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姿花传(H)》 分卷阅读1 《风姿花传》作者:关风月 文案: 原创 男男 现代 清水 正剧 美人受 虐心 此作品列为普遍级,一般读者皆可。 污污版简介:美人舞蹈家惨遭鬼畜渣攻和腹黑弟弟凌辱♂的故事,年下有。 第1章 全文 风姿花传 01 天野圣第一次见识到传说中“花”的风姿,是在一场商务晚宴上。 晚宴足够优雅,可舞台却太嫌狭小,音箱散乱的线头纠缠在话筒旁,让他想起幼时母亲饲养的王蛇,黑曜石般的皮肤泛着冷酷的光泽。宴席进行到末尾,带着女伴的人三三两两离席,留下的人或是先请走了女伴,或是本就醉翁之意不在酒。 “今晚出席的是唐泽家的……” “是叫鹤对吧?听说是一位非常有仪态的美人啊。” “承蒙您挂念家兄。” 圣百无聊赖地站在灯光熠熠之下,打量着以他为中心散射开去的暗语漩涡。唐泽家的次子礼正微笑着同人攀谈,借着关于兄长的话题同人结交,不忘在言辞中探寻利益的气息。 圣自出生以来就得到了一切想要的东西,这样曲折的手法他嫌卑下,故此并不理会想要与自己攀谈的旁人,也没有去问唐泽鹤究竟是谁。 出乎他的意料,唐泽礼也并没有来讨好他这个宴会的主角,反而微微倾身,向他露出一抹狡猾而又巧妙的微笑,像是对他的反应了如指掌。 这种表情令圣想起许多将亲生女儿引荐给自己的人,虽然唐泽礼更为年轻英俊,但外表下的食腐者气息还是令他厌恶,一个腻烦的念头悄然袭上心间,他点了一根烟。 就在他低头擦亮打火机时,头顶的灯光暗了,光芒聚拢成云团,向着狭小舞台的中央游去。圣隐约听到身旁传来惊呼,为了凑近些,有人甚至擦到了他的肩膀。天野圣感到恼怒,叼着烟鲁莽地抬头看向眼前—— 这就好像他是因失去光芒所以发怒一般,而夺走他的灯光的人,正昂首面对着他,冷若冰霜。 唐泽鹤穿着一袭曳地表衣,款摆的长袖透着些许纱的质感,将他精准的动作定型为雕塑。圣近几年才回到本土,并不了解母亲痴迷一生的和服,他只觉得这样繁复的长衣在女儿节时见过,位于雏人偶最上端、即将出嫁的公主,她穿着绚丽的单衣。 但奇怪的是,穿在唐泽鹤身上,竟然显得很简洁,甚至有些孤零。 大朵大朵的莲花在他所行经之处开放,圣本以为舞台旁那些现代化的器械会导致画面的违和,但唐泽鹤面容宁静,以一个轻轻环绕自己的动作,将整个舞台变成了他的茧。 圣注意到了他柔软的腰肢,真不可思议,他也许可以把自己折成三段,每一段起伏都完美贴合昂贵的衣料,肩头的蓝紫色莲叶漂浮了起来,染着寂寥的颜色。 而后他笑了,手指勾勒出一个巧妙的动作,悠悠绕过身周,指向台下。有那么一瞬间圣以为他要斥责自己的无礼,忙将手中烟头放下,可他只是行云流水地重复着自己的动作,而后转身,将双手在头顶聚拢成一朵莲花,将自己雾化为一池烟水。 圣的表情取悦了其他人,一位崇拜者怀着窃喜主动走上前来:“您应该很久没有回来了,这位就是唐泽家现任家元。” “他跳的舞叫什么?” “名为睡莲,动作间很有上方舞的风采,不愧是一直在京都坚持传承的唐泽家。” 圣觉得很奇怪,唐泽鹤衣料上的染色让他想起莫奈:“他们已经可以容许创新和改变了?我听说唐泽家的人都很固执。” “啊,的确,这代家元曾经在外国学习过舞蹈,不过这并不妨碍他的美丽,您不是也很欣赏吗?” 圣本来是在和对方探讨舞蹈,但对方暧昧的笑容让他意识到了什么,他收回了自己暗示性的眼神,看向唐泽礼。出乎他的意料,唐泽礼并没有回以他一个市侩的微笑,类似于“逮到你了”,反而一直在看着台上的兄长,那种眼神圣不了解,但他觉得是某种痴迷。 唐泽鹤安静的舞蹈很快便结束,他踏着自己的舞步又隐没在灯光下,没有人鼓掌,但绅士们就好像排好了队一般,不约而同地走向唐泽礼,贴耳私语,还担忧地看向圣。 圣忍不住笑出了声,天野家的人都是充满天赋的政客,他也不例外,他知道什么时候该迂回,什么时候该直接夺取。 他将手中的香槟砸在了侍者的盘子里,迈开长腿走向唐泽礼,不怒自威的压力令许多人欠身后退。 唐泽礼和他几乎一般高,面对他时也并未见得如何热切:“天野先生。” 圣微微颔首:“唐泽先生,你的兄长……他很美。” “我想起了一个故事。”圣饶有兴味:“十七世纪的伦敦,每当鸨母要出卖一位处女的初夜,她们会将处女带去剧场登台亮相,而后接受绅士们私下递来的纸条,上面写着出价,这被称为‘密封竞价’。” 他甚为无礼,但这无礼恰巧表露了他所拥有的权力。 有人笑了,但没人质疑。 圣几乎以为方才自己看错了唐泽礼眼中的情绪,对于别人如此谈及自己和兄长,他并没有丝毫不悦,反而显得兴致勃勃:“您真是博学多闻。” 圣反而无话可说,手中也没有酒杯,一时显得有些尴尬。当强势的狮子表露弱势,立刻又有人想要看他的笑话,他磨了磨牙,大声直接宣告:“我要他。” “……不,我要请他做客。” 圣最终还是轻咳一声改了口,唐泽礼微笑道:“家兄也仰慕您许久了,请。” 02 一直到圣被唐泽礼领到唐泽鹤的门前,他才想起这场晚宴是唐泽家举办的。唐泽礼举起手,彬彬有礼地准备敲门,圣不由自主地整了整头发,唐泽礼却像戏耍他一般,又放下了手。 圣皱起眉头看着他,唐泽礼拿出了一张洁白的纸条,对他眨了眨眼:“请您写下您的出价。” 圣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两人都笑了,圣不可思议地问道:“我记得上次拜访唐泽家的时候,还没有见过你。怎么?现在唐泽家已经彻底从商了吗,你们都做些什么?” “丝绸,和服,音乐,艺术……啊,一切关于美的东西,我们都乐意呈现给人们。”唐泽礼按了按胸口:“这也算是继承了先父的教导,不过希望您理解,美是要付出代价的。” “你们会得到天野家的支持。”圣以自己的姓氏做了保证。 唐泽礼也有些惊讶,他没想到事情顺利,而圣已经急不可耐地推开了门。 就在他推门的间隙,唐泽鹤打开了门,神情十分温和,五官也更加如画,他关切地看了弟弟一眼,唐泽礼却转身离开,一句话都不留。 圣挤了进去,关上了门,认为唐泽礼名不符实,是个无礼的老鸨。 尽管这也不能妨碍他今晚的好心情。 “——我见过你,在我大概十三岁的时候。” 圣比划了一下自己那时的 分卷阅读2 身高,不受控制地抬了抬腿,身下跪着的人顿时一僵,圣以指尖抚摸着他的裸背,温和而猥亵地安慰:“对不起,顶到你了?” 鹤正在服侍他,用那双该被供奉起来的修长十指,以及并不多言的温柔唇齿。 鹤无法回答,圣便抚摸着他因紧张和情色而弓起的脊背,自顾自说了下去:“父亲在茶室约谈,陪客的舞者们走过回廊,我看见你跟在舞师身后,那时候你应该刚开始学习不久,走路的姿势却很优雅,这奇异地吸引了我。” 在十八岁之前,圣没有耐心看完任何一场舞蹈,但他却被那时技艺还不成熟的鹤的动作所吸引。 他没有记住鹤的脸庞,在那样举重若轻的姿态下,连日光都成了阴影,外貌实在无关紧要。他记得鹤走过回廊,走下鹅卵石,鹤腰间的铃铛掉了,只得脱掉木屐,穿着袜套悄悄踏上草坪,去捡铃铛。 圣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喉头,他不担心鹤会踩踏草坪,他担心草籽刺伤那双脚。鹤却像是行走在云端上,仿佛连腰都没有弯,便将铃铛握在了手中,连转身的弧度都仿佛蝴蝶振翅,巧妙而充满力度,每一步都是自然所设计的奇迹。 “我很困惑,我没有见过活的人如此行动,你的动作很有魅力。” 唐泽家是世家,尽管如今身为舞者的他们已经没有太多延续价值,但鹤仍然从小就被当做下一代家元来培养。因为母亲的兴趣,圣去过唐泽家本家拜访,友禅染,美浓烧,与谢芜村的俳句,他记得手卷上写着“一升露水一升花”,绮丽而低靡。 后来圣学到了很多,他知道世阿弥在《风姿花传》中陈述,表演者最纯粹的境界,便是一种“花”,无论是座中盛大祭典,抑或沉静的净琉璃,都应有独特的风致,擅长各种风体,成为“花”。唐泽家也是这样要求的,唐泽鹤不仅要成为花,春夏秋冬,每时每刻他的舞姿都应绽放,无论何种舞蹈,他都应该完美呈现,;令自己成为万物之花。 “真没想到我们会在这里重逢,看到你的动作我才认出你,你已经成为家元了,理应了悟了‘花’的意味。”圣不禁低笑出声,在自己胯下迷乱地舞动,大抵也是一种花的修行。 唐泽鹤没有像被凌辱的少女一般流着泪故作麻木,也没有放荡热情起来,他只是依照自己的韵律行动着,仰头吞吐,直到圣射在他口中。 圣其实不想太快就射的,那太浪费了,他更想全都射在鹤的双腿之间,但他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的冲动。 他想看看鹤的反应。 鹤没费什么力气就咽了下去,很多人会要求他这样做,他已经习惯了。见圣并没有不悦的意味,他便起身用苦茶漱了漱口,以眼神询问圣下一步还想做什么。 他实在是很没有情趣,却意外地很乖顺。圣惊讶于他的眼神,鹤并不像一个经常出卖身体的人,那双眼睛太坚定清亮了,倒像是在为理想献身。 “你应该知道自己的优势,你很……让人难忘。一般耀眼到这个地步的人,多少都会有些骄矜的,我记得以前你也昂着头,现在为什么……?” “为了我弟弟而已。”鹤觉得有些奇怪,以往的“客人”不太会这样,先攀谈再做其他事?难道是他不够吸引? 鹤还记得祖父,年过半百时祖父开始亲自教习他,祖父十分清癯,身体依旧矫健轻盈,给了他“鹤”的名字。 “祖父只有我们父亲一个儿子,但父亲不想再继承唐泽的姓氏,他想要从商。” “我听说过他,他娶了我的一位表姑母。” “是的,我母亲很早就去世了,父亲被祖父逐出门后,就一直没有回来。虽然他很有野心,但他欠缺能力。” 唐泽鹤的父亲凭借唐泽家一脉相传的魅力,诱惑了天野小姐。可惜他的色相很快就被更年轻的男子取代,家族也没有回头接纳他,他落魄地死了,听人说他临死前哼唱着《春樱》,唐泽家开蒙的舞曲之一。 唐泽礼被视为私生子,但到底还是回归了家族。被母亲和父亲一起抛弃,他的童年十分难堪。唐泽家元也不喜欢他,虽然唐泽礼曾表现出强烈的愿望,渴望成为一名舞师,但家元给他取名为“礼”,让他谨守本分。 “为什么你弟弟不继续学下去?他欠缺天赋?” “不,礼或许比我更有天赋。”鹤回避着圣好奇的眼神:“后来的故事很简单,祖父去世后我们破产了,是礼撑起了现在的局面。就算改头换面也好,我不想唐泽这个姓氏消失,如果我们一起坚持,也许有朝一日还能继续传承下去。” “所以你就为了他做出这样的牺牲。”圣解开了衬衣,沉吟道:“你怎么知道他不会背叛你?更甚者,只是利用你?” 鹤只是摇了摇头,十分识趣地跪在了床边,替圣解下衣裤:“我亏欠他很多。” 圣的兴趣也差不多到此为止,便不再继续盘问,温柔而敷衍地捧着鹤的嘴唇吻了吻,手掌掠过他的头发,抓住了他的后颈:“嗯?你不是戴假发?” 鹤再次摇头,他长长的头发扫过肩头,乌黑秀丽,实在很像一位端庄的公主。 圣把他抱到了床边,忽而诡秘地低声问道:“……告诉我,鞭子在哪儿。” 03 唐泽礼拉开窗帘时,床上的鹤恐惧地蜷起了身。 礼只得走近兄长,像这些年常做的那样,将鹤抱在怀里,手指一寸一寸安抚他身上难堪的伤痕。 鹤紧紧闭着眼睛,摸索着他的西装,将他的衣服揉捏到褶皱,并且流了泪。 礼很少见他这样,除非是实在痛苦到了极点:“……他虐待你?” 鹤不知该不该实话实说,凭心而论天野圣不算非常残暴,他有好几次差点被人直接杀死,天野圣只是留给他满身伤痕而已,他甚至还神志清醒。 那个男人带给他的并不是肉体直面死亡的恐惧,而是另一种,连精神都快要被吞噬的感觉。 天野圣大抵是积蓄了太久的热情,听说他的人生目标是在四十岁前成为官房长官,政客们的手段鹤是承受过的。天野圣用绳结将他绑缚成种种夸张的姿势,试探他柔软的极限,而后又将他保持着这样的姿势插入,那是种赤裸裸的宣告,宣告占有和征服。 至于鞭子和其他助兴的物品,按照圣的话来说,只是为了“更深入地亲吻他光洁的肌肤”,鹤却很明白这只是单纯地发泄。圣撕下他洁白的襦绊时,他便听到了狩猎的号角,然而天野圣不止想要他的身体,这个男人像烈焰一样燃烧,他拷问鹤的身体,是为了逼出这朵花紧闭的花心。 大抵唐泽鹤的身上有一种情色的苦闷,忧郁中他不自觉地起舞,在伤害下他也用舞蹈来反抗,便更显得淫靡。 但他不能让弟弟知道,礼不该承受这一切。 唐泽鹤闭上眼睛,闻到了弟弟身上传来的烟味:“你还穿着昨天的西装没换……又抽烟担心了一整夜?” 唐泽礼担忧地抱着他,在他看不到的视角,眼 分卷阅读3 神中却满是嘲讽。 鹤故作妩媚地笑着:“没事,我只是太开心了所以才流泪,他很会鞭笞人,给了我很大的快感。” 他恐惧来自陌生男人的碰触,但为了礼的计划,他不能退却,更不能让礼因此负疚。 唐泽鹤一直声称是自己生活奢侈,挥霍无度,所以才主动卖身,同时也让人以为他具有相当的受虐倾向,就算被粗暴以待也不会痛苦。 礼曾经拉他去看过医生,鹤固执地不肯配合,最终礼也没了办法。 鹤轻轻地吻了吻弟弟,仿佛这样的仪式就能净化他心口的疮疤,那道背德的烙印—— 他违反人伦爱上了自己的弟弟,所以受到惩罚。 礼抚摸着他的伤痕,小声安慰他,鹤别过头不让他看到自己的眼泪,却还是依偎在他怀中。唐泽礼看着哥哥,眼底浮现一抹恶毒的讥诮,语气却故意装出有几分嫉妒的感觉:“既然这样,他要包养你,恐怕你也不会拒绝了。” 鹤的身体立刻便僵硬起来,几乎马上就要大吼着拒绝,但他说出口的话却是:“嗯,我当然会同意。” “真好,哥哥,这样我们就离振兴唐泽家更进一步了。” 唐泽礼捧起兄长的手指亲吻,另一只手却毫不留情地探入鹤的后穴,残忍地逗弄着那红肿疼痛的花心:“我带你去清理。” 鹤知道他是在吃醋,心中居然泛起一种低贱至极的甜蜜,这令鹤怀疑自己或许真的有受虐倾向。 鹤倚靠在弟弟怀中,细瘦却骨肉匀停的脚踝怕冷似地交叠着,在礼的臂弯里磨蹭,柔软地应了一声。 礼闭上眼睛,鹤从不知道大肆宣扬他喜欢被虐待的人正是自己,也从不知道自己以他的痛苦为乐,这本来是很有趣的一件事,但最近鹤关于幸福的幻觉太浓了,甚至快要影响到他。 也许是痛苦太压抑,使得鹤只能极尽所能地从自己身上汲取虚假的爱,礼忽然有点不想再伪装,不想再给他这些。 鹤很快便因脱力而昏倒在浴缸内,赤裸的身躯比白瓷更加细腻,却遍布着鞭痕勒痕,双腿更是交错着快要把人撕裂的青紫手印。 礼冷静而细心地拿起布帕,浸了水替兄长擦拭,鹤在昏迷中也噩梦不止,不停地喊着“礼”。 唐泽礼倾身,毫无感情地吻了吻兄长,在他耳边以呓语将诅咒贯彻得更深—— “哥哥,我恨你。” 04 唐泽礼是在十六岁时回到本家的。 鹤年长他三岁,其时已经成为了受人瞩目的舞师,而他只能安静地坐在一旁伴奏。 他很擅长乐器,无论是尺八抑或三味线,都能信手拈来。尽管唐泽家元很是厌恶他的存在,但鹤却对他的表现赞许有加:“请你陪我一起训练。” 鹤叫他“弟弟”,唐泽礼一个人漠然地长到十六岁,忽然醒觉自己原来是有亲人的。更深露重时他在庭院中弹奏,心绪凌乱,弦割破了手指,鹤精致的面孔从月光下浮现出来,看到他时面上显露毫无遮掩的惊讶。 唐泽礼无言地欠身行礼,准备接受责罚,但鹤却只是轻手轻脚地走到他面前,摸了摸他的头,牵着他的手一同走了回去:“你还小,不用训练得这么辛苦,来,我替你包扎。” 唐泽鹤是个很奇怪的人,尽管已经成年,但身量却依然纤细,摸弟弟的头时甚至要踮起脚尖。礼总觉得他的眼神带着不符合年纪的天真,但正是这种天真,令他天生的骄矜变得更加不可容忍。 鹤理所当然地认为礼是为了能够跟得上自己而艰苦训练,毕竟他是唐泽家瞩目的天才。他生于花鸟风月,惯识绮罗绸缎,除了对虚无缥缈的“美”的追求,他的人生别无他物。 唐泽礼难免觉得这样的兄长十分傲慢浅薄。 第二天,唐泽礼用受伤的手指为兄长伴奏,不自觉便弹起了《春樱》的曲调。十六岁的少年人眼神阴鸷,他不喜欢春樱,那么容易凋零,就像轻易放弃人生的父亲。 唐泽鹤并没有在意他擅自演奏,虽然其他人纷纷露出责难眼神,但鹤却只是依照着节奏起舞,手中没有拿任何伞或扇,舞之蹈之,春樱纷纷,竟有无限欢欣。礼不自觉地被他的身影所吸引,鹤的长发以一柄银钗松松束住,秾丽地摇曳在不堪一握的腰肢旁,随着轻柔的舞步娑娑震颤,像一株正在零落的樱花树。 祖父对礼说过的话不多,其中一句便是:“不要痴心妄想,你并没有鹤的天赋。” 礼在分家无人照管地生长到十六岁,早就学会了放弃,学会了看人眼色,但鹤却不是个会给别人眼色看的人,他觉得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演奏就要演奏到极致,舞蹈也是。礼唯一一次见到鹤发怒,是因为负责伴奏的乐师急病请假,鹤气得浑身发抖,礼冷眼想,他可能认为所有人都应该死在舞台上。 礼自告奋勇承担了那次公开演出的职责,鹤的第一次振袖始演出,饰演被须佐之男命拯救的奇稻田姬,沉重的玳瑁步摇,绘着泼墨的绢扇,在他身上交织出一幅奇妙的图景,仿佛神话真的降临人间。 礼看着他时不免出神,鹤的确足够美丽,尤其是饰演女形时,那种模糊了性别的“花”的魅惑力,便绽放得更加灿烂。 礼见过很多来唐泽家学习的舞妓,她们在发髻左侧簪花,随着时令更换,仲春时是浓密如瀑布的紫藤,忧郁、馥郁,令礼想起鹤的容貌。舞妓们青春的笑声回荡在枯山水之间,细砂凝聚的“河流”在鹤赤裸的双足下蜿蜒,礼看到她们红着脸偷偷望向一无所知的鹤,心中却近乎自得地想,兄长比她们更为艳丽。 唐泽鹤的身上具有真正的“花”的根系,看似柔弱,却深深扎根于泥土,礼忽然便原谅了自己的失态,就算他满怀仇恨,也难免被这样的花所迷惑。 鹤开始公开露面后不久,唐泽家元的病势便沉重了起来,大胆的狂蜂浪蝶也开始变多。礼不止一次替鹤驱赶对他动手动脚的男人,鹤满心依赖和感激,像只刚学会走路的雏鸟。 家产开始被变卖,乐师们也一个接一个离开,礼只能自己动手照料鹤的生活起居,替鹤挽起那人偶般精致的长发,鹤在镜中对他毫无防备地微笑,礼却想,他现在终于有可以贩卖的货物了。 他要卖掉他的哥哥,鹤将是他改变命运的资本。 蛊惑鹤并不是一件难事,他的确是不知世事的幼鸟,认定了礼便跌跌撞撞追随到底。礼抚摸着他时总是忍不住想,就算放着鹤不管,他也会飞蛾扑火地死在寻求“绽放”的路途中,既然如此,不妨让这种牺牲被更多人所见证。 礼娴熟地运用了自己的资本,他重新被势利的母亲所接纳,而鹤看起来依然天真,瓷白的肌肤添了更多淤伤,并非练习所致,而是人为。 鹤的第一次被礼所占有,转天礼便将他卖了出去,以一个清高的艺术家绝想象不到的价钱。 礼看着他跌跌撞撞地受伤,然后扑回自己的怀抱,重复着这样痛苦的循环,心中却十分快意, 分卷阅读4 仿佛只有不断让鹤受伤,才能证明鹤的最爱是自己。他知道鹤的绝望,但他选择津津有味地品尝,毕竟那是兄长心甘情愿奉献的,他深深感到自己被爱着。 鹤精于书道,礼见过他写汉诗,几回花下坐吹箫,银汉红墙入望遥。 他还想着那个替自己吹奏的弟弟,礼很恶毒地笑了,而后将那卷手书珍而重之地收起—— 这或许是一种病态,但药石罔效。 05 “怎么,不合口味?” 天野圣彬彬有礼地放下了手中的刀叉,关切地看向长桌对面的唐泽鹤。 鹤美丽的脸上显现出一种羞涩的窘迫,他并不是不懂礼数,但第一次两人单独吃饭就在天野家本家,这样的招待还是太出乎他的意料了:“不……很美味。” “我不希望你对我太客气,毕竟我们要一起生活,如果你有不喜欢的东西,可以和我直说。”以天野家的财力,圣可以将鹤像真正的公主一样供养起来,并且完全不需要征询对方的意见。 他们身处天野家本家的一处偏宅内,环境十分清幽,但却微妙地令人不安。鹤自从听礼说天野要完全掌控自己后,就陷入了无名的恐惧之中,那个男人野兽般势在必得的眼神令他感觉自己非常赤裸。 但无论他怎么对礼撒娇,还是被送上了天野家的车。 这栋宅邸只能从侧门出入,门外有实枪核弹的守卫,高高的大门上缠绕着电网,鹤只穿着轻薄的夏日衣着,白底金染,银杏叶纹路的和服,更显得他苍白面孔单薄无依。 或许是预料到了他的反应,天野圣亲自来迎接他,穿着拖鞋踏在中庭内,显得十分家居惬意,令鹤松了一口气。 圣解释道:“这些护卫只是出于安全起见。” 鹤习惯于被人当做情妇一样对待,圣这么郑重而亲切地约会他,反而让他手足无措起来,脸颊因迟来的羞愧感而浮起嫣红,圣以掠食者的眼神盯着他,咕咚饮下一大口葡萄酒,觉得他比餐后甜点更加诱人。 “我母亲住在这里。”圣端着酒杯,悠然道:“我小时候第一次见到你,就是跟着母亲去唐泽家的时候。” 鹤听说过天野雅子的大名,那是一位出身剧团的传奇女星,无论品位还是姿容,都是万里挑一。高傲的她嫁给了追求者天野先生,并不明白自己其实是嫁给了天野这个姓氏。她是一位桀骜的艺术家,却做不了一名合格的大臣夫人,很快便销声匿迹了。 鹤并没有想到今天还要见到雅子夫人,拿着酒杯的手顿时僵住,面上浮现出一种青涩的紧张,就像学生要被教授接见一样:“我很仰慕雅子夫人。” “那就好,你们会有很多时间慢慢相处的,我期待你能给她带来心灵上的慰藉。”圣遥遥对鹤举杯:“我母亲是一位很好的观众。” 鹤听出了些弦外之意,忐忑地没有回答。 “其实我还见过你一次,你在法国留学的时候,我偶然看过你的演出。但那时我的学业也很紧张,没有多余的空闲和你攀谈,真是遗憾。”圣看出了他的警惕,命人收起桌上的酒杯,起身走到鹤面前,低下头亲吻鹤的耳垂,手指也毫不避忌地探入了和服领口。 鹤忍耐着不去注意下人们异样的眼神,圣直接撕扯开了他的腰带,手指紧紧陷入他的双臀之间,手臂勒着他的腰肢,将他强硬地抱了起来。鹤纤瘦而柔韧,圣拥抱他毫不费力,觉得自己好像抱了一个易碎的洋娃娃。 圣爱怜地将他放倒在餐桌上,以指甲摩挲鹤身上仍然红肿的鞭痕,双腿内侧的鞭痕有一指宽,鹤连合拢腿都困难,想必很多日不能登台了:“听你弟弟说你喜欢被这样对待,这很好,我也偏爱这样对待你。” “在天野家你会得到更好的照料,看,这朵花这么饥渴,不该让它感到空虚。”圣压抑着兴奋的语调,以手指插入玩弄着鹤的小穴,并轻轻拉扯着蔷薇色的媚肉,仿佛是将它当做甜点一般。 不知何时,圣的手中出现了一把餐刀,鹤紧咬着下唇,浑身一凛,感到餐刀冰冷地抵在了自己身下,随即被狠狠插入桌上。他不禁惊呼一声,尽管因为自小的教养,他的声音很轻,但圣已经摸到了他额头上的冷汗,他被吓到了。 鹤真的以为自己会被削下一块肉来,他为难地摇头:“不可以……不能在这里……!” “这里不行?是太敏感吗。”圣轻笑一声,继续用餐刀在他身上轻轻刮擦,带给他痛楚和刺激:“你身上每个部位都很宝贵吧,你需要完整的躯体来跳舞。” “但你现在已经属于我了,你必须把全部都交给我。” 圣威胁性地攥紧了鹤的脚踝,只有在鹤的身上,他才能体味到那种发泄和破坏的快感,这好像是血脉中与生俱来的欲望:“你和我母亲很像,高贵矜持的外表下既淫荡又不堪一击,如果你把自己绷得太紧,不学会服从我,就只会像她一样腐坏。” 圣暗示鹤把全部身心都交给自己,鹤咬牙,将手抵在圣胸膛上推拒着:“今天我逗留的时间太长了,我还要为演出做准备,告辞。” “你想去哪儿?”圣笑出声来:“你弟弟已经彻底把你卖给我了,他不再需要你了。” “不可能。”鹤毫不怀疑地回答。 下一秒,圣的餐刀便抵在了鹤的脚腕上:“我可以现在就挑断这里,你会一辈子不能跳舞。” 鹤几乎是立刻便呻吟一身,软倒在了对方的怀抱里。圣细细品尝着他美味的恐惧,提出了一个充满诱惑力的条件:“如果你承认你弟弟说的是假的,你并不喜欢被虐待,也不喜欢卖身,我就暂时原谅你。” “说啊,你是想继续跳舞,还是要坚持保护弟弟。” 鹤怕冷似地发着抖,不知如何应对这样残忍的调戏,但他还是坚持道:“这都是我心甘情愿的,和礼没有关系。” 圣的眼神暗了暗,却终究是收起了刀,整整衣服,走了出去。 鹤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便听到圣淡淡地对人吩咐:“请夫人过来。” 鹤紧张地慢慢蹭下餐桌,在地上赤足站稳,拢紧了衣襟。这里的家具锐角处都包着厚厚的布料,地毯也十分柔软,像是怕有人自戕一般,这令鹤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还没能整理好衣服,面前便出现了另一双赤足。 “你是谁……?” 映入眼帘的女人有着一张令人过目难忘的面容,虽然已经年过不惑,但她依然十分风情,只是过于惊恐亢奋的眼神破坏了她容颜的和谐,令她美得可怖。 天野雅子像是失心疯了,只穿着长及脚面的丝绸睡袍,口中不住喃喃:“一定是他,是他又找人来折磨我了……你走开,你走开啊!” 鹤还来不及解释,天野雅子便哭泣着咆哮一声,冲上前来扼住了鹤的咽喉。她的指甲很久没有修剪了,瞬间变刺入鹤柔软的肌肤内,痛得鹤失去了声音。 鹤身为一名男性,而且是舞者,的确具备一定的反抗能力,但天野雅子直接将他撞在 分卷阅读5 了餐桌上,歇斯底里地厮打着他,他的腰还因为天野圣的蹂躏而疼痛着,一时扭伤了肌肉,动作十分僵滞。 “天野夫人,请您冷静一些!!!” 鹤破了音,他的辩解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天野雅子目露凶光,以疯子的力气开始掐他,双腿死死地卡住了他的腰部,要将他活活扼死。 在一旁袖手旁观的圣甚至还抽了根烟,他本来是悠然地看着鹤接受拒绝他好意的惩罚,但自始至终鹤都倔强地不肯给他一个求救的信号,反而是挣扎的手臂一寸寸软了下来。 他这才皱起眉头:“母亲,够了。” 但天野雅子似是陷入了疯狂,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天野圣只得走上前去,想要劈晕母亲。天野雅子凭借着野兽般的直觉猛然回头,抄起桌上的餐刀向他扎去。 鹤看到视线里血光一闪,天野圣赤手夺过了餐刀,刀刃已经刺入了手掌。 温热的血滴在脸上,鹤艰难地大口喘息着,天野圣再次平静地命令 :“把夫人带回房间。” 鹤的脖颈上留下了一道可怖的青紫,圣暧昧地以血色涂抹,像是疗伤,又像是烙印:“我会给你一个项圈装饰这里。” “……她是个疯子!”鹤不住地发抖:“你带我来究竟想做什么?!” “她是被我父亲逼疯的,她不肯把全部的自由都交给父亲,对待自己的演出比对父亲更用心。父亲和我一样,是占有欲稍微强了点的人,就用了一些手段。”圣习以为常地拿过纱布替自己包扎,耸了耸肩:“她也不够坚强,于是崩溃了。” “你足够美,美得能引起我的欲望……也很坚强,在你弟弟身边这么久都没有被他报复得发疯,所以我带你来和她作伴。” 对于天野圣来说,这样珍而重之地囚禁一个人,应该算得上是最深情的告白。 “就算她疯了,父亲也没有另娶,她依然是我唯一的母亲。你要小心别惹到她。”圣微笑着看向面无血色的鹤,鹤似乎终于意识到了那些电网和护卫的用途:“不行,放我走,我还有重要的事要做。” “你还想跳舞?可是你弟弟已经同意把你卖给我了,而且还是很轻易地就同意了啊。”圣故作为难,话语中透露着恶意的挑逗:“还是说你要承认是他自作主张,你并不想这样?如果你现在反抗他,离开他,我可以给你一些适度的自由。” 鹤并不相信这个恶魔般的男人的话:“我和礼并不是你想象的关系,我们是共谋者。我也依赖着他,他一定会来接我的。” 圣挑了挑眉,不置可否:“不,从现在起,你要学会依赖我。” 鹤是个太过柔软敏感的人,即使差点被勒死,他也不习惯将厌憎表露在面上,因为那样对人很失礼,他只是用充满质疑的眼神盯着圣,火烧般疼痛的脖颈令他无法再开口说话。 圣亲自将他抱进了早已准备好的寝室,细心地给他的脖颈上了药,而后戴上与床柱相连的皮革项圈,也将他的四肢束缚住。 圣小时候见过父亲用这种方法囚禁母亲,母亲很快便瘦得脱了形,手腕消瘦得从手铐中脱落,但她已经失去了反抗的力气。 圣替母亲向父亲求饶,父亲却十分温柔地吻着母亲,并且教育他道:“要完全得到一朵‘花’,就要先拔出它的根,然后才能把它移栽到你身边。” 凝聚着无与伦比的美丽的“花”,是那样容易激发人心底的恶念,也是那样容易凋谢。圣很明白这样的人,他们总是向往自由的,如果不把他们牢牢锁在身边,那种用尽生命去盛放的渴望早晚有一天会使他们自毁。 圣在留学时遇见鹤,便已听人说过唐泽鹤是个天才,同时也是个疯子,为了练习一段舞蹈,他可以很轻易地连续数日不吃不喝,无眠无休,像穿上了童话中的红舞鞋,要一直旋转到生命干涸。 圣吻了吻鹤的眼睫,忽然心生一股恶作剧般的快意,他拨通了唐泽礼的号码。 礼十分得体:“您过得还愉快吗?” “是的,承蒙关照。我母亲很喜欢鹤,决定留他住一段时日,相信你也不会反对。” 唐泽礼自然是听说过天野雅子的情况的,这无疑是变相囚禁:“您母亲?” 圣听出了他话语中不自然地停顿,嘴角扬起一抹微笑:“没错,他们相处得很融洽,你就不用派人来接鹤了,我会代你照顾他。” 唐泽礼久久地停顿了,圣听到耳边传来大片空白,其中裹挟的情感太过复杂,但身为男人,那呼啸着的愤怒失措他完全可以感受得到。 ——欣赏片刻之后,在唐泽礼酝酿好言辞提出“这不符合交易原则”之前,圣轻松地挂了电话。 06 摧毁唐泽鹤是一件很简单的事。 要彻底扰乱他的精神,只要将他的双腿折断,让他再也不能起舞就够了。但圣很享受破坏又重塑他的过程,并不准备太粗暴地对待他。 圣像个残忍的圣诞老人,不断用近在眼前的可口姜糖引诱着鹤,如果愿意接受他的纹身烙印就可以出席演出、如果驯顺地喝下他的精液就可以和礼通话……诸如此类,他一点一点地撒着手中的糖屑,表情温和而狡诈。 在和舞蹈无关的事情上,鹤秉性柔弱,毫无怀疑地便走入了他的糖果屋,成为案上鱼肉。 圣回家的时间变多了,他有了新的消遣。他偏好将鹤打扮成神话中的高贵公主,像是辉夜姬,鹤的黑发在垂拂灯光下闪耀如星河,那是圣所能幻想出的最美好的景色。鹤穿着他定做的繁复礼服,只为他一个人起舞,演绎属于不同角色的悲欢喜怒。 鹤化身为那些有倾国之称的美人时,面孔便会浮现出一种不近人情的冰冷高傲,在全情投入时他是自由的,圣只能做为他屈膝的追求者。不管追求者如何富有权势,在他清澈目光里都显得同样卑微。 圣得到了一个结论:“也许你最爱的甚至不是唐泽礼,你更爱自己。” 要成为美神,好像总要经过这样的仪式,天真而冷漠的公主在月光下看到了自己的倒影,那是最纯粹的爱恋,透过明月的光辉,为自身的魅力而折服。 圣并不介意亲吻鹤的足尖,他比唐泽礼勇敢很多,礼从来只敢压抑着欲望,怀抱着乐器在舞台的一端深深看着兄长,直到这种压抑迸发为变态的报复,而圣则不然。天野家的长子拥有绝对的自信,他敢于俯首跪在鹤面前,只要鹤将自己全数交给他,他愿意像为图兰朵公主而献出头颅的年轻人一样,爱得炽烈而愚蠢。 鹤总是会被他吓一跳,无声的舞蹈落下最后一个节拍时,鹤会惊喘一声,重新落入令他手足无措的现实,圣还放下了酒杯,狂热地扑向他,恭敬地吻他的手背,而后又将他推倒在散发着草木清香的和室内,掠食、侵犯。 天野圣乐意时,的确可以做个绅士,欣赏舞蹈之后矜持地鼓掌。他甚至还提出要为鹤伴奏,被鹤嫌弃地回绝了:“你的水平达不到我的标准。” 但当他 分卷阅读6 充分展露本性时,哪怕鹤还没有跳完一曲,他也会把鹤从那个世界里狠狠地撕扯出来,不顾鹤流着泪拼命抵抗,就地强暴他。鹤身上的礼服也因此变得越来越简单,虽然洒金刺绣的花纹一如既往精致,但鹤只被允许穿着一件曳地长外衣,方便圣随时起兴,瓷白秀丽的肩头便时不时裸露在外,单薄身躯被刺绣的华丽衬托得更加楚楚动人。 鹤的身上开始带了更多淤伤,很快他便发起高烧,圣理所当然替他推掉了一切演出。 “这是你在性事上反抗我的后果,如果你肯以我为先,无论何时都做好准备把自己奉献给我,这种事就不会再发生。”圣亲吻半昏迷中的鹤,揩去了他眼角愤恨的泪水,确定他听到了自己的警告:“毕竟我也不舍得一直禁锢着你,把你这样的人从世界上抹杀掉,实在是太浪费了,亲爱的。” 圣开始有规律地退进鹤的底线,一开始是在排练时,他苛刻地要求鹤在体内置入仿照他自己的形状制作的淫器行动,无论何时都要保持下体赤裸,任他摆弄。他要求鹤跪下,鹤便不能站直,要求鹤扶着双腿自己露出小穴,鹤便不能表现出哪怕一点为难和拒绝。 鹤面对他更加沉默,但骨子里的倔强大抵被激发了出来,鹤似乎将之视为一种挑战,咬牙忍耐。在旁人眼里,唐泽鹤的舞姿却更加凄婉了,还带着说不出的诱惑,令人不敢直视。 很快,哪怕是在两人独处,圣享受鹤的独舞时,鹤也习惯了不知哪个转身或弯腰的动作便会激发对方的兽性,而后被蹂躏到昏迷,手足被缚在床上伤痕累累地醒来。 圣还是如约给了他奖励的,虽然将他包裹在华美的丝绸和扭曲的绳索中,拗出了种种超越人体柔软度极限的姿势,但的确没有让他伤到不能行动。 最终,在三个月内,鹤便已经在身躯上纹下了圣的名字,并被迫戴着同样纹饰的项圈和乳环登台正式演出。被这样耻辱的烙印所禁锢,让他无法全身心投入自己的演绎之中,但他最终还是做到了,在刀刃上跳舞,玷污了自己心目中高洁的形象。 第一次这样做时他伏在圣怀中痛哭,像是不堪一击,但圣知道他还会振作起来,毕竟自己会永远甜蜜而冷酷地用糖果和鞭子使他前行。圣小声“没事了、没事了”地哄着他,奖励似地抚摸着他的头发,从此没有让他戴着尴尬的装饰登过台,但在家中甚至时常会为他戴上宠物所用的口嚼和马鞍,将他像一只珍禽般饲养在无法伸展四肢的囚笼内,用珍贵而柔软的白孔雀毛插入鹤的后穴和下身,仅仅作为取乐的装饰。 唐泽鹤并不是没有想过逃离,但他天生对认定的事情全神贯注,圣甚至不用费心让太多人监视他外出,他在排练和表演时是完全心无旁骛,哪怕唐泽礼亲自出现为他伴奏,他恐怕也只会因“节拍错误”这样的理由注视到对方。 鹤付出了最后的代价时,曾要求过:“让我见礼,你答应了我的!” “自然,我答应你的事情从不反悔。” 圣的确很允诺,每次鹤被迫打碎一点底线,他便深深插入着鹤,而后替鹤拨通唐泽礼的号码,弟弟温柔关切的声音传来,每次问候都以:“哥哥,如果你觉得不适我可以马上接你回家”为开头,鹤便再也问不下去了。 虽然他不涉世事,但他知道天野家的支持对礼而言意味着什么,从内心深处他也希望礼能重新被母亲接纳,这样可以弥补礼童年的痛楚。每当此时鹤只能红着眼圈遮掩过去,天野圣握着他的腰肢上下律动,眼神深情,动作残虐:“怎么不多说几句,嗯?” “这就坚持不住了,真没用。我还以为你会哭着向他娇喘求救呢。” 圣游刃有余地调笑着,继续享用着心如死灰的鹤。其实只有鹤自己以为天衣无缝,他每次和礼通话时说话都是哽咽带着气音的,但凡一个自持力不够强的男人,恐怕都会愿意满足他的一切要求。 这样惊恐的潜台词唐泽礼怎么会读不出来,他只是故意利用鹤的爱护,最多不过故作想念地和哥哥撒娇:“母亲最近愿意见我了,我很高兴,下次带你一起去。只不过她总说要给我相亲的事情,那些女人都不如哥哥,我不会娶的。” 每当此时,鹤的情绪便会被完全调动,礼提到“相亲”他的后穴便会因妒忌而缩紧,但很快却又厌弃起自己,随即因弟弟的承诺而感到一阵酸楚和甜蜜,又会缓缓张开腿,完全软了腰肢任天野圣肆意妄为。这样的身体反应让圣十分纠结,一方面他会在鹤体内爽到难以自拔,另一方面,他深深地嫉恨着。 哄睡鹤之后,圣便会把通话同时饱受欺辱的鹤拍下来,甚至用手指猥亵地剥开那艳丽的红肿花蕊,一张张发给唐泽礼:“感谢你的配合,鹤近来很乖,让我的调教顺利了很多呢。” 唐泽礼也是后生可畏,坦然回复:“不客气,享用愉快。” 但就凭他每次秒回的速度,圣便能判断出他的心也同样煎熬。 无论如何,美人在抱的人是自己。 圣念及此处,便惬意地拢了拢浴袍,摇晃着手中的红酒,发出消息:“你的婚事如何了?姑母可是很在意,你应该好好表现。” 托赖圣的帮助,礼的事业野心前所未有地膨胀起来,他不仅重新被眼高于顶的母亲纳回羽翼之下,甚至快要拿到“天野”的姓氏了。 “按说我也该叫你一声表弟,姑母透露过,如果你能讨好及川小姐,她会给你新的姓氏——我对你利用别人感情的能力毫不怀疑,除非你舍不得‘唐泽’,否则很快你就会是‘天野礼’。” 不过也许付出的代价是连名字都不会被保留,圣呷了一口红酒,高傲地想,姑母一向喜欢给宠物取名。 唐泽礼也很明白这一点,和鹤私语时他的语调仿佛总是带着春风拂面的笑声,但其实他脸上一片僵冷。他的母亲是一条无情的毒蛇,他让自己变得更为卑劣下作,赢得了毒蛇的认可,可他还是被视作储备粮一样的玩物,随时可以抛弃。 他要去“讨好”名门及川家的小姐,这种耻辱令他愤怒得手指微微颤抖,仿佛自己努力了这么久,最后还是成为像父亲一样无用的男人。 哥哥就从来不会用这种态度对待自己。 唐泽礼没再说话,强忍着切断了通讯,他怕再坚持多一刻,自己会忍不住质问天野圣,什么时候能让他见到鹤。 天野圣那怜悯而轻蔑的笑声似乎从屏幕的另一端渗透出来,唐泽礼只觉浑身都被冷汗浸湿了,那种冰冷令他愤怒,却也令他虚弱而无能为力。他只得死死盯着天野圣发来的图片,图片上的鹤像只濒死的鸟儿,整个人都散发着对他的强烈思念—— 唐泽礼僵硬地扯动嘴角,忽而笑了。 他不会更改姓氏的,他拥有一只如此珍贵的鹤,这样的资本不是父亲能够比拟的。 鹤对他的爱,是他最大的护身符。 07 圣很快 分卷阅读7 便安排鹤和弟弟见了一面,唐泽礼很随意地出现在后台,圣附身舔了一口鹤的锁骨,像个很馋的登徒子:“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惊喜。” 鹤以为他又要折磨自己,满脸冰冷,直到礼出现在化妆镜里,鹤才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几乎忘记呼吸。 鹤近来越发寡言,几乎已经快要失语了,好在礼能读懂他的意思,温存之极地在他面前半跪下来,替他擦拭不受控制的眼泪:“怎么了哥哥?谁惹你不开心?” 鹤不断地摇头,匆匆甩了一句话给圣:“你……你怎么不离开。” 圣冷着脸抱臂站在一旁:“我走了还不知道你们会做出什么来,这个后台对你而言是神圣的吧?我在这里能让你理智点。” 唐泽礼不去理会他充满醋意的暗示,笑得更加灿烂,故意隔着衣服拥抱挑逗着兄长,鹤在他宽阔的怀抱里激动得几乎喘不上气来,在圣身边只会变得苍白的面容也泛起充满生命的潮红,完全依偎在弟弟怀里,喁喁私语,亲腻得让人牙酸。 鹤完全被弟弟的气息淹没,幸福却又遗憾,圣的举动摆明了不会轻易放过自己,自己不该拦着礼成家立业,以后了无交集,也许就是自己能为礼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但他的心思没能被陷入诡异斗争气氛的二人所察觉,他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劝礼放下自己去成婚,便见圣忍无可忍地将礼推出了门外。 唐泽礼眼见门扉被天野圣用力合上,虽然失去了怀中的柔软令人不快,但他相当满意地听到门内传来鹤的质疑声:“你不守承诺!” 鹤用来吵架的言辞连小学生的水准都没有,这样一句想必是他涨红了脸才憋出来的,唐泽礼忽而无比阴暗地感到了快意,那种灭顶般的占有感令他几乎要对着一扇门硬起来。 他想他甚至可以滑稽地贴着门自慰,想象那是鹤完美的身体。 至少他的想象是完全合理的,鹤全身心爱着他。 面见虽然只有短短一刻,但天野圣应当是动了真怒,甚至没有发来情爱图片挑衅。唐泽礼并不担心他会在盛怒下伤害鹤,他甚至有点期待天野圣那么做,最好伤害得鹤体无完肤,那样鹤只会在心中更加神化自己的地位,将所有虚无而甜美的期待都寄托在自己身上—— 想着这样美好的事情,唐泽礼低吟着脱下裤子,自己撸动了数次。 他太过兴奋了,连额头都发烧般潮红,在这样的兴奋之下,他主动给圣发去消息:“哥哥是不是一直叫着我的名字?” 天野圣怒不可遏,迅速回击:“不,他一直含着我为他精心挑选的各种玩具,已经合不拢嘴了,也许你有兴趣欣赏。” “就算你让他下颔脱臼,或者拔光他的牙齿和舌头,也不能阻止他在心里喊我的名字。”唐泽礼无比快意地将手伸进裤子里,又迫不及待地开始自慰,精液染污了高级的羊毛面料。 “……你是个变态!” “彼此彼此。” 光是想象此时的鹤有多么绝望,在那样的绝望中他又该多么期待自己,礼就觉得硬得发痛,剁了身下的器官或许都还会觉得性奋,还是那样坚硬而剧痛。 这种可怕的情感他从来没有向别人倾诉过,但他觉得天野圣一定能理解:“你把我当做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小丑,没关系,在你的美神心中,我可是接近光明的形象啊。” “你并不值得他如此。” “这就是有趣之处,你不觉得我们像是共犯吗?我帮你调教哥哥,你可以玩弄他的肉体,但在绝望和重压之中,他开始崩溃,唯一的寄托就是我。你越逼迫他,他的心就会无限靠近我。” “——你只是借他满足自己的自卑,连你自己都看不起自己,所以你需要有个人把你当做世上一切美好的化身,你宁肯活在鹤的心里。” 一个冷冷的声音在唐泽礼脑中响起,同时也让他微笑着射了出来。 所有得到过鹤的肉体的人,最终都要尝到和天野圣同样的挫败感,无论他们自以为多么有力,也没人能够征服心有所属的鹤。 就这点而言,礼的确深深钦佩着兄长。 “我大可以告诉他你早就背着他订婚了。” “那会让他彻底崩溃,变得比你母亲还不如。” 两难的局面是圣自己造成的,唐泽礼赢下一局,心满意足地切断了通讯,并随手将沾满浊液的纸巾丢入了垃圾筐。 天野圣乱了阵脚的低咆声猝然被隔绝,推门声适时响起,礼的未婚妻出现在门前。及川小姐看到了他敞开的西装裤,又看了看垃圾筐,忽而面色绯红,嗫喏不能言。 唐泽礼温文地微笑着,走上前去搂住了她的细腰:“亲爱的,你来得真巧,我刚才一直在想你。” 08 “你想出去吗。” 询问的人使用了肯定的语气,唐泽鹤缓缓收回了看向窗外的目光,仰起苍白面孔,略带惊讶地看向了身旁的女性。 天野雅子今天看起来十分美丽,她画了淡妆来掩盖面孔上的伤痕,,穿着一袭得体的米色长裙,脖颈间盘踞着三层珍珠项链,奢华得不必要。 唐泽鹤看向她的目光很快便转为惊惧,第一次见面时被袭击对他而言可不是什么好印象,他像只小动物般,下意识想要远离天野雅子。 天野雅子“噗嗤”一声笑了,她脸上的伤痕大多是自己在神志恍惚的时候抓破的,此刻因笑容微微裂开,便有种褪色油画般哀伤的美感。见鹤的眼神充斥着防备和担忧,她便示好似地举手后退,径自坐在了长椅上,掏出烟盒娴熟地点燃一根烟,鹤对烟味十分敏感,立刻挑了挑眉,这位了不起的女性却像毫无感觉般,大口大口狼吞虎咽着烟雾。 “你被关了多久了。”天野雅子隔着烟雾向鹤点头示意,鹤不知该如何对待这位身份高贵却行为莫测的夫人,只得尽量不待感情地如实相告:“快两个月了。” “想出去吗?”雅子又问了一遍,这次脸上带着狡黠的笑容,像个预备恶作剧的孩子:“我可以帮你出去哦。” 她的眼神开始变得虚幻,鹤不安地挪开了视线,身后雅子夫人的话却冰冷地敲在他耳边:“如果你不尽快逃出去,就会变得像我一样。窗子是不能看一辈子的,否则人会发疯。” 雅子夫人深吸一口气,用力按熄了烟头,双手抵着额头夸张地大喘气,面上又浮现出兴奋神色:“只有死,只有死掉才能离开这里……!” 她的喊声变得尖锐,时刻监视二人的佣人立刻跑去回报,圣不多时便从书房中走了下来,按了按雅子的肩膀使她保持安静,面上却显得不甚在意:“母亲,今天您状态不错,要不要去花园走走?” 雅子在看到他的面容时眼神一凛,却又瞬间变得茫然,在儿子的臂弯中变回了一个老迈妇人,伛偻着问:“天气好……好……你是谁……?是代永吗?” 圣轻声细语扶着雅子走出门外,将她交给了护卫,鹤始终屏息观察着,雅子低下头时他才看到,那三层圆润 分卷阅读8 细腻珍珠下,掩盖的是怎样的可怖伤痕。 圣注意到了他的眼神,就像哄母亲一样随意地也揽过了他,低头吻他的发顶:“吓到了?前几天父亲来了,她每次见到父亲反应都很大,一时不注意就会弄伤自己,好在她还没有真的自杀或杀人的勇气。” “……你和你父亲长得很像吗。” “当然,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鹤忽而道:“刚才雅子夫人看着你的时候,一定是想起了你父亲。” “没错,他们曾经很相爱……唔,从我的角度看,就算现在也很相爱,只不过为了母亲的身心健康着想,父亲不能频繁出现在她面前而已。” 鹤忍耐着想说“你们应该送她就医”的冲动,试探性问道:“你不觉得她很不快乐吗?” 圣轻笑一声,将下颔放在鹤头顶轻轻摩挲,语调轻快,甚至显得有些甜蜜:“没有啊,她现在的状态很好,你以后也会很好。” 自见过礼一面之后,圣彻底隔绝了鹤和外界的往来,这次不再有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 鹤久久沉默,而后若有所思地说了一句:“其实你并不是很了解雅子夫人。” 次日,鹤被雅子刺伤,圣不得不将他紧急送医。 09 唐泽鹤在病床上躺了大概三个星期,天野圣对他可以说是用尽了心力,护理是第一流的,这令他康复得很快,但同时护卫也十分严密。 然而为了让他尽快康复,圣不得不让他住院,再怎么提防,也有百密一疏。 鹤记得自己是如何主动找上雅子夫人的,他甚至不必多说,对方便明白了他的意思,死灰般的眼神倏然烧灼。鹤无言地递给她一把水果刀,那是他从厨房偷偷摸来的。 雅子好奇地摩挲着刀,手指颤抖而又期待,像在抚摸情人:“这样可死不了。” “我还不想死。”鹤鼓足了勇气,抬头正视着她:“我必须要跳舞。” 大概鹤也不是一个完全正常的人,雅子竟然理解了他的话,血流了很多,看起来危险,但其实并不致命。 鹤记得,雅子夫人在安静地完成这一切后,跪坐在因疼痛而呼吸困难的自己身前,满怀哀悯地握了握他的手,眼泪从她的眼眶中流出,像大颗沉重的珍珠。 圣不会对母亲怎样的,这是鹤最好的脱身办法。 在鹤度过危险期之后,圣便很少出现了,他毕竟是前途光明的公众人物,不能被抓到把柄,鹤戴着一幅夸张的口罩,穿着这辈子头一次穿的牛仔裤和T恤,悄悄从医院溜了出去。 保镖松懈了很多,鹤不准备惊动任何人,他自己搭车回到唐泽本宅。 没有一个认识鹤的人会在擦肩而过时猜测是他,因为他过于艺术化的身姿和现代服装仿佛不太搭配,尤其故意隐藏时,便显得身躯单薄,像六月蝉蜕的壳,是一名充满激情的老人,或漠然麻木的孩童。 这种怪异感令司机频频打量着他,他不得不微微恼怒地咳嗽,拿出钱包付钱后匆匆离开。他还拿着被囚禁之前的钱包,精致的枫叶花纹,很不相称。 鹤下了车,咳嗽却更加剧烈,面庞也因激动而微微泛红,不知道礼会不会觉得惊喜?还是自己会给礼添麻烦? 鹤站在大门前,忽而犹疑地顿住了脚步。 “诶?你怎么不进来?”一名女佣出现在铁制雕花的大门后,十分熟稔地将他一把拽了进去:“流感的确是应该休息,不过现在情况紧张,花园必须按照及川小姐的要求完成,你能体谅真是感激……” 鹤猜测对方大概是把自己认成了身量相仿的园丁:“及川小姐?” “对,不,不对,应该改口叫夫人了,毕竟婚礼就在一周后……给你,你的花剪,记得要修成夫人的设计图的样子。” 10 “及川的设计?嗤。” 收回了凝望花园的眼神,唐泽礼摇晃着手中的酒杯,轻嗤一声落坐在天野圣对面:“我不会按照她的人生设计行事,你们也不用借她来操纵我。” 唐泽礼莫名觉得一闪而过的园丁有点熟悉,这让他心慌了片刻,但面对天野圣,任何多余的情绪都必须被修剪。他抿了一口微苦的酒液,重新将自己伪装得斗志昂扬。 “都要成为一生的枕边人了,还这样称呼,你可真是绝情啊。” “如果不是为了掩盖她已经有别人孩子的事实,她也不会这么忙乱地选择我。” 这是唐泽礼最近才知道的事,他冰冷地看向好整以暇微笑的天野圣:“听‘母亲’说,我们这门亲事还是你首先向她建议的。” 圣丝毫不以为耻:“你要利益,我就给你利益——不过除此之外,我很乐见你痛苦。” “我不会为了只有利用价值的女人痛苦。” “哦?那你会为了鹤痛苦吗?” “不会。” 唐泽礼没有丝毫迟疑,面上依旧带着温雅微笑,这样的镇定连天野圣都感到吃惊:“因为他对你而言也只有利用价值?可你的表现却并不止如此啊。” “天野先生,请别开玩笑了。”唐泽礼像个不堪顽劣同学捉弄的优等生般内敛地微笑着,不胜其扰地摆动手指:“就算我不去利用他,他也会主动心甘情愿为我付出一切。你得承认,他有时候确实惹人怜爱,我难免会照顾得周全一些。” 天野圣还没来得及冷笑,二人便听到门廊外传来一声闷响,像一只被甩到树梢上的猫,也像走投无路时踢踏蹄子的鹿。 唐泽礼抢先一步,猛然拉开门扉,走廊里却空空荡荡,没有一个人影。 转角处,鹤深深抵住墙壁,听到二人如释重负的叹息声从不远处传来。 他还抓着一封浸湿的信,那是本来准备送给礼的最后礼物。 他天真地写道:“礼,我准备去法国暂避,我们也许到了不得不分开的时候了。希望你能顺利找到终身的伴侣,我会妒忌,但祝福你们,衷心的,我不想再成为你的负累。” 天光晴朗,空气中散发着花朵的甜香,唐泽鹤却在自家长廊上放肆地仰头大笑起来,曾伴随他长大,包围他、爱护他的足下绒毯,此刻却令他感觉如踏飘萍,无处立足。 帘幕被清风吹拂,百叶褶皱一一款摆,正像一只舞蹈的鹤。 11 很多年以后,唐泽礼还是会做一个长梦。 梦里他第一次来到唐泽本家,耀眼的日光沿着木质回廊洒落,发梢拂在脖颈上,灼痛而微痒,就像他内心难以压抑的躁动。 他被冷落了许久,没有人来接待他。他不是缴纳学费的弟子,也不是可以任意使唤的帮佣,身份尴尬。 唐泽鹤结束了一天的练习,擦拭着半干的长发匆匆走过,姿态优雅,足袋摩挲过地板发出莎草般的声音,像是礼在乡下听过的风铃窸窣,他不禁抬头望去。直视未来家主是很无礼的一件事,唐泽鹤身边的随从都有些惊讶,附身小声对鹤说,这就是那个野孩子。 唐泽礼的瞳孔遽然收缩,虽然他是个“野”孩子,可他还是听得到,有感知。 出乎他的意料,唐泽鹤露出 分卷阅读9 的不是鄙弃神情,而是茫然,这令那张美丽得出奇的面孔显得天真,甚至让人感觉他比礼还要年轻稚嫩。唐泽鹤不懂他的来历,只看到他怀里抱着一把琴,便走上前去,握着他的手温柔发问:“你是我弟弟吗?这把琴是你的……?” “不敢高攀。”礼赌气微微行了一礼:“我不是废物,我会弹琴!” 鹤也不是什么会哄劝孩子的好哥哥,他完全没听出礼的弦外之意,反而还十分期待地道:“那么弹一曲吧。” 礼紧抿着嘴唇开始拨弦,鹤似乎很惬意,微风和日光扫过他细碎的长发,他轻轻拍着手,足尖旋转伴着礼的音符起舞,一曲终了,意犹未尽。 “你很有生命力。”鹤露出了欣羡和赞赏的神情,拉着他回到了自己房中。 礼沉默不语,他的生命力来自欲壑难填,鹤这样无忧无虑的人是不会懂的。那时他还没意识到,或许正是他的存在,限制了鹤追求极致的欲望。 鹤递给他清茶和果子,让他果腹,礼吃得很矜持。而鹤就算再不通世务也明白,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是不可能吃相斯文的:“怎么,不合胃口?” 礼点了点头,目光中带了一点决然:“它们是很好看,但不能填饱肚子。” 很美,但不实用,就像鹤。 但很多很多年后,礼守着已然破旧荒废的唐泽家宅,还是会想起鹤的微笑。或许他注定要在这个扰人的美丽陷阱中虚度一生,挣扎无用。 惟其梦幻泡影,才可永存心中。 12 唐泽鹤并没能逃出很远,他徒有离开的雄心,却缺少与天野圣抗衡的能力。天野圣的保镖一直毕恭毕敬地跟着他,看他出了唐泽家大门,便又客气地将他请了回去。 圣知道他是从唐泽家回来的,那么歇斯底里的声音隔着一道拐角听得很清楚,唐泽礼脸色大变,圣却露出微笑。 “逃离是最不能被饶恕的过错,你将会有很长很长一段时间不能登台了。不过看在你是从唐泽礼那里逃回来的份上,我还是可以答应你一个要求。” 鹤明白圣是认真的,他不像天野雅子,就算年老仍然可以登台演出,舞蹈有时效性,如果他不保持练习,将很快失去“花”的姿态。 他的花期这样短暂,甚至撑不过百年人世光阴。 这样敷衍潦草的花,开放又有什么意义? 鹤看着镜中的自己,任由圣的手指抚摸过自己赤裸身躯,忽然觉得十分荒谬,但同时心中也体味到了一种极致的放松。他彻底被在意的人抛弃了,可他也同时失去了心爱之人,这意味着,他自由了。 如果他愿意,他可以随红舞鞋起舞到世界尽头。 “我要一场谢幕演出,只要你们两人列席。” “好。” 圣挑了挑眉,暗想这算不算鹤对礼的报复?他倒是很期待礼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圣将鹤的谢幕演出安排在了礼的婚宴之后,但天算不如人算,婚礼被延期。 天野雅子自杀了,而且,这次她终于成功。 那天一切都很平常,鹤在自己的露台上对着天空舞蹈,隔着一座塔楼的距离,他遥遥看到天野夫人搬了一把椅子出来,坐在她的露台上。因为长期打镇定剂,天野雅子的手很抖,鹤不禁多看了几眼。 天野雅子也看到了他,茫然眼神忽然找到了焦距,兴奋地放下手中长烟管,也随着无声的音乐节奏跳起舞来。 她跳的是当年流行的一种交谊舞,虽然没有男伴,但她还是跳得非常专注,小鸟依人似地将头颅低垂在空气中,仿佛依靠着谁。 鹤渐渐停下了动作,着迷地看着她的动作,不知为何,天野雅子此刻的舞姿让鹤感受到了第一次听礼拨琴时的激动,那是一种关于生命的欲望。 天野雅子越跳越急,提着并不存在的裙摆高声大笑,舞步欢快,逐渐旋转着离开了她的男伴,奔向绚丽而危险的未来。 她面上有少女无畏的神态,鹤皱起眉头,伸出手去想要唤住她,天野雅子却忽然回头,盯住他粲然一笑,似乎是在嘲笑他又回到囚笼—— 而后这位夫人提起裙摆,踮着足尖,轻巧地从露台上翻身跳了下去。 她的身体砸在玫瑰花前的铁围栏上,道道荆棘刺穿了她的淡色长裙,鹤不受控制地探出身子,被连忙赶来的保镖半拉半抱地带了回去。 对于此事,鹤的看法和所有人都不同,他认为这不是自杀,只是受到了舞蹈本身的吸引,要想成为“花”,当然要向着天穹舞蹈。 他的想法招来了圣的掌掴:“别在我父亲面前这样说,否则他会杀了你。” 天野圣的父亲为爱妻举办了极其盛大的葬礼,也用自己的深情掩人耳目,堵住了媒体的长枪短炮。及川小姐深明大义地表示推迟婚期,唐泽礼莫名其妙地跟着天野家守起了孝。 鹤也因此见到了天野家主,在夫人身亡的第一时间,他便赶回了家,看起来用情不可谓不深。他在雅子夫人的房间内将自己隔绝了很久,再次出现时眼底只剩一点点哀恸的影子,但鹤看得出,他已经是一具行尸走肉了。 圣扶住了他,这位大权在握的男士像是一夕之间苍老了十岁,他抬头时看到鹤的身影消失在楼梯上,阳光温柔地扫过天野雅子的遗照。 他忽然转头看向长子:“有时候我会想,我是不是做错了。” “您从来没有错。”圣耸了耸肩,如果父亲真有错,也不过错在没把母亲的房间加固成城堡。 他不会让鹤折断双翼的。 在这样尴尬的时间节点里,鹤却说自己准备好了,想要表演。而圣在这期间见证了他练习时的不近人情,甚至开始有点理解唐泽礼的想法。鹤沉浸在舞蹈当中时,旁人对他来说不过是物件,大概唐泽礼也会怀疑,自己到底是得到哥哥钟爱的人,还是随时能被取代的一把琴? 圣没能拒绝这样的鹤,鹤眼中闪烁着凛然的光彩,令人目眩神迷,也令人有些恐惧。大概是天野雅子的灵魂还游荡在这所禁锢她的宅院内,圣不敢太冒险刺激鹤。 鹤将在入夜时分起舞,中庭的花园里搭起了素雅的舞台,除却落花别无其他装饰,圣和礼坐在小几前,面前各有清酒。 踏着回环的月光,在圣入睡之后,鹤曾披衣走入雅子夫人的房间。这个房间有一条暗道,是天野雅子生前告诉他的。天野家主果然没有动这房间里任何一个东西,让一切都保持原样,仿佛主人只不过是入睡了。鹤的心跳十分安静,他甚至听得到月光流淌,他静静地伸出手去,扭开了天野雅子提到过的保险箱。 那是天野雅子自尽之前的事:“我有一个珠宝匣,去挑一样礼物吧。” 从毒药到手枪、匕首,应有尽有。 大概雅子夫人也知道他逃不掉,鹤选了一把刀,念及此处,迎着月光微微一笑。 比起快速的死亡,他还是更喜欢鲜明的疼痛,那让他有生命在燃烧的错觉,死亡前的一刹那被拉长为轮回,在无尽的痛苦中,他将永远保持着“ 分卷阅读10 花”的姿态。 最后他穿着洁白绸缎,披散长发走上舞台,怀揣着单薄纸扇,和藏在怀中的一把刀。 好像有很久没看到过礼了,礼正坐在他面前,眼中有着焦灼,欲言又止,像是想要解释什么,然而圣不会给他这个机会,正相反,还会刺激并欣赏他们的痛苦。 鹤视若无睹,沿着月光走上消逝与盛开轮回的重生之路,没有乐声,他只依赖风声伴奏。 他的冷淡被圣解读为忘情,礼也露出悲伤的神色,但鹤心中其实只有平和喜悦。 艺人在拿起能面前要先礼貌地请示:“我就要表演您了”,这是一种仪式。鹤已非自己,而是将要起舞的回魂。 十二单衣摇曳在地,唐泽鹤捧起扇面,掬向月光,这是他改良的舞曲,《葵之上》。 葵之上是源氏的第一任夫人,端庄优雅,如同月光般皎洁,却也如月光般难以亲近。直到她有了身孕,掩藏在冰霜表象下的情思才开始绽放。然而就在夫妻感情将要好转时,她遭到了源氏的情人六条御息所的妒忌,在产子后被六条御息所的生魂折磨,暴毙而亡。 传统能剧中有《葵上》一折,主角却不是葵上,鹤一直觉得很遗憾。 外表高洁无暇,内里却徘徊着如此炽热的情感,最终因冤孽而踏往黄泉,这仿佛是生命最诗意的表达形式了,在鹤来看。 他缓缓颤动着唇齿,吟出花月词咏,手中纸扇本该随风而舞,却拒绝了自然的召唤,宁愿听凭他纤长指尖的吩咐,任他心意而行。 葵之上被月光吸引,在回廊上陷入了情思迷惘之中,夫婿的多情和无情令她焦心,又不知如何自处,只得以高岭雪伪装自己,可这伪装随着孩子的降生而崩塌了,葵之上哀戚地以袖掩面,扇子上却涂抹着嫣红而喜悦的花枝。 还未待她自愁绪中镇定心神,远方的怨魂便随清风而来,她彻底遮掩住了自己的面容,手足有韵律地舞动着,痛楚地表达着内心的挣扎。 圣和礼不约而同地放下了手中的酒杯,神色也凝重起来。 葵之上本就满腹情思,被怨魂侵扰,神志便在疯癫边缘走向了幽玄,空明月光开出白色的花瓣,她和六条御息所的怨魂忽然之间达成了共鸣,那张端丽无方的脸庞从长袖中再度浮现出来,不知鹤是如何做到的,看起来就像鲛人出水一般。 两名女子以情仇相连,忽然不约而同地意识到了生命短暂,鹤的舞姿是如此和谐又如此可怖,若切分他的半身,各自都是仕女的姿态,可合在一起看,便成为了两个人。 圣和礼目不转睛,甚至屏住了呼吸,鹤的身姿忽而一顿,广袖当风铺展开一席流水般的月光,背对着不可知的天幕无情而又多情地长长叹息—— “君看浮世上,何物得长生?山樱开又落,告我世无常。” 清晰的语句随着飘扬袍袖舞动,在风花雪月中传递了很远。最后的话语不是出自葵之上,而是出自唐泽鹤,他像一只燃烧尽了的纸人,在宽大衣摆下毫无倚靠地倒了下去。 出乎意料,在这个戏剧化的场面里,礼和圣甚至都来不及惊呼,他们只是起身太急,绊倒了面前的几案,磕破了膝盖,酒水染污裤管。 他们踉跄地奔到鹤身旁,手上真真切切地沾染了鹤的鲜血,可笑的是他们一直以此为飨,但真切看到,却又如此惊悸。 鹤显然做足了功课,呼吸迅速微弱下去,刀柄也随之起伏,然而他的面庞上却带着一抹宁静的笑意。 圣胡乱喊着什么,许诺着什么,鹤统统没有听到,他只看到了失语的礼。他伸出手去,像个兄长般爱怜又轻视地触碰礼的脸颊,礼在不停地流泪,攥着他的手不断揉搓,想让他温暖起来,鹤仍旧在笑:“真好啊,我的愿望得到满足了。” 礼如遭雷击,圣不会明白,但他明白。鹤的愿望便是让舞蹈成为现实,成为一种活生生的存在,而在角色死亡的同时将自己也埋葬,真是再华丽不过的演出了。 圣还企图找人救护,礼却眼睁睁看着鹤的手腕从自己手中滑落,他的兄长连死亡的姿态都如此优雅,指尖下垂的弧度都仿佛经过勾画,如月下盛放的昙花。 “没用的,他已经走了……” 礼的肩膀颓然松懈,他冰冷的泪水无知无觉地溅落在鹤的指尖,恋人指向的前路,原来正是地狱。 13 天野圣毕生没有娶妻,哪怕这影响了他的仕途。天野家又多了一个封闭的房间,以及又一任孤独至死的家主。 想起这件事时唐泽礼已经很年迈,他握着半本残破的世阿弥著作坐在少年时的回廊上,落花簇簇,仿佛昔日重现。 “兄长,您最想做的事是什么?” “礼,我说过不用和我这么生分……我啊,想在舞蹈的高潮时死去,作为一朵纯然的‘花’而消逝,朝生暮死,却永远美丽。” “你准备抛下我吗?” “不,我只是想一想而已。” 鹤的笑容从经年旧梦中重新浮现,书卷沉沉落地,惊起心埃一片—— “我不会先离开的,因为我还要照顾你啊。”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