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迹的碎片》 分卷阅读1 你恐同人设不要了吗 作者:栀栀仔 文案:【全文精修ing,封面即人设】 【 接档文《还他妈磕》《考研狗逃命1000题》求预收哇ovo文案在最下面】 #娇娇贵公子冰山攻×超凶不良少年受# 小破县城的末流高中来了个大城市的复读生,高贵傲慢,金枝玉叶。 小破县城的末流高中还有一个疯狗般的危险人物,生性狂妄,叛道离经。 大家都觉得这两人八竿子打不着边, 毕竟陈澍是个恐同患者,而林听雨又是个公开性取向的死基佬。 * 陈澍转学来的第一天: 林听雨【点烟:啧。想Gay他。 陈澍【推眼镜:老子恐同,死Gay勿扰 陈澍转学来的第N天: 陈澍:崽崽,哥哥爱你。 林听雨:你妈的,你不是恐同吗?! 陈澍【镇定:……人设不要了。 -本来以为是我Gay了新同学,没想到新同学为了Gay我,连恐同人设都他妈不要了(。 * “我一生孤苦伶仃,无依无靠,受人唾弃,是恶臭沼泽里的困兽,是阴暗潮湿里的垃圾。遇见陈澍那天,我以为我在濒死边缘看见了奇迹的碎片。后来才发现,他就是奇迹本身。即便身陷泥潭,我也忍不住抬头仰望了月亮。”——林听雨 【一些小Tips】 #原名《奇迹的碎片》,完结改回。 #文风略压抑,但是真的HE不骗你哒!^_^ #接档文《还他妈磕》《考研狗逃命1000题》戳作者专栏可收藏 #围脖:@栀栀仔儿 快来玩鸭! ---------------------- 【接档文1《还他妈磕》文案】 【1月28日左右开文】 奇耻大辱!糊穿地心的过气童星荼白又双叒被轮上了热搜。 上一次在综艺节目写错字,“文盲”人设还没洗,这一回又被狗仔拍到在候机室看脆皮鸭笑到打鸣! 营销号:荼白他果然没有心!没文化的糊逼只配在家里抠jio! 粉丝:还他妈磕,还他妈磕:)白长这么好看,宁有点事业心行不行? 荼·懒得营业·白:窒息。走开啊妈的,别打扰我磕CP。 某路人:等等,只有我在意是哪位神仙大大的让荼白笑得那么甜吗? 十分钟后,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耽美文学界顶流大大鸦青回复:我。 荼·kswl·白:啊啊啊啊啊啊!心爱的鸦青大大评论我了!!撒花!!给聚聚投雷!!! - 心心念念多年的白月光金主小温总意外失势,不得宠的金丝雀荼白被团队迅速送到贵族高中补习文化课,企图摘掉文盲帽子。 怎奈同桌陆惊沉不仅浪到没边还是贫困特招生,一屁股风流债却总撩荼白。 荼白:我很糊,是过气的童星。 陆惊沉:我很穷,我家在学校后街开烧卤店卖脆皮鸭。 荼白:我粉丝骂我,营销号撕我,暗恋的白月光鸟都不鸟我。 陆惊沉:正好,我不但很喜欢你,还馋你的身子。 荼白:你就是个弟弟。玩归玩,闹归闹,别拿荼哥开玩笑:) 某天,两人在片场相遇, 荼白才惊悚发现,这个每天卖贫穷人设的狗东西居然是他一直追更投雷的耽美文学界顶流鸦青大大! 荼白:艹艸芔茻!!!你不是贫困特招生吗?! 陆惊沉:少年作家特招生。 荼白:……崩溃:) 陆惊沉:忘了告诉你,从你出道起我就喜欢你了。我是为了能睡到你才去写脆皮鸭的,没想到竟然红了。别拍戏了,我写脆皮鸭养你啊。 #浪到没边耽美文学界顶流病秧子攻vs糊出天际貌美过气童星暴躁小甜心受 #年下,HE,校园+娱乐圈元素 #一个疯狂的粉丝想方设法把暗恋多年的小爱豆从金主手里抢过来的狗血爱情故事 【接档文2《考研狗逃命1000题》文案】 如果一切能够重来,考研狗巫辞绝对不会在考研倒计时30天的时候,抱着复习资料推开那家亮着昏暗绿光的图书馆大门。 唯一的空位旁边是一对颈项交缠拧成麻花搂在一块热吻到脸色发青的情侣, 想要去厕所,必须路过做数一做到崩溃尖叫着用啤酒瓶把自己的脑袋砸开花的女同学, 刷题的时候还要时刻提防那位随时会来偷考研资料的、已经化成一滩鼻涕虫在地上尖叫着爬行的男同学。 巫辞一脚踹开企图抱他大腿的鼻涕男,满脸不耐烦:“工作人员在不在?” 坐在服务台后面的那位英俊少年从考研英语真题后面抬起头,露出一双狡黠的眼睛: “这里是由无数考研炮灰的怨念汇聚而成的修罗场。” “只有刷完《逃命1000题》,你才能顺利通关,活着逃出这里去参加研究生考试。” 巫辞:“想活命就滚开。” 焦苏放下真题,半张英俊的面孔瞬间变成狰狞的鬼脸,表情却依旧笑眯眯: “只要做错一题,你就会回到30天前,再次经历轮回复习的痛苦。” 巫辞面无表情地看了焦苏一会儿,忽然拔掉手中的钢笔盖子, 冲上前用力把钢笔扎进突然张开血盆大口扑向焦苏的鼻涕男的脖子里,腥臭的绿色血液喷了焦苏一脑袋。 焦苏抬起手,擦了擦半张鬼脸上的血,冲巫辞笑了笑: “啧,小宝贝儿好凶啊。” “欢迎来到考研狗的炼狱。” #轻松恐怖向,脑洞沙雕文 #人狠话不多武力值爆表清冷受×屁话一堆爱管闲事菜的一比沙雕攻 ☆、001.复读 “你放过我吧,跟我分手行不行。” 说话的人是个男生。 陈澍从苍蝇缭绕的窗口端起一碗刚出锅的米粉。 这是荆市火车站旁边的一家卖米粉的苍蝇馆子。 回到座位前,陈澍毫不掩饰地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每张桌子的桌面都油腻腻的,仿佛好几个月都没擦过。 他放下装着米粉的不锈钢碗,从口袋里掏出纸巾,仔细擦了擦桌面,又擦了擦凳子,这才坐下来。 旁边桌上忽然传来这么一句话。 紧接着一股烟味飘过来。 看来是分手的戏码,听着声音似乎还是个高中生。 陈澍本无意偷听别人说话,但被分手的一方开口了。 “不行,当初是你主动来撩拨我的,凭什么你把我拖下水了,现在想分手就分手?” 陈澍伸手拿筷子的动作半空中一滞。 回话的人是个男的。 他皱了皱眉,眼 分卷阅读2 神中迅速掠过一丝厌恶的神情。 妈的,怎么连这种乡下地方都有死Gay。 “切。”最开始说话的男生轻蔑地笑了一声,“那我后悔了行不行?” 陈澍从薄薄的镜片下抬眼望去。 一个穿着黑色花衬衫的少年懒懒地靠在椅背上,面前摆着一碗没有动过的米粉。 那碗粉似乎已经放了很长时间,完全泡涨了,连汤汁都被吸收得干干净净。 白花花的一碗,看起来令人毫无食欲。 少年顶着一头漂染成浅浅栗色的张扬发色,脸上戴着一个蓝色的一次性医用口罩,唯一露出来的一双眉眼十分清俊,怎么看都不过十六七岁的模样。 他左耳上戴着一枚银环,修长的颈项上挂着一条红绳,绳子最末端一直埋进领口中。 陈澍注意到,他穿衣服很有风格,黑色印花衬衫敞着当外套穿,里面是一件纯白色的长袖打底。 很少有人能把花衬衫穿得不俗气。 少年动了动手指,将烟灰弹进碗中。 他说话时声音带着笑,眼神却很冷。 “凭什么你后悔就能分手?那我呢?我不同意。”被分手的一方情绪很激动,“林听雨,你玩儿我呢?” 陈澍不动声色地转移视线看过去。 这是个体格健壮的男生,剑眉星目,皮肤黝黑,一双眼睛含着危险的怒意,年纪看上去也不过高中生大小。 他身穿蓝色球服,上面印着数字“12”,一双没有被衣服覆盖的手臂肌肉勃发。 即便是坐着,也能看出此人身材高大。 “段泽,当初是我犯贱,现在我洗清革面了。”名叫林听雨的花衬衫少年恹恹地打了个哈欠,又弹了弹烟灰。 闻到烟味,陈澍皱了皱眉。 戴着口罩点什么烟,又不抽。 城乡结合部的小孩都这么装逼吗。 他把视线转移回来,从桌上的筷筒里取出一双一次性竹筷,撕下塑料薄膜,掰开筷子,仔仔细细地刮掉上面的木刺。 然后把左手腕上戴着的小叶紫檀手串往上拨了拨,摘下眼镜,放到一旁,低头吃起粉来。 “不行!我不同意!你今天必须把话讲清楚,给我一个能让我接受的理由!” 段泽的语气听起来很愠怒,却非常克制地压低着嗓音,似乎并不希望被旁人听到他们争执的内容。 “哎我说段泽啊,你能不能别胡搅蛮缠了。”林听雨的语气颇为头疼,却轻笑一声,“你数数我向你提了几次分手,哪一次你不是用这句话来怼我的?要理由?我能给你说出花来。但,你会同意吗?” 不等段泽回答,林听雨又补充了一句:“行吧。” 他把一口都没抽过的烟摁灭在汤碗中,突然做出了一个惊人的举动。 林听雨站起身,一把将脸上的医用口罩拽下一半,双手撑着桌沿,猛地把脸靠近段泽。 “看看你干的好事,我亲爱的前男友。” 林听雨带着笑容,伸出食指点了点自己的唇角。 陈澍喝了口汤,淡淡地将余光瞥过去。 没有戴眼镜,看什么都是模糊的。 但这个人的脸却猝不及防地撞进了他的视野中。 那是一张俊美却过分苍白的脸,神色恹恹,一双黑白分明的桃花眼又大又漂亮,眼下却挂着两道淡淡的乌青,看起来非常疲惫。 鼻梁高挺,嘴唇饱满,勾着一点漫不经心又轻佻的笑意。 看到这张脸,陈澍第一个想法就是,欲。 第二个想法就是,病态。 是了。这是一张病态美的脸,眼神氤氲着暧昧的欲,却又带着锋利的刺意。 在这张可以说是惊艳的脸上,却带着触目惊心的伤痕。 再仔细一点的,就看不清楚了。 陈澍喝汤的动作一停。 然后他不动声色地吹了一口汤面上的热气,又喝了一口汤。 段泽不说话。 林听雨笑了笑,忽然撩起衣服下摆,将衣摆咬在口中,露出更白的腰身和胸膛。 少年的身躯削瘦却不羸弱,腰腹线条狭窄有力。 但比脸更夸张的是,衣服下的身体藏着更多青青紫紫的伤痕。 甚至还有一些暗红色的鞭痕。 “你他妈有病啊!在这里脱什么衣服!”段泽低声咒骂了一句,像是做贼心虚般的,飞快地看了一眼四周,“赶紧把衣服放下!” 陈澍及时把目光撤回来。 林听雨无所谓地笑了笑,牙关一松,吐出口中的衣摆,然后将摘下的口罩重新勾回耳廓。 那些触目惊心的伤痕又被隐藏起来。 “段泽,你一个大男人,敢作敢当。” 发现没有人注意到这边,段泽也微微撩起自己的衣服,低声威胁:“别以为这伤只有你有,你他妈看清楚你是怎么打我的?” 他的身材显然比林听雨更健硕,却也布满了伤痕。 林听雨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连眼睛都弯了起来。 “我一米七九,你一米八。我一百一十五斤,文科生,你一百六十斤,体育生。” 他伸出手指,隔空点了点段泽的身体。 “我还手,都是一些皮肉伤。而你打我,那可是实打实的拳头。” “哈哈!”段泽冷笑一声,把衣服放下来,咬牙切齿地看着林听雨,“我还不知道我这么厉害呢,能一拳把你打出内伤来?林听雨你是不是忘了你抓着我的脑袋往墙上撞的事情?” 林听雨嘻嘻地笑了一声:“可惜,怎么没把你撞出脑震荡呢?” “林听雨,你别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 “我求你了段泽,你放过我吧,我不想再被你家暴了。这个分手理由行不行,够不够?”林听雨的语气漫不经心。 “家暴?林听雨,你可是赫赫有名的五中大佬,糖厂太子爷,势力大人脉广,谁敢家暴你?我们顶多算互殴吧?”段泽皱眉冷笑,显然不同意林听雨的说法,“况且,你那些伤又不全是我打的,你那个脾气不好的妈不是每天下班回家都拿皮带抽你么——” 作者有话要说: 【前小tips】 1、本文原名《奇迹的碎片》,完结后改回嗷。 2、封面即人设,大图在围脖@栀栀仔儿。全文双视角,不影响攻控or受控体验。 3、互相救赎文,文风略压抑,不虐感情线。 4、接档文《还他妈磕》《考研狗逃命1000题》戳作者专栏可见,求预收哇ovo~ 6、感谢! ——————————————— 【接档文1】《还他妈磕》文案↓↓求预收~ 奇耻大辱!糊穿地心的过气童星荼白又双叒被轮上了热搜。 上一次在综艺节目写错字,“文盲”人设还没洗,这一回又被 分卷阅读3 狗仔拍到在候机室看脆皮鸭笑到打鸣! 营销号:荼白他果然没有心!没文化的糊逼只配在家里抠jio! 粉丝:还他妈磕,还他妈磕:)白长这么好看,宁有点事业心行不行? 荼·懒得营业·白:窒息。走开啊妈的,别打扰我磕CP。 某路人:等等,只有我在意是哪位神仙大大的让荼白笑得那么甜吗? 十分钟后,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耽美文学界顶流大大鸦青回复:我。 荼·kswl·白:啊啊啊啊啊啊!心爱的鸦青大大评论我了!!撒花!!给聚聚投雷!!! - 心心念念多年的白月光金主小温总意外失势,不得宠的金丝雀荼白被团队迅速送到贵族高中补习文化课,企图摘掉文盲帽子。 怎奈同桌陆惊沉不仅浪到没边还是贫困特招生,一屁股风流债却总撩荼白。 荼白:我很糊,是过气的童星。 陆惊沉:我很穷,我家在学校后街开烧卤店卖脆皮鸭。 荼白:我粉丝骂我,营销号撕我,暗恋的白月光鸟都不鸟我。 陆惊沉:正好,我不但很喜欢你,还馋你的身子。 荼白:滚啊狗东西,你就是个弟弟:) 某天,两人在片场相遇, 荼白才惊悚发现,这个每天卖贫穷人设的狗东西居然是他一直追更投雷的耽美文学界顶流鸦青大大! 荼白:艹艸芔茻!!!你不是贫困特招生吗?! 陆惊沉:少年作家特招生。 荼白:……崩溃:) 陆惊沉:忘了告诉你,从你出道起我就喜欢你了。我是为了能睡到你才去写脆皮鸭的,没想到竟然红了。别拍戏了,我写脆皮鸭养你啊。 #浪到没边耽美文学界顶流病秧子攻vs糊出天际貌美过气童星暴躁小甜心受 #年下,HE,校园+娱乐圈元素, #一个疯狂的粉丝想方设法把暗恋多年的小爱豆从金主手里抢过来的狗血爱情故事 —————————————— 【接档文2】《考研狗逃命1000题》文案↓↓预收我,快,听我的 如果一切能够重来,考研狗巫辞绝对不会在考研倒计时30天的时候, 抱着复习资料推开那家亮着昏暗绿光的图书馆大门。 唯一的空位旁边是一对颈项交缠拧成麻花搂在一块热吻到脸色发青的情侣, 想要去厕所,必须路过做数一做到崩溃尖叫着用啤酒瓶把自己的脑袋砸开花的女同学, 刷题的时候还要时刻提防那位随时会来偷考研资料的、已经化成一滩鼻涕虫在地上尖叫着爬行的男同学。 巫辞一脚踹开企图抱他大腿的鼻涕男,满脸不耐烦:“工作人员在不在?” 坐在服务台后面的那位英俊少年从考研英语真题后面抬起头,露出一双狡黠的眼睛: “这里是由无数考研炮灰的怨念汇聚而成的修罗场。” “只有刷完逃命1000题,你才能顺利通关,活着逃出这里去参加研究生考试。” 巫辞:“想活命就滚开。” 焦苏放下真题,半张英俊的面孔瞬间变成狰狞的鬼脸,表情却依旧笑眯眯: “只要做错一题,你就会回到30天前,再次经历轮回复习的痛苦。” 巫辞面无表情地看了焦苏一会儿,忽然拔掉手中的钢笔盖子, 冲上前用力把钢笔扎进突然张开血盆大口扑向焦苏的鼻涕男的脖子里, 腥臭的绿色血液喷了焦苏一脑袋。 焦苏抬起手,擦了擦半张鬼脸上的血,冲巫辞笑了笑: “啧,小宝贝儿好凶啊。” “欢迎来到考研狗的炼狱。” #轻松恐怖向,脑洞沙雕文 #人狠话不多武力值爆表清冷受×屁话一堆爱管闲事菜的一比沙雕攻 ☆、001.复读 听到“五中”这个词,陈澍的眉头跳了跳。 什么垃圾学校。 怎么尽是一些牛鬼蛇神。 他喝掉最后一口汤,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嘴角,然后戴上眼镜。 这一次,名叫林听雨的少年的面孔终于清晰地呈现在陈澍的余光里。 凌乱的浅栗色发丝和遮住大半张脸的医用口罩之间,是一双美丽却毫无生气的眉眼。 眼下两道淡淡的乌青,右眼角下缀着一颗妖冶的褐色泪痣。 他随意地靠在椅背上,百无聊赖地坐着,双臂脱力般垂在身侧。 就在这时,仿佛心有感应般的,林听雨蓦地抬眼看过来。 两个人的视线在半空中交错。 陈澍没有转开视线,镇定自若地看着他。 林听雨也没有。 就这么毫不避讳地,用暧昧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陈澍,连段泽在说什么也没注意听。 仿佛较劲似的,两个人对视着。 最后,是陈澍先收回了视线。 他站起身,从桌椅的间隙中抽身离开,背起放在旁边椅子上的背包,拉开行李箱的拉杆,目不斜视地拖着行李走出了店门。 眼前是拥挤狭窄的马路,破烂低矮的楼房,路边的公共垃圾桶旁还散落了一地的垃圾。 隔壁快餐店的老板提着一桶散发着恶臭的垃圾走出来,“哐”地一声全部倒在了路边。 一群骑着电瓶车的年轻人大声笑闹着从马路上飞快地呼啸而过,欢声笑语中夹杂着几句响亮的脏话。 妈的。 陈澍揉了揉眉心。 他开始为自己一意孤行地跑来这个鸟不拉屎的城乡结合部的鲁莽行为感到后悔。 大一开学刚到一个月,陈澍就瞒着父母,一声不吭地退了学。 然后托人联系了荆市的一个高中,拖着行李,买了车票,只身来到了这个小破县城。 谁知道这个破地方连动车都没有,他还是挤在绿皮火车里一路挨过来的。 荆市是个县级市,直白来说就是个小县城。 要不是过世多年的外公外婆在这个地方给他留了一套房子,能省掉一笔房租,离家远—— 陈澍叹了口气。 那个垃圾大学,他实在是待不下去了。 但不巧的是,他即将入学复读的那所高中,正巧就是刚才那两个死Gay口中的“五中”。 陈澍掏出手机,打开备忘录,看了一眼里面的地址,然后伸手拦下一辆…… 三轮车。 红色的,三个轮的,很像那种整个车厢完全封闭起来的老人代步车的电动车。 他上网查过,就是个铁皮盒子。 这玩意儿简称三轮,是荆市除了公交车以外,最普遍的公共交通工具。 靠他妈的。 连个的士都没有? 这玩意儿真不是违规车种? 看起来轻轻一碰就会散架。 “阿弟,上不上车啊?去哪里啊?”司机大叔从窗子里探出半张脸,操着一口带着浓重方言腔的普通话,冲他喊。 “荆市糖厂。”陈澍说,“呃,生活区?” “糖厂啊。”司机听到他纯正的标准普通 分卷阅读4 话,又看了一眼他手中的行李,转了转眼珠子,笑着说,“糖厂可远了,要十五块。” 陈澍对荆市的路程是没有概念的。 之前在雀山市,随便打个车起步价都要十四块钱,他平时又经常坐地铁,对此更是一无所知。 “行吧。”陈澍没质疑价格。 司机见有鱼上钩,立刻眉开眼笑地帮他开门:“阿弟,上车!” 陈澍刚拎起行李放到车上,人还没上车,一只苍白的手忽然从他身后伸出来,一把摁在车门上。 陈澍和司机都愣了愣。 那只手指骨分明,指甲剪得干净圆润,手指修长,手腕极窄,突起的经络看起来很有力。 是看起来非常漂亮的一只手,让人第一眼就联想到钢琴家或者画家, 陈澍转过头去,刚才坐在店里那个肤色苍白的病态少年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他身后。 林听雨没有看陈澍,一双没有神采却漂亮的眼睛直直盯着司机,声音懒懒地从口罩下面传出来: “师傅,你这宰人也宰得太狠了吧。从这里到糖厂也就十分钟的路,最多七块钱。” 他说的是标准的方言。 但很像变调的普通话,陈澍能听懂。 听到这里,陈澍立刻看向司机,略微不快地蹙起眉。 司机面色尴尬地打哈哈:“唉呀,这里是车站附近嘛,都是这样收钱的啦,都这个价。” 陈澍已经面无表情地把行李从车上拿了下来。 果然不打表的都是黑车。 专坑外地学生。 “别啊,阿弟,十块钱,十块钱行不行?”司机放缓了语气,劝解道。 陈澍不为所动地抽出拉杆,这时一辆的士从旁边开过,他拉着行李想要走到一旁去拦车。 一只冰凉的手忽然从后面拉住了他的胳膊。 突如其来的肢体接触让陈澍觉得很不适,他下意识地甩开了那只手。 回头一看,林听雨已经收回刚才拉他的那只手,重新插回裤兜里,好像并不在意陈澍刚才过于激烈的反应。 “别啊,一起走吧。”他的声音懒洋洋的,回头看了司机一眼,“两个人,十块钱。”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002.糖厂 陈澍的第一反应就是拒绝。 但刚才那个身材健硕的体育生已经从店里追了出来,大喊着:“林听雨,别走!” 林听雨神色微变。 他一把夺过陈澍手中的行李箱,塞进车厢里,紧接着自己也坐了上去。 “快走啊。”林听雨坐在车厢里催促。 陈澍被抢了行李,没办法,只好不高兴地上了车。 林听雨伸过手臂,从陈澍面前越过,“哐”地一声把陈澍旁边那扇车门关上:“师傅,快走,甩掉后面那个人!” “好嘞!”司机一踩油门,小破三轮晃晃悠悠开了出去。 “……”陈澍透过车窗望了一眼,人高马大的段泽只追了几步就停下了,他掏出了手机,并没有要追上来的意思。 紧接着,林听雨的手机响了起来。 林听雨从裤兜里掏出手机,看也没看就挂掉。 来电提醒又响了起来。 林听雨直接摁了关机。 陈澍收回了视线,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的路。 他的大脑这会儿还没转过来。 怎么就跟这家伙一起挤在黑车里面了呢。 车厢确实狭窄,司机坐在前面,客座坐两个男生有些勉强。 陈澍一米八四的个子高,长手长脚,挤在褊狭的空间里,更是局促。 再加上脚边还有个行李箱。 旁边那个人又跟他贴得极近,车子一路颠簸,两个人的手肘不时撞到一起。 陈澍摘下硌人的背包,将它装移到了怀中,不动声色地往车窗边移了移。 “哥们,你去糖厂干吗?”林听雨用毫不避讳的目光打量了陈澍一眼,这才往椅背一靠,大喇喇地问,“以前没在厂里见过你,你是外地人?来探亲?” 陈澍推了推眼镜,镇定地说:“嗯。探亲。” “哦——”林听雨笑了一声,听出陈澍并不想回答,他也没在意,“真巧,我也住在糖厂。” 陈澍没搭理他。 反倒是一直暗中听着他们对话的司机兴致勃勃地插话:“荆市的糖厂现在不行啦,那些工人闹了那么多年,说是要维权,隔三差五就在厂里挂横幅□□示威,也没见维出什么屁来。” “嗯。”林听雨靠在椅背上,望向窗外,用鼻音哼了一声,算是应答。 陈澍的眉头跳了跳。 “阿弟,你是外地来探亲戚的,应该不清楚吧。我跟你讲啊,好几年前,糖厂的前厂长林凯贪污了几百万,把厂里的设备都倒卖掉,卷款逃跑了。”司机倒是说得上头,“那些工人利益受了损,天天闹事,政府也没管过。那个林凯也真是个该杀头的,到现在都还一点消息都没有,老婆孩子都丢下了,自己在外头逍遥自在。他老婆孩子还住在厂里呢,听说刚开始那会儿天天有人往他们家门口扔臭鸡蛋。” 林听雨没搭腔。 陈澍反而顿了顿,问:“那现在呢?” “什么?” “那个人的老婆孩子。” “还住在厂里啊。”司机说,“听说有的工人去砸他们家窗玻璃,跑到他老婆的工作单位闹,要她说出林凯的下落,还逼她帮林凯还钱。说句实话吧,都是男人,我觉得这么多年林凯一直没把老婆儿子接走,扔在这里替他遭罪,说不定早就在外面有人啦。” “那□□示威是?” “这你别担心,他们不会在生活区搞这种,毕竟他们自己也住在那里的。”司机说,“工厂就在生活区旁边,他们一般聚集在工厂大门闹事,顶多在生活区大门口挂几条横幅。马上就要到了,一会儿你就能看见了。” “你知道的真清楚。”陈澍淡淡地说了一句,听不出是夸奖还是讽刺。 “嘿,这个地方就巴掌大,这点事谁不知道啊,早就传遍了。” “怎么。”一直沉默的林听雨忽然侧过身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陈澍,“这么感兴趣?” “并不。”陈澍目不斜视,没看他那双过分漂亮的眼。 只是对未来一年的生活环境感到担忧罢了。 陈澍隐隐约约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林凯老婆儿子都蛮惨的,特别是他儿子,听说以前经常被人围殴。”司机继续八卦,“啧,这么小的小孩。” 没想到林听雨眼神忽然一戾,语气不善地骂了一句:“你好好开车行吗,怎么话那么多?” 陈澍本来还想问得更仔细些,但林听雨这么一骂,司机就闭嘴了。 林听雨重新靠回 分卷阅读5 椅背上。 陈澍感觉到旁边重量一压。 气氛回归尴尬。 又开了一段路,司机说:“阿弟,你现在看看外面,这里就是糖厂的工厂了。看见挂在门口那些横幅没?还有门口那群人。” 陈澍往窗外一望,顿时被惊到了。 车子路过了一个破旧的工厂大门,大门里面的建筑也很旧,只有两三层高,墙体贴着早已斑驳的小方瓷砖,窗子还是木制的,涂着陈旧的绿漆,看起来像是七八十年代的产物。 工厂大门上挂满了各种长长短短的横幅,均是白底黑字。 车子过得快,那些横幅在陈澍眼前一闪而过,他只来得及看清“林凯”“打倒”“工人权益”几个词语。 再回头看,工厂门口的铁门紧紧闭着,将黑压压一群围在外面的人隔绝在门口。 那些人有站有坐,还有人搬来椅子,打着遮阳伞,像是准备死磕到底。 “他们又来闹了,常有的事,不会有结果的。”司机说,“阿弟,到了。” 陈澍这才意识到三轮车停了。 靠。这点路程果然不到十分钟。 居然还敢收十五块钱。 一直沉默的林听雨已经推开车门跳了下去,在车身边站定。 陈澍也下了车,又把行李拿下来,然后拿出手机问:“支付宝行不行?或者微信?” 司机摆了摆手:“不用那玩意儿。有现金吗?给现金吧。” 陈澍却一顿,表情有些尴尬。 之前在大城市,他早已习惯使用电子支付,出门根本不带现金。 这回来得仓促,陈澍身上也没备钱,没想到坐个小破三轮都只收现金。 妈的。 什么鬼地方,这么落后。 陈澍在心里又骂了一句。 就在这时,旁边伸过来一只手,指骨分明,手指细长。 是那只很“艺术家”的手。 林听雨用双指夹着一张十块钱纸币,从窗口递了进去:“给。”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002.糖厂 “行嘞,慢走啊。”司机收了钱,关上车门,把车开走了。 “……我给你转。”陈澍对林听雨说,“微信还是支付宝?” “行了,自己留着吧。”林听雨恹恹地朝他挥了挥手,转身走了几步,又停下来,转回身问,“你知道你要去哪吗?里面楼房又多又杂,你可能找不到路,还是叫你亲戚出来接你吧。” 听到这里,陈澍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是,他只有一个地址和一把旧钥匙。 他没来过这个地方,根本不知道往哪走。 “我亲戚……不在家。”陈澍犹豫了一下,拿出手机,打开备忘录,向林听雨递了过去,“请问这里怎么走?” 林听雨没接,而是就着陈澍递过手机的姿势看了一眼屏幕。 “哦,这儿啊,最早一批旧房子了,你确实找不到的。” 他双手插兜,扬了扬下巴,“走吧,我带你找。” 陈澍顿了顿。 然后拉着行李箱跟了上去。 职工宿舍生活区就紧挨着厂房区,大门同样破旧,上面也挂着几条白底黑字的横幅。 这回陈澍看清楚上面写什么了。 【不打倒糖厂蛀虫林凯,厂区人民决不收兵!】 【要求政府给出合理解释,为什么国家国企改制法规在荆市无法贯彻落实?】 【强烈要求林凯在规定期限内回厂,公平公开公正地合理解决糖厂企改分配问题!】 他推了推眼镜,收回向上看的视线,跟在林听雨身后进了厂。 实在是破败不堪。 一眼望过去都是七八十年代的陈旧建筑和低矮的楼房,大多都是三四层高,有的房子外表甚至连水泥都没抹,长满青苔和野生植物的潮湿红砖直接暴露在空气中。 再往里走一点,陈澍甚至看见了一些平房,还有厂区里的小小菜市场。 道路坑坑洼洼,像是曾被载着重物的大车碾过,碎得像蜘蛛网。 真是历史悠久。 陈澍在心里叹了口气。 也不是没看见比较新的楼房,前面就有一片看起来稍微好一点的单元楼。 陈澍在心里数了数,七层。 很好,也是没电梯的。 外公外婆以前是糖厂的工人,从年轻时就住在职工宿舍区里,听说直到退休都没有换过房子。 应该不可能住在这种高楼里。 陈澍几乎可以预见到外公外婆家的房子是什么样了。 条件真他妈艰苦啊。 “这边是足球场,已经拆了,厂里的老人喜欢来这里散步,大妈跳跳广场舞什么的。旁边是篮球场,厂里的小孩喜欢在这打篮球。”林听雨边走边说。 球场也被围墙围了起来,有一个没有门的入口。 路过门口的时候,陈澍往里面望了一眼。 神他妈球场。 两个球场加起来还没他高中的一个篮球场大。 “你叫什么名字?”林听雨问,顺带扫了一眼陈澍。 高个子,皮肤白,五官清俊,浅色眼眸,神色冷漠到金属边眼镜也遮不住寒气。 年纪看起来和他一样大,但穿衣品味看起来很考究,衣服和鞋看起来都不便宜。 左手腕还戴着一串价值不菲的小叶紫檀手串,手串很长,绕着他削瘦有力的手腕缠了三四圈,仍然松松垮垮地垂着。 一看就是城里来的,还是个娇娇贵公子。 “陈澍。”陈澍说。 “陈树?” “三点水的澍,及时雨的意思。” “哦。”林听雨随意地应了一声,“我语文不好,识字不多,不太懂。” “……” “我叫林听雨。躺在屋檐下听雨的意思。” “……哦。” 谁会躺在屋檐下听雨啊。 陈澍没来由地觉得烦躁。 也许是因为林听雨漫不经心的语气。 也许是因为周围破败压抑的环境。 也许是因为即将面临的令人窒息的未来生活。 或许都有,这些令人暴躁的缘由加起来,通通挤在他的脑海中,压得他烦躁不堪。 胃部忽然抽搐了一下。 陈澍皱了皱眉,不动声色地按了一下胃部。 “怎么,肚子不舒服?”旁边的林听雨注意到了他的动作,偏过头看了他一眼。 “没事。情绪性胃痛。”陈澍拿开了手。 高三时落下的老毛病了。 一紧张或者焦虑的时候,陈澍的胃就会抽搐。 “厂门口有诊所,厂里也有小卖部。” “……哦,谢谢。” 林听雨又看了他一眼,眼神意味不明:“你不是来探亲的吧。” “……”陈澍想,我和你很熟 分卷阅读6 吗,怎么就聊上了。 “看你跟我差不多大,不读书吗?”林听雨问,“还是说……转学来的?” 陈澍觉得刚安分下来的胃又开始跳了。 理智告诉他,千万不要和旁边这个人有过多交集。 但他还是神使鬼差地开了口:“转学。” “哪个学校?高几啊?” “……五中。高三。” “嘿,真巧。”林听雨又转过头来看他,这回他弯起了眼睛,像是在笑,“知道五中往哪走吗?” “不知道。”陈澍把视线从他那双洋溢着暧昧的眼睛移开,不跟他对视。 “步行过去还挺远的,你最好骑个自行车,或者电瓶车,公交车也行,直接在厂门口就有直达的公交站牌。” “……嗯。谢谢。” 林听雨看出来陈澍不是很想跟他聊自己的事情,很识趣地没有再问下去。 两人沉默地走了一段路。 林听雨忽然停下脚步。 “到了,就这儿。” 陈澍也停下来,抬头一看。 好像难民窟一样低矮的三层楼房,连外表的墙面都是水泥的。 陈澍觉得胃部的痉挛感跃动得更厉害了。 尽管他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一路上都在极力劝服自己忍一忍,这毕竟不是大城市,复读狗就别挑三拣四了。 但这他妈的也太破旧了吧? “就送你到楼下了啊,我回去了。” 身旁的少年拉了拉脸上的口罩,往后退了一步,眼中沸腾的暧昧神色不知什么时候完全褪去,又变成了一片冷冰冰的刺意。 “刚才你在米粉店看到的事,一个字也别说出去,听见没?”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ovo~ ☆、003.听雨 从陈澍家楼下离开,林听雨转身回了自己家。 他家住的是新楼房,就在刚才路过的那一片单元楼中。 不巧的是,刚走到楼下,林听雨就遇到了一个不速之客。 是住在隔壁单元楼的一个男邻居。 林听雨记得很清楚,那人当初参与过往他家门口砸臭鸡蛋的群体泄愤活动,还叫嚣着要他们母子俩还债。 “哟,林听雨啊。”那人看见他,立刻阴阳怪气地上来找茬,“你爸最近有没有跟你们联系啊?有没有给你们转钱?他打算什么时候接你们母子去过好日子啊?要是以后飞黄腾达了,可别忘了叔叔,毕竟你全家花的可都是叔叔的血汗钱啊。” “不想脑袋开花就给我把你的逼嘴闭上。”林听雨停下来,指着他的鼻子说。 那人吓了一跳,却还盯着林听雨,小声嘀咕:“凶什么凶啊,跟林凯一个德性,什么王八下什么蛋。” 林听雨往四周看了看,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块板砖,朝那人走过去:“今天就算打死你也没人知道是我干的。” 那人见他拿起板砖,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拔腿就跑,边跑边喊:“小贱种!跟你那死千百遍都不够偿命的老子一个德性,哪天死在外面都没人知道!” 回应他的是一块照着他后脑勺飞过去的板砖。 那人运气好,板砖擦着他的脑袋边过去了,摔到地上,应声而裂。 “傻逼。”林听雨骂道。 他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拿出一支烟,拉下口罩,咬住烟嘴,又摸了摸口袋。 操。 打火机忘在刚才的粉店了。 “找打火机呢?” 头顶上忽然传来一个女孩的声音。 林听雨抬起头,二楼的窗户不知什么时候被人打开了,一个小女孩趴在防盗网边看他。 不知道在上面看了多久。 林听雨咬着烟看她:“少废话纪小优,有的话就丢下来。” “林听雨,你好凶啊,难怪我妈这么讨厌你。”女孩感叹。 “我对女人没必要温柔。” “死基佬。”纪小优骂他,转身回屋,“等着。” 林听雨就真站在楼下等她了。 在等待的过程中,他给手机开了机,一堆未接来电提示跳了出来。 QQ消息五十二条。短信二十一条。 不用看,肯定都是段泽那个傻逼。 林听雨把手机调了静音,放回裤兜里。 纪小优找来打火机,重新回到防盗网前,往下叫:“林听雨,接着!” 紧接着一个青色的打火机被抛了下来。 林听雨一把接住打火机,点燃了口中的烟。 纪小优给他扔了打火机,却没有马上回屋,而是趴在窗口上跟他聊天:“林听雨,你脸怎么了?又被人打了?” “纪小优同学,请注意你的言辞。”林听雨用夹着烟的手指了指她,“只有我打别人,没有别人打我。” “哦,不都一样吗?” “当然不一样。” “糖厂太子爷就是不同凡响。” “你再叫一声那个称呼,信不信我上你家打你?”林听雨抬着头,笑嘻嘻地问。 “你才不敢呢,你要是敢打我,我就告诉我妈,再让我妈告诉你妈,让你妈揍你。”纪小优气哼哼地说了句。 话刚出口,她马上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立刻闭上嘴,神色紧张地看着林听雨。 好在林听雨没搭腔,仿佛没听到她那句话一样。 纪小优这才在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好险,差点就没命了。 林听雨这糖厂太子爷的外号可不是浪得虚名的。 这是个讽刺的称呼,也是个闻风丧胆的绰号。 最开始,这个绰号是厂里的小孩先叫开的。 糖厂太子爷,顾名思义,就是厂长儿子的意思。 更何况林听雨他爸林凯是全厂公敌。 在林凯卷款跑路以后,连带着把他儿子也拖下了水。 不过,林听雨这人挺浑的。 他爸跑了以后,他就开始在外面瞎混。 那会儿林听雨还在读小学五年级,却已经整天跟着一群初中高中的大哥们在各个学校之间来回漂移,到处打架斗殴。 一开始,林听雨也只有挨打的份。 糖厂历史悠久,职工众多,几代人在这里安家落户,同龄的小孩更是数不胜数。 他爸跑路以后,林听雨就成了糖厂小孩的公敌。 那些小孩其实根本不懂怎么回事,但每天在家里听大人抱怨,久而久之就产生了“贱人的儿子也是贱人”“要不是因为他爸抢了我们家的钱,我们家才不会这么穷”的想法。 他们只觉得林听雨该死,把所有人都害惨了。 父债子偿,天经地义。 于是林听雨隔三差五就会在放学回家的路上,被一群认识或不认识的小孩拉到厂里的某个角落痛殴一顿。 浑身是伤的回家后,再被下班回来的他妈抽一 分卷阅读7 顿。 可以说,林听雨是被打到大的。 但是他这个人有点奇特,天生一副笑脸,而且尤为不要脸。 别人打他一耳光,他能笑嘻嘻地把另一边脸凑上去,说:“来来来,还有这边,给你打,你打啊。” 有人被他这招吓到破口大骂“神经病”的。 也有不吃他这套的,一口气连扇他十几个耳光。 林听雨两边脸都被扇肿了,还能一脸笑容地问对方:“够吗?手疼不疼?还打吗?” 这种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应对方式让他获得了一个“疯狗”的外号。 而林听雨的不要脸并不仅仅体现在这里。 最令人折服的是,他竟然能够不计前嫌地跟那些打过他的人做朋友。 譬如给他们买饮料,帮他们跑腿,当他们的手下,听他们差遣。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那些人虽然看不起他,却也愿意使唤他,跟他保持着不平等的友谊关系。 就这样被打着打着,林听雨居然神奇地攒下了自己的人脉。 被打了两年,当了两年别人手下的狗,林听雨上了初中。 然后他奇迹般地发育了,原本孱弱的小身板突然拔节似的蹿高。 加上常年挨打和打人,林听雨的抗打能力愈发地强了,体格也变得健壮一些。 他不再当别人的手下,供他们使唤。 也不再在被人打了一耳光后,笑嘻嘻地把另一边脸送出去。 他开始自己混。 林听雨打架非常凶。 往往手边有什么东西,也不管是什么,抓起来就往人身上抡。 哪怕是被围攻的时候,他也不会防御,而是逮准对方最有分量的一个人,往死里打。 这种玩命的打法让他在荆市各个初高中迅速出名。 后来别人再提“糖厂太子爷”这个绰号时,除了讥讽,就只剩下畏惧了。 林听雨的不要脸还体现在另一件事上。 那就是性取向。 作者有话要说: 我念书那会儿,校长儿子在我们隔壁班,他们班人私下给他起外号叫“太子爷”,哈哈哈哈 ☆、003.听雨 他天生就喜欢男人,这个性取向林听雨从来没有刻意隐瞒过。 别说同性恋目前在国内仍然处境艰难了。 在包容性更强一些的大城市或许会好一些,但这是个既落后又封闭的城乡结合部。 整个小破城市只有巴掌大,从城南到城北只需要十五分钟的车程。 全市只有三所小学四所初中和四所高中,连大学都没有。 许多人的幼儿园同学、小学同学、初心同学甚至高中同学都是反复重叠的,人际关系网就只有这么大。 尤其是糖厂这样的环境,每家每户都对彼此知根知底,又是八卦滋生的温室。 只要稍微打听一下,就什么都知道了。 听说过林听雨大名的人,基本上都知道,他初中时喜欢隔壁学校的一个男生,轰轰烈烈地追了对方两年。 连纪小优这种初一小妹妹都知道他是个死基佬。 “哎呀,我妈要回来了,我不跟你说了。”纪小优回头看了一眼墙上挂的钟,“她不让我跟你说话,要是被她看见了,她肯定要骂我了。” 太子爷是糖厂公害,这已经是老人小孩们眼里既定的事实。 除了他爸是个大贪官,他自己还是个整天在街头斗殴不要命的混混,还不知廉耻地喜欢男人。 没有人愿意让自己的小孩跟这种变态有接触。 况且纪小优她妈于荣霞还是林听雨的班主任,平日里视林听雨为头号眼中钉。 “等等。”林听雨咬着烟边上楼边说,“打火机还你。” 他走到纪小优家门前,敲了敲门。 纪小优打开门,从他手机拿过打火机,又飞快地把门关上了。 像是怕碰到什么病毒一样。 林听雨哼笑了一声。 他一边抽烟,一边晃晃悠悠上楼。 中途正好遇到四楼的大妈下楼丢垃圾。 楼道狭窄,大妈看见他,连忙低下头,偏过身,将身体紧紧贴在楼梯扶手上,生怕跟他有什么只肢体触碰。 “阿姨好啊。”林听雨站定,从嘴里取下抽了一半的烟,摁在墙上戳灭,主动给她让了条道。 大妈却没搭理他,她毫不掩饰脸上既害怕又嫌恶的神色,拎着垃圾迅速下了楼。 林听雨撇了撇嘴角,看了一眼烟头在墙上留下的黑色焦痕:“嘁。” 这个地方的人真没劲。 陈澍一边拖着行李箱上楼,一边小心地避免与墙面接触。 外婆家这栋楼至少有四五十年的历史了吧——他在心里吐槽。 又矮又破,到处都是随意乱堆的石板和砖头。 一楼布局最奇葩,一共三间房,客厅卧室厨卫各一间,独立分散开,门上挂着锁。 只要上楼,都必须从这三间房中间摆满杂物的厅堂穿过。 只要有人想,随时都能趴在窗户上偷窥,毫无隐私可言。 楼道里的墙面很脏,连腻子都没刮,直接上的水泥。 有的地方更绝,水泥都没上完,直接裸着砖块。 墙面上贴满了各种开锁小广告,还有小孩子的乱涂乱画。 厂里的小孩经常成群结队地到处串楼玩,在各层楼的墙壁上留下乱涂乱画的痕迹。 陈澍凑近一点,去看那些信手涂鸦的内容。 居然有人用粉笔在墙上画了个一幅奇异的人体简笔画。 关键部位尤其突出,作画者还十分恶趣味地在旁边提了字。言辞粗鄙,让陈澍无法直视。 ……这也太傻逼了吧。 陈澍简直无语。 啊。真他妈操蛋。 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陈澍正想离开,却忽然被旁边的一行字吸引了目光。 他转移视线看过去。 这行字更狠,是用黑色马克笔写的,想擦都擦不掉。 墨迹已经很淡了,像是已有多年历史。 “林凯蛀虫大傻逼……”他跟着读了出来,“他儿子林听雨也是疯狗,同性恋,大变态,去死吧。” “……” 陈澍顿了顿。 他眼神奇怪地看了一眼墙上那行字,突然间明白了些什么。 静默须臾,陈澍重新拎起放在一旁的行李箱,继续上楼。 “林听雨是个同性恋,大变态。” 林听雨念出墙上那行字,噗嗤一声笑了。 到底是谁写的,真他妈绝了。 住在这栋楼十年,他还是第一次在楼道的墙面上看到有人这么明目张胆地骂他的。 最恶毒的是,这人还不是用笔写的,而是用钥匙之类的尖锐物体直接刻在石灰墙面上的。 这是要让 分卷阅读8 他名垂青史啊。 林听雨摇摇头,叹了口气,拉上口罩,双手插兜,哼着歌,继续上楼。 到了家门口,林听雨摸出钥匙,插进锁眼,转了转。 刚把门拉开,一个遥控器迎面飞过来。 林听雨一偏头,遥控器擦着他的耳朵飞过,“哐”地一声砸到对门上,四分五裂地碎了一地。 作者有话要说: 文中出现的人体涂鸦壁画和文字都是真实存在的,有参考原型。 写糖厂环境的时候我去采了个风,发现十几年前我在居民楼墙壁上看到的涂鸦还在那儿……十几年前是啥样现在还是啥样(笑cry ☆、004.眼瞎 “吴女士,下次想打我,直接动手就行,别糟蹋东西了。” 林听雨叹了口气,转身走了几步,弯腰捡起地上散架的遥控器碎片。 “你还要不要脸啊?!放学不回家又跑哪里去了?!整天惹是生非,你怎么不干脆死外面去!” 屋里的女人大声骂。 林听雨正想说话,对门的邻居却悄悄打开了一天门缝,露出一只眼睛。 “哈,抱歉。”林听雨冲他摇了摇手中的遥控器残渣。 “有毛病,要打孩子关上门在屋里打,整天吵吵嚷嚷的,不嫌丢脸。”邻居小声嘀咕了一句,迅速地用力把门关上,发出“嘭”一声不满的巨响。 林听雨撇了撇嘴角:“真没礼貌。” 他关上门,把被摔出电池的遥控器重新拼好,放到茶几上。 然后顶着他妈吴女士的叫骂声进了房间。 刚合上房间门,一根皮带飞过来,“啪”地一声砸到房门上。 “你怎么和你爸一样是个废物!”吴女士在外面高声叫喊着,“我怎么会有你这种儿子!你怎么不去死啊!?” “等等吧,我马上就去死了。” 林听雨冲着房门外喊了一句。 外面的叫骂声停顿了一下,随即变得更加大声起来。 随之而来的是各种东西“噼里啪啦”砸到房门上的声音。 林听雨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走到墙边,对着墙上悬挂的镜子摘掉口罩。 镜子只有一半。 一个月前段泽来他家找他,两个人因为分手的事情吵了起来,还在房间里打了一架。 在推搡中,林听雨的脑袋撞到了镜子上,半边镜子被磕碎了,碎片哗啦啦洒了一地。 林听雨当场流了满脸的血。 段泽吓到忘记继续动手,赶紧把林听雨送到了厂门口的诊所包扎。 比起惊慌失措的段泽,林听雨反而比他镇定得多。 后来在两人独处的时候,紧紧抓着林听雨的衣摆,哭着发誓自己再也不会动手了,求林听雨不要跟他分手。 呵呵。 渣男的嘴,骗人的鬼。 现在回想起段泽当时眼泪扑簌簌往下掉的模样,林听雨仍然会觉得一阵恶寒。 镜子里的少年只有十七岁,明明是一张漂亮的少年面孔。 可脸色却无比苍白,下眼睑微微泛着红,神情说不出的疲惫。 鼻梁上,嘴角上,都带着明显的伤痕。 林听雨离开镜子,在床边坐下,打开手机,看段泽给他的留言。 前面1/3是辱骂和攻击。 中间1/3是哀求和道歉。 后面1/3是威胁和谩骂。 这傻逼,能不能换点台词。 每次来来去去都是这些没营养的内容。 说的话也自相矛盾,搞得跟人格分裂似的。 林听雨把手机扔到一旁,在床上躺了下来。 不想却牵动了背后的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嘶——” “段泽这回下手可真狠,这狗逼崽子。” 林听雨恨恨地自言自语。 当初到底看上他什么呢。 真他妈瞎了眼。 “真他妈瞎了眼。” 陈澍面无表情地想。 外婆家的门锁实在太旧了,四五年没人住,锁眼里面几乎全部生锈。 他把钥匙插进去,拧了半天,差点将钥匙搞断在里面,好不容易才把门打开。 怎么料到,一拉开门,脚还没踏进去,一大块白色的墙皮从天花板上掉下来,抢先一步在他跟前摔了个稀巴烂。 陈澍:“……” 一股呛人的味道扑鼻而来。 陈澍皱着眉,后退一步。 他环视了一眼屋内。 两室两厅,主卧和次卧并排,木门。 主卧前面是餐厅,次卧前面是客厅。 客厅和餐厅之间用一堵镂空的墙隔断开。 厨卫在视觉盲区内。 墙角结着蜘蛛网,到处都蒙着厚厚的灰尘,地上掉满从天花板摔下来的墙皮。 陈澍抬头一看,天花板上长着潮湿的霉菌,有的地方的墙皮掉下来后露出了红色的砖块,有的地方墙皮已经裂开了,虽然还没掉,却也是摇摇欲坠。 陈澍:“……” 他到底为什么要选择来这个地方。 瞎了吧。 就在这时,对门的邻居听到动静,拉开了门。 看到门外站着一个陌生的年轻男孩,她惊讶地问:“哟,你是谁啊?” 陈澍回头一看,开门的是个满脸写着警惕的老太太。 “我是这家的外孙。”为了避免被当成盗贼而引起不必要的麻烦,陈澍面无表情地解释了一句。 “是老孙夫妇的外孙啊?那你不就是孙兰的儿子吗?”老太太惊讶地问,“你是陈……陈……” “陈澍。”陈澍帮她补充。 孙兰是陈澍他妈。 “哦,对对,陈澍,以前老是听老孙他们提起你,就是从没见过。”老太太恍然大悟,“你来这里干什么?” “读书。” 陈澍对这种一问一答的模式感到很不耐烦。 “来这里读书?高几了啊?”老太太不依不饶地追问着。 “高三。” 陈澍不想再搭理对方,回过头,对着一片狼藉的室内,思考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004.眼瞎 “哎,老孙他们走了这么多年了,这房子一直空着,你妈也没回来看过。房子没人住就会变成这样,没有人气,东西全都都会烂掉。”老太太放松了警惕,把自己家门打开,“小伙子,你看看屋里有没有扫把,没有的话过我这里来借,先把屋子打扫干净吧。” 陈澍下意识地想回绝。 但他马上就想到,眼前的状况自己一个人应该没办法搞定,还是得求助旁人。 于是陈澍转过身,对老太太说:“有的话应该也没法用了,那麻烦您先借给我可以吗?我用完了马上还给您。” 分卷阅读9 “行的啊,你等等。”老太太爽快地回屋了。 陈澍也拖着行李进了屋,把背包摘下,搁在行李箱上,开始检查房屋环境。 客厅小,餐厅大。 吃饭的桌子、冰箱和洗衣机都在客厅。 餐厅右边是连在一块的厨卫,小得不可思议。 主卧比较大。次卧带一个脏兮兮的阳台。 到处都很脏很破就对了。 唯一不错的就是采光。 陈澍摸了摸额头,叹了口气。 老太太很快拿了清洁工具过来:“陈澍,这个给你。” “谢谢阿婆。”陈澍接过去。 “你叫我王老太就行,我跟你外公外婆是几十年的老邻居了,以前又是工友,我是看着你妈长大的。” 陈澍“嗯”了一声,开始清扫地上粉碎的墙皮。 “当初老孙他们走了以后,你妈回来办后事,我劝她把房子租出去,不然一直放着没人住,东西迟早会烂掉。不过当时你妈说不想租给别人住,留着算是个念想。谁想到老孙走了这么多年,你妈再也没回来看过。不过这里的房子很快就要拆迁了,到时候就是新房子了。” 陈澍一边扫地一边听。 王老太非常自来熟地进屋转了一圈,出来以后,总结道:“太破了,这房子要住人也太勉强了。” 陈澍也是这么想的。 他本以为顶多屋子脏一点,家具旧一点,他打扫干净之后随便买点小家电就行了。 没想到,以这个房子目前的状况,住人都成问题。 陈澍扫了两下,直接放弃了。 这屋子脏得像拆迁现场,根本不是人能住的。 他放下扫把,问:“王老太,你知道哪里有上门帮忙打扫卫生的清洁工吗?” 听到这句话,王老太的眼珠子转了起来:“找什么清洁工啊,这样吧,我跟你外公外婆这么多年邻居了,我来帮你打扫吧。” “还是找清洁工吧。”陈澍拒绝。 “陈澍,别觉得不好意思啊,你就当请我做清洁工吧。这屋子脏成这样,不会有人愿意上门帮你收拾的,你一个男孩子也搞不定的。这样,老太就收你一百五,你看行不行?” 王老太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老太婆子还挺精明的,算盘早就打好了。 见陈澍表情有些犹豫,她连忙补充:“厂外面有个大超市,老太帮你打扫,你可以趁现在去买点生活用品回来,回来后我也打扫干净了,你也节省时间,是不是?” 陈澍想了想,觉得与其自己遭罪,不如花钱省事。 他点了点头:“那谢谢您啊,就一百五吧。” 王老太给陈澍指了去超市的路。 陈澍道了谢,趁王老太去厕所洗拖把,迅速把贵重物品都转移到了背包里,把行李箱锁好放到角落里,背着包出门了。 超市没多大,只有一层,但该买的东西都有,顾客还不少。 王老太不到七十,身体硬朗,动作还挺利索。 等陈澍提着五六个购物袋从超市回来时,王老太已经把卫生打扫得差不多了。 见陈澍回来,她提议:“你这房子不行啊,得找人来补一下墙皮。老太认识人,要不要帮你介绍?” 陈澍不动声色地用手指摸了摸柜子,指尖便覆上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他搓了搓手指,把灰蹭掉,从钱包里拿出刚才在超市旁边的ATM取的现金:“暂时不用,辛苦你了,谢谢啊。” “陈澍,你这孩子可真是客气。”王老太笑眯眯地在衣摆上把手蹭干净,接过了钱。 等王老太走了以后,陈澍关上门,去检查放在角落里的行李箱。 原先故意拨乱密码锁果然被人动过了。 陈澍嗤了一声。 他拿起刚买的清洁工具,又重新仔仔细细地把整个房子打扫了一遍。 陈澍的洁癖非常严重,每个死角都要抠干净。 他早就想到王老太不会认真打扫,但为了省去麻烦,他还是同意让王老太帮他清扫。 好歹也算把清洁难度降低了几个档次。 客厅里的沙发是布艺的,顶上靠墙的天花板掉了好几块墙皮,落到沙发上,砸得稀碎,根本没法清理。 陈澍连这个沙发都不想要了。 再检查一下屋里的电器,无论是洗衣机还是电视机和冰箱,统统都不能用了。 陈澍下楼找了个收破烂的,直接打包运走。 等整个房子打扫干净后,天已经黑了。 陈澍灰头土脸,饿得眼冒金星。 老房子没有天然气管道,热水器也坏了,他就着冷水洗了个澡,换了一身干净衣服。 想到今天林听雨带他进厂时路过的小卖部,陈澍决定去买点泡面对付一下。 楼道里只有一盏昏黄的感应灯,并不灵敏。 陈澍扶着墙,摸黑下楼,快要走到一楼时,昏暗的灯光才姗姗来迟地亮起。 陈澍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手正扶着的墙面,旁边正好是今天看到的涂鸦。 那句用马克笔写的“林听雨也是疯狗,同性恋,大变态,去死吧”如同一句恶毒的诅咒,静默地停留在墙面上。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005.澍泽 早读的时候林听雨又迟到了。 他揉着一双没睡醒的眼睛,打着哈欠,想和往常一样,从后门进教室。 没想到推了半天,紧闭的教室后门纹丝不动。 林听雨敲了敲旁边的窗子,示意坐在窗边的同学开个门。 没想到,窗边的男生推开窗户,一脸为难地对他说:“听爷,不是我不帮你开门,刚才于荣霞来过了。她看到你不在,又冲我们发了一通脾气,还说等你来了让你在门口罚站。” 于荣霞是高三(7)班的班主任,也是林听雨楼下邻居女孩纪小优的妈,她老公是轴承厂的工人。 于荣霞尤其讨厌林听雨,以前就经常跟林听雨他妈告黑状。 没想到,到了高中,林听雨竟落在了她手里。 在于荣霞眼里,林听雨这样的垃圾就是害群之马。 该杀。 林听雨啧了一声:“她不让你们给我开后门,难道我不会从前门进吗?” 那同学却不说话了,战战兢兢地指了指他后面。 林听雨回头一看,一个穿着包臀短裙和黑色丝袜的中年女人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便站在了他身后,满脸怒容地盯着他看。 和五中一众衣着低调朴素的勤劳园丁比起来,于荣霞简直就是那朵姹紫嫣红的奇葩,什么都往身上套,活像一只雄赳赳气昂昂的七彩野鸡。 林听雨只瞥了一眼那被黑色丝袜包裹住的粗壮大腿,便火速挪开视线,生怕眼睛被灼出洞来。 “林听雨 分卷阅读10 ,这么晚才来,你把学校纪律当成什么?你干脆别来学校了!”于荣霞开口就骂人。 林听雨觉得,将他劝退,简直就是于荣霞的教学生涯的终极目标,比培养出一本生重要多了。 “不行啊于老师,我不来的话,学校不退我学费怎么办啊?” 林听雨懒洋洋地和她对呛。 眼神却落到了于荣霞身后那个戴着金属边眼镜的高个子男生身上。 陈澍看到那颗张扬的浅栗色的脑袋时,本来还有点诧异。 他原本只想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站在新班主任身后,安静地听他们对呛的。 没想到那人转过眼睛来,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就这么蓦地撞进了陈澍的视野里,带着两分暧昧的神情。 “唷。早啊。”林听雨冲他笑了笑。 陈澍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没说话。 一想到昨天林听雨临走前留下的那句半带威胁的话语,陈澍根本就不想搭理他。 “陈澍,你认识这小子?”看见林听雨跟新来的复读生打招呼,于荣霞不由得皱起眉。 她刚才带着陈澍办理完学籍手续,又了解了陈澍的高考成绩和以前就读的高中。 陈澍虽然读的是二本,但高考分数却接近一本。 作为文科生,他的分数对于五中这种层次的学校而言,已经可以说是出类拔萃了。 毕竟五中从来没有出过一个考上一本的文科生。 于荣霞早就在心里打好了如意算盘。 能得到这样一个好苗子,她一定要重点栽培。 大城市来的重点高中的复读生可比他们五中土生土长的垃圾学生金贵多了,可塑性更强。 荆市共四所高中,分别是一中,三中,四中和五中。 其中创办时间最长的一中是重点中学,而其他三所都属于教学质量一般,生源也差的那类。 一班上学期从一中转来了一个叫吴迪的留级生,虽然是个凤尾,但与五中的学生比起来已经绰绰有余。 偏偏于荣霞跟一班的班主任是死对头,一直在暗地攀比,看谁先带出五中有史以来第一个考上一本的文科生。 高三年级所有任课老师都在猜测,那个留级生吴迪会是明年高考的种子选手。 于荣霞眼红一班得了个凤尾,自己班上的学生又都是些不争气的废物,气得两天都吃不下饭。 好在,这个学期,他们班竟然从天而降了一个大城市来的复读生。 只要陈澍明年能考上重本—— 想到这里,于荣霞厌恶地看了一眼嬉笑着跟陈澍打招呼的林听雨。 “不认识。”陈澍收回了视线,冷静地说。 听到他这么说,于荣霞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不认识最好,这样好的宝贝苗子千万不能跟林听雨那种败类搅和到一起。 于荣霞不由得有些飘飘然,却还不忘臭骂林听雨一通:“赶紧把你的头发染回去,想当流氓就别来学校!戴什么口罩,得了病就别来学校传染别人!你在走廊上站到下早读再进去!” 林听雨撇了撇藏在口罩下的嘴角。 他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陈澍,对方却不看他了,神色意外地平静。 这么着急跟他撇清关系,看来已经听说了他的传闻吧。 林听雨了然地勾了勾唇角,眼中又覆上了冰冷的刺意。 等于荣霞带着陈澍进了教室,林听雨这才双手插兜,晃晃悠悠地走到教室门口旁的墙边罚站。 进门的时候,陈澍扫了一眼教室。 绿色木门,绿色木窗,普通的黑板,肮脏的水泥地,斑驳的墙面,头顶上呼啦啦转动的破旧吊扇。 还有课桌上东倒西歪的学生。 啧。 他轻轻蹙了蹙眉。 “安静一下。”于荣霞拍了拍讲台,皱着眉扫视了一圈台下坐得东倒西歪的学生们,“陈澍同学是新来的复读生,从今天起他将进入我们班,跟大家一起学习。来,陈澍,你上来做个自我介绍。” 说着让了个位置给陈澍。 原本站在一旁的陈澍闻言微微颔首,动作自然地走到讲台上,拿起粉笔,转身在黑板上写下“陈澍”两个字。 “大家好,我叫陈澍。” “及时雨的澍,不是树木的树。” 他转过身来说。 原本百无聊赖地在门口发呆的林听雨听到这句话,转头往教室里望了一眼。 戴着金属边眼镜的男生站在讲台上,淡淡地望着台下,脸上毫无波澜。 表情非常平静镇定,整个人自带一种高贵的疏离气场。 背后的黑板上静静地停留着用白色粉笔写着“陈澍”两个字,字迹清俊有力,宛如它的主人一般。 字如其人。林听雨想。 原来是这个“澍”。 及时雨么—— 一场绵绵雨怎么可能救得活濒死的贫瘠土地。 林听雨笑了一下,把脑袋转了回去。 陈澍说完自己的名字,便没有再说下去。 但台下的同学并不会这么轻易就放过他。 “你不是本地人吧?”后排有个男生举手,大声问。 “我来自雀山市。”陈澍说。 “哇——”马上有人起哄,“大城市来的!牛逼啊!” 有人嬉皮笑脸地问:“雀山市的还跑来我们这种地方复读?看来很垃圾了。高考多少分啊你,有一百分没有?” “哈哈哈哈哈!你发神经啊!干吗问这么直白,给新来的留点面子行不行!” 陈澍面无表情地推了推眼镜,没说话。 并不想回答没有营养的问题。 “陈澍同学高考成绩是五百三十分。”一旁的于荣霞毫不客气地帮他回答,“张三,你能考到他的一半就已经算光宗耀祖了。” “哗——” 台下的学生一下就炸了,有人起哄,有人拍桌子。 倒不是因为这个分数有多高。 而是因为他们的分数太低了。 毕竟,在他们学校,上一届文科班的高考成绩,最高也只有五百一十分而已。 整个学校能考上本科线的文科生更是寥寥无几。 复读生足足比这个分数高了二十分,直逼一本线。 “考这么高还复读?”有人在下面怪叫,“我要有这么高,做梦都会笑醒!” 但马上就被旁边的同学耻笑了:“就你?新东方美容美发欢迎你。” 陈澍面无表情地站在讲台上神游。 五百三十分就算高? 当时,这个分数在他原来的班级里,几乎可以被划到末流。 陈澍来之前就做好了心理准备,知道这个穷乡僻壤的地方不会有什么特别好的教育资源。 可是,陈澍怎么也没想到,居然会差到这个地步。 复读之路一片黑暗。 接下来这一年,他只能靠自己了 分卷阅读11 。 有人接着起哄,问题依旧犀利:“新同学,你这么厉害,又来自大城市,会不会看不起我们啊?我们都是差生诶!” “我不会看你们的。”陈澍推了推眼镜,镇定自若地回答,“也希望你们不要影响到我学习。” 台下嘘声一片。 真装逼。 一直站在门口听动静的林听雨笑出声。 他早就看出来,复读生不是什么好拿捏的软柿子。 这些人真闲得慌,这下好了,被怼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陈澍的分数设定,他高考考崩是有原因的,所以才复读,会在后面提。 陈澍在他原来的环境里是属于中上游的,来到荆市这个小县城以后,意外被迫成为所谓的“学霸”,所有眼睛都盯着他,所以他很暴躁=v= 陈澍是个信念非常坚定的男生,会一步一步努力地进步。高考会逆袭的,放心吧~ovo ☆、006.五中 “行了,你们适可而止点,有什么下课再交流,多向陈澍同学学习。”于荣霞打断了这场自由对话。 她四处张望了一圈,最终目光锁定住一个满意的座位:“那谁,你坐到后面去,陈澍你坐到这个位置来。” 下课铃正好响起。 于荣霞交代了几句话后就离开了教室。 路过林听雨身边时,还不忘骂他两句,让他赶紧把头发染回去,要么直接剃干净。 等于荣霞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咵咵咵”地一走,林听雨立刻翻了个白眼,抠了抠耳朵,插着兜晃进教室。 一进去,就看到正在整理课桌的陈澍。 第三排正中央对准讲台的位置。 这是个好位置,与黑板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既不会被台上老师讲课时喷出的口水殃及,又不会被后排的差生干扰到。 于荣霞对陈澍的偏心表现得太明显了。 “哟,风水宝地啊。” 路过陈澍身边时,林听雨吊儿郎当地说了一句。 陈澍神色如常地整理着书本,没有回答。 仿佛铁了心要装作跟他不认识。 这样最好。林听雨也不在意,哼着歌回到教室最后一排。 “阿听,我给你带了早点。”一见林听雨进来,坐在他前桌的刘飞扬赶紧把捂在抽屉里一早读的早点拿出来,献宝似的递上去。 “带了啥?”林听雨慢悠悠晃过去。 “你喜欢的发糕和豆浆。”刘飞扬看了看手中的塑料袋,表情有点遗憾,“刚出笼的,可惜现在都凉了。” 刘飞扬原本比林听雨大一届。 刘飞扬家是开早点铺子的,长得人高马大,脑子却一根筋,傻乎乎的,倒是十分讲义气。 说来也是巧合,初三那会儿,有一次林听雨放学回家,路过一条小巷子时,正好遇到被人围殴的刘飞扬。 那天正赶上林听雨心情好,他认识那个带头打刘飞扬的,就随口说了句“差不多点得了,别弄出人命”。 那些人看在糖厂太子爷的面子上,放了刘飞扬一马。 得救的刘飞扬却从此自愿成为林听雨的跟班。 后来林听雨上了高中,跟刘飞扬进了一个学校。 为了陪林听雨,刘飞扬自愿留了一级,跟林听雨当了同班同学。 “不要紧,正好我没吃。我就喜欢你妈弄的黑米红豆浆。” 林听雨坐回座位前,接过早点,拉下口罩,埋头吃起来。 发糕刚蒸出来时是滚烫的,又软又绵又甜,这会儿已经凉了,口感变得有些硬。 “眠眠,吃辣条不?”见林听雨吃起早点,刘飞扬又赶紧去哄隔壁桌的女生。 “大早上的吃什么辣条,油不油啊,多恶心。”被点名的女生嫌弃地说。 “她不吃我吃,拿来。”林听雨说。 “谁说我不吃!”顾眠急了,赶紧把刘飞扬手里的辣条抢过来,好像刚才那个嫌弃辣条油的人不是她。 刘飞扬傻乎乎地笑:“阿听,你想吃的话,我现在就去买给你。” “得了吧你,别去了。”顾眠拆开辣条,递给林听雨,“喏。” 林听雨用手指挑了一根,吃完以后嘬了嘬手指上的油:“真油。” “你是狗啊,还舔手指。”顾眠嫌弃地丢了张湿巾过来,“你脸上这伤到底行不行啊,你一句话,我帮你找人搞段泽。” “你别管。”林听雨说。 顾眠直接甩脸色:“不要我管,那你自己找人帮你收尸吧。” 说来林听雨和顾眠也算有点缘分,他们从幼儿园起就一路同班到了高中。 顾眠脾气很冲,成绩不怎么样,家里倒是挺有钱的。 她喜欢玩,小学五六年级就跟人在外面混了,手里头有点“势力”。 以前顾眠看林听雨非常不顺眼,林听雨也不喜欢这种嚣张跋扈的女生,两个人互不对盘,还差点带人打起来过。 没想到上了高中后,这两颗“老鼠屎”统统被于荣霞发配到了最后一排,座位相邻,慢慢地,他们彼此发现对方还挺有意思的。 于荣霞也看顾眠这种张扬漂成绩差的年轻女孩不顺眼,经常在课堂上不点名道姓地骂她,说班上有的女生衣着暴露,行为不检点,往街边一站马上就能接客。 顾眠被骂她完,下课就在班里发飙,说迟早有一天要带人搞这个整天穿黑丝超短裙高跟鞋喷香水来上课的老妖婆。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顾眠和林听雨的革命友谊就这么建立起来了,还捎上了一个傻乎乎的刘飞扬。 刘飞扬和顾眠是林听雨在学校里为数不多的好朋友。 也是为数不多的知道林听雨和段泽关系的人。 以前隔壁理科班还有个成绩很好的尹清晏,可惜上学期尹清晏把隔壁班的同学打断了几根肋骨,这学期已经转学了。 “那个复读生很狂啊。”刘飞扬提起了今天的热门话题,“口气还蛮嚣张。” “我听说他以前是智才中学的。”顾眠吃完辣条,自己也嘬了嘬手指,瞥了一眼前面,“你们知道阿晏转到哪了吗?就是智才中学,雀山市最牛逼的那个私立贵族学校。” 听到这里,林听雨吃早点的动作顿了顿,下意识抬眼望了一下前面。 陈澍已经整理好了课桌,正拿着课本在看。 他坐得很端正,背脊挺得笔直。 如松柏般笔挺的背影与周围喧闹的环境格格不入。 顾眠舔完手指上的辣椒油,拆开湿巾擦手:“不知道阿晏转学过去能不能跟得上。他在我们学校排第一,去了大城市的好学校,可就没这么轻松了。” “我觉得晏哥混得挺好的,我列表里有个在雀山市读大学的微商,前两天还来跟我打听晏哥的联系方式 分卷阅读12 。”刘飞扬说,“都是大城市来的,怎么陈澍的架子看起来比晏哥还大?” “得了,人家跟我们不是一路人,他是来学习的,没事别去招惹人家。”林听雨说,“阿晏本来也跟我们不是一样的人。” 想到刚才陈澍装作不认识他的样子,林听雨总觉得心里有些不爽。 他喝掉最后一口豆浆,把垃圾都装进塑料袋里,走到教室最前面的垃圾桶边扔掉。 回座位的时候,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林听雨神使鬼差地绕到了陈澍课桌旁边的过道。 陈澍正在低头看课本。 他带的课本都是以前用过的旧课本,上面标满了密密麻麻的注释。 经过陈澍旁边的时候,林听雨故意撞了一下他的课桌,把桌面上的书撞掉了。 陈澍抬起头,看到林听雨,立即猜到他是故意的,镜片下那双琉璃般的浅色眼睛顿时染上一丝愠怒:“林听雨。” “哎呀哎呀,不好意思啊新同学。”林听雨笑嘻嘻地说,“麻烦你自己捡一下啦。” 说罢,不等陈澍回答,他插着兜,又晃着回去了。 “阿听,你刚不是还说让我们别去招惹人家吗?你怎么自己去惹人家了?” 等林听雨回到座位,目睹全程的刘飞扬不解地问。 林听雨:“……” 林听雨回头一看,陈澍坐在座位上,弯下腰,一本一本地捡着摔落一地的课本。 林听雨突然有些懊恼。 他胡乱地抓了一把头发,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 傻逼林听雨,幼稚不幼稚,撞他书干嘛。 第二节课间,于荣霞把陈澍叫到了办公室,神神秘秘地给他了一张纸。 纸上写着“沈青梅”三个字,还有一串手机号。 “这个老师是专门在外面办补习班的,我有几个亲戚的小孩都在她那里。她人很不错,你需要的话可以联系一下。”于荣霞悄悄打量了一眼四周,压低声音,“毕竟我们学校的教学资源……” 后面的没说下去。 但陈澍已经懂了。 “谢谢老师。” 他点点头,把那张纸条仔细叠好,收进了口袋里。 中午陈澍在学校食堂吃了饭,坐公交车回到糖厂。 五中食堂不大,饭菜也很一般,也就是个能吃的地步,被他以前的高中甩开十万八千里远。 算了,他毕竟不是来享受的。 陈澍摸了摸胃,总觉得吃不饱。 当初决定退学时就该想到这一点。 回到糖厂,陈澍想起裤兜里的纸条,按照上面的号码,打了个电话过去。 电话那头很快就被人接起,是个温和的女声。 陈澍说明了来意,电话那头的女人便约了他今晚过去看看。 五中是明文规定每天晚上都要上晚自习的,但这个规定总是被人无视。 林听雨顾眠刘飞扬就是那一波无所畏惧的人。 “晚上我请客,都来吃烧烤啊!八点钟老地方,不见不散。”傍晚放学,顾眠对他们说,“吃完去唱K,我订好包厢了。” “你们先去,我晚点到。”林听雨低头收拾书包。 其实没什么好收拾的,他书包里一本书都没有。 林听雨随手拿了本英语单词塞进去。 “干嘛?你又去那个什么沈老师那里补课?”顾眠噗嗤一声,嘲笑他,“不是我说你,你又不学习,干嘛还老送钱去那个地方?浪费时间。” “你懂什么,我高兴。”林听雨冲她翻白眼。 只有刘飞扬乐呵呵的:“眠眠,我一定准时到。阿听,到时候你下课了我去接你啊。” “你行了吧你,家里那么穷还学人家逃课,人家以后有家产可以继承,你继承什么?你爸妈的蒸笼吗?”林听雨转头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都是留过级的人了,你还是老老实实念书吧。” “林听雨你小子影射谁啊?想打架?”顾眠骂道。 “反正我脑子笨,学不会,早点出来做事也挺好。”刘飞扬挠了挠后脑勺,傻笑着回答,“阿听,你以后想干嘛?” “我?我这种人没有未来,姑且苟延残喘地活着吧。”林听雨把书包甩到背上,“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尹清晏回智才中学追他师姐去了~指路隔壁同步连载的校园言情《你病没药医了啦》,和本文文风不同,轻松的甜文,戳作者专栏可见ovo ☆、007.补习 晚上七点,林听雨一如既往地翘掉了晚自习,准时出现在了沈青梅家门口。 林听雨无论干什么都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但去沈青梅家补课却比谁都勤快。 沈青梅今年四十二岁,性别女,是职业补习老师,在自己家里开班。 她主要教中小学课程,对每个学生都一对一地讲题。 平时学生们来上课,沈青梅会根据每个人的情况安排任务,讲解这节课的内容并布置任务,学生们自己回到座位上做题,有什么不懂的或者做完作业再过去问她。 沈青梅一生信佛,性格温柔,无婚无子,对每一个来她这里补习的孩子都十分耐心。 沈青梅跟林听雨他妈吴女士是故人,林听雨从初中起就被吴女士送到沈青梅这里。 名义上说是补习,实际上是管教。 说来也奇怪,沈青梅竟然能镇得住林听雨,林听雨还是蛮听她的话的。 林听雨周一到周四晚上来,这个时间段没有别的学生。 那些中小学生一般都在周五晚上和周末过来。 沈青梅家的门一直都是扣着的。 林听雨如往常一样推开门,却听见教室里传来沈青梅说话的声音。 林听雨动作一顿。 难道今晚还有别的人在? 他扣上门,走到教室门口一看,沈青梅坐在桌边,正在和一个戴着眼镜的男生说话。 看到林听雨,沈青梅停了下来,温和地看向他:“听雨,你来啦。” 林听雨点了点头,颇为意外地看了一眼坐在沈青梅旁边的陈澍。 沈青梅不教高中生,林听雨是个例外,他是来沈青梅家打发无聊时间的。 沈青梅说,与其让林听雨在外面跟人打架,不如来她家呆着。 可是,陈澍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而且还占了林听雨平常习惯坐的那个位置。 看到林听雨,陈澍也有些意外。 他怎么也在? 林听雨走到离他们最远的座位,拉开椅子坐下,从书包里翻出一本皱巴巴的英语书,开始背单词。 “你想补习英语和数学是吗?”沈青梅继续进行着刚才被林听雨打断的对话。 陈澍回过神,点了点头:“我英语和数学都不太好,偏科。” “你高考 分卷阅读13 成绩还可以,怎么就想着退学复读了呢?” “……”陈澍静默片刻,“我不甘心。” 正在抄单词的林听雨听到这句话,怔了怔,停下了正在书写的笔。 笔尖的墨迹在洁白的草稿纸上留下一个黑点。 “当初高考的时候,家里出了点事……后来心态崩了,没发挥好。”陈澍没注意到林听雨的异样,提到往事,他藏在镜片下的眼神有些黯淡,“高考填志愿时和家里发生争执,最后落榜补录,去了后来的学校。” “因为落差太大,我无法接受。我觉得我的人生不应该是这样子的,一定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导致我未来人生的整个走向全部被改变。所以我要重新来过,我要把偏离的轨道掰回原位。” 我的人生不应该是这样的。 一定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 我要重新来过。 把偏离的轨道掰回原位。 陈澍的声音不大,语气却坚定。 这几句话一直在林听雨的心头萦绕着。 林听雨垂着眼,纤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着。 他盯着草稿纸上的墨点,怔忪地出神。 “你爸妈还不知道你退学的事情吗?”沈青梅问。 “嗯。”陈澍答。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他们?毕竟这种事情瞒不了多久。” 陈澍沉默片刻,没有直接回答,转问:“沈老师,请问怎么收费?” 他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作解释。 以往陈澍总是把这些事埋在心里积郁,今晚他说的已经够多了。 “我这里是不教高中生的。”沈青梅笑了笑,顺水推舟地进入到新的话题,“但是我觉得你是个很勇敢的孩子,能直面自己的失败的人并不多。很多人在现实面前往往会选择妥协,将就一生,回头再看时总会追悔莫及,可再给他们重来的机会,他们也未必能够做好。我挺喜欢你的,破例收你了。你先来我这里上几天课,觉得合适的话,以后继续来。” 听到那句“不教高中生”,陈澍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坐在角落里的林听雨。 沈青梅注意到他的目光,转头看了一眼林听雨,笑道:“听雨是来我这里打发时间的。” 听到自己的名字被沈青梅提起,林听雨才回过神来。 他本能地抬起头,朝他们的方向望了一眼,视线却恰好和陈澍探过来的目光相遇。 视线相触。 须臾,两个人同时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转开眼睛。 陈澍继续和沈青梅低声交谈。 林听雨也继续背单词,实际上却竖起了耳朵,偷偷留意对话的内容。 这个晚上没有上课,针对陈澍的学习情况,沈青梅为他定制了补习计划。 为了避开中小学生补习的高峰期,她让陈澍和林听雨一样,周一到周四来,从晚上七点上到九点。 沈青梅每节课收三十块钱,一节课两个小时。 这个价格把陈澍震惊到了。 毕竟在他们那里,随便补一节课,最少也要一两百块。 原本于荣霞推荐他来补课的时候,他还在犹豫的。 没想到沈青梅竟然这么良心。 但这样就能省下很多钱了。 陈澍有些暗暗地开心。 今晚聊得十分愉快,到点的时候,陈澍跟沈青梅道别,约定明晚继续过来上课。 见陈澍离开,林听雨也赶紧收拾东西,追了上去:“陈澍!” 沈青梅家在五楼,陈澍已经下了一层楼,林听雨跟在后面叫他的名字,整栋楼的感应灯随着他的呼声亮起。 “一起走吧!”林听雨接着喊。 陈澍的脚步滞了一下。 一眨眼的功夫,林听雨已经追了上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应该在上晚自习吗?” “于老师推荐我来的。”陈澍推了推眼镜,继续往下走。 “原来你是从大学退学来复读的啊,真是个狠人。”林听雨跟在他后面,“我对你刮目相看。” “哦。” “你今天为什么装作不认识我?”林听雨忽然问。 陈澍一怔,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对啊,为什么? 他犹豫了一下,然后在心里告诉自己,他是来复读的,不是来交朋友的。 这些人跟他不是一路人。 最好不要跟这里的任何人扯上关系。 最后,陈澍也只能勉强地回了一句:“……没什么。” 他没说理由,林听雨也没追着问,只是了然地笑了笑:“班上同学今晚组织烧烤,你去不去?” “我不饿。”陈澍拒绝,“况且,我也不认识他们。” “去了就认识了啊。” “不。我没空。”陈澍拒绝得很坚定。 “好吧,你的时间比较宝贵,不耽误你。”林听雨耸了耸肩,又说了一遍,“那一起回去吧。” 陈澍没回答。 不接受,也不拒绝。 这会儿他们走到了一楼,路灯很暗,外面黑漆漆一片。 林听雨加快脚步,走到了陈澍身边,与他并行。 就这么静默地走到了小区大门,林听雨刚想开口说话,一个原本倚着铁栅栏站立的黑影忽然窜了过来,一把拽住林听雨的手腕:“林听雨!” 是段泽。 他似乎在这里等了很久,就为了逮林听雨。 林听雨皱起眉,甩开他的手:“放开。” “林听雨,你躲我也就算了,为什么还把我的QQ和电话都拉黑了?”段泽没放手,反问他。 看到段泽那张脸,陈澍没来由地觉得烦躁。 刚刚舒缓下来的心态瞬间又崩了。 胃部也隐隐约约开始抽搐。 陈澍没理会正在纠缠的两个人,连脚步都没放慢半拍,目不斜视地走了。 “你放手。”林听雨厌恶地看了段泽一眼,“别以为我不敢在这里打你。” “把我从黑名单放出来!”段泽松开手,低声怒吼。 “然后呢?”林听雨笑了,眉眼舒展,一副“你继续”的表情。 “……”段泽愣了一下,显然也没想清楚自己究竟要干什么。 而林听雨的笑容如昙花一现,很快便消失了。 他又换上了那幅恹恹的神情。 “我不会再跟你在一起的,这句话我半年前就告诉你了,请你别再来纠缠我。” “我很感谢你在我人生最黑暗的时候陪伴过我,我曾经以为你是特别的。可后来我发现,是我瞎了眼,你跟别人并没有什么两样。” 他后退一步,冲着段泽摊了摊手。 “是我的错。像我这种只能活在黑暗里的垃圾,本来就不应该奢望拥有光明。” “更何况,你也不是我的光。” 陈澍刚走出一段路,身后忽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像是有人追了上来。 分卷阅读14 “陈澍!”林听雨在后面叫他。 陈澍的脚步稍微放缓了些,但没停下。 林听雨很快就追上了陈澍。 他在陈澍身边停下,一边与陈澍并行,一边喘着气问:“你走那么快干嘛?不是说好了一起回家吗?” 陈澍没搭理他。 月光洒落在薄薄的镜片上,连镜片下的一双眼睛都映着冷冰冰的光。 “陈澍,你捂着肚子干吗?你胃不舒服?”林听雨问。 “……”陈澍瞬间撤下抵在胃部的手。 他仍然没有回答,却加快了脚步。 林听雨突然站定,没有再追上来。 见他没跟上来,陈澍反而有些意外地滞了一下脚步。 “陈澍。”林听雨叫了一声陈澍的名字。 这一次,陈澍停下来了。 但他没有回头,看不见林听雨的神色。 “陈澍,你是不是特别讨厌同性恋啊?”站在他身后的林听雨问。 作者有话要说: 澍澍:恐同人设不能丢【倔强 ☆、008.骚扰 第二天上午,林听雨难得准时在早自习前到了教室。 刘飞扬给他带了早餐,但他没有吃,倒在课桌上就睡了。 等下了早自习,他才打着哈欠爬起来,眯着眼,慢吞吞地吃着已经冷掉的早餐。 “我特地拿了热乎的,就想让阿听吃口热的,结果他还是吃了冷的。”刘飞扬无不遗憾地说。 “我困啊。”林听雨说。 “你又失眠了?昨晚干嘛去了,叫你来你也没来。”顾眠转过头来问,“还是……你妈她又?” 接下来的话,她没说下去。 “没事,我就是失眠了。” 林听雨揉着眼睛,视线却不由自主地飘到前面陈澍坐得笔挺的背影上。 昨天晚上。 “陈澍,你是不是特别讨厌同性恋啊?” 林听雨站在陈澍身后问。 陈澍背对着他,没有回答。 夜色太浓,他的背影被月光氤氲上皎洁的光晕,仿佛打上一层朦胧的柔光。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隔得有点远。 因此,林听雨没有看到,陈澍微微发抖的肩膀,还有蜷缩起来的手指。 陈澍不回答,林听雨也没有追问。 “陈澍。”林听雨叫他的名字。 陈澍没回头。 林听雨停了停,接着说:“你转学吧。” “你不属于这个地方,这里不适合你。” 说完,他将双手插进兜里,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了。 却不知道,陈澍一个人,在原地站着发了很久的呆。 “回神了回神了。”顾眠见林听雨发呆,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林听雨回过神来,收回视线:“等下第一节是谁的课?” “于荣霞的。” “哦。”林听雨应了一声,“等下她可能又要骂我一节课了。” “你又干嘛了?” “我今早在校道碰见她,没打招呼,直接转身走了,结果被她看见了。” “……你自找的。”顾眠冲他翻白眼, 果不其然,一上课,于荣霞就借题发挥,指桑骂槐地吼了半节课,言辞中尽是“没有礼貌”“目中无人”“家教差”“败类”等斥责。 虽然没有点名道姓,但全班人都知道,她骂的是林听雨。 于荣霞尤其喜欢在课堂上公开处刑,以泄私欲,经常一骂就是一节课。 林听雨早就习惯了。 陈澍却不习惯。 他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言辞如此粗鄙的老师。 他不喜欢于荣霞,也不讨厌她。 但此刻却开始有些反感。 台下的学生们原本以为于荣霞会骂到下课,没想到她话锋一转,突然夸起了陈澍:“你们能不能学学人家陈澍!看看你们一个个坐得东倒西歪的,有没有点学生的样子!人家陈澍坐得端端正正的,你们像什么样!” “那你教陈澍一个就可以了呀,管我们做什么。”台下有人不怕死地回呛。 “不学无术,还敢顶嘴!”于荣霞脸色发青,拿着教鞭疯狂地敲打着讲台。 然后夸了陈澍整整一节课。 同时贬了林听雨和其他同学一节课。 但总算,没有再逮着林听雨一个人痛骂了。 林听雨:“……”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是被陈澍救了。 好不容易下了课,全班同学才在于荣霞的枪林弹雨攻势之下喘了口气。 “于荣霞骂人来来回回就那几句话,我都能背下来了。”刘飞扬说,“看来于荣霞很看重陈澍啊,我从来没见过她这么夸人的。” “那可不,指望着人家复读生给她冲一本呢,我们拿什么跟人家比。”顾眠说,然后捏着嗓子模仿于荣霞骂人,“哎呀呀呀!看看你们这群不学无术的垃圾,一点廉耻心都没有!看看人家陈澍,再撒泡尿照照镜子!你们是泥巴,人家是云!” 林听雨却说:“这不是好事。” “为什么?”刘飞扬傻乎乎地问。 “你傻啊,于荣霞踩一捧一,被她贬的人肯定不乐意啊。” 林听雨笑了笑,单手支着下颌,目光落到了陈澍的背影上。 “等着吧,他们的对于荣霞的怨气统统都会转移到陈澍身上。” 林听雨的猜测是对的。 没过两天,五中迎来了高三第一次月考。 陈澍一骑绝尘,名字高高地位列于榜首。 第一名,陈澍,高三(7)班,500分 第二名,吴迪,高三(1)班,467分 第三名,赵芳菲,高三(7)班,441分 第四名,李×,高三(4)班,440分 第五名,孙×,高三(4)班,438分 …… 成绩总榜贴出来,陈澍下去看了一眼,又平静地回教室复习了。 七班学委是个女生,叫赵芳菲,学习非常刻苦,但成绩总是提不上去。 于荣霞一直觉得她笨,只会读死书,不会动脑子,整天做无用功。 赵芳菲从来没有考过第一名,一直被吴迪压得死死的。 这下好了,来了个空降的陈澍,赵芳菲的排名又下降了一名。 陈澍毕竟学过一轮,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的实力跟五中这些人并不是一个档次的。 在教学楼下的年级总榜看完成绩排名,赵芳菲一回到教室,立刻坐到陈澍桌前,一脸崇拜地夸赞他:“陈澍,你太厉害了,我好崇拜你啊!你竟然比吴迪高出了三十三分!” “题目太简单了。”陈澍平静地说。 没想到陈澍一点都不谦虚,赵芳菲一时语塞。 500分。 区区500分就能在这个学校排第一名。 陈澍说 分卷阅读15 不上是什么心情。 自从高考结束后,他已经将近四个月没有看书,早就把高中学的知识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但不管怎么说,基础是还在的,可这么简单的题目,他却只考了500分。 更可怕的是,他居然还能甩开第二名三十多分。 落差实在是太大了。 陈澍揉着太阳穴,忽然产生了难以言喻的挫败感。 来到这个学校以后,陈澍一直在为那个烂房子忙碌,要填补的生活用品太多,只能一点一点地买,根本没有多少时间看书。 有一天早上睡醒过来,陈澍睁开眼睛,朦朦胧胧地发现天花板好像秃了一块。 他先是发呆了两分钟,随即倏地坐起来。 一堆摔得粉碎的墙皮哗啦啦从他胸前的被面上扫到床单上。 陈澍:“……” 妈的。 不能再拖延了。补墙皮的事情必须马上提上日程。 作者有话要说: 陈澍:心态崩塌。 ☆、008.骚扰 班里其他同学也下去看了成绩排名,陆陆续续回来了。 他们虽然自己不爱学习,但对于八卦还是十分热衷的。 仅仅一个课间,陈澍的大名就传遍了整个年级。 下一个课间,七班教室外的走廊上全都站满了人。 有男有女,都是来看传说中那位“从大城市来的第一名”。 等围观的女生们发现这位新来的学霸是个面如皎月的英俊少年后,更是一波接着一波地朝着七班教室涌来。 她们毫不避讳地围在教室门口,对着坐在里面看书的陈澍指指点点,高谈阔论。 “好帅呀!” “大城市来的就是不一样!” 陈澍感觉自己被人当成了动物园里的猴。 本来课间休息时间只有十分钟,他原本安排好这段时间看几个单词放松放松,谁能想到却突然面临这种诡异的局面。 这让陈澍感到自己受到了冒犯,心里隐隐窝火。 再到下一个课间,陈澍直接摘了眼镜,倒头趴在桌面上睡觉,用一个冷冰冰的后脑勺无情地对着教室门口。 这下总能知难而退了吧? 陈澍没想到,自己还是低估了这些女生的放肆程度。 竟然有大胆的女生直接走进他们班教室来,在陈澍前桌坐下,抬手敲陈澍的桌面:“同学,醒醒。” “……” “同学,别睡了,快起来呀。” “……” 刚刚进入睡眠状态却被扣桌声惊醒的陈澍直接火了。 自从高考失败后,他的戾气一直很重,看什么都不顺眼。 平时都是强行忍下来的,冷静也是装的。 陈澍从臂弯中抬起头,冷冷地看着坐在面前的陌生女生,问:“有事吗?” “同学,你叫什么名字,你长得好帅啊。”女生笑嘻嘻地,“能不能跟我交换一下联系方式?” “麻烦你出去,我现在很困。” 陈澍保持着最后一点理智奉劝她。 “别啊,跟我聊会儿嘛。”女生却不依不饶,“听说你是大城市来的,你家里做什么的?开公司吗?你跟于荣霞什么关系啊?是她亲戚吗?” “……” “说啊,你不理我我很没面子的。你看我姐妹们都在你们班门口等着呢,成绩好也不能摆架子啊。” “……” 周围的同学都在注意着这边的动静。恨不得把眼睛和耳朵都贴在陈澍的身上。 陈澍慢慢把整张脸从臂弯中抬起来,坐直身体,拿过搁在一旁的眼镜,面无表情地戴上。 然后,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他面前的女生,一字一顿地说: “你打扰到我休息了,请你出去。请不要随便串班,也不要随便造谣。” “也请你以后不要来我们班找我。否则我会告诉你们班班主任,你性骚扰我。” 陈澍刻意压低了嗓音。 周围的同学只看到他起身,面色不善地对那女生说了两句话,却没有听清楚他到底说了什么。 那个女生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一言不发地起身跑了出去。 陈澍重新坐下,摘下眼镜,又倒头睡觉。 没想到他脑袋刚挨着手臂,上课铃却抢不偏不倚地响了。 操。 陈澍觉得自己的心态要崩了。 赶走了女生,陈澍的耳根子好不容易清静了一会儿。 本以为骚扰到此结束,可这回轮到男生找上门来了。 “陈澍厉害啊,五百分,一本线稳了。商量一下,下回考试借哥们抄抄?” “我说你们别招惹人家,人家陈澍是于荣霞的心尖尖,是冲清华北大的好苗子,小心于荣霞找你们麻烦。” “学霸,你怎么只顾埋头学习啊,多无趣啊,有没有搞过×?” “怎么没操过啊?人家大城市来的,搞过的女人比你见过的质量高多了好吧?” “他能懂个屁啊,人家和我们不一样,心里只有学习,估计连×都没见过。”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别这么高傲嘛,成绩好有什么牛逼的,看不起我们?” 真他娘的要疯了。 就你们有嘴,像个喇叭一样,整天逼逼逼逼个不停。 陈澍想拿瓶浆糊往他们嘴里灌。 “哟,陈澍,你这手链真好看啊。”其中一人注意到了陈澍左手上戴的那串小叶紫檀,“这是佛珠?这么长一串?” “小叶紫檀。”陈澍顿了顿,还是回答了。 “那是什么?”他们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只觉得好奇,“去哪买的?多少钱啊?” 陈澍手上那串小叶紫檀是他十八岁时,他妈送他的礼物。 这手串确实很漂亮,陈澍平时一直戴着,已经被盘得包了浆,一粒粒小小圆圆的珠子色泽发亮,油光水润。 “一万多吧。”陈澍只当他们好奇发问,不确定地估了个数。 “哇!”立刻有人夸张地喊了起来,“一万多!好有钱!” 陈澍:“……” “我在夜市地摊上见过一样的,才十块,什么颜色都有,你该不会是人傻钱多速来被骗了吧?” “开过光的啊?这么贵?” “你们还别说,陈澍的运动鞋和衣服都是当季最新款,浑身上下都是名牌。” “有钱人,惹不起惹不起,溜了溜了。” 陈澍:“……” 名……牌? 他几乎是有些疑惑地看了看自己身上四五百块的阿迪达斯。 偏偏有个男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无心的,把陈澍摆在桌面上的笔筒撞翻了,笔和尺子摔落一地。 “哦!你看看你,怎么把人家的笔搞掉了?赶紧道歉啊!”周围的人立刻幸灾乐祸地嬉笑起 分卷阅读16 来,“说不定人家的笔也一万块一支呢,你赔得起吗?” 弄翻陈澍笔筒的那个男生嬉笑着说“我的错我的错”,却一点要捡的意思也没有。 “……” 陈澍面无表情地握了握拳头。 干。你。娘。 他在心里骂了一句。 然后告诉自己,别跟这些无聊的渣滓起冲突。 他是来学习的,不值当跟这些人动手。 “瞧瞧,公子哥发脾气了。”带头的男生看到陈澍面色不善,像发现新大陆似的瞎起哄,故意推了一把旁边的人,“还不快点跟人家道歉!小心人家跟老师告你性骚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真他妈绝了!性骚扰!” “好害怕啊!我真的好怕!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求求你不要告诉老师!” 陈澍默默地深呼吸。 就在这里,讲台上猛地传来“轰”地一声巨响,像是有什么东西砸到了桌面上。 原本喧闹的教室顿时鸦雀无声。 围在陈澍桌前的几个男生纷纷侧身转头去看。 他们一动,中间就自动让出一条道,从陈澍的角度望过去,正好能看到讲台。 林听雨站在讲台上,手里拎着一条凳子腿,浑身散发着腾腾煞气。 他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短袖,外面罩着一件浅蓝色的花衬衫,露出干净白皙的颈项和削瘦有力的胳膊。 一双没有感情的眼睛径直望着这边,左耳垂上的那枚银色耳环在光线下一闪一闪。 刚才的动静,就是林听雨用凳子腿砸讲台弄出来的。 “有毛病?都没事干是不是?” 林听雨拿着凳子腿指了指陈澍这边,冷冰冰的声音从口罩下传来。 “都给我滚回自己的座位!” 作者有话要说: 林听雨,花衬衫十级选手。 ☆、009.泡面 陈澍不明白林听雨今天为什么会帮他出头。 但那些来找他麻烦的男生显然是害怕林听雨的。 他们嘀嘀咕咕地说着“溜了溜了”,瞬间作鸟兽散。 林听雨把那条凳子腿扔到讲台下面,面无表情地走出了教室,直到上课也没有回来。 陈澍在座位上坐了一会儿,弯下腰,慢慢把撒落一地的笔捡了起来。 这一天是周五,晚上不用去沈青梅家。 放学回家后,林听雨没吃晚饭,在房间里睡了一觉。 等他妈出门散步后,他才从房间里出来,戴上口罩,也出了门。 脸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明天应该就能摘下口罩了。 林听雨在厂里的小卖部买了一桶泡面,问店主要了热开水。 店主正在打麻将,听他说要热水,不耐烦地嘀咕了一声“事真多”,离了麻将桌,给林听雨拿了个水壶。 水并不是滚烫的,只是温热而已,也许并没有烧开,也许已经放凉了。 这种刻意的针对,林听雨早就习以为常。 对他而言,这还算轻的呢。 林听雨随便泡了一下,便蹲在小卖部门口旁边的自行车车棚下,就着没有彻底泡软的面条吃了起来。 陈澍在家做试卷,做了一半,肚子饿了。 家里没有储备粮,他决定去小卖部买点泡面。 没想到,却在厂里迷了路。 七拐八拐地绕了十几分钟,陈澍总算来到了小卖部门口。 刚刚靠近,他就在旁边的车棚下看到了一个熟悉的浅栗色脑袋。 是蹲在小卖部门口吃泡面的林听雨。 陈澍:“……” 浅蓝色的医用口罩被林听雨拉下去,挂在下巴上,脸上痊愈得差不多的伤痕便露了出来。 听到脚步声,林听雨从泡面碗后抬起头。 看到来人是陈澍,他意外地“唷”了一声。 看到林听雨,陈澍心里还是有点别扭的。 他装作没看到林听雨的样子,走到窗口,对店主说了一句:“你好,要一盒老坛酸菜牛肉面。” 正在打麻将的店主伸出手一捞,从货架上拿了一桶泡面,随手抛在了窗口的桌面上,问:“要热水不?” “要。”本来打算买回去吃的陈澍神使鬼差地点点头,“多少钱?” 他瞄了一眼窗口贴着的二维码,还好是个能扫码付钱的。 “先暂停,等会再打。”店主对着麻将桌上的三人交代一句,离桌去拿水壶,“五块。你等一下,水不够热了,再烧一下。” “行。”陈澍拿出手机,低头扫码付钱。 麻将桌边上坐着的其中一个人说:“水不够热,刚才你给林凯儿子的时候怎么不烧一下?” 陈澍已经拆了泡面,正在挤调料包,闻言,动作不由得一顿。 他下意识地转头瞄了一眼蹲在旁边吃泡面的林听雨。 林听雨置若罔闻,哧溜哧溜地吸着泡面,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我给他水就不错了。”店主叼着烟,拎着水壶走过来。 滚烫的开水浇到泡面上,瞬间将调料冲开,热气和香味同时弥漫开。 “他爸干的事跟他有什么关系。”刚开始说话的那人笑了一下,“你也真是的,跟个小孩子较什么劲。” “能把人肋骨打断三根的小孩?你看他脸上那伤,指不定又是哪打架了。”店主拎走水壶,重新回到麻将桌前,“要不是怕他砸我店,我会卖给他?” “聊这个干嘛,继续继续。”另一人打圆场。 哗啦啦搓麻将的声音重新响起。 陈澍盖上泡面,端着纸碗,思考着是在这里当场吃,还是就这么捧着回家吃。 他扭头瞅了一眼蹲在一旁的林听雨,发现他碗里的泡面并没有冒热气。 林听雨吃完最后一口泡面,又喝了几口汤。 一开始泡的时候水就不怎么热,吃完以后更是凉了,又冷又油的汤喝下肚,有点恶心。 他抹了抹嘴,把口罩重新勾回脸上,站起身,把泡面扔进旁边的垃圾桶。 正准备回家,一旁的陈澍却忽然叫住了他。 “喂,林听雨。” 林听雨顿了顿,回过头。 端着泡面的陈澍正看着他。 陈澍至少有一米八几,站在林听雨面前,比他高半个头。 肤色正常偏冷白,五官周正,带着一种文雅的书香气。 他刚洗过澡,黑色的头发略微潮湿,一双琉璃般的浅色眼睛透过薄薄的镜片,不带感情地看着林听雨。 和段泽不是一个类型。 “干吗?”林听雨盯着陈澍看了一会儿,问。 陈澍犹豫了一下。 突然有些后悔。 怎么就一时脑热鲁莽地叫住了他。 陈澍踟躇片刻,开口问:“你知道……哪里有补墙皮的吗?” “哈?”林听雨呆了 分卷阅读17 呆。 片刻后。 林听雨蹲在车棚下抽烟,点燃的烟头在黑暗中一闪一闪。 站在旁边吃泡面的陈澍问:“可以不抽烟吗?” “哦,抱歉。”林听雨想起他在吃泡面,最后抽了一口,随手把烟摁灭在地上。 “谢谢。” “你是该谢我。”林听雨说。 陈澍看了他一眼,没有表情。 林听雨冲他勾勾唇角,皮笑肉不笑:“如果换别人这么跟我说,现在早就躺在医院里了。” “哦。”陈澍平静地喝了口汤,毫无感情地说,“我好害怕啊。” “……” “走吧。”陈澍把吃完的泡面扔进了垃圾桶。 林听雨站起来,把口罩重新戴上。 作者有话要说: 陈澍:准备带媳妇儿回家,心里暗暗激动,但还是要强装镇定.jpg ☆、009.泡面 刚才陈澍问他认不认识补墙皮的,让林听雨有些意外。 然后陈澍简单地跟他说了一下自己的屋子目前的基本情况。 林听雨从小在这片长大,认识的人又多又杂,怎么可能不认识。 结果,连林听雨自己也没想到,他竟然神使鬼差地说了一句:“我会啊。” 陈澍顿了顿,然后看着他。 “请人补挺贵的,可以自己买点腻子回来弄。”林听雨说,“方便的话,带我去你家看一下什么情况呗。” 他本来就是随口说说,以为陈澍会拒绝。 毕竟陈澍本来就长着一张写满拒绝的冷脸。 没想到,陈澍若有所思地吃了口泡面,然后同意了:“那等我吃完。” 林听雨:“……” 追悔莫及。 两人一路踱步回陈澍家。 陈澍走在前面,林听雨双手插兜,慢悠悠地跟在后面。 陈澍外婆家是旧楼房,一共三层,楼顶没有天台。 住在一楼的那户人家正在客厅里看电视,光亮从拉得严严实实的窗帘后面透出来。 路过那扇紧闭的掉漆木门时,能够清晰地听到从屋里传来的电视播放的声音。 楼道很狭窄,他们没有并肩而行,而是一前一后地行走着。 林听雨跟在陈澍后面上楼,没走几级台阶,陈澍忽然停下,侧过身,给他让了条路:“你先上,四楼右边就是。” 林听雨扬眉看陈澍。他的口罩又戴了回去,只露出一双漂亮的眼睛。 “我找钥匙。”陈澍说。 林听雨往上走,在陈澍家门口停下。 陈澍跟着上去,拿钥匙开门的时候,对面王老太家忽然开了门:“陈澍呀,你可算回来了,我前几天跟你说介绍人给你补墙皮那事情——” 王老太的声音在看清陈澍家门外站着的两个人时戛然而止。 林听雨双手插兜,懒洋洋地侧过身去看王老太。 王老太那张老态龙钟的皱脸从门缝里探出来,一双浑浊的眼珠子扫视着林听雨。 好奇,惊疑,嫌恶,各种情绪来回交错,毫不掩饰。 糖厂没有人不认识林听雨。 而老人的目光通常又是最毒辣直白的,让人觉得浑身不舒服。 陈澍正好开了门,回头说:“不用了王老太。” “哦,那你有什么事再来找我吧。”王老太盯着林听雨看了一眼,“哐”地关上了门。 “进来吧。”陈澍摸索着开关,把灯打开。 “你信不信,有人正在透过猫眼观察着我们。”林听雨毫不避讳地说,跟在他身后进了屋。 “哦。”陈澍拿了双拖鞋扔到他面前,“把门带上。” 林听雨看着脚下那双拖鞋。 新买的,蓝色的,标签都没拆。 已经换了鞋的陈澍从屋里拿了把剪刀过来:“剪一下。” 林听雨接过剪刀,拆了标签,换上鞋,问:“你洁癖?” “是啊。” “处女?” “……”陈澍回头看他。 “我说星座。”林听雨顺势拽下口罩,露出那张苍白俊美的脸,“处女座啊你?” 陈澍没理他。 林听雨嘴上得了便宜,嘻嘻笑了。 那就是默认了。果然是个难缠的。 林听雨在陈澍家里转了一圈,检查了一下基本情况,说:“这一片旧楼原本只有这一半的。” 他伸手指了指餐厅主卧和厨卫这一半,然后又指了指客厅次卧那一半:“这一半是后来新建的,为了拓宽面积。” “……”陈澍沉默了。 还能有这种操作。 林听雨看了看墙皮脱落的情况:“没多严重,不用找人,自己整一下就行。” “怎么整?”陈澍问。 “把脱落的地方铲了,磨一下边缘,重新刮腻子,上底漆。”林听雨又想抽烟了,不过一想到陈澍刚才闻到烟味时皱眉的表情,摸烟的动作又忍住了,“厂门口那排门面就有卖的,你有空去买就行。” “那霉斑呢?” “湿布擦就行。”林听雨看了看,突然回过头,盯着陈澍的手看了一眼。 陈澍被他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看什么?” “大城市来的娇娇贵公子啊你,十指不沾阳春水。”林听雨说,“算了,这种活你干不来,还是请人吧。门口卖涂料的能上门帮你弄。” 什么娇娇贵公子,什么十指不沾阳春水。 听到林听雨这么说,陈澍感觉自己受到了冒犯,不高兴地皱了皱眉。 “这屋子烂成这样,很久没人住了吧?”林听雨不逗他了,“怎么什么家具都没有啊。” “卖给收破烂的了。” “你一个人住?” “嗯。” “那你还得买家具啊。”林听雨随口一说。 听到林听雨这么说,陈澍顿时有点头疼。 他扫视了一圈,要买的东西还真不少。 这几天零零星星地补充了一些,已经花了不少钱。 想到银行卡余额…… 还好退学的时候,学校退了一部分学费给他。 “那你亲戚呢?”林听雨问。 陈澍顿了一下,还是短暂地交代了一下自己的情况:“这房子是我外公外婆的。他们去世了,现在我住着。” 为了避免日后麻烦,还是不要撒谎了。 否则,撒了一个谎,以后还得用更多谎言来圆。 林听雨哦了一声,倒没继续问下去。 “以后在厂里碰见我,最好装作不认识。” 临走之前,林听雨站在门口,背对着陈澍说。 “……”陈澍一顿。 “就像在学校里那样。”林听雨接着说。 “林听雨,你生气了?”陈澍看着他纤长的背影,平静地问。 分卷阅读18 作者有话要说: 林听雨:不。我没有。呵呵。 ☆、010.毒瘤 林听雨侧过脸,冲陈澍笑了笑,把口罩勾回耳朵上:“认识我可不是什么好事。” 陈澍没说话。 林听雨关上门。 下楼之前,他看了一眼对门的猫眼。 然后对着猫眼笑了一下。 林听雨拿出手机,借着屏幕上的光照路下楼。 走到一半,声控灯才亮起来。 他收起手机,正想继续下楼,眼睛随意一瞥,视线便钉在了旁边的墙上。 墙上有一行用马克笔写的字,看起来已经写了很长时间了。 但奇怪的是,这行字又被人用马克笔仔仔细细地涂掉了。 墨迹很新,像是最近才涂上去的。 林听雨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 直到声控灯熄灭,他才借着窗外洒进来的月光,走出了这栋破旧的楼。 周末,陈澍起了个大早。 他想着抽点时间把墙皮给补了,把家里该添的必备品都添满,一劳永逸。 厨房和卫生间连在一块,卫生间极窄,没有洗手池,陈澍便在厨房的洗手池刷牙。 “陈澍!”楼下有人叫。 陈澍刷牙的动作顿了一下,以为自己幻听了。 “陈澍!陈澍!”那人接着叫。 “……”陈澍叼着牙刷走到窗前,打开窗户往下看。 一颗浅栗色的脑袋出现在楼下。 已经摘掉口罩的林听雨侧坐在一辆电动小三轮上,一条长腿支着地面,嘴里咬着烟。 看见陈澍探出头,林听雨冲他举起胳膊,扬了扬:“赶紧下来。” “……” 陈澍合上窗户,加快动作洗漱完毕。 然后换上鞋,迅速下了楼。 看见陈澍,林听雨瞄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十分钟,还挺快。” “你怎么……” 陈澍开了个头,没问下去。 不是说让他以后在厂里装作不认识他的吗。 “帮你补墙啊。”林听雨长腿一跨,坐上了小三轮的座包上,“上车,买腻子去。” 陈澍在心里默默腹诽一句,林听雨真是好没原则一男的。 但还是推了推眼镜,颇为严肃地坐上了那辆红色小三轮后座。 林听雨一踩油门,小三轮晃晃悠悠地开了出去。 还挺像平时林听雨漫不经心走路的调子。 “吃早点没?”坐在前面的林听雨边开车边问。 “没。”陈澍回答。 “行吧,带你去刘飞扬家的早点摊吃。” 陈澍还在想着“刘飞扬是谁”,林听雨已经把车开出了糖厂大门,拐了几个弯,在一个小店门口停下来。 店面不大,门口有遮雨棚,遮雨棚下摆着一张木桌,木桌上摞着高高的蒸笼,正冒着袅袅白烟。 门里面是灶台,沿着灶台围起来的台面上摆了一盆一盆的米粉配料,一对中年夫妇正站在灶台前煮粉,忙得不可开交。 陈澍往里面看了一眼,坐着的人挺多,生意还挺好。 “阿听!”在门口帮忙卖包子的刘飞扬看见林听雨,立刻大声向他打招呼,“早啊!” “早。”林听雨边说边停车,转头对陈澍说,“到了。” 陈澍跳下车。 刘飞扬看见陈澍,愣了一下:“陈澍也来了……?” 随即转头看林听雨:“你什么时候跟他一块玩的啊?” “管那么多。”林听雨插着兜走进店,跟正在煮粉的中年夫妇打招呼,“叔叔阿姨早。” “听雨来了啊!”刘飞扬的父母百忙中抽空转头看他,边擦汗边笑,目光落在了林听雨身后的陈澍身上,“今天带朋友来了啊?” “啊。”林听雨回头看了陈澍一眼,“我们班新来的同学。” “……”陈澍硬着头皮打了个招呼,“叔叔阿姨好,我叫陈澍。” “啊,新同学?那今早叔叔阿姨请客。想吃什么?”刘飞扬的妈妈在蓝色的旧围裙上擦了擦手,热情道。 “和之前一样,二两手切米粉,两份鲜肉粉肠。”林听雨说着转头看陈澍,“你呢?” “馒头。”陈澍说。 “我请,别客气。”林听雨皱了皱眉。 “不是。我爱吃馒头。”陈澍推了推眼镜,叹了口气。 上次在火车站旁边吃的米粉实在太难吃,让他记忆犹新。 陈澍决定不要轻易尝试新事物。 不一会儿,刘飞扬端来一盘馒头和一碗筒骨粥,馒头个个白白胖胖,松软可口。 林听雨是杂食动物,无肉不欢,还特爱吃辣。 一碗热气腾腾的米粉端上来,汤面上飘满了红色的辣椒油,肉在米粉上堆得高高的。 荆市盛产各种米粉,切粉榨粉,机切手切,凉拌粉煮粉烫粉螺蛳粉,鲜肉粉肠猪肝猪脚狗肉鸭脚,总能让你找到一款喜欢的。 雾蒙蒙的清晨来上一大碗滚烫的粉,简直就是林听雨的每日目标。 可惜他起不来,只能天天啃发糕。 陈澍看了一眼林听雨的碗,皱了皱眉:“啊,你还吃内脏?” “怎么,多好吃啊。”林听雨嚼着粉肠,用筷子扒拉着碗里的猪肝,“多劲道。” “……”太粗鄙了,无法想象。 陈澍不理他了,拿了个馒头慢慢吃。 刘飞扬家的牛奶馒头口感非常好,还带着一股淡淡的奶香。 林听雨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开始逗他:“哎,我不仅吃内脏,我还喜欢吃炒蚂蚱,喝沙虫粥。沙虫粥你知道不?沙子里挖出来的,一条一条白色的,手指那么粗,熬成粥,特别鲜,比十全大补丸还补。” “……” 陈澍看了一眼刘飞扬端过来的那碗粥,默默忍住了想要把它扣到林听雨脑袋上的冲动。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要为米粉正名!超好吃!(抱着螺蛳粉迅速跑走 第一次申请榜单失败了,我一个爆哭,今天的栀仔可以拥有读者小天使的评论吗T^T ☆、010.毒瘤 这时候店里人少了,刘飞扬端了碗粉来,往他们旁边一坐,傻乎乎地笑着招呼道:“陈澍慢慢吃啊,筒骨粥送你的,不够还有。” “……谢谢。” 陈澍艰难地端起碗,喝了口筒骨粥。 好在粥熬得绵软糜烂,肉几乎化在粥里,香气四溢,总算让他暂时忘记某些不愉快的联想。 “刘飞扬,你上午有空不?”林听雨问。 “啊?我没事干啊,怎么了?” “来帮陈澍家补墙啊。” 陈澍闻言,抬头看了林听雨一眼。 心里有些诧异。 林听雨冲他扬扬眉:“工程量有点大,找人搭把手。” 陈澍不说话了,继续 分卷阅读19 啃馒头。 逞强无用。 “好啊,没问题。等会儿我跟我爸妈说一声,就跟你们一起去。”刘飞扬嗦了口粉,一口答应。 吃完早餐,林听雨开着小三轮,载着两个大男人,晃悠悠地买工具去了。 还顺带带陈澍去买了他需要的东西。 “反正有车,一块买了吧。” “谢谢。”陈澍说。 来了陈澍家,连刘飞扬都忍不住感叹了一句:“真是家徒四壁。” 三个人随即开工,把家具都移开,将破碎的墙皮铲下来,再进行修补。 林听雨和刘飞扬在这方面动手能力极强,一个上午就搞定了半间屋子。 反倒是陈澍,拿着个铲子站在原地,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最后照着林听雨的动作,依瓢画葫芦,铲了几铲子墙皮,也算出力了。 “你可住手吧。”林听雨拦住他,“好的墙皮都被你铲下来了。” “……”陈澍面无表情,挫败地放下铲子。 刚到中午,陈澍就觉得饥肠辘辘。 “请你们吃饭。”陈澍说。 “饿了啊?才十一点。”林听雨看了眼手机,“馒头不经饿,叫你吃肉吧。” “想吃什么?”陈澍不理他。 “粉,螺蛳粉,随便什么粉都行。” “……顿顿吃粉不腻吗?” “陈澍,我们荆市人可以天天吃粉不带重复的。”正在刮腻子的刘飞扬回过头来,他皮肤黑,脸上又蹭了一块白色墙灰,看起来十分滑稽。 “去哪吃?” “还去刘飞扬家吧。他家的粉好吃。”林听雨说。 陈澍静默了。 这回轮到刘飞扬开车,陈澍和林听雨坐在后面。 “怎么说呢,我从来没坐过这种车,感觉有点……”陈澍坐在软座包上,随着车身一颠一颠,“丢脸。” “偶像包袱挺重啊你。”林听雨哈哈大笑,“劝你转学你还不听来着,现在又开始补房子,看来真打算在这里长住啊?” “不会转学的。”陈澍推了推眼镜。 “你就是转去一中也比五中好啊,为什么非得来五中这种地方。” 陈澍叹了口气:“既来之则安之。” 毕竟是自己做的选择。 “我们这儿就是一城乡结合部。你懂什么是城乡结合部吗?”林听雨看着他,“我们这里那些天不怕地不怕的半大孩子们往往是最可怕的,他们无法接触到大城市,又看不起农村,被夹在二者之间的缝隙中踽踽而行,迷茫地寻找着发泄口,最终只能以自己的方式,迅速又畸形地成长着。” 陈澍沉默地听着。 他生活在大城市,没有见识过真正的贫穷,确实不懂。 “而他们选择用来跟这个世界对抗的方式,就是暴力。在荆市这种落后的小破县城,打架斗殴对于我们而言就是家常便饭。要么就是打人,要么就是被人打,要么就是听说身边的某人被打了。有的人走在放学回家的路上,都能突然被同龄人拉到旁边的巷子里殴打。”林听雨接着说。 “没人管吗?”陈澍忍不住问,“告诉老师,告诉家长,或者……报警?” “管?谁管?”林听雨偏头看他,扯了扯一边嘴角,笑得颇为邪气,“你告啊,告完了接着挨打,学生还敢打老师呢。在这个地方,打人不需要理由,你长得帅,你学习好,你有点名气,看你不顺眼——随便什么理由,总会有人看你不顺眼,这都会成为你挨打的理由。” “你没来过这种穷地方,你没跟他们接触过,别被电视上迷惑了,以为穷乡僻壤的小孩有多善良多淳朴。穷山恶水出刁民知道不?除了少部分家境优渥或者勤奋刻苦的孩子,能够凭借自己的努力离开这个地方,剩下的人要么早早辍学打工结婚生子,一辈子就困在了这里,永远走不出去,也看不到未来。” “他们生下的孩子在同样的环境长大,再变成和他们一样的人。周而复始,循环往复。” “在这样的人里,有碌碌无为的普通人,也有那些曾经的校园毒瘤。” “而我,就是这样的毒瘤里的其中一个。” 林听雨指了指自己。 一双漂亮的眼睛定定地看着陈澍,眼眸漆黑,如深邃夜空,却没有神采。 就像丢失了星星一样。 “你不属于这里。”他说。 “属不属于已经没有关系了,现在我已经坐在这里了。”陈澍沉默片刻,叹了口气,“就算是个泥潭,我也已经半只脚踩在里面了,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自己不要沉下去,尽可能全身而退。” 听到这里,林听雨指了指正在开车的刘飞扬的后背:“刘飞扬,老实不?看起来规规矩矩,不会惹是生非。” 陈澍点头。 “知道我第一次见他时是在什么情况下吗?” 不等陈澍猜测,林听雨便自己回答:“他被一群人堵在巷子里围殴,因为他家开早点摊的。他们班上有几个小子眼红,看他老实欺负他,让他偷店里的钱给他们花。刘飞扬不同意,放学回家的路上就被堵了。” 陈澍看了刘飞扬一眼,发现他的背影有点僵。 想来这件事对刘飞扬造成了不小的伤害。 “没有理由的。只要他们想,就能找你麻烦。”林听雨说,“陈澍,你发现自己已经被人盯上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听雨崽崽观点不代表作者观点哈,本文关于“城乡结合部”的内容都特指文中的“荆市”。 听雨没有主动霸凌过别人,他以前都是被别人打的(?……后来的打架也是各高校的势力小团体之间的相互斗殴。 祝中秋快乐~ ☆、011.真香 陈澍没回答。 发现了。 太明显了。 陈澍又不是傻子。 刚转学来一个星期,班上,甚至年级里的一些男生们,已经毫不掩饰地表现出了明晃晃的敌意。 “我为什么一直劝你走,就是因为不想看到你这样的人掉进泥坑里。” 林听雨看着他,认认真真地说。 “你跟我们不一样,你的未来应该是光芒万丈的。” 这场对话以沉默告终。 很快,他们就到了刘飞扬的店。 林听雨还是那样。 三两手切粉,双份鲜肉粉肠,一颗卤蛋,一个卤猪蹄,一份豆腐皮。 刘飞扬吃螺蛳粉,一股浓郁的酸笋味儿扑鼻而来。 陈澍闻着味道,眉毛都能打结了。 “同学,你吃什么?”刘飞扬他爸一边拿着煮粉用的巨大汤勺在小锅里转,一边笑眯眯地转头来问陈澍。 这傻乐的笑容和刘飞扬脸上的如出一辙,宛如祖传的。 这么老实的人还会被欺负。 分卷阅读20 陈澍叹了口气,仰头望着挂在头顶上的菜单牌,开始纠结。 粉粉粉。 煮粉凉拌粉老友粉螺蛳粉。 除了粉就是粉。 天啊。 “螺蛳粉味道大,你吃不惯。”站在一旁的林听雨说。 他正在往碗里舀配料,袖口整齐地折起来,露出雪白的手腕:“吃煮粉吧。” 听到他说话,陈澍把视线转移回来,犹豫地说:“那——三两煮粉?” “切的还是榨的?”刘爸爸问。 陈澍听不懂,有点求助地看向林听雨。 “圆的还是扁的?”林听雨很好心地帮他翻译。 还是不懂。 选择困难症太严重了。 陈澍着实觉得心累。 他指了指林听雨,生无可恋地说:“和他一样吧。” 正准备把碗端走的林听雨闻言,诧异地挑了挑眉。 “得嘞,三两手切加两份鲜肉粉肠——”刘叔叔一扬汤勺。 陈澍刚注意到他的动作,心里一悚,开口阻止:“别——” 刘叔叔已经舀了小半汤勺粉白的猪肠和猪肝,戳进了汤锅里。 听到陈澍没来得及说完的阻止,他疑惑地抬头:“怎么了?不吃肠子吗?” “没……”陈澍有些绝望地推了推眼镜,“……没事。” 林听雨“噗”地一声笑出来。 他抬起手拍了拍陈澍的肩膀:“粉肠好吃的,相信我。” 陈澍:“呵呵。” 陈澍端着一碗堆得满满当当的粉坐了下来。 刘飞扬的爸妈很朴实,非常照顾儿子的同学,量给得特别足。 陈澍觉得这碗粉吃下去,他能撑到晚上。 他摘下眼镜,拿起筷子,颤颤巍巍地拨开粉面上的粉肠和猪肝。 不,誓死也不吃内脏。 陈澍夹了一筷子粉送进嘴里。 顿了顿。 然后又夹了一筷子粉。 然后夹了一块肉。 然后又夹了一筷子粉。 “真香了吧?”旁边的林听雨翘着二郎腿看他,“刘飞扬家的粉是一绝。” “比上次火车站那家好吃。”陈澍说。 手工切条的米粉煮沸后软糯尽味,配上滚烫鲜美的汤汁,令人食欲大开。 上次在火车站吃的那叫什么玩意儿。 陈澍突然有些理解为什么荆市人一日三餐都能吃粉了。 林听雨想了想:“啊,车站附近的你就别指望了。” “我家的螺蛳粉也很好吃的,汤头是用螺蛳和猪骨熬制的。”刘飞扬献殷勤。 陈澍看了一眼刘飞扬碗里散发着诡异味道的酸笋,表情十分嫌弃。 “陈澍,吃口粉肠。”林听雨开始怂恿他。 陈澍用抗拒的表情无声地回答“我不”。 “你怎么那么犟呢?”林听雨用鼻音笑了一声,一双黑色的眼眸弯弯的,漾出一点戏谑的笑意来。 陈澍正好看到了,他眼中的那一点稍纵即逝的笑意。 平时林听雨要么戴着口罩,要么皮笑肉不笑,脸上的表情永远恹恹的,一副厌世脸,好像怎么都睡不够。 可现在,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竟然流露出一点神采来。 陈澍顿时怔住了。 就在这时,林听雨手下一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起筷子迅速往陈澍嘴里塞了一块什么东西。 陈澍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嚼了嚼。 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顿时在舌尖上爆炸开。 “好吃吗?”林听雨问。 等意识到林听雨往他嘴里塞了什么以后,陈澍已经不由自主地把东西咽下去了。 他呆了呆,露出恼怒的表情:“林听雨!”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林听雨为自己成功的恶作剧感到高兴。 他托着腮,笑盈盈地看着陈澍那张写满恼怒却清俊的脸。 陈澍近视,平时都戴着眼镜,只有在吃滚烫的东西时,才会把眼镜摘下来。 这是林听雨第一次认真打量他的脸。 正常偏冷的肤色,干净的面孔像白瓷一样光滑。 眉型锋利,平日里令人觉得疏离的浅色的眼眸此刻填着两分恼怒。 鼻梁高挺,薄薄的嘴唇紧抿着。 戴上眼镜时,这张脸上的书卷气息更浓郁。 这是一张不可能被荆市这种贫瘠的小地方孕育出来的金贵面孔。 怪不得五中那些没见识的女生见到陈澍,就像见了迷魂药一样,非赶着往上扑。 “好吃吗?”林听雨继续逗他。 “……”满脸恼怒的陈澍居然顿了顿,然后恶狠狠地说,“……还可以!” 但是他还是飞快地用筷子把碗里的粉肠拨到了一边,一副宁死不从的架势。 刘飞扬在一边喷了。 林听雨哈哈哈哈笑个不停,末了拍拍陈澍的肩:“多吃点,下午还要干活呢。争取今天一次把你要弄的搞定。” 言外之意就是他和刘飞扬会帮陈澍。 陈澍听出林听雨话里的意思,有些意外。 他本能地拒绝:“没关系,我可以自己……” “你不是忙着复习吗,别耽搁时间了。都是退过一次学的人了,这次再没考好怎么办?”林听雨漫不经心地说,“反正我跟刘飞扬也没事干。” “对啊!我可以帮忙的!”热情的刘飞扬在一旁点头应和。 陈澍知道逞强无用,于是点了点头:“谢谢。” “走之前记得付饭钱。”林听雨说。 “……当然。”陈澍忍不住翻白眼。 上午已经搞好了一半,下午再弄就快了很多。 把墙补好,重新刷过,林听雨中途又去买了油漆,把门窗家具重新漆了一轮,刘飞扬还帮陈澍换了新的门锁和灯具。 整个屋子焕然一新。 他们开着门散味,对门的王老太听见这屋哐哐哐的动静,打开门缝看了半天,一脸好奇的表情。 直到林听雨叼着烟,拎着油漆桶出来刷门,王老太才赶紧把门关上。 啧。 人哪。 林听雨眯了眯眼睛。 陈澍睡主卧,次卧用来堆杂物。 他拖了张桌子到客厅,靠墙当书桌。 以后就在客厅学习了。 林听雨站在屋子正中央,环顾四周。 “还差张沙发。”检查完毕后,他做出判断。 “不用了,没必要。”陈澍说,“到时候买些泡沫地垫往地上一铺,扔块地毯就行。” 林听雨想了想那场景,简直慵懒随意,还能随时躺在地上吃零食玩手机,夸赞道:“真聪明哦。” 陈澍总觉得他脑子里在想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陈澍没买什么大电器,林听雨开着小破三轮带他去二手市场淘了旧冰箱旧风扇旧电热水器,勉强能凑合用一年。 买了新的微波炉和电磁炉。 分卷阅读21 日用品和餐具什么的都零零碎碎买了点。 两个人来回跑了几趟才全部运完。 这一次,陈澍坐在装得满满当当的小破三轮上,回忆起刚来那天两只手各拎着五个购物袋的恐惧。 小三轮果然还是有用武之地的。 折腾完所有的东西,天已经黑了。 刘飞扬伸了个懒腰,活动筋骨,兴奋地欣赏着自己的劳动成果:“一个人住太爽了!” “谢谢。”陈澍拿着两瓶可乐过来递给刘飞扬和林听雨。 林听雨正坐在地上玩手机。他们按照陈澍的想法,在客厅地上铺了一层防水垫,又铺了一层泡沫地板垫。 抱枕一扔,人一躺,舒服得无边无际。 地毯还没铺,现在天还热着,陈澍说等冬天再买。 陈澍递可乐给林听雨,林听雨怀里抱着陈澍今天刚买的抱枕,接过可乐,拧开瓶盖灌了一大口。 “今晚请你们吃饭。”陈澍说。 “还请?中午没请够?”林听雨问。 “中午不算。”三个人吃那么多还不到五十块钱,而且好像还占了刘飞扬家便宜。 陈澍以往跟朋友出去吃一顿至少也是人均一百的,这顿米粉对他而言太过寒碜。 “你还真是不肯亏欠人情啊。”林听雨看着陈澍。 那当然了。 陈澍推了推眼镜,没说话。 “我知道一家非常好吃的酸笋螺蛳鸭脚煲。”林听雨又喝了口饮料,“带你们去。” “我付钱。”陈澍说。 林听雨简直要被气笑了:“好好好,你付钱,没人跟你抢。” 陈澍坚定的表情这才缓和一些。 真是清高。看着陈澍那张脸上严肃古板的表情,林听雨忍不住在心里埋汰。 “阿听,眠眠问我们在哪,说要来找我们玩。”刘飞扬从手机屏幕旁抬起头来。 “来找我们?”林听雨顿了顿,扭头去望陈澍。 像是在征求他意见似的。 陈澍向来不喜欢跟陌生人有过多接触,更何况来到这里以后,他更不想认识什么没必要的人。 也不喜欢和不熟的人聚餐吃饭。 但今天是个例外。 他看着林听雨的眼睛,沉吟片刻,同意了。 “多一个人也不多。让她一块过来吧。” 作者有话要说: 粉真的很好吃!作者捧着螺蛳粉说。 P.S陈澍澍交到朋友啦~哈哈哈 ☆、012.段泽 咕噜咕噜冒着泡泡的一口锅里散发出浓郁的味道。 陈澍盯着锅里切得跟手指一样粗的酸笋条,陷入了沉思。 他怎么也没想到,林听雨说的“螺蛳鸭脚煲”,居然堆了这么多味道刺鼻的酸笋。 这一堆还堆满了整整一锅。 他可是个连螺蛳粉都不会轻易尝试的男人。 偏偏林听雨还不停往他碗里夹酸笋条:“啧啧,这味道太香了,我口水都要掉下来了。陈澍,你尝尝这个酸笋啊?” “……”陈澍一脸抗拒。 “得了吧你林听雨,人家不吃你就别逼着人家。”坐在一旁的顾眠看不下去了,翻了个白眼,“陈澍,吃螺蛳。” 螺蛳…… 陈澍艰难地看了一眼锅底密密麻麻黑黝黝的螺蛳壳。 “鸭脚啊!鸭脚好吃的!”不知死活的刘飞扬夹了个鸭脚放进陈澍碗里。 “……” 陈澍吃东西非常挑剔。 绝对不吃诡异的东西。 也不吃气味刺鼻的东西。 更不吃动物的内脏和脚啊爪啊头啊。 今天林听雨往他嘴里塞的那块猪肠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很好吃的!” 那三个自来熟的家伙还在极力推荐。 陈澍觉得自己要疯了。 他默默地把旁边的捞面扔进锅里,涮了涮,然后夹进碗里。 用行动表示了自己的抗拒。 林听雨明白了他什么意思,还满脸遗憾:“啧,陈澍,你这不吃那不吃的,也太挑食了吧。” 陈澍没理他。 汤底是酸辣口味的,酸笋的味道虽然闻起来呛,但用来作汤底的作料时味道却特别好。 汤汁用螺蛳和猪骨熬过,带着笋的酸辣,是一种与番茄锅的酸味不同的热辣可口。 在这样的汤底里,无论是涮面或者其他什么配菜,陈澍都觉得非常好吃。 但是酸笋,螺蛳,鸭脚,每一样都恕不接受。 顾眠用牙签挑着螺蛳肉,放到嘴边,哧溜哧溜吸得带劲儿,动作熟练得像个专门挑螺蛳的:“你们三个怎么混到一块去了?我还以为陈澍这种人是不会跟你们这种差生玩的,没想到一点架子都没有。” 她的语气很直白,用词毫不顾忌。 一句“陈澍这种人”让陈澍眉头皱了皱。 “可得了吧你,吃都堵不住你的嘴,还‘你们’这种差生,明明是‘我们’好吗?”林听雨毫不客气地跟她回呛,“这顿饭还是人家陈澍请的呢。” 林听雨叫了一扎啤酒,陈澍不忌酒,也跟着他们喝了几杯。 酒一进肚,话匣子就打开了。 陈澍其实对顾眠这个人没什么印象,或者说在今天之前,他对自己的同班同学都没什么印象。 他记不住他们的名字,记不住他们的脸,也不想花时间去记。 除了一个早就认识的特立独行的林听雨。 在他们笑笑闹闹的说话声中,陈澍大概对顾眠和刘飞扬有了一定的了解。 顾眠性格张扬,行事犀利。 刘飞扬为人老实,脑子一根筋。 他们和林听雨的关系都很不错。 顾眠喝了酒,说话就有点放肆,脏话一串一串从她口中冒出来,听得陈澍直皱眉。 但这一顿晚饭或是宵夜,陈澍却吃得还算愉快。 临走之前,顾眠还拽着陈澍的衣摆不肯撒手,醉醺醺地说:“陈澍,你这种好学生最好少跟林听雨混在一起,你你你别学他。你好好学习,我罩着你!以后有人欺负你,你就报我‘五小姐’顾眠的大名,看谁敢欺负你!” “那谢谢你了啊。”陈澍镇定地从她手指缝里抽回自己的衣摆。 “神经病。”林听雨骂她,“刘飞扬你送她回去,一个女生成天喝得醉醺醺的,别让她躺路边被人捡尸体了。” 刘飞扬喝的不多,意识很清醒,连连点头:“好,你们回去吧。” 回去的路上,陈澍问:“五小姐是什么?” 林听雨一愣,随即噗了一声。 “既脑残又中二的玩意儿。”他伸出手指,搭在额角,颇为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 顾眠小学五六年级就在外面混了,认识了一帮同样不学无术的朋友。 她还跟四个志同道合的小姐妹一起组了 分卷阅读22 个“五小姐”组合,顾眠排第三,自称三小姐。 “五小姐”们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周五放学时带着一群人,骑着自行车到别的学校集合,帮她们的小姐妹撑场打架。 混到初二以后,“五小姐”已经有了一群忠实的追随者。 顾眠再去打人时,都不用亲自动手,只需要胳膊一抱,人往边上一站,就会有“手下”自动上前帮她出头。 可威风了。 “……是有够无聊的。”陈澍说,“除了打架和看别人打架,你们就没点正经事干吗?” “是啊,就这么无聊,学习是不可能学习的。”林听雨摸了根烟,正打算点燃,忽然想到陈澍似乎闻不了烟味,又扭头看他,“啊,我可以抽烟吗?” “抽吧。”陈澍说。 于是林听雨咬着烟,一手拿着打火机,一手遮在烟前挡风,边点烟边含糊不清地说:“有一回周五放学,我想叫他们两个跟我去网吧开黑,没想到顾眠说没空,她要去四中打一个女的。我问她为什么,她说那个女的勾引她男朋友,跟她男朋友暧昧不清。” “……那为什么不打她男朋友?” “我哪知道她的想法,恋爱脑就这样呗,那男的简直就是她的心尖尖。这些年为了那个男的,她几乎把那男的周围所有的女生都打了一遍。” “……” 陈澍突然觉得有些头疼。 他无法理解这些同龄人的脑回路,只能抬指按了按自己的眉心。 还没走到糖厂门口,远远就看到一个人影站在门口的公交车站牌前。 陈澍还未反应过来,继续往前走,身旁的林听雨却停下来了。 陈澍走了几步,发现他没跟上来,停下脚步回头看:“林听雨?” 林听雨插着兜,站在原地,脸上覆着一层阴影,看不清表情。 陈澍只能看见他嘴角忽明忽灭的烟头。 “林听雨!” 站在公交车站牌边上的男生发现了他们,快步朝这边走来。 陈澍这才反应过来,又是段泽。 路过陈澍身边时,段泽扭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充满敌意。 陈澍也冷冰冰地回给他一个眼神。 他也说不上为什么,明明跟段泽没有交集,总共也就见过三面。 但每一次看到段泽的脸,陈澍就觉得心里烦躁,浑身不舒服。 段泽走到林听雨面前,沉默着站定。 林听雨把烟从嘴里拿出来,缓缓地吐了口烟,也没说话。 就这么对峙了一会儿。 林听雨偏偏头,对站在前面的陈澍说:“陈澍,你先回去,我有点事。” 陈澍看着他。 眉眼平静,看不出任何情绪。 “我等你。” 他开口说。 林听雨愣了一下。 陈澍看着他:“我在这等你。说完了一起走吧。” 他站在路灯下,刺眼的白炽灯将他的影子倒映在地上,拉得长长的。 语气很坚持。 段泽回过头,有些不高兴地看着陈澍。 陈澍却目不斜视,面不改色,连余光都懒得赏赐给他。 林听雨看了陈澍一会儿,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他把烟头扔到地上,低下头,伸出脚,用鞋底碾了碾。 然后抬起头,对陈澍说:“很快。” 陈澍站到了公交站牌下。 他拿出手机,打开学习软件,开始刷起题来。 没做几题,陈澍就忍不住抬眸,往前方看了一眼。 心静不下来。 林听雨和段泽站在马路对面。 两个人面对面,中间隔着两米的距离,正在低声交谈。 陈澍看不见林听雨的表情,但却能从他的肢体动作中判断出来,林听雨很不耐烦。 段泽说了几句话,伸出手想去拉林听雨,却被林听雨不露声色地侧身避开。 段泽的手僵硬在了半空中。 顷刻,他讪讪地把手收回。 陈澍看到这里就没看下去了。 他低下头,继续刷题。 没过几分钟,跟前有人感叹了一句:“真是学霸啊。在路边都不忘复习。” 陈澍抬起头,林听雨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 “说完了?”陈澍往马路对面看了一眼,段泽已经不见了。 “嗯。”林听雨点点头,“走吧。” 陈澍按灭手机屏幕,跟着林听雨一起进了厂。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 陈澍稍快一步走在前,林听雨慢悠悠跟在后面。 两个人始终保持着一步的距离。 林听雨边走边在心里盘算着,该怎么主动开口打破僵局。 却听见走在前面的陈澍开了口:“你跟段泽……” “嗯?”林听雨顿了顿。 “不是分手了么。”陈澍斟酌着用词,想着该怎样才不会显得自己的语气那么八卦,“怎么还纠缠不清?” 这是陈澍第一次主动问林听雨关于他的事情。 “啊。”林听雨有些意外。 “不想说也没关系。”陈澍皱了皱眉,淡淡地说,“我就是好奇。” “不是。”林听雨反应过来,笑了笑,摸了一把额前的头发,“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 陈澍放缓了脚步。 两人由一前一后变为了并肩而行。 林听雨不打算说,陈澍也没再问下去。 陈澍换了一个问题:“你喜欢他什么?” 他注视着林听雨,路灯的光线在林听雨那张精致却了无生气的脸上落下投影,使得那张脸上的眉眼更显深邃。 “他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陈澍皱着眉问。 作者有话要说: 陈澍:啧,怎么看怎么烦 ☆、013.敌意 喜欢段泽什么? 林听雨怔了怔。 诸如此类的问题,顾眠也曾经问过他,不止一次。 ——你喜欢他什么?他根本配不上你。你们两个根本不搭。 但林听雨从来都没有仔细深究过答案。 如今陈澍忽然这么问,他居然答不上来。 思考了良久,林听雨笑了笑。 “可能是因为太孤独了吧,所以鬼迷心窍了。” “最绝望的时候有个人向我伸了只手,拉了我一把。也许他是无心的,可我却当真了,以为他是真心对我好。” 这么多年来,林听雨太冷了,也太孤独了。 别人的真心对他来说,实在是太珍贵了。 哪怕是虚假的,是幻影,他也义无反顾,飞蛾扑火。 以至于鬼迷心窍地把段泽无意中向他伸出的那只手当成冰天雪地中唯一的热源,当成黑暗沼泽中唯一的星光。 可当他费尽全力勾到那只手时,才发现,他错了。 错得一塌糊涂。 陈 分卷阅读23 澍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他叹了口气,说:“回去吧。” “嗯。”林听雨点了点头。 周一课间的时候,七班教室外的走廊仍然挤满了过来围观陈澍的女生。 有同年级的,也有从低年级慕名而来的,也有来过一次以后又来的。 陈澍赶不走她们,只能选择消极抵抗,一下课他就倒在桌上,用校服外套死死罩住脑袋,把自己跟外界隔绝开。 “这些女的真没脸没皮的。”顾眠看了一眼教室外面的人头,嘁了一声,“看见陈澍都能坐地吸土了吧。” “你讲话还真是恶毒。”林听雨漫不经心地说。 “实话总会让人觉得刺耳。”顾眠拿起桌面上的小镜子,仔细端详起自己的绝美容貌来。 林听雨嫌弃地“噫”了一声,站起身来。 “阿听,你干嘛去?”刘飞扬回过头问。 “尿尿,要看吗?”这也要问。林听雨没好气地说。 “免了免了。”刘飞扬连忙摆手。 林听雨插着兜晃悠出教室后门,一群女生背靠着走廊栏杆排排站,面含春光地窃窃私语着,透过玻璃窗对把头埋在校服里睡觉的陈澍指指点点。 叽叽喳喳的,比鸟还烦。 林听雨走过去,背靠在玻璃窗前,用身体挡住了她们的目光。 “喂。”他懒洋洋地低下脑袋看她们。 “什么事?”被倏忽打断的女生们不满地看向他。 发现来的人是林听雨后,她们的脸色都变了变。 “林、林疯狗……”有个女生小声地说了一句。 “以后别来我们班门口堵着了,听见没?”林听雨倚在玻璃窗前,漫不经心地说。 “为什么呀?我们又不是来看你的。”有个胆大的女生反驳他,立刻被身边的同伴扯了扯袖子。 “你们太吵了,打扰到我学习了。”林听雨摸着有耳垂上的银色耳环,随口胡诌了一个借口,“以后别来了。” “……”女生无语地看了他一眼。 这个借口太差劲了,谁会信啊? 旁边的女生壮着胆子附和:“那我们就是不走呢?” “就你?你学什么习啊?考个高职高专还要复习?” “就是啊,凭什么让我们走。” 林听雨收敛起笑容。 他从玻璃窗前直起身,双手插进口袋里,冷淡地看着她们。 “别再来我们班门口堵着,也别进我们班找人,我们班不是动物园。别以为我不敢打女人。” 惹谁也不敢惹林听雨。 毕竟他发起疯来真的像条疯狗。 女生们只能悻悻地离开了。 厕所在走廊的尽头。 林听雨把那些无聊的女生们轰走后,顺带去上了个厕所。 准备洗手的时候,却被恰好也来上厕所的段泽堵在了门口。 段泽是六班的,教室就在林听雨他们班隔壁。 但他是个怂包,一直极力隐瞒自己的性取向,也不愿意让别人知道他和林听雨的关系。 即便跟林听雨谈了一年不平等恋爱,他也很少在学校里主动跟林听雨打交道。 今天是个例外。 或许……是因为昨晚被自己的态度刺激到了? 林听雨有些不确定地想。 “干嘛呀。”看着段泽,林听雨是真的很不耐烦了,“还没完没了了是不是?” “把我从黑名单里放出来。”段泽皱着眉说。 “No。我拒绝。”林听雨竖起食指,冲他摇了摇,“让开,我要洗手。” 段泽没说话,也没让开。 林听雨眯了眯眼睛。 怎么就听不懂人话呢。 他要是再不让开,那就只能在厕所里打一架了。 这么想着,林听雨已经开始慢条斯理地折起了袖子,露出纤细却有力的手腕。 就在这时,旁边忽然传来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借过。” 看到来人,林听雨和段泽双双愣住。 见他们都没反应,陈澍的表情有些不耐烦。 他蹙了蹙眉,又重复了一遍:“借过。” 然后毫不犹豫地,从林听雨和段泽中间挤了过去。 并且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把段泽撞开了。 “我操,”段泽低声骂了一句,“旁边没路啊?非要从人家中间挤?” 陈澍回他一个冷漠的后脑勺。 一旁的林听雨“噗”地一声笑出来。 趁着这个机会,他摆脱了段泽,离开了厕所,在门口站了一会儿。 陈澍出来以后,看到站在外面的林听雨,有些意外。 在等他? 林听雨没说什么,陈澍也就没问,两个人顺其自然地一起回了教室。 下一节课是于荣霞的英语。 于荣霞嗓门很大,嗓音又奇怪,说话的时候声音像是捏着嗓子发出来的,让人听着总想掐住她的脖子帮她通一通喉咙。 偏偏她还有个恶趣味,上课时喜欢戴着扩音器骂人,生怕她的骂声戳不进在座学生的脑子里。 每次于荣霞训话,隔壁班老师总不堪其扰。 今天上课前,于荣霞照例戴着扩音器先骂了半节课,等骂过瘾了,她才心满意足地说:“好了,开始上课吧,不要每次都浪费时间让我骂你们。” 结果,真正上课的时候才发现,扩音器居然被她骂到没电了。 台下有人发出窃窃的嘲笑声。 顾眠用课本遮着脸,转过头小声吐槽:“装逼装大发了吧,非得戴扩音器骂人。” “耳朵都要起茧了。”林听雨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他正想扑倒在桌面上伸个懒腰,就听到讲台上的于荣霞说:“啊,那陈澍,你去跟隔壁班借一下他们的扩音器吧。” “我操。”林听雨一个激灵,坐直了身体。 叫谁不好,偏偏让陈澍去借? 于荣霞没毛病吧? 林听雨皱起眉,小声嘀咕了一句。 见陈澍没反应,于荣霞以为他还处于刚来新班级羞于与同学交流的阶段,便用慈爱的眼神看着他,鼓励地说:“没事的,隔壁班的老师一般不用扩音器的。” “好。”陈澍淡淡地应了一句,站起身,朝着门外走去。 隔壁班在上数学课,上课的是他们班班主任,一个年轻的女老师。 陈澍走到隔壁班教室门口,轻轻敲了敲门。 听到敲门声,再看到来人,原本瘫倒在座位上打瞌睡的学生们顿时来了精神,个个坐直了身体。 探究的目光像薄薄的刀片一样,明目张胆地在将陈澍从头到脚地刮了一遍。 台上的女老师停止了讲课,疑惑地看向陈澍:“怎么了?” “老师好,我是隔壁七班的同学。我们班的扩音器没电了,于老师让我过来借你们班的。请问可以吗?”陈澍没有理会教室里的骚动, 分卷阅读24 双目直视女老师,平静地说。 “扩音器?”女老师想了想,弯腰在讲台下找了起来,“你等等。” “好,谢谢您。” 在女老师寻找扩音器的过程中,陈澍站在他们班门口,接受着台下学生们的目光洗礼。 陈澍的表情很冷淡,眼睛一直盯着女老师的动作。 虽然没有刻意去看,陈澍却能感觉到,那些不怀好意的视线像野兽的舌头一样,在他的身上舔来舔去。 这些不友善的目光让他觉得非常不舒服。 非。常。不。舒。服。 “同学,要什么扩音器啊。”最后一排有个男生冲陈澍喊了一句,“我们班没有扩——阴——器这种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陈澍:老子真tm暴躁。 --------------- 看到读者小天使的留言巨开心,爱各位 ☆、014.来电 反应快的男生们顿时爆发出猥琐的哄笑声:“哈哈哈哈哈!” “你够狠的!” 一些反应过来的女生们低声骂着人,可脸上却也挂上了狭促的笑容。 陈澍心里那种难以言喻的不适感更加强烈了。 连带着胃也开始隐隐作痛,翻涌起强烈的恶心感。 他不露声色地往教室后排瞥了一眼,果然看到了一张有点眼熟的面孔。 段泽坐在最后一排,身体后倾,靠在椅背上,课桌下的两条腿伸得长长的,一脸挑衅地看着陈澍。 怪不得。 陈澍推了推眼镜,面无表情地和他对视。 “段泽,学霸在看你哎。”段泽身边的男生注意到了陈澍的眼神,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兴奋地对段泽说。 段泽哼了一声:“这种眼神看着就讨打,年级第一这么狂的吗?” “你别欺负人家好吗?”段泽前桌的女生转过头来,“就你这体型,都能把他压死吧。” “人家好学生怎么会跟我们打架呀。”有人阴阳怪气地接了一句。 “嘻嘻嘻,要不你试试?” 陈澍淡淡地扫了他们一眼。 他们说话的声音并不大声,但也没有刻意压低。 陈澍虽然没有听见完整的对话,但总有几个词语和窃笑声零零星星地飘进了他的耳朵里。 恶心。 反胃。 “同学,不好意思,我们班没有扩音器。”一直埋头寻找的女老师终于结束了寻找,抬起头来对陈澍说。 “没关系。打扰了。”陈澍向她略一点头,转身离开了。 他一走,教室里的议论声更加肆无忌惮地变得大声起来。 “安静!”女老师生气地敲了敲黑板,“我警告你们一句,别去招惹年级前三的学生,你们跟人家不一样!” “切——”台下有人嘘她。 陈澍又去了另一个班,还没接近门口,就听到老师的声音从扩音器里传出来。 陈澍停下脚步,略一思索,发现这个班的老师正在使用扩音器。 太好了。 不用再跟另一群讨厌的人打交道了。 陈澍转身回到自己班门口,轻轻敲了敲门,喊了一声“报告”。 “进来吧。”已经开始讲课的于荣霞停下来,转身看他,“没借到吗?” 陈澍点点头:“六班正在用,八班没有。” “那就不用了。”于荣霞挥挥手,“你回座位吧。” “听说于荣霞正在帮他申请什么市优秀三好学生的奖。”顾眠看了一眼空手而归的陈澍,小声回头说,“我们学校唯一一个名额。” “也不意外吧。”林听雨看了陈澍的背影一眼。 “他才刚来没多久,于荣霞就这么偏心他。五班那个吴迪不是一直仗着自己成绩好牛逼轰轰吗,如果这个名额真给了陈澍,吴迪肯定不爽吧?” “自己考不过人家,有什么好抱怨的。” 林听雨神情恹恹,说着又要趴到桌上睡过去了。 于荣霞突然一敲黑板:“林听雨!顾眠!” 顾眠马上转回去,坐直身体。 “我在这儿呢。”林听雨懒懒地举起一只胳膊,应声回答。 前排有人转过头来看他们,发出低低的笑声。 “上课讲什么悄悄话?都听懂了吗?都考满分了吗?”于荣霞骂道。 “没——有——”顾眠故意跟她作对般地,拖长声音回答。 “没有还讲什么小话?认真听讲!” 于荣霞训斥了一句,转回身,正打算继续在黑板上写字,顾眠却大喊一声:“报告老师!” 听到顾眠的声音,于荣霞皱着眉转回来:“做什么?” “林听雨听懂了呀!他考满分了呀!”顾眠挤着眼睛,表情夸张地说。 “……”被拖出来当枪使的林听雨看了顾眠一眼。 又低头看了一眼被自己压在胳膊下垫脸的试卷。 卷面上用红笔写着一串数字。 140。 “英语考了140,总分才320,还好意思说!”于荣霞的眉毛拧得跟打了结似的,白了林听雨一眼,又转向顾眠,“还有你,顾眠,说了多少次,上课不要接老师的嘴,没有礼貌!” 听到这里,原本正在低头看试卷的陈澍心里蓦地一惊。 林听雨英语竟然能考到140分? 周围有同学小声地笑了,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想来林听雨英语成绩好已经是公认的事情。 陈澍下意识地微微移过头,以一个极其微小的弧度向后偏转了一点脑袋,用余光看了一眼坐在斜后方的林听雨。 林听雨的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他懒洋洋地支着下巴,仿佛话题中心的人不是他一样。 “哦——好的老师。”顾眠冲于荣霞咧嘴一笑。 于荣霞没好气地瞪了他们一眼,心想,这些差生真是没救了,男的女的都一样,没脸没皮,一个德性。 想到这里,她又欣慰地看了陈澍一眼。 好在手里还押着一个宝。 于荣霞清了清嗓子,拿起月考试卷,开始讲解。 放晚学的时候,陈澍收拾好书包,准备去学校食堂吃晚饭。 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陈澍拿出手机,低头一看,一个意外的来电显示弹出手机屏幕。 陈澍微微一怔。 一种不好的预感顿时漫上心头。 他随手将书包勾上肩,拿起手机,快步走出教室。 高三七班在三楼,陈澍找到了一个僻静无人的露天平台。 他深吸一口气,接起电话。 “喂。” “陈澍。”电话那头的男人直呼他的名字,声音压得很低,仿佛正在极力隐忍着情绪,“你现在在哪?” “我在学校。”陈澍推了推眼镜 分卷阅读25 ,语气平静地说。 电话那头的人“呵呵”了一声,没有说话。 陈澍也没有说话。 敌不动,我亦不动。 就这么僵持了一会儿。 “你夏叔昨天刚调任到你们学校,我托他有空的时候帮忙去看看你。”男人终于主动开口。 听见“夏叔”两个字,一股难以言喻的恶心感瞬间在陈澍心头炸开。 他不由得攥紧了握着手机的那只手。 “好啊,厉害啊。”陈澍笑了一声,“调任到我们学校了?真不是你派他来监视我的?他又跟你告了我什么状?” “陈澍,对你夏叔放尊重点!” 听到这句话,陈澍从看到来电提醒那一瞬间就开始压抑的戾气,终于在这一刻按捺不住了。 他咬紧牙关,愤怒的声音从牙缝里一点一点漏出来:“我没有什么狗屁叔叔!别恶心我!” “你怎么搞的?退学是怎么回事?”男人转移了话题,拔高声音,加快了语速,“你究竟在哪里?!” “你猜啊。”陈澍平静地将目光投向楼下,一边把玩着左手腕那串小叶紫檀垂下来的挂坠,一边讥讽地回答。 教学楼下,背着单肩包的林听雨双手插兜,漫不经心地走着,一头浅栗色的头发在学生群众十分耀眼。 刘飞扬和顾眠一左一右地走在他身边,高声聊着八卦的话题。 林听雨有一茬没一茬地听着,没有插话,抬起手背遮住嘴,神情疲倦地打了个哈欠。 原本就要走过教学楼了,可路过某一处时,他像是有什么心灵感应般的,忽然抬起了头。 正好与站在三楼露天平台上拿着手机望下来的陈澍对视。 陈澍没料到林听雨会突然抬头。 他扫了林听雨一眼,若无其事地转移了目光,拿着手机转身走到了别处。 “陈澍,别跟我玩文字游戏。”电话那头的声音像冲击波一样灌进陈澍的耳朵里,“明天赶紧回家,想清楚怎么跟我解释!” 陈澍镇定地问:“如果我不回呢?”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翅膀硬了?你以为你的生活费是谁给的?谁供你吃,供你穿,供你念书?” “只贡献精子不管人,从不履行父亲的责任,却坐享其成地跳出来行使父亲的权利,满足自己的存在感?”陈澍说,“抱歉,我是我妈养大的,跟别的什么人都没有关系。” 电话那头的男人语气激动:“行啊陈澍!你跟你那个疯妈一样行。是不是她教你这样的?是不是她唆使你退学的?我就知道!” “我警告你陈胜华,”陈澍轻蹙了一下眉宇,烦躁的感觉像煮沸的开水一样在胸口翻滚,“我退学这件事我妈不知情,你别回去找她麻烦。” 这回轮到陈胜华冷笑不答话。 陈澍感觉仿佛有一团熊熊烈火从他的胃部蹿到胸口上,一路燃烧着,劈啪作响。 “如果你敢打我妈,”他面无表情地用手狠狠摁了摁胃部,一字一句地警告,“我马上就回去,先拿刀砍死你那个野男人,再砍死你,最后砍死我自己。大家一起同归于尽好了。” “陈澍!”陈胜华勃然大怒。 陈澍飞快地挂断了电话。 他紧紧捏着手机,胳膊无力地垂到身侧。 “操|你妈的。” 陈澍咬着牙,低声骂了一句。 他一脚踹翻了地上的纸箱,紧握的拳头因为太过用力而微微发抖。 过了一会儿,喃喃自语般地,陈澍又重复了一遍。 “操|你妈的。你怎么不去死啊。” “干嘛呀,火气那么大。” 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在天台门口响起。 沉浸在愤怒情绪中的陈澍没有注意到有人到来,冷不丁听到有人说话,心头一惊,随即警惕地扭头望去。 却见一个熟悉的高挑身影斜斜地倚在门边。 原本在楼下的林听雨不知道什么时候上来了。 “……你怎么在这。”陈澍一顿,用一秒钟的时间迅速整理好自己的情绪。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晋江最近屏蔽留言板但是作者后台还是能看到的!请多给我留言呀(抱 ☆、015.倔强 林听雨吐了口眼圈。 他其实已经站在这里有一会儿了,连烟都抽了半根。 “你在这干吗?”林听雨把烟扔到地上踩灭,抬头看向陈澍,反问一句。 “……” 陈澍不确定刚才他说的话被林听雨听到了多少。 但好在林听雨好像并没有主动问起的意思。 陈澍在心里长舒了口气。 谢天谢地。 不然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太麻烦了。 “……没什么。”陈澍揉了揉眉心,“接了个电话。” 好在林听雨向来知晓分寸,没有继续问下去。 他支起斜靠在门边的身体,问:“一起回去?” 晚上还要去沈青梅家补课。 陈澍摇摇头:“不了,我去食堂吃饭。” 他一边说着一边转过身,弯下腰,把刚才被自己踹飞的纸箱捡了起来,放回原地。 林听雨站在一旁看着陈澍,皱起眉:“食堂菜多难吃呀,你怎么天天吃食堂?” “那我吃什么?”陈澍被他问得有点无语,反问他一句。 食堂虽然不好吃,但价格便宜,菜色种类多样。 总不能天天在外面吃小炒,或者买菜回家自己做吧? 想想就不可能。 “好吧。”林听雨吹了一声口哨,“走了。” 他转过身,刚走两步,又突然停下脚步,回过头来。 刚把情绪平复下来,正准备跟上去的陈澍差点撞到林听雨身上。 “怎么了?”陈澍定了定神。 林听雨抬起手,指了指他的腹部:“你怎么老捂着肚子?胃病?” 陈澍不明所以地低下头,这才发现自己的右手一直抵在胃上。 几乎是下意识地,他飞快地把手放下来:“……我没事。” 林听雨皱起眉。 “算了。”林听雨把视线转开,“下去吧。” 当初读大学的时候,陈澍的父母说好,陈澍上大学的生活费和学杂费,两个人每人负责一样。 最后协商的结果是,陈澍他妈负责学杂费,陈澍他爸负责生活费。 学费早就在陈澍去学校报到的时候一次性支付完毕,陈澍申请退学的时候,学校财务处退了他一半。 生活费是固定每个月15号给的,由陈澍他爸陈胜华直接转账到陈澍的银行卡上。 自从前两天陈澍退学的事情被陈胜华戳破后,父子俩的关系就陷入了僵局。 陈胜华再给陈澍打电话,陈澍也没有接,而是直接把他的手机号码拉黑了。 分卷阅读26 此后几天风平浪静。 陈澍他妈一直没有动静,陈澍猜想,陈胜华还没有把陈澍退学的事情告诉她。 都说没有消息是最好的消息。 然而陈澍心里依然隐隐约约觉得不妙。 他觉得,或许陈胜华想到了什么别的招数来对付他。 果不其然,这个月15号的时候,陈胜华没有给陈澍转生活费。 看来是铁了心要把陈澍给逼回去。 课间的时候,陈澍搁在抽屉里的手机震了震。 原本趴在课桌上补觉的陈澍把盖住脑袋的外套扒下来,一只手伸进抽屉里,摸出手机,拿到脸前,眯着眼睛看了一眼。 是银行的扣费短信。 陈澍看了一眼余额,然后把手机塞回抽屉里。 之前的大学退的钱不多,陈澍全都拿去缴复读的学费了,这段时间他一直在花自己的存款。 本来银行卡里准备好的那些钱至少可以撑半年的。 陈澍原本还打算半年后再慢慢把退学的事情告诉父母。 如果他们一直没发现,那他就一直瞒着他们,直到高考结束。 谁能料到,外公外婆的老房子已经完全不能住人了,重新装修和置办生活用品也花了不少钱。 陈澍本来就是个对金钱没什么概念的人,花钱向来不知节制。 这下,银行卡余额已经撑不住了。 陈澍叹了口气。 看来必须黜衣缩食了。 中午放学后,林听雨原本已经走出学校一段路,摸口袋的时候发现手机忘在教室里,又不得不中途折返。 距离放学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学生们都走得差不多了,教学楼里空荡荡的。 空旷的楼道里只听得见林听雨的脚步声。 林听雨上了三楼,刚从后门走进教室,便意外地看到教室里竟然还坐着一个人。 “……陈澍?” 林听雨看着前方那个坐得端端正正的背影,不确定地问。 那人身影一僵。 林听雨走近一点,看得更清楚了些,确定是陈澍。 “你怎么还在教室啊?也没必要这么刻苦吧?” “……要你管。”陈澍没回头,淡淡地说。 林听雨走到自己座位前,从抽屉里摸出手机,随手塞进口袋。 他走上前,正想继续跟陈澍说话,目光却在掠过某处的时候,忽然怔了一下。 虽然陈澍背对着他,但林听雨好像看到,他手里拿了个…… 馒头? 林听雨绕到了陈澍桌前。 果然,陈澍左手上拿着一个用白色透明塑料袋套着的馒头,已经吃了一半。 他右手拿着一支红色水性笔,胳膊下压着一张订正到一半的英语试卷。 桌面上放着另一个还没吃的馒头和一个老干部风格的不锈钢保温杯。 在林听雨进来之前,陈澍正一个人坐在课桌前,一边就着白开水慢慢啃馒头,一边订正月考试卷。 “……你就吃这个?”林听雨问。 “嗯。”陈澍面不改色地咬了一口馒头,在白白的馒头上留下一个半圆的牙印。 学校食堂的馒头林听雨吃过一次,跟外面卖的比起来差远了,又干又硬,林听雨吃了小半个就扔了。 陈澍却将注意力全部放到试卷上,慢条斯理地吃着又冷又硬的馒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其实食堂是有包子卖的,但陈澍不喜欢吃气味重的东西,所以只买了馒头。 难吃是难吃了一些。 不过便宜,还能省点时间学习,省得中午还要回家。 林听雨皱眉问:“你怎么吃这个?为什么不去吃饭?” “我喜欢吃这个。”陈澍说着又咬了一口。 陈澍的骄傲绝不允许他亲口承认自己“没有钱了”。 所以他只能硬着头皮搪塞林听雨,并且在心里默念着“拜托别再问下去了”。 直觉告诉林听雨,陈澍很可能还有别的什么难以启齿的原因。 但陈澍不愿意说,林听雨也没有继续问。 心里却掠过一句,怪不得这人老是捂着胃。 这胃能好么? “那,”林听雨低头看了一眼陈澍的试卷,陈澍订正得很认真,单词用黄色的荧光笔标注好,再用蓝色的圆珠笔在旁边做批注,最后用红笔订正,“我先走了?” “再见。”陈澍不露声色地遮住了英语试卷上的分数。 林听雨注意到了陈澍的这个小动作。 他勾着唇角,无所谓地笑了笑,转身走出了教室。 路过窗外的时候,他偏过头,透过玻璃往教室里看了一眼。 陈澍一边慢慢吃着馒头,一边拿着笔,神色专注地继续订正着试卷。 即便教室里只有他一个人,陈澍也依然坐姿端正,背脊挺得笔直,让人看了都觉得赏心悦目。 林听雨想,大城市来的娇娇贵公子,果然跟别的妖艳贱货都不一样。 林听雨下了楼。 原本他是不路过月考分数总榜张贴处的。 可神使鬼差地,林听雨居然绕了一大圈,特地走到排行榜前,抬头寻找陈澍的名字。 红色的纸,黑色的墨,陈澍的名字高高挂在第一行,不难找。 陈澍,高三(7)班,总分500分,数学109分,语文127分,文综201分。 英语…… 63分。 嗯? 作者有话要说: 陈澍澍,一个贫民窟的娇娇贵公子。 ☆、016.饭卡 看到“63”这个数字的时候,林听雨还愣了一下,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很快,他联想起刚才陈澍镇定自若地遮挡住试卷上的分数时的动作,一时忍俊不禁,噗嗤一声笑出来。 这个人,也太过于傲娇了吧? 接下来,林听雨暗中观察了陈澍三天。 为此,他甚至一改迟到的坏习惯,不惜早起,赶在上早读之前准时来到教室。 刘飞扬和顾眠都惊叹于他的转性。 刘飞扬很高兴,因为这样的话林听雨就能吃到热乎的早餐了。 但每一次,无论林听雨几点到教室,永远都能看到陈澍都已经稳如泰山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一样刷着题。 中午陈澍也不回去,去食堂买两个白馒头,回教室就着冷水边吃边看书。 然后在趴在课桌上眯一会儿当作午休,醒来以后继续学习,直到下午上课时间到。 即便是放晚学后,陈澍也是最后一个离开教室的。 林听雨不知道陈澍晚上吃什么,但是他总会提前去沈青梅家,学习到十点钟以后才回去。 林听雨觉得陈澍简直就是个神人,每天燃烧生命在复习。 一连三天中午在学校食堂撞见陈 分卷阅读27 澍买白馒头,林听雨心里也有了底。 多半是把钱花光了,或者跟父母摊了牌,被断了生活费。 屋漏偏逢连夜雨,第四天上英语课的时候,于荣霞宣布,要收一笔五百块的资料费,明天早上之前由学习委员赵芳菲全部收齐。 陈澍瞬间觉得眉心疼。 甚至想去办公室问于荣霞“我能不能不订”。 课间的时候,陈澍拿着手机,打开了微信,翻了翻联系人列表。 陈澍是个心高气傲的人,拉不下脸来向别人求助。 就算是跟关系好的朋友也觉得难以启齿。 就像退学复读的事情,陈澍没有告诉任何人。 他一个人默不作声地办了退学手续,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上午,悄无声息地拖着行李箱离开。 以前的同学和朋友都以为他留在雀山市念大学。 陈澍在联系人列表来回翻了两轮,最后找了一个叫夏途南的学弟。 夏途南是陈澍在智才中学时的学弟,比陈澍小一届,现在陈澍退学复读,就跟夏途南变成一届了。 陈澍跟夏途南其实并不是很熟。 但有些忙,还是需要找不熟的人帮比较好。 陈澍揉了揉眉心,还是给夏途南发了一条消息。 【陈澍:学弟,在忙吗?】 【夏途南:哈哈哈,陈澍学长,好久不见,有事找我吗?】 【陈澍:是这样的,我想问一下你手上有没有智才中学月考的试卷?如果有的话可以发我一份吗?】 【夏途南:当然有啊,如果不着急的话,我扫描下来发给你吧?】 【陈澍:好,谢谢你。】 【夏途南:还有一些全市联考的试卷,学长你需要吗?】 【陈澍:如果有,那更好。】 【夏途南:行,我一块儿发给你。不过学长,你不是已经毕业了吗?要高三试卷干什么?】 【陈澍:我有个朋友也在读高三,他们学校的题目太简单,想做做智才的试卷。】 【夏途南:哦哦哦,原来是这样啊,那我傍晚发给你。】 【陈澍:好,麻烦你了。】 【夏途南:客气啥!】 自从第一次月考结束以后,陈澍就开始思考五中教育水平的问题。 五中的月考试卷是老师们自己出的,为了配合学生的水平,题目都比较简单,并没有什么难度,和以前陈澍在智才中学时测的那些试卷比起来差远了。 老师们平时讲解的复习点也很简单,都是一些没有什么意义的基础题。 大城市与小县城的教育资源和学生素质之间的差别实在是太明显了。 虽然也有在沈青梅那里补习,但陈澍还是担心,再这样下去的话,他很可能会被同化。 他必须找一些以前学校的试卷和习题来做,保证自己能够跟上一线城市学生的复习强度。 解决掉一个棘手的问题,陈澍开始为另一个问题发呆。 钱啊。 向来在朋友们眼里自视清高的陈澍该怎么开口向他们借钱。 一直纠结到了中午放学,陈澍收拾好桌面,准备去食堂买馒头。 从今天起,馒头也要计算着买了,一顿两个缩成一顿一个吧。 陈澍在心里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有个东西忽然“啪”地落在了陈澍的课桌上。 陈澍一愣,抬眼去看桌面上的东西。 居然是一张从天而降的饭卡。 陈澍一下子睁大眼睛。 “我的饭卡。”林听雨从他身后走上来,面对着陈澍在他前座坐下,支起一条胳膊撑着下巴,另一条胳膊橫在陈澍的桌面上,垫在下面。 他眯着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笑嘻嘻地望着陈澍:“给你,随便刷。” “为什么?”陈澍推了推眼镜,对林听雨的举动感到不解。 “之前充了点钱打算在学校吃早饭,没想到食堂的东西这么难吃。”林听雨表情恹恹的,看起来睡不够,却依然耐下性子跟他解释,“里面的钱不能退。我看你经常吃食堂,拜托你帮我花掉吧。” “不用了。”陈澍皱了皱眉,第一反应就是拒绝。 然后第二个反应就是:我为什么要帮你花掉啊?! “陈哥哥,别这么快就拒绝啊。”林听雨像是早就料到他会拒绝一样,“帮个忙,嗯?” “你让顾眠或者刘飞扬用不也是一样么?”陈澍想不明白林听雨在搞什么鬼,“况且,我跟你也没那么熟吧。” “你怎么老拒绝人啊。”林听雨腻死陈澍这张写满拒绝的脸了,“顾眠不吃食堂,刘飞扬也要回家吃的。” “别的同学呢?” “除了他俩,我跟别的同学关系还没跟你熟呢。”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林听雨这么说,陈澍的心头蓦地猛跳了一下。 ……很奇怪的感觉。 作者有话要说: 林听雨:陈哥哥。 陈澍:……(面无表情但是心跳突然加速 —— 把隔壁校园言情《你病没药医了啦》的夏途南拉出来溜溜ovo~ ☆、016.饭卡 陈澍只当这是林听雨的玩笑话,面不改色地提议:“你可以去小卖部花掉。” 陈澍以前的高中饭卡是一张卡片式的,门禁饭卡电话卡水卡一体,非常方便。 他理所当然地认为五中的饭卡也囊括了这些功能。 岂料,听到这句话,林听雨直接笑了:“大少爷,五中的饭卡没那么高级,只能在食堂刷,别的地方用不了。” “你可以卖给别人。”陈澍推了推眼镜,冷静地说。 林听雨铁了心要跟他打太极:“实名制的,不能卖。” “……” “要不,我卖给你?”林听雨一脸揶揄。 “不必了。我不需要。”陈澍面无表情地拒绝了他。 内心却默默地吐槽:不,我没有钱,我没有钱啊! 被拒绝太多次,林听雨已经失去了耐心。 “都说了不要你钱啊,你帮我花掉就好啦,算帮我的忙行不行?”他撂下最后一句话,直接起身走了,“走了。” 留下坐在远处的陈澍和那张贴了一个钢铁侠标志的贴纸的饭卡面面相觑:“……” 神经病啊你。 陈澍没有用林听雨的饭卡。 下午上课之前,他把饭卡放回了林听雨的课桌抽屉里。 林听雨的桌面干干净净,连一本书一支笔都没有,好像没人坐过似的。 抽屉里倒是乱七八糟,课本东一本西一本胡乱塞着,角落里还有一把深绿色的绘图铅笔。 陈澍留意了那把铅笔一眼。 下午第一节课,林听雨在抽屉里翻找课本的时候,发现了自己的饭卡。 靠。这个人也太犟了吧。 分卷阅读28 他拧紧眉毛,从课桌后面抬头往前望了一眼。 陈澍今天穿着一件米黄色和白色相交的竖条纹衬衫,依然坐得笔挺,背影看起来非常优雅,和周围坐得东倒西歪或者驼背的同学形成鲜明对比。 从林听雨的角度看过去,正好能看见陈澍桌角上那个不锈钢保温杯。 “……”林听雨一时间有些无语。 他喝水都是直接买矿泉水或者饮料的,并没有带水杯的习惯,怎会想到陈澍居然这么精致。 下课后,陈澍收拾好桌面,摘下眼镜,趴在桌面上,倒头就睡。 没想到还没闭眼十秒,有人从旁边戳了戳他的脖子。 素来讨厌与人触碰的陈澍浑身一个激灵,直接坐了起来。 他原本以为又是那些跑进他们班找他要联系方式的女生,正想发火,一扭头,林听雨那张漂亮的脸带着漫不经心的笑意,滑进了陈澍眼里。 林听雨的饭卡上套着一个小银圈,他把小银圈套在食指上,一下一下地转着饭卡。 “你……”陈澍一愣,“什么事?” 林听雨没说话,他停下转饭卡的动作,把饭卡抛到陈澍桌上,转身走出了教室。 陈澍:“……” 神经病啊! 第一次看见有人强行逼迫别人用他饭卡的! 等林听雨去小卖部买了可乐回来,那张饭卡又出现在了他的抽屉里。 林听雨:“……” 这个人属牛吗?上辈子犟死的? 见林听雨回来,顾眠迅速从他斜上方的座位转过身,用诡异的表情注视着林听雨:“不是,我早就想问你了,你什么时候跟陈澍玩一块了?他刚才居然过来往你抽屉里放了东西。” “我没跟他玩一块。” 林听雨没跟他们说过陈澍也在沈青梅那里补课的事情,他随口答了一句,顺带往教室前方眺望了一眼。 陈澍已经趴倒在桌面上进入睡眠状态,脑袋上反盖着一本打开的练习册,眼镜搁在一旁,周身仿佛散发着一股“别来吵我”的强大怨念。 林听雨收回视线,抬手揉了揉晴朗穴。 下一个课间,赶在陈澍补觉之前,林听雨又把饭卡扔回了陈澍桌上。 这一次扔得太急,林听雨不慎脱了手,直接把饭卡砸到了陈澍的后脑勺上。 “……” 陈澍伸手捂住后脑勺,慢慢回过头,面无表情地看着林听雨。 林听雨被他的眼神掠得心里一惊,面色僵硬地倒退了两步,尴尬地笑了两声,“啊哈哈哈哈,我不是故意的,不好意思。” 陈澍不露声色地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饭卡,手臂用力一挥,砸到了林听雨胸口上。 林听雨:“……” 你大爷。 这人真是睚眦必报的性格。 猫捉老鼠般有来有回地迂回了一整天,林听雨终于怒了。 晚上十点,陈澍收拾好书包,刚从沈青梅家出来,直接被一直守在门口的林听雨一胳膊怼在了墙上。 这人不是九点钟的时候就准时走了么—— 陈澍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林听雨已经在他耳边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威胁:“陈澍!把饭卡里的钱花光以前,你再把它还给我,我就……我就……” “我就”了半天,林听雨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陈澍神色镇定地推了推有些歪掉的眼镜:“就怎么样?” 他的语气带着三分挑衅,三分不屑,三份谐谑,还有一分好奇。 他倒想看看林听雨怎么个逼良为娼法。 难不成还能因为自己拒绝用林听雨的饭卡,林听雨就把他打一顿? 已经很久没有同龄人敢这么跟糖厂太子爷说话了。 林听雨从来没见过陈澍这种又傲又难搞的人,简直像茅坑里又臭又硬的石头。 再加上被陈澍的语气这么一激,林听雨的心头火直接烧起来了。 他扯起嘴角,冷笑一声,横在陈澍锁骨前牵制他的手臂又加重了力道。 “我就对你做一些让你哭着喊着向我求饶的事情。” 林听雨脱口而出。 “陈澍,你的保温杯忘了拿——”与此同时,沈青梅忽然推门出来。 陈澍:“……” 林听雨:“……” 沈青梅:“……” 作者有话要说: 林听雨:……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陈澍(推眼镜):你会为你这句话付出代价的。 ———————— 周末快乐!又是求评论和求收藏的一天hhhh ☆、017.借钱 沉默。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是今晚的糖厂。 是今晚各种颜色在脸上轮流闪现一遍的林听雨和陈澍。 是今晚站在家门口神色复杂的沈青梅。 林听雨的大脑直接当机了。 以至于顶在陈澍锁骨前的手臂都忘了收回来。 他的脑海中一片空白,好像有一条野狗拖着狗链飞驰而过,汪汪汪汪地叫着。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啊。 饭卡。 对了。 他明明只是想把饭卡给陈澍的,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反倒是陈澍先反应过来,一把将林听雨推开。 他先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被对方弄乱的衣襟,才转过头,一脸镇定地对面色尴尬的沈青梅说:“我确实忘记拿水杯了,谢谢老师。” 沈青梅这才咳嗽两声,把手中的保温杯递给陈澍:“哦,对,给你。” 陈澍接过保温杯,回头看了林听雨一眼。 林听雨被这没有感情的一眼看得心里发毛。 本以为陈澍会当着沈青梅的面骂他,或者直接头也不回地走掉,没想到,陈澍居然冲他伸出手,摊开了手掌:“拿来。” “什么?”林听雨被他突然转变的态度弄得一愣。 “饭卡。”陈澍面色平静,仿佛自动忽略了刚才林听雨那句“冒犯到了极点”的话,“不是要给我吗?” “哦哦哦。”林听雨立刻反应过来,双手呈上,几乎是小心翼翼地把饭卡放进陈澍的手里。 “谢谢。我会还给你的。”陈澍神色如常地向他道谢后,又向沈青梅道别,“老师再见。” 沈青梅说:“再见,路上小心。” 陈澍从林听雨身边经过,下楼走了。 林听雨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没跟上去。 虽然说平时两个人也不是一块回去的,但这个时候,无论是追上去,还是让陈澍先走,好像都太过刻意。 太他妈尴尬了。 等陈澍的脚步声在楼底彻底消失后,林听雨一直吊着的心终于放了下去。 “听雨啊,你……”一旁的沈青梅看着林听雨,一脸欲言又止。 林听 分卷阅读29 雨知道她想说什么,沈青梅一定是听见他刚才对陈澍说的那句话了。 ……那确实是一句令人遐想连篇的话。 尤其是从性取向与常人不同的林听雨嘴里说出来。 按照陈澍那样自傲的性格,又是个恐同患者,不被气死才怪。 林听雨突然之间觉得有些头疼。 也有点害怕从沈青梅口中听到一些不想听的话。 好在沈青梅没有说什么。 她拍了拍林听雨的肩膀,说:“快回去吧,别在外面玩太晚。” “嗯。”林听雨点点头,他往肩上提了提黑色单肩包,“老师我走了。” “好。”沈青梅微笑。 直到林听雨转身“噔噔噔”地下了楼,沈青梅才回屋关门。 第二天课间,陈澍去上厕所,在走廊上跟林听雨相遇。 两人打了个照面,林听雨的表情有些尴尬,陈澍却很镇定。 就这么假装若无其事地擦肩而过。 中午的时候,陈澍还是拿着林听雨的饭卡去食堂吃了饭。 一开始他还是有些犹豫的,但一想到昨晚林听雨脱口而出的那句“对你做一些让你哭着喊着向我求饶的事情”,陈澍的面色又不由自主沉下来。 这个林听雨到底是个什么德性。 就冲他敢对自己口出狂言,陈澍不刷爆他的饭卡就是傻逼。 到了食堂,陈澍想看看饭卡里的余额,便找了一台刷卡机,随手刷了一下。 嘀—— 999.99元。 还有0.01元是扣除的手续费。 陈澍:“……” 神经病啊! 谁会一次性往饭卡里充这么多钱啊! 陈澍面无表情地转身,排队打饭,三荤两素二两饭,外加一个卤鸡蛋,并且毫不犹豫地刷了林听雨的饭卡。 刷爆它! 陈澍家境不错,复读以前从来没有体会过过缺钱花的滋味,因此他一直保持着出手阔绰的习惯,买东西也总会挑品质最好的买,花起钱来毫无节制。 上回只是连吃了三个中午的馒头,陈澍就已经有些受不了了。 他过惯了锦衣玉食的日子,生活品质突然下降,总归是措手不及的。 999.99块的饭卡,陈澍用了将近半个月,就花得差不多了。 除了吃,他还在学校的小卖部买了不少日用品——林听雨是骗他的,学校小卖部可以刷饭卡。 想着不能欠林听雨的钱太久,骄傲的陈澍最终还是低头向发小借了钱。 发小是个很早就出道的童星,收到陈澍的求助信息后,很爽快地给陈澍转了钱,并表示“不急着还,不够再跟我说”。 陈澍回了他一句“谢谢,我会尽快还给你”后,放下手机,轻轻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 心中压抑的感觉又增添了几分,胸口一直压着的那块巨石仿佛变得更重了,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向人开口借钱”对于陈澍而言,是一件让他非常羞于启齿的事情。 陈澍从小就在大城市生活,家境也不错,算是一直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从幼儿园到初中一直在国际学校念书,身边的同学大多都是家境好、自身既优秀又上进的人。 高中时,陈澍考进了雀山市排名第一的私立学校智才中学,学校里的学生非富即贵,千奇百态。 陈澍不仅见识到了更广阔的世界,也认识了很多如同天才一样闪闪发光的人。 可以说,他从出生起就跟普通人不在同一根起跑线上,自然而然有着与生俱来的心高气傲之感。 从小到大生活在这种环境中的陈澍,必须要考上一个足够优秀的名牌大学,才配得上他所拥有的资源。 可是,这样一手好牌,却被陈澍打得稀烂。 单单是一个失败的高考成绩,就能把他引以为傲的丰满羽翼摧残得稀碎,只留下一副血肉模糊的骨架。 然后从广阔的天际坠入无尽黑暗。 无论是瞒着所有人毅然地从大学退学,还是选择来到这个鸟不拉屎鸡不生蛋的小破县城,进了这个与他格格不入的末流高中,委身于一个与他从小到大所生活的环境截然不同的氛围中,像个傻子一样端正地坐在一群只知道吃喝玩乐嬉笑怒骂的同龄人中间拼命学习,必须忍耐着旁人明目张胆的敌意和挑衅,又或者是咽下心中的屈辱感向人借钱求助,对于陈澍而言,这些痛意,比起铩羽而归,都是微乎其微的,不值得一提。 他已经不是从前那个锦衣玉食的陈澍了。 他是一个失败者,一个loser,一个一无是处的人,一个眼高手低却自命不凡的可笑凡人。 现在,陈澍要忍着长久以来一直持续的痛意,一点一点地将那些破碎的血肉填回去。 然后重新振翅高飞,从黑暗的深渊重新飞回他本该属于的那个高度。 再痛都无所畏惧。 借到钱,陈澍想着先把欠林听雨的饭卡钱还给他。 虽然林听雨说不用还,但陈澍是个严守自己原则的人,绝不会随便占他人的便宜。 发小是从微信转账给陈澍的,学校附近没有ATM,取现金也不方便,陈澍打算直接转给林听雨。 可是整整一个下午,林听雨都没有来学校。 课间时陈澍一连回了几次头,林听雨的座位都空着,连带着刘飞扬的座位都是空的。 不良少年旷课是常有的事。 陈澍也没太在意。 放晚学,陈澍起身收拾书包,想着晚上在沈青梅那里见面时,再把钱还给林听雨。 就在这时,两个同学恰好一边聊天一边从他桌旁经过,对话内容一字不漏地飘进陈澍的耳朵里: “诶,听说了吗,林听雨今天又约了架。” “林疯狗打架不是常有的事情吗?” “这回不一样,好像跟刘飞扬有关。你没看他们两个今天下午都没来吗?我听说今天中午职高有一伙人到刘飞扬家的店搞事情,刘飞扬的父母好像受了点伤,林听雨应该是想帮刘飞扬出头。我有个初中同学在职高念书,说是看见林听雨带人在职高门口守了一下午,这会儿应该打起来了吧?” “我擦,惹谁不好,惹林听雨?谁不知道他有个外号叫疯狗啊,疯起来连自己都打。” “要不要去职高看个热闹?” “别了吧,小心菜刀飞你脑门上。” 两个同学有说有笑地走到了教室门口,正想出去,却被一个忽然从后面闪身上前的人影拦了下来。 其中一人愣了愣,抬头看清拦住他们的人,表情更愕然了两分:“……陈澍?呃,有什么事吗?” 陈澍看着他们,薄薄镜片下的一双眼眸看不出情绪,声音平静得出奇: “职高在哪里?” 分卷阅读30 作者有话要说: 陈澍:火速飞奔救老婆。 ———————— 不要慌,澍澍马上就要恢复有钱人的生活了。 ☆、018.疯狗 林听雨坐在职高大门口对面的马路边上,手里拎着一根棍子,一下一下地杵着地面。 他咬着一根烟,面无表情地盯着职高大门。 他的周围零零散散地围着十几个高中生模样的少年,有的蹲着,有的站着,有的像他一样叼着烟,有的按着打火机玩。 林听雨已经带着人在这里守了一个下午。 今天中午,职高有一伙人到刘飞扬家的早餐店吃东西,因为客人太多,实在忙不过来,结账的时候,刘妈妈不小心算错了账,多算了十三块钱。 本来并不是什么大事,刘妈妈及时发现后,马上把钱退给了他们,并且道了歉。 可这伙人却不依不饶,非说刘飞扬的父母是黑心店家,故意讹学生的钱。 中午的客人多,他们一闹起来,不仅生意没法做,还会造成不好的影响。 刘爸爸本着息事宁人的想法,同意给他们免单。 这伙人一看有利可图,便不依不饶,说从汤里吃出了头发丝,非要让刘飞扬的父母按照食品安全法上的处罚规定,赔他们一千块钱,否则就打电话给工商局举报他们。 刚放学回来的刘飞扬恰好看到了这一幕,直接冲上前,试图跟他们讲道理。 职高那伙人看到人高马大的刘飞扬过来,觉得他们在挑衅,一下子不干了,双方动起手来。 在推搡之中,有人趁乱掀翻了店里沸腾的汤锅,滚烫的汤水顷刻间泼得到处都是。 刘飞扬的父母躲闪不及,腿脚都被烫伤了,店里的几位无辜客人也都受了不同程度的烫伤。 刘飞扬伤得最严重,他挡在了他妈妈面前,半条腿都被烫伤了,疼得他当场惨叫出声。 那伙人看到惹了事,赶紧趁乱逃跑了。 刘飞扬的父母来不及追究责任,立刻先叫了120。 林听雨第一时间听说了这件事,中午放学后赶到医院看了一眼情况,下午连学校都没去,直接带人包抄过去,守在职高大门外的各个路口。 一直到放晚学。 林听雨蹲在原地看了一会儿,突然把烟头往地上一摔。 他起身快步上前,没走几步便加快动作,由走改为跑,冲上前猛地揪住了一个试图混在人群里偷偷溜走的男生。 “跑啊,你不是挺能跑的吗?怎么不接着跑了?” 林听雨扯着男生的领子,不顾他在自己手下挣扎,将他一路拖进了旁边的巷子里,用力摔到墙上。 男生后背猛地往墙上一撞,立刻痛呼一声:“啊!” 他挣扎着起身,想找机会逃走,林听雨却先一步一棍扫到了他脑袋边的墙上:“跑你妈逼跑啊?!” 木棍撞击墙面,发出一声钝重的响声。 “别打我!”男生目瞪心骇,恐惧地惊叫起来,双腿吓都软了,“我我我我说、我说!我告诉你其他人是谁……别打我!别打我!” 林听雨冲他勾勾唇角,笑了笑,一双黑色的眼眸沉浸在一片死寂的阴郁中。 极美,却又带着触目惊心的危险。 他抡起棍子,毫不迟疑地砸到了男生的肩膀上。 “你算什么东西?轮得到你来跟我谈条件?” 等陈澍赶到的时候,出现在眼前的,就是一幕令他感到不可置信的画面。 偏僻的巷子里,几个鼻青脸肿的男生被人摁着肩膀,整整齐齐地跪在地上,耷拉着脑袋,一言不发。 鼻血从他们的鼻孔流出来,淅淅沥沥地滴到地面上,却没有人敢伸手去擦。 还有一个男生被人摁倒在他们面前的地上,半张脸贴着地面,无法动弹。 这人外号叫勺子,就是他非说吃出了头发丝,要让刘飞养父母赔钱,掀翻汤锅的人也是他。 勺子是个惯犯了,不知道他从哪学到从食物里吃出异物能让店家依法赔钱,便隔三差五地到处碰瓷,骗了不少钱。 巧的是,林听雨也认识他——勺子是糖厂的子弟。 林听雨咬着一根烟,双手插兜,一只脚踩在他另外半张脸上,居高临下地晲着脚下的男生。 那张病态美的脸上,带着陈澍从来没有见过的表情。 冷漠,阴沉,以及见到血以后的一丝让人难以言喻的…… 亢奋。 “知错了吗?”林听雨问。 “我没错!”勺子梗着脖子吼了一句,“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他妈还会掀他家的锅!” “看来是我没让你疼够。”林听雨吐出口中的烟,扯扯嘴角,皮笑肉不笑,脚下的力道又加重几分,鞋底在勺子的脸上用力地碾了碾。 “林听雨,你他妈就是条疯狗!”勺子哑着嗓子奋力嘶吼。 “我是啊。”林听雨弯了弯眼睛,诧异地看着他,“你才知道吗?” 勺子破口大骂起来:“你这个狗杂种!贱人!垃圾玩意儿!想当初小学时你被我们围着打的时候……啊!!!” 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林听雨一脚跺了下去。 他今天穿的是一双黑色军靴,鞋底又硬又厚,这一脚对准了勺子的嘴蹬下去,杀伤力丝毫不逊色于直接一棍子扫到对方嘴上。 勺子静默了好一会儿,突然咳嗽几声,吐出一口血。 他双目发红地盯着地上那口血看了几秒。 接着突然嚎叫一声,卯足了劲儿从地上一跃而起,举起拳头朝林听雨的脸上挥去! 林听雨没有躲,硬生生地吃了这一拳头。 周围几个跟班立刻上前几步:“听爷!” 林听雨擦了擦嘴角,笑了一声,举起手示意他们停下。 几个跟班面面相觑,犹豫了一下,还是退了回去。 勺子气喘吁吁地瞪着林听雨,紧握双拳,浑身颤抖。 林听雨慢条斯理地挽起袖子,忽然如闪电般迅速地伸出手臂,一把掐住勺子的脖子,将他摔到旁边的灯柱上。 勺子的后背猛地撞到灯柱上,疼得他“啊”地大叫一声。 陈澍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很不可思议。 他从前生活的环境里,从来都没有出现过如此血腥的打架斗殴场面。 或者说,是他没有见过。 但林听雨头发凌乱,双眼通红,手臂上青筋暴起,整个人像疯了一样。 陈澍再扫了一眼地上的点点血迹和那几个满脸是伤地跪在地上的男生。 这些,都是林听雨干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 陈澍(疑惑):我老婆这么凶的吗? ☆、018.疯狗 就在这时,有个小跟班发现了站在巷口的陈澍,立刻凶巴巴 分卷阅读31 地冲他喊:“喂!看什么看?想死吗?!” 陈澍站着没动。 林听雨刚往勺子肚子上猛踹了几脚,把勺子踹得跪在地上站不起来,听到声音,他随意地扭过头往巷口瞥了一眼。 看到站在巷口的陈澍,林听雨一怔,动作不由得缓了缓。 陈澍怎么会在这里? 而陈澍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他脸上的神情平静得像一潭风吹不起涟漪的死水。 林听雨蓦地觉得喉咙有些干燥。 他停下动作,站在原地,猛地盯住陈澍镜片下的那双浅色眼眸,想要从那双眼睛里挖出一丝和厌恶或者恐惧相关的情绪。 可是没有。 陈澍只是站在那里看着他,无论是脸上还是眼睛,都无半分情绪。 “听爷小心!!” 就在林听雨怔怔出神时,旁边的人突然大喊一声。 同一时间,勺子怒吼一声:“林疯狗!!你去死吧!!!” 林听雨猛一回头,一道黑影瞬间袭来。 他只觉得太阳穴上重重挨了两拳,接着膝盖窝被人用力踹了一脚。 林听雨眼前一黑,双耳随即响起嗡鸣声,整个人直接朝前栽倒。 勺子很快就被林听雨带来的人围攻,倒在地上蜷缩成虾米。 林听雨单膝跪在地上,一只手撑着地,勉强维持着身体的平衡,另一只手撑着额头,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尖锐的耳鸣声伴随着恶心的眩晕感,在脑海中嗡嗡作响。 呼吸。 呼——吸—— 嗡嗡嗡嗡嗡—— 呼吸。 呼……吸…… 嗡嗡嗡嗡嗡…… 大脑好像被整个地塞进了滚筒洗衣机里,疯狂地甩来甩去。 林听雨甩了甩头,想要摆脱这种眩晕感。 在一片嗡嗡作响的耳鸣声中,忽然有人捉住了林听雨的手腕。 温热有力的握感让林听雨身体一僵。 林听雨抬起头,在眩晕感带来的一片模糊的白光中,费力地辨认出了陈澍的脸。 陈澍紧紧地握着他的手腕,语气不容置疑:“跟我走。” “听爷!”有人在后面叫林听雨。 林听雨费力地回过头,冲他们摆摆手:“你们自己处理,别打残了。” 话音刚落,陈澍已经拽着他走了。 陈澍拽着林听雨,两个人趔趔趄趄地走出一段路,陈澍这才放开手。 林听雨停下来,揉着眉心问:“你干嘛?” 耳鸣已经消失了,但眩晕感还在。 被连拉带扯地拽着走了一路,恶心的感觉更强烈了。 陈澍转过身来看他,皱了皱眉:“你不该打架。” 林听雨:“……” 林听雨混迹荆市各个中学多年,不是打人就是被人打,凭借着身上疯狗一样不怕死的劲头,才终于混出了今天的地位。 没人敢打他,也没人敢再践踏他。 明明是一件挺好的事情。 可今天来了个大城市的娇娇贵公子,义正言辞地对他说“你不该打架”。 林听雨觉得这个人有点搞不清楚状况。 太天真。太单纯。太理想主义。 不打架,那怎么办? 被人打,或者看着身边的人被打? 陈澍接着说:“成天跟那些人混迹在一起,他们打你,你打回去,他们再打你,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林听雨定定地看了陈澍一眼,满脸复杂,仿佛听到他说了什么骇人听闻的话语似的。 须臾,他才叹了口气,揉了揉刚才打架时被撞破的嘴角:“陈澍啊,你……” “不转学。”在林听雨说出接下来的内容之前,陈澍迅速地回了他一句。 林听雨:“……” 林听雨:“……你这个人怎么就这么犟呢?” 陈澍将目光偏移到别处,态度坚决地表明自己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无非就是劝诫他,说什么不是一路人,不该来这个地方,耽误自己,趁早转学…… 林听雨翻来覆去就是这些台词,陈澍几乎都能倒背如流了。 不想听。 很烦。 不想听不想听不想听不想听。 “好吧。”林听雨无奈地笑了笑,如陈澍所愿,转移了话题,“来找我有什么事?” 陈澍顿了顿。总不能是听说他在打架,特意赶过来劝架的吧。 他这才想起正事,掏出了手机:“加个微信,我给你转钱。” “什么钱?”林听雨没听明白,看了他一眼。 “饭卡钱。”陈澍提示他。 “……不是,你怎么还纠结这个事情啊。”林听雨顿时觉得眩晕的感觉更强烈了,两边的太阳穴都突突突地疯狂跃动着,“不是说了,是请你帮忙吗?” 陈澍拿着手机看着他,没说话。 “行,行。”见他坚持,林听雨举手做了个投降的手势,妥协地说,“败给你了。” “微信?”陈澍问。 “用什么微信啊,我们小地方的人都用QQ。”林听雨摸出手机,“微信那是退休老头老太用的。” “……”陈澍皱了皱眉,露出了刚来那天没有现金付车费的纠结表情,“我没有QQ。我们那的人都用微信。” “……”林听雨从手机上抬眼看他。 两人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从彼此脸上看到了无语的表情。 陈澍:“……我去取现金。” 林听雨:“……我帮你注册个QQ?” 两个人几乎异口同声。 作者有话要说: 陈澍(面无表情推眼镜):我老婆总想赶我走。 —————— 我也是到了上大学才用微信的orz,还被朋友说土。 看着存稿箱里还剩十万的存稿,作者满意地笑了hiahiahia ☆、019.背你 最后,两个人分别做了妥协。 陈澍到附近的ATM取钱,林听雨低头摆弄着手机,帮他注册了一个QQ号。 等陈澍拿着钱回来,林听雨已经弄好了。 “点一下。”陈澍把钱递给林听雨。 “不必了。”林听雨看也没看,接过钱,随意地将钞票一把塞进裤兜里,“帮你申请了QQ。” 陈澍的眉心微微动了一下,开口就是拒绝:“不需要。” “别拒绝得那么快。”头还是有点晕,林听雨摸了摸太阳穴,“班里有什么事还是需要通知的。” 陈澍想了想,觉得他说的似乎有那么几分道理。 “那好吧。” “你手机号是多少?我截个图发给你。” 陈澍报了手机号。 林听雨的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戳着,将QQ号和密码截图发给他。 并顺手存了一下陈澍的手机 分卷阅读32 号。 “你可以自己改一下密码。”存完陈澍的手机号,林听雨抬头看了他一眼,提醒道。 “哦。”陈澍收到了短信,看了一眼,林听雨帮他设置的密码是shushu12345,“……” 陈……澍澍? 幼稚。 陈澍心想着,顺手把手机塞进了口袋里。 林听雨的脑袋还晕着,他摸出烟盒,打算抽根烟缓缓。 陈澍看了他一眼:“要不要去医院?” “不用。”林听雨已经抽上了,缓缓吐出一个眼圈,“一点小伤罢了,听爷我抗打能力极强。” “……”陈澍一时无语,转身就走。 “诶,陈澍,等等我。”见陈澍头也不回地走了,林听雨连忙跟了上去。 怎料右腿膝盖一疼,林听雨的腿不由自主地一屈,差点跪下去:“我操。” 听到脏话,陈澍皱眉,停下脚步,回头看他:“怎么?” “腿有点疼。”林听雨弯下腰,卷起裤腿,露出藕段般白皙结实的小腿。 他把裤腿挽到膝盖,一片血肉模糊的疮口露了出来。 是刚才打架时对方从身后踢中他的腿窝,他往前摔倒在地上时弄的。 刚才只顾着头晕,完全没感觉到疼痛。 对于这样的小伤口,林听雨早已经习以为常:“啧,这有点惨啊。” 他语气轻快地自我调侃了一句,又把裤腿放下去了:“走吧。” 陈澍站在离他几步开外的距离,皱起眉,淡淡地看着他:“不疼?” “不疼。”林听雨随口一答,拖着腿走了两步,怎料裤腿与伤口摩擦带来一阵剧痛,令他倏忽拧紧眉头,倒抽一口冷气,“嘶。” 真能逞强。 陈澍看着林听雨以龟速一点一点向自己移动过来,心想等这个人走到家,估计天都黑了。 他可没这么多耐心浪费在这个人身上。 想到这里,陈澍叹了口气,神差鬼遣地问了一句:“要我背你吗?” “啊?”林听雨抬头看了他一眼,好像没听懂似的,“你?” 语气里充满了不信任。 陈澍的原则是,一句话只说一遍。 “不要就算了。”他面无表情地推了推眼镜。 “要的要的。”林听雨确定自己没听错,赶紧挪了过来,“等等我。” 陈澍打量了他一眼,颇为无奈地转过身,背对着林听雨半蹲下。 他没说话,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林听雨盯着陈澍暴露在他眼前的那截干净修长的颈项,犹豫了一下。 “快点。”陈澍看不见林听雨的表情,催促了一句。 林听雨这才把烟掐了,乖乖趴到了陈澍背上。 等林听雨的手臂圈住陈澍脖子的那一瞬间,两个人的心都猛地坠了一下。 “……”林听雨突然就后悔了。 陈澍忽略掉脖子上那一圈不属于自己的温热触感,维持着面不改色的神情:“坐稳了。我要起来了。” “……哦。”林听雨干巴巴地应了一声,手臂下意识地收紧了些。 陈澍用手臂托住林听雨的大腿,顿了一下,微微一用力,就把林听雨背了起来。 林听雨的身材虽然看起来瘦削,但男生骨头架子大,体重并不轻。 在林听雨眼中,陈澍是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娇娇贵公子,林听雨料想他背着自己走不了几步就会喘气。 可没想到,陈澍一路上气息平稳,步伐坚实。 背着林听雨这么大个人,陈澍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背着林听雨走。 一路上,过往行人都用奇异的目光注视着他们。 要不是裤腿摩擦伤口实在太疼,林听雨真想立刻从陈澍背上跳下来。 “别乱动。”陈澍像是觉察到他的意图,低声警告一句,并且又把林听雨往上托了托。 该死。 林听雨后悔的情绪逐渐加深。 却只能趴在陈澍背上,一副坐立不安的模样。 “附近有没有诊所?”陈澍问。 林听雨下意识地摇摇头,但马上想起陈澍看不见,开口回答:“没有。” “……要不,”陈澍顿了顿,“去我家?” 林听雨怔了怔。 一种奇怪的感觉从心底里冒了出来。 陈澍说完这句话,也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尤其是那天晚上,林听雨对他说完“对你做一些让你哭着喊着向我求饶的事情”之后,再次独处时,两人之间的气氛就变得有些微妙。 陈澍咳嗽一声,佯装镇定:“我家准备有药箱。” 林听雨心想,我家也有啊,我直接回自己家上药不就行了吗。 见林听雨不回答,陈澍有点尴尬,冷冷地补充一句:“当然,不去就算了。” “去。”林听雨生怕惹恼了这位娇娇公子,火速回答,“可以顺便一起吃个晚饭,然后去沈老师家。” 作者有话要说: 林听雨:人家受伤了,要老公背才行。 陈澍:。老婆又要来我家啦(面无表情地推推眼镜但是内心突然兴奋 ☆、019.背你 一个大男生背着另一个大男生在街上走的画风实在太诡异,所以林听雨最后还是没有让陈澍把自己背回糖厂。 他们在路上拦下一辆车,坐车回去。 车一直开到陈澍家楼下。 下了车,陈澍架着林听雨,两个人慢慢挪上了楼。 “你家真是一如既往的破啊。”陈澍开门的时候,林听雨四下打量着门外的环境,感叹了一句。 陈澍看了他一眼。 林听雨眉眼弯弯,只可惜一双漆黑的桃花眼美则美矣,却没有神采。 像它的主人一样,整日一副病恹恹的模样。 能不病恹恹么,整天一副睡不够精神不好的模样。 陈澍开了门,林听雨跟在他身后挪进了屋。 陈澍从鞋架上拿了一双拖鞋给林听雨:“穿这个。” 林听雨低头一看,是那天陈澍给他的那双没拆标签的新拖鞋。 再扫了一眼鞋架,上面除了陈澍两三双常穿的鞋子,就没有再多余的拖鞋了。 陈澍也不像是会随便把同学往家里带的人。 他准备了这双多余的拖鞋,难道是为了…… 林听雨这边还在想着,那边换好鞋的陈澍已经翻出了药箱,在客厅里叫他:“换好鞋就过来。” “哦。”林听雨收回思绪,换上拖鞋,进了客厅。 其实换不换拖鞋都一样,陈澍家的客厅铺满了地板垫,也要脱了鞋才能踩上去。 林听雨只是扫了一眼陈澍的药箱,就知道陈澍为什么能把钱花得这么快了。 陈澍是一个无比细致的人。 再加上他是一个人独居在此,为了以防各种突发情 分卷阅读33 况,常备药品更是准备得无比详尽。 林听雨翻了翻陈澍的药箱,什么感冒冲剂、止疼药、止咳药、退烧贴、创可贴、健胃消食片、止泻药、酒精棉签、生理盐水、纱布、三角巾…… 他左手拿起一瓶藿香正气丸,右手拿起一盒藿香正气水,有些无语地说:“你是准备开药店吗?一种药还要分两种形态买?” “藿香正气丸便携,藿香正气水更有效。”陈澍拿出了碘伏和棉签棒,一本正经地解释。 林听雨忍不住瞄他扔在地板垫上的书包:“你该不会连书包里都装着这种东西吧。” 这原本只是一句吐槽,没想到陈澍一手举着棉签棒,一手举着碘伏瓶子,一脸“不然呢”的表情看着他。 “真的?”林听雨震惊了。 他拎起陈澍的书包掂了掂,感觉到手中的东西异常沉重。 顺手拉开拉链一看,除了一沓厚厚的练习册和试卷外,还有一个黑色的笔袋,以及那个让林听雨感到非常难以评价的不锈钢保温杯。 非常正常的一层,但也不至于这么重吧? 再看看夹层,林听雨瞬间无言以对。 “创可贴,碘伏棉棒,酒精棉片,藿香正气丸,止疼片,红花油……” 林听雨一样一样地数过去,越来越不忍直视。 他甚至在陈澍的书包夹层里发现了几片独立包装的湿巾:“……” “噗。”林听雨喷了,“你是哆啦A梦吗?” 要是哪天某个女同学没带卫生巾,说不定陈澍也能镇定自若地从书包里掏出一包。 想到这里,林听雨憋笑憋得脸都青了。 “有备无患。我这个人不喜欢没有防备的意外发生在我身上。”陈澍不知道林听雨在遐想些什么,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林听雨,双手仍然保持着举着东西的姿势,“再不过来棉签就要干了。” “你真棒。”无力吐槽的林听雨放下陈澍的书包,翻着白眼走过去,在陈澍身边坐下,“明年你一定能高中状元,金榜题名。” 陈澍假装听不懂他话语中的揶揄,只是在帮林听雨处理伤口时,面不改色地加重了手中的力道。 “陈澍你轻点儿——”林听雨的冷汗都要下来了,“你要弄死我啊?” “……”陈澍果然停了下来,眼中露出复杂的神色,“请不要说一些奇怪的话。” “???”林听雨觉得自己无辜死了,“我说错了吗?” “……”陈澍深吸一口气,拿起双氧水,往林听雨的伤口倒了下去。 唰地一声,双氧水浇在伤口上,冒出白色的泡泡。 “嘶——” 林听雨一边抽着冷气,一边在心里痛骂陈澍。 这家伙绝对绝对绝对是故意的! “这两天尽量别穿长裤。”处理完腿上的伤口,陈澍把用过的棉签扔进垃圾桶,“还有哪里有伤?” “没有了。”林听雨低着头,把裤腿又往上别了一点,“他那几下打在我身上就跟挠痒痒似的,能伤得了我?膝盖这伤是我自己不小心,没站稳。” “脑子没被打坏吗?” “陈澍。”林听雨发出了“你看不起我”的警告。 陈澍面知道这人绝对没有说实话,脸上和胳膊上没有外伤,身上未必没有,于是伸手去掀他的衣摆。 陈澍转学过来一个月,在众人眼里向来是疏离刻板冷漠有礼的形象,断然不会轻易对人做出这种举动。 他这突然一伸手,着实把林听雨吓了一跳。 林听雨没有防备,衣摆被陈澍撩到了腰部,露出了侧腰上的几道抽打所致的青紫淤痕。 陈澍愣了一下。 林听雨反应过来,马上就把衣摆从陈澍手中拽出来,重新把伤痕盖住。 谁都没有说话。 “……这是段泽弄的?” 沉默片刻,陈澍开口问。 这伤看起来有好一阵了。 林听雨看了他一眼,啼笑皆非:“怎么可能。” “也不像刚才打架弄的。” “哎呀,你问那么多干嘛,给点隐私行不行。”林听雨不想讨论这个话题,他用双手拽着衣摆,往下拉了拉,确保身上的伤痕不会再露出来。 陈澍想起跟林听雨在米粉店初次见面那天,林听雨摘下口罩,撩起衣摆,脸上和身上露出的那些青青紫紫的伤痕。 还有段泽那句“你那个脾气不好的妈不是每天下班回家都拿皮带抽你么”。 陈澍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太阳穴跳了跳。 “好了,药也上了,伤口也处理好了,出去吃饭吧。”林听雨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说着站起身来,“快一点的话还能赶在七点之前到沈老师家。” 他往前走了几步,发现陈澍坐在原地没动,又回过头找陈澍:“陈澍?走啊?” 陈澍定定地看着他,一双浅色的眼眸里隐藏着林听雨说不上来的情绪。 林听雨一怔。 “林听雨,”陈澍伸出手指按了按眉心,“过来。” “……怎么了。”林听雨顿了顿。 陈澍盯着林听雨那双笑意盈盈的桃花眼,沉声说:“让我看看你背上的伤。” 林听雨顿了顿。 随即很轻地叹了口气。 他笑了笑,眼睛里却没有笑意:“行了啊陈澍。适可而止点,别管太多。” “你让我转学的时候,怎么不觉得自己管太多?”陈澍蹙眉。 “我那是——”林听雨一噎,自己一时间也找不到有说服性的理由,“……为了你好。” “我也是。”陈澍面不改色地推了推眼镜。 “……”林听雨看了他一眼,“能不能给我留点隐私?” “我只是想给你上药。” “我自愈能力很强,从来不上药,第二天它就能长好。”林听雨继续打太极。 陈澍不想再跟他废话,伸手去药箱拿药:“过来。” 林听雨皱起眉,往后退了一步,语气骤然充满疏离的抗拒:“行了陈澍,这伤都这么久了,这个时候上药也没用。” 陈澍已经拿了药,听到这句话,手上动作一顿。 然后默默把药放了回去。 “……随你。” 他语气冷淡地说。 林听雨瞬间感觉到,陈澍好像生气了。 他们收拾了东西,关灯出门,又在楼道里与刚带孙女散步回来的对门王老太相遇。 看见林听雨,王老太又是一副欲言又止话里有话的表情,不友善的视线在两个男生脸上来回扫了几轮。 陈澍心情不佳,看到王老太也没打招呼,只是略微点了点头,便从她身边过去了。 林听雨双手插兜,哼着小曲儿,连看都没看王老太一眼,紧跟在陈澍身后。 然后去附近小饭馆吃饭,再去沈青梅家,各做各的事。 林听雨九点就收 分卷阅读34 拾东西走人了,而陈澍照常留到了十点以后。 整个过程下来,两个人都没怎么说过话。 两人之间的低气压连带着林听雨的心情都沉了下来。 临睡前,陈澍想起林听雨帮他注册的QQ号,打开手机看了一眼。 登录上去,陈澍发现林听雨帮他起了一个网名:陈澍澍。 “……” 陈澍一时无语。 幼稚鬼。 陈澍有强迫症,就算列表里只有一个好友,他也要换掉头像和网名。 改好资料,陈澍的手指无意中划过好友列表,发现“我的好友”分组后面跟着一个(2/2)。 陈澍一顿。 点开分组一看,一个是他自己。 另一个…… 是一个叫Raining的人,头像是一片浩瀚星河。 不用猜,只能是林听雨。 作者有话要说: 陈澍(突然暴怒:谁敢打我老婆?! ☆、020.等你 陈澍翻了翻林听雨的资料。 真是贫瘠得可怜,没有签名,资料背景卡也是一片浩瀚星河。 戳进空间一看,相册0,日志0,留言0,说说13。 要不是那些说说下面有很多条评论,陈澍几乎要以为,这是一个小号。 洗完澡,林听雨从厕所出来,绕开客厅里堆满一地空酒瓶。 吴女士的房门半掩着,房间里漆黑一片。 林听雨往前走了两步,脚下踩到了什么东西。 他低头一看,是一根旧皮带。 不。是杀人凶器。 林听雨叹了口气,往那半掩的房门里看了一眼。 静悄悄黑漆漆一片。 他回到自己房间,关上门,脱下上衣,对着镜子照了照背上的伤。 都是一些青青紫紫的淤血痕迹,虽然已经好一阵子了,但用手一碰还是会疼。 身上的伤总有一天会好。 但是心里受过的伤,永远都会留在那里,此生都不会愈合。 林听雨拿起摆在桌上的云南白药喷雾,努力回头,对着镜子,动作颇为艰难地往背上喷药。 不知怎么回事,他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今天傍晚陈澍伸手掀他衣服下摆那一幕。 没想到平时那么刻板矜持的一个人,居然也会偶尔做出这种不合仪态的失礼行为。 林听雨无奈地轻笑一声。 给自己上完药,林听雨躺到床上。 刷了会儿微博,他觉得有点无聊,但是又睡不着,便随手发了一条说说。 【Raining:如可/找个荒岛/向未来避开生活中那些苦恼/如冬天欠电炉/双手拥抱/可跟天对赌】 没过两分钟,系统提示有个人在他的动态下方留言了。 林听雨点进去一看,是一个叫“”的人。 【:我也喜欢这首歌。】 林听雨想了半天也没想起这人是谁。 直到他点进对方资料一看,才发现是陈澍。 林听雨的心跳骤停了一拍。 他没有回复陈澍,却默默地给陈澍的评论点了个赞。 没过一分钟,陈澍的头像忽然出现在了林听雨的消息列表。 【陈澍:明天你几点去学校?】 林听雨一怔,立刻回复了他。 【林听雨:一般七点出门吧。】 【陈澍:怪不得每天都迟到。】 【林听雨:我这几天都没有迟到好吗!】 【陈澍:哦是吗。】 【林听雨:……那你是几点出门的?】 【陈澍:6:15。】 【林听雨:……】 【林听雨:您是个狠人。】 林听雨这下终于明白,为什么每次不管他去得多早,陈澍都已经坐在教室里面了。 人家的生活作息跟他根本就不是一条时间线上的。 就在这个时候,陈澍又发了一条消息过来。 【陈澍:明天早上6:30,我在你家楼下等你。】 林听雨:??? 他没看明白陈澍是什么意思。 【林听雨:??】 【陈澍:你腿不是不方便吗。】 【林听雨:……你要背我去学校??】 【陈澍:……】 【陈澍:帮你拿书包。】 【林听雨:哦。】 【陈澍:……不要就算了。】 【林听雨:要的要的要的,谢谢陈哥哥。】 【陈澍:我睡觉了。】 【陈澍:晚安。】 一时间,林听雨心中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撼呼啸而过。 他盯着陈澍那句“晚安”看了一会儿,然后像傻子一样呆愣愣地回了一句“晚安”。 陈澍说睡就睡,真的没有再回答,聊天窗口上“手机在线”的标识也没有了。 林听雨点进陈澍的QQ资料看了一会儿。 网名叫“”。 可以理解,陈。 签名是“倒计时”。 也可以理解。高考倒计时呗。 头像是一个男生站在山谷中打着油纸伞的背影,周围云雾缭绕,远山在云雾中若隐若现。 整张图仙气萦绕。 林听雨怎么看怎么觉得这张图片上的背影像陈澍。 他默默地点了个保存图片。 再看看时间,已经十二点多了。 林听雨翻了个身,想趴在床上,可是膝盖上还有伤。 想要平躺着,背上的抽痕又隐隐作痛。 最后,他只能侧着身躺在床上,颇为痛苦。 微博刷到一半,又有人给他发了一条消息。 不知怎么回事,林听雨第一反应就是陈澍怎么还没睡。 结果点开一看,是顾眠。 啧,扫兴。 林听雨撇了撇嘴。 顾眠给他推了一首3D雷雨声音频。 【顾眠:戴上耳机听这个有助于缓解失眠。】 【林听雨:这种东西对我没用的=_=】 【顾眠:试试看呗,你总不能失眠一辈子吧。】 【林听雨:那我等下就听。】 【顾眠:对了,我今晚问过刘飞扬了,他已经从医院回来了,明天就能来学校,他爸妈也没什么事,就是一点烫伤。】 【林听雨:那就好。】 【顾眠:哦还有,听说你今天挨勺子打了?哈哈哈哈哈你怎么变得这么弱鸡了?】 【林听雨:……】 【林听雨:他伤得不比我轻。】 【顾眠:行了你赶紧睡吧,记得听我刚才给你发的音频啊。】 【林听雨:跪安吧小顾子。】 【顾眠:贱婢退下!】 关掉对话窗口,林听雨伸手从旁边拿过耳机,把缠绕成一团的耳机线慢慢解开,插进耳机孔里,打开了顾眠刚才发给他的音频。 轰隆隆的雷声和暴雨声顿时倾泻 分卷阅读35 入耳中,还挺逼真的。 这下真成了林听雨正在聆听雨了。 林听雨侧身躺在床上,听了一个多小时,总算有了点困意。 他这才拔掉耳机,戴上耳塞和眼罩,闭上眼,缓慢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林听雨早早就醒了过来。 等他洗漱完毕,收拾好书包,一点一点慢慢挪下楼后,陈澍已经站在他家楼下等着了。 陈澍背对着林听雨,低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 林听雨绕到陈澍前面,看到他手里捧着本英语单词。 “啧。”林听雨说,“争分夺秒学习啊。” 听到林听雨说话,陈澍从眼镜下抬眸看了他一眼,把单词书往书包里一塞,向他伸出手:“给我。” “嗯?” “书包。” “……”林听雨顿了顿。 还真是来帮他背书包的啊。 相处一个月下来,林听雨已经摸清楚了陈澍的脾气,知道这人就是死犟和嘴硬,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他也没有推辞,直接摘下书包递给陈澍:“走吧。想吃什么早餐?” “你平时吃什么?”陈澍接过他的书包。 “平时都是刘飞扬给我带的他家早点,我按月给钱。”林听雨皱眉想了想,“他受了伤,今天不一定来学校。” “嗯。”陈澍点了点头,表示了解。 林听雨腿上有伤,走得慢,为了配合他,陈澍也放慢了脚步。 要知道,平时自己一个人走路时,为了不耽误时间,陈澍都是健步如飞的。 “那你平时吃什么?”林听雨转头问陈澍。 “食堂的馒头。” 林听雨:“……” 陈澍:“……” 林听雨眉头又拧了起来:“我不是给你饭卡了吗?你怎么还吃馒头?” “我喜欢吃这个。”陈澍神色自然地回答。 林听雨扶了扶额头。 这人怎么就对馒头这么情有独钟呢? 他想了想,不确定地问:“……或许,你想吃米粉吗?” “……并不想。” 天啊。 陈澍觉得自己要疯了。 他想打开林听雨脑袋,看看里面本该用来装大脑的地方是不是装满了米粉。 殊不知,林听雨也想打开他的脑袋,看看里面是不是塞满了馒头。 一路上,为了决定早餐吃什么,林听雨和陈澍争执了半天。 林听雨:“啊要不吃包子吧,我知道有一家肉包子巨好吃,肉特别多。” 陈澍摆出一张嫌弃脸:“……肉包味道大。” 林听雨:“……” 陈澍:“……要不,喝豆浆?” 林听雨:“不不不,我从来不喝普通豆浆,只喝刘飞扬家的黑米红豆浆。” 陈澍:“……” 陈澍:“那你说吃什么。” 林听雨:“葱油饼?土家酱香饼?” 陈澍的眉头都能拧出水来:“早餐不能吃太油腻,会吐。” 林听雨:“……” 林听雨:“要不吃甜豆花吧。” 陈澍:“?我们那都是吃咸豆花,甜的一听就很恶心。” 林听雨:“……”你妈的。你放屁,咸的才恶心。 陈澍:“要不吃面包吧。” 林听雨反应激烈:“不!!难得起个大早,我要吃热腾腾的食物!” 冷冰冰的面包没有灵魂! 陈澍:“……” 林听雨:“……” 因为无法达成共识,他们差点打起来。 最后,两个幼稚鬼在学校门口各吃了一碗小馄饨。 店里有不少认识他们俩的学生,看到这两个平时根本不沾边的人坐在一起吃早餐,惊愕得频频扭头看。 进学校的时候,明目张胆地看他们的人更多了。 两位五中风云人物,一个跛着腿,一个拎着两个书包,挨得很近,宛如散步般闲庭信步。 陈澍心如止水,目不斜视,假装没有看见那些好奇的目光。 林听雨倒是比他凶悍得多。 谁要是敢把目光多停留在他身上一秒钟,他必然会回敬对方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吓得别人赶紧把目光收回去。 到了教学楼,上楼梯的时候,林听雨行动不便,爬楼梯对他而言甚是艰难。 原本走在前面的陈澍停了下来,伸手扶了他的胳膊一把。 岂料,就在他的手指刚搭到林听雨胳膊上时,有两个人从楼梯上迎面走下来。 是段泽和一个圆脸的女生。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靠得很近,有说有笑。 看见林听雨和陈澍,段泽的脸色变得有点不太好。 他原本和身边的女生紧紧挨着,一见到林听雨,立即往旁边移开了点,一副保持距离划清界限的模样。 真他妈能装。 林听雨自然注意到了段泽的动作,心里冷笑一声。 鉴于此人演技过于拙劣,他都懒得看段泽。 现在的段泽在他眼里就是个透明的幽灵。 林听雨把胳膊搭在陈澍手里,借着陈澍的力爬上楼梯,与段泽擦肩而过。 “……”被无视的段泽攥紧拳头,从肩膀的背脊全都绷得紧紧的,仿佛极力隐忍着心中的怒气。 走到楼梯的拐角处,陈澍回头看了段泽一眼。 段泽正好也停下了脚步,面色不善地回头望向他们。 两双眼睛对视的瞬间,空气中如有电光火石一闪而过,劈啪作响。 只对视了两秒。 陈澍冲段泽略微一勾嘴角,露出一点若有若无的笑容。 挑衅? 段泽刚松开的的眉头立刻又皱了起来。 陈澍却不再看他,而是平静地回过头,继续扶着林听雨上楼。 “怎么了?”段泽身边的圆脸女生见他停下,也跟着停下来,疑惑地问。 “没什么。”段泽捏了捏拳头,“我们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 林听雨:明天未来的男朋友要来接我上学啦!(突然兴奋 ---------------- C AllStar的《天梯》肥肠好听!墙裂推荐! ☆、021.天梯 下午有一节体育课。 体育课其实很随便,象征性地集合列队,然后按照惯例,全班列队绕着跑道跑两圈。 五中领导向来倡导学生增强体质,勤加锻炼,尤其是整日坐在教室里的高三生,因此规定上体育课的学生们不得在上课期间回教室休息。 陈澍不喜欢运动,觉得体育课纯属浪费时间,可又不能逃课,下楼前随手揣了本历史复习资料到兜里。 林听雨膝盖有伤,跑圈的时候没去,百无聊赖地坐在一旁看他们跑。 操场上还有别的几个同样在上体育课的班级,几个班的人同时涌到跑道上, 分卷阅读36 顿时乱糟糟一片。 即便如此,林听雨还是一眼就在人群中找到了陈澍。 陈澍长得高,腰板挺得笔直,气质出众,即便是跑步,队伍中最鹤立鸡群的一个。 跑完两圈,体育老师让所有人原地解散,自由活动。 往常的体育课,林听雨要么跟刘飞扬一起打打篮球,要么逃课回教室睡觉。 虽然刘飞扬上午就回来上课了,但是他的小腿被烫伤了,因此体育课请了假在教室里休息。 现在刘飞扬不在,林听雨自己膝盖也受了伤,那就没事可做了。 林听雨随意地往四周看了一圈,突然看到陈澍正一个人往远处走去。 林听雨一下来了兴致,双手枕在脑袋后面,一跛一跛地慢悠悠跟了上去。 陈澍找了片被树荫遮挡的花圃,在边上坐下,拿出资料,开始背书。 还没看两行,身后就传来林听雨懒洋洋的声音:“再努力学习也要分时间吧,在太阳下看书容易中暑。” 陈澍一顿,从镜片后抬眸一看,林听雨已经慢悠悠地晃到了他面前。 陈澍下意识地往旁边坐了坐,给林听雨挪了块地。 但他马上就反应过来,花圃边有的是空位,根本不需要他给林听雨让位。 但林听雨好像没想那么多,陈澍给他让了位,他就大大咧咧地在陈澍右边坐下了。 “看什么呢?”林听雨往陈澍那边看了一眼。 陈澍不动声色地把资料的封面翻过来给他看。 “啧。”看清封面上的字,林听雨一下皱起眉,“果真是学霸。” “学霸不需要复读。”陈澍淡淡地说完,又把视线移回了书本上。 想来是很抗拒“学霸”这个设定。 林听雨笑了笑,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插上耳机,开始听歌。 已经入了深秋。 空气不再像夏日那样浮动着燥热因子,反而带上了几分凉意,太阳也不似前一阵那么毒辣,没过多久就隐进了云里。 陈澍背了一会儿书,无意中侧过脸一看,却发现林听雨竟然睡着了。 林听雨戴着耳机,手里拿着手机,背靠着身后的树干,双眼紧闭,浓密纤长的睫毛伴随着他的呼吸微颤,胸膛微微起伏。 好像非常疲惫的样子。 太阳又从云里钻了出来,树荫之外的地面骤然亮起。 一缕阳光穿过树叶与树叶之间的缝隙漏下来,恰好落到了林听雨的额头上。 林听雨似乎感觉到了灼热感,轻轻蹙起眉尖。 陈澍一顿,伸出胳膊,想要帮他遮住那片光斑。 “……陈澍?” 林听雨却忽然醒了,半睁着眼睛,露出一双漆黑的眼眸,睡眼惺忪地看向他。 陈澍伸到半空中的手指微微一蜷。 随即不动声色地把手收了回去:“嗯?” “我怎么睡着了。”林听雨揉了揉眼睛,坐直身体,“你不背书了吗?” “背累了,休息会儿。”陈澍镇定地把书本倒扣在膝盖上。 “哦。”林听雨伸了个懒腰,“要不要听会儿歌?” “……” 陈澍还没来得及说“不用”,林听雨已经扯下一只耳机,放在裤腿上擦了擦,顺手塞进了陈澍的右耳:“喏。” 陈澍没预料到林听雨的举动,耳机塞得不稳,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扶。 指尖却和林听雨的手碰了碰。 林听雨没什么反应。 陈澍却闪电般地缩回了手,面上仍然绷着。 熟悉的歌声像温暖的潮水一样灌入陈澍耳中。 “……几多对/持续爱到几多岁 当生命/仍能为你豁出去 千夫所指里/谁理登不登对 仍挽手历尽在世间兴衰 几多对/能悟到几多精髓/能撑/下去 竭力也要为爱尽瘁/抱紧一生未觉累……” 是C AllStar的《天梯》。 即便已经听过无数次,可陈澍的心头还是蓦然一动。 他抬起有些僵硬的手,把耳机往右耳里稳了稳。 身旁的林听雨跟着小声哼起来:“千夫所指里/谁理登不登对/仍挽手历尽在世间兴衰/竭力也要为爱尽瘁/抱紧一生未觉累……” 自从昨天晚上看到林听雨发的那条空间动态,知道他也喜欢这首歌之后,陈澍的心里产生了一种奇妙的感觉。 在此之前,陈澍一直很排斥荆市这个又小又破的小县城,也排斥五中,甚至不屑和周围的人交朋友。 就像林听雨一直在反复跟他强调的,他不属于这里,和这里的一切格格不入。 可是,就在此刻,林听雨坐在他的身边,和他一起分享自己最喜欢的一首歌。 这种感觉很特别,突然发现有人和自己有着同样喜欢的东西,因为某个事物而产生了一样的共鸣。 陈澍也说不上来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他只知道,这一刻,他的心头泛起了一丝既奇异又特别的欣喜。 就像在分享一个只有他们两个人才知道的秘密一样。 “知道爱情天梯么?”陈澍忽然转头问。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开始v哦!感谢小天使们支持正版!爱大家! 接档文《还他妈磕》和《考研狗逃命1000题》求预收哇ovo~ ---------------------------- 《还他妈磕》文案↓↓ 奇耻大辱!糊穿地心的过气童星荼白又双叒被轮上了热搜。 上一次在综艺节目写错字,“文盲”人设还没洗,这一回又被狗仔拍到在候机室看脆皮鸭笑到打鸣! 营销号:荼白他果然没有心!没文化的糊逼只配在家里抠jio! 粉丝:还他妈磕,还他妈磕:)白长这么好看,宁有点事业心行不行? 荼·懒得营业·白:窒息。走开啊妈的,别打扰我磕CP。 某路人:等等,只有我在意是哪位神仙大大的让荼白笑得那么甜吗? 十分钟后,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耽美文学界顶流大大鸦青回复:我。 荼·kswl·白:啊啊啊啊啊啊!心爱的鸦青大大评论我了!!撒花!!给聚聚投雷!!! - 心心念念多年的白月光金主小温总意外失势,不得宠的金丝雀荼白被团队迅速送到贵族高中补习文化课,企图摘掉文盲帽子。 怎奈同桌陆惊沉不仅浪到没边还是贫困特招生,一屁股风流债却总撩荼白。 荼白:我很糊,是过气的童星。 陆惊沉:我很穷,我家在学校后街开烧卤店卖脆皮鸭。 荼白:我粉丝骂我,营销号撕我,暗恋的白月光鸟都不鸟我。 陆惊沉:正好,我不但很喜欢你,还馋你的身子。 荼白:滚啊狗东西,你就是个弟弟:) 某天,两人 分卷阅读37 在片场相遇, 荼白才惊悚发现,这个每天卖贫穷人设的狗东西居然是他一直追更投雷的耽美文学界顶流鸦青大大! 荼白:艹艸芔茻!!!你不是贫困特招生吗?! 陆惊沉:少年作家特招生。 荼白:……崩溃:) 陆惊沉:忘了告诉你,从你出道起我就喜欢你了。我是为了能睡到你才去写脆皮鸭的,没想到竟然红了。别拍戏了,我写脆皮鸭养你啊。 #浪到没边脆皮鸭文学界顶流病秧子攻vs糊出天际美貌过气童星暴躁小甜心受 #年下,HE,沙雕文,校园+娱乐圈元素 #一个疯狂的粉丝想方设法把暗恋多年的爱豆从金主手里抢过来的狗血爱情故事 ☆、021.天梯(开始倒v) “知道啊。”林听雨点头, 动作连带着陈澍右耳里的那只耳机都被扯了扯,“这首歌的背景故事。” 林听雨第一次听这首歌的时候, 专门去百度百科查过这首歌的背景故事。 上世纪五十年代,二十岁的重庆高滩村村民刘国江爱上了大他十岁的“俏寡妇”徐朝清。 为了躲避世人的流言,他们携手私奔至深山老林,从此失踪。 为让徐朝清出行安全,刘国江一辈子都忙着在悬崖峭壁上凿石梯通向外界, 几十年如一日, 凿出6208级石阶。 直到半个世纪后,隐居在原始森林里的他们偶然被人发现, 这段旷世奇恋才得以展现在世人面前。 而那六千多级的石阶,在两位老人相继去世后, 成为了著名的旅游景点,被称为“爱情天梯”。 林听雨无法用言语来形容自己当时看完这个故事后的震撼。 他反反复复地听这首歌, 揣摩着歌词里的意思。 每一句都好像唱到了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如果在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值得他这么无所畏惧。 如果在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愿意站在他的身边, 陪他一起对抗这个世界带给他的万般恶意。 如果在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愿意义无反顾地和他一起背负世俗的偏见…… “陈澍你相信吗,”林听雨把耳机拽下来,“虽然我自己经历过的‘爱情’很可笑, 但是这首歌至今为止仍然是我的爱情观。” “……”陈澍闻言,转脸看了他一眼。 林听雨双手撑着花圃边缘,身体后仰, 脸上挂着漫不经心的笑容:“你是不是觉得很可笑啊?” 陈澍想说“不”。 他知道林听雨是什么意思。 认识了一个多月,林听雨的事情,他多多少少都已经听说了不少。 什么糖厂太子爷,什么林疯狗,什么喜欢同性…… 林听雨就像长了反骨,偏要叛道离经。 况且那个段泽怎么看都不像好鸟。 陈澍承认,自己一开始确实是对林听雨心怀偏见的。 可天不怕地不怕的林听雨,竟然也会有这么柔软的希冀么? 陈澍把右耳的耳机取下来,推了推眼镜,正斟酌着用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尖叫。 周围的学生骚动起来,逐渐向跑道聚拢。 还未来得及说出口的话被打断在喉咙里,陈澍推了推眼镜,和林听雨对视了一眼。 “去看看。”林听雨说,随手把耳机线往兜里一塞,站了起来。 陈澍点点头,卷起参考书,和林听雨一起朝跑道走去。 走到跑道,前面已经聚集了一堆人。 两个体育老师挥着手喊:“散开散开,别挤过来,都散开点!” 陈澍和林听雨挤进人群,只见一个女生倒在跑道上,一个女老师抱着她,又是掐人中,又是拍后背。 另一个老师拿着手机站在一旁,神色焦急地说着些什么,似乎是在拨打120。 “怎么回事?”林听雨听见有人小声问。 “不知道啊!刚才我们在跑步,刚跑了一圈她就突然摔倒了。” “听说心跳都没了!” 林听雨扭头看向身边的陈澍,正想跟他说话,却见陈澍眉头轻蹙,像是在思考什么。 “陈澍……” 林听雨刚叫了一声,就看见身旁的陈澍忽然挤出人群,快步走上前。 “你过来干什么?快走开!”一个守在一旁的男老师见陈澍挤上来,连忙挥手作驱赶状。 “她应该是心跳骤停。”陈澍把手中的参考书往地上一扔,面色沉静,“让我来,我有CPR证书。” “什么CPR?”老师被他弄糊涂了,“别来捣乱!” “心肺复苏。”陈澍已经开始挽袖子,“时间不等人。” “喂,你别乱碰啊!”男老师还想阻止,陈澍却转头淡淡扫了他一眼,或许是陈澍的表情过于冷静,男老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你……” “你真的可以吗?”抱着女同学的女老师担忧地问。 “真的,我考过证书,专业心肺复苏。”陈澍单膝跪下,“你这样做是不对的,不能乱搬动她的身体,先把她放平。” 女老师闻言,连忙小心地把怀里休克的女同学放平在地面上。 “他只是个孩子,你怎么能听他的?万一他做的不对怎么办?”见女老师乖乖听陈澍的话,男老师急了。 “您可以再给120打一个电话,一边观察我的行为一边向他们汇报求证。”陈澍的耐心快被耗尽了,他向来反感自己专注做事时不停有人来打扰。 他解开女同学的衣领,并拢双指,迅速检查了一下她的颈动脉波动,又检查了一下胸廓起伏状况。 劲动脉消失。呼吸消失。口中无异物。 “心跳骤停发生后4到6分钟内如果得不到及时的抢救复苏,将会对患者大脑和其他器官产生不可逆转的损伤。”陈澍把女同学的双臂平放到她身体两侧,双膝跪于她身侧。 他摘下左手腕的小叶紫檀手串,放到一旁,伸直双臂,手掌交叠,开始给她做胸外心脏按压:“我给她做CPR不一定有用,但是如果什么都不做而是站在旁边盯着她看,她一定会死。” 作者有话要说: 注:文中关于“爱情天梯”部分参考自百度百科相关词条。 ☆、022.完了 见陈澍的动作似乎有那么几分专业, 男老师也不好再干扰他,赶紧打电话给120, 确认陈澍的行为是否符合规范。 在陈澍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林听雨挤到了人群最里面,望着跪在地上做心肺复苏的陈澍。 从头到尾,陈澍的表情都很沉着,动作干脆利落, 不带半分犹豫。 胸外心脏按压, 然后开放气道。 接着是人工呼吸。 林听雨听到身后有人小声地“哇”了一声。 他 分卷阅读38 不耐烦地回过头,恶狠狠地瞪了那个人一眼:“哇你妈啊哇?” 那人被他一瞪, 连忙噤声。 只是过了十分钟。 可陈澍却觉得好像过去了半个小时那么漫长。 他完全沉浸在“救人”这一行为过程给他带来的紧张情绪中,根本听不到外界的喧嚣声。 虽然此前陈澍已经考过专业CPR证书, 可这却是他第一次实战。 如果说他对自己充满信心,那必然是假的, 陈澍根本就不知道结果会如何。 可就像他自己刚才说的,他分明知道如何急救,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袖手旁观。 ——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吗? 直到陈澍再次判断女同学的呼吸和颈动脉波动。 陈澍终于舒了一口气, 声音里带上了一分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颤抖:“……成了。颈动脉波动恢复,自动呼吸恢复,胸廓有起伏。” “什么?”一直守在周围紧张观察的几个老师连忙围上来。 “心肺复苏成功。”陈澍解释了一句。 其中一个老师检查了一下女同学的心跳和呼吸,惊喜地说:“真的, 心跳恢复了!” 周围围观的学生们小声议论起来。 陈澍换了个姿势,改为单膝跪地,转头看向女老师, “老师,麻烦您帮她整理一下衣服。” “哦,好。”女老师立刻去整理女同学被解开的衣领。 就在这时,救护车的警笛声由远及近,很快赶到了这里。 医护人员匆匆赶下车,检查了一下女同学的呼吸和心跳,问:“刚才有人帮她做了心肺复苏吗?” 一直单膝跪在旁边观察情况的陈澍闻言,抬起头:“是我,我有CPR证书。” 那位医护人员露出了惊讶的表情,随即夸了他一句:“你做得很好!” 陈澍一脸平静,没有回答,胸膛却急促地起伏着。 直到女同学被推上救护车,陈澍一直悬着的心才终于坠下。 他抹了一把额头,才发现自己出了一头的冷汗,几乎虚脱。 陈澍站起身,却因为保持同一姿势在地上跪了太久,猛的一下站起来,顿时觉得头晕目眩,差点栽倒在地。 有人从身后扶住了他。 陈澍找到了支撑点,这才借了力,勉强站稳。 他回头一看,是林听雨。 林听雨一手握着陈澍的手臂,支撑着他的身体,另一只手拿着刚才被陈澍随手扔到地上的参考书和小叶紫檀手串。 陈澍看着林听雨。 林听雨也看着陈澍。 陈澍还在急促地喘息着,头发被汗水打湿,胸膛一起一伏,显然尚未平静下来。 相比之下,林听雨的表情却他冷静得多。 但那双漆黑的眼眸中,却带着一丝异样的情绪。 闪着光。 像终于有了星星的夜空。 两个人对视了片刻。 “走吧。”最终是林听雨先开了口。 “……好。”陈澍点了点头。 林听雨自己跛着腿,却还扶着陈澍,两个人一瘸一拐,慢腾腾地离开了人群。 “你……”走了一半,林听雨想了想,还是决定开口问,“刚才如果没把她救回来,或者你出现了什么失误,你有没有想过,他们会把责任怪罪到你身上?” “不会。”陈澍镇定地说。 “你就对自己这么有信心吗?”林听雨忍不住转头看他。 陈澍也转过头来,和林听雨对视:“第一,我考过了专业的CPR证书。” “第二呢?” “第二,2017年10月1日生效的《民法总则》第184条,因自愿实施紧急救助行为造成受助人受损害的,救助人不承担民事责任。” “……” “第三,我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陈澍平视着前方,面容波澜不惊,“更不喜欢遇到没有准备的意外。” 听到陈澍这么说,林听雨突然笑了。 他一勾嘴角,淡淡的笑容便浮在脸上。 刚才一直为陈澍吊着的一颗心,也终于稳落平地。 是啊。他担心什么呢。 像陈澍这样心细如尘心思缜密的人,怎么可能会做没有准备的冒险呢。 林听雨托了托陈澍的胳膊:“走吧,我们回教室。” “好。”陈澍说。 直到第二节英语课,陈澍这才知道,刚才那个突发心肌炎倒地的女生是他们班的学委赵芳菲。 那个在月考中考了第三名的女孩。 除了林听雨他们几个,陈澍跟班上的其他人没什么交集,根本记不住他们的脸。 于荣霞简单地交代了一下赵芳菲的情况,随即话锋一转,又夸起了陈澍:“医院打来电话说,陈澍同学给赵芳菲做的紧急心肺复苏起到了非常关键的作用,要是再迟一点,赵芳菲可能就没命了。陈澍同学今天的行为起到了表率的作用,大家给他鼓鼓掌。” 教室里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台下的人交头接耳起来,不停有人转头去看陈澍。 陈澍安静地坐在座位上,低着头,专心看着压在胳膊下的习题,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 顾眠悄悄回过头,小声对林听雨说:“没想到陈澍还会这个,大城市来的果然跟我们不一样,牛逼啊。” 林听雨单手支着下巴,望着陈澍坐得笔挺的背影,从鼻腔里悠悠“嗯”了一声。 是,和谁都不一样。 陈澍是如此特别的一个人。 傍晚放学,陈澍没有留在学校食堂吃饭。 下午的体育课本就运动了一番,加上做心肺复苏时耗费了大量体力,更是出了一身汗。 陈澍素来有洁癖,受不了身上黏糊糊的,决定先回家洗个澡,换身衣服,再随便在外面吃点东西填肚子。 他拎着书包走到林听雨桌前,示意林听雨“走吧”。 林听雨有些意外地扬扬眉:“还要送我回家?” “……不然呢,让他送你?”陈澍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刘飞扬。 刘飞扬连忙摆摆手:“算了吧,我自己残得更厉害。” 林听雨“啧”了一声,把书包从桌肚里拽出来,起身说:“走吧。” 陈澍从林听雨手里接过书包,伸手握住了他的一条手臂。 两个人又一瘸一拐地慢慢挪出教学楼。 不曾想,刚走到学校门口,陈澍就看到了停在马路对面的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 陈澍骤然停下脚步。 林听雨被他带得脚步一滞,不明所以地扭头看他,却发现陈澍眉头深锁,薄唇紧抿,像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林听雨顺着他的目光望向了那辆黑色轿车。 轿车的驾驶位车窗摇上一半,敞开的另一半里露出一个中年男人的侧脸。 远远望去,那张脸竟然和陈澍有着七 分卷阅读39 八分相似。 林听雨隐隐约约猜到了什么。 就在这时,车窗里的那个男人仿佛感应到了什么,转过头向这边看过来。 陈澍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地与他对视。 林听雨看了看那个男人,又看了看陈澍,觉察到气氛不对,低声叫了一声:“陈澍。” “……”陈澍松开了扶着林听雨胳膊的那只手,“林听雨,我有点事,你自己先打个车回去吧。” 林听雨轻蹙眉头:“我等你。” 陈澍没再回答,大步走向马路对面的轿车。 林听雨站在原地,看着陈澍穿过马路,在轿车旁边停下。 接着,坐在驾驶座上的那个男人也打开车门,下了车。 那应该是陈澍的父亲。林听雨想。 大概是发现陈澍退学逃跑,赶过来兴师问罪的吧。 林听雨只猜了个开头,却没想到,接下来的发展却出乎了他的预料。 副驾驶座的车门也被打开了。 另一个男人下了车。 即便是站在马路对面,林听雨也能感觉到,陈澍的情绪明显发生了变化。 不是往好方向的转变。 而是变得更加暴躁了。 三个人站在轿车旁,还没说几句话,就起了争执,声音还越来越大。 林听雨看了一会儿,终于按捺不住,朝着陈澍的方向走了过去。 陈澍瞥了一眼从副驾驶座走出来的夏舟,毫不掩饰地露出了看垃圾般厌恶的神情。 夏舟尴尬地笑了笑。 陈澍没再看他,而是直视着陈胜华的眼睛,嘲讽了一句:“我真是觉得好奇,你上哪儿都要带着他,你到底是有多喜欢被男人搞?” 他还想再说下去,脸却被一个迎面而来的耳光打偏到了一边,连戴着眼镜都被打歪了。 “……”刚刚走过来的林听雨下意识地迅速上前一步,却又猛地停了下来。 不行,他不能插手。 这是陈澍的家事。 “给你夏叔叔道歉!”陈胜华露出了恼怒的神情,低声怒吼。 陈澍正过脑袋,面无表情地扶了扶眼镜,从鼻腔里冷冷地漏出一声冷哼。 “老陈,别打孩子。”夏舟皱起眉,似是想阻止,却又没做出什么实际举动。 听到夏舟说话,陈澍想也没想,直接扭头吼了他一句:“你妈的,你给我闭嘴!我听到你的声音就想吐!” “陈澍你找死吗?!”陈胜华飞快地举起手,像是想再扇他一耳光。 陈澍仰起脸,勾起一点唇角,笑容里露出几分讥讽的意味。 一双浅色的眼眸透过镜片,冷冷地凝视着陈胜华,目光坦荡,毫无惧意。 “……”陈胜华被他的眼神一震,竟不由自主地慢慢放下了胳膊。 陈澍擦了擦嘴角:“没事的话我先走了。你们打哪儿来就打哪儿回去。” 说罢,他转身就走。 “陈澍!”陈胜华想要追上去,却被夏舟拉住了胳膊。 夏舟冲他摇了摇头。 陈胜华果然没再追上去,他低声咒骂了一句,一扭头,却看到一脸若有所思地站在一旁的林听雨。 陈胜华皱眉:“你……” 林听雨用嫌弃的眼神将他们从头到脚地上下扫视了一遍,“啧”了一声。 没等陈胜华把话说完,他便一瘸一拐地追陈澍去了。 陈胜华:“……” 陈澍走得太快,林听雨膝盖上有伤,动作一大,刚结痂的伤口就扯得疼。 他跟在陈澍身后,冲陈澍的背影喊了一声:“陈澍,你等等我!” 陈澍好像没听见似的,越走越快。 妈的。 林听雨咬了咬牙,疾步追了上去。 好不容易追上陈澍,林听雨忍着膝盖传来的撕裂的疼痛,保持着和陈澍一致的步伐,把手往他肩上一搭,皱着眉说:“别走这么快——” 林听雨边说边扭头去看陈澍,却发现陈澍哭了。 人虽然还是面无表情的,可镜片下的那双眼睛憋得通红,下眼睑尤为明显。 一线眼泪顺着陈澍的脸颊往下淌,在下巴聚成小小一滴水珠。 哭了。 陈澍他居然哭了。 林听雨的心“咯噔”了一下,随即只剩下一个念头。 ——完了。 作者有话要说: 陈澍你清醒一点啊你是个高冷攻不是哭包啊喂! 祝大家假期愉快! ☆、023.吵架 林听雨的大脑一片空白。 等他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时, 搭在陈澍肩头上的手已经用了力,迫使陈澍停下了脚步。 陈澍意外地没反抗, 而是随着林听雨的动作停了下来,一言不发地站在原地。 犹豫片刻,林听雨开口说:“你……” “别跟我说话。”陈澍平静地打断他,抬起手,用手背抹掉脸上的泪水, “别安慰我, 别给我出主意。” 冷冰冰的三连拒像游戏里的三道攻击一样,劈头盖脸地打在林听雨身上。 “疯狗”的外号并非浪得虚名, 林听雨的性格本来就暴躁,换作旁人敢这样跟他讲话, 林听雨会直接上拳头。 面对陈澍的时候,他已经耗尽了最大的耐心, 却偏偏换来陈澍一句冷冰冰硬邦邦的“别给我出主意”。 犯得着对谁都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防备模样吗? 林听雨看着陈澍那张冷若冰霜的脸,无名怒火从心头窜起。 “那你希望我怎么做?”林听雨沉着脸盯着陈澍,尽量压制住语气中暴躁的情绪。 “不需要。”陈澍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 并没有发现林听雨的不对劲,几乎想也不想就摆出了拒绝的姿态,“这是我自己的事,你什么都不需要做。” 这句话终于碾爆了林听雨罩在怒火外的那层透明的阻挡壳。 “陈澍!”林听雨一把拽住陈澍的衣领, 盯着陈澍的眼睛,低声怒道,“别成天到晚给我摆这张臭脸, 老子没欠你的!对不起你的人是他们,不是我,你枪口对准了再开火!” 陈澍被林听雨这么猛地一揪,眼镜差点歪了。 他不悦地皱起眉:“林听雨!你别管——” 话未说完,陈澍突然面色一白,眉宇紧蹙,细密的冷汗从额角冒出。 林听雨气在头上,正想把陈澍怼墙上,却看到陈澍骤变的脸色,不由得怔了怔:“你……” 陈澍没说话,伸手去推林听雨。 那手碰到林听雨身上,软眠眠的,没有几分力道,林听雨却如触电般地飞快地松开了手。 陈澍捂着胃,慢慢蹲在了地上。 “陈澍?”林听雨终于发现了不对劲,语气瞬间变得紧张起来,“怎么了?你胃又疼了吗?” “别说话……”陈 分卷阅读40 澍气若游丝,“去、去给我找个塑料袋……” “塑料袋?”林听雨一愣。这个时候,他去哪给他找什么塑料袋啊?! 看到陈澍突然变得有气无力,林听雨一时间又急又烦。 他抓了抓脑袋上那一头浅栗色的头发,往四周看了看,发现不远处有一家甜品店,丢下一句“在这等我”,直接拖着废腿冲了进去。 再出来时,林听雨的手里多了一个塑料袋。 陈澍终于忍无可忍,一把从林听雨手中夺过塑料袋,起身冲到角落里,对着塑料袋“哇”地一声呕吐起来。 林听雨:“……” 不是吧。 感情陈澍急着让他找塑料袋,就是为了能吐得矜持一点? 娇娇贵公子都到了濒临呕吐的边缘,还能为了形象而强行忍着? 林听雨一时间有些无语,想着“这人直接找个垃圾桶直接吐不久行了吗非得忍着”。 但又转念一想,陈澍那脸皮薄的,要让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直接吐在垃圾桶里这种事情,还不如杀了他更来的痛快。 ……死要面子活受罪。 他盯着陈澍的背影看了一会儿,无奈地叹了口气,跛着腿,转身走进刚才的甜品店里。 等陈澍七荤八素地吐完,一直昏沉胀痛的脑袋终于清醒了些。 他一脸嫌弃地给塑料袋打了个稳稳的死结,确保里面的东西不会漏出来,然后放到一旁。 陈澍伸手摸口袋,却发现口袋里空空如也。 该死,竟然把纸巾忘在教室里了。 陈澍刚想皱眉,旁边忽然伸过一只手,上面拿着一包湿巾和一小袋独立包装的漱口水:“给。” 陈澍一愣,扭头一看,是林听雨。 “……谢谢。”陈澍接过湿巾,拆开包装袋,抽出来擦了擦嘴角。 林听雨拧开矿泉水瓶盖,递给陈澍:“漱漱口。” 陈澍接过矿泉水,撕开漱口水,漱了漱口,又喝了两口矿泉水,清清嗓子,这才拎起地上的垃圾袋,起身走到垃圾桶边扔掉。 林听雨一直站在旁边,目睹了全程,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他从来没见过陈澍这样的人。 真是太有意思了吧。 林听雨拎着两杯热的甜酒,走上前,问:“还想吐么?” 陈澍有些尴尬地推了推眼镜,摇摇头。 这也太狼狈了。 林听雨将袋子提到他面前:“喝点这个垫垫胃,热的甜酒。” “……谢谢。” 陈澍接过其中一杯,把吸管从塑料包装袋里剥出来,戳进杯口,吸了一口。 甜滋滋热乎乎的甜酒瞬间从食道涌进胃里。 陈澍一口气喝了半杯,这才稍微缓过来。 林听雨自己也喝了半杯,见陈澍停下来,问:“舒服点了吗?” “嗯。”陈澍点头。 “胃呢?还疼吗?” “……还好。”陈澍摸了摸胃,还是有些隐隐作痛。 林听雨迅速喝掉剩下半杯甜酒,把空杯子扔进垃圾桶里,转头看他:“我背你回去?” “不用了。”陈澍冷酷地拒绝了林听雨,并扫了一眼他那条跛腿。 林听雨嘻嘻地笑了笑:“好啦,我知道你不需要的。今晚你还去沈老师那儿吗?要不请个假吧?” 听到林听雨这么说,陈澍这才想起晚上还要补课,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已经过了七点。 这一天天的,真他妈事儿多。 陈澍叹了口气:“今晚没心情,我跟老师请个假吧。” “那我也不去了。”林听雨说着拿出手机给沈青梅打了个电话,帮陈澍一块儿把假给请了。 陈澍站在一旁等他打电话,顺便把剩下的半杯甜酒喝完。 等他扔完杯子走回来,林听雨已经打完电话了,站在原地等他:“一起吃个饭?” “……行。” 最后也没吃成。 陈澍没什么胃口,傍晚亲眼看着陈澍他爸这么一闹,林听雨也没有了吃东西的心情,满脑子都想着刚才发生的那些事情。 两个人背着书包沿着马路瞎晃。 路过药店的时候,林听雨顺手买了包创可贴,往膝盖上的伤口贴了一片。 “要不我们回去吧。”陈澍注意到了他的伤口,迟疑地问。 林听雨摆摆手:“不要紧,一点皮肉伤。” 在林听雨的坚持下,两个人继续漫无目的地压马路。 这是陈澍第一次完完整整地逛荆市。 很小,很破,街道很窄,没什么特别高的楼,没有像样的正规商场,就连几个烂大街的运动品牌的专卖店里卖的都是积压几年的过季款式。 连肯德基麦当劳都没有,盗版的“麦肯基”、“啃乐基”倒是有好几家。 市中心也就是个巴掌大点的范围。 其实也没有陈澍想的那么不好。 慢节奏,空气好,物价低,山清水秀,适合养老。 只是,不适合他。 他应该去的是更大更远更繁华的地方,去见更广阔更精彩的世界。 “林听雨,聊天吗?”陈澍转过脸来看林听雨。 “聊个五块钱的?”林听雨问。 陈澍看了他一眼,突然从口袋里摸出一张五块:“给。” “靠。”林听雨骂他,“捶你哦。” 但身体还是很听话地接过了那张钱。 林听雨拿着那张五块钱去旁边面包店买了一个面包,分给陈澍一半,两个人一路慢慢走上了桥,边走边吃。 陈澍本来是没胃口的,但很奇异的是烤面包的焦香味一直往他的鼻腔里钻,他突然就饿了,捧着那半个面包咬了一口。 陈澍三口两口就把那半个面包全吃了,吃完后还意犹未尽地问林听雨:“怎么就买了一个,真小气。” “你得了吧,五块钱只够买一个。”林听雨冲他翻白眼,并警惕地护住了自己手里那半个。 “啧。”陈澍一脸“你怎么这样”的表情看着他。 两个人站在桥边,夜色渐沉,华灯初上,桥面上车水马龙。 林听雨从桥边探出半个脑袋去看脚下的河流,桥上的路灯都打开了,河面波光嶙峋,倒映着小城的夜色。 “林听雨,”陈澍说,“我现在就像一个挂在桥上的人,下面是翻滚的河流,而我不会游泳。只要一撒手,我马上就会掉下去,并且迅速沉入河底,再也浮不起来。” “人溺死后,尸体是会浮在水面上的。”林听雨提醒他。 “滚。”陈澍继续说,“我现在要做的,就是保持一颗信念坚定的心,让我不要在跟命运抗争的时候,突然松开手。” “……嗯。” “而让我松开手的不可控因素有很多。” “你爸?”林听雨问。 陈澍没回答,算是默认了,反问一句:“看到今天他带来 分卷阅读41 的那个男人了吗?” “嗯。”看到了。林听雨想。 根据他基佬的直觉,陈澍他爸跟那个男人的关系并没有那么简单。 但在陈澍亲口确认之前,他绝对不会随意揣测。 “他是我爸的男朋友。” 陈澍说。 作者有话要说: 准备揭开陈澍的身世啦!国庆快乐! 封面是澍澍和听雨崽崽的人设图哦~ ☆、024.恐同 “呃——” 猝不及防的坦诚让林听雨有些意外, 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陈澍却面色平静,仿佛在述说着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陈澍他爸是个同性恋。 理所当然的, 他妈孙兰就是一个同妻。 并且是受骗的那种。 陈澍的爸妈是通过相亲认识的,孙兰对陈胜华的第一印象是:安静,温柔,体贴,话不多。 陈胜华对她也很满意, 时常制造一些浪漫的小惊喜讨她的欢心。 就这样, 两个人交往了一年半载后便结婚了。 可是,婚后, 陈胜华很快就显露出了端倪。 他甚少在家里洗澡,身上却一直保持干净, 似乎在外面沐浴过。 后来,怪异的事情越来越多。孙兰发现陈胜华似乎频繁便血, 厕所的垃圾桶里总能找到一些带血的卫生纸。 夫妻生活的时候陈胜华更是敷衍,仿佛机械地完成某项任务般。 后来有了陈澍,他们本就不频繁的性生活更是变得寥寥无几。 孙兰起了疑心, 开始着手调查陈胜华的行踪。 她查到了陈胜华和一个叫夏舟的男人的开房记录。 最让她难以接受的是,陈胜华对此竟然毫不辩解。 他大大方方地承认了,他就是骗婚的同性恋。 对于陈胜华而言,结婚, 只不过是借个女人的肚子用一下,完成传宗接代的任务罢了。 他甚至坦诚地对孙兰说,我们可以互不干涉, 在外面各玩各的。 陈澍小的时候并不知道什么是同性恋。 他只是对父亲的某些行为感到愤怒,父亲从不顾家,似乎隔三差五就要在外留宿,甚至连大年三十和中秋节都不回来,留下陈澍母子俩孤零零地独守空房。 每年如此。 “知道我高考为什么只考了五百三吗?”陈澍问。 林听雨沉默地摇了摇头。 陈澍接着说:“高中的时候,我发现了这件事情。其实他们并没有刻意掩饰什么,我早就发现了不对劲,只是到了高中的时候才真正抓到了把柄。” 高中正是十六七岁的少年叛逆激素最旺盛的时期。 而陈澍,亲眼看见他爸亲昵地搂着一个男人的腰,两人一起进了酒店。 从小被教育礼义廉耻的陈澍没有办法接受自己的父亲是个骗婚同性恋,母亲是个同妻的事实。 他原本以为自己的父母只是感情不和,关系不如正常夫妻那般亲密,却没想到真正深层的原因竟是如此。 可十几岁的少年也不过就是半大的孩子,没有师长的正确引导,又该去哪里找一个发泄的出口呢? 陈澍不知道。 他生来性情薄凉,不喜与人诉说心事,遇事总是自己藏在心里。 但陈澍的爸妈发现他知道这件事以后,索性破坛子破摔,连拙劣的表演都省去了。 陈胜华的行为愈发猖狂,有时十天半个月都不回家。 即便难得回一次家,他也看陈澍母子百般不顺眼,找尽各种理由,当着陈澍的面跟孙兰吵架。 而孙兰不止一次抓着陈澍的肩膀絮絮叨叨,仿佛神经质般翻来覆去地对陈澍说:“儿子,你是站在你妈这边的,你必须跟你妈统一战线,妈不能没有你。” 甚至在三个人的家庭微信群里,陈胜华和孙兰也能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每天在群里轮番@陈澍,相互辱骂。 陈澍觉得自己像个被人提着线的木偶一样。 他大量地吸收了父母带来的负面能量,积郁着心中的消极情绪,性格变得越来越暴躁易怒。 看不进书,听不进课,无心学习,什么也不想做,每天浑浑噩噩地度日。 陈澍花了很长的时间思考一个问题:我是谁?我为什么要出生在这个世界上?我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这个问题太深奥了。 陈澍想了很久也没有找到答案。 临近高三的时候,某一天,陈澍看着自己下降到班级倒数的排名,突然醒悟过来,他的人生不应该为了这种事情从此深陷沼泽,止步于此。 他捡起课本重新拼命学习。 可陈澍荒废了将近两年的时间,课业基础非常薄弱,空缺的地方宛如有一个无底洞,无论如何都填补不完。 陈澍吊着一口气,发了疯似的学习,可成绩仍然卡在一个不尴不尬的位置,怎么也上不去。 即便如此,他心中仍然有一个微弱的声音在呐喊:相信自己,一定可以的,一定能够做到的。 陈澍从来没有想过放弃自己。 直到高考前两个月,发生了一件事。 陈胜华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居然把夏舟带回了家,明目张胆地向孙兰示威。 就是这件事,彻底摧毁了陈澍一直以来摇摇欲坠却故作坚强的心态。 阴险变态的父亲,十年如一日忍受的心理病态的母亲,丧偶式的婚姻,叛逆期的压抑,学业的瓶颈。 所有的负面情绪,统统在那天晚上爆发出来。 陈澍忘记那天他究竟对夏舟说了什么,只记得自己一直在咆哮,手边的东西都被他摔得七零八落。 陈胜华也冲着陈澍吼,却时刻不忘护着夏舟。 孙兰哭天抢地,死死抱着陈澍,求他住手,不要毁掉这个家。 整个屋子一片狼藉。 陈胜华带着夏舟走了,并连续一个星期都没有回家。 孙兰一边收拾残局一边哭着责怪陈澍毁掉了这个家,毁掉了这段她苦苦维持多年的婚姻。 陈澍问她:“你明明知道他骗婚,可你为什么不跟他离婚?!” 她哭着回答:“我丢不起那个人!” 陈澍这才猛然醒悟过来,这么多年来,其实家里所有的亲戚都知道这件事情。 只有他被蒙在鼓里。 怪不得。 怪不得他妈从来不让他去荆市的外公外婆家,外公外婆想见外孙一面,也只能千里迢迢坐车来看他。 怪不得小时候,每到过年去亲戚家串门时,总会有长辈语气暧昧地问他“你爸爸回家了吗”。 怪不得家里的长辈总是用一种欲言又止的表情看着他。 陈澍把自己锁在房间里痛哭了一场。 没过多久,他发现自己的情绪越来越焦 分卷阅读42 虑,甚至开始失眠,还患上了严重的神经衰弱。 那会儿的陈澍什么也不懂,只能不知所措地向妈妈求救,请求她带自己去看心理医生。 他觉得自己病了,觉得自己很抑郁,觉得自己快要疯掉。 他需要疏导,需要治疗,需要倾泻。 可孙兰说—— “你觉得看心理医生有用吗?他疏导你,给你开药,然后呢?就能治好了吗?药吃完了怎么办?你又抑郁了怎么办?你依赖药物、依赖别人疏导有什么用,为什么不想想自己的意志力为什么这么薄弱?如果我像你这么脆弱,早十年前我就死了不知道多少回了。” 陈澍的心态便是自那天起,彻底崩盘。 他像一只漂浮在空中的热气球,忽然被人用针扎了一个小孔,一点一点地漏着气,再也鼓不起来。 再加上那一丁点勉强支撑的燃料终于消耗殆尽—— 陈澍这只高高在上的热气球,终于从空中急速向下坠落。 后来。 后来就是高考,陈澍考出了那样的分数,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陈澍非常平静。 他早就想好了对策。 要么填一个越远越好的学校,远走高飞。 要么复读,从头来过。 这一次,陈胜华和名存实亡的妻子第一次站在了统一战线上。 他们觉察到陈澍想要逃离的意图,反对陈澍提出的复读的要求,逼迫他填本市的学校,不允许他逃到外地去。 陈胜华需要陈澍,孙兰也需要陈澍,这个扭曲、变异、名存实亡的“家庭”,更需要陈澍来做维系的枢纽。 陈澍选择抗争的方式,便是在志愿表上乱填一气——除了第一个志愿是陈胜华要求的本地高校,剩下的都是外地的学校。 再后来的结局便是落榜。补录。提出复读。被驳回。 陈澍最终去了一个刚升本没几年的二本学校,补录到了一个班上同学高考成绩平均分数比他低五六十分的高价专业。 这个大学甚至连他高中的一半都不如。 陈澍每天看着朋友圈里的高中同学都在晒名牌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发着新校园的照片,而自己却只能坐在一个连像样的图书馆都没有的破烂学校里怨天尤人。 室友们白天逃课睡觉,晚上熬夜开外响打游戏到半夜,经常带人回寝室喝酒聊天抽烟吃火锅,搞得整个寝室乌烟瘴气。 每天晚上,陈澍躺在挤满八个人的寝室里,睁着眼睛望着头上的床板,听着还没有睡觉的室友们热烈地讨论着自己丝毫插不进话也不想插话的话题。 作息被他们带得几乎完全紊乱。 陈澍不是没有委婉地抗议过。 室友们嘴上说着“哦哦好的”,安静不到五分钟后又立即恢复原样。 再催再提,他们回答陈澍的就是“你烦不烦啊,别人都在打游戏只有你要睡觉,就你特立独行”,最后干脆装作听不见。 陈澍反而成为了“不合群”的那个异类。 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的那句话,是某一天,一位室友不屑地对他说:“陈澍,你读重点高中,高考分数比我高五六十分又有什么用啊?现在还不是跟我睡在同一个宿舍里,交一样的学费,拿一样的毕业证书。” 陈澍为人清高骄傲,如何能忍受得了这种奇耻大辱。 不是的。 明明不是这样的。 陈澍一遍又一遍地翻着高中同学的朋友圈,反复咀嚼着室友的那句无心之言,只觉得满满的不甘心。 “我不甘心。不甘心为什么明明是一样的起点,我从前的同学过得一帆风顺,不甘心为什么我却只能低人一等过着这样的人生,不甘心让那些躲在暗处嘲讽我的人看到我的落魄,不甘心让从前的同学看不起我,最不甘心我心高气傲自命不凡却又对自己的失败无能为力,最终只能碌碌无为地走一条平庸到底的路。”陈澍说,“这分明不是我的错。” 林听雨一言不发地注视着陈澍镜片下那双浅色的眼眸。 五光十色的霓虹灯、路灯和车灯倒映在陈澍的眼中,宛若桥下波光粼粼的河面一样跃动着。 “然后我逃跑了。”陈澍没有注意到林听雨的目光,他下意识地推了推眼镜,接着说,“一个人退学,办理复读手续,逃到这个小镇,重新开始。” 林听雨轻轻吐出一口气。 “……你很勇敢。”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最终只有这句话。 林听雨想起第一次在沈青梅家遇见陈澍时,沈青梅对陈澍的评价就是“很勇敢”。 那时林听雨只知道陈澍瞒着家人退学复读的做法惊为天人,却不曾想他的背后却背负着一捆又一捆带血的荆棘。 陈澍就这样沉默不语地负重前行,每走一步,背上的荆棘便会刺入他的皮肉一分,沿途走过的路便又多了一个血脚印。 “勇敢”这个词对陈澍而言,太过于沉重了。 而毫不知情的林听雨竟然还对他说,你转学吧,你走吧,你不属于这里。 林听雨一下子捂住了自己的额头。 操。 他都对陈澍说了些什么? “我逃跑过很多次,但这一次,我决定面对,我要自救。”陈澍说,“我不能再失败了,否则我这一辈子不会再有任何一个只需要努力就能翻盘的机会。” 林听雨沉默不语。 陈澍接着说:“我以前最经常想的一个问题就是‘为什么我要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但现在我知道答案了。” “……是什么?”林听雨问。 “那就是,”陈澍转过头,直视着林听雨的眼睛,坚定地说,“‘凭什么我不能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林听雨一怔。 凭什么,我不能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凭什么我要质疑自己存在的理由和价值。 我为什么不能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我的父母生下我的时候并没有征求我的意见,可既然我已经来到了这个世界上,那么我就是我,我有我自己的生命,有我自己存在的价值和意义。我不是任何人的附庸,也不是谁跟谁用来延续香火的产物,更不是为了维持某段婚姻或者某个家庭关系才降临在这个世界上的。因为我就是我,我只是我。” 陈澍面色平静地说。 骤然间,林听雨的心脏砰砰砰地疯狂乱跳起来。 “……陈澍。”林听雨终于叹了一口气。 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觉得震撼。 陈澍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铿锵有力,掷地有声,仿佛像一把熊熊燃烧的烈火一样,把林听雨那颗阴暗潮湿的心也给点燃了。 陈澍真的是特别的。 就像他说的,陈澍就是陈澍,陈澍也只是陈澍,他有他自己的生命,有他自己存在 分卷阅读43 的价值和意义。 陈澍是万丈悬崖边上吊着的那个向死而生的人,哪怕脚下是无尽深渊,哪怕化成一具皑皑白骨,他也有着明确而坚定的信念,绝不放手。 他和林听雨见过的每一个人,都不一样。 他是奇迹的碎片,哪怕不慎跌落到这个小小的阴暗潮湿的角落里,却仍然散发着灿烂的光芒。 “林听雨,你不是问过我,是不是很讨厌同性恋吗?”陈澍突然问。 猛然间听到这句话,林听雨心头一颤,不由得侧目望去。 是,当时陈澍并没有回答他。 但他听了半个晚上陈澍的身世,似乎已经不需要再问了。 答案呼之欲出。 陈澍直视前方,面色平静地说:“是。” 明明猜到了答案,可林听雨还是闭上了眼。 ……这是不是,意味着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林听雨深吸一口气,复而睁眼,想说些轻松的话语来缓和气氛,却听到陈澍继续说:“……可我,并不讨厌你。”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点题了,《奇迹的碎片》就是这么来的。 这章有些压抑,挺住啊!因为后面还会有更压抑的(作者迅速遁地 ☆、025.亲密 林听雨倏然扭头去看他。 这个晚上, 陈澍说得太多了。 林听雨却鲜少地保持缄默,做一个安静的聆听者, 吸食着陈澍难得释放出来的负面情绪。 两个人沿路走回了糖厂。 林听雨把陈澍送回了楼下。 简单道了个别,林听雨摸出烟盒,正想转身往回走,陈澍却回头叫住了他:“林听雨。” 林听雨抬头看他。 陈澍站在矮楼门口,静静看着林听雨。 他的双臂垂放在身体两侧, 腰板挺得笔直, 整个人像一根亭亭玉立的竹子,经霜雪不凋。 “别抽烟了。”他说。 林听雨一怔, 往怀里摸烟盒的动作便不由自主停了下来。 他收回手,改成插兜的姿势。 “好。” 从陈澍家楼下离开, 林听雨并没有回自己家,而是转变了方向, 去了厂里的篮球场。 篮球场已经很老了,水泥糊的观众席只有四阶,一共两米高, 有的地方已经破损,露出里面陈旧的青砖,边缘附上一层墨绿色的青苔。 林听雨走上最高一阶,转过背反身坐下, 将两条长腿悬在墙边,仰头望向没有星星的夜空。 这里是林听雨最经常来的地方。 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一个人跑来这里坐着发呆。 林听雨习惯性地伸手去摸烟盒, 耳旁忽然响起陈澍刚才那句淡淡的“别抽烟了”。 他迟疑片刻,又把手拿了出来。 周一上午的全校晨会上,教导主任拿着话筒站在台上,狠狠地夸了陈澍一通。 夸他见义勇为,夸他聪明机智,夸他有安全防范意识,还号召全校同学向他学习,都去考CPR证书。 林听雨站在队伍后面昏昏欲睡。 他打了个哈欠,揉揉眼睛,望向站在队伍第一个的陈澍,开始神游。 黑色短发,纤长优美的颈项,腰杆挺得笔直,双手垂在身体两侧。 从林听雨的角度望过去,可以看到两截短短的眼镜腿。 “……下面掌声有请陈澍同学上来领锦旗!” 台上的教导主任声如洪钟,语气激动道。 领锦旗? 林听雨双手插在外套口袋里,懒洋洋地偏了偏身体,目光从人群缝隙穿过,落到教导主任手中那面锦旗上。 “忘我救人,真情无限”。 八个金色大字,在红色的锦旗面上闪闪发光。 林听雨没憋住,抖着双肩笑出声来。 队伍最前端的陈澍动了动,平静地走出队伍,走向主席台。 赵芳菲在医院住了几天,今天已经回学校了,这面锦旗应该是她父母送来的。 今天早上林听雨还看见她满脸通红地拎着一大袋土特产送给陈澍。 大概是听说了赵芳菲来自荆市附近的农村的,这些土特产都是她家里人用心准备的,陈澍便没有拒绝。 两个人站在课桌边说了两句话后,陈澍就把东西收下了。 “阿听,我觉得我也应该送一面锦旗给你。”身旁的刘飞扬一边鼓掌一边艳羡地探头去望台上的陈澍,“让你也上去备受瞩目一回。” 林听雨有时候不太明白刘飞扬的脑回路:“……那你打算在锦旗上写什么?暴打他人,寻衅滋事,值得鼓励?” “那是他们不了解你。”刘飞扬小声辩解,“我知道你对朋友很好,又讲义气,经常帮我。” “所以就说你想得简单啊,谁会愿意花时间去了解一个陌生人啊。” 见台上的陈澍双手接过锦旗,林听雨抽出放在口袋里的手,象征性地拍了两下,回答道。 刘飞扬一脸还有话说的表情,见林听雨全神贯注地盯着陈澍看,就没再说下去。 陈澍刚下台回到班级队伍没半分钟,教导主任又在台上宣布,让高三月考考了前三名的同学上台领奖状。 陈澍把锦旗卷起来,托给旁边的同学帮忙拿一下,又上台去了。 他上台的时候,林听雨明显听见台下的学生发出了嗡嗡的议论声。 台上的陈澍没什么表情,镇定地站好,接过奖状,拍照,鞠躬,下台,回队伍。 站了没半分钟,陈澍又被教导主任叫上去了。 这回是“荆市年度市级三好学生奖”,于荣霞前一阵帮他争取到的那个。 上周五她特地请了假带陈澍去市党校参加颁奖仪式,这回又在全校面前再颁发一次。 等陈澍第三次出现在台上时,台下的学生开始起哄了。 一个刚转学来没多久就大出风头的转学生,想不让人注意都难。 等陈澍揣着证书下来的时候,一路走回来,队伍里不停有人冲他吹口哨。 陈澍目不斜视,面色镇定地从那些班级前面走过,一副置若罔闻的模样。 见陈澍回到了班级队伍里,林听雨揉了揉眼睛,正欲继续打瞌睡。 就在这时,隔壁班级队伍里一个站在刘飞扬旁边的麻花辫女生戳了戳他的手臂,递过来一个手机,小声说:“麻烦帮传给你们班的陈澍。” 听到“陈澍”二字,林听雨刚阖上的眼皮一下子睁开了。 刘飞扬接过手机,傻愣愣地问:“这谁的手机啊?给他干嘛?” “是从那边班传来的。”麻花辫指了指某个方向,小声说,“说是让陈澍往这个手机里存一下他的手机号码。” 林听雨转过眼睛望去,果然在另一个班级的队伍里看到几个满脸羞涩地往这边张望的女生。 分卷阅读44 “陈澍还真受欢迎啊。”刘飞扬感慨了一句,正要把手机往前面传,旁边忽然伸过来一只手,一把将手机夺了过去。 刘飞扬和麻花辫同时惊愕地转头去看。 林听雨一只手仍然插在外套口袋里,另一只手拿着那只从刘飞扬手里抢来的手机,垂着眼睑,手指在屏幕上划了两下了:“现在的女生还挺大胆的啊。” “林听雨你干什么……”麻花辫没想到半路杀出个林听雨,她回头往手机传过来的始方向看了一眼,小声催促,“这手机是别人的,快还回来。” 林听雨往麻花辫望去的方向瞥了一眼,那几个女生不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正满脸焦急地往这边探头探脑。 他“嘁”了一声,把手机递了回去:“传回去,让她们别再打陈澍的主意了。” 麻花辫赶紧把手机接过来,生怕林听雨反悔,却还不死心地问了一句:“为什么?”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林听雨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麻花辫不敢再问了,赶紧灰溜溜地把手机传了回去。 散会后,林听雨和刘飞扬慢悠悠地随着人潮往回走。 刘飞扬腿上烫伤未痊愈,走起路来还一瘸一拐的,林听雨膝盖上的疮口倒是结了痂。 大老远的,林听雨就看到了陈澍的背影。 陈澍独自一人被裹挟在人群里,手里还拿着卷起来的锦旗和奖状,形单影只地走着,与周围笑闹的人群格格不入。 背影看起来有点孤单的样子。 林听雨忽然有一种想要冲上去拍拍陈澍肩膀的冲动。 但这个念头只是在他脑中飞快地转了一圈,很快就被他强行掐灭了。 自从那天无意撞破了陈澍的狼狈场面,林听雨和他之间好像就突然变得尴尬起来。 但好像也变得更加……亲密了一些? 应该是亲密的。 林听雨想不出别的形容词了。 他知道了陈澍不为人知的秘密,仿佛更进一步地了解他多一些。 林听雨盯着陈澍的背影,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始终保持着两丈开外的距离,晃晃悠悠地回了教室。 这一周的体育课要提前进行期末考,考完之后,高三年级的体育课就彻底停课了。 班上爱玩的男生们都叫苦连天。 只有陈澍觉得此举甚合他意,省得浪费他的复习时间。 上课的时候,体育老师宣布,考三步上篮,按照号数排队考。 全班一共43个人,陈澍是新来的转学生,号数是最后一个。 前面还有42个人在排队。 陈澍从口袋里拿出单词词组册子,走到一旁开始默背。 背了没一会儿。 “哎呀。”旁边有个懒洋洋的声音漫不经心地说,“我腿疼,估计是要挂了。” 陈澍抬头一看,林听雨不知什么时候晃到他身边了,像是在对他说话,可眼睛却望着体育老师的方向。 就在这时,体育老师同时喊了一声:“28号顾眠!下一个,29号林听雨准备!” “……”陈澍看了他一眼,“我帮你。” 林听雨还没来得及咀嚼陈澍这句“我帮你”是什么意思,顾眠就考完了。 陈澍径直上前,弯腰捡起地上的篮球,动作迅速地运球,跳跃,投篮。 三步上篮,一气呵成。 篮球从球框中掉下来,骨碌碌地滚到了一边。 林听雨突然意识到他想做什么:“等……” 陈澍拍了拍手上的灰,走到正在等着登记成绩的体育老师身边,神色镇定地撒谎:“我是29号林听雨。” 林听雨:“……” 体育老师抬头看了陈澍一眼,一脸“你把我当白痴吗”的表情,又扭头瞪了远处的林听雨一眼:“林听雨,陈澍,找人代考,罚绕跑道蛙跳两圈!跳完了回来重新考过!” 陈澍:“……” 作者有话要说: 林听雨:……你真的是脑子有包哦! 陈澍【推眼镜:。 ☆、026.威胁 体育老师竟然认识他。 也认识林听雨。 他回头看林听雨, 对方一副“我都叫你等一下了”的无奈表情。 “赶紧去!”体育老师催促道,“下一个, 30号!” 陈澍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失算了。 这可是他鲜少有的头脑一热的失误时刻。 两个人拖着异常沉重的步伐,一前一后来到跑道上,开始蛙跳。 也在上体育课的别班学生路过,一脸惊奇地看着他们。 甚至还有无聊的女生结伴装作一次又一次地从他们面前路过。 实际上, 她们的脸已经笑得像朵花。 啊。 真是疯了。 陈澍一边蛙跳一边回头瞪林听雨。 林听雨才委屈呢, 一口大锅从天而降,把他罩在底下, 压得死死的。 陈澍居然还敢瞪他?! 蛙跳两圈,还不如直接去扣篮死得痛快些。 拼死拼活地跳完了两圈, 两个人腿都软了,直接往跑道上一坐, 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林听雨腿肚子都在发颤,他喘了一会儿,挽起裤腿看了一眼, 还好膝盖上的痂结得厚,没有崩。 他放下裤腿,干脆直接躺在了跑道上,一边喘一边转头看陈澍:“陈澍, 你这个大傻逼!” 陈澍摘了眼镜,正在用手背擦汗,听到林听雨骂他, 面不改色地说:“你才是傻逼。” 林听雨在地上翻了个身,将脸冲着陈澍,没来由地垂着脑袋笑了一会儿,才说:“你这么优秀,上回体育课又大出风头,全校还有谁不认识你啊?” “……”陈澍把眼镜戴上,不置可否。 “你要是冒充别人也就算了,说不定还能蒙混过关,可你冒充的是我哎。”林听雨目不转睛地盯着陈澍,一脸看智障的表情,继续闷头笑,“能被全校老师认识的除了你,还有一个我。” 隔三差五就因为打架斗殴被拎到晨会上读检讨。 还有谁不认识林听雨。 陈澍叹了口气,心里承认自己这回失策了。 “那你的体育考试怎么办?” “没关系啊。”林听雨懒洋洋地举起双臂枕住脑袋,无所谓地说,“体育考试而已,零分就零分咯。” 陈澍揉了揉晴朗穴:“……我要回教室了。” 算了,他也不考了。 说着陈澍就要从地上起身,可刚站直身体,小腿就抖筛子似的狂抖起来。 陈澍:“……” “哎别急着走啊。”林听雨见他起来了,自己也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我请你吃雪糕吧?你看看,你腿都抖了,我也是,我们只能互相扶着回去了。” 陈 分卷阅读45 澍面无表情地推了推眼镜。 想要拒绝,可两条腿都使不上劲。 最后还是选择了妥协。两个人互相搀扶着对方,拖着颤抖的双腿和疲惫的身躯,一步步挪到小卖部吃雪糕。 从小卖部回到教室,陈澍安详地坐在座位上吃雪糕。 林听雨跟他一块儿回来以后,也没有急着回自己的座位,反而坐在陈澍旁边的座位,慢悠悠地吃着自己的雪糕。 雪糕是林听雨请客的,陈澍毫不客气地拿了一个最贵的。 林听雨一边啧啧感叹着“娇娇公子真狠”,一边拿了一个一模一样的。 然后收获了陈澍的一对白眼。 雪糕吃了一半,教室门口忽然有人喊了一声:“林听雨,有人找!” 林听雨和陈澍同时向教室门口看去,却见段泽站在门口。 林听雨回过头来继续吃雪糕,一副没看见也没听见的样子。 反倒是陈澍和看过来的段泽对视了一眼,彼此从对方脸上看到了不甚明显的敌意。 陈澍收回目光,对林听雨说:“有人找你。” “是吗?我怎么没看见。”林听雨咬了一大口雪糕,“嘶,冻嘴。” 见他执意装傻,陈澍也没继续说话,默默地把自己手里的雪糕吃完。 “林听雨,有人找!” 坐在门口的同学又喊了一声。 陈澍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林听雨。 林听雨面色平静地吃掉最后一口雪糕,抬起头问他:“有纸巾吗?” “……有。”陈澍从抽屉里拿出一包纸巾递给他。 “哪天你突然从书包里抽出一把刀我都不觉得奇怪。”林听雨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嘴,把剩下的纸还给他。 门外的段泽站了一会儿,发现林听雨并没有要出来的意思,脸色黑了黑。 他不再托人传话,而是自己敲了敲教室门,叫了一声:“林听雨,出来一下。” 正值课间,教室里一片笑闹声,并没有什么人注意到段泽的声音。 只有几个坐得离门边近的,好奇地看了他一眼。 “陈澍,你吃完了吗,我一块拿去扔。”林听雨拿着吃剩的包装袋和雪糕棍站起来。 “谢谢。”陈澍把自己的垃圾递给他。 段泽强忍着脾气,眉宇间已经积压了怒意。 但碍于这里是教室,他也只能忍着。 林听雨慢悠悠地走到教室前方扔掉垃圾,这才双手插兜,踱步到了教室门口。 段泽僵硬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一些。 陈澍拿出练习册,在桌面上摊开,默不作声地观察着他们。 他们没有站在教室门口,而是往走廊边上移了一点。 从陈澍的角度望过去,只能看见林听雨站在门外,一脸漫不经心的模样。 谈话的声音并不大,陈澍听不到。 但却看到段泽好像往林听雨手上塞什么东西。 林听雨双手插在外套口袋里,向后退了一步,仿佛是拒绝了。 可段泽仍然不依不饶。 陈澍觉得自己快要沉不住气了。 “行了,别烦我了。” 林听雨皱着眉说完最后一句话,转身就要往教室里走,却被段泽一把拽住胳膊。 “你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啊?”林听雨都被气笑了,“和我有关系?” “我跟她真的没什么的!” “你既然不喜欢男人而喜欢女人,干吗要装啊?干吗还骗我?”林听雨转回来,索性放开了和他聊,“解释什么啊?在贴吧里发自拍找网恋对象?背着我和女同学聊骚?跟我在一起只是因为我对你百依百顺,还是因为想骗我的钱?” “不是的!那些都只是,都只是我一时好奇,玩玩而已……”段泽压低声音,迫切地为自己辩解,“我真的不想和你分手,我以后再也不会遇到比你对我更好的人了。” 林听雨盯着段泽四下躲闪的眼睛看了两秒,忽然笑了。 “你看,即便是挽留我,你也绝不会是因为真心爱我、舍不得我这样的原因。”他轻轻地说,“……就算到了这个时候,你脱口而出的仍然是找不到像我这样对你好的人,你心里想的、为的,永远是你自己。” “段泽,在你眼里,我就非得跟条狗似的跪舔你是吧?你是不是真以为我蠢,所以撒谎都懒得打草稿?” 说到这里,林听雨把手往口袋里一插,漫不经心地笑了:“还有,有一点我希望你最好搞清楚,我对你好是因为我好,而不是因为你有多好。” 段泽张着嘴,呆了几秒钟,脸上涌起恼意,竟然下意识地伸手去扯林听雨的胳膊:“不是这样的!我是真的……” “真的什么?” 一个声音冷冰冰的响起。 同一时间,林听雨忽然被人勾着腰往后一带,避开了段泽伸过来的手。 林听雨想回头看,后背却抢先撞上了一个结实有力的胸膛。 他甚至能感觉到那个胸膛传来的腾腾热气和伴随着呼吸带来的起伏感。 林听雨抬眼往后看。 陈澍下颌漂亮流畅的线条就靠在他的脑袋边,近在咫尺。 陈澍松开手,没有看林听雨,而是直视着段泽,冷冷地说:“不要脸也有要有个限度,你再来纠缠他,信不信我打爆你的蛋?”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也是陈澍澍男友力爆棚的一天! ☆、027.纠缠 林听雨觉得, 自己总有一天会被陈澍吓死的。 尤其是这一刻,这个极其注意仪态的人对着自己的前男友说“打爆你的蛋”。 呃。 看着段泽难看的脸色, 林听雨几乎忍不住要笑出声来,却还是辛苦地憋住了。 “你他妈到底谁啊?关你什么事?!”段泽还是很有忍耐力的,即便气得抬头纹都皱了起来,却也不忘压低嗓音,控制音量。 陈澍一副“并不想回答你”的表情。 林听雨轻轻地用胳膊肘撞了撞陈澍, 对段泽说:“行了, 跪安吧,别再来骚扰你爹了。” “我刚才跟你说的话……”段泽咬牙切齿。 但林听雨已经不想听了, 他把手插进外套口袋里,转过身, 用右肩膀抵着陈澍,将他往教室里推:“上课了, 进去吧。” 陈澍没再说话,顺从地转过身,被林听雨一路这么用肩膀抵着手臂推回了座位。 但段泽这人吧, 说好听点,有一种让人莫名其妙的毅力。 说难听点,就是喜欢在结局定型后,做一些徒劳的无用功来给自己心理安慰。 譬如说, 他开始疯狂地买各种礼物给林听雨。 知道林听雨不会收,就托他们班的同学拿进教室,放在林听雨的桌面上。 也譬如说, 他 分卷阅读46 开始在QQ空间里发一些自怨自艾的伤感非主流说说,明里暗里透露着失恋的伤感和对爱情的哀怨。 更譬如说,他像个精神分裂症患者一样,在自己的空间留言板给自己留言,诉说着自己对“某个人”又深沉又痛苦的难以忘怀的爱恋。 活像一个傻逼在唱一场自编自导自演的独角戏。 “这他妈简直就是个戏精啊!”顾眠说。 顾眠和段泽是QQ好友,段泽发动态的时候没有屏蔽她,每次段泽一有新动静,顾眠立刻准时截图抄送给林听雨。 课间时她更是拿着手机,声情并茂地对着林听雨朗诵:“‘我一生中最幸运的两件事,一件是时间终于将我对你的爱消失殆尽。而另一件,是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天,我遇见你’——呕!多么感人啊!可歌可泣的爱情!” 说完后她自己先一通狂笑。 林听雨:“……” “挺好的一个句子,怎么被你念出来就这么恶心呢?”刘飞扬侧身坐着,左右胳膊各自搭在自己的桌子和林听雨的桌子上,一脸疑惑。 “怎么是我念出来恶心呢?是被段泽用才恶心好吧。”顾眠白他一眼,继续对着手机念,“刚才是他今早发的说说,来,我给你们念念留言板——‘又梦到你了,梦里你摸着我的头发嫌弃我发型丑,我装着不耐烦的样子躲开你的手,醒来时才发现你早已不在我身边’,‘可无论如何我都忘不掉跟你在一起的回忆。行行好,救救我吧’……呕,呕呕呕呕呕呕,真鸡儿肉麻!虚伪!” “那能是发给我看的吗?他早就躺在我黑名单里面了。”林听雨说,“那是发给你们看的,发给他的聊骚对象们看的,营造他的痴情人设。” “我记得阿听刚跟他提分手那段时间,他天天到阿听的空间留言板留言,写的全是一些肉麻兮兮的话。”刘飞扬一边回忆一边搓着自己的胳膊,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后来阿听觉得恶心,干脆一口气把留言板全部删光,还设置了禁止任何人留言。” “戏真多,学什么体育啊,不学表演简直白白浪费他一身的戏。”顾眠划着手机屏幕,一条条留言翻下去,“等下,这条留言有点奇怪,只有一串数字……‘237492 0329’,什么意思?” 林听雨蹙了蹙眉头,忽然觉得这串数字有点耳熟:“我看看。” 顾眠把手机递给他。 林听雨只看了一眼,马上就反应过来:“我操,这他妈是我身份证号!” “哈?!”顾眠的表情一下就扭曲了。 “237492是荆市的数字地址码,0329是后四位顺序码和校验码。”林听雨盯着屏幕上那行字看,语气里压抑着隐隐约约的怒意,“这两串数字之间还有一个8位数的出生日期码,他没写上来,但是……” “但是这串数字一看就知道是身份证号,想知道你的生日根本不难。”顾眠已经飞快地帮他补上了。 林听雨点点头,皱着眉把手机还给顾眠:“但凡知道他悲秋伤春的对象是我的人,稍微用脑子想一想就能猜到这个身份证号码是我的。” 刘飞扬除了在一旁负责目瞪口呆和说“神经病啊”之外,说不出任何有帮助性的建议。 “段泽他有病啊?真的是演上头了是吧?”顾眠抢先一步把林听雨的心理活动骂了出来,“简直就是个大傻逼!他会不会拿你的身份证号去做点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 “……不知道。”林听雨揉了揉太阳穴。 他是真的看不懂段泽的骚操作。 以前一头脑热喜欢上段泽那会儿,林听雨看他什么都觉得好。 段泽个子高,肌肉结实,打篮球的时候跑得像一阵肆意的风,笑起来阳光灿烂。 一开始,他们只是普通朋友。 在林听雨最难熬的那几年,段泽一直陪伴在他身边。没有人愿意跟林听雨做朋友,只有段泽会对他露出友好的笑容,帮打跑他那些欺负他的同龄人。 他们一起打过篮球,一起喝过酒,一起逃过学,一起打过架。 林听雨对段泽的心思,一半是建立在孤独上,另一半是建立在依赖上。 但后来,林听雨才恍恍惚惚地发现,段泽身上那些吸引他的特质,都只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带来的厚重滤镜。 “林听雨,有人让我把这个给你。” 就在林听雨消化怒气的时候,一个同学突然朝他走过来,把一个快递包裹放在他桌上。 “……”林听雨看了一眼桌子下方堆得满满当当的快递包裹。 “谁给的?”刘飞扬问。 “好像是隔壁班的体育生,长得高高壮壮的。”那个同学回忆了一下。 “还用问吗?”顾眠白了刘飞扬一眼,离开座位,凑上来看包裹上的快递单子,“这是这两天送来的第四个包裹了吧?这回送的是啥?” “……我怎么会知道。”林听雨一个都没拆过,看都没看,全扔到了卓脚下。 “巧克力冰淇淋……卧槽?”顾眠皱着眉,一字一句念出快递单上的字,“有病吧?网购冰淇淋?” “要不拆了吧,不然化掉就糟糕了。”刘飞扬建议。 “要拆你们自己拆。”林听雨支着脑袋神游,看都没看那个包裹一眼,满脑子想的都是段泽在QQ空间里发他身份证号的事情。 顾眠说干就干,回座位拿了一把钥匙,用锋利的钥匙尖端把包裹划开。 接着,她从层层叠叠的包装袋里拆除了一个硕大的白色泡沫箱子。 “这什么东西啊?”顾眠一脸疑惑地揭开了泡沫箱子的盖子。 一股浓郁的鱼腥味扑鼻而来。 “靠——!”泡沫盒子是放在林听雨桌上的,还在神游的林听雨猝不及防地被呛出了一滴眼泪。 “???”一旁的顾眠和刘飞扬也未能幸免。 三个人不约而同地瞬间远离了林听雨的课桌。 “什么味儿啊?”顾眠露出一副几欲作呕的表情,“辣眼睛!鱼腥味?脚臭味?还是什么东西死了的味道?” “体育生运动后的男人味。”刘飞扬补充一句。 “……”林听雨屏住呼息,回到座位前,探过头往泡沫盒子里一看。 “他该不会给你寄了只死老鼠吧?”顾眠紧张地问。 “没有。”林听雨皱着眉从泡沫盒子里拎出个两个融化了一半的冰袋,又拎出了一小盒零食模样的东西,“很正常。” 一个很正常的冰淇淋盒子,只有装牙膏的包装盒那么大。 见没有异样,顾眠和刘飞扬又凑了上来。 顾眠拿起那一小盒零食,翻来覆去看了看:“奥地利皇家进口巧克力冰淇淋……呃,挺正常的啊,怎么会有鱼腥味?” 林听雨说:“你问段泽啊,我哪知 分卷阅读47 道。” 刘飞扬已经拿着那个散发着一股鱼腥脚臭混合味的泡沫盒子,一溜烟地跑去扔掉了。 顾眠把冰淇淋的盒子拆开,里面整整齐齐排着六颗黑不溜秋的正方体状的巧克力冰淇淋,数了数:“一二三四五六,就六个?这么大个箱子,就装了这一小盒冰淇淋?” 林听雨一脸“不然呢”的表情看着她:“你以为段泽是什么大方的人?” 顾眠的白眼都快翻到后脑勺了。 她想起来,和林听雨秘密交往的这一年,段泽一直心安理得的花着林听雨的钱,却鲜少给林听雨买过什么东西。 反而分手了就疯狂地买一些廉价的玩意儿来试图弥补些什么。 林听雨桌角下堆着的那几个包裹她也看过,甚至还去淘宝搜了一下同款,有九块九三包还包邮的廉价饼干,有二十九块九包邮的诡异的硅胶床头灯,甚至还有一条五十块包邮的地摊质量的长裤。 现在,又多了一个散发着鱼腥脚臭混合味的冰淇淋。 廉价,毫无诚意,如同段泽虚伪的感情一样。 “你吃吗?”顾眠指了指那盒巧克力冰淇淋,问林听雨,“没有异味,看起来还挺正常。” “你跟刘飞扬吃了吧。”林听雨恹恹地摆摆手,“如果不怕有毒的话。” 于是顾眠和刘飞扬一人扔了一颗巧克力冰淇淋进嘴里。 “好冰。”刘飞扬五官都皱了起来。 “好苦。”顾眠愁眉苦脸。 就在这时,刚从楼下开水房打水回来的陈澍拿着不锈钢保温杯从教室后门进来,正好从旁边经过。 “陈,陈澍。”顾眠嘴里含着一口冰,说话时嘴里冒出丝丝白雾,声音含糊不清,“有巧克力冰淇淋,过来一起吃啊。” 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陈澍停下脚步,望了过来。 恰好林听雨也抬起头来看他。 顾眠冲陈澍扬了扬手里的冰淇淋盒子。 “你买的?”陈澍看了林听雨一眼。 林听雨还没回答,刘飞扬便抢先开了口:“段泽送他的。” 听到段泽这个名字,陈澍的眉宇间明显轻蹙了一下。 一闪而过的细微神情立刻被林听雨捕捉到了。 不知怎么回事,他竟然觉得有点心虚。 “不吃。”陈澍客气地拒绝了,目光随即落到了林听雨桌脚下堆着的快递包裹上。 林听雨注意到了陈澍的视线,心虚的感觉又加重了两分。 他想开口解释,却又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解释。 “这些全是他送的?”陈澍收回视线,冷冷淡淡地问了一句。 作者有话要说: 林听雨:心虚。 陈澍:呵呵。 ————————- 诶嘿,竟然日更了诶ovo ☆、028.出头 “他强行送的, 我可没同意收。”林听雨心虚地说,“顾眠和刘飞扬拆的。” “送的什么。”陈澍一只手拿着他那个银色的不锈钢保温杯, 另一只手抬起来,推了推眼镜。 “我怎么知道。”林听雨挠了挠头发,扭头问顾眠,“喂,是你们拆的, 送的什么?” “三包饼干, 一个硅胶床头灯,一条裤子, 一盒廉价颜料和一套画笔,加上这盒冰淇淋。”顾眠掰着手指开始回忆, “估计总价不超过二百。” 陈澍“呵呵”了一声。 林听雨一时间无法判断他这一声“呵呵”是个什么意思,但总归还是心虚的。 “这也送得出手?”陈澍轻蔑地瞥了那些包裹一眼。 “就是嘛!”顾眠一拍大腿, 开始控诉,“而且你不知道他有多傻逼,送了三袋共计九块九包邮的饼干, 还特地贴了张纸条说什么‘要记得和重要的人一起分享噢’。我噢噢噢噢他个大头鬼!” 听到这里,陈澍几乎是用一种看白痴的怜悯神情,不可思议地看向林听雨:“九块九三袋,还让你记得分享给重要的人?” 这个段泽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奇葩。 反正九块九三袋包邮的饼干他是绝对送不出手的。 更不会腆着脸叮嘱收礼物的人记得跟别人分享。 陈澍难以评价。 “……”林听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或许他觉得礼轻情意重吧。” “你还帮他说话!”顾眠一瞪眼,骂他,“你这几年在他身上花了多少钱你心里没点数?他对你做过什么你不记得了?” “……能不提吗。”林听雨有点烦了, 捂住了额头。 他是真的不想再听见段泽这个名字。 更不想再看见这张脸。 尤其不希望在陈澍面前提起这个人。 “他做了什么?”陈澍转头看顾眠。 林听雨立刻用眼神警告顾眠:不许说! “段泽这个人看起来长得很老实,其实心机特别重,就是个绿茶□□。他跟林听雨说自己是体育生,要训练,拿饭卡不方便,容易搞丢,提出跟林听雨用同一张饭卡。”可顾眠怎么会听林听雨的,她看了林听雨一眼,假装没看出林听雨表情里的警告,“一开始吧,段泽每个月初给林听雨四百块,让他充进饭卡里当伙食费,林听雨也充四百。但是段泽是体育生,吃得巨多,林听雨又是个小鸟胃,段泽每顿饭花的钱是林听雨的两倍。段泽像个猪一样,那四百块怎么可能够他吃?不够的还不是林听雨来补贴?” “……那他自己的钱呢?”陈澍问。 “抽烟喝酒吃零食充游戏。”顾眠的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有时候他钱不够了,还会问林听雨要钱呢。” “说这些干嘛。”林听雨皱着眉打断他们。 顾眠不理他:“最骚的是,段泽还对外宣称,说他每个月打游戏赚钱,经常几百几百地给林听雨,还常常给林听雨买衣服。” “给了吗?”陈澍扭头看林听雨。 这回轮到林听雨翻白眼了:“呵呵。” “衣服呢?”陈澍接着问。 林听雨指了指地上的包裹:“仅此一件,淘宝五十包邮。” “阿听给他买的都是耐克阿迪新百伦。”刘飞扬终于找到插话的缝隙了。 陈澍看了林听雨一眼,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他换了只手拿保温杯,揉了揉眉心,问:“所以?就这种人?你到底喜欢他什么?” “——打住。”林听雨做了个停止地手势,纠正道,“已经不喜欢了,早就不了,我已经清醒了。” “切。”顾眠把最后一颗冰淇淋吃了,指使刘飞扬去丢垃圾,压低声音说,“陈澍,有机会你应该问问林听雨‘派出所事件’,你就会知道,林听雨的愚蠢程度是没有下限的。” “吃都堵不住你的嘴是吧?”林听雨终于忍无可忍了, 分卷阅读48 “小心被毒死。” 顾眠冲陈澍撇了撇嘴:“戳中他的心理阴影了。” 陈澍一言不发地看着林听雨。 林听雨看了一眼陈澍,认命地说:“以后有机会再跟你说行不行?给我留点面子。” 陈澍平静地扫了一眼地上的包裹:“这些,你打算一直堆在这里?” 林听雨愣了一下:“当然不啊,我又不要。” “……那为什么不还给他。” “他拒收啊。”林听雨无奈地说,“我让人放到他座位上,第二天东西又原封不动地出现在我抽屉里面了。” “那你为什么不亲自还给他?” “我不想看见他,更不想跟他说话。”林听雨拧紧眉头。 看起来是真的很反感了。 对于林听雨的反应,陈澍还是觉得比较满意的。 “我帮你还。”他说。 “啊?”陈澍突然冒出这一句,林听雨没反应过来,傻愣愣地看着他。 陈澍看了林听雨的脖子一眼。 林听雨的脖颈修长,线条流畅干净,脖子上戴着一根红绳,红绳的末端一直探到领口里,不知道系着什么坠子。 陈澍只看了一眼,就不动声色地转移了目光:“我帮你还给他。” “那太好啦!”顾眠立刻插话,“顺便让他赶紧把他空间留言板删掉!” “留言板?”陈澍转脸看她。 “他在留言板写了林听雨的身份证号,还有一堆自导自演的戏精言论。”顾眠说,“傻逼不?你想看的话加我QQ,我截图发你看。” 顾眠只是随便说说的。 没想到陈澍真的拿出了手机,跟她扫了二维码。 “陈澍,也顺便加我一个。”在旁边看热闹的刘飞扬兴奋地加入。 林听雨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互加好友:“喂,你们……” 顾眠动作迅速地把段泽QQ空间留言板和说说截了图,全部发给了陈澍。 陈澍划着屏幕,眼神平静,眉头却逐渐紧锁。 顾眠还在旁边问:“恶心不恶心?肉麻不肉麻?装逼不装逼?” “陈……” 林听雨心虚地想打断陈澍,刚叫出一个字,上课铃骤然响起。 陈澍便把手机还给顾眠,拿着他的保温杯回座位去了。 林听雨愁眉苦脸了一整节课。 没想到,下一个课间,陈澍真的又来到了林听雨的座位前,弯腰抱起那些包裹,面色平静地走出了教室。 “卧槽!我要去看!回来跟你们汇报情况!”大概是没想到陈澍是个说干就干的行动派,顾眠瞬间沸腾了,跟着溜了出去。 刘飞扬看了看顾眠的背影,又看了看林听雨,神色犹豫地说:“……那个。” 林听雨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我也想八卦一下。”刘飞扬垂着脑袋说完,也飞快地溜出了教室。 林听雨:“……” 妈的。 他也好想去围观啊! 陈澍捧着一摞包裹,镇定自若地走到了隔壁班教室门口。 隔壁班教室外的走廊上站满了出来吹风聊天的同学,见陈澍在他们班门口停下脚步,忍不住向他投来好奇和猜忌的目光。 陈澍看了一眼走廊上的人,没有段泽。 他找了个离他最近的女同学,说:“同学,麻烦帮我叫一下你们班的段泽。” 女同学还挺好说话的,进了教室没半分钟又出来了:“段泽在睡觉,我叫了,他不出来。” 陈澍惯性地想推推眼镜,却突然发现自己腾不出手来,只好作罢。 “他坐在哪里?”陈澍问。 女同学往教室后排的某个方向指了指:“角落里那个黑衣服的就是。” 陈澍偏了偏头,透过玻璃窗望进去,果然看到了段泽。 但段泽并没有像女同学说的那样在睡觉。 而是在座位上坐着,两条腿非常嚣张地搭在课桌上,抱着手臂,一脸挑衅地望向陈澍。 陈澍立刻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谢谢。”他对女同学说了一句,然后抱着那堆包裹,直接走进了段泽他们班的教室。 在众目睽睽之下,陈澍径直走到段泽的座位前,停下脚步。 段泽原本只想耍耍陈澍,却没料到陈澍居然直接进教室来找他。 他不自然地扭了扭身体,语气不善地问:“找我?” “这些东西,还给你。”陈澍自动屏蔽了来自四面八方的八卦眼神,看着段泽。 段泽看了陈澍怀里的包裹一眼,认出来那是他这几天往林听雨那里送的礼物,脸色一下就僵硬住了:“我又没送给你,你有什么资格还给我?” “东西我放在这儿了,你自己处理吧。”陈澍懒得跟他废话,直接把包裹扔到了段泽桌上。 段泽一下就炸毛了,他把两条腿从桌上放下来,身体绷得笔直:“这些东西我不要!拿回去!” 陈澍原本已经转身要走了,听到段泽这么说,又转回来,问:“确定不要是吧?” “是!送出去的东西我不会收回来!”段泽几乎咬牙切齿。 陈澍笑了一下:“不知道的还以为你送了多么金贵的东西呢。听话,以后不值钱的廉价玩意儿就别送出去了,我都替你丢人。” 他顿了顿,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又补充了一句:“哦对了,虽然我不知道你这人是有什么毛病,喜欢把人家身份证号往自己空间里发,但我建议你最好马上删掉,包括所有你公开发的和‘他’有关的东西。否则……” “就不只是打爆你的蛋这么简单的事情了。” 没等段泽说话,陈澍又重新把桌上的包裹抱了起来。 这一回陈澍转身转得很潇洒,他径直走到了教室前方的垃圾桶前,毫不犹豫地把那些包裹全部扔进了垃圾桶里,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这个教室。 作者有话要说: 陈澍【面无表情推眼镜:总有辣鸡想要骚扰我老婆。 今天也是陈澍澍男友力爆棚的一天!日更了日更了哈哈哈ovo~惊喜不惊喜意外不意外 ☆、029.作文 侦查回来的顾眠躲避着讲台上老师的目光, 低着头疯狂地戳着藏在抽屉里的手机,字里行间都洋溢着五体投地的兴奋之情。 【顾眠:你是没看到段泽当时的那个脸色!我觉得他随时会暴起打人!】 【顾眠:陈澍也太狠了!直接把东西扔进了垃圾桶!】 【林听雨:……】 林听雨回了一排省略号。 他完完全全可以想象出当时的场景来。 毕竟陈澍确实是会做出这种冷酷行为的人。 但他一点都不觉得陈澍冷酷。 甚至还觉得陈澍的果断非常帅。 【顾眠:我当时在他们班教室外面, 分卷阅读49 没听见他们在说什么。不过我问了隔壁班的人,她们说,陈澍讽刺段泽送廉价玩意儿,还叫他以后别丢人了。】 【顾眠:哦对!陈澍还威胁了段泽,让他删光空间动态!不然陈澍就打死他!】 林听雨愣了一下。 随即眼角一弯, 笑意便从眼睛里漾了出来。 他把手机塞回桌肚里, 单手撑着下巴,抬眼去望坐在教室前排的陈澍的背影。 仍然是干净利落的黑色短发, 修长的颈项,坐得笔挺端正的背影, 还有穿得一丝不苟的黑色运动服外套。 这个人呐…… 林听雨的心里只冒出了这半句话,一种很奇怪的柔软情绪忽然从心底蔓延开。 这个人呐, 总是让人莫名感觉到安心。 晚上,从沈青梅家回来,陈澍接到了他妈孙兰打来的电话。 陈澍盯着手机屏幕的来电显示看了一会儿, 叹了口气。 该面对的还是得面对。 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 接通电话后,孙兰意外地没有训斥陈澍,只是让他一个人照顾好自己, 注意安全,好好学习,别有太大压力。 陈澍握着手机, 听着听筒码头孙兰的絮絮叨叨,眼睛突然发酸。 他低低地应着:“嗯。” 挂电话之前,孙兰说:“你爸去找过你是吧?” “他不同意我退学复读。”回想起那天陈胜华带着夏舟来找他的场景,陈澍又开始觉得反胃。 但他还是隐去了这一段,没有刺激孙兰。 “他再跟你说什么,你别理他就行。”孙兰说,“他断了你的生活费,你怎么不早跟妈说呢?身上还有钱吗?妈一会儿就给你转。” 接着又叮嘱了陈澍几句,让他注意安全,照顾好自己的胃。 完全没有提陈澍自作主张退学跑路的事情。 挂了电话后,陈澍趴在书桌上发了会儿呆。 书桌很旧了,黄色木纹桌板,下面是金属的抽屉和桌腿,抽屉有些地方已经脱漆生锈,桌腿可以根据使用者的身高调节高度。 对于陈澍来说,这个书桌有点矮,但调节高度衔接处的螺丝已经生锈,只能将就着用,每晚陈澍看完书后,总是会腰疼脖子酸。 桌面左上角摆着一盏新买的台灯,明晃晃的白光几乎有些刺眼。 书桌就摆在客厅里,靠着窗,一抬头就能看到窗外的路灯和无尽黑夜。 陈澍把脸贴在冰凉的桌板上,用双臂环住脑袋,发出了绵长均匀的呼吸声。 没过两分钟,银行到账提示短信便发了过来。 陈澍坐起身,戴上眼镜,检查了一下银行卡余额。 刚想放下手机,一条微信消息忽然弹了出来。 【妈妈:儿子加油,一定要努力,给妈妈争口气!】 在看到这句话的瞬间,左边胸腔里的那颗麻木跳动的心脏颤了颤,随即紧紧收缩。 陈澍忽然觉得鼻子有些发酸。 他关了锁屏,把手机放到一边,拿起习题和笔,继续做了起来。 窗外是无尽漫长的黑夜,一个人坐在窗边仰望夜空的时候,偶尔也会觉得孤独和寂寥。 但陈澍始终坚信,他一定可以看见黎明。 一定可以。 两天后,五中进行了高三上学期的第二次月考。 陈澍仍然是第一名。这一次,他考了517分。 夏途南把智才中学发的模拟卷和月考试卷都发给了陈澍,陈澍每周都抽一个固定时间自测,效果可见一斑。 虽然只进步了17分,但陈澍最弱的英语却提高了不少,这让他连续阴霾的心情终于难得见到了一缕阳光。 只要保持现在的水平,让强科更强,弱科稳步提升,每次都进步一点,最后一定可以成功。 到楼下成绩总榜看成绩的时候,陈澍特地留意了一下林听雨的名字。 林听雨的名字被淹没在众多人名中,陈澍花了很长时间才找到。 林听雨的总分和其他科目都很惨淡,排名靠后,只有英语一科非常强大。 这回是139分。 陈澍觉得非常费解。 甚至还想问问林听雨,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课间时,陈澍按照惯例打算趴课桌睡一会儿,眼镜还没摘,他忽然看到班里有个男生向他走了过来。 陈澍预感到这人有话跟他说,便停住了摘眼镜的动作。 果然,那个男生在陈澍的课桌边停下,笑着对陈澍说:“陈澍,这回月考你又考了第一名,牛逼啊,太厉害了。” “谢谢。”陈澍说,“找我?” 他只想速战速决,然后抓紧时间睡觉,还是直入主题比较方便。 或许是没想到陈澍竟然一眼看穿他另有所图,男生露出了既尴尬又微妙的表情:“那个,我想请你帮个忙。对你来说就是动动手指的事情,小事一桩。” 语气非常熟稔,毫不客气,仿佛在下达命令一样。 陈澍皱了皱眉:“你叫什么名字?” “啊?”男生愣了愣,这才想起来,还没有自报家门,“我叫孙宇哲。” “要我干嘛?” “语文老师昨天不是布置了一篇作文嘛,我已经好几次作文不及格了,再写不好我会被她骂死的。”孙宇哲挠了挠头,“你语文成绩那么高,作文写的得又好,能不能帮我写一篇啊?” “……”陈澍推了推眼镜。 语文确实是陈澍的强项,他的作文回回都能在测验和考试中拿高分,颇得语文老师青睐。 陈澍两次月考的作文都将近满分,被语文组的老师们复印下来,拿到各班教室后面张贴。 但陈澍无法理解,为什么会有他连名字都叫不出来的人找上来让他帮忙写作文。 “抱歉,不能。”陈澍直接拒绝了。 陈澍过于高冷,班上的同学都不太敢跟他说话。 孙宇哲大抵是知道陈澍不会轻易答应,也没有太意外,只是继续磨他:“哎呀,你就行行好,帮帮忙,救我一命。你看你作文这么好,随随便便帮我写一篇,对你来说就是举手之劳而已吧?” “……”陈澍知道这短暂的十分钟的休息时间算是废了。 他叹了口气:“孙宇哲同学,我没时间。” “你就帮帮我吧。”孙宇哲急了,“对你来说一个小时就能搞定的事情,举手之劳而已,难道你就忍心眼睁睁地看着我因为你不帮忙而被语文老师骂吗?” “……你等一下。”孙宇哲说的话越听越不对劲,陈澍从来没见过这种伸手讨饭还把话说得这么冠冕堂皇的人,“首先,这件事对我来说确实是举手之劳,但‘举手之劳’这个词应该由我来说,而不是你。其次,希望你搞清楚原因和结果,你被骂是因为你不写作文或者作文写不好,不是因为我不帮 分卷阅读50 你写,请你不要把逻辑搞乱。” “可是,你不能见死不救啊!”孙宇哲被他说得脸都红了,讪讪地为自己辩解了一句,“你明明可以帮我的不是吗?” “你是不是没听明白我的意思?”陈澍开始反思自己说的话就这么难以理解吗,“在你过来跟我说话之前,我根本就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连你这个人我都没有印象,我为什么要帮你?” 孙宇哲没想到陈澍说话竟然这么不留情面,脸上顿时青一阵白一阵,但还是试图挽留尊严般地嘀咕了一句:“陈澍,还学霸呢,一点同学情面都不讲,虚伪的人。也不知道那天给人家赵芳菲做心肺复苏的时候手往哪里摸呢,真是个伪君子。” 听到最后那句话,陈澍的眼中瞬间染上愠怒。 孙宇哲自顾自地撂下话,转身就想走,却一头撞到了身后的人。 “靠,谁啊?不长眼睛?”孙宇哲捂着额头骂了一句。 “对啊,我看你是真的没长眼睛,不然怎么会发疯了一样跑到陈澍面前伸手要饭?” 林听雨站在过道上,懒洋洋地看了孙宇哲一眼。 孙宇哲听到声音,抬头一看,发现是林听雨,连忙道歉:“听爷,对不起对不起。” 对林听雨说话的语气和刚才对陈澍说话的语气截然不同。 陈澍在一旁冷眼看着,心里想,真会见风使舵,海浪怎么不把他拍死在水里呢。 “不会写作文?”林听雨问。 孙宇哲不知道林听雨为什么会问他这个,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要不要我教你啊?”林听雨睨了孙宇哲一眼,漫不经心地勾起唇角。 “不麻烦了,不麻烦了。”孙宇哲连连摇头。 “那你他妈怎么就好意思麻烦人家陈澍呢?”林听雨把手插进外套口袋里,眼神骤然变得狠戾,“陈澍是你爹还是你爷爷要帮你擦屁股?还是说你给陈澍开了一个字一块钱的稿费?不然的话人家凭什么要帮你写啊?自己垃圾还怪别人不帮你了?” “不不不不不!”孙宇哲没想到会被林听雨一顿怼,脸都吓白了,“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谁啊?”林听雨问。 “陈澍同学,对不起。”孙宇哲把求助的目光转向陈澍。 陈澍面无表情地推了推眼镜,不发表任何意见。 林听雨冲孙宇哲笑了笑:“滚。” 孙宇哲赶紧麻溜地滚了。 “下次这种事情,不用跟他讲道理。”林听雨转过头来看陈澍,“直接让他滚。” 作者有话要说: 诶嘿,今天轮到听雨崽崽男友力爆棚了ovo 有榜啦哈哈哈!作者疯啦!又日更啦!哈哈哈哈 ☆、030.护短 “……嗯。”陈澍点点头。 虽然并不情愿, 但他又不得不承认,往往最简单粗暴的, 才是最快解决问题的。 林听雨在陈澍课桌边上站了一会儿,把手伸进外套口袋里摸了摸,掏出了一把薄荷糖:“吃不吃?” 本来以为陈澍会拒绝,没想到陈澍竟然对着他摊开了手掌。 林听雨顿了一下,把一整把薄荷糖全都轻轻放在了陈澍的手心里。 “谢谢。”陈澍把薄荷糖都放到了桌面上, 拿起其中一颗, 剥开糖纸,放进嘴里, 冰凉的甜味瞬间直冲脑门,“正好提神。” “啊, 那你想吃的话来我座位拿,抽屉里有一整包。”林听雨又从口袋里摸了一颗, 剥开放进嘴里。 “你拿这么多来学校干什么?”陈澍问。 “戒烟。”林听雨含着糖,声音有点含糊,“嘴里得放点东西尝尝味道。” 听到“戒烟”二字, 陈澍一怔。 一种非常奇怪的柔软情绪忽然从心底荡漾开。 如果他没有记错,林听雨抽烟抽得很凶。 现在,林听雨竟然主动说要戒烟。 是因为…… 陈澍没有继续往下想,因为林听雨打断了他。 “准备上课了, 我回座位了啊。”林听雨用舌尖搅着糖果在口腔里瞎滚,索取着那一点清凉的甜味,双手插着口袋, 晃悠回去了。 就在林听雨走后,上课铃便响了起来。 陈澍从桌肚里拿出这一节课的课本,又把桌面上的习题册收拾好,视线忽然扫到桌角那一小堆薄荷糖上。 他小心地把那些糖果收集起来,放进了桌肚里。 中午放学,外面突然下起了暴雨。 一些有先见之明的同学带了伞,便先走一步,但更多的人只能两手空空地坐在教室里,或站在屋檐下,焦急地等待着雨停。 也有家长打着伞来学校,把孩子接走了。 陈澍在教室里看了会儿书,教室里的同学逐渐变少,可外面的暴雨仍然没有停,天边绵延着一片滚滚乌云,阴阴沉沉。 雨一直不停的话,陈澍只能整个中午都被困在教学楼里。 高三的学习强度太大,陈澍早餐时吃的那张煎饼早就在胃里消化光了,此时他早已饥肠辘辘。 雨再不停的话,食堂就要关门了。 陈澍走出教室,站在走廊上,观察了一会儿雨势,犹豫了一下。 已经有了逐渐减小的趋势,但仍然没有停。 算了。 要不就淋着雨,跑着去食堂吧。 林听雨刚从转角的楼梯走下来,就看到把外套顶在脑袋上,正准备往雨里冲的陈澍。 “陈澍!”林听雨一路小跑过去,叫着陈澍的名字。 陈澍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回过头,一眼就看到一个走廊外的林听雨。 随着奔跑的动作,屋檐外有斜飞的雨丝顺着风刮到林听雨的脸上,可他不管不顾,跑过了长长的走廊,终于在陈澍身边停下。 “陈澍。”林听雨半弯着腰,双手撑着膝盖,笑着喘气,“你也没有带伞啊?你要去哪?” “去食堂。”陈澍注意到了那个“也”字,“你也没有带伞吗?” “没带。”林听雨站直身体,摇了摇头。 “那你怎么回家?”陈澍问。 “不回了呗。你不是要去食堂吗?一起吧。”林听雨说着脱下了外套,递给陈澍,“你用我的外套盖着脑袋吧。” “为什么?”陈澍虽然不明白,但还是接过了林听雨的外套, “你平时又不爱运动,要是淋雨了,肯定会感冒发烧,太耽误学习了。”林听雨脱掉外套后,就只剩下一件薄薄的T恤,“我身体素质好,淋点雨没关系的。” 寒风和雨丝不断地刮过来,林听雨立刻冻得打了个哆嗦,不由自主地搓了搓手臂。 陈澍这么敏感的人,自然注意到了这个细微之处。 他轻轻叹了口气。 陈澍打开林听雨的 分卷阅读51 外套,将它披到了林听雨的肩膀上:“穿好了。” “怎么了?”林听雨愣了愣,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外套,“我的外套洗过的,很干净。” “……你在想什么。赶紧穿上。”陈澍看了他一眼,又抖了抖自己的外套,往脑袋上一罩,用手臂抵着外套,撑开了一个小小的空间,“进来。” 林听雨还在发愣,陈澍已经把他的脑袋罩进了外套下,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忽然缩短。 陈澍的脸近在咫尺。 林听雨盯着他的侧脸,心脏蓦地砰砰砰狂跳起来。 陈澍他……突然靠得太近了。 陈澍的声音淹没在了雨声里:“三二一,林听雨,跑!” 哗啦啦—— 雨下得更大了些,空气中带着令人瑟缩的寒意,雨点很快浸透了撑在头顶上方的外套。 陈澍和林听雨跑过一片积水,凌乱的脚步重踏在水面上,溅得裤腿一片水渍。 林听雨撑着外套的一边,笑着喊:“喂!陈澍你别踩水啊!” 耳边传来陈澍气息平稳却带着笑意的声音:“明明是你一直往水里走好吧!” 林听雨不回答了,愉快的笑声和雨水哗哗的声音搅拌在一起,嘴角控制不住地往上勾。 两个人肩膀挨着肩膀躲在外套下,乱七八糟地跑到了食堂,人也湿得差不多了。 食堂里还有不少没带伞的学生,都被雨困在这里,只能百无聊赖地等待着。 陈澍带了纸巾,分给林听雨一张,两个人站在食堂门口拿着纸擦脸上的雨水。 林听雨胡乱地把脸上的雨擦干,随意将被淋得湿漉漉的栗色头发一把捋到脑后,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 陈澍比林听雨要细致很多,他一丝不苟地擦完脸上的雨水,又摘下眼镜,仔仔细细地把眼镜擦一遍。 摘掉眼镜的时候,眼前的世界变得模糊一片。 戴上眼镜之后,眼前的林听雨就变得清晰起来。 额头饱满,眸如星空,鼻梁高挺,面如桃花,肤色苍白,嘴角始终勾着一点懒散的笑意。 他的眼睫毛上还沾着雨滴,沉甸甸地垂在睫毛上,像晶莹剔透的泪珠子。 被淋湿了一部分的衣服紧紧贴在林听雨身上,勾勒出少年挺拔瘦削的身形。 或许是因为下着雨的缘故,空气中蒸腾着暧昧的湿气。 陈澍一时间觉得口干舌燥,喉结不由自主地滚了滚。 他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 “应该还有菜。”林听雨没注意到陈澍的异样,他扬着脖子往打菜窗口张望了一眼,还有人在排队,“走。” 陈澍点了点头,跟在林听雨身后,走了过去。 从食堂门口到打菜窗口,一段短短的距离,陈澍和林听雨却喜获大量注目礼。 那些吃完了饭没带伞又没事干的学生坐在餐桌边上,用野兽带倒刺的舌头般的目光在他们脸上来回舔舐着,仿佛能够舔下一层皮来。 即便站到了窗口前排队,隔壁队伍的陌生同学也会转过脸来,肆无忌惮地用并非友善的异样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们。 陈澍面无表情,熟视无睹。 平时他一个人来食堂时,也会被不认识的同学用这种眼神明目张胆地盯着看。 只不过跟林听雨站在一块时,看他们的人变得更多了。 就算已经被当作动物园里的观赏性动物一样看了一个多月,陈澍也依然不习惯。 这种来自陌生人的充满好奇、戏谑和不友善的打量,让他觉得恶意满满。 旁边的人盯得太明显,连林听雨都觉得有些过分。 他转过头,毫不客气地盯着一个一直偷看他们的女生,挑了挑眉:“眼睛不要可以捐给烧烤摊。” 女生连忙把脑袋转到一边去。 林听雨从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哼,勾着一点嘴角,像做坏事得逞的小孩一样得意。 陈澍忍不住看了他一眼,突然觉得林听雨好像…… 尤其护短。 排队打好饭菜,两人找了个空位面对面地坐下。 第二次月考,陈澍的数学分数不见涨,后面的大题还是不怎么会做,为此他每晚从沈青梅那里回来后,又继续加班加点地学习到十二点。 压力骤然变大,又近冬天,脑力和体力消耗得越来越快,陈澍的食量猛地往上窜。 生活费回来以后,陈澍开始放开膀子使劲儿吃。 在小破县城里呆久了,陈澍逐渐能体会到米粉的乐趣了。 每天早餐时间,他先在学校食堂囫囵吞枣地吃完一碗二两的米粉,再打包四个水煮蛋,进教室前一口气吃完,最后喝一罐咖啡提提神。 中午正常食量,两荤一素,二两米饭,一瓶饮料。 晚餐就开始加量了,和中午一样两荤一素二两米饭,完了再加一两米粉。 林听雨教他用油条蘸米粉汤吃,从小吃油条蘸豆浆的陈澍一开始有点抗拒,觉得这玩意儿跟甜豆花一样可怕。 被迫尝试一次后,陈澍如同打开了新世界大门,后来每回吃米粉必点一根油条。 晚上从沈青梅那里回来,陈澍还要吃一碗泡面,或者蒸几个从超市里买回来的速冻馒头垫垫肚子。 如果哪天少吃了一点,晚上睡觉时,他就会饿得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林听雨觉得陈澍真的很令人匪夷所思。 毕竟他这种几乎每天打架的人都吃不了那么多。 陈澍就像个无底洞,吃完了还不见长肉,他觉得陈澍的胃迟早有一天会被撑破。 林听雨饭还没吃几口,抬眼一望,陈澍的盘子已经空了一半:“……” 他好像有点明白,陈澍是怎么做到在半个月内迅速花光饭卡里的一千块了的。 陈澍本来是埋着头,专心致志地吃着自己的饭的。 但他总是感觉到斜对面有几道炙热的视线落到自己的脸上。 ……这些人,真的是。 闲得慌? 陈澍顿了顿,没有抬头,若无其事地继续吃饭。 那几道视线在陈澍身上来来回回转了几圈,见陈澍没反应,议论声紧跟着飘过来: “……看见没有,就是他,高三转来的。” “哦,就是那个给女生做心肺复苏顺便揩油水的吧?” “晕倒的女生我也见过啊,干巴巴的像根营养不良的豆芽菜,一马平川,有什么好摸的?” “谁说的准啊,我同班同学他哥就是高三的,当时就在边上目睹全程,说是亲眼看到这男的直接把手放到那女生的胸上压……啧啧,手感应该还不错。” “说不定根本不是什么见义勇为,只是为了做人工呼吸和摸女生的胸部才假装自己会心脏复苏的吧,只是碰巧他幸运,那女生醒了。” “听说这男的学习成绩特别好,大城市来的,家里又有钱 分卷阅读52 ,没想到这么变态……” 胡编瞎扯的内容越来越荒谬。 这回陈澍忍不住了。 他面无表情地攥紧了手中的筷子,从镜片下抬起眼,冷冷地朝着议论声传来的方向看过去。 就在同一时刻,林听雨突然把筷子往餐桌上一拍,“砰”地一声,震得整张餐桌都颤了颤。 陈澍刚看过去的目光在硬生生在半空中刹了车,拐了个弯回到林听雨身上。 林听雨胳膊一抱,长腿一伸,扭过头,眼睛直直地晲着与他隔着两个座位的三个男生:“没完没了了是吧?吃饱饭了闲得慌?” 作者有话要说: 林听雨:艹陈澍你靠太近了啊!老子心跳撑不住了啊啊啊啊【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文案和封面又双叒叕变了,要习以为常,因为作者又疯啦哈哈哈哈哈 ☆、031.惹事 那三个男生吓了一跳。其中一个不服气地争辩:“又没说你, 关你什么事……” 林听雨一边嘴角一提,眉间一蹙, “嗤”地冷笑了一声:“那关你什么事啊?是你考了CPR还是你救了一个突发心肌炎的女同学啊?我看就你这贼眉鼠眼的样子,连CPR的全名都不知道是哪个单词吧?” “林听雨你有病吧,叫你疯狗你还真把自己当狗了啊?这么护着主人?”其中有个人好像认识林听雨,揪着他的外号毫不客气地攻击起来。 “护你妈呢你再说一遍?”林听雨直接站了起来。 眼看着林听雨就要跟他们吵起来,陈澍放下筷子, 叫了一声:“林听雨。” 林听雨皱着眉回头看他:“干吗?他们嘴都这么贱了, 别跟我说你还能忍。” “不是。”陈澍冲他摇摇头,示意他冷静下来, “你先坐下。” 林听雨还想说些什么,可见陈澍一脸坚持, 只好忍住了。 他重新坐下来,骂了一声“操”, 眼睛一直瞪着那三个人。 那三个男生见林听雨闭嘴,反而更得寸进尺了,嘀嘀咕咕地说着些什么, 生怕旁人听不见。 “我有个问题想问你们。”陈澍见林听雨坐好了,便把餐盘往旁边一推,转脸看那三个男生。 那三个男生没想到本尊会亲自下场开撕,毕竟陈澍在校园传闻中一直是高不可攀, 金口难开的。 林听雨见陈澍自己开了口,老老实实地安静下来。 “什么问题?”其中一个男生问。 “你们认识我吗?”陈澍问。 “不认识。” “那我认识你们吗?”陈澍接着问。 “……应该也,不认识吧?”回答的人还犹豫了一下, 不确定地反问。 “错了,不是应该。”陈澍说,“像我这样成绩又好又有钱长得又帅的人,怎么可能会认识你们这些道听途说完就嚼舌根的废物。” 既然谣言已经愈演愈烈,那陈澍干脆就坐实它。 不就是什么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傲慢贵公子人设吗。 切。 那就让你们看看什么叫真正的傲慢好了。 “你说谁是废物啊!”那男生一下涨红了脸,“你觉得自己很高贵很牛逼是吗?” “不是我觉得,我本来就是啊。”陈澍点了点头,理所当然地又强调了一遍,“成绩又好又有钱长得又帅。” 林听雨很不合时宜地“噗”地笑出声。 像我这样成绩又好又有钱长得又帅的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神经病啊! 原本在跟陈澍对呛的男生没想到陈澍的回答竟然可以如此不要脸,一时间被噎得不知道怎么杠回去。 “不认识我还能造我谣,你们是有多缺饭后谈资?”显然,陈澍并不打算就这样放过他们。 “那些话不是从我们这里传出来的,我们也是听别人说的……”眼看局势不妙,三个男生中的另一人辩解起来。 他们说话的声音有点大,食堂里躲雨的人多,很快就被这边的动静吸引了。 陈澍本来最近压力就大,吃个饭都能碰上糟心事,更是暴躁。 他是真没想到,一个心肺复苏的小插曲,居然还能传成“他趁机吃女生豆腐”。 说他也就罢了,可人家赵芳菲一个女孩子,指不定会被这些人传成什么样。 陈澍也不想再忍耐再装什么矜持了,干脆趁着人多,破坛子破摔,直接当众说明白得了。 “哦?听别人说的,是真是假都不知道,你们就可以变身电视新闻滚动条24小时固定播放?”陈澍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说我可以我无所谓,但凭借自己一点猥琐的臆想就去随便诋毁一个女生,你们未免太过恶心。” “那谁知道呢!”最开始跟陈澍杠的那个男生终于想到了台词,黑着一张脸回怼,“说不定你当时就是这么想的啊!反正嘴在你脸上,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咯!” 你妈的。 陈澍的胃火辣辣地烧了起来。 他的大脑还在飞速运转着思考该回答什么,已经有人抢先一步行动了。 林听雨不知什么时候起身走到那三个人身后,揪着那个男生的衣领,把他从座位上拖了出来,一路往食堂门口的方向拖。 “你干什么——!!”那个男生一边挣扎一边喊。 “手长在我身上,我想干嘛就干嘛咯,还用得着跟你汇报?”林听雨边拖着他走边说。 他要干什么?! 陈澍心里一惊,连忙站起身追上去:“林听雨!” 那个男生的两个同伴也着急地跟了上去,上前阻止。 一群人扭成一团,拉架的拉架,阻拦的阻拦,挣扎的挣扎。 可林听雨不为所动,铁了心要把人拉出去打。 外面本来就在下雨,食堂里来来往往的人又多,地面染满了脏兮兮的积水,一片湿滑。 就在推拉的过程中,被林听雨揪着衣服的男生不知被谁推了一把,加上地面又积满水,不慎脚下一滑,忽然间往后栽去。 林听雨恰好在这个时候松了手。 只听“噗通”一声,那个男生一屁股坐进了身后的潲水桶里:“啊——!!!” “……” 陈澍倒抽一口冷气。 完了。 出大事了。 整个食堂鸦雀无声。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到了这里。 所幸那个男生摔倒的时候迅速用双臂攀住了桶沿,只有屁股挨到了潲水,但也已经足够臭不可闻。 他以一个仰泳的姿态坐在潲水桶里,既出不来,又不敢乱动,只能死死地抓着桶沿,拼命把屁股往上挺,维持着身体的平衡,让自己不要接着往下沉。 在众目睽睽之下出了这么大的丑 分卷阅读53 ,男生的眼睛都憋得血红一片。 他瞪着林听雨,声嘶力竭地怒吼一声: “林听雨!!!我操|你妈!!!!” “哟呵。”陈澍听到旁边的林听雨发出一声轻呵,语气里还带着惊讶的笑意。 林听雨举起手,表情戏谑地鼓了鼓掌:“表演杂技呢?好牛逼啊。”【本作品来自主攻群:攻逢其盛扫文组整理,群号码:903899208,快快加入我们吧!】 * 于荣霞非常恼火。 她刚在家吃完中午饭,正想抓紧时间睡个午觉,刚闭上眼睛没几分钟,手机铃声就催命地响了起来。 一听到“林听雨”这三个字,她顿时火冒三丈。 等于荣霞急匆匆地赶到学校办公室,五个男生整整齐齐一字排开,老老实实地罚站着。 好在掉进潲水桶里的那个人是内宿生,已经回宿舍洗澡换衣服了,不过空气中还是隐隐约约弥漫着一股酸臭味。 他的两个同伴都刻意站得离他远了些。 林听雨吊儿郎当地站在一旁嚼薄荷糖,咬得糖果在嘴里嘎嘣儿响,一脸毫不在意的样子。 旁边的陈澍站得笔挺,神色云淡风轻,手里还捧着一本文综习题册,争分夺秒刷题。 这两个人站在一块,就像一棵歪脖子树挨着一棵松树。 于荣霞看了一眼陈澍,说不上来是欣慰还是生气,既不能夸又不能骂,只好扭过头,冲林听雨劈头盖脸一顿吼:“林听雨!你又做了什么?!” 林听雨颇为无奈地迅速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了喷头而来的口水。 “是林听雨把我推下去的!”掉进潲水桶的男生叫谢志明,是高二的,看见林听雨的班主任来了,连忙告状,“他是故意的!全食堂的人都看见啦!” 旁边两个男生蹦迪似的狂点头: “就是林听雨推的!” “我们都在旁边看着呢!” 于荣霞越听越窝火,恶狠狠地瞪向林听雨:“你是彻底疯了吗?!” 林听雨还是一脸无所谓的表情,连辩解都懒得说。 解不解释都一样。 疯狗林听雨本来就臭名昭著。 确实是他先动的手,人家也确实摔进桶里了。 虽然不是他亲手推的,但在这些人眼里,和他亲手推的没区别。 反正于荣霞也不会相信他,于荣霞巴不得帮他多加几项罪名呢。 “不是。” 一个冷冷的声音忽然插进来。 林听雨一怔,转脸朝着说话的人看过去。 站在一旁的陈澍不知什么时候把习题册合上了,他将笔插进口袋里,把习题册拿在手中,看着于荣霞,笃定地说:“不是林听雨推的,是他自己没站稳才摔倒的。” “你跟他是一伙的,你当然帮他说话!”谢志明大声说。 “那他们两个不也跟你一伙的吗?”陈澍看向他,“你们人多势众声音大,嘴长在你们脸上,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咯。” 林听雨忍不住“噗”了一声。 陈澍今天是怎么了? 一直语出惊人,完全不像平时的他,让林听雨没忍住笑场了好几次。 难道他终于忍无可忍,不想再保持仪态了吗? “你还有脸笑!”于荣霞先瞪了林听雨一眼,然后看向陈澍,表情有些生气,又有些失望,“陈澍,你也是,你怎么回事啊?” 虽然她没有明说,但说出那句“你怎么回事”的时候,还是下意识地皱眉瞥了一眼林听雨。 林听雨撇撇嘴,难得地没有顶撞回去。 反而悄悄地看了陈澍一眼。 “没推就是没推,没什么好撒谎的。”陈澍的表情很镇定,“去监控室调监控也不是什么难事。” 谢志明的表情顿时变得有些心虚。 林听雨到底推没推他,他心里最清楚。 这事儿确实不能全怪林听雨。 只是在众目睽睽下受了奇耻大辱,他火烧心头,想要把林听雨乱棍打死,以泻心头之愤罢了。 可是,林听雨也是有责任的——不,他必须负全责! 想到这里,谢志明梗着脖子,一口咬定:“调就调!就是他干的!别敢做不敢当!” 一群人就真的去看了监控视频。 结果监控上显示得明明白白,谢志明是被别人推的,林听雨只是恰好在他摔倒的时候松了手。 至于推他的人是谁,场面太过混乱,来来回回倒看了十几遍,也没能辨认出来。 林听雨洗清了冤屈,谢志明吃了哑巴亏。 两个班主任各自带着自己的学生回去教育了。 “不管怎么样,”于荣霞坐在办公桌前,“林听雨,你打人就是不对,回去写三千字检讨交上来。” “哦。”林听雨说。 “他只是蓄意,并没有真的打谢志明。”陈澍说。 听到陈澍又帮林听雨说话,于荣霞简直急火攻心:“陈澍,这不关你的事!” “怎么不关我的事,他骂的人是我。”陈澍看着她,神色非常冷静“如果不是林听雨动作比我快,把谢志明拖出去打的人就是我了。” 作者有话要说: 林听雨:我超凶。 陈澍:我是攻。 林听雨:……艹。 ☆、032.警告 林听雨看了陈澍一眼。 于荣霞终于警觉过来, 陈澍并不像她一开始想的那么好控制。 不仅不好控制,说不定还非常难对付。 他并不是自己想象中那种乖乖听话的好学生, 今天光是为了一个林听雨就顶撞了她好几次。 “林听雨,你先回去上课,检讨写好了明天交给我。”她没好气地看了林听雨一眼,下了逐客令,继而转头对陈澍说, “陈澍, 你留下。” 林听雨转身离开之前,看了一眼陈澍。 陈澍面色平静, 心如止水。 “陈澍,老师一直觉得你是个听话的乖孩子, 你很有能力,老师和学校也对你寄予了很高的期望。”林听雨一走, 于荣霞便换了语气,开始给陈澍戴高帽,“但你最近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一直不在状态上?” “……我怎么了。”陈澍问。 于荣霞皱起眉:“你怎么了?你知道最近我收到了很多投诉你的匿名短信吗?” 投诉, 匿名? 陈澍把这句话反复咀嚼了几秒,困惑地从镜片下抬起眼睛。 ……他是什么在逃嫌疑犯么? 看到陈澍略微不解的神情,于荣霞叹了口气,一时间竟然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感觉:“还不明白?一定要我明着说吗?” “您还是直说吧。”陈澍说, “我这人不擅长盲猜。” “你……”于荣霞摇摇头,“你应该知道最近有很多女同学跑到 分卷阅读54 我们班教室门口来看你吧。” “……或许是吧。” 陈澍想,说不定来看猴儿呢。 “来教室门口看你也就算了, 那你为什么要让她们进到班里面来找你呢?”于荣霞的语气变得严厉起来,“你每天下课都让别班的女生进教室找你,你知不知道这样会影响其他同学学习?” “……”陈澍眼中的困惑更加深了两分。 他第一反应不是“这匿名短信真他妈能扯”。 而是“一群上课都不听的人居然会觉得别人下课时影响他们学习”。 “我?”他蹙眉,指了指自己的脸,差点笑出声来,“叫她们来班里找我?” “以后别干这种事了,都复读了,谈恋爱的心思收一收。”于荣霞根本不给他解释的机会,自顾自地说下去,“还有,我听说你在学校里人际关系不太好,同学们似乎都不太敢靠近你。陈澍啊,虽然你是大城市来的,家境应该也很不错,但是你做人不能这么傲慢,不能眼睛长在天上,看不起周围的同学。学习固然重要,但是为人处世更重要。先学会做人,再学怎么做事。多种花,少种刺,明白吗?” “……” “哦对了,我还听说了,你在同学们面前炫富,说你的衣服最少也是几千块一件,还戴几万块的手链?”于荣霞皱起眉,用一种奇异的眼神将陈澍从头到脚地来回扫视了两遍,视线最后停留在他左手腕那串小叶紫檀上,“学生就要有学生的样子,你看你来上学穿什么名牌?你们现在都是学生,花的都是父母的血汗钱,不要整天比吃比穿。我知道你以前在贵族中学念书,但是你最好千万不要把这种攀比风气带到我们班上来。” “……” 陈澍嘴角刚刚漾起的一点讽笑顿时凝固了。 这样的眼神。 这种如同打量被关在动物园铁栅栏后面的稀有动物一样的眼神。 这种带着满满恶意和猜疑的不友善的眼神。 终于,像会相互感染的病毒一样,出现在了他的班主任脸上。 这一次,陈澍破天荒地没有觉得胃部抽痛,他的头脑奇异地清醒。 在这清醒之后,随之而来的便是毛骨悚然之感。 “最近我每天都会收到投诉你的匿名短信,你知道最多的时候有多少条吗?十几二十条!你这个人际关系处理得真是相当不行。”于荣霞盯着陈澍,仿佛想要从陈澍的眼睛一直挖进他的大脑里,把他的脑神经扯出来看一看,“我听说你前几天跑到隔壁班教室里,当着人家全班的面,跟人叫板是不是?还威胁人家说要打他?陈澍啊,你说你,我要是讲得狠一些吧,又怕刺伤你的心,但你也不能这么狂妄啊?你看看你,刚转来没多久你就惹了这么多麻烦。” 匿名。投诉。听说。傲慢。学做人。听说。狂妄。炫富。攀比。 听说。听说。听说。听说。 去你妈的,哪来这么多听说?! 陈澍面无表情地直视着于荣霞的脸,和她对视着,直勾勾地盯着那张一张一合的烈焰红唇,还有里面泛黄的牙齿和那条不断跃动的舌头: “……今天这件事,那几个高二的固然有错,你和赵芳菲……但是……你怎么就学不会忍耐呢……” 我忍的还不够多么。 “……你这一次月考的成绩……英语虽然进步了……可是数学……” 黏腻的恶心感在陈澍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中烟花绽放似的炸开。 “……还有,你怎么会跟林听雨这种人搅在一起。你最好离这种废物远点……” 嘭,嘭,嘭。 “……收一收你的心思,否则你会后悔的……你这个人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嘭! 一直以来极力维持的平衡感,终于炸了。 于荣霞似乎说累了,终于停了下来,从桌上拿起水杯,喝了一口,继续说:“陈澍,我刚才跟你说的,你都听清楚了吗?” “我……”陈澍皱眉。 于荣霞打断了他:“这些都是你的缺点,你一定要改,否则你永远都交不到朋友,别人也永远都不会对你友好。” “……” “我准备把现在的英语课代表撤下来,换你来当,多给你一些锻炼英语的机会。你的英语太拖后腿了,一定要赶紧提上来。” “……” 当什么课代表? 他哪有这个闲工夫? 短短二十分钟,于荣霞就往陈澍的大脑中灌输了海量的信息。 那些莫名其妙却又义正言辞的“大道理”被强行塞进了陈澍的意识里,猛烈地冲击着他自身原有的三观。 不。不对。 不应该是这样的。 不应该是于荣霞强加给他的这些观点。 事情根本就是不是这样。 陈澍整个脑子都是乱的,听到于荣霞这句话,他露出不悦的神色,下意识想要拒绝。 于荣霞却又把话题转开了,反而安慰起他来:“赵芳菲这个事情,我知道你受了委屈,但是做人就是这样子的,无论你做的是好事还是坏事,总有人站在你的对立面议论你。以后等你走出校园进入到社会,你会发现这种人更多,你能做的只有忍耐。老师相信你当时绝对没有那种想法,也希望你不要多想,再遇到这种事还是多忍一些吧。” 这算什么? 打一巴掌再给一颗糖吗? “从下周一开始,为了激励同学们,每天早上班里都要宣誓喊口号,就由你来领喊吧。”于荣霞揉了揉眉心,“陈澍,你可别再让我失望了。” “……”陈澍一言不发地攥了攥拳头。 终于说完了么。 他深吸一口气,又平缓地呼出:“知道了,于老师。” 一走出办公室,陈澍就看到站在前面不远处背靠着墙壁低头玩手机的林听雨。 显然林听雨是心不在焉的,边玩边不时抬头往这边张望。 看到陈澍出来,林听雨把手机塞回兜里,快步朝他走来:“怎么说了这么久?” “……给我洗脑呗,试图重塑我的三观。”陈澍按了按太阳穴,觉得脑子还有点乱,他边走边说,“我真怀疑于老师以前是搞传销的,嘴皮子真厉害,我一句话都插不进。” “怎么,于荣霞是不是让你以后离我远一点?”林听雨的表情仍然是笑着的,可声音里的紧张却出卖了他的真实情绪,“陈澍,这件事根本不怪你,都是我太冲动,我……” 陈澍在前面走,林听雨在后面跟,边走边絮叨:“是我连累你,如果于荣霞为难你,以后在学校里我们还是保持距离,你专心学……” 这孩子,傻了么? “林听雨。”陈澍叹了口气,忽然停下脚步,身后的林听雨没留神,差点一脑袋载到他背上。 林听雨赶紧刹车, 分卷阅读55 有点茫然,抬头看他:“嗯?” 陈澍回过头来看林听雨,确定自己想清楚了。 也许是跟林听雨在一块儿呆久了,林听雨身上那种能动手绝不动口的干脆利落深深感染了他。 去他妈的人际关系。 他会跟发匿名短信诽谤造谣他的人交朋友? 会讨好他们、看他们脸色? 凭什么他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忍耐这些废物? 陈澍笑了笑:“我是一个成年人而不是巨婴,我有我自己的思想和行为准则,可以判断是非曲直,不需要任何人来教我该怎么做,告诉我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林听雨略微怔忪:“所以?” “所以,”陈澍垂下一双眸色极浅的眼,神色淡淡,语气却不容置疑,“我想和谁交朋友、我想交什么样的朋友,那都是我自己的事情,不需要旁人指手画脚。就算他们说了我也不会听,更不会按着他们的心意做,你明白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陈澍:所以,我想Gay你,你明白了吗? ☆、033.在意 “你是说……”林听雨愣了愣, 一丝异样情绪瞬间划过眼底,“陈澍, 我们,是朋友吗?” 林听雨根本没有意识到,他的语气里充满了谨慎的试探。 “不然呢?你都帮我出了那么多次头。”陈澍神色淡淡,语气却有些无奈,“林听雨, 那我是你的朋友吗?” “是, 当然是。”几乎是下意识地,林听雨飞快地回答。 “那不就行了吗。”陈澍把头转回去, 迈开两条长腿,继续往前走, “于老师同意让我们先回去换衣服再回来上课。赶紧走吧,我不想迟到太久。” “好。”林听雨脚步在原地一滞, 立刻抬腿跟了上去。 心情么…… 特别好。甚至还有些雀跃。 陈澍不仅没有怪他,还亲自给他这个“朋友”盖章。 嗯,朋友, 这就足够了。 不能再奢求更多了。 于荣霞到打印店打印了一张红底白字的巨大宣誓词,贴在了黑板旁边的墙上,并告知全班同学,从下周一早上开始, 每天7点早读前都要喊口号,由陈澍领头。 有人不服气,在台下接话:“为什么又是陈澍?他又不是班干。” “下次月考你考个年级第一, 我天天让你领头喊口号。”于荣霞说。 然后又宣布了更换英语课代表的事情。 这偏心偏得太明显了。 陈澍坐在座位上,揉了揉眉心,觉得很烦。 于荣霞非要在高三这种紧要关头给他找事做,还美其名曰“锻炼陈澍的社交能力”和“改善陈澍的人际关系”。 拜托。 他根本不需要好吗。 尽管如此,第二天早上七点整时,陈澍还是准时放下课本,站起身,面无表情地说:“宣誓时间到。请全体起立。” 教室里陆陆续续地响起稀稀拉拉拖凳子挪桌子的声音,原本东歪西倒地坐在座位上的同学们一个个站了起来。 “我喊一句,各位跟着喊一句。”陈澍没有征求他们意见的意思,直接下达了命令。 他举起右手,紧握成拳,放到太阳穴边上,盯着墙上的宣誓词,声音沉稳洪亮:“我庄严宣誓。” “我庄严宣誓……” 其他同学也绽放他,举起右拳作宣誓状,然而全班人的声音加起来还不如陈澍一个人的声音大。 宣誓声中掺杂的女声比较多,男声反而有气无力的。 陈澍也懒得管,他只要保证自己的声音足够洪亮就行。 这种喊口号的行为除了自我麻痹感动自己,还能有什么意义呢。 算了,他只要做好分内的事情,交差就完事。 “在接下来的一年里,我将严肃、刻苦、认真、拼搏,持之以恒。” “在接下来的一年里……” 像是有人故意跟他作对似的,这一次全班的声音加起来更小了,还有人慢了一拍,异样的声音尤为突兀。 赵芳菲倒是认认真真,喊得特别响亮,甚至破了音,有人便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 陈澍皱了皱眉,忍着没管,正想要接着念下去,教室后方忽然传来有人“咚咚咚”用力敲桌子的声音。 “男同志都没吃早饭啊?大声点啊。”林听雨微微抬起下颌,用手指关节敲了桌子几下,漂亮的眼睛不耐烦地扫了周围一圈,“不然别班同学听到了,还以为我们班男的都死了呢。” 陈澍没有回头看,但是听到林听雨的声音,一颗本来已经泛起不耐的心顿时奇迹般地安定了下来。 林听雨还挺神奇的。 以前遇到麻烦的时候,陈澍总是习惯自己扛着,尽量自己解决。 可是从某一天起,总有一个人会第一时间冲出来,帮他清理障碍。 这种感觉很奇妙。 陈澍定了定神,抬头望着墙上的宣誓词,继续保持音量:“对待学习,我将全力以赴;对待同学,我将宽容待人;对待老师,我将尊敬有加;对待父母,我将……” 不知道是不是林听雨的威胁起了作用,这一回,男同胞们卯足了劲儿喊起来,整齐的声音在教室里炸开。 陈澍愣了愣,又大声地念了下一句。 班上的同学们仿佛被打了鸡血,个个都提起了精神。这一回女生们也不甘示弱,整齐一致的宣誓声几乎要掀翻屋顶。 在震耳欲聋的宣誓声中,陈澍分辨出了林听雨的声音。 像是为了给陈澍捧场撑腰,他喊得尤为响亮,声音并没有被淹没在其他的声音里。 仿佛受到了林听雨的感染,其他同学也较劲儿似的,扯着嗓子喊起来。 在念到最后一句的时候,赵芳菲过于激动,再次破了音,同学们都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连赵芳菲自己也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不管怎么说,第一次带领宣誓,在林听雨的帮助下,陈澍总算没有落到过于尴尬的境地。 坐下来的时候,陈澍微微舒了口气。 随即又想起另一件非常不妙的事。 今天早上的早读是英语。 也就是说,陈澍需要领读。 陈澍没当过班干,也没当过课代表,尤其是他最烂的一门英语课的课代表。 陈澍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依瓢画葫芦,让所有人拿出英语课本,翻到最后面的单词表,从Unit 1念起。 结果没念两分钟,班上一大半同学都卡顿了,不得不停下来,只有一小部分同学还在坚持朗读。 还有的人干脆乱读,各种乱七八糟的读音混杂在一起,原本还算整齐的朗读节奏顿时乱得一塌糊涂。 陈澍和那些停下来的同学大眼瞪小眼。 陈澍: 分卷阅读56 “……怎么了?” 有人理直气壮地回答:“后面的,不会念。” 陈澍:“……音标呢?” 他小学就学过音标了,就算英语不好,也能依瓢画葫芦读出来。 有人回答:“我们都是乡下初中来的,以前老师没教过,看不懂。” 陈澍:“……” 都高三了,居然连单词都不会念。 陈澍在心里叹了口气,回想了一下之前的英语早读,怪不得不管前英语课代表怎么控场,场面总是无比混乱。 只是之前的英语早读陈澍都在做自己的事情,没怎么注意到罢了。 这些人高中两年就是这么过来的吗? 现在轮到陈澍当了课代表,他总不能一个一个地教他们怎么念吧。 就在这时,赵芳菲举起了手,一脸殷切地示意陈澍过去。 陈澍合上课本,走到赵芳菲课桌旁,停了下来,低声问:“什么事?” 从林听雨的角度看过去,就是一脸若有所思的陈澍忽然被赵芳菲叫走了,然后一直站在赵芳菲旁边,赵芳菲仰着脑袋,陈澍低着头,两个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林听雨心不在焉地跟着念了几个单词,最后干脆把课本把桌上一推,单手撑着下颌,从抽屉里摸出一颗薄荷糖,剥开糖纸扔进嘴里,边嚼边盯着前面看。 “哎我说,赵芳菲不会是喜欢上陈澍了吧。”顾眠也是没有心思学习的,一心扑在八卦上,她回过头,小声地说,“陈澍那天可是给她做过人工呼吸的。” “……”林听雨没回话,他皱起眉,牙齿嚼糖果的力度又加大了些,发出嘎嘣嘎嘣的声音。 是做了人工呼吸没错,林听雨也亲眼看见了。 不就是个人工呼吸嘛…… “不过也是,陈澍长那么帅,要是他救了我,又给我做人工呼吸,我也喜欢他。”顾眠接着说。 切。 不。就。是。个。人。工。呼。吸。嘛! 林听雨的白眼要翻上天了。 他一言不发地盯着陈澍看。 不知道赵芳菲跟陈澍说了些什么,陈澍略微思索了一番,轻轻点了点头。 他离开了赵芳菲的座位,回到讲台上。 林听雨刚要松一口气,没想到,赵芳菲也跟着站了起来,走上了讲台。 林听雨的眉头又拧紧了,面色阴沉地望着讲台上那两个人。 陈澍从讲台下拿出了一个黑色的收音机,把插头插进了插座里。 赵芳菲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盒磁带,插进收音机里,调试了一下,对陈澍点了点头:“可以了。” “谢谢。”陈澍说。 “不客气。”赵芳菲脑袋微垂,耳根红红的,飞快地下了讲台,回到座位上。 注意到这一幕的林听雨更不高兴了。 “请大家安静一下。”陈澍站在讲台上,目光平静地看着讲台下的同学们,声音平稳。 宛如百家争鸣的读书声逐渐停了下来。 “请大家翻回Unit 1,跟着磁带念。”陈澍说完,打开了录音机的播放键。 一个腔调标准的朗诵男声蹦了出来。 有了磁带领读,同学们跟读的声音立刻变得整齐起来,陈澍也轻松了不少。 陈澍拿着课本站在讲台边,继续背自己的单词。 没背几个,他无意中抬头往下扫了一眼,就看到坐在教室后排的林听雨靠着椅背,懒懒散散地坐着,两条长腿伸到过道上。 他一边漫不经心地盯着陈澍,一边嚼着什么东西,完全没有在跟读。 发现陈澍注意到了自己,林听雨也没有转开眼睛,只是跟他遥遥地隔着大半个教室,四目相对。 陈澍顿了顿。 然后拿着课本,装作巡堂的样子,一路走到了林听雨身边,停了下来。 “早读课不要吃糖。”陈澍低头看了林听雨一眼,低声提醒。 “新官上任三把火。”林听雨抬眼看陈澍,又从抽屉里摸出一颗糖,当着陈澍的面,剥开糖纸,嚣张地扔进嘴里,“你要罚我吗?” 陈澍看了他一眼,眼神淡淡:“罚你我能考一百四?” 林听雨不说话,看着陈澍,故意跟他作对般的,把糖果嚼得咯咯作响。 “等会儿巡堂老师看到了,你又要挨骂。”陈澍淡淡地。 林听雨嚼糖果的动作一停。 什么嘛。 不是来找他麻烦的吗? 居然还是来关心他的? 陈澍不知道林听雨有那么多曲曲折折的心理活动,只是一手捧着书,低声对他说:“赶紧吃完赶紧读书,别被巡堂老师看见了。” 被陈澍那双眸色极浅的眼睛一看,林听雨突然不自在起来。 他下意识坐直身体,改掉刚才吊儿郎当的姿势:“……等会儿,放首歌吧。” “放歌?”陈澍没听明白。 林听雨指了指悬挂在黑板右上方的白色喇叭:“那个喇叭有根线,可以直接插手机扩音。你要是不想领读了,可以让他们自由朗读,或者放首英文歌。” “哦?”陈澍有些意外,他怎么没想到还能这样,“行。” “……我只是给你提建议,又不是非要你这么做。”林听雨说。 陈澍看着他,静默两秒,忽然问:“那你想听哪首歌?” 哪首歌? “我、我又没怎么听过英文歌,你自己看着放呗。”没料到陈澍会这么问,林听雨一时间有些磕巴。 “嗯。”陈澍点点头,卷起课本走了。 留下林听雨一个人坐在座位上,望着他的背影,低声自言自语:“……靠,什么啊。” 距离下课前五分钟,陈澍果然让同学们停下来。 “准备下课了,大家休息一会儿,我给大家放首英文歌。”陈澍把喇叭的线插进手机插孔,“感兴趣的同学下课可以自己找找歌词,听英文歌对学习英语也有一定帮助。” 说完,他按下了播放键。 悠扬的萨克斯前奏从喇叭里飘扬出来,旋律缓慢并略带悲伤,女歌手的声音哀婉缠绵,又像温暖的潮水一样涌上来,一寸一寸包裹住皮肤,倏忽又变得高亢激昂,勾勒出一曲不朽的荡气回肠。 台下的同学果然都安静下来,仔细侧耳聆听。 有人问:“这是什么歌?” 坐在教室后排的林听雨听着旋律,隔着大半个教室,抬起头遥遥望向台上的陈澍。 那人站在讲台上,神色和平时一样冷冷淡淡,宽肩窄腰裹在普普通通的黑色棉质短袖里,却遮不住出众的气质。 林听雨垂下眼睑,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低声回答:“《我心永恒》。” 作者有话要说: 林听雨【点烟:不就是个人工呼吸吗老子才没吃醋。 ☆、034 分卷阅读57 .吃醋 “《My heart will go on》, 非常经典的一首歌。”讲台上的陈澍回答,“有人听过吗?《泰坦尼克号》的片尾曲。” 台下大多数人都摇起头, 也有寥寥几个回答“听过”的。 “可以听听,听英文歌曲也能有助于增强语感。”陈澍说,“感兴趣的同学可以看看电影。” 台下的林听雨拿出搁在抽屉里的手机,低着头,打开音乐App, 将这首歌添加到收藏列表里。 和《天梯》并排在一块。 课间, 隔壁班有个女生来找林听雨。 这女生外号叫盼盼,是顾眠那个“五小姐”小团体中的一员, 排行第五,顾眠叫她老五。 林听雨并不是完全没有朋友。 自从他混出名堂后, 想巴结他、跟他做朋友的人很多,只是他从来都不屑搭理人家。 毕竟林听雨也是在泥潭里翻滚了好几年的一条疯狗。 谁在他落魄时欺凌过他, 谁伸手拉过他一把,他全部都记得。 但年级里还是有几个能跟他说得上话的人。 因为顾眠的缘故,林听雨和“五小姐”那一拨女生的关系还不错, 属于打架时能互相带人撑场的关系。 “五小姐”里的几个女生行事作风如出一辙,张扬霸道。林听雨的座位靠近后门,盼盼偏要从正门进,一路走过来, 引来不少注目礼。 走到陈澍身边时,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盼盼撞了一下陈澍的桌子。 原本趴在桌上睡觉的陈澍倏然被这一撞惊醒, 从桌上抬起一双睡意朦胧的眼,露出毫不掩饰的不悦表情。 盼盼笑嘻嘻地盯着陈澍那张神情冷漠却英俊的脸,嗲嗲地冲他摇了摇手:“你好呀陈澍。” 陈澍没搭理她。 盼盼也不在意,一阵香风似的卷到林听雨身边,把刘飞扬从座位上推开,对着林听雨坐下:“听雨哥哥~” 盼盼长相甜美,穿着成熟,平时喜欢带妆来上学,一整个网红风,日常说话也像撒娇似的,让人心生怜爱。 可惜林听雨是个基佬,并不吃她这套。 他连眉毛都懒得皱:“别叫得这么恶心。” 盼盼撅起嘴:“干嘛那么凶啊。” 疯狗林听雨长得很好看,这是公认的。 他的好看是一种病态的漂亮,苍白疲惫,那双眼睛因为敏感,下眼睑总是泛着红,看起来非常欲。 除了脸,身材也很好,他个子高,身材带着少年的瘦削感,走路的时候两条长腿迈得懒洋洋的,打架的时候却又凶又飒。 虽然林听雨对女人没兴趣,但并不妨碍女生对他感兴趣。 盼盼就是林听雨的颜狗和头号迷妹。 不过现在,她发现了更新奇的事物。 盼盼转过头,往某个方向看了一眼,媚眼如丝:“我总算看见你们班那个复读生摘下眼镜后的正脸了。” “然后呢?”林听雨挑眉问。 “长得可真高贵,气质特别好,一看就是大城市来的。”盼盼回过头来,表情有点遗憾,“就是太高冷了,我都不敢跟他说话。” “长得高贵?他脸上贴人民币了?”林听雨嗤了一声,不由自主地往陈澍的方向瞥了一眼。 被盼盼那么一撞,陈澍已经彻底清醒了,没法接着睡,只能坐直身体,单手支着额头,闭目养神。 “他的眼睛颜色好浅,好特别。”盼盼捧着脸,冲林听雨抛了个媚眼,“不过在我心里,还是哥哥你的脸最好看,我就是哥哥你的颜狗。” “得了啊,都不属于你,别招惹他。”林听雨懒洋洋地瞥向陈澍。 “干嘛这样,我都追你这么久了,你都不肯松口。”盼盼表情伤心地用手指戳了戳林听雨的胳膊,嗔怪道,“你真的不想跟我试试吗?说不定从此以后你就突然领悟到女人的美妙滋味了呢。” “看见你我都硬不起来。”林听雨把视线转回来,看她一眼,勾勾嘴角。 “讨厌!下流!”盼盼尖叫了一声,小粉拳软绵绵地捶上了林听雨的胳膊,表情愤愤。 “老五,别骚了。”旁边顾眠看不下去了,拖着凳子坐过来,一脸嫌弃,“狗子早弯成蚊香盘了,掰不直了。” “盼盼,你可以考虑一下我,我喜欢女生。”刘飞扬诚恳地说。 盼盼嫌弃地瞪了他一眼:“你没听雨哥哥好看!” 他们笑闹声音太大,盼盼的笑声又跟银铃似的清脆,坐在前面的陈澍不多时便睁开了眼,不动声色地偏过头,往后面看了一眼。 这一眼可不得了,陈澍清清楚楚地看见,盼盼把小手放到了林听雨的胳膊上,隔着一层袖子,一下一下地捏着。 啧。 陈澍皱起眉。 轻浮。 “够了啊,别每次来都趁机揩我油。”林听雨用另一只手把盼盼胡作非为的手从他的胳膊上拿下来,“说吧,找我干吗?” 一切到正题,盼盼又撒起娇来:“听雨哥哥,明天下午放学来帮我撑撑场嘛。” “你又打架?”顾眠问。 “老三,我跟那女的互相看不顺眼很久了,她还在外面到处传我谣言,这一架非打不可。”和女生说话的时候,盼盼的声音就变得正常多了,她转脸看向林听雨,又软乎乎地撒起娇,“听雨哥哥,你就同意嘛,好不好?” “要多少人?我借点人给你撑撑场。”林听雨不为所动,从抽屉里摸出一颗薄荷糖,一边剥糖纸一边问。 “我不要人,我就要你去。”盼盼接着磨他,“太子爷往旁边那么一站,都不用亲自动手,场面立刻撑起来,别人带一百个人来都比不过你一个。” “你该不会跟人家放话说你要带林听雨过去了吧?”顾眠了解自己的小姐妹,当下就猜出了她的意图。 盼盼没说话,“嘻嘻”了一声,算是默认:“听雨哥哥,太子爷,求求你啦,妹妹爱你哟。” 顾眠转头看林听雨。 林听雨把糖果从糖纸里剥出来,塞进嘴里,看到顾眠看着他,顿了一下,含着糖问:“看我干吗?” “你去不去?”顾眠挑眉,“她话都放了。” 林听雨翻白眼:“关我屁事。” “老三……”盼盼立刻看向顾眠,嘴一撅,眼泪就要下来了。 “你不用动手,就过去给她撑撑场,往边上一站就行。”顾眠最讲义气,立刻维护小姐妹,“女生打不起来的,最多也就十来分钟,你抽根烟的功夫。” “我戒烟了。”林听雨从鼻腔里拖出一声哼笑,及时纠正她。 “行行行,你戒烟了,那就吃颗糖的功夫。”顾眠也学他刚才那样翻白眼,“你真当她缺那几个撑场的人啊?只是想叫你过去给她长长面子罢了。” 盼盼可怜巴巴 分卷阅读58 地点头。 “我又不是她男朋友,她长什么面子。”林听雨没好气。 “你去不去?”顾眠问。 “去去去。”林听雨烦了,赶苍蝇似的挥手,“先说好,你们打架,我可不会插手,我不打女人。” “耶!”见林听雨松口,盼盼雀跃一声,一把抓住林听雨的双手,紧紧握在手里,“听雨哥哥你太好了!爱你爱你,比心啾啾啾~” “撒手。”林听雨警告她,同时把手往外抽。 “有什么嘛,再握一会儿。”盼盼软绵绵地说,一边深情地摸着林听雨的手,“多漂亮的一双手,这双手拿起画笔就是艺术家,放下画笔就能把人打成傻逼。” 林听雨毫不留情地把手拔了出来。 就在这时,他感觉到,两道带着刺意的冰冷视线在注视着自己。 林听雨一愣,随即抬起头往某个方向一看,却只看到一个冷冰冰的背影对着自己。 陈澍怎么可能偷看他……真是昏了头了。 林听雨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心不在焉地收回目光,把嘴里的薄荷糖嚼碎了。 得到了林听雨的允诺,盼盼又风一样地离开了,所过之处留下一片甜香气味。 路过陈澍桌边时,她特地放缓了脚步,冲陈澍甜甜地笑了笑。 陈澍轻蹙起眉。 啧。 不过,最近几天,有件事让林听雨有点在意。 不,不是“有点”。 是“很”在意。 自从陈澍在体育课上救了赵芳菲后,年级里渐渐流传起了一些奇怪的传闻。 像那些什么“人工呼吸就是接吻”、“心肺复苏是趁机揩油”之类的传传也就罢了,陈澍的人品大家还是有目共睹的,真正认识他的人不会有人相信。 但是让林听雨很不爽的是,居然还冒出了“赵芳菲喜欢陈澍”这种这种猜测。 赵芳菲课间找陈澍请教题目的次数明显变多了,仿佛铁了心要把这个传言坐实。 最让他不爽的是,陈澍竟然不像赶走别班女生那样赶赵芳菲,而是耐心地给她解答。 于是“赵芳菲喜欢陈澍”变成了“他们俩在谈恋爱”。 林听雨想起那天早读,顾眠说的那句“陈澍长那么帅,要是他救了我,又给我做人工呼吸,我也喜欢他”。 靠。 真他妈的烦人。 有一次课间操时,林听雨走得最晚,正巧看见赵芳菲趁着教室没人,悄悄往陈澍的抽屉里放了面包和巧克力。 林听雨当下就明白了,“赵芳菲喜欢陈澍”,不是传闻。 是真的。 林听雨虽然拿不准陈澍的想法,但凭借直觉,他认为陈澍绝不会在这种时候谈恋爱。 陈澍怎么会谈恋爱呢,他是来复读的啊,他背负着这么沉重的心理负担,还有那么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去完成。 陈澍不会的。 嗯,绝对不会的。 等课间操结束,所有人陆续回到教室,林听雨假装不在意地留心观察了一下陈澍的反应。 陈澍对于抽屉里凭空多出的东西感到困惑,他拎着牛奶和巧克力,转过头往四周看了看,周围的同学都有说有笑的,没人注意到他。 陈澍没看出什么端倪来,也不知道东西是谁送的,既不能退回去,又不能扔掉,只能留下来。 一连三天,陈澍的抽屉里都被塞满了各种各样的巧克力和饮料。 陈澍每回都照收不误,这让林听雨感到更不爽了。 等到了第三天,林听雨坐在教室后排,冷眼看着陈澍从抽屉里拿出一盒巧克力,看了看,又放了回去。 靠。居然一点表示都没有。 不是很高冷吗?不是不喜欢被女生骚扰吗? 怎么连是谁送的东西都不知道,就照收不误了? 当初扔掉段泽送给他的东西时怎么就那么干脆利落。 这人也太他妈双标了吧,怎么到了他自己身上,就…… 呸。 呸呸呸!滚滚滚!都给他滚! 林听雨扭过头,摸出手机开始刷微博,不再关注陈澍。 但是刷来刷去,却连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啊烦死了!靠! 就在这时,忽然有人敲了敲林听雨的桌角。 林听雨猛地从屏幕前抬起眼睛,却看到陈澍站在他的桌前,不带表情地看着他。 林听雨愣了愣,不由得坐直身体,放下手机:“……找我?” 靠。这家伙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在享受别人送给他的零食吗? “嗯。”陈澍应了一声,神色淡淡,“吃早点了吗?” 自从林听雨的腿好了以后,他们又不一起去学校了。陈澍一如既往提前半个小时到教室,而林听雨每每都是打着哈欠踩着铃声赶到。 “吃了。”林听雨点头,“刘飞扬给我带的。你没吃?” “我吃了。”陈澍说,又问,“你喜欢吃零食吗?” “啊?”林听雨顿了顿,“还好吧……” 陈澍把一个精致的纸袋子放到林听雨的课桌上:“给。” “这是?”林听雨一怔,隐隐约约觉得这个袋子有点眼熟。 “不知道是谁放在我抽屉里的,连放了三天,都是一些巧克力和饮料之类的。你不是在戒烟要尝味道吗?”陈澍的表情看起来还是冷冷的,他垂眸静默一秒,忽然抬起眼去看林听雨,“……全都给你吃。” 作者有话要说: 陈澍:求生欲极强,赶紧上交老婆。 林听雨:……你以为我不知道已经被你放到过期了?! -------------- 哇!开评论了!好开心哈哈哈! ☆、035.抓包 “什、什么啊……” 天不怕地不怕的林听雨居然有些卡顿了。 他盯着桌上那个敞开口的纸袋, 里面全是各种各样的巧克力和饮料。 前一秒林听雨还在心里骂陈澍双标。 下一秒那个“双标”的人就把别人送给他的零食全部拿过来给林听雨。 靠,这人在搞什么啊…… 林听雨觉得有一种奇怪的情愫飞快地裹挟住了他的心脏, 嘴里却不知好歹地嘟哝了一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放到过期了才拿给我。” “没过期,我看过保质期。”陈澍看他,“我没动过,放了三天,不但没有人认领回去, 还越来越多。” “你吃那么多, 干吗不自己留着吃?”林听雨却较上劲了。 陈澍看了他一眼,说罢伸手就要把纸袋拿回去:“不要吗?” “我我我!我要的!我要的!”旁边看热闹的顾眠迅速举起双手。 “陈澍, 我也可以帮你分担。”刘飞扬也举起手。 眼看着陈澍的手就要挨到纸袋边缘了,林听雨为自己的嘴 分卷阅读59 欠追悔莫及, 一把夺过纸袋:“谁说我不要的!” 陈澍伸出的手抓了个空,在半空中顿了顿, 又收了回去。 他推了推眼镜,冷静地说:“那我回去了。” “哦……慢走。”林听雨说,怀里仍然死死护着那个纸袋, 一副生怕陈澍反悔又抢回去的模样。 陈澍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回座位去了。 陈澍一走,林听雨就松了口气。 他把纸袋拿出来,往里瞅了一眼, 尽是些女孩子喜欢吃的小零食。 “你俩分了吧。”林听雨把纸袋递给顾眠。 “可以啊你,狗子。”顾眠接过纸袋,一脸探究地看着他, “刚才不是还像条恶犬一样护食呢吗?现在舍得分给我们了?” “……又不是陈澍特意送的。”林听雨说,“别人送给他的,他借花献佛。” 顾眠拆了一盒酒心巧克力,分给刘飞扬,刘飞扬边剥糖纸边说:“阿听,陈澍对你蛮好的哎,别人送他的,他全攒下来拿给你吃。” 林听雨揉了揉眉心:“这是赵芳菲送的。” “赵芳菲?”顾眠愣了愣,“你怎么知道?” “我看见的。”林听雨说。 “她真喜欢陈澍啊?要是让她知道陈澍把她送的零食全都拿给你吃,还不得伤心死。”顾眠问。 “我可没吃。”林听雨看着她,表情戏谑,“是你们俩吃的,也是你们两个伤的她。” 顾眠愣了愣,低头看了看手里拆了一半的巧克力,骂了一句:“靠。” “陈澍不吃的话,就代表默认拒绝吧?”刘飞扬问。 “陈澍不会谈恋爱的。”林听雨笑了笑,“他拎得清楚。” “你怎么知道?”顾眠反问他。 林听雨不回话了。 他转过视线,不动声色地往教室前面的座位看了一眼。 陈澍背对着他坐在座位上,脑袋低垂,肩脖线条雅正得宛如直角,腰杆笔挺,正握着笔在书本上写些什么。 是个连课间也争分夺秒的无情学习机器没错了。 顾眠拿着巧克力,看了看林听雨,又扭头看了看陈澍,突然冒出一句:“靠,狗子,你不是吧?” 林听雨转过眼睛看她。 “你,你该不会……”顾眠面色犹疑,一脸确定又不确定的表情,“和陈澍……” 林听雨心头一凛,马上打断了她:“别瞎说啊,这种玩笑不能随便开,尤其是在陈澍面前。” 顾眠一脸“我信你我就是狗”的表情:“为什么?” “陈澍他……”林听雨迟疑片刻,压低声音,“他恐同。” 顾眠噎了一下,才说:“那你们俩怎么回事啊?” “……就是朋友啊。”林听雨心不在焉。 “刘飞扬跟你也是朋友啊,也不像你们这么奇怪。”顾眠笑了一声,“又是帮你跟前任出头,又是把别人送给他的零食全部拿来给你吃。陈澍根本就不跟其他人说话的,怎么就唯独对你这么好?” 这回轮到林听雨噎住了。 是哦。 为什么? 凭什么? 顾眠瞅着他,一脸“我看你怎么圆”的表情。 林听雨不说话了。 他抱起胳膊,直勾勾地看着顾眠,一脸“你有完没完这么难缠”的表情,拒绝回答。 顾眠虽然平时总喜欢怼林听雨,但还算是个识相的,见好就收:“好了好了,我不开你们玩笑了。不过,陈澍他……” “嗯?”林听雨看着她。 “真的恐同吗?”顾眠小声问。 真的,恐同吗? 林听雨顿了顿。 有个声音在心底跟着问了一遍。 答案是既定的。 林听雨是这个学校里,不,甚至是这个小破县城里,目前唯一一个知道陈澍的秘密的人。 他亲眼看见过陈澍的父亲和另一个男人,也亲耳听到陈澍对他吐露了自己的身世,对他承认自己恐同。 毫无疑问,出生在那样的原生家庭里,陈澍的恐惧倾向是正常的。 可是。 陈澍明明也曾经用笃定的语气,对林听雨说过“我并不讨厌你”这样的话。 林听雨也想过,陈澍说出这句话,是为了安慰他。 可陈澍为什么要安慰他? 以陈澍的性格,他是不会撒谎的,也不屑于撒谎,更不会说违心的话,做违心的事情。 见林听雨不说话,顾眠又补了一句:“如果他真的恐同,根本就不会跟你做朋友吧。” “……”林听雨突然觉得有些头疼。 那么,问题又绕回了最开始。 为什么? 凭什么? 他抬起手按了按太阳穴,叹了口气:“这事儿得问他,我没法替他答。” 顾眠看了他一眼,小声说:“其实吧,有句话我想说,你听了别生气啊。” “我生气你会闭嘴吗?”林听雨看了她一眼。 “当然不会啊。”顾眠瞄他,“我想说的是,陈澍真的很好。真的。” 林听雨顿了顿,目光又不由自主地飘忽到了那个人笔挺的脊背上。 “……我知道。” 自言自语般地,林听雨低声回答。 陈澍有多好,他怎么会不知道。 下午最后一节课是自习,林听雨翘课了。 陈澍一直埋着头刷题,并没有发现林听雨消失了。 没想到,于荣霞忽然进来巡堂,发现林听雨的座位是空的,又在讲台上大发一通脾气,说有的人天生就是败类,整天拉帮结派,败坏班级风气。 陈澍回过头,这才发现,林听雨和顾眠刘飞扬的座位全空了,三个人一并逃课了。 他皱了皱眉。 等于荣霞一走,陈澍便摸出了手机,用课本掩着,打开了联系人列表。 林听雨坐在一旁的台阶上,一只手懒洋洋地搭在膝盖上,百无聊赖地嚼着嘴里的薄荷糖。 两拨女生在巷子里对峙着,围得里三圈外三圈,最外圈还零零散散站着一些来帮忙撑场的男生。 顾眠和刘飞扬就在里面。 林听雨虽然如约过来了,却只露了个面,就站得远远的,隔岸观火,一副概不参与的模样。 不过对方的人看到糖厂太子爷也来了,气势明显就被压下去了一大截。 今天这场架大概率打不起来。 林听雨远远观察着局势,打了个哈欠,又从外套口袋里摸出一颗糖。 盼盼不知道和对面的女生谈了些什么,双方忽然发生了争执,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林听雨看见顾眠和和刘飞扬都挽起了袖子。 情况有变,看来是要打。 林听雨剥了糖纸,刚把糖塞进嘴里,双方人马就干了起来,一通混战。 他看了一会儿,把糖纸一扔,从台阶上站起来,把外套拉链拉到最上面,活动 分卷阅读60 了一下筋骨。 林听雨正要朝着混战的中心走过去,衣领突然被人从后面提住了。 居然有人敢从后面偷袭他? 林听雨一惊,肌肉记忆先一步苏醒,身体下意识挣开,整个人迅速往后一转,一拳挥了过去。 回头的那一瞬间,他看见了身后那人的脸。 ……陈澍?! 不知何时出现在林听雨身后的陈澍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眼看着拳头就要挨着陈澍的脸了,林听雨硬是生生刹住了车,在距离陈澍的脸不到一厘米的位置停了下来。 “靠。”林听雨狼狈地放下拳头,看了陈澍一眼,“你干吗啊,突然出现,吓我一跳。” 还好还好。 毫发无损。 陈澍背着书包,神色自若,非常淡定,好像并没有被林听雨的拳头吓到。 他瞥了前方正在大混战的人群一眼,问:“你又打架?” “我没有!”林听雨心里一惊,心虚极了,迅速反驳。 陈澍又转过眼来,那双浅褐色的眼眸看着他。 虽然陈澍一句话也没说,可林听雨被那双眼睛一扫,立刻感觉自己的一切都被陈澍看了个透,更加心虚了。 “我,我就是过来帮忙撑个场面。”林听雨举起双手,迅速撇清关系,“我可没有参与啊,我保证。” 陈澍看着他,没说话,不置可否的样子。 林听雨咬了咬牙,忽然往人群里一指:“是顾眠和刘飞扬,是他们想打架,硬要把我扯过来看他们的英姿。” 正在和人互扯头发龇牙咧嘴的顾眠:“???” “既然不是来打架的,”陈澍淡淡看他一眼,没打算揭穿他的谎言,“那走吧。” “啊?”林听雨一顿,又猛地狂点头,“啊啊啊,好的好的,走走走。” 如此这般,两个人真的就再没管过前方正在混战的那堆人,宛如不慎误入片场的游客,一前一后地背着书包离开了。 “阿听怎么走了啊!?”看见林听雨头也不回地走了,刘飞扬百忙之中抽空问顾眠一声。 “他老公来接他了,他能不走吗?!”顾眠努力地把头发从正在和她互殴的女生手里扯出来,“专心打你的架吧!!单身狗不配发问!!” “陈澍,那个,我问你个问题啊。”远离战场后,林听雨边走边说。 走在他右侧的陈澍转过眼睛瞥了他一眼。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林听雨问。 “我发消息问的顾眠。”陈澍说。 林听雨呆了一下。 靠! 靠靠靠! 居然被顾眠卖了! 还当场被陈澍抓了个现行! “陈澍,你可别误会啊,我真没打架啊。”就在林听雨发呆的时候,陈澍已经走到前面去了,他赶紧迈开步子跟上去,再次强调,“是他们硬要我来的。” “嗯。”陈澍淡淡地应了一声。 “真的!”林听雨又强调。 “知道了。”陈澍侧过脑袋,垂眸看他,“去我家吃饭吗?” 林听雨还要继续辩解,却被陈澍接下来的那句话堵住了嘴。 他愣了愣:“去你家?吃外卖吗?” 作者有话要说: 林听雨:我不是我没有是顾眠和刘飞扬逼着我来的!老公我真没打架啊! 陈澍:呵。又是主动邀请男朋友到家里玩的一天。 顾眠:滚滚滚,老娘这双眼看透得太多了。 ------------------------------------------------------------ 昨天忘记说啦!!今天留言的小可爱都送红包哦~ovo谢谢大家一个多月的陪伴和鼓励哈哈哈! ☆、036.做饭 “自己做。”陈澍看着林听雨, “去吗?去的话现在去菜市场买菜,吃完了正好一块儿去沈老师那里。如果你不想……” “去的去的去的。”林听雨点头, 趁陈澍改变主意之前飞快答应,“那现在去菜市场吧!” “好。” 荆市地方小,全市最大的菜市场离糖厂也就十来二十分钟的步程。 陈澍和林听雨在菜市场里转了两圈,再出来时,两个人的手里都拎满了大大小小五颜六色的塑料袋。 “别买太多, 当心冰箱放不下。”林听雨边避开地上的脏水, 边扭头叮嘱陈澍,“小心点, 地上有脏水,跟在我后边别踩到了。” “嗯。”陈澍应声, 跟在林听雨身后,遵循着他的轨迹, 绕开了地上的脏水。 “菜市场其实挺脏的。”林听雨一边走一边问,“你以前去过菜市场吗?” “没有。”陈澍摇头,绕开脏水后, 便稍微加快步伐,回到林听雨身侧,“帮家里买过两次蔬菜和肉,去的都是大型超市。” 很好, 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娇贵公子人设实锤了。 林听雨有点想笑,面上却还得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给他科普:“菜市场的蔬菜和肉会更好一些。当然早上的最好,我们傍晚来只能捡别人挑剩的了。” “没关系啊。”陈澍换了只手拎塑料袋, “能吃就行。” 两个人边走边聊,刚走到菜市场大门口,前面忽然有个人叫了一声:“陈澍?” 陈澍和林听雨同时抬头看去。 竟然是于荣霞。 她跨坐在一辆停在路边的银色电瓶车上,车头挂着几个装着蔬菜的塑料袋,显然也是刚下班过来买菜的。 林听雨的脚步顿了顿。 嚯,不是冤家不聚头,这回撞枪口上了。 “于老师。”陈澍停下来,跟于荣霞打了个招呼。 “于老师。”林听雨也不得不跟着停下来。 看见林听雨,于荣霞皱起眉,黏腻的口水在舌头上里打转,发出一声“啧”。 她转开眼睛,余光都没有多在林听雨身上停留一秒,而是看向陈澍:“陈澍,你也来买菜?” “嗯。”陈澍点头。 “最近复习怎么样啊?在沈青梅老师那里补习得还行吗?”于荣霞接着问。 林听雨站在一旁,一只手拎着装菜的塑料袋,另一只手伸进怀里,摸了颗薄荷糖,剥了糖纸塞进嘴里,漫不经心地嚼着。 “按照计划来呢。”陈澍说,“沈老师挺好的。” “买这么多菜啊。”于荣霞看了一眼陈澍手里拎着的塑料袋,“自己做饭?” “也不经常。”陈澍顺着她的目光低下视线,“平时都在学校食堂吃。” “哦,这样啊。”于荣霞笑了笑,“看你买这么多菜,我以为你沉迷下厨做饭,还担心你被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影响,怕你对高考的意志不坚定,放弃复读改学烹饪呢。” 听到于荣 分卷阅读61 霞说的话,陈澍在自己的脑内缓缓打了一个“?”的弹幕。 来个菜市场而已,怎么就沉迷做饭了? 再说了,做饭和高考有什么冲突吗? 这还能顺带内涵林听雨一把? 槽点太多,陈澍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不该怼回去。 反倒是站在一旁等待的林听雨眯起眼睛笑了,插了句话:“于老师,这陈澍也不是修仙辟谷了啊,不做饭他吃什么?吸收天地日月精华?” 于荣霞瞥了林听雨一眼,没搭理他,继续对陈澍说:“陈澍,你在五中也快一学期了,你在沈老师那里补习这么久,这英语成绩怎么还是拖后腿呢?” 于荣霞讨厌林听雨是既定的事实,如今已经到了将他视为空气的地步。 林听雨倒是一脸见怪不怪的无所谓神态。 但这样过于肆意的失礼行为,让陈澍觉得非常不悦。 “沈老师挺好的。”陈澍抬起空着的那只手推了推眼镜,“英语是需要积累的,不可能马上见效。于老师,我自己的复习情况,我自己心里有数。” “哎,你这样让老师一点成就感都没有,大城市来的孩子就是不一样,不慌不忙。”于荣霞看着陈澍,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昨天隔壁班的吴迪还来咨询我呢,急得不行,说想找时间跟我补习英语,外边的老师都教得不好,非要跟我学。还是你淡定,我怎么激励你,你都不着急。陈澍,你啊心还是太大了。” 嚯。在这儿等着呢。 一旁的林听雨勾了勾唇角,笑容里沾了些讥讽。 陈澍也听出了于荣霞话里的意思。 他笑了笑,没回话。 “行吧,快回去做你的饭吧。”于荣霞冲他们摆摆手,“老师也要回去了,孩子还在家里等着呢。” “老师再见。”陈澍说。 “于老师再见。”林听雨也跟着说。 于荣霞骑着电瓶车走了。 从头到尾,她都没有正眼看过林听雨一眼,更别说跟他说话。 把“冷暴力”贯彻落实了个透。 “终于走了。”林听雨舒了口气,拎着塑料袋走上来,“我看见她那张脸就烦。” “我们也回去吧。”陈澍的情绪倒是没有受到影响,脸上的表情还是淡淡的,“我有点饿了。” “嗯。”林听雨应了一声,两个人各拎着几个塑料袋往回走,“于荣霞的教学水平不见长,字里行间内涵别人的功力倒是进步神速。这沈老师不也是她介绍你去的吗?现在反悔了?还拿隔壁班那个吴迪激你。” “她现在连话都不跟你说,把你当空气。”陈澍侧脸看了林听雨一眼。 “她这态度对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反正我也不想跟她说话。”林听雨的表情看起来一点都不在意,他轻声哼笑一声,“就是最近看起来好像严重了一点,估计是觉得你跟我走太近,恨我把你玷污了吧。” 听到“玷污”一次,陈澍蹙了蹙眉:“身为人民教师,带头对学生用冷暴力,这种行为本身就很恶心。” “无所谓啦,我又不在乎她怎么对我。”林听雨笑了笑,“反倒是你。” “嗯?” “她最近对你也阴阳怪气起来了吧。”林听雨扭头看他,“你看她刚才说那些话,是一个老师该说的话吗?下次她再这么内涵你,你就怼她,叫她给你做饭吃。” 陈澍笑了出来:“别吧,受不起。最好她能像对你那样对我,不要多管闲事。” “不过陈澍,”林听雨的语气突然变得严肃起来,“我说真的啊。” “怎么了?”陈澍侧过脑袋看他。 “按照我对于荣霞的了解,你总是忤逆她的意思,不按照她给你规划好的路线去走,已经让她对你产生了意见。一旦她发现自己控制不了你,以后肯定会处处针对你的。”林听雨皱了皱眉,像是在回忆些什么,步伐也随之放慢下来,“比如说在课堂上当众点名骂你,或者给你穿小鞋,带头孤立你对你使用冷暴力什么的……” 就像曾经对你做过的那样吗。 陈澍看着林听雨那张写着“无所谓”的侧脸,眸光低垂,没有说话。 那你是怎么挺过来的呢。 你也只是个十六七岁的高中生而已啊。 面对那些如同被人拿着刀往心窝子捅的伤害,是怎么做到现在的“无所谓”的呢? “你平时学习压力已经很大了。”林听雨没发现一旁的陈澍静默不语,接着说,“我是说万一,万一她真的这么对你做,我担心你心态会崩。你今年高考可千万不能再被外界影响了。” “所以呢?”陈澍终于开口问,“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要不,”林听雨顿了顿,犹豫一秒,还是决定老生常谈,“你离我远一点?” “无效建议,已折叠。”陈澍把头转了回去,拒绝再聊这个话题,语气冷酷,“建议修改后重新回答。” 林听雨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噗”地笑了出来:“哎,我是说真的。” “我也说真的。”陈澍说,“你真把自己当灾星附体了?离你远点我就能考上清华北大吗?” “……不能吗?”林听雨问。 “……”陈澍不带感情地扭头看了林听雨一眼。 林听雨终于憋不住笑了,眼睛弯弯:“好了好了,不跟你开玩笑了。但是我跟你说的话,你一定要仔细考虑。如果于荣霞有一天真的这么对你……” “我不怕。”陈澍平静地说。 林听雨扭头看他。 “换作以前,我的心态可能真的会崩。”陈澍把拎着的袋子换了只手拿,“但现在不会了。” “……这么肯定吗?”林听雨问。 “嗯。”陈澍点了点头,声音很淡,语气却坚定,“因为我很强。” “嗯。”林听雨也点点头,冲陈澍一笑,“你最强。” 不是奉承,不是捧哏,也不是别的什么。 他就是单纯地,真心地,认为陈澍很强。 林听雨相信陈澍。 两人拎着一堆菜,打车回了陈澍家楼下。 陈澍那房子的厨房挨着厕所,空间尤其逼仄,两个大男生往里面一站,想转个身都有点困难。 林听雨把装菜的塑料袋往灶台上一搁,问:“你来炒菜还是我来?” “……”正在把架子上立着的砧板拿下来的陈澍闻言,转脸看了他一眼。 林听雨跟陈澍对视了两秒,心里突然产生了一种不妙的预感:“等等,你难道……不会做饭?” “……不会啊。”陈澍手里还维持着扶砧板的动作,一脸理所当然地看着他。 林听雨:“……” 那你约我来你家吃什么饭啊!? 还“自己做”?! 去什么菜市场,直接回来吃外卖不就得了! “ 分卷阅读62 你该不会……也不会做饭?”陈澍看着林听雨欲言又止的表情,手里稍微用了点力,把砧板拿了下来,稳稳地放到灶台上。 “……会一点。”林听雨扶了扶额头,然后开始把塑料袋里的菜拿出来,“我做也行,就是发挥水平不稳定,别抱太大期望啊。” “没事,能吃就行。”陈澍说,“我来帮你洗菜。” 刚才在菜市场,两人瞎买了一气,看到什么好就往袋子里塞,哎这个瓜不错来两个,那个青菜很水嫩来一斤,五花肉很新鲜的样子,鸡翅也不错…… 林听雨在一堆五颜六色的塑料袋里挑挑拣拣了一会儿,拿了两根西葫芦递给陈澍:“给,把这个洗了。” 做个肉沫炒西葫芦片,一个清炒藕片,再焖个米饭。 都是非常简单的家常菜,应该没问题。 至于五花肉…… “做红烧肉吧。”陈澍两只手一边一根地拎着西葫芦,看了一眼塑料袋,“鸡翅可以冻起来,下次吃。” “红烧肉我知道一个独门秘方,非常好吃,做出来的红烧肉是脆口的,花的时间也短,不用熬那么久。”林听雨掂着那块沉甸甸的五花肉,“就是没亲自尝试过。” “试试。”陈澍拎着西葫芦到水池边洗,“凡事都有第一次。” “先把饭煮了。”林听雨提醒他。 “……”陈澍的动作顿了顿,回过头来看他,脸上的表情有点尴尬,“忘买米了,不过冰箱里有两盒速冻馒头。” 林听雨意外地挑了挑眉,冲他“啧”了一声。 这个人把命都给了卖馒头的人了吧? 陈澍家的砧板和菜刀都是新买的,他平时虽然不开火,但该准备的东西还是应有尽有,还十分讲究。 切肉的刀是一把,切菜的是另一把,切水果的又单独一把。 然而,糖厂太子爷是个非常没有耐心的人,更不要提“刀工”这种并不存在于他身上的附着。 肉皮已经让肉贩子帮忙去掉了,林听雨把油腻的五花肉放在水下冲了冲,拎起菜刀“唰唰唰”就把肉剁成了麻将大小的块状。 然后全扔进了一旁的盘子里,一气呵成。 接着,他又拿起陈澍洗干净后又仔细削了皮的西葫芦,“咚咚咚”全给斩成了厚片。 手指头那么粗的一片。 林听雨切出来的菜就和他的人一样狂野。 “……” 陈澍在旁边看着,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直到林听雨把姜五马分尸,砍成一大块一大块以后,陈澍终于忍不住了,上前劝阻:“还是我来吧。” 林听雨正要挥下去的菜刀在半空中一顿。 他转过脸,疑惑地看向陈澍,发出了灵魂拷问:“你会吗?” “不会。”陈澍拧开水龙头,一边洗手,一边面无表情地说,“但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陈澍:老婆切菜像砍人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林听雨:我,林·古惑仔·听雨。 ----------------------------------------- 不会做饭的澍澍就是想找个理由把男朋友拐回家罢辽hhhh ☆、037.父亲 强迫症逼死人。 陈澍切菜的动作虽然生疏, 但胜在耐心和心细。 虽然花的时间稍微长了些,但他还是有条不紊地把五花肉切成了小块, 又加工了一下被林听雨肆意凌虐的蔬菜,将它们切成了大小均匀的分量。 最后,还顺带着把葱姜蒜等配菜切好了。 “刀工可以啊陈澍。”刚过去把速冻馒头放进电饭煲里蒸的林听雨过来验了验成品,惊讶地挑眉,“天赋还是有的。” “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吗?”陈澍拿着菜刀问。 “把刀放下, 出去看书。”林听雨笑着从陈澍手里接过菜刀, 轻轻推了推他的肩膀,“剩下的交给我。” 陈澍被林听雨赶到客厅学习。 但他只看了二十分钟, 就把手里的笔搁下了,哪里还看得进去。 厨房里传来各种“哐哐哐”和“咚咚咚”的声音。 陈澍几次想起身去厨房一探究竟, 可最后还是硬生生地忍了下来。 厨房里又传来锅铲和锅碰撞的敲击声。 直到林听雨“唉唉唉”了一声,陈澍终于坐不住了, 起身走向厨房:“怎么了?”、 “糟糕。”手里拿着锅铲的林听雨听到声音,回过头来,一脸遗憾地看向他:“五花肉被我炒糊了。” “……嗯?”陈澍的眉头皱了皱, 探过脑袋,从林听雨的肩头望过去,正好看到灶台上摆着一盘黑乎乎的东西。 “这是,”陈澍顿了顿, 声音居然犹豫地凝固了一下,“红烧排骨?” “什么排骨啊。”林听雨转过身,放下锅铲, 拿起旁边的筷子,把一片黏在肉上的姜片揭下来,“这是姜片,被你看成骨头的横截面了吧。” “闻着倒是挺香。”陈澍倚着厨房门框看他,“你尝了味道了吗?” “尝了,有点一言难尽。”林听雨把锅放到洗碗池里,打开水龙头,“还有两个菜呢。” “把锅放着吧,一会儿我来洗。”陈澍说。 馒头早就蒸好了,陈澍用盘子把它盛出来,摆到餐桌上,一人一盘。 虽然他并没有在家做过饭,但餐具还是准备了两套。 买的时候他还在想“有必要买两套吗反正可能永远都用不上”,犹豫了很久还是买了。 这不,还是会有用武之地的。 林听雨版的红烧肉是用油和黄酒熬的,一点水都没有放。把切好的五花肉用香料和姜片焯水后,往锅里搁油,趁着油没热,放两勺碎冰糖,迅速翻炒后把肉和黄酒、姜片倒下去,再加一勺酱油,几滴醋,翻炒到黄酒熬干即可出锅。 这样焖出来的红烧肉是脆口的,吃起来一点也不油腻,非常爽口。 可惜的是林听雨没掌控好火候,把糖炒焦了,所以整盘肉看起来都黑乎乎的。 “难吃。”林听雨吃了一块,眉头整个皱起,嘴角跟着耷拉下来,一脸痛苦,“苦的。” 陈澍也夹了一块,尝了尝:“还好。没有糊得很厉害,苦味只有一点。” “别吃了别吃了。”林听雨把另外两个菜推到他面前,“吃这两个吧。” 另外两个菜比较简单,所以炒得很成功。 西葫芦片是用蚝油炒的,很下饭,藕片更是脆爽可口。 他们俩都喜欢吃辣,于是林听雨肆无忌惮地切了很多青椒和指天椒。 “别浪费了,我觉得挺好吃的。”陈澍说着又夹了一块红烧肉,“多做几次就熟练了。” 林听雨正好夹 分卷阅读63 了一筷子西葫芦片,听到这里,他抬起头,冲陈澍笑了笑:“我是凭记忆做的。这道菜我小时候经常吃,是我最喜欢的一道菜,不过后来就再也没吃到过了。” “你妈不给你做了吗?”陈澍随口问。 “我妈不会做。”林听雨静默两秒,“……这是我爸的独门秘方。” 陈澍往嘴里扒饭的动作一顿。 那些挂在糖厂大门口白底黑字的横幅和楼道墙壁上的涂鸦仿佛光怪陆离的万花筒,交错着出现在陈澍的脑海中。 小时候经常吃。 后来再也没有吃到过了。 这是为什么呢? 因为…… 陈澍没再想下去。 或者说,他没敢再想下去。 “我爸对我挺好的,在我记忆里,他对别人挺严厉的,喜欢摆官架子。”林听雨边吃边说,眼睑低垂,没有看陈澍,“但是他挺疼我的。” 可慈爱的父亲又怎么会做出抛妻弃子的事情呢。 想到这里,林听雨自己都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他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的时间,说:“快吃吧,一会儿就迟到了。” 陈澍坐着没动。 他放下筷子,站起身,走到冰箱旁边,拉开门,从里面拿出两瓶冰可乐,递了一瓶给林听雨:“给。” “啊谢谢。”林听雨接过可乐,拧开瓶盖,喝了一口。 “你恨他吗?”陈澍忽然问。 林听雨喝可乐的动作一顿。 他慢慢放下可乐瓶,拧上瓶盖,眨了眨眼睛,纤长浓密的睫毛随着眨眼的动作颤了颤。 “我恨啊。”林听雨笑了一下,“我的恨意没有一刻停止过。” 如果不是因为那个垃圾一样的父亲,他或许不会变成现在这副疯狗般的模样。 正常的童年,正常的成长,正常的家庭…… 这些早已经不再奢望的东西,他或许都能够拥有。 但可笑的是,和绵长刻骨的恨意交织在一起的,竟然还有那些时不时从回忆里冒出来的温情片段。 哪怕已经很遥远,哪怕已经很模糊,却像一根毒刺一样扎在林听雨的心脏上,一边往他的心注射着毒液,一边清晰地提醒着它的存在。 “不要用别人的过错来惩罚自己。”陈澍看着他,声音低而清晰,听起来有些缓慢的温柔 ,“该受折磨的人,不是你。” 林听雨缓慢地呼了口气,笑着说:“忘记过去等于背叛,无论是现在的我还是未来的我,都是从过去那个不堪的、糟糕透顶的我缓慢成长而来的。” “不是要让你忘记。”陈澍连往日冷淡的目光好像都变得柔软了两分,“有些伤害这一生注定无法忘怀,但是你可以选择把它封死在箱子里,扔到角落,永远都不要主动想起,但也别轻易忘记。把它变成引擎,变成动力,说服自己去打破既定的命运安排,奔向你心中所想的那个未来。” 林听雨盯着摆在桌面上的那瓶可乐,一串串细小的气泡在饮料表面上翻滚着。 打破既定的命运安排……吗。 他心中所想的那个未来…… 真的可以义无反顾地奔赴吗? 林听雨怔怔地出了一会儿神,才开了口。 像是在问陈澍,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我可以吗?” “你可以的。”陈澍说。 你可以的。 说给林听雨听,也说给他自己听。 在陈澍家里吃完饭,两个人踩点到了沈青梅家。 林听雨本来想等陈澍一块回家,可今天约架中途他临时跑路了,顾眠一连发了三十二条消息过来骂他重色轻友,威胁他必须在九点半之前赶到烧烤摊喝酒谢罪。 林听雨不得已在九点放学时准时离开,不然他觉得自己会被顾眠骂到头掉。 陈澍倒是和往常一样,留到了十点钟,把今天安排的复习任务都做完了才走。 “有一件事我一直很在意。”临走之前,陈澍把最后一本习题装进书包,抬头望向黑板对面那堵墙正中央挂着的那幅画,“老师,这幅画你在哪里买的?” 这副画陈澍从刚来的第一天就注意到了,沈青梅将它用玻璃面的木质画框裱了起来,挂在教室里最显眼的位置。 陈澍每次来沈青梅家时,都会留意一下这幅画。 画的内容是一片浩瀚宇宙,五彩的行星散落在各个角落,一个身穿白色衬衫的少年宛若失重般,仰面悬浮在画面正中央。 这幅画的线条粗粝奔放,画风非常粗犷狂野,色彩运用大胆,颇有些毕加索的风格。 看得出来,作画者是个想象力天马行空的人。 “这幅画?”原本坐在座位上批改作业的沈青梅抬起头,顺着陈澍的视线看过去,随即一笑,“哦,这个啊。不是买的啦,是听雨画的。” “……林听雨画的?”陈澍有些意外。 林听雨,竟然,会画画? 不知怎么回事,一个画面忽然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 陈澍想起来,他曾经在林听雨课桌抽屉里见过的,一大把墨绿色的铅笔。 那把铅笔的削笔方法很特别,笔尖不是用卷笔刀削出来的那种,而是用小刀一刀一刀削出来的那种笔芯露得特别长。 现在想起来,那确实是画素描的人才会用的削笔方式。 看到陈澍的反应,沈青梅也有些意外:“听雨没有和你说过吗?他从小就学画画了,大概有十年了吧,画得非常好。不过后来他就没有再去学了。” 是。 确实画得非常好。 还有那双宛若艺术家一样的漂亮的手。 陈澍沉默了须臾,才回答:“他没有跟我聊过这个。” “也是。按听雨的性格,你不问,他的确不会主动说。”沈青梅笑了笑,并不奇怪,“这幅画是他高一时画来送给我的,我非常喜欢,就把它裱起来挂在教室里。” 我也非常喜欢。陈澍想。 他拎起书包,走到那幅画面前,抬起头,用仰望的姿势去看那幅画。 然后,他在画的右下角发现一个小小的手写签名:Raining。 是林听雨的网名。 不少人喜欢用“Sea”“Summer”这样的单词当英文名,用“Rain”的陈澍也见过几个。 可林听雨用的是“Raining”。 正在进行时么。 说到Raining,首先在陈澍脑海中浮现的就是缠绵和潮湿的感觉,接着就是雨点密集地拍打地面时传来的“沙沙”声。 那种雨声像是煮沸的开水,咕噜咕噜地氤氲着潮湿的暧昧气息。 雾气蒸腾,在房间里萦绕,贴着小腿,贴着脊椎,贴着胸口,贴着脖子,一寸一寸往天灵盖上蹿,再统统钻进心脏里。 然后是那天中午放学,他和林听雨并着脑袋挤在 分卷阅读64 外套下,一起从雨里跑过的画面。 两个人一起撑着外套,胳膊不时摩擦到一起,又黏又热。 紧接着闪现到脑海中的,是林听雨被雨水打湿的浅色发梢,暧昧潮湿的眸,漂亮的泪痣,瘦削颈项挂着的红绳,还有纤长漂亮的手指。 陈澍一顿。 脑海中的林听雨忽然转过脸来,用那双漆黑的眼睛盯着陈澍。 他眼底有湿漉漉的潮气蔓延出来,一张嘴唇轻轻动了动。 陈澍看懂了。 他在无声地说,“陈澍”。 陈澍。 他在,叫他的名字。 作者有话要说: 准备一层一层一层一层剥开听雨崽崽的过去了ovo 今天的澍澍开始觉醒了【陈澍(推眼镜:我恐同(误 ☆、038.针对 靠。 他在乱想些什么。疯魔了吗? 陈澍晃了晃脑袋, 强行把自己的意识从暧昧到诡异的幻想中剥离出来。 他定了定神,稳了稳肩膀上的书包, 转头对沈青梅说:“老师我先走了。” “好,路上小心。”沈青梅说。 陈澍回到家,放下书包,又再次出门,去厂里的篮球场跑了几圈。 自从食量开始增大以后, 陈澍开始有意识地锻炼。 他每天会挤出一些时间来夜跑, 睡前还会做一些活动筋骨的舒展运动和平板支撑。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今晚跑的圈数, 比平常还要多。 直到腿再也迈不开了,陈澍这才停下来, 气喘吁吁地擦了把汗,掏出口袋里的手机, 边回家边看QQ消息。 【林听雨:你回家了吗?我这边刚散,顾眠这女人简直疯了,灌我喝了好几瓶啤酒。】 【林听雨:要我给你打包宵夜吗?】 陈澍打了个“好”, 想了想又删掉,回了一句:“今晚吃撑了,暂时吃不下宵夜。喝了酒早点回家早点休息吧。” 过了一会儿,林听雨回了个“好”。 陈澍把手机摁灭, 往回家的方向走了几步,又把手机拿出来,在联系人列表里找到顾眠的名字。 【陈澍:顾眠, 你明天有空吗?】 第二天是周末,陈澍约了顾眠在一家咖啡厅见面。 地点是顾眠选的。小破县城虽然落后,但像样的咖啡厅还是有那么一两家的。 陈澍提前十分钟赶到店里,先找了座位坐下,点了一杯咖啡。 没过一会儿,穿得花枝招展的顾眠也来了。 她站在店门口,往四周环视了一圈,陈澍正要冲她招手,顾眠便发现了他,快步朝着陈澍走来。 “哈喽。”顾眠在陈澍对面的座位坐下,解下脖子上的围巾,“难得你主动约我。” 今天是周末,她化了很精致的妆,眉毛画得又细又弯,看起来很霸道。 “要什么,我请。”陈澍把菜单推到她面前。 顾眠也不跟他客气,把服务员叫过来,熟练地报了几个饮料和甜品的名字,才转过头问陈澍:“找我什么事?” “我想问一下林听雨画画的事。”陈澍推了推眼镜,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显得不那么好奇,“还有……于荣霞和他是不是有什么矛盾?” 顾眠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陈澍也看着她。 两人对视片刻。 顾眠叹了口气,说:“这事儿吧,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陈澍眼神平淡。 “林听雨的事情,一般人问我我还真不会说。”顾眠笑了笑,“但你不一样。我可以告诉你。” “为什么?”陈澍看了她一眼。 一句“我觉得林听雨喜欢你”在顾眠嗓子眼打了个转,又被她强行咽了回去。 顾眠强行改口:“林听雨跟你关系好呗。” 陈澍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听到林听雨的好朋友认可他们关系好,陈澍还是觉得挺愉快的。 “不过有件事我还是要确定一下。”顾眠拨了拨披在肩头长发,一阵洗发水的芬芳随着她的动作在空气中弥漫开。 “什么?”陈澍抬眸看她,淡声问。 顾眠看着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听说你恐同,是真的吗?” 顾眠的性格张扬放肆,向来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从来不顾虑后果。 但跟陈澍说话的时候,她还是难得地保持了几分谨慎,生怕冒犯到陈澍。 ……靠。 为了林听雨,她真是豁出去了。 “……嗯。真的。” 陈澍没有否认。 得到了陈澍的回答,顾眠放下摆弄发尾的手,盯着他那双浅如琉璃般的眼睛,认真地问:“那你为什么跟林听雨玩?” 陈澍一怔,原本冷淡的眼神忽然一潋。 “为什么不排斥他?为什么关系还这么好?为什么还来跟我打听他的事情?”顾眠步步紧逼,像是非要把陈澍的心里话全部逼出来不可。 顾眠的问题太锋利了,一刀一刀地割开陈澍的顾虑。 说实话,她问的这些问题,陈澍从来都没有考虑过,他不想也不愿意去刨根问底。 为什么,非要有个答案呢。 一直以来,陈澍对自己和林听雨之间的关系的发展,抱着的都是一种“顺其自然”的态度。 该怎么发展就怎么发展。 他不会刻意去引导或者回避些什么。 陈澍抬起手揉了揉眉心。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他说。 “那你可要考虑清楚了。”顾眠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睛,咄咄逼人,“如果你只是因为觉得好奇或者有趣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才接近他,那我奉劝你,没有那个心,就不要去惹火。” “我知道。”陈澍说。 这时候,服务员把顾眠点的东西端上来了。 僵硬的气氛终于缓和了一些。 服务员一走,顾眠便笑了:“行啦,那我告诉你吧。林听雨从小就在学画画了,画得非常棒,高一的时候本来打算报名当美术生来着。” “……那现在呢?” 话刚问出口,陈澍就知道,没有问的必要了。 “他妈原本同意了的,名也报上了,还去画室学了一晚上。没想到那天晚上,不知道于荣霞打电话跟他妈说了什么,第二天他妈突然翻脸反悔,死活不让林听雨去了,还跟于荣霞合起伙来给林听雨施压。”顾眠皱着眉回忆,“为了这件事,林听雨还跟他妈吵了一架,被他妈用皮带抽得浑身是伤。” 陈澍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林听雨遍布淤痕的腰背。 他顿了顿,目光沉下来,颇为艰难地开口问:“……他妈妈,经常打他吗?” “何止经常,全糖厂都知道好吗。林听雨他爸卷款跑路以后,他妈整天拿他 分卷阅读65 撒气,用他爸留下的皮带抽他,多少年了都。”顾眠说,“报名的时候,画室的老师让所有人交一幅画,说是要看看大家的基础。老师亲口说林听雨是所有人里画得最好的,可以把其他人甩出一条街外。林听雨不去画室以后,老师还特地找到我们班来,问他为什么不画了,说他是难得的好苗子,让他再考虑考虑。” 考虑的结果是什么,不用顾眠说,陈澍也能想到。 “于荣霞到底跟他有什么仇?”陈澍不自觉地皱起眉,拿起咖啡杯,送到嘴边,轻抿一口。 “可能林听雨上辈子屠杀了她全家吧。”提到于荣霞的名字,顾眠翻了个白眼,语气顿时变得不耐烦起来,“她老公是糖厂的工人,她家就住在林听雨家楼下。因为林听雨他爸的骚操作,于荣霞老公被迫下岗了,一直没找到工作,只能打点零工,你说于荣霞能不恨林听雨吗?好不容易林听雨落到她手上,她不趁机整死林听雨才怪。” 反胃的感觉又来了。 陈澍把咖啡放回桌面上,不动声色地伸手摁了摁胃部。 奇异的抽搐感和微妙的恶心感交织在一起,从胃部开始翻涌,一直爬到胸口上。 “你是刚来的所以你不知道,现在高三还好算点了,于荣霞忙,没工夫针对林听雨。高一高二的时候,她是怎么对林听雨的,我现在还历历在目。” 陈澍没说话,等着顾眠继续说下去。 “林听雨英语成绩好到逆天你也是知道的,他英语这么高,其他科再怎么垃圾都不可能差到哪里去。估计说了你也不信,他高一时可是以中考排名年级前十的成绩进来的。”顾眠一只手支着下巴,开始从回忆里翻找那些关于林听雨的往事,末了又补充一句,“虽然我们是个垃圾末流高中,但是能排年级前十也算可以啦。” “……嗯。”陈澍应了一声,没有表情。 不安的感觉愈发强烈。 随之而来的就是焦虑和暴躁。 他甚至不想再听下去,但还是不得不强迫自己耐着性子追问:“然后呢?” “我们学校有个规定,期末考试考进年级前五名的学生可以拿奖学金。”顾眠说,“你知道于荣霞有多骚吗?林听雨每次都是第五名,于荣霞直接把他的名字撤了,让第六名上去领奖。” “每一次。”她加重了音量,又强调了一遍,“林听雨没有一次出现在领奖台上过,并且他也永远不会出现在领奖台上。” 陈澍一怔。 “在课堂上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指名道姓地辱骂他,把他当空气一样无视他,怂恿他妈妈阻止他报美术生,带头煽动全班同学对他冷暴力……”顾眠留意着他的反应,继续说,“这些,就是林听雨高一高二时,从于荣霞那里遭受到的一切。” 哈。 这下好了。 胃部抽搐的感觉更厉害了。 陈澍甚至觉得自己的整个胃都要炸掉了。 他皱紧眉头,摁着胃,沉默须臾,忽然拖过放在身旁的书包,拉开拉链,从里面翻出一板胃药,抠下两颗,就着玻璃杯里的凉白开咽下去。 “你怎么了?没事吧?”顾眠见陈澍面色苍白,还以为他出了什么事,吓了一大跳。 “老毛病,没事。”陈澍放下杯子,轻轻蹙眉,“继续说。” 还有什么好说的。 无非就是一个班主任讨厌一个坏学生,处处针对他,排挤他,在精神上折磨他。 而其他学生也不是傻的,当然能够看得出来班主任的态度。 不会有人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坏学生而站在老师的对立面的。 除了顾眠和刘飞扬。 他们维护林听雨,始终和林听雨站在一块,和林听雨一块玩,在别人议论林听雨家事的时候会跳出来说“再多嘴信不信我找人把你打出屎来”“骂林听雨就是骂我”,在林听雨被于荣霞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辱骂时站起来跟她对呛。 因此,他们也被一块排挤了。 毕竟他们都是不学无术的“坏学生”。 是于荣霞眼里一堆抱团寻找存在感的垃圾。 “林听雨一开始也不是在校道上看到于荣霞就掉头走人的,他其实没这么无礼。”顾眠说,“高一的时候我亲眼见到过,林听雨在校园里碰到于荣霞,他主动跟她打招呼,和她说‘老师好’,可于荣霞看到没看他一眼,直接从他身边走过去了。” 胸闷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呼吸不过来。 陈澍觉得自己几乎要窒息了,他没有表情,抬手扯松自己的衣领。 为什么林听雨会从一开始的年级前十掉到现在倒数的位置。 为什么他没有继续画画。 为什么他总是挂着一张看起来对什么都不在乎的漫不经心的笑脸。 “想听段泽的事情吗?”顾眠问。 陈澍下意识地皱起眉,心里涌出抗拒感。 不。 不想听。 一点都不想听。 不要说。 顾眠不知道陈澍的心思,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林听雨追了他大概两年吧?又是送礼物又是请吃饭,钱没少花,段泽不接受也不拒绝,东西却照收不误。到了高二,他们在一起大概半年这样,林听雨就提了分手。但段泽不同意,一直缠着他。就这么拖拖拉拉了半年,前一阵才彻底成功分手。” “段泽,”陈澍静默半晌,问,“……喜欢他吗?” 说实话,他一直搞不懂段泽在想什么。 他不是直男吗? 不是不愿意让别人知道他和林听雨的关系吗? “你会不喜欢一个任劳任怨的提款机吗?”顾眠反问。 陈澍没说话,但眼神更冷了。 末了,陈澍又问:“林听雨哪来的钱?他妈应该不会给他吧?” 顾眠拍着双手鼓了鼓掌:“这你猜对了,他妈一分钱都不给他。他的钱都是在网上帮别人画插画挣的,攒了不少。段泽就是盯上了林听雨这点钱,心安理得地让林听雨养着他。” “……” “我跟你说个最骚的。”顾眠接着说。 “……” 陈澍伸手摁了摁太阳穴,他已经不想再听下去了。 戾气像火焰一样燎着他的大脑。 他现在就想冲到段泽面前,把他摁在地上摩擦,让他感受一顿社会主义的毒打。 作者有话要说: 它来了,它来了,压抑章节它又来了 ☆、039.丑陋 这件事连刘飞扬都只是一知半解, 但身为半个当事人的顾眠却连当时的细节都一清二楚。 按照顾眠说的,段泽确实突破了陈澍对人类无耻程度下限的认知。 简直了, 和于荣霞绝配,两个人可以同台说相声了。 段 分卷阅读66 泽和林听雨在一起后,一直花着林听雨的钱。终于有一天,他良心发现,觉得不好意思了。 刚好那几天林听雨用来画画的数位板坏了, 于是段泽用小额贷款分期买了个iPad给林听雨, 说是送给他画画用。 iPad是网购的,直接寄到段泽手上。段泽收到以后, 并没有第一时间送给林听雨,而是先拆开, 登录自己的Apple ID,玩了一整天, 才依依不舍地“送”给了林听雨。 顾眠知道以后,骂段泽根本就不想送,哪有人送礼物给别人自己先拆开玩的? 虽然连Pro都不是, 挑的还是内存最小、价格最便宜的旧款,但林听雨依然很开心。 那是段泽主动送给他的第一件礼物。 那时的林听雨全心全意地沉浸在满腔热血的热恋里。 他用自己画的插画为底图,在网上订制了一个漂亮的iPad保护壳,还配了一支Pencil, 足以见得有多么重视。 顾眠见林听雨这么开心,也懒得多嘴了。 可一个月后,发生了一件令林听雨措手不及的事情。 那天, 林听雨临时接了一个非常紧急的商业画稿,第二天就要交。 于是他翘了课,躲在家里赶稿。 就在同一天,同样翘课在家打游戏的段泽不小心把家里的电脑弄坏了。 段泽把电脑送去维修,然后给林听雨发消息,让林听雨把他的笔记本电脑拿给段泽打会儿游戏。 林听雨正蹲在书桌前画得头昏眼花,百忙中看到段泽发来的消息,抽空回了一句:“我明天拿给你吧,我正在赶稿,马上就要交了,现在需要用。” 林听雨几乎从来没对段泽说过“不”字,这一次却拒绝了他,这让段泽感到非常不满:“你可以用iPad画啊!iPad本来就是我买来给你画画的,你不是还买了Pencil吗?乖,你用iPad画也可以的,把电脑拿给我打会儿游戏。” 于是林听雨还得边画画边跟他解释为什么不用iPad而是用电脑接数位板来画。 段泽磨了林听雨半个小时,林听雨都没有同意。 于是段泽闭麦了半个小时。 就在林听雨以为段泽选择了去网吧时,段泽突然朝他扔来一大堆消息,一条接着一条。 手机不停震动着,宛如有一长串放不完的连环屁。 林听雨搁下笔,拿起手机看信息。 【段泽:把我的iPad还给我。】 【段泽:现在,马上,我到你家楼下来拿。】 【林听雨:?】 【林听雨:就因为我在赶稿没有把电脑借给你打游戏?】 【段泽:说这么多干什么,还给我。】 【林听雨:……我真的是服了。这不是你自己要送给我的吗?】 【林听雨:你以为我稀罕你这个iPad?我自己买不起?】 【段泽:还给我。如果你不还,我现在马上打电话报警。】 看到最后一句话,林听雨直接笑了。 他没有回复段泽的消息。 十分钟后,段泽的消息又来了。 【段泽:我已经报警了,我现在在警车上,马上到你家楼下。警察叫你下来一趟。】 看到这条消息,林听雨目光一沉。 说不上是什么样的感觉。 震惊、无语、愤怒、难以理解……统统交织在一起。 乱七八糟,五味杂陈,如惊涛骇浪般冲击着林听雨的心脏。 他把数位板和画笔推到一边,给顾眠发了条消息,随手抓起一件外套,匆匆换鞋下了楼。 到了楼下,林听雨四处看了看,楼下空空如也,分明连警车的影子都没有。 他皱了皱眉,正想转身上楼,旁边忽然伸过来一只手,把他拽进了隐蔽的一楼楼梯间里。 站在林听雨身后的段泽嬉皮笑脸地问:“我iPad呢?” “警察呢?”林听雨推开他,冷冷地问。 段泽像八爪章鱼似的,又缠了上来:“哎呀,我骗你的啦。不这么说你怎么会出来呢?” “操。”脱力的感觉铺天盖地袭来,林听雨直接爆了一句粗口,“段泽你他妈有病是不是?” 他一把推开段泽,头也不回地转身上了楼。 段泽站在他身后叫他:“林听雨!” 林听雨没回头。 “好。”段泽说了一句,“你别后悔。” 走到楼梯拐角处时,林听雨回头看了一眼,段泽已经不在原地了。 回到家,林听雨掏出手机,看到顾眠给他发的消息。 【顾眠:??????】 【顾眠:段泽那个狗逼报警抓你?????】 【顾眠:操他娘的他脑子被狗啃了????他是有什么精神疾病吗????】 【顾眠:你在家吗??要不要我过来找你???】 林听雨扶了扶额头,叹了口气。 他正要回顾眠消息,段泽的头像却突然跳了出来。 这一回,段泽直接扔过来一张通话记录截图。 截图上有两个已拨出的电话,号码都是110,第一个通话时间只有一秒,第二个有38秒。 【段泽:已报警。十分钟后你家楼下见/微笑】 【段泽:如你所愿/微笑】 【段泽:这是你逼我的/微笑】 林听雨呼吸一窒。 他盯着屏幕看了十几秒,终于动了动手指,回了一条消息。 【林听雨:好啊。】 【林听雨:恭候。】 【段泽:呵呵。】 消息刚发出去,一个陌生号码的来电提醒就弹出了屏幕。 林听雨深吸一口气,手指划过接听键。 “……喂,你好。” 一个陌生的中年男声从听筒传出来: “你好,请问是林听雨吗?我们是荆市城西派出所的警察,十分钟前接到报案,有人说你拿了他的东西不还。我们的警车现在已经进了糖厂生活区,马上就到你家楼下。请你立刻下来一趟,配合我们接受调查。” 后来的事情,顾眠也不清楚了。 林听雨不愿意说,她也没敢问,只知道段泽这一出差点把林听雨搞进派出所。 民警表示私人情感纠纷他们无法受理,只能调解,让他们两个自行处理。 虽然最后虚惊一场,但林听雨和还是配合民警备了案。 民警做笔录的时候,穿着T恤大短裤和拖鞋的段泽就抱着手臂斜斜地站在一旁,一副牛批轰轰的装逼样。 两人最终不欢而散。 段泽回去后,疯狂地发消息辱骂林听雨,用词污秽不堪,什么下作的话都骂了出来。 林听雨不堪其扰,把段泽的联系方式全部拉黑,段泽就用支付宝给他转账发消息,转一分钱骂一句。 林听雨顺手截了 分卷阅读67 张图发给顾眠。 顾眠现在还记得,那张截图里包含了“死变态”、“烂货”、“公狗”、“告诉你妈”、“让你班主任知道”等乱七八糟的话语。 全是段泽一个人在发疯。 林听雨只回了三个字:“随你便。” “太丑陋了。”顾眠说得口干舌燥,拿起杯子喝了一口饮料,“我现在看到段泽还反胃。他简直就是个戏精,当体育生太委屈他了,他应该考表演,演艺界的未来需要靠他来支撑。” 陈澍闭上眼睛,再次按了按眉心。 他也觉得反胃。 他几乎可以想象出来,当时的林听雨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陈澍现在不想把段泽摁到地上摩擦了,他想拿一把枪顶在段泽的太阳穴上,一秒爆头。 靠。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恶心猥琐龌龊腌臜垃圾的奇葩。 叫他人渣都算侮辱人渣这个词了。 “反正后来段泽消停了三天就后悔了,又疯狂地给林听雨道歉,跑来教室门口堵他,体育课送水送冰淇淋,听说林听雨生病了,就买药托人拿给他,还不停地往他抽屉里塞一些廉价的礼物,就像上次一样,完全可以列入迷惑行为大赏Top 1。”顾眠一口气喝了半杯饮料,终于缓过来了,接着说,“林听雨还是心软原谅了他,给我气的,一周没跟他说话。” 但这件事情还是成为了林听雨后来主动提出分手的□□。 感情一旦出现裂痕,便会往难以控制的方向呼啸发展。 那会儿,顾眠他们还是四个人,尹清晏还没转学,他是林听雨关系最好的朋友,不仅成绩好,人又帅又高冷,还是大城市来的,很受女生欢迎。 段泽是个隐藏自己的高手,他真实的性格怪异阴暗,掌控欲极强,善妒且斤斤计较,却总能装出一副阳光开朗的憨厚老实人假象,和他不熟的人很容易就被他骗到。 段泽早就看尹清晏不顺眼,他觉得尹清晏太装,不让林听雨跟尹清晏玩,还故意挑拨林听雨和尹清晏之间的关系。 一开始,段泽只是阴阳怪气地在林听雨面前说尹清晏“有病”、“傲慢”、“装”,后来言辞越发放肆,甚至开始故意内涵林听雨和尹清晏的朋友关系。 他隔三差五就问林听雨是不是变心看上尹清晏了,是不是背着他搞到一起了。 再后来,段泽的神经病甚至严重到了只要一看见林听雨跟尹清晏说话,他就会冲林听雨大吼大叫的地步。 那段时间,林听雨和尹清晏连见面都觉得尴尬。 林听雨根本无法忍受段泽的神经病。 都是十七八岁血气方刚的男孩子,架吵多了,动手就不可避免了。 “你跟尹清晏还蛮像的。”顾眠单手支着下巴,看着陈澍,“段泽就恨你们这种类型的,他觉得你们装,假清高。” “……那尹清晏呢?”陈澍似乎没有在学校里听到过这个人的名字。按照顾眠的描述,应该是个校园风云人物。 “这件事吧说来话长,那时段泽他们班有个女生,是学校教职工的小孩,但是不知道有什么缺陷,有点弱智。”顾眠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脑袋,“段泽那伙人特别喜欢欺负那个女生,有一次被尹清晏看到了,直接上去跟他们吵了起来。段泽早就看尹清晏不爽了,叫了一群体育生围殴尹清晏。后来有人给林听雨通风报信,他二话没说就赶到现场帮尹清晏。” 那一架异常惨烈,尹清晏学过武术和散打,林听雨的战斗力又异常凶猛,最后为首的几个体育生被他们打进了重症监护室。 这件事惊动了学校领导层。 林听雨早就做好了被退学的准备,没想到尹清晏却把所有的罪名一并扛了下来,硬是咬死了全是自己一人所为,没把林听雨供出来。 尹清晏也因此被学校退学,最后转学回了雀山市,而林听雨毫发无损。 段泽因为嗅到了不妙的气息,斗殴中途就偷偷溜了,没有被抓住,逃过一劫。 这件事过去后,林听雨向段泽提出了分手。 再后来的事情,陈澍全都知道了。 “林听雨那人吧,他是真的无所谓。要不是因为承了尹清晏的情,他随时都可能退学。” 顾眠把剩下的半杯饮料喝完,揉了揉鼻子,看着沉默不语的陈澍。 “他的精神状态一直不太好,神经衰弱很严重,浅眠,非常依赖遮光眼罩和降噪耳塞,一有动静就会被惊醒。你看到他的黑眼圈了吗?他晚上失眠是常事,睡不着就爬起来画画,有时候干脆修仙到天亮。” “陈澍,你也别怪我多嘴。如果你真的是个恐同的钢铁直男,那我站在朋友的立场上,劝你离林听雨远一点。” “他能活到现在真的太难了,他再也受不了第二次打击了。” 作者有话要说: 顾眠:你恐同吗? 陈澍:我恐同。 顾眠:你喜欢林听雨吗? 陈澍:……我笔直。 顾眠:那你离林听雨远点。 陈澍:…………………… 陈澍:。我不。 顾眠:。我这双眼看得太多了。 ———————————————— 这两章……………接下来都是糖!信我!! 下一章澍澍就能和听雨崽崽见面了哈哈哈哈 ☆、040.破茧 和陈澍分开之前, 顾眠再三叮嘱陈澍,千万不要让林听雨知道, 她把他卖了。 “否则他会杀了我。”顾眠满脸恳切地说。 “……放心吧。”陈澍推了推眼镜。 “那我先走啦,你也赶紧回去复习吧。”顾眠把围巾一圈一圈地缠上脖子,整理好仪表,冲陈澍挥了挥手。 陈澍冲她略一点头,顾眠便转身离开了。 离开咖啡馆舒适的暖气环境, 再次置入寒风中, 陈澍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南方的冬天不似北方,寒风里带着潮湿的水汽, 风一吹过,湿冷便渗进骨头缝里。 陈澍将双手捧在脸前, 朝着手心呵了口热气。 呵气成冰。 连镜片都蒙上了一层水雾。 太冷了。 周一晚上,在沈青梅家补习, 林听雨没有像往常一样九点钟准时走,而是留在座位上写英语题。 虽然林听雨没有直接说,但陈澍心里很确定, 林听雨在等他。 其实还是蛮开心的。 陈澍早就习惯了一个人。一个人退学一个人复读,一个人上学一个人吃饭,一个人走在喧嚣的校园里,一个人独自回家, 一个人面对所有的压力。 因为只有自己一个人,没有别人可以依靠,所以他要把所有可能或者不可能的突发因素都考虑到, 以便准备对策。 所以学会心肺复苏。所以连常 分卷阅读68 备药品也要准备齐全,随身携带。 就算只有自己一个人,也要好好生活。 可有一天,陈澍遇到了一个和他同样孤独的人。 那个人明明遍体凌伤地抱着腿坐在角落里,安静地等待伤口愈合,却还是在陈澍独自路过的时候,抬起头来,笑着朝陈澍伸出手,把自己仅剩的一点点余温传递给他。 是那样的林听雨,先找到了陈澍。 陈澍绝不会放任林听雨在沼泽里越陷越深。 十点半的时候,陈澍今天的学习任务完成了。 “陈澍,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啊。”沈青梅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筋骨,离开座位,出去倒水喝。 “好,老师再见。”陈澍一边收拾练习册,一边抬头去看林听雨,“林听雨,走了。” “好。”林听雨放下笔,把练习册合上。 陈澍动作很快,林听雨还在拉书包拉链的时候,他已经背好书包,站在林听雨身边等他了。 “稍等啊,马上就好。”林听雨怕陈澍等急了,很快地往书包里塞东西,却不小心把一支笔弄掉到地上,“啊。” “别急,别把东西落下了。”陈澍几乎是第一时间弯下腰,把林听雨弄掉的那支笔捡起来,放到桌面上。 与此同时,他迟疑半秒,忽然开口:“林听雨,你的画……很好看。” “谢谢……”林听雨正要伸手去拿那支笔,听到陈澍后面那句话,不由得愣了一下,“画?” “沈老师家墙上挂的那幅。”陈澍抬眸看了一眼挂着那幅画的墙,一边思考着该用什么样的措辞,才能不会让林听雨感到被冒犯,“我无意中看到的……很喜欢。你画得非常棒。” 陈澍自己是个性格敏感的人,很容易就会觉得被冒犯。 他不喜欢麻烦别人,也不喜欢给别人带来困扰,所以在说话做事之前,总会代入自己换位思考一下。 林听雨没有主动跟他说过画画的事情,如果他突然冒昧地跟林听雨提这件事,就好像显得他在窥探林听雨的隐私一样。 这样的话,会不会让林听雨感觉到讨厌呢? 陈澍不太确定。 林听雨倒没有表现出不悦的神情。 他只是笑了笑,顺手拿起陈澍帮他捡起的那支笔,塞进书包里:“喜欢的话,我给你画一幅送你啊。” 后一句话他只是客套一下。 毕竟他也很忐忑,不知道陈澍的“很喜欢”是官方的恭维,还是真情实感的表露。 画画是林听雨唯一拿的出手的东西。 除此之外,他一无所有。 如果陈澍喜欢的话…… 如果陈澍想要的话…… 可林听雨不确定。陈澍会喜欢吗?陈澍会想要吗? 陈澍会……嫌弃吗? “好。”没想到,陈澍点了点头,“我想要。” “嗯?”林听雨还在胡思乱想,思绪忽然被陈澍的话打断,顿了顿,才反应过来,“……啊,好,你想要画什么?什么时候要?” “什么都可以,你想给我画什么,我就收什么。”陈澍想了想,又补充一句,“不着急,等你有空吧。” “……好。”林听雨点头,表情里多了几分无法掩饰的笑意。 看得出来,林听雨很开心。 就好像得到了大人夸奖的小孩,连眼睛里都冒着星星。 真是个小孩儿啊。 “你要不要报一个艺考试试?”陈澍留意着林听雨的反应,顺水推舟地把话题一转。 林听雨顿了一下,才说:“算了吧,我就自己画着玩的,没有那个水平。” 果不其然地拒绝了。 陈澍静默。 林听雨从座位上站起身,拎起书包,眼睛看着别处,漫不经心地笑了笑:“况且,我也没有接受过专门的集训,哪考得上啊。” “高三第一个学期很快就要过去了,一眨眼就要高考了。”陈澍忽然发现自己的镜片有点儿花,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纸巾,抽出一张,取下眼镜,仔仔细细地擦拭镜片,“你有想过高考结束以后要干什么吗?” 林听雨站在原地没动,等陈澍擦眼镜。 他盯着陈澍的手,看得专注:“说实话,没想过。我是一个没有未来的人,混吃等死吧。” 纸巾太粗糙了,容易在镜片上留下划痕。下次,他买一些酒精棉片备在书包里,给陈澍擦眼镜用吧。 听到林听雨说的话,陈澍停下动作,面无表情地抬头看了他一眼。 接收到陈澍严肃的视线,林听雨顿时笑了:“好啦开玩笑的,看看高考考得怎么样吧。可能会在周围的城市念个专科,也有可能不读了,直接工作。” “至少要上个本科吧。”见林听雨终于正经回答,陈澍这才继续擦镜片,“人生这么短,如果加把劲儿就能过得更好,干嘛不让自己开心点。” 林听雨看着陈澍的动作,叹了口气:“加把劲儿……问题的关键在于,我根本提不起劲儿啊。” 陈澍擦镜片的动作一顿。 “失望积攒得太多,我就不会再抱希望了。有的时候想想,承认自己是个废物也挺好的,不用面对烦恼和挫折,心安理得地躺着,什么也伤害不了我。” 陈澍终于擦好了镜片。 “那画画呢?也要放弃吗?”他戴上眼镜,把纸巾叠好放进口袋里,准备找个垃圾桶丢掉。 “都说了是瞎画着玩的,也没想过要画出什么名堂来,权当做一种发泄方式。”林听雨将视线从陈澍脸上转开,笑了笑,“再说了,我画得那么烂,不会有人喜欢的。” “我喜欢。”陈澍的声音很淡地响起。 林听雨顿了顿,又把视线转了回来。 陈澍也看着他,隔着透明的镜片,那双颜色很浅的眼眸里只倒映着林听雨的脸。 “我喜欢。”像是怕林听雨没听清似的,陈澍重复了一遍,“我很喜欢你的画。” 听到陈澍的夸奖,明明应该很开心才对。 林听雨勾着嘴角笑了一下,不着痕迹地转移了话题,“人生已经如此艰难,我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人生就是这样子的,起起落落落落落,虽然是螺旋式发展,但总体仍然是上升的。”陈澍执意要剪破林听雨自缚的茧,又把话题拉回来,“反正都要苟延残喘地活下去,那干嘛不让自己开心一点?” “……陈澍,你还真是,文科生的典范。”林听雨盯着陈澍看了一眼,突然笑出声来,“背政治背昏头了?” “我跟你讲真的,没开玩笑。”陈澍也看着林听雨,表情很冷静,语气甚至有些严肃,“你不是废物,你很棒。不要因为别人怎么说你怎么看你就选择自暴自弃,他们不会为你的未来负责。命在你手里,你自己改。” 陈澍很少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 分卷阅读69 听起来是真的急了。 林听雨顿了顿。 然后叹了口气,无奈地笑着说:“好幼稚哦,哈哈哈,没想到你还能说出这么中二的话……不过,陈澍,谢谢你安慰我。” 但陈澍并不打算就这么草草结束这个话题。 他看着林听雨的双眼,强迫林听雨跟他对视。 “林听雨,你觉得什么是幼稚?在我看来,幼稚不是打架斗殴逞凶斗狠,不是有事没事就捉弄女孩子扯她们的辫子,而是轻而易举就被挫折打倒,宣布自己再也站不起来。是太在意旁人对自己的评价,束手束脚地活在别人给你画好的圈圈中不敢跳出来。是年纪轻轻就放弃了自己的未来,对自己的人生不负责任,一副看尽世间百态的颓废模样。” “……”林听雨沉默了片刻,忽然问,“是不是顾眠又跟你说了什么?” “没有。”陈澍推了推眼镜,表情镇定地撒谎,“我和她不熟。” “嘴太多了,我找她算账。”林听雨显然不信。 “林听雨。”陈澍皱起眉。 “好了陈澍。”林听雨看向陈澍,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你要知道,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样有一颗强大的内心,能够接受失败的自己,无论被打倒多少次都能继续站起来。” 林听雨很少用这种抗拒的态度跟陈澍说话。 第一次是陈澍问他背后那些鞭痕来历那次。 第二次就是这一次。 说到这里,林听雨停顿片刻,才继续说:“……可我不行。我很累了,不想再努力了。我只想得过且过,就这样过完这辈子。” 陈澍也看着他,咄咄逼人地问:“就这样留在这个压抑的环境里将就过完一生吗?” 他非要把林听雨从泥潭里扯出来。 必须要。 “小破县城也没什么不好的,安逸。反正我本来就是在这里出生长大的,这辈子就烂在这里了。”林听雨笑了笑,“好啦陈澍,别说我了,我很固执的。你要努力加油,争取早点离开这里,远走高飞,不要再回来了。” 陈澍没有立刻回答。 这一堆屁话里他只同意一句,那就是林听雨真的很固执。 刀枪不入。 “我会走的。”沉默须臾,陈澍忽然开口。 “别回来啦。”林听雨毫不意外地笑了笑,眼里却有一丝落寞迅速掠过。 “那你……”陈澍犹豫了一下,还没想好这句话有没有什么不妥,话已经自己溜到了嘴边,“不和我一起吗?” 听到这句话,林听雨意外地顿了顿。 “和你一起……”他自言自语般,低声重复了一遍,才反问,“陈澍,我能去哪儿呢。” 陈澍没说话,只是很沉默。 “陈澍,你先回去吧。”林听雨叹了口气,他转开目光,没有看陈澍,声音放得很轻,“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今天就不跟你一起走了。” 明明等了他一个晚上,怎么又让他自己先回去? “是不是我说的话冒犯到你了?”陈澍蹙眉,语气虽然有些无奈,却缓和了下来,“我道歉。” 他向他投降。 “不不不,没有,你不用跟我道歉。”林听雨摆了摆手,“我只是……脑子有点乱。你让我自己想一想,好吗?” 陈澍看了他一眼,轻轻叹了口气。 “早点回去。到家给我发消息。” 作者有话要说: 陈澍:我对你投降。 让傲娇澍澍把“你不跟我一起走吗”这种相当于变相表白的话问出口,简直相当于要了他的半条命(。 可惜听雨听不懂哈哈哈哈哈哈(? 下一章是大甜章哼哼哼,明天见ovo ☆、041.喜欢 陈澍先走了。 林听雨拎着书包, 站在座位边上发了会儿呆。 脑子里反反复复地回放着刚才陈澍对他说的那些话。 就在这时,有人忽然靠近。 林听雨警惕地转头一看, 却是是沈青梅。 林听雨绷紧的肌肉这才放松下来。 沈青梅靠在教室门边,手里拿着一杯水,杯子是白瓷的,工艺非常考究。 “刚才陈澍说的话,我都听见了。”她看着林听雨, 神情很平和。 或许是因为常年信佛的原因, 沈青梅的五官透着一钟温和的神态,让人有种很容易亲近的感觉。 林听雨觉得自己的心就像刚从冰箱冷冻室里拿出来的冰块, 只不过冰块散发的是丝丝寒气,而他的心散发的是一缕缕黑色的毒雾。 他连血管里都流淌着剧毒。 林听雨其实很愿意和沈青梅聊天的。 他觉得, 只要跟沈青梅在一块说说话,自己心里压制不住的戾气总能消散那么一些。 沈青梅和他妈不一样, 和于荣霞不一样,和别的大人都不一样。 她不会戴着有色眼镜看林听雨,不会像观赏马戏团里的小丑一样探究他的性取向。 她愿意和林听雨聊天, 愿意耐心地教导林听雨学英语,愿意在林听雨曾被人围殴的时候将他庇护在身后。 在沈青梅这里,林听雨只是一个普通的十七岁男孩,他的身上没有任何其他的标签。 林听雨没接话。 沈青梅接着说:“听雨, 我觉得他说的对。” “……我知道。”林听雨叹了口气,声音忽然变得很低,“可我害怕。” “所以你就一直逃避吗?”沈青梅的语气里没有一丝责备, 声音很温柔。 “按照目前来说,是的。”林听雨转过眼睛,望向悬挂在墙上那副画上,“我畏惧,所以我退缩。不去抱一些不切实际的希冀,我就不用尝到失败的滋味。” 失重的少年,身体在漆黑的宇宙中漫无目的地漂浮,没有重心,没有支点,什么也抓不住。 其实也无所谓啊。 反正他也不需要。 在林听雨小小的宇宙里,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就已经足够了。 别的什么,都不奢望。 反正也得不到。 他之所以被陈澍吸引、想要去接近陈澍,就是因为陈澍身上有一种百折不屈的韧性。 就好像站在陈澍身边,林听雨自己也仿佛跟着他一起变得坚强了一些。 但他毕竟不是陈澍,也比不上陈澍,陈澍能做到的,他做不到。 林听雨觉得自己就就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 他只要仰望陈澍就好了,绝对绝对绝对不会有任何奢望。 自周一晚上在沈青梅家里,陈澍对林听雨说了那些话,林听雨表现出了强烈的抗拒情绪后,两个人为此尴尬了两天。 就是很别扭的感觉。 白天在学校也不说话不打招呼,晚上也不一块儿去沈青梅家了。 分卷阅读70 一到九点钟,林听雨就像逃命似的,抓起书包就走。 林听雨以为陈澍生气了,可他却不知道,陈澍也以为他生气了,还为自己的莽撞而懊悔了两天。 连着两个晚上,林听雨拎着书包匆匆离去时,坐在座位上写题目的陈澍都会停下笔,沉默地望着林听雨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门口。 ……该怎么做呢。 陈澍不知道。 直到第三天早上。 天气越来越冷,林听雨也变得越来越嗜睡。 他本来晚上就失眠,到了冬天更难起床,每天早上都要挣扎很久才能把自己从温暖的被窝里剥离出来。 慢腾腾地起床洗漱后,林听雨和往常一样背着书包走下楼,却在楼下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林听雨的心好像被一头欢快的小鹿撞了一下。 是陈澍。 陈澍穿着一件深蓝色的短款毛领派克大衣,背着书包站在路灯下。 他一只手拿着一本知识点背诵小册子,另一只手握成拳头,凑在嘴前呵气取暖,嘴里还念念有词,低声背诵。 步入深冬,七点以前的天仍然漆黑一片。 林听雨记得,从陈澍家到他家的路上,有一段路是没有灯的。 陈澍不知道在这里站了多久,一双长时间暴露在冷风中的手冻得通红。 “……陈澍。”林听雨感觉到自己的喉结滚了滚。 他低声叫陈澍的名字。 陈澍停止背诵,转过头看他。 林听雨借着路灯微弱的光线,看到陈澍连鼻尖也冻得通红。 他想也没想,飞快地跳下台阶,迅速跑到陈澍跟前:“你怎么在这里?站了多久了?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没多久。怕你还在睡,所以没打。正好背背书。”陈澍抬起手背蹭了蹭冻得僵硬的笔尖,顺手把小册子塞进大衣口袋里,“一块吃早饭吧。” 没有提那天晚上的事情。 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好。”林听雨盯着陈澍冻得发红的手看了几秒,忍住了想要一把拽住他的手往自己口袋里塞的冲动。 两天的别扭和郁闷,就这么烟消云散了。 吃早饭的时候,林听雨本来想顺着陈澍,去吃一些陈澍喜欢的东西,或者买一些方便的速食节省时间。 没想到,陈澍却把他带到了刘飞扬家的米粉店。 刘飞扬家的米粉是林听雨最喜欢但是很少吃到的早餐。 原因很简单,因为起不来。 看到林听雨和陈澍,刘飞扬的父母很高兴,往他们的碗里加了很多米粉和肉。 林听雨做事向来简单粗暴,从他残暴的砍菜方式就能看得出来,他是一个不拘小节的人。 就连切西瓜,他也要说:“等会,我去拿把刀杀个西瓜吃。” 虽然陈澍明明知道“杀个西瓜”是小破县城的方言,是“切个西瓜”的意思。 但是“拿刀”和“杀”这种话语从林听雨嘴里蹦出来,对象还是无辜的西瓜,陈澍总觉得有些迷之血腥感。 除此之外,还有吃米粉的时候,林听雨喜欢往碗里堆配料,还要放很多的辣椒。 因为堆得太多,每次吃之前拌米粉时,他总会不小心把汤和配料洒到桌上。 往往这个时候,陈澍的强迫症就会发作,恨不得马上抽出纸巾,把被林听雨弄脏的桌面擦干净。 次数一多,下一次一起吃米粉时,陈澍就赶在林听雨拌米粉之前开口:“我来帮你拌吧。” 林听雨刚打算插进米粉里的筷子顿在了半空中。 陈澍把他的碗端过来,又自然而然地从他手里接过筷子,帮他拌米粉。 浅色的筷子插进堆得高高的配料中,一直伸到米粉和汤里,然后陈澍的手开始用力。 白的米粉,红的辣椒,青色的酸豆角,金色的炸黄豆儿,浅色的酸笋条,深色的浓郁汤汁,全都在那双筷子下翻来覆去,均匀地被搅拌在一起。 陈澍的动作有条不紊,一滴汤一颗料都没洒出来,熟练得仿佛一个职业拌粉工人。 米粉拌好后,陈澍便把碗筷端回林听雨面前:“给。” 接着才开始拌自己的米粉。 发现陈澍在这方面有些偏执的强迫症后,林听雨每次都故意装作拌不好米粉的样子,然后等着陈澍皱着眉过来帮他拌。 本来林听雨掰完一次性筷子后是直接用的,后来有一次陈澍拿他的筷子帮他拌米粉时,被竹筷上的毛刺扎到了手。 从那以后,林听雨每次掰完一次性筷子,都要仔仔细细地把筷子上的毛刺刮干净,再递给陈澍。 这一次也和以往每一次一样。 林听雨刚把佐料堆得高高的碗端到桌面上,人还没来得及坐下来,坐在一旁的陈澍已经自觉地把碗移到自己面前,掰了一双一次性筷子,认认真真地帮林听雨把米粉拌好。 林听雨盯着陈澍发红的手指关节发呆。 陈澍很快就把林听雨的米粉拌均匀了,他把碗放回林听雨面前,提醒道:“快吃吧,一会儿就凉了。” “……好。” 林听雨像个傻子一样只知道点头。 就这么,和好了。 课间操的时候,林听雨和顾眠怕冷没去,两个人一起躲在教室里取暖。 顾眠拿了个充电式的卡通热水袋来,整个人窝在座位上,双手紧紧地塞进热水袋的兜里,根本不舍得□□。 林听雨把手插进外套口袋里取暖,冬天连课桌桌面都好像结了冰一样冻人,他可不想把脸贴在上面睡觉。 他抽出一只手,从抽屉里摸出薄荷糖,问顾眠:“吃不吃?” 顾眠回头看了一眼他手上的薄荷糖,骂道:“林狗子你有病啊,冬天吃什么薄荷糖?冻不死你。” “不吃算。”林听雨撇撇嘴,剥开糖纸,把糖扔进嘴里,抽了口冷气。 啧。透心凉。 教室里没有别人,两个人躲着来检查教室的执勤老师,有一茬没一茬地聊着。 林听雨还抢了顾眠的热水袋,美其名曰“让他暖暖”,气得顾眠一直拧他耳朵,两个人打闹了好一会儿。 他们彼此都心照不宣,一如往常一样。 谁也没有提顾眠给陈澍“泄密”的事情。 陈澍觉得,大冬天还让学生下去做操,学校的领导简直傻逼透了。 他和其他学生一起矗在四面空旷的操场上,在冷风中一边哆哆嗦嗦地做广播体操,一边骂学校领导脑子进屎。 一解散,陈澍就立刻飞快地走回教室,远远把其他人甩在身后。 冷冷冷冷冷! 冷死人了! 陈澍飞一样地迅速走上教学楼,刚接近教室门口,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你到底在搞什么啊?林听雨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喜欢陈澍?” 分卷阅读71 是顾眠在说话。 陈澍呼吸一凝。 是顾眠和…… 林听雨? 他蓦然顿住脚步,屏住呼吸,竖起耳朵,小心翼翼又假装镇定地去偷听。 却听见林听雨低低地说了一句:“……你瞎说什么。” 陈澍微微皱眉。 “为什么?陈澍不好吗?”顾眠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激动,“靠,你不会还对段泽那个渣男念念不忘吧?!” 听到顾眠的发问,陈澍的眉头拧得更紧了些。 对啊。 为什么? 陈澍……不好吗? 好在林听雨马上否认了:“被狗咬了你还要把胳膊伸过去让它咬第二口?” 陈澍的眉头总算下去了那么一点。 但表情仍然是不高兴的。 顾眠的声音继续飘出来:“那陈澍多好啊,长得好成绩好家境也好,你们关系也不错,他又不是不知道你的性取向。有句话你听过没,‘恐同即深柜’,说不定陈澍……” “我们只是朋友啊,我是喜欢男人,但不是看到一个男的就会扑上去的好吧?”教室里,听完顾眠的话,林听雨头疼地揉了揉眉心,“行了,以后别拿陈澍开这种玩笑,他跟我们不是一路人。” 只是朋友,么。 不是一路人,么。 陈澍面无表情地推了推眼镜。 顾眠啧啧道:“哎哟,行了行了,我就是嘴贱瞎说的,最多在你面前提一嘴儿,怎么可能跑到陈澍面前说这种话啊。” “自己有分寸就行。”林听雨说。 “我对他肯定有分寸,对你不需要。你到底喜不喜欢陈澍。”顾眠一个峰回路转,又把问题绕回去了。 林听雨:“……” 陈澍又屏息凝神。 焦虑的感觉油然而生。 他在等。 明明迫切地想要知道一个答案,却又害怕知道那个答案。 作者有话要说: 陈澍【面无表情但是内心:!!!!!!!!!!!!!!!!!!!!!!!!!!!!!!!!!!!!!!!!!!!!!!!!!!!!!!!!!!!!!!!!!!! ☆、042.讨厌 林听雨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 他的声音才响起来,压得低低的, 语气听起来有些失落:“不了,我再也不要坠入爱河了。我讨厌那个失去理智的自己,我不想再变成神经病。” “……就因为段泽?靠他是个垃圾是个废物是个渣滓啊,你怎么可以因为他放弃爱情?”顾眠的声音顿时激动了。 “不是放弃。我相信爱情,只是不再相信它会降临到我身上。我现在的状态不适合恋爱, 我也完全没有谈恋爱的心思。我……在畏惧。”林听雨闭上眼睛, 深吸一口气,“我喜欢月亮, 我仰望月亮,但我不会去摘月亮。” “什么月亮不月亮的, 你在说什么啊,我在跟你说陈澍好不好。”顾眠已经晕了, 她将手从热水袋里拿出来,摸了摸自己被冻得僵硬的脸。 “你这理解能力,绝了。”林听雨叹了口气, “总之,不管是月亮还是陈澍,保持距离,正常交往, 明白?” “哦那就是单纯把他当朋友了呗,就是不喜欢了呗,早说嘛, 弯弯绕绕了一大圈。”顾眠啧了一声。 林听雨:“……随便吧。” 他已经放弃和顾眠交流了。 陈澍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听完。 直到身后传来说话的声音,有别的同学上来了,他才后退一步,假装刚刚回到门口,面无表情地走进教室。 顾眠先看到了陈澍,立刻举起手冲他招了招:“哈,陈澍,快过来,一起聊天啊。” 陈澍的脚步顿了一下,转过头去看他们:“聊什么?” 目光和林听雨对上了。 陈澍不动声色地转开视线,却已经朝着他们的方向走过去。 “瞎聊呗。”顾眠用被热水袋捂得暖洋洋的手揉着自己的脸,忽然问,“对了陈澍,你喜欢哪种类型的女孩啊?” 靠! 听到顾眠的问题,林听雨一个激灵,立马坐直了身体。 她、绝、对、是、故、意、的。 林听雨在陈澍看不到的地方冲顾眠翻白眼,顾眠冲他挑了挑眉毛。 林听雨觉得自己的头发都在发麻。 陈澍未来的伴侣,会是什么样的类型呢? 他会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呢? “喜欢的类型?”陈澍皱了皱眉,眼神藏在镜片后,若有若无地朝林听雨的方向瞥了一眼。 林听雨顿时收紧背脊的肌肉,却又不得不强迫自己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对啊,择偶要求之类的。像你条件这么好,要求应该挺高的吧?”顾眠趁热打铁,预备刨根问底。 “嗯。”陈澍点点头,开始列清单似的倒背如流起来,“要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爱国敬业诚信友善,还要坚强善良勇敢独立自信乐观,性格好人品好气质好,要有自己的事业和爱好。最好不要太黏我,不能太任性,不能冲我大喊大叫发泄情绪,因为我会觉得很烦。遇到挫折的话,可以在这我里寻求安慰,但最好能够自己走出来。” 噼里啪啦地蹦出了一大长串。 条理清晰,语速极快,偏偏他的表情还异常镇定。 “哇——”顾眠目瞪口呆,听到最后,只能夸张地发出一声惊叹,“这要求也太高了吧?!” 林听雨也听得一脸震撼。 “不过因为太麻烦,所以干脆不要谈恋爱比较轻松。”陈澍接着补充,“我觉得一个人挺好的,我喜欢一个人吃饭,一个人逛街散步,一个人看电影,不喜欢有人来打扰我的平衡。” “那你不觉得……无聊或者孤独吗?”林听雨问。 陈澍推了推眼镜,面不改色:“我不觉得孤独,因为我拥有完全意义上的自由。” 顾眠冲陈澍比了两个大拇指:“牛逼!” 林听雨缄默。 很突然地,他的情绪变得更失落了些。 这时刘飞扬也回来了,顾眠和他拉着陈澍又聊了几句,才把陈澍放走。 在这期间,林听雨和陈澍没有任何交流,甚至眼神无意识地相遇时,林听雨也像做贼心虚般地马上撤回视线。 ……太糟糕了。 中午放学,陈澍和林听雨还是一块儿去吃午饭。 最近一阵,为了避开学校食堂用餐高峰期,陈澍总会在放学后留在教室多看半个小时的书。 等在食堂用餐的学生都走得差不多了,他才去食堂吃饭。 比较麻烦的就是食堂里只有一些卖不掉的剩菜了,而且多半都已经凉得差不多了。 林听雨倒是无所谓,他也不急着吃饭。陈澍在座 分卷阅读72 位上看书,林听雨就玩手机看闲书等他。 等时间差不多到了,陈澍合上书,回头叫林听雨,两个人便一起离开教室去吃饭。 下楼梯的时候,林听雨走在前面。 他一边看着手机上的时间,一边问陈澍:“陈澍,要不我们去校门口吃小炒吧?这个点食堂估计没菜了。” “好。”跟在他身后的陈澍应了一声。 林听雨刚往下走了几级台阶,便听到陈澍的声音低低地在身后响起: “其实你不用勉强跟我当朋友的。你说得对,我们确实不是一路人。” 林听雨一怔,瞬间停下脚步:“你……听到了?” 林听雨没有回头,因此陈澍没看到他脸上错愕的表情。 陈澍努力压着心里莫名的怒意,迫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冷静:“你也知道我恐同,为什么还要接近我?” “可你不是说,”林听雨垂下眼睛,顿了顿,“不讨厌我的吗?” “那是以前。我现在有点儿,”陈澍看着林听雨的后脑勺,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讨厌你了。” “凭什么啊?”听到这里,林听雨快被气笑了。 他回过头去看陈澍,顺势勾起一边嘴角:“就因为我跟顾眠说的话被你听见了?是因为哪一句?因为我说我们不是一路人,还是因为别的哪句话?” “所有。全部。每一句。”陈澍盯着林听雨嘴角的那点笑容,瞬间怒气横生。 他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陈澍,我知道你敏感。如果我说的话让你觉得不舒服,那我向你道歉。”林听雨也盯着陈澍的眼睛,“但你就因为这样的理由说讨厌我,抱歉,我无法接受。” “接不接受又怎么样。”陈澍冷笑一声,“我们,只是朋友,普通朋友。这是你说的,你确实没有必要在乎我的感受。” “……你到底在别扭个什么劲儿啊?”林听雨皱起眉,“我都说了我向你道歉。你可以不接受,但没必要讽刺我吧?” “我现在很生气。”陈澍冷静地说。 “我也在生气。”林听雨也被气到了,回怼了一句。 就在这时,陈澍忽然往下走了一阶。 在靠近林听雨的同时,他面无表情地伸出右手。 林听雨心里一惊,以为陈澍要揍他,下意识地想要躲闪,陈澍的手却已经闪电般地抚上他的下颌。 陈澍用力捏住了林听雨的下颌,迫使林听雨仰起脸与他对视。 随着陈澍的一系列动作,两人之间的距离倏然拉近。 非常非常非常非常近。 林听雨甚至能感觉到,陈澍呼出的气息喷洒到他的额头上。 很热。 两人一高一低地站在楼梯上,保持着近到诡异的距离,定定地对视着。 没有人说话。 也没有人先把目光转开。 气氛突然变得暧昧起来。 陈澍捏着林听雨的下颌,用一种极其镇定的眼神盯着林听雨的眼睛看了一会儿。 林听雨整张脸上最漂亮的部位就是眼睛。 那是一双璀璨的桃花眼,双眼皮极窄,眸色漆黑,右眼角下还缀着一颗泪痣。 偏偏眼尾上挑,眼角尖且细,万般情愫便漾在眼尾这一勾弧度里。 大概是因为睡眠质量差的缘故,林听雨的下眼睑总是微微泛着红,好像刚刚哭过一样,便又给这双眼多增添几分病态的欲。 陈澍的视线再往下一滑,就落到了林听雨的嘴唇上。 林听雨的嘴唇…… 色深。饱满。有唇峰。 看起来非常秀气。 ……怎么会这么像女孩子的嘴唇? 陈澍有些恍惚地想。 林听雨仰着脸跟陈澍对视,脑子有点懵,不知道陈澍是什么意思。 反应过来以后,他才发现自己跟陈澍突然挨得很近。 脸几乎要贴到一块了。 近得好像,陈澍只要略一低头,就能碰到他的嘴唇。 偏偏陈澍还非常认真地端详着他的脸。 ……陈澍在盯着哪里看呢? 林听雨也有些恍惚了。 好在陈澍只是盯着林听雨的嘴唇端详了十几秒,便先一步迅速转开了视线,顺势松开了林听雨的下颌。 林听雨这才感觉到脖子都仰酸了。 陈澍松开手后,林听雨悄悄松了口气,不动声色地往下退了一阶,和陈澍拉开了一点距离。 陈澍注意到了他的动作,抬手推了推眼镜,借此掩饰心中的不爽。 暧昧被打破以后,气氛又回归到尴尬。 林听雨忽然有些烦躁。 他转开眸,看向空气中某一虚无的点,一言不发。 反倒是站在上级台阶上的陈澍居高临下地盯着林听雨浅栗色的头发看了一会儿。 两个人站在楼梯上,就这么沉默地僵持了片刻。 最终,陈澍先叹了口气:“是我不对。抱歉。我不该乱发脾气。” “没、没事啊。”陈澍主动开口道歉,林听雨立刻尴尬地接茬。 “我们去吃饭吧。”陈澍往下走了一步,挪到林听雨身边,“去刚才你说的那家小炒店。” “……好。”林听雨有些不自在地悄悄往旁边移了一点。 明明是非常细微的动作,却被陈澍捕捉到了。 陈澍在心里默默埋怨自己。 该死。 明明才刚和好没多久,他怎么就没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呢? 怎么可以对林听雨说出“讨厌你”这样伤人的话呢? 陈澍,你真他娘的有病吧,学习学到脑进水了。 因为陈澍那句“讨厌你”,两个人的关系又恢复到了前两天的尴尬状态。 这种奇怪的状态让陈澍觉得心烦意乱。 好在第三次月考紧跟而来,他才稍微把注意力转移走了一些。 第三次月考结束后,就在所有同学都在猜测陈澍再次稳坐年级第一的宝座时,陈澍垮了。 其实也不能说是垮了,这一次他考了531分,比上次又进步了一些。 然而年级第一却不是他。 隔壁班的那位原来的年级第一,从一中转学过来的留级生吴迪,考了564分。 他以弯道超车的速度,狠狠把陈澍甩开一大截。 第三名的赵芳菲考了491分,已经跟他们不在同一条水平线上了。 成绩排名榜单一张贴出来,全年级所有文科班都沸腾了。 564分!吴迪无敌啊! 五中文科班历史上从来没有人考过这么高的分数,就连高考也没有。 陈澍没见过吴迪,但留意过他的成绩。 上一次月考吴迪还被他甩在后面,这一次竟然进步这么大,这让陈澍有些意外。 看来是个很强劲的对手。 差距一拉开,两个人就免不了被拿出来比较。 上 分卷阅读73 英语课讲评试卷,于荣霞先讲解理解部分。 讲到某个长难句的语法时,她停下板书的动作,转过身对台下的学生们说:“拿出红笔来,在这个句子下面划线。” 教室里立刻响起窸窸窣窣提笔划线的声音。 陈澍却没有马上划线,他的强迫症又发作了。 他伸手探进抽屉里,摸索了两秒,指尖随即碰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 陈澍正要把东西抽出来,于荣霞带着怒火的声音就像一道惊天炸雷一样从讲台上传来:“你这个陈澍又在干什么?!别人都在划线,你却伸手进抽屉翻翻找找,你上课不听课找什么呢你?!” 从刚才开始,她的眼睛就一直盯在陈澍身上,紧紧地关注着陈澍的一举一动。 一看见陈澍做出忤逆她意志的行为,于荣霞的怒火立刻噌地被引爆。 所有同学都看向了陈澍。 包括原本正在发呆的林听雨。 忽然间喜获大量注目礼,陈澍的手顿了顿。 总算来了是吗。 他镇定地将一把尺子从抽屉里抽出来,摆到桌面上,抬头与于荣霞对视,冷静地说:“拿尺子。” 作者有话要说: 顾眠:陈澍,你喜欢啥样的女孩? 陈澍【面无表情开始列清单ing 顾眠:哦要求这么高那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孩? 陈澍【推眼镜:。。。 陈澍【沉默【内心os:林听雨那样的。 -------------------- 差一点就亲上了啧啧,作者顶着螺蛳粉溜了。 ☆、043.反抗 于荣霞拧着眉头瞪着陈澍, 表情看起来很生气:“不用!直接划线就可以!要什么尺子?你怎么有那么多名堂?!” 陈澍没说话。 他把尺子搁到桌角,拿起红笔, 在刚才于荣霞刚才指明的句子下面画了一条红线。 这条红线果然画歪了。 歪歪扭扭的线条直接拐到了英文字母上,把句子拦腰砍断了一半。 强迫症逼死人。 陈澍皱起眉。 “陈澍,你最近怎么回事?上课时总做一些与课堂无关的没必要的事情。”于荣霞却并不打算放过陈澍。 她放下粉笔,擦了擦手,锐利的目光像两把剑一样直直地戳在陈澍的脸上:“你看看你这次退步了多少?人家吴迪超了你多少分?你英语差成这个样子, 上课还不好好听, 你以为你跟人家考一百四的玩,你也能考一百二一百三是吗?” 陈澍保持沉默, 也没有抬头和于荣霞对视。 他垂着目光,不带表情地看着桌面上的试卷。 “又来了, 拉踩游戏开始。”顾眠回头冲林听雨翻白眼。 林听雨没说话。 他单手支着下颌,神色担忧地望着陈澍的背影。 果然, 还是来了。 他最担心的事情。 “不要以为你以前是重点高中的,又比人家多学过一年,考了两次年级第一就可以飘了!心思都不在学习上, 你明年高考怎么办?能考上一本吗?”于荣霞越说越火大,“看看人家隔壁班的吴迪,自从上次月考结束后每天放学都会来找我请教英语,认认真真踏实学习。这一次人家能考五百六, 下一次说不定就能考六百!有的人不虚心学习,只会被别人甩在身后!” 于荣霞的语气措辞非常激烈,她还是第一次在课堂上公开点陈澍的名, 冲他大发脾气,把周围的同学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但最让于荣霞感到生气的不是她话语中指明的那些。 而是不管她怎么瞪陈澍、怎么吼陈澍,陈澍始终神色如常地坐在座位上,垂着眼,没有表情,既不跟她对视,也不让她猜到他在想什么。 一副根本不会受到影响的样子。 “……陈澍,你真是油盐不进!你再不改,迟早会后悔的!”下课铃恰好响起,于荣霞咬牙切齿地撂下最后一句话,拿起教案离开教室。 于荣霞一走,教室里瞬间嗡嗡地响起各种嘈杂的说话声。 “于荣霞是疯了吗?陈澍不是她的心头肉吗?她居然在课堂上直接骂陈澍。”顾眠回头看林听雨。 她的表情很不可思议,像是看到外星人骑着毛驴在五中操场上不停绕圈一样。 “陈澍也是神人,根本没有受到她的影响。”刘飞扬一脸惊叹,“换别人被于荣霞这么当众找茬一回,心态还不得直接崩了。” 林听雨沉默地嚼着薄荷糖,一言不发。 他知道于荣霞为什么会突然对陈澍转变态度。 因为…… 他。 如果陈澍再跟他混在一起,再“执迷不悟”,接下来的日子肯定会越来越难过的。 毕竟带头孤立学生的事情,于荣霞也不是第一次做。 林听雨也不是没有体会过。 只是陈澍…… 他再强,也只是个普通的高中生,又不是钢铁做的心脏啊。 陈澍真的能撑得下去么。 但陈澍似乎心意已决,偏要跟于荣霞作对,就这么“执迷不悟”下去。 接下来的一周,于荣霞对陈澍的态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越来越差。 月考之后换座位,她直接把陈澍从第三排正对讲台的中心位置换到了靠窗的位置。 虽然还在第三排,但很明显已经是个“发配边疆”的尴尬境地了。 陈澍本来就近视,决定复读以后,每天长时间看书,过量用眼,近视度数又加深了一些。 坐到窗边以后,陈澍每节课都要扭头眯着眼看黑板,非常吃力。 于荣霞的敌意流露得非常明显。 或者可以说,她根本没打算掩饰。 上英语课时,于荣霞在PPT上放了一个难度挺深的英语段落,点名让几个成绩靠前的学生起来翻译。 第一个被点名叫起来的就是作为课代表的陈澍。 于荣霞设置的文字颜色和背景颜色过于接近,字号又特别小,加上大白天没有拉窗帘,整个幕布都在反光,根本看不清上面的单词。 陈澍站起身,眯着眼盯着投影的幕布看了一会儿,才说:“我看不见。” “用投影仪都看不见?你这个眼睛是瞎了吗?度数不够就去重新配眼镜!”于荣霞用一种不可置信的语气说,“那你站到讲台上来看!” 操。 于荣霞是真的疯了吧?! 林听雨差点就骂出声了。 换作别人被这么当众羞辱,应该恨不得直接找个地洞钻进去了。 可陈澍却淡定地推开椅子,大大方方走上讲台。 他抬头,盯着屏幕上天书一样的单词看了一会儿,磕磕巴巴地翻译了一段。 然后转脸看向于荣霞,神色坦然地说:“看不懂。我不 分卷阅读74 会。” 于荣霞没说话。 她用一种很可怕的眼神看了陈澍几秒,才说了一句:“下去。” 之后她又点了赵芳菲等几个成绩靠前的学生起来翻译。 但那几个同学似乎都被吓到了,无一不是满脸通红,回答得吞吞吐吐。 表现还不如陈澍。 于荣霞这才作罢,继续讲评。 林听雨单手撑着额头,眉头紧皱,直勾勾地盯着陈澍的背影。 从林听雨的角度望过去,正好能看到陈澍的一点侧脸。 他坐在窗边,外面的日光照进来,温柔地铺在陈澍身上,少年整个人仿佛都陷进了光里。 陈澍的腰板跟他的性格一样倔,永远挺得笔直,就算是坐在人群的角落中,也自带一种超凡脱俗的仙风道骨之气。 他坐在那里,一手搁在桌面上,一手拿着红笔,目光微垂,神情专注地盯着面前的试卷。 就好像根本没有受到外界的影响一样。 林听雨在心里叹了口气。 该怎么做。 要怎么做,他才能保护陈澍。 可他连自己都保护不了。 拿什么来保护陈澍呢? 陈澍和于荣霞之间无声的对峙战,终于在几日后彻底爆发。 那一天下午的最后两节课是连着的,都是英语课。 恰好碰到于荣霞出差,于是这节课改成了自习。 按照惯例,课代表可以坐在原位自习,也可以坐在讲台上,方便盯着台下的同学,防止他们讲话或者做与课堂无关的事情。 陈澍从来没有坐在讲台上过,他每次都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自习,懒得管其他人的事情。 但这一次,上课铃响起后,陈澍却走上了讲台。 林听雨一开始以为陈澍要坐在讲台上自习,没想到,陈澍放下了投影仪的幕布,打开了多媒体系统。 “英语课代表,你要干什么啊?”台下有人问。 “今天放个电影给你们看。”陈澍拿出一个U盘插到接线口,然后操作鼠标,打开U盘,“麻烦坐在门边的同学关一下门,靠窗的同学拉一下窗帘。” 听到“看电影”三个字,台下的同学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随即有人兴致勃勃地跑去关门拉窗帘。 整个教室的光线瞬间变暗。 窗帘是蓝色的,包裹着室外透进来的日光,蓝色布料变得半透明。 有光从窗帘缝隙中漏进来,光束中漂浮着细小的灰尘,气氛忽然暧昧。 是冬日的光。缱绻且温柔。 陈澍的U盘里只有一部电影。 《泰坦尼克号》。 他点击鼠标,将影片拷贝到桌面上,然后选择安全删除硬件,才把U盘取下来。 林听雨注意到这个细节,不由得“啧”了一声。 如果换作是他,把U盘一扯,直接拽出来就完事儿。 “后排的同学如果看不清楚,可以把椅子搬到前面来。”陈澍点开了影片,设置全屏播放,“注意,安静看电影,不要讲话,不要把巡堂老师吸引过来。” “好好好。”教室里顿时响起一片拖动凳子的声音,连顾眠和刘飞扬都拎着凳子跑到了前面。 很快,全班同学都挤到了教室前几排。 林听雨也拿着凳子走到前面,却不知道该坐在哪。 正好陈澍点了播放,从台上下来。 看见拎着凳子傻站在后排的林听雨,陈澍停下脚步,冲他勾了勾手指,用嘴型对他说:“过来。” 过来。 到我身边来。 林听雨一顿,拎着凳子走到陈澍的座位边上,旁边的同学挪了挪,给他腾出一个空位。 陈澍已经坐下了。 林听雨放下凳子,挨着陈澍坐下。 影片开始了。 他们离得很近,近得好几次林听雨的胳膊肘都和陈澍的蹭到了一块。 虽然隔着厚厚的冬衣。 林听雨甚至能感觉到,坐在他身边的陈澍正在平缓地呼吸,胸口一起一伏。 他忽然想起,前几天在楼梯间时,那场短暂的对视。 当时,陈澍捏着他的下颌,两个人离得很近。 如果陈澍稍微低下头,他们会不会,差点儿就能亲到呢? ……靠。想什么呢。 林听雨迫使自己将注意力从陈澍身上挪开,转移到电影屏幕上。 林听雨其实是看过《泰坦尼克号》的。 但现在,他想坐在陈澍身边,跟陈澍一起,完完整整,安安静静地再看一遍。 影片很长,连着两节课看还是有点够呛。 但剧情实在太过吸引人,中途下课的时候,竟然没有一个人愿意离开座位出去上厕所,所有人都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看。 他们班就在厕所旁边,靠走廊那边的窗帘没拉。 课间人来人往,很快就有路过的学生发现他们班在看电影。 不少人站到他们班窗外,探头探脑地往教室里张望。 到了后来,播放到Jack和Rose在马车上偷食禁果的片段,Rose汗淋淋的手拍打在车窗上,留下一个潮湿模糊的巴掌印时,台下的同学不约而同地发出了低低的抽气声,还有男生不好意思地转过了脸。 陈澍忽然觉得,班上的同学有那么一瞬间还是挺可爱的。 他略微地一勾唇角,不由自主地侧过脸去看身边的林听雨。 在昏暗中,林听雨坐在他身侧,半仰着脸,全神贯注地盯着屏幕。 他的眼睫毛浓密纤长,漂亮的黑色眼镜不再像初见时毫无光彩。 此刻那双眼中的光是璀璨的,宛若盛放了一整个熠熠生辉的银河系,万分生动。 鼻子很挺。 嘴唇也很漂亮。 林听雨的嘴唇,是什么味道的呢。 陈澍觉得自己的思维好像正在试图逃离大脑的掌控,一些平时不会有的奇怪的想法逐渐在脑海中浮现出来。 凉的,软的,潮湿的。 ……带着薄荷糖味儿的,吗。 就在这时,林听雨突然感觉到窗边好像多了个人。 他猛地扭头一看,发现巡堂老师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窗外,正透过紧闭的玻璃窗盯着屏幕,表情意味深长。 糟糕。林听雨心想。 坐在靠走廊边上的同学很快都发现了巡堂老师,有人还被吓了一跳。 教室里原本静谧暧昧的氛围逐渐变得躁动起来。 “陈澍,要关掉吗?”林听雨转脸去看陈澍,低声问。 如果被巡堂老师登记下来,到时候受到责难的肯定是陈澍。 陈澍很不爽。 他刚刚陷入一场奇异的冥想,还没来得及完全沉浸进去,就被巡堂老师猛地给拽了出来。 他转过眼,淡淡地瞥了窗外的巡堂老师一眼,应了一声:“嗯。” 林听雨以为他要上去把电影关掉。 分卷阅读75 没想到,陈澍面无表情地站起身,伸出手,毫不犹豫地拉上了窗帘。 把巡堂老师挡在了窗帘外面。 林听雨:“……” 巡堂老师:“……?” 全班同学:“???” 作者有话要说: 陈澍:啥味儿呢【镇定地咽口水。 巡堂老师:你号没了!!! ---------------------------- 终于上了个红图!快乐!澍澍听雨冲啊啊啊啊啊啊! ☆、044.囚徒 林听雨愣住了。 周围原本紧张兮兮的同学们也都呆住了。 “噗——”但马上就有人憋不住地笑出声来。 陈澍却一脸淡定地坐下来, 面不改色:“继续看。” 林听雨:“……” “陈澍真刚。”坐在前排的顾眠回过头来,冲陈澍比了两个大拇指。 或许是影片感染力太强, 又或许是有陈澍带头,坐在靠走廊边上的同学立刻依葫芦画瓢,纷纷把另一侧的窗帘全拉上了。 教室里的光线更暗了。 好在巡堂老师并没有进来强行阻止他们,在陈澍把窗帘拉上后,他在外面站了一会儿就走掉了。 林听雨松了一口气, 想要继续看电影, 可视线却总是忍不住往陈澍那边瞥。 陈澍就坐在他身边。 腰板笔挺,双手平放在桌面上, 目光笔直,神色如常。 仿佛注意到了林听雨的目光, 陈澍微微测过脸来,是那双琥珀一样的浅色眼眸。 目光在昏暗的光线中触碰。 坐在昏暗的幽闭环境中, 身边挤满了熟悉的人,银幕上的爱情电影还在进行。 明明是应该尴尬的场面,他们却若无旁人般肆无忌惮地对视着。 眼神肆意纠缠, 仿佛这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暧昧在沸腾。心跳在加速。 砰砰——砰砰砰—— 砰砰砰砰砰—— 有什么东西,在这一刻达到了沸点,马上就要喷薄而出了。 就在这一瞬间,林听雨终于意识到, 自己彻底喜欢上了陈澍。 他想起自己看过的一部电影,叫《肖申克的救赎》。 其中有一个片段,主人公Andy将自己反锁在办公室里, 用广播将莫扎特《费加罗的婚礼》播放给整座监狱里的犯人听。 悠扬的乐曲在监狱的上空飘荡,所有的犯人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手中的事情,抬头仰望高高悬挂在半空中的喇叭,惊奇地聆听着这支本不该在监狱里出现的美妙乐曲。 那一刻,他们仿佛重新获得了自由。 门外典狱长在愤怒地砸门,而门内的Andy在典狱长愤怒的警告声中,将音乐调得更大声了些,怡然自得地享受着这片刻的惬意和自由。 他的微笑始终镇定自若。 此刻坐在林听雨身边的,与他对视着的陈澍,就是五中这座肖申克监狱里的Andy。 他是压抑环境里的唯一救赎,是散落在黑暗中闪闪发光的奇迹碎片。 陈澍的灵魂是自由的,是浪漫的。 他是那个在死寂压抑的监狱里放了一首《费加罗的婚礼》的Andy,而林听雨是站在广场上抬头仰望喇叭的囚徒。 陈澍从始至终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这是他的反抗。 他用这样的叛逆行为来彰显自己的态度,用自己的方式来跟于荣霞对抗。 林听雨终于把视线转回到银幕上。 既然如此。 那么,他心甘情愿,成为陈澍的囚徒。 片尾曲那首《My heart will go on》响起的时候,坐在台下全神贯注投入到电影中的同学们才恍然间从观影情绪中醒来,不由自主地发出低声感叹。 坐在林听雨前面的女生抬起手背擦拭着眼角,回过头,对着陈澍小声地说了一句:“之前一直听这首歌,直到看完电影才终于听懂了它的意思。” 是了。林听雨想。 陈澍在早读课上将这首歌放了半个月,又把歌词抄到黑板上让他们记,说是学习英文歌有助于学习英语,如此循环洗脑,很多同学都已经会唱了。 可是只有亲眼目睹了整部影片后,再听这首歌,他们才真正地发现,蕴含在歌声里的深沉情感有多么令人震撼。 这是陈澍送给所有人的冬日浪漫。 这一整天,七班的同学们都沉浸在一种既浪漫又悲伤的氛围里,连课间彼此交谈时,都忍不住把声音放缓。 第二天上早读的时候,陈澍破天荒地不在教室里。 林听雨往陈澍座位的方向望了好几次,桌面上摆着不锈钢保温杯,还有一本摊开的习题,证明陈澍今天是来了学校的。 一直到下早读,陈澍都没有回来。 林听雨心里隐约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第一节课是数学,上课铃响起后,数学老师开始讲课,陈澍才出现在教室门口喊“报告”。 听到陈澍的声音,担心了一整节早读的林听雨倏然抬头朝教室门口望去。 干净的五官,冷峻镇定的神情,金属边眼镜,直角线条一样的漂亮肩线和笔挺的身影,还有垂在左手腕上的那串小叶紫檀。 陈澍整个人被罩在略显宽松的黑色长款羽绒服里,却并不显得臃肿。 林听雨定了定神。 ……他去哪了。 发生什么事情了? 听到陈澍喊报告,正在讲课的数学老师停下来,转头往门口看了一眼:“进来吧。” 于是陈澍走进教室,回到座位上,动作迅速地从抽屉里拿出了老师正在讲解的数学测验卷。 他的神情和动作都很坦然,好像无事发生过。 窗外忽然有白光一闪而过。 紧接着,一道闷雷炸响。 林听雨往窗外看了一眼,明明是白天,可室外天色阴沉,乌云密集。 暴风雨就要来了。 第三节英语课的时候,林听雨终于知道,消失了一个早读的陈澍去做什么了。 于荣霞踩着高跟鞋噔噔噔地走进教室,脸色黑得像锅底。 顾眠飞快地回过头,小声对林听雨说了一句:“她来了,她来了,她带着她的脏话来了。” 于荣霞把教案往讲台上重重一放,发出“咚”的一声响。 台下的同学立刻坐直身体。 于荣霞面无表情地用眼睛扫了整个教室一圈,目光掠过陈澍的脸,最后盯着台下某个虚无的焦点,冷冷地说:“我宣布一件事情。从今天开始,英语课代表的职务由赵芳菲接替。” 赵芳菲本来是垂着脑袋缩在座位上的,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被提起,吓得飞快地抬起头。 林听雨眉头一拧,下意识 分卷阅读76 地偏移视线去看陈澍。 陈澍端端正正地坐在座位上,没有任何反应。 “听说昨天上课你们在看电影啊?”于荣霞接着问,声音拔高,“好看吗?你们还挺嚣张的,巡堂老师状都告到我这里来了。” 台下没人敢说话,个个含胸驼背,心虚地低头看桌面。 只有陈澍双手平放在桌面上,目光坦荡,坐得笔直。 但于荣霞从始至终都没有看陈澍一眼。 窗外阵阵滚雷声一声接一声,声音越来越大,仿佛可以把整个天空劈开一半。 哗啦啦一声,倾盆大雨瓢泼而下,湿漉漉的潮气带着寒意,瞬间窜入室内。 台上的于荣霞开始了训斥,语气尖酸刻薄,言辞毫不留情。 只不过,这一次,她斥责的对象,换成了陈澍。 在雷雨声和于荣霞尖利斥责声的交织中,林听雨闭上眼睛。 该怎么做。 该怎么做…… 没过两天,校园里各种流言蜚语骤然四起。 林听雨也听到了一些,无非不是说陈澍得罪了班主任,所以失宠了,被于班主任撤掉了课代表职务。 林听雨是真的很担心陈澍。 陈澍这几天愈发沉默寡言,平日里他脸上的表情本来就少,最近眉宇间更是笼罩着疲惫的气息。 陈澍心情不好,林听雨的心情也就跟着变差。 课间陈澍用外套罩住脑袋补觉时,林听雨就趴在课桌上,口中含着一颗薄荷糖,呆呆地望着陈澍的背影出神。 他觉得自己挺没用的。 既救不了自己,也帮不了陈澍,只能像个废物一样站在旁边看着。 除了于荣霞和陈澍自己,没有人知道,陈澍并不是因为什么“失宠”而被撤职。 陈澍是自己主动去办公室找于荣霞,要求辞掉课代表的职务的。 那天早上,在办公室里,陈澍站在于荣霞的办公桌前,站得笔直,神色镇定。 “给我一个理由。”于荣霞皱着眉看陈澍,想要发怒,却又碍于这里是办公室,只能忍着。 “我想专心复习。”陈澍推了推眼镜,语气平稳,“当课代表太占用我的早读时间。” 于荣霞觉得,自己怎么就看走眼了呢。 当初她看中陈澍,也是因为陈澍这一份坦荡和傲骨,让她觉得,陈澍最后一定会成功。 可现在,让她感到厌恶的,也是陈澍这一份坦荡和傲骨。 怎么会有这么不听教诲的学生!? “陈澍,你信不信你再这样跟林听雨那种败类厮混在一起,你迟早会被他拖下水?!”于荣霞把手中的红笔搁到桌面上,对着陈澍冷笑一声。 “与他无关。”陈澍平静地说。 “陈澍,你忘记你是来复读的了吗?你能保证你这一次不会再失败吗?”于荣霞眼神锐利,咄咄逼人地问,“如果你再考不上,你该怎么办?再复读一年吗?” “不会的。”陈澍回望着于荣霞的眼睛,坚定地说,“不会失败。我心里有数。” “呵。”于荣霞从鼻腔里滑出一声讥讽的冷笑,她扯了扯嘴角,“你心里有数?行,我就等着看。” “那么老师,”陈澍听出了于荣霞言语间的讥讽,他面无表情,不为所动,“辞掉课代表的事情,你同意了吗?” 他已经站在办公室里被于荣霞骂了一个早读了。 “……你先回去吧。”见陈澍还在纠结这个问题,于荣霞头疼不已。 她冲陈澍摆摆手,不想再看见他。 陈澍冲她略一颔首:“老师再见。” 再后来,就是那样了。 这里天在校园里疯传的那些谣言,陈澍也不是不知道。 已经有好事者在课间时跑到他座位前,满脸藏不住的幸灾乐祸:“陈澍陈澍,听说你得罪了于荣霞所以被撤职了啊?” 陈澍只觉得这种人既恶毒又滑稽,他根本懒得回应他们。 什么“得罪于荣霞”、什么“失宠”,就像他们谣传的那些“陈澍他爸是雀山市财政局局长”“陈澍是官二代”“陈澍和某某校领导是亲戚关系”一样让人啼笑皆非。 不去听不去管就好了。 但陈澍显然也高估了自己的抗压能力,他毕竟不是一个机器人。 外面的风言风语传得多了,走在校园里,一些陌生的同学总用异样的眼神打量他,好像在欣赏马戏团里的奇珍异兽一样。 再加上于荣霞最近对他的针对确实非常明显,陈澍还是感觉到了莫大的压力。 学习压力也很大。语法很难懂,英语长难句怎么都不会做。 明明每个单词的意思都看得懂,可它们组合成一个句子时,陈澍还是没有办法把它们完整地翻译出来。 陈澍陷入了一个名为“沮丧”的漩涡中心。 好丧。 每天高强度的学习已经很累了,为什么还要花心思处理这些根本就没有任何用处的人际关系。 颈椎好疼。肩膀好疼。腰椎也好疼。 陈澍觉得自己像是被压在五指山下的那只毛猴子,被牢牢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连喘口气都辛苦。 太丧了。是那种微微一偏过头,眼泪马上就会顺着眼角流下来的沮丧。 为什么要义无反顾地跑来这种地方,遭受这种罪呢。 陈澍几乎开始有些动摇。 难道他选择的路,真的是错的吗? 像林听雨说的那样,安静地当个不会失败的废物,不好吗? 放晚学,林听雨被刘飞扬和顾眠叫去聚餐了,陈澍没跟他们一块。 陈澍在学校食堂吃完晚饭,休息了一下,决定直接去沈青梅家。 他已经很久没有自己一个人了,突然间少了某个人的陪伴,还真有点不习惯。 走在狭窄的人行道上,陈澍边走边摘下眼镜,捏了捏鼻梁。 最近书看得太用功,眼睛疼得不行。 “嘿,陈澍。”就在这时,有人忽然从后面拍了拍陈澍的肩膀,绕到了陈澍身旁,“好巧啊你也还没回家?一起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 澍澍要开始反抗于荣霞了。 猜猜来的人是谁ovo~ ☆、045.胃病 陈澍吓了一跳。 他戴上眼镜, 往旁边望去,一张有点眼熟的面孔跃入眼帘。 是个穿着五中校服的男生。 顶着一张很平凡的脸, 肤色略暗,浓眉大眼,眼中藏着狡黠的精光。 ……谁? 陈澍一瞬间没想起这个人是谁。 啊。他想起来了。 这人是吴迪。 “……行。”陈澍点点头。 陈澍跟吴迪不熟,充其量只是在于荣霞的办公室还有教学楼里打过几个照面。 吴迪挺喜欢串班的,经 分卷阅读77 常来陈澍他们班玩。 两个人属于“都知道彼此的存在但是并没有说过话”的关系。 或者说, 他们是竞争对手。 吴迪突然跟他打招呼, 还主动提出一起走,让陈澍感到蛮意外的。 就这么一起并肩而行, 还是有点尴尬的。 不过吴迪挺会聊天,一直在找话题带氛围, 所以两人之间的气氛也就还好。 陈澍好像明白于荣霞为什么会喜欢吴迪了。 路过街边一家耐克专卖店时,吴迪从店门口往里面瞥了一眼, 问:“耐克的衣服贵吗?” “?”陈澍顿了顿,也跟着往店门口望了一眼,“我不太清楚。” “诶?”吴迪的表情看起来挺惊讶的, “你不是经常穿名牌吗?耐克不是名牌吗?你怎么会不知道呢?” “……” 不悦的感觉顿时涌上陈澍的心头。 太没礼貌了吧。 吴迪这句话,让陈澍想起当初班上的同学装作不经意地问他“你身上的衣服多少钱”,得到回答之后,转过背到处造谣“陈澍整天炫富说他穿名牌”的不愉快经历。 虽然陈澍并不想用最坏的恶意来揣测吴迪的意图, 但他也不想再体验跳进别人给他挖好的坑里的那种感受了。 在这个破地方待了小半年,人际关系被搞得一塌糊涂,陈澍变得越来越谨慎。 陈澍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 平视正前方:“想知道的话,可以进去看看。” “不了不了。”吴迪笑着摆摆手,“我可买不起。” 陈澍懒得回答,无声地表达了自己的抗拒。 吴迪却好像绕不开这个话题了,他指了指自己身上的棉衣,问陈澍:“你猜猜我这件衣服多少钱啊?” 陈澍转头看了一眼,吴迪穿的是一件很普通的黑色棉衣:“两百?” “嗨,哪有那么贵啊,这个价太亏了。”吴迪笑着说,“才五十块!怎么样,划算吧?这么厚的棉衣哦。” “啊?”陈澍愣了一下,又转过头,不确定地看了吴迪身上的棉衣一眼,“这么便宜?” “对啊,很实惠吧?我网购的。”吴迪有些得意地说。 虽然知道接下来的话可能有些不妥,但陈澍还是决定说出口:“太便宜的话可能是黑心棉,会危害健康,买的时候还是谨慎一些吧。” “管它什么棉呢。”吴迪满不在乎地说,“没有钱就是这样啦,能穿暖就行。哪像你们有钱人啊,名牌衣服随便买随便穿,真羡慕。” “……你家里不给你钱吗?”陈澍问。 “给啊。不过我拿去游戏厅玩啦,哈哈,你也知道,高三压力大嘛,偶尔也要释放一下。”吴迪边说边盯着陈澍身上的派克大衣看,“陈澍,你这件外套真好看,穿起来一定很暖吧?” “……还行。” “多少钱啊?至少得五六百吧?”吴迪接着问。 “我不知道,我妈买的。”陈澍笑了笑。 五六百? 一万多呢。 这一次陈澍总算学聪明了,知道绕开回答,不再像以前一样傻愣愣地实话实说,让别人抓住尾巴大作文章。 “有钱就是好啊。”吴迪感叹了一句。 陈澍没回话。 “诶对了。”吴迪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语气探究地问,“听说你惹恼了于荣霞,被撤职了啊?怎么回事啊?你做了什么啊?” 总算来了。 原来在这里等着呢。 陈澍直视前方的道路,平静地笑笑:“是啊。就是你听说的那样。” 没想到陈澍承认得这么干脆利落,这回轮到吴迪噎了一下:“啊?是真的?” “是不是真的,不是全凭你自己信不信么,我的解释又有什么意义呢?”陈澍说,“哦,我到了,先走了,再见。” 刚走出两步,陈澍又忽然停下脚步。 他回过头,望向尴尬地站在原地的吴迪,冲他笑了笑:“对了,忘了恭喜你这次考了年级第一。不过下一次,你可没这么好运了。” 陈澍原本以为自己没事的。 毕竟每次遭遇这种事情的时候,他总能够自己扛下来,把所有的负面情绪全部消化掉,再让心态回归虚静。 但这一次,陈澍好像失败了。 从各个方面同时席卷而来的压力像洪水猛兽一样,一个巨浪把他拍到了岸上。 再用力一点,可能就粉身碎骨了。 第二天上午,上地理课的时候,陈澍的胃突然疼了起来。 这一次的胃疼比以往每一次更来势汹汹。 陈澍觉得胃硌得生疼,好像有一块滚烫的烙铁嵌在了胃上,疼得他整个人都发起抖来。 他立刻去翻找常备在书包里的胃药,却绝望地发现,药上次已经吃完了,还没有来得及补充。 靠。 这运气也太他妈太背了。 要不忍一忍,说不定一会儿疼痛就止住了。 陈澍右手用力顶着胃部,左手紧攥成拳,指甲陷进肉里,试图用这样的方法压制住疼痛。 不行。 陈澍深呼吸,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更倒霉的是,课上到一半的时候,陈澍还被地理老师点名回答问题。 原本就已经疼得魂不守舍的陈澍连题目都没有看完,沉默地站在座位上,接受班上同学惊异的注目礼。 最后只能忍着疼痛,窘迫地坐下。 太尴尬了。 疼痛的状态一直持续到了第二节自习课。 陈澍原本指望着疼痛能够缓解一些,可是居然还出现了头晕目眩的症状。 他用力掐着手臂,想要借手臂的痛楚转移注意力,却依然无济于事。 陈澍疼得快要疯掉了。 他发着抖,浑身发冷,后背被冷汗浸透。 这样下去真的不行,绝对不能逞强。 他必须去校医室。 但陈澍马上就想起来,五中这个破学校连校医室都没有,只能去校门口的诊所。 ……靠。 想到这里,陈澍想要站起身,然而胃部传来的一阵阵绞痛的感觉让他几乎站立不稳。 头晕目眩的感觉更加明显了。 陈澍暂时放弃了站起身的想法。 他闭上眼睛,弯着腰将脸贴在冷冰冰的桌面上,希望能暂且缓一缓疼痛。 第一个发现陈澍不对劲的人是赵芳菲。 每周的值周班干是轮流的,这一周轮到赵芳菲。她原本坐在讲台上边写题目边盯着台下的动静,很快就注意到了陈澍的不对劲。 赵芳菲下了讲台,快步走到陈澍桌边,低下头小声地问:“陈澍,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我,胃疼。”陈澍咬牙,强忍着胃部的抽痛,抬起脸,“可能需要请个假……” 他一抬起脸,挂满冷汗的苍白面孔顿时把赵芳菲吓了 分卷阅读78 一跳。 陈澍向来注重仪表,从来没有在别人面前露出过这么狼狈的一面。 “于老师说了,请假的话一定要亲自去找她批假条才行。”赵芳菲焦急地说,“她应该在办公室,需要我陪你一起去吗?” 陈澍摇摇头,声音越来越弱:“……你扶不动我。叫、叫……” “叫谁?”赵芳菲没听清他的话,又凑近了一些。 “叫我。” 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忽然从赵芳菲身后传来。 赵芳菲吓了一跳,扭头一看,林听雨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座位,正面无表情地站在她身后。 “林听雨,还在上课呢!不能随意走动!”赵芳菲小声地提醒他。 周围已经有好奇的同学看过来了。 林听雨的眼神只在赵芳菲的脸上短暂地逗留了半秒,便立刻滑到陈澍身上。 陈澍狼狈的样子,林听雨是见过一次的。 是陈澍他爸找上学校来的那次,陈澍不仅流了眼泪,还吐了。 陈澍一直有情绪性胃痛,林听雨是知道的。 但这一次看起来要严重很多。 陈澍的脸和嘴唇白到一丝血色都没有,林听雨只是试探着伸手去碰了碰他,便立即惊觉陈澍浑身冰冷,整个人都在发抖。 林听雨没有犹豫,他上前一步,靠近陈澍,弯下腰,捞起陈澍的胳膊架到自己的脖子上,将陈澍从座位上支起来,低声靠着陈澍耳边说:“走,我马上带你去医院。” “不行,得先跟于老师请假——”赵芳菲小声地提醒她们。 听到于荣霞的名字,林听雨漂亮的脸瞬间变得凶神恶煞。 他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他都疼成这样了,假条什么时候补不行?” “可……”赵芳菲被他的表情吓到了,却还是继续说了下去,“于老师最近对陈澍的态度……你也知道的……” 林听雨顿了顿。 赵芳菲说得对,他没办法反驳。 “先请假。”半个身子挂靠在林听雨身上的陈澍闭着眼说。 他的眉头疼得拧在一块,胸膛也急促地起伏着。 林听雨扭头看了半死不活的陈澍一眼,低声骂了一句“靠”,这才妥协:“那走,先请假。” 离开教室都有点艰难。 陈澍眼前笼罩着一片眩目的白光,双腿发软,脚都在打飘。 冷汗顺着背脊层层密布。 无论是大腿、手指还是嘴唇,都无一例外地感觉到清晰的颤抖。 可是锥心的疼痛依然像一只冰冷的利爪撕扯着陈澍的胃部,仿佛有一把剪刀顺着边缘一路剪下来。 陈澍踉跄着往前走了几步,终于挨着墙滑下去—— 一只温热有力的手忽然握住陈澍的胳膊,将他拽了起来。 “陈澍,撑着点。我在呢。”林听雨架着他,咬牙道,“马上就到了。” “操。”陈澍明明疼得快要疯掉,却还是用尽最后的力气骂了一句脏话,“……真他妈的疼啊。” “林听雨,等一下!” 就在这时,有个女声从身后响起。 林听雨回头一看,赵芳菲从教室里追了出来,手里还抓着一张纸。 她气喘吁吁地在两个男生面前停下,把纸递过来:“请假条我帮你们写好了!” “谢谢啊。”林听雨想去接,却腾不出手来,只能对赵芳菲说,“麻烦你把假条塞进我衣服口袋里。” 赵芳菲照做了,她迅速把请假条折起来,小心地塞进了林听雨的外套口袋里。 末了,还满脸担忧地看着陈澍:“需要帮忙的话打电话来啊。” “行。谢谢。”林听雨没工夫计较这些,架着陈澍继续往下走。 陈澍几乎是被林听雨拖着带到于荣霞面前的。 他们进到办公室的时候,于荣霞正在打电话,一旁的电脑开着一个word文档,办公桌上铺满了各种文件和材料。 “等等我。”林听雨低声对陈澍说,然后松开手,上前将请假条交给于荣霞。 而在林听雨松开陈澍之后,陈澍再也支撑不住,脱力般地捂着胃部蹲下来。 林听雨看见后,马上转身想回去扶他。 然而满头大汗的陈澍却冲他摆了摆手,示意“我没事”。 林听雨这才忍住了所有的未来得及进行的动作。 于荣霞瞥了他们两个一眼,一边打电话,一边皱着眉看请假条上的内容。 “啧。” 她说。 黏腻的口水声在口腔里拍打,发出令人恶心的声音。 于荣霞的表情很不屑,就好像在看他们两个演戏一样。 ……操。 林听雨觉得,自己的戾气值马上就要满格了。 作者有话要说: 压力太大了,病来如山倒啊。莫慌,澍澍很有钱的,毕竟是娇娇贵公子人设ovo 然而这还只是高三上学期呢,wuli陈哥哥能不能撑下去呢(作者微笑着摸了摸下巴 ☆、046.偏要 林听雨和陈澍等了将近十分钟。 陈澍满头都是冷汗, 林听雨终于忍不住去扶他。 手刚搭上陈澍的手心,林听雨立刻瑟缩了一下。 冻得跟冰块似的。 于荣霞这才挂掉电话, 不耐烦地抬头问:“怎么了?” 林听雨扶着陈澍的胳膊肘,大概地把事情原委说了一遍,表述了需要请假的意思。 在他说完以后,于荣霞仿佛没听见似的,转脸看向半蹲在地上的陈澍。 “……老师, 我可能需要请假回家。”陈澍忽然理解了到于荣霞的意思, 他撑着林听雨的手,借了个力, 慢慢地站了起来,“我胃疼得厉害。” 太狼狈了。 然而于荣霞只是冷漠地看了他一眼, 随手抓过一支笔,迅速在请假条上签字, 冷冰冰地说:“不许回家!到学校门口的诊所看完病后马上回来上课!” 然后,她把请假条往桌上一扔,没有再多看陈澍一眼, 继续去做自己的事情。 林听雨马上就想发火。 但一想到陈澍还在等他,林听雨咬了咬牙,不得不强行按捺住即将爆发的怒气:“谢谢老师。” 他轻轻松开陈澍,上前接过请假条, 又立即走回来,重新架起陈澍。 两个人挪出门口的时候,陈澍听到于荣霞不耐烦地说了一句:“呵, 胃疼也要请假回家?一个大男生怎么那么娇气?真是城里来的金枝玉叶!” “我可去你妈的吧。”林听雨也听见了,先一步把陈澍的心里想法低声骂了出来。 陈澍牵起嘴角,忍着疼,无声地笑了笑。 一走到走廊拐角处,陈澍终于忍不住了,整个人直接跌坐在楼梯坎上,连双腿都痉挛起来。 强烈的痛 分卷阅读79 楚像冰冷的搅拌机,将陈澍的五脏六腑卷得天翻地覆,让他顿时有了一种想要呕吐的欲望。 “……我站不起来。”陈澍面色惨白,满脸冷汗,无奈地冲着林听雨摇摇头。 “再坚持一下,我们马上就能离开学校了。”林听雨重新把他扶起来,将陈澍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到自己身上,“来,我来背你。” 之后的事情,陈澍再也不想回忆。 因为会硌到胃部,所以林听雨没有办法背他,陈澍最后是被林听雨架着拖到校门口的诊所的。 几乎每走几步路陈澍就不受控制地跌坐下来,然后再被林听雨拖起来,继续艰难地往前移动。 两个人互相偎依,一路走得跌跌撞撞。 一个痛到发疯,情绪完全崩溃,只会摇着头求饶说“我不行”。 “林听雨,别拉我了,我不行……” “你说得没错……为什么要逞强呢,明明做废物更轻松啊……” 而另一个人听着这些话,明明比痛的那个人还要难过,却还狠下心咬着牙一次又一次地把他从地上拉起来:“起来。” “陈澍,别怕,我在这里。” “再坚持一下好吗?再坚持一下。” “别说你不行,你可以的,你很强,你忘了吗?” 在林听雨的低声鼓励中,陈澍总算找回了几分被生理性疼痛冲散的理智。 他闭上眼,随即又睁开,抬起手背,擦了擦脸上的冷汗,咬咬牙:“……好。我没事,我们接着走。” 陈澍挂在林听雨的身上,费力地站起身,强忍着痛意往前走。 不能在林听雨面前这么软弱。 不能这么丧气。 不就是个胃疼吗,怎么可以就这么轻易地被击垮呢。 林听雨还陷在泥潭里等着被他拉出来呢。 看着陈澍大汗淋漓的模样,林听雨的鼻尖很快地酸了一下。 此时此刻,头发凌乱、面色苍白地靠在自己身上的那个人,明明是他的月亮啊。 是他虔诚地供在心尖上仰望的、不愿意去玷污的月亮啊。 这么骄傲的陈澍,怎么可以在大庭广众之下,狼狈成这个样子。 如果可以的话,林听雨宁愿把陈澍身上所承受的所有疼痛都转移到自己身上。 所有的疼痛和负面情绪,全部都让他一个人来承受好了。 ……拜托了。 平时屁大点的校园此刻大得像空旷的荒原。 两个人趔趔趄趄地操场上不知道走了多久,才终于挪出了学校,来到门口的诊所。 诊所大夫诊断,是急性肠胃炎。 之后便不必多说了,陈澍差点虚脱在厕所里。 即便如此,他还是保持着令人畏惧的理智,用冲水声把所有声音都掩饰得很好。 林听雨坐在诊室外面,听着那一阵接一阵紧凑的冲水声,心都揪了起来。 烦得要命。 又没有烟可以抽。 不过,奇怪的是,他居然一点嫌弃的感觉都没有。 林听雨只觉得,这个人真的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怎么就这么让人心疼。 陈澍终于回到了病床上,医生给他吊了点滴。 这一次着实把林听雨吓坏了。 他早就注意到,陈澍总是习惯性地捂着胃。 陈澍以前一直跟他说是情绪性胃痛,林听雨便没有多想。 怎会料到,竟然发展到了急性肠胃炎的地步。 “你今天吃什么了?”林听雨坐在陈澍的病床边,伸手摸了摸输液管,语气带上了几分责备。 “和平时一样啊。”缓过来以后,陈澍惨白的脸色总算好看了一些。他病恹恹地裹在被子里,嘴唇都干得起皮了。 “那怎么会突然得了急性肠胃炎呢?”林听雨皱眉。 陈澍想了想:“……我今早上好像喝了冷水。” 教室里有一只巨大的开水桶,每天轮流由两个男生负责到楼下开水房去打水。 冬天到了,天气一冷,就有女生喜欢拿着矿泉水瓶去接热水暖手。 有的人一接就是两三瓶,接了又不喝,凉了就倒掉,尤其浪费。 陈澍平时都是自带保温杯从家里装了热水来的,喝完才去开水桶那儿接。 之前还能接到,现在他只能拿着杯子在女生们后面等着,等女生们接完了才能接。 陈澍向来克己复礼,断不会好意思跟女生们抢。 如此这般,轮到陈澍的时候,桶里早没水了。 今早上陈澍又没接到水,干脆直接下楼去小卖部买了矿泉水。 没想到,就是这瓶只喝了一半的普普通通的矿泉水,差点要了他半条命。 “你这肠胃,”听陈澍捋清前因后果,林听雨简直无语透顶,“也太脆弱了吧?我冬天还经常吃冰棍儿呢。” “少吃点。”陈澍用空着的那只手推了推眼镜,“当心变得跟我一样。” “得了吧,我身体素质强着呢。”林听雨啧啧一声,又问,“冷吗?” “不冷。”陈澍摇头。 林听雨不信,伸手去探陈澍那只正在输液的手,陈澍整只胳膊都冻得像冰块一样,又冷又硬。 “……好吧。是有一点儿冷。”谎言被揭穿,陈澍这才笑了笑。 林听雨皱着眉看他,想骂。 可看陈澍那副病得要死不活的样子,他又狠不下心来。 “你什么样子我没见过啊。”林听雨叹了口气,在陈澍的胳膊上揉了揉,把被子往上拉了一点,盖住陈澍的手。 陈澍怕耽误复习,急着回去,执意让医生给他开了抗生素。 林听雨拗不过他,只好把陈澍送回了学校,但自己却忽然消失了。 再回到教室的时候,林听雨出了一头的汗,头发也有点乱,手里还拎着一个袋子。 他走到陈澍的课桌前,停下来,然后开始从袋子里往外掏东西。 陈澍从练习册前抬起头,疑惑地看着他。 林听雨从袋子里掏出了一盒打包好的皮蛋瘦肉粥,还有一盒加热过的鲜牛奶。 都是非常清淡的食物,还散发着腾腾热气。 是林听雨刚才翘课翻墙出去买的。 虽然很匆忙,可愣是一点都没撒出来。 “林听雨和陈澍的关系可真好。”旁边有个同学看见了,开玩笑地说了一句,“好羡慕啊。” 林听雨顿时变得有点心虚起来。 他抬眼去瞄陈澍,恰好陈澍也看了过来。 目光一对上,林听雨立刻像被踩了尾巴一样炸了:“赶紧吃!别一会儿凉了才吃又闹胃病!我可没那么多力气再把你拖出校门口了!” 虽然语气凶巴巴的,表情也不怎么好,像只虚张声势的野狗。 可陈澍的心还是动了一下。 “知道了。”他捧着那盒热乎乎的粥看着林听雨,“马上就吃。” 分卷阅读80 林听雨被陈澍看得面颊滚烫,低声说了句“靠”,飞也似的逃回了座位。 肠胃炎这一段算是过去了,但陈澍的日子并没有好过起来。 于荣霞几乎不再掩饰她的刻意针对。 有一次课间,数学老师把陈澍叫到办公室,单独给他讲数学题,稍微耽误了一点时间。 陈澍回到教室的时候,距离上课铃声响起已经过去了十分钟。 不巧的是,这一节课正好是英语课。 陈澍站在门外喊报告,讲台上的于荣霞听到声音,转头看了他一眼,冷冰冰地说:“陈澍,你还知道回来上课?给我站到教室门口!不下课不许动!” 坐在教室后排的林听雨当时就攥紧了拳头。 但陈澍反而淡定很多。 他一句辩解都没有,直接掉头就走,站到了走廊上。 一节课45分钟,陈澍迟到了10分钟,罚站了35分钟。 在此期间,陆陆续续有其他班出来上厕所的同学和巡堂老师路过,都用一种难以置信的惊奇目光打量着陈澍。 “年级第一被罚站”可是半天之内就能传遍整个年级的头条新闻。 陈澍面无表情地贴着墙站着,眼神放空,在脑海里把语文课本上的必背古诗词背了一遍。 不就是想当众羞辱他,折煞他的心性嘛。 那他偏要硬碰硬。 看看最后输的到底是谁。 诸如此类过分的事情发生得越来越频繁。 五中向来要求周一升旗集会的时候学生统一校服,陈澍是复读生,来的时候已经错过了订校服的时间,一直没有穿校服。 之前于荣霞看重他,所以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现在时过境迁,局势有所不同了。 林听雨担心陈澍会因为不穿校服而被于荣霞找茬,于是在周一的时候带了一件自己的旧校服外套来给陈澍。 赶向集会队伍时,陈澍边走边匆匆套上林听雨的校服,低下头正要整理。 他本身就穿着一件厚外套,拉链没有拉上,露出里面的纯色打底毛衣。 就在陈澍打算先把校服里面的外套拉链拉上时,一道炸雷般的怒吼忽然从前方传来:“陈澍!校服拉链拉好!怎么穿衣服的!一层一层的好看吗?!不像话!!” 饶是陈澍平时再怎么镇定,这大庭广众之下直接点名道姓的一声怒吼,还是把他吓了一跳。 陈澍抬头望去,于荣霞站在班级队伍边缘,鼓着一双青蛙一样的眼睛,恶狠狠地瞪着他。 这一声巨吼过于响亮,旁边立即有无数道看热闹的好气目光向陈澍扎来。 说不难堪是假的。 毕竟陈澍是个好面子的人。 但难堪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陈澍的表情几乎没有变过。 他表现得如同没有听见于荣霞说的话一样,大大方方地拉上了校服拉链,快步走进了队伍里。 见陈澍没什么反应,周围的学生也很快把注意力从他身上转开。 只有于荣霞还凶神恶煞地瞪着他。 陈澍平静地转移开视线,摆出一副没看见于荣霞的样子,默不作声地站到了林听雨身边。 林听雨扭头看了陈澍一眼,用口型问他:“没事吗?” 陈澍冲他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当然没事了。 好得很呢。 陈澍心里很清楚,于荣霞想要的,是什么样的效果。 他表现得越无措越慌张,就越符合于荣霞的期望。 于荣霞把陈澍当作捏在手心里的小玩具,试图一点一点地从心里建设上来摧毁他。 于荣霞已经毁了一个林听雨了。 想要再摧毁一个陈澍,也得先看看,她有没有那个本事。 以前集会的时候,没有人愿意站在队伍最前面,所以一直都是陈澍和赵芳菲一左一右站在队伍最前端。 但现在,陈澍不了。 他转移了常驻位置,和林听雨他们几个一起站在了队伍最末尾。 “怎么样啊陈澍,和坏学生一起同流合污的感觉是不是特别爽?”前面的顾眠回过头来,笑嘻嘻地问陈澍。 “神经。”林听雨冲她翻白眼。 陈澍理了理身上穿着的林听雨的校服外套,抬头冲顾眠笑了笑:“嗯。还不错。” 中规中矩的生活总是需要有人来打破的。 与其被人强行从外部破坏陈澍原有的平衡状态,不如让他自己掌握主动权,先一步从内部打破。 脱离管制的状态实在是太好了。 更何况。 谁是坏学生,什么样的学生才是坏学生,标准是什么样的,由谁来定,并不是于荣霞或者其他哪位老师说了算的。 如果这就是于荣霞所谓的“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话—— 陈澍偏不信命。 他要让于荣霞亲眼看到,他不仅不会被她摧毁,还要把被她毁掉的林听雨,一点一点拼凑回原本的模样。 作者有话要说: 不要慌!!澍澍很坚强!没啥能摧毁他! 明天有糖吃噢ovo安慰一下这两天被气死的你们哈哈哈哈 P.S屈服了,数据太差了,换个文名试试QAQ暂时定《你恐同人设不要了吗》,如果最近我封面和文名改来改去不要在意啊~ ☆、047.余温 以往每个课间, 林听雨要么趴在桌上补觉,要么跟顾眠刘飞扬瞎扯, 要么玩手机。 总之,无所事事。 但最近,林听雨突然变得忙碌起来。 每节课刚打下课铃,林听雨就揣着什么东西,第一个起身冲出教室, 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再回来的时候, 他总会先到陈澍的座位去,一直待到上课才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顾眠一开始觉得新奇, 观察了两天以后,她终于发现林听雨干什么去了。 林听雨揣了个热水袋来学校, 一下课就冲到楼下开水房去灌满热水。 不仅如此,他还买了个黑色的保温杯, 灌热水袋的时候顺便把保温杯也灌满。 但无论是热水袋还是保温杯,都不是林听雨自己用的。 而是他特地准备给陈澍用的。 自从上次陈澍得了急性肠胃炎,着实把林听雨吓坏了。 荆市的冬天异常寒冷, 连风都是阴冷潮湿的。 林听雨发现,陈澍做题的时候,手指总是冻得通红。 但陈澍好像并不在意。 只有实在冻得不行的时候,陈澍才会放下笔, 往手里呵一口热气,随便搓两下,又继续拿起笔做题。 反正冬天课间冷得睡不着, 林听雨干脆不睡觉了,不如把时间花在给陈澍接热水上。 发现了林听雨课间消失的真相后,顾眠觉得自己变得比柠檬还酸。 分卷阅读81 “我从来不知道狗子这么暖。”她一边往陈澍座位的方向瞄,一边酸溜溜地跟刘飞扬抱怨,“要是蒋子乐对我有像狗子对陈澍一半那么好就好了,信女愿意少吃肉多吃菜,每天烧香拜佛,荤素搭配。” 蒋子乐是顾眠的男朋友,他们从初中就开始交往了,到现在已经好几年了,一直分分合合。 当初蒋子乐追求顾眠的时候,搞得轰轰烈烈,人尽皆知。 顾眠本来就是大小姐脾气,嘴上不饶人,没几个人受得了她的脾气。 交往没一年,蒋子乐对顾眠的兴趣就逐渐消散了,开始到处拈花惹草,还认了一大堆干姐姐干妹妹。 这些年,恋爱脑的顾眠没少为了蒋子乐跟别的女生打架。 但毕竟治标不治本,问题还得从蒋子乐身上找。 就像顾眠讨厌段泽一样,林听雨尤其讨厌蒋子乐,他一直觉得蒋子乐给顾眠灌了迷魂汤。 蒋子乐也知道自己不受林听雨待见,所以林听雨顾眠刘飞扬几个小聚会的时候,蒋子乐基本上不会出现。 可现在连林听雨都认清了段泽的本质,顾眠也不知道自己还在执迷不悟些什么。 刘飞扬也朝陈澍的座位看了过去。 林听雨拎着热水袋和保温杯回来以后,直接到陈澍的座位去找他,把热烘烘的热水袋贴到了陈澍脸上。 陈澍本来是在睡觉的,七班同学都知道,新同学的起床气特别重,如果谁敢在他课间补觉的时候打扰他,绝对会被他用眼神冻死。 但偏偏这个班里还有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林听雨。 而新同学又恰好唯独对疯狗一样的林听雨尤其特别。 热水袋一贴到陈澍脸上,刚进入睡眠状态的陈澍立刻就惊醒了。 他睁开睡意朦胧的眼睛,满脸不耐烦地从臂弯中抬起头,正要发火,可林听雨那张笑意盈盈的脸刚一跃入眼中,陈澍身上的戾气立马烟消云散。 “……怎么了?”陈澍揉了揉眼睛,脸上的怒气都下去了一大半,冷峻的神情也变得柔和下来。 “这也太双标了吧!”目睹了陈澍表情变化全程的刘飞扬目瞪口呆地点评。 “给你热水袋。”林听雨又把热水袋往陈澍脸上贴,笑嘻嘻地看着他,又把灌好热水的保温杯放到陈澍桌面上,“还有喝的热水。” “谢谢你啊。”陈澍愣了一下,立即下意识地拒绝,“太麻烦你了,其实你不用每节课都……” “啧。”一看到陈澍又摆出那副劝退的客气姿态,林听雨的眉毛便拧了起来,“到时候冻坏了,胃又疼了,还不是我来背你?” 陈澍静默片刻,发现林听雨说的确实是事实。 明明和林听雨认识这么久了,林听雨也不是第一天对他这么好。 ……可他为什么总是下意识地拒绝林听雨的好意呢。 “好。”陈澍揉了揉晴朗穴,从旁边拿起眼镜戴上,顺手从林听雨手里接过那个沉甸甸的热水袋,“那以后需要你受累的地方可多了。你可别嫌烦。” “来吧,我乐意。”林听雨笑笑。 接过热水袋的时候,陈澍突然反手握了林听雨的手一下,随即皱起眉:“怎么这么冰?” 林听雨的手可比陈澍的冻多了,像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冰棍一样,一丝温度都没有。 “啊我没事啊,不冷的。”林听雨被陈澍的举动吓了一跳,顿时浑身僵硬,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把手从陈澍的手里抽出来。 但无论是陈澍的表情、语气和动作,都是那么自然,一点暧昧意味都没有。 如果林听雨在这个时候突然把手抽出来,反而会显得…… 很刻意。 陈澍单手握着林听雨那只僵硬的手,抬头看了一眼林听雨冻得发红的耳朵,很低地叹了口气。 听到陈澍的叹气声,林听雨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是不是……他什么地方做错了,让陈澍不高兴了? 他谨慎地观察着陈澍的表情,生怕从那张脸上看出半点不悦的情绪。 没想到,陈澍忽然一把将林听雨的手塞进了热水袋的毛绒套里。 由热水传递出来的热流瞬间涌入了林听雨冻僵的掌心里。 “陈澍,你……?”林听雨愣了一下。 “先别走。”陈澍淡淡地说,语气不容置疑。 他站了起来,把椅子让给了林听雨:“就坐这儿,把你的手捂暖和了再回去。” 林听雨这回是彻底地愣住了。 “可……这是我特地准备给你用的啊?”他看了陈澍一眼,犹疑地说。 “我知道。”陈澍把林听雨拉到自己的座位上,不分由说地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坐了下去,“只是借给你,上课了还是要还的。” 冬天的热水其实凉得特别快。 等上课铃响起,林听雨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热水袋重新回到陈澍手里时,已经由最开始的滚烫变得温热了。 陈澍把手塞进热水袋的毛绒兜里。 其实还是热的。 无论是手上,还是心里。 只不过,不仅仅是水的温度。 还有某个人留下的余温。 周末的时候,陈澍给林听雨打电话,让林听雨到他家吃饭。 “去你家吃饭?”林听雨本来正叼着画笔站在阳台上画画,听到陈澍的邀请,直接在手机这头笑出声来,“你做给我吃还是我做给你吃?” “我做给你吃。”陈澍没理会他话语间的揶揄,“十分钟,快来。等你。” 挂掉电话后,林听雨的心跳砰砰砰地加速了好久。 也不知道是被那句“我做给你吃”还是那句“等你”给害的。 他直接把沾满颜料的画笔往水桶里一扔,套上外套,急匆匆地换了鞋就往楼下冲。 下楼的时候,林听雨在楼道里碰见了纪小优。 奇怪的是,纪小优没有回家,而是背着一个巨大的粉红色书包,抱着膝盖,背对着林听雨,坐在楼梯上发呆。 “嘿,纪小优。”林听雨的心情愉悦得很,边往下冲边喊,“让让,哥哥赶时间。” 没想到,纪小优却有点反常。 她听到声音,回头看了林听雨一眼,又把头扭了回去,一动不动。 原本打算一鼓作气冲到楼下的林听雨硬生生地在纪小优身后刹住了车。 “啧。”林听雨在纪小优旁边蹲下,转脸去看她,“怎么啦?中二病小女孩进入叛逆期啦?” 纪小优坐在台阶上,没搭理他。 林听雨注意到,纪小优的面色有点发白,很不好看。 “还是被你妈骂了?”林听雨问,“多大点事啊,我每天都被你妈骂得狗血淋头,这不也活得好好的吗?” 纪小优还是没说话。 “怎么了?生病了?”林听雨探过手,用手背去试了试纪小优额头 分卷阅读82 的温度,“没有啊?” 明明是很正常的一个动作,纪小优却像是受了很大的惊吓一样,瞬间躲开了林听雨的手,猛地站起身来。 没想到纪小优的反应会这么大,林听雨也愣住了:“怎么了啊?” 纪小优的脸色更白了几分。 她一言不发地回过头,深深地看了林听雨一眼,然后飞快地冲下了楼,跑得无影无踪。 ……怎么回事啊? 他又不是病毒,有这么恐怖吗? 林听雨有点搞不明白了。 但他也没有多想,毕竟陈澍还在家里等他。 林听雨站起身,也很快地下了楼,朝陈澍家的方向走去。 举着锅铲的陈澍一打开门,一股奇异的香味便从屋里涌了出来。 “做了什么菜?怎么这么香?”林听雨跟在他身后进了屋,关上门,用力地嗅着屋里的香味。 “先坐,一会儿你就知道了。”陈澍转身进了厨房,“别进来偷看啊。” “噫,我怕你毒死我。”林听雨嫌弃道。 拖鞋早就摆好放在地面上了,但不是之前那双蓝色的,而是另一双林听雨没见过的,浅绿色的棉拖。 也是新的。 应该才买没多久。 陈澍家里除了林听雨,没有来过别的朋友,不用看就知道是特地为林听雨准备的。 “还挺贴心的,知道与时俱进换棉拖。”林听雨一边换鞋一边啧啧夸赞。 不过陈澍没听见。 陈澍不让他靠近厨房,于是林听雨去了客厅。 陈澍的客厅是当作书房来用的,书桌上堆满了书本和习题,但都一本一本摞得整整齐齐的。 茶几擦得很干净,面上摆着今年最新款的iPad Pro、果盘和纸巾,果盘里装着水果和写着外文的零食。 冬天到了,陈澍按照当初的计划,买了一张大地毯铺在地面上,几个抱枕被随意地扔在地毯上,边上还摆着一张带靠背的折叠懒人沙发,沙发上摆着一床叠得整整齐齐的毛毯。 林听雨脱了鞋,往地毯上一踩,这才发现,地毯居然是热的。 他掀起地毯,发现地毯和地垫之间还藏着一张电热毯。 林听雨:“……” 啧。果真是贫民窟的娇娇贵公子。 生活费一回来就开始浪得无边无际。 陈澍也太会享受了吧! 林听雨感叹了一句,把懒人沙发上的毛毯拿开,一屁股坐下来,随手扯过一个抱枕抱在怀里,舒舒服服地靠着靠背,懒洋洋地冲厨房喊:“陈澍!我用你平板看会儿电影啊!” “用吧,密码是1119。”陈澍也回喊了一句,声音伴随着哐哐哐的炒菜声从厨房传来,“地上有毛毯,冷的话你可以盖着。” 1119? 林听雨顿了一下。 ……陈澍的,生日吗? 陈澍这种龟毛的性格,居然不是处女座,真叫人惊奇。 不过,好像也已经过去挺久了。 为什么从来没听陈澍提起过呢。 这个人真是…… 林听雨叹了口气,输入密码,打开了陈澍的iPad Pro。 陈澍的iPad Pro界面简直让林听雨大开眼界。 什么Notability、什么GoodNote、听书软件、单词软件、刷题软件…… 全部都是学习软件。 几乎没有任何娱乐软件和游戏。 林听雨翻着白眼,好不容易才从角落里找出了一个视频播放软件。 服了服了,令人畏惧。 林听雨随便找了个电影,看了十几分钟,陈澍就把菜端出来了:“弄好了,来吃饭。” “来了。”林听雨立刻把iPad关了,站了起来,穿上鞋,朝餐厅走去,“做了什么好吃的呀陈大厨?” 来到饭桌边上,看到桌上的菜,林听雨忽然怔住了。 “你……” 他的嘴唇轻轻动了动。 桌上有四道菜。 一道是可乐鸡翅。 一道是番茄蛋花汤。 一道是手撕包菜。 还有一道…… 是红烧肉。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继续发糖ovo~还有人记得红烧肉吗? 纪小优在开头出现过,是于荣霞的女儿,听雨楼下邻居。 现在暂时定下来的文名叫《你恐同人设不要了吗》hhh应该不会再改了……吧?ORZ ☆、048.约定 不是那种普通的炖得软烂的红烧肉。 是上次林听雨做的那道不小心炒焦了、他爸独门秘方的那种脆口红烧肉。 和上次林听雨搞出来的那盘炭不同的是, 陈澍做出来的这盘红烧肉,块块切得粗细均匀, 色泽晶莹剔透,盘子里浸着汪汪的糖油,令人一看就食欲大增。 “上次你提了一下做法,我就试着做了一下。”陈澍从厨房里盛了两碗饭出来,“尝尝看, 合不合你的口味?” “……好。” 林听雨说不出心理是什么滋味。 他拖出椅子坐下来, 陈澍把碗筷递给他。 林听雨拿着筷子,筷尖伸向那盘红烧肉, 却又在空中顿住了。 “再不吃就凉了。”陈澍注意着林听雨的一举一动,见他迟迟不下筷子, 提醒了一句。 “……啊,好。”林听雨像是从沉思中惊醒过来, 他有些无措地应了一声,夹了一块红烧肉,迟疑地送进口中。 虽然没有表现出来, 但陈澍还是有些紧张。 他小心地观察着林听雨的表情。 在邀请林听雨过来吃饭之前,陈澍抽了点时间,尝试着做了两次。 炒冰糖的时候火候不太好控制,陈澍第一次做的时候, 也不小心把糖给炒糊了。 但第二次做时,陈澍立刻掌握了精髓,成功地做出了这道菜。 这一次是第三次。 做的时候陈澍尝了好几次味道, 他自己觉得味道还不错。 就是不太确定……这是不是林听雨想要的那种味道。 红烧肉。 陈澍是个细致的人,五花肉切得很小块,只有手指般粗细。 林听雨夹了一块,小心地咬了一口。 恰到好处的甜味顿时从舌尖上渗开,迅速抓住每一个味蕾。 味道偏甜,口感偏硬,因为滴了两滴醋,略带脆爽感,浓浓的焦糖裹着肥而不腻的五花肉,无论是味道还是口感,都恰到好处。 至于姜片和蒜,在出锅的时候,都已经被陈澍仔细地挑出来了。 ……是。 是这个味道。 和记忆中一模一样的、脆口的红烧肉的、独特的味道。 “……怎么样?”林听雨一直没说话,陈澍终于沉不住气了,有些不自信地问。 林听雨低 分卷阅读83 着头,陈澍看不清他的表情。 只能看见他夹了一块又一块的红烧肉,大口地扒着饭往嘴里送。 “好吃。”林听雨依然低着头,嘴里含着饭,含糊不清地说,“陈澍,你做得特别好吃……我特别,特别特别特别特别喜欢吃,真的。” 他觉得自己的喉咙好像肿了,连吞咽食物的时候都有点困难。 鼻尖也变得有点酸酸的。 陈澍明明做得那么好吃。 可为什么他的眼泪还是从眼眶里涌了出来,啪嗒啪嗒地掉进了碗里。 陈澍放下碗筷,越过餐桌,伸手去摸林听雨的脸。 林听雨没有躲。 他抬起头去看陈澍,一双眼睛憋得通红,泪渍爬满了整张脸。 陈澍的心忽然尖锐地刺痛了一下。 他用拇指拭去林听雨脸上的眼泪,又从旁边的纸盒里抽出几张餐巾纸,仔仔细细地帮林听雨把脸擦干净。 “以后什么时候想吃了就过来。”陈澍声音放得很低,听起来很温柔,“我做给你吃。” 陈澍怎么也没想到,他就是做了一道菜,却把天不怕地不怕的林听雨给弄哭了。 好在林听雨的眼泪掉得快,去得也快,陈澍帮他擦掉眼泪后,林听雨就没有再哭了。 陈澍这才松了一口气。 要不然,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实在不擅长安慰人。 尤其是……正在哭的男孩子。 一顿饭下来,林听雨没怎么吃别的菜,专攻那盘红烧肉。 一盘肉,全被他一个人吃干抹净,只剩下一盘汪汪的油。 “好吃。”林听雨吃了两碗饭,直到碗底都被他刮得干干净净,才心满意足地放下筷子。 “……你不腻的吗?”陈澍看着他,“这可是整整一斤五花肉。” “再来一斤我都吃得下。”林听雨开始夸海口。 “得了吧。”陈澍看了林听雨一眼,拿起汤勺开始往林听雨的碗里舀汤,“光吃肉,一口青菜都没吃。喝点汤。” “我喝不下了。”林听雨瞬间变得愁眉苦脸起来。 但最后他还是皱着眉喝完了一碗汤,并一脸嫌弃地吃掉了陈澍给他舀的几块西红柿。 吃完饭,林听雨提出要洗碗,陈澍没让他动手,自己把碗给收拾了。 于是林听雨提议出去散会儿步。 以往周末的时候,陈澍吃完饭顶多休息二十分钟,便立刻回到书桌前学习。 不过今天例外。 因为今天他不再是一个人自己吃饭。 陈澍拿了手机和钥匙,跟林听雨一起出了门。 下楼的时候,他们又碰到了住在陈澍对门的王老太。 王老太和几个年龄相仿的老婆婆正坐在楼下唠嗑,看见有人从楼上下来,立刻扭头朝他们望过去。 “这些老太婆不冷的吗?”林听雨在陈澍身边小声地嘀咕了一句。 “无聊呗。总得找点事做。”陈澍也压低了声音回答他。 以往每次看见陈澍和林听雨在一起,王老太总会很快地离开。 但这一次不同,她竟然破天荒地主动跟陈澍搭讪:“陈澍出去啊。” “嗯,出去散散步。”陈澍冲王老太点点头。 “哦。散步好啊,现在的年轻人都喜欢躺在家玩手机,都不运动。”王老太点点头,顺带瞥了林听雨一眼,又看向陈澍,“对了陈澍,你知道我们这栋楼要拆迁的事情吗?” 陈澍原本打算直接走开的,听到王老太后面那句话,他有些意外地停下了脚步:“拆迁?” “是啊。这栋楼太旧喽,准备拆迁重建了,都说了好几年了,最近总算有点动静了。”王老太回答他,“不过听说会扩建,所以到时候估计要补差价。” “要补多少?”陈澍问。 “我听说至少十万吧。”旁边有个老太太接话。 “也有人要卖掉的。”另一个老太太说,“我们这里的房子不值钱,不过好在靠近市中心,旁边又是医院又是学校的,六七十平的房子估计能卖个三四十多万。” “这样啊。”陈澍点点头,“那我回去跟我妈说说看。谢谢老太啊。” “不谢不谢。”那些老太一边说着,眼神又开始往林听雨身上瞟。 “我们走吧。”陈澍注意到了她们的目光,偏过头去看林听雨。 林听雨剥了颗薄荷糖扔进嘴里,没理会那些老太太的打量:“嗯。” 冬日的天黑得快,还没有到七点钟,天色已经完全变暗,路灯也亮了起来。 陈澍和林听雨在厂里慢吞吞地瞎转。 “这房子,你打算怎么办?”林听雨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边走边嚼着糖。 “没想好。”陈澍没怎么在意,“反正没人通知我拆迁,到时候再说吧。” “嗯。”林听雨转头瞄了陈澍一眼。 路灯的灯光是黄色的,笼罩在陈澍身上,连他脸上冷峻的神情好像都变得温暖了几分。 有那么一瞬间,林听雨几乎就要忘记了,陈澍迟早是要走的。 他只是短暂地在这个与他格格不入的地方逗留一小会儿。 不可能永远停留下来。 两个人在厂里转了两圈。 林听雨带陈澍去看了很多很旧的建筑,那些房子已经有一些年头了,比陈澍住的那栋楼历史还要悠久。 有的房子已经很久没人住了,窗口长满了大片大片的野生植物,藤蔓把整片墙都覆盖得严严实实的,一丝缝隙都不留。 看起来很奇异,有一种魔幻现实主义的感觉。 林听雨一一指给陈澍看,他小时候念过的厂办幼儿园,最喜欢的破秋千,经常挖蚯蚓的泥土地,第一次学单车却摔了个狗吃屎的空地,一个人探过险的废弃楼房…… 很多很多孤单的童年碎片,全都说给陈澍听。 “陈澍,你们那儿是不是特别大特别漂亮?”林听雨边走边问,“也有这种破旧的老房子吗?” “当然有。”陈澍回答,“每一个城市都是由村庄慢慢发展演变而成的,旧的建筑是一个城市的发展史。” “在我目前为止的人生中,我还一次都没有离开过荆市这个小破地方呢。”林听雨笑了笑,“雀山市是什么样的呢?” “高楼大厦,商场,地铁,动车,地下街,立交桥,车水马龙。”陈澍抬头看那些破败的建筑,“还有各种各样有趣的人。” “你就是从大城市来的有趣的人。”林听雨说。 陈澍转过头去看他:“林听雨,你想去看看吗?” “嗯?”林听雨顿了顿,没有理解陈澍是什么意思。 “我是说,如果你想去看看的话,”陈澍看着他的眼睛,斟酌着用词,试探着问,“寒假我会回去一趟,你要……跟我一起去几天吗?” 林听雨扭头去看陈澍 分卷阅读84 。 陈澍头一次有些心虚。 他想要躲开林听雨的目光,但最后还是强迫着自己去看林听雨的反应。 他会……答应吗? 林听雨看了陈澍一会儿,忽然笑了笑。 “好啊。”他说。 ……这算答应了吗? 陈澍有些不太确定。 那就姑且当作林听雨答应了吧。 陈澍悄悄地在心里松了一口气,心情突然变得愉悦起来。 路过一幢旧居民楼的楼梯口时,墙上一行加粗的手写大字吸引了陈澍的注意力。 他停下脚步,去看那行一个个撑得跟他的脑袋一样大的字。 林听雨也跟着停了下来。 灯光幽暗,陈澍眯着眼,一字一句地念了出来:“谁在此处拉屎断子绝孙……” 念到这里,他停了下来,奇怪地看了林听雨一眼:“谁会在这种地方拉屎?” 林听雨没忍住,噗地笑了出来。 陈澍真的是…… 单纯。天真。 还有点可爱。 “要不要去篮球场走走?”逛到尽头,林听雨提议,“已经废弃了,平时没什么人。我没事的时候喜欢去那里抽烟。” 想了想,他又快速补充了一句:“现在已经戒了。” “好。”陈澍点点头。 篮球场不是很大,而且没有路灯,黑漆漆一片。 不过没有人,很安静。 “你平时就喜欢来这?”陈澍打开了手机自带的手电筒,照着脚下的路,“这么黑,有什么意思?” “就是因为黑才有意思啊。”林听雨一边说一边往观众席上爬,“我平时都坐在这儿吹风,不过现在天冷风大,我们坐一会儿就……阿嚏!” 话还没说完,他自己先打了个巨大的喷嚏。 陈澍站在观众席下面,有点无语地看着他。 林听雨揉了揉鼻子,有点不好意思:“陈澍,你快上来啊。” “嗯。” 陈澍应了一声,正要往上走,却听见站在最上面的林听雨突然低喝一声:“谁在那?!” 作者有话要说: 陈澍:钱有了,得先想个办法把男朋友骗回家【来自拆迁户的傲慢.jpg -------------------- 17万字了!接下来几章都是甜甜甜甜甜!放轻松点ovo别害怕hhh P.S隔壁校园言情《你病没药医了啦》完结啦!文案不放了,感兴趣可以去瞅一眼~数据更糊就是了orz ☆、049.外套 陈澍还没反应过来,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紧接着,一个瘦小的身影从观众席后面的草丛里钻了出来。 陈澍立刻将手机的光照过去。 却是个小女孩。 林听雨皱了皱眉, 看了那小女孩一阵,忽然开口问:“纪小优?” 陈澍看向他:“认识?” “于荣……”林听雨改了口,“于老师的女儿。住我家楼下。” 确实是纪小优。 她扎着两个麻花辫,但已经有些松散,看起来很凌乱, 背上背着那个巨大的粉色卡通书包。 不知道是不是林听雨的错觉, 他总觉得,纪小优背上的书包看起来比上次脏了很多。 他也没多想, 只当是小女孩贪玩,把头发和书包都弄脏了:“你放学不回家吃饭, 来这里干什么?” 纪小优原本是耷拉着脑袋,双手紧紧拽着书包带子, 呆呆地站在原地。 听到林听雨问话,她仰起脸去看他,却抿紧嘴唇, 一言不发。 林听雨注意到,纪小优的右手里还紧紧地捏着一包QQ糖。 她的脸色还是和上次一样苍白。 ……是灯光的原因吗? ……到底怎么回事啊这孩子。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自闭了? “快回家吧,都几点了。”林听雨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催促道, “你妈要是找不到你,肯定会发疯的。” 纪小优又把头低下去了,没有回答。 过了两秒, 她重新抬起头来,看向林听雨,小声地叫他的名字:“林听雨。” “嗯?”终于听到纪小优说话了,林听雨直接从观众席上跳了下来,想靠近纪小优。 没想到,他刚往前一步,纪小优立刻惊慌失措地后退了好几步。 林听雨马上停了下来:“好了好了,你别怕,我不靠近你。” 纪小优又惊又怕地看着他,脸上写满了恐惧。 “是不是有事要跟我说?”林听雨问。 纪小优咬了咬嘴唇,犹豫了好一会儿,像是下定了很大决心似的,才怯怯地开口问:“林听雨,我听同学说,你在五中的势力很大,大家都怕你……是真的吗?” 林听雨愣了一下,马上笑了:“谁跟你说的啊,瞎说的吧。我哪来什么势力啊。” 纪小优的表情顿时变得特别失望,眼睛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瞬间熄灭了。 “怎么了?”林听雨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遇到麻烦了?还是有人欺负你了?” 纪小优却不肯再多说一句话了。 她迅速摇了摇头,转身飞快地跑出了篮球场,整个篮球场静谧得只听得到她“啪嗒啪嗒”奔跑的脚步声。 “……这孩子,到底怎么了啊?”林听雨上前一步,弯下腰,从地上捡起刚才被纪小优落在原地的那包QQ糖。 那包QQ糖看起来已经被纪小优攥在手里很久了,连包装袋都变得皱巴巴的。 陈澍看了一会儿,忽然举着手机转到观众席背面,不知道在找什么。 “怎么了陈澍?”林听雨问。 “这孩子不对劲。”陈澍的声音从观众席后面传来,“林听雨,你过来看。” 林听雨愣了愣,立刻朝着陈澍声音传来的地方走去。 观众席很旧了,是用砖块和水泥浇筑的,背面是一堵墙,一边是一片荒芜的杂草地。 陈澍正站在那堵墙边上,举着手机,照着些什么。 林听雨加快脚步走过去。 看见他走过来,陈澍让开了一些位置,但还是举着手机照着墙面。 林听雨快步走到陈澍身边,朝着墙上望去,目光刚触及到墙面上的东西,心中顿时一凛。 有人用红色的颜料在墙上写满了“你去死吧”。 一眼望去,整面墙都是触目惊心的红色大字,仿佛一句句怨毒的诅咒一样钉在墙面上。 ——你去死吧。 ——杀死你。 ——杀死你杀死你杀死你杀死你! “这什么东西啊?” 林听雨皱起眉,伸手去触摸墙上的字,指尖刚一碰倒,便沾上了湿漉漉的液体:“纪小优写的?” 字迹还没有干,显然是刚写不久的。 那 分卷阅读85 些字写得非常用力,字迹潦草凌乱,看得出来,写字的人在写这些话的时候充满了极大的愤怒和恐惧。 “估计是。”陈澍指了指脚下的草丛,一支已经秃了毛的排笔被扔在那,旁边还有半瓶被打翻的红色颜料。 “怎么回事啊?有人欺负她了?”林听雨有些不能理解,“还是被她妈打了?” “很难说。不过根据刚才她问你的话来推断,有可能是前者。”陈澍说。 “可她身上也没有伤啊?”林听雨疑惑地回忆了一下纪小优当时的表情和状态。 “也有可能是语言霸凌或者冷暴力。”陈澍补充道。 “下次碰见她再仔细问问好了。”林听雨皱着眉,又扭头看了一眼墙上的字,“她最近确实挺奇怪的,我一靠近她,她就像见了病毒一样想跑。” “……”陈澍像是想到了什么,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怎么了?”林听雨注意到了他的表情。 只是个没有事实依据的推测罢了。 陈澍摇了摇头:“没事。” “那我们回去吧。”林听雨说,“本来还想叫你上去坐会儿。” “别坐了。当心冻成傻逼。”陈澍冷酷地说。 “靠。”林听雨回头骂他,却没忍住笑出声来。 最后陈澍把林听雨送回了家。 接下来几天,陈澍的小日子过得还是挺悠哉的。 主要是于荣霞没有继续作妖,陈澍的心理压力也就小了一些。 虽然于荣霞还是把他视作空气,不过陈澍觉得无所谓,只要她不来干扰自己就行。 但是,这两天,有个人让陈澍觉得很头疼。 陈澍是特别谨慎的一个人,一到冬天就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什么羽绒服高领毛衣羊毛裤围巾全部招呼上,就怕把自己冻感冒,耽误学习。 好在他还有身高和颜值撑着,再臃肿的衣服套在陈澍身上,他自带的气场也像秀场上的高级男模一样强大。 但林听雨恰好跟他完全相反。 林听雨是典型的要风度不要温度的人。 他的冬日穿衣宗旨是:即便是冻死,也绝不要臃肿。 所以,当林听雨第N次抱着热水袋和保温杯冲进教室,哆哆嗦嗦地飞奔到陈澍桌前时,陈澍盯着他冻得通红的耳朵看了好一会儿,终于忍无可忍了。 他站起身,一把拉过林听雨,把对方摁到自己的座位上,脱下身上的长款羽绒服,扔到林听雨怀里。 “干嘛?”林听雨抱着羽绒服,目瞪口呆地抬头看陈澍。 “把你的外套脱下来,穿这个。”陈澍冷着脸说。 “???”林听雨皱眉,“我不冷啊——阿嚏!” 陈澍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可……”林听雨还想争辩,可眼看着陈澍朝他伸过手,一副要亲手帮他脱衣服的架势,吓得立刻举手投降,“好好好,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陈澍这才停下动作,冷着一张脸,全程紧盯。 林听雨在陈澍的死亡注视下,硬着头皮把自己身上的薄外套脱下来,老老实实地穿上陈澍那件厚厚的羽绒服。 陈澍这才拿过林听雨的外套,穿在了自己身上。 两个人互换了对方的外套。 “太可怕了!”不远处,日常观察陈澍林听雨进展实况小组组长顾眠感叹了一句。 “简直太可怕了!”日常观察陈澍林听雨进展实况小组组员刘飞扬也感叹了一句。 陈澍的外套。 有一点大,但是很适合。 穿在身上时,林听雨的第一个念头居然是:非常昂贵。 ……呸,不对。 应该是,非常温暖。 林听雨回到座位上时,顾眠和刘飞扬一边用揶揄的目光欢迎他回来,一边发出意味不明的“啧啧啧”感叹。 “我警告你们不许说话啊。”林听雨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威胁他们。 顾眠“嘁”了一声。 刘飞扬用手比划嘴巴,做了个拉上拉链的动作。 林听雨突然有些懊悔。 如果他穿得厚一些,陈澍就不会把自己的外套换给他,万一陈澍感冒了怎么办? 不过,还好陈澍里面也穿得厚。 林听雨这么安慰自己。 他趴在桌面上,枕着手臂,将脸埋在陈澍的羽绒服袖子里,悄悄地抬头去看陈澍的背影。 ……算暗恋吗。 ……嗯。算吧。 林听雨对陈澍的心思,可能永远都只能是说不出口的暗恋,只能悄悄地藏在心里面。 不过这样就足够了。 不要奢求了。 只要陈澍不讨厌他,林听雨怎么样都无所谓。 * 陈澍说,想买一盆绿植放在窗口。 于是放晚学时,林听雨把陈澍带到了花鸟市场。 说是花鸟市场,其实就是一条街,街道两旁都是一些买小动物小盆栽的小店,勉勉强强也算个“市场”。 他们进了几家店,打算多看看,对比挑选。 陈澍进了一家店里看盆栽,林听雨就蹲在店门口,观察着挤在一只塑料大箱子里的仓鼠幼崽。 等陈澍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林听雨蹲在一旁伸手去摸仓鼠的场景。 “看什么呢?”陈澍走过去。 “仓鼠啊。挺可爱的。”林听雨回过头,见陈澍出来,便也跟着站了起来,“买好了?” “嗯。”陈澍点点头,把手中的东西举起来,展示给林听雨看。 林听雨愣了一下:“这啥玩意儿?” “多肉植物。”陈澍说。 “???”林听雨接过那个还没有他半个巴掌大的多肉小盆栽,有点迷惑,“这也算盆栽?” “怎么不算。”陈澍看他,“精致小巧不占地,还方便观赏。” “你想要青苔你跟我说啊。”林听雨也瞅陈澍,“我去篮球场边上帮你挖,干嘛非得花钱买。” “你这人。”陈澍啧了一声,“这能一样吗?” “是不一样,那可是我亲手挖的,天价都买不来。”林听雨瞅着陈澍笑。 陈澍已经不想理林听雨了。 “要不……放一只蜗牛进去试试?不然多无聊啊。”林听雨拿着那个小盆栽左看右看,提了个小建议。 “……”陈澍匪夷所思地看着他,“这丁点叶子,还不够蜗牛吃的呢。” 林听雨没忍住,笑出声来:“买好了?要不要再多看看?” “买好了,不看了。”陈澍摇摇头,视线落到林听雨脚下那箱仓鼠身上。 “那我们去吃饭吧,吃完正好直接去沈老师那里。”林听雨转身就想走。 陈澍却突然叫住了他:“等等。” “怎么了?”林听雨已经走出了一步,听到陈澍叫他,又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这个。”陈澍指了指地上的箱子,“看你刚 分卷阅读86 才一直蹲着看,你喜欢这个?” “还好吧,我小时候养过一只,可惜后来越狱逃走了。”林听雨往箱子里看了一眼,“不过小小一只,还挺萌的。” “那现在呢,”陈澍看着他,“还喜欢吗?” “嗯?”林听雨抬眼去看陈澍。 “喜欢的话,”在林听雨看过来的瞬间,陈澍习惯性地伸手推了推眼镜,“我送你。” 林听雨怔了怔。 陈澍看着他,他也看着陈澍。 “要吗?”陈澍问。 “要。”林听雨立刻笑了,“好人做到底,要送送全套,笼子鼠粮磨牙棒,谢谢您嘞。” 陈澍面无表情地看着林听雨。 林听雨笑眯眯地看着陈澍。 “得寸进尺。”终于,陈澍白了林听雨一眼,却伸手推了推他的脑袋,“去选吧。” “谢谢金主哥哥。”林听雨笑了,他在箱子边蹲下来,挑起了仓鼠,“陈哥哥,你过来帮我参考一下呗。白色的是银狐,黄色的是金丝熊,背上有线的是三线,你觉得选哪一个好?” 陈哥哥。 ……操。 陈澍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可心跳却忽然加快了。 林听雨明明只是随口这样叫了他一句,可陈澍觉得自己的耳根子都烫了起来。 他强忍着胸口奇妙的悸动,在林听雨身边蹲下,认真地端详了一会儿箱子里的小小生物:“我觉得金丝熊吧。” “嗯。”林听雨点点头,没问原因,只当陈澍觉得金丝熊的皮毛更好看,“你帮我选一只。” “这只挺肥的,而且看起来没什么攻击性。”陈澍挑了挑,逮住一只肥肥呆呆的金丝熊小团子,托在掌心里,“白色的看起来太机灵,可能会咬伤你。” 林听雨愣了愣。 “好。”他轻声说,“听你的。” 陈澍果然是个一言九鼎的壕。 他挑了店里最豪华的仓鼠笼子,是个三层的小别墅,还是带跑轮、滑梯、秋千和饮水器的那种,又买了最贵的鼠粮。 林听雨说买普通的刨花木屑就好,但陈澍还是坚持买了仓鼠尿砂,说是能除味道。 本来林听雨是陪陈澍来买植物的,结果离开的时候,反而变成他大包小包地满载而归了。 买完仓鼠,上课时间也差不多到了,林听雨便没有回家放东西。两个人吃了饭,直接把仓鼠一起拿去了沈青梅家。 “小东西还挺可爱的啊,这个颜色很漂亮。”沈青梅挺喜欢小动物的,对林听雨的小仓鼠非常感兴趣,“叫什么名字?” “叫……”林听雨抬起头看了陈澍一眼,唇角露出一点狡黠的笑意,“叫澍澍。”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又叫陈哥哥了,太不容易了Orz 关于于荣霞这个人物的设定,看了下评论,大家好像有点争议,还是说一下吧。 最开始写这个文的初衷,是想关注【青少年心理成长健康】这个点。校园霸凌分为很多种,最常见的就是同学之间的肢体、语言欺凌,这两年大家关注得比较多的好像也是这种。这种霸凌可能更多发生在一些成绩不是那么好的、性格比较孤僻的学生身上。林听雨此前遇到的霸凌属于这一种(因为原生家庭和性取向而被歧视和群殴),林听雨选择对抗的方式是暴力。 但是还有一种似乎不那么引人注意的霸凌,就是【校园冷暴力】。这种冷暴力没有肢体攻击,而是一种语言、态度、眼神和心理上的攻击,甚至还有老师带头孤立学生这种情况的出现,这种情况可能会发生在一些成绩还不错、因为某些方面引人注意的比较优秀的学生身上。 而目前陈澍遭遇的就是这种由老师带头的冷暴力(外来者打破原有环境的平衡、因为格格不入而被排斥)。陈澍目前选择的对抗方式就是无视和吸食负面情绪后自我消解,但之后他会进行反抗。 可能会有人觉得,啊这个人挺优秀的怎么会有人霸凌ta呢,肯定是ta太敏感,或者是ta自己太傲慢了不合群云云,老师怎么可能会这么做呢。但正是因为有这种想法的出现,才会让这种冷暴力遭到忽视。 而我设定于荣霞这个人物的初衷,除了给陈澍和林听雨的成长设关卡之外,也是希望看到这个文的读者可以多多关注一下这种由老师带头的冷暴力,关注一下青少年心理成长健康方面的问题。 人渣老师哪里都会有,概率问题罢了,但是好的老师还是很多的。 看文嘛,图个乐呵就好啦别较真ovo于荣霞能让大家这么生气说明我配角写的不错嘛hhhh 澍澍很坚强的,放心吧,他不会被于荣霞打败的,他是听雨的奇迹呀。不用担心他们啦,跟我一起陪着他们成长吧ovo~ 希望大家都可以快乐长大,不要遇到这种坎坷。 明天见哇~!! ☆、050.钢琴 怦然心动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陈澍不知道。 他只知道, 林听雨抬眼看向他的时候,他的心跳得很快。 林听雨只是转过头轻轻地看了他一眼, 陈澍整颗心都炸成了铺天盖地的红色玫瑰花雨。 怦然心动…… 大概,就是这样了吧。 晚上从沈青梅那儿离开,林听雨拎着笼子,陈澍拎着鼠粮刨花尿砂等一袋乱七八糟的东西,两个人慢慢走在街头。 “哎陈澍, ”林听雨边走边举起笼子逗里边的仓鼠, “跟你说个事儿。” “嗯?”陈澍偏过脑袋去看他。 “我……”林听雨顿了一下,“报了艺考。” “啊。”陈澍闻言一怔, 不由得微微睁大了眼睛,“真的?” “嗯。”林听雨把笼子拿下来, 也侧过脸去看陈澍,“虽然没有专门去集训过, 也不知道能不能考上,不过总归也算迈出了第一步。” 夜色下林听雨的眼睛映着路边霓虹灯的倒影,眼中一闪一闪, 灯光在他眸中跃动。 陈澍的心微微颤了一下。 他强忍着左胸口越来越强烈的悸动感,低声应道:“好。” 林听雨也看着陈澍。 这一刻,陈澍的嘴角浮起了一点笑意,在暖黄色路灯的笼罩下, 显得无比温柔。 无需多言,也不必多言。 一个“好”字,足以抵过千言万语。 林听雨想。 只要迈出第一步, 就会有第二步、第三步…… 然后一直走下去。 一切都在往越来越好的方向发展了,不是吗? 陈澍把林听雨送到了他家楼下。 两人道了别,林听雨拎着笼子往楼上走。 楼道里的声控灯这几天坏了,一直没有人来修,只能借着外面的路灯光照着脚下的台阶。 走到自己家楼下那层的时候 分卷阅读87 ,林听雨突然停下脚步。 黑暗的楼梯间里,有个小小的人影蹲在角落里,整个人缩成一团。 林听雨一愣。 “……纪小优?”他不确定地问。 听到林听雨的声音,躲在角落里的人立刻站了起来。 借着外面的路灯,林听雨看见清了她的脸。 确实是纪小优。 她还是和上次林听雨看到她时一样,扎着两根凌乱松散的麻花辫,身板瘦小单薄,却背着一个巨大的粉红色书包,两只手紧紧拽着书包带子不肯撒手,整个人看起来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这么晚了,你不回家,蹲在这里干嘛?”林听雨有些意外地看着她,“你……该不会在等我?” “林听雨。”纪小优没有回答林听雨的问题,而是叫了一声他的名字,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很踟躇。 “什么事,说吧。”林听雨早就料想到纪小优有话要和他说,只是之前陈澍一直在他身边,所以纪小优没有开口的机会。 林听雨记得纪小优这一阵变得非常敏感,一步都不能靠近她,所以这一次他很有分寸地跟她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你明天……有时间吗?”纪小优咬了咬嘴唇,迟疑地问。 “有。怎么了?”林听雨看着她。 “明天,明天晚上我要去学钢琴……”纪小优的眼神有些躲闪,为了避免与林听雨对视,她低下头,声音越来越小,“你能不能……来接我?” 没想到纪小优提出的要求竟然是这个。 这让林听雨有些意外。 “你爸妈呢?不在家吗?”林听雨问。 纪小优摇了摇头,没有回答林听雨的问题,而是继续问:“你有时间吗?” 声音听起来非常胆怯,似乎还带上了两分哀求的意味。 不对劲。 这是林听雨的第一直觉。 不能告诉父母,只能跟比自己年纪大的男孩子求助。 会是什么样的事情呢? 林听雨没有再问下去,他点了点头:“行。什么时间,在哪儿?” 听到林听雨答应了自己,纪小优飞快地抬起头,眼睛里变得亮亮的。 她报了一个地址,告诉林听雨晚上九点钟下课,又怯生生地提醒了一句:“一定要来啊。” “知道了,我会提前去的。”林听雨摸了摸外套口袋,意外地发现里面还藏着两颗薄荷糖。 他把薄荷糖拿出来,递给纪小优:“吃糖吗?” 纪小优看着林听雨掌心里的糖,迟疑了一下。 她伸出手,指尖刚要触碰到糖果,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整个人一哆嗦,立刻把手收了回去。 “一定要来啊!”纪小优小声丢下一句话,拽着书包带子,飞快地从林听雨身边掠过,狼狈地跑下楼梯。 “怪小孩。”林听雨看着纪小优匆匆离开的背影,自言自语地说。 他剥开糖纸,把糖果扔进嘴里,一边逗着笼子里的仓鼠,一边慢悠悠地上了楼。 奇怪的是,林听雨的心里隐隐约约有一种微妙的感觉。 不像是好事。 这种预感在第二天下午获得了应验。 课间的时候,林听雨收到了一条奇怪的短信。 【您好,您的朋友段泽在“现金出租”App申请的两千元现金免息额度已经到账,请在规定时间内及时还款。如有疑问,请联系151********】 “……?”林听雨盯着手机,不由得皱起眉,“什么鬼?” “咋了?”原本坐在旁边玩手机的顾眠听到林听雨的声音,探过头来,“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林听雨把手机递给她。 顾眠看了一眼,脸也跟着皱了起来:“段泽?他又作什么妖了?” “我哪知道。”林听雨快被烦死了。 这个段泽真他娘的阴魂不散。 他就像个幽灵一样,死死黏在林听雨身后,走到哪儿跟到哪儿。 林听雨当初怎么就瞎了眼,看上这种货色呢? “现金出租是什么玩意儿?我怎么觉得有点眼熟?”顾眠苦苦思索了一番,拿过自己的手机,打开搜索引擎搜了一下,突然破口大骂,“靠!段泽这狗逼崽子!” “怎么了又?一惊一乍的。”林听雨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 “我说怎么这么眼熟呢,这他妈是小额网贷啊!”顾眠把自己的手机递给林听雨,“段泽傻逼了吧?他不是未成年吗?居然敢碰小额网贷??” 林听雨接过顾眠的手机,翻了翻顾眠打开的网页。 看完以后,林听雨心里大概有了数。 按照目前的情况推断,应该是段泽借了小额网贷,并且在紧急联系人一栏填了林听雨的姓名和电话。 但是段泽逾期了,没有在约定时间内还钱,所以借贷平台的催账短信发到了林听雨的手机上。 “倒没什么奇怪的,是他能干出来的事情。”林听雨把手机还给顾眠,“你记得那个iPad吗?当时他就是在借贷平台上分期买的,没想到现在直接玩套现了。” “牛逼。这些平台疯了吧,主意打到未成年人头上来。”顾眠比了个大拇指,“要不打个电话问问?” “嗯。”林听雨点点头,照着短信里面那个手机号打了过去。 第一次被对方掐掉了。 第二次响了很久才接通。 电话那头是个男的,声音听起来倒是温文尔雅,还挺有教养的样子。 他听林听雨说完来意后,用电脑系统查了查段泽的资料,然后告诉林听雨,段泽两个月前在他们平台上借了两千块。 本来上个月就该还的,结果段泽一声不吭地消失了。 不仅如此,他还把借贷平台的电话号码全部拉黑了。 平台那边联系不上段泽,只好从段泽借钱时留下的联系人开始下手。 段泽填了他父母的电话,还有林听雨和其他几个同学的。 段泽父母的电话也打不通,段泽应该是抢先一步用他父母的手机把平台的号码拉黑了。 所以平台只好把催债短信发到林听雨和其他几个人的手机上。 捋清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林听雨觉得自己真他娘的暴躁。 难道是因为他的脾气太好了,所以段泽才一而再再而三地得寸进尺? “冒昧问一下,你是他什么人?”电话那头的男人问。 “我是他……”林听雨顿了顿,“以前的同学,不过现在没联系了,收到短信觉得很奇怪,所以打个电话问问。” “你也联系不上他是吗?” “嗯对。” “行,不用担心。”电话那头的男人反而安慰起林听雨来,“我这边帮你把你的信息消一下吧。” 挂掉电话后,林听雨打开QQ,给几个跟段泽玩得不错的男生发了消息。 分卷阅读88 果然得到了回复,那几个男生纷纷表示自己也接到了骚扰电话和短信。 其中有个人告诉林听雨,段泽已经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情了,他在好几个平台上借钱不还,已经成了“老赖”。 林听雨这暴脾气,要不是想到放学还要跟陈澍一起去吃晚饭,他真想马上冲到隔壁班跟段泽打一架。 傻逼吧?! 这种人怎么还没死?! 他上辈子到底是造了什么孽,这辈子才会沾上段泽这种垃圾。 林听雨眉头紧锁,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这件事你先别跟陈澍说啊。”放学的时候,林听雨想了想,还是叮嘱顾眠,“我先观察一段时间,看看段泽在搞什么鬼。” “行。知道你心疼陈澍。”顾眠开始损他。 “对了,我刚想起来,你怎么知道这是借贷平台?”林听雨想起顾眠最开始那句“有点眼熟”,“靠,你该不会……” “哪能啊,老娘缺这点钱吗?”顾眠冲他翻白眼,“蒋子乐之前借过两次。我劝他别沾,缺钱找我要,他硬是不听,说什么不想花女人的钱,最后差点还不上,还不是我垫的。” “软饭男都是这么惺惺作态的。”林听雨由衷地祝福她,“祝你们早点分手啊。” 顾眠在什么方面都还不错,唯独脾气差,而且恋爱脑,一下就被林听雨惹毛了:“滚滚滚!你老公来接你了!赶紧滚!” 林听雨抬头一看,已经收拾好东西的陈澍正朝他走来,他赶紧把书本胡乱往书包里一塞,跟顾眠道别:“走了啊。” “滚!”顾眠也回赠他一个响亮的祝福。 出了教室门口,陈澍问:“你又惹顾眠了?她干吗让你滚?” “她就是这样的说话的,别理她。”林听雨看向陈澍,“对了,我晚上不能跟你一起回去了。我今晚有点事,要提前走。” “和顾眠他们吃宵夜?”陈澍点了点头,又问。 “不是。”林听雨摇头,但没细说,“别的事情。” 林听雨不说,陈澍就没有仔细问下去,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颇为严肃地叮嘱了一句:“别打架。” “……放心。”林听雨突然有些心虚。 说实话,他也不知道今晚会出现什么情况。 应该……不会打架吧? 纪小优今晚去学钢琴,也是九点钟下课。 所以林听雨提前了一点,八点半就走了。 纪小优学钢琴的地方在一条挺偏僻的街道里。 这条街道挺老了,都是居民自己建的楼房,一栋一栋列过去。楼上住人,而一楼大多当作门面租了出去。 纪小优学钢琴的那栋楼一共五层,一楼是个卖衣服的门面,四楼亮着灯,有钢琴弹奏的声音从窗口飘出来。 其他楼层的窗口都是黑着的。 林听雨站在对面街道,靠着灯柱等纪小优。 九点整,楼上的钢琴声停了。 林听雨又等了十分钟,却始终没看到纪小优下来。 林听雨一开始没有多想,只当钢琴老师有事要跟纪小优说。 可又等了十分钟,纪小优还是没有下来。 林听雨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抬头望四楼窗口看了一眼。 就在这个时候,有个东西从某层楼的窗口飞了出来,“啪”地一声掉到地上。 林听雨抬眸一看,一包东西孤零零地躺在地上。 他快步穿过马路,朝对面走去。 路过地上那包东西时,林听雨停下来,低头看了一眼。 是一包旺仔QQ糖。 “……” 他终于意识到,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林听雨飞快地进了一楼的店铺里。 一开始,服装店的老板还以为他是来买衣服的,却见林听雨站在店里四处张望,便问道:“你找谁啊?” “我妹在这学钢琴,我过来接她。”林听雨回答,又问,“从哪上去?” “哦,来学钢琴的啊。学钢琴在三楼啦,你从这里上去就看到了。”服装店老板指了指角落。 林听雨顺着她指着的方向望过去,这才看到角落里有一扇隐蔽的门。 他抬腿走过去去,推开了那扇门。 楼道很狭窄,顶上一盏吊灯闪着微弱的光。 不。 不对。不是四楼。 林听雨的脑海里非常冷静地冒出了这个念头。 他三步并作两步,飞快地朝楼上跑去,没有上四楼,而是直接在二楼停了下来。 二楼没亮灯,以楼道为界,左右对称,各一个房间。 房门都紧紧关着,一点声音都没有。 林听雨停下脚步,左右看了看,没有犹豫,迅速走到左边那个房间门口,一脚踹开了房门。 “我操!”房里的人被吓了一跳,爆了一句脏话。 与此同时,借着月光,林听雨看到,一个人影从床上滚了下来。 林听雨伸手摸到墙上的开关,“啪”地一声按了下去。 整个房间倏然亮起刺眼的光。 “我靠,你他妈谁啊?谁让你上来的?”地上的人翻身坐起,骂了一句。 林听雨没搭理他,而是扭头去看床上。 缩在角落里的纪小优紧紧抱着双腿,面色发白,整个人瑟瑟发抖。 她抬头看向林听雨,嗫嚅着嘴唇,一双灌满泪水的眼睛里写满了求救信号。 我去你大爷的! 看到这一幕,林听雨只觉得身体里的血瞬间全涌到了脑袋。 他低声骂了一句脏话,沉声说:“纪小优,到我身后来!” 作者有话要说: 快了快了,段泽要被澍澍弄死了,莫要生气嗷 纪小优的话……你们猜猜呗(虽然昨天评论区已经有小可爱猜到啦hhh不过你们绝对猜不到床上滚下来这人是谁! 明天歇一天啊ovo ☆、051.秘密 听到林听雨叫她的名字, 神色惊恐的纪小优猛地惊醒,连滚带爬地跳下床, 慌张地躲到了林听雨身边。 林听雨看了一眼纪小优,女孩浑身发抖,头发有些凌乱,衣服皱巴巴的,但很完整。 应该没有发生什么实质性的事情。 但还是要确认一下。 “他脱你衣服了吗?”林听雨低声问。 纪小优含着眼泪, 拼命摇头。 “碰你身上了吗?”林听雨又问。 纪小优紧紧抿着唇, 两边嘴角向下耷拉着,一个字都不肯说。 她伸出颤抖的手, 用力攥住了林听雨的衣角。 林听雨已经懂了。 他没有再问下去,而是伸过胳膊, 将纪小优护到自己身后,然后转过头去看那个从床上滚下来的人。 地上那人正好也狼狈地爬起来。 看清对方的 分卷阅读89 面孔,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叫出了对方的名字: “——蒋子乐?!” “——林听雨?!” 这他妈是顾眠的那个吃软饭的男朋友蒋子乐! 这里是蒋子乐家? 看到蒋子乐的瞬间,林听雨瞬间捋清了这里面的弯弯绕绕。 他想起来了。 顾眠曾经提到过一次,蒋子乐他妈是小学的音乐老师。 想清楚这一切是怎么回事后, 林听雨的理智瞬间炸成了碎片。 操!你!妈! 蒋子乐怎么也没想到,突然出现在他家里并且一脚踹开他房间门的人居然是林听雨。 他脸色发白地站在原地,试图向林听雨解释:“林听雨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我……” 蒋子乐的话还没说完,林听雨已经冲到他面前, 一把揪住他的头发,扯过他的脑袋用力往墙上撞。 蒋子乐惨叫起来:“放手!放手!林听雨你这个疯子!别打了!放手!啊啊啊啊啊!!” 林听雨压根没理蒋子乐,他一手摁着蒋子乐不让他反抗, 另一只手扯着蒋子乐的头发往墙上砸。 林听雨虽然看起来瘦,可力气却大得很,蒋子乐又瘦又柴又矮,哪里是他的对手。 蒋子乐自知理亏,加上害怕闹出动静,把他家人吸引上来,除了最开始那一句没忍住,他硬是咬紧牙关,一声都没喊出来。 没撞几下,蒋子乐已经满脸是血了。 “林听雨……”纪小优没见过林听雨揍人的场面,直接给吓哭了,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哆哆嗦嗦地上来扯林听雨的衣摆,“别打了,别打了别打了……我、我想回家了……” 林听雨这才停下来,松开手,把蒋子乐像垃圾一样扔到地上。 蒋子乐终于有了个喘气的缝隙,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 林听雨往他脸上吐了一口口水,指着他的鼻子,一字一顿地说:“以后有纪小优的地方就没有你,明白?” 蒋子乐抹掉脸上的血和口水:“明、明白……” “今天晚上,跟顾眠分手。”林听雨接着说。 蒋子乐没吭声。 “还是说你想让我把你做的这些龌龊事情全部讲给顾眠听?”林听雨盯着蒋子乐的眼睛,讥讽了一句。 “……别,别,都听你的!”蒋子乐拼命摇头,满脸血污,狼狈得像一条丧家狗,“求你别说出去……” 林听雨冷笑一声:“你他妈搞清楚一点,我不说出去不是给你面子,懂?再让我知道你敢跟纪小优说一句话,我直接阉了你,让你一辈子做太监。” 蒋子乐当然知道林听雨真他妈能干出这种事情来。 林听雨是疯的,他可不是,他还要脸。 蒋子乐咽了口口水,根本不敢抬头看纪小优:“对……对不起……” 林听雨嗤了一声。 他转过身给纪小优擦了擦眼泪,帮她整理了一下乱七八糟的衣服和头发,捡起丢在地上的书包,揽着纪小优的肩膀离开了这个房间。 从楼上下去后,服装店老板看见他们,惊讶地问:“哟,还以为你们早走了呢,都这么晚了,你妹才刚下课啊?” 纪小优躲在林听雨身后,浑身发着抖,恨不得把脑袋都缩到林听雨的手臂下。 林听雨安抚性地摸了摸女孩的后背,神色镇定地回答了一句:“嗯,刚跟这家儿子叙了叙旧。” “有哥哥真好啊,还能来接你放学。”服装店老板转过脸对纪小优感叹了一句。 纪小优没回话,身体小幅度地发着抖。 林听雨用身体挡住纪小优,不让别人觉察到她的异样,顺势将她带了出去。 纪小优仍然处于极度的惊惧状态中。 林听雨问她想不想回家,纪小优迅速摇头,宁可在外面吹冷风也不想回家。 于是林听雨去买了两杯热奶茶,把纪小优带到了糖厂的废弃篮球场。 两个人反坐在高高的观众席顶层,从围墙边上垂下四条腿。 纪小优捧着滚烫的奶茶,呆呆地喝了两口,沉默片刻,忽然放声大哭起来。 林听雨没说话,抬起手,很轻地拍了一下纪小优瘦削的的后背。 纪小优是两个月前被于荣霞送到蒋子乐家学钢琴的。 蒋子乐他妈是小学音乐老师,平时挺悠闲的,所以开了个钢琴兴趣班挣外快。 于荣霞跟蒋子乐他妈本来就认识,再加上蒋子乐的表妹又是纪小优的同班同学,也在蒋子乐家学钢琴,正好有个伴,更是亲上加亲。 虽然要学到晚上9点才放学,但都是熟人,于荣霞还挺放心的,便让纪小优下课后自己回家。 纪小优刚开始学钢琴那几天,一切都还挺正常的。 有一天学完钢琴,她和蒋子乐表妹一起下楼,在楼道里碰见了刚刚回家的蒋子乐,表妹就给他们互相介绍了一下。 蒋子乐还挺会哄小女生的,知道没有人来接纪小优以后,每次下课后都会悄悄把纪小优和表妹叫到他房间,给她们零食吃。 一开始纪小优也没多想,只当蒋子乐是同学的表哥,钢琴老师的儿子,又给她们零食吃,自然很开心,没什么戒备。 直到有一天晚上,蒋子乐表妹有事没来,只有纪小优一个人来上课。 放学后,纪小优路过二楼蒋子乐的房间时,蒋子乐从房间里打开房门,手里还拿着一包旺仔QQ糖。 他笑眯眯地对纪小优说:“小优,来,子乐哥哥给你糖吃。” 纪小优没有多想,便进了那扇门。 噩梦从此开始。 那天晚上回去以后,纪小优总觉得心里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可又说不上哪里奇怪。 第二天去了学校,见到蒋子乐表妹后,纪小优找了个独处的机会,悄悄对她说:“我觉得子乐哥有点怪怪的……昨天晚上你没来,他把我叫到他房间,突然抱着我把我压到床上,用嘴拱我的耳朵……他力气好大,我怎么都推不开。” 没想到,蒋子乐表妹也悄悄对她说:“不瞒你说,我表哥以前也对我做过这种事,我觉得好恶心……” 不舒服的感觉更强烈了。 纪小优隐隐约约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不敢跟她妈说。 十二三岁的女孩子,性意识已经隐隐约约地觉醒了,可强烈的羞耻感却让她们不敢把这件事情告诉家长。 于是两个女孩约定好,每次学完钢琴都要结伴回去,决不能让对方落单。 或许是出于心虚,又或许是因为女孩们总是结伴,蒋子乐没再像那天一样对纪小优动手动脚。 纪小优松了一口气。 但没过两个星期,蒋子乐的表妹突然不学了。 学钢琴的变成了纪小优一个人。 纪小优开始害怕起来。 一到点她就赶紧收拾书包,火 分卷阅读90 速离开教室,飞快地冲下楼梯,恨不得马上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 可蒋子乐像掐好了时间一样,每次纪小优刚蹑手蹑脚地冲下二楼,就能看到蒋子乐的房门开着一条缝。 而蒋子乐拿着一包QQ糖站在门缝后面,从门缝里露出一只眼睛,笑眯眯地看着她。 纪小优开始害怕和异性有肢体接触。 有一天晚上,纪小优她爸洗完澡,只穿了一条大短裤就光着上身从厕所出来,正好被纪小优看到,吓得她连忙躲进了房间里。 纪小优变得越来越沉默寡言,每天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在饭桌上,纪小优旁敲侧击地跟于荣霞吐露出不想学钢琴的想法,可每一次于荣霞都满脸不耐烦地叫她少废话,赶紧吃饭,吃完了去学钢琴。 纪小优提得多了,于荣霞就烦了,直接用手指戳她的脑袋:“你妈每天累死累活地找钱给你花,供你学这样学那样,你看有多少小孩能像你一样学钢琴的?这么好的条件你还不好好珍惜!” 有那么几次,纪小优几乎要脱口而出了。 可是一看到她妈那张不耐烦的脸,又不得不把话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好想死啊。 十二岁的纪小优第一次有了想死的念头。 可她不敢。 只能在每次去上钢琴课之前,尽可能地磨蹭,拖延时间。 又或者在放学的时候,想尽办法避开蒋子乐。 可蒋子乐的房间就在连接琴房和一楼的必经之路上。 怎么逃。 除非直接从四楼跳下去。 好几次,站在琴房的窗口边上,纪小优都有一种一跃而下的冲动。 大人们不是都说,长大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吗? 可为什么纪小优却觉得活着太恶心了呢。 好想去死啊。 纪小优原本以为,她永远都逃不出这个恶心的噩梦了。 直到那一天,林听雨看懂了她的求救讯号。 听完纪小优的倾诉,林听雨只恨自己刚才为什么没有把蒋子乐从二楼窗口扔下去。 他满心烦躁,下意识地把手伸进外套口袋里找烟。 烟没找到,反而摸到了一把奶糖。 ……哪来的奶糖? 林听雨记得自己没买过奶糖啊。 “操。”林听雨没想那么多,只是低声骂了一句,剥了一颗奶糖的糖纸,把糖塞进嘴里,用力嚼碎。 “听雨哥哥,我求你个事。”纪小优抬起袖子擦眼泪,哽咽着说,“今天的事情……你能不能不要告诉别人?千万别跟我妈说,否则她会打死我的……我,我怕……” “……好。”林听雨静默两秒,答应道。 纪小优对“被妈妈骂”的恐惧竟然大过了“被猥亵”的恐惧。 林听雨想起了他自己。 在他还是一个小孩子的时候,被欺凌、被群殴是常有的事情,几乎隔三差五就带着一身伤痕回家。 但他从来不敢跟吴女士说,宁可一个人咬着牙给自己上药。 他不信任家长,更不信任老师。 因为他们只会扯开他的伤口,让淋漓的鲜血往外流得更多一些。 “我知道,有时候告诉家长或者老师并不一定能解决问题。遇到不负责任的人,他们不仅不会给你提供任何有效帮助,还会用‘受害者有罪论’来质疑你。”林听雨伸手去揉纪小优的脑袋,声音里难得地带上了两分罕见的耐心,“但是不要怕。你可以告诉我,因为我能帮你解决。” 纪小优没有说话,她垂下脑袋,用手背去擦眼泪。 “来,把眼泪收一收,我送你回家。”林听雨从围墙上跳下来,转过身面朝着纪小优。 他仰起头,向她伸出双臂:“有我在,没人敢欺负你。” 纪小优用力把脸上的泪痕擦干净,深深地看了林听雨一眼,毫不犹豫地从墙上跳了下去。 林听雨稳稳地接住了小女孩,然后把她放到了地上。 “纪小优,别害怕。” 第二天早上,顾眠旷课了。 直到第三节课,她才肿着一双眼睛,拖着书包从教室后门进来。 路过林听雨的座位时,顾眠没跟林听雨打招呼,而是用书包狠狠地撞了林听雨的课桌一下,把林听雨桌面上的书全扫到了地面上。 巨大的声音惊得周围的同学不由得看过来。 顾眠没回头,径直走到自己座位坐下,用力把书包塞进课桌里,趴在桌面上呜呜呜地抽泣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更早点ovo上一章评论区猜小优爸爸的是个人才【笑哭 那天没说的,第三种成长创伤:熟人猥亵/性.侵。 这个就不详细说了,但是敲黑板啊!!遇到如文中类似的情况,不管怎样一定要跟家长老师求助!!绝对不能像纪小优这样忍着啊! ☆、052.网贷 林听雨没有说话。 他弯下腰, 把被顾眠碰掉的书一本一本捡了起来。 刘飞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顾眠很少那个样子。 他使尽浑身解数哄了顾眠半个上午, 可顾眠只顾着趴在桌上哭,一个字都没跟他说。 顾眠哭的时候,林听雨就坐在后面看着她的背影。 他不知道蒋子乐是怎么跟顾眠说的。 但看顾眠的反应,蒋子乐绝对把锅都推到林听雨头上了。 好几次林听雨都想上去跟顾眠说别哭了,分掉了也好, 那种垃圾不值得。 可他心里清楚, 如果把蒋子乐做的那些龌龊事捅出来,受伤的不止是顾眠, 还有一个无辜的纪小优。 所以林听雨一个字都没说。 顾眠在前面哭了半个上午,他就坐在后面, 看了顾眠半个上午。 中午放学,刘飞扬把顾眠送回了家。 临走之前, 顾眠路过林听雨的课桌,她目不斜视地看着正前方,看都没有看林听雨一眼。 就连向来迟钝的刘飞扬都觉察出不对劲。 顾眠先出了教室, 刘飞扬跟在后面,小声跟林听雨说了一句:“阿听,我先送她回家,看看能不能问出什么。” 林听雨点点头。 却在心里叹了口气。 其实根本不用问。 他都知道。 中午跟陈澍在食堂吃饭的时候, 林听雨摸出手机看了一眼QQ,忽然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顾眠把他删了。 林听雨的好友列表里有一个单独的分组, 里面一直是(3/3),而现在变成了突兀的(2/2)。 林听雨知道,这下顾眠是彻底恨上他了。 顾眠的性格很火爆,她向来是个敢爱敢恨的人,绝不拖泥带水。 可再果敢的人,到了爱情面前,也会变成优柔寡断的蠢货。 分卷阅读91 顾眠什么意思,她用行动表达得很清楚了,这是要彻底跟林听雨划清界限了。 林听雨叹了口气。 陈澍注意到,从放学起林听雨的脸色就不是很好,连话都变少了。 现在又开始叹气,陈澍便知道林听雨有了烦恼。 他抬头看林听雨,问:“怎么了?” “顾眠把我删了。”林听雨没打算瞒陈澍,反正也瞒不住,“看来是要跟我绝交了。” “为什么?”陈澍有些意外。 毕竟在他的印象里,谁跟林听雨绝交,顾眠都不可能跟林听雨绝交。 他们可是最好的朋友啊。 “大概是因为我间接促成她男朋友跟她提分手吧。”林听雨放下手机,无奈地笑了笑,“不,也可以说是直接。” “……你是无意的吗?”陈澍静默一秒,问。 “我是故意的。”林听雨说。 陈澍看了他一眼,从口袋里拿出自己的手机,打开QQ,往好友列表一看。 果然,顾眠也把他删了。 “怎么,”林听雨注意到了陈澍的举动,“她也把你删了?” “嗯。”陈澍应了一声,把手机放回口袋里,淡淡地说,“也正常。” “正常?”林听雨问。 “估计在她眼里我们俩是打包的吧,买一赠一。”陈澍喝了一口豆浆,神色平静地讲冷笑话,“也删一赠一。” 有一点点好笑。 可林听雨笑不出来。 都说真正的离开是悄无声息的。 无论是恋人还是朋友。 林听雨其实觉得挺难过的,可有的误会一开始就注定永远无法解释。 更何况,他还要保护一个只有十二岁的纪小优。 林听雨绝对不能把真实的情况说出去。 好在陈澍没有问林听雨为什么,这让林听雨松了一口气。 如果他问起来,林听雨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可他没有问。 还好是陈澍,林听雨心里想。 还好是陈澍。还好是那个谨慎细致的,尤其在乎旁人感受的,绝对不会冒犯旁人刨根问底的陈澍。 ……也是那个让他着迷的,像月亮一样高高挂在夜空中的陈澍。 如果有一天,他和陈澍之间也出现了这样的情况,陈澍会不会像顾眠那样决绝地跟他绝交? 林听雨其实不太能确定。 他也不敢去揣测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迟早有一天,陈澍也会离开他的吧。 是哪一天呢。 是……高考结束那天吗? 想到这里,林听雨忍不住抬眼去看陈澍。 恰好陈澍也在看他。 “怎么了?”陈澍问。 “没事。”林听雨冲他笑了笑。 如果可以的话…… 林听雨希望,陈澍可以,晚一点点离开他。 晚一点点就好。 他是真的,特别特别喜欢陈澍。 此后风平浪静了几天。 除了顾眠没有再跟林听雨讲过一句话,直接把林听雨当作空气无视,刘飞扬被夹在中间两头不是人之外,并没有发生什么大事情。 纪小优那边也没有什么消息,想来蒋子乐也消停了。 上午,林听雨又收到了催债短信。 这回发短信来的是另一个借贷平台,不是上次那个了。 一开始,林听雨本来是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懒得给段泽眼神。 但是第二次收到同样的短信后,林听雨终于忍无可忍了。 虽然同在一个学校,教室又在隔壁,但林听雨和段泽日常见面的机会并不多。 一是林听雨从来不往段泽他们班那个方向走,二是自从那次陈澍进段泽他们班威胁了他一次后,段泽就有点躲着林听雨了。 林听雨在楼道间跟段泽碰见过几次,段泽最近精神状态好像不太好,胡子渣拉,头发油腻,整个人邋里邋遢的,原本作为体育生应有的健硕身材竟然也有点走形。 不过,关林听雨屁事。 林听雨不想再跟段泽有任何直接的正面接触,于是他问别人要了段泽的QQ,打算在网上跟段泽说清楚。 段泽似乎觉察到了些什么,一个上午过去,他一直没有回应林听雨的好友申请。 中午放学之前,林听雨又加了他一次,然而依旧没有得到回应。 林听雨这暴脾气一下就憋不住了,他直接发了一条长长的短信去骂段泽。 十分钟后,段泽终于回信息了。 【段泽:在你跟我分手以后我一个人学习训练健身旅行打球慢慢变得更好就是为了要忘记你带给我的伤痛并且幸运的是我现在也已经做到了当初你走得这么决绝我求你不要删我的时候你是怎么回应我的既然早就分手了那就不要再有联系那个短信是我不小心弄错的跟你没关系以后你也不会再收到你不用管就行了放心吧啊人家不会找你还钱的至于我为什么不通过你的好友请求那是因为我不想再被你拉黑第二次这种被人伤透心的感觉一次就够了呵呵呵。】 林听雨:“……” 真他妈的日了段泽祖宗十八代。 一长串没有标点符号的回复看得林听雨差点窒息。 傻逼啊?标点符号不会打? 呵呵你麻痹呢呵呵? 他飞快地按着手机,迅速回了一条短信。 【林听雨:你有病?逼逼那么长一段和我有关系?再让我收到你的催债短信你信不信我打死你?如果你被我发现用我身份证号做什么奇怪的事情,你欠网贷不还的事情我会帮你告知你父母。】 这一次,段泽秒回。 【段泽:你脑子不好使?逻辑有问题?我不是说了那个短信你别管不就行了?看不懂?你要是敢搞我家人,明天我就让全校都知道你跟那个陈澍有一腿,让他永远身败名裂,不信你来试试?至于你的身份证号放心吧呵呵呵我早就删了也不会拿来干什么的。行了别发了要说的我都跟你说了我不会再回你了。好自为之,江湖不见。】 操! 长长一串文字中,林听雨首先看到了“陈澍”两个字,他怒从中来,直接把手机往桌上一摔。 他现在就想找人废了段泽。 愤怒是无用的,只会让人失去理智。 冷静下来以后,林听雨又把手机捡了起来,回了一条短信。 这次段泽不再回复了。 林听雨找人要了一个跟段泽玩得还不错的男生的QQ,打听段泽的近况,看看段泽究竟在搞什么。 那男生外号叫锤子,听林听雨说完情况以后,直接把林听雨当成了骗子,上来就是一顿阴阳怪气的讥讽。 【锤子:哟,那段泽到底是欠了多少钱啊?你直接说吧。】 【林听雨:目前我知道的有两千,其他不懂,所以想问问你们。】 【锤子:才两千这么少啊? 分卷阅读92 我还以为有多少钱呢。你早说嘛,要不要我帮他还你得了?】 【林听雨:。】 傻逼的朋友果然也是傻逼。 连跟正常人沟通都这么困难么? 话还没说两句,林听雨的情绪又回到了暴躁状态中。 他再次把手机往桌上一扔,往椅背上一靠,双腿一抬,直接架到了桌上。 行吧,放弃沟通。 结果没一会儿,林听雨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锤子主动发来了消息。 【锤子: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啊听爷,没想到真是你啊,我刚才把你当骗子了……你也知道最近骗子多,所以我也比较谨慎,抱歉抱歉。】 【林听雨:。】 大概刚才是去确认林听雨的身份了吧。 锤子还挺爽快的,表示能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林听雨。 【锤子:怎么说呢,有的话我说了你别介意。】 【林听雨:嗯有什么说什么。】 【锤子:我知道你跟段泽在一起过。虽然段泽瞒得很好,但多多少少还是有一点风言风语的。】 【林听雨:当时年轻眼睛瞎。】 【锤子:我知道你们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那个时候趁着周末有空,我和段泽经常一起到隔壁初中打篮球。段泽挺喜欢耍帅的,那时候还有初一小妹妹来给他送水,跟他表白。】 【锤子:然后他骗人家说他在念初三,这么老一张脸那种傻白甜小妹妹居然也信了……好像是高二那会儿吧?段泽撩妹撩到飞起,还跟一个初三的小妹妹好了一段时间。那时候你们好像还在一起吧?】 【林听雨:……】 【锤子:我说了你别介意啊,我是个大直男,所以知道他一边搞同性恋还一边撩妹以后觉得特别恶心,感觉他人品有点问题。而且他这个人给我一种阴森森的感觉,看不懂他脑子里整天在想什么。所以后来我就没怎么跟他一起玩了。】 是挺恶心的。林听雨想。 恶心到家了。 【锤子:我刚才帮你问了问别的朋友,他们说最近段泽好像挺缺钱的,不知道他在搞什么,到处跟别人借钱,而且都是十块二十块地借,理由都是什么没钱吃饭了,借十块钱吃个米粉什么的,一有钱马上就还。你也知道这种小钱别人也不好意思不借,借出去了又不要意思让他还。段泽就吃准了这一点,把周围的人都借了个遍,借了又借。】 【锤子:估计后来没人愿意借给他了,他就把注意打到网贷上了。因为他到处借网贷填别人的电话,不少人都收到了骚扰短信,所以之前和他玩的那帮人现在都不怎么跟他玩了。他最近好像都是跟一些不读书的社会人混在一起。】 【锤子:对了,刚才你加我的时候我吓了一跳,就发消息问他了。段泽现在知道你来找我问他的事情了……不好意思啊……】 林听雨刚回了句“知道就知道,怕他属屁”,锤子那边就发了几张聊天记录的截图过来。 林听雨顿了顿,点开截图。 是锤子和段泽的聊天记录。 【锤子:老兄,你在搞什么?你以前那个绯闻男友刚才来加我问你的事情,把我吓了一跳。】 【锤子:是他吗?林听雨?不会是骗子吧?你是不是有什么私人信息泄露出去了,他说你去借什么小额网贷,我第一反应是来骗钱的。】 【段泽:是他。不是骗子。】 【锤子:啊??真是他?我刚才还把他讽刺了一顿/尴尬】 【段泽:别理他,他脑子有问题的,就是个傻逼,不然你以为别人为什么叫他疯狗?】 【锤子:哟,你们不是好过吗?现在说人家傻逼好像不地道吧。】 【段泽:林听雨这人心理变态的,还喜欢男的。当初纠缠了我两年,差点把我恶心死。】 【段泽:我当初对他多好,别人打他我拦着,他没钱我借给他,每次都是几百几百的给,还不时请他吃饭喝饮料买衣服什么的。我把他当兄弟,他他妈却想被我睡,真恶心。】 【锤子:额,你们的事情我不懂,就不评价了。不过你那网贷是怎么回事?你欠钱了?】 【段泽:哦这个你别担心,事情是这样的,我慢慢跟你讲。】 【段泽:我是最近手头有点紧,所以想办法搞点钱来用。这种小额借贷我都查清楚了的,套出现金来直接把他们电话拉黑,他们联系不到你的。本来他们这种网贷就是打法律擦边球,遇到我这种小机灵鬼他们只能吃哑巴亏,不可能真的上门找你要钱的。这种事我都干过好几次了,套了好几家平台。】 【锤子:这样啊,没事就行。不过我看他好像挺着急的,你要不跟他说说吧。】 【段泽:就是这个林听雨自己傻逼,别人给他发短信他不理就行了,他居然还打电话回去问,我真是无语了。我都跟他说清楚了,他自己看不懂,还来烦你,不是脑子有问题是什么?真是不好意思了哈……你别理他就行。】 【锤子:OK,那我就这样回他了哈。】 【段泽:嗯,不好意思了啊兄弟,我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傻逼。】 看完这几张截图以后,林听雨的脑海里只剩下三个字。 你。妈。逼。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种成长危险陷阱:网贷。 敲黑板啊!千万不要碰网贷!非常危险!也别学段泽套现啊! 段泽快下线了,他碰了网贷之后会被反噬的。澍澍会搞死他的(拍拍你们的肩~ovo 啊!我就歇了一天!你们就不给我留言了!无情的仙女们【满地打滚中 ☆、053.绝交(倒v结束) 问完事情的前因后果, 林听雨直接把锤子删了。 任何跟段泽扯上一丁点关系的人,他都不想再有联系。 林听雨只觉得自己现在浑身上下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恶心得就像刚刚徒手捏爆一只黏糊糊的鼻涕虫一样。 强烈的窒息感让林听雨几乎喘不过气来,满脑子都充斥着“杀了段泽杀了段泽杀了段泽”“让段泽去死让段泽去死让段泽去死”“段泽必须死段泽必须死段泽必须死”的念头。 遇到陈澍之前的那种浓重的戾气瞬间又回到了林听雨的身上。 他从来没有这么恨过除他爸以外的第二个人。 不仅仅是恨,还有极度的恶心和反胃。 明明是冷到刺骨的冬天,林听雨却出了一后背的汗。 窗外的冷风一灌进来,林听雨立刻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 就在这时, 有人从身后把手搭到了林听雨的肩膀上。 林听雨一个激灵, 瞬间回头,却看到了站在自己身后的陈澍。 “怎么了?”林听雨的反应太大, 陈澍觉得有些奇 分卷阅读93 怪。 “……没什么。”确认是陈澍而不是别的什么人以后,林听雨紧绷的情绪这才缓了下来。 说来也奇怪, 看到陈澍那张无时无刻不保持着镇定神色的脸,林听雨刚才的愤怒情绪好像瞬间烟消云散了。 他抬起手背, 擦了擦额角的冷汗。 陈澍注意到,林听雨的脸色白得不正常。 他不分由说地伸手去探林听雨的额头,却发现温度高得烫手:“这么烫?你发烧了?” “是吗?”林听雨有些茫然地看着他, “可我觉得好冷。” 果真发烧了。 陈澍皱起眉头:“要不下午请假回家休息吧。” “没事,不用请假。”林听雨摇摇头,“一会儿就自己退了。我身体素质好着呢。” 陈澍拗不过他,只能勉强同意:“那有什么不舒服一定要马上跟我说。” “嗯。”林听雨点头。 居然能被段泽气到发烧, 林听雨觉得也是足够令人匪夷所思的。 但他似乎也高估了自己的身体素质,本来情绪波动就大,大冬天又被冷汗一浸, 下午课没上一半,林听雨直接烧迷糊了。 整个脑袋都昏昏沉沉的,颈椎也痛到不行。 林听雨趴在桌上睡了两节课,最后是被刘飞扬推醒的。 他睁开眼睛瞥了一眼,发现是刘飞扬以后,又把眼睛闭回去了,不耐烦地说:“我不去厕所。” “去什么厕所啊!阿听你快醒醒,别睡了,出事了!”刘飞扬压着声音,语气听起来很急,“顾眠出事了!我拦不住她!你得跟我一块去!” 听到顾眠两个字,林听雨马上睁开眼睛坐起来:“出什么事了?” “她不知道去哪里打听到蒋子乐是因为一个初中小姑娘才跟她提分手的,现在直接带人堵人家学校门口了!”刘飞扬的表情急得很,“我拦不住她!” “初中小姑娘?”林听雨还发着烧,他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刘飞扬话中的关键词,突然醒悟过来,“操!顾眠疯了?!” “反正我觉得她疯了,自从蒋子乐跟她提分手以后她就没正常过。”刘飞扬愁眉苦脸,“别坐着了,我们赶紧去!初中生哪里经得住她打啊!” 林听雨直接推开桌子站起身来,飞快地从教室后门跑了出去。 这他妈哪里是经不经得住她打的问题啊!? 那小姑娘是纪小优啊! “你等等我啊!”刘飞扬边叫边追了出去。 等坐在前面的陈澍听到后排的动静,回过头去看时,后排那三个人的座位都空了。 “林听雨他们去哪了?”陈澍皱了皱眉,扭头问旁边的同学。 “不知道。”旁边的同学摇摇头,“顾眠今天下午就没来,林听雨刚才还在那睡觉的。刘飞扬好像和他说了些什么,两个人都跑出去了,估计又有架要打了吧。” 陈澍皱了皱眉,站起身来,正想跟出去看看,上课铃却恰好在这个时候响起。 陈澍只好又坐了回去。 他从课桌抽屉里摸出手机,飞快地给林听雨发了一条消息。 【陈澍:去哪了?还发着烧呢?不要命了?】 但直到课上了一半,陈澍往抽屉里看了五六回,林听雨也没有回他。 * 啪—— 迎面而来的一个耳光差点把纪小优整个人都打飞出去。 纪小优捂着脸,眼泪直流,整个人缩成一团,后背紧紧贴着墙,不停地发抖。 顾眠恶狠狠地瞪着纪小优,正想给她另一边脸也来一巴掌,手刚举起来,就被人从后面擒住了。 “听雨哥!”盼盼在旁边叫。 顾眠回过头,不知什么时候赶到的林听雨站在她身后,紧紧拽着她高高举起的右手。 林听雨是一路跑过来的,浅栗色的头发有些凌乱,额角有细密的汗水,脸颊发红,正在剧烈地喘息。 顾眠用力把手从林听雨的手里抽出来。 林听雨直接饶过顾眠,挡到了纪小优面前。 一看到林听雨,纪小优立刻痛哭出声来,伸出双手紧紧扯住林听雨的外套下摆。 “林听雨!”顾眠红着眼睛冲林听雨吼。 “别打她。”林听雨护着纪小优。 “她勾引我男朋友!”顾眠继续冲他吼,声音在发抖。 “你疯了?她才初一,还是个小孩,怎么勾引你男朋友?”林听雨喘着气,脑袋重得像有座山压在脖子上一样,“你以为你那个男朋友是什么宝贝?” “她是于荣霞的女儿!你怎么护着她?!”顾眠丧失了理智,指着林听雨的鼻子喊破了音,“于荣霞怎么对你的你不记得了吗?!当时要不是我和刘飞扬护着你,你他妈能有今天吗?!你才疯了!” 林听雨本来就烧得头昏脑涨,顾眠的声音像锥子一样尖锐,打桩似的一下一下地戳着他的耳膜。 他有些痛苦地皱了皱眉。 “不要吵,你们两个不要吵……”刘飞扬站在一旁,里外不是人。 林听雨用右手撑了撑额头。 他回过头去看纪小优,纪小优满脸惊恐地躲在他身后拼命地哭,右脸上有一个很明显的巴掌印。 看得出来,顾眠这一巴掌用了蛮力。 她是真的丧失了理智。 林听雨回过头,扫视了周围一圈。 他们现在在一条僻静的小巷子里,顾眠带了将近十个女生过来围堵纪小优。 除了顾眠本人,“五小姐”里的其他四个就来了三个。 除了跟林听雨比较熟的盼盼,其他两个女生虎视眈眈地盯着林听雨,满脸敌意。 如果林听雨今天执意要保纪小优,免不了得罪人。 盼盼看见林听雨的目光扫过她的脸,连忙后退一步,表明立场:“我可没动手啊,我只是来看热闹的。” 林听雨叹了口气。 “顾眠。”他转头看向顾眠,“纪小优没有勾引蒋子乐,我可以向你发誓。” “蒋子乐自己都承认了!”顾眠冲林听雨喊。 “他当然会把事情往对他有利的方向说。” 顾眠冷笑起来:“照你这么说,还是蒋子乐主动去招惹人家了?” “是。”林听雨说。 “我不信。”顾眠眼睛红红的,头发被寒风吹得在空中乱舞,她对林听雨笑了一下,“蒋子乐不是那样的人,他只是看起来花心而已,不可能做对不起我的事情。” 纪小优在发抖,林听雨不动声色地用身体将她护得更严实了些:“顾眠,骗自己有意思吗?” “那你呢!?”顾眠被激怒,反问他,问题犀利,“你不也一样吗?!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是。 林听雨是没有资格。 段泽那些恶心的短信和聊天记录截图又闪现在林听雨的脑海中。 林听雨没说话, 分卷阅读94 只是用很淡的眼神看着顾眠。 就算是关系再好的朋友,总有一天,也会走到互相伤害的境地。 正因为是最亲密的朋友,才知道怎样才能最准确地戳中对方的痛点,知道对方的软肋在哪里,知道说什么会让对方觉得最痛。 也才可以精准无误地把刀子送进彼此的胸口。 “林听雨,你今天就一定要为了于荣霞的女儿跟我作对是不是?”顾眠伸手指了指纪小优,眼睛却一直看着林听雨,“我就问你一句话,你让不让开?” “我再跟你说一遍,顾眠。”林听雨觉得自己看人都带重影了,无数的人影晃得他脑仁疼,“纪小优是受害者,信不信由你。” “林听雨,你非要要着护她是吧?”顾眠看着他,眼睛里慢慢浮上一层浅浅的水汽,“那我今天就卖你一个面子。但是从今天起,我顾眠跟你林听雨划清界限。我们以后,不再是朋友了。” 见顾眠放了狠话,刘飞扬急了:“别啊!干什么呢你们!都失心疯了啊?就为了一个蒋子乐!?” “都是自己人,有话好好说啊,怎么搞得要绝交啊。”旁边的女生看着事态越来越严重,也上来打圆场。 “听雨哥哥你别听她的,顾眠说气话呢,消气就没事了。”盼盼试图掌控局面,却被红着眼睛的顾眠吼了回去:“我没说气话!” “行吧顾眠。”林听雨叹了口气,“我知道你这人性子犟,你决定好的事情,就算是撞了南墙也绝不回头。” 顾眠看着他,没吭声,但是眼泪已经顺着脸流到了下巴。 “刘飞扬你也别为难了,你就陪着顾眠吧,不用管我。”林听雨看着他们,把手探到身后,隔着袖子握住了纪小优的手臂,“这女孩我带走了。以后谁敢动我妹,先他妈过来找我。” 顾眠最后还是没有拦林听雨,而是让他带着纪小优走了。 林听雨转过身拉着纪小优离开的时候,听到身后的顾眠哭出了声音:“林听雨!!!” 声音里透着恨意。 顾眠哆嗦着,双拳紧握。林听雨没看到,她的指甲都陷进了肉里。 也就是那一瞬间,林听雨的鼻子忽然有点酸。 操。 这他妈一天天的都是些什么糟心事。 纪小优吓得厉害,连哭都不会了,白着一张脸,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知道机械地跟在林听雨身后,跌跌撞撞地走。 林听雨强撑着把她送回了家,又拖着仿佛已经不属于自己的身体回到家,直接倒在床上,昏睡过去。 林听雨发了一晚上的烧。 不仅没有退,还越来越严重。 第二天早上,林听雨睡过了头。起床的时候,林听雨在镜子里看到自己的脸。 他烧得满脸通红,苍白的嘴唇却干燥皲裂,连呼吸都是烫的。 林听雨翻箱倒柜,没找到体温针,也没找到退烧药。 要是以往,林听雨干脆就不去学校了。 可一想到如果他不去学校,陈澍中午又要一个人吃饭了。 他不想让陈澍一个人孤零零地去食堂。 想到这里,林听雨咬咬牙,晃了晃烧得晕乎乎的脑袋,背上书包去了学校。 奇怪的是,早上第一节是英语课,可是于荣霞居然没有来。 林听雨也没管那么多,他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趴在课桌上倒头就睡。 林听雨消失了一晚上,沈青梅家也没去,更是一直没有回陈澍消息。 陈澍心神不宁了一晚上,最后忍不住发消息给刘飞扬,这才从刘飞扬口中知道了前因后果。 今天早上,陈澍在林听雨家楼下站了半个小时,都没有等到他下来。 发的消息都没回,电话打过去,却只听见了关机提示。 眼看着上学就要迟到了,陈澍才不得不先离开。 好在早读上到一半的时候,林听雨从后门进来了,可倒头就睡。 陈澍心不在焉,频频回头去看林听雨。 陈澍记得林听雨还发着烧,下课的时候他立刻来到林听雨的座位前,结果一摸林听雨的额头,却发现比昨天下午更烫了。 这人根本就没有在吃药吧?! 陈澍整张脸都沉了下来。 可看林听雨趴在那儿要死不活的样子,满肚子的狠话根本说不出口。 觉察到陈澍按捺不住的怒意,林听雨从袖子后面费力地抬起小半张脸,睁开眼看陈澍,说了一句:“陈澍,我没事儿。” 还没事呢?说话的声音都蔫了。 “等你烧退了再跟你算账。”陈澍冷冷地撂下一句话,头也不回地出了教室。 陈澍一走,林听雨又精疲力竭地昏睡了过去。 头好痛。 他能听见周围嘈杂的声音,但是脑子却混混沌沌不清醒。 林听雨把头埋在臂弯里,口干舌燥,大脑好像嵌了一块烙铁,滋儿滋儿地烫着他的脑花。 林听雨的呼吸变得缓慢而沉重。 就在林听雨即将入眠的时候,突然感到头皮传来一阵剧痛。 有人一把抓住了他的头发,用力将他从课桌上扯了起来。 林听雨不受控制,被迫仰面去看来者。 来的人是他妈吴女士。 这一瞬间,林听雨还以为自己烧昏了头,出现了幻觉。 但紧接着,他看到了站在吴女士身后的于荣霞。 于荣霞穿得乱七八糟的,大冬天光着脚蹬着一双棉拖,头发凌乱,满脸疲惫,仿佛一夜没睡。 她流着泪看着林听雨,眼中尽是让林听雨感到触目惊心的恨意。 “林听雨!!你又干了什么?!”吴女士扯着林听雨的头发冲他怒吼。 她的脸色黑得吓人,一张一合的嘴像吃人不吐骨头的黑洞。 因为发烧,林听雨浑身脱力,吴女士就这么用力一扯,直接把他从座位上拖了出来。 轰地一声,林听雨连人带椅翻倒在地上。 原本喧闹不止的教室瞬间鸦雀无声。 周围的同学都被这一幕惊呆了。 林听雨坐在地上,用手撑着地,勉勉强强站了起来:“你干什……” 话还没说完,一个拳头直接抡到了林听雨的脑门上。 林听雨只觉得大脑“嗡”了一声,眼前一黑,双耳便只能听见轰鸣声。 “你对于老师的女儿做了什么?!”吴女士根本不管林听雨,也不管周围围观的学生,只顾着气急败坏地怒吼。 一拳头捶完还觉得不够,她四下张望,看见什么抓什么,统统往林听雨的脸上砸:“你做了什么?!你做了什么?!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对她做了什么?!” 劈头盖脸一顿砸让林听雨根本无力招架。 在乱飞的杂物中,一把圆规直接擦着林听雨的脖子划过去,连皮带肉地拉开一道长长的血痕。 在一片 分卷阅读95 混乱中,林听雨伸手去挡,一瓶墨水砸到他的头上,发出“咚”一声闷响,又摔到地面上。 瓶身瞬间四分五裂,红色的墨水像鲜血一样溅得满地都是。 旁边有女生吓得叫出声来。 “住手啊!”林听雨一吃痛,皱眉捂着头喊出声,“妈你疯了吗?!” “我疯了?!我看是你疯了!你别叫我妈!”吴女士停下来,气喘吁吁地瞪着林听雨。 她双眼布满血丝,眼里恨意翻涌,像是恨不得杀了林听雨一样。 林听雨被这样的眼神看得心中一颤。 吴女士盯了林听雨两秒,忽然上前一步,伸手一把拽断了他脖子上的那根红绳: “你知不知道纪小优昨晚自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第五种成长困境:自杀/放弃生命。 这个不详细说了,但是千万不要随便这样做啊!!珍惜生命!!自杀是无法解决任何问题的! and,终于苟到入v啦,本周三(11.6)开始倒v。明天周二暂停更新一天啊,周三入v当天更大概一万多字,希望各位小可爱继续支持正版哇ovo~ 记得周三18点按时来啊!有惊喜!! 还有不许弃文听见没TuT这也叫虐?不虐的HE啊不要慌啊! ☆、054.了断 你知不知道纪小优昨晚自杀了??!! 你知不知道纪小优昨晚自杀了??!! 你知不知道纪小优昨晚自杀了??!! 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 纪小优自杀了纪小优自杀了纪小优自杀了纪小优自杀了纪小优自杀了纪小优自杀了—— 纪小优自杀了。 周围一下就安静了下来。 林听雨没听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捂着头, 一脸发怔地看着吴女士,脖颈上的划伤还在缓慢地渗着细小的血珠子, 一道被红绳勒出的痕迹明显地印在脖子上。 “都是因为你!!!”吴女士冲林听雨吼。 林听雨扭头去看于荣霞,于荣霞流着泪,冷冷地看着他,一句话都没有说。 “纪小优昨晚吞洗衣粉自杀了,于老师半夜进她房间给她盖被子才发现的!还好及时送去了医院!”吴女士指着林听雨的鼻子, “厂里有人举报说昨天看见你跟纪小优在一起!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我什么也没有做。”林听雨咬了咬牙。 他用余光瞥到一旁的顾眠, 顾眠浑身僵硬地站在旁边,面色白得像雪。 “林听雨, 我知道你对老师我有意见,我承认我们之间是有一点矛盾。”于荣霞终于说话了, 一张口,声音沙哑得几乎发不出声, “可你怎么这么毒啊?你有什么事冲我来啊,我女儿才十二岁啊!你怎么能对她……” 林听雨深吸一口气,放下原本捂着脑袋的手:“我说了, 我没有对她做任何事。” “她昨天回家之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是你!”听到这句话,于荣霞的表情瞬间变得扭曲,“前几天还有人在小优的钢琴老师家附近看到你们两个在一起!钢琴老师家楼下卖衣服的老板说你还去接她回家!” “……” 林听雨沉默了。 “林听雨,我看你是彻底疯了!你说的谎话我一个字都不信!你真的一点也没救了。”吴女士失望地看着林听雨, “我没有你这么恶心的儿子!如果于老师的女儿真的出了什么事情,我立刻报警把你抓起来!我是管不了你了!让少管所来管你吧!” 你真的一点也没救了。 你说的谎话我一个字都不信。 我没有你这么恶心的儿子。 恍恍惚惚中,林听雨想起那天晚上, 坐在墙头上,纪小优对他说:“活着真恶心啊。” 是啊。林听雨想,活着可真他妈恶心啊。 是他做错了。 他是个没用的废物,根本保护不了任何人。 他不该帮着纪小优瞒着的,他应该把纪小优遭到猥亵的事情告诉她的家长。 如果早点告诉家长,向成年人求助,而不是以暴制暴,纪小优就会被她的家人保护起来。 至少,纪小优不一定会自杀。 是林听雨做错了。 是他太自以为是了,他太他妈的自负了。 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错误。 委屈还是有一点的,毕竟林听雨也不是真的疯子,什么都不在乎。 但是更多的是懊悔、自责和绝望。 负面情绪席卷而来,汹涌地冲击着林听雨的心脏。 额头很烫。浑身发冷汗。发烧的度数也很高。 整个脑子都是乱的。 林听雨抬眼,扫了一眼周围的人群。 除了自己班的同学,还有许多闻讯从其他班级赶来看热闹的人。 张张面孔一一映入眼中,或猜疑,或惊奇,或恐惧,或厌恶,或幸灾乐祸。 世间百态众生相都在围观人群中呈现出来了。 林听雨甚至在那些面孔中,看到了段泽怨毒的眼神和幸灾乐祸的笑容。 林听雨的目光一一掠过他们的脸,最终在顾眠身上短暂地停留了须臾,又立刻抽走了。 顾眠的脸失去血色,面色发白地跌坐在椅子上,双手紧握成拳,浑身发抖。 除了林听雨,没有人觉察到她的异样。 谁能来告诉林听雨,他该怎么办? 顾眠该怎么办,纪小优又该怎么办? 林听雨叹了口气。 怕什么啊林听雨,又不是没有被人这么看过。 早他妈该习惯了不是吗。 真可惜陈澍不在。 为什么陈澍不在。 还好……陈澍不在。 如果没有遇见陈澍,这种事情,林听雨大抵是可以像以前一样,一个人独自扛下去。 可陈澍来了。 就这样云淡风轻地打破了林听雨原本日复一日的麻木生活。 陈澍揪住了一个原本没有欲望的人,把那些被林听雨深埋在坟墓底下的欲念像烟雾一样一丝一丝抽出来。 陈澍让他看见了黑暗中的一缕月光,让他看见了浮在沼泽面上的奇迹的碎片,让他尝到了棉花糖的滋味。 林听雨淡淡地看了她们一眼,垂在身体两侧的手指微蜷。 有时候林听雨会想,自己某些时刻采取的行为举动是否太极端,但一想到他的性格本来就是百无禁忌无所顾虑的,林听雨就释怀了。 一旦将自己置入这样的语境下,好像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了。 只是。 对不起啊陈澍。 林听雨不再逃避了,这一次他决定勇敢。 他不是想不开,而且终于想开了。 让这一切混乱彻底终结的方法,只有一个。 必须由林听雨 分卷阅读96 来做了断。 想到这里,林听雨忽然笑了笑。 “你又要干什么?”吴女士警惕地看着他,生怕自己疯狗一样的儿子突然发狂,做出什么伤害旁人的举动。 “对不起啊。”林听雨低声说,“那我偿命好了。” 话音未落,他突然推开人群冲出教室,从走廊栏杆边翻身跳了下去。 “啊啊啊啊啊啊——!!!” 撕心裂肺的尖叫声此起彼伏地响起。 亲眼看到林听雨的身影消失在走廊边缘的那一瞬间,吴女士双腿一软,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于荣霞猛地捂住了嘴:“林听雨!!!” “他没有掉下去!”在一片尖叫声中,有人嘶吼了一声。 吴女士恍恍惚惚地抬眼看去,只见一个身型颀长的男生背对着她趴在走廊边上,双手死死拽着什么沉重的东西,用力得脖子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 “是陈澍!陈澍抓住了林听雨!”有人反应过来,大喊一声。 陈澍像是撑不住了,身体突然往前一倾,整个人仿佛就要被带下去。 “快帮忙啊!!”有女生尖叫。 立刻有先反应过来的人冲上前去,拖住陈澍的身体,把他奋力往回带。 教学楼的每一层走廊上都围满了人,就连一楼的学生也全部都跑了出来,在楼下围成一圈观望着这惊险的一幕。 人声鼎沸。 陈澍双手用力拽着林听雨的衣领,鞋子死死抵着围栏下方,想要借力把林听雨拉上来。 可是不行。 林听雨太沉了。 陈澍从校外买完退烧药,刚回到教室门口,就看到林听雨忽然冲了出来。 陈澍脑子还没转过来,身体已经条件反射地冲上前去。 林听雨跳下去的那一瞬间,陈澍正好冲到走廊边上,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襟。 现在的情况是,林听雨悬挂在围栏外,双脚悬空,随时都有可能掉下去。 “放手吧陈澍。”林听雨的下眼睑和眼角染上了一片红色,像是随时都能哭出来,可嘴角却挂着笑容,“放手!否则你也会掉下去的!” “林听雨你闭嘴吧!!!”陈澍咬牙切齿地冲他吼了一句,手上的力度又加大了几分,手臂上的青筋都暴了出来。 他想要换手去抓林听雨的身体,手臂也行,手腕也行,总之千万不要是衣服。 可眼下的情况太过危险,陈澍根本不敢松懈半分几道。 陈澍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慢慢地被拖下去。 “放手啊陈澍!!”林听雨嘶哑着嗓子吼。 陈澍死咬着牙关,因为太过用力,连咬肌都鼓起一块来。 他拼命地抓着林听雨的衣襟,眼看着外套在重力的牵引下一点一点大发出撕裂的声音,陈澍大吼一声:“林听雨,把手递给我啊!!快啊!!” 有人抱着陈澍的腰,拼命往回拖,想帮他分担林听雨的重量。 很快,陈澍觉得自己身后的人越来越多。 他没有功夫回头去看,只是在各种各样的声音里分辨出了刘飞扬的声音,顾眠的声音,还有赵芳菲的声音。 这仿佛一场考验耐力的拔河比赛。 和普通比赛不一样的是,陈澍正在和死神较量。 渐渐地,原本嘈杂的喧嚣声逐渐变得统一起来。 每层楼走廊上拥挤着的学生们张着嘴,喊着同一句话: “加油!加油!加油啊!!” “求求你了,林听雨……”陈澍盯着林听雨的眼睛,声音里扯出一声颤音,“你看看我啊,我是陈澍啊!” 在他说出那句“你看看我”时,林听雨原本死寂的眼神忽然动了动。 “听雨,把手递给我,好不好?”在上千双眼睛的注视下,陈澍已经丢掉了所有的顾忌,额角浸出汗水,头发凌乱。 他看着林听雨的眼睛,语气哀求:“把手递给我!林听雨!” 林听雨吊在半空中,面色惨白地看着陈澍。 “陈澍对不起……”他动了动嘴唇,一滴眼泪从眼角流出来,滑进头发里。 “你说什么!我听不见啊!!你先上来再说我给听!!”陈澍控制不住地发抖,却还要拼命维持着镇定。 终于,林听雨抬起手,向陈澍伸了过去。 “快!”陈澍什么也顾不上了,他紧紧地盯着林听雨,冲旁边的人喊,“快抓住他的手!!” 立刻有人冲上来,伸手去勾林听雨的手。 衣帛撕裂的声音还在持续。 “快点啊!!!”陈澍的心在无尽深渊中猛坠,几乎是吼出来的。 林听雨努力地伸出手。 陈澍努力地拽着他的衣襟不让他掉下去。 旁边的人努力地伸手去够林听雨。 一楼那些跑出来的学生纷纷自发地脱下自己的棉衣和羽绒服,一件又一件地摞在林听雨下方的空地上,努力地为他堆砌出一座保护屏障。 此时此刻,陈澍的眼睛里只看得见林听雨,也只能看见林听雨。 其他的东西,他什么都看不见了。 眼看着旁边的人马上就要抓住林听雨的手了,陈澍咬紧牙关,用尽全力,拼命地将林听雨往上拽:“林听雨,坚持住,我马上就把你拉上来……” 嘶拉—— 话音未落,陈澍只觉得手下一空,重量瞬间消失,一阵风迅速掠过。 这一回,四周响起了更持久的尖叫声和哭泣声:“啊——!!!” 楼下传来扑通一声闷响。 林听雨掉了下去。 “啊!!!” 陈澍难以置信地盯着手中那半块布料,突然发狂地悲鸣了一声。 他扔掉那片布料,抱住脑袋,浑身发抖,没敢把头伸出围栏去看。 头皮发麻,大脑发冷。 旁边的人冲着他焦急地喊着些什么,可陈澍只知道怔怔地看着他们。 眼前的画面忽然变成了无声的黑白默片。 那些人的嘴一张一合,一张一合,就像鱼缸里的金鱼一样,咕噜噜噜,没有声音。 什么颜色都看不到了。 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 陈澍在原地傻站了片刻,忽然用力推开周围的人,疯了一样朝着楼梯奔去。 作者有话要说: S……Surprise……?今日第六种:来自父母的家庭暴力。 ……先说好不许骂我【作者瑟瑟发抖地顶着锅盖溜了 快,往后翻页有惊喜→ ☆、055.爱你 一切都是不真实的。 陈澍坐在手术室门口的长椅上, 仰着头,透过镜片直视天花板上的白炽灯。 太刺眼了。 只盯着看了几秒, 陈澍就有些受不了了,眩晕感像水波纹一样在大脑一圈一圈荡漾开。 他精疲力竭地 分卷阅读97 闭上了双眼。 陈澍讨厌医院。 他觉得医院很脏,到处都是病菌,还有刺鼻的消毒水味儿争先恐后地往鼻腔里钻。 其实最让陈澍觉得害怕的,是医院急诊室的众生相。 十分钟之前, 有个刚出车祸的人被送过来抢救, 医生护士推着床车飞快地从陈澍面前跑过。 陈澍只看了一眼,就立刻把脸转开了。 那人半边脸都塌了下去, 红的鲜血白的脑浆滴滴答答。 二十分钟前,送来了一个浑身是刀伤的, 说是和人起了冲突,双方拿着刀互砍, 最后被一刀扎进了肺部。 血流得满床都是。 他们的家人接到消息后陆续赶来,坐在手术室外面呜呜地哭。 陈澍坐在长椅上,神色漠然地看着这一切。 这一刻, 他觉得自己的灵魂和肉体是分离的。 肉体在腐烂的现实淤泥里沉沦,苦苦挣扎。 而灵魂站在一旁,冷眼旁观这人世间的喧嚣嘈杂。 人类的肉体太脆弱了,脆弱到仿佛轻轻一碰就会支离破碎。 而半个小时前, 从教学楼三楼掉下来的林听雨,也像这样被人推进了手术室。 中途又来了一个跳楼自杀的女孩。 和林听雨不一样的是,那人一心求死。 她选择从8楼跳下来, 整个人摔到地上,脸都烂了。 下体粉碎性骨折,内脏全部摔碎,送来医院的时候已经不行了。 抢救了没多久就被护士推了出来,宣布死亡。 这个时候陈澍才猛地发起抖来。 好冷。 就像掉进冬天的深井里,冷到连呼吸都觉得气管刺痛。 林听雨会死吗。 陈澍不敢去想答案。 他只离开了十分钟,林听雨就变成了这样。 愤怒、无助、茫然、震惊和绝望,万般难以言喻的情绪全部杂糅成一团,变成铺天盖地的巨浪,将陈澍的船打翻。 但最终这些混乱的情绪全部归于沉寂,化成一条平静却巨大的悲伤河流。 而陈澍就漂浮在这条河流上,像一具无所归依的尸体。 手中紧握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 陈澍低头看了一眼。 是一条短信提示。 这是林听雨的手机,屏幕已经摔得四分五裂了。 手机是陈澍在一楼地上捡到的,之后便一直紧紧抓在手中,不曾松开过。 屏幕亮着,陈澍不小心碰到了某个按键,锁屏密码输入提示便弹了出来。 陈澍的脑子还木着,恍惚间,他把这个手机当成了自己的手机,下意识地输入了自己的生日。 等输完了以后,陈澍才反应过来,这是林听雨的手机。 没想到的是,屏幕竟然解锁成功了,自动跳入了短信页面。 陈澍愣了一下。 但他还没来得及细想,注意力便先被手机屏幕上的短信内容吸引住了。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想到你会做傻事,你如果死了,千万别怪我啊,我也是有苦衷的……那些要债的已经找上了我父母,我只欠了两千块钱,他们居然利滚利让我还二十万……那些人在我的照片上写了很多欠钱不还死全家之类的话,还把照片发给了我父母看,我妈已经被气得住院了……我真的好害怕,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求求你原谅我吧。】 短信来自一个没有备注的陌生号码。 很奇怪,林听雨好像知道这个人是谁,上面还有几条短信聊天记录。 陈澍往上看了一眼之前短信的内容,就立刻猜出了这个号码的主人是谁。 段泽。 陈澍揉了揉眉心,把之前段泽和林听雨的对话内容完完整整地看了一遍。 最后,他的目光停留在了林听雨最后那句“你敢动陈澍一根手指头,我明天就让你的尸体挂在学校大门口上”上面。 段泽。 陈澍闭上眼,捏紧了手中的手机。 我。杀。你。妈。 就在这时,手术室的大门忽然被打开,林听雨被推了出来。 陈澍猛地站起来。 但陈澍还没来得及看他一眼,他就被推进了ICU里。 看见林听雨被推了出来,坐在椅子上的吴女士连站都站不起来,只知道捂着嘴呜呜地掉眼泪。 她手中还紧紧攥着那条从林听雨脖子上拽下来的红绳,还有一块摔成两半的圆形白色玉佩。 陈澍终于知道了,林听雨一直戴在脖子上的那根红绳下面挂着的是什么。 林听雨跳下去的时候,吴女士吓得把玉佩摔到了地上。 玉佩落地,一分为二。 都说玉佩能够替主人挡灾。 刘飞扬在一旁安慰吴女士。 陈澍冷漠地看了她一眼,并不打算跟她说一句话。 他站起身,走向林听雨躺着的那间ICU。 陈澍隔着玻璃去看躺在病床上的林听雨。 林听雨还处于昏迷状态。 他躺在雪白的被子里,脸色跟被子一样惨白。 林听雨掉下去的时候,正巧砸到了楼下的树上,被树枝挡了一下,最后摔到了铺在地上的那堆小山一样高的衣服堆上,减少了不少冲击力。 医生说,他真的是命大。 除了软组织挫伤之外,只有右肱骨骨折。 可是。 这个“只有”,是相对于其他人而言的。 右肱骨骨折,代表着,林听雨拿不起画笔了。 除了陈澍,没有人知道,对于林听雨而言,这意味着什么。 只有陈澍知道。 只有陈澍知道,半个多月前,林听雨终于下定决心,报名参加艺考。 那个时候,林听雨笑着对他说,总要迈出第一步试试看。 那时候他眼里终于有了光,生动得宛如一幅画。 那个满身伤痕蹲在角落里的男孩,到底是鼓起了多大的勇气,才作出站起来重新尝试着向前走的决定呢。 忽然之间,陈澍眼眶湿了。 他伸出手,手指抚上冰冷的玻璃,试图隔着玻璃触碰林听雨的脸。 “那天中午在学校楼梯间,我跟你说我讨厌你,其实那是骗你的。你外套口袋里的奶糖是我放的,别人放在你抽屉里的情书是我扔的。”陈澍低声自言自语,“讨厌你是假的,喜欢你……是真的。”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他的声音发起抖来。 “……我比任何人都要喜欢你,林听雨。” * 第二天早晨的全校例会上,陈澍又站回了队伍最前面。 刚转学来那会儿,他每天都是一个人,站在与他格格不入的人群中,孑然一身。 其实那时候陈澍并没有感觉到孤独。 后来身边多了个酷酷的跟屁虫,每天形影不离,却也成了习惯。 再次只身走进人群中 分卷阅读98 时,陈澍只觉得心底发冷。 “……喂,喂喂,能听见吗?各位老师同学上午好,今天的晨会要通报一则消息……” “……高三年级一名男同学于上周四从教学楼三楼翻身跳下,企图自杀。经学校查明,这名男生与班主任之间长期存在着矛盾。那天因为一些原本可以解决的误会,该同学一时间想不开,所以选择以极端的方式来处理问题。现在涉事老师已经被停职接受调查,但这名男生的行为给学校风气造成了非常不好的影响……” “……现在的未成年人心理实在是太过于脆弱了,希望各位同学能够学会自尊自爱,珍惜生命。另外,学校也请了专业的心理咨询师,于本周周三到我校开展青少年心理健康讲座。如果哪位同学感觉到自己厌世、抑郁,觉得自己心理有问题的,希望你主动告诉老师或者家长,不要试图模仿这名男生的举动……” 台上的校领导手持话筒,激情昂扬地发表感言。 台下的学生交头接耳,发出嗡嗡嗡的议论声。 “我早就觉得林听雨不正常了,他本来就喜欢男的,不是变态是什么?”旁边有人说。 “我有个认识一个学弟,他们班教室在一楼。那天林听雨摔下去后被送去医院,学弟他们班的男生在教室里笑了一节课。” “啊为什么笑?” “他们说林听雨这种人脑子有病,简直是个傻逼,还玩什么跳楼,吓得他们晚上都不敢睡觉了。” “哎你们说他会死吗?” “应该不会吧……才三楼诶。而且他掉下去的时候不是摔到了那堆衣服上吗?应该有缓冲吧。” “我觉得不死也残废了吧。” “难说,他命那么硬,说不定一点事都没有呢。” “也是哦呵呵呵……” 窃窃私语的声音,仿佛有一群绿头苍蝇,围在粪坑上方不停打转。 嗡嗡嗡嗡嗡嗡嗡—— 吵死了。 陈澍静默地站在原地,紧紧攥着拳头,用力到整条胳膊都在发抖。 我去你妈的自杀。 怎么会祈求这些人明白呢。 那种孤独而寂寞的共鸣,那种在黑暗中的歇斯底里,那种濒临死亡的绝望,没有经历过的人又怎么会明白呢。 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 这些人怎么会懂呢。 嘴巴无法闭上的话,你们不如统统死去好了。 几天后,顾眠主动退学了。 在林听雨出事后,她找到于荣霞,承认是自己找人打了纪小优,才害得纪小优自杀的。 这件事跟林听雨一点关系都没有,顾眠愿意为她的错误行为付出代价。 一直昏迷的纪小优醒了过来,听说林听雨从三楼跳下去后,她先是坐在病床上发了一会儿呆,突然撕心裂肺地哭了起来。 纪小优终于把自己被蒋子乐猥亵的真相说了出来。 得知真相之后,去找她道歉的顾眠也号啕大哭。 林听雨从来就没有想过要伤害谁。 他把所有的罪名都揽到自己头上,让事情从此在他这里终结了断。 退学的那天晚上,顾眠带了一帮人把蒋子乐堵在了小巷子里。 蒋子乐的手机被砸了个稀巴烂,肋骨被踹断了两根,满脸是血,奄奄一息地躺在路边。 凌晨的时候他被路人发现,才得以被送去医院。 此后,顾眠销声匿迹,再无人知晓她的踪迹。 高三七班教室里的座位一下子空了两个。 顾眠退学那天晚上,用别人的手机给陈澍发了一条短信。 短信没有署名,但陈澍知道,那是顾眠。 【陈澍,有空的话,你可以看看这个微博账号@Raining_Lin1119,或许会对你有帮助。这是他的小号,是前一阵我无意中发现的。还有,我没脸去见他,请你帮我跟他说一句,对不起。】 陈澍没有回那条短信。 他把早就卸载了的微博重新下载回来,登录了很久没用的账号,然后搜索到了“Raining_Lin1119”这个微博用户。 微博注册了好几年,关注0,粉丝有四千多个,但微博只有两条。 【@Raining_Lin1119:九月初三,三点零三,夜,雨。躺在窗前听雨。学了一个新单词,想告诉你,hey,Shmily。】 这是第一条置顶微博。 后面那个单词,陈澍没见过,看不懂。 下面有四十几条评论。 陈澍点进去看。 -Raining大大总是喜欢删博,之前一些特别惊艳的画都没来得及保存。好可惜,有谁可以私发给我吗? -Raining大大最近是恋爱了吗?感觉大大最近发的微博都好忧郁。大大喜欢的人应该是和大大一样优秀的人吧,一定要开心啊。 -咦我看到了什么,Shmily,大大也知道这个单词的意思吗?太浪漫了吧! -层主,求问Shmily是什么意思? -是个句子的缩写啦。See how much I love you,知道我多么爱你。 “……” 看着那句英文,陈澍沉默了一会儿。 然后退出了评论区,回到微博主页。 他将屏幕往上滑,去看另外一条微博。 那是一张长图片。 陈澍点了进去。 他怔怔地盯着手机屏幕看了一会儿,眼睛突然变得通红。 陈澍摘下眼镜,仰起脸,抬起手背遮住了眼睛。 时至今日,陈澍仍然清楚地记得,初次见面时林听雨的模样。 那人一双桃花眼,尖下巴,眼里永远浮着漫不经心的笑意,身上的花衬衫被他穿得很好看。 陈澍也记得那一天,林听雨领着他进糖厂时,转过头来,问他叫什么名字。 “我叫陈澍,三点水的澍,及时雨的意思。”陈澍淡淡地说。 “我叫林听雨,躺在屋檐下听雨的意思。”那少年笑意盈盈地回答。 下雨的时候,路上的行人打伞的打伞,避雨的避雨,狼狈不堪。 只有那个人,和别人不一样。 他站在倾盆大雨中,与雨水相拥,去聆听暴雨拍打在屋檐上那种足以淹没整个夏天般震耳欲聋的声音。 * 【林听雨的第二条微博】 【@Raining_Lin1119:一些手机备忘录里的记忆碎片。】 10/22 03:21 我一生孤苦伶仃,受人唾弃。 是恶臭沼泽里的困兽,是阴暗潮湿里的垃圾。 曾经也尝试着发出求救讯号, 我说不想活了,救命。 但回应者零星,嘲弄者成群结队。 于是我决定停止挣扎,安静等待被沼泽没过头顶。 分卷阅读99 存在的本质就是孤独,他人即地狱。 我认同萨特的观点,并亲身践行。 11/09 04:01 那天你来了,满身霜雪。 像月光的碎片,摔落在淤泥上面。 我伸手去捡,小心翼翼。 不自量力,想把你拼凑起来送回天上去。 才发现,自己半截身子都泡在阴沟里。 即便如此,还是想跟你说,很高兴你能来。 11/27 01:19 其实那天,我以为, 我在濒死边缘看见了奇迹的碎片。 后来才发现,你就是奇迹本身。 即便身陷泥潭, 我也忍不住抬头仰望了月亮。 12/19 02:42 喂。 你看我有多喜欢你啊。 做我的月亮吧,好不好。 我愿以灵魂交换,用鲜血献祭。 供你于神坛,虔诚朝拜。 日日夜夜,至死不渝。 作者有话要说: -全文完。谢谢大家两个月的陪伴。 ……才怪咧!骗你们的!第一卷《奇迹碎片》完了啦!这才高三上学期呢!ovo~ 这俩人是情侣名啊,你们发现没? 往后翻页有惊喜→ ☆、056.复仇 呼——呼—— 呼——呼—— 一脸狼狈的段泽沿着街头狂奔, 一边跑一边回头看,表情惊惧。 奔跑的时候, 他一脚踩到地上的一个易拉罐上,左脚崴了一下,一头撞到了旁边的路人身上。 “你没长眼睛啊!?”被撞到的路人怒气冲冲地吼了一句,“撞鬼了吗你?!” 段泽却不管不顾,他强忍着左脚脚腕传来的刺痛, 一拐一拐地继续朝前跑。 段泽趔趔趄趄地跑进了一条小巷里。 到尽头的时候才发现, 这是一条死胡同。 段泽有些惊慌失措,他抬起手, 强装镇定地擦了擦脸上的汗,四下张望。 可是无路可逃。 是。 他是真的撞鬼了。 半个月前, 五中校长的公开邮箱收到了一封匿名举报信。 写信者在信件内容中举报,高三(6)班学生段泽疑似染毒, 在校园内吸食K粉、服用摇.头丸。 信中还详细列举了段泽同班同学对他最近状态的描述:眼神涣散、精神异常亢奋、四处借钱,并欠下巨额网贷。 最过分是,有几次课间的时候, 段泽甚至直接在教室里当众吸食白色粉末,行为放肆,毫不避讳。 这封匿名信立刻引起了学校领导的震动和高度重视。 他们成立了调查小组,开始进行秘密调查。 一周后的晨会上, 教导主任在台上宣布,高三年级有十三名学生被查出有吸食、服用毒品的恶劣行为,更有甚者竟为此欠下高额网贷。 学校将这十三名学生一并开除, 并作报警处理。 虽然学校没有公布这些人的具体名单,但是哪个班少了哪个人,很快就被学生们发现,并迅速流传开。 只是短短大半个月,段泽就彻底身败名裂,臭名远扬。 不仅戒毒失败,还沾染了更厉害的毒品,只能瞒着父母继续借网贷。 最后越陷越深,利滚利欠了一百多万,被父母赶出家门。 段泽自知自己当时的举动过于放肆,完全失了神智,竟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他根本查不出是谁举报的自己。因为每一个人,都有可能。 段泽的心脏疯狂地跳动着。 就在这时,他像是意识到什么,猛地回过头。 与此同时,一个人影从巷口慢条斯理地走了进来。 段泽惊恐地睁大眼睛:“操……” 他低声咒骂。 那是一个身型颀长的年轻人。 他身穿一件浅灰色羊绒大衣,衣服裁剪线条流畅,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一双包裹在黑色长裤里的腿又长又直。 来人肤色冷白,头上戴着一顶和大衣同色系的帽子,帽檐压得很低。 一只黑色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冷漠的浅色眼眸。 段泽无路可退,只能情绪崩溃地冲他大喊大叫: “你到底是谁啊?!我没欠你钱吧?!” 来人在巷口停下脚步,冷冷地盯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你到底想怎么样!?”段泽继续吼叫,脖子上的青筋都暴了出来,“我现在还不够惨吗?!” 三天了。 段泽被人跟踪了整整三天。 这个人像幽灵一样跟在他身后,不远不近地跟他保持着一段距离,怎么甩都甩不掉。 每次一回头,后面根本没有人。 可段泽分明能感觉到,一直有人跟着自己。 段泽一开始以为是网贷公司雇来追债的,可这个人从未露过面。 一句话都没跟他说,也没跟他要过钱。 像只阴魂不散的恶鬼一样,紧紧贴着他。 长期吸食毒品对大脑损伤很大。 好几次段泽都看见了这个人的侧脸和衣角。 可他怎么也想不起这个人是谁,只是隐隐约约觉得眼熟。 段泽加快脚步他就加快脚步,段泽放慢脚步他也放慢脚步,段泽停下来,他也跟着停下来。 但就是从来不接近段泽,只是远远地跟他保持着一段距离。 今天,这个人终于现身了。 来人仍未说话,只是看着段泽。 他的目光很冷,眼神又带着悲悯与不屑,宛如在看一坨垃圾。 “你说话啊!!!”段泽被他的眼神看得内心发毛,一张脸涨得通红,“你这眼神什么意思?!你看不起我?!” 疑神疑鬼了好几天,他的情绪逐渐陷入崩溃。 来人后退一步。 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男生从旁边走了出来。 段泽看清刚出现的第二个人,不由得愣了一下:“你……刘飞扬?!” 刘飞扬没说话,只是站在戴黑色口罩的年轻人身后,直勾勾地看着段泽,一边啪嗒啪嗒地掰着手指,活动筋骨。 段泽不由得倒退两步。 他看了看刘飞扬,又看了看戴黑色口罩的年轻人,突然醒悟过来:“你是——” 来人没有给段泽把话说完的机会。 他没再看段泽,而是转身走出了巷子。 从始至终,他没有说过一句话,双手也一直插在大衣口袋里,一次都没拿出来过。 在他转身之后,刘飞扬露出冷笑,挽起袖子,捏紧拳头朝段泽走去。 陈澍走出巷口,摘下口罩,从口袋里拿出眼镜戴上。 身后的巷子里传出段泽的惨叫声。 陈澍从不崇尚暴力,也不主张用暴力解决问题。 但有的人,不把他揍老实了,他就是 分卷阅读100 死也能在自己坟头蹦迪。 陈澍并不会亲自动手,段泽那样的垃圾会脏了他的手。 刘飞扬非常乐意地主动承接了殴打段泽的业务。 陈澍抬了抬帽檐,将口罩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里。 他转身走向旁边一家小餐馆,打包了两份饭,然后拎着食盒,朝医院走去。 * 刚到医院,陈澍就在病房门口遇到了两位不速之客。 是带着纪小优来看林听雨的于荣霞。 但病房房门紧紧关着,直接展现了受访者的抗拒态度。 预料之中。 陈澍推了推眼镜,拎着食盒,不动声色地走近。 “陈澍——”于荣霞看到陈澍,立刻像见了救星一样,提着果篮迎了上来,“你来得正好,你看能不能……” 陈澍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又看了旁边低着脑袋,双手紧紧绞在一起的纪小优。 他没说话,走到病房门前,敲了敲门。 “开门。是我。” 顷刻,房门从里面打开一条缝。 陈澍拎着食盒走了进去,关门。 片刻后,又开门,从里面走出来。 林听雨不见于荣霞,他只见纪小优一个。 但这对于于荣霞来说,已经是万幸的事情。 陈澍把病房让出来,让林听雨和纪小优单独说话,自己坐在病房门口的长椅上等待。 于荣霞坐在长椅的另一侧,几次欲言又止,想跟陈澍搭话。 可陈澍连眼神都不给她,完全将她视为空气。 “陈澍,于老师想求你个事儿。”于荣霞虽然尴尬,但还是硬着头皮开口,“你跟林听雨关系好,这件事情是老师不对,是老师误会了他,老师已经知道错了。你看,现在也已经真相大白,你能不能帮我跟……” 脸上挂着罕见的讨好,这样的笑容让她连鱼尾纹都夹上两分卑微。 “真相大白?”陈澍打断了她,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什么真相?老师,您是真的认识到自己的错误,真心来探望林听雨,还是只是迫于舆论,想要赶紧脱身的权宜之策?” 于荣霞一时语塞。 陈澍勾了勾唇,转回头,不再理会她。 林听雨从昏迷中醒来以后,变得很沉默。 尤其是听说顾眠退学后,林听雨坐在窗边,抽了半包烟。 直到护士进来给他换药,发现他在病房里抽烟,才呵斥他赶紧把烟扔了。 但林听雨又买了电子烟,趁着护士不在的时候偷偷地抽。 吴女士每天都来医院送饭给林听雨。 但林听雨从来都不跟她说话,宁愿饿着,也一口都不吃她送来的饭。 于是,陈澍每天放学后,就在食堂打包好两人份的饭菜,带来医院,陪林听雨一起吃。 但林听雨胃口很差,每次都只吃很少一点,就放下碗筷。 陈澍每次都默默把林听雨剩下的饭菜吃掉。 在林听雨出事后,于荣霞直接被学校停职了。 于荣霞在教育局有点关系,本来想安静一段时间,等这段风波过去后,再当作无事发生过,继续回学校教书。 她觉得,还能怎么着? 顶多就是把她调换个年级,大不了换个学校。 于是于荣霞继续搞她的课外补习班,风生水起。 谁能料到,没过几天,教育局接到了一个匿名电话。 有人踩好点,算准了于荣霞私人补习班的上课时间和上课地点,在于荣霞上课的时候,给教育局打了个举报电话。 恰好那段时间,荆市正在大力整顿和查治老师私办补习班的事情。 于荣霞本来就站在风口浪尖上,这回直接撞枪口上了。 于荣霞没想到有人会举报她,吓得冷汗直流。 毕竟她向来秉承着“我开补习班不是为了我自己,而是有的家长一直要求我,让我一定要开”和“我是看在你们家长的面子上,实在没办法”的理念,理直气壮。 她平时嚣张跋扈惯了,学生们又畏畏缩缩。 根据目睹全程的吴迪说,教育局的人找上门的时候,于荣霞吓得直接钻进了讲台下面。 于荣霞本来还想找人把这件事情压下去,可别人告诉她,上面查得严,已经无力回天了。 再加上她“逼得学生跳楼”的风波还没下去呢。 两件事叠加起来,足够有她受的了。 于荣霞彻底慌了神。 她走了很多关系,想要再苟延残喘一阵子,以伺翻身的机会。 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有一个人出手了。 是沈青梅。 沈青梅无婚无子,一直把林听雨当成自己家的小孩来看。 听说林听雨的事情后,向来性情温和的沈青梅第一时间赶到医院,把吴女士骂得狗血淋头。 吴女士自知理亏,只知道掉眼泪,一句话都不敢反驳。 沈青梅当年是荆市的高考状元,大学毕业后在省教育厅工作,一路顺风顺水,直升高层。 后来因为一些事情,她选择离开教育系统,回到小破县城当一名补习老师。 但沈青梅的人脉仍在,他们愿意卖她一个面子。 终于,在舆论的发酵和省教育厅领导的介入下,于荣霞受到了惩罚。 她被荆市教育局永久除名,禁止再进入教育系统。 换言之,于荣霞这辈子都不配再当老师了。 可于荣霞还是不死心。 她来了医院好几次,名义上是看望林听雨,实际上是想让林听雨帮她跟沈青梅说说好话,放她一马。 林听雨连病房大门都不让她进。 没有人知道,举报者是谁。 也没有人知道,段泽和于荣霞的恶果,是否出自同一个人的手笔。 只是这两件事情一前一后,时机来得太过恰巧。 就在所有人都在对这两件事议论纷纷的时候,只有陈澍面不改色地坐在座位上写试卷,一副丝毫不关心的模样。 不过是自食其果罢了。 聪明的人,绝不会在出手的时候让人发现。 直到纪小优从病房出来,和于荣霞一起离开,陈澍都没有再理会过于荣霞。 他不屑跟这种垃圾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法治课堂:憋吸毒啊!!软毒品也不能碰的!敲黑板!! 爽了吗?第二卷《银河坠落》开启ovo~ 往后翻有惊喜→ ☆、057.等我 “是你干的?” 坐在窗边的林听雨抽了一口电子烟, 问。 他身上还穿着蓝白色竖条纹的病号服,病号服罩在他身上, 显得松松垮垮的。 坐在休息椅上用iPad刷题的陈澍抬起头,沉默地看了林听雨一眼,直接站起身,走到他跟前,把他手中的电子烟拿了 分卷阅读101 下来。 陈澍伸出另一只手, 轻轻揽了林听雨的腰一下, 把他从窗沿带了下来。 “别坐窗边。危险。” 被陈澍从窗台边上带下来,林听雨无所谓地笑了笑:“没事儿。” 陈澍皱眉, 碰了碰林听雨的肩膀,将他推向病床:“坐床边吧。” 说罢, 陈澍伸出手,把窗户关上了。 林听雨没有反抗。 他走向病床, 在床边坐下,抬头看陈澍,勾着唇角笑:“我不会跳了, 放心。” 声音有些戏谑。 听到这句话,陈澍好像被针扎了一下,随即扭过头,皱眉瞪他。 “你还没回答我呢。”林听雨又站起来, 从床头柜上拿起一个苹果,随便用手擦了擦,咬了一口。“于荣霞和段泽那事, 是你干的?” 陈澍推了推窗子,确认没有危险后,回到休息椅坐下,推了推眼镜:“没有吧。” “没有吧。”林听雨重复了一遍他的话,“这模棱两可的回答。” 陈澍没理他,捧着iPad,继续看书。 林听雨走到陈澍身边,陈澍没抬头,却主动往旁边挪了挪,给他腾出了位置。 林听雨在陈澍身边坐下,一边咬着苹果,一边探过头去看陈澍的屏幕:“看什么呢,这么专注。” 陈澍绷着脸,没回答,却把iPad朝林听雨那边偏了偏。 这下林听雨看到了,他在做试卷,是PDF版的。 “科技改变生活。”林听雨说。 陈澍仍然没理他。 “还生我气呢?”林听雨笑了,逗他。 听到这句话,陈澍放下手中的Pencil和iPad,转过脸,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林听雨被陈澍的目光看得心虚。 “我没想死。”他把眼睛转开,继续咬着苹果,掩饰心中的情绪,“我都算好了的,位置,树枝,缓冲……” “神他妈算好了。”陈澍终于开口了,他冷冷地打断了林听雨,“算好了什么?重力加速度还是力的相互作用?” 林听雨缄默。 “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够解决的?”陈澍声音很低,语气很冷,“纪小优的事情跟你根本没有关系,你也用不着帮顾眠顶罪。” “……”林听雨顿了顿,“你不懂。” “我是不懂。我从没见过有人像你这么傻逼的。”陈澍说,“你们这种小破县城的不良少年是不是都一个样?你帮我顶罪,我帮你出头,都以为自己是荆市热血山鸡哥?是不是还觉得自己特别酷?” “陈澍,那你说我还能怎么做。”林听雨很平静,“纪小优那事,确确实实是我没处理好。我有责任。” “那也不需要你偿命。”陈澍捏紧手指。 “但是,我烦了。”林听雨淡淡地说。 陈澍一顿,从镜片下抬起眼,静静地看他。 林听雨接着说:“我受不了了。我必须做个了断,彻彻底底让这件事终结。” “那你想过没有,如果你死了怎么办?”陈澍深吸一口气,“或者更惨,瘫痪了,成植物人了呢?” “所以说,我还是挺幸运的嘛。”林听雨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打着石膏的右臂,语气轻松,“要怎样的运气才能正好被你拉住啊。陈哥哥,你可真是我的奇迹。” “林听雨。”陈澍忽然叫了他的名字。 林听雨抬头看他。 “我是拉住了你。”陈澍的声音有点抖,表情看起来很冷静,但是发红的眼眶却出卖了他真实的情绪,“……可我也,没拉住你。” 看到陈澍的表情,林听雨愣住了。 原来,陈澍一直在自责。 “这不关你的事。”林听雨反而一时辞穷,“我的事情我可以自己……” “自己解决?”陈澍打断了他,“用这种极端的方法么?” “……”林听雨转过头,“不也没事儿嘛。” “要是出事了呢?”陈澍一字一顿,话题又绕了回去,“你根本没有办法解决,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然后呢?你来帮我解决?”林听雨问。 “我可以。”陈澍说。声音笃定。 像是怕林听雨不相信似的,他又重复了一遍:“我可以帮你解决。” 林听雨看了他一会儿,忽然笑了:“还不承认段泽和于荣霞的事儿是你干的呢?” 陈澍不搭话。 段泽和于荣霞的事情,确实都是陈澍在背后做的。 于荣霞手下的学生逆来顺受惯了,大家都不想引火上身,没人想到过报复她。 对于他们来说,这种事带来的后续效应太麻烦,也没必要。 最多不痛不痒让她骂两句,反正被针对的也不是他们,大不了再忍半年,毕业后江湖不见。 但陈澍不。 隐忍和无视,只不过是他的掩饰。 于荣霞的破绽太多了。 每一个破绽,单独捞出来,都足以让她死一百遍。 她甚至不知道,当她在课堂上肆意辱骂陈澍的时候,陈澍的手机一直安静地躺在抽屉里,沉默地纪录着于荣霞的每一段音频。 花点钱买热搜、联系自媒体推波助澜造势……对于熟练使用互联网的年轻一代而言,只要有钱,没什么做不到的。 但权衡之下,陈澍还是决定放弃这个方法,选择了举报她私开补习班。 于荣霞的事情一旦被爆到网上,林听雨也一定会跟着被挖出来。 之后的事情,可就不是陈澍一个人能掌控得了的。 陈澍要保护好林听雨。 绝对,不能让林听雨再受到半分伤害。 至于段泽。 在林听雨出事之后,陈澍曾经在校园里和段泽打过几次照面。 每一次,陈澍都用冷冰冰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段泽。 但段泽的状态明显不对,他根本就不在意陈澍的眼神。 他戴着蓝牙耳机,一边听歌,一边摇摇晃晃,连脚步都在打飘。 一副过于亢奋的模样。 陈澍一眼就看出了段泽的不对劲。 再联想到之前的事情,忽然之间大量借钱,甚至不惜走上网贷套现的路,还有这种莫名其妙的状态。 想要调查段泽,也不是什么难事。 关键是陈澍想不想做罢了。 事实证明,陈澍的猜测是正确的。 要对付这些人,陈澍有的是办法。 最痛快的莫过于使用暴力解决,麻袋套头打一顿。 但对于陈澍而言,这种惩罚太过简单。 他要选择的,是一条足够把他们锤死的路。 他要让他们,身败名裂,永世不得翻身。 那些曾经伤害过林听雨的人,陈澍要一刀一刀地,亲手还给他们。 林听雨叹了口气,很轻很轻:“不管我用了什么方法,有些事情,必须还是 分卷阅读102 由我自己来做。你可以帮我一次两次,但是你能帮我一辈子么?” “能。”陈澍毫不犹豫地回答。 “……”林听雨抬眸看了他一眼,笑了笑:“能什么?帮我,还是一辈子?” “都能。”陈澍也看着他,眼神很坚定。 林听雨沉默了一下。 他转移了话题:“你什么时候回家?” 刚结束期末考,现在已经放寒假了。 陈澍也该回家了。 “明天。”陈澍回答。 林听雨也是明天出院。 林听雨眸中神色略微怔忪,但也只是片刻,他转过头:“好。一路顺风。” 其实还有一句话没问出口。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呢。 林听雨顷刻便清醒过来,对于陈澍而言,那个大城市才是他的归处,才是他应该“回”的地方。 而这个破破烂烂的小县城,只是陈澍漫长人生里的一个意外的短暂落脚点,罢了。 陈澍默不作声地瞧了林听雨一会儿,见他一直没把头转回来,开口说:“很快就回来。” 林听雨目光一顿。 陈澍抬起手,在半空中犹豫了须臾,随即轻轻落到林听雨的后脑勺上,但很快便离开了。 “听话,乖一点。”陈澍说,“等我回来。” 听话。 乖一点。 等我回来。 第二天林听雨出院,送陈澍去火车站的时候,林听雨满脑子都是这句话。 直到陈澍走了好几天,晚上林听雨睡觉之前,在床上翻来覆去,想的都是这句话。 陈澍让他乖,他就乖。 陈澍让他等他,他就等。 但是林听雨还是会想他。 思念,深入骨髓。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万四千六……差不多一万五……一口气更了四章,差点要了我老命…… 怎么样啊短短一万四是不是跌宕起伏错落有致啊ovo~哈哈哈 这两天苦了你们了,吃点糖缓缓~ 明天见ovo ☆、058.开房 陈澍从睡梦中惊醒。 他睁着眼睛, 盯着天花板,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平复下来后, 他才发现,自己竟然在冬天里出了一身冷汗,整个后背都湿透了。 胆战心惊的感觉仍然在心头留有余韵。 陈澍重新闭上了眼睛。 回家不到两周,陈澍已经连续做了好几个晚上的噩梦。 刚才,他梦见林听雨跟人在街头斗殴。 梦里是一个下着雨的夜晚。 陈澍在柏油马路一侧的人行道上漫无目的地行走着, 街头车水马龙。 在梦里, 陈澍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只知道他必须一直不停地往前走。 倏然间, 马路对面响起了尖叫声和刹车声。 陈澍转头望去,却见一群人正在马路上追逐。 陈澍看了一会儿, 忽然在那群人里发现了林听雨的脸。 有人骑着电瓶车追赶他,林听雨飞快地穿过马路, 在各种疾驰的车辆之间来回穿梭,无数的车子擦着他的身体飞驰而过。 陈澍看得冷汗直流。 实在太危险了。 就在骑电瓶车的人不顾生死地从一辆轿车前冲过去,马上就要抓住林听雨时, 画面猛地一转,来到了另一个场景里。 仍然是下着雨的夜晚和潮湿的柏油马路。 陈澍依旧站在马路一侧。 马路对面的林听雨还是被一群人追赶着。 这一回他没能逃掉,有人拽着他的衣领把他扔进一家极小的铺面里,林听雨的后背撞到了身后的玻璃柜台上, 连人带柜地摔倒在地。 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被旁边的人一棍子扫到了地上。 “别打了!别打了!”陈澍扯着嗓子,声嘶力竭地冲着对面喊。 可中间的柏油马路仿佛隔了一道屏障, 将两边人行道隔绝在两个世界。 马路对面的人根本没有注意到他。 陈澍看不见林听雨的身影,只看到那家店铺外围着一层又一层的人,每个人的手里都拿着武器。 路上的行人飞快地走过,不曾有人驻足阻止。 “别打了啊!!!”陈澍奋力嘶吼。 他旁边站着驻足观看的人,有人啧啧道:“灯管都戳穿他的手臂了。” ……灯管戳穿了谁的手臂? 是林听雨用灯管戳穿了别人的手臂,还是别人用灯管戳穿了他的手臂? 陈澍什么都看不见。 “求你们别打了……” 陈澍听见一声哭腔从自己的喉咙里漏出来,整个胸腔嗡嗡地震动着。 求求你们…… 放过他吧。 就在陈澍尝到了绝望的时候,画面再次跳转,回到了林听雨从教学楼上跳下去的那一刻。 他趴在走廊边上,双手紧紧地拽着林听雨的手,两条胳膊因为过于用力而暴起了条条青筋。 林听雨吊在半空中,双脚悬空,只有一只手被陈澍死死拽住。 旁边层层叠叠地站着围观的人,可却没有一个人上前帮忙。 “林听雨!!坚持住!!”陈澍听见自己的声音咬牙切齿地响起。 可手心却渐渐氤氲出蒸腾的汗水。 太滑了。 他快抓不住林听雨了。 林听雨吊在教学楼外面,一张苍白的脸无比镇定,没有半分惊慌。 那双漂亮的眼睛像灯光被熄灭的黑夜,没有半分神采。 他直勾勾地盯着陈澍,忽然勾着唇角笑了。 “够了陈澍。”陈澍听见林听雨对他说,“放手吧。不然我们两个都会掉下去的。” “不!!”陈澍吼回去。 他把自己的身体卡在走廊边缘,拼尽全力去拽林听雨。 可林听雨的身体却仿佛有千百斤那么重,陈澍无论如何都使不上力。 手心里的汗水越来越多。 “陈澍,放开我。”林听雨说。 “不!!!”陈澍吼。 绝不放手。 绝不能放手。 绝对不会放手。 陈澍已经疯了,满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要么把林听雨拉上来,要么,就跟他一起掉下去。 梦里陈澍看到的最后一幕,是林听雨仰着那张苍白却俊美的脸,冲他微微一笑。 然后他伸出另一只一直垂在身侧的手,用力地掰开了陈澍紧紧拽着他的手指。 “林听雨!!不要!!!” 在陈澍的惨叫声中,林听雨的身体带着呼啸的风,飞快地摔了下去。 …… 反复咀嚼完这个梦境的含义,再睁开眼睛时,陈澍发现一滴眼泪顺着眼角淌了下来。 他抬手擦掉这滴泪,坐起身来,从床头拿过手机,看了看时间。 3:49。 陈澍打 分卷阅读103 开QQ,找到林听雨的头像,点进对话框,想要发点什么过去,头脑却一片空白。 ……林听雨。 林听雨。 林听雨林听雨林听雨林听雨林听雨。 陈澍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默念着这个名字,觉得连呼吸都扯得胸腔和肋骨疼。 最后他什么也没发,而且是了一首歌过去。 半分钟后,原本熄灭的屏幕倏然亮起。 陈澍迅速点开未读消息。 【林听雨:大半夜不睡觉推什么歌?】 “……” 陈澍闭上眼。 犹豫片刻,他睁开眼,回了一条“你在干吗”。 你。在。干。吗。 所有的担心、纠结和思念,缠绕在一起,如青烟,如薄雾,如泣如诉。 最终也只能全部压在心底,换作一句隐忍的简单问候。 与此同时,对方也发过来一条消息。 【林听雨:想我了?】 陈澍的眼神蓦地闪了闪。 他很快地回了一句。 【陈澍:你不也没睡么。早点休息,开学见。】 【林听雨:好。】 陈澍唇角弧度轻轻弯了弯。 他按灭屏幕,把手机搁到床头柜上,伸出胳膊遮住了眼睛。 嗯。 想你。 * 新年的脚步很快就接近了。 林听雨对过年没有什么概念,依稀记得年幼时不过是一些平时并不见面的亲戚聚到了一起,吃一些大鱼大肉。 大人们高声喧哗,喝酒猜拳,喝得脸红脖子粗,小孩们收齐了红包,便捧着烟花爆竹四处瞎跑。 林凯还当厂长那几年,正是风光得意之时。每逢过年过节,上门拜访的人络绎不绝,送的礼堆得客厅都装不下。 后来林凯跑路后,林听雨家好像就渐渐地没有亲戚了。 过年前也和平时一样。 吴女士坐在客厅沉默地看电视,啤酒罐子、烟头、花生壳凌乱地撒满一桌。 林听雨或者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画画,或者跟刘飞扬去网吧,或者跟一些男生去喝酒到凌晨才回家。 百无聊赖。 大年二十九那天,凌晨一点,林听雨从网吧走出来。 他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阿听,大年三十那天,你要不要来我家一起吃年夜饭?”身边的刘飞扬犹豫地问。 以往除夕夜,刘飞扬、顾眠、尹清晏和林听雨总会在自家各自吃完饭,再相约街头,买上一大箱烟花,像四个傻瓜一样,一边放烟花一边大笑大闹。 然后跨年。 大年三十23点59分59秒到大年初一00点00分00秒的那一瞬间,他们四个人总会手拉着手,一起跳跃。 这时摆放在前面的三脚架和摄像机就会把这一刻记录下来。 画面定格,是四个手拉着手一边放声大笑一边跳跃起来的傻逼。 这个仪式是顾眠发明的。 小女生总有一些执着的矫情,三个男生虽然嘴上嫌麻烦,每次却也老老实实依着她。 “跨年的那一瞬间,我们一起携手离开地球表面,逃离地球,到宇宙漫游。”顾眠如是说。 今年…… 林听雨闭上眼。 没有尹清晏。没有顾眠。 也没有跨年仪式。 更没有地球逃离和宇宙漫游。 “不了。”他睁眼,淡淡地说,“没事儿,别担心我。” 刘飞扬还想说什么,最终还是闭上嘴:“好吧。” 两个人在网吧门口告别。 午夜的冷风灌进衣领,林听雨打了个哆嗦,伸出手紧了紧领口。 正准备回家,前边垃圾桶旁边,一个佝偻的身影忽然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一个衣衫褴褛浑身尘土的流浪汉蹲在垃圾桶边,捧着别人吃剩不要的快餐盒,用手抓着残羹往嘴里塞,狼吞虎咽。 “大过年的你有毛病啊!脏不脏?!” 网吧的网管出来倒垃圾,路过他身边时,狠狠地骂了一句。 “晦气!” 流浪汉置若罔闻,无动于衷。 这是…… 林听雨愣了愣。 “段泽?” 他犹豫地叫出口。 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那流浪汉也愣了。 他停下吞咽的动作,抬起头,露出一张面黄肌瘦的脸。 他怔怔地看着林听雨,目无焦距。 即便这人浑身污垢,身材走样,林听雨也依然可以认出来,这是段泽。 林听雨迟疑片刻,上前一步。 “段泽,你——” 猛然间,段泽打了个哆嗦,像是突然惊醒。 他飞快地扔下快餐盒,手脚并用,头也不回,屁滚尿流地逃走了。 林听雨往前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没再追上去。 他望着地上被打翻的餐盒,又看了看段泽身影消失的地方,叹了口气。 回家吧。 就在这时,有人在身后远远叫了一声:“林听雨!” 声音很急促,还带着微微的喘息声。 林听雨以为自己听错了,没有回头。 “林听雨!”那声音又近了一些。 林听雨猛地一怔。 他停下脚步,刚回过头,陈澍的脸就出现在眼前。 “……”林听雨呆住了。 他抬起手,揉了揉眼睛:“陈澍?” 确实是陈澍。 他背着包,头发有些乱,突然出现在午夜街头。 出现在林听雨面前,闯进他的心里。 “你?”林听雨愣住了,“什么时候……” “晚上十一点的车。”陈澍气息有些凌乱,胸膛微微起伏,“刚到。” “你怎么回来了?” 话刚出口,林听雨才意识到,自己又用了“回”这个字。 但陈澍好像没有在意。 “回来找你。”他透过镜片看林听雨,目光定定,“我要带你走。你……跟不跟我走?” 我要带你走。 林听雨一怔。 那一瞬间,他有一种把陈澍摁在灯柱上死命亲的冲动。 扯过陈澍的衣领,勾过他的脖颈,往死里亲。 他的嘴唇,他的舌头,他的下巴,他的喉结,最好亲到他喘不过气来,窒息了才好。 但这种冲动只是很快地在林听雨的脑海里转了一圈,马上就滑了出去。 林听雨定了定神。 他没问陈澍为什么,只静默片刻,便点头:“好。” 陈澍吊着的心才放下。 “明天走么?”林听雨问。 “嗯。”陈澍点头,“去收拾行李吧。” “好。”林听雨应声,便往前走。 陈澍跟在他后面,两人一前一后。 没走两步,林听雨忽然停下来,回头:“今晚住哪?” 陈澍这才皱眉,意识到问题所在。 他走之前把床单被套全洗干净晒好收起来了 分卷阅读104 ,房子空了半个月,应该已经脏到没法住人。 就算这个时候打扫也来不及,明天走之前再收拾也很麻烦。 他还没想出个结果来,林听雨便说:“先去我家,我拿几件衣服。” “嗯。”陈澍应。 “然后,去开个房吧。”林听雨接着说。 作者有话要说: 吃颗糖缓缓的意思当然是接下来还有糖啊→_→我可是甜文作者栀栀仔【滑稽 我发现有人好过分哦,居然直接跳过65章不看了,小机灵鬼 明天继续ovo~ ☆、059.接吻 临近年关, 回家过年的人增多,荆市所有的酒店和宾馆几乎都爆满了。 一连找了好几家连锁酒店, 前台都说没有房了。 陈澍是不住三无小旅馆的,他觉得脏。 最后好不容易找到一家,整个酒店只剩一间大床房。 有点尴尬。 林听雨抬眼看陈澍:“住吗?” 陈澍觉得自己耳根子都烫了。 但他还是尽力控制住内心奇怪的情绪,保持着冷酷人设,面不改色地推推眼镜, 努力装出一副很有经验的样子:“我都行。看你。” “我们的床很大的, 一米八呢,很舒服, 睡两个大男生不会挤的。”前台瞧了他们一眼,“要订的话赶紧哦, 最后一间了,等下别人来订就没有了。” 本来林听雨是很坦荡荡的, 可被前台这么一说,他反而顷刻间感到难堪。 什么一米八的床很大很舒服……有病。 有病啊啊啊啊啊!有病! “订吧。”林听雨没再看陈澍,低下头, 从背包里拿出身份证。 把身份证放到柜台上的时候,恰好陈澍也拿出身份证,递过来。 两只手在半空中碰到了一起。 林听雨吓得差点把手缩回去。 妈的。 他在心里骂自己。 怂什么啊你林听雨。 死都不怕,还怕跟陈澍开房? 凌晨两点, 在酒店一楼,他们两个的身份证被摆在了一块。 然后一起被输入到同一个住房信息中。 林听雨有些心慌意乱。 办理好入住手续,两个人一路沉默地上了电梯, 找到房间,刷卡进屋。 陈澍有洁癖,一路风尘仆仆,必定要洗了澡再睡。 林听雨肯定也要洗澡的。 陈澍让林听雨先洗,林听雨就老老实实在卫生间里洗了半天,皮都恨不得搓下来一层。 房里开了暖气,林听雨洗出来的时候,陈澍正靠在床头摆弄手机。 林听雨一边用毛巾擦干头发,一边走过去,往陈澍手机上瞄:“这么晚,和谁聊天呢。” 连他自己都没发觉,语气醋味十足。 陈澍闻言,从镜片后抬眸看了他一眼,把手机转过来对着他。 ……刷题软件。 正在做题目。 “靠。”林听雨笑骂一声,“我洗好了,你去吧。” “嗯。”陈澍点头,把手机摁了,扔到床头,起身拿了睡衣,进了浴室。 浴室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林听雨躺在床上,喉结滚动,心猿意马。 喜欢的人就在一墙之隔的地方洗澡,哪里睡得着。 更何况,他又不是圣人。 林听雨拿着手机想转移注意力,却怎么都看不进去,只知道竖着耳朵去听陈澍在浴室里的动静。 “操。”他低声骂了一句。 鬼迷心窍了。 往常这个时候,林听雨总会发消息给顾眠吐槽。 可这一回,他下意识地翻好友列表找顾眠时,才猛地意识到,顾眠早就销声匿迹了。 原本高昂的情绪立刻跌倒谷底。 林听雨叹了口气,摁了手机,丢到一旁,抬起胳膊遮住了脸。 可心跳得很快。 他放下胳膊,拿起手机,点开和陈澍的聊天对话框。 聊天记录停在上一个凌晨。 陈澍在将近四点钟的时候,突然给他推了一首歌。 是那首他们一起坐在操场边上戴着耳机听过的C AllStar的《天梯》。 林听雨不敢仔细去揣摩歌词里的含义,也不敢盲目猜测陈澍把这首歌推给他的用意。 只能含糊其辞,一半调侃,一半认真,暧昧地问出那句: “想我了?” 那晚陈澍果然没回答他,只是告诉他早点睡。 当时林听雨有些失落。 其实是他想陈澍了,但就是开不了口让陈澍知道这一点爱意。 可怎么也没料到,二十四小时不到,陈澍突然风尘仆仆地出现在他面前,眼神笃定地告诉他,他要带他走。 林听雨扔下手机,把头埋进柔软的枕头里。 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快得像骤雨撞击在玻璃窗上。 终于,陈澍洗完澡,从卫生间出来了。 林听雨立刻像触电似的,迅速从床上坐起来,一副坐立不安的模样。 好在陈澍还比较镇定,让林听雨的不自在稍微消失了那么一些。 两人稍作收拾后,便各自躺下。 陈澍摘了眼镜,关掉床头灯,房间里唯一的光源瞬间熄灭,四周一片漆黑。 一张大床,一床棉被,两人各躺一边,中间空了好大一块。 林听雨直挺挺地躺着,眼睛盯着天花板,浑身僵硬得像一具木乃伊。 他从来没有睡得那么老实过。 窗外有路灯的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漏进来。 房间里静谧得只听得见两个人清晰的呼吸声。 不知道躺了多久,就在林听雨胳膊开始发麻的时候,陈澍动了。 他翻了个身,面朝林听雨躺着。 “!”林听雨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睡过来点儿。”陈澍开口了。 略显低沉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近得好像就贴在林听雨耳边说的。 “……不挤吗?”林听雨没动,盯着天花板,喉结滚了滚。 “隔这么开,中间漏风。”陈澍接着说。 “……哦。”怪不得凉嗖嗖的。林听雨僵硬着往陈澍那边挪了挪。 距离瞬间缩短。 被子里的风被挤了出去,瞬间变暖。 很明显地,陈澍能够感觉到旁边的床垫下沉,有个人躺在身边。 非常近的距离。 只要林听雨转过身,几乎可以跟陈澍脸贴脸。 林听雨深吸一口气,悄悄攥紧拳头。 “不困吗?”陈澍问。 “……困。” “早点睡。”陈澍又翻了身,转过去,背对林听雨,“明早还要赶车。” “好。”陈澍一转身,林听雨一直吊着的心就落了下来,紧绷的身体也瞬间放松。 但…… 还是有些失落。 林 分卷阅读105 听雨捏了捏拳头,忽然翻了个身,面朝着陈澍的后背侧身躺着。 他盯着陈澍修长的脖颈,开始发呆。 “再睡过来点儿。”陈澍忽然淡声,“冷。” “……”林听雨顿了顿。 他没说话,只是沉默地,朝陈澍靠近了些。 这一回的距离是真的太近了。 林听雨只要伸出胳膊,就能搂住陈澍的腰。 如果这个时候林听雨开了灯,绝对会发现陈澍已经通红的耳根。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陈澍的后颈上。 陈澍闭上眼,定了定神,强行抑制住转回身抱住林听雨的冲动。 妈的。 太要命了。 陈澍一宿没睡着,几乎整个后半夜一直睁着眼睛,硬是挨到了天亮。 又不敢随便翻身,怕把林听雨弄醒。 但林听雨倒是睡得挺沉的。 有几次陈澍趁着翻身的机会,悄悄去看林听雨。 一整个晚上,林听雨的姿势都没怎么变过。 他面朝着陈澍侧躺,身体蜷缩着,双臂交叠着搁在脑袋前,整个人缩成一小团。 林听雨的呼吸很轻。 他们两个挨得很近。陈澍翻身的时候,换了个面朝林听雨侧躺的姿势,两个人便面对面地躺在床上。 陈澍能闻到林听雨发梢上带着的洗发水的清香味道。 陈澍闭上眼睛,在心里默默警告自己。 发乎情,止乎礼。 绝对,绝对不能逾越。 难熬的一夜总算过去了。 两人准时起床,吃了早点,然后来了火车站。 陈澍一路打哈欠。 荆市的火车站老破小,没有通动车,他们必须先坐绿皮火车到中转城市,再坐动车到雀山市。 临近年关,一票难抢。 好在有人忽然退票,才让他们捡了个漏。 上了火车,每一节车厢都很拥挤,连车厢与车厢之间的衔接处都挤满了人,都是过年回家探亲的,过道上堆着大包小包的行李。 周遭嘈杂,人们兴高采烈,高声喧哗。 各种口音混杂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充满人间的烟火气息。 林听雨想着,总算有些过年的味道。 陈澍和林听雨找到座位坐下。 他们没什么行李,一人一个背包,轻松得很。 两个人的座位原本不是并排在一块的,一个在车头,一个在车尾。 陈澍硬是拿着车票,穿过拥挤的过道,把位置换到了林听雨身边。 两人坐到一个双人座,没有旁人打扰。 火车缓缓行驶。 靠窗的林听雨掏出电子烟,站起身,预备到车厢衔接处的吸烟点抽烟。 没想到,陈澍却忽然伸出一条腿,拦住了去路。 林听雨停下来,扭头看陈澍:“嗯?” “你答应我不抽烟的。”陈澍凝视着他夹在指间的电子烟,说。 林听雨一顿。 他抬眼看陈澍,陈澍眸色淡淡,没有移开视线。 “抱歉。”林听雨先移开了目光,坐回座位上,把电子烟收起来。 “你没有做任何该对我说抱歉的事情。”陈澍却仍旧看着他,“你不需要跟任何人道歉。” 林听雨又把眼睛转回来看他。 对视片刻。 “我不知道。”林听雨低声说,声音有些沙哑,“我好像没做过一件对的事情。似乎我做的每一件事都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后果。” “那不是你的错。”陈澍看他,“你不需要为任何事情负责。” 林听雨勾着唇笑了笑,很浅的一点弧度,稍纵即逝。 “你知道那天我跳下去的时候脑子里在想什么吗?”他问。 陈澍沉默不语。 其实是因为,他没想到林听雨会这么坦然地主动提起这件事。 一时间,陈澍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在想的是,陈澍对不起。”林听雨把视线移开一点,望向车窗外,景色飞快掠过眼前,他的声音很低,“陈澍,对不起。” 那天跳下去的时候,林听雨在心里告诉自己,三二一,闭上眼,只要想着陈澍的脸,漂浮在心头的那半缕畏惧顷刻间便烟消云散。 他确实也这么做了。 从陈澍的手中滑落下去的时候,林听雨的双耳灌满了呼啸的风声。 从三楼坠落到一楼,时间仿佛凝固了。 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只有几秒钟。 但是他一点也不害怕。 陈澍的眼神猛地一闪。 从脊椎到背脊的肌肉,再到肩膀,再到脖颈,几乎瞬间一路绷紧上去。 “……你想我回答你什么?”半晌,陈澍开口问。 林听雨转眼看向他。 陈澍唇线抿得很紧,眉头轻蹙,眼神看起来有些生气。 被陈澍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林听雨的心颤了颤:“我……” “像刚才那样回答你,你没有错,我不怪你,我原谅你。”陈澍盯着他的眼睛,“是吗?” 林听雨沉默。 “不。”陈澍说,“你是对不起我。” 林听雨一怔,眼眸里的神色晃了晃。 几乎是下意识地,他马上就想扭过头去,逃避陈澍直白又严厉的目光。 但这一次,陈澍没有给林听雨逃避的机会。 他捏过林听雨的下巴,迫使林听雨跟他对视。 “……陈澍。”林听雨有些心慌,皱起眉,低声叫他名字,“旁边有人……” “撩完就跑,”陈澍探过身来,盯着他,一字一顿,“不用负责的吗,嗯?” 巨大的轰鸣声没过林听雨的耳朵,火车瞬间进入隧道。车里没有开灯,黑暗争先恐后涌入车厢。 陈澍还在对他说着什么,但全都被火车的轰鸣声淹没了。 林听雨没听见。 也没必要听见了,因为陈澍低下头,含住了他的嘴唇。 火车离开隧道的那一瞬间,光线重新挤入车厢。 林听雨还在发怔,陈澍已经离开。 那一下太快了,短暂到让林听雨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 但触感是真实的。 潮湿的,温热的,还停留在林听雨的嘴唇上。 林听雨沉默了一下,抬眼去看陈澍。 陈澍神色镇定,眼睫却垂着,耳根也有些发红。 “抱歉。”陈澍声音淡淡,“昨天忍了一晚上,实在忍不住了。我……” 光线忽然消失,火车进入了第二个隧道。 陈澍话还没说完,脖子忽然被人一勾,整个人被猛地往前一带。 他还没反应过来,林听雨湿热的嘴唇便覆了上来。 这一回不再止步于浅尝辄止的试探。 林听雨的回应沉默又热烈,他的唇齿间带着薄荷糖的清冽气息和淡淡的烟草味。 陈澍只怔忪了两秒,便立刻掌握了主动权。 他把林听雨 分卷阅读106 摁在了座椅靠背上,俯下身去亲他。 去你妈的发乎情止乎礼,去你妈的矜持,逾越就逾越吧。 谁爱他妈恐同谁恐同去,反正他陈澍不要这个人设了。 陈澍昏昏沉沉地想。 脑海里念头却又万分清晰。 现在,就这一刻,这一分这一秒,他只想要林听雨。 别的什么,关他屁事,全都统统滚一边去吧。 这一条隧道好像格外的长。 车厢里的乘客们的嘈杂声,火车的轰鸣,还有进入隧道时气流挤入耳朵带来的耳鸣,全部混合在一起,然后被打碎在这个拥挤的空间里。 在这片刻的喧嚣里,他们肆无忌惮,短暂地接了一个漫长的吻。 作者有话要说: 谁说我文虐的?大声告诉我,甜!不!甜! 明天上夹子,更新推迟到23点啊,澍澍听雨给我冲啊!!! P.S两个接档文再放一遍噢,沙雕狗血爱情故事《还特么磕》和恐怖沙雕向《考研狗逃命1000题》,戳作者专栏可见,快来预收我鸭hhhh 围脖@栀栀仔儿 来玩鸭! ☆、060.牵手 其实有点尴尬。 结束了两段仓促的接吻后, 两个人各自沉默地坐在座位上,都有些刻意地不去看对方。 林听雨其实还没明白陈澍为什么会忽然亲他。 但是, 有很多事情,林听雨觉得,自己不需要去懂,也不需要去探究原因。 就像他并不想知道陈澍为什么要吻他。 他也不需要知道原因。 林听雨只需要做一件事情,那就是在陈澍亲他的时候, 回应陈澍。 跟他接吻, 用尽全力,唇齿相缠。 林听雨盯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看了一会儿, 有些心烦意乱。 他下意识地伸手到怀里去摸烟,还没掏出来, 手就被人按住了。 “戒烟。”陈澍的声音在脑袋边上响起。 林听雨舔了舔嘴唇。 他抬眼一看,却发现边上的陈澍正看着他, 眼底浮着一点探究的笑意。 “……看什么看!”林听雨干巴巴地低声凶他。 “好,不看。”陈澍把头转了回去,嘴角却压着一点笑意。 林听雨正要说话, 陈澍却趁着对面座位的乘客不注意的时候,伸出手,找到林听雨的手,悄悄捏了捏他的手心。 啊。 林听雨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融化了。 到了中转站, 他们又转了动车。 一下火车,陈澍就向林听雨伸出手,摊开手心:“拿来。” 林听雨愣了一下:“要什么?” “电子烟。”陈澍面无表情, “没收了。” 林听雨差点笑出来。 他从口袋里摸出电子烟,老老实实地放到了陈澍手上,陈澍便把电子烟装进自己的外套口袋里。 递烟的时候,林听雨冰凉的指尖碰到了陈澍的掌心。 很热。 林听雨的心也是。 动车买的是商务座,车厢空旷,比火车宽敞多了,也是较为私密的双人座。 大概是因为刚才接过吻的缘故,林听雨的心情非常好。 林听雨是第一次坐动车,像个求知欲旺盛的小孩一样,对车上的一切都感到新奇,这儿碰碰,那儿摸摸。 陈澍不厌其烦地教他,给他解释,告诉他在哪儿充电,桌板在哪里,第几节是餐车。 好奇心满足之后,林听雨就开始犯困了。 他揉了揉眼睛,把挂在下巴上的一次性口罩往上拉了拉:“陈澍,我睡会儿啊。” “好。”陈澍抬起胳膊去拉窗帘,光线被削弱一半,“到了叫你。” 大概是因为有陈澍在身边,林听雨很快就睡着了。 陈澍拿出iPods,连上蓝牙,打开听书软件,开始听文综教材诵读,一边听一边跟着默背。 没过多久,旁边的林听雨脑袋开始慢慢往旁边滑。 林听雨猛地惊醒,摆正脑袋,闭上眼睛继续睡。 但没过多久,脑袋又开始往旁边滑。 陈澍立刻就注意到了。 他叹了口气,伸出手臂,轻轻揽过林听雨的脑袋,让林听雨枕着他的肩膀。 找到了一个踏实可靠的支撑点,睡梦中的林听雨自动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靠在陈澍的肩膀上,继续陷入梦境。 呼吸喷洒在陈澍的脖子上。 有点痒。 在林听雨的梦里,时间又回到刚才火车经过的那个黑暗的隧道。 而他跟陈澍在接吻。 他跟陈澍,接吻了。 最后林听雨是被陈澍叫醒的。 林听雨模模糊糊地睁开眼,旁边的陈澍低下头,侧过脸看他,嘴唇与他的耳朵挨得很近。 见林听雨醒来,陈澍动了动唇,说了一句什么。 林听雨没听清。 他睡蒙了,见那张唇一张一合,近在咫尺。 他下意识地抬起下颌,把自己的嘴唇贴了上去,轻轻碰了碰。 原本正在说话的陈澍忽然静默了。 “林听雨。”陈澍面无表情,声音很低,“这儿可是开着灯的啊。” 他脸上仍然保持着镇定的神情,看起来和平时一样不动声色。 可白皙的耳根却一点一点泛起了红。 林听雨终于从混沌中清醒过来。 他揉揉眼,瞅见陈澍通红的耳根,勾着唇角笑:“害羞?” 陈澍垂眸看他,面无表情地重复了一遍:“害羞?” “别。”林听雨立刻投降,最近陈澍的行为举止已经脱离了他所能理解的范围,绝对不能轻易招惹,“我害羞,我害羞行了吧。” 陈澍瞥了他一眼,脸绷得很紧,持续发红的耳根却出卖了他的真实情绪。 林听雨这才意识到,他的脑袋正枕着陈澍的肩膀。 这个姿势保持了一路。 “啊抱歉啊。”他立刻坐直身体,“肩膀麻了吧?怎么不叫我?” “你睡得倒是沉。”陈澍四下活动了一下自己的右肩膀,已经不是单纯的发麻了,他几乎失去了知觉,“脑袋不大,重量不轻。” 林听雨撇撇嘴,却伸手去帮他揉:“你刚才想跟我说什么?” “准备下车了。”陈澍说。 “哦。”林听雨又揉揉眼睛,“那我把行李拿下来。” “好。” 一出站,林听雨就感觉到了来自大城市的压迫。 这一点从直接与地铁相连的火车站的出站口就能看出来,整条地下通道既宽敞又明亮,两旁是琳琅满目的商店。 回想起荆市那个又小又脏又破到令人发指的旧火车站,林听雨算是明白了,陈澍刚去荆市那会儿有多崩溃。 这落差可不是一般的大。 两个人顺着拥挤的人潮 分卷阅读107 往前走。 “我这是土包子进城哪。”林听雨啧啧感叹。 陈澍转脸看他一眼,懒得回答,却在林听雨差点被人挤到的时候,及时伸出手臂,把他往自己身边带了带。 陈澍说,打车会堵,坐地铁更快一些。 于是两个人搭乘地铁。 林听雨是第一次坐地铁。 是火车站这一站的地铁特别拥挤,他们好不容易才挤上车厢。 连落脚的地方都难找,更别指望有座位。 即便如此,陈澍还是拽着林听雨的胳膊,硬是带着他挤到了一个角落里。 陈澍让林听雨站到靠墙的地方,自己挡在林听雨前面,一只手抓着扶手,用自己的身体把林听雨和拥挤的乘客们隔开。 两个人挨得更近了。 陈澍的下颌就在跟林听雨的眼睛维持水平线的地方。 地铁行驶的时候,他的下颌就时不时地抵到林听雨的额头上。 林听雨没地方抓,他扭头,四下看了看,到处找可以抓的地方。 陈澍注意到他的举动,开口:“你抓着我的手吧。” 林听雨抬眼看他。 陈澍也垂眸看他。 两人对视一眼,林听雨没犹豫,伸出手,抓住了陈澍垂在身侧的那条手臂。 然后,恶作剧般的,他的手顺着陈澍的手臂,一路慢慢往下滑。 陈澍也低头看林听雨那只任意妄为的手,却没有出声阻止。 林听雨有色心没色胆,没敢去牵陈澍的手。 最后在陈澍的左手腕处停下来,用指腹轻轻摩挲着陈澍手腕戴着的那串小叶紫檀,一下一下。 “右臂,”陈澍声音有点哑,“还疼么?” “没事儿,好得差不多了。”林听雨答,语气轻松,“就是有点可惜,错过了艺考的时间。” 陈澍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没关系。大不了我们不走艺考这条路了。” 听到“我们”这个主语,林听雨抬眼看他。 “我来辅导你。”陈澍接着说。 “好。”林听雨笑了起来,不再像以前那样抗拒,“对了,我住哪儿呢?总不能住你家吧?” 什么也没准备,什么也没想好,来了住哪里,来了做什么,什么时候回去,眼下这些最关键的问题,林听雨统统都没有想清楚。 林听雨觉得,现在,他跟陈澍之间的关系,就像是一个不确定的未来。 有点儿虚无缥缈。 但在陈澍突然出现在他面前,跟他说“我要带你走”,林听雨就这么头铁地跟着陈澍来了。 义无反顾,也一如既往。 “酒店,我帮你订好了。”陈澍低下头跟林听雨说话,唇离他的额头很近,“就在我家旁边,很近。” “你有时间陪我吗?”林听雨问,“过年不是得走亲戚串串门之类的?” “我不想去。”陈澍皱眉。 “那你平时不得花时间复习什么的?”林听雨看他,“你要是时间紧的话不用管我,我自己在附近转转就好,随便找点东西吃。你空闲的时候随时叫我就行。” “不。”陈澍直截了当地拒绝了他的建议,“我要陪你。” 我陪你。 我要陪你。 两句话,只是多了一个字,语气和意思就完全变了。 如果陈澍说的是“我陪你”,那么林听雨还是会觉得他有点勉强,没有那么坚定。 可陈澍说的是,我要陪你。 他的态度,已经表达得很明确了。 林听雨整颗心都被撩得痒痒的。 他没回话。 见林听雨不说话,陈澍便又垂下眸看他:“平时都是一起吃饭的,我不想让你一个人。” “哦……”林听雨笑了笑,“陈哥哥,那你今晚带我去吃什么好吃的呀?” “今晚?”陈澍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正要回答,却忽然想起一件事,随即皱了皱眉。 林听雨观察着他的表情:“怎么?你今晚有什么事吗?” 地铁还在飞速行驶,陈澍却松开拽着扶手的那只手,揉了揉太阳穴:“今晚约了我发小吃饭,差点忘了。挺久没见了。” 另一只明明空闲着的手却依然搁在林听雨的手里,纹丝不动。 是前几天就约好的了。 他昨晚想林听雨,一时脑热,就直接买了车票跑回小破县城,完全把这件事情抛到九霄云外。 “啊。”林听雨有些意外。 陈澍在小破荆市呆太久,除了跟他一起,一直是独来独往,他甚至差点在心里默认陈澍没有朋友了。 没想到,陈澍竟然还有发小的么? 一起长大的那种吗?很熟悉吗?有多熟?一起穿开裆裤?互相信任吗?知道彼此的隐私吗? 比他……更了解陈澍吗? 一堆乱七八糟的糟心念头瞬间全都冒了出来。 林听雨心里有点膈应,却没表现出来:“你去吧,不用管我。我自己……” “不。”陈澍打断了林听雨。 林听雨一顿,抬头看他。 陈澍也看着林听雨,表情很淡,但是眼神却很笃定。 “我带你一起去。”他说。 林听雨的心好像突然被一头小鹿用力地撞了一下。 原本绷紧的力道瞬间松懈下来。 那些混乱的念头,在一秒钟内,全部都烟消云散。 “没事儿。”林听雨低头笑了笑,“你和你朋友先约好了,别食言。” “可是……”陈澍皱眉,还想说什么。 “正好,我也有个人想见一见。”林听雨接着说。 如此,陈澍便顿住了,反问一句:“见谁?” 其实也不用问。 陈澍立刻就想起来,顾眠曾经跟他提过的,那个曾经为了帮林听雨顶罪而转学的尹清晏。 顾眠当时怎么说来着…… “你和尹清晏还蛮像的”? 靠,像个屁。 几乎是一瞬间,陈澍的心头飞快地掠过一丝不悦的感觉。 “一个朋友。”林听雨倒没注意到陈澍的异样,“他转学到了这边,我们有半年没见了。正好,你跟你发小叙个旧,我也趁这个机会跟他碰个面。” 林听雨一直有一个心结。 正巧,趁着这次跟陈澍来雀山市,他要把这个心结给了了。 行吧。 陈澍有些不高兴。 他觉得林听雨在这个城市应该只认识他一个人的,只跟他一起吃饭、一起聊天、一起瞎逛,一起做任何事情。 他甚至跟林听雨说,我带你一起去见我发小。 可是林听雨却有别的人要见。 这种感觉让陈澍觉得,很,不,爽。 但陈澍绝对绝对绝对不会承认自己在吃醋。 他盯着林听雨浅栗色的发梢看了一眼,趁着周围的人没注意,低下头,飞快地亲了亲林听雨的额头。 分卷阅读108 “!”林听雨一怔,立刻抬头看他,“你……” 这人一路上的小动作也太多了吧! 恰好到站,地铁停了下来,拥挤的人群开始涌动。 陈澍转过视线看向别的地方,佯装镇定:“到站了,下车吧。” 林听雨抿了抿唇,偷偷地勾了勾嘴角的弧度。 他没拆穿陈澍,而是跟在陈澍身后,一起下车。 在这过程中,林听雨悄悄把原本搁在陈澍腕上的那只手往下滑了一点,伸出手指,轻轻地挠了挠陈澍的掌心。 只是很轻地一下,林听雨便要抽离。 没想到,原本背对着他走在前面开道的陈澍却迅速反过手,一把抓住了林听雨那只作恶多端的手。 陈澍没回头,却把手指从林听雨的指缝间一根一根地穿过去。 最后,十指紧扣。 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防止锁章,前几章的错字和小bug下夹子再修啦^_^ 今天突然发现Q音乐的C Allstar原版《天梯》这几天版权到期给下架了Orz我找了别的几个版本听,觉得李克勤版的还不错! 该死的爱情它来了它真的来了,别喊虐了QAQ新来的都被评论区吓跑啦哈哈哈【流泪 ☆、061.聚餐 到雀山市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出了地铁, 又走了一段路,陈澍把林听雨送到酒店后便将近傍晚, 时间也不早了。 陈澍打算先回家放个东西再赴约。 他下楼离开的时候,林听雨便跟着他一起。 “我送你?”陈澍问。 “不用,我自己能找到路。”林听雨晃了晃手机,“有导航呢。” “嗯。”陈澍的赴约时间也快到了,见林听雨那么说, 也没坚持, “有事给我打电话。” “知道了。”林听雨说。 两人在酒店门口分别。 陈澍往前走了几步,又忽然停下来, 转回身,对林听雨说:“晚上早点回来。” 正准备转身离开的林听雨闻言顿了顿:“……好。” 刚见面就分别, 总有些不舍。 但林听雨还有些必须要做的事情等着他去处理。 尹清晏转学后,出于一种微妙的尴尬情绪, 他们两个很有默契地,没有再联系过。 这大半年来,林听雨和尹清晏之间唯一的交集, 就是给彼此为数不多的社交动态点赞。 就在刚才,林听雨主动给尹清晏发了一条消息,跟他说自己到了雀山市。 尹清晏几乎是秒回。 两个人约定了见面的地点,打算一起吃一顿饭。 林听雨跟着手机导航来到附近一条繁华的商业街。 大城市跟小县城的不同就在于, 即便是年关,街上也依然热闹繁华,琳琅满目的商店和餐厅仿佛永远都不会打烊。 小破县城就不一样了, 大家早早关门回家休息,整条街都冷冷清清。 他们约在一家大型商场门口见面,商场建筑非常醒目,林听雨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目标。 林听雨刚走近,便看到两个十七八岁的年轻男生站在商场门口,非常惹眼。 一个面容清秀,神情冷峻,头发一股脑儿捋到脑后扎成小辫,看起来很飒。 这个是尹清晏,林听雨多年的朋友。 即便许久未见,林听雨还是一眼就能认出来。 另一个林听雨不认识,但看起来非常朝气蓬勃,因为他一直在手舞足蹈地跟尹清晏说着些什么,活像只猴子。 “晏哥。” 林听雨停下脚步,叫了一声。 听到声音,前面那个面容冷峻的男生转过头来,露出一双冷冽的茶色眼眸。 林听雨还没来得及开口,尹清晏身边那个朝气蓬勃的男生先喊了起来:“哎晏哥,这就是你朋友啊?我的天哪长得可真俊哪怎么比你还好看啊——” “……” 林听雨抽了抽嘴角,但还是走上前。 几乎是同一时间,尹清晏跟那个大呼小叫的男生也走了过来。 三人碰面,站定。 “阿听。”尹清晏打量了林听雨一遍,叫他名字,原本寒冰一样的眼中带上一点笑意。 林听雨原本以为这么久没联系,突然碰面会有些尴尬的。 但真正见面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这个想法是错误的。 毕竟是这么多年的朋友了。 “晏哥。”林听雨笑了,又叫了一声,目光转向旁边那位,“这位是?” “这是我在这边交到的好朋友,夏途南。”尹清晏的表情有点无奈,“听说我有朋友过来,非要跟着来认识一下。” “叫我阿兔就行。”夏途南大大咧咧地冲林听雨伸出一只手,“我是晏哥的基友,兼未来的小舅子。” 林听雨一顿,先转头看了一眼尹清晏:“小舅子?” 尹清晏表情淡定:“坐下来慢慢讲。” 林听雨笑了,伸出手跟夏途南握了握,“我是林听雨,晏哥在荆市的朋友。” 招呼打了,就算认识了。 “那我们去哪吃饭呢?”林听雨问。 “有家餐厅不错。”尹清晏说,“我订了座位,就在这附近。” “行。”林听雨点头。 三人一路走一路聊,林听雨也从尹清晏的三言两语和夏途南的聒噪声中掌握了尹清晏的近况。 尹清晏过得挺好。 至少,作为一个和陈澍一样的外来者,尹清晏在私立高中交到了不错的朋友。 林听雨就放心了。 尹清晏选的那家餐厅不远,走一小段路就到了。 他们刚走到餐厅门口,一辆黑色的奔驰忽然在马路边停下。 接着,驾驶座的车门从里面打开,一个用鸭舌帽、墨镜、口罩和围巾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年轻男生从车上走下来。 这人穿得很夸张,非常有范儿,像韩国明星一样,是小破县城里不可能出现的穿搭。 鸭舌帽下面还漏出几缕漂染成蓝色的头发,这发色比林听雨的还要炸裂。 林听雨被这人吸引住,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估计是哪个明星吧。”夏途南注意到林听雨的目光,说了一句,“在市中心这一块还挺容易碰到明星的。” 啧。 打扮成这样,想让人不注意都难吧。 林听雨应了一声,正要把头转回去,副驾驶座的门忽然也被打开了。 另一个穿着深色派克大衣气质清冷的男生从车上走下来。 林听雨下意识地瞥了这个人一眼,随即顿住了。 是…… 陈澍? 这回林听雨仔细看清了,确实是陈澍的脸。 陈澍应该是回家洗了个澡,然后换了一身衣服,才出来赴约的。 先前那个全副武装的 分卷阅读109 口罩男生从驾驶座门口绕过来,走到陈澍面前,跟他说了一句什么。 陈澍没什么表情,只是点了点头。 如果只是单独看,显然蓝色头发的口罩男更光鲜亮丽一些。 可两个人站在一起,陈澍只是静静地往旁边一站,便鹤立鸡群,分毫不输。 倒像是一个世界的人。 尹清晏和夏途南已经往前走了一段,正要跨进店门,发现林听雨没跟上来,夏途南便回头叫他:“雨崽,快跟上来呀!” 夏途南的声音有点大。 陈澍和他身边那个男生几乎同时抬头望过来。 和陈澍对视的那一瞬间,林听雨的心颤了颤。 陈澍原本漠然的表情变得有些意外。 他看了林听雨一眼,转头对那个男生说了句什么,那男生点了点头,陈澍便快步朝林听雨走来。 林听雨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等着陈澍自己走到他面前来。 在等陈澍走过来的过程中,林听雨抬眸,和那个站在奔驰车边上的男生对视了一眼。 那男生戴着一副浅紫色镜片的墨镜,距离有点远,林听雨看不清他的表情。 林听雨只知道,现在,他浑身的敌意都竖了起来。 陈澍几步走到林听雨面前停下:“你怎么——” 与此同时,见林听雨久久站在原地不动,夏途南和尹清晏也走了过来。 夏途南边走边喊:“雨崽,你碰到熟人了?” 陈澍话没说完就被打断了,他有些不悦地抬头望过去。 没想到,看到陈澍,夏途南的眼睛顿时睁大了:“陈澍学长?” “夏途南?”陈澍也怔了一下。 这是之前和陈澍一个私立高中的学弟,经常把一些陈澍需要的模拟卷发给他。 陈澍的目光随即落到夏途南身边的年轻男生身上。 那男生个子很高,样貌清秀,眼神冷冽,也直直地看着陈澍。 只用了一秒钟,陈澍就反应过来,这个人是谁。 是林听雨今晚要见面的那个人。 陈澍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尹清晏。 果然,跟他,有一点像。 啧。 他很轻地蹙了一下眉。 一旁的林听雨倒有些意外:“你们认识?” “阿澍,你们认识?” 与此同时,原本站在奔驰车边上等待的口罩男生也走了过来,开口问陈澍。 阿澍? 叫这么亲密? 林听雨抬眼看口罩男生,心底不爽的情绪开始蔓延。 好嘛。 连林听雨自己都只是叫陈澍的全名,这人居然叫他“阿澍”? 这就是那个传说中的,陈澍的,发小,是吧? “嗯。”陈澍点头,不知道在回答林听雨,还是在回答他发小。 “这是林听雨。”他转头跟口罩男生说,然后又转眼看林听雨,“我发小,荼白。” “你好。”口罩男看过来,对林听雨说,“我听阿澍提过你。” “……”提过?林听雨看了陈澍一眼,“你好。” 陈澍接着介绍:“这是夏途南,也是智才中学的,是比我们小一届的学弟。” “那这位?”荼白看了一眼旁边的尹清晏。 “是我朋友,尹清晏。”不等陈澍回答,林听雨便开口了,“也是智才的。晏哥,这是陈澍,我……朋友。” 晏哥? 还叫哥? 尹清晏是朋友,陈澍也是朋友? 陈澍面无表情地看了林听雨一眼。 有点,不高兴。 但陈澍还是保持着基本的礼貌,不动声色地对尹清晏说:“你好,我是陈澍。” 并顺带暗中观察了一下尹清晏。 “你好,尹清晏。”发现陈澍的眼神似乎有些不友善,尹清晏扬扬眉。 真是一场波涛暗涌的较量。 “学长,晏哥跟我也是好朋友啦!”夏途南及时救场,缓解了场面的尴尬。 他是他朋友,他是他朋友,他又是他朋友,他和他是以前的校友,他和他是现在的校友—— 关系也太混乱了。 仿佛变成了一场大型的新老校友见面会,场面一度变得有些滑稽。 五个人站在一起,面面相觑,其中有四个在相互打量,彼此之间暗自较劲。 剩下一个被夹在中间的夏途南,左看看,右看看后,忽然大惊失色地看着口罩男:“你是那个明星荼白——” 话音未落,他立刻闭嘴。 明星? 林听雨一顿,又转过眼睛去打量那个全副武装的口罩男生。 “嘘——”口罩男生竖起一根手指,轻轻摇了摇。 夏途南立刻点头,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眼神却放光。 “明星?”尹清晏转头问夏途南把疑惑问出口。 “上一届的学长,你转学来的不知道。”夏途南低声告诉他,“是个很早就出道的超人气偶像,很有名的。” 林听雨也听见了。 明星么? 怪不得这么夸张。 他看了一眼荼白停在路边的黑色奔驰,又看了一眼荼白,挑了挑眉。 陈澍倒没在意他们在说什么。 他靠近林听雨一点,低头问:“你们也在这吃?” “嗯。”林听雨把目光从荼白身上收回来,移到陈澍身上,点了点头。 “这也太巧了吧。”一旁的荼白弯起眼睛,“既然大家都认识,干脆坐下来一起吃吧?” 陈澍转头看他。 林听雨也抬眼看向荼白。 “我请啊。别客气。”荼白大大咧咧地说,“就当认识一下啦。” 虽然但是—— 陈澍皱起眉:“这不好吧……” 话还没说完,林听雨便勾勾唇角,打断了他:“好啊。” 陈澍有些意外地转头去看林听雨。 尹清晏却好像知道林听雨的心思,他冲林听雨挑挑眉:“我没意见。” “我都行!”夏途南拍了拍胸口。 林听雨一脸无辜地回望陈澍:“行么?” 陈澍静默两秒:“……那行。” * 一行人浩浩荡荡进了餐厅。 五个男生,每一个都个高腿长,一进门,就吸引了不少在座顾客的注意。 这是一家挺高档的西餐厅,荼白订的是包厢,倒是能隔开不少好奇的视线。 进了包厢以后,荼白摘下鸭舌帽和口罩,露出一张精致的面孔。 他长那么好看,林听雨倒没觉得意外。 当明星的,长得不会差到什么地方去。 气质更不会差。 只是—— 这么好看一个人,跟陈澍关系还那么好,林听雨觉得更不爽了。 菜是提前订好的,但是只有两人份。 荼白让服务员把菜单拿来,让林听雨他们加菜。 林听雨看了一眼原先订好的菜单,都是 分卷阅读110 一些他没怎么见过的西餐,每一道菜的单价都很高昂。 看到最末尾备注上额外加的一份菜单上没有的金银馒头,林听雨在心里“呵呵”了一声。 他以为,只有他知道陈澍有爱吃馒头的奇怪癖好的。 心底的醋海泛起涟漪。 菜单在桌上转了一圈。 尹清晏没点菜,把菜单递给夏途南。 夏途南一点都不扭捏,拿起笔唰唰唰勾了几个不会踩雷的比较大众的菜,缓解了不少尴尬。 菜单又回到陈澍手上。 陈澍看了一眼,问了一下在座各位的忌口,然后勾了几个他觉得林听雨应该爱吃的菜。 饭桌上的氛围有些尴尬。 他坐在林听雨的左侧,尹清晏坐在林听雨的右侧,荼白坐在陈澍左侧,夏途南坐在尹清晏和荼白中间。 夏途南是个自来熟,一直笑嘻嘻的,像个广播喇叭一样, 林听雨心想,还好尹清晏带了个活宝过来,不然还不得尴尬死? 他侧过视线,看了一眼坐在自己左侧的陈澍。 陈澍的表情倒是没怎么变过。 荼白跟他说话的时候,他就把头稍微向荼白那边侧过去一点,跟荼白低声交谈。 他们说话声音不大,林听雨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 在座五个人,有四个是校友,都在或者曾经在同一个私立贵族中学念书。 显然,无论怎样,他们之间都有共同话题。 这一下,林听雨好像就成了那个无关紧要的人。 有点插不进话。 林听雨变得有些沉默。 菜逐渐上齐。 主菜是牛排,一丁点大的一块牛肉被摆放在巨大的白色瓷盘里,五成熟,肉质非常鲜嫩,服务生根据每个人的口味往上面淋了酱料。 旁边用绿色的西蓝花和红色的小番茄点缀,分量看上去少得可怜。 林听雨用银色小刀划开牛肉,还在往外渗血。 有点恶心。 这道菜是荼白点的,点了四份。 陈澍很挑剔,不吃带血的东西,荼白就没点他的。 荼白点了一大盘白灼鲜虾,服务生端上来的时候,他招呼服务生,让她把虾端到陈澍面前。 陈澍确实喜欢吃虾。虾一端过来,他就戴上一次性塑料手套,开始剥虾。 林听雨在没人注意的时候,悄悄翻了个白眼。 切,很了解陈澍的口味嘛。 其他人吃着饭,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林听雨一边听他们交谈的内容,一边心不在焉地用刀叉划拉着牛排。 “吃不惯么?”陈澍注意到他的异样,稍微将身体靠近了他一些,侧过脸,低声问。 “没。”林听雨一边用叉子戳了一小块牛排塞进嘴里,一边回答,“挺好吃的。” 他也不至于连刀叉都不会用,就是有点不习惯。 而且—— 林听雨暗地里用余光瞥了一眼荼白。 动作也没办法做到人家那么优雅。 啧。真是让人暴躁。 就在这时,陈澍忽然伸过手,把林听雨面前的盘子拿走了。 林听雨一顿,扭头看他,有些不解:“嗯?” “别吃这个了。”陈澍把刚剥好的虾肉一只一只夹进林听雨的碗里,“看看有什么你喜欢的,先垫垫肚子。晚点带你去吃别的。” 晚点带你去吃别的—— 林听雨心里微微一动。 陈澍的意思是,待会儿结束以后,他要跟他一块回去吗? 陈澍……不是要陪那个什么发小来着? 林听雨盯着碗里堆得满满的虾肉,强忍着心中奇怪又别扭的情绪,轻声应了一声:“……好。” 作者有话要说: 人家吃的是饭,陈澍听雨吃的是醋⊙▽⊙ 发小荼白是之前借钱给陈澍的那个,是接档文《爱豆正在刷五三》的男主,拉出来溜溜~ 告白什么的,憋着急我没忘。至于开那什么车的,你们不怕我车速太快被甩飞吗! 本来设定了70%防盗比例,突然想起我是个倒v的日更选手……算了先关掉吧【笑哭 ☆、062.告白 尽管如此, 这一顿饭,吃得还是有些尴尬。 林听雨把陈澍给他剥的虾全部吃掉, 又随便吃了点别的,边吃边漫不经心地听他们聊天。 什么票房、综艺、档期、市场、以前的哪个同学现在怎么怎么样…… 全部都离林听雨很远。 林听雨突然很想吃刘飞扬家的螺蛳粉。 或者他经常跟顾眠和刘飞扬一起去吃的那家田螺鸭脚煲也行。 忽然间想到顾眠,林听雨的情绪顿时变得有些压抑。 没想到会在餐厅门口碰见陈澍,他一时赌气,想要看看那个发小到底是何方神圣, 非要两拨人一起拼桌吃饭, 却忘了他约尹清晏见面的真正原因。 心结还在。 想到这里,林听雨微微侧过目光, 看了一眼陈澍。 陈澍正在跟他们说话。 神色淡定,举止优雅, 谈吐得当。 林听雨把目光收回来。 他一直知道的,陈澍跟他生活的环境不一样。 哪怕落魄也改不掉的出手阔绰的消费习惯, 价格高昂质地高档的衣裤鞋帽,全副武装的最新款电子产品,独特的气质和金贵的面孔, 从前念的是私立贵族学校,连朋友都是当红的偶像明星。 确实,是一个金枝玉叶的娇娇贵公子。 林听雨知道陈澍心有不甘,却不晓得原来他的不甘竟然是这样。 只有等林听雨真正走出狭窄的小破县城, 来到纸醉金迷的都市,才发现,他跟陈澍之间的沟壑, 远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想到这里,林听雨有些低落。 他拿出手机,打开很久没用的微博,随便刷了刷。 然后发了一条微博。 【@Raining_Lin1119:爱神比死神更冷酷。】 刚发送成功,林听雨又觉得好像有点矫情。 他正打算删掉,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陈澍把头转了过来,正看着他。 “怎么了?”陈澍觉察他情绪有异,低声问。 “没事儿。”林听雨关掉微博,把手机放回口袋里,站起身,“我去个洗手间。” “嗯。”陈澍点点头,没说什么,目送他一路走出包厢。 离开这个包厢,林听雨总算喘了一口气。 从洗手间出来,林听雨却没有回包厢,而是绕了个弯去前台,把单给埋了。 这里的消费水平也是小破县城望尘莫及的。 他们选的这家餐厅,随便一顿饭就人均五六百。 这对于陈澍而言,本来就是他原有的,也是应有的生活常态吧? 林听雨埋完单,还是没 分卷阅读111 回包厢。 他离了店,走到店门口的马路边上,开始抽烟。 傍晚到酒店的时候,陈澍把电子烟还给了他,还叮嘱他不能再抽。 可林听雨已经习惯了,出门的时候又顺手带上了。 这不,还是会用上的。 林听雨一只手插在口袋里,一只手夹着烟,盯着马路上飞驰的车辆,定定地出神。 夜色渐沉,温度骤然下降,外面不比店里,冷风四起,一股脑儿灌进领口。 正好给林听雨醒醒神,让他看清楚,他跟陈澍之间的差距。 “阿听。”就在这时,有人在身后叫他。 林听雨一顿,回过头,是尹清晏。 尹清晏从店里出来,朝他走来,问:“你怎么出来了?” “烟瘾犯了。”林听雨摇了摇手中的电子烟。 尹清晏笑了笑,没回话。 林听雨却觉得有些不自在的心虚。 他觉得,尹清晏好像看出来了些什么。 两人并排着站在马路边上,沉默地看着往来的车辆。 城市之夜灯红酒绿,喧嚣浮华,街头行人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大家都是浮躁纷繁的尘世里的俗人。 最终是林听雨先开了口。 “顾眠她……” 他起了个头,又停下,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我已经知道了。”尹清晏接了下去,“刘飞扬跟我说了。” 原来尹清晏已经知道了顾眠的事情。 那他应该也知道林听雨的事情了……吧? 林听雨叹了口气。 也好。不用自己开口,省去了很多麻烦。 “顾眠是做错了事,那些后果她必须承担。”尹清晏望向车水马龙的马路,“你别自责,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我心里有疙瘩。”林听雨沉默了片刻,“当时你不也是为了我,才把所有的罪都揽下来么?” 他说的是当时把人打断三根肋骨的事情。 其实当时场面一片混乱,根本分不清是谁干的。 但尹清晏为了保住林听雨,硬是把事情全都扛了下来。 “我们不一样。”尹清晏说,“我退学,还能转学回来继续念,可你不能退学。如果你退学,应该不会继续念书了吧?” “嗯。”林听雨应了一声。不知道在回答前面那句,还是回答后面那句。 是不一样。 和谁都不一样。 “所以你这么久不联系我,是因为内疚吗?”尹清晏问。 “是。”林听雨坦坦荡荡地承认了。 就是这种微妙的情绪,让他不知道该拿什么脸继续跟尹清晏保持联系。 也是他当时决定帮顾眠顶罪的原因。 林听雨欠了尹清晏的,没有办法还,只能全部补偿到顾眠身上,换取一丝微弱的心理安慰。 “你啊。”尹清晏叹了口气,“当时那事也是我先动手的,你是为了帮我。如果没有你,我未必能全身而退。所以我揽罪,是应该的。” 林听雨转眼望他。 尹清晏接着说:“可顾眠那事不一样。她平时跟人打架,那是双方约好的,后果自负。可这一次,她去打了人家小姑娘,这是校园霸凌,是她的错,她该负责。” 林听雨的眼神动了动,沉默了。 想到纪小优,他叹了口气。 都是无法挽回的错误,可又该怎么办呢? “她……”林听雨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问出口,“跟你有联系吗?” “前一阵说过几句话。”尹清晏说。 “那……她还好么?” “她说,她挺好的。” 林听雨闭了闭眼,没有再问下去。 她现在在哪里,还上学吗,有没有新朋友…… 这些问题,全都被他压在了心里面。 好就行了。 没必要再问下去了。 林听雨一直以来积郁的心结,随着跟尹清晏的见面,也逐渐开始消散了。 “阿听。”就在这时,尹清晏叫了他一声。 “嗯?”林听雨吐了个烟圈,扭头看尹清晏。 尹清晏定定看了他两秒,忽然开口问:“他对你好吗?” 他对你,好吗? 尹清晏没有说这个“他”是谁,但林听雨知道,他指的是谁。 “他……”林听雨笑了笑,眼神蓦地变得柔和起来,“他对我很好,我很喜欢他。” 林听雨喜欢的那个人,内心强大,温柔坚定。 是天上的月亮,是他在心里种下的树。 “那他喜欢你吗?”尹清晏接着问。 “……”林听雨顿住了。 这个问题太直白,也太残酷。 林听雨自己也想不明白这件事。 直到尹清晏问出来,林听雨才意识到,今天晚上,他真正抑郁的症结所在。 是啊。 那陈澍喜欢他吗? 陈澍好像从来都没有说过喜欢他。 这也是林听雨一直在逃避的问题。 林听雨没回答尹清晏。 他望着马路对面商店招牌上的霓虹灯,说:“我以前跟顾眠说,我喜欢月亮,我仰望月亮,但我不会去摘月亮。” “那现在呢?”尹清晏问。 “现在?”林听雨低头,沉默了一会儿,“我的月亮,好像从天上跳了下来。” 尽管泡在泥潭里,可他却抬头仰望了月亮。 林听雨一直觉得,什么都不去想,什么都不去奢求,只要维持现状就足够了。 也许哪天忍不住了,他可能会拿着剪刀偷偷剪一段月光藏进收纳盒里,有事没事悄悄打开盒子看一眼,但绝对不会贪心到去摘月亮。 但现在,情况突然变了。 月亮从夜空中跳了下来,皎洁的月光撞碎他满怀。 林听雨措手不及。 只是…… 他分明只是恶臭沼泽里的一只困兽,自身都难保。 他配吗? 他可以拥有月亮吗? 林听雨太依恋陈澍给他的这一点短暂又暧昧的温柔了。 他不敢仔细去想陈澍吻他的原因,也不敢开口问陈澍。 生怕一问出口,他们之间就彻底完了。 所以,林听雨宁愿装傻。 陈澍吻他他就回应,陈澍牵他他就伸手,陈澍怎样他都说好。 就是不敢开口,问问他:喂,你喜欢我吗? “他……”尹清晏正要说话,陈澍的声音却突然从后面传来: “林听雨。” 林听雨一怔,立刻回头一看。 陈澍不知什么时候也出来了,正站在距离他三米远的地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我先进去了。”尹清晏很识相,他拍了拍林听雨的肩膀,转身往回走。 擦肩而过的时候,陈澍很冷静却又充满敌意地看了他一眼。 完全把平时的镇定气场抛到九霄云外。 尹清晏 分卷阅读112 扬扬眉,火速撤离战场。 外面又只剩下陈澍和林听雨,两个人面面相觑地吹冷风。 陈澍定了定神。 他走到林听雨身边,盯着林听雨手里的烟,皱起眉:“你……” 责备的话还没说出口,林听雨立刻把烟熄了。 于是刚到嘴边的话又被陈澍强行拐了个弯:“……怎么跑出来,外面风大。” “没事儿。”林听雨垂下眼,不看他,“就想吹会儿风。” “你今晚怎么了?”陈澍盯着林听雨看了一会儿,问,“离开酒店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一个人跑出来,还把单给埋了?” 听到这个问题,林听雨抬眼看陈澍:“我变成这样,不都是因为你吗?” 陈澍一顿。 “因为……我?” 他有些疑惑地问出口。 林听雨却不正面回答。 他转开眼睛,语气有点酸:“阿澍,叫的还挺亲密的嘛。” “……”陈澍眉尖轻蹙,“就为这个?” 不然呢。 这个还不够? 林听雨眼睛看着旁边的垃圾桶,不回答。 “那你还叫人家哥呢,这就不亲密了?”陈澍面无表情,“那我呢?朋友陈澍?” 好了。 陈澍这一脚算是踩到老虎尾巴上了。 “那你告诉我,”林听雨把目光转回来,盯着陈澍的眼睛,“不是朋友,那是什么?” “……”陈澍看着林听雨,没说话。 但表情看起来已经有些生气了。 “我们这算什么?”林听雨对着陈澍笑了笑,“我喜欢男的,而你恐同,可我们却接吻了。” 陈澍忽然沉默了。 林听雨的眼角开始泛红,脸上的笑容看起来却漫不经心:“为什么要把我拉起来,为什么要把我带到你的世界来?像原来那样不好吗?为什么要让我绝望地发现,我们两个的世界,根本就不一样?” 听到林听雨说的话,陈澍一怔。 随即,他很轻地叹了口气:“你……” 林听雨抬起手,飞快地用手背狠狠抹了一下眼睛。【本作品来自主攻群:攻逢其盛扫文组整理,群号码:903899208,快快加入我们吧!】 “就让我闭着眼跟你做朋友不好吗?”他把眼睛瞟向别处,不看陈澍,“为什么要越界呢……这算什么?回不去了啊……” “回去?回哪里去?”陈澍的声音突然变得很冷,“做朋友吗?让我做你的朋友陈澍?” “是啊。”林听雨吸了吸鼻子,又盯着旁边的垃圾桶,逃避陈澍的眼神,“没关系的,男男之间这种事很正常,你别在意,别有什么心理负担,我也不会自作多情……” “很正常?”陈澍看着林听雨别过一边去的侧脸,表情变得更冷了。 “同性之间一些什么好奇探索之类的……青春期嘛,都这样,理解。”林听雨觉得自己的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了,却还强忍着,绞尽脑汁替陈澍找理由,“以后你有了女朋友就……” 后面的话,他说不下去了。 “女朋友?”陈澍重复了一遍,声音压抑着隐隐约约的怒气,“什么女朋友?” 林听雨把湿漉漉的眼睛转回来,他的下眼睑已经憋得通红了:“陈澍,其实有时候我会想,要是我是女孩子就好了。如果我是女孩子,你……” “不。”陈澍打断了他。 林听雨抬眸看向陈澍。 镜片下那双平日里云淡风轻的眼睛,此时此刻,在霓虹灯的照映下,仿佛多了几分别的情愫。 陈澍看着林听雨,神色非常冷静:“我不要女孩子。我要的是你。” 林听雨猛地一怔,眼眶里的泪瞬间便仓促地滴落下来。 “是我的失误。我以为我表现得很明显了,没想到你根本看不出来。”陈澍叹了口气,语气变得有些自责。 林听雨没反应过来,还愣愣地看着他。 “之前是我太莽撞,没有跟你说清楚。抱歉,都是我的错。”陈澍抬手去帮他擦眼泪,“我是真的喜欢你。” “!”林听雨的心猛地一拧。 他看着陈澍,张了张嘴,在心里骂了一句我操。 “你说……你,喜欢,我?” 终于哆哆嗦嗦地把这句话问出口,如释重负的同时,滚烫的眼泪又跟着淌下来了。 林听雨没管眼泪,不等陈澍回答,又赶紧追问了一句:“你他妈该不会是哄我开心的吧?” “……”陈澍真的被林听雨问到无语,“哭什么。” 平时凶也就算了,怎么到了被表白的时候,还能飙脏话? 林听雨有点慌张地抬起手背,狠狠地擦了一下眼睛:“你要是骗我,我他妈可就白哭了啊。” 陈澍伸手去抚林听雨的脸,轻轻用指腹去蹭他眼角的泪。 他盯着林听雨的眼睛,表情认真,声音一字一顿地说: “我不喜欢你的话,我干吗要亲你?干吗要带你去见我朋友?” “我不缺朋友,也不想要你做我朋友。我要的是你做我的男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提前更→_→本来想买个打折隐形眼镜,款都付不了,还不如上来更文呢 发车之情蠢蠢欲动,摩拳擦掌ing ☆、063.叫哥 我要的是, 你做我的男朋友。 终于把这句话说出来了。 除了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陈澍还有一点说不出口的难为情。 他站在那儿, 喉结滚动,强装镇定,默不作声地注视着林听雨。 紧张得手指都微蜷起来。 林听雨觉得,自己好像被人一把掐住了脖子。 心脏如同被人绑在了云霄飞车上,高高地抛起, 再无限下坠, 马上就要从喉咙里冲出来。 陈、陈澍他说…… 陈澍他说,他喜欢…… 林听雨话都说不出来了。 陈澍以为他没听明白, 皱着眉,神色认真地重复了一遍:“我喜欢你, 林听雨。” 林听雨好像又受到了一次暴击。 不不不不不…… 怎么会。 怎么会…… “陈澍,你别来勾我啊。”林听雨单手撑住额头, 试图掩饰自己慌乱的神情,“你知道的,我喜欢男人。” “嗯。我知道。”陈澍回答, 声音很冷静。 林听雨咽了口唾沫,没敢抬眼看他,头一回恨自己怎么一到陈澍面前就怂得跟丧家犬似的。 “我不喜欢别的男人,”陈澍接着说, “我只喜欢你。” 陈澍活了十八年,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喜欢过谁, 更别说主动跟人表白。 他一直以为,因为原生家庭的缘故,他这辈子大概会是个无性恋者,永远都 分卷阅读113 不会喜欢上任何人,他也不想喜欢上任何人。 女孩子或许不会有,男的更加不可能。 就像他自己曾经说过的,一个人挺好的,他享受孤独。 偏偏命运跟陈澍开了个玩笑,一棍子把他从云里打落到万丈深渊,丢到那个穷乡僻壤的小破县城。 却又让他在人生最黑暗的时候,遇到了那个又疯又飒的林听雨。 这下得了。 陈澍不仅第一次体会到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对方还他妈奇迹般的是个男的。 性取向,是陈澍一直以来都在抗拒的事情。 这半年的时间里,陈澍沉沦在对林听雨复杂的情感中,犹豫和逃避了很久。 直到林听雨从他手中滑落,摔下去的那一瞬间,一直以来萦绕在陈澍心头上的迷雾,终于被拨开了。 对的。陈澍喜欢林听雨,这没什么好遮掩和否认的。 喜欢就是喜欢了,他大大方方,坦坦荡荡地承认。 管他是男的还是女的,陈澍想清楚了,他就只想要林听雨,别人不行。 表白的话再次被陈澍说出口后,林听雨的眼泪就一直没断过。 他站在原地,傻了一样,表情有点愣,连眼泪都忘了擦。 很多年以后,再次回忆起陈澍第一次说喜欢他的场景,林听雨记忆中最清晰的,仍然是这一晚城市街头斑驳陆离的霓虹灯牌和带着凉意的晚风。 陈澍站在路灯下,站得笔挺,镜片下一双眸神色淡淡地跟他对视。 他低声对他说,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林听雨。”陈澍见他不回答,心里有些紧张。 却又语气坚定地重复了一遍,耳根有些隐约的红。 夜风把林听雨的鼻尖和眼眶吹得通红。 得到了一直以来既期待又畏惧的回答,他狼狈地用胳膊蹭了一把泪痕,又想哭,又想笑,最后挤出了一个难看的表情。 陈澍的这句“我喜欢你”,像一阵夏天的暖风,在这个冬夜里,把林听雨潮湿阴暗的心给吹干了。 “我给你一个小时,不,二十分钟,不不不,十分钟。”林听雨望着陈澍那双眸色浅浅的眼睛,唇线紧抿,语气有些罕见的慌乱,“就十分钟。这十分钟里你可得想清楚了,我只给你一次反悔的机会,十分钟后你再来跟我说一遍。机会只有一次,如果你后悔了,我可以当作——” 又来。 平时不是挺勇敢的么,怎么到了关键时候,居然变得这么怂? “一分钟都不需要。”陈澍叹了口气,打断他,“我绝对不后悔。” 林听雨呆了一下,心被猛地一撞,嘴里却还在说:“坚强善良勇敢独立自信乐观……我,我一样都不沾边啊。” “……你倒记得清楚。”陈澍瞧着他,眼里有一点笑意。 “……去你大爷的,不许笑我。”这下林听雨的脸也跟着烫了。 “那是以前。”陈澍隐去眼中的笑意,认真地看着他,“如果是你,我可以把之前所有的原则统统都丢掉。饭我来做,碗我来洗,衣服我来叠,卫生我来打扫,遇到麻烦我来解决,你怕黑灯我点,你怕蟑螂我打,你生病了我准备好药。只要你愿意跟我在一起,这些全部都没有问题。当然,不愿意也没关系,我心甘情愿为你做这一切。” 操。 “我……”林听雨望着陈澍,喉结艰难地滚了滚。 酸涩感猛烈地撞击着他的鼻腔,有什么温热的东西又要从眼眶里漫出来了。 林听雨觉得,今天晚上,他的三观被陈澍扛着火箭炮突突突突轰了个稀碎。 妈的,陈澍知道他自己在说什么吗? 林听雨不回话。 陈澍的心乱跳个不停,紧张得整个后背都绷紧了。 林听雨根本不知道,要让陈澍说出这些话,简直跟要了他的命一样,太难了。 但陈澍也不管不顾了,他今天晚上算是彻底豁出去了。 两个人站在马路边上,静默地对视了一阵。 夜风吹起林听雨浅栗色的发丝,将他的头发刮得有些凌乱。 林听雨的下眼睑和鼻尖一直是通红的,看起来万分脆弱,好像随时都可能再次哭出来。 半晌,林听雨终于开口了。 声音哑得不像话。 “我畏惧恋爱,因为受过的伤我不想再受一遍。我想变成海胆,变成刺猬,或者随便其他什么都行,只要不会再受伤。” 陈澍的心猛地一坠。 他有些慌了,所有的镇定顷刻间被抛到九霄云外。 陈澍看着林听雨,蹙眉道:“我——” 林听雨却没给他打断自己的机会,继续说:“可从喜欢上你的那一刻,我已经亲手把刀递到你手里了。” “……”陈澍顿住,眼神蓦地闪了闪。 “你看,这把刀是用我胸口那根保护心脏的肋骨做成的。”林听雨抬起右手,伸出食指,指了指自己的心脏,对陈澍笑了笑,“我的心在这个位置,你随便捅。陈澍,我对你毫无保留。” 如果陈澍没有表白,林听雨大概这辈子死也不会让陈澍发现,自己喜欢他。 ……不。 就算陈澍对他说了些什么,他也绝对咬紧牙关,不会吐露半个字。 可当林听雨真正听陈澍亲口说出“喜欢”二字的时候,他才发现,一切并没有他想的那样简单。 他也做不到自己想象中的那么洒脱。 在林听雨说完之后,陈澍站了一会儿,忽然伸手拽住他的手腕,飞快地朝某个方向疾步走去。 林听雨没留神,被陈澍带得一个趔趄,边走边问:“你跑什么?去哪啊?他们还在店里等我们——” “不管。关我屁事。”陈澍说。 他没回头,两条长腿迈着,步伐走得又急又平稳,气息带着些许凌乱,语气却不容置疑:“让他们自己玩儿去吧。” 几句话的功夫,陈澍已经把林听雨拽进了最近的一条僻静幽暗的小巷子里。 巷子里没有人,也没有灯。 陈澍把林听雨拽到隐蔽的墙角,只能看见外面街道上漏进来的一点路灯光线。 还有耳畔边仿佛与他们隔绝在一个世界之外的世俗喧嚣声。 “陈澍,你……”林听雨的眼神闪烁,轻轻一挑眉,唇角勾起暧昧的弧度。 话还没说完,陈澍便掐住他的下颌,把他压到墙上,低下头来。 没说完的言语,全都被堵在了唇齿间。 “叫哥。”陈澍低声说。 ……这人还记着这茬呢。林听雨一边昏沉地回应他,一边含含糊糊地叫出口:“……澍哥。” 外面人声鼎沸,是五光十色的城市冬夜。 在疯狂跃动的心跳声中,林听雨听见外面路人的脚步声、谈笑声,还有汽车的鸣笛声,混杂在一起。 好像很近,又 分卷阅读114 好像很远,一点都不真实。 但陈澍是真实的。 陈澍的吻,他胸腔微微震动的心跳,还有他的拥抱,他终于说出口的喜欢,全部都是真实的。 直到林听雨微微蹙眉,“嘶”了一声,两人才终于分开。 借着幽暗的灯光,陈澍看了一眼林听雨发红的嘴唇。 林听雨的下唇被他磕破了一个小口,正往外渗血。 “抱歉,我……”陈澍有些内疚,伸手想要去帮他拭掉那点血迹。 “澍哥,你的技术不行啊。”林听雨的眼底浮着一丝玩味的神色,“还挺凶。” 他没动,任由陈澍用拇指指腹去帮他擦。 陈澍的指腹有些粗糙,干燥又温热,温柔地蹭过去,有点痒。 “……”听到这句话,陈澍面无表情地看着林听雨,停在他唇上的手又慢慢收回来了。 林听雨笑嘻嘻地看着陈澍,等他先说话。 陈澍抬手推了推眼镜,虚心发问:“那请问林同学,我该怎么做?” “这简单啊。”林听雨语气轻佻,“看你这么好学的份上,我教你啊。” 言毕,他伸出胳膊,勾住陈澍的脖子,温度又贴了上来。 陈澍玲珑剔透冰雪聪明的一个人,一次就掌握了,哪用得着他教。 刚才只不过是太急切了。 但现在,陈澍决定做个蠢货,闭上眼去感受这一刻。 不过都是借口罢了。 他们彼此都心知肚明。 太需要一个理由来亲昵了。 又亲了半天。 直到林听雨受不了了,主动推开的时候,陈澍的还意犹未尽地追上去,亲了亲他左耳上戴着的那枚银环。 “哥,要节制。”林听雨一只手搂着陈澍的脖子,懒洋洋出声,却不阻止。 “节制不了。”陈澍双臂还搁在他腰上,不动声色,“你叫我哥哥的时候我只把你当兄弟,但你叫我哥,我就想把你摁进我的骨头里。” 林听雨的呼吸停了停。 他啧了一声,借此掩饰狂跳的心脏:“你这人连亲个嘴儿都这么凶,在床上还不得……” 话未说完,戛然而止。 “床上?”陈澍垂着眼,重复了一遍林听雨刚才无意间触发的关键词。 脸上还是淡淡的,没有什么表情,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怎么。”林听雨见陈澍这个样子,就愈发想逗弄他。 他伸出一根食指,挑起陈澍的下巴,盯着陈澍的眼睛,语气里带上了两分恶劣的戏谑:“澍哥,你不想……跟我做吗?” 闪烁的眼神却很认真。 我操。 听清林听雨后半句话的内容后,陈澍只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往头顶冲了。 耳根子越来越烫,迅速变得通红。 林听雨一直留心观察他的反应,见陈澍耳根在霎时间变红,知道自己恶作剧成功,哈哈大笑起来。 他探过身,侧过脸,将一只耳朵贴到陈澍的左边胸膛上,隔着厚厚的毛衣,仔细聆听了几秒,才抬起头来,笑盈盈地看着陈澍,伸出食指点了点:“这里,跳得很快。” ……能不快么! 陈澍蜷起来的手指越收越紧,但表情没变过。 有一点被林听雨说中了。 陈澍的心跳得很快,咚咚咚咚像战场上混乱交错的马蹄声。 林听雨把手贴到陈澍的衣服上,正想趁机摸一把,手却在下一秒被陈澍紧紧攥住。 陈澍贴着林听雨的耳朵,压低声音,恶狠狠地说:“……这次是你来勾我的,不许反悔。” “哦?”姿势很暧昧,林听雨也顺势就着这个姿势,贴着陈澍的脸,若有若无地一下一下蹭着他的耳廓,用气音说,“反悔的话……你还能强行把我摁你床上弄死不成?” 真。是。操。了。 同样是讲骚话,谁能骚得过林听雨。 陈澍还偏不信自己治不了他了。 “能。”陈澍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够胆你就试试看。” 靠! 林听雨愣了一下,脸也跟着烧了起来。 他怎么也没想到,脸皮薄得像层纸的陈澍居然会反击—— 打了个平手。 两个人都被对方撩到满脸通红,也没分出个胜负来。 林听雨背贴着墙,面红耳赤地地看了陈澍一会儿,才抬起手背遮住脸,假装咳嗽两声,借此掩饰内心的尴尬和慌乱:“咳咳,那个,我跟你说一件事。” “嗯?”陈澍低下眼看他。 “我是1。”林听雨说。 陈澍蹙眉:“……啊?” 林听雨瞧着他,眼中带些许戏谑:“……啊。” 两人默不作声地对视了一眼。 原本面无表情的陈澍突然对林听雨挑了挑眉。 林听雨顿时产生了一种不妙的预感,立刻就想推开陈澍逃跑。 然而陈澍却已经先一步动作,反剪住他的双腕,提到他头上,将他的双臂摁在墙上。 陈澍没有很用力,林听雨能挣开。但林听雨没打算逃,只是象征性地挣扎了两下,便坏笑起来:“澍哥,你……” 陈澍飞快地低下头,在他嘴上啄了一口。 林听雨一下便停止了扭动。 陈澍松开手,林听雨就自动环住了他的颈,仰起脸去亲陈澍。 又纠缠了好一会儿才分开。 林听雨环着陈澍的腰,把下颌搁在陈澍肩膀上,笑道:“澍哥,这么喜欢亲我?” “喜欢。”陈澍也搂着林听雨,手臂收得很紧,“听雨,你是我的。” “你这人……”林听雨心一颤,又笑起来,“明明脸皮这么薄,讲这种话的时候倒是不害臊。” “……跟你学的。”陈澍面不改色地甩锅。 “好好好,我不害臊。”林听雨笑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陈澍放在大衣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两人这才松开了一些。 陈澍仍然一只手搂着林听雨,另一只手伸进大衣口袋,摸出手机。 他低头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皱了皱眉。 “怎么?”林听雨随口问了一句,“你发小找你?” “不是。”陈澍盯着屏幕,“是我妈。” “啊……”林听雨顿时松开他,“那快接电话吧。” 陈澍“嗯”了一声,又搂了搂林听雨的腰,便松开手,走到一边去接电话。 林听雨站在原地等他,距离有点儿远,他听不清陈澍在说什么。 只看得见陈澍穿着深色的派克大衣和黑色长裤,站在外面路灯光线切进来的地方。腿很长,个子挺拔,肩线勾出一点少年的利索。 那张冷峻的脸被暖色的光笼罩着,眉目俊俏。 那是他的少年,他的月亮。 是他的奇迹,是他的及时雨。 林听雨舔了舔唇上的伤口,觉得心里有块 分卷阅读115 地方变得特别软。 陈澍通了五分钟的话,终于挂断。 见他把手机塞进口袋里,林听雨走上去,问:“怎么了?” “没事。”陈澍淡淡答。 “哦。”他不想说,林听雨也没问,“走吧?他们还在餐厅等我们呢。” “嗯。”陈澍应了一声。 两人一起朝巷口光线涌入的地方走去。 冷风一吹,林听雨一个激灵,想把手收回口袋里。 走在前面的陈澍却突然回过头来,朝他伸出手,掌心朝上:“来。” 林听雨顿了顿。 然后把手递过去。 陈澍牵过林听雨递过去的那只手,像下午在地铁上那样,十指交缠,然后把林听雨的手揣进了自己的大衣口袋里。 “大年三十,”陈澍开口,“去我家吃年夜饭吧。” 作者有话要说: 林听雨:我是1。 陈澍:噗。 林听雨:……笑你大爷! -------------------------------- ……在被锁章的边缘试探,瑟瑟发抖。(果然被锁了→_→) 下个月有个大考,接下来将近一个月会比较忙,明儿开始改到晚上21点更新,我尽量保持日更~请假会提前说哇。 那什么,嘀嘀嘀,明晚可能,嗯,咳咳,我什么都没说,21点,按时速来→_→ ☆、064.爱神 “啊?”林听雨愣了愣, “你认真的?” 去陈澍家吃年夜饭? 这他妈可是妄想啊。 “没事的。”陈澍攥紧他的手指,“家族聚餐, 人多。我就说我带个朋友,没人会管的,” “……好。”林听雨就没有再反驳。 既然陈澍会主动提,说明他早就考虑清楚了。 林听雨觉得心里安稳的同时,还是有点担心:“那你爸妈……?” 陈澍家里的情况, 他是知道的。 陈澍这个时候把他带回去, 不管是同学,朋友, 还是其他什么身份,都足够添乱的。 听到“爸妈”两字, 陈澍眸中的神色好像冷了那么一瞬。 “我们家,只有我妈和我。”他冷冷地说, “我爸过年从不回家,在外面陪他那个野男人。” 林听雨沉默了须臾。 半晌,才开口:“我们俩……你妈她……要是看出来了, 怎么办?” 还有一句话没问出口。 陈澍的妈妈,会,崩溃吧? 陈澍没回答。 两个人牵着手,沉默地走在人行道上。 好一会儿, 陈澍才开口:“没事。我会解决的。” 林听雨的心尖抖了抖。 有点尖锐的疼痛,但更多,还是对陈澍的心疼。 林听雨是无所畏惧的, 他不害怕世俗的眼光,不在乎别人用什么样的眼神看他,因此从不掩饰自己的性取向,要爱就爱得轰轰烈烈。 可陈澍不一样。 陈澍背负的比他多。 让陈澍承认自己喜欢上了林听雨,已经耗尽了陈澍大半的力气了吧…… 林听雨在心里叹了口气。 陈澍却在这个时候,忽然收紧了手指,将他的手握得更紧了些。 林听雨一怔。 侧过脸,映入眼中的是陈澍同一时间看过来的一双眸。 “相信我。”他说。 回到餐厅,尹清晏他们三个已经在站在门口聊天了。 看见陈澍和林听雨走过来,夏途南立刻冲他们招手:“这边这边!” 林听雨倏地把手从陈澍的大衣口袋里抽了出来。 有点心虚。 陈澍没说话,低下眼,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林听雨咳嗽两声。 走到餐厅门口,和他们碰面,陈澍开口:“抱歉,刚才——” “没事没事。”夏途南摆手,“问题解决了就好啦!” 尹清晏什么也没说,他淡淡地看着林听雨,眼中有一点笑意。 两人只对视了一眼,彼此便心知肚明。 此时的荼白却显得有些诡异。 一离开餐厅,他就重新把自己全副武装起来,捂得严严实实。 荼白一会儿看看陈澍,一会儿看看林听雨,巨大的半透明的墨镜镜片下,表情居然有些兴奋。 他满眼放光地看着他们,口中还念咒语般地念叨着一些神秘的话语:“嗑死我了!嗑死我了!” 林听雨没听懂,只觉得有些惊悚,扭头问陈澍:“……他没事吧?” “日常抽风,打一顿就好。”陈澍推了推眼镜,不带感情地说。 荼白用双手捧住脸,“啧啧啧啧”起来。 “那就在这里分别吧。”陈澍说,“下次再约。” “哦阿澍你要坐我车走么?”荼白从狂迷状态中稍许恢复了些神志,问。 “不了。我送他回家。”陈澍冲林听雨的方向扬扬下巴。 林听雨心头一热。 荼白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话一样,又开始捧着脸小声地“嗑死我了嗑死我了”。 夏途南和尹清晏对视一眼,默默地后退一步,离荼白远了些。 三拨人道别之后,陈澍和林听雨一起走在回酒店的路上。 夜色缱绻。 林听雨两条腿迈得懒洋洋的,声音也很散漫:“你那发小,我怎么觉得从刚才开始他的行为就有点诡异……他知道我们的事么?” “大概看出来了吧。”陈澍走在他身边,“估计在嗑CP。” “?”林听雨没听懂,转头看他。 “他以前曾经因为在机场看脆皮鸭,被路人拍到,上了热搜,被营销号轮了七天七夜。”陈澍一脸淡定,“你去洗手间的时候,他已经把夏途南和尹清晏嗑过一遍了。” “……”林听雨的嘴角抽了抽。 陈澍的世界还挺神奇的,连朋友都这么奇奇怪怪。 林听雨这么想着,又忍不住侧过脸,抬眼去看陈澍。 陈澍注意到了他的目光,低下眼睛:“嗯?” “没事儿。”林听雨把目光转回去,嘴角却勾起一点笑。 陈澍看了他一眼,问:“牵着?” “好。”林听雨立刻把手从口袋里拿出来。 本来被捂得暖烘烘的手猛地暴露在空气中,激得林听雨打了个哆嗦。 但他还没来得及喊冷,手便已经被陈澍牵过去,包裹住,塞进了另一个温暖的口袋里。 “以前顾眠看韩剧,我跟着看了点儿。”林听雨垂眼看两人交缠的手,“那些情侣冬天的时候会戴同一条围巾。” “……不会勒死或者窒息么?”陈澍问。 “妈的,能不能别煞风景。”林听雨噎了一下,转过眼去白他。 陈澍便笑了:“明天买。” “……哦。” 迟 分卷阅读116 疑片刻。 林听雨又问:“明天……真的要带我去你们家吃年夜饭么?” “嗯。”陈澍应,“不过不是我们家。是我爸那边整个家族,在餐厅订了年夜饭。” “包厢?”林听雨问。 “往年是在大堂,比较热闹。”陈澍回答,“今年应该也是。” 林听雨松了口气。这样好像就没那么尴尬了。 “那我明天该怎么做呢?”他接着问,“有什么需要注意的,提前跟我说啊。” “做你自己。”陈澍看着他,“你这样就很好。我喜欢你这样。” 林听雨怔了一下,随即笑了。 他轻轻蹭了蹭陈澍的手指:“如果你愿意的话……说说家里的事吧?” “嗯。”陈澍应了一声,用力回握他。 这会儿两人已经走到酒店楼下了。 他们搭乘电梯上去,进了门,坐下来,陈澍开始给林听雨讲过去的事情。 同妻的事情林听雨已经知道了。 但陈澍父亲家的事情,说起来要更复杂一些。 陈澍父亲那边是家族企业,陈家老爷子一共有三个孩子,陈澍有一个大伯和一个姑姑,陈胜华是最受宠却也是最不争气的老幺。 除此之外,陈家家大业大,旁支挺多,各种远的近的亲戚不少。 因此每年年夜饭的时候,老爷子都会在餐厅订好年夜饭,邀请所有的亲戚齐聚一堂。 陈澍最讨厌的就是过年。 对他而言,过年无非就是一群平时八竿子打不着边的人聚在一起,年轻的攀比男女朋友,年长的攀比儿女,口蜜腹剑,在假惺惺的相互恭维中放出带剧毒的暗器。 老爷子年纪大了,早有退休的打算,预备颐养天年。 陈胜华、大伯和姑姑分别管着陈家产业下的子公司,互相制衡。 这些年,兄妹三人之间为了争夺遗产和股份,明争暗斗了不知多少回。 这也罢了,那些旁支的远方亲戚也想分一杯羹,隔三差五就到老爷子家献殷勤。 偏偏陈胜华又是个有把柄拿捏在他们手里的。 陈胜华虽然不成器,那个夏舟却有些手段,这些年帮了他不少。 他们忌惮陈胜华,不敢直接对他下手,便拿了陈澍和他母亲孙兰来开刀。 每到过年,藏匿在觥筹交错后面的,便是杀人不见血的刀光剑影。 陈澍的母亲孙兰也是从小破县城走出来的,她是独生女,没有兄弟姐妹可以撑腰。 陈澍的外公外婆一辈子都是勤勤恳恳的糖厂职工,不过是平头百姓罢了。 当初陈胜华选择孙兰,正是看中她这一点——没权没势,无人撑腰。 孙兰原本是个性格温柔的女人,和陈胜华结婚以后,便听了陈胜华的提议,选择辞职在家,相夫教子。 谁能料想,那个原本彬彬有礼、温文尔雅的丈夫却是个骗婚的同性恋。 为了面子,孙兰不愿意离婚,宁可苦守这桩名存实亡的婚姻。 她也不能离婚,多年来她一直依附陈胜华生活,在旁人眼中是令人羡慕的阔太,实际上早就跟社会脱节,根本无法独立生存。 十九年来的同妻生活摧垮了孙兰,把她变得又敏感又神经质。 每一年的除夕夜,陈胜华都不在家吃年夜饭,过年也不会回家。 陈澍知道他在哪儿。 他在那个野男人夏舟家里,抛下他无辜的妻儿任由不怀好意的亲戚肆意讥讽,年复一年地陪着他所谓的“真爱”。 因此,每年的年夜饭,对于孙兰而言,是一个大型的修罗场。 那些对陈家产业虎视眈眈的亲戚,又会把她不愿提及的痛苦往事挖出来,扔到十字路口,一遍又一遍地鞭尸。 陈澍小时候不懂,只知道孙兰每回都在酒桌上强颜欢笑,回家后总会气得直哭。 后来长大了,他才明白,孙兰那张强撑着的笑脸面具下灌满的眼泪。 孙兰把自己束缚在这个家庭里,宁愿打肿脸充胖子,也不愿意放过自己。 而绳子的另一头,正捆在陈澍身上。 说到这里,两人都沉默了。 陈澍坐在床沿上,盯着空气中某个虚无的焦点,没有表情。 灯光投影到他脸上,落下些许阴影,显得有些落寞。 坐在对面椅子上的林听雨盯着陈澍看了一会儿。 然后他突然起身,摁住陈澍的肩膀,把陈澍推到床上。 陈澍没料到林听雨突如其来的举动,没留神,直接被摁倒,剩一双胳膊肘撑着床榻。 动作有点大,连眼镜都给带歪了点儿。 陈澍抬起一只手,想去扶眼镜:“你……” 话还没说完,林听雨便压上去,将双臂撑在陈澍身体两侧,把脸贴近陈澍。 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陈澍不说话了,也静默地抬眼看林听雨。 两人保持着这个姿势,距离很近地对视了两秒。 两秒后,陈澍伸手摘了眼镜,扔到一旁,仰头迎了上去。 咚咚咚—— 就在这个时候,房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敲响。 “我操?”林听雨本来就做贼心虚,顿时被吓了一跳,直接从陈澍身上翻下来,“这么晚了谁会来敲门?!扫黄打非?!” “……”陈澍坐起来,看了他一眼,无言以对。 林听雨侧躺在床的一边,笑嘻嘻地看着陈澍:“哥,这可怎么办呀?” 陈澍抬手理了理刚才被弄乱的头发,戴上眼镜,起身去开门:“我叫的外卖。” “……”林听雨简直无语,“这个时候叫什么外卖。” 妈的。 坏他好事! 林听雨在心里小声逼逼了一句,伸手猛地一捶床。 没一会儿,陈澍关上门,提着外卖进来了。 又辣又呛的味道顿时充满整个房间。 原本瘫在床上装死的林听雨闻到熟悉的味道,连忙一骨碌爬起来,眼睛都放光了:“螺!蛳!粉!” “嗯。”陈澍把外卖打包袋放到桌上,把餐盒一个一个拿出来,“今晚不是没吃饱么。” “澍哥,你最好!”林听雨跳下床,扑上去,从身后圈住陈澍的腰。 陈澍正在倒汤,被他一撞,手一抖,差点把汤洒了:“……当心。” 啊! 虽然设想之中不可描述的事情没有做成,但林听雨觉得,自己的带颜色的灵魂在螺蛳粉的熏陶下得到了净化。 活过来了! 两个人在房间里各吃了一碗螺蛳粉,把整个屋子都弄得酸溜溜的。 陈澍把残渣剩羹收拾好,全部装进袋子里,低头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又转眼去看躺在床上揉肚子的林听雨:“我回去了。” 林听雨侧过身,单手支起脑袋,冲他暧昧地笑了笑:“怎么,今晚不留宿么?机会难得,过了这个 分卷阅读117 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陈澍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耳根慢慢红了起来。 他拎着垃圾,转身出门:“再见。” 林听雨捶床大笑:“路上小心啊!” 陈澍走后,林听雨躺在床上歇了一会儿。 他玩了会儿手机,又打开微博,正想刷一下新闻,评论那一栏却冒出小红点。 林听雨点进去看,之前在饭局上发的那条微博下面已经有了三十几条评论。 -Raining惊现! -啊啊啊啊啊啊啊太太我好想你哦! -Raining太太好久不见,老福特啥时更新啊! …… 一路刷下去,最底下的一条不起眼的评论引起了林听雨的注意。 那是个没有头像的微博用户,连昵称都是系统自带的“用户75e81gd1”。 他在林听雨的微博下面回复了一句话。 【但爱神将你带到我身边。而死神也不能将我们分离。】 评论时间是十五分钟前。 这是…… 林听雨呆了呆。 他点进这个人的主页去看。 这个微博注册了两年,主页却空荡荡一片,什么都没有。 粉丝0,微博0,点赞0,关注1。 林听雨点进他的关注去看。 这个账号只关注了林听雨一个人。 就在这个时候,林听雨手机忽然震了震。 陈澍的消息弹了出来。 【陈澍:我到家了。】 【陈澍:早点休息,睡个好觉。明天中午我来接你。】 【陈澍:晚安。男朋友。】 林听雨把手机扔到一旁,抬起胳膊,遮住了眼睛。 半晌,他才把胳膊拿下来,回了一条消息。 【林听雨:晚安。我的爱神。】 * 大年三十。 林听雨在酒店里睡了一个上午,陈澍在家看了一上午的书。 中午,陈澍在外面带了外卖,来酒店找林听雨。 上了楼,来到房间门口,陈澍抬手敲门。 林听雨万般艰难地从被窝里爬出来,睡眼惺忪地去给陈澍开门。 门一拉开,看见林听雨,拎着餐盒的陈澍便愣住了:“你——” “我什么我?快点,冻死我了。”林听雨打了个哈欠。 屋里开着暖气,门一开,外面的冷风灌进来,林听雨立即打了个哆嗦。 睡意退散,整个人顿时清醒了。 这时林听雨才发现,他浑身上下,只穿了一条内裤。 林听雨:“……” 他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 啊!操! 操操操操! 陈澍已经迅速侧身进来,并立刻关上了门。 林听雨迅速蹦回了床上,用棉被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漆黑的眼睛瞧着陈澍:“非礼勿视啊及时雨同学。” 陈澍懒得去问林听雨怎么又给自己起了新的奇奇怪怪的外号,他走进来,把餐盒放到桌上:“啧,你还会害臊?” “瞧你这话说的。”林听雨可不乐意了,“我可是处男。” “嗯,发育良好。”陈澍眼里带笑,上下打量了林听雨一眼,慢条斯理地把餐盒拿出来,“可惜了,用不上。” “……”林听雨把脑袋从被子里探出来了。 他看着陈澍:“你再说一遍?” 陈澍的动作一顿。 他抬头看向林听雨。 “我是1。”林听雨义正言辞地重复了一遍,“陈澍,我,是,1。你懂吗?1,1!你不是!我才是!” 陈澍挑挑眉:“嗯?” 他放下手中的餐盒,抬手脱掉了大衣,随手扔到旁边的椅子上,然后朝林听雨走过去。 动作行云流水,不带半分犹豫。 林听雨目瞪口呆地看着陈澍。 他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把棉被裹得更紧了些:“你大爷的,你干吗?你干吗?你干吗?喂……” 陈澍已经走了过来,伸出手,一把掀开了他身上的被子。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什么都没写啊,你们可别瞎说啊。 22点15左右来围脖吃道年夜饭前的小菜~我目前还没炒好orz ☆、065.甜点 陈澍洗了澡, 从卫生间出来,看了一眼趴在床上玩手机的林听雨, 一边用浴巾擦头发,一边说:“饭都凉了。” “我已经吃饱了。”林听雨从屏幕后面抬眼看他,嘴角勾着坏笑。 “这就饱了?”陈澍挑眉,“一个餐前甜点。轮到吃正餐可怎么办?” “……靠。”林听雨把脸埋进被子里,难得不好意思一回, “别说了。” 陈澍盯着他, 眼里浮着一点笑意:“凉了就别吃了。带你去吃别的。” 两人收拾好。 出门前,陈澍又把林听雨压在门背亲了一会儿。 这进度也太快了。林听雨想。 明明昨晚才刚在一起—— 不, 一想到他们还没在一起就已经接过吻了,林听雨马上又释然了。 管他呢。他就是这么放纵不羁爱陈澍。 快?林听雨巴不得再快一点。 毕竟他馋陈澍馋了好几个月呢。 好不容易掉到嘴边的宝贝, 怎么可能轻易松口。 出了门,陈澍带林听雨去吃了饭。 然后两个人去看了一场贺岁片。 荆市直到林听雨上初三的时候才有第一家电影院, 在小商场的顶层,只有几个厅,小得出奇。这两年才又多了两家电影院。 陈澍带林听雨去市中心最繁华的百联商场看巨幕。 节假日的电影院永远爆棚, 再加上过年,基本每场满座。 林听雨没有来过这么大的放映厅,也没有跟这么多人一起看过电影。 他们买到了正中间的座位,陈澍买了最大桶爆米花, 放在两人的座位中间。 看电影的时候,林听雨一边盯着银幕,一边伸手去摸爆米花, 手指却跟陈澍的手在爆米花桶里相遇。 温热的触碰。 林听雨蓦地想起中午在酒店发生的事情,脸立马烧了起来,飞快把手撤回来。 好在环境黑暗,没人注意到他的脸红得不正常。 林听雨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似乎,是他和陈澍在一起之后的,第一次约会。 “陈澍。”想到这里,林听雨低声叫陈澍的名字。 “嗯?”身旁的陈澍侧过脸看他。 林听雨清了清嗓子,靠近陈澍,压低声音:“我想亲你。” 陈澍一顿,目光变沉。 他顿了顿:“这里人多……” 但林听雨才不管,他扭过头,飞快地亲了陈澍的侧脸一下。 然后继续坐正,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一边吃爆米花一边看电影 分卷阅读118 。 陈澍抬手摸了摸脸,笑了笑。 年夜饭订在晚上七点,但六点半得提前到场。 从电影院出来,时间还没到,他们便又在商场里逛了逛。 林听雨边走边问:“去你家吃年夜饭,我总得买些什么东西吧?不能空手去。” “嗯。”陈澍说,“是得带点儿,每年他们都会攀比。无聊。” 礼物肯定是送给陈老爷子的。 那些亲戚们每年都想破脑袋,绞尽脑汁,争奇斗艳。 无聊。 偏偏孙兰也是这些争宠的人之一。 所以陈澍还是得带礼物去。 烦人。 “那我带什么?现在买来得及吗?”林听雨皱眉,“我们那儿过年去别人家,都是直接拎两只老母鸡上门的,总不能让我现在去菜市场买?” ……老母鸡? 陈澍没憋住,眼底漾出笑意:“嗯,试试。” “……你认真的?”林听雨扭头看他。 “认真的啊。”陈澍也瞧着他。 “……”林听雨冲陈澍翻翻白眼,“坑我呢?要不在这个商场看看吧。” “嗯。”陈澍应声,掏出手机,低头边走边打字。 片刻后,林听雨的手机震动起来。 他拿出手机,瞄了一眼,是陈澍发来的消息。 这人搞什么? 林听雨看了身边的陈澍一眼,点开消息一看,是一串数字和英文字母。 “摩斯密码?”林听雨抬头看陈澍。 “我的微信和支付宝账号密码,”陈澍把手机揣回兜里,“还有支付密码。” 林听雨一顿,抬头看他,没听明白:“啊?” “我全身家当都在里面了。”陈澍也看他,表情很淡,“随你用。” 林听雨愣了一下,这才猛然意识到陈澍话里的意思。 他的心猛地一跳,嘴上却还在逞强:“我又不是你老婆,干吗要让我管你的钱——” 陈澍看了林听雨一眼,伸手揽了他的腰一下,将他带过来:“非得要我睡了你才肯老实?” “靠!”大庭广众的,林听雨还是有点臊了,立刻跳到一边,脑袋冒烟。 最后老母鸡肯定没买。 因为陈澍已经提前帮林听雨订好了茶叶,直接去取就行了。 六点半。 冬日的夜总是提前到来,街头灯火通明。 陈澍和林听雨准时到了陈家订年夜饭的酒店。 “挺高级的。”林听雨四下打量, 一路过去,不少面生面熟的人跟陈澍打招呼,好奇的眼神控制不住地往林听雨身上瞟。 陈澍认不出他们是谁,一路淡淡地点头。 “穿得挺夸张。”林听雨小声吐槽,“好像去红毯走秀一样。” 陈澍唇角勾起很浅的笑意。 “那是我妈。”走到某一处时,陈澍忽然停下脚步,下颌朝前面某个方向点了点,“先去打声招呼。” 陈澍的妈妈? 林听雨立刻紧张了,赶紧理了理外套。 走进一些,林听雨看到陈澍的母亲孙兰。 大概是所有阔太的标配,孙兰保养得特别好,皮肤紧致,一张脸看起来光滑水润,但眼中有掩饰不住的疲倦。 酒店里开着恰到好处的暖气,孙兰脱了深灰色的貂皮大衣,只穿一件裁剪得体的黑色丝绒旗袍,旗袍盘扣和领口边是红色的。 她胸前别着一枚缀满碎钻的丁香花胸针,脚下蹬一双红色高跟鞋,整个人看起来非常优雅端庄。 陈澍更像妈妈一些。 林听雨想。 一样有气质。 “儿子,快来这里。”孙兰一眼就看见了陈澍,立即抬手招呼他。 他们走近,在孙兰面前停下。 “妈。”陈澍叫了一声。 “儿子,外面冷不冷?一会儿去喝点热水,别冻着。”孙兰抬手摸了摸陈澍的肩膀,又把视线转向旁边的林听雨,“这位是?” “他叫林听雨,是我在荆市的同学,跟我关系很好。”陈澍不动声色地介绍,“最近他有事来荆市,没法回家,我就叫他一块儿来家里吃年夜饭。” 林听雨倏然见有一种丑媳妇见公婆的错觉,万分紧张起来:“阿姨好,我是林听雨,陈澍在荆市的同学。除夕夜还要来叨扰你们,真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 好在,孙兰似乎并没有看出什么来。 她上下看了林听雨一眼,笑道:“非常欢迎啊,阿澍很少带朋友回来。小林,别客气,把这里当自己家。” “谢谢阿姨。”林听雨悄悄松了口气。 他偷偷摸摸抬眼看陈澍,却见陈澍眼带笑意地看着他。 “儿子,你怎么不把荼白也叫过来呀?”孙兰没看见他们偷摸对视,问,“你跟他关系不也很好吗?” “他在剧组过年呢。”陈澍面不改色。 开玩笑呢,他只带媳妇儿回家过年。 孙兰不爱上网,也不怎么看娱乐新闻,对娱乐圈的事情一无所知,因此也不知道荼白热衷于看脆皮鸭文学的事情。 也好在孙兰与社会脱节了那么一些,否则她肯定勒令陈澍跟荼白这种在她眼里“心理变态的人”断绝来往。 “行。快去跟你爷爷打招呼。”孙兰敦促他,“带上小林一块去。” “知道了。”陈澍应。 “那阿姨,我跟陈澍先过去吧。”林听雨朝她点头。 陈老爷子坐在最大的那张餐桌的主座上,正在和一些小辈聊天。 陈老爷子一头白发,比起餐厅里穿得争奇斗艳的亲戚们,他的穿着就显得很普通,看上去跟公园里大清早打太极拳的老头儿没什么区别。 但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却很锐利,被浓眉衬着,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陈澍和林听雨朝他走过去的时候,陈老爷子便注意到了他们俩。 他把两手交叠,放在拐杖顶上,一直看着他们走过来。 两人来到陈老爷子面前。 “爷爷。”陈澍镜片下的眼神清冷,语气既不亲昵也不疏离,“新年快乐。” 他把准备好的那盒茶具双手递过去:“这是我前两天路过商场时看到的茶具。觉得您应该会喜欢,就买下来了。” “来就来了,吃个饭罢了,人到就行,还带什么礼物?”老爷子的眼角立刻带上笑意,接过那盒茶具,看了又看。 陈老爷子最疼陈胜华,连带着对陈澍也偏爱一些,但他对孙兰的态度就有点微妙了。 没有母凭子贵这种事情。毕竟孙兰在陈家的位置非常尴尬。 “这小伙子是?”陈老爷子注意到旁边的林听雨,开口问。 “陈爷爷好,我是林听雨,陈澍的同学。”林听雨双手把陈澍订的那盒茶举起来递上前,“一点小心意,提前祝您新年快乐。” “同学?怎么以前没听陈澍他 分卷阅读119 妈提过啊?”老爷子打量了林听雨一眼,“长得真俊,头发颜色也挺个性的。带什么礼物啊,都还是小孩子呢。阿澍很少带朋友回家,欢迎欢迎。” 话是这么说,但旁边立刻有小辈接过林听雨递过去的茶。 “是高中同学还是大学同学啊?”陈老爷子接着问, 林听雨顿了顿,忽然间意识到,陈澍家里的亲戚似乎并不知道他退学复读的事情。 他抬眼看陈澍,不知道怎么回答。 陈澍蹙眉,正要回答,旁边却忽然有人插话:“这孩子估计是陈澍在荆市的同学吧。长得是挺俊的,跟弟妹倒挺像,不像小地方出来的。” 话里藏针。 陈澍脸上顷刻间便闪过不悦的神情,抬眼看插话的人。 是和他家一直不对盘的一位堂姑。 这下好了。 难缠的来了。 “堂姑。”陈澍面无表情地打招呼。 林听雨也听出来了,这个穿着紧身晚礼服长裙,仿佛下一秒随时能到戛纳走红地毯的女人话里有话。 她甚至已经知道陈澍私自退学的事情。 “荆市的同学?”陈老爷子皱眉,“阿澍不是在本地念的大学吗?怎么会有荆市的同学?” 堂姑睁大眼睛,一脸惊讶:“老爷子,你还不知道吗?阿澍大学上了没一个月就退学了呀,自己跑回荆市念高中去了,都已经一个学期了。” 完了。 林听雨想。 他突然间紧张起来,赶紧去注意陈澍的反应。 “阿澍,难道你没有跟爷爷说退学的事情?”堂姑似乎猛然醒悟过来,一脸歉意地看向陈澍,“抱歉啊,堂姑不知道你还瞒着爷爷,不小心帮你说出来了。” 陈老爷子脸上的笑意慢慢退却。 他看着陈澍,问:“你真的退学了?” “嗯。”陈澍脸上的表情很镇定,“堂姑说得没错。” 陈老爷子皱眉:“胡闹!大学上得好好的,说退学就退学?你妈怎么教你的?她知不知道这件事?” “一开始不知道。”陈澍眼神冷淡,仿佛在说一件与他无关的事情,“后来知道了。” 陈老爷子的眉头拧得更紧了:“那她还任由你胡来?!你妈在哪?把她给我叫过来!” “她在那边呢!”旁边堂姑的儿子,陈澍的堂哥接话,“要不要我去叫她来?” “和我妈有什么关系?” 陈澍语气骤然降温。 他冷冷地盯了堂姑的儿子一眼,话却是对着老爷子说的:“养不教父之过,爷爷,你不如直接打个电话把我爸叫过来,问问他?” 陈老爷子猛地一震:“陈澍!你——” 旁边的堂哥吓得抖了抖。 作者有话要说: 我来了!!晚了点因为不小心写太多了!今天加更!快!往后翻→ 至于吃餐前甜点为啥要洗澡……我也不知道啊【滑稽 注:修一下他俩年龄,成年了都。 ☆、066.除夕 陈澍的这句话, 杀伤力太大了。 跟刚才他堂姑那句刻意的措辞比起来,根本就不是一个段位的。 既讽刺了一把自己的父亲, 又内涵了一把陈老爷子没管教好自己的儿子,任由他大年夜在外面胡搞。 当年陈老爷子明明清楚自己的小儿子是个同性恋,却还是因为溺爱,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他娶妻生子。 毕竟, 陈老爷子也希望陈家香火更旺盛一些。 但也就是陈老爷子这种默许的态度, 才助长了陈胜华的气焰,使得他越来越肆无忌惮。 最终造就了孙兰和陈澍母子俩的悲剧。 这也是陈澍一直跟陈老爷子亲近不起来的原因。 或者说, 陈澍跟所有陈家的亲戚都亲不起来。 因为所有人都是站在一旁冷眼看笑话的帮凶。 “阿澍,你说什么呢?怎么能这样跟老人讲话?快跟爷爷道歉!”堂姑陈澍踩了老虎尾巴, 连忙在旁边添油加醋。 “爷爷,抱歉。”陈澍叹了口气, 他推了推眼镜,没理堂姑,“复读的决定是我自己做的。我不想在一个破破烂烂的大学浪费四年的时间, 去读一个根本不感兴趣的专业。与其浪费四年逃避,我宁愿用这一年去交换。” 堂哥终于找到了插话的机会,连忙献殷勤似的表现自己:“阿澍,你怎么对自己这么有自信啊?荆市那种小地方的教育资源能跟雀山市比?万一你考的分数和去年一样, 或者更差怎么办?” 林听雨看了一眼陈澍的的堂姑母子,忍不住在心里翻白眼。 这他妈就是一对搅浑水的傻逼母子。 要不是因为这是陈澍家的晚宴,不能惹事, 林听雨早就把这位傻逼堂哥拖出去打了。 “是啊,你堂哥说得对。”陈老爷子也盯着陈澍,压着火,“你的成绩也就那样了,我也不是没看过你高中时的成绩单。你未免也太自信了。” “那是当时。”陈澍表情冷冷的,“我高考那年我爸干了什么,全家人还有谁不知道的吗?” 陈老爷子猛地盯住陈澍。 气氛顿时沉寂下来。 没人敢出声。 周遭还洋溢着属于除夕夜的喧嚣,可他们这一块却只有死寂。 林听雨攥紧手指,紧张地注视着陈澍。 须臾。 “好,既然你这么自信,那我倒要看看,你这么一意孤行,最后能在那个穷乡僻壤的地方考出个什么分数来。”陈老爷子和陈澍对视了一会儿,反倒笑了起来,“行吧,去吃饭吧,带上小林同学,去和别的长辈打打招呼。” “嗯。”陈澍淡淡地,“爷爷,新年快乐。” 说罢,他扭头看林听雨:“走。” “嗯。”林听雨点头,又跟老爷子打招呼,“陈爷爷,新年快乐。” 刚走出没一段距离,有人在后面叫陈澍。 两人回头一看,刚才那位搅浑水的堂姑追了上来。 “堂姑,有什么事吗?” 陈澍已经有点不耐烦了,但还是保持着他惯有的礼貌。 “没什么,就是我明天邀请了你爸妈晚上来家里吃饭,跟你说一声,记得来啊。”堂姑笑眯眯的,“刚才真是不好意思啊,堂姑不知道你没跟家里说退学的事情。” 语气里却没有半分内疚的意思。 “哦。”陈澍没表情,“不要紧。” 反正他早就料到会有这种情况出现了。 见陈澍没说什么,堂姑话锋一转,又啧啧起来:“不过,你这点跟你爸还真不像。你爸要是能有你一半的勇气,也不至于不成器。” “很不幸。”陈澍抬头冲她笑了笑,“我还真是他亲生的,我也觉得挺倒霉。” 堂姑噎了一下,面色阴沉 分卷阅读120 :“你这孩子……” 陈澍不理她了,扭头去看林听雨:“走,这里太吵,我带你去吃饭。” 说着便带着林听雨往一处桌席走去。 “老爷子,你看这个阿澍,本来好端端有礼貌的一个孩子,怎么去了一趟乡下回来就变这样了?”身后传来堂姑抱怨的告状声,“那乡下是人呆的吗?还把乡下的穷朋友也带来了,这什么场合……你看他妈也是,大过年的竟然穿一身黑……” 她声音不小,陈澍却好像听不见一样,面无表情地向前走。 其实是习惯了,懒得反击。 如果那些人说的每一句话都要反击回去,陈澍还不得累死? 越是回应,那些人就越是兴奋。 不搭理他们,他们渐渐就自讨没趣了。 旁边的林听雨一颗心扯得生疼。 可这里毕竟是陈澍家的家族聚餐,到处都是盯着他们的眼睛。 要不然,他肯定扑上去,把陈澍揉在怀里,好好亲一亲。 他现在算是明白了,陈澍那种对所有事情都看得很淡的薄凉性子是怎么来的了。 这种原生家庭环境太压抑了。 并不比林听雨的原生家庭好得到哪里去。 林听雨算是解脱了,毕竟他无牵无挂。 可陈澍不行。 陈澍不一样,他被无数的藤蔓勾缠着,束缚太多,已经到了寸步难行的地步。 林听雨几乎可以想象,陈澍的未来,他们两个人的未来,会有多么难走。 他叹了口气。 一顿馔玉炊金的年夜饭,却怎么都吃不痛快。 也就是随便吃了两口,陈澍一直在应付着上来嘘寒问暖的亲戚们,烦透了。 “我们逃吧。”趁人不注意的时候,陈澍扭过头,低声对林听雨说。 林听雨也看着他,嘴角勾着笑:“好。” 于是他们趁着所有人都没注意的时候,悄悄地,又无所畏惧地,携手逃离了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 溜出饭店,终于逃出了闷热的暖气和氛围。 被室外的冷风激了一脸,两个人反倒都松了口气,连迈着的步伐都变得轻快起来。 城市的除夕夜,街头行人也变少了。 只有同样从家中的饭桌上偷溜出来相聚的年轻人,三五成群,漫步街头,高声谈笑。 “太令人窒息了。”林听雨裹紧衣领,感叹一声。 “嗯。”陈澍眸色淡淡,“每年都这样,要一直从初一烦到十五。” “我家就从来不过年,没有这种烦恼。”林听雨笑,“对了,我们去哪儿?今天是除夕夜,你今晚得早点回家吧?” “今晚不回去了。”陈澍神色淡定,语气很自然。 林听雨猛地一怔。 他扭头看了陈澍一眼,但立刻笑了:“好。但是你不回家的话,你妈她……” “没事。”陈澍推了推眼镜,“有保姆,她不需要我陪。” “……行。听你的。”林听雨说。 他心里有些酸涩,却也软塌塌的。 没有牵手,但他们靠得很近,几乎紧紧贴在一块,手肘隔着衣服挨着。 路过一家无人便利店的时候,陈澍忽然停下脚步。 “怎么了?”林听雨也跟着停下来,“要买东西?” “嗯。”陈澍点头。 无人便利店里没有其他顾客。 他们走进去,玻璃门便自动关上。 林听雨转到一个饮料货架前,拿了一罐可乐和一罐雪碧,考虑着要买哪个:“哎陈澍,你想喝哪个?” 陈澍不答。 他一扭头,却发现陈澍站在角落里,对着某个货架,一脸若有所思的模样。 “在看什么?”林听雨放下饮料走过去,在陈澍身边停下。 陈澍给他让了让。 林听雨只扫了一眼,顿时僵硬住了:“我靠?” 那货架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计生用品,和,情趣用品。 陈澍没有表情,抬起手,淡定地拿了一盒下来。 林听雨一看他拿的型号,脸又烧起来了。 不行,不能被陈澍压得那么死。 林听雨决定反击。 陈澍拿了那盒套,正准备去挑饮料,见林听雨没跟上来,又回头去找他:“怎么了?” 林听雨站在那个货架前,手里拿着一瓶润滑液。 听见陈澍叫他,他扭过头,眼神无辜,嘴角却勾起一点坏笑:“哥,我们俩,谁在下面啊?” “……”陈澍静默地看了他一会儿,表情似笑非笑,“中午还没让你明白?” 林听雨:“……” 操。 骚不过。 拎着购物袋,他们回到酒店。 在电梯里,两人彼此相对无言。 都明白着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气氛有点紧张。 还有点尴尬。 电梯不断上行。 林听雨清了清嗓子,决定主动打破僵局:“我以前吧,连着好些年,都是跟顾眠他们一起跨的年。” “嗯。”陈澍应,转眼看他,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顾眠发明了一个跨年仪式,非要我们跟她一起傻逼。”林听雨接着说。 “什么仪式?”陈澍问。 “就,23点59分59秒,手拉手跳起来。”林听雨说着就笑了,“她说我们在跨年的那一瞬间逃离了地球,在宇宙漫游。” “还挺浪漫的。”陈澍点点头。 “是啊。”林听雨低头,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陈澍拎在手中的购物袋,“不过今年没了。估计以后都不会再有了。” 陈澍看了他一会儿,开口:“我带你去。” “去哪?”林听雨抬头看他。 就在这个时候,楼层到了。 电梯门自动打开。 陈澍伸手牵过林听雨:“去看宇宙。” * 陈澍带林听雨去看他的宇宙。 浩瀚星河,皎皎月光。 他们身体失了重,在宇宙中漂浮。 林听雨想起他挂在沈青梅家的那副画,少年身体悬空,怀抱大大小小的行星,而宇宙怀抱着他。 失重的时候,身体便不受控制,不由自主地随着动作起起伏伏。 陈澍带他坠入银河,与群星嬉戏。 林听雨被眼前浩瀚的银河夺去注意力,身体越飘越远。 一颗小行星飞速运转着朝林听雨冲过来,一下撞到了他身上。 林听雨没忍住,叫了出来,身体几乎被撞飞出去。 陈澍忽然抓住了林听雨的胳膊。 然后顺着他的手臂,一路攀下来,最后找到林听雨的手,紧紧握住。 十指紧扣。 林听雨悬到嗓子的心顷刻间落了回去。 但仅仅过了半秒,小行星横冲直撞,惊得林听雨背脊出汗,头皮发麻。 “别怕。”陈澍攥紧他的手,在他耳边低声说。 分卷阅读121 林听雨没吭声,只是用手指紧紧攥着陈澍结实有力的胳膊。 下一秒,又一颗行星猛烈撞击过来。 林听雨没忍住,一口咬住了陈澍的肩膀。 陈澍身上覆了一层薄汗。 他抬手摸了摸林听雨的后背:“乖,没事儿。” 林听雨的情绪逐渐平复下来。 被行星撞击的感觉,很奇妙。 一开始林听雨确实有点儿怂了,那么大一颗行星撞到身上,还不得把他的腰撞断,要了他的命。 但这里是陈澍的宇宙。 行星很危险,但不会伤害林听雨。 小行星一颗一颗撞到林听雨身上。 起先是疼,但时间一长,就只剩下一种奇异的感觉。 好像在大脑内放烟花。 林听雨不再躲。 陈澍牵着他的手,两个人继续在宇宙中沉浮,去看那些古老又遥远的星座从千万年前传递过来的光。 轰。 银河爆炸。 成千上万的星球碎片席卷而来,宇宙里只剩下低低的喘息。 太奇妙了。 他们从宇宙的中心不断往下坠落,终于回到了地球表面。 陈澍搂住林听雨,手臂收紧。 “澍哥。”林听雨叫了一声。 “嗯?”陈澍低下眼看他。 “多谢款待。”林听雨冲陈澍勾起唇角,抬手摸了摸他的嘴唇,“这是我吃过的最丰盛的年夜饭。” 午夜十二点,新年的钟声敲响—— 窗外响起接连的焰火声,嘭嘭嘭嘭,城市的夜空被万紫千红的绚烂烟花点燃。 窗帘微微开着,他们并排着躺在床上,透过窗帘的缝隙去窥探外面满夜空的灿烂。 “听雨,新年快乐。”陈澍把林听雨搂在怀里,低声说,“我爱你。” “陈澍,我也爱你。”林听雨亲了亲他的心口,“新的一年祝你心想事成,金榜题名。祝我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以后的每一天都可以跟你一起宇宙漫游。” 这一年的除夕夜,林听雨没能像以前一样和他最好的朋友们一起逃离地球表面。 但是,也就是这一年的除夕夜,陈澍牵了他的手,用另一种方式,带他去宇宙漫游。 林听雨只想要一片月光的碎片,可陈澍却给了他一整个星光璀璨的宇宙。 作者有话要说: 年夜饭就是年夜饭啊,宇宙漫游就是看星星啊,你们别乱说哦→_→ 你们以为的加更只有这两章?太小看我辣~围脖有七千五加更送你们。餐前甜点加年夜饭,明天中午结束。 P.S明天可能更也可能不更,我要歇会儿TnT ☆、067.套牢 凌晨。 把脑袋埋在枕头里的林听雨低哼一声。 陈澍搂了搂他的腰:“别睡, 抱你去洗澡。” 林听雨闭着眼,肩膀一起一伏, 人还没平复:“别动。就这个姿势,再躺会儿。” 陈澍便没动了,揽着林听雨,低头亲了亲他的嘴唇。 林听雨睁开一只眼睛看他。 见陈澍看过来,林听雨又飞快地把眼睛闭上了。 “怎么还不好意思了呢。”看到林听雨这副模样, 陈澍轻轻地笑了一声, “不是说要对我做一些会让我哭着喊着向你求饶的事情?” “……”林听雨没说话,但飞快地伸手拧了他一把。 “啧。”陈澍挑眉, “到底是谁哭着喊着啊。” “找死啊?”林听雨猛地睁开眼,抬起胳膊作势要打。 陈澍没躲。 林听雨的手落到陈澍脸旁, 动作忽然变轻。 他勾过陈澍的脸,抬起头亲了亲陈澍。 “陈哥哥。”林听雨低声, 漆黑的眼睛泛着湿漉漉的水光,“再亲亲我。” 无论是“陈哥哥”还是“澍哥”,这样的称呼从林听雨的口中说出来, 总有那么几分旖旎的暧昧。 陈澍忽然间觉得浑身血液同一时间向某处冲去。 他一把抱住林听雨。 “不洗了?”林听雨抬眸看陈澍,抬手勾他脖子,笑得散漫。 “洗。”陈澍表情镇定,“等会儿。” 活力四射的年轻男孩就是喜欢瞎折腾。 什么餐前甜点啊, 什么宇宙漫游啊,一会儿又是看星星一会儿又是看月亮的,奇思妙想还不少。 对于林听雨而言, 凡是必须做尽兴了,绝不能浅尝辄止。 后半夜。 林听雨实在骚不动了,后悔得脸都绿了。 他趴在被子里,死死抱着枕头不撒手,连连求饶:“你是1,你是1行了吧,不用证明给我看了,算我求你了哥。” “啧。”陈澍从后面搂着他,用一个简简单单的语气词诠释了自己的态度。 林听雨甚至能够清晰地感觉到,陈澍略快的心跳。 很安心也很满足的感觉。 “你要挤死我了。”林听雨闭上眼,勾着唇。 身后的陈澍“嗯”了一声。 林听雨只感到压在身后的重量忽然一轻,紧挨脊背的温度瞬间剥离。 陈澍翻过身,在他旁边平躺下来。 接着,陈澍把一条胳膊伸过来,从林听雨和床之间的缝隙穿过去。 再稍微一用力,林听雨整个人都被翻了过来,又被陈澍搂进了怀里。 林听雨的心跳倏地加快了些。 他睁开眼,陈澍线条冷峻的侧脸映入眼帘。 陈澍闭着眼,睫毛随着呼吸微微颤动,搂在林听雨腰上的那只手却收得很紧。 林听雨也闭上了眼睛。 没多久,他忽然感觉到陈澍动了一下,好像伸手从床头柜上拿了什么东西。 接着,陈澍牵过他的手,拿着什么东西往他手腕上套。 “干嘛呢?”林听雨忍不住睁开眼看陈澍。 “本来打算以后留着当传家宝的。”陈澍仍然保持着将他搂在怀里的姿势,一只手拿起他的左手,另一只手拿着自己那串小叶紫檀手链,一圈一圈地往林听雨的手腕上缠,“现在给你了。” “把你套住,你就是我的了。别人不能抢,也抢不了。” 林听雨的心跳变得更快了。 陈澍一直戴着那串小叶紫檀,除了洗澡睡觉,从来没离过身。 现在,他把它给了林听雨。 “五中醋王。”林听雨用另一只手摸了摸陈澍的脸,“你干脆给我定做个铭牌,刻上‘陈澍的狗’,往我脖子上一挂得了。” “什么铭牌,狗牌吧。”陈澍看他,“还不如直接在你脸上纹一行字,‘陈澍专属’。” “靠,你好毒。”林听雨笑起来,“炮烙之刑就是你这种人发明的吧?” “毕竟五中醋王么。”陈澍面无表情,却准确地抓住了林听雨话语中的关键点,“你还懂炮烙 分卷阅读122 ?文综总分几十分的人,也是挺不容易的。” “……我操?”林听雨盯着陈澍看了一会儿,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反驳。 好一会儿,林听雨才想到反击的话语,终于憋出一句:“啧,不是要自由吗,不是宁愿不要爱情也不能失去自由吗?” “……你还挺记仇。”这回轮到陈澍无奈了。 “不然呢?你知道那会儿因为你这句话我有多伤心吗?”林听雨来劲儿了,不依不饶。 “对不起。”陈澍诚恳道歉,“现在我是你的囚徒,自由谁爱他妈要谁要去,反正我不要。” 林听雨这才满意了。 陈澍已经帮他戴好了那串小叶紫檀,林听雨把左胳膊举到眼前,对着房间里的灯光仔细打量。 手串很长,小小一枚的珠子圆润光滑,绕着林听雨的手腕缠了四圈。 “很漂亮。”林听雨盯着自己的左手腕看了一会儿,“我的手也很漂亮。我果然是个艺术家。” “嗯。”陈澍亲了亲林听雨的手背,夸赞他,“放下画笔能把人揍成傻逼的大艺术家。” “我以前是有一块玉的,从小就一直戴在脖子上。”林听雨扭过头,盯着陈澍修长的颈线,“是我出生之前我爸特地去城里买的。本来可以送给你,跟你交换的,可惜后来摔碎了。” 陈澍的呼吸蓦地一顿。 他蹙眉,瞬间想起那一天,他人生中最可怕的场景。 林听雨脖子上那根红绳,那天从教学楼走廊边纵身跳下去的林听雨,双眼通红满脸绝望的林听雨,从他手中滑下去的林听雨,抢救室外面走廊天花板顶上刺眼到令人眩晕的白炽灯,还有吴女士手中那块一分为二的圆形玉佩…… 真是糟糕的回忆。 陈澍闭上眼,喉结滚动。 ……还好。 都过去了。 “没事。”过了一会儿,陈澍又睁开眼,低头去亲林听雨的眉毛,“你给的,我已经收到了。” “……你这人,明明看着挺冷酷的啊。”林听雨看他一眼,“怎么在床上这么涩情?” “可能跟你在一块儿待久了,”陈澍笑了笑,“耳濡目染。” “对了,你明天不是还要去那什么堂姑家吗?”林听雨忽然想起正事,“那我呢?我在酒店等你?” “我带上你。”陈澍看他。 林听雨就笑了:“去亲戚家串门也带上我?我去干吗?给你当打手?” “每年都带,直到我翅膀足够硬到不需要再去串门为止。”陈澍语气变淡,“也许那一天到来的时候,就是我摆脱一切的时候。” 林听雨一怔。 忽然有些心疼起来。 他要保护陈澍,绝对不能让陈澍被那些亲戚们欺负。 林听雨想。 谁敢欺负陈澍,他就把谁剁了。 “睡觉吧。瞎搞了一晚上,困死我了。”林听雨转移了话题,“大年初一可不能赖床。” “好。”陈澍低下眼看他,“晚安。” “晚安了陈哥哥,明早见。” 林听雨一边说着,一边把手上的小叶紫檀摘下来,放到床头柜上。 他用手肘撑着床褥,支起上半身去关床头灯,又躺回去,盖上被子。 正想睡觉,已经躺好的陈澍却又转过身来,把他搂到怀里,低下头去碰他的嘴唇。 说来也怪。 除夕这一天里他们做尽了混乱的情.事,仿佛除了接吻和呼吸,其他什么都不会了。 想想还是觉得挺荒唐的。 偏偏凌晨这个纯粹简单的吻,却让林听雨印象深刻,记了很久很久。 这大概是林听雨睡得最安稳的一个夜晚。 梦里有广阔无垠的宇宙,还有漫天璀璨的行星。 躺在陈澍身边的时候,林听雨觉得,自己好像是健康的。 没有失眠,也没有神经衰弱。 就像一个普普通通的正常人。 天微微亮的时候,林听雨醒了过来。 他睁着眼睛,盯着雪白的天花板看了一会儿,清醒过来,又转过头。 陈澍躺在他身边,闭着眼,呼吸很轻。 从被子边缘露出的肩膀和手臂的肌肉线条很漂亮,是属于十八岁少年独有的年轻气息。 属于他的。 林听雨闭上眼,牵了牵唇角,继续安心地入睡。 虽然凌晨的时候信誓旦旦地说大年初一不睡懒觉,但第二天还是睡到下午,林听雨才慢吞吞地起床。 他揉着眼睛裹着被子坐起来的时候,陈澍早就洗漱完毕,坐在房间里的办公桌前,用iPad刷题目。 “早啊澍哥。”林听雨打着哈欠,“新年好。” 陈澍从屏幕前抬眼看他:“睡得好吗?” “特别好。”林听雨笑了。 “那,起床?”陈澍眼中也有笑,“先去吃点东西,然后带你去市中心转转,到点了我们就出发。” “好。”林听雨掀开被子,懒洋洋地地爬起来。 出门前,陈澍忽然把一个胀鼓鼓的红色封包递过来。 “给你的。” “这什么?”刚系好鞋带站起来的林听雨愣了一下,接了过来。 他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叠百元大钞。 “……过夜费?”林听雨抬头看陈澍,犹疑地问。 “……新年红包!”陈澍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都被气笑了,“雨崽,新年好。” 那是陈澍昨天来找林听雨的时候就事先准备好的,一直等着机会拿出来给他。 雨崽—— 这是大年二十九那晚吃饭时,夏途南给林听雨起的昵称,还在饭桌上叫了好几次。 除了夏途南,从来没有人这么叫过林听雨。 换作在小破县城里,哪有人敢这么叫林听雨。 荆市那些人吧,叫他疯狗的也有,叫他太子爷的也有。 叫他什么雨哥、阿听的也不少,但更多的还是叫他“听爷”。 “雨崽”这个昵称从陈澍口中叫出来,总觉得…… “谢谢你啦澍哥,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林听雨笑起来,把陈澍给他的红包收起来,“好像叫小孩儿一样。我是你崽崽吗?” 林听雨家不过年。 他也很久很久很久没有收到过别人给的红包了。 心里有点儿酸溜溜的,更多的是温热的感动。 “你不就是我的小男孩儿吗。”陈澍眼中冷淡的神色蓦地变得柔软。 林听雨的心“咚”地撞了一下。 这人讲起情话来怎么一套一套的…… “那我长大怎么办?”明明被感动到了,可林听雨硬要跟陈澍抬杠,“不是小孩了呢?变成油腻的秃顶中年男子,或者穿着白汗衫大短裤在公园里打太极的老头儿了呢?” “我的男孩在我怀里可以永远十七岁。”陈澍低眼,去牵他的手,“但是我希望你能 分卷阅读123 够坚强、勇敢和独立,不要太过于依赖我。这样的话,如果有一天你离开了我,我希望你一个人也能继续勇敢地走下去。” 明明前一秒,林听雨还被陈澍的前半句话感动得心脏抽抽搭搭的。 下一秒,后半句话就让他皱起眉:“离开你?我?我才不会。” “我知道你不会。”陈澍见他急了,笑了笑,“从主观上来说是不会,但人生总是充满意外的。可能哪天我得了不治之症,或者出了意外呢?这些都是不可控制的客观因素。” “你不要瞎说。”林听雨眉头皱得更紧,“大过年的不吉利。” “总要提前做好心理准备,客观存在的事情不是你不提它就会消失的。”陈澍把他的手揣进口袋里,“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还是希望你可以勇敢坚强地继续生活。” “不要乱讲!”林听雨生气了,“没有这种事!没有!” “嗯。”陈澍低下眼看他,语气淡淡,“只有死神才能把我们分开。” 林听雨忽然停下来。 陈澍也跟着停了下来。 林听雨盯着陈澍看了一会儿。 陈澍也看着他。 “陈澍,”林听雨开口,声音有点干涩,“是我先喜欢你的。我永远喜欢你,直到你不喜欢我了,我也还是喜欢你。” 陈澍的眼神闪了闪。 “从你说喜欢我的那一刻,我已经把你种在了心里。你在我的心里生根发芽,长成一棵参天大树,我心脏里的每一根血管都是你盘根错节的树根。”林听雨看着陈澍的眼睛,接着说,“如果硬要将你从我的心里连根拔起,那么那些树根将连着肉,带着血,把我的心脏整个毁掉,永不愈合。” “……”陈澍看着他,表情软了下来。 “死神也不能让我离开你。”林听雨笑了笑,“他只能在把你带走的时候,把我也顺带捎上。反正我也不是没死过。” “别乱说。”这回轮到陈澍蹙眉,“大过年不许说死。不过年也不许说。” “知道生气了?”林听雨扬眉,“是你先说的。” “是。”陈澍叹了口气,“是我先瞎说的,我不好。” “该掌嘴。”林听雨说。 “来。”陈澍冲他仰了仰脸。 林听雨盯了陈澍一眼,抬起手朝陈澍的脸伸过去。 却在陈澍做好挨揍的心理准备时,一把勾住了他的颈,然后亲了上去。 “以后可别瞎说了啊。”林听雨贴着陈澍的唇,低声说,“今年过年我很开心。我很久没有体会过过年的滋味了。” “嗯。”陈澍搂了搂林听雨的腰,“听你的。” 磨磨蹭蹭地出了门。 按照计划,吃饭,逛街。 大年初一的市中心人山人海,他们被裹挟在人群里,就像挤在罐头里的沙丁鱼。 但是到处张灯结彩,街道两侧的商店门口贴着春联,地上还有红色的鞭炮残骸,空气里弥漫着爆竹燃尽后的硫磺味。 有点好闻。 周遭一片喜气洋洋的氛围,热闹得很。 年味啊。 第一个有陈澍的新年。 林听雨想着,心情也跟着扬了起来。 到了时间,他们打车去了陈澍的堂姑家。 陈澍提前跟孙兰打了招呼,说跟林听雨一起去,所以他们和孙兰分两路出发。 至于陈胜华会不会去,陈澍并不关心。 两人在陈澍堂姑住的那个小区附近下了车。 林听雨站在路边,不知怎么,突然有些紧张。 他很多年没去亲戚家拜年,早就忘了这种场合该怎么交际,不知道接下来要面对什么。 林听雨默默地深吸一口气。 “听雨。” 就在这个时候,陈澍忽然叫他。 林听雨抬眼。 陈澍的表情褪却了昔日的淡然,变得郑重起来,眸光暗沉。 这样的表情让林听雨意识到,陈澍有重要的话要跟自己说。 他不由得站直了身体,一改漫不经心的姿态。 “等会儿到了那,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害怕,也不要轻举妄动。”陈澍看着林听雨的眼睛,声音很坚定,“有我在,我会处理好一切。” 听到这句话,林听雨的心情往下坠了些。 他忽然意识到,接下来,陈澍所要面对的事情,并没有他言辞中吐露出来的那么云淡风轻。 不。 那些以前是陈澍自己要面对的。 现在有他在陈澍的身边,就像在小破县城时那样,他可以陪着陈澍,他们一起去面对。 想到这里,林听雨也看向陈澍,郑重地说:“陈澍。” “嗯。”陈澍看他。 “你也别害怕。”林听雨伸手,碰了碰陈澍垂在身侧的手指,“有我在,我会保护你,不会让别人欺负你。” 陈澍静静地看了林听雨一眼。 “好。”他唇边勾起一点很淡的笑意,反手去握林听雨的手,“我不怕。” 十指交缠在一起。 “阿澍,你们……在干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耳熟的女声从一旁传来。 林听雨心中一冽,顿时挣开了陈澍的手。 他和陈澍同时扭过头去看。 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孙兰拎着挎包,站在不远处,拧着眉看着他们,表情有些奇怪。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飙车太狠有点晕车,本来今天想歇会儿,不知不觉又写了这么多Orz 说起来最近糖太多,是不是齁过头了?来,解腻程序预定(神秘一笑 ☆、068.拜年 “……妈。” 陈澍抬眼看向孙兰。 他也没想到他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有点微妙的诡异感。 讲道理的话, 他妈应该直接让司机把车开到堂姑家楼下才对。 “阿姨。”旁边的林听雨也有点慌,不由得挺了挺腰杆。 他们无法确定, 孙兰在那里站了多久,又看到了什么。 孙兰踩着高跟鞋走过来,在他们面前停下,问:“你们刚才在干什么?” 待孙兰走近,林听雨才第一次真正看清了她的脸。 昨晚只是匆匆打了个照面, 他没有来得及仔细看孙兰。 比起那位林听雨也只见过一面的陈澍的父亲, 陈澍长得更像妈妈一些。 孙兰的眼睛和陈澍一样,眸色极浅, 细眉毛,妆容精致, 连口红的颜色都是看起来温和而毫无攻击力的豆沙色。 身上淡淡的香水味让人闻起来觉得非常舒服。 但又和陈澍不一样。 陈澍的金贵气质是与生俱来的,冷漠疏离。 而孙兰给人的感觉却像温室里娇贵的花, 离了玻璃罩就会死。 “在打闹呢。”陈 分卷阅读124 澍倒是很冷静地开口了,“我让林听雨给我过年红包,他不给, 我就伸手去抢了。” “啊……对对。”陈澍这么一说,林听雨立刻反应过来,立刻从大衣内侧口袋里拿出出门前陈澍给他的那个红包,“阿姨, 我逗陈澍玩呢,我早就准备好了。陈澍,给。” “谢谢啊。大吉大利。”陈澍淡定地接过那个原本就属于他的红包, 很自然地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啊,红包?对对对。”孙兰这才像想起什么似的,赶紧低头去翻她的挎包。 她从里面掏出两个厚厚的大红包,左右手各拿一个,笑着递给两个男孩,“来,这是给你们的红包,祝你们新年快乐,健康长大,高考也要顺顺利利的。” ……啊? 林听雨没料到会是这个走向,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先转头去看陈澍。 “没事,我妈给你你就拿着吧。”陈澍淡定极了,他接过自己那个,“谢谢妈。祝你新年快乐。” 见陈澍这么说,林听雨这才跟着去接,表情有点不好意思:“……谢谢阿姨。阿姨,祝您新年快乐,恭喜发财大吉大利,身体健康万事如意事事顺心……” 林听雨太久太久没跟长辈拜过年了,每年最多在大年初一的时候给沈青梅发一条短信,祝她新年快乐。 因此,他绞尽脑汁,把所有自己能想到的祝福话语全一股脑儿憋了出来。 “这孩子,还挺可爱的。”孙兰笑了起来。 她转头看陈澍,表情又变得有些嗔怪:“阿澍,你也真是的,干吗问人家小林要红包?赶紧还给人家。” “没事儿啊阿姨。”林听雨赶紧说,“我想给他。” 听到这句“我想给他”,陈澍侧过脸看了林听雨一眼,表情似笑非笑。 接收到陈澍那一瞥,林听雨马上就心虚了。 ……啧!真是的! “年轻真好啊,朝气蓬勃的。”孙兰看着他们俩,脸上露出羡慕的笑意,“小林,我们阿澍性格比较孤僻,以前从来不带朋友回家,看来他是真的把你当朋友。这次难得阿澍带你来玩,你多来我们家坐坐,明天来我们家吃饭。阿澍在荆市念书这段日子,也多亏你照顾他了。” “没事儿阿姨,都是澍哥照顾我多一些。”林听雨脸都烫了,难得窘迫地看了陈澍一眼。 照顾? 陈澍都把他照顾到床上去了。 “阿澍,明天带小林来家里,我让阿姨准备好吃的,记住了没?”孙兰转过头来看陈澍。 陈澍看到孙兰的笑容,心里立刻就懂了,她挺喜欢林听雨的。 他看了林听雨一眼,淡淡地笑了:“嗯,好。” “来,我们走吧,阿澍的堂姑该等急了。”孙兰把挎包往上提了提。 “嗯。”陈澍应,又问,“你怎么在这?怎么不让司机送你进去?” “我这不是怕你们找不到路吗,你又没来过几次。我让司机先把礼物送过去了,我就在附近等你们。”孙兰边走边说。 真是个小机灵鬼。 跟在孙兰身后,林听雨悄悄对着陈澍挑了挑眉毛。 陈澍一脸风平浪静,好像一点都没被刚才的突发状况吓到。 他们跟着孙兰进了小区,在路口拐角转弯的时候,林听雨凑近陈澍,小声地说:“还好你准备了那个红包,不然我可真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我妈文化水平程度其实没有很高。”陈澍低声回他,“她性格挺单纯的,挺好骗,说什么她都信。” 也算有利有弊吧。陈澍想。 以前陈澍也恨过,怨孙兰为什么不能做个人格独立的女性,为什么不多读点书。 这样她就不会在满怀憧憬地走出小破县城来到大城市的时候被陈胜华骗,也不会变成坐在家里靠老公养的温室花朵。 更不会在得知丈夫骗婚后还忍气吞声了这么多年,也不会在陈澍当初陷入抑郁的时候阻止他去看心理医生。 但也正是这样一个单纯善良到愚蠢的妈妈,用脆弱的脊梁撑了这个破碎的家庭十八年,自己吞下眼泪往肚子里咽,却还是给了陈澍最优渥的物质条件。 差一点……陈澍就被迫出柜了。 林听雨这么想着,边走边盯着前面孙兰娇小却跟陈澍一样笔挺的背影,心里冒出酸涩感。 他突然觉得自己很对不起陈澍的妈妈。 阿姨,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林听雨闭了闭眼睛,在心里对孙兰说了一句抱歉。 陈澍堂姑住的这个小区很大,堂姑家住的是别墅区,独门独栋带院子。 “哟,嫂子来了,新年好新年好,陈澍新年好。”堂姑开了门,扬着一张笑脸,“刚才你们家司机来过了,礼物也收到了,这么珍贵的人参鹿茸,多谢啊,快请进。” “新年好,大吉大利。”孙兰笑了笑,“哪里话,堂妹邀请我们过来,是我们打扰了。” 虽然两家人一直不对盘,但在各种紧密纠缠的利益关系的束缚下,表面功夫还是得做足的。 孙兰性子软弱,在失败的婚姻关系所带来的阴影下,一直没什么自信。 面对那些亲戚明里暗里的嘲笑和讥讽,她总是装作听不懂,不管别人说什么,她都笑眯眯的。 陈澍也不知道,他不在家的时候,他妈一个人是怎么熬过来的。 “这小同学也来了啊?”堂姑看了一眼林听雨,有些意外,但脸上笑容不减,“欢迎欢迎,快进来。” “新年好阿姨,打扰了,我是陈澍的同学林听雨。”林听雨点点头。 他们换了鞋,跟着孙兰进了屋。 屋里挺热闹的。堂姑请的不止陈澍一家人,还请了别的几家亲戚。 男人们聚在一楼落地窗旁的茶几边上喝茶,女人们坐在沙发上嗑瓜子看电视,还有几个同龄的孩子坐在一起,捧着手机低头打游戏。 看见孙兰带着两个男生进来,那些亲戚一一跟他们打招呼拜年。 沾了陈澍的光,没一会儿,林听雨手里也被塞了几个胀鼓鼓的红包。 真赚。林听雨在心里啧啧。 “陈澍啊,你爸他怎么没来?”就在陈澍准备带着林听雨去沙发坐的时候,正在沏茶的堂姑父突然问了一句,“我早就准备了好烟好酒,是我珍藏了十几年的,一直舍不得开,就等着招待他呢。” 提到陈胜华,整个客厅的气氛一时间忽然变得有些尴尬。 男人们打量着陈澍和孙兰,脸上露出令人窒息的暧昧笑容。 而原本坐在一旁叽叽喳喳的女人们也不知什么时候安静了下来。 连低头玩手机的同龄孩子们都从屏幕前抬起了眼睛,露出窥视的双眼。 这可太让人难受了。 “他……”孙兰的笑脸有些僵硬,“他工作上有点事 分卷阅读125 ,太忙了。” “瞧我,总忘了,堂哥是挺忙的,每年过年都不着家,忙得打转。理解,理解。”堂姑父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笑了起来,“不过要我说,这男人嘛,不管工作再忙,也总得抽空陪陪老婆孩子是不是?” “可不嘛!”旁边几个男性亲戚都笑了起来,连声附和。 女人们低头对视了一眼,抿唇偷笑起来。 孙兰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这话说得也太他妈毒了。 林听雨要是再听不出言辞中的内涵,可算白长耳朵了。 林听雨其实有点后悔,他不该跟着来的。 毕竟在这里,除了陈澍,他谁都不认识。 他也不太习惯应付这种虚假客套的社交场面。 没想到,一旁的陈澍推了推眼镜,开口说话了:“倒也不是。” “嗯?”没想到陈澍竟然回应了,堂姑父有些意外地抬头看他,“怎么了陈澍,你爸过年都不回家,你不想你爸吗?” “姑父,像您这样整天闲在家陪老婆孩子,家庭是挺美满的,可惜就是没听堂姑说你做了什么大项目。好像昨晚吃年夜饭的时候,我还听堂姑抱怨说,最近你们家公司经济效益不好?”陈澍笑了笑,“虽然我爸不回家,但我跟我妈没缺过钱花。怎么说呢,每个人的追求不一样吧。毕竟阶层局限就在那儿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有钱人的烦恼你们想象不到,有钱人的快乐你们也想象不到。” 堂姑父:“……” 林听雨:“……” 好像,说得,有点道理? 林听雨差点没憋住笑。 堂姑父有点尴尬了。 毕竟他是真的没什么大钱,这几年公司生意不景气,还亏了不少。 要不然,他也不会在陈家三兄妹进行股份之争的时候,选择与陈澍家站到了对立面。 想到这里,他挥了挥手:“说这些干吗呀,做人嘛,身体健康平平安安就是幸福了。对了,陈澍啊,你带着小林同学去找你堂哥玩吧,你们年轻人聚在一起才有话聊是不是?” 陈澍不动声色地推了推眼镜,悄悄对林听雨挑了挑眉。 林听雨也把手藏在身后,偷偷对他比了个大拇指。 很好。 第一站,胜。 转战第二个战场。 第二个战场可就轻松多了,毕竟都是同龄人。 陈澍跟林听雨在沙发边上坐下。 还没来得及喘口气,有人就放招了。 “陈澍啊,在大学过得怎么样啊?习惯不习惯啊?”坐在旁边的堂哥关心地问了一句,忽然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懊悔地一拍脑袋,“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忘了,你退学了。” 傻逼? 旁边的林听雨直接对他翻了个白眼。 “不要紧,堂哥,年纪大了记性总是比年轻人差点。”陈澍倒是面不改色,应付这种场面,他已经游刃有余,“不过有一件事我倒挺好奇的。你是怎么知道我退学了呢?” “啊?我也记不太清楚了。”堂哥的表情顿时变得尴尬起来,他挠了挠头,“大概是你妈跟我妈说的,然后我妈跟我提了一句……” “这样啊。”陈澍笑了笑,“挺奇怪的。我没听我妈说过平时跟你妈有联系。” “可能是在街上碰到的,就顺口提了提呗,哈哈哈……”堂哥的表情更尴尬了。 陈澍又对他笑了笑,没说话。 堂哥比陈澍大一岁,是堂姑特地跑到国外生的,拿的是外国国籍的身份,从小学到高中都在香港念。 堂哥比陈澍大一届,平时仗着家里有点小钱,吃喝玩乐,成绩稀烂无比。 高三的时候,在堂姑夫妇的运作下,钻了漏洞,用外国友人的身份申请了国内顶尖的大学,并且被顺利录取了。 这下可不得了,堂姑扬眉吐气,整天跟别人炫耀自己的儿子有多么优秀,上的是国内顶尖的大学。 大家都知道堂哥的“名校身份”是怎么来的,但碍着种种利益关系,也懒得去揭穿他们。 但陈澍的压力就很大了。 他跟堂哥年龄相仿,免不了被拿出来比较。 尤其是去年他高考考砸了以后,这种压力就更明显了。 陈澍刚去念大学的时候,有一天晚上,孙兰给他打电话,问他最近过得怎么样,去大学适应不适应。 那会儿刚开学半个月,室友每天熬夜打游戏,灯火通明的寝室和噼里啪啦的键盘敲击声把陈澍折腾得够呛。 但为了不让孙兰担心,他也不会跟孙兰说自己不好,就讲了一些平时上课的事情。 孙兰在电话那头认真地听。 她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儿子,我今天跟李阿姨出去逛商场的时候,在商场里碰到了你堂姑。” 陈澍顿了顿,问:“嗯。然后?” “我本来只想跟她打个招呼就走,可她一直拉着我不让我走,一个人在那自顾自地说个不停。”孙兰叹了口气,有些郁闷,“从头到尾话题就没离开过你堂哥,一直在夸你堂哥多么努力多么优秀,在大学又交了多少个女朋友,多少女同学排着队追他。” “……”陈澍沉默了一会儿,“有病?” “妈妈跟你说这个事,也不是想给你什么压力。”孙兰说,“但是你一定要争气,咱们起跑线上没输给别人,却在半路摔了一跤。等你爬起来的时候,别人已经跑远了。所以你一定要加倍努力,才能追回来。” 如果说,那个时候陈澍其实还在为退学的事情犹豫,那么这通电话就是真正促使他下定决心的决定条件。 孙兰只有陈澍。 陈澍的外公外婆去世后,她没了可以依靠的父母,更不指望那个衣冠禽兽的老公,只有儿子。 只有儿子是她日复一日熬下去的勇气。 所以,不管是为了孙兰,还是为了他自己,陈澍绝对不能输。 一周后,陈澍独自办了退学手续,托人帮他联系了荆市的学校,谁也没告诉。 他走的那天是个天气晴朗的周末,室友们约好一起去网吧打游戏。 寝室里没有其他人,陈澍东西不多,一个大行李箱全部装满。 被子枕头那些带不走的,他一并打包送给了舍管阿姨。 “这么好的被子怎么说不要就不要了?”舍管阿姨接过陈澍装好袋的被褥,既惊喜又惊讶。 “不要了。”陈澍对她笑笑,“我退学了。” 临走的时候,陈澍拖着行李箱离开寝室,一步也没回头。 他甚至有些戏谑地想,等室友们回来的时候,看到他空荡荡的床和桌子,会不会吓一跳呢? 管他呢。陈澍想。 为了他自己,为了他妈,他绝对不能妥协。 他要逃。 先逃出这个寝室,逃出这个学校,再逃出小破县城 分卷阅读126 ,最后带着他妈,一起逃出陈家。 但现在,有个人拎着行李,招呼也没打,就这么大大咧咧地闯进了陈澍的心里,打了个地铺,就此住下了。 陈澍原本给自己制订好的计划突然之间被打乱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在这个关键的时候早恋。 不过那又怎样呢。 陈澍侧过脸,看了一眼坐在自己身边的林听雨。 他可以带着林听雨一起走。他一定要带着林听雨一起走。 林听雨也一定会跟他一起走的。 “对了,你期末考考了多少分呀?”堂哥终于又想到了似乎能够刺激陈澍的话题,“毕竟你也是贵族中学出去的,去了那种垃圾学校,如果还是只能考出你高考那个分数,那你不就是在浪费时间吗?” 坐在旁边的林听雨瞬间火冒三丈。 还真他妈没完没了了是吧? 这什么破亲戚,怎么就那么难缠? 期末考那会儿,正好是林听雨出事那阵。 林听雨后期一直没去学校,期末考也没去。 陈澍必然也受到了这件事情的影响。 所以,林听雨一直没敢问他考得怎么样。 可这个王八蛋堂哥怎么就这么不识相? 林听雨下意识地抬眼去看陈澍的表情。 “哦。”陈澍应了一声,没什么表情,声音很淡,“勉强吧,五百多。” “五百多是多少?”堂哥步步紧逼,不依不饶,连带着旁边的几个男生女生也好奇地抬头看过来,“五百零几分是五百多,五百七八十也是五百多。陈澍,那你是哪个档次啊?” 操! 林听雨瞬间就想站起来打人。 仿佛是觉察到了林听雨躁动的暴怒,陈澍不动声色地从身后拉了拉他的衣摆。 林听雨顿时冷静下来,扭头去看陈澍。 陈澍推了推眼镜,神色淡然:“五百九十九。” 作者有话要说: 哪虐了,放轻松,别紧张,出柜流程还是要走一走的 ☆、069.出气 “……啊?” 原本等着看笑话的堂哥在听到“599”这个数字后, 刚扬起来的嘴角顿时僵硬住了。 收不住了。 继续笑也不是,把嘴角撤下来也不是。 最后他只能挤了个哭笑不得的表情。 啧。 丑陋的嘴脸。 陈澍不动声色地勾勾唇角。 林听雨也有点呆。 他扭头看陈澍, 超小声地问:“599?真的?” 毕竟陈澍偏科还是挺厉害的,英语成绩稀烂无比,所以分数一直卡在五百出头,进步缓慢。 但一下子从第三次月考的530蹦到期末考的599…… 真的假的?! 这进步速度也太快了吧?! “嗯。”陈澍点头。 “你怎么没跟我说?”林听雨瞪大眼睛,问他。 “你没问。”陈澍的表情很无辜。 “……” 虽然被当众打脸, 可堂哥偏不服气, 又来作妖了:“那个破学校的出题水平应该不怎么样吧?随便做做都能轻松上五百。陈澍,看来你的599分水分不小哦。还是别骄傲得太早了。” 啊。 真的是烦死了。 “不是哦。”陈澍转过头, 对堂哥微微一笑,“全省联考哦。” “……” 空气里仿佛响起“啪”一声清脆的巴掌声。 “噗!” 不知道是谁没忍住, 先笑了一声。 恰巧这个时候,林听雨很适当地鼓起掌来:“哇哦!” 堂哥脸上又红又白地变了一阵颜色, 终于站起身来,悻悻地丢下一句:“我去端饮料过来,你们先聊。” 堂哥一走, 旁边一直竖着耳朵偷听的几个男女生终于忍不住了,纷纷笑出声来。 林听雨也笑了。 简直了。 林听雨开心死了,比自己考了599还亢奋,差点就想把陈澍抱起来转圈圈了。 陈澍也太牛逼了吧! 599四舍五入直接可以归到600那档了! 怪不得昨晚吃年夜饭的时候, 哪怕陈老爷子对陈澍说出“你成绩也就那样了,你未免也太自信了”这样刻薄的话时,陈澍也没有任何反应。 陈澍就是自信啊, 陈澍就是牛逼啊。 按照这个进步速度,下一次陈澍说不定就能轻松上六百了! 高考胜利近在咫尺! 不愧是林听雨的男朋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陈澍超棒! 他老公超厉害的! 想到这里,林听雨连嘴角都不由自主地勾了起来。 他抬眼去看陈澍,陈澍也正在看他,眼里带着笑意。 “你超棒!”林听雨小声地说。 “嗯。”陈澍悄悄从身后碰碰他的腰,“你也要努力了。” “嗯!”林听雨郑重地点点头。 陈澍努力了一个学期,从第一次月考的500分飙到期末考的599分,已经很对得起他的付出了。 哪怕在五中遭到排挤,哪怕顶着原生家庭的压力,哪怕被班主任于荣霞带头冷暴力,陈澍一直在朝着自己心中的方向走,从来没有停下过脚步。 林听雨也要振作起来了。 他要用跑的,要用尽全力狂奔,去追上他的月亮。 就在这个时候,院子里忽然传来一道女人的尖叫声。 紧接着,一阵急促的狗吠跟着响起。 “怎么了,怎么了?”原本正在聊天的亲戚们停下来,左顾右盼。 “谁在叫?发生什么事了?” “好像是院子那边传来的声音!”有人说。 这道尖叫声一响起,陈澍立刻听出来,这是孙兰的声音。 听到紧随其后的狗吠声,陈澍太阳穴一跳,马上站起身来。 林听雨也听出来了,赶紧跟着站起来。 他们正要朝院子里走去,一个亲戚忽然慌慌张张地跑进来:“陈澍呢?” “我在这。”陈澍皱起眉,“怎么回事?” 亲戚看到陈澍,满脸焦急地说:“不好了,你妈她被狗咬了!快去看看吧!” 陈澍表情一冷,直接冲了出去。 “陈澍,等等我!”林听雨也跟在他身后冲了出去。 堂姑家养了一只泰迪。 这只泰迪原本是堂哥前女友养的,堂哥的前女友是个肤白貌美大长腿小网红。 去年寒假的时候,堂哥把前女友带回家住了一个月。 为了讨女朋友的欢心,堂哥特地买了一只泰迪回来哄女朋友。 结果,没过多久,女朋友找了个更帅更有钱的对象,一脚把陈澍堂哥踹了,狗也不要了。 这只狗就留在了堂哥家里,由堂姑养着。 毕 分卷阅读127 竟是儿子买的,堂姑还挺喜欢这只狗的,宠得要命,顿顿鸡肝鱼肉牛肉罐头进口狗粮伺候,荤素搭配,吃得比人还好。 与大型犬相比,小型犬往往叫得更凶。 狗随主人,这只泰迪又被堂姑惯坏了,更是放肆,经常跑到小区里,招惹别人家的小孩和狗。 有一回,堂姑带泰迪去小区里散步,没拉牵引绳。 堂姑自诩她家的狗乖巧听话还懂看人眼色,根本不需要栓绳。 没想到,走到半路,泰迪看到前面有一个小孩,直接发疯了。 它狂叫着冲上去,抱着小孩的腿就开始疯狂耸屁股。 那小孩哪见过这阵仗,直接吓得摔倒在地,哇哇大哭。 孩子的家长闻讯赶来,一眼就看见那只流氓泰迪正抱着自家孩子乱拱,气得够呛,非要堂姑家给一个说法。 堂姑倒还觉得人家大惊小怪:“哎呀,你跟一只畜生计较什么?” 横竖把罪状扔回受害者头上。 经此一役,堂姑家的泰日天在小区里一战成名,恶名远扬。 从此,只要堂姑带它出门散步,小区里的老人小孩看到这一人一狗,直接扭头就走。 陈澍跟林听雨跑到院子里,远远就看到,孙兰跌坐在地上,面色发白,满脸惊恐。 堂姑家那只泰迪正围着她打转,“汪汪汪汪”地狂吠着,声音又凶又尖锐。 陈澍沉着脸,大步上前,迅速走到孙兰身边。 那狗看见陈澍过来,大概也觉察到这个人类不好惹,连忙拔腿溜了。 陈澍顾不得管狗,蹲下身一看,两个触目惊心的血洞赫然出现在孙兰雪白的手背上。 “怎么回事?”陈澍皱眉,问。 孙兰惊魂未定,声音都在发抖:“我刚刚拿了吃的想逗它,没想到它突然发疯,咬了我一口……” 这时,堂姑一家和其他亲戚也赶到了院子里。 见状,堂姑父把狗拎到一边,装模作样地打了狗两下,训斥道:“嘟嘟,你这只狗怎么能随便咬客人呢?!” 陈澍的表情冷得像冰。 他把孙兰扶起来:“妈,我们先去卫生间,用肥皂清洗伤口,再去把疫苗打了。” “嗯。”孙兰一边站起来,小声应着,一边心有余悸地看了那只狗一眼。 “哎呀,没那么要紧啦,就是轻轻咬了一口而已。”旁边的堂姑看见他们没说什么,开腔发话了,“陈澍,嘟嘟跟你妈闹着玩呢,它也不是故意的,它也经常用牙咬我,把我皮都咬破了。我一次疫苗都没打过,看,我现在还不是好端端的?” 闻言,陈澍转头看了她一眼,一字一顿地问:“堂姑,这能一样?” “怎么不一样?”堂姑的表情看起来满不在乎,“我都没事,你妈哪有那么娇贵哦。” “你不打针,你发狗瘟,那是你的事,与我无关。”陈澍冷笑一声。 一听陈澍这么说,堂姑不乐意了,又把那句经典万用措辞搬了出来:“陈澍,你一个大男人,跟一只畜生计较什么?况且你妈都没发话呢,你也别那么小气呀。” “就是嘛,陈澍啊。”旁边的堂哥出来打圆场,“大过年的,别为一只狗闹得不愉快。一家人难得聚在一起,开开心心吃顿饭不好吗?为什么非要闹得所有人下不了台呢?” 操。 陈澍攥紧了拳头。 他扶着孙兰,面无表情地扫了他们一眼,冷冷地问:“谁跟你们是一家人?” “阿澍……”孙兰低声,伸手扯陈澍的衣袖。 “哎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跟长辈讲话?”听到陈澍这么说,堂姑父不高兴了,“我们也没想到嘟嘟会咬人啊。” “就是啊,谁让你妈先去招惹它呢?”堂姑接上话,“我们家嘟嘟平时很乖的,你不惹它,它怎么会咬你呢?” 欺人太甚。 陈澍忍住怒意,正要回怼,旁边忽然传来一阵惊慌失措的狗叫声:“汪汪汪汪汪——!!!” 声音无比凄厉。 狗叫声响得很突然,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众人转头看去,不远处,那只刚才还活蹦乱跳的泰迪,突然之间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 它低声呜咽着,黑溜溜的眼睛浮着泪,完全没有了刚才咬人时的那种嚣张气焰。 再仔细一看,它的眼睛和嘴角流出了一点不甚明显的血迹。 林听雨站在狗的旁边,懒洋洋地抱着胳膊,低眼看它,一脸漫不经心。 “嘟嘟!”堂姑瞪着眼,捂着嘴尖叫了一声,连忙奔过去。 见她狂奔过来,林听雨后退两步,给她腾了个空位。 “你这小孩对我家狗做了什么啊?!”堂姑检查了一下泰迪,抬起头瞪林听雨,气得声音都打颤了,“嘟嘟怎么变成这样了?!” “虽然说打狗也得看主人,但主人不管,我这个外人只能帮帮忙了。”林听雨看向她,表情天真地笑了笑,“阿姨,咬人的狗可不能留,今天能咬客人,明天说不定就咬主人了。不用谢我啦。” “你——”堂姑气得说不出话来。 “谢谢我?”林听雨笑着摆摆手,“不用谢不用谢,我只是做了一点微小的工作,应该的。” 堂姑闭上眼,做了个气到心脏病发作的表情,连话都不愿意说了。 林听雨扭过头,对陈澍吐了吐舌头。 这顿饭最终还是没吃成。 两家人闹得很不愉快,只能不欢而散。 要不是为了陪孙兰,陈澍本来也没想来的。 大年初一就出师不利,确实挺倒霉的。 带孙兰去卫生间用肥皂冲洗伤口十五分钟后,陈澍给家里的司机打了电话,让司机开车来接他们,然后送孙兰去打狂犬疫苗。 至于堂姑家那只狗,是死是活,跟他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孙兰打疫苗的时候,陈澍和林听雨就在外面等着。 “你刚才做了什么?”陈澍终于找到机会问林听雨。 “也没什么。”林听雨看着他,“你们在那扯掰的时候,那只狗还在那儿撒欢打转转。看见我站在旁边,直接扑上来抱着我的腿一顿狂日。” “……”陈澍低头看了一眼林听雨的裤子,皱眉,“你没事吧?” “我能有事?”林听雨挑眉,“我一脚把它踹墙上咯。你倒不如多关心它。” 刚才看到孙兰手背上的血洞,陈澍本来觉得很糟心的。 又和堂姑一家争了两句,本来就处在爆发的临界点了。 听了林听雨这句话,陈澍一时没忍住,笑了一下:“我看你比它凶多了。” 疯狗对恶犬。 “可不么。”林听雨左看看右看看,趁着旁边没人,飞快地揽了一下陈澍的腰,小声说,“不凶怎么保护你?” “嗯。”陈澍低头亲了亲他的脑门,“谢 分卷阅读128 谢你保护我。” 打完狂犬疫苗,孙兰出来了。 看到她出来,陈澍和林听雨赶紧走过去。 “还好吗?”陈澍问。 “挺疼的。”孙兰皱眉,“医生说要在这里坐着等,观察半个小时,看看有没有什么不良反应,之后还要过来补针。” “嗯。那就等等吧。”陈澍扶着她到旁边的休息椅坐下。 林听雨也跟着在旁边坐下来。 孙兰坐下来,转起头,对林听雨笑:“小林,刚才谢谢你帮阿姨出气啊。以往有什么矛盾,阿姨也不方便说太多。每次阿澍想跟他们吵,我都不让,就怕撕破脸皮难收场,总是忍忍就过去了,今天总算出了一口恶气。不过那种小狗很凶的,如果下次还遇到这种事情,你千万别跟畜生起冲突,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啧。你别小看人家。谁能凶得过他?”坐在中间的陈澍推了推眼镜,面无表情,“林听雨没把堂姑一家给打了,都算是他看在‘大过年的’份上大发慈悲了。” “你瞎说什么。”孙兰拧他胳膊。 “应该的阿姨。”林听雨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在我们那,咬人的狗直接麻袋套头乱棍打死,放点荔枝干锅了。” 林听雨一直都是野生放养的,他妈任由他自生自灭,他实在不擅长跟长辈交际。 每次跟孙兰说话的时候,林听雨总有些局促感。 “你这孩子,真有意思。”孙兰没忍住,抿着唇笑起来,“我也是荆市人呀。阿澍他外公还在的时候,最喜欢吃狗肉了。可惜我已经好几年没有回去看过了。” “荆市的狗肉好吃。”林听雨点点头。 又聊了一会儿,观测时间到了。 孙兰没有出现什么排异反映,可以离开了。 堂姑家是肯定不能再去了的。 孙兰决定回自己家吃饭,并且让林听雨也跟着一块去。 陈澍家小区就在林听雨住的酒店附近。 站在陈澍家门口,林听雨抬头看了一眼,突然觉得,太可怕了。 原来陈澍家的有钱……是这种程度的有钱。 这他妈可是传说中的联排别墅啊! “愣着干吗?”身后的陈澍拍了拍林听雨的屁股,“进去啊。” “……你!”林听雨吓了一跳,扭头瞪他。 好在孙兰先进去了,没看到陈澍刚才的小动作。 陈澍神色淡定地推推眼镜:“走。” 说着又捏了一把。 “……!你这人!”林听雨差点跳起来。 陈澍家很大,大到有些空旷,家里只有一个保姆阿姨在。 见他们回来,保姆阿姨连忙去厨房准备茶点。 林听雨换了鞋,跟着陈澍到沙发边坐下。 “对了,小林,你家住在荆市哪呀?”孙兰喝了口水,顺口问了一句。 “我家……”没想到孙兰突然问这个,林听雨顿了顿 旁边的陈澍下意识地抬眼看他。 林听雨犹豫了一下,说:“阿姨,我家是糖厂的。” “糖厂?”孙兰表情有点惊讶,“你也是糖厂的小孩?你爸妈叫什么名字?” 这一次,林听雨沉默了。 “妈。”陈澍蹙眉,试图终止这个话题,“你问那么多干吗?这么多年你就回过荆市一次,怎么可能认识人。” “谁说我不认识啊?我从小就在糖厂长大的。”被陈澍这么一说,孙兰倒不乐意了。 “阿姨,”就在这时,林听雨开口了,声音变得有点低,“我爸是林凯。” 我爸是林凯。 林听雨把这句话说出口的那一瞬间,陈澍的心都揪紧了。 “林凯?”听到这个名字,孙兰愣了一下,“是原来那个厂长林凯吗?” “嗯。”林听雨垂下眼,不知道看着哪儿,应了一声。 就是那个捐款逃了的,抛妻弃子的,害了所有糖厂职工的林凯。 这些“糖厂职工”里,也包括陈澍的外公外婆。 “妈,都叫你别问了。”陈澍眉头紧拧,下意识地侧过身,不露声色地把林听雨往自己身后挡了挡,“好奇心干吗那么重。” “没事儿陈澍。”林听雨说,“我爸本来就是林凯,没什么不能说的。” 他抬起头,鼓起勇气去看孙兰:“阿姨,对不起,我……” 没想到,孙兰也看着他。 她皱着眉,表情看起来很难过。 从来没有人用这种眼神看过林听雨,他一下子突然把接下来要说的话全忘了。 “好孩子。”孙兰忽然站起身,冲他张开手臂,“来,让阿姨抱抱你。” 林听雨愣了一下。 他抬头看陈澍,有些犹豫,不知道该怎么办。 “去吧。”陈澍说。 他也没料到孙兰会是这个反应。 但…… 孙兰似乎,好像,还挺喜欢林听雨的。 林听雨迟疑地站起身,朝孙兰靠近两步,又停下来。 孙兰伸出手臂,很轻地揽了一下林听雨的肩膀,拍了拍他的后背:“辛苦你了。一定要健健康康地长大啊。” 她的语气很心疼,就像在对自己家的孩子说话一样。 林听雨整个肩膀都僵硬住了。 他的手臂垂在身体两侧,一时间不知道该往哪放。 除了陈澍,从来没有人给过林听雨这样一个善意的拥抱。 半晌,林听雨终于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回抱了一下孙兰,却又迅速地把手放下来。 陈澍在旁边,看着林听雨那副谨慎得像小狗般的模样,一时间有些心疼。 孙兰抱了抱林听雨,松开手,笑道:“好啦,你们俩去玩吧。阿澍,带小林上楼,到你房间里玩去。妈妈今天要去给保姆阿姨帮忙,给你们做好吃的。” “嗯。”陈澍看了一眼林听雨。 林听雨的眼角鼻尖全红了,却还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陈澍转开眼睛:“你刚打了针疫苗,要休息,别瞎搞。能吃,不糊,就行了。” “瞎说什么呢!你妈是这么没用的人吗?”孙兰伸手打了陈澍的肩膀一下,“好啦不说啦,你们快上去吧。小林,冰箱里有进口的零食饮料,让阿澍拿给你吃。” “……好。”林听雨的声音里带着一点点鼻音,“谢谢阿姨。” 孙兰去厨房了。 陈澍去冰箱拿喝的。 陈澍开冰箱的时候,林听雨就在旁边,靠着墙等他。 林听雨站了一会儿,突然低声说了一句:“你妈妈好温柔。” 陈澍刚拿了两瓶玻璃瓶装的鲜牛乳,听到这句话,动作一顿。 他抬眼看林听雨:“那是因为能刺激她的人不在。” “好羡慕你啊,你这么优秀,你妈妈一定很爱你。”林听雨对陈澍笑了笑,“我太差劲了。我爸不要我,我妈也讨厌我。” 分卷阅读129 “……” 听到这句话,陈澍顿时觉得,他的心好像被人丢到了地上,被车轮碾了个稀巴烂。 他把冰箱关上,顺手将两瓶鲜牛乳放到冰箱顶上,扭头去看林听雨。 林听雨靠在墙边看他,眼睛和鼻尖还有点红。 看到林听雨那副委屈得像小动物似的的模样,陈澍心都塌了一半。 他也顾不得这里是他家,什么谨慎什么避嫌全给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陈澍伸出胳膊,揽住林听雨的肩头,下颌轻轻抵住他的脑袋。 “别乱想。别人不要你,那是他们傻逼。”陈澍低声说,“我要你,我爱你。” “……嗯。”林听雨吸了吸鼻子。 “乖。”陈澍亲了亲林听雨的额头,“我妈让我带你去我房间玩呢,我们可以做一些……” 大门突然响了一声。 两个人被吓了一跳,同时扭头看过去。 不知为何会突然回家的陈胜华站在门口,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作者有话要说: 陈澍:妈妈看,妈妈看完爸爸看【生无可恋被迫出柜.jpg -------------------- 我试试看今晚能不能加个更……不能就算了【笑cry ☆、070.陈家 白天牵手被孙兰撞见, 已经让林听雨感到非常心虚了。 亏得孙兰是个傻白甜的中年阔太,陈澍还能用抢红包这种蹩脚的理由搪塞过去。 这一回, 可是亲脑门这个大胆的举动被陈胜华撞见了。 该怎么圆。 林听雨的喉结不由自主地滚了滚。 靠。 跟陈澍谈恋爱就像飙车,生死时速,指不定下一秒就会冲出赛道坠崖爆炸。 “你们在干什么?”陈胜华关上门,脱下大衣拿在手里,皱着眉看陈澍。 “哦?”陈澍推了推眼镜, 不着痕迹地把话题转移开, 语气讥讽,“我没看错吧?什么风把您给吹回来了?” 这是陈澍回家半个多月以来, 第一次见陈胜华。 自从那次陈胜华带着夏舟去荆市找他茬,陈澍就把他的手机号和微信拉进了黑名单, 一直没放出来。 回到家,陈胜华也不在, 家里只有孙兰。 听保姆阿姨说,他已经连续三个多星期没回家了。 陈澍不确定陈胜华有没有看到刚才他亲林听雨那一下。 如果被他看到了,事情就变得棘手起来。 陈澍还不能出柜。 至少现在还不能。 “你怎么说话呢?”陈胜华被陈澍的语气给激了一下, 瞬间不悦起来,“这是我家,我为什么不能回?” “倒也不是不能回。”陈澍镇定自若地从冰箱顶上拿下那两瓶鲜牛乳,淡声道, “而是你自己不想回。” 啧。 林听雨站在旁边,听着这话语中针锋相对的刺意,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要冒起出来了。 陈胜华换了鞋, 走进来,在他们面前停下,又看了旁边的林听雨一眼:“你是谁?” 林听雨正要说话,陈澍却上前一步,不露痕迹地将他挡在身后,对陈胜华说:“这是我同学,我请来家里作客的。” 林听雨那头浅栗色的头发实在是太惹眼了,简直就是标志性的特征。 陈胜华很快就想起来,他曾经在荆市五中门口见过这小孩一面。 当时这小孩也跟陈澍在一块。 不过…… 这小孩在和他对视的时候,眼里的敌意很重。 “哦。”陈胜华皱了皱眉,转头四下看了看,“你妈呢?又跑到哪里去了?” “我妈去哪关你什么事啊?”陈澍冷笑一声。 “陈澍,你怎么回事?”陈胜华拧着眉看他,声音里压着怒火,“去了荆市半年回来就变成了这副德性?你怎么跟你老子说话的?你的教养呢?我听说昨天晚上吃年夜饭的时候你还跟你爷爷吵起来了,你到底怎么搞的?” “我能怎么办啊,我老子大年三十都是在别人家过的。”陈澍叹了口气,“他们问我你爸哪去了,我能怎么说?说他在野男人家里?” “你——!”陈胜华勃然大怒。 眼看着父子俩就要吵起来,原本在厨房里忙碌的孙兰听到动静,连忙急匆匆地跑了出来:“怎么了?吵什么?” 看到陈胜华,孙兰愣住了。 一时间整个人傻站在原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操。 大年初一的就一堆糟心事。 陈澍脑子都要炸了,烦躁的情绪顿时涌上心头。 偏偏林听雨还在旁边看着呢,绝对不能把他卷这场家庭战争中。 听到孙兰的声音,陈胜华立刻转头去看她,把火全往她身上撒:“你看看你儿子!你怎么教他的?离家半年翅膀硬了是不是?大年初一就敢怼他老子,以后是不是还要爬我头上?” 看到陈胜华出现在家里,孙兰本来还很惊讶的。 可陈胜华回来后,看见她的第一句话,居然是冲她撒火。 怒意像决堤的洪水,瞬间把孙兰原本极力维持的温柔情绪冲垮。 她一把扯下围裙,用力扔到地上,提着嗓子问:“我儿子怎么了?我儿子比你强一百倍!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儿子?!你回来干什么?!” 林听雨吓了一跳。 之前那个温温柔柔把他搂在怀里的孙兰,在看见陈胜华的那一瞬间,突然变得歇斯底里。 他算是明白,陈澍那句“那是因为能刺激她的人不在”是什么意思了。 “这是我家!房产证上写的是我陈胜华的名字!”陈胜华也怒了,音量抬高了些,“怪不得你儿子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看都是你惯的吧?我说他胆子怎么这么大,敢一声不吭就退学跑回乡下复读,是不是你在背后怂恿他的?” “你有毛病!我怂恿他?儿子不满意那个学校怎么了?儿子想复读怎么了?”孙兰的声音扯得很尖锐,原本柔柔弱弱的表情也逐渐狰狞,“你管过他吗?你现在有什么资格管他?!” “不管用多少高级化妆品,穿多少高奢品牌,装得多么温柔贤惠,乡下女人永远也改不了骨子里那股穷酸刻薄劲儿,嫁进豪门也改不掉。”陈胜华冷笑一声,“穷山恶水出刁民,恶劣本性全被你儿子继承了。” “是!我就是乡下女人怎么了?!我要不是乡下女人,我能被你这种恶心的同性恋骗婚?!”孙兰指着陈胜华的脸,也不管旁边还有外人在,不顾一切地尖叫起来,“恶心!变态!死同性恋!你回来干什么?!你怎么不去陪你的野男人?!” 我的天。 又来了,又他妈来了。 这两个人只要同时出现,不分场合,不分昼夜,随时随地 分卷阅读130 都能吵起来。 这就是陈澍不想回家的原因。 太他妈糟心了,陈澍太阳穴都快炸了。 “你们消停点行不行?”陈澍皱着眉头打断他们,他手里还拿着那两瓶冰牛奶,寒意一直往手心里钻,“大年初一能不能别在家里吵?我说了我有客人在家,你们当着人家的面撕来撕去的,难不难看?” 听陈澍这么一说,两人意识到旁边还有个外人在场,都稍微消停了一些。 林听雨站在旁边,尴尬得要命。 经过昨晚的年夜饭和今天堂姑家的泰迪,他知道陈澍家是个修罗场。 但林听雨怎么也没想到,居然会是这么个歇斯底里的状况。 陈澍就是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 这还是大年初一呢,都能闹成这样,那平时还不得更可怕? 陈胜华冷静下来,看了林听雨一眼,整理了一下情绪,说:“我今晚在家吃饭。” 孙兰却不想放过他。 她冷笑一声:“在家吃饭?我还奇怪什么风把你给吹回来了呢,原来是和你那姘头吵架了,才想起来自己还有家,还有老婆儿子了?” 完了。 这句话戳中陈胜华的痛处了。 陈胜华直接把挂在手臂上的大衣摔到地上,指着孙兰,“你没完了是吧?” “怎么样?!你还想打我?!”孙兰仰起脖子,雪白的颈项扯起狰狞的青筋,“你来啊!当着你儿子和你儿子同学的面打啊!” 就在这个时候,屋外忽然响起“噼里啪啦”的鞭炮声。 是隔壁邻居在放鞭炮。 洋溢着喜庆与欢乐的爆竹声和陈澍父母拔高的争吵声交织在一起,交相辉映。 一时间,竟然有一种奇异又讽刺的黑色幽默感。 林听雨太难受了。 这种歇斯底里的家庭氛围快要让他窒息。 他瞬间就联想到,吴女士拿着皮带往他背上抽时的那种痛苦和绝望。 他这个旁观者都觉得糟心,那陈澍…… 林听雨扭头去看陈澍。 陈澍拿着那两瓶鲜牛乳,站在旁边,冷眼看着,一点表情都没有。 保姆阿姨也从厨房里跑出来,缩着肩膀站在一旁,战战兢兢,大气都不敢出。 大年初一,真他妈的一出好戏。 眼看着两个人就要动起手了,陈澍闭了闭眼,忽然把手中的玻璃瓶用力往地上一砸。 “砰”地一声,两个玻璃瓶落地,瞬间摔得粉碎,大滩的牛奶液和碎玻璃渣满地四射。 陈胜华和孙兰吓了一跳。 两人忘了争吵,同时转过头去看陈澍。 “还没完了是吧?”陈澍盯着他们,表情很冷,一字一顿,“我说了我有客人来家里,你们自己的矛盾自己回房间解决行不行,过不下就拜托你们赶紧离婚好吗?非要在我朋友面前让我出丑是吗?” 孙兰和陈胜华互相瞪着对方,气喘吁吁,谁也不肯让谁。 “这饭,你们要是真心想吃,那就闭嘴,坐下来,和和气气地吃。”陈澍眼底寒意蔓延,“不吃,那就该干嘛干嘛去,别在这儿给人添堵。” 听到这句话,陈胜华扭头看他,冷笑起来:“陈澍,你小子讲话还真不客气。断了你的生活费你都不肯向我低头,还没把我从黑名单放出来是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妈在背后偷偷给你钱。你花钱的时候最好想想,你花的到底是谁的钱。” 陈澍盯着陈胜华,满腔的怒火烧到心头,连额头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 “别说了!”眼看着父子两人就要发生冲突,原本在处于战斗状态的孙兰忽然间像泄了气的皮球,瞬间变得垂头丧气,“这么多年了,好不容易大过年的,一家人能坐在一起吃顿饭,够了,都闭嘴吧。” 她扭头去看林听雨,脸色明明白得像张纸,却还是很勉强地牵起一个尴尬的笑容:“不好意思啊,小林,让你看笑话了,快让阿澍带你上去坐吧。阿姨很快就把饭菜弄好,一会儿再叫你们下来吃。” 林听雨太尴尬了。 他知道自己在这个时候说什么都不合适,只能点点头。 “赵姐,麻烦你收拾一下地上,我先进厨房了。”孙兰对一旁的保姆阿姨交代了一句,拖着虚浮的步伐进了厨房,没再搭理陈胜华。 保姆阿姨赶紧去拿打扫工具。 客厅里只剩下站在原地对视的陈澍和陈胜华,还有一个杵在旁边的林听雨。 陈澍深呼吸,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 他转过身,又打开冰箱,重新拿了两瓶鲜牛乳。 “走。”他对林听雨说,“我们到楼上去。” “……好。”林听雨点点头。 陈澍看都没看陈胜华,直接把他当成透明的幽灵,从他旁边走了过去。 林听雨跟在陈澍身后上了楼。 陈澍家一共五层。 陈澍一个人住在三楼。 整个三楼都是陈澍的,有他的房间,独卫,露天大阳台,还有独立的书房。 陈澍带着林听雨进了房间,反锁上房门,把手中的鲜牛乳搁到桌上。 林听雨正想说话,陈澍却忽然转过身,一把从身后抱住了他。 “别动。”陈澍闭着眼,把下巴搁在林听雨肩膀上,声音很疲惫,“让我抱会儿。” 林听雨就闭嘴了。 他从陈澍的手臂中挣脱出来,转过身,从正面抱住陈澍。 “没事的。”林听雨一只手搂着陈澍的腰,一只手摸着他的后颈,低声哄,“乖啊哥,别怕,我在呢。” 陈澍紧紧地用双臂箍着林听雨的肩胛骨,把脑袋搁在他的颈窝里,一言不发。 林听雨感觉到了,陈澍在发抖。 在外人眼里,陈澍一直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好像完全没有什么事情能够影响到他。 要不是知道陈澍的家庭环境,林听雨差点也相信了,陈澍的内心已经强大到了刀枪不入的地步。 可是,林听雨知道,根本就不是这样的。 陈澍也是人,他也会有脆弱的一面。 他的软肋,就是他那一塌糊涂荒唐至极的家庭关系。 抱了一会儿,陈澍从林听雨的颈窝中抬起头来,去找他的嘴唇。 林听雨很主动地把脸贴了过去。 或许是因为刚经历过争执,陈澍的情绪还没有完全平复下来,连亲吻的动作都多了几分隐忍的凶残。 林听雨也没躲,他知道陈澍需要他,就这么迎着,受着。 两个人缠了好一会儿才分开。 “听雨,对不起。”陈澍抱着林听雨,低声说,“让你看到这些不好的东西。” “干吗跟我道歉啊。”林听雨笑了笑,伸手拍他的后背,“又不是你的错。” “本来想带你回家,和我妈一起开开心心吃顿饭的。”陈澍情绪很低落,像摇尾乞怜的 分卷阅读131 小狗一样,抱着林听雨不肯撒手,“谁知道他突然回来了,真他妈添堵。” “没事儿啊。”陈澍难得这么黏人,林听雨又爱又心疼,哄着他,“迟早都要面对的。再说了,我这回跟你过来,早就做好跟你一起扛的准备了。” “我自己扛就好了,不用你。”陈澍说,“我自己能处理好,你等……” “啧。”林听雨蹙眉,打断他,“睡都睡了,还把我当外人啊?” 听到这句话,陈澍从林听雨的颈窝中抬起头,低眼看他:“听雨,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嗯。”林听雨笑了一下,“陈澍,我希望你在遇到困难的时候,别推开我。我要你依靠我,你的痛苦,你的脆弱,还有你的家庭,我也可以和你一起面对。” 作者有话要说: 澍澍偶尔也要黏黏人是不是(摸下巴 标题好难起啊orz ☆、071.转学 陈澍静默片刻。 他低下头, 亲了亲林听雨:“嗯。” “那冰牛奶你就别喝了吧。”林听雨摸了摸陈澍的后颈,“胃不想要了?” “一会儿拿下去用微波炉热。”陈澍推了推眼镜。 “对了。”林听雨忽然想起一件最重要的事情, 他松开陈澍,“你说,刚才你亲我的时候,你爸到底有没有看见?” 陈澍一顿。 “难说。” 这个问题不好猜。 “还有,今天你妈看见我们牵手了。”林听雨皱眉, “抢红包什么的, 我总觉得她不信。” “他们不主动提,我们就装傻。”陈澍也跟着蹙眉, “不能着急,别先暴露了。” “哎, 我说,陈哥哥, ”林听雨叹了口气,看着陈澍,“如果我们真的被发现了……该怎么办?” 怎么办。 陈澍也跟着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跟林听雨在一起还没两天呢——准确来说, 大年二十九那天晚上在一起,到今天大年初一。 撑死也就4时。 但在这短短4时里,该做的和不该做的,他们全都做了。 想想也是快得惊人。 可这段感情太来之不易, 陈澍好不容才易得到了林听雨,他现在只想溺死在林听雨身上。 还不能出柜。 他还没有资本出柜。 但万一,他要是被迫出柜了呢? “没事。”陈澍伸出手, 缠住林听雨的手指,声音淡定,“发现就发现,横竖他们也不能把我杀了。” “那他们肯定要拆散我们。”林听雨笑了笑,“虽然我们才在一起两天,可我不想跟你分开。” 陈澍的心尖颤了颤。 他收紧力度,箍着林听雨细长的手指:“不会分开的。不管你在哪,我都能找到你。” “真的吗?”林听雨捏了捏陈澍的腰,笑,“那你要跑快点哦,我等着你。” 陈澍直接把人推床上,手臂撑着床,俯下身去亲。 忽然间,林听雨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硌着自己。 林听雨低眼往下看,随即露出坏笑:“你……这可是你家,别乱来啊。” “烦人。”陈澍也低头看了一眼,“要不,今晚我陪你回酒店睡吧?” “你行行好,让我歇两天,养一养。”林听雨啧啧一声,扭头四下看了看,“你房间还挺大的,装修居然还是性冷淡风?跟你狂野的内心完全不符啊,你明明是性.饥渴……” 陈澍又低下头去咬他。 林听雨刚圈住陈澍的脖子,陈澍的房门就被人敲响了。 两人同时一僵。 林听雨立刻推开压在他身上的陈澍。 陈澍起身,整了整衣服,把大衣的扣子全部扣上了,才走到门背,皱眉问:“谁?” 林听雨也赶紧爬起来,整了整被压乱的衣服和头发,冲到沙发边坐下,假装在玩手机。 “我。”陈胜华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陈澍和林听雨对视一眼。 陈澍开了门,冷冷问:“什么事?” 陈胜华站在门外,先是看了陈澍一眼,又转过视线,看了坐在沙发上的林听雨一眼。 “叔叔好。”林听雨放下手机,站起身来。 “嗯。”陈胜华点点头,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又对陈澍说,“饭做好了,下去吃饭。” “哦。”陈澍应了一声,“马上下去。” 话带到了,陈胜华却没走。 陈澍皱着的眉头一直没松开过:“还有什么事?” 几乎是瞬间,他便留意到,陈胜华正在盯着林听雨看。 陈澍心头立刻泛起警惕的敌意。 还有诡异的恶心感。 他往旁边移动了一步,很冷静地挡住了陈胜华的的目光。 视线被阻断,陈胜华这才抬头看陈澍。 眼神中有些难以言说的意味深长。 陈澍面无表情地和他对视。 僵持了须臾。 陈胜华先松了口:“我先下去,你赶紧带你同学下来。” 陈澍的警惕却一直没放下。 一直到陈胜华转身,背影消失在楼梯拐角。 “你爸他……”林听雨僵硬的背脊一下就松了下来,“该不会看出什么来了吧?” 陈澍没说话。 陈胜华可不好对付。 陈澍以前上网查过,骗婚Gay都有一些特别明显的共同特征。 比如对妻子使用语言羞辱,冷嘲热讽,伤害对方的自尊心,有的甚至伴随肢体暴力,对女性抱有极大的敌意。 陈胜华完全符合。 偏偏他还是个渣贱受,身上汇集了所有男人的缺点和女人的刻薄。 在外人眼里,陈胜华装得一副温文尔雅人模狗样。 只有他的妻儿才知道,这个人只有在回到家以后,才会原形毕露。 在明确自己的性取向后,陈澍也曾经觉得很痛苦。 在陈胜华带来的阴影下,陈澍一度觉得,同性恋尤其恶心。 他曾经坚定地认为,自己永远恐同。 不会爱上女人,更不会爱上男人。 直到陈澍来到小破县城,遇见了林听雨。 陈澍觉得这就像一个死循环,一个家族诅咒。 就算他再怎么抗拒再怎么否定,他永远是陈胜华的儿子。 陈胜华是什么样,他就是什么样。 连性取向都继承了,一模一样。 很绝望。 但是,林听雨却让陈澍看到了同性恋者的另一面。 他坦率,他嚣张,他放肆。在封闭又落后的小破县城里,林听雨毫不掩饰自己的性取向,更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 出类拔萃,义无反顾。 潇洒又张扬。 林听雨大概不知道,他是陈澍灰暗人生里唯一的快乐。 陈澍曾经 分卷阅读132 觉得痛苦不堪。 但现在,他心甘情愿,沉沦在对林听雨的爱意中。 “别怕。”陈澍最终也只是这么说了一句,“我会保护你的。” “好的啊。”林听雨冲他笑了笑,没有问下去,“我也会保护你的。” 陈胜华很多年没有回家过年了。 今年是头一回,陈澍一家三口坐在同一个餐桌上吃饭。 以往每年的大年初一到十五,都是陈澍和孙兰两个人独自在家。 有时候也有保姆阿姨和司机陪伴,但那终究是外人,人家也有自己的家要回。 他们帮忙在陈澍家大门口贴好春联,挂上喜庆的装饰品,便要赶快回到自己家里,和自己的家人团聚去了。 房子太大,就会显得很冷清。 连门口刚张贴上去的春联都透着冷落的灰度。 往年,陈澍连鞭炮都懒得点。 听着邻居家的鞭炮声,就当自己家也放过了。 餐桌上很安静。 只听得到筷子和碗盘碰撞时发出的清脆的声音。 孙兰往陈澍碗里夹了一个鸡腿,又把另一个鸡腿夹进林听雨碗里:“来,小林,吃鸡腿。” 孙兰刚在厨房里哭过一场,把情绪收拾好了才出来。 但陈澍还是发现了她眼中的红血丝。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 何必呢。作茧自缚。 “谢谢阿姨。”林听雨倒有些局促。 他也很多年没有过过年。 也很多年没有长辈像这样给他夹过鸡腿。 孙兰越对他多一分关切,林听雨就越局促一分,心里对孙兰的愧疚就越加深一分。 “我让保姆阿姨买了春联和烟花爆竹。”孙兰说,声音里有些高兴的情绪,“阿澍,一会儿你带小林一起到门口贴去,然后把烟花爆竹放了。” “嗯。”陈澍吃了一口菜,“又不是小孩了,买烟花给我们干什么。” “你这孩子,过年就要有过年的样子嘛。”孙兰笑了笑,又转头看林听雨,“哪有小孩子过年不喜欢放烟花的,是吧小林?你喜欢放烟花吗?” “嗯,喜欢的。”林听雨笑了笑。 “阿澍,你看,我就说嘛。”孙兰高兴起来。 陈澍看了林听雨一眼,勾了勾唇角:“好吧。” 语气里尽是隐忍的温柔和宠溺。 眼看着餐桌上的氛围好不容易活跃了那么一点,一直沉默吃饭的陈胜华突然开口了:“陈澍,你最近期末考试考得怎么样?” 他一开口,刚缓和下来的气氛顿时又僵硬住了。 陈澍没抬眼,伸筷子夹菜进孙兰碗里:“还行。” “还行是哪种还行?”陈胜华皱眉,“考了多少分?” “599分。”陈澍还是没看他,机械应付。 “学校自己出的题?”陈胜华接着问。 “联考。” “哦。”陈胜华给自己加了一筷子菜,“那确实只是还行,怎么连六百都没上。” 陈澍夹菜的动作一顿。 生怕难得平和的场面又被搞坏,孙兰赶紧打圆场:“599分很厉害了,还有一个学期呢,阿澍一定可以的。阿澍在五中可是年级第一呢。” “你懂什么?”陈胜华看了她一眼,“在那种小破县城的学校排第一有什么用?拿到省里和别人一比,直接被甩开到十万八千里开外,想上清华北大没那么简单。” “嗯。”陈澍冷冷地应,“你也没上成清华北大,父母自身水平有限,就别对孩子抱不切实际的期望。” “啧。”陈胜华皱起眉看他,“陈澍,大年初一怎么说话的?” 陈澍当没看见:“你怎么说我就怎么说。” 林听雨坐在一旁,低着眼吃饭,装作自己不存在。 好在陈胜华没有当场发作。 他耐下性子:“陈澍,既然你已经做了复读的决定,现在成绩也已经有所提高,那就好好念书,别老去想一些有的没的。” “什么叫有的没的?”这回,陈澍抬眼看他了。 “乡下终究是乡下,县城教育资源差,老师学生素质也就那样。”陈胜华说,“你要拎清楚,你自己的阶层和身份,别去了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就把别人当同类。” 林听雨没说话,却把筷子放下了。 一旁的孙兰皱眉:“小林,你叔叔他不是……” 陈澍面无表情地打断孙兰,话却是对着陈胜华说:“直接说,别暗搓搓内涵。” 陈胜华看了林听雨一眼:“林同学,叔叔不是针对你,我的话你可别往心里去啊。” 林听雨笑了笑,没说话。 “我准备帮你转学回雀山市,”陈胜华看向陈澍,接着说,“回智才中学复读。” 林听雨一顿,下意识地抬头看陈澍。 陈澍却没有任何反应,好像早就猜到陈胜华会这么说。 “算了吧。”他冷冷开口,“前面十几年都没管过我,现在最好也别乱插手。我自己的路,我自己已经规划好了,别给我添乱。” “你能规划什么路?你规划的路就是跑到乡下当第一?”陈胜华皱眉,“我不管你谁管你?你还指望你妈?” “你管我,就是让我高考志愿落榜,掉到一个野鸡大学?”陈澍冷笑一声,“搞我一次还不够,还要搞第二次?” “你怎么说话呢?”陈胜华盯着他,一下子恼了。 ”儿子念的好好的,你干吗逼他转学?“孙兰不乐意了,”小县城怎么了?“ 陈胜华看了林听雨一眼。 林听雨恰好与陈胜华对视,心中顿时一凛。 他…… 什么意思? 该不会真看出什么来了吧? 就在林听雨绷住肩膀的时候,陈胜华却过头,看向陈澍,问:”陈澍,你不想转学,是不是还有别的原因啊?“ “……” 陈澍抬头看了他一眼。 父子俩人对视。 不动声色的眼神较量下,隐藏着涌动的暗流。 最后还是陈胜华先闭了嘴。 继续吃饭。 陈澍在心里冷笑。 陈胜华还真把陈澍当玩具,以为这个儿子可以任凭他摆布? 接下来,还有什么招? 本以为,总算能够消停一些,好好吃饭。 没料到,就在这个时候,陈胜华又开口了:“小林啊,你手上戴的那个手串挺好看的,是小叶紫檀吧?叔叔也喜欢收集这个,能借给叔叔看看吗?” 林听雨正心不在焉地用筷子戳着碗里的米饭,闻言,顿时怔住了。 他下意识地低头一看。 今天出门前,林听雨把陈澍送给他的那串小叶紫檀戴上了,一直用大衣袖子遮着,藏得很好。 但现在,那串小叶紫檀不知什么时候从左边大衣袖口里露了出来,垂在他的左手腕上。 几乎是 分卷阅读133 一瞬间,冷汗迅速爬满了林听雨的后背。 一片冰凉。 “怎么了?”陈胜华看着林听雨,“不方便吗?” 陈胜华又转头看了一眼陈澍,问:“哦,对,陈澍,我记得你妈前几年也给你买了一条小叶紫檀吧?跟这串挺像的,你怎么没戴着?” 陈澍放下碗筷。 他抬头看着自己的父亲,寒意在眼中翻涌。 “是啊。”旁边的孙兰忽然接茬了,“小林,你手上这串小叶紫檀挺眼熟啊,阿姨能看看吗?” 作者有话要说: 就没好好吃过一顿愉快的饭(叹气 我惊呆了,这章我用ipad和蓝牙键盘写的,第二天修订检查的时候才发现双引号全是反的Orz ☆、072.出柜 陈澍抬起眼睛看他们。 林听雨的喉结滚了滚:“我……” 就在这个时候, 门铃忽然响起起来。 林听雨被这道铃声从困境中拯救出来。 “谁啊?”孙兰皱眉,“怎么会有人在这个时候过来拜访?” “我去开门。”陈澍站起身。 陈澍走到门口, 拉开门。 下一秒,他直接把门“轰”地一声摔上了。 餐桌上其他三人吓了一跳。 “怎么了?是谁啊?”孙兰问。 陈澍面无表情地把门反锁上:“没什么。” 门铃声又响了起来。 陈澍却没理会,径直走回餐桌,坐下来。 林听雨抬头看了陈澍一眼。 陈澍脸色很差。 门铃依旧不依不饶地响着。 “到底是谁?”孙兰忍不住了,站起身来, 要去开门。 陈澍却出声阻止了她:“别去。” “可门铃——”孙兰回头看了一眼大门。 “我说了, ”陈澍一字一顿,语气冷酷, “外面没有人。” 孙兰顿了顿。 忽然,她像是醒悟过来, 脸色骤变,一把推开椅子, 朝大门走去:“是不是那个野男人?!” 陈胜华也反应过来,立刻起身,朝着大门奔去。 但孙兰更快一些。 她冲到门边, 一把将门拉开。 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出现在门口。 看到开门的人是孙兰,夏舟似乎并不意外。 “不好意思,我本来不想来打扰你的。”夏舟说着,同时往屋里看了一眼, “不过,胜华在吗?” “你怎么过来了!”陈胜华三步并两步赶上来,皱眉, “我不是叫你——” “你还有脸来!”看到这张脸,孙兰顷刻间崩溃,她指着夏舟,扯着嗓子喊起来,“你来我家做什么?!你要不要脸啊?!你不让我过好年,那我就让你跟我一起去死!” “孙兰!”陈胜华一把拽住她的胳膊,“你闭嘴!” 身后忽然传来一顿乒乓作响碗筷碎裂的声音。 三人同时回头往屋里看。 陈澍站在餐桌边上,手里扯着桌布,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桌上的饭菜碗筷洒了一地。 “我说了,”陈澍盯着他们,声音很冷,“不想吃,就统统给我滚。” 一通混战。 陈胜华拽着找上门的夏舟走了,孙兰坐在沙发上歇斯底里地大哭。 保姆阿姨对此早就习以为常,默默地收拾被陈澍掀翻一地的残局。 陈澍没管孙兰。 他回了自己房间,反锁上门,躺在木地板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地上冷,别睡。”林听雨把陈澍从地上拖了起来,从身后把陈澍抱在怀里。 陈澍动了动,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抱歉。”他开口,声音很沙哑,“刚才失控了。我不该带你来我家,让你看到这样的场面。” 林听雨把陈澍抱紧了些,将自己的侧脸贴在陈澍的背上。 听到陈澍说的话,他的眼神闪烁片刻。 “没关系。”林听雨低声说,“我的丑态你不也看过么。” 陈澍闭上眼,没说话。 林听雨的温度隔着衣服,渡到他身上。 “你妈妈怎么办?”林听雨开口,“她情绪很差。” “没事儿。”陈澍淡淡地,“她每年都这样。离婚就会自动好了。” “离婚……”林听雨叹了口气,又说,“对不起。” “嗯?”听到这句抱歉,陈澍回过头,去看林听雨。 “小叶紫檀。”林听雨的脸仍然贴着陈澍的后背,声音闷闷的,“我不戴过来就好了。我怕弄丢,所以……” “没事。”陈澍拍了拍林听雨紧紧勒在他腹部的手,“送给你本来就是想让你一直戴着,别人都知道那是我的。” “就像男生手上戴着女朋友的橡皮筋那样?”听到这句话,林听雨笑了,“宣示主权?” “是啊。”陈澍叹了口气,“你是我的宝贝,你可不能离开我。” “啧。”林听雨用额头抵着陈澍的背后,“会说话就多说点,我爱听。” 陈澍没说话,任由林听雨从身后抱着他。 陈澍也喜欢这个姿势。 好像这样被林听雨抱着,陈澍整个人就完全属于他。 很有安全感。 两个人就这么坐在地上。 “你爸他可能,”半晌,林听雨开口,声音有些干涩,“已经发现了。” “嗯。”陈澍应。 “你妈妈她……”林听雨接着说,“可能,也反应过来了吧。” “嗯。”陈澍还是一个字。 没有感情,没有起伏,也没有畏惧。 “怎么办?”林听雨问,像是在问陈澍,又像是在问自己,“该怎么办呢?” “你当初,”陈澍开口了,“是怎么跟你妈出柜的?” 林听雨松开手,抬起头看陈澍。 陈澍也回头看他。 “我……”林听雨动了动嘴唇,一时无言。 陈澍转过身来,和林听雨面对面坐着。 他牵起林听雨的两只手,握在自己手中。 他看着林听雨那双漂亮的眼睛,声音很淡,却很认真: “说给我听。” 林听雨很早以前就出柜了。 那会儿是初中,有一天晚上,吴女士在工作上不顺心,被同事用林凯的事情嘲讽。 下班回家后,她坐在客厅里,喝醉了酒,又哭又闹,拿着林凯留下来的皮带把正在弯腰收拾酒瓶的林听雨抽了一顿。 林听雨咬着牙承受完一顿毒打,一声不吭。 那天放学回家的路上,他被一群同龄的糖厂孩子堵住,拎到居民楼天台给围殴了一顿,腰上被撞了一大块淤青。 回家还得装作没事人,收拾被吴女士扔了一地的酒瓶,当她的撒气筒。 吴女士累了,把皮带扔到一旁,整个人披头散发地往沙发上一 分卷阅读134 倒,像一具直挺挺的尸体。 林听雨跪在地上,光着上身,整个后背都是交错的抽痕。 沉默半晌。 “妈。”林听雨突然开口。 声音很沙哑。 躺在沙发上的吴女士转过头,木然地看了他一眼。 几乎没有任何缓冲,也没有犹豫,林听雨盯着面前一个倒在地上的绿色酒瓶,说:“我喜欢男的。” 屋里一片死寂。 片刻后,吴女士从沙发上坐起来。 “你说什么?”她问,“你再说一遍。” “我说,”林听雨抬眼看她,表情很冷静,声音也是,“我喜欢男的。” “……”吴女士站了起来,走到他面前,“你是同性恋?” 林听雨抬起头去看吴女士的表情。 这样的表情在吴女士脸上出现过很多次。 眉头深锁,眼睑眯合,唇部肌肉上提,整个面部肌肉绷着。 林听雨知道,这个表情叫“厌恶”。 但现在,她的眼神里多了别的更复杂的东西。 林听雨分不出来。 可能是震惊,可能是恶心,或者别的什么。 也可能都有。 “我是啊。”他笑了笑,唇角上勾的弧度带着点无所谓的轻松情绪,“先告诉你了,要打今晚就一块打吧,省得以后还得挨。” 吴女士没说话,也没动,就这么僵直地站在林听雨面前。 林听雨看着她,没说话。 僵持须臾。 吴女士弯下腰,捡起林听雨面前的那个玻璃酒瓶,对着他的脑袋砸了下去。 “我跟我妈出柜那天,我差点被她打死。”林听雨说,“后来动静太大,邻居过来砸门,看到我满头是血地躺在地上,才打了120。” 陈澍的喉结艰难地滚了滚。 他把林听雨抱进怀里。 陈澍一点都不想听林听雨说过去的事情。 这会让他反反复复地想起,那天林听雨从走廊边上跳下去的噩梦。 “……后来呢?”静默一会儿,陈澍最终还是问出了口。 “后来,我妈说我是变态,说我恶心。她给沈青梅打电话,让沈青梅给我洗脑,还说要送我去看心理医生。”林听雨被他搂在怀里,声音有点闷,“沈青梅来了以后,反而把她骂了一顿,把我接到她家里住了两个星期,让我养伤。” 陈澍垂下眼,盯着林听雨浅色的发梢,手臂微微发抖。 “再后来,我妈就不管我了。”林听雨接着说,“她说她就当我死了。” “为什么,”陈澍低声问,“她打你的时候,为什么不反抗?” “怎么反抗呢?”林听雨叹了口气,“她一开始不是那样的。” 陈澍沉默地聆听。 “我爸跑的头几年,我们俩每天都被人堵在家门口。糖厂门口挂满了带着我爸大名的横幅,每次路过,我们都低着头加快脚步。” “有人往我们家门口扔垃圾,扔大便,扔死耗子,在我们家大门上用油漆写‘还钱’,还有人把我妈电瓶车的的电瓶偷了,换一次偷一次。” “后来我妈干脆换了自行车,可只要在楼下停一个晚上,第二天下去一看,车轮都不见了。后来只能每天把自行车扛到六楼,第二天上班的时候,再扛下去。” “她去上班,也被同事欺负,回来就酗酒,又哭又闹。找亲戚求助,可亲戚连电话都不接。以前那些人变着法子来我家送礼,后来巴不得没有我们这号亲戚。” “后来我妈就崩溃了。我长得太像我爸了,越长大越像。她看见我,就想到我爸,想到我爸,她就恨不得杀了我。” “陈澍,你说,我怎么反抗呢?” 说到这里,林听雨笑了笑。 “老公卷款跑了,丢下一堆债务给她,儿子又是个同性恋。厂长夫人多风光得意啊,怎么就落魄成这样了呢?别人怎么看她?你说她不疯谁疯?” “要是拿我撒气能让她觉得好受,那就随她开心吧。我这条命是她给的,就当还她的。” 陈澍没回答。 他把林听雨搂得更紧了,恨不得把他摁进自己的身体里。 “陈澍。”林听雨抱着陈澍,叫他的名字。 “嗯?” “你说,我们俩在一块,是不是个错误?”林听雨问。 陈澍顿时松开怀抱,低头盯着林听雨看。 林听雨也抬头看他。 “我觉得对,那就是对的。”陈澍蹙眉,“我喜欢你,我偏要跟你在一起,天王老子也管不着。” 林听雨顿时笑了:“你这人……” 就在这个时候,楼下响起了汽车的声音。 陈澍站起身,走到窗边,撩起窗帘看了一眼。 然后回过头,对林听雨说:“他回来了。” “谁?”林听雨问,随即反应过来,“你爸?” “嗯。”陈澍推了推眼镜,“一分钟后他可能回来敲门。你——” “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林听雨说。 陈澍看着他。 林听雨坐在地上,抬眼回望陈澍。 两人沉默地对视。 陈澍先动了。 他走过来,俯下身,搂住林听雨,用力地收紧胳膊。 陈澍低声,在林听雨的耳边说:“我会保护你的,绝对不会让你受到一点伤害。听雨,相信我。” “嗯。”林听雨笑了,也抱住陈澍,“我相信你。哥,我也会保护你的。” 接下来即将面临什么样的场面,他们彼此心照不宣。 百分之九十五的可能,陈澍会被迫出柜。 百分之五的可能,他们安然无恙。 房门被人从外面敲响。 林听雨松开陈澍:“来了。” 陈澍低下头,往林听雨唇上轻轻咬了一口。 然后他起身,朝着房门走去。 林听雨低头看了一眼左手腕上的那串小叶紫檀,用右手摸了摸,也站起身。 陈澍打开房门,站在门口的人果然是陈胜华。 “陈澍。”看到陈澍开门,陈胜华开口,单刀直入,“我有话想单独跟你谈谈。” “嗯。”陈澍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陈胜华转过视线,看向站在屋里的林听雨,说:“林同学,不好意思啊,叔叔有些事情要跟陈澍说,麻烦你回避一下好吗?” 林听雨正要开口,陈澍却先一步回头对他说:“听雨,你先回酒店等我,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林听雨顿了顿,看了陈胜华一眼。 听到陈澍叫林听雨“听雨”,陈胜华的脸上闪过一丝微妙的神色。 两个男生之间,过于亲昵了。 陈胜华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他自己也是这样的人。 今天在餐桌上,儿子看林听雨的眼神,已经给了他答案。 但陈澍的眼神很坚定。 他看着林听 分卷阅读135 雨,目光里没有一丝畏惧。 那双浅色的眼眸里,剩下的,都是坦然。 ——我会处理好的。 ——相信我。 陈澍用眼神告诉林听雨。 “好。”林听雨顿了一下,最终点点头,什么也没说,“那么叔叔,我先回去了。” 陈胜华对他笑了笑。 林听雨走出陈澍房间的时候,陈胜华侧身给他让了让。 林听雨下了楼,孙兰已经回房间休息了。 保姆阿姨把一楼打扫得干净整洁,仿佛刚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走出陈澍家门口,林听雨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陈澍家的联排别墅从外观看上去又高大又气魄,连屋内的装饰、家具甚至是墙上的雕花都是偏向复古的巴洛克风格。 看得出来,这家人品味很高,很有审美趣味。 高贵,华丽,浮夸,散发着资产阶级谨慎的魅力。 但是住在这栋房子里的一家三口,却连叫出彼此名字的时候,语气都渗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他们始终无法坐下来,平静地共享一顿简单的晚餐。 ……陈澍。 林听雨在心里叫着这个名字。 他相信他。 陈澍一定可以挺过去的。 * 陈胜华把陈澍叫到了他的书房里。 “坐。”他坐在书桌前,用下巴点了点自己对面的单人沙发。 陈澍很冷静地在沙发上坐下。 如此一来,父子俩人之间构成了一个微妙的视角。 陈胜华坐在更高一些的办公椅上,俯视着陈澍。 或许是因为角度的问题,他连目光都带上了审视的的意味。 是一种基于“父亲”身份的男性话语权的压迫。 而坐在矮一些的沙发上的陈澍,虽然仰着脸看他,但背脊笔挺,目光坦荡清明。 并非臣服,而是对抗。 父子俩对视了一会儿。 陈澍的的表情太过镇定,连一丁点儿的胆怯都不见踪影,陈胜华无法从他脸上找到一丝破绽。 最终,陈胜华先开了口:“那个男孩,是你的……” “是我的男朋友。”话没说完,陈澍却开了口,帮他确认了剩下的话。 没想到陈澍会这么坦率。 陈胜华皱起眉看他,表情看起来有点恼,却又有点无可奈何:“你怎么会……” “怎么和你一样是不是?”陈澍对他笑了笑,“因为我是你亲生的啊。” 陈胜华哑口无言。 确实,他并没有立场,也没有资格,来教训陈澍。 半晌,陈胜华只能讪讪道:“你觉得,你这样子,对我和你妈公平吗?” “公平?”陈澍盯着陈胜华看了一会儿,一声极冷的哼笑从鼻腔滑出来,“陈胜华,你现在来跟我说公平?你们把我生出来的时候想过这对我来说公平吗?你们把我生成这样,对我公平吗?你现在,居然来找我要公平?” 陈胜华没说话。 陈澍笑了笑:“我是你的儿子,你造的孽我来偿,你欠的债我来还。我都没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怎么你反倒先来质问我?” “把你生下来怎么对你不公平了?”陈胜华反问,“我供你吃,供你穿,给你最优越的物质条件,别人一出生就输在了起跑线上,为了上一个重点小学挤破了脑袋,而你却搭乘着陈家的私人飞机从小接受精英教育。情感方面我承认我没尽到一个父亲该尽到的义务,但物质方面,我什么时候亏待过你?” “是,你是在物质方面没亏待我。那你觉得我该感谢你吗?可是,我并没有要求你把我生下来啊。”陈澍勾了勾嘴角,“你当初骗了我妈,生下我,不就是为了传宗接代吗?给我提供这些物质条件,难道不是你应该的?你是不是没想到我也会跟你一样?很可惜,谁让我是你亲生的呢。” “那你现在是在干什么?”陈胜华深吸一口气,问,“报复我,报复陈家吗?” “报复?”陈澍重复了一遍这个词,随即露出嘲讽的笑容,“我告诉你,对于你来说,这是基因,是血脉,是整个家族一代接一代延续下去的扭曲的诅咒,是刻在你DNA里面洗不掉的罪孽。” “你……”陈胜华气得噎了一下,“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那么,你到底是想跟我聊什么呢?”陈澍反问,“让我跟林听雨分手吗?” 听到这里,陈胜华稳了稳情绪:“我并不是这个意思。但你要清楚你自己的身份,你是我儿子,以后我的公司我的股份我的财产都会给你继承,你以后还是逃不了传宗接代的命运。” “哦?都给我?你确定?”陈澍推了推眼镜,“你这么爱夏舟,为什么不把钱都给他?” “……儿子毕竟是自己的。”陈胜华难得转开了眼睛,“这层关系血脉上断不掉。” 血脉? 陈澍在心里发出一声冷笑。 就是因为这该死的封建残余道德观念,他和他妈才变成了牺牲品。 “那你找我,是想要我怎么做呢?”陈澍问。 “那个男孩子,我不反对你们交往,我也可以帮你瞒着你妈。”听到陈澍提回正题,陈胜华又把眼睛转过来,“你应该清楚我的意思。以后你还是得找个女人结婚的。” “就像你一样,骗婚?”陈澍笑了笑。 陈胜华沉默。 “如果我像你一样,隐藏自己是个同性恋的真实身份,去欺骗无辜的女孩结婚生子,”陈澍接着说下去,语气极其冷静,“那我的孩子,你的孙子,将会再走一遍你走过和我走过的路。” “你……”陈胜华气得够呛。 “我说了,这是诅咒。”陈澍看着自己的父亲,很慢地露出了一个微笑,“也是我赠予你的祝福。” 陈胜华盯着陈澍,气得脸上的肌肉都在颤抖。 陈澍也看着他,目光很淡,声音却万分笃定。 “陈胜华,我跟你不一样。” “我喜欢男的,我爱上了一个性别和我一样的人,可我坦坦荡荡,问心无愧。不像你,贪得无厌,又想要搞男人又想要老婆儿子。” “你们陈家这一脉,到我这儿,算是断子绝孙了。” 作者有话要说: 嗨呀,出柜了,今天的澍澍帅不帅!气死那个陈胜华哈哈哈 最近超忙超累,但是每天看你们的留言真的很开心,所以总是不舍得放弃日更hhhh爱大家,本章留言的小天使都发红包噢!ovo ☆、073.定情 整整一个晚上, 陈澍都没有联系林听雨。 没有QQ消息,没有微信消息, 没有短信,也没有电话。 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林听雨也没有找陈澍。 分卷阅读136 手机被他扔在沙发上。 林听雨躺在酒店房间的床上里,盯着天花板,听着窗外的烟花爆竹声,失眠了一整个晚上。 直到第二天早上。 林听雨在床上睁着眼过了一晚上, 一点困意都没有。 房门外忽然传来敲门的声音。 听到敲门声, 林听雨迅速从床上蹦起来,飞奔到门口, 对着猫眼看。 是陈澍! 林听雨立刻把门拉开。 陈澍站在房门外。 他穿着一件赭色的牛仔外套,拉链敞开, 露出里面的黑色高领毛衣。 下身是浅色的修身牛仔裤,裹着又长又直的腿, 脚上是一双和外套同色系的马丁靴。 还是和以往一样,仪表整洁,一丝不苟。 无论发生什么, 陈澍都不会让别人从外表上看出他的狼狈。 一点破绽都没有。 但林听雨还是注意到了陈澍有些发白的脸色,和透明镜片遮不住的黑眼圈。 陈澍应该也和他一样,一夜没合眼。 “早……” 陈澍刚开口,林听雨就突然扑了上来, 一把抱住了他。 也没管这里是在酒店楼层的走廊上,附近还有别的客人。 陈澍被猛地一撞,不由得往后推了一步, 连眼镜都歪了些。 但他还是稳稳地接住了怀里的林听雨。 林听雨把头埋进陈澍怀里。 静默两秒,他才抬起头看陈澍,声音沙哑:“没事吗?” 陈澍顿了顿。 他低下眼,看见林听雨眼中疲惫的血丝,和眼睛下面两道淡淡的乌青。 陈澍有些心疼。 “没事。”陈澍笑了笑,“先进去再说?” 林听雨“嗯”了一声,松开他。 两人进了房间。 陈澍刚锁上房门,林听雨就一把将他推到门背上,抬起脸去亲他。 “啧。”陈澍勾起唇角,任由林听雨在他脸上乱啃,“大清早的,白日不宜宣淫。” “不管。”林听雨说着,伸手去解陈澍的皮带。 动作很急,像是怕他跑了。 “我自己来。”陈澍反手把林听雨摁到墙上,一只手掐着他的下颌低下头去亲,另一只手去解自己的皮带。 等搞清楚以后,已经日上三竿了。 陈澍翻过身。 林听雨背对着他,被子滑到腰下面,露出上半身各种红色吻痕。 陈澍留的。 性感。 陈澍心满意足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伸出手,把被子往林听雨身上拽了拽。 然后靠过去,从身后将林听雨搂进怀里,又去吻他的颈窝。 “……你这人。”林听雨本来快睡着了,被陈澍一弄,又清醒了。 他没忍住,笑出声来,低声:“痒,别弄。” “就弄。”陈澍不依不饶,不肯撒手。 林听雨啧了一声:“黏人。” “没吃早饭。”陈澍闭上眼,靠在林听雨颈边,“元气大损,要啃男朋友才能活下来。” “你还行不行了?”林听雨扭头看他,挑眉,“这么虚?” 听到林听雨语气中的挑衅,陈澍马上就把眼睛睁开了,一双浅色的眸淡淡地盯着他。 “我虚?” “我虚,我虚行了吧。”刚挨了一顿收拾,林听雨立马投降,“少爷饶命。” 陈澍没提昨晚他走后发生了什么事情,林听雨就也没问。 但心里也猜到了个大概。 陈澍百分之九十九跟陈胜华摊牌了。 孙兰应该还不清楚,不然陈澍也不可能一大早就过来找他。 “哎,陈澍澍呀。”林听雨把手探进被子里,摸了摸陈澍。 “叫哥。”陈澍闭着眼,却精准无误地一把按住了林听雨不安分的手。 “啧,你这人好倔强啊。”林听雨笑了一声,“澍哥哥,你先撒手,我有东西给你。” 陈澍把眼睛睁开,看向他,问:“什么东西?” “回礼。”林听雨说着,撑着床坐起来,被子又滑到腰上。 他探过身,伸手去拉床头柜的抽屉。 陈澍盯着他窄窄的腰线,随口问:“避孕套?” 林听雨差点把刚从抽屉里拿出来的盒子丢掉到地上。 “你能不能……”林听雨扶额,差点笑出声来,“脑子里除了学习就只有黄色废料吗你?” “还有你。”陈澍说。 听到这句话,林听雨的心“砰”地用力撞了一下。 他定了定神,转回来,把手里的盒子轻轻抛到陈澍胸前的被子上: “喏。送你的。” 陈澍低眼一眼,一个黑色的丝绒小盒子正静静地躺在雪白的被褥上。 他坐起来,拿起那个首饰盒,端详了一会儿,问:“求婚戒指?” “瞧把你厉害的,我们才在一起几天啊?”林听雨笑出声来,却又加了一句,“差不多吧。” 陈澍一顿。 却是慎重地打开了那个黑色丝绒小盒子。 一个银环静静地陷在首饰盒里的绒布海绵上。 有点像戒指。 但又不是。 比戒指更小一圈,也更细一圈,旁边还系着一根红绳。 陈澍把银环拿出来。 红绳系在银环上,结的顶端串着一枚小小的白玉珠子,可以调节红绳的长短。 窗外切进来一点温柔的日光,照到银环上,折出一点耀眼的光。 陈澍两根手指捏着银环,仔细端详,才留意到,银环的内圈刻着几个很小很小的字。 是英文字母缩写。 C&L。 “收了你的小叶紫檀,总想着回点什么礼。”林听雨又蜷回被窝里了。 他侧着身,面着陈澍躺着,盯着陈澍的脸,留意着陈澍的每一丝表情变化:“是我的耳环。” 听到“耳环”两个字,陈澍低头看他。 这才注意到,林听雨一直戴在右耳上那枚银环,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 只留下一个浅浅的耳洞。 “不是银的哦。”林听雨补充了一句,“是铂金的。” “……什么时候弄的?”陈澍问。 “昨晚,从你家回来以后。”林听雨翻了个身,“我找了附近一家金店,把原来的铂金耳环熔了,又买了一点铂金添进去,打了个新的圈圈。” “字呢?”陈澍又问。 “让人家给我刻的呗。”林听雨回答,像怕陈澍看不懂似的,解释,“陈,和林——” “我知道。”陈澍摸了摸那几个字母,“红绳是你以前那条?” “怎么可能,那条早扔了。”林听雨又翻了回来,一点一点把脑袋挪到陈澍腿上,浅栗色的发丝蹭了陈澍一腿,“当然是新买的。本来想买一条铂金链子串着,后来觉得好像红绳更有意义一些,就买了红绳。” “红绳确实更有意义。”陈澍 分卷阅读137 笑了笑,用另一只手摸了摸林听雨的脑袋。 陈澍很满意。 只要是林听雨送的,他都喜欢。 林听雨盯着红绳看了两秒,皱眉:“不过现在再看,好像有些土。似乎还是铂金链子更好看,或者黑色的绳子。” “不用。”陈澍继续轻抚他的头发,低头亲了亲他的发梢,“红绳好看,我喜欢。” “虽然玉没了,但铂金耳环我也戴了好几年嘛。”林听雨主动把脑袋往陈澍手里拱,“不亏。” 好像求主人摸的小狗狗一样。 “什么时候开始戴的?”陈澍问。 “我跟我妈出柜后没多久,初中那会儿。”林听雨想了想,“花了我当时所有的积蓄,后来就一直戴着了。” “这算是……”陈澍低着眼看他,笑了笑,“出柜宣言?”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林听雨也抬眼看陈澍。“是的。” 陈澍盯了林听雨两秒。 “谢谢啊听雨同学。” 说完,他又俯下身,去亲林听雨的眉毛。 “我很喜欢这个出柜礼物。” 林听雨顿了顿。 虽然他心里已经猜到了。 但真的听到陈澍把话说出口,林听雨的心还是颤抖了:“你真的……?” “嗯。”陈澍淡淡地应了一声,把玩着那根红绳和银环,脸上没什么表情,“跟我爸摊牌了。” “那你妈……”林听雨皱眉,有些担心。 “暂时没说。” 林听雨松了口气,又问:“你爸什么反应?” “没什么反应。”陈澍低下眼看他。 “没逼你,”林听雨顿了顿,才把后半句问出口,“和我分手吗?” “分什么啊。”陈澍笑了,“他自己都那样,有什么资格管我?” 林听雨没说话。 他枕着陈澍的腿,盯着陈澍流畅的下颌线条,开始发呆。 “来。”陈澍摸了摸他的脸,“帮我戴上。” 林听雨爬起来,从陈澍手里接过那条红绳,调了调长度。 陈澍低下脖子。 林听雨把红色挂到陈澍脖子上,动作和表情都很郑重,然后又帮他调好了适合的绳长。 弄好之后,林听雨往后面退了退,仔细打量了一会儿。 红绳系在陈澍修长的脖颈上,银环正好垂到他的锁骨中间靠下一点的地方。 很好看。 很性感。 想吃掉。 “谢谢。”陈澍低头看那枚银环,伸出手摸了摸,“我会一直戴着,洗澡也不摘。” 林听雨笑了起来:“好像在帮你戴戒指似的。” “可不就是戒指么。”陈澍看他,“我们已经私定终身了啊,你不能跑。” “哎哟。”林听雨往床上一滚,“你这人好霸道。” “就霸道。”陈澍探过身,伸出手臂,把林听雨抱回来,“我的。” “好好好,你的你的都是你的。”林听雨笑着往陈澍怀里蹭,“不亏。一个铂金圈圈换一串小叶紫檀,买铂金和白玉珠子的钱还是从你家亲戚那儿赚的过年红包。我一分没花,血赚。” “是血赚,还外加一个我。”陈澍低头咬他的嘴,“银行卡密码都告诉你了,这点压岁钱就能把你高兴成这样?” 林听雨没回话。 他闭上眼,伸手搂过陈澍的脖子,跟他接吻。 黏黏糊糊亲了一会儿,陈澍忽然停下来:“别亲了。” “怎么?”林听雨睁眼,不怀好意地去瞄某个部位,伸手去摸,“你又……?” 陈澍面无表情地摁住他的手:“快去洗漱,吃早餐去。” “啧啧。”林听雨把手抽了出来,往旁边一滚,直接下了床,“早餐已经吃过了,可以直接吃午饭啦。” 望着林听雨踩着拖鞋大摇大摆走向卫生间的背影,陈澍笑了笑。 他低下头,摸了摸挂在脖子上那枚银环。 又用指腹摩挲了一下银环内侧刻着的“C&L”。 目光温柔。 磨磨蹭蹭洗漱完,两个人终于出了门。 虽然还是冬天,可温度却回暖了些,还有些热。 陈澍穿着他来时穿的那套衣服,林听雨换了件套头的白色卫衣和黑色长裤。 卫衣是oversise的,反倒显得他更瘦脸更小了。 并肩走在马路上,陈澍转头看了林听雨一眼:“你确定要穿白色的衣服去吃火锅?” “小看我们荆市人?”林听雨双手插在裤兜里,两条长腿迈着懒洋洋的步子,“生活在天天吃米粉的地域,天生自带特殊的防汤溅功能。” “不过溅到也没事。”陈澍看了一眼垂在林听雨左手腕上的小叶紫檀,又想到自己脖子上那枚铂金银环,心情愉悦,“我包里有去渍笔。” “……” 林听雨扭头看他。 陈澍也看着林听雨。 两人对视两秒。 林听雨伸出手,对陈澍比了比大拇指:“哥,你那背包简直就是哆啦A梦的口袋。” “嗯。”陈澍伸手去握他的手指,“我就是你的哆啦A梦,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哎哟。”林听雨用另一只手捂住心脏,作出被丘比特射了一箭的样子。 随即,他又凑近陈澍,扯着嘴角露出坏笑:“澍呀,那你包里是不是也随身带着——” 看到林听雨那不怀好意的笑容,陈澍就知道,他肯定吐不出什么好话来。 “有没有随身带……”林听雨贴着陈澍的脸,压低声音,“避孕套呀?” 陈澍在原地站定。 林听雨也跟着停了下来,瞅着陈澍,脸上挂着暧昧的笑容。 作弄陈澍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林听雨可真是太喜欢逗陈澍了,陈澍面无表情却耳根通红的样子简直让他爱到不行。 没想到,陈澍抬手,推了推眼镜,一脸镇定地说:“当然。” 林听雨:“……???” 这他妈谁?? 怎么脸皮这么厚?? 谁来告诉他,那个一撩就耳根通红的娇娇贵公子上哪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哎哟,黏糊糊的陈澍澍进化了【脸皮越来越厚了 ☆、074.围巾 看着林听雨一脸震撼的表情, 陈澍没忍住,勾着嘴角笑出来。 他的男孩。 可可爱爱。 中午他们准备吃的是海底捞, 陈澍提前在手机上排队叫了号。 正是大年初二,商场爆满,连海底捞门口的休息区都坐满了等位的人。 陈澍和林听雨前面还有两桌,于是他们就先在休息区坐着。 林听雨一边喝酸梅汤一边玩手机。 陈澍拿着iPad刷了会儿题。 两个男生都长得很好看,林听雨一头浅发 分卷阅读138 更是吸睛。 坐了没十分钟, 坐在附近的女孩子就一直盯着他们看, 交头接耳。 陈澍做了几道题,注意到旁人的目光, 抬头一看,就跟隔壁桌几个高中生模样的女孩对上了眼神。 陈澍一顿。 片刻, 他合上保护套,把iPad塞进包里, 站起身来。 林听雨留意到陈澍的动作,抬头看他:“去厕所?” “马上回来。”陈澍说。 林听雨也没在意,一边玩着手腕上的小叶紫檀, 一边滑手机:“去吧,等你。” “嗯。” 陈澍刚离开,刘飞扬的消息就蹦了出来。 【刘飞扬:新年好啊阿听,祝你新的一年越来越帅越来越有钱!我妈让我问你今晚有空没, 来我家吃饭,她给你弄螺蛳鸭脚煲,还给你包大红包。】 林听雨举起手机, 对着海底捞的招牌拍了一张,发给刘飞扬。 刘飞扬马上回消息。 【刘飞扬:??你这是在哪??】 【林听雨:我在雀山市。】 【林听雨:今天赶不回去了,帮我祝叔叔阿姨新年好。】 【刘飞扬:???你什么时候去的雀山市???】 【刘飞扬:……你跟陈澍???】 看到对话框里刘飞扬发过来的“陈澍”两个字,林听雨垂了垂睫毛。 连嘴角都不自觉地噙着一点温柔的笑意。 【林听雨:嗯。】 【刘飞扬:……】 【刘飞扬:我该说恭喜吗?是我想的那样吗?】 【刘飞扬: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刘飞扬:不对,那你们什么时候回来啊?把陈澍也叫来我家一起啊!】 看到那句“什么时候回来”,林听雨嘴角的笑容顿住了。 随即,那一丁点儿温柔的笑意,很慢很慢地消散了。 林听雨上扬的嘴角慢慢垂了下来。 他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才回了一句。 【林听雨:很快。】 【林听雨:大概今晚吧。】 【刘飞扬:啊?怎么这么急?不多玩两天?】 林听雨就没回复了。 他把手机锁上屏,盯着陈澍座位那杯被他喝了一半的酸梅汤,定定出神。 就在这个时候,旁边忽然传来一个女孩子的声音: “小哥哥你好,请问可以加你微信吗?” 思绪被迫中断。 林听雨抬头一看,一个穿着可爱毛绒外套的女孩站在他旁边,正捧着手机看着他。 大概十五六岁的模样,一张小脸红红的。 几乎是同一时间,林听雨便注意到,附近一张桌子还坐着另外几个女孩,正在紧张地观察着这边的局势。 他马上就反应过来。 林听雨仰着脸看着女孩,对她笑笑:“不可以哦。” 女孩仿佛鼓起很大的勇气才过来要微信号的。 没料到会被拒绝,一双圆圆的杏眼立刻委屈地耷拉下眼角: “为什么呀?你有女朋友吗?” 林听雨正要回答,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冷冷地从身后响起: “他没有女朋友。” 林听雨顿了顿。 回头一看,陈澍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手里还拎着一个黑色的纸袋。 女孩没料到半路杀出另一个男生,愣了愣:“没有女朋友,那为什么不可以?” 林听雨把头转回来,冲她笑了笑,没回答。 女孩看了看林听雨,又看了看站在他身后的陈澍,顷刻间便意识到了什么。 “对不起对不起,不好意思打扰了……” 她连连说着,赶紧回了自己的座位。 结果,女孩回去后,那边传来了更奇怪的惊呼声。 其中还夹杂着一些“嗑到了嗑到了”“嗑死我了”之类的神秘咒语。 “啧。”林听雨挑挑眉,靠到椅背上,仰头去看陈澍,“小妹妹都给你吓跑了。” 陈澍站在他身后,垂眼看他,没吭声。 “说起来,我倒是想起一件事。”林听雨就着这个姿势,看着陈澍的眼睛,“前两天,隔壁班有个女生加了我QQ。你猜猜,她跟我说了什么?” 陈澍推了推眼镜,没说话,等着林听雨继续说下去。 林听雨盯着陈澍的眸看了两秒,开口: “她说她上学期往我抽屉里塞了几天的情书,我却一直没回应。” “她实在等不下去了,所以问我到底什么意思。” “……” 陈澍没有表情,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 捏着纸袋的手指却默默地攥紧了。 林听雨盯着陈澍的脸,不放过他一丝一毫的反应: “陈哥哥,我怎么从来没见过那几封情书啊?” 陈澍:“……” 陈澍的耳垂,终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一点地变红。 林听雨总算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效果,笑得前仰后合:“不是吧?!我靠!真的是你?!” 陈澍:“……” 陈澍没说话。 他默默走到自己座位前,坐了下来。 林听雨立刻趴到桌子上,左手支着下颌,意味深长地看着陈澍: “陈澍澍啊陈澍澍,啧啧啧,没想到,那个时候你就已经对我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陈澍:“……” “居然还学会了翻我抽屉,把别人给我写的情书偷走?” 陈澍:“……” “你怎么会干这种事情!震撼我全家!” 陈澍:“……” 陈澍绷着脸,耳根通红。 林听雨把身体往前探,又靠近陈澍一点,从下往上,去看陈澍的眼睛。 一双漆黑的眸像盛了一池璀璨的星星,带着笑,还有藏不住的一点爱意。 林听雨又想起一件事:“那我外套里的牛奶糖,也是你放的?” “……嗯。”这一回,陈澍终于应声了。 林听雨震惊了:“什么时候?” “……就那天,我们换外套穿的那天。”陈澍说。 林听雨又开始“啧啧啧啧”起来。 陈澍默默地看了他一会儿。 见林听雨没有消停的意思,陈澍终于忍无可忍,从纸袋里掏出一个东西,开始往林听雨脑袋上套。 “什么东西?” 触感毛茸茸的,林听雨没躲,低眼看。 陈澍没回话。 但林听雨已经看见了。 是一条围巾。 毛线的,浅灰色的。 很蓬松,又大又长一条。 陈澍虽然还绷着脸,但动作没停,认认真真往林听雨脖子上绕。 这条围巾实在太长了,在林听雨脖子上绕了好几圈,还垂下两根长长的下摆。 林听雨这才忽然意识过来:“这是……双人的?” “嗯。”陈澍应。 林听雨闭嘴以后,陈澍耳根的红总 分卷阅读139 算往下褪了那么一些。 林听雨立刻就想起来,陈澍跟他表白的那天晚上,他为了缓解尴尬,没话找话,跟陈澍说什么,韩剧里的小情侣冬天会戴同一根围巾。 不过…… 当时陈澍怎么回答他来着? ——“不会勒死或者窒息么?” 回想起当时陈澍困惑的表情,再低头看了一眼脖子上软乎乎的围巾,林听雨没忍住,笑出声来。 心里软软的,酸酸的。 很感动。 陈澍他,把林听雨的每一句话,都记在心里啊。 他总是说得很少,却做得很多。 像往林听雨外套口袋里放奶糖,还有偷偷摸摸把别人给林听雨写的情书拿走这样的事情,怎么想都不可能是陈澍那种性格会干得出来的。 可他却真的,这么做了。 回想起那会儿,陈澍大概已经发现自己有喜欢林听雨的迹象了吧? 只是碍于心理障碍,一直隐忍着。 他得多辛苦,才能说服自己,承认他喜欢林听雨啊。 想到这里,林听雨抿了抿唇。 鼻腔忽然涌上涩意。 突然有一种想要流泪的冲动。 “怎么了?”陈澍看他不对劲,顿时变得有点紧张,“不喜欢这个颜色吗?这是我刚才在楼下买的,不喜欢的话一会儿我们吃完饭再……” “喜欢的。” 林听雨打断他。 陈澍看向林听雨。 林听雨也看着陈澍,眼睛有点红,但是脸上却挂着明朗的笑容。 他捧着围巾,把脸埋进去,低声说: “喜欢围巾,也喜欢你。” “我最喜欢你,陈澍。” * 林听雨没见过的东西太多了。 小破县城没有巨幕电影院,没有像样的大型商场,没有正版的网红奶茶店,没有肯德基,没有麦当劳,甚至连像样的火锅店都没有。 但短短几天,陈澍已经带他玩了个遍,该逛的一样没落下。 林听雨说没见过海底捞,陈澍在床上还得抽空拿着手机提前排号。 林听雨提了一句情侣围巾,陈澍就一直记在心里,一到商场就下楼去买。 林听雨顺嘴说了一句虾滑好吃,陈澍从坐下来,直到离开,漏勺没离过手,安静地当一名林听雨专属的虾滑打捞工。 “你说你,”离开海底捞的时候,林听雨揉了揉肚子,把脖子上的围巾缠得紧了些,“最近好像变了个人似的,搞得我都怀疑你被怨灵附体了。” “什么怨灵?”陈澍问。 “上辈子孤老终生寂寞死去的老光棍。”林听雨说。 “……我这不是陷入热恋中么。”陈澍抬手帮他理了理围巾,“爱情令人失去理智。” “那你过了热恋期怎么办啊?”林听雨问,“还会对我这么好吗?” “嗯。”陈澍看他,“永远宠你爱你。” 林听雨真的想象不到,他还能从陈澍口中听到这些话。 他没忍住,低头笑了起来。 “怎么了?”陈澍看着林听雨的反应。 “没。”林听雨伸手去碰他的手指,“哥,我想和你一起戴围巾。” 陈澍没说话。 林听雨知道,这里是大型商场,又逢过年,指不准他们经过哪个拐弯角时,会碰到陈澍哪个七大姑八大姨。 两个大男生戴同一条围巾,这不就明目张胆地把两人关系昭告天下吗? “我瞎说的。”没等陈澍说话,林听雨又加了一句。 正要把手指收回来,没想到,陈澍却反手,一把攥住了他的五指。 林听雨心尖一颤,抬眼去看陈澍。 “戴。”陈澍也看着他,一只手牵着他,另一手去解林听雨脖子上的围巾。 “哎,别。”意识到陈澍说认真的,林听雨顿时慌了,“我说着玩的,你不要……” 但陈澍更快。 他已经把围巾从林听雨脖子上解了下来,三下两下将另一端绕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但长度没估准。 这下是真的勒着脖子一起窒息了。 看着陈澍一脸窒息的表情,皱着眉去扯松自己脖子的围巾,林听雨没忍住,低声失笑:“你啊。” 他把手从陈澍手里抽出,解下系在自己脖子上这头,又去解陈澍脖子上那头。 估算了一下长度后,林听雨拎着其中一头,递给陈澍:“喏,你戴这边。 陈澍接过。 大庭广众之下,两人站在人来人往的商场楼层,戴上了同一条围巾。 这一回总算戴好了。 林听雨瞅着垂在他和陈澍脖子中间那截围巾,唇角一直止不住往上扬:“陈澍,你看,这像不像月老的红线?” 陈澍瞥了一眼,抬手推推眼镜:“死神的镰刀还差不多。” “嗯?” “要是我们两个其中一个不小心摔倒,另一个肯定也跟着摔。”陈澍说。 “嗬,那可就更浪漫了。”林听雨笑起来,冲陈澍张开双臂,“死也要跟你死一块儿。” 刚才两个人站在这里戴围巾的时候,已经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这下真正戴好以后,就更引人瞩目了。 陈澍甚至听到旁边路过的女生压低声音兴奋地讨论: “是一对吧?!是一对啊!” “谁攻谁受?” “我觉得浅头发那个是攻!” “我也觉得,他好1哦,好飒!” “不,难道你们不觉得,戴眼镜的那个才是1吗?” “?你站反了吧?什么邪.教?” “是你不懂!全校同学都知道,白天,在学校里,冷漠斯文的班长和又拽又酷的校霸是互相看不顺眼的死对头!” “可他们却不知道!晚上!那个文文静静的三好学生!竟然!” “把那个拽拽酷酷的坏学生!” “摁在床上!” “往死里亲!” “天呐!我太可以了!” “这人设!这CP!我嗑!” 她们的声音太大了。 明明已经走过去了,却还一直不停地回头看陈澍和林听雨,捧着脸,眼里冒着诡异的光。 ……和那天晚上,荼白盯着他们时,脸上那种神秘又兴奋的表情,一模一样。 林听雨:“……” 林听雨也听见了。 他张开的双臂顿时僵硬在半空中,嘴角也隐隐约约抽了抽。 ……你妹的。 ……这些女生失心疯了? 陈澍默默地听着,把林听雨的反应尽收眼底。 虽然挺不好意思的。 但是,陈澍的心情却跟着愉快起来。 想笑。 想让全世界都知道,林听雨是他的。 是他的男朋友。 以后,会变成他老婆。 陈澍也伸出手,迅速地搂了林听雨一下。 那边此起彼伏的 分卷阅读140 尖叫声一波接一波。 “亲一个!亲一个!” 这一回,轮到林听雨的脸烧了起来。 他压低声音,小声警告:“陈澍!你疯了!这还在外面呢!” “不管。”陈澍低下头,亲了亲他的头发。 “啊啊啊啊啊——!” 那边的女生已经嗑到昏迷了。 我!去!你!妹!的! 林听雨整个身体都僵硬住了。 陈澍真的失心疯了! 陈澍松开手,稍微离开了些,去看林听雨被雷劈一样的表情。 正想逗他两句,陈澍却留意到,林听雨的表情突然变了。 不是害羞,不是紧张,不是尴尬。 而是霎时间失去血色,整张脸开始发白。 陈澍一顿。 正要开口。 一个震惊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还带着微微的颤音: “陈澍,你在干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陈澍:本人已疯,吸老婆中,勿扰【推眼镜 林听雨:……我真的是1【垂死挣扎 ☆、075.镣铐 陈澍浑身僵硬。 好像被人浇了一盆冰水, 寒意顺着天灵盖冲下尾椎骨,从头发丝儿一直冻到后脚跟。 他看着林听雨惨白的脸色, 心里也有数了。 陈澍慢慢转过身。 孙兰拎着包,站在距离陈澍和林听雨五米开在的地方。 她盯着他们,瞳孔微缩,嘴唇颤抖着。 陈澍定了定神。 他想朝孙兰走过去,刚迈开一步, 却发现自己和林听雨还被同一条围巾牵制着。 他动一下, 林听雨就得跟着动。 看到他们两个脖子上的围巾,孙兰的脸色更难看了。 于是陈澍不动了。 他站在原地, 看了看林听雨,又看了看孙兰。 一个是与自己相同性别的男朋友。 一个是饱受同妻之苦十几年的妈妈。 林听雨看了陈澍一眼。 他僵硬地伸出手, 慢慢地,把自己脖子上的围巾解了下来。 随着林听雨的动作, 陈澍只觉得围巾那头蓦地一轻。 连在两人颈上的牵制松开。 陈澍扭过头,冷静地看了林听雨一眼。 他张了张嘴,无声地对林听雨说了一句:“别怕。” 然后, 陈澍上前几步,走到孙兰面前,停下。 孙兰看着他。 陈澍也看着孙兰,开口叫了一声:“……妈。” 随即归复沉默。 再也说不出下一句话来。 “……陈澍。” 孙兰的表情像是溺了水, 眼神里流着绝望。 她盯着陈澍,语气里还带着几丝苟延残喘的期盼。 “你老实跟妈妈说,你和小林只是同学对不对?刚才妈妈什么都没看到对不对?” “……” “你告诉妈妈啊, 小林只是你的同学对不对?对不对?” “……” 无论孙兰怎么质问。 陈澍始终静默着,一言不发。 世界是喧嚣的,热闹的喜庆的。 从他们身边经过的每一个人都兴高采烈,脸上洋溢着快乐的笑容。 尘世间的幸福分明那么简单。 可是。 和陈澍又有什么关系呢。 陈澍沉默的时间越长,孙兰的表情就越苍白几分。 她嘴唇嗫嚅着,身体开始发抖。 陈澍看着孙兰的反应,深吸一口气。 林听雨顷刻间便意识到陈澍接下来想要做什么。 他立刻慌了,冷汗从毛孔中渗出来,下意识地冲上前,伸手去拽陈澍的胳膊:“陈澍,不要!” “妈妈。” 与此同时,陈澍开了口,声音很沙。 “……对不起。” 伴随着陈澍这句道歉,林听雨的手在半空中顿住。 最后,终于无力地垂落下去。 林听雨盯着陈澍的后脑勺,还有吊在陈澍脖颈上那圈毛茸茸的灰色围巾,眼眶里涌出泪来。 孙兰是单纯,但她不是傻子。 十几年的同妻生活折磨着她的神经,将她折腾得既敏感又神经质。 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呢。 昨天早上,孙兰看得清清楚楚,那个浅色头发的男孩子和她的儿子,分明手牵着手。 但儿子说,他们在抢红包。 孙兰就假装自己什么也没看到。 一整天,她都在心里,用谎言麻痹自己的记忆。 直到刚才。 她再一次亲眼看到,儿子在大庭广众之下,毫不避讳地搂住了那个男孩。 他们脖子上还系着同一条围巾。 这一次,孙兰再也没有办法欺骗自己了。 她知道,陈澍这句“对不起”,到底意味着什么。 陈澍说完这句“对不起”之后,便一直看着孙兰。 他绷紧了神经,留意着孙兰的一举一动。 或许是太过紧张的缘故,已经许久没有疼过的胃,再一次一跳一跳地抽搐起来。 孙兰没有说话。 她看了看陈澍,又转过眼睛,看了看林听雨。 在与孙兰的目光触碰的那一瞬间,林听雨攥紧了手指。 他憋着泪,紧紧咬着嘴唇内侧,努力地不让眼泪往下掉。 对不起。 林听雨在心里说。 就在这时,孙兰的身体晃了晃,突然一头栽倒在地上。 陈澍心中一凛,瞬间冲了上去:“妈!” * 陈澍叫了120,救护车很快赶到,把孙兰送去了医院。 陈澍和林听雨也一同跟着去了。 在救护车上,陈澍拿着手机,给陈胜华打了个电话。 医生说,孙兰是因为受到了巨大的打击,一时间无法接受,所以昏厥了过去。 多年来,她一直活在情绪高度紧张的状态中,精神状态脆弱得像玻璃丝,轻轻一掰就会崩溃。 而陈澍,就是那个掰断玻璃丝的人。 孙兰没醒,住进了病房里。 陈澍和林听雨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 沉默。 谁也没开口说话。 不一会儿,陈胜华赶到了。 身后还跟着一个夏舟。 看见陈澍坐在长椅上发呆,陈胜华皱起眉,大步走过来:“怎么回事?你妈又发什么毛病了?” 夏舟跟在陈胜华身后,看见陈澍,他很识趣地停在了十米外,没有跟上来。 陈澍很疲惫。 他已经没有力气去管夏舟了。 陈澍仰着脖子,背靠着墙。 他睁着眼,看着天花板,声音里带着绝望: “……我妈已经知道了。” “知道什么?”突兀的一句话让陈胜华顿了顿,反应过来以后,他脸色大变,“你怎么跟你妈说了!?我不是说了帮你瞒着 分卷阅读141 她吗?!” “……我没说。”陈澍转过眼睛看他,“是她自己撞见的。” “我昨天不是叫你跟他断清楚么?”陈胜华看了一眼旁边的林听雨,压低声音,“你怎么还跟他在一起!” 林听雨听见了。 他看了陈澍一眼,站起身,默默地走开,把长椅留给父子俩。 路过夏舟身边时,夏舟开口了:“等等。” 林听雨停下脚步,抬眼看夏舟。 “下面有个凉亭。”夏舟也看着他,问,“下楼抽根烟?” 林听雨没有回答,但也没有拒绝。 他回过头,看了陈澍一眼。 陈澍坐在长椅上,摘了眼镜搁到一旁,低下腰,把脸埋在双手中。 看不见表情。 陈胜华站在陈澍面前,居高临下,皱着眉看他,低声训斥着些什么。 林听雨整个胸腔都被负面情绪压着,痛到喘不过气来。 他回过头,看向夏舟:“走吧。” 夏舟点头。 离开医院大楼,两个人来到楼下一处树荫。 陈胜华掏出烟盒,抽出一根,递给林听雨。 林听雨看了一眼,没伸手接:“戒了。” 夏舟笑了笑,把烟拿出来,自己叼着,点燃,吸了一口。 林听雨仰头,看着头顶上的树叶,一言不发。 心里想的还是陈澍和孙兰的事情。 “昨天晚上我们不是说好了吗?”夏舟吐了个烟圈,看着林听雨。 他连客套都省了,直接开门见山:“你答应了我今天会回荆市,为什么现在还在这里?又为什么会被他妈碰到?” 林听雨盯着被风卷得微微颤动的树叶看了一会儿。 半晌,他才开口: “……至少,让我再跟他多呆一天。” “那你买车票了吗?”夏舟又问,语气强势,咄咄逼人,“买了几点的?什么时候走?” “还没买。”林听雨低声,“我打算走的时候临时买。” “小林,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夏舟看着他,换了只手夹烟,“可你们怎么能直接让他妈妈撞见了呢?你知道他妈妈会受多大的刺激吗?对于孙阿姨来说,你们这样做,实在是太残忍了。” 林听雨陷入沉默。 须臾,他开口,声音更低了,还带着些许的颤音: “放心,我会走的。” “我不会反悔。” * 昨天晚上。 林听雨离开陈澍家大门,正要上司机的车,却被人叫住了。 他回头一看,身后不远处,停着一辆黑色高级轿车。 夏舟坐在驾驶座上,从窗口探出半张脸来看他。 “林同学,我有事找你。”夏舟冲他招招手,“聊聊?” “你是谁,我为什么要和你聊?”林听雨看了他一眼,扭头就要上陈澍家司机的车。 身后的夏舟又开口了:“跟陈澍有关的事情,你真的不想跟我聊聊吗?” 听到陈澍的名字,林听雨搭在门把上的手又放了下来。 他回过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夏舟。 夏舟见林听雨回头,冲他笑了笑:“陈澍这会儿估计正在楼上跟他爸摊牌呢。要不,你还是改变一下主意,也过来跟我聊聊?” 林听雨没说话。 他低声对陈澍家的司机解释了一句,然后蹙着眉,朝夏舟的车走过去。 林听雨上了轿车的副驾驶座。 “系上安全带。”夏舟一边说一边发动引擎,“我知道你住的地方附近有家西餐厅不错,今晚没吃饱吧?” “你还挺厉害的。”林听雨系上安全带,盯着挡风玻璃,“连我住哪都查到了。” 夏舟笑了笑,没说话。 “就在车上说吧。”林听雨皱眉,“我一会儿还有事情。” “行。”夏舟转着方向盘,爽快地答应了他,“估计这会儿陈澍正在跟他爸出柜吧。” 林听雨心里一阵麻痹,扭头看了他一眼:“你知道?” 按理来说,夏舟只见过林听雨两次,五中门口一次,今天是第二次。 他竟然一眼就能看出,陈澍和林听雨的关系。 有点毛骨悚然。 夏舟留意到他的眼神,笑了笑:“我猜的。同类么,直觉敏锐。” “别,我跟你可不是同类。”林听雨说。 夏舟笑了,没说话。 “那你找我做什么?”林听雨问,“你们两个双管齐下,史密斯夫夫,一边解决一个?” “倒也不是。”夏舟回答,“你以为我会跟你说,让你拿着五千万离开陈澍吗?” “……”林听雨皱眉,“你有毒?” 夏舟又笑了。 他开口,忽然间切入正题:“我们也不是要棒打鸳鸯的意思。” 林听雨一顿。 看向夏舟的眼神瞬间变冷却。 “你也别急,先听我说。”夏舟从后视镜里观察林听雨的表情,“陈澍他爸的意思是,如果你们真的在谈恋爱,他可以默许,但是现在绝对不行。现在你们都在高三,马上就要高考了。尤其是陈澍,他已经是再来一年了,这一回绝对不能再出什么差池。” “默许?”林听雨“嗤”一声笑了,不屑的笑声从鼻腔里漏出来,“你们有什么资格默许不默许?” “我是没资格,但胜华毕竟是陈澍的爸。”夏舟无所谓地笑笑,“我想,你们也不愿意让陈澍他妈妈知道你们的关系吧?” 听到后面那句话,林听雨的表情整个凝固了。 他抬眼,透过后视镜,冷冷地盯着夏舟。 夏舟也透过后视镜和他对视。 林听雨开口,声音很沉,眼神里没有任何情绪:“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也没什么,陈澍他爸打算下学期让他转回私立高中复读,小破县城那教育资源确实不怎么样。”夏舟说,“希望你们能暂时分开一段时间,高考完再说。还有,这段时间里就别联系了。” 林听雨沉默,反问一句:“陈澍知道吗?” “估计他爸现在正在跟他说呢。”夏舟笑笑,“他就算不同意也没办法。而且,不光是他,还需要从你这边切断跟他的联系。” “……”林听雨面无表情地盯着车窗,“如果我们不同意,那你们是不是就要把我们的关系告诉陈澍他妈?” “也没有那么绝。”夏舟笑,“但你们迟早会自己露出马脚的。” 林听雨不说话。 “为了陈澍,为了你自己,为了你们能各自有一个美好的未来,早恋的心思还是先收一收。尤其是,你们又是同性,就更应该注意了。”夏舟说,“哦对,可以问一个比较隐私的问题么?你们发展到哪一步了?牵手,接吻,还是……” “滚。”林听雨盯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冷冷地吐出一个字。 夏舟顷刻间又 分卷阅读142 笑了:“还挺有个性的,怪不得陈澍那种冷冰冰的性子会喜欢你这种类型。其实要真做了什么,其实也没什么,叔叔是过来人,可以理解。但是你们做这些事的时候,最好想想陈澍的妈妈。你们这种关系,要是被她知道了,是不是相当于直接拿着刀往她心窝子戳呢?” “你理解什么?”林听雨扭过头,盯着夏舟的侧脸,一字一顿。 夏舟一顿,没说话。 “你搞清楚,拿着刀子往她心上捅的不是我和陈澍,”林听雨盯着夏舟,“是你,和陈澍他爸。” “行了。”夏舟叹气,“我们也别五十步笑百步了,各打五十大板。你们到底考虑清楚后果没有?你们才刚成年,有什么资本出柜?” “你得了吧,装什么知心大叔?”林听雨笑了,声音里带着点讽刺,“你别把锅往我们身上推,你们犯下的恶,和陈澍,和我,没有半毛钱关系。别想偷换概念。” “小伙子脑子还挺灵的。”夏舟没有反驳,也笑了笑,“怪不得陈澍喜欢你。” “你也不赖。”林听雨往椅背一靠,声音懒洋洋的,“怪不得陈澍他爸喜欢你。” 夏舟猛地一踩刹车。 他把车停在路边,扭头看着林听雨。 林听雨也瞪着夏舟。 两人谁也没让谁,不甘示弱。 “那孙阿姨做错了什么呢?”良久,夏舟盯着方向盘,叹了口气,”我和胜华做错了,我们认。我当年劝过他,可他为了陈家的香火,执意要娶孙兰。这么多年,为了这件事,我们也没少吵过。但孙兰是无辜的,她老公已经是个Gay了,她儿子不能够。你们不能再给她捅刀子了。” “你别装。”林听雨冷笑着打断他,“你要真觉得你对不起陈澍和他妈,你会大过年跑到陈澍家找他爸,让陈澍他妈看见?” 夏舟没回话。 过了一会儿,他才冲林听雨笑了笑:“你说得没错,我确实是故意的。” “我一直想逼胜华跟孙兰离婚,我没有办法忍受十几年如一日当一个男小三。我的教养,我的道德素质,都不允许我这么做。” “可是为了胜华,这些原则我都可以放下。我一直在努力,想要获得陈家的认可,想要正大光明地跟胜华站在一起。可是陈老爷子不会给我这个机会,胜华也没有这样的勇气和决心。” “我不想听你的事,你别跟我说。”林听雨皱眉,“骗婚还有理由了?想让我同情你?” 夏舟无奈地笑了笑:“分明……是我先跟他相爱的啊。但是他却娶了一个女人,还和她同床共枕,生了一个孩子。换作是你,你什么感受呢?” “您可闭嘴吧。”林听雨不耐烦了,直接打断他,“你知道陈澍和他爸的区别是什么吗?” 夏舟顿了顿,没回答,用眼神示意他说下去。 “陈澍和他爸的区别就是,”林听雨说,“陈澍永远都不会为了利益,去娶一个他不爱的女人。他不想做的事情,谁也逼不了他。”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没看夏舟。 只是低着眼,看了一眼自己左手腕上的小叶紫檀。 夏舟怔了怔。 但马上,他又恢复了那张文雅的笑脸。 “有时候看着你们这么天真的样子,我就开始怀念二十年前的我们。年轻其实没什么不好,中二,莽撞,一腔热血。” “你也别觉得叔叔是在找借口找理由洗白自己。我们是一样的,今天的我,就是明天的你。今天我走过的路,明天就会轮到你来走。陈家是不会承认我们的。” “同性恋就是我们的原罪。你只能跟我一样,永远躲在阴暗的角落里当一个令人不齿的小三,冷眼看自己心爱的人和别人结婚。” 林听雨低下眼,沉默地把玩着小叶紫檀。 尽管他无数次想打断夏舟,扯着夏舟的衣领,叫他把他的屁话收回去。 可最后,林听雨还是没这么做。 他知道,夏舟说的,一点错都没有。 夏舟说的这些太远,什么出柜什么陈家什么认可,那都是未来的事情。 眼下,近的就已经很让人头疼了。 陈澍的当务之急是高考,而不是谈恋爱。 陈澍不能再输了。 更不能因为谈恋爱,因为林听雨,就被困在五中,被困在那个鸟不拉屎鸡不下蛋的小破县城里。 他需要最好的教育资源,需要定下心来专心复习,而不是小破县城和五中带给他的那些糟糕经历。 陈澍不属于那儿。 他应该长出翅膀,乘着风,飞回到原本属于他的云层中去。 林听雨不能做他的镣铐。 * 昨天晚上,林听雨最终还是答应了夏舟。 只是短暂地分开一个学期。 他们一定可以再见面的。 林听雨原本打算,再跟陈澍见最后一面,今晚就连夜坐车回荆市。 可怎么也没想到,就是这最后一面,却让孙兰撞破了他们的关系。 “这样最好。”夏舟说,“想清楚了吗?想清楚了,我现在就开车送你去火车站。” 林听雨沉默了一会儿。 “先去一趟酒店。”他开口,“我行李还没拿。” “行。”夏舟把烟头扔到地上,用皮鞋鞋底碾了碾,“那你还要上去看他一眼吗?不过我的建议是最好别。要是让陈澍发现了,他绝对会闹翻天,你也别想着走了。这个年,谁都别想好过。” “都他妈已经这样了,你还想着过年?”林听雨看了他一眼,笑了笑,“不了,不见了。” “真不见?”夏舟又问。 林听雨摸着手腕上的小叶紫檀,叹了口气。 “见了,我就舍不得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数了数,猛然惊觉这大年二十九到大年初二,短短四天,我居然搞了八万字,加上围脖的甜点和看星星大概九万【地铁老人手机.jpg我也太能扯了吧Orz 昨天说密集型出柜的笑死我了,老妈晕了,老婆跑了,澍澍也太难了 ☆、076.后悔 无助。 这种既无助又挫败的深入骨髓的绝望感, 这十八年来,陈澍感受过三次。 第一次, 是高考失败。 第二次,是林听雨从他的手中滑落,从三楼摔下去。 第三次,是这一次。 被迫出柜。 无论是哪一次,对于陈澍而言, 都是致命的打击。 太令人感到颓唐了。 孙兰还没有醒。 陈澍既希望她醒过来, 又有一点自私地,希望妈妈不要这么快醒来。 至少, 让他躲在时间的夹缝里,再逃避一会儿现实。 再稍微地喘一口气。 陈澍揉了揉 分卷阅读143 太阳穴, 戴上眼镜。 他抬起头,想要搜索林听雨的踪迹。 可四下望了望, 那个熟悉的身影却不在。 “你找他?”坐在旁边的陈胜华按灭手机屏幕,抬眼看他,“这会儿他多半在火车站了吧?” 陈澍一顿。 随即, 他猛地站起身,盯着陈胜华:“你什么意思?” “我让他走了。”陈胜华的表情平静得像是在跟陈澍说今天吃什么午餐一样,“你也别想着去追了,追不上的。我已经跟他说好了, 他答应离开你一段时间。你先安心准备高考,我正在给你办理转学手续。早恋的事情放一放,考完了再说。” “别想着反抗。你看看病房里, 你妈还躺在那呢。为了你自己,为了你妈,也为了那个男孩,你自己掂量掂量。” “……”陈澍站在原地,低着头,没有表情。 陈胜华原本已经做好了父子俩大吵一架的准备。 他看了陈澍一会儿,见陈澍没有反应,稍感意外。 陈胜华正要开口,没想到,陈澍忽然抬起头,一言不发地盯住他的眼睛。 陈澍的眼神很可怕。 他的眼眸里像盛着一汪寂静的死水,漂浮着混合了恨意的和痛苦的碎屑。 连镜片也无法将这目光里的锋利削弱半分。 被陈澍用这样的眼神望着,陈胜华突然有些心虚:“你——” 话刚说出口,陈澍突然朝他冲过来。 陈胜华心里一惊。 他还未来得及反应,陈澍已经闪到他面前,拳头擦过他的太阳穴,“轰”一声砸到陈胜华身后的墙面上。 陈澍的动作太快,陈胜华根本来不及躲避。 陈胜华整个人都僵硬住了。 他偏过头,看了一眼陈澍靠在他脑袋边上的手臂。 冷汗流了一后背。 很明显,陈澍这一拳就是冲着他的太阳穴来的。 陈澍保持着这样的姿势没变。 他的胸膛急促地起伏着。 陈澍看着陈胜华的眼睛,忽然笑了笑:“爸爸啊。” 陈胜华的视线有些抖。 腿也是。 他看着自己的儿子,突然觉得,自己一点都不了解他。 陈澍的拳头还挨着墙。 他这一拳实打实地发了狠,撞破了皮肉,血流如注。 陈澍像是感觉不到痛意似的,脸上带着讽刺的笑意,轻声对陈胜华说: “你不让我活,那你也别活了。” “跟我一起下地狱吧。” * “我其实以为你不会同意的。”夏舟双手放在方向盘上,看着前方的红绿灯,“没想到这么轻而易举就说服了你,我还挺意外的。” “请你搞清楚,我不是被你说服。”林听雨也看着红绿灯,面色平静,“我从来就没想过要离开陈澍,我也绝对不会跟他分手。” “那你为什么还答应?既然他妈已经知道了,你完全不用担心我们会把你和陈澍的关系告诉她。”夏舟问,“这是不是也在一定程度上说明了,其实你心里是认同我昨晚跟你说的那些话的?” “放你娘的臭狗屁,别跟我打心理战。”林听雨冷笑一声,“你们都已经帮我们安排好了,除了顺从,我们能怎么办?反抗吗?除了浪费时间之外,有用吗?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这么简单的道理,你当我不懂?” “你倒是想得挺透彻。”夏舟笑了笑,经过昨晚那场谈话,林听雨再说什么,他都不会觉得奇怪,“也是,与其双方闹得鱼死网破,还不如安静接受。等高考结束了,陈澍家那边的坎也早就过去了,你们说不定还有回旋的余地呢。” “得了吧,你自己还没整明白你自己的事情呢。”林听雨勾勾唇角,讽刺道,“我跟陈澍的事情轮不到你来给我们指路。” “你就对陈澍这么有信心?”夏舟扭头看向他,扬扬眉,“你就不怕他恨你?不怕他高考完就跟别人好了?” 红绿灯变了。 夏舟打着方向盘,车缓缓地前行。 林听雨隔着挡风玻璃,盯着前面那辆车,语气淡淡:“我相信陈澍啊。” 陈澍说过,不管林听雨在哪,他一定会找到他。 林听雨相信陈澍。 “你们在一起才几天啊?”夏舟笑了,“就这么肯定?真是小孩思维。” “陈澍值得相信。”林听雨扭过头,去看窗外一闪而过的景。 “那你还走?” “……”林听雨一顿,半晌,才开口,“我只是不相信未来,也不相信我自己。” 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选择离开陈澍。 林听雨也在心里问自己。 他明明是百无禁忌的人,十几岁就敢在封闭落后的小破县城公开出柜。 连跳楼他都敢,也算死过一回了。 可问题一绕到陈澍身上,林听雨所有的勇气顷刻间崩塌。 说到底,从头到尾,真正勇敢的那个人,只有陈澍一个。 而林听雨却是那个看起来勇敢,实际上一直在逃避的人。 虚张声势罢了。 “分开一段时间也好。” 林听雨低声说。 像是跟夏舟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地劝说自己。 “他太喜欢我了,被迫出柜以后,他一定会为了我跟家里对抗。而他妈妈,是绝对不会同意的。马上就要高考了,我不能让这种事情再影响陈澍一次。所以,这个恶人我来当。” “你能想明白,也是好事。”夏舟说,“你们现在都还太小了。虽然我确实没什么立场,但是还是想跟你说一句,你以后,还会遇见更好更优秀的人,眼光不要太局限了,你这辈子也不是非这个人不可。就算你真认定他了,你也没法肯定,他是不是也一样非你不可。” “求求你别说了,你可赶紧闭嘴吧。”林听雨闭上眼睛,疲惫地把头靠到副驾驶座的靠背上,“你是想杀了我吗?” “得,我闭嘴。”夏舟扭头看了他一眼,笑笑,“到了。需要我陪你去买票吗?” “行了,你也不必奉旨监视我了。”林听雨睁开眼,伸手去解安全带,“该干吗干吗去吧。” 夏舟刚把车停下,林听雨的手机就开始疯狂震动起来。 林听雨低眼去看。 来电显示是陈澍。 “……”林听雨的心头蓦地一痛。 夏舟注意到了,瞥过来,问:“这么快就找来了?” 林听雨盯着来电显示上陈澍的名字,没有说话。 “不接吗?不接也好,省得你又改变主意了。” “接。”林听雨看了夏舟一眼,“我得跟他说清楚,不能招呼都不打就跑了。” “行。”夏舟从烟盒里拿出烟点上,打开车窗,“我在这等你。” 林听雨下了车。 他找了一个没有人的角落,深 分卷阅读144 吸一口气,接了电话:“……哥。” “回来!”陈澍冰冷的声音裹挟着电流传过来,“不许走!” 一听到陈澍的声音,一直隐忍的痛苦裹着酸涩的哭意,霎时间涌上林听雨的鼻腔。 “你听我说,陈澍。”他定了定神,声音沙哑,“我不是要跟你分手,我只是先回荆市。你爸说下学期要帮你转学回智才,我觉得挺有道理的,这边教育资源比荆市好多了,你不能……” “放狗屁!”电话那头的陈澍咬牙切齿地打断他,“你说什么鬼话,赶紧给我滚回来!” 林听雨顿了顿,才继续说:“只是分开一小段时间而已,就半年,不长的。这段时间里我们可以打电话,可以发语音,可以视频。网络这么发达,我们……” “林听雨!”陈澍打断他,“你不能……” “你妈醒了吗?”林听雨闭了闭眼睛,问。 手机那头,陈澍顿了一下:“……没。” 听得出来,他的情绪很低落。 “等她醒来了你想好怎么面对她了吗?你怎么办,我又该怎么办?”林听雨的声音带着颤音,“我留下来,除了给你和你家人添堵,还有什么用啊?” 陈澍沉默两秒。 林听雨举着发烫的手机,整个人都在发抖。 须臾,陈澍才开口:“对不起,是我的不好。再等等好吗?再等等好不好?” “……”林听雨没说话。 “不是说喜欢我吗?不是说会保护我,和我一起面对吗?” 陈澍的声音很急,还喘着气,像是在奔跑。 听到这句话,林听雨再也憋不住了。 “我不想等了。”他咬着牙,嘴唇都在哆嗦,拼命忍着才没让哽咽的声音从唇缝里漏出来。 “我好累,这才几天啊?你们家就出了这么多破事。以后怎么办?我受不了了。陈澍,你还是听你爸的,留在这儿,回你的贵族中学,老老实实准备高考吧。等你处理好了,有能力有本事了,你再来找我。” “再坚持一下吧,好不好?”陈澍的语气有点绝望,“对不起,林听雨,你相信我,再等等好吗?我可以处理好的,我一定可以的,你——” “……陈澍,你先听我说。”林听雨抬手,抹了一把眼睛,轻声说,“陈澍,你说喜欢我,我很高兴……真的。我做梦都没敢想过能得到你。” 那头的陈澍没说话。 “可我,”林听雨稳了稳情绪,接着说,“不能把你拖下泥潭。” “什么叫把我拖下泥潭?”陈澍嘶吼一声,“就算是泥潭,那也是我他妈心甘情愿自己往下跳的!我乐意!” “陈澍!”林听雨咬着牙,声音发抖,“你听我说,你不能,也不许。你听你爸的话,把转学办了,回城里读,先把高考给考了。之后的事情,高考完再说,好不好?我向你发誓,我喜欢你,我爱你,我永远只爱你一个。我绝对不变心,绝对不离开你,我就在荆市等你,行吗?” “不行!”陈澍的拒绝斩钉截铁。 “陈澍!”林听雨吼了起来,“你他妈给我听话!” “……我求你了,听雨。”陈澍带上了哭腔,声音很急,“先等等我,好吗?等我们见了面再商量好吗?” “……哥。”林听雨深吸一口气,“我上车了,再见。” 说完,林听雨挂掉电话,然后把陈澍的手机号拖进了黑名单。 他紧紧攥着手机,抬起头,去看远处的风景。 大概是一个月前发生的事情,再次回想起来,却好像已经过了很久很久。 那一天,林听雨跳下去的时候,是陈澍一直拽着他的手。 直到最后一刻,陈澍都没有松开。 可这回,轮到陈澍单手攀着岩石吊在悬崖边上,林听雨却站在一旁看着。 不仅不拉他,林听雨还走过去,踩了陈澍的手一脚。 林听雨在心里骂自己。 林听雨,你他妈的还是人吗? 眼泪根本停不下来。 没法忍,也不想忍了。 林听雨也懒得管这里是不是公众场合,旁边有没有人了。 他抹着眼睛,放声大哭起来。 夏舟坐在轿车里,指间夹着香烟,烟雾从车窗内飘出来。 他隔着挡风玻璃,一言不发地看着远处声嘶力竭痛哭的林听雨。 他也没按车喇叭催促他,只是很短暂地,叹了一口气。 * 已经是晚上了。 火车站售票大厅里灯火通明,到处都是大包小包拖着行李箱的人。 林听雨坐在休息椅上,拿着手机,打开购票软件,看了看车次。 需要先坐动车去中转城市,再坐绿皮火车回荆市。 当初怎么跟陈澍一起来的,现在他就怎么自己一个人回去。 林听雨选了最近的一班车次。 他正要付款,页面提示却蹦出来,告诉他不能购买时间相近车次的车票。 林听雨顿了顿。 他没有买过票啊? 林听雨翻了翻订单记录,确定自己确实没有买过票。 但页面却反复提醒他。 即便换了另外几个时间相近的车次,也没有办法购买。 页面还是一直在提示,说不能购买相近区间的车票。 林听雨皱眉,站起身,准备去窗口问问。 “怎么?买不了?”旁边的夏舟从手机屏幕前抬起眼,问他。 “出了点问题,我去问问。”林听雨说着,走向自动取票机,跟在队伍后面排队。 夏舟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继续发消息。 林听雨在自动取票机前站定。 他盯着屏幕,开始发愣。 屏幕上显示,他购买了一张从荆市到拉萨的火车票。 绿皮火车。站票。 车次时长是58个小时21分钟。 现在是晚上19:05,而这张票,是19:31的。 怪不得。 在这58个小时又21分钟之内,林听雨没有办法购买任何一张车票。 帮林听雨买过车票的人只有一个。 林听雨的身份信息留在谁的手机上,谁能通过购票软件帮他买车票,结果显而易见。 是陈澍。 陈澍抢先一步,赶在林听雨购票之前,先帮他买了长区间的票,把林听雨卡在火车站,以此拖延时间。 这张车票是在陈澍的手机上用陈澍的账号买的,只有用陈澍的账号才能在线上退掉。 林听雨想要购买别的车票,必须拿着身份证,到窗口排队把票取出来,再退掉,才能重新购买。 这样一来一回,至少要半个小时。 而这半个小时里,陈澍说不定已经赶到火车站把人拦下了。 见林听雨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后面的人急了,催促道:“你取不取呀?赶时间呢 分卷阅读145 !” 林听雨回神。 他把身份证拿下来,让了个位置:“抱歉……你先吧。” 他突然后悔了。 或者说,从一开始,林听雨就没有说服自己。 尽管他给自己找了诸多借口,可林听雨知道,他根本没有办法离开陈澍。 也根本没有办法在陈澍最需要他的时候,当一个逃兵。 林听雨抬头,看了一眼坐在不远处的夏舟。 夏舟正低头回信息,没有留意到他。 林听雨后退两步。 然后,趁着夏舟没注意,他转过身,拔腿就跑。 风呼啸着刮过林听雨的耳边。 “哎呀!跑什么跑!”有人差点被他撞到,大声抱怨。 林听雨没管,他四下用目光搜索着出站口的位置,很快就找到了。 “林听雨!” 身后传来夏舟的叫声。 林听雨没回头,他知道夏舟追过来了。 他灵活地在人群的缝隙中穿梭,朝着出站口狂奔而去。 不能没有陈澍,不能离开陈澍,不能松开陈澍。 林听雨答应了陈澍的。 所有的事情,都要陪他一起面对。 林听雨一路狂奔,冲出了出站口。 与此同时,一辆计程车靠近路边。 车还没停稳,门就猛地被人从里面拽开,一个人飞快地从车上跳下来。 林听雨停下脚步。 他看着刚从车上跳下来的陈澍拿着手机冲进人群中,又停下来,焦急地四下张望着。 陈澍太急,头发全乱了,发梢被汗水打湿,连眼镜都不知道甩到哪儿去了。 他近视,没了眼镜,只能眯着一双没有焦距的漂亮的眼睛,努力地在一张张陌生的面孔中辨认那张熟悉的脸。 陈澍拿着手机的的那只手血肉模糊,血迹已经干涸,却依然触目惊心。 人潮汹涌,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去的地方。 只有陈澍一个人站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像被抛弃的垃圾,形单影只。 林听雨站在原地。 就在这个时候,仿佛意识到了什么,陈澍转过脸来。 四目相对。 两个人如同被扔进无声的黑白默片中,顷刻间,整个嘈杂的火车站失去了所有的声音和颜色。 只有彼此。 林听雨看见,陈澍双眼通红,脸上还挂着清晰的泪痕。 他再也忍不住了,隔着人群,用力喊了一声:“陈澍!” 去你妈的傻逼玩意儿! 林听雨在心里骂自己。 他真是脑子被狗啃了,被驴踢了,才会决定在这种时候离开陈澍。 眼泪从林听雨的眼眶冲出来的同时,陈澍也冲了过来。 林听雨也要朝他冲过去,步子刚迈开,下一秒,陈澍已经出现在林听雨面前,一把抱住了他。 陈澍的手臂收得很紧,用力到像是要把林听雨勒死在自己怀里。 林听雨也用力抱着陈澍。 再紧一点,再用力一点,最好让他在陈澍怀里窒息。 这样,他们就不用面对这么残酷的现实了。 “林听雨,我真他妈想杀了你。”陈澍把头埋在林听雨的颈窝里,滚烫的泪一滴滴落到林听雨的脖颈上。 他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说:“你要是真跑了,我一辈子恨你。” 听到这句话,林听雨流着眼泪,又哭又笑:“杀了我也好,烧成灰装进锦囊里,戴在脖子上。或者打断我的腿,把我锁在你身边。这样,不管你去哪儿,我都能跟着你,谁也分不开我们。” 作者有话要说: 为避免剧情误解,在作话补充一下,这章的走向是:雨崽一开始打算离开,但是一直在犹豫,因为他内心其实并不想走—反复犹豫和纠结—后悔了,最终决定从车站逃—然后被及时赶来的澍哥逮住了。 解释一下这一章,并不是为了狗血为了虐才这么写。我认为每个人无论做什么决定都会有一个纠结过程,86和87主要表现雨崽的自我纠结。 陈澍的家庭现状使然,林听雨最开始认为自己留在雀山市只会添乱,不如暂且离开,让陈澍先处理好家庭问题。 在这段感情里,反而是陈澍在决定承认性取向后表现得更坦荡一些。像退学,复读,出柜,他的人生只能他自己决定,他做的决定他也绝不后悔。 雨崽其实还是有点纠结和逃避的,毕竟陈澍的家庭情况摆在那,所以这两章雨崽必然要经历一个内心自我挣扎的过程。 即便是现实生活中做任何决定也要考虑各种相关因素,毕竟爱情并不能决定一切嘛^_^但最后林听雨【最终的决定】是:不走,不离开陈澍。所以不要误会啦,他并不是【认为自己是为了陈澍好所以做出伤害陈澍的举动】。 ☆、077.等你 夏舟立刻追了出来。 看到陈澍和林听雨不管不顾地在大庭广众之下抱在一块, 夏舟在距离他们两三米开外的地方停下脚步。 往来的路人禁不住好奇地打量这两个若无旁人抱在一起的男孩。 夏舟叹了口气,问:“何必呢?结局是既定的, 再挣扎也是徒劳。” 听到他说话,陈澍松开林听雨,冷冷地抬眸看了夏舟一眼:“我的事情,轮不到你管。” “得,我不管。”夏舟两手一摊, “反正今天林听雨必须得走。” “滚。”林听雨扭头骂他, “再试图给我洗脑小心我揍你!” 夏舟“啧”了一声,摇摇头:“这么凶。” 倒也很识趣, 没上前打扰他们。 陈澍没理会夏舟。 他仔细地端详着林听雨的脸,抬起左手, 轻轻擦了擦林听雨脸上的泪迹。 动作很温柔。 这时,林听雨才注意到, 陈澍拿着手机的右手,竟然血肉模糊。 他整颗心都被吊到嗓子眼,伸出手, 一把抓住了陈澍的右臂:“你……手,怎么回事?!” “没事。”陈澍没什么表情,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 怎么可能没事!? 林听雨咬咬牙,伸手想去碰, 却又不敢。 他知道,为了来找他,陈澍绝对跟陈胜华起了冲突。 可怎么会弄成这样呢?! 陈澍的手机忽然疯狂地震动起来。 陈澍低头看了一眼屏幕, 没接。 林听雨看着陈澍的狼狈模样,心头酸溜溜的,又有了想掉眼泪的冲动。 你妹的。 怎么认识陈澍以后,林听雨就变得这么爱哭了呢? 他也伸出手,去抹陈澍的泪痕。 陈澍没动,站在原地,任由林听雨的指腹在他脸上乱刮。 他盯着林听雨,眼神一刻都没离开过,生怕下一秒林听雨又跑了。 “别走了。”陈澍低声说,“好吗 分卷阅读146 ?” “……”林听雨动作一停,鼻头顿时酸了。 他挤出一个破涕为笑的表情:“5时去拉萨的站票,也太狠了,亏你想得出来。” 陈澍没答,只是看着他的眼睛,固执地重复了一遍:“好吗?” 林听雨紧抿的唇缝一松,哭声差点漏了出来:“……本来是要走的。” 陈澍的表情立刻变了,受伤的那只手攥紧手机,用力到发抖。 “现在不走了。”林听雨接着说,“我后悔了。” 听到这句话,陈澍绷紧的肩线这才稍微松了一些。 手机在他手中嗡嗡嗡了一会儿,便停止了震动。 下一秒,夏舟的手机震了起来。 夏舟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又看了一眼陈澍和林听雨,走到一旁接电话。 林听雨正要继续说下去。 夏舟突然走了过来,脸色有点沉:“陈澍。” 他打断他们,把自己的手机递给陈澍:“你爸电话。” 陈澍抬头看他,眼神里充满了锋利的敌意,没接。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跟我怄气。”夏舟的态度忽然变得很强硬,“不接的话,你一定会后悔的。” 语气不像是在开玩笑。 陈澍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很嫌弃地从他手里接过手机,靠到耳边。 林听雨看着陈澍。 手机那头的陈胜华不知道跟陈澍说了些什么。 他只看见,陈澍的脸色忽然变白。 越来越白。 林听雨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一种不详的预感像乌云一样,迅速在他的心头汇聚成团。 陈澍沉默地听完电话,然后将手机还给夏舟。 自始至终,他一言不发。 “我送你回去。”夏舟接过手机,对陈澍说。 意外的是,这一次,陈澍竟然没有拒绝他。 林听雨站在一旁看着他们。 “我先去把车开过来。”夏舟说着,看了林听雨一眼,转身去了停车区。 夏舟一走,陈澍就把脸转了回来。 他看着林听雨的眼睛,声音带着两分颤抖:“听雨,我有事情要回去处理。你在这里等我,千万不要走。” 那双浅褐色的眼眸里已经没有任何激烈的情绪了。 没有痛苦,没有悲伤,没有愤怒,也没有憎恨。 只有一点茫然,像湖面上的落叶,漂在水面上,轻轻打着旋儿。 “……好。”林听雨说。 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陈澍的反应……实在是,太不对劲了。 “一定要等我。”陈澍又重复了一遍。 “好。”林听雨看着他,“你不来,我不走。” 陈澍盯着林听雨的眼睛看了一会儿,忽然伸手捏住林听雨的下颌。 他低下头,用力地在林听雨的唇上咬了一口。 林听雨闷哼一声。 血腥味瞬间渗入口中。 陈澍把他的嘴咬破了。 林听雨没躲,也没有推开陈澍。 他想,就算现在陈澍要杀了他,他也会亲手帮陈澍把刀给磨锐利了。 陈澍在林听雨的唇上舔了一口,把血腥味卷进自己的口腔中。 他捏着林听雨的下颌,低声说:“我跟你表过白,接过吻,做过爱,该干的不该干的全都干了,这辈子,我不会再跟第二个人做这些事情。” “你是我的,你得等着我,不能离开我。” “我知道了。”林听雨抬起手背,碰了碰发麻的嘴唇。 他看了一眼手背上的血迹,又抬头看陈澍,笑了笑:“我是你的。” 夏舟把车开过来了,停靠在路边,按着喇叭。 “我走了。”陈澍深深地看了林听雨一眼,“很快,等我。” “……我等着你。”林听雨说。 林听雨站在原地,看着陈澍上了车,关上车门,又目送着夏舟的车一路远去,最后变成一个点,消失在地平线。 其实他知道。 陈澍或许,不会回来了。 林听雨在火车站等了陈澍三天。 大城市的火车站就是不一样,该有的全都有。 饿了就到候车室二三层的快餐店吃东西,渴了就到便利店买矿泉水,手机没电了就到免费充电区域充。 困到实在是睁不开眼睛,林听雨就勉强打起精神,到卫生间里就着冷水洗脸。 他抬头,盯着镜子里自己无精打采的一张脸,开始发呆。 陈澍始终没有出现。 没有电话,也没有信息。 第三天晚上,林听雨实在撑不住了,靠着休息椅睡了过去。 等他清醒过来以后,下意识地伸手一摸口袋,却发现手机不见了。 “操!”林听雨猛地站起身,四下张望。 四周空荡荡的,只有远处零散的几个乘客听到动静,从手机前抬起头来,冷漠地看了他一眼,又把头低了回去。 林听雨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想要去找火车站的警卫,最后却又只能颓唐地坐回椅子上。 他把头埋进双手中。 没法再等了。 他知道,陈澍不会来了。 林听雨用身上仅剩的现金买了回荆市的车票。 他和陈澍,已经尽力了。 * 林听雨一个人回到了荆市。 他重新买了手机,补办了手机卡,可通讯录里却没有了陈澍的手机号。 林听雨努力回忆着陈澍的手机号码,尝试着给他打电话,可手机那头一直是冷冰冰的关机提示。 陈澍的QQ头像一直是灰的,再也没亮起来过。 林听雨给他发过消息,但都没得到回应。 他们完全失联了。 林听雨其实大概能够猜到,陈澍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 陈澍说过让他等着,说他会来找他,可是他没有来。 那个答案已经自动浮现在林听雨的心头了,只是他没有去求证。 他不想,也没那个胆量。 和陈澍一起睡的那几天,林听雨的失眠症和神经衰弱竟然神奇地被治愈了。 可等林听雨再次回到熟悉的环境以后,他又开始频繁地失眠了。 整宿整宿睡不着觉。 以前睡不着的时候,林听雨干脆就不睡了,直接起床画画。 可现在,当他再次坐到画架前,拿起铅笔,在白纸上涂了几条线后,却又停住了。 林听雨盯着白纸上的线条,开始发呆。 他画不出来了。 他的缪斯不见了。 月亮回到了夜空中,困兽却依然泡在沼泽里。 在高三下学期开学之前,林听雨从家里搬了出来,住进了沈青梅家。 沈青梅一个人住。她家是三室两厅两卫的格局,客厅和书房改成了教室,沈青梅住带次卫和阳台的主卧。 最边上还有一个小小的次卧, 分卷阅读147 林听雨就住进了那个房间。 林听雨说要在沈青梅这儿寄宿补习,直到高考结束再搬回家。 吴女士也没反对,她一向不管他。 沈青梅向来把林听雨当儿子养,有人能帮吴女士管教孩子,她还乐得其所。 上次纪小优那件事之后,吴女士一直对林听雨心怀愧疚,不仅再也没打过他,连说话的语气都变得耐心了些。 这次林听雨搬出去,她还提前帮林听雨把住宿费和伙食费准备好,私下交给了沈青梅。 沈青梅不收,她还是执意要给。 见吴女士固执,沈青梅就没再推辞了,转过头把钱给了林听雨。 “当生活费吧。”沈青梅说,“就半年了,照顾好自己。” 林听雨便沉默地把钱收下了。 林听雨的成绩稀烂无比,只有一科英语强到逆天。 也不奇怪,高中两年半,他全拿来学英语了。 倒跟从贵族中学出来英语却奇差无比的陈澍互补。 丢了两年多的知识,想再捡起来,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还好是文科,掌握好复习方法,提分并不难。 林听雨脑子本来就聪明,吸收快,沈青梅根据他的学习情况,帮他制定好了复习计划。 林听雨开始没日没夜地背书和刷题。 沈青梅也是个熬夜能手,经常凌晨十二点后,师生两个,披着外套坐在教室里,面前各摆着一杯咖啡。 一个打着哈欠批改作业,另一个揉着眼睛做题目。 文科的知识点实在是太多了。 每当背到头昏脑胀的时候,林听雨总会下意识地摸一摸左手腕上那串小叶紫檀。 然后开始想陈澍。 想陈澍当初刚来那会儿,也是沈青梅帮他一起做的复习计划。 他也是每天晚上坐在沈青梅旁边,学习到很晚才回家。 沈青梅还是沈青梅,座位也还是那个座位。 但坐在座位上埋头苦读的那个人,却变成了林听雨。 沈青梅心细,她早就发现林听雨戴了好几年的铂金耳环不见了,左手腕上却多了一串原本属于陈澍的小叶紫檀。 但她没问林听雨,陈澍去哪儿了。 她也没问,他和陈澍到底是什么关系。 更没问林听雨,怎么就忽然改变主意,决定死磕高考了。 她好像什么都知道,又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沈青梅没提,林听雨也不会主动开口说。 两个人仿佛达成了某种共同的默契,再也没有谁提过陈澍的名字。 陈澍这个人像是从来没有在小破县城里出现过一样。 可是,林听雨的生活,却再也无法回到从前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般来说如果我没按时更,那就是不小心写多了……21点还有一更噢!记得来ovo ☆、078.回来 一转眼, 高三下学期就过去了两个月。 这两个月里,五中发生了几件事情, 一时间闹得沸沸扬扬,成为学生之间津津乐道的热门话题。 第一件事情,是原本排名高三年级第一的复读生陈澍,转学回了大城市。 其实也不奇怪,陈澍那样俊逸的一个人, 本来就不属于这个破破烂烂的小地方。 一些暗恋陈澍的女生都在惋惜, 说当初要是肯鼓起勇气表白就好了。 小破县城的末流高中再也不可能出现这么优秀的人。 陈澍走了以后,吴迪就坐回了年级第一名的宝座。 但第二名却不是一直都非常用功学习的赵芳菲, 而是一个让所有人大跌眼镜的人。 是那个性格乖张桀骜不驯一言不合拳头就招呼上来的林听雨。 所以,第二件令人震惊的事情, 就是林听雨的成绩突然狂飙,从年级垫底一路直升到第二名。 第一次月考成绩出来以后, 全年级的同学都惊呆了。 林听雨怎么可能进步这么快!? 不,林听雨怎么可能会学习!? 一开始,也有人怀疑林听雨作弊。 毕竟这种诡谲的进步速度太难让人相信了。 但第二次月考, 林听雨还是稳坐年级第二,并且紧咬着吴迪不放。 分数差距非常非常小。 高三七班的同学都惊呆了。 陈澍明明走了,却又好像没走—— 那个连中午放学都不去吃饭,而是留在教室里一边啃馒头, 一边争分夺秒刷题的人,变成了林听雨。 刚开学那一阵,也就是林听雨刚回学校那会儿, 还有人记得上学期的跳楼风波。 走在学校里,总有人用各种揣测的眼神打量他。 但林听雨连眼神都懒得回。 他好像逐渐明白了陈澍刚来五中时的那种状态,还有当时陈澍的做法。 面对所有并非善意的目光,一概无视,拒不回应。 不是不敢和那些人起冲突,而是不屑在这种无聊的人身上浪费时间。 绝不给小学鸡任何眼神。 就这样,渐渐地,大家好像不约而同地忘记了那件事。 再也没有人去关注林听雨为什么从楼上跳下去,是不是想自杀,为什么没死成,又为什么还敢回学校上课。 他们所关注的焦点,变成了“下一次高三年级月考,林听雨会不会打败吴迪成为第一名”。 林听雨觉得自己越来越像陈澍了。 他似乎找到了那么几分陈澍当初的状态,也理解了陈澍当时的心境。 学不死的话,就往死里学。 只有拼命学习的时候,林听雨才会觉得,陈澍好像还在他身边。 没有陈澍,那就变得和陈澍一样。 林听雨不要做陈澍的镣铐,他要变成陈澍的翅膀。 至于第三件事,比起前两件,似乎就没那么多人关注了。 段泽死了。 死于吸.毒过量。 段泽欠下巨额网贷后,被父母扫地出门,只能在街头流浪,捡垃圾为生。 后来段泽的父母于心不忍,又把他找了回去,锁在房间里不让他出门。 但段泽最终多次戒毒失败,一次又一次地瞒着父母,托人搞来各种药物,越玩越大。 最后把命都搭了进去。 听说,他的尸体被发现的时候,都已经僵硬了。 这个消息是刘飞扬告诉林听雨的。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刚放晚学,林听雨还没走,留在教室里刷题。 他连头都没抬一下,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哦。” 仿佛在听一个陌生人的消息。 “阿听,你也太拼命了。”旁边的刘飞扬看着他,“你这样没日没夜地刷题也不行啊。要不今晚别学了,休息休息,小六叫我们一块去吃宵夜。” 林听雨放下笔,揉 分卷阅读148 了揉太阳穴。 绷得太紧,确实也累了。 “行。”他叹了口气,“等我做完这套题。” 从雀山市回来后,整整三个月,林听雨都没有放松过。 他进步得很快,但这种速度,是以消耗身体健康为代价的。 林听雨本来睡眠质量就差,到后来,他再睡不着,就直接爬起来挑灯夜读了。 他很快地瘦了下去,一双漂亮的桃花眼总是浮着浓浓的倦意,眼睛下两道乌青愈发明显。 黑发长得很快,林听雨也没时间去漂染了,干脆直接把头发染回了黑色。 他本来就白,染回黑发以后,这种白被衬得更显病态两分。 其实很多个寂静的深夜里,林听雨都处在崩溃的边缘。 太痛苦了。 学又学不进去,睡又睡不着,整个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戾气。 做不出题的时候,林听雨只想把所有的试卷全部撕成碎片。 每到这个时候,他就更加憎恨自己,为什么像个废物一样。 可每次一摸到手腕上那串小叶紫檀,林听雨又冷静下来,咬咬牙,把扔到一旁的笔捡了回来。 陈澍现在在哪里呢。 陈澍现在在干什么呢。 是不是也跟他一样,也在坚持呢? 既然陈澍都没有想过放弃,那为什么,林听雨不能做到呢? …… 林听雨做完了一套题,便收拾了东西,跟着刘飞扬一块去烧烤摊吃宵夜。 组局的是隔壁中学的男生,外号小六,跟林听雨也算朋友。 小六叫了一些同龄的的男生来,那些面孔里有林听雨熟悉的,也有陌生的。 大家举着啤酒罐碰杯,称兄道弟,高声谈笑。 很久没来这种局了。 林听雨没怎么留意他们,只是心不在焉地坐在角落里,一边喝着啤酒,脑子里一边想着刚才做的那套文综试卷。 那道选择题到底为什么选C? 林听雨还是想不明白。 如果陈澍在就好了。 他一定知道为什么选C而不是A,然后详细地把题目给林听雨讲解清楚。 如果陈澍看到他现在这么努力地学习,一定会很高兴吧。 “听爷,抽烟吗?”就在这时,小六突然从旁边凑过来,手里还拿着烟盒,问。 林听雨被打断思绪,抬眸看了那盒烟一眼:“戒了。” “害。”小六打量林听雨,笑了笑,“听爷最近瘦了挺多啊?” “是么。”林听雨晃了晃手里的啤酒罐子,低着眼看盛着烤鱼的炭盆,继续想着自己的事情。 “听爷,问你个比较私人的问题。”小六好像非要跟林听雨聊天似的,一直缠着他不放,“你现在有对象吗?” 你有对象吗? 林听雨顿了顿。 当然有啊。 只是才刚在一起没几天,那个人就突然消失了。 林听雨抬头,看了小六一眼,笑了笑:“怎么?你想跟我处?” “不不不。”小六连忙摆手,“我又不喜欢男的,再说了,我哪能配得上你啊。不过今天来了一个哥们,挺帅的,他也是那个……” 说到这里,他隐晦地笑了笑:“我是觉得这哥们蛮不错。听爷,你要不要加个微信看看?” 林听雨皱起眉,还没说话,小六便挤了挤眼睛:“喏,就在那边。” 林听雨下意识地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这场局来了十几个人,烧烤摊的桌子不够大,他们就拿了三张方桌拼到一起。 林听雨坐在角落里,而那个“挺帅的哥们”,正好坐在跟他呈对角线的位置。 确实蛮帅的。 这是林听雨看到那张陌生的面孔时,脑海中浮现的第一个想法。 随即,他立刻就意识到,自己为什么会觉得那个人帅。 那人戴眼镜,肤白,黑色短发。 穿一套黑色的运动装,白色板鞋。 虽然坐着,却能看得出来个子很高,腿也长。 恰好他在跟旁边的人说话,林听雨听到了他的声音,是个性感的低音炮。 与此同时,似乎是注意到了林听雨的目光,那人转过脸来,和林听雨对视了一眼。 然后,他推了推眼镜,对林听雨笑了笑。 “……” 林听雨顿了顿。 虽然脸一点都不像。 可是,在第一眼看到这个人的时候,林听雨的脑海里马上就自动勾勒出了陈澍的样子。 “听爷,我听说你喜欢这款,戴眼镜的,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小六爷注意到这两人在对视,暧昧地笑了一下,“他好像对你也挺感兴趣的,刚才还在问你有没有男朋友呢。怎么样,要不要……” “滚。”林听雨收回视线,冷冷地吐出一个字。 小六愣了愣:“听爷,你不喜欢这款吗?” 林听雨没应,一言不发地把啤酒罐放到了桌上。 “对不起对不起!听爷,是我乱说话,你别生气啊!”小六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惹毛了林听雨,连忙尴尬地道歉。 林听雨面无表情,没有说话。 见他没有什么反应,小六赶紧拿着啤酒躲得远远的,没再来调侃他。 这个晚上,林听雨喝得酩酊大醉。 刘飞扬怎么劝都没用,最后自己反倒先被林听雨喝趴下了。 林听雨其实很久没抽过烟,也很久没喝过酒了。 但这一晚,他却放任自己失控了。 林听雨好不容易才说服自己忍了三个月。 他明明想陈澍想到发疯,好几次控制不住自己,差点就要买车票直接杀到雀山市了。 购票软件都打开了,车次也选好了,就在付钱的前一秒,林听雨才恍恍惚惚想起来,他根本不知道陈澍在哪,要怎样才能找到陈澍。 除了等待,他什么都做不了。 陈澍的手机号码林听雨后来又打过几次,一开始还是关机提示,到后来,就变成了空号。 QQ没亮过,发的消息更没回过。 这人怎么就这么狠心呢。 明明让林听雨等着的人是他,不肯放手的人是他,说什么一辈子的也是他。 就这么突然消失断联的人还是他。 林听雨总跟自己说,再等等,再等等吧。 等高考完了就好了。 高考结束了,陈澍一定会来找他的。 在他们失联的这段时间里,林听雨告诉自己,一定要加倍努力。 等到来日再见时,好给陈澍一个惊喜。 但是,林听雨所有的忍耐和克制,却在今天晚上,看到那个和陈澍有那么一丁点相似的陌生人时,瞬间崩塌。 夜深了。 男生们打起了哈欠,准备再玩两把,就散伙回家睡觉。 几乎是一瞬间,突然下起了大暴雨。 雨幕像瀑布一样倾泻, 分卷阅读149 拍击着地面,发出哗哗的响声。 这场大雨下得猝不及防,路边几个行人惊叫着四处避雨。 原本还在喝酒划拳的男生们顿时作鸟兽散,赶紧躲雨去了。 只剩林听雨一个人没有走。 他坐在桌前,面前还摆着一罐喝了一半的啤酒。 地上扔着十几个空的啤酒罐,都是他刚才喝掉的。 林听雨坐在暴雨中纹丝不动,劈头盖脸的大雨没几秒就将他浇得浑身湿透。 头发也变得湿漉漉的,黏成一条条,有气无力地耷拉在头上。 他趴在桌上,脸枕在一只胳膊上,另一只手还死死攥着易拉罐。 在沙沙作响的雨声里,林听雨将自己蜷缩在冰冷的暴雨中。 他抖着肩膀,扯着嗓子,声嘶力竭地痛哭起来。 他一边哭,一边破口大骂,还被雨呛了几口: “陈澍,我操.你大爷!你这个骗子,狗东西,负心汉,上完床就消失的渣男……” “三个月了,火车都他妈能从荆市开到拉萨再绕赤道三圈了……老子五三都刷两遍了,写题目写到头秃,人都变丑了你知不知道……” “我受不了了,你他妈怎么还没来……” 远处屋檐下几个避雨的行人远远看着林听雨,小声地交谈: “这是遇到了什么事啊……” “一看就是有故事的人。” “这样淋下去会不会出事?” …… 他们只是看着,议论着,好奇着。 却没人上前,让他避一避雨。 良久。 一把深蓝色的伞出现在林听雨的头顶上,帮他遮住了冰冷的雨水。 喝得醉醺醺的林听雨慢慢抬起头,睁着一双被雨水淋得通红的眼睛,默不作声地注视着给他撑伞的那个人。 他的脸湿漉漉的,分不清是眼泪还是雨滴。 来人举着伞,宽大的伞沿下露出一张英俊的脸。 黑发。肤白。浅褐色的眼眸。金丝眼镜。眼中神色复杂。 个子高,腿很长,肩膀挺得笔直,衣服的下摆被塞进裤腰里,裹挟出狭窄的腰线。 “……” 林听雨看着陈澍。 陈澍也看着林听雨。 静默两秒。 陈澍突然松手,把伞扔到了地上。 大雨滂沱中,两个人定定地对视着。 一个人傻傻地坐着,一个人呆呆地站着。 好像在较劲一样,谁也没有把伞捡起来,任自己被雨淋得像落水狗。 直到流进眼睛里的脏水逼得林听雨睁不开眼,他才抬起手,狼狈地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 妈的。 该不会是他喝醉了酒出现幻觉了吧? 林听雨费力地睁眼去看,但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的玩意儿又糊了他满眼。 就在这时,面前这个长得和陈澍一模一样的幻觉忽然动了。 他上前一步,俯下身,一把将林听雨从椅子上抱了起来。 林听雨手一松,原本紧攥着的易拉罐瞬间摔落到地上。 流出来的啤酒很快渗进地面上的积水里,被大雨冲散。 “我回来了。”陈澍抱着林听雨,贴着他的脸,低声说,“对不起,让你等了这么久。” 作者有话要说: 澍迟但到! 过年过了七八万字,这三个月用了2章,魔幻【滑稽 ☆、079.活着 林听雨喝醉了。 陈澍叫了车, 跟司机说了个地址。 陈澍和司机说话的时候,林听雨就坐在旁边, 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 陈澍也瘦了,憔悴了很多。 那双眸色浅浅的眼睛里,好像多了很多复杂的东西。 两人沉默地坐在计程车后排。 荆市地方小,没五分钟就到了目的地。 陈澍把林听雨带到了一家酒店。 林听雨推开车门, 刚下车, 陈澍就从另一头绕过来,对背着他蹲下:“我背你。” 林听雨顿了顿。 然后, 他俯下身,趴到了陈澍的背上, 伸出胳膊,搂住了陈澍的脖子。 陈澍稳稳地托着林听雨站起来, 背着他走进酒店。 恍恍惚惚间,林听雨觉得,好像又回到那个时候, 他跟人打架,不小心摔破了腿。 那一天,陈澍也是像现在这样,突然出现, 然后背着他走了一段路。 那是开始。 但这不是结束。 进了电梯,陈澍也没把林听雨放下来,而是一路背到了房间门口。 两个人都淋了雨, 浑身湿透。紧紧贴在一起的时候,才能从对方身上索取一丝温度。 陈澍开了门,把林听雨带进去,自己摘了眼镜,进卫生间拿了一条大浴巾,将林听雨严严实实地包裹住。 然后,他又进了卫生间,往浴缸里放了一池热水,又从行李箱里拿了干净的衣服出来,对林听雨说:“先洗个澡。” 林听雨没说话,拿着衣服,跌跌撞撞地关上了浴室门。 陈澍在沙发上坐了二十分钟。 除了水声,浴室里一点动静都没有。 陈澍坐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站起来。 他快步走到浴室门口,却又停住了脚步。 就在陈澍犹豫着要不要敲门的时候,浴室门忽然被人从里面拉开,热腾腾的白色雾气涌了出来,扑了他一脸。 林听雨赤着脚站在门口的硅藻泥吸水垫上,身上穿着陈澍的黑色T恤。 他太瘦,衣服太长太宽,一直盖住了屁股,露出两条笔直的腿。 林听雨一边用毛巾擦着头发,一边看着陈澍,眼睛红红的。 不知道是被热气蒸的还是喝酒喝的。 又或者,是刚才躲在水声里哭的。 “……” 陈澍自己都没发觉地,眼睛一热。 “吹风机在茶几上。”他后退一步,给林听雨让了条道,“我去冲一下。” 陈澍也洗了二十分钟才出来。 出来的时候,看到林听雨靠在沙发上吞云吐雾,陈澍愣了一下。 随即,他看到桌上的香烟和打火机,不由得皱了皱眉。 靠。 这是他刚才等林听雨时拿出来抽的,怎么就忘记收起来了。 “哥。”林听雨夹着烟,抬眼看陈澍,“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烟了?” 陈澍沉默了一下。 半晌,才开口:“有一阵了。” “你以前不抽烟的。”林听雨说。 陈澍低下眼,没回应这句话,只是问:“怎么把头发染黑了?” 没想到,林听雨把烟摁进烟灰缸,冲他勾了勾手指: “你过来,我告诉你。” 陈澍顿了顿,还是靠了过去。 没想到,身体刚倾过去,脖子就被一条冰凉的胳膊勾住 分卷阅读150 了。 陈澍瞬间僵硬住。 大脑还没来得及运转,林听雨潮湿的嘴唇已经贴了上来。 烟味。酒味。薄荷糖味。 洗发水味。沐浴露味。 所有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像一缕看不见的青烟般滑进了陈澍的大脑。 都是很熟悉的气息,令他既怀念又眷恋。 林听雨只是舔了舔陈澍的嘴唇就放开了他,浅尝辄止。 但陈澍却瞬间疯了。 他翻身把林听雨压在了沙发上,动作很迫切。 林听雨不甘示弱。 他靠在陈澍身上,手伸进陈澍的衣服下摆,顺着腰肌攀上去。 陈澍被冰凉的温度一击,找回了理智,立刻阻止他:“等等,你淋雨了。” 林听雨没理,将手伸进了陈澍的裤子里。 “林听雨!”陈澍按住林听雨。 被警告的人根本没搭理他。 林听雨解开陈澍的皮带,俯下身去。 “别动。”陈澍咬着牙,一脸隐忍地拽住了林听雨的手腕,“你喝醉了,又淋了雨,会不舒服。” “哥,我没醉。”林听雨叹了口气,抬起头看看陈澍,“我清醒得很。我现在就要跟你做,晚一分钟我都会死。” “……” 陈澍顿了顿。 林听雨明明醉了,潮红从脸颊晕染到眼睑,可眼神却是清亮的。 肆无忌惮。 陈澍盯着林听雨的眼睛看了一会儿。 他知道林听雨不达目的决不罢休,只能妥协地做了个撕包装袋的手势,低声说:“……那你等等我,我下去买,马上就回来。” 林听雨坐起来,伸手勾住陈澍的脖子。 他靠过去,挑衅地舔了舔陈澍的耳垂,拒绝得干脆利落:“不。” 少年时的爱与欲仿佛是永无止境的。 林听雨整夜都缠着陈澍不肯松开。 一整个晚上他们都在纠缠,不知疲惫,无休无止,直到筋疲力尽。 好像只有通过这样的方式,才能把前面三个月的思念和痛苦全部补偿回来。 后半夜。 陈澍起身,想要去倒杯水,身边已经睡得迷迷糊糊的林听雨却下意识地伸出胳膊勾住他的腰。 陈澍低眼去看他。 林听雨眼睛还闭着,眉头轻蹙,在半梦半醒之间低低地哼了一声:“……哥……别走……” 陈澍一怔。 心口蓦地钝痛起来,像被人毫不留情地抡了一锤子,捣了个稀巴烂。 他俯下身,亲了亲林听雨的眉毛和唇角,低声哄:“不走,哥哥去倒水。” 林听雨这才皱着眉,把手松开一些。 陈澍下了床,给他盖好被子,披上外套,轻手轻脚地去了阳台。 路过茶几的时候,陈澍顺手拿了放在上面的烟盒和打火机。 太久没见过小破县城的凌晨了。 夜色浓郁,外边路灯映着,小破县城在暖黄色的灯光中睡着了。 街道上没有行人,窄窄的马路上偶尔有一辆车经过,引擎声才划破四下的寂静。 陈澍站在阳台,凉风往外套里灌。 他没管,抽出一根烟,咬着,点上。 陈澍以前是从来不抽烟的。 不仅不抽烟,还尤其抗拒烟味。 更不让林听雨抽,一直盯着他让他戒烟。 但这三个月里,陈澍却在极短的时间内依赖上了尼古丁。 除了想念林听雨,他只能用这种方式去消解令人窒息的压力,好让自己每每滑到抑郁的边缘时,又清醒过来一点,攀着岩石把身体往外挪挪。 那天,陈澍之所以急着从火车站赶回去,是因为陈胜华在电话里跟他说,回家没多久,孙兰就醒了。 但是,孙兰醒过来后,趁着没人注意,一口气吞了两百七十九片阿托品。 陈胜华给陈澍打电话的时候,她已经被送回医院抢救。 抢救进行了一整夜。 陈澍坐在ICU外的走廊上,像死了一样,一动不动,只会眨眼睛。 好几次陈胜华走到他跟前,蹲下来跟他说话,陈澍也只是睁着眼,茫然地看着陈胜华,一言不发。 这到底是为什么。 陈澍在心里问自己。 他已经用尽全力去活了,他只是想好好活着,可为什么命运却总是将他的人生搞得一团稀烂呢? 万幸的是,孙兰最终被抢救成功。 陈老爷子第二天一大早就赶过来了。 陈澍出柜的事情,他已经知道了。 陈老爷子拄着拐杖出现在医院里,进病房看了正在做透析的孙兰一眼,把坐在地上的陈澍和坐在休息椅上的陈胜华叫到外面,大骂了一顿。 “我看真的该把你们父子俩都送到电疗机构电一电!把这喜欢男人的恶心毛病彻底戒掉!”陈老爷子气得浑身都在发抖,“我们陈家怎么就出了你们两个惊世骇俗的东西!?” “电疗?有没有用你还不知道吗?”听到这句话,陈胜华突然笑了,“二十年前你为了逼我娶妻生子,不是已经把我送去电疗过一次吗?那种痛不欲生的感觉,除了让我永生刻骨铭心以外,没有半点作用。” 听到这句话,陈澍才有了反应。 他抬起头,看了陈胜华一眼,麻木的表情里总算掺了两分错愕。 “你那是废到骨子里了!”陈老爷子举着拐杖就要打陈胜华。 陈胜华没躲,就那样站着。 老爷子最后还是没舍得打自己儿子,举起来的拐杖又放下了,叹了口气。 他转过头,看向自己的孙子。 “还有你,陈澍。”想到陈澍的事情,老爷子又气得不打一处来,“我说你怎么就眼巴巴地非要待在那个破地方不舍得回来呢,你到底是去读书的还是去搞同性恋的?!你爸什么你都不接,怎么就偏偏接了同性恋呢?!你们这两个伤风败俗的东西,太丢我的脸了!” 陈澍没说话。 “你哪也别去了。”陈老爷子说,“你就在医院守着你妈,等她好一点,去跟她道歉。告诉你一定会改,再也不喜欢男人了,听清楚没有?” 陈澍看着陈老爷子,突然笑了。 很无奈,也很绝望。 “改?”陈澍说,“这么多年了,你看我爸改掉了吗?” 陈胜华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你爸是你爸,你是你。陈家已经出了一个没用的废物,不能再有第二个同性恋。”陈老爷子的表情很冷酷,“那破县城你不准再回去了,你爸之前给你联系的学校也没必要去了。从现在开始,你必须和你那个男同学彻底断掉联系。” “我要是不呢?”陈澍绝望地提了提嘴角,“爷爷,你要把我也送去电一电吗?” “你尽管试试看。”陈老爷子愤怒地扔下这句话,拄着拐杖转身走了。 陈澍背靠着墙,精疲力竭地 分卷阅读151 闭上眼睛。 陈老爷子没收了陈澍的手机和身份证,还有所有的现金和银行卡。 其实后来陈澍有去火车站找过林听雨。 他趁着陈胜华去卫生间,偷了他放在桌上的手机,给林听雨了一个电话。 可电话那头却只有关机提示。 陈澍想再打第二个,冲水声就响了起来。 陈澍只能立刻删了通话记录,把手机放了回去。 没有钱,寸步难行。 陈澍还是想办法去了火车站。 雀山市的火车站太大,年后人流量剧增,熙熙攘攘到处都是人头。 陈澍在人挤人的车站里拼命地找了两圈,都没有看到林听雨的身影。 就在陈澍准备找第三遍的时候,被陈老爷子派来的人逮了回去。 整整三个月。 陈澍哪也没去,没有去智才中学念书,也没有被送出国。 陈老爷子把他软禁在家里,不让他出门,切断了一切能够和外界联系的方式。 他给陈澍请了最好的私教,那些老师每天轮流到陈澍房间里给他补习。 最开始被软禁的时候,陈澍也反抗过。 但陈老爷子轻飘飘一句“你想再看你妈死一次吗”立刻将他打回原形。 自从孙兰被抢救回来以后,她变得异常冷静,似乎也没再有过轻生的念头。 但她再也没开口跟陈澍说过话一句话。 母子俩保持着冷战的状态,并开始了无声的对峙。 他们把彼此当作透明人,互相无视对方的存在,却又暗自较劲,希望对方先主动认输。 陈澍被切断了经济来源和通讯方式,就拜托保姆阿姨帮他买了二十本《同性恋心理学》和二十本《同性恋亚文化》,摆在家里的每一个角落。 可第二天,陈澍起来的时候,却发现那些书不见了。 不仅不见了,还被换成了五十本《弟子规》、《老子》、《论语》等国学著作。 陈澍把这些书全扔进了垃圾桶。 又过了一夜,陈澍醒过来,发现书桌上多了一堆杂七杂八的《感恩母爱:100个关于母亲的故事》《百善孝为先》之类的鸡汤文学和诡异的佛经。 陈澍很冷静地拉开窗,把这些书全扔了下去,七零八落地洒满整个院子。 孙兰开始信佛,整个人变得神神叨叨的。 她把希望全部寄托在宗教上,企图借助宗教麻痹自己。 孙兰每天都去寺庙里求神拜佛捐门槛,把香火钱大笔大笔地送进功德箱,说要给儿子攒阴德。 不仅如此,她还在家里请神供佛,把整个家弄得烟雾缭绕,整日在客厅里播放《清心咒》和《大悲咒》。 她甚至请了法师上门驱邪,要把附在丈夫和儿子身上的“邪祟”赶走。 家里的气氛越来越令人感到窒息。 陈胜华头疼得很,干脆连家都不回了,直接待在夏舟那里。 陈澍颓了很长一段时间。 像个废物一样,对什么都不感兴趣,干什么都提不起劲儿。 陈澍整日在床上躺着,看书,刷题,发呆,听私教讲课。 后来,他连房门都不出了,吃饭全靠保姆阿姨送到房间里。 为了省事,再加上食欲变差,原本食量惊人的陈澍改成一天只吃一顿饭,还经常剩很多。 开始陈胜华和孙兰还觉得,陈澍只是在闹脾气,作给他们看。 等过一段时间,他自己受不了了,就会恢复正常。 可这样的状态,陈澍一连保持了一个月。 情况看起来越来越糟糕。 他们终于发现不对劲,请了心理医生上门疏导,才发现,陈澍的精神状态极差,还有严重的抑郁倾向。 但陈澍拒绝配合治疗。 他认为自己没病。 陈澍没日没夜地待在书桌前,疯狂地写题目。 他只跟来给他上课的私教沟通,但交流的内容仅限于陈澍沉默地把做错的或者不会做的题目指给私教看,私教再给他详细讲解。 讲完了以后,陈澍也不应,埋着头继续做。 好像他活着的唯一目的,只是为了参加高考。 陈胜华实在忍无可忍了,决定跟儿子促膝长谈。 他强行进了陈澍房间,强迫陈澍跟他交流:“你到底想怎么样?” 陈澍一直恹恹的。 不管陈胜华问什么,他一概回答“嗯”和“啊”。 最后陈澍被问烦了,干脆懒得应声,就剩陈胜华一个人唱独角戏。 他低着头,沉默地翻着试卷,发出“哗哗哗”的声音,以表心中不耐。 陈胜华什么都问不出来,最后只好问他:“你想要什么?” 陈澍看了陈胜华一眼,眼神很麻木。 他终于开了口,对父亲说了这一个多月以来的第一句话:“给我烟。” 陈胜华只能照办。 陈澍看着父亲无奈的表情,心里竟然还讽刺地想,还挺有意思的。 医生后来又来过几次,给陈澍开了一些治疗的药物。 那些药物对记忆和精神都有损伤,陈澍不吃,全给冲进了马桶里。 陈澍的睡眠出了问题,晚上无法入眠,可他连安眠药都拒绝。 有时候,陈澍觉得,自己好像开始出现了幻觉。 他的脑海里开始频繁地浮现出一个画面。 陈澍看见,有个男孩坐在阳台上,对着画架坐着,手里拿着一支碳素笔。 那男孩的头发是浅栗色的,一双漂亮的桃花眼中浮着轻挑的笑意。 他穿着一件敞开扣子的粉色印花衬衫当外套,里面是一件黑色长袖打底。 两条长腿懒洋洋地支着,很散漫。 花衬衫很容易就会被穿出精神小伙或者中年男子的油腻味。 可宽松的花衬衫松松垮垮地笼在他身上,风一吹,带起衣摆,便只有万般潇洒的风情。 男孩一边对着画架上的画纸沙沙地描摹着什么,一边抬头看着陈澍。 那轻飘飘的眼神,在与陈澍对视的时候,却瞬间变成浓烈到无法隐藏的爱意和眷恋。 每次当这个画面出现在陈澍的脑海中时,生理性的眼泪就会自动从他的眼眶中涌出来。 陈澍也懒得去擦。 只是一边麻木地流眼泪,一边面无表情地继续写试卷。 实在撑不住的时候,陈澍就伸出手,摸摸脖子上戴的那枚铂金圈圈,用指腹轻轻摩挲着镌刻在圈圈上的两个字母。 C&L。 陈澍知道,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在等他。 那个人,是陈澍灰暗人生中唯一的快乐。 是陈澍每当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牵引着他继续爬起来往前走的勇气。 不能妥协。更不能放弃。 陈澍得撑下去,活着去见他。 * 陈澍抽完烟,等夜风将身上的 分卷阅读152 烟味冲散了些,又轻手轻脚地去卫生间刷牙洗手,脱了衣服,才回到床上。 怎么料到,刚躺进被窝,原本背对着他熟睡的林听雨突然转过身来。 陈澍一停,以为林听雨被他吵醒了。 林听雨靠过来,伸手搂住陈澍的腰,整个人都钻进了陈澍的怀里。 像一只被抛弃的小狗,可怜兮兮地缩着。 可是他却是闭着眼睛的,睫毛轻颤,显然还在沉睡中。 都是潜意识中的动作。 陈澍心头一软。 又酸,又痛,还有几分感动。 陈澍低头,亲了亲林听雨的头发,将他搂紧了些,又把被子拉上来,把两人盖严实了。 “我爱你。”漆黑的房间里,只有陈澍一个人在自言自语,“我再也不会让你等这么久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太累了,写不出来,十点就睡了,一大早起来写好了就提前更了hhh 我发现这文里好多肆无忌惮的脏话和骚话……【陷入反思 最糟糕的部分基本上都已经过去了,陈澍和听雨都会好起来的。 ☆、080.同居 第二天, 陈澍和林听雨一觉睡到中午。 他们两个都已经很久没有睡得这么沉这么安稳过了。 醒来的时候,两个人又做了一次。 林听雨的眼睛哭得又红又肿, 睁都睁不开。 陈澍搂着林听雨,低下头,亲亲他的头发。 林听雨趴在陈澍身上,把头埋进他颈窝里,闭着眼, 声音懒洋洋的:“都做痛了。” 听着像抱怨。 分明是撒娇。 “……” 陈澍没回话。 林听雨睁眼去瞄他。 果然, 某些人虽然脸上保持镇静,可耳根又红透了。 林听雨没忍住, 低声笑起来。 刚笑了两声,嘴角就耷拉下来了。 他没忍住, 泪珠子滴到陈澍颈窝里,顺着陈澍的脖颈往下流。 又哭了。 “怎么了呢, 哭什么。”陈澍叹了口气,搂着林听雨哄,“我这不是来了么。” “你大爷的。”林听雨紧紧闭着眼, 咬牙切齿,“本来想骂你的。” “骂我什么?”陈澍笑着,“太用力了?轻不了啊。” “去你的。”林听雨睁眼瞪他,“你怎么逃出来的?” 话问出口, 林听雨就感觉到,身下的陈澍呼吸一顿。 胸口的起伏也缓了那么一缓。 林听雨没说话,又往陈澍颈窝里贴, 把他搂得更紧了。 陈澍低头,去吻林听雨眼角的泪珠子。 半晌,才说:“他们怕我猝死,没有办法,就放我走了。” 听到陈澍这句话,林听雨觉得,连呼吸都扯得他胸腔疼。 眼泪掉得更多了。 “你到底吃了多少苦啊?” 他哽咽着问。 “没事。”陈澍吻林听雨的眼睛,“都过去了。” “你妈妈呢?” “搬到寺庙去了。”陈澍叹了口气,“我们都没说过一句话。” “……” 林听雨沉默了一会儿。 他支起身子,从上往下俯视着陈澍。 陈澍躺着,抬眼看他。 林听雨的眼睑和鼻尖一片通红,眼眶还湿漉漉的,睫毛上沾着泪珠子。 陈澍的眼睛也有点红。 “哥哥,”林听雨看着陈澍,低声说,“对不起。” “又对不起?”陈澍笑了笑,把手放到他腰上,摸了摸,“对不起我什么?” “不该勾引你。”林听雨心里明明难过得要死,却还强行装出轻松的口吻,“都怪我长太帅,把你掰弯了。” “哦。”陈澍扬眉,露出诧异的表情,“那你是真的对不起我。” 林听雨没说话,盯着陈澍的眼睛,一动不动。 “你得加倍补偿我。”陈澍说,“我才能原谅你。” “……怎么补偿?”林听雨问。 陈澍看了他一会儿,抬了抬下颌,一本正经:“多亲亲我。” 这人居然主动索吻。 林听雨没忍住,把头埋到陈澍肩膀上一通乐:“我还以为你会提一些过分的要求。” “比如?”陈澍搂着他的腰,问。 “让我做1之类的。”林听雨说,“累死我。” “这倒不必劳烦你本人。”陈澍拍拍他,“你死了这条心吧。” 林听雨“啧”了一声。 两人就着这个姿势,又搂了一会儿。 一直以来积郁在心头的乌云,终于慢慢被彼此给驱散了。 有一缕阳光漏了进来。 既珍贵,又温暖。 “哥,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呢?”林听雨问。 “念书,高考。”陈澍说,“原计划不变。” “回五中?”林听雨看他,“你转学手续什么的都办好了?” “嗯。”陈澍摸摸林听雨的头发,“我的学籍一直在五中,就没转走过,之前我家里帮我办了休学。” “能跟得上吗?”林听雨有些担心。 “试试。”陈澍淡定地说,又问,“你们现在是什么情况?” “你说分数排名?” “嗯。”陈澍应。 “你走了以后,吴迪还是年级第一呗。”林听雨想了想,“他最近挺厉害的,大考小考都没下过五百,最高一次考了五百六,老师们都在等他破六百。真奇怪,平时也没见他怎么学,不懂怎么考的这么高。” 陈澍倒不关心吴迪考了多少分:“那你呢?” “我?”林听雨抬眼看他,笑了笑,“说出来吓死你。” “怎么着?”陈澍挑眉,“文综过100了?” “嗬?”林听雨翻过身,恶狠狠地捏了陈澍一把,“我在你心里就这水平?” “不管什么水平,我都会给你补上去的。”陈澍一把攥住他作恶多端的手,“有我在。” “哦?”林听雨感兴趣了,“要是我文综能过100,你是不是要奖励我?” “真过了?”陈澍勾勾唇角,“想要什么奖励?” 林听雨垂眼,作出一副努力思考的样子。 他苦思冥想了一会儿,才抬起眼,看着陈澍,坏笑起来:“那你得天天跟我做。” “……”陈澍耳根又烧起来了,面上却不动声色,“我怕你吃不消。” 林听雨往床上一滚,又进了陈澍怀里:“吃饱了才有力气学习啊。” 陈澍不搭理他了。 但把他搂得更紧了些。 “不答应?”林听雨挑眉看陈澍。 “……”陈澍绷着脸,语气却是软的,“我拒绝过你什么吗?” 林听雨没忍住,笑了出来。 确实,陈澍好像从来没拒绝过他什么。 说宠他爱他,也的确做 分卷阅读153 到了。 虽然林听雨嘴上总是喊着不够还要再用力,可当陈澍真的照做时,他倒自己抢先一步又哭又喊地认怂了。 “到底考了多少分?”陈澍终于没忍住,追问道。 “好了,不吊你胃口了。”林听雨笑眯眯地,“上回考了495分。” 陈澍一怔。 须臾,才问:“真的?” “怎么?”林听雨笑了,“不信?” “信。”陈澍低头去亲他,“我的宝贝这么聪明,只要他肯学,清华北大不是梦。” “我怎么就觉得你这话听起来这么不对劲呢?”林听雨咬了陈澍一口,不服气了,开始掰着手指给陈澍数,“语文103分,数学108分,英语140分,文综144分,总分495分,年级第二就是我,牛逼不?” 看着林听雨气鼓鼓的样子,陈澍没忍住,低声笑了出来。 “嗯。”他亲了亲林听雨的嘴角,“我的崽崽真棒。” 短短三个月,从年级垫底的两百多分考到将近五百分。 也难怪别人会觉得林听雨作弊。 陈澍却只觉得心疼。 他看着林听雨眼睛下边两道乌青,心知林听雨为了这个分数,一定拼尽了全力。 “我最近搬到沈青梅家住了。”林听雨也亲陈澍,“你回来以后住哪儿呢?还住糖厂吗?” “不了。”陈澍回答,“那一块要拆迁了,前一阵他们给我打了电话。我打算在学校旁边租个房子,以前的东西都不要了。” “嗯。”林听雨在他怀里扭了扭,“今天就租么?我可以陪你去看看房子,那附近好像有单身公寓之类的,你一个人住也适合了。” 陈澍忽然一把按住了到处乱蹭的林听雨。 他盯着林听雨的眼睛,语气变得郑重起来:“……听雨。” “嗯?”林听雨抬眼看他,笑得散漫,“怎么了哥?” 陈澍盯着林听雨的眼睛,眼中情绪很淡:“我想问你个事。” “你说啊。”林听雨笑嘻嘻地看着他。 陈澍的的喉结滚了滚。 两人对视片刻。 陈澍清了清嗓子,有些不自在地开口:“你……愿意搬过来,和我一起住吗?” 林听雨愣了。 陈澍瞧着林听雨,耳朵有些红,但是表情很严肃。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想让你搬过来,和我一块住。”他又重复了一遍,认认真真,“我会好好照顾你的,好吗?” 林听雨没吭声。 陈澍有些紧张了。 他知道,自己这个提议太疯狂也太大胆了。 陈澍盯着林听雨的表情,不想错过他的任何反应。 须臾。 林听雨抬起眼睛,看着陈澍。 他笑了笑,声音很轻: “好的呀,哥哥。” * 陈澍回来了。 这个消息像长了翅膀,短短一个上午就传遍了整个五中。 重磅炸弹扔进了水里,炸起惊天巨浪。 也就一上午,高三七班教室外的走廊人山人海,挤满了过来围观陈澍的学生。 一切好像又回到了去年的那个夏末秋初,陈澍刚刚来到这个地方,来看他的人也像现在这样,络绎不绝。 但气氛不一样了。 以前,陈澍周边的氛围总是压抑的,不友善的,带着敌意的。 所有人都把他当作入侵的外来者,用警惕又好奇的目光打量他,就像在看马戏团里的奇珍异兽。 而现在,陈澍刚跟着林听雨走进教室,台下的同学先是愣了两秒,随即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掌声。 学霸回来了。 那个从第一次月考的500分一口气蹦到期末考599分的神人——不管吴迪再怎么努力,再怎么霸着第一名,却始终达不到陈澍的分数。 于荣霞走了以后,七班换了班主任,是个姓蓝的男老师,大家都叫他老蓝。 老蓝是从别的学校调过来的,个子很高,身材圆润,温文尔雅,脸上总是笑眯眯的,对班上的同学都很关心。 是一个和于荣霞完全相反的老师,一来就受到了班上同学的的欢迎。 大概是换了班主任的缘故,七班的整体班级氛围不再像以前那么松散分裂。 大家变得团结友爱起来。 课间的时候,甚至还有同学主动过来跟陈澍打招呼。 陈澍倒有些不习惯了。 陈澍刚回来,老蓝就给他安排了座位,陈澍又坐回到了整个教室的最佳座位——第三排正中间靠近讲台的地方。 林听雨和赵芳菲坐在陈澍身边,一左一右。 七班同学戏称他们为七班三巨头。 陈澍回学校上课的第二天,又是月考。 头一天他和林听雨请了假,到中介那里看房子。 高三下学期的时间总是紧张的,认真对待高考的人恨不得一天24小时都花在学习上。 可陈澍和林听雨都不想绷这么紧。 他们好不容易才见面,能再次在一起,只想要有一段单独呆在一起的时间,短暂地享受片刻的安宁和温存。 再加上算是即将进入同居的状态,两个人都有些紧张,都想着谨慎对待。 好在他们算是幸运的,五中附近正好有一个两居室,家具都有,采光好,还带阳台,房租也很便宜。 所以没怎么花时间,陈澍和林听雨就决定租下这个房子。 然后,他们花了一个下午,到超市买全了日用品,把房子打点好,接着又到沈青梅家带走了林听雨的行李。 看到陈澍回来,沈青梅很高兴,问:“你们要住到一块吗?” 林听雨难得窘迫了,义正言辞地声明:“我们是合租,两居室,一人一个屋,老师你有空过来坐坐啊。” “花这个钱干什么?”沈青梅问,“陈澍可以一起搬到我家来,你们俩睡一张床,还能省下房租呢。” ……喂!怎么可能! 林听雨在心里呐喊。 “我跟陈澍怎么可能睡一张床!”他涨红着脸,大声辩解,“多不方便啊!肯定还是两个房间更自在!” 欲盖弥彰。 越解释越暧昧。 旁边的陈澍眼里带着笑意,看了他一眼。 沈青梅也没问下去,只是笑着说:“那从明天晚上开始,你们两个一起到我这里来补习吧。” “好。”陈澍开口,“补课费……” 他本来想说,他和林听雨的补课费,让沈青梅一起算,他来付。 没想到,沈青梅却笑了笑:“不要钱。你们俩都算我的孩子,也是我看着一路走过来的。好好努力,争取考好,就是对我最大的报答。” 陈澍一顿,转眼去看林听雨。 林听雨对他笑了,点点头。 “……好。”陈澍静默两秒,没有拒绝,“老师,谢谢你。” 分卷阅读154 陈澍心里还是有些感动。 他很感激沈青梅。 在林听雨最难熬的时候,是沈青梅一直陪着他,开导他,保护他。 在陈澍一无所有地来到小破县城时,沈青梅也帮了他很多。 陈澍和林听雨从来都不是孤立无援的。 至少,在这个小破县城里,还有一个长辈,一直站在陈澍和林听雨身边,默默地陪伴着他们一起成长。 陈澍和林听雨花了大半个晚上,彻底整理好出租屋。 最后还是像林听雨说的那样,一人一个房间。 “有必要吗?”陈澍躺在床上,低头去看靠在他怀里翻复习资料的林听雨,“搞两个房间,你不还是睡我床上?” “打住啊。”林听雨抬起头,义正言辞地纠正他,“我们是合租的室友,不是同居。我只是过来你房间和你一块复习,没想干别的。” “哦。”陈澍笑了笑,手滑进被子里,轻轻碰了碰,“还疼吗?我刚才好像太用力了。” “……”林听雨瞬间抬头,怒视他,“明天要月考啊及时雨同学!你知道全年级多少双眼睛盯着你等着看你考多少分吗!你休学仨月了你知道吗?还不复习?还不复习!你要考不过人家吴迪怎么办?!会被人看笑话的你知道吗?!” 看着林听雨一本正经教训他的模样,陈澍特别想笑。 这人转性也太快了,一转眼居然变成了坐在教室前排染着黑发老老实实埋头苦读的乖小孩。 一想到这个“乖小孩”几个月前还是个抽烟喝酒染发打架斗殴令人闻风丧胆的不良少年,陈澍竟然感受到了一丝诡异的反差萌。 他憋着,努力作出镇定的样子,但笑意还是忍不住从眸子里漏出来:“好好好,复习,复习。” 林听雨盯着陈澍看了一会儿,突然扔下书,扑上来,搂住陈澍的脖子,猛地在他肩膀上咬了一口:“嗷呜!” 陈澍这回是真笑出声来了。 月考进行了两天。 老师们改卷神速,考试结束的第二天,成绩就出来了。 上午第一节课下课,赵芳菲被老蓝叫去办公室,把成绩单拿回来贴到教室后边的墙上。 林听雨坐立不安。 他一下子抓抓头发,一下子转转笔,一下子猛地站起来,拿着陈澍的保温杯去帮他接热水。 “赵芳菲也太慢了吧!”林听雨接了热水回来,把保温杯放到陈澍桌上,抱怨了一句。 陈澍从试卷前抬眼看他,笑了笑:“以前从没见你这么关心成绩的。” “我那是为我自己着急吗!”林听雨说,“我那是为你着急!” 陈澍倒是一脸云淡风轻:“命里有时终须有……” “还念诗!还念诗!”林听雨夺过陈澍手里的试卷,卷成棒,敲敲他的脑袋,“皇帝不急急死……” 话没说完,林听雨自己倒觉得这句话怎么听怎么不对劲,默默闭上嘴。 “虽然你前面没多大用处。”陈澍瞧着他,眼里带笑,压低声音,“但也不用说自己是太监吧?” “你!”林听雨猛地跳起来。 就在这时,赵芳菲挥舞着成绩单,从外面冲进了教室:“成绩单来了成绩单来了!” 林听雨立刻扔下试卷,跑得比香港记者都快:“我看看!我看看!” 几个成绩靠前的同学也跟着凑了上去,大家围住赵芳菲,挤成一团。 陈澍坐在座位上,看着林听雨急吼吼的背影,忍不住勾着唇角,笑得宠溺。 赵芳菲扶着腰,喘着粗气,话语都不连贯了:“第、第一名……是……” “是谁?!”旁边的同学焦急地问,“快说!” 林听雨等不及了,从她手里抢过成绩单,定睛一看。 “是陈澍!”赵芳菲终于把话说清楚了,“621分!” 与此同时,林听雨也看到了成绩单上第一行的黑字。 陈澍,高三七班,总分:621分。 “我去!” 旁边的同学爆发出不可置信的起哄声,纷纷过来抢那张脆弱的成绩单。 林听雨猛地抬起头,睁大眼睛,看向陈澍。 一双漂亮的眼睛里灌满了无法掩饰的喜悦和震撼。 陈澍也听见了。 他从座位前抬起头,朝林听雨看过来。 他们隔着人群,遥遥相望着。 林听雨呆站在原地,感觉到,好像有什么热热的东西,又涌上了眼眶。 621分。 陈澍,他真的,做到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啊!恰糖啦! 满脑子都是dododododododo(这个作者疯啦!哈哈哈哈哈哈 ☆、081.监控 陈澍真的考了621分。 语文132, 数学137,文综249, 就连最差的英语都考了103分。 全班沸腾。 陈澍倒是一脸淡定。 他起身,走过来:“让我看看。” 立刻有人献殷勤似的把成绩单传到他手上。 陈澍接过成绩单,低下眼去看。 他只瞄了自己的分数一眼,就飞快掠过,找到林听雨的名字。 林听雨就在陈澍下面那行, 排第二名。 499分。 “嗯, 不错。”陈澍看了看,又把成绩单还回去, 转头去看林听雨,“进步很大, 差一点点就能上五百了。” “四舍五入我就是六百分,和你一档了。”林听雨并不关心自己的成绩, 他还处于刚得知陈澍总分上六百的兴奋状态,眼睛闪烁着明亮的光。 “嗯。”陈澍笑了笑,压低声音, “就像四舍五入你就是我老婆一样。” “……这是教室呢!”林听雨吓得往四周看了一眼,低声说。 好在没人注意他们,大家都忙着在成绩单上找自己的名字。 “对不起,说错了。”陈澍诚恳道歉, “不用四舍五入,你现在已经是我的人了。” “……你这个人!”林听雨没忍住,用手背抵住了自己的脸。 年级排名也跟着出来了, 红榜贴在楼下。 第一名陈澍,总分621分。 第二名是隔壁班的吴迪,总分561分。 直接东非大裂谷式断层。 第三名是林听雨,499分,接着是赵芳菲,490分。 又是一个大断层。 年级第一到年级第三之间的分值差,简直让人看得热血沸腾,万分激动。 休学回归的陈澍就像五中的珠穆朗玛峰,高傲巍峨,可望而不可及。 老蓝对陈澍这号五中风云人物早有耳闻。 尤其是在陈澍休学回来第二天就在月考上考了621分以后。 小破高中本来在荆市就属于末流,自 分卷阅读155 建校以来,从来没有人能考上六百分的。 陈澍一下子就吸引了老蓝的兴趣。 老蓝顶替于荣霞,也是教英语的。 上课讲解英语试卷的时候,老蓝突然停下来,转身用粉笔在黑板上写了一个英文句子,说:“下面我请一位同学上来分析一下这个句子。” 陈澍太阳穴一跳。 果然,下一秒,老蓝就点了他的名:“就陈澍吧,你上来做。” 陈澍:“……” 妈的。 英语这道坎儿这辈子就是绕不过去了吧? 陈澍有点无奈地起身,上台。 他从粉笔盒里拿了根粉笔,站在黑板前,盯着眼前的字母,陷入思考。 台下的林听雨单手支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着陈澍的背影。 “陈澍,别紧张啊。”老蓝站在一旁,鼓励道,“你英语成绩不太高,是个短板,一定要补上去。” “……”陈澍推了推眼镜。 什么语法,什么主谓宾定状补…… 一堆乱七八糟的名词在陈澍脑海中过了一遍。 啊,什么鬼啊! 台下的同学都在等陈澍。 陈澍静默地站了一会儿,终于转过头,看着老蓝,看起来有些无奈:“抱歉,我不会。” “哎哟。”老蓝摇摇头,随即看向台下,“有谁要美女救英雄啊?” 他的目光扫过赵芳菲的脸:“——课代表?” 赵芳菲的脸“噌”地红了。 她颇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把掉下来的碎发勾到耳后。 周围的同学开始“哦哦哦”地起哄。 上学期陈澍“英雄救美”那茬,大家都还记着呢。 “没人愿意吗?”老蓝扫了一圈,“那就课代表吧——” 话音未落,一个懒懒散散的声音从台下响起:“美女救英雄没有,英雄救帅哥行不行啊?” 陈澍一顿。 他抬眼,和老蓝同时看过去。 林听雨靠着后桌,懒洋洋地坐着,眼睛看着陈澍,嘴角噙着一点笑意。 “哎哟,稀罕呀。”看见是林听雨,老蓝来兴趣了,“英语第一,你不是死活不愿意上来做题目吗?” “是不愿意啊。”林听雨笑嘻嘻地,眼睛却一动不动地盯着陈澍,“不过要是能做一回英雄,乐意至极。” 陈澍站在台上,瞧着坐在下边的林听雨,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行吧。”老蓝说,“那你上来。” 林听雨推开椅子站起来,双手插兜,懒散地迈着两条长腿,几步就走到台上。 陈澍侧过身,给他让了让。 没想到,林听雨却没有从讲台上的粉笔盒里拿粉笔。 而是在路过陈澍身边时,忽然伸出手,从陈澍手中拿过他手里那半截粉笔。 拿粉笔的时候,林听雨还故意地用食指挠了陈澍的手心一下。 又轻又痒,像小猫一样。 众目睽睽之下,林听雨竟然如此胆大妄为,陈澍的耳朵瞬间烫了起来。 好在有讲台挡着,台下的同学并没有注意到这两人的小动作。 陈澍手心发烫。 他面无表情地推了推眼镜,佯装镇定。 啧啧。 林听雨看着陈澍镇定的表情,心里暗自发笑。 他在黑板前站定,抬眼瞄了那个句子一眼,忽然愣住了。 嗯? 喵喵喵? 啥玩意儿? 见林听雨傻站着不动,陈澍意外地扬了扬眉。 “怎么?”旁边的老蓝问,“英语第一都不会做?” 林听雨:“……” 林听雨:“这是高中水平的题?” “不是啊。”老蓝笑眯眯,“这是考研英语长难句。” 林听雨:“……?” 台下的同学哄堂大笑起来。 陈澍没忍住,也轻轻地笑出声来。 这回轮到林听雨面红耳赤了。 本来想英雄救帅哥,帮男朋友解围的。 没想到,居然跟男朋友一起出糗了…… 最后老蓝没为难他们,让他们回到座位,自己把那个句子分析了一遍。 中午去食堂的时候,林听雨还惦记着这个事,一路都在跟陈澍埋怨:“你说那个句子怎么就把我难倒了呢!我下课的时候重新分析了,其实很简单……” 陈澍低眼看他,眼里带笑:“嗯,简单的。” “不过你也是,怎么科科都上来了,就英语卡在那儿一动不动?”林听雨说了半天,又把话题绕到陈澍身上了,“要是你英语成绩再高一点,高考肯定还能考更高。” “基因里没有携带外语天赋。”陈澍叹气。 “那我给你补补?”林听雨问。 等的就是男朋友这句话呢。 陈澍点头:“好。” “那一会儿吃完饭,回教室,我给你讲讲?”林听雨笑。 “好。”陈澍也跟着笑。 他们在窗口排队打菜,林听雨和陈澍排的不是一个队伍。 林听雨那一列快一些,而陈澍这一列就像蜗牛一样缓慢。 等陈澍端着盘子过去的时候,林听雨已经占了座位在那儿吃。 他穿着很简单的白色t恤和黑色长裤,一条腿大大咧咧地架在另一条腿上,正在全神贯注地跟一只鸡腿搏斗。 就在这个时候,林听雨抬起头来. 看到陈澍,他立刻高高举起一只胳膊。 林听雨隔着着几张桌子,右手拿着鸡腿在啃,左手举着,拼命朝陈澍招手。 那串原本属于陈澍的小叶紫檀缠在他的左手腕上,非常显眼。 看向陈澍的时候,林听雨的眼睛很亮,笑容肆意,是青春正好的大男孩。 陈澍端着餐盘站在原地,看着林听雨。 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猛烈跳动。 说来也怪。 陈澍见过林听雨不同时候的很多不同的样子。 有放声大笑的,失声痛哭的,破口大骂的,面色苍白的,肆意张扬的,神采飞扬的,还有面色潮红时搂着陈澍的脖子低哼的。 唯独他大大咧咧啃着鸡腿冲陈澍招手的模样,却让陈澍觉得,这是最令他心动的一刻。 吃完午饭,陈澍和林听雨回到教室。 放中午学后,教学楼里基本没有人,大家都回家午休了。 陈澍早就习惯高强度的学习,中午不午休也没关系。 林听雨又是个精力充沛的,所以他们打算把午休时间利用起来,留在教室复习。 回到教室,陈澍把自己的凳子挪到林听雨身边,拿了林听雨的卷子,给他讲解。 很奇怪。 明明这几天晚上都睡在同一张床上,盖着同一床被子,早上醒来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陈澍。 可是,当林听雨坐在陈澍身边,听陈澍用略低的声线给他讲解题目的时候,他却还是没忍住,盯着陈澍的侧 分卷阅读156 脸,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 好香。 是洗发水的味道。 那瓶洗发水是前几天,林听雨和陈澍去超市的时候,两人一块儿挑的。 气味很淡,但是非常好闻。 是和林听雨头发上一样的洗发水的清香。 从陈澍的发梢飘过来,一直往林听雨的鼻腔里钻。 到了这个时候,林听雨才真正意识到,陈澍已经完全属于他了。 他们已经是亲密到共用同一瓶洗发水和沐浴露的关系。 林听雨单手支着脸,心不在焉地盯着陈澍。 目光落到陈澍黑色的发梢上,再一路往下滑。 清秀的眉,冷冽的眼,斯文的眼镜,流畅的下颌线,一张一合的嘴唇。 修长的脖颈,凸起的喉结,脖子上的红绳……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 陈澍放下笔,面无表情地看着林听雨。 “啊?”林听雨思绪被打断,猛地回过神,“有有有,当然有啊。” 陈澍看着他,伸出手,用漂亮的指尖点了点试卷:“那你来重复一遍,这题怎么做?” 啊? 林听雨挠挠头发,犯了难。 刚才他根本就没在听,光顾着盯男朋友看了。 “怎么不认真呢?”陈澍伸手敲敲林听雨的脑袋,叹了口气,“来,我再讲一遍。” “好。”林听雨笑。 然后陈澍再讲了一遍。 “会了吗?”陈澍问。 林听雨看着他。 两人沉默地对视两秒。 林听雨:“……再讲一遍?” 刚才又只顾着盯着男朋友看了。 陈澍:“……” 陈澍:“好,再讲一遍。” 于是,又讲了一遍。 “会了吗?”陈澍放下笔,问。 这回林听雨不敢说不会了,连连回答:“会了会了!” “那你来写。”陈澍把笔往林听雨面前一推。 林听雨:“……啊?” 林听雨拿着笔,盯着试卷,面色凝重。 笔尖在试卷纸上停了又停,留下几个小黑点儿,愣是没写出一个字。 陈澍皱眉,看起来有些不高兴了:“还是不会吗?在想什么,刚才没有在听吗?” 林听雨干脆放下笔,单手撑脸,胳膊肘抵在桌上,笑嘻嘻地看着陈澍:“光顾着看我男朋友了,数学题在我男朋友面前毫无魅力可言。” “……”陈澍一顿,眸色淡淡,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听雨来劲儿了,托着脸,笑嘻嘻地看着陈澍:“哥哥,别做题了,做我吧?” “……” 靠。 这他妈可是教室啊。 陈澍面无表情地看了笑嘻嘻的林听雨一会儿,忽然摘下眼镜,扔到桌上。 林听雨惊讶:“哎哟——” 还没“哟”完,陈澍已经靠过来,捏住他的下颌,压着他把他的后背抵在后桌上,低头亲了他一口。 “会了没?”陈澍抬眼,问。 “……”猝不及防被亲了一口,林听雨老脸都红了,“你这人怎么……” 没想到,陈澍又低下头,亲了他一口:“到底会了没?” “……!”要不是被陈澍死死压着,林听雨差点跳起来,“喂!” “到底会了没?”陈澍又亲了一口,问。 “等……等等!”林听雨终于喊出来,“教室里有摄像头!” 陈澍:“……?” 陈澍转过头,往教室后面看了一眼。 一个摄像头安静地对着他们,沉默地记录下刚才发生的一切。 我操。 陈澍:“……” 陈澍:“……这是什么时候装的?” 他松开林听雨的下巴,表情难得有些窘迫。 “就你休学那会儿。原来你一直没发现啊?”林听雨抬起手背,抹了抹唇上的口水,盯着陈澍坏笑,“年级第一,你完了,你刚才的所作所为已经全部被拍下来了。” 陈澍:“……” 他垂下眼,一言不发,耳根子“噌”地泛起粉红。 哎哟。 林听雨真是爱死害羞的陈澍澍了。 他瞧着陈澍,笑容勾在嘴角的弧度里:“哥哥,你说这可怎么办啊。” 陈澍推了推眼镜,颇为认真地想了想,表情严肃地提议:“……不然,我们潜进监控室,把这段录像删了吧?” “你可得了吧你!”看着陈澍一本正经苦恼的样子,林听雨拍着腿大笑起来。 接着,他又靠近陈澍,颇为神秘地说:“悄悄告诉你,我有个办法。” “什么?”陈澍看他。 林听雨站起身,冲陈澍勾勾手指:“跟我来。” 看着林听雨压在眼底的坏笑,陈澍不知道他在打什么鬼主意。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站起来,跟了过去。 林听雨走到监控摄像头下面,停下,站定。 陈澍也跟着停下。 陈澍抬头看了摄像头一眼,又转头看林听雨:“你想干什么?” 林听雨又冲他勾勾手指,笑得隐晦。 陈澍顿了顿,靠过去。 怎料到,陈澍刚一靠近,林听雨就一把勾过他的脖子,对准摄像头,亲了上来。 他吮着陈澍的唇,含糊不清地低声呢喃:“那就……” “亲给他们看呗。” * 陈澍本来以为,中午他们在空无一人的教室里接吻,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 没想到,下午上课的时候,赵芳菲突然发现,她中午忘在抽屉里的钱包不见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教室里没有别人。 但吃完饭以后,陈澍和林听雨回来了,一直呆到了下午上课。 当然不可能是陈澍和林听雨拿的。 赵芳菲的钱包里除了她这个月的生活费,还有身份证和银行卡。 这下被人偷了,急得她团团转。 一下课,赵芳菲就跟着老蓝跑到警卫室,调监控去了。 陈澍和林听雨作为可能性最大的犯罪嫌疑人,自然也得跟着一同去。 警卫有事要去开会,便让老蓝带着三个学生自己找监控。 老蓝认真负责,和赵芳菲两个坐在显示屏前,屏息凝神,恨不得把脸贴到屏幕上。 而站在他们身后的陈澍和林听雨却坐立不安起来。 监控录像从中午放学开始放起。 眼看着监控录像的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教室里依然空无一人。 直到林听雨和陈澍进了教室,坐下来,拿出试卷,开始讲解。 妈的! 完了完了完了! 林听雨盯着屏幕,后背的冷汗都冒出来了。 “真刻苦啊。”老蓝感叹了一句,回头夸陈澍,“怪不得能考六百多分。” 陈澍推了推眼镜,不动声色:“老师,其实我们进来以后,真的没有人……” “就是的 分卷阅读157 老师,我发誓,教室里只有我们两个一直在看书。”林听雨火急火燎,飞快地接嘴,“要不还是把录像的时间再调到前面看看吧!” “别急啊,让我看完这一段。”老蓝又把头转了回去,摆摆手,“你们中午在看哪科?陈澍,英语也要多看看啊,你要是英语能提分,总分一定也可以……” 林听雨手脚冰凉浑身发抖,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屏幕看。 眼看着监控录像上的自己和陈澍马上就要开始做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了,林听雨紧张得胃都开始抽抽了。 就在这个时候,赵芳菲忽然说了一句:“啊!我想起来了!我的钱包好像是放在家里了!” “真的?!”林听雨欣喜地扭头看她,脱口而出,“那监控不用看了吧?!” 与此同时,监控录像里的陈澍忽然靠近林听雨,低下头,亲了亲他的嘴。 老蓝张大嘴巴,抬起手背,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老蓝:“……?” 赵芳菲“……?” 林听雨:“……” 陈澍:“。” 画面里,林听雨勾着手指,把陈澍带到了摄像头下面。 显示屏上顿时出现了两张少年英俊的脸。 接着,屏幕里林听雨对着屏幕前的所有人微微一笑,然后勾着陈澍的脖子,对着摄像头热吻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恰糖辣!该死的爱情!纯纯的(?)校园爱情开始了! ☆、082.早恋 林听雨于心不忍地扭过了头, 不敢再看监控显示屏。 陈澍推了推眼镜,脸上的表情很安详。 “你们两个?”老蓝扭过头来看他们, 脸上的震惊之情无溢于言表,“在干什么?!” 连声音都有些颤抖。 如果真要掰着手指头算,这已经是陈澍第三次被迫出柜了。 陈澍觉得自己已经得道成仙了,麻木不仁。 就算下次让他当着全校的面出柜,他大概也可能只会觉得, 小菜一碟了。 “就, ”陈澍看了面色通红的林听雨一眼,又看向老蓝, 语气很自然,“早恋啊。” “……”林听雨都不忍心听下去了。 “早恋?!你们怎么可以早恋呢?快高考了啊……”老蓝说了一句, 随即又立刻反应过来,“不对!早恋?!你们俩?!你和林听雨?!” “啊。”陈澍应, 淡定极了。 林听雨伸手去扯陈澍的衣摆,皱眉,示意他别说了。 谁能想到, 陈澍却反过手,飞快地握了林听雨的手一下,随即又放开。 林听雨像是被烫了一下,赶紧撒手。 殊不知, 他们这一系列小动作,在老蓝和赵芳菲眼里看来,却是在打情骂俏。 老蓝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们一眼。 他转过头, 对赵芳菲说了一句:“既然你钱包确定是忘在家而不是被偷了,那就先回教室吧,放学回家好好找找。” “好的老师。”赵芳菲目光呆滞,机械地转身走向门口。 她还处于一种倍受打击的状态中,没回过神来。 “等等。”老蓝又叫住了她。 赵芳菲回头,一脸仿佛失去灵魂的表情。 “刚才在监控录像里看到的东西,谁都别说。”老蓝看着她,叮嘱了一句,“出去的时候把门带上。” 赵芳菲这才回过神来,看了看老蓝,又看了看林听雨和陈澍:“啊……好的。” 说完,她又拖着沉重的步伐,僵硬地离开了这里。 并顺手带上了门。 监控室里只剩下老蓝、陈澍和林听雨三个人。 “坐。”老蓝面对着陈澍和林听雨,换了个比较随意的姿势。 陈澍没含糊,从旁边拖了两张空凳子,跟林听雨一人一个,对着老蓝坐下来。 “你们两个,怎么回事?”老蓝问。 “我们……”林听雨想抢先回答,话刚出口,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们在谈恋爱。”旁边的陈澍说。 声音干脆利落。 林听雨顿了顿,转过眼睛去看陈澍。 林听雨的性取向,老蓝刚来的时候,已经通过别的老师了解过了。 毕竟是公开的。 加上上个学期的跳楼事件,所有老师和学校领导都告诉老蓝,对待林听雨这个孩子,千万要小心一些,绝对不能再刺激他。 因此,老蓝对林听雨还是挺感兴趣的。 老蓝观察了林听雨一阵,发现他似乎并不像传闻中的那么糟糕,反而每天早上早早就来到教室埋头苦读。 不仅成绩名列前茅,英语成绩更是奇高。 跟传闻中简直就是两个人。 所以,老蓝一直都很关注林听雨。 同性恋又怎么样,一个孩子的品质并不会被他的性取向所影响。 但老蓝没有想到的是,陈澍居然也是…… 而且,他们两个,竟然是在谈恋爱的关系。 老蓝一下子就联想到英语课时“英雄救帅哥”的事情上了。 让他更没想到的是,陈澍竟然就这么痛痛快快地承认了。 连辩解都懒得说一句。 “你们父母应该不知道吧?”老蓝清了清嗓子,问。 “知道啊。”陈澍说,语气很淡,波澜不惊,“我们都已经跟家里出柜了。” “……”老蓝有些意外,“啊?你父母同意了?” “这就是我休学的原因。”陈澍冲老蓝笑了笑,“之前被关起来了。” 林听雨坐在旁边,盯着陈澍的侧脸,心有些疼。 “现在能出来也是好事。”老蓝也算见过大场面的资深教师了,很快就适应了这样的局面,“现在都讲究自由和平等,同性恋也不是什么坏事。你们还小,都是十几岁的孩子,千万不要因为性取向有什么心理负担。” “嗯。”陈澍应了一声。 他不知道老蓝会是什么反应。 上报学校?还是把这件事情压下来? “这事儿我不会说出去的。”老蓝看着他们,反倒安慰起来,“禁止早恋什么的都是老生常谈的话题,我也不多说了。还有两个月就要高考了,你们都是聪明的孩子,自己掂量掂量,心里有分寸就行。” “啊?”林听雨在旁边愣了一下。 “当然,我也没有说鼓励你们早恋啊。”老蓝说,“这件事还有别的同学知道吗?” “就只有你和赵芳菲知道。”林听雨反应过来了,“啊,还有刘飞扬。” “那你们可藏好了,别让别的同学知道了。”老蓝说,“同性恋没什么问题,但是同性恋加早恋,在这个阶段和这个环境确实不合适,你们要学会保护自己。” “……知道了。”林听雨说。 “还有,以后 分卷阅读158 收敛点,别这么过分。”老蓝指了指监控录像,“对着摄像头你们都敢把脸怼上来这么干,也太嚣张了。” “……好。”林听雨又应。 没有预料之中的风暴,等来的却是平静舒缓的阵阵清风。 林听雨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陈澍没应,但点了点头。 “行吧,那你们回去吧。”老蓝摆摆手,“记住,不能影响学习啊。” “是。”陈澍说,“谢谢老师。” “谢谢老师。”林听雨赶紧跟了一句。 回教室的路上。 林听雨把双臂枕在脑后,边走边说:“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他要请家长呢。” “吓死你?”陈澍看了他一眼,“你要真害怕,就不会在摄像头面前干这种事。” “嘿?”林听雨扭头盯着陈澍,“那你都已经知道那儿有摄像头了,为什么不阻止我?” 陈澍推了推眼镜,不置可否。 林听雨放下胳膊,猛地把上半身探到陈澍面前。 他笑嘻嘻地盯着陈澍的眼睛:“澍啊,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故意的。你分明就是默认了。” “啧。”陈澍挑眉。 “让我说中了吧?”林听雨瞧着他,“你这点小心思哦,我看你巴不得所有人都知道我们俩在谈恋爱吧?” “……”陈澍看了林听雨一眼,不动声色,“不好吗?” “哼。”林听雨笑了一声,“其他人知不知道我不管,但赵芳菲一定要知道。” “为什么?”陈澍问。 “反正,就……”林听雨“就”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林听雨那点心思,陈澍怎么会看不出来。 他叹了口气,问:“还记着上学期我给她做人工呼吸那事儿呢?” “我可没说啊,那是你说的。”林听雨看了他一眼,耍无赖,又问,“那是你初吻吧?” “……”陈澍也看着林听雨,“那也算吻?那是人工呼吸。” 林听雨不说话了。 陈澍瞧了林听雨一会儿,知道他生闷气了,便停下来:“原来这醋在小醋坛子肚子里闷了一学期。” 林听雨也停下来,抬眼看他。 “都酿成陈醋了。”陈澍接着说。 林听雨抱着胳膊看他。 “你知道什么叫接吻吗?”陈澍问。 林听雨抖着腿,吊儿郎当地站着,斜着眼睛看向陈澍,一言不发。 陈澍盯着林听雨看了一会儿,忽然靠过去。 他低下头,咬住林听雨的嘴唇:“接吻是要把舌头伸进嘴里的。” 林听雨“唔”了一声,想反抗,却被陈澍压到一旁的树干上,缠着舌头亲了好一会儿。 好在是上课时间,校园里空无一人,这里又隐蔽,没什么人经过。 亲就亲吧。 反正他们百无禁忌。 须臾,陈澍才松开林听雨。 他用额头贴着林听雨的额头,低声说:“这才叫接吻。” “你这人,”林听雨抬手擦了擦嘴角的口水,轻轻笑了一声,气全跑了,“黏人呀。” “我不黏人的话,我男朋友还不得瞎吃醋,把自己酸死?”陈澍抬眼看他。 林听雨笑了,低头盯着陈澍的裆:“这就……嗯?” 陈澍镇定地推推眼镜,耳朵有点红。 “在这儿歇一会儿,等你平静下来再回去吧?”林听雨眼睛里含着笑,看着陈澍。 “那就有得等了。”陈澍淡定地看着他。 “哎哟,你真的是……”林听雨笑起来。 两个人又在这儿闹了一阵,才离开了这里,朝着教学楼的方向走去。 “你还别说。”林听雨扬了扬眉,边走边说,“赵芳菲刚才那小眼神,心都碎了吧。” “所以?”陈澍问。 “她不是喜欢你吗?”林听雨一副“你接着装”的表情。 “是吗?”陈澍的表情看起来有点惊讶。 林听雨盯着陈澍的眼睛,非要看出个所以然来:“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 “我真不知道。”陈澍一脸无辜地瞧着他,“你怎么知道她喜欢我?” “上学期她不是一直往你抽屉里放蛋糕牛奶之类的东西么。”林听雨说,“被我看见好几次了。” 陈澍“啧”了一声,清冷的眉眼带着点戏谑的笑意。 他没说话,但表情已经很明显了。 “啧什么啧。”林听雨皱眉,“她表现得这么明显,你居然还跟我说你不知道?” “我那会儿没注意别人。”陈澍说。 “那你注意什么?”林听雨看他,“埋头苦读?” “我嘛。”陈澍转头,看着林听雨,笑了笑,“我都在想,林听雨对我这么好,他到底喜不喜欢我啊。” 林听雨的脚步猛地一顿,脸瞬间烫了。 “你这人……”他低声嘟哝了一句。 “我这人怎么了?”陈澍也停下来,看着他,问。 “那你现在知道答案了吗?”林听雨问。 “答案不重要。”陈澍冲他笑了一下,“反正你已经被我拐到床上了,除了我,你也没法喜欢别人了。” “哎哟。”林听雨伸手去打陈澍,“你这是馋我这人吗?你分明是馋我的身子!” 陈澍没躲,却顺势握住了林听雨落到他屁股上的手。 他把手指一根一根穿进林听雨的指缝中,然后扣紧。 两个人就这么牵了一会儿手,也没急着回去上课。 “那赵芳菲那儿……”林听雨想了想,“要不,还是去跟她说说?” “嗯。”陈澍应了一声。 “哥。”林听雨看了陈澍一眼,忽然问,“如果我们两个的事情真的传开了,那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陈澍低下眼看他。 “就,大家可能会议论我们,说我们变态。”林听雨沉默了一会儿,“我倒是无所谓,反正也不是没被说过。但是我不想他们那样说你。” “说就说呗。”陈澍云淡风轻。 林听雨抬头看他:“他们那样说你的话,我会觉得难过。你是我的宝贝,不能被别人诋毁。” 听到这句话,陈澍叹了口气。 “你别总有心理负担,觉得是你掰弯我,害惨我什么的。喜欢你这件事,我心甘情愿的。”他摸了摸林听雨的脸,“对我来说,公开不公开都无所谓,不公开可以减少很多麻烦,但是公开其实也没那么糟。我并不在意他们说我什么,我只在意你会不会因为他们说的话而跟我避嫌。” “避嫌?”林听雨笑了笑,“好像还蛮有意思?白天在学校里装作死对头或者陌生人,晚上回家摁床上往死里干那种?” “你想的话也不是不可以。”陈澍挑眉,“我是说后半句。” “!!!”林听雨瞪他,“节制点 分卷阅读159 啊及时雨同学!家里没套了!” 听到“家”这个字眼从林听雨的口中说出来,陈澍心中蓦地一软。 他们两个都没有家了。 但那个小小的出租屋,还有那张能够让他们每晚相拥共眠抵死缠绵的床,却变成了他们两个人共有的“家”。 陈澍和林听雨,以后一定会拥有真正属于他们自己的家。 陈澍这么想着,心里装着林听雨的那块地方,变得更软了。 “你不是不要戴吗?”他低眼瞧林听雨,眼里都是笑,“非要无缝隙亲密接触。” “……回到教室了啊!你别说了啊!”林听雨伸手去掐陈澍的腰,头冒青烟,“你可快点闭嘴吧!” 服了。 骚不过。 林听雨每次想撩陈澍,却总是在最后关头反被撩。 个臭不要脸的,不是处男以后,脸皮都变得比城墙还厚了。 说好的矜持人设呢! 两个人回到教室的时候,正好下课,赵芳菲已经坐在座位上了。 看到陈澍和林听雨一前一后地进来,赵芳菲先是抬头看了他们一眼,又飞快地把脑袋低下了。 陈澍自然注意到了赵芳菲的小动作。 他回到座位上,坐下来,一边整理课桌上的书和试卷,一边在心里思考,该挑个什么时间好好跟赵芳菲聊一聊。 聊聊赵芳菲喜欢他的事情。 聊聊他跟林听雨的事情。 陈澍并不介意别人知道他跟林听雨在谈恋爱的事情。 他巴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林听雨是他的。 好让那些觊觎林听雨的男男女女把停留在他男朋友身上的垂涎目光收一收。 这也是为什么,在陈澍知道有摄像头以后,林听雨要跟他在摄像头下接吻,他却没有制止的原因。 陈澍并不在意别人怎么说。 但是,老蓝刚才的话还是有几分道理的。 还有两个月就高考了,现在是两个人的成绩上升期,不能被外界影响。 再加上陈澍和林听雨又都是五中的风云人物,别说全校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他们看,连老师都在关注着他们。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就在陈澍还在思考的时候,旁边的赵芳菲忽然站起身,走到陈澍身边,鼓起勇气,小声说了一句:“陈澍,你有空吗?” 陈澍一顿,抬头看她:“嗯?” 赵芳菲看着陈澍那双浅褐色的眼睛,心里颤了颤,却还是坚持着说了下去:“我有事想跟你说。” 一旁的林听雨也听见了。 他往这边看了一眼,又若无其事地收回了目光,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但耳朵却悄悄竖起来了。 “行。”陈澍说,“上哪儿说?” “去天台吧。”赵芳菲说。 于是陈澍起身,跟着赵芳菲一起离开了教室。 出门前,陈澍回头,看了林听雨一眼。 恰好林听雨也在看他。 陈澍冲林听雨笑了笑,用眼神示意他,没事。 天台上。 已经入了春,绿树抽条,草长莺飞。 小破县城有了暖意,但天台的风仍然带着令人瑟缩的寒意。 陈澍上一次来天台,还是为了跟陈胜华在电话里吵架。 那会儿他站在天台边上,一边拿着手机,一边往楼下望。 林听雨从楼下经过,很恰好地抬起头,跟陈澍对视了一眼。 一万个人里陈澍只看见了林听雨,林听雨的目光擦过别人的脸飞向了陈澍的眼。 也就是那一眼。 瞬间永恒。 赵芳菲站定,看向陈澍。 “陈澍。”她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终于开口,“我……” 陈澍瞧着赵芳菲,没说话,等待着她把话说完。 赵芳菲“我”了半天,整张脸憋得通红,才哆哆嗦嗦地把话说了出来:“我……我喜……喜欢你!” 啊。 终于说出口了! 赵芳菲一下子就觉得解脱了,她抬头,看着陈澍的眼睛,大声说了一句:“陈澍,我喜欢你啊!” “嗯。”陈澍应了一声,很平静,“我知道。” “你知道?!”赵芳菲一愣,脸更红了,张着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谢谢你啊。”陈澍笑了笑,“不过我有喜欢的小孩儿啦。” 陈澍笑了。 很淡的一点笑容,缠绵地在他的唇角舒展开。 是很少出现在他脸上的那种名为“温柔”的笑容。 赵芳菲本来还沉浸在这一点缱绻的温柔里的,听到后面半句话,整张脸顿时垮了下来:“……啊,我知道……你喜欢林听雨……” “对的。”陈澍看着她,“我很喜欢林听雨。” “可是,可是……”赵芳菲看着他,鼓起勇气,“你们都是男生啊。” “是的。”陈澍说。 “那你们以后可怎么办啊?”赵芳菲看了陈澍一会儿,眼角忽然耷下来了,两边嘴角也往下扯,看起来很难过,“你们的父母会同意吗?如果让别人知道了,他们看不起你们,欺负你们,该怎么办啊?” 陈澍一顿。 “我父母已经知道了。”他看着赵芳菲难过的表情,“别人怎么看我,那是别人的事情。” “我不会告诉别人的。”赵芳菲小声说,“我,我就是想谢谢你,谢谢你去年救了我……跟你表白什么的,我也没想过要跟你在一起……我知道你不会喜欢上我的,我只是那么多仰慕你的女生里的其中最普通的一个……更何况,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嗯。”陈澍应了一声,等着她继续把话说完。 “但是……我就是想告诉你。“赵芳菲的头埋得越来越低,“陈澍,你是我第一个喜欢的男生,我以后再也不会碰到像你这样优秀的人啦。” “谢谢你。”陈澍笑了,“你会遇到更适合你的男孩子,他一定像你喜欢他一样喜欢你。” 赵芳菲抬起头,眼眶红红的:“我可以跟你握个手吗?” 陈澍向来不喜欢跟别人有肢体接触。 但这一次,他没拒绝,而是大大方方地伸出手:“可以。” 赵芳菲伸出手,和陈澍用力地握了一下。 女孩子的手很小,但是不软,还有些粗糙。 赵芳菲家里是农村的,假期里要回家帮忙干农活,所以一双手又老又粗。 但是很热。 “同性恋”这种关系,在赵芳菲这样的女生眼里看来,应该是属于“惊世骇俗”一类的东西吧。 但是她在知道陈澍和林听雨的关系之后,说的第一句话,却是在担心他们两个以后该怎么办。 小破县城并不总是冷漠无情和索然无味的。 总有那么点儿人情味,像滴落到雪地里的开水,融化了那么一小片雪。 他们握了两秒,便松开 分卷阅读160 了对方的手。 “谢谢你啊,陈澍。”赵芳菲眼里含着泪,但是脸上却笑着,“祝你高考顺顺利利,万事胜意。不管以后你去到什么地方,遇到什么样的挫折,我都祝愿你能够向死而生*,永远年轻,永远勇敢,永远义无反顾地走下去。你真的是一个非常非常非常优秀的人,能喜欢上你,我的青春也没有遗憾了。” “谢谢。”陈澍笑了,温和的神色在浅褐色的眸中漾开,“也祝你永远快乐,高考顺利。” “那……”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赵芳菲总算如释重负了,但随即又陷入到失恋的打击中,“那我先回去了……我刚刚失恋,心情不太好……” “好。”陈澍说。 陈澍目送着赵芳菲驼着肩失魂落魄地离去。 然后,他转过身,对着天台的另一侧,冷冷地说:“出来。” 没有动静。 陈澍站着没动。 几秒后,鞋子踢到易拉罐的声音响起来。 清脆的声音在空旷的天台显得尤为清晰。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也是可爱的陈·被迫出柜到麻木·澍澍 每一章都黏糊糊地亲来亲去……哎哟。 12月会很忙,不出意外还是18点更,写不完就推迟到21点,不一定日更,请假会在文案最上面说噢(啾咪 *注:“向死而生”引自存在主义哲学家海德格尔《存在与时间》。 ☆、083.崽崽 吴迪从天台另一侧绕过来。 他看着陈澍, 脸色有些尴尬:“啊哈哈,我不是故意偷听的, 我比你们先来的。” 陈澍注意到,吴迪的手中夹着一支燃了一半的烟。 刚才他还以为是林听雨跟着他们上来,躲在另一个门后面偷听,就没多管。 但谈话中途一直有隐隐约约的烟味飘过来,陈澍就确定不是林听雨了。 因为最近他和林听雨约定好了一起戒烟。 不过, 男生偷偷跑到天台抽烟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陈澍问:“来抽烟?” “嗯, 是啊。”吴迪摸了摸后脑勺,“学习压力太大了, 得发泄一下。毕竟对手太强大了。” 陈澍推了推眼镜,没回答。 吴迪的压力确实挺大的。 毕竟他是留级生, 又是从荆市的重点高中转过来的,本来还以为能在五中当个鸡头。 没想到半路却突然出现了一个大城市的复读生陈澍, 处处压着他。 好不容易等陈澍休学了,吴迪终于考了几次第一,正扬眉吐气呢。 谁能想到, 还没得瑟多久,陈澍又回来了。 不仅回来了,战斗力还变强了一百倍。 这也就算了,最糟心的是, 居然还有林听雨这匹莫名其妙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黑马在后面紧咬着他不放。 吴迪完全就是腹背受敌。 “哎,陈澍,你是怎么考到这么高的啊?”吴迪拿着烟, 走过来一点,在陈澍面前站定,随口问。 “学。”陈澍如实回答,“往死里学。” 吴迪显然不信,继续追问:“那你有什么诀窍吗?大家都是同学,你能不能给我支支招?” “花钱请家庭教师,魔鬼训练三个月。”陈澍说。 他说的都是实话。 吴迪“噗”一声笑出来,摆摆手:“算了算了,那太贵了,有钱人才烧得起这个闲钱。” “那就找到适合自己的学习方法,一步一步来。”陈澍看着他。 吴迪“嗯”了一声,笑了笑。 虽然他没说话,但是表情看起来好像并不同意陈澍的说法。 陈澍看了吴迪一眼,静默两秒,开口问:“刚才我跟赵芳菲说话的内容,你全听到了吧?” “你是指什么?”吴迪转头看向陈澍。 他顺手弹了弹烟灰,问: “你说她跟你表白?还是……” “你跟林听雨搞同性恋的事情?” “……”陈澍很淡地看了吴迪一眼。 但是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冷酷起来。 “嗨,我开玩笑呢,放心吧,我不会说出去的。”看见陈澍的表情,吴迪顿时笑了起来,“别紧张啊学神。” 陈澍也冲吴迪笑了笑,没说话。 吴迪把烟嘬了最后一口,扔到地上,用鞋底碾了碾,开口说:“不过有时我也挺纳闷的。你说你们学神怎么就跟我们不一样呢?不仅脑子不一样,爱好嘛……也比较特殊?” 他把双手兜在裤兜里,人有点驼背,又佝着脖子站着,样子看起来有点猥琐。 吴迪盯着陈澍,嘴角勾起一点暧昧的笑容,继续说了下去:“怎么就喜欢男的呢?” 陈澍看了吴迪一眼,很慢地问:“你想怎么样?” “我能怎么样啊?我没想怎么样啊。”吴迪笑了起来,“不过嘛,你可要小心了。下一次考试,我一定会超过你的。” “可以。”陈澍表情没变过,“你试试看,我等着你。” “这么自信?”吴迪挑眉。 陈澍不应了。 他冲吴迪笑了笑,语气很平静:“我先回去上课了。” 也没给吴迪挽留的机会。 陈澍转过身,离开这里,下了天台。 陈澍是个警惕心非常强的人。 或者可以说,除了他自己,他谁也不相信。 哦,不对,现在“陈澍可以相信的人”的名单里面再加个林听雨。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也没有装着拉链的嘴巴。 吴迪如果真的要把陈澍和林听雨的事情传出去,或者捅到老师那儿,陈澍还真拿他没办法。 那就硬碰硬吧。陈澍想。 看看谁更刚。 陈澍回到教室的时候,赵芳菲已经回来好一会儿了。 她趴在桌子上,把头埋在胳膊里,一动不动。 往常陈澍抄近路,都是从他和赵芳菲座位中间那条过道走的。 这一回,陈澍看了赵芳菲一眼,没犹豫,越过了这条过道,绕到他和林听雨座位中间那条道,然后回到座位上。 陈澍一出现在教室门口,林听雨就看见他了。 赵芳菲比陈澍先回来,回来的时候眼睛红红的,情绪看起来很低落。 回到座位后,她一声不吭地趴在桌子上,一点动静都没有。 林听雨心里猜到了七八分。 他还是挺想知道,他男朋友,到底跟人家说了什么。 又是怎么说的。 但是陈澍回来以后,脸上一直风平浪静。 眼里的神色淡淡的,和往常没什么区别。 不过,刚才陈澍特意绕路的小细节,还是被林听雨注意到了。 林听雨坐在座位上,就这么看着陈澍从教室门口,朝他一步步走来。 路过林听雨的 分卷阅读161 座位时,陈澍低下眼睛,冲林听雨笑了笑。 赵芳菲的情绪刚恢复了一些,好不容易才强撑着从胳膊里把头抬起来,却不慎接收到了这一笑。 啊,陈澍笑得好温柔哦…… 可是,他是对着林听雨笑的…… 赵芳菲的心又碎成了渣渣。 她捂着自己的心口,再次倒在了课桌上。 陈澍刚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林听雨的消息就来了。 他掏出手机,低下头看。 【林听雨:说了什么?】 【林听雨:怎么把人家小姑娘弄成这样,回来的时候整个人都蔫了。】 陈澍转过脸,看了身边跟自己隔着一条过道的林听雨一眼。 林听雨扬眉,冲他摇了摇手机。 【陈澍:这难道不是正常反应吗。】 【陈澍:如果她是笑着回来的,该哭的人就是你了吧。】 【林听雨:……】 【林听雨:好像说的有几分道理?】 陈澍看着手机屏幕,轻轻笑了一声。 没两秒,林听雨丢了两张图过来。 陈澍看了看,是两个动漫头像。 头像是一对的,分别是两个穿着校服的少年大头头像。 一个黑发,浅眸,戴眼镜,面无表情,图片右下角写着“Lin’s”。 另一个浅发,黑眸,脸上挂着坏笑,手里拿着烟,图片右下角写着“’s”。 两个少年戴着同一条长围巾,脖子被围巾系着,有点像月老的红线。 一看就是情侣头像。 【林听雨:情侣头像,换不换?】 【陈澍:你画的?】 【林听雨:是啊。好看不?】 【陈澍:好看。】 【陈澍:这是宣示主权的意思?】 【林听雨:大概或许可能应该?】 【陈澍:这么一说我倒想起一件事。】 【林听雨:?】 【陈澍:你之前说好送我画,画呢?】 【林听雨:……】 ……给忘记了。 林听雨心虚地从手机后面抬起眼睛,扭过头,看了陈澍一眼。 恰好陈澍也转过头来看他。 两人对视。 陈澍冲林听雨挑了挑眉,然后又低下头打字。 林听雨的手机屏幕上又蹦出了一条消息。 【陈澍:有的人啊,追我的时候,又是打水又是买粥又是弄热水袋,殷勤得很。】 【林听雨:……谁追你了啊!!??】 【陈澍:还信誓旦旦地说要画画送给我。】 【林听雨:……】 【陈澍:现在想来,无事献殷勤,果然非。奸。即。盗。】 【林听雨:……………我靠你这话说的,奸谁了我…………???】 【陈澍:成功睡到我以后,画也不画了,先前那些事儿都变成我来做了。】 【陈澍: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陈澍:啧。】 【林听雨:……………………】 【林听雨:不是你说的只要我跟你在一起你什么都愿意做的吗!饭你来煮地你来扫灯你来关蟑螂你来打!!不是你说的吗!!!】 【林听雨:哥哥不是说好宠爱我爱吗!!!!】 【陈澍:是啊。】 【陈澍:我只是感慨一下。】 【陈澍:从某人的月亮沦落到铲屎官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家庭地位直线下降啊。】 【林听雨:……】 【林听雨:我画,我画还不成么……】 旁边的陈澍忽然笑了一声。 林听雨扭头去看他。 陈澍垂着眼睛,盯着手机屏幕,睫毛很长,金丝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 明明看起来很冷,可偏偏嘴角又噙着一点儿笑意。 林听雨看回手机,忽然发现,陈澍的头像不知道什么时候变了。 陈澍把林听雨刚才发给他的情侣头像换上了。 林听雨本来是想让陈澍换那张照着他画的头像,但陈澍换的却是那张照着林听雨画的。 【林听雨:换错了,这张是我,另一张才是你。】 【陈澍:没错。】 【林听雨:?】 【陈澍:右下角写着“’s”。】 林听雨愣了一秒。 随即反应过来陈澍是什么意思。 【陈澍:画等高考完再画吧。现在先学习,别分心。】 【林听雨:……好=n=】 就在林听雨打算把头像换掉的时候,陈澍的消息又跳了出来。 林听雨低头一看。 【陈澍:崽崽。】 【林听雨:嗯?】 【陈澍:哥哥爱你。】 ……妈的。 这人怎么总这么让人猝不及防…… 看到陈澍最后一句话,林听雨的心软了又软。 他默默地把自己的头像换成了陈澍那张“Lin’s”。 陈澍是他的。 而他也是陈澍的。 【林听雨:崽崽也爱哥哥。】 * 放晚学,陈澍和林听雨在外面吃了饭,先回家洗澡,再收拾书包去沈青梅家。 之前陈澍送了林听雨一只小仓鼠,林听雨给仓鼠起了个名字叫“澍澍”。 后来林听雨摔伤住院,小仓鼠就托给沈青梅帮忙照顾了。 看沈青梅还挺喜欢它的,林听雨就没要回来,把小东西留在沈青梅家了。 不过每天晚上去沈青梅家补习的时候,他还是会抽空去逗逗小东西。 “我昨晚看了一下,小东西的鼠粮和尿砂用得差不多了。”林听雨坐在椅子上,边玩手机边跟陈澍说话。 陈澍正站在书桌旁边,往两人书包里放书。 听到林听雨的话,他回了一句:“那一会儿去买一些?” “嗯。正好,我顺便去买两条内裤。”林听雨放下手机,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得换新的了。” “……穿我的?”陈澍转头看他,问。 林听雨刚舒展开的手臂瞬间缩了回去。 他“啪”地一下拍了陈澍的屁股一巴掌:“你这人!哎哟!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你!” 两人在家里倒是经常互换衣服穿,反正衣服都塞在一个衣柜里,拿到哪件就穿哪件。 现在天还没热,林听雨有时候会把陈澍的衣服当成打底的穿在里面,外面套个外套,大摇大摆地穿着去上课。 反正除了陈澍本人,也没人看得出来。 但是内裤这种东西吧…… 呸呸呸!滚啊! 怎么这么色啊!变态! 陈澍瞧着林听雨那副惊慌失措的样子,笑了笑:“我怎么?” “别那么涩情行不行。”林听雨瞄他一眼,“我发现你这人越来越放肆了啊,随时随地耍流氓呢?还好这是在家里,要是在学校,给人听见了怎么办?” “你还怕别人知道?”陈澍看着 分卷阅读162 他,声音带笑。 “怕倒是不怕,关他们屁事。”林听雨说,声音难得有些犹疑,“我就是有点儿……有点儿……” “有点儿什么?”陈澍来劲儿了,非要问个明白。 林听雨眼睛一闭,心一横,咬牙:“……有点儿害羞。” 陈澍“噗嗤”了一声。 他不笑还好,一笑,林听雨整个人顿时从脖子臊到头顶。 “反正!”林听雨咬牙切齿,恶狠狠地说,“就要去买新的!” “好。”陈澍笑,“买新的,我给你买。买一百条都不成问题,每个花色都买,让你天天轮着穿不重样。” “哎哟。”林听雨瞧着陈澍,笑起来,“谢谢男朋友啊。” 陈澍看了他一眼,忽然靠了过来,低声说:“我买的,你只能穿给我看,也只能让我来脱。” “……你!”林听雨又是一巴掌,直接扇陈澍屁股上了。 “不过,”陈澍忽然停下来,牵住林听雨的手,垂下眼睛看他,“有个事,我得先跟你说一声。” “什么?”林听雨没在意,随口问。 “我们的事情,吴迪知道了。”陈澍看着林听雨的眼睛,注意着他表情里的每一个细节,“有可能……没过多久,大家都会知道。” 林听雨愣了一下:“啊?” 陈澍看他。 “他怎么知道?”林听雨问。 “赵芳菲把我叫到天台的时候,跟我表白,还说了几句我们的事情。”陈澍说,“吴迪当时在另一头抽烟,全听到了。” “哦他居然也是个抽烟的么……”林听雨下意识地说了一句,又回过神来,“等等?赵芳菲跟你表白了?” “是啊。”陈澍一脸理所当然。 “……那你接受了吗??”林听雨的语气忽然变得紧张起来。 “……”陈澍困惑地看了林听雨一眼,“这还用问?” “哦也是,怪不得她今天回来以后一直趴在那,想必心都被你冻碎了吧。”林听雨很快就反应过来,“不过吴迪是怎么回事?他威胁你了?说要让你把年级第一让给他否则他就把我们的事情捅出去?” “……这倒不至于。”陈澍说,“他说他不会说出去的,但我不相信他。” 林听雨“哦”了一声:“我之前跟他不熟,也是最近才有交集的,但这人给我的感觉吧,确实不太实诚。” “我就是想跟你说,可能要做好心理准备了。”陈澍看着林听雨,声音放得很慢,一字一顿,很清晰,“或许很快,大家都会知道我们两个的关系。” “害,我还以为多大点事呢。”林听雨笑了起来,语气轻松,“我不是说了吗,知道就知道呗。” 陈澍没说话,抬手摸了摸他的后脑勺。 “我就是担心他们说你。”林听雨接着说。 “我不怕。”陈澍说,声音很坚定,“你呢?” “哥哥不怕,那我也不怕。”林听雨抬起脸,对着陈澍笑起来。 陈澍低着眼看林听雨。 他的小孩儿自从把头发染黑以后,外表看起来就乖了很多。 可笑起来的时候,眉眼里全是藏不住的飞扬跋扈。 还是有点凶的。 但那又怎么样呢。 陈澍就喜欢凶巴巴的小崽崽啊。 陈澍抬手,抚上林听雨的后脑勺,低下头,碰了碰他的嘴唇。 “乖。”陈澍的声音有点哑,“两个月,还有两个月。等高考一结束,我就带你走。我们离开这里。” 两个人脸贴着脸,靠得很近,林听雨的声音也变沙了:“去哪儿呢?” 他近距离地跟陈澍对视着,连眼神都变得有些朦胧。 “去自由的地方,谁也管不了我们。”陈澍那双浅色的眸里翻涌着复杂的情愫,“为了这个目标,我得加把劲,你也是。” “好。”林听雨勾着陈澍的脖子,笑起来,“哥哥,我再努努力。” “内裤还买不买?”陈澍低下眼,盯了林听雨的裤子一眼,哑着嗓子问。 “买。”林听雨站起来,把陈澍推到椅子上,又抬腿跨到陈澍腿上。 他面朝着陈澍坐着,把两条腿盘到陈澍的腰上,低头亲了亲陈澍的耳朵: “吃饱了再买。” 第二天又是考试。 昨天老蓝刚到班上宣布,以后的月考全部改为周考,每周一小考,双周一大考。 接下来的两个月,他们都要在不断的考试和订正中度过了。 很多任课老师都说,到了最后两个月,其实所有人都定型得差不多了。 但老蓝说,这两个月是冲刺提升的关键,必须吊着最后一口气,绝对不能松懈。 能否逆袭,就看这个时刻。 林听雨快吐了。 他学得太用力,甚至有些用力过猛。 导致现在一看到试卷,林听雨就觉得头晕目眩。 好在晚上林听雨还会跟着陈澍一起去沈青梅那里补习,平时陈澍也会帮他查缺补漏。 但成绩到了一个瓶颈期,就会卡在那儿,不上不下的。 想有大的突破,还是难。 这一回分数出来,林听雨考了507分,排文科年级第三。 陈澍考了627分,比上次还高。 大家都以为,这一次陈澍又是第一名。 毕竟分数断层这么大,谁也不可能超过他了。 没想到,红榜一贴出来,所有人都震惊了。 年级第一名不是陈澍,而是吴迪。 吴迪考了631分。 比上一次足足高了70分。 也比陈澍高了4分。 作者有话要说: 万年老二什么鬼hhhh我们第二名不配拥有姓名吗!气得吴迪这次考第一啦! 这个甜度够不够啊,前面捅的刀现在全用糖补回来,哈哈哈哈 ☆、084.压力 林听雨拿着成绩单, 皱着眉,盯着上面的数字和排名, 看了又看。 “别看了。”陈澍说,“你都在那研究一节课了,浪费时间。” “不应该啊。”林听雨眉头蹙得紧紧的,“吴迪怎么可能进步这么快啊?他开挂了吗?” “也没什么奇怪的吧。”陈澍一点都不在意,“他本来就是荆市市重点高中转来的, 底子能差到哪里去。” “反正我不信。”林听雨把成绩单一扔, 长腿一伸,伸了个懒腰, “我觉得他作弊了,这分数不正常。” “别管他。”陈澍抖了抖手里的英语试卷, “崽,过来给哥哥讲题。” “来嘞!”林听雨马上从座位上站起来, 拖着凳子坐到了陈澍身边,“哥哥哪题不会啊?” 坐在陈澍右边的赵芳菲听到动静,默默扭头看了他们一眼。 那两个相亲相爱的帅哥挤 分卷阅读163 在一张课桌前, 哪怕是很正常地讲题,如今在赵芳菲眼里,也全都变成了亲亲我我,打情骂俏。 啊! 好刺眼! 失恋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失恋后还被迫看喜欢的人和他喜欢的人秀恩爱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赵芳菲捧着心口, 含着泪,又默默地倒在了桌面上。 陈澍说没有压力,其实是假的。 他没有跟林听雨说, 那天在天台上,吴迪跟他宣战的事情。 试试就试试—— 可谁能想到,吴迪真的一下子就考了这么高。 林听雨怀疑吴迪作弊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毕竟猛涨了七十分,换谁都值得怀疑。 但每次考试都是按照前一次考试的排名来划分座位和考场的,吴迪就坐在陈澍后面。 他要是敢作弊,坐在前面的陈澍和坐在后面的林听雨不可能没觉察到。 下一回考试的时候,林听雨干脆全程紧盯着吴迪的一举一动。 只要吴迪在前面动一下,林听雨马上放下笔,抱着胳膊盯着他。 吴迪小动作确实多。 他一下子拧开矿泉水瓶盖喝两口,一下放下笔抓抓头发,一下抖腿,一下掏出指甲剪剪指甲。 烦人。 但偏偏就是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举动,比如看小抄查手机之类的。 林听雨就这么盯着吴迪,密切关注。 可几次考试下来,林听雨都没有抓到他的把柄。 吴迪的分数反而稳定在了六百三左右,每次都正好超出陈澍几分,死死压在陈澍头上。 六百三的分数考多了,原本对吴迪的成绩保持怀疑态度的同学和老师也不再说什么了,都觉得正常起来。 课堂上,一些任课老师甚至开始拿吴迪和陈澍做起了对比。 虽然陈澍没说什么,还是该看书看书,该做题做题。 但林听雨能感觉得到,吴迪的进步给陈澍带来了很大的胁迫。 这一阵,陈澍不仅变得沉默了些,食量也增加了很多,学习的时间又增加得更长了。 林听雨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这天晚上,从沈青梅那儿补习回来,两个人照常洗漱上床睡觉。 半夜,林听雨醒来,下意识地伸手去搂陈澍,却发现身边空空如也。 陈澍不在。 林听雨本来还在迷糊中的,摸到空的床,整个人直接清醒了。 他爬起来,披上外套,拿起手机,悄悄推开房门。 陈澍和林听雨租的这个房子是两居室。 五十平米大,比陈澍在糖厂的旧房子还要小。 进门就是小客厅,主次卧并排。 客厅旁边是厨房,带一个室外阳台,厕所在阳台旁边。 陈澍搬了张凳子到阳台上,背对着林听雨坐在厕所门口。 他开了阳台的灯,正在低头做题目。 四周很安静,只听得到陈澍的笔尖摩擦纸张时发出的“沙沙”声。 林听雨低头,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 凌晨四点二十七分。 不知道陈澍是没有睡,还是已经起来了。 林听雨站在房间门口,默不作声地看了陈澍的背影好一阵。 林听雨没有见过比陈澍更努力、更坚定和更强大的人了。 陈澍是他的哥们儿,是他的朋友,是他的恋人,是他的哥哥,是他的月亮。 也是他的榜样。 之前林听雨问过陈澍,为什么一定要死磕高考。 陈澍家里这么有钱,把他送出国买个文凭也不是难事。 林听雨想,那时候,陈澍是怎么回答他的呢? 陈澍的回答很简答。 他不想靠陈家,也并不是非要死磕高考。 陈澍只是不相信,别人能做到的事情,他做不到。 对于陈澍而言,高考不是必经之路。 但陈澍却把它划到了人生规划里,成为了一件“必须去完成的事情”。 高考是一道坎,是一个难题,必须由陈澍自己亲自跨过去,亲自解出来。 如果陈澍选择妥协,继续在一个自己不满意的大学里碌碌无为地过完平庸的四年,或者选择放弃,借助陈家的财力出国买文凭,那么,陈澍认为,连高考都无法坚持的话,自己以后也不可能坚持去做任何事情。 未来,他将面临的,只有越来越多不断累积叠加的妥协和失败。 高考不是陈澍的对手。 倦怠、退缩、甘于平庸和自我放弃才是陈澍真正的敌人。 它们披着高考的外衣出现在陈澍面前,拽着陈澍的脚腕,叫嚣着要把他拖下地狱。 如果连高考都无法战胜,陈澍还怎么相信自己以后能完成更困难的事情。 所以他一定要复读。 也一定要成功。 陈澍要打败的不止是高考。 还有那个隐藏在阴暗面的,堕落消极的自我。 坐在灯下的陈澍打了个哈欠,放下笔,揉了揉眼睛。 林听雨一惊,悄悄退回房间内,轻轻把门关上。 他回到床边,放下手机,脱了外套,躺回到床上。 没过一会儿,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陈澍进来了。 陈澍没开灯,借着手机屏幕微弱的光线,蹑手蹑脚地进了房间。 他脱了外套,摘了眼镜,然后躺回床上。 动作很轻很轻,生怕会吵醒林听雨。 陈澍一直记得,林听雨有很严重的神经衰弱,夜里一丁点动静都会惊醒他。 陈澍在网上买了进口耳塞给林听雨,林听雨每天晚上都戴着睡。 耳塞防噪效果还不错,林听雨的睡眠质量也更好了些,黑眼圈也慢慢下去了。 但是陈澍还是尽量控制自己的声音和动作幅度。 他轻轻地拉过一点被角,盖到肚子上,然后侧过身,面朝着林听雨躺着。 夜里温度低,陈澍又坐在阳台上吹了半个凌晨的风,手和脸都冻僵了。 林听雨窝在被子里,像一个散发着暖流的热源。 陈澍没忍住,默默地靠近了他一些。 想把手伸进被子里,搭到林听雨的腰上,又怕冻到他。 只好作罢。 原本背对着陈澍躺着的林听雨忽然动了动,翻过身来,面朝陈澍。 他没睡,但他不想让陈澍知道,他醒了。 林听雨装作还在梦中的样子。 他闭着眼,凭着感觉,在黑暗中往陈澍怀里钻。 一个热烘烘的大活人忽然往自己怀里贴,陈澍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 他浑身都是冷的,怕冻着林听雨,把他弄醒。 但林听雨却靠了过来,伸出胳膊,紧紧搂住陈澍的腰,把自己的脸往他怀里贴。 腿也缠了上来,紧紧夹着陈澍的腿。 陈澍的身体确实很凉。 但林听雨的温 分卷阅读164 度是滚烫的。 陈澍挣了两下,没挣开,又怕吵醒林听雨,便只好放弃,任由林听雨抱着他。 没过多久,林听雨身上的温度渐渐传到陈澍身上。 加上被子一捂,陈澍的身体也渐渐变得暖和起来。 陈澍小心地伸出手,把被子往上拉了拉,帮林听雨掖了掖被角。 然后低下头,用嘴唇轻轻碰了碰林听雨的头发。 黑暗中,林听雨的睫毛颤了颤。 他没反应,继续装睡,但脸往陈澍怀里贴得更紧了些。 隔着薄薄的睡衣,林听雨能够清晰地感觉到,陈澍缓慢却有力的心跳声。 咚咚咚咚。 一下一下,在他的鼓膜上震动着。 澍啊,加油。 林听雨闭着眼睛想。 我们都要加油。 你追着光走,而我追着你走。 手牵着手,一直往前走,我们一定可以逃出这片沼泽。 第二天早上,在学校附近的米粉店吃早餐的时候,林听雨主动提出,要跟陈澍分房睡。 他提出这个建议的时候,陈澍正在喝咖啡。 小商店里六块钱一罐的雀巢,甜得要命。 陈澍每天都要喝三罐,借此提神。 听到林听雨的话,陈澍愣了一下,停住喝咖啡的动作。 他放下咖啡罐,看向林听雨:“为什么?” “睡一块儿太影响学习了。”林听雨拿着一根炸好的油条,用塑料袋隔着手,把它掰成一小块一小块的,“还剩一个多月就高考了,得集中注意力,收收心。” “……怎么影响学习了?”陈澍蹙眉。 “你想想啊。”林听雨瞅了周围一眼,靠近陈澍,压低声音,“一个大帅哥每天躺在我身边,热乎乎的,我满脑子都是不可描述的念头,哪有心思学习啊?” “……”陈澍的耳根一下子就烫了。 林听雨接着说:“躺在一块的时候吧,就会忍不住伸手摸摸,亲亲嘴。亲嘴就亲嘴吧,肯定不能碰碰嘴就完事是不是?接吻是要伸舌头的,这可是你说的。” “……”陈澍面无表情,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一伸舌头呢,不亲个十几二十分钟是不可能停的,摸的话也不可能只摸一个地方,你说是不是?” 陈澍推了推眼镜,咳嗽了一声。 “我们两个都是身体健康血气方刚的十几岁的大小伙子,那什么反应嘛肯定会有。有反应了怎么办呢?总不能忍着吧?那就只好……” “……” “你这个人在床上又是不知道节制的,每次不把我弄到哭不出声都不肯停。我第二天起来全身骨头都跟散架了似的,腰也疼,屁股也疼,哪还有心思学习啊?” “……别说了。”陈澍终于忍不住打断了林听雨。 眼看着陈澍耳朵都红了,还要绷着脸保持着镇定的模样,林听雨的笑差点没憋住。 他把掰成小块的油条一块一块地放进陈澍的汤碗里:“所以嘛,还是先分开睡一阵子吧,纵欲过度会导致学习精力不足啊。” “……那好吧。”陈澍不高兴地皱着眉,但还是答应了。 两个人同居了快一个月,他每天都抱着林听雨才能睡,早就习惯了。 这一下林听雨突然提出分房睡,陈澍只觉得寂寞空虚冷。 但林听雨说得还是有道理的。 毕竟高考马上就要来了,陈澍的英语还是一直卡在那儿,不上不下,其他科的分数也已经饱和。 想要提分,还是难。 这些天来,陈澍一直在埋头苦读,想尽办法把分数拉上去。 晚上哄林听雨入睡后,陈澍也会跟着睡一会儿。 等到半夜手机闹钟震动了,他再爬起来,悄悄到阳台上看书,等天快亮了再回去补一会儿觉。 每天晚上都会被阳台的风冻成傻逼。 如果分房睡的话,陈澍就不用担心影响到林听雨睡觉了。 “但是你得答应我,”林听雨说,“晚上不能学太晚,该睡觉一定要睡觉,每天的睡眠时间不能低于5个小时。” “……我尽量吧。”陈澍说。 “我半夜会起来查房的。”林听雨瞧着他,“要是让我发现你偷偷学习不睡觉,我就把你摁在书桌上好好地惩罚。” 陈澍挑眉,顿时笑了:“这是奖励吧?” “……啧!”林听雨瞪他一眼,“听见没?” “听见了。”陈澍老老实实。 林听雨把自己的碗往陈澍面前一推:“那哥哥帮我拌米粉好不好?” “好。”陈澍接过林听雨的碗,拿了筷子,帮林听雨把配料和米粉搅拌均匀。 林听雨坐在旁边,笑眯眯地支着下巴看着陈澍。 就在这个时候,米粉店里又来了几个男生。 带头那个人要了一碗叉烧粉,便进店寻找座位。 一开始陈澍没注意,低着头,专心帮林听雨拌米粉。 没想到那人在店里转了一圈,突然走到他们桌前,停了下来:“哟,陈澍,林听雨,早啊。” 林听雨正单手撑着脸盯着自己男朋友的盛世美颜,忽然被人打断,有点不耐烦地抬起眼。 一看,竟然是吴迪。 陈澍也抬起眼睛,看到吴迪,不动声色地回了一句:“早。” 说着,把拌好的米粉端到了林听雨面前。 动作很稳,一点避讳和扭捏都没有。 林听雨也回了一句:“哟,吴迪,挺早。” 吴迪看了一眼陈澍端到林听雨面前的米粉,暧昧地笑了笑:“没座位了,可以跟你们拼个桌吗?” 陈澍没说话。他无所谓,等林听雨回应。 林听雨看了吴迪一眼,说:“行啊。” 于是吴迪到窗口把自己的粉端过来,坐到了林听雨和陈澍这桌。 气氛有点奇怪。 陈澍和林听雨面对面坐着,吴迪坐在旁边。 他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眼神充满了探究。 陈澍没理吴迪,当没看见。 他专心地用筷子摁着林听雨掰到他碗里的碎油条,把它们泡进米粉汤里。 等油条吸饱了汤,变得沉甸甸的,陈澍又用筷子尖把它挑出来,夹进林听雨碗里:“可以吃了。” “哦好。”林听雨说,夹起油条送进嘴,“谢谢啊我澍。” 陈澍吃粉类和面食一定要喝汤,但最近林听雨喜欢吃不带汤的干捞粉。 他们都喜欢把油条泡到粉汤里,林听雨的米粉里没有汤,所以陈澍会把油条放到自己的汤里泡好,再给林听雨吃。 往常林听雨都是自己伸筷子到陈澍碗里夹的,根本不用陈澍叫。 但今天,陈澍却主动给他夹了。 林听雨用余光瞥了吴迪一眼。 果然,吴迪脸上的笑容愈发暧昧起来。 他吃了两口粉,又吃了 分卷阅读165 两口叉烧,吧唧着嘴,问:“你俩感情挺好啊。” 好了,出招了。 陈澍瞥了吴迪一眼,吴迪说话的时候还在嚼着东西,嚼烂的食物在他嘴里一动一动的,有点恶心。 陈澍蹙眉,把视线转开:“嗯。” “林听雨这手串挺眼熟,以前没见你戴过啊。”吴迪边说边看了林听雨的左手腕一眼,“这是陈澍传闻中那条几万块的手串吧?” “不止。”林听雨看了他一眼。 “哦?”吴迪有些惊讶,停下吃粉的动作,“难不成十几万?天呐,有钱人,惹不起惹不起。” “陈澍学神开过光的,一百万都买不下来。”林听雨开始一本正经地瞎扯,“一般人确实惹不起啊。” 陈澍没说话,但是笑了一声。 吴迪听出来林听雨话语中的回怼,不动声色地笑了笑:“你还挺维护他。” “不然呢?”林听雨也笑了,“我维护你吗?” “别,不用不用。”吴迪摆摆手,一脸嫌弃,“想搞基你们自己搞好了,别带上我啊,我可不喜欢男的。妹子多好啊,干吗要搞男人啊,真想不通你们的脑回路。” 听到这句话,原本正在吃粉的陈澍放下了筷子,冷冷地看着吴迪。 林听雨从桌下伸出腿,悄悄碰了碰陈澍的腿,示意他别说话。 陈澍便没出声。 林听雨看向吴迪,问:“吴迪啊。” “啊?”吴迪应。 “我帅吗?”林听雨问。 “……”吴迪愣了一下,“帅啊。” “那陈澍帅吗?”林听雨指指对面的陈澍。 陈澍推了推眼镜,等着看林听雨要干嘛。 “……也很帅啊。”吴迪老实回答,“我们班挺多女同学都喜欢他。” “那你早上起来刷牙的时候一般会不会照镜子啊?”林听雨接着问。 “当然照啊。”吴迪说着,自恋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擦擦脸吹吹发型抹抹发蜡什么的。” 林听雨又问:“那你的镜子会说话吗?” “啊?”吴迪愣了愣,“镜子怎么可能会说话?” “比如说,它会告诉你,你是世界上最帅的人之类的。” “怎么可能?”吴迪顿时笑了。 “既然你的镜子不是魔镜,也不会告诉你全天下你最帅,”林听雨往椅背一靠,抱着胳膊,斜着眼睨他,“那你每天都照镜子,自己长什么样,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吴迪算是听出他话语中的不对了。 “我和陈澍都这么帅,”林听雨指了指自己的脸,笑嘻嘻地,“到底是谁给你的自信让你觉得我们之中有谁会看上你啊?那满大街都是女生,你有对象了吗你?女生都看不上你,基佬更不可能。” 陈澍低着眼,“噗”一声笑了出来。 他没看林听雨,也没看吴迪,只是专心吃着碗里的米粉,眼睛都没抬一下。 但嘴角那一丁点弧度却让吴迪感觉受到了奇耻大辱。 “不比长相嘛。”吴迪尴尬地笑了笑,“要不我们比比成绩?” “哦?”林听雨看他,翘起腿,“说到这个,我倒挺好奇,你成绩进步挺快啊。” “多努力,你也可以的。”吴迪说着,看了陈澍一眼。 陈澍端起碗,专注地吹开汤面上的辣椒油,喝了一口汤。 好像吴迪还不如这碗米粉重要。 “怎么做到的?”林听雨扬眉,“教教我呗。” “学习秘籍,恕不外传。”吴迪说。 “哎哟。”林听雨笑了笑。 “陈学神,再加把劲啊。”吴迪把最后一口米粉吃完,也没扯纸,用手背随便抹了抹嘴,站起身,意味深长地看着陈澍,“我先去学校学习了,年级红榜见。” 陈澍冲他笑了笑,表情很平静,好像根本就不在乎他的挑衅。 吴迪走后,林听雨翻了个白眼:“真讨厌。有的男的真是莫名其妙,也不知道照照镜子看看自己什么德性,人那么油腻,女的看不上他,gay更不会好吗。” “你跟他较什么劲。”陈澍从桌下夹了夹林听雨的小腿,“快吃你的粉,帅哥。” 第二天,又是模拟考。 这一次是三市联考,题目难度会加大。 坐在考场里写试卷的时候,林听雨就感觉到了题目的难度。 前一阵疯狂的速成训练虽然见效,但他的基础还是比较弱的。 不过很奇怪,这一次,林听雨答题的时候,倒还挺顺利。 考完最后一科出来,走在回教室的路上,林听雨边走边问陈澍:“我觉得题目有点难,但是这一次我做得还挺顺利的。” “说明我崽崽进步了。”陈澍笑着,伸出手,飞快地搂了他的肩膀一下。 林听雨左右看看,四下没人注意,迅速扇了陈澍的屁股一巴掌:“那你觉得难度怎么样?” “还行。”陈澍一把住他的手,捏了捏,“智才中学自己出的卷子会更难一些,联考这个难度还好。” “那你也给我看看呗。”有人经过,林听雨赶紧把手从陈澍手里抽出来,“让我也做做看。” “好。”陈澍低眼看他,“晚上回去给你看。” “哎,你说,我们要不要去办公室找老蓝要答案对对?”林听雨把双手插进外套兜里,“我有点儿兴奋。” “去呗。”陈澍说,“不过这会儿已经放学了,办公室可能没有人。” “去看看。”林听雨说,“要是没人,我们就回去吃饭,等明天再看成绩。” “好。”陈澍说。 这会儿说着话,他们两个已经走到了教室办公室附近。 这栋教学楼一共六层,每层楼都有教师办公室。 高三年级组的教室办公室在一楼,旁边有个饭卡充值点。 隔壁又是学生会的办公室,平时进进出出的学生挺多的。 为了方便,办公室的门一般不会锁,谁都能进。 教师办公室门掩着,林听雨远远地站在楼梯口,探过头,从窗子往里面瞄了一眼。 办公室里面空荡荡的,老师都去吃饭了。 “没人。”林听雨回头跟陈澍说,“我们走吧。” “嗯。”陈澍推了推眼镜。 两人正要往校门口走,办公室的门却忽然发出了一声响动。 陈澍听到声音,下意识地回头一看。 什么都没来得及看清,身边的林听雨却已经像兔子一样嗖地冲了出去: “站住!你在里面干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也是甜度100% ☆、085.作弊 林听雨冲上前, 一把揪住了某个人的衣领。 也就在同一瞬间,陈澍看清了那个人的脸。 竟然, 分卷阅读166 是吴迪。 林听雨的手攥得很紧。 他只是稍微一用力,吴迪整个人就跟着往前倾。 吴迪的脖子被领口累住,表情看起来非常慌乱。 他伸手去扯林听雨的手,整个人不停地扭动着身体,奋力挣脱着林听雨的钳制:“林听雨, 你干吗?!放手!” 可能是林听雨装乖太久了, 以至于大家渐渐忘了,他早前还有一个“疯狗”的外号。 打起架来不要命那种。 五中又有几个人能打得过糖厂太子爷呢? 林听雨只用一只手, 就把吴迪制服得服服帖帖的。 要论体力,吴迪根本不是林听雨的对手。 林听雨盯着吴迪, 眉头皱得很紧,问:“我干吗?我倒要问你干吗?你鬼鬼祟祟躲在里面干什么?” “我哪有鬼鬼祟祟啊!”像是被鹅啄了一口, 吴迪猛地拔高声音,连连喊冤,“我就是进去找老师对答案, 老师不在我就出来了!反倒是你,发什么神经啊?!怎么突然冲上来就动手啊?!” “没人就没人,你跑什么?”林听雨根本不信吴迪的鬼话,依然揪着他的衣服, 没有松手。 刚才转身的时候,林听雨无意中用余光瞥到,教师办公室的门忽然被人从里面轻轻拉开了一点。 紧接着, 有个人从门缝里探出半个脑袋,左右看了看,模样十分警惕。 林听雨和陈澍站得远,又处在视觉盲区,从那个方位是看不到他们的。 确认周围没有人后,那个人悄悄把门缝打开得更大了些,迅速从里面溜了出来。 林听雨第一反应是,有人进办公室偷东西。 直到他看清这个人的脸。 是吴迪。 原本随意散乱在大脑各处的记忆碎片瞬间全部串联起来了。 可疑的成绩,耐人寻味的进步速度,挑衅的笑脸,还有从来不复习的传闻—— “我不信。”林听雨看着吴迪,一字一顿,“你得跟我去见老师。” “见什么老师啊!你有毛病啊林听雨?!”听到“见老师”三个字,吴迪的脸顿时涨得通红。 好像全身的血液都往他的脑袋上冲去,马上就要从头顶喷出来了。 吴迪伸手去掰林听雨揪着他领子的手:“我警告你赶紧放开我!要不然我——” “要不然你什么?” 一个声音冷冷地从一旁传过来。 伴随着这句话,另一只指骨分明的手从旁边伸过来,一把拽住了吴迪去掰林听雨的那只手。 这只手的力道很大,又恰巧捏到经脉上,吴迪一吃痛,拧着眉,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手:“哎哟!疼!别捏!别捏!” 他转眼一看,是陈澍。 “去见老师。”陈澍捏着吴迪的手,一双眼睛淡淡地盯着他,“说清楚你刚才在里面干什么?” 陈澍向来自带疏离气场,表情永远是冷冷的。 被他那双浅色的眼眸一扫,吴迪只觉得自己好像被人扔进了堆满冰块的可乐里,冻得咕噜咕噜冒泡泡。 陈澍冷,林听雨凶,这两个人都不好惹。 偏偏一个拽着他的手腕,另一个还揪着他的衣领。 吴迪觉得此时此刻自己的境遇还不如被一车面包人围着殴打。 “我警告你们别乱说啊!我什么都没干!”他扯着脖子,声嘶力竭,甚至破了音,“放开我!” “你盯着他,别让他跑了。”陈澍不管他,转头去看林听雨,“我去打电话叫老师过来。” “行。”林听雨用空着的另一只手打了个响指,笑得散漫。 但手中的力度一点没减。 陈澍松开手,走到一旁,拿出手机给老师打电话。 林听雨一直拽着吴迪,不让他跑。 “你们两个有完没完!我都说我什么都没做了!”吴迪的样子看上去是真的急了。 他满头大汗,连额角的青筋都爆了出来:“别给老师打电话!听见没?!陈澍!陈澍我操——” “没做就没做,你激动什么啊?”林听雨瞧了他一眼,慢悠悠地说。 吴迪忽然不吭声了。 他盯着某个虚无的焦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是咬紧牙,用力到脸上的咬肌都鼓起一块。 两秒后,吴迪抬起头,红着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林听雨: “林听雨,你信不信,你们再不依不饶,我就把你们搞同性恋的事情说出去?” 林听雨顿了顿。 他抬起眼,面无表情地跟吴迪对视。 那眼神可怕得吓人。 他没说话,但手上的力道却越来越重,手臂的肌肉绷得发紧,连青筋都一根一根地凸了出来。 吴迪个子不高,身材又偏干瘪,被林听雨这么用力一提,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往后仰,脚尖逐渐离地。 “你……”吴迪没想到自己刚才那句话真的把林听雨激怒了,吓得腿都抖了起来,“松手!快松手!林听雨你疯了啊?!” 那边的陈澍已经打完电话了。 他收了手机,看到这一幕,有些无奈地蹙了蹙眉。 陈澍走过来,抬起手轻轻地拍了拍林听雨的腰,轻声说:“崽,别闹。” 就这么被陈澍连拍带摸了一下,林听雨刚窜上心头的邪火瞬间灭了一半。 他勾起一边嘴角,冷笑一声,一松手,直接把吴迪扔地上了。 吴迪腿都软了,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脸色发青。 林听雨把人打断三根肋骨的传闻他不是没听过——但吴迪一开始只觉得是吹的。 这小子看起来漂漂亮亮的,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凶猛的战斗力呢? 直到刚才,吴迪亲眼看见了林听雨狠戾的眼神。 那眼神是冲着他来的,像是下一秒就要把他杀死。 “你说呗。”林听雨把手插进裤兜里,低着眼睛,俯视吴迪,“有一个人知道,我就打你一次,有两个人知道,我就打你两次,有十个人知道我就打你二十次。不怕死的话你尽管传。” 吴迪愣了一下,下意识地问:“十个人不该是十次吗?” 林听雨对着他笑了一声,嘴角勾着漫不经心的弧度:“太子爷想打你几次就打你几次,用得着你纠正?” “别闹。”陈澍又对着林听雨说了一次。 语气有些无奈,但又透着点儿温柔。 林听雨耸耸肩膀。 不闹就不闹。 哥哥说什么就是什么咯。 见林听雨乖乖收手,陈澍转头看向吴迪。 陈澍的语气骤然变冷,刚才对林听雨说话时的温柔瞬间烟消云散:“你也别想跑了,老师已经过来了,有什么事情等会儿一起说清楚吧。” “你们——”吴迪咬了咬牙,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 他用手撑了地面一下,借力站起来:“我又没得罪你们,你们为 分卷阅读167 什么要针对我?” “这跟得罪不得罪没关系。”陈澍看了他一眼,眸子里泛着寒意,“我们怀疑你偷东西。你要是没偷,一会儿跟老师说清楚就行了。” “你们别太过分。”吴迪盯着陈澍,脸上的肌肉开始微微抽搐,“你不仁我不义,你们等着,我要让你们两个死同性恋在五中身败名裂。” 旁边的林听雨又被激怒了。 他很干脆地捞起袖子,拳头就要挥过去了。 与此同时,陈澍也伸手,一把握住了林听雨的拳头。 他把林听雨的手裹在自己掌心里,以柔克刚,力度温和地将这一拳推了回去。 林听雨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 陈澍一摸他的手,他又老实了。 林听雨知道,陈澍的意思是,不要使用暴力,让他来解决。 尽管如此,他还是有点不爽地冲吴迪翻了个白眼:“啧。” 要不是陈澍拦着,这小兔崽子就等着断肋骨吧。 陈澍拍了林听雨的胳膊一下。 他转头看向吴迪,表情有些诧异:“哦。” “哦?”吴迪也看着陈澍,扯着嘴角狞笑,“你不怕吗?你这么牛逼的吗?” “不怕啊。”陈澍一脸“你是智障吗”的表情,语气又冷又不耐烦,“你说呗。” 你说呗。 和林听雨刚才的回答一模一样。 吴迪差点就要以为这两个人是串通好了的。 他觉得陈澍就差跟他说一句“谢谢你啊赶紧说吧帮我省事了我恨不得贴张红榜昭告全校呢”。 这两个人有毛病吧!?!? “这可是你说的!”吴迪没辙了,只能冷笑一声,让自己的底气看起来没那么虚。 他也不知道到底是他们两个虚张声势,还是自己在虚张声势。 老师很快就赶来了。 吴迪心理素质挺强,一开始还嘴硬,说自己只是进办公室找老师,死不承认自己在里面干什么。 但是在老师们的严格询问下,还是揪出了吴迪的把柄—— 他作弊。 而且已经连续操作了好几次。 不仅如此,吴迪的作弊手段五花八门。 要么考试之前到老师办公室偷答案,要么装作要打印东西的样子,溜到学校文印室翻找被老师遗留在那里等待复印的试卷,提前上网查好答案; 要么一考完试就急匆匆地找各科老师对答案,然后趁着老师还没来得及改卷,溜进办公室把选择题全部改成正确的。 如果老师没给答案,那吴迪就去翻陈澍的试卷,照着陈澍的答案把自己的原答案给改了。 毕竟考场座位是按照上一次考试排名分布的,吴迪的卷子通常是第一张,陈澍的试卷就在吴迪后面。 想要找到,轻而易举。 有时候老师忙不过来,会找几个信得过的学生过来帮忙统计分数,然后录入成绩。 吴迪总是自告奋勇,在录成绩的时候悄悄把自己分数给改了。 吴迪成绩在五中属于前茅,也算半个风云人物,跟各个任课老师关系都挺熟的。 他经常在课间的时候到办公室找老师问问题,是办公室里的常客,早就对里面物品的摆放了如指掌。 再加上一楼的办公室时常有学生进出,所以每次吴迪偷溜进去,就算偶尔被人撞见,也不会有人怀疑。 仗着没人发现,吴迪的行为越发放肆。 直到这一次,他被陈澍和林听雨撞见,彻底翻车。 老师们盘问吴迪的时候,没让陈澍和林听雨进去。 其实陈澍和林听雨也没兴趣围观。抓到人,确定这小子有猫腻以后,他们两个就回家吃晚饭了。 毕竟对于他们来说,吃饭才是人生大事。 第二天,在课堂上,老蓝隐晦地提了一下某位同学长期作弊取得高分的事情。 并警告了所有人,不要欺骗自己,做一些没有意义的事情。 虽然他没有指明是谁,但这一次联考,吴迪的成绩全部作废。 陈澍631排名第一,林听雨528排名第二,赵芳菲501排名第三。 红榜上唯独找不见吴迪的成绩。 大家也很快就猜出了是谁。 下课后,老蓝一走,七班教室里就沸腾起来—— “我就说嘛!吴迪怎么可能一下子进步这么快!” “就他那样,平时根本不学习,撩妹撩到飞起,全靠吃老本,那分数也太假了!” “可不是吗,果然是因为陈澍回来了,考又考不过澍哥,心里不平衡呗。” “有什么意义啊?无语。就为了那点虚荣心?高考能偷吗?” “你们还别说,我听说吴迪还真有偷东西的习惯。” “他们班的人还整天说什么吴迪无敌呢,我呸,都是偷来的分数!还是我们陈澍牛逼!” …… 他们讨论得大声,陈澍也听见了。 他倒是没有兴趣知道吴迪的八卦。 只要他自己的分数和林听雨的分数是真的就行了。 为了安抚学生的情绪,防止对所有人的高考造成影响,学校并没有把这件事公布出来,只是私下给吴迪下了处分。 这件事,如果真要认真说起来,五中校领导也有一定的责任。 五中在荆市属于倒数,生源差,学生整体成绩跟不上,每一届成绩拔尖的也就那么几个好苗子。 按照规定,联考要把答题卷送到市重点统一进行机器扫描改卷。 五中虽然也参加联考,但领导们似乎提前预见了全市垫底的悲惨命运,从来不参与总排名。 所以,每次联考完,五中通常不会把答题卷送到市重点,而是留在自己学校里,让高三年级组的老师手动改卷。 正因校领导们为了挽留五中这一丁点可怜的自尊心,也为了节省机改的物力,才给吴迪的作弊行为提供了微妙的先决条件。 出了吴迪这件事之后,五中紧急召开全校教职员工大会,决定恢复机改制度,杜绝一切作弊苗头。 没多久,老蓝把陈澍和林听雨叫去了办公室。 “这件事情是吴迪的问题,你们两个做得对,也别太有心理压力。”老蓝拿着保温杯,喝了一口茶,“他平时就有小偷小摸的习惯,没想到现在竟然偷到分数上来了。” “我们能有什么心理压力啊?”林听雨笑了笑,表情轻松,“有压力的应该是他吧。我看他都不知道自己的真实水平到底是什么样了。” “小偷小摸?”陈澍留意到老蓝的后半句话,蹙着眉问。 “啊。你们知道他为什么从市重点转学过来吗?”老蓝旋上杯盖,“吴迪胆子还挺大的,一直偷同学的东西,不过从没被抓到过。后来有一次,他偷了同学带到教室的ipad,同学找不到就报警了,这才抓到了他。吴迪就这么 分卷阅读168 被开除了。” “……”陈澍和林听雨对视一眼。 没想到,吴迪转学过来的原因,竟然是因为这个。 “转过来以后,他倒没有以前那么过分。不过小偷小摸的习惯还是改不了。”老蓝接着说,“看到同学课桌上的课外书,笔记本之类的,问也不问一声,直接拿走。同学发现以后去质问他,他还觉得自己没错,只是暂时借用一下,用完了就还。” “……没被同学发现的话就永远不还了吧。”林听雨有些无语。 “这事儿我跟你们两个说,但你们也别告诉别人。”老蓝看着他们,语重心长,“别人怎么做怎么说是别人的事情,你们也别受到影响,专注自己的成绩。” “好。”陈澍推了推眼镜。 “还有一个多月就高考了,加油吧。”老蓝站起身,轮流拍了拍他们两个的肩膀,“陈澍争取上重本,林听雨保二争一。” “陈澍一定行。”林听雨笑着看了陈澍一眼,“我尽量。” 陈澍也看向他:“你行的,相信自己。” “哎哟。”看着两个男生在眼前变相打情骂俏,老蓝牙都酸了,受不了。 他嫌弃地挥挥手:“行吧,回去学习吧,别在我面前晃了。” “好嘞。”林听雨欢快地回答。 出了办公室,陈澍和林听雨上楼回教室。 林听雨走在前面,边走边回头看陈澍:“我真是想不通,你说这有什么意思呢?马上高考了,高考能作弊吗?” “谁知道呢。”陈澍没什么反应,平淡得很,他一点都不关心吴迪的心路历程,“可能沉浸在第一名的虚荣中,一时间走不出来吧。” 旁边有几个低年级的学生打打闹闹地冲撞过来。 眼看就要撞到林听雨身上,陈澍立刻伸出胳膊,揽住林听雨的肩膀,把他往自己身边带了带。 与此同时,几个学弟学妹嬉笑着擦着林听雨的肩旁冲过去。 陈澍松开手:“当心。” “嘿,这些小年轻。”林听雨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啧啧一声,“我不当大哥好多年,臭弟弟们都不认识我当年威风了。” “……”陈澍有些无奈地看着林听雨,“别打架了。” “早不打了。”林听雨打了个哈欠,“现在一心埋头苦读,跟着我哥的步子向前走。高考尚未成功,哪有心思打架。” “说起来,”说到高考,陈澍想到一件事情,他推了推眼镜,低眼看林听雨,“你有想好报什么学校和专业吗?” “学校?专业?”林听雨愣了一下,扭头看陈澍,“……还真没想过。我都不知道我高考能考多少分。” “城市呢?有比较喜欢的,或者想去的城市吗?”陈澍接着问。 “没有。”林听雨想也没想,爽快回答,“能离开这个鬼地方就行。” 陈澍没说话。 见陈澍不答,林听雨瞧着他,问:“怎么了?” “没。”陈澍说。 “那你呢?”林听雨问。 “我也没想好。”陈澍笑了笑,“这不是正在综合考虑么。想挑一个我们俩都喜欢的城市,先问问你的意见,我才能做下一步规划,然后再拿给你看,征求你的同意。” “……”林听雨一怔,心跳突然慢了半拍。 这人可真是…… 最近变得好温柔啊。 “可我也考不上跟你一样的学校啊。”林听雨不自觉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心口,低声嘟囔,“总不能让我也复读一年?” “别。”陈澍捏了捏他的胳膊,“能一次考上的,千万不要复读。” “为什么?”林听雨抬眼看他。 “太痛苦。”陈澍叹了口气,“我不希望你承受一遍这样的折磨。” 林听雨笑了起来:“你在小破县城待的是有多苦啊?瞧把孩子虐的。” “是挺苦的。”陈澍低眼看他,“不过好在你是甜的,还能让我忆苦思甜。” “……” 猝不及防又是一句情话。 林听雨低声笑:“我是没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城市……我只想跟着你。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嗯。”趁着周围没人,陈澍迅速找到林听雨的手,悄悄捏了捏他的手心。 “只是我们肯定考不上同一个学校的。”林听雨忽然觉得有些失落,“就算在同一个城市也得分开。” “我想好了。”陈澍停了下来。 “嗯?”林听雨没听懂,也跟着停了下来,抬头看他。 陈澍也看着林听雨,脸上神色很淡。 他背着光站着,发梢都被镀上一层毛茸茸的金光。 “刚才问你有没有想读的学校或者专业,就是在确定范围。”陈澍表情很认真,“如果你愿意的话,要是你的分数能上二本,到时候我们可以找一些带独立院校的大学,共用校区那种,就能天天见面了。” “要是你能考得再好一些,能上一本,我们还能选择那种几所学校相邻的大学城,越近越好。” 林听雨看了陈澍一会儿,没吭声。 半晌,他才失笑:“你啊……是不是早就把我们的未来全都规划好了?” “以前只规划了我自己的未来。”陈澍看着他,眼睛里的温柔搁都搁不住,“现在规划的是和你一起的未来。” ……和他一起的未来。 陈澍和林听雨一起的未来。 林听雨觉得自己的整颗心都被泡在黏黏腻腻的蜜罐子里,连胸腔都渗出了难以抑制的甜味。 林听雨以前没敢想过,他和陈澍会有什么样的未来。 可陈澍却在他不知道的时候,默默地把林听雨规划进了自己的未来里。 未来是什么样的呢? 林听雨突然变得有些期待。 “我其实……”林听雨正要开口,兜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他拿起手机,看到来电显示跳动的名字,神色顿时变得有些奇怪。 “谁打来的?”陈澍觉察到林听雨的表情不对劲,问。 “……是我妈。”林听雨抬眼看他,“我去接个电话。” “好。”听到打电话来的人是谁后,陈澍也皱了一下眉。 林听雨和吴女士基本上已经属于断绝联系的状态了。 自从林听雨搬到沈青梅家以后,母子俩就没再联系过。 吴女士也不知道林听雨现在已经从沈青梅家搬了出来,跟陈澍同居了。 不知道,这一次,吴女士突然打电话给林听雨,是为了什么事情。 林听雨走到旁边去接电话。 陈澍站在原地等他。 林听雨站在不远处,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插在裤兜里。 哪怕头顶上艳阳高照,春末的风依然带着和煦的凉意。 风把林听雨的衬衫吹起来一些,露出里面黑色的长袖打底和削瘦的腰身 分卷阅读169 。 很飒。 林听雨一开始还是没什么特别的表情的。 不知道电话那头的吴女士说了些什么,林听雨的表情渐渐地变得不对劲起来。 陈澍在一旁注意着林听雨的反应。 林听雨的表情变得有点儿茫然,又有点儿凝重,还有些不知所措。 陈澍蹙眉,心中忽然有些担心起来。 ……似乎,不像是什么好事情。 林听雨又说了两句,便把电话挂了。 他收了手机,朝陈澍走过来。 “怎么了?”见林听雨打完电话,陈澍也朝他走过去,低声问。 “我……”林听雨看着陈澍,张了张嘴,发现自己连发出声音都变得有点困难。 就好有一把刀从喉腔里抵着他的喉管,只要他多说一个字,刀尖就会立刻戳破他的喉咙。 “我妈说,”林听雨定了定神,终于还是把后半句话说了出来,“让我马上去派出所一趟,等会儿有警车回来学校门口接我,让我去校门口等着。” “……为什么?”陈澍愣了一下,有些不解。 林听雨看着陈澍,目光有些茫然。 这些天一直熬夜学习,睡眠不足,他的眼睑一直泛红,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但是陈澍一直觉得很诱人,总忍不住想去吻他的眼睛。 可是现在,这双漂亮的眼睛又失去了神采,剩下的只有一丁点儿茫然。 那点儿茫然的情绪像一只孤零零的纸船,在他的深沉的眸海中打着漂。 林听雨深吸一口气。 连呼吸都有些微弱的颤抖。 他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开口说:“我爸他……找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有没有发现我换封面了!好看不!是陈澍澍和雨崽的人设图,我真的爱到昏迷了。 围脖有完整大图噢hhhh听雨的花衬衫真的不是社会人那种!不是【地铁老人手机.jpg 完结后我再把文名改回《奇迹的碎片》。 吴迪作弊这个剧情昨天没写清楚,今天增加了细节,补充清楚了。 接下来这两周太忙了,没办法保持日更,但是不会断更的,请见谅。 等忙完这两周就恢复日更噢ovo稍微等等我呀,爱大家~ ☆、086.骸骨 街道派出所的大门前停着几辆巡逻车。 从警车上下来后, 陈澍先是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大概扫视了一圈派出所的内部环境。 狭窄, 压抑,并没有电视里那样气派。 接待处的办事窗口排着长队,几个身穿制服的民警拿着各种文件在各个办公室里进进出出。 来校门口接他们的警官姓李,是个三十出头的胖子。 李警官把车停好后,走过来对陈澍和林听雨说:“来, 进来吧。” 陈澍一颔首, 侧过脸看了林听雨一眼。 林听雨没什么反应,只是脸色有些白, 默默地跟在李警官身后进了派出所大门。 陈澍跟在一旁,心里杂糅着几分不属于他的紧张。 是替林听雨紧张。 “你妈在那儿呢, 你先过去,稍等一下。”进去之后, 李警官指了指某一处,“我先去办公室叫一下领导。” 陈澍和林听雨同时看过去。 招待大厅的最左侧罗列着几排休息椅,一个穿着枣红色外套的女人沉默地坐在最后一排休息椅的最边上。 她低着头, 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听雨走到她面前,停下脚步,张了张嘴:“……妈。” 声音有些沙。 听到儿子久违的声音,吴女士抬起头来, 露出一双疲惫的眼睛,那双眼的眼角长满了憔悴的鱼尾纹。 她只有四十出头,但这些年生活的压力却把她折磨得比同龄人更苍老, 长年累月酗酒和抽烟的恶习也在持续地摧毁着她的健康。 看到吴女士的那一瞬间,林听雨不知怎么回事,忽然想起了陈澍的妈妈孙兰。 两个同龄的女人,一个苍老得像山野村妇,另一个光鲜亮丽,保养得像年轻女孩。 但她们的困境都是一样的。 她们都是躺在绝望河底的淤泥里的,神经濒临崩溃的女人。 “你来了。”吴女士开口。 她的声音也很沙哑,像拉破音的小提琴。 吴女士抬着眼睛,立刻就注意到了跟在林听雨身后的陈澍。 这个男生,吴女士是记得的。 他叫陈澍。 去年年底的时候,林听雨从教学楼摔下去那天,是陈澍在千钧一发之际拽住了林听雨的衣服。 可是后来林听雨还是掉了下去。 陈澍一路从学校跟到了医院,课也没回去上,一直守在抢救室门口。 当时刘飞扬也跟着去了,一直在安慰吴女士。 可陈澍不一样,他从头到尾,连目光都没有在吴女士脸上多停留过一秒。 即便是有几次无意中的对视,陈澍也只是很快就把平淡的目光移走了。 但是,他的眼神让吴女士觉得很害怕。 后来林听雨醒过来,住院那一阵,也不愿跟她说话。 是陈澍一放学就拎着盒饭往医院跑,照顾了林听雨好一阵。 吴女士从沈青梅那里大概了解到了陈澍的情况。 有一回,吴女士去医院看林听雨,林听雨照常没理她。 吴女士坐在床边,削好了苹果,递给林听雨,语气讨好地说:“儿子,吃苹果。” 林听雨坐在病床上,看着窗外,置若罔闻。 吴女士举着苹果的胳膊在半空中尴尬地僵硬了一会儿。 林听雨不接,她便收了手,用一张餐巾纸垫着,把苹果放到床头柜上:“妈妈放在这儿,记得赶紧吃。妈妈先去找医生问问情况。” 说罢,吴女士起身,把水果刀拿去洗了,又小心地藏起来。 生怕被林听雨看见,又作出什么可怕的事情。 林听雨自然瞥到了吴女士的举动。 他漫不经心地勾了勾唇角。 吴女士离开了病房,带上了房门。 恰巧那会儿正好放晚学,陈澍背着书包,拎着盒饭来了。 两人在走廊相遇。 “那个……小陈啊。”吴女士看到陈澍,停下脚步,有些拘谨地搓了搓手,“真是幸苦你了啊,这阵子麻烦你照顾我们家听雨了,真是不好意思了。” 陈澍也停下,在原地站定,表情很淡:“阿姨,应该的。” “这些天你帮忙带饭花了不少钱吧?”陈澍的目光总让吴女士感到压迫感,有时候她甚至想不起来,对方只是个十八岁的男孩子,“阿姨回头把钱给你,不能让你破费。” “没关系,不用的。”陈澍说,声线也很淡,没什么特别的情绪,“没多少钱。阿姨,你还是 分卷阅读170 把钱留着吧。” 吴女士更局促了。 她还想说些什么,却不知道有什么可说的。【本作品来自主攻群:攻逢其盛扫文组整理,群号码:903899208,快快加入我们吧!】 “阿姨,没事的话我先进去了。”陈澍对吴女士没有半分好感,不想跟她废话,但基本的礼貌他仍然还是要保持着,“菜可能要凉了。” “哦哦哦,好的好的,赶紧吃吧。”吴女士像是得到赦免令,连忙点头,“幸苦你了啊小陈。” 陈澍往前走了几步,跟她擦身而过。 没走几步,他忽然又停下来,转过身。 吴女士还站在原地。 看见陈澍突然回头,她顿时有些紧张:“啊……怎么了小陈?” “阿姨。”陈澍看着吴女士,叹了口气,抬手推了推眼镜,目光突然变得严厉又直白,“如果你真的觉得不好意思,请你以后不要再打他了,也不要再这么折磨他。” “……”吴女士一愣,耳朵立刻烧了起来。 “你可以因为恨林听雨的爸爸而连同林听雨一起讨厌,也可以厌恶他抛弃他不要他,但你不能一直这么折磨他,把你的痛苦全部发泄到他的身上。” 陈澍接着说。 他盯着吴女士的眼睛,强迫她跟自己对视。 “林听雨也就是个丁点大的小男孩,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他也会痛会哭。但这不应该是由他承受的。” “我……”吴女士讪讪地,好像被人当场扒了衣服,扔到十字路口当街示众。 “阿姨,我可能不该跟你说这些。如果有冒犯到你的地方,我向你道歉。”陈澍说,“不过现在,我得先让林听雨吃饭。” 说着,他又转了回去,走到病房门口,抬手敲了敲房门。 动作不急不缓,有条不紊。 病房里没回应。 陈澍便拧了门把手,开门进去了。 他把门打开的那一瞬间,吴女士透过门缝,看到她刚才削好后放到床头柜上的苹果。 那个苹果一动不动地立在柜子上,之前是什么样子,现在就是什么样子。 只是表层已经迅速氧化,泛起了枯黄的色泽。 吴女士张了张嘴。 陈澍把门关上,把她的视线切断在了外面。 那是吴女士和陈澍最后一次见面。 再后来,放了寒假,林听雨出了院,而陈澍也回了雀山市。 “嗯。”林听雨的声音把吴女士从回忆中拽回现实。 “阿姨好。”陈澍对吴女士打招呼。 吴女士有些勉强地冲他点了点头:“小陈也来了啊。” 林听雨刚过来的时候,她一眼就看到了林听雨左手腕上戴着的那串小叶紫檀。 过年那会儿林听雨突然一声不吭地消失了几天,回来的时候手上就戴着这个。 那时吴女士只觉得眼熟,记忆碎片却像在水中游曳的鱼,怎么都抓不住。 想不起来就算了,因为林听雨回来没两天就搬到了沈青梅家,她也没在意。 但现在,看到陈澍之后,吴女士想起来了。 “他……”她看了看陈澍脖子上挂着的红绳,又看了看林听雨,问,“他是你男朋友吗?” 林听雨顿了顿。 他没想到吴女士会这么直接地问出口,不自觉地抬眼去看陈澍。 陈澍也在看他,表情很镇定。 陈澍原本以为林听雨会否认的。 毕竟林听雨和吴女士之间的关系还没有缓和到这个地步。 没想到,林听雨只是很轻地看了陈澍一眼,便转过眼睛,很坦然地说:“是的,陈澍是我的男朋友。” 陈澍一怔,连呼吸都骤然乱了几拍。 他也没想过林听雨会承认得这么爽快。 吴女士看了他们两个一眼,意外地没有苛责什么,只是叹了口气,“你大了,我也管不了你,你自己掂量着办吧。” “你也没管过我啊。”林听雨偏偏不怕死地回了一句。 陈澍伸手去扯他的衣摆。 吴女士没说话,只是表情很疲惫,人也无精打采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林听雨终于把正事想起来,先前一直梗在心里的那件事终于提到了嘴边,“你说我爸找到了是什么意思?警察终于抓到他了?……他去哪了?” “他……”吴女士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 “他死了。”就在这时,从办公室里走出来的李警官过来叫他们,正好听到这句话,顺口回答,“我们挖出了他的尸体。” 林听雨没听懂。 他有些没反应过来,只是回过头,皱着眉,很慢地看了李警官一眼: “死了?” “……尸体?” “准确来说是残骸,因为他已经死了十年。”李警官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卷宗,“你们母子俩先跟我来一趟吧,有些详细的情况我们还要跟你们了解一下。” 这一回林听雨听懂了。 他猛地扭过头,去看吴女士。 吴女士早就知道了。 她没说话,只是垂着眼睛,盯着地面,脸色惨白,嘴唇都在发抖。 陈澍呼吸一顿,心猛地撞了胸腔一下。 他伸手去握林听雨的手。 陈澍性格凉薄,连体温都比正常人要低一点点。 林听雨和他正好相反,手心温度总是很高。 每次林听雨洗完澡,整个人就像个刚出笼的白面馒头,散发着腾腾热气。 是陈澍最爱的又香又软又热的馒头。 没分房睡的时候,陈澍夜里总爱抱着林听雨。 从他身上索吻,索甜味,索取治病的热源和温度。 但此刻,陈澍握住林听雨的手,那掌心温度不再。 陈澍握到了一手冰冷的湿汗,还有透过林听雨的指尖传来的轻微的颤抖。 * 林凯的事情说来话长。 但陈澍来荆市这么久,多多少少略有耳闻。 毕竟他刚来小破县城的第一天,就在糖厂厂区门口看到了那些白底黑字的横幅。 那些横幅就那样挂着,从来都没有拆下来过。 很多次陈澍跟林听雨从横幅下面走过,林听雨都是一副随随便便的样子,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不知道是早就习惯了,还是已经彻底不在乎了。 十年前,在荆市糖厂进行国企改革的紧要关头,林凯利用厂长的职权便利,私下贱卖了厂里价值上亿的机器设备,卷款跑路了。 和他一同跑路的还有当时的财务处主任。 随后糖厂改革失败,彻底倒闭。 一夜之间,所有职工都下了岗。 没有工作,也没有补偿,工人们急得焦头烂额。 有点关系的赶紧到处托人帮他们调到附近的乡镇糖厂,没有工作的只能赶紧另谋出路。 愤怒的职工们每 分卷阅读171 天到厂区门口拉横幅,集会,放国歌,拿着喇叭声嘶力竭地宣讲。 他们要求政府彻查此事,一定要缉拿蛀虫林凯归案,绝不姑息。 维权斗争如火如荼,持续了整整三年。 在矛盾最尖锐的那一阵,荆市政府派了警察来镇压暴动的糖厂职工。 双方发生了激烈的冲突,为首的职工在械斗中被打伤。 这件事在当年闹得很大,在小破县城里轰动一时,甚至上了报纸。 林凯自己走了,却偏偏留下了老婆儿子。 求助无门的糖厂职工们把愤怒的炮口对准了吴女士和林听雨。 谩骂、恐吓、殴打、威胁。 各种各样的极端手段,他们都对这孤儿寡母用上了,只为了逼着他们说出林凯的下落。 他们是受害者,也是施暴者。 为了自己的利益,而去欺凌比他们更弱小更无助的人。 吴女士就是在这日复一日的折磨中崩溃的。 林凯的父母很早以前就去世了,所以他无牵无挂,带着钱,一个人跑了。 所有的亲戚朋友们为了不惹麻烦,迅速跟吴女士断了关系,老死不相往来。 吴女士一家家找上门求助,央求他们帮帮自己,求他们要是有林凯的消息,务必告诉她。 可那些亲戚却无情地掰开她扒在门边的手指。 他们对她说:“我们怎么会知道你老公去哪了呢?难道不是你最清楚才对吗?你老公一定留有一大笔钱给你吧!政府没把你抓走让你还钱你就偷着乐吧,识相的话你还是趁早把钱吐出来,省得以后坐牢。” 丑陋的面孔大同小异。 说出来的话也千篇一律。 那会儿林听雨也就是个小孩儿。 他每次都跟着吴女士一起去,只知道蹲在角落里发抖,连哭都哭不出声来。 后来,林听雨隔三差五就会被糖厂里的同龄孩子们围堵,揪到空无一人的楼底围殴。 每每遍体鳞伤地回到家,还要承受吴女士的盛怒。 吴女士也想过带着林听雨逃到别的地方去。 可那会儿为了防止他们逃走,那些职工们每天轮流守在他们家门口,就差打地铺住下了。 连吴女士出门上班,他们都要紧紧跟着,生怕她跑了。 日子长了,吴女士也就绝望了。 只能麻木地循环着这样痛苦的生活。 林凯却仿佛人间蒸发,就此消失在这片土地上。 谁都找不到他。 几年后,政府决定将糖厂的土地转让开发,每家每户都能拿到新房或者不菲的拆迁费,那些闹事的维权职工这才逐渐消停下来。 他们期盼着跌入谷底的生活能有一丝见光的转机。 他们也明白,这么些年了,这对孤儿寡母是真的彻底被林凯抛弃了。 除了冲吴女士母子俩撒火泄愤,他们无法从这母子俩身上获取任何有价值的信息。 吴女士和林听雨也终于能够在令人窒息的苟且偷生中喘息。 他们原本以为,烂到淤泥里的日子会一直这样持续下去。 一辈子就这样被锁在这个小破县城里了。 直到几个月前,外地警方接到一个女人的举报电话。 那个女人情绪很激动,她在电话里口齿不清地说,她要举报她老公。 她说她老公十年前杀了人,尸体就埋在某个小县城的某个地方。 话语内容很荒唐,但警察没敢疏忽。 他们根据该女子提供的地址,迅速上门把夫妻二人带回了派出所。 怎么料到,审讯的时候,才发现,这两人根本不是夫妻,他们连结婚证都拿不出来。 再一查两人的身份证,都是假的。 这才把这件事情牵扯出来。 就在一周前,当地警方联系了荆市警方,把两名嫌疑人押回了荆市。 他们根据女子的指认,去十年前的埋尸现场挖残骸。 这么多年来,林听雨不是没有恨过怨过。 在辗转反侧的失眠夜里,他也曾经像疯了一样地想过,林凯是不是早就改名换姓过上了新的生活,或者像电视剧那样整容,又或者偷渡出国,从此逍遥自在。 林听雨想过无数个可能性。 却惟独没想到,林凯死了。 死在了十年前,他被所有人以为抛妻弃子卷款潜逃的那一年。 直到前两天,疑似林凯的遗骸才被挖了出来—— 那具尸体早就化成了白骨。 就埋在糖厂的废弃篮球场旁边的那块荒草地下。 林听雨曾经每晚都会去抽烟发呆的地方。 * 林听雨做了笔录,又跟着警方去检测中心做了DNA检测。 他是林凯的亲儿子,只有通过他才能确认那具骸骨究竟是否是林凯本人。 骨测时间通常要比普通的样本检测的时间长,要花上好几天才能拿到结果。 李警官让吴女士和林听雨先回家休息,等一有结果就通知他们。 林听雨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虚脱了。 一直守在外面的陈澍快步上前,接住了他。 林听雨整个人都压倒在了陈澍身上,像是一座垮掉的房子。 全程陪同的吴女士脸上也失去了血色。 她强撑着,问林听雨:“今晚你要跟我回家住吗?” 林听雨靠在陈澍身上,完全借着陈澍的力,才勉强让自己没有就这样滑到地上。 “不。”他闭着眼,咬紧牙关,声音很低,“……带我回家。” 陈澍一顿。 他还没反应过来林听雨这句话是对谁说的,林听雨便睁开通红的眼睛,抬眼看向他: “……陈澍,带我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吴迪作弊的详情本来想在这章交代的,写的时候发现这章放不下,我就修改到上一章了,补了一千字左右。 没有虐的啦,放心吧我发誓hhh林凯的案子下一章再说清楚 ☆、087.解药 回到家, 已经是晚上七点以后了。 陈澍陪着林听雨在派出所折腾了整整一天。 他早就养成了随身携带iPad和Pencil的习惯,在外面等林听雨的时候, 陈澍也没忘记争分夺秒刷题。 但是在这种情况下,谁会有学习的心思呢。 陈澍的心思全用来担心林听雨了。 他们租的房子就在学校附近。 一层两户,在第六层,没有电梯。 只能步行。 林听雨扶着扶手,拖着步子, 慢吞吞地上楼。 他的步子迈得很小, 整个人晃晃悠悠的,背影看起来既沮丧又疲惫。 陈澍拎着两人的书包, 静默地跟着林听雨身后,谨慎地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生怕他没留 分卷阅读172 神, 一脚踩空摔下来。 走到四楼的时候,林听雨突然停了下来。 他背对着陈澍, 垮着肩膀。 像是彻底失掉了全身的力量,再也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支撑自己。 “怎么了?”见他停下,陈澍也跟着停下来, 问。 “……走不动了。”林听雨转过身来看陈澍。 他的眼神疲惫,连声音都变得有气无力的。 林听雨很少这个样子,他大多数时候都是精力充沛生意盎然的。 陈澍有些心神不宁。 他站在低林听雨两层的台阶上,抬起手, 去抚林听雨的腰:“我背你?” 林听雨摇摇头。 “那……我抱你?”陈澍又问。 林听雨站在台阶上,默不作声地低着视线看陈澍。 陈澍比林听雨高,但是林听雨站在比陈澍更高阶的台阶上, 就会略比陈澍高一点。 谁都没说话,就这么安静地对视。 楼道里寂静无声。 没过几秒,感应灯熄灭,周遭陷入黑暗。 只有彼此的呼吸声,还有不知道是哪家人隔着墙壁传出来的欢笑声和电视播放新闻联播的声音。 片刻后。 借着外面透过来的路灯灯光,陈澍看见,林听雨朝他张开双臂。 林听雨的样子可怜极了,眼睛红红的,表情既无助又茫然。 他张着胳膊,像一个坐在地上委屈地等待着家长过来拥抱他的小孩儿。 陈澍没有犹豫。 他把手中拎着的书包挂到肩膀上,伸手抱住了林听雨。 林听雨是冷的。 但陈澍是热的。 被陈澍触碰到的那一刻,林听雨彻底脱了力。 他仿佛忘记了他们还站在台阶上,直接放任自己,一头摔进陈澍的怀里。 而陈澍总是不负所望,即便林听雨摔下来的行为如此唐突,陈澍还是稳稳当当地接住了他。 他们在黑暗的楼道里抱着对方。 林听雨记得,上个学期的某一天放午学,他和陈澍站在空无一人的教学楼楼道里,也曾经这样对视过。 那会儿陈澍还没明白自己的心意,却已经在隐隐约约地吃醋生闷气。 陈澍用手捏住他下颌时的力度,林听雨现在仍然记得很清晰。 那个时候的陈澍还不属于林听雨。 对于那个时候的林听雨而言,陈澍是他高不可攀的月亮。 但现在,他已经跟陈澍互相拥有了对方。 彼此之间毫无保留,是互相信任的最亲密的恋人。 林听雨把脑袋埋在陈澍的肩膀上。 陈澍的肩头很温暖,就像是为了拥抱而生的地方,和林听雨的脸完全契合。 林听雨将脸贴着陈澍的颈窝。 抱得紧一点,再紧一点。 最好再也不用分开。 陈澍一只手搂着林听雨,另一只手轻轻拍着他的背,动作缓慢地安抚着他的情绪。 林听雨抱着陈澍,像是恨不得整个人都挂到他身上,把全身的重量都摞给陈澍来撑着。 陈澍仰着脸,去吻林听雨的发梢:“别怕,你可以依靠我的。” 半晌。 林听雨开口叫陈澍,声音沙哑:“……哥。” 他贴着陈澍,说话的时候有热气涌出来,嗡嗡震动。 陈澍偏过一点头,碰了碰林听雨冷冰冰的耳朵:“崽崽乖,哥哥在。” 他的声线很冷,每每哄林听雨的时候,会把音量放低,声音里灌上令人沉醉的温柔。 林听雨沉默了一下,才开口:“……我想吃红烧肉。” 陈澍一顿。 林听雨用很慢的语速,接着说:“要吃上次你做给我的那种,用肥肉比瘦肉多的五花肉,切成小块,加很多的香料和姜块焯水,用油熬,一点水都不放。” “要放两勺碎冰糖,我喜欢吃甜一点,还有一勺酱油,半碗黄酒。要把冰糖炒得又亮又香,糖油要炒得稠一点,但不能炒焦,裹着晶莹剔透的五花肉,用筷子夹起来,还能拔丝儿……” “咬下去,脆口的,一点都不腻。配着热腾腾的米饭,我能吃两大碗饭。” “好。”陈澍把林听雨搂紧,贴着他的脑袋,对小孩儿似的低声哄,“哥一会儿就去买肉做给你吃,好不好?我们先回家,你在家里洗个热水澡,然后回房间好好睡一会儿,等等我,好吗?我马上就回来。” “……我等着你。”林听雨抓着陈澍的衣服,整个人都在发抖,“我在家等你回来,你不能骗我,不能一走就不回来了。” “不骗你。”陈澍摸着他的后脑勺,动作很轻地安抚,像给小动物顺毛,“崽崽,你得相信我。” 陈澍和林听雨俩搬到一块以后,学习太忙,连衣服都是陈澍送到楼下洗衣店去。 打扫卫生也是请了专门的阿姨,每周上门一次。 更别说开灶了,平时他们吃饭都是在学校食堂或者小餐馆解决的,锅碗瓢盆一概没准备。 大晚上的哪来的什么好肉卖。 陈澍根本不会买菜,之前去过一次菜市场,也是林听雨带着他去,林听雨挑的肉和菜。 这个点,菜市场早就收摊了。 红烧肉对于林听雨而言意味着什么,陈澍心里很清楚。 他知道,林听雨想爸爸了。 想那个失踪了十年,林听雨原本以为自己彻底忘了他,结果却在某一天突然被人告知他早就死了的爸爸。 陈澍只能去超市转了一圈,但超市的生鲜区只有白天被人挑剩的肉了。 陈澍没办法,只能打电话给沈青梅求助,大概说明了一下情况。 好在沈青梅虽然信佛,但并不吃斋。 正好今天她刚去菜市场买了一块特别好的五花肉,接到陈澍的求助电话后,立刻让陈澍过去拿。 “你们应该没有锅吧?你在我这儿做好,直接拿回去就行。我这儿还有一些蔬菜,你看看要不要做两个?”沈青梅在电话那头问。 陈澍也是急昏头了,这时候他才想起来,他可以去沈青梅家做好了再带回家。 等陈澍急匆匆地赶到沈青梅家时,沈青梅已经帮他把肉切好,配料配齐,还把米饭也煮上了。 陈澍连谢谢都来不及说了,套了围裙就赶紧投身于厨房。 红烧肉。辣椒炒莴笋片。西红柿炒鸡蛋。 前一个菜陈澍会,是林凯独家秘方,林听雨以前教过他。 后两个完全靠沈青梅的指导才勉强做出来,好在卖相还不错。 在沈青梅家处理好一切后,陈澍拎着沈青梅家的保温桶赶回他和林听雨的家。 他打车回来的,一下车就急急忙忙往楼上跑,满头大汗。 到了家门口,陈澍拿出钥匙开门。 家里没开灯,一片漆黑,客厅里静悄悄的。 陈澍一边换鞋,一边伸手 分卷阅读173 去按开关。 他把钥匙和保温桶往桌上一扔,直接往林听雨的房间走。 房间里没有人。 林听雨不在自己的房间里。 陈澍愣了一下,马上退了出去,去到自己房间。 推开门,他房间里也没开灯,窗帘拉得紧紧的。 好在,陈澍立刻就发现了,自己床上躺着一个人。 陈澍在门口停了两秒。 随即,他放轻脚步,走上前,在床边坐下,伸手去揭被子。 借着客厅的光,陈澍看到,林听雨面朝着他,整个人蜷缩成一团。 他把脸埋在膝盖中间,像一个被包裹在羊水里的婴儿。 林听雨好像睡着了,闭着眼睛,眉头还皱着。 他的怀里还抱着一件陈澍换下来的贴身穿的衣服。 陈澍的呼吸蓦地变轻。 他蹬开拖鞋,躺进被子里,和林听雨面对面地躺着。 陈澍的动作又慢又轻,可林听雨马上就惊醒过来。 他睁着一双红红的眼睛,茫然地盯了陈澍几秒钟。 陈澍也看着他。 林听雨把怀里抱着的衣服扔了出去。 他伸手摘下陈澍的眼镜,随手搁到床头柜上,然后搂住陈澍的脖子亲了上去。 “你……”陈澍正想说话,林听雨的热吻已经缠了上来。 “别拒绝我。”林听雨伸手去解他的皮带,声音很低,“陈澍,我难过的时候,得被你抱着才行,不然我会死掉的。” * 林听雨靠在陈澍的怀里发怔。 他的气息还没完全平复下来,呼吸带着些许急促。 “还好么?”陈澍贴着他的耳朵,低声问。 “我没事。”林听雨的脸挨着陈澍滚烫的胸口,声音有点闷,“我就是有些难受。警察给我做笔录的时候,我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情。” 陈澍沉默地摸了摸他的头发。 很奇怪,不知道为什么,物理抚慰的效果总是显而易见的。 身体力行总是比任何虚无缥缈的话语安慰都要有效。 林听雨有时候会问自己,是否太过沉沦在与陈澍互换的温度里。 但是每次看到陈澍的那双冷静的眼睛泛着红,咬着牙,发梢同样被打湿,林听雨又会觉得,没有什么不好的。 喜欢。 谁会不喜欢呢。 林听雨尤其喜欢陈澍把手按在他腰上加重手劲的时候。 聂鲁达有一句诗怎么说来着—— “我要在你身上,做春天在樱桃树身上做的事。” 这个时候的他们是没有任何隔阂和距离的。 有的只是完全信任,毫无保留。 这会让林听雨知道,清醒克制的陈澍也会有失控的时候。 陈澍只会在他一个人面前失控,把所有看似理智的慢条斯理全部摔得粉碎。 这是只属于陈澍的冷酷的温柔。 至少,林听雨能够确定,陈澍也是全心全意爱着他的。 林听雨的沉溺只给自己喜欢的人看。 这种隐秘的愉悦,他也只跟喜欢的人共享。 他可以被陈澍抱着,拽着陈澍的胳膊哭得声嘶力竭,在清醒与模糊的交界处克制地把陈澍后背绷紧的肌肉抓出一道道指痕。 陈澍能带给林听雨的远不止是精神上的慰藉。 他能慰藉一切,让林听雨忘记所有的痛苦和烦恼,躺在棉花糖里飘着甜蜜地往下陷。 没有什么不好的,这些都是陈澍爱他和他爱陈澍的一部分。 就像陈澍说过的,这种事情,这辈子他只跟一个人做。 林听雨也一样。 除了陈澍,谁都不行。 发了半晌的呆,林听雨忽然开口:“陈澍,谢谢你。” “……谢我什么?”陈澍问。 “谢谢你把自己当成解药送给我吃,”林听雨抬头去吮他的嘴唇,“你的身体就是我的解药,我心情有好很多。” “能被你享用是我的荣幸。”陈澍回吻林听雨,声音被搅得黏糊,“……还想吃么?” “……吃什么?”林听雨被吻得没办法专心说话,只能搂着陈澍的脖子回应,“红烧肉?……还是,你?” “你想呢?”陈澍咬着林听雨的嘴唇,手压着他的肩膀,说话的同时用力按了下去。 “……啊!哥!” 林听雨皱着眉,又埋怨又撒娇地喘出声来。 陈澍太坏。 胡闹了半个晚上,说要吃红烧肉,结果不仅没吃成,林听雨自己反而被陈澍吃干抹净。 等林听雨第二次洗完澡出来,陈澍已经用微波炉把饭菜重新加热过,自己坐在沙发上刷题。 林听雨走过去,边用毛巾擦头发,边走到陈澍身边坐下:“哥哥喂我。” 陈澍从iPad前抬起眼睛看他。 林听雨没穿自己的衣服,他穿的是陈澍的T恤。 他比陈澍瘦一点,陈澍的衣服笼在他身上,要显得更松垮些。 有一丝奇妙的性感。 陈澍放下iPad,伸手去搂林听雨的腰,声音变得有些沙:“……喂什么?刚才没吃饱么?” 林听雨本来只是单纯地想撒个娇,让陈澍喂他吃饭。 没想到陈澍居然这么回答。 林听雨坐到陈澍身上,伸出胳膊搂住他的脖子,低头用额头抵着他:“不够。” “……至少先把饭吃了。”陈澍说。 林听雨是真的饿到晕厥。 沈青梅煮了四人份的饭,他跟陈澍全吃光了。 红烧肉也没剩。 微波炉加热后口感就没有刚出锅时那么好,可那是陈澍亲手做的,林听雨吃得很仔细,甚至还拿着勺子舀了糖油浇到米饭上拌着吃。 “……不腻吗?这可都是油。”陈澍皱眉看他,匪夷所思。 “多吃点糖,我才能变得甜甜的。”林听雨把腿搭到陈澍腿上,“要做哥哥最甜的崽。” “啧。”陈澍笑着摇头,夹了一筷子青笋片放进林听雨碗里。 最甜的崽可不能老是这么伤心。 崽崽伤心的话,哥哥也会难过的。 林听雨要刷碗,陈澍没让,自己去厨房收拾了。 弄完之后,也已经过了十二点,该睡觉了。 两个人已经分房睡了一段时间,陈澍洗漱完就回自己屋里了。 今天太累,陈澍没打算熬夜。 他坐在床上拿着书翻了翻,正打算睡觉,房门忽然被人打开。 陈澍抬眼望去。 “隔壁老陈,”林听雨站在门口,抱着枕头看着他,“今晚我可以睡你床上吗?” 陈澍挑了挑眉:“……你恶趣味还挺多啊。” 林听雨冲他坏笑:“生活情趣嘛。” 陈澍掀开被子,拍了拍床:“崽,到哥哥床上来。” 林听雨抱着枕头就滚上了陈澍的床。 林听雨表现得跟个没事人一样。 分卷阅读174 就好像他今天只是短暂地受到了一点打击,很快又满血复活。 但陈澍知道,不是这样的。 半夜的时候,林听雨忽然发起高烧。 他烧得神智不清,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却一直紧紧扒着陈澍,往他胸口钻。 就像一只害怕被主人抛弃的小狗崽,白天里的凶狠样完全消失不见。 林听雨不肯撒手,陈澍都没法下床拿药,只能慢慢哄着他。 林听雨烧了一整个晚上,直到第二天早上才退了烧。 陈澍照顾了他一晚上,困得眼睛都睁不开,只能打电话跟老蓝请了一上午的假。 请假理由是“林听雨发了高烧,他妈妈不在家,我陪他去医院输液”。 除了沈青梅,没人知道他们俩同居的事情。 还好老蓝没仔细问,只是在电话那头告诉陈澍,快高考了,身体要紧,生病了就好好休息,千万不能把身体搞垮了。 成绩好果然是有特权的。 挂掉电话以后,陈澍低头看躺在自己臂弯里闭着眼睛沉睡的林听雨,脑子里忽然冒出了奇怪的念头。 这么多年,林听雨受伤生病的时候,是谁在照顾他,给他上药呢? 吴女士会带他去吃药看病吗? 还是说……林听雨不吃药也不打针,就这么一个人硬熬过去呢? 这样的念头短暂地在陈澍的意识里转了几圈又立刻滑出去了。 没有作过多的停留,但担忧的情绪却仍然在他心里生了根。 答案其实很明显了。 “想什么?”怀里的人忽然出声。 陈澍一顿,低下眼去看他:“醒了?” “嗯。”林听雨闭着眼,懒洋洋地应。 “什么时候醒的?”陈澍伸手去探他的额头,已经不烫手了,看样子烧应该是退了,“喝水吗?” “你打电话的时候。”林听雨在他胸口蹭了蹭,“喝。” 陈澍抬起手,从床头柜拿过他那个万年不变的老干部不锈钢保温杯。 他拧开盖子,自己抿了一口,试了试水温,然后转头看林听雨:“坐起来?” “嗯。”林听雨懒懒散散地坐了起来,被子从身上滑到腰上。 陈澍把杯子递给林听雨。 林听雨烧得口干舌燥,接过杯子,咕咚咕咚一口气全喝了。 “下午能去学校吗?”陈澍问。 “能。”林听雨把杯子放回去,倒在床上滚了一圈,又咕噜噜地滚进了陈澍怀里,“不能影响你学习。” “影响学习是小事。”陈澍搂住林听雨,伸手摸摸他的脸,“男朋友烧傻了才是大事。” “啧。”林听雨睨着他,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林听雨的精神好多了,烧也退了,看起来也没有昨天那么丧了,陈澍也终于可以放下心来。 起床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他们叫了外卖,又短暂地睡了个午觉,下午准时去学校上课。 陈澍和林听雨在五中也都是鼎鼎有名的风云人物了。 像当初刚转学来那会儿,五中的人看陈澍的眼神都很奇怪。 那是一种看外来人的眼神,充满了排斥和敌意。 陈澍确实也打破了末流中学原本既定的生态平衡。 陈澍一开始觉得不舒服,后来也就习惯了。 到了后期,他的考试分数越来越高,五中的学生们好像也逐渐接受了他,很少再有人用不友善的目光打量他。 反而有些女生看他的眼神总是带着崇拜和仰慕。 林听雨本来在同龄人里就很有名,小破县城里没几个人不知道他大名的。 就算没听说过他,也该听说过他爸林凯。 虽然是个公开性取向的基佬,但林听雨也不是没收到过女生的情书。 就像上学期,陈澍偷偷摸摸把别人塞进林听雨抽屉里的情书拿走了。 到了高三下学期,他们两个埋头苦读,变成了半隐退的状态。 学校里又有了新的风云人物,大家也不再把过于关注的视线锁定在他们两个身上。 陈澍和林听雨反而乐得清闲。 陈澍极其重视隐私,本来就很讨厌把自己暴露在聚光灯下,这下彻底遂了他的愿。 但奇怪的是,从来没有人觉得,他们两个的关系很奇怪。 就算陈澍和林听雨每天都一起来一起走一起吃饭,也没有人怀疑他们俩在谈恋爱。 大概是陈澍钢铁直男的气场太过于正直,根本没人会把他往这方面想。 直到今天下午。 他们只是一个早上没来学校,就好像错过了什么大事一样。 当陈澍和林听雨走在校园里时,陈澍便很敏锐地觉察到,停留在他们脸上的目光又猛然增多起来。 又是那种充满好奇和窥探欲的眼神。 这让陈澍觉得很不舒服。 最奇怪的还不止如此。 他们一路从校门口走到教学楼,又从一楼走到三楼,一路上不停有人打量着他们。 甚至还有人一边看着他们,一边窃窃私语地讨论着些什么。 等林听雨一扭头看他们,他们就闭上了嘴,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但那些探究的目光却依然直勾勾地望过来,毫不避讳。 陈澍也注意到了这样的目光。 他蹙了蹙眉,转过头,用眼神问林听雨,怎么回事。 林听雨冲他摇头,示意自己也不知道。 是了,他昨天受了这么大的刺激,发了一个晚上的烧,人又浑浑噩噩的,怎么可能知道发生了什么。 莫名其妙。那走一步看一步吧。 陈澍想。 林听雨掏出手机,想看看时间,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机从昨晚就处于没电关机状态。 这会儿他们已经走到了教室门口。 还没到上课时间,但同学们都已经陆陆续续地来了,三五成群地聚在一块,不知道在讨论些什么。 有人先发现陈澍和林听雨出现在了教室门口,连忙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所有人都回头看他们,原本嘈杂的教室瞬间沉寂下来。 “……”陈澍顿了顿。 原本围在一起的同学瞬间作鸟兽散,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神经病? 又开始了是吗? 林听雨皱眉。 他们回到自己的座位,从教室门口到课桌前,也就不到十米的距离,陈澍却觉得,每一步都走得异常拖沓。 有的人用书遮着脸,却悄悄从书本后面露出一双眼睛打量他们。 眼神里是意味深长的打量。 陈澍刚坐下来,旁边的赵芳菲就递了一张纸条过来。 陈澍看了一眼赵芳菲。 赵芳菲看着陈澍,手里拿着那张纸条,用力地往陈澍这边递。 她的表情很起来很着急,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他。 陈澍迟疑半秒, 分卷阅读175 伸手接过纸条,低头一看。 【陈澍,中午有人在学校贴吧里发匿名贴爆料,说你跟林听雨搞同性恋,还把林听雨爸爸的事情拿出来科普。全校都传疯了!你赶紧去贴吧看看!】 与此同时,林听雨接上移动电源,给手机充上电。 他刚把手机开机,刘飞扬的QQ消息就弹了出来。 【刘飞扬:阿听!不得了了!出大事了!!!】 【刘飞扬:你怎么不接电话??为什么关机啊??陈澍也不回消息??】 【刘飞扬:学校贴吧有人爆料了你跟陈澍谈恋爱的事情!还有你爸的事!说你爸贪污国家公款还诈死!搞了具假尸体装作自己,玩什么金蝉脱壳!你赶紧去看看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不小心写多了,崽他爸的事情下一章再说好了Orz…… 甜起来宠起来!我现在每章都要发誓下一章没有虐呜呜呜 ☆、088.公开 林听雨被呛了一下, 很着急地咳嗽了两声。 他立刻退出聊天框,打开五中贴吧。 林听雨连手指都有些抖。 触屏碰了好几次, 都误触到了别的地方,耽搁了好一会儿才进了贴吧。 根本就不用找,一眼就能看到了。 除了置顶的吧规,被顶到最上面的那条帖子就是。 标题是“劲爆!!!你们都不知道高三那个陈澍和林听雨在搞同性恋吧??!!”。 林听雨皱着眉点进去。 发帖的人是匿名的。 【特大劲爆消息!!!!你们都不知道高三那个陈澍和林听雨在搞同性恋吧?!楼主也是无意中撞见的,这才被楼主戳破了他们的关系, 之前经常看到他们形影不离的, 还以为是好朋友呢,真没想到啊!】 【林听雨就算了, 大家都知道他是同性恋,还有点心理变态, 上学期跳楼的事情没忘吧?疯狗不能惹。但是要说那个陈澍真是怪,成绩好又有钱长得又帅, 还是城里来的,怎么就跟男人搞上了呢?百思不得其解,还是城里人会玩, 怕了怕了。】 【说到林听雨,楼主想起前两天刚听到的一个绝密八卦,还没有公开过的那种。你们听说过林凯吗?糖厂人都知道。他是以前糖厂的厂长,卷款跑路那个, 害惨了糖厂人。林听雨就是他亲儿子啊!你们知道吗,前两天好几辆警车连着开进糖厂,把糖厂的旧篮球场给封锁了, 说是挖出了一具骸骨,就是林听雨他爸的!】 【楼主是听住在糖厂的朋友说的,当时他们围在外面看,没看多久就被警察赶走了。据说案子还在查,所以还没公开,但是警察已经在四处的走访调查了,该传的还是能传出来的。除了卧槽,楼主也不知道该说啥了。】 【不过,楼主有一个大胆的想法,林凯当时卷了这么大一笔钱跑了,闹得这么大都没有被抓到,现在突然出现了骸骨,万一不是他呢?而是他当年杀了人,搞的一具假的尸体冒充自己,借此金蝉脱壳了呢?你们怎么看?】 手指顺着屏幕把页面往上滑,一条条回帖飞快地映入林听雨的眼帘,又迅速消失。 宛若走马观花,应接不暇。 但看花不是花,扎进眼睛的都是锋利的刀尖。 -卧槽!卧槽!卧槽!除了卧槽我不知道说什么了!!我的天!!! -无论是这两个五中名人搞同性恋还是后面那个挖尸体都太劲爆了吧?! -楼主这么懂,你有证据?没证据你就是造谣。 -糖厂的事情过去太久了,现在很多小孩都不懂了吧。 -林凯我知道啊!当年闹得满城风雨啊!前几年我路过糖厂门口的时候还看到那些大叔大妈在糖厂门口静坐抗议呢,不过这两年好像消停下来了。 -我的妈啊?!陈澍是同性恋?!对象还是林听雨?!草,我的心碎了,老娘先去哭一会儿。 -陈澍和林听雨是谁? -楼上你高一新生?陈澍林听雨都不知道?陈澍是高三文科600+的学霸,今年我们学校高考种子选手,所有老师的心尖尖。林听雨是校霸啊,糖厂太子爷你都不懂? -kswlkswl!kdlkdl!啊啊啊啊啊啊既然陈澍和林听雨我一个都得不到,那就让他们在一起吧!哪个臭娘们都别想得到! -楼上有毒?同性恋恶心,变态,滚出五中。 -同性恋变态恶心+1。 -同性恋变态恶心+2。 -楼主你又懂了?晚上睡觉趴人家床底了? -不过林听雨是不是有点惨啊……如果真的是他爸,那人家爸爸被杀了,还被埋尸,岂不是很可怜? -楼上疯了?那是国家贪污犯,洗不白的,你怎么不去可怜可怜糖厂那么多工人啊? -楼上有病?就算林听雨他爸是贪污犯,这关林听雨什么事情?又不是林听雨干的。 -说来说去林听雨也享受到了福利吧,说他爸没留有钱给他,谁信啊。既然如此那顶着贪污犯儿子的帽子也不冤枉啊,总不能又当又立? -楼上的,我是糖厂的,本来只想默默潜水吃瓜,你非要这么说的话我不得不出来说一句了。自从林凯跑路以后,林听雨和他妈一直过得很惨,被围攻被欺负是常有的事情,大家把怒火都撒他们身上了。以前林听雨被打的时候我路过看见两次,当时年纪小不敢去拦,我到现在还后悔。你既然不懂就别瞎逼逼,安静点,收好你的传家键盘别掉了。 -同性恋变态恶心+3,滚出五中。 -哟,这年头连林听雨都有洗白的水军了?不容易啊。 …… 帖子是中午一点多发的。 现在也才两点多,短短一个小时,这条帖子就盖了好几页的楼。 林听雨不想再看下去了。 他用余光去看陈澍。 陈澍也略低着头,眉头深锁。 他拿着手机看着,拇指滑动着屏幕,往上翻页。 陈澍他……也看到了吧? 林听雨的脑子里还木木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刚把帖子关掉,正在想对策,身边的陈澍忽然站起身来。 然后,陈澍一步一步走上讲台。 林听雨顿时一惊。 ……陈澍想干什么?! 陈澍站在讲台上,伸手敲了敲讲台的桌板,发出清脆的“叩叩”声。 整个教室鸦雀无声。 所有的眼睛顿时全都盯在了陈澍脸上。 “贴吧上的那个帖子,我看到了。”陈澍环视台下一圈,眼神很淡,语气中没什么情绪波动,“说我和林听雨搞同性恋那个。” 林听雨心头猛地一跳。 陈澍,他—— 林听雨紧紧地盯着陈澍,不由自主地捏紧了 分卷阅读176 手机。 “那是谣言吗?”台下有人不怕死地问了一句。 “啊,这个我确实要澄清一下。”陈澍推了推眼镜,声音很镇定,“那不是谣言。” 台下安静一秒。 随即爆发出惊天动地的起哄声和掌声: “哗——” 林听雨怔怔地盯着台上的陈澍。 陈澍站在黑板前,目光扫过来,与他对视。 陈澍的话是对着台下所有人说的,眼睛却看着林听雨。 “被别人公开,这让我觉得很不爽,因为我并不需要任何人帮我出柜。”陈澍语速平缓,声音清晰,“所以不如干脆让我自己来说。” “我和林听雨正在交往中,是谈恋爱的关系,就像男人跟女人在一起的那种交往。” “关于性别这一点,也不需要在座各位理解或者同情什么的。大家当成八卦也好、谈资也罢,这都是我和林听雨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和别的什么人都没有关系,也轮不到别人来指指点点,教我们怎么做人。” “至于帖子里面关于林听雨家庭关系的问题,这个是他的个人隐私,更不是旁人应该关心的事情。与其有这个功夫八卦别人,大家不如多多专注高考,想办法考个本科更实际一些。” 说这些话的时候,陈澍始终看着林听雨。 目光笃定。 他的表情和平时一样,没有紧张,没有慌乱,强大气场压倒了一切。 陈澍太过镇定了。 镇定到让原本紧张到掌心布满汗水、握紧拳头的林听雨也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 脑中那根紧绷的弦瞬间松懈。 ……说出来了。 陈澍说出来了。 也就两秒。 顷刻间爆发的掌声、口哨声、拍桌声,几乎要把教室的屋顶掀翻。 “陈澍!陈澍!”台下有男生站起来,一边激动地鼓掌,一边带头用力喊口号,“陈澍!牛逼!陈澍!牛逼!” 一些男生跟着站起来,一边鼓掌一边喊:“陈澍!牛逼!” 这他妈算是当众公开出柜了吧?! 不知怎么回事,陈澍说完这些话以后,台下好些女生都哭了。 女生里最激动的莫过于赵芳菲了。 她拼命盯着陈澍那张清俊的脸,一边鼓掌,眼泪一边往下掉,哭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赵芳菲说不上是自己现在是什么样的心情。 大概就是,对陈澍更加仰慕和更加崇拜了吧。 她知道,没有人比陈澍更清楚,在高考前夕当着全班人的面公开出柜需要多大的勇气。 尽管如此,但赵芳菲的心里也有很多伤感和失落。 陈澍缓缓吐了口气。 他推了推眼镜,最后说了一句:“我交代完了,大家学习吧。高考加油。” 然后下了台,回到座位上坐下。 与此同时,预备铃响起,地理老师抱着教案跨进了教室。 看见教室里一片热烈的气氛,她愣了一下,刚迈进来的步子僵硬在了半空中:“……这么欢迎我?” 刚才那些激动到掉眼泪的女生赶紧把眼泪擦干净,拿出试卷和课本。 男生们也老老实实坐下来,装作无事发生过。 随着老师的到来,课堂重新恢复了秩序。 陈澍这才偏过一点头,用令人难以觉察的角度,悄悄去观察林听雨的反应。 刚才的行为太唐突了。 陈澍甚至没来得及和林听雨商量,就自作主张地决定向全班公开他们的事情。 ……也不知道林听雨会不会生气。 陈澍的目光小心翼翼地触碰到林听雨的侧脸。 借着余光,他看到,林听雨坐在座位上,手里捧着课本,但人一动不动。 林听雨的肩膀和后背挺得笔直,线条看起来有些僵硬。 从侧面看过去,陈澍只能看到他发红的右眼和鼻尖。 ……大概又想哭鼻子了。 果然,是他做错了么。 陈澍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有些自责没有顾虑林听雨的感受,但并不后悔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 与其遮遮掩掩,不如坦坦荡荡地痛快承认,断绝后续谣言带来的更多伤害。 既然不是谣言,那就,坐实它。 毕竟陈澍是真心地想跟林听雨过一辈子的。 他喜欢林听雨,他爱林听雨,他想要林听雨,他不能放弃林听雨。 所以他得。他必须。他一定要。 陈澍收回余光,在老师的指示下,拿出试卷,旋开红笔盖。 正要订正试卷,搁在抽屉里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 陈澍低下头,往抽屉里瞥了一眼。 是林听雨发来的消息。 陈澍一顿,下意识地扭头看了林听雨一眼。 林听雨正好把手从抽屉里拿出来,留意到陈澍在看他,他转过头来,眼睛鼻尖红红的,冲陈澍笑了一下。 陈澍心头一紧。 他伸手去摸手机,打开锁屏,林听雨的对话框跳了出来。 【林听雨:陈澍。】 【林听雨:老子他妈的一辈子永远爱你,直到你死掉我也依然爱着你。】 “……”陈澍的目光闪烁了一下。 吊在嗓子眼的心总算落回肚子了。 还好。 还好林听雨没有介意。 陈澍一边躲着台上地理老师的目光,一边飞快地打字回消息。 【陈澍:那我就不一样了。】 【林听雨:?】 【陈澍:我会一直爱你,直到我死掉。】 【林听雨:……】 【林听雨:刚才脑子一片空白,我也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该做什么反应才好,我完全懵掉了。】 【林听雨:但是,陈澍,我爱你。我爱你,陈澍。】 【陈澍:知道了。】 【陈澍:我也是的。】 【陈澍:所以,不要害怕。崽崽,你还记得我们一起听过的那首《天梯》吗?】 记得。 怎么会不记得。 林听雨怔怔地盯着手机屏幕,脑海里迅速思索着歌词。 陈澍想表达的是什么呢? “如可/找个荒岛/向未来避开生活中那些苦恼”? 还是“几多对持续爱到几多岁/当生命仍能为你豁出去”? 他还在想,陈澍的消息已经跳了出来。 林听雨低下眼睛去看。 【陈澍:能共你沿途来爬天梯不用忌讳,中伤流言全捍卫】 【陈澍:问我亦无愧】 【陈澍:千夫所指里谁理登不登对】 林听雨“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鼻尖有点酸溜溜的。 他转过眼睛去瞄陈澍,陈澍的手还放在抽屉里,拿着手机用指尖敲敲敲敲屏幕。 林听雨把眼睛转回来。 【林听雨:……歌词都记不全啊你,还学人家用歌词表白。】 分卷阅读177 【陈澍:啧。】 【陈澍:反正你懂我意思就好了。】 林听雨没去看陈澍的表情。 但他知道,陈澍肯定挑了挑眉毛,似笑非笑地打出这一个“啧”字。 哥哥啊。 我爱你。我真的好爱你。 林听雨想。 除了“我爱你”,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再也没有任何一句话能够更完整地表达他此时此刻内心的感受了。 【林听雨:……嗯。我懂的。】 【林听雨:有你可失去我一切。】 【林听雨:竭力也要为爱尽瘁,抱紧一生不觉累。】 * 学校高层领导第一时间就知道了贴吧的事情。 他们很快地作出了处理,把帖子删掉,并查出了发帖人的IP地址。 一下课,林听雨和陈澍就被叫到了校长办公室。 “林听雨,你高中三年真是惹了不少事情啊。”校长是个爱穿西装的中年男人,白白胖胖,看起来像一尊弥勒佛,“你的名声大到所有老师都认识你了。” 林听雨叹了口气,也很无奈:“谁让我的身世就足够轰动了呢,这为我今后注定不平凡的人生奠定了坚实的道路基础。” 陈澍在旁边“哼”一声轻笑出来。 校长抬头看了陈澍一眼。 陈澍站得笔直,双臂垂在身体两侧,脸上的表情很淡定,但嘴角还勾着一丁点尚未消退的笑意。 “陈澍,你别笑,你也好不到哪里去。”校长瞪了陈澍一眼,没好气地说,“你也就转来不到一年,惹的事情快赶上林听雨三年干的所有事情了。” “……我干什么了?”陈澍百思不得其解。 校长皱眉,屈起双指,敲了敲桌面:“我听说了,刚才上课前你到讲台上当着全班人的面出柜了,这点还不够惊世骇俗吗?” “有什么惊世骇俗的?”消息还挺灵通的嘛,陈澍看了他一眼,“不就是早恋吗?” “早恋?你这是早恋的问题吗?”校长被陈澍“今天早饭吃了好吃的馒头”一样随意的语气噎了一下,声音抬高了些,“你这是同性恋!” “同性恋怎么了?”陈澍平静地反问一句,“是杀人放火了还是报复社会了?我跟林听雨勤勤恳恳复习高考,又没招谁惹谁。就因为我们谈恋爱,就要被你们抹杀掉一切吗?” 校长盯着他,叹了口气:“你们现在还小,见的人太少了,不懂两性关系,误以为自己对同性有些好感,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等你们考上了好的大学,出去见过世面,说不定就会发现,现在你们所坚持的一切是多么地荒唐。你……” “老师。”陈澍忽然打断了他。 “什么?”校长问。 “重点大学我会考上的,林听雨也会考得很好的,这个你不用担心。”陈澍面无表情地说着,同时看了林听雨一眼,“以后我和林听雨在国外登记结婚,也会请你喝喜酒的。” 林听雨和校长同时一愣。 校长的脸色顿时变了又变:“你……” 林听雨没忍住,低下头,晃着肩膀一通笑。 这个人,真的是…… 好气人哦。 “要是你们以后分手了呢?没走到一块呢?”校长顺了顺气,反问一句。 “哦。”陈澍伸手抬了抬眼镜,“那我们明天请个假,飞去芬兰登记一下好了,回来马上办酒席。您别急,一定能吃到喜糖的。” 这一次林听雨真的忍不住了,“噗”地一声喷了出来。 “陈澍,你……”校长真是尽力忍着才没冲陈澍翻白眼,“你怎么这么肯定这么自信啊?万一林听雨不愿意呢?万一你是一厢情愿呢?” “啊?”在旁边闷头傻乐的林听雨忽然被点名,抬起头来,脸上的笑颜未退,“我愿意啊!我愿意我愿意!我实在是太愿意了!就算陈澍不同意,我拖也要拖着他去登记!” 应得比谁都快,生怕陈澍反悔似的。 “……”校长都被气乐了,“我是找你们来谈早恋问题的,不是来给你们当求婚见证人的!” “如果您可以顺便帮我们这个忙,真是再好不过了。”陈澍说着,又看了林听雨一眼,眼中带着笑意。 “算了算了。”校长头疼地摆摆手,“这个事情说来说去是你们的个人自由,我管不了你们。但是你们必须清楚,还有一个多月就要高考了。陈澍,你是学校唯一的希望,五中从来没有人考过文科的一本,我们在你身上下了多大的期望,你心里应该有点数。” 这回陈澍难得地没有杠回去。 “我知道。我当初选择转来这个学校,也是为了给自己一个战胜高考的机会。”他低低地叹了口气,“我和林听雨一直都在努力,可是总有人不愿意放过我们。” 林听雨沉默了。 “这就是我找你们来要说的第二件事情。”校长说,“发帖人已经找到了。你们应该也认识。” “吴迪?”陈澍平静地问。 “是。学校老师中午看到了帖子,立刻就报警了。警察顺藤摸瓜查出了发帖人,把他带回派出所审问了,吴迪很快就招了。”校长说,“不过他交代了,还有一个共犯。” “……谁?”林听雨问。 校长说:“蒋子乐,认识吗?” 陈澍和林听雨对视一眼。 这不是上学期猥亵纪小优的顾眠前男友吗? “认识吧?”校长观察着他们的表情,心中也有了判断,“两个人都抓到了,他们以前是同班同学,都是市重点高中的。作案动机也交代清楚了,就是为了报复你们。” 林听雨马上就把所有的事情串起来了—— 顾眠和蒋子乐交往多年,林听雨家里的事情,蒋子乐多多少少会听顾眠说过一些; 因为纪小优的事情,蒋子乐当时被林听雨暴揍了一顿; 因为林听雨和纪小优的事情,顾眠退学以前,带着人把蒋子乐打到进了医院; 吴迪是学校里除了班主任老蓝和赵芳菲之外,唯一知道陈澍和林听雨关系的人; 吴迪因为作弊被陈澍和林听雨抓到,怀恨在心; 吴迪转学之前和蒋子乐是同班同学,应该是关系还不错的那种。 所有的碎片串联起来,有了一条完整的主线。 所有的疑问都得到了解答。 “可是,吴迪是怎么知道发现骸骨的事情?”一旁的陈澍也猜到了□□成,他冷静地抓住了问题的关键点,“这件事情应该没有公开吧?” “这个也问出来了,不过警方只跟我说了个大概。”校长看着他们,“虽然还没有公开,但当时警车开到糖厂里面,封锁现场,带嫌疑人指认并且挖掘的场面可是被不少糖厂里的人看到了,风言风语免不了。蒋子乐应该是有亲戚或者朋友在场 分卷阅读178 ,把这件事情当成八卦告诉他。” 原来如此。 林听雨想。 “网络造谣应该会被拘留吧。”陈澍冷冷地说。 “是,他们已经被暂时拘留了,你们可以去派出所见他们一面,要求他们赔礼道歉。” “校方和警方的效率真高。”林听雨笑了笑。 “那学校怎么处理吴迪呢?“陈澍却揪着自己在意的点不放,”多次考试作弊,在网络上发帖造谣同学。上一次学校私下给予处分,没有公开处理,我已经忍耐了,毕竟他作弊之后多次抢走了属于我的排名。那这一次呢?他在网络上发帖造谣,学校又要把事情压下去吗?” “陈澍。”校长叹了口气,看着他,笑眯眯的弥勒佛脸都变得有些忧郁,“你和林听雨谈恋爱的事情,并不是谣言。” “所以就能随便在网上乱传,帮当事人公开吗?”陈澍表情也很冷,“那林听雨的家事总归是隐私吧?这你们也不管?” “陈澍,这不是学校不管,有时候你们也得理解一下我们,我们已经尽力在处理了。”陈澍话语带刺,校长听得很不痛快,眉头也皱了起来,“你们得饶人处且饶人,也快高考了,咱们尽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好还是不要影响到吴迪——” “校长,你的逻辑不能乱啊。”陈澍笑了笑,条理清晰地说,“这件事情的初始受害者是我和林听雨,为什么你们不想着保护我们,却要去保护、还要受害者去体谅施暴者呢?” “……”校长皱了皱眉,没说话。 “如果我和林听雨的高考因此受到了影响,你们就会说,‘哦,谁让你们在高三的时候谈恋爱,还搞同性恋呢,这是你们两个自找的’,对不对?”陈澍盯着校长的眼睛,语气咄咄逼人,“而不是‘陈澍和林听雨受到了网络暴力和舆论暴力的影响’。” “那你想怎么样?”校长反问。 “开除他,”陈澍推了推眼镜,语速很慢,却很坚定,“或者公开处分。” 陈澍的语气太强硬,很少有学生敢用这种语气跟校长说话。 陈澍太冷酷了,像一把冰做的利刃,能杀人于无形中。 校长盯着陈澍,表情很严肃,声音里带着不悦的情绪:“陈澍,你只是一个普通学生,你觉得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 “没有吗?”陈澍对着校长笑了笑,表情很平和,“那我只好转学了。不仅我自己转,我还带着林听雨一起转。吴迪是不可能考上一本的,你们就别再对他抱什么不切实际的期望了。” “但是,没有我,按照五中目前这个生源水平,可能再过十年都不一定出现下一个有希望冲刺文科一本学生。至于我是不是普通学生,老师们研究了这么久的试卷和成绩,应该比我更清楚。校长,你确定不再考虑一下吗?” 作者有话要说: 被迫出柜这么多次,我澍终于获得了一次自己主动出柜的机会……陈澍急了也是会咬人的hhhh 对不起,我一不小心又写太多了,林凯的事情有缘再说吧(?) ☆、089.长大 在陈澍说完那些话之后, 整个校长办公室顿时陷入死寂。 校长坐在旋转电脑椅上,双臂搭在桌沿, 十指交叉。 他眉头深锁,原本笑眯眯的胖脸皮像是被人用擀面杖擀平了,笑容全揉碎在五官里,被重新捏出了新的表情。 生气。恼怒。焦虑。无奈。 什么都有一点。 校长盯着陈澍。 陈澍站得很直,双臂从容垂在身体两侧, 目光坦然地跟他对视。 “陈澍, 你还挺厉害的。”顷刻,校长又恢复了轻松的笑容, “从来没有任何一个学生敢这么跟我说话。” “可能是因为他们成绩差,没什么底气吧。”陈澍从容地回答。 “陈澍, 你的成绩是很好没错。但你怎么就这么肯定自己一定能考上?”校长抬眼看陈澍,语气突然变得很严厉, “平时模拟考顺风顺水,到了高考却崩盘的学生,我见得多了, 你也不要太看得起自己。老师是过来人,什么没见过?我吃的盐比你吃的米还多。” “是的。”陈澍说,“可是他们是他们,和我陈澍有什么关系?” 校长:“……” 陈澍简直就是个万年杠精。 站在一旁的林听雨有些滑稽地想。 不是说了建国以后动物不许成精吗? 陈澍这种气死人不偿命的祸害是怎么逃出生天的? 他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呢, 陈澍杠起来,简直让人分分钟想打死他。 这可太气人了。 林听雨想笑,又怕笑出声的话太过嚣张, 折了校长的面子,惹得校长更生气。 于是,他只能把头埋低一点,再低一点,咬紧嘴唇,默默抖着肩膀。 “林听雨你别笑。”可惜林听雨肩膀抖动的频率太高了,校长马上就注意到他,迁怒道,“早恋是要请家长的,同性恋更加要请家长来学校一趟。你们就不怕被父母知道吗?你们做这种事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你们的父母呢?” “我爸妈已经知道了。”陈澍说,“你打电话给他们,他们也未必会来。” “我爸刚挖出来,校长,你想请也请不动啊。”林听雨说,想了一下,又纠正道,“不对,应该是疑似我爸。” “……”陈澍扭头看了林听雨一眼。 林听雨已经站直了,脸上挂着无所谓的表情,眼神和笑容都轻飘飘的。 ……崽崽啊。 陈澍在心里叹了口气。 “你们两个真的是……”有那么一瞬间,校长觉得自己在对牛弹琴。 他扶了扶额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转移话题:“开除吴迪是不可能的,毕竟学校也不能随随便便就开除一个即将高考的学生,他毕竟还要参加高考。” 这是松口了么。 陈澍笑了笑:“我也不是非要把人赶尽杀绝的意思。但是给他下一个公开的处分,对于学校来说,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 校长盯着陈澍看了一会儿。 他很早以前就听下面的老师们汇报过陈澍这个人,知道他是城里来的复读生,名列前茅,是五中这一届文科高考的希望。 至于早期关于陈澍那些炫富、性格傲慢、和同学攀比吃穿的传闻,他也不是没听说过。 特别的人往往都比较有个性。 虽然没有接触过,但是,在校长心里,陈澍一直是一个中性的人物,不褒不贬。 要说校长没有因为那些传闻就对陈澍产生成见,那是不可能的。 但陈澍的成绩与进步速度是实打实地印在成绩单上的,校长也确实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了陈澍身上。 分卷阅读179 陈澍说的是对的。 五中的生源和声誉有多差,做校长的,比任何人都更清楚。 除了陈澍,未来十年,五中可能都不会出现下一个有希望考取重本甚至是一本的文科生。 五中想要翻身,挽救末流高中的口碑,只能依靠陈澍一个人。 毕竟校长还是校长,他很快就在心里衡量好利弊。 犯不着为了一个已经废掉的吴迪去得罪另一个真正有实力的学生。 “行。陈澍,林听雨,吴迪的事情,学校一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的。”校长重新抬头看向他们,表情变得缓和,“你们也别着急,贴吧的帖子学校已经删掉了,到时候如果舆论闹得厉害,学校会想办法压下去的。你们两个好好学习,既然你们的父母都已经知道了,谈恋爱的事情我也不好说什么。但是你们还是要暂时把个人情感放一放,千万不要受到影响。” 听到这句话,陈澍知道,校长松口了。 既然如此,那他也没有必要再这么咄咄逼人。 陈澍冲校长笑了笑,笑容又变得云淡风轻的平和:“真是幸苦您了。” 校长摆摆手,没再说什么。 他是真没辙了。 陈澍就是座雪山,巍然不动。 你要是主动去招惹他,去踢他一脚,他能瞬间雪崩,先把你给压死。 而雪山还是那座巍然不动的雪山,陈澍也还是那个不受影响的陈澍。 沉默了一会儿,校长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抬头看林听雨:“对了,林听雨,你家的事情学校这边也都已经跟警方了解过了,这两天警方那边也有派人来调查。” 林听雨垂下眼,没说话。 看不出表情。 “你也别太……”校长似乎是想安慰他,却又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口,只能叹了口气,“客套话我就不多说了,希望你可以调整好心态,好好准备高考。陈澍,不管作为同学还是……男朋友,你也多开导开导林听雨,多多帮助他。” 听到那句“男朋友”从校长口中冒出来,陈澍和林听雨都怔了一下。 ……很奇怪的感觉。 也很奇妙。 就好像,他们两个的关系,第一次获得了别人的承认。 “嗯,我知道的。”陈澍看了林听雨一眼,语气蓦地变软,“林听雨一定可以的。” 林听雨抬眼看陈澍。 但对视还没超过两秒,就被校长打断了:“那你们还要去派出所见见吴迪和蒋子乐吗?有什么要求的话,你们可以提提看。” 陈澍一顿,用眼神询问林听雨。 “我不见。”林听雨说。 “那我也不见。”陈澍接着说,“有这功夫还不如刷刷题,同样是被关在铁栅栏后面,动物园里的猪猡都比他可爱。” ……动物园怎么会有猪猡啊喂!! 林听雨低下头,“噗”一声喷了。 “……”陈澍讲话又毒又刻薄,校长是彻底无语了,“既然如此,那你们先回去学习吧,学校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处理结果的,也会让吴迪来向你们道歉的。至于林听雨,如果有需要的话,随时可以跟你班主任请假。” “知道了。谢谢老师。”林听雨说。 “谢谢老师。”陈澍也接着说。 活脱脱一个妻管严。 刚出校长办公室,一直守在外面的老蓝就迎了上来:“怎么样?校长怎么跟你们说的?” “没事。”陈澍把刚才的事情简略复述了一遍,隐去了他跟校长叫板的事情,重点说了一下校方会处理吴迪。 “那你跟林听雨的事情他怎么说?”老蓝倒是替他们着急,“陈澍,你还挺厉害啊,我刚刚才听说你当着全班的面出柜了,别说在全校学生里传成什么样了,现在连老师群里都传疯了。” “哦。”陈澍波澜不惊地回了一个字。 “你就一个‘哦’?”老蓝瞧着他那不咸不淡的样子,都快被气笑了,“你还真行啊。校长没说什么吗?” “啊,说了的。”陈澍转过头看了旁边的林听雨一眼,不动声色地瞎扯,“他让我好好照顾我男朋友。” 老蓝顿时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哈?!” 林听雨也噎了一下。 什么啊,校长他刚才明明说的是—— 等等,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对? “总之没事的,蓝老师,你别担心。”陈澍很平淡地对老蓝笑了笑,“对了,下节课我们能请个假吗?” “准了。”老蓝很痛快地挥挥手,“整理好心情再回来上课吧。但是别耽误学习。” 老蓝果然跟于荣霞是两个极端。 上回陈澍急性肠胃炎快痛死了,于荣霞都还不愿意给他批假。 “谢谢老师。”林听雨说。 “谢谢老师。”陈澍跟着说。 “你干吗老学我说话?”林听雨觉得很有意思,转过头,挑着眉毛看陈澍。 “说明我觉得你说得很对,忍不住想附和。”陈澍一本正经。 “哎哟。”林听雨还没笑,老蓝先挥着手臂,赶苍蝇似的,“别太得寸进尺,赶紧走。” “好嘞。”林听雨用胳膊肘撞了撞陈澍的胳膊,“小跟班,我们走?” “走。”陈澍也忍着笑。 陈澍和林听雨拿着老蓝批给他们的假条,大摇大摆地出了学校。 离开的时候正好是课间,校道上都是学生。 一路上,不少学生都用一种又隐秘又新奇的目光注视着他们两个。 有的人甚至当着他们两个的面,兴奋地扯着同伴的衣袖,指着他们窃窃私语。 想来短短一个下午,陈澍出柜的事情已经传遍了全校。 这回是真的火遍全校了。 不过,也都已经无所谓了。 这些眼神和窃语已经对陈澍造成不了任何实质性的影响。 林听雨向来无所顾忌。 反正还有一个月,他们就要彻底地解脱了。 “去哪儿呢?”走出校门,陈澍扭头问林听雨。 “去河边走走吧。”林听雨说。 “好。”陈澍点头。 小破县城有一条护城河,河道绕城而过,像一条忠心耿耿的龙一样安详地守护着这个小破城。 护城河就在糖厂后面,从后门就能直达。 两年前护城河边还是一片荒土地和破烂的旧房子,后来土地卖给了房地产开发商,旧房子被拆掉,取而代之的是三四十层高的钢筋混凝土电梯楼房。 挺拔的楼群傲然矗立在护城河边,傲慢地俯瞰着这座小县城。 政府也拨了一笔款,把护城河边上的荒草地修成了平坦宽阔的马路和人行道,还搞了绿化带和供市民歇脚的凉亭长椅。 这条路很快就成为市民晚饭后散步时最受青睐的选择地。 时代在变迁,小破县城也在一片静默中 分卷阅读180 悄悄地飞速发展着。 现在,该轮到糖厂拆迁了。 白天护城河边上这条路倒是没几个人。 陈澍和林听雨沿着河边漫步。 河边总是很凉爽,有风拂过水面,带着水汽吹到岸上,连带着路人燥热的情绪都跟着沉寂下来。 “看你这镇定的样子,我还以为你打算若无其事地回去上课呢。”林听雨一边走,一边斜眼瞄陈澍。 “偶尔也想逃避一下世俗多余的关心。”陈澍说,“享受一下和男朋友的独处时光。” 林听雨没忍住,笑出声来。 在这短短一天里,陈澍带给他的惊吓实在是太多了。 不过…… 也算是有惊喜的吧。 比如,主动站出来公开什么的。 林听雨只觉得又酸涩又感动。 前面的树丛后面有一座供人休憩的凉亭,陈澍看了看,问:“去凉亭里坐坐?” 没有人,还挺隐蔽的。 “嗯。”林听雨点点头。 两人一块向凉亭走过去。 刚走到凉亭里,还没坐下来,林听雨忽然开口:“哥,今天放学以后,我想回糖厂看看。” 陈澍顿了顿,停下来,转头看他。 林听雨也停下来,看着陈澍。他的表情有些复杂,说不上来。 “去哪儿看呢?”陈澍问。 其实也没必要问了,陈澍已经大概猜出来了。 “篮球场。”林听雨说。 果然。 陈澍定定地看了林听雨几秒,伸出手,抚在了他的后脑勺上。 动作很轻。 被陈澍的手贴着的感觉很好。 很温暖,也很有安全感。 林听雨抬眼看着陈澍。 陈澍的表情很淡定,就这么看着他,连带着林听雨心里原有的烦躁也逐渐变得安宁下来。 “别担心。”林听雨伸手握住陈澍的手臂,把他的手拉到前面来,贴住自己的脸,又侧过脸,吻了吻陈澍的手心,“我没事的。我就是想看看。” 他的嘴唇很软,有些干燥,轻轻扫过陈澍的手心,有点痒。 “真的没关系吗?”陈澍还是有些不放心。 “嗯。”林听雨应,“我一开始就是有些懵,没有办法马上接受……毕竟那个地方我以前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去,那里总是能让我觉得很安心。可是我怎么也没想到——” “他也不一定是。”陈澍蹙眉,打断他。 “我心里隐隐约约有了预感。”林听雨笑了笑,“他就是。” 陈澍看着他,心里既担忧又伤心。 他很轻地叹了口气:“你也别太……” 话未说完,林听雨的嘴唇又贴上了他的手心,轻轻蹭了蹭:“哥哥。” 他的嘴唇太干燥。 陈澍的手心有些轻微的痒。 陈澍一顿。 他顺势伸出另一条手臂,勾过林听雨的腰,一把将他带过来,低头吻了下去。 林听雨反应很快,他立刻抬起胳膊搂住了陈澍的脖子,仰起脸迎了上去。 陈澍缠着林听雨的舌头亲了好半天。 等到觉得够了,陈澍才稍微松开他,贴着他的嘴唇,低声问:“那我陪你去?” “你去沈青梅那儿吧。”林听雨睁眼看他,刚才还有些干燥的嘴唇这会儿已经变得湿润,“别因为我的事情影响到你了。” “没事呢。影响不到我的。”陈澍低头亲了亲他的眉毛,“我陪你。” 陈澍说得很笃定。 林听雨知道,陈澍的心意是不会轻易改变的,就没有再拒绝。 他保持着双臂环绕着陈澍脖颈的姿势不变,把下巴搁到了陈澍的肩膀上。 力道逐渐收紧。 林听雨觉得,自己真的越来越依恋陈澍了。 毕竟陈澍说过的,林听雨可以依靠他。 那么…… 林听雨真的可以一直这样依靠他吗? 似乎是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了林听雨心中的不安。 陈澍抬起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后背。 “我今天很开心,因为感觉到自己是被爱着,被保护着的。”林听雨开口,他的胸膛贴着陈澍,随着呼吸一起一伏,“陈澍,我好爱你。” 林听雨挨着陈澍,甚至能够清晰地感觉到,陈澍的心脏正在沉稳有力地跳动着。 砰砰——砰砰—— 砰砰—— 在说出“我好爱你”的时候,林听雨觉察到,陈澍的心跳好像猛地加快了。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原本平稳的起伏瞬间被打乱了节奏。 “以前也没敢想过。”林听雨贴着陈澍,接着说,“好像孤独久了也就习惯了,像我这种苟活在小破县城底层的小混混,要么早早辍学打工,要么勉强读完高中,最后也还是打工,和一群整天穿着旺仔紧身衣豆豆鞋紧身裤跳社会摇的社会人混在一起。” “没有什么未来可以期待,也没有什么想要为之努力的,日子也没任何盼头。有时候我甚至觉得,这辈子就这么得过且过吧,好死不如赖活着。” “谁能想到,你就这样突然冒了出来呢?”他说,“陈澍,我真的好喜欢你的名字。澍,澍泽,及时雨——刚认识你那会儿我还想过,一场绵绵雨怎么可能救得了干涸的土地。” 陈澍的呼吸蓦地一轻。 他低下眼去看林听雨的头发。 林听雨的头发很多,又蓬松又干净,闻起来还带着洗发水的清冽气息。 是和陈澍的洗发水一样的味道。 不,他们用的就是同一瓶洗发水。 不止是洗发水,还有同一瓶沐浴露,同一支牙膏同一支洗面奶。 陈澍和林听雨,他们是这样的关系。 “我怎么也没想到,你才不是绵绵雨。”林听雨抬起头看陈澍,一双璀璨的眼眸里带着笑意。 “……那我是什么?”陈澍没忍住,把嘴唇覆上去,碰了碰林听雨的眼皮,低声问。 “你是急风骤雨,把我的心和我的……都弄湿了。”林听雨的嘴角勾起一点隐晦的坏笑,“我最近闲空的时候都在读诗,有几句诗我还挺喜欢的。” ……又开始讲骚话了是吗。 “你还会读诗呢大艺术家。”陈澍耳根有点烫,但还是维持着面上的镇定,“是不是什么苟利国家……” “神经,想被枪毙?”林听雨笑着捏了捏他的后颈,“我念给你听啊。” “嗯。”陈澍安静下来,垂下眼看他。 林听雨清了清嗓子。 他抬眼看陈澍。 两个人搂在一块,对视着。 彼此的目光都很清明,很笃定。 林听雨开口。 语速缓慢,声音清晰: “在我荒凉的土地上,你是我最后的玫瑰。” “夜里我梦见你和我是两棵植物,长在一起,根缠在一起。” 分卷阅读181 “我爱着你,即使在这些寒冷的事物之间。”* “诗是聂鲁达的,陈澍,你是我的。” “陈澍,我在跟你表白。我喜欢你,我爱你。以前我会觉得活着很无趣,我对一切都失去了兴趣,干什么都提不起劲儿,所以什么时候死一死也无所谓。一辈子太长,我只要三十年光阴。可遇见你以后,我后悔了,我想快点长大,想好好活着,想跟你过一辈子。” “爱情拯救不了我,但是你可以。我不相信未来,但是我相信你。” “所以,陈澍,今天你当着校长的面说,以后会跟我去芬兰结婚,是真的吗?” ——你说以后会跟我结婚。 ——是真的吗? 问完这句话以后,林听雨就一动不动地盯着陈澍的眼睛,生怕漏过哪怕丝毫的情绪波动。 陈澍没什么表情。 他垂着眼,看着林听雨,浅色的眸还是神色淡淡,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林听雨顿时变得紧张万分。 妈的,他掏心掏肺地表白了半天,背诗的时候紧张得心脏都快爆炸了。 陈澍该不会真的只是随口说说的吧?! 半晌。 陈澍终于开了口,嗓音很低沉:“林听雨,有时候当你偶尔说出类似的话时,我总是会想一个很幼稚的问题。” “……什么?”林听雨顿了顿,问。 “是我在床上不够卖力么?每一次我都恨不得死在你身上,可你却还总是胡思乱想。”陈澍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困惑,声音却慢条斯理,“对不起,是我的问题。下一次我会好好努力,不会再让你有多余的精力去想七想八。” “……靠!”林听雨猛地一怔,脸瞬间烧了起来,“你……” “我洁癖很严重,无论是物质上还是精神上,和不爱的人上床会让我觉得恶心。”陈澍叹了口气,接着说,“所以,崽崽,我爱你,本我的你,自我的你,超我的你。你的人,你的身体,你的一切,你的一生。” 林听雨紧绷的心忽然一松。 他看着陈澍,停了两秒,才开口:“这时候了还扯弗洛伊德?你们学霸的脑回路都这么清奇吗?” “你都能背聂鲁达的诗来向我表白了,我还不能抬出弗洛伊德他老人家给我撑撑场面见证一下么。”陈澍瞧着他,抬手推了推眼镜,眼里带着笑。 “……见证什么?”林听雨蹙眉,松开缠着陈澍脖子的双臂。 见证,又见证? 到底见证个什么鬼!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陈澍就他妈不能正面回答吗!真是要疯了! 陈澍低下眼看林听雨。 他伸手,把林听雨的右手牵过来,交握住。 然后扣紧十指。 平日里冷淡的眼神蓦然间多了许多深沉的情愫。 看到那样的眼神,林听雨的心骤然一跳。 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他忽然有了一丝奇妙的预感。 林听雨还没来得及伸手去抓住预感的尾巴,陈澍已经率先开了口: “见证一个既草率又仓促的求婚。” “本来不想搞得这么简陋的,可你老这么提心吊胆想东想西的,我怕说晚了,指不定哪天你就跟人跑了。所以,只好拜托你先暂时忍耐一会儿我的唐突。” “崽崽,等你再长大一点,就跟哥哥结婚吧,好吗?” 作者有话要说: *三句诗歌引自智利诗人巴勃罗·聂鲁达《二十首情诗和一首绝望的歌》。 设想了一下雨崽穿着紧身裤豆豆鞋的样子……不!!不是那种油腻社会人花衬衫的设定!快停下!! 及时雨同学是三点水的澍(shù),平时有小天使打樹和澎就算了,彭哥是什么鬼哈哈哈哈太可爱了 今天林凯出来了吗,没有【小声逼逼 ☆、090.算帐 崽崽, 等你再长大一点,就跟哥哥结婚吧。 跟哥哥结婚吧。 林听雨怔了一会儿。 他紧紧抿着唇缝, 上排牙齿咬着嘴唇内侧。 一双漂亮的黑色眼眸瞧着陈澍,表情有些严肃。 “……你这什么表情?”陈澍看了林听雨一会儿,都没等到回答,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 “就这样?”林听雨也看着陈澍,挑了挑眉, 问。 “啊。”陈澍蹙眉, “哪样?” “真的简陋。”林听雨“啧”了一声,“人家求婚都要下跪的。” 陈澍顿了两秒。 他忽然弯下一条腿, 毫不犹豫地单膝跪地。 陈澍把林听雨的手牵到自己跟前,用嘴唇贴着林听雨的手背, 低头亲了亲。 然后,他抬起眼, 注视着林听雨,一字一顿清晰地说: “林听雨,以后跟我结婚。” 这回连“吧”和“好吗”都没了。 上来就是一句“跟我结婚。” 偏偏表情还巨严肃, 仿佛林听雨只要说一个“不”字,这张脸马上就能变得天寒地冻。 陈澍单膝跪地的时候,林听雨吓了一跳。 他第一反应是先四下张望,看看周围有没有人路过。 还好, 没有人。 林听雨这才松了口气。 林听雨转过头来,这才发现陈澍一直盯着他看,眉头紧蹙。 平常总是气定神闲的一张脸终于出现了焦虑的表情。 哟, 好难得的表情。 林听雨心中突然歹念横生。 不借此机会逗逗陈澍怎么行呢。 林听雨就着这个姿势,居高临下地跟陈澍对视了了一会儿。 陈澍的嘴唇还贴着他的手背。 湿湿的。很温热。 其实刚才林听雨都有点懵了。 他有预感,陈澍会说出些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 但是,林听雨真的没有想到,竟然会是…… 求婚。 林听雨有点儿想哭,又有点儿想笑。 鼻腔涌上酸涩感,但心里灌着沉甸甸的甜。 看着陈澍紧张的表情,林听雨决定不逗他了。 “真高兴。”林听雨看着陈澍浅褐色的眼睛,笑了笑,“不用等我长大了,我现在就可以跟你结婚。”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陈澍一直绷得发紧的肩线这才蓦地松弛下来。 妈的。 刚才有那么一瞬间,他还以为自己要被拒绝了呢。 “你还太小,有点早。”陈澍松了口气,严肃的表情也缓和下来,“等你再长大一点儿——” 话没说完,林听雨已经蹲下身,捧住陈澍的脸,探过头,含住了他的嘴唇。 陈澍顿了顿。 随即,他松开手,扣住了林听雨的后脑勺,把他的脸朝自己压过来。 这一次的接吻比任何一次都要缠绵。 两个人就像刚刚互相跟对方交换表白的小 分卷阅读182 孩子,初尝蜜糖的甜,躲在大人看不到的地方,偷偷摸摸地偷食禁果。 一点一点,浅浅地啄着对方的嘴唇,交换彼此口中的甜味。 吻了很久很久,他们才恋恋不舍地停下来。 每一次接吻都像初吻一样热烈。 不把彼此弄到面红耳赤,绝不善罢甘休。 陈澍的掌心还贴着林听雨的后颈。 他用额头抵着林听雨:“最近太忙了,稍微等我一会儿。我先把你订下了,正式的求婚一定会给你补上。” “求婚还搞这么隆重?刚才那不算吗?”林听雨闭着眼感受陈澍的温度,低笑出声,“我觉得直接出国扯张证就好了,我已经非常满足了,真高兴。” “不,我要给你最好的。”陈澍很固执,“再等等我,不会太久。” 林听雨静默两秒,很轻地笑了: “好,我等着你。” 陈澍让林听雨等过两次。 第一次是上学期期末结束,陈澍寒假回家那会儿。 那时陈澍让林听雨乖一点,等他回来。 结果没走多久,陈澍自己没忍住,连夜坐火车赶回了来,把林听雨带走了。 也就是那会儿,两个人都知道了对方的心意,并确定了关系。 第二次陈澍让林听雨等他,是在火车站。 陈澍被夏舟带走以后,林听雨在火车站等了他三天,后来又回荆市等了他三个月。 虽然迟到了很久,但陈澍仍然翻山越岭,历经千辛万苦,回到了林听雨的身边。 这次是第三次。 陈澍让林听雨再等等。 等他长大一点,陈澍就会跟他结婚。 林听雨其实很讨厌别人的口头承诺,空头支票谁都能随便开,真正做到的却没有几个。 可陈澍从来没有食言过,等待在林听雨这里就变成了酸涩的甜蜜。 那么,林听雨就等着。 等着他的及时雨降临,在他荒凉的土地上浇灌出最后的玫瑰。 “还要回去上课么?”腿跪麻了,陈澍站起来,又把林听雨拉起来。 “不回了吧。”林听雨笑了笑,原地走了两步,动了动蹲得僵硬的腿,“翘掉吧。” “好。”陈澍应,“要去糖厂吗?” “去。”林听雨点点头,“现在走吧。” “好。” 走在路上,林听雨没忍住,问了一句:“哎,我其实一直挺好奇一件事情。” “什么?”陈澍偏过头看他。 “你怎么会喜欢我呢?”林听雨说。 “刚认识你那会儿,你给我的感觉就是特别欲。我其实不太想和你接触,觉得你很危险。”陈澍顿了顿,决定不怕死地实话实说,“但又忍不住被你吸引。” “欲是什么感觉?”林听雨笑了,伸手出手隔着裤子掐了陈澍一把,“说我涩情?” “你的眼睛。”陈澍低下眼,去找林听雨那只躁动不安的手,“很漂亮,但是很颓废,让人想看但是又不敢看。” “那会儿确实是。”林听雨想了想,“没什么求生意念,打不起精神来,对什么都没兴趣。” “现在呢?”陈澍终于抓住了他的手,并紧紧缠在自己五指中。 “现在只想快点长大。”林听雨抬眼瞧他,“然后做你老公。” 陈澍“噗”一声轻笑出来:“可以。这个目标很宏大。崽崽,你得努力了。” “你这话我怎么听着就这么不对味呢?”林听雨把手从陈澍手中抽出来,“啪”地贴到他屁股上,恶狠狠地捏了一把,“你还没跟我说‘欲’是什么感觉呢。” “‘欲’就是,”陈澍又把林听雨的手抓住了,这一回他抓得很紧,“你看着我的时候的那种眼神。” “哪种?”林听雨不依不饶。 “想让我干.你的那种。”陈澍严肃地说。 林听雨瞬间喷了:“你有毒!?我哪有!?我哪有用那种眼神看你!” “你就有啊。”陈澍很笃定,“在床上的时候最明显。你不仅看,你还说出来呢。” “……那我还叫你轻点儿呢你有听吗?!”林听雨怒视陈澍,恼羞成怒,“脑补能力也太强了吧你!” 一路打打闹闹,这会儿他们已经进了糖厂。 糖厂有一个后门,正挨着护城河边的路,修路之后糖厂的居民们尤其喜欢饭后沿着河边散步。 陈澍和林听雨刚才是从后门进来的。 “好久没回糖厂了。”林听雨边看边说,“自从我从家里搬出去之后,再也没回来过。” “我也是。”陈澍说,“旧房子的东西都没要。” “说起来你那住的那栋楼最近应该拆迁了吧?”林听雨问,“应该是从你们那里先拆起。” “是。”陈澍点点头。 “你怎么处理来着?补了尾款换新房吗?”林听雨想了想,“不过你在这儿有房子也没用,毕竟以后你又不留在这里。” 陈澍正要回答,前方忽然传来隐约的争执声,好像有一群人在远处吵架。 林听雨也听见了。 他们两个对视一眼,同时抬头,朝着声源处望去。 只见前面的路口里里外外围着一群人,吵吵嚷嚷的,情绪看起来都很激动,不知道在争些什么。 “吵架了。”林听雨探过头看了看。 “看看?”陈澍问。 他向来不喜欢凑热闹,遇到这样的事情只会冷漠地从旁边经过。 不过林听雨还挺喜欢凑热闹的。 “过去看一眼吧。”林听雨果然这么说,“也别挤进去了,就远远在旁边看一眼好了。” “好。”陈澍点点头。 两个人刚走近一些,争吵的声音骤然被放大。 人多口杂,一群人围在一块七嘴八舌地吵,嗓门又扯得老高,活像一群鸟在叽叽喳喳。 陈澍不喜欢吵闹的场合。 他和林听雨站在人群最外面,听了一会儿,陈澍也没听出来他们到底在吵什么。 反而被吵得头昏脑涨。 陈澍正想和林听雨说“走吧”,没想到刚转过头,就看到林听雨盯着人群最中心,自言自语地说一句:“好像……” “嗯?”陈澍一顿,等他说下去。 “是我妈。”林听雨皱着眉把话说完,立刻挤进了人群中。 陈澍怔了一秒,立刻跟了上去。 林听雨伸出胳膊,用力地拨开层层叠叠的人群。 正在看热闹的人冷不丁被他推了一下,顿时不满地回头骂人:“干吗呀,挤什么挤!” 可一看到来的人是林听雨,他立马闭上了嘴,神色也变得微妙起来:“哟——” 林听雨没理会他,继续往前挤。 人太多,人头摞着人头。 有的人热闹看得太入迷,像一座佛像一样挡在前面。 推了两下也没推动,林听雨有点 分卷阅读183 恼了。 就在这时,陈澍的手臂从林听雨身后伸了出来。 他的手臂越过林听雨的身体,拍了拍前面那人的肩膀,沉稳的声音也跟着传了过来:“麻烦让让。” “哦哦哦。”前面那人反应过来,侧了侧身。 陈澍顺势跻身上前,挡在了林听雨前面,用自己的身体帮林听雨开出一条道。 林听雨跟在陈澍身后,很快就挤到了最里面。 没看错,还真是他妈。 吴女士站在人群最中央,涨红着一张脸,咬着牙。 表情既愤怒又屈辱,肩膀在发抖。 她好像刚刚跟人互相推搡过,头发和衣服都有点乱,衣领松松垮垮地挂在脖子上。 吴女士指着人群中为首的一个男人,声音气得颤抖:“我警告你们不要瞎说!” “瞎说?那天厂里那么多人,可都是亲眼看见警车开进来的!”被她指着的中年男人高声说,“你就说吧,林凯到底是不是诈死?!是不是卷了我们的钱逍遥自在去了?!” “我怎么会知道啊!”吴女士的表情很屈辱,“你们这么好奇,你们问警察去啊!找我干什么!?” “谁知道他是真死了还是假死呢?!”有人在旁边接话,“这么多年要说他一次都没联系过你们,谁信啊?!” “那你们拿出证据来啊!”吴女士气得发疯。 只要她回一句,就立刻有人回怼她。 话题始终绕不开“林凯诈死”和“你还我们钱”。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那天警察来过后,疑似林凯尸骨被挖出来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整个糖厂。 原本早已将绝望地糖厂职工们仿佛再次见到了希望的烛光。 他们激情昂扬地开了一场职工大会,把所有人的情绪都煽动了起来。 那绝对不是林凯!林凯不可能死! 这绝对是一场策划了十年的阴谋,这是一场骗局! 他们绝不相信林凯就这么死了。 他们找到了吴女士,把她包围起来,逼着她把林凯真正的下落说出来。 “林凯他儿子来了!” 不知道是谁发现了林听雨,忽然大喊了一声。 原本喧闹的人群瞬间肃静。 所有人四下张望着,很快,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了林听雨脸上。 林听雨疾步走到吴女士跟前。 他用后背对着吴女士,将她护在身后,而自己面对着所有人: “你们在干什么!?又发什么神经!?到底有完没完!?” 很多很多的人。 一张张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孔挤进林听雨的眼中。 那些脸上的神情都是一样的。 好奇,厌恶,恶心,愤怒,激动…… 又是那样的表情。 又他妈是那样的表情。 林听雨的心头顿时窜起一股邪火。 只是须臾。 林听雨立刻觉察到,有一个人毫不犹豫地站到了他身旁,和他一起面对着所有充满敌意的目光。 林听雨转眼一看,陈澍冷峻的侧脸出现在视野中。 “陈澍,这事你别管。”林听雨有些着急,压低声音,“我有预感等会儿可能会出事。你赶紧走,找个机会报警。” “不。”陈澍转过头来看他,直截了当地拒绝了,“就是因为会出事,我才不能走。” 陈澍的表情很坚定,眼神非常镇定。 “林听雨,别怕,我在这。” 哈。 听到陈澍的话,林听雨原本沉重的心情蓦地一轻。 是啊,怕什么。 他的全世界就站在他的身边,陪着他一起面对吃人的深渊呢。 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忽然间,不知道是谁扔了一个臭鸡蛋过来。 林听雨没留意。 但旁边的陈澍眼疾手快。 他一把拉过林听雨的胳膊将他拽开,自己侧身挡在了林听雨面前。 臭鸡蛋砸到陈澍的肩膀上,瞬间碎裂。 黏糊糊的鸡蛋液淌满了陈澍的外套,散发出阵阵恶臭。 林听雨一怔:“陈澍——” 陈澍蹙眉,低头去看自己被弄脏的肩膀。 “他们疯了!”吴女士在后面焦急地说,“赶紧走啊!” 吴女士说得没错。 他们是真的疯了。 原本过了这么多年,民众的怒火好不容易平息下来,逐渐归于沉寂。 谁能想到,一通报警电话,竟然将林凯的尸骨从糖厂的废弃篮球场的荒地里挖了出来。 不,他们不相信。 他们不相信林凯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 林凯怎么可能会死,林凯分明卷了他们的钱跑了! 林凯如果死了的话,那谁拿走了他们的钱!? 谁又来承担这个罪责!? 林凯不可以死,他必须活着! 这个碎裂的鸡蛋就像一个先被破开的口。 紧接着,其他人猛然醒悟过来,纷纷拿起手上的东西往他们身上砸。 “贪污犯!蛀虫!败类!” “垃圾的老婆和儿子也是垃圾!” “把我们的钱还给我们!!!” “你们全家害得我们好苦!!凭什么你们就能住在好房子里,花着我们的血汗钱,过得舒舒服服的?!” “林凯绝对没有死!这是阴谋!是你们全家人合起伙来策划的阴谋!” “你们这些吸血的蚂蟥!人血馒头好吃吗?!林凯到底在哪里?!” “去死吧!!!” 盛满污水的塑料袋一旦破了口子,剩下的污浊顷刻间便会全部倾泻出来。 再也收不住了。 林听雨把瑟瑟发抖的吴女士护在身后,而陈澍把他们护在自己身后。 乱七八糟的烂菜叶臭鸡蛋不停地往他们身上砸。 陈澍挡在最前面。 大多数的污秽物都被他挡住了,只有很少的一点东西零零星星地落到林听雨和吴女士身上。 不知道是谁趁乱朝他们扔了一块石头,石头“啪”地一声砸到了陈澍的眼镜上。 陈澍脑袋一歪,眼镜直接摔到了地上,眼角也被磕青了一块。 “陈澍!”林听雨红着眼睛嘶吼,伸手去扯陈澍的衣摆。 他怒视着已经失去理智的人群,愤怒的声音从胸腔里爆出来: “我操!!你们信不信我杀了你们所有人!!!” 陈澍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一步都没挪开。 他回过头,神色镇定地对林听雨说了一句:“快带阿姨走!” 陈澍的语气很严厉。 “……你要干什么?!”听到陈澍的话,林听雨突然意识到不对劲。 “快走!”陈澍没回答林听雨,只是又敦促了一句,“赶紧!我撑不了多久!” “陈澍!”林听雨心中一急,喊了一声陈澍的名字。 陈澍没回答了。 分卷阅读184 他回过头,很冷静地看了一眼面前已经陷入疯狂的人群。 陈澍没有弯腰去捡自己的眼镜,而是拿出手机,打开录制模式,对着这些人,将他们的脸一一录制下来。 “他在拍我们!”有人喊了起来,“不能让他拍我们!快把他的手机抢过来!!!” 马上就有人朝陈澍扑了过来,去抢他的手机。 陈澍一边躲避着他们的争抢,一边迅速往别的地方跑去。 但录制的行为并没有停止。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陈澍身上。 “抓住他!” “抢他的手机!” “不能让他跑了!” 没有人再去管林听雨和吴女士。 陈澍很快就被层叠的人群淹没在了最里面。 “陈澍——!!!” 林听雨大吼一声,一双眼睛顿时变得血红。 愤怒、心痛和无助像是一把碎玻璃,被人用力地塞进了林听雨的胸腔里。 他的心脏要炸开了。 如果陈澍出了什么事—— 如果陈澍出了什么事…… “妈你快躲起来!马上报警!” 林听雨一把推开吴女士。 他四下找了找,目光很快锁定在地上一根被人遗弃的凳子腿上。 林听雨想也没想,捡起凳子腿就冲了上去。 “林听雨你干什么!!!”吴女士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撕心裂肺,“不要——” 林听雨顾不上回答了。 他瞬间冲到了人群边缘,举起凳子腿,随便对准一个人,用力砸了下去: “老子今天就跟你们算清楚这笔帐!!!” 同一时间,尖锐的警笛声从不远处传来。 紧接着,巨大的鸣枪声“砰——”地一声炸开。 车还没停稳,李警官已经拉开门从警车上跳下来,举着枪朝这边冲过来: “都他妈给我停下!!!全部举起手来!!!” 作者有话要说: 林凯:老子好难,一出场就活在横幅上和耻辱柱上,一露面就是尸骨【强颜欢笑.jpg ————— 下周是最忙的一周,更新会不规律,忙完了就能彻底结束了,到时候恢复日更噢ovo 不虐的,莫慌。 ☆、091.告他 “陈澍——!!!” 林听雨已经完全疯了。 他听到了警察的鸣枪警告, 却根本没有停下来。 而是继续拎着凳子腿在人群中杀出一条血路。 陈澍、陈澍、陈澍…… 操.你妈的!!! 陈澍到底在哪里?! 场面完全失控。 等林听雨红着眼拎着凳子腿撂倒了七八个人以后,才终于被警察从身后猛地来了一警棍。 那一警棍狠狠地砸在了他的肩膀上。 林听雨一个趔趄, 瞬间扑倒在地。 他还没来得及爬起来,立刻被三个警察合力摁倒在地,并且被夺走了手中的凳子腿。 “陈澍!陈澍!!陈澍!!!——” 林听雨的脸贴着粗糙的水泥地,整个人不停挣扎着,扯着喉咙用力嘶吼。 “你冷静一点啊林听雨!!!” 李警官反扭着林听雨的胳膊, 在他耳边大吼一声。 嗡嗡嗡嗡嗡—— 林听雨的耳朵像进了水, 只剩下一片混沌的嗡鸣声。 暴动的人群总算被警方控制住了。 为首的几个人同样被警察按倒在地,动弹不得。 人群被驱散。 林听雨的脑袋还贴在地上。 从他的角度望过去, 能够看见,有个人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 那人浑身是血, 整个人一动不动的,好像死了一样, 身上的衣服早就在扭打中被撕扯成了布条。 看到这一幕,林听雨浑身的血液凉了半截。 “陈澍!!!”他用力挣扎着,吼得破了音, 眼泪冲出眼眶,视野整个变得模糊,“陈澍!——” “林听雨!你冷静点!”李警官摁着林听雨的肩膀,对着他的耳朵吼, “那不是陈澍!!” 听到这句话,原本再次陷入癫狂的林听雨猛地一愣,挣扎的动作随即停下来。 他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 把眼泪从眼眶中挤掉,瞪着眼睛,努力伸着脖子去看躺在地上那个人。 五短身材,又矮又胖。 虽然脸被打成了青紫肿胀的猪头样,但还是能看得出来,那五官还真不是陈澍的。 太好了! 不是陈澍! 林听雨的头被摁着,动不了,只能转眼珠子,用尽全力喊:“陈澍!陈澍!陈澍!你在哪?!”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 随后,一个人从旁边的灌木丛里滚了出来。 “他在那!” 旁边有个警察喊了一声。 陈澍灰头土脸地从地上爬起来。 一张白净的脸早就沾上了泥道道,脸上还带着几道细小的划痕,头发上也粘着树叶和枯草。 陈澍也顾不得去拍身上的尘土,赶紧跟林听雨报平安:“林听雨,我没事!” 听到陈澍的声音,确认过他平安之后,林听雨整个人忽然脱了力。 他还被警察死死按在地上,无法动弹,浑身的热汗已经冷却,冷冰冰地黏在皮肤上。 虽然没有看到人,但是听到陈澍熟悉的声音,林听雨那颗炸成了碎片的心才慢慢地重新汇聚起来。 ……陈澍没事,太好了。 林听雨昏昏沉沉地想。 还好陈澍没事。 如果刚才躺在地上的那个人是陈澍。 如果真的是陈澍…… 林听雨筋疲力尽地闭上眼。 他像一条离了水的鱼,只知道张着嘴,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眼前倏然间白茫茫一片。 林听雨的意识逐渐变得模糊。 他听到陈澍的声音,李警官的声音,还有吴女士的声音,各种各样的声音嘈杂地交织在一起。 离他很近,又好像离他很远。 隐隐约约中,一直钳制在林听雨身上的力道忽然消失。 有人奔过来,将林听雨抱起来,贴着他的耳朵,低声说:“没事了,别害怕。” 没事了吗…… 太好了。 林听雨紧紧闭着眼,眼皮忽然变得沉重,无论怎么努力都没有办法睁开。 他下意识地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抓紧那个人的衣服,随后在一片剧烈的疼痛感中昏了过去。 *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林听雨先看到一片雪白的天花板。 他的意识还没彻底回来,只知道傻愣愣地盯着天花板看了几秒。 ……刚才,发生了什么? “醒了?” 旁边有人说。 林听雨迟钝地转过头。 陈澍的脸映入眼帘。 分卷阅读185 林听雨瞬间惊醒过来,刚才发生的事情一幕接一幕地钻进他的脑海中。 他猛地坐起来,左手背随着他的动作传来一阵剧痛。 林听雨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只知道喊着陈澍的名字:“陈澍——” “别动。”陈澍上前一步,把浑身发抖的林听雨搂进怀里。 他一边伸出一只手按住床头的呼叫铃,一边抱紧林听雨:“没事了,别怕。” 呼叫铃响了几声,立刻被人接起。 一个清脆甜美的的女声从对话孔里传来:“你好,有什么问题吗?” “你好,27床醒了,但是他的针头掉了,麻烦过来处理一下。”陈澍说。 “好的,请稍等一下。” 通话被挂断,对讲结束。 林听雨抬起头,陈澍的下颌就在眼前。 离得很近,只有不到十厘米的距离。 还搂着他。 是真实的陈澍,不是幻觉。 林听雨有点迟疑地转过头,四下看了看。 这才发现,自己躺在病房里。 是医院。 陈澍和护士总台通完话,这才低头去哄林听雨:“崽崽,没事了,这里是医院,别害怕。” 他迅速从旁边扯了几张抽纸,牵过林听雨的左手,用抽纸摁住林听雨的手背。 被陈澍摁住的地方传来一阵剧痛。 林听雨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的左手背正在出血。 意识和痛感逐渐复苏,林听雨只觉得自己的后背和肩膀也开始传来阵痛。 “你刚才昏过去了,被送到医院输液。”陈澍摁着林听雨出血的手背,解释道,“刚才你醒来的时候动作太大,把针头都扯掉了。” “怪不得这么痛。”林听雨闭上眼,筋疲力尽地说。 没过两秒,林听雨又猛地睁开眼。 他把陈澍从头到脚仔仔细细地盯着看了一遍:“哥,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没事,我没事,你别急。”陈澍单手搂紧林听雨的肩膀,安抚他的情绪,“我没有受伤。” 还说没受伤呢。 陈澍眼镜刚才被人砸掉了,在混乱中被人踩得稀巴烂。 现在什么都没得戴,只能睁着一双没有焦距的漂亮眼睛。 陈澍应该是洗过脸了,但是有些很浅的划伤,脸上也有一块被磕青的地方。 头发也有些凌乱,身上的衣服还粘着泥。 又是狼狈的陈澍啊。 林听雨一开口,声音就哽咽了:“操,刚才把老子吓死了。你他妈知不知道刚才你消失在人群里面的时候,我心跳都停了?” “别哭。我这不是没事吗。”陈澍搂着他,低声哄,“心跳都停了你还能拿着凳子腿把人打成那样……啧,不愧是我崽崽。” “滚。”林听雨扭过头,泄愤似的,恨恨地往陈澍肩膀上咬了一口。 “啧。”陈澍皱眉,却没有躲,依然搂着林听雨的肩膀,任由他乱咬,“狗崽崽,哥哥流血了。” “就要咬出血。”林听雨松开口,眼眶发红,“咬死你这个不长记性的,叫你再逞英雄。与其让你被人打死,不如我先把你咬死。” “别哭。”陈澍低头,用嘴唇碰了碰他的头发,“我没事。” 林听雨红着眼睛,仰起脖子就要去亲陈澍。 陈澍低下头,找到林听雨的嘴唇。 很轻地触碰了一下。 陈澍正要把舌头探进林听雨的口中,病房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推开。 陈澍和林听雨顿时僵硬住,两个人瞬间分开。 门口的人也僵硬住了。 护士小姐推着小车站在门口,面色尴尬,进来也不是,出去也不是。 她身边还站着同样尴尬的李警官。 陈澍马上就反应过来:“请进。” 他的表情和声音都很镇定,完全不怕被别人撞见似的,还保持着搂着林听雨的姿势不变。 等护士小姐推着车走过来,陈澍这才松开林听雨,站到旁边去。 护士小姐麻溜地帮林听雨处理好手背,重新扎入针头,用胶布固定住,然后带着一脸神秘的八卦笑容,迅速推着车出去了。 “听说你醒了,我过来看看你。”李警官站在病床边,看着林听雨,又看了看陈澍,“不过你们两个——” “我是他男朋友。”林听雨头也没抬。 陈澍挑了挑眉,嘴角有些隐约的笑意。 “哦。”李警官有些诧异,但是立刻就释然了,“我说呢,再好的朋友刚才也不至于像你疯成那样。” “我再疯,能有他们疯?”林听雨皱起眉,随即抬头看向陈澍,“刚才到底怎么回事?” 陈澍下意识地伸手去推眼镜,却发现眼镜早没了,只好把手放下来:“他们冲上来的时候,我趁乱滚进了旁边的灌木丛里。当时场面太混乱了,他们大概也没看清,随便揪了个人当成我就打。后面的人前仆后继,就成那样了。” ……这也行?! 林听雨呛了一下:“所以你一直毫发无损地躲在旁边的灌木丛里?” “也不算毫发无损。”陈澍扭了扭胳膊,“一开始还是被踹了几下,好像骨折了。” “操!”林听雨顿时紧张起来,骂了一句脏话,“敢动老子的人!我刚才应该多打几个!” “你得了吧林听雨。”李警官瞧着林听雨,一脸无奈,“你知不知道你打起人来简直不要命,那几个挨了你棍子的人都伤得不轻。” “这是正当防卫吧。”旁边的陈澍冷冷地说。 “按理来说是的。”李警官转头看陈澍,问,“你们打算怎么办?” “我已经给我爸打电话了。”陈澍眼神很冷,面无表情地说,“我要告他们。” “你怎么告?”林听雨皱眉,“一群乌合之众,总不能一个一个全告了吧?” “我拍了视频啊。”陈澍转过脸,理所当然地看着他,“挑为首那几个,告到他们内裤都不剩。不过这就不归我管了,我爸会处理的。” “他来荆市了?”林听雨噎了一下,问。 “在路上呢。”陈澍点点头。 刚才林听雨昏迷的时候,陈澍拿着屏幕被摔碎的手机给陈胜华打了电话。 陈胜华虽然不是个好父亲,但一听到他老陈家唯一的血脉被人打了,直接怒了。 他在电话那头让陈澍别急,他马上带着律师来荆市,不管发生什么都等他到了再处理。 “律师?等你处理?”陈澍在手机这头平淡地笑了一声,“是带夏舟来,让夏舟处理吧?” 陈胜华噎了一下:“你也知道,夏舟他是法学教授——” “就这一次。”陈澍冷冷地说,“以后别让我再看到他。” 虽然厌恶夏舟到了极点,但陈澍最终也还是妥协了。 眼下关头,处理林听雨的事情最要 分卷阅读186 紧。 先忍一忍,退一万步再说吧。 听完陈澍的话,林听雨扭头去看李警官:“李警官,你是怎么知道糖厂出事了的?” “陈澍给我发了信息。”李警官指了指陈澍,“还好还有个脑袋清醒的知道要报警,否则没人阻止的话,这场群体性暴动还真不知道会发展成什么样。” “啊?”林听雨吃惊地扭头看陈澍,“你什么时候报警的?不对,你怎么会有李警官联系方式?” 李警官是那天开车到学校接林听雨和陈澍去派出所的那个胖子,也是林凯案件的负责人。 “就那天你去做DNA检测的时候,为了以防万一,我留了李警官的联系方式。”陈澍看着他,“你冲进去的时候,我立刻给他发了语音消息和短信,然后才跟着你冲进去的。” ……牛逼牛逼。 惹不起惹不起。 林听雨对着陈澍钦佩地一抱拳。 不愧是能给他买5时的站票去拉萨的男人,真他娘的时刻保持着令人害怕的清醒。 “陈澍也真是够缜密的,不仅知道报警,还知道拍视频取证,小伙子前途无限啊。”李警官伸手拍了拍陈澍的肩膀,“快高考了吧?要不要考虑一下报刑侦专业?” “不了吧。”陈澍果断拒绝,“太累人了。” “真可惜。”李警官一脸惋惜,“刑侦界又损失了一个人才。” “那你看看我怎么样?”林听雨问。 “你?”李警官瞅了林听雨一眼,“我怕你出门办案,案子还没办完,先失手把犯人给打死了。” 林听雨啧了一声:“你不能以貌取人啊。” “那些闹事的人现在怎么样了?”陈澍问。 李警官答:“带头的几个已经被抓起来了,现在扣在局里呢。你们都还是学生,所以得等陈澍家长过来才能处理。” “对了,那个躺在地上的替死鬼是谁?”林听雨忽然想起了躺在地上的那个猪头脸,“脸太肿了,我没认出来。” “钱亮,是这回暴动的组织者之一。算是自食其果吧,估计他自己也没想到会变成替死鬼挨自己人打。”李警官说,“伤得还挺严重的,现在就躺在你隔壁病房里呢。” “啧。”林听雨皱起眉,“这个人啊。” “你认识?”陈澍看着他。 “怎么不认识,老熟人了,糖厂维权第一人,其实就是个趁机混进来闹事的阿猫阿狗。”林听雨翻了翻白眼,“早些年带头偷我家电瓶车、堵我家门锁眼、在我家门上泼油漆的都是他。” “操,傻逼。”陈澍蹙眉,露出不悦的表情,“我要告死他。” ……果然是瑕疵必报陈澍澍。 男友力Max。 林听雨没忍住,笑了一声。 “陈澍,下次别这样了啊,太危险了,这次是你运气好才躲进灌木丛里。”李警官倒不赞同陈澍把众人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身上的做法,“万一还有下回,指不定躺在地上的就是你了。上海外滩踩踏事件知道吗?你一脚我一脚,人挤人是真的可以把人挤死的,更何况这又是群体性暴动。” “就是啊。”林听雨马上扭头瞪陈澍,咬牙切齿,“靠,吓死老子了。” “这也不是没办法吗。”陈澍叹了口气,“我挨打,总好过让你和你妈挨打。” 林听雨沉默了一下。 心里酸酸的。 “你要因为我出事了,我怎么跟你妈交代啊。”他低声说,“我也活不下去了。” “干吗这样说,这不没事吗。”陈澍摸了摸林听雨的头发,笑了一下,“别担心了,嗯?” 林听雨很轻地叹了口气,没有回答。 陈澍要是真的出事了,他肯定会疯掉。 “对了,我今天过来,还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就在这时,李警官忽然说。 “什么事?”林听雨抬头看他,原本低落的情绪也被转移的话题冲散了一半。 虽然嘴上这么问,但林听雨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李警官事负责查林凯案子的人,他找林听雨,还能有什么事情。 “检测结果出来了。那具骸骨确实是林凯的,已经死了十年。他真的没有诈死。”李警官看着林听雨,缓慢地吐了口气,“颅骨骨折,他是被人用钝器击打头部后死掉的。” 旁边的陈澍一顿,立刻去看林听雨的表情。 林听雨沉默着。 他低着眼睛,盯着手背上的输液管,脸上没有表情。 谁都没说话。 病房里一片死寂。 半晌,林听雨才开口:“凶手呢?” “你记得最开始扯出这件案子的那对夫妻吗?”李警官问。 “嗯。”林听雨点头,“那女的报警说她老公十年前杀了人。” 李警官接着说:“那个男的真名叫赵志军,是当年和林凯一起消失的糖厂财务处主任。女的真名叫王莉莉,跟赵志军是名义上的夫妻关系。这两个人没有领证,但是已经生了两个小孩。他们都是荆市人,十年前躲到外地去,隐姓埋名过了很多年。” “……是赵志军干的?”林听雨面无表情地问。 “案子还在调查中,但目前他是最大的犯罪嫌疑人。”李警官回答。 “那个王莉莉又是谁?”林听雨皱眉。 李警官顿了一下,才开口:“是你爸以前的情人。” 林听雨猛地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李警官。 李警官跟林听雨对视着,用表情告诉他,他没有在开玩笑。 陈澍站在一旁,深吸一口气,紧张地盯着林听雨。 须臾。 林听雨低声问:“……我妈知道吗?” “她一直都知道。”李警官回答。 林听雨顿了顿:“她现在在哪?” “她现在正在派出所里接受调查呢。”李警官叹了口气,用一种近乎同情的眼神看着林听雨,“而且,林听雨,你是不是根本不知道,你父母早在十年前就已经离婚了?” 作者有话要说: 陈澍:我,小机灵鬼,打钱【推推被踩碎的眼镜 我打赌绝对没人猜得到哥哥和崽崽以后的职业分别是啥哈哈哈哈ovo ☆、092.困兽 林听雨没有任何表情。 反倒是陈澍怔住了, 眉头随即整个拧紧。 林听雨面无表情地站了一会儿,忽然转过头, 对陈澍说:“别老皱眉,以后会长皱纹的。” “……”陈澍一顿。 ? 这时候林听雨关心的居然是他的皱纹? 林听雨又把头转了回去。 他看着李警官,语气很平静,声音里透着说不出的疲惫:“我的确不知道。” “你不觉得奇怪吗?”林听雨的反应太平淡,平淡到 分卷阅读187 让李警官觉得很惊奇。 一般来说, 如果换做普通人, 接连受到这么多打击,情绪早就该崩溃了吧? “奇怪啊。”林听雨笑了笑, 嘴角勾起一抹杂糅着苦涩与无奈的笑,“我已经震撼到麻木了。李警官, 就算你下一秒告诉我说,我爸其实是被我妈杀的, 我估计也只能是这个反应吧。” “林听雨。”陈澍刚松懈下来的眉头又轻蹙起,“别瞎说。” “陈澍,我的命就是这么烂, 我已经认了。”林听雨叹了口气,“和天斗了这么多年,我已经疲惫了。爱他妈怎么着就怎么着吧,老子不想管了。” “这个你可以放心, 可以确定的是这不是你妈干的,我们找她只是想了解一下当年的情况。”李警官说,“比如说为什么突然跟林凯离婚, 又为什么一直死守着离婚的秘密不肯告诉任何人——林听雨,你要知道,如果当年你妈把她跟林凯离婚的事情说出来,你们母子俩也不至于白受了这么多年的折磨。至少,不会像现在这么严重。” 林听雨闭上眼睛,声音很疲惫:“……还需要我跟你回派出所吗?” “暂时不需要,我们这边还在走访调查,犯罪嫌疑人那边也在继续审问。赵那边之前一直不承认,非说是女的诬陷他,不过这两天他似乎有了松口的迹象。”李警官叹了口气,“你先好好准备高考吧,尽量调整好心态,不要太受影响。如果需要心理疏导,随时可以打我电话。” 高考…… 林听雨睁开眼,定定地盯着天花板看了一会儿,没有回答。 病房里忽然变得安静下来。 李警官没多作久留,他还赶着回去处理今天糖厂职工暴动的事情。 他一走,病房里就只剩下陈澍和林听雨两个人。 林听雨侧着半边身体躺在病床上。 他半张脸都埋在白色的枕头里,目光定定地盯着空气出神。 陈澍下楼买了毛巾回来,用热水洗干净。 他拿着毛巾朝林听雨走过来,在床边停下,问:“我给你擦擦脸?” 林听雨回过神来,抬眼看陈澍:“……好。” 得到了林听雨的回答,陈澍蹲下身,拿着热毛巾,仔仔细细地擦拭着林听雨的脸。 他一边擦,一边低声问:“在想什么?” 脸被热毛巾覆盖住的感觉太好。 林听雨觉得脸上原本被汗水混合着尘土黏腻住的毛孔都打开了,整张脸都变得舒爽了不少。 陈澍的动作很轻。 他仔细地给林听雨擦了擦脸,又擦了擦颈,然后牵过林听雨的手,把手指也一根根擦干净。 林听雨盯着陈澍脸上的伤:“没想什么。脑子一片空白。” “……想哭的话就哭吧。”陈澍半蹲在地上,抬眼看林听雨,“不要憋在心里。” “我没事。”林听雨对着陈澍笑了笑,伸出手,轻轻碰了碰他的脸,“比起这些乱七八糟又让我精疲力尽的糟心事,我更关心的是你脸上的伤。疼么?” 听到后半句话,陈澍正在擦拭的动作倏地一顿。 “脸上的伤不疼。”他抬起脸,看着林听雨那双眼神疲惫的眼睛,低声说,“但是看到你难过的样子,我的心很疼。” 林听雨的呼吸蓦然变轻。 他没说话,只是安静地注视着陈澍的一举一动。 陈澍把林听雨的手擦干净,放回被子里,起身去洗毛巾,又帮林听雨把脸擦了一遍。 “眼镜怎么办?”林听雨问,“一会儿去重新配一副新的吧?” “嗯。”陈澍点点头,“顺便买盒隐形眼镜备用。” 陈澍近视度数不高,没有眼镜也就是稍微不方便而已。 “隐形眼镜不能长时间佩戴。快考试了,你还是戴框架眼镜为主吧。”林听雨说。 “好。”陈澍摸了摸林听雨的脸,俯下身,亲了亲他的额头,“一会儿先回家洗个热水澡,换一身干净衣服,然后吃点东西,今晚早点睡。” “我要哥哥帮我洗。”林听雨盯着陈澍,表情似笑非笑,“我吊针,手疼,抬不起来。今天还被警察揍了,全身都散架了,动不了。” ……什么破理由。 警察也就给了林听雨一警棍,林听雨可是拎着凳子腿揍趴了七八个人呢。 陈澍的耳根有点热,但还是神色镇定地答应了:“……嗯。” 吊完针,两个人一瘸一拐地出了医院,打车回家。 陈澍没受什么伤,到了出租屋楼下,他主动提出要背林听雨上楼。 林听雨也没拒绝,一下就趴到了陈澍背上。 他喜欢被陈澍背着。 趴在陈澍的背上,林听雨从来就不用担心会摔下来。 这会儿已经将近七点了,外面的天色还没暗,楼道里亮着灯,空气里弥漫着饭菜的香味。 林听雨使劲嗅了嗅。 不知道是谁家在焖酱猪脚,可香了。 陈澍自然注意到了林听雨的小动作,他一边背着林听雨往上走,一边问:“想吃?” “嗯。”林听雨点头,“一会儿叫个猪蹄外卖吧。天天吃食堂和快餐,我都要吐了。” “好。”陈澍说,“等高考完我就学,学会了做给你吃。你喜欢吃什么我就学什么,再也不用吃外卖。” 听到这句话,林听雨的心猛地被小鹿撞了一下。 “我觉得我的高考之路简直比唐僧师徒的漫漫取经路还要艰难。”林听雨叹了口气,“我就想重新做个人吧,老天还非要给我安排个九九八十一难,不把我折腾死不罢休。” “苦尽甘来。”陈澍把他往上托了托。 “你这复读之路也不太平啊。”林听雨抬手摸了摸陈澍的耳垂,“不到一年,又是校园冷暴力又是出柜又是被软禁的,精彩极了,绝了。” “这种时候我就会对自己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陈澍说,“下一句什么来着?” “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任性,增益其所不能。”林听雨笑了笑,迅速接了下去。 “哦?不错嘛。”陈澍偏过头来看他,声音里带着笑,“语文能考一百二十了吗?” “这我哪知道。”林听雨把脸搁在陈澍肩膀上,搂紧他的脖颈,“哥,有时候我还是很佩服你的。” “佩服我什么?”陈澍问。 “内心温柔强大,好像什么都没办法打败你。”陈澍的后背既结实又宽阔,每次他背着林听雨的时候,林听雨贴着他的后背,总觉得特别安心,“认识你久了,我总觉得自己也被你感染了,渐渐变得坚强。” “那是因为你本来就很坚强,只是你没有发现而已。”陈澍笑了笑,“崽崽,你比你自己想象中的更强大。” 林听雨也笑了: 分卷阅读188 “陈澍,你听过这句话么?——离群索居者,不是神明,便是野兽。” “嗯,亚里士多德?”陈澍应声。 “嗯。”林听雨说,“你是神明,我是野兽。我们的世界不一样,但是孤独是同样的。所以这就是我们互相吸引的原因。” 这会儿已经到家门口了。 陈澍把林听雨放下来,转过身,把他压到门上。 “嗯?”林听雨被夹在陈澍和门中间,一丝缝隙都没有,他抬眼看陈澍。 “不吧。”陈澍低着眼睛,盯着林听雨黑色的眼眸看了须臾,“崽崽,你说反了。” “怎么反了?”林听雨挑眉,有点好奇。 “你是我的神明,我才是你的困兽。”陈澍笑了笑,低下头亲了亲林听雨的额头,“我愿意此生都被囚禁在你的脚下,对于我而言,这是我的荣幸。” “……啧!”林听雨没忍住,用手背抵住了发烫的脸,“你这人……” 陈澍碰了碰他的嘴唇:“先进屋洗澡?” “嗯。”林听雨轻轻咬了陈澍的嘴一口。 进屋洗澡。 说是一块洗,但林听雨先进浴室了,陈澍去拿换洗的干净衣物。 林听雨站在花洒下面,拧开水龙头。 四十六度的热水对于男生的体温而言算是烫的。 热水从花洒中喷洒下来,劈头盖脸地将林听雨整个人打湿。 冷。 林听雨站在花洒下面,瑟瑟发抖地想。 还是冷。 从骨髓里冒出来的寒气,一寸接一寸往上攀,没过胸腔,没过心脏,没过头顶,瞬间将浴室里的热腾腾的水蒸气全部冻结。 林听雨就这么呆站在花洒下面淋了一会儿,一动不动。 浴室门忽然被推开,陈澍正要走进来。 看到林听雨傻站在花洒下面淋水,陈澍怔了一下,习惯性地蹙眉:“你……” “陈澍,我好冷啊。”林听雨抬眼看陈澍,似乎是因为进了水的缘故,他的一双眼湿漉漉的,眼睑发红,“你抱抱我吧。” 你抱抱我吧陈澍。 抱抱我。 陈澍站在门口,静默地看了林听雨两秒。 随即,他一把拽掉身上的衣服,大步朝林听雨走去。 陈澍张开双臂,用力地将林听雨整个人抱在怀里。 冻结的寒气仿佛顷刻间被震碎。 源源不断的热流从陈澍的身上钻出来,渗进林听雨的皮肤里。 ……好像没那么冷了。 林听雨被陈澍抱着,昏昏沉沉地想。 “我后悔了。”陈澍把下颌抵在林听雨的头顶上,声音有些沙哑。 “……后悔什么?”林听雨问。 花洒喷下来的水把陈澍也淋湿了。 陈澍沉默片刻,开口:“我不想等你长大了。” “……你说什么?!”林听雨顿了一下,立刻从陈澍颈窝里抬起头,瞪着眼看他。 陈澍松开环在林听雨腰上的手,捏住林听雨的下颌。 他低下脑袋,贴住林听雨的唇,继续今天下午在病房里未完成的那个吻。 “崽崽,等高考一结束,我们就出国登记结婚吧。”陈澍缠着林听雨的唇舌,含糊不清地说,“这个地方太糟心了,我要带你走,永远离开这个鬼地方。” 林听雨一怔,睁大眼睛,手臂瞬间收紧:“你……” “我等不到你长大了。”陈澍松开林听雨,低眼看他,声音里有些迫切的急,“我也不想让你再等下去了。” 陈澍的声音像爆发的火山,滚烫的岩浆汹涌而出,争先恐后地像林听雨奔来。 原本冻结成冰川的心快要融化了。 陈澍说…… 结婚。 他要和林听雨结婚。 高考完马上就结,一刻都不能再等了。 我操。 到底是林听雨疯了还是陈澍疯了? 林听雨按捺着胸腔中汹涌的震惊和喜悦,抬起手,用食指点了点陈澍的心口:“……下午不是才刚求婚么,怎么突然又……你这人怎么一会儿一个样呢。” “今天下午你昏过去的时候,我整个人都崩溃了。”陈澍低下头,用额头贴着林听雨,“我实在没有办法想象,没有你,我该怎么办。如果你今天真的出了什么事,我就算倾家荡产也要把那些人送进监狱里。” 林听雨没说话,沉默地等着陈澍继续说下去。 他知道,陈澍一定会这么做的。 “在你醒来之前,我一直在用手机上网查。”陈澍接着说。 “……查什么?”林听雨问。 “查哪个国家同性恋结婚合法,哪个国家允许十八岁结婚。”陈澍看着他,眸色变暗,声音有些急促,“我们不一定要去芬兰,荷兰、比利时、新西兰、英国或者瑞士,哪个国家都可以,只要你愿意——” 后面的话,陈澍没有说完。 因为林听雨已经一把勾过他的脖子,用力地吮住了他的嘴唇。 “陈澍,这是你说的。”林听雨的声音有些颤抖,像是极力忍耐着哭腔,“高考结束你就跟我结婚。我听见了,你不能反悔。” “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反悔。”陈澍低头亲了亲林听雨。 他伸手关掉花洒的开关,从旁边的毛巾架上扯下浴巾,将林听雨包裹住。 林听雨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直勾勾地看着陈澍,一双眼睛憋得通红。 陈澍把林听雨横抱起来,离开浴室,抱进了他的房间。 他把林听雨扔到床上,拿起浴巾帮他擦干头发和身上的水渍。 “所以,崽崽,如果高考之前再遇到什么事情,当你撑不下去的时候,你就想想我。” 陈澍一边擦一边说。 他的声音和动作都不紧不慢的。 “一定要撑下去,这样痛苦的日子没几天了。我们要专心准备高考,只要高考一结束,我们就能永远离开这里,再也不回来了。” 陈澍把浴巾扔到一旁,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小盒子。 “这样的日子没几天了不是吗?未来就在前面等着我们。” 林听雨坐起身,探过脑袋去看。 他原本以为陈澍从抽屉里拿出来的是套套或者润滑剂之类的玩意儿。 没想到,那是一个深蓝色的丝绒小盒子。 陈澍看了林听雨一眼,把盒子打开。 林听雨看见了。 盒子里是一枚耳钉。 耳钉是黑色碎钻点缀成的,是一个大写的字母“C”。 它安静地躺在盒子里,碎钻在灯光的折射下闪烁着晶莹的光。 C。 这是…… “陈”的首字母吧? 林听雨怔了怔,心脏忽然间疯狂跳动起来。 “这是我之前找人订做的。”陈澍在床边半跪下来,牵过林听雨的手,把丝绒小盒子放进林听雨的手心里 分卷阅读189 ,“本来想高考结束那天当作礼物送给你,但我等不及了,我现在就想看你戴上。” “林听雨,戴上这枚耳钉,从今以后你只能属于我陈澍一个人,这辈子你跑不掉了。” 作者有话要说: 结婚!哥哥崽崽给我锁!!! 这周末要去考个研,先跟大家请几天假哇ovo最近一直在忙的就是这个事情啦,忙完这个周末就能彻底结束了,考试之前停更几天,下周一(23号)恢复日更噢! 大家再稍微等一等我呀,等我考完了就轮到陈彭(?和听雨考了hhhhh ☆、093.耳钉 妈的。 林听雨的脑海中只剩下这两个字。 老陈也太会了吧—— 林听雨垂下眼, 去看陈澍放在他手心里的丝绒小盒子。 他忍不住攥紧了手指,把小盒子握得更紧了些。 心跳得太厉害, 以至于让林听雨觉得有些心慌意乱起来。 见林听雨不说话,陈澍偏过头,吻了吻他的鬓角:“嗯?” 这一声是从鼻腔里发出来的。 声音很低沉,听起来有些性感。 林听雨抬眼看陈澍。 陈澍的发梢还蘸着潮湿的水汽,有些凌乱。 纤长的睫毛微垂, 一张英俊的脸上还有磕伤的淤青。 陈澍没戴眼镜, 没有了镜片的遮挡,一双浅色的眼眸静静地凝视着林听雨, 直白的目光仿佛要一直探进林听雨的心底。 本来只有满腔甜蜜的,看到陈澍脸上的伤, 这会儿林听雨的心里又忍不住泛起了涩意。 “哥,你给我戴。”林听雨搂住陈澍的脖子, 亲了亲他的嘴唇。 自从林听雨把耳朵上的银环摘了之后,就再也没戴过别的。 时间一长,耳洞就渐渐长了起来, 把小口给封住了。 不过,耳洞虽然闭合了,但林听雨的耳垂上仍然能找到浅浅的痕迹。 陈澍没有戴耳钉的经验,更没有帮别人戴耳朵的经验。 他用微凉的手指轻轻捏着林听雨的耳垂, 动作既生涩又笨拙。 找到耳洞之后,陈澍用蘸了酒精的棉签轻轻涂抹封闭的小口。 酒精很凉,林听雨忍不住“嘶”了一声。 “忍一会儿。”尽管嘴上这么说, 但陈澍的动作却愈发变得轻柔。 等那小口在酒精的湿润下渐隐渐显,陈澍便用另一只手捏起耳钉,小心翼翼地穿进耳洞里。 “啧。”林听雨蹙眉,“太粗了。” “……瞎说什么呢。”陈澍不知道想到哪去,耳根烫了烫。 他定了定神,用指尖捻着耳钉,专注地往林听雨的耳洞里探。 “你想什么啊?”觉察到陈澍的异样,林听雨有点好笑。 他想去看陈澍此刻的表情,又没法扭头,只好练练嘴上功夫:“我说的是你买的这个耳针太粗了,有点难进去。” “……”陈澍绷着脸,抿紧嘴唇,忍住了想要把耳针整个直接戳进去的冲动。 “来来来,我教你。”林听雨啧啧道,“一边捏着我的耳垂往外拉,同时一边转动耳钉,一边把耳针往里面插。” ……什么跟什么。 林听雨的话简直是胡言乱语,听得陈澍的脸绷得更紧了。 但他还是按照林听雨的指示,认认真真地做了。 在林听雨的“悉心指导”下,陈澍手中的耳针总算进了个头。 但叫人为难的是,耳针刚进了一半,又卡住了。 “好像有层膜在里面,堵住了。”陈澍皱了皱眉,不敢硬往里面挤,怕弄疼林听雨。 “那是耳洞里面长出来的肉。”林听雨说,“没事,你直接用耳针把这层膜捅破就行了。” “……不疼吗?”这对话怎么听怎么觉得奇怪,陈澍忍不住去看林听雨的表情,“会出血吧。” 果然,林听雨的嘴角尽是藏不住的坏笑:“这么粗一根耳针戳进来,肯定会出血啊。” “……”陈澍面无表情,却忍不住捏了捏耳针。 这人也就嘴上占便宜罢了。 横竖也还是要把耳钉戴上的。 虽然有些担心会弄疼林听雨,但陈澍还是决定速战速决。 手中的耳针戳破那层肉膜的时候,陈澍甚至听到了“啪”一声轻响。 尽管这一声让人听得胆战心惊,但耳钉总算顺利地戴进去了。 两个人都松了口气。 陈澍拿过耳堵,正要给林听雨戴上,谁能想到,他的指尖刚碰到林听雨的后耳垂,便摸到一指湿漉漉的液体。 陈澍一愣。 他抬手一看,指尖竟然染满了血:“……” “哎呀,没事。”林听雨看了一眼,“正常,用酒精擦擦就好了。” 陈澍却很自责。 他拿了棉签,轻轻把血擦干,又用酒精仔仔细细地给林听雨红肿的耳垂消了毒,这才小心翼翼地把耳堵给林听雨戴上。 “怎么这么郑重。”林听雨摸了摸耳垂,低声失笑,“戴个耳钉搞得跟初夜似的。” 黑色的碎钻在他红肿的耳垂上闪闪发光。 那是一个字母C。 不得不承认,陈澍送林听雨的这个耳钉,其实是有私心的。 C是他的姓氏拼音首字母。 陈澍以一种近乎蛮横的方式让林听雨把他的姓氏戴在身上,借此满足他对林听雨永无止境的占有欲。 陈澍盯着林听雨的耳垂看了一会儿,没忍住,低头亲了亲他。 “陈澍,抱抱我。”林听雨说,“从后面抱。” “嗯。”陈澍应。 两人在床上躺下。 林听雨背对着陈澍,陈澍依照他的意思,从身后用双臂圈住他。 拥抱时的温度是滚烫的。 林听雨闭上眼睛,一直焦虑不安的心终于找到了一个支点,停止了下坠。 “饿吗?”陈澍靠着林听雨的耳朵问。 温热的鼻息洒到林听雨的耳背上,有些痒。 “不想吃。”林听雨蜷缩在陈澍怀里,把后背整个交给他,声音懒洋洋的,“想就这么抱会儿。” “好。”陈澍把他搂得更紧了。 两人就这么躺了一会儿,林听雨忽然笑了一声:“十八岁结婚,总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陈澍十九岁,林听雨十八岁。 听起来是大一岁,其实也就是几个月的差距。 林听雨的生日是一月,就在陈澍寒假回家那会儿。 他没有过生日的习惯,所以也没有跟陈澍说。 谁让陈澍过生日也没告诉他呢,林听雨有点报复性地想。 听到林听雨的话,陈澍立刻睁开眼,不满地收紧手臂。 他把脸贴近林听雨的颈窝,语气有些蛮横:“……你不想吗?” “不是不想,我想得 分卷阅读190 很。”陈澍抱得太紧,林听雨艰难地在他怀里翻了个身,面朝着陈澍,“我只是……” “你在担心我吗?”陈澍看着他的眼睛,问。 “是啊。”林听雨抬眼瞧着陈澍,“你的人生还很漫长,未来有无数个可能,陈澍,你确定你想好了要把后半辈子跟我栓在一起吗?” 又来了。 陈澍蹙眉:“你怎么又——” “我就是有点儿……”林听雨用额头抵着陈澍的下颌,“你家里那边怎么办呢?” “是我要跟你结婚,关他们什么事。”陈澍低头去亲林听雨的眉毛,“你又不是嫁给他们。” “等等,为什么是我嫁给你啊?”听到这里,林听雨抬起头,冲陈澍扬了扬眉毛,“我们两个都是男的,怎么不能是你嫁给我?” “……都行吧。”在这种问题上,陈澍并没有什么可以坚持的,“只要你跟我结婚,让我叫你老公都行。” “哎哟。”陈澍真是好没原则一男的,林听雨啧啧起来:“真的想好了?” “嗯。”陈澍搂着他,语气很笃定,“你呢?” “我也想好了。”林听雨笑了笑,“这辈子我不想再喜欢上别人了,真开心能跟你拴在一起。” “……我也是。”陈澍又亲了亲他。 他们也就休息了这个晚上。 第二天,陈澍和林听雨还是一大早就起来,一起去吃了早餐,然后赶到了学校。 即将踏进学校大门的那一瞬间,林听雨还是犹豫了一下,停下了脚步。 毕竟昨天中午那个帖子已经传遍了全校 毕竟陈澍昨天当着全班的面公开出柜了。 林听雨向来对别人的目光不管不顾,但这一次,他还是有些犹豫了。 可就在林听雨迟疑的时候,陈澍的手忽然从后面覆了上来,很轻地推了他的后背一把:“走。” 林听雨转过脸,陈澍云淡风轻的一张脸映入眼帘。 陈澍还是那个陈澍,漠然,镇定,好像什么也不在乎,天塌下来都影响不到他。 但也是这样的陈澍,却总能让林听雨烦躁的心跟着安定了下来。 陈澍都不怕,他怕什么啊? “好。”林听雨如释重负地笑了起来,“我们走。” 走在校园里,果然还是有不少异样的目光落到他们身上。 但只要迈出第一步,接下来的每一步,好像都变得顺理成章,水到渠成。 进到教室,班上的同学和往常没什么两样。 来上课的老师也和平时没有什么不同。 林听雨漂浮在心尖上的那一丁点不安感很快就被冲散了。 回学校没两天,吴迪就被学校公开处分了。 处分通知被贴在教学楼下的公告栏上,也就是平时张贴成绩红榜的地方。 倒是有些讽刺。 吴迪只是被派出所拘留了几天就被放了回来,但他匿名发帖造谣被抓的事情很快就在学校里流传开。 舆论的焦点逐渐从陈澍和林听雨身上转移,集中到了吴迪身上。 也不知道是心理压力太大还是原本的真实水平就是这样,再一次模拟考的时候,吴迪翻车了,只考了450分。 而陈澍还是稳稳的625分,林听雨是537分。 有了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次数多了,大家也都见怪不怪了,他们对吴迪之前的分数来由都心知肚明。 吴迪从此一蹶不振。 失去了一个强劲的对手,陈澍倒觉得有些寂寞了。 大概是为了不让林听雨再为案件分神,李警官没再找过林听雨。 吴女士也一直没有跟林听雨联系过。 尽管那天李警官那句“你不知道你爸妈十年前就已经离婚了吗”像一句沉重的枷锁,牢牢地铐在了林听雨的心脏上,但陈澍走了过来,轻描淡写地帮他把枷锁取了下来。 林听雨总算得以喘一口气。 他把自己扔进题海中,用密密麻麻的公式和单词将自己淹没,好让心底隐隐约约蔓延上来的阵痛暂时被麻痹。 不要去管。 也不要去想。 林听雨现在有更光明的未来要去追寻,他很快就能摆脱令人窒息的过去了。 陈澍突如其来的求婚就像一个坚强的后盾,坚定地守护在林听雨的身后。 也因为这个郑重的承诺,陈澍和林听雨之间好像忽然有了一种奇异的默契。 虽然他们两个都没有谁主动开口说,但是彼此心里都清楚,全力以赴地参加高考,并不止是为了自己。 也为了能够和对方一起携手逃离这令人窒息的现实,奔向许诺给对方的未来。 一定可以的。 林听雨在心里这么告诉自己。 他和陈澍一定能够拥有灿烂的未来。 作者有话要说: 考完啦!我来啦! 明天开始是18点更新嗷,会加更字数喔hhhh ☆、094.雪山 陈胜华其实来过一次, 但林听雨没见到他。 在出事的第二天,陈胜华就带着夏舟风尘仆仆地赶到了荆市。 他们直接把车开到五中门口, 陈澍已经在校门口等着他们。 也还好陈胜华开的是他自己的车。 如果是夏舟的车,陈澍根本不会坐上去。 陈澍上了车后座,驾驶座上的陈胜华转过头来,问:“你那个小朋友呢?” “管那么多干嘛。”陈澍盯着车内的后视镜,冷冷地说。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夏舟笑了一声。 陈澍看都没看夏舟一眼, 问陈胜华:“我妈呢?” “还在寺庙住着啊。”陈胜华发动引擎, “你们一直没联系?” 陈澍沉默了一下,才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陈胜华叹了口气。 “你们什么时候离婚?”陈澍问, 并透过后视镜和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夏舟对视了一眼。 父子俩每次见面必问的问题。 陈胜华有些无语。 “派出所地址说一下。”他没有回答,一边发动引擎, 一边转移话题,“现在直接过去。” 陈澍报了地址, 夏舟找了导航,陈胜华就按着导航的指示,一路把车开到了派出所。 在陈胜华跟民警对接和处理昨天的群众伤人事件时, 夏舟就带着陈澍去做伤势鉴定。 也不知道他通过什么途径,给陈澍搞了份轻微伤鉴定报告。 不过陈澍也不关心过程,他只在乎结果。 “有了这份报告,告他们没跑。”夏舟抽了口烟, 抖了抖手中的报告单,“你专心准备考试,这边我来处理。” 这回陈澍没有扭捏, 而是坦然地说了一句:“谢谢。” 大概是没想到陈澍会向他道谢,夏舟一顿。 毕竟 分卷阅读191 这么多年来,陈澍对他的态度一直是厌恶至极的。 他有些意外地看了陈澍一眼,弹了弹手里的烟灰:“你非要出面告他们,主要是为了你那个小男朋友吧?” 陈澍没说话。 “昨天你爸在电话里已经跟民警了解得差不多了,那孩子家里的事情还是挺复杂的,又是贪污案件又是刑事案件。”夏舟把烟掐了,“我想你同意你爸带我过来,多半也有想让我帮他处理这件事的原因所在吧?” “嗯。”陈澍静默了一会儿,才应声。 这事情和林听雨有关,所以他没有和往常一样给夏舟脸色看。 “我知道了。”夏舟看了他一眼,语气里有些宽慰的意思,“我会处理好的。你们就安心准备考试,别被这些事情影响了。” “……我就不跟你说谢谢了。”陈澍转过视线,有些生硬地说。 他还是很恨陈胜华和夏舟。 但陈澍不是容易意气用事的人,他的感情向来分得很清楚。 恨是一回事,有求于人又是一回事。 现在不是置气的时候,陈澍的羽翼还没有丰满到可以独当一面的地步。 “嗯。我知道。”夏舟平静地笑了笑,“这是我欠你的,我应该做的。” 陈澍没再说话。 这会儿陈胜华从派出所大门走出来了。 夏舟看到他,问:“处理完了?” “还没有,可能要在这里留几天。”陈胜华掏出手机看了看,“事情还挺麻烦的。” 他转过头去看陈澍,皱着眉打量了陈澍的脸两眼,这才发现为什么一直觉得怪怪的:“脸上都是伤。你眼镜呢?” “昨天被踩坏了。”陈澍倒是淡定得多。 “你小子也蛮厉害的,竟然敢把完全失控的人群往自己那边引,你就不怕被踩死?”陈胜华又看了陈澍一眼,语气里听不出是夸奖还是讥讽,“我现在带你去配一副新的?” “陈家的人向来福大命大,你陈老幺的血脉暂时不会断在你这儿。”陈澍没有表情地回答,“我自己会去配的。” 父子俩向来见面就是针锋相对,这种相处模式已经持续了很多年。 陈澍就这个脾气,毕竟是自己儿子。 陈胜华也懒得跟他发火,转移了话题:“钱还够用吗?” 陈澍瞒着家里从大学退学复读,被陈胜华发现之后,陈胜华就断掉了他的生活费,后来还是孙兰一直给陈澍转的钱。 可自从陈澍向家里出柜之后,他和孙兰之间就开始了漫长的冷战期,孙兰也同样断掉了他的经济来源。 后来陈澍被软禁在家里三个月,精神状态每况愈下。 他们怕陈澍死在家里,不得不先服软,把陈澍放回了小破县城。 也就是在那会儿,陈胜华终于恢复了陈澍的生活费,并且每个月加倍给陈澍转钱。 “你可以多转点给我,钱不嫌多。”陈澍一脸镇定。 “……”陈胜华皱着眉,把刚放进口袋里的手机拿出来,对着屏幕飞快地按了一通。 与此同时,陈澍的手机传来金币散落的声音。 陈澍也拿出手机看了看,陈胜华给他转了六位数。 再一看,林听雨给他发了一条消息。 【林听雨:哥,情况怎么样了?】 “谢谢啊。”陈澍头也没抬,对陈胜华说了一句。 然后快速地给林听雨回了消息。 【陈澍:没事。马上回来。】 林听雨几乎秒回。 【林听雨:好。我等着你一起吃饭。】 【陈澍:嗯。崽崽乖。】 陈胜华留意到陈澍在给人回消息,心里也猜到了七八分,问:“一会儿跟我们一起吃个饭?” “不了。”陈澍回完消息,把手机收起来,“我男朋友在等我。” “……”陈胜华看了他一眼,表情有些无奈,“你现在住在哪?还住你外公家?” “那儿现在已经拆了。”陈澍平静地说,“我在学校附近租了个房子。” “和你那个男朋友同居了?”陈胜华皱眉。 “嗯。”陈澍也没打算瞒着,平平淡淡地应。 陈胜华瞧了陈澍好一会儿,才说:“你还真不怕你妈被你气死啊?” “我要像你一样找个女的骗婚,我妈才真的要气死。”陈澍习惯性地想要去推眼镜,却发现眼镜没了,手指在空气中推了个空。 啧。 陈澍不耐烦地的手放下来。 陈胜华永远杠不过陈澍,他所谓的“父辈威严”在陈澍这边就是个屁。 “你爷爷知道了肯定大发雷霆。你确定你想好了?”陈胜华问。 “你有时间关心我,不如抽空跟我妈把离婚手续办了。”陈澍别过脑袋,目光变冷。 陈胜华有些恼了:“我大老远辛辛苦苦跑到这穷乡僻壤帮你收拾烂摊子,你连个好脸色都不给我?!” “那谢谢你啊。”陈澍都懒得应他,“没事的话我先回学校了。” 旁边的夏舟拽了拽陈胜华:“行了。” “你也帮他说话?!”陈胜华瞪向夏舟。 夏舟静静地看了陈胜华一眼,开口道:“你儿子比你勇敢多了。” 没想到夏舟也帮着陈澍,陈胜华被气到了,干脆翻了个白眼,抱着胳膊在一旁不说话了。 陈澍冷眼看着这两人,心知他们之间的感情裂缝大概已经出现很久了。 这对狗男男绝不可能天长地久的。 “我回去了。”陈澍说,并准备转身离开。 “我送你回学校。”陈胜华见他要走,又气哼哼地说了一句。 “不必了,你好好歇着吧。”陈澍拒绝。 “你什么时候回家?高考结束后?”陈胜华追问了一句,“还是接着待在这里陪你那个小男朋友?” 陈澍刚迈出去的脚步瞬间顿住。 “考完就回。”他冷冷地回了一句,“我妈还在等着我呢。你以为我会像你一样放任她待在寺庙里,直到她削发出家为止?” 陈胜华自知理亏,不再说话。 陈澍也没再跟他废话,走到路边,拦了一辆计程车,拉开车门上了车。 陈胜华和夏舟站在马路边上,目送着计程车远去。 半晌,陈胜华才转过脸,对夏舟说:“我们也走吧。去吃点东西。” “嗯。”夏舟从口袋里拿出车钥匙。 回到学校门口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放学后。 立夏已过。夏天的脚步悄悄地近了,白昼愈来愈长,黑夜也越来越短。 放晚学后的落日余晖仿佛还带着几分五彩缤纷的温度,笼罩着整座空旷的校园。 距离放学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校门口只剩有零星行走的几个学生。 从计程车上下来,陈澍抬首望向夕阳,远方的天空浮着一抹抹红云。 他伸出手臂 分卷阅读192 ,拇指和食指在空中虚虚一捏,好像能把那圈小小红红的落日从晚霞中摘下来。 就在这个时候,前方有个熟悉的声音传来:“陈澍。” 陈澍一顿,放下胳膊,转脸一看。 林听雨站在校门口旁边的台阶上看着陈澍。 他穿着一件宽松的蓝白条竖纹衬衫,没扣扣子,露出里面打底的白色T恤。 袖口折成几折挽上去,露出少年半截干净结实的手臂,还有垂在左手腕上的那串乌黑发亮的小叶紫檀。 林听雨就那样站着,背着一个黑色的书包,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 一双璀璨的明眸泛着笑意,左耳上的C字黑色耳钻很是耀眼。 有风吹过,罩在他身上的衬衫衣摆便跟着飘起来。 陈澍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静静地和林听雨对视了片刻。 直到林听雨先从石阶上跳下来,朝着陈澍走过来。 很久以前,陈澍觉得自己的内心已经磨练到了一个无坚不摧的地步。 大概在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人能够伤害到他,也不会再有哪份感情会使他为之动摇。 因此,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陈澍一直是一个人。 但他完全接收不到任何寂寞的频率。 因为那些曾经让他感到孤独的事情,逐渐不会再对他产生任何影响。 后来陈澍其实更想一个人待着。 因为他可以一个人做完所有有趣或者无趣的事情,有人陪伴反而成为了负担。 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陈澍重新拥有了寂寞的感觉。 那种感觉,就像一个人站在一座雪山上,遥远地望着对面另一群绵延不绝的雪山带。 寂静而孤独地矗立在原地,与雪山融为一体,守望着远方。 本该习惯。 直到有一天,对面的雪山上突然出现了一个人。 那个人和他隔着悬崖,遥遥相望。 压抑在陈澍心底的寂寞,终于再次被牵引出来,在心头缭绕。 陈澍原本以为,最多也就止步到这里了。 直到那个人一次又一次不顾一切地向他奔过来,找到他,抓住他,抱紧他。 寂寞的感觉终于被那个人的怀抱和热吻震得粉碎。 压在舌尖下的苦涩顷刻间全部变成在口腔中蔓延的甜。 就在陈澍怔怔出神的时候,林听雨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 “想什么呢?”林听雨睁着一双漂亮的漆黑眼眸看着他,嘴角浮着一点儿痞痞的坏笑,“在想我吗?” “嗯。你猜对了。”陈澍笑了笑,伸手牵住了他的手,“奖励热吻一个。” “啧,你好骚啊。”林听雨“噗”一声笑出声来,难得有些不好意思地把手从陈澍手里抽出来,“在学校门口呢,别这么张扬。” “全校都知道了,怕什么。”陈澍不依不饶。 “哎哟,你这人破坛子破摔啊。”林听雨又笑起来,“沈青梅刚打电话给我,说炖了羊肉,让我们今晚过去吃饭呢。” “好。”陈澍伸手去摘林听雨的书包,“我帮你背。” “先去把你的眼镜配了吧?”林听雨也顺势把书包脱下来,交到陈澍手上,“近视眼没有眼镜怪可怜的。” “好。”陈澍把书包背上,伸出手捏了捏林听雨的胳膊,“听你的。” 在那以后,陈胜华也没再找过陈澍。 倒是夏舟拿到了陈澍的手机号,偶尔会给陈澍发短信,汇报一下案件进展。 陈澍一次也没回过夏舟,但这些短信他没有删,全都保留下来,做了备份。 毕竟是和林听雨有关的事情,必须谨慎谨慎再谨慎。 陈澍也没和林听雨提,打算等事情彻底处理完了再告诉他。 好在林听雨看起来还算比较坚强,没有就此一蹶不振。 陈澍买了两个高考倒计时的翻页台历放在书桌上,他和林听雨一人一个。 每天早上陈澍起床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先把台历翻到下一页。 十。九。八。七。六。 这样的日子没几天了。 五。四。三。二。一。 高考终于如约而至。 作者有话要说: 晚点还有一更噢! ☆、095.高考 陈澍和林听雨不在一个考场。 陈澍在本校考, 而林听雨则被安排到了比较远一点的市重点。 考场座位安排出来那天,陈澍挺不高兴的。 他一整晚都抱着林听雨不肯撒手, 把脑袋埋进林听雨的颈窝里蹭了又蹭。 “干嘛呢。”林听雨被他蹭得发痒,把手里的书搁到一边,抬起胳膊摸了摸陈澍的脸,“跟小猫似的。” “想跟你在一个考场。”陈澍闭着眼说,“不在一起的话我总觉得不安心。” “来, 手机给你。”林听雨把床头柜上的手机拿过来, 递给陈澍,“打个电话给教育局, 投诉分考场的人。” 沙雕。 陈澍白了林听雨一眼,没接手机。 他翻身坐起来, 把林听雨往床板上压,低头吻了下去。 林听雨把手机往床上一扔, 顺势抬起胳膊勾住了陈澍的脖子。 两个人交换了一个绵长的吻。 “后天就高考了。”好不容易分开,林听雨用手背蹭了蹭湿漉漉的嘴唇,抬眼看陈澍, “紧张么?” “不紧张,都是考过一次的人了。”陈澍气定神闲,又俯下头亲了亲林听雨的耳垂,“你呢?” “还好。”林听雨闭上眼睛。 过了一会儿, 他又睁开眼,看向陈澍,“好吧, 我承认,是有一点儿。” “临考前紧张是很正常的心理现象,放宽心。”陈澍摸了摸他的头发,“小林小林,脑瓜聪明。” ……什么鬼。 林听雨笑出声来。 “毕竟也是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全力以赴去完成一件事情,不慎重才怪呢。”林听雨开始往陈澍的怀里钻,“哎,哥,你考完试之后有什么想做的吗?比如说去旅旅游什么的。” “Doi。”陈澍冷酷回答,“做个三天三夜不下床。” “……你英语就用在这种地方上了?”林听雨抬头瞪他一眼,“说点别的。” “别的?”陈澍想了想,理所当然地回答,“结婚啊。” 林听雨没忍住,把头埋到陈澍的胸口上一通闷笑。 这人对于结婚的执念还真是…… 深得他心。 “先去办护照。”陈澍居然开始一板一眼地掰着手指头,认认真真数起来,“等护照的时间高考成绩也该出来了,然后填志愿。护照下来以后就出国登记,顺便旅个游,度蜜月。回来之后就可以去大学报道了。” 林听雨把头闷在陈澍的胸口上。 分卷阅读193 听着陈澍的话,他的心跳蓦地加速起来。 “也就这点儿念想撑着我熬到高考了。”林听雨低声说。 陈澍握住林听雨的胳膊,顺着胳膊找到他的手,然后用自己的手指紧紧扣住林听雨的手指:“我答应你的事情,一定不会食言。我要给你最好的。” “真温柔。”林听雨把陈澍的手举起来,放到嘴边,亲了一口他的手背。 “嗯。”陈澍说,“陈澍前十九年的人生里都没有‘温柔’这种东西的存在,但现在有了,全都给林听雨了。我给你的,都是独一无二的,我不会再给第二个人。” 林听雨一把搂住陈澍,把脸埋进他的颈窝,一言不发。 半晌,他才开口:“陈澍,我真喜欢你。” “我也是。”陈澍笑了笑,把林听雨搂紧,“后天早上我送你去考场吧?” “别了,来回跑太折腾了。”林听雨摇头,“我担心你找不到路。” “没事,不是有导航吗,还能打车。”陈澍很坚持,“我得把你送到考场才能放心。” “好啦,我自己能去的。”林听雨捏了捏陈澍的手,“你专心考试。” 高考前夕的上午和平时没有什么两样。 但是班上的同学似乎都挺浮躁的,每个人都兴奋不已,坐立难安。 陈澍向来冷静,倒也没什么可以影响得到他。 就算坐在喧闹浮躁的氛围里,他也能两耳不闻窗外事,风雨不动安如山,静静地翻着自己的复习资料,最后一次巩固知识。 林听雨跟陈澍在一块久了,多少也耳濡目染了一些陈澍的性子,也老老实实坐在座位上看书。 这是在五中度过的最后一天了。 学校给高三学生放了半天假,下午不用上课,让学生们自由活动,好好调整心态。 陈澍和林听雨决定在考试前好好放松。 陈澍的颈椎和肩膀疼了很久,一直没能抽空去医院看看。 他们正商量着要不要去医院看看,沈青梅就打电话过来,让他们俩今晚过去吃晚饭。 林听雨随口提了一句陈澍的脖子疼,沈青梅立刻给他们推荐了一家自己常去的按摩店。 在沈青梅的推荐下,林听雨带着陈澍找到了那家靠谱的按摩店,一起舒舒服服地做了一个推拿。 “我的颈椎真不行了。”陈澍趴在理疗床上,对隔壁床的林听雨说,“我前一阵脖子疼得头都抬不起来。” 推拿师在手上倒了油,大面积地涂抹在陈澍的肩颈上,一下一下地捏着陈澍的肌肉和经络。 “你每天十几个小时坐在那儿保持同一个姿势一动不动的,颈椎神经压迫了吧。”林听雨说,“都叫你别坐这么久了,偶尔也要起来活动活动。” “小伙子,你这肌肉僵硬得不行啊。”推拿师捏着陈澍肩颈相连的那块肌肉,“我刚才都推不动。” 推拿师那一下直接拨了陈澍肩颈的筋,又酸又痛。 陈澍疼得直皱眉,没忍住,“嘶”了一声。 “这儿疼吧?”推拿师边推边问,“你这儿起了个结,淤堵了。” 确实疼。 特别酸爽。 陈澍连回答的力气都没了。 他把脸埋在理疗床的凹坑里,闭着眼睛,任由自己像一块待宰的猪肉一样被推拿师摆弄。 “哥,高考完我们经常来做吧。”林听雨的肌肉倒没有陈澍这么僵硬,推拿师推下来还挺顺利的,“把你的肩颈治一治。” “嗯。”正在被虐待的陈澍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 “你们是兄弟啊?”帮陈澍按摩的推拿师笑了笑,“中医其实还是很有道理的,有时间做做推拿艾灸什么的,也是一种调理的方式。不过你们是第一次做推拿,这两天可能会有些手法反应,譬如觉得后背酸胀之类的。” 和推拿师说的“手法反应”一样,这一整天下来,陈澍背后的肌肉确实一片酸痛。 不过陈澍倒没什么不适应的感觉,因为他的后背的肉每天都在痛。 直到晚上,陈澍和林听雨在沈青梅家吃晚饭,沈青梅随口问了陈澍一句:“陈澍,你脖子还疼吗?” 陈澍愣了一下,放下筷子,摸了摸脖子。 他这才后知后觉,一直以来的颈椎酸胀和压迫感竟然消失了:“……不疼了。” “真的?”林听雨有些惊讶,“一点都不疼了?” 陈澍捏了捏脖颈上的肌肉,确认了一下:“嗯,真的不疼了。” “你的肌肉太僵硬了,又淤堵得厉害,推拿师应该是帮你把淤堵的筋脉疏通开,又把僵硬的肌肉给你按松了。”沈青梅往碗里夹了一筷子菜,“有空还是要多注意一下,你们俩还年轻,身体要好好保养,别太拼命了。” “过了这两天就好了。”陈澍叹了口气,拿起筷子继续吃饭,“这种磨人的日子马上就要过去了。” “你们俩有什么想报的专业吗?”沈青梅问。 陈澍夹了一块红烧肉放到林听雨碗里,红烧肉是他做的。 他又给自己夹了一筷子青菜,回答:“我大概会学医吧。” 林听雨刚把红烧肉连着饭扒进嘴里,听到陈澍的回答,他怔了一下,含着一口米饭,从碗沿边缘露出两只眼睛看向陈澍。 “傻了?”陈澍注意到林听雨的目光,转眼看他,“赶紧吃,等会儿凉了。” “学医好啊。”沈青梅说,“就是太辛苦了,这两年医患关系也挺紧张的。” 不过仔细想想,陈澍会选择学医,其实也没那么让人觉得惊讶。 毕竟陈澍可是少有的在高中时期就考下了CPR证书的高中生——他的安全隐患意识是真的很强。 林听雨好不容易才把口中的米饭和红烧肉咽下去,才开口:“挺好的。” 陈澍看了他一眼。 “听雨,那你呢?你想学什么?”沈青梅转头去看林听雨。 “我啊?”林听雨含含糊糊,“之前倒没什么想法,本来以为会念艺术生,以后画点插画做做设计什么的。后来没念成,也就没想过了。” “那现在呢?”陈澍接话。 “现在啊。”林听雨抬眼看陈澍,对他笑了笑,“好像有点儿……想报警校。” 这回轮到陈澍一愣。 沈青梅皱了皱眉:“警校?” 身穿制服正气凌然的人民警察和整天打架斗殴惹是生非的林听雨怎么看怎么不沾边吧? 无论怎么想,都有一种迷之诡异的违和感。 “干吗?”林听雨注意到陈澍惊讶的表情,挑了挑眉,“觉得我不适合?” “那倒没有。”陈澍说,“按照你放纵不羁的性格,到了体制内,应该会吃很多苦。” “我有想过。不过最近确实没有什么想做的,倒是警察还有点儿意思。”林听雨说,“要是你以后 分卷阅读194 学了医,肯定会很忙。那我多无聊呀,还不如给自己找点事做呢。” 陈澍静默了一会儿。 反倒是沈青梅开口了:“报警校需要政审吧?你爸那案子——” 林听雨拿着筷子的手在空中一顿。 ……是啊。 他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他爸可是国家贪污犯。 人民警察怎么可以有污点呢? “瞧我,总忘了这个。”林听雨夹了一筷子炒鸡蛋,露出无所谓的轻松笑容,“我也就说说而已。大不了干别的呗,报个工业设计之类的好像也不错。” “别担心。”一旁沉默的陈澍忽然开了口,“能翻案。” 听到后面半句话,林听雨和沈青梅均是一愣,不约而同地扭头看陈澍。 陈澍慢条斯理地夹了一块红烧肉放进嘴里,细嚼慢咽地吞下。 见林听雨和沈青梅依然一脸茫然地看着他,陈澍顿了顿,才接着说:“林凯贪污案有反转,我爸那边的律师一直在跟进调查,应该能够翻案。” 林听雨怔怔地盯了陈澍好一会儿,才开口问:“……是你拜托你爸帮我查这个事情的?” “嗯。”陈澍看着他,“我一直在关注调查的进展,怕影响你的情绪,所以一直没说。本来打算高考后再跟你讲的。” 林听雨还没来得及反应,旁边的沈青梅先问了出来:“你说的反转,是林凯根本没有贪污吗?” “就目前搜集到的证据和几个证人的翻供词来说,可以这么判断。”陈澍说,“再具体一点的还需要花点时间确认,但已经八九不离十了,很快就能有结果了。” “那我爸的死——”林听雨顿了顿,又改了口,“不,你先别告诉我。等高考完你再跟我慢慢说。” “本来不想这么早告诉你的。”陈澍看着林听雨,“我只是想跟你说,选择你喜欢的,去做你想做的。你的镣铐已经没有了,别再顾虑这么多。” 你的镣铐已经没有了—— 别再顾虑这么多。 林听雨闭上眼。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的眼睑一片通红。 林听雨看着陈澍,低声说: “……谢谢。” “陈澍,谢谢你。” 谢谢他一次又一次地朝着林听雨走过来。 谢谢他解开林听雨脚上的镣铐,将林听雨从湿冷绝望的泥沼中拉出来。 这样的陈澍,叫林听雨怎能对他不动心。 * 为了节约时间,林听雨在考场旁边订了宾馆。 但高考前夕的夜晚,他还是待在家里,被陈澍搂着一起睡。 高考那天早上,陈澍和林听雨早早起了床。 为了保持充沛的精力,陈澍买了几罐红牛,打算出门前先吃两片面包垫垫肚子,再喝一罐红牛提神。 肯定不能喝凉的,万一拉肚子就麻烦了。 所以陈澍把红牛罐子泡在热水里面,温了温。 “呕。”林听雨一口气喝完,皱着脸一脸嫌弃地把空罐子扔进垃圾桶里,“热的红牛真难喝。” “忍一会儿。”陈澍把自己那罐喝完,“喝凉的拉肚子。” “大热天的也没事吧。”林听雨显然是个没有任何顾虑的。 “等真的有事你就知道错字怎么写。”陈澍压根不理他。 陈澍性格谨慎,凡事都做好Pn B的准备,以应对各种意想不到的突发状况。 像这次高考,虽然考场统一配备文具,但陈澍还是准备了五支黑色水性笔、五支削好的铅笔、两块橡皮和一套尺子,用透明的笔袋装好,在自己和林听雨的书包里各放了一份。 除了文具,陈澍还准备好了藿香正气丸和纸巾,出门前又用保温杯装好了温水,非要给林听雨带上。 “背这么一大包东西,又不是去爬山旅行。”林听雨掂着沉甸甸的书包,有些无语,“不能带进考场吧?” “反正都带上,有备无患。”陈澍把书包给他背好,又拎起自己的书包,“用不到最好。对了,水千万别喝多,润润喉就行了,中途可能不让去厕所。” “你简直像个老妈子。”林听雨笑出声来,“我都能想象到未来我们的婚后生活是什么样的了。” “哦?”陈澍挑眉,“说说看?” “下班以后我买菜回家,然后你炒菜做饭,吃完以后一起洗碗。”林听雨闭着眼遐想,“洗完碗之后呢,我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而你拿着抹布跪在地上擦地板。” 陈澍想了想,一时有些无语:“……说得还挺有道理的。” “是吧老妈子?”林听雨笑了一声,抬手勾住陈澍的脖子,“出发吧?” “嗯。”陈澍低头碰了碰他的嘴唇。 出了门,两个人一起去刘飞扬家的米粉店吃早餐。 刘飞扬没有参加高考,他不是读书的料子,所以早早就参加了专科院校的单独招生考试,并顺利通过。 一个月前刘飞扬就彻底解放了,现在闲得每天都在自家米粉店帮忙干活。 “阿听,澍哥,你们要吃饱一点,这两天你们的早餐我包了。”刘飞扬把盛得满满当当的米粉端上来,“高考加油啊!”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林听雨拿着筷子拨了拨碗里堆得高高的肉和猪杂,“但你也太夸张了吧?你这是给我放了一斤的肉吗?” “多吃点。”刘飞扬憨憨傻笑,“考场上耗体力,容易饿。” “谢谢。”陈澍倒没跟他客气,拿过林听雨的碗,帮他把佐料和米粉搅拌均匀,“你今天就别吃辣椒了,饮食要注意。” “没有辣椒的米粉简直让人难以下咽。”林听雨愁眉苦脸起来。 陈澍才不管他呢,直接把拌好的米粉往他面前一推:“赶紧吃吧。” 两个人便埋下头,各自吃完了一大碗刘飞扬家的爱心米粉。 分别之前,陈澍再次跟林听雨确认:“真的不用我送吗?” “不用不用。”林听雨冲他摆摆手,“你中午就回学校吃食堂吧,吃清淡点儿。” “那好吧。”陈澍蹙眉,还是有些不放心,“你中午在市重点的食堂吃吗?” “嗯。没事的。”林听雨捏了捏陈澍的手心,“宝贝儿,加油。” 陈澍被林听雨捏得心猿意马,转头四下看了看。 “看什么呢?”林听雨注意到陈澍的小动作,好奇地扬了扬眉毛。 “我要讨点好彩头。”陈澍说。 说完,陈澍伸出手扣住林听雨的后脑勺,低头含住了他的嘴唇,把舌头卷了进去。 林听雨嘴里总有薄荷糖的味道。 甜甜的,凉凉的。 “崽崽,考试加油。”陈澍松开林听雨的嘴唇,低声说,“考完试哥哥等着你。” 林听雨笑了一声,搂了搂陈澍:“知道了。你也加油,别 分卷阅读195 给自己太大压力。” 刘飞扬家的店离五中近,陈澍步行回的学校,林听雨要步行一段路乘公家车。 走在校道上,不知怎么回事,陈澍的心里隐隐约约升起一种莫名的不安感。 倒不是因为紧张,他也毕竟是考过一次的人了。 只是有点奇怪,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在其他考生还坐在教学楼下面拿着资料拼命背诵的时候,陈澍一脸轻松地提前上了教学楼,在考场门口等着。 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距离开考还有28分钟。 陈澍思索起来。 这28分钟干点什么呢—— “陈澍。”身后有个女生叫他,“早啊。” 陈澍回头一看,是赵芳菲。 赵芳菲站在陈澍身后,手里还拿着一本卷起来的复习资料,一脸笑意地看着陈澍。 “早。”陈澍有些意外,“你也在这个考场?” 陈澍只关心自己和林听雨在不在一个考场,至于其他人的,他都没有留意过。 “对啊。”赵芳菲点点头,“大家都在抓紧时间再背点,你不再看会儿吗?” “没什么好看的。”陈澍笑了笑,“该看的平时都看了,现在再看也记不了多少,反而会给自己制造焦虑感。” “诶……说的也是哦。”赵芳菲挠了挠头。 “不过你可以看看古诗词或者文言文。”陈澍说,“看看这个比较有用。” “对哦!我得看看这个!”赵芳菲的眼睛马上亮了起来,“陈澍,考试加油哦!” “嗯。你也加油。”陈澍冲她笑了一下。 就在这个时候,陈澍的腹部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抽搐感。 这种熟悉的感觉…… 靠,不是吧?! 陈澍轻蹙眉尖,伸手捂住了胃。 不,不是胃。 陈澍把手往下移了移,落到胃部下面。 是肠子。 他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肠子正在诡异地蠕动。 赵芳菲无意中抬起头,看到陈澍脸色异样地捂着腹部,连忙合上资料,快步走过来:“陈澍,你怎么了?肚子不舒服吗?” “……我可能得去一趟厕所。”陈澍抽了抽嘴角,转过身,快步往楼道尽头的卫生间走去。 “喂——你要注意时间啊!”赵芳菲在他身后小声喊了一句,声音有些焦急,“要不要我帮你拿书包?” 陈澍根本没心思回应她了。 他由走改跑,加速冲进了卫生间。 与此同时。 从刘飞扬家的米粉店走出一段路后,林听雨晃晃悠悠地走向前方的公交车站。 就在这时,他忽然发现,前面停着的那辆公交车有些眼熟。 10路公交车! 那不就是开往市重点的公交车吗?! 眼看着10路公交车马上就要出发了,而林听雨距离公交车站牌还有五十米远的距离。 再等下一班的话可就麻烦了。 林听雨一咬牙,拽着书包肩带就开始百米冲刺,边跑边喊:“喂!师傅,等一下——”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尖锐的鸣笛声从旁边响了起来。 林听雨下意识地扭头一看。 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只听“砰”地一声巨响,他整个人就被一辆突然从旁边冲出来的电瓶车撞飞了出去。 林听雨摔到马路边上,在水泥地上滚了两圈,一动不动地倒在地上。 我操。 陈澍蹲在厕所里,满头大汗,咬牙切齿地在心里骂了一句。 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拉肚子—— 今早起来明明喝的是温水,也没有吃什么奇怪的东西啊? ……等等。 那瓶用热水温过的红牛。 还有刘飞扬家的爱心米粉。 难道是因为米粉太油腻了,又或者是放的肉和猪杂太多,陈澍的肠胃接受不了? ……妈的。 是牛奶馒头不香吗!? 他为什么要选择在今早上吃米粉! 早知道他就不该贪吃那一口粉肠了! 陈澍好不容易攀着隔间的墙壁正要起身,腹部忽然又传来一阵绞痛。 他腿一软,又蹲了回去。 操操操操操! 陈澍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距离开考仅剩十分钟。 马路边上。 周围传来此起彼伏的刹车声和尖叫声。 电瓶车的主人是个中年男人,看到林听雨被他撞飞出去,脸色都吓白了。 他赶紧把车停下来,上前去察看林听雨的伤势:“你怎么不看路啊!为什么突然冲出来!?” “这孩子是不是要去高考的啊!?”有人捂着嘴喊了一声。 听到这句话,电瓶车主人的脸色更白了,汗如雨下:“孩子,你没事吧孩子……” 话音未落,躺在地上的林听雨忽然一骨碌地爬了起来,若无其事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继续朝着公交车百米冲刺。 “喂!孩子!”电瓶车主人和周围的路人都惊呆了,“你没事吗?!要不要去医院看看啊?!” “我没事!”林听雨一边狂奔一边背对着他们扬了扬胳膊,终于赶在10路公交车关门之前追上,并迅速跳上了车。 公交车扬长而去,留下一地车尾气,还有一群围观群众和电瓶车主人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在距离开考还有两分钟的时候,陈澍终于拖着发麻的双腿,步履艰难地出现在了考场门口。 考场里的考生都已经落座,试卷、答题卡和草稿纸也都分发完毕。 “怎么才来!”监考老师看到他,连忙拿着探测仪走上来,“书包放在外面,手机要关机不能拿进来,身份证和准考证拿出来。” 听到门口的动静,考场里的考生纷纷抬起头,注视着门外的陈澍。 陈澍麻木地从书包里掏出一瓶藿香正气丸和保温杯,把书包放在考场门口,过了检测,淡定地走到自己的座位上。 就在他坐下来的那一瞬间,开考的钟声同时响起。 除了陈澍之外的所有人都埋下头,奋笔疾书起来。 在监考老师焦急的目光下,陈澍淡定地从药瓶里倒出八颗藿香正气丸,慢条斯理地拧开保温杯,就着温水,把药吞了下去。 监考老师盯着气定神闲的陈澍,一脸恨不得直接冲过来夺过他的试卷帮他写的表情。 林听雨进考场的时候,监考老师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同学,你额头流血了。” “啊?”林听雨伸手摸了摸额头,手上果然沾了点儿血迹。 他从口袋里掏出陈澍给他准备的纸巾,随手擦了擦:“没事儿。” “真没事吗?”监考老师显然不信,颤颤巍巍地问。 “真没事儿。”林听雨冲监考老师笑了笑。 说来也神奇,林听雨被撞飞出去几米远,除了额头破了点皮 分卷阅读196 ,浑身的肉都在疼之外,竟然没受什么伤。 也许冥冥之中有什么在守护着他吧。 就这点小擦伤,对林听雨来说,算得了什么啊。 但监考老师显然不这么想。 开考的时候,监考老师一直围着林听雨的桌子转,很仔细地观察着林听雨额头上的伤势,然后忽然离开。 过了一会儿,监考老师又回来了。 手里还拿着创可贴和一板拆了包装袋用锡箔纸包着的巧克力。 监考老师把创可贴和巧克力轻轻地放到林听雨的桌角上。 林听雨愣了一下,抬起头看监考老师。 监考老师冲他点点头,示意他需要的时候可以使用。 林听雨反应过来,心中蓦地一暖。 他扬起嘴角,冲监考老师笑了笑。 陈澍还挺想笑的。 拿到试卷的时候,他一点儿都不着急,先是把药吃了,然后把姓名和考号写上,又贴了条形码,这才拿起试卷,先把题目浏览了一遍。 难度适中,基本上都会做。 作文是半命题式的,不难。 陈澍一边开始答题,一边飞快地在脑海中给作文打腹稿。 陈澍开始动笔的时候,一直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的监考老师总算松了口气。 但她还是时不时地转悠到陈澍身边,盯着他的卷子看,如同监工的老板一样紧跟进度。 “……”陈澍有些不适应,他不太喜欢旁边有人盯着他看。 陈澍无奈地抬起头,推了推眼镜:“老师,你在旁边站着我会紧张。” “哦哦哦,对不起对不起,你好好写。”监考老师连忙低声道歉,赶紧转悠到别的地方去了。 陈澍这才松了口气,提起笔专心答题。 只不过—— 在答题的过程中,陈澍腹部的肠道还是一抽一抽地蠕动着。 倒也不痛,就是有些不舒服。 忍也能忍过去。 * 第一场考试总算有惊无险地过去了。 一出考场,林听雨立刻从书包里拿出手机开机,想给陈澍打电话。 刚开机没几秒钟,来电显示就跳了出来。 陈澍的名字在屏幕上跃动着。 “喂,哥。”林听雨边顺着人潮往外走边接电话,“还顺利吗?” “嗯,还可以。”手机那头陈澍的声音很平静,和往常没什么区别,“你呢?还好吗?” “没事儿,挺好的。”林听雨摸了摸额角的擦伤,没打算把被电瓶车撞倒的事情告诉陈澍,“赶紧去吃饭吧,中午休息一下,养足精神,好好准备下午的考试。” “嗯。”陈澍在手机那头应,“我打电话叫你起床的,你也订几个闹铃,别睡过头了。” “好。”明知道陈澍看不到,林听雨还是笑了笑,“加油,我们都加油。” “好。”陈澍在手机那头应。 好在下午的数学考试总算没再出什么幺蛾子,也还算顺利地度过了。 考完数学,陈澍打车到市重点接林听雨。 林听雨刚从校门口走出来,陈澍大老远就看到他额角上贴着的纱布,心一下就揪了起来。 陈澍拧着眉,快步上前,迅速来到林听雨的跟前,抬手去触他的纱布:“额头怎么回事?怎么受伤了?” 指尖还没碰到纱布,陈澍怕碰到伤口弄疼林听雨,又把手收了回来。 “没事,别担心。”林听雨语气轻松,“早上没看路,不小心摔了一跤,磕破了点皮。” “疼吗?”陈澍蹙着眉,轻轻对着林听雨额头上的伤吹了口气,“小心点啊。” “不疼。”林听雨伸手捏了捏陈澍,“你多亲我两口,它就自动好了。” “啧。”陈澍看他一眼,满脸不高兴,“明天我得亲自把你送到考场才能放心走。” “哎哟,别,我一个大老爷们,一点点皮肉伤算什么。”林听雨拍了拍陈澍的屁股,“去吃饭吧?” “嗯。”陈澍抓住他的手,趁着没人注意,用力握了一下。 晚饭是在沈青梅家吃的。 沈青梅担心他们两个在外面吃坏肚子,就让他们到自己家里来吃晚饭。 吃完饭后,陈澍和林听雨一路散步回了家。 两个人各自在自己的房间里看了会儿书,把明天要考的两门科目迅速过了一遍,早早地洗漱上床睡觉了。 往常他们都是分房睡的,这两天晚上又睡到了一个被窝里。 陈澍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才22:12。 也多亏了这两天考试,终于不用再熬夜了,踏踏实实补充睡眠。 陈澍再次检查了一遍闹铃。 为了以防万一,他设置了10个闹钟。 确认无误后,陈澍把手机放到床头柜上,伸手关了床头灯。 刚躺下来,早就钻进被窝里的林听雨立刻贴了上来。 陈澍偏过头,亲了亲林听雨的眉毛。 “很快了。”他贴着林听雨的额头,握着林听雨的手放到自己心口上,“还有最后一天,再坚持一会儿。” 说给林听雨听,也说给自己听。 “嗯。”林听雨闭着眼,手被陈澍握着,贴着他的胸口,感受着陈澍的心脏隔着一层肌理在他的手下跃动,“等高考一结束,我要跟你睡觉,想睡多久就睡多久。” 陈澍啧了一声,牵着林听雨的手往被子下面摸:“别说了,我光是想想都硬了。” 林听雨猛地睁开眼,“噗”地一声笑喷了:“你这人……明天还考不考了?” “考。”陈澍把头埋进林听雨的颈窝里,“睡吧。晚安。” “晚安。”林听雨低声笑了。 第二天,陈澍硬是坚持着把林听雨安全送到了考场,自己才打车回了学校。 好在小破县城的交通没有大城市那么夸张,路上没怎么拥堵,陈澍按时进了考场。 上午的文综考得还可以。 到了下午,考到最弱项的英语时,陈澍也没有觉得很难。 虽然还是有几个无法确定的选项,但陈澍的心情很轻松,甚至在考试结束前二十分钟就完成了答题。 他仔仔细细地把答题卡上填图的答案和考号检查了三遍,终于如释重负地放下了笔。 陈澍转过头,望向窗外。 窗外日光明媚,无尽烂漫。 一年了。 这一年里陈澍实在是太累了。 他已经很久很久很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 这一年对于陈澍而言,不仅仅是一场单纯的复读这么简单。 经历的事情太多,有过绝望的时刻,也有过颓唐的念头。 但更多的时候,他还是咬着牙坚持下来了。 这一年里,陈澍飞快地成长了起来。 翅膀破开背后的皮肉向外生长的过程的确令人痛不欲生,淋漓的鲜血糊满了整个皮开肉绽 分卷阅读197 的伤口。 但那又怎么样呢。 翅膀终于从脊背完全生长出来,抖着羽毛张开的时候,飞翔的愉悦胜过受伤的剧痛。 一年以前陈澍拖着行李箱坐上拥挤的绿皮火车,孤身一人来到这个破破烂烂的小县城。 一年以后,他的身边多了一个笑容懒洋洋的少年。 那是他的爱人,是他的未来,是他在孤独世界里唯一的守望与快乐。 是他想要用翅膀笼罩住,包裹住,永远保护的信仰。 在考试结束前的五分钟,陈澍拿起笔,在草稿纸的背面写下了一段话。 “这一年,为了心中一个遥不可期的目标跋山涉水。 我单手攀着顽石吊在悬崖边上,往上爬没有未来,往下跳是无尽深渊,松开手就能彻底坠入黑暗。” “但好在翻山越岭的时候也记得顺路看沿途风景,没有就此沉沦在无用的自怨自艾中。 因为我在等的那个奇迹,正在这世界上的另一个角落里,用尽全力奔向我。” “有人告诉我说,我是他的月亮,是他在黑暗泥沼里唯一的守望。 但他从不知道,是他眼中闪耀的星河点燃了我身上沉寂已久的光与热。” “于我而言,他从来都不是残缺的碎片,而是浩瀚无垠的宇宙星河。 他是我阅尽山河无数后唯一想抓住的沿途风景,是熠熠生辉的奇迹本身。” 当当当—— 在陈澍写下最后一个字的时候,考试结束的钟声响起。 “考试时间到,全体起立!” 讲台上的监考老师严肃地宣布。 陈澍缓缓吐了口气,放下手中的笔。 他如释重负地站起身,静静地等待着监考老师过来收卷。 这一年的辛苦没有白费。 陈澍终于交上了一份让自己满意的答卷。 离开考场,挤在人群里下了楼,陈澍一眼就看到站在楼下等他的林听雨。 陈澍一愣,连忙快步上前:“你怎么——” “我提前半小时交卷了,就想着来接你。”林听雨对陈澍露出散漫的笑意,“你忘啦,英语对我来说是小儿科。” “那也太快了。”陈澍说,“有没有认真检查?答题卡都涂了吗?没有漏的吧?” “放心吧。”林听雨推了推陈澍的肩膀,“先回教室收拾东西,然后回家吧,接下来……” “接下来?”陈澍顿了顿,似笑非笑地冲林听雨扬了扬眉毛。 林听雨勾起唇角,冲陈澍坏笑:“你说呢?”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没写完的加更补在这一章里啦。 大家圣诞快乐呀!今天在本章留言的小可爱发红包噢ovo~ 第二卷快完结啦,说起来我在考虑要不要写第三卷,或者正文就在第二卷完结,直接写番外?因为后面的剧情不长不短的。 你们还想看哥哥崽崽的大学(婚后?)生活吗hhhh ☆、096.吃醋 可以收拾的东西不多。 陈澍和林听雨把不要的书本全给了学校负责打扫卫生的保洁阿姨, 一身轻松地回家了。 “要不要估个分?”林听雨一边走一边舒展着僵硬的筋骨。 连着两天考试,他的屁股都要坐麻了。 “过几天吧。”陈澍伸出手, 按了按林听雨的后颈,“先休息两天。” “哎哟哟,就是这儿。再给我按按,再用力点儿。”陈澍按着的部位和力道恰到好处,林听雨舒服得直眯眼睛, “哥, 我发现你还挺有推拿天赋的。” “那天在推拿店里,推拿师就是这么给我按的。”陈澍一下一下地捏着林听雨的颈椎下方, “先好好走路,回家再给你按。” “回家?”林听雨忽然靠近陈澍, 危险地冲他眨了眨眼睛,“回家要按的可就不止这个地方了。” 陈澍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不动声色地抬手推了推眼镜,耳根却慢慢红了。 林听雨留意着陈澍的反应,看到他白净的耳根又染了红晕, 没忍住,笑了一声。 “你这人好奇怪啊。”他拍了拍陈澍的后腰,“脸皮挺薄,但不要脸的时候是真够不要脸的。” 陈澍挑了挑眉, 啧了一声:“我只对你不要脸。” “哎哟,那希望你待会儿说到做到。”林听雨笑出声来。 就在这时,林听雨放在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他摸出手机, 低头看了看来电显示,又抬起头,对陈澍说:“是刘飞扬。” 陈澍点点头:“嗯,你先接。” 林听雨接了电话,跟手机那头的刘飞扬说了两句,又捂住话筒,转头对陈澍说:“他说组了局,庆祝我们高考结束,叫我们晚上过去吃饭。” “哦。”陈澍应了一声,“你想去吗?” “我都行吧,我和以前一块玩的那些人都没什么联系了。”林听雨冲陈澍笑了笑,“那你呢?你想去吗?” 陈澍当然不想去了。 又不认识人,乌烟瘴气,乱七八糟的,有什么意思。 他只想赶紧回家,抱着林听雨做那么什么属于年轻人的运动。 但是转念一想,好不容易熬过了高考,本来就应该好好放松,林听雨应该也挺想跟以前的朋友叙叙旧吧? 想到这里,陈澍对林听雨说:“那就去吧,放松放松也是好事情。” “嗯,那我跟他说了。”林听雨点点头,又跟手机那头的刘飞扬说了两句,这才挂了电话。 他把手机收起来,转头看陈澍:“他说八点烧烤摊见。现在也就才六点多,我们先回家洗个澡吧?” “好。”陈澍点点头。 回家洗澡。 可不只是洗澡这么简单。 陈澍心里惦记着那天林听雨问他“考完试想做什么”,当时他的回答是“做个三天三夜”。 按照陈澍的性格,说好听点儿是“坚持自我”,说难听点儿就是“死倔死倔的”。 有的事情林听雨忘了,陈澍可记得清楚。 所以,林听雨刚洗完澡,赤着脚从蒸汽氤氲的浴室里走出来,就被守在门口蹲点的陈澍一把捞了过去,扛在肩头上拐进了房间。 “喂,你干嘛?”林听雨被吓了一跳,倒趴在陈澍的肩上,忍俊不禁,“居然还蹲在厕所门口,怎么跟个痴汉似的。” “欠我的债得先还了。”陈澍把他扔到绵软的被子里,顺手拿了床头柜上的空调遥控器,把冷气的温度设置在26摄氏度。 林听雨躺在床上,挡手撑着脑袋,笑嘻嘻地看着陈澍:“那等会儿还去不去了?” “去。”陈澍扔了遥控器,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拿出一盒避孕套,“吃饱了再去。” “你说你这人怎么就这么饥渴呢。”林听雨啧啧一声, 分卷阅读198 “今天又不热,开空调干什么?” 陈澍没回话。 他抬手脱掉上衣,双臂撑着林听雨身体两侧的床褥,俯身压了下去。 林听雨很快就知道陈澍为什么要开冷气了。 他趴在枕头上,背上覆了一层细密的热汗,双手紧紧抓着枕头。 林听雨蹙着眉尖,一双眼通红,溺水般地大口喘气:“你、你妈的,你轻点……” 身后的陈澍早已经大汗淋漓,发梢都被汗水打湿。 “对不起。”陈澍盯着林听雨背后瘦削流畅的肌肉线条,喉结滚了滚,哑着嗓子说,“轻不了。” 陈澍的动作和他的性格一样,看似慢条斯理,实则凶悍至极。 潮红从林听雨的耳根一直烧到眼睛。 他紧攥着枕头,忍无可忍地骂了一句脏话:“操。” “骂脏话?”陈澍挑了挑眉,忽然伸出手,把林听雨翻了过来。 林听雨皱着眉“啊”了一声,无助地伸出双臂,紧紧搂住陈澍的脖颈。 骂脏话是要付出代价的。 尽兴的时候林听雨哭了,眼泪顺着眼角流进头发里,眼睑通红。 陈澍低下头,吮住了林听雨的耳垂。 两个人搂在一块儿,颈项交缠。 没有人说话,他们都闭着眼,感受着彼此心跳传来的起伏和滚烫的温度。 啊。 这该死的爱情和欲望。 洗澡的时候林听雨才发现大事不妙。 他盯着镜子里看了半天,雪白的脖子上赫然出现了两个极其明显的吻痕。 “我操。”林听雨扭头瞪陈澍,“陈澍,你故意的吧?” 旁边拿着花洒冲澡的陈澍听到自己又被点名,转过头来,一脸无辜地看着林听雨:“情难自已。” “你就是故意的!”林听雨怒视他。 见林听雨怒了,陈澍扬了扬眉,关掉花洒。 他转过身来,对着林听雨,指了指自己地胸口:“崽崽,你下手也没有很轻啊。” 比起林听雨脖子上的两个吻痕,陈澍身上猫抓似的红道道纵横交错,显然更惨烈。 林听雨:“……” 妈的。 林听雨突然就生气了。 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生气,反正就是气哼哼的。 从穿了衣服,到出门,再到来到约定的烧烤摊,林听雨一直板着脸,一句话都不跟陈澍说。 陈澍怎么哄都不听,伸手去牵他也马上就被甩开。 哎哟哟,崽崽生气了。 这可难办了。 陈澍叹了口气,寂寞的双手无处安放。 只能插在兜里,气定神闲地跟在林听雨的身后。 陈澍和林听雨迟到了一会儿。 等他们来到约定的烧烤摊,人已经到得差不多了。 林听雨扫了一圈,都是认识的人,几个高中的都有。 “听爷来了啊!”有人眼尖,先看到林听雨,连忙拿着盛满啤酒的一次性塑料杯迎上来,“快坐快坐!” “嗯。”林听雨应了一声。 “听爷,你眼睛怎么这么肿?”那人站在一旁,盯着林听雨的眼睛,愣了一下,“你该不会……刚哭了吧?” “是啊,高考英语题太难,做不出,气哭了。”林听雨没好气地对着他翻了个白眼,怒气冲冲地走了。 身后的陈澍轻笑了一声,闲庭信步地跟了上去。 留下那人站在原地一脸懵逼:“到底难成什么样,竟然把听爷气哭了??” 林听雨走到一旁的空椅子,伸出脚把另一张椅子往旁边勾了勾。 他没说话,自己先坐下来了。 身后的陈澍扬了扬嘴角。 虽然林听雨还在发脾气,但他的意思陈澍知道,这是让陈澍坐下。 啧。真可爱。 糖厂太子爷也是要面子的。 毕竟他虽然长得漂亮,可是打起架来又凶又狠,大家都以为他是攻。 谁能想到他把两条腿缠在陈澍腰上时是怎样一副风情万种的姿态。 那天陈澍公开出柜之后,基本上全校人都知道了陈澍和林听雨的关系。 小破县城就这么几个高中,同一个圈子的风云人物也就那么一群,大家彼此之间知根知底的。 看到林听雨脖子上的吻痕,大家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脸上都露出了暧昧的笑容。 “听爷,你这对象挺带劲儿啊。”有人打趣道。 林听雨夹了一筷子烤鱼,面无表情地塞进嘴里。 桌上有几个男生便开起玩笑,讲起了黄色笑话。 陈澍安静地坐在林听雨身边,用筷子夹了鱼肉,把鱼刺一根根挑出来,再把鱼肉夹进林听雨碗里。 林听雨转头瞪了陈澍一眼, “好了,是我不好,乖,别生气。”陈澍低声哄,“下次我轻点儿,好不好?” “你还说!”林听雨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压低声音警告陈澍,“闭嘴闭嘴!” 陈澍知道林听雨是害羞了。 因为林听雨的脸又红了,但是在以前的朋友面前又好面子。 陈澍轻轻笑了一声:“好,不说不说。吃鱼肉好吗?” 林听雨这才气哼哼地夹起鱼肉,泄愤似的往嘴里塞。 “听爷,咱这嫂子可真贤惠啊。”旁边有个男生留意着陈澍和林听雨的一举一动,“听说还是五中的学霸呢?” “嘿,这你们就不懂了吧。”刘飞扬喝得上了头,满脸通红,兴奋得手舞足蹈,“澍哥可是我们五中的文科学神,五中今年唯一的高考希望。” “牛逼牛逼。”旁边立刻有人捧场似的鼓掌。 陈澍抬头,对他们笑了笑。 “没有烤串了,谁再去点一些?”刘飞扬说,“想吃什么就拿什么,别客气,我请客。” “我去吧。”林听雨站起身,“我想吃虾,我去拿点儿虾。” 旁边的陈澍抬头看了他一眼,心中蓦地一暖。 这个崽崽,生气归生气,但心里还是想着哥哥的,记得哥哥爱吃虾。 真是可爱死了。 林听雨来到冰柜旁边,拿起一个塑料篮子,开始挑选虾串。 没挑一会儿,旁边又来了个人。 林听雨一开始没留意。 直到对方看了他好一会儿,先跟他打了招呼。 “哟。”那男生看着林听雨,笑了笑,“好巧,又见面了呢。” 林听雨听到声音,抬头看向对方,意外地扬了扬眉毛:“你是——” 很快他就想起来这是谁了。 这是陈澍从雀山市讨回来那天晚上,刘飞扬带着林听雨去参加宵夜聚会时遇到的那个和陈澍一个类型的男生。 当时小六怎么说来着? ——听说你喜欢这款。 ——他好像对你挺有意思的,刚才还在打听你呢。 “噢。”林听雨说,低头挑着虾串,“挺巧。” 分卷阅读199 “我们就坐在你们隔壁桌呢。”林听雨摆明了不想多聊,但男生似乎却想把话题继续下去。 他单手撑着冰柜边缘,侧着身对着林听雨,“刚才你一来,我马上就注意到你了。” “哦是么。”林听雨抓了一把虾串,举到面前,挨个挑选。 “你的气质太特别了,长相也是我喜欢的类型。”男生笑了笑,“我叫宋景。” “这样啊。”林听雨从五串虾里挑了三串,放进塑料篮子里,又把挑剩的放回去,转头对烧烤摊老板喊了一声,“老板,炒一盘河虾!” “好的!要辣吗?”烧烤摊老板问。 “微辣吧。”林听雨说。 “好嘞!”烧烤摊老板回喊。 陈澍喜欢吃辣一点,但是他胃不太好。 所以他们考试前一直很注意,吃得清淡。 这会儿考完试,终于能肆无忌惮地吃辣了。 “和你一起来的那个男生,是你的男朋友吗?”宋景站在一旁看着林听雨,忽然问。 林听雨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饶有兴致地问:“怎么,对他感兴趣?” “不。”宋景看着林听雨,“我是对你感兴趣。” 林听雨笑了一声。 他拿了一把牛肉串放进篮子里:“啊,对我有兴趣的人多了。” “我知道,你长得很好看。”宋景也笑了,“我想追你。” “别了吧。”林听雨拿起两根茄子对比,左看右看,考虑着哪根会更好吃,“追不到的,省省心吧。” “哦?”宋景直勾勾地盯着林听雨脖子上的吻痕,“你跟他做过了?这么死心塌地?” 林听雨顿了顿。 妈的。 有病啊。 他把两根茄子都扔进篮子里,拿起篮子,冲宋景笑了笑:“是啊,做过了。” 宋景没想到林听雨会这么直接地承认,有些诧异地睁了睁眼。 “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哦。”林听雨上前一步,靠近宋景,把脸靠近宋景的耳朵,低声说,“我男朋友不仅又帅又有钱还是学霸,而且器大活好,光是跟他接吻都能让我感觉到像上床一样刺激呢。你啊,还是换个目标吧。” 林听雨把装得满满当当的菜篮子给了店家,回到座位上,一旁的陈澍立刻靠了过来。 “刚才跟你说话那男的是谁?”陈澍压低声音,语气听起来很不爽。 哎哟,一直监视着他呢。 林听雨知道陈澍吃醋了,存心想逗他,扬了扬眉,若无其事地说:“不认识。” “……不认识?”陈澍蹙眉,“那你还跟他聊那么久?为什么后面还靠这么近?” “我哪有。”林听雨满脸无辜地看着陈澍。 陈澍看了林听雨一会儿,叹了口气:“崽崽,生气归生气,乱撩就不对了。” 林听雨假装没听见。 略略略,就要气死五中醋王。 吃完烧烤,有人提议转战KTV。 林听雨想喝可乐,便独自去了冰箱那边,拿了两瓶可乐。 没想到,不死心的宋景不知道又打哪儿冒了出来:“听雨,等会儿你们还有局么?你能不能带上我一起去?就当交个朋友嘛,你男朋友应该不会介意吧?” 林听雨还没来得及回话,不远处的陈澍已经三步并两步冲过来,一拳把宋景打翻在地。 “哎哎哎!”旁边的人惊叫起来。 “靠!”宋景没留神,一屁股坐到地上,抬头瞪陈澍,“你有病啊?干吗打人?!” “打的就是你。”陈澍俯下身,一把揪住宋景的衣领,猛地将他拽到自己面前,“再骚扰我男朋友,我就打死你。” 正版陈澍和盗版陈澍站在一起的时候,优劣立刻见分晓。 毕竟外貌穿着可以相似,但学霸高贵冷艳的气质是模仿不来的。 “哎哟。”林听雨上前一步,把陈澍拦下来,“哥,别动手。” 他转过脸看宋景,表情看起来很抱歉,声音却懒懒散散的:“都说了叫你别惹我,我男朋友很凶的。” 宋景抹了抹嘴角,站起身来,翻了个白眼。 陈澍还想揍他,直接被林听雨拦了下来:“哥,别。” 旁边共同认识的朋友上来打圆场:“好了好了好了,宋景,是你不对,干吗乱撩啊?跟听爷和澍哥道个歉,这事就过去了,啊?” 宋景翻着白眼,满脸不情愿:“抱歉啊。” 陈澍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直接拽着林听雨的手腕把他带走了。 接下来还有ktv活动,但陈澍和林听雨也没心思参加了。 他们直接打车回了家。 刚打开门,林听雨就被陈澍推进了家里。 “等等,灯还没开——” 话音未落,林听雨就被陈澍摁到门板上,压着肩膀亲了下来。 急促的喘息声在黑暗的屋子里尤为清晰。 陈澍吮着林听雨的嘴唇,伸手去解他的皮带。 陈澍是真的生气了,一路上一直冷着一张脸,一言不发。 此时此刻,他的动作也很粗鲁。 林听雨靠在门板上,仰着脖子,双手插在陈澍的头发里:“嘶……哥,慢点儿。” “慢?”单膝跪地的陈澍抬起头看他,面无表情地说,“不把你搞得下不了床,我看你是忘了自己老公是谁。” “靠,别、别弄那儿。”林听雨艰难地吐着气,插在陈澍头发里的手忍不住加大了力道,“……啊!” 高考结束的这天晚上,陈澍用身体力行告诉林听雨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 林听雨靠在床板上,咬牙切齿地仰着脖子,双眼紧闭,泪珠子从眼角源源不断地往下掉。 “别咬。”陈澍把头埋在他的颈窝里,侧过脸亲了亲他的下颌,“叫给我听。” 林听雨睁开眼,恶狠狠地瞪着陈澍,骂了一声:“干!” “干着呢。”陈澍笑了一声,声音沙哑,“乖,听话。” 林听雨松了牙关,红着眼尾呜咽了两声,伸手搂住陈澍的脖子:“哥,亲亲我。” “嗯。”陈澍俯下身去跟他接吻,“崽崽。” 林听雨被亲地迷迷糊糊地:“……嗯?” “我们明天去旅游好不好?”陈澍问,“有一个地方,我想跟你一起去。” “你怎么那么多花样……啊!”林听雨没忍住,抓了陈澍的后背一把,红晕从眼睑烧到眼尾。 “这个地方这一辈子我只去一次,也只跟你一个人去。如果有一天我们分开了,我不会再跟任何人一起去那里。”陈澍贴着他的耳朵低声说,“那个地方只能有十九岁的陈澍和十八岁的林听雨,没有别人。我会把他们封印起来,藏在时间的角落里。” “分、分你妈。”林听雨蹙着眉尖,喘了口气,“嗯……到底去哪儿?” “重庆中山镇。”陈澍含着他 分卷阅读200 的嘴唇,含糊不清地说,“我带你去看爱情天梯。” 作者有话要说: 吃醋的澍澍你别惹哈哈哈哈哈! 我觉得开个第三卷专门写番外也行,写个十万字番外(? 除了大学生活和婚后生活大家还有啥想看的吗?我已经准备了几个很有爱的毕业工作以后的婚后梗hhhh ☆、097.真相 说是这么说, 但当然不可能明天就启程出发去重庆。 不过这事情也算说好了,去是肯定要去的一趟的。 高考结束之后, 陈澍和林听雨休息了一个星期。 陈澍手头上还有一些事情没处理完,趁着闲空,他抓紧时间,把该做的事情都解决清楚。 林听雨倒没什么要准备的,除了陈澍一直敦促他赶紧去办理护照。 陈澍不知道整天在忙些什么, 林听雨办完护照之后没什么事情做, 闲得很。 考虑了两天,林听雨还是决定回一趟家。 回的是他自己的家—— 回糖厂那个他住了十八年的房子。 在此之前, 林听雨最后一次回糖厂,是在临近高考的一个月前, 他和陈澍打算一起去看看林凯被埋尸的篮球场。 但是篮球场没看成,他们反而救下了被糖厂职工围攻的吴女士。 在那之后, 林听雨再也没回过糖厂。 再次走进糖厂大门,林听雨总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糖厂三分之一的旧房子都已经被推翻,施工队正在紧锣密鼓地搭建着新的高楼。 时代在变迁。 糖厂也曾经辉煌过, 那是几十年前,国企未曾改革的时候。 如今时过境迁,糖厂逐渐经历了从鼎盛到衰落再到彻底死去的漫长历程。 随着糖厂的拆迁,也昭告了一个时代的彻底终结。 回家之前, 林听雨先绕到陈澍外公家楼下看了一眼。 陈澍外公家的老房子是糖厂第一批拆迁的房子,早在几个月前就被推平,现在已经搭上了手脚架, 正在筹建新楼。 林听雨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跟陈澍来他家时的场景。 那天他们一前一后地走在昏暗的楼道里,前面的陈澍忽然停下脚步,侧过身,让林听雨先过去。 那会儿林听雨也没有多想。 直到他离开的时候,再次路过陈澍停下来的那个地方,无意中扭头看了一眼,才发现当时陈澍不动声色地用身体遮住了一块突兀的墙面。 那块墙面被人用黑色的签字笔写上了污言秽语,又被人用同样颜色的笔仔抹了厚厚的一层,将原本的话语覆盖掉。 掩盖的墨迹很新,像是前两天才刚盖上去的。 那一天,林听雨站在楼道里看了很久,才依稀从涂鸦里辨认出自己的名字。 从那时候起,林听雨就知道,陈澍是个面冷心热的人。 那个人就是那样的,嘴上从来不说,心里却比谁都要清醒。 简直让林听雨着迷。 路过废弃篮球场的时候,林听雨没有停下脚步,而是直接从门口走了过去。 他已经不再好奇了,对埋尸的地方也没有了任何的执念。 林听雨马上就要走了。 马上就要和陈澍一起离开这个禁锢了他十八年的牢笼。 他只有十八岁,他还很年轻,未来有着无限光明在等待着他。 怎么甘心此生就这样被淹没在这潭令人绝望的沼泽里。 陈澍教会林听雨的,不仅仅是勇敢、自律和坚强,更多的是如何下定决心与过去的自己挥别,坚定地去追寻更美好的未来。 人生最难能可贵的不是跌倒后站起来,而是坦诚地去接受和拥抱那个摔得浑身泥泞的既失败又不完美的自己。 成长需要付出的代价太大,痛意总是难以抵挡。 也曾想过退缩,可林听雨已经被陈澍牵着手带到空中,踩着云尝到了伸展翅膀飞翔的滋味,又怎么甘心再次摔回尘土里手脚并用地匍匐前进。 再一次走上那条走了千百回的楼道,林听雨的心中无限感慨。 回到家门口,他拿出钥匙,顺利地打开了家门。 吴女士竟然没有换锁。 林听雨推开家门,刚踏进去一步,一抬头,便看到吴女士端着一盘橘子,站在厨房门口,愣愣地看着他。 “妈。”林听雨顿了顿,开口说,“我回来了。” 母子两人沉默地坐在沙发上。 气氛有些奇怪。 毕竟这么多年来,他们之间从来没有出现过任何一个像今天这样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谈话的场面。 “最近还好吗?”林听雨问。 “……就那样。”吴女士回答。 “还抽烟酗酒吗?”林听雨停了一下,接着说,“少喝点儿,也别抽烟了。” “成。”吴女士盯着茶几上那盘橘子,应了一声。 过了一会儿。 吴女士终于犹豫地开了口,“你爸的案子……” “我已经知道了。”林听雨平静地说,“包括你们离婚的事情。” 吴女士哑口无言。 林听雨也没再接话。 沉默半晌。 还是吴女士先开了口:“高考考得怎么样?” “还行吧。”草草答了三个字,林听雨又觉得好像太敷衍,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对过答案了。估分应该能有五百左右。” 太奇怪了。 这么多年来,吴女士和林听雨之间从来不会讨论与学习相关的话题。 或许这种家长里短的对话内容对于别的家庭而言只是日常的小插曲,可出现在林听雨家,却怎么听怎么别扭。 “我听小陈说,你以后想报警校?”吴女士接着问。 听到“小陈”这个称呼从吴女士口中说出来,林听雨怔了一下:“陈澍来找过你?” “前两天来了一次。”吴女士转过头,指了指客厅角落里堆着的一箱箱水果和营养品,“买了一大堆东西过来。哦,对了,还有,我得找找。” 她站起身,走回自己房间里。 不一会儿,屋里传来吴女士翻箱倒柜的声音,不知道在找些什么。 林听雨坐在沙发上等了一会儿。 吴女士一直没出来,他站起身,走到自己房间门口,往里面看了看。 还是老样子。 桌子和床摆放的地方和他走之前一模一样,阳台还摆着林听雨的画架。 甚至连墙上那块被段泽弄碎的镜子也还是原来的模样。 什么都没变。 但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就在这个时候,吴女士拿着一个本子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找到了,是这个。” 林听雨回过头,看到吴女士手上的红本子,皱了皱眉:“……这是?” 吴女士手里拿着 分卷阅读201 的,是一本存折。 “是小陈给我的。”吴女士把存折递给林听雨,“说是……娶你的聘礼。” 林听雨愣了一下。 他有点儿傻了,直愣愣地伸出手,从吴女士手中接过那本存折。 翻开第一页,户头是林听雨的名字。 里面只有一笔交易款项,是往里面存钱的。 林听雨怔怔地盯着那张存折看。 一二三四五六。 ……到底是什么时候。 陈澍竟然在这张存折上存了这么多钱。 妈的。 林听雨在心里骂了一句。 这个人在搞什么,什么狗屁聘礼,为什么一声不吭就自作主张地给吴女士送了这么多钱? 涩意凶猛地涌上林听雨的鼻腔。 他没忍住,把头扭到一边,努力地睁着眼,抬着眼睛往上看。 但是滚烫的热泪还是灌满了眼眶,连成一线,从林听雨的脸上流了下来。 “他挺诚恳的,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你们都还小,现在做这种决定还是太早了。我也不能给你们什么建议,以后还是要靠你们自己看着来。”吴女士说,“我年纪大了,这个钱拿着也没用。你拿回去吧,大城市开销大,以后两个人省着点用。” 林听雨抬起手,用手背抹了一把眼泪。 他清了清嗓子,才开口:“这是陈澍给你的,给了就给了,你就拿着吧。” 吴女士没再说话,只是接过了林听雨递给她的存折。 林听雨没有久留。 吴女士问他要不要留下来吃完饭,林听雨不习惯,找了个借口拒绝了。 吴女士也没说什么,毕竟他们母子之间并不亲昵,牵强附会反而太过刻意。 “你的房间我给你留着呢。和以前一模一样,我什么都没动。”吴女士看着林听雨,“以后出去念大学,什么时候想起了……就回家看看。” “知道了。”林听雨叹了口气,“你也该走出来了,别一直再活在过去的痛苦里折磨自己了。” 吴女士没有回答。 离开之前,林听雨扶着门框换好鞋。 他站起身,忽然回过头,看着站在一旁的吴女士,问:“妈,为什么你跟我爸早就离婚了,却一直不说?” “……”吴女士顿了顿,没有立即答话。 “为什么不说?”吴女士不回答,林听雨便固执地问了第二遍,“如果十年前你把离婚的真相说出来,我们俩也不至于承受了这么多年的怨气和恶意。” 吴女士叹了口气,那双看起来总是很疲惫的眼睛也渐渐地红了:“当时不说,是因为我丢不起这个面子。太丢人了……我竟然被你爸骗着假离婚,这让我怎么说出口?以后我怎么做人?亲戚朋友同事邻居该怎么看我?……后来再想说,却错过了说出口的最佳时机,也不会再有人信了。” “丢人?”林听雨重复了一遍吴女士话语中的关键词,忽然笑了一声,“就是因为嫌丢人,所以你一直没说?” 吴女士伸手捂住了嘴,没有回话,眼睛却愈发地红了。 “就是为了这种莫名其妙的理由……居然是为了这种理由……”林听雨看着吴女士,一双眼睑早已通红,声音也逐渐哽咽,“你和我就白白承受了这么多年的恶意?” 吴女士没看林听雨。 她把脸埋进双手中,抖着肩膀,咬着牙憋住了从喉咙里漏出来的哭声: “儿子,对不起……对不起……是妈妈对不起你……” 吴女士反反复复地说着“对不起”。 可是,这分明是世界上最没用的一句话。 已经造成的伤害早就成为了既定的事实,并不是一句简单的忏悔和一场痛哭流涕就能轻而易举地补救回来的。 林听雨把头靠到门框上,仰着脸,闭上了眼睛。 他攥紧拳头,用力到连嘴唇都发起抖来。 片刻后。 林听雨睁开眼,眼中的血丝褪了下去。 “我走了。”他看着吴女士,沙哑着嗓子说,“你以后照顾好自己。” 离开家以后,林听雨变得很沉默。 他戴上了黑色口罩,把刚哭过的半张脸藏了起来。 很奇怪,尽管心情沉重,但林听雨的脚步却变得很轻快。 就好像长久以来,那座一直压在他背上的五指山终于分崩离析。 林听雨没有在糖厂多作久留,实际上他并不是恋旧的人。 走出糖厂大门,林听雨没有直接回他和陈澍的出租屋,而是转身朝着另一个相反的方向走去。 走了几步,林听雨习惯性地把手揣进兜里,不想却摸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 他愣了一下,停下脚步,把东西从口袋里拿出来。 是那本存折。 吴女士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地把它塞进了林听雨的口袋里。 林听雨盯着存折看了一会儿,才把它放回了口袋里。 他站在原地,抬起手背擦了擦眼睛,大步朝着远处走去。 * “所以说,林凯的案子并不会影响林听雨的政审是吧?”陈澍问。 “陈澍,还要我跟你保证多少遍啊?”李警官喝了一口杯里的茶,无奈地看着陈澍,说了一个上午,他的嗓子都哑了,“林凯的案子已经水落石出了,贪污案跟他没关系,不会影响林听雨的。” 陈澍揉了揉太阳穴,显然不放心。 “诶,林听雨真的要报警校啊?”李警官看着陈澍,忍不住多嘴问了一句,“按照他家的这个情况,他想要报警校,过政审确实很麻烦。” 陈澍又蹙起眉,转眼去看他:“你不是说不会影响的吗?” “哎哎哎,你放心,我们这边会赶在他报名之前尽快处理清楚的。”李警官安慰他,“但是一切还是要按照程序走嘛,你说是不是?” 陈澍没说话,只是叹了一口气。 在夏舟的参与和协助下,林凯的案件调查很快就有了进展。 赵志军那边也供认不讳—— 当年,林凯的确婚内出轨,他的情妇王莉莉也是糖厂里的一个小领导。 林凯当时对王莉莉动了真心,想要离婚跟她过。 于是,在王莉莉的的怂恿下,林凯转移了财产,并欺骗吴女士说自己在经济上惹了很大的麻烦,需要吴女士跟他“假离婚”,避一避风头。 他向吴女士保证,等麻烦过去了,他们一定复婚。 吴女士愚蠢地相信了林凯的说辞。 可离婚就是离婚,哪来的“假离婚”这种说法呢? 大概是林凯良心发作,在财产转移的时候,他把一家三口住的那套旧房子留给了给吴女士母子俩,并且把房产转移到了年幼的林听雨名下。 这也是后来林凯涉嫌“卷款逃跑”之后,法院并没有要求吴女士将房子充公抵债的原因。 分卷阅读202 因为林凯和吴女士在出事前就已经离婚了,这也算阴差阳错地帮了吴女士母子俩一把。 而林凯那边就没有这么顺利了。 他并不知道,自己的情妇早就和糖厂的财务处主任赵志军搞到了一起。 他们伙同厂里的其他几个小领导,一起密谋着哄骗林凯把糖厂的固定资产变现,全部低价处理掉,再各自分了这笔赃款,远走高飞,逍遥自在。 但就在计划进行到一半的时候,他们的小动作被林凯无意中撞破。 发现自己中了圈套的林凯出离愤怒。 那是一个雨夜。 在争执的过程中,几个人情绪上了头,由推搡改为动手。 在一片混乱中,赵志军举起凳子,朝着林凯的脑袋砸了下去。 愤怒中的人是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的。 一下两下三下,林凯最终在血肉横飞中倒地。 恰好那会儿糖厂的篮球场正在翻修,赵志军一伙人连夜动工,趁着夜色,把林凯的尸体埋到了篮球场下面。 至此,林凯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后来“贪污案”败露,涉案人员早已逃之夭夭。 林凯背了锅,成了冤大头。 而他被抛弃的妻儿被留在小破县城里,代替他还了十年的孽债。 隐姓埋名逃到外地之后,赵志军和王莉莉先是过了一段挥金如土的潇洒日子。 没过几年,他们染上了赌瘾,很快就把钱给败光了,又回到了一穷二白的清贫生活。 赵志军一直怀疑王莉莉手里藏着钱,王莉莉也对赵志军秉持着同样的怀疑。 猜忌多了,两个人难免发生争执,这种争执在日积月累的矛盾中又逐渐演变成了暴力行为。 骄奢淫逸的习惯已经养成,他们过得并不幸福。 在过去的十年里,王莉莉陆续给赵志军生下了三个孩子。 因为钱花光了,王莉莉不得不每天干家务、做苦活、照顾孩子,回家以后还要忍受赵志军的家暴。 他们不能暴露真实姓名,所以一直没有办理结婚证,并不是合法的夫妻。 基于这一点漏洞,赵志军更肆无忌惮地找了别的姘头,整日泡在牌桌上,一边吸着王莉莉的血,一边醉生梦死。 这终于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忍无可忍的王莉莉拿起电话,拨打了110,将十年前他们贪污杀人栽赃嫁祸的事情全部告诉了警察。 在两地警方相互配合与积极调查下,震惊荆市的“林凯贪污案”终于水落石出,相关涉案人员也全部都被抓捕归案。 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之后,陈澍说不上来自己是什么感受。 他坐在派出所接待室的椅子上,摘了眼镜,闭上眼,揉了揉晴朗穴。 陈澍坐了很久都说不出话来。 对于林听雨父辈的行为,陈澍无法站在任何一个立场去评价,因为不管怎样的脏话都不足以宣泄他心中的愤怒。 面对已经造成的伤害,陈澍无能为力。 他唯一能做的,只有站在林听雨的身后,用自己的肩膀,去帮林听雨扛下未知的未来。 离开派出所,陈澍打算直接回家。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陈澍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接了电话:“你好。” “您好啊陈先生,我是珠宝店的老板。”手机那头传来一个女人热情的声音,“您前几天到我们店里订制的求婚戒指已经到货了,您看看今天有没有空到店里看一下?” “正好,我现在有空。”陈澍笑了笑,“我现在就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正文大结局嗷! 然后就可以开启甜甜甜甜甜的第三卷番外啦ovo~ 现实生活中政审很严格,这么大的案子也不会这么快就能出结果,还是需要漫长的等待。不过这个是,我们就用艺术的手法让它配合剧情加速一下吧hhhh ☆、098.尽头 离开珠宝店回家的时候, 陈澍在楼下碰到了正好也刚回到楼下的林听雨。 “这么快回来了?”陈澍站在楼梯口,等着林听雨朝他走过来。 林听雨加快脚步, 很快就来到了陈澍身边:“想你了呗。” 陈澍低头笑了一下,伸手去牵林听雨:“跟你妈妈聊了什么?” 两个人一块往楼上走。 林听雨勾着陈澍的手指,边走边把玩:“瞎聊了一点。本来我们之间也没什么共同话题,就说说高考的事情,还有我爸那事儿。” “嗯。”陈澍一把将林听雨整只手都握住, 防止他再到处乱摸, “没吵架吧?” “没有。”林听雨说,“你怎么一声不吭就给了她这么多钱?” “阿姨跟你说了?”陈澍侧过脸看林听雨, “下聘礼啊。” “神经。”林听雨低着眼睛笑了一声,“存折她还给我了, 我走的时候她偷偷地塞回我口袋里,离开以后我才发现的。” “喔。”陈澍牵着林听雨的手, 把手指一根根地穿进林听雨五指的缝隙中扣紧,“那明天我再去一趟拿给她。” “她不要就算了。”林听雨摇摇头,“你拿回去吧, 一会儿到家了我再给你,在我口袋里放着呢。” 这会儿楼上有个阿姨拎着一个塑料袋迎面走下来,两个人自觉地靠边站,给阿姨让道。 但两只手依然自然地牵在一起, 没有松开。 阿姨有些诧异地看了一眼他们交握在一起的手,也没说什么,拎着东西从两人身边过去了。 陈澍毫不在意, 牵着林听雨继续往上走:“你拿着吧,想买什么就从里面取。密码是你的出生年份加月份。” 林听雨抬眼看他:“干吗?现在就让我管钱啦?” “我所有的账号密码不是早就告诉你了。”这会儿正好走到了他们那间出租屋所在的楼层,陈澍伸手去摸钥匙,“随便花,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哎哟。”林听雨站在旁边等着,听到这句话,勾着唇角笑,“你哪来这么多钱?” “陈胜华给的。”陈澍拉开家门,让林听雨先进去,“不懂他怎么想的,最近时不时就给我打钱。可能是年纪大了,渴望回归家庭,试图用钱来回购亲情吧。” 林听雨啧了一声,进家换鞋:“你妈妈怎么办?” “到时候等分数出来,填了志愿,录取通知书下来了我就带你回雀山市。”陈澍把门关上,“她在雀山市郊外的一个寺庙里修行。” 林听雨沉默了一下:“我们该怎么跟她说呢?” “别担心。”陈澍伸手抚住林听雨的后脑勺,低头亲了亲他的嘴唇,“我会好好跟她说的,相信我。” “好。”林听雨对着陈澍笑了 分卷阅读203 。 林听雨相信陈澍。 他知道,陈澍一定有办法可以解决的。 陈澍换了鞋,走进厨房,从墙上取了围裙,问:“崽崽,今晚想吃什么?” 之前陈澍跟林听雨说,高考完之后他就去学做菜,林听雨想吃什么他就学什么。 那时林听雨只当是一句玩笑话,没想到陈澍一直认认真真地记在心里,并没有说完就忘。 真是一个重承诺的言出必行的人啊。 “冰箱里好像有排骨。”林听雨往沙发上一躺,捧着陈澍的iPad,舒舒服服地开始看电视剧。 “我跟沈青梅学了一下糖醋排骨怎么做。”陈澍拉开冰箱门,往里面看了一眼,“炒个排骨,再做一个肉沫焖茄子给你吃,好不好?” “好。”林听雨搂着抱枕看向陈澍,眯着眼睛笑起来,“肉沫要用带一点肥肉的夹花肉剁,比全瘦的要好吃,多放两颗指天椒——啊,算了,别太辣,你胃受不了。” “嗯。”陈澍从冰箱里把排骨和猪肉拿出来,“饮料呢?我煮奶茶给你喝好吗?” “好好好。”林听雨放下iPad,抱着抱枕在沙发上来回滚,“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娇贵公子现在变成了我的贤妻,好幸福哦。” 刚走到厨房门口的陈澍闻言,停下脚步,回过头,抬手推了推眼镜:“你以为你不需要付出代价吗?” “赶紧弄你的去!”林听雨笑着骂了一句,拿起一个抱枕朝着陈澍扔了过去。 陈澍一扬手,稳稳接住林听雨砸过去的抱枕。 他扬了扬眉:“崽崽。” “嗯?”林听雨单手撑着脑袋,躺在沙发上,懒洋洋地看着陈澍。 “我爱你。”陈澍说完,对林听雨笑了笑。 这一瞬间,林听雨体会到了怦然心动的感觉。 他难得地有些难为情起来,用手背抵住脸,清了清嗓子:“我饿了,快去做饭。” “好。”陈澍拿着抱枕走到林听雨身边,把抱枕放下,弯下腰,亲了亲林听雨的额头。 等陈澍忙完所有的事情,终于彻底闲空下来。 烈日炎炎的盛夏午后,陈澍和林听雨躲在房间里,将冷气开到最低。 书桌上的电脑在播放着恐怖片,旁边摆着一盘切片的西瓜和两瓶冰可乐。 他们钻在被窝里,两个脑袋凑到一块,戳着手机看旅游攻略和机票。 “我看过C Allstar乐队拍的爱情天梯纪录片,他们是零几年那会儿去的江津。那时山下面还没有修路,到处都是泥泞。”林听雨趴在枕头上,划着手机,“不过爱情天梯火了以后,就被开发成了旅游景点,下面的路应该已经修好了。我们先坐飞机去重庆,再坐火车到江津,然后去中山镇。到时候可以包车开到山脚下。” “嗯。”陈澍压在林听雨身上,把脑袋埋在林听雨的颈窝里,完全没有在听的样子。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林听雨伸手把陈澍从他背上掀下来,手钻进被子里去捏陈澍的肉,“敷衍我?” “哪有。”陈澍往旁边一滚,抬手搁到林听雨的后腰上,“那不是我的宝贝崽崽说了算么。” 两天后,他们按照计划,动身去了重庆。 去爱情天梯的头一天晚上,陈澍和林听雨住在古镇上的民宿里。 第二天他们起了个大早,包了一辆车,直接开到山脚下。 山下修了公路,道路十分平坦顺畅,不像十几年前C Allstar去的时候一路烂泥,车轮子陷在泥里怎么都拔不出来。 “师傅,平时会有游客像我们一样去这么早吗?”坐在后排的林听雨问。 “不会,他们没那么早。”司机笑了笑。 “那你们住在这儿的本地人会去爬天梯吗?”林听雨接着问,“你去过吗师傅?” “去啊,当然去过。”司机一边转着方向盘一边回答他,“我爬过好几次呢。” “两位老人的孩子还住在那儿吗?”陈澍问。 “在。大儿子在山脚下开了一家农家乐,小儿子还住在山顶的旧房子里。”司机回答,“爬到半路,你们会看到一处挂同心锁的地方,很多情侣爬到上面会把锁挂到那儿。小伙子,以后你们再来的时候可以带上女朋友,在这里挂同心锁,寓意很好的。” “我已经买好了。”陈澍说。 “啊?”司机没听明白,疑惑地从后视镜里看陈澍。 陈澍没再说话,只是透过后视镜对司机笑了笑。 车开到一半的时候,陈澍看到了公路旁边的交通标志牌。 牌子最上面用中文写着“爱情天梯”,下面是一句英文翻译“Love Jacob’s dder”,最下面是一个指路的箭头。 “差不多快到了。”陈澍低声对林听雨说。 “嗯。”林听雨笑了笑,悄悄伸手去握陈澍的手,“有点儿紧张呢。” “紧张什么?”陈澍问。 “很早之前就听过这首歌,连电影和纪录片我都找出来看过,就是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也会亲自来爬天梯。”林听雨说,“而且是跟你一起,所以就有点儿紧张。” “没事儿。”陈澍捏了捏他的手心,“《天梯》是我最喜欢的歌,你是我最喜欢的人。” 爱情天梯隐藏在一座深山老林里。 所谓的深山老林,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它完完全全就是一座原始森林。 车停在山脚下,陈澍和林听雨下了车。 陈澍拿出手机看了看,连信号都找不到。 他把手机放了回去,开始环视四周的景色。 山前有一处石壁,上面刻着“爱情天梯”四个大字,刻字用朱红色的颜料填满。 石壁边上绿树葱茏,枝繁叶茂。 山脚下有一处农家乐,路的中央摆放着“爱情天梯”两位主人公的铸铜像。 “一共六千多级台阶,每一块石板都是老人家亲手凿的。”陈澍说,“没什么防护措施,应该很容易打滑,上去的时候小心点儿。” “我肢体灵活得很呢。”林听雨抬手拍了拍陈澍的腰,“反倒是少爷你要小心点儿。” 陈澍不置可否地推了推眼镜。 早晨山林里的晨露浓,路边的每一片树叶上都沾着湿漉漉的水滴,脚下的路很滑。 他们来得太早,这个点几乎没有什么游人。 陈澍和林听雨走到第一块石阶前面,石阶左侧矗着一块巨石,上面刻着“天梯第一步”几个大字。 “小心。”上去之前,陈澍把手递给林听雨,“我牵着你。” “要摔一块摔?”林听雨把手伸过去,两只手紧紧交缠在一起。 “如果真的摔倒了,我会垫在你身下。”陈澍笑了笑,“不会让你受到一点伤。” “矫情。”林听雨嘁了一 分卷阅读204 声,嘴角却跟着勾了起来。 脚下的石阶被晨露打湿,黏滑湿腻。 天梯修得非常原始,连护栏都没有,十分危险。 陈澍牵着林听雨,两个人小心翼翼地走在天梯石阶上。 山中的空气很新鲜,翠绿山头的萦绕着白色的雾气。 林中寂静,只听得见鸟儿叽叽喳喳的叫唤声,这里宛若与世隔绝的桃花源。 “我们已经爬到520阶了。”走了一会儿,陈澍停下了脚步。 “你怎么知道?”林听雨跟着停下来,有点儿疑惑地看着他。 “这儿写着呢。”陈澍指了指旁边。 林听雨扭头一看,旁边又出现了一块石刻。 他看着石刻上的字,一字一句地念了出来:“520爱的宣言……您已登上第520级石梯。” “嗯。”陈澍应了一声,“得表白,我爱你。” “你真的是……”这个表白来得猝不及防,林听雨没忍住,笑出声来,“仪式感真强。” 再往上爬,石梯旁边总算有了铁链拉的防护栏,毕竟另一侧就是悬崖峭壁。 “当心点儿。”陈澍叮嘱林听雨。 “六千多阶,纯手凿,老人家这一辈子都在忙碌这个事情吧。”林听雨抬手抹了一把额角的汗水,“我光是爬都觉得费劲。” “1314阶。”陈澍看了一眼旁边的石刻提示,“累么?要不要停下来休息一会儿?” “不累。”林听雨从身后搂了搂陈澍的腰,把头贴在陈澍的肩头上,“不能停下来,要一口气爬到最顶上。” 陈澍笑了一下:“好。” 他知道林听雨在担心什么。 林听雨担心的是,如果在攀爬中途停下来,他们两个未来的路或许会遇到坎坷。 陈澍并不相信这种子虚乌有的东西。 但是现在在这种特别的情态下,他们需要这个好彩头。 爬到一半的时候,林听雨看到,旁边一处铁索上挂满了密密麻麻的同心锁。 “大概是之前来游玩的情侣挂的吧。”陈澍也注意到了,“我们现在挂上?” “先别。”林听雨摇摇头,“在半路上挂没用,我们先爬到天梯的顶上,等原路返回的时候再挂。” “好。”陈澍偏过头,亲了亲林听雨的额头,“听你的。” 天梯顺着山腰一路蜿蜒而上,道路狭窄,路的尽头渐渐隐进白色雾气里,看不到尽头。 一路上,他们路过了好几个著名的景点,什么避虎石、望夫崖,旁边还刻着景点名称的来由典故,记录着爱情天梯两位老人家的生活趣事。 陈澍和林听雨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静默地观看。 两个人的心里都洋溢着满满的感动。 他们都没再说话。 只是紧紧牵着彼此的手,一路沉默地继续往上攀登。 不知过了多久,在陈澍和林听雨都爬到大汗淋漓的时候,石阶的尽头终于出现了。 他们远远就看见了两座瓦房,瓦房边上是几片打理得整整齐齐的菜地,看起来总算给这片寂静无人的深山老林增添了点儿人世间的烟火味。 瓦房前面立着一块石碑,石碑上刻着“天梯故居”几个字。 “陈澍!”林听雨惊喜地叫了一声,“我们到了!” “嗯。”旁边的陈澍应了一声,“进去看看吗?” “好。”林听雨抬起手,帮陈澍擦了擦额角的汗水。 瓦房也是当年老人家一砖一瓦自己亲手搭建的,现在已经变成了旅游景点。 门口摆着几个簸箕,门外贴着对联,房门顶上挂着“天梯故居”的牌匾,门两边的墙上挂着用玻璃裱好的景点介绍。 陈澍和林听雨进了屋。 屋子不大,屋里摆着当年的旧家具,墙上挂着两位老人和全家人的旧照。 照片里的老人家眉目慈祥,对着镜头笑得很开心。 不知怎么回事,看着照片里两位老人的笑颜,陈澍的眼眶忽然有些湿润。 他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地冒出一句话—— “我不要天上的星星,我只要尘世的幸福。”* 陈澍和林听雨在天梯故居里转了一圈就出来了。 两位老人家的后人还住在这里,在故居旁边开了个小卖部,小卖部外边摆着供游客歇脚的桌椅。 小卖部的醪糟汤圆是爬到天梯顶上之后一定要吃的,林听雨在很多博主发布的天梯旅行Vlog里都有看到,早就跃跃欲试。 醪糟汤圆是纯手工现做的。 在等待店家制作的过程中,林听雨在旁边一边等着,一边跟店家大叔闲聊。 “您是这儿的……?”陈澍听着他们聊天,礼貌地问了一句。 “我是老人家的小儿子。”大叔一边揣着面团,一边回头跟他们聊天。 “啊。”陈澍点点头,继续听林听雨和店家闲聊。 醪糟汤圆很快就煮好了。 店家把它们端上来,盛了满满两大碗,汤面上冒着腾腾的热气。 陈澍拿起勺子搅了搅,汤底是甜酒。 “尝尝?”林听雨问。 “嗯。”陈澍点点头,舀了一勺,放到嘴边吹了吹,慢慢地喝下去。 挺好喝的。 也许是六千多阶的石阶实在太耗费体力,两个男生是真的渴了,不一会儿他们就把整碗汤圆全部吃光,一滴甜汤都不剩。 休息够了,林听雨站起身,拿出手机想要扫码付款,却发现在山顶上根本搜不到信号。 “我们这儿用不了网络支付。”店家说,“住在与世隔绝深山里面,太偏僻了,连信号都没有。” 这可尴尬了。 林听雨摸了摸头,为难地看向陈澍。 他电子支付用惯了,根本没想到这茬,身上一分钱现金都没带。 “我来吧。”陈澍忍俊不禁,憋着笑起身,从背包里拿出钱包,用现金付了款。 离开小卖部,林听雨跟在陈澍身边,扬了扬眉毛,压低声音:“说,你是不是故意的?” “我怎么了?”陈澍转过脸,似笑非笑地看了林听雨一眼。 “你刚到荆市那会儿明明身上一分现金都不带的。”林听雨嘀咕着,“付不了车钱,最后还是我给你垫的呢。” “这不是正好还给你吗?”陈澍也挑了挑眉毛,伸手去牵林听雨,“我们的故事,也算有始有终。” “所以我说你是故意的。”林听雨瞪了他一眼。 沿着天梯往回走的途中,其他的游客也陆陆续续地爬上来了。 陈澍和林听雨回到一开始看到的那处挂满同心锁的铁链边上。 陈澍从背包里拿出一把同心锁。 这把锁是他昨晚在古镇上买的,还能激光刻字。 陈澍让人把他和林听雨的名字刻在了上面。 “我宣布,哥哥和崽崽锁了。”林听 分卷阅读205 雨伸手摸了摸铁链上挂着的一串同心锁,笑嘻嘻地看着陈澍。 “你来锁还是我来锁?”陈澍问,没等林听雨回答,他自己又补了一句,“算了,我来锁吧。” 林听雨刚伸出去的手顿在了半空中,又收了回来:“干吗?怕你锁不住我?” “嗯。”陈澍笑了一声,并迅速把同心锁挂到铁链上,“咔”地一声锁上了。 “哎哟,小动作还挺快。”林听雨站在一旁,啧啧称奇。 陈澍转过身,把同心锁的钥匙递给林听雨:“我来锁,钥匙给你保管。” “你是风筝,我是牵着风筝线的人?”林听雨接过钥匙,垂着眼看了看,忽然一抬手,毫不犹豫地把钥匙扔下了悬崖。 林听雨的动作太快,陈澍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你跟我锁了,钥匙被我扔悬崖了。”林听雨双手插兜,看着陈澍,勾着唇角懒散地笑,“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你都是我的了。” 陈澍站在原地,默不作声地看了林听雨一会儿。 “怎么,后悔了?”林听雨挑了挑眉。 “那倒没有。”陈澍笑了一下,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两个首饰盒。 他单膝跪地,打开盖子,露出里面闪闪发光的钻戒:“只是想在这个特别的地方再跟你正式求一次婚罢了——林听雨,跟我结婚吧。” “……”林听雨愣了一下。 身后有路过的游客看到这一幕,不由捂住嘴,发出了小声的惊叫:“呀!” 只是须臾,人越来越多,他们身后聚集起一群看热闹的游客。 “答应他!答应他!”有人开始起哄。 陈澍等了一会儿,林听雨都没有反应。 陈澍等得有些急了,不由得蹙起眉头:“怎么了?……不接受吗?” ……妈的,不会吧? 林听雨看着陈澍,鼻尖有点儿发酸。 他用手背抵住额头,笑了一声:“不是。” 陈澍正想说话,林听雨却放下手,伸手摘下背后的背包,拉开拉链。 陈澍依然保持着单膝跪地姿势,有些紧张地注视着林听雨的一举一动。 林听雨把手伸进书包里掏了掏,然后从里面拿出了两个一模一样的首饰盒。 “哇!”后面围观的游客惊叫起来。 陈澍怔怔地盯着林听雨手中的两个首饰盒。 “怎么办呢。”林听雨笑着打开首饰盒,露出里面的戒指,“我也准备了戒指,打算在这里跟你求婚来着。不过我这个不是钻戒,是我买了银子自己打磨的,陈澍,你不会嫌弃吧?” 陈澍盯着林听雨的眼睛,眼圈慢慢地红了。 他合上首饰盒的盖子,站起身,上前一步,用力地将林听雨搂进怀里。 “高兴还来不及呢。”陈澍贴着林听雨的耳朵,低声说,“林听雨,我永远爱你。往后余生,多一岁我就陪你走一岁。” “嗯。”林听雨把下巴搁到陈澍的肩膀上,眼睛也湿了,“陈澍,我陪你到千秋万岁。”* -THE END-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终于完结啦!本章留言的小天使发红包噢! 《奇迹的碎片》是我在晋江写的第一个网文,哥哥和崽崽是在我非常抑郁的状态下创作出来的人物,所以第一卷整体很压抑。 但是我写得真的很开心,因为我真的太喜欢陈澍和林听雨了。 非常非常非常感谢大家几个月以来的陪伴,你们都是天使哇QAQ没有单机写作到完结,我真是太幸福啦! 接下来就是甜甜的番外卷了,我会同步精修正文,修改bug和补充一些剧情。 那我们明天见噢~ovo 下一个文写《还他妈磕》《考研狗逃命1000题》,戳作者专栏可以预收和看文案呀! ------------------------- 备注: 1、“我不要天上的星星,我只要尘世的幸福”——引自冯唐《万物生长》。 2、“多一岁我就陪你走一岁”&“我陪你到千秋万岁”——引自C Allstar《天梯》国语版歌词。 ☆、番外1 录取通知 “出来了吗?”林听雨问。 “还没有, 再刷新看看。”陈澍点着鼠标,一遍又一遍地刷新着页面。 “好急啊。”林听雨急得在原地直打转, 一会儿走过来一会儿走过去的。 “着什么急?”陈澍单手支着下颌,胳膊肘撑在书桌上,转过头去看林听雨,眼睛里带着淡淡的笑意,“查的是我的分, 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就是因为查的是你的分, 所以我才紧张。”林听雨停下来,双手抱胸, 睥睨陈澍,“要是我自己的分数, 我才无所谓呢。” “喔,那我正好和你相反。”陈澍看着他, 勾起一点儿嘴角,“查我自己的分数我完全不紧张,我反而更在意你的分数。” 林听雨啧了一声。 陈澍瞥了一眼电脑屏幕, 忽然说:“诶,出来了。” “出来了?!”林听雨的心一下子悬到了嗓子眼。 他迅速窜到陈澍身后,把脑袋搁到陈澍的肩头上拼命往前探,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我看看我看看!多少分?” 陈澍眯着眼睛, 一字一顿地念出来:“6——” “6!”林听雨睁大眼睛,不由自主地拔高声音。 “649分。”陈澍完整地念完整个分数,连尾音都带着几分自己没有觉察到的愉悦。 林听雨怔怔地盯着电脑屏幕看了一会儿。 他没忍住, 从身后伸手搂住陈澍的脖颈,把头埋进陈澍的颈窝里。 “太好了。”林听雨低声说,“哥,真的太好了,你终于做到了。” “嗯。”陈澍稍微偏过一点头,用嘴唇碰了碰林听雨蓬松的头发,眼里浮起一点轻松的笑意,“看看你的?” “嗯。”林听雨抬起头,环着陈澍的脖子,看着陈澍在电脑上输入他的考号。 虽然嘴上说着不紧张,但页面刷新的那一瞬间,林听雨还是下意识地滚了滚喉结。 “536分。”陈澍说。 林听雨总算松了口气:“比我自己估的高。” “去年的文科一本分数线是多少来着?”陈澍问,“好像是540分?” “随便啦。”林听雨摆摆手,“能在最后一年考到这个分数,我已经很满足了。我都没想过自己竟然真的能够做到。” “你这不是做到了么。”陈澍抬手往后摸了摸林听雨的侧脸,继续去看林听雨的单科细分,“英语148分,你也是挺牛逼的。我估计荆市英语单科最高分就是你了。” “全靠英语救命了。”林听雨叹了口气,“其他三科都挺一般的。” 分卷阅读206 “真的要报警校吗?”陈澍顿了顿,转脸看向林听雨,“不考虑报个外国语大学之类的?” “哎,我说你,我怎么就觉得你好像一点儿都不希望我报警校呢?”林听雨亲了亲陈澍的侧脸,“老旁敲侧击地跟我说一些有的没的。” 陈澍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警察属于高危行业,我不放心。” “那医生不也是高危行业么。”林听雨搂紧陈澍的脖子,“我要是当了警察,以后就可以保护你了。” 陈澍没说话。 他回过头,和林听雨接了一个绵长又湿润的吻。 * 作为一个外来者,陈澍拿下了今年荆市文科高考状元的头衔。 文科第二名是市重点的学生,总分比陈澍低了十分。 小破县城的几所高校彻底轰动。 尤其是五中的学生,总算扬眉吐气了一回。 末流高中十几年来没出过一个文科一本,现在一来就来了个高考状元。 太他妈振奋人心了! 班上的同学跟陈澍不怎么熟,陈澍又不常登QQ,所以大家一股脑儿地把恭喜的祝福语全都发给了林听雨。 几天下来,林听雨的QQ消息对话框都被塞得满满的。 没多久,高考分数线出来了。 今年的文科一本分数线是535分,比去年低了5分。 林听雨不偏不倚,正好比一本分数线高出一分。 五中的老师们原本把宝全都押在了陈澍一个人身上,就指望着陈澍冲刺文科一本。 没想到,不仅陈澍拿回了一个市状元,还附带了一个意外惊喜林听雨。 五中校领导喜上眉梢,决定给陈澍和林听雨颁发奖学金。 老蓝给陈澍打电话的时候,声音里都洋溢着难以控制的激动情绪。 警校是提前批报志愿。 林听雨和陈澍商量了几天,最终决定一起报考雀山市的大学。 林听雨的志愿填了公安大学,填完志愿后,按照流程进行例行体检、政审。 好在全部都顺利通过了。 林凯的案子并没有影响到林听雨的政审,陈澍和林听雨也总算松了口气。 提前批过后轮到本科第一批次志愿填报。 陈澍说过自己会学医,所以林听雨也没多想,潜意识里默认陈澍会报医科大。 没想到,陈澍的第一志愿填的竟然是中医药大学。 尽管得知中医药大学和公安大学紧紧相邻,两所学校只有一街之隔,但林听雨还是炸了。 “你怎么会想到去学中医?”林听雨盯着陈澍填的第一志愿,百思不得其解,“这种神神道道的玩意儿,什么冬天的芦根,经霜三年的甘蔗,蟋蟀要原对的,结子的平地木?*以后你要拿这些给人治病?” “……什么冬天的芦根?”陈澍问。 “鲁迅的《呐喊》啊,里面的药引。”林听雨皱着眉,“鲁迅先生都说了,学医救不了中国人。” “……这你都能记得这么清楚。我发现你还挺有文学素养的,不报中文系真是可惜了。”有被内涵到,陈澍有些无语,他失笑,“我哪有这么伟大,我学中医纯属因为兴趣。” 林听雨的眉头拧得更紧了:“你该不会是最近推拿推上瘾了吧?” 自从高考前他们俩到推拿店里推拿过一次之后,陈澍酸胀已久的颈椎居然奇迹般地缓解了。 困扰了他一个月的颈椎压迫和眩晕感也随之消失,陈澍一身轻松地上了考场。 从那开始,陈澍和林听雨就经常去那家推拿店按摩,什么推拿艾灸刮痧针灸拔火罐全都轮番上了一遍。 陈澍着实沉迷,一口气充了几千块钱的卡。 “中医有中医的乐趣,中华文化博大精深。”陈澍说,“警察干的都是又脏又累的活,以后你下班回了家,我还能给你按摩和调理,这样我就能好好照顾你了。” 听到陈澍后半句话,林听雨一顿。 “嘭”地一声,好像整个夜空的焰火都在他心尖上绽放。 “那你也不能就为这个……”林听雨低声嘟囔,“打着中医的名号招摇撞骗的赤脚医生这么多,社会对中医充满了误解和偏见。你得想清楚,万一将来你后悔了,那前面这么多年可就白学了。” “我想好了。”陈澍伸手将林听雨搂过来,让他坐在自己腿上,抬起脸,亲了亲林听雨的下颌,“崽崽,你担心的所有问题我都已经考虑清楚了。放心吧,我知道我在干什么,也知道我想要什么。” “哥哥,我知道你一直都很有主见。”林听雨搂住陈澍的脖子,抱紧他,“以后要是觉得累了,你就回到我怀里躺着,躺多久都行。。” “嗯。”陈澍把脸埋到林听雨的胸前。 高考分数出来之后,陈老爷子给陈澍打过一次电话。 得知陈澍是今年荆市的文科高考状元,陈老爷子乐得合不拢嘴。 他在电话里让陈澍赶紧回家,他要给陈澍买房买车,好好奖励陈澍。 陈澍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买什么车啊,陈澍是个连自行车都不怎么会骑的运动白痴,连驾照都没想过去考。 他本来也是清心寡欲的人,向来无欲无求,身外之物有就有,没有就算,决不强求。 不过,买房的话,陈澍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毕竟他和林听雨很快就要搬到雀山市了。 陈老爷子再问到填志愿的事情,陈澍只说自己预备学医,没有说报的是中医药大学。 “啊?学医啊?”陈老爷子的调子在电话里头拐了几个羊肠小道,曲曲折折,声音里抑制不住的失望,“学金融不好吗?或者学管理,毕业之后直接回家里的公司上班。陈澍,以后你还要继承家业的。” 继承什么狗屁家业。 谁他妈稀罕啊。 陈澍也没说什么。 他向来讨厌与别人作口舌纠缠,随便找了个理由就把老爷子打发了,但字里行间都透露着学医的坚定。 陈老爷子后来又打过几次电话,试图劝说陈澍修改志愿。 陈澍始终不为所动。 直到录取结果出来,陈澍这才跟陈老爷子说了实话。 他不仅学了医,学的还是中医。 陈老爷子气得当场把手机摔了。 此后,他来电的次数愈发频繁。 每次和陈老爷子通电话,陈澍都关上房门,一个人躲在屋里,尽量压低声音。 有几次陈老爷子语气过于激烈,陈澍没忍住,抬高声音辩解了两句,坐在屋外打游戏的林听雨马上就听见了。 林听雨放下iPad,走到陈澍的房间门口。 他悄悄把房门打开一条缝,透过门缝去看陈澍。 陈澍背对着他坐在书桌前,脊梁挺得很直,整个人像一棵挺拔的松,不卑不亢。 林 分卷阅读207 听雨听见陈澍语气平淡地对着手机那头说:“……我是一个成年人,不是巨婴,不需要旁人教我怎么做。我有我自己的思维,也比任何人都更了解我自己。我知道我想要什么,也知道什么最适合我,因为我有我自己的人生规划。” “……每一条路都是我自己选的,每一个脚印都是我自己走的。如果我选错了,那是我活该,怨不了别人。” “……如果我按照你们帮我规划的路线走,走错了该怎么办,你们能为我的人生负责吗?我能够责怪你们吗?” 林听雨不知道手机那头的陈老爷子具体说了些什么。 他只知道,陈老爷子显然被陈澍的话语激怒了。 站在房间门口,林听雨都能隐约地听到手机那头传来的“不乖”、“不听话”、“犟脾气”等词汇,想必情绪上了头。 林听雨很低地叹了口气,没让陈澍发现。 陈澍不再说话。 他把手机搁到桌角,任由手机那头的陈老爷子自顾自地发脾气。 呼。 陈澍垮下肩膀,靠向椅背,一直绷紧的背部肌肉终于松懈下来。 他摘下眼镜,闭上眼,蹙着眉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林听雨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终于没忍住,伸手推开了房门。 他径直上前,从身后抱住陈澍。 “哥哥。”林听雨低声说。 感受到林听雨怀抱滚烫的温度,陈澍闭着眼,倚在他怀里休息了一会儿,才开口说:“我们要学会习惯,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不可抗力想要阻止我们前进的脚步。” 林听雨沉默着,没有回答。 陈澍睁开眼,伸手去拿放在桌角的手机,通话不知什么时候结束了。 大概是发现了陈澍根本没有在听,陈老爷子怒气冲冲地把电话挂断了。 陈澍放下手机,接着说:“但我始终很清醒。因为我知道,我是对的。” “按照你自己心中选择的路,坚定地走下去吧。”林听雨把他抱得更紧了些,“我会永远陪着你的。” * 回学校领录取通知书那天,学校门口挂满了喜庆的横幅。 ——“热烈庆祝我校高三(7)班陈澍同学以649分的优异成绩荣获本年度荆市文科高考状元”。 ——“热烈庆祝我校高三(7)班陈澍、林听雨同学考上一本大学”。 ——“热烈庆祝我校高三(7)班陈澍同学被雀山中医药大学顺利录取”。 ——“热烈庆祝我校高三(7)班林听雨同学被雀山公安大学顺利录取”。 林听雨站在学校门口,盯着头顶上的横幅,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不该进去。 “干嘛呢。”陈澍从身后伸手扶了扶他的腰,“傻站在这儿。” “突然间有些畏惧。”林听雨虚抹了一把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水,“我的名字头一回出现在红色的横幅上,有些不适应。” “……”陈澍一顿。 忽然之间,他的心有些轻微地疼了起来。 林凯案告破之后,这件事很快就上了当地的新闻和报纸,悬挂在糖厂厂区大门口的白色横幅也终于被取了下来。 一直铐在林听雨脖子上的枷锁终于被彻底地解除。 陈澍和林听雨去老蓝的办公室领了录取通知书。 当着老蓝的面,他们拆开了信封。 两个人都遂了自己的愿,被第一志愿录取了。 陈澍是中医药大学的针灸推拿学专业,而林听雨是公安大学的警务指挥与战术专业。 “哎,让我拍个照,发条朋友圈。”老蓝小心地将他们的录取通知书整整齐齐地摆在一块,拿起手机一顿猛拍。 “其他人考得怎么样?”陈澍随口问了一句。 正忙活着拍照的老蓝听到提问,抬起头来看他们:“今年理科那边也有两个一本,但分数都不如文科高,刚刚过线。” 陈澍点了点头:“嗯,那还可以。” 五中生源差,学生基础薄弱。今年能出两个一本,无论是老师还是学生,都已经尽力了。 理科那边陈澍没怎么关心,毕竟和他没多大关系。 至于文科这边,除了第一第二的陈澍和林听雨,考得最高的就是赵芳菲,她考了509分。 “赵芳菲这孩子不太开窍,只知道死记硬背,不懂得灵活学习。”老蓝说,“我一直担心她高考会崩盘,没想到最后竟然逆袭了。这个分数对她来说,已经是预料之外了。” “那吴迪呢?”林听雨问。 “吴迪?”提到这个名字,老蓝叹了口气,“考了四百出头,连二本线都没过。这孩子算是被自己毁了。” “那他以后该怎么办啊?”林听雨心里还是有些唏嘘。 “听说他找了个外地的复读学校,打算再来一年。”老蓝说,“他真的是可惜了,起点高却不知努力,活活把自己作死。” 陈澍点了点头,没有对这件事情发表评论。 “诶,对了,你们等会儿先别急着走。”老蓝帮他们把录取通知书装好,“一会儿学校有个奖学金要发给你们,要在校门口放鞭炮,校领导还要和你们合影留念。晚上学校在饭店订了酒席,给你们办庆功宴。” “啊?”陈澍蹙起眉,一脸不情愿,“怎么这么麻烦,那我不要奖学金了行不行?” 旁边的林听雨“噗”一声喷了。 “这是鼓励,也是对你们的肯定。”老蓝伸手拍了拍陈澍的肩膀,“流程还是要走的,稍微配合一下。” 陈澍推了推眼镜,满脸不高兴。 林听雨憋着笑,也伸手拍了拍陈澍的肩膀。 接下来就是老蓝口中的走流程。 领钱,放鞭炮,然后捧着写着“3000元奖学金”的信封,和根本就没说过两句话的陌生校领导们站在校门口的横幅下面,对着镜头强颜欢笑地合影留念。 这张照片还要一直留在五中宣传栏的玻璃橱窗里面,直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 陈澍觉得真的是太傻逼了,所以在合照的时候,他摆出了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 跟校领导合影完毕,陈澍和林听雨便让开了。 轮到校领导们自己站成一排,对着镜头洋溢着笑脸,又是一顿猛拍。 反倒是两位主角被晾在了一旁,无所事事。 也不知道他们自己拍个什么劲儿。 趁着没人注意,陈澍悄悄地对林听雨说:“我们鸽了他们吧。” “怎么。”林听雨诧异地挑挑眉,“不参加庆功宴了?这可是特地为你办的。” “没有我们,他们一样可以吃吃喝喝啊,反正我们跟他们又不熟,去了还得敬酒,烦人。”陈澍推了推眼镜,“我们去沈青梅家吃饭吧。” 林听雨笑了一声:“听你的。” 直到拍完 分卷阅读208 照,老师们这才想起被晾在旁边的陈澍和林听雨。 他们正想招呼两个男生准备出发去参加庆功宴,没想到,陈澍和林听雨早就没了踪影。 * 林听雨给沈青梅打了电话,说领了录取通知书,要上她家吃饭。 沈青梅很高兴,让他们把录取通知书一块带过去,让她好好看看。 陈澍和林听雨放了校领导们的鸽子之后,直接去了菜市场。 高考结束之后,陈澍天天在家研究菜谱,自己炒菜给林听雨吃。 一番历练下来,陈澍的厨艺突飞猛进,竟然也像模像样地掌握了几道拿手菜。 但陈澍只能做,买菜他实在是不在行。 林听雨觉得菜市场脏,不想让陈澍沾上腥味,每回去买菜,他都让陈澍在外头等着,自己钻进里面去挑选。 所以,平时都是林听雨负责挑肉选菜,陈澍下厨。 直到有一回,林听雨有事去找刘飞扬,陈澍就自己一个人去了菜市场。 结果卖菜的小摊贩看陈澍是个年轻面孔,气质穿着又金贵,听口音还是个讲普通话的外地人,一看就是个不会买菜的,便存心坑陈澍。 等林听雨忙完回到家,陈澍已经拎回了大包小包的菜。 林听雨进了厨房,随手扯开塑料袋一看—— 买的青菜又老又蔫儿,土豆发了芽,西红柿个头小不说,还泛着青色。 猪肉也挑得不好,一看就是给人家挑剩下的。 最惨的是,据说陈澍为了买这些东西,还花了大价钱。 活脱脱一个嗷嗷待宰的傻白甜。 林听雨憋了一中午的笑,陈澍黑了一中午的脸。 从那以后,林听雨每次买菜都带上陈澍,仔细地教导他怎么分辨菜品的好坏,肉价多少钱一斤才正常。 陈澍勉勉强强才掌握了分辨西葫芦和葫芦的技能。 这一回,来到菜市场,林听雨决定跟陈澍兵分两路。 他去买荤菜,陈澍去买一些香菜葱花等小料,稍后两人在路边会面。 葱花买得很轻松。 陈澍闲得无聊,拎着塑料袋,在菜市场街边的门店溜了一圈。 路过一家杂货铺的时候,陈澍无意中扭头往店里看了一眼。 目光却猛地被店里的一个人影吸引住了。 那是一个佝偻的背影。 背影的主人是个中年妇女,头发夹杂着花白,身穿朴素的衣裤。 她正抱着一床崭新的棉被芯,费力地往拥挤的小店里钻。 陈澍愣了一下。 半晌,他才轻声叫了一句:“……于老师?” 背影的主人似乎没听见,继续艰难地往过道里挤。 “于老师。”陈澍稍微提高了音量,又叫了一声。 这一回,中年女人听见了。 她怔了一下,回过头,有些茫然地看着陈澍。 对视的瞬间,两人皆是一愣。 果然是于荣霞。 陈澍记忆中的于荣霞是个体型丰腴的女人,喜好化浓妆,衣服没有重样过。 她总是打扮得花枝招展,脚踩恨天高,身上永远带着浓郁的香水味。 而现在,站在他面前的这个女人,五官还是熟悉的模样,可鱼尾纹、法令纹和抬头纹在她脸上纵横交错,雕刻出岁月的蹉跎。 她更胖了,松弛的赘肉里是虚弱的过劳肥,腰也渐渐弯了,连头发都变得花白。 “于老师,您在这儿……?”陈澍顿了顿,没有说下去。 看到陈澍,于荣霞似乎有些错愕。 但很快,她的脸上浮现出更多的难堪。 “是陈澍啊。”于荣霞低下头,有些局促地笑了笑,“啊,这家店是我开的。” 她低头的时候额前一缕花白的头发落到眼前,遮住了眼睛。 于荣霞抬起手,不安地把这缕花白的头发勾到耳后。 陈澍抬眼望店里扫了一眼。 这不过就是个巴掌大小的杂货店,门口摆着十元三双的廉价丝袜,店里拥挤的货架上堆满了各种劣质小商品。 过道的中间堆满了一床床白色的棉被芯,最顶上靠着一块纸壳,用黑色的马克笔歪歪扭扭地写着“蚕丝被”三个大字。 陈澍曾经无数次在脑海中设想过于荣霞的结局。 却唯独没想到,她会沦落到在菜市场边上开一家小小的杂货铺维持生活的地步。 因为跟陈澍说话,于荣霞怀中还抱着那床笨重的棉被芯,没来得及放下。 她的身影显得更加佝偻了。 陈澍平淡地开口:“我来帮你吧。” 说完,他将手中的塑料袋靠着门边放下,上前一步,不分由说地从于荣霞的手里接过那床棉被芯:“放哪儿?” “啊……放在这儿就好。”于荣霞有些紧张,抬手指了指某个地方,“谢谢你啊陈澍。” 陈澍轻轻松松就把这床棉被芯抱到了于荣霞指定的地方。 “高考结束了吧?”于荣霞有些尴尬,开始没话找话,“考得还行吗?” “还行。”陈澍放下棉被,回过头,冲于荣霞笑了笑。 “多少分?过一本线了吗?”于荣霞接着问。 “嗯。”陈澍说,“649分,正好比荆市高考文科第二名高一点。” 于荣霞愣了一下,睁着眼睛,表情很愕然:“你是……今年的文科状元?” “是吧。”陈澍冲她笑了一下。 “你真行啊陈澍。”于荣霞喃喃自语道。 末了,她又像想起什么似的,追问了一句:“那林听雨呢?他还读书吗?考上本科还是专科?” “他啊。”提到林听雨的名字,陈澍眼中的冷淡就被冲散了些,笑意也变得轻盈起来,“林听雨运气挺好的,正好比一本线高一分。不过就算是只高一分,那也是一本。你说对不对,于老师?” “……”于荣霞震惊到连嘴巴都微微张开了。 这一瞬间,陈澍从她的脸上看到了许多复杂的神色。 但陈澍不想去逐一辨认。 他也无需去辨认。 “我们今天就是回学校领录取通知书的,刚拿了学校发的奖学金,现在来菜市场买菜,准备去沈青梅老师家吃饭。”陈澍很淡地笑了一下。 于荣霞震惊到失语。 陈澍也没打算再在这里跟她耗时间:“于老师,那我先走了,你忙吧。” “啊?哦,哦,好……”于荣霞这才回过神来,“好走啊……对了,恭喜你们啊。” 这会儿陈澍已经走到门口了,弯腰拎起刚才放在门边的塑料袋。 听到于荣霞那句“恭喜你们”,他蓦地站直身体,回过头来,看向于荣霞。 其实没有必要。 但他也不是圣人或者侠客,做不到相逢一笑泯恩仇。 “……怎么了?”于荣霞没想到陈澍又停下了脚步,表情有些尴尬。 分卷阅读209 “我们最近确实有值得恭喜的事情,那就谢谢老师的祝福了。”陈澍对于荣霞笑了笑,举起左手。 于荣霞愣了一下。 仔细一看,她才发现,陈澍的无名指上戴着一枚银质戒指。 戒指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 于荣霞还没反应过来陈澍到底是什么意思,陈澍就先开了口:“您大概还不知道吧——我和林听雨在谈恋爱,全校都知道。哦,对了,我们上周已经在美国登记结婚了。” 从杂货店里出来,陈澍还没往前走两步,就看到林听雨站在路边,手里拎着两袋鸡鸭鱼肉,正四处张望。 他的左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和陈澍一模一样的银质戒指。 陈澍送给林听雨的求婚戒指是订制的钻戒,现在戴着实在太过张扬。 而林听雨送给陈澍的是他自己背着陈澍手工打磨的纯银戒指,相比之下更低调一些。 从芝加哥登记结婚回来以后,他们两个商量了一下,决定大学毕业以前先戴林听雨送的戒指,等之后参加工作了再戴钻戒。 陈澍加快脚步,走到林听雨身边,很自然地从他手里接过塑料袋。 “你去哪了?”林听雨探过头去看陈澍刚才出来的那家店,“那是卖什么的?” “没事,随便看了看。”陈澍往四周看了看,忽然低下脑袋,飞快地亲了一下林听雨的脑门,“走?” “哎哟,你这个人呀。”林听雨忍不住笑起来,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脑门,无名指上的戒指闪闪发光,“走。”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篇番外!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怎么样,都没猜到澍澍当老中医去了吧hhhhhh *备注:“冬天的芦根,经霜三年的甘蔗,蟋蟀要原对的,结子的平地木”——引自鲁迅《呐喊》。 ---------------- 贴一下接档文《还他妈磕》的文案,是荼白小可爱的故事(文名随时改hhh)↓↓ 过气童星荼白因为一段唱跳视频意外翻红,天生演员转型成流量爱豆。眼看局势大好,荼白却因为在候机室看耽美被偷拍,被营销号送上热搜轮了七天七夜。一时间黑料满天飞,微博评论骂声一片。 网友:还TM磕!还TM磕! 荼白(窒息:不,我不想红。滚啊,别打扰我磕CP! 某路人:只有我在意是哪个聚聚的让荼白笑得这么甜吗?蹲个书名。 耽美文学界顶流大神@鸦青:我。 @荼白:啊啊啊啊啊艸!心爱的聚聚评论我微博了!给聚聚投雷!! - 白月光金主突然失势,落难金丝雀荼白被团队迅速送到贵族高中挽救文盲人设。 入学前一天,荼白在学校后街的苍蝇馆子排队吃饭,谁料掌勺的校服少年居然是个痨病鬼——他TM竟然一边炒菜一边死命咳嗽! 荼白一脸嫌弃:噫,好脏。 少年举着平底锅冲他挑眉:咳出肺来给你加点料? 荼白愤怒掀桌:你妈的,你有病!我记住你了! - 学校后街苍蝇馆子家不受宠的二儿子陆惊沉是贵族高中的贫困特招生。 虽然同桌浪到没边还是个病秧子,但互怼归互怼,荼白一直谨慎维护着陆惊沉的自尊。 某天,荼白在片场和陆惊沉相遇,这才惊悚发现,这个卖贫穷人设的狗东西居然是他一直以来撒花投雷的耽美文学界顶流大神。 荼白:我心爱的鸦青聚聚怎么会是你这狗东西?!亏我还追了你这么久的!滚啊!!! 陆惊沉:巧得很呢,从你出道开始我就关注你了。我是为了能睡到你才去写脆皮鸭的,没想到居然火了。别拍戏了,我写脆皮鸭养你啊。 #浪到没边耽美文学界顶流病秧子攻vs糊出天际貌美过气童星暴躁小甜心受 #年下,HE,校园+娱乐圈元素, #一个疯狂的粉丝想方设法把暗恋多年的小爱豆从金主手里抢过来的狗血爱情故事 ☆、番外2 甜甜甜甜 01 “陈澍, 你快看,这组照片这两天刷爆了朋友圈!”课间, 外号“胖子”的舍友拿着手机给陈澍看,“隔壁公安大学拍的今年的招生宣传照,真是帅炸了!” 正在翻课本的陈澍推了推眼镜,转过视线,往屏幕上瞥了一眼, 随即伸手把胖子的手机接了过去。 陈澍划着屏幕, 照片一张张映入眼帘。 图片上是一群身穿警服的年轻男孩和女孩,个个目光坚定, 面容坚毅。 有端着枪械的日常训练照,有站得笔挺的军训照。 所有的色调一律被处理成黑白, 透着一股冷峻的风格。 “怎么样,够帅吧?”胖子由衷地感叹了一句, “哎,明明是兄弟学校,就隔着一条街, 我们学中医的整天穿着白大褂抓草药,身上老带一股82年的艾条味儿,背医书背到头秃。人家警校的就是制服腹肌大长腿,真叫人羡慕。” “嗯。是挺帅的。”陈澍把手机还给胖子, “这张图片你用微信转发给我吧。要原图。” “啊?哪张?”胖子接过手机,低头去看陈澍说的那张照片。 页面停留在一张单人照上。 照片上是一个身穿黑色警察制服的年轻男生,他端着一把枪, 对着镜头摆出射击姿势。 男生的发型是警校统一规定的板寸,却衬得一张脸更加俊美。 一双黑色的眼眸像沉寂的深渊,纤细的睫毛根根分明,右眼角下缀着一颗显眼的泪痣。 图片的最下方是一行白色的宋体字——“欢迎报考雀山公安大学”。 “诶,这男的真帅啊,这眼神,又酷又媚。”胖子一边说着,一边把这张图片发给陈澍,“不过他们警校男多女少,听说一对情侣三对基,嘿嘿。” 这会儿胖子转发的图片也出现在了陈澍的微信对话框里。 陈澍把图片保存起来,设置成了手机屏保。 “哎哟,你这么喜欢他啊?”胖子正好瞥过来,瞧见了陈澍的手机屏保,“不过这张图够爷们,我也喜欢。要不我也存下来当头像好了,肯定能吸引不少妹子。” “不行。”陈澍说。 “啊?为什么?”胖子拿着手机正准备操作,听到陈澍的话,他疑惑地扭过头去看陈澍。 陈澍把手机收进口袋里,冲胖子扬了扬眉:“他是我的。” 02 大一入学之前,陈澍和林听雨搬到了雀山市。 生气归生气,陈老爷子还是给陈澍买了一套房子,地段好风水好。 不过陈澍没住,他把房子租了出去,又把荆市那套房子卖了,凑了个首付买了一套小的,写了林听雨的名字,每个月用租金抵房贷。 “写我名字干吗?你买的房子写你自己的名字啊 分卷阅读210 。”林听雨说。 “人都跟我登记结婚了,房产证写你名字怎么了。”陈澍拍了拍林听雨的腰,“以后工作了再给你买。” “我要那么多房子干嘛?”林听雨没忍住,低声失笑。 “让你当包租公啊。”陈澍说。 开学以后两个人都忙,家具是全屋定制的,倒没花太多精力。 陈澍抽空就去盯着装修,学校家里两头跑,累得够呛。 但辛苦总归是值得的。 搬进去的那一天,陈澍和林听雨站在阳台上,一起眺望着远方的高楼大厦。 陈澍从背后抱住林听雨,吻着林听雨的耳朵,轻声说:“崽崽,我们有家了。” “嗯。”林听雨的眼睛有点湿,“哥,我们要在这里过一辈子。” 03 警校体能训练多,林听雨本来就是体力好的人,上了两年大学,腹肌愈发明显。 但他体型偏瘦,薄薄一层肌肉恰到好处地覆在身体上,让人看了鼻血横流。 陈澍恰好相反,学医太忙,每天都忙着跟同学互相施针。 一群热爱中医的年轻人整天泡在宿舍里熏艾条,宿舍里整天烟雾缭绕,宛若仙境。 林听雨:“你不觉得我们的CP很好磕吗?” 陈澍:“……什么磕CP,叫你少跟荼白玩。” 林听雨:“你听我说嘛,风流俏警察×冷淡酷中医,警枪对银针,想想就带感。” 陈澍:“……马上给我把荼白的微信删了。还有,我是不是针,你心里没点数?” 04 警校管得严,每天早上六点钟就要起来跑操,不准戴首饰,头发长度也有要求,男生一律剃成板寸,女生剪至齐耳。 林听雨高考完以后就把头发染回了浅栗色,结果开学第一天就被迫染了回去,全给剃成了板寸。 那一阵陈澍特别喜欢摸林听雨的头发,短短的,刺刺的,手感特别好。 林听雨:“撒手,你在摸狗吗?” 陈澍:“我在摸我的宝贝。” 陈澍送的小叶紫檀手串和耳钉都不能戴,婚戒也得摘。 林听雨就买了个带锁的檀木盒子,小心翼翼地把它们收了起来,放在书桌上。 只有每周末出去跟陈澍见面的时候,他才会戴上。 有一回,舍友不小心碰掉了林听雨的盒子,林听雨急得差点跟人打起来,后来舍友赔礼道歉才算完事。 舍友:“不就是个盒子嘛,到底装了什么,怎么跟你的命似的。” 林听雨:“里面装的就是我的命。” 05 刚上大学第一年,林听雨忙得像陀螺。军训持续了整整一个月,林听雨和外界完全失联。 每天只能睡四五个小时,其余时间都在训练,累得两条腿走路都在打飘。 陈澍一直觉得,按照林听雨放纵不羁的性格,去念规矩严苛的警校,一定会吃很多苦。 没想到,林听雨却一声不吭地坚持下来了。 陈澍觉得很心疼,同时却也很欣慰。 他的崽崽长大了。 06 以前和陈澍站在一块,总是陈澍的体态要更好一些,陈澍也会时不时地提醒林听雨不要驼背。 后来念了警校,反倒是林听雨站得更挺拔一些了。 林听雨:“你觉不觉得我们俩站在一块,像一首诗?” 陈澍:“什么诗?” 林听雨:“舒婷的《致橡树》。” 陈澍有些费解:“嗯?” “我如果爱你,绝不像攀缘的凌霄花,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林听雨笑着背出来,“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 陈澍瞬间就懂了林听雨的意思。 “我们分担寒潮、风雷、霹雳;我们共享雾霭、流岚、虹霓。仿佛永远分离,却又终身相依。”他伸手搂住林听雨的腰,接着林听雨的话说了下去,”这才是伟大的爱情,坚贞就在这里:爱——不仅爱你伟岸的身躯,也爱你坚持的位置,足下的土地。”* 07 有一回放假,好不容易能够好好休息,头一天晚上两个人折腾到半夜才睡。 没想到,第二天早上,陈澍醒过来,睡眼朦胧地把手伸向旁边,却一不小心摸了个空。 陈澍彻底清醒,伸手摸了眼镜,戴上一看,林听雨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了床,留下陈澍一个人在床上。 陈澍马上翻开被子起身下床,推开房门去客厅。 恰好家门同时被人从外面打开,林听雨拎着两袋打包好的米粉走了进来。 陈澍这才松了口气。 “早啊。”林听雨冲陈澍笑,顺手关上门。 “怎么不多睡一会儿?”陈澍走上前,从背后抱住林听雨,把下颌搁在他的肩膀上。 “习惯了早起,生物钟已经定型了。”林听雨说,“没到六点我的意识就清醒了,睡不着,就出去晨跑了,顺便带早餐。赶紧吃吧,一会儿泡胀了。” “嗯。”陈澍点点头。 等陈澍吃了早餐,回到卧室一看,林听雨不知道什么时候把两人睡的被子叠成了整整齐齐的豆腐块。 陈澍:“……” 这该死的强迫症。 08 林听雨担心陈澍总是窝在图书馆看书,没时间锻炼,体质会变差,所以总是趁着有空的时候,想方设法拽着陈澍去公园或者健身房锻炼。 有一次,林听雨提议,两个人比赛做引体向上。 陈澍对于所有床上运动之外的运动都意兴阑珊,做了十几个以后就撒了手,站在下面看林听雨。 林听雨倒是好兴致,一口气做了二十几个,一松手就从器械上坠下来。 站在下面的陈澍一把接住了他,稳稳地将他搂在怀里。 “啧。”林听雨抱着陈澍的脖子,趁着周围没人,用力吮了陈澍的喉结一口,“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接住我的。” 陈澍的耳根子慢慢红了,但表情还是不动声色的:“……这还在外面呢。” “那,”林听雨瞧着陈澍喉结上的吻痕,挑着眉笑,“回家?” 09 在林听雨担心的同时,陈澍也担心林听雨总是做高强度的体能训练容易造成肌肉损伤。 他们每周只能见一次,见面时间短暂,除了抓紧时间做那什么运动,陈澍还买了脖子那么粗一根的艾条,把林听雨摁在床上,点燃艾条,给他熏后背的穴位和肌肉。 “你简直丧心病狂!”林听雨挣扎无果,只能认命地趴在床上,“你下回是不是还要把针扎我后背啊陈嬷嬷?” “嬷嬷?”陈澍扬着眉毛,伸手去按林听雨尾椎骨的穴位。 指尖冰凉,按得林听雨骨头都酥了:“哥哥,别碰那……啊!” 你妹的,陈澍太坏了。 林听雨咬牙切齿地想。 自 分卷阅读211 从陈澍学了中医,总能在林听雨身上找到一些奇奇怪怪的穴位,按得林听雨又爽又疼,只能抱着枕头哭着求饶。 010 每次外出返校,林听雨总带着满身浓郁的艾味。背着空背包出去,背着满满一背包的中草药回来。 “靠,不是吧,你怎么年纪轻轻就搞得老气横秋的?”每回舍友都要嫌弃林听雨一番,“在我印象中这可是老年人才会搞的玩意儿啊。” 林听雨生无可恋地从背包里掏出一袋又一袋装好晾干的蒲公英、金银花、菊花、玫瑰花:“如果你家里有个酷爱养生的家属,你就能体会到我的感受了。” “呃,你爷爷吗?”舍友问。 “不。”林听雨从背包里掏出一个保温杯,拧开盖子,喝了一口里面的鸡汤,“是我祖宗。” 011 和胖子说的一样,雀山公安大学男女比例惊人,导致了“一对情侣三对基”的情况出现。 板寸往往能够更轻而易举地鉴别出颜值的高低,林听雨属于面相和骨相都很突出的那一挂。 加上他身手敏捷、反应极快,在军训的时候就已经获得了大量的关注。 军训结束之后,追求林听雨的人有男有女,能在宿舍门口的走廊排成一个长队。 林听雨拒绝得很干脆,但招架不住有人死缠烂打,越挫勇勇。 林听雨看都没看对方一眼,轻飘飘地撂下一句“我对象是隔壁中医药的,小心他拿针扎你”就把人给打发了。 从此以后,这句话在公安大学广为流传——千万别挖隔壁中医药学生的墙角,否则人家一挥手就是一排针扎死你。 012 陈澍每天都会来警校给林听雨送东西。有时候是切好的盒装水果,有时候是自己做的便当。 两个人在学校门口匆匆见一面,仓促地说两句话,马上就要分开了。 林听雨笑着说:“跟探监似的。” 陈澍叹气:“也就指望着周末能够多一点儿温存时间。” 林听雨说:“哎哟,别,你饶了我吧。平时在学校里被教官虐,周末回家还得被你搞。” 陈澍推推眼镜,似笑非笑:“嗯,所以周末回家我要多给你补补身体。” 有一回陈澍又装了新鲜的切片水果送过来,两个人在学校门口说了两句话,没想到正好被林听雨的几个同班同学看到了。 和陈澍道别后,林听雨拎着袋子往回走,几个同学连忙凑上来,好奇地问东问西。 “诶,阿听,刚才那个男生是你朋友吗?” “长得好帅!哪个学校的?” “还给你送吃的,你朋友真好!” 林听雨笑了笑:“他是隔壁中医药的。” “有没有女朋友啊?”有个女生问。 “女朋友倒没有。”林听雨实话实说。 “真的吗?”女生的语气变得兴奋起来,“能不能把他的微信给我啊?” “恐怕不行。”林听雨说。 “为什么啊?他不是没有女朋友吗?”女生有些失望地问。 “是没有啊。”林听雨冲她挑了挑眉,眼里尽是狡黠的笑意,“但是他已经结婚了。而且,他老婆超凶的,你打不过他的。”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番外是日常生活的糖,就写成小段子式啦ovo有点儿发烧,更晚了,抱歉。明天继续哇! ---------- *备注:诗歌引自舒婷《致橡树》。 ☆、番外3 恰好相爱 01 孙兰在郊外的寒山寺待了三年。 刚回到雀山市的时候, 陈澍曾经去找过孙兰。 但庙里的尼姑告诉陈澍,孙兰正在禅房打坐, 闭门谢客,不见任何人。 陈澍在佛前的蒲团跪了一整天,直到天黑,林听雨过来接他,孙兰也没有露面。 铁了心不见这个儿子。 但陈澍最大的优点就是能熬。 打持久战, 看看谁更有耐力。 陈澍即便再忙, 每周也一定会抽出半天时间,到寺庙去看孙兰。 有时候是打坐, 有时候是抄经书,有时候是帮忙打扫院子里的落叶。 但每回孙兰都把自己锁在禅房里, 不愿意跟陈澍见面。 警校规矩严苛,林听雨每周只有半天的假, 离开学校要请假,返校还要销假。 寺庙太远,他没办法陪着陈澍一起去。 但是放寒暑假的时候, 林听雨一定会跟着陈澍,一起去寺庙清修十天半个月。 02 大三那年,陈老爷子给陈澍买了一台奔驰G级。 陈澍方向感不太好,连自行车都不怎么会骑, 更别说考驾照了。 于是,他敦促林听雨去把驾照考了,然后这辆奔驰就给林听雨开。 “你这算盘打得好啊。”拿到驾照那天, 林听雨睨着陈澍,“驾照我来考,太阳我来晒,司机我来当。” “车不要吗?”陈澍挑眉,转了转手里的车钥匙。 “要要要。”林听雨秒变脸,笑嘻嘻地伸出双手去接钥匙,一脸狗腿样,“谢谢哥!一辈子给你做牛做马任劳任怨!” “不用做牛做马。”陈澍把钥匙搁他手心里,“做我老婆就行。” 03 每到假期清修的时候,林听雨就开车载着陈澍去寺庙,风雨无阻。 有一次,陈澍和林听雨从寺庙返回家中,已经是夜里十一点。 寺庙在郊外,一路空旷无人,只听得到风掠过树叶时沙沙作响的拍打声。 “陈澍,你还要坚持到什么时候?”林听雨双手握着方向盘,一边看路,一边问陈澍,“她不是不想见你,是不想见我。” “我没有办法改变她的想法,我也不会去改变她的想法。”陈澍说,“命运对她残忍不公,我不能再给她雪上加霜。但我希望的是,她不要借助宗教麻痹自己——该面对的总要面对,逃避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林听雨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哥,你觉得……我们可以吗?” “我觉得可以。”陈澍笑了笑,“不信命也不认命,与天斗其乐无穷。” 04 林听雨有时候也会去中医药大学接陈澍。 不过陈澍的舍友们从来没碰见过,陈澍也没提过,所以他们一直以为陈澍单身。 警校不让带首饰,所以林听雨在校的时候会把首饰都摘掉,但每次离开学校去见陈澍,他总会把小叶紫檀、耳钉和婚戒戴上。 中医药大学没那么多规矩,陈澍的项链和婚戒倒是一直戴着,从不离身,只有洗澡的时候才会暂时摘下来。 一开始,舍友们也好奇过。 陈澍长得冷,表情更冷,看起来很难接触。 头两年,他们根本不敢问陈澍私 分卷阅读212 人问题。 直到第三年,大家都彼此熟悉到了互相认作对方爸爸的地步,舍友们皮也厚了,胆子渐渐大了起来。 有一回趁着陈澍洗澡,三个舍友围到陈澍的书桌前,拿起陈澍的婚戒和项链,仔细打量。 舍友一:“我没看错吧,这是戒指吧?没听说过陈澍有女朋友啊?” 舍友二:“按照澍哥这个性格,不像是会戴这种花里胡哨的首饰的人啊。” 舍友三胖子:“我敢肯定,他戴的是左手无名指。无名指你们懂不懂,已婚人士才戴的。” 舍友一:“……你的意思是,陈澍已婚?不对啊这戒指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就一银环啊。” 舍友二:“他才多少岁啊怎么可能结婚?估计他也不知道戒指戴无名指上是什么意思吧?” 胖子:“你们还别说……他朋友圈干干净净的,平时也没听他提过有对象的事情,完全不像谈恋爱的人。” 舍友一:“Emmmmm……要不等他洗澡出来,我们问问他好了?” 舍友二:“我赌100块,澍哥绝对单身,那戒指是他自己戴着玩的。” 胖子:“不要100块,要赌就赌你前两天买的那根艾条。” 舍友二:“卧槽你够狠……那根艾条多贵你知道吗?我都不舍得用!……那好吧,我就跟你赌这么一次。” 等陈澍洗完澡,刚推开卫生间的门,便对上了三双如狼似虎闪闪发光的眼睛。 这仨儿子不知道为什么全围在了卫生间门口,正如饥似渴地盯着陈澍。 陈澍顿了一下,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走出这扇门:“……你们干吗?” “澍哥,问你个问题。”舍友二扑闪着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你有没有对象啊?” “有啊。”陈澍挑了挑眉,“怎么?” “女朋友还是老婆啊?”胖子小心翼翼地问,“那你每天都戴的戒指……” “哦。那个啊。”陈澍用毛巾擦了擦头发上的水渍,“结婚戒指啊,我对象亲手磨的。” 舍友一:“……卧槽?” 舍友二:“……卧槽!” 胖子:“……蛤??结婚戒指?是我想的那样吗?” “嗯。”陈澍冲他们笑了笑,“我们早就登记结婚了。” 05 舍友们花了半个晚上的时间才消化了“陈澍居然早已结婚领证”这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为了迫使自己冷静下来,胖子点了三个冰淇淋外卖,一口一个全吞了。 陈澍:“……胖子你就直说吧,你就是想吃冰淇淋是吧。” “澍啊,嫂子是哪个学校的?是我们中医药的吗?”舍友一问。 “隔壁公安大学的。”陈澍说。 “警花啊!”胖子夸张地捧住脸,“天呐!澍哥!您可太行了!居然能镇得住警花!” 听到“警花”二字,陈澍差点喷出来。 不不不,不能喷。 恐同人设已经不要了,高冷人设不能再崩。 “澍哥,什么时候让我们见见小嫂子啊?”舍友二愿赌服输,双手奉上高级艾条之后,忿忿不平,开始折腾陈澍,“都快大四了,你瞒了我们整整三年啊,太不够意思了吧?说好一辈子做彼此的爸爸呢?” “唔,你这艾条不错,可以搞个雷火灸。”陈澍摸了摸舍友二那根脖子粗的艾条,“他挺忙的,而且他未必想要你这么大的儿子。” “再忙吃个饭的时间总有吧?”胖子说,“我们请我们请,地点你们定,好不好?” “那我问问他。”陈澍笑了笑。 “哎,最好让小嫂子带上舍友一起。”舍友一凑上来,满脸贱笑,“越多越好,还能搞个爱的联谊。” 06 林听雨答应得很爽快,并且约定周六下午见面。 到了周六那天,陈澍的三个舍友兴奋到摩拳擦掌。 他们一早就扔掉了白大褂,把身上的草药味清洗干净,穿上一身帅气西装,将头发梳成大人模样。 “打扮好了吗小伙子们?”陈澍穿着简单的套头卫衣和长裤,靠在门边,眼含笑意地看着手忙脚乱的舍友们。 “诶,好了好了,等等我。”胖子对着镜子飞快地抹上最后一把发蜡,整颗油头闪闪发光,“来了!” 走向学校大门的路上,陈澍一行人成为整个中医药最靓的仔—— 陈澍穿着休闲装,双手插兜懒懒散散地走在前面,三个室友西装革履,皮鞋发亮地跟在后头。 活像少爷和他的私人保镖们。 开始学中医以后,陈澍倒没有以前绷得那么紧了,整个人好像修仙了一样,看起来越发仙风道骨,很像以前懒洋洋的林听雨。 反而是念了警校的林听雨越来越注意仪态了,站得跟柱子一样笔挺,半分不敢松懈。 一出校门,远远就看到一辆黑色奔驰停在门口。 三个舍友站在学校门口,左看右看,直接无视了那辆车:“人呢?小嫂子和同学在哪儿?” “那儿呢。”陈澍用下巴点了点黑色奔驰。 舍友一:“……卧槽?” 胖子:“……这车是嫂子的?” 舍友二:“……警花有点个性啊,开越野?” “我的。等于他的。”陈澍迈开步子走过去,“走吧。” 刚走近车子,驾驶座的门就被人从里面推开,一条被黑色长裤包裹的长腿迈了出来。 “嫂子嫂子嫂子!”舍友一和舍友二脸贴着脸,双手十指紧扣,兴奋得在原地直蹦跶。 长腿落地。 紧接着,一个寸头从车门里面探了出来。 舍友一&舍友二:“Emmmmm……嗯??” 胖子:“小嫂子这发型有点儿个性啊……” 穿着淡粉色花衬衫和黑色长袖打底衣的林听雨从驾驶座上蹦了下来,耳朵上的黑色耳钉闪闪发光。 “哥。”林听雨笑着走到陈澍面前。 “你舍友呢?”陈澍问。 “车坐不下这么多人,我先把他们送到了餐厅。”林听雨说着,又扭头看向陈澍那三个当场原地石化的舍友,“这是你舍友?” “嗯。这是我在中医药捡到的儿子们,老一,老三和胖子,也是你儿子们。”陈澍搂过林听雨的腰,把他带到三个舍友面前,“来儿子们,介绍一下,这是我对象,你们另一个爸爸,林听雨。” 07 “……” “……” “……” 餐厅里,三个西装革履的医学生和三个身材健硕的警校生排排坐在餐桌前,面面相觑。 大眼瞪小眼。 “听陈澍说你们想约我舍友一起出来,所以我就把他们带来了。”林听雨说。 陈澍的三个儿子们:“蛤蛤蛤蛤蛤。” 他们对视一眼,彼此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 分卷阅读213 欲哭无泪的表情。 理想中的中医小哥哥和警花小姐姐的奇妙联谊呢?! 奇妙是够奇妙的。 可警花小姐姐怎么会变成铁血肌肉男啊?! 而且,谁知道这警花小嫂子居然是个男的啊?! 不过,看得出来,小嫂子的舍友们似乎也很震惊…… 看来他们也不知道小嫂子的对象是个男的呢。 蛤蛤蛤蛤。 想到这里,陈澍的仨儿子们忽然获得了一种微妙的心理平衡感。 陈澍把两份菜单分别推向双方舍友:“看看想吃什么。” 林听雨的三位肌肉男舍友们受宠若惊到惊慌失措再到口不择言: “啊啊啊,谢谢嫂子。” “啊啊啊,谢谢弟妹。” 林听雨“噗”一声笑了:“什么鬼,叫澍哥就行了。我哥比我们都大一岁。” “澍哥好。”三个警校的男生憨憨地摸着脑袋,不好意思地笑了。 “澍啊,我们怎么称呼小……小嫂子啊?”胖子悄悄地问陈澍。 陈澍扬了扬眉毛:“小嫂子挺好的,就叫小嫂子吧。” 旁边的林听雨一个拳头轻飘飘地抡到陈澍后背上:“发毛病?” 舍友一眼尖,一眼就看到林听雨无名指上的戒指。 他揉了揉眼睛,咽了口唾沫,戳了戳舍友二的胳膊,小声问:“我没看错的话,小嫂子手上那戒指……” “和澍哥是同款。”舍友二补充。 舍友一:“Emmmmm澍哥上次明明说他已经……” 舍友二:“登记结婚了。” 舍友一:“……?” 舍友二:“……!” 林听雨:“噗嗤。” 陈澍扬了扬眉毛:“你俩说相声呢?” 08 胖子看了看林听雨,又看了看陈澍,低下头倒腾着手机,疯狂地在微信上翻找着什么。 他怎么看怎么觉得,这小嫂子好生面熟。 这弟弟他曾见过的才对! 终于,胖子在自己跟陈澍的聊天记录里找到了一张照片—— 去年公安大学的招生宣传照,当时陈澍让胖子单独把那张照片转发给他。 怪不得! 这照片上端着枪械面对镜头做出射击姿势的男生不就是面前这位小嫂子吗?! 怪不得! 怪不得当时陈澍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他是我的”! 怪!不!得! 胖子抬起手背擦了擦额角并不存在的汗水。 幸好他当时没有执意拿小嫂子的照片当头像…… 妈的,要是他当时真的这么干了,陈澍肯定会半夜爬起来拿针扎死他吧!? 09 “说起来,听雨啊,你们在一起多久了啊?”等待上菜的过程中,舍友一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起来,“那戒指好像从大一起我就看到澍哥戴着了?” 林听雨的三位肌肉男舍友也挺好奇的,睁大眼睛看向林听雨。 “三年半了。”林听雨说,“唔——结婚也快三年了。” “哦你们结婚三年了……什么?!结婚三年?!” 除了两位当事人之外,全桌震惊,六个人十二只眼,全都瞪得圆溜溜的。 “嗯。”陈澍很自然地用筷子夹了片西瓜,放进林听雨的碗里,“在美国芝加哥登记的。” “……三年前你们才多大啊?”胖子满脸震惊。 “他十八,我十九。”陈澍说。 “他白云,我黑土。”林听雨说。 众人直接无视了林听雨的捧哏,又是一顿震惊:“!!!” 陈澍看了林听雨一眼,接着说:“芝加哥的法定结婚年龄是18岁。” 林听雨的肌肉舍友一:“……等等,虽然但是,这也太太太早了吧?!” 林听雨:“不早了。春宵一刻值千金。” 陈澍没说话,只是抬手推了推眼镜,脸上露出赞同的表情。 陈澍舍友二:“我有个问题,可能不太礼貌……美国的结婚证在我国会受到法律保护吗?” “不会。”陈澍说,“国内不承认。但我们已经在国内签了意定监护,现在是彼此法律意义上的监护人。” “哦,意定监护啊。”舍友二对这方面稍微有些接触,但还是不解,“那你们干吗还专程跑到国外领证……?” “虽然一张国外的结婚证在国内并不能代表什么,”陈澍看向林听雨,眼神忽然变得很柔软,“即便我脚下的这片土地在法律上并不承认我和我爱人的婚姻关系,但至少,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地方认同我们的存在——我们不是异类,只是恰好地相爱了。” “嗯。”看着陈澍那双浅色的眼睛,林听雨的心也蓦地变软了,他看着陈澍,重复了一遍陈澍最后一句话,“我们只是恰好相爱了。” 作者有话要说: 登记结婚的国家改一下,荷兰改美国芝加哥。 2019终于过去啦,祝大家2020年开开心心顺顺利利喔ovo~ ☆、番外4 毕业之后 01 大四那年, 陈澍顺利保研本校,继续研究针灸和推拿。 而林听雨一毕业就直接进入雀山市公安局工作, 成为一名标准的社畜——派出所的基层小民警。 班上的同学有的去了刑警部队,有的去了交警部队,还有几个抱负远大的去了缉毒部队。 偏偏作为优秀毕业生之一的林听雨却选择当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巡警。 “你这不是暴殄天物吗阿听。”舍友不解,“你可是门门功课优秀的警校精英,怎么就想不开跑去当基层民警了?” “基层有什么不好?”林听雨懒洋洋地往椅背上一靠, 自恋地摸了摸自己的腹肌, “累是累点儿,毕竟每天要处理的琐事多, 也容易烦。不过我没什么远大志向,老婆孩子热炕头才是我的人生理想, 这工作适合我。” “嚯,老婆孩子热炕头——”舍友贱笑起来, “我看你才是那个‘老婆’吧?” 林听雨一个抱枕飞过去,正中舍友大脸。 说来说去,还是有点儿私心。 当初林听雨选择读警校, 陈澍虽然没反对,但显然也并不是很赞成。 但那毕竟是林听雨自己的意愿和选择,所以陈澍还是决定默默地支持他。 就像林听雨默默地支持陈澍学中医一样。 不言不语,却是彼此的依靠。 大学四年, 两个人都忙,每周连见面都成为了奢侈,只能争分夺秒。 刑警听着酷, 可只要一接手大案子,通常会忙到几个月都不能回家。 缉毒警察更需要步步为营,时刻与毒贩斗智斗勇,一不小心可能就会有牺牲的风险。 如果换作以前一个人的时候,林听雨一定会义无 分卷阅读214 反顾地冲在一线。 毕竟他在这个世界上无牵无挂。 可现在,林听雨的命不是他自己一个人的,而是陈澍的。 那头被锁在沼泽里的困兽,有了牵挂,也有了软肋。 他开始畏惧死亡,却也学会了尊重生命。 基层民警忙是忙点儿,但至少每天都能下班回家。 老婆孩子热炕头,一样不少。 啊,俗人的幸福多么简单。 想到这里,林听雨忍不住勾起唇角。 那就让他一辈子做个俗人吧。 02 陈澍读研的第一年,孙兰终于肯见他了。 那天陈澍照常在寺庙的院子里帮忙打扫落叶。 回头的时候,陈澍突然看到,孙兰站在他的身后,淡淡地看着他。 以前的孙兰像一朵养在温室里的娇贵的花。 那时候她只有面孔和陈澍是相似的,气质却截然不同。 陈澍冷,孙兰娇。 陈澍漠然,孙兰软弱。 现在,她却和陈澍变得更像了。 眉眼、神态、表情、气质,平淡如水,云淡风轻。 陈澍一顿。 他看着孙兰,孙兰也看着他。 他们站在寺庙的大院里遥遥相望,远处传来古朴悠扬的钟声。 有风过,地面上原本被陈澍扫成一堆的黄叶四下散开。 须臾。 陈澍放下扫帚,一步一步走到孙兰面前。 “妈。”他低声说,“我已经长大了,我带你回家。” 03 孙兰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跟陈胜华离婚。 也不知道渣爹是想明白了还是没想明白,竟然同意了,一点儿犹豫都不带。 他甚至还主动分了一半的财产给孙兰,没有提任何要求。 要知道,这两个人纠缠了二十几年。 他们互相厌恶,却又碍于种种因素,难以分开。 大概两个人都疲惫了,终于决定放过彼此。 两人顺利离婚。 “你这渣爹可以啊。”林听雨说,“我还以为他早就把名下的财产全部转移走了呢。” “他确实转移过。”陈澍说,“我找人查过他。” “……那?这是怎么回事?”林听雨震惊不解。 “我也不知道,他自己又转回来了。”陈澍语气平淡,“瞎折腾呗。陈胜华那人疑心重,就算跟夏舟同床共枕几十年,他也不能完全信任夏舟。” 陈澍父母离婚的时候,陈老爷子已经病危了。 老头子插着输氧管躺在私人医院里,什么也做不了。 听到消息,只能干瞪眼。 要知道,以前陈胜华和孙兰离不了婚,一方面有他们自己的原因,另一方面还有老头子的干预。 不过遗嘱倒是立好了。 老爷子名下的所有股份,60%留给陈澍,其他子女均分剩下的40%。 老爷子名下的若干套房子,1/3给陈澍,1/3给孙兰,剩下的1/3均分。 这一遗嘱在家族内部引起轩然大波。 陈澍的姑伯自然不服。 家产之争又是一场血雨腥风。 陈澍懒得管,他不想争。 有就有,没有拉倒,他不稀罕。 不过陈胜华看重这个儿子,他特地请了顶级的职业经理人和律师,来帮陈澍打赢这场遗产争夺战。 倒也稀奇,他身边明明就有一个同床共枕多年的法学教授,陈胜华却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别人。 或许就像陈澍说的,这两人长久不了。 也该同床异梦了。 04 比起遗产,陈澍更在乎的是他前一阵斥重金购置的陈年墨锭。 据说是用中药古法熬制的。 成色好,价值极高。 “你这人真是,自从学中医以后,整个人直接羽化升仙了。”林听雨快嫌弃死了,“家里收藏的全是什么宋代的瓷器明朝的墨锭陈年的艾条,下一步你是不是准备把博物馆搬回家?” “唔。”陈澍当真严肃地思考了片刻,“反正我现在已经是陈氏集团最大的控股人,除了钱我一无所有,区区一个博物馆还是买得起的。” 林听雨“噗”一声笑了:“你真的是……” “是什么?”陈澍一把搂住他的腰,将林听雨整个带过来,让他坐到自己腿上,挑眉问。 林听雨捧着陈澍的脸,低头去吮他的嘴唇:“是我老公呀。” 陈澍的呼吸声蓦地加重。 05 林听雨毕业那年,陈澍重新在市区买了一套房子。 买的是别墅,还带一个大院子。 这一回两个人都有了空闲时间,终于可以一起挑家具,一起跑装修。 而那套他们住了四年的小房子就维持原样,不租也不卖。 两个人偶尔会过去看看,回忆一下大学的岁月。 起初林听雨还觉得陈澍买这么大的房子,就他们两个人住,空着也是浪费。 但很快,他发现自己想错了。 陈澍简直就是个魔鬼。 他在家里搞了很多个储藏室,什么艾条储藏室、茶叶储藏室、红酒储藏室、瓷器储藏室和文房四宝储藏室,还有书房和私人影厅。 书房还要分两个,一个放现当代文学作品,一个放他从旧书网站和夜市地摊上搜罗来的破烂古籍。 最绝的是,陈澍还在家搞了间中药房。 他斥巨资订制了一个巨大的红木药柜,每个抽屉里装满了名贵的药材。 林听雨也就搞了个健身房和射击室。 他本来想在院子里种点儿花花草草什么的。 或者像韩剧那样,搭个秋千,有空的时候还能你推我我推你情趣一下。 不然的话,在院子里挖个游泳池也行。 偶尔让陈澍欣赏一下他漂亮的腹肌和大长腿,还有刚出水的性感身姿。 谁能料到,陈澍竟然已经丧心病狂到了连院子里的空地都要征用的地步—— 天气好的时候,陈澍就会把他的破烂古籍和中草药全部从家里搬出来,铺满整个院子,让它们晒晒太阳。 而他本人买了个老人摇摇椅放在旁边,人往上面一躺,一边摇着蒲扇,一边眯着眼打盹。 提前进入养老生活。 06 林听雨下班回家,推开铁门走进院子,地上全是药和书,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真是服了。 偏偏躺在老人摇摇椅上的那个人又睡着了,手里还拿着一把老头蒲扇,肚子上放着一本古籍。 金丝眼镜搁在书上,一张年轻的面孔冷漠又俊美。 陷入沉睡的时候,那人脸上的冷意总会削弱几分。 每回看到陈澍冷峻的侧脸线条和长睫毛,林听雨的心中总有涟漪荡漾。 哥哥长得太帅了。 林听雨根本没法对着这张脸发脾气。 他小心地绕开地上 分卷阅读215 的药材和书籍,悄悄走到陈澍身边,俯身去吻陈澍的眉毛。 “啊。你回来了。”陈澍从梦中醒来,睡眼惺忪地看着林听雨。 “嗯。”林听雨又亲了亲他的鼻梁,“屋外风大,回屋睡?” “不睡了。”陈澍揉着眼睛坐起来,把眼镜戴上,将书和蒲扇搁到一旁,伸手把林听雨搂过来,抱到腿上,“我给你煲了汤,一会儿喝点?” 重量猛增,摇椅顷刻间晃了起来。 “嘿,你这老头摇摇椅不错。”林听雨一下就发现了新大陆。 他坐在陈澍身上,用力晃了晃,摇摇椅便随着他的动作带着椅子上的两个人一起晃。 嘎吱嘎吱嘎吱—— 相恋这么多年,林听雨肚子里的那点坏水,陈澍怎么会不知道。 他抱着林听雨,挑了挑眉:“今晚试试?” “试试就试试。”林听雨勾着嘴角,冲陈澍坏笑,“恐怕你明天要买一个新的喽。” 07 孙兰结束修行之后,陈澍一直为她接下来的生活担心。 虽然陈胜华和陈老爷子那边给了她不少钱,但孙兰毕竟是个出手阔绰的傻白甜,又待在深山老庙里与世隔绝这么多年,原本就匮乏的生活常识更是贫瘠。 别的陈澍倒不在意。 他倒蛮担心孙兰被人骗钱的。 毕竟孙兰回来的第一周,就有假尼姑打着化缘修庙的名号找上门来,从她手里骗走了二十万。 孙兰还挺会自我安慰的:“没事,我还有很多个二十万呢。” 陈澍:“……” 陈澍:“你钱是天上掉的吗?” 孙兰:“是啊。” 陈澍:“……” 就算再有钱,也禁不起她一回又一回折腾啊。 林听雨问陈澍:“要不把你妈妈接过来和我们一起住吧?” “她大概不愿意吧。”陈澍推推眼镜,“她也应该开始有自己的生活了。” 明知道答案是什么,陈澍还是去问了孙兰。 孙兰果然拒绝了。 “我是很想和我儿子住在一块。”孙兰摸了摸陈澍的头发,修行了几年,她终于静下心来,把乱七八糟的前半生整理干净了,“但是,你们年轻人有你们自己的生活,我过去肯定不方便。我也应该有我自己的新生活了。” “嗯。”陈澍点点头,没有强求,“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我想出国散散心。”孙兰笑了笑,“可能之后会去念书吧。和社会脱轨太久,我也该尝试着融入这个社会了。” “念书?”陈澍扬扬眉,“老年大学?刺绣还蛮适合你的。” “你妈才四十出头,念什么老年大学。”孙兰嗔怪地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要不,你问问带你读研的那个教授,招不招四十岁左右但是美貌赛二十的女研究生?” 陈澍:“……” 陈澍:“……啊?” 08 自从搬来雀山市念书和定居之后,陈澍和林听雨跟荼白的联系就愈发密切起来。 荼白有时候拍完戏或者没有行程的时候,就会跑来陈澍和林听雨家蹭饭。 有时玩得太晚,他干脆就在多余的客房里留宿。 陈澍还要念书,有时候不在家。 而林听雨是轮班制。 这个时候荼白就会趁着陈澍不在家,把自己珍藏多年的宝贝们带过来,跟林听雨一起分享。 而他的宝贝们,往往是一些产自世界各国聚聚笔下的精美腐味小H漫和精品腐味小H书。 新世界的大门从此为林听雨而敞开。 在荼白的怂恿下,林听雨的恶作剧开始了。 某日,陈澍来到家中古籍室,想要找《伤寒杂病论》出来看。 没想到,他刚拉开抽屉,出现在眼前的却是一本《我和哥哥的骨科爱情日记》。 陈澍:“……” 又过了一日,陈澍来到书房,想要取出上周重金购买的老墨锭,放砚台里磨一磨,试一试成色。 没想到,陈澍打开柜子,墨锭却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卷起来的海报。 陈澍一顿,伸手取出那副海报,展开一看。 ……操。 一张《野画集》的H图海报。 陈澍本来不知道这是什么玩意的。 直到某天,他在林听雨的iPad浏览记录里看到了一些不该看的东西。 陈澍:“……” 地铁,老人,手机.jpg 陈澍镇定自若地把海报卷起来,放回原处,离开书房去找林听雨。 林听雨却不在房间里。 陈澍找了两层楼,才在书房里找到他。 林听雨趴在榻榻米上,手里捧着一本封面露骨到不堪入目的腐味,正看得津津有味。 他的身边还堆着十几本和漫画,不知道是已经看了还是正准备看。 陈澍走上前,从林听雨的手中抽出书本,翻过封面看了看:“……” 再随便翻了翻书本的内容:“……” 陈澍从书本后面垂下眼睛去看林听雨。 林听雨转过身,侧躺在榻榻米上,抬起一条腿,用脚尖蹭了蹭陈澍的小腿,笑意盈盈地看着他:“嗯?怎么了?” 陈澍不动声色地看了林听雨一眼,抖了抖手里的书:“那6什么9,后什么入,阳台Py,楼梯Py,看来你挺想尝试的。” 林听雨的笑脸一僵:“诶?我不是我没有这他妈是荼白的书我就是看看——” “这书里的太小儿科了。”陈澍随手把书往地上一扔,伸手去解自己的皮带,“崽崽,哥哥教你玩玩针灸Py?” 09 第二天是周日,荼白拍完戏,打算去陈澍家玩。 去陈澍家之前,他特地回了一趟自己家,又抱了一堆准备安利给林听雨的本子。 没想到,荼白刚把车停到陈澍家院子门外,下车一看,却发现陈澍家的院子门口摆着一个巨大的纸箱。 啥玩意儿? 荼白走到纸箱前蹲下,翻了翻纸箱里的东西。 他惊悚地发现,箱子里装的都是他视若珍宝的珍藏书籍和精美海报! 是谁干的! 居然把他的宝贝当垃圾一样扔在门口! 荼白抱着箱子怒气冲冲地站起来,正准备进去找陈澍要个说法,却发现院子的铁门上不知什么时候挂了一块牌子。 荼白看着牌子上的字,一字一顿地念出来: “荼、白、和、变、态、不、得、入、内。” “……” 作者有话要说: 元旦快乐哇大家! 还有两三篇番外就能彻底完结啦~ 接下来轮到荼白小可爱的故事啦哈哈哈! 每个岗位的警察都值得尊敬~敬礼。 ☆、番外5 清白中医 分卷阅读216 “卧槽, 我这脖子是真不行了。” 下班的时候,同事换下身上的警察制服, 穿上自己的便服,揉着脖子抱怨道。 “怎么搞的?你昨晚落枕了?” 旁边的林听雨没有换便服,他从衣架上取下一件黑色大衣,正要穿上,听到同事的抱怨, 他顺嘴接了一句。 “没落枕, 就是整天伏案工作,颈椎受不了。”同事穿上外套, 叹了口气,“谁能料到, 我年纪轻轻竟然得了颈椎病。” “喔,那正巧, 我一会儿要要去中医馆做推拿。”林听雨也把大衣穿上,把制服遮住,抬手整了整大衣的领子, “要不我带你去试试?” 林听雨工作的警务工作服务站点坐落在栖梧路最繁华的商圈旁边。 这里是整个城市人流量最大的地方之一,既是商圈,旁边又有地铁,人来人往, 容易发生意外,因此服务站的工作量也特别大。 去年,商业街街尾新开了家中医馆, 名字叫萃雨堂。 也不知道这家中医馆的幕后老板到底多有钱,竟然把整栋楼都盘了下来——要知道,这里可是寸土寸金的繁华地段。 一开始,附近的商家都挺好奇的。 谁会在这种地方开中医馆呢? 他们甚至打赌,这家中医馆绝对开不过一个月。 没想到,开业第一天,络绎不绝的客人就踏破了萃雨堂的门槛。 此后每一天,这家中医馆总是人满为患,客人需要提前预约才能抢到号。 也就短短一年,萃雨堂声名大噪,生意蒸蒸日上,甚至还有许多外地的客人慕名前来。 傍晚六点正是下班的高峰期,大家都忙着下班回家做饭,通常这个点萃雨堂里没什么客人。 新来的前台小姐坐在靠近门边的桌子旁,低着头玩手机。 店里的装修风格既简洁又高级,完全不像传统意义上的中医馆,暖色调的灯光也十分明亮。 有人从外面推门而入,悬挂在门口的风铃捕梦网瞬间叮叮当当地响起来。 两个年轻人从门外进了店。 领头的那个年轻男子穿着一件宽松的黑色羊绒大衣,衣摆一直延伸到膝盖,衬得两条腿又长又直。 他进了屋,伸手去松大衣的领子,袖子随着他的动作往下缩了一截,露出手腕上戴着的一串小叶紫檀:“呼,真暖和。” “您好,欢迎光临萃雨堂中医馆。”前台小姐连忙放下手机站起来,露出生涩的职业微笑,“请问二位想做什么项目呢?” “捕梦网?还挺漂亮啊。”同事伸手去摸挂在门口的捕梦网。 这只捕梦网很漂亮,通体洁白,缀着一长串轻盈的白色羽毛,末端还系着小小的铃铛。 “啊,这个呀,这是我们老板挂上去的。”前台小姐注意到那个捕梦网,“听说是老板的太太去旅游的时候带回来送给老板的。” “哟,感情真好。”同事露出了艳羡地表情,“哪像我老婆,出去玩只记得给自己买新衣服,给我带的都是一些廉价的当地特色民族服饰,谁穿啊。” “小姑娘,没见过你啊,你是新来的?”林听雨转过头去看前台小姐。 “啊,您是常客吗?”前台小姐不好意思地抿唇笑了笑,“我是今天刚来上班的,还不太熟悉。” “喔,没关系,我也是第一次来。”同事四下打量着中医馆,“你可以给我介绍介绍呀。对了,这么大的店,只有你一个员工吗?” “下班的点到了,其他姐姐们都回家吃饭了,上夜班的姐姐们还没来呢。现在店里只有我跟老板在。”前台小姐回答。 “你们老板不在吗?”林听雨问,“往常这个点我约了他做私人推拿。” “您约了我们老板亲自给您做推拿?”前台小姐睁大眼睛,“那您一定是我们店里SVIP级的客户了!” “应该是吧。”林听雨笑了笑,“他人呢?” “抱歉,可能要麻烦您稍微等一下。”前台小姐露出了歉意的表情,“刚才有个大客户临时过来,想进一批仪器,现在我们老板正在办公室里跟他谈生意呢。要不您先在楼下坐一会儿?” “行,没事儿。”林听雨很随意地在沙发边上坐下,“老孙,过来坐啊。” “你坐吧,我转转。”同事对中医馆里的一切都好奇得不行,在一楼大厅里转来转去,“你们这店一共有几层啊?主营业务是干什么的?你们不是中医吗?中医不是看病问诊卖中药的吗?怎么还卖仪器呢?” 一连串的发问把前台小姐问懵了:“呃……” “别怕。”林听雨说,“他职业病犯了。我们是警察。” “啊,警察啊,我最崇拜的就是警察了。”前台小姐松了口气,“我们是中医馆,但是主营业务是推拿、针灸和女性护理。女性护理方面我们有自己的产后护理中心,比如月嫂和催乳师这类业务。客户可以到店里来按摩调理,我们也提供上.门服务。刚才说的仪器呢,是我们公司研发的一款电子艾灸理疗器,适用于家庭使用。” “这么厉害?我还以为你们就是卖中药呢。”同事有些惊讶,“不过你们老板应该是个男的吧?怎么会做女性护理方面啊?” “没有啦,我们大老板主要管理针灸推拿这一块,女性护理是二老板在管,二老板是女性。”前台小姐抿着嘴笑,“我们馆一共三层楼,一楼是供客人休息的会客厅,还有一些理疗产品展示。二楼是二老板管理的产后护理中心,三楼是大老板负责的针灸推拿中心。” “这样啊,那二老板是你们大老板的妻子吗?”同事问。 坐在沙发上玩手机的林听雨“噗”一声喷了。 “不是不是。”前台小姐连忙摆摆手,“二老板是大老板的妈妈,大老板研究生毕业后就出来创业了,二老板给他投了一大笔钱。” “哇,原来是这样。”同事伸手摸了摸展示柜上的电子艾灸仪,“那你们大老板的太太是干什么的?” 不知道为什么,林听雨在旁边咳嗽了一声。 同事看了他一眼,没搭理他。 “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前台小姐摇摇头,“听姐姐们说老板太太有自己的工作,每天都很忙,不过他们两个感情非常好。” “那当然。”林听雨说。 “你别插嘴啊,我在跟小姑娘聊天呢。”同事嫌弃地瞄了他一眼,又问,“那你们大老板多大啊?” “好像才二十七八岁。”前台小姐想了想,“我们老板一表人才,长得超帅,还是中医药大学研究生毕业的高材生。听说他家里开企业的,是个富二代。” “富二代自己出来创业?真是年少有为啊。都是同龄人,人家混不好就只能回家继承家产了。”老孙叹了口气,转头 分卷阅读217 看向林听雨,“对了小林,我记得好像听你说过,你爱人也是中医药大学毕业的?难不成这家店的老板是你爱人的同学?” “呃……”林听雨从手机后面抬起眼睛,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好在前台小姐的惊呼声拯救了他:“这位客人也结婚了吗?看起来很年轻呢!” “害,小妹妹你刚大学毕业吧?你不知道,听说这小子上大学的时候就跟对象登记结婚了,牛逼不?”同事开始跟前台小姐吹牛皮,“他刚来我们所的时候,好多年轻单身的女同志都特别中意这小子,我们这些大龄男青年对他那个羡慕嫉妒恨呀。后来有几个女同事拜托我们帮忙搭线,谁想到,这小子居然跟我们说,他已经结婚了!” “优质的单身帅哥都已经被别的小姐姐抢光了。”前台小姐感叹了一句,又问林听雨,“您长这么俊,您太太一定也很美吧?” 林听雨笑了笑:“嗯,我爱人比我好看呢。”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从楼上走下来。 前台小姐抬头瞥了一眼,立刻站起来:“老板,您下来了。” 下来的是两个人。 走在前面的是一个身穿白大褂的年轻男人,个子很高,鼻梁上夹着一副金丝眼镜,肤白,眸色很浅,整个人看起来仙风道骨的。 还挺有大师风范。 同事注意到,他的脖子上挂着一根红绳,红绳的末端一直隐进领口,不知道系着什么。 “嗯。”医生冲前台小姐略一点头,表情平淡如水。 他的目光掠过林听雨和同事的脸,又在林听雨的脸上停留了半秒,随即收了回去。 医生转过身,跟身后的客户握了握手:“感谢您的订单,合作愉快。” “嗨呀,小陈,哪里话,我还要谢谢你呢,你这产品是真的好。”客户是个中年男人,握着医生的手,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那我先回去了,下次见啊。” “您慢走。”医生礼貌地点点头,把客户送出门外。 玻璃门开了又关。 门上悬挂的捕梦网叮当作响,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老板,谈得怎么样?”前台小姐赶紧凑上前,兴奋地问,“成了吗?” “成了。”医生看了她一眼,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八百万的订单。这个月给你们发奖金。” 前台小姐顿时双手握拳,发出雀跃的欢呼声:“太棒了!” “啧,这八百万对你来说不就一辆车的钱?”林听雨懒洋洋地靠在长沙发上,随口说了一句,“你花钱都不眨眼的,花的比挣的多。” “啊……这位客人怎么……”前台小姐有些尴尬地看了看林听雨,又看了看陈澍。 她拿不准这位客人和大老板之间的关系,所以不敢随便发言。 虽然这位客人看起来跟大老板很熟的样子…… 但是这样说话也太失礼了吧! “等多久了?”医生却好像毫不在意。 他走到林听雨身边,双手插在白大褂的兜里,垂下眼看林听雨,又抬头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同事:“这位是?” “没多久。对了,介绍一下。”林听雨站起身来,“这是我同事老孙,他脖子不太舒服,我说带他来做做肩颈推拿。老孙,这是陈医生。” 医生冲老孙点点头:“孙先生,你好。” 老孙也跟他打招呼:“您好啊陈医生,麻烦你多照顾啊。” “哪里话。”医生笑了笑,“应该是我麻烦您照顾林听雨了。” 老孙总觉得这句话哪里怪怪的。 但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怪。 他还在琢磨这句话的意思,医生已经转过头,对身边的林听雨说:“那我们上去吧?” “嗯。”林听雨点点头,看向老孙,“老孙啊,你在这里等等,值夜班的推拿师马上就过来了。一会儿你哪不舒服就跟推拿师说,挑最贵的上,记我账上就行。” 语气自然娴熟得像他才是这里的大老板一样。 “哦哦哦好。”老孙摸了摸脑袋,又像想起什么似的,连忙问,“对了,那你呢?你不在这儿等吗?” “我每次来都是陈医生给我做的。”林听雨笑了笑,“行了,那我先上去了。” “约你们大老板亲自做推拿,要多少钱一次啊?”目送着他们上楼的背影,老孙小声问前台小姐,“是不是很贵?” “我也不知道,大老板很少亲自帮人推拿的,一直是别的推拿师负责。”前台小姐也压低声音回答他,表情看起来很好奇,“这位林客人到底是哪个等级的VIP啊……也太厉害了吧。” * 陈医生的办公室在三楼的走廊尽头。 他有一间属于自己的理疗室。 这间理疗室在陈医生的办公室隔间,他一般不让外人进来。 东西也都是陈医生自己收拾,从不让别人碰。 林听雨进了陈医生的办公室,顺手把大衣脱了下来,露出里面的警察制服。 他一边往屋里走,一边随手把大衣搁在陈医生的办公椅上。 陈医生跟在林听雨身后进来,把门关上,并且反锁起来。 办公室里亮着灯,林听雨走到窗边,把敞开的窗帘拉上,然后开始脱上衣。 “今天哪里不舒服?”陈医生推开理疗室的门,拿起空调遥控器,把温度往上调高了几度。 他放下遥控器,开始准备推拿的油和一会儿要用到的毛巾。 “还能是哪啊,和平时一样。”林听雨把制服脱下来,小心地叠好,平放在办公桌上,跟着陈医生进了理疗室。“颈椎,肩膀,腰,来来去去就这三个地方。” 推拿完后还要做艾灸治疗,艾灸味道重,会把衣服熏坏,所以林听雨向来把衣服放在外面。 “先趴下,我把被子给你盖好。”陈医生把毛毯和毛巾抱过来,把理疗室的门关上。 屋里的暖气开得很足,林听雨即便脱了上衣也不觉得冷。 他翻身上了理疗床,娴熟地趴下来,把脸塞进理疗床的凹坑里:“我觉得脖子两边的筋好疼,等会儿你多给我按按。” “嗯。”陈医生应了一声。 他把加热过的热敷包放到林听雨的腿和屁股上,又把毛毯展开,盖到林听雨身上,替他把被角掖严实了:“稍等,我把油拿过来。” “好。”下肢一下子变暖和了,林听雨瓮声瓮气地回答。 他的脸埋进理疗床的凹坑里,只看得见地面光滑的瓷砖,看不到医生的脸。 从警多年,林听雨早就养成了高度的警惕心和良好的职业素养。 光是凭借一双耳朵和敏锐的直觉,还有对医生的熟悉程度,即便不用看,他也能判断出陈医生现在正在做什么。 咕噜噜噜—— 这是医生把放置工具的小推车拉过 分卷阅读218 来了。 接着是搓手的声音。 医生应该是往手上倒了油,在掌心涂抹均匀。 那么接下来…… 背后的毛毯忽然被人掀开,林听雨的后背直接暴露在空气中。 他还没来得及喊冷,一双温热的手就覆到了他的背上。 “冷吗?”陈医生问。 “不冷。”林听雨回答。 陈医生开始推油,把油涂满林听雨的后背:“我刚才特地把手搓热了,就怕冻着你。” “嗯。”林听雨用懒洋洋地鼻音回答。 萃雨堂的推拿主打缓释肌肉和筋脉的酸痛症结,并不主张中药和正骨。 比起路边那些打着“中式按摩”“老中医”的名义死命折腾客人脊椎和肠胃的江湖骗子,不知道要靠谱到哪里去。 陈医生的手很大,指骨分明,不如女性推拿师的手软和。 但是林听雨就是喜欢让陈医生给他推拿。 陈医生的力道掌控得恰到好处,不会太痛,但却能够按到肌理深层。 林听雨工作劳累,肩颈和背部的肌肉僵硬得很,每天下班后都要过来让陈医生给他推一推,把僵硬的肌肉揉散了。 陈医生不急不缓地把林听雨的背部肌肉按了一遍。 他精通人体结构,也熟悉林听雨的身体,知道林听雨哪块肌肉最僵硬,哪部分筋络淤堵了,按哪个地方能让他觉得舒服。 陈医生用双手按着林听雨的肩膀,拇指顺着油推上去,一点一点地把黏连在一块的皮肉和骨头疏通开。 林听雨觉得后背又胀又痛,特别是被按到腰肌那一块的时候,疼得他冷汗都快下来了。 真是酸爽。 疼过之后的第一个念头,居然是“再用力点啊”。 陈医生重新在手上倒了油,又仔细地涂抹了一遍。 他把林听雨的左臂背到身后,用手指划过肩胛骨的骨缝,问:“这儿疼吗?” “疼。”林听雨抽了口气,“每回按肩胛骨缝都有够酸爽的。” “忍一会儿。”陈医生接着用手指一点一点地疏通肩胛骨缝的肌肉,“疼的话你就深呼吸。” “没事。”林听雨的声音从理疗床下面闷闷地传来,“你可以多按按肩胛骨缝,这儿舒服。” 陈医生正在帮林听雨梳理筋络,听到这句话,他轻笑一声:“你还记得我第一次帮你按肩胛骨缝的时候吗?” “啊。”林听雨应。 “你疼得从床上翻起来,差点把我给掀到地上。”陈医生慢条斯理地说。 “哈哈哈哈。”林听雨想起来了,笑声有些尴尬,“当警察的,应激反应,你知道的。” “嗯。”陈医生的声音带着笑,手下的动作没停过。 弄完两边肩胛骨缝,接着按脖子。 陈医生的手很灵活,林听雨说脖子两侧疼,他就顺着林听雨的颈椎,从耳根一点一点按到肩膀。 拨筋的时候确实够疼,林听雨的冷汗都快出来了。 但拨筋之后,陈医生单手握住了他整个后颈,一下一下地捏着,舒服得林听雨眯上了眼睛。 太爽了。 林听雨逐渐安静下来,趴在理疗床上,开始打瞌睡。 直到陈医生把东西撤走,替他盖上毛毯,林听雨才忽然惊醒,抬起头来看陈医生:“结束了?” “嗯。”陈医生说,“你前两天才做了雷火灸,今天就不做了,太频繁不好。” “啊。”林听雨打了个哈欠,翻过身来,扯了扯滑到腰上的毛毯。 陈医生把枕头拿过来,单手托住林听雨的脑袋,将枕头塞到他的脑袋下方:“困吗?要睡会儿吗?” “不睡了。”林听雨侧过身躺着,瞧着陈医生,勾起嘴角,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陈医生,我觉得不够。” 陈澍刚背过身,正准备脱白大褂,闻言,他转过头去看林听雨:“哪里不够?” 林听雨单手撑着头,笑嘻嘻地看着他:“我们能不能做一些别的什么更深入一点的按摩?” 陈澍挑了挑眉。 他忽然走过来,弯下腰,把林听雨从理疗床上横抱起来。 林听雨顺势搂住陈澍的脖子:“哎哟,你这人,说抱就就抱。” “啧,是这样吗,林sir?”陈澍贴着林听雨的耳朵,表情似笑非笑,声音既缓慢又清晰,“那不如……我们试试前列腺按摩?” * 林听雨和陈澍下楼的时候,老孙已经做完了全身推拿,正神清气爽站地在一楼大厅里,听店里的员工介绍电子艾灸仪。 看到林听雨从下来,老孙兴奋地冲他招招手:“小林,快来。” 林听雨跟在陈澍身后,慢吞吞地朝老孙走过去:“怎么样,肩颈还疼吗?” “不疼啦!简直神奇了!”老孙兴奋地说,“这个电子艾灸仪真不错,我打算买一台回家给我老婆用。” “嗯。”不知道为什么,林听雨的表情看起来很困,一双眼睑微微发红,声音也忽然变得懒洋洋的,“我家里有一整套呢。你要买的话我让老陈给你打个对折。” “对折?”老孙震惊了,立刻扭头看向陈澍,“陈医生,真的可以吗?” 陈澍已经脱了白大褂,换上了便服,正在整理无名指上的戒指。 听到老孙的疑问,陈澍抬起头,对老孙笑了笑:“没问题啊。林听雨说了算。” “真是太好了……诶,等等,不对。”老孙忽然皱起眉,盯着林听雨的脖子看,“小林,你脖子怎么了?你刚刮痧了?” 林听雨的颈侧有几块不甚明显的红印,衣领没挡完。 不仔细看的话,其实并不太能注意到。 但老孙是谁啊,他可是雀山市公安局一名优秀的人民警察,这点儿观察力都没有还怎么为人民服务? “啊?”林听雨立刻伸手捂住了衣领,表情有些不自然,“哦,对,刚才陈医生帮我刮痧了。” “怎么还有沐浴露的味道?”老孙凑上前,用力嗅了嗅,“你洗澡了?” “行了老孙,赶紧回家吃饭吧,你老婆还在等你呢。”林听雨黑着脸,连连后退两步,躲到了陈澍身后。 陈澍轻笑一声,不动声色地移了移脚步,用身体挡住了林听雨:“老孙,等会儿要跟我们一起吃晚饭吗?” “不了不了。”提到老婆,老孙这才放过林听雨,冲陈澍摆摆手,“我老婆还在家等我呢。对了,这个电子艾灸仪我明天带老婆过来,让她亲自挑行不行?” “当然没问题。”陈澍说,“随时恭候。” 三人推门离去。 门上的捕梦网又一次发出清脆的叮铃声。 “对了,姐,这位林先生到底是谁啊?”目送着他们远去,前台小姐这才疑惑地回过头,问身边那位年长一些的员工,“他好像跟我们老板很熟,而且老板 分卷阅读219 竟然亲自给他推拿。” “啊??你不知道吗??”听到她的疑问,年长的员工一脸震惊地看着她,眼睛瞪得跟舞狮的狮子眼睛一样大。 “……我今天第一天来上班啊,又没见过他,我怎么知道。”前台小姐摸了摸后脑勺,一脸莫名其妙。 “……”年长的员工用一种关爱智障的眼神慈爱地注视着她,“林先生就是我们大老板的爱人啊,他们在美国结的婚。不然你以为还能有什么人能让我们大老板亲自给他做推拿啊?” “……?????”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什么也没写你们别瞎说啊,坦坦荡荡林民警,清清白白陈中医。补档有缘再说hhh ☆、番外6 正直民警 01 研究生毕业之后, 陈澍开了一家名叫“萃雨堂”的中医馆。 陈澍读研那几年,孙兰花了一段时间去旅行, 回来以后就开始了漫长的学习。 这家中医馆孙兰入了一半的股份,当了二老板。 中医馆刚成立的前两年,一直是陈澍在管理手把手地教孙兰。 孙兰对这方面很感兴趣,也愿意学习。 后来随着孙兰的业务能力越来越强,陈澍也开始慢慢地把一些管理权转到了孙兰手里。 小事孙兰做主, 大事陈澍做主。 有了孙兰的帮忙, 陈澍总算闲了下来。 周末的时候,陈澍偶尔会去市立图书馆处理文件。 最近, 为了处理一些私事,陈澍一直呆在图书馆, 对图书馆的情况也算颇有了解。 这天是周六,陈澍还有一点事情没有处理完, 照常带着电脑去了图书馆。 周末的图书馆比工作日时要热闹,除了来办公或看书的人,还有来做作业的中学生和带小朋友来儿童休闲区的家长。 此外, 还有很多奇奇怪怪不知道来做什么的人。 中途的时候,陈澍去了一趟洗手间。 图书馆每层楼的左右两个尽头转角都有洗手间,但因为建筑布局的原因,一般左侧的洗手间使用率会更高一些, 而很少有人会去右侧的洗手间。 陈澍有点儿洁癖,所以他一般会选择人少的那一边。 右侧的洗手间比较偏僻,需要走到走廊的尽头, 先拐一个弯,往下直走,再拐一个弯才能走到。 路上没有其他人。 陈澍刚准备拐弯,一个人影忽然从拐角处冲出来,擦过他的肩膀飞快地跑了过去。 陈澍蹙了蹙眉,回头看了一眼那人仓促跑走的背影。 啧。 怎么会有人在图书馆内奔跑。 就在这时,一阵高跟鞋的鞋跟“噔噔噔噔”敲击地面的声音急促地响起。 一个女生从拐角处跑了出来,扯着嗓子,声音又尖又急:“有变态!抓变态啊——” 陈澍一顿。 身体先一步行动。 陈澍转过身,朝着刚才第一个人逃走的方向追去。 02 但那人跑得太快。 陈澍追出去的时候,那人已经没了踪影。 女孩也追了上来,见人跑了,整张脸气得通红,人也急得满头大汗:“报警!我要报警!” “怎么回事?”好在陈澍还算冷静,先问个前因后果。 女孩的情绪很激动,语无伦次。 但陈澍还是从她断断续续的话语中搞清楚了事件的原委—— 女孩是来图书馆看书的,因为忽然拉肚子,所以去了一趟厕所,却没想到遇到了潜入女厕所进行偷拍的变态。 “蹲厕所的时候我就玩了会儿手机嘛,当时旁边的隔间进来了个人,蹲了很久都没出去,我也没在意,我也为‘她’和我一样,也拉肚子了,因为我听到了她在刷抖音的声音。”女孩子的声音很害怕,还带着几分颤音,“结果蹲了没多久,我无意中抬头一看,突然发现有只手拿着手机从隔板上面伸了过来,正对着我拍!” “……有病?”陈澍蹙眉。 “韩国电影《素媛》你看过吗?就和里面特恐怖特经典的一个镜头一模一样,躲在厕所隔间里的小女孩一抬头就看到有一张脸在看着自己!”女孩捂着胸口,皱着眉喘了口气,表情看起来仍然心有余悸,“只是我一抬头看见的是一只拿着手机的手!但是我真的快被吓死了!” “后来呢?”陈澍问。 “后来我就用力地敲隔板,大喊了一声‘你干什么!我要报警了!’没想到他马上推开门冲了出去!”说到激动的地方,女孩大口地喘息起来,“等我开门追出去的时候,只看见一只穿着豆豆鞋的脚消失在门口。” 穿着豆豆鞋的脚—— 陈澍回忆了一下那个和他擦肩而过的人的模样。 特征很明显,鲨鱼头,穿白色紧身T恤和浅色紧身牛仔裤。 个子不高。 似乎确实穿着一双豆豆鞋。 “这样吧。”陈澍推了推眼镜,“我陪你去找图书馆的保安处说一下?说不定能调出监控。” 03 在陈澍的陪同下,女孩去找了图书馆的保安处。 路上,女孩告诉陈澍,她姓孙,可以叫她小孙。 陈澍陪着小孙来到保安处,听着小孙把事情从头到尾再说了一遍。 图书馆出现了躲进女厕所进行偷拍的变态,这件事情非同小可。 很快,保安队长和图书馆物业经理都赶了过来。 作为唯一目击证人的陈澍也把自己看到的细节叙述了一遍。 小孙非常生气,要求图书馆马上调取监控,一定要把这个变态揪出来。 图书馆处理事情的效率很高,他们很快就把厕所附近的监控全都调了出来,并且立刻锁定了嫌疑人。 和陈澍说的一样,果然是一个穿着紧身裤留着鲨鱼头的社会青年。 他在厕所前面的走廊转角徘徊逗留了很久,动作鬼鬼祟祟,似乎是在踩点。 有人经过,他便低下头,装作玩手机的样子。 由于这个厕所地理位置偏僻,很少有人会来这里上厕所,所以也没人注意到鲨鱼头的怪异行为。 直到小孙出现在了监控视频里,从摄像头下面经过。 鲨鱼头装作玩手机的样子,漫不经心地跟在小孙的屁股后面走,最后两人一前一后地消失在了监控视频中。 厕所门口没有安装摄像头,接下来的就拍不到了。 但基本可以确定,嫌疑人就是这个鲨鱼头。 “嗨呀!”旁边一个围观的保安皱着眉思索一番后,突然叫了一声,“是他?” “怎么,你认识?”物业经理立刻扭头看他。 保安点点头:“这人经常来图书馆的。他的发型太扎眼了,我记得很清楚。” “看来踩点很久了。” 分卷阅读220 物业经理皱眉,“难怪知道这个厕所人少,好下手。” “为什么我这么倒霉!”小孙哀嚎了一声。 “这人是尾随你进去的。”陈澍看了她一眼,“你还是报警吧。” “我们也是建议报警处理的。”保安队长点了点头,“毕竟您才是受害人。” “可是……”说到报警,小孙却忽然有些犹豫了。 陈澍一眼就猜到小孙在想什么。 “这个人现在能躲进女厕所里偷拍女生,指不定以后就会做出猥亵甚至是强.暴等更恶劣的行为,很有可能还会有下一个女孩子受害。”陈澍冷静地分析,“只要你报警,派出所就能立案。就算不能定罪,也能给他留下案底。” “这位先生说的很对。”保安队长露出了赞许的表情,“不抓住这个人,还会有下一个女孩子受害的。” 04 在众人的劝说下,小孙最终决定报警。 接到报案,附近的派出所很快就出了警。 负责处理这个案子的民警在电话里让小孙到图书馆大门口等他,他开车过来接她到派出所做笔录。 “先生,能不能麻烦您陪我去一趟派出所?”小孙咬着嘴唇,怯怯地看着陈澍,“我没去过派出所,一个人有些害怕。” 既然已经报警了,怎么说作为半个当事人的陈澍也得去当个目击证人,提供细节的辅助。 “行。”陈澍点了点头。 警察来得很快。 来接他们的警员姓吴,是开着四人座的敞篷巡逻警车来的。 陈澍和小孙坐到了巡逻车后排。 吴警员一边开车一边向他们了解情况。 小孙又断断续续地把事情说了一遍。 就在这时,吴警员忽然接了个电话。 “稍等一下啊,我拐个弯,去接一下我们队长。”挂掉电话后,吴警员侧过头对他们说,“一会儿由他来接手你们这个案子。” “好的。”小孙点点头。 陈澍没说什么,他倒是无所谓。 05 吴警员把车开到了前面的一个路口。 路边停着一辆巨大的警务巡逻摩托车。 陈澍远远就看到,一个身穿执勤服、头戴警帽的年轻警察正反剪着一个中年男子的双臂,将他死死扣住。 被控制的中年男子还在挣扎,年轻警察立刻冲他吼:“你干什么?!你干什么?!我叫你蹲下你听见没有?!你别动!!” 吼声很大,语气更凶。 吓得坐在陈澍身边的小孙一个激灵,差点跳起来:“妈呀,吓死我了!” 这儿正是马路边,旁边又是地铁口,周围人来人往,附近很快就聚齐了一堆看热闹的人。 中年男子想趁乱逃跑,无奈年轻警察的力气实在太大,他怎么挣都挣脱不开。 见他还试图逃跑,年轻警察火气更大了:“我叫你别动!你听见没有?!不!要!动!” 这一回的吼声比刚才更大声也更可怕。 中年男子立刻蔫儿了,垂着脑袋一言不发。 “前面有情况,不好意思啊,你们稍等我一下,我下去看看。”吴警员把车停在路边,下了车,快速朝他们走去。 啧。 这小民警还挺凶。 难道就不怕别人投诉他暴力执法? 陈澍正若有所思。 没想到,身边的小孙忽然捧着脸,陶醉地感叹了一句:“天哪,这也太帅了吧!” 陈澍一顿:“……?” “这辆摩托车太酷了!”小孙从包里掏出手机,对着巡逻摩托车咔嚓咔嚓地拍了几张,又把镜头对准不远处那位正在执行公务的年轻警察,狂拍了几十张,“警察哥哥也好Man!天啊,好喜欢!” “……”陈澍欲言又止,“你不觉得他很凶吗?” “凶?”小孙皱着眉,毫不犹豫地摇摇头,“不啊,超Man的!而且这个警察长得好帅哦!我超爱这款!” 陈澍:“……” 06 陈澍抬眼望过去。 这个年轻警察确实很帅。 他头戴警帽,穿着很常见的警务执勤服,里面是制式圆领恤衫,外面套着一件非常显眼的青黄色夹克式制服,袖子和胸前有灰色的条形反光纹。 裤子是普通的深色警裤,穿在他身上却显得很服帖。 两条腿又长又直,个子看起来很高。 但最显眼的不是他的身材,而是那张俊美的脸。 远远望过去,陈澍先看到一双明亮的眼睛。 接着是笔挺的鼻梁,饱满的嘴唇,还有流畅的面部线条。 这小警察有着一副完美的容貌。 除了气场过于凶神恶煞,这人完全没有什么可以挑剔的。 陈澍坐在巡逻警车上,远远看着那年轻警察按着中年男子,把他交给了其他的警察。 其他警察把中年男子押上了车。 事情处理完了,没有热闹可看了,围观群众逐渐散去。 接着,吴警员也走了回来。 而刚才那个年轻警察跨上了他的摩托车,朝这边骑了过来,最后在巡逻车旁边停下。 “这是我们林队。”吴警员给陈澍和小孙介绍,“很年轻吧,是我们中队长,你们的案子由他接手。” “您好您好,麻烦您了。”真人近看更帅,小孙有些激动。 “你好。”林队看了小孙一眼,笑了笑,话锋突然一转,“美女,不好意思,能麻烦你把你手机里刚才拍的那些照片删掉吗?” 他怎么知道她刚才在拍他?! 小孙愣了一下,明显被吓到了,结结巴巴地说:“对不起对不起,我马上删掉,不好意思!” 陈澍也有些意外。 毕竟刚才这位林队距离他们这么远,还要对付刚才那个奇怪的中年人。 没想到,他竟然还有多余的精力来留意他们这边。 注意力真敏锐。 “没事的,删掉就好了。”林队毫不在意,“因为之前有过这样的情况,有人把警察执行公务的过程拍下来发到网上,配上断章取义的文字引导舆论,导致当事警察受到攻击。为了防止这种情况再次发生,我们执行公务的时候是不允许旁观者拍照的。” “对不起对不起。”小孙连连道歉,“是我没想到,我马上删掉。” 她很快把刚才拍的照片都删了,又特地清空了回收站,才把手机拿给林队看。 “没事的,删掉就行了。”林队笑了笑,很随意地瞥了一眼她的屏幕。 确实是有听说过类似的新闻。 陈澍若有所思。 警察的的确确是个高危职业,还很容易被误会,引发不必要的麻烦。 就在这个时候,陈澍下意识地抬起头,没想到,却和林队对视了一眼。 他这才意识到,这个年轻警察正在看他。 不是普通的 分卷阅读221 看。 而是用一种…… 很奇怪的眼神。 07 林队明明是个中队长,可怎么看都没个警察的样子。 一双眼尾上挑的眼睛在看向陈澍的时候,总是浮着若有若无的轻佻笑意。 尤其是左眼角下面那颗泪痣。 更显得…… 轻浮。 陈澍脑海中忽然出现了这个词。 他终于知道是哪里不对劲了。 这人明明是个警察,可怎么看怎么像个痞子。 可当陈澍再仔细去看林队的表情时,那个身穿执勤服的年轻男人却又极快地收敛了脸上若即若离的笑意,仿佛刚才那样的眼神从未在他眼中出现过。 陈澍很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陈澍高三的时候就当着全班的面出柜了,大学的时候为了省去麻烦,几乎从不主动跟别人提自己的性取向。 就连住在同一个宿舍的舍友,也是直到大四才知道,陈澍早就在国外和同性的恋人结婚领证了。 即便如此,陈澍的周围却从不缺乏追求者和爱慕者。 那些人里有男有女,却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人大胆到敢用这般轻浮浪荡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陈澍看。 这位林队可不是个吃素的。 “哎,老吴,你这车太挤了。”林队忽然说。 “啊?”吴警员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有些疑惑,“明明够坐啊……” “这样,后面那位帅哥,你下来,坐我的车去吧。”林队探过头往车里瞅了一眼,目光落到陈澍脸上,露出一点狡黠的笑意,“挤着女孩子可不好。” “没关系啊没关系啊,没挤着我。”小孙连忙摆摆手。 坐在旁边的陈澍看了林队一眼,抬手推了推眼镜。 他没说话,却很干脆地下了车。 林队跨坐在巨大的警用摩托车上,双手握着车把手,一双璀璨的黑色眼眸注视着陈澍,脑袋往车后座的方向偏了偏: “上车。” 08 陈澍很听话地坐到了摩托车后座上。 林队的腰很窄,即便被裹在臃肿的执勤服里,也仍然可以看出他的身材十分均匀。 肩膀的肌肉线条平直有力,是个爆发力很强的人。 陈澍的目光顺着这人的后颈一直没进衣领里。 也就是这一瞬间,陈澍立刻敏锐地注意到,这位林队后颈的衣领下面藏着一块暧昧的深色痕迹。 这种痕迹陈澍很熟悉。 不是刮痧就是吻痕。 陈澍冷淡的目光贴着林队的后颈一直往衣领里面探,仿佛能够通过这块暧昧的吻痕探究出此人某些不可告人的秘密来。 就在这时,林队忽然转动了车把手,发动了摩托车。 他对着陈澍说了一句:“先生,我要发车了,您坐稳扶好啊。” 说话的时候林队没有回头,眼睛却一直盯着摩托车的后视镜,透过后视镜观察着陈澍的一举一动。 陈澍不动声色地把目光从这人脖子后面的吻痕上抽离出来,抬眼望向后视镜,淡淡地应声:“嗯。” 两人的目光在后视镜里相遇。 几乎是一瞬间,林队便笑了,笑容很散漫:“看您的样子,不会骑摩托车吧?” “不会。”陈澍推了推眼镜,镇定地回答。 “那可不妙了,我骑车可是很猛的。”林队啧啧道。 “不能稍微骑慢一点?”陈澍问。 “那可没办法。我的飙车速度跟我的人一样狂野。”林队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无奈。 “那可怎么办呢?”陈澍问。 “这样,我教您一个办法。”林队盯着后视镜,冲着后视镜里的陈澍眨了眨眼睛,“您要是害怕的话,可以扶着我的腰。” 09 果然。 陈澍现在可以肯定自己没看错,这人的眼神确实是在挑衅。 只是瞬间,陈澍镜片下的浅色眼眸中迅速掠过一丝不悦的神色。 登徒子。 这家伙对每个坐他摩托车后座的人都这么轻浮吗? “怎么。”林队不愧是经验丰富的警察,一秒钟便抓住了陈澍眼中稍纵即逝的神情,“不敢?” 陈澍面无表情,却伸出双手,勉强揪住了林队腰部的衣服。 林队笑了一声:“干吗?这么谨慎?” 陈澍懒得回应他。 “队长!我们可以走了吗?”吴警员从驾驶座的车窗探出半个头,喊了一声。 “可以,走吧。”林队应了一声,视线总算从后视镜上转移开。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林队的车速非常快。 风呼呼地刮过陈澍的脸,吹得陈澍挂在脖子上的红绳和系在末端的银环跟着乱飞。 “您骑慢点儿。”陈澍皱眉,伸手把红绳塞进了自己的衣领里。 “怎么?”林队的声音顺着风飘过来,“害怕了?怕就抱紧我啊——” 轻浮! 浪荡! 不知廉耻! “有病。”陈澍面无表情地说,耳根却慢慢地烫了起来,“别骑这么快,危险。” 陈澍近视,所以他对一切驾驶工具都非常抗拒——不会骑,也不会开。 尤其是摩托车,这玩意儿在陈澍心里被列为最危险的驾驶工具Top 1。 “喔,关心我?”林队瞥了一眼后视镜里陈澍绷紧的脸,嘴角不由自主地勾了起来,“您真是心系人民公仆安危的热心市民啊,天大的大好人。” “……” 话是这么说,但林队的车速还是降了下来。 陈澍紧攥林队衣摆的双手也总算能稍微放松了些。 10 派出所不远,他们很快就到达了目的地。 林队和陈澍早到一步,吴警员载着小孙随后赶到。 林队把陈澍和小孙带进了一间问询室。 问询室不大,布局和普通的会议室一样,房间正中央摆着一张圆形的会议桌。 屋子里的灯光非常明亮,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陈澍不是第一次来公安局。 高三前夕,他曾经陪着当时的恋人去过几次小县城的派出所,那儿又小又破,可比这里差远了。 “请坐。”林队冲他们点点下颌。 陈澍拉出一张椅子,让小孙先坐下,然后在跟小孙隔了两个座位的地方拉出另一张椅子,坐了下来。 正巧和林队面对面。 林队看了陈澍一眼,眼神意味不明。 他扭头看向小孙:“姑娘,您别紧张。因为这个案件比较特殊,是在女厕所里发生的,我接下来要问的问题可能会让您感到不安,或者觉得受到冒犯。可以的话希望您不要介意,我们需要了解清楚当时的详细情况,才能够帮助您立案并开展调查,希望您能理解我们的工作。” 这人还挺细心的。 坐在旁边的陈澍想。 “没事,我能 分卷阅读222 理解。”小孙说,“您问吧。” “好,请问您贵姓?”林队坐正身体,开始问询。 “我姓孙。” “好的,孙女士。”林队说,“现在麻烦您详细地将事情的始末告诉我。” 小孙还是有些紧张,磕磕绊绊地回述着今天在图书馆里发生的事情。 她的语速很快,甚至好几次用错了词语,连话都说不清楚。 林队也不急着催她,只是坐在一旁,非常耐心地听着。 遇到小孙说不清楚的地方,他会等小孙把话说完之后再问一遍,绝不在对方说话的中途打断她, 或许是因为氛围并没有想象中那般严肃,小孙的情绪逐渐放松下来,语速也减慢了些。 作为目击证人的陈澍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刚才在图书馆保安处听小孙说了一遍,在警车上又听了一遍。 他没兴趣再反复听,而是将注意力都集中到了林队身上。 工作时的林队和刚才闲散状态时的他完全是两个不同的人。 他坐在座位前,腰板挺得笔直,一改刚才的懒散,给人一种正襟危坐的感觉。 然而他的肩膀线条却又是柔和的,并不紧绷,威严的压迫感瞬间被削弱了一半。 林队端坐的时候,两只手臂便随意地交叠着搭在桌面上。 他的手指又细又长,手背筋络分明。 手腕虽然瘦削,看起来却很有力。 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林队把左臂搭在右臂上边。 说话的时候,他习惯性地用左手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自己的右臂。 陈澍看得清楚,他的左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钻戒。 此人已婚。 11 听完小孙的叙述,吴警员又拿了从图书馆保安处那儿拷贝来的监控视频给林队看。 “我知道了。”看完视频,林队点点头。 他安慰了小孙几句,又给她分析了一下案情。 林队的条理很清晰,说得头头是道,好些陈澍没想到的点,他都想到了。 不愧是经验丰富的警察。 年纪轻轻就坐到了中队长的位置,也算有些本事的。 林队给小孙分析完案件,便让她跟着别的警员出去做笔录了。 这一下,问询室里只剩下陈澍、林队和吴警员三个人。 轮到陈澍了。 林队冲陈澍挑了挑眉,问:“您贵姓?” “……姓陈。” “陈先生,您的年龄?” “……二十九。” “结婚了吗?” 陈澍:“……” 问题提得太突兀,连一旁做笔录的吴警员都忍不住转过头,看了林队一眼:“队长?” 林队却很固执,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结婚了吗?” “……”陈澍面无表情地推了推眼镜,“已婚。” “哎哟。”旁边的吴警员有些吃惊地发出一声疑问,“不过您长这么帅,这个年纪也该结婚了。” “喔,都结婚了啊。”林队笑了一声,“那麻烦您把事发经过详细告诉我。” 陈澍没机会他前半句话,很镇定地把嫌疑人如何冲出来如何从他身边逃走受害人又是如何追出来的经过详细说了一遍。 “这么说,您和受害人并不认识,您只是正好路过的?”林队问。 陈澍点点头:“是。并不认识。” “那您周末都在图书馆干些什么呢?方便我了解一下吗?”林队又问,“并没有其他什么意思,您是目击证人,我们需要了解一下详细的情况。” “……”陈澍看了他一眼,表情看起来有些不情愿,但还是开口了,“制订计划。” “工作方面的?”林队问。 “不。”陈澍蹙眉,语气有些无奈,“结婚纪念日快到了,我想带我爱人去旅行。” “结婚纪念日?”旁边的吴警员的表情很意外,“提前祝贺您啊。” “嗯,谢谢。”陈澍看了林队一眼,“但是他工作很忙,基本上抽不出时间度假,所以可能会泡汤。” 林队看着陈澍,扬了扬眉毛。 “什么工作能忙到连结婚纪念日都抽不出空?”吴警员忍不住笑了,“再忙能比我们警察还忙?” “差不多吧。”陈澍说。 说话的同时,他那双琉璃般的浅色眼睛若有若无地瞥了旁边的林队一眼。 林队看起来没什么反应,但嘴角却隐晦地勾起了一点儿。 弧度很小。 “您对您妻子真好啊。”吴警员感叹。 “你怎么知道是妻子?”林队忽然说了一句。 “……?那他老婆不就是他妻子吗?”吴警员被噎了一下,“总不能是男的吧?” “好贴心啊,陈先生,您爱人一定会很开心的。”林队没搭理吴警员,而是抬起头,冲陈澍笑了笑。 林队对着陈澍勾嘴角的时候,眼神就会变得很暧昧。 陈澍也冲他笑了笑:“林队长,你们今天几点下班?” “嗯?”林队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大概还有两个小时吧——如果不加班的情况下。” “嗯。”陈澍应了一声,“我知道一家南京小吃很好吃。” “哦?”林队好像很感兴趣似的,“有什么推荐吗?” “听说糖芋苗味道很正。”陈澍抬手推了推眼镜,表情淡定,“如果你喜欢甜食的话。” “喜欢啊。”林队立刻笑了。 “嗯。”陈澍点点头,问,“接下来还有什么事情吗?” “喔,您留个电话。后续我们如果抓到嫌疑人,还需要麻烦您再来所里一趟,帮忙指正。”林队偏过头,冲门外喊了一声,“老李,你带陈先生去登记一下电话吧。” “哎!”被叫到的警员应了一声,走了进来,“陈先生,麻烦您跟我来这边登记一下信息。” “好。”陈澍站起身来,抬眼看了林队一眼,“那我走了,辛苦您。” “为人民服务,应该的。”林队也跟着站起来,“慢走啊。” 陈澍正要跟着老李出去,刚走到问询室门口,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停下脚步。 他回过头,对林队说了一句:“对了,糖芋苗喝几碗?” 林队正在看吴警员整理的笔录,听到陈澍的问话,他顿了一下,抬头看陈澍:“……呃,三碗吧?” “嗯。”陈澍点点头,没再说话,跟着李警员走了出去。 “不是,队长,你们怎么就约起来了?”一旁的吴警员一脸懵逼地看着林队,“你刚才怎么一直在问他私人问题?” “我哪有约他?”林队诧异地冲吴警员挑挑眉,“我们就是普通的警察和报案人的关系,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啊,我可是正直的人民警察,早就结婚了,别瞎传我谣言。” 锅从天上来,吴警员连连喊冤 分卷阅读223 :“……我也没说什么啊!!!” 12 离开派出所,陈澍打车去了刚才他提到的那家南京小吃店。 他打包了六份糖芋苗,又要了两份桂花拉糕和二十只老红糖呛闸蟹。 “您一个人吃六份糖芋苗?”老板忍不住问。 陈澍正在扫码结账,听到老板的提问,他停下手中的动作,抬起眼睛,对老板笑了笑:“不是。我不爱吃甜食,买回去给我太太的。” “唷,那您太太肯定很嗜甜。”老板露出了了然的笑容。 他动作很麻利,很快就把打包的食物装好了。 “嗯。”陈澍把钱付了,顺口多说了两句,“他以前喜欢吃辣的,这两年口味变了,爱吃甜食。” “那正好,我家的古法糖芋苗甜而不腻,味道很好,您太太一定喜欢。”老板用打包袋装好餐盒,双手拎着袋子递给陈澍,叮嘱道,“糖芋苗尽量在今天喝完。如果喝不完一定要放冰箱,但是隔夜的话口感可能没那么好。” “不会剩。”陈澍接过打包袋,笑了一下,“我太太一口气就能全部喝完。” 13 陈澍回到家,立刻开始准备晚餐。 没过多久,楼下传来停车和关闭车门的声音。 陈澍不用走到窗口看都知道,这是他家的车回来了。 他也懒得去窗口看了。 没一会儿,门口传来关门的声音。 接着是换鞋的声音,还有愈来愈近的脚步声。 陈澍没回头,继续不动声色地弄着盘子里的菜。 很快,陈澍立刻觉察到,有人从身后靠近他。 紧接着,一双手从陈澍身后伸了出来,猛地环住了他的腰。 一个温热的怀抱跟着贴了上来,湿润的唇紧随其后,覆上了陈澍的后颈:“哟,陈先生,在忙呢?” “……”陈澍动作顿了一秒,随即恢复原样,表情淡定,“林队长,我叫你少看点相声。” “嘿?”林听雨从身后搂着陈澍的腰,下巴搁在他肩膀上,表情笑嘻嘻的,“您这怎么说呢?” “我给你买了糖芋苗,在桌上,还温着。”陈澍冲着餐桌扬了扬下颌,“赶紧喝。饭马上好。” “买了几份?”林听雨松开陈澍,走到餐桌边上,开始数数,“一二三四五六……你当我是猪啊陈澍。” 陈澍没搭理林听雨,继续给剩下的糖蟹装盘。 等他装完盘,再回头一看,果不其然,那人已经一口气喝光了四碗,现在正捧着第五碗往嘴边送。 ……还说不是猪。 “少喝点。”陈澍忍不住说,“还有糖蟹呢。” 听到这句话,林听雨停下来,冲陈澍挑眉:“多吃点甜的,我才能变得甜甜的呀。” “……甜没感觉到。”陈澍看了他一眼,“凶倒是挺凶。” “嘿?”林听雨放下碗,从餐桌边站起身。 他走到陈澍身边,一把勾住陈澍的脖子,凑头吻了上去。 ……这人老爱玩强吻。 又凶又霸道。 陈澍呼吸一轻。 他放下手里端着的盘子,侧过身,抱紧林听雨,掌握主动权,把他压在灶台边上吻。 糖芋苗的味道果然不错。 和老板说的一模一样,甜而不腻。 陈澍想。 良久。 两人分开。 林听雨抬眼看陈澍,舔了舔自己的唇角:“甜不甜?” “……甜。”陈澍盯着他的眼睛,哑着嗓子回答,“想吃。” “吃什么?”林听雨问,“糖芋苗?” “我说你。”陈澍低头去吮他的唇角。 那儿还残留着一点桂花蜜,味道确实甜得很。 14 林队长没吃成,两个人老实吃饭。 林听雨很少跟陈澍说自己在工作中遇到的糟心事。 每天下班回家,他都尽量挑一些轻松的有趣的或者奇葩的事情跟陈澍分享。 比如说某天接到群众报警,某小区老张和邻居老王打起来了,原因是有人告诉老张老王跟他妻子有一腿,老张喜当爹。 在民警的劝说下,三个人去做了亲子鉴定,结果令人震惊——孩子既不是老张的,也不是老王的。 又比如说,有个市民大妈爱上了所里的一个年轻警察,每天都来派出所大厅坐着,捧着脸盯着那位小警察发花痴,一看就是一整天。 每当那个警察外出执勤的时候,大妈就骑着自己的小电驴在后面跟着。 警车停她也停,不上前不离开,就这么远远地坐在车上捧着脸看着,怎么劝都不听。 这一看就看了八年,直到那位警察实在不堪其扰,选择辞职转行,离开警察队伍。 用林听雨的话来说,就是当了警察以后,每天不得不和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才知道鸟大了什么林子都有。 陈澍话少,林听雨偏偏喜欢逗他。 两人一冷一热,正好互补。 吃饭的时候总是林听雨在说,陈澍在一旁静默地听,偶尔应两句,更多时候会往林听雨碗里夹菜,督促他趁热吃掉。 今天是陈澍第一次见到正处于工作状态中的林听雨。 穿上警服的时候,林听雨身上的痞气就完全收敛了。 但凶还是一样凶,甚至比以前更凶。 警痞吧这人。罪犯见了都瑟瑟发抖。 但陈澍觉得很好。 林听雨很适合这份工作。 除了担心,更多的还是欣慰。 只要林听雨喜欢,只要林听雨能够做好,那陈澍一定会默默地支持他。 吃完饭,两人一块洗了碗,然后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结婚纪念日嘛。”林听雨盯着电视看了一会儿,忽然开口说,“我也有礼物送你。” “哦?”陈澍扭头看他,挑了挑眉,“是什么?” 林听雨神色暧昧地看了陈澍一眼:“你猜猜?” 陈澍忽然有了一种奇怪的预感。 还未来得及猜测,林听雨已经抬起腿,架到了陈澍的腿上。 他再一用力,整个人直接移到了陈澍的身上,面对着陈澍坐下来。 陈澍伸出手,抱住林听雨。 林听雨捧着陈澍的脸,低头亲他的嘴唇。 陈澍正要回应,林听雨却忽然抽离了自己的嘴唇,反手抓住陈澍的双腕,提到了他头上。 只听咔嚓一声,陈澍便感觉到,自己手腕上多了个冷冰冰沉甸甸的东西。 “……?” 陈澍抬头一看,林听雨不知道什么时候拿出了一副手铐,把他的双手给铐住了。 陈澍低下眼,不解地看向林听雨。 “嘻。”林听雨翘起嘴角笑了一声,表情看起来得意洋洋,“陈医生,别以为只有你会什么针灸Py推拿Py。警匪Py手铐Py听说过没有?刺激不刺激?厉害不 分卷阅读224 厉害?想玩不想玩?” 陈澍看了一眼死死铐在自己腕上的手铐,又看了一眼林听雨,忽然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淡声说:“很好。” “……?”这回轮到林听雨不解,“好什么好?” “这个礼物很好,我很喜欢。”手腕被铐住了,胳膊还是能动的,陈澍微笑着把林听雨摁到沙发上,“林队长,明天……” “明天什么?”林听雨稀里糊涂地被推倒在沙发上,两条长腿却主动缠住了陈澍的腰。 陈澍俯下身,含住了他的耳垂:“明天你别想上班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周去南京玩儿了ovo刚回来,更新补上hhh 突然有了几个脑洞,准备多加两篇番外,争取下周全部写完。 ☆、番外7 光荣退休 01 从警没几年, 林听雨就因为过人的胆识和极强的业务能力,顺利当上了中队长。 上面的领导一直想提拔他当大队长, 但林听雨总是推辞,说自己没有宏图大志,只想当个小巡警,上班摸鱼。 话是这么说,但林队长一直尽职尽责。 从警第十年的时候, 在一次执行公务中, 林听雨受了很严重的伤。 那天晚上林听雨值夜班,凌晨接到报案, 说附近公园有团伙抢劫,匪徒手里有刀。 说来也巧, 当晚所里只有林听雨和两个辅警,其他值班民警到别的地方出警去了。 林听雨留了一个辅警在所里, 带上另一个辅警赶到了报案地点。 谁能想到,这一去,林听雨差点回不来。 当时的情况实在危急, 林听雨只来得及交代辅警救人,自己便不顾一切地冲上去,徒手跟持刀的歹徒搏斗。 那夜遭遇的歹徒穷凶极恶,简直不要命。 林听雨也是个不要命的, 遇强则强,硬生生把两个歹徒制服住了。 但他伤得很重。 好在救兵来得及时,同事立刻打了120, 把林听雨送到了医院。 林听雨的左胸中了一刀,肺部直接被刺穿,只差一点就会伤到脾脏和心脏。 这些年林听雨大大小小的伤也受了不少,唯独这一次伤得最重,差点丢了性命。 林听雨醒来的时候,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陈澍。 陈澍趴在病床边睡着了,手里还紧紧攥着林听雨的手。 林听雨刚想动,胸前的伤口却被牵动,疼得他龇牙咧嘴,倒抽一口冷气:“嘶——” 陈澍本来也没睡熟,立刻惊醒,坐起来抬眼看向林听雨。 他的头发乱七八糟,眼睛又红又肿,眼白里布满了鲜明的红血丝。 脸色看起来很憔悴,下巴也长出了青色的胡渣,整个人显得狼狈不堪。 看到这样的陈澍,林听雨愣了一下。 他想着要不要讲些什么轻松的话题来缓和气氛,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对视的那一瞬间,好像拍戏似的,眼泪直接从陈澍的眼眶里掉下来。 “哥,你别哭,别哭。”林听雨一下就慌了,伸手想要去擦陈澍的眼泪,“我心口疼,你一哭我就更疼了。” “操。”陈澍摘下眼镜,用手背抹了一把眼泪,恨恨地说,“林听雨,我真的是恨透你了。” “别啊哥哥。”林听雨刚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他仰着一张苍白的脸,笑得有气无力,“好不容易才捡回一条命呢,你可好好疼爱我吧。” “你的命是捡回来了,”陈澍面无表情地盯着他,刚擦掉的眼泪又开始顺着脸往下滑,“我的命可差点没了。” 咚地一声,林听雨的心被这句话撞了一下,瞬间碎得七零八落。 02 后来,林听雨才从孙兰口中知道,他被送去抢救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天凌晨,陈澍接到消息赶到医院的时候,林听雨还在抢救。 一旁林听雨的同事看到陈澍,还以为他是林听雨的朋友,犹犹疑疑地走上前来,告诉陈澍,林听雨在跟歹徒搏斗的时候,胳膊上、肩膀上连中了好几刀。 这些还算轻的,最重的那一刀伤在左胸,直接把肺捅穿了。 陈澍很多年没有失控过了,他向来以冷静的面目示人,做什么都不慌不忙。 连中医馆的员工们都说,从来没见过大老板着急的样子。 这一回,陈澍整个人都软了。 他站都站不稳,一屁股坐到了急救室门口的地上,最后还是靠孙兰扶着才勉强站起来的。 陈澍靠着墙站着,肩膀耷拉,整个人一点精神气都没有了。 他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怔怔地盯着抢救室紧闭的大门,好像丢了魂儿一样。 拿到林听雨那件血衣的时候,陈澍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 他不管不顾地抱着那件被血浸透的衣服,眼泪开始往下掉,哭到差点断了气。 孙兰被吓得不轻。 她很少看见陈澍情绪崩溃的样子。 他们相恋这么多年,孙兰是后来才知道,陈澍高考一结束就带着林听雨出国领证结婚去了。 因为同妻的经历,孙兰一直对陈澍和林听雨的感情抱有成见,对他们擅自结婚领证的事情耿耿于怀。 头几年她一直待在寺庙里,不肯见陈澍。 后来孙兰总算想通了,却还是对林听雨有所抗拒。 林听雨也从来没说什么,他一有空就拎着礼物去看孙兰。 林听雨人很勤,嘴又甜。孙兰总是装作不喜欢林听雨的样子,心里却慢慢接受了他。 孙兰总觉得自己的儿子太冲动,他和林听雨一定长久不了。 令她没想到的是,陈澍和林听雨的感情一直很好,十几年来始终甜甜蜜蜜。 直到这一回,孙兰亲眼看见自己儿子崩溃的样子,才终于明白过来,那个总是笑嘻嘻的男孩子在陈澍心里有多么重要。 陈澍是真的动了真情。 这孩子就是陈澍的命。 03 林听雨在医院里躺了好几个月才缓过来。 他一共缝了四十一针,从警生涯的第一个三等功由此而来。 所幸林听雨的身体素质一直很强,平时又勤于锻炼,高考那天被电瓶车撞飞还能毫发无损地爬起来追赶公交车,这一次恢复得还算顺利。 为了安抚崩溃的陈澍,林听雨还没出院,就向所里递了辞呈。 所里最年轻有为的中队长要离开警察队伍,领导们一下急了,轮番前来慰问。 只是陈澍对他们没什么好脸色,从始至终都板着一张臭脸,一直不停地看手表。 领导们顶着巨大的心理压力和林听雨谈笑风生。 关切之余,他们隐晦地提出,等林听雨痊愈出院,一定一定提拔他。 陈澍直接炸毛, 分卷阅读225 以“林听雨需要休息静养不易劳累”为由,直接把人扫地出门。 看着陈澍紧绷的脸,躺在病床上的林听雨差点笑出声:“你这个人,好歹给我领导留点面子吧。” 陈澍直接把门锁上了,谢绝会客:“他们失去的是面子,而我差点没了命。” 林听雨噗嗤一声笑了,鼻尖却变得酸溜溜的。 “对不起,陈澍。”他低声说,“是我不好。” “你没错。”陈澍走过来,在病床边坐下,俯下身,小心地把脑袋窝进林听雨颈窝里,“你是警察,这是你应该做的。” “我是一个好警察,却不是一个好丈夫。”林听雨摸了摸陈澍的头发,“以后,换我来陪你。” 04 林队长的辞职之路异常艰难。 各路领导同事纷纷挽留,轮番上阵,苦口婆心地劝他留下来。 但林听雨去意已决。 “从警十年,我始终尽职尽责,问心无愧。”他说,“我唯一有愧的就是对不起我爱人。一年365天,我在家的时间连一半都不到,从来都没有好好陪过他。这一生我欠他太多,就让我自私这么一回吧。接下来的时间,我只想一直在他身边。” 自打林听雨康复出院后,陈澍简直把他当成一块易碎的玻璃一样对待。 鞋带松了帮他系,不让喝凉水吃冷饮,剧烈运动不能做,就连林听雨上厕所也要跟着,恨不得帮他解了裤腰带把尿。 陈澍本来就溺爱林听雨,这会儿简直把他当小孩子一样对待。 “你干吗?”林听雨忍俊不禁,去拍陈澍解他裤腰带的手,“我只是受伤了,又不是废了,你站旁边我尿不出来啊。” 陈澍从背后抱住他的腰,一本正经:“不行。我的崽我来宠。” “求求你了哥哥。”林听雨哭笑不得,“我尿要洒出去了——哎哟——” 05 林队长光荣退休以后,成为了一名游手好闲的无业游民。 但陈医生还是要工作的,每天都要去中医馆按时报到。 林听雨没什么事做,就陪着陈澍一起去上班。 没事的时候,他总喜欢逗中医馆里的小姐姐们。 每当这个时候,大老板总会冷着一张脸及时出现,把笑嘻嘻的林听雨拎回楼上。 萃雨堂的年轻女性员工居多,小姐姐们每天聚在一起,磕大老板和老板太太的CP。 有时候,大老板在仓库里清点新进的仪器,老板太太总喜欢蹑手蹑脚地溜到他身后,猛地从背后抱住他,企图作弄大老板。 大老板从不上当,头都不回,面无表情地继续清点仪器。 老板太太也不觉得无趣,从身后抱着大老板晃啊晃摇啊摇的。 有时他手里拿着糖果或者话梅之类的小零食,就时不时投喂大老板一颗。 大老板虽然不理他,但每次都乖乖张嘴,接受投喂。 又有的时候,太太和旁边的员工聊天,投喂不及时,大老板还会不高兴地蹙眉,回头去看太太,用目光无声谴责他:你怎么分心看别人去了? 店里的小姐姐们都在私下悄悄讨论,看起来老板太太很听大老板的话,实际上傲娇的大老板早就被太太吃得死死的。 啧啧啧。 酸。 真酸。 06 陈胜华有时候也会来萃雨堂。 他借口来看陈澍,实际上是想看看孙兰。 但孙兰总是闭门不见,不是让店员说自己不在,就是说有事在忙。 到后来,孙兰连借口都懒得找了,直接让店员告诉陈胜华:“二老板说她没空,不想看见你,让你别来了。” 陈胜华也不觉得尴尬。 孙兰不见他,他就坐在一楼的沙发上,和店员们唠嗑一阵再走。 时间一长,店里的员工们都知道了,这人是二老板的前夫,大老板的亲爹。 大老板的家庭背景甚是复杂。 当年陈老爷子病逝,大半遗产留给陈澍。 遗嘱一出,整个陈家内部发生剧烈动荡,遗产之争如箭在弦上。 陈澍向来佛系,不争不抢,这会儿正好借机跟陈家脱离关系。 反而是陈胜华打定主意要帮自己的儿子。 他找了顶尖的律师来帮陈澍争家产,最后陈澍毫不费力就顺利地拿到了陈老爷子的遗产。 那阵子,陈澍每天早上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在烦恼:钱太多了花不完怎么办。 烦人。 不如全部转到林听雨名下,他爱怎么花怎么花好了。 陈老爷子去世没几年,陈胜华的好日子就到了头。 他不是经商的料子,没有亲爹的帮衬,几次投资都失败了,赔得血本无归。 陈胜华生性多疑,暴躁易怒,回了家就找夏舟撒气。 两人之间本来就有隔阂,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的矛盾也越来越大。 最终果真如陈澍曾经预言的,这两人走不到最后,还是分了手。 陈胜华年过半百,最后落了个倾家荡产,妻离子散的结局。 这人纯属咎由自取,只要陈胜华饿不死就行,陈澍懒得理他。 人性本贱,陈胜华失势之后,反而念起前妻的好来,竟然还动起了复婚的心思。 不过,孙兰连眼神都不给他。 这几年,在陈澍的引导下,孙兰找到了自己的人生乐趣,把萃雨堂经营得红红火火。 以前那些把她当软柿子捏的陈家亲戚纷纷前来巴结她。 前两年,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下,孙兰认识了陈澍的研究生导师。 对方妻子早逝,一直未续弦,是个幽默风趣的人。 两人一见如故,恋爱谈得风生水起。 “妈妈过得比我们潇洒啊。”林听雨打趣道。 “只要你想,我们可以更潇洒。”陈澍认真地说。 “哎哟。”林听雨笑着拍拍他的腰,“等我们到了妈妈这个年纪,就可以归隐山林了。我种地来你织布,红尘作伴潇潇洒洒。” “我织布?”陈澍困惑地皱眉。 “我织布也成啊。”林听雨理直气壮。 陈澍开始设想林听雨织布的场景,怎么想怎么觉得诡异:“……那还是我织布好了。” 林听雨没忍住,笑出声来:“我就是随口一说,你还真考虑织布啊?” “嗯。”陈澍一把将他抱过来,“崽崽,你说什么我就做什么。” 听到那句“崽崽”,林听雨的心一下就化了:“还崽崽呢,都三十多岁的人了。” “十几岁的时候我就跟你说过了,”陈澍亲了亲他的耳根,“我的男孩在我怀里可以永远十七岁。在我这里,你永远都不用长大。” 07 林听雨的左胸口留下了一道长长的疤痕。 每次上床的时候,陈澍总要把那道伤疤亲个遍。 “这是属于男 分卷阅读226 人的烙印。”林听雨自我安慰,“证明我作为一名正直的小警察,为公为民,尽职尽责。” “你快些闭嘴吧。”陈澍一口咬上他的颈项,含糊不清地说,“你再来一次,我就往我身上同样的地方也来一刀,你伤哪儿我也伤哪儿。” 思来想去,林听雨决定去纹个身,把这条疤盖住。 一离职他就彻底放飞自我,又把头发染回了浅栗色。 不过这人本来就是个百无禁忌的警痞,严苛的警务系统根本管不住他。 好在林听雨长得很俊,人又保养得不错,三十多岁的男人了,看起来还跟十七八岁时一样风骚。 “我早就想纹个花臂了。”林听雨说,“要不是后来念了警校,我早在背后纹条龙了。” “左青龙右白虎?”陈澍冲他翻翻眼睛,“中间纹个米老鼠?” “来左边跟我一起画个龙,在你右边画一道彩虹……”林听雨跟着哼起来。 “……”陈澍匪夷所思地看了他一眼,“您这是打算回归夜场摇花手呢?要不要我给您买点花衬衫紧身裤豆豆鞋,把社会人三件套全备齐了?” 林听雨:“……” 林听雨:“你是不是对当年十七八岁的我有什么误解?” 08 游手好闲了大半年,林听雨决定重新工作。 虽然陈澍把所有的财产都转移到了他的名下,但林听雨闲不住。 他觉得,当陈家阔太无法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 “那你想做什么工作?”陈澍问。 “插画师吧。”林听雨说,“十几年没拿画笔了,就是不知道废了没有。” “哎哟,Raining大大还记得自己会画画呢。”陈澍伸手捏捏他的腰,似笑非笑,“有的人念高中那会儿追我,信誓旦旦地说送我一幅画。这一眨眼十几年过去了,要是他能生,我孩子都能念小学了,可他还没画。” 林听雨:“……” 林听雨:“我马上画。” 啧,都十几年了,这人还是跟以前一样记仇啊。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尝试加更ovo我努努力 ☆、番外8 小鹿乱撞 01 刘飞扬要结婚了。 他给林听雨和陈澍寄了喜帖, 邀请他们回小破县城参加婚礼。 “嘿,这人真是, 三十好几的人了,终于找到媳妇儿了。”林听雨瘫在院子里的摇摇椅上,手里举着刘飞扬的喜帖,一边念一边感叹,“诚邀林听雨、陈澍夫夫参加婚礼……哈哈哈, 越来越上道了啊刘飞扬。” “他现在在做什么?”听到这里, 蹲在一旁晒书的陈澍抬起头看他,随口问了一句。 今天天气很好, 阳光和煦,风也很温柔。 林听雨帮陈澍把书从书房里搬出来晒, 正好把自己也晒一晒。 “继承了他爹妈的衣钵,把刘家粉店发扬光大。”林听雨把手放下来, 将喜帖搁在肚子上,双臂攀着摇摇椅的扶手,身体带着摇摇椅一晃一晃, “他媳妇在隔壁开了间杂货铺,夫妻店。” “挺好的。”陈澍应了一声,把最后一本书翻好页,“那我们什么时候去呢?” “婚礼是下个月。”林听雨想了想, “提前一天回去吧。” “好。”陈澍点点头,站起身来,到旁边的水龙头处把手洗干净。 “哥, 快过来。”林听雨冲他招手,“抱我。” 陈澍正好把手洗干净,扯了张纸巾,一边擦手一边走过来:“嗯?” 他在摇椅前停下来,把林听雨从摇椅上拉起来,自己坐了下去,然后让林听雨坐在他身上,抱着林听雨躺在摇椅上,两个人一起一晃一晃。 这是初春,风不带凉意,有些轻微的温热。 午后的阳光也不刺眼,从院子里的梧桐树叶缝隙中漏下来,零零散散地落在草地上。 陈澍大学毕业后买的这栋小洋楼一共三层,没有陈澍以前和父母一起住的联排别墅那么宽大和豪华,但看起来非常温馨。 自大学毕业那年到现在,他和林听雨在这里住了将近十年。 余生大概也会在这里度过。 小洋楼带一个别院,院子里栽了一棵枝繁叶茂的梧桐树。 陈澍在梧桐树下放了两张摇摇椅,傍晚吃完晚饭后可以跟林听雨一起坐在树下乘凉。 但是林听雨不爱坐他自己那张,每次都要坐到陈澍身上,跟陈澍挤一张椅子。 陈澍也不嫌挤,他巴不得林听雨时时刻刻黏在他身上。 有时候两个人就这么相拥着躺在树下,眯着眼,打个盹儿,一睡就是一个下午。 果然提前进入老年生活。 两个人抱着晃了一会儿,陈澍问:“你什么时候去文身?” “明天。”林听雨把脸贴在陈澍怀里,舒服地蹭了蹭,“朋友给我介绍了一个据说特别牛逼的刺青师,我明天亲自去店里看一眼。” “行。”陈澍把他抱紧了些,“那我明天就不陪你去了,明天有客户要来店里谈生意。” “知道了,大老板。”林听雨抬起头,亲了大老板的下巴一口。 02 朋友推荐的那家文身店在一条老街里。 朋友把地址发给林听雨的时候,顺口说了一句:“对了,老板是女的,豪爽是真豪爽,泼辣也是真泼辣,你跟她说话最好谨慎点,免得被喷。” “老板是个女的?”林听雨有些诧异,“还挺厉害啊。” “三十出头,干这行快十年了,应该和你一个年纪。”朋友说,“听说未婚,长得可漂亮了,手艺也好。” “她未不未婚跟我有什么关系。”林听雨有些无语,“我已婚。” “知道了陈太太。”朋友才是真无语,“但这家店很贵,4预约已经排到了年底。” “哎哟。”林听雨皱眉,“这么难约?” “人家手艺好啊。”朋友说,“要不你提前打个电话问问呗。” 林听雨没打电话,而是直接去了店里。 他和陈澍不一样,林听雨没有提前把一切都准备得滴水不漏的谨慎,万事随性而来。 那地方不太好找,藏在都市里的城中村。 街道太破旧,店铺藏得太深,越往里走越见三教九流汇聚。 林听雨倒没有嫌弃的感觉,他从小就是在小破县城里长大的,习惯了。 他只是有些怀疑,这店铺到底正规不正规——真有朋友口中说的那么神乎其神? 最后,林听雨总算在巷子的最深处找到了那家传说中的文身店。 还好,从店门口往里看,还是挺干净的,至少不是街边的三无小店。 林听雨刚靠近店门,自动感应玻璃门就自动打开了。 店里没有人。 林听雨走进店里,四下 分卷阅读227 打量了一番。店里的装修还可以,很有自己的风格,工具也很齐全。 “有人在吗?”林听雨冲店里喊了一声。 “等会儿!”楼上传来一个女声,“我洗头呢!您有预约吗没预约要排队但是预约已经排到了年末你要是能等那我马上就下来不能等我就不下来了,还有收费我要先说明4000块一小时您考虑清楚能不能接受啊要是觉得贵我也不下来了,出门左转直走第三家也能文身,那家便宜。” 嘿,原来还有二楼呢——楼梯在隔间里面。 这女人说话还真不客气。 果然和传闻中一样不好惹。 “不就四千块一小时吗?”林听雨来了兴趣,他今天非要看看这个文身师到底是何方神圣,“你要真有那水平,我给你翻倍。” 毕竟堂堂陈家阔太么,钱屯着也是屯着,干吗不花? 楼上静默两秒。 “哟!”女声再度响起,这一次语气中带了几分惊讶,“等着啊您,半分钟,我马上出现在您面前!” 林听雨勾着嘴角笑了一下。 果然,只要钱到位,一切都好商量。 很快,“噔噔噔噔”下楼梯的声音急促地响起。 一个头上顶着一块蓝色毛巾但妆容精致的女人从隔间里探出了一个脑袋,一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问:“您是想做什么样的——” 话音未落,她像卡带似的,忽然没了声。 听到声音,正在打量店里设备的林听雨回过头来。 看到那既熟悉又陌生的眉眼,林听雨也愣了一下: “……顾眠?” 03 “你整容了?”林听雨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我差点认不出你。” “微调,微调。”顾眠一边用毛巾擦着头发一边翻白眼,“没动刀子,毕竟姐姐天生丽质,底子本来就好,调一调是锦上添花。” 林听雨忽然想起陈澍说过翘二郎腿不是好习惯,又把腿放下来了,问:“你什么时候来的雀山市啊?” “退学没多久,跟我爸拿了一笔钱就来了。你知道的,他只管给钱,饿不死就行。”顾眠把毛巾搁到一旁,又拿过吹风机,对着镜子开始吹头发,“一开始先去技校学美容美发,后来觉得没意思,又到美容院里工作了一段时间。后来也算机缘巧合吧,认识了个文身的老师傅,我就跟着学了,没想到居然做到了行业翘楚。” “你这开价也是够宰人的,竟然收4。 “做不做?”顾眠又开始翻白眼,“我现在可是刺青界顶流,以后还要涨。” “别翻了,小心美瞳掉出来。”林听雨从镜子里看她,“不打折?” “翻倍给,这可是你说的啊。”顾眠的声音夹杂在吹风机呜呜的噪音里,“顶多给你插个队。” “有没有职业道德?”顾眠还是一点也没变,林听雨笑了,“不是说预约排到了年末吗?” “害,我可以用休息时间加班给你纹啊。”顾眠说,“亲友福利。” 林听雨“啧”了一声。 突然之间,气氛陷入沉默。 两人都没再说话。 整个店里只能听到吹风机工作时发出的噪音。 “那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顾眠忽然问。 “还行。”林听雨拿起桌上的一次性塑料杯,喝了一口水,“大学念的警校,出来就当了警察,前不久刚辞职。” “你当警察?”顾眠喷了,她关掉吹风机,扭过头看林听雨,“犯人不得被你揍得哭爹喊娘?” 林听雨又喝了一口水,气定神闲:“不行吗?” “诶你这神态怎么我越看越眼熟……”顾眠想了想,“哦,对,我说像谁呢,像陈澍。” “啊。”林听雨笑眯眯,“像吗?” “像。你们后来在一块了吗?”顾眠问,“十几年前我就看出来你对他的心思了。” 林听雨顿了一下:“刘飞扬没跟你说?” “我刚来雀山市那会儿情绪不太好,一开始跟阿晏还有点儿联系。后来有一阵抽风,把所有人的联系方式都删光了,以前的手机号企鹅号社交账号什么的全不用了,慢慢就跟以前的圈子断了联系。”顾眠吹完了头发,把吹风机放到一边,“我跟刘飞扬也是前一阵才辗转联系上的,他给我发了喜帖,说是要结婚了。” “也给我发了。”林听雨点点头,“到时候一块去啊。” “那你们到底在一起没?”顾眠给自己倒了杯水,锲而不舍地追问,一如当年非要逼问林听雨回答“你到底喜不喜欢他”。 “这个嘛,”林听雨笑眯眯地看着顾眠,决定在顾眠喝水的时候吓吓她,“我们高中一毕业就出国领证了,现在都结婚十几年了,人家刘飞扬也要结婚了。只有你,当年谈恋爱谈到飞起,如今还是一条单身狗。” “噗!”这一次,顾眠是真真切切地喷了。 刚喝进口中的水直接喷了林听雨满脸。 林听雨:“……” 他面无表情地伸出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 这样的神态跟陈澍更像了。 顾眠:“……” 顾眠:“哈哈哈哈。” 04 林听雨在顾眠的店里泡了一下午,谈天说地瞎唠嗑,仿佛要一口气把这十几年来的种种事情全部说完。 听说林听雨前一阵受了重伤差点死掉,顾眠气得破口大骂:“你可长点心吧!” 顾眠还是那个顾眠,死党也还是那个死党。 不管多久没见,无论当年发生了什么,少年眼中的光一如当年,明艳璀璨,如燃尽长夜永不熄灭的灯。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相逢的人注定会再次相逢。 林听雨掀了衣摆让顾眠看他的伤疤。 那道疤很长,从侧腰一直延伸到左胸。 “我给你纹点儿中国风的图案。”顾眠伸出手指碰了碰那道疤,“保证陈澍喜欢。” “纹两个吧。”林听雨把衣摆放下来。 “啊?”顾眠抬头看他,“哪儿还有伤?” “没了,就是想纹。”林听雨笑了一下,“我自己画个图。” “行。”顾眠点头,“我现在的绘画水平应该能跟你比一比。” “哎哟,4,“我早就废了,画笔都不会拿了。” “才4000?说好了翻倍呢?” “……你要不要脸啊!” 两个人埋头嘀嘀咕咕一下午,确定了图案,又交换了联系方式,并约好下次见面的时间。 “当年我的微博账号是不是你告诉陈澍的?”临走之前,林听雨忽然问。 顾眠正在收拾东西准备送他出门,听到这个问题,她愣了一下:“干吗?找我兴师问罪?” “不是。”林 分卷阅读228 听雨摇摇头,“我是谢谢你。” “谢我什么?”顾眠松了口气,白了他一眼。 “如果不是陈澍看到了我当年发的微博,我大概一辈子都不会主动开口告诉他我喜欢他这件事情。”林听雨说,“他大概也一辈子都不会承认自己喜欢我吧。” 顾眠愣了好一会儿,才笑起来:“你啊……” “天不怕地不怕的一个人,怎么就偏偏在陈澍这里服了软呢?” “奇迹呗。”林听雨自己也笑了。 一想到陈澍,他的心里总会往下陷那么一块,软塌塌的,像是抹了炼奶的烤面包片一样甜蜜。 那个人是他的软肋,却也成了他的铠甲,保护着他乘风破浪,一路远航,驶向更遥远更广阔的未来。 05 林听雨有点苦恼。 文身的图案面积太大,不能一口气弄完,得分期进行。 但他又不想让陈澍那么快知道是什么图案,还想等着全部纹好以后再给陈澍一个惊喜。 好在,陈澍突然临时有工作需要出差,得出国一趟,一走就是大半个月。 林听雨正好可以借这个机会,抓紧时间把文身全部弄完。 “我带你一块去?”晚上睡觉的时候,陈澍搂着林听雨问,“工作结束之后顺便环欧旅行?” “我不去了。”往常林听雨从来不会拒绝陈澍的任何要求,这回他却破天荒地摇摇头,“我有别的事情,就在家里等你回来吧。” “行。”陈澍也没说什么,低头亲了亲林听雨的眉毛,“睡觉?” “嘻。”林听雨坏笑一声,立刻往陈澍怀里钻。 大半个月不能见,这简直要了两个人的命。 临走前夜,陈澍折腾了林听雨一整晚,直到天亮才放过他。 他把筋疲力竭的林听雨从床上捞起来,抱进浴室,小心翼翼地泡进装满热水的浴缸里。 被热水一泡,林听雨只觉得浑身舒畅,酸痛的肌肉顿时放松。 他趴在浴缸边上,一边打呵欠,一边说:“要不是我天生身体素质好,平时又勤加锻炼,换副身体还不得被你搞死。” 正准备帮他清洗的陈澍听到这句话,动作一顿:“……” 这么多年了,陈澍的脸皮仍然和十几岁时一样薄。 偶尔林听雨口中冒出一些粗鄙的词语,他的耳根子总会烫起来,但面上还要维持着镇定:“不好吗?” “好好好。”林听雨伸手拍了一下水面,溅起来的水哗啦啦扑了一地,笑嘻嘻地说,“我就喜欢你这样对我,越粗暴越好。” 陈澍原本坐在他身后帮他清洗,听到这句话,没忍住,伸手从身后把他搂进怀里。 两颗不停跃动的心脏又紧贴到了一起。 “崽崽。”陈澍低声说。 “嗯?”林听雨偏过脑袋,回头亲了亲陈澍的下颌,“哥哥,怎么了?” “你得想我。”陈澍把脸埋进林听雨的颈窝里,撒娇似的,闷闷地说。 林听雨愣了一会儿,才说:“哥,我跟你说,每个人的心里都住着一只小鹿。” “嗯?”陈澍抬眼,眼神有些不解。 “有的人遇到自己喜欢的人,小鹿就会在心里面撞来撞去。”林听雨接着说。 “嗯。所以呢?” “我没鹿了。”林听雨说。 “……为什么?”陈澍问。 “看见你的第一眼,我的鹿太激动,一头撞死了。”林听雨说得一本正经,“从此只为你一人心动。” 这情话土得…… 陈澍终于还是没忍住,笑出声来。 他把林听雨搂得更紧了些:“崽崽,我很快就回来,乖乖在家等我。” 作者有话要说: 试图加更,我接着努努力……ovo ☆、番外9 最喜欢你 01 陈澍原本以为, 自己最多在国外呆半个月就能回来。 没想到,合作方那边出了点纰漏, 陈澍不得不又在国外多停留了一周。 国内外时差不同,每晚陈澍结束工作,回到酒店给林听雨打视频电话时,林听雨才刚刚起床。 而等林听雨晚上给陈澍打电话的时候,陈澍却要出门工作了。 好长一段时间不能见面, 陈澍有些后悔。 想念的感觉就像焚心蚀骨, 甚是煎熬。 他应该坚持一点,把林听雨一起带走的。 而且, 有一件事情让陈澍觉得很在意。 最近每晚和林听雨进行视频通话的时候,陈澍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可他又说不上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视频那头的林听雨好像很累的样子, 没说一会儿就开始打瞌睡。 有一次,林听雨居然直接在视屏那头睡着了。 不应该呀。 陈澍透过电脑屏幕, 看着林听雨睡着的侧颜,还有落到林听雨眼前的发丝和纤长的睫毛,微微蹙眉。 林听雨最近……到底在忙些什么呢? 最后是陈澍先挂了视频。 第二天, 两人再视屏的时候,陈澍问起林听雨最近在忙些什么。 视屏那头的林听雨笑得一脸无畏:“你不在,中医馆忙不过来,我在店里帮忙呢。” 是这样吗。 陈澍姑且放下心来。 02 孙兰跟陈澍打电话, 汇报陈澍不在国内的这段时间里中医馆的营业近况,顺带唠嗑家常。 通话结束之前,陈澍看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句林听雨的近况。 没想到, 电话那头的孙兰说了一句:“听雨?他最近没来店里啊。” “……”陈澍顿了顿。 “怎么了?”孙兰问。 “……没事。”陈澍说,“我还有工作,先挂了。” 不安的感觉愈发强烈。 陈澍笃定,林听雨有什么事在瞒着他。 出轨是绝对不可能的。 他们两个连七年之痒都没有,每天如胶似漆得像刚谈恋爱那会儿一样,店里的员工天天都在酸。 但陈澍转念一想,他们两个确实在一起很久了。 十几年了,每天睡醒睁开眼,旁边躺着的永远都是同一个人。 真的有人会永远都不觉得厌烦吗? 03 陈澍加班加点,提前把工作处理完,把助理留下来解决后续的事情,自己先一步乘坐傍晚的航班赶回了国内。 他也没跟林听雨说自己回来了。 巧的是,陈澍刚坐着出租车从机场回到小区附近,便看到一辆熟悉的红色法拉利驶出小区大门。 这辆车没人比陈澍更眼熟。 这是去年林听雨过生日,陈澍在国外给他买的。 车型嚣张,颜色嚣张,正好,车主也一样嚣张。 陈澍眉毛一挑,不动声色地对出租车司机说:“跟 分卷阅读229 上前面那辆红色法拉利。” “好嘞!”司机像是嗅到了八卦的味道,兴奋起来,一踩油门,加大马力冲了出去。 04 林听雨确实嚣张。 他的车开得很猛,好几次差点儿把陈澍的出租车甩掉。 但奇怪的是,每当陈澍的出租车快追不上的时候,他却又忽然放慢车速。 好像猫捉老鼠似的。 陈澍倒是挺好奇,这人为什么至今从未收到过一张罚单。 红色法拉利左拐右拐窜进了城中村的狭窄街道,最后在巷子尽头停下。 车门打开,戴着茶色大墨镜的林听雨从车上跳下来,抖了抖身上那件有些宽松的灰色圆领卫衣,进了某家店里。 看到那件卫衣,陈澍惴惴不安的情绪总算安稳了一些。 那是陈澍的衣服。 05 陈澍在出租车里坐了二十分钟,林听雨始终没有出来。 中途反倒有个戴着鸭舌帽和黑色口罩的女人拎着袋子进去了。 二十分钟已经是陈澍的极限了。 那女人进去了好一会儿,林听雨还是没有出来。 陈澍终于忍无可忍,决定下车。 下车之前,他没忘记把车钱付了。 司机收了钱,八卦地问:“小伙子,抓奸啊?要不要帮忙?” “……”陈澍冷冷地扫了他一眼,一言不发地推门下车。 妈的。 火大。 陈澍刚靠近店门,感应玻璃门便自动打开。 他进了店,店里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怎么回事? 陈澍困惑地蹙眉。 就在这时,一个女声从楼上传来:“行了,没什么事儿了,你赶紧穿衣服吧。” 紧接着,林听雨的声音懒散地响起:“哟,这么嫌弃我啊?” 陈澍的眼睛猛地睁大了。 他二话不说,飞快地找到楼梯,绷着脸,闷头冲了上去。 陈澍出现在楼梯口的时候,林听雨正在穿衣服,顾眠去卫生间洗脸。 衣服是他从衣柜里拿的,是陈澍的衣服。 最近陈澍不在家,林听雨很想他,便总是穿着陈澍的衣服。 被陈澍的气息环绕着,这感觉,就像被陈澍抱在怀里一样。 “你在干什么?”陈澍站在楼梯口,冷着一张脸问。 听到熟悉的声音,林听雨愣了一下,随即猛地回过头:“……陈澍?” 他的衣服穿了一半,一大截腰杆子还露在外面, 陈澍面无表情地走过来,第一件事,先伸出手,帮林听雨把衣服下摆给拉下来,把腰遮严实了。 “你怎么在这……”林听雨愣了一下,脸上随即露出了惊喜的表情,“回来怎么不告诉我一声?” “谁啊?”就在这时,顾眠的声音伴随着哗啦啦的水声从卫生间里传来。 陈澍极其冷静地看了林听雨一眼,脸上写着“你给我解释清楚”。 “不是,我不是我没有你别乱想!”林听雨忽然想起刚才那辆一直跟在他身后穷追不舍的出租车,顿时恍然大悟,哭笑不得,“陈澍,你听我解释!” 06 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林听雨快笑死了。 “我是警察啊白痴,警察你懂不懂?”他坐在沙发上,伸手捏了捏陈澍雪山一样的脸,“我早就发现有人在跟踪我了,还想着到底是什么人呢,没想到竟然是你这个醋窖子。” 总算解释清楚了,陈澍一言不发,一张俊脸还是绷得很紧,耳根却有点红。 刚才太着急,进来的时候他没注意看店名和店里的装饰。 冷静下来以后,陈澍终于看清楚了,这里确实是一家正儿八经的纹身店,墙上也挂满了顾眠的刺青作品展示图。 丢人。 顾眠还是有点儿忌惮陈澍的。 她郁闷地坐在沙发角落,左想右想都觉得不对劲。 不是,这里明明是她的地盘,怎么陈澍一来就像个大佬似的,她这个真正的主人却得跟鹌鹑一样缩在角落里? 再说了,她也没跟林听雨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好吗! 明明正正经经做刺青呢!怎么被陈澍搞得像她勾引人夫一样?! “都纹好了?”陈澍咳嗽一声,转头看林听雨,镇定地转移了话题,“纹了什么图案?” “早就纹好了,今天是来检查一下是否需要补色的。”林听雨心中觉得陈澍的反应实在是有趣,他冲陈澍眨眨眼,“回家再给你看。” “赶紧滚。”抱着抱枕缩在沙发角落里的顾眠厌倦地挥挥手,“现在都流行把狗骗进来再杀?” 林听雨站起身来,问:“最近也辛苦你了。多少钱?我说好加倍给你的。” “滚滚滚。”顾眠冲他翻白眼,“不要钱,有空介绍几个帅哥给我就行。” “哟。”林听雨挑眉,“谢谢啊顾大师。下星期老刘婚礼见吧。” 顾眠连白眼都懒得翻了,有气无力地摆摆手。 直到这两人开着法拉利回家,顾眠这才爬起来收拾东西,却在柜台上发现了一个信封。 顾眠一愣,打开信封一看,里面是一沓厚厚的百元大钞。 顾眠点了点,这比她的收费翻倍了还要多。 “哎哟,都说了不收钱。”顾眠皱着眉嘀咕了一句,开心地把钱塞进了皮包里。 不用想,这绝对是陈澍留的。 07 回到家以后,林听雨第一件事就是脱衣服。 得给某个醋窖子检查检查才行,不然那人得被自己醋死。 林听雨站在客厅中央,很爽快地把上衣脱了。 陈澍坐在沙发上,抱着胳膊,两条腿伸得长长的。 他不动声色地盯着林听雨,生怕漏过他的一举一动。 林听雨的文身是一棵荆棘,走水墨风格。 荆棘的末端从尾椎的部分开始,绕过半边腰一路往上延伸,一直到左胸口。 有花有叶有刺,无一例外与荆棘同一色彩,笔墨简洁,却大气传神。 这棵荆棘恰好和林听雨身上的那道伤疤完美融合在一起,疤痕也变成了荆棘的一部分。 刺青到了胸口,画风骤变。 泼墨变成水彩,像破晓黎明,光穿破黑暗,整幅刺青的色彩瞬间变得明亮起来。 荆棘顶端托着的不是花,而是半颗明黄色的小星球。 一个卡通形象的小男孩坐在星球上,只露出一个背影,抬头仰望点点星空。 星球中央用黑色墨水纹了几个小小的字符: & LIN。 看到林听雨身上的刺青,陈澍愣住了。 他伸出手,想去碰那行字符,却在指尖即将触到那片泛红的皮肤时,又及时收回了手。 心里泛着酸。 既甜蜜又感动。 这幅文身的难度非常高,好在顾眠经验丰富,又是大师 分卷阅读230 级别的刺青师,也算平稳地攻克下了这个难关。 完工的时候,顾眠大汗淋漓,像是虚脱了一样。 她摘下口罩,满意地盯着林听雨身上的文身:“这是我目前为止最满意的作品。” “这也是我最满意的作品。”林听雨说。 “哥,这是月亮,这是你。”林听雨指了指那颗星球,又指了指坐在星球上的小男孩,“这是我。” “这是我送给你的画。”他抬眼看陈澍,黑眸中神色沉沉,沾了几分狡黠的邪气:“把你纹在我的心上,好不好?” 陈澍没说话。 他站起身,走上前,想把林听雨搂进怀里,却又怕碰到他的刺青弄疼了他。 最后,陈澍只能低下头,亲了亲林听雨的额头,低声问:“疼吗?” “爱你的时候什么伤口都不疼。”林听雨去找他的唇,用力吮了一口,“你到底喜不喜欢?” “喜欢。”陈澍回吻他,声音沙哑,“我最喜欢你。” 作者有话要说: 叮!加更成功! 我今晚再努努力,看看能不能再更上一篇hhhh ☆、番外10 小的时候 01 十一二岁的时候, 林听雨在同龄人中就已经显得非常与众不同。 这种“与众不同”自然不是褒义词,毕竟那时他爸刚失踪没几年, 母子俩正生活在水深火热中。 这个年纪的孩子已经开始进入青春期。 林听雨的叛逆期来得比同龄人更早一些,因此他也更加早熟。 性别意识刚开始萌发的懵懂期,林听雨已经隐隐约约地发现,自己和别人不一样。 他好像,喜欢男生。 多数时间林听雨会觉得很孤独。 面对自己和别人不一样的性取向, 他手足无措, 不知道该怎么做。 我是个变态吗? 林听雨经常这样问自己。 有时候天气不好,下起蒙蒙细雨, 林听雨总会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在小破县城拥堵破败的街头游走。 他喜欢把双手插在口袋里,不打伞, 像一个特立独行的异类。 每当这个时候,林听雨会觉得自己既悲壮又中二。 他没有朋友, 这种情绪不知道如何跟别人分享。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林听雨特别害怕被人看出来他很孤独。 一个人走在街上的时候,林听雨总有一种错觉, 好像每个迎面走过来的路人都在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目光打量他。 有时候林听雨会拿出妈妈淘汰的旧手机,假装边走边打电话,以此给自己壮胆,向路人虚张声势: ——喂, 你看啊,我不孤独,我在和朋友打电话呢。 ——我一点也不孤独。 林听雨为自己的小聪明感到开心, 甚至还有点骄傲。 他觉得自己伪装得很好,没有人发现他很孤独。 可这样的小得意却没有人可以分享。 还是孤独。没有朋友,无人理解。 02 暑假的某个傍晚,林听雨再一次被糖厂里的同龄孩子们追逐。 那会儿他还没开始发育,瘦瘦小小的,也跑不过人家,只有挨打的份。 每次被人追赶,林听雨没跑几步就会被追上,接着一群男生围上来,对他拳打脚踢。 有一回,林听雨躲到大门口的保安那儿寻求庇护,躲在保安身后哀求:“帮帮我。” 但保安也只是用一种看戏的眼神看着他。 在保安沉默的许可下,为首的男生大叫一声:“保安也救不了你!没人会帮你的!” 他们冲上来,把不停挣扎嘶吼的林听雨架到了废弃无人的旧篮球场上。 一路上有很多人都在看,但他们的眼神都很冷漠,没有人上来阻止,哪怕只是呵斥一声。 所有人都在看一出滑稽的闹剧。 而林听雨是舞台上表演的小丑。 在扭打的过程中,林听雨不知道被谁踹了一脚,没站稳,直接跪到了地上。 夏天的时候男孩们都喜欢穿短裤,露出小腿和膝盖。 林听雨也不例外。 没有裤子的保护,林听雨的膝盖直接撞到水泥地面上,蹭破了一大块皮。 “啊!他流血了!” “是你干的!” “不是我!是他!” “哈哈哈!快跑!” 男孩们嬉笑着一哄而散,只留下大汗淋漓的林听雨跌坐在地上。 浑身是伤。 没有人帮他。 他恨这个世界,也恨每一个冷漠无情的看客。 03 回家的时候,吴女士正在做饭。 林听雨小心地关上家门,换了鞋。 他想要趁着吴女士不注意,悄悄地溜进房间里,却还是被眼尖的吴女士发现了。 吴女士扔下锅铲,尖叫起来:“林听雨!你怎么又跟人家打架?!你是不是嫌自己命太长?!衣服又弄脏了,我每天累死累活工作养你还得帮你洗脏衣服!你能不能让我省点心?!从今天开始,你自己洗自己的衣服!” 林听雨一言不发地进了房间,关上房门,把自己锁起来。 伤口也懒得管。 不用上药,反正过不了多久就会自己结痂然后痊愈。 只是洗澡的时候,林听雨的伤口碰到了水,疼得他直皱眉。 算了。 反正也习惯了。 苟延残喘地活着吧。 第二天林听雨又摔了一跤,把另一个膝盖也磕破了。 真惨。他自嘲地想。正好凑一对。 大中午的,林听雨却不想回家。 太阳很大,林听雨一个人蹲在屋檐下面,百无聊赖地拿着一块石头挖泥土玩。 泥土挖出来,掺点儿水,搅拌均匀,捏捏捏,做几个泥球玩。 “你在干什么?”忽然有人问。 林听雨吓了一跳。 他扭头一看,一个陌生的小男生站在一旁,正在看着他。 那是个肤如凝脂的小男生,年纪看起来和林听雨差不多大,可是五官已经长开了,个子也很高。 他戴一副金丝眼镜,眸色很浅,长得…… 很好看。 和林听雨对视的时候,男生脸上表情很淡。 没有同情,没有怜悯,没有好奇。 也没有鄙夷和厌恶。 就好像在看一件寻常事物一样。 很罕见,从来没有人用这种单纯的目光看林听雨。 但此时此刻,林听雨浑身竖满了刺,他用充满敌意的眼神盯着对方,警惕地问:“你是谁?” 那男生看了林听雨一眼,回了一句:“你又是谁?” 林听雨一顿:“……” 这个人,竟然不认识他? “你不是糖厂的?”即便如此,林听雨的敌意仍未消退。 “不是。 分卷阅读231 ”男生扫了一眼周围破旧的楼房,露出了嫌弃的表情,“我外地人,第一次来。” 哦。 外地人啊。 不知怎么回事,林听雨紧绷的情绪忽然松懈下来。 “来这里做什么?”林听雨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探亲。”那男生说。 “那你怎么在这儿?” “我外婆病重,我妈去医院探望了,不让我去。”男生蹙眉,“但她忘记给我钥匙了,我进不了家。” 不知怎么回事,瞧着那男生精雕细琢般的眉眼,林听雨的心尖忽然颤动了一下。 他还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男孩子。 这小子看起来明明和他差不多大,却偏要板着一张脸,作出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有趣。 “那你怎么办?”林听雨问,“就站在这里等?” 荆市的夏天很热,现在又是正午,烈日炎炎,多在太阳下站一会儿,好像都有可能被烤得皮开肉绽。 男生蹙着眉,思考了一会儿,忽然问:“你去哪?” “……”林听雨顿了一下。 04 林听雨到门口的小卖部买了一支奶油雪糕。 这种奶油雪糕五毛钱一大支,有两根竹签,可以掰成两小支。 林听雨以前见别的同学吃过。 小孩子没什么零花钱,常常是一个人买上一支这样的二合一雪糕,然后掰成两根,和好朋友一起分享。 林听雨后来也买过两次。 味道很好,便宜,而且量大。 但每次都是他自己一个人吃掉。 天气热,雪糕化得快,林听雨每次都像跟人比赛似的,手里举着两小支雪糕,赶在另一根融化之前急匆匆地吃完其中一根。 倒有些狼狈。 害,没事。 两小支还不够他一个人塞牙缝呢。 林听雨总这样安慰自己。 林听雨拆了包装袋,双手捏住两支竹签,稍微一用力,就把雪糕掰成了两小支。 “喏,分给你一半。”他把其中一支递给男生。 男生皱着眉盯着林听雨手中的奶油雪糕看了一眼,表情看起来很嫌弃:“我不吃人工香精勾兑的垃圾食品。” “哦。”不吃就不吃。林听雨无所谓地把雪糕收了回来,“那我一个人吃两根。” 林听雨一口就咬掉了半根奶油雪糕。 人工香精很甜蜜,香醇的奶油味在舌尖上化开,冒着丝丝寒气。 林听雨被冻了一下,“嘶”了一声:“好冰。”然后一口把雪糕咽了下去。 林听雨扭头一看,那冷面小男生正一脸挣扎地看着他手中的雪糕。 明明很想吃。 ……从没见过这么傲娇的人。 “你这人真是。”林听雨翻翻白眼,把另一支雪糕递过去,“好啦,快吃吧,马上就要化了。偶尔吃一次没关系的,毒不死你。” 05 两个人蹲在屋檐下吃雪糕。 林听雨吃得快,一会儿就吃光了。 那小男生倒是吃得很矜持。 林听雨拿着石头挖了一会儿泥土,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哎,你怎么不问我,身上的伤怎么回事?” 男生顿了一下,转过头来看他:“为什么要问?” 林听雨反而噎了一下:“……你不好奇吗?” “好奇啊。”男生咬了一口雪糕,表情平淡,“好奇就一定要问出来吗?又不关我的事,管那么多干嘛。” “嘁。”林听雨撇撇嘴,心里却有点别扭。 好在意啊。 为什么不问他呢? “不过,”男生又把头扭了过来,垂下眼,盯着林听雨膝盖上血肉模糊的伤口,“这伤口挺大的,你还是处理一下吧。” “没事儿。”终于被人关心了,林听雨很高兴,却还是满不在乎地说,“我早习惯啦。它自己会好的,不用上药。” “可现在是夏天啊。”男生盯着林听雨的另一个膝盖,那是昨天的伤,没有及时处理,又碰了水,已经开始化脓了,“很容易发炎的。” 男生吞下最后一口雪糕,把竹签放到地上,起身走进了对面的小卖部。 林听雨蹲在原地,盯着他看。 男生很快就出来了,手里还拿着一瓶酒精。 “这里只有酒精卖。我用酒精给你冲洗一下伤口上的尘土,可能会有点疼,你忍一忍。”男生拧开酒精瓶盖,“但是你还是得去医院或者诊所处理一下。” 林听雨心里很震惊,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不用,我不需要。” 话一出口,林听雨只想抽死自己。 为什么总是下意识就拒绝别人的好意? 好在男生也是个坚持己见的人,压根就没理会林听雨的冷言冷语。 他拿着那瓶酒精,冲林听雨挑了挑眉:“你怕疼?” 林听雨一下子就恼了,跳起来:“我不怕!” 激将法果然有用。 林听雨还是让对方用酒精帮他冲洗了伤口上的尘土。 酒精刺激性大,淋到伤口上,疼得林听雨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转:“好疼——” 好奇怪。 挨打受伤的时候林听雨都没这么难受。这下来了个莫名其妙的陌生人帮他清理伤口,林听雨忽然就委屈了。 好疼好疼好疼,真的好疼。 好委屈。 要是有个人能抱着他,哄哄他,听他撒娇就好了…… “稍微忍耐一会儿。”男生单膝跪在地上,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抽了一张,小心地帮林听雨擦拭伤口的周围。 “你干吗对我这么好?”林听雨盯着男生的头发,小声嘟哝了一句,“你又不认识我。” “我强迫症。”男生淡淡地说,“见不得血腥。” 06 第二天,林听雨特地包扎好了伤口,拖着伤腿,来到昨天遇到那个男生的地方瞎晃悠。 可他等了一个下午,男生都没有出现。 这人该不会是走了吧? 林听雨很失望。 他垂头丧气,正打算离开,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小崽子,你怎么在这儿?” 啊,是他! 林听雨有些惊喜,却又强装着镇定,摆出一副“我只是路过”的表情。 他转过身,站在身后的果然是昨天那个冷酷小男生。 “我路过啊。”林听雨假装洒脱,“好巧啊。还有,我不是小崽子。” “你吃不吃薄荷糖?”男生看了他一眼,也没拆穿他,只是问了一句。 “薄荷糖?”林听雨问,“我没有吃过,好吃吗?” “反正都是香精勾兑的廉价糖果,就那样。”男生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绿油油的薄荷糖,“我外公外婆买的,我尝了一颗,还行吧。” 林听雨有些受宠若惊:“都给我吗?” “嗯。”男生说,“我外婆家还有很多,这 分卷阅读232 些都给你。” 林听雨小心翼翼地伸出双手,从男生手里接过那一小把薄荷糖:“你要吃吗?” “给我一颗吧。”男生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 林听雨从那捧糖里拿了两颗,给了男生一颗,自己留一颗,然后谨慎地把剩下的糖果装进口袋里。 玻璃糖纸是绿色的,颜色很清爽,就像薄荷一样。 林听雨慎重地剥开糖纸,白色的糖果便路了出来。 林听雨把糖果塞进嘴里,清凉的甜味缓慢地顺着舌尖渗开。 “好甜。”他忍不住说,“好凉。” “如果这个时候再喝一口水——”旁边的男生也含着一颗薄荷糖,对着林听雨笑了一下,“薄荷糖味的夏天,还挺凉爽的。” 07 男生在附近的小卖部买了两碗冰镇绿豆汤,分给林听雨一碗。 两个人坐在废弃篮球场的观众席上,一边喝绿豆汤,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夏日傍晚的夜风还算凉爽。 他们背后是一棵高大的梧桐树,风拂过,叶儿沙沙作响。 “你多大了?”男生问。 “我十二岁。”林听雨喝了一口绿豆汤,“一月生。” 绿豆汤的甜味正好,又是冰镇过的,喝一口,清甜的滋味仿佛能顺着喉管一直浸进心里。 “那我比你大一点儿。”男生若有所思,“我十三了,十一月的。还说自己不是小崽子,你得叫我哥哥。” “什么啊,不就大我两个月,装什么哥哥。”林听雨故意装作不屑的样子。 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跟人相处。 很害怕别人来到他的身边之后又离开,带走那一丁点儿稍纵即逝的温暖。 所以林听雨总是用无所谓的态度来掩饰自己的在意。 只要不被看出来—— 就不会被人发现,他其实害怕失去。 林听雨又喝了一口绿豆汤。 他无意中一转头,却发现男生盯着他看。 男生的眸色是浅褐色的,眼睛很漂亮,像琉璃。 被这样一双冷淡的眼睛一看,林听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心脏竟然砰砰地加快了跳动的速度。 啊,该死的心跳。 “你看什么看。”林听雨有些不自在地移开眼睛,语气很凶地说。 却没想到,男生带着笑意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喝绿豆汤的样子真好看。” 08 接连几天,林听雨再也没有等到过那个戴金丝眼镜的男生。 他很失落,心里空荡荡的,像缺了一块。 林听雨很想去男生的外婆家找他,但他不知道男生的外婆住在哪儿。 他也很害怕,怕男生知道他的身份后,就再也不跟他玩了。 更何况,林听雨连他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等不到那个男生,林听雨只好打道回府,一个人懒洋洋地走在厂里的小路上。 就在这个时候,一辆黑色轿车从他的身边驶过。 轿车后座的车窗玻璃只关了一半,林听雨避让的时候,无意中抬头往车窗里看了一眼,却在车窗后面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是他! ……他要回去了吗? “喂!”车速很快,林听雨下意识地追着车跑了起来,拼命招手,“等一等——” 车没有停,但车窗被摇到了最下面。 那个不知名字的男生从车窗里探出头,冲林听雨喊:“我走啦!别追啦!下次再见吧!” 奔跑的速度太快,膝盖上刚愈合的伤口瞬间崩开。 林听雨连腿都迈不开,只能停下来。 他站在原地,疼得弯下腰,却依然倔强地仰着脸,冲着远去的黑色轿车大声喊: “哥哥!下次再来,一定要找我玩哦!我还请你吃奶油雪糕——” 黑色轿车渐行渐远,扬起大片尘土,最终消失在了林听雨的视野范围内。 林听雨站在原地,紧紧地攥着口袋里那一把一直舍不得吃的薄荷糖。 哥哥,你一定要再来哦。 下次再来,一定要记得找我玩。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一篇番外啦,哥哥崽崽的故事就在这里结束吧^_^ 再一次感谢大家这几个月的陪伴,在晋江写文好开心,提前祝大家新年快乐!方便的话麻烦大家帮我评个分哦XDD 最近开始精修全文,修完了会在文案上标注,感兴趣再来看一遍吧hhh P.S下一本写《还他妈磕》,轻松的沙雕狗血甜文,专栏有预收。大概1月28日左右开文,大家一定要再来找我玩喔ovo~mu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