他们硬塞到怀抱里的专辑，那么接下来就是强买强卖环节，这也是他们成群出现的原因 为了确保上当者打碎牙齿也只能往肚子里吞。 罗南之所以知道，就是因为抵达拉斯维加斯的第一天，他就注意到了这些黑人小哥，虽然克里夫一再警告罗南，但罗南居然没有避之不及，而且还主动迎了上前，积极主动地自掏腰包购买了一张专辑。 克里夫被直接气笑了，但罗南却表示他希望能够认真倾听一下他们的音乐。 回去之后，罗南真的寻找到了复古的随身听，认认真真地听完了整张光盘的所有曲目 虽然是强买强卖的骗局，但值得庆幸的是，光盘里确实是录制了音乐的，而且全部都是原创曲目，不过成品质量非常粗糙，杂音和噪音的存在导致质量不佳，原创曲目本身的质量也参差不齐。 严格来说，其实这些黑人小哥们确实都是“独立艺术家”，只是水平不高，而且天赋也不高，于是才选择了这样一种方式“推销”自己的专辑，让人无法分辨，他们到底是追逐梦想，还是勉强糊口。 后来，罗南再次遇到同一批人的时候，不仅没有避开，而且还主动上前和他们讨论了一番说唱的创作。 结果他们意外地成为了朋友。 后来，那群小哥还准备把罗南的十美元还给他，但罗南表示这就是购买专辑的钱，这也赢得了那群伙计们的赞赏，后来一日国王乐队在拉斯维加斯街头表演的短期许可证，还是在他们的帮助下拿到的 因为拉斯维加斯在赌城之外，也是一座表演之城，每家赌场都有着自己的特色表演节目，为了保证游客们为赌城丰富的夜生活掏钱，市政厅对于街头表演的许可要求更加严格，不是轻易就可以申请到的。 却没有想到，兜兜转转地如此迂回曲折一番，乐队成功地拿到了街头表演的短期许可。 此时站在旁边的三位黑人小哥，不是罗南当初购买专辑的那几个人，但他们都是互相认识的关系，而且也都听说了罗南的大名，不由纷纷对着罗南挤眉弄眼，吹起了口哨，“你的队友们就要打起来了。” 从城市交响乐之中苏醒过来的罗南，对着黑人小哥挥挥手表示回应，然后看向争论不休的三个队友。 因为暂时没有观众，乐队成员就停下来讨论刚才的演出 旅程乐队的“不要放弃信仰”。 街头演出是非常讲究氛围和节奏的，什么场合选择什么曲目还有什么风格，这些都是内含窍门的，一日国王乐队的一些曲目就不一定适合，所以他们也经常表演一些翻唱，那些耳熟能详的歌曲总是能够赢得更多掌声，同时也能够锻炼乐队成员的默契。 不过，演出质量和效果却没有达到乐队的预期，他们必须重新审视自己的演出，确认及时纠正错误。 “嗯，奥利抢拍了，但克里夫没有，因为马克西姆自己的判断就慢了半拍。” 罗南给出了答案，显然，他刚才并没有完全走神，依旧密切注视着乐队的练习，直接就给出了答案。 乐队成员们没有反驳也没有赞同，而是按照罗南的话语进行调整，而后重新练习数次，看看效果如何 通过这次公路巡演的经历，他们真正意识到，其实争论往往是无效的，练习才是出路，而且大部分时候都证明了，罗南是正确的，正确率还在伴随着练习的增加而持续走高，争论也就更加没有必要了。 当然，乐队成员还是会有一些分歧的意见，只是必须言语争论来说，他们更加习惯用练习来进行验证。 果然，这次罗南又正确了。 罗南并没有得意地炫耀，而是继续说道，“奥利，每次进入副歌之前，你都容易抢节奏，你需要调整一下呼吸，感受节奏的存在，不能让旋律拉住你的节奏，而是应该你自己感应节奏，然后再演绎旋律。” “我们再练习两遍，你感受看看。”罗南的话语还没有说完，奥利就望了过来，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求助，罗南干脆地说道，“你看着我击打节奏，用呼吸感受一下。” 虽然没有提及马克西姆和克里夫，但他们的视线已经自然地投射过来，跟着罗南的节拍感受着旋律。 反反复复，反反复复，乐队就这样不断练习了七遍，所有成员终于踩在了正确的节奏上，但依旧没有结束，而后他们又继续反复练习了五遍，确保肌肉和大脑能够记忆住正确的韵律，避免下次再出错。 099 国王上路 一遍又一遍，一遍再一遍，枯燥乏味的练习却是一个必要的过程，没有汗水是永远都无法见证成果的。 练习之中，时间的流逝也就再次被遗忘，不知不觉中，夜幕就已经徐徐降临，浅蓝色的苍穹染成了妖艳的孔雀蓝，然后整座不夜城的灯光就这样明亮起来，又用人工制造出了另外一种宛若白昼的景象。 奶黄色的光晕之中，星星点点的灯光斑斓氤氲出绚烂的光斑，点缀着城市，描绘出不同于自然的惊心动魄。 “今天的表演就暂时到此为止” 奥利抬头看了看灯火辉煌的街道，意识到今晚的演出应该结束了。 如果是平时，拉斯维加斯就是一座不夜城，街头演出完全可以通宵达旦地进行，即使是凌晨也同样能够找到观众，但今天因为辩论会的关系，电视台直播需要清场不是禁止围观，而是禁止街头演出干扰现场收音，所有街头演出乐队都需要离开附近的区域。 要么，就是前往拉斯维加斯大道另一端继续演出；要么，就是现在收工，提前结束今天的正常工作。 马克西姆瞥了奥利一眼，“你是肚子饿了吧” 被吐槽抓包的奥利连连摆手，“不是不是”，但马克西姆根本没有理会他，这让奥利朝着罗南投去求助的视线 难道你的肚子不饿吗 马克西姆也在询问罗南和克里夫的意见，“我觉得，我们到米高梅的那头去，再表演一场，你们的意见呢” 克里夫耸了耸肩，并不介意的模样，“我没有问题，重点是，如果继续表演的话，我们晚餐就随便解决一下；但罗南和奥利不是说好今晚到威尼斯人里面吃自助的吗” 拉斯维加斯的主要收入来源是赌博，自然而然地，其他配套设施都相对物美价廉，比如住宿比如饮食，各大酒店都想方设法地让游客们的脚步留在赌桌之前。其中晚餐自助也是如此，往往只需要二十美元三十美元的低廉价格，就可以享受五星级大厨准备的丰盛自助。 而且，不限酒店下榻的客人，所有来来往往的游客都可以自行前往。 这对于一日国王乐队来说，无疑是喜讯，因为便宜又丰盛，同时还美味可口，自从抵达拉斯维加斯以来，罗南和奥利两个人就在念念不忘了，但平时为了街头演出，午餐和晚餐往往都是依靠三明治或者汉堡简单解决，至今还没有能够找到机会。 今晚，就是“机会”了。 难怪奥利迫不及待地就想要下班。 马克西姆微微张了张嘴，然后就转头看向了罗南，结果就发现罗南以满脸正色的表情说到，“即使是准备再表演第三场，我们也可以先去吃自助，等酒饱饭足之后再开始。十点左右开始，到午夜左右结束。” 潜台词就是我要吃大餐。 马克西姆流露出无奈的表情，“理想状态的话，当然没有问题，但重点是，我们现在过去，你真的可以在两个小时之内结束用餐吗” 罗南眨了眨眼睛，正准备发出强烈抗议什么叫做两个小时之内不能结束用餐然而话语没有来得及说出来，旁边就窜出一个声音，打断了他们的交谈节奏，这在街头演出的时候着实再正常不过了，谁都没有在意，但这次稍稍有些不同，对方直接整个上半身探了过来，从物理层面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请问你们是油管上表演追逐光芒的那支乐队吗” 原来是歌迷 罗南快速和马克西姆交换了一个视线表示抗议，嘴里还在嘟囔着，但同时就转头迎向了来人的视线，“是的，我们是一日国王乐队。” “啊啊啊啊找到了终于找到了”来人是两个年轻的小姑娘，看起来应该是高中生，青涩的粉刺和雀斑遍布在脸颊，因为亢奋而原地跳跃着，毫无形象地用肢体语言来展示自己的欢喜。 乐队成员们交换了一个视线，眼底都流淌出了浅浅的笑容。 显然，这不是第一个因为油管视频找上门的歌迷。 酒吧巡演结束之后，爱丽丝就决定，她准备继续跟随着乐队一路往西，一边继续跟拍乐队公路巡演的点点滴滴，用自己的镜头记录下这一段独特的征程，一边顺路返回学校，结束自己的最后一个暑假。 爱丽丝提出了一个有趣的提案，除了自己的毕业设计纪录片之外，她可以根据一日国王乐队的日常生活点点滴滴，用影像的方式来完成日记式的记录，一路跟随着乐队走完这段漫长的公路巡演征程。 然后，全部影像都发布在油管上，就好像当下无数年轻音乐人一样，通过这个平台来展示自己的才华。 对于这个提案，克里夫和马克西姆都保留意见，因为他们担心自己成为第二个贾斯汀比伯 不是说这样不好，而是斯库特的话语让他们意识到，乐队可能不具备像贾斯汀比伯一样赢得主流市场喜好的能力，那些选择油管作为展示平台，是否可以算是定位错误呢 那么，可能会适得其反。 但是，罗南和奥利则秉持着不同想法，他们认为贾斯汀比伯只是代表油管的一种类型，而平台自身的多样和多元是具有无限可能的，所有音乐都能够在平台之上寻找到相对应的受众，他们应该勇敢地做出尝试，更何况他们已经站在谷底了，即使失败，也没有什么损失。 最终，克里夫改变了想法，三票对一票通过了油管提案。 从那时候开始，爱丽丝就陆陆续续地剪辑制作短片，然后上传到“一日国王”的账号上，向全世界展示乐队。 其中，包括了乐队在满月派对表演“与生俱来”的视频，也包括了乐队在公路旅行之中发生的趣事小事，还包括了乐队专心致志投入练习而产生争执的时间，另外还包括了乐队成员得闲玩游戏的放松时刻。 可以说，爱丽丝真正地用影像来记录这段旅程。 “国王上路”。 这是爱丽丝为系列视频起的名字，然后按照时间排序，平均每周更新两个到三个，不追求数量而保证质量，这短短的一段时间，也已经累积了不小的数字，预示着一日国王乐队踏上了一段全新征程。 100 慕名而来 “国王上路”。 爱丽丝以这样一个视频名称开启了记录一日国王乐队“也许就是最后一次尝试”的公路街头演出历程，用她的镜头来讲述舞台上下、乐队内外的故事。 但是，网络时代的宣传却是另外一个故事。 仅仅依靠数量是不可能取胜的，数量累积所带来的仅仅只是一个更新频率的基础而已，真正需要让自己的作品被看到，那是另外一回事，截然不同的一回事，需要策略、方案、规划以及推广的一回事。 客观来说，在视频平台的汪洋大海之中，每天都有成千上万的视频源源不断地涌现，而且不乏真正的优秀作品，如果没有清晰的思路和有趣的话题、想要被发现被看见，这几乎就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也许，运气偶尔会眷顾某个视频，一夕之间爆红，但没有后续作品的话，又或者说，没有摸清楚爆红原因的话，再或者是没有一个发展策略的话，“一夜成名”的泡沫转眼就会消失，很快就再次被淹没。 爱丽丝负责制作视频上传视频，每一个视频都能够感受到爱丽丝的独特质感，确确实实展现出导演的天赋与潜力，这也是她喜欢记录乐队日常的原因；但到底应该如何让这些视频被看到，却不是爱丽丝的专业领域。 乐队视频的浏览量就始终在两位数徘徊，突破三位数也是非常困难的，奥利甚至自我调侃，“在这里面还有至少一半都是我们自己观看的。我们自己为自己做数据，有机农乐队。” 但不管如何，这都是一段回忆一段经历，他们还是愿意记录下来，用克里夫的话来说就是，“即使最后结束了，我们也可以留下一点什么，以后向自己的孩子吹嘘，你爸爸年轻的时候也曾经潇洒过。” 不过，关于视频分享时代非常重要的一点就是，“爆红”是真实存在的。有些案例，背后是能够找到客观规律的；有些案例，则不然，偶然和意外的发生几率正在上升，这也是后来推动算法发展的原因。 坚持更新，坚持上传，坚持创作，这是网络时代大浪淘沙之中的一个笨办法，但还是或多或少能够被注意到的，而其中则隐藏着一些运气和几率，就好像“贾斯汀比伯”一样，以一种非常意外的方式登场。 两周前，一位生活在西雅图的基督教牧师意外在油管上发现了一个视频 罗南站在木桌之上放声高歌“追逐光芒”的视频。 这位牧师认为这首歌的歌词以及表演氛围非常适合布道，于是在周日讲道的时候，向教区的信徒们推荐了这个视频，然后视频的点击率和点赞数就出现异常的暴增，短短三天之内就直接冲上四位数。 当时，爱丽丝注意到这样的异常，告知乐队成员，大家都很是激动了一番，但随后看到留言都在赞美上帝，纷纷称赞罗南感受到了上帝的号召，这让罗南也是一头雾水，没有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所以，这到底是应该惊讶，还是应该开心” 很快，就如同网络时代的大部分事件一样，事情的发展偏离了最初轨道，渐渐证明了，这确实应该开心。 因为浏览量和点赞数的上升，视频渐渐被越来越多人看见，播放量很快就突破了六位数，短短两周之内就已经跃升到了十九万，眼看着就要突破二十万门槛，连带着乐队账号底下的其他视频也跟着热闹了一把，总算是摆脱了两位数的尴尬局面，齐齐突破三位数之后朝着四位数进发。 真正亲身经历过才知道，原来网络时代的爆炸性反应是这样一回事，隐隐带着一股莫名的神秘色彩。 当然，区区十九万的播放量，放在油管动则以百万千万来计数的大背景之下，就不过是沧海一粟而已，根本不值一提。不要说“爆红”了，就连“小爆”都不算，最多也就是异军突起了一秒而已。 短暂的一秒。 但是，这短短的一秒还是带来了料想不到的附加价值。 比如说，眼前的两个女孩儿。 从“追逐光芒”的视频引发的讨论开始，非常非常小的一部分网友注意到，一日国王乐队正在沿着六十六号公路进行街头演出，这段在路上的日子还在继续，他们依旧走在路上，于是好奇心也就难免滋生。 一千或者一万个网友之中可能出现一个人，他她愿意亲自前往现场，打破电脑与手机屏幕的次元壁束缚，真正在街头欣赏一日国王乐队的演出又或者说，不是为了观看表演，而是为了观看一个现实生活中真实存在的“流浪街头一路行走的独立乐队”。 抑或者是其他理由。 但不管如何，抵达拉斯维加斯之前的一站是盐湖城，乐队在街头演出的时候，先是遇到了一位认出罗南的围观群众，而后又遇到了一位专门找上门的歌迷。 其实，说是“歌迷”就有些太夸张了，对方纯粹就是因为好奇才找上门的，但即使如此，能够被认出来，乐队成员依旧开心不已，这已经是街头演出之外的一个小小奖赏，足以让每个人的心情飞扬起来。 然后就是拉斯维加斯。 今天出现在眼前的，是第二组主动找上门的网友，眼神里闪烁着雀跃的好奇和期待，仿佛“开罗紫玫瑰”之中打破第四墙出现在眼前的电影人物一般，专心致志地注视着罗南的眼睛，试图探寻眼神里的光彩。 即使不是真正的歌迷，罗南依旧怀抱感激，毕竟他们愿意花费时间一路寻找过来，这已经非常难得了。 “嘿，我是罗南。”罗南友好地打起了招呼。 两个女生都是肉眼可以看到的青涩，因为激动也因为炎热，脸颊洋溢着滚烫滚烫的红晕，如同天际边正在徐徐降落的晚霞，此时她们似乎太过激动，以至于说不出话来，甚至没有回应罗南的招呼，只是不断地用视线余光打量着其他乐队成员。 罗南稍稍有些迟疑，他应该为乐队成员做介绍吗但是他们需要收拾乐器了，否则等电视台工作人员过来的时候，可能就来不及了。 所以，现在应该怎么办 街头演出就是这样，时时刻刻都可能遇到全新的意外状况。 。 101 疑似歌迷 罗南稍稍有些迟疑，因为他们已经准备转身离开了，现在似乎不是介绍乐队成员然后进行沟通的最好时机。 似乎察觉到了罗南落在乐队成员身上的眼神，两个女生之中身材稍稍高挑些许的那位就抢先积极地说道，“我认识你们。我是说你们每一个人。”然后她察觉到乐队成员投射过来的眼神，在大家提出质疑之前，她就直接说到，“他是鼓手奥利，他是贝斯马克西姆，他是吉他克里夫。” 完全正确 这绝对是一个意外惊喜真正的惊喜 虽然说，乐队的脸孔已经前后被认出来了好几次，但从来没有人能够说出乐队的名字，更不要说他们四名成员的名字了，所以每次遇到“歌迷”，罗南都需要自我介绍在对方尴尬地不知道如何称呼之前。 可是，今天第一次遇到有人能够清晰准确地说出他们四个人的名字，这是一个进步 乐队成员的眼睛里都流露出了雀跃的神色，洋溢的喜悦和激动抑制不住地翻滚起来。 “是的，完全正确谢谢你能够喜欢我们的表演。”罗南是真心实意的，虽然话语有些笨拙，因为太过激动而没有办法理清思路，但话语和情感都是再真挚不过了。 稍稍高个的女生连连点头，明亮的眼睛在绚烂的夜色之中熠熠生辉，“我是真的真的喜欢你们的表演，我的意思是，几乎每一首歌所以得知你们就在拉斯维加斯的时候，我就拉着好友四处寻找你们。” 旁边的女生用力点头表示肯定，“我们昨天就在大道之上来来回回溜达了一个晚上，但始终没有能够找到。” “哈。抱歉，我们昨天在c区演出。”罗南轻笑了起来，弯成月牙般的眼睛透露出喜悦，“因为那儿游客少一些，我们希望能够和真正居住在这座城市里的居民沟通，但显然，他们的夜生活似乎没有那么疯狂。” 两个女生双双大笑了起来，“因为夜生活都在这儿”，那异口同声的话语就如同盛夏傍晚沉淀下来的炙热空气，跟随着微风扑面而来，令人微醺。 面对着两个乐观活泼的少女歌迷疑似歌迷，罗南还是有些拘谨，不太适应，不由自主地摸了摸眉骨，掩饰着自己的生涩表情，但很快，罗南就镇定了下来，再次展露笑容，“我们也意识到这一点，所以今天就过来大道这里了。” “正好所以我们今晚才能够在这里找到你们呀，这就是我们的运气，我们的坚持总算是得到了回应。”稍稍高个的女生雀跃地说道，脚步持续不断地轻轻点地，身体跟着上下起伏着，连带着声音也一起跳跃着，浑身上下都传达出一种喜悦的情绪。 她的视线快速地在乐队成员之间来回移动，最后还是落在了罗南身上，“那么，这是否意味着我们今晚就可以在现场观看你们的演出呢啊啊啊，我真的是好期待你们的现场表演真的太让人喜欢了” 说着说着，她就开始仓鼠鼓掌起来。 “呃”罗南有些为难，盛情难却，他很想直接点头答应下来，但现在的情况却不允许，于是他转头看向了马克西姆和克里夫 其实，他们不应该拒绝歌迷。尤其是眼前的两个女生，她们似乎和之前好奇的吃瓜群众们都有所不同，而是真正发自内心地喜欢乐队，这着实太难得了。 虽然无法确定如此真心实意喜欢乐队的“歌迷”是否是第一次，但可以百分百地确定，在这次公路旅行之上，他们遇到了千千万万的观众，她们绝对是第一个能够准确说出他们四个人名字的人，这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那么，应该怎么办呢 难道他们应该告诉她们我们准备去吃饭了，你们一会到米高梅大酒店门口找我们 这样是不是太过清高骄傲了 也许，真正成熟而理性的做法就应该如此，但乐队成员此前都没有遇到过类似的情况，处理起来也就患得患失起来，理智的话语都已经到了嘴边却没有能够说出来，就连一贯理智的克里夫也不例外。 “怎么了，出现什么问题了吗”稍稍高个的女生立刻就察觉到了乐队成员之间正在交换眼神，扑扇扑扇着眼睛，忍不住往前走了小半步，激动而迫切的情绪不由稍稍回落，难以掩饰自己的遗憾与扼腕。 罗南有些尴尬，但他还是礼貌地解释道，“是这样的，电视台的直播正在待机，辩论会马上就要开始了，现场应该准备清场，我们也准备离开。接下来的计划是先为肚子加油，然后再前往米高梅那儿演出。” 话语，有些啰嗦，但罗南还是希望能够说清楚，“不如这样，我们现场表演一首简单的曲子，然后等待今晚下一场演出的机会，我们再继续享受音乐所带来的快乐” 紧急混乱的状况下，罗南还是成功想出了一个两全其美的折衷办法。 为此，罗南甚至放弃了前往威尼斯人酒店享用大餐的计划 如果做出承诺的话，那么今晚的表演就必须成行，而且不能拖拖拉拉地错过承诺，自助餐肯定吃得不尽情，那么就不如改天。反正，威尼斯人酒店的自助餐每天都在这里，但歌迷却不是每天都会出现的。 尽管艰难，罗南还是作出了选择。 稍稍高个的女生没有任何迟疑，脸色重新明亮起来，欢快地原地跳跃了两下，连连点头表示了赞同，“没问题没问题，当然没问题。”迫切地表达自己的赞同，唯恐稍稍慢一些，罗南可能又要改变主意。 罗南的笑容也跟着重新上扬起来，转头看向队友，用眼神表达了询问的意思，克里夫和马克西姆都意识到罗南的处理方法才是最好的，于是双双点头表示了赞同，但是到底应该表演哪首曲目呢 “呃请问一下，我可以提出申请吗”身后再次传来了声音，这次不是稍稍高个的女生，而是始终不曾单独说话的微胖女生，脸颊还着没有消退的婴儿肥，显得可可爱爱。 罗南的瞳孔剧烈震动着，不是因为慌乱或者恐惧，而是因为惊讶 居然还自带点歌 这也意味着，她们是真的了解乐队，而且是真的观看了他们不止一个视频，在“追逐光芒”之外还知道其他曲目，这着实太太太难得了。 102 受宠若惊 “呃请问一下，我可以提出申请吗” 短短的一句话却在罗南心中掀起千层浪，一阵狂喜就这样涌上心头，千言万语的错杂想法在脑海里激荡着。 意识到自己的激动，罗南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因为自己的大惊小怪而感到些许尴尬，不由再次摸了摸眉骨，然后掩饰着自己的眼神，转身望向队友，结果却发现，另外三个家伙比他还要更加夸张。 奥利和马克西姆正在不断原地打转，看起来就好像是业余芭蕾舞选手正在练习转圈而不晕头一样，但显然他们的水平非常糟糕，才转了几圈就开始晕头转向了。 克里夫稍稍好一些，但手指也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试图说点什么，结果声音完全卡在喉咙之中，最后只是拍了拍罗南，用眼神示意 转身。转身 沉默之中的咆哮效果非常直白，罗南脸盲转过身，再次面对两个女生，然后就可以看到她们的惊讶，罗南也就坦诚地实话实说，“你们是第一个自带点歌能力的观众，显然我们都因为这样的意外惊喜而有些失态。” 朴实而真诚的话语，坦诚得可爱，可以让人真正感受到话语之中的真挚。 两个女生的眼底都流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光芒，婴儿肥的女生更是充满了期待，“我观看了你们在盐湖城的演出视频”那就是最新的油管视频了，看来，她们有在固定追更，“你用吉他清唱了罗宾robyn的独自舞蹈dancgonyon” 话语还没有说完，就可以看到后面的奥利不给面子地放声大笑起来，中气十足的笑声堪比救护车呼啸而过，婴儿肥女生连忙解释道，“我知道这不是乐队的歌曲，只是翻唱，但我真的真的很喜欢你的版本” 说到后面，声音就自动弱化下去，最后消失不见，脚步又退后，站在了稍稍高个女生的身后隐藏自己。 罗南也跟着笑了起来，连连摆手，“不不不，不要误会，不是我不喜欢，而是因为”似乎回想到了当时的情况，又忍不住大笑起来，但没有继续解释下去，转移了话题，“没事没事，我当然可以表演这首歌，没有问题。那就选择这首了。” 罗南笑容满面地看着眼前的两位女生，明亮的眼睛倒映着头顶之上的一抹残阳，盈盈荡漾着一汪温柔。 “独自舞蹈”，这首歌是瑞典女歌手罗宾在2010年发行的一首英文舞曲，以电音舞曲的方式来诠释一个心碎的故事，自己深深爱恋的对象爱上了另外一个人，他们就这样无视了她的存在，但她拒绝站在原地心碎，而是前往舞池之中疯狂而肆意地舞蹈着，独自舞蹈到天明。 歌曲刚刚发行的时候，并没有引起太多轰动的反响，但伴随着时间的推进，却逐渐发酵出了迷人的魅力，先是在英国取得了超高人气，而后一路漂洋过海红遍了整个北美大陆，并且收获了无数人的喜爱。 后来在遥远的2020年，“摇滚”以及“n”等等专业音乐杂志评选的“0年”十年最佳音乐榜单之中，“独自舞蹈”成功横扫了舞曲榜的第一，成为无数专业乐评人的心头好，真正铸就了一段经典。 此前在盐湖城的时候，罗南表演这首歌曲，却不是向罗宾致敬，而是为了调侃马克西姆。 在这背后，是有故事的。 公路巡演刚刚开始不久，在俄克拉荷马街头演出期间，马克西姆结识了一位吉普赛女郎，神秘而魅惑，两个人之间快速摩擦出了火花，前后约会了几次，但没有确定关系，始终保持着朦胧的暧昧状态。 那位吉普赛女郎甚至还跟随乐队一起上路，巡演了约莫一周的时间。 后来，虽然吉普赛女郎的脚步没有继续前行，但是，与乐队分道扬镳之后，她和马克西姆之间还是保持着联系。 可以看得出来，他们之间确实存在化学反应。 然而，就在乐队即将抵达盐湖城的时候，马克西姆却发现吉普赛女郎已经转身投入了另外一个男人的怀抱。 从客观角度来说，两个人从头到尾都没有确认过关系，根本就不能算是交往的关系，最多就是露水姻缘，马克西姆同时也在不同城市留下自己的“痕迹”，所以吉普赛女郎也是自由身，完全可以继续约会。 但马克西姆还是有些伤心。 “因为我觉得，我们之间真的有一些什么特别的火花。”这是马克西姆的原话。 但罗南根本就不卖帐，因为说这句话的前一个晚上，出现在马克西姆床铺之上共度良宵的是另外一个女人。 另外，根据奥利的证词所述，马克西姆当天早晨就在咖啡馆邀请另外一个女人跟随乐队一起踏上巡演征程，因为“我可以感觉到我们的灵魂在共鸣”，然后早餐结束之后，马克西姆就意外得知了那件事。 马克西姆决定花费三天时间哀悼那段逝去的美好姻缘，但他的“哀悼”在乐队成员眼中却根本不值钱。 于是，罗南就用吉他重新演绎了罗宾的这首歌，赋予了全新含义 在罗宾的原版之中，欢快与明亮的电子舞曲节奏反衬出独自舞蹈的孤独和落寞，尽管微笑地说着自己并不在乎，但肆意的节奏背后却是挥之不去的苦涩，这种清冷的反差，成就了舞曲之中难以表现的情绪。 不得不说，罗宾的演绎非常出色，确实经典。 但是，罗南改编成为慢板情歌，没有了原版反差之中的哀伤，却变得更加温柔也更加哀怨惆怅起来，根本目的就是为了调侃打趣马克西姆，乐队成员都清楚地明白这一点，马克西姆就义正严辞地表示了强烈谴责。 而现在，眼前的婴儿肥女孩却主动申请了这首歌 情况就有些微妙了。 奥利的拍掌大笑和克里夫的无情耻笑，让马克西姆生无可恋，他又不能冲到陌生人面前解释来龙去脉，于是就只能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用自己的背影来表达抗议。 罗南直接无视了身后的涌动，转身拿起了自己的吉他，对着两个女生展露一个笑容，招呼着说到，“我们稍稍往旁边挪动一些位置，让他们能够方便收拾乐器、清理场地，而我们则在旁边将表演继续下去。” 。 103 放慢脚步 从原版的舞曲到改版的情歌，编曲已经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整个情感和意境也跟着彻底扭转了风格。 罗南喜欢罗宾的原版，经典能够成为经典是有理由的，但并不代表他改编的版本就不好。撇开为了调侃马克西姆而增添的缠绵悱恻不说，慢板舒缓的情歌更加契合罗南的声线音色，而且也更加适合情感的诠释与释放。 所以，有人被罗南版本打动也不足为奇。 “罗南”正在罗南准备抬脚的时候，稍稍高个的女生再次出声呼唤住了脚步，“你可以演唱女孩版本吗” 歌词之中有这样一句，“我倾尽所有，仍然不是那个被你带回家的女孩”，罗南在盐湖城街头演出的时候改成了“男孩”，指代马克西姆，而现在女孩则要求更改为原来的版本 罗南的视线落在了婴儿肥女孩的身上，却发现她有些拘谨地低下了脑袋，隐藏在阴影之中的脸孔看不清楚表情，而稍稍高个的女生则用半边身体遮掩住了同伴，如同挡风板一般保护着身后的女孩儿。 电光火石之间，罗南就明白了过来，也许，“独自舞蹈”的故事戳中了婴儿肥女生的软肋，她没有罗宾的勇气独自舞蹈到天明，所以希望罗南的歌声能够给予她重新展露笑容的勇气。 这就是音乐的魅力。 在那些乐符之中，我们总是能够找到自己的情感共鸣落脚点，喜怒哀乐，悲欢离合，全部都是如此。 尽管不知道婴儿肥女生到底经历了什么，但罗南的心还是跟着柔软了下来，点点头，干脆地答应了下来，“好。” 抱着吉他，罗南稍稍移动了几步，让开一些空间，让乐队成员可以将架子鼓和音响等等设备都收拾起来，尽可能不要耽误电视台准备直播的时间，然后站在街道边，就这样准备开始演出 街头演出就是如此，没有灯光没有照明，没有界线也没有边界，就这样寻找到街头的一个随意角落，一把嗓音就能够开始演唱。 最开始的时候，不仅是罗南，每一位乐队成员都无比尴尬，无法适应来来往往的冷漠视线，就好像置身于人群之中嘶吼，也没有人会投来任何目光一般，被彻底无视被完全抛弃，有种难以控制的孤独感。 那时候，乐队的出错比例也高得离谱，每个人都需要花费大量精力才能够集中注意力。 但现在，他们已经完全适应街头演出。 站好位置，还没有开始演唱，一位游客从眼前经过，随手就丢了一枚硬币在罗南眼前，如同打发乞丐流浪汉一般，但罗南并没有生气，而是做了一个脱帽致敬的动作，脱下根本就不存在的帽子模仿着卓别林的动作，表示回应。 诙谐的动作反而是成功地让其他来来往往的游客们发出了善意的低笑声。 然后，罗南就低头看向手心里的琴弦，当指尖触碰到琴弦的时候，心绪就缓缓沉淀，注意力完全沉浸在旋律的世界里，周围萦绕的交响乐就再次在脑海里奏响，仿佛整座城市都正在跟着他一起歌唱。 指尖，轻轻勾勒，清澈见底的弦音就在指尖跳跃着，缓缓流淌、潺潺流动的音符轻盈地萦绕在跳动的心脏之上，然后，罗南就这样低声歌唱着，那干净的嗓音静静讲述着故事，歌声之中有种易碎的脆弱，就这样小心翼翼地将内心的柔软暴露出来。 “有人告诉我，你有了新欢，她爱你更甚于我吗我的世界被阴霾笼罩着，我清楚你在哪儿，我打赌她也一定在旁边。”注1 淡淡的苦涩，淡淡的哀伤，淡淡的落寞，尽管嘴角带着笑容，但挥之不去的孤独却拖拽着脚踝缓缓下沉，冰冷刺骨的狂风就这样将他们团团包围，简单的歌词却在那曼妙的嗓音里叙述着动人的情感。 “细高跟鞋和酒瓶碎片散落满地，我在舞池里轻盈地旋转跳跃”漂亮的转音就这样信手拈来地勾勒出一道弧线，来来往往、熙熙攘攘的人潮与歌声形成完美辉映 汹涌的人群和落寞的歌手，满街的喧闹和独自的孤单。 现实不是电影，周围的人们并没有因为罗南的演唱就停下脚步，罗南的歌声与小说里描写的之音似乎也还有一段距离，往来的人们只是稍稍停留视线，而后脚步就继续前行。 但是，人群越是汹涌就越是寂寞，声音越是热闹就越是悲伤，一道灯光孤单落寞地笼罩在罗南的肩头之上，拖拽出长长的身影，他就这样静静地放声歌唱着，丝毫没有因为人群的漠然而动摇。 “我站在街角注视你们接吻，哦，哦哦我就在那儿，你为何看不到我倾尽所有，仍然不是那个被你带回家的女孩我只能独自舞蹈” 灯光之中，那双低垂下来的眼睛能够捕捉到盈盈光芒在涌动，温柔的嗓音安静地讲述着属于自己的孤单，就这样轻盈地、无比轻盈地落在心口，满嘴苦涩让心脏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婴儿肥女孩就再也忍不住，深深地埋下脑袋，默默抽泣。 泪水，决堤。 一字一句，都能够轻轻地集中她心底的伤口，她的卑微、她的渺小、她的落寞，全部都在歌声里无处躲藏，罗南的声音似乎就在脑海里重新唤醒了那些回忆画面，她如同傻瓜一般笨笨地站在街角，看着他们接吻，即使脑海里不断呼唤着“离开”，但是她的脚步却根本无法移动，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抬起头，她就可以看到罗南嘴角那一抹温柔的笑容，却在上扬的弧度里捕捉到悲伤，那才是最致命的。 静静地，吉他的声音和罗南的歌声就这样静静地在人来人往的拉斯维加斯大道上空盘旋，没有人为之驻足。喧闹与寂静，汹涌与平缓，极致的对比碰撞之间，难以抑制的孤单就这样在赌城夜晚的斑斓之中氤氲开来。 不知不觉地，就这样产生了一种错觉，以罗南为中心的小小空间似乎摁下了慢放键，而旁边的延伸空间则似乎摁下了快放键，一快一慢之间就制造出了巨大的反差，然后世界就这样割裂成为两个部分。 注1独自舞蹈stt 104 时空凝滞 西蒙帕尔默sionar匆匆忙忙的脚步就这样停了下来，注视着来来往往人潮之中的一个安静角落 光阴似乎在那小小的区域放慢了脚步，即使周围的繁忙人潮都悄悄地拉开距离，真正清空一片空地，潜意识里也唯恐自己打扰了那角落里的安宁，那个身形修长高挑的歌手就这样高歌着，放任情绪的涌动。 “你已远在天边又似近在眼前，灯光闪烁、旋律消亡”注1 世界，就这样安静下来，就连拉斯维加斯大道之上的车水马龙似乎都已经消失。 “但你看不到我站在那儿，我是前来告别的，我站在街角注视你们接吻” 一个清澈透亮的高音，瞬间撕裂旋律的温柔，鲜血淋漓，伤痕累累的心脏就这样毫无保留地展示在眼前。 那个静静歌唱的身影用自己的歌声制造出一个黑洞，将周围所有的光亮和嘈杂全部都吸收到了里面，稍稍停留下来的视线就不由自主地放慢、再放慢，然后就这样深陷其中，无法自拔地跟着放慢下来。 “西蒙” 身后传来了工作伙伴的声音，但西蒙第一时间就转头做了一个静音的手势，“嘘”，来人满脸都是问号，“怎么回事直播就要开始了，不是过来清场吗怎么还在这里耽搁，如果出问题的话”那就不是他们能够承担责任的事情了。 西蒙是电视台工作人员，专门准备过来清场，因为他们需要为直播做最后的音频测试了，但他的脚步却停了下来，即使身后传来了烦躁的声音，他的视线也依旧没有离开昏黄路灯之下的那个身影。 “六十秒，不过六十秒而已，我们可以再等等，让他演唱完”西蒙就这样匆匆地回了一句，后面的声音就再次自动消音，重新安静了下去，专心致志地欣赏着眼前的演出，后面其他工作人员也一个个纷纷上前，或好奇或烦躁地投去了视线。 上帝，似乎特别宠爱这样的时刻，没有完全消亡的夕阳穿透夜幕底下斑斓的灯光，轻盈地落在那个街头歌手的肩膀之上，如同蝴蝶落脚一般，清澈温柔的嗓音静静讲述着内心的脆弱，锥心刺骨的疼痛就这样在歌声之中爆裂开来，似乎能够真正感同身受背后的故事和情绪，忍不住跟着一起哀伤起来。 “我倾尽所有，仍然不是那个被你带回家的女孩”又是一个高音，轻而易举地触碰到情绪的顶点之后，蜻蜓点水地释放出能量，而后就漂亮地转身落下，歌声再次变得低沉起来，温柔的情绪在夜色之中徐徐吹拂而来，“呜呜我只能独自舞蹈” 熙熙攘攘的骚动也就渐渐平静了下来，没有人再催促西蒙，只是安静地瞪大眼睛，欣赏眼前片刻的柔情，就连夜色都跟着温暖起来，视线余光所看到的汹涌人群全部模糊成为一片，只有那个身影依旧清晰。 匆匆忙忙的脚步就这样围绕在黑洞的旁边，静静享受着片刻安宁，侧耳倾听心脏跳动的声音。 他，抱着一把吉他，专心致志地歌唱着。 “你已经远在天边却又似近在眼前，灯光闪烁、旋律消亡但你看不到”平缓之中逐渐攀升的高音将情绪高高地、高高地吊起来，透亮的高音毫不费力地触碰到顶点，但这次却没有停下上升的脚步，就这样挣脱枷锁肆意翱翔，冲破黑夜的枷锁，朝着天际边那片熊熊燃烧的夕阳飞蛾扑火般地冲过去。 莫名地，就这样悲伤起来。 清亮的高音富有穿透力，瞬间就打通了耳朵，畅通无阻地触碰到灵魂深处最柔软也最隐秘的小小角落，然后轻松地划出一道弧度，又重新落脚回到原地，落寞地站在原地，静静地阐述着，“但你看不到我站在那儿。” 如此真实，如此坦然，如此诚挚，那种介于勇敢和胆怯之间的错杂情感就这样完美消融在旋律的字里行间，轻盈却沉重地撞击在听众的心房，轻而易举的高音更是将情绪酣畅淋漓地推向一个全新高度。 婴儿肥女孩就这样彻底失去控制，仅仅抱着自己的双手，失声痛哭，即使紧紧咬住下唇也控制不住泪水。 不要说她了，就连罗南的眼眶也有些微微湿润，真正诚恳的情感永远必须打动自己才能够打动听众，对于罗南来说也是如此。不同于舞曲的原版，罗南演绎的版本更加孤独也更加绝望，更多是一种情绪毫无保留的宣泄，也许罗宾原版的后劲更足，但抒情版本的爆发更强。 重新抬起眼睛，罗南就可以看到眼前手足无措的婴儿肥女生。 他完完全全能够理解那种感觉 就好像全世界都无法理解自己的委屈，就连自己也说不清楚，最好的朋友也没有办法真正地感同身受，没有人能够明白，甚至还会不接和困惑，但对自己来说，却是一个迈不过去的门槛，就这样陷入一种孤独的困境；然后就遇到这样一首歌，沉浸在音乐之中，那些音符似乎就能够触碰到自己的柔软伤口，共鸣激荡，于是无法自拔地沉浸其中。 旁人根本无法理解。 罗南自己也曾经无数次经历过这样的情况，这也是他永远都无法割舍音乐的原因，在那个旋律奏响的世界里，只有自己和音符，他们之间的秘密永远都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这种血脉相连的私密感是其他艺术创作都无法提供的。 于是，罗南将吉他背在身后，往前走了一大步，给了那个婴儿肥女孩一个拥抱。 没有多余的动作，就这样用自己的怀抱为她的黑暗世界点燃一缕光芒，祈祷着这一点点光芒能够指引她重新寻找到希望。 稍稍高个女孩看到了分崩离析的好友，她也于心不忍地转头移开了视线，狼狈不已地擦拭着眼眶的泪水，但她知道，好友需要这样的宣泄，这样一个短暂的温暖怀抱就能够让所有负面情绪全部释放出来。 等待视线重新转回来的时候，女孩就这样注视着罗南的侧脸，光影轻盈而温柔地勾勒出脸庞的轮廓，修长的睫毛如同蝴蝶翅膀一般投下一片阴影，然后可以捕捉到阴影之中的一抹清澈，仿佛可以看到盛夏七月清晨的晨曦正在斑斓氤氲。 注1独自舞蹈stt 。 105 内心柔软 窸窸窣窣的喧闹声响在空气之中涌动着，滴滴叭叭的车水马龙喧嚣宛若河流般潺潺流动着，世界依旧踩着炎热夏天的尾巴张扬着，色彩斑斓的拉斯维加斯就如同雪花球忽明忽暗闪烁的迪斯科舞池一般。 而他们，就在这个舞池之中尽情而忘我地肆意舞动着，就好像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一般。 “远在天边却又似近在眼前，灯光闪烁、旋律消亡我站在街角注视你们接吻，我只能独自跳舞。” 歌词勾勒出的画面就这样打破第四墙闯入现实，如同电影里的画中画，独自上演着一出没有人关心的故事，却只有真正读懂孤独的人们才能够看到，独自坐在黑暗之中分崩离析，悲伤到无法自已。 静静注视着眼前这一切的西蒙并没有失态，只是静静地欣赏这短短的表演，胸口如同塞了一团棉花般，心有戚戚然，真正感受到了歌声之中的惆怅与苦涩，情绪也就跟着缓缓着陆，最后长长吐出一口气。 每个人心中都有属于自己的小小角落，隐藏着不想让别人知道的秘密。 思绪，如烟似雾地在拉斯维加斯的喧闹与繁华之中萦绕，恍惚之间所有噪音消失，整个世界安静了下来。 然后西蒙重新挺直腰杆，转头看向身后的同事们，招呼着他们准备再次投入工作，却在光影交错的朦胧光晕之中捕捉到了一张张深陷思绪的错杂脸孔，说不清道不明的恍惚就在模糊的光影之中一闪而过。 “工作了。” 尽管不舍，但工作就是工作，西蒙还是扬声呼唤到，强行打断同事们的思绪，然后众人一个个回过神来，似乎为了掩饰自己短暂的慌乱和走神，纷纷放大声音忙碌起来。 “干活干活” “忙碌起来。” “做事做事。” 没有意义的话语在涌动着，很快就重新找回了自己习惯的工作状态，但脑海深处遗留下来的情绪，就只有自己才能知晓了。 西蒙重新投射过去视线，注视着人群之中那个歌手的身影，不由滋生出了些许好奇，鬼使神差地就走了上前，“抱歉，nbc电视台正准备进行今晚的直播，我们需要测试音频了，这片区域是禁止演出的。” “当然，当然。我们知道。”重新站直身体的罗南对着西蒙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然后指了指旁边几乎已经收拾完毕的乐器和道具，“我们马上就可以离开了，请不用担心。” 西蒙回头看了一下，这才意识到，这是一支乐队，只不过刚才主唱单独完成了一个表演，“那就好那就好。”西蒙恍然大悟，而后连连点头表示同意，理智告诉他转身离开，但冲动的情绪还是占据了上风，“可以请问一下，你们是什么乐队吗” “一日国王kgforaday。”回答的，不是罗南，而是旁边稍稍高个的女生，眼睛依旧微微有些泛红，但笑容已经重新回到脸颊上，“他们是一支非常非常棒的乐队，他们在油管上还有自己的账号，你可以找到他们的所有表演，他们正在一路街头巡演，你会喜欢他们的，他们的演出真的很出色” “他们今天的表演就格外出色，不是吗你们刚才也注意到了，对吧所以你才找回来想要进一步了解，对吧” 女生就好像迫不及待卖安利却没有能够背好资料的失败推销员，颠来倒去、语无伦次的话语反而是把推销对象吓到了，尤其是迫不及待的明亮眼睛总觉得有些发毛，更是让人不由稍稍往后退后半步拉开些许安全社交距离。 西蒙瞠目结舌地看着女生，愣愣地点点头，原本只是有些关心的，结果却被吓到了，然后匆匆地说了一句，“确实不错，有时间我会去确认看看的。”但语气显得非常敷衍，说完就点头示意了一下，而后就转身离开了。 稍稍高个的女生还有些扼腕，扬声高呼着，“记得一定要确认呀。” 西蒙似乎不小心自己绊倒了自己，模样非常狼狈，惹得身后传来一片哄笑声，这让西蒙有些窘迫。 也正是因为如此，西蒙转身也就忘记了这支乐队，归根结底不过是一次街头演出而已，远远说不上震撼，也没有什么绕梁三日的效果，更何况，他还有工作需要完成。 接下来几天都投入繁忙的工作之中，脚不沾地，就连吃饭都必须高速运转，全然忘记了街头曾经出现这样一支乐队，充实的电视台工作让他根本没有什么休息喘息的时间，更不要说放松了。 一直到两周后，同事成功在午餐时间围堵住了他，“西蒙西蒙”满脸亢奋的表情带着熟悉的八卦气息，西蒙隐隐觉得有些不妙，但离开已经来不及了，“我们发现一个视频，主角好像是你。” 为什么听起来怪怪的 难道是自己前任女友偷偷拍摄了什么视频，然后被曝光到网络上了不知道自己的脸孔是否被清晰地拍摄到了可是，为什么有人八卦一个电视台工作人员的视频呢难道是自己的表现特别英勇还是特别糟糕 短短一秒时间里，西蒙脑海里的想法就已经完成了几个急转弯，然后就看到了视频，结果却和胡思乱想的内容一点关系都没有。 “什么”西蒙也忍不住发出了疑惑的声音，等待明白过来之后，他也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视频，是拍摄于拉斯维加斯威尼斯人酒店门口，一个路人视角，标题特别惊悚，“一段让世界停止转动的表演”。 具体介绍内容是说，当晚电视台需要清场进行直播，但工作人员却因为汹涌人海之中的这一之音而不忍心打扰，所有工作人员都暂停了自己的工作，等待演出结束之后再清场，在那短短的两分钟之内，世界确实是停止了转动。 不得不说，这确实是一个引发好奇心的爆款标题。 过去两周时间里，这段前后不到三分钟的影像就在油管之上成功引爆了话题，扶摇直上、一夕爆红，现在点击率已经轻松突破了五百万，在茫茫的汪洋大海之中，也算是引发了小范围的一次热点关注。 也难怪电视台同事都注意到了。 西蒙非常非常意外，完全没有想到事情兜兜转转地以这样一种方式再次出现在自己眼前。 。 106 峰回路转 西蒙哑然失笑，完完全全没有预料到居然是这件事，根本就不是什么大事，而后轻轻点头表示了同意，“是的，的确是我们。” “那标题是真实的吗你们真的是因为那个人的表演而暂停工作的” 同样在媒体工作，他们自然知道剪辑和视角所带来的信息不对称到底意味着什么，也许西蒙等人只是因为其他事情而暂时被耽搁了，但拍摄者却用自己的视角进行解读和编辑，最终呈现出一个具有爆点的假象，这也是完全可能的。 所以，他们需要进一步确认事实电视台新闻原则，必须至少确认两个信息源，而且是可靠的值得信任的信息源，否则一切都可能是歪曲或者截取的片段。 西蒙再次点点头，“虽然标题有些夸张，但事实的确如此。我确实是因为那个人的表演特别具有魅力而暂停下来的。在场的其他人也可以证明，而且还有两个女生，我没有记错的话。”令人望而生畏的女生。 “哇塞”同事顿时发出了惊叹声，而且旁边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窜了好几个人影，满脸期待地注视着西蒙，显然他们都期待这个八卦许久了，“那天的工作没有受影响吗” “当然没有，不然我还能够坐在这里”西蒙很是无奈，“我们只是耽搁了约莫一分钟最多两分钟，完全没有影响。而且，他们自己也提前做好了准备，那个唱歌的是主唱，他们的乐队成员就在旁边收拾乐器呢，所以工作进展得很顺利。” “伙计，伙计那个歌手的现场表演是不是更加具有感染力我觉得他的歌声很特别，完全可以上美国之声，而且我愿意给他投票。” “我个人觉得一般般，网友们大惊小怪罢了。” “我觉得不错，听起来确实很舒服，而且他的音色和技巧很好，有天赋呀。” “但是让西蒙他们暂停手中的工作，这就太夸张了，这又不是美国偶像或者美国达人秀，然后你们还对着镜头表演一段感动落泪。” “也许西蒙刚好被戳中了心事呢” 叽叽喳喳的声音在耳边响动着，这让西蒙又重新回响起了那个夜晚，原本早就已经遗忘在脑后的记忆居然依旧如此清晰，轻而易举就能够感受到歌声所传达出来的那股哀伤，时间的流逝并没有太多影响。 当时，他为什么暂停了工作呢因为自己的心事被触动因为表演本身的感染力还是因为其他什么 “也不知道他是谁，现在大家都好奇着他的名字。” 耳朵敏锐地捕捉到一个声音，西蒙的思绪重新拉了回来，“呃，我知道我当时还专门上前去询问他的，他们是” 西蒙的脑筋突然打结，坐在原地愣了许久，就好像正在缓冲载入的空白网页，旁边还能够看到缓冲的符号在忽悠忽悠地转动着，其他人都几乎要等不下去了，窸窸窣窣的吐槽声纷纷响起，然后西蒙终于想了起来。 “一日国王” 西蒙拍了拍桌子，“对，就是一日国王” 西蒙快速掏出笔记本电脑，登陆油管，搜索了一番，然后就轻而易举地找到了两周前就应该探索的账号，点击开来，里面有着一连串视频，笑容就这样重新展露开来，“看吧，我没有记错，就是一日国王” 旁边的同事纷纷凑了过来，一颗颗脑袋就好像土拨鼠一般，“看看，看看，这乐队居然还一路跟拍记录节目哇哦，这质感这画面这看起来有点东西呀，应该是专业人士拍摄剪辑的，不是说独立歌手吗” 七嘴八舌的猜测就这样叽叽咕咕地响动着，西蒙也很是意外，这与他想象的视频有着不小的差距，不仅不业余，而且整个画面的质感还能够感受到电影感，构图、色调、光线、机位、运镜等等都能够看出专业 即使从他们的专业眼光来看也是如此。 “等等，这最新视频是怎么回事”耳边再次传来大惊小怪的声音，直接就在西蒙的耳膜之上炸裂开来，强烈怀疑耳膜受损，但西蒙还是看向了电脑屏幕之上的最新视频，居然是一个正式巡演的幕后记录短片。 视频只有三分钟，但标题却是，“国王上路2首次正式巡演”。 怎么回事 所谓正式巡演，也就意味着是进行门票销售的正式场合。既然已经有观众愿意购买门票，不管是两百人还是两千人的场地，这都意味着乐队拥有支持者，那么，在前面那个油管视频里又为什么没有人认识呢 当然，西蒙可以推测出一个可能，视频之中只有主唱一个人，主唱的个人形象与乐队形象是有一定偏差的，对于认知度不高的乐队来说，确实更加容易产生脱节；但尽管如此，一个油管浏览量五百万的视频，却没有人能够认出主唱的身份，这着实有些离谱。 而且，那两个女生呢她们没有看到这个视频吗 说不通。 西蒙的视线下意识地扫了一圈，然后就可以看到其他视频的浏览量依旧不高，突破一万的视频也没有几个，这也意味着，那个爆红的视频并没有能够为乐队引流带来任何关注，应该是真的没有人知道乐队的名字。 那么，乐队又是怎么赢得巡演机会的呢 西蒙觉得事情有些怪异。 不过，也许这是好事，那个主唱确实值得更多关注，不管是巡演还是爆红视频，他都值得，而且应该值得更多更多。 想到这里，西蒙就快速在油管寻找到了那个浏览量突破五百万的视频，在下方留言到，“这是一日国王乐队的主唱，下面是他们在油管的个人账号。“ 而后，附上链接之后，西蒙再次回到一日国王乐队的油管页面，点开了那个最新视频，想要看看巡演是怎么回事，也许，有机会的话，他也可以到现场去观看乐队的表演，不知道他们乐队的实力如何。 那么，巡演的真相又是什么呢 解释起来有些复杂，但其实也没有那么复杂，时间往回拨两周，重新回到拉斯维加斯的那个夜晚。 所有一切都发生在那个神奇的夜晚，充满魔力的夜晚，就如同阿拉丁发现神灯一般，然后向神灯精灵许下了三个愿望，然后，奇迹就这样发生了。 。 107 兴致不减 时间，重新回到拉斯维加斯的那个夜晚。 结束短暂的特别公演之后，罗南一行人就收拾着行李离开了，拖着一堆重物完成转移，快速解决晚餐之后，就再次赶往米高梅大酒店门口，进行当天的第三场演出，这样的生活对于乐队来说已经非常熟悉，只要观众能够喜欢，那么一切都是值得的 果然那两个女生又出现了 无疑，这就是幸福时刻。 这次，乐队展开了完整而正式的演出，两个女生跟随着乐队享受了一场酣畅淋漓的演出，整整三十分钟的专场表演，全方位地展现乐队的独有魅力、乐队成员也是尽情展现最近一段时间辛勤练习的成果。 虽然说是为了两位女生的专场，但事实上，乐队精彩绝伦的演出还成功吸引到了街头来来往往的大批观众，高峰时刻可以看到将近三位数的围观群众聚集，热火朝天的演出更是点燃了沙漠夜晚的热情。 表演结束的时候，观众们尽情而归，乐队成员们也是酣畅淋漓。 舞台舞台，所谓的舞台需要表演者和观众携手完成出门，否则自娱自乐、孤芳自赏的表演是很难绽放出真正光彩的。永远都不要忘记，舞台的光芒万丈离不开观众的欣赏与呼应。 今晚，乐队就在街头完成了一场大汗淋漓、热血沸腾的表演，并且成功赢得了来自观众的欢呼与掌声，那是纯粹的一种享受。 即使是演出结束，乐队成员们也依旧没有尽兴。 返回汽车旅馆的路上，他们依旧在放声高歌、不亦乐乎，只有罗南在大口大口地啃食着牛肉汉堡和薯条，心满意足的表情根本没有理会其他人，就好像沉浸在另外一个世界里，享受着另外一种乐趣。 离开拉斯维加斯光怪陆离，喧闹繁华的赌城区域，乐队一路返回到c区，他们居住的汽车旅馆就在这里。 虽然说拉斯维加斯的住宿费用并不昂贵，但是赌城区域的所有酒店都必须缴纳额外的一笔度假村费，这对于精打细算的乐队来说并不美妙；而且，汽车旅馆的费用还是便宜，一个晚上一个房间只需要二十美元，比起旅游区域的便宜酒店还要低廉许多许多。 于是，乐队还是继续选择了汽车旅馆。 褪去繁华外衣的c区展现出这座置身于沙漠城市的别样面貌，朴素而简单的居民区洋溢着浓厚的生活气息，如同洗尽铅华、卸掉发钗的贵妇一般，展现出淳朴而清秀的面容，却是截然不同的气质。 灯火通明的汽车旅馆依旧是一派热闹景象，熙熙攘攘的声响在攒动着，却与拉斯维加斯旅游区是截然不同的景象，没有华裳也没有辉煌，只有那些歌声依旧相似。 “哦哦哦，我要从镜中之人开始做起，我要求他改变他的想法，没有比这更清楚的信息了。” “如果你想要改变这个世界，那么先审视自己，然后作出改变。” “呐呐呐呐呐呐” 奥利和马克西姆两个人一来一往地引吭高歌着，来自“流行乐之王”迈克尔杰克逊ichaejackn的“镜中之人antheirror”，无论什么时候都依旧是经典，而且飙歌起来也畅快无比。 但显然，奥利和马克西姆都有些疲倦了，嗓音不在最佳状态，然后一个两个开始破音，经典曲目也惨不忍睹起来，奥利试图拉着罗南下水救场，然而正在享受美食的罗南根本就没有搭理他们的打算。 罗南指着自己嘴巴里正在咀嚼的美食，对着奥利怒目圆睁吃饭的时候三心两意是对食物的不尊重，你难道不知道吗 如果不是罗南现在双手没有空闲时间，早就狠狠地给奥利来一记铁砂掌了。 呜呜啦啦、嘻嘻哈哈，一行人就这样打打闹闹地唱着走音破音的“镜中之人”，在走廊徘徊着制造噪音，结果房间门主动打了开来，露出爱丽丝粉黛未施的清丽脸庞，吓了他们一跳，奥利顿时连连摆手表示歉意。 “抱歉，打扰你工作了。” 今晚，爱丽丝并没有跟着乐队一起前往拉斯维加斯大道演出，而是留在汽车旅馆之中剪辑视频作品。 自从踏上公路巡演以来，爱丽丝的工作就开始繁忙起来。 因为提议制作系列节目并且上传到油管的正是爱丽丝自己，她也怀抱着巨大热情，但她只有一个人却分身乏术，又要拍摄视频又要剪辑视频，根本忙不过来。 于是，在罗南的提议下，当乐队走上街头进行演出的时候，由乐队成员们接过摄像机，或者自己手持，或者架三脚架，由他们自己来完成拍摄，而爱丽丝则专注于整理素材完成剪辑，确保每周的更新都能够跟上速度，并且同步更新。 当然，如果爱丽丝能够抽出时间，她还是会自己亲自上阵，跟拍视频，毕竟，街头演出不仅仅是记录表演就可以的，周围的环境、现场的观众、来回的行人，这些侧写全部都是组成演出的一部分，应该纳入影像之中；更不要说光线、构图、运镜等等电影技巧了，乐队成员们显然没有爱丽丝的专业。 精力允许的话，爱丽丝都是尽可能自己完成拍摄。 今天，考虑到明天就必须更新一个视频了，爱丽丝就没有跟着前往，而是留在旅馆完成最后的剪辑工作。 奥利看到爱丽丝的脸孔，此时才意识到他们的吵吵闹闹可能打扰到爱丽丝的剪辑工作，于是连忙道歉。 爱丽丝朝着奥利龇牙表示抗议，就好像藏獒一般，亮出锋利的牙齿，顿时就让奥利往后退了半步。 马克西姆哧哧地笑了起来，毫不留情地吐槽奥利的狼狈。 结果爱丽丝就朝着马克西姆飞了一记眼刀，然后马克西姆也老实了。 爱丽丝也没有理会他们，对着罗南招呼着说道，“过来，过来有件事，需要询问一下意见。” 罗南也没有多想，爱丽丝在制作视频的时候，经常会询问他的意见，这也已经不是一次两次的事情了，点点头就走了过去，同时还不忘对着奥利和马克西姆挥舞拳头表示了一下权威，这才跟着爱丽丝一起进入房间。 巧妙地隐藏自己身形的克里夫就这样“躲过一劫”，奥利和马克西姆立刻就发现了那家伙明明刚才克里夫也跟着他们一起鬼哭狼嚎来着，居然就这样被他躲过去了 奥利和马克西姆交换了一个视线，然后携手围堵克里夫，走廊又是一片喧闹。 108 垃圾邮件 “啊救命” 走廊里传来汹涌的打闹声，克里夫发出了凄厉的求救，但罗南还是“冷血无情”地抬脚带了一下门板完成了关门动作，将所有吵闹全部都封锁在了身后尽管汽车旅馆的门板根本就发挥不了什么隔音效果。 吧唧吧唧，罗南嘴巴依旧在愉快地咀嚼着，落在爱丽丝的眼中，无奈地轻轻摇了摇头，却终究没有吐槽，而是熟练地打开了邮箱，然后点开收件箱，快速翻找了一下，很快就寻找到了自己需要的信息，没有多说什么，让开位置，示意罗南过来阅读一下。 罗南端着自己的牛肉汉堡，原本还有最后一口的，但也没有着急地塞入嘴巴里，而是靠近了电脑屏幕，因为嘴巴还在咀嚼，此时不太适合说话交流，于是就暂时把疑惑压了下来，认真地阅读起来。 但是 事情有些不太对劲。 罗南阅读了一遍，咀嚼的动作也跟着放慢了下来，转头看了爱丽丝一眼，然后就发现爱丽丝正在咬指甲，眼神里也是满满的困惑，不确定地迎向罗南的眼神，似乎正在询问你觉得呢 “咦，这不是我的邮箱吗为什么你可以打开” 罗南的第一个问题让爱丽丝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没好气地嘶吼到，“现在这个是问题吗你没有阅读到邮件内容吗” 那河东狮吼的巨大威力顿时就让走廊外面安静下来，刹那间一片安静，恐怕他们都在同情罗南的处境，然后唯恐避之不及。 罗南看着爱丽丝眨了眨眼睛，他倒是没有太多反应，只是纯粹提出疑问罢了。 爱丽丝也有些无奈，不得不解释道，“我在油管的介绍页面留下了工作信箱，只是为了防止特别情况出现，如果有人想要联系你们的话”爱丽丝耸了耸肩，没有说明的话语不言而喻，“所以我用你的名义注册了一个全新的邮箱。” 随后又补充了一句，“放心，我才懒得理会你的那个垃圾箱呢，你这家伙，所有垃圾邮件都不删除，邮箱根本当作垃圾箱使用。” 罗南确实理直气壮地说道，“每一封垃圾邮件就是一个广告，他们都是用心在经营自己做创建的事业，我们不支持就算了，但至少可以在邮箱里留下一个位置给他们。” 爱丽丝深呼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不要在这些稀奇古怪的话语上继续绕进去，罗南就是一个脑袋回路奇奇怪怪的家伙，“我们还是说说这封邮件吧，邮件这才是重点。” 罗南慢条斯理地将最后一口汉堡塞入嘴巴里，然后专心致志地咀嚼起来。 爱丽丝也是哭笑不得，原本焦躁的情绪也因为罗南的反应而渐渐平复下来，表情又重新找回了笑容，“我今天晚上收到这封邮件的，我现在也是满头问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所以想说问问看你的意见。” 罗南对着爱丽丝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就算世界毁灭了，也还有超级英雄们在前面顶着，不用那么紧张。” 一句话让爱丽丝翻了一个巨大的白眼、让人怀疑眼珠子转不回来的那种，惹得罗南哈哈地大笑了起来，然后视线重新回到电脑屏幕上，再次从头开始阅读，逐字逐句地。 “亲爱的一日国王乐队， 你好，我是约翰马克johnarc，布鲁诺马尔斯 unoars的巡演经理，我们现在正在进行情哥正传dooos　hooigans全球巡演，我们正在为收官阶段的巡演寻找合适的暖场乐队，不知道你们是否有兴趣 请务必在二十四小时之内给予回复。邮件联系是可以的，或者联系以下电话号码。 诚挚的， 约翰马克。 大西洋唱片。” 邮件内容并不冗长，甚至可以说是简短，前后也就是两句话三句话而已，只是简单扼要地说明了必要信息，这就是全部了，但问题就在于，这短短的几句话着实有些匪夷所思。 “罗南”爱丽丝再次咬着指甲，微微有些焦躁。 “吧唧吧唧”，罗南嘴巴里的汉堡还没有吞咽下去，但咀嚼的动作也不由自主地稍稍放慢下来。 “罗南”爱丽丝又提高了一些声音，结果就看到罗南抬手示意不要着急，但嘴巴就好像仓鼠一般咀嚼着，画面有点喜感，爱丽丝也是啼笑皆非。 布鲁诺马尔斯 巡演暖场乐队 这不是荒唐至极的邮件吗就算是诈骗邮件，也需要有一些真实性，如此离谱的内容真是让人难以相信。 2009年首次登场，2010年五月发行首张单曲，同年十月发行首张个人专辑“情哥正传”，而后就开启了刷榜的彪悍人生，布鲁诺马尔斯毫无疑问是当今美国乐坛新生代最具影响力和号召力的人气歌手之一，甚至被不少乐评人认为具备了接班迈克尔杰克逊流行天王的潜力 因为布鲁诺个人就是因为“猫王”埃尔维斯普雷斯利evisresey和迈克尔杰克逊而喜欢上音乐的，并且受到启发之后，高中毕业之后的2003年，年仅十七岁的小小年纪就只身前往洛杉矶追逐音乐梦想。 虽然在2004年，布鲁诺就成功地与摩城唱片签约，但是身高仅仅只有165厘米的布鲁诺没有能够得到施展才华的机会，而是被定义为幕后创作人，一直到2006年，布鲁诺得到了经纪人阿伦贝舒客aaronbayschuck的青睐，成立了自己的创作团队，火星团队thesezgtons。 在连续创作出三首公告牌冠军单曲之后，布鲁诺和大西洋唱片签约，成功得到了发行自己首张专辑的机会。 “情哥正传”发行之前，主打曲“皆应是你jttheayyouare”一举成名，专辑的两首先行打榜歌曲都成功登顶公告牌冠军宝座，而后2010年十月，专辑顺势发行，全球销量六百万张，并且为他赢得了一座格莱美奖杯。 这样的布鲁诺马尔斯，居然邀请一日国王乐队担任巡演的暖场乐队而且，还是通过油管来寻找到他们最最荒唐的是，巡演已经进行到收官阶段，然后临时来寻找暖场乐队，如此业余如此荒唐的邀请，根本没有任何专业科研，难道二十四小时之内没有回复，巡演的暖场嘉宾就开天窗吗 这不是诈骗邮件，还可能是什么 荒唐荒唐至极 但恰恰是因为荒唐至极，反而让人产生困惑如果编织谎言，也不至于编如此离谱的谎言，难道是真的 。 109 天方夜谭 布鲁诺马尔斯，放在2020年的话，他被华夏歌迷亲切地称呼为“火星哥”，真正可以说是美国流行乐坛顶尖之中的顶尖大牌，一共拥有十一座格莱美奖杯，全球专辑销量突破两千万。 而且，2014年十一月发行的合作单曲“放克名流utonfunk”，更是蝉联了连续十四周公告牌冠军，强势登顶公告牌2010年代的十年总冠军宝座，书写了一段不可思议的传奇。 当然，从客观角度来说，2012年的当下，布鲁诺仅仅只能算是初出茅庐的新生代势力，刚刚取得了一些广泛瞩目，人气着实不俗，但地位、荣誉和声望等等都还远远不足，市场号召力也不能算是顶尖，更加准确的形容应该是依旧处于快速上升期的新人，正在朝着第二张专辑的方向稳步前进上升。 单单从巡演的场馆和城市安排就可以看得出来，2013年，布鲁诺发行第二张专辑之后开启的巡演，城市都是纽约、洛杉矶，伦敦这样的顶级大都市。 但现在，布鲁诺选择的城市往往都是一些二线城市，比如纽约旁边的新泽西；即使是选择了洛杉矶、柏林这样的顶级城市，演出场馆也往往是一万人以下的小场馆而后来第二张专辑的巡演普遍都是一万五千人到两万人的中等场馆。 纽约赫赫有名的表演场地麦迪逊广场花园就是一个两万人场地，却不是任何歌手都敢于挑战的场馆。 但是 即使是处于新人阶段快速上升的布鲁诺马尔斯，也不是现在一日国王乐队能够触碰到的级别。 从这个角度来说，布鲁诺邀请一日国王作为暖场乐队，其实是说得通的，因为位置、人气和名望等等方面都能够匹配得上；但更大的问题在于，布鲁诺到底是如何得知一日国王的呢在整个北美大陆，碌碌无为、苦苦挣扎的独立乐队和新人歌手，没有一万也有八千，而布鲁诺偏偏找到了一　日国王 更何况，想要担任布鲁诺巡演暖场嘉宾的乐队又何其多怎么可能需要布鲁诺自己来挑选一个籍籍无名的小乐队呢 而且，就在三个月前，斯库特布劳恩才吐槽了一日国王没有前景也没有希望，放弃才是唯一出路，然后现在就被布鲁诺慧眼识珠了这一百八十度的转变也太夸张，让人强烈怀疑转身力量太大会不会导致脚踝直接扭断 这不是离谱是什么 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也难怪爱丽丝如此震惊又如此错愕了，就连罗南也难以相信天上真的掉馅饼了，“诈骗邮件”的名词几乎可以脱口而出。 但是，恰恰是因为太过离谱，一眼就能够看出不对劲，反而让人忍不住想，电脑另一端的真的是骗子吗 然后，他们就好像傻瓜一样坐在电脑面前患得患失。 罗南确实能够感受到那股不可思议的错愕和意外，但更多确实因为布鲁诺继闪耀乐队和斯库特之后，又一个曾经存在自己耳朵里的声音出现在了现实之中，他总是忍不住将脑海里的音乐记忆与那些名字对照，重新唤醒倾听音乐时的那种喜悦和快乐。 稍稍冷静下来之后，罗南就再次感受到了爱丽丝的眼神，他认真想了想，“不如这样，我们发送电话号码过去，看看对方是否会直接联系我们不管是什么情况，直接通过电话对峙，往往能够发现更多真相。” 其实，就是正面对峙。 虽然不是真的面对面，但比起隐藏在电脑后面的一个影子来说，通过电话直接沟通，已经是一个巨大的进步了，这也往往能够撕开更多面具，更加靠近真相。 “”爱丽丝的声音稍稍卡住，她没有想到，罗南没有判断真假，而是以这样一种方式进行深入沟通，虽然不能说是最佳解决方案，但还是能够寻找到更多线索，“可是，我们为什么不直接拨打电话过去呢” “我们拨打电话过去，对方是占据主动的，可能是一个提前布置好的陷阱骗局；但等待对方拨打电话过来，我们就能够占据主动。”罗南也有些不太确定，一边说着一边还流露出迟疑，毕竟他也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 但最终，罗南还是轻轻颌首表示了肯定，用这样的动作来确定自己的想法。 爱丽丝细细思索了片刻，也没有能够想出一个所以然来，于是就切换了一个话题，“但是，如果他们拿到电话号码之后进行什么其他用途呢” “如果对方真的能够依靠一个电话号码完成诈骗，那就说明他们的技术非常高超，又何苦来诈骗我们这样的小虾米呢直接诈骗布鲁诺马尔斯不是划算多了”罗南理所当然地说道，仅仅通过电话号码就能够完成的诈骗，其实非常有限，不要说2012年的现在了，即使是2020年信息大联网的时代也没有那么简单。 当然，身份盗窃的诈骗始终是一个问题。 简单来说，在罗南看来，可能性确实太多太多，他们坐在这里胡思乱想，恐怕整个通宵也不见的能够整理出一个思绪来，最好的选择就是，要么就彻底无视，假装没有收到邮件；要么就是主动出击，验证自己的好奇心。 坐在这里瞻前顾后、冥思苦想，事情是不会出现变化的，更不要说解决办法了。 爱丽丝无法反驳罗南的话语，但认真思考片刻之后，她还是谨慎地说道，“不如我们留旅馆房间的固定电话吧。” 如果不解决自己的好奇心，爱丽丝接下来一段时间都无法安稳下来，她还是想要看看邮件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那么还不如留留下公用电话的号码，这样他们也不知道我们居住在旅馆的什么房间，真正隐藏身形。”罗南半开玩笑地打趣了一句，却没有想到爱丽丝的眼睛猛地明亮起来，罗南不由就尴尬地往后退了半步，“不是吧” 爱丽丝却理所当然地说道，“为什么不呢” “我们总不能在楼下公用电话等一个晚上吧如果是真的，对方那么忙碌，怎么可能守在电脑面前等我们的回信，又怎么可能第一时间回电等待明天的话，我们就错过了呢”罗南哭笑不得地提出异议。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应该怎么办 110 等待戈多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应该怎么办 其实，彻底无视邮件，就当作垃圾邮件诈骗短信处理，这是最简单也最有效的做法，但一日国王乐队的现状却充满太多太多困境，他们必须抓住任何希望，哪怕是荒唐到有些可笑的线索，也期待着这条线索能够成为救生绳索。 绝境之中的人们，总是没有太多选择。 爱丽丝也意识到自己的思考还是存在漏洞，微蹙起眉头，试图寻找到一个完美的解决办法。 看着爱丽丝皱成一团的眉宇，罗南轻轻摇了摇头这个世界上哪里有完美的事情呢人们总是瞻前顾后，也总是追求完美，却往往在这样的过程里错过了更多的风景。既然决定了，那么就勇敢出手。 上一世的生活经验沉淀下来的真理就是因为后悔而错过时机，不如冲动过后再后悔，毕竟人生只有一次，那么短暂又那么有限，没有那么多时间沉浸在缅怀过去的悔恨之中，他们终究需要不断往前看。 “行吧，我们就留公用电话的号码吧，然后我们到底下去等等看。也许，真的就等到天上掉馅饼了呢”罗南果断地做出了决定，看着爱丽丝还有些迟疑的表情，罗南已经做出了决定，“从邮件的格式和签名等等来看，还是比较正规的，这些都没有什么破绽，不如我们就赌博一次” 然后，爱丽丝就可以看到罗南朝着自己眨了眨眼，“反正，我们也没有什么可输的。” 爱丽丝却觉得有些哀伤，因为乐队确实没有什么可输的，依旧站在谷底。 罗南怎么可能察觉不出来呢但他并没有在意，而是拍了拍爱丽丝的肩膀，欢快地说道，“来来来，摄像机架起来，我们把那三个傻瓜一起叫进来，然后真实记录一下他们的反应，哈哈，那一定很好笑。” 爱丽丝脑补了一下画面，也是忍俊不禁，心情又重新轻松了下来。 等待摄像机重新打开、爱丽丝亲自掌镜，然后罗南就对着爱丽丝眨了眨眼，对着房间门口发出了惊天动地的一声惨叫 “啊” 一秒。两秒。 砰砰砰 奥利在前、马克西姆随后，最后克里夫登场，三个人鱼贯地窜了进来，惊魂未定地打量着房间里的情况，“怎么了”、“罗南”、“爱丽丝手下留情”、“罗南快跑”、“我们来救你了”叽叽喳喳的音轨全部重叠在一次，吵得不行。 但三个人很快就发现，罗南站在爱丽丝的身后，安然无恙，然后瞪圆眼睛，对着他们持续不断地摇头，同时还用右手做了一个划过脖子的姿势，似乎好像可能大概也许正在发出警告。 下一秒，三个人就可以看到爱丽丝站在摄像机后面缓缓露出来的脸孔，满脸带着笑容，虽然没有说话，但眼神的意思却再清楚不过了，“原来我在你们眼中就是这样的形象”，明明嘴角和眼底都是灿烂的笑容，他们三个人却如坠冰窖。 救命 啪 “啊” 黄色的路灯底下可以看到大批大批的小黑虫在飞舞着，苍蝇、蚊子和飞蛾正在进行他们的深夜派对，高高低低飞翔的飞虫轻盈地落在荒草之中，浅浅的水洼之上飞行着大片大片的蚊子，草丛之上停留着蛰伏的蚱蜢和蛐蛐，嗡嗡声响奏响夏日夜晚的一曲交响乐，闷热干燥的空气让人根本平静不下来。 啪 “啊马克西姆” 奥利再次被马克西姆狠狠“殴打”了一掌，终于没有能够忍住，发出了怒吼，然后就可以看见马克西姆表情抽搐着，“我在打蚊子，真的你没有看到吗真的，我刚才还看到了，这儿”马克西姆展示自己的手掌，试图证明清白，没有想到直接就笑喷了，憋笑还是破功，忍不住放声大笑。 砰 眼看着马克西姆一个巴掌又要打过来，这次奥利先下手为强，一个巴掌就重重地拍打在马克西姆的后背，但整个声响着实太夸张，似乎还能够听到胸腔里传来的回音，沉闷而悠远，结果马克西姆和奥利都被吓到了，愣了愣，两个人面面相觑地交换了眼神片刻，然后 噗。 奥利连滚带爬地站起来，仓皇逃窜；而差一点就要吐血的马克西姆慢了半拍，咳嗽了好几声才手脚并用地站起来，跟着一起追了上去，凄厉的惨叫声就在汽车旅馆上空盘旋起来，因为闷热而睡不着的旅客们纷纷走到走廊上看戏，好不热闹。 蹲在电话亭旁边的克里夫满脸无语，用满脸“我不认识他们”的表情表示了质疑，“他们确定成年了吗” “没有听说过吗，男人永远是少年。”罗南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打趣，半开玩笑地说道。 克里夫“呵呵”了两声，没有回应，然后空气就再次安静了下来，可以看到奥利和马克西姆从眼前哒哒哒地奔跑追逐着，两个人还模仿“黑客帝国”的动作场景，不伦不类地表演起了拙劣的杂技，动作非常好笑。 克里夫迟疑地转头看了罗南一眼，却在罗南转头望回来之前就匆匆又转了过去，欲言又止的话语还是吞咽了下去。 “怎么了”罗南笑着询问到，“有什么事情憋在心里不说，这一点都不像你。” 克里夫只是想着，此前在新奥尔良制造了太多负面情绪，而后来这三个月的公路旅行是乐队多年来都不曾拥有的放松时刻，他不想破坏这种气氛，但看着罗南充满笑意的眼神，他终究还是没有能够忍住。 “我们就这样漫无止境地等待下去吗”克里夫还有很多很多想说的，但最后只是总结成为这一句话。 刚才，乐队成员们集体今日房间，而后罗南告诉了他们邮件到的事情，一阵感叹和质疑的夸张反应之后，罗南提出了自己的想法提案，尽管克里夫他们都还是有些迟疑总觉得像是骗人的邮件，他们也不想把期待值提升得太高，最后反而会更加失望，但他们还是同意了罗南的做法。 于是，他们回复了邮件，然后就集体来到公共电话旁边等待着。 爱丽丝就端着摄像机站在正前方，用摄像机记录着“等待戈多”的过程 等待着希望，等待着失望，等待着一个可能永远都不会出现的结果，等待着一个自己都无法确定的未来。 。 111 打开天窗 嘀嗒嘀嗒嘀嗒 转眼，两个小时就这样过去了，此时已经是凌晨一点出头，汽车旅馆依旧喧闹嘈杂，但他们的心情却已经翻天覆地，从期待的忐忑到怀疑的焦虑再到放弃的松懈，然后现在又进入放弃的边缘。 因为他们可能真的是在等待戈多，一个永远都不会登场的人物。 罗南的心境却始终保持着平和，不是因为不期待，而是因为上一世等待的时候太多了，大多时候他都必须习惯在黑暗之中等待，只有自己，如果让焦虑和恐惧等等负面情绪占据上风的话，他可能就会疯掉。 其实罗南也是紧张的，只是等待过程中，他知道怎么和那些负面情绪共存罢了。 “我们就这样漫无止境地等待下去吗”克里夫的声音带着些许不安和迟疑，与其说是期待着一个答案，不如说是宣泄自己的情绪。 “也许是，也许不是。”罗南说了一句富有莎士比亚风格的话语，然后笑了起来，“克里夫，我们应该庆幸，至少，这样的等待是可以看到终点的，可能再过两个小时，我们就会放弃了；比起我们看不到的未来来说，这要简单许多。” “”克里夫长长吐出了一口气的确，这样的等待其实并不煎熬，因为答案只有两种，要么是真的要么是假的，但乐队的未来却有着太多太多可能，而那种不确定才是最让人茫然和困惑的。 所以，人们总是说，希望非常可贵，却也是痛苦的来源。 “也许，这样事情的确简单许多”克里夫也发出了一声感叹，但话音还没有完全落下，旁边的公共电话就铃声大作。 叮铃铃 叮铃铃 这是那种八十年代的老式复古电话铃声，震耳欲聋，方圆一公里的所有动物都被惊动了，就是恐怖电影里经常出现的那种，一旦出现就意味着死亡，往往让人不寒而栗。 克里夫和罗南都被吓了一跳，就连距离稍稍拉开的爱丽丝都被吓到了，视线齐齐朝着电话投射了过去。 克里夫一下子就蹦跳了起来，神情激动地看着正在响动的固定电话，但脚步却钉在原地，没有敢轻易上前 如果是诈骗呢又或者说，如果是真实的，但是当初面对斯库特的记忆又重新翻涌起来，他再次搞砸了呢 克里夫的肌肉就这样僵硬在了原地。 “克里夫”罗南慢了半拍也跟着站了起来，朝着克里夫投去眼神示意。 克里夫看了罗南一眼，云淡风轻的表情带着浅浅的笑意，显然没有受到太大影响，他当机立断对着罗南抬头示意了一下，“你接。” 罗南瞪大眼睛，“你确定” 克里夫却已经没有时间犹豫了，“快”，否则对方等待不耐烦，挂断电话呢 罗南也没有再拒绝，转身就抓住了听筒，接了起来，“晚上好，这里是罗南库珀。” 才说完，克里夫就懊恼地拍了拍脑门，原地跳脚，对着罗南不断重复着，“乐队乐队乐队”，因为对方并不知道罗南的名字。 但罗南耳边所传来的声音却稍稍有些不同，“罗南库珀呃，等等，你是一日国王乐队的主唱呃，主唱，对吧抱歉，我现在状态有些混乱，请原谅，但是总之，罗南库珀，晚上好，这里是约翰马克。” 应该如何形容呢 通话的开端有些散漫有些混乱，还有很多很多其他琐碎的信息，但在罗南看来，确实不太像是诈骗电话。 “我正在期待着你们的来电，却没有想到等到了一个电话号码，你难道不知道这是非常没有礼貌的一个行为而且可能导致你们丢掉这次重要的机会吗”电话另一端的声音突然就肃然起来，虽然没有雷霆万钧地质疑，却也已经相去不远。 罗南反而是冷静了下来，诚恳地说道，“抱歉，我们以为是诈骗的垃圾邮件。老实说，我的第一个想法就是把邮件丢到垃圾箱里。” “哈哈。”肃然的气氛突然就被打破，响起了轻笑声，“我不喜欢这样的质疑，你应该知道我绝对不会拿工作开玩笑；但是我可以理解。你也必须理解我的情况，我无法找到你们经纪人的联系方式，否则通过经纪人联系，所有一切状况都能够解决了。” 经纪人不仅仅能够负责联系，还能够通过行业内部消息确认相关状况，比如布鲁诺马尔斯是不是真的临时需要暖场乐队；再比如说约翰马克的身份是否真实，诸如此类。 “完全理解”罗南爽快地说道，“所以情况就变得复杂了起来，但现在又重新变得简单了起来。” 一语双关的回答，成功地让约翰轻笑了起来，“的确，现在事情是简单了许多，那么就让我们谈谈正事吧。” 隐隐可以察觉到约翰声音里带着一丝沙哑的疲倦，可以感受得出来，他应该正在高强度地进行繁忙工作。 “我们的巡演遇到了一些意外状况，现在需要一支暖场乐队。就我所知，一日国王乐队正在拉斯维加斯进行街头演出，你们可以明天赶过来华盛顿吗我们需要为这个周末的演唱会进行彩排，时间紧迫。” 这一次，罗南能够更进一步地确定，对方应该真的是布鲁诺马尔斯的巡演经理，因为他的说话语气。 尽管是征求意见的口吻，但其实说话之前就已经预设了答案 他不认为一日国王乐队会拒绝这样的邀请，所以基本就等于直接下达命令。这种居高临下的命令语气，不仅是长时间习惯位居上位的作风，而且还是对自己的工作拥有足够清晰的了解，这是诈骗电话很难模仿出来的感觉。 正前方，罗南就可以感受到克里夫紧张到窒息的视线，灼热而尖锐地落在自己的皮肤上，几乎就要烫伤皮肤，眼神里带着隐隐的不安，期待着能够得到一个确认的答案，路灯底下飞舞的蚊虫显得心烦意乱。 但现在不是沟通的最佳时机，罗南还是需要进一步沟通，他只是朝着克里夫投去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而后就稍稍转过身，继续进行电话沟通。 “马克先生”罗南才开口称呼到，电话另一端就传来轻笑声，“马克先生是我的父亲，称呼我为约翰就好。” 这让罗南也跟着轻笑出了声，但他的回答却没有按照常理出牌。 112 来龙去脉 “马克先生是我的父亲，称呼我为约翰就好。” 罗南能够感受到来自电话另一端的善意，但他没有按照常理出牌，没有改口也没有坚持，而是轻笑出声，“我们甚至还没有见面，就如此亲昵熟稔，似乎不太合适吧，这总是容易让人产生些许不安。” 半开玩笑的口吻打趣了一句，罗南表明了自己的立场，而后顺势往下询问到，“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呢你的话语听起来非常急切。” 面对约翰的强势命令，那种带着上位者的架势，罗南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而是以一种询问的口吻重新回到正事上来，其实潜在态度非常明确 我现在什么情况都不了解，你就让我们乐队被牵着鼻子走，你的一声令下，我们就需要横跨整个国家，这不太可能，你确定不详细说明一下情况吗 柔中带刚却立场坚定的回应方式，瞬间就让约翰明白了过来；而且重点就在于，罗南和煦轻快的说话语气总是让人如沐春风，不仅没有感受到冒犯或者挑衅，同时还能够不知不觉地跟着心绪平和下来。 约翰浮躁而疲倦的心神就跟着稍稍放松了些许，这样的谈话方式让他感到舒适。 自从前天意外情况出现之后，过去七十二小时以来，约翰就在忙碌着寻找一个解决办法，因为情况的焦灼，他也无法控制地越来越焦虑、越来越烦躁，失眠情况越来越严重，睡眠时间的急剧减少并没有帮上忙，然后，他的精神就陷入了一个疲倦到极致迫切需要休息却停不下来的困境里。 一直到现在依旧没有能够寻找到合适的解决方案，约翰确实有些暴躁虽然他掩饰得很好。 而现在，约翰的紧绷神经不知不觉地放松下来，虽然只是些许而已，却已经非常难得。 表面上，约翰依旧不显，风平浪静地解释了下去，就好像没有罗南提醒他也本来就准备说明情况一样。 “事情是这样的，布鲁诺的世界巡演已经接近尾声，但我们的巡演暖场乐队因为意外事故而困在了巴西，现在已经确定短时间之内无法返回，这也意味着我们需要一个替补暖场乐队。” “他们向我推荐了一日国王乐队，认为你们的音乐非常有特点，于是，我就在油管之上找到了你们。我承认，他们的推荐是正确的，你们的表演拥有自己的魅力。现在，我们就到了这里。” 前后其实也就是三句话而已，约翰以高度凝练的方式讲述了来龙去脉，将过去七十二小时的状况做出总结。 事情，确实并不复杂。 布鲁诺马尔斯的“情歌正传”全球巡演已经延续了超过一年时间，从美国开始，经历欧洲、大洋洲、亚洲和南美洲之后，终于再次回到美国，进行最后的收官演出，接下来布鲁诺就即将准备第二张专辑的制作。 暖场嘉宾，早早就已经确定下来了，在巡演开始之前就已经确定，只有可以容纳五千人以上的大场地才需要暖场，更小的场地则不需要，最终，布鲁诺安排了三组暖场嘉宾，分别负责不同地区的暖场演出 其中包括了职业生涯正在前期累积上升期的英国歌手埃利古尔丁eiegoudg，她在2009年已经发行了自己的第一张专辑，并且在英国取得了不俗的成绩，而且单曲也已经在北美打开了一些局面。 还有来自挪威的说唱组合尼克和文斯ni　vz，他们是依旧在地下进行演出的独立说唱歌手，暂时还没有发行任何正式作品，但实力不容小觑。 另外就是此次担任暖场工作最繁重部分的菲兹闹脾气乐队fitz　thetantrus。 这是一支来自洛杉矶的摇滚乐队，成军于年发行了首张专辑，尽管没有能够引起太多反响，但布鲁诺个人非常非常喜欢这支乐队，认为他们非常具有登顶人气巅峰的实力，于是，给予了他们更多表现机会。 菲兹闹脾气乐队不仅担任北美所有巡演场次的暖场嘉宾，而且还跟随着布鲁诺一起前往亚洲以及南美洲担任暖场嘉宾，承担了此次全球巡演最重要的暖场任务；而欧洲地区则由埃利古尔丁、尼克和文斯携手负责。 由此就可以看出布鲁诺的重视了。 菲兹闹脾气乐队也不负众望，前前后后持续超过一年的巡演之中，表现可圈可点，一举奠定了深厚的群众基础，为后续专辑的成功抢占先机，但是，三天前意外就这样出现了，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 当时，菲兹闹脾气乐队跟随着布鲁诺一起在巴西巡演，这也是本次全球巡演海外区域的最后一站，随后剩下的就是北美地区的三场收官演出，只要顺利完成，就能够为旷日持久的“情歌正传”全球巡演画上一个句号。 结束在巴西著名度假胜地弗洛里亚诺波利斯的演出之后，布鲁诺就率先返回洛杉矶，因为二辑的制作准备工作，他需要前往洛杉矶召开制作会议；而菲兹闹脾气乐队则多待两天，等待航班直接前往华盛顿。 没有想到，菲兹闹脾气乐队就这样被困在了弗洛里亚诺波利斯。 即将连续举办2014年世界杯和2016年奥运会的巴西，正在期待着成为举世瞩目的焦点，却没有想到表面的光鲜亮丽无法掩盖数不胜数的社会问题，撇开教育、医疗、交通、经济等一系列糟糕问题不说，居民生活也在水深火热之中，并且因为连续举办国际大型赛事而雪上加霜，经济彻底陷入泥沼。 忍无可忍的人们以公交车票上涨为契机纷纷走上街头，而后演变成为席卷巴西十几座大城市的抗议运动。 其中就包括了弗洛里亚诺波利斯，前往华盛顿的航班因为混乱而被取消，机场被关闭，导致菲兹闹脾气乐队只能驱车返回里约热内卢，然后再寻找航班返回北美，但最新消息却是，城市之间的公路可能不太安全，而且里约热内卢的情况也不容乐观。 一方面，从时间角度来看，很有可能无法赶上华盛顿的演出；另一方面，从安全角度来看，布鲁诺不希望他们为了赶上巡演的时间而冒险，个人安全还是最重要的。 于是，约翰马克就不得不开始考虑替补暖场乐队的人选了。 。 113 沙粒藏金 意外的突发状况确实是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的，杀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然后，事情就陷入僵局。 对于约翰马克来说，他的第一考量自然是找回埃利古尔丁或者尼克和文斯，但是埃利古尔丁正在录制自己的第二张专辑、尼克和文斯则正在挪威国内进行巡演因为布鲁诺的整个全球巡演时间阵线拉得非常长，除非是提前安排档期，否则很难很难准确地契合上行程，这也把约翰推到了绝境。 其实，布鲁诺本人倒是并不在意，即使没有暖场嘉宾也不是什么大事，反正这是布鲁诺马尔斯的演唱会，他才是重点，他已经做好没有暖场嘉宾直接登场的准备，没有太过在意，转身就投入二辑的讨论会议之中。 但约翰却不这样认为。 整个巡演的漫长征程终于即将抵达终点，结果却因为意外事件而导致最终的句号不完美，这确实是一个遗憾；而且，作为收官演出的华盛顿、费城、波士顿，全部都是大城市 以布鲁诺现在的级别，一线城市的机会着实难得，这次巡演就跳过了芝加哥、纽约、休斯顿以及迈阿密等等大城市，华盛顿、费城和波士顿已经是洛杉矶级别的巡演目的地了，演出场地也是一万人的空间，放在整个全球巡演的所有场地之中也是第一序列的，确确实实是重要的展示舞台。 然而，这样的城市这样的演出场地，却没有暖场嘉宾 着实显得寒碜。 约翰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于是开始寻找替补暖场乐队。布鲁诺不仅没有给他压力，而且还不断给他减压，劝说他没有必要较真，但约翰是自己为难自己，他还是希望能够为布鲁诺的演出完美收官。 诚然，以布鲁诺现在的成绩来看，即使只是拥有一张专辑的上升期新人，不过拥有销量和奖项的光环护体，暖场乐队的选择确实不少；但约翰面临的困难也着实不少 在短时间之内寻找到一支“具备实力、档期契合、甘愿担任暖场嘉宾”的乐队，两天之内就能够马上赶到华盛顿开始彩排，而且还是大海捞针之中寻找到一支风格能够契合并且能够匹配布鲁诺的乐队，事情就没有那么容易了，因为限制条件真的太多。 对此，布鲁诺也提出了几个选项，他在业内还是有着不少好友的，而且也认识许多出色的独立地下乐队。 但遗憾的是，时间太过紧迫，行程的协调并不容易，然后菲兹闹脾气乐队就提出了一个候补人选。 “你是说，我们是菲兹闹脾气乐队推荐给你的”罗南立刻就捕捉到了关键细节，居然是被困在巴西的暖场嘉宾推荐了他们，这确实是一个意外又意外的答案，感觉很是特别。 约翰点点头给予了确认，“是的，迈克尔说他们收看你们的油管账号已经有段时间了，他说你们的公路巡演其实就是菲兹闹脾气乐队现在正在进行的事情，所以他拥有无数共鸣，唯一的区别就在于，你们的公路旅行用摄像机镜头记录了下来，而他们则错过了这样的机会。” 迈克尔菲兹帕特里克ichaefitzatrick，菲兹闹脾气乐队的主唱兼队长，同时也是主要创作人。 “还有，更重要的是，你们的音乐充满一种力量，野蛮生长的力量，真正地展现出热情与朝气的力量。”约翰又接着补充了一点，这是迈克尔菲兹帕特里克喜欢一日国王乐队的原因，同样也是约翰发送邮件的原因。 约翰也没有想到，居然真的在茫茫沙海之中挖掘到一颗金子，这也算是小小收获。 至于说，为什么愿意选择一支籍籍无名的独立乐队，而且是此前没有任何交情也没有任何姻缘的乐队，这又是另外一个完整的故事，简单来说，就是布鲁诺马尔斯自己曾经经历了漫长的无名时期，他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楚那些无依无靠的音乐人需要一个展示舞台。 布鲁诺非常非常愿意尽自己的能力提供帮助。 此次“情歌正传”世界巡演的三位暖场嘉宾，除了埃利古尔丁已经取得了初步成绩之外，另外两组嘉宾都是籍籍无名的独立乐队。 菲兹闹脾气乐队是布鲁诺自己在洛杉矶结交的朋友，因为喜欢他们的音乐而发出的邀请；而尼克和文斯的说唱组合则和布鲁诺没有任何私人交情，他们也是约翰亲自致电发出邀请的，促成了一段友谊。 也就是说，一日国王乐队不是第一个，也同样不会是最后一个，约翰可以预见，在未来布鲁诺的职业生涯，这样的情况还会出现很多次，他也真心实意地希望布鲁诺能够在音乐世界里寻找到更多朋友。 特别之处就在于，这次的一日国王乐队是在油管之上发现的 老实说，约翰的思想还是没有能够接轨时代潮流，对于油管之上的音乐人和艺术家或多或少带着一些偏见，总是带着一种“不专业”的想法，也许因为油管的受众都是普通人，而备受普通大众追捧的所谓艺术家终究还是没有经过专业目光的审核，实力也就需要打一些折扣，质量也就存在诸多疑问。 点开一日国王乐队视频的时候，约翰是抱着打发应付一下的想法，菲兹闹脾气乐队的推荐还是需要给一点面子，当时他正在打电话沟通，基本没有注意到视频在播放什么，但电话挂断之后，稍稍侧耳倾听一会，就立刻被主唱的音色吸引了过去。 令人眼前一亮 约翰非常确定，这是布鲁诺肯定会喜欢的风格，他也没有料想到，在油管这样的荒漠之中，真的隐藏着金子。 在那之后，约翰就详细深入研究了一番一日国王的油管账号，细细地翻阅了许久，这才做出了决定。 “我认为布鲁诺会喜欢你们的音乐。”约翰没有说什么天花乱坠的东西，因为他也没有必要讨好一支独立乐队即使对方不感兴趣，那么也就算了，对方也没有出色到自己比起跪舔的程度，点到为止就好。 简单，却真诚。 罗南眼底流露出了一抹灿烂的笑容，欢快地笑出了声。 。 114 直奔主题 罗南能够从约翰简单却真诚的话语之中感受到称赞，但来自乐队成员之外的赞扬，罗南还是不太适应，因为谦虚，罗南也没有能够做出正面回应，但漫溢出来的笑容还是以另外一种方式表明了他的态度。 “这是我们的荣幸。”好半天，罗南才挤出一句话来，略显生涩尴尬。 但约翰还是能够从话筒传来的轻笑声感受到罗南的真挚，没有油嘴滑舌的回应，也没有老道成熟的应对，反而是透露出些许青涩的朴实，与油管视频之中专心致志投入音乐的形象就这样契合在了一起。 约翰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轻轻颌首表示了满意，心情也跟着轻松了些许，而后就再次回到了正题来，“所以，怎么样你们的回答是什么明天可以赶过来华盛顿吗” 约翰还是不喜欢兜兜转转地绕圈子，又或者是身居高位掌控大权的时间太久，懒得和这样的小人物打太极，因为没有必要，于是就再次干脆利落地切入主题，如果对方不感兴趣的话，他可以转身寻找其他候选人 约翰肯定不会只寻找一支候补表演者，防止再次出现意外状况是一回事，布鲁诺也需要考察审核则是另外一回事。 归根结底，暖场乐队的人选最终还是需要布鲁诺拍板，如果布鲁诺全部都不喜欢，最终还是选择跳过暖场环节自己登场，那么约翰也没有能力改变布鲁诺的决定。 于是，约翰就再次把问题抛了出来。 决定时刻，再次到来。 描述起来似乎无比漫长，但在通话的一来一往之间，事情发生得非常快，短短也就不到六十秒时间，然后约翰就第二次丢出了选择题。 对于一日国王乐队来说，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么毫无疑问，这就是天赐良机，他们自然要答应，与未来的发展无关，更重要的是自我展示的机会，还有与布鲁诺同台演出的机会，这都是千金不换的。 但现在的关键问题就在于，这是真的吗还是一个骗局 罗南抬起眼睛，望向了眼前的克里夫，却发现克里夫的眼睛似乎有些失焦，尽管依旧在注视着自己，但肢体和表情都处于僵硬状态，瞳孔也没有任何焦点，就好像被哈利波特施展了石化魔咒一般。 这让罗南的眉宇微微一簇，转头又横扫了一遍周围，试图寻找奥利和马克西姆的身影。 然而一切都发生得太快，那两个家伙依旧没有察觉到这里的异常，打闹的声音还在远方响动着。 模糊朦胧的光线之中，爱丽丝似乎能够察觉到罗南的视线，摄像机镜头顺着罗南的眼神朝着远方望了过去，捕捉到嘻嘻哈哈的打闹声，两个身影不知疲倦地奔跑着，就好像长不大的孩子；然后镜头再次转移回来，就可以看到罗南那双深邃的眼睛明亮起来，似乎周围所有昏黄色的灯光都落在瞳孔深处，化作星辰。 深呼吸一口气，罗南对着话筒说到，“没问题，明天出发。” “好样的”约翰打了一个响指，“那么就这么说定了，我们明天在华盛顿见。”干脆利落地就做了收尾，转身就准备挂断电话，然后就可以听到电话另一端传来了一个迟疑地声音。 “呃抱歉，飞机票可以报销吗”声音里就能够感受到硬着头皮的尴尬和懊恼 如果不是乐队的状况真的非常困难，罗南也不想显露出如此穷相，确实太丢人了。 但约翰却丝毫不介意，开怀大笑起来，对于独立音乐人的窘迫处境，他再清楚不过了，这样的真实反而是让他增加了些许亲近感，“哈哈，没问题，当然没问题，我可以报销商务舱。四个人，对吧” “不，五个人。”罗南正准备解释一下爱丽丝的情况。 约翰却是满不在乎地挥了挥手，“行，五个人，收到。” 嘟嘟嘟。 电话另一端就是一连串忙音，约翰已经挂断了电话，留着罗南手握话筒，微微有些发蒙 就这样 就这样 整通电话也就持续了不到两分钟，比起持续时间来说更加糟糕的是，谈话内容，他们也没有讨论什么实质性的话题，更不要说进行一番你来我往的间谍刺探了，总感觉懵懵懂懂地，事情就已经拍板了下来。 不是说好化身成为大侦探夏洛克福尔摩斯的吗 那么，请求对方打电话过来的必要又是怎么回事 理想是美好的，现实是骨感的，罗南深深地觉得，如果自己真的遇到骗子的话，可能被卖了还会美滋滋地坐在旁边帮忙数钱。 “罗罗南” 克里夫的焦距似乎重新聚集了起来，注意到了罗南稍稍僵硬起来的肢体动作，然后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 “哦”罗南应了一声，缓缓挂断了电话，站在原地细细思索了片刻，试图把整个通话的脉络整理清楚，然后打闹声和欢笑声就从旁边闯了进来，奥利和马克西姆互相推搡着不断欢笑着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怎么了”奥利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气氛的微妙变化，笑容依旧残留在嘴角，视线在罗南和克里夫之间来回移动。 马克西姆也能够察觉到，还以为是他们依旧没有能够等到电话，于是连连摆手，“也没有必要太在意了，本来嘛，这看起来就像是一个骗局，布鲁诺马尔斯那样级别的歌手寻找暖场乐队，为什么要在油管上呢这听起来就不太靠谱，我们也没有必要一直记挂着，还是脚踏实地地准备明天的演出吧。” 马克西姆主动上前拍了拍克里夫的肩膀，试图让他放松下来。 然后耳边就传来了罗南的声音，“但如果真的是布鲁诺马尔斯呢他邀请我们前往华盛顿担任暖场嘉宾，你也不去吗” “嗯”马克西姆还以为罗南在开玩笑，没有听清楚，回了一声，转头看向罗南，却看见罗南表情里隐藏不住的笑容就这样缓缓上扬起来，“咯噔”，马克西姆不由就愣住了。 “啊”奥利从罗南的眼神里寻找到了肯定的答案，欢呼声就伴随着高高举起的双手爆发出来，然后再也抑制不住地呼喊起来，“啊啊啊”一个上步就冲向了罗南，狠狠地拥抱住罗南，欢呼声根本停不下来。 。 115 保留态度 “真的吗真的吗罗南，我是说，真的吗” 反反复复地，马克西姆竭尽全力压制自己的激动和亢奋，持续不断地吞咽唾沫，一边又一边地重复确认着，微微颤抖的声音就能够感受到他的患得患失，那种唯恐梦境醒来的情绪让整个人安静不下来。 奥利却已经是不管不顾地庆祝了起来，一边放声高呼尖叫着，一边四处奔跑着，拥抱了罗南之后又拥抱了愣愣的马克西姆，然后再拥抱了克里夫，最后还朝着爱丽丝冲了过去，看样子是准备拥抱爱丽丝，结果被爱丽丝用摄像机挡住了，奥利这才意识到，爱丽丝依旧在拍摄，不由连连挠头表示歉意。 克里夫的肌肉还是僵硬得不行，膝盖微微发软，奥利重重地拥抱了他一下，松开之后他差点就没有站稳，摇摇晃晃了两下，缓缓地蹲了下来；然后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试图让心脏能够快速平静下来。 “啊啊啊” “啊啊啊” 奥利狂喜的声音依旧在响动着，毫不掩饰自己的雀跃和激动他们等待这样的机会，真的太久太久。 连带着罗南嘴角的笑容也跟着一起大大地上扬起来，发自内心的笑声就这样在喉咙里汩汩翻滚着，然后他就看到马克西姆微微泛红的眼眶，不由流露出惊讶，“马克西姆，你怎么了” 马克西姆非常狼狈，快速低头抹了一把眼睛，“没事没事，只是流汗了。”慌乱地说了两句，然后就转移了话题，“真的吗你已经确认了吗真的是布鲁诺马尔斯不是诈骗电话不是什么愚人节恶作剧” 罗南也稍稍有些迟疑，但他不想说谎，否则期待越高可能就会失望越大，他们还是需要面对现实。 “奥利，奥利”罗南对着载歌载舞的奥利扬声呼唤到，然后就可以看到马克西姆的神情顿时紧张了起来，连带着克里夫也是忐忑不安地抬起头来，这让罗南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连连摆手，“情况没有那么复杂。” 等待奥利也跑过来之后，罗南说明了一下整个通话的来龙去脉，并且表达了一下自己对于对方的感受和判断。 “我觉得应该不是诈骗邮件。”罗南给出了最后的结论。 但马克西姆的态度还是有所保留，他转头看向了克里夫，“你怎么没有接听电话呢” 虽然没有明说，但语气之中还是能够感受到他对罗南的判断和处理没有能够百分百的信任。 罗南倒是十分坦然，一来乐队内部的这些事情本来就是克里夫在处理，而且他也的确不擅长这些状况；二来现在的情况他也确实不能给出肯定答复对方就是约翰马克，就是布鲁诺马尔斯的巡演经理。 不要说马克西姆了，罗南自己也依旧保留一丝意见。 但奥利却非常不喜欢马克西姆的语气，脸色直接就拉了下来，“你什么意思你这是在谴责罗南的处理不妥当吗” “奥利，你知道我不是这样的意思。”马克西姆表情也有些尴尬，视线余光瞥了罗南一眼，尤其是察觉到罗南堂堂正正的笑容，他就越发局促起来，“我只是希望能够得到进一步的确认，因为我们都知道这次机会” 但马克西姆终究还是有些嘴软，后面的话语没有能够继续说下去。 然后克里夫就主动站出来为罗南辩护，“我觉得罗南处理得很好，我也不可能做得更好了。”克里夫没有说，自己因为担心重蹈覆辙，才把罗南推了出去，“如果对方真的是专业骗子，换我也没有什么用。” 马克西姆的表情有些郁闷，低声嘟囔了一句，“多一个人、多一种意见，我也只是希望能够进一步确认罢了。” “但罗南已经确认了，不是吗”奥利也跟着甩了一句话语过去，针锋相对地表达了立场，气氛一时就尴尬起来。 罗南不得不说道，“我们都太渴望这次机会了，我明白，我和你们都一样，这也是我坦然说出整个经过的原因。我们应该前往华盛顿，但我们不应该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上面。退一步来说，就算真的是布鲁诺马尔斯的演唱会，我们也终究需要用音乐来征服观众，就好像满月派对一样，否则一切都是白搭。” 平和、朴实、诚恳。 马克西姆的情绪也跟着放缓了些许，表情之中流露出些许尴尬的神色，看了罗南一眼，还是诚恳地说道，“抱歉。” 罗南对着马克西姆展露了一个笑容，并不介意，在气氛生涩起来之前，罗南抢先一步说道，“那么你们怎么看如果确定出发的话，我们现在就需要看机票了。” 奥利往前跨了一步，越过马克西姆的位置，来到了罗南身边，坚定不移地说道，“我相信罗南的判断，算我一个。” 马克西姆有些无奈，他可以察觉到奥利的话语是针对自己，但马克西姆也没有多说什么，对着罗南点点头，“那就去华盛顿看看。即使情况和我们的想象有些偏差，我们也就当作到华盛顿街头演出一回好了。” 从话语的表达方式就可以看得出来，马克西姆还是有些谨慎，保留态度，不希望期待抱得太高而导致失望更高。 但不管如何，马克西姆也同意前往华盛顿了，最后视线就集中在了克里夫身上。 克里夫此时是浑身酸痛，紧张到极致的情绪退潮之后所带来的空虚感是语言难以描述的，他拍了拍自己微微发软轻轻颤抖的膝盖，勉强地站直身体，摇摇晃晃的姿态差点就要站不稳，但他还是展露出一个笑容，“我以前还没有去过华盛顿呢。” 今天，克里夫反而是比马克西姆更加坚定。虽然没有正面回答，但这句话的潜台词却已经是不言而喻。 “哦耶” 奥利立刻就高声欢呼起来，展示着自己的肱二头肌，如同洞窟一般的嗓音以猛男咆哮的姿态传达着亢奋。 一日国王乐队即将前往华盛顿展开一段全新旅程，甚至可能成为布鲁诺马尔斯演唱会的暖场嘉宾，也就这样拍板了下来，属于乐队的最后一段公路旅行依旧没有结束，他们正在慢慢开始享受起来。 马克西姆的脸上也跟着一起绽放出了笑容，因为奥利的欢呼，心情也跟着一起明朗起来。 。 116 辗转难眠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脑袋，一堆脑袋全部熙熙攘攘地拥挤在电脑屏幕面前，明明只需要一个人就能够完成的订机票工作，结果乐队四名成员全部都聚集在一起，就好像正在讨论什么发射火箭的高端业务一般。 虽然说，约翰马克承诺能够报销商务舱机票，但问题就在于，乐队成员这一路走来已经习惯了节俭，一时间也没有办法改变思考模式，总还是想着尽可能寻找到合适的机票而且乐队成员囊中羞涩。 叮。 电脑里传出了新邮件提醒，罗南顺手就打开了邮件，然后旁边就传来一阵抱怨声，强烈谴责罗南 “我们正在挑选机票好吗”、“我刚刚看到一张就刷过去了”、“回去回去你这是怎么回事” 罗南顿时满头包，但还没有来得及反驳，眼睛就已经习惯性地瞥了一眼发件人，“咦，是约翰马克。” 赫。 所有声音戛然而止，抱怨立刻被掐断，视线全部纷纷朝着邮件内容投射了过去。 邮件之中，约翰详细解释了明天以及接下来几天的行程。 明天抵达华盛顿之后，约翰已经提前预约好了酒店，位于城市中心的希尔顿酒店，后面还附有地址以及联系方式，乐队自行前往酒店办理入住手续，然后享用午餐，下午两点就会有专车抵达酒店，接送乐队前往此次巡演的场地威讯中心进行彩排。 另外，约翰表示，他现在依旧在洛杉矶，还有事情需要处理，两天后才会和布鲁诺一起前往华盛顿届时，布鲁诺还会进行一个简短的面谈，再正式确定接下来的工作；在此之前，约翰的助理将会在华盛顿协助他们完成彩排工作以及其他事务。 这封邮件就直接抄送了约翰的助理，并且在邮件尾巴附上了助理的工作名片，并且提醒乐队预约好机票、确定抵达华盛顿机场的时间之后通知助理。 “机票报销工作就由他负责。” 最后，约翰还打趣了罗南一番。 这一封邮件，内容丰富而翔实，干货满满，条理清晰地安排了所有相关工作，并且提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现在乐队依旧不是暖场嘉宾的最后人选，他们还需要和布鲁诺进行一次面谈，事情才能够确认下来。 刹那间，真实感就这样扑面而来，也正是因为事情还没有百分百确定，反而进一步增加了真实的可信性。 所以说约翰马克真的是约翰马克约翰马克真的是布鲁诺马尔斯的巡演经理而一日国王乐队真的可能成为布鲁诺马尔斯的演唱会暖场嘉宾 这一切，是真的 “唔” 奥利没有尖叫，而是直接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激动的情绪再次炸裂，但短暂的亢奋过后，很快就平静了下来，因为刚才在楼下就已经尽情宣泄了一个够，现在证明了罗南的推测是正确的，奥利也觉得理所当然。 倒是马克西姆长长吐出了一口气，悬在半空中的心脏终于能够重新回到胸腔里，然后噗通噗通撞击得厉害，胸膛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罗南的视线再次扫过最后一行字，转头对着克里夫展露出一个笑容，“怎么样要不然我们用信用卡疯狂一把” 夜，深了。 嘀嗒嘀嗒的时针转动声响在万籁俱寂的夜晚越发突然出现，就好像钟鼓齐鸣一般，与窗外呱噪的蛙鸣虫叫交相辉映，似乎人类的世界进入梦乡之后，大自然就开始了属于他们自己的交响乐音乐会。 咯吱咯吱。 嘎吱嘎吱。 翻来覆去如同烙煎饼一般的动作让弹簧床发出强烈抗议，甚至能够清晰感受到床垫的痛苦，似乎正在尖叫。 “睡不着”罗南依旧紧闭着眼睛，对着隔壁床铺的奥利说道。 刚刚完成转身的奥利顿时就不好意思起来，“抱歉，打扰你睡觉了睡吧睡吧，我不会再制造出噪音了。” 最后，他们预定了早晨五点二十五的飞机，而他们洗漱过后躺到床铺上的时候，就已经是凌晨两点十五分了，如果不想错过飞机的话，他们最多只能闭眼九十分钟，然后就必须赶往机场了。 这是一个无奈的选择。 从拉斯维加斯飞往华盛顿，直飞航班的飞行时间就需要五个半小时，而他们抵达华盛顿后，下午两点半就需要前往场地彩排，这也意味着他们本来就没有太多选择 这也是约翰选择一日国王乐队的原因，时间仓促，留给乐队彩排的时间非常有限，为了保证质量，约翰的选择本身也就有限。 在后来的那封邮件里，约翰提起彩排时间是下午两点，其实，这就是约翰考虑不周的地方，他根本就没有计算拉斯维加斯赶往华盛顿所需要花费的时间，只是想当然地制定了一个计划，就这样抛了出来。 当然，这样的细节，其实乐队可以和约翰的助理进行沟通，说明情况之后，也许能够改变彩排时间，也许不行。但乐队不想要冒险，因为他们也知道这次机会的难得，布鲁诺马尔斯在他们之外还有很多很多选择，他们着实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尽管罗南认为这是一个可以商量的问题根本不能算是讨价还价，但其他三名乐队成员都强烈地否定了罗南的想法。 于是，乐队就来到了现在的局面，短暂地合眼九十分钟，然后就必须重新上路。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也太乱，他们其实没有什么喘息空间，就这样晕晕乎乎地准备前往华盛顿。 现在稍稍能够喘息片刻，紧张和焦虑的情绪就在黑夜之中蔓延开来，根本无法入眠。 “没事，我也是半梦半醒。”罗南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怎么，在紧张吗” “嗯。”奥利低低地应了一句。 “紧张什么”罗南慵懒地询问道，虽然他现在昏昏沉沉的，但确实没有办法完全入眠，总担心稍稍睡沉一些，可能就要错过时间，所以，不如干脆聊聊天，今晚干脆就不要睡了，等上飞机之间再补眠。 奥利没有说话，久久地，就在罗南以为奥利已经睡着的时候，奥利的声音再次传来，“有些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总觉得，这好像一个梦境，当我闭上眼睛进入梦乡的时候，也就是梦境苏醒过来的时候。” “罗南，这是真的吗” 。 117 患得患失 “罗南，这是真的吗” 亢奋和激动、喜悦和疯狂过后，思绪渐渐沉淀下来，患得患失的不安就渐渐开始煎熬起来，因为太过美好也太过幸福而变得没有真实感起来。 罗南不由被逗乐了，轻笑出了声，“我也不知道，也许这一切都是一场梦。”也许，他成为罗南库珀这件事就是一场梦，而过去这几个月也全部都是一场梦，“但是，奥利，既然是梦境，那么为什么不做大一些呢” “”奥利沉默了片刻，轻声说道，“因为我胆小。” 罗南微微愣了愣，这不是他平常熟悉的那个奥利。 奥利郁闷地发出了一声长长的低呼，“我害怕。害怕我们的表演砸了，害怕布鲁诺也不喜欢我们的表演，害怕我们的暖场演出成为一场灾难，害怕我们的实力只是自己的幻想”说着说着，奥利的声音就慢慢地低了下去，缓缓消散在了空气之中。 也 罗南捕捉到了奥利话语里的一个“也”，不由转头望了过去，注视着黑夜里奥利的模糊轮廓，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就在罗南以为奥利已经昏睡过去的时候，奥利又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唉。” 这让罗南轻笑了起来，“奥利，不要叹气，容易衰老。” “我现在就觉得自己正在衰老了。真的我似乎可以清晰地感受到时间在指尖流逝的触感，然后身体和灵魂就这样苍老起来。”奥利忍不住唏嘘起来，然后猛地转了一个身，床垫发出悲惨凄凉的哀鸣声，他就这样面对着罗南 因为发声的位置和传递方式改变了，可以感觉到奥利现在正面面对着罗南。 “罗南，你知道吗我总觉得我也不知道，我总觉得不安。” “不知道是特拉斯坦离开之后开始的，又或者是满月派对遇到斯库特之后，亦或者是在那之前就已经开始了，我能够感受到内心出现了一只恶魔，正在张牙舞爪，随时都可能吞噬我。” “他们在黑暗里觊觎着我，以我的恐惧和不安为食物，他们可以嗅到我的迟疑，就这样围绕在我的身边，如同秃鹫一般盘旋着，一点一点拖拽着我的脚踝进入一个荒无人烟的不毛之地，放任我在那里陷入疯狂。” “黑暗就这样缓缓将我包围，我也无处可逃。” “我” 说着说着，奥利就将脑袋深深地埋在双手之中，甚至能够感受到手指深深碰撞脑壳的声响，透露出难以抑制的痛苦。 注视着黑暗之中蜷缩成为一团的奥利，罗南的脑海里就再次想起上次发生在汽车旅馆之中的那场争吵。 在他们针锋相对的碰撞之中，奥利就这样远远地离开风暴中心，如同鸵鸟一般小心翼翼地将脑袋埋在沙砾之中，试图保护自己；但其实，在他的灵魂深处，和他们一样也已经是伤痕累累，甚至可能还要更加严重。 因为在特拉斯坦和斯库特之外，奥利还需要承受来自乐队内部的拉扯与撕裂，他竭尽全力地逃离那些伤害，却发现伤害时时刻刻都在发生，而他却无力改变这样的状况，然后就这样一点点遁入黑暗。 原来，刚才话语之中里无意识说出的那个“也”，说的是特拉斯坦，说的是斯库特，在奥利的内心也隐藏着一只蛰伏的恶魔，不断蚕食他的信念与希望，恐惧和不安持续地扩大领地，如同黑暗吞噬光明。 奥利也在担心着，担心重蹈覆辙，担心布鲁诺马尔斯是又一次斯库特的经历，担心他们再次一败涂地。 那么，届时他们又应该用什么姿态继续坚持下去呢他们又应该用什么信念说服自己继续坚持下去呢 这已经与音乐梦想无关，而是他们坚持的信念到时候崩塌的，可能就是他们过去七年的所有坚持。如果一个人坚信了一辈子的信念被击溃，那么就是真正的世界末日，从外到内地彻底分崩离析。 对此，罗南也没有答案。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奥利，依旧在呢喃着，虚弱地呢喃着。 “我感觉自己就好像一座沙子城堡，周围的沙砾正在缓缓掉落，我能够清晰地感受到那种岌岌可危的崩溃感，就好像整座城堡随时都会崩溃，然后恶魔就在缓缓靠近，它正在和我融为一体，它正在成为我，我正在成为自己的敌人，我正在否认我们的坚持，我正在破坏我们的希望，我正在阻止这一切。” “但我却无能为力。” “怎么办” “看看我们的练习，我就是一场灾难，如果站在布鲁诺面前，我却成为了那个恶魔，毁灭了我们的最后一丝希望，那么怎么办” “我怎么办滚出我的脑袋，我只希望他们能够滚出我的脑袋，滚出去。” “但是但是我做不到。” 轻轻地，就这样轻轻地，奥利的声音里流露出了些许迷茫和困惑，那种微微颤抖的脆弱在破晓即将来临之前的黑暗中，小心翼翼地展露出来，明朗阳光的外表之下，隐藏着累累伤痕，正在化脓流血。 呼哧呼哧，奥利浑浊沉重地呼吸着，似乎被黑暗掐住了喉咙，喘不过气来。 罗南试图发出一些声音，却发现语言的力量在此时此刻是如此微不足道，任何话语都显得苍白无力。 这让罗南轻轻地吐出一口气，放弃了安慰奥利的打算，而是认真想了想，轻声说到，“奥利，你相信吗我也害怕。每个人心中都有着自己的恶魔，不仅是你，我也是，马克西姆也是，还有克里夫也是。” “我们都在恐惧着、不安着、迷茫着，因为生活是没有正确答案的，我们都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我们永远都不知道未来是什么，除非亲手推开明天的那扇门，我们永远都不知道门板后面是什么在等待我们。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决定，是否要推开那扇门，还是因为恐惧而选择放弃。” “但可以肯定的是，恐惧不会消失，永远都不会。” 罗南是真心的。 从上一世到这一世，罗南都有着自己的恐惧，深深的恐惧，即使是现在，他也依旧患得患失地恐惧着 如果，这一切只是一个梦境，怎么办如果，明天睁开眼睛之后又看不见了，怎么办 他没有答案。 而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奔跑，持续不断地奔跑，只要他跑得足够快，也许黑暗中的恶魔就不会追上他的脚步。 118 生活动力 缓缓地，奥利从自己的双手手臂之中抬起头来，在浓浓的墨色夜幕之中寻找着罗南的轮廓，这并不困难，因为奥利能够看到罗南那双明亮的眸子，即使是在夜色之中也依旧璀璨的眸子，宛若星辰。 无论是创作“与生俱来”的时候，还是满月派对的演出；无论是面对斯库特的谈判，还是站在木桌上演唱“追逐光芒”的时候罗南的眼睛始终明亮，瞳孔深处的光芒始终不曾黯淡，就这样熠熠生辉。 “罗南。” 奥利重新寻找到了自己的声音，沙哑之中带着一丝迟疑，就这样轻声呼唤到，似乎唯恐惊醒沉睡中的恶魔一般。 “嗯”罗南的尾音轻轻上扬起来，扬声回应到。 但奥利没有能够整理自己的思绪，空气就这样缓缓沉默了下来，黑暗重新成为了狭窄空间里的主宰者，许久许久，奥利才再次寻找到了自己的声音。 “如果我真的成为了恶魔，毁掉了我们的最后一点希望呢”迟疑地，奥利透露出了自己最大的恐惧。 黑暗之中传来罗南低低的轻笑声，不是嘲笑，而是放松下来的浅笑，似乎这就是再简单不过的一个问题般，“放心，你知道我始终都在这儿，你随时都可以呼唤我的帮助，我一直都会和你并肩作战的。” 然后，罗南的歌声就这样在耳边响动起来，“穿过狂风，经历暴雨，也许梦想会破碎。前进前进带着内心深处的希望你永远不会独行everakaone前进前进带着内心深处的希望你永远不会独行”注1 从舒缓到欢快，从平静到雀跃，活力十足的歌声伴随着击打手掌的节奏声响，慷慨激昂地爆发出能量，波澜壮阔地让人跟着不由一起热血沸腾起来。 奥利不由就愣住了，满头都是问号，“这是利物浦” 这首歌广为流传的版本正是英格兰利物浦足球俱乐部的队歌，“你永远不会独行”。 单纯从歌曲来说，原版作品创作于1945年，本来是一出音乐剧的插曲，后来因为巨星弗兰克辛纳屈franksatra和“猫王”埃尔维斯普莱斯利的翻唱而广为人知。 一直到1963年，英格兰的音乐人先后进行了翻唱演绎，并且在安菲尔德球场大受欢迎，这才渐渐成为利物浦球迷的最爱，并且进一步地成为了这支足球豪门的队歌。 但是 利物浦的队歌出现在这里又是怎么回事 奥利觉得自己就要被问号淹没了。 即使不需要打量，罗南也能够清晰地描绘出奥利此时此刻脸颊之上的表情，不由就欢快地大笑了起来，“字面的意义，笨蛋。” 你永远不会独行。 就是如此简单直白的意思，奥利立刻就明白了过来，连连拍了拍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强烈表示抗议，“罗南罗南库珀请使用正常英语进行交流，好吗我们又不是在拍摄歌舞青春，说着说着就唱起来了，这又是怎么回事爱丽丝知道你这样吗” “哈哈哈哈。”罗南放声大笑起来，爽朗畅快的笑声在胸腔里激荡着。 尽管嘴巴上表示嫌弃，但奥利还是重新找回了笑容，看着黑暗之中肆意大笑的罗南，不由也跟着笑了起来，又好气又好笑，胸膛之中流淌着汩汩的暖意，蛰伏在肩膀之上的重量似乎就这样悄然松懈了下来。 “罗南，我是认真的。”奥利再次表示抗议，但话语之中已经透露出笑意，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些许。 “奥利，我也是认真的。”罗南也一本正经地回应到，但残留在喉咙里的笑声却让话语缺少了一些说服力，他自己也忍不住再次哧哧地笑了起来，惹得奥利也没有能够控制住，好像白痴一样跟着笑了起来。 然后，两个人就这样傻乎乎地笑个不停，明明不是什么大事，但笑声就停不下来，连带着夜晚的森冷与凌厉都跟着柔和了下来。 好不容易才平复下来，罗南揉了揉僵硬的脸颊肌肉，还有酸痛的腹部肌肉他强烈怀疑腹肌就是这样锻炼出来的，然后重新找回自己的声音，微微有些沙哑，“奥利，你应该知道，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一直都在。不管是什么恶魔，我的意思是，不管是索隆还是伏地魔，我们都一起面对。” 原本应该是感动的话语，却因为罗南的表述方式而变得好笑起来，奥利又再次没有能够忍住笑声。 这次，罗南只是嘴角上扬起来，并没有笑出声，又接着说到，“刚才演唱你永远不会独行，我也是认真的。” “认真什么认真表演歌舞青春吗”奥利立刻就发出了吐槽。 罗南再次轻笑了一声，但解释并没有被打断，”我是说，你应该把那些想法、那些情绪全部都记录下来。奥利，你应该没有忘记我们的梦想吧还记得满月派对结束之后，关于创作，我们是怎么说的” “发自内心的创作。”不需要思考，话语就这样从奥利的嘴巴脱口而出。 罗南轻轻点了点头，“把那些正面的负面的情绪全部记录下来，演变成为音符，这也是情绪宣泄的一种方式。音乐，本身就是我们与世界沟通的手段，也是我们表达自己的方式，你应该真实地记录下来。” “这就是我们继续公路巡演的初衷。你说呢”罗南始终相信着，奥利和马克西姆都是具有能力的创作者，绝对不是斯库特口中一无是处的垃圾，只不过，他们需要寻找到表达自己的方式和手段。 仅此而已。 尤其是经过今晚，罗南更加相信奥利能够完成创作，因为艺术家的创作灵感往往就源自于自己的情感，特别是那些黑暗的负面情绪，灾难、苦痛、伤痕往往都是灵感的最佳温床，苦难总是能够孕育出伟大的艺术。 罗南自己就有这样的经历，“与生俱来”和“追逐光芒”两首歌的创作就是最好的例子。 现在，罗南就希望奥利能够重新找到勇气，再次开始创作 自从满月派对之后，马克西姆始终在坚持不懈地尝试，但奥利却基本处于放弃的状态，尽管没有表现出来，还是能够感受到奥利的不安。 也许，今晚能够成为一个改变的转折。 但奥利依旧有些迟疑，他没有说话，面对罗南的鼓励，他没有做出回应，只是沉默着，他还需要一些时间。 注1你永远不会独行y　　theaceakers 119 灵感碎片 黑暗，在指尖轻盈灵动地舞动着，带着些许冰凉的触感，然后指尖就这样渐渐失去知觉开始麻木起来，似乎能够感受到魔鬼的呼吸正在耳边缓缓流动，整个空间缓缓地凝固起来。 “罗南” 沉默片刻，奥利小心翼翼地开口，试图说点什么，但话语稍稍停顿片刻，尖锐的铃声就打破了宁静。 叮铃铃 叮铃铃 起床铃声大作，整张床铺和整个房间似乎都震动了起来，奥利直接就被吓了一跳，摔到了床铺底下。 咚 罗南只听到了一声闷响，先是被闹铃声吓了一跳，而后又被撞击声吓了一跳，一骨碌就直接坐了起来，朦朦胧胧地看到地板上一个身影在咕噜着，连忙打开了床头灯，然后就可以看到蜷缩成一团的奥利。 “奥利，你没事吧” 瞳孔快速震动了两下，判断了一下现场的状况，随即就明白了过来，然后笑声就已经忍不住爆发了出来。 “哈哈哈哈” 看着奥利又高又壮的一个大块头蜷缩在床铺和床铺之间的狭窄空间里，罗南甚至找不到落脚的空间，就连奥利都憋屈得不行，床铺也跟随着他的动作移动起来，那画面着实太有喜感，极具冲击力。 虽然罗南非常担心奥利的状况，残留的理智告诉他，他需要上前询问一下奥利的状况他的确这样做了，但笑声还是忍不住，就这样放肆地在胸膛里嗡嗡涌动着。 奥利抱着自己的后脑勺，挣扎着坐了起来，结果床铺根本就支撑不住力量，“嚯”地一下就往后推了大半位置，结果奥利又一个屁股蹲坐了下去，四脚朝天，这顿时让罗南的笑声越发疯狂地炸裂开来。 奥利自己也觉得好笑，原本还有些郁闷有些羞愧的，结果因为后续这一下，也跟着罗南一起笑了起来，满脸无奈地看着罗南，“不是说好永远不会独行的吗” 罗南根本说不出话来，只是指了指自己的位置，用眼神示意两个人的状态，就好像在表示对呀，我就和你在一起呀。 奥利觉得有点胸闷。 “叩叩叩” 敲门声传来，紧接着房间门就被推开，克里夫如同一阵龙卷风般闯了进来，门板就好像深秋树梢的枯叶般瑟瑟发抖着，絮絮叨叨的吐槽声就在房间里肆虐地横冲直撞着。 “从刚才就听到你们在吵闹了，结果折腾了那么久也没有准备完毕，你们真是赶快起床洗漱准备一下，我们就要出发了万一路上堵车的话，耽误了飞机航班，怎么办” 奥利嘟囔地回了一句，“现在这时候堵什么车”。 然后就感受到克里夫那几乎就要吃人的眼神，如同刀子一般飞了过来，这让奥利做了一个将嘴巴拉链拉上的动作，房间里就重新充斥着克里夫的声音，催促着罗南和奥利快点收拾起床，准备出发。 从克里夫的焦虑和亢奋程度判断，昨晚克里夫和马克西姆也应该是没有合眼，现在处于肾上腺素过浓的状态，不要说是他们了，就连爱丽丝也睡得不太安稳，迷迷糊糊眯了约莫四十分钟，然后就起床了。 一路畅通无阻地抵达机场，平时需要三十分钟的车程，结果不到二十分钟就顺利到达，早早地开始办理登机手续，就连作为担心的架子鼓空运问题也完美得到解决，丝毫没有耽误时间，然后乐队成员们进入候机厅，枯燥而焦虑地等待了将近两个小时，这才顺利登机。 在商务舱落座之后，罗南稍稍有些亢奋 上一世，他搭乘飞机的次数屈指可数，但寥寥无几的数次经历全部都是经济舱，从来不曾尝试过商务舱，难免有些乡下进城的新奇与雀跃。 但是，一夜未眠的精神状态着实不太美妙，此前在候机厅的漫长等待和骄傲更是让疲倦缓缓地侵袭而来，落座之后不久，没有能够细细打量感受，罗南就这样昏昏沉沉地进入梦乡，彻底放松了下来。 分发飞机餐的时候，罗南清醒了过来，风卷残云地将食物扫进胃里之后，又继续蒙着毯子昏睡过去。 迷迷糊糊地，一直到分发第二次飞机餐的时候，才算是稍稍恢复了些许元气，半梦半醒地睁开了眼睛，细细地打量着自己眼前的飞机餐，耳边传来空乘服务人员友好地询问声，“请问需要香槟和红酒吗” 罗南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微笑地拒绝了，然后就可以听到旁边的奥利要了一杯红酒，他不由转头望了过去，结果就被奥利布满血丝的双眼吓了一跳，“上帝，奥利，你不会全程都没有睡觉吧” 奥利一口气就将整杯红酒一饮而尽，转过头兴奋地看着罗南，没有回答罗南的问题，而是将手中的本子递了过来，此时全然已经没有了疲倦和沮丧的神色，浑身上下都压抑不住激动的情绪。 那是一本十六开的素描本，黑色的封皮之上贴着不同州的标志贴纸，凌乱却具有特色；本子的四周边缘已经起毛，可以清晰地看得出时间的痕迹，而打开里面，更是能够看到零零散散的涂改和记录。 这是奥利自己的创作笔记，一日国王乐队的许多曲目都是源自于此，但自从斯库特的事情发生以来，奥利就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打开了也许偶尔打开，但终究没有再继续记录内容了。 一直到今天。 奥利准备将素描本递给罗南，但罗南还是礼貌地表示了拒绝，示意了一下自己眼前的餐盘，“我正准备吃饭呢，你也应该吃点东西，否则下午的彩排，体力可能就要跟不上。” 奥利敷衍地点点头，打开了素描本，探出上半身，靠了过来，讨好地看着罗南，就差一条摇晃着的尾巴就可以模仿迎接主人回家的狗狗了，“哪，我刚才记录了一些灵感的片段，不如我念给你听听，你看看感觉如何” 罗南慢条斯理地将黄油涂抹在面包上，就好像正在用黄油刀当作画笔一般，创作一幅油画，视线朝着奥利瞥了一眼，“曲谱” “不，歌词。”奥利摇了摇头，根本没有理会自己面前的食物。 平时总是格外珍惜食物热爱食物的奥利，此时却将食物抛在了脑后，这让罗南看了一眼奥利面前的餐盘，流露出一抹怜惜的眼神，但还是转头看向了奥利，点点头表示自己正在倾听。 120 萦绕指尖 得到罗南轻轻颌首的肯定，奥利亢奋地跳跃了一下，差点就把小桌板之上的餐盘掀翻还好及时挽尊。 但奥利根本没有时间理会自己的小桌板，只是匆匆看了一眼，确认餐盘没有被掀翻，然后就再次看向了罗南，扭了扭肩膀，迫不及待地分享了起来，“现在歌词并不完整，前后的割裂感还是非常明显，我只是尝试捕捉一些灵感碎片，快速记录下来，我不确定它们到底怎么样，所以需要你的一些意见。” 罗南轻轻颌首，将黄油面包放进嘴巴里，细嚼慢咽起来，感受着微微烘培过后的小麦香气在舌尖绽放，带着浅浅焦味的麦香透露出些许甜味，混杂在揉捏得当的面筋之中氤氲开来，让人心满意足。 奥利也不知道是没有注意到罗南正在咀嚼的动作，还是注意到了也不在意，低头就开始念了起来，微微压低的声音也无法压制住隐藏其中的激动和亢奋，就好像整个世界都明亮起来一般。 “救命ayday。救命。救命。” “轮船正在沉没，他们认为我疯了，但他们不理解那种感受。他们围绕在我的周围，如同秃鹫一般盘旋着，他们想要击溃我并且抹掉我的颜色，彻底抹掉我的色彩。” “噢，他正在统治全场，而我在缓缓坠落。滚出我的脑袋，我需要继续前进；滚出我的脑袋，继续这样的话我就会死亡。” 虽然奥利的神情充满了期待和雀跃，但唇齿之间迸发出来的词语却充满了黑暗气息，绝望与恐惧如同藤蔓般攀爬缠绕着手腕，细小的尖刺就这样缓缓刺入肌肉之中，疼痛一点一点地在血腥气息之中蔓延，伤痕累累、鲜血淋漓，却发不出任何声响，只是在脑海深处嘶吼咆哮着。 如此绝望。又如此无助。 “我们正在融为一体，你带走我的所有伤痛，当我化身成魔的时候拯救我，我无法阻止病态的沉溺，它支配了我，拖拽着我进入虚无之地，我需要你的拯救，我无法永远孤身奋战。” “无论我等待多久，我总是知道自己的命运，而它看起来并不美妙。” “救命” 低低的朗诵声音就这样结束了，然后奥利就抬起头来，专心致志地注视着罗南，眼神里满满的期待几乎就要漫溢出来，正在持续不断地发出信号，等待回应，那灼热的目光根本就无法忽视。 罗南差一点就被喉咙里的牛肉呛到，“咳咳”了两声，转头看向奥利，“你不知道，吃饭的时候不专心的话，容易消化不良吗” 奥利却也不介意，嘿嘿地笑了起来，摸了摸脑袋，转过身，调整了一下坐姿，面对着自己眼前的餐盘，然后小心翼翼地将素描本留在中间的扶手之上，这才低头看着餐盘，愣了愣，慢条斯理地开封了食物。 但明显能够看得出来，奥利有些心不在焉，即使是食物也没有能够分散他的注意力，所以当罗南暂时放下食物、伸手拿起了素描本的时候，奥利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双手拿着刀叉，转身就看向了罗南。 罗南一转头就看到如同鬼娃恰吉一般注视着自己的奥利，被吓了一跳，心脏差点停止工作，不由狠狠地瞪了奥利一眼，“你准备直接将这本素描本吃掉吗”但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低头就细细地阅读起来。 罗南能够理解奥利的心情，完完全全地、百分之百地能够理解，因为自己创作“与生俱来”、“追逐光芒”之后的心情就是如此，一半期待一半忐忑，七上下的情绪难以用语言形容，只是等待着一个回应。 更何况，这是奥利三个月以来的第一次重新创作，还是经历昨晚情感大起大落的再次创作，此时奥利患得患失的心情必然更加错杂 根本不需要对话，落在纸面之上的那些笔触，就是最好的表达。 罗南没有立刻开口说话，而是用指尖轻轻摩挲着那些文字，一笔一划之间似乎都能够感受到灵魂深处的挣扎与痛苦，黑暗与鲜血正在缓缓蚕食着身体里的生命力，就好像恶魔正在全面掌控全局般。 当指尖感触到那些文字的笔触和力量，音符似乎就正在苏醒，耳边能够感受到机舱里高压状态的嗡嗡声响，隐隐之中就好像置身于宇宙太空之中漂流，那种无边无际的孤寂如同永远都无法逃脱的虚无。 想象一下，独自漂浮在太空之中，没有任何参考的对象，无法确定自己的位置，也无法确定时间的流动，于是时间与空间的意义都渐渐模糊，就这样被包裹在无边无际的混沌之中，生命的恢弘与渺小矛盾却和谐地杂糅在一起，一切都失去了意义，那种无助、那种绝望、那种苍茫，又应该如何形容 然后，文字就具有了生命力，因为脑海里的音符勾勒出画面，赋予文字栩栩如生的全新生命。 嘀。嘀。嘀。 “救命ayday”的信号如同嘀嗒嘀嗒的击打声响在耳边萦绕，整齐有序地持续发出求救的信号，即使是迷失在宇宙之中的生命已经放弃，但求救信号依旧没有放弃，孜孜不倦地等待着有人能够听到。 这就好像昨晚。 其实奥利早就已经发出了求救信号，但乐队成员们却专注于自己的世界，马克西姆和克里夫的争执占据了所有注意力，以至于他们都没有能够发现，然后奥利就这样一点一点遁入黑暗，迷失在广袤无垠的宇宙中。 一直到昨晚突如其来的喜悦继斯库特之后的第二次意外，急剧的喜悦也伴随着急剧的担忧和恐惧，打破了平衡，然后奥利再次发出了求救信号，这一次，终于被罗南听到了，黑夜也就撕开了一道缝隙。 罗南的右手手指就在素描本之上轻轻地击打着，看起来好像是正在敲打摩斯密码一般，但其实是正在用手势来传递脑海里谱写出来的旋律，如同弹奏钢琴，清冷的琴键音在唇齿之间萦绕，情绪落在指尖，金色音符就这样编织成为乐谱，模糊的灵感在文字的指引下逐渐演绎诠释出来，那种感觉有点像是 失重状态。 文字，正在演变成音符；情绪，正在编制出旋律。化学反应，就这样悄然发生。 121 旋律创作 旋律，就好像过电一般，从脑海传递到指尖，音符萦绕，轻盈跳跃，穿行在文字指尖，就这样翩翩起舞。 “救命，救命。” “轮船正在沉没，他们认为我疯了，但他们无法理解那种感受。他们围绕在我的周围，如同秃鹫盘旋，他们想要击溃我并且抹掉我的颜色，彻底抹掉我的色彩。” “远走高飞，引吭高歌，你将无所不能。” “融为一体，不分彼此，你能带走伤痛。” “如果我化身为魔的话，救我save，　　eons。” 自然而然地，罗南就这样轻声哼唱起来，右手的手指有些慌乱地在纸面上跳跃着，奥利立刻就察觉到了罗南的意图，连忙将自己手中的圆珠笔递给罗南。 果然 罗南将圆珠笔放在拇指之上转动了两圈，而后就快速地在素描本之上做起标记 在某些文字底下，画上横向；在某些文字底下，画上波浪线；在某些词汇底下，画上圆点或者三角形标注重点。 还有，在文字旁边快速用乐谱简单地记载一些旋律片段，如此速记办法还是奥利在过去这几个月时间里传授给罗南的，现在罗南已经渐渐习惯了用乐谱完成创作的方式，尽管并不标准，但奥利已经能够看懂。 奥利没有打扰罗南的创作，只是在旁边凑着脑袋，视线快速地跟随着罗南的笔尖移动，然后根据罗南低低的轻声哼唱做出判断，旋律也就在脑海里盘旋着，原本稍显模糊混乱的思绪也稍稍理清些许。 但是，罗南的创作并没有能够一气呵成地继续下去，仅仅只是进行到第一阶段，然后就卡壳停了下来。 罗南微微愣了愣，然后哑然失笑起来，“呃”他真正开始创作的时间还是太短，没有遇到的情况很多，以前总觉得创作就是一鼓作气地完成，灵感就如同瀑布一般行云流水地宣泄而下，但今天却卡住了。 难怪奥利和马克西姆都经常说，其实音乐创作是一个细水长流的工作，仅仅依靠灵光一闪是无法完成创作的，很多时候是需要坐在工作室里，真正置身于一个安静的工作环境，保持注意力的高度集中，把自己逼迫到极致，然后全身心投入地完成创作，就好像一个完整的工作项目。 灵感，是需要逼迫出来的。 当然，前提是具备天赋，否则逼迫压榨到极致也不可能无中生有；而且，灵感源泉也有枯竭干涸的可能，届时怎么强迫也是没有办法的。 只是说，艺术创作工作也不是拍拍脑袋依靠灵光一闪就能够完成的，它也需要闭关。 而且，歌词与旋律的创作又是稍稍不同的两件事，有些人习惯记录旋律碎片，而有些人则习惯用文字记录情感；同样，有些人更加擅长根据歌词来谱写旋律，甚至进一步完成编曲，有些人则颠倒过来，根据旋律来创作歌词，往往能够传达出隐藏在旋律之中的情绪。 不同的创作方式没有优劣之分，但可以肯定的是，无论是什么创作方式，灵感与天赋都是必不可少的组成部分，歌词与旋律的天赋也是两件事，因为感知情绪、韵律、节奏的方式都是不同的。 这也是艺术创作过程非常有趣的一件事。 现在，罗南大致地能够感受到一些奥利和马克西姆所描述的状态了，尽管还是不够真切，估计需要真正经历闭关创作的挑战才能够切身体验，但至少现在不再是一无所知的状态了。 “怎么了”奥利注意到罗南的神情，小心翼翼地询问了一句。 罗南轻笑了两声，“断电了，我需要重新整理一下思路，副歌部分还是需要重新创作。” 奥利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笔记，“这些不行吗” 罗南沉吟了一下，“意境不对。” “我所构想出来的情境是置身于浩瀚宇宙之中，黑暗和虚无正在唤醒内心的恶魔，你知道我也知道，恶魔是不可能滚出脑袋的，因为它正在吞噬你，你必须自救，不然就等待救援。仅仅只是一句滚出我的脑袋，这显得太过活泼了。我期待着歌词能够再厚重一些。” “活泼”奥利也是满头问号，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他可以理解罗南的意思，歌词和旋律的意境是非常重要的，因为这就是情感化学反应发生的地方。 普通的口水歌和经典的流行金曲，区别在哪里呢 其实二者都是朗朗上口、广为传唱的歌曲，真正能够被普罗大众喜欢的音乐往往都具有相似的属性，“流行”并不能成为“攻击”口水歌的关键，反而是应该值得肯定的特点；二者的区别在于，口水歌的歌词根本就没有力量可言，往往就只是一些“音节”，无意义地填充到旋律之中，然后将歌曲完全交给节奏和鼓点，听众们享受的是节奏所带来的韵律，却无法感受到歌词的情感。 也正是因为如此，流行口水歌一茬接着一茬，广受欢迎爆红之后，听众们总是能够持续在最新推出的歌曲之中寻找到相似的节奏，于是就淘汰一批厌倦的歌曲，却很少很少能够有口水歌进化成为真正经受住时间考验的流行金曲。 经典的流行金曲，往往在歌词创作方面都拥有令人感叹的触感。 比如说披头士thebeates，通俗易通的旋律和弦并没有太多花哨的东西，但是他们的歌词总是能够真正打动听众心房。 再比如说鲍勃迪伦bobdyn，这位民谣摇滚诗人在2016年赢得了诺贝尔文学奖，成为第一位获得该奖项的音乐人。 他们的经典曲目，即使经过三十年、五十年，重新再次倾听的时候，也依旧能够唤醒听众的共鸣。电影“波西米亚狂想曲”取得巨大成功之后，皇后乐队een四十年前创作的专辑又再次流行起来，绝对不过时。 就是这样的道理。 昨晚，罗南在拉斯维加斯大道演绎的“独自舞蹈”也是如此，原版利用歌词与旋律的反差来制造情感共鸣；改版则利用歌词透露出来的情感打动心房。两个版本的编曲风格已经全然不同，但歌词所承载的情绪力量却是相同的，这也使得两个版本的演绎都能够打动听众。 现在，罗南和奥利正在讨论的问题也是如此 蕴含情感力量的歌词，到底应该怎么与旋律完美地结合在一起 。 122 歌词拆分 罗南透过文字感受到的情感，用旋律构建出一个意境世界，更加厚重也更加恢弘，这显然与奥利创作歌词当时所感受到的情感，产生了偏差，于是，副歌部分的歌词也就变得格格不入起来，需要推翻重来。 但问题就在于，罗南现在也没有能够寻找到合适的旋律，无法延伸出歌词，创作过程也就被卡住了。 面对着奥利困惑的表情，罗南认真想了想，结果还是放弃，摆了摆手，“我现在也无法准确形容出来，应该再找找感觉，如果听到完整的旋律和完成的编曲，你应该能够更加清晰地找到一个概念。” 奥利轻轻颌首表示了赞同，尽管现在脑海里依旧有着诸多疑问，但创作的事情本来就可能遇到言语所无法表达的状况，对此，他也是再了解不过了，于是重新回到了问题的开头，“所以，你营造出来的情境到底是怎么” “我所想象的是，电影异形里的状况，你们遇到了危险，最终你在太空漂流，陷入一个模糊时间也模糊空间的处境之中。”罗南的眼睛就这样缓缓明亮起来 其实，罗南没有真正地“看过”异形这部电影，准确来说，他是“听完”了整部电影。 曾经，视力完好的时候，罗南对电影没有任何兴趣，甚至一点关心都没有，一直到置身于黑暗之中的时候，才意识到电影能够用不同的方式来拓展视野，却已经太迟，他再也无法“观看”电影。 后来，罗南完成培训成为一名老师之后，遇到了一个志愿者小伙伴，那是一个电影的狂热爱好者，三句不离电影，然后他们经常一起蜷缩在电视机前，播放录像带或者dvd，观看那些经典的老电影。 虽然罗南无法用眼睛观看，但小伙伴就坐在旁边，简明扼要地解释说明电影发生了什么，人物和剧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帮助他用耳朵去感受电影所构建的世界，那也成为罗南生活里一段特别的经历。 更多时候，罗南所知道的电影，其实和真实相去甚远，因为全部都是他用自己的想象力描绘出来的。 不过，这并不影响罗南感受到电影所带来的氛围以及传递出来的情感。 此时，也是如此。 罗南想象着置身于太空宇宙之中的孤独和绝望，用这样的环境来模拟奥利被困在虚无之中的精神世界，继而传递出歌词之中蕴含的黑暗。 “救命。救命。”罗南指着最开始的歌词说道，“一般来说，国际惯例是需要重复三次的，但这里只有两次，因为你放弃了，也可能因为你被迫放弃了，但不管是什么情况，你都已经陷入了绝望边缘。” 随后，罗南明显精简了歌词，而且修改了一些韵脚对仗以及用词的细节，让整个歌词能够契合节奏，但依旧保留了奥利在创作过程中所融入的情绪力量。细枝末节的变动，看似没有什么，但隐藏其中的笔触却非常考验功底。 奥利和罗南展开了沟通，建立在创作之上的语言交流能够让他们更加清楚地明白彼此所构建出来的意境。 奥利也缓缓明白了过来，“你的意思是，我的精神世界就是整个宇宙，我的恶魔正在试图吞噬我的灵魂，然后让我彻底遁入黑暗化身成魔，但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放声高歌，那么，这个你是” “你将无所不能”、“你将带走伤痛”，歌词之中使用了第二人称，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向队友求救 向上帝求救 还是其他什么置身于绝望困境之中，他们应该向谁求救 “音乐。”罗南说道，“不是我。当然，你可以说是我，因为你知道，我始终都在，但恶魔是你脑海里的存在，我没有办法进入你的大脑，音乐是唯一的桥梁、我需要你表达出来，才能够提供我的帮助，你也需要自己振作起来” “依靠音乐” “对，依靠音乐。” 奥利的疑问依旧没有得到解决，“但是，歌词最开端的时候，你又提到了他们这个他们又是什么意思也就是说，最开始传达救命ayday的对象是谁” “旁观者，陌生人。”罗南进一步解释到，“这是两个阶段。第一阶段，你陷入绝望，然后你先向那些旁观者发出呼救，救命、救命，但是他们认为你疯了，他们没有办法感受到你的痛苦，于是你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进入第二阶段，向音乐发出求救声，将内心的情绪呼喊出来，这是你的唯一选择。” 奥利，沉默了下来 因为太过真实也太过贴切。 这完全就是奥利自己的真实经历，他试图发出求救声，但乐队成员们都没有回应，最终昨晚罗南才听到，然后罗南的话语带给了奥利灵感，那些情绪全部化作了文字，真实地记录下来，他也就得到了救赎。 现在，罗南用更加清晰也更加凝练的方式传达出了奥利希望通过文字传达的情绪，这也就意味着罗南真正地听懂了自己。 奥利脑海里不由再次浮现出了“与生俱来”和“追逐光芒”这两首歌，为什么罗南的两首创作成功折服了乐队所有人，甚至就连斯库特都另眼相看；还有，为什么罗南在经历斯库特的打击之后，说出了那番话。 慢慢地，所有事情就这样串联了起来。 这让奥利沉默了下来，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静静地说了一句，“你可以再哼唱一遍吗” 罗南没有拒绝，“我想着，我们可以使用一些电音，增加整个旋律的厚重感，还有未来科幻的电子感，真正制造出一种宇宙的恢弘感。”一边解释着，然后罗南就再次哼唱起来。 没有伴奏的清唱显得有些轻盈，无法真正呈现出罗南所期望的厚重与恢弘，但隐藏其中的情绪却如同蜻蜓点水般，轻轻地漾起了涟漪。 奥利细细地品味着，然后抬起头看向罗南，眼底流露出一抹笑意，用肩膀撞了撞罗南，“随便哼唱一下也那么好听，你说，这是不是上帝亲吻过的嗓子” 即使只是轻描淡写的哼唱，罗南清澈的音色之中依旧沾染着些许温柔和明亮，音符似乎就这样附着了魔法，奥利内心的黑暗似乎也就找到了一个宣泄口，情绪缓缓平复下来，又重新恢复了一贯的常态。 他喜欢罗南的歌声。 。 123 全情投入 “你说，这是不是上帝亲吻过的嗓子” 面对奥利的称赞，罗南的表情有些僵硬，笑容明显停留在嘴边，不知道应该怎么回应，而且总觉得有些害羞。 这样僵硬生涩的模样与刚才轻声哼唱的自如形成鲜明对比，完全就是两个人的样子。 奥利欢快地笑了起来，却因为顾忌周围的其他乘客而捂住嘴巴，然后再次撞了撞罗南，“你只需要说谢谢就好。你可以坦然接受这些称赞，因为你值得。”而后，奥利就接着说道，“我们先记录到这里，其他部分等到了华盛顿之后再看看。” “不对，华盛顿的彩排应该会非常忙碌，也不知道有没有时间，总之，我们先记录下来，然后再找时间怎么了” 奥利正在低声絮絮叨叨地说着，然后就注意到罗南停顿下来的视线，察觉到异常，不由出声询问到。 罗南被抓了一个正行原来，他也可以坦然接受那些称赞，不需要因为那些赞扬而感到羞涩或者尴尬，如果表现出色的话，称赞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没有必要受宠若惊；原来，他也确实拥有才能。 “因为你值得”，如此简单的一句话，罗南却仿佛足足等待了一生，即使是经历了斯库特的意外事件，他得到了马克西姆和奥利梦寐以求的夸奖，罗南也没有真正地安心下来，一直到现在，他才开始懵懂地学习。 每个平凡渺小的个体身上都能够寻找到属于自己的闪光点，他们应该学会拥抱自己的优点，而不是因为自己的缺点就彻底否认自己的全部。人类，本来就是缺点和优点集合在一起的个体，没有人是完美的。 原来如此。 罗南微微有些出神，在奥利看来是理所当然的一件事，但他却需要一步一个脚印地慢慢摸索。 此时被奥利察觉到自己的走神，罗南的表情微微有些尴尬，但他还是快速镇定下来，迎向了奥利的关注视线，自然地转移了话题，“没有，我只是在想其他歌词。” “嗯”奥利不疑有他，顺着罗南的话语就提出了疑问。 罗南也重新恢复了正常，“我是说，其他歌词显得更加活泼阳光，但其中又能够细细品味出一丝生活的苦涩，也许，我们可以根据这些歌词来创作一首更加轻盈一些的小品，嗯就好像是慢板摇滚，以自嘲的方式来传达那些哀伤与沉闷。” 奥利的眼睛微微一亮，脑海里立刻就浮现出了一些灵感，“等等。” 奥利直接从罗南手中接过圆珠笔，翻开全新一页的素描本，然后快速地在白纸之上记录下涌动的灵感。 但是这次，奥利只是写了两句就停了下来，而后展示给罗南看看，“是这样的吗” “噢，他正在统治全场，而我正在缓缓坠落，于是我选择放手，因为他已经不再，但他却全然无知。滚出我的脑袋，我需要继续前进；滚出我的脑袋，继续这样的话我就会死亡。” 短短两句话，却传达出了足够的意思；而且，与刚才那首歌词所传递出来的风格已经偏离了许多。 从文字之中感受到的情绪与情感也发生悄然的变化，脑海里潺潺流动的旋律自然也就不同。 罗南轻轻颌首表示了赞同，然后接过圆珠笔，将歌词里的“他”全部换成“你”，奥利重新阅读了一遍，没有忍住就直接笑了出来，“罗南，这顿时就变成情歌了嘛，你这是” 以恶魔为灵感创作的歌词，结果却演变成为小夜曲 罗南轻笑了起来，“为什么不行呢即使把恶魔替换成为喜欢的对象，我们也同样能够感受到深深的痛苦。当然，痛苦的感受和类别是不同的，通过音乐表达，就能够传递出不同的情感，这也是很有趣的一件事。” “滚出我的脑袋滚出我的脑袋toutyhead”反反复复地，奥利不断念叨着这句话，但随后又摇了摇头，“我没有办法想象，到底应该怎么演变成为一首情歌。”毕竟，创作的出发点就不一样。 “啊，不是那种甜甜的情歌。”罗南连连摇头，“用欢快的方式来诠释自己的痛苦，就好像独自舞蹈一样。” “嗯”沉吟片刻，罗南还是没有能够寻找到更加合适的表述，语言的描述还是苍白无力，因为语言和旋律所传达出来的感觉是截然不同的，于是罗南没有再继续说明，而是轻声哼唱起来，“嗒嗒嗒嗒，嗒嗒嗒嗒”稍稍用哼唱的方式寻找到旋律的脉络，然后就直接歌唱起来 “滚出我的脑袋我应该往前看；滚出我的脑袋，继续爱你的话我就会死亡。” “滚出我的脑袋耶诶耶耶耶耶；滚出我的脑袋，继续爱你的话我就会死亡。”注1 轻盈，轻快，轻松，甚至能够感受到旋律在指尖跳跃的节奏，宛若小精灵一般，明明嘴角带着笑容，但旋律与歌词的碰撞之间透露出来的悲伤和苦涩，却带着一丝束手无策的无奈，就连用声音哼唱的一小段旋律都能够深深地感受到那一股情绪。 “这里，我们可以把编曲分为三个层次，第一个层次是主旋律，用贝斯来完成录制，充分利用低音的效果来沉淀情绪，制作出一种厚重、悲伤，苦涩的氛围，仅仅只是辅佐一些简单的鼓点来压住情绪，奠定基调。” “然后第二个层次则用风琴、军鼓、古典吉他来完成录制，尽可能轻盈一些，避免抢走主旋律的风采，却能够诠释传达出轻松、俏皮、自嘲的效果，让整个旋律的演奏变得轻松起来，这是听众主要感受到的情绪。” “最后第三个层次，嗯，我们可以使用一些空灵的电音，又或者是一个白噪音嗯，这里需要再考虑一下，但我的意思是，如同撒一些糖霜一般，让旋律的层次进一步立体，同时增加整首歌曲的氛围。” 与刚才的创作不同，这次的创作显得轻松而流畅许多，短短几句歌词，脑海里的灵感就源源不断地流淌而出，三言两语之间，罗南就已经完成了旋律的编写，和弦的编写以及编曲的初步构思。 奥利的脑海之中也跟着浮现出了相对应的画面，刚刚还无法想象的内容转眼就变得栩栩如生起来，然后灵感就这样碰撞出了火花，“等等，等等”奥利阻止了罗南，然后拿起圆珠笔，低头就快速开始创作起来，行云流水地。 注1滚出我的脑袋sturner 。 124 灵感碰撞 “噢，你正在统治全场，而我正在缓缓坠落，于是我选择放手，因为你已经不再。但你却全然无知。 滚出我的脑袋，我应该往前看；滚出我的脑袋，继续爱你的话我就会死亡。 无论等待多久，我总是知道自己的命运，而它看起来并不美妙” 哀伤，就这样在笔触之间缓缓流淌出来，带着一种自知之明的苦涩，如同小丑一般孤独地独自舞蹈着。 罗南的眼睛就这样徐徐明亮了起来，轻声的哼唱在喉咙深处微微翻滚震动着。 “嗯嗯嗯嗯嗯嗯” 隐隐地，罗南就再次感受到了昨晚站在拉斯维加斯大道之上街头演出的感受，来来往往的喧闹人群熙熙攘攘地奔走着，却没有人愿意停下脚步，明明置身于汹涌喧闹的人群之中，却缓缓地被孤独淹没。 但是，不同于改版的“独自舞蹈”，更像是原版的“独自舞蹈”，越是悲伤就越是跳舞，越是孤独就越是歌唱，然后，他就这样尽情地歌唱着，仿佛没有人侧耳倾听一样，只是将内心的脆弱和苦涩歌唱出来。 “滚出我的脑袋，耶诶耶耶耶耶；滚出我的脑袋，继续爱你的话我就会死亡。” 那些歌词、那些旋律，在唇齿之间轻轻跳跃着，就好像卓别林一样，笑着悲伤，最简单最直白的歌词，却最直接也最真实地传递出内心深处的苦涩。 创作，完毕了。 从头到尾，从歌词到曲谱，从旋律到和弦，全部都行云流水地成型。 奥利抬起头看向罗南，微微愣了愣，而后忍不住笑了起来，“现在来看，女孩和恶魔之间的确是一样的，他们都无法从脑海里滚出去，就这样深深扎根，试图控制我们的想法，然后让我们缓缓地死亡。” “爱情和音乐一样，总是让人疯狂。”罗南的眉尾轻轻一扬，眼底也流淌出了笑意。 眼前这首“滚出我的脑袋toutyhead”的创作显然就要轻松了许多，从歌词到旋律都是一气呵成，前后才花费了不到五分钟时间，罗南和奥利就已经联手完成了所有创作，包括编曲应该如何进行都已经在脑海里成形。 奥利轻轻摇了摇头，“不，爱情和梦想一样，总是让人疯狂，同时也在缓缓地扼杀生命。” “哦”罗南身体微微往后倾了倾，意味深长地看向奥利，流露出兴致勃勃的表情，然后端起餐盘里的杯状矿泉水，就好像端着一杯下午茶一般，摆出一副侧耳聆听的模样。 “聆听”。 似乎，奥利还经历了什么特别的故事，云淡风轻背后的波澜壮阔让人忍不住想要好好地深入探究一番。 感受到罗南眼神里的深意，奥利毫不犹豫就举起了右手钵盂大小的拳头，示威地朝着罗南挥舞了两下。 罗南能够感受到奥利的窘迫，不由畅快地笑了起来，但罗南也没有再继续为难奥利，重新调整了坐姿，轻轻颌首表示了赞同，“我能够明白你的意思，你知道，有时候，我也憎恨梦想，如果没有梦想的话，生活是不是就能够找到不同的模样。” 憎恨梦想。 严格来说，这不能说是气话，更多是一种无奈。 正是因为拥有梦想，所以他们拒绝向生活低头妥协，但梦想却又无法实现，前途漫漫，暗淡无光，于是就被生活压得喘不过气来，最后，在希望与苟且之间的灰色地带蜷缩匍匐着，回不到过去却也看不到未来，进退维谷。 如果仅仅只是如果，他们能够学会放弃和妥协，也许生活就会变得容易一切。 又或者说，如果他们从来都不曾拥有过梦想，也不曾品尝到追逐梦想的自由和畅快，也许他们就无从得知原来生活还可以拥有不同的模样，原来生命还可以绽放出不同的色彩，也许生活就会变得简单一切。 遗憾的是，他们不能。 爱情，是如此；梦想，也是如此；生活，亦是如此。 更多时候，每个人都是自己和自己较劲，寻找着适合自己的生活方式和道路，漫漫探寻着幸福的方程式。生活，本来就没有正确答案，却也因为没有正确答案而拥有无数可能，迷茫与困惑也就随之而来。 “但是，如果没有爱情和梦想的话，生活就是一场慢性自杀。”奥利歪着脑袋，认真幻想着平淡如水的生活，“我没有办法想象自己穿着西装打着领带成为上班族的模样，我也没有办法想象你坐在办公室完成报告方案的模样，那就好像置身于海底一般，静静地燃烧，慢慢地窒息。” “慢性自杀。”罗南低低地嘟囔了两句，声音在喉咙里翻滚着，然后跟随着唾沫吞咽下去，耳膜似乎能够捕捉到喉咙微微震动的动静，似乎想到了什么，不由就轻笑了起来。 “嗯怎么了”奥利转头看过去。 罗南摇了摇头，但眉宇之间的笑容和嘴角上扬的弧度却越来越夸张，抑制不住的笑意就这样漫溢出来 置身于高空状态，因为气压的关系，耳朵就好像被笼罩在一个气泡里一般，制造出一种脑袋探入水底深处的效果，然后周围的声音就开始变得遥远，嗡嗡声响之中就能够捕捉到咕嘟咕嘟的金鱼吐泡声响。 如同潜水艇一般。 不得不说，奥利的形容有些诗意又有些滑稽。 就是在这样的状况中，罗南脑海里冒出了一些旋律，就好像金鱼正在一张一合地歌唱一样，效果非常喜感，尤其是奥利充满好奇的表情仿佛企鹅探头探脑一般发出询问，更是让笑容停不下来。 奥利撇了撇嘴，脑袋往后靠了靠，多层下巴就如同融化的奶油一般堆积起来，刹那间就让罗南笑喷了。 虽然罗南马上就意识到这是机舱环境，控制住了声音，但还是慢了半拍，声音已经抢先半步冲了出去，结果就制造出了一个紧急刹车的效果，周围的视线全部投射过来还好，商务舱基本被一日国王乐队和爱丽丝包了，并没有进一步制造混乱。 但马克西姆和克里夫还是满头问号地看了过来，压低声音询问他们到底是怎么回事，从刚才就制造出了不小的动静。 罗南憋笑憋得很是辛苦，只能连连摆手表示没事，却没有办法发出声音，好不容易才稍稍控制住了状态。 罗南却不敢转头看奥利，唯恐又再次爆笑起来，连忙抓起桌面上的圆珠笔，再次在素描本上奋笔疾书起来。 灵感与灵感的碰撞，火花就这样窜了出来，从昨晚到今天，经历大起大落的喜悦和担忧，创作灵感确实持续不断地蓬爆，难怪总是说艺术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只有真正在生活里经历那些喜怒哀乐，才能够真正触动到艺术的创作灵感，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奥利微微愣了愣，也意识到罗南正在创作另外一首曲子。 这是第三首 但随后奥利瞥了一眼歌词，满头黑线就这样耷拉了下来。 125 内部笑点 嘎吱嘎吱。 嘎吱嘎吱。 行李履带正在运转着，发出艰涩的摩擦声响，在熙熙攘攘的喧闹人群嘈杂之中顽强地寻找到了一席之地。 马克西姆看看罗南，又转头看看奥利，没有掩饰自己的困惑，最后还是再次看向罗南，指着奥利，“他怎么了” 从飞机落地以来，奥利就处于一种“企鹅”暴走的状态，马克西姆和克里夫都不明所以，满头问号得不到解答。 罗南眼底流淌出浓浓的笑意，但嘴巴上却答非所问，“我们这里到酒店需要多久可以提前致电酒店餐厅准备午餐吗我现在可以吃下一头牛。” 马克西姆毫不留情地翻了一个白眼，“你在飞机上才刚刚吃了飞机餐，然后又饿了” “因为某人灵感蓬爆，我的飞机餐根本就没有能够吃完，好吗”罗南立刻就激动了，义愤填膺地表示强烈抗议。 虽然说美国国内航班的飞机餐都是一言难尽，吐槽也不知道应该从哪里开始才好，但罗南品尝过的飞机餐着实有限，无从比较，自然也就不会嫌弃；而且，现在比起食物的味道来说，更重要的是没有吃饱 马克西姆立刻就捕捉到了关键，“灵感”视线不由就再次朝着奥利投射了过去，非常关切地探寻着。 奥利却没有搭理马克西姆，而是瞪了罗南一眼，用眼神表达自己的态度。 马克西姆不得不再次转头看向罗南，然后就可以看到罗南絮絮叨叨地嘟囔着，“怎么能够把食物剩下呢我刚才居然把食物剩下了而我根本就没有吃饱我现在处于低血糖状态再不补充一点血糖的话就要昏倒了而且下午还要进行彩排我怎么知道彩排要进行到什么时候” “罗南”马克西姆不得不打断罗南的念叨。 罗南面无表情地瞥了马克西姆一眼，没有说话。 马克西姆立刻就意识到了问题的关键，“放心，酒店餐厅午餐时间，我们可以在那里用餐。时间来得及。” 罗南又嘟囔了两句，而后才没好气地回答到，“奥利在飞行过程中产生了一些灵感，然后我们一边讨论一边记录，一会可以讨论看看。”现在处于饿肚子的状态，罗南确实是有些暴躁 没有吃饱，他没有在开玩笑。 但马克西姆却有些迫不及待，直接无视了罗南的饿肚子问题，“奥利重新开始创作了吗这是好事呀，为什么还要等等我现在就要看看。” 马克西姆立刻就来到了奥利的身边，眼神里透露出殷殷期待，“奥利，全部都是你的创作” “不”虽然有些郁闷，但奥利还是比罗南乖巧，诚实地说道，“我写歌词，罗南写旋律。但最后那首歌词是罗南写的” 说到后面，奥利又嘟囔着外星语，表达自己的强烈不满，这让罗南又重新放声大笑起来。 其实，不是什么大事，严格来说，甚至不是什么好笑的事情，更多还是当时的一个状况和氛围所制造出来的感受，脱离了那个情境之后也就没有了当时的感觉，只有罗南和奥利才能够明白是怎么回事。 刚才，罗南从奥利的话语之中捕捉到了一些支离破碎的灵感，顺手就写了一阙歌词，歌曲的名字为“更慢性自杀kisoer”，字面意义是更加缓慢地杀死我，对应奥利的那句“缓慢地杀死我”。 结果，奥利就以为罗南是在吐槽自己，需絮絮叨叨地表示抗议“为什么不是慢性自杀而是更慢性自杀”。 罗南发誓，他没有那样的意思，只是顺手将“soy”改成了“soer”而已，但置身于机舱的高压环境里，就好像带着一个鱼缸帽子进行对话一般，罗南自己也不记得说了什么，结果就把奥利给惹恼了。 然后然后就这样了。 确实不好笑，但短短半个小时之内，罗南和奥利就已经进行了三首歌曲的创作，精神恍惚状态下的笑点可能确实有点奇怪，不太正常。 单纯从歌词来看，完全没有任何头绪，罗南就是描述了一个充满苦涩的现实状况 “必须找一份工作，但我讨厌职场男士，那让我想要割裂手腕，然后徜徉在海洋之中静静地燃烧慢慢地俯卧撑。”注1 “伙计，我憎恨我的梦想，生活计划是什么呢；我有些厌倦活着，汽车后座堆满了账单。” 丧气十足的歌词充斥着一种自我厌恶和茫然若失，他们都清楚地知道梦想无法填饱肚子，需要找一份工作，但死板僵硬的生活却让他们窒息，最终就这样被困在梦想与现实之间的混沌灰色地带之中慢性自杀。 迷茫的未来，满满的账单；灰色的生活，黑色的未来。 就是如此残酷又如此无奈，正如那句，“我憎恨我的梦想”，他也希望自己能够放弃梦想承认自己的平凡。 这确实是一阙黑色歌词。 当然，罗南脑海里铺写出来的旋律并不是硬核摇滚，也不是悲伤灵魂，而是具有一些放克色彩的轻摇滚，用轻快而俏皮的节奏来吐槽自己毫无意义的坚持，这与“滚出我的脑袋”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可以看作是同样风格的延续，笑着流泪，而且更加慵懒更加随性一些，就好像沐浴在阳光底下拥抱黑暗。 可是，仅仅通过文字是看不出来的，因为那些情绪和情感全部都承载在旋律之上。 和“滚出我的脑袋”一样，“更慢性自杀”的创作也非常快速，前后约莫半个小时，罗南和奥利就联手完成了创作，现在还有一些收尾，主要还是乐器的和弦编写以及后期的编曲，但罗南已经有了清晰的想法。 所以，在罗南看来，这是一首具有自嘲风格的独立轻摇滚，可是，在罗南和奥利之外的眼中却是另外一番面貌。 马克西姆既看不到轻摇滚的色彩，更看不到任何幽默诙谐的风采，结果就是满头问号地看向罗南和奥利，“你们疯了吗” 不想，这样一句话却是让两个人同时想起了昨晚的黑夜对谈，还有今天机舱创作的开端 奥利确实是创作出了非常非常黑暗的歌词，结果却在罗南的灵感之中衍生出来三首曲目，而且一首比一首轻盈，所以他们的确是疯了。情绪与旋律之间的反差，更加衬托出他们苦中作乐的气氛。 但是，还能够怎么样呢生活终究还是要继续下去的，与其哭丧着抱怨现状，不如欢笑着面对苦难。 “哈哈” 奥利和罗南交换了一个视线，终究没有忍住，然后就这样捧腹大笑起来。 。 126 五星酒店 “哈哈。” “哈哈。” 看着奥利和罗南两个人如同失心疯一般地捧腹大笑，马克西姆满脸都是见鬼的表情，转头看向克里夫，“我们需要为他们驱魔一下吗” 其实，马克西姆的第一反应是想要询问爱丽丝的，毕竟，爱丽丝才是最了解罗南的那个人。 但是，经过三个月的相处，马克西姆和其他乐队成员一样，他们都已经渐渐习惯了忽略爱丽丝的存在，如同隐形人一般，时时刻刻用摄像机默默记录所有一切，就好像最开始爱丽丝所要求的一般，真正开始习惯摄像机的存在并且学会无视摄像机的存在，展示出最真实的自己。 此时，马克西姆的视线朝着爱丽丝飘了过去，但轻盈地跳过了爱丽丝，绕了一圈，最后还是落在克里夫身上。 正在专心致志等待行李的克里夫却根本没有能够抓住马克西姆话语里的吐槽，而是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句，“没有时间，还记得吗我们马上就需要彩排了，哪里还有时间处理这些杂事。” 马克西姆，“” 虽然他没有说话，但马克西姆正在用眼睛骂人。 “哈哈哈”奥利和罗南两个人准确捕捉到了马克西姆和克里夫之间的错位对话，却有着奇妙的默契，明明是答非所问却又隐隐能够契合在一起，笑声就再也控制不住了。 尤其是奥利那气吞山河的笑声着实具有强大的破坏力，如同超声波一般，让附近的乘客们都纷纷看了过来，对于这里的噪音污染表示强烈不满。但看看奥利和罗南两个大块头，冲动想要上前抗议的脚步还是停止了下来。 马克西姆满头都是黑线。 嘻嘻哈哈的笑声之中，乐队的行李就已经陆陆续续抵达，非常顺利，并没有出现意外，然后他们就推着自己笨重的行李离开机场，却已经没有时间前往停车场租车了，只能忍痛打开腰包，招呼了两辆出租车，从机场朝着市中心的方向缓缓驶去。 不同于中部和西部万里无云的清澈苍穹，仅仅只是落地的第一印象，笼罩在头顶之上的那片灰色天空就已经昭示出东部的不同，这座因为白宫的存在而变得与众不同的城市，更是透露出一股深邃的厚重，与拉斯维加斯的繁华轻浮形成鲜明对比。 一幅全新的景象，就这样徐徐在眼前拉开帷幕。 笔直宽敞的街道，两侧分布着深灰色的低矮建筑，没有高楼大厦的遮天蔽日，而是笔直僵硬的线条将视野整整齐齐地分割出井然有序的模样，那些墨绿色、砖红色、深蓝色全部都淹没在大片大片的灰色之中，宛若一个巨浪劈头盖脸地砸下来般。 然后，就在其中捕捉到了一抹白色。 宽阔平坦的绿色之中包裹的一团白色，视野开阔而辽远，豁然开朗的景象让对比更加鲜明，那团白色倒映着头顶之上堆垒起来的灰色，如同一上一下的两个逆世界，在那个白色圆顶的顶点完成连接，让人忍不住猜想着下方的白色和上方的灰色到底各自拥有什么景象。 罗南趴在车窗旁边，静静地看着窗外的景象徐徐后退，努力用眼睛来记录那些色彩、那些人物和那些景象。 抵达下榻酒店的时候，乐队成员都显得有些拘谨，富丽堂皇、干净整洁的酒店大堂就让脚步不由稍稍放轻下来，与汽车旅馆狭窄、闷热、简陋的空间形成鲜明对比，就好像从地狱来到天堂 其实，汽车旅馆也远远不能说是地狱，至少他们还拥有一方挡风避雨的屋檐和墙壁，更加糟糕的处境和状况比比皆是，这样的形容确实是不太恰当；只是眼前酒店所呈现出来的截然不同景象，确实是让动作不由自主地跟着拘谨起来，大脑里“不能大声喧哗”的道德警铃就这样直接拉响。 此前的拉斯维加斯也拥有诸多五星级酒店，但赌城的高级酒店却因为定位为“度假村”，整体氛围截然不同。 在酒店之内设置了购物街、美食街、演唱会、杂技表演、旅游景点等等繁复多样的区域，真正地在酒店空间里打造出了一个小小的世界，即使在里面生活一年两年足不出户也没有任何问题，甚至还能够找到老式的理发店呢。 也正是因为如此，尽管拉斯维加斯的酒店全部都允许自由进出，但整体感受更像是在旅游景点闲逛，而没有“酒店”的体验，很难将周围环境与住宿直接联系起来。 但迈步进入希尔顿酒店，视野里的雍容华贵、静谧祥和、井然有序却是另外一番面貌 正在酒店大堂等候的优雅绅士翻阅着报纸、快步匆匆前往酒店一楼酒吧的商务人士西装革履衣着整齐、带着度假草帽和碎花长裙准备退房的夫妇正在抱怨着假期里的琐事、还有偶尔在走廊里来回奔跑打破宁静的孩子嘻嘻哈哈地大笑着 方方面面的细节都在发出信号，这是一间五星级酒店。 更何况，还有主动迎上前的门童，面带笑容、语气温和地从克里夫手中接过了行李。 “拒绝”的话语已经涌到了嘴边，但视线余光似乎能够感受到整个大堂里的打量视线，克里夫还是吞咽了下去，悄然地打开肩膀、挺直腰杆，尽管内心还是有些不安，但表面不显露地将行李交给了门童。 一直到进入房间，门童关门离开之后，克里夫才开始肉痛 小费就足足十美元。 对于一日国王乐队来说，不是支付不起，但确实是没有必要的奢侈支出；而且，他们刚刚才乘坐了出租车。 为此，克里夫还专门敲响了隔壁房间门，对着前来开门的奥利劈头盖脸地询问到，“你们刚才给了多少小费” “二十。”虽然有些意外，但奥利还是认真回想了一下，随口回答到，然后就可以听到克里夫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奥利呵呵地轻笑了起来，“也就是一次，我的架子鼓和罗南的键盘，全部都是重物，他们帮忙搬上来，我们当然需要表示感谢。” 克里夫却几乎就要无法呼吸，“怎么可能不在意呢这已经是我们一个晚上的住宿费了，你们就当作小费给出去了” “呵呵，偶尔一次，还好吧。”奥利依旧是没心没肺的模样，完全无法理解克里夫的担忧。 克里夫有些心塞。 。 127 待遇落差 奥利完全无法理解克里夫的焦虑，“反正我们今晚的住宿问题已经解决了，那笔小费就当作是住宿费好啦。更何况，今晚的住宿比汽车旅馆好太多了，我觉得，我们已经赚到了。” 五星级酒店的房间，与汽车旅馆潮湿闷热、狭小拥挤、纸片墙壁、杂乱无章的房间，根本就没有可比性。 克里夫深呼吸了一口气，他觉得自己开始掉头发了，“怎么可能只有一次呢你们想过吗我们怎么把乐器搬到楼下一会我们就需要前往彩排了，我们需要重新把乐器搬下去，那么小费又应该怎么算” “”奥利卡壳了，他显然忘记了这件事，但房间里传出来的声音就打断了奥利和克里夫的短暂交流。 “奥利这里还有浴袍” “哇这里还有小冰箱” “奥利奥利，你知道这里提供洗衣服务吗而且，还有专门熨烫裤子和修整裤脚的服务，哇哦。” 其实，乐队房间就是最简单基础的双人标间，不是什么豪华套间，设备和服务都是酒店的基本配备。 罗南的大惊小怪充满了“刘姥姥进大观园”式的猎奇和亢奋，这让奥利毫不犹豫地吐槽到，“你最好在爱丽丝过来之前感叹完毕，否则油管之上的所有网友都要看到你这幅模样了。” 罗南却毫不示弱地还击了一句，“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刚在在酒店大堂发出感叹的画面已经被爱丽丝记录下来了，你还是先担心一下自己吧。” 奥利满头都是黑线，立刻叽叽喳喳地表示了抗议。 但罗南根本没有时间理会奥利，他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窗户之外的景象所吸引。 占据整个墙面的落地窗保证所有光线都能够饱满地投射进来，站在窗前，一眼就能够看到地平线的轮廓，连绵蔓延的城市景象就这样在脚底下铺陈开来，高高低低的建筑线条拼凑出一幅纯天然的画卷。 这就是只有两层高的汽车旅馆所看不到的景象。 克里夫跟在奥利身后，经过卫生间所在的走廊，进入酒店房间，然后就看到罗南站在落地窗前的高大身影。 罗南的体型比奥利还要更加高挑一些更加消瘦一些，187公分的身高显得修长而匀称，稀疏微弱的光线稀稀落落地勾勒出身型的轮廓，高大而挺拔，沉默的背影在灰色的天空之下隐隐地带出些许阴郁，似乎正在沉思，让人忍不住想要探究一下此时此刻他眼中所看到的景象，到底是一番如何的惊心动魄。 然后，罗南就转过身来，即使是背光也依旧能够捕捉到眉宇之间流露出来的亢奋。 “啊客房服务我们现在可以开始点餐了吗意大利面披萨肉丸牛排薯条洋葱汤汉堡炸鸡香肠土豆泥香煎羊排和寿司这里的选择还蛮多的” 克里夫差点就没有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罗南眼睛明亮地看向克里夫和奥利，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雀跃的气息，整个房间都跟着一起明亮起来，似乎就连身后的阴霾天空也跟着明亮了些许。 “叩叩叩”。 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克里夫愣了愣，转身打开了房间门，马克西姆的声音就跟着空气一起涌进来。 “我从卫生间出来，就没有看到人，我还以为你从窗口掉下去了呢。怎么样，你们都安顿好了吗不然，我们现在就坐下来讨论看看，罗南和奥利刚才的创作还是说，我们直接就前往场地彩排” 说着说着，马克西姆就能够明显感受到一道杀气锁定了自己，如同电流窜过脊梁骨，后背的汗毛全部倒竖起来，声音也就被直接掐断，警惕地往后看了看，却没有看到任何身影，纳闷地转过头来，然后就看到了罗南沉默不语地目光，牢牢地锁定自己的一举一动。 马克西姆不明所以，呵呵地干笑了两声，开了一句玩笑，“怎么了，为什么好像有人踩了你的尾巴一样” 嗖 马克西姆顿时就觉得罗南的眼神能够吃人，耳边同时传来奥利的声音，“罗南现在处于空腹的敏感状态。” “哦。”马克西姆短促地发出一个声音，在罗南的注视下局促不安地转移了视线，然后“不如我们先到餐厅用午餐吧，你们觉得怎么样餐厅还是比客房服务好，餐点更加全面，而且环境也更好。” “那么，我们吃什么好呢意大利餐法国餐还是墨西哥菜”罗南的兴致立刻就高昂起来。 马克西姆只觉得架在自己脖子上的无形利刃就这样消失不见了，转头就可以看到奥利投来安慰的眼神 恭喜逃过一劫 最终，一日国王乐队和爱丽丝率先前往餐厅用餐，就在酒店餐厅解决午餐，罗南选择了意大利餐 主要还是因为囊中羞涩，他们也不确定自己在酒店的三餐是否能够报销，用披萨来填饱肚子是最经济实惠的选择，量大管饱，就连罗南那个大胃王都没有能够吃完，心满意足地抱着肚子眯起了眼睛。 酒饱饭足之后，马克西姆就再次提出了自己的担忧，“接下来呢我们怎么办罗南，邮件里和助理是怎么沟通的” 从今天凌晨时分敲定行程，到乐队一行人抵达华盛顿，一路就是急行军，真正用邮件进行来回沟通的时间非常有限，罗南在离开汽车旅馆之前确认了邮件，和约翰马克的助理完成沟通，在那之后就没有来得及确认邮件。 此时马克西姆提起，罗南才意识到这件事，表情不由微微愣了愣，马克西姆立刻就意识到是怎么回事，太阳穴开始快速鼓动起来 他们甚至没有确认邮件，然后就到楼下来用餐了事情的轻重缓急都没有分辨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马克西姆的话语没有能够来得及说出来，旁边就出现了一个不速之客。 “抱歉，请问一下，你们就是一日国王乐队，对吧” 视线齐刷刷地转头望过去，然后就可以看到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小麦色皮肤一看就是经常冲浪的类型，带着一顶棒球帽，穿着荧光色的t恤和牛仔裤，满满的街头风格似乎和想象之中的形象有些偏差。 “我是胡里奥卢皮托juioito，约翰马克的助理，我们之前在邮件里沟通过。等等，我没有认错人吧” 。 128 确切实感 “不不不，布鲁诺要求我一定要向你们转达他的歉意。他知道这次邀请多么仓促匆忙，你们需要为巡演的登场完成繁重的准备工作，这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你们愿意点头答应邀请，他非常感谢” 耳边传来胡里奥卢皮托笑声盈盈的解释，言辞之间能够感受到他的真诚与热情，不是虚与委蛇的社交套话即使真的是，他的表达方式也没有透露出来，足以让每一位谈话者都感受到到愉悦和轻松。 因为邮件沟通的滞后，胡里奥和罗南没有能够顺利地完成所有事宜的沟通，为此，胡里奥亲自前来酒店，希望能够第一时间和乐队成员碰面，面对面地展开沟通，尽可能高效地安排妥当。 抵达酒店之后，胡里奥前往他们的房间，却没有能够找到人，而后得知他们前来餐厅，于是就有了后来的碰面。 乐队成员显然是措手不及对方是布鲁诺马尔斯，而自己是无名小卒，但对方不仅没有摆架子，而且还展现出了积极主动的友好合作姿态，如此隆重又如此正式，这着实是有些不可思议，以至于不得不怀疑对方的真实身份。 难道是骗子 否则的话，为什么呢 怀抱着忐忑与期待参半的错杂情绪，乐队成员们与胡里奥快速完成了沟通，而后就正式前往巡演场地进行初步彩排 克里夫担心的乐器搬运问题，根本就不是问题，胡里奥带着专业的演唱会工作人员前来酒店完成了所有工作，然后带着乐队成员坐上专车，出发前往演出场地，训练有素的工作姿态让他们见识到了专业。 搭乘在豪华厢车之中，罗南忍不住想起了他们停靠在拉斯维加斯机场的破旧房车，车子里的空调早就已经损坏，于是他们只能打开车窗，在刺鼻的汽油味和呱噪的引擎声之中前行，但久而久之也已经习惯了。现在也难免有些怀念。 当然，可以选择的话，空调充足的豪华厢车还是当仁不让的优先选项，罗南只是感叹六个小时之间的巨大落差。 一切都美好得如同梦境。 尤其是当厢车遇到红绿灯缓缓放慢车速的时候，罗南一眼就能够看见窗外琳琅满目的方块字遍布视野，熟悉的汉字轻而易举就抓住了罗南的视线，眼底深处流露出一抹讶异，时空交错，仿佛又重新回到了家乡。 梦境与现实的界线就再次变得模糊起来。 “这里是唐人街。”胡里奥似乎注意到了罗南的视线，主动解释道，“这片区域是东海岸最大的华人居住社区之一，当然，不能和纽约相比较，却也同样拥有自己的特色，每年农历新年的时候都是一景。” 胡里奥的声音重新将罗南的思绪拉回到现实，如此近距离地感受到家乡的气息，罗南的心脏微微颤抖起来，熟悉的亲切感让他的思绪也跟着放松下来，“你经常在这片区域溜达吗” “不，呵呵。”胡里奥摇了摇头，“我居住在洛杉矶，我也只是比你们提前两周抵达华盛顿，这些情报都是旅游信息，你知道的，我们都是这座城市的客人，只能欣赏到他们展示给外人的一面，却无缘进一步探索。” 胡里奥的说话腔调很有趣，抑扬顿挫之间的咬字并不情绪，有些部分是发音不准，而有些部分则是习惯使然，即使只是说话也好像在唱歌一般，平平无奇的对话也就因为语调和神情而变得轻快起来。 “你的口音似乎带着一些西班牙语的腔调。”罗南的耳朵确实敏感，总是能够捕捉到这些转瞬即逝的细节。 胡里奥的眉宇之间流淌出笑容，拍了拍手，“嘿，你怎么知道我是墨西哥三代移民，很少人能够听出我的口音，但是因为我小时候和嬷嬷一起长大，所以还是有些特别的习惯，也就是布鲁诺能够听出来。” 此前，克里夫和胡里奥交谈了许久许久，气氛始终轻松愉快；而现在因为这样的小小插曲，整个谈话氛围明显亲近了一些，也就是工作之外的私人交情拉近了许多，一直到抵达停车场，胡里奥和罗南的交谈也没有停止。 “哦，看看我”胡里奥拍了拍脑袋，笑了起来，因为相谈甚欢而忽略了正事，“我们到达目的地了，这就是我们这周的表演场地，威讯中心。” 威讯中心就在唐人街隔壁两条街，位于一条非常普通的街道之上，远远看起来就好像是一个修车厂或者是大型批发超市，浓厚的生活气息让建筑完全消融在车来车往的喧闹之中，稍稍不注意就可能忽略了。 但是，转过街道的正面，宽敞的停车场就在眼前铺陈开来，简单利落的线条勾勒出建筑错杂之中隐藏着层次的轮廓，闹中取静地欢迎着千千万万的人们前来这里享受一个独特美好的夜晚时光。 不是酒吧也不是临时搭建地舞台，而是一个真正的演出建筑，专门的舞台、专业的设备，欢迎人们前来欣赏专门的演出。 仅仅只是一个照面，就忍不住激动起来，这是一日国王乐队成立七年以来，第一次站在专业舞台之上，而观众们掏钱购买门票，没有其他目的，就是专门为了前来欣赏演唱会虽然不是乐队的演唱会。 一直到此时，站在威讯中心的面前，忐忑不安的怀疑和游移不定的担忧终于可以完完全全地沉淀落地。 马克西姆完成了深入调查，布鲁诺马尔斯本周的表演场地的确是华盛顿的威讯中心，这是多重渠道官方消息都全部认证的。 而且，马克西姆还认真查询了威讯中心的相关信息，确保他们不会在人生地不熟的华盛顿被拐卖到奇奇怪怪的场所。 现在，关键信息就这样一个接着一个契合在了一起，疑惑的拼图全部填补完毕，猜疑的警报可以宣告解除，从昨晚一直延续到现在的错杂情绪，担忧和喜悦、不安和期待混合在一起的矛盾情感终于能够暂时放到一边，真正地怀抱着幸福和亢奋的心情，期待着即将到来的周末。 属于乐队的闪耀时刻，终于就要来临 真实感，就这样狠狠地沉沉地坠落到胃部最深处，一股呕吐的冲动就这样翻涌上来。 129 一方舞台 威讯中心，到了。 从地下停车场进入内部的演出场地，密密麻麻、熙熙攘攘的观众坐席就整整齐齐地在视野之中铺陈开来，刚刚站在外面的时候还没有具体的实感，此时真正进入场馆之中，顿时就能够感受到场馆的恢弘。 一万个座席。 这到底意味着什么此时用双眼真正地感受，才能够意识到这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而乐队目前为止观众最多的一场演出就是满月派对的四百人，从四百人到一万人的跨越，难以逾越的落差刹那间就让大脑停止转动，任何言语都难以准确表达自己的情绪涌动。 以前浏览新闻的时候，什么万人演唱会、什么聚集五万观众、什么上座率遗憾未达50单纯阅读那些数字，着实很难给出一个清晰的判断，脑海里总是有着“不着调”的偏见 两千人的场馆都坐不满才不过一万人的演唱会真是小型规模为什么纽约麦迪逊广场花园也才两万人 就好像坐满一个万人场馆着实再简单不过一般，毕竟地球足足有七十亿人口呢。 但现在站在威讯中心的场馆里，才真正知道自己的想法多么可笑，不要说万人场馆了，就连两千人场馆都是一个巨大场馆。 此时，整个场馆是空置的，只有工作人员在来来回回地忙碌着，却好像蚂蚁一般在空旷的场地里移动着，仰头望向肉眼根本无法准确把握的场馆座位；正上方悬挂着一个巨大的四方柱屏幕，如同宇宙飞船悬浮在上空一般，沉默的黑色屏幕却能够将舞台的画面三百六十度地同步直播到全场的各个角落。 站在恢弘磅礴面前的渺小，让罗南的思绪就这样缓缓地蔓延开来。 脚掌轻轻地踩一踩地面上的木板，感受着咯吱咯吱的响动 因为整个空间的扩大，那些琐碎的声音根本无法传播出去，只能用双耳捕捉到脚掌和地面接触的微微震动，但听觉和视觉所能够捕捉到的东西似乎都变得悠远而漫长起来，总感觉神经末梢所能够捕捉到的东西正在减少，自己能够掌控地舞台空间正在一点一点流失。 显而易见地，这不同于乐队以前所尝试过的任何一个舞台，即使是街头的广阔空间也不能相提并论，没有经验的参考也就意味着，一切都是全新的，一切也都是陌生的。 于是，罗南就闭上了眼睛，放弃视觉的探索，而是打开听觉。 呼呼。 风声，如同潺潺流水一般流动着，从四面八方的通风口涌进来，温柔而宁静，却让整个空间变得越发空灵起来，那些琐碎的声响也就顺着风声一起流动，原本以为根本捕捉不到的声音就如同回音般，延迟数秒之后再次出现在不同的位置。 “灯光角度不对，这样和聚光灯就会” “这是音响组” “我之前就说过，这个音响出现问题了，这都几天了，还是没有” “这是灯光组” “不不不，布鲁诺放弃从那里登场的想法了，安全考量” “舞台组还有另外一队工作人员” “我们需要试音一下，谁上去舞台试音一下” 窸窸窣窣的声响在不同角落涌动着，每个人各司其职，他们都正在全身心地投入自己的工作之中，非常专业也格外专注。 源自于不同角落的声响，又折射在不同角落形成回音，那种微妙的空气振动就这样展现出场馆的神秘特质。 难怪 难怪歌手登上不同场馆的不同舞台都需要进行彩排，不仅因为灯光和音响效果可能对表演带来不同影响；而且，场馆的容量、空间、设置、通风等等的差异也可能对表演带来不同效果，每一场演出都是不同的 彩排，是对表演的负责，也是对观众的负责。 闭上双眼，场馆的尺寸大小反而是变得清晰起来，然后罗南脑海里就不由浮现出了全场座无虚席的景象，自己站在舞台之上放声高歌，掌声与灯光瞩目，欢呼与呐喊响动，就仿佛站在世界之巅一般。 那种幸福感，充盈着整个胸膛，让每一块肌肉都开始忍不住尖叫起来，似乎每一个细胞都能够浸泡在掺杂冰块的雪碧之中一般，徜徉在蔚蓝蔚蓝的地中海之中，阳光与大海碰撞出来的辽阔与恢弘让身体就这样消融在漫天漫地的蓝色之中，而脑海里的精神则插上翅膀，乘风翱翔，仿佛拥有全世界。 “我愿意站在这片舞台上，直到生命的尽头。” 现在罗南终于隐隐地能够理解到这句话的皮毛了，平凡无奇的一方舞台，却具有一种沉默的神奇魔力，令人怦然心动，虽然无法百分百的理解，但似乎打开了一扇全新世界的大门。 深呼吸。 再次深呼吸。 连续深呼吸过后，狂跳不已的心脏才终于平复下来，却依旧扎实有力地撞击着胸膛，隐隐作痛的沉闷感让真实感缓缓落下来，然后罗南才徐徐地重新睁开眼睛，一眼就可以看到站在斜前方不远处的胡里奥。 胡里奥正在笑盈盈地注视着罗南，此时罗南才意识到，刚才胡里奥正在向乐队成员介绍现场的工作人员又或者是其他巡演的注意事项，但他却走神了，全然没有听到，这让罗南不由有些窘迫。 “抱歉。”罗南没有狡辩，就这样诚实地说道，脸上带着有些难为情的笑容仅仅因为一个场馆就惊叹不已，甚至还没有正式彩排呢，着实是有些丢人。 但胡里奥却连连摆手，笑盈盈地说道，“不，不不，没有必要。你知道吗布鲁诺曾经和我分享过他第一次站在舞台上的感受，他说，他知道自己肯定会出错，因为他激动到手脚都不知道应该往哪里放，但他依旧没有害怕，即使是站在舞台上摔一个大劈叉，他也清楚地知道自己会深深地爱上那片舞台。” 停顿一下，胡里奥对着罗南眨了眨眼，“我想，每个真心热爱音乐和表演的人，似乎应该都是如此。” 罗南哈哈大笑起来，挠了挠头。 胡里奥也没有再继续多说什么，“怎么样，准备好了吗我们今天还有许多工作需要完成，这只是第一步而已，现在准备好开始彩排了吗” 130 全新世界 罗南看着手中晶莹透亮的小玩意，如同蚕豆大小，树脂材质，可以清晰地透过外壳看到里面的线路缠绕，隐隐透露出一种机械感，然后那些电线一路往下延伸，连着一个巴掌大小的黑盒子，如同收音机般。 这是什么高科技 罗南老实地承认，他确实没有见过什么世面，上一世因为视觉的限制而无法真正地探索世界的未知，而这一世也因为经历与级别的限制而没有来得及打开世界，他正在一步一个脚印地慢慢学习慢慢成长。 不懂就问，罗南抬起头看向克里夫和马克西姆，投去询问的目光。 马克西姆给出了答案，“这是耳返。”没有吃过猪肉，但总是见过猪跑的。马克西姆在专业层面的知识非常丰富，即使解答了罗南的疑问，“在演唱会进行过程中，你可以通过耳返听到音乐以及自己的声音。” “为什么”罗南的疑问直接脱口而出。 马克西姆也微微卡壳了一下，因为他也没有实际经验，但丰富的理论知识还是成功搜索到了答案，“因为演唱会场地的关系，所有声音都是通过音响传递，而且场地空间太过宽敞，声音的传播难免出现时间差，这对于我们自己在现场演出的节奏和韵律影响是很明显的，而耳返就是同步传达现场演奏和演唱的工具。” 罗南立刻就明白了过来，表演场馆的大小对于声音传播的影响，这显然是客观存在又无法避免的；除非是进行对嘴演出，否则现场表演为了避免抢拍或者拖拍的状况，耳返就是必须的工具。 但是，一日国王乐队此前表演的场合，一来不大，二来业余，所以都没有配备耳返。 要知道，一个耳返的价格轻轻松松就需要上千美元，而越专业越精细的耳返，价格还要更加昂贵。顶级巨星们都拥有自己专门订制的耳返，不仅能够根据自己的耳洞大小完全契合，而且还能够定制颜色外形以及个人的特别记号。 同时，耳返发挥作用还需要音响操作台拥有专门的音频设备“正午”酒吧那样的表演场地不可能拥有这样的设备，自然而然地，乐队也就不需要配备耳返这样的专业设备。 “怎么了，出现什么问题了吗” 胡里奥快步走了过来，却发现乐队成员正在研究耳返，并没有穿戴起来，还以为设备出现了什么问题。 马克西姆连忙收拾了表情，对着胡里奥展露一个笑容，“没事，只是在商量彩排流程。” 马克西姆不希望在胡里奥面前展现出他们的不专业，有点丢人。 但罗南的想法却不同，不懂就问，这才是正理，否则不懂装懂，结果站在舞台之上再出错，那才是真正的丢脸；而且，一日国王乐队到底是什么处境，胡里奥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呢也没有必要遮遮掩掩。 光明磊落、堂堂正正的姿态反而更加明智。 所以，罗南坦率地说道，“我们在担心自己的不够专业可能会影响到表演质量。”然后罗南示意了一下手中的耳返，“这是我们第一次佩戴耳返进行演出。” “哦，那么你们肯定需要一点时间适应，很多歌手其实非常不喜欢也不喜欢耳返，因为耳返的声音是直接传递到耳膜上的，实时听到自己的歌声，很容易就形成干扰，反而可能打乱乐队自己原本的节奏。” 胡里奥展现出一个大方的笑容，因为罗南的坦然，也因为罗南的诚实，他能够感受到罗南发自内心的堂堂正正，在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注视下，胡里奥也热情诚恳地说明情况，甚至比平时还要更加详细一些，不动声色地照顾乐队的情况。 “而且，耳返的重要作用之一就是封闭现场噪音，避免观众欢呼声太大盖过现场音乐，导致歌手根本听不到音乐，最终表演出现纰漏，所以耳返的封闭功能非常强大，基本就是彻底听不到外界的声音。” 胡里奥的解说让罗南瞪大了眼睛，“彻底听不到吗”原本还气呼呼的马克西姆也别扭地拉长了耳朵，避免自己遗漏这些重要信息。 “是的。”胡里奥点点头，“所以很多时候，歌手站在舞台上，好像完全感受不到现场气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那是因为他真的听不到。”罗南恍然大悟。 “对”胡里奥给予了肯定，“但演唱会的乐趣就在于与观众互动，尤其是像布鲁诺这样喜欢调动现场气氛的，他需要感受到欢呼与呐喊才能够真正调动起来，所以他可能会摘掉一只耳返，感受一下现场气氛。” 在歌曲与歌曲之间，歌手与观众的沟通时间，就经常能够看到歌手们摘掉耳返，因为耳返就在阻碍他们与观众的沟通。 “不过，摘掉耳返的话，很容易就丢失节奏的触感，这就需要看歌手个人的习惯，还有对现场乐队的掌握程度了。否则，耳返出现故障的情况下，歌手站在舞台上基本就是处于一种听不到任何音乐的状况进行表演，那才是真正的灾难。” 胡里奥轻笑地说道，“所以我们需要彩排，避免出现这样的意外状况。” 胡里奥所没有说的是，彩排还是训练乐队适应场地、适应耳返和音响、适应空间和环境等等的必要手段。他们相信一日国王乐队的表演经验肯定非常丰富，许多独立乐队都是如此，但专业场馆和专业舞台终究是不同的。 “明白收到”罗南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此时学习到全新的知识，对于接下来的彩排又抱有了更多期待，“那就让我们开始工作吧” 站在旁边的马克西姆，努力了两次试图阻止罗南，但看到胡里奥的回答并没有什么恶意，而且克里夫和奥利也都在专心致志地侧耳倾听着，于是也就闭上了嘴巴；后来也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就戴上耳返，准备彩排。 罗南将耳返塞进耳朵里，虽然不是定制耳返，但依旧能够感受到整个耳洞都被塞满，然后就如同将脑袋埋进游泳池里一般，进入一个水下世界，耳朵里还能够捕捉到嗡嗡声响，但其他嘈杂声已经渐行渐远，几乎就要消失，那种包裹在空气头盔的感觉，非常奇妙也非常怪异，就好像 双脚离开地面，如同一颗氢气球在太空之中轻轻摇摆漂移一般。 。 131 小试牛刀 佩戴耳返之后的第一反应，确实有些难以形容，总觉得漂浮在太空之中，隐隐约约能够捕捉到一些零散琐碎的信号，却无法细细分辨，然后失重的效果就让四肢的感触和身体的平衡都变得滑稽起来。 当然，如此感受是非常私人的，很有可能就是因为罗南对于声音的敏感，所有感受也就被放大了数倍，于是就变得夸张起来。 咕嘟咕嘟。 罗南不由就想起童年的时候，将脑袋埋在洗脸盆之中练习憋气，耳朵之上能够感受到水泡涌动的声响，却分辨不清楚是水面之外的声响，还是自己金鱼吐泡发出的声响。 下一秒，耳返之中就传来一连串行云流水的熟悉鼓点节奏和弦，没有任何间隔地直接在耳膜之上炸裂开来，轰轰轰轰真正制造出了雷霆万钧的轰鸣感，整个世界都跟着一起地动山摇起来。 嗡嗡嗡。 听觉刹那间就失去了感知能力。 咿咿呀呀 罗南下意识地呼喊了两句，说了一些什么，却根本不知道自己在瞎喊什么，只是条件反射地摘下耳返，在耳膜爆裂之前拯救自己嗡嗡作响的脑袋，转身对着奥利吼到咿咿呀呀，咿咿呀呀。 结果就看到奥利自己也被狠狠吓了一跳，抓耳挠腮地扯下耳返，然后不断搓揉着自己肿胀到几乎就要爆炸的耳朵，龇牙咧嘴的模样让人又好气又好笑，但愤怒的情绪还是不由烟消云散，再转头就可以看见马克西姆和克里夫一样手忙脚乱的模样，笑声就终于再也忍受不住了。 耳鸣终于停止了下来，奥利心有余悸的声音重新找到了节奏，“上帝，我真的觉得耳膜就要震破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来着” “奥利洛夫” 克里夫如同愤怒的狮子一般咆哮嘶吼着，但随即就感受到周围工作人员投射过来的目光，快速转头看了看四周，然后压抑着情绪，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地吐露出“骂人”的话。 “你知道那是多少钱吗” 噗。 罗南愣了半秒，一下没有忍住就直接笑喷了出来，紧接着就看到克里夫转头朝着自己狠狠瞪了过来，罗南连连摆手表示自己的无辜，但满眼的笑容却出卖了自己，最后干脆也就放弃了掩饰，大笑起来。 “罗南”克里夫有些无奈，然后就可以听到马克西姆的笑声也从另一侧传来，怒火就这样彻底卡壳。 奥利脖子缩了缩，对着克里夫无声地用嘴型说了一句“抱歉”。 罗南也连忙出来打圆场，“正式投入彩排吧，现在看来，我们需要适应、练习的东西着实不少。” 克里夫满脸无语，用“我识破了你的计谋”的表情看着罗南。 罗南假装没有看见，转头看向了舞台前方，对着音响师扬声说道，“耳返音量请调节一下。” 音响师迪亚哥奥斯顿diegoaton正在调制音响的声音，刚好视线抬了起来，一瞥就能够看到舞台之上的年轻人正在对着自己喊话，他连忙举起双手，示意对方“使用话筒”。 因为场馆空间巨大，纯粹用嗓子吼来展开对话，这是非常不方便也非常不明智的，工作人员之间使用对讲机来完成沟通，而舞台之上则能够通过话筒直接对话当然，偶尔情急状况下，直接干嗓子吼也是常事，但往往嘶吼到口干舌燥之后，还是需要对讲机和话筒才能够完成沟通。 但是 “耳返音量”，气沉丹田、中气十足的声音就这样传了过来，音量本身并不大，但穿透力十足，清晰准确地传达意思。 迪亚哥不由就愣了愣，看着舞台之上的罗南，而后流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没有再继续比手画脚，没有再继续多说什么，对着罗南做了一个“ok”的手势，调整了一下耳返的音量，同时对着自己的话筒说道。 “这样如何” 罗南重新带起耳返，和迪亚哥来回进行了两次沟通，终于寻找到合适的音量，“啊啊，啊啊”，罗南对着话筒呼喊了两声，然后同步就可以听到自己的声音直接撞进脑海里。 感觉非常非常非常奇怪。非常 完完全全不同于自己的想象，平时自己说话也都能够听见，脑海里对于自己的声音也有一个固定印象；但现在却是彻底推翻这种音响，出现在耳膜之上的声音是截然不同的，陌生到根本就认不出来 “这是谁来着” 而且，耳返里的声音似乎没有传播距离，毫无阻碍地直接撞击在耳膜之上，甚至不是回音，而是大脑同步直播，然后就能够感受到自己胸腔、鼻腔、头腔所传来的不同共鸣，就好像在解构人体发声构造一样。 难以用语言形容。 “等等，等等。” 罗南示意暂停一下，但再次听到自己那又陌生又熟悉的声音，罗南还是没有忍住，哧哧地笑了起来，“感觉真的太奇怪了。” 不要说罗南了，就连乐队其他成员也是如此，因为传递在耳朵里的声音距离发生变化，直接导致的结果就是，节奏和韵律感都发生了微妙的偏差，他们必须重新调整，否则呈现出来的表演就真的要遭殃了。 “啊。啊啊。”罗南重新让自己的注意力集中起来，因为听觉的敏感，他需要一点时间捕捉那种微妙的质感区别，在乐队伴奏加入之前感受自己的声音，也喜欢站在湖泊水底进行演唱的效果，找到节奏和音准。 “啊。啊啊。”罗南正在细细地探索，但仅仅只是发声，还是不够，于是信手拈来地清唱起来。 “当我看到你的脸庞，它完美得无可挑剔，你是如此美丽，只要保持原样jttheayyouare” 这就是布鲁诺马尔斯一举成名的单曲，“皆应是你”，也是他目前为止最受欢迎也最广为人知的单曲。 不同于布鲁诺微微带有些许沙哑磁性的嗓音，罗南的声音是清澈透亮的质感，如同金色阳光浅浅落在掌心之中一般，暖暖春风扑面而来，笑容就这样不由自主地轻轻上扬起来；而且；罗南对于咬字、呼吸的处理具有自己的特点，明明是清唱，但节奏依旧隐藏其中，音节与音节的碰撞自然有着一番曼妙。 “当你微笑的时候，全世界都停下片刻注视着你，女孩你是如此动人，只要保持原样。” 132 歌声质感 胡里奥站在舞台前方，正在监督乐队的首次彩排。 其实彩排是非常枯燥且非常辛苦的过程，因为他们必须不断地调整细节，然后反反复复地进行确认和测试。从专业角度来说，难度甚至超过了正式演出，各个环节都不能马虎，工作的繁重与枯燥绝对不是放松打趣一番就随便应付过去的，这是外人所难以想象的。 一日国王乐队才刚刚投入彩排，测试开始，接下来还有很多调整和配合的工作，胡里奥主动让开位置，确保专业人士们能够完成自己的工作，而他所需要做的就是确保一切事情都能够停留在正轨上。 “女孩你是如此动人，只要保持原样保持原样保持原样” 罗南的清唱就这样平淡无奇地响动着，没有任何花哨的技巧，也没有特别爆发的高音，只是用纯粹而简单的歌声诠释着旋律与歌词，却在轻轻上扬的音调之中透露出一抹动人，不由自主地被歌声吸引。 比如说，“你是如此动人”里的最后一个单词“aazg”，罗南的发音更加饱满更加圆润，嘴角轻轻上扬起来的弧线，就这样赋予了歌声特别的质感，就好像轻声在女孩耳边细语呢喃一般，有种令人脸红心跳的特别魅力。 再比如说，“保持原样”里的关键单词“ay”，罗南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微颤抖拖长了尾音，导致了随后的发音更加短促也更加干脆，却能够感受到颤音之中的些许羞涩和紧张，就好像告白时的心情一样。 没有特别的炫技，却在轻声哼唱之中带有自己的诠释演绎方式，隐藏在歌声之中的独特质感才是真正的魅力，心弦就这样轻轻被波动。 然后，罗南似乎是为了测试音准，玩了一个小小的节奏蓝调花腔，“保持原样啊啊啊，啊啊啊啊”连续转了数次调子，干净透亮的嗓音如同清澈见底的清泉般流淌过心间，甘甜而清爽，曼妙而迷人。 不由自主地，嘴角的笑容就这样轻轻上扬起来，目光聚焦在罗南的身上，目不转睛，就好像全副心神都沉浸在简短的表演里，哪怕只是信手拈来的两句清唱而已，蕴含其中的独特质感也拥有令人沉醉的魅力。 清亮，干净，独特，就好像时间的沙漏也跟着放慢了脚步，侧耳聆听，彩排的枯燥和乏味一扫而空，注意力完完全全落在罗南身上，时间又再次变得有趣起来，于是就渐渐忘记了时间的流逝。 胡里奥眼底滑过一抹惊讶。 虽然说胡里奥不是专业人士，他只是以听众的立场表达自己的喜好想法，但胡里奥确确实实能够感受到罗南身上与众不同的气质。 “皆应是你”这首歌在布鲁诺的演绎下，已经成功后赢得了无数赞誉，现在全世界的翻唱版本更是数不胜数，但布鲁诺依旧拥有属于自己的魅力，那是旁人所无法模仿的；而今天，胡里奥成功地在罗南的版本里找到了他自己的特色，并且赋予歌曲不同的色彩，对于一首经典曲目来说，这确实非常非常难得。 在胡里奥看来，罗南的版本应该不逊色于布鲁诺，现在他能够看到约翰邀请一日国王乐队担任临时暖场乐队的原因了，这支乐队确确实实拥有自己的独特魅力。 迪亚哥和胡里奥拥有相似的想法，但细节却不同。 作为音响师，迪亚哥更多是从声音角度感受，罗南并不是在“卖弄”技巧或者是“讨好”演唱会的主角布鲁诺马尔斯，他完完全全是在测试节奏和音准，细细地感受节奏的变化，然后根据高音和低音完成细节调整，最重要的是适应发声的共振方式 就在刚刚短短的三句歌词之中，罗南就切换了三种不同的发音方式，感受着不同部位的共振传递在耳返里的效果，然后进一步调整节奏和音准。 其实，对于大部分歌手来说，他们很难准确述说这些细微区别，更多是一种综合感受，然后根据自己的本能天赋来完成调整；当然，还有更多歌手直接就在表演现场车祸了，音调、音准和节奏全部一塌糊涂。 甚至可能走音破音。 只有很少很小一部分歌手才能够从听觉里区分出这些细节，这也是老天爷赏饭吃的一种至于专业声乐训练的话，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此时，迪亚哥就能够看得出来，罗南正在进行调整，这是一个小小惊喜；而且，哪怕只是测试性的清唱，歌声也同样好听，甚至能够感受到罗南为歌声注入了不同的情感 前半部分是热恋之中的告白，甜蜜幸福之中带着些许羞涩的紧张，甜甜的感觉就好像添加了蜂蜜的焦糖玛奇朵一般，甜蜜的滋味从浓浓的咖啡香之中漫溢出来。 后半部分则是暗恋对象的诉说，努力保持平静地称赞着对方，却小心翼翼地隐藏起称赞背后的真实情感，如同忘记添加方糖和牛奶的黑咖啡，醇香之中的苦涩只有自己能够细细品味。 迪亚哥喜欢罗南的歌声，尤其是声音的质感，让人忍不住闭上眼睛沉浸其中，用全副心神来感受声音环绕的体验，就这样徜徉其间。 有些时候，确实是一出手就知道有没有，那种与生俱来的天赋，令人惊叹，就好像“美国之声”的旋转椅子一般，他愿意为罗南亮灯转身。 舞台之上传来的歌声，在威讯中心的场馆之中回荡着，对于演唱会彩排现场来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但不少工作人员都稍稍停下手中的工作，抬头朝着舞台望了过去，似乎纳闷着“布鲁诺马尔斯什么时候抵达现场了”，意识到正在演唱的是另有其人之后，他们又纷纷重新专注于自己的工作。 稍稍停顿片刻，音响里传出节奏蓝调式的转音，娴熟而流畅的转音如同丝绸滑过指尖般，轻盈顺滑的质感是如此曼妙，不少工作人员又再次抬头望了过去，眼神里透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意，似乎是因为过度炫技而不由觉得有些好笑，又似乎是因为绚烂技巧所带来的婉转动人而不由感到了心满意足 这张陌生脸孔确实是能唱歌。 133 沉浸其中 罗南，完完全全沉浸其中。 其实，他依旧不太适应耳返，就好像站在水底歌唱一样，而且自己的声音也隐隐约约成为了干扰因素，他需要时间调整和适应。 但是，他又隐隐有些喜欢这种感觉，耳返所带来的封闭感将自己团团包围，就这样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就好像在浴室里洗澡的时候放声高歌，就只有自己能够听到，于是就彻底放开手脚地放声高歌，如同自己就是歌王。 这是一种矛盾的感觉，但无比真实。 罗南全然没有注意到现场的其他状况，其他人的反应都不重要，全身心地投入彩排，这才是唯一要事，转身对着克里夫轻轻抬起了下颌，“可以麻烦你演奏一段吉他吗皆应是你，我需要感受一下音符通过耳返传递出来的感觉。” 克里夫朝着罗南做出一个“ok”的手势，而后就轻轻勾勒起了琴弦。 旋律，从耳返之中缓缓流淌而出，将罗南完全包围，闭上眼睛，就能够感受到脉搏缓缓契合上节奏，跟着一起跳动起来，似乎能够感受到阳光撕破黑暗洒落在皮肤表面之上的微微滚烫质感，心脏的跳动也一起合流。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罗南就这样跟着哼唱起来，似乎正在用听觉探寻着世界，一个用音符构建起来的全新世界，那些温柔的跌宕起伏一点一点地在哼唱之中勾勒展现，喉咙之中声带的轻轻颤动让全世界的声响都安静了下来，然后就可以看到一颗颗尘埃宛若精灵一般在稀疏的光线之中翩翩起舞，编织出一枚枚音符的模样。 恍惚之间，奥利仿佛能够看见一道天光穿透场馆屋顶洒落下来，如同聚光灯一般笼罩在罗南的身上，整个舞台都因为他的存在而变得明亮起来，然后全世界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聚集过来，舍不得眨眼。 站在舞台上的罗南，似乎就拥有这样的魔力，整个人都开始闪闪发光起来。 不由自主地，跟着罗南的哼唱一起心旷神怡起来，推开一扇金光闪闪的大门，崇山峻岭、汪洋大海就这样一马平川地展现在眼前，张开双臂就能够拥抱整个世界，然后一头撞进那无边无际的蓝色之中。 罗南，抬起了右手，做出一个示意，奥利立刻就准确无误地捕捉到了信号，鼓点就这样重重地落下虽然不是一日国王乐队自己的歌曲，但“皆应是你”这首歌在过去一年时间里可谓是红得发紫，乐队在商业表演和街头演出的时候都曾经无数次演奏过这首歌，对于他们来说，甚至比自己的歌曲还熟悉。 先是奥利，而后是马克西姆，乐队的演奏立刻就走上了正轨。 一日国王乐队彩排的第一首歌，居然是布鲁诺马尔斯的成名曲，而不是他们自己的歌曲，这也是特别的体验。 以至于胡里奥也是满头问号他们不会是准备在演唱会上表演这首歌吧这确定不是在拆布鲁诺的台吗 还好，胡里奥的担忧很快就能够放下来了 简单地适应耳返效果之后，一日国王乐队就进入了正式彩排阶段，演奏他们即将在暖场演出表演的曲目。 其实，他们四个人都还是没有能够完全适应耳返效果，毕竟还是第一次，对于整个空间和节奏的掌控绝对没有那么轻松，尤其是场馆音响效果完全不是他们所习惯的环境，细节的磨合还有待完成。 但彩排却必须正式开始了，罗南也知道他们还有很多很多工作需要完成，所以就一边彩排一边习惯。 所谓的演唱会彩排，需要进行不同的几轮，第一轮测试话筒和音响，第二轮测试灯光，第三轮测试舞台表演效果；而且，每一轮都需要表演所有曲目，因为专业的演唱会之上，音响师和灯光师等等都需要配合每一首歌进行细节调试，真正烘托出演唱会的气氛。 比如说，副歌部分，吉他手出来狂飙和弦，那么灯光就必须给予吉他手更多关注，而不能黑漆漆的一片看不见。 比如说，导入部分，从鼓手切入，灯光需要配合歌曲气氛制造出效果，这也将奠定整个现场的观看氛围。 诸如此类等等，现场工作人员需要了解整个舞台的表演布局以及不同歌曲的风格，然后相对应地做出调整。 细节决定质量，而不能像满月派对那样，几种灯光模式排列组合，一招鲜走遍天下。 对于顶级演唱会来说，灯光师和音响师是必不可少的，而且出场费用昂贵，因为他们的水平与能力就决定了演唱会呈现出来的视觉效果，对于听众的体验效果更是至关重要；另外，舞美、服装和妆容等等也都是演唱会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 一台优秀的演唱会，必须是真正的视听盛宴。 于是，一日国王乐队就必须完成三十分钟的所有演出，确保每一首歌都能够让现场工作人员真正熟悉起来。 因为一日国王乐队是今天才临时加入巡演行列的，所有的一切都必须从零开始，而距离真正的演唱会表演时间已经没有多久了，这也意味着乐队也好工作人员也罢，他们都必须加班加点地投入彩排，才能够保质保量地跟上巡演日程。 他们还有很多很多工作需要完成。 乐队，很快就完全集中注意力，全身心地投入彩排工作之中，尽管繁忙，尽管繁重，但他们却乐在其中。 这让胡里奥能够稍稍安心下来。 身后传来了一阵稀里哗啦的声响，在全场音乐轰鸣声之中并不刺耳，但胡里奥还是条件反射地望了过去，然后眼底就流露出了一抹笑容，主动迎了上去，给了来人一个大大的拥抱，“我还以为你今天不准备现身了呢。” “下午一个电话采访延迟了，原本说好两点的，结果一直到四点才开始，我已经在酒店享受了一次桑拿浴和一次按摩，也依旧没有错过。”来人用轻松打趣的语气吐槽着说到，丝毫没有掩饰眼睛里的不耐。 胡里奥流露出了惊讶的神色，“到底是谁”话语还没有说完，来人就已经爆料出来了，“还能是谁呢，花蝴蝶玛丽亚凯莉ariahcarey小姐。我所得到的消息是，那位女士的小狗肚子有些不太舒服。” 而后搭配一个白眼，就已经栩栩如生地传达出了他的态度。 134 两名记者 整个北美音乐圈，敢于因为各种各样稀奇古怪莫名其妙的理由而耍大牌闹脾气、并且在无数媒体以及歌迷口诛笔伐的枪林弹雨之下依旧死性不改的，估计就只有玛丽亚凯莉一人了。 甚至于，放眼全球是如此。 因为宠物身体不舒服而放记者鸽子，即使是提前预约好的采访行程也能往后推迟两个小时，这根本就不是什么稀奇之事，要知道，这位超级顶级大牌，只要是她看不惯的，不管是谁都能够直接撕回去。 与埃米纳姆ee闹出诸多不愉快，互相创作歌曲攻击对方；接受采访时直接吐槽麦当娜adonna已经过气；脱口秀之上被问及“你能够说出妮琪米娜nickiaj的三个优点”的时候，直接反问一句“你能吗”。 简单来说，玛丽亚凯莉总是能够在云淡风轻之间完成撕逼，与撕逼界另外一位扛把子超级名模娜奥米坎贝尔naoicabe堪称一文一武两大山脉。 当然，玛丽亚凯莉最最著名的事件发生在十年前世纪交接的时候，当记者询问“你认为詹妮弗洛佩兹jenniferoez怎么样”的问题，她说出了那句经典的答案，“我不认识她oher”，一直到二十年之后，依旧被广为流传。 其实，玛丽亚凯莉和詹妮弗洛佩兹的恶缘可以一直追溯到1997年，当时玛丽亚和身为索尼唱片高层的前夫汤米摩托拉toyotto正在闹离婚，而汤米试图力捧初出茅庐的詹妮弗成为巨星，与玛丽亚打对台，这就已经埋下了种子。 1998年，索尼唱片拿了一首玛丽亚凯莉准备录制发行的歌曲小样给詹妮弗洛佩兹，结果詹妮弗率先完成录制并且发行，这首歌也成为詹妮弗个人在公告牌的第一首冠军单曲“如果你曾拥有我的爱ifyouhadyove”。 然而玛丽亚非常非常喜欢这首歌，临时重新采样重新编曲，也随后顺利发行了，这首“无法夺走kethataay”却始终在公告牌单曲榜上卡在第二名，无法更进一步，于是梁子就彻底结下了。 而且，当时詹妮弗处于全面上升期，单曲、专辑、电影全面开花；而玛丽亚则遭遇到出道以来的第一次事业下滑，“彩虹rabo”这张专辑销量断崖式下坠，随后索尼唱片不惜损失两千八百万美元与她解除合约。 于是，玛丽亚在接受采访的时候，就说出了那句载入史册的经典台词，“我不认识她。” 多年之后，玛丽亚和詹妮弗还是没有和好，一次颁奖典礼上，玛丽亚登台演出的时候，镜头正好捕捉到詹妮弗在低头看手机，结果记者们旧事重提，玛丽亚又诞生了一句新名言，“我还是不认识她。” 论得罪人，玛丽亚真的没有在怕的。 就连行业门外汉都有所耳闻，更何况是胡里奥这样的业内人士呢，他拍了拍来人的肩膀，笑呵呵地说道，“至少，她没有直接取消采访，然后说永远都不认识你。” 怀亚特加西亚yattgarcia不由噎了噎，正准备说“她绝对不敢”，毕竟，整个北美地区敢于封杀“滚石”杂志的歌手，应该不存在；但转念想想，他们正在讨论的对象是玛丽亚，怀亚特又没有信心了。 反而是也许就是因为“滚石”的名号，所以玛丽亚迟到了两个小时，但采访还是顺利进行地完成了。 而且，这次采访就是因为玛丽亚重新回到了聚光灯底下，她接受邀请成为“美国偶像”第十二季的评委，并且即将与苗头不对的妮琪米娜一起坐在评委席上，早早就吸引了无数眼球，恐怕接下来一段时间，他们还是必须和玛丽亚打交道。 想到这里，怀亚特就有些烦躁，无奈地吐槽了一句，“能够让花蝴蝶小姐接受采访，这是我们的荣幸。” 胡里奥也跟着笑了起来，没有再继续多说什么，又转头看向后面的另外一位记者，笑容满面地打起招呼，“你们怎么一起出现了” “碰巧在门口遇见了。”巴斯特韦恩bterayne微笑地说道，但还是稍稍保持了一些物理距离。 虽然说，他们都是记者，但巴斯特却知道，他们是不同的。 前面那位是“滚石”杂志的记者，在整个北美大陆是首屈一指的音乐杂志，放在全球范围也占据一席之地；而自己则是自由记者，专门负责撰写博客、推特，并且在不同杂志不同报刊投稿，没有靠山坐镇。 同样是记者，但工作性质和待遇地位都是不同的。在主流记者眼中，大部分人都认为网络时代诞生的自由记者根本就不是记者，没有任何专业技巧；只有小部分人能够理解，这是时代潮流的必然进程。 所以，巴斯特保持了友好的距离，并没有主动上前攀关系。 怀亚特并没有鄙视或者嫌弃巴斯特的意思，但因为玛丽亚的拖拖拉拉，他的工作行程确实是被打乱了，现在需要尽快结束工作，晚上还有两份稿子需要完成，于是，他直接就切入了主题。 “这就是临时前来救场的乐队有什么履历或者背景吗”怀亚特抬了抬下颌，示意了一下站在舞台上的乐队。 这次布鲁诺马尔斯的世界巡演接近尾声，音乐记者们本来就需要写一篇简单的稿子进行总结和回顾，结果却遇到巴西的意外状况，记者们第一时间就收到了消息，并且给予了密切关注，期待着巡演能够顺利完成。 今天，怀亚特和巴斯特就是布鲁诺经纪人官方发出的邀请，希望他们能够进行一些取材，对重新回归北美大陆的巡演准备进行报道，并且让布鲁诺的歌迷放心，演唱会还是会继续进行，不会受影响。 怀亚特代表专业音乐杂志，巴斯特则代表网络媒体，不需要大肆宣传报道，两个不同渠道发布消息，就已经足够。 胡里奥稍稍让开位置，给予了巴斯特一个空间，这让巴斯特报以一个笑容回应。 “独立乐队。没有什么履历也没有什么背景。”胡里奥解释道。 “你们知道布鲁诺的，一切都以音乐为主。因为他们的音乐出色，所以布鲁诺才选择了他们，至于其他的都不重要。当然，现在还是存在诸多变数，距离巡演开始的日期太近，我们现在也不确定是否能够顺利完成彩排。” 。 135 惊鸿一瞥 “我们现在也无法确定是否能够顺利完成彩排。” 胡里奥的话语，还是有所保留。 “在布鲁诺看来，奉献一场高质量的演出始终是最重要的，所以接下来几天还是需要看看舞台磨合效果。我们都在期待着。”胡里奥轻描淡写的话语显然是早早盘算过的，处处都可以看到约翰马克的身影。 胡里奥并没有说，布鲁诺还需要对乐队进行审核，甚至没有提起乐队是谁介绍的，而是含糊其辞地一语带过，这也为后续的公关稿保留了发挥空间，不管表演的质量如何，乃至于乐队没有登上舞台演出，也确保“布鲁诺是没错的”、“布鲁诺只有功劳”、“意外是意外而与布鲁诺无关”。 这就是他们需要为艺人作出的保护，确保光芒留在艺人身上，而黑锅则由经纪人、巡演经理等等来背就好。当然，如果事情顺利进行，那么功劳自然就是布鲁诺的，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细细研究，就可以发现胡里奥话语里的玄妙了。 怀亚特和巴斯特双双朝着胡里奥瞥了一眼，但两个人都心照不宣，并没有拆穿胡里奥的公关把戏，不是他们看不出来，而是没有必要为了这样的小细节挑刺反正，没有人认识舞台上正在彩排的乐队，大家关心的只有布鲁诺。 “乐队叫什么名字”怀亚特还是尽职尽责地询问了一句。 “一日国王。”胡里奥拍掌大笑起来，“看我这记性，居然忘记最重要的介绍了，抱歉。接下来就由我来带路，让你们看看我们的巡演准备状况，对于收官阶段的演出，我们都非常重视，布鲁诺也很紧张” 然后，胡里奥就作出了一个邀请的手势，带领两名记者离开了舞台区域，开始在场馆内部参观起来。 巴斯特观察得非常仔细，内场站立摇滚区到底是什么模样，二楼观众看台的视野如何，现场音响效果如何诸如此类等等，他更多还是从观众的角度来看待问题 观众到底能够获得一次什么样的演唱会体验，这才是网络读者希望看到的。 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怀亚特对于场馆没有任何关心，瞩目视线完全在布鲁诺身上，北美收官巡演的特别安排，巡演结束之后是什么计划，此次巡演的表演状态如何他则很多是从专业角度来看待问题 此次巡演在布鲁诺职业生涯中所带来的影响，以及相关延伸，这是实体杂志需要深入报道的内容。 当然，这样的区别也不是百分百的，更多还是看媒体、记者自己的定位，巴斯特和怀亚特对于自己的报道方向与风格都有着明确的概念，提问起来也就是有的放矢，整个简单交流的过程非常顺利。 对谈，仅仅进行了约莫一刻钟而已，无论是怀亚特还是巴斯特，今天都只是诸多取材环节的其中一部分而已，此后还需要进行不同方式不同方向的取材，包括与布鲁诺的采访，最终才能够完成自己的稿子。 也正是因为如此，兜兜转转一圈，取材也就结束了，看起来有些潦草。 “我准备离开了，你呢”怀亚特还是礼貌地询问了巴斯特一句。 巴斯特愣了愣，而后微笑地点点头，“嗯，我也结束了。” 怀亚特和胡里奥又寒暄了两句，表示下次采访的时候再一起吃饭云云；而巴斯特的视线则扫视了一圈，最后落在了舞台上。 今天，是一日国王乐队的第一天彩排，整个彩排是混乱而繁琐的，很多时候需要在技术层面慢慢磨合，所以他们在场也没有能够欣赏到完整的演出，更多是一个支离破碎的挑刺过程。 再加上巴斯特和怀亚特对于无名小卒乐队都没有关系什么兴趣，于是他们根本就没有投注太多注意力，一直到此时。 乐队成员正在舞台之上讨论着什么，但因为距离的关系，他们也没有使用话筒，所以巴斯特根本就听不到，但他还是举起了相机，用镜头瞄准了舞台，不管怎么样，还是需要留下一张乐队正在全情投入彩排的照片。 咔嚓。 快门就这样封存了时间，让瞬间凝聚成为永恒，就在手指即将离开快门的时候，巴斯特却捕捉到了一缕光芒 那应该是灯光师正在调整灯光位置，不小心胡乱移动的光晕轻盈地掠过其中一位乐队成员的脸颊。那应该是主唱的样子因为他暂时没有配备任何乐器，白色t恤搭配牛仔裤的装扮，看起来简单自然，却依旧无法掩盖优越的身形所带来的视觉效果。 那一缕灯光轻盈地掠过脸颊，勾勒出些许阴影的轮廓，因为距离关系而看不清楚面部表情，却依旧能够隐隐约约捕捉到微蹙眉宇之间的专注和认真，他有些烦躁地举起右手，揉了揉杂乱无章的头发，整张面容毫无保留地展露出来，清澈的眼神在光影交错之间是如此明亮，瞬间就点亮了整个画面。 咔嚓 下意识地，巴斯特就再次摁下了快门，记录那转瞬即逝的惊心动魄，等待快门松开之后，他才意识到刚刚那一刻心脏的跳动也跟着停止了，似乎真正看到了时光凝聚起来的力量，不仅仅是外貌或者身型，甚至不仅仅是气质，而是一种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独特魅力。 巴斯特将相机放了下来，用眼睛望向舞台，但那种感觉就再也找不到了，舞台之上就是一群普通的年轻人正在进行彩排，没有任何特别之处，以至于巴斯特强烈怀疑自己刚才眼花产生了一股错觉。 那种感觉，就好像时空错位，他短暂陷入了一个半真半假、如梦似幻的窠臼里，恍惚之间看到了根本就不存在的海市蜃楼，但再次眨眨眼，那些虚幻就消失了，因为从来都不曾存在过。 “怎么了”胡里奥的声音传来，打断了巴斯特的思绪。 巴斯特回过神来，清了清嗓子，“不，没事。”但转念又想了想，“舞台上，白色t恤牛仔裤的那个人是谁” “乐队主唱罗南库珀。”胡里奥快速介绍到，然后就可以看到巴斯特细细咀嚼了一遍名字，胡里奥主动说道，“需要我为你们介绍吗他是一个很有才华的年轻人，也许，你们可以认识一下。” 胡里奥的态度很是积极。 136 好奇心理 巴斯特能够感受到胡里奥的积极主动，但他没有多想，因为布鲁诺马尔斯对于独立乐队一向推崇关照，既然一日国王乐队能够成为他的暖场嘉宾，那么布鲁诺积极主动地将乐队推出来，这也并不奇怪。 罗南库珀。 巴斯特的视线再次朝着舞台投射过去，乐队依旧在专心致志地讨论彩排，并没有注意到宽敞场地里两名记者的移动身影，那名主唱背对着观众席，此时也看不到面目表情，更加没有了刚才的惊艳之感。 也许，只是自己的错觉。 “不，不用了。”巴斯特摇了摇头，“我相信布鲁诺的眼光，他所选择的乐队，必然有着他们的了一句客套话，而后就将杂乱的思绪收拢了起来。 怀亚特更是没有想法，他对于暖场乐队没有什么兴趣，只要了解到基本信息就已经足够。 胡里奥稍稍有些遗憾，他对罗南的印象不错，而且布鲁诺确实喜欢帮忙地下独立乐队争取到更多机会，所以他刚刚稍稍推了一把；但既然巴斯特不感兴趣，胡里奥也就没有强求，又客套寒暄了两句，微笑地护送着两位记者离开威讯中心，而后就转身再次投入彩排的繁忙工作。 来到停车场，与怀亚特点头告别，巴斯特坐进自己的座驾里，将工作包全部丢到后排座，双手放在方向盘之上，想着应该发动引擎，却坐在原地愣了愣，脑海陷入一片空白 字面意义上地。 就好像突然摁下暂停键，脑袋里什么想法都没有，发蒙片刻，没有思考也没有动作；但也仅仅只是片刻，巴斯特就恢复了过来，咬着下唇细细地想了想，总觉得似乎牵挂着什么，于是又重新将自己的工作包翻了出来，翻找出相机，然后找到刚才最后的那张照片。 静静地看着屏幕之上的照片，巴斯特又再次找到了那种感觉，时空和光芒都凝聚在那个身影之上的感觉，就好像人山人海之中也能够轻而易举寻找到这个身影，他不需要特别张扬或者特别动作，就能够轻而易举地把视线吸引过来，那种光芒万丈的独特魅力，确实是令人印象深刻。 巴斯特认认真真回忆了一下，自己上一次亲眼看到某个人并且产生如此强烈如此浓郁感受的时候，应该是 迈克尔杰克逊。 巴斯特马上就摇了摇头，露出一个荒唐的笑容，强烈否决了自己的想法一个无名小卒怎么可能和流行音乐历史上最伟大的巨星相提并论呢哪怕只是在脑海里想想，这也是无比荒谬的一个念头。 自己应该是昏头了，头昏脑胀的，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巴斯特放弃了这些荒谬的想法，正准备将相机收起来，但迟疑了片刻，又盯着相机屏幕看了一小会，然后就快速掏出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将相机的记忆卡接上，快速寻找到刚才这张照片，经过调整，设置成为黑白色调，然后眼神就明亮了起来，比起彩色来说，黑白又赋予了照片更加独特的质感，他非常非常喜欢这张照片。 也许关于迈克尔杰克逊的联想确实非常荒谬，但可以肯定的是，巴斯特非常喜欢这张照片。 与乐队未来的成绩无关，巴斯特只是单纯喜欢这张照片的质感和光芒，仿佛真的永恒定格了某个瞬间，而光阴的流逝也不会抹杀照片捕捉到的那一刹那，他觉得自己应该放大洗印出来然后挂在家中。 这也是照片的魅力。 以前曾经有人说过，胶卷相机时代的魅力就在于，每一张胶卷都是珍贵的，这也意味着摄像师在摁下快门的时候都需要慎重再慎重，然后经过漫长的等待与期盼，最终才能够看到照片成品，这样的过程是数码相机所永远无法理解的，而缺少了这样的过程，人们对于数码相片的珍惜情绪也就不复存在。 胶卷相片之中，即使是那些不小心拍坏的瞬间，也依旧能够让人们重温摁下快门的时刻，而数码相机可能就是简简单单一个删除键，消除了那些尴尬的、混乱的、羞涩的、慌张的时刻，相片承载光阴的力量也就跟着不复存在因为只有完美的瞬间是不真实的，那些“失败”的照片时间也是记忆的一部分。 但是，今天，巴斯特却在这张数码照片里重新寻找到了胶片的魅力，尤其是转换成为黑白照片之后留下的颗粒感，让他非常喜欢。 巴斯特自己也没有预料到，二十年之后，这张照片在拍卖市场喊出了一百万美元的天价，甚至一度成为巴斯特职业生涯的唯一注脚。 而此时，巴斯特远远没有能够意识到这张照片所拥有的价值，他只是单纯喜欢自己捕捉到了某个瞬间而已，然后脑海里的灵感就开始迸发碰撞起来，一股好奇不由自主滋生出来 一日国王到底是一支什么样的乐队呢 虽然说，暖场乐队确实是没有什么关注度，但有一点巴斯特没有说谎，他相信布鲁诺挑选暖场嘉宾的眼光。 此前没有给予更多关注，只是因为巴斯特始终相信、对于歌手来说，作品和舞台会替他们发出声音，他也等待着乐队的正式演出，然后再给予评价；而现在，却因为这张照片而增加了兴趣。 他们是什么风格的乐队表演舞台的感觉如何歌曲和演唱呢主唱的声音质感怎么样 如果是流行偶像乐队的话如果是黄金年代爵士乐队的话如果是兰草乡村民谣的话 脑海里的想法就这样肆意地喷发出来，根本停不下来。 想了想，巴斯特就打开了脸书和谷歌，试图在搜索窗里输入一日国王的名字 但结果非常寡淡。 对此，巴斯特并不感到奇怪，数不胜数的地下乐队都是籍籍无名、默默无闻，外人根本就没有听说过，只有真正混迹在地下乐队圈子里的业内人士才知道，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们的音乐不行，恰恰相反，地下音乐世界隐藏着无数宝藏，世界各地都有这样一群音乐爱好者，专门挖掘地下音乐的佳作。 那么，怎么办呢就此算了 137 日夜兼程 谷歌和脸书的搜索并没有能够寻找到任何有用的信息，巴斯特并不意外。对于记者来说，他们还有诸多不同信息渠道能够找到消息，只是需要花费时间和精力，而不是随随便便简单在搜索引擎网站就能够完成的。 巴斯特认真想了想，他决定打开油管搜索看看，如果还是没有的话，那么就联系一下自己的地下音乐世界的朋友，看看他们有什么消息，既然布鲁诺能够发现一日国王乐队，他就相信自己肯定能够发现 不过麻烦一些罢了。 “我记得胡里奥说他们是洛杉矶的”巴斯特有些不太确定，但地下音乐世界往往是按区域划分的，东海岸的业内人士未必就知道西海岸的情况，而那些能够出圈的独立乐队更是少之又少。 一边絮絮叨叨地念叨着，一边敲打了回车键，然后油管页面就刷新出一大堆视频，把巴斯特吓了一跳，“怎么回事” 因为着实太多了，但谷歌却没有搜索到 其实，如果巴斯特再往后多翻几页，就可以看到相关的油管页面了，因为前几页全部都是莱昂国王kgofeon乐队的搜索结果 这支独立乐队1999年登场以来，早早就取得了超高人气，2006年更是分别与摇滚界顶级巨星鲍勃迪伦和珍珠酱乐队earja展开联合巡演，业内地位非同小可，自然不是一日国王这样的小乐队能够比拟的。 但不管如何，巴斯特还是顺利地在油管之上找到了。 “咦” 巴斯特在乐队个人账号里看了两个视频，然后就产生了一种眼熟之感，原本以为是因为刚才在场馆里碰面所产生的熟悉感，但细细回想一下，却发现并不是这样，应该是在这之前就有印象。 到底是什么呢 总觉得似曾相识却又无法唤醒记忆的感觉，真的很是糟糕，反而是激发起了巴斯特的斗志，打开油管的浏览历史记录慢慢翻阅下去，然后愣了愣，又重新往回翻阅了一番，顺利找到了自己上午浏览的一个视频。 作为新媒体记者，每天固定浏览社交网络平台的讯息，这是他的工作流程，今天上午自然也不例外，在搜集工作资料、浏览热点新闻的时候，无意中看到一个引发了小范围讨论的视频 “一段让世界停止转动的表演”。 万万没有想到，居然就是一日国王乐队 早上看到视频的时候，巴斯特就留下了一些印象，乐队主唱的声音确实很有辨识度，而且质感非常特别，但巴斯特并没有深想，因为这个世界上的天才数不胜数，却不是每个具有天赋的艺术家都能够取得成功的，否则历史上也不会那么多画家都是穷困潦倒地郁郁而终，一直到死后才被发掘出来了。 在当代商品社会里，艺术家想要取得成功，天赋是“锦上添花”的东西，具有商业属性才是第一要素。 于是，巴斯特当时顺手就关闭了视频，却没有想到，转了小半圈之后，一天之内又第二次遇到了乐队。 巴斯特的脸上不由浮现出了浅浅的笑容，“这是巧合吗还是精心安排如果是后者的话，那么乐队的经纪人确实是有两把刷子”，他不由就想到了贾斯汀比伯的经纪人斯库特布劳恩，那位男士可是非常非常擅长如此类型炒作的。 想到这里，巴斯特就突然感兴趣起来，脑海里涌动着各式各样的想法，而右手又指挥着鼠标回到乐队个人页面，点开了下一个视频，就坐在停车场里，津津有味地开始观看起来。 怀亚特驱车离开停车场，瞥了一眼巴斯特的座驾，脑海缓缓地浮现出一个问号，却也没有停下的打算，就这样顺利经过，脑海里构思着应该如何撰写布鲁诺马尔斯巡演收官的稿子，还有玛丽亚凯莉的稿子。 这厢，巴斯特和怀亚特正在思考着以自己的方式展开工作；那厢，一日国王乐队的彩排工作也渐渐走上轨道。 演唱会舞台彩排并不容易，甚至可以说是非常非常困难的，对于没有任何经验的一日国王乐队来说，所有一切都是全新的，他们必须从零开始、从基础开始，甚至需要询问大量白痴到愚蠢的初步问题，举步维艰。 与演唱会彩排对比起来，此前四十小时之内完成“与生俱来”的彩排练习，根本就不是事儿，二者的挑战难度完全不在一个层面上，这也对乐队提出了全新的要求。 但幸运的是，过去这几个月时间里，乐队每天两场到三场的街头演出，确实带来了由内到外的蜕变，不仅是罗南暴风成长，而且乐队成员的成长也是肉眼可见的，舞台彩排的困难终究还是表演的专业工作，他们依旧能够冷静下来，寻找到正确的解决办法，然后快速改正，让自己的表演达到预期水准。 自第一天磕磕绊绊地艰难适应了基础工作时候，乐队就在随后的七十二小时里，投入了废寝忘食、没日没夜的繁忙彩排之中，每天从早晨六点一直延续到晚上十点，不间断地进行全方位的彩排与练习。 夜深人静的时候，返回酒店之后，依旧没有时间休息，他们还是需要进行总结和回顾，因为缺乏经验，这就注定了他们必须用双倍、乃至于三倍的勤奋来弥补短缺，避免演唱会之上出现致命的差错。 往往就是，激烈讨论和反复练习之中，然后就已经是凌晨了，为了保证体力和精神，他们不得不结束工作，躺到床铺上，强迫自己闭上眼睛，仅仅眯几个小时，就需要再次起来，投入全新的练习之中。 睡眠时间的严重不足和全程高能的繁重工作，对罗南的嗓子提出了严峻考验 连续使用声带确实容易影响嗓音状态，这对于表演质量来说是息息相关的重要部分，这也意味着罗南必须有技巧地完成彩排，不仅需要保护自己的嗓子，还需要注意补水和饮食搭配，避免声音状态出现问题。 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却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毕竟，这些年的巡演，过去这段时间的街头演出，他们还是累积了不少经验，罗南也正在学习着保护自己的嗓子。 138 片刻放松 显然，演唱会彩排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一边日夜兼程地挑战体力和精力的极限，一边需要注意保护自己的身体状况以保证演出质量，如何在二者之间保持平衡，这无疑是一个严峻挑战。 但在罗南看来，这些都不是问题，他们都还年轻，仅仅依靠着一腔热血就能够没日没夜地继续奋战一周，杀到眼红也不会轻易倒下；最困难的考验，还是 饿肚子 距离演唱会已经没有剩下多少时间，原本就繁重的彩排工作更是堆积在一起，乐队必须竭尽全力才能够勉强赶上进度，甚至就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而且，工作人员也跟着乐队成员一起全力拼搏，所有人都在燃烧着，他们的抱怨也只能老老实实地吞下去。 连续三天，他们都是直接跳过午餐，一直到返回酒店之后才能够好好用餐，一整天也就只是吃一顿而已，其他时间就用巧克力、香蕉、能量棒来支撑，这样的生活甚至比浪迹城市街头的演出还要辛苦。 如果仅仅只是如此，罗南最多也就是嘟囔嘟囔，不至于抱怨，事情的轻重缓急还是没有任何疑问的。 但真正糟糕的地方就在于 作为主唱，罗南总不能时时刻刻嘴巴里塞满东西，这也意味着，一旦彩排开始，其他人还可以塞一颗糖果或者巧克力补充能量，但罗南却必须牢牢抓住工作与工作的间隙，争分夺秒地完成咀嚼和吞咽。 其中的辛酸也是一言难尽。 偶然间，迪亚哥看到不断往嘴巴里塞东西的罗南，就忍不住打趣了一句，“你这样好像仓鼠往嘴巴里塞胡萝卜”；然后奥利又忍不住补充了一句，“难道不是松鼠往嘴巴里塞松果吗”。 同时还伴随着奥利那标志性的洪亮笑声，制造出惊天动地的效果，确保周围的工作人员都能够第一时间投来视线，及时捕捉到双手抓住能量棒往嘴巴里塞到一半却还没有能够完全消化而脸颊满满鼓起来的罗南到底是什么模样。 生无可恋。 虽然罗南很想很想亲手掐死迪亚哥和奥利，但是为了能够继续自由自在地享受世界各地的绝顶美食，他还是忍住了滔天怒火，只是偷偷在奥利的拿铁咖啡里挤了整整一管芥末并且完美地搅拌均匀，仅此而已。 罗南觉得自己一定是天使。 短短三天的演唱会彩排，罗南可以百分百确定两件事，第一，饿肚子绝对是人类历史十大酷刑之首。 第二，演唱会绝对是每一位歌手的终极梦想，与舞台大小、场馆容量无关，重要的是站在舞台之上，用歌声与观众进行沟通，就好像分享着耳机一左一右的两个耳塞一般，拥有属于他们的亲密时刻。 所以，即使忙碌到日夜颠倒，即使辛苦到头重脚轻，即使疲倦到头晕脑胀，甚至是饥饿到前胸贴后背，但罗南依旧甘之如饴、乐在其中。 这是他曾经根本就不敢想象的生活，现在却正在真实地进行着，他喜欢过去几个月来的每分每秒，包括乐队争执和分歧的那些时刻，也包括因为全情投入练习而暂时忘记饥饿的时刻，还包括夜深人静陷入迷茫和困惑的那些时刻 因为在乎，因为迫切，因为热爱，所以才恐惧，不是吗 仰望夜空，多云的苍穹之上看不到太多星星，只有一片幽幽的深蓝色，隐隐约约飘荡着些许浅灰色的阴影，似乎隐藏了天空的边界，让整个世界遁入虚无的混沌。 “我知道你正在注视着我我能够感受到你就在那儿” 细细地，罗南低语哼唱起来，但疲倦的大脑依旧没有能够唤醒太多灵感，断断续续的旋律碎片就好像堵塞的水龙头一般，嘀嗒嘀嗒地滴落一些零散的东西，随后就很快中断，没有能够连成一个片段。 “你”，这里的“你”，是心中的恶魔吗还是模糊的未来亦或者是内心的渴望再不然，就是飘渺的希望 注视着天空，罗南的指尖在吉他弦上轻轻勾勒了两下，编写了两个和弦之后，又再次中断，感觉还是不对。 从拉斯维加斯飞往华盛顿的航班上，罗南和奥利进行了一番创作，其中关于奥利内心恶魔的那首曲子，并没有能够完成。 此时，罗南脑海之中再次浮现出了零星的灵感碎片，但遗憾的是，他也不确定这些支离破碎的东西能否派上用场。 果然。 自己在创作的道路上，还有很多东西需要学习，也还有很多困境与瓶颈需要面对，但罗南并没有感到沮丧，反而是感受到一种亢奋因为这意味着自己还可以不断成长，眼前还有数不胜数的挑战和冒险，这样的生活让人充满了期待。 有些人渴望安稳，而有些人则渴望冒险，没有对错和高低之分，这只是两种不同的生活选择罢了，适合自己的才是正确的，上一世的罗南始终不曾冒险过，因为他没有办法展开冒险，所以这一次他准备好好尝试。 今晚，关于工作的讨论已经全部结束，奥利他们都已经直接累瘫，但罗南却需要呼吸一点新鲜空气 因为明天，他们就即将和布鲁诺马尔斯正式见面，从胡里奥的话语就能够得到信息，乐队是否能够成为暖场嘉宾，就看布鲁诺的决定了。 简单来说，明天也是一场面试，而面试官就是布鲁诺。 从特拉斯坦到斯库特，一日国王乐队短短时间之内就遭遇了多次正面打击，现在又来到了布鲁诺。 其实，他们都清楚地知道，这就是独立乐队所需要面临的残酷现实，过去七年时间就是这样一路过来的；但是兜兜转转到最后，再次面临触手可及的机会，心情还是错杂得难以形容，特别是前后经历了三天半忘乎所以、全情投入的彩排之后，患得患失的想法更是无法寻找到一个准确的表达词汇。 晚餐结束之后，乐队成员试图投入工作，但推进效果却非常糟糕，每个人的注意力都无法保持百分百集中，练习也就草草收场，每个人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用自己的方式排解压力。 克里夫有些焦虑，马克西姆有些紧张，奥利暴饮暴食之后倒头便睡，鼾声如雷。 那么，罗南呢 。 139 对月当歌 罗南有些期待、有些亢奋，还有些激动。 这不仅仅是一个面试而已，同时还是与布鲁诺面对面交谈的机会，真正近距离接触布鲁诺的机会 那可是布鲁诺马尔斯创作出无数金曲的布鲁诺马尔斯在舞台之上展现身高两米八无限魅力的布鲁诺马尔斯能够将流行与复古巧妙结合诠释出属于自己风格的布鲁诺马尔斯真正热爱音乐的布鲁诺马尔斯 继闪耀乐队之后，又一个出现在眼前的真正音乐人，不是斯库特那样的制作人兼经纪人，而是用才华和天赋诠释魅力的音乐人，他对音乐的热爱与理解全部都能够在那些音符之中感受到，怎么可能不期待呢 比起紧张来说，罗南的心情充满了期待，迫不及待地想要近距离接触这位未来巨星 不少人都认为，布鲁诺很有可能成为接班迈克尔杰克逊的顶级巨星，即使在罗南所知道的历史时间里，布鲁诺暂时还没有达到如此高度，毕竟这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罗南还是充满了好奇和期待。 又忐忑又雀跃的心情也影响到了食欲，以至于晚餐的分量直接减少三分之一，披萨意大利面肉丸汉堡炸鸡和巧克力冰淇淋，结果披萨和炸鸡都没有能够吃完，而且还消化不良地感受到了积食的肿胀感。 对此，罗南表示扼腕不已浪费食物真的不是一个好习惯于是打包了剩余食物，准备当作夜宵。 晚餐结束之后不久，奥利就鼾声如雷地进入了梦乡，震耳欲聋的声响让整个房间都开始地动山摇起来，罗南上下浮动的心情也无法安静下来，于是就干脆离开了房间，前往酒店后花园的室外露天游泳池，他需要让大脑的翻滚稍稍平复些许，这样才能够顺利入睡，确保不会影响到明天的面试状态。 而对于罗南来说，音乐一直都是舒缓情绪、放松心情的最佳伙伴，于是也顺手带上了吉他。 盘腿坐在沙滩椅上，午夜时分，凉风习习，漾起浅浅涟漪的游泳池传来丝丝寒意，灯光透明的酒店大堂晕开暖暖的鹅黄色，孔雀蓝的夜色就这样朝着城市的地平线尽头探出触角，世界也跟着安静下来。 虽然八月依旧残留着几天还没有彻底结束，但华盛顿似乎已经能够隐隐听见秋天的脚步正在靠近了。 “我知道你正在注视着我我能够感受到你就在那儿” 指尖落在吉他琴弦之上，清冷的弦音在耳膜之上铮铮作响，但遗憾的是，旋律依旧没有能够形成一个完整的篇章，也不太确定是否能够运用得上，于是也就放弃了继续创作，然后放任指尖无意识地弹奏，跟随着意识的流动而潺潺响动着，似乎正在探索着无穷无尽宇宙里的神秘与深邃。 即使如此，弦音依旧能够清晰感受到情绪的变化 雀跃时，欢快；思考时，厚重；沉静时，舒缓；困惑时，滞涩；喜悦时，轻盈。那些音符，承载着情绪的重量，在吉他的六根琴弦之上翻飞舞动着。 当代流行音乐之中，吉他正在扮演越来越重要的角色，摇滚、蓝调、民谣等等旋律之中也都是如此，也正是因为如此，年轻人们普遍认为吉他是一种流行乐器；但他们所不知道的事，古典音乐领域里，吉他也常常以独奏或者二重奏的形式演出。 当然，在室内管弦乐之中，吉他很少很少作为主角，更多还是扮演陪衬角色。 现在，人们最为常见的木吉他，其实就是民谣吉他，声音更加轻盈，确实是更多作为伴奏乐器存在；而在民谣吉他之外，古典吉他却是另外一种乐器，它与竖琴、鲁特琴等等同属于古典琴的大类，可以独奏、重奏、与交响乐队协奏等等，也是吉他家族之中艺术性最高、适用面最广、最具深度的乐器。 很少人知道，古典吉他与小提琴、钢琴并列为世界著名三大乐器。 古典吉他同时具备钢琴的富丽堂皇和小提琴的优雅婉转，被誉为是“乐器王子”，但它的演奏姿势严格，技术也是最为规范和深奥的，确实不是民谣吉他那样随时随地就可以如同吟游诗人一般进行演奏的。 但即使是民谣吉他，也同样能够勾勒出清澈动人的弦音，叮咚作响的音符蕴含着娓娓道来的叙事能力，总是能够轻而易举地击中心房，这也是罗南喜欢用吉他来进行旋律创作的原因 当然，携带更加方便也是不容忽视的原因。 弦音，飞扬，细细讲述着内心对于演唱会的期待、对于布鲁诺的期待，悄然涌动的情绪隐藏在音符之中，展露无疑，真正动人的音乐永远都不会说谎，因为旋律本身就编织着演奏者和演唱者的情感。 就好像此时。 叮叮咚咚的声响如同风铃的撞击声响一般，悄悄述说着罗南的喜悦，这绝对是上一世他不敢想象的生活，然后指尖就在吉他弦上轻轻勾勒，旋律如同月光般流淌下来，嘴角的笑容也跟着一起上扬起来。 “必须寻找一点睡眠，但我为那片蓝色心醉，试图橱窗购物一份个性，但所有一切看起来都不太适合。”注1 歌声，就这样自然而然地流淌出来，“更慢性自杀kisoer”，罗南和奥利在此次前往华盛顿航班上所联手创作的第三首歌，莫名地就再次唤醒了那些音符的记忆，感觉与此时有着奇妙的契合 他知道自己需要一点睡眠，但夜色如此迷人让人依依不舍；站在橱窗面前，只看不买doshog，试图寻找到一个完美个性融入社会，放弃梦想重新回到日常生活里，但玻璃后面那些“色彩斑斓的他人完美生活”，却好像没有适合自己的。 “那儿有个相识的女孩，也许她是一个食人族，也许是我一个带有瑕疵的情感动物。” 扑哧。 正当罗南在轻声哼唱的时候，一个轻笑声从身后传了过来，在安静的夜色之中格外刺耳，顿时就让罗南的右手平摊摁住了琴弦，中断了演唱，转头顺着声音望了过去，然后就可以看到一个完全意外的身影 那是布鲁诺马尔斯 注1更慢性自杀has 140 落魄拳手 那是布鲁诺马尔斯 罗南有些傻眼，眼底带着一丝迟疑，不太确定自己是否眼花，因为眼前的男人确实是有些怪异。 他穿着一条美国星条旗图案的拳击短裤，然后如同参加拳王挑战赛的选手一般批了一件深蓝色的丝绸长袍美国队长的颜色搭配，而长袍里面并没有搭配t恤或者背心，显露出精瘦的古铜色胸膛。 没有穿鞋子，只是穿着一双白色的足球袜，长度足以拉到膝盖的位置，却是一高一低地不规则堆积起来；然后带着一顶黑底金面的嘻哈帽，正前方的帽面上以刺绣的方式写着“节奏beat”一词。 如果这是狂欢派对，那么这套装扮轻而易举就可以融入贴身热舞的人群之中，也不会有任何违和感；但此时此刻泳池旁边就只有罗南一个人，而且也没有轰炸耳朵的音乐，这样的装扮就略显寂寞了。 看起来就好像是被派对驱逐到街头流浪的落寞群众演员一般。 宽大的帽檐投射下来的阴影遮挡住了大半张脸颊，若隐若现之间，可以隐约捕捉到类似于布鲁诺的五官轮廓，但游泳池区域并不明亮的灯光却让视线无法作出准确判断，如果说来人是一位专业扮演布鲁诺的演员，也是能够蒙混过关的。 但是扮演布鲁诺的演员为什么这时候出现在游泳池又或者说，布鲁诺为什么这时候出现在游泳池 “布” 罗南满头都是问号，下意识地朝来人身后方向看了看即使不是前呼后拥，至少也不应该是独自游荡。 但是罗南没有能够看到任何身影，回应他的只有孤单落寞的蛐蛐声，就连蛐蛐声也全然没有了盛夏的喧闹，就好像整个世界都透露出一抹狂欢过后的寂寥，与眼前“挑战拳王失败”的拳击手交相呼应。 “食人族为什么是食人族” 来人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却没有靠近，在距离罗南还有两个沙滩椅的时候，就重重地往后坐了下去，沙滩椅往后移动了一大步，导致他也往后摔了过去，双脚高高翘起来，看起来随时就要翻过去一般。 但还好没有。 来人挣扎了两下，还是重新翻了回来，成功地在沙滩椅上坐稳。 距离拉近之后再次细细打量，罗南脑门之上的问号就更多了，因为对方又似乎不是那么像布鲁诺了 但罗南又有什么权威发言权呢 上一世，布鲁诺名扬全球，罗南自然也是看过图片的，但罗南更喜欢用歌声来识别歌手，对于样貌没有太多关心，而且对方还是一名男性，看过也就忘了，没有什么深刻印象。 而这一世，他对布鲁诺外貌的了解就只有演唱会宣传海报而已，瞥了两眼，即使是真正的布鲁诺站在眼前，恐怕他也没有办法百分百地确认。 此时，眼前这位落魄拳击手的声音因为酒精和深夜的关系而变得有些模糊，声线和音质都发生变化，罗南的听觉判断也有些似是而非，以至于激动雀跃的心情就这样卡在一个不上不下的尴尬位置。 他应该激动吗 还是说再等等 罗南有些不太确定，而且，现在没有时间细细思索这些问题，因为对方正在问话，如果不回答的话，那就太没有礼貌了，于是暂时压下那些翻涌的思绪，条件反射地回答到，“因为罕见。” “我的意思是，也许我和她都是两个罕见的怪人，但我们依旧寻找到了情感共鸣，坠入爱河。如果我说她是素食主义者或者是环境保护人士，那就显得太普通了，与后面的意境不符。”罗南耸了耸肩，自我打趣地做出回答。 之前，奥利就吐槽过罗南写的这些歌词完全看不懂。 可是，歌词本来就没有硬性规定，到底是通俗的好，还是诗意的优，亦或者是抽象的强，这都是自由的，真正优秀的歌词就不应该受到这些束缚，自由自在地完成创作，也许某一天就能够触碰到雅俗共赏的微妙临界点。 “两个怪胎”“布鲁诺”重复了一遍，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沉吟了一声，流露出了疑惑的探究神色。 罗南没有再继续解释什么，指尖再次勾勒琴弦，重新哼唱了刚才的那段主歌，再顺势切入副歌部分，比起话语来说，音乐永远是最简单也最直接的沟通方式。 “然后默契转身，火花四射；但就在她回应的瞬间，枕边话和空白声明。这一切正在缓缓地杀死我，这一切正在缓缓地杀死我这一切正在更加缓慢地杀死我。”注1 和弦非常简单，没有花哨和繁复的炫技，甚至有些过于简单，但就是在这股平静而匀速的演唱之中，从机械的重复、平直的强调、空白的情绪之中就能够感受到慢慢陷入窒息的麻木与僵硬，却又因为旋律的轻盈欢快而透露出一股荒诞不羁的喜感来。 就好像查理卓别林的默片电影一样。 不需要言语也不需要解释，因为所有一切都已经在旋律之中阐述得淋漓尽致，能够听懂的人自然能够领悟，而不明所以的人也就没有必要解释了。 “布鲁诺”稍稍沉默了片刻，而后嘴角上扬了起来，“副歌部分应该再多重复一个四拍，把那种僵硬和麻木的质感进一步推开，然后在听众即将厌烦而关掉音乐之前刹车，这样能够制造出更加鲜明的效果。” 一句话，就简洁明了地直接触碰到了关键，这让罗南的眼睛微微亮了起来。 上述那些歌词，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整首歌，从第一段到第二段的歌词，罗南简单地罗列出了一系列生活片段，用写实和比喻的两种手法呈现出生活的灰色质感，勾勒出一个怀抱梦想期待能够实现的理想主义者，却在现实生活的残酷之中无所适从，渐渐在压力之中慢性自杀。 有些人活着，却已经死了。 比如说，他和她，两个怪胎，在茫茫人海之中是独立的两个孤岛，可能只有亿万分之一的几率遇到彼此，而他们真的就打破了这样的几率相遇相知，并且在转身瞬间一见钟情，然后如此罕见的几率，却在向彼此伸手的时候，就已经预见了未来 枕边话代表婚姻生活，空白声明代表离婚协议，从相爱到结婚再到离婚，日复一日的日常生活扼杀了所有激情，然后，他们就一起缓缓地陷入慢性自杀的泥沼之中。 注1更慢性自杀has 141 秉烛夜谈 “必须寻找一点睡眠，但我为那片蓝色心醉，试图橱窗购物一份个性，但所有一切看起来都不太适合。那儿有个相识的女孩，也许她是一个食人族，也许是我一个带有瑕疵的情感动物。然后默契转身，火花四射；但就在她回应的瞬间，枕边话和空白声明。这一切正在缓缓地杀死我，” 正如奥利所说，歌词确实是有些深奥甚至可以说是非常深奥，支离破碎的词语以一种奇妙的方式拼接在一起，很难琢磨清楚脉络，更像是前言不搭后语的喃喃自语。 因为罗南不希望以叙事的方式来讲述故事，也不希望以诗歌的方式来凝聚情感，而是在三言两语的白描之中捕捉到那些转瞬即逝的刹那，勾勒出旋律里的情绪，一沙一世界、一花一天堂。 真正的知音们，自然能够听懂；而拥有不同价值观世界观的人，又或者是对生活拥有不同看法见解的人，则无法听懂，他们也不需要听懂，因为这不是一首献给他们的歌曲。 某种意义来说，“更慢性自杀”这首歌是一日国王乐队的自传 他们怀抱着梦想，并且一次又一次地苦苦挣扎着，始终没有放弃，却也看不到未来，即使是转身离开回归普通生活也不甘心，但停留下来继续努力却也是徒劳，于是就被困在一个窠臼里，然后就这样缓缓地慢性自杀。 “我憎恨梦想”。 此时再细细品味这句歌词同样也是在“更慢性自杀”里的，也许就能够隐约捕捉到那种矛盾的情绪了。 奥利不懂罗南的歌词，却在侧耳倾听旋律的时候，“眼睛里进了灰尘”这是当奥利不断搓揉眼睛的时候，他的说辞。 对此，罗南没有做出任何评价。 毋庸置疑，“更慢性自杀”确实是一首充满辛酸苦涩的歌曲，但罗南并不希望自怨自艾地深陷那种悲伤情绪之中无法自拔，于是和“滚出我的脑袋”一样，用轻快的方式来歌唱悲伤、用笑容的方式来歌唱绝望。 其实，从“与生俱来”到“滚出我的脑袋”再到“更慢性自杀”，这就能够清晰感受到乐队的处境和罗南的心态。 的确，一日国王乐队站在悬崖边上摇摇欲坠、走进死胡同里暗无天日，他们总是能够看到些许希望却又无法牢牢掌控，坚持似乎正在逐渐成为一种执念，但罗南却始终不曾垂头丧气，而是学会苦中作乐 对他来说，这一切都是一种幸福、一种历练、一场冒险。 自从在酒吧舞台之上苏醒之后，罗南就真心实意地珍惜生活的分分秒秒，他正在学会拥抱属于自己的生活，就好像“半杯水理论”一样，永远看到剩下的半杯水，而不是纠结消失的那半杯。幸福和苦难是相对的，却也是一体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即使是“更慢性自杀”这样充满黑暗情绪的歌词，罗南编写的旋律也依旧是轻盈的、灵动的，更不要说演唱的风格了，这也让歌曲焕发出全新生命力。 “布鲁诺”就敏锐地捕捉到了罗南旋律里苦中作乐的心态，就好像一场大火点燃自己的房子，却依旧笑容满面地站在灾难现场拍摄家族照片，念念叨叨地说着“如此难得一见的情况我们应该留下一些纪念的”，然后忙着拍照。 让人不由莞尔。 “你是说，这样”顺着对方的意见，罗南当场就演奏了一遍，虚心地接受意见，探讨不同的可能。 “对，就是这样。”当改版之后的演奏结束之后，“布鲁诺”轻轻点头表示了赞同，嘴角的笑容就这样不由自主地上扬起来，“如此一来，整个情感冲击力就不同了，如果演唱过程中，歌手能够掌控其中的细微区别，真正传递出歌词里的情感，那么观众肯定会为之动容的。” 说着说着，毫无预警地，他就这样陷入沉默之中。 话语突兀地截断，似乎有些出神，隐隐可以注意到，视线的焦点和焦距散开，魂游天外地进入自己的世界里。 罗南有些诧异，抬起头望了对方一眼，随后就意识到，也许，“更慢性自杀”这首歌也触碰到了对方内心的柔软，那么，这是否意味着眼前的落魄拳击手不是布鲁诺 毕竟，现在事业处于全面上升期的布鲁诺，正是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时候，又怎么可能和一日国王乐队一样呢，又怎么可能处于一种慢性自杀的状态呢反而是落魄拳击手的身份，更加贴切现实身份。 难道说，眼前是一个落魄的三十六线演员，就是专门模仿布鲁诺马尔斯为生，那么他与一日国王乐队的处境就有着诸多相同之处了，此时对于“更慢性自杀”感同身受也就不足为奇了。 但是，罗南并没有深入探究对方的表情，随即就收回了视线 因为他知道，换位思考，如果是他，他不会希望一个陌生人看到自己内心的脆弱，至少不希望对方深入探究。 “布鲁诺”仅仅只是出神了片刻，约莫一秒两秒，一个小小的停顿，很快就回过神来，他也没有流露出尴尬，就好像短暂的停顿着实再正常不过了，没有遮掩没有解释，然后就继续了话题。 “编曲呢你有什么想法吗” 单纯用民谣吉他的话，旋律太过单薄，而且音色透亮，自然也就没有了罗南期待营造出来的那种效果。 所以，编曲也就格外重要。 虽然对方只是初次见面的陌生人，探讨如此专业的问题似乎并不妥当；而且，这是关乎音乐版权的事情，如果遇到坏蛋，就这样偷走旋律和编曲，提前完成版权注册，那么罗南也是哑巴吃黄连的下场。 另外，罗南现在依旧无法确定对方的真实身份，也许而且是大概率事件，对方可能根本就不是布鲁诺马尔斯，只是一个随便路过的陌生人，又或者是一个街头流浪的落魄拳击手。 但是，罗南确确实实没有在担心这些事情。 音乐，每个人都能够发表自己的看法，专业的不专业的、深入的浅显的，没有必要划分出一道界限来，这也是现代音乐最美妙的地方；而且，单单说对方能够听懂歌词和旋律之中所隐藏的真实情绪，这就证明他们应该是同一路人，这就已经足够了。 罗南愿意敞开心胸与不同的人分享音乐，单纯地热爱音乐，为之开心，为之悲伤，“分享”才是喜爱音乐的正确方式。 如果罗南的判断错误了呢 那么，就当作买一个教训，罗南愿意冒险。 。 142 相谈甚欢 “主乐器的话，我准备使用电吉他和贝斯，另外也正在考虑低音吉他，我希望主旋律能够沉下去。” “但是副歌部分需要做出一些调整，整个旋律的声部需要立体起来、层次需要丰富起来，但同时保持主歌部分的厚重感，我正在考虑使用爵士乐器。” 重新抬起头来，罗南转头看向对方，落落大方地说出自己的想法，并没有遮遮掩掩，而是真心实意地展开讨论 谁知道呢，在专业人士之外，民间总是藏龙卧虎；而且，他和奥利、马克西姆等人也都是业余人士，半路出家，自学成才，尤其是他自己。所以，罗南总是怀抱着一个谦逊的姿态。 选择爵士乐器，这还是来自新奥尔良的启发。 爵士乐器往往带有独特的质感，慵懒而惬意，典雅而优美，最重要的是低音部能够带来非常舒适的耳朵享受，比如长号、单簧管、低音提琴、小号等等等等，它们能够赋予旋律一种丝绒般的独特质感。 在“更慢性自杀”这首歌里，罗南的想法是矛盾冲突的，一方面希望赋予旋律一种悲伤，另一方面又希望诠释出一种懒散的轻快，除了演唱的方式之外，旋律的编曲方式也很重要，那么爵士乐器无疑就是最佳选择，它们在低音部能够在电吉他和贝斯之外带来更多层次，却又不会抢走主旋律的风采。 更重要的是，副歌呈现出一种持续不断的重复状态，编曲和歌词都没有变化，这样很容易带来听觉疲劳 就好像“布鲁诺”刚才所说的腻味厌烦，尤其是进一步增加了一个四拍之后，反反复复的单调和弦就越发凸显出来；而为了避免这样的可能，爵士乐器所带来的花样则能够在主旋律之外延伸出更多可能，却又不会破坏歌曲原本传达出来的僵硬与麻木。 “布鲁诺”的眼睛微微一亮，虽然罗南并没有进一步地深入解释自己如此编曲的意图，但从他的反应就可以看得出来，他一下就明白了过来，昏暗视线之中也能够看到他的眼神明亮起来，连带着隐藏在阴影之中的脸庞也清晰了些许。 “爵士乐器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双簧管或者小号嗯也许你可以尝试一下圆号，更加浑厚也更加低调。”他絮絮叨叨地给出了自己的想法，就好像正在钻研自己的作品，“不对，低音铜号应该是更好的选择，你知道，不能让听众明显地察觉出来爵士乐器的存在，却在无形之中增加编曲的厚度和层次。” “低音铜号”罗南细细思索片刻，眉宇之间带着些许不太确定的神色，“抱歉，我对低音铜号没有什么了解，但回去之后，我会先试听看看的。目前，我是准备用短号或者圆号，它们的声音质感真的太棒了，只是暂时还没有时间进入录音室，所以无法得知效果如何。” 不懂就是不懂，罗南依旧是坦诚的模样。 “布鲁诺”丝毫不介意，眼底流露出了笑容，“短号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但低音铜号的丝绒质感是无法取代的，如果是我的话，我今晚就会到录音室里，希望寻找到正确答案不对，应该是最合适的选择。” “哈，如果可以的话，我也希望如此。在脑海里构想一番就已经让人迫不及待了，”罗南也跟着轻笑出了声，却没有更多解释，只是轻轻挑了挑眉尾，“还记得吗这一切正在缓缓地杀死我。” 那句歌词。 “布鲁诺”愣了愣，马上就明白了过来，显然罗南的意思是，他的情况不允许随时随地地进入录音室，“情况不允许的人，此时却居住在希尔顿酒店这可说不通。” “有人报销。”罗南坦然地说道，“如果对方拒绝报销的话，我们估计就要破产了，也许明天就开始在这里完成泳池男孩的工作。” 泳池男孩ooboy，其实是一个具有特殊意义的词汇，就好像水管工和维修工在某些特殊电影里扮演的角色一般，只不过区别在于，泳池男孩更多是年轻的小鲜肉罢了。 “布鲁诺”第一时间就明白了过来，放声大笑起来，爽朗的笑声有些夸张地在泳池周围回荡，却因为沙哑的嗓音而无法完全爆发出来，就好像嗓子里有一口痰，所以笑声只是短促地激荡了一下，然后就消失在他的喉咙里。 “你还好吗”罗南连忙关切地询问到，左右看了看，却发现周围根本就没有饮用水，氯水倒是有一大池。 “布鲁诺”朝着罗南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结果却发现了罗南的视线，顺着罗南视线朝着游泳池望了过去，随即就明白了罗南脑海里的想法，“你”才发出了第一个音节，就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然后剧烈咳嗽起来，但咳嗽声也没有办法阻止笑声，“哈哈哈哈”，控制不住地再次笑了起来。 “你是一个有趣的家伙。” “布鲁诺”这样说到，然后连连点头，“我现在可以理解，你为什么用这样一种方式来诠释刚才这首歌了，老实说，我有些期待完成品，不知道到底会是什么模样，我脑海里有些构思，但不见得就适合你。” 罗南跟着笑了起来，“我也很是期待。” “布鲁诺”眼底也跟着流淌出了笑容，“你应该得到属于自己的认可，如果对方拒绝报销你的酒店费用，那么你可以过来找我，我想，也许我可以帮上一些忙，你知道，在慢性自杀的岁月里，寻找到一些快乐。我会告诉他，你是一位优秀的音乐人，即使是慢性自杀，时间也可以拉长一些。” 这样的表述方式，让罗南轻笑了起来。 但是，罗南也产生了些许好奇。 夜色之中，罗南打量着“布鲁诺”的下颌轮廓他还是无法确定对方的真实身份，周围的光线没有能够帮上忙，但对方刚才这番话，由内而外透露出一股掌控局面的自信与沉稳，绝对不是落魄拳击手的语气，除非是王中王级别的骗子。 那么，他到底是谁呢 难道，真的是布鲁诺 短短的交谈之间，罗南就已经反复改变了自己的判断好几次，没有办法，他确实缺少“视觉”判断的经验；但现在终于冷静下来，赢得了片段时间细细地琢磨，也得到了真正进行试探的机会 那要不要试试看呢 。 143 豁然开朗 “那可不一定，专业人士的观点可能不同，你认为我是一名优秀的音乐人，但也有人认为我的坚持纯粹是在浪费时间，放弃才是唯一的选择。” 罗南，开口了，却因为此前错过了太多机会，于是就选择了这样的方式进行试探，主动提起了自己碰壁的事情。 “哦”“布鲁诺”发出了非常短促的惊讶声，“浪费时间你确定没有听错吗对于刚才这样水平的创作吗他确定吗”他的表情变得鲜活起来，没有掩饰自己的意外和错愕，还有困惑，“等等等等，是哪位制作人如果是乡村领域的话，那么也许我可以理解，不对，这也说不通” 只见，他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前倾些许，肢体语言之中也难以抑制地展现出了浓厚兴趣，甚至还有一些八卦。 “等等，你所说的慢性自杀哦，原来如此啊，这样就说得通了，我明白了嗯，这很有趣。等等，你还没有说，到底是哪位专业人士制作人经纪人还是什么乐评人” 刹那间，他整个人就鲜活了起来，也不知道他到底明白了什么东西，就只是看到他自言自语地连连点头表示赞同，就好像打通任督二脉一般醍醐灌顶，随后又絮絮叨叨地开始刺探八卦，却不等罗南回答，自己就在原地胡思乱想起来。 如此场景着实是令人哭笑不得。 本来，罗南还稍稍有些紧张，想着应该如何试探对方，结果就被对方这一连串兴致勃勃的提问逗乐了，情绪也就跟着放松了下来，涌到嘴边的名字也就这样自然地说了出来；而且因为对方的有趣反应，反而是没有了试探的意思，更像是朋友之间的吐槽。 “斯库特布劳恩。” 罗南给出了答案。 “布鲁诺”微微愣了愣，短促地“哦”了一声，表示自己明白，然后又细细思索片刻，好好地消化了一番，紧接着意味深长地“噢”了一句，眼神里流露出一抹了然，与罗南交换了一个视线。 虽然对方什么都没说，但一个眼神就已经足够，就好像是一种默契，也是一种安慰。 罗南的双肩跟着嘴角弧度相反的方向往上耸了耸，眼底流露出一抹笑容，也用同样的方式回应了一句，“是ye”，拖长的尾音似乎隐藏着数不胜数的话语却因为对方不值得而放弃了浪费自己口水的打算。 “布鲁诺”轻笑了一声，“那么希尔顿就是斯库特”如果面试失败的话，那么斯库特赖账拒绝报销的话，这也是很有可能的。 “不，不不不。”罗南意识到对方误会了，连连摆手，“斯库特是呃，几周前的事情了；这次在希尔顿，是为了另外一个面试。” 停顿了一下，罗南正在思考着自己应该如何整理言辞，抬起眼睛看向对方一眼，却临时转念一想，改变了主意，“有人说过，你很像布鲁诺马尔斯吗” “”对方显然也没有预料到这样的“攻击”，微微愣住了。 罗南有些挠头，“还是说，你就是布鲁诺马尔斯”他觉得，现在尴尬值已经破表，自己的打开方式好像出错了。 此时。此刻。 布鲁诺马尔斯非常非常认真地打量着眼前这位艺术家的眼神和表情，清澈的眼神带着一丝懊恼和郁闷，稍显笨拙的神色之中还能够感受到一丝隐隐的期待，“那么，你到底希望我是布鲁诺，还是不是呢” “我，呃我也”罗南稍稍结巴了起来，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所以，你真的是布鲁诺马尔斯” 虽然是疑问句，但罗南基本已经可以确定，对方的询问语气和表情神态都已经透露了线索。 这次，布鲁诺能够百分百确定，对方是真实的，他确确实实没有认出自己，那个干净的眼神不会说谎。 那么，此时再回头想想刚才的谈话，布鲁诺就越发觉得有趣起来，“你和一个疑似布鲁诺的人交谈了将近二十分钟，而且还询问了对方关于音乐的专业意见我现在也不确定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了。” “喜欢音乐就是一件好事，怎么可能是坏事呢”罗南笑盈盈地说道。 布鲁诺微微愣了愣，脑海里闪过一丝灵感，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又往后靠了靠，拉开距离打量着罗南，困顿了整整两周的烦恼与沉闷，似乎就这样找到了答案，有种拨开云雾见明月的通透之感，这让布鲁诺难免产生怀疑 难道罗南是故意这样说的就为了讨好自己 但罗南的眼神是如此明亮，察觉到布鲁诺的打量视线，甚至还投来了疑惑的视线，不明所以的困惑完全没有遮掩，反而是让布鲁诺有些狼狈。 “即使是慢性自杀，你也依旧愿意坚持，就是因为这样的理由”布鲁诺开口询问到，没头没脑的话语。 虽然思维有些跳跃，但罗南立刻就反应了过来，布鲁诺说的是“更慢性自杀” 追逐梦想却没有未来和普通生活却没有波澜，两种生活方式都是慢性自杀，罗南选择了前者。 罗南无从得知，这番话语到底是什么地方戳中了布鲁诺的心事，但他还是微笑地说道，“生命的终点都是相同的，从我们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那么，为什么不选择一种让自己快乐的方式走向终点呢。” “快乐的方式”，布鲁诺喃喃自语地重复了一遍，然后再次抬起眼睛，注视着眼前初次见面的陌生脸孔，却在恍惚之间，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三年前，签约大西洋唱片的时候，自己也是如此纯粹又如此简单，因为音乐而喜悦也因为音乐而悲伤，但时光荏苒，曾经的自己却已经遗失在了某个角落，再也没有找到。 现在，即将制作自己的第二张专辑，他就好像被困住了一般却不知道原因，一直到今晚才找到线索。不由地，布鲁诺也开始怀念那个“曾经的自己”，一切都还是如此简单的自己。 “记住这样的时刻，记住今晚的自己，不要忘记。”布鲁诺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前言不搭后语的表达方式就好像酒醉一般，再加上今晚落魄拳击手的装扮，还有半夜在游泳池游荡的行动，就更具有说服力了。 但罗南却能够感受到布鲁诺话语里的哀伤和落寞，只是，他无法理解，布鲁诺已经拥有了梦寐以求的一切，一辑取得巨大成功、站在巡演的舞台上、万众期待之下开始准备二辑，他为什么会悲伤呢 144 一个喜讯 上一世，罗南经历品尝了生命里地无数颠簸与坎坷，他明白了许多道理也看透了很多事情，却依旧还有无数困惑等待解答、无数未知等待探索，因为视觉缺失捆绑住了脚步，他所知道的世界是非常有限的。 此时，注视着眼前眉宇之间隐隐流露出淡淡落寞的布鲁诺，罗南无法感同身受地明白他所面临的困境，但是罗南却能够明白一个道理，永远不要用自己的处境去揣测他人，因为你不知道对方面对着什么。 罗南没有开口做出回应，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布鲁诺虽然他无法理解也无法帮忙，但至少可以扮演一位倾听者和陪伴者，至少让布鲁诺感受到，他不是孤立无援的。 布鲁诺说完之后，就这样陷入了自己的思绪里，有些出神，等待回神过来的时候就意识到自己越界了，对方只是素昧谋面的陌生人他甚至不知道对方的名字，却冒然地站在对方的面前指手画脚。 这让布鲁诺有些窘迫。 “咳咳”，布鲁诺清了清嗓子，非常快速地说了一句“抱歉”，然后就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抬起视线转移了话题，“我们都忘记自我介绍了，你知道我的名字，但我却不知道你的称呼。” “抱歉”，到底是为了刚才的越界表示歉意，还是为了自己没有自我介绍表示歉意，含糊不清的一句话就这样模糊了语境，但罗南也没有拆穿布鲁诺，而是顺势自我介绍到，“罗南库珀，一日国王乐队的主唱。” “布鲁诺马尔斯。”布鲁诺友好地颌首打招呼，然后表情停顿了一秒，发生了难以准确描述的细微变化，很难说清楚到底是震惊还是困惑，“一日国王乐队罗南” 显然，布鲁诺也终于将名字与脸孔对上号。 罗南的笑容就这样绽放了开来，以更加正式的语气说道，“罗南库珀，我们乐队这次专程前来华盛顿，就是为了参加面试，希望能够成为你演唱会的暖场乐队。” “啊”布鲁诺愣神了片刻，最后就只是发出了一句感叹而已。 看着眼前的罗南，慢了半拍，布鲁诺也终于反应过来，笑着连连摇头，“我猜，我们今晚都犯了一些错误。” 罗南没有认出布鲁诺，而布鲁诺也没有认出罗南布鲁诺已经看过乐队的表演视频，但他当时的注意力更多都在音乐上，确实没有注意罗南的外貌，即使是此时也没有办法完全将眼前这张脸孔与视频里的那个身影联系起来。 这次，轮到罗南有些尴尬了，布鲁诺不认识自己，那是理所当然，但自己不认识布鲁诺，就说不过去了，然而他又不能说自己上一世根本就没有关心过布鲁诺的外貌形象，所以虽然非常熟悉布鲁诺的音乐，却对他的外貌没有什么特别印象吧。 “也许是因为今晚月色太浪漫。”罗南没有选择道歉，这样就显得太过生硬，现在的谈话氛围很融洽，没有必要不合时宜地认真起来，于是他选择了开一个玩笑，“而我们显然没有在意坐在对面的到底是谁。” 这可以算是相亲节目嘉宾牵手失败吗 “哈哈。”布鲁诺开怀大笑起来，气氛越发轻松起来，两个人之间的拘谨也就烟消云散，还稍稍拉近了距离，“我观看过你们的表演影像，似乎没有看到今晚的这首曲子，是全新曲目吗” “嗯。我们依旧在摸索。”罗南诚实地说道，“之前遭遇到打枪之后，我们也经历过一段迷茫和困惑的时期，重新上路之后，也在重新摸索风格和方向。” 没有自怨自艾，也没有大倒苦水，罗南云淡风轻地掠过了斯库特的事情，但坦然承认那件事情所带来的影响。 布鲁诺连连点头，“我理解，我完全明白，当自己辛辛苦苦创作出来的音乐遭到否定，我们总是会开始怀疑自己，甚至可能一蹶不振，但是，罗南，音乐是如此多样又如此丰富，正是因为拥有截然不同的风格，音乐才变得迷人起来。所以，不要因为一次两次否认就选择放弃” 说到这里，布鲁诺停顿了一下，心灵鸡汤说起来容易，但他自己亲身经历过，他清楚地知道执行起来多么困难，那些心灵鸡汤更像是一堆废话。如果可以，他再也不想重复当年置身于黑暗之中看不到未来的那段岁月，迷茫而困惑，充满自我怀疑和怨天尤人，就好像慢性自杀一般。 慢性自杀。 布鲁诺在罗南的身上，似乎重新看到了曾经的自己。但布鲁诺也知道，如果没有经历当初那段黑暗岁月，也许就无法成就他的现在，正是那些苦闷而茫然的沉淀，让他能够更加看清楚自己对音乐的热情。 于是，布鲁诺紧急刹车，落在罗南身上的眼神流露出一抹笑意，然后话锋一转，“你们应该继续坚持，哪怕是慢性死亡，也选择让自己开心的那条路，毕竟，人生那么短又那么长，找到一件自己喜欢的事情，确实不容易。” 罗南眼底的笑容就这样漫溢了出来。 然后，布鲁诺又补充了一句，“就我个人而言，我非常非常喜欢你们的音乐，虽然与生俱来不是我的风格，但是追逐光芒和刚才这首慢性死亡却完完全全戳中我的内心，能够让你们成为我的暖场嘉宾，这是我的荣幸，我有预感，你们会在威讯中心掀起一股风暴的。” 等等，这是什么意思 罗南瞪大了眼睛，他可以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微微颤抖着，“你的意思是，我们能够成为你的暖场乐队了我还以为”明天才是正式面试。 “是的，我确定。”布鲁诺已经提前一步下了结论，“不需要等待明天，我才是演唱会的主角，我知道什么样的乐队应该站在舞台上绽放光芒。老实说，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到你们的正式演出。” 拍板了。 事情，就这样正式拍板了，一日国王乐队即将成为布鲁诺马尔斯全球巡演华盛顿站的暖场表演嘉宾。 喜悦来得太过突然，就这样狠狠撞向胸膛，然后罗南就高高地跳跃起来，振臂高呼 “耶” 紧握的拳头亢奋地挥舞着，毫无保留地肆意宣泄着自己的雀跃和激动，那种纯粹的癫狂的热情是如此美好，以至于布鲁诺嘴角的笑容也不由自主跟着一起上扬起来，真正感受到那股发自内心的情感。 但是 “啊” 意外。 。 145 虚惊一场 “啊” 一声惊恐的尖叫声挣脱喉咙的束缚，略显沙哑的尖锐嗓音划破夜空，宛若噩梦惊醒一般，让高高跳跃起来肆意庆祝的罗南吓了一跳，慌张地寻找着危险状况，双手紧握成拳，摆出近身搏击的姿态，警惕地张望着四周。 “怎么了怎么了” 但是，罗南没有看见任何身影或者威胁，甚至没有看到任何移动的物体，然后就看见了蜷缩成一团紧紧靠向沙滩椅背的布鲁诺，脸上还残留着没有消失的惊吓和慌张，显然刚才的声音就是来自于他。 布鲁诺惊魂未定地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缓缓反应了过来，阴晴不定的表情着实难以分辨到底是什么情况。 罗南往前迈了一步，“布鲁诺，你还好吗” 罗南的眼睛敏锐地捕捉到布鲁诺肌肉僵硬、表情凝固的瞬间，不明所以，但转念一想，似乎就明白了过来，只是，他没有轻举妄动，而是站在了原地，没有前进也没有后退，就这样控制住了自己的动作。 “布鲁诺”罗南放缓了声音，关切地询问了一句，却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确认布鲁诺的状况。 虽然什么都没说，但罗南的动作和神态都已经透露出了足够的信息，布鲁诺瞬间就意识到自己暴露了。 “啊” 这次是懊恼的感叹，包含着痛苦的挣扎，布鲁诺摘下帽子，用帽子严严实实地遮挡住脸庞，上半身顺着脑袋的后仰动作往前后倾了过去，喉咙里发出一阵汩汩的琐碎声响，用尽全身力气来表达自己的郁闷。 其实这是一个乌龙。 布鲁诺自己也深深意识到了这一点，但自己狼狈的反应确实是无话可说，“刚才”话语还没有来得及说，布鲁诺就再次懊恼地哀嚎了一声，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发出清脆的声响，因为太过荒唐而笑了起来。 刚才，罗南高高跳跃起来，高大修长的影子就这样投射过来，就好像是张牙舞爪的巨人发起攻击一般，布鲁诺着实被吓了一跳，还以为是什么影子忍者主要还是因为布鲁诺对罗南的身高判断完全失误。 单纯从罗南的清俊脸庞来看，他应该也就是平均身高，比如178厘米之类的。 布鲁诺对自己的身高始终不自信，尤其是以前在摩城唱片的时候，唱片部门和市场部门都认为他的身高不可能成为流行巨星，甚至不适合站在幕前他的身高只有165厘米，甚至低于女性的平均身高。 也正是因为如此，布鲁诺对身高非常敏感。 结果却看到罗南站立起来如同小巨人一般，投射下来的阴影更是严严实实地完全笼罩住他。 如果仅仅只是如此，布鲁诺最多也就是惊讶意外，不至于失态到狼狈，毕竟他也已经见过无数超级大个子了，包括nba的球员们，但因为罗南的身高完全打破预期，这模样看起来至少185厘米以上，而他的影子在昏暗光线之中更是被模糊放大，说是两米巨人也没有问题，这种颠覆感因为罗南突如其来的起跳庆祝而被进一步放大，然后 “上帝你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巨人” 布鲁诺清了清嗓子，用打趣的方式演示着自己的尴尬，然后若无其事地坐直身体，迟疑片刻还是站了起来。 布鲁诺朝着罗南的站位稍稍靠近些许，意识到自己的身高才刚刚到罗南的胸口，紧接着就连连摇头摆手表示了抗拒，“耶稣基督，你就好像是走进弗罗多家中的甘道夫，手脚都伸不开来，这是怎么回事。” “嗯”罗南不太理解布鲁诺的比喻。 布鲁诺瞪大了眼睛，“魔戒霍比特人灰袍巫师”一连串关键词出来，“甘道夫第一次到霍比特人家中的时候”但看到罗南眼神里迟迟没有散开的困惑，布鲁诺也就放弃了，“算了，你到底是从哪个火星来的” “银河系只有一个火星吧。”罗南一本正经地说道。 布鲁诺也噎住了，愣了愣，然后拍掌大笑起来，“你是故意的，对吧我是真心的，我现在非常期待你们的演出。“ “所以是刚才的期待不真心、现在的期待才是的意思吗”罗南较真儿扣细节的一句话让布鲁诺的表情直接就僵硬了下来，就在布鲁诺以为罗南即将冷嘲热讽的时候，却没有想到话锋一转，“那就安心了，至少现在终于真心期待了。” 这 罗南又细细打量了布鲁诺的表情片刻，而后举起双手，虚握成拳地做出了一个欢呼的姿势，“哦耶” “哈哈哈。”布鲁诺再也没有忍住，仰头大笑起来，可是才笑了两声，喉咙深处的一口浓痰就这样涌了上来，布鲁诺连忙左右看了看，一路小跑着冲到了游泳池旁边的垃圾桶，这才将浓痰直接吐了出来。 画面有些恶心。 但布鲁诺却格外开心，压抑在胸腔里许久许久的浓痰终于清理出来，整个呼吸似乎都通畅了起来，他有预感，接下来华盛顿的演唱会将会很顺利。 “走我们现在就回房间开一瓶杰克丹尼尔斯jakedanies庆祝一下。”布鲁诺朝着罗南招呼着。 罗南不知道“杰克丹尼尔斯”到底是什么，但他总觉得应该是酒精，因为美国这里都喜欢用品牌来指代事物，那么，为了保护嗓子的状态，他现在最不应该招惹的就是酒精了；更何况，即使不是酒精，他现在也还有重要的事情需要完成。 “抱歉，呃，布鲁诺我想要先回房间告诉我的队友们，我们已经拿到这次机会了”罗南的表情微微有些歉意，如果布鲁诺马尔斯走到酒店门口振臂一呼，恐怕数不胜数的人都愿意和他共饮一杯。 老实说，罗南也非常非常动摇，但是考虑到自己的嗓子状态，还有即将到来的表演机会，他真的不想搞砸。 布鲁诺却根本没有想那么多，拍了拍脑门，恍然大悟地说道，“当然，当然当然，他们肯定迫切地希望能够听到好消息，恐怕今晚也休息不好。” 对于这种心情，布鲁诺自己曾经就拥有真实的相同经历，他自然是再了解不过了，真正的寝食难安，食不下咽、辗转难眠，期待和担忧持续不断的七上八下，根本安静不下来。 布鲁诺又怎么可能责备罗南的迫切呢 而且，布鲁诺喜欢罗南的坦诚与真实。 146 豁然开朗 外人很难想象的是，当生活被聚焦在镜头和灯光之下的时候，诚实与真诚就变得越来越困难。 布鲁诺相信自己只需要在社交网络上发一条信息，又或者是掏出手机打几个电话，立刻就可以被包围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即使是凌晨时分愿意跟他一起派对狂欢的人也数不胜数。 但是，在这些人之中，多少是为了陪伴他、多少是为了他的光环、又有多少是为了利用他来一步登天呢。 而这些人之中，多少能够懂得他的孤单和痛苦，多少是因为他的名字而无法拒绝才勉为其难地出现，又有多少是真正发自内心地认为他是一个朋友呢 真实，就这样渐渐消失在聚光灯之中，最后再也找不到。 所以，布鲁诺喜欢罗南的真诚与坦然 如果是他，他此时的第一个想法也是想要和自己的队友、亲人、朋友、那些真正在乎自己梦想的人一起分享喜悦。 “你们应该好好准备，我期待着亲眼欣赏到你们的现场演出。”布鲁诺也落落大方地对着罗南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谢谢，布鲁诺。” 罗南是发自真心地表示感谢，不仅因为布鲁诺愿意给他们一次演出机会，而且还因为今晚他和布鲁诺能够像朋友一般平等地进行交谈，他完全没有感受到布鲁诺身上的明星光环，整个谈话都非常舒服。 “我说了，能够拥有你们这样的乐队作为我的表演嘉宾，这是我的荣幸，没有必要表示感谢。”布鲁诺的心情也跟着一起轻快起来，似乎能够真正感受到罗南的喜悦和欢快，然后，布鲁诺就看到罗南迈开了脚步。 布鲁诺站在原地，稍稍有些迟疑，谈话已经结束了，那么，自己接下来应该怎么办呢 今晚，他本来就没有任何计划，而经历一段充满轻快和愉悦的谈话之后，落寞的萧索又伴随着清冷的空气汹涌而上，皮肤表面快速地爬上一层鸡皮疙瘩，单薄的拳击手风衣外套让他感受到了深夜的寒意。 然后，布鲁诺就发现罗南的脚步停留在了自己的身前，“嗯” 顺着影子，布鲁诺快速抬头望了过去，投去疑惑的视线，不明所以还有什么事情吗 “你不准备回去房间吗”罗南指了指前进的方向。 慢了半拍，布鲁诺这才意识到，他们居住在同一间酒店，罗南并不是准备“回家”，两个人依旧可以同路，这让布鲁诺翻了一个白眼，对自己刚才的无所适从表示吐槽，“抱歉，我今晚脑子有点转不过来。” “哈，我看刚才讨论音乐的时候，转得挺快的。”罗南打趣了起来。 布鲁诺嘴角再次爬满了笑容，往后退了半步，做出一个邀请的动作，“音乐是一个脑子，其他是一个脑子，这是两回事。不过，你先行，我拒绝和你这个巨人并肩而行，那会让我看起来像霍比特人。” “哈哈，那这样的话，你的贴身保镖应该需要面临诸多困难。”罗南跟着打趣了一句，布鲁诺跟着大笑了起来。 一路说说笑笑，然后罗南就率先抵达了他所居住的楼层而布鲁诺则居住在最顶层的套房之中。 短短的一段同行，布鲁诺的心绪缓缓沉淀下来，罗南就好像小太阳一般，能够让人感受到淡淡的温暖。 “晚安，希望今晚能够睡一个好觉。”罗南走出了电梯，转身对着布鲁诺露出了大大的笑容，脚步不由有些雀跃，“老实说，我真的非常非常期待能够现场观看你的演出，现场和专辑所传递出来的质感是绝对不同的，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加入其中了。” 注视着眼前由内而外流露出雀跃和激动的罗南，布鲁诺的心情也跟着一起愉快起来，返回偌大而空旷的房间独自一人面对漫漫长夜，似乎也没有那么糟糕了。 “当然，比起我们自己的表演舞台来说，可能期待值还要低一些，但我会好好享受演唱会的。”罗南朝着布鲁诺竖起了大拇指，然后电梯门就缓缓关闭了起来，布鲁诺没有能够来得及发表回应的感谢话语。 但这已经不重要。 罗南转身重重地握了握拳头，然后没有忍住，再次高高跳跃了起来，“呀呼”地欢呼了一句，抑制不住自己的喜悦和亢奋。 布鲁诺马尔斯 那真的是布鲁诺马尔斯，实际尺寸的真人，经历了整个漫长的谈话与交流之后，压制了又压制的情绪终于能够释放出来，激动和雀跃的情绪都是成倍成倍地爆发出来，如同火山喷发一般，根本就抑制不住。 而且 他们就即将成为布鲁诺演唱会的暖场嘉宾虽然只是暖场嘉宾而已，但那是万人场馆，这也将是乐队有史以来第一次站在千人级别以上的场馆演出，那到底是一种什么感觉呢那到底是一种什么体验呢 仅仅只是脑补一下，整个脑袋就已经开始迫不及待地充血了，只剩下一片嗡嗡作响的回音在激荡着。 “奥利” 才刚刚推开酒店房间的大门，罗南的声音就已经朝着房间传播了过去，但回应他的是一阵轰隆隆的呼噜声。 “奥利奥利奥利奥利”罗南直接冲到房间里，蛮不讲理地直接将奥利整个人拉拽起来，熟睡状态的奥利只觉得一阵地动山摇，惊慌失措地跳了起来，嘴里还在嚷嚷着“海啸海啸海啸来了”，眼睛一片茫然。 罗南乐不可支地拉住奥利的手臂，大声呼唤到，“奥利醒醒，是我奥利我刚才遇到布鲁诺马尔斯了，我们正式成为他演唱会的暖场表演嘉宾了明天不需要面试，事情已经确定下来了。我们就要正式登场威讯中心舞台了” 迷迷糊糊地，奥利终于凝聚了焦点，看清楚了罗南的模样，然后茫然地左右望了望，下意识地点点头说到，“嗯，嗯，我知道了。”稍稍慢一些，又补充了一句，“所以，没有飓风吗” “”罗南也被这样一句提问打了一个措手不及，条件反射地回答到，“没有。” “哦。”奥利点点头，再次拍了拍罗南的肩膀，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好像是安慰，又好像是表示明白，然后然后奥利就重新回到床铺上，一下直接扑倒，重重地把自己的身体投入一团软绵绵的棉絮之中。 转眼，沉重的呼吸声就再次回到了匀速状态，再次昏睡过去。 。 147 欣喜若狂 就就这样 “哦”，就只有这样的反应，然后就再次昏睡过去奥利的反应确定没有稳定吗这样确定是正常的吗 罗南看着昏睡状态的奥利，欣喜若狂的情绪就这样卡在了半空，茫然若失地在原地停留了片刻没有移动，然后就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因为激动而始终紧绷的肌肉跟着情绪一起放松下来，也忍不住发出一声长叹，“啊” 转身走向自己的床铺，就准备呈现大字型直接躺下去，结果这才发现，自己居然就这样背着吉他一路奔跑，如同疯子一般 但是，还好，没有把吉他遗忘在游泳池，否则现在还需要跑下去一趟。 摘下吉他，重重地坐在床沿边上，顺手拿起了放在旁边的笔记本电脑，却不由愣神片刻，真实感开始徐徐下坠。 安静下来之后，激动雀跃的情绪也跟着缓缓沉淀下来，心脏的跳动依旧急促而慌乱，但真实感还是拖拽着脚踝缓缓着陆，重新感受到了脚踏实地的感受，心绪也就跟着平静下来，理智重新回到了大脑里。 想了想，罗南就打开电脑，准备看看谷歌和脸书的消息布鲁诺到底发生了什么 其实，按照原计划，布鲁诺和约翰应该是昨天抵达华盛顿、今天进行面试，确定一日国王乐队是否能够成为暖场嘉宾，主要还是为了避免乐队的无用功。 一整天没日没夜的彩排，对乐队和工作人员来说都是一种负担，如果最终暖场演出的约定没有能够成行，也可以尽早结束乐队的彩排。要么重新找暖场嘉宾，要么直接进行无暖场演出，约翰马克也能够继续前行。 但布鲁诺和约翰双双爽约了，根据胡里奥的说法是，洛杉矶的工作有所耽误，行程需要往后推迟一天到两天。对此，乐队成员们有些疑惑，但没有什么异议，毕竟布鲁诺贵人事多，时间确实是难以控制。 可是，经过今晚，罗南却能够敏感地察觉到些许异常状况。 从深夜时分的孤身游荡到落魄拳击手的造型，再到布鲁诺对“更慢性死亡”这首歌的感受，方方面面都透露着异常，虽然说，乐队担任暖场嘉宾的事情已经确定下来，布鲁诺的异常对乐队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但罗南还是想要探究一番。 八卦之心的好奇还是忍不住蠢蠢欲动。 也许谷歌和脸书不是寻找信息的最佳途径，但对于现在的罗南来说，他也没有什么更好的选择了。 可是，才刚刚打开谷歌页面，输入布鲁诺的名字，摁下回车键，酒店房间门就传来了砰砰作响的动静，砰砰砰砰砰砰整个门板都在剧烈震动着，地动山摇的姿态就好像随时都要分崩离析一般。 “谁在那儿” 罗南扬声询问道。 “罗南罗南”门口传来了闷声的呼唤，尽管竭尽全力地压制嗓音，避免在走廊里制造更多的动静，但还是可以分辨得出来，是克里夫。 罗南放下电脑，快速来到玄关，才刚刚打开门，克里夫就如同一股旋风般冲了进来，紧接着马克西姆又顺势挤了进来，但没有直接进去，而是就近看着罗南，“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罗南满头都是问号，困惑地看着马克西姆，“难道不是应该我询问你们吗发生了什么你们怎么都跑了过来” “罗南”克里夫的声音再次传来，因为没有看到罗南的身影，又重新追到了玄关处，浑身上下的迫切根本无法压制。 罗南忍不住直接就笑了起来，“是是是，我是罗南，你们没有认错人，没有必要一再地重复确认吧” 克里夫看着嘻嘻哈哈的罗南，急切得不行，眼珠子都好像要掉出来一般。 “什么”就在此时，房间里传来了奥利回魂的声音，他一个骨碌就直接坐了起来，两眼茫然地搜寻着房间，“我们确定成为演唱会的暖场嘉宾了” 延迟了很多很多拍，奥利在迷迷糊糊的睡梦之中又重新抓住了关键词，瞬间再次惊醒。 奥利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着，然后克里夫和马克西姆也死死盯着罗南，连连点头，对奥利提出的疑问表示复议，这也是他们好奇的问题。 原来如此。 看来刚才自己兴高采烈的呼喊，应该是被克里夫和马克西姆听到了，但他们只是隐隐约约捕捉到了一些碎片，不敢确定，于是就心急火燎地直接追到隔壁，希望能够当面确认。 罗南却没有立刻给出答案，而是转头看了看墙壁，嘟囔着，“我以为五星级酒店的墙壁隔音效果应该比汽车旅馆好。” “这不是重点”马克西姆太过激动，直接破音，摸了摸自己的喉咙，却已经顾不上了，紧接着就询问道，“我刚才在阳台抽烟，听到了你的声音，怎么回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罗南的心情又跟着再次上扬起来，但这一次，他还是显得更加沉稳，与队友们的焦虑和迫切形成对比，他拍了拍马克西姆的肩膀，然后示意他们让让位置，重新回到房间里，一眼就看到顶着一个爆炸鸡窝头、两眼茫然的奥利。 看到了罗南，奥利嘟囔着说道，“罗南，我刚才做了一个梦，我梦见你告诉我，我们确认成为演唱会的暖场嘉宾了。你说，梦境到底预示着什么”说完，奥利还紧张地吞咽了一口唾沫。 罗南的嘴角不由上扬起来，转头看看跟在自己身后一串串的克里夫和马克西姆，也没有再继续吊他们的胃口，“那不是梦境，而是事实，的确是我把你叫醒了，也的确是我告诉你，我们确定拿到暖场演出的机会了。” “”一片沉默。 足足停顿了一秒之后，克里夫才小心翼翼地询问道，“什么意思”患得患失的口吻泄漏了内心的紧张与忐忑。 罗南保持耐心地解释道，“我刚才在游泳池遇到了布鲁诺，展开了一段交谈，他还和我交流了一些关于音乐的看法，然后他说，不需要明天的面试，现在就可以确定，我们即将担任他演唱会的暖场嘉宾。” “”又是一片沉默。 罗南又补充了一句，“我确认过了，他的确是布鲁诺马尔斯。” 啊 反应，终于爆发出来，瞬间就蛮不讲理地摧毁了脑海里的理智，然后尖叫声和欢呼声就这样冲了出来。 欣喜，若狂。 148 灯光之外 “啊” 罗南期待的“正确反应”，现在终于出现了，尽管延迟了许多许多拍，但还是以超出预期的方式发生了。 奥利终于反应过来，才刚刚欢呼了一声，然后就把脑袋埋在了被子里，所有欢呼和呐喊也就深深埋藏在床垫里，他的肩膀控制不住地轻轻颤抖起来，压抑的喊声之中隐隐能够感受到一丝情绪的颤抖。 难以分辨，到底是欢笑还是眼泪，也许，二者都兼之。 然后克里夫和马克西姆也终于回过神来，眼神里爆发出不可思议的光芒，就这样忘乎所以地原地跳跃起来，却因为担心影响到其他住客而不能放声欢呼，那沉默的狂欢更是凸显出内心的惊涛骇浪。 克里夫用双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无声地尖叫着，却终究没有控制住自己，膝盖一软，就这样缓缓跪在了地上，连带着肩膀都一起崩塌了下去，差一点就要整个人埋头在地上，竭尽全力控制着自己，然后就这样无声呼喊着。 马克西姆就好像袋鼠一般，从玄关一路蹦蹦跳跳到阳台，然后又折返回来，紧紧闭着嘴巴没有发出声音，但脚步却是热锅上的蚂蚁模式，来来回回的动作根本停不下来，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根本没有理会其他人的意思。 无声的欢呼与癫狂，沉默之中带来难以置信的冲击，连带着，罗南的情绪也跟着再次汹涌地沸腾起来，眼眶微微有些湿润，这让罗南有些狼狈。 他知道，他们都知道，这次暖场演出机会多么宝贵也多么难得，也许对其他人来说不过是一次暖场而已，但对于一日国王乐队来说，却意味着更多的复杂情绪。 此时此刻，言语的力量是如此贫乏。 罗南嘴角的笑容高高地上扬起来，看着眼前的队友们，他们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恐怕还需要一些时间，他没有打扰队友们的自我庆祝仪式，而是回到自己的床位，重新拿起电脑，视线落在了屏幕之上。 原本只是不想打断队友们的喜悦，结果却意外地真正发现了线索，来自于tz的消息。 tz，意思是“三十英里区域thirtyieszone”，专门指代大洛杉矶都市区，也就是瞩目好莱坞的明星新闻，这是现在美国最大的八卦网站，以专业可信闻名。 虽然是狗仔八卦新闻网站，但新闻真实性却非常靠谱，因为他们总是会再三确认消息的真实性之后再发布，正确率和真实性达到了99，以至于现在人们对于一个八卦新闻的真实性程度都以“tz是否报道了”为准，从这里就能够看出他们的专业与权威了。 布鲁诺马尔斯的最新消息，就是源自于tz。 经tz证实，布鲁诺前天在洛杉矶开车超速被交警喊停进行临检，结果却发现布鲁诺处于意识迷糊状态，不仅是酒精含量超标，而且还在使用“叶子”也就是坎纳比斯cannabis。 前年，布鲁诺就因为在拉斯维加斯被临检出危险系数更高级别的不良化学药品成分超标，那是违法的物品，结果被法庭判决十二个月的缓期，如果十二个月内不再犯，那么就取消一切指控，今年二月，布鲁诺的十二个月缓刑到期，没有再犯，于是他顺利地取消了所有指控，但才仅仅半年之后，又再次被抓包。 当然，坎纳比斯的情况比较特殊，美国一直在争论着是否应该合法化，加州地区也是允许医药用途的，这并不足以让布鲁诺面临指控，但精神恍惚状态下驾驶，却是违反治安条例的，这还是让他惹上了麻烦。 难怪。 难怪布鲁诺推迟了抵达华盛顿的时间。 也难怪今晚的布鲁诺看起来放浪形骸。 上一世，罗南自己经历了漫长的黑暗岁月，与疾病、与自己抗争，他也曾经绝望到想要求助一些偏离正轨的帮助，试图逃离黑暗的追逐，但幸运的是，他始终不曾真正地尝试过，而后就在音乐之中找到了救赎。 经过漫长而黑暗的低谷之后，罗南也更加笃定了远离那些东西的信念。 但罗南也知道，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是没有办法解决的，也有很多黑暗是永远如影随形的，那么布鲁诺到底发生了什么呢从他对“更慢性自杀”的反应来看，显然他在经历着挣扎的时光，所以才会求助外物的逃离。 脑海里不由再次回想起布鲁诺今晚落魄拳击手的造型，也许，这就某种程度上影射了他此时此刻的心情，却不知道，他到底是和谁做斗争，亦或者是和自己的心魔 就好像奥利一样。 想到这里，罗南就抬头看向了奥利。 此时，刚刚宣泄情绪完毕的奥利抬起头来，看着依旧在发疯的克利夫和马克西姆，然后察觉到罗南的视线，疑惑地望了过来，“怎么了” 罗南回神过来，对着奥利露出了一个笑容，“没事，只是刚才在游泳池旁边萌发了一些灵感，不够完整，但依旧是一些东西，我们明天也许可以讨论看看。” 奥利却没有多想，思绪立刻就被罗南的话语拉了过去，“嗯全新的曲目还是” 但不等罗南回答，克利夫的声音就从旁边传了过来，终于恢复理智之后，脑袋也重新开始运作起来，“罗南，布鲁诺说了吗到底是怎么回事面试推迟了一天这应该不会影响到这周的巡演行程吧” 罗南的想法在脑海里转了一圈，虽然他因为八卦而搜索了消息，而且现在tz的消息也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但认真想想，罗南还是将萌生出来的八卦线头压制了下去，拒绝了分享并讨论八卦的念头。 “没有。”罗南顺手就将电脑屏幕合拢起来，“他没说，我也没有敢询问这件事。” 奥利却是大剌剌地摆了摆手，带着些许鼻音说到，“推迟一天又有什么关系，我们已经成功拿到了演出机会，这才是重点，不是吗” 此时，马克西姆也已经庆祝完毕镇定了下来，连连点头，“对对对，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接下来的演出。我们现在就需要紧张起来了，这可不是满月派对的级别，观众们是掏钱付费进场观看的。你们听说了吧布鲁诺这场演出的门票已经全部售罄，到时候全场一万名观众前来观看演出，我们可不能出错。” 一万名嗯 149 巡演现场 一万名观众，这到底是什么概念 老实说，仅仅依靠贫乏的想象力还是无法描绘出现场盛况，如同空中楼阁一般，即使脑海里的画面再恢弘再盛大也还是没有实感，归根结底还是需要真正前往现场，亲身体验，才能够明白那种震撼。 嗡嗡嗡。 嗡嗡嗡。 站在威讯中心的后台走廊里，甚至不需要用双眼确认，就能够感受到空气里涌动的燥热，窸窸窣窣的琐碎声响碰撞在一起之后滋生出滚滚热浪，整个空间都跟着一起躁动起来，皮肤表面就能够感受到那股气浪正在翻滚蔓延。 不由自主地，难以抑制地，心情就跟着雀跃起来，噗通噗通撞击胸膛的心脏似乎就要卡在嗓子眼里。 后台走廊里，来来往往的工作人员络绎不绝，繁忙的身影根本就连放缓喘息的时间都没有，熙熙攘攘的景象就好像川流不息的街道，任何准备横穿马路的冒险者都必须承担随时可能被碾压冲撞的危险。 罗南和奥利两个身影却好像小仓鼠一般，左顾右盼地蹿动着，走走停停地在忙碌人群之间穿行着，竭尽全力避免打扰正在忙碌的身影，却还是义无反顾地朝着舞台方向前进，然后站在侧台探头探脑。 “看到了吗” “小心一点。” “啊啊啊我暴露了，我和观众对视了，就这样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的对视啊啊啊我们真的直接对视了。” “人呢人呢还在进场吗” 看着眼前不断原地蹦蹦跳跳就好像兔子一样的奥利，罗南的期待和好奇也达到峰值，心脏跳动的声音就这样狠狠撞击在耳膜之上，连带着神经和血管也一起拉扯起来，就好像全身肌肉都一起调度起来般。 其实，包括爱丽丝在内的五个人都充满了好奇，蠢蠢欲动地想要前往侧台偷瞄一下现场的上座情况，但犹豫再三，克里夫和马克西姆还是决定压制住冲动，爱丽丝则肩负着记录影像的任务，最后就只有罗南和奥利两个人离开了休息室，偷溜到侧台，看看现场到底是什么模样。 奥利才不过探头看了一眼，然后就咋咋唬唬地跳跃起来，这也让罗南的心情进一步攀升到了全新高度。 推开奥利的位置，罗南往前走了半步，从侧台探出脑袋望了过去，然后 嗡。 耳边就只剩下一阵轰鸣声，恢弘壮阔的画卷就这样在眼前展开。 人。人。人。 密密麻麻的人群正在陆陆续续地进场，一万个座位此时才刚刚填充了三分之一，距离全部满座还需要一些时间，但也正是因为如此，空座位和观众落座的座位之间才对比更加明显，非常直观地感受到场地正在被填满，这比之前彩排的空场馆要热闹了十倍，就好像全世界的嘈杂与喧闹都云集于此。 如此陌生，仿佛今天才是第一次拜访威讯中心一般；却又如此熟悉，那片舞台、那些座位和那些灯光都已经深深地落在皮肤之上，举手投足都能够感受到整个空间的回响。 人人人人人。 正在寻找座位的观众、正在迫不及待和小伙伴展开讨论的观众、正在仰头打量现场的观众、正在忘乎所以独自无伴奏舞蹈的观众、正在兴高采烈与熟悉的朋友打招呼的观众、正在持续涌进来的观众 铺陈在眼前的景象是如此复杂如此喧闹如此拥挤，却依旧能够细细地捕捉到角角落落的每一个细节，栩栩如生地在视野里铺陈开来，然后深深地烙印在瞳孔之中，真正感受到视觉的冲击和灵魂的震撼。 比想象中震撼。 也比想象中恢弘。 即使竭尽所有想象力描绘出最盛大的景象，实际画面依旧在想象之上，宛若炎炎盛夏的氤氲空气彻底模糊扭曲整个世界般，汹涌着朝着自己扑面而来的热浪，让血液也跟着一起沸腾起来，然后就这样遁入海市蜃楼的虚幻之中。 噗通。 噗通 激动与紧张、期待与雀跃的情绪就这样轻而易举地充盈着整个胸膛。 “怎么样怎么样”，奥利迫切而激动的声音将罗南重新拉了回来，但罗南脑海子嗡嗡作响的想法却根本找不到一个准确的落脚点，微微愣了愣，最终只是发出了一句感叹，“哇哦”。 但这就已经足够。 “是吧是吧哇哦哇哦”奥利也没有能够寻找到更加合适的话语，只是连连发出感叹。 然后工作人员准备登场工作的声音就从后方传过来，奥利和罗南也没有再继续停留，一前一后就转身离开了侧台，雀跃的脚步忍不住连续跳跃起来，就这样一蹦一跳地一路奔跑着一路冲刺着返回休息室。 “难以置信” “你们真的应该去看看，整个现场都是人。” “满座的场馆和空场真的完全不同。” “全部都是人” “哇哦现在才刚刚开始进场，规模就完全不同” “站在舞台上，感觉我们就是一只蝼蚁，蝼蚁真的太渺小了” 说着说着，罗南先是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正在微微颤抖，随后才发现自己的手指也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即将登上舞台的期待与紧张再次交集错杂在一起，情绪就忍不住在胸腔里汩汩沸腾起来 这就是真正的专业演唱会舞台 他们就即将登场这样的舞台。 “停停停”马克西姆捂住自己的心脏，连连摇头，“即使你们不说，我现在也已经紧张得开始抽筋了。” 然后马克西姆又转头看向了正在面壁的克里夫，抬手就出卖了自己的队友，“你们看，克里夫都要哭了。” “你才哭了。你才哭了呢”克里夫转身就梗着脖子破口大骂起来，瞪圆眼睛看着马克西姆表达自己的愤怒，结果才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失控反而是暴露马脚，然后就可以看到罗南等人纷纷捧腹大笑起来。 没有人能够例外。 他们都殷殷期待着今晚的演出，却也因为期待而陷入患得患失的窠臼了，唯恐自己的表演无法取悦观众、担心自己的表演无法达到预期，紧张的情绪就这样汹涌而至，然后每个人都变得不像自己起来。 即使是此时，嘲笑着克里夫的手足无措，但罗南等人的笑声也没有能够持续太久，随后就意识到自己和克里夫是相同的处境，进而开始担心他们的演出，紧张的情绪就掐断了笑声，总觉得空气都开始紧绷。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150 正式亮相 “呼呼” 连续深呼吸，但心脏跳动的节奏依旧没有能够放慢下来，紧张的情绪似乎丝毫没有能够得到缓解，脑海里的胡思乱想在汹涌地蹿动着，一时之间就这样陷入自我怀疑的窠臼里，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起来。 罗南低头看了看自己微微颤抖的指尖，根本无法控制，于是也就放弃了控制，就让紧张的情绪开始蔓延。 抬起头，看着休息室里躁动不安的队友们，持续不断原地深蹲的奥利，躁动不安来回走动的马克西姆，僵硬在原地两眼出神的克里夫，即使是爱丽丝，此时也在持续不断地交换手臂来支撑摄像机，这也能够隐隐感受到她的焦虑和迫切。 “伙计们。” 罗南扬声呼唤到，其实他并不擅长这件事，这是克里夫的工作，但今晚，他想要勇敢地分享自己的心情。 然后，众人的视线就跟随着爱丽丝的镜头一起转移了过来，这让罗南有些拘谨。 但罗南还是开口了。 “记住这样的紧张，这不是坏事，因为我们期待，也因为我们在乎，所以我们紧张；因为我们热爱，也因为我们投入，所以我们紧张。”罗南抬手放在了胸口上，“我们需要感受到自己心脏正在跳动的力量，就是这股力量，让我们勇敢地站在舞台上，然后用音乐来完成沟通，号召大家跟着我们一起狂欢。” “从满月派对到街头演出，我们就这样一路走来，今晚，我们即将登上一个更高的舞台，那么就让派对躁动起来” 说着说着，罗南的声音就上扬了起来，明亮的眼神将整个人都调动起来，可以看到嘴角的笑容完全绽放。 “怎么样，准备好了吗” 罗南的视线落在了奥利身上，奥利微微愣了愣，仓促地说道，“准备好了。” 但是，这显然不是罗南所期待的精神与气势，他摇了摇头，然后又再次扬声嘶吼了一句，“准备好了吗” 这次，奥利终于心领神会，也跟着握紧拳头，一起大声嘶吼呼喊起来，“准备好了” 罗南心满意足地点点头，高高举起右手，紧握成拳，“一起派对rty” 不需要号召，奥利第一个就举起了右手，然后马克西姆和克里夫也默契十足地一起举起了紧握成拳的右手，参差不齐地呼喊着“一起派对”。 稀稀拉拉的话语根本就没有任何气势可言，这让他们纷纷笑了起来，快速交换一个视线，重新呼喊到，“一起派对” 如此简单的一句话却仿佛拥有魔力一般，将乐队成员牢牢地凝聚起来，然后一句接着一句高声呼喊着，“一起派对一起派对一起派对”，不知不觉地，紧张感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热血沸腾的狂热。 他们，做好了准备 爱丽丝的镜头跟随着乐队成员的脚步离开休息室，一路朝着舞台方向走去，恍惚之间又回到了满月派对的夜晚。 没有人期待着一日国王乐队的演出，甚至没有人能够认识这支乐队，但是当乐队站在舞台上演出的时候，魔法就这样诞生了那就是属于他们的天地他们的时刻，他们会站在舞台之上绽放出万丈光芒。 爱丽丝能够敏锐地捕捉到罗南的紧张，不断抿嘴唇的动作、不断握紧松开的双手、不断原地跳跃试图放松却导致呼吸紊乱的躁动、不断飘移却始终找不到焦点焦距的眼神那些细节都能够清晰感受到罗南的情绪紧绷。 如此大型的舞台、如此正式的演出、如此重要的表演，层层叠叠的压力让罗南的状态比任何时候都更加紧张。 但爱丽丝并不担心，因为她知道，当罗南站在舞台上的时候，紧张情绪就会如同迎向阳光的白雪一般消融瓦解，然后蜕变成为另外一个人，罗南就是为舞台而生的，他注定将站在那片方寸之地上绽放光彩。 然后乐队登场了。 作为暖场乐队，没有什么正式介绍，也没有什么聚光灯跟随，因为他们的任务就是暖场。 此时，现场观众坐席已经填满了将近八成，陆陆续续还有一些观众在入场，但是距离布鲁诺马尔斯正式登台演出还有半个小时，如此漫长的等待无疑是乏味而煎熬的，于是，暖场嘉宾就肩负重任登场。 在表演正式开始之前，由暖场嘉宾打破僵局，让观众们慢慢热身慢慢启动，完成进入享受演唱会状态的准备。 罗南一步一步地走上舞台，没有灯光、没有掌声、更没有欢呼，严格来说，甚至没有目光停留在他们身上，只是把他们当作演唱会的工作人员一般 这与满月派对的情况是截然不同的状况，空气稍稍有些紧绷。 但这是可以理解的。 满月派对的时候，观众是前来狂欢的，无论是谁登台都没有问题，现场观众都会给予最热情的欢呼，即使一日国王乐队登场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场的疲倦时期，观众们也依旧能够跟随着旋律一起舞动。 而今晚的演唱会，观众们就是为了布鲁诺马尔斯前来的，此时却突然冒出一个陌生乐队，观众确实没有任何关心，不要说无名小卒了，即使是一些闯出名号的表演者，观众也不见得就真的给予关心。 对此，罗南丝毫不在意，紧张浮躁的心绪反而是缓缓沉淀下来，双脚感受着脚掌底下的木制舞台地面，咯吱咯吱的声响传递出温暖的归属感让血液慢慢沸腾起来，表演状态就这样徐徐感受到了召唤。 此时，展现在罗南眼前的，是一个全新世界。 嗡嗡嗡 嗡嗡嗡 全场满满当当的观众在视野之中浩浩荡荡得蔓延开来，注意力完全不在舞台之上，但视线余光在移动飘忽之间还是下意识地扫过舞台，心神之中分出一丝好奇和期待的打量，探索着舞台之上的情况。 罗南就知道，属于暖场的时间到了。 于是，罗南转头看向自己的队友们，用眼神询问到准备好了吗 显然，乐队成员们还是有些紧张，不仅是第一次真正亲眼看到万人现场的克里夫和马克西姆感受到了震撼的洗礼，就连刚才已经偷瞄过现场状况的奥利此时也不例外，他们都能够在全场熙熙攘攘的恢弘之中感受到自己的渺小，就好像事情一点一点地脱离自己的掌控，然后面临一个陌生而混乱的局面。 这，真的是他们能够掌控的舞台吗 151 突发状况 “嘿，华盛顿，晚上好” 罗南的声音通过话筒传递了出去其实，他也不知道暖场演出应该如何开场，没有任何经验作为参考，但现在却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而且，乐队成员们似乎还是没有能够完全从紧张情绪之中摆脱出来。 于是，罗南只能对着话筒开口，试图用简短的导入话语，唤醒乐队成员，让他们进入状态，正式开始演出。 “欢迎来到布鲁诺马尔斯的情歌正传演唱会，请务必放心，票务中心并没有出错，你们没有走错现场。” 一个小小的打趣，试图活跃气氛，但是现场观众，有些笑了，更多则没有反应，那种不冷不淡的反应让罗南的幽默显得有些可怜，这让爱丽丝为罗南捏了一把汗，乐队成员们也渐渐回过神来。 但是，罗南却丝毫没有紧张，当他的双腿站在这片舞台上，他就觉得自己像是战无不胜无所不能的超人，沐浴在聚光灯之下，就好像是超级英雄的斗篷，赋予他掌控局面的超能力。 包括现在。 “呼，显然你们今晚前来威讯中心不是为了观看劣质的单人脱口秀，而我刚才好像搞砸了，这不是一个好的开端。” “在解除误会之前，我希望你们不要将我们乐队的名字进行任何不必要的联想，避免破坏了我们乐队暂时还没有来得及建立的公众形象，所以我就暂时跳过自我介绍环节，用表演说话，希望能够刷新一下形象。” 哈 诙谐幽默的自嘲、轻松惬意的打趣，罗南的话语这次成功寻找到了共鸣，场馆之内激荡起一片哄笑声。 此时，观众们也意识到了站在舞台上的是暖场嘉宾乐队，虽然这不是他们所知道的菲兹闹脾气乐队，但消息灵通的歌迷早就已经知道了来龙去脉，于是纷纷开始互通消息，然后注意力纷纷集中了起来 暖场暖场，就是让所有人一起热身起来，为了迎接布鲁诺马尔斯的登场，观众们也确实需要一点热身时间。 舞台之上，罗南也没有再继续耽搁，转头就看向了乐队成员，在他们的眼睛里成功寻找到了注意力回来的光芒，尽管还是有些局促，但相信表演开始之后就没有问题了，于是没有迟疑，罗南就朝着奥利轻轻颌首示意。 啪啪 奥利用鼓槌互相交叉击打了两下，发出信号，然后鼓点就这样落了下来。 砰砰 演出，开始了。 人群之中，记者巴斯特韦恩兴致勃勃地注视着舞台，隐隐有些期待一日国王乐队的演出，他的视线落在了主唱身上，专注而认真地打量着，他有些好奇，彩排那天意外登场的神来之笔还会再次出现吗 亦或者说，那真的就是自己的一个错觉还有，乐队的演出又将带来什么反应不同于街头演出的演唱会，是否能够成为乐队展现自己的舞台布鲁诺选择这支乐队，到底是经纪人的背后发力还是布鲁诺的个人喜好 正是因为了解，所以增添了一份期待。 但是 巴斯特的期待值才刚刚扬帆就大跌眼镜，微微愣了愣，而后就忍不住轻笑起来，这绝对是一个意外状况 怎么回事演出才刚开始就出现错误而且是有些业余的低级错误，这样没有关系吗乐队的形象好像真的要奇怪起来了 不需要多么灵敏的听觉、也不需要多么专业的知识，轻而易举就能够感受到乐队表演出现了些许纰漏 节奏失衡。 当然，不是每个人都能够说出具体的异常，但即使无法准确说出怎么回事，也还是能够感受到旋律隐隐不太对劲，因为整个旋律的共鸣并不和谐，落在耳朵里不算刺耳却有些凌乱。 如果没有判断错误的话，应该是吉他，整个节奏与鼓点、贝斯是错位的，以至于旋律的音轨发生脱离，貌合神离的演奏真是充满了喜感。 一个四拍、两个四拍，然后架子鼓和贝斯的节奏似乎也被带跑了，整个旋律的瑕疵就越发明显起来。 其实，并不严重，可能就是抢了八分之一拍，又或者是慢了四分之一拍，远远不能说是什么重大失误，尤其是在演唱会现场演奏的状况，更是屡见不鲜的状况，不过是这样非常细微的毫厘之差而已，如果不是听觉敏感或者节奏敏锐的话，很难真正地说出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真正的问题在于，一个错误、两个错误一个个小小的错误堆积起来，而且，他们没有能够力挽狂澜地调整回来，反而是越错越乱、越乱越错地陷入一个自乱阵脚的窠臼里，混乱的杂音也就渐渐暴露出来。 最后就是，即使不是专业人士，因为节奏错位而导致的旋律异常，也依旧能够在耳膜之上感受到。 非常不和谐。 怎么回事 巴斯特嘴角的笑容就这样上扬了起来，这显然不是正确的打开方式，那么，他们应该如何扭转局面呢还是说，局面无法扭转，就这样一路车祸全场，然后彻底毁掉整个暖场演出 巴斯特察觉到了异常，罗南更是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异常。 意外状况。 街头演出的习惯让罗南第一时间就转头看向了自己的队友，视线快速搜索寻找着，但他也知道这是演唱会，并没有强行打断演奏，而是期待队友们能够意识到问题，重新回到正确轨道上平时的街头演出都是如此，但今天却没有能够做到，反而是错误越来越多，陷入一个恶性循环。 很快，罗南就寻找到了症结所在。 不是因为他们无法修改错误，而是他们没有意识到错误耳返 如果没有佩戴耳返的话，就无法第一时间倾听到自己的演奏，自然也就无法意识到自己出现了错误。 “耳返” 罗南对着克利夫示意了一下，试图控制局面，但诺大的舞台却很难直接完成对话，于是罗南当机立断地决定及时止损，直接举起右手用力虚空一抓，在错误越来越多、情况越来越糟之前，中段了演奏。 “耳返” 罗南再次对着克里夫比划示意了一遍，此时克里夫才反应过来，还有奥利。 他们还是太紧张了，而且也缺少经验，犯了最基础最愚蠢却也难以避免的菜鸟级错误。 152 力挽狂澜 正式登场之前，现场工作人员提醒他们需要佩戴耳返，但没有一一确认就转身离开了，然而乐队成员们依旧正在对话、而且注意力应该都是踩在云端，左耳进右耳出，根本就没有真正听进去。 罗南自己也没有注意到，主要还是为了开场与观众进行简短的对话，他暂时没有佩戴耳返，于是也忘记了提醒乐队成员终究还是缺少经验。 结果就是，登场的时候，克利夫的耳返完全没有佩戴，奥利也只佩戴了左耳。 演出正式开始的时候，场馆空间感的偏差立刻就反应了过来，虽然现场噪音并不大，但音响的回音效果还是带来了干扰，仅仅凭借耳朵的听觉是很难做出准确判断的；再加上没有佩戴耳返，也就没有能够得到直接反馈，于是演奏的节奏难免就出现一些偏差，然后还一错再错。 更糟糕的是，奥利和马克西姆两个人也同样紧张，不管是否佩戴耳返，他们也不知不觉地同样出现细微偏差。 一个。两个。三个。错误就这样堆积起来，放在平时根本就是微不足道的小错误，稍稍调整就能够重新回到轨道，但被放在演唱会舞台上，菜鸟们根本就没有能够意识到问题的存在，错误就无法挽回了。 罗南流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容，他并没有生气也没有懊恼或者慌张，因为他们都同样紧张，然后犯了一个新手的错误，就是如此简单，包括他自己在内 只是，乐队组建已经第七个年头了，现在还在犯新手错误，确实是有些荒唐，这也是罗南露出笑容的原因有些荒谬，也有些好笑。 用视线提醒队友之后，罗南就再次转头面对观众，他知道队友们需要一些时间调整耳返，还需要一些时间调整心情适应状况，否则错误的开始只会让心情越来越乱，然后越不想犯错却导致犯更多的错误。 那么，怎么办呢 首次登上正式演唱会舞台，然后就犯下新手错误，罗南应该如何应对呢 这显然是一个难题。 乐队之所以犯新手错误，就是因为他们是菜鸟新手，现在却需要“新手中的新手”罗南挺身而出力挽狂澜这是不是有些强人所难了 罗南确实是有些慌。 视线横扫全场，罗南很难看清楚观众的具体表情，因为距离和灯光的关系，只能看到一张张脸庞的轮廓，还有闪烁的眼神和模糊的神色，他相信观众们应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可能只是察觉到了不对劲，却很难说清楚到底是哪儿出错了。 在那些茫然和困惑的视线之中，罗南能够清晰感受到注意力的溃散，不少观众都纷纷低头打开了手机不是为了确认消息或者其他什么，只是注意力分散时候的下意识动作，就是想要打开手机一下。 罗南意识到，如果他再不做点什么，观众的注意力可能就要完全分散了，毕竟，他们不是布鲁诺马尔斯，观众也不是为了他们而来的；那么，暖场演出可能就要真正搞砸了。 这是绝对不允许的事情。 “呼” 长长地，罗南对着话筒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确保那粗重嘈杂的呼吸声通过话筒传达到现场的每个角落，却又不会刺耳，只是用一种气音的喘息方式来重新唤醒听觉，就好像近距离对着耳朵吹气一般。 然后，罗南将双手举过头顶，开始击打起来 啪。啪。啪。啪。 非常基础也非常简单的44拍节奏，四分音符为一拍，每一个小节四拍，也就是强拍弱拍强拍弱拍的交换，不疾不徐地契合着心脏跳动的节奏，真正地让身体感受到节拍的存在，然后就这样消融其中。 怎么回事 马克西姆转头看向了奥利一眼，此时克里夫依旧正在佩戴耳返，动作有些慌张，他们必须快速镇定下来；但奥利也没有能够给出答案，对着马克西姆摇了摇头，可是他也没有提问，就直接加入了罗南的行列。 区别在于，奥利用鼓槌互相击打来代替双手，同样击打出44拍节奏。 马克西姆有些郁闷，但他也知道，此时没有办法静下心来慢慢沟通，他们就只能相信罗南的直觉了。 于是，马克西姆也松开了贝斯，一起加入罗南的行列，击打双手敲打节奏。 啪。啪。啪。啪。 现场观众满头问号他们不是不理解乐队的动作，而是不理解乐队动作的意义，难道乐队以为自己是布鲁诺吗，号召全场观众一起跟着他击打节奏观众们可不愿意买帐，他们可不是为了乐队来的。 巴斯特眼睛之中流露出了些许诧异，当然还有困惑，他也无法理解罗南动作背后的意图，但他还是非常给面子地举起了双手，跟着罗南一起击打起双手来，更多是出于一种于心不忍的同情，看着乐队站在舞台上，可怜兮兮地击打着双手，但现场观众不买帐，没有人愿意给予回应，这确实太可怜了。 显然，巴斯特不是唯一一个抱有同情想法的观众。 一部分是同情，一部分是怀抱着参加演唱会凑热闹的心情，然后现场稀稀拉拉地就响起了击打声响，在全场万名观众的恢弘规模之中，只有非常非常可怜的一小撮人群在跟随着罗南一起击打节奏。 也许一百人、也许两百人，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场确确实实有人开始击掌，而其他观众的注意力又因为罗南的意外举动而重新回到了舞台上，即使是嘲笑、即使是吐槽、即使是不解和困惑，但视线也还是重新回来了。 啪啪啪啪 微弱的节拍声响在威讯中心之中回荡着，然后罗南就对着话筒，以近乎清唱的方式，扬声哼唱起来 “滚出我的脑袋toutyhead我应该往前看” 这，不是计划中的开场。 奥利、克里夫和马克西姆三个人快速交换了一个视线，就连舞台正前方的音响师迪亚哥以及其他工作人员也跟着投来了视线 原计划不是这样的呀 但是，开场计划就已经被打乱了，他们现在还能够怎么办至少，罗南正在想办法挽回，他们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尽管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但现在也只能随机应变，然后，迪亚哥稍稍推动了音响，让罗南的话筒声响更大一些，制造出一种空灵的回音效果，清亮的歌声就这样在场馆之中层层叠叠地激起荡漾开来。 153 无缝衔接 啪啪啪啪 “滚出我的脑袋，我应该往前看。” 啪啪啪啪 “滚出我的脑袋，继续沉默的话我就会死亡。” 巧妙地，罗南修改了歌词，这并不是他和奥利原本创作的歌词版本应该是“继续爱你”，但现在，罗南随机应变地契合了现场气氛，用自己的歌声传递情感、述说故事，然后让现场观众的注意力全部集中过来。 啪啪啪啪 “滚出我的脑袋，耶诶耶耶耶耶。” “滚出我的脑袋，耶诶耶耶耶耶。” 轻盈灵动的哼唱，因为没有旋律伴奏而显得越发清澈简单，歌声里的细腻情感就这样怯生生地展露无遗，那哼唱之中隐藏的脆弱、胆怯、苦涩和不安，在迷惘与困惑之中慢慢氤氲开来，小心翼翼地触碰着在场每一位观众的耳朵。 一遍。两遍。 看似单调的重复，却能够在罗南歌声的处理之中感受到情感的细腻变化，真正地让倾听音乐演变成为一种享受，虽然罗南不曾开口解释过情况，但开场阶段乐队的失误却似乎在无形之中得到了解释。 紧张与忐忑，迫切与渴望，恐惧与慌乱却在罗南的歌声之中感受不到丝毫胆怯与退缩，反而是苦中作乐地开始翩翩起舞起来张开双臂，就这样徜徉在音乐的海洋之中，将自己完全交给旋律。 啪啪啪啪 “滚出我的脑袋，继续沉默的话我就会死亡”。 如此曼妙，又如此动人，清澈的歌声在拖长的尾音之中漾起一丝慵懒的涟漪，就好像盛夏午后穿透法国梧桐洒落在阳台之上的斑驳阳光，白色衬衫与白色裙摆在舞动的脚步之中盛开，干爽的清新扑面而来。 不由自主地，心情就跟着飞扬起来。 啪。 又有人陆陆续续举起了双手，在旋律的号召之下，击打着节奏，就这样放松下来，让身体跟随着韵律与节拍摇摆，就是这样一个简简单单的动作，却让嘴角的笑容轻盈地上扬起来，全然忘记了口袋里的手机。 啪 一个。两个。三个。一个接着一个，陆陆续续地，越来越多人加入了击打节奏的行列，在全场万人盛况之中依旧不是大多数，但也已经成功摆脱了势单力薄的窘境，数百人、上千人跟着一起击打双手。 巴斯特不由转头往身后望去，一眼就可以看见大部分都是站立摇滚区的观众们，放开手脚融入音乐，但即使是看台之上的观众也纷纷投来了视线，嘈杂而混乱的现场无形之中正在变得集中而专注起来。 就连巴斯特的心情也跟着明亮起来，然后重新回头，他一眼就能够看见舞台中央的罗南，嘴角轻轻上扬，但浅浅的笑容却正在肆意绽放，可以看得出来，完完全全沉浸在音乐之中的惬意，让人忍不住想要跟着一起沉浸其中，分享那份简单而纯粹的快乐 因为耳朵就能够从歌声之中感受到这样的情绪。 “滚出我的脑袋，耶诶耶耶耶耶。” 这是对乐队成员的呼唤，消除紧张；这是对现场观众的呼唤，打破沉默；这还是对表演舞台的唤醒，放声高歌。 音乐，就是具有这样的魔力。 然后，掌声就这样汇聚起来。 啪啪啪啪 罗南没有再继续击打双手，而是转身对着乐队成员做了一个手势，特别是奥利切入副歌的时候切入鼓点。 奥利立刻心领神会，就好像当初演奏“不要放弃信仰”一样。 啪啪啪啪 尽管罗南暂停了拍手，现场也有一小部分观众跟着停了下来无名乐队的号召力终究还是有限，但现场全心全意投入演唱会氛围的观众们，却依旧充满期待地拍打着双手，慢慢地开始享受起来，节奏依旧。 罗南重新收回视线，再次看向眼前那片浩瀚的人海，感受着现场并不轰动却热情似火的节奏击打韵律，然后再次张口，没有旋律只有节拍的情况下，放声清唱起来。 “环顾四周熙熙攘攘摩肩接踵，泪珠成为折射灵魂的窗口。”注1 旋律，变了。 作为今晚暖场演出的开场曲目，一日国王选择了“追逐光芒”，而暂时没有完全练习的“滚出我的脑袋”根本就不在表演清单上，但因为意外状况的出现，罗南的随机应变带来了截然不同、没有彩排过的演出，兜兜转转了小半圈，表演还是重新回到既定轨道上。 “如同不曾被演唱的沉默交响乐，那狂野瑰丽的隐藏秘境，永远无缘探索的旷世杰作。” 诗意盎然的歌词，就这样穿透现场整齐节拍的恢弘与壮阔，迸发出难以置信的力量，宛若撕破阴霾的天光一般洒落下来，穿行在汪洋大海之上、翱翔于崇山峻岭之间，云淡风轻之间却能够感受到豁然开朗的壮阔与恢弘。 如此瑰丽、如此曼妙、如此美好，似乎双眼之中就隐藏着秘境，似乎灵魂之中就隐藏着宝藏。 刹那间，就这样进入一个全新世界，身体忍不住微微前倾，试图靠近舞台一些，无法控制地被吸引上前，这与刚才那首旋律所感受到的情绪是截然不同的 却又天衣无缝地巧妙衔接在一起，豁然开朗的感受让心神就这样不知不觉地完全聚集在舞台之上，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那个身影。 然后，罗南微微停顿一下，话筒之中能够听到呼吸的声音，就好像是猎猎风声在耳朵之上轻轻吹拂一般。 啪啪啪啪 因为罗南的休止符停顿，整个威讯中心之中的掌声就越发凸显出来，整齐划一、惊涛骇浪的声响悄然之间就已经攀登上了一个全新高峰，现场超过一半的观众都已经自发性地加入行列，跟着一起击掌。 但此时，却没有人能够感叹这一点，一切都发生得如此顺畅又如此自然，在自己意识到之前就已经与现场观众完全融为一体，视线一动不动地注视着罗南，甚至就连呼吸都忍不住放轻，唯恐自己打破现场的神奇。 “因为”罗南再次清唱着，清澈透亮的嗓音如同划过蔚蓝天空的雄鹰，苍穹漾起一层浅浅的涟漪，透彻的蓝色是如此惊心动魄，以至于屏息凝视，宛若之音的歌声就这样洒落下来，“每个人都在追逐光芒” 袅袅余音，心　旷神怡波澜壮阔。 注1追逐光芒nyhoe 157 欢欣鼓舞 今晚，一日国王乐队就是主宰威讯中心的王者哪怕只是暖场阶段，就好像乐队名字般，仅仅只是限定一日的国王，但毫无疑问，当他们双脚站在舞台上的时候，切切实实地主宰了这个绚烂的空间，比任何语言任何宣传任何推荐都更加有效也更加直接，就这样绽放出万丈光芒，强势地在每一位观众脑海里留下了深深地烙印。 “一日国王”。 即使以前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支乐队，即使今晚的主角应该是布鲁诺马尔斯，即使观众刚开始是没有任何兴趣的，但是这些都不会影响到观众发自内心的喜爱，演出如何、实力如何、水准如何等等等等都不会说谎，真正站在现场就能够感受到，这就是演唱会的魅力，置身其中完全享受。 “不必跪倒尽情狂欢” 在他们的世界里，音乐是唯一的规则，狂欢是唯一的条件，就这样卸下包袱，忘乎所以地舞动到天明。 凯恩也好，索菲也罢，他们的身体依旧能够清晰感受到旋律的涌动，然后就在呼喊声之中再次舞动起来；而他们的身边，那些陌生的小伙伴们也全部都是如此，没有人能够例外。 “哈我喜欢这乐队” “一日国王，对吧一日国王，嗯嗯，我觉得不错。” “我喜欢果然，我和布鲁诺的音乐品味是一样的。” “哦哦哦，哦哦哦，现在就开始进入状态了，来来来，舞动起来伙计们，舞动起来” “我喜欢第一首歌，叫什么名字来着” “哎呀呀，意外收获，这乐队真不错。” 不同的脸孔之上洋溢着相似的喜悦和欢快，叽叽喳喳的声响在耳边持续萦绕，浑身上下都能够感受到情绪的张扬，议论声与口号声交相辉映地错杂在一起，迸发出了难以置信的能量，在演唱会正式开始之前，充分地完成热身。 甚至于，在某个瞬间，小部分观众也已经遗忘了今晚的真正主角，还以为这就是一日国王乐队的演唱会哪怕只是很小很小的一部分观众，却也真实存在着，这也证明了乐队暖场演出的巨大成功。 舞台，这才是一日国王乐队真正能够发光发热的地方。 从满月派对到街头演出再到万人演唱会舞台，全部都是如此，只要当他们的双脚登上舞台，无论是否有灯光笼罩，只要拥有一名观众，只要能够展示自己，就能够绽放光芒 开场演出遭遇了小小的波折，紧张之下犯了新手错误，但随后，乐队依旧用精彩绝伦的演出扫除阴霾，真正地在观众脑海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完成闪亮登场，经过今晚之后，恐怕乐队的名字不会止步于此。 嗡嗡嗡。 嗡嗡嗡。 整个威讯中心都能够感受到涌动的热潮，真正地进入演唱会模式，陆陆续续就有人开始高歌布鲁诺的歌曲，他们已经迫不及待地准备欢迎布鲁诺的到来，进入今晚的主餐阶段；与此同时，这股癫狂的热潮持续蔓延，又重新延续到了休息室，台前幕后完全达成一致，所有人都在欢呼雀跃地安静不下来。 “不是，哎呀，你听我说，不是，我是说，我当时就是脑袋一懵，什么想法都没有，就好像踩在云端之上一样，我也根本不知道出什么状况，罗南示意我的时候，我也没有反应过来，整个反应速度都跟不上” “你这还自豪起来了” “不是不是，你不要曲解我的意思嘛。我的意思是，感觉不一样，真的，全场观众全部坐满的感觉真的不一样，万人场馆果然是不同级别，你们自己说呢你们这几个家伙，摸着良心说话，自己说说看，今晚舞台是不是真的不一样如果不是罗南随机应变的话，我们几个都恐怕还要继续出错下去呢。” “才不是，你自己犯错不要脱我们下水。” 看着义正严辞强烈摆脱关系的奥利，克里夫目瞪口呆，平时练习出错最多的家伙，居然和自己划清界限 “奥利洛夫你” 克里夫抬手就准备发起攻击，结果却看到奥利的超级大块头，根本就不是他能够撼动的，顿时就郁闷了起来。 当约翰马克进入休息室的时候，看到就是众人集体哄笑的景象，欢快之中洋溢着激动，简单却纯粹，那就是一种单纯的喜悦，让旁观者的心情也跟着一起飞扬起来，而这样的简单却渐渐从布鲁诺的生活消失。 经过今晚，约翰就能够明白，为什么布鲁诺与罗南简短交谈过后，就直接拍板确定启用一日国王乐队担任暖场嘉宾，在他们的身上确实拥有一种向死而生的毁灭感却又置之死地而后生地重新孕育希望 尤其是主唱。在他的身上，约翰能够看到光芒。 “嘿，约翰”克里夫第一个就注意到了约翰的身影他们前两天就已经见过面，并且经过了一番交谈，此时休息室里进入重要人物，克里夫的雷达第一时间就捕捉到了。 约翰能够感受到纷纷转移过来的视线，连连摆手，“抱歉，打扰了你们的庆祝仪式。但我还是必须说，今晚的演出堪称五星级，非常完美尤其是开场阶段，罗南号召全场鼓掌的举动堪称是神来之笔” 不是客套，这完全是真心。 作为赞扬对象的罗南挠了挠头，没有说话，还好约翰也没有期待着什么你来我往的客套寒暄社交，视线落在罗南身上，流露出了笑容，顺势就继续往下说道，“是布鲁诺专门要求我过来称赞你们的，非常非常感谢你们奉献了如此顶级的演出，如果不是现在正在准备登场，他就要亲自过来表达激动的心情了。” 暖场演出结束，现场休息约莫五分钟到十分钟，等待观众们稍稍完成调整，然后今晚的主角就将登场。 此时此刻，布鲁诺就在为登场做最后准备，他已经前往舞台中央的升降机位置，自然就没有办法留在休息室与一日国王乐队一起庆祝狂欢了，毕竟，暖场只是暖场，今晚的主餐即将上桌，这才是重点。 但即使如此，布鲁诺依旧心潮澎湃，难以抑制自己的激动和亢奋，迫切地要求约翰务必亲自到乐队成员面前，表示自己的孺慕之情，真正喜欢音乐的人，很难对今晚的演出说“不”。 。 158 大牌经纪 约翰马克的到来，不仅是代表自己，同时也是代表布鲁诺，简简单单的一句话、面带笑容的表情，这就已经能够深深感受到份量了。 奥利和马克西姆的第一反应就是双双看向了罗南，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与斯库特的面谈也相差太多太多了，简直就是一个天堂一个地狱，因为太过美好也太过幸福，以至于他们不敢相信。 当然，约翰马克只是巡演经理，和斯库特作为制作人、经纪人的身份还是有所区别，但这样的称赞依旧份量十足。 “这是客套寒暄吗” 奥利和马克西姆的眼神都流露出了这样的迟疑，患得患失的情绪在眼睛里涌动着。 但罗南也没有办法给出一个答案，他能够读懂约翰话语里的真挚与诚恳，他相信约翰的话语是真心的；然而，罗南对于乐队的演出却依旧怀抱着些许迟疑，他们的表现真的能够配得上这样的称赞吗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眼神的交错传递出太多太多含义，却没有办法清晰表达。 “谢谢，非常感谢，感谢你发送给我们的邮件。”克里夫依旧是乐队最为擅长社交场合的成员，在其他人犹豫不决的时候，及时做出了回应，尽管客套，但非常重要，真诚的话语让约翰的笑容也跟着上扬起来 毕竟，邀请一日国王乐队担任暖场嘉宾的是约翰，这份功劳还是要记他一份的。 约翰轻盈地微笑着，没有再继续客套下去，而是转身让开半个位置，引荐站在自己身后的另外一个陌生脸孔，“另外还有一件事就是，舒克先生表示，他一定要亲自拜访你们。” 舒克先生 莫非是布鲁诺的经纪人阿伦贝舒克 当初，离开摩城唱片之后陷入事业低谷的布鲁诺，左冲右撞却始终没有找到出路，没有工作也没有演出机会地度过了三年沉寂岁月，然后就是这位大牌经纪人意识到布鲁诺的才华，牵线搭桥地让布鲁诺与大西洋唱片签约，而后才有了布鲁诺现在的成功。 “舒克先生是名片之上用来吓唬人的东西，你们称呼我为阿伦就好。” 眼前这位留着扁平寸头的中年男人，声音低沉、胡子拉渣，隐隐带着不修边幅的邋遢，浓密微卷的黑色头发加上杂乱无章的蜡笔小新眉毛，一眼就标志了犹太人的身份，看起来完全不像是音乐经纪人，更像是华尔街的风投基金经理。 不出意外，这就是阿伦贝舒克了。 阿伦面带微笑地主动走了上来，克里夫和马克西姆连忙迎了上前，而罗南和奥利两个人则在后面交换眼神 “真的是那个经纪人” “我怎么知道但看起来好像是。” “经纪人过来这里做什么” “朋友，我和你一样一无所知，好吗” 就在困惑和吐槽之间，阿伦的声音传了过来，“所以，这就是乐队主唱罗南了吧今晚你的演出给我们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罗南正在对奥利翻白眼，结果就直接被抓包，心里也来不及嘀咕他们的社交对话怎么那么快就结束了，连忙对着阿伦说道，“这不太好吧，毕竟，布鲁诺的演出才是今晚的主角，我想我们的演出还是需要快速忘记比较好。” 这 “哈哈。”阿伦看起来非常喜欢罗南的冷笑话虽然罗南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但歪打正着的效果不错，“没事，我的记性很好，两个舞台都可以记住，不用担心。”阿伦也用德国人的严谨方式给予了回应 冷笑话vs冷笑话。 罗南欢快地笑了起来，“看来中央处理器的内存不错。” 奥利觉得并不好笑，正准备吐槽一下罗南，结果看到克里夫恨不得自杀的郁闷表情，噗嗤一下就笑了起来。 阿伦也是笑容满面，“我必须说，今晚的演出是富有活力而且生机勃勃的，我能够感受到舞台的生命力，这样的魅力对于任何一位表演者来说都是不可多得的天赋，这是来自上帝的馈赠。你就是注定属于舞台的。” 罗南有些受宠若惊，继约翰之后，阿伦又再次送上了如此高级别的称赞这难道是暖场嘉宾表演结束之后的惯例 还是说，这是社交场合的惯例，此前的斯库特是面试，但今天只是一次友好的碰面，没有任何意义可言，所以他们才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之词，而他不应该当真 罗南的第一反应就是转头看向了队友，结果却发现队友们都进入了机器人模式，就连刚才还在客套寒暄的克里夫也好像有些卡机的模样，看起来，他们都不想应付这样的场面，斯库特的阴影依旧存在，他们也不知道如何把握分寸，也无法确定约翰和阿伦的称赞应该如何对待。 这让罗南的视线重新回到阿伦身上，脑海里想起奥利的说法 你值得。 “抱歉，我们都有些失态。”罗南微微愣了愣，然后笑容就在嘴角上扬了起来，既然不知道如何应对，那么就真诚以待，“这应该是很久很久以来，我们第一次听到专业人士的称赞，以至于我们都不知道应该如何反应，显然，我们的反应有些狼狈。希望我们的小题大做不会显得太过粗鲁无礼。” 如此诚实又如此率真的反应，阿伦也没有预料到，停顿了一下，眼底流露出了一抹笑意，轻轻颌首，“不需要特别反应，坦然接受就可以了。以前从来不曾有专业人士称赞，并不代表你们的实力不行，只是暂时还没有被发现而已。” 阿伦说话的节奏非常非常缓慢，不疾不徐的说话风格就好像所有事情都掌控之中般，这也让听众的心绪跟着沉淀下来但显然不适合娱乐圈，因为这里时时刻刻都被派对包围着，尤其是现在的演唱会喧闹气氛，阿伦就好像闯入盘丝洞的和尚一样，有种格格不入的喜感。 但恰恰是这样的风格，让阿伦的话语非常非常具有说服力，以至于乐队成员的视线都紧紧地投射过去。 同样的情况，落在阿伦的手中，似乎就再也没有问题一般，他总是能够展示自己的风度，“你们应该相信，未来的时间里，你们会听到很多很对这样的称赞，因为你们值得。” 。 159 重要转折 “因为你们值得。” 这句话，有些耳熟。 罗南第一时间就能够感受到奥利投射过来的激动视线，微微涌动的眼神似乎在说 看吧，我早就告诉你了 但是奥利似乎比罗南还要更加激动，眼眶控制不住地微微泛红起来，看起来好像又要忍不住掉金豆豆了，这让罗南拘谨生涩的情绪得到了缓解，也就没有了以往的手足无措，心情似乎跟着放松了许多。 “谢谢。”罗南开口了，尽管有些困难，但话语还是说出口，他正在慢慢学会接受称赞，这并不容易，但是一个开始。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说出来之后，嘴角的笑容就这样忍不住上扬起来，发自真心地感受到一股喜悦的涌动。 阿伦敏感地感受到了罗南话语里的小心翼翼，还有保持谦逊的低调，绝对不是独立乐队印象之中的张扬和不羁，更不要说摇滚乐队的倔强和个性了，他的视线不由微微停留在罗南的身上，流露出一抹关切的询问。 一个眼神，却已经超过初次见面陌生人的关切，透露出一股老朋友的熟稔，这让罗南稍稍有些诧异。 但阿伦也没有解释，注意到罗南眼神里的好奇，就顺势轻笑了起来，接着说道，“我今天专程赶来休息室，可是怀抱着特别意图的，不要把我当成是好人了。不知道你们是否拥有经纪人了没有的话，我希望能够接手这份工作。” 经纪人 这次，罗南朝着克里夫和马克西姆投去了视线，经纪人的话题对他们来说太敏感，尽管特拉斯坦已经成为过去，但他们始终没有提起经纪人的话题，在没有经纪人的情况下，就这样度过了几个月时间，现在突然被重新提起，他们也有些意外，就好像已经结痂的伤口又被揭开一般。 克里夫朝着罗南轻轻摇头暗示，却害怕罗南或者奥利冲动地打乱计划，又急切地重新张开了嘴巴，“有，我们已经有经纪人了。” 什么 这不是睁眼说瞎话吗 罗南询问克里夫，是想询问应该如何应付这样的状况，而不是自打嘴巴地胡说八道。罗南和约翰此前电话沟通的时候就说过，正是因为他们没有经纪人，所以暖场嘉宾的事情才变得如此复杂起来，然后现在又突然有经纪人了 而且，约翰就在现场，这不是明摆着等待穿帮吗 还有，阿伦表示对乐队感兴趣，乐队是否接受、能否合作可以从长计议，但克里夫这样心急火燎地掐断可能，这又是什么原因难道还担心阿伦对他们图谋不轨吗这又是什么心态 不理解。 完全不理解 克里夫的话语才说出来，约翰就朝着罗南投来了视线，眼神里带着一丝困惑，但紧接着就看到罗南眼睛里的茫然，这才安心下来罗南的眼睛不会说谎，但约翰也没有开口打破局面，只是静静地朝着克里夫投去了视线。 不知道克里夫是否意识到了自己话语的矛盾，但他还是补充了一句，“爱丽丝，爱丽丝就是我们的经纪人兼巡演经理。” 站在旁边扛着摄像机镜头的爱丽丝满头都是问号我 但阿伦好像没有太意外的模样，似乎约翰并没有提前告诉他，亦或者是阿伦今天前来休息室也是临时起意，约翰并不知道阿伦的意图，“噢。”阿伦感叹了一句，“这确实是一个遗憾，但我想没有什么影响。” 阿伦全然不在意的样子，自然而然地转头看向了爱丽丝，一眼就看到了碍事的摄像机，不由笑了起来，“所以那些影片全部都是你剪辑的吗真是辛苦你了，一人身兼多职，但乐队确实是拥有无限前景的音乐人。” 爱丽丝懵懵懂懂地不知道情况，但此时也不能当面和克里夫对峙，而且还是在约翰与阿伦的面前，于是她也只能硬着头皮露出了一个笑容，表示回应。 站在旁边始终没有发出声音的约翰，视线意味深长地落在了克里夫身上，若有所思，似乎明白了些许什么。 “抱歉，我知道你应该对乐队有自己的规划，但我可以提一些建议吗”阿伦的脸上始终带着浅浅的笑容。 其实他地外貌并不英俊，而且还有些凶横，方正的宽下巴总是容易让人联想到“满脸横肉”之类的形容，但他总是带着笑容，再加上不疾不徐的说话节奏，很容易就让人放下戒备，愿意侧耳倾听他的话语。 更何况，爱丽丝对经纪人的事情一无所知，“当然”爱丽丝立刻就抓住了机会，扮演着一日经纪人的角色。 “就我所知，乐队现在暂时还没有进入录音棚，对吧”阿伦友善地询问道，并不是吐槽或者讽刺的意思，紧接着就打趣了一句，“因为我刚才试图下载乐队的数字音源，却没有在网络上寻找到任何痕迹。” 乐队成员都微微愣了愣。 阿伦继续解释道，“经过今晚，我想我绝对不是唯一一个对乐队产生兴趣的人，哪怕是十分之一的几率，今晚过后也有一千人希望试听你们的音乐，乃至于成为你们的歌迷，但他们却寻找不到任何音源，这就太可惜了。” 爱丽丝立刻就明白了过来，就好像油管的视频一样，这是乐队累积歌迷的最好方式。 不要说演唱会了，即使是平时街头演出也是一样，对于独立乐队来说，每一个歌迷都是珍贵的，必须牢牢地把握住，更何况，这次布鲁诺演唱会的暖场机会，也是网络渠道所带来的，这就是最好的证明了。 爱丽丝当初制作影像就是这样的想法，只是爱丽丝毕竟不是专业的音乐经纪人，她怎么可能照顾到这些细枝末稍的东西呢上传影像也只是一个灵感而已，并不是系统性地规划乐队宣传计划。 阿伦似乎并不了解乐队的情况，应该没有和布鲁诺、约翰深入交谈过，只是今晚观看了演出之后，对乐队产生了兴趣，于是就出现在了这里，“你们应该预约一个录音室，在机会溜走之前，尽快弥补。” 但乐队现在着实没有能力预约录音室了因为录音室是按照小时收费的，这已经超出了乐队的能力。 阿伦只是站在经纪人的立场上，给予一个客观的建议。 。 160 牵线搭桥 听到阿伦的客观意见，克里夫的脸色微微变了变，眉宇之间闪过一丝挣扎，似乎此时才意识到自己判断错误了，扭曲了阿伦的初衷，但现在临时修改已经来不及了，这让克里夫欲言又止，却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正当克里夫努力说服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快速平复心绪的时候，阿伦的话语再次传来，这让克里夫再次挣扎起来。 “录制音源就相当于以前录制卡带或者光盘，这意味着你们拥有展现自己的材料，我再向唱片公司牵线搭桥的时候也方便一些，只需要直接播放数字音源就可以了。现在时代方便了，比以前简单多了。” 阿伦微笑地说着。 “在音乐圈子里，我还是认识一些人物的，我们偶尔下午茶的时候也会进行一些交流，他们非常愿意看到具有天赋的年轻人出现。如果你们有时间的话，我还可以为你们安排一下见面，坐下来深入谈谈。” 什么 什么 事情的发展速度有些太快太猛，以至于让人反应不过来，大脑的运转处理速度跟不上，脑袋出现短暂空白。 克里夫更是不由自主屏住呼吸，下意识地就朝着马克西姆望了过去，但马克西姆也没有能够给出答案，反而是朝着罗南望去，克里夫也紧接着看向罗南，用眼神询问 阿伦的话到底是怎么意思 他们却全然忘记了，罗南和他们一样，今晚才是与阿伦的首次见面，他们不懂的，罗南也同样不懂。 “罗南，他是什么意思” 奥利瞪圆眼睛，完全无法掩饰自己的错愕和意外，但才刚说出口，他就牢牢闭紧嘴巴，眼珠子就要掉出来了 脑海里的想法怎么就直接说了出来呢 突兀的声音就这样打破平衡。 整个休息室里所有的视线全部齐刷刷地投射了过来，奥利就这样成为了全场焦点，这让奥利立刻慌张起来，挺直腰杆、双脚立正，做出一副昂首挺胸的模样，但视线却正在悄悄地往上飘移，回避视线、转移焦点。 “哈哈。”阿伦立刻欢快地大笑了起来，丝毫不介意的模样，“我的意思是，我在你们的身上看到了潜力，所以希望能够成为你们的伯乐，为你们牵线搭桥，沾一些星光，看看未来是否能够合作创造一些收益，又或者是为我的履历表增添一些勋章。所以，我现在正在牢牢把握机会。” 然后，阿伦摊开双手，脸上带着些许坦然的无奈，“收集勋章和金币，这是我们犹太人和巨龙拥有的共同爱好。” 坦诚，幽默；诚恳，自信。 不得不说，阿伦确实是拥有两把刷子，原本棘手的问题，却以这样一种方式坦然地承认了自己追逐利益的目的，却又丝毫不会让人感受到冒犯，风趣的谈吐轻而易举就让整个休息室的气氛欢快起来，足以完全忽略阿伦的外貌而进一步感受到他的魅力。 就连在陌生人面前一向拘谨的奥利也跟着笑了起来，惊天动地的爽朗大笑具有爆炸效果，“哈哈哈哈哈” 刹那间让错愕的视线全部投射过来，这让奥利又再次拘谨起来，尽可能消灭自己的存在感，憋笑憋得非常辛苦，结果旁边其他人却是笑得更加欢乐，眼神里流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对奥利的笑声产生了好奇。 “阿伦”罗南开口了，因为爱丽丝正在拍摄影像，她着实不太适合进行对话，于是她给了罗南一个信号，罗南就站了出来，但他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胸腔之中激荡的亢奋和喜悦让大脑短暂地出现空白。 “谢谢”，最后，罗南也只是找到了这样一句话，于是又再次重复了一遍，“谢谢。” 虽然就是最为普通的一句话，但阿伦还是能够感受到罗南话语之中的感慨万千，“不用，我并没有做什么，只是说话而已，站在舞台上，用才华和天赋完成创作的是你们，你们才是沐浴在聚光灯底下的天才。” 真实感，就这样缓缓落了下来，舌尖之上的五味杂陈着实难以形容。 此时此刻，他们才能够真正明白阿伦的意图他是经纪人，他的确是“利益至上”，而他在一日国王乐队身上看到了“利益”，也就是说，他看到了乐队的价值，他看到了乐队的天赋和实力，他看到了自己追逐的东西。 乐队，得到了他的认可。 虽然是“利益至上”，但阿伦的态度却丝毫不会让人感受到冒犯，恰恰相反，激荡涌动的感动和雀跃就这样在胸膛里流窜起来。 罗南转头看了看队友，克里夫低垂着脑袋看不到表情，奥利侧过身背对着人群，马克西姆则是不断地深呼吸再深呼吸，他们都在竭尽全力地控制情绪，但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包括罗南也是如此。 罗南的鼻头微微有些发酸，但他还是绽放出了一个笑容，面向着阿伦和约翰，“其实在约翰给我们发送邮件的时候，我们已经接近了职业生涯的终点。也许再一周，最多两周，我们就将返回洛杉矶，然后我们就会重新回到按部就班的生活里，画上一个句号，放弃音乐的梦想，就当作这是一场梦。” 罗南知道，自己答非所问，而且这些对话内容根本就不是阿伦想要倾听的，与阿伦的话语没有任何关系；但罗南还是想要表达，因为这就是脑海里涌动的思绪，那些话语自然而然地这样流淌了出来。 发自内心地。 尽管站在眼前的，只是一名经纪人，并不是什么顶级大拿或者业界权威，但他的认可，对于乐队来说，却意味着太多太多，经历了风风雨雨之后的一次真正认可。 “我们坚持了七年，却始终没有能够得到肯定，我们也开始怀疑自己，我们也想着，也许是时候放弃了，也许是时候离开了，也许我们真的不适合这条路，我们都不敢交流彼此的想法，因为除了结束，似乎就没有其他可能了，一切都应该到一段落了。” “但是” 罗南的视线落在了约翰马克的身上，迎面就是约翰上扬起来的笑脸，眼底深处流淌出来的温暖光芒让罗南的嘴角也跟着一起上扬了起来，“但是，约翰的邮件带来了一个转折，为我们点燃了一丝希望。” 。 161 真心实意 说话的时候，罗南始终保持着微笑。 那双明亮干净的眼睛就这样坦然而真诚地注视着阿伦，但声音之中压抑着隐隐的些许颤抖，却在不经意间泄漏了情绪的涌动，很难准确形容到底是一种什么感觉，苦涩之中带着浅浅的哀伤，如同漫长冬日里的穿透层层阴霾洒落下来的一缕阳光。 “但是约翰的邮件带来了一个转折，为我们点燃了一丝希望，我们怎么可能拒绝呢我们恨不得立刻就答应下来，唯恐你们改变主意，所以我们第一时间就飞了过来，不给你们拒绝的机会。”罗南看着约翰，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 约翰却能够在笑容背后看到太多太多的无奈，他不由再次回想起那个夜晚的那通电话，这让他也跟着笑了起来。 视线余光看了看站在旁边的奥利，此时已经干脆背对着他们，185厘米的大个子就好像黑塔一般挺拔站立，但微微颤抖的肩膀却暴露出了正在偷偷揉眼睛的脆弱，这让约翰又好笑又心酸，笑容也透露出些许苦涩。 更重要的是，过去这短短一周时间里，其实约翰都没有抱着太多希望，却亲眼见证了乐队在仓促之间完成了密集彩排，并且最终在今晚的演唱会舞台上奉献如此精彩绝伦的演出，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正如罗南所说，这是一支充满渴望和迫切的乐队，轻描淡写的话语背后隐藏了太多太多。 “现在，我们不仅站在了一万名观众面前完成了演出、赢得了掌声，而且还能够得到更进一步的机会相信我，我们会不顾一切抓住这样的机会，所以，你们才是需要小心的，小心可能就甩不掉我们了。” 罗南的话语带着一股自嘲的调侃，成功地让阿伦和约翰双双大笑了起来。 罗南嘴角上扬的弧度缓缓平复下来，然后正式地再次说道，“所以，谢谢，阿伦，谢谢你愿意给我们一次机会。我们当然有时间，看在上帝的份上，我们什么都没有就只剩下时间了，如果能够和哪位人物见面，我们会立刻拍马赶到，相信我，我是认真的。” 这一次，阿伦没有再客套。 其实，对他来说，这只是一场生意，由他牵线搭桥，建立一条人脉，赠人玫瑰，手留余香，不过举手之劳而已；但对于一日国王乐队来说，却是漫长黑暗尽头的一道曙光，真正扭转职业生涯的一次机会。 更重要的是，罗南就这样真诚而坦然地说了出来 没有算计、没有阴谋、也没有隐藏，如此诚实，甚至是诚实得令人担忧，这样的真诚在娱乐圈里很容易就被吃得骨头都不剩，一看就知道是涉世未深的年轻乐队，就这样乖乖地亮出所有底牌。 阿伦试图提醒罗南一下，他没有必要将自己的弱点暴露出来，但注视着罗南眼神里微微闪动的情绪，话语却停顿了下来。 从头到尾，罗南都保持着微笑，平静地诉说着黑暗岁月的那些苦难，轻描淡写的口吻之中能够感受到隐忍的压抑，还有云淡风轻的坚韧，这让阿伦再次想起了初次见到布鲁诺时候的模样。 布鲁诺和罗南一样，他们都是对音乐拥有一个纯粹热爱的梦想家，而最近这段时间，布鲁诺却在名利场的压力之下迷失了方向，也许只是也许，眼前的乐队能够唤醒布鲁诺的热情 而且，这股纯粹和热情就是他们持续不断奔跑坚持的理由，如果他们也变得老练狡猾起来，那么他们还能够继续保持自己原来的样貌吗亦或者是，他们也可能像布鲁诺一样，陷入黑暗的无底深渊之中 想到这里，阿伦就将话语吞咽了下去，这样的赤子之心是如此难得，就让罗南继续保持着，然后涌到嘴边的话语也就演变成，“那么你们也需要注意咯，我作为推荐人可是有信誉担保的，你们需要紧张起来拿出所有能力表现出来才行。” 罗南嘿嘿地笑了起来，摸了摸湿漉漉的短发，却没有多说什么，满满的自信就这样不经意间从眼底流露出来。 这样的神色让站在旁边的约翰也跟着轻笑了起来，跟着打趣了一句，“面对今晚开场的菜鸟错误却依旧能够完美处理，甚至还充分利用这样的机会成功唤醒全场观众的热情就这样的表现，我确认他们遇到什么困难都能够处理。” 罗南非常认真地摇了摇头，“不不不，那是舞台限定的。看看我们刚才处理谈话的慌乱了吧我们都在互相推卸责任，显而易见的是，没有人能够承担这样的责任。所以”然后，罗南就没有再继续多说什么，只是皱了皱眉头，做出一副嫌弃的表情。 哈哈 众人全部哄笑起来，奥利笑得最没心没肺，看着克里夫和马克西姆捧腹大笑，爽朗的笑声让所有人都忍不住跟着前仰后翻地大笑起来。 阿伦也是笑容满面，然后友好地发出了邀请，“其他事情可以暂时放一放，今晚是属于演唱会的时间，布鲁诺的演出应该就要开始了，怎么样，你们做好准备了吗这场狂欢接下来才要正式上演呢。” “吼吼吼吼”罗南忍不住就再次雀跃激动起来，欢快地跳跃起来，“当然当然，演唱会时刻到了” 现场进行演出和现场观看演出，虽然都是舞台，但这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体验，他一直都非常非常希望在现场观看演唱会，他一直都非常非常希望能够在现场感受成千上万观众一起狂欢一起享受的气氛，那种舞台才是真正的派对，一直到今晚终于拥有了机会，而且还是布鲁诺的演唱会，他怎么能够轻易错过呢 今晚的第一任务是暖场演出，第二任务就是欣赏演唱会。 现在，第一项任务已经圆满结束，那么接下来就是第二任务的时间了，同时也是罗南重获光明之后的最大期待 这就是属于他的派对，而且还是免费的万人场馆演唱会罗南现在就已经摩拳擦掌地做好准备了。 “上上上我们一起去派对”罗南对着阿伦和约翰呼喊起来，持续不断地跳跃着，号召着大家一起加入狂欢的行列，甚至比阿伦还要更加亢奋。 。 162 兄妹之间 “上上上布鲁诺” “上上上布鲁诺” 看着亢奋跳跃欢呼起来的罗南，澎湃的激情源源不断地往外迸发，休息室一秒就演变成为演唱会的站立摇滚区，阿伦和约翰交换了一个视线，双双笑了起来。 阿伦就感叹了一句，“看来油箱里的能量还没有消耗完毕。” 约翰却是摇了摇头，“低估他们了不是即使是再唱四个小时，休息十分钟，补充两个汉堡，马上就能够再来第二回合，油箱也不见得能够马上消耗完毕。” 阿伦目瞪口呆。 “耶耶耶耶” 身后传来了马克西姆和奥利的声音，跟着罗南一起调动热情，但是浓浓的鼻音却泄漏了他们遮遮掩掩的狼狈，即使是呼喊得更加用力更加肆意，却还是没有办法完全抹去声音里残留的痕迹。 然后，马克西姆就一个箭步冲向了克里夫，持续不断地用力摇晃着克里夫，正在掩饰情绪涌动的克里夫烦不胜烦，却抵不过先下手为强的马克西姆，用无比浮夸的糟糕演技呐喊着，“克里夫克里夫这可是布鲁诺的演唱会怎么样，做好准备了吗跟着我们一起嗨起来” 克里夫窘迫地拍开马克西姆的手臂，结果还没有来得及甩开马克西姆，匆匆收拾完毕的奥利就已经冲了过来，跟着一起起哄，持续不断地呼喊着“克里夫克里夫”，魔音灌耳的噪音确实是让人们招架不住。 然后，克里夫的视线余光就成功捕捉到了罗南的上步动作；警报顿时拉响，“一vs三”的话，他克就真的要溃不成军了，再也顾不上打理自己的狼狈，在罗南上步靠近之前，就提前甩开了马克西姆和奥利，一边快速朝着门口方向靠近、一边絮絮叨叨地嚷嚷着 “演唱会演唱会布鲁诺的演唱会再慢一点，我们就要错过开场了你们绝对不会想要错过开场的” 呼哒哒，克里夫就这样落荒而逃，奥利和马克西姆却穷追不舍地追了上去，却不知道他们到底是准备加入演唱会的狂潮，还是趁机转移视线，掩饰自己的狼狈，但不管如何，他们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门口，总算是暂时逃离了众人瞩目的目光。 陆陆续续地，其他人也跟着离开了休息室。 罗南呼唤住了爱丽丝即将离开的脚步，尽管眼睛里依旧闪烁着亢奋的光芒，显然对演唱会充满了期待，但情绪还是缓缓沉淀下来，用眼神示意，让爱丽丝暂时将摄像机镜头关闭，表情微微有些严肃。 爱丽丝不明所以，但还是关闭了摄像机。 “刚才经纪人的事情”罗南才刚刚开了一个头，爱丽丝就立刻明白了过来，她对着罗南摇摇头表示自己并不在意，但罗南也跟着摇了摇头，“你听我说完。虽然暂时还没有和克里夫沟通，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我想，他也许还是担心着经纪人的事情。” 特拉斯坦的经纪人合同已经被正式解除，罗南的哥哥麦克斯已经全部解决，确保切断了所有潜在隐患，但处理过程却并没有那么轻松。 如果不是麦克斯接手，彻底解除了双方的合作关系，那么特拉斯坦还是留下了一些尾巴，一方面可以拒接乐队索赔的要求，另一方面还可以要求乐队支付后续巡演的收入分红。简单来说，特拉斯坦就是一条血蛭。 罗南将事情一五一十地全部转告队友，尽管说得轻描淡写，但乐队成员们都是心有余悸。 特拉斯坦只是一个普通音乐经纪人，而今晚的阿伦却是一个超级大牌经纪人，克里夫难免担心重蹈覆辙如果阿伦想要碾压乐队的话，那就真的是碾压一只蝼蚁那么简单。 罗南猜测着，正是因为这样的缘故，所以克里夫才抢先表示，他们已经有经纪人了。 其实，在普通人看来，得到大牌经纪人的青睐，这应该是一次打开局面的机会，因为大牌经纪人就意味着很多机会，而且还是和布鲁诺同一个经纪人，信誉和能力也都值得信赖；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的阴影却让克里夫避之不及。 罗南并没有克里夫的感受那么深刻，在他看来，完全可以接受阿伦的橄榄枝，但他也能够理解克里夫的心情，所以，罗南没有匆匆忙忙地质问克里夫，而是等待今晚过去之后，有时间再细细沟通 也许他的猜测是错误的，克里夫还有其他理由；也许他的猜测是正确的，克里夫就是顾忌初次见面就表现过去热切的阿伦。但不管是什么，罗南也愿意暂时冷静冷静，不要头脑发热地就点头答应下来。 只是，他作为乐队成员能够理解克里夫，爱丽丝却没有这样的必要。 所以，罗南还是专门向爱丽丝解释了一下。 “显然，克里夫还有顾忌。不管是什么理由，他都不应该没有征询你的意见，就这样胡乱在约翰面前说谎。”罗南语气平和但神情认真得说道。 爱丽丝静静地倾听完毕，然后对着罗南露出一个笑容，“没关系。经过刚开始的慌张，我大概也有点概念了，我能够理解。”其实爱丽丝并不在意，但既然罗南如此郑重其事地表示了歉意，于是她也郑重其事地表示接受，这才是正确的回应。 果然，罗南眉宇之间的神色微微放松了些许，“怎么样，你确定接下来的计划吗什么时候返回学校” 按照原计划，爱丽丝是准备跟随乐队一起返回洛杉矶，然后她就返回学校，继续自己大四学期的事情；但是现在乐队横跨整个北美大陆，又从西岸重新回到了东岸，接下来的行程也无法完全确定，所以罗南才有这样一问。 爱丽丝却是大剌剌地摆了摆手，“不用担心，本来回去学校就没有什么事情，既然现在巡演还在继续进行，那么我就跟着你们继续下去，继续扮演经纪人的角色” 这顿时就让罗南忍不住轻笑了起来。 爱丽丝得意洋洋地左右摇晃着脑袋，“怎么，你对我这个经纪人有意见”微微眯起来的眼睛就好像小狐狸一样，透露出危险的光芒这道题，需要好好作答。 “不不不，不敢有意见。”罗南连连摆手。 爱丽丝这才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放心，什么时候需要回学校，我会自己看着办的，你就不用担心了。”然后，爱丽丝拍了拍罗南的后背，“走吧走吧，赶快去看演唱会，你不是已经期待了好久好久嘛。” 爱丽丝就这样推着罗南，两个人一前一后地离开了休息室，热热闹闹地重新朝着威讯中心内场方向走去。 啊啊啊 啊啊啊 滚滚热浪就这样扑面而来，似乎皮肤都要燃烧起来。 163 一战成名 叮铃铃 叮铃铃 手机铃声就好像台风预警一般，惊天动地地在耳边轰动着，整个房间似乎都跟着一起剧烈摇晃起来，怀亚特加西亚只觉得头疼欲裂，恨不得直接把手机丢进水杯里，让它闭嘴，但残存的一丝理智制止了这样的冲动 当初之所以更换成为如此具有震撼力的铃声，就是为了避免自己错过重要的紧急电话，哪怕是通宵达旦狂欢、灌了满肚子威士忌龙舌兰和伏特加、现在脑子混沌如同一团浆糊的状态，也依旧能够听到电话铃声。 所以，怀亚特唯一能做的就是用枕头压住自己的脑袋，用物理方式隔离铃声，试图寻找到片刻的安宁。 从周五到周六，连续两个晚上，布鲁诺马尔斯“情歌正传”世界巡回演唱会华盛顿站的演出，顺利落下帷幕，接下来，布鲁诺就将前往费城和波士顿，进行最后两站的演出，为漫长的世界巡演画上句号。 昨晚，布鲁诺在下榻酒店举办了一个小型庆功宴，并没有招待太多人，仅仅只有五十多人参加的派对，其中就包括了怀亚特在内的小部分记者们，为了拿到第一手资料，怀亚特也是放开肚皮畅饮，最后到底是怎么离开希尔顿的都没有任何记忆了。 结果现在 这才几点，电话就来了 叮铃铃 叮铃铃 电话铃声依旧不依不饶地响动着，怀亚特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就要炸裂开来了，他需要制止这股声音。 于是，从枕头底下伸出了右手，在床头柜上探索了许久许久，几乎过去了一个世纪，就在怀亚特准备放弃的时候，终于感受到了手机，然后快速摁下接听键，这才慢慢地、慢慢地放到了耳朵旁边。 “怀亚特加西亚你的稿子呢” 电话另一端是“滚石”的主编罗伯谢菲尔德robsheffied，一位年过半百但依旧保持着对新生代音乐旺盛热情的狂热人士，手下的记者们对于这位老顽童也很是无奈，没大没小地回应似乎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 “你说的是哪篇”怀亚特不紧不慢地回复道，沙哑的嗓音差一点就要发不出声音来，厚脸皮的姿态丝毫没有任何担忧。 “每一篇。”罗伯咋咋唬唬地表示着自己的催促，但说完之后就意识到这并没有作用，还是需要一个重点，于是就叽叽喳喳地继续说到，“布鲁诺那篇。” 怀亚特觉得嗓子沙哑得厉害、头疼得厉害，终于没有忍住，扔掉了枕头，坐立起来，需要呼吸一点新鲜空间，“布鲁诺那篇又不是急稿，那么着急做什么下午发也来得及，现在才”拿下手机瞥了一眼，“现在才十一点。” 报道演唱会盛况的稿子，其实可以算是半篇官方通稿，所以根本不需要与时间作战，给他三十分钟就能够搞定了，不需要着急。 “啧啧啧，一看就知道你刚刚睡醒，根本就不知道网络上发生了什么。”虽然话这样说，但罗伯也没有点明真相的意思，就这样抛出一个诱饵之后，闭上了嘴巴。 反而是怀亚特睁开了眼睛作为记者的直觉开始发动起来，“怎么了，出现什么意外了” 罗伯的轻笑声从电话另一端传了过来，“没事没事，如果有意外的话，以你的乌龟速度，早就已经被tz抢走头条了。还是关于演唱会的事情，华盛顿场的暖场嘉宾是怎么回事” “之前不是说过了吗菲兹闹脾气被困在了巴西”怀亚特揉了揉眼睛，又重新镇定下来。 “不不，这些我知道。”罗伯打断了怀亚特的话语，“我是说，替代他们的救场乐队，他们是怎么回事” “什么叫做怎么回事”怀亚特还是没有完全睡醒，脑袋就好像要炸裂开来一般，思考速度有些跟不上。 罗伯终于没有再继续兜兜转转绕圈子，“这支救场乐队表现似乎非常不错，现在社交网络平台之上都在讨论，参加了演唱会的观众都提起了他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还有不少人在询问他们到底是谁。” “什么”怀亚特愣了愣，然后慢慢跟了上来，“你是说，连续两个晚上” “嗯，连续两个晚上的观众都是如此，所以现在话题热度已经上来了。”罗伯表示肯定，“倒不是什么超级大新闻，但确确实实是上了推特的全球热门趋势，关注视线着实不少，看来他们屡获了不少观众。” 推特的全球热门趋势 怀亚特终于清醒了过来，快速翻找出自己的笔记本电脑，用肩膀夹住手机，然后就打开电脑打开推特。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也就是一百四十字的新闻而已。”罗伯继续说着所谓一百四十字新闻是针对推特“一百四十字发言限制”诞生的类型，也就是说，发一条推特就能够说明情况了，不需要专门写稿子。 “但我听说，阿伦贝舒克似乎对他们感兴趣，约翰马克也是赞不绝口，这就值得关注了。”罗伯这才抛出了重磅，因为这些是业内消息，暂时还没有公布出去，所以可以预见的是，之后还会有一波热潮，这才是“滚石”杂志需要提前做好准备的原因。 “但现在关于他们的消息太少了，你不是和他们见过面吗怎么样，你那儿可以出一篇稿子吗” 至此，罗伯才说出了自己的真正目的。 但怀亚特却没有时间细细沟通了，“我知道了，我现在马上行动，先这样。”说完，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此时，电脑屏幕之上，推特的全球热门趋势榜单之上，“布鲁诺暖场嘉宾”的关键词赫然在前十名位置，点击进去之后就能够看到熙熙攘攘的讨论声音。 “现场实力真心棒棒棒目前只知道叫做一日国王，有人了解这支乐队吗布鲁诺暖场嘉宾” “演唱实力无与伦比，但现场感染力才是最大杀手锏，感谢布鲁诺，又发现一支宝藏乐队。布鲁诺暖场嘉宾” “超级超级喜欢布鲁诺暖场嘉宾表演的开场曲目，有人知道叫做什么名字吗到处都没有搜索到消息。” “感染力，顶级歌唱里，顶级表现力，顶级演唱会的意外收获布鲁诺暖场嘉宾” “连续两个晚上观看了布鲁诺演唱会，结果却被暖场乐队圈粉，第二个晚上的表现明显超过第一个晚上，太厉害了超级喜欢一日国王乐队，从今天开始喜欢布鲁诺暖场嘉宾” 164 网络热潮 粗粗浏览，在“布鲁诺暖场嘉宾”的关键词标签底下，此时已经出现了六千多条发言。 相较于其他动则上十万、上百万的话题表现，六千的数字着实有些拿不出手的寒碜，但这确确实实是过去二十四小时之内上升势头最勇猛的一个关键词标签。 而且，距离一日国王乐队的首次正式亮相也才过去三十九个小时，连续两个晚上的演出面向了两万人次的观众，如此计算的话，数字的惊人就立刻凸显出来。 当然，其中必然包含大量重复发帖，还有没有出席布鲁诺演唱会却依旧跟着凑热闹发言，数字必然还有水分，但即使如此，依旧能够感受到一日国王乐队火箭式蹿升的瞩目效应，这让怀亚特有些傻眼。 “怎么回事” 怀亚特并没有亲自出现在演唱会现场观看，因为他已经看演唱会看到吐了，单单是布鲁诺“情歌正传”的巡演就已经看过三遍，他对再次返回现场没有任何兴趣，反正他的工作也不需要抵达现场亲身体验。 但是现在 怀亚特意识到，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 想到这里，怀亚特又快速打开了布鲁诺马尔斯的个人账号，果然在昨晚演唱会结束的时候寻找到了一条推文。 “感谢华盛顿演出顺利结束感谢一日国王乐队今晚的演出堪称史诗级” 后面跟着一连串的话题标签，但并没有“布鲁诺暖场嘉宾”的标签，全部都是布鲁诺演唱会的相关标签，但是，点开下面三千多条留言，匆匆扫视一番，轻而易举就能够看包含到“一日国王”、“暖场嘉宾”等等信息的相关内容。 显而易见地，即使布鲁诺没有全力宣传，但这支乐队依旧给观众们留下了深刻印象，甚至在布鲁诺的推文底下都频频提起这可是布鲁诺的地盘，一支小小的暖场乐队能够赢得布鲁诺歌迷的喜爱，这就分外难得了。 再看看“布鲁诺暖场嘉宾”话题标签的六千多条推文，寥寥数笔就已经能够勾勒出一波正在酝酿的网络热潮了。 难怪，主编也表示出了关切。 不过，怀亚特也并没有着急，因为他知道网络讨论热潮的泡沫多么具有欺骗性，他需要冷静下来观察现象背后的本质才行，细细琢磨片刻，怀亚特再次拿起手机，开始拨通电话，进行深入的调查探索。 与此同时。 罗南蜷缩在阳台的沙发里，桌子上摆放着刚刚吃完的早餐空盘，只是残留着两块胡萝卜和还剩一口的橙汁，零零散散的面包屑散落在玻璃上，吃掉大半的黄油又重新用餐布遮挡住，果盘里的哈密瓜、西瓜和葡萄在蓝天白云的阳光之下显得晶莹可人，懒洋洋的阳光笼罩住半个阳台，一看就知道罗南是为了躲避阳光才完全蜷缩起来的。 海风，徐徐。 烟灰色的窗帘轻盈地飘扬起来，房间里的床铺上，昏睡到失去知觉的奥利依旧没有任何动静的模样，全力以赴地彩排与练习，在连续两个晚上的燃烧演出之后，终于彻底爆发出来，与被子难舍难分。 宁静之中，只有罗南正在闲聊的声音轻轻响动着，不仅没有破坏安静，反而是越发反衬出房间里的静谧。 “嗯我们也意识到了唉” 罗南用肩膀夹着手机进行通话，发出了轻轻的感叹，尽管没有多说什么，但电话另一端却似乎能够完全明白罗南的意思，跟着轻笑了起来，“我知道，我理解，记得吗我们现在也依旧是同样的处境。” 这话语让罗南嘴角的笑容上扬起来，“记得，当然记得，所以今天才想着电话询问你呀。” 此时电话另一端的是杰里迈亚福莱斯特，闪耀乐队的成员，自从新奥尔良结识以来，他们就一直保持着联系。 闪耀乐队也是一路进行巡演，横穿美国。他们的处境比一日国王乐队稍稍好一些，能够在正规的表演场地售票演出，虽然只是三百人、四百人的小型演出场地，偶尔还需要和其他独立乐队一起拼盘演出，但终究是正规的小型演唱会，整体状况确实更好。 杰里迈亚经常给罗南打电话卫斯理舒尔茨更是如此，但卫斯理差不多就是奥利和马克西姆叠加起来的版本，话唠能力让罗南也有些招架不住，所以罗南致电过去的时候，往往都是直接打给杰里迈亚，反正即使是和杰里迈亚通话，卫斯理的声音也永远不会缺席。 就好像此时。 “罗南”远远地就可以听到卫斯理的声音，以至于罗南都不得不把手机听筒拉远一些，那高频高强的声音非常具有穿透力，“最新那首曲子，我非常非常非常喜欢，上帝，那些歌词到底是怎么完成的我真的爱死了那种又丧又暖的感觉，非常非常适合街头演出，尤其是纽约街头，你一定要去纽约街头演出” 叽叽喳喳说完之后，也不等罗南回答，只是丢了一句“爱你”，然后就飘然而去。 罗南和杰里迈亚早就已经习惯了，“带我说一句谢谢，总是如此捧场，你知道，我的信心大部分都是卫斯理给的。”罗南眼底也跟着流露出了笑容，吵闹归吵闹，但格外亲切。 “那是因为你确实配得上这样的称赞，你让卫斯理去称赞一下其他人，他可能半天也憋不出一个字来。”杰里迈亚笑盈盈地说道，而后就拉开手机，吼了一句“罗南说也爱你”，隐隐约约还可以听见卫斯理欢呼的声音，然后杰里迈亚才重新回来。 “如果你们准备好进入录音室的话，费城就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杰里迈亚又重新回到了今天的谈话正题之上。 今天，罗南之所以给杰里迈亚电话，就是询问录音的事情。 阿伦的话语确实非常有道理，但罗南他们依旧是盲人摸象，缺少正确的指引，此时需要一些专业层面的意见 乐队应该正式进入录音室吗特别是现在资金严重短缺，录音室的工作是值得回报的吗还是说他们继续坚持巡演的模式，等待机会亦或者是等待阿伦的引荐，在唱片公司的身上豪赌一把希望 闪耀乐队自己就是过来人，杰里迈亚的意见也就更加具有份量。 。 165 物价区别 “作品，这是任何事情的开端。一切的一切都需要从这里开始。” 这就是杰里迈亚的意见，当初闪耀乐队录制“吼，嘿”的时候，其实也是同样的局面，资金陷入一个困境，甚至维持基本生计都格外困难，但他们依旧不得不完成歌曲的录制，这才出现了后续的转机。 经过杰里迈亚的提醒，罗南这才回忆起来，其实乐队也有这样的计划 特拉斯坦卷走的那笔钱，本来就应该是乐队进入录音室工作的预算费用。 当然，在此之前，特拉斯坦刚刚接手乐队的时候，他们就录制过一张专辑，数量不多，一共三百张，因为这就是批量生产专辑的最低数量，为了四处自我宣传，他们还是印刷了三百张，不断到处分发。 而那笔钱，则是乐队准备录制全新曲目全新专辑的预算。 显然，特拉斯坦也制定了计划，只不过这份计划里并没有包含乐队罢了。 也正是因为明白了这一点，罗南才发出了唏嘘的一声叹息。 稍稍偏离谈话轨道之后，杰里迈亚又重新将话题拉了回来，给出了意见，“如果你们准备好进入录音室的话，费城就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嗯”罗南有些意外。 杰里迈亚之所以提起费城，不是因为费城就在华盛顿附近，而是因为罗南刚才告知杰里迈亚一个好消息，一日国王乐队将继续担任布鲁诺最后两站演唱会的暖场嘉宾 截止到周日，菲兹闹脾气乐队依旧在巴西，不过整体情况已经得到了控制，乐队也已经顺利购买到了返程的机票，不出意外的话，乐队应该能够在下周三顺利抵达纽约，一路紧赶慢赶的话，还是能够顺利赶上费城场的，而波士顿场则没有任何问题。 但是，费城场的彩排时间还是非常紧张，完整的时间只有一个周四而已；另外，菲兹闹脾气乐队舟车劳顿的疲劳与困顿也必须纳入考量范围，过去这两周时间对他们来说也是一番颠簸，确实不容易。 而另一方面，一日国王乐队的演出取得了巨大成功，无论是现场演出效果，还是演出结束之后的反馈，双双赢得了掌声与欢呼的肯定，布鲁诺本人也格外喜欢，毫不吝啬自己对乐队的赞赏与喜爱之情。 一来一往，综合考量过后，布鲁诺决定由一日国王乐队来完成最后三场演出的暖场工作。 在征求菲兹闹脾气乐队成员的意见并且得到了积极的回应之后，布鲁诺在昨晚的派对上正式告知了一日国王乐队，这也意味着，乐队的巡演将继续下去，先是费城，然后是波士顿，前后一共还有四场。 也正是因为如此，杰里迈亚才提起了费城。 但罗南确确实实没有联想到这件事，“我以为应该前往纽约”话语才说出口，罗南就有些底气不足，唯恐自己暴露出外行的业余他知道费城是美国历史最悠久的城市，也知道“独立宣言”就是在这里通过的，却不知道费城在音乐方面也有所建树。 不过，他是外行，他的了解很有可能是片面的。 杰里迈亚轻笑了起来，“当然，纽约拥有全球最顶尖的录音室，而且数量和质量之高，恐怕平均水平还在洛杉矶之上，这可以说是音乐人梦寐以求的工作地我这里说的是没有资金搭建自己录音室的音乐人们，否则，只要支票本够厚，你甚至可以在月球上建立一间顶级录音室。” “哈哈，那是终极梦想。”罗南跟着畅快地笑了起来。 杰里迈亚也跟着发出了轻笑声，“但是纽约，你应该知道的，一杯咖啡在新泽西是一个价格，但越过哈德逊河到了纽约之后，价格就需要翻四倍。我甚至就连沙拉都不敢乱点了。” 直言不讳的吐槽让罗南的笑声越发欢快起来，似乎有些太过嘈杂而惊动了房间里的安静，耳朵能够捕捉到奥利翻身的动静，罗南连忙压低了嗓音，但笑声依旧在喉咙深处涌动着。 “录音室也是，三百美元一个小时，你在纽约只能租赁到普普通通的录音室，应该也就是平均水准而已，但到了费城，你却可以租赁到设备好一倍的录音室，又或者是同样级别的录音室，使用时间翻两倍。” “罗南，这是两个世界。两个”杰里迈亚还重复了一遍，加重自己的语气，“当初我们从新泽西到了纽约，而后又到了丹佛，就是这样的原因，纽约虽好，但我们高攀不上，我觉得费城就挺适合你们的。” 罗南回想起了闪耀乐队的经历，显然两支乐队之间确实是拥有共鸣，“我知道了，我会和队友商量一下的。” 不需要罗南进一步请求，杰里迈亚就主动说道，“我会询问一下经纪人，让他罗列一个值得推荐的录音室清单过来，然后邮件给你的。” “谢谢。”罗南真心实意地表示着感谢。 “哈，我可是记住咯，如果你们一夜成名的话、记得提拔提拔我们乐队，比如说，邀请我们担任暖场嘉宾什么的。”杰里迈亚风趣幽默的话语再次让罗南笑了起来，在轻松愉快的气氛中，这才挂断了电话。 蜷缩在沙发里，罗南暂时让大脑陷入一片空白，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太阳在阳台空间里一点一点扩大领地，他被迫持续不断地往后蜷缩，一直到无法后退，然后就可以看到阳光慢慢地没过自己的脚趾、脚面、脚踝，就好像坐在沙滩上，看着海水涨潮一般。 一直到小腿也已经暴露，罗南才终于没有再继续停留下去，跳下沙发，垫着脚尖，踩着微微发烫的地面返回了房间里。 奥利，依旧在沉睡。如果不是粗重的呼吸声均匀而平稳，罗南几乎就要怀疑奥利是不是陷入昏迷了。 轻手轻脚地回到自己的床位，打开笔记本电脑，罗南开始快速地寻找费城的相关信息，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孤陋寡闻。 费城，不仅是北美历史最古老的城市，而且还拥有一个“音乐之都”的称号，这座城市的古典乐在全球范围也是首屈一指，1900年创建的费城交响乐团是美国五大交响乐团之一，同时也是世界十大当代交响乐团之一。 而古典乐之外，费城这座城市还拥有着一个毫不逊色于新奥尔良的古老音乐灵魂。 166 两难抉择 从世界之都纽约到美国首都华盛顿，从经济和文化位置独特的波士顿到度假胜地养老中心的迈阿密，整个北美大陆的东海岸罗列着多座特色鲜明且闻名遐迩的城市，被夹杂在中间的费城则显得逊色不少。 曾经，这座城市因为“洛奇”的奇迹而举世闻名；曾经，这座城市因为费城76人的崛起而吸引无数目光但是，时过境迁，费城的古老与沧桑就这样渐渐被湮灭在风雨之中，曾经荣光就这样一去不复返。 很少有人知道，在费城交响乐团之外，这依旧是一座音乐的城市，血液之中依旧流淌着金色的音符。 节奏蓝调和灵魂乐始终是费城的骄傲，无数新生代音乐人都是从这座城市的文化氛围之中走出去的，其中就包括了大名鼎鼎的约翰传奇johnend；地下独立摇滚更是整个东海岸最活跃的圈子，即使没有进入主流视线，但每年都有着数不胜数的摇滚爱好者们前来这里欣赏地下乐队的演出。 很难想象，被誉为是美国最古老的城市，在音乐道路上却走得非常前端。 费城第四街的电子舞曲已经形成了一个全新产业，每周都有相关的电音派对，并且孕育了以鼓点和贝斯为主音的全新电音风格；而作为硬核说唱的发源地之一，即使被纽约抢走了风头，但现在依旧是东海岸最重要的说唱摇篮，每年都能够诞生一批新生代说唱歌手，持续不断地抢走主流市场的关注。 显然，这是一座音乐飘香的城市。 但同样显而易见的是，费城的音乐人始终拥有着自己的风骨与骄傲，拒绝融入主流世界，就这样固执而骄傲地坚守着属于自己的一方热土，活跃在地下音乐世界的独立音乐人成就了这座城市的独特。 也许，除了约翰传奇曾经在费城的宾夕法尼亚大学求学之外，费城本土最著名也最被主流市场熟悉的音乐人，应该就是上世纪九十年代风靡全美的两个男孩两个男人，还有电影票房巨星威尔史密斯isith这位顶级演员还是一位非常优秀的说唱歌手。 但这也就是全部了，进入新世纪之后，费城就渐渐远离了主流市场音乐圈，反而是越发凸显出个性来。 也正是因为如此，费城依旧拥有浓厚的音乐氛围，却暂时没有感受到洛杉矶或者纽约的浓郁商业氛围，也没有感受到新奥尔良或者纳什维尔的浓郁音乐风格，在这里，音乐人们依旧能够自由自在地制作自己喜欢的音乐、代表自己风格的音乐。 大大小小的录音室遍布整座城市，不仅专业，而且自由，最重要的是实惠。 正如杰里迈亚所说，费城确实非常适合一日国王乐队，比纽约更加适合。 也许，这就是命运的暗示，属于乐队的机会来临了，乐队应该放手一搏，不再瞻前顾后，进入录音室完成歌曲的录制，然后期待着更进一步。 不过，乐队现在的资金确实困难。 虽然说，乐队作为暖场嘉宾登场，布鲁诺方面不仅报销了酒店费用和出行费用，而且还有额外的出场费，这又是一笔额外收入；但乐队的级别并不高，出场费也不可能太高，尤其是相较于录音室来说。 当初所有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乐队根本就没有考虑到出场费的事情当然，他们完全愿意免费登场，只要能够赢得表演机会，所以罗南从来没有和约翰讨论过出场费事宜，但克里夫和胡里奥闲聊的时候曾经提起过，不出意外的话，乐队的出场费应该是三千美元到五千美元左右，就在这个范围内。 无论是一日国王乐队成员，还是罗南，他们都是久违地再次进入录音室，技艺也都已经变得生疏起来，那么租赁录音室的时间也就难以把握。 到底需要花费多少时间，一天两天十个小时还是一百个小时所有一切都是一个未知状况，他们也无法确定到底需要花费多少资金才能够顺利完成录音。 那么，出场费也就越发显得杯水车薪了。 其实，对于独立乐队来说，还有最经济实惠的一种办法，就是自己准备录音室 进入千禧年之后，伴随着油管、脸书、推特等等社交网络的强势崛起，ify、亚马逊等等在线数字音源销售网络的逐渐完善成熟，还有苹果电脑为首的一系列电子录音设别的全方位进步，就连智能手机都能够完成音乐的录制。 于是，越来越多草根歌手、独立歌手开始陆陆续续浮出水面，他们能够在网络平台之上寻找到自己的一席之地，这同时也是全民娱乐的必然发展趋势，可以堪称是音乐选秀节目高度成熟之后的全新阶段。 对于独立音乐人来说，没有高级专业的录音设备不成问题，现代科技就成为了所有问题的第一出路。 他们只需要寻找一个车库或者仓库之类的独立空间，用盛鸡蛋的蛋托来作为“隔音设备”，贴满整个空间的角角落落，制造出一个隔绝噪音的空间，尽可能将噪音的影响降低到最小，然后就可以完成录音了。 但乐队的录音还要更加麻烦一些。 单人歌手的话，往往采用电脑来完成编曲即可所有乐器全部都在电脑里，直接用电脑完成编曲和伴奏即可，但乐队还是需要现场演奏来完成录制，而且还需要乐器与乐器之间分开录制，避免杂音，也避免乐队演奏的层次感被淹没。 而置身于如此简易粗糙的录音空间，乐器演奏的录制无疑是非常非常困难的，可能需要反反复复录制无数遍，花费数周乃至数月的时间也并不稀奇。 不过，困难归困难，这依旧是能够克服的，并不是难事。 只是，一日国王乐队现在情况更加特殊，他们正在巡演之中，他们必须敏锐地抓住这次巡演的机会，进一步打开局面，他们没有时间慢慢地在费城或者波士顿寻找一个车库，然后慢慢地完成录制，他们需要和时间赛跑。 时间，就是金钱 嗡嗡嗡 嗡嗡嗡 就在此时，床头柜之上的手机开始震动起来，声响并不大，可是奥利还是被惊醒了，猛地一下就如同僵尸一般直挺挺地坐了起来，把罗南吓了一跳，然后才反应过来，一边安慰着“你继续睡继续睡”，一边接通了电话 “早上好，这里是罗南。” 。 167 首个采访 时间，就是金钱。 这句话是真理，现在一日国王乐队所面临的情况就是，时间切切实实的就是金钱他们需要抓住布鲁诺世界巡演收官阶段暖场演出的机会，顺势打开局面，租赁录音室的专业设备抢时间，这就是最好的办法。 一边，是机会；一边，是资金。 情况就是如此清晰明了，但清晰并不意味着简单；相反，就好像水至清则无鱼一样，清晰意味着没有更多选择，二者只能选择其一。 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罗南脑海里也是思绪万千，如果是他，他当然愿意在费城录音，但队友们的想法呢而且，即使队友们都愿意，但租赁录音室的费用呢这不是他一个人就能够决定和解决的问题，还是需要队友们坐下来一起商量。 嗡嗡嗡 嗡嗡嗡 毫无预警地，床头柜之上的手机震动起来，然后就可以看见奥利如同僵尸般猛地直挺挺地坐了起来，这把罗南吓了一跳，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一边安慰着“你继续睡继续睡”，一边接通电话 “早上好，这里是罗南。” “早上好，这里是怀亚特加西亚，滚石杂志的记者，我希望能够和一日国王乐队做一次面对面的采访，不知道乐队今天是否有时间” 电话另一端传来一个沉稳冷静的声音，简洁明了的话语直接切入主题，短短一句话就蕴含了庞大的信息，这让罗南一时半会没有能够反应过来，脑海里蹦出的第一个回应就是，“采访需要支付费用吗” “什么”，怀亚特满头都是问号，这算是什么回应微微愣了愣，怀亚特脑海之中突然闪过一个灵感，“你不会以为这是诈骗电话吧” “哈哈”，电话另一端传来了笑声，却没有回答，这就已经算是最好的答案了，怀亚特不由满头都是黑线，“罗南库珀先生，我没有开玩笑，我是滚石杂志的记者，我可以传真我的记者证以及个人名片过去，你可以求证的，我是确实想要采访一日国王乐队，相信我，如果是诈骗电话是不会进行如此深刻调查的。” 罗南认真回想了一下，又再次忍不住笑了起来，但随后就意识到自己的失礼，“抱歉，我没有开玩笑的意思，我只是想起自己的反应，我也不知道那句话是怎么蹦出来的，可能还是无法相信这是滚石记者的来电吧。” 怀亚特想了想，他也意识到状况确实是有些特别，他能够感受到罗南话语里的轻松，反衬出他说话语气的僵硬，整个对话气氛一来一往之间就形成了落差，他的肃然和正经也不由跟着松弛了些许。 “当你们登上布鲁诺演唱会舞台的时候，你们就已经进入大众视线了，最后你们用自己的表现赢得了一次采访的机会，没有必要惊讶。”怀亚特依旧一本正经地做出解答，但语气比刚才还是放松了一些。 这是实话，当初菲兹闹脾气作为暖场嘉宾赢得不少掌声之后，“滚石”也同样对乐队进行了一篇专访。 即使是作为业内最顶尖的杂志，“滚石”也需要不断挖掘新闻，每一期杂志都需要寻找到不同的报道立场。 独立乐队、地下音乐赢得登上杂志的机会，并不是什么破天荒的例外，比起采访来说，版面和位置才是最重要的，刊登在实体杂志还是网络版本也是有所区别的，这些细节才是决定质量的关键因素。 现在，怀亚特也只是负责采访，但版面和位置到底如何，他也没有办法确定，毕竟不是特稿。 但对于一日国王乐队来说，任何形式的采访都是值得庆祝的，更何况还是“滚石”呢什么版面什么位置根本就没有关系，这已经是一周之前根本就不敢想象的事情。 其实，罗南也只是开玩笑而已，但既然对方已经做出解答，罗南也就没有再继续打趣，镇定下来之后，也就顺势回到正事上来，“当然没有问题，能够接受滚石的采访，这是我们的荣幸，到底是不是诈骗电话，等见面就知道了，对吧” 又是一个化解尴尬气氛的小小打趣。 但怀亚特就如同一堵墙面般滴水不漏，依旧没有接招，“那么，下午三点，就在希尔顿酒店的大堂，这个时间没有问题吧” “没有问题。”罗南也公事公办，干脆利落地答应了下来。 挂断电话，罗南拿着手机，坐在原地微微有些愣神 就在眼前所有事情发生之前，他接受了一次采访，以文字对话的方式，那名记者眼睛里的怜悯和惋惜似乎依旧历历在目、栩栩如生，隐隐的刺痛感残留在发力过猛的肌肉里没有消失，就好像是昨天的事情。 但其实，光阴飞逝，转眼就已经过去了三个月。 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他能够听见了也能够看清了，他依旧在追逐音乐梦想，并且慢慢地走上了正轨，他们刚刚在布鲁诺马尔斯的世界巡演舞台上完成演出，此时再次接受采访，事情也已经不同。 是这样的吧 罗南拉扯着游离在宇宙之中的思绪重新清醒过来，放在手机，跳跃起来，“奥利”一把就直接将被子掀开，强行唤醒奥利，结果被奥利一个翻滚就无视了，于是罗南干脆就踩上奥利的床垫，开始蹦蹦跳跳。 “起来起来起来起来我们就要准备接受采访了，现在必须起来滚石杂志啊啊啊，我们需要准备一下” 奥利被狠狠地颠簸了几下，试图控制住自己的身体，但罗南一个大块头的冲击力太强，结果还是失败了，翻滚了两下就直接被掀翻到了床底下，只有一截右小腿还残留在床垫上，死死地试图扒住床垫。 “啊罗南库珀停下赶快停下你就是一头猪啊你到底在干什么你没有看到我绝望的右腿吗” 哈哈哈。 回应奥利的是罗南畅快而肆意的欢笑声，开怀地捧腹大笑，如同兔子一般蹦地跳下来，一溜烟跑到奥利的身后，重重地蹂躏着奥利如同鸟巢一般的头发，“起床了，赶快马上洗漱打理一下，你不会想要这样登上滚石杂志的。”然后就蹦蹦跳跳地转身离开了。 “我不要，我才不要。我就要保持这样，你管我，我要怎么样就怎么样”身后传来奥利义正严辞的抗议声，表达自己的强烈不满。 168 打开局面 罗南的脚步轻快地来到了隔壁房间，快速用四根指节有节奏地击打着房间门，不是震天动地的那种，而是清脆整齐的那种，同时耳朵贴在房门上，为了避免打扰酒店其他旅客们，嘴里嘟囔地呼喊着。 “克里夫克里夫克里夫克里夫克里夫”，重复无数遍，一直呼喊到房间门被打开，完全无视了克里夫的大黑脸，推开克里夫的身体，踮起脚尖就蹿到了屋子里，呼喊声也跟着一起发生改变，不断呼喊着。 “起床起床起床起床起床”，再次重复无数遍，“采访，我们需要准备接受采访，快快快”。 克里夫和马克西姆都已经醒过来了，只是在赖床而已，演唱会之前的连环工作消耗太狠，他们都需要好好休息，此时看着罗南好像遛马一般在屋子里转圈圈，眼花缭乱的动作让人也跟着一起头晕起来。 “等等，怎么回事怎么回事”马克西姆捕捉到了罗南的话语，调整了坐姿，迫切地询问到，“说清楚。” “滚石杂志记者来电预约采访，下午三点，一楼大堂。”罗南只用一句话就说完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 克里夫往前走了一步，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而马克西姆则正在消化庞大的信息量，就好像内存不够正在缓冲的模样。 “哦，我担心是诈骗电话，然后嗯，总之，见面之后就应该能够知晓了。”罗南又补充了没有必要的信息。 “诈骗电话，哈哈哈哈哈。”马克西姆乐得不行，“罗南，你的想象力哈哈哈哈”整个人前仰后翻，结果脑袋撞到床头硬邦邦的木板，乐极生悲，抱着脑袋连连呼痛起来，就好像熟透的小龙虾一样。 但是，揉着脑袋揉着脑袋，毫无预警地，马克西姆就突然展示了轻功，猛地抬起头，一阵凌波微步蹿了出去，根本看不到脚步，身影就已经消失在了卫生间的方向，顺手就完成了关门。 罗南和克里夫面面相觑，慢了半拍，克里夫才反应过来，“马克西姆” 但此时已经太迟了 马克西姆这位王子病四期患者非常注重个人形象，甚至已经到了强迫症的程度，只要反光的地方出现就必然停下脚步看看自己的投影，如同古希腊神话里的美少年纳喀索斯一样；而且每次进入卫生间，没有一个小时就出不来。 乐队其他三个成员根本就不知道马克西姆到底在卫生间里做些什么，折腾来折腾去也计算不出一个小时是怎么鼓捣出来的，反反复复吐槽马克西姆无数次了，他也依旧我行我素，这堪称是乐队的一大谜题。 看着紧紧关闭的卫生间大门，克里夫生无可恋地仰天长叹了一声，抹了抹自己下颌肆意生长的络腮胡，几乎就要将半张脸吞噬，最近一段时间为了巡演练习，而且马克西姆又天天霸占可怜兮兮的卫生间时间，以至于克里夫都没有打理自己。 登上舞台演出就算了，反正观众因为距离的关系，也看不到自己的脸孔五官；但第一次登场杂志，而且还是“滚石”，克里夫真心不想要淹没在自己的胡子里。 转头看了看，克里夫停顿了一下，欲言又止。 结果还是罗南主动说到，“你可以用我们的卫生间，我和奥利都是速战速决。不过，你的剃须刀在外面吗” 克里夫借用罗南和奥利的卫生间，这是非常非常频繁的事情，他们都已经习惯了，平时克里夫也就直接询问了，但今天，克里夫却有些别扭。 刚才也是如此。 面对罗南带来的震惊消息，一贯积极发言的克里夫却保持了沉默，反而是马克西姆的声音占据了空间。 其实，还是关于经纪人的事情就是克里夫在约翰马克和阿伦贝舒克面前睁眼说瞎话，表示爱丽丝是乐队经纪人的事情，当晚，演唱会结束返回酒店之后，罗南还是在队友面前询问了克里夫的意思。 不出意外，经历了特拉斯坦的事情之后，克里夫还是心有余悸，他认为，阿伦和乐队才是第一次见面，阿伦就这样积极主动地伸出橄榄枝，感觉不太好，即使阿伦是布鲁诺的经纪人，乐队和布鲁诺也没有过硬交情，他们对阿伦还是需要保留一些态度。 但罗南认为，他们完全可以拥有更好的处理办法，比如说，静观其变，保留未来与阿伦合作的可能性，而不是简单粗暴地表示乐队已经拥有经纪人，斩断一切可能而且，约翰是知道乐队情况的，如果约翰和阿伦互相通气的话，他们不喜欢乐队的态度，原本积极的合作关系直接被颠覆也不是不可能的。 对此，马克西姆和奥利双双表示了赞同。 而真正让罗南生气的部分，还是克里夫没有经过商议更不要说同意，就这样毫无策略地直接把爱丽丝推出去，暂时撇开乐队的部分不说，罗南不喜欢克里夫对待爱丽丝的态度爱丽丝并不是乐队聘用的工作人员，恰恰相反，过去这三个多月，爱丽丝无偿为乐队做的事情，是他们需要发自内心感谢的。 这也是罗南第一时间需要表达态度和立场的原因，他不希望乐队成员把爱丽丝的付出当成理所当然的事情。 罗南认为，他们有必要开诚布公地交换意见，于是才有了这样的对话。 正式交流想法之后，克里夫也意识到自己的行为还是欠缺考量，冲动之间没有能够把事情处理妥当，而后他向爱丽丝正式表达了歉意。但是乐队成员之间，道歉的话语就显得太过正式，插科打诨之后也就揭过去了。 虽然语言上没有表示，但其实克里夫内心还是过意不去，这两天面对罗南的时候，都有些束手束脚。 此时也是罗南主动打破了僵局，看着克里夫别扭拘谨的表情，罗南不由笑了起来，“那羞涩的表情真的不太适合你这满脸大胡子，就好像公主蓄须一样。” 一个玩笑话就让克里夫无语地翻了一个白眼，“你这是什么形容请注意用词，好吗” “这样才像你，没有必要一直别别扭扭了，赶快过来我们卫生间好好打理一下自己，我们可没有多少时间了。”罗南拍了拍克里夫的肩膀，两个人双双笑了起来，生涩的气氛就重新顺畅起来。 。 169 忐忑不安 静谧宽敞的酒店大堂人来人往，依旧是一派热闹繁忙的景象，窗外厚厚的云朵层层叠叠地堆积起来，整座城市仍然是沉默之中带着些许肃穆的景象，端正庄重的城市形象似乎已经深入这片土地的骨髓，让人不由开始想念新奥尔良的优雅和拉斯维加斯的华丽，缤纷的色彩在盛夏的炎热之中斑斓绽放。 “罗南，你说，我们会不会已经错过记者了你和他没有确定具体的见面地点吗就只是酒店大堂而已” 克里夫压低声音也无法掩饰自己的焦虑，嘴巴在这里询问罗南，眼睛则滴溜溜地不断打量着进进出出的身影，试图锁定疑似记者的身影，整个身体都已经扭转了七十二度，即将完成一根扭麻花的姿态。 罗南不得不第七次告诉克里夫，“是的。”但后续的解释说明就已经省略了，他相信克里夫也不是真的想要一个答案，只是下意识地询问而已，试图用这样的方式缓解紧张和焦虑的情绪。 不过在罗南看来，收效甚微。 视线余光瞥了一眼酒店大堂悬挂的多国时钟，展示不同国家地区的准确时间，其中北美地区就分为西、中、东三个时区，现在是东时区的下午三点零两分，距离电话约定的采访时间，刚刚过去两分钟。 罗南并不认为这是迟到，毕竟今天电话临时预约采访工作，难免手忙脚乱，如果再加上交通堵塞时间，十五分钟的误差范围之内都是能够理解的正常状态。 “罗南，你转头过来一下。” 身后传来马克西姆的声音，罗南不明所以地转头望了过去，然后就看到马克西姆注视着自己开始打理头发，罗南满头都是问号，“嗯” 马克西姆没有回答罗南，而是认真地整理头发在楼上的时候，他就花费三十分钟打理自己的头发，奥利就吐槽他可能抹了半桶发蜡在脑袋上，即使台风来了，这发型也绝对不会被打乱，结果现在又来一次 “等等，你不会是”罗南有些说不出口，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 “不要眨眼。”马克西姆连忙说到，“瞪大眼睛，嗯，很好。”马克西姆正在借用罗南的瞳孔来当作镜子。 缓缓地、缓缓地，罗南的眼珠就往上一翻，以白眼面对马克西姆。 但马克西姆却根本不在乎，心满意足地结束了“照镜子”工作，拍了拍罗南的肩膀，“谢谢”，然后转头就吐槽奥利，“你又抱着你的手机，你确定手机屏幕依旧完好吗没有因为你热情的眼神而出现裂痕” 奥利完完全全沉浸在游戏之中，根本就没有理会马克西姆。 “来了” 克里夫紧绷的声音从旁边传来，连续殴打着罗南的手臂，但啪嗒啪嗒的拍打就好像羽毛制作的水车一般，没有力量只有干扰，“是他吗是他吧他看起来就好像记者啊他看到我们了” 话语还没有来得及说完，克里夫就意识到自己暴露了行踪，连忙转身，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不断对着罗南和马克西姆使眼色，“不要转头看，不要转头，否则就暴露行踪了。” 罗南只是觉得好笑，转头看了过去，结果就看到克里夫以为是记者的那个人，就这样一路经过酒店大堂朝着电梯方向走去，克里夫还在拉拽着罗南的手臂，没有声音，只是用表情张牙舞爪地让罗南收回视线。 “他离开了。”罗南哭笑不得地对着克里夫说到。 克里夫不理解，“啊” 罗南再次重复了一遍，“那个人离开了。”克里夫立刻转过头看了过去，茫然若失地看着那个消失在电梯门口的背影，“这里是华盛顿，记者肯定不少，但即使是记者，也不代表就是专门前来采访我们的。” 就在此时 “抱歉，迟到了，我讨厌华盛顿，就是因为这里的交通和纽约一样糟糕，糟糕透顶。”人未到声先到，却不是罗南和克里夫望过去的方向，而是从另外一侧正面绕了过来，准确无误地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眼前的记者非常普通，烟灰色的高尔夫球衫搭配黑色的工装裤，左肩挎着一个长肩带的黑色小包，丢在人群之中恐怕不会引起太多瞩目，唯一稍稍显得异常的，是他的脸庞。 红黑红黑的皮肤能够看出长年累月经受太阳炙烤的痕迹，而且眼睛周围还留下淡淡的一个白色轮廓，平时应该有佩戴墨镜的习惯，一看就知道是长期在外面奔波的人。 怀亚特察觉到乐队成员们投来的视线，分别在四个人身上环视了一圈，而后从口袋来掏出了名片夹，一一递给了四个人，最后准确无误地找到了罗南，正式地自我介绍，“怀亚特加西亚，滚石记者。” 虽然没有多说什么，但眼神传递出来的意思却再明显不过了 我不是诈骗犯。 但是，罗南却低头细细摩挲了一下名片，认认真真地阅读起来，动作和神态释放出一个明显的信号名片也是可以作假的。 这让怀亚特七窍生烟，粗口差一点就已经到了嘴边，没有想到罗南抢先了一步，“抱歉我对你的身份产生了怀疑，请原谅我的失礼，主要还是因为受宠若惊，我们从来没有接受过杂志采访，第一次就是滚石，这样的级别待遇，就好像梦境一样，即使是现在，我们也不敢相信。” 先是道歉，而后是降低姿态地表示追捧。 怀亚特的脾气也就硬生生被压了下去，看着罗南那双明亮的眼睛，微微愣了愣，渐渐就回味过来了 罗南是在打趣他呢。 作为“滚石”杂志的记者，就连布鲁诺马尔斯都是重视有加，怀亚特已经习惯了在大牌明星之间游刃有余、谈笑风生的轻盈，突然在电话里遭受到质疑，难免急躁，结果却是被眼前的年轻乐队调侃了一把。 此时冷静下来之后，怀亚特再次打量罗南，眼神里就带着一丝审视。 上次在威讯中心匆匆瞥了一眼，怀亚特根本就没有留下什么印象，但今天正面相遇，整个形象顿时就鲜明起来 推特的文字、油管的视频、少得可怜的资料，那些支离破碎的琐碎信息拼凑起来，最后凝聚成为眼前的模样，明明是初次见面，却好像已经认识了许久一般。 170 平平无奇 “果然”重新找回理智状态之后，怀亚特发出了意味深长的感叹，原本以为只是一次普通的采访而已，但现在确实滋生出了些许兴趣来，不多却存在，“不愧是能够首次登上万人场馆舞台就奉献精彩演出的天才乐队。” 天才乐队 罗南差一点就要直接笑出来，憋了憋，但终究还是没有能够阻止上扬的嘴角，眼底的笑容更是漫溢出来，“这应该是反讽吧我们才刚登场，就犯了新手错误，最后勉强挽回局面，这才避免了出糗，差一点就要让布鲁诺失望了。我们就是平平无奇的一支独立乐队，对音乐有些兴趣，这就是全部了。” “平平无奇。”怀亚特眉尾轻轻一扬，然后就直接笑了起来，“连续两个晚上暖场演出之后，就跻身推特全球趋势热门榜单行列，并且在社交网络平台引发了一轮讨论热潮，这样的乐队也才是平平无奇的话，恐怕下一句，你就要告诉我，你觉得自己是美国平均长相了。” 显然，从怀亚特的审美来看，罗南气质独特、魅力十足，确实出挑。 但罗南拥有不同的想法，“难道不是这样吗我们乐队负责帅气的是马克西姆，千万不要定位错误了。” 说着，罗南就伸手为怀亚特引荐了马克西姆。 马克西姆满头都是问号如此直接粗暴的吗 怀亚特登场之后，当场就与罗南来了两个来回的交锋，你来我往之间的刀光剑影让乐队成员们应接不暇奥利还在牵挂着自己的游戏，注意力根本就不集中，偷偷摸摸地在手机屏幕上不断地戳戳。 短短两个来回之间，马克西姆和克里夫都没有反应过来，然后毫无预警地，话题就转向马克西姆了 马克西姆微微愣神了一下，但随后就对着怀亚特露出一个潇洒的笑容，没有什么特别动作却依旧能够在深邃而分明的五官之中充分感受到俊朗的魅力。 客观地说，乐队四名成员之中，马克西姆的五官外形确实是传统标准古希腊雕塑式的美男，修长结实的身材更是额外加分，虽然他的身高只有1厘米，比不上罗南和奥利，但是宽肩蜂腰的倒三角身材却非常适合西装或者衬衫，扑面而来的初印象就是模特气场。 怀亚特也不由语塞。 虽然怀亚特非常想要反驳吐槽罗南的偷换概念，但看着眼前的马克西姆，争论的话语还是吞咽了下去，只是用一个嘲讽的打趣做出反击，“平平无奇罗南库珀，我想我记住了”，然后不等罗南再回答，就顺势说到，“这是马克西姆，那么，这应该是克里夫，而这位就是奥利，对吧” 等等。 话语才说出口，怀亚特立刻就意识到，从“怀亚特vs罗南”进展到引荐乐队成员，整个发展是如此自然又如此顺畅，丝毫没有任何阻碍，不动声色之间，针锋相对的矛盾消失了，视线焦点转移到了马克西姆身上，同时还推出了乐队成员，一切就好像提前安排好的一般。 怀亚特相信是自己做主导的，因为所有反应都是理所当然的，他只是顺势而为，但“势”又是谁制造出来的呢 怀亚特的视线不由就再次落在了罗南身上。 罗南对着怀亚特展露一个灿烂的笑容，那双明亮的眼睛似乎话中有话，然后主动说到，“记者突然表示想要采访乐队，我们都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记者想要知道什么呢能够接受滚石的采访是我们的荣幸。” 兴趣，又再次浓厚了一点点。 怀亚特眼底也流露出了一抹笑意，现在回想当初在威讯中心的首次碰面，怀亚特忽然就意识到自己好像看走眼了。 此时，克里夫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虽然有些紧张，但社交场合毕竟是他的长项，还是很快就恢复过来了，他做出了一个邀请的手势，“不如让我们坐下来交谈吧，否则我们就要成为全场瞩目焦点了。” 怀亚特点头表示了赞同，将自己的随身背包放了下来，然后打开背包，先后掏出了录音笔、手机和照相机等多样设备，就好像哆啦a梦的百宝囊一样，让人打开眼界。 整整齐齐地将设备摆放在桌面上，而后怀亚特举起录音笔，摁下开始按钮，对着话筒说到，“八月二十六日，怀亚特，希尔顿酒店，华盛顿，采访对象，一日国王”，说完之后，拿着录音笔对成员们示意了一下，就将录音笔放在了四个人的正中央。 “推特之上的讨论狂潮，乐队已经知道了吗” 对于如同白纸一样的全新采访对象，怀亚特需要一个切入点，经过考量，他选择了促成此次采访的直接原因，这也是当下读者们最关心的话题一日国王到底是谁他们又是怎么进入大众视线的 但是，乐队成员们互相交换了一个视线，眼神里的困惑却不会说谎，最后开口的是克里夫。 “不，我们并不清楚。”克里夫有些迟疑，因为他也不确定这样的回答是否合适，“过去一周时间，我们一直紧锣密鼓地彩排，完全沉浸在演出的世界里，巡演结束之后才终于能够好好放松一下，暂时还没有时间思考其他事情。” 怀亚特微微抬起了下颌，有些意外，但也不至于惊讶，视线望向了罗南，“现在已经是社交网络的时代，人人都能够在网络上发表意见，难道乐队不关心自己演出之后的反馈信息吗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罗南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望了克里夫一眼，因为他也不知道乐队采访到底是如何进行 每个人单独接受采访，还是四个人一起接受团体采访，如果是后者，那么又如何分配说话的比例呢他们就是完全新手，也没有确定一个“官方发言人”，所以，罗南也不确定自己是否应该在“克里夫的时间”里插话。 但显然，克里夫也不确定，给了罗南一个肯定的视线，眼神里带着一抹信任，先是斯库特的事情，而后又经过约翰马克和布鲁诺马尔斯的事情，现在乐队成员正在越来越信任罗南，相信他能够处理好棘手的局面。 比如现在。 罗南这才开口回答到，“我想，应该是我们有意识地试图遗忘这一点吧。” “因为害怕批评”怀亚特追问到。 。 171 采访技巧 “我想，应该是我们有意识地试图遗忘这一点吧。” “因为害怕批评” 一来一往的撞墙式问答，尽管怀亚特不是故意的，但还是能够感受到压迫感不是针对乐队和罗南，而是记者们为了挖掘出更多消息内幕，挖掘出更多爆点噱头，所以他们需要掌握谈话的主动权。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带有引导性的揣测。 但罗南并没有上当，反而是轻笑了起来，“不是，因为害怕无人问津。” 真实的答案，有些心酸。 只是，罗南说话的语气和表情并不悲伤，明亮的眼睛和上扬的嘴角，依旧带着微笑，“其实，比起批评来说更可怕的是沉默。当你完成了一场演出，兴致勃勃地期待着能够得到一些反馈，但努力搜索之后，却没有任何回应，就好像对着空气喊话，老实说，这是非常打击的。” “我们都知道，我们不是完美的，不可能每个人都喜欢我们，所以，批评和表扬，我们都能够接受，但是，过去这几个月里，我们所得到的反馈信息总是很少，渐渐地，我们也就害怕再次面对沉默的社交网络。”罗南摊开双手，就这样坦然而直率地说着一个悲伤的事实。 “沉默的社交网络”，这其实是一组矛盾的词汇，因为社交网络是不会沉默的，时时刻刻都在更新消息，分分秒秒都在喧闹；但恰恰是如此矛盾的组合，却反衬出乐队的处境，这就能够品味到话语背后的无奈和苦涩 他们一直在努力着，却好像无法留下任何痕迹一般。 这也是怀亚特的事前调查所看不到的部分，因为当他搜索到油管视频的时候，浏览量已经达到了数千，留言也正在渐渐增多，他看不到以前籍籍无名的时候，一个油管视频上传之后只有两位数浏览量的困境。 但怀亚特很快就理解了状况。 因为即使是现在，一日国王油管视频的浏览量依旧非常可怜，比起热门视频动则百万千万的浏览数字来说，基本可以说是被隐藏在无人知晓的角落，轻而易举地被淹没在网络信息海洋之中，如同隐形。 可是，话虽如此，怀亚特却没有在罗南的眼睛里寻找到悲伤或者沮丧的情绪，浅浅的笑容里带着一股朝气，苦涩的、失落的却也是释然的、积极的，这样错杂矛盾的情感交融在一起，绽放着光芒。 有点点特别。 怀亚特视线余光能够看到其他三名乐队成员，他们或多或少有些沮丧低落的情绪，茫然之中略显无措，但罗南却没有。 应该如何形容呢 队友们就好像一片浅灰色一般，带着淡淡的负面情绪却并不沉重；而罗南则是深绿色，深沉的色彩之中却孕育着勃勃生机。 “那么，现在知道乐队进入推特全球趋势的榜单，感觉如何”怀亚特有些期待罗南的反应。 罗南停顿了一下，转头看向了克里夫和马克西姆，用眼神示意他们做出回答，但他们的反应速度稍稍慢了些许，以至于出现短暂的空白，罗南不由就轻笑出了声，“开心，就我个人而言，我很开心。” 说着说着，罗南就欢快地笑了起来，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幸福和喜悦，如此真诚又如此坦然的表达自己的开心，眉宇之间的笑容都跟着张扬起来，连带着怀亚特也能够感受到那股发自内心的畅快。 怀亚特认真注视着罗南，带着探究和打量，试图将眼前的罗南与舞台之上霸气掌控全场的那个身影联系起来，但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以至于怀亚特开始怀疑罗南是否拥有双胞胎兄弟。 罗南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收敛着笑容，“我是说，虽然现在还没有实感，我也没有看到推特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仅仅只是耳闻一下，心情就能够明亮起来，终究还是有人听到了我们的音乐，对吧” 不是因为推特讨论热潮，而是因为有人听到自己的音乐 怀亚特的视线落在了罗南那双饱含期待的明亮眼睛之上，他知道，罗南不是在客套，连带着他也不由点点头做出回应，不是肯定，只是想要回应罗南的眼神，总觉得此时此刻做不到无动于衷地旁观。 “这是我们的荣幸。”克里夫也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就好像罗南所说的一样，我们现在也不知道那到底意味着什么，又到底是什么情况，但无论如何，这都是我们的荣幸，我们需要感谢布鲁诺。” 的确，他们现在也不知道推特之上到底是什么情况，根本没有任何实感，发表感言也就如同空中楼阁一般，干巴巴得没有内容，只是一些客套的车轱辘话。 同时，慢慢回过神来的马克西姆静悄悄地往后靠了靠，掏出自己的手机，努力避开怀亚特的视线，打开推特，就好像上课偷偷摸摸玩手机的高中生一般，视线瞄向屏幕，试图亲眼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怀亚特顺势询问到，“可以和我们读者分享一下，你们和布鲁诺之间的故事吗布鲁诺到底是怎么找到你们的你们又是如何成为布鲁诺暖场嘉宾的这些事情到底是怎么发生的背后必然有一个故事。” 因为乐队现在还是缺少足够的资料，而且也没有正式登场的作品，怀亚特的采访就缺少一个清晰的核心，于是他围绕着布鲁诺的演唱会，慢慢地深入了解乐队，整个谈话的脉络顺着对话随机应变完成调整，却又不至于偏离轨道太离谱，在这些不动声色的小细节之中，就能够看出怀亚特的采访功底。 “当然，其实现在想起来，也还是有些不太真实”克里夫负责说故事。 从拉斯维加斯的街头演出开始，到来自油管的神秘邮件，再到深更半夜守候在公共电话旁边喂蚊子，然后连夜赶往华盛顿，再是通宵达旦的彩排练习，最后到罗南和布鲁诺深夜时分在游泳池旁的特别面试。 跌宕起伏的故事让怀亚特听得津津有味，但更加有趣的是，罗南和奥利也同样如此，就好像第一次听到这样的故事一般，这让怀亚特不由笑了起来，提出了自己的困惑，“怎么好像你们不是乐队成员一样。” 172 偷开小差 看着津津有味侧耳倾听的奥利和罗南，还有正在开小差忍不住偷笑的马克西姆，怀亚特将眼前乐队的众生相全部收入眼里，忍不住就半开玩笑地调侃打趣了一句，“怎么好像你们不是乐队成员一样” 奥利试图做出回答，但面对陌生人，他确实需要一些时间才能够适应，脑袋的运转速度跟不上节奏，于是就只能保持沉默，转头看向罗南，期待着罗南能够做出解答。 罗南对此已经见怪不怪，“即使是作为旁观者重新倾听这样的经历，我也还是能够感受到不可思议的神奇，很难相信，这样的事情真实地发生在我们身上，为了站在那片舞台上，我们已经等待了七年。” “欢迎来到娱乐行业。”怀亚特却是习以为常。 一夜成名的案例在娱乐圈数不胜数，没有什么意外的，真正让人惊讶的应该是更新换代、喜新厌旧的速度，流星漫天飞舞，但能够留下来的却十不存一，瞩目新人成为明日黄花可能还不需要一个晚上。 “七年，哇哦，这是一段非常漫长的等待时间。”怀亚特紧接着发出了一句感叹，漫长七年光阴却依旧能够坚持梦想的独立乐队，在行业内不少却也不多，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罗南和奥利交换了一个视线，然后罗南对着怀亚特露出一个笑容，摊开双手，“欢迎来到娱乐行业。” 籍籍无名地被淹没在茫茫人海之中的十八线歌手和演员，在娱乐圈更是多如繁星，一千名乃至于一万名歌手和演员之中才能够出现一名真正的巨星，看似光鲜亮丽的娱乐行业，其实更多都是挣扎的普通人，对他们来说，也不过是另外一份职业而已，和上班族没有太多区别。 同样的话语，在怀亚特口中是正确的，在罗南口中也是正确的。 怀亚特微微愣了愣，随即就反应了过来，眼底的笑容就这样缓缓漫溢出来，再次回味一下，还是觉得巧妙而机智，忍不住就轻笑了起来，落在罗南身上的视线就变得深邃起来，兴趣再次增加一点点。 脑海里闪过一丝灵感，怀亚特就敏锐地把握住了，“罗南，从克里夫的描述来看，最后完成一锤定音的应该是你，那么，你觉得那个晚上到底是什么打动了布鲁诺进而为乐队赢得了这次宝贵的演出机会呢” 罗南有些敏感。 他知道布鲁诺在洛杉矶经历的事情，身为记者的怀亚特肯定也知道，如果怀亚特正在试图挖掘布鲁诺的八卦呢 当然，也许只是罗南自己多想了，但罗南现在确实是有些敏感，想法在脑海里转了小半圈，没有迟疑地开口回答，但答案还是慎重了些许，“我非常想回答是音乐，是我们的音乐打动了布鲁诺先生。” 然而 罗南还是展示出了谦虚又或者说是欠缺了些许信息，“但我知道布鲁诺是一位非常非常出色的歌手兼创作人，我不希望自己显得太过骄傲狂妄，所以我需要修改答案，我觉得应该是真诚。” 话语才说出口，罗南就能够看到怀亚特表情透露出来的无语，明目张胆地表达对如此回答的不满。 罗南却并不介意，欢快地笑了起来，连连摆手，“不是字面的意思，而是我们音乐之中透露出来的真诚，唤醒了布鲁诺曾经的记忆，我们都一样经历了漫长的黑暗岁月，音乐就是支持我们继续下去的唯一动力。我想，布鲁诺应该在我们的音乐之中捕捉到了这样的真诚，所以他愿意给我们一次机会。” 怀亚特认真思索片刻，“兜兜转转了一圈，所以就是你们的音乐特别出色的意思，对吧” “嗯” 罗南愣了愣，然后顺着怀亚特的想法重新梳理一遍，反应过来之后，就拍掌大笑起来好像可能大概也许或者应该真的是这样。 这是否意味着，他现在也慢慢地开始自信了起来而且还是从潜意识层面开始的 看着眼前笑声爽朗的罗南，怀亚特的心情也跟着明朗起来，他不得不承认，这是一段轻松惬意的采访。 “不管原因是什么，我想，布鲁诺都在你们身上看到了闪光点，而你们的演出也证明了布鲁诺是正确的。在威讯中心登台演出的第一个晚上，乐队在开场的时候就出现了低级失误，但乐队以无与伦比的表现力挽狂澜，并且奉献了精彩绝伦的演出，这也成为无数观众当天晚上最难以忘怀的记忆之一。” 哧哧。 怀亚特正在提问，结果就听到旁边传来了低低的笑声，顺着声音看过去，一眼就看见正在偷笑的马克西姆。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 四个人八只眼睛全部聚集在马克西姆身上，只见马克西姆的整个神情舒展开来，完全进入浑然忘我状态，甚至就连手机都已经掏出来了，似乎沉浸在推特讨论狂潮之中无法自拔的模样，根本就是另外一个世界。 “马克西姆”奥利小心翼翼地轻声呼唤到，试图提醒一下马克西姆，但显然已经太迟了。 马克西姆慢了一拍才抬起头来，意识到自己成为瞩目焦点，第一反应就是挺直胸膛整理了一下发型，展露完美的潇洒仪态，迎向怀亚特的视线，用眼神发出询问，就好像失态的是对方一般。 怀亚特也不介意，只是轻轻颌首，意味深长的表情让人捉摸不清，“怎么样，推特的热潮现在有些实感了吗” 被戳穿了开小差的事实，马克西姆也依旧没有慌张，厚脸皮地点点头，“略微有点感觉了。但他们甚至说不出我的名字，所以感觉还是不够清晰，我的意思是，axi，这不是多么困难的一个名字，难道不是吗” “所以，你浏览了那么久，这就是唯一重点”罗南瞬间就敏锐地抓住了重点，毫不留情地吐槽起来，“他们记住我们其他人的名字了吗” “那倒也没有。”马克西姆的话语有些磕磕绊绊起来，“但是他们至少应该记住我的名字，不是吗我可不是那么容易被遗忘的外貌，即使不知道，他们也应该好奇的。”马克西姆示意了一下自己的脸庞，满脸的理直气壮。 奥利转过脑袋、罗南视线上飘、克里夫低头抠指甲，没有人愿意做出回应。 。 173 兴趣浓厚 布鲁诺演唱会之上，罗南并没有对乐队成员进行单独介绍，这是他们商量后的结果。 虽然暖场演出结束的最后，他们依旧能够拥有分别介绍成员的时间，但现在乐队的名字都还没有被普罗大众所熟知，比起个人来说，他们应该努力让“一日国王”的名字被更多人知道。 从推特的关键词标签就可以看得出来，“布鲁诺暖场嘉宾”，其中大部分评论都能够准确写出“一日国王”的名字，但乐队成员具体每个人的名字就基本看不到了，除非他们登陆油管进行考古研究乐队的视频 这也是马克西姆吐槽的原因，他还以为，推特热潮过后，网友们自然而然就会登陆油管挖掘乐队的信息。 当然，这样的想法也没错，只是有些操之过急了。 今天，推特热潮才刚刚兴起，如果再给一些时间，又或者是费城和波士顿的暖场演出之后，只要乐队能够保持华盛顿场的质量和水准，持续不断地圈粉，后续影响就会慢慢发酵蔓延开来，迸发出化学反应，届时前往油管挖掘考古的网友就会渐渐增多。 这需要一个过程。 面对理直气壮、堂堂正正的马克西姆，队友们纷纷表示“不要和我装熟”，但马克西姆依旧不为所动，我行我素地承认自己刚刚的发言。 这让怀亚特也顺势转移了焦点，原本丢给罗南的提问，现在就再次丢给了马克西姆关于开场的失误。 “这都是克里夫和奥利的错。”马克西姆立刻就丢锅，“克里夫根本就忘记带耳返了，奥利也只佩戴了一边，然后站在威讯中心那样的舞台上，我们都不太适应，整个节奏明显出现错位，都是他们的错。” “嘿不要说的好像你就没错一样。”克里夫立刻表示抗议这可是乐队第一次出现在杂志页面之上，他可不希望看到铅字来记载自己的错误，但错误却是无法否认的，那么，至少应该多拉几个人下水。 马克西姆整个后背都挺直起来，居高临下地向克里夫施加物理压力，“我的耳返都带好了。” “但你的节奏也出错了，我错了，奥利错了，你也错了，不信，你问罗南”克里夫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全部都倒了出来，噼里啪啦地就说了一堆。 马克西姆因为太过激动而微微站立了起来，屁股离开沙发处于半悬空状态，面红耳赤地表示自己的委屈，“那是因为你是你，明明就是你”本来应该据理力争的，但脑袋发热根本无法阻止语言，于是就演变成为了“琼瑶女主角”式抱怨。 罗南扶额。 显然，面对“滚石”杂志的采访，乐队成员们的表现都略微有些浮夸，稍稍比平时更加激烈明显一些，或多或少带着些许表演性质，却不是舞台演出的表演，更像是记者面前的演技，试图展现出自己最好的一面，却没有想到，所有情绪也都跟着一起放大，最终也就偏离轨道，比平时更加夸张。 怀亚特看着眼前如此热闹的一幕，转头对着罗南说到，“你不准备阻止一下吗” “我觉得，可能遮掩不住了。也许，你的采访标题可以这样写，一日国王乐队还未成功就先受困于内讧，夭折于追逐成功的道路上。”罗南不仅没有阻止，还一本正经地和怀亚特交流着稿件撰写的技巧。 “罗南库珀” 马克西姆和克里夫异口同声的呵斥展现出了乒乓球男子双打的强大力量，声音直接就在耳边炸裂开来。 罗南抬起右手连连往下压，“安静，安静，我们正在公共场合呢，吓到了花花草草怎么办。”然后无视了马克西姆和克里夫心塞的表情，转头对着怀亚特笑盈盈地说道，“每次到这样的时候，就能够看出默契了。” “哈哈。”怀亚特终究没有忍住，直接就开怀大笑起来，“所以，巡演当晚，你也是这样解决开场失误的吗” “差不多吧。”问题终究还是回到了罗南这里，“其实，我们的表演经验没有能够提供太多的解决办法，当时，我的脑袋里也是一片空白，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但我始终相信，表演应该继续，不能停下。” “演唱会的最大魅力就在于，它提供了一个平台，让表演者与观众面对面地进行交流，这是一个双向的回应。” “如果歌手站在舞台上，根本不理会观众，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那么观众为什么不能在家倾听专辑呢；反过来，如果观众站在现场，却魂游天外，没有给予任何回应，那么他们为什么不在家休息呢” 说着说着，怀亚特就再次在罗南的眼睛里捕捉到了那抹纯粹的亢奋和热情，发自内心的真诚让眼睛明亮起来，就好像整个世界都跟着一起灯火辉煌起来，连带着他也跟着雀跃起来，开始怀念演唱会 这并不容易。 因为工作的关系，怀亚特看过太多太多演唱会，渐渐地，他也就失去了置身于演唱会现场的那种激动，所有一切演变成为工作之后都开始枯燥无味起来，激情消退之后，也就感受不到内心的温度了。 但是现在 “我意识到，我们站在舞台上并不是孤单的，我们可以招呼观众一起加入表演行列，纠正我们的失误，然后一起投入演唱会的热潮之中。我无法预料我到底会面临什么情况，但当时，我就这样做了。” 看着罗南难以抑制地再次亢奋起来，怀亚特也开始好奇起来，那天晚上的现场到底是一番什么景象呢 “你成功了。”怀亚特做出了评价。 罗南畅快地笑了起来，“滚石杂志的记者出现在了我们面前，所以我猜，那个晚上我们的表现应该还不错。” 面对称赞与肯定，罗南正在慢慢地学会坦然面对，尽管依旧没有办法自信满满地给予回应，但他正在接受。 就在此时，酒店大堂突然亮堂起来，城市上空的阴云缓缓消散，一道阳光穿透层层云朵洒落下来，穿过大堂正前方的落地玻璃窗，就这样落在一日国王乐队成员和怀亚特所在的区域，如同聚光灯一般。 怀亚特一眼就能够看见眼睛在金色阳光之中熠熠生辉的罗南，清澈见底的眸子倒影着摇晃的金色光影，整张脸孔都跟着明亮起来，让阳光都变得逊色起来，那种发自内心的勃勃生机如同拥抱春天的花蕾，就这样傲然盛开。 174 童话故事 噗。 刚刚明亮起来的金色阳光转眼又再次消失，层层叠叠的阴云再次遮挡住天空，酒店大堂又重新暗沉下来。 但是，怀亚特依旧能够在罗南的眼睛里看到漫天星辰。 怀亚特必须承认，一直到抵达希尔顿酒店大门口的时候，他对于这篇专题报道也没有产生太多兴趣，不是针对一日国王乐队，而是娱乐行业里类似的情况着实太多太多，比乐队爆红速度更快更猛的流星数不胜数，现在一日国王乐队只是登上一次暖场舞台而已，没有任何实质成绩，他着实提不起兴趣。 然而，他现在的想法却完全推翻，眼前这支乐队的身上确实拥有一种特质，让人隐隐期待。 证据 最直接的证据就是，原本计划三十分钟的采访，现在已经不知不觉进行了一个小时，但怀亚特依旧觉得还有很多很多话题可以继续挖掘 七年时间是如何坚持下来的为了继续坚持音乐梦想，他们做了什么努力乐队的创作灵感来源是什么乐队对于自己的定位又是如何在布鲁诺演唱会结束之后，乐队的下一步计划呢乐队的油管账号又是怎么回事 等等等等。 诸如此类的话题，源源不断地往外冒，正是因为乐队的特质吸引了怀亚特，所以他才会产生兴趣。 当然，拥有特质、拥有天赋的明日新星在娱乐行业也同样是不胜枚举，从潜力股发展到真正的星光四射，这段路充满艰险和崎岖，谁也不知道一日国王乐队是否能够实现突破，但是怀亚特愿意报以期待。 尤其是眼前的“罗南库珀”，细细咀嚼一遍这个名字，怀亚特今天是真正记住了这个名字。 “嗯”罗南还以为怀亚特正在对自己提问，于是就发出了声响，示意自己刚才没有听清楚。 怀亚特轻轻地摆摆手，却没有解释，只是自顾自地转移话题，提出了今天专题采访的最后一个问题。 “你认为乐队坚持拼搏了七年依旧没有放弃并且始终保持希望的源动力是什么” 这是一个标准的官方式提问，主观题，给予受访者足够的发挥空间，让他们能够充分地展示自己的风格。 罗南再次转头看向了克里夫和马克西姆，询问他们是否想要回答这个问题，因为这也是最近几个月以来，乐队内部始终在争论的焦点。 克里夫开口了，“我们想过放弃，而且是无数次，我必须承认，我是非常非常悲观的那个，为此我们争执了许多次，但最终还是坚持了下来，我想”克里夫停顿了一下，和马克西姆交换了一个视线，而后双双看向了罗南。 “罗南创作了一首歌，叫做与生俱来，他说，我们想要放弃，但是它不在我们的血液里。”马克西姆补充解释道。 虽然没有多说，但这一刻乐队的默契还是缓缓流淌着，就连奥利也抬起头来，跟着队友一起看向了罗南。 罗南有些羞涩，还是不习惯这样的瞩目，但他正在慢慢适应，“我想回答是梦想，因为我们相信梦想，所以一直坚持着，有着一种没有必要的倔强，坚持着一个没有意义也看不到未来的坚持。”罗南轻笑了起来。 稍稍停顿一下，罗南接着说道，“但我想，勇气应该是更合适的答案，傻傻的勇气，就好像孩子依旧相信圣诞老人是真的、依旧相信童话故事能够成真一样，我们依旧相信音乐能够改变世界。” “什么圣诞老人不是真的”耳边传来奥利惊讶到有些变形的声音，脸上写着“世界分崩离析”的绝望，不可思议地看着罗南，似乎正在焦急地等待罗南否认刚才地说法。 罗南眨了眨眼睛重点好像有点不对吧 “谢谢。”怀亚特插话说到，“谢谢你们愿意接受我最后一刻的临时采访要求。”怀亚特结束了今天时间严重超标的专题采访，快速收拾起录音笔和其他设备，然后举起了自己的相机，“现在，我们需要拍摄一些杂志报道需要使用的照片。” 众人面面相觑难道就在酒店大堂 还是怀亚特经验丰富，“你们的酒店房间是否已经整理完毕没有的话，我们可以到酒店的后花园，我没有记错的话，希尔顿这里应该有一个小花园，另外还有游泳池，这些都非常适合拍摄杂志照片，只是需要好好打灯。” 打灯 打量一下怀亚特的随身装备，他们根本无法想象到底应该怎么打灯。 怀亚特率先站立起来，朝着酒店后花园的方向迈开了脚步。 罗南稍稍落在了后面，撞了撞奥利的肩膀，“没事吧” 奥利摇了摇头，但停顿了一下，还是追问到，“圣诞老人不是真的” “”罗南哑口无言。 但奥利从罗南的表情就已经得到了答案，失望地耷拉下肩膀，“我就说嘛。以前，其实我也怀疑过的，为什么圣诞老人的卡片总是父亲的字体，而且，圣诞老人的礼物从烟囱投下来却一点烟灰都没有，还有，十六岁之后，圣诞老人就不再给我送礼物了。唉，我早就有预感了。” 罗南目瞪口呆，但还是拍了拍奥利的肩膀，表示安慰。 奥利重重地吐出一口气，“没事，以后自己给自己买礼物就好了，没有必要向圣诞老人许愿。” 好像重点也不太对劲。 奥利却浑然未觉，对着罗南说了一句“走吧，准备杂志拍摄”，然后就兴致勃勃地跟了过去，看起来应该没有留下心理伤害。 等罗南一行人抵达酒店后花园，看到怀亚特忙碌的身影，这才是真正下颌脱臼的错愕。 克里夫悄悄靠近罗南，不太确定地询问到，“你确定这是滚石杂志的采访吗为什么”为什么透露出一股廉价 此时，怀亚特正在一个人独自忙碌，手里拿着锡箔纸制作而成的打光板，从上面的一道道折痕就能够看得出来，它应该是被折叠成为小方块放在怀亚特的小背包里，一直到现在才赢得了看见太阳的机会。 换而言之，怀亚特基本就是“一人等于整个团队”，由自己负责所有工作，这与想象中的杂志专访相差甚远。 罗南也有些不太确定，“所以我才说他可能是诈骗团队嘛。”罗南瞥了马克西姆一眼，“但也许因为采访的时间确定得太过仓促，这原本就不是计划之中的事情，记者这才只能依靠自己上阵” 虽然罗南是胡乱猜测的，但这就是正确答案 175 新手气息 呼啦啦，一阵狂风吹来，怀亚特手中的打光板一股脑往上翻，直接砸在脑袋上还好不是硬板，但狼狈的模样还是让人忍俊不禁，然后狂风过去，打光板缓缓地、缓缓地落下来，怀亚特发型凌乱。 不需要抬头，怀亚特就能够感受到乐队成员投射过来的视线，“放心，我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多么滑稽，不需要你们提醒。”然后停顿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我不是骗子，我发誓，我真的不是骗子。” 计划之外 今天的所有一切状况都不是怀亚特的原本行程，采访乐队是计划之外，三十分钟的采访演变成为一个小时是计划之外，对谈专访延长成为特稿专题更是计划之外的意外 如果是前者，那么文字采访就已经足够，然后向乐队索要一些官方宣传照片即可，甚至是布鲁诺演唱会的官方新闻图也没有问题；但如果是后者，那么就必须配上采访照片，确保能够让读者拥有更加具体生动的印象。 按照正常流程来走的话，特稿专题是绝对不可能如此简单的，一名记者、一名摄影师和一名助理是最低的基本配置，而实际情况还需要根据专题的定位做调整，比如说，是否与广告商或者赞助商合作；是否契合圣诞节或者情人节这样的特定主题；是否和服装品牌合作制作特辑等等，不同定位都会配备不同工作人员阵容。 换而言之，最简单最基础的特稿专题也需要一个专业团队，发型师、化妆师和造型师都缺一不可，甚至有时候杂志还需要自掏腰包聘请顶级的专业人士加入专题报道的行列之中。 但是 现在所有状况全部都在计划之外，不要说一日国王乐队成员了，怀亚特自己就首当其冲地感受到一阵荒谬，没有发型和化妆就已经足够寒碜了，就连摄影助理都没有，只有自己一个光杆司令在忙碌，堪称惨不忍睹。 然而，没有办法也必须想出一个完成目标的途径来。 其实，“特稿专题”是需要经过主编批准的，无论是杂志还是报纸，版面都是有限的，如何安排版面、如何分配位置都是有讲究的，尤其是这种三页起跳、十二页封顶的特稿专题，就更是每一期的重点，从计划到筹备再到执行，全程都是庞大的工作。 怀亚特现在根本就没有一个概念，一日国王乐队这篇文章到底能够分配到几页份量，还是干脆就被流放到网络版上传；怀亚特辛辛苦苦采集的素材资料，到底多少能够与读者见面，多少需要被埋葬，全部都是未知的。 尽管如此，怀亚特依旧相信自己的直觉，尽可能地收集素材，然后撰写出一篇让自己能够满意的稿子，即使是登陆网页版，他也想要完整地记录并且呈现出今天自己的所见所闻，让更多人能够看到。 所以，即使只有一个人，怀亚特也要硬着头皮上阵又或者，他还可以利用一些帮助。 “可以过来一个人，帮忙打光吗”怀亚特对着乐队成员呼喊着。 “呃”罗南愣了愣，察觉到一个视线，望过去，一眼就看到克里夫欲言又止的眼神，最终克里夫还是放弃了，径直朝着怀亚特小跑了过去，前往帮忙，但罗南脑海里的想法和克里夫是一样的 爱丽丝。 也许，爱丽丝可以过来帮忙，这也算是她的半个专业 十分钟后。 爱丽丝看着笑容僵硬、手足无措的罗南，还有站在旁边一个个紧张到笑不出来的乐队成员，着实忍俊不禁，转头看向了挠头的怀亚特，礼貌地开口说到，“我可以给一些建议吗” “当然。当然当然。”怀亚特对着爱丽丝连连点头。 怀亚特是文字记者，拍照摄像编辑等等技能全部都具备，但并不擅长，他真正的强项还是在文字方面，此时面对彻头彻尾新手的一日国王乐队，他的调教能力和控制能力短板顿时就被凸显了出来。 拍照，其实也是一种表演，站在镜头面前，被拍照对象需要展现出某种特质，而这种特质又不同于电影电视的表演，更多是一种由内而外展现出来的气质张力，然后摄像师能够敏锐地捕捉到这种特质。 真正顶级的摄影大片，绝对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够拍摄出来的，必须是摄像师和模特互动之间的化学反应迸发。 一日国王乐队的四名成员之中，只有马克西姆的肢体语言是最为自然也最为流畅的，站在镜头面前，他能够自如地展现出不同的姿势而且不会感受到陌生，但即使是马克西姆，他的姿势也略显单调，可以明显感到平时的拍照习惯，很难跟随着镜头、风格、场景的变化做出调整，终究还是缺少经验。 至于其他三名成员，就更是一场灾难了。 浓浓的新手菜鸟信息，扑面而来，成片质量也就一言难尽，怀亚特不知道应该如何入手指导调教；而爱丽丝经过数个月的相处，她的摄像机镜头已经渐渐熟悉四名成员，或多或少拥有一些浅显的心得。 不过，爱丽丝不太确定这些专业人士的忌讳，所以还是礼貌地征询怀亚特同意之后，这才站了出来。 “罗南，看镜头。” 此前，摄像机拍摄的时候，爱丽丝努力让乐队成员忽略镜头的存在，尽可能展现出自己最自然也最真实的一面。 但是，今天面对照相机拍摄的时候，因为活动范围被限定在一定区域，而且必须在镜头面前展现出动作定格，这也就意味着手脚被束缚住了，乐队成员很难做到真正的放松，无论摆什么动作都显得僵硬。 于是，爱丽丝反其道而行，她希望乐队成员紧张起来，然后用镜头去捕捉成员们转瞬即逝的某个特质。 “你确定吗”罗南觉得自己手脚都不知道应该往哪里放，现在居然还需要直视镜头 “是的，我确定。”爱丽丝来到了怀亚特的身边，指引着罗南的视线进入镜头的对焦区域，“注视着镜头，想象你正在和镜头对话，就好像是面对观众进行演唱一样，镜头就是观众。” 特别的情况，自然需要特别的办法，也许，这才是最适合罗南的方式。 176 肢体僵硬 罗南现在才切身体会到，模特的工作是多么困难，这也是一份需要天赋并且需要专业的艰难工作。 “站在镜头前，到底应该如何摆姿势” 上一世，罗南作为上升期的年轻歌手，自然接受过采访和拍照，但当时，正是新媒体全面爆炸的巅峰时期，整个采访的风格都更加平易近人也更加贴近社交网络，大部分采访的拍照都是年轻人的自拍风格，他还从来没有拍摄过“硬照”。 仅仅只是在脑海里想象过，似乎并不是多么困难的事情，一直到现在，真正站在镜头面前成为专业模特，不是搞笑或者可爱或者耍帅的自拍虽然说自拍也是一门学问，但硬照却需要能够展现出平面的深度和质感。 此时，罗南才能够体会其中的艰辛和困难 站立，应该如何站立，双脚、双手应该如何放置，挺胸、抬头应该达到什么程度，什么样的姿势才能够更加好看更加帅气；还有表情和眼神，笑容应该如何绽放，视线应该看向何处，怎么样才能进入状态 还有，什么叫做下巴微微抬一点，“微微”是多少；什么叫做肢体打开一些，定义一下“打开”；什么叫做眼神自然一些，他又不是故意“不自然”的；什么叫做表情强硬一些，这是准备卷起袖子打架的意思吗 一个姿势两个姿势，可能没有问题；三个姿势四个姿势，可能还可以应付；五个姿势六个姿势七个姿势慢慢就不知道双手双脚应该如何放置了，似乎就连站立的基础姿势都已经遗忘，完全不知所措。 更糟糕的是，动作僵硬、表情木然，感觉就好像是一具没有温度更没有灵魂的僵尸站在镜头面前 但如果僵硬地充满趣味，用眼神和表情作为画龙点睛之笔，那也是另外一种风格；问题就在于僵硬到尴尬生涩的程度，浑身上下都透露着别扭，这就不太合适了，还不如定制一个等比例身高的模板拍照呢。 “注视着镜头，想象你正在和镜头对话，就好像是面对观众进行演唱一样，镜头就是观众。” 爱丽丝指导着罗南看向镜头，但罗南的肢体动作依旧显得僵硬笨拙，眼神里可以清晰看到不适应的慌张，似乎正在发出求救信号 怎么摆动作怎么摆动作怎么摆动作 爱丽丝根本不给罗南面子，哧哧地就笑了起来，“看起来就好像坏掉的芭比娃娃，我是说肯，肯娃娃。”芭比娃娃的男朋友就叫做肯ken，然后就可以看到罗南满脸无奈的表情，“注意力放在镜头上，不需要做动作，暂时把动作忘记。” 爱丽丝注意到了，“摆姿势”对于罗南来说就是一个硬指标任务，如同一个框架，总是想要把自己塞到框架里，但问题就在于，罗南现在脑海里的姿势储备非常稀少，很难摆出合适的姿势，久而久之就僵硬起来，就连双手双脚都不知道应该放在哪里。 所以，第一步就是忘记动作。 “忘记动作那怎么办”罗南终于解除了封印，就这样直挺挺地站在镜头面前，满头都是问号地看着爱丽丝，“总不能就这样傻站着吧” “为什么不能”爱丽丝直接就反驳了回去，“谁规定拍照就一定要有姿势的拍照，原本的意义就是记录下转瞬即逝的瞬间，让瞬间成为永恒，为什么一定要摆姿势呢” “”罗南眨了眨眼睛，总觉得这好像是歪理，却不知道应该如何反驳主要是现在注意力都在拍照之上，脑袋的运转速度有些跟不上。 爱丽丝再接再厉，“你只需要设定一个情境，然后进入情境之中就可以了，就好像登上舞台进行表演一样，这也是相同的道理。今天下午接受滚石杂志的采访，结果却需要自给自足拍照，感觉怎么样” “好像被骗了。”话语就这样脱口而出，但是才说完，罗南就欢快地大笑了起来，对着怀亚特连连摆手，“我只是说说，我只是说说。” 咔嚓。 但怀亚特却丝毫不在意，手中的快门快速连环摁下，敏锐地捕捉到了罗南对着镜头大笑摆手的模样，眉眼之间的笑容就这样漫溢出来。 罗南注意到了快门的动静，表情立刻慌乱起来，瞪大眼睛，“这样都行这样不行吧这样不太好吧这样一点都不帅气，怀亚特，我们确定不要继续摆姿势吗我觉得，这样拍照出来的效果应该不好。” “所以，你准备重新回归肯娃娃的状态吗”旁边马克西姆的吐槽声立刻传了过来，奥利和克里夫也是笑做一团。 罗南满脸无语地转头看了过去，“你们确定要这样吗请记住，我只是第二个拍摄的哦。” “哎呀，罗南，不要这样嘛，我们什么都没做，不是吗”克里夫立刻就连连摆手起来，但奥利依旧没心没肺地爆笑起来，那惊天动地的大笑声顿时惊走了树梢上的鸟儿，似乎就连游泳池的池水都荡漾了起来。 怀亚特被狠狠地吓了一跳，心脏都跟着蜷缩起来，但职业精神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机会，快速瞄准乐队成员摁下了快门，甚至记录下罗南和三位队友“对峙”的画面，整个栩栩如生的景象就跃然于纸上。 现在，怀亚特已经摸索出了一些门道。 罗南并不适合拍照，快门凝聚的瞬间很难很难捕捉到罗南眉眼之间的生动，往往容易显得呆板僵硬起来，而罗南的生涩与尴尬更是加剧了这样的情况；但如果将罗南脱离姿势的框架，他立刻就变得鲜活起来，整个生命力就这样漫溢出来，那是一种饱满而浓烈的情绪，几乎就要从镜头之中往外扑出去。 所以，怀亚特需要打破局面，让罗南动起来这也是爱丽丝所做的。 而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马克西姆。 不是说马克西姆运动起来就不好看，而是说马克西姆非常了解自己的优点，也懂得充分运用光影效果，镜头轻而易举就能够捕捉到深邃立体的五官，如同古希腊雕塑一般，每一个凝聚的瞬间都是美妙的。 马克西姆确实非常上相，相反，照片甚至难以捕捉到罗南神韵的十分之一，这也是一个小小的遗憾。 那么，奥利和克里夫又是什么情况呢 怀亚特低头看了看简陋的打光板和潦草的拍摄场地，马上就意识到自己的选择可能不多。 生无可恋，他到底是怎么把自己陷入如此窘迫境地的 。 177 小小期待 “怎么样” 克里夫的眼睛充满迫切和渴望，忍不住细细打量着怀亚特，尽管只是询问了一句话，但隐藏其中的恳切却还是泄漏了出来，在这短短一句话的背后应该还有一千个“怎么样”在不断循环，只是掐断了而已。 怀亚特觉得有些好笑，流露出一丝无奈的表情，半吐槽半玩笑地说道，“你就不担心，我真的是诈骗份子，然后今天的采访和拍摄全部都是徒劳吗那么，你期待拍摄出来的成果吗” 克里夫的瞳孔剧烈震动着，竭尽全力控制情绪的涌动，却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 “即使真的只是徒劳，但过程却是享受的，而且，我们还留下了出色的作品，尽管可能永远都没有人看见，可是当初梵高也不知道自己的作品会在全世界传播，他也依旧没有放下画笔。”出声解围的是罗南。 怀亚特有些意外，因为罗南并不是一个锋芒毕露的个性，很少很少会正面争执，但认真想想却又没有那么意外，拒绝争锋相对不代表不具备还击能力，而且，罗南的“还击”总是能够让他产生更多兴趣。 “你这是在将自己比喻成为梵高吗”怀亚特的采访本能又窜了起来。 罗南欢快地笑了起来，“不，我这是将自己比喻成为艺术创作者，不管发生什么，我们都非常享受今天下午的采访和拍摄。所以，克里夫的拍摄，效果如何，你是否满意” 话题又拉了回来。 怀亚特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相机，没有再买关子，对着克里夫说道，“很满意。我们的工作也就全部结束了。” 克里夫和奥利的拍摄工作也同样是困难重重，僵硬的肢体语言依旧是通病，但具体情况还是稍稍不同。 克里夫非常适合“牵线木偶”，就是摄影师发出一个指令，他就做一个指令，他明确地知道自己的身体劣势身高在一日国王乐队里简直就是洼地，直接站在坑里，但他的身材比例十分不错，所以他也有自己的一套拍照习惯，根据指令做出调整，最后呈现出来的效果还在预期之上。 奥利则适合“千与千寻”里的无脸男形象，尽可能减少面部表情，保持沉默地消失在背景之中，近乎静止的状态下，却意外地能够捕捉到独特的瞬间，尤其是双眼出神之后的发呆状态，居然也抓到了多张不错的作品，没有表现力就是最高的表现力，这也是一种独特的拍摄方式。 至于团体照片 显然，四名乐队成员全部乖乖地站在原地摆姿势，和气融融地展现团队面貌，摄影师站在前面疯狂地摁快门，这种方法是不适合一日国王乐队的；但幸运的是，爱丽丝的建议拯救了困境之中的怀亚特 让乐队成员们“争吵”起来，讨论应该如何站位、如何列队，讨论此前拍摄的照片，讨论应该如何摆姿势，这样反而让画面鲜活起来，包括采访过程中始终一言不发的奥利都重新找回了自己平时的面貌。 如此一来，不需要摄影师的介入，乐队呈现出最本真的模样，怀亚特就在旁边游走，捕捉精彩的瞬间，最终，团体照片反而是怀亚特拍摄最顺利也最满意的一组，就连马克西姆也展现出了不同的姿态。 但是，没有经验就是没有经验，独立乐队的青涩与生疏果然毫无疑问地展现了出来，连带着怀亚特的工作也变得繁重复杂起来，偏偏今天又只有怀亚特一个人，以至于怀亚特也分辨不清楚这到底是上帝对他的考验，还是他自己为难自己的折腾。 尽管仓促也尽管简陋，但怀亚特依旧顺利完成了所有工作，衣服已经皱巴巴得不成模样，湿透了又干，干爽了又湿，如此反复两次三次之后，总算是将今天一拖再拖的工作全部收官，而且效果不错。 不能说是完美，没有妆发也没有造型是一个不容忽视的遗憾，但怀亚特依旧愿意给予乐队肯定的赞誉。 只是，克里夫还是有些患得患失 对于推特的热潮，乐队成员依旧没有什么实感，自然而然地，对于“滚石”杂志的专访也就抱有迟疑态度，再加上今天的整个采访和拍摄都显得非常朴素，处处透露着“骗子”的气息，确实让人不得不怀疑。 刚刚怀亚特只是开了一个玩笑，克里夫却笑不出来。 此时，看着克里夫紧张局促的不安神情，怀亚特也意识到自己的玩笑有些不合时宜，他不得不再次拍了拍克里夫的肩膀，“放心，照片最终效果不错。” 整个乐队的照片，马克西姆之后，克里夫就是最成功的；而怀亚特个人更加偏爱的罗南，照片终究还是没有能够捕捉到罗南那种独特的气质，这无疑是他最为扼腕的部分，也许，下次更换一名专业摄影师，应该效果会更好一些。 “不出意外的话，下周应该报道就会出来了，争取在周五之前吧，确定下来之后，我会邮件通知你们的。” 怀亚特现在也是精疲力竭，没有精神也没有力气安慰克里夫，但还是处于职业道德，递了一个定心丸。 “我知道，这次采访略显简单，我们都没有意识到事情的发展脉络，以至于没有做好准备，希望我们再次见面的时候能够有所改变，整个场合、团队和规模都能够发生改变，我殷切期待着这一天的到来。” 对于怀亚特来说，这样的话语已经消耗了他最近一个月的所有“客套份量”。 但是，天天在聚光灯与聚光灯之间行走，偶尔离开绚烂灯光笼罩的区域，走进无人关注的阴影地带，重新感受到那种纯粹的热情与真挚，怀亚特也不由感叹，笼罩在娱乐至死、利益至上的光芒之下，那股简单还是能够让苍老疲倦的内心得到短暂的慰藉。 所以，怀亚特愿意对一日国王乐队报以些许期待，今天的行程太过仓促了，他还没有时间认认真真倾听乐队的音乐，这无疑是不称职的，结束工作回去之后正式撰写稿件之前，他必须先从音乐开始倾听。 忙碌，终于到一段落，怀亚特，转身离开了。兵荒马乱、匪夷所思的一个下午，就这样悄悄地平静下来。 。 178 交叉报道 怀亚特，离开了。 但即使是采访已经结束，乐队成员也依旧无法百分百地确定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想都还是觉得“滚石”杂志太过遥远了一些，不够真实也不够亲近。 一直到冷静下来之后，打开推特，真正亲眼看到了推特全球趋势榜单之中出现了“布鲁诺暖场嘉宾”的标签关键词，并且在标签下的话语里看到一日国王的名字，实感才稍稍清晰了些许，却依旧不够确切。 那种感觉就好像吞咽了一块冷冰冰的东西，可以清晰感受到物体划过喉咙之后沉甸甸地落在胃部里的重量，确实感受到了一点什么，但无法确定自己吞咽的到底是什么，于是就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铅块还是冰块 煤块还是糖块 满嘴错杂滋味也难以寻找到合适的词汇表达。 还好，乐队的等待，并没有持续太久。 周一上午，布鲁诺派出专车护送乐队前往费城，从华盛顿出发，约莫两个半小时就能够抵达目的地，非常便捷；但是，短短的车程，在抵达费城之前，马克西姆就已经在座位上咋咋唬唬地呼喊了起来。 “报道出来了。报道出来了” 其实，从昨天晚上开始，马克西姆的手机就没有离开过双手，如同上网中毒患者一般，持续不断地刷新着推特的话题标签，然后一条一条地跟着阅读下去，并且乐此不疲地刷新每一条出现的讨论推文。 一开始，克里夫还跟着马克西姆兴致勃勃地讨论着分享着，格外珍惜这份突如其来的关注，但没有多久，克里夫也败下阵来，因为马克西姆的刷新频率简直太夸张了，平均三分钟五分钟就要刷新一次。 唯一能够阻止马克西姆和手机的，应该就是洗澡时间了，“如果手机能够防水的话，恐怕他也会带进去”，奥利毫不留情地吐槽着，坐在旁边的罗南但笑不语，心底却微微一颤，因为后来手机真的防水了。 结果，马克西姆抱着手机入眠，又在旅途之中继续抱着手机，然后第一个就察觉到了社交网络的动态。 呼啦啦 克里夫第一个就直接凑了过去，罗南和奥利也忍不住投去视线，饱含期待地等待着马克西姆的消息更新，但马克西姆认真阅读了一下，表情却变得有些奇怪起来，“呃昨天滚石的记者叫什么名字” “怀亚特加西亚。”罗南立刻就给出了答案。 昨晚，罗南向胡里奥确认过了，这位记者确实是“滚石”的记者，也是这次报道布鲁诺演唱会的记者，得到确认之后，乐队成员们才安心下来，否则恐怕就是一个不眠之夜了。 但此时，看着马克西姆的表情，心脏又悬了起来难道还有什么意外吗 马克西姆将手机屏幕展示给队友看，满头问号就这样漫溢了出来，“可是，这篇报道却是一名叫做巴斯特韦恩的记者撰写的。” “啊”克里夫的疑问声就这样脱口而出，顺势接过马克西姆的手机，快速浏览起来。 罗南认真想了想，“难道是报道布鲁诺演唱会的新闻，然后顺带提到了我们因为我们是最后时刻前来救场的，我想，布鲁诺应该也有发官方新闻，菲兹闹脾气乐队的状况也肯定有歌迷希望能够了解，所以记者可能会顺带报道一下我们” 奥利却是一个心宽的，“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就算不是滚石的报道，有记者愿意报道我们就是好事，哪怕是tz，我也觉得开心。”重新坐了回去，抱着自己的薯片，看着窗外的风景，继续嘎吱嘎吱地咀嚼起来。 “呃，这看起来不太像”克里夫已经阅读了一个开头，尽管他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情况，但话语还是非常坚定，再次认真瞥了两眼，“这是一篇专门介绍我们乐队的稿子。” 克里夫抬起眼睛来，满是困惑地看向队友们。 马克西姆的眼底深处窜起一抹狂喜，但就在此时“嘎吱嘎吱”，感动立刻被打断，马克西姆无语地转过头去，看着正在你一片我一片友好地共享薯片的罗南和奥利，耳边一阵轰鸣，“嘿你们两个有没有搞错” 嘎吱嘎吱。 罗南转头看了过来，嘴巴里咀嚼着薯片，“阅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到底是怎么回事有时间吐槽我们，不如先好好看看文章。”说着，罗南又丢了一片薯片到嘴巴里，就好像拍摄广告一般向马克西姆展示薯片到底多么香脆。 嘎吱嘎吱 马克西姆不想和罗南说话。 收回视线，马克西姆却发现克里夫已经细细地开始琢磨起来，“我先看，我都还没有看呢，你怎么就看起来了。等等，这是我的手机克里夫克里夫巴伦你这是强盗行为好好好，一起看一起看。” 与此同时，旁边，罗南和奥利交换了一个视线。 “要不再开一包” “距离费城还有多远” “应该不远，但是” “嘴巴还是有点闲，那就再开一包。” “嗯嗯，再开一包。” 撕拉撕拉，嘎吱嘎吱。 车厢之内，突然就陷入了一种诡异而奇妙的安静之中。 答案，并没有那么快速揭晓。因为这篇来自巴斯特韦恩的稿件，比想象中还要长一些，前前后后将近三千字，而且信息量蓬爆，阅读起来并没有那么轻松，马克西姆和克里夫都完全专注在阅读之中。 但可以确定的是，这的确是一篇关于一日国王乐队的详细报道。 如果说，巴斯特的深入报道文章仅仅只是引发关注的第一步，陆陆续续地让更多网友看到了一日国王的信息；那么周二上午，“滚石”官方网站刊登了一篇专题策划报道，就真正引爆了社交网络的广泛讨论。 “布鲁诺暖场嘉宾”的关键词标签又再次迎接一阵讨论狂潮，甚至爆发出了更强大的能量，不同于此前演唱会观众纷纷发表感叹和想法的帖子，这次则是吃瓜群众们蜂拥而入，熙熙攘攘地询问着相似的问题 为什么连续两天出现两篇深入报道 为什么“滚石”杂志也进行专题报道 为什么这支乐队突然就蹿红了起来 为什么突然这么多人谈论这支乐队 这支乐队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还有最重要的一个关键问题，“一日国王乐队，到底是谁” 。 179 小火一把 怀亚特成功证明了自己的“清白”，“滚石”杂志顺利地发布了一日国王乐队的专题报道虽然只是网页版。 怀亚特终究没有能够说服主编 对于一日国王乐队这样籍籍无名的独立乐队来说，专题报道还是太夸张了，杂志是绝对不可能拿出八个版面来深入报道一个独立乐队的，即使是独立乐队专题的综合报道，包括一日国王在内的多支乐队携手作为主角，也有些勉强。 但怀亚特还是成功说服主编在官方网站刊登了专题报道，与其说是说服，不如说是威胁，“如果不是你要求我抓住热点，我怎么可能在酒店里忙碌一个下午，然后好不容易写出一些具有成就感的文字，你却不刊登如果不刊登的话，那么下个月那篇大专题，我也没有心思继续写下去了，你自己看着办。” 然后罗伯谢菲尔德就在“滚石”官方网站刊登了这篇专题报道，但怀亚特辛辛苦苦撰写了八个版面的照片搭配文字，结果被主编大手一挥就砍了一半，最终在官方网站呈现出来的是一篇四版面的报道。 当然，即便“只是官方网站的四个版面”，而且不是首页头条，对于一日国王这样的独立乐队，也已经是难得一见的尊贵待遇了，毕竟，在此之前，还没有任何一家官方纸质媒体以任何形式报道过一日国王。 那么，“一日国王乐队，到底是谁” 先是巴斯特韦恩登场。 作为一名自由职业的音乐专业博主，巴斯特在资深音乐爱好者之中拥有不小的人气，他同时作为多家专业音乐杂志的自由撰稿人，并且每周固定撰写长文来更新自己的专业博客，展现出自己的专业姿态。 巴斯特是一名典型的杂食音乐爱好者，不挑音乐风格类型，独立与流行兼顾，但作为古典音乐系出身的专业毕业生，他总是能够从独特视角切入，进行自己的解读，这也在专业歌迷之中赢得了不少掌声。 正是因为如此，巴斯特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撰写不同专题文章来介绍音乐，比如值得欣赏的歌剧或者交响乐，比如值得倾听的独立乐队和地下歌手，比如值得尝试的音乐风格或者实验专辑，诸如此类等等。 这一次，巴斯特就专门介绍了一日国王乐队从巴斯特的角度来说，这是日常操作，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因为在布鲁诺演唱会之上倾听到了值得推荐的音乐，于是就推荐了。 文章之中，巴斯特并没有洋洋洒洒地说明一日国王乐队的生平和事迹，也没有提起一日国王乐队的现状，只是简单地提起，自己在布鲁诺演唱会之上意外收获了一支值得关注的独立乐队，而后笔墨就专注在乐队的音乐之上。 巴斯特的关注焦点就在于，一日国王乐队现场演出的表现力和感染力非常具有魅力，真正置身其中就能够感受到情绪的包围，似乎心脏的跳动撞击完全契合在旋律之上，无法自拔地进入音乐的世界。 同时，巴斯特从编曲入手，深入分析一日国王乐队的风格与构成，包括“追逐光芒”、“与生俱来”等等歌曲，真正感受到创作者在撰写歌词与旋律时所希望传达出来的情感，并且与表演完美结合在一起。 根据巴斯特的分析，他认为“追逐光芒”化繁为简、大巧无工，真正展现出创作者的天赋，承载着浓厚而纯粹的情绪，这是具备成就经典的一首佳作；但是，编曲方面太过坚持自我，避开市场主流审美，在流行度和大众性方面，反而不如情绪更加尖锐、锋芒更加犀利的“与生俱来”，恐怕难以推广开来。 “到底应该如何形容这首歌呢就好像在一个宽敞而空旷的建筑之中狂奔，只有自己的心脏和脚步在耳边回荡，漫无目的地茫然奔跑着，血管开始燃烧、肌肉开始酸痛，但大汗淋漓地酣畅感却在胸膛里激荡。 然后就这样冲出建筑，猛然就看见漫天星斗洒落下来，震撼到时间和空间刹那间陷入停滞状态，只是瞠目结舌地沐浴在扑面而来的恢弘与磅礴之中，忍不住就想要张开双臂，感受狂风穿过手臂底下。 一种纯粹，如同孩童时期般在成人世界里横冲直撞地奔跑，只是奔跑。 一种恢弘，身心通透的畅快在最简单的消耗之中绽放，重新回归简单。” 毫无疑问地，巴斯特为“追逐光芒”送上至高赞誉，但他认为这首歌并不适合主流市场，因为并不符合流行趋势，大众化的呈现还是不够娴熟也不够老道，这无疑是一种遗憾，否则非常有希望成为另外一首“天光iridescent”来自林肯公园kark。 但巴斯特依旧相信，“与生俱来”这首歌能够为一日国王乐队赢得听众的喜爱。 洋洋洒洒的三千字，巴斯特展现出自己的专业，再次为关注自己的听众们推荐一支值得关注的独立乐队，这本来是习惯性的文章，每周都必然出现，丝毫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伴随着“布鲁诺暖场嘉宾”话题标签的兴起，这篇文章的确引发了更加广泛的讨论。 平时，巴斯特长篇文章的浏览量基本控制在一万到三万上下，留言和点赞比则控制在百分之十左右；但这次，一日国王专稿在短短二十四小时之内就收获了将近五万浏览量，留言和点赞更是翻了将近两倍，讨论热度的上扬非常显著。 然后，“滚石”登场。 不同于巴斯特的专业报道，怀亚特的报道则详细展现了一日国王的生平，并且初步深入乐队内部，询问布鲁诺巡演的契机以及收获关注的心理，更像是一篇小传，向读者们介绍这支乐队的来龙去脉。 从专题报道的视角来说，“布鲁诺暖场嘉宾”的标签就能够看得出来，人们对一日国王乐队的关注首先是来自于布鲁诺，怀亚特的报道很难引发太多关注和好奇，毕竟读者们根本就不认识这支乐队，对于独立乐队的辛酸苦辣很难拥有代入感。 但得益于推特话题标签以及巴斯特文章的铺垫，提前引发了关心和好奇，反而是为乐队争取到了一些视线，然后“滚石”的报道如同瞌睡遇到枕头一般递了过来，效果也就爆发了开来。 前后五天时间里，一日国王乐队的讨论热度就这样一步一步节节攀升，迎来了一次小小的火爆关注。 。 180 分秒必争 从布鲁诺马尔斯到巴斯特韦恩再到“滚石”杂志，一波三连击，瞬间就让一日国王乐队小小地火爆了一把，尤其是网络媒体到纸质媒体的两次交叉报道，更是吸引无数目光，从推特全球热门趋势就能够看得出来。 “布鲁诺暖场乐队”的关键词标签不仅没有如同流星般转瞬即逝被快速地淹没在网络洪流中，而且还一步一步地引爆了讨论热潮 这一切是巧合吗还是精心操控的结果这支乐队到底是什么后台，居然短短时间之内就制造了如此水花那么，接下来还有什么大动作吗难道是顺势推出新专辑，然后一鼓作气地展开相关活动 还有一日国王乐队真的值得关注吗又或者说，这支乐队为什么值得关注 在推特的全球热门趋势排行榜之上，“布鲁诺暖场乐队”始终保持在榜单之中，并且在短短三天之内，讨论条目的数字就已经轻松超过了三万，真正制造出了一波小小的热潮，那些没有参加布鲁诺演唱会的普通网友们也纷纷加入进来。 确确实实地，乐队小小地蹿头了一回，然后，这也成为一日国王乐队拍板决定立刻在费城进入录音室的契机 因为推特之上询问乐队歌曲可以在哪里收听的评论随处可见。 在这波讨论热潮之中，不管是喜欢还是讨厌，不管是排斥还是迎合，不管是阴谋论持有者还是没心没肺的吃瓜路人，他们或多或少都产生了好奇，能够引发观众和记者双重赞誉的乐队到底是什么风格。 尤其是得到巴斯特盛赞的“追逐光芒”，在话题标签之中的讨论热度也是最高的。 但是，整个网络平台之上却完全找不到任何一日国王乐队的歌曲，好奇心也就被卡在不上不下的半空中。 一部分网友就以此来吐槽阴谋论持有者，“这显然不是精心策划的宣传，否则怎么可能错过了最重要的关键部分呢”。 但阴谋论持有者们依旧相信这是宣传的一部分，现在只是保持神秘主义而已这样自相矛盾的说法终究无法赢得更多支持，渐渐也就被淹没在叽叽喳喳的讨论声之中。 熙熙攘攘的讨论之中，只有好奇心在持续上升，却依旧没有答案。 在信息海洋层层叠叠持续更新的网络时代，“新鲜感”的持续往往非常短暂，一周、三天、乃至于二十四小时，话题热点转瞬即逝，时时刻刻都在变化，维系在一日国王乐队身上的好奇与关注也是如此。 如果网友们无法真正倾听到一日国王乐队的歌曲，那么刚刚冒出来的好奇很快就会被其他消息转移注意力，然后可能就再也记不起来“布鲁诺暖场嘉宾”到底是谁了。机会，稍纵即逝，不会停留太久。 面对如此局面，乐队成员达成共识，录音工作不能再继续等待了。也许，这就是他们苦苦拼搏七年才终于出现的机会，如果再错过的话，可能就要永远错过了，谁都无法保证同样的机会还会再次出现。 他们，必须孤注一掷。 抵达费城的第二天，也就是周二，“滚石”杂志的文章相继发表之后，推特的讨论热潮又推向全新高度，密切关注话题标签的马克西姆第一个就意识到了情况的变化，随后乐队成员们的意见达成一致，根据杰里迈亚的推荐清单，挑选了一间合适的录音室，并且当场电话预约了时间。 对于乐队来说，时间非常紧迫。 首先，网络热潮不会停留太久，甚至可以说是分秒必争。 其次，他们必须前往费城的富国银行中心进行彩排，布鲁诺演唱会的暖场演出依旧是乐队的重点工作。 从华盛顿到费城，所有一切都必须推翻重来，即使乐队拥有一场演出的经验，但他们依旧没有摆脱新人菜鸟的处境，彩排还是必须全心全意地以最高水准进行，否则现场演出再次出错的可能还是很高。 当然，与上周相比，情况还是有着本质的好转，乐队的彩排曲目已经确定，整个表演流程都已经确定下来，而且也不是慌慌张张抵达演出场地，同时也不需要一边彩排一边等待一个无法确定结果的面试，再加上耳返和场地的适应已经拥有了一次经验，这一切都意味着乐队能够拥有一些自由空间。 一个下午。 乐队至少能够抽出一个下午的时间进入录音室来完成录制工作，但也只有一个下午，布鲁诺的演唱会依旧是他们最重要的人物，这也意味着乐队必须作出取舍，他们只能录制一首歌很有可能一首歌都录制不完，但即使录制不完也必须完成，因为一个下午就是他们所拥有的时间，不然就必须等下周了。 问题就在于，录音室的费用应该如何支付 乐队暂时还没有时间思考这件事，因为录音室的租赁时长还无法确定，所以录音室方面是允许支付订金，等待录制全部结束之后再进行计算总额，多退少补，订金部分乐队还是没有问题的，至于尾款现在还来不及想。 “也许，我们可以向布鲁诺预支费城和波士顿的演出费用我想，他肯定能够理解我们的。”克里夫提出了一个方向。 没有人反驳，因为克里夫的话语确实有道理；却也没有人赞同，因为他们也不知道如何向布鲁诺开口。 随后奥利提出了另外一个方向，“暂时先不要担心这件事，还是专注于录音工作吧。如果我们全心全意地投入工作，说不定一个小时之内就完成所有工作了呢那么问题也就不存在了。这才是当务之急。” 虽然说，奥利的想法有些太过天真也太过理想了，但同样无法反驳，而且可行性不小，乐队需要集中注意力才行，并且竭尽全力地尽快完成录音工作，这才是首要大事。 于是，同样没有反驳也没有赞同，但乐队的讨论还是集中到了录音室的工作之上。 那么，到底是选择“追逐光芒”，还是录制“与生俱来”，乐队内部产生了分歧。 马克西姆支持“追逐光芒”，克里夫选择“与生俱来”，而奥利决定弃权，于是，选择权就来到了罗南手中。1603375280 181 迫不及待 到底是“追逐光芒”，还是“与生俱来” 作为两首歌的创作者，此时能够挑选一首来代表一日国王乐队成为听众们首次真正了解乐队的契机，这无疑是罗南的荣幸。 对于他来说，这就是左手和右手的选择，“与生俱来”是自己来到这里之后的首次创作尝试，充满了不安与忐忑，却能够真正凝聚内心的想法；“追逐光芒”则是灵感迸发之下的瞬间产物，完整诠释了乐队站在谷底却依旧怀抱希望的心情，这也成为乐队迎来转折点的契机。 两首歌，同样具有意义。 “追逐光芒。”但罗南的选择却没有太过迟疑，似乎脑海里早就已经有了答案。 也许，这是一个站在命运交叉路口的决定，选择哪首歌作为乐队首次被大众了解的媒介，也就奠定了未来一切的基础，就好像闪耀乐队一样，如果当初不是“吼，嘿”的话，命运轨迹可能就全然不同了。 只是，罗南没有深入思考，因为这样的事情，越是思考也就越是复杂，反而丢掉了初心。 “因为更加阳光。”这就是罗南的理由。 “与生俱来”的编曲和歌词都更加阴暗也更加尖锐一些，带着黑暗之中绝望嘶吼的尖锐和疯狂；而比较起来，“追逐光芒”则更加温暖更加明亮一些，整个旋律的基调都带着金色阳光般的色调。 于是，罗南做出了这样的选择。 选择“追逐光芒”，与其说是个人喜好或者直觉什么的，不如说是罗南的潜意识行为，因为在他的眼中，一日国王就是一支“哪怕只有一天也愿意成为自己的国王肆意绽放点燃生命而后毫不后悔地转身离开”的乐队。 决定的理由，听起来有些草率也有些简单，但的确是发自内心的真挚想法。 克里夫还想要辩驳争论一番，但马克西姆却不管，只要罗南和自己的选择相同，这就足够。 马克西姆拒绝留下机会，“选择已经做出了，二对一，这就是最终结果了，放弃挣扎吧，这就是命运命运”然后，马克西姆锁住克里夫的脖子，以近乎绑架的姿态拖拽着克里夫离开，快刀斩乱麻地结束了争论。 “马克西姆马克”克里夫苦苦挣扎的背影看起来就好像没有力气的八爪鱼，可怜兮兮得没有任何力气。 奥利脚步轻快地跟了上去，“我觉得哪首歌都好，都很好，克里夫，你不觉得吗” 他们没有时间慢慢开会讨论商议了，选择做出之后就必须立刻投入录音，从明天开始，接下来几天应该都是行程满档，如果乐队不想下周前往波士顿再录音的话，那么现在就必须牢牢抓住下午的机会。 想想，他们即将重新返回录音室了，脚步也就变得迫不及待起来。 罗南也招呼着爱丽丝，准备一起跟上去乐队久违地再次进入录音室，爱丽丝自然也不能错过记录。 “罗南” 但爱丽丝却呼唤住了罗南的脚步，微笑地迎向罗南充满疑惑的小眼神，她也没有婆婆妈妈，直接递了一个巴掌大小的红色卡包给罗南。 罗南不接，但还是率先接了过来，“这是什么” 爱丽丝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神示意罗南自己打开，这让罗南笑了起来，“你的口袋里又装着什么计划了” 一直到罗南打开卡包并且看到了里面的东西，爱丽丝才开口解释到，“我知道这次机会对你们来说多么重要，我希望能够尽一份力。” 卡包里不是卡片，而是厚厚的一小叠绿色纸币，每张面值一百美元，里面至少有三千美元。 “爱丽”罗南抬起眼睛，不敢置信地看向妹妹，话语就这样被卡在喉咙里，“你这是从哪里来的” 罗南对爱丽丝再了解不过了，撇开学校的学费贷款不说，平时也是素面朝天、省吃俭用，无论是麦克斯和罗南给她的零用钱，还是她自己打工的收入，全部都投入到拍摄电影之中，购买了诸多器材，她怎么可能还有闲钱呢 “罗南，这不是重点”爱丽丝不想说。 但罗南却拒绝妥协，就这样静静地注视着爱丽丝，眼底透露出一抹倔强。 爱丽丝看着罗南严厉的眼神，有些无奈，“我典当了那套超级八”话语还是有些心虚，说到一半就自动消音，然后往后缩了缩，似乎已经预见了即将暴跳如雷的罗南。 “爱丽丝库珀”罗南直接就扬起了声音，竭尽全力压制自己的怒火，咬牙切齿的声音就能够感受到他的情绪。 但终究，罗南还是没有能够发泄出来，因为比起爱丽丝来说，更多是对自己的不满这是自己造成的局面，他又怎么能够责备爱丽丝呢然后声音就这样堵在了喉咙里，猝不及防之间，眼眶就湿润起来。 这让罗南有些狼狈，“我我还以为你喜欢那个礼物。”他低垂眼睛掩饰着自己的窘迫。 爱丽丝嘿嘿地轻笑了两声，揉了揉自己略显凌乱的头发，“我喜欢，我的确喜欢，但也正是因为喜欢，所以才更加具有价值。”然后，爱丽丝看着罗南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还记得当初你和麦克斯赠送那份礼物给我的时候，附赠的贺卡上说了什么吗现在，我想把那句话馈赠给你。” “亲爱的爱丽， 永远不要害怕追逐梦想。 爱你的，麦克斯和罗南。” 如此简单的一句话，又再次浮现在脑海里，就这样沉甸甸地压在胸口。 深呼吸，再次深呼吸，罗南终于重新镇定了下来，认真地看着爱丽丝，嘴角的笑容弧度不由上扬了起来，“看来，这次录音工作必须高质量完成才行了，压力好像有点大。” 看着重新展露笑容的罗南，爱丽丝微微抬起了下颌，骄傲地说道，“知道就好，记住，我时刻都在注视着你。”爱丽丝还用两根手指示意了一下自己的双眼，手指在她和罗南之间来回移动，强调自己的话语。 罗南乖乖地做了一个敬礼的动作，“遵命，女士” 而后，罗南就转过身，右手如同茶壶一般架了起来，“库珀女士，那么，我们现在是否可以出发前往工作了” 爱丽丝挽住了罗南的手臂，就好像尊贵的上流人士一般，抬头挺胸，“当然。出发” 两兄妹自己玩得不亦乐乎，全然不在乎周围的视线，一唱一和的表演可谓是默契十足。 。 182 重返录音 费城，美国最古老的城市之一，承载着数百年的历史厚度，但是这座城市到底是什么景象模样，罗南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因为一路走来，罗南的全部心思都凝聚在即将到来的录音室工作上，根本就没有注意到窗外的风景，甚至就连自己置身于什么街道什么建筑都没有细细打量，脚步就已经再次进入屋檐底下的室内空间。 上一次进入录音室的时候已经是上一辈子的事情了字面意义解释的确是如此，但更重要的是，精神层面也是如此，先是双耳失聪，而后视力也开始退化，他的整个世界都慢慢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罗南真的记不清楚，上一次进入录音室是什么情景又发生了什么事情，那应该是五年前还是六年前他只是记得，在准备第二张专辑之前，还没有来得及进入录音室，他就听不到了，再也没有机会返回录音室，一切就这样被强制性地摁下暂停键。 然后，他的记忆就和“罗南库珀”的记忆混淆在了一起，隐隐约约记得，应该是四年前还是五年前，一日国王乐队在洛杉矶的录音室里完成了第一张专辑的录制，然后就进入了漫长而艰辛的等待历程，却始终没有等到第二次机会。 支离破碎的记忆全部都彻底打乱了，两段回忆参差不齐地交错在一起，那些苦涩与落寞、那些不甘与怀念全部一股脑地汹涌上来。 脚步，进入录音室，陌生但熟悉的感觉就从脚底板一路往上蹿，鸡皮疙瘩就忍不住开始纷纷往外冒。 兴奋 一股难以抑制的兴奋就这样蹿过脊梁骨一直触碰到脑袋，整个头皮发麻起来，仿佛可以听到浑身上下所有细胞都如同小黄人一般叽叽喳喳地舞蹈着尖叫着欢呼着，“香蕉，哦哦香蕉香蕉香蕉香蕉na”根本没有时间细细品味自己的感觉，就只是贪婪地扫视着眼前的一切。 音序器、调音台、采样器、音源、音响、合成器、效果器、节拍器等等等等，昂贵而专业的设备让人根本挪不开眼睛；包括吉他、贝斯、架子鼓、键盘、大提琴、单簧管、录音话筒、录音耳机等等设备也全部都是专业的，全部包裹在奶黄色的光晕之中，如同童话故事里的巧克力糖屋一般妙不可言。 它们，并不是崭新的，甚至还能够明显感受到岁月留下的痕迹，但那些斑驳深浅的烙印却记载了这个空间里曾经涌动的旋律和隐藏在音符背后的灵魂，这些冰冷的机器，却因为音符旋律而赋予了生命力，然后奏响生命的韵律，在空气之中汩汩流动着。 虽然说，经过时代的科技全面发展，现在仅仅只需要一台电脑和一张声卡，任何人都可以在自己家中完成音乐的录制，网络翻唱红人、地下独立歌手更是雨后春笋般随处可见，生活变得更加便利也更加亲切。 但是，没有人能够否认，真正专业的录音室依旧是无法取代的，它们兼具最新版本的电脑设备以及传统的复古设备，提供专业而细致的全面服务，确保能够录制出最完美的音乐。这仍然是音乐诞生的美妙空间。 不由自主地，罗南的动作就变得轻手轻脚起来，细细地，用右手隔空靠近地去感受那些设备的线条和气韵，久违的喜悦和幸福宛若成千上万只蝴蝶同时在胸腔震动翅膀一般，以至于指尖都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明明是初次拜访的陌生录音室，但那种难以抑制的熟悉感还是牢牢抓住心脏，几乎就要喘不过气来。 不仅仅是罗南，其他乐队成员们也同样是如此，距离上次进入录音室真的太久太久，如同沧海桑田一般，跌跌撞撞、磕磕绊绊地带着满身伤痕重新回到这样的空间，他们的心境都发生了太多的变化。 然后，笑容就这样在嘴角上扬起来，罗南眼睛明亮地看向眼前的录音间，“怎么样，准备好工作了吗” 哪里有时间悲秋伤春，现在应该是派对时刻才对就连罗南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的音调足足高了一个调，没有多余的动作，也依旧能够从语气语调之中感受到怎么压都压不住的激动，摩拳擦掌地准备工作。 更何况，时间确实宝贵，站在这个空间的每分每秒都在烧钱真正的烧钱 其实，真正专业的录音室工作，不仅需要制作人在场，而且需要专业的录音师在场，只有这样才能够寻找到最正确的轨道，录制出最完美的作品顶级的制作人和录音师更是难得，绝对堪称抢手。 当然，也堪称昂贵，甚至是有钱也邀请不到的。 显然，一日国王乐队没钱也没时间。 于是，今天他们并没有聘请专业的录音师，至于到底怎么完成录音，乐队成员也还没有来得及商议。 无论是上一世的罗南，还是这一世的一日国王乐队，他们第一次进入录音室的时候，都是有录音师的，所以，即使马克西姆和奥利一直以来负责乐队的创作和制作，但他们对于录音工作的了解也很有限。 那么，今天乐队成员们需要自己完成录音工作，并且自己确认录音效果，同时根据“制作人”期待的效果做出调整，由谁来完成这份工作也就变得格外重要起来，相当于编曲和制作的重担，由他们自己肩负。 罗南的第一反应是看向马克西姆，不管怎么样，马克西姆在乐理知识方面还是最出色的，也许他是最适合的。 克里夫的视线也同样在马克西姆身上打转，略微有些迟疑地看向罗南和奥利。 马克西姆也有些迟疑，他很想挺身而出承担这份责任，这是他的骄傲，也是他的自信，他依旧相信自己的创作能力，但他的想法在过去几个月时间里也还是发生了些许变化，这让他的话语在舌尖打转，终究没有能够像以前那样堂堂正正地说出来。 然后，马克西姆就朝着奥利望了过去，询问他的意见。 奥利没有任何迟疑，笑容满面地看向罗南，结果却发现大家的视线都有些奇怪，他反而是第一个开口，充满疑惑地说道 “难道不应该是罗南吗我们这几个月的练习和表演，全部都是罗南在监督的，而且，追逐光芒本来就是罗南的创作，他才是最合适的制作人，这还有什么疑问吗” 。 183 谨慎出发 一个带有疑虑的问题，却因为奥利的堂堂正正、理所当然而变得简单起来。 克里夫的视线也缓缓地落在罗南身上。 马克西姆迟疑挣扎了片刻，望向罗南的视线有些复杂，但最后还是展露一个笑容，内心深处也知道这就是最好的选择，“罗南，就由你来吧” “”罗南的第一反应依旧是谦虚地拒绝，但感受到队友的视线，尤其是奥利那双充满鼓励的温暖眼神，涌到嘴边的话语停顿了一下，在脑海里转了一圈，然后就点点头，干脆地说道，“好。” 时间层面来说，他们现在也不应该继续拖沓下去，于是，罗南就这样接下了这份重任。 “呼”罗南重重地吐出一口气，他能够感受到肩膀之上沉甸甸的重量，更重要的是，还有涌动的期待，然后摩擦着双手，对着乐队成员说到，“让演出开始吧” 专业的乐队录音，必须歌手和乐队分开进行录制，甚至每个乐器的收音都必须分开进行，也就是说，演奏是整个乐队一起演奏，但每次收音都只收一个乐器的音，这样才能够保证没有杂音。 当然，如此录音也太过精致，缺少乐队现场演奏的质感，所以也有很多乐队选择集体录制，也就是整个乐队一起演奏一起收音，真正寻找到乐器之间的共鸣，制造出现场演奏的共鸣效果。 两种录音方法，各有优劣也各有千秋，却没有好坏之分，归根结底还是乐队根据自己的风格与处境进行选择，同样一支乐队，录制不同专辑、不同歌曲选择不同录音方法的情况也十分常见。 但可以肯定的是，无论是哪种方法，专辑和现场所带来的感受依旧是截然不同的，整个空间的共鸣和现场的气氛都是不同的，也正是因为如此，倾听体验也是不同的，如果喜欢音乐的话，不管是喜欢什么歌手或哪支乐队，在专辑之外，都一定要前往现场欣赏演出，那都是一次难得的体验。 罗南在录音间正前方的音控台旁落座，看着眼前琳琅满目、眼花缭乱的按键，一时之间有些头晕眼花，根本就不知道应该从哪里入手，但罗南并没有慌张，深呼吸一口气，冷静下来整理思绪慢慢观察。 从上一世到这一世，重新回到录音室的这段旅程，历经了千辛万苦，他不应该被激动与狂喜而冲昏头脑，恰恰相反，正是因为难得和艰辛，所以就需要更加珍惜更加投入。他需要自己专注在工作之上。 粗粗一看，确实是太多按钮，根本就不知道应该从哪里入手比起电脑软件的直观来说要复杂许多，但是安静下来，保持耐心地进行摸索，很快就能够上手，反而比电脑软件更加容易。 因为功能区块的划分非常专业也非常清晰，而且，具体功能的细分化更是完爆电脑软件，确保制作人能够随心所欲地进行操控和制作。 就在罗南摸索的期间，三名乐队成员已经进入了录音间，挑选乐器、调节乐器、适应场地，各自完成了准备工作。 其实，“追逐光芒”这首歌的旋律和弦非常简单，没有太多花招，返璞归真地展现出内心最纯粹也最质朴的情绪，但罗南在编曲的时候却塞入了很多小心思。 比如用大提琴、小提琴等等古典乐器来增加旋律的恢弘感，比如用架子鼓和键盘来担任主旋律乐器制造出磅礴感，但尽可能减少电子音所带来的嘈杂，保证旋律本身的干净和轻盈，然后通过层次来展现质感。 从成品角度来说，这些小心思往往很难被听觉捕捉到当然，使用高级音响就能够通过高频和低频的区分来捕捉到旋律的层次感，但大部分普通耳机是无法区分层次的，耳朵只能够感受到轻盈简单的旋律，甚至只能捕捉到键盘与架子鼓的交错。 但是，编曲的复杂却是化繁为简的一个重要步骤，也正是因为这些细腻而错杂的、看不见的层次，才能够展现出“建筑空间感”的立体听觉体验，却又不会喧宾夺主地制造嘈杂吵闹。 在布鲁诺演唱会的暖场演出中，乐队并没有完成录音工作，仅仅只是用乐队的乐器演奏，某种程度来说，这让旋律显得更加简单也更加轻盈，但缺少足够的层次感，建筑的三维立体空间感并不充分，稍显单薄。 用罗南的话语来形容就是，“粗糙的简单版本”。 现在，进入录音室进行正式的录制工作，也就意味着罗南有机会制作完整版本，真正展现出立体空间感，他自然不会轻易错过，但这也意味着，乐队的旋律录制工作就非常繁琐复杂，绝对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以一日国王的现有状态来说，时间有限，他们必须在短时间之内确保录制出最佳效果，所以罗南决定选择两种录音办法结合的方式，先由乐队成员一起演奏，完成主旋律的录制；而后再一一单独录制古典乐器的部分，细腻地勾勒出细节层次，期待着能够制造出罗南所期待的效果，最终合成一首完整的歌曲。 于是，罗南静下心来研究音控台，让自己重新找回录音室的工作状态；而乐队成员则集体进入了录音间。 “准备好了吗” 罗南摁下音控台之上的红色按钮，对着话筒说到，和录音间里的队友进行沟通。 进入录音间之后，就意味着进入真正的隔音空间，确保外界的杂音绝对不会影响到里面的任何音轨，所有沟通都必须通过话筒和耳机来完成。 同理，站在录音间之中，整个空间都是安静的，话筒收音非常敏感，能够准确无误地收录所有声音。 于是，在录音过程中，乐队成员必须佩戴耳机 可以这样理解，耳机相当于耳返的效果，直接将伴奏的效果音传递到耳朵里，同时隔绝周围的噪音，但录音室耳机的要求没有耳返那么严格，因为周围不存在干扰，耳机只需要将伴奏传递出来就可以了，所以隔音效果相对简单一些。 有时候，歌手在录音过程中，只佩戴耳机的一侧，确保自己能够听到伴奏的同时，也能够听到自己的演唱歌声，这与演唱会、颁奖典礼表演舞台的耳返是不同的，也就是源自于上述的原因。1603461643 184 新手错误 录音过程中，歌手演奏者耳机里传出来的声音被称作“湿声”，就是包括伴奏和演唱的旋律，一般都是母带，确保进行录音的对象能够听着伴奏，把握节奏和音准，然后面对录音话筒进行演唱或演奏。 此时，录音话筒收到的就是“干声”，录制进入电脑，也就是说，音控台前录音师所得到的是纯粹干净的声音，确保没有任何多余干扰或者噪音，也确保能够录制到歌手没有经过修饰和调整的本来声音。 这也叫做“听湿录干”。 正是因为如此，录音室里完整而透彻地呈现出演奏以及演唱的所有声音，暴露声线和演唱里的每一个优点或者缺点，无所遁形。 在“美国偶像”这档风靡全球的选秀节目之中，著名评委西蒙考威尔sione创造了诸多名言，其中一句经典吐槽就是“这只是卡拉ok水平”，形成相对应的还有一句赞扬肯定就是“这是录音室水准”。 区别在哪里呢 在卡拉ok的话，伴奏的声音太过喧闹，掩盖住了表演者的歌声，音色和节奏这两个衡量歌唱水平的关键因素几乎无法识别，就连音准也可能发生无法察觉的偏差，自然也就无法识别出表演者的真正水平。 于是，卡拉ok往往让人们产生一种“我就是歌王歌后”的错觉，甚至五音不全的人也能够通过提高音量来制造出“表演还不至于糟糕”的感觉，至于节奏、音准、音色什么的，也就全部被淹没在伴奏之中。 但录音室的环境却让表演者根本无处隐藏，比清唱还要更进一步地放大声音，甚至是苛刻地暴露出每一个细微的瑕疵，尤其是节奏和音准，即使是录音室的最低标准，也已经可以算是专业表演者水平。 当然，西蒙考威尔说的是“录音室没有经过电脑修音的水准”。 不仅仅是歌手演唱而已，乐队演奏也同样是如此 对于专业歌手和业余爱好者来说，表演技巧的区别是非常复杂的，演唱技巧、呼吸技巧、发声技巧等等等等，但其中非常关键的一项技巧就是节奏，这也是卡拉ok和录音室的最大区别之一。 卡拉ok的演唱，是没有节奏的，表演者跟随着伴奏的流动脉络前进，细节往往丢失在嘈杂的噪声之中，却也不容易察觉；但录音室的表演却是“干声”，如果表演者没有抓住节奏的话，歌曲脉络也就会变得支离破碎起来，乃至于混乱，整体框架和脉络的崩溃也就无法避免，那么表演就是彻头彻尾的灾难。 体现在乐队演奏身上就更加明显了。 有些歌手，天赋使然，“老天爷赏饭吃”，即使不需要学习，天生就能够感受到节奏，那么录音室工作之前就不需要单独练习节奏；但乐队演奏却要求更加严苛，就好像电影“爆裂鼓手”里追求的节奏一样。 抢拍慢拍、强拍弱拍、情绪饱满程度、力度张弛程度等等，在录音室空间里全部都能够清晰地展示出来，如何从普通表演者跻身到优秀表演者、又如何从优秀表演者跻身到顶级表演者，这就是关键。 古典音乐就是如此，那些国际钢琴大赛的终极决战参赛者们无一不是天才，演奏本身基本是不会出错的，但这些细节却能够感受到情感注入的微妙变化，如此化学反应就被称为“表现力”。 流行音乐也同样如此。 这也是马克西姆最后承认罗南是作为录音师兼制作人最合适人选的原因。正如奥利所说，过去几个月以来，罗南始终在负责这样的工作，乐队的调整与练习往往还是以罗南的意见为主。 罗南确实能够捕捉到旋律的情绪节点，这就好像是一种天赋，自从“正午”酒吧那次意外之后突然觉醒的天赋。 现在，站在录音室里最为合适的，依旧是罗南。 “ok” 奥利第一个就朝着罗南做出了手势，然后马克西姆和克里夫也双双发出了信号。 罗南再次对着话筒说到，“我们先尝试练习一遍，不要有负担，先适应一下氛围。” 作为率先输出的“湿声”，其实就是母带，罗南之前已经在电脑上进行粗糙的录制，作为乐队练习的参考，虽然并不完美，而且还有诸多瑕疵，但放在录音室里作为“湿声”还是没有问题的，可以作为一个方向指导。 毕竟，接下来录制的“干声”才是重点。 尽管一日国王乐队成员都不是第一次进入录音室，但在罗南看来，这应该比第一次录制还要困难。 时隔多年重新回到这样的空间，不仅生疏懵懂，而且心态的波动、时间的紧迫、期待的压力等等也可能成为干扰因素，再加上自诩不是新手的笃定，总觉得自己应该表现出色，反而可能打破平衡。 眼前，就是如此。 罗南的表情有些古怪，才短短两个八拍而已，纰漏就着实不少，甚至比上周暖场演出的开场还要糟糕。 但问题就在于，耳返传送的是自己的实时演奏，只要保持专注，效果到底如何，一下就能够听到；录音间耳机传送的却是母带的湿声，他们根本就听不到自己的演奏效果，即使出错了也无从得知。 于是，灾难发生了，并且还在持续下去，场面就格外搞笑起来。 奥利第一个就注意到了罗南的表情，主要还是因为他对自己缺乏信心，总担心着自己的演奏出现错误，于是察觉到罗南表情的变化，马上就停了下来，摘下耳机，然后就可以听到马克西姆和克里夫的演奏 不需要天才的耳朵，奥利也能够听出不对劲来；而且，缺少架子鼓的声音抢镜，其他乐器的声音立刻就凸显了出来，瞬间就能够感受到不和谐的部分，马克西姆和克里夫就好像正在打架一般。 不是物理层面的挥舞拳头，而是各自陷入泥沼里，就好像两个人站在卡拉ok放声高歌，结果两个人的节奏和音准根本就不在一个频道上，却还是浑然未觉地沉浸其中，幻想自己正在十万人面前演唱。 当事人可能没有察觉，但旁观者却无法忽视，那种感觉真是一言难尽。 “哈哈哈” 奥利再也没有能够忍住，发出了高频的海豚音笑声，惊天动地、震耳欲聋，但他随即就意识到自己正在录音间里，连忙控制住了笑声，然而身体还是忍不住开始抖糠起来 抖抖抖抖抖。 。 185 磕磕绊绊 抖抖抖。 奥利就好像抖糠一样在原地抽搐起来，因为笑得太厉害，结果往后一坐就直接整个人掀翻了过去，消失不见。 因为动静太大，听觉上察觉不到，马克西姆和克里夫也能够从视觉上感应到，两个人都慌得不行，双双转头，然后就看到躺在地上大笑不止的奥利，两个人先后摘下耳机，纷纷上前询问怎么回事 “哈哈哈哈哈。”奥利那鬼畜的笑声再次爆发出来，洪亮的声音就如同撞钟一般在耳膜之上嗡嗡作响，实力诠释“笑吐是一种什么体验”，即使身体摔倒在地上扭曲着一个奇怪的模样，似乎也感觉不到疼痛。 马克西姆也察觉到了不对劲，看了看奥利，而后又转头看了看录音间外面的罗南，迟疑片刻就开口询问到，“很糟糕吗” 罗南摁下红色按钮，对着话筒说到，“嗯。” 没有多余的词汇，简单明了的一个回应，却份量十足，掷地有声地压在马克西姆和克里夫的胸膛上。 克里夫张了张嘴，试图说些什么，却终究没有能够说出来，然后转头看向笑到眼泪都出来的奥利，满脸无奈，郁闷地嘟囔着“至于嘛”，但还是没有勇气询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只是用视线余光瞥罗南。 罗南想了许久也还是没有能够寻找到合适的词汇，最后还是决定实话实说，他们需要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才能够提高后面的录音效率，“灾难。” 罗南再次抛下一枚重磅炸弹，这顿时让马克西姆和克里夫耷拉下了肩膀，“奥利，你也是。”然后罗南又补充了一句。 此时狼狈不堪坐起来的奥利正在揉着自己僵硬的脸颊，听到自己的名字，也不在意，只是举手示意，“我知道，我承认，我接受。” 罗南有些无奈，“伙计们，节奏，节奏，节奏，还记得吗节奏不要因为太过亢奋就丢掉了自己的节奏，这是最关键的。我们不是业余的卡拉ok，不要告诉我，我需要手把手地告诉你们节奏是怎么回事。” 录音间的感觉是特别的，就好像突然被丢到太空之中，耳朵里依旧能够听到无线电传来的电脑声音，但声音却是单向的，无法进行对话、也无法与队友沟通，只有自己和声音共处，这往往容易让人们失去空间感和存在感。 某个层面来说，与五感被关闭的体验有共同之处，所以自我感知也就容易发生紊乱，这确实是一个挑战。 刚才，三名乐队成员都犯了最基础也最简单的错误自己的节奏失去平衡。 不是抢拍或者慢拍如此细节的错误当然，细节错误也存在，但更糟糕的是，框架层面的大错误才是问题。 从“44拍”发展到“34拍”然后又回来“44拍”，甚至于克里夫还莫名其妙地打了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38拍”。 整个演奏，着实太“自由”了，不是正面意义的称赞，而是负面意义的散漫与混乱，整个歌曲的框架也就被彻底打乱，正如罗南所说，“灾难”。 “奥利。” 录音间上空再次传来罗南的声音，正在偷笑的奥利就这样被抓包，下意识地就朝着罗南的方向望过去，然后就可以看到罗南没有任何表情，没有笑容也没有愤怒，就这样平静地穿过玻璃投来了视线。 明明没有特别的表情，但那双明亮的眼睛却正在骂人，比说话更加直接，瞬间就让奥利的笑容消失。 “咳咳，抱歉。”奥利连忙道歉，重新振作起来，“我准备好了，节奏，嗯，节奏。” 收拾情绪，奥利弯腰将掀翻在地的椅子扶了起来，快速坐稳坐好，然后马克西姆和克里夫也已经双双就位，正式进入第二次练习。 “追逐光芒”是一首非常特别的曲子，大巧无功，但问题就在于，“倾听起来好像没有任何花哨的功夫”而实际上却是一个一个琐碎细小的技巧层层叠叠地精致衔接起来，就好像高级音乐盒的齿轮一般。 现场演出的时候，演奏并不困难，因为架子鼓、键盘、贝斯分开来的单独旋律都很简洁，这也是布鲁诺演唱会暖场演出能够取得成功的重要原因之一；但录音的时候，演奏却非常困难，因为层次十分丰富，同时整个三维立体空间感的细节格外错杂，这也意味着录音过程需要抠细节，庞大的工程。 第二次录音，虽然依旧说是练习，但乐队成员都清楚地知道，他们时间有限，所以每一次练习都必须保证质量，然后尽可能地快速完成录音工作。 第一段四个八拍的演奏结束，克里夫就可以明显感觉到罗南的视线，透过玻璃落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平静的眼神，并没有太多波动，但克里夫却能够在那片平静之中感受到堪比北极碎冰海洋的刺骨寒冷，肌肉不由自主地就僵硬了起来，那一个眼神就让克里夫吞咽了一口唾沫，喉咙立刻就变得干涩起来。 “节奏，克里夫，我不想要强调第三遍。”罗南的语气是如此轻盈如此温柔，就好像正在对小朋友说话一般，但如此亲切的声音却让克里夫后背的汗毛全部都竖立起来，因为恐惧而不由再次吞咽了一口唾沫。 空气里，似乎可以嗅到血腥气息。 克里夫紧张地转头看向马克西姆和奥利，用眼神询问这还是我们认识的罗南吗为什么感觉像是换了一个人 平时，罗南总是笑容满面、总是积极乐观，即使是乐队练习反复出错，也总是循循善诱地耐心指导；今天，罗南依旧是那个罗南，笑容也没有什么变化，但眼神却截然不同，仿佛一个眼神就可以杀人。 所以，这是在拍摄“变脸”吗 克里夫有点害怕。 马克西姆用嘴型小声地吐槽到，“谁知道，也许是每个月的那几天来了” “放心，每个月的那几天来了的话，我会提醒你们的。”耳边传来了罗南平静的解释声音，马克西姆和克里夫顿时龇牙咧嘴起来，此时才意识到，录音间里的收音话筒非常灵敏，他们的悄悄话根本就无法隐藏行迹。 站在旁边用摄像机记录这一幕的爱丽丝着实辛苦，因为想要的冲动就要控制不住了，她可以到门外先笑一会再回来吗 。 186 铁腕变身 意识到自己“当面”说坏话被抓包，克里夫转头看向罗南，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似乎试图证明自己的清白刚才都是马克西姆说的，不是我，福尔摩斯先生，你是知道真相的，对吧 陆一奇也对着克里夫露出一个笑容，那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可以看到洁白而整齐的牙齿，让克里夫想起“沉默的羔羊”里的汉尼拔教授。 但随即，罗南就重新回到了工作上。 “克里夫，还有马克西姆，情绪，你们两个应该注意情绪的释放，追逐光芒的开篇到底是什么感觉置身于至暗时刻的困顿和茫然，同时能够感受到世界崩塌的恢弘，所以，情绪必须通过旋律表达出来。” 乐器，是能够感受到演奏者情绪的，并且注入音符之中。 “追逐光芒”的开篇，架子鼓必须展示出整个世界的厚重与恢弘，整个气势必须沉淀下去；而键盘和弦乐则必须轻盈，展示出空灵的磅礴，就好像展开翅膀腾空翱翔一样，让听众不由自主地产生仰望天空的冲动。 这是两种质感，对演奏者提出不同的要求，否则罗南所期待的“建筑感”，仅仅通过编曲展现层次是不够的。 “你们的情绪需要释放出来，真正感受到敞开心扉、自由翱翔的肆意，平平淡淡的演奏没有任何生命力，根本就是在毁掉这首歌，我们不是行将就木，而是在黑暗之中依旧拒绝放弃希望，依旧在拼搏着。” 罗南用更加详细的方式点名要求，显然马克西姆和克里夫的演奏无法令人满意。 克里夫的第一反应就是，“奥利呢” 平时练习，出错最多的就是奥利，但今天奥利却没有被点名 “奥利表现很好。”罗南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到录音间里，就可以看到奥利高高举起双手做出了欢呼的模样，这让罗南眼底流露出了一抹笑容，没有补充评论，只是丢了一句，“从头开始。” 录音间里的气氛发生微妙的变化，尤其是马克西姆的好胜心也被激发出来，似乎终于进入了录音状态。 但是，今天的罗南却好像没有那么容易满足这样的形容已经是非常轻微了，准确来说应该是挑剔，更加准确一点来说应该是苛刻。 “克里夫，力量和情绪的渐进，第一个四拍，噔噔噔噔噔噔噔噔第一个音必须将情绪释放出来，然后手指快速离开琴键，能够感受到空气涌入的轻盈，随后旋律流水般地流淌出来，然后进入第二个四拍的时候，第一个音还要比前面一个四拍的第一个音更加厚重，但抽离的时候，指尖力量需要更加轻快。” “噔情绪注入感受停顿感受抽离噔噔噔用心感受” “不，第一个四拍重来。” “不，再重来一遍。” “不对。” “还是不对。” “克里夫，我们再重来一遍。” 仅仅只是前两个八拍，就已经反反复复进行了八遍，但依旧没有进展现在是只有克里夫一个人在演奏，马克西姆和奥利都保持安静地旁观，罗南也没有在录音，而是在让克里夫持续不断地练习。 罗南的语气始终保持温和平静，不仅没有发怒，而且耐心十足，但眼神里的犀利光芒却丝毫没有动摇，就好像机器一般，一遍又一遍地让克里夫重复练习，那种无形压力就这样缓缓堆积然后倾轧下来。 克里夫也跟着暴躁起来，“抽离什么叫做抽离这是一个完整的四拍，其中根本就不存在休止符，到底应该怎么抽离节奏应该怎么控制你确定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你确定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吗” 即使是再好的脾气，反反复复不断地在原地打转也会烦躁起来，更何况，克里夫的脾气也不是什么小绵羊；而且，罗南确实在乐队内部建立了一定的专业权威，但这样的专业性并不是不能挑战不能推翻的 不要忘记了，仅仅三个月之前，乐队掌握话语权的依旧是克里夫和马克西姆，而现在乐队队长也依旧是克里夫。 于是，克里夫就直接炸毛了，面红耳赤地瞪着罗南，酣畅淋漓地把自己的不满全部宣泄出来。 “情绪到底应该怎么释放你来告诉我如果你描述得那么详细那么清晰，不如你来给我示范一次” 克里夫确实是有些恼怒，尤其是马克西姆和奥利就在旁边吃瓜，然后他一个人被推出来架在火上烤，他有理由怀疑，罗南是因为他今天选择了“与生俱来”而故意打击报复的 罗南并没有拍着桌子和克里夫对骂，而是始终保持平静，就这样静静地让克里夫将所有想法都吐出来，认真侧耳倾听的模样却让克里夫慢慢地发毛起来，就好像就好像自己的愤怒全部都被接受一般。 脊梁骨隐隐有些发凉。 “好。”等待克里夫将所有情绪全部宣泄出来，罗南也没有多说什么，干脆利落地就答应了下来。 克里夫，“新　” 其实，克里夫也不是真的希望罗南前来示范，因为他自己也知道这是多么荒谬的要求。 制作人对于脑海里构建的完美音乐是有自己的想法，却不见得制作人就能够完美呈现出来，所以制作人需要指导表演者来达到目标，“你行你来”的宣泄是一种简单粗暴的否定也许罗南做不到，却不代表罗南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制作人有着制作人的专业、歌手乐队有着他们的专业，这才是分工合作的意义。 克里夫只是冲动之下的一种发泄而已，就是因为自己做不到才显得无理取闹；但结果罗南真的答应了，现在反而是克里夫有些骑虎难下，话语就卡在了喉咙里，表情有些窘迫。 转念想想，克里夫确实没有能够寻找到正确的方式，其实马克西姆和奥利也还差一点火候，只不过他们的问题没有克里夫那么突出罢了，毕竟“追逐光芒”的导入部分还是需要键盘和管弦乐来扮演主角。现在要求罗南示范，而且罗南也答应了，也许这是好事 如果罗南也做不到，那么克里夫就会心安一些；如果罗南做到了，那么克里夫就能够找到一个学习范本。 尽管克里夫也有些慌张，但还是压制住向马克西姆和奥利求助的冲动，注视着罗南也走进录音间来。 187 脊背发凉 对于罗南来说，键盘和吉他并不是难事，这是他所擅长的东西。 但重点并不在于到底是哪种乐器、也不在于罗南是否擅长，关键在于罗南知道应该如何通过演奏来传达情感，一呼一吸、一停一顿都能够在指尖的触碰里感受到情绪的涌动，这是能够赋予音符生命的钥匙。 也许，克里夫所需要的就是一个范例，然后就能够找到灵感，这才是罗南答应“挑战”上前示范的原因。 “罗南你真的准备示范吗”奥利惊讶得不行，看着走进录音间的罗南，说话都不由大舌头起来。 马克西姆和克里夫也都看向罗南，欲言又止，但终究没有说话，只有奥利的声音在空间里回荡涌动。 罗南眉尾轻轻一扬，没有说话，只是望了克里夫一眼，克里夫站立起来，然后他就径直坐在了键盘面前，没有立刻就开始演奏“追逐光芒”，而是稍稍活动了一下手指，指尖在黑白琴键之上行云流水地跳跃着，简单两个来回之后就完成了热身。 稍稍停顿，调整呼吸，其实也是示意克里夫和队友们，准备已经完成，然后指尖就悬在琴键之上。 深呼吸 吐气落指两个动作同时完成，就这样融为一体，指尖的力量就这样重重地传递在黑白琴键之上，磅礴而恢弘的力量瞬间迸发，宛若漫天星辰碎裂一般，宇宙的恢弘与苍茫瞬间就这样宣泄而下。 噔 如同轰鸣。 收。 紧接着，指尖就离开了琴键，悬浮在那片混沌的黑白光泽之上，似乎指纹的表面依旧能够感受到琴键传来的冰冷质感，与琴键之上倒影的手指残影形成对应，但发丝般的空间却确保没有任何力量注入其中，翻滚的空气刹那间汹涌进来，在指尖与琴键之间的微弱空间里流动着，隐隐能够捕捉到琴键音残留在空气里的回应。 不是一个休止符。 甚至不是八分之一音符、十六分之一音符的间隙，就是一个短促到转瞬即逝的一念，思绪流光溢彩地快速闪过，呼吸也不由自主地跟着停滞下来，空间凝结、时间停顿，还没有来得及捕捉到念头的尾巴，然后 放 指尖就再次落在了琴键之上，不是物理层面的停顿，而是精神层面的凝滞，但这小小的凝滞却让脑海里的情绪稍稍抽离，朝着琴键释放的力量宛若潮水一般缓缓退落，从汪洋大海的咆哮演变成为滔滔江水的流淌，情绪就这样行云流水地宣泄而下，那种一气呵成的释放感立刻就让心情变得轻盈起来。 然后，再一次 “噔噔噔噔” “噔噔噔噔” 第一个音节的力量，缓缓消退；后续音节的轻盈，缓缓拖长，似乎能够感受到指尖停留在琴键之上稍稍拖拽些许力量，然后就这样将音符的飘渺感延续，那种乘风翱翔拥抱苍穹的肆意自由感就慢慢轻盈起来。 从厚重到轻快，从沉重到流畅，一个四拍、两个四拍地延续下去，情绪的明亮就这样绽放出玫瑰色光芒。 心旷神怡 两个八拍，罗南就这样完成了示范，停顿下来，却没有立刻转头交流，而是坐在原地细细地思索了片刻，不知道是自言自语还是什么地解释到，“等等，感觉还是欠缺一点，后半部分的连绵感需要轻盈一些，不是缠绵悱恻的拖拽，而是泉水流淌的清澈，需要展现出溪水潺潺流动的感觉，流动感与轻盈感兼具。” 说完，罗南就再次深呼吸一口气，指尖再次落在键盘上。 两个八拍过后，罗南细细琢磨了一下，这才转头看向克里夫，“嗯，按照第二个版本的感觉走就可以了。但是我只演奏了两个八拍，情绪的连绵感并不完整，你需要寻找到自己循序渐进推动的感觉来进行演奏。” 停顿片刻，罗南没有等到克里夫的回答，瞪大眼睛，直视克里夫，追问了一句，“还需要再示范一次吗” 克里夫沐浴在路南的视线之中，冰冷而平静，没有愤怒也没有威胁，就是平平淡淡的一句询问意见，却在无形之中感受到一股庞大的压力层层叠叠地倾轧下来，膝盖莫名有些发软，就好像被猎豹盯紧的兔子结果却跑到了一条死胡同里，无处可逃地看着猎豹朝着自己一步一步迫近。 “咕嘟”，克里夫吞咽了一口唾沫，他自己都被吞咽的声音吓了一跳，差点就要直接跳起来，慌里慌张地说道，“不用，不用不用。我呃，我已经理解了。” 罗南却是非常耐心，“克里夫，如果还有疑问的话，现在提出来，我们进行讨论和商议，寻找到正确的解决办法，不懂装懂的结果是浪费时间而且让自己更加狼狈。” 温柔的话语，没有让克里夫的情绪得到安抚，而是后背冒出了一片冷汗，“咳咳”，他不得不清了清嗓子，“不用，我是认真的，我已经知道了。我们现在就开始吧，我已经做好准备了。” 罗南停顿了一下，似乎正在打量克里夫的表情，就在克里夫即将窒息的时候，罗南轻轻颌首表示了了解，“那么我们就再次试试看吧。”而后，罗南就起身离开了。 目送着罗南离开录音间，克里夫抓起旁边的矿泉水瓶，咕嘟咕嘟地往喉咙里灌水，明明是在一个封闭空间里，他却觉得后背冷风凉飕飕，鸡皮疙瘩起了一片又一片，整个人显得狼狈非常。 克里夫有些窘迫地转头看向马克西姆和奥利，他还是不习惯自己在罗南面前的模样，显得有些狼狈。 奥利憋笑憋得很辛苦，幸灾乐祸的表情根本无法掩饰；马克西姆也有种想笑的冲动，转移开了视线。 “损友”克里夫忿忿地吐槽起来，“等会看看你们就知道了” 但克里夫也没有敢多说什么，因为视线余光已经可以看到罗南重新坐到了音控台前，他马上就闭紧嘴巴，快速在键盘前坐下来，挤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对着罗南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表示自己已经准备好了。 目睹这一切的奥利用右手遮挡住了嘴巴，毫不留情地吐槽到，“社会生活技能满分。” 克里夫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但不等克里夫说话反驳，罗南的声音就在录音间里响了起来，“奥利，我也希望你的社会生活技能满分就好了。” 噗。 马克西姆整个人都弯腰埋头了下去，用尽全力才憋住了笑容。 188 情绪沉浸 “节奏不对。” “拖拍。” “抢拍。” “不对，情绪必须凝聚在指尖，现在整个情绪不对。” “克里夫，你刚才不是说，你已经全部明白了吗让我们再重来一次。” “跟着我一起。噔噔噔噔噔噔噔噔放、收、放。” “拖拍。” “还是拖拍。” “拖拍情况很严重。” “再来一次。” 反反复复。反反复复。 枯燥的练习过程就好像撞墙一般，来来回回地持续原地打转，当事者昏昏欲睡、旁观者百无聊赖；然而，此时此刻的录音间却不是如此，克里夫全神贯注、丝毫没有走神，马克西姆和奥利也没有发呆 又或者说，不敢走神。 紧绷起来的空气让马克西姆和奥利也不由自主屏住呼吸，神经跟着一起绷紧起来，他们能够感受到火花的摩擦碰撞。 眼前的罗南，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没有愤怒没有烦躁也没有杀气，始终保持着耐心，平稳而冷静地进行录音，但这种“平静”却给人一种机器般地冰冷感，然后隐藏在机器表皮地下的情绪神奇地一点一点渗透出来。 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仿佛能够识破外表的伪装，看透内心里的所有情绪，然后一遍又一遍地反复工作着，根本就是一个无情的工作机器，以至于没有任何情绪波澜的眼睛让人不敢直视，连带着空气也跟着凝滞起来。 紧张。焦虑。恐惧。 不知不觉地，克里夫的声音就这样被掐断，没有人敢开口辩驳，整个录音室陷入一片沉默的死寂之中，马克西姆和奥利悄悄地低垂下脑袋，交换视线，却带着强烈的不安，无法确定自己接下来的命运。 “克里夫，思考，用脑袋思考，必须脑筋转动起来才能够传达情感。你现在的情绪不对，需要休息五分钟吗” 罗南丝毫没有察觉到马克西姆和奥利的眼神交换，所有注意力都在克里夫身上，敏锐地能够感受到录音间气氛的变化，于是就主动开口询问到。 克里夫的衬衫后背已经完全湿透，但听到罗南的声音，就好像触动警报一般，一个激灵就立刻挺直腰杆，连连摇头表示否认，“不用，没有关系，我可以。” 面对眼前的无情工作机器，克里夫的工作状态也不由自主跟着上紧发条，抱怨和不满渐渐演变成为沉默，然后也进化为无情的工作机器，否则的话，可能随时就会被那台机器碾压，残渣都不会剩下。 “克里夫，冷静下来，思考。” “当初你和马克西姆发生争执的时候，你希望放弃，但马克西姆希望坚持，那时候，你的心情是如何你也不想要放弃，但现实不允许你拥有其他选择，理智和情感的拔河，这种挣扎感，置身于至暗时刻的纠结。” “然后，你最终还是选择了飞蛾扑火，那种壮烈感、那种释放感、那种自由感，向死而生的大彻大悟，我需要在音符里感受到这样的情绪激荡，磅礴，大气，恢弘，张开双臂拥抱狂风，情绪的完全释放。” “思考” “再来一遍。” 深呼吸，再次深呼吸，然后再次深呼吸，克里夫的注意力完全集中起来，就这样跟随着罗南的指引慢慢进入一个奇妙的状态，脑海里的画面逐渐清晰起来，汹涌的情绪逐渐浓烈起来，指尖都能够感受到黑白琴键的质感，生命力似乎就在指尖的细微碰触指尖迸发出了火花，大脑，就这样一片空灵。 站在录音室旁观所有一切的爱丽丝，也能够感受到其中的微妙变化，克里夫的整个气势确实不同了。 因为爱丽丝并不是正面感受罗南的威压，她并没有像马克西姆和奥利那样直接，只能隐隐感受到空气的变化，这让她产生了诸多困惑 罗南真的那么可怕吗从声音和表情来看，好像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大惊小怪”，爱丽丝在心底默默地嘟囔吐槽着。 但事实就是，现在克里夫的演奏确实出现了质的变化，就好像音符被注入生命力，音符变得鲜活起来，隐藏其中的情绪也跟着浓烈起来。 语言着实难以准确描述感受，更多是一种沉浸的感受，置身其中就忍不住闭上眼睛侧耳倾听那些旋律，心脏跳动的节奏和力量就能够传递出清晰的变化，然后细细感受到“追逐光芒”旋律背后的真正情感。 这着实是一种奇妙的状态。 音乐最特别也最神奇的地方就在这里，仅仅通过音符就能够将不同的独立个体联系起来，感受到相似的律动和起伏，然后引发情感共鸣，不分年龄不分性别，不分国家不分文化，这是全人类的共同语言。 “对对就是这样，很好” 克里夫终于进入了状态，音符之中就能够感受到沉甸甸的情绪重量，整个节奏、力量、衔接都非常好，这让罗南立刻对着话筒补充说到，“马克西姆，奥利，加入进来。” “奥利，注意，你和克里夫的情绪是相反的，最开始的力量是最沉重的，然后慢慢下沉、慢慢安静，尽可能把情绪沉淀下潜。” “马克西姆，你刚才的演奏情绪是正确的，继续保持就可以了，但更加轻盈一些，把心态放松开来。我们现在进入合奏阶段。” 伴随着罗南的一声令下，乐队终于进入合奏阶段，同时也进入了录音阶段距离进入录音室已经过去了将近四十分钟，但这才仅仅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噔噔噔噔 噔噔噔噔 一边，是情绪的释放，渐渐走高；一边，是情绪的沉淀，缓缓下潜。 尽管现在只有三种乐器演奏而已，而且只有主旋律，但也依旧能够感受到层次地鲜明剥离只是现在旋律还是太过单薄，层次太过明显，反而没有那种期待中的美感，粗糙的旋律还说不上动听。 不过，隐隐地，罗南所期待的效果正在慢慢形成。 爱丽丝就这样注视着眼前神奇的一幕，从无到有的诞生，从乏味到鲜活的转变，最重要的还是音符与音符的碰撞，本来朴实无华的音符却通过排列组合完成罗列，然后碰撞出火花，作为听众的情绪也就跟着沉浸其中，就好像魔法一般。 同样的旋律，但不同的感觉，爱丽丝确确实实能够感受到音符之中隐藏的情感，心脏就忍不住轻轻飞扬起来，在旋律之中徜徉翱翔。 这绝对是一场奇迹。 189 调换位置 悠扬而恢弘的旋律气势磅礴地震动着音响，似乎能够清晰感受到层层音浪的涌动，激荡出汹涌的情绪，交响弦乐的清澈共鸣巧妙地隐藏在旋律之中，“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的畅快与肆意让身心都跟着酣畅淋漓起来。 但是，总觉得还是缺少了一点什么。 爱丽丝张了张嘴，似乎想要品尝一下什么，然后就发现空气是没有味道的，此时嘴巴里也没有东西，于是咂巴咂巴嘴，意兴阑珊地又重新闭上，脑海里闪过一丝灵感，立刻抓住，随即就明白了过来。 歌声，旋律之中缺少的是歌声。 无论是满月派对结束之后的那个早晨，还是布鲁诺演唱会的暖场演出，罗南的演唱都是整首歌的灵魂。 其实，这两次演唱“追逐光芒”，旋律都并不完整，和今天录音室的完成版本有着不小的差距，但是，罗南的演唱却为歌曲注入了一丝游走在脆弱之中的坚韧，真正地旋律和歌词之中蕴含的力量展示出来，甚至赋予了更加强大的力量，宛若黑暗之中的一缕微弱光芒，指引着人们朝着希望全力狂奔。 那才是歌曲的灵魂。 “罗南，怎么样” 出声的是奥利，旋律播放完毕之后，奥利充满期待又隐隐忐忑的声音打破了录音室里的平静与沉默。 马克西姆和克里夫也双双投去视线，但两个人的状态都不太好，如同霜打茄子一般大汗淋漓精疲力竭。 经历反反复复的折磨之后，他们对时间就已经失去了概念，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录音间停留了多久，期间除了外出抽烟、卫生间解手稍稍放松神经之外，就全程在录音室里的工作，体力和精力都透支了。 其实，按照常规来说，这样连轴转工作是不行的，因为状态不好，也可能会影响到最终录音的输出效果，艺术工作或多或少还是需要一点灵感的触摸；但乐队情况特殊，一没时间二没资金，不行也必须硬着头皮上，疲倦也只能到卫生间洗把脸强制清醒然后再继续工作，这就是他们唯一的选择。 马克西姆可以保证，任何人接受罗南数个小时的折磨之后，都是这样的状态，就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此时，他们的内心情绪也很是错杂，一方面排斥着再次返回录音室的折磨，另一方面又期待着录音效果能够令人满意不是为了回避工作，而是真心实意地期待着能够录制出感动听众的一首作品。 呼。 空气似乎出现了一秒凝滞，然后就可以看到罗南嘴角的弧度轻轻上扬起来 那个熟悉的罗南重新回来了，解除机器人模式，眼底流露出满满的笑意，“很好，现在可以进入我的部分了。” “耶”奥利举起双手欢呼起来，马克西姆和克里夫也双双握紧拳头庆祝，比起释然来说，喜悦和幸福更加汹涌，在胸膛里来回激荡着，艰苦卓绝的工作尽头终于得到了回报，那种感动与满足是语言所无法形容的。 其实，依旧不能算是完美，但考虑到时间和条件的限制，这已经是罗南能力范围所能够达到的最好水准了，接下来再继续追求完美的话，就是鸡蛋里挑骨头的精益求精，在细节层面慢慢地完成调整。 所以，现在这个版本已经可以发行了。 罗南也站立了起来，大大地伸了一个懒腰，筋骨发出爆裂的咯咯声响，蜷缩在音控台前面工作时间太久，他都觉得自己就要变身成为“魔戒”里的咕噜了，然后就可以听到肚子里传来咕噜咕噜的抗议声。 罗南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强烈的饥饿感正在发出严重抗议，此时罗南才注意到电脑屏幕角落的时间，居然已经晚上九点三十分了，他们已经在录音室里不间断地忙碌了将近十个小时，确实是昏天暗地。 但同时，罗南也意识到他们必须加快速度，时间和金钱两个方面都不能继续耽误下去，饥饿问题必须再次放到一旁不行也必须行，否则，错过今天的机会，他们可能会更加后悔。 “那么，我就开始录音吧，速战速决，早点结束，我们还能够赶上夜宵时间。” 罗南摩拳擦掌，绕过奥利，直接就推门进入了录音间。 奥利和马克西姆交换了一个视线，最后还是马克西姆坐在了音控台前，准备担任录音师的职责来完成工作。 克里夫用肩膀撞了撞马克西姆，然后眼神暗示了一下，奥利也跟着挑了挑眉毛，对着马克西姆挤眉弄眼。 不需要言语，马克西姆就立刻明白了过来刚才被罗南欺负了那么久，现在就轮到他们的报复时间了。 其实，罗南和乐队成员们一样，今天都是时隔多年重新回到录音室，紧张和生涩、激动和雀跃的情绪也都是一样的，只不过经历将近十个小时的连轴工作之后，全心全意地投入其中，现在罗南也已经完全适应了下来。 尽管如此，真正进入录音间的时候，心脏的跳动还是突然加速了起来，这让罗南在原地轻轻跳跃了几下，试图让身体肌肉放松下来，然后就开始在录音室里绕圈圈。 “啊啊啊啊啊啊”先升调再降调，再重复一遍，但整个音阶提升一个八度，“啊啊啊啊啊啊”完成之后，就开始活动嘴唇，用“嘟嘟嘟”的方式让口腔放松下来，声带也跟着一起放松下来。 坐在外面的队友们也可以明显察觉到罗南的紧张，奥利就忍不住摁下按钮，嘻嘻哈哈地吐槽了起来，“罗南，你应该忘记了吧，你也有今天，哈哈。” 罗南举起双手投降，“我可以提前丢白旗吗” 这顿时就让队友们集体哄笑起来。 长长地、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右手放在心脏之上，可以明显感受到噗通噗通随时就要跳出来的心跳声，比起紧张来说，更多是激动和期待，那种熟悉的感觉开始在血液里蔓延。 终于 他终于再次站在了录音间里。 调整话筒高度、调整乐谱架位置，然后带上耳塞，沉默下来之后，心脏跳动的声响就越发清晰起来，让罗南真正地感受到生命的鲜活与真实。 “好的，我准备好了。”罗南对着话筒说到。 190 天生歌手 “环顾四周熙熙攘攘摩肩接踵，泪珠成为折射灵魂的窗口。如同不曾被演唱的沉默交响乐，那狂野瑰丽的隐藏秘境，永远无缘探索的旷世杰作。因为每个人都在追逐光芒，你知道每个人都在追逐光芒。” 罗南的视线正在缓缓扫视乐谱架之上的歌词，不是因为不记得歌词当然，录音过程也可能出现这样的失误，而是需要研究歌词标注换气、咬字、发音、停顿等等的演唱关键位置来加深记忆。 同时，歌词的理解和情绪的诠释也需要注意，最终录制完成的整首歌曲应该是一个情绪的升华闭环，只有这样歌曲才是“完整”的，从框架到脉络再到血肉，真正地完成一件艺术品，这也是录制重点。 对于歌手来说，现场演出讲究的是灵感，根据当天的心情、现场的气氛进行演唱，所以每一场所呈现出来的效果可能都有所不同，质量也就有高有低；而录音室讲究的是雕刻，根据制作人脑海里最完美的版本，慢慢雕琢细节，反反复复地不断进行录制，最终录制出制作人的最佳版本，质量守恒。 所以，细节至关重要，完美是终极目标。 作为“追逐光芒”的词曲作者，罗南又完成了编曲，并且在今天担任制作人，他的脑海里拥有一个完美版本的轮廓，现在就需要通过录制与呈现来完成细节磨合，细细地打磨雕琢出自己期待的最终效果。 “呼，我准备好了。” 罗南还是稍稍有些紧张，与登上舞台的紧张不同，更多是一种自我要求严格、追求完美所带来的压力，简单来说就是自己为难自己，时隔多年重新回到录音室，他希望自己能够全力以赴地完成录音。 嘴角的笑容，再次消失了，罗南又再次进入了全神贯注、浑然忘我的状态，紧张之余，却能够让自己完全放松下来，“紧张vs放松”的矛盾情绪却和谐地融为一体，寻找到一个奇妙的平衡。 马克西姆能够敏锐地感受到那种气场的微妙变化，不由转头看了奥利一眼，结果就看到奥利满眼的期待，这让马克西姆的心神也稍稍松驰了些许，摁下按钮，对着话筒说到，“准备好的话就开始了哦。” 旋律，响起。 正是乐队今天花费了十个小时时间完成录制刚刚新鲜出炉的伴奏版本，同时与罗南此前在电脑粗录的母带音轨结合在一起，成为罗南录音的“湿声”，恢弘却轻盈的浪涛声响飘渺地在整个录音室涌动。 打开耳朵眼前一亮 此时此刻，乐队成员们才能够真正冷静放松下来，用心聆听旋律，截然不同的感受瞬间就抓住了注意力，罗南在录制过程中持续不断打磨的细节，敏锐地抓住耳朵，即使下午已经演奏了百遍千遍，早就已经腻味了，但现在依旧能够感受到旋律所传递的情感，那种熟悉反而是具有一种特别的触动。 “环顾四周熙熙攘攘摩肩接踵”清澈动人的嗓音就这样娓娓道来，如同一双纤纤玉手拉开恢弘浩瀚的夜幕，窥探隐秘幽静的无人之地，一幅瑰丽的悠长画卷徐徐地在眼前展开，“泪珠成为折射灵魂的窗口。” 咬字，灵动而巧妙地契合着旋律的轻重音，明明音节和音节之间没有任何间隙，却依旧能够感受到音符在舌尖跳跃的欢快和雀跃，仿佛可以看到千千万万的萤火虫如同满天星斗般洒落在洞窟深处，忽明忽暗的闪烁让心胸缓缓开阔起来，忍不住继续朝前探出身体，试图探索“泪珠窗口”背后的神秘世界。 “如同不曾被演唱的沉默交响乐，那狂野瑰丽的隐藏秘境，永远无缘探索的旷世杰作”潺潺流动而一气呵成，清亮的嗓音就这样缠绕在弦乐的冷冽与磅礴之中堆叠着力量，仿佛可以看到所有萤火虫朝着自己蜂拥而至，滚滚气浪吹拂着皮肤表面的汗毛，绚烂却温和的光晕就这样朝着眼睛扑面而来。 缓缓地、就这样缓缓地坠落 坠入一个罗南歌声编织出来的世界，仿佛真的进入那个隐藏秘境之中探险一般，闻所未闻的景象让人大开眼界，瞠目结舌地感受着情绪的轰鸣洗礼，整个心神都通透畅快起来，语言所无法形容的奇妙体验。 呼吸。 罗南轻轻的一声呼吸，就好像轻盈落在肩头的蝴蝶，盈盈发光的翅膀让在座的听众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瞪大眼睛注视着蝴蝶扇动翅膀的动作，大自然的奇妙就在瞳孔里放大。 旋律，下沉，罗南的歌声准确无误地落在奥利的鼓点之上，“因为每个人都在追逐光芒”每个音节都稍稍、就那样稍稍地拖长些许，音节与音节之间缠绕的情绪完全融入旋律之中，拖拽出长长的尾巴。 如同萤火虫一路洒落下来的荧光粉，星星点点地落在角角落落，原本察觉不到，但是等待回过神来的时候，就能够意识到整个世界都变得绚烂夺目起来，却完全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你知道，每个人都在追逐” 每个咬字都蕴含着故事，每个音节都隐藏着情绪，就这样为灵魂插上翅膀，一阵轻风吹来，根本不需要力量就能够乘风翱翔，星辰和云朵、大海与森林、平原和峭壁就这样浩浩荡荡地在眼前铺陈开来，在旋律的世界里自由徜徉。 “光芒” 即使是在延长的休止符之中听不到歌声，却依旧能够在呼吸之中感受到情绪的连绵，然后就这样契合着鼓点干脆利落地再次完成歌唱，大珠小珠落玉盘的声响在弦乐的轰鸣之中激荡，无法控制的心神涌动起来。 无法自拔 信手拈来、毫不费力，却栩栩如生、妙不可言。 从咬字到发音，从呼吸到停顿，从节奏到韵律，甚至就连没有歌词的空白部分都能够清晰地感受到情绪的涌动与澎湃，所有一切都是精心雕琢的结果却丝毫感受不到雕刻修饰的痕迹，完全浑然天成，一字一句轻而易举地拉拽着每一位听众的心神坠入那个隐藏的神秘世界。 短短的一副主歌，却是心念百转。 这才是与生俱来的天生歌喉。 191 绘制旋律 “哇哦。” 感叹声无法控制地挣脱束缚抒发出来，大脑就这样陷入短暂的空白，完完全全沉浸在歌声勾勒出来的星辰大海之中，轻重缓急、起承转合、跌宕起伏的情绪控制堪称登峰造极，节奏和旋律在绚烂的舞步之中怡然自得，仿佛不是罗南顺着旋律唱歌，而是旋律跟随着罗南起舞，难以形容的一种体验。 “哇哦” 克里夫的第一反应就是转头看向马克西姆，目瞪口呆，然后就可以看到马克西姆眼底深处流露出来的惊叹，比语言更诚实也比动作更真实，毫无保留地诉说着此时此刻马克西姆的震撼，两个人面面相觑。 克里夫和马克西姆都依稀记得当初第一次认识罗南的情形，因为时间久远而丢失了一些细节和框架，只剩下一个模糊的概念，但他们都能够记得罗南的歌声，奥利甚至夸张地说，“那是上帝亲吻过的歌喉”。 当时，克里夫没有当真，马克西姆也没有当真，这样夸张的表述方式只不过是朋友的赞扬与肯定罢了，但不可否认的是，罗南的音色确实非常特别，粗粗听起来似乎没有什么辨识度，可是聆听的时候却非常舒服，清澈而柔顺的质感总是能够赋予旋律更多特别的质感，这就是天赋，也是成为主唱的资本。 时光荏苒。 这些年的磕磕绊绊、起起伏伏，他们的雄心壮志都已经被磨平，取而代之的是颠沛流离之中的动荡与不安，他们似乎早就已经忘记了，当初喜欢音乐的原因，还有当初罗南成为主唱的原因。哪怕是过去几个月的跌宕起伏也是如此。 一直到此刻。 而且比起记忆之中罗南的歌声，眼前的“更新版本”更加娴熟更加自然也更加动人，七年光阴沉淀下来的沧桑全部都沉浸在灵魂深处，通过声带的震动和歌唱的演绎呈现出来，娓娓道来的叙事能力轻而易举就能够触碰到内心的柔软。 这，真的是他们所熟悉的那个罗南吗那个因为一盆炸鸡就可以亢奋到声音变形的家伙，又因为午夜时分想要吃热狗而在床铺之上打滚耍赖的家伙，还因为肚子饿就暴躁到能够用眼神杀人的家伙 好像不对吧 马克西姆完完全全沉浸在罗南的歌声之中，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好。真好。真的很好。 啪啪啪 啪啪啪 奥利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录音间里的罗南，发自内心地不断鼓掌表示赞叹，不需要言语就能够从那双明亮的眼神之中感受到情绪的涌动与沸腾，笑容就这样爬上嘴角，毫无保留地绽放开来，忍不住顶礼膜拜。 只要一开口，就知道有没有，越是专业就越是能够明白罗南的演唱多么高级，情绪完全渗透在旋律之中，此前罗南要求克里夫将情绪注入演奏，从重到轻、从放到收，从凝滞到连绵，现在罗南的演唱也完全如此。 一字一句，完美地契合在节奏和旋律之上，浑然天成地结合在一起，歌声就这样将音符里隐藏的情感完全释放出来，绝对不仅仅是“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浓烈的化学反应完美诠释了音乐的动人魅力。 更重要的是，这是一段主歌，还没有真正切入到副歌部分，也就是说，没有飙高音、没有耍花枪等等歌唱技巧的点缀，就是朴实无华地用歌声来诠释旋律，但隐藏其中的小细节却为旋律注入了难以置信的色彩。 前前后后经受了整个下午折磨的克里夫，再次重新认识了罗南 距离上次进入录音室的空白期着实太长太长，朝夕相处的漫长时间里，他们始终被困在看不到未来的迷茫与困顿之中，以至于他们都忘记了，罗南是一位多么出色的歌手。 从“正午”酒吧争取到返场机会，到吸引闪耀乐队而获得满月派对的登场机会，再到走上街头一路公路演出，最后到布鲁诺演唱会的暖场演出机会，所有的所有，全部都是因为罗南的歌声，他们却完全遗忘了这一点。 视线再次落在罗南身上，克里夫沉默了下来，好像突然之间就感受到了冲击，甚至比自己录音的时候还要强劲。 “马克西姆”罗南的声音从收音话筒里传了出来，询问马克西姆感受如何 录音室工作，很少很少是“一气呵成”的，这也是与现场演出根本不同的地方，往往都是录制一段之后，慢慢审视、细细雕琢，确认达到完美状态之后，再进行下一段偶尔也可能出现始终不满意的情况，那么为了调整状态，也可能先录制下一段，等其他录制完毕之后，再回来重新录制前面的一段。 所以，刚才第一段主歌录制完毕之后，罗南就停顿下来，等待着反馈信息，但马克西姆迟迟没有开口，他才不得不开口询问。 其实，罗南内心也还是有些忐忑因为带着耳机，他也听不到自己的歌声，自我判断并不一定准确；而且，此时他是作为表演者，还是需要接受客观意见的评判，才能够更好地改进。 “很好。”马克西姆脑海里条件反射地蹦出第一个单词，停顿了一下，又补充说到，“很好，我没有什么修改意见。” “”罗南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神看着马克西姆，眼睛就在表达自己的意思你确定吗 “是的，是是是，我确定。”马克西姆连连点头，愣神片刻，他才真正回神过来，“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又应该怎么做，你的脑海里已经描绘好了蓝图，就好像绘画一样，通过歌声将情绪绘制出来，对你来说，这不是什么难事。唯一的难点就是，录音的时候，发挥出来，那就可以了。” 唱歌，其实和绘画是一样的，线条和框架，色彩与思想。有些人，没有想法，全凭一股劲进行演唱，结果就是一团糟；有些人，脑海里能够清晰呈现出整个三维立体的框架，徐徐勾勒出来的就是作品。 天赋，有时候就是这样一件事。 “你刚才的发挥很好，我无法挑出任何毛病，情绪、节奏、音准、音色、力量，所有的呈现都是完美的。按照这样的感觉继续下去就可以了。”马克西姆从自己的角度作出了判断，这就是他的真实想法。 。 192 大功告成 罗南微微愣了愣，“” 他们是天天见面的队友，彼此之间着实再熟悉不过了，突然之间没由来地开始彩虹屁这好像没有必要吧为什么感觉有点怪怪的 罗南不由笑了起来，“马克西姆，我现在在笼子里，我不会吃人的。”一句打趣就让略显严肃的气氛重新轻松起来。 这一提醒，马克西姆也意识到自己的话语表述似乎有点夸张，仅仅点头表示“通过”就已经足够了，但赞扬的华丽词藻就这样脱口而出，似乎这样才是正确的做法。今天下午的工作确实是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了一些东西，微妙地。 现在马克西姆再次看向罗南的时候，心态就已经不同了。 但奥利却根本不在乎，干脆直接站立起来，朝着罗南不断鼓掌、竖起双手大拇指，然后越过马克西姆的位置，摁下红色按钮，对着话筒说到，“罗南，你就是最棒的，这首歌就是因为你而具有了灵魂” 说完，奥利持续不断地对着罗南鼓掌，嘴里还发出一连串夸张的怪声，让马克西姆和克里夫都流露出嫌弃的表情，纷纷“殴打”奥利，让奥利停止下来，不要再发出怪吼怪叫了，但奥利一边闪躲一边不依不饶地竖起大拇指。 现场顿时就变成了马戏团，而且罗南站在录音间里还听不到声音、只能看到画面，就好像一夕之间回到默片时代。静静地欣赏着眼前一幕，罗南并没有因为唤醒“失聪”的记忆而慌乱，反而是放松了下来。 罗南知道，奥利还是在担心自己缺乏信心，所以时时刻刻都不忘激励他，希望他能够更加自信起来。 看着录音间外面熙熙攘攘打闹起来的队友，罗南也跟着开怀大笑起来，然后不得不提醒到，“冷静一点，我们需要保持状态，录音工作还没有完成呢。”嘀嗒嘀嗒，时间依旧在流逝，工作依旧没有完成。 重新镇定下来，重新投入工作。 无疑，录音是非常非常依赖个人状态的一项工作，乐队演奏的时候是如此，而歌手演唱的时候更是如此。 从今天来看，罗南的状态十分出色。 久违地重新回到录音室，渡过刚开始的紧张与忐忑之后，罗南就慢慢找回了自己熟悉的节奏和状态，而“追逐光芒”这首歌更是蕴藏着罗南对于梦想、对于音乐、对于现状的所有情感，没有人比他更加熟悉。 这就是他的地盘，这就是他的世界。 录音工作正式开始之后，罗南就进入了火力全开的状态，游刃有余、张弛有度的演唱似乎进入了空灵的境界，声音状态和演唱状态都堪称完美，高音部分也是信手拈来，录音工作也就演变成为一种享受，甚至有种肆意之感。 整个录制，非常顺利。 前前后后，罗南仅仅花费了约莫三十分钟，就顺利完成了整首歌的录制至少在马克西姆和奥利看来，已经没有任何问题。 不过，罗南离开录音间之后，依旧重新倾听了自己录制的完整版本，反反复复地细细倾听了数遍，敏锐地提出了一个需要修补完善的细节，并且与马克西姆、奥利交流自己的想法，确保他们理解自己希望达到的效果后，就再次返回录音间。 补录工作稍显繁琐，因为全部都是细节，相关讨论也就非常琐碎，停停录录地进行了十分钟左右才暂时到一段落，罗南又离开录音间，再次确认最新版本，来来回回研究了好一会，这才正式拍板落定。 然而录音工作依旧没有结束，还有和声部分。 单纯从日常听歌的角度来说，其实很少听众会特别注意到和声部分，因为和声往往是隐藏在不同声部之中，它们并不是主角，本来的作用就是辅助效果，自然不会抢走光彩。 但从音乐创作的角度来说，和声却是不可或缺的重要组成部分，增加歌曲的层次，让整个声音更加饱满丰富，就好像经典电影里的配角们一样，他们的存在是必要且重要的。 和声，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 不仅因为声部不同，而且需要掌握诸多专业技巧，对演唱者的专业要求反而更加严格，真正了解旋律、了解发声、了解音准、了解声部等等，这样才能在避免喧宾夺主的前提下，增加歌曲的完成度和层次感。 在音乐产业之中，就存在着专业和声歌手，还有舞台专业伴唱歌手这是两种不同职业，但也有人身兼两职。 其中顶级专业和声歌手是非常难得的，因为他们需要耐得住寂寞，也许普罗大众根本就不知道他们是谁，但他们的声音却出现在无数热门歌曲之中。当然，通过版税，他们可以生活得非常富足轻松，可是，这些顶尖和声歌手就没有一个走向台前沐浴在聚光灯底下的梦想吗他们就心甘情愿隐藏在幕后吗 从“美国偶像”到“美国之声”，选秀节目之上就出现了不少和声歌手、伴唱歌手，他们也希望实现自己的音乐梦。 正是因为如此，顶级和声歌手确实并不多见。 重新回到“追逐光芒”这首歌，和声是非常重要的环节。 从编曲角度来说，罗南回归简单，通过细节来丰富层次，希望构造出整个三维立体的“建筑空间感”，但仅仅依靠旋律是无法完成的，因为他一个人的演唱歌声很容易被淹没在管弦乐的恢弘磅礴之中，在这样的情况下，和声的重要性就凸显出来。 一方面，和声能够增加罗南演唱的厚度；另一方面，和声能够增加整首歌曲的层次。 和声部分，罗南依旧是录音主力。 但除此之外，克里夫、马克西姆和奥利也都有和声任务。即使是现场演出的时候，他们也拥有自己的话筒，可以现场加入演唱的行列当然，如果他们的状态不好的话，采用录音室版本的和声也没有问题，毕竟他们不是主唱。 和声的录制，又花费了一番功夫，等待全部录音工作结束的时候，时针已经迫近了十一点，这也意味着他们前前后后在录音室里消耗了将近十二个小时，进入录音室的时候还是艳阳高照，出来的时候却已经是星斗满天。 尽管如此，录音工作终究还是顺利完成了 而且，更重要的是，“终于可以吃饭了” 193 夜宵时间 “爱丽丝，你确定不加入我们吗” 奥利注意到了旁边的视线，缓缓坐直身体，对着爱丽丝打起招呼，展露一个笑容。 “今天的炸鸡是韩国城那儿的，风味独特，和我们平时吃的味道有些不一样，肉质特别鲜嫩，一口咬下去就能够感受到满嘴都是肉汁，外皮的酥脆还带着些许椒盐的香气，你也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酱料，罗南推荐酱油的，我觉得，这应该不是饲料肉鸡制作成的，真的很好吃，你确定不尝试看看吗” 说着，奥利还举起手中的两支鸡腿，模仿着西部牛仔一般做了一个双枪的手势，向爱丽丝大力推荐。 爱丽丝吞咽了一口唾沫，竭尽全力才压制住自己的冲动 此时已经是午夜时分了，在这样的时间点进食本来就是一种罪恶，对身体健康不好；而且菜单还是又油又咸的炸鸡，简直就是爆肥预警，她必须控制住自己的冲动，否则接下来一段时间都需要为今晚的贪吃买单。 她和罗南不一样，那个家伙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巴，而且最讨人厌的是，那个家伙居然吃不胖 真是可恶 咕嘟，爱丽丝再次吞咽了一口唾沫，耗尽了所有力气，才摇了摇头，“不要，你们吃就好。不用担心我。” 奥利流露出遗憾的表情，但还是有些担心，转头看向罗南，却发现罗南埋头吃得正香，他也是满头黑线，连忙用膝盖撞了撞罗南的大腿，低声询问到，“真的没有关系吗” 吧唧吧唧。 罗南抬起头来，用牙齿撕咬下一块鸡腿肉，白嫩顺滑的肉片轻而易举就撕扯下来，吸溜一下就进入嘴巴里，热腾腾的蒸汽在油光之中氤氲开来，油炸的香气在空气之中弥漫，似乎因为有些烫口的关系，罗南的五官纠结起来，但快速咀嚼的动作依旧没有停下来，通过表情就能够感受到嫩滑的口感。 咕嘟。 不要说爱丽丝了，就连奥利都忍不住吞咽了一口唾沫，全然忘记了自己手里正拿着两个鸡腿。 “晚餐，你也就是用一个三明治解决的，基本就等于没有吃东西，你绝对需要补充一点热量。虽然说夜宵对身体健康不好，但从营养均衡角度来说，你的身体确实正在发出抗议，你应该听从身体的要求。” 爱丽丝正准备开口说点什么，但罗南没有给她机会，又接着继续说到。 “当然，从卡路里的角度来说，现在进食炸鸡确实是有些夸张，但是爱丽，今晚不是到这里就结束的，我们一会还需要上传歌曲什么的，你也需要剪辑视频，在闭眼休息之前，至少还有两个小时的时间。” “所以，我觉得你完全可以吃一点的。” 说完，罗南将剩余的鸡腿直接塞入嘴巴里，却看不到他到底是怎么咀嚼的，一秒之后再次拿出来的时候，就只剩下一根光滑的骨头，丝毫看不到任何肉质停留在上面，嘎吱嘎吱的咀嚼声音在唇齿之间跳跃，鲜嫩与酥脆结合在一起的独特口感完美地在口腔里融化，油脂的香气让唇瓣抹上一层亮色。 爱丽丝“” 眼吐芬芳。 “啊”爱丽丝绝望地仰天长啸了一句，然后对着罗南怒目而视，“罗南库珀，如果我胖了你要负全责。” “哦，如果你胖了，我跟你一起运动减肥。”罗南微笑地看着爱丽丝，轻描淡写地说道，然后又伸手向另外一根鸡腿，眼神还在不断朝着爱丽丝发出信号你确定不吃吗你真的不吃吗你可以忍不住不吃吗 爱丽丝横眉怒对罗南，终究再也没有能够忍住，放弃了挣扎和抵抗，敞开双臂拥抱“夜宵炸鸡”的美好。 当香酥的炸鸡进入嘴巴里，轻轻一摇，油腻酥脆却又鲜嫩多汁的口感顿时就让浑身上下所有细胞都开始欢呼尖叫起来，如果再搭配一口可乐的话又或者是啤酒，那滋味真是让一阵酥麻从脚底窜到头皮。 “啊”爱丽丝从内心深处发出了心满意足的感叹声，幸福感就这样漫溢出来，控制不住地想要尖叫。 罗南看着爱丽丝的表情，眼底的笑容也跟着漫溢出来，“怎么样，要不要再叫一份我觉得我们好像份量不够的样子，我现在还没有感觉到垫底呢。” 垫底都没有 马克西姆和克里夫用看见怪兽的表情望向罗南，虽然他们朝夕共处，但隔三差五还是能够出现惊喜。 爱丽丝却是见怪不怪了，一本正经地说道，“你们难道不知道吗我们家就是被他吃穷的，麦克斯为了让罗南能够填饱肚子，十六岁就出去打工了，不然，你们以为麦克斯那么年轻就能够成为中层管理” 这半真半假的话语，让乐队成员面面相觑。 罗南的动作却是稍稍停顿了一下，记忆泛起了浅浅涟漪麦克斯的十六岁，也就是罗南的十四岁，记忆深处的某些碎片重新苏醒过来，隐藏在炸鸡后面的嘴角微微僵硬片刻，然后低头隐藏起了情绪。 “小心哦，乐队就是下一个目标，现在你们再知道为什么我一直坚持乐队要继续下去了吧”罗南的声音吸引了队友们的注意，然后克里夫就意识到爱丽丝是在开玩笑，噗嗤一下就无可奈何地笑了起来。 马克西姆满脸无语地摇摇头，“爱丽丝，不要和罗南学坏了。” 结果就看到爱丽丝流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马克西姆不由愣了愣。 罗南插话说到，“马克西姆，看来你对爱丽真是一点都不了解呢。” 马克西姆语塞。 “哈哈哈。”奥利惊天动地的笑声虽然迟到但一定会到，前仰后翻的动作差一点就要把茶几直接掀翻过去，然后罗南第一时间就守护住了炸鸡，避免残余的食物与大地碰撞的事故，随后就爆发出了狮吼声。 “奥利洛夫” 那犀利的眼神顿时让奥利往后靠了靠，但笑声却根本停不下来，罗南觉得心脏差一点就就要跳出来了。 “你没有看到炸鸡吗啊你不能这样对待食物，这是不正确的。” 罗南满眼心痛地看着自己手里的炸鸡，然后又塞了一块到嘴巴里，吧唧吧唧地开始咀嚼起来。 但其他人很快就发现，罗南一个人捧着炸鸡吃独食，那一双双充满血腥气息的野狼视线就朝着罗南聚集了过去。 这是群狼环伺的氛围 194 歌曲卡司 酒饱饭足、心神松弛，克里夫只觉得浑身肌肉都放松下来，连续高强度录音工作了半天，疲倦终于开始席卷而来，舒服放松的困意从脚趾一路往脑袋上窜，就好像浸泡在温泉之中，眼皮子开始往下耷拉。 吧唧吧唧。 吧唧吧唧。 耳边传来津津有味的咀嚼声音，就好像盛夏夜晚窗外连绵不绝的知了声响一般，在炎热之中缓缓入眠，克里夫的眼睛勉强睁开一条缝，瞥了一眼，然后就可以看到罗南依旧保持着旺盛的战斗力继续进食。 低头看看自己往外凸出的肚子，克里夫不由轻轻摇了摇头，呢喃着发出感叹，“罗南你真是太厉害了。” 眼看着克里夫就已经昏昏欲睡，马克西姆连忙重重地拍了拍克里夫的大腿，如同耳光一般发出响亮的声响，克里夫一下就蹦跳了起来，然而没有能够跳起来，只是抱着皮球一般的肚子挣扎了一下，好像脱离河水的河豚一般，就差嘴巴里吐出两个泡泡了。 “马克西姆，不要殴打我，我可能就要吐了。”克里夫满脸辛苦地说道，泪眼汪汪看起来就好像马上要哭了。 马克西姆无语地瞥了克里夫一眼，“我们还有工作没有完成呢，上传歌曲，上传完毕，今天才能算是圆满。” 克里夫深呼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坐直起来，用力揉了揉眼睛，但依旧不管用，于是凶狠地拍打着自己的脸颊，总算是清醒了过来。 奥利就坐在罗南旁边，依旧恋恋不舍地舔着手指头上的蘸酱，肚子已经饱了，嘴巴还没饱，“怎么上传，你们提前研究过歌曲卡司了吗” 仅仅两年三年前，独立音乐人想要发行自己的单曲或者专辑，这依旧是无比困难的事情，因为发行渠道全部掌握在大型唱片公司、专业发型公司手中，更不要说宣传和推广资源全部集中在他们手中了。 简单举例，美国被誉为是车轮上的国家，车载收音机对于音乐的宣传效率始终是最为重要的一个环节，但是，各大商业电台、全国范围的大型电台等等，他们每天播放的音乐都已经签署了相关协议，甚至细节到这一周播放的二十五首新歌清单，以及播放频率要求，全部都有着详细规定。 当然，旧歌经典则是另外一回事，就看电台购买的版权库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听众们在收听电台广播的时候，点歌的愿望往往无法实现，因为超过百分之九十的电台音乐播放清单全部都掌握在金字塔顶尖的少数公司手中独立电台则又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面对商业市场的层层把控，没有签署唱片公司或者经纪公司的独立音乐人，几乎是没有生存空间的。 录制专辑，这不是难事，一个车库就可以了，又或者是租赁录音室就可以了，但没有发行渠道也就意味着无法上架销售，独立音乐人们的选择非常有限，要么街头演出，然后希望来来往往的路人能够购买自己的专辑；要么寄存在当地的小型唱片行，希望前来淘唱片的资深歌迷愿意尝试自己的专辑。 简单来说，没有销售渠道，独立音乐人们就只能“一对一”地进行销售，印刷三百张专辑都可能剩下三分之二的囤积。 所以，即使是独立的小唱片公司，独立音乐人们也必须签约，这是推广自己的唯一机会。 但是现在，整个世界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以贾斯汀比伯在油管的崛起作为分水岭，进入另外一个时代 从这个角度来说，也许很多人并不喜欢贾斯汀比伯的个人或者他的音乐，但他确确实实是划时代的一个标志。 数字音源和在线音乐的全面崛起，彻底打破了大型唱片公司和大型发行公司的封锁，开辟出了全新的道路。 油管和脸书是一种方式，ify则是另外一种方式，但两种方式殊途同归，二者都是为了独立音乐人、草根音乐人提供一个自我展示的平台，任何人都能够录制音乐，并且在网络平台展示出来。 当然，宣传渠道和推广资源依旧掌握在行业巨头手中，这也限制了独立歌手们的发展，茫茫网络海洋之中想要脱颖而出也不是一件易事，不过这至少为独立音乐人打开了一扇窗，这就足以改变时代了。 贾斯汀比伯成为第一个走向大众市场的油管歌手，其历史意义就在这里。 不过，尽管独立音乐人现在可以跳过发行公司的环节，直接在ify等等在线网站发布数字音源，提供购买下载和在线收听，但程序非常非常繁琐。 这些平台不仅对音乐格式、音乐时长、录音质量、原版歌词等细节有着全方位的要求，而且对于音乐数量也有着硬性要求 比如说苹果公司就规定，一名歌手名下至少需要五十首注册歌曲，才能够上传到itunes，这一条限制就已经劝退了无数独立音乐人。 归根结底，itunes也好，sotify也罢，他们也都是名副其实的大型公司，追逐商业层面的利益也是他们的共同目的，只是渠道与方式稍稍区别于传统唱片公司、发行公司罢了，本质是一样的。 更不要说令人头疼的繁琐法律条文了，即使不需要是专业律师也能够知道，这些大型公司拥有一个庞大的律师团队，他们是绝对不可能吃亏的，反而是层层剥削独立个体的利益，一旦出现争议的时候，独立个体在大型公司面前很难很难找到反抗空间，他们的利益将会被压缩到最低的底线。 当然，大型公司也不是没有好处，撇开平台流量、庞大用户等等利好之外，大型公司也不会蝇营狗苟地坑蒙拐骗，所有一切都是开诚布公地昭告天下，这也意味着独立个体至少不会被看不见的隐藏条款伤害。 也正是依托在这样的背景之下，歌曲卡司应运而生。 这可以理解为相当于一个网络的发行公司，与传统发行公司区分开来，面向所有准备发行歌曲的普通人敞开；同时，担任发行公司的职责，负责与在线销售平台进行接触，以“公司vs公司”的立场来保护歌手的利益。 195 最后一步 在网络浪潮的时代里，歌曲卡司为独立音乐人提供了这样一个特别的发行平台和展示平台。 对于大部分独立音乐人来说，他们可能仅仅只是想要试试水，看看自己的音乐到底能够得到什么反响；也可能仅仅只是想要寻找一个平台，通过销售自己的音乐，寻求更多唱片公司的瞩目。 显然，网络时代的自我推销方式已经发生了诸多变化。 在以前，自我展示的渠道是非常狭窄的，寄送录音带给唱片公司、寻求机会在顶级制作人面前唱歌面试、守候在唱片公司门口撞大运诸如此类，这就是草根们主动推销自己的方式。 于是“美国偶像”这样的选秀节目诞生的时候，轻而易举就收获了超高人气；后来“美国之声”则为专业歌手们提供一个自我展示的平台，又或者可以理解为争取唱片公司信心的第二次机会。 当下，油管、脸书、推特等等社交网络平台则开辟出一个全新世界，再后来，短视频的全面崛起又进一步打开网络世界的上限，每个人都可以色彩斑斓、眼花缭乱地自由展示自己。 那么，如何向大众展示自己，如何向专业人士展示自己，也就成为一门课题 二者之间是必然存在区别的，但普通人是没有任何概念和思路的，歌曲卡司就提供了这样一个解决办法。 歌曲卡司是一个在线音乐发行公司，对标传统发行公司，独立歌手们可以随时将自己的音乐上传到该网站，进行发布，然后网站会制作文件格式转换、插图格式化等系统梳理的工作，随后完成向各个在线音乐销售网站发行的工作，包括亚马逊、ify等所有主流网站，只需要一次上传，就能够全部完成。 而且，像苹果公司那样严苛的细节要求，对于歌曲卡司来说都不是问题，他们全部都能够打包解决。 同时，歌曲卡司还是一个重要的展示平台，不同于油管这样大海捞针，网站更加专业化也更加细分化，不少大牌制作人或者唱片公司都会通过这样的平台来寻找具有潜力的歌手，广撒网地挖掘新人。 虽然进入二十一世纪之后，整个音乐产业的下滑都十分明显，但行业对新人的需求却从来没有下滑过。 于是，歌曲卡司就成为了这样一个淘宝市场，然后由唱片公司主动上门来慢慢挑选，这也就将主动和被动的位置调换过来。 对于唱片公司来说，他们能够省略无效的审阅时间，集中地完成挑选工作；而对于独立音乐人来说，一劳永逸，只需要将自己的歌曲上传到歌曲卡司，然后剩下工作就可以交给网站来完成。对于双方都是更加便利的选择。 歌曲卡司并不是当前市场唯一一家提供音乐发行业务的公司，不过它是目前运作最为成熟也最为成功的公司之一。 对于一日国王乐队来说，这的确是当前最好的选择。闪耀乐队的“吼，嘿”也同样是通过歌曲卡司平台发行的。 那么，一日国王以前为什么没有这样做呢 因为，通过歌曲卡司平台展示自己，终究还是希望能够签约唱片公司或者经纪公司，宣传渠道和推广资源依旧掌握在大型公司手中，贾斯汀比伯、闪耀乐队也都是如此；而彼时，一日国王乐队拥有经纪人，并且正在寻找合适的唱片公司，一切都走在正轨之上，自然也就不需要歌曲卡司的“帮助”了。 一直到 再然后，乐队就开始研究歌曲卡司了，现在就必须抓紧时间。 建立账号、上传音乐、记录歌曲名称和描述马克西姆坐在电脑面前，娴熟地完成了所有前期工作，一来是因为网站的步骤确实非常简单，二来是因为马克西姆提前做好了功课，然后动作就停顿了下来。 “怎么了”克里夫第一个就注意到马克西姆抬头的动作，刚刚到卫生间洗了一把脸，现在已经完全清醒了过来。 坐在马克西姆旁边探头探脑的奥利也从电脑屏幕之后抬起了脑袋，“封面。上传成功的话，就必须拥有一个封面。” 此前，马克西姆已经研究过歌曲卡司，所以和乐队成员们提起了封面的事情 无论是单曲还是专辑，歌曲卡司都要求一个封面；而且，有趣的是，封面和歌手简介照片又不同，歌手照片可以选择系统分配的头像，即使不露面也没有关系，但单曲专辑却必须拥有一个明确的封面。 这也是歌曲卡司人性化的一个设计。 考虑到，像蠢朋克乐队daftunk那样的歌手，头盔就是他们的标签，现在也越来越多歌手对于自己的形象拥有别出心裁的想法，于是歌曲卡司允许歌手头像是“虚无”的，但单曲专辑封面则必须上传 因为封面本身就是单曲专辑的组成部分，就好像音乐录像带、专辑造型、内页设计等等全部都是一个系统化的概念一样。 只是，最近几天的事情发生得太快也太猛，乐队根本没有时间细细讨论单曲封面应该如何设计制作，然后就已经一路冲刺到了现在，距离歌曲上传成功就只剩下一张封面，结果他们却被卡在了这里。 “哦，不如这样”克里夫立刻就明白了过来，正准备开口，但又停顿住了。 “怎么样”奥利追问到。 克里夫原本以为自己想到了解决办法临时拍摄。但随后就想到了问题，如果他们今天临时去拍摄照片，暂时撇开彩排行程而导致的时间问题不说，他们还需要化妆、发型、造型以及摄影等等工作人员，否则就这样素面朝天的拍摄单曲封面，继“滚石”杂志的照片之后，又延续他们的朴素风格吗 这样，似乎不好吧 于是，克里夫就闭上了嘴巴，“罗南，你有什么想法吗” 刚好解决最后一块炸鸡的罗南，脸上流露出心满意足的表情，“很简单呀”，回了一句，所有视线全部集中了过来，但罗南却慢条斯理地端起杯子，开始喝可乐，全然无视了四周那一道道足以杀人的眼神。 咕嘟咕嘟。 可乐划过喉咙的气泡声响透露出盛夏的凉爽和畅快，以至于注视的视线们也不由自主地跟着吞咽了一口唾沫。 196 单曲封面 咕嘟咕嘟。 咕嘟咕嘟。 微微带着刺激性的气泡水顺着喉咙往下滑落，喉结咕嘟咕嘟地吞咽着，酣畅淋漓地将杯子里的所有可乐全部干杯，不由自主就发出了舒爽的声音，“啊”就好像浑身上下所有细胞全部都打开了一般。 然后，罗南就可以注意到四周投射过来的锐利视线，如果视线如箭的话，他现在整个后背应该都是箭矢，足以致命的那种，这让罗南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满脸无辜地询问到，“怎么，你们也来一杯” “罗南”克里夫觉得血管就要爆炸了。 “哈哈。哈哈哈哈。”奥利再次爆笑出声，夸张的笑声在马克西姆和克里夫的双双注视下，缓缓收敛了下来，有点怂地往后靠了靠，“罗南的意思是，放松，没有必要那么紧张，事情也不是着急就能够解决的” 但说着说着就自动消音了，因为奥利意识到，马克西姆和克里夫不是不理解罗南的意思，而是因为罗南的打趣而烦躁，结果自己的解释还要火上浇油，他强烈怀疑克里夫的脑血管正在噼里啪啦地放烟花。 罗南展露出了轻笑声，为奥利解围，让视线全部投射到自己身上，“我们可以用拍摄的照片当作封面，稍稍设计一下就可以了，自给自足，不是难事，反正，现在不是整个专辑的概念，只是单曲封面而已。” 错综复杂、迫在眉睫的话语，被罗南这样一说，顿时就轻描淡写起来。 也不是罗南不着急，只是，当一个人失去听觉并且视觉也开始退化的时候，即使再着急也必须放慢下来，因为着急只会让自己陷入更大的困境之中，最后被挫败感和恐惧感吞噬，逃脱困境的唯一办法就是冷静。 以前，罗南的性格也和所有年轻人一样，在网络时代的快节奏和碎片化之中，越来越急切越来越焦虑，然后，他的人生被强制性地摁下暂停键，没有其他选择，要么就是被黑暗吞噬，要么就是冷静下来寻求一丝希望。 于是，此时此刻，罗南慢条斯理地将嘴巴旁边的油渍擦干净，“我记得，我们在科罗拉多州拍摄了不少照片，其中有一个系列就非常适合充当追逐光芒的单曲封面，等等，我先擦手一下。” 克里夫却是已经等待不及了，径直就去翻找自己的手机，但大脑依旧充满疑问，“你是说，科罗拉多州爱丽丝拍摄的，还是你拍摄的我们好像没有拍什么照片吧” “应该是奥利拍摄的吧爱丽丝拿着摄像机，几乎没有怎么拍摄罗南对拍照也没有什么兴趣啊”马克西姆也是不太确定的模样，说话之间始终带着迟疑。 但断断续续的话语却给予了奥利灵感，“啊，啊啊啊”他重重地拍了拍大腿，结果没有收住力量而龇牙咧嘴起来，不过表情依旧带着亢奋，“我想起来了，是不是罗南拍摄的那个系列就是有一条公路，一边是晴天一边是阴天，然后我们都惊呆了，临时停车，就在那里拍照，你们难道不记得了吗” “嗯嗯，就是那里。”罗南对着奥利点点头，“我记得那里拍摄了一个系列，挑选出一张最好看的就可以了。” 公路旅行最为神奇也最为特别的地方就在于，他们始终行走在路上，一路总是能够遇到不同的人和事，还能够看到不同的景和物，其中，科罗拉多州的一段经历就是罗南两世为人也没有能够体验的特别。 那是一片一望无垠的平原，一路行驶了将近四十五分钟都没有看到任何人烟，唯一陪伴乐队的就是道路两侧偶尔出现的小动物，仿佛就这样进入异世界一般。 公路的左侧是荒瘠的岩石山，诺大的红色岩石光秃秃地看不到任何草木，深沉的红色如同沉浸在血液之中一般，干枯的仙人掌、灌木丛在沙土之中不依不饶地生长着，在荒芜的戈壁砂石之中零星地落下几个坐标，根茎底下牢牢抓住无尽的黄沙和红土，似乎寻找不到任何生命迹象，就好像火星表面一般。 公路的右侧是一片深渊谷底，暗红色的土地之上生长着茂盛而倔强的低矮丛木，隐隐能够看到蜥蜴或者响尾蛇的身影在其间蜿蜒穿行，然后就这样一路朝着地平线尽头延伸过去，绿色越来越茂盛，最后黑压压地形成一片葱翠欲滴的深绿色，似乎还能捕捉到深渊山涧的水声，映照着头顶之上的蓝色苍穹。 如此奇特又如此恢弘的景色，仅仅凭借大脑的想象力根本就无法描绘，大自然就这样静静地展示着属于自己的神奇。 就在某个瞬间，笔直笔直的公路一路从车轮底下滚滚延伸出去，无止无尽地一直触碰到地平线尽头的苍穹，将大地与天空连接起来，纵向延伸的道路仿佛将天空劈成两半。 左侧的天空刹那间就变得血红血红，带着些许深沉的褐色，风沙在荒芜的平原之上暴走，天空岌岌可危，似乎随时都可能崩塌下来，世界末日也就不过如此；右侧的天空却碧蓝如洗，万里无云的蓝色清澈透亮，甚至还可以看到残留着没有完全消散的飞机云勾勒出些许闲庭信步的懒散。 极致的混沌与极致的清澈，诡异地以公路为界，泾渭分明的区分开来，然后如同太极八卦一般交融起来，刹那间就让脑海里的所有思绪全部停顿下来，除了感叹还是感叹，只能匍匐在大自然的面前怀抱着崇敬和畏惧的心理默默地仰望。 面对如此奇妙的景象，虽然左侧的狂风大作正在酝酿着风暴，克里夫的神经紧绷起来，催促着大家快点离开，但其他人全部达成共识，将车辆停靠在路边，纷纷开始拍照起来，希望用相机凝聚这一刻的恢弘。 此时，罗南所说的就是那个下午拍摄的照片，他很快就在自己的手机里顺利找到了脑海里构想的照片，然后向队友展示，“我觉得这张就可以，再合适不过了，只要稍稍调整一下色调和滤镜就可以了。” 视线纷纷聚集过来，但每个人的表情都有些困惑，认真打量了片刻，马克西姆试探性地开口询问到，“这是奥利” 。 197 上传完毕 “这是奥利” 马克西姆声音里的迟疑几乎就要漫溢出来了，朝着中间靠拢的眉宇更是清晰地写着无法确定的困惑。 被呼唤名字的当事人也跟着探头看了过来，干脆就接过了手机，放大之后细细看了看，结果还是两眼茫然地看向罗南，“这是我吗” “哈哈哈。”罗南没有回答，乐得不行。 照片上，一个巴掌大小的黑点背对着镜头正在公路之上狂奔，就好像“阿甘正传”里横穿整个美国的阿甘一样，埋头忘我地奔跑着，全力以赴的姿势似乎正在与狂风对抗，不依不饶地朝着世界末日的终点冲撞过去，隐隐约约能够看到背部肌肉的紧绷，力量和激情就这样迸发出来，展示出毁灭之前的浓郁情绪。 一个背影，正在奔跑，自然奇迹。 最简洁的照片构图却迸发出奇妙的力量，照片本身就已经完成了叙事，就好像那个身影正在追逐光芒，哪怕头破血流、哪怕天崩地裂、哪怕世界毁灭，他也执着而癫狂地朝着尽头的光芒狂奔而去。 确实，平面的强大冲击力已经跃然于纸上，扑面而来，这与“追逐光芒”的意境堪称完美结合。 克里夫又重新从奥利手中拿回手机，打量了许久许久，眯起眼睛的模样就好像视力模糊的老爷爷一般，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我分辨不出来到底是谁，这怎么可能看得出来，你说是马克西姆或者罗南也没有问题。” “怎么不说是你自己。”马克西姆立刻吐槽到，顺势重新接过了手机。 克里夫毫不留情地就给了马克西姆一肘子从身高和体重的比例来看，他和其他三名队友确实是有差距，即使只是背影也依旧能够一眼看出来，马克西姆这话语明摆着就是在腹诽他。 “啊。”马克西姆发出了一声怪叫，闪避开来之后，又细细地将照片放大，看了看细节，最后笃定地说道，“这就是奥利，跑步动作就是奥利的习惯，但最关键的证据还是这件t恤。” 放下手机，马克西姆对着奥利嘶吼道，“不就是这件吗这件奥利，我知道你非常喜欢这件白色t恤，但是你已经穿了三年了，t恤都已经变形了，版型已经不对了，没有必要一直再继续执着下去了。” “白色t恤”克里夫满头都是问号这都行难道白色t恤不是一样的吗他们四个平时都是穿白色t恤的呀。 但这里，马克西姆已经拉拽着奥利的白色t恤，就好像“csi”警官一般，抓住证据不放，惹得奥利连连抗议。 此时，爱丽丝才有机会拿起手机，细细地打量了一番，转头询问罗南，“这就是奥利吧” 虽然说问句，但眼神非常肯定真正熟悉乐队的人，还是能够捕捉到蛛丝马迹，最终确定身份的。 罗南点点头表示了肯定，“嗯，就是那家伙。当时，我让奥利走起来，呈现出自然状态，捕捉拍照瞬间，结果他就好像老爷车一样拖拖拉拉地没个正形，然后马克西姆就在旁边喊响尾蛇，奥利直接就被吓得狂奔起来，一边跑一边哭哈哈哈哈那场面太好笑了我拍照留念了，但遗憾没有录制视频。” 因为当时是狂风大作，爱丽丝为了保护机器，所以就没有跟着一起出去拍摄，而是用摄像机在车厢里记录，对于外面发生的事情并没有了解得那么详细。现在罗南一解释，缺失的拼图也就联系了起来。 爱丽丝拿起马克西姆丢在桌子上的笔记本电脑，将罗南手机里的照片快速上传到电脑里，然后就开始编辑起来。 “嘘” 此时对于照片主人公依旧是满头问号的奥利，对着正在摔跤的两个家伙连连作出手势。 “嘘安静爱丽丝开始工作了。” 然后，马克西姆和克里夫就双双老实了下来，尽可能保持安静，不敢打扰爱丽丝的修图作业。 因为他们都知道，打扰工作状态的爱丽丝到底是什么后果，而且，打扰爱丽丝之后也就等于惹恼了库珀两兄妹，这混合双打的威力着实不是他们能够承受的；更何况，这个封面的重要性，他们自己也再清楚不过。 于是，就这样安静了下来。 修图并不是爱丽丝的专业，但对于爱丽丝来说也并不困难，前前后后花费了小二十分钟就顺利完工。 其实，构图和色调已经非常出色，源自大自然的笔触就是最完美的，爱丽丝并不准备破坏这种美感，所以修图主要是调整一些色调的对比，增加整个照片所透露出来的科幻末日感，氛围立刻就出来了。 征询乐队成员意见得到了一致肯定之后，爱丽丝就直接完成了上传，而后将电脑重新交给马克西姆，由后者完成剩下的工作，最后全部手续完成之后，已经是凌晨四点出头了。 马克西姆点击了确定，而后抬起头来，对着队友们说到，“完毕。” “就这样”奥利觉得有些虚无，没有纸烟花也没有香槟酒，只有满桌子的炸鸡骨头，然后就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了。 “不然呢”克里夫也跟着反驳了一句，但说完就没有下文了，可以察觉出来，其实他也感到一阵空虚感，“网络时代就是这样，一切都发生在虚拟网络上，即使我们想要寻找证明，也找不到” 说到一半，克里夫也不知道自己正在说什么、又准备表达什么，于是，话语就这样停顿下来没有了下文。 一时之间，大家都陷入了沉默，各有所思，似乎又被杂乱的思绪拖拽到凌晨时分茫茫黑夜的伤感之中，最后还是罗南清亮的声音再次响起，“恭喜恭喜”，欢快的话语还自己鼓掌起来，努力活跃着气氛。 “我们现在也是拥有名字的乐队了，接下来，就让观众们来做评判吧，看看我们的音乐是否真的能够打动他们，还是说，我们就是演唱会限定乐队，只有面对面的现场才能够打动观众。魔法时刻就要揭晓了。” 紧张忐忑的心情却在罗南轻快幽默的话语之中消融瓦解，因为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结果都是积极的，一日国王乐队终于在漫长的至暗时刻之中看到了一丝曙光，正如罗南所说，他们现在终于迎来了一个转折。 这就是值得庆祝的，与其因为担心未来而惶恐，不如为了当下而满足。 。 198 庆功宴会 “哦她的双眼，她的双眼让璀璨星辰都变得黯然失色嗯嗯嗯你知道每个人都在追逐光芒” 奥利轻声哼唱着不成曲调的旋律，前半段还是布鲁诺马尔斯、后半段就变成一日国王，明明是截然不同的两首歌，却奇妙地衔接在了一起，完全没有任何违和感，后面又转变成为口哨，吹起来溜得不行。 显然，奥利现在心情非常愉快，而事实上，不止是奥利，马克西姆和罗南也是喜笑颜开，心情飞扬起来。 布鲁诺世界巡演，费城站，圆满结束；波士顿站，圆满结束。这也正式宣告，“情歌正传”的全球巡演画上一个完美句号，布鲁诺终于结束了长达一年半的漫长巡演，然后全心全意地投入第二张专辑的筹备。 同时，一日国王乐队的暖场演出也同样圆满落下帷幕，在菲兹闹脾气乐队出现意外的状况下临时救急，但表现堪称一流，以精彩的舞台感染表现力收获了诸多赞誉、引发了不俗反响，布鲁诺在波士顿站的演出结束之后更是邀请一日国王乐队登台，与他联手奉献了安可谢幕演出，真正宣告巡演的结束。 今晚，巡演正式落幕，布鲁诺带着整个巡演团队浩浩荡荡地返回纽约，召开盛大的庆功宴，庆祝长征般的巡演终于顺利结束，兜兜转转终于返回北美大陆的菲兹闹脾气乐队和最后时刻临危受命并且漂亮完成表演任务的一日国王乐队都是庆功宴的座上宾。 这也是一日国王乐队第一次参加顶级派对，难免亢奋。 一路从波士顿驱车返回纽约，抵达曼哈顿的时候其实已经迈过午夜十二点，日期已经往前翻了一页，但庆功派对却还没有拉开序幕，一日国王乐队先抵达布鲁诺安排好的酒店，洗漱沐浴之后更换晚礼服，然后再出发前往派对现场。 此时，已经是凌晨两点，但他们依旧在前往庆功宴的路上，这显然就是一个彻夜狂欢的夜晚。 豪华加长轿车在夜色斑斓的曼哈顿大街之上行驶着，打开车顶天窗，站立起来，初秋晚风吹拂过哈德逊河面吹拂而来，带着丝丝凉意，但眼前这座灯火辉煌的城市却依旧没有进入睡眠，闪烁的霓虹灯光映照在高大沉默的钢筋森林之中熠熠生辉，勾勒出一片神秘世界的轮廓，张开双臂，寒风扑面，就好像自己拥有这座城市一般。 虽然努力保持镇定拒绝表现得太过“乡下人”，但事实就是，乐队成员们参加过不少派对，却不知道派对居然还能够这样进行，在凌晨两点的纽约徐徐揭开序幕，似乎依旧喧闹又似乎陷入寂静，领略到这座世界之都截然不同的面貌。 乐队成员们都难以掩饰自己的激动和亢奋，也许克里夫是唯一例外。 神经紧绷的克里夫总是容易杞人忧天、胡思乱想，担心着他们在庆功宴之上出糗，毕竟这不是表演舞台，而是名流云集的顶级派对，完全不是一日国王乐队擅长的场合，于是他就这样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无法自拔。 “克里夫，与其担忧，不如跟着我一起唱，啊啊啊，哦哦哦”奥利完全兴奋，哼唱着不知名的曲调，没有规律也没有框架，也不知道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旋律，拉拽着克里夫的双手，发出邀请。 克里夫满脸无奈地看向奥利，用眼神表示自己的强烈抗议。 “哈哈哈。”完全兴奋状态的奥利大笑起来，无视了克里夫的眼神，但还是松开双手，没有再继续纠缠。 罗南看着克里夫无语的表情，也没有说什么大道理，只是双手举起来，朝上做了一个推举天花板的动作，“哦耶哦耶哦耶”，就好像正在派对现场一样，活灵活现的表情让克里夫无可奈何地笑了起来。 道理，克里夫都懂，派对就是派对，尽情享受才是真理；但焦虑就是焦虑，克里夫还是没有办法完全放松下来，跟着罗南和奥利做了一下欢呼的动作，心情稍稍缓解些许，然后转头看向了窗外的夜景。 不得不说，他们走过北美那么多城市，却没有任何一座城市的夜景能够与纽约相媲美。 隐藏在阑珊灯火之下的，却是一个个孤独落寞的故事，诺大的空间共同承载着喧闹与安静两种矛盾到极致的情绪，然后在车水马龙的蜿蜒曲折之中，书写着属于自己的生活，在恢弘面前的渺小与卑微。 缓缓地，加长轿车就在一家金碧辉煌、霓虹绚烂的建筑门口停靠下来，乐队成员陆陆续续走了下来。 罗南朝着道路前后打量了一番，夜色弥漫之中的城市却是如此陌生，若隐若现的灯光模糊了空间的意义，恍惚之间也就无法确定自己到底在哪里，甚至怀疑自己是否依旧在曼哈顿的岛上，还是进入了梦境。 这座城市的繁华底下，总是隐藏着外人所看不到的另外一个世界。 “哇哦。” 感叹声就这样不由自主地发了出来，罗南慢了半拍才注意到，奥利和克里夫已经一前一后地走向了门口，于是他和马克西姆也连忙跟上脚步，靠近之后才发现，这里似乎不是想象之中的俱乐部或者酒吧，更像是 公寓。 高级私人公寓的那种，猩红色地毯通往漆黑色大门，灯光华丽但装潢低调，金色的门把手和深绿色的点缀勾勒出历史的厚重，大门两侧的砖红色墙面带着些许斑驳的时间痕迹，彰显出历史的厚重。 门口，穿着笔挺黑色西装的保安就如同酒店门童一般镇守着，又或者说，更像是高级私人公寓的管家。 仅仅从举办地点开始，就能够感受到布鲁诺庆功宴的不同，这绝对是乐队至今为止不曾接触到的世界。 “你说什么怎么可能不行我们就是” “等等，我们从来没有听说过需要邀请函” 风声，送来了前方争执的声音，马克西姆看了看罗南，交换了一个视线，快步迎了过去，罗南也稍稍加快了脚步。 “奥利，奥利冷静。”马克西姆拉住了情绪激动的奥利，因为奥利的身型关系，一个上步就好像准备卷起袖子打架一样，确实是让场面变得剑拔弩张起来，“怎么回事” “他拒绝让我们进去，说是必须要求邀请函”奥利根本就没有回头，怒目圆睁地注视着那名黑西装，表达自己的强烈不满。 。 199 无名小卒 邀请函 老实说，他们完全没有听说邀请函的事情，更为准确一些来说，就连派对举办地点他们也是一无所知的，从波士顿的演唱会场地多伦多道明银行花园开始，乐队的整个行程就是由布鲁诺的经纪人阿伦贝舒克一手安排的，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又即将前往哪里，就跟随司机奔波着。 全程所有事情全部安排妥当，包括居住酒店、更换服装等等全部顺利，结果却被阻拦在了派对场地的大门之外 显然，奥利和黑西装发生了冲突，但马克西姆和罗南没有第一时间跟上去，也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为了避免事情闹大，马克西姆及时阻止了奥利，同时罗南也已经快步跟了过来，可以听到克里夫正在尝试与黑西装进行对话。 “这里是布鲁诺巡回演唱会的庆功派对举办地吗” 但克里夫的询问方式反而是暴露出了他们“一无所知”的困境，那名黑西装满脸严肃，公事公办地说道，“我们这里只有拥有邀请函才能够进出。” 虽然黑西装的话语没有特别的情绪倾向，但罗南却非常非常熟悉他的眼神和表情 轻蔑。鄙夷。还有怜悯。 曾经，罗南失去听觉之后，世界安静了下来，他反而能够看清楚更多东西，再后来，视觉也开始模糊之后，隐藏在皮囊底下的真心也越发清晰起来，此时此刻黑西装的眼神，他着实再熟悉不过了。 黑西装不相信他们。 就是如此简单。 黑西装认定他们是“派对傲客”，可能是歌迷，可能是骨肉皮grouie，可能是狗仔队但绝对不是派对宾客，而是“不在邀请名单之上却偷偷摸摸贸然出现试图浑水摸鱼”的傲客，也就是不速之客。 其实，这样的观点是有待考证的。 布鲁诺私人庆功派对的举办地点是完全保密的，而且他们从波士顿一路返回纽约，就连狗仔们都没有预料到布鲁诺巡演团队的行程，更不要说狂热歌迷了，此时此刻，门口附近的街道就看不到任何人。 乐队成员们出现在门口，周围也就只有他们这一行人了，如果说是“派对傲客”，这还是有些勉强的。 但黑西装却不这样认为，他非常笃定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甚至拒绝沟通，就已经宣判了乐队的死刑。 怜悯，本质是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认定自己已经识破了他们的把戏，结果却依旧如同小丑一般挣扎。 克里夫的感受可能没有罗南那么直接那么清楚，却也依旧能够感受到黑西装身上散发出来的不舒服气息，他的声音微微扬起来了些许，“现在停靠在路边的加长轿车，是阿伦贝舒克先生亲自派给我们的，你可以直接询问司机，我们确实是布鲁诺派对的邀请嘉宾。” “我们这里只有拥有邀请函才能够进出。” “我们是布鲁诺演唱会的表演嘉宾，我们刚刚才和布鲁诺结束了波士顿的演出，然后就一路直接赶过来了。” “我们这里只有拥有邀请函才能够进出。” 克里夫试图进行沟通，但黑西装就好像机器人一般，输入程序之后，就只有一种回应方式，机械化的答案甚至省略了“抱歉”、“请”、“谢谢”等礼貌用语，只有僵硬冰冷的一句套话，不仅没有给克里夫留下任何对话的余地，而且骨子里的鄙夷就这样缓缓流露了出来。 “你”克里夫的脾气也上来了，不敢相信对方就只有一句回答。 短短三个来回，就好像撞墙一般，哪怕是泥菩萨也有三分火气，更何况，克里夫本来就不是什么好脾气。 罗南没有劝阻克里夫，而是一个跨步上前，完成物理打断，横亘在克里夫和黑西装之间，上上下下地打量着黑西装，甚至还凑到黑西装面前，试图细细打量黑西装的瞳孔突然拉进距离的动作瞬间就把黑西装吓了一跳，仿佛还能够感受到鼻息的炙热，猛地往后退了一大步，脸色铁青地看着罗南。 “你在做什么” 黑西装第一次出现了惊慌失措的模样，但罗南却没有嘲笑对方，而是满脸认真，恍然大悟地说道，“原来不是机器人呀，我还以为是智能语音呢，翻来覆去就只有一种回答方式，可能是程序短路之类的。” 噗 奥利差点就要直接笑喷，但发出声音之后，马上就意识到，自己现在应该保持愤怒状态，于是就再次怒目圆睁起来，凶狠地看着黑西装。 黑西装也意识到，罗南的攻击打乱了他的平衡状态，连续后退的动作让自己维持的专业形象破灭，连带着表情也微微狼狈起来，然后表情重新严肃起来，厉声呵斥了一句，“你知道自己正在做什么吗” 黑西装站直身体，又重新往前跨了一步，就好像公牛碰撞一般，眼看着就要和罗南正面撞击在一起。 奥利和克里夫第一时间就双双走了上前，马克西姆犹豫着自己是否应该阻止队友，但迟疑间还是往前走了过去，然后他们就站在罗南身后，与黑西装形成对峙。 其实，即使只有罗南自己，修长的身型站在黑西装的魁梧体格面前也丝毫不落下风，他不仅没有退缩，而且还往前倾轧了些许，气势与气势的碰撞就摩擦出了火花；但是，罗南的脸颊上却没有凶狠的表情，嘴角挂着浅浅的笑容，一副人畜无害的天真模样。 “这句话也正是我想问的呢你知道自己正在做什么吗” 黑西装被这样一句话撞回来，不由噎了噎，下意识就准备展开反击，然而罗南的说话节奏非常特别，停顿一下，察觉到黑西装呼吸了一口气，就在准备开口之前，罗南就再次开口，强行打断黑西装的节奏。 “到底是真的需要邀请函，还是因为你觉得我们四个是无名小卒，你根本就不认识，于是故意刁难我们” 笑容满面的一句话，就这样撕开隐藏在表面的面具，将黑西装话语深处的真实想法暴露出来 即使确实是需要邀请函，黑西装确实在完成自己的工作，他也有很多正确的合适的方式来履行自己的义务，但显然，他并没有这样的打算。那么，背后的理由是什么呢 黑西装的节奏已经被彻底打乱，先是物理层面，而后是精神层面，虽然他依旧保持着职业的扑克脸，但说话的真实语气却已经暴露了出来，“我说过，我们这里只有拥有邀请函才能够进出。”同样的说辞再次出来了，只是这一次并没有结束，“这里是私人公寓，不是随随便便什么无名小卒都可以进入的。” 撕拉 黑西装平实的话语也没有能够隐藏住内心的鄙夷和轻蔑，显然不认为眼前几个年轻人可以成为派对的座上宾，眼底深处的打量就是最大的侮辱，这刹那间就让克里夫的脸颊涨红起来，似乎随时都可能爆炸。 奥利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双手拳头再次握紧起来，朝着罗南投去视线，只要罗南说一句话，他就立刻上前狠狠教训一下这个家伙。 但这些动作，落在黑西装眼中，奚落和嘲讽的神色却越发明显起来，面具已经遮掩不住。 。 200 失控边缘 罗南只觉得胸口被闷闷地捶打了一下，脑海里的第一个想法却是 还好，爱丽丝没有跟着过来。 因为庆功宴是私人派对，爱丽丝不能扛着摄像机进入其中拍摄，虽然布鲁诺也同样邀请了爱丽丝一起参加，但爱丽丝还是选择在酒店里好好休息放松一下，她对派对始终没有什么兴趣，这也避免了爱丽丝跟着他们一起站在街头受辱。 前方，那双平静的眼睛里带着一抹轻蔑和奚落，因为奥利怒不可遏的动作而越发确定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于是黑西装的眼神越发坚定起来，发自骨子里的鄙夷和嘲讽，就好像当初，他失聪之后依旧倔强而顽固地表示自己依旧想要唱歌、依旧想要创作、依旧想要追逐梦想的时候，那些陌生人的视线。 亲近朋友是不忍的怜悯，而疏远路人则是鄙夷和嘲讽，就好像正在看着不自量力准备撼动大象的蚂蚁的眼神，微微刺痛皮肤。 但是，现在的罗南已经足够强大也足够坚韧，他不会因为那些眼神那些视线而受伤，因为他们不值得。幸好，爱丽丝没有跟着他们一起过来参加派对，不需要面对这样的视线，也不需要遭受这样的待遇。 正在注视着罗南的奥利和马克西姆都能够察觉到，罗南的气质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平时总是带着温暖笑容的罗南，此时依旧带着浅浅的笑意弧度，眼神却变得锋利尖锐起来，爆发出一股无法撼动的力量。 面对着黑西装，罗南嘴角的弧度轻轻上扬起来，没有回应奥利的眼神示意，因为他知道武力从来就不是解决类似局面的最佳选择，“你依旧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到底是真的需要邀请函，还是你的个人行为如果你不屑回答的话，我们现在就可以致电布鲁诺或者阿伦，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云淡风轻的话语却彰显出隐藏其中的风骨，坚定而强硬，明亮眼神之中隐藏的力量让人无法轻视。 但黑西装并不买帐，似乎早就看透了罗南的行动，嗤笑了一声，鄙夷的眼神渐渐没有了遮掩完全暴露出来，“你以为自己很聪明，对吧你以为自己能够蒙骗所有人，对吧但是，无名小卒就是无名小卒，不会因为你的镇定和自信就发生任何改变。” 黑西装的面具，也已经剥落，展露出原本的模样。 “我不认识你，我不认识你们任何人，我没有听说过一日国王的名字，现在随随便便从角落里冒出来的什么人都能够自称是乐队自称是音乐人，然后自以为生活在聚光灯底下，所有人都需要围绕着你们转，但其实你们不过是小丑而已。” 话语，就这样演变成为了刀刃，朝着罗南等人发起了无情的攻击，那双眼睛里带着源自骨子里的轻蔑。 黑西装的眼神轻轻扫视过其他三个人，最后再次落在罗南的身上，“你们就是无名氏，不是化上妆穿上衣服就能够成为人的，就好像站在四十二街外面的那些风尘女子一样，永远都改不掉你们的本质。” 箭矢，狠狠地扎在心窝上，克里夫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惨白，看不到一丝血色；奥利张开嘴巴试图发出一些声音，却终究还是失败了；马克西姆隐藏在奥利的身影背后，此时看不到具体是什么表情。 即使愤怒，他们也无法反驳。 更准确一点来说，越是愤怒就越是羞耻，越是愤怒就越是狼狈因为他们都知道，愤怒是因为痛处被真正地戳中了 他们，的确是无名小卒。 罗南是唯一例外。 这样的攻击，比起上一世他所经历的痛苦来说，根本就是洒洒水而已。 黑西装不喜欢罗南的眼神，因为这就好像猫戏老鼠的时候，明明已经将老鼠摁在了爪子下，结果却发现老鼠一点都不害怕，趣味也就没有了，“如果你可以打电话给马尔斯先生，那么我建议你尽快。” 黑西装认定了眼前就是一群骗子，笃定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于是开门见山地直指关键，就好像棋局的收官一样 将军 罗南注视着得意洋洋的黑西装，眼神不仅没有暗淡而且还越来越明亮，就好像黑夜之中的北极星一样，“先生，你应该知道，你所了解的世界并不是世界的全部，只有蹲在井底的青蛙才会相信自己所看到的天空就是整个世界。你不认识我们，不代表我们不能成为布鲁诺派对的座上宾。” 黑西装的表情愣了愣，随后眼神就再次暴露出愤怒，就好像他才是受到羞辱的一方。 但罗南却没有再继续争论下去的打算，面对这样的偏见和鄙视，言语的争论是没有任何意义和效果的，他需要釜底抽薪地从根源上解决问题，于是罗南退后了两步，掏出手机，就准备给阿伦打电话，询问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黑西装注意到罗南的动作，似乎察觉了什么，在大脑思考出一个所以然之前，恼怒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滚开，从这里直接滚开” 粗暴的话语濒临失控边缘，抬手、上步，准备直接推开罗南，结果奥利一眼就瞥到了那个家伙的动作，一个箭步上前就拉起了架势，快速遮挡在了罗南审签，同时右手拳头高高举起，眼看着一场肢体冲突就要在所难免。 “这里发生了什么” 旁边响起一个充满诧异和错愕的声音，从空间感还能够感受到迟疑的脚步稍稍退后，拉开距离以避免自己被卷入冲突之中。 视线纷纷朝着声音来源方向转移了过去，奥利的动作有些失去控制，马克西姆没有来得及抓住奥利，还是罗南及时抱住了奥利，这才避免奥利的拳头直接砸向黑西装的下颌否则庆功派对就要演变成为流血意外事件了。 “罗南” “一日国王乐队的罗南库珀”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连串的提问重叠式地涌现出来，只有奥利依旧在挣扎着，“罗南，你不要拦我，我要好好教训一个这个家伙，他不能这样羞辱我们”，而其他视线都已经被全新登场的声音吸引了过去，包括黑西装在内。 “坎摩尔先生” 那是黑西装的声音。 。 201 座上嘉宾 空气，微微凝结，混乱的场面因为外来闯入者的打断而出现短暂的停滞，就连持续挣扎地挥舞拳头的奥利也因为黑西装的转移注意力而察觉到了异常，慢了一拍之后，动作也摁下暂停，视线依旧在寻找着黑西装的身影。 “坎摩尔先生。” 但是，黑西装此时却已经没有精力理会奥利，他一眼就识别出了来人的身份，问候的声音脱口而出，快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服装一边，绕过奥利和罗南的位置，主动迎了上前，表情也快速恢复到一贯的礼貌模式 也就是此前的机器人模式，但态度稍稍显得恭敬了些许。 “抱歉，这里出现了一些骚乱，但我会处理好的，请不要担心。坎摩尔先生直接上楼即可，派对正在进行，这里不会有问题的。” 所以不需要邀请函 但是，来人却抬手对着黑西装做了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绕过了迎面走来的黑西装，主动朝着罗按钮的方向走了过来，借助门口的灯光细细打量，确认了自己的猜测。 “你就是一日国王乐队的罗南库珀，对吧哈，我就知道自己没有认错，我真的非常非常喜欢你们在费城场的演出，我喜欢你们的音乐，更喜欢你们的舞台。” “我还和布鲁诺说，他到底是从哪里找到这些宝藏乐队的，上次菲兹闹脾气乐队是这样，这次你们也是这样。没有想到，今晚居然能够在这里和你们见面，我能够有机会当面表达自己的喜爱，真是太好了。” 亲切，热情，友善，一连串自说自话却丝毫不会显得冒犯，反而是让初次见面的气氛立刻热络了起来。 “啊，啊啊，抱歉抱歉，看看我这记性，我总是忘记自我介绍，这是十分满意礼貌的行为，希望不会影响到你们对我的初印象，吉米坎摩尔jiyki，非常高兴能够在今晚认识一日国王乐队。” 说完，他笑盈盈地伸出了自己的右手，主动示好，浅浅的笑意映照在门口灯光下，在眼底潺潺流淌。 吉米坎摩尔，美国脱口秀主持人，“吉米鸡毛秀jiykisho”自2003年一月正式亮相以来，就一直是abc电视台深夜脱口秀最受欢迎的节目，老少咸宜的谈话内容让他赢得了广泛的观众。 后来，坎摩尔收到邀请连续主持了年的奥斯卡颁奖典礼，再加上年的两次艾美奖颁奖典礼主持经历，这就能够看出坎摩尔的风格了风趣幽默，但不会涉及到敏感话题，也许在深夜脱口秀领域比不上其他辛辣主持人有吸引力，收视率相对没有那么突出，但胜在年龄层面更广。 值得一提的是，“吉米鸡毛秀”是abc电视台有史以来播出时间最长的深夜脱口秀，即使是后来电视台被迪斯尼收购，这档脱口秀也依旧延续了下来，俨然已经成为了abc电视台脱口秀的一块重要招牌。 就吉米个人而言，热情好客的性格让他交友广泛，涉及到更行各业 今年年初，成功完成联任的总统贝拉克barackobaa就任仪式上的白宫记者招待晚宴，就是由吉米主持的。 同样，吉米与好莱坞电影产业、北美音乐产业的联系也格外紧密，今晚出现在布鲁诺巡演庆功宴上，丝毫不足为奇。 但是，吉米居然能够认出罗南以及一日国王乐队，这就有些惊奇了。 吉米的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不管是社交场合的客套，还是发自内心的喜悦，都能够清晰感受到他的欢快和开心，完成自我介绍之后，他就主动朝着罗南伸出右手，打破了僵局。 罗南的视线礼貌地迎向对方的眼睛，右手握着手机的动作稍稍有些迟疑，其实，他已经拨通了电话，但阿伦暂时还没有接听电话派对上想要听到手机铃声，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然后转折就出现了。 罗南稍稍迟疑片刻，挂断了电话，握住吉米的右手，微笑地自我介绍到，“非常高兴认识你，我是罗南库珀。” 罗南对于脱口秀并没有太多了解，他不知道吉米坎摩尔的影响力如何，脑海里只有一个粗略的印象，直率的话语脱口而出，“你是吉米鸡毛秀的那个吉米坎摩尔”其实，罗南也没有看过节目只是耳闻而已。 吉米脸上绽放出了笑容，丝毫不在意罗南的“冒犯”，“是的，我就是那个吉米坎摩尔。” 罗南流露出歉意的神情，笑容微微有些拘谨，“抱歉，请原谅我的失礼，我们暂时还没有适应被认出来的生活，就连普通人都不认识我们，更何况是电视电影屏幕里出现的人呢，这种感觉有点奇怪。” “哈哈。”吉米直接笑了起来，他和罗南才是第一次见面，所以无法分辨罗南的话语到底是玩笑还是真心，但应付这样的话题，对于脱口秀主持人来说，根本就不是难题，“我又何尝不是呢，看到舞台上的表演者突然出现在眼前，感觉非常非常奇怪。” 罗南也跟着笑出了声。 但是，欢快的气氛才刚刚冒头，就再次被打断。 “坎摩尔先生，请问你认识他们吗”黑西装的身影再次出现，虽然再没有继续多说什么，但阴沉的表情却很难保持机器人模式的专业姿态，隐藏在灯光之下的脸色有些难看。 吉米的第一反应却是转头看了罗南一眼。 “就连普通人都不认识我们”，吉米立刻就反应过来，刚才罗南这句云淡风轻一笔带过的话语是什么意思，此时再联想一下刚才的混乱以及黑西装对他说的话语，吉米立刻就猜测到了来龙去脉。 “是的，我认识他们。”吉米微笑地对着黑西装说到，倒也没有盛气凌人或者横行霸道，语气和神态都依旧保持着温和，只是话语内容表达了清晰的立场，“这是布鲁诺演唱会的表演嘉宾，你应该记住他们的名字。” 短短的一句话，却已经足够。 黑西装的表情微微僵硬起来，明明没有什么特别的话语，但他的脸颊却微微发烫，就好像被甩了一记耳光一般，嘴巴蠕动了一下，却终究没有能够说出话来。 吉米收回了视线，对着乐队成员展露一个微笑，“怎么样，让我们一起前往布鲁诺的派对” “可是，这位先生刚才告诉我们，我们需要邀请函才能进去。”旁边响起了一个声音，说话的是克里夫。 202 泾渭分明 站在旁边蠢蠢欲动的克里夫终于寻找到了机会，见缝插针地提出了疑问，“可是，这位先生刚才告诉我们，我们需要邀请函才能进去。”微微紧绷的声线难以掩饰情绪的涌动，眼神也透露出了心绪的波动。 吉米的眼神流露出一丝诧异，朝着黑西装望了过去，“需要邀请函吗” 克里夫的胸膛微微挺起，灼热的视线也落在黑西装身上，等待一个答案。 再次成为瞩目焦点的黑西装，此时却陷入了一个进退两难的困境，僵硬的面部表情也依旧能够感受到胸腔里正在沸腾喷发的情绪，紧绷的肩膀肌肉线条似乎随时就要爆炸一般。 但是，在黑西装回答之前，在吉米或者克里夫再次开口之前，罗南抢先一步说到，“这是我们第一次参加这样的私人派对，我不确定我们的登场时间是否合适，现在恰当吗还是说，我们需要再等等。” 轻描淡写地，罗南就转移了话题，跳过了克里夫的追问，重新回到吉米刚才邀请乐队前往派对的话题，其实就等于是为黑西装解围了 克里夫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竭力控制住自己和罗南对话的冲动，但饱含错愕的眼神还是望向了罗南。 罗南落落大方地迎向克里夫的视线，微笑地说道，“克里夫，今晚，我们也是庆功派对的主角之一，我们需要好好感谢一下菲兹闹脾气乐队和布鲁诺他们，你不是早早就期待着今晚能够好好享受一番吗” 准确来说，罗南并不是为黑西装解围，不是因为什么“得饶人处且饶人”，而是因为黑西装根本不值得，没有必要降低自己的格调和对方一直纠缠不清，就好像狗咬人、但人没有必要咬狗惹得满嘴狗毛一样。 而且，短短的三言两语，罗南能够察觉吉米的处事风格，对方并不是一位喜欢制造矛盾冲突又或者是盛气凌人以势压人的个性，否则，面对克里夫的吐槽或者说告状，吉米只需要一句“我怎么不知道”、“我也需要邀请函吗”、“我没有听布鲁诺提起过邀请函的事情”，就能够直接将黑西装逼到死角。 但是，吉米没有。 相反，吉米的话语留下了余地，给予黑西装解释的余地。 从消极角度来说，这是息事宁人的和稀泥；从积极角度来说，这是做人留下三分余地。至于旁人如何解读，那么就见仁见智了。 对于罗南来说，在这里继续纠缠下去着实没有必要，对着克里夫展露一个笑容之后，又转头看向吉米，“所以呢，我们需要再等等，还是现在就登场，给他们一个惊喜” 吉米再次看向罗南的时候，眼底深处就增添了一抹兴趣 相较于其他三名乐队成员来说，兵荒马乱状况之下，罗南的处理方式确实是展现出了一种大将之风。 吉米在娱乐产业已经打滚了二十多年，他的经验显示，遭遇类似的事情，快刀斩乱麻是最好的选择，因为狗仔记者们最喜欢这样的八卦，最好是当街对峙，这就可以成为第二天各大报纸的第六版头条。 换而言之，继续停留在大街之上、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情况可能变得越来越复杂。 于是，吉米轻轻颌首做出了一个邀请的手势，“现在就是再合适不过的时间了。” 罗南和吉米交换了一个笑容，并肩前行，看着眼前那扇沉重的实木雕花木门，罗南主动上前半步推开了大门，微笑地用眼神示意，欢迎吉米先行，吉米也没有客套，报以一个笑容，“谢谢”，径直就走了进去。 就是这样一扇实木大门，沉甸甸地横亘在乐队面前，看起来似乎无法逾越；但转眼，就这样被轻易推开了。 罗南对着队友们使出一个眼神发出邀请，然后，渐渐回过神来的克里夫就率先迈开了脚步，跟了上去。 但奥利依旧心气难平，往前走了两步，用自己强壮的身体去挤压黑西装的空间，压低声音表达自己的情绪，“记住，你所了解的世界并不是全部。”说完，奥利就再也没有理会黑西装，绕过黑西装的位置，径直走进了大门。 始终在奥利和克里夫之间来来回回转悠的马克西姆，也一前一后地跟了上去，眼神里还是有一丝担忧。 罗南对着马克西姆展露一个笑容，示意他不需要担心，然后马克西姆就轻轻吐出一口气，快速经过罗南，只剩下罗南扶着门板、留到最后，隐约能够察觉到灼热的视线如同箭矢般投射过来，顺着视线方向望过去，丝毫不意外地看到了黑西装的眼神。 明亮的鹅黄色灯光之下，黑西装没有表情的脸庞微微有些僵硬，阴沉的脸色就好像能够滴出水来一般，显然因为奥利的话语而刺痛了伤口，忽明忽暗的神色泄漏了内心深处的剧烈激荡，却分辨不清楚到底是耻辱还是愤怒，亦或者是其他什么复杂的情绪。 那么，罗南呢 罗南并没有耀武扬威、幸灾乐祸地落井下石，只是平静地迎向黑西装的视线，那种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坦然与镇定，才是真正的骄傲，顿时就让黑西装变得越发狼狈起来，“专业”面具差一点就再次碎裂。 从头到尾，罗南都没有看不起对方的意思，没有鄙夷也没有不屑，而真正看不起黑西装的其实是他自己，所以，他才会利用自己手中的小小权利展示出丑陋的一面否则，即使他怀疑乐队是派对傲客，他也可以拥有很多很多恰当的处理方式，而他选择了没有必要的肮脏方式，最终导致了如此结果。 很多时候，言行举止所展现出来的肮脏，都是自己灵魂的折射。 然后，罗南没有任何表示，松开右手，双手顺带轻轻一推，厚重的门板就这样缓缓地、缓缓地关闭起来。 黑西装还能够看见，罗南没有任何留恋地转身迈开脚步，扬长而去，就好像他是如此微不足道，才是真正给予他的致命一击，他所依仗的、期待的、向往的，就这样被对方轻而易举地丢在地上。 哐。 门板就这样徐徐关闭起来，发出沉闷的声响，彻底截断所有视线，再次泾渭分明地划分出两个世界，隔着门板里外的声音就再也听不到彼此，空气徐徐安静下来，仿佛什么事情都不曾发生过一般。 。 203 气氛尴尬 踏。踏。踏。 皮鞋与木制地面碰撞的微微声响在深邃而宁静的走廊里回响着，短短二十米不到的狭长空间却能够敏锐捕捉到脚步的力量和节奏，越发衬托出没有任何声响的安静，似乎能够捕捉到呼吸和心脏的响动。 令人窒息。 乐队成员们站在电梯里，马克西姆正在摁着电梯的开门键，等待罗南的汇合，但他们全部拘谨地保持距离，没有对话也没有声音，似乎陷入一个奇妙的僵局之中，互相看着彼此的眼色却没有人开口。 就连身为脱口秀主持人的吉米坎摩尔也短暂地陷入自己的思绪里，没有出声打破气氛。 以至于罗南进入电梯的时候，满头都是问号，不明所以地朝着队友们投去视线，还以为又发生了意外。 马克西姆察觉到了罗南的视线，却根本没有理会，只是专心致志地看着电梯墙壁之上自己的倒影，正在细心地整理自己的发型，并且反复地从不同角度确认自己的模样，饱含深情地摸着自己的下巴线条，确保自己的状态没有受影响。 克里夫则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快速瞥了吉米一眼，而后又瞥了马克西姆一眼，紧接着又再次瞥向吉米，视线余光还掠过罗南一下，灵活的视线忙碌得不行，似乎正在掌控全局，以至于没有时间回应罗南。 虽然罗南很想吐槽马克西姆，但他还是忍住了，迟疑了一下，满脸困惑地询问道，“我们现在是正在经历贤者时间吗还是怎么回事谁能够给我一点头绪。” 吉米已经回过神来，重新展露笑容，正准备回应罗南，就在此时 “噗嗤哈哈哈哈” 毫无预警地，奥利标志性的夸张笑声就如同平地惊雷般直接炸响，然后在关闭起来的电梯空间里回荡着，阵阵回音激荡着耳膜。 即使是朝夕相处的乐队成员们也被狠狠吓了一跳，一个个纷纷往后避开雷区，莫名其妙地看向奥利，更不要说没有心理准备的吉米了。 “耶稣见鬼的基督” 吉米的粗口就直接爆了出来，瞪大的眼睛盛满了错愕，以一种怀疑人生的表情看向奥利，眼珠子看起来好像随时都可能掉下来一般，然后奥利就闭上了嘴巴，默默地勉强电梯门方向，留给吉米一个背影，就好像刚才的爆笑声根本就不曾发生过一般。 吉米还没有遇到过这样风格的对象，保持着“见鬼”的表情转头看向罗南，脑筋一时之间有些转不过来，慢了半拍，就这样笑了起来，“这是恶作剧吗” 如果是恶作剧的话，那么吉米就再熟悉不过了，“吉米鸡毛秀”就是以无伤大雅的恶作剧系列一举奠定了广泛家庭观众收视群体的地位。 比如说，其中最著名的“万圣节恶作剧”，孩子们在万圣节通过“不给糖就捣蛋”游戏索要到一大堆糖果，然后父母趁着孩子们睡觉的时候，将糖果全部隐藏起来，并且假装告诉孩子自己把糖果全部吃光了，用视频记录下孩子们的反应。 只是，今天不是工作时间，而且还是专程前来参加派对的，吉米的反应速度也就稍稍比平时慢了一些。 虽然罗南也被吓了一跳，但毕竟是队友，回神速度也比较快，看着吉米的表情，没有忍住轻笑了起来，“奥利看待世界的方式和我们有些不同，我一直到现在也没有能够掌握他的笑点，我想这就是他的魅力吧。” 对话，总算是重新启动，电梯里莫名其妙的沉默就被打破。 “哇哦。”吉米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也慢慢镇定了下来，“这样的角色在电影或者电视里肯定很受欢迎。” 不愧是脱口秀主持人，视角也是与众不同，罗南眼底的笑容完全漫溢出来，“对于演唱会现场来说也是如此。你知道，临场发挥总是能够带来惊喜，有时候是惊有时候是喜，这也是属于我们的独特魅力。” “哈哈。”吉米喜欢罗南看待舞台意外的角度，“我必须说，费城场的演出都是喜，我个人非常喜欢，当天晚上回去的时候，我就想着应该寻找一下你们的歌曲，我愿意收藏到自己每日循环播放的清单里。” “我不介意你在自己的节目里推荐我们的歌曲。”罗南的表述方式很有趣，明明是拜托吉米在节目之中帮忙宣传的意思，却以自己授权示意的方式说出来，而且还带着一种创作者的骄傲，打趣的眼神是亮点。 吉米立刻就明白了过来，“啊”眼睛里满满都是笑意，但嘴巴说出来的话语却是吐槽，“你应该知道在我的节目打广告是需要付费的，对吧还是说，我直接把账单寄给你” 罗南也不见慌乱，轻轻耸了耸肩，摊开双手，“如果想要寄送账单的话，那么需要尽快，因为我们已经在破产边缘了，再迟一些的话，可能你们节目就会面临损失了，地址的话，需要我邮件发送给你吗” “哈哈。”吉米终究没有忍住，欢快地大笑起来，如此一来一往的回应，着实有趣，“你们应该前来参加我的节目” 说话间，电梯就已经抵达了公寓顶楼，电梯门才刚刚打开，黑白方格纹路的走廊映入眼帘，绚烂多姿的霓虹灯光夹杂着震耳欲聋的电子舞曲鼓点扑面而来，如同瀑布一般汹涌咆哮地直接将电梯淹没。 吉米的声音瞬间就被淹没，但他还是再次靠近罗南，扬声重复了一遍，“我是认真的，你们应该前来参加我的节目。” 罗南也靠近吉米的耳朵旁边，“我以为，必须是宣传期的艺人才能够上节目，但我们现在还没有发行专辑呢。” 没有受宠若惊，也没有欣然答应，而是用一种玩笑的方式回应过来毕竟这是派对，吉米真心喜欢这样的临场反应，比起语言来说，行动已经抢先一步展现出了自己的姿态，做出一个邀请的动作，“让派对行动起来。” 在吉米之前，马克西姆就已经自信满满、落落大方地闪亮登场了，就好像“公主”出现在自己的成年宴会一般，克里夫看向了吉米、奥利看向了罗南，他们都在等待着，一直到吉米和罗南一前一后走出去之后，他们才跟在后面也离开了电梯，然后就可以看到脚步稍稍有些迟疑的马克西姆站在不远处。 204 私人派对 走出电梯，猩红色的灯光为整条走廊披上一层朦胧暧昧的薄纱，穿行之中的蓝色绿色黄色银色光斑勾勒出一个全新世界的轮廓，视线跟随着灯光行走，然后整个空间就开始天旋地转起来，光怪陆离的景象让时间也开始模糊起来。 站在走廊中央的马克西姆，微微僵硬的背影就好像“闪灵”之中站在走廊尽头的双胞胎一般，注视着前方，却没有动作，整个空间的视觉效果也就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一直到吉米走上前，超过了马克西姆，氛围才重新温暖起来。 吉米主动走在前面，虽然是第一次前来的派对现场，但对于派对氛围却再熟悉不过，轻而易举就能够适应现场，顺着走廊抵达尽头的房间，一个转弯穿过门户大开的门厅，然后派对现场就在眼前铺陈开来。 穿着衬衫搭配领带正装的侍应生端着烈酒托盘在汹涌人群之中穿行，斑斓的灯光交错地落在他们的身上，带着狂欢节面具的脸孔完全隐藏在阴影之中，难以识别五官的轮廓，等待靠近之后才发现，下半身只是身穿泳裤，与上半身的正装形成强烈反差，视觉效果的冲击力瞬间就迸发出了一股张力。 视线前端，站在茶几和沙发上劲歌热舞的身影用力扭动着，涔涔汗水折射着斑斓的灯光散发出一股热量，似乎就连皮肤表面都能够感受到那股滚烫的气息，或站或坐或躺或拥或抱的身影塞满视线角落，让人应接不暇。 视线远端，瑰丽的孔雀蓝天空与缤纷的霓虹灯光交相辉映，在昏暗的光线之中只能够看到几个身影轮廓，一个高高跳跃，然后就飞溅起一片水花，此时才注意到室外还有一个游泳池，透亮的蓝色倒映着夜幕的颜色。 隐隐地，空气之中漂浮着酒精和麝香的气息，浑浊的空气就让大脑开始肿胀起来，连带着脚步也跟着一深一浅起来。 派对，并不稀奇，大学时期的年轻人们总是有着数不胜数的派对，甚至一个晚上参加两场三场派对也再正常不过了，待大学毕业的时候记忆里或多或少有着醉倒路边一直到天明、次日清晨大脑断片的经历。 真正让派对特别的，还是派对的气氛，以及派对的人们，归根结底，派对还是人与人之间互动的一场游戏。 牙买加风格的雷鬼音乐在耳膜之上轰鸣着，动感十足的节奏呼唤着身体也跟着一起跳跃扭动起来，红绿交错的霓虹灯光落在一张张脸孔之上，光影之间隐隐约约能够捕捉到熟悉的面容，打开全新世界大门。 dj舞台旁边正在忘我舞动的巧克力美人，留着一头利落的黑色短发，飒爽英姿之中带着一丝邪魅的性感，不是蕾哈娜rihana是谁，浑然忘我的动作完全沉浸在音乐里，而且还与dj互动了起来。 德雷克drake张开双臂和双腿地横坐在深黑色的沙发上，在昏暗光线之中无法判断到底是什么皮毛的大衣就这样铺垫在身体底下让人深深怀疑，现在才是九月而已，难道不会热到昏过去吗 嘻嘻哈哈朝着游泳池方向走去的加奈儿梦奈janeeonae格外抢眼瞩目，一袭迷彩军绿色大衣外套往后褪下耷拉在手肘位置，展示着漂亮的肩膀线条，烈焰红唇的笑容肆意绽放，正在和奈特罗伊斯nateruess有说有笑，深蓝色的贴身剪裁订制西装展现出独特时尚，却不知道他的乐队成员们到哪儿去了 奈特是独立摇滚风格的欢娱乐队fun主唱，今年，他们第二张录音室专辑的主打曲“年轻依旧eareyoung”爆红，在公告牌单曲榜冠军位置停留了整整六周，一举让这支成立于四年前的独立乐队走进大众视线，但其实，在乐队之前，奈特早在2000年就出道过了，蹉跎了整整十二年之后才终于迎来自己的机会。 晃晃悠悠地，席洛格林ceeogreen穿着一条虎皮纹的大裤衩和同款毛皮大衣，从眼前两步远的位置经过，即使是在室内派对现场，标志性的眼镜也依旧没有摘下，走着走着，他的右脚就踢到沙发，哀嚎了起来。 眼花缭乱应接不暇 陌生的、熟悉的脸孔就这样塞满了视线，乐队成员们入行七年以来亲眼所见、亲自接触到拥有姓名的歌手艺人全部加起来也没有一只手，但今天却一鼓作气就见到了如此之多，应该如何形容这种感觉呢 就好像非常非常狂热痴迷小龙虾的某人，却直接被丢到圈养鲜活小龙虾的池塘里，“叶公好龙”的情况就这样出现了，而且美梦正在演变成为怪梦，以至于大脑回转不过来。 也许这样的形容很是奇怪，也并不准确，但那种浩浩荡荡扑面而来的声势确实足以将自己一鼓作气地吞噬，皮肤表面所感受到的炙热和刺痛也分外真实，难以准确描述出来。 相较而言，罗南的情绪控制已经十分出色，毕竟经历了“穿越”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现在闯入真实的蜘蛛洞也不至于惊慌失措，更何况眼前满地行走的也不是蜘蛛；而且，忽明忽暗的光线也看得并不真切，一张张脸孔似乎都蒙上了一层朦胧的光晕 如果说，满屋子都是模仿扮演真人的喜剧演员们，正在举行万圣节的化妆舞会，那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罗南不由就想起自己和布鲁诺的首次见面，他就没有能够第一时间认出布鲁诺，嘴角的笑容就上扬了起来。 “罗南” 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之中，可以感受到吉米靠近过来，对着罗南扬声呼喊到，然后对着一日国王乐队的成员们挥手示意，主动担任起导游的工作，带着乐队成员来到吧台旁边点酒 不是香槟，而是根据个人喜好选择饮品，即使不喜欢酒精，这里也依旧可以找到自己中意的饮品。 “你们需要为双手找到一点事情，否则看起来会很愚蠢。”吉米对着罗南的耳朵用简洁的话语解释到。 罗南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派对之上每个人都需要端着一杯酒精的原因吗 205 主客混淆 “罗南嘿嘿嘿嘿罗南” 一个亢奋的声音在喧闹震天的音乐之中寻找到了一条通道，晃晃悠悠地传递过来，就好像演唱会现场的卖水小贩一般，难以控制的亢奋和激动透过沙哑的嗓音展露得淋漓尽致，看来今晚已经高频欢呼了许久，现在嗓子就在濒临报废的边缘。 然后，罗南就看到了布鲁诺马尔斯，今晚派对的主人。 布鲁诺如同国王一般，披着一件猩红色的绒边披风，带着金色皇冠手持黑色权杖，眼睛和嘴巴夸张地张开，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正在欢呼着尖叫着，根本不等罗南回应，一个上步就重重地拥抱住了罗南。 但因为身高的巨大落差，布鲁诺就好像挂件一样悬挂在罗南的肩膀上，他甚至直接将双脚悬空起来，发出豪放的笑声，“吉米，你看到了吗哈哈，罗南简直就好像巨人。”平时，其实布鲁诺对自己的身高是有些自卑的，很少很少会主动提及，但今晚显然他喝醉了，不仅没有在意，还自己拿自己开涮。 罗南也完全没有预料到布鲁诺的热情，他转头看向吉米，连连摆手，“不要误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原本不解释还好，如此一解释，没事也有事起来。 吉米愣了愣，随后就意识到罗南是在故意开玩笑的，如此一来，布鲁诺突兀闯进来、冷落了乐队其他成员和吉米，气氛瞬间也就被化解，所有人都欢笑起来，如此信手拈来的小幽默，着实让吉米刮目相看。 就在吉米愣神的空隙，布鲁诺已经接着说到，“抱歉抱歉，我这个主人完全不负责任，一直到现在才出现，吉米，感谢你帮助我招待这群客人。” 如果是普通派对，不管是不是认识，进去之后直接开始狂欢就好，用酒精和舞蹈来沟通；但今晚的派对却让人有些拘谨，因为那些顶级巨星们平时应该见惯了阿谀奉承之人，如果他们主动接近的话，结果却被当作是侍应生，那就太丢脸了。 此时此刻，主人的作用就凸显了出来，他需要向宾客们介绍自己的朋友，只要开了一个头，剩下的事情就好办了。但是，布鲁诺迟迟没有出现，乐队成员也不知道应该从哪里入手。 所以，即使是最为自信也最喜欢派对的马克西姆，也稍稍有些拘谨。 幸运的是，吉米主动接过了主人的职责，为乐队成员做引荐，前后介绍了好几位嘉宾给一日国王乐队认识，而且还主动带着乐队探索派对，可以明显感觉到，马克西姆和克里夫都慢慢放松了下来。 然后，布鲁诺这才姗姗来迟。 吉米对着布鲁诺展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我需要纠正一下，他们也是今晚庆功宴的主人，我才是真正的客人。” 暖场表演嘉宾也算是主人吗 但布鲁诺毫不介意，“对，对对，请原谅我的失礼，主人，罗南也是主人，怎么样，主人还喜欢今晚的派对吗” 布鲁诺真的有些喝高了，嗓子沙哑得不行，而且说话有些大舌头，这段时间积蓄的压力，在巡演结束之后全部释放出来，以至于有些放纵。 罗南轻轻拍了拍布鲁诺的肩膀，“再满意不过了。怎么样，做好准备一起跳舞了吗”比起喝酒来说，跳舞发力和情绪，应该更加合适，等全部宣泄出来之后，好好休息，太阳升起后又是全新的一天。 “跳舞当然，跳舞”说着，布鲁诺就率先开始原地舞动起来，但才刚刚扭动两下，他突然就想起一件要事，“对了，我都忘记了，阿伦刚才一直在找你们，但也不知道你们是不是过来了，等会你们可以找找他。” “没有问题。”罗南轻笑了起来，然后就招呼着布鲁诺，进入大厅舞池里，开始加入蕾哈娜的舞动行列。 派对，终于开始了。 马克西姆和克里夫都适应了气氛，自然地融入其中，很快就真正地派对起来，他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加入其中。 奥利则还是有些拘谨，在陌生人面前不太喜欢开口，一开始他还跟着罗南、布鲁诺，就好像害怕迷路的小狗，但渐渐地，他还是不太喜欢跳舞，于是就坐到旁边去了。 原本，罗南还有些担心奥利，准备转身看看奥利的情况，但结果被布鲁诺一把抓住，没有能够走开，“来来来”，布鲁诺很是热情，似乎找到了什么目标，拉拽着罗南快步走过去，罗南正想要告诉布鲁诺，他需要看看奥利的状态，脚步就已经停了下来。 “罗南，我正准备向你介绍这位阿赫迈特，嗒哒嘿阿赫迈特，怎么样，今晚的派对如何，能够让你满意吗” 因为眼前还有客人，临时转身不太礼貌，所以罗南就暂时压制住了担忧，用视线余光瞥了奥利一眼，这一点点时间，奥利应该没事，打起精神来朝着眼前之人投去视线。 那是一个身材敦实的中年人，油光发亮的脑袋倒映着正上方五光十色的霓虹，只有靠近后脑勺的部分可以看到一小圈黝黑黝黑如同绸缎般的短短发丝，微微发胖的脸颊看起来亲切可人，总是带着憨憨的笑容；但令人瞩目的是，手臂上宛若草地般的厚厚汗毛，全然没有额头令人伤心的“贫困”景象，茂密与稀疏的强烈对比立刻就宣告了犹太人的身份。 他笑盈盈地看着布鲁诺，瓮声瓮气地连连点头，一副好好先生的模样，“好，好好好，好，当然很好，布鲁诺的派对一向都是最好的。” 明明是社交场合地客套话他也没有掩饰自己客套的意思，但温和平缓的语气却让人感觉真诚，不会太过热情也不会太过疏离，一切都恰到好处，明知道是客套也担任讨厌不起来。 而后，布鲁诺就转身向对方介绍起了罗南，“阿赫迈特，罗南；罗南，阿赫迈特。” 阿赫迈特礼貌地向罗南轻轻颌首，端起手中的威士忌杯致敬了一下，“很高兴认识你，演唱会的演出很完美。” 依旧是客套寒暄的话语，罗南也礼貌地示意了一下，“非常荣幸能够成为其中的一员。” 布鲁诺大剌剌的声音再次闯了进来，“阿赫迈特的音乐品味是公认的权威，我一直想要让他听听看你们的音乐，如果可以提一些意见，那就再好不过了。” 。 206 慧眼识珠 音乐品味权威 布鲁诺话语的修饰语稍显特别，而且还是专程介绍，这让罗南的眼睛微微亮了亮，不由产生了些许好奇，就好像推开大门进入新世界的好奇宝宝一样，视线再次落在阿赫迈特身上。 阿赫迈特轻轻摇晃了一下胖乎乎的肚腩，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一般，摸了摸自己的脑门，但表情却没有谦虚的意思，“他们就喜欢把我往外推。” 然后迎向罗南的视线，没有推三阻四，直接顺势说道，“我喜欢追逐光芒，不知道编曲是谁完成的，层次感和立体感非常出色，倾听的时候能够感受到建筑的空间感，当然，现场演出对于主歌和副歌的情绪处理也很到位。” 虽然是称赞，但丝毫没有恭维的感觉，更像是讨论数学题一般得冷静分析，而话语之间还是能够感受到肯定的态度，这是一种奇妙的对话体验。 罗南眼底流露出一抹惊讶，因为对方确实懂行，“我在编曲的时候，就试图通过管弦乐器来制造空间感，但遗憾的是，时间和能力有限，没有能够完全展现自己的想法，对于现在的版本，我并不是非常满意。” 阿赫迈特却是摇了摇头，“过犹不及，现在就挺好，如果太华丽的话，如此简单的和弦又无法像波西米亚狂想曲那样支撑起磅礴大气的质感，反而会显得空洞。现在的版本，情感的输送和表达就是最好的。” 批评与否定，也同样带着温和，以一种客观的态度进行表述，没有高高在上的指点，更多是一种平等的面对面交谈。 罗南没有发表意见，并不是因为对方的批评生气，而是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下来，他有些分辨不清楚，阿赫迈特到底是真心实意地给予意见，还是客套地给予赞美而避免在派对上破坏气氛，因为阿赫迈特的说话语气之中不缓不急地保持着一个节奏，客套也好称赞也罢，全部都被细细地隐藏在话语背后。 如果不是罗南特别敏感，恐怕即使是这样的细节区别也很难感受到，但即使是罗南，也很难一眼看透，也许未来见面次数多起来的话可以，但至少今天首次碰面还是比较困难。 现在，罗南就正在细细品味阿赫迈特的意见，其中多少是真诚的，又有多少是随口一说，但沉默也只是非常短暂的一个呼吸，“显然，在音乐的道路上，还有很多东西需要慢慢学习。”罗南以一种相对客套的方式做出回应。 阿赫迈特也展露出一个得体的笑容，“谁不是呢” 说话间，布鲁诺已经又不知道消失到哪儿去了，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再次将他们包围，根本找不到人，原本罗南在犹豫着是否应该告辞，还是应该继续套近乎 因为布鲁诺根本就没有介绍对方的身份，就连姓氏都没有说，即使罗南想要进行社交对话，也不确定自己应该往哪个方向深入，否则只是普通的表面功夫，以罗南对阿赫迈特的观察来看，根本就没有效果，甚至可能会拍马屁拍到马腿上。 更何况，罗南还在担心奥利。 “啊哈，你们居然已经碰面了。”就在迟疑之间，端着香槟的阿伦贝舒克出现了，他对着阿赫迈特露出一个熟稔的笑容，“所以，你们已经交谈过了” 阿伦的视线在两个人之间转移了一下，让罗南准备离开的脚步又停了下来，而后阿伦还是再次看向阿赫迈特，“怎么样，感觉如何就我个人而言，我非常喜欢他们的音乐，更重要的是，我喜欢罗南脑海里的灵感，我觉得，罗南和他的一日国王乐队很有希望成为下一支称雄市场的顶级乐队。” 阿赫迈特但笑不语。 站在阿赫迈特对面的罗南则轻轻上扬了眉尾，无法掩饰诧异地看向了阿伦，完全没有料想到阿伦给予他们如此高的评价自从上次华盛顿场演唱会的相遇之后，他们就没有更多交流了，就连罗南也没有多想。 毕竟，阿伦是一个非常繁忙的经纪人，他怎么可能时时刻刻记住一支小小的独立乐队呢，但事实却推翻了罗南理所当然的猜想，阿伦不仅记得乐队，而且也没有忘记为乐队牵线搭桥的事情，这才有了今晚的引荐。 罗南确实很难掩饰自己的惊讶，胸腔里流动着淡淡的暖意，以至于罗南没有心思注意阿赫迈特的反应。 阿赫迈特将眼前一切收入眼底。 阿伦对于阿赫迈特的反应却毫不意外，似乎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对话，转头看向罗南，“我刚才就一直在寻找你，希望能够为你引荐阿赫迈特，又或者说，希望阿赫迈特能够有机会倾听一下你们的音乐。” 哦 此时，罗南终于回过神来了，顺着阿伦的话语再次看向阿赫迈特。 老实说，罗南刚才完全没有看出来，阿赫迈特波澜不惊的表现就好像是无意中被布鲁诺抓住才被迫与罗南相遇对话的，从头到尾都没有阿伦试图牵线搭桥的事情，更没有阿伦此前已经为阿赫迈特介绍过乐队的迹象。 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电光火石之间，罗南脑海里有着沸沸扬扬的想法在涌动着，但还没有来得及理清思绪，阿伦就接着说道，“这位是阿赫迈特埃尔特康ahtertegun，现在担任大西洋唱片的执行总裁。” 此时，阿伦才为罗南做正式介绍，眼前居然是唱片公司的最高管理层。 “但不要以为他是管理人员，就对音乐一窍不通，其实，他还是歌手部门的副总经理，专门负责挖掘潜力新人，一双慧眼着实发现了不少闪闪发光的钻石，没有他的话，也就没有现在的布鲁诺马尔斯。” 原来如此 当初布鲁诺离开摩城唱片，通过阿伦的引荐，签约大西洋唱片公司，原来眼前之人就是幕后的伯乐。 隐隐地，罗南觉得“阿赫迈特埃尔特康”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但灵感转瞬即逝，毕竟国外这些错综复杂的名字并不是那么容易记忆的，也有可能是罗南记错了；但不管是不是记错，阿赫迈特成功签约布鲁诺，为大西洋唱片挖掘出下一个巨星，这就是事实。 而现在，罗南站在了阿赫迈特的面前。 207 难以捉摸 阿赫迈特埃尔特康，大西洋唱片的执行总裁，但是站在罗南面前，看起来就好像隔壁街一溜商铺店面的老板一样，提着一个黑色小羊皮的方形公事包，摇摇晃晃地去收租，和颜悦色的憨厚模样背后可能是一个精明商人。 但是，伯乐 确实看起来不像，甚至比斯库特布劳恩的排场还要低调了多得多难道这就是“满瓶不响、半瓶哐当”的意思吗 阿赫迈特和阿伦看起来是非常熟悉的老朋友了，他直接无视了阿伦的吹嘘，对着罗南展露一个老实的笑容，“他总是这样，喜欢夸大我的功绩，然后让他显得厉害一些。但其实，我就是一个喜欢音乐的老家伙罢了。” 阿赫迈特那粗糙杂乱的眉毛就好像正在冬眠的两只毛毛虫，即使没有动作，也依旧抢眼，顿时就让他的话语充满了一种奇妙的喜感。 “主要还是因为没有什么唱歌的天赋，所以喜欢挖掘出那些站在舞台上的歌手。你知道的，犹太人可以用金钱买下全世界。” 一句自嘲的调侃，恰到好处地点亮了整段话，罗南和阿伦双双欢快地笑起来。 阿赫迈特喝了一口手中的威士忌，然后轻轻地摇晃着脑袋，“如果我自己有天赋的话，我又何必在这里指手画脚呢” “天赋是一种祝福，却也可能成为一种诅咒，比天赋更加难得的是，能否寻找到让自己幸福的生活方式”说到这里，罗南指了指大脑，“这份清醒，与聪明无关，与智慧有关，这才是最宝贵的东西。” 潜台词就是，无论是罗南，还是阿赫迈特，他们都在坚持自己喜欢的事情，而方式和形式都不重要，因为喜欢音乐而幸福，也因为音乐而享受，从这一点来看，站在舞台的罗南和站在幕后的阿赫迈特都是一样的。 其实，罗南是在安慰阿赫迈特刚才的那番话不管阿赫迈特是不是社交的客套话，但罗南的回应都显得别出心裁。 阿赫迈特端着酒杯的动作微微停顿了一下，从表情看不出什么异常来，本来在派对灯光之中也就很难捕捉到微表情的细节，然后就可以看到阿赫迈特注视着罗南，扬声询问了一句，“所以这就是你创作出追逐光芒的灵感吗” “即使是站在悬崖边上，即使是置身于黑暗之中，也永远不要放弃追逐光芒，这是我们对自己的一点期许。”罗南微笑地回答到。 阿赫迈特没有什么表情也没有什么表示，就只是静静地注视着罗南注视也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短短一小会儿，他就再次开口，继续说到，“艺术，总是源自于生活，但能够打动听众则是另外一种天赋。” 停顿一下，阿赫迈特却没有继续多说什么，而是转头看向了阿伦，“你觉得呢” “当然。在艺术层面追逐突破和创新是一种形式，在市场层面与大众产生共鸣链接则是另外一种形式，我们不应该将两种形式区分开来看，其实他们的本质都是艺术家对生活的理解。”阿伦微笑地回答到。 阿伦并没有忘记罗南，转头看了过来，“你觉得呢” “这对我来说，还是太难了。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我都处于摸索阶段，我对艺术创作形式没有那么了解，对于大众市场的喜好就更是一无所知了，所以，对我来说，音乐是发自内心情感的一种流动，但到底应该归类到前者还是后者，这就超出我的个人能力范围了。” 罗南的坦然与诚实，让阿赫迈特微微有些惊讶，转头看向阿伦，却发现阿伦丝毫不意外。 “也许，五年或者十年以后，我会产生不同的想法，但现在，我还是应该专注在创作上，至于艺术和市场的考量，还是交给听众们决定，也许，他们会指引着我走上艺术探索的道路。” 直白而率真，却隐隐透露出大智慧，罗南的回答让阿伦轻轻颌首表示了赞赏，阿赫迈特的表情却依旧没有什么特别的变化，在忽明忽暗的空间里没有透露出任何痕迹，让人无从捉摸他的内心真实想法。 讨论，并没有持续太久。 随后，阿伦和阿赫迈特就先后遇到了朋友，他们也落落大方地为罗南做引荐，简单寒暄过后才转身告辞，于是罗南终于落单自己一个人了。 站在原地，罗南微微有些困惑 阿赫迈特到底是什么态度呢 从布鲁诺的引荐，到阿伦的登场，再到浅尝则止的探讨，阿赫迈特始终没有透露出自己的真正想法。 罗南相信，阿伦今晚专门引荐阿赫迈特，就是希望一日国王乐队能够像布鲁诺一样，赢得签约唱片公司的机会；但阿赫迈特的态度却根本无法捉摸也无从入手，他甚至说不出来，短短的交谈到底是好是坏、是积极是消极。 到底是因为派对的气氛着手太过喧闹，以至于干扰了罗南的判断；还是因为阿赫迈特的情绪隐藏特别出色，根本就没有透露出蛛丝马迹又或者是二者兼有之。 长长吐出一口气，罗南也没有再继续多想，抬起头来寻找奥利的身影，他还是有些不太放心奥利一个人。 在汹涌人潮之中，罗南顺利地在沙发区域寻找到了奥利，然后就可以看见奥利正在和加奈儿梦奈相谈甚欢，色彩斑斓的灯光落在奥利的脸上，嘴角的笑容和眼底的轻快是显而易见的，并没有担心的拘谨。 罗南稍稍安心下来，但现在反而是他有些不太适应派对的气场了。 因为罗南的听觉着实敏感，那些细枝末梢的声音都无比清晰，然后长时间置身于节奏强烈的环境里，那些声响层层叠叠地堆叠起来，就好像音响放置在耳边一般，响动被放大了十倍百倍，大脑慢慢地开始有些抽痛，太喧闹也太沉重，就好像心脏都跟着音乐鼓点涌动一般，久而久之，很难喘息过来。 于是，罗南也转身离开了舞池，到室外游泳池呼吸一些新鲜空气。 哗啦 走出室内空间，整个世界瞬间豁然开朗，冷冽的空气就这样汹涌着进入胸腔，大脑瞬间就清醒了过来。 “呼”罗南长长地吐出，紧绷的神经和酸痛的肌肉稍稍放松下来，抬起头，就可以看见巴掌大小的天空。 208 安静角落 苍穹，高远而辽阔，无边又无际，但此时却因为纽约这座城市的钢筋森林而被分割成为一系列不规则的巴掌大小方块，建筑与建筑之间朦胧的光晕连成一片浅浅的薄雾，在冷冽的线条之间弥漫穿行，然后头顶之上的天空就变得模糊而遥远起来，恍惚之间似乎就进入亚特兰蒂斯一般，被隔离在另外一个世界。 喧闹震天的电子节奏依旧在身后若隐若现，如同重锤一般持续不断地敲打着心脏，砰砰砰的响动让脑袋有些肿胀，驱动着脚步绕过游泳池的热闹区域，朝着露天阳台的边缘走去，左右两侧汹涌过来的狂风就渐渐汹涌起来，嘈杂的音乐瞬间被吹散，世界渐渐安静下来，眼前的景色又悄然地发生了变化。 “怎么可能哈哈不不不哈哈我觉得吧” 音乐的轰鸣在落地玻璃窗背后汹涌着，露天阳台的对话声响也就窸窸窣窣地逐渐清晰起来，支离破碎地捕捉到嘻嘻哈哈的交谈和打闹，年轻的少男少女们正在泳池旁边嬉闹着，虽然没有室内的火热，却也依旧洋溢着派对的肆意和绚烂。 “哈哈。” “哈哈哈哈哈。” 一阵汹涌的哄笑声突然爆发出来，激荡的空气隐隐撞击着耳膜，罗南也不由转头望了过去，然后就可以看到碧蓝碧蓝的游泳池之中，一群年轻人熙熙攘攘地正在打闹着，其中几个人靠在泳池的边上，面对着岸上的方向，起哄声正在发起攻击。 顺着他们的视线，罗南就可以看到一袭冷艳白色长裙的卷发少女坐在沙滩椅上，堪比冰山的表情冷傲淡然地保持着波澜不惊的姿势，生人勿进的强大气场与周围的喧闹格格不入，宛若流水般散落满地的白色丝绸裙摆就好像傲然盛开的白玫瑰，流光溢彩的灯光洒落在裙摆之上，漾起一圈圈的涟漪。 起哄声，并没有吸引少女的注意，她依旧微微低垂着脑袋，微微卷曲的黑色长发如同瀑布般波浪起伏，墨黑色的发丝柔细而富有光泽，盈盈月光在随风摇摆的发丝之间跳跃着，浅浅荧光让人不由屏住呼吸，穿过长长的发丝，隐约能够看到她的脸部轮廓，却看不到具体五官，只是感受到她的专注。 “嘿我正在和你说话呢。” 游泳池里的年轻人似乎是喝醉了又或者是没有喝醉，只是纯粹想要起哄，持续发出骚扰的怪叫。 “我说，你准备今晚演奏一曲小提琴吗巴赫还是肖邦” 说完，年轻的少男少女们集体哄笑起来，嘲讽戏谑的情绪没有任何掩饰地流露出来，带着一种尖锐。 “哈哈哈哈” 游泳池里的年轻人们集体爆笑起来，肆无忌惮的笑声就这样爆发出攻击性，火力全开地朝着少女冲撞而去。 此时，罗南才注意到少女脚踝边上的小提琴。 深褐色的琴盒显得朴实无华，看不出什么模样来，分辨不清楚价值几何，但可以肯定的是有些格格不入，在一个锣鼓喧天的派对场合带着小提琴出现，这确实是有些奇怪，毕竟没有人会在这里演奏小提琴。 而且，对于流行音乐圈子来说，古典音乐总是显得清高、骄傲、狂妄、疏离，还有高高在上自以为是就好像眼前气质高华的少女一样，出现在布鲁诺马尔斯的庆功派对之上，确实是显得不同寻常。 但是，这也不能成为攻击对方的理由。 罗南正准备上前，脑海里想着应该如何为对方解围，还没有来得及动作，形势就已经发生了变化。 少女，抬起头来。 圆圆的眼睛、圆圆的下颌、圆圆的苹果肌，嘴角带着浅浅的笑容，娃娃脸的脸颊洋溢着青涩的甜美；但是，宛如长剑如鬓的眉毛透露出一股英气，精致的眉眼之间透露出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和倔强，却顿时让整张脸孔的气质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即使是嘴角带着笑容，也依旧透露出一种骄傲。 骨子里的骄傲，白衣胜雪的模样，就这样平静地注视着游泳池里那群起哄的家伙，没有情绪的眼睛让被注视的对方清晰感受到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轻视和不屑。 “所以，你还分得清楚肖邦和巴赫的区别吗那说明，你至少还懂得一些知识。” 微笑。 少女对着游泳池里的那群人展露一个笑容，非常礼貌也非常温和地回答了一句，她的声线并不是想象中的甜美，而是带着一丝弦音的清冷与动人，隐隐可以捕捉到些许磁性在尾音里袅袅地涌动着。 一句话就让游泳池里的少男少女们噎住了，即使不需要门萨俱乐部的脑袋也能够听出少女话语里的嘲讽问题就在于，他们确实分辨不出肖邦和巴赫的区别，只是随随便便列举了两个自己知道的名字罢了。 “噗”，罗南嘴角的笑容也不由自主轻轻上扬起来，然后就可以感受到一道锐利的目光宛若利箭般朝着自己投射过来。 罗南连忙收敛笑容，坦然地迎向少女的目光，没有心虚的模样，四目交接，快速交换了一个眼神，少女似乎读懂了罗南眼神里的清澈又或者只是不在乎而已，眼神仅仅只是停顿一下，随后就转移开了。 就只是眼神交换的一个间隙，游泳池里的年轻人们又重新找到了勇气，他们的锐气并没有那么轻易被挫败，仅仅只是喘口气的空档，新一波的攻击就再次来了，也许这就是他们享受派对狂欢的方式。 “你到底发生了什么被父母逼着前往相亲然后如同辛德瑞拉一般逃离现场，最后却模仿爱丽丝一般闯入我们的派对现场哦，这里不属于你，我想，你还是带着你的小提琴和你的豌豆回去当骄傲的公主吧。” 一连串打趣、戏谑、吐槽、调侃的话语锋芒毕露，原本以为室外能够安静一下，但显然罗南还是太天真了，没有了音乐的遮掩、没有了跳舞的宣泄，酒精所带来的另外一种效果就正在发挥作用了。 罗南准备开口，让他们闭上嘴巴。 但没有想到，少女似乎感受到了罗南的意图，视线余光瞥了一记飞刀过来，阻止了罗南“英雄救美”的尝试。 209 不是公主 少女，显然不是迪士尼电影里需要英雄拯救的公主，她用眼神制止了罗南试图插手的打算，而后目光平静地迎向游泳池里那群熙熙攘攘的少男少女们，落在罗南眼中，那着实是奇妙又独特的一副画面 水中，年轻人们如同地鼠一般聚集在一起，那一个个湿漉漉的脑袋凑成一团，原本应该是悠闲惬意的姿态，但此时却显得狼狈而窘迫，色厉内荏的嘲笑与起哄只是让他们的动作看起来更加廉价罢了。 岸上，少女如同深夜绽放的昙花静静盛开，那一袭在狂欢派对之中显得格格不入的晚礼服却丝毫没有异样，反而是独树一帜地宣告了自己的存在，从容不迫的姿态坦然而镇定地面对那些无趣的挑衅。 “这里是派对，没有人规定应该穿着什么，如果你不懂派对的定义，只是简单地认为不着寸缕才是派对的正确打开方式，那么你真的应该少看一些好莱坞电影了，因为它所告诉你的事情都是错误的真相。” 轻描淡写，却火力全开，最重要的是，保持微笑。 少女堂堂正正地面对眼前的那些攻击，如同带刺蔷薇一般，如果不是话语里的铮铮铁骨展现出锋芒，将对手撞击得鼻青脸肿，单纯从表情和眼神根本就察觉不出来她正在展开反击。 这让罗南眼底流露出了一抹笑容。 游泳池里的一名年轻女郎穿着比基尼展示自己曼妙的身体曲线，作出一个优雅的仰泳姿势，往后游了出去，扬声说到，“下次前往派对的时候，记得派对第一准则，不要携带小提琴。” 少女的视线落在了那名女郎身上，嘴角的笑容甜美地上扬起来，“谢谢提醒，下次我会记得携带大提琴的。” “噗”，罗南这次没有能够忍住，直接就笑出了声，眼底的满满笑意更是无法隐藏。 不要说罗南了，就连游泳池里的其他年轻人们也没有忍住，纷纷笑了起来，甚至还扬声表示了赞扬，“这一句不错。” 那位比基尼女郎顿时就被气得不行，呛了一口水，从悠闲惬意的仰泳翻了一个身，转变成为快速便捷的自由泳，渐行渐远。 但少女根本就没有注意那名女郎，也没有得理不饶人，而是对着正前方游泳池里对着自己吹口哨表示赞扬的年轻人展露一个笑容，“谢谢称赞”，但皮笑肉不笑，没有任何灵魂的笑容其实就是在吐槽。 然后游泳池里的年轻人顿时就忍不住了，用力拍打了一下池水，溅起的水花就这样打湿了少女的裙摆。 “你一定以为自己很聪明，你一定以为自己高我们一等，对吧但其实你在我们眼中不过是自以为是的垃圾，就和华尔街那群穿着西装的豺狼一样。没有什么区别，你甚至比他们还要更加肮脏更加恶心。” 这已经是人身攻击了，但少女依旧不慌不忙，微笑地看着发出咒骂的那位年轻人，从容不迫地说道，“你一定因为自己的智商而非常伤心，我不能感同身受但我能够表示歉意。” 什么叫做“骂人不带脏字”，这就是一个现实样本。 游泳池里的年轻人就暴躁地咒骂了起来，“滚开”，然后又说了一堆粗口，重重地拍打着游泳池的池水，一个转身，用蝶泳的姿势转身离开，扑腾扑腾的池水如同浪头一般推送开来，又是一番闹腾的嘈杂。 陆陆续续地，那群年轻人也意识到自讨没趣，纷纷转身离开，少女的身边终于清净起来。 罗南的脚步微微迟疑了一下，但还是朝着少女走了过去，礼貌地保持一定距离，提前停下了脚步，斟酌了一下话语，“怎么样，需要帮忙吗” 少女正在快速举起自己的小提琴，小心翼翼地擦拭着琴盒表面的水渍，全然没有理会自己浸湿的裙摆，抬起眼睛瞥了罗南一眼，嘴角的笑容收敛起来，没有了甜美的面具，气质变得更加清冷了些许，但锋芒也跟着收敛了起来。 “我不是美杜莎，我不会石化所有靠近之人。”少女淡淡的嗓音带着些许轻柔的打趣。 罗南挠了挠头，“抱歉，我在脑袋里思考了一下，如果面对刚才的那些攻击，我似乎也找不到更好的回击办法，所以我想，我还是需要谨慎一些，避免陷入这样的局面里，毕竟我现在没有跳入游泳池里水遁的想法，因为这套衣服是别人赞助的，我觉得我可能赔偿不起。” 少女眼底流淌出了浅浅的笑容，“你的意思是，你也会像他们一样，随随便便对着偶遇的陌生女孩开一些根本就不好笑的玩笑” 罗南张开了嘴巴，停顿了一下，“我不是在为他们辩解，我只是说，有时候，男孩子就是这样调皮捣蛋，也许他们并没有恶意，只是想要吸引自己喜欢的女孩的注意。他们也不知道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哈。”少女轻笑了一声，似乎是在吐槽，“他们可以直接来到女孩面前，自我介绍；他们还可以赠送一朵玫瑰给女孩，亦或者是一封手写信也是很好的方式。我不是说具体这些方法，而是说他们有很多选择” “但他们没有那么聪明。”罗南打断了少女的话语。 一句话，就好像在折射刚才少女和年轻人们最后的对话，然后少女也没有说话，就这样静静地看着罗南，视线静静地交流，最后双双轻笑了起来，你来我往的争论也就停歇了下来。 稍稍停顿一下，罗南才继续说到，“这只是一个派对而已，没有必要那么紧绷。每个人都在陷入疯狂之中，不仅仅是针对你，我想，他们应该试图激怒在旁边袖手旁观的每一个人。如果不是你也可能是我。” “区别在于，你是男人，你总是能够保护自己，而我是女人，我总是在等待着前来拯救我的骑士或王子。我只是不想继续等待罢了。”少女抬起头来，微卷的黑色长发从脸颊旁边滑落，显露出那双熠熠生辉的明亮眼睛，宛若夜空之中的锆石一般。 然后，少女对着罗南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轻轻上扬起来的嘴角让整张脸孔都明亮了起来。 昙花庭院夜深开，疑是仙姬结伴来。 轻轻眨了眨眼，眼底流露出一抹促狭，“抱歉，刚才打断了你英雄救美的机会。” 。 210 清角声高 正所谓“清角声高非易奏，优昙花开不轻开”，显然，刚才的少年少女们都没有能够看到眼前这朵昙花最美好也最真实的模样，浅浅上扬的嘴角和闪烁光芒的眼睛，夜色的浓郁与慵懒瞬间就这样疏朗开来。 “抱歉，刚才打断了你英雄救美的机会。”她说。 罗南微微有些窘迫，就这样当面被戳破了想法，他还是不太习惯，脸颊不由发烫起来，但是与刚刚不同的是，现在在少女身上感受不到锋芒的攻击力，窘迫的困境也只是短暂地停顿了片刻，随后就反应了过来。 罗南也找到了还击的落脚点。 少女也马上意识到自己话语里的“漏洞”，“难道我不是吗”的反驳话语已经来到舌尖，但终究还是不符合她的性格，脸颊染上了两朵浅浅的红晕，回避了罗南的视线，下巴轻轻划过锁骨，掩饰自己的狼狈。 “显然，我们的自我定位都有些问题。”少女还是低低地打趣了一句。 这让罗南的喉咙里发出了低低的笑声，“显然，我们不是迪士尼童话里的王子和公主，我觉得我们也应该少看一些好莱坞电影了。” 罗南的打趣让少女眉眼之间的笑容流淌出来，英姿勃勃的眉宇跟着柔和下来，丝毫不淑女地张嘴大笑起来，笑声似乎会传染一般，让罗南也跟着灿烂地大笑起来。 笑容从嘴角沉淀到眼底，罗南视线低垂下来，瞥到了少女湿答答的裙摆，收敛起笑容，关切地询问到，“确定没有关系吗这样应该不好离开吧是否需要询问一下布鲁诺，看看是否可以寻找到房间简单处理一下。” 少女也低头看着自己的裙摆，用右手提起裙摆翻来覆去看了看，就好像翻咸鱼一般，然后嘟起嘴巴表示了自己的不满，“就这样吧，我告诉他了，这样的穿着不适合派对，但他却不断强调说没有关系。” 没头没尾的话语，罗南满头都是问号。 少女似乎察觉到了罗南的视线，重新抬起头来，停顿了一下，“这是今晚参加卡内基音乐厅表演的晚礼服，演出结束之后，我的经纪人说邀请我过来派对坐一坐，我不认为这是一个好主意，但他坚持。然后，我就好像傻瓜一样，稀里糊涂地闯荡进来，如同孔雀开屏一样站在那里，让人人过来围观。” 卡内基音乐厅，小提琴，晚礼服，现在线索就全部连接起来了。 简单来说，卡内基音乐厅是古典音乐的最高演出殿堂之一，它被誉为是当代古典音乐人的朝圣之地，从纽约爱乐乐团到伦敦交响乐团，来自全世界各地的古典交响乐团都以登上卡内基音乐厅为荣。 现在，卡内基音乐厅甚至已经成为具有象征意义的梦想圣地，无论是登台演出的音乐人，还是现场观看演出的观众，他们都梦想着能够前往卡内基享受古典音乐的盛宴。 “怎么前往卡内基”，可以是询问卡内基地理坐标的，也可以是询问登上卡内基舞台的，于是就诞生了一个笑话式的回答，“练习，练习，再练习”，这已经成为每一位古典音乐人的终极梦想。 值得一提的是，无论是演出者还是观众，全部都必须身穿正装才能够进入卡内基音乐厅，而且必须是西装、领带、皮鞋、晚礼服、高跟鞋这样的症状，否则，即使持票抵达现场，也可能被拒绝入场。 现在，答案揭晓了，难怪少女会以这样一袭隆重的晚礼服出现在布鲁诺的私人派对上。 而且，小提琴，演出，这两个关键词绝对是重要信息能够登上卡内基音乐厅舞台的表演者都不是普通的小人物，哪怕是每年定期在卡内基音乐厅汇报演出的茱莉亚学院，也不是随便什么学生都能够登台的。 视线再次落在眼前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少女脸庞之上，罗南微笑地说道，“你应该知道开屏的孔雀都是雄性，对吧” 少女瞪大眼睛看向罗南，眨了眨眼睛，然后缓缓地、缓缓地低垂下眼帘，洁白的贝齿咬住自己的下唇，虽然没有回答，但羞涩拘谨的模样已经暴露了自己的窘迫，哪里还有刚才舌战群儒的彪悍风范。 罗南清了清嗓子，“谁知道呢，也许小王子抵达的第七个星球之上，就能够看到一只开屏的雌孔雀呢就好像那朵玫瑰花一样，宇宙之中独一无二的存在。”清澈的嗓音，温润如玉，在夜色之中轻轻拉响，宛若大提琴般醇厚。 少女抬起头来，望向罗南的眼神流露出一抹好奇的打量，探究的目光直白而率真，反而是让罗南有些窘迫起来，于是连忙转移了话题，“派对，从来都不是关于服装的，即使是化妆舞会，也不是这样。” 少女微微抬起下颌，“那么派对应该是关于什么的” 沐浴在少女直白坦然的视线下，罗南的眼神下意识地闪躲了一下，随后就意识到自己的闪躲又重新望了过去，结果就看到少女眼底戏谑的笑容，罗南也跟着笑了起来，“音乐和氛围，派对总是关于这些的。” “哦我还期待着与众不同的答案呢。”少女用一种懒洋洋的腔调说到，显然是在打趣罗南，派对应该是关于人的，和什么人参加、遇到什么人、发生了什么事，这才是派对最令人着迷的部分。 但这次少女没有停顿，随后就接着说到，“你刚才在看什么” “嗯”罗南有些意外，因为少女转换话题的速度非常突然，思绪在脑海里转了一圈，然后才反应过来，“你是说天空” 少女的视线也朝着天空望了过去，“纽约的天空什么都看不到，城市的灯光几乎让整个世界与自然脱轨。” “如果你想要观看仙后座的话，恐怕现在已经错过最佳时间了。你应该选择晚上十一点，但显然十一点的时候，这座城市灯火辉煌，什么都看不见；而且，秋季的亮星并不多，恐怕是非常具有挑战的课题。” 顺着少女的话语，罗南也仰头望向天空，灰蒙蒙一片的天空只能够隐隐约约捕捉到零星的几个光点，但即使是这些微弱的光点也被淹没在城市的灯光之中，看得并不真切，世界就好像另外一个模样 被隔离在大自然外的一个孤岛。 211 优昙花开 人类总是认为，城市是喧闹的载体，所有人类聚集在一起构建成为社会，而一旦远离社会进入荒野，也就将回到原始之地，被驱逐出去。 但如果将事实颠倒过来看看，却又是另外一番模样，站在宇宙的高度来看，零零星星散落在地球广袤土地和海洋之间的城市，才是被自然团团包围的孤岛，就这样孤单而落寞地困在巴掌大小的地方，抱团取暖，几乎就要喘不过气来。 看待事情的角度总是充满无数可能，事实非常重要，但绝对的真相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多。 “也许，你可以到新泽西去观察看看。” 少女，缓缓站立了起来，拖着湿哒哒的裙摆，来到阳台边上，仰头望向天空，非常认真地观看着天空。 “虽然纽约客们并不喜欢新泽西，他们认为那儿是乡下，但对于观星来说，我们需要回到自然的怀抱。” 少女的建议让罗南轻笑了起来，摇了摇头，“不，我对观星没有任何了解，什么仙后座，什么北极星，什么观星时间，全部都一无所知，抱歉，这是我没有涉及的领域。我只是单纯地想要看看星星而已。” 而后，罗南低头看向少女，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抱歉，我的智商好像也有点不够。不知道是不是雄性都是如此。” “哈哈。”少女噗嗤一下就欢快地笑了起来，“现在的人们因为繁忙的生活，总是习惯低头看着脚下的路面，却忘记应该抬起头看看头顶之上的天空，然后就渐渐在生活之中忘记了自己的位置、迷失了前进的方向。所以，相较于他们来说，你已经很聪明了。” “呃，这是称赞吗为什么我听着一点都不开心呢”罗南强烈地表示抗议，他的回答让少女眼底洋溢出浓浓的笑意，而后回答到，“当然，草履虫和类人猿还是有着本质区别的，虽然听起来很像是骂人的话，但其实是称赞。” 罗南摊开双手，满头都是问号地摇头晃脑着。 少女意识到自己的嘴角已经完全上扬起来，在失态之前，连忙转移了话题，“那么，你应该知道两颗星星之间的距离多远吧” “我也不确定，一光年”罗南的视线又重新望向了天空，在茫茫夜色之中寻找着北极星的位置。 少女举起了自己的右手，食指和拇指比划着两颗星星之间的距离，“是啊，一光年，也许还要更远，在我们的眼睛里，看起来那么近那么近，似乎跌一个跟头就会撞到一起的距离，也就是一光年而已。” “但是那可是一光年呢，明明近在咫尺却永远都无法触碰到的距离，对于我们来说，那是穷其一生都无法想象的距离。”少女的声音染上了一层薄薄的月光，清冷之中带上了些许温柔，不需要转头就能够感受到她嘴角的弧度和眉宇间的感叹。 罗南也跟着举起了右手，比划着两颗星星之间的距离，想象着一光年到底是多么漫长又多么恢弘的岁月，“站在宇宙面前，我们总是如此渺小，如同尘埃一般，微不足道。我们的人生重量放在一光年的时间长河里，不过是沧海一粟而已。” 所以，在生活之中因为忙碌而喘不过气来的人们，需要常常抬头仰望星空，重新感受自己的渺小，生活也许就能够变得简单一些。 “嗯嗯嗯嗯嗯嗯” 罗南的脑海里回荡着一阙旋律，仿佛就是用小提琴拉响的旋律，悠扬而磅礴，婉转而恢弘，琴弓在琴弦之上的翩翩起舞拉拽出惊心动魄的绚烂与肆意，潺潺流动的音符带着淡淡的伤感，在漫天繁星之中流淌。 “带我飞越，脚下天堑翱翔天际，不要放手呼唤英雄，治愈伤痛当我化身，自己最危险的敌人” 汩汩。 汩汩。 歌词在旋律之中上下翻飞穿行，置身于浩瀚宇宙之中的孤寂与落寞，却比不上自身恶魔正在壮大的恐惧，化身成魔的挣扎与痛苦正在不断发出求救信号，哪怕是一光年的距离，也希望能够等待到救世主。 就如同上一世的自己，就如同这一世的奥利，最终，他们都等到了自己的救赎，却不是别人而是音乐牢牢抓住音符，那些黑暗终究无法夺走灵魂深处的自己，有些东西终究是黑暗所无法吞噬的。 “嗯嗯嗯嗯嗯嗯” 耳边，传来轻声哼唱，罗南微微愣了愣，转头望过去，然后就可以看到少女正在轻轻摇晃着脑袋，跟着罗南嘴角轻溢出来的旋律一起哼唱着，嘴角的笑容轻盈地上扬起来，眉宇之间的清冷就这样化开。 其实，罗南的哼唱声并不响亮，更像是摇篮曲一般，无意识地流露出来，但少女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细节，于是就加入了罗南的行列，无形之中还延续补充了两个八拍的旋律，浑然天成的旋律非常惊艳。 罗南也跟着哼唱了两遍，然后灵感就这样串联了起来此前和奥利在飞机上联合创作的那首旋律，始终没有能够完成，却没有想到，今晚意外寻找到了灵感，完成补充，然后旋律与歌词就这样一气呵成。 少女似乎察觉到了罗南目光里的惊讶，转头看了过来，“怎么，拉小提琴的，就不能喜欢流行音乐吗我没有想到，你是如此古板之人，你难道不知道，古典音乐和流行音乐的本质都是一样的情感共鸣吗” 罗南停顿了一下，而后再次露出一抹笑容难道不应该是古典音乐鄙视流行音乐吗什么时候位置颠倒过来了但他并没有纠正少女，摇了摇头，“不，我相信音符是共通的，它们都是源自灵魂的旋律。” 少女认真注视着罗南的眼睛，“你应该不是违心的吧因为你现在看起来就好像是被胁迫然后被迫说出违心话语的那些受害者，如果你现在被绑架的话，请眨眼两下。” 啪嗒。啪嗒。 罗南居然真的眨眼了两下，这让少女愣了愣，然后就可以看到罗南笑了起来，“我是认真的，刚才那些话语。还有，你没有必要对任何男人的举动都报以怀疑，也许，你可以放松一些。” “抱歉。”少女马上就意识到了自己消失的攻击性又冒了出来，“我没有想要和你吵架，我只是不知道” “不知道应该怎么和王子沟通”罗南接过话头，笑盈盈地说道。 212 宿醉之后 “我只是不知道” “不知道应该怎么和王子沟通” 罗南打断了少女的话语，主动接过话头，少女微微愣了愣，眉宇之间的笑容再次流淌出来，气氛又重新轻松起来，“那么，看来你非常知道怎么和公主沟通。” 这一次，罗南没有纠正少女的话语，而是将右手搭在左肩，做出一个骑士礼的动作，微微躬身表示敬意。 少女嘴角上扬起来，“我知道我是一个不怎么适合沟通的人，也许你现在胃部灼热，只想要转身离开，但你是今晚派对之上，唯一一个愿意和我静下心来对话的人，我”少女微微有些紧张地停顿下来，“我很感谢。” “不，我也很喜欢这样的对话，至少比起刚才的泳池对话有趣。”罗南微笑地说道。 少女低垂着脑袋，然后悄悄地抬起眼睛，透过自己微卷的发丝往上看着罗南，低声说道，“很高兴我们达成了共识，我喜欢你。” “”罗南不由微微愣了愣如此直接等等，还是他理解错误毕竟，西方文化和东方文化还是有所区别的，在西方文化里，“我喜欢你”、“我爱你”都是非常普遍的说法，而且，朋友之间也是适用的。 也许，她只是想要表达刚才的感谢 那么，他应该怎么回应呢“我也喜欢你” 罗南必须承认，短短几个月时间，他还是没有完全适应这里的文化氛围，他也觉得自己有些小题大做了，但临场应变的慌乱还是在所难免，涌到嘴边的话语没有能够立刻说出来，于是就错过了时机。 哗啦啦 一阵喧闹声传过来，游泳池方向又再次传来了熙熙攘攘的口哨声，“吼吼吼”的起哄声着实呱噪不已，微妙的气氛顿时就被打破。 少女似乎根本就没有多想，转头看了游泳池方向一眼，而后又重新看向了罗南，落落大方地伸出自己的右手，“阿伦娜巴耶娃aenabaeva。” 这是自我介绍 两个人来来往往对谈了许久，一直到现在才完成自我介绍，这也是怪事。 罗南看着少女那双明亮而俏皮的眼睛，在模糊的夜空底下熠熠生辉，城市的灯火似乎都变得黯然失色起来，“罗南库珀。”罗南也跟着伸出了右手，握住了少女那双并不纤细的手，尽管手掌远远称不上粗糙，却依旧能够感受到指腹和掌心等等角落的老茧，这是一双沉浸在无尽汗水之中的手。 短暂的握手碰触了一下，随后双手就这样分开，阿伦娜再次对着罗南展露出一个笑容，低头示意了一下自己湿答答的裙摆，“如果我不想重蹈辛德瑞拉的覆辙，那么现在就应该转身离开了，否则魔法就要失效了。” “我还以为，这不是迪士尼故事呢，怎么绕了一圈，还是回来了”罗南也终于找回了状态，话语重新顺畅起来。 阿伦娜轻轻摇了摇头，“不不不，迪士尼童话和格林童话是两回事，更何况，辛德瑞拉最早的版本应该是古希腊少女洛多庇斯的故事，迪士尼这样诞生于二十世纪的现代社会附加于女性身上枷锁的故事怎么能够相媲美呢。” 罗南抿了抿嘴角，“我必须承认，我现在真的开始担心自己的智商了。” 阿伦娜欢快地笑了起来，瞥向罗南的目光带着一丝狡黠，却没有再多说什么，大剌剌地提起自己的裙摆，踮起脚尖，扬长而去。 但是，才刚刚走了两步，又浪费不已地绕了回来，阿伦娜就看到罗南双手拿着她的小提琴，站在原地绅士地等待着她。 阿伦娜的脸颊微微有些发烫，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说道，“这不是玻璃水晶鞋。” 罗南眼底的笑容漫溢出来，“它的确不是。” 阿伦娜接过自己的小提琴，这次终于没有迟疑地转身离开，从摇摇晃晃的小碎步就能够看出她的窘迫，一个背影就让罗南欢快地笑了起来。 转过身，再次望向头顶之上那些微弱的星光，不由好奇地打量起来所以，仙后座到底在哪里呢 夜，渐渐深了，然后，太阳就冲破了夜幕的束缚，越过地平线，揭示全新一天的到来。 罗南一个骨碌坐直了起来，迷迷糊糊的脑袋根本就不想醒过来，昨晚不对，应该是今天早晨六点结束派对，头重脚轻地走向公寓的房间里，根本看不清楚自己的位置，一个扑倒就直接进入了梦乡。 半梦半醒地起来之后，在满房间的“尸体”之中找到了奥利，马克西姆和克里夫，联合奥利拖拽着沉睡不醒的马克西姆，一起返回了酒店，然后又是昏天暗地地进入梦乡，一直到此时才因为饥饿难耐而苏醒。 其实，大脑还想继续睡，但是咕噜咕噜叫唤的肚子发出了强烈抗议，罗南也没有办法再继续睡下去了。 开启觅食模式，罗南在酒店里摸爬滚打溜达了一圈，最后终于找到了酒店的内部餐厅，坐在露天游泳池的旁边，狼吞虎咽地开始往肚子里塞东西，连续塞了三个汉堡之后，这才稍稍感觉到了一点安慰，这才放慢速度，喝了大一口橙汁，慢条斯理地吃着培根和薯条，然后，爱丽丝就出现了。 “这算是午餐还是晚餐” 相较于罗南道的狼狈来说，昨晚休息得当的爱丽丝，今天看起来容光焕发，沐浴在纽约午后并不明亮的阳光之下，整个人都在闪闪发光，眉宇之间的疲惫全部一扫而空，终于从繁忙的巡演行程之中缓过气来了。 “看心情。”罗南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就好像吸血鬼一样，现在眼睛还是见不得光，“但可以确定，这只是今天第一餐。” 爱丽丝耸了耸肩，“足够公平。”然后也开始拿起薯条往嘴巴里塞。 罗南看着自己盘子里的食物，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放弃了制止爱丽丝的打算，“我们的暖场巡演结束了，你接下来有什么计划直接返回学校吗你的毕业设计应该已经差不多了吧。” “嗯。其实剪辑得都差不多了。”爱丽丝轻轻点头，“比预想的效果还要好，主要还是因为一直走在路上，意外总是在发生，那种动荡的流动感赋予了影像更多延伸的可能，我喜欢这种质感。” 爱丽丝稍稍停顿了一下，似乎也在斟酌着自己的话语，“我也正在想着，布鲁诺的暖场巡演结束之后，到底应该怎么办，我现在想着，如果跟着你们继续走下去呢” 。 213 绝妙消息 “我现在想着，如果跟着你们继续走下去呢”爱丽丝迟疑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却不是准备离开，而是继续留下。 “爱丽”罗南微微有些惊讶，他试图劝阻爱丽丝，但爱丽丝满不在乎地摆摆手，制止了罗南的话语，又继续说了下去。 “只是一个想法而已，暂时还没有决定。”爱丽丝的话语让罗南平静下来、耐心地倾听，“我只是觉得，跟着乐队一直走在路上，本身就是一种体验一种经历，我所看到的影像与生活，和你们是不一样的，我挺喜欢这样的经历，所以我想着，如果能够跟着你们继续走下去，说不定能够寻找到我第一个正式电影项目的灵感。” “但是爱丽，你跟着我们，又怎么寻找项目资金呢又怎么寻找拍摄团队呢你的生活完全就局限在乐队的身边，根本就没有空档。”罗南轻轻摇了摇头，表示否定。 爱丽丝轻笑了起来，“谁知道呢，也许我跟随着你们前往参加派对，然后就能够遇到顶级制作人什么的，就好像昨晚的派对，我现在有些后悔自己没有一起前往了，跟在你们身边，其实也有不少机会的。更何况，我还是你们的经纪人呢，你忘记了” “爱丽。”罗南有些无奈地呼唤了一句，“这并不好笑” 最重要的是，结束布鲁诺的暖场演出项目之后，现在乐队也无法确定下一步应该怎么继续，他们就是走一步算一步的流浪状态，那么爱丽丝跟着乐队的意义又在哪里呢罗南还是希望爱丽丝能够追逐自己的梦想。 罗南调整了一下坐姿，挺直腰杆，准备和爱丽丝深入交谈一番，但爱丽丝的手机铃声突兀地打断了对话。 爱丽丝拿起手机朝着罗南示意了一下，阻止了罗南唠叨的节奏，得意洋洋地露出笑容，这让罗南有些无奈，然后就看着爱丽丝接通了电话，“你好，这里是爱丽丝，一日国王的经纪人。” 说完，爱丽丝还对着罗南做出一个鬼脸，似乎是故意这样说的，罗南满脸无奈地摇了摇头。 “对嗯哼的确是这样哦，你说你是哪儿啊，对对，我有兴趣，当然。我们非常乐意。所以，什么时间” 原本，罗南看着爱丽丝，眼底还有无奈的笑容，但慢慢地，罗南就能够察觉出不对劲了，对话的走向有些奇怪，这让罗南也跟着凝聚起了注意力，看向爱丽丝。 爱丽丝似乎能够感受到罗南墨镜背后的眼神，指了指手机，用嘴型说道工作机会。 一日国王的工作机会还是爱丽丝的工作机会亦或者是其他 罗南调整了一下坐姿，摘下墨镜，隐隐有些期待起来。 爱丽丝的通话时间稍稍有些久，她也没有被动地坐在原地进行通话，甚至还站立起来，拿着手机离开了餐厅，走向室外游泳池，在确保不会影响其他客人的情况下，进行对话，看起来似乎正在商量要事。 整个通话持续了将近十五分钟，爱丽丝才转身走了回来。 罗南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心出了一层薄汗如果真的是乐队的事情，那么爱丽丝就是赶鸭子上架的经纪人，她能否胜任工作又是否会遇到难题对方是否会刁难爱丽丝这都是未知的状况。 “嗯”罗南克制住自己过分担忧的情绪，只是朝着爱丽丝投去了询问的眼神。 爱丽丝端正地在罗南旁边落座，眉宇之间也带着一丝凝重，气氛隐隐约约就这样凝结起来，然后爱丽丝缓缓地开口，“罗南，如果我说，一日国王乐队的下一个工作确定下来了，你是不是就不能拒绝我继续跟着你们了” “爱丽”罗南哑然失笑，无奈地说道。 爱丽丝抬起右手，轻轻摇摆了一下食指，“等等，我还没有说完呢，如果我说，我为一日国王乐队拍板确定了两张唱片的合约，你是不是就应该正视我的工作能力呢那么你就不能拒绝我继续跟着你们一起冒险了，对不对” “”罗南的表情就这样凝固僵硬住了，喜悦蠢蠢欲动地试图破土而出，但还是竭尽全力地压制住那股疯狂，眼底的困惑缓缓地漫溢出来，用眼神发出询问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爱丽丝嘴角的弧度轻轻上扬起来，然后慢慢地点点头，“没错，你的想法是正确的，刚才的电话是来自大西洋唱片，他们询问一日国王乐队现在是否签约了唱片合约，又是否愿意和他们签署五张唱片合作协议。” “我告诉他们，一日国王乐队非常乐意和大西洋唱片合作，但五张唱片合约是绝对不可能的，对于他们、对于我们来都是一场冒险。不如这样，我们签署三年两张专辑的合约，但大西洋唱片拥有优先续约的权力，这是一个更加合理的开始。” 难怪，刚才爱丽丝的电话沟通消耗了那么长时间，原来如此。 爱丽丝并没有如同新手一般懵懵懂懂地就点头答应下来，没有因为对方是高高在上的大西洋唱片就受宠若惊而失去了分寸，相反保持着冷静的姿态，在短时间之内爆发出了洞悉全局的智慧与讨价还价的锐利。 爱丽丝的表现，不仅老道，而且犀利。 罗南微微有些愣神，注视着爱丽丝，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显然不是罗南所认知的那个爱丽丝。 爱丽丝狡黠地朝着罗南眨了眨眼睛，“虽然对方没有当场立刻答应，但他认为这是一个有趣的而且值得谈论的合作提案，如果愿意的话，我们明天可以前往大西洋唱片位于曼哈顿的总部，再进一步深入讨论。” “我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主意，于是就点头答应了下来。”然后，爱丽丝微微前倾，上半身依靠住桌子，压低声音，“罗南，我觉得，他们应该会答应，这个提案应该没有问题，我有信心。嘻嘻，你觉得如何” 看着爱丽丝古灵精怪的表情，震惊和错愕的情绪渐渐褪去，罗南嘴角的笑容就这样不由自主地上扬起来，对着爱丽丝轻轻点头，“嗯，我觉得，这样很好。” 停顿一下，喜悦就这样在胸膛里汹涌开来，幸福感就如同吹气球一般慢慢地充盈起来，真实感缓缓沉淀下来，于是就再次点点头表示了肯定，又重复了一遍，“这样很好。” 214 人物搜索 签约唱片公司。 发行录音专辑。 兜兜转转的漫长征程，终于迎来柳暗花明的时刻，一日国王乐队经历无尽至暗岁月终于看到了尽头。 当然，罗南清楚地知道，发行专辑仅仅只是第一步而已，被市场看到的第一步，但广袤无尽的音乐市场之中，激烈的竞争和低迷的环境都依旧是困难重重，每年发行专辑的音乐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却不是所有音乐都能够真正被听到的，更不要说得到认可了。 他知道，这些他全部都知道。 但是，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乐队终于能够迈出第一步了，这才是无与伦比的时刻。 “一日国王” 他们即将在音乐历史之中拥有一个小小的属于自己的一席之地。 嘴角，就这样上扬了起来，喜悦和幸福充盈着整个胸腔，罗南的眼睛宛若盛满了星光，“这样很好。” 爱丽丝也能够感受到罗南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喜悦，忍不住跟着一起灿烂地笑起来，感同身受地体会着幸福喷薄的滋味，畅快地笑出了声，“啊啊啊，罗南，你们终于准备出专辑了” “啊啊啊”罗南也跟着爱丽丝一起低声欢呼起来，两个人就好像傻瓜一般高呼着。 噪音打扰到了旁边不远处的其他客人，纷纷投射过来谴责的视线，表达强烈不满。 爱丽丝和罗南双双捂住嘴巴，试图控制自己的声音，结果视线余光就看到对方肩膀蜷缩起来却依旧抑制不住抖动的狼狈模样，于是又双双笑了起来，因为发力过猛，就好像完成了二十组腹肌运动一般。 “哈哈哈哈。”罗南再也没有能够忍住，爆笑出声，同时对着客人的方向扬声说到，“抱歉，非常抱歉。”但笑声依旧停不下来。 其实，笑着笑着，他们已经忘记了最初开始是因为什么展露笑容，慢慢就陷入一个傻乎乎笑个不停的漩涡。 爱丽丝抬起眼睛，看到罗南挤眉弄眼的模样，噗嗤一下又笑了出来，就好像发现什么新大陆一样，根本停不下来，最后可怜兮兮地摸着眼角渗透出来的泪水，呜咽地对着罗南抱怨着，“你不要再逗我笑了。” “我是歌手，不是喜剧演员，好吗”罗南义正言辞地表示抗议。 结果爱丽丝就反击了一句，“真的吗” 这下好了，两个人又再次哧哧地笑起来，就好像一个没完没了的循环一样。 好不容易，爱丽丝才稍稍控制住了情绪，用面巾纸擦拭着脸上的狼狈，“对了，我需要和你确认一下，刚才是一个叫做阿赫迈特埃尔特康的人打电话过来，这应该没错吧他说昨晚和你在派对上非常愉快。” “真的吗”罗南也揉着僵硬的脸部肌肉，总觉得颧骨和喉咙都有些酸痛，“老实说，我根本无法确定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我还以为搞砸了呢，因为阿赫迈特根本就没有透露出任何信息，我也不知道谈得怎么样。” 仔细回忆一下，罗南还是轻轻摇了摇头，“昨晚和阿赫迈特交谈了一小会，但全部都是社交场合的客套话，我却根本没有办法作出判断，交谈结束之后，我以为事情就结束了，没有想到今天就有后续了，如此迅速吗” 罗南喝了一大口橙汁，这才稍稍感觉舒服了一些，然后又拿起了薯条，当作零食一般丢进了嘴巴里，“等等，你确定是阿赫迈特埃尔特康吗” “他自我介绍的时候，的确是这个名字，我发音应该没有错误。”爱丽丝也有些不确定。 罗南想了想，“等等”顺手又丢了两根薯条到嘴巴里，这才拿起了手机，快速在手机上搜索起来。 昨晚，听到阿赫迈特埃尔特康名字的时候，罗南就总觉得有些耳熟，可惜一直没有能够想起来是怎么回事，现在等到了机会，于是罗南就想着搜索看看，也许能够找到一些灵感。 “啊哈”输入名字，然后输入大西洋唱片，再搜索看看，结果就出来了罗南输入的名字拼写出了一些错误，但谷歌还是顺利识别了出来，信息立刻罗列出来。 细细浏览一番，罗南的眼底就不由流露出一抹惊讶。 阿赫迈特埃尔特康，1947年联手赫博阿布拉森herba an创建了大西洋唱片，他们是联合创始人。 起源于纽约的大西洋唱片公司曾经是北美大陆最具标志性的音乐公司之一。 首先，他们是美国第一个真正推动节奏蓝调rab崛起的唱片公司，早在四十年代、五十年代，大西洋唱片就通过成功的运作让刚刚萌芽不久的节奏蓝调进入大众视线，并且首次取得商业方面的巨大成功；后来，他们又再接再厉，连续两个十年在节奏蓝调上取得诸多瞩目成绩，真正让主流市场彻底接受了这种音乐风格。 其次，他们是纽约第一批安装多音轨录音系统的唱片，领先主流市场将近十年，为推动美国唱片录音室技术的发展立下汗马功劳。 再次，他们在六十年代巅峰时期，签约了美国百年历史上最伟大的歌手之一，“灵魂歌手”阿瑞莎富兰克林arethafrank，并且随后在灵魂、摇滚、蓝调、爵士、民谣等等领域都拥有令人瞩目的成绩；七十年代签约英国摇滚乐队齐柏林飞艇edzee则让他们在摇滚领域也创造了无数伟业。 毫不夸张地说，大西洋唱片公司在节奏蓝调、灵魂、摇滚等三个音乐类型领域的史册上都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真正成为推动北美音乐市场发展与演变的历史进程。 当然，即使大西洋唱片再成功，也终究无法逃脱华尔街的吞并小型独立唱片公司达到大西洋唱片这样的高度之后，要么就如同摩城唱片一样，拒绝妥协，最终被时代洪流淹没，彻底灰飞烟灭地消失；要么如同大西洋唱片一样，接受招安，然后成为巨鳄集团旗下的子公司，勉强保持自己的风格。 1967年，大西洋唱片就被华纳唱片收购；1990年，时代集团和华纳集团合并成为时代华纳这个超级巨鳄，大西洋唱片依旧拥有属于自己的一席之地。 2004年，陆陆续续吞并了几家小型独立唱片之后，大西洋唱片成为时代华纳集团旗下的子公司之一，仅次于华纳唱片。 当然，昨晚罗南遇到的那个阿赫迈特埃尔特康，并不是大西洋唱片创始人的那个阿赫迈特阿尔特康。 。 215 有备而来 当然，昨晚罗南遇到的那个阿赫迈特埃尔特康，并不是1947年创建大西洋唱片的那个阿赫迈特阿尔特康。 那位阿赫迈特于2006年已经去世，享年八十三岁；现在担任大西洋唱片首席执行官的那位阿赫迈特是前者的曾孙，“阿赫迈特埃尔特康二世”，继承祖父的名字，并且做到了自己父亲和祖父所没有能够完成的事情，重新接管大西洋唱片的高层管理位置。 而且，这位“曾孙”，现在做得非常不错。 现在，包括酷玩乐队dy、席洛格林、艾德希兰edsheeran、詹姆斯布朗特jasbnt、杰森玛耶兹janarz、凯莉克拉克森keycrkn、简单计划乐队sien、二十一飞行员entyoneiots等等耳熟能详的歌手，全部都隶属于大西洋唱片。 从旗下签约的三十多组歌手就可以看得出来，现在大西洋唱片在流行和摇滚方面具有强大的实力，他们也在不遗余力地挖掘出更多优秀的流行歌手和摇滚乐队，去年签约的艾德希兰和今年年初签约的二十一飞行员都被寄予厚望。 现在，答案终于揭晓。 罗南肯定是对大西洋唱片的创建历史有所耳闻，所以才会觉得阿赫迈特埃尔特康这个名字有些熟悉，但一时半会又没有办法完全唤醒回忆。 罗南将搜索结果展示给爱丽丝。 爱丽丝粗粗地浏览起来，“所以，昨晚你们的交谈，他没有透露什么口风吗” “完全没有。”罗南又再次拿起薯条往嘴巴里丢，“交谈结束之后，我满脑子都是困惑，无法确定他到底是什么态度，我还有些扼腕，总觉得自己好像没有把握住机会。你刚才和他交谈，感觉怎么样” “礼貌，亲切，诚意十足。”爱丽丝简单地说道，“而且他对乐队的情况非常了解，我怀疑他把我们在油管上的视频全部都看过了。” “不会吧”罗南瞪大了眼睛，吧唧吧唧地咀嚼着，“虽然说油管视频本来就是公开面向所有网友的，但突然这样，感觉自己的秘密被扒光了一样，有点怪怪的，他哪里来的那么多时间，居然还看我们的油管视频” “我不知道充分完成准备工作”爱丽丝猜测了一下，“我之所以这样觉得，就是因为他说只要我们愿意签约，签字奖金三万八万是没有问题的，这显然不是莫名其妙冒出来的想法，而是油管视频里的东西。” 罗南举起薯条的右手放慢了一些速度，徐徐地将薯条塞进去之后，这次还没有咀嚼，然后就想了起来，“你是说，我和奥利开的那个玩笑三万八万” 在一日国王乐队的公路旅行视频里，除了街头演出之外，还有很多很多生活片段，爱丽丝就是用镜头真实记录乐队“走在路上”的生活。 有一次，罗南准备前往卫生间，而奥利坐在卫生间旁边玩手机，故意拦住道路，需要罗南缴纳过路费才能够通过；罗南就塞了两张手纸在奥利的手里，胡说八道地嚷嚷着，“三万八万”，不是一个标准的数字，完全就是胡诌的数字，结果奥利也跟着罗南在那里胡扯，“可是你只给了我两万五万呢”。 就是这样一个非常生活化的小片段，罗南和奥利玩得不亦乐乎，马克西姆在旁边哧哧地笑个不停，克里夫则认为他们两个是神经病。 时过境迁，就连罗南自己都没有能够立刻反应过来，结果阿赫迈特却记得 爱丽丝点了点头，“当然，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是他也特别喜欢开这样的小玩笑，说明你们特别有缘。” 罗南没有理会爱丽丝，而是陷入了自己的思绪现在看来，阿赫迈特绝对是深藏不露的真正高手，明明对一日国王乐队了如指掌，但昨晚的碰面却滴水不漏，这也意味着，明天的会面可能需要警惕起来。 但转念想想，一日国王乐队现在着实没有什么讨价还价的余地，恐怕是什么不平等的协议也愿意答应下来。 于是，担忧还没有冒出头来，罗南就直接抛到了脑后，吧唧吧唧地开始咀嚼起来还是吃饱肚子最重要。 就在此时，马克西姆和克里夫也相继出现了，就连睡到地动山摇也醒不过来的奥利也硬生生被饿醒了，一个个出来觅食，然后爱丽丝就主动告诉乐队成员这个好消息。 马克西姆和克里夫都不敢相信，克里夫在不断追问着爱丽丝所有细节，试图从一个个细节来寻找真实感；马克西姆则傻愣愣地坐在旁边，一会笑一会哭，完全沉浸在自己起起伏伏的情绪里，无法自拔。 就只有奥利没心没肺地直接开始欢呼起来，无条件地相信爱丽丝和罗南，吹着口哨与罗南击掌庆祝，然后就站在桌子旁边开始模仿起蜡笔小新的舞蹈，嘻嘻哈哈的表情感受着百分百的幸福。 等坐下来的时候，就饥肠辘辘地准备好好犒劳一下自己的胃部，招呼着侍应生前来点餐，显然奥利根本就没有担忧明天的面谈以及合约的事宜；结果罗南也凑了过来，进行第二轮点餐。 看着津津有味翻阅菜单的奥利，克里夫一阵无奈，“奥利，现在事情还没有确定下来，你难道不担心吗” “担心什么”奥利牛眼大小的眼珠子滴溜滴溜地转动着。 克里夫居然被噎了一下，而后又看到正在对着菜单吞口水的罗南，竟无语凝噎，最终只能选择放弃，转头看向爱丽丝，“还有呢他在电话里还说了什么” 慢了许多许多拍，反射弧长已经绕了两圈之后，马克西姆突然就跳了起来，莫名其妙地一个人开始跳起了不知所云的俄罗斯民族舞蹈，“专辑我们要录制专辑了哈哈，我们终于要录制正式专辑了。” 即使没有人加入，马克西姆一个人自娱自乐也是完全沉浸其中，那张俊朗的面容做出稀奇古怪的表情，不忍直视。 嘻嘻哈哈的混乱之中，罗南完成点餐之后，视线余光掠过自己的手机屏幕，脑海里闪过一丝灵感，于是就拿起手机，又重新输入了一个名字，点击了搜索，没有想到这次网速似乎有些慢，缓冲了好一会也没有动静，罗南的心情莫名就微微提了起来，略显焦躁。 就在准备刷新重新搜索的时候，页面终于显示了出来。 216 顺手之便 阿伦娜巴耶娃。 当代全世界范围内最优秀也最顶尖的小提琴手之一，虽然今年才刚满二十六岁而已，却已经享誉全球，开创了一段令人印象深刻的小提琴生涯，拥有万众瞩目、有口皆碑的专业形象，奠定了自己了业内地位。 出身于俄罗斯传统音乐世家的阿伦娜，五岁的时候就参加了人生第一堂小提琴课，而后年仅十四岁的时候就已经展现出了堪比世界顶级水准的惊人天赋，2000年在华沙国际小提琴独奏比赛之中技压群雄，赢得三十岁以下的一等奖，以惊人之姿横空出世，从那之后就正式开启了一段彪悍人生的旅途。 至今为止，阿伦娜在全球范围大大小小的不同国际小提琴比赛之中斩获无数奖项，不仅没有如同“伤仲永”一般成为一枚过早消耗天赋的流星，而且还伴随着年龄的增长越来越成熟，对于旋律的理解和阅读全部侵入她的演奏之中，让她的演出迸发出了更多情感的共鸣与震撼，收获无数古典乐爱好者的喜爱。 现在，阿伦娜是各大顶级交响乐团和顶级指挥家们迫切希望合作的热门人选，她常年定期在俄罗斯国家学术交响乐团、伦敦交响乐团、纽约爱乐乐团、马林斯基管弦乐团等等顶级管弦乐团展开合作演出；另外，欧洲的诸多国际节日庆典之上，也能够频繁看到她的身影，深受年轻人的喜爱和拥护。 毋庸置疑，阿伦娜就是现在古典乐领域里的超人气偶像，实力出众、能力顶尖，而且还在持续成长中。 本周，纽约爱乐乐团正在卡内基音乐厅进行夏季的最后一场演出，而阿伦娜正是特邀小提琴独奏嘉宾，为纽约的古典乐爱好者们奉献一场视听盛宴。 “哇哦。” 其实，从昨晚的种种迹象就已经能够看出蛛丝马迹，罗南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现在真正通过眼睛确认，震撼和惊讶的情绪还是如同惊涛骇浪一般呼啸而至，感叹声从内心深处往上翻涌。 虽然罗南已经猜测到阿伦娜应该不是无名小卒，但真实身份的高高在上还是带来了震撼，现在罗南就完全能够理解阿伦娜身上那种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骄傲与倔强到底是怎么回事了，确实是高不可攀。 想了想，罗南又顺手搜索了一下卡内基音乐厅明晚的演出门票 不出意外，门票早就已经售罄。 单纯从价格来说，并不昂贵，最便宜七十美元，最昂贵一千两百美元，这的确是欣赏古典交响乐的普遍价格，但真正令人惊讶的是，阿伦娜参与的两场演出，门票居然早在半年前就已经全部销售一空；而且，现在黑市之上的拍卖价格已经跃升到了六千美元，却依旧有价无市。 当然，愿意专门购票欣赏管弦乐团演出的观众，应该也不是喜欢随手转卖的类型。 “苦苦等待一年，居然就这样错过了，我的阿伦娜巴耶娃” “我不管我已经准备前往伦敦了，阿伦娜秋季会在伦敦交响乐团演出” “上帝谁还能够出一张票吗跪地恳求” 随手翻翻售票网站的留言，依旧能够看到最新留言之中洋溢出来的不甘和扼腕，透过手机屏幕就能够深深感受到。 哇哦 不由地，罗南脑海里又再次浮现出昨晚的那张脸孔，与手机屏幕之上的网站页面证件大头照形成对比。 倒不是说更丑了还是更美了，而是气质的不同。证件照之中，阿伦娜带着浅浅的笑容，圆润的脸型带着一丝甜美，就连圆圆的眼睛也盛着一泓清泉，隐隐能够感觉到她的年轻，就好像大学还没有毕业的女学生。 但是，昨晚的阿伦娜却是清冷之中带着些许高傲，宛若昙花又好似青莲，那么，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她呢 “罗南” 奥利的声音传来，打断了罗南的思绪，罗南条件反射地关闭了手机屏幕，抬起头迎向奥利的视线，“嗯” “你的食物来了。”奥利带着研究的神情，打量着罗南的食物，“你的是什么” 罗南暂时将脑海里涌动的思绪放到一旁 古典乐，那是一个非常非常遥远的领域，和他不曾有过任何形式的任何交集，一直到今天为止都是如此，不要说观看一场管弦乐团演出了，就连认真倾听一首完整的古典乐也没有过。所以，昨晚的偶然交集应该就是仅有的意外了。 “这是我的食物，不要打主意了。”罗南挥了挥手，就好像在赶苍蝇一般，嫌弃地推开了奥利。 “看看，我也就是看看而已嘛。”奥利表示抗议，但嘴巴里还是絮絮叨叨地嘟囔着，“我刚才怎么没有看到来着。” 然后旁边终于抽风完毕的马克西姆跑了过来，从奥利的餐盘里抓起一大块牛腩就直接往嘴巴里塞了进去。 “马克西姆”奥利那凄厉的喊声划破上空。 当天下午和当天晚上，非常漫长，无比煎熬，就好像马拉松即将抵达终点的最后冲刺阶段往往是最困难也最激烈的一段，乐队现在的心情也是如此，度过最初的喜悦和癫狂之后，患得患失的情绪让人难以安静下来。 也许，罗南应该是唯一例外，不仅顺利地将昨晚的灵感全部记录下来，完成了那首歌曲的最后创作，而且还早早进入梦乡，一夜无梦地睡到天明，起床洗漱完毕之后才发现，一贯喜欢赖床睡懒觉的奥利也已经醒来了，顶着一双熊猫眼看着罗南，满脸生无可恋的颓丧，看起来是整个晚上都没有睡好。 结果离开房间之后，罗南一眼就看到了另外两只熊猫，看看前方、又看看右手边，罗南没有忍住直接爆笑起来，“来来来，白云，高高，过来看看你们的同伴，小礼物。” 白云和高高，是1996年从华夏来到美国的两只熊猫，这是双方签署的一项关于熊猫保护研究项目的合作协议，这对熊猫在圣迭戈动物园一直生活到了现在，收到了无数美国人民的喜爱，而小礼物则是白云和高高在圣迭戈诞下的生命结晶。 克里夫和奥利两个人都是满脸无语，却见马克西姆流露出惊恐的表情，一个转身又冲回自己的房间，只留下房间门吱呀吱呀晃荡的声响。 。 217 唱片公司 “确定是这里吗为什么这里看起来”克里夫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担忧，因为紧张而持续不断地说话，絮絮叨叨的模样全然没有平时的冷静与内敛。 “看起来像酒店”克里夫没有说出的话语，爱丽丝主动接过话头，然后轻轻点头，“如果相似的话，就正确了。因为这就是大西洋唱片的传统。” 随后，爱丽丝简单地解释道，“当初大西洋唱片刚成立的时候，他们的办公室就在曼哈顿的丽兹酒店，后来因为房租太过昂贵，于是又搬到了杰弗森酒店，一直到被华纳收购，现在杰弗森酒店的那间办公室已经成为类似于博物馆的观光景点了。” 难怪 根据地址抵达的目的地，结果却发现建筑是一个酒店大堂，以至于让人怀疑，是不是自己找错地址了，原来背后还有这样的历史。 克里夫转头看向爱丽丝，眼睛里难掩诧异，完全没有料到爱丽丝居然还知道这些不为人知的小故事。 爱丽丝微微抬起了下颌，眼底流露出一抹得意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不枉费她昨晚好好恶补了一下相关知识；但是想到接下来需要担任乐队经纪人的职责，她还是有些紧张，目光又重新凝聚起来。 宽敞明亮的大厅，充盈着温暖而柔和的鹅黄色灯光，暗红色地毯、孔雀蓝家具、深褐色柜台和落地式报时钟，就好像时空穿梭，重新回到上世纪三十年代一般，就连空气的流动都跟着变得缓慢起来，仿佛只要穿着双排扣过臀西装、带着深棕色羊毛圆礼帽、再加上散发着油墨香气的报纸，就能够回到过去。 脚步声默默地消失在地毯里，空气里弥漫的安静让气氛越发凝重起来，马克西姆和奥利也没有左顾右盼，唯恐自己的冒失举动可能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慢慢地，肢体动作都跟着僵硬别扭起来。 “下午好，我们预约了阿赫迈特埃尔特康先生的三点会面，一日国王乐队。” 爱丽丝今天没有携带摄像机虽然她真的真的很想，但考虑到自己今天必须好好扮演经纪人的角色，而且大西洋唱片公司也应该不会允许拍摄，于是她还是放弃了诱人的想法；此时，她就肩负起自己的责任，主动挺身而出，进行沟通对话。 “三点，一日国王”前台的工作人员快速地在电脑上调出预约记录，然后点点头，“对，下午三点，埃尔特康先生正在等待你们的到来，但是他刚刚进入一个会议，可能还需要一点时间，他邀请你们先到三楼的创作室里会面迪恩先生。” 爱丽丝没有立刻答应下来，而是看了看手表两点四十分，为了避免迟到，乐队提前许久抵达现场。 虽然这样难免显得急迫，可能让乐队在合同谈判之中落于下风，但这也是事实，即使他们竭尽全力掩饰也无法逃避的现实，而且他们本来就没有什么谈判筹码，所以不如坦诚一些，提前抵达公司以表示尊重。 所以，现在阿赫迈特正在开会，这是完全可能的状况。 但是 “抱歉，迪恩先生并不在我们的会面计划之上，可以请问一下他的职位吗我们为什么需要单独和他见面呢”爱丽丝还是展现出了自己的细心，并没有盲从。 “柯蒂斯迪恩curtisdean先生，我们的高级制作人。”前台微笑地做出解答，“但至于到底是什么事宜，抱歉，我也不太了解，你们可以前往三楼，顺着路标就可以找到创作室了，迪恩先生应该会为你们解答。” 爱丽丝微微抬起了下颌，认真想了想，又追问了一句，“那么埃尔特康先生的办公室在哪里会议大概什么时候能够结束” “埃尔特康先生的办公室在五楼，但此时应该在四楼开会。至于会议什么时候结束，抱歉，我没有办法解答。”前台还是保持微笑地回答了问题，这样有来有往的对答，很容易就能够让人产生信赖感，哪怕对方说“不知道“，似乎也是可以相信的。 爱丽丝没有再继续为难前台，客套地表示感谢之后，转身和罗南等人朝着电梯方向走去。 罗南的脚步稍稍落后了片刻，对着前台展露笑容，“如果你们能够在桌面上摆放传统的纸笔，整体氛围会更加有趣，又或者是打字机电脑出现在这里总觉得有些怪异，和你今天的手套、围巾并不搭配。” 停顿一下，罗南微笑地补充说到，“我喜欢你的手套和围巾，非常有品味。”前台是完全搭配整个装修氛围穿戴的装扮，细节之中就能够看出优雅的复古韵味，罗南的称赞也是发自内心的。 前台愣了愣，没有忍住，噗嗤一下就笑了出来，对着罗南轻轻颌首，“谢谢建议，我会转告递交意见的。”停顿一下，眼看着罗南就要转身离开，前台又提醒了一句，“迪恩先生非常专业，是我们最专业的录音师兼制作人，只是现在他更多负责制作，很少担纲录音工作了。” “噢。”罗南完完全全意外，这绝对是意外收获，眼底流露出了笑容，眉尾轻轻一扬，“谢谢。” 前台朝着罗南举起右手轻轻招了招，用嘴型说道，“祝愿好运。” 然后罗南就转身快步追上爱丽丝等人的脚步，快步走进电梯，感受到大家投射过来的询问视线，罗南摇摇头，“没事，只是突然产生了一个灵感罢了。对了，还得到一个消息，迪恩先生是专业人士。” 这也意味着，柯蒂斯迪恩不负责管理工作。 “试镜”爱丽丝提出了一个可能，“但是我以为，阿赫迈特已经在演唱会上看过你们的演出，实力水准都已经有了一个判断，正是因为认可，所以才选择和你们签约，现在再来临时试镜这又是为了什么” 众人面面相觑，因为缺少经验，此时确实是盲人摸象的状态。 马克西姆嘟囔了一句，“难道是大型唱片公司都喜欢这样”但这句话语好像是自言自语，也没有期待着回答，电梯里也就没有人做出回答。 沉默之间，电梯就已经抵达了三楼，此时再进行沟通也已经来不及了。 走出电梯，正前方就可以看到蓝灰色的壁纸上用金色字体一一做出了详细的标注，录音室、工作室、排练室等等不同地点，搭配箭头表示方向，其中也包括了创作室，却不知道单独区分出来到底是什么用途。 目的地，就在眼前。 218 乐器共鸣 站在电梯口，顺着标识行走，很快就能够抵达目的地，但大家都没有冒然迈开脚步，透露出些许迟疑。 大家交换了一个视线，克里夫谨慎地询问道，“要不然，我们先去四楼”反客为主地主动出击。 但罗南摇了摇头，“既然都已经来到这里了，那么就坦然面对吧。不管怎么样，我们确实没有话语权，不如迎接他们的挑战。”同时，罗南也耸了耸肩，“老实说，仅仅凭借前天晚上的简短交谈就能够让对方和我们签约，我也没有这样的自信。” 罗南的坦然之中带着些许自嘲的打趣，气氛稍稍放松了些许，奥利和马克西姆都露出笑容，只有克里夫依旧独自严肃。 而后，罗南就率先走出电梯，大步大步朝着左侧迈开脚步。 “罗南。罗南罗南，错了，方向错了。”奥利在后面快步追上来，匆匆忙忙地拉住了罗南，又调转方向，重新回到电梯口，“右边，看到了吗” 罗南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轻笑了起来。 还好，此时大家都有些紧张，马克西姆才没有继续“嘲笑”罗南。 一行人顺着箭头行走，没有什么岔路口，很快就顺利地抵达了创作室的门口，克里夫叩叩地敲响了房间门，里面传来一个深沉而严肃的声音，“进来。”还没有照面，声音里透露出来的肃然就让空气紧绷起来。 克里夫推开了房间门，视野豁然开朗，赫然是一间练习室 琳琅满目的乐器满满当当地堆放在角角落落，弦乐器、打击乐器、弹奏乐器等等应有尽有，堪比百科全书，完全就是古典管弦乐团的级别，每个乐器的旁边都预留了一片空地，确保可以自由进出，但这样的排列方式也让现场显得有些凌乱，很难很难整理出一个头绪来，于是 熙熙攘攘地就这样漫溢出来，就好像垃圾场一般。 虽然这样形容非常非常不妥当，但事实就是，眼前的景象确实很像没有经过整理的废弃物收纳中心，不仅杂乱，而且老旧。 不过，事物总是一体两面的，对于某些人来说、这是垃圾场，但对于某些人来说，这里却是天堂，尤其是认真细细观察就可以看到，乐器表面漂浮着一层淡淡的光泽，这就意味着，乐器每天都在固定保养，甚至是演奏练习，所以它们才能够保持旺盛的生命力，而不是放在这里堆积灰尘。 比如说，罗南。 罗南的视线好奇地探索打量着，每一架乐器都拥有自己的生命力，它们的声音、共振、构造全部都是不同的，从材料产地到制作手法再到工匠手艺，每一个环节的差异都在细细打磨着属于乐器独一无二的灵魂；而每一架乐器演奏出来的声音也都是不同的，情感自然也是不同的。 以前罗南就曾经听说过，乐器是具有色彩的，有的乐器天生活泼，适合演奏轻快的旋律；而有的乐器则生性忧郁，在缓慢悲伤的旋律之中能够引发最大的共鸣。 但遗憾的是，前世今生，罗南始终没有得到机会亲自感受毕竟，真正顶尖的乐器是非常昂贵且稀有的，一架乐器可能就可以抵得上一辆汽车了。 一直到此时。 罗南的眼睛不由放光起来，好奇地在脑海里描绘着想象着，这些乐器到底拥有什么故事等待人们的演奏和诠释，这些乐器到底经历了什么岁月和沧桑最终来到了这里它们，都拥有属于自己的故事。 “你最喜欢哪个”前方响起了一个嗡嗡作响的声音，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视线全部齐刷刷地朝着罗南投射了过去。 罗南抬起头来，一眼就可以看到坐在一架钢琴后面的中年男子，但没有时间细细打量，因为眼前还有更多更重要也更有趣的景色在吸引着自己的注意力，然后罗南居然真的就开始扫视全场挑选起来。 克里夫隐隐有些担心，他们刚才正在和柯蒂斯打招呼、做介绍，然后罗南的心不在焉就被直接逮到，柯蒂斯无视了其他人，就这样直接和罗南对话，显然是注意到了罗南的异常，这是不是不太礼貌柯蒂斯又会怎么看待他们他们现在还没有摸清楚柯蒂斯的脾气，那应该怎么解围 克里夫想了想，礼貌地出声解释道，“罗南对音乐总是有着一股专注和热情，今天来到这里应该非常开心，以至于有些失态了。”虽然没有深入多说什么，但等于是解释了罗南的举动，然后巧妙地包装一番。 但柯蒂斯没有回应，依旧专心致志地注视着罗南的动作，就好像根本没有听到克里夫的声音一般。 这让克里夫有些紧张，也有些焦虑，反反复复的情绪就在胃部里煎熬着，他朝着马克西姆望了过去，希望马克西姆能够帮忙解围，但马克西姆似乎没有注意到克里夫的视线，而是随着柯蒂斯一起注意罗南，克里夫的视线也跟着快速移动起来。 罗南抬起头看向柯蒂斯，视线注视着柯蒂斯，但注意力依旧在乐器上，“我可以挑选一件乐器演奏看看吗” 柯蒂斯没有回答，没有肯定却也没有否定，沉默之中，罗南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专心致志地打量着那些乐器，而后抬起头看向柯蒂斯，眼底流露出了一抹大大的笑容，就好像从柯蒂斯的平静眼神里得到了鼓励，然后就迈开了脚步，在乐器和乐器之间迈开脚步。 吉他。 键盘。 贝斯。 这些是罗南最为熟悉的乐器，先天地容易产生亲近感，他似乎能够感受到那些乐器身上嗡嗡作响的亢奋，但罗南始终没有停顿下来，只是持续地游走着，然后，脚步就这样不由自主地感受到牵引，就好像冥冥之中的一股召唤，拉扯着脚步慢慢靠近。 靠近。 再靠近。 罗南最后站在了一架深褐色的钢琴面前，古老而沧桑的木制透露出一股浑厚沉静的质感，罗南缓缓抬起右手，轻轻地划过眼前那架钢琴的线条，没有轻易触碰到，只是用指腹感受着表面传来的气韵，那股微微涌动的气流让指尖无法抑制亢奋地轻轻颤抖起来，就好像能够感受到共鸣的气韵在涌动。 心情，雀跃起来。 指尖，轻轻落在琴盖上，然后打开，顺势落座，端正地挺直脊梁和肩膀，架起双手，整个架势和姿态立刻就出来了。 219 音符魔力 坐在钢琴面前，罗南整个人就沉静下来，即使小腹能够感受到蝴蝶振翅的亢奋，但情绪和理智都已经缓缓沉淀下来，双眼和大脑就只有眼前的钢琴，彻底遗忘了周围还有其他人的存在，也忘记了自己所处的位置与空间，只有自己和钢琴，只有自己和音乐，世界，就这样安静下来。 虽然是首次见面，但罗南却似乎能够感受到钢琴里隐藏的灵魂，苍老而沉静，岁月留下的痕迹是如此深刻又如此清晰。 指尖轻轻地划过黑白琴键，却没有落下去，只是感受着琴键的质感和情绪，隐隐约约似乎能够感受到时间沉淀下来的沧桑和哀伤，不由自主地，罗南就缓缓闭上了眼睛，食指落下，琴键的清脆声响微微震动，宛若来自深海的呼唤，深而清冷，那股厚重的凛冽在指尖底下弥漫。 深呼吸一口气，罗南的双手就放在黑白琴键之上，然后指尖就在黑白琴键之上跳跃舞动，行云流水的旋律就这样流畅而绵密地流淌出来，仿佛能够感受到旋律背后的淡淡哀伤和落寞，恍惚之间整个世界就只剩下自己独自一人 偌大的宇宙，就只有孑然一身。 奥利的眼睛猛地就明亮了起来，是那首歌，那首他们在飞机上联手创作却始终没有能够完成的关于心魔的歌曲，却没有想到，罗南今天居然会演奏这首歌奥利显然错过了罗南昨晚的灵感迸发，并不知道罗南已经完成了后续创作，此时突然听到，心弦就这样被轻轻拨动。 不同于他们此前在机舱里创作的旋律，力量十足，拥有一种由内而外的爆发感，鼓点轰鸣的震撼让旋律的澎湃激荡心神；此时钢琴演奏的旋律，没有任何其他乐器的辅助，却丝毫不会显得单薄单调。 相反 如同站在漂浮着碎冰的深蓝海洋面前一般，浩瀚磅礴的清冷与凛冽就这样在视野之中连绵不绝地延续开来，地心引力的失衡让世界进入无序状态，惊涛骇浪夹杂着狂风与寒冰浩浩荡荡地扑面而来。 孤单而落寞。 磅礴而恢弘。 罗南灵魂深处的力量透过指尖酣畅淋漓地落在琴键之上，却不是蛮力的撞击，反而带着一种轻盈的跳跃之感，混乱而厚重的情绪在冷冽的音符之中迸发出短促的力量狠狠击中胸膛，却连绵不绝地持续下去，一击，再一击，如同急风骤雨般地狂暴而至，听众根本应接不暇，不由屏住呼吸陷入僵硬。 那是一股嘶吼，内心的宣泄，却也是一股呼唤，绝望的求助。 粗粝与温柔。 厚重与轻盈。 这样矛盾的情绪却完美地融合在一起，而且细腻清晰地展现出深深浅浅的层次，罗南的指尖力量控制是如此细腻又如此精准，钢琴琴键音里的哀伤与落寞完美得释放出来，它就好像罗南手中的匹诺曹一般，获得生命力，然后就从“木偶”状态变得鲜活灵动起来。 奥利的情绪在指尖默默涌动着，他感受到了，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晰也更加深刻地感受到了旋律里的情绪 如果他真的化身为魔，如果内心的怪兽真的吞噬他的灵魂，那么他相信，音符会成为拯救自己的希望光芒。 “远走高飞，引吭高歌，你将无所不能。” “融为一体，不分彼此，你能带走伤痛。” “如果我化身为魔的话，救我。” 歌词，在脑海里破茧成蝶，缠绕着黑暗与阴影朝着阳光翱翔；站在恢弘面前的渺小，站在磅礴面前的虔诚，错杂的情绪在胸腔里涌动着，让奥利有些狼狈，沉浸其中无法自拔，甚至就连一根手指头都无法移动。 现在奥利真正能够领悟罗南的旋律创作，如此真实又如此动人，旋律与乐器的碰撞，演奏与情绪的结合，让音符迸发出了难以置信的力量。 一曲完毕。 罗南的指尖离开了琴键，却依旧能够感受到黑白琴键的嗡嗡作响，似乎正在回应着罗南，进行安可演出。 那轻轻震动激荡出来的音符，洋溢着喜悦和欢快，充斥着哀伤与苦涩，在空气里涌动着，如同潮水般，轻轻地、久久地拍打着耳膜，袅袅余音就这样萦绕不散，仿佛能够隐隐感受到其他乐器的共鸣，一个个都跟着震动起来，用属于自己的方式完成呼应，然后，整个空间都充盈着难以置信的魔法。 这，就是听觉享受 罗南微微低垂脑袋，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不仅是体力需要稍稍休息片刻，更多还是大脑的汹涌情绪需要喘息片刻。 慢慢地，汩汩沸腾的大脑平复了下来，罗南重新睁开眼睛，转头看向了柯蒂斯。 柯蒂斯似乎能够读懂罗南的眼神，主动说道，“这是德国产的钢琴，曾经经历过二战的洗礼，当初罗曼波兰斯基roanonski拍摄钢琴家的时候，试图向我们借用这架钢琴，但我们没有同意，因为经过两次修复，现在的保养依旧需要非常小心，它并不适合电影拍摄的繁重工作。” “啊。”罗南发出了一声感叹难怪 柯蒂斯看着罗南那双明亮的眼睛，不需要言语就能够清晰地展示出内心的涌动与亢奋，那是比言语更有力量的情感，“你的音乐，似乎更多时候都是站在黑暗之中朝着光明冲刺。” 刚才的旋律，就是如此；而“追逐光芒”和“与生俱来”，也都是如此。 音乐是不会说谎的，它总是能够折射出内心最真实的情感，艺术来自于生活，也就是这样的道理。 即使没有歌词也没有演唱，但柯蒂斯依旧能够真切感受那渗透在音符之中的情绪重量，那是独一无二的东西。 罗南点点头表示了赞同，“我们始终在黑暗之中等待着属于自己的光芒，我们也混乱过绝望过乃至放弃过，但归根结底，我们还是继续坚持着，一路前进。当然，我们也不确定自己的前进方向是否正确，只是就这样坚持着。” 罗南摊开双手，有些无奈却以一种轻松的自嘲方式说出来，然后，嘴角的笑容就再次上扬了起来。 柯蒂斯没有立刻说话，而是细细地思索起来。 房间，陷入沉默。 空气，不知不觉凝结起来，此时罗南才发现，克里夫正在不断朝着自己使眼色，情绪焦虑。 220 专业切磋 此时，罗南才发现，克里夫正在不断朝着自己使眼色，焦虑而紧张，但罗南不会读心术，他也没有办法读懂克里夫的意思，只是满眼困惑地朝着克里夫耸了耸肩 怎么了 克里夫有些挫败，但视线余光瞥了柯蒂斯一眼，却也不敢轻易开口，甚至不敢打破房间里的微妙气氛，只能自己干着急，这让克里夫不由自己对着自己生闷气。 罗南顺着克里夫的视线望向柯蒂斯，现在才回过神来，细细打量着柯蒂斯。 这是一个年龄难以分辨的男子，看起来大约是三十岁四十岁的模样，但因为留着杂乱的络腮胡和满头的卷发，整张脸孔都已经被遮挡了三分之二，着实很难做出判断。 也因为脸孔完全被隐藏在毛发的后面，所以也看不到任何表情，是笑容还是发怒，全部都无从判断，总觉得好像时时刻刻严肃得没有任何表情一般，令人望而生畏；再加上不修边幅的邋遢模样就更是糟糕了，只是穿着一件领口和袖口都有些变形的白色t恤，也不知道到底清洗了多少遍，没有任何造型可言。 单纯从外型来看，着实难以做出一个准确判断，如果不是刚才得到前台的友情提醒，恐怕说是眼前坐着一位流浪汉、神经病，这也是能够说得通的。 因为柯蒂斯的沉默，房间里的气氛就开始严肃起来，克里夫终于放弃了自己生闷气，又再次抬起头来，不断给罗南使眼色，刚才没有完成的自我介绍和开场白交谈被罗南和柯蒂斯出乎意料地打断了，现在应该延续下去才对。 但罗南的掌心还是能够感受到钢琴散发出来的情绪共鸣，似乎正在进行交流一般，这次，他是没有注意到克里夫的眼神，然后克里夫就在旁边抛媚眼给瞎子看，着实懊恼不已。 就在克里夫琢磨着自己是不是应该主动打破沉默的时候，　柯蒂斯开口了。 “但是，如此编曲是很难得到大众认可的。”柯蒂斯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显而易见的，这不是最终版本的编曲，具体应该如何操作，罗南暂时没有清晰的想法，但罗南并没有着急地进行反对，而是抬起了视线，“嗯” 罗南也想要听听专业意见，毕竟在创作、制作的道路上，他依旧还在学习阶段，听取意见也是一种重要的学习方法。 柯蒂斯根本就不在乎罗南的回应，径直说出自己的想法，“如果你准备想追逐光芒那样，利用弦乐来制造建筑空间感，那么这就会显得单薄。追逐光芒的旋律和歌词所呈现出来的情绪是相对纯粹而简单的，编曲的时候，化繁为简是聪明的做法，但刚刚这首旋律却不能这样。” 停顿一下，柯蒂斯抬起眼睛，“你是否考虑过用电子音乐进行编曲，增加太空歌剧的质感，同时也增加旋律的厚度和力量” “追逐光芒”的编曲融合了大量的管弦乐，这是非常古典的风格；而现在柯蒂斯建议的电子乐则是非常年轻也非常吵闹的风格，更重要的是，电子音乐更多依赖电脑制作，乐队的现场演奏是无法完成的。 这是两种风格，也是两种发展方向，对于乐队来说，是截然不同的体验，但柯蒂斯似乎根本就没有考虑过乐队的状况，更不要说罗南的意见了，只是纯粹发表自己的意见，就这样直击球地抛了出来。 马克西姆就微蹙起了眉头，脑海里思考着以电子音乐风格进行编曲，成品到底就是一番什么样的模样，但目前为止，构思出来的版本都显得不太美妙，这让马克西姆俊挺的眉毛就杂乱地打结了起来。 那么罗南呢 罗南的眼睛亮了亮，“我原本考虑过，用电子音乐的方式完成全部编曲，并且在现场用打碟机增加宇宙太空的梦幻感，但后来意识到，这样的编曲过而不及，一来不适合我们的风格，二来我们也不擅长现场打碟，你觉得，如果我们用电子音乐来作为第二声部的话，怎么样呢” 电子音乐融入摇滚 放在三十年前的话，那是自甘堕落的表现，很有可能成为所有摇滚乐队鄙夷的对象；但时代已经不同了，现在不仅诞生了电子摇滚乐队的全新风格，而且林肯公园、酷玩乐队这样的超人气摇滚乐队也开始探索电子音乐领域，甚至还融入说唱、流行等多变的风格，打造出全新的音乐类型。 从“与生俱来”到“追逐光芒”再到刚刚完成创作的这首歌，其实一日国王乐队还是偏向于流行摇滚的风格，延续了以前一直以来的曲风，只是罗南的创作为乐队带来更加成熟也更加深刻的情感表达而已。 融入电子、说唱等等不同元素，从风格与类型角度来说，并不奇怪，关键还是在于乐队到底如何完成编曲。 就罗南个人而言，编曲的风格融合尝试本来就是一种创作的冒险，非常值得鼓励不要忘记了，在2020年的音乐市场，新潮流正在席卷全球，罗南的躯壳里拥有一个接受过连续冲击洗礼的灵魂。 所以，罗南非常愿意尝试一下不同的元素组合，“追逐光芒”的管弦乐是如此，现在对于电子音乐也是如此。 “第二声部那么主声部呢”柯蒂斯微微有些意外，因为罗南提出了不同意见，却是在自己想法基础上推演出去的，这就好像比他还要往前走一步，他也期待着灵感碰撞的头脑风暴。 罗南耸了耸肩，轻描淡写地说道，“用电贝斯做主乐器，增加整个旋律的厚重感，而后用电吉他和鼓点来凸显主旋律的层次。” 马克西姆猛地抬起头看向罗南，眼睛亮了起来，因为他是贝斯，更因为罗南的想法大胆却有趣。 但罗南却是挠了挠头，“我现在也不太确定，暂时没有深入思考，这只是一个概念，因为曲子是前晚才刚刚补充完整的，我没有足够的时间冷静下来考虑编曲的事情。电贝斯效果应该不错，但还是需要实验一下。” 诚恳，真实。 依旧是罗南的一贯风格，但话虽如此，罗南脑海里的构想却有不少，他非常乐意分享出来。 “其实我还是希望能够构建出整个旋律感的建筑空间感，但和追逐光芒比较起来，稍稍深入一点，这首曲子的空间更加恢弘也更加磅礴，所以，编曲可以更加复杂也更加华丽一些。” 221 难得认可 “编曲可以更加复杂也更加华丽一些。” 罗南落落大方地分享了自己的想法，尽管现在对于编曲暂时没有详细而系统的想法，但他愿意展开讨论。 “宇宙” 柯蒂斯立刻就联想到了，脱口而出。虽然罗南并没有演唱歌词，但仅仅是从旋律迸发的情感就能够做出判断，整个旋律的情感非常恢弘，那种深邃和广袤的心旷神怡确实令人大开眼界 那么，如果不是用钢琴演奏，而是用错综复杂的编曲来展现层次与结构，效果又将如何呢 柯蒂斯觉得这是一个有趣的想法，从旋律入手来展现出类似于建筑的三维立体结构感，制造出独特的听觉体验。 罗南点点头表示了肯定，“从歌词角度来说，整个主题也足够恢弘壮观。” 柯蒂斯细细地想了想，“那么编曲的乐器选择就需要好好考虑一下了，你在追逐光芒里对弦乐的选择非常好，那么这一次的话”柯蒂斯完全专注于自己的想法，就好像当场就准备和罗南开始编曲一样。 一来一往的专业讨论，没有什么花哨的东西，双方就这样坦然地交换意见，就连马克西姆也没有能够插上话，总感觉自己的思绪有些跟不上，更不要说其他人了。 “叩叩”，但就在此时，敲门声再次传来，柯蒂斯就连头都没有抬起，直接就扬声回了一句，“滚开” 简单粗暴的回应方式让大家都愣了愣，但下一秒，房间门还是被推开了，阿赫迈特那个油光发亮的秃顶就出现在了眼前，“又在作业吗”笑盈盈的表情似乎完全不意外自己遭受的待遇，不仅没有生气，而且还亲切有加 就和前天晚上的派对一样，如沐春风的和煦态度让人根本无从做出判断。 不等柯蒂斯回答，阿赫迈特就径直走了进来，对着罗南微笑地轻轻颌首，自我介绍后，又和乐队成员以及爱丽丝分别问候，得体周到的礼仪堪称无法挑剔，才一登场就熟练地掌握着现场谈话的主动权。 柯蒂斯暴躁地表示了抗议，“怎么了，你有事吗” “是的，有事。”阿赫迈特理所当然的回答让柯蒂斯噎了噎，“不是说，你想要见见乐队吗感想如何” 面试，果然是面试 虽然阿赫迈特说得非常隐秘，但柯蒂斯显然就是面试官，进一步深入了解乐队，看看他们是否值得签约。 前天晚上是一回事，阿赫迈特的判断是一回事，而今天柯蒂斯的判断又是另一回事，大西洋唱片显然希望能够慎重一些；但是，这样的慎重其实是好事，因为这也意味着大西洋唱片真的希望能够签约。 不过，对于乐队成员来说，却很难第一时间意识到这一点，更是还是停留在表面的第一层 面试 等等，他们刚才到底干什么了来着这样的面试，真的没有关系吗罗南和柯蒂斯的交谈透露了什么吗他们是不是浪费了机会还是说，他们抓住了机会如果错过的话，他们现在还可以挽回吗 还是说，面试还没有开始接下来才是面试 克里夫和马克西姆反应过来之后，心脏不由高高悬了起来，脑海里涌现了无数思绪，紧张的情绪占据上风，完全心神不宁。 但即使是懊恼后悔也来不及了，因为主动权根本就不在他们手中，他们甚至不知道面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柯蒂斯没有回答阿赫迈特的提问，而是瞥了罗南一眼，抬了抬下颌，“你们现在创作完毕的歌曲一共有多少类似于追逐光芒这样质量的歌曲呢，又有多少” 刷刷刷。 视线全部集中到了罗南身上，尽管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又是怎么回事，但紧张的情绪还是制造出一种命悬一线的压迫感。 “呃，不多。”罗南认真想了想，对着柯蒂斯露出一个笑容，“一只手吧。” 克里夫差一点就要仰倒，此时不吹牛什么时候吹牛当然是要回答“很多，足够一张专辑”，又或者是“非常多，质量都很高”，至于其他的事情，等签约之后再说，怎么就乖乖地说实话呢这也要看场合 柯蒂斯也没有立刻说话，只是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罗南，然后对着阿赫迈特说到，“是个聪明的家伙。” 聪明 这又是什么评价 好的聪明还是坏的聪明 那么音乐呢对于音乐的评价呢柯蒂斯确定不评价一下乐队的音乐吗 这如同猫爪挠心一般的焦虑，让克里夫和马克西姆饱受煎熬，他们试图开口打断，却也不确定自己的开口是否会弄巧成拙，这样的患得患失在胸腔里横冲直撞着，尽管没有出声，但奥利和爱丽丝都感受到了气氛的微妙变化。 “还有什么事吗”柯蒂斯并没有留下什么反应时间，说完之后就紧接着不耐烦地补充了一句，挥了挥手，就好像在赶苍蝇一般，“没事的话就离开好吗我和罗南还有工作需要完成，你不知道这是创作室吗” 那烦躁的语气好像马上就要卷起袖子打架一般。 但是，阿赫迈特却是了解柯蒂斯的。 虽然柯蒂斯没有针对音乐做出任何评价，但柯蒂斯迫不及待地想要和罗南展开工作，这个动作本身就足以说明很多事情了 柯蒂斯就是现在大西洋唱片最顶尖也最权威的专业制作人之一，他的性格非常糟糕，如同茅坑里的石头；但他的专业能力绝对顶尖，确实是令人发自内心的敬佩，否则这位又挑剔又麻烦的制作人，早就被赶出公司流落街头了。 柯蒂斯是无数歌手迫切渴望合作的对象，他是录音师也是制作人，能力出众，被誉为是大西洋唱片内部的“点金手”；但能够让柯蒂斯另眼相待的歌手，却是一只手都不到。 简单举例的话，布鲁诺去年的首张专辑“情歌正传”就是柯蒂斯负责录音制作的，而酷玩乐队去年的第五张录音室专辑“彩绘人生yoxyoto”也希望柯蒂斯负责录音制作，但柯蒂斯拒绝了他们的请求。 所以，即使柯蒂斯没有任何评价，但阿赫迈特还是明白了过来，面试结果就已经出来了。 “当然有事。我需要带着乐队成员到五楼签约，还是说爱丽丝一个人前往就可以了” 222 签约合同 “当然有事。我需要带着乐队成员到五楼签约，还是说爱丽丝一个人前往就可以了” 面对柯蒂斯的暴躁冷脸，阿赫迈特的打断技能依旧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不紧不慢地给予正面回应，然后柯蒂斯就再次噎了噎，脸色直接拉下来。 “你这人是怎么回事有事就不能一口气说完吗这一段一段的，了解的人知道你是喘息需要呼吸一大口，不了解的人还以为你一口气缓不过来就要直接晕过去了呢。现场可没有人愿意为你做人工呼吸。” 火力全开的吐槽令人大开眼界，完全瞠目结舌，但作为当事人的阿赫迈特却全程笑容满满，似乎完全没有任何影响，直接就无视了柯蒂斯，再次朝着罗南投去了视线他的问题还在等待回答呢。 “我们陪着爱丽丝一起过去吧。”克里夫主动开口说道，察觉到周围快速聚集过来的眼神，他露出了一个笑容，“我们也想要亲眼见证一下历史时刻，毕竟这是我们等待了许久许久的机会。” 小小的自嘲，掩饰着克里夫的担忧他们自己知道，爱丽丝并不是专业经纪人，分明就是赶鸭子上架的挡箭牌，所以讨论合约的时候，克里夫还是希望能够亲自在场参与。 阿赫迈特轻轻颌首表示赞同，礼貌地说道，“这也是我们大西洋唱片的历史时刻。”但说完之后还是再次看向了罗南，用询问的语气发出了邀请，“现在就一起出发吗” 罗南脑海里的第一反应就是 签约合同，那么无聊又那么乏味，而且他也帮不上忙，他相信爱丽丝就能够完成工作，他当然是要留在这里，和柯蒂斯继续完成编曲的讨论工作，灵感的碰撞才是真正有趣又亢奋的事情，如何选择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但话语在舌尖停顿了下来，罗南下意识地转头看向了爱丽丝。 爱丽丝表现得非常镇定也非常坦然，面对阿赫迈特和柯蒂斯“剑拔弩张”的交锋也没有暴露出任何情绪，嘴角始终带着镇定的微笑，似乎已经做好了迎接任何挑战的准备；但同样作为库珀，罗南却能够看出爱丽丝的紧张。 微微紧绷的肩膀线条，下意识抿唇瓣的动作，更重要的是，爱丽丝悄悄地将双手隐藏在自己的身后，这是因为她在紧张的时候容易无意识地扣手指，后来麦克斯传授给了爱丽丝这个小窍门，掩饰自己的破绽。 现在，罗南就可以看到爱丽丝小心翼翼地背着双手，用身体遮挡手上的小动作，看起来就好像漂浮在河面上的鸭子，表面风平浪静、闲情逸致，但水面底下却在竭尽全力地不断滑动着双脚。 啪嗒啪嗒。 意识到这一点，罗南的嘴角就扬起了一抹笑容，对着阿赫迈特轻轻颌首表示回应，“当然，没有问题。” 虽然他在合同谈判过程中帮不上什么忙，但即使只是作为花瓶一般坐在旁边，也能够成为爱丽丝的后盾，让爱丽丝能够得到更多力量，那么这就是值得的。于是，罗南改变主意，点头答应了下来。 爱丽丝微微有些惊讶，就她所知，罗南应该更加想要留下来才对，但是转过头，爱丽丝就看到罗南温暖的笑容，侧着脸对自己眨了眨眼，一股暖流就在胸腔里缓缓涌动，紧绷的肌肉也就稍稍放松了些许。 似乎得到了些许勇气，爱丽丝主动出列，往前走了一步，“埃尔特康先生，不如让我们现在就寻找一个合适的空间，完成我们等待许久的工作吧，我想，你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证实的东西，现在应该是我们的顺序了。” 温和却自信，直接却隐晦。 爱丽丝的脸上带着堂堂正正的笑容，那双如同罗南一般的眼睛此时也闪烁着明亮的光芒，正式展露锋芒。 阿赫迈特的视线在爱丽丝的身上稍稍停顿了片刻，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但视线停顿的短短时刻就已经说明了他的情绪此时，罗南作为旁观者，而且是第二次与阿赫迈特打交道，终于能够看出蛛丝马迹了。 “当然。”阿赫迈特做出一个邀请的手势，让出身后的大门。 爱丽丝也没有推辞，落落大方地走了上前，来到阿赫迈特身边之后，也做出一个邀请手势，然后两个人双双并肩前行。 站在后面，罗南一眼就可以看到爱丽丝交叉紧握的双手，与表面展露出来的自信，稍稍有些偏差，罗南的眼底流露出一抹笑容，转头对柯蒂斯表示了歉意，结果就看到柯蒂斯只留给自己一个后脑勺愤怒的后脑勺表示着自己的鄙夷和嫌弃，这让罗南哑然失笑，然后招呼着奥利，跟上了克里夫的脚步。 从三楼来到五楼，进入阿赫迈特的办公室，整个视野顿时开阔起来，倒不是办公室的面积扩大了多少，而是视线里没有那么多拥挤的东西占据空间，自然也就显得宽敞起来，但其实阿赫迈特的办公室依旧能够看到大西洋唱片的历史痕迹，整整齐齐的黑胶唱片收藏摆满了整个书架，旁边还有一台复古的留声机。 阿赫迈特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罗南的视线。 尽管罗南乖巧地跟着众人来到了正中央的沙发组落座，但视线余光却充满好奇地打量着书架的景象 并不是让人讨厌的那种四处打探，而是充满好奇和关切的探索，那种无法掩饰的纯粹和真实让人嘴角的笑容不由就上扬了起来。 不过，阿赫迈特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平静地说道，“这是我们大西洋唱片准备的合约，具体合约谈判事宜不是由我负责，我们拥有自己的法律部门，但你们可以先看看合约，然后说说自己的想法，等要事讨论完毕之后，我们可以再来分享一下我的黑胶收藏。” 不是明指，而是暗示。 但罗南还是立刻就意识到自己暴露了，他并没有窘迫，而是顺势询问到，“埃尔特康先生，这是你的收藏还是从你的曾祖父流传下来的礼物” 礼物。 阿赫迈特喜欢这样的用词，而且罗南的反应也着实有趣，他并没有回答罗南的问题，视线落在了爱丽丝身上，尾音轻轻一扬，“所以，我们是现在进行合约讨论，还是说再等等” 。 223 两张专辑 “所以，我们是现在进行合约讨论，还是说再等等” 阿赫迈特的谈话节奏始终难以捉摸，无论罗南说了什么，他总是能够不露声色地重新回到自己的轨道上来，而且让旁人根本察觉不出阿赫迈特的情绪与态度，全程保持和煦温柔的姿态，让人无从下手。 但爱丽丝仅仅只是第二次和阿赫迈特打交道，却似乎摸出了些许门道，对着阿赫迈特露出了一个笑容，“我现在能够感受到贵公司的积极主动了，我想，这应该是好事，那么，我可以对合约有所期待了” 本来，阿赫迈特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克里夫还能够感受到空气的微微紧绷，担心他们激怒了阿赫迈特；现在，爱丽丝的话语说出来之后，微妙的气氛就重新变得轻盈起来，眉宇之间的笑意也流淌出来。 这厢，阿赫迈特依旧是笑容满面，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波动，看不出动静，但他顺着爱丽丝的话语说了下去，“合同的主要部分就是，三年两张专辑，全部由我们负责发行，我们希望看到乐队的更多作品。” 合同，需要律师进行漫长而详细的阅读，细节讨论绝对不是乐队或者爱丽丝能够完成的，当然也不是阿赫迈特能够胜任的，专业问题还是需要专业人士完成，现在他们需要谈判的是摆在纸面上的关键部分。 比如说，阿赫迈特所说的条款也是整个合同的核心，三年两张专辑，就是字面上的意义一定年限之中的一定工作数量。 昨天，阿赫迈特和爱丽丝通话的时候，提出了签约五张专辑的长约提案，但爱丽丝拒绝了这样近乎卖身契的不公平提案。 原因很简单，对于唱片公司来说，如果乐队没有取得成功，那么他们就让合约放在抽屉里堆积灰尘好了；但对于乐队来说，一旦失败了，他们就将被捆绑在大西洋唱片，除非是履行完成五张专辑的合约，否则是不能签约其他唱片公司的 如果另外一家唱片公司愿意支付违约金的话，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这里还涉及一个小小的分支细节，为什么在大西洋唱片失败了，还会有其他唱片公司愿意签约新人乐队呢 其实，布鲁诺马尔斯就是最好的例子。曾经，在摩城唱片的时候，布鲁诺被定位为隐藏在幕后的制作人，而且音乐风格也并不契合，所以他被埋没；来到大西洋唱片之后，布鲁诺终于遇到了正确的制作人，于是展开了手脚。 其他新人乐队也是如此。 “三年两张专辑”，这是数量，但条款里还有关于质量的规定，细节可以具体到曲风、造型、风格等等。 比如说，如果大西洋唱片和当初斯库特布劳恩一样，将一日国王定位为偶像乐队，那么罗南等人是没有反抗机会的，他们可能就必须如同洋娃娃一般被摆布两张专辑，才能够逃脱地狱想象一下，不是两张专辑，而是五张专辑的话。 那么更换唱片公司，也就可能开辟出另外一番天地。 显而易见地，对于新人乐队来说，长约是劣势多于优势的。 唱片公司往往希望签署长约，用低廉的价格绑住潜力新人，然后持续不断地压榨出他们的剩余价值。 那么，阿赫迈特为什么同意了爱丽丝的讨价还价呢占据绝对上风的大西洋唱片，完全可以无视爱丽丝的抗议，甩出一纸合约，然后告诉乐队“爱签不签”，根本原因就在于，长约也并非完美。 首先，长约也就意味着签约金需要相对应提高。 以玛丽亚凯莉为例。 这位天后歌手在2001年四月与维京唱片签署了一份震惊全球的巨额合同，这份没有保障金额的合同价值五张专辑一亿美元，相当于买断了玛丽亚的未来五张专辑，平均每张专辑就可以为玛丽亚带来两千万美元的收入，但如果没有能够发行专辑，也就意味着没有后续收入。 结果，仅仅八个月之后，维京唱片经历了剧烈的人事变动，他们也意识到这样的合同对自己多么不利，因为玛丽亚与维京唱片合作的第一张唱片就遭遇滑铁卢，于是壮士断腕地主动终止了这份合同，并且赔偿玛丽亚两千八百万美元的损失。 最终，这份合同就让维京唱片损失超过五千万美元。 长约，不仅意味着唱片公司的签约金需要提高，哪怕是新人歌手也不例外，而且还意味着唱片公司需要垫付成本，这也就来到第二点。 其次，长约也就意味着“为了赢得长远利益而不得不在前期大量投入然后一直等到回报红利来临为止”。 合同签约金可以分为两个部分，一部分是履行合同义务之后的回报，比如说玛丽亚每张专辑收入两千万美元；另一部分则是签字奖金，在合同签字的时候直接进账的一笔收入，当然，对于新人来说，这笔收入往往并不高。 关于“签字奖金”，唱片公司往往是希望，歌手能够充分利用这笔奖金，当作生活费以及创作期间的作业支出，但现实情况更多是，年轻人们拿到一笔钱之后就直接购买豪车或者派对挥霍，转眼就一挥而空。 为了确保新人歌手能够成为“摇钱树”，利滚利地不断创造价值，于是，唱片公司就需要支付大量的前期培养费用，从生活费开始，到录音室、制作专辑的费用，再到拍摄音乐录影带、发行专辑以及铺货上架等等的费用，这些全部都是支出。 对于新人来说，根据合同规定，这些制作费用全部都是按照一定比例，唱片公司和歌手联合支出，等待新人的收入进账之后，唱片公司就会直接扣除费用，然后再返还红利，但是，在歌手开始赚钱之前，唱片公司就必须不断垫付。 也正是因为如此，唱片公司必须在合同之中规定，时间、数量、质量等等相关细节，否则他们就是培养了一群吃白饭的，血本无归。 五张专辑的长约，对于大西洋唱片来说也很有负担，阿赫迈特的妥协，并不是完全因为爱丽丝的据理力争，今天柯蒂斯的面试应该也发挥了重要作用，于是，阿赫迈特就正式提出了合同的签约条款。 224 争取主动 爱丽丝并不是专业经纪人，对于音乐行业的状况还是缺少充分的了解，但是，既然决定临时“扮演”经纪人的角色，自然需要做足功课。 幸运的是，爱丽丝是电影行业人士，在学校和洛杉矶结交了诸多朋友，通过自己的人脉网络打探行业的平均水准，这还是没有问题的。 “埃尔特康先生，两张专辑到底是什么样的专辑，这其中还是有很多区别的，我想，我们都清楚这一点。”爱丽丝并没有因为大西洋唱片的“妥协”而欣喜若狂，大脑依旧冷静，一边翻阅着手中的合同，一边微笑地提出了想法，镇定自若的模样似乎能够一心两用，即使是在阿赫迈特面前也依旧保持镇定。 而阿赫迈特呢 见多识广的他依旧面带微笑，表面上没有显示出任何异样，云淡风轻地说道，“那么就看，你们到底是想要皇后乐队那样的区别，还是想要布兰妮斯皮尔斯 itneysears那样的区别了” 这是行话。 曾经是皇后乐队，在年，先后凭借自己的第二张专辑、第三张专辑、第四张专辑取得成功，一步一个脚印地开创了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而后1977年即将推出第五张专辑，所有人都以为他们会延续自己的风格，继续攀登高峰，结果乐队却迎来了一次一百八十度的转身，开启了摇滚音乐历史上不可思议的全新篇章。 这张专辑融合了古典音乐、歌剧、艺术摇滚、前卫摇滚等等大胆而疯狂的类型，在制作阶段就产生了无数争议，乐队成员内部、乐队成员和制作人、乐队成员和唱片公司之间的矛盾与分歧全面爆发，甚至一度差点就要被彻底毁掉。 但结果呢 专辑取得了难以置信的爆发性成功，一举奠定了皇后乐队的历史地位，这张专辑一直到五十年后依旧大受欢迎，这就是赫赫有名的“波西米亚狂想曲”。 同样，布兰妮斯皮尔斯也是如此。 1999年初试啼声就取得巨大成功的布兰妮，被誉为新世纪的美国甜心，连续三张专辑都获得无数赞誉的布兰妮，在2003年迎来了瓶颈，她的第四张录音室专辑决定迎来转型，打破清纯的少女形象，首次展现出自己的性感。 后来，尽管这张“流行禁区”专辑诞生了“中毒toxic”这样的大热单曲，是2004年全球销量第五高的单曲，但整张专辑却令人失望，突破式的挑战没有能够收获期待中的反响，反而是让布兰妮陷入了绯闻缠身的僵局 就在2004年，布兰妮在拉斯维加斯闪电结婚、闪电离婚，婚姻仅仅维持了五十五个小时。 无论是皇后乐队，还是布兰妮，他们都在录音室拥有足够的话语权，由自己来决定专辑的风格与类型，但结果却截然不同。 其实，爱丽丝正在争取的、阿赫迈特正在捍卫的，就是关于专辑质量的控制权。 爱丽丝希望能够为乐队争取到更多主动权，避免乐队沦为大型公司手中的木偶，能够按照乐队的想法来制作专辑，尽可能削弱来自唱片公司的桎梏；但阿赫迈特是不可能轻易拱手将制作主动权让出去的，唱片公司必须控制风险，归根结底，他们还是需要以市场为导向。 罗列出两组歌手，阿赫迈特的潜台词就是，不是每一位歌手都能够成为优秀制作人的，一日国王乐队还是需要相信大西洋唱片的制作人。 爱丽丝能够察觉到阿赫迈特的话中有话，尽管她并不明白皇后乐队和布兰妮的区别，但整个语境已经感受到了压迫感。 于是，爱丽丝另辟蹊径地做出了反应，“二者都不是，我们所追求的是一种一致，一日国王始终都是一日国王，就好像布鲁诺马尔斯能够在情歌正传里保持自己的色彩一样。” 阿赫迈特说“区别”，爱丽丝就说“一致”。 看似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其实是以围魏救赵的方式做出回应，然后以爱丽丝的方式表达了他们的立场。 然后，爱丽丝的视线从合同之上转移到了阿赫迈特身上，“埃尔特康先生，我想，你是因为相信罗南，也相信乐队的实力，所以才决定和我们签约，那么你也应该相信我们知道自己正在做什么，就好像布鲁诺一样。” 停顿一下，爱丽丝嘴角的笑容上扬起来，“还是说，我的想法是错误的” 虽然爱丽丝不是专业经纪人，但这一番话确实展现出了技巧，不仅展现出了强硬，而且又在话语最后以退为进地丢出了陷阱作为一支独立乐队的菜鸟经纪人，坐在大西洋唱片执行总裁的办公室，她已经做到了最好。 见缝插针地，就可以听到罗南笑盈盈地补充了一句，“我猜想，埃尔特康签下我们，应该不是希望我们成为另外一组乔纳斯兄弟吧” 关键时刻，罗南展现出了库珀兄妹的默契，及时助攻。 “”阿赫迈特的表情难得一见地微微停滞了片刻，虽然依旧没有透露出太多涌动的神色，但短短的停顿还是非常明显，罗南的机智和幽默让阿赫迈特眉宇之间的笑容就这样漫溢了出来，就好像正在脑补一日国王化身成为乔纳斯兄弟的模样。 有些滑稽。 很是搞笑。 即使是阿赫迈特也没有能够完美控制住情绪这也证明了阿赫迈特不是机器人。 你来我往、锋芒毕露的合同谈判也就透露出些许轻松来，最重要的是，罗南的话语对于爱丽丝的观点是一个重要补充，形象而生动地说明了一日国王乐队的担忧，阿赫迈特就立刻明白了过来。 视线又再次朝着罗南投射了过去，阿赫迈特第一次脱离了谈话轨道，但谈话节奏和内容依旧让人捉摸不透，“我以为，你只是对那些黑胶唱片感兴趣。” “应该说，我对音乐感兴趣。”罗南纠正了一下阿赫迈特话语的关键词 音乐，可以是黑胶唱片，也可以是正在讨论的合同，还可以是乐队的未来。 阿赫迈特轻轻抬了抬下颌，神情之中第一次外露出了些许专注，似乎正在打量罗南，思考者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但即使是稍稍偏离轨道的时刻也非常短暂，一个眨眼，焦点和焦距就再次在罗南身上凝聚起来。 225 达成协议 滴答。滴答。 “我希望签约的是一日国王，而不是乔纳斯兄弟；我也没有准备让大西洋唱片成为另外一个迪士尼。” 短短一呼一吸过后，阿赫迈特如此说到。 从话语来说，阿赫迈特依旧滴水不漏，没有正面回应爱丽丝的需求，大西洋唱片在面对一日国王这样的小小独立乐队的时候，确实是占据绝对主动，一日国王乐队很难讨价还价；但阿赫迈特的回答还是具有一定意义的。 至少说明，阿赫迈特对于一日国王是满意的。 那么，阿赫迈特也应该知道，独立乐队最宝贵的东西就是自己的特色，否则丢失特色之后成为千篇一律的芭比娃娃，他们也就没有必要在独立乐队身上浪费时间了。布鲁诺是如此，一日国王也是如此。 此时，罗南并没有想起将乐队引荐给阿赫迈特的阿伦贝舒克，脑海里第一浮现出来的却是刚刚与柯蒂斯的短暂会面。 “埃尔特康先生。” 爱丽丝再次开口，重新把对话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就在罗南和阿赫迈特的短暂对话过程中，爱丽丝已经快速翻阅了手中的合同，顺利寻找到了合同的关键，也就是今天面谈的重中之重 签约金和版税。 简单来说，也就是“合同价值”。 其实，这应该是重点，爱丽丝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功课，乐队到底应该索要什么条件才是最为合适的、乐队在行业内对标的新人歌手又应该是什么合同水平，诸如此类等等，她已经做好了深度争论的准备。 却没有想到，合同数字非常公道，完全没有出现他们所担忧的“压价”状况。 这就好像，爱丽丝已经卷起袖子、握紧拳头、脚步轻盈地进入了拳击台，结果裁判却告知今天没有对手。 有点虚无。 当然，如果想要进一步争取利益的话，那也是没有问题的，毕竟，谁不想合同的价值提高一些呢 但简短的你来我往交谈却让爱丽丝产生了不同的想法。 也许，他们没有必要在合同价值方面花费太多精力，因为不管怎么样，他们都是无名小卒、独立乐队，竭尽全力争取也只是鸡毛蒜皮的利益，而且还可能精疲力竭地让自己陷入困境，很难真正改变局面。 相对应地，他们可以放弃利益的争夺，而在乐队创作和制作方面争取到更多自由呼吸空间，这才是更加适合一日国王的需求吧 爱丽丝细细地观察着罗南的表情，然后做出了自己的判断和选择，见缝插针地出声，吸引了阿赫迈特的注意。 然后，爱丽丝微笑地说道，“同样地，一日国王乐队也非常开心能够成为大西洋唱片的一员。” 啪 就这样拍板定论了。 就这样 速度之快，有些超乎想象，克里夫还没有能够回过神来，一来一往的交锋就已经偃旗息鼓、盖棺定论，他原本还想发表一些看法，担心爱丽丝无法控制场面，但实际情况却超乎想象，火花四射空气燃烧的谈话让心脏完全紧绷，还没有来得及调整呼吸，然后谈判就已经结束了。 那么，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签约金和版税到底是什么数字乐队，就这样和大西洋唱片公司签约了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在正式签约之前，爱丽丝还需要邀请专业律师进行阅读和解析才行，担心合同之中隐藏什么霸王条款是一方面，更重要的还是需要乐队明白他们的权利和义务，避免踩进自己都不清楚的合同陷阱里。 即使是现在，爱丽丝的工作也还没有完成 他们放弃了进一步争夺签约金和版税的权利，但不能默默无闻地就这样放弃，她需要发出声音让阿赫迈特知道，乐队在合同利益方面的妥协，是为了保证创作空间的自由。大西洋唱片需要正视这件事。 爱丽丝和阿赫迈特进一步展开交谈，克里夫和马克西姆听得非常认真，时不时就插话表达自己的意见，罗南和奥利却慢慢地开始走神结果被阿赫迈特察觉出来，专门发出邀请，让罗南鉴赏一下自己的黑胶唱片收藏。 罗南没有客气，礼貌地表示感谢之后，转身就开始在书架前浏览起来，随后奥利也跟着一起合流。 虽然说，大西洋唱片不是全球五大唱片公司之一，规模也始终没有能够蜕变成为巨鳄，这才被华纳吞并；但不可否认的是，大西洋唱片确实在北美音乐历史长河里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铸就无数辉煌。 从节奏蓝调到灵魂，从摇滚到流行，这家唱片公司的灵魂里拥有着复古和创新这两种矛盾却统一的思想，细细浏览阿赫迈特书架之上的收藏之后，罗南不由暗暗亢奋起来，因为一日国王乐队也成为了其中一员。 遗憾的是，罗南没有能够浏览完全部黑胶唱片，一方面是收藏数量庞大，绝对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够浏览完毕的，浩瀚如海洋；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柯蒂斯的闯入，打断了会议，拉着罗南就准备返回创作室。 罗南用眼神询问了爱丽丝，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之后，这才转身跟着柯蒂斯离开了办公室，重新返回三楼，继续和柯蒂斯讨论编曲的构成同时加入他们的，还有奥利，因为这首歌曲最初的第一版创作就是源自于奥利。 熙熙攘攘。 忙忙碌碌。 时间的流逝也就变得模糊起来，等乐队成员离开大西洋唱片重新站在纽约天空下的时候，太阳已经朝着西边方向缓缓坠落，橙色的夕阳染红了半边天，倒影在深绿色的哈德逊河水面上，折射出万丈光芒。 莫名地，就产生了一种恍若隔世的错觉，进去的时候和出来的时候，世界就这样恍惚地发生了变化。 “爱丽丝，版税”克里夫终究没有能够按耐住好奇，因为整个谈判过程，他都没有听到确切的数字，爱丽丝也好、阿赫迈特也罢，他们都没有提及，他也不好直接提起，一直到离开大楼，这才开口。 但话语还没有说完，马克西姆就拉住了克里夫，用眼神示意了一下站在唱片公司门口，还是需要注意一下。 于是，克里夫又闭上了嘴巴，等待坐上车子，发动引擎，离开大西洋唱片公司的时候，才再次开口询问。 226 第一桶金 “注意开车” 马克西姆看着视线频频朝着后视镜飘去的克里夫，原本正在照镜子确认自己状态的表情顿时就僵硬了，毫不留情地吐槽到。 “即使再着急，也不急在一时。你难道不知道，我的这张脸很珍贵，绝对不能承受任何碰撞的损失吗” 看着马克西姆一本正经地抱怨，义正言辞地强烈表达自己的不满，爱丽丝忍俊不禁，但笑声才刚刚溢出来，爱丽丝就能够感受到马克西姆的视线通过后视镜飘了过来，那双严肃的眼睛绝对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咳咳。”爱丽丝轻轻咳嗽了两声，掩饰自己的情绪，然后主动开口说到，“我知道，你们都在关心着版税和签字奖金，毕竟，这关系着乐队的状况以及未来，我也希望能够为乐队争取到更多的利益，但大西洋唱片没有给我机会，因为他们的合同条款非常公道。” 爱丽丝也理解乐队成员的焦虑和担忧，于是不等克里夫开口询问，她就主动做出说明。 “版税是10，签字奖金是二十万美元。” 所谓版税，准确来说就是唱片分成。 唱片公司录制专辑，通过线上以及线下的多个渠道发行网络进行销售，每贩卖一张专辑，歌手就按照某个百分比得到分成，这个部分被称为版税，简单来说，一张专辑十美元，那么10的版税就是一美元收入。 但是，伴随着数字音乐的全面崛起，其实实体专辑已经渐渐开始不赚钱了，因为实体专辑还需要内页、包装、铺货等等程序，每一个步骤都需要支出大量成本，歌手想要通过版税实现“盈利”已经越来越困难。 除了唱片版税之外，歌手乐队还有其他收益方式，包括但不限于影视作品的收录、其他歌手的翻唱、广告歌曲的运用、综艺节目的使用等等等等，但版税依旧是唱片合约所带来的主要收入。 也正是因为如此，巡回演唱会才演变成为歌手的真正收入来源，即使是最顶级的歌手，他们依靠唱片也很难赚钱，一张专辑的全部收入可能还比不上单单一场演唱会的收入，而顶级歌手一趟北美巡演或者全球巡演就能够赚取千万级别的收入。 尽管如此，唱片版税依旧是新人歌手起步的第一步，重要性不言而喻。 另外，版税和版权是不同的两个概念。 歌手从唱片销售之中获得的利益，叫做版税；而版权则是词曲创作者对于自己创作歌曲的所有权，只要用人使用了这首歌，不管任何用途，都需要向版权所有人支付费用，版权收益是远远高于版税收益的。 简单来说，罗南创作了“追逐光芒”这首歌，首先他是原曲和歌词的创作者，其次他还是编曲的创作者，这也意味着，他拥有“追逐光芒”的所有版权。当一日国王乐队录制这首歌，并且正式发行了专辑，那么，罗南的收益应该如何计算了。 第一，他以乐队成员的身份收入版税收益；第二，他以词曲创作者、编曲创作者的身份收入版权收益。 而且，作为乐队成员，罗南的唱片版税收益是单一的，只有当专辑或者单曲销售的时候，才拥有进账；但作为版权所有者，单曲发行之后，每一次被商业使用，罗南都可以再次进账。 目前，在北美地区，歌手的版税分成一般在之间浮动，顶尖大牌歌手可以尝试争取到20的分成，但整体来说，新人歌手签署的合同都是浮动范围的下限，10是一个普遍且公道的数字。 至于签字奖金 客观来说，确实不高，扣除高额税收之后，最终落入一日国王乐队口袋的应该也就是十四万美元左右，而乐队还需要四名成员平分，那就更加没有多少了；但同样，也并不算低，对于独立乐队来说，甚至还比预期之中稍稍高了一些毕竟，乐队在录制专辑期间的生活费、住宿费、录音室费用等等，全部都是大西洋唱片承包的。 阿赫迈特的合同条件，确实公道。 爱丽丝认真考量过了，无论是版税还是签字奖金，如果她进行争取的话，应该都还有一些上升空间，但肯定不会太大，毕竟乐队手中的谈判筹码有限；所以，倒不如把注意力放在乐队的创作自由空间上，为一日国王乐队保持自己的特色奠定基础。 于是，合同价值的条款就这样出来了。 但话语说出来之后，车厢之中一片安静，爱丽丝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积极的消极的回应都没有。 爱丽丝的视线朝着驾驶座的克里夫方向投射了过去，“怎么，有问题吗” 虽然是询问克里夫的意见，但语气却仿佛是“你敢说有问题看看”，克里夫慌张地摆了摆手，然后又快速抓住了方向盘，甚至双手还用力握了握，“不是，不是，没有问题，只是我正在纳闷这是什么水准的合同” “噗”，罗南没有忍住，直接笑出了声。 克里夫的表情有些窘迫，“罗南” 爱丽丝笑盈盈地解释到，“正常水准。10的版税，差不多就是现在新人的普遍水准；而签字奖金稍稍高于预期，但基本也在新人范围之内。大西洋唱片并没有给予你们什么特别待遇，却也没有克扣什么价值。” “哦。哦哦哦。”克里夫连连点头，视线再次望向后视镜，流露出一抹惊讶，“爱丽丝” 爱丽丝能够理解克里夫眼神里的含义，她没有打算做出回应，只是报以一个微笑。 但罗南的声音却从旁边冒了出来，“你没有预料到，爱丽居然如此厉害吧” “嗯。”克里夫干脆利落地承认了，但承认完毕之后就意识到这样似乎不好，“抱歉，爱丽丝，我不是那个意思。” 罗南摆了摆手，就好像爱丽丝代言人一般，“不用解释了，我们都知道你就是那个意思，但知错能改就是好孩子。” 克里夫满头都是黑线，但还是通过后视镜看向爱丽丝，再次表示了歉意，看到爱丽丝嘴角的笑容之后，这才安心下来，“所以，如果律师确认过合同没有问题，我们就可以正式签约了那么接下来呢” “接下来，就是庆祝时刻了” 罗南扬起声音呼喊到，这就好像发令枪一般，唤醒了乐队成员身体里的雀跃和激动，忍不住就开始鬼哭狼嚎起来。 啊啊啊 哦哦哦 吼吼吼 奥利甚至干脆拉开车窗对着纽约的车水马龙呼喊着，“我们签约了” 227 片刻喘息 邓肯特纳还是喜欢新奥尔良的秋天，没有夏天的闷热潮湿，也没有冬天的干燥萧索，街道之上总是飘荡着悠扬的爵士乐和熟透的瓜果香，似乎生活也跟着慢慢地慵懒惬意下来，让人忍不住徜徉其中。 但即使是秋高气爽的天气也没有能够拯救邓肯最近一段时间的沉闷和疲惫。 并不是什么特别的烦恼，只是日复一日的枯燥乏味让生活失去了活力，很难在不断重复的工作和日常之中寻找到值得期待值得亢奋的事情，去打破日常生活的规律，没有特别伤心，也没有特别开心。 就好像只是活着。 平稳安逸的生活没有任何波澜，就好像缓慢地靠近死亡一般，这种窒息感让人发疯，而每天都有着应付不完的账单，一张接着一张塞满自己的信箱，就好像一根一根绳索捆绑住自己的脚踝，缓缓下沉。 看似风平浪静的生活，其实每天都在奔波劳碌着，他不能放弃也不能离开，甚至就连生病的权利都没有，因为一旦一个环节出错了，辛辛苦苦维持的世界可能就要分崩离析，美好的泡沫也跟着消失。 于是，他就这样心如止水地工作着，如同工蚁一般，来来回回重复着机械式的工作，渴望着变化却又恐惧着变化，复制黏贴的生活模式让昨天、今天和明天都没有任何区别，却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慢慢地，就连隔三差五前往放松的酒吧也变得无趣起来，酒精似乎也没有了记忆中的味道。 “啊” 站在正午酒吧的门口，邓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原本是想要前来这里放松放松的，但结果仅仅喝了一瓶啤酒就坐不住了，转身离开，抬起头看着头顶上抹上一层淡淡橙黄色光晕的天空，无法迈开脚步。 如果就这样回家，无法自拔的低气压很有可能让家里人都感受到压力，他不希望家人承受自己的负面情绪，尤其是面对孩子，还是需要展露笑容，生活的重担不应该由他们来面对，所以，在回家之前，他需要找到重新打开肩膀挺直腰杆的办法。 脚步，漫无目的地行走着，却也没有走出太远，就在路边长椅坐了下来，明明没有运动却总觉得疲倦，就这样静静地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发呆，脑海一片空白，百无聊赖、无所事事，然后就开始掏出手机，漫无目的地刷着屏幕，在不同社交网络来回切换刷新着。 “一段让世界停止转动的表演”。 刷新油管页面的时候，无意中看到了一个非常具有爆点的夸张标题，视线往下一瞥，浏览量已经突破了三千万，不仅强势登场了油管的人气趋势榜单，而且点赞和评论的数量也非常骇人，尽管邓肯内心吐槽不已，但还是忍不住点击了视频。 “咦” 是那支乐队 视频的开头，邓肯不费吹灰之力就识别出了那支乐队，名字应该是一日国王，曾经登上满月派对的舞台，还有正午酒吧的舞台 隔三差五前来正午酒吧，除了这里确实是自己经常习惯前来的地方之外，未尝没有再次欣赏精彩演出的意图包含在内，但遗憾的是，自从那次之后，就再也没有欣赏到令人眼前一亮的演出了。 短短不到五分钟的视频，很快就观看完毕。 邓肯静静地看着手机屏幕，脑海里思绪汹涌而错杂，而后没有做出什么特别反应，只是又再次点击了播放键。 一把木吉他，一把歌喉，这就是全部了。 就是如此简单的演出，甚至没有聚光灯和观众街头无比简陋的演出，却让人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仿佛时间也跟着放慢下来。乐队主唱的歌声，确实拥有一股治愈的力量，默默地滋润着心灵伤口，纷杂的情绪就这样跟着平复沉淀下来，思绪重新变得清明。 事情，好像就没有那么困难了。 这就是音乐的力量，还有演出的力量。 邓肯不由默默感叹。 其实，满月派对结束之后，邓肯并没有忘记这支乐队，他曾经尝试寻找乐队的唱片，也尝试搜寻乐队的信息，但可惜未能如愿当时油管之上还没有寻找到任何信息，后来也就慢慢地遗忘到了角落。 一直到今天。 “你已远在天边又近似眼前，灯光闪烁、旋律消亡，但你看不到” 简单而动人的歌声，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打动心房，烦躁不安的情绪缓缓地沉淀下来，然后邓肯就从公事包里翻找出耳机，快速塞入耳朵里，紧接着又第三次点击了播放键，静静地跟随着旋律的起伏徜徉着。 明明只是街头演出，音响效果和表演效果都不是最好的，但邓肯就是停不下来，总是忍不住想去倾听。 他喜欢主唱的声音，不同于满月派对的乐队演出，喧闹而热情，“独自舞蹈”这首歌剥离了所有嘈杂的干扰因素，只有木吉他的伴奏，让他能够清晰地感受到主唱的歌声，对歌词的诠释、对旋律的解读、对情绪的表达，那些无法用言语表达的细节却能够用心感受。 温暖而动人。 他喜欢。 页面往下拉，评论区也是格外热闹，粗粗一看，居然已经涌入了超过十万评论，着实令人吓了一跳 虽然说网友们热衷于指点江山，但三千万播放量的视频往往能够拥有五万评论就已经堪称热门之作了，而眼前居然超过十万，直接可以横向比较五千万播放量的视频，由此可见，讨论热度绝对非同凡响。 喜欢的有之、吐槽的有之、攻击的亦有之，网友们毫无保留地发表自己的言论，然后就这样争执起来。 现在来看，视频引发的争议应该非常激烈，但整体来说，根据点赞数排列的评论，还是积极的观点占据上风，踩赞比也证明了这一点八十八万赞，对应的是两千出头的踩，如此悬殊的比例也是令人惊叹。 难怪，视频能够通过推送进入邓肯的视线。 其中，点赞数最多的回复是，“这是一日国王乐队的主唱，下面是他们在油管的个人账号”。 乐队名字，这是邓肯已经知道的消息；但他所不知道的是，乐队在油管拥有自己的频道他之前搜索的时候可没有发现呢 。 228 音乐世界 乐队居然在油管上传视频 邓肯的眼睛微微一亮，此前搜索的时候全然没有发现，那么应该就是满月派对之后才开始上传的了 页面稍稍往下拉，邓肯正准备点击链接的时候，视线余光却瞥到了点赞数第二多的评论，不由愣了愣，细细阅读起来。 “一日国王乐队最新单曲已经正式上线追逐光芒。” 哦 邓肯的兴致立刻就提升了起来，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腰杆就这样挺直起来，动作从树懒直接进化到猎豹，双手快速动作起来，打开itunes，在搜索窗里输入一日国王的名字，果然，结果就显示了出来。 “啊” 邓肯发出低低的感叹声，就好像意外发现了宝藏一般，轻轻地欢呼起来，购买下载，然后调大耳机音量，直接点击播放，所有动作一气呵成，隐藏不住自己的期待，音乐就这样流淌出来。 “环顾四周熙熙攘攘摩肩接踵，泪珠成为折射灵魂的窗口，如同不曾被演唱的沉默交响乐，那狂野瑰丽的隐藏秘境，永远无法探索的旷世杰作。” 动人的旋律轻轻敲打着耳膜、重重撞击着心脏，邓肯抬起头来，注视着眼前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的街道，熙熙攘攘的汹涌人潮就这样模糊成为一片光晕，置身于喧闹之中的孤独和落寞从内心深处翻涌起来。 音乐包裹着耳朵，明明只是听觉暂时与世界隔离开来，却制造出了一种堪比亚特兰蒂斯的奇妙效果，五感完全被封闭，跟随着音乐进入一个神秘的世界，以自己为中心的世界，只有自己和音乐为伴。 心旷神怡的震撼轻轻地在内心的柔软处着陆，然后眼眶就微微发热，但是　在泪水凝聚成为一片水雾之前　邓肯就长长地、就这样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嘴角的笑容缓缓上扬起来　沉浸在幸福的温暖里。 抬起下颌　稀稀疏疏的夕阳穿透高大的梧桐树洒落下来，零零星星地落在地面上　然后邓肯就这样静静地寻找着层层树荫之外的阳光，整颗心都慢慢温暖起来　明明什么都没有发生　却好像被治愈了一般。 每个人，都在追逐光芒。 身体里沉睡已久的热情与激动，再次因为旋律而慢慢沸腾起来，因为邓肯知道　音乐就是属于他的光芒。 即使不断重复自己的生活没有任何新意更没有任何生气　即使身体和思想被双重禁锢在生活的框架里无法追逐自由，即使枯燥乏味的生活寻找不到任何目标和意义，但是，死气沉沉的阴霾之中依旧存在着一缕阳光 虽然，他没有办法任性地离开工作岗位　也没有办法任性地放下生活重担，每天都有着无数的压力压在肩头；但是　他至少能够在倾听音乐的时候寻找到片刻喘息时间，而且是完全属于自己的空间。 这就已经足够。 就好像满月派对的至暗时刻一般。 笑容　重新回到脸颊之上，沐浴在稀疏的阳光之下　邓肯就觉得自己整个人好像浸泡在温泉之中一般　肌肉和神经双双放松下来　寻找到了久违的轻松和自在，甚至忍不住跟着旋律一起摇头晃脑地轻声哼唱起来。 “嗯嗯嗯每个人嗯嗯嗯光芒” 邓肯完全沉浸其中，就好像正在举办自己的单独演唱会，此时他就站在舞台中央，酣畅淋漓地引吭高歌，全世界都正在为他欢呼为他沉醉，甚至还抓住了空气麦克风，模仿摇滚巨星的姿态释放情绪。 一曲播放完毕，邓肯意犹未尽地抿了抿唇瓣，细细地回味着咀嚼着 他总觉得，这首“追逐光芒”似乎更加动人也更加真诚，还有，更加热血，比满月派对的时候似乎又更加进步了。 现在，他的脑海里依旧能够回想起“与生俱来”的旋律，横向比较过后，他还是更加喜欢“追逐光芒”，不是因为简单的喜好，更多是一种情感的共鸣。当然，满月派对现场欣赏“与生俱来”也是一种独特的体验，难以忘怀，这让他不由开始好奇，如果能够在现场倾听“追逐光芒”的话，那又是什么样的体验 想到这里，邓肯就忍不住亢奋起来，又再次点击了播放键，耳机里缓缓流淌着让人幸福起来的旋律，但停顿一下，邓肯又产生了一个新的想法，如此美好如此动人的音乐，难道不应该让更多人知道吗 邓肯的第一反应是 掏出手机，快步朝着不远处的正午酒吧迈步走去，然后就拨通了当地电台的电话号码。 毫无疑问，电台依旧是北美居民生活最重要的组成部分之一，尽管千禧年一代已经完全习惯的网络的存在，但电台依旧没有被取缔，作为车轮上的国家，车载电台确实是每个人生活里无法逃避的存在，现在甚至还产生了网络电台，sotify、油管、脸书等等平台都拥有自己的电台频道，年轻人们也依旧热衷于参与到电台之中。 酒吧里、工厂里、公车里，日常生活的角角落落，全部都能够感受到电台的存在。 当邓肯想要让更多人听到自己喜欢的音乐时，第一选择绝对是电台。 电台的电话很快就拨通了，接线员简单了解了一下邓肯的要求和想法，非常意外地，让邓肯与主持人直接连线。 邓肯不明所以，却也没有欣喜若狂，脑海里更多的想法是，这是否意味着，他能够直接通过电台传播这首歌呢 邓肯加快脚步走进酒吧，对着酒保抬了抬下颌，快速点了一杯生啤，而后又示意把电台声音调大一些因为此时晚上表演乐队还没有登台，酒保也没有使用点唱机，于是就开着电台，让声音在空间里流淌着。 “听众朋友们，现在正在我们电话热线上的，是新奥尔良当地居民，邓肯特纳先生。下午好，邓肯。” 伴随着酒保扭转音量的动作，电台的声音逐渐放大，然后邓肯对着酒保露出一个笑容，示意了一下自己，用嘴型说到，“我就是邓肯”，周围零零散散得酒客们就纷纷轻笑了起来，包括酒保也不例外。 邓肯紧接着开口说到，“下午好，丹尼尔，我是邓肯，非常开心你能够接听我的电话。”神情不由自主地雀跃了起来，疲惫和沉闷的阴霾正在缓缓消失。 229 热潮之初 丹尼尔斯坦纳德daniestanard，电台主持人，作为资深音乐电台主持人，他已经在电台领域打滚了整整十年，一直到三年前才熬出头，真正拥有了自己的频道，并且逐渐产生了稳定的收听群体。 丹尼尔是真心喜欢电台，因为童年记忆里那些闷热慵懒的午后，总是伴随着电台滋滋作响的声音和窗外喧闹的知了声音交相辉映 乔恩先生电台就是可以到树荫底下玩耍的时间，亨特小姐的电台就是需要午睡的时间，卡特先生的电台结束之后就是母亲下班回家的时间，基妮小姐的电台则是晚餐准备好的时间，还有睡觉时间是格拉汉姆先生的电台 曾经，在年幼的丹尼尔的世界里，电台声音就是他记录生活刻度的标尺；同样，他现在也希望成为这样的主持人。 “邓肯，非常感谢你的来电，请问你知道我为什么接通了你的电话吗”丹尼尔的声音带着低低的磁性，拥有一种温暖的天鹅绒质感，在慵懒的午后和傍晚总是能够让人舒缓放松下来。 如果是在快节奏的纽约，恐怕不太适合，上班白领们不会喜欢；但是在尽情享乐、悠闲惬意的新奥尔良，却能够轻而易举地寻找到大量拥簇。 “哦。呃事实上，我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邓肯完全没有预料到丹尼尔的提问，满头问号一个一个往外蹦。 丹尼尔轻笑了起来，“那么你告诉我们的听众，你打电话最初的理由是什么” “点歌。我想要点歌。”邓肯连忙开口说到，“我非常非常非常喜欢这首歌，希望将这首歌”邓肯卡壳了，因为他只是冲动地拨通了电话，完全没有想到自己居然能够直接连线，于是也就没有做好准备。 妻子吗 但显然，这首歌并不适合赠送给家人，也不适合赠送给孩子，邓肯的视线在酒保以及酒吧客人身上转了一圈，发挥急智，“赠送给正午酒吧的客人们　还有每一位被困在自己工位之上的蓝领工人。” “邓肯　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希望点的是什么歌呢。”仅仅从声音就能够感受到　丹尼尔嘴角的温暖笑意。 “啊　抱歉追逐光芒，由一日国王乐队演唱。”邓肯有些慌乱　脑海出现短暂空白，但最后还是及时说出了正确的名字。 丹尼尔的喉咙深处发出了温暖的低笑声　“对　这就是原因。每天固定收听我们节目的观众应该就可以发现，在过去一周时间里，我们提及追逐光芒这首歌的次数明显上升，根据我的制作人刚才提醒显示　短短一周之内　我们足足收到了超过一千次申请。是的，这无疑是非常令人惊讶的一个数字。” 一千次 邓肯难不由流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完全没有预料到。 其实，每天电台都可以收到数以万计的来电，一周时间也就是数十万乃至上百万的来电　一千次放在这样的分母上，也就没有那么惊人了；但是从数学概率来说　犯过来看，音乐的数量更是浩瀚如海洋　在汪洋大海之中偏偏选中了同一首歌，而且还是一支独立乐队的歌曲　这就显得匪夷所思了。 此时　酒吧老板山姆佩恩刚好出现　原本是想要询问暖场乐队什么抵达现场的，结果收音机里传出来的声音却让他愣了愣为什么那个乐队的名字如此耳熟 惊讶和错愕却是转瞬即逝，因为丹尼尔的电话访谈还在继续。 “我们之所以接通你的电话，就是想要询问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对这支乐队显然缺乏了解，你可以向我们的听众介绍一下这支乐队吗为什么这周以来，似乎所有人都在关注这支特别的乐队” 啊 邓肯恍然大悟，微微有些拘谨地挠了挠头，他也不知道应该怎么描述，“事情应该从五个月前的新奥尔良说起，故事有点长，没有关系吗” “不如这样，我们长话短说。”丹尼尔熟练地掌控着谈话节奏，“你刚才说，这支乐队居然是从我们诺拉走出去的，那么最初，你是在哪儿认识他们的呢又或者说，他们是从哪里开始演出的呢” “正午酒吧。”邓肯没有任何困难地给出了答案。 山姆，“”想起来了记忆也跟随着邓肯和丹尼尔的交谈，重新回到了那个闷热潮湿的夏日夜晚。 丹尼尔不愧是电台老手，敏锐地抓住重点，三言两语的引导就成功地从邓肯的话语里提炼出了框架和骨架，来龙去脉也就清晰地呈现出来，“原来如此那么，你专门向我们听众推荐这首歌，又是什么原因呢” “它能够让我感受到生命力。”邓肯的回答简短有力。 丹尼尔微微愣了愣，因为这样的问题往往得到的都是模棱两可的答案“因为我喜欢”、“因为朋友喜欢推荐给我然后我也喜欢”、“因为我最近一直重复播放”，大概就是这样的风格，很少有人能够说出来自己喜欢的具体原因，所以丹尼尔也没有期待答案，只是作为一个过渡，准备结束这次通话访谈。 然而 “生命力”丹尼尔喜欢这样独特却鲜活的表达。 邓肯点点头，“很多时候，我们总是觉得生活一层不变而失去活力，但倾听这首歌的时候，我能够清晰感受到血液流动的温度。” “哇哦。”丹尼尔不由自主地发出了感叹声，他喜欢邓肯的表述方式，于是他也直白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因为你的推荐，我现在也对这首歌产生了兴趣，我想，我们都在寻找着生命的意义，对于很多人来说，音乐就是这样美好的存在。” “谢谢，谢谢邓肯和我们分享了这样一个幸福的故事，也终于解答了我的疑问，今晚我应该能够睡好觉了，呵呵。”丹尼尔小小地自我打趣了一下，随后就对着导播示意，将电话转移到了后台，继续对话，而他则需要回到节目里。 “为了表示感谢，我们将赠送一份小小的礼物给邓肯，由温蒂餐厅提供，希望邓肯喜欢。”丹尼尔熟练地完成切换，话锋一转。 “那么接下来，我们就为大家送上这首收录在阿黛尔这张专辑里得特别曲目，如你oneikeyou，这也是一首能够让我们感受到生命力的歌曲，希望你们喜欢。” 230 一个决定 嗒。 丹尼尔将耳机摘下，放在桌面上，转了转自己酸痛僵硬的颈椎，注意到直播间外面制作人的示意动作，点点头表示确认之后，制作人就快速推门走进直播间，在丹尼尔身边蹲了下来，压低声音说道 “确认了。这的确是一支独立乐队，他们在各大平台之上发布的歌曲，是他们自己在独立录音室完成录制的版本，通过歌曲卡司完成上传的。因为油管之上的一个视频意外成为热门，收获无数的瞩目。” 后续的话语不需要说下去，丹尼尔就已经再了解不过了，轻轻颌首沉吟着，“于是他们唯一一首能够被找到的单曲就成为了焦点。”停顿了一下，丹尼尔又追问了一句，“他们还没有签约唱片公司吗” “暂时没有查询到相关消息，不过我没有认真挖掘，需要挖一挖吗”和丹尼尔搭档多年的制作人罗斯戴维斯rossdavis能够读懂伙伴的表情，追问了一句。 丹尼尔摇了摇头。 类似的独立乐队数不胜数，电台每天的工作繁重如山，他们怎么可能每一支独立乐队都进行深入调查。 既然初步调查没有发现线索，那么也就意味着独立乐队依旧是独立乐队。即使签约，也没有什么水花；否则，聪明的唱片公司早就抓住此次油管风潮的机会，展开宣传推广这样的免费广告机会，错过的话，就太傻了。 远在纽约的阿赫迈特埃尔特康莫名其妙打了一个喷嚏，结果停不下来，又连续打了三个，差一点鼻涕就直接飞出来，这让阿赫迈特满脸都是问号到底是谁在背后说他坏话难道是罗南那个家伙吗 两个月之内闭关完成整张专辑的创作、制作和录音，这难道太狠了吗 阿赫迈特摁下了电话内线，接通自己的助理，“一日国王乐队的录音工作进展如何柯蒂斯又什么消息吗” “我这里没有收到什么消息，需要我到录音室询问一下吗”助理也有些为难，柯蒂斯那尊大佛可不是谁都能够轻易招惹的，柯蒂斯就连阿赫迈特的帐都不买，更何况是小小助理呢 阿赫迈特沉吟了一下，“不用了。”录音工作需要保持专注，他们还是不要打扰了。 重新回到新奥尔良。 罗斯看着丹尼尔深思的表情，立刻就解读出丹尼尔的纠结和挣扎，但其实，这样的迟疑就已经说明了丹尼尔的想法，“你准备播放吗” 此前提到过，商业电台节目的播放列表是签署合约的，不仅牵扯到版权问题，而且还有商业推广协议。 比如说，布鲁诺马尔斯发新专辑了，大西洋唱片就能够通知自己的合作电台，每周必须至少播放五十次布鲁诺的新专辑主打曲，确保宣传效果。 也正是因为如此，商业电台的音乐播放列表大部分都是榜单之上的热门曲目。 所以，日常生活中，听众打电话到电台点歌，却很少能够点播到自己要求的歌曲，往往主持人播放的是另外一首歌曲；刚才也是如此，邓肯申请了“追逐光芒”，结果丹尼尔却播放了阿黛尔。 那么，是否存在例外呢 当然。 商业电台也不可能全部播放榜单热门歌曲，他们必须照顾自己的受众群，确保能够满足更多忠实听众的喜好，在实时更新的热门曲目之外，电台都拥有自己的歌曲库；不过，每个电台都有自己的规定，根据电台的风格、定位、商业模式等等都各不相同，不可一概而论。 在丹尼尔的电台节目里，他并不是以推荐新歌、挖掘宝藏而闻名的，所以，他的权限相对没有那么宽松；不过，丹尼尔具备资历也具备能力，听众基础扎实而稳定，在框架范围内，他也拥有一定自由。 现在，丹尼尔就在认真考虑播放“追逐光芒”这首显然不在电台播放列表之上的歌曲，但他必须冒风险。 理由很简单。 丹尼尔的听众并不是喜欢跟风潮流的群体，同时，他们也并不是喜欢摇滚的群体复古爵士才是他们的取向，以此为基准，灵魂、节奏蓝调、迪斯科等等具有复古风味的音乐才是他们的日常选择。 虽然说，丹尼尔拥有权利在电台播放一首两首自己推荐的歌曲，这并没有什么问题，但播放了之后，观众却不喜欢呢而且，观众们认为丹尼尔也开始跟风，进而对节目进行指责，又怎么办 “丹尼尔，你是因为那么多热线要求播放而开始犹豫吗”罗斯开口询问到，现在直播依旧正在进行中，等待歌曲播放完毕，丹尼尔就要进入直播，他们没有时间慢慢猜测对方的想法。 丹尼尔摇了摇头，“你知道我不是这样的性格。那些流行榜单之上的热门曲目，随便一首，申请的听众都要多得多；真正打动我的，还是刚才这通电话，我产生了一些好奇，你难道不好奇吗” “好奇。”罗斯点点头，“不好奇的话，我也不会进行深入调查了。但是，好奇，不能成为冒险的理由。” 丹尼尔停顿了一下，看着罗斯，“如果我说，这就是冒险的理由呢” “追逐光芒”，就如同歌曲名字一样，人生总是需要做出一些尝试。丹尼尔知道，自己的理由很荒谬也很滑稽，但有时候就是这样，突如其来一个想法呼啸而过，然后就再也控制不住，可以说是冲动也可以说是灵感。 罗斯无语。 丹尼尔看着罗斯困惑的表情，笑了起来，“我再想想，你做好待机准备，看我信号。我现在还是不太确定。” 然后，丹尼尔拍了拍罗斯的肩膀，没有再多说什么，因为歌曲就要播放完毕了，他们必须返回直播。 罗斯没有再多说什么，他相信丹尼尔知道自己正在做什么，然后就转身离开了。 果然。 节目重新回来之后，丹尼尔根本没有提起“追逐光芒”的事情，轻车熟路地掌控节目，直播就这样相安无事地进行了下去。 “收音机前的听众朋友们，慢慢地，我们今天的节目也已经接近尾声，非常感谢你们今天也在收音机旁边陪伴我度过这段时光。在节目结束之前，我希望最后为听众们送上一首歌，陪伴着你们见证夜幕的降临。” “这首歌，是我个人非常好奇也非常期待的一首歌，现在，我和你们一起倾听，追逐光芒，由一日国王乐队演唱。” 。 231 盗梦空间 正午酒吧里，山姆朝着邓肯的方向瞥了一眼，流露出失望的神情，因为电台并没有播放邓肯点播的歌曲。 原本，山姆还以为这能够成为酒吧制造流量的一次机会，“一日国王乐队曾经在这里演出”的噱头吸引一些客人，但结果却没有任何水花，这着实太令人失望了；可是，转念一想，山姆又忍不住好奇起来。 “真的是当初在这里演出的那支乐队吗”山姆还是觉得有些神奇，当初在这里苦苦恳求返场演出机会的乐队，现在居然出现在了电台节目之中哪怕只是以主持人对话的方式，也依旧有种不可思议之感。 邓肯用视线余光瞥了山姆一眼，不想说话。他已经回答过山姆两次了，不想回答第三次；而且他现在还是满心遗憾，懵懵懂懂地赢得了直接通话的机会，却没有能够点播歌曲，这让他觉得有些郁闷。 滋滋滋。 滋滋滋。 电台的电波干扰声音在空气之中飘荡着，丹尼尔那磁性的温暖嗓音正在为节目收尾，邓肯端起眼前的生啤，仰头一饮而尽，节目结束了，这也意味着，他应该回家了，晚餐时间正在慢慢靠近。 啪。 邓肯将啤酒杯放回桌面上，对着酒保轻轻颌首示意，站起来就准备离开，就在此时 “这首歌，是我个人非常好奇也非常期待的一首歌，现在，我和你们一起倾听，追逐光芒，由一日国王乐队演唱。” 邓肯的动作不由就僵硬在了原地，眼神里写满不可思议，甚至不知道应该做何感想，只是停住了脚步，耳边传来山姆欣喜若狂的声音，“是他们吗是他们吗上帝，真的是他们吗这一切正在发生吗” 旋律　在电波的杂音之中缓缓流淌　带着时间和岁月的痕迹，窗外缓缓倾覆下来的明橙色晚霞正在熊熊燃烧　整个世界披裹着一层薄纱　绚烂的色彩正在一点一点加深，惊心动魄的景象如同一幅油画。 邓肯全然没有听见山姆的问题　只是侧耳倾听着，心神就这样完全沉浸到旋律之中。 时间　似乎就这样凝聚在这一秒　耳边传来清亮的歌声，“你知道，每个人都在追逐光芒”，牵引着心神和视线都朝着外面的世界投射过去 孔雀蓝的夜幕正在缓缓降临　但地平线尽头的夕阳依旧在燃烧　然后视线就这样跟随着那一抹光芒移动，在建筑和树木之间，追逐着光芒的脚步。 音符，顺着听觉的神经脉络进入灵魂深处埋下一枚种子，然后生根、发芽　在大脑的最深处埋下一个信念，跟随着种子的枝桠蔓延生长起来　现实与虚幻之中的界线就这样模糊，难以分辨到底是自己的想法　还是音乐世界传达的想法，两种想法就这样缠绕在一起　虚虚实实地遁入一片混沌。 恍惚之间　生活现状的僵硬与困顿就这样消散　进入音乐世界，灵魂朝着光芒的方向拔足狂奔而去，懵懵懂懂之间就置身于一种如梦似幻的绝妙体验之中，原来希望是存在的，原来光芒也是存在的。 这是一种绝妙的体验，邓肯并不是唯一一个人 酒吧里的其他顾客们，即使并不关心在意，但刚才亲眼目睹了这样“一出好戏”，或多或少投来了些许目光，结果峰回路转地真的点播了音乐，意外的喜悦让他们也纷纷认真倾听起来，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歌曲。 不知不觉地，他们的视线也默默地朝着酒吧外面投射过去，注视着那一抹即将被黑暗吞噬却依旧在绽放璀璨的光芒，太阳落山之后、夜幕降临之前，在路灯明亮起来之前还有非常非常短暂的一个缝隙，即使是置身在城市里也依旧能够感受到大自然的气息，转瞬即逝的间隙似乎能够捕捉到片刻真实。 这短短的轻轻的似乎随时都可能划过指尖的“片刻真实”，牵引着他们的思绪进入一个属于自己的世界。 除了邓肯，每个人也都有着自己的生活，每个人也都有着自己的困惑和麻烦，同样，每个人也都有着自己短暂逃避问题的办法，也许是酒精也许是香烟也许是其他种种，而此时，音符的力量产生了同样的作用。 然后思绪就这样深深陷入“片刻真实”之中，浑然忘记了自己到底是在城市里望向自然，还是置身于自然包围的城市之中，视线不由自主地寻找着光芒的踪影。 与此同时，直播室里，丹尼尔对着外面的罗斯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容 罗斯似乎一点都不意外丹尼尔的选择，居然还端起咖啡杯致敬了一下。 丹尼尔立刻就明白了罗斯的意思，他终究还是遵循了直觉，冲动地冒险了一把，这样的举动并不寻常，但是丹尼尔并不排斥，尽管胃部稍稍有些灼热，后悔的情绪似乎正在一点一点蚕食自己的心神。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最终选择了播放这首歌，就好像只是一股冲动，然后事情就这样发生了。 很久很久之后，丹尼尔再次回忆起这一天的时候，他的记忆已经变得模糊，很难记清楚那些细节和心理，他甚至无法确定自己到底是怎么做出决定的，一直记得“我好像是不太愿意的”，甚至一度怀疑是罗斯的决定播放了那首曲子。 但是，丹尼尔依旧记得非常重要的一件事。 “第二天，我就被狠狠训斥了一顿，这样脱离轨道的举动显然是非常冒险的，我记得原话是你在钢丝绳索上跳舞。” 这是丹尼尔很难很难忘记的事情，因为在他后来的电台主持生涯里，就再也没有面临过这样的糟糕待遇。 “但是，在那之后不久，观众来信就为我正名，不少人都十分喜欢追逐光芒，也许是因为管弦乐的编曲无意间契合了爵士乐爱好者们的喜好，也许是因为其他原因，总之，他们缓解了我当时的狼狈处境。” “然后，再过不久，剩下的事情你们就知道了。” 不过，丹尼尔没有办法预知未来，此时此刻，胃部的灼热依旧在提醒着，他刚才得行动偏离了轨道。 看着罗斯用咖啡致敬的动作，丹尼尔露出一抹笑容，带着少许苦涩自己的做法，应该是正确的吧 232 电波传情 胃部在翻滚，情绪在焦灼，尽管罗斯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但丹尼尔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哭哭挣扎，满脑子乱糟糟的想法，最后丹尼尔干脆关掉了直播室的灯光，静静地置身于黑暗之中沉淀下来。 直播室并不是完全黑暗，因为直播间与工作间之间的玻璃并没有拉下百叶窗，丹尼尔依旧可以看见外面正在忙碌的罗斯以及其他工作人员，外面的灯光依旧在明亮着，但四周的黑暗却缓缓汹涌而至。 黑暗之中缓缓流淌的旋律，因为视觉的减弱而放大了听觉，更加敏锐也更加细腻地捕捉到了音符，脑海之中似乎能够听到阵阵轰鸣，身体也跟着放松下来，仰头靠向了椅背，让肩膀和脖子放松下来。 今天之前，丹尼尔密集听说了“追逐光芒”这首歌的名字，但他并没有真正倾听过这首歌因为他根本就不感兴趣，也没有时间感兴趣，一支独立乐队的摇滚歌曲这与节目有关系吗当然没有关系。 可是一次两次三次，五百次五百零一次五百零二次，反反复复地听到同一个名字，好奇心还是难以避免地慢慢堆积起来，就这样一点一点地累积起来 到底是一首什么样的歌曲呢 听众们为什么那么地喜欢呢 耳朵，捕捉到了旋律。 事实是，这和他想象中的旋律并不相同，从音符到歌词再到风格，全部都不同，全然推翻了自己的预设，就连那清亮动人的演绎歌声也不同，似乎没有花费任何力气也没有点缀任何技巧，却能够轻而易举地从耳朵坠入心间。 “当世界的沉重落在肩头，当绝望的重量倾轧灵魂，坚持不懈，如同士兵般高歌，呼喊着，加油加油，我们能够抵达家园” 宛若诗篇一般的歌词，在动人的歌声之中诠释出曼妙的色彩　与音符碰撞出铿锵火花　如同星光般洒落下来，撕破直播室里的黑暗　星星点点的光芒就这样轻盈地落在指尖　隐隐还能够感受到些许烫手。 记忆，从脑海深处慢慢翻滚起来　丹尼尔再次想起了自己七年的漫长无名生涯，在拥有自己的电台节目之前　他经历了无比难熬的一段岁月　黑暗到看不见任何光亮，他无数次质疑自己的选择和决定，也无数次想要转身离开告别广播电台，但最终　他还是选择留下　于是才有了后来的成功。 这些年，丹尼尔取得了巨大的成功，生活渐渐稳定下来，以往的记忆也慢慢模糊，从经常响起到偶尔回忆再到彻底遗忘　现在即使是夜深人静感受到孤独和落寞的时候，也很难再次想起那些岁月。 一直到此时。 那些曾经以为永远消失的回忆又再次变得清晰起来　甚至就连细节都栩栩如生，仿佛从来不曾淡忘。 那个细细讲述故事、慢慢描绘情绪的声音在耳膜之上撞击出层层涟漪　心脏的跳动就在血管之上一下一下撞击着，太阳穴的拉扯让心神完全沉浸其中　“因为每个人都在追逐光芒” 心神。激荡。 平实简单的演绎诠释方式却饱含深情　歌声迸发出了难以形容也无法想象的力量　瞬间让人沉溺。 也许这就是冲动的理由 因为内心深处感受到了召唤，第六感直觉促使他做出了这样的选择，冥冥之中牵引着他遇到了这阙旋律 丹尼尔不由低头看向自己的指尖，黑暗之中看得并不真切，只能隐隐描绘出轮廓形状，但是他好像真的能够感受到萦绕在指尖的温度，然后就这样看到一抹模糊的微弱的光晕在指尖轻轻地晕开。 胃部的灼热缓缓消散，肩膀肌肉的紧绷与僵硬也跟着缓解下来，烦恼就在不知不觉中被放到了一边，完完全全沉浸在旋律之中，放松地徜徉其中，似乎能够感受到阳光、棕榈、海洋和沙滩，置身于天堂。 丹尼尔已经渐渐遗忘了这样的感觉。 每天坐在直播间之中，固定时段固定地点固定套路，一切都好像变得理所当然起来，习惯开始深入骨髓，然后他将自己隐藏在电波的声音背后，渐渐地，他也开始遗忘自己原本的模样，还有真实的模样。 厚厚的面具就这样一层一层叠加起来，声音总是能够保持温柔和轻快，与听众的沟通总是顺畅而美好，没有人能够感受到话筒背后的真实丹尼尔，慢慢地，就连他自己也开始遗忘，似乎就这样丢失了自己。 而现在 坚韧却饱含力量的声音就这样穿过重重面具，毫不费力地照亮了灵魂的角落，唤醒丹尼尔沉睡的记忆，原来他从来都不曾遗忘，原来他始终怀抱希望，原来他也依旧相信奇迹 这就是音乐的力量，总是能够轻而易举地触碰到内心的柔软，现在丹尼尔终于明白邓肯话语的意思了。 轻轻地，丹尼尔就这样收拢了手掌，似乎能够捕捉到黑暗之中的一缕光芒。 追逐。光芒。 那是他。 过去的他，现在的他，他始终如此，一直在追逐光芒，一路在埋头狂奔，即使有时候因为专注于脚底下的脚步而浑然忘记了自己的位置和处境，但他始终在追逐着光芒；却也因为太过专注太过投入而错过了身边无数风景，视线始终停留在脚步上，却忘记了头顶之上还有一片无边无际的蓝色天空。 差一点点，就差那么一点点，他就要错过这首歌了。 他和邓肯一样，还有那些点播这首歌的人们一样，他们都在追逐光芒。也许，短暂地在生活之中迷路，但他们依旧没有忘记追逐光芒。 渐渐地，丹尼尔就这样平静下来，缓缓地闭上眼睛，仅仅只是用耳朵去捕捉音符，沉浸在旋律之中徜徉漫游，旋律在胸腔里振动共鸣，他并没有跟着旋律哼唱，只是用右手食指轻轻敲打着座椅得扶手，踩着节奏韵律享受其中，所有嘈杂和烦恼全部都已经消失。 滋滋滋。 滋滋滋。 电波传递的旋律，在不同场合轻轻流动着，如同空气之中漂浮的声响一般，时时刻刻都存在生活的角角落落，只是缺少一双发现的耳朵音符，就是如此；幸福，也是如此。 233 横跨大陆 九月十九日，周三，西雅图。 “米尔卡，非常非常感谢你的来电，那么在我们挂断电话之前，请告诉我，你想要点播一首什么歌曲” “追逐光芒，由一日国王乐队演唱。” “哇哦，这是一个独特的选择，不管如何，感谢你愿意和我们分享你的故事。”等待电话切换出直播之后，艾米丽科尔顿eiyton对着话筒继续说到。 “听众朋友们，我们随时欢迎你们来电进行沟通交流，我们和其他听众永远都在f1013等待你们的到来，那么，接下来，这首来自泰勒斯威夫特tayorsift的冠军单曲我们永远都回不去了earenevereverttgbacktother送给你们。” 音乐，响起。 摘下耳机，艾米丽对着直播间之外的制作人投去视线，摊开双手做出一个耸肩的动作，“到底怎么回事” 这已经是今天直播之中第三位点播“追逐光芒”的听众了，频率有些太高了，但问题就在于，他们电台甚至不知道这是什么歌，严重准备不足，作为主持人的艾米丽也是束手无策，就连客套的台词都说不出来。 这令人有些沮丧。 九月二十三日，周日，盐湖城。 雷卡什raycash正在驾驶着大卡车行驶在公路上，电台里传出的靡靡之音让他有些昏昏欲睡，想了想，于是调整了一个频道，停顿一下，然后又调整了一个频道 “这首来自一日国王乐队的追逐光芒送给大家。” 就在他准备再次调整频道的时候，音乐就这样流淌了出来，和想象中的旋律有些不同，他暂时收回了右手，放在方向盘之上，但依旧做好准备，随时再次调整频道。 渐渐地　渐渐地　雷的双手就这样停留在方向盘之上，再也没有移开　伴随着旋律的流淌和律动　视线朝着地平线的极致望了过去，天空和大地连成一片　似乎正在朝着世界尽头奔驰，金色的璀璨阳光指引着他一路前行狂奔。 九月二十九日　周六　休斯顿。 “今天，我想为听众朋友们推荐的歌曲，是来自一支独立乐队，他们叫做一日国王　这是一支暂时还没有人发现的宝藏乐队　啊，抱歉，这样的形容似乎有些不太正确，因为目前为止他们只有一首单曲问世，非常神秘。” “但是　自从上周有人推荐了他们的歌曲给我之后，我就喜欢上了这支乐队。是的　你们没有听错，哪怕只有一首歌　我也对这支乐队产生了兴趣，不对　应该说　正是因为只有一首歌　我产生了更多好奇。” “为什么这样一支出色的乐队，一直到现在都没有人发现呢” 帕特里克布兰姆atrickb的声音总是拥有一种迟缓却温暖的独特魅力，再加上他对音乐分析的专业见解，更是能够带来耳目一新的感官，这也使得他拥有无数听众的喜爱，每周的固定推荐歌曲环节始终拥有一大批固定观众。 今天，也是如此。 “应该如何形容这支乐队的音乐呢” “嗯。他们的音乐拥有一种独特的建筑感，你们应该进入过一座恢弘的建筑，空气的流动和光线的穿梭都是与众不同的，也许你的听觉和视觉无法说出具体的感受，但是那种独特的质感却是客观存在的。” “追逐光芒就是这样一首歌。” “编曲之中非常巧妙地采用了管弦乐来制造出恢弘的层次感，而主唱的声音又能够生动诠释出歌词里的情感，然后就好像剥洋葱一般，一层一层地将旋律和歌声里的情绪传递给观众，即使我们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也能够感受到那种细微的共鸣，不由自主就沉浸其中。” “我必须称赞一下编曲，还有这位主唱，嗯，罗南库珀，他的演绎十分轻松却格外动人，这是一位天生的歌手。” “我希望你们在倾听这首歌的时候，能够细细体会，接下来，来自一日国王的追逐光芒，送给正在倾听电台的你们。” 十月八日，周一，芝加哥。 “又是一周的全新开始。” “我知道，周一病又要开始回潮了，我现在就可以看到听众们在公告栏的留言。” “手机尾号033的听众说，我知道自己已经迟到了，但我依旧正在给电台写留言，哈哈，非常感谢033听众对我的支持。” “手机尾号144的听众说，昨晚入睡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抑郁了，哦，这可不太好，至少应该在昨晚享受一个美梦，这样才有精力应付接下来这漫长的一周。” “手机尾号827的听众说，我正在购买今天的第二杯黑咖啡，嘿，猜猜还有谁也是这样让我们干杯一下。” “好的，我们都知道这是非常难熬的一天，也是漫长一周的开始，不如这样，让我用一首特别的歌曲来为你们驱散一点阴霾。就我个人来说，没有什么歌曲能够比它更加适合开启一周了。来自一日国王乐队的追逐光芒，是的，这是上周节目之中听众们推荐给我的歌曲，现在，我又推荐给更多听众们。” “希望你们也能够在周一的早晨，寻找到一点光芒。” 邓肯，不是唯一一个注意到一日国王单曲的人；新奥尔良，也不是唯一一座在电台里播放“追逐光芒”的城市。 准确来说，丹尼尔的确是第一个做出如此尝试的电台主持人，这是一个开端，但他并不是孤单一人，很快就寻找到了同行者、合流者，从北美大陆得南端朝着北部一路延伸，又从西海岸朝着东海岸探索。 一个、两个、三个星星点点地，不多，但的确正在一个一个冒头，就如同大浪淘沙，金子终究会发光。 从九月到十月再到十一月，越来越多电台节目开始注意到“追逐光芒”这首歌，点播频率开始成倍成倍地增长，星星之火正在朝着整个北美大陆席卷，然后，大西洋唱片也注意到了这股缓缓抬头的热潮。 本来，大西洋唱片是准备按照正常程序来推出一日国王首张专辑的，但现在机会出现了，他们也就机智地抓住了机会，临时改变计划，站在背后推波助澜，让这股风潮一点一点汹涌起来，酝酿着一股风暴。 任何一个行业都是如此，成功，需要天赋、汗水和一点点运气，缺一不可，现在，属于一日国王乐队的运气出现了，于是，大西洋唱片就牢牢地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