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绯月》 序 沁沁我啊,一直想写个很了不起的女士角。 有多了不起? 就是那种了不起到不行,了不起到天翻地覆、天昏地暗的那种,最好她还可以呼风唤雨、点石成金、指鹿为马、颠倒黑白,站在海边海水就会从中间分开一条道路让她过去,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那种。 “那男主角岂不是要像只……呃,像个神一样?”友人呐呐的问,男强女弱一直是她心目中完美的组合。 我直接瞪到她闭嘴。 男主角是什么东西? 请搞清楚,罗曼史里的男主角只是配角,配角!只能负责爱女主角,让女主角奴役,并且在必要时付出一切只求佳人完好无缺;叫他往东不准往西,叫他飞天不准遁地,叫他吃面不准吃饭,叫他喝水不准喝可乐! “那只狗……呃,我是说那男主角不就好可怜……”友人又问,深深觉得沁沁笔下的男主角简直不是人当的。 “怎么会可怜?”我不可思议的大叫。 我已经把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女主角,许配给他当老婆了呀! 他不但要谢天谢地,还要谢谢我的大恩大德,努力以讨好众家读者宝贝们为目标,就是叫他跳火圈、吞长剑也要很高兴的去表演…… 是的,所以在“浪漫星球”可爱编编的鼓励之下,《恋绯月》就此诞生。 那个把书皮又翻过来看的人,请不要怀疑,我说的就是你手上这本没错。 至于,为什么想写这样无敌梦幻的女主角? 其实就只是幼时幻想的一个延续罢了。 如同一般的女孩子,沁沁也曾有过单纯可爱的年纪(请千万不要怀疑这一点),幻想著自己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有个打死不退的皇子死心塌地的爱护自己,两人一起通过好像有点难又不是很难的考验,然后…… 故事的结局? 还用说吗,当然是那千古无敌芭乐句——皇子和公主从此过著幸福美满的日子。 太梦幻?太不可思议?太不切实际?太不可能发生? 好吧好吧,我知道,现实生活中,有钱有势的帅皇子总是娶七、八个老婆外加十六个情妇,但少女的幻想是纯真的(再一次重申,千万不要怀疑这一点),有爱不死,听过没? 爱情可以战胜一切,在中尤其是。 所以罗,啦啦啦,绯月公主跟她的大狗……呃,我是说皇子,故事就此展开…… 最后,不管你是沁沁的旧朋友或是新朋友,都谢谢你愿意翻开这本书。当然,你若是就这样一路看到最后一页,沁沁会更感谢你的支援。(笑) 若有任何的批评与指教,欢迎来信与沁沁讨论。 来信请寄: 100台北市中正区信义路二段231号11楼 浪漫星球出版 净沁 收 楔子 祂想了很久很久才决定好外型及颜色。 然后又花了一点时间收集各式的材料,甚至叫来了一些帮手。 最后,祂准备要动工了…… 首先,必须先以一块天地间最无瑕的玉石凝成人形,因为这是很重要的步骤,不能出现任何瑕疵,所以只由弛单独来完成,其他人则兴致勃勃的在一旁看著。大家皆对祂这个突然冒出的想法感到有趣。 很快的,浮在半空中的玉石逐渐凝化成一具属于少女的形体,白玉幻成的肌肤正如它所想的——完美,且无瑕。 “很好。”他满意的轻喃,倾身朝少女鼻间吹了口气,将自己永恒的生命分一部分予她作为灵魂,少女的肌肤顿时有了薄薄的血色。接著,祂自怀中取出两颗紫色水晶石,细心的亲手嵌入她眼中,因此少女有了对透明的紫色瞳眸。然后,祂拈来一朵粉红色的花朵,漂红了她的唇瓣;最后再将更多血红的花瓣封入她体内,塑成血肉。 忙完这些,祂似乎有些累了,遂坐下来歇息,换其他人上前帮忙。 火神有趣的绕著悬浮在空中的少女四周打量,想著自己要赋予她什么东西。 “把你的颜色当成她的发吧,她应该拥有一头火焰色的美丽长发。”祂提议著。 火神点了下头,“如祢所愿。”话才说完,少女就有了一头及膝的火红长发,大波浪卷的松软发丝上好似有火光舞动,煞是独特美丽。 水神微扬唇,“美丽的人儿该有副动人的嗓音。”以手捧著水,轻柔的让少女饮下,立即赋予了她一副婉转动人的嗓音。 风神上前,抚过少女的双耳,如歌唱般的声音飘出,“我让风儿为你所驱使,你将听遍世界所有美好的声音。” 大地神手一扬,“我给你行动的能力,所有在我上地上活动的生物都要为讨你欢心而活。” 祂轻轻笑了下,很是满意大家送给少女的礼物。他想,她会是个天之骄女。 接著,日神也许下了共同守护少女的承诺。 最后姗姗来迟的是数位大神中唯一以女性姿态展现的月神。只见她慵懒的走到少女面前,仔仔细细的瞧了好丰晌,忍不住噗哧一笑。 祂露出疑惑的神情。 月神笑道,“祢只给了她女性的外表,却没给她属于女性的灵魂。” 祂仍是不解。这世界的一切全因应祂的想望而生,祂怎会不知灵魂也分男女? 月神仍是笑著,神情既清丽又娇媚,“灵魂是不分男女,但男女的特质却分属不同灵魂。”伸手将悬浮在半空中的少女拉低了一点,月神往少女粉唇上一啄,喃言道:“我给你女性的特质,让你的内涵与外貌同等美丽:再给你智慧,盼你懂得以真实的心去看待万物。”祷念完,月神带著笑朝祂一揖身,转瞬间,窈窕身影消失无踪。 日神轻笑,想来是自己的存在让月神昏昏欲睡,此刻她八成是躲回自个儿的地盘补眠去了。 有了月神最后的补充,少女内外皆已完整。 众神分别离去,独留下祂与少女。 望著仍悬浮在半空中的少女——祂以生命凝化成的女儿,祂想,该给她取一个名字。 看著她那蝶羽般轻合起的眼睫,他对她说:“现今人界皆以蚀红的月影为我的分身,既然你是我的女儿,就唤你绯月吧。” 说完,少女飘落地面,羽睫微微颤了下,眨了又眨,才似苏醒般完全睁开,一对紫晶也似的美眸带著一丝好奇的望著祂,柔声轻唤,“父亲?” “嗯……” 第一章 第一次听到关于她的传说,是因为一首诗歌—— 造物主的女儿,世界的公主, 玉石化骨,月神凝貌, 焰火为发,紫晶镶眸。 驾火、使水、御风。 一笑,万物笑; 泪落,天地动。 fmxfmxfmxfmxfmxfmxfmxfmx 春季过后第一个月。 奥申大陆的东岸大国——里斯德帝国,正不分昼夜举行著建国百年的庆祝活动,整整一个月的时间,全国人民不工作、下休息,就只是疯狂庆祝著。许多国家都派了代表前来参与这场盛事,在庆典的最后一个晚上,里斯德皇室特别举办一场晚宴向这些外来的贵宾们表达谢意。 宴会大厅中,几位身材曼妙的舞娘随著音乐翩然起舞,举手投足间净是媚态,精湛的舞艺吸引了不少人驻足观看。 刚满十岁的小凯列也混在人群里,不过和别人不同的是,他目光的焦点并不在只著薄纱的火辣舞娘身上,而是后方抱著弦月琴吟唱的年迈诗人。他仔细的听著这从没听过的诗歌,歌词里诉说的故事令他感到好奇。 “希洛。” 让侍女搀扶而来的里斯德皇后——薇席雅,正微笑唤著儿子。 凯列立刻回头,神情有些不舍的回到母后面前。希洛是他的第二个名字,依照里斯德帝国的传统,只有至亲的家人及妻子能唤他这个名字。 “怎么?喜欢看舞娘表演就去看呀,没关系的,我不会告诉你父王。”避开众人的目光,薇席雅偷偷朝儿子眨眨眼,神情暧昧的逗他。终究是男孩子嘛,对穿得不多的女人感到好奇也是正常的。 “母后……我不是!”小凯列有些困窘的解释,“我只是在听那个诗人吟唱的故事!”他实在是怕极了母后那藏在出众气质下的伶牙俐齿。 拥有风精灵血统的薇席雅,可是皇室里出了名的表里不一最佳代表。对外是优雅雍容的母仪天下形象,其实骨子里的率性和顽皮,常数不知情的旁人跌破眼镜。 薇席雅笑了下,牵起他的手,走向看台上的主位,一旁的侍女立刻机灵的加了张座椅,让他们能坐在一起,又将看台边的纱幔全放了下来,巧妙的阻去台下人的注视,又不会影响到台上人欣赏表演的视线。 薇席雅专心的看了前头的表演好一会儿,才搞清楚吸引儿子注意的是什么。“每次宴会总会请几个舞团或吟游诗人来助兴,这还是我第一次见你这么感兴趣,没想到这世界的公主魅力还真大。” “母后知道这故事?” “当然。”她挑眉,“你忘了我的母亲是纯种的风精灵?只要是精灵,都知道这故事。我母亲自然也告诉过我。” “那你怎么没有告诉我?” “那是因为你没问。”真是笨儿子,问这什么笨问题! “母后……”小凯列撇嘴,非常不满母后脸上那瞧不起人的表情。听都没听过的事,要他怎么开口问? “好好好,我现在不就要告诉你了吗?耐心点嘛,你父王没告诉过你,耐性是成功的最大关键?” 小凯列不发一语,心里却偷偷嘀咕著,现在正在他面前阐述耐性有多重要的母后,事实上才是全里斯德帝国里最需要培养耐性的人呢。 只见她偏著头回想了好半晌,才在脑子里整理出这个令儿子感兴趣的传说,“这是你外婆在我很小的时候告诉我的,她说,在很久很久以前的某一天,全世界的精灵同时接获了一个消息,那就是大神的女儿诞生了。喔,对了,精灵们口中的‘大神’就是我们所说的‘造物主’。” “造物主的女儿?是指像神殿里的圣女一样的女孩子吗?”他想起每次有庆典时,圣女就会走出神殿为人民祈福。 薇席雅笑笑,“当然不是,圣女虽然自称是大神的女儿,但终究还是从一般人中所遴选出来的代表。”自小让精灵养大的皇后,并不是非常认同圣女的价值。“但公主不一样,她是大神用自己的生命分化凝成的女孩,因此才说她是大神的女儿。既然是大神的女儿,自然也是这个世界的公主,所以刚刚的诗歌里也提到,所有的精灵都为讨她欢心而自愿受她驱使。” “公主有名字吗?”小凯列好奇问道。 “希洛知道造物主的分身是什么吗?”薇席雅反问。 “是每年月祭那天的红色月影?” 她赞赏的摸摸儿子的头,“对呀,人们认为红色的月影是大神的分身,所以公主就叫“绯月”了。传说中,绯月公主有一头像火焰一样美丽的长发,还有紫水晶般的眼瞳,连象征美丽与智慧的月神都认同她的美貌呢。只可惜……”她轻叹的顿住话语。 小凯列连忙拉拉母后的袖子,催促她继续往下说。 “也许大神真的是宠爱绯月公主宠到心坎里去了,一心只想给她最美好的事物,自然舍不得让她见到血腥邪恶的场面。可偏偏那时正值多事之秋,每个族群都在扩展自己的势力范围,各地随时都进行著大大小小的战争。希洛也知道吧,战争中的景象多是血腥不堪的,而大神不希望绯月公主亲眼看见这由他所创造出来的世界,竟有如此残酷的一面,所以……”她停顿了下,才又接著说:“祂‘遮去’了她的视线。” “母后是指?”小凯列屏息地问,心中隐隐浮现不好的预感。 薇席雅惋惜的轻叹,“那绯月公主的紫眸虽美,却是看不见的。” “啊?!”小凯列不自觉倒抽一口气,一张可爱的小脸因震惊而全挤在一块儿。 好可怜的公主啊。他觉得好心疼。 听著母后的述说,他几乎已经喜欢上这位传说中的美丽公主了,却没想到大神竟然这么过分,故意弄瞎了她! 他撇撇嘴,语气不满的问:“难道她永远都看不见了吗?大神真过分!” 薇席雅失笑,“笨儿子,这只是个传说啊,没有人能证实绯月公主真的存在,你也用不著这么认真吧?” 千万别告诉她,这笨儿子傻到将传说中的人物当成情窦初开的物件。瞧瞧他那一脸的忿忿不平,还真是有点好笑。 “小希洛心疼罗?” 不理会母后语气中的调侃,小凯列闷闷的走下看台,回到了房里。 没来由的,母后所说的一切在他脑海里烙下了深刻的痕迹,小小年纪的他,心中浮现出一抹红发紫眸的身影,竟怎么也消抹不去…… fmxfmxfmxfmxfmxfmxfmxfmx 第一次见到她,是在年少气盛的十五岁—— “可恶!” 十五岁的凯列偏头躲过了横削过来的剑锋,一抬腿,准确的将一人狠狠踹到一旁,看了看周遭至少还有十来人没倒下,忍不住将心中的不满脱口而出。 他不是故意要破坏自己平日努力保持的优雅形象,只是今天这批刺客实在多到怎么杀也杀不完。数数地上部已经倒下十几个人了,怎么还有十多个刺客站在眼前跟他打?虽然目前应付他们还算游刀有余,但是再这样下去也下是办法,面对这一群刺客车轮战的打法,他迟早会因体力用罄而屈居下风。 今天是他的十五岁生日,根据传统,原本该在宫里跟大家热闹庆祝一整天的,没想到中途竟闯进了一个魔法士,不由分说的念咒将他强制移转到这里,待他回过神,就见眼前一群刺客拎著武器恭候他的大驾…… “该死的,什么地方不好选,偏偏选在这麻烦的地方!” 打斗中,他分心观察了四周的环境,这才发现原来自己被魔法士强制移转到奥申大陆极南的宁静地附近了,一双俊朗的眉宇下禁紧蹙。实在糟糕,这里是传说中精灵一族的圣地,可不容他人随便乱闯的呀。 转念间,他长剑一挥,又撂倒了欲近身的两名刺客,赶紧利用机会往后退了数步,将剑刀往自己臂上一划,腥红的血液顿时喷洒在空中,他口中喃念著母后自小偷偷教导的精灵语言—— “风精灵,请倾听我的请求,我是凯列·希洛·摩拿葛,为我体内四分之一的精灵血统,请帮助我阻去恶人的追捕。” 一说完,四周突然狂风大作,将那群刺客围绕在暴风中心,趁所有人瞠目惊惧的当下,凯列跑入一旁茂密的树林里。奇异的狂风只维持了一下子就散去,但已足够让凯列暂时摆脱追兵。 火上加油似的,此时竟然下起了滂沱大雨。 记忆里,在过去十五年养尊处优的岁月中,凯列似乎从没这么狼狈过——衣服变成了破布,血水和泥水糊了全身,此时又让冰冷的雨水打得浑身直发抖,活脱脱像个流浪汉似的。 他哀叹了声,猜想该不会是今天出门前没向大神祈祷,才导致这般的厄运? 又跑了一小段路,被雨水打得几乎看不清的前方突然横入一条约莫三步宽的小溪流,绵长的溪流不知起源何处,也看不到尽头,溪水在豪雨冲刷下显得有些湍急,却奇异的不减其清澈。 现在该怎么办? 停在溪前,凯列踌躇著要不要过溪。根据母后的说法,这条小溪应该就是宁静地的边界,一旦过溪就等于踩上了精灵一族的圣地…… 不知大神可会因此而降祸? 追赶的脚步声伴随著断断续续的吆喝声从身后不远处传来,凯列牙一咬,毅然踏入浅急的溪里。 不管了,反正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不过溪,依目前残存的体力,肯定没多久就会命丧刺客刀下;过了溪,虽然生死未卜,可仗恃著体内四分之一的精灵血统,说不定还有活命的机会。他乐观的想著,踩著溪水两三步就踏上了对岸,才想喘口气时,眼前突然飘起了一阵浓雾,白茫茫的雾气像有生命似的将他包围环绕在中、心…… 眼前一暗,他整个人失去了意识。 fmxfmxfmxfmxfmxfmxfmxfmx “……你……醒、醒醒……” 轻轻柔柔的嗓音宛若最动人的金莺甜啼,教人听了不觉舒展眉心,牵起微笑。 “欸,明明都笑了,怎么还不醒来呢?你到底是真睡还是装睡?”轻柔的嗓音掺进些许无奈的笑意,“快醒醒,你压著我的发,我起不来呀!” “母后,别吵,再让我睡一会儿,今天一直跑,好累……”凯列半梦半醒的咕哝著。 他翻过身,压上了一截紫纱,而紫纱是连接在一件裙子上的,所以他这个不自觉的翻身动作,连带的扯下了一具娇躯,就这样直接往他身上撞去—— “噢!”他的身子是铁打的吗?她头昏眼花的直捣著额头喊疼。 “唔……”胸口这一重击,教凯列完完全全清醒了过来,睁开眼,赫然发现自己身上多出了一个人,自我防御的本能让他立即翻身将她压至身下,精瘦有力的臂膀撑在她身子两侧,锁住她的行动。 她是谁? 他防备的盯著身下的头颅,或者该说是一团红云——她一直低著头,让他瞧不清面容,一双白晰到几近透明的小手不停的揉著额头,那小媳妇似的委屈模样,差点让他忍不住逸出一声“抱歉”……真是见鬼了,明明是这女人趁他睡觉时自己撞上来,怎么弄得好像他欺负了她似的? 本想板起脸审问她的来历身分,却看到微隐在红发下的粉色菱唇状似不舒服的抿紧,一句“你还好吧?”就这么自然的溜了出口。 那头红云摇了摇,飞散了几缕红丝在他身上。凯列不知道她这动作是表示不好,还是没事?索性起身拉起她,伸手勾起她的下巴。她倒也没反抗,任他拿下自己原本覆额的小手,再将有些凌乱的长发自脸上拨开…… 似乎觉得他用温温热热的手在脸上摩挲很舒服,她漾著笑,慢慢睁开眼—— 一张绝美脱俗的丽颜在他手下展现,精致完美的五官,教人忍不住赞叹造物主的巧手;雪白嫩颊上奇异冰凉的滑润触感,仿若是最完美无瑕的玉石,让他留恋不已;一双紫色瞳眸澄澈且毫无杂质,像是用最上等的晶石所镶,透著缥缈的灵气,令人不敢久视。 凯列楞住了,内心的激动一时间竟平息不了,幼时曾听过的咏赞诗歌在耳畔回荡—— 造物主的女儿,世界的公主, 玉石化骨,月神凝貌, 焰火为发,紫晶镶眸…… 天,他不知道,原来传说中的人儿自幻想走入现实中,会是这样的撼动人心! 捧著她美丽的小脸,他黑曜石般黝暗的深眸牢牢盯著,就怕一个眨眼,她会像梦中人物般轻易的消逝无踪。 虽然他好半晌没动作,但她仍可以感觉出他内心的激动,轻轻将掌心贴上他胸口,感受心脏跳动时带出的微微起伏。 “在想什么呢?你的气很混乱,似乎有什么情绪将要爆发出来似的……”清甜的嗓音带著淡淡的不解,她偏著头,一双独特的紫眸瞅著他。 他身上原本有著很好的气,似大海般深沉无底,坚定且平稳。只是此刻,平静的表面下却隐藏著汹涌暗潮,光是站在他身边,就能感受到那股强烈的情绪波动。 是什么影响了他的情绪呢? 虽然讶异于她不寻常的问话,凯列却没回答,他暗自收敛不稳的心神,目光仍是离不开她。仔细的将她从头到脚又审视一遍,甚至拉著她,半强迫的将她绕了好几圈,最后她头昏了,咯咯笑著跌落他怀中,还以为他是在跟她玩呢。 长及小腿的蓬松鬈发缠了两人一身,他挑起飘落胸前的一绺火红发丝,细细在手里搓揉,“好漂亮的头发,一定很难整理吧?”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在她耳边轻声问著。 她吓了一跳,这才意识到自己与他竟如此亲近,那夹带著热息的声音几乎是紧贴著她耳畔响起…… 想与他隔开一段距离,才跨出一步,却让自个儿的头发缠住脚,又是一阵手忙脚乱的往他身上扑去。 “哈哈哈……”这回凯列毫不客气的大笑出声。倒在自己身上动弹不得的她像只被毛线捆住的美丽猫儿,狼狈,却也可爱,更惹人心怜——心怜她……竟然连那么炫目美丽的红发缠在脚上也看不见。他收起笑,顿时神色一沉。 “别忙了,让我来。”他三两下便将飞散的发全收拢在她背后。 “谢谢。”她展露微笑,夺人心魂的笑靥让凯列看傻了眼。 他勉强压下内心的骚动,提出疑问,“我怎么会在这里?” 她眨了眨灵透的紫眸,转身指向远处的林子,“我发现结界被触动了,然后看到你负伤倒在林子里,便让风儿把你带过来,又让水治好你的伤,因为它一直流血……很臭。”她嫌弃的皱皱鼻子,用手指轻点他已经完好如初的伤处。 “然后我累了,你看起来也很累……我发现你身上有很棒的气,让人感到很舒服,所以我们就一起睡午觉。接著,我要醒来,可是你还没醒,想起来,我的头发,你压著,我要叫你,你拉我……唔,撞很痛,因为我掉下去……”她努力表达著自己的意思,但话一说多了,就容易让人听出不对劲的地方,尤其在宇句的排列组合上常出现错误。 “你……不常说话吗?”他猜测道。听她说话,简直和当初刚学习外国语言的自己一样。 她点点头,“你不说话,我懂;我不说话,大家懂,你不懂。” 她的意思是,只有面对他才有开口说话的必要?凯列暗忖著。 “你该回去了,结界外面有人在找你,应该是你国家的人。”她浅笑,指指他身后的方向。 凯列眼前的景象晃动了下,他很清楚,这是将要被移转到他处的征象。他下意识的伸手紧握住她细致的手腕,阻止她的行动。 这么快?他跟她甚至都还来不及有什么交集呀。 他面露不舍及挣扎的神情。 一阵风儿从远方吹了过来,拂过凯列的脸庞,再袭向她站立的方向,火红的长发被吹扬飘起,一时间,她身后像烧著一团美丽的火焰。他看得痴了,她却露出微讶的表情,然后歪著头想了下,最后在他一脸疑惑中笑了出来。 “你想要跟我在一起?”她娇笑的问。刚刚那阵吹拂过的风儿,一并将他的心事带给她了。 她不是很明白那种强烈的情绪波动代表什么,不过,可以确定的是,他心里有著……舍不得?好奇怪的想法。但风儿的确告诉她,他不希望离开她,回去自己的国家。 他不回去的话,留在这里做什么? “我们能在一起吗?”她的问话,让凯列心中不由得燃起了一丝希望。 “一起?但你不能留在这里呀,宁静地不同于你所知道的世界,这里并没有食物让你吃,你会饿死。” “要不,你跟我回我的国家?”他收臂将她拉到身前,语气难掩急躁。她是打小就频频在他梦中出现的公王,既然大神给了他这么一个机会,他不愿就此放手。 绯月轻轻笑了起来,年轻的面容上有著岁月所累积出的智慧光芒,“你不怕有人为了抢夺我,起兵攻打你的国家?里斯德帝国的凯列皇子啊,你该要更聪明,更以你的国家安全为己任的。”她沉静的点出他尚未表明的身分。 凯列未显惊讶之色,反倒有些狼狈。 她说得没错,她的发色太过显眼,这是藏也藏不住的,若真的将她带出宁静地,只怕会引起世界大乱。身为里斯德帝国的皇子,他不应该为了一己之私而将可能引发国家危机的她带回去…… 但,他无法放手啊。 捉著她的手,他一咬牙,“等我,我会成长到能够保护你,让你在外面的世界也能安然无虑的生活,到那时我再来接你。” 他的信誓旦旦实在让人不由得失笑,而她的确也笑了。 “凯列——” “叫我希洛。”他打断她。 “好吧,希洛。”她顺从的改口,牵著他走向另一头的林子。“你还小,再过几年就不记得今天说过什么了。”以为他不喜欢空间转移的感觉,只好劳动不常走动的双腿亲自带他离开这里。虽然一双美眸无法分辨物体的型态,但她的感受力很强,无论是风流、声音,及生物本身所散发出来的各种气,都能掌控得宜,几乎是完美取代了视觉。 突然,她脚步一颠,被他拉进怀里。 看著她的紫瞳,明白里头虽然清楚的映入他的身影,却仍旧进不了她的视线。“我会向你证明,今天说的话绝对不只是一时冲动。”慎重的吐出近似承诺的话语。 十五岁的承诺吗?她又笑了。 虽然接触人类的机会不多,但也知道这样的年纪不过是个孩子罢了,可偏偏他的笃定又是这么让人印象深刻。她想,自己是对他有了些兴趣。 轻轻挣开他的束缚,她问:“知道我的身分吗?” “知道。”她是母后口中所说的“世界的公主”——绯月。 “呵……那么,”迷蒙的紫眸浮漾著一抹令人费解的亮泽,冰凉的白玉小手贴上他的心口,道:“等到你强壮到能保护我时,我就去找你吧。” 她愉悦的想,也许不久的将来,会有一段有趣的旅程。 趁他还来不及有所反应,她手一挥,将他的身形拢进结界中,只一瞬间,他整个人已消失无踪,回到他的家人身边去了。 啊……好累。 绯月轻轻的打了个呵欠,转转酸疼的脖子,决定再回去睡上一觉。 对于不常活动的她来说,今天一整天的活动量已经太多了…… 第二章 十来岁的青春年少,当其他皇室子弟都忙著玩乐挥霍时,凯列却埋首在各类书籍当中,急切的想将所有知识都装进脑子里;除了书本上的知识之外,他也致力于武术方面的训练。于足短短几年间,他无论是在体力、武术攻防、剑术、领兵策略上,皆进展神速得教人惊讶。 在他二十岁那年,他争取到了第一次领兵出战的机会。 首次出战就轻松打了胜仗回来,自此,他的世界由安逸的贵族生活转成了以前线战场为家;从第一次杀敌时,因为受不了血腥的恶臭而失态吐了战友一身,到挥剑挥到感觉麻木;从手忙脚乱的情况,进步到用兵如神。多年的杀戮生涯与数不清的功勋,为他赢得了“东方战神”的封号,也为里斯德帝国奠下了更稳固的地位。 年纪轻轻的里斯德帝国王储,俨然已是奥申大陆的一项传奇。 但,这还不够。 他要再打赢更多胜仗,还要变得更强。 如果说她的出现可能会引发各国间的争夺,那他就要强大到足以令所有人畏惧的地步,教人兴不起上门来强夺的意图。 因此,里斯德帝国边防的大小战争仍是日日不间断,不曾尝过败绩的东方战神,从不放过任何试图挑衅里斯德帝国国威的国家,定是举兵杀他个片甲不留。 终于,在凯列二十五岁那年,第二次遇见了她—— 那时他因重伤卧床,腹部有个碗大的伤口,因为失血过多而神志昏茫。 “谁?”他的声音虚弱无力,眼前一个模糊的身影晃得教他心烦,以为是军师带著医生来了。 那模糊的身影没回答,仅是缓步接近他,但走到他身旁时却又立即退开几步,活像是怕沾上什么脏东西似的。 “哎,好臭的味道!怎么你总是在受伤?” 他怔了好半晌,不是因为来人无礼的言词,而是那清甜嗓音,勾起了内心从没有人知道的回忆。 有可能吗? 他不敢细想,只是急切的嚷著,“你是谁?是谁?”不顾腹上的伤口血流如注,他硬是挣扎著要起身,想伸手将她拉到身前好瞧个仔细,无奈虚弱的体力使他无法如愿,几次构不著她的身躯后,终是倚在床头喘著气。 “靠近我一点……拜托,我看不到你。”他软著语气,哀求似的说。 在战场上呼风唤雨的东方战神何曾如此低声下气过?但此刻他只想弄清她是不是心中思念多年的人儿,根本不在乎其他。 “哎,我以为这些年来你成长了不少,怎么说起话来还是像个小孩子一样?”她边说边走近他身旁。 凯列迅捷的握住她的手,不敢轻放,就怕她会趁自己不注意时脱逃。手上冰滑的触感令他激动不已,她身上的体温总是冰凉得令人感到不可思议……他拉近她,打起精神看了许久,却仍是无法看清那面容。该死!失血过多让他眼前一片模糊,他挫败的低咒:“可恶,我看不清你……” “你流太多血了,闭上眼休息一下吧。”她抽回手,轻轻推他往后躺下,才想著要出去叫人进来帮忙,突然头皮一疼——凯列由后扯住了她一绺长发。 “你的头发是红的!你是她,你是绯月!”眼前模糊的色彩总算让他确定了心中的臆测。这么特殊的颜色不属于人间所有,除了她,世界上不会再有另外一个人拥有如此美丽的红发了。而且,他记得她还有双最美的……“你的眼眸还是像紫水晶那样漂亮吧?”可惜他此刻无法亲眼确认。 “傻瓜。”她笑斥了声,扯回自己的头发,却又让他抓住手。 “别走!” “我去叫人进来帮你呀,虽说你那个朋友已经去找医生了,但你也要先清洗一下身上这些血渍吧。”血腥味熏得她难受极了。 “不要,死不了的……你、你过来,陪著我……就好。”他说完,又喘了好一会儿,才脸色发青的往后躺平,伤口上火烧般的疼楚令他几乎要痛昏过去,却仍是固执的不愿轻易放开她的手。 “可是你身上的味道好臭。”还是忍不住要抱怨一下。 “这令你难受吗?等一下……” 察觉他吃力的拉起一旁厚重的棉被就要往伤口压去,她及时阻止了他。 “哎哎,你做什么呀,那样会疼的吧?”纤手扯开棉被。 他惊异的看著她神准的扯去自己手中的棉被。早知道她与众不同,却没想到她即使看不见,也能准确取物?再说,她又如何得知他的动作呢? “把伤口盖住,血腥味就不会那么重了。”他勉强扯出笑容,又想将棉被拉过来,她却索性将它扔到床下。 “笨蛋!” 阻止他的自虐行为无关乎心疼或不舍,只是见不惯父亲的子民如此糟蹋自己的身体。 “躺著吧,别碍我心烦。”不客气的将他往后一推,撞上床铺的同时,也再次震疼了他的伤口,惹来闷声低哼。 “瞧,弄疼自己了吧。” 听她一副“这就是你不听话的下场”的语气,真让人哭笑不得。 “你……来找我了吗。”凯列小心翼翼的问,带著一丝期盼。 她摇了摇头,“只是经过。”虽然看不见,紫眸却直盯著他的伤口,微微皱眉。 “经过……就只是经过吗?”他脸色一沉,阴郁的表情暗淡无光。 漫不经心的点著头,她“嗯”了声,眉头蹙得更紧,不自觉的喃道:“好讨厌,我真的很不喜欢弄脏手……”下意识的握了握拳头,空气中那股益发浓烈的血腥味,像是不断的在提醒她应尽的责任。 “嘻,小绯儿,谁教你要对一个超级死心眼的人类许下承诺,这是你自己选择的,就认命吧。反正,你既然已经干涉了他的命运,就注定得干涉到底。要不然,当是养头宠物也不错。可惜你瞧不见他的外表,否则,你会发现他的外型可是人类中万中选一的唷。嘻嘻。” 宠物?这是什么怪理论?绯月对月神传来的心语无法苟同。 毕竟养宠物可是比养一个人来得简单许多。若可以选择,她宁愿养只小猫或是小狗来取代他。 “为什么?我做得还不够好吗?”凯列哑著声音问。 她猛然转身,表情认真的警告道:“记著,如果还想见到我,就记住我现在说的话。别再受伤,因为我讨厌弄脏手,而且如果你敢断手断脚的话,那我绝对不会再理你,因为,不够完美的东西我不要,听懂了吗?” 没给他细想的时间,她举起手覆上他腹部的伤口,略重的力道让他发出痛苦的呻吟。像有意惩罚他让她不得不弄脏手似的,绯月不但没放轻力道,反而更用力的搓揉他的伤口。 火辣辣的痛楚由伤处迅速延伸至四肢百骇,但渐渐的,一股奇异的冰凉感自伤口泛出,疼痛的感觉逐渐消去;意识朦胧间,凯列似乎听到她说了什么话,勉力想睁开眼,但黑雾迅速袭来,他再无法自持的昏睡过去…… “水,来。”绯月摊开手心向上,嘴里才喃念完,竟然平空捧了一掌的清水,在阳光照射下微微透著蓝光,看来极不寻常。 只见她手心微倾,任那水顺流到他的伤口上,奇异的,已处理干净的伤口在清水的冲洗下迅速生出肌肉愈合,再过一会儿,原先碗大的伤口已经消失无踪,腹部肌肤一片平坦,全然看不出曾受过伤的痕迹。 大功告成! “唉,好烦,好累。”她喃喃抱怨著,收回手时还顺便在凯列的衣服上将沾染的血迹全抹拭干净。反正是他的血,她只不过是“还”他罢了。 起身欲离去时,却感觉腰间一紧,差点正面跌了个狗吃屎,要不是突生一阵风将她整个人给托了起来,只怕这一摔,又要疼上好一阵子。 “天,你可真是不放弃,是吧?”她好笑的发现那抓著她裙子不放的大手,纵使已昏迷无知觉,他紧抓她衣裙的力道却分毫未减。 “你就这么怕我离开吗?这可真是有趣的想法。既然如此,那么……我就留下一个印记吧,代表我曾存在于你的记忆中,也代表我总有一天会回来寻找烙著印记的人。” 她笑著,抬起冰冷的掌心准确的熨上了他火热的胸膛…… fmxfmxfmxfmxfmxfmxfmxfmx 才见两次面,她的模样却已深深刻入心版上。究竟是为了什么,他竟会对这样一个缥缈不真实的女子痴心等待多年? 他肯定是被下了药,或被施了什么法术吧?曾听说精灵一族有种咒术可控制人类心灵,莫非他被施行了这种可笑荒谬的咒术,才会妄想追逐传说中的人物? “皇子……凯列皇子……”伊可玛娇声唤著失神的凯列,甚至大胆的坐进他怀中,挑逗十足的磨蹭著。 可惜他并不怎么捧场,只是收回神游的思绪,自顾自的饮著酒。 伊可玛是神殿里新挑选出的圣女,如同以往每一届的圣女,她年轻、貌美,并且拥有偏红的发色及略浅的瞳色,这些都是为了对应传说中大神的女儿的外表。 不过,赝品终究还是比不上真货。记忆里的火焰色长发和宛若紫晶镶嵌的美眸,又岂是次级品所能取代的? 凯列仰头饮尽一杯烈酒,一旁的伊可玛立刻殷勤的在他杯中重新注满黄澄的液体。他眯著眼,伸手打散她细心编整的发辫,藉由那相似的颜色回温记忆中的影像。 又过了两年呵,他几乎要以为那两次短暂的奇遇只不过是一场美梦,可当年他腹部的重伤却的确在一夕之间神奇的痊愈,还有……他苦笑的抚著左胸靠近心脏一处,那儿有著一枚似火烙的暗红色月牙形印记。 受伤的那晚,当他醒来之后遍寻不著她的身影时,几乎要以为那些朦胧的回忆只是他强烈想望下所创造出来的幻想,甚至连腹部的重伤都不过是梦境罢了,直到更衣时发现她在自己身上留下的月纹,他简直是又惊喜又无奈。 喜的是,这枚月纹让他对她所许下的承诺多了那么一点信心;无奈的是,这月纹让他觉得自己像是宠物,为了怕走失,所以主人习惯性的在其身上标下记号。唉…… 他苦涩的扯唇笑了。这些年来辛苦的四处征战,成功的巩固了东方第一大国的地位,也于日前与西方另两大国签下友好同盟书。他完成了当初的承诺,让自己成长到足以保护她的地步,也塑造了一个能守护她的环境,可是,她怎么还不守诺的前来找他? 难道这还不够吗? “您在想什么呢,凯列皇子?”伊可玛痴迷的偎紧他。凯列皇子是现今国内最具权力的人之一,如果能拥有他的宠爱,一步登天成为皇室一员将不再只是虚幻的梦想。 可惜这样一个优秀的男人,对女人却总是一副兴趣缺缺的模样,让她无从下手。不过,皇子虽不近女色,却总是定期到神殿来陪伴她,这让她夺魁的机会比其他女人大了许多。 “我在想,是不是要再带兵上战场?”他淡淡的说。如果她觉得这还不够,那么,他愿意为她向奥申大陆上所有残存的族群宣战。 “哎呀。”伊可玛柔媚的惊呼一声,“皇子您才刚回来不是吗?怎么又要上战场?这些年来,您几乎都在战场上,鲜少回国呢。我们都以为,您这次回来想必是因为再也找不到对手,所以觉得无趣了呢。” 他勾起唇角,又是一口饮尽杯中的佳酿,“这些荣耀都是为了献给大神的女儿、世界的公主。”将酒杯往空中一敬。 大神的女儿,指的不就是身为神殿圣女的她吗?伊可玛露出惊喜的表情,忍不住就要将心中的情意诉诸言语,可惜还来不及开口,眼前就一阵天旋地转,原本坐在凯列腿上的她,被硬生生的推开,狼狈的跌落地面。 怎、怎么回事? 伊可玛楚楚可怜又疑惑的看向他。 可凯列看都不看她一眼,只是一脸震惊又迫不及待的往外头走去。胸口的月痕隐隐发热,像在呼应主人的到来。 他知道,她来了。 她终于来了! fmxfmxfmxfmxfmxfmxfmxfmx 正和白狼玩耍的绯月突然心念一动,还没来得及转身,金发金眼的高大男子已无声无息地出现在眼前。 “义父。”绯月笑著迎上前,大白狼则敬畏的伏低身子。 这金发金眼的男子正是日神,如同其他男性神只一般,绯月皆称为义父。 “好久不见,绯儿还是一样漂亮。”日神怜爱的摸摸她的头发,扶著她一同走向不远处的远见湖。 “义父说笑了,就算再过千百年,绯儿还是不会变的。”绯月浅笑。 他挑眉,“你的语言能力进步了不少。”记得不久之前,她讲起话来都还零零落落的,也幸好他们之间不用言语也能沟通,要不然要听懂她的意思可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也许是这几年常透过远见湖了解外面的世界,听多了各种对话,自然就进步了。”她伸手往湖面一点,翠绿的湖水随即映出奥申大陆的景象,一幕幕不同的画面快速变化,令人眼花撩乱。她再拨一下水,画面定格,拉近到某个国家的宫殿里,一名男子正沉闷的饮酒,身旁还亲密的偎著一名貌美的丰满女子。 绯月侧著头,纤手轻触湖面,眼不能视的她,透过与水的接触,也能感应到湖中所映出的影像。 “他是里斯德帝国的皇子,刚打完一场胜仗,现在全国都为了他凯旋归来而疯狂庆贺中,怎么会一个人躲在神殿中喝闷酒?”日神不解的目光移向湖面所映出的景象。 “也许是因为没有人告诉他,酒喝太多对身体不好吧?”她微笑的说。 “哦?”日神颇感有趣的问:“那么,你打算去告诉他这一点吗?” “应该吗?”她转头面向笑得别有深意的日神。 “有何不可?祂也认为你该出去走走了。再这样一天到晚躲在宁静地里,你不怕运动量不足会变胖?”绯儿什么都好,唯一的缺点就是被众神们宠过头,很多事情如果能不亲自动手,她就绝不费力,反正自然会有一票精灵受宠若惊的为她服务,只为博她一笑。 她调皮的眨眨眼。 “义父忘了绯儿的身体是玉石幻化而成,是怎么也不会变胖的。” “所以你就凭恃著这一点大发懒功就是了。”日神状似无奈的摇摇头,惹笑了绯月。 “义父别恼,其实绋儿很久以前就跟那人约定了要去找他哩,既然义父今天来了,不如就送绯儿一程吧。”择期不如撞日。 送她一程?“我以为你这懒娃儿至少也学会了空间转移?”他叹了一口气。 她甜甜一笑,“绯儿会呀,只是这法术施起来很费体力耶。” “你……”真是没救了! 日神无奈的瞪她一眼,牵起她的手,眨眼间,两人的身影已然消失。 fmxfmxfmxfmxfmxfmxfmxfmx 凯列像无头苍蝇一样在宫殿中穿梭奔跑著,几乎每个大大小小的房间、厅室、庭园他都找遍了,可找寻的人而仍是毫无踪影。 怎么会这样?是他跑得太快,所以跟她错过了吗?不,不可能,任谁都无法忽略那头鲜艳的红发;还是,他漏掉了什么地方没找?这也不可能,他甚至连父王的寝殿都闯进去了,而且还被不客气的轰了出来——光看父王那想一把扭下他的头当球踢的眼神,就知道自己八成坏了他和母后的“好事”,啧。 气喘吁吁的倚著大殿上的柱子,他大口大口的喘著气,正打算重新再搜寻一次时,却被人唤住了。 “凯列,你到底在找什么?”一头雾水的侍卫总长——尔特,莫名其妙的跟著他跑遍了大半个宫殿,一开始还以为他临时想到什么事要处理,才会这么慌张,没想到他只是毫无头绪的东奔西跑,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我拜托你千万别再来一次了。”尔特抢先一步挡住他的脚步,“我说,亲爱又伟大的凯列皇子,你到底要找什么,不如我派几个人帮你找,也比你一个人跑来跑去来得有效率吧?” 尔特不但是宫殿内的侍卫总长,同时也是凯列从小打到大的死党之一,人前他仍尊称凯列一声皇子,但私底下两人可就没这么多礼了。 “对喔,我都忘了可以派人帮忙找。”事不关己,关己则乱。凯列一急起来,差点忘了自己皇子的身分,不宜在众人面前失态。 尔特叹了口气,认命的问:“好吧,小人实在非常感谢你终于明白了这一点。现在麻烦你告诉我,到底是什么重要的东西让我们跑了这么多冤枉路?” 瞥了他一眼,凯列犹疑了下,才说:“我在找一个人。” “一个人?” “是……女人。” “女人?” “对……呃……她……”他不知道该怎么说。 “喂喂,皇子老兄,拜托你好不好,我是侍卫总长,不是猜谜大师,你要嘛就一口气说完,不然我就要回家吃饭兼睡觉去了。”尔特没好气的抗议,怀疑他是不是故意在整人。 凯列叹了口气。 “好吧,你还记得我曾说过十五岁那年误闯宁静地的遭遇吗?其实还有件事我没说。” “哦?”尔特摆出一副很有兴趣的样子。 “我在宁静地遇到了一个女孩,她救了我,而我离开前跟她约定,等我成长到足以保护她时,她就会来找我……而刚刚,我感应到她来了。我不知道她会出现在什么地方,却又急著想见她,所以才会到处找。”胸口的月纹仍是炽热得烫人,不断的提醒他,烙下月纹的人儿已经到来。 尔特不觉失笑,“那么你应该留在原地等待才对呀,因为是她说要去找你的,不是吗?”他现在的反应就像急于见到情人的小毛头一样,嘻。 “我等不及了,我想早点见到她。”说著,他又迈步想跑,幸而尔特眼尖的拉住了他。 “拜托,你这样只会错过她而已。”这句话成功的拉回凯列的注意力,他赶紧接著说:“不如这样吧,你先回寝殿休息,我派两队侍卫帮你找人,一旦找到了人就立刻通知你,如何?” 的确,尔特的提议是比自己这样东奔西跑要来得有效率多了。在告诉尔特有关绯月的外貌特征后,凯列安分的回寝殿等待消息。 只是…… “红发?紫眼?貌美?肌肤冰冷?”尔特站在大厅咕哝,怀疑自己是不是被整了,搞不好凯列那家伙现在正躲在什么地方捧腹大笑也不一定。因为凯列形容的那个女孩,根本就是古老传说中的世界公主嘛,怎么可能出现在现实生活里? 可是,他的表情看起来又那么认真…… 尔特一咬牙。唉,不管了!他随意抓了两小队刚好倒楣经过的侍卫出公差,开始找起人来了。 没有人知道,那个让大队人马找得翻天覆地的女主角,此刻正安安稳稳的窝在凯列舒服的大床上熟睡著。 寝床很大,可以容她翻来覆去也不会跌下床,而且床很柔软,还有微微的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照在身上暖呼呼的。她睡得很熟,樱唇微张,发出细微、可爱的鼾息声,甚至连门开了又关,都没能惊醒她。 回到寝殿的凯列,发现找了许久的人儿竟然正安稳的睡在自己床上时,不禁又惊又喜。 “绯月?”没想到一票人在外头找翻天的目标,竟然就在这里! 他放轻脚步走到寝床旁,凝视著她熟睡的脸,心里有些懊恼,刚刚怎会找遍了所有地方,却独独漏了自己的寝殿?不过,又有谁想得到她竟会躲在这里睡觉? 她趴睡在寝床中央,床面几乎让那一头松软美丽的火红长发给铺满,衬得绝美的脸蛋更加白晰。他激动的抚上她的肌肤,手上传回的体温一如记忆中那般冰凉。要不是她正平稳的呼吸著,真会让人以为她是尊玉雕成的美人儿。 似乎是让他给惊醒了,羽毛般的眼睫颤了下,慢慢掀起两道冰紫的眸光。 他屏息,看著她朝自己漾开了一朵美丽的微笑…… “过来,靠近我一点。”她朝他招招手,身子往旁边挪了挪,空出床位给他。 凯列才刚躺上床,一双小手就不客气的往他身上摸来,只见她研究似的摸摸他的脸、拍拍他的胸膛、拉拉他的手臂、捏捏他的大腿,在他差点要呻吟出声时,她才微偏著头,道出结论,“你……又长大了不少呢。”人类的变化真大,才短短的两年,外型却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哎……原来…… 凯列苦笑了下,拨开她脸上的发丝,细细审视她的美颜,感慨的道,“倒是你,跟十二年前一样,一点都没变。”十五岁遇见她时,她看来像是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如今他都已经二十七岁了,她却还是当初那个模样。 在他说话的同时,绯月已自动自发的偎进他怀中,也不管他的肌肉因而瞬间绷紧。 人体的温度让她觉得新鲜。 “时间,对绯月来说是没什么意义的,就算再过十个十二年、一百个十二年,绯月还是绯月,不会变的……嗯,你的气还是一样让人觉得舒服,又沈、又静,蕴藏著强大的力量。我曾说过喜欢你的气吗?”她舒服的咕哝著,越说越小声,似乎又快睡著了。 而他则因为她随口说出的秘密而皱起眉头。她是指……她不会老吗? 想开口追问,却发现她已经睡著了,只得压回已到嘴边的话语。 静静的看了她好一阵子,他伸出手臂小心翼翼的环住她的身子,将她揽抱在怀中,像是呵护心爱的珍宝。纵使软馥娇躯上奇异冰凉的体温让他不自觉打了个寒颤,仍是固执的不肯放手。 相隔这么久之后,他何其有幸又能再次见到她,这次,他不愿再放手了。 纵使,他们之间是如此的不同。 他没注意到,自己的手上、身上散满了一丝丝美丽的长发,火红的色彩像焰火簇簇,逐渐紧缠、焚烧他全身…… fmxfmxfmxfmxfmxfmxfmxfmx 唔,有些热…… 绯月挪挪身子,试图离开那扰人清梦的热源,可却无法移动分毫,半梦半醒间不自觉的皱紧眉头,却又挣扎著不愿醒来。 那苦恼的表情逗笑了凯列,胸膛带起的震动自然也惊醒了怀中的人儿。 她睁开一双犹未清醒的紫眸,坐起身,脸上有著微恼。 相较于她天生冰冷的体质,人体正常的温度对她来说简直像火炉般,也难怪她会热得睡不著。 凯列微带歉意的轻拭去她额上泌出的薄汗。 她已经睡了一整个下午,而他也足足抱著她躺了一整个下午,静静望著她的睡颜,仿佛这样就能得到满足。 “好热呀,你离我远一些。” 不再像之前那样主动粘近他,她皱著眉头赶人,任性的口吻简直无礼到了极点。 然而,凯列却只是爱怜的伸手将她再压回自己怀中,显然没打算要遵照她的要求。 “还想睡吗?我拿扇子帮你扇凉。” 扇凉?明明只要两人分开些就能解决了,哪需要这么费力? 瞠瞪他一眼,她手脚并用的就要下床,凯列则赶紧为她收拢好松乱的长发,再扶著她站好,怕她一不小心会被自己的头发绊著。他没忘记那双美眸的缺陷——她的眼,是看不见的。 “不睡了,流了一身汗好难过,想冲个凉。” “要洗澡吗?我带你去浴池。” 只是…… 站在偌大的浴池旁,凯列不放心留她自己一个人沐浴,虽然她行为举止、甚至走路都自然得与一般人无异,但这里地板湿滑,浴池里的水也颇深,万一她不小心跌了跤,或是在池中滑了下…… “你在这里等一下,别乱走动,我出去叫侍女进来帮你。” 他急著要出去叫人,她却皱著眉拉住他的手。 “不要,绯月下喜欢不熟悉的人类太靠近。” 凯列回过头来看她,表情纳闷。 她迟疑了下,才开口解释:“人类的气各有不同,你们看不见,我却感受得到。如果不是正面的气,那么我的情绪也会受到影响,像难过、低潮、沉闷、恨意等等,这些都会令我感到不舒服。”不想委屈自己,只好跟他说个明白。 “可我不放心让你一个人独自沐浴,万一你跌倒、溺水——” “怎么会是我独自一人?”她突然打断他,以一种理所当然的口气说道:“你要陪我的,不是吗?”打从她“出生”到现在,大家都宠她宠得紧,凡事都抢著为她打点好,生活起居也有专属的精灵照应,长久下来,她早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也觉得理当如此。 她一说完,凯列随即呛咳了下,险些让自个儿的口水噎到。 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邀他陪浴? 他可不是什么坐怀不乱的圣人哪。 瞪著她一如平常的神情,他的视线不由自王的往下瞄去。她穿著一袭深紫色的衣裳,上衣是保守的窄领设计,长长的袖子遮去了嫩白的手臂,但光是下半身那件美丽的长裙就足够教人心猿意马了。轻飘飘的长裙长及脚踝,由数片半透明的紫纱相叠而成,透著阳光,隐隐约约能窥见裙里美好的腿部曲线,更别提只要她一走动,轻飘飘的裙摆就会飘扬起来,露出一小截白细的小腿肚…… 哦,再下出去的话,他肯定会喷鼻血! “你连这点小事都不愿做,教我怎么相信你会好好照顾我?唉,我想,我还是回去好了。”她懒懒的叹了口气。 她竟然用这个威胁他?!凯列神色怪异的瞪视著她,心里不免有些幻想破灭的感觉,该是美好秀雅的梦中情人哪,怎么会说出这种话来? 他哭笑不得,但见她真的转身打算离去,只得抓紧她的手,无奈的妥协了。 第三章 水面上飘著各色的美丽花瓣,让热气一熏,散出淡淡的香气,使人自然放松精神。 坐在凯列的腿上,靠著他赤裸的胸膛,绯月佣懒的轻合上眼,温热的池水刚好浸过她的肩膀,舒眼得让人想就这样睡去。 “哎,别在这里睡著了,万一水凉了,你会感冒的。”他轻摇她细致的肩膀,顺手为她拉好胸前敞开的衣襟。在他的坚持之下,她只脱掉外衣,仍穿著丝薄的里衣下水;他自己则脱去上衣,下身仍穿著整齐。 “我才不会感冒。”绯月动都没动,懒懒的回道。 “是了,我都忘了,你的体温比水温还低得多,怎么会感冒。”他自水中托起她一双白玉般的小手细细瞧著,那几乎只有他的手掌一半大,冰阔的触感虽然已不是第一次触碰,但仍令他好奇不已。“你的身体这么冰凉,难道不觉得冷吗?” “真是傻问题。”她笑了下,“你的体温对我来说是这般的高,难不成你会觉得热?我的身体是父亲用玉石化成的,自然同玉石的温度一样。”有谁听过玉石会感冒的?更何况有众神宠著,她根本是百病不侵。 她口中的父亲,是指大神吧?凯列心忖。 放开她的手,他慢慢收拢散在水中的长发,小心的以指梳开,在水面上漂洗著,“我们会在一起吗?如同你那年的承诺?”他轻轻的问,嗓音柔和,心里却有些紧张。 紧张,是因为此刻虽然看著她、触著她,却又怕她下一刻就如雾气般消逝蒸敌。 她之于他,是这么的不同哪。两人的差距就像天与地,她是名副其实的天之骄女,而在她的眼中,他可能只是一时无聊用来打发时间的乐子。 但,就算真是这样,也无所谓了。 对他来说,她是自小梦想中的女子,随著年纪的增长,不但没有淡化,反而在十五岁那年初次巧遇之后,更加确定了这份情感,就算再辛苦、再不可能,也要追逐她的身影,无论结果如何…… “你在恐惧什么?你的气有些混乱了。”她抬手贴上他的胸膛,刚好压著那月痕,掌下强而有力的震动让她觉得新鲜,放开手,改以脸颊轻贴,听著那沉重的心跳鼓动声。 “怕……你会不见。” “为什么我会不见?”她扬起嘴角,发现他一说话,声音也会伴随著心跳撞击耳膜,很是有趣。 “我担心……没多久你就会发现我的无趣、普通,那时若你要离去,我将再也找不著你。”他将头往后枕著,苦涩的听著她银铃般的笑声。在这世界上,他有权有势,想要什么几乎没有得不到的,但不属于这世界的她,却令自己完全无法掌控。 处于被动地位的无力感,让他深深感到挫败。 绯月收起笑,突然变得沉默。他内心的沉闷几乎全然传达到了她的心中,那种说不出的依恋和无力感是她所无法理解的。 这感情是因她而来的吗?但是,为什么? 她摇摇头,“我不能理解你的感情。”那是她不曾触及的部分。 “没关系,只要我们能在一起就好了。你说过,时间对你来说没有意义,这意思是你不会老,是吗?那何不用我这段生命来陪你游历世界?几十年的时间对你恒久的生命来说只是一刹那,但是对我来说却很宝贵,尤其是身边有你的陪伴。相信我,你不会吃亏的,因为我比你熟悉这个世界,更知道哪边好玩,绝对能当个称职的向导。绯月……”他诱哄著,嗓音轻柔,似要迷惑她点头。 听著他的话,绯月心里有种说不出口的异样感觉——酸酸的,又有些苦涩,觉得好奇怪,伹她不愿多想。趁他不注意时,双手猛然往水面一拍,打破了这沈窒的奇异氛围,同时也溅了两人满头满脸的水花。 她调皮的大笑出声,教他哭笑不得。 “别玩了,上去吧。” 拉起她,小心的将她抱上池畔,凯列左右张望,却找不到干净的布巾来帮她擦干身子。 “希洛,靠近一点。”她朝他招招手。 他不明所以的照做,任由她抱紧自己的腰,突地一阵热气从她身上窜出,还来不及感觉到烫,全身上下已被烘干。 凯列呆呆的瞪著重新恢复干爽的裤子。 “看,这样很方便吧?好了,你可以帮我穿衣服了。”她放开他,自然的朝他举起手。 他忍不住低声咕哝,“是啊,还真是方便。”他一直以为,魔法是用来济世救人的,至少母后打小是这么告诉他的,因为使用魔法会消耗生命能量,但是,她竟然施魔法来烘干衣物? 不过,她的生命是永恒无限的,的确是能让她这样“浪费”没错。 “快,我手好酸。”她不客气的催促。 凯列只得拾起衣物,认命的为她穿上。她的上衣两肩各有一整排丝带,他费了好些时间才全数打上蝴蝶结;接著是紫纱裙,刚刚帮她褪下时,才知道原来这裙子是由好几片紫纱重叠成的,彼此之间并未缝合。他先拿起一片紫纱,将上头同色系的缎带系在她腰间,接著再重叠系上一片、再一片……直到要系上最后一片紫纱时,却被她伸手挡了下来。 “外头有人在走动,帮我把纱巾覆在发上吧。” 他依言将紫纱覆在她头上,掩去清丽的面容和火红的秀发,让她不再那么引人注目。 “真是复杂的衣服,也难怪你不会穿。”就连他这视力正常的人都穿得满头大汗了,更何况是目不能视的她呢。 绯月耸耸肩表示,“这是我义母的喜好,她认为女孩子就该穿漂亮且独特的衣服。”月神一向乐于妆扮她。 “是很漂亮。你知道吗,这衣服的颜色就跟你的眼睛一样美丽。”他赞赏的执起她的手背轻轻一吻,“美丽的公主,请容我带你参观宫里的景致。”虽然外面天色有点晚了,不过对她来说应该没有影响,毕竟她是用感觉在“看”。 她嘻嘻一笑,将手伸进他弯起的臂弯中。“这是你的荣幸。” 他爱怜的看著她。 “是的,是我莫大的荣幸。” fmxfmxfmxfmxfmxfmxfmxfmx 当凯列扶著绯月走进花园时,一旁经过的侍卫和忙禄的女宫们,都不由得停下脚步看著他们。 许多惊艳的目光停驻在绯月身上,虽然她以紫纱覆面,但不甚清悉的容貌反而更增添了一股神秘感,尤其一向对女子态度生疏的凯列皇子,竟然这么温柔的搀扶著她,想来她的身分必定十分重要了。 她会是哪国的公主呢?皇子对她可有意思?众人不约而同的在心中猜测著。 走过花园,经过几道长廊,凯列带著绯月来到平日用餐的饭厅。 “你饿吗……呃,你吃东西的吗?”站在饭厅门口,他不太确定的问。 她睨他一眼,“当然吃啊,你以为我是什么?怪物吗?虽然我吃的东西跟你们不太一样,不过,我对你们的食物很有兴趣呢,你可要好好招待我唷。” 他挑眉,唇角勾起一个自信满满的笑容。 “那当然,我们皇室的厨子是全奥申大陆最好的。” 才踏入饭厅,一个慈爱的嗓音随即响起—— “啊,希洛,怎么这么慢?我们正等你一块用餐呢。”薇席雅笑唤著儿子,她坐在她的丈夫、也就是国王利波斯身边。 圆形大餐桌旁还设有一个位子,是属于凯列的。 原本在正式的礼仪中,餐桌应该是长形的,且男女主人必须分坐在遥远的两头,其他亲族则依辈分高低及男女之别分边坐。但薇席雅才不管这么多,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本来就是应该的,至于那些皇亲国戚根本就不必理会,她才不想每次吃饭时,还要耗费精神展现气质给外人看。因此,在丈夫的首肯下,她要人找来一张大圆桌,一到用餐时间,便和丈夫、儿子三个人“躲”起来吃,充分享受属于一家人的相处时间。 “不帮我们介绍一下你的朋友?”利波斯好奇的看著儿子小心搀扶的女子。从没见过儿子对哪个女孩这么温柔体贴,不禁让他多看了几眼。 “只是一个朋友,我好不容易才邀她来作客,你们可别把她吓跑了。”凯列牵著绯月来到桌前,让她在自己位子上坐下,然后又传唤侍女多准备一张椅子。 利波斯神秘的朝儿子眨眨眼,“女朋友?” “我也希望是……”凯烈低声咕哝了句,然后向绯月介绍,“他们是我的父王及母后。” “国王跟皇后吗?你们好,我是绯月,这阵子要打扰你们了。”清甜的嗓音由紫纱下传出,态度自然,并没有依照礼节向国王、皇后行礼。 利波斯欣赏她落落大方的态度,倒也不介意,只是笑著要凯烈好好照顾她。 薇席雅则好奇的盯著她紫纱下的容颜。 “你不取下头纱吗?”她跟传说中的绯月公主同名呢,就不知长相如何? 凯列急急阻止,“母后,她不太方便……”母后是让精灵养育长大的,难保不会认出绯月的身分来。 反倒是绯月觉得无所谓,伸手拉拉他。 “希洛,帮我拿下头纱吧,这样吃饭也方便些。” 听见她亲昵的称呼,利波斯和薇席雅讶异的对看了一眼。连只有父母和妻子能唤的名字都跟她说了,还坚持只是朋友? 凯列只得帮她拿下头纱,放下一头曳地长发。 当那火红且美丽的发色展现出来时,利波斯和薇席雅不约而同的发出惊叹声。 薇席雅神色怪异的瞪著那特殊的发色,视线又移向那冰紫清澈的瞳眸,终于忍不住抓著丈夫的手臂尖叫,“喔,我的天,我的大神,她是绯月公主?!”急急忙忙的跳下倚子,拎著裙子跑到绯月面前低身跪拜。 “绯月公主,很抱歉,刚刚没认出你的身分。”薇席雅既兴奋又紧张,体内属于风精灵的血液全在欢腾著。天,她何其有聿,竟能见到仅有少数精灵曾见过的绯月公主,连她母亲都未曾见过呢! “别这样,我不喜欢。”绯月柔声说道,示意凯列扶起薇席雅。“你身上有风精灵的气,你是风精灵与人类生下的混血吧?” “是的,我母亲是纯种的风精灵。”她兴奋不已的坐回丈夫身边,却发现他正一头雾水的看著自己,只好靠过去偷偷跟他咬耳朵,低声说明绯月的身分。 利波斯后知后觉的“啊”了声。 “我以为那只是传说。”好奇的看著绯月,他不像妻子拥有精灵血统,所以无法体会那种难以言喻的震惊感,在他眼里,看到的只是一个发色特殊的绝美少女罢了。 绯月笑了下,“我无意造成你们的惊讶,希望你们不要介意。” “他们不会介意的,你别多想。”凯列握了下她的手,却立刻遭到母后喝斥。 “希洛,别那样对公王,不礼貌!”薇席雅警告的瞪住儿子。在她心中,绯月公主的身分非比寻常,不是他们所能亵渎的物件。 凯列只得讪讪的收回手,心里暗忖,要是母后知道刚刚他们才一起洗了个“鸳鸯浴”,不知会作何表示? 这时,绯月突然顽皮的偷掐了他大腿一下,他吓了一跳的睨她一眼,她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利波斯将两人的小动作看在眼底,觉得颇有趣,“公主是什么时候来的?怎么都没听希洛提起?” “国王,请叫我绯月就好。”她朝面前的两人点了点头,才继续说道:“我下午就来了,和希洛在房里睡了一会儿,刚才一起洗了个澡才过来。” 凯列抚额发出一声呻吟。 他真的被打败了,没想到单纯的她竟然什么都说了! “希洛!你、你、你怎么可以对公主做这种无礼的事?!”薇席雅愤怒的瞪著儿子大吼。 凯烈重重叹了口气,“母后,我郑重向你发誓,我什么都没做,所以……拜托你别用那种看采花贼的不屑眼神看我好吗?” “希洛你……”该不会有什么毛病吧?利波斯欲言又止的看著儿子。美人在怀,又岂会无动于衷? 凯烈用力的翻了个白眼,“父王,你儿子我全身上下‘机能’完好,绝对、一定都能‘用’,你想太多了。”他什么都没做,可不代表不能做!真是太侮辱人了。 “呃,我说错了什么吗?”绯月不解的问,怎么大家表现出来的反应她都不太懂? “没事的,我回去再解释给你听。”他扯出一个无力的笑,转头合掌向父母讨饶,“我们先吃饭好吗?”再扯下去,只怕这顿饭要吃到三更半夜了。 薇席雅瞪了儿子一眼,决定暂时放他一马。 利波斯击掌,唤侍女们进来布菜。 没多久,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就摆了满满一大桌。 凯列细心的帮绯月又是布菜,又是舀汤的,还不时贴心的说明入口的菜肴为何,让从未感受到相同关照的利波斯和薇席雅不免有些吃味。 “喂,儿子,绯月公主自己有眼睛看,你是当她瞎了不成?” 利波斯调侃的话才说完,爱妻和儿子凶狠的目光就毫不留情的砍杀过来,薇席雅更是在桌子底下重重踩了他一脚。 “噢……你打算杀夫篡位吗?”脚趾头八成让她给踩成瘀青了。 凯列和薇席雅两人低头猛吃,理都不理他,他只好将疑问的眼神移向绯月身上。 “我要喝那种甜甜的水,希洛。”绯月说完,面前的杯子立即被注满了黄澄澄的果汁,接著被塞到她手上。 她喝了几口,才漾出满足的笑容说:“别让我的眼睛影响到大家的心情,虽然我看不见物品的形体,但并不影响我的生活。对我来说,藉由其他的感觉,一样能取代眼睛的功能。”说著,她准确的将手上的水晶杯轻放到餐盘与餐盘之间的小小空间,而没有碰到任何东西。 凯列已是习以为常,薇席雅则是瞠大了眼,瞪著那只杯子。 “啊,我不知道。”利波斯终于明白自己说了什么失礼的话。不过,她的行为举止跟一般人并没有什么差别,也难怪他看不出她的缺陷。 绯月摇摇头,“别介意,继续吃吧。这是我第一次吃到这些食物,真的好好吃喔。希洛,再帮我夹那道咸咸的菜;国王,能不能麻烦将你面前那盘圆圆、又有点甜甜的食物递给我;王后,我也能尝尝你杯里的那种水吗?似乎跟希洛倒给我的不太一样哩。” 听著她可爱的用词,大家全笑开了。 “这是绿子菜,绯月。” “呵呵,这叫红烧肉唷,绯月。” “恐怕不太行唷,绯月。这是酒哩,你没喝过,容易醉的。” 就这样,晚餐又恢复了轻松愉快的气氛。 fmxfmxfmxfmxfmxfmxfmxfmx “绯月……我的女儿……” “唔……父亲?” 绋月揉揉眼睛,边打著呵欠边爬下大床,脚步有些不稳的走到窗旁,让晕黄的月光照在身上,映出一身美丽的光辉。 “到人界的第一天,觉得有趣吗?” 她将脸靠在窗台上,轻轻笑了,“比想像中还有趣,见识了一些以往不曾见过的东西,而且,也吃了好多人界的食物。” “哦?” “嗯,我还和希洛的父母一起用餐呢。原来希洛体内的精灵血统是起源自他祖母……但,为什么风精灵能跟人类繁衍出后代呢?父亲?” “我什么都能为你解答,唯独这个我无法解释,绯月。” “父亲也有不知道的事情吗?”她疑惑的抬起头来,窗外的月亮正隐隐透著红光。 “呵,当然有。你要知道,这世上我唯一不能掌控的,就是生物间彼此所衍生出的情感,那是毫无逻辑可循的……我也许能制止它最初的产生,却无法控制它一旦发生所造成的影响。” “您是说,因为风精灵跟人类产生了感情,所以才为他孕育了下一代吗?” “是的。” “但是,是什么样的感情让她愿意这么做呢?我曾听风儿说起关于阴性体怀孕生子的事,那似乎很痛苦不是吗?我不懂,她为什么愿意为了一个生命力比自己还弱小的异族男子如此牺牲?比起精灵一族,人类的生命既脆弱又短暂,根本无法成为依靠呀。”她不明白的皱起眉。 “虽然我已经看过太多这样的例子,但事实上,我也从未真正理解过这种情感,也许是因为我不曾有过类似的经验吧。” 连父亲也没有过这种经验吗?“那么,产生感情的最初……究竟是什么呢?” “我不知道,但月曾说过,那是因为‘欲’。” “欲?”指欲望? “是的,因为本身的不满足而产生欲,就会想去求取,不管是对人、事、物,只要经过求取的过程,就容易产生各种情感,无论是正面或是负面的。” “父亲也会有欲吗?”她好奇的问。 “呵,这所有的一切就是应我的‘想望’而来的呀,那不也是欲的一种?但我只是‘想望’,不曾费过分毫心思……不,有一次,那是在我恒久记忆中唯一费心追求的一个欲念——那就是你啊,我的女儿。也许月说得对,当初为你的这份费心,让我往后都要持续挂念著你了。” “我喜欢您的挂念,让我安心,让我无虑。”她爱娇的笑著,像依偎在父亲怀中的女儿,就算身处狂风暴雨中,依然无惧。 “傻女儿。那么,你也有‘欲’吗?” 听到父亲的反问,她歪头认真想著,甚至微微蹙起两道弯弯的细眉,最后才说:“我想不出来。”她老实回答。 记忆中,似乎她想要什么,那样东西就会为她而存在,一切仿佛是那么的天经地义。她不曾想过,若有一天再也不能像这样予取取求时,会是怎样的情况……因为,这一切对她来说,似乎就是如此理所当然呀。 “也许就如同父亲您所说的吧,我从未费心去求过什么,自然不会对任何事物有特别的欲望。” “是这样啊……” 之后,袍沉默了。 她以为父亲累了,小小声道了句,“晚安。”就这样倚在窗台边,脸颊枕著手臂,渐渐沉入梦乡。 直到隔天一早,端著早餐进来的凯列,没在床上看到人,紧张得差点大吼著要侍卫去找人时,才哭笑不得的发现,绯月竟然卷著厚重的窗帘,趴在窗口睡了一夜。 第四章 这几天,凯列带著绯月几乎玩递了整个皇城上下,皇城内的每一处都有他们的踪迹。而皇城内上上下下,都知道凯列皇子疯狂爱上了一个神秘女子。 很多人都亲眼看见凯列皇子对那个总是蒙著紫纱的少女呵护备至,无论是骑马、乘坐马车,或只是单纯的行走,他必定在身边扶持守护,绝不假他人之手:甚至是吃饭——皇城里最受好评的来客餐馆老板娘敢发誓,要不是那个少女沉下脸来不让皇子喂食,凯列皇子真的会纡尊降贵,亲手一口一口喂食少女…… 皇城中数以万计的少女们全摔碎了一颗玻璃心,只因她们向来仰慕的凯列皇子已经心有所属。 那融化了凯列皇子冷酷面容的少女究竟是谁?他们又是怎么认识的?没有人知道,只知道凯列皇子对少女的占有欲,简直到了令人匪夷所思的地步。 他甚至不希望有人靠她太近!如果他们要用餐,就会包下一整层楼,要不至少也会空出前后左右的桌位来阻隔其他客人;当他们要购物时,会趁较无人的时段,或是干脆等店家关门时,才特别请老板通融让他们进去采购;如果经过闹区,则一律搭乘密不通风的马车;甚至,那名少女时时都蒙著深紫色纱巾,大家就连她长什么样子也看不真切! 所有人都对少女产生莫大的好奇心,纷纷猜测她是哪国的公主,皇室又会在何时为他们举行婚礼…… fmxfmxfmxfmxfmxfmxfmxfmx “唔……要去哪儿?” 犹在睡梦中的绯月被连人带著床单抱起,还搞不清处状况,就被扔上马背。马儿疾速的宾士所引起的晃动,让她一头撞进一具坚硬的胸膛。 “噢。”可怜她的小鼻子,肯定是塌了啦。 “小心点,来,抱紧我的腰。” 他拉过她的手,紧紧环在自己腰上,再用床单将她密密实实的包裹住,让她费了好一番工夫才挣扎著露出小脸。 “你差点要闷死我了。”她抗议。 他心疼的压下她的头,“别露出脸来,疾风会刮伤你的肌肤。”她的肌肤柔嫩得不可思议,轻轻一捏就会印出红痕。 “我们要去哪里?” “把你卖掉。”才说完,胸口就被捶了一记。他大笑,“别闹,我在骑马呢,你也不希望我们摔下马,滚了满身泥上吧?” 哼,不理他了!她径自窝在他温暖的怀中打著呵欠。要不是这路实在颠簸得很,根本让人睡不著,不然她会考虑再小小补个眠。 “啊哈~~” 见她毫下掩饰的频打著呵欠,凯列真是哭笑不得。 “我的天,你从昨晚一直睡到今天中乍,还睡下够吗?今天都被你睡掉一半了!” “‘看’东西会累,而这几天我‘看’太多东西了。”她的声音饱含睡意。 又宾士了一会儿,凯列终于停下马儿,将她抱了下来,然后拍拍爱马,让它自行到附近吃草休息。 “打起精神来,这里没别人,你可以放轻松些。”他走了几步,来到湖畔,摊开她披在身上的被单铺在草地上,让两人可以坐在上头而不弄脏衣服。 “你前几天不是说想要到人少的地方吗?”他好笑的将她瘫软的身子拉起,靠在自己身上,用湖水沾湿了巾帕,温柔的拭去她肌肤上的风沙。 “清醒了没?” “清醒了。”眨了眨眼,她仍是贪懒的赖在他身上不肯动。 虽无奈,但也只能由她了。 “这是哪儿?”她挪了挪身子,将头枕在他膝上,一只手则伸向湖面,有一下没一下的拨著水。 “城郊的偏远地带。小时候迷路时发现的,后来每次我心情不好,就会一个人跑到这儿来发呆……别玩,像小孩子一样。”他一边用手挡著飞弹过来的水珠,一边还得顾念动作别太大,以免伤了枕在自己腿上的她。 “小孩子?”她嗤了一声,“我的年纪绝对大到让你无法想像。” 他笑而不答,宠溺的放任一双柔若无骨的小手爬到自己脸上。她似乎开始对他的外表产生兴趣,这让他觉得很高兴。 十只手指顽皮的游走在俊美的轮廓上,细细的画著,深邃的眼眸、直挺的鼻梁、刚毅的下巴,最后流连在那性感的薄唇上。他始终没制止,直到绯月在他唇边捕捉到一抹笑意时,他张口咬住了那大胆的手指,惹来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这男人身上的气息著实令她感到舒服,除了因为他体内蕴藏的力量,还有他对自己的执著,这份执著让她可以信任的接受他,放心的倚靠这具胸膛。 她不了解这份执著从何而来,只知道与他初次相遇时,她就感受到了这份不平常的悸动。 难道……这就是父亲所说的既没道理、又无逻辑可循的感情吗? “怎么了?在想什么?” 他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她下意识的抬起脸,唇猛然擦过某个温热的物体,她不以为意,以为是撞著了他的手。“没,只是在发呆。”她回答。 但好半晌,他都没出声回应。 她有些不高兴的伸手揪紧他的头发,将他的头往下拉,“睡著了?昏倒了?”生来就让人捧在手心上宠著的人,可不容许有人忽略她。 “你刚刚……”他抚著自己的唇低喃,“吻了我。”唇角开始不受控制的往两边直咧开。虽然只是个意外,仍让他有种被雷打到的感觉——是夸张了点,不过也差不多啦。 “吻?”那是什么?她皱著眉,在脑袋里搜寻著这个字所代表的意义。“两个人的嘴巴贴在一块儿吗?你是说我刚刚撞到你的嘴巴?喔,这有什么好计较的,我想应该没撞疼你才对吧。” 他听了差点没昏倒!为什么……这么浪漫的行为从她嘴里说出来,会扭曲成这等德行?是他魅力不足,以至于对她产生不了影响吗? 凯列不知道,绯月并不明白男女之间唇与唇的接触,代表了什么样的意义。 “你不高兴?为什么?我真的撞疼你了吗?”她不解的抚上他的脸,寻著那两片唇瓣,小心的轻揉著,“好些了吗?” 好、好……还能不好吗?! 想咆哮、想大吼,但终究也只是低低说了句,“好些了。”就没了下文。 他怎么可能真的对她大小声? 战场上奋勇杀敌的东方战神,一到了她的面前,就立刻变成最忠心的贴身小厮,所有攸关于她的大小事都亲手包揽,只为了博佳人一笑。 “既然好些了,还不笑一个?”原本抚在他唇瓣上的手蓦地分开,抓住他唇角两边,硬是扳出一个笑脸。“心情好些了没?”她甜甜的笑著,冰紫晶眸漾出慧黠的光芒。 “我没有心情不好。” 她捧著他的脸,“才怪,打从刚刚我就发现你的气很乱……在烦些什么?说出来听听嘛。” 他怔了下,更小心的藏起心头的沉凝,试图让说话的口气听起来再轻松些,“怎么会呢,你想太多了。” “你心里很不安,气也有些混浊了。”她拉下他躺在自己身旁,轻轻将手掌贴在他胸膛上。 是了,他怎会以为自己能隐瞒得了她呢? 无声的叹了口气,“对不起,我的坏心情一定也影响了你。”记得她曾说过自己很容易受到他人的情绪影响。 “没关系。”她随口猜测著,“怎么了?有人要攻打你的国家吗?” “不是,比那个还严重。我的战友们要回来了,从明天起,我就不能时时刻刻陪在你身边……”他低喃著,将她拉近,两人交颈相拥,“如果没看到我,你会想我吗?”忽而口气认真的问。 “想?”她思考了下。想什么?想见他吗? 如果她要见他,自然就能见得到呀,为什么还需要“想”? 她摇了摇头。 “是吗……”虽然是意料中的回答,心仍不免被扯痛了下。其实,他更想知道的是,如果他没有这样一天到晚看著她,她会不会离开,让他再也找不著她? “你不舒服吗?”她突然问道,不了解是什么使他的心情一下子大幅低落。 “心痛。” “心痛?什么是心痛?你胸口难过吗?”他今天好奇怪哪,说了好多她听不懂的话。 要如何对一个不懂得心痛的人解释心痛?凯列吞下叹息,不想再继续讨论这个话题。 “我想吻你,可以吗?”态度一转,他低醇的嗓音在她耳边请求道。 “嘴巴碰嘴巴?像我刚刚撞到你那样?”她并不了解这种行为所代表的意义,但显然很有求知的精神。 “是啊。” “那你会撞疼我吗?”她柔顺的任由他将自己拉到身下。 “不会……你乖,闭上眼,别说话……” 微风轻轻吹送,拂起浓郁草香,染了在草地上缠绵的两人一身;偶尔也扬起几络火红,炎火也似的光泽,连满天彩霞都为之失色。 fmxfmxfmxfmxfmxfmxfmxfmx 好奇怪…… 刚从睡梦中醒来,绯月迷糊的坐在床上发楞,隐约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不太一样。 对了,今天怎么没见希洛来唤她起床? 来到人界的这一阵子,每天早上他必定会到房里叫醒她,就算她装作没听到、赖著不起床都没效,他总是有办法让她清醒,然后拉著她到处去参观、游玩。这还是到人界以来,她第一次睡到自然醒呢。 她摸索著爬下凯列的大床——没错,这是他的床、他的房间,而床和房间的主人则搬到另外的房间去睡了。 原本,她是不介意跟他分享这张大床的,反正床很大,睡个五、六个人都不成问题,但,谁教他总爱抱著她睡——人体正常的体温对她来说,简直高得一塌糊涂,让他抱著睡,就好像偎著一座火炉,常热得她满身大汗的醒来。 所以第二天晚上,当他想故技重施时,她自然就不客气的一脚把他踹下床,让他抱著枕头到别的房间去找床睡了。 缓步走到房门前,才想推门出去,门板就让人先行拉了开,一股预感教她赶紧往后退开两步,这才没让堪称壮硕的来人给撞倒。 福福态态的奶妈端著餐盘转身,看见绯月站在一旁,夸张的惊呼一声,“啊,小姐,你醒来啦?”随即又笑容满面的道:“小姐睡了好久呢,我还担心你会饿坏了。趁东西都还热著,快来吃点东西填填胃。” “希洛不一起吃吗?”平常都是他端早餐进来,两人一起用餐。 “皇子和刚从战场上回来的几位将军在开会呢。昨儿个深夜就全躲进了议事厅,到现在还没出来,八成又是通宵没睡了。”奶妈有些担心的说著,可随即又换上一副笑脸,“不管他们了,那几个大男人肚子饿了自然会出来找东西吃,倒是你,又瘦又小的,少吃一顿都让人担心。 “快,快坐下来吃点东西,皇子交代厨娘做了很多你爱吃的东西呢。”奶妈将宫里一群年轻的将领们全当成自己的孩子般照顾,现下见到了绝美又惹人怜爱的绯月,更是恨不得对她倾泻出满腔的母爱关怀。 敏感如绯月,自然也感受到奶妈的热情。只是她不懂,人都是这样的吗?轻易就对别人付出感情? “小姐快来吃吧,菜冷了就不好吃了。”奶妈用几乎是绯月两倍粗的手臂轻松拉开一张颇具分量的大椅,待她入坐。 她摇头,红发扬散。“撇下吧,我不饿。”今天没什么胃口。 奶妈才想开口劝她多少吃些东西,却让绯月坚定的请了出去,当然,那些食物也一并收了出去。 她实在是不习惯这种叽叽喳喳的对话,虽然知道奶妈是好意,但是习惯了安静的她,只觉得……很吵。 在寝殿又待了好一会儿,确定在门外徘徊的奶妈终于死心的离去后,她才开门走出去,开始了今天的探险行程。 往左?往右?站在走廊上,绯月开始了第一个选择题。 依照以往的经验,只要她心中定下一个目标,通常都可以凭著直觉准确无误的走到目的地。可她现在并没有什么目标呀,只是很单纯的想四处走走,所以…… 记得昨晚似乎是侧左睡?她小腿一抬,毫不迟疑的向左一转。 说也奇怪,走了好一阵子,竟然都没撞上墙或柱子,也没遇到任何人,目不能视的她,自然也不晓得究竟来到了哪里,只好随便再转个弯,换个方向碰碰运气。又走了好一会儿,脚下突然踩了个空,她吓了一跳,连忙攀住身旁的墙壁,才惊险的没滚落阶梯。 “吁……好险。”她拍拍起伏不定的胸口,另一手则上下左右摸了摸墙,才发现这是一条地道的入口,脚下是通往下方的阶梯,不知延伸到哪儿。 “风儿。”她轻唤,立刻有一阵风在身边卷起,以她为中心下停旋绕著。 “这地道里散著很多人的气,似乎长期有人在穿梭走动。风儿陪我走一趟看看吧。”她低声吩咐。风儿不停的在她身边打旋环绕,提供扶持的力道,让她能稳健无虞的踏下高低不一致的石梯。 不知通往何处的地道,越走越宽阔,头顶上不时传来的高热,让绯月判断这地道必是点满了火把照明。她想,这儿应该时常有人出入,才会事先就点足了照明用的火炬。 走没多久,前方有扇大门挡住她的脚步,她用手摸索了好一阵子,才辨识出上头刻划著各种生物朝月形图腾膜拜的情景。之前好像曾听希洛提过,这应是属于神殿的雕刻。 这么说,再过去就是神殿了?对于人界用来向父亲祈祷的地方,绯月不免起了些好奇心。 怀著一丝兴奋的心情走进神殿,伸手摸得到的墙壁上都刻满了无数繁复的图形,她无法准确的触摸出那究竟是什么,想著改天一定要希洛解释这些图形给她听 突然,一声娇斥喊住了她前进的脚步。 “你是谁?” 是谁在说话?绯月看不见,仅能感觉出是个年轻的女人。 “怎么不答话?你是哑巴吗?”女子见她不应声,以为她是故意不理会,口气更差了,“你是从哪儿跑进来的?这里是神圣的神殿,不是你这卑贱的人可以随便闯进来的!还不快滚,小心我禀告圣女,到时就要你好看!”以为她是一般平民,为了今晚的祭典,想一睹新任圣女的容貌才偷闯进来。 绯月因她鄙夷的言词而皱起了眉。卑贱? 向来被众神捧在手心疼宠的她,何曾遭受过这种侮辱?! 她转过身,紫纱蒙住了她的容貌,教人看不清。她冷冷地道:“我还不知道这世界上有什么地方是我不能去的。” “可恶,你——”她淡然无惧的反应,更加深了女子的怒气。 “怎么回事?小言?”另一道娇媚女声响起,打断了小言的怒火。 小言躬身朝主子拜了下,才忿忿地道:“这个女人擅闯神殿,还口不择言的辱骂圣女的清高圣洁,我正要规劝她离去,她竟不知廉耻的反驳说没什么地方她不能去!”加油添醋的报告著。 绯月在一旁听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听见的。这女人的心肠真不好,也难怪她的气会如此混浊。这些日子遇到的人,无论是希洛、国王、皇后,或是少数遇到的人民,大多是慈善可亲的,这还是她第一次遇见这么讨厌的人。 “是吗?”伊可玛随意瞄了绯月一眼,看见她身穿紫纱,不禁怔楞了下,想起近日全城上下都在谈论的那个紫纱女子……“把头纱拿掉!” 见那女子动都不动,以为她吓傻了,伊可玛指使小言上前去把她的头纱扯下。 小言才跨出一步,却让莫名刮起的一阵风绊了脚,不但无法靠近绯月,反倒差点五体投地的朝她趴下。她堪堪稳住身形,一抬头却看见绯月头纱下的表情隐约透著笑意。 “放肆!”小言难堪的斥喝,更是打定主意要给她好看。“大胆女子,见了圣女还不行礼!对圣女不敬可是要受罚的,你不怕吗?” 伊可玛思哼了声,显然也对于她没恭敬行礼感到气恼,更何况,她还抢走了凯列皇子的心,这让她更恼怒了。 “别以为皇子注意你,你就能对我这么不敬!立刻把头纱拿掉,对我行礼!”她用不可一世的姿态下达命令。 “是啊,你还不快向圣女行礼!”小言在一旁扬声附和。 真是两个不可一世的蠢女人! 叫她行礼?绯月只觉得奸笑。这世界上除了父亲和义父、义母们,所有的生命都得尊称她一声公主。而她们,不过是两个脆弱又短暂的生命体,而且还是藉父亲名义受人民供养的女人,竟然也妄想要她低头? 哼,无趣极了!她转身就想循原路回去,没想到她俩竟挡在身前不让她离去。 “想走?门都没有!这里可是神殿,别以为皇子护著你,就可以对我无礼!侍卫,把她给我抓起来!”伊可玛口气不善的撂下话,心想非得利用这次机会好好整她一顿不可。谁教她夺去了皇子所有的注意力,硬是阻碍了她一步登天的美梦! 当然,如果能藉此让皇子对她不再感兴趣……例如,她“不小心”被毁了容,那就再好也不过了。数种歹毒的手段在伊可玛心中浮出,为了往后的幸福著想,她不择手段。 更何况,这一切可都是她自找的!谁教她误闯神殿?!谁教她见了她不行礼?!谁教她不怕死的惹恼了她?!她都还没找她算帐,她就自己送上门来,这分明是大神在帮她嘛…… 五名高大的侍卫逐渐向绯月逼近,虎背熊腰的体型,仿佛伸出一根指头就能将她拈死。 好过分的人哪。 伊可玛的歹念一丝不漏的传到了绯月心中,让她不禁也动了怒。 在侍卫靠近她约莫五步的距离时,突地,神殴中卷起了一阵狂风,强劲的风势让众人闪避不及,只能狼狈不堪的抱住身旁的柱子稳住脚步,伊可玛甚至还踩著了裙角而跌坐在地上,难看的爬不起身。 狂风不停的在神殿内呼啸,众人都被此等异象给骇住了,双眼也被风吹得睁不开,好不容易等到风势平静些,睁眼一瞧,原本为了庆典而装饰华丽的神殿已被破坏得一片狼藉,而神秘的紫纱女子则消失了踪影。 第五章 “呃,绯、绯月?!”凯列惊讶的大喊,瞪著平空出现在面前的小女人,差点以为自己是因为熬夜过度,一时眼花才会出现幻觉,伹见一室众人也同自己一般惊讶,才确定真的是她。 但……她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会议厅?而且还用这么教人“惊喜”的方式? 绯月似乎让他的声音吓了一跳,急速转身时,头发缠上了木椅,而她当然没发现,所以才跨出一小步就被绊住了,眼看即将与地面作最直接的接触—— 所有人不约而同的大力抽气。 只有凯列反应快速的冲到她身边,将正往地面急速扑去的她捞进怀中,紧紧抱住。 “我的老天,你就不能小心点吗?差点吓死我了!” 她蹙了蹙眉,表情很不以为然。 “你才是吓到我了。”要不是他突然喊她的名字,她怎么会下意识的转身? 众人都瞪大了眼。她不要命了吗?竟敢用这种口气跟老大说话?!老大对女人向来不给好脸色看的,如今肯施恩“借”出一双手臂让她扶著,她就该偷笑了,居然还敢这么放肆…… 正当大家以为他要发火,甚至已开始同情起那位看来娇娇弱弱的神秘女孩时,男主角却没依照大伙儿预设的剧情走,反而无奈的软下嗓音,柔情万千的揽著她轻晃。 “抱歉……只是看到你突然出现,脑筋一时转不过来才会出声唤你,你没事吧?”他声音好温柔,脸上的表情好不舍,想到她的肌肤是这样细致柔嫩,要是刚才真的摔倒在硬石地上,添了伤口,他一定心疼死了。 “啊?” “ㄟ~~” “怪怪……” “砰咚!” 一连串惊讶、不可思议的抽息声,甚至是从椅子上跌下来的碰撞声接连响起。 凯列毫不客气的射去凶狠的目光,但转头面对怀中的绯月时又是柔情似水,高超的变脸功力直让大伙儿看傻了眼。 纤瘦的神秘女孩被拱上了主位,凯列则坐在椅臂上,手横过她撑在另一边,撇下一堆好奇的目光,只专心看著她,“抱歉,今天没办法陪你,你觉得无聊,所以才来找我吗?你再忍耐一下,晚上在广场有祭典,我们偷溜出去玩个通宵如何?”他以一种部属从没有见过的温柔态度对她说话。 无聊?也还好吧。反正他不在,她就自己一个人出去闲逛,也不至于会无聊。她一向很能自得其乐的。 她扯著他的衣服,仰起脸,闷著声音说:“刚刚我遇见两个好无礼的女人,不但要我向她们跪拜,甚至还叫侍卫捉我,打算欺负我呢,最后我只好让风儿将我送到你在的地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忍不住要跟他抱怨一下。 “真的?”他皱紧了眉,“知道她们的身分吗?她们没道理会不知道你在我的守护之下啊。”他以为这些天来自己跟她形影不离,早让所有人知道这一点了。 她抓住他的双颊用力一捏,“你的面子?她们似乎早就知道我认识你,可也没多给面子对我礼貌些呀。她们是神殿里的人,听那种不可一世的口吻,大概可以猜出其中一人的身分颇高,另外一个大概是侍女之类的小跟班吧?哼,不过是假藉我父亲的名义受人民供养的米虫罢了,也敢那么嚣张,真讨厌!” 他抓下她的手,握在掌中,“是,那两个不知好歹的女人,谁都能惹,就是不该惹到你!”说著,又习惯性的帮她拢拢微乱的红发。“委屈你受气了。这样吧,你等我一下,我先将这些人打发走,再跟你一起离开。” 听见老大这么说,原来在一旁围成一圈、只差没啃起瓜子看戏的众人终于忍不住开口抗议—— “喂喂,凯列老大,你真是太过分了,讲那是什么没血没泪的话?”生得虎背熊腰的副将首先拉开大嗓门发难。啧,说什么打发,他们有这么容易打发的吗? “是呀,老大,要不是为了你,我们需要日夜兼程赶回皇城吗?你实在太让大家失望了。”可爱的魔法师蜜蜜细声细气的抱怨。才刚回城,就被捉来通宵开会已经够呕了,没想到现在利用完了就想将他们一脚踢开,真是太没道德了。 军师接著哀叹,“唉,想不到为你卖命多年,得到的竟然是这种下场……不如回家养只猪,还能杀来吃。”不愧是号称奸诈第一的军师,骂人不带脏字。 “凯列,你真的很差劲耶,你们要搂要抱大家都没意见,甚至还安安静静的看你们表演,可你不但不感恩,还说出这种话,难不成真要我们清场,好满足你的‘需求’?”也在会议厅里的尔特跟著起哄。 大家听了,纷纷爆出大笑。 但事件中的男主角显然没有感受到他的幽默,额上青筋暴跳。 “你朋友?”绯月拉拉他的衣角问著,从他怀中抬起一张绝美容颜,覆面的紫纱早在移转的过程中让风儿吹掉了。 霎时间,大伙儿皆直楞楞的看著那张独特的美颜,一室的爆笑嘻闹声瞬间转为一片静默。 “哇~~”身材娇小玲珑的蜜蜜首先跳下椅子,咚、咚、咚的蹦跳到绯月面前,惊叹不已的瞠大眼,满脸崇拜的说:“哇,好漂亮喔,你的头发是红色的,而且眼睛是紫色的耶,好美好美好美唷……我可不可以认你做姊姊?我可不可以摸摸你?我可不可以要你一根头发作纪念?我可不可以——噢!” 凯列毫下客气的伸手拍掉她那短短的女狼爪,绝不让怀中的人儿随便被人“非礼”。“看就看,不要随便动手!” “小气巴拉!摸一下又不会少一块肉!这么不大方,究竟是不是男人呀,老大?”蜜蜜不满的咕哝,惹来凯列恶狠狠一瞪。 “我是不是男人不关你的事吧?小、女、孩——回家喝奶去!” 蜜蜜虽然是奥申大陆上首屈一指的魔法师,可尽管再怎么厉害,也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女孩儿,最听不得别人说她小。凯列随口一讽,还真是说中了她的痛处。 “你、你……死老大,别太过——哇哇啦哇拉……” 尔特捣住蜜蜜的嘴,将心中的揣想问出口,“凯列,她该不会就是那天你差点将宫里的草皮全翻过来、甚至又累得我带一群侍卫找了半天的那个女孩吧?” 那天之后,他就领兵到边境出公差去了,自然不知道绯月这段日子都在宫里作客。 凯列才想开口回答,就见一旁的军师好奇的伸手想摸摸绯月的头发,立刻眼明手快的将那魔爪拍掉。“做啥?都说了看可以,但不能碰!”狠狠的瞪了一眼。 军师讪讪的笑了下,咳了声,“我只是想摸摸看是不是真的。” “关、你、屁、事!” 啧,好可怕的占有欲,让人觉得……好笑。就因为好笑,大伙儿更用力的想逗弄那美得不可思议的少女,只为了让凯列老大出现更有趣的反应。 “美丽的小姐缺不缺情人?我可是东方战神麾下第一副将,跟著我,包准你吃香喝辣,出入有人伺候——” “不好意思,我就是东方战神本人,如果你嫌太无聊,就给我去扫马房!” 眼见身旁的男人快要被撩拨到发火,绯月笑著坐上他的腿,让他抱著自己,同时也压制住他的怒气,“希洛,别闹了。不帮我介绍你的朋友们吗?” 众人一听,立刻围了上来,一副等人点名介绍的模样。 “希洛。”面对他消极的噤声抗议,绯月好笑的推推他。 唉,怎么像个小孩一样? “好吧,他们不过是一些路人甲、乙、丙、丁,都不是什么好货色……” 话没说完,大伙儿就纷纷抗议—— “老大,太过分了啦。” “没良心的家伙!” “真是没血没泪!” “养只猪还比较有用。” “我看我们跳槽去敌国好了。” 啧,竟然连跳槽这种话都说得出口! “好啦,奸啦。”凯列心不甘、情不愿的开始介绍,“他们是我的战友,虽然不算坏人,但也不是什么好人,你不用了解太多,也不要跟他们太靠近。”再三叮嘱怀中人儿,却换来众人的白眼跟嘘声。 面对大家的嬉闹,绯月只觉得很新鲜。明明心中都是重视彼此的,可嘴上又故意争来斗去,谁也不让步。他们这样的感情到底算好或不好呢?真是既矛盾又有趣。 这就是朋友之间的情感吗? 她几乎要羡慕起凯列了,只因他身系这么多美好的情感。像国王、皇后对他的亲情,她能感觉到那是一种不求回报的付出,还有人民们打从心底对他的景仰之情,以及这些朋友的真心牵念。但……这么多的感情,究竟是哪一种导致了不同族群的男女违反常态而相互结合? 颊上一热,她知道是凯列刚在上头印下一吻,忍不住柔柔笑弯了唇。虽然还不是挺明白这个动作所代表的意义,不过,当他这样做时,心底会有一种被怜爱的感觉泛溢而出,而她……还满喜欢的。 如果哪天他不再对自己这么做时,她也许会想念吧。 fmxfmxfmxfmxfmxfmxfmxfmx 祭月庆,是奥申大陆一年一度的大庆典之一。 根据古老的文献记载,夏季来临的第三个新月是月神的生日,因此在这天夜里,全大陆人民不分种族,将共同聚集在各地的神殿之前,一起狂欢、祝祷,同时祈求代表智慧、理性及美丽的月神,继续将这些特质赐予全大陆的人民。 才刚入夜,神殿前的广场就燃起了巨大的火堆,熊熊火光照亮整个广场。火堆前方竖立了一根根涂满油脂的柱子,约莫五个成人高的顶端各自系著数十条色彩缤纷的缎带,随著火光升起的热气不断的飘扬著,从远处看来煞是美丽。这些柱子有个独特的名字,叫作“求偶柱”,虽然带点戏谑的意味,不过却清楚点出了它的功用。 在祭典当中,在场的男性会争相爬上油滑的柱子,取下彩带,将之系在心仪女子的腰上,代表著已掳获佳人的芳心。当然,女子也可以选择其他男人手中的彩带,或是干脆抢下彩带扔进火堆里,表示不愿接受该名男子的情意。 在前往神殿广场的途中,凯列大略将这些有趣的风俗告诉绯月,而她已经迫不及待要参加祭典了。 “大家让一下,拜托留一根柱子给我!”凯列在人群后方放声大喊,前方围观的群众纷纷回头。 “啊,皇子,你也要爬呀。”有人眼尖的认出他的身分。 咦?那名与皇子形影不离的紫纱女子也在哩。 “皇子,在小姐面前可要好好表现唷,可别丢了我们男人的脸呀。”一旁有人嚷著,带出一片欢笑声。 “当然当然,等一下爬在我身边的人,记得要帮我留点面子,不要赢太多,拜托拜托。”他带著满脸的笑,拉著绯月穿过重重人群,好不容易挤到一排柱子前。“等我一下,我拉条缎带给你。”低头对绯月说完,他转头交代刚从人群中冒出头的蜜蜜及尔特,“帮我照顾她。”随即摩拳擦掌的走向前。 “皇子你放心啦,大家一定会拿出实力,绝、不、会让你太好过的……” “对嘛,要是今天赢了皇子,隔壁街的铃儿一定崇拜死我了,嘿。” “少来,你真以为你会爬第一呀。” “不爬第一没关系,只要赢了皇子就够了。” “对唷,赢了皇子就够有面子了,那我心爱的咪妮一定会答应嫁给我……” “喂,你们几个还在聊天呀,皇子早就偷爬了!” “啊?!” 留下几句咒骂后,其他人开始奋力爬柱。柱子上涂满了油脂,很多人使尽了吃奶的力气,仍是无法攀上一寸,就连先前偷跑的凯列也没得到多大好处,好不容易攀上一些些,还来不及喘口气,又下滑好几寸。 事实上,有没有人能爬上柱子顶端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那种奋力爬却又爬不上、狼狈又好笑的动作,绝对取悦了大众。 “皇子加油呀~~” “你心爱的小姐在这边等你凯旋归来唷~~” “加油呀,你快要达到目地了!” “只要你双脚能离开地面的话……” “哈哈哈!加油加油,别丢了我们男人的脸啊。” 不知从何时开始,大家开始有志一同的帮凯列打气,虽然其间夹杂著几句调侃,让人哭笑不得,但也代表了凯列与民众之间的亲近与无距离感。 活泼好动的蜜蜜不断向绯月报告著凯列攀爬的进度。呵,听得出来他正陷入“苦战”之中。而尔特则尽责的守在她身边,努力不让拥挤的人群因太过热情而碰撞到她。 耳边响起的净是为他一人的欢呼声,而引起这么多人注意的那个男子,却只是为了帮自己拿一条缎带……心里突然有种异样的甜悄悄泛逸。 突地,周遭响起了一阵阵震天的欢叫声,围在她身边的群众渐渐散了开来。她才感受到那股熟悉的气息,腰间就突然一紧,像是让人绑上了什么东西。 人群又是一阵欢呼。 “希洛?”伸手想触摸他,不料他却躲了开来。 她轻蹙起眉。 他解释,“我身上都是油脂,你别靠近,会弄脏你的衣服跟头发。”声音仍喘息未平。 但没过一会儿,他主动牵起她的小手,那大掌的温度比记忆中还要高上许多,像是才刚用力摩擦过一般。 “没有水可以擦洗,不过我尽量把手擦干净了。这样牵著你,我们就不会走失了,嗯?” “嗯。”她小声的应了句,低头跟著他钻进人群中。牵著自己的手是那样的烫,几乎让人忍不住要将手缩回——如果他不是那样紧紧握住的话。 轻松的将尔特和蜜蜜甩在拥挤的人群里,凯列带著绯月来到广场两侧的长桌前,上头摆满了里斯德帝国的传统美食和各式各样的水果酒供人取用。 看见他们走近,民众纷纷让出位子。 “谢谢,给这位小姐一个座位就好,我不用。” 凯列温柔的扶著绯月坐下,百般呵护的动作,免不了又引来一阵调侃。但凯列显然并不放在心上,反而还皮皮的警告大家,要看可以,别随便动手摸,他可是会跟人拚命的。惹得众人又是一阵哄然大笑。 几个妇女挪近绯月身边,一边热心的帮她打点食物,一边忍不住好奇的问道:“这位小姐,你是哪里人呀?今年几岁啦?” “我们皇子很爱你唷,这还是他第一次下场爬求偶柱哩,你都不知道他这个举动打碎了多少少女芳心呢。” “小姐,你爱不爱我们皇子呀?他又体贴又强壮,而且还很帅哩,要是我年轻个二十岁,也会爱上他的。” “对呀,小姐你都不知道,好多国家的公主都看中我们皇子,可是他都没有随便乱来唷。这么多年来,我只看到他对你一个人好……” 绯月只是笑著没回答,听她们你一言、我一句的讲述凯列的优点,活像在帮自己的儿子相亲一样。 “大家都很喜欢你呢。”她小声的对凯列说道,下一秒,嘴里却被塞进一口小麦面包。原来他趁没人注意,偷偷将手摸进了她的纱巾下。 随后,他又递给了她一些可以用手拿著吃的食物,让她即使蒙著脸也能进食。 “是呀,我也很喜欢他们,但是最喜欢的人还是你。”他靠近她耳边悄声说道,温热的鼻息喷拂著她,搔得她直发痒,不住的笑著闪避。 “别,好痒。”她想伸手推他,却让他快一步抓住了手。 “你别碰我,我身上都是油脂。”他说著,煞有其事的重重叹了口气,“怎么办?我现在好想抱著你、吻吻你,真想立刻就回到宫中……”隔著薄薄的纱巾,可以窥见她原本雪白的肌肤因为笑意而染上红润,教他有些心猿意马。 “那是要在没人的地方吗?”她眨眨眼,提议道:“我知道有个好地方,你有兴趣吗?”突然也有点想念那特别的亲吻游戏。 凯列怔楞住,好半晌才笑了起来,“天,我不知道你竟会这么主动……我想,我一定是教坏你了。” fmxfmxfmxfmxfmxfmxfmxfmx “我美丽的小绯儿,你呀,肯定是恋上了那个人类男子。呵,你还不知道吗?审视自己的心吧。你会喜欢让他亲近、习惯让他照顾,甚至信任他,觉得他与其他人不同,并且让他影响你的情绪,是不?你呀,开始恋慕他了呀!” 恋慕?是吗? 那天祭典过后,绯月拉著凯列,用魔法将两人移转到宁静地去温存——事实上,温存是凯列说的,她并不太懂那是什么意思。没想到却遇著了难得一见的月神,在上下打量凯列一番后,便强行拉著她到一边去叽哩咕噜讲了这一段话。 回忆著月神那看笑话也似的语气,难得费心的脑袋瓜竟也滤出了那么一丝烦恼来。是呀,烦恼——她还是第一次体会到这两个字的意思。 没错,月神所说的征状她都有,但,为何这样就是开始恋慕他呢?她只是喜欢他的气,在他身边感到愉快罢了,这跟其他人并没什……不,她必须承认,在所有认识的人类之中,他是最不一样的。 因为再没有人像他一样,努力讨她欢心,又能让她有所期待……她一直以为,目前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应得的,根本不用去期待或是索求什么。 但他……对她而言是不一样的…… 他令她有所期待,想著他会再为自己做些什么,想著他会将所有的心思放在自己身上,想著他竟然因为她随口的一句承诺就等了十多年,并且真的除去一切可能与他竞争的势力,只为了等待她的到来……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单纯的想讨好她,而他心中总藏著一份说不出的不确定——也是因为她。 想著那天,他说最喜欢的只有她,心里竟觉得很开心;想著昨天听奶妈提起那天在神殿里的无礼女人对他有所企图,居然令她感到莫名的不悦。 想著想著,突然好想见他。 好讨厌的感觉! 好像自己的心让什么无形的东西给束缚住了一般。 也许她该承认,这……就是恋慕吧? 那么……他呢? 也是恋慕著她的吗? 嗯,或许……她该去问问他。 第六章 “希洛。”绯月站在凯列床边轻轻喊了声。 等了半晌,床上的人依旧没有反应。 是睡了吗?但……她有事要问他呀,不死心的伸手想摇晃他,才刚碰著他的衣服,整个人就被拉到床上,教他压制住。 一时间,她竟觉得有些好笑。记得第一次相遇时,也是在他半梦半醒间,被他防备性的压制在身下。 “绯月?”他讶异的发现是她,立刻顺势抱著她翻了个身,让两人的位置对调,不让自己压著她。“你还好吧?刚刚有没有弄疼你?”担心的眼神不放心的在她身上梭巡著。 她摇摇头。 “怎么来了?睡下著吗?想找我聊天?”他猜测著,扶她坐起。三更半夜的,孤男寡女同处一室已经够让他胡思乱想了,要是再这样亲密的躺著,难保他不会做出什么逾矩的行为。 “想你。” “哦?”他挑起一道眉瞧她,并不认为她真的了解“想你”这两个字所代表的意思。“你是想我陪你说话吗?”这样想倒比较有可能。经过这段日子的相处,他很清楚她或许聪颖博学,但在感情方面却比一个五个月大的婴儿还不如。 她抿了抿唇,不喜欢自己的意思被误解。 “不是,是真的想见你才来的……不过,也有一件事要问你。” 好不容易浮现的喜悦神色又被沮丧所取代。看,他就知道。本来还真有那么一点期待,只可惜……唉! “你曾说过最喜欢的人是我,那是指你正在‘恋慕’我吗?”她睁著一双美丽的紫眸,冰晶也似的瞳里映进他微讶的表情。 “为何突然这么问?”他很好奇,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谈起感情方面的事。当然,他并不指望她是突然开窍,发现原来自己早对他动了心,所以才会来确定他的感情依归。只是……这问题也未免来得太突然了。 “不是吗?我以为你该要那样子的。” “哪样子?” “恋慕我呀!”故意东扯西扯的就是不愿意说,肯定不是了。 冰紫的眸光暗沉了下来,她抿著唇,小巧的脸蛋不高兴的皱了起来。这样不公平呀,既然她恋慕他,那么,他也该要恋慕她的,不是吗? 第一次体会到“得不到”的心情,让她觉得很不舒服。 凯列轻轻将她圈入怀中,“怎么了?难得见你这么不高兴,你在生气吗?” “生气。”其实不是生气,只是心口闷闷的,不太舒坦。 “呵,因为我没回答你?”他抵住她的额,笑问。 “嗯哼。”她不愿说话了。 是了,他忘了眼前这个高高在上的公主,可是不容人轻率应付的呢。 “如果我吻你,你会气消吗?” 这是很邪恶的建议,不过既然她没反对,就是代表同意了。 缠绵的吻持续了好一会儿,最后结束于断断续续的喘息声中。 “还气吗?”他愉快的亲亲她染著薄红的粉颊,她已改坐到自己腿上,此刻犹轻喘著说不出话来,只能拿著一双大眼瞪他。 “别这样看我,绕月,我会忍不住的,而我并不想吓跑你。”他情不自禁的又吻了她一下,才埋首在她发间叹息,“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会突然跑来问我这个问题,绯月,但我要纠正你的说法,我对你,可不仅仅是恋慕而已呀!”停顿了下,确定她真的在听,才慎重的继续说:“也许你不懂,但,我爱你,毫无理由的爱你。” 当她还只是个虚渺的传说时,他就莫名的为她看不见的眼睛心疼了好久,之后在十五岁那年遇见她,更是心甘情愿的守著连自己都不确定的承诺十二年,傻傻的将满腔情感全倾倒给她,就算这些都只是单方面的付出,就算到最后她仍是会离去,他也全都毫无理由的不在乎了。 不明白他百转千回的心思,绯月只想确定一点,“爱?那比喜欢、比恋慕更好吗?” “当然。”他轻啄她的粉唇,像在教小孩子般的解释著,“爱比最喜欢还要喜欢,比恋慕还要恋慕,是最极致的境界,找不到其他词可以代替了。” “真的?”霎时,一张苦恼的小脸绽放光彩,还不吝啬的给了他一朵最灿烂的笑容,兴奋得连双颊也抹上微红。 “你很高兴吗?”瞧著她笑弯了的眉眼,他也跟著笑了。 “当然高兴呀。”她眉开眼笑地道:“如果我是喜欢、甚至是恋慕你的,那么,你也该跟我有著相同的心情才是,对吧?可是我万万没想到,你不只是恋慕我,而且还爱我耶,听来多棒——虽然我还是不知道这其中有什么差别,但听你这样比较,我知道“爱”肯定更好、更棒,对不对?嘻嘻,你继续睡吧,我也要回房了,晚安。” 她心满意足的推开陷入呆滞状态的凯列,咚地跳下床,快步走到窗边。 突地一阵强风卷起她的身子,下一秒,那抹纤细的身影已然远去。 她、她刚刚说了什么?他……是在作梦吧? 凯列一副被雷打到的表情,瞪著空无一人的窗前,就这样在床上呆坐了一整晚。 fmxfmxfmxfmxfmxfmxfmxfmx 带著笑容回到房间,绯月该要心满意足的爬上床好好睡一觉才是。 可偏偏才刚盖上棉被,突然又想起一个问题—— 既然她跟他是情投意合——用这个词儿应该没错吧?那接下来呢? 接下来要做什么? 如果一切还是跟以前一样,什么都没变的话,为什么还要费心这样恋慕来恋慕去的? 回想起希洛对自己所做的一切,每一样都让她感到快乐。 可她,好像没做过什么取悦他的事呀。 真是糟糕,这样对他好像不公平哩…… 她是不是也该为希洛做些什么? 总不能让他以为自己是在占他便宜吧? 想到这里,她不禁微怒。 笑话!她堂堂大神的女儿,怎么可能去占一个人类的便宜? fmxfmxfmxfmxfmxfmxfmxfmx 隔天一早—— “这是什么?”凯列反应不过来的瞪著眼前的早餐——早餐很寻常,但此时此刻出现在绯月手中就是很奇怪。 “你的早餐呀,喏,我帮你把早餐端来了呢,高不高兴?”她笑咪咪的端著餐盘站在床前。 “……高兴。”虽然高兴,但也觉得奇怪。 看著她神采奕奕的小脸,他下意识的将目光瞥向窗外。天才刚蒙蒙亮,他没睡晚,眼睛也没看错,但,她怎么会这么早起?一直以为她都要睡到中午才肯起床的。 “这样你真的会很高兴吗?”她忍不住又确定了一次。 他咳了声,用著很愉悦的嗓音表示,“真的,没想到绯月一大早就带著早餐来叫醒我,我真是太高兴太高兴了。”这回答是有点蠢,不过,她喜欢就好。 “好。”她先是露出满意的笑,然后将餐盘放在桌上,再招呼他过来坐,“那你先趁热吃,我再想想看还要做什么……喔,对了,你要先擦手。”说著,她不知道从哪儿拿来一条湿布巾,当真细心的帮他擦拭起来,先是手背、手心、然后是一根根指头…… 啧,好麻烦,为什么当初父亲要让人类有那么多根手指?少一些不是简单多了吗? “呃,绯月,请问……你在做什么?”在她不甚熟稔却又认真无比的“服务”下,他终于忍不住将疑惑问出口。 “擦手呀。” 她瞥他一眼,想他八成还没从昏睡的状态中完全清醒,才会连这么简单的动作都看不出来。 “咳,我是说你为什么要帮我擦手?”悄悄弯起手指搔搔她正在忙碌的小手,却让她拍了开。 她皱眉,“因为吃饭前要先将手擦干净比较卫生呀。”理所当然的语气夹著一丝不耐烦。奇怪了,他吃饭前不先擦手的吗? “不是。”他叹了口气,捺著性子又问,“我的意思是,为什么你会一大早跑来我的房间,又帮我送早餐,又帮我擦手,甚至还很在意这样我会不会高兴?” “因为我也要付出一些,这样别人才不会说我占你便宜嘛。” 占他便宜?“这话又是从何说起?嗯?” 对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打扰”,她终于忍不住气恼的抬起头来瞪住他,“讨厌,你打扰到我了!我只是要讨你欢心,这样别人就不会说我明明也恋慕你,却总是占你便宜,只有你在取悦我!人家本来都计画好了,可却被你一而再的打断……你是故意的吧?故意要让我背负占你便宜的罪名!这样你就可以跟别人说,都是你在付出,而我什么都没做,对吧?你好可恶——” 他神色复杂的出声打断她,“绯月。” “什么?”她低著头,声音闷闷的,突然不想理他了。念头才起,索性扔了湿布巾就想起身离去,却教他先一步揽住腰际,整个人被提了起来。 她吓一跳,还来不及挣扎就被转了个方向,安置在桌上,餐盘不小心被她推落,摔落地面发出好大的声响,又吓了她一大跳。 凯列欺近她,精壮的手臂撑在娇小的身于两侧,让她连转身回避的空间都没有。夹带著男性气味的热息不断吹拂在她脸上,两人的距离近得几乎是脸贴著脸了。 “做什么?”她眯起眼,冷著一张俏脸,想要表现出很生气的样子。 可他似乎没感受到她的怒气,渐渐的咧大嘴,双臂一拢便将她牢牢的抱进怀里,情不自禁的低喊,“我好高兴,绋月,好高兴好高兴,我从来就没这么快乐过——而这都是因为你。” “可是我明明什么都还没做啊。”她不相信的撇过头,心里还在为刚刚的事气恼著。 “你其实不用做什么的,我……哎。”他一时也说不清自己的心情,本以为昨天夜里她跑来自己房中,只是半梦半醒间的幻觉。毕竟,他怎么可能那么幸运,能听到她亲口表露情意?但刚才又听到她抱怨的内容…… 噢,天,原来……他真是那样该死的聿运! 他扬起粲笑,看著她下垂的嘴角,深知自己方才的举动一定打击到她的自信心 “傻绯月,其实你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待在我身旁,偶尔心情好就亲亲我,我就会高兴得像要飞上天一样了。”怜爱的吻吻那紧抿的菱唇。 “真的吗?”她抬手摸上他的脸,想确定他脸上是真的带著笑容,而不是只有声音在笑。 “当然当然当然。”他连说了好几次,还将她整个人抱起在房中转著圈,终于逗笑了心爱的公主。 “呵呵呵……不要转了,我头都昏了!”她咯咯笑个不停。 又转了几圈,她总算被放了下来,但还来不及喘口气,就又被他揽进怀中,以一种像要将她揉进体内的力道紧紧抱著。他的身体暖烘烘的,一如以往,总热得让她大呼吃不消,但这次她却难得的任他搂著没抗议,只因感受到他心中那股深藏的恐惧及无力感。 她不解的伸手抚著他的背。怎么了吗? “怎么办?我越来越无法想像没有你的日子,如果哪天你真的走了……”低喃渐渐化为叹息。 他抱著她,双手自有意识的贴紧她冰凉的体温,舍不得放开。 fmxfmxfmxfmxfmxfmxfmxfmx “绯月,你是睁著眼睛在打瞌睡吗?你好久都没动一下了耶。” 薇席雅伸手在绯月肩上拍了下。 “啊,抱歉。”绯月甩甩头,抱歉的一笑,“我想事情想得出神了。” 薇席雅又重新帮她倒了一杯茶,推到她面前,才好奇的问:“在烦恼什么吗?要不要说出来听听?也许我能给什么建议……还是说,希洛那死小子偷偷欺负你没敢让我们知道?”突然凑近绯月,很小声的说道。 “皇后,不是的,希洛对我很好,真的。”她忍不住笑了。皇后真是个有趣的人,那口气听来像是好不容易捉著了儿子的把柄似的,呵。 薇席雅一副受不了的模样,摆摆手,“哎,拜托,别喊我皇后,叫我薇席雅就行了。我啊,嫁进皇室那么久以来,最不习惯的就是这些压死人的礼节,每次一听到有人喊我皇后,就好像在提醒我要注意形象、保持笑容、走路姿势要优雅……唉,真是烦死人了!”刚开始还差点为此跟她那个国王丈夫闹离婚呢。 “你天生率性,体内也流有风精灵不受拘束的血液,我很好奇究竟是为了什么,你会自愿留在一个人类男子身边呢?你应该知道,比起精灵的寿命及力量,人类这种生命体不只短暂,同时也脆弱得不堪一击。”如果这是个连父亲都回答不出的问题,那么“当事人”会是怎么想? 似乎讶异于绯月提出这样的问题,薇席雅楞了下。 “没有为什么,我爱他,毫无道理,就只是想要他、想拥有他,也想被他所拥有,因此,我就在这里了。”她答得泰然,丝毫不觉得这有什么奇怪。 “毫无道理吗?”她低喃著。希洛也曾说过同样的话…… 薇席雅观察著她的表情,问了句:“那么你呢,绯月?” “我?” “对。如果你愿意的话,我那笨儿子八成连心都能掏出来给你,而你……感受到他这份心意了吗?”她斟酌著字句问道。绯月公王可不比她这个半精灵哪,要留下她可是比登天还难,虽然打从心底觉得儿子这段恋情八成是没啥指望,可基于母亲的职责,总还是要意思一下开口问问。 “他说他爱我,而我也是在乎他的。但……” “怎样怎样?”薇席雅紧张的问。哇!原来他们已经发展到“互相表白”的阶段了。真没想到这笨儿子的手脚可比她想像中还快哩。 “我不明白为什么他表面上快乐,但心底仍有著恐惧及无力感?是我少做了什么吗?我曾问过他,他却只是要我陪在他身边就好……可,我现在就已经陪在他身边了,不是吗?”她有些无奈的道出自己一直想不透的问题。 沉默了许久,薇席雅才意味深长的问:“想过要留下来吗?绯月?” 留下? 察觉到薇席雅的问话另有所指,绯月不禁怔然。 这就是希洛心中所想望的吗? 所以,他总是藏了一份恐惧在心底,就怕她哪天一时兴起,招呼也下打一声就不见踪影? 唉,真不知该说他是对自己太没信心,抑或是对她太过包容。他怎能真的就这样无所求的疼宠她——即使心中早巳认定她必定会在哪天无情的离去? 很没良心的,在搞清楚他的心事之后,她没半丝感动,就只觉得……好笑。 呵,真不知道他是伟大还是傻气,竟能为一个没把握追求到的结果付出到这等地步! 结束了与薇席雅的午茶闲聊,她独自一人在花园悠哉的散步。 蓦地,一个刻意压低的嗓音引起了她的注意—— “绯月小姐,嘘,不要出声……你快过来呀,这里有好戏可看哩,嘻嘻。” 蜜蜜蹲在约有半人高的花丛间朝她招手,笑得贼兮兮的,脸上还浮著不太正常的红晕。 好奇心驱使绯月走了过去…… fmxfmxfmxfmxfmxfmxfmxfmx 悄悄踏入凯列的房间,绯月凑近床边,在看似熟睡的男子耳畔小小声说著话—— “你想要我留下来,是不?所以藏了那么一丝想望在心中不敢向我表明,并且打定主意要当个心胸宽广、不求回报的好男人,然后陷害我成为无情无义的坏人吗?我本来不应该在意的,因为人类的生命对我来说是多么微渺啊,我和你根本就是两种不同的生命体,不可能有所交集…… “但,那是之前的想法呀,你怎能在我发现自己恋慕著你的同时,又将我摒除在外?我甚至要怀疑,你明知道我一定会察觉你的不对劲,却还是不吭一声,故意藉此令我无时不惦念著你。” “你究竟是在埋怨我做得太多还是太少?”慵懒的笑声扬起,语未完,她就让人一把扯上床,刚好跌进一具正等候著的怀抱之中。 凯列睁开眼,恰好对上她看似打量、却又像什么也不看的冰透紫眸。 “知道吗?”他在她眼皮印下一吻,“我小的时候,曾为你的眼心疼难过,可是等我真正跟你相处时,却卑劣的庆幸你是看不见的,因为这样你就不会发现我的平凡,更不会为了我可能没有你喜欢的外貌而远离我;你只会看到我的真心,感受到我付出的感情。”他让她偎在胸前,自己则背靠著床柱。 “傻瓜,只有你会这么想。多数人都习惯以外表来掩藏心中的真实情绪,只有你,竟然庆幸我能看穿你的心而瞧不见优秀的外在……”她抚著他的脸,“蜜蜜告诉我,你有一张俊俏的面孔,很多女子用尽方法想得到你的注意。” “那么,蜜蜜有没有告诉你,我向来和她们保持三尺以上的安全距离,独独主动粘著你?”他闭著眼,面容微倾的接受她冰润指尖的抚触。“我喜欢你的体温,冰冰凉凉的,很是舒服。” 她停了下来,老实告诉他,“我却不喜欢你的体温,总是让我满身大汗。” 太过老实的下场是,她又被强揽进那火炉也似的怀抱中,接受说错话的处罚——满身大汗之酷刑地狱,而背景音乐是一阵爽朗的笑声…… 好半晌,待他终于笑完了,也抱够了,才决定放她一马。 “回去吧,回你的房里去睡。刚被父王灌了点酒,我现在还微醺著呢,再让你继续待在床上,恐怕要换我‘满身大汗’了。”他微笑著推开她,不敢保证此时的自己还能保有平日高超的自制力,因此,只好让她离自己远一点了。 “为何?”她坐在床上偏头想了下,才道:“你会想做‘那种事’吗?” 他差点让自己的口水呛到,“‘那种事’?你知道?” 绯月老实告知,“今天才知道的。下午在花园遇到蜜蜜,她拉著我躲在花丛里偷看一对男女……唔,我想她大概不晓得其实我是看不见的吧。我听到很奇怪的声音,吓了好大一跳,下意识抓著蜜蜜的手去感应眼前的影像,就……知道了。” 他“喔”了一声,没再多说,心里却想著,以后绝对要严格取缔这些爱随地“办事”的家伙们! “希洛。”她唤了一声,微微皱眉,“蜜蜜说,男人面对心爱的女人,肯定会想做‘那种事’,可你却没有,这是不是代表我对你没有丝毫吸引力,引不起你的兴趣?我的外表,真的跟你们有这么大的不同吗?”从没像此刻这般关心自己的外表,她低垂小脸,有一些些难过。 该死的蜜蜜!凯列暗自决定,明天一早就赶她回边关去守结界! 他好笑的抬起她的下巴,“你怎么会这样想呢?任何女人见了你都会忍不住嫉妒大神对你的偏宠。绯月,你绝对是全世界最美丽也最独特的人儿,只要是男人,都会兴起想拥有你的欲望。” “你也是吗?”她顺著他的话尾问。 “是什么?是不是男人?还是想不想拥有你?”他逗她。 她瞠瞪一眼,“你知道我在问什么!” 怜爱的在她颊边一啄,他喃道,“我不想束缚你,希望你保持原来的模样,那样轻松自然、没有烦忧,却又矛盾的希望你能留下……但除非确定你留下来会快乐,否则我不会以感情为借口如此要求你。” 她该感动的,可却没有,反而想骂他一声“蠢”,顺便奉上一记不以为然的眼神。 “算了,不说这些了,反正我永远也不会明白,人类这种愚蠢又好笑的奉献情操到底有什么意义?”不顾他努力保持的“安全距离”,她主动倒进他怀里。 “怎……怎么了?”她不舒服吗? 比起他一脸的“摸”不著头绪,她倒是在他身上摸得颇为愉快。 “没,只是在想,既然你不是对我的外表全然不感兴趣,而我恰好也对‘那种事’有那么一丝好奇,择期不如撞日,不如我们来试试?” 试?!这能试吗? 凯列瞠大眼,不知道该做作何反应。 砰的一声,他整个人被往后大力推倒,后脑勺直接撞击在床柱上,一时间,眼前像有无数星星环绕著…… “我们应该先脱衣服吗?”她跨坐在他腰上,虚心求教。 凯列只觉头疼得紧——一部分是因为撞到床柱,但绝大部分是因为她突如其来的好奇心。 无可否认的,他也想要她,想得全身上下都发疼了,尤其两人又处于这么教人喷鼻血的姿势下……可,内心又有一道薄弱的声音在呼喊著——在她对此事犹茫然未知的情况下要了她,那他跟拐骗小孩的变态歹徒有什么两样? 凯列试著想将她抱开,她却干脆软下身子,整个人趴在他身上。 “绯月呀……”他的声音近乎求饶了。 她微挑纤眉,“你就是不想跟我做‘那种事’,对吧?可我真的很想尝试看看哩。还是说……如果我去敲其他将军的房门,他们会让我进去吗?” 话才说完,她整个人已被压制在他身下。 呵,这挑衅……算是成功了吗? 他瞪著她,纯黑的眸色进出冶凝光芒,这是他发怒的前兆。 “想都别想!明天我就叫他们全打包回边境去守关门,这辈子别想再回皇城一步!还有,连同那无聊碎嘴的蜜蜜也一道给我滚!”他咬牙进出一字一句,怒气随著炽热的呼息喷上她的粉嫩小脸。 她该要害怕的,毕竟任谁也没胆直接面对东方战神杀人似的愤怒眼神。但,她可不是一般人哪,她是众神捧在掌心呵护的天之骄女呢。所以,她只是无所谓的勾出一抹笑,然后调皮的伸出粉舌一舔,刚好刷过他抿成一直线的薄唇。 正值盛怒的他著实怔了下,怎么也想不到她竟然会使出这招。而绯月则趁他发楞的空档,将唇贴上了他的。 两人的唇密合相贴了好一阵子都没再动作,就只是那样贴触著。 终于,他笑出声来,眼中怒火尽释,换上的是纵容的笑意。 “你真的打定主意要做‘那种事’了,是不?如果我不依,你是不是会用暴力胁迫我就范?” “我想,就算我不用暴力威胁,应该也有不少男人会想跟——唔!” 恶狠狠的吻住那教人生气的嫩唇,才刚收敛的怒火又猛地窜起。明知道她是故意破坏自己好不容易寻回的冷静,偏偏就是听不得这些会让他有扁人冲动的挑衅话语。 这个小女人呀,虽然没有太多与人接触的经验,导致在很多方面都显得懵懵懂懂的,但她绝非笨或无知,相反的,她聪黠到有些无法无天了! 就像现在,明明她该是“受教”的那一方,却该死的表现得像是掌控全局的人! 他猛地拉起她调皮的纤白小手,气息不稳的大叹。老天,她竟想摸进他的长裤?真是大胆过了头的女人! 轻啄她颈边细嫩的肌肤,他轻问著:“你……确定吗?确定自己想跟我进行到这一步?绯月,我必须承认自己真的很想碰你、抱你,想得全身都发疼了,但我要你想清楚,你之所以选择我,并不只是因为好奇想尝鲜,而我刚好在你身边。你要知道,对我而言,这个举动代表了一种认定,而你,确定了吗?” “认定什么?又要确定什么?你不妨用你的方法教我。” 一双紫瞳晶灿闪亮,散发出醉人的波光,纯然的信任之下,还藏著一丝娇美的羞意,眩目勾魂。 多惹人心怜的女子啊…… “反正你就是吃定我了。” 她的回答让凯列不再犹豫,手臂收紧,将身下的她撑起,低头一一用牙齿咬开那薄纱上的绳结……没多久,紫色上衣翩然落地,紧接著飘落的是紫纱裙片…… 不懂得要遮掩自己的裸裎,在感觉到他火热的目光盯视时,绯月有些窘然的抬手遮住自己的脸,可爱的动作几乎让他失笑。 “你这是在紧张吗?大胆的绯月?”凯列拉开她遮脸的小手,让她环住自己的脖子,俯低头在她美丽的锁骨旁吮吻出红痕。 麻烫的感觉让她揪紧他的发,微皱起眉。 “疼吗?” 他嘴里说著关心,却又同时在她胸前烙下更多的瘀痕,那又热又麻的疼痛感让她细声轻吟著,下意识的扭摆身子,闪躲他带著恶意的逗弄。 如此诱人又带著恼意的表情,让他又怜又爱。 他以唇代指,吻上她的身子,烫得惊人的体热令她昏眩,而她冰润的肌肤则让他爱不释手。 突地,她倒抽了口气,本能的就要夹紧双腿,却让他先行一步以膝盖轻松顶了开来。 “怕吗?”低沉的嗓音在她耳畔响起。 她嘴硬的摇头,可紊乱的呼吸及不止息的低喘已泄漏了心中的震撼。 好……好奇怪的感觉…… 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全身血液似在倒流,带来一阵阵说不出的激荡感受。她的心跳快得不像话,过度紧张和莫名的期待交织成一波波的晕眩感。 十指紧紧抓住他胸前的衣物,感觉到他身上的布料摩擦著自己细嗽的肌肤,带来麻麻痒痒的感受,一股炽热的快感逐渐攀爬至全身…… 突然,他拉开她的手,抽身离开。 “呜……”她发出一声低泣,不敢相信他怎能在这时狠心的离开她? “别慌。” 随著低哄,他又靠了过来,轻轻将她拉到身下。 火热的高大身驱,贴上冰冷纤细的娇软身子,体温上明显的差异,不约而同的震撼了两人。 “你脱……脱了衣服……”低喃著无意义的言语,她紧张的舔著唇,手足无措。 他“嗯”了声,再度攀上眼前这具完美无瑕的娇躯,试图再次令她昏眩迷乱。 他在她耳边指示:“环紧我……深呼吸。” 她听话的照做了,可深呼吸之后,紧接而来的却是意料之外的疼痛!一股力量强行穿透了她,像被撕裂般、火辣辣的疼从腿间直达脑际,让她在一瞬间绷紧身子,指甲全掐进了他的肌肉里。 “唔。”她咬紧牙,几乎发不出声音。 “很疼吗?” 绯月将头埋进他颈间,让他看不到表情,仅能感觉到她正一次又一次的深呼吸,像是在缓和那剧烈的痛楚。 “真的很不舒服吗?”发现她疼得全身微颤,凯列心怜不已,双手扣紧她的腰,试著要退出。 绯月倒抽一口气,连忙制止他。 她语带泣音的恳求道:“别动……拜托,我……好疼……” 她后悔了,真的。 为什么蜜蜜只教她如何勾引希洛,而没事先警告会有这么一段骇人的过程?明天……明天就算希洛没将她赶回边境,她也会亲自动手将蜜蜜给“变”过去!可恶—— 凯洛试著又动了下,立刻又引来一阵抽气声,他叹了口气,移下长指在两人结合处逗弄著,湿热的舌也在同时滑进她唇中与之纠缠,另一只手则仔细的在她身上搜寻著每一处可能令她疯狂的地带…… “别怕……我帮你,乖,放松……很快就不痛了,相信我。” 他的嗓音极尽温柔,体贴的动作让她渐渐放下恐惧,只专心于感受他时轻时重的手劲,没多久,不适的疼痛感仿佛减轻了不少…… 不若她的轻松,过度的压抑让凯列满头大汗,连带的也弄得她一身湿。 “你也很不舒服吗?”绯月疑惑的开口,小手抚上他汗湿的俊颜。啊,他流了好多汗呢。 “你……不疼了吗?”他的声音粗嗄,似乎正忍受著极大的痛苦。 “不……只是觉得怪怪的……” 她攀紧他的背,紧张的不敢乱动,现在虽然没有原来的疼痛感,可却有另一种怪异的感觉从体内升起。 “别怕,乖,跟著我。” 她半眯著眸,感受一波波的快感不断经由他推入自己体内,两手紧紧的攀附著他,任由他以自身的体热晕烫她残存的神志…… fmxfmxfmxfmxfmxfmxfmxfmx 玉润无瑕的雪肤、精雕细琢的五官、紫晶也似的美眸,以及一头火色美丽长发,她从头到脚都可说是上天的恩宠……但,也只有他知道,她的个性可不像外表那般完美无瑕—— 有点傲、有点怪、有点邪、有点贪懒,并且完全不按牌理出牌。 甚至视所有的疼宠为理所当然,几乎到了不可一世的程度。 她绝不勉强自己屈就不喜欢的事物,甚至因为一次不愉快的经验,让她在宁静地里一“躲”就是上百年——只因为她懒,懒得改变自己的想法去迎合环境。 多么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想法呀。 乍听她说起这件事时,凯列心中只觉得惊悚,试想,万一哪天自己不再能引起她的注意时,她是否也会不顾一切的旋身离去,让他穷其一辈子的时间也寻不著她? 他摸不著她的想法,自然心中的不确定感也与日俱增。 但…… “你可有安心些了?在我让你整整‘欺负’了一整晚之后?”昨晚,在她疲倦的昏睡过去之前,勉强打起精神问了他这么一句。 他很意外,只能怪异的瞪著她无语。 “人类女子不是常说,身子给了一个男人之后,这辈子两人就要相守在一起。但要你跟著我一辈子是很困难的,毕竟,你的一辈子对我来说,只是永恒生命中极短暂的时间。所以,就让我陪著你过‘你的一辈子’,你觉得呢……”话没说完,人已倦极的埋首在他颈肩睡著了。 而他,整夜无法成眠。 他……没听错吧? 这样一个天之骄女,竟然允诺了要陪他一辈子? 一时间,他只觉狂喜得几乎无法自持,仿佛追求多年的影子霎时成了实体,让他扎实的捕捉住了…… 她偎著他,娇软身子上的冰凉体温,竟令他有种“真实”的感受。 他又爱又怜的注视倦极而睡去的她,心疼的发现那出尘小脸上正泌著薄汗,细致的眉也微蹙著。小心的拉起薄被轻轻帮她拭去汗水,他从床头上随意拿了本薄册子帮她扇凉,直到她再度松开眉头,舒适入睡。 虽然知道是自己的体温热著她了,可他却宁愿一夜未睡为她扇凉,也不愿离开她身边…… 第七章 凯列冷著一张脸走进议事厅,一大早就被人挖起来,让他心里很不舒坦。 原本还想著早上要把握机会再与佳人温存一番的,没想到甜美的计画还来不及开始,尔特就莽莽撞撞的踢开房门进来叫人。哼,要不是他手脚快,赶紧用棉被将绯月从头到脚给遮得一丝不漏,岂下白白便宜了那不知死活的家伙! 要是真让他看去了什么,他非要亲手挖下那两颗该死的眼珠不可! 一见他进来,厅内众人纷纷朝他行礼。 怎么?一大早摆出这么大的阵仗,发生了什么事吗? 他眯眼环视厅内的众人,除了行将就木的老家……老国师之外,神殿的人全都到齐了。 盛装打扮的伊可玛仅是朝他低头致意,其他占卜师、观星师及女侍连忙弯腰、提裙俯跪一地,一眼望去尽是一颗颗黑色头颅。 “都免礼了,到底有什么要紧的事,非要这一大早见我?”他坐上王位,摆摆手,示意众人有话快说。 “皇子,有件喜事要向您禀报。”一名观星师上前一步代表众人发言,语气掩不住兴奋,“是这样的,昨晚神殿内所有人全都瞧见了异象,无论是卜卦或占星都指出这征象是大神允诺将女儿下嫁皇子您,这是多么大的恩赐呀,大神从不曾为哪一届圣女指婚,独独为伊可玛圣女赐婚,这可是大神将赐福予里斯德帝国的前兆呀!”说完,还煞有其事的往窗外的天空伏地跪拜。 一旁的众人见状,也纷纷出声附和。 “是呀,皇子,昨晚是我们有生以来第一次这么清楚感应到大神的指示,您不知道我们都高兴得睡不著,只为了今天一早赶来向您禀报这个好消息。” “我们都认为您应该尽速与伊可玛圣女完婚,好完成神谕的指示。” “这真是太好了,伊可玛圣女一定是深受大神喜爱,所以大神才会亲自赐下姻缘……” “恭喜皇子、贺喜皇子,应该赶紧向人民宣布这项好消息才是……” 一时间厅内闹烘烘的,恭贺声不断。 伊可玛朝凯列勾起美艳一笑,状甚妩媚。 可惜他连看都不看一眼,兀自沉声一吼,“安静!” 空气中霎时冷然无声,就连呼吸声也几不可闻。 很好,总算安静多了。 凯列状似无聊的瞥了众人一眼,“神谕真是这么”哪有这么巧的事!前几天父王才代他婉拒了神殿大老所提出的联姻建议,没想到今个儿神谕就救火似的降下……啧,看伊可玛那一脸让人刺眼的愉悦神情,活似他已答应要娶她进门,哼。 认识了绯月之后,对于娇纵虚伪的伊可玛,他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他语气中的不信任,严重侮辱了神殿众人。 “这是当然,皇子,我愿用性命担保此话绝无虚假。”先前发言的观星师不甘被皇子给看扁,拍拍胸脯保证。 其他人也纷纷发言加以声援。 “是吗?”他冷冷一笑,“既然神谕说的是大神要将女儿下嫁给我,那又关伊可玛什么事?” 他才说完,伊可玛立即上前,艳丽的脸蛋微白。向来被捧得高高在上的她,何曾被如此质疑过?!“皇子,我不能接受这样的侮辱!既然我是圣女,自然就是大神的女儿,你不该如此——” 凯列冷冷的看著她,眼中毫不隐藏的嘲讽,顿时让她住了口。 怎、怎么了吗?心中陡升的警戒,让伊可玛不安的退回脚步。这回都已经做到这种地步了,万一还不能逼凯列皇子娶她,那…… 出乎她意料的,凯列却道:“我很高兴大神愿意将女儿下嫁给我。” 闻言,众人又是一片鼓噪。 伊可玛欣喜的抬起头来,可他接下来的话,却又让松了一口气的众人摸不著头绪。 “可是,你们又怎么能确定伊可玛就是大神要下嫁给我的那个女儿?如果说每个神殿的圣女都自称是大神的女儿,那我到底要娶哪一个?”凯列轻松的说著,有趣的目光扫向面面相觑的众人,等著看他们如何自圆其说。 伊可玛气得咬白了唇,不敢相信皇子竟然这样刁难! 整个里斯德帝国就只有她一个圣女,难不成还能扯到国外去? “这、这……可是这……”原先被推派为代表的观星师又被推了出来,可这回他嗫嚅好一会儿,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涨红了一张满是皱纹的老脸。 众人手足无措,开口也不是,不开口又很尴尬。 终于,凯列似乎是玩够了,才状似随意的问了句,“你们知道传说中大神的女儿,也就是世界公主,叫什么名字吗?” 众人又是不约而同的呆楞住。 伊可玛皱著眉,回想起上一代圣女似乎曾提过,世界公主的名字只存在于精灵一族的心里,一般人鲜少知道…… “绯月?”她不确定的将答案说出口,揣揣不安的偷觑著凯列似乎别具深意的神情。 他扬了扬眉,愉快的道,“是啊,既然你也知道,那么就直接向人民宣布吧。” “宣布什么?”众人一时反应不及,神情错愕。 “当然是宣布你们今天来这儿的目的啊。告诉人民,里斯德帝国的皇子将尽快迎娶绯月公主。”凯列眼中闪著笑意。呵,既然绯月已允诺了要留下来陪伴他,那么,两人成婚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伊可玛的脸色乍青乍白,直觉这是凯列的推托之词,而当面被拒绝的她感到难堪极了。 “皇子,我相信神谕中所指的人绝对是伊可玛圣女没错。”贴身侍女小言看不过主人苍白的神色,遂大胆开口,“因为奥申大陆上最符合条件的就只有伊可玛圣女了,其他神殿的圣女若不是由神官兼任,就是年近半百的女子,由此看来,神谕所指的一定是伊可玛圣女。皇子应早日与圣女完婚,才不会违背大神的旨意。” “啧啧,真是牙尖嘴利的小丫头!那么你说说,伊可玛圣女有哪一点符合世界公主的条件?她可有红发、紫眸?如果我说曾看过真正符合这两个条件的女孩,而且她也正好叫作绯月呢?” “不可能……”小言直觉的回答,却在凯列凌厉的目光下住了嘴。 “好个放肆的丫头!是谁给你权力质疑本皇子?别以为你是神殿的人,就能在我面前放肆!”他的语气虽然轻柔,目光却冷然的教人发颤,黝黑瞳眸中闪过一抹寒芒。 其实,凯列平时鲜少发怒,只是,这些家伙实在太不把他放在眼里,加上又想起绯月曾说过神殿里有人对她不礼貌,更是让他失去了耐性。 伊可玛美艳的脸孔刷白,没想到小言竟然惹恼了皇子,这下她怕是没机会攀上皇室当凤凰了。 “我喜欢你们今天的神谕,不管这是你们杜撰出来,抑或真有这么一回事,我都将遵循神谕迎娶真正的绯月公主。”他似笑非笑的扫视面前茫然的面孔,心里恶意的想著,他们肯定不相信世界公主真的存在,倘若他们见著了绯月的真面目,不知会有什么样有趣的反应? 突然,半空中传出细微的咭笑声,由远而近…… “希洛,接住我!” 娇甜的嗓音一落,眼前突生一团红云,凯列下意识的伸手往前一捞,一具娇软的身子随即入了怀。 他愕然发现这平空出现的人儿,竟是应该还在床上呼呼大睡的绯月。 “好玩吗?有趣吗?有没有吓到你呀,呵呵呵……”孩子气的咯咯笑声一时停不了,绯月在他怀里颤笑不已。 凯列无奈的让她在自己腿上坐稳,真担心这种可怕的游戏哪天会让她摔断可爱的脖子。 “怎么醒了呢?看你昨晚累坏了,还以为今天一定会睡到太阳下山才肯睁开眼睛呢。” 隔著面纱在她小小的鼻头上宠溺的咬了下,又惹来她一阵轻笑。 好不容易她觉得笑够了,才仰起脸蛋轻哼了声,“这样就累?未免太瞧不起人了!” 那好似受了莫大污辱的语气,引人发噱。她可知道自己是在跟他计较什么? “哦?”凯列邪恶一笑,突地凑近她,“没想到我那么努力都累不著你,看来,今天晚上我要更‘奋发图强’才是。”打定主意,明天定要让她下不了床。 “哼哼哼……”她从鼻间喷气,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冷不防的跳下他的大腿,她在他面前转了一圈,展示著自己的新装。 粉樱色削肩上衣,搭著轻飘飘的粉红纱裙,很是娇俏可爱,当她转圈时,原本覆在腿上的红纱裙片全都飘飞起来,扬起一圈红云,看起来梦幻极了。 “好看吗?新衣服唷,是义父刚送来给我的,还直夸说好看呢,可惜我瞧不见,只好把这评监的重责大任恩赐给你啦。” 凯列笑著将她一把抓回怀中,“当然好看,绯月人美,穿什么都好看,可惜有头纱罩著,不能让我偷得一吻。” “笨蛋!”她笑骂。 他们兀自聊得愉快,全然忘了还有一群人晾在一旁干瞪眼。 终于,有人忍不住开了口—— “皇子,请问这位小姐是?”伊可玛小心翼翼的提出心中的疑问。她当然知道她是谁——那个相传皇子爱上的神秘女孩。只是,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皇子对一个女人这样宠溺、这样温柔,教她怎能不嫉妒? “啊,你……你是上次那个将神殿弄得乱七八糟的妖女!”小言也认出她了,不禁拔高嗓音尖嚷著,“快、快来人呀,她是妖女,会施妖法的——啊!”原本正大吼大叫的她,突地失了声跌坐在地上,脚前的地毯上多了一柄入地三分的锋锐长剑,刀柄还剧烈晃动著。 “这只是一个小警告,让你知道别随意在男人面前侮辱他的女人。”凯列随手扔掉手中的剑鞘,并将怀中的绯月转了个身,让她面对众人。“一直没跟你们介绍,这是大神许给我的妻子,世界公主——绯月。”说著,他扬手扯下了佳人头上的纱巾。 啊……怎么可能…… 那烈焰般的红发、紫晶似的水眸、绝美无瑕的朱颜、不似凡人的清灵气韵…… 撇下面纱的绯月,不意外的教现场每一双眼为之惊叹,好半晌,大家只是呆呆的张大嘴巴,作不出任何反应。 凯列笑著将她揽进怀里,满意的朝众人道:“既然你们都见到了大神许给我的妻子,那么就动用你们的影响力去向世人宣告吧。告诉大家,我,里斯德帝国的皇子将迎娶世界公主为妻。” fmxfmxfmxfmxfmxfmxfmxfmx “妻?”待所有人都被凯列赶了出去,议事厅内只剩下两人时,坐在他腿上的绯月才好奇的发出疑问。 “是呀,我娶你,你嫁给我,一场婚礼过后,你自然就是我的妻了。知道‘结婚’代表了什么意义吗?” “知道,那是人类彼此宣誓长久相伴的一种仪式。不过,真的一定得结婚吗?会很有趣吗?”贪懒的惰性已是根深柢固,她不愿勉强自己去做既不有趣又费力的事。 结婚怎么可能会有趣? 尤其是皇室成员的婚礼,更是劳师动众,要应付一堆人、处理一些杂七杂八的事、接受所有人民蜂拥而来的祝贺,还得量身订做各式各样的礼眼,预演无数遍典礼仪式……光想就一个头两个大! 不过,幸好他这辈子只打算结这么一次婚,这种折腾绝对不会有第二次。 “当然有趣呀,那几天会有好多活动,各国的人都会来看我的新娘,还有很多你连听都没听过的仪式,好玩极了。”凯列用力点著头,昧著良心说出一些连三岁小孩都骗不过的话。 外头有只乌鸦嘎嘎的叫了两声,不知是附和抑或嘲弄。 “真的吗?”绯月似乎被勾起了兴趣。 “当然,一定会让你留下深刻的印象……也许,一辈子都忘不了吧。” fmxfmxfmxfmxfmxfmxfmxfmx 一场盛大的婚礼是不是让绯月印象深刻,众人无从得知,但绝对是一场令凯列及所有人一辈子都忘不了婚礼。 因为那是一场没有新娘的婚礼! “希洛,你生气了呀?” 新娘子蹲在地上,睁著一双美丽的大眼,不怕死的问著躺在草地上、交叉双臂怒瞪自己的新郎。 凯列身上仍穿著婚宴上华丽复杂的礼服,此刻因为刚由皇宫内被移转到此处、又冷不防跌落地面而沾满草层及泥上,看来狼狈不堪。 “气。”夹带著不满的喷气声。 “很气呀?” “很气。” “为什么?”她不解的偏著头。 为什么?! 她居然还敢问为什么?! 有哪个可怜新郎的婚礼上是没有新娘的?只有他! 好吧,他承认自己不该因为她不了解民风而瞎扯婚礼很有趣,可他也没轻松到哪儿去呀!甚至因为体贴她,他已经尽量简化一些不是那么重要的程式,而只让她出席部分仪式,可她竟然甩都不甩,只丢下一声“烦”就消失不见! 害得错愕的他,在典礼当天带著十来队侍卫,发疯似的在皇城里里外外找著自己的新娘,最后在递寻不著之下,只得独自面对失望的民众,解释新娘因为身体不适,临时无法出席婚礼…… 真是很蹩脚的借口,但也幸好因为新娘的身分特殊,大家倒也颇能体谅——在皇室刻意误导下,民众都以为外貌几乎和传说中的世界公主一模一样的新娘,是神殿新选出的圣女。 至于上一届圣女伊可玛,则因串通心怀不轨的魔法师,对神殿众人作集体催眠,而被驱逐出境,连同其贴身侍女小言,今后不得再踏进里斯德帝国一步。 凯列一言不发的瞪著绯月那无辜到令人火大的表情。 好可怕呢,他好像真的很生气耶。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怒气,绯月吐吐舌。 “我觉得很烦人嘛。”她试著解释自己为何临阵脱逃,“你知道我懒嘛,而且你也舍不得见我累垮,是不是?再说,我也没有真的跑不见,只是躲了一下下而已。你应该要相信我的,最后我还不是通知蜜蜜把你移转过来了嘛。” 她伸出粉舌润舐干燥的唇瓣,“怎么办,现在我好想吻你,可是你却一直在生气……” 还没说完,她立刻得偿所愿的被扯进温热的怀抱中,属于男性的薄唇倏地含住她的,有些生气、有些不温柔的力道稍微弄疼了她,迫使她分开贝齿,迎接他的气息侵入。 感觉到他灵巧的舌头来势汹汹的探入唇中,热切的动作让她嘤咛出声,大掌轻轻一托,她只得被动的仰高下巴,让他攻掠得更彻底。 凯列强势的探抚她唇腔内每一方嫩肌,直到她耗尽了胸口最后一口气,明显的喘不过气来,他才放开她。 “这也是蜜蜜教你的招数?”竟然试图以色诱来对付他的怒气。 趴在他胸口上忙著喘息,绯月还不忘偷笑几声,“才不是,是你母后教的,还说对付你最有用,噢。”腰上勒紧的力道,让娇笑不已的绯月明白自己该适可而止。不知听谁说过,人类男子重视面子胜过生命? “哦?那她有没有警告你,也许她儿子是个贪心不足的家伙,光喂一个吻可能不够?”他努力挤出几声狞笑,只可惜没达成什么威胁的效果——从她立即爆笑的反应就可得知这点。 凯列为之气闷。 “你别气嘛。”她摇摇他,“你抬头看看这是哪里,还记得不记得?” “宁静地?”他在她腰际轻捏了一把,随即被她重重拍开,“才刚嫁给我,就打算回娘家吗?”他可不许。 “说什么傻话呀你,是义父说想看看你,我才带你来的。” 闻言,他怪异的凝视她伞晌,才慢吞吞的问:“哪个义父?” “不知道哩,听说义父们会派一个代表过来看你,你可要好好表现呀,希洛,要不然他们很有可能把你扔出去,不让我嫁给你。” 她的语气漫不经心,让凯列九成九确定她是在吓他。 “你已经嫁给我了,如果你没忘记我刚刚是为了什么生气的话。还有,我看到你在偷笑了,亲爱的妻。”他凑近,在她唇边咬了一口,啧啧出声,“好甜哪,下次肚子饿我就吃你好了。”说著,又在她脸上各处咬上几口,惹得她尖叫连连。 “啊呀,不要闹了,我要生气罗,我会躲回娘家的唷……” “你敢?!”他放声咆哮。这小女人打定主意要惹他生气就是了。 她大笑,一把推开他,抬脚就从他身上踩过,狠心的在那已经够惨不忍睹的礼眼上再添几个黑脚印。 灵美的面容微染媚态,晶透的美眸闪著淘气的光彩,她整个人在火发扬成的红云中转著圈儿,令他一时不由得看痴了。 这大神手中的珍宝,今日已成为他的新娘…… “绯月……”他情不自禁的想靠近她。 突然,空气中掺进一丝热气,古怪的气氛令人起了防备。 绯月似乎也感觉到不对劲,朝他的方向走来—— “绯月!别!”凯列惊惧的大吼,不敢置信的看著两人之间突生出一道火墙,还来不及反应,就见那高热的火墙已往绯月身上扑去,凶猛的火光瞬间吞没那纤瘦的身影。 当下,凯列想都没想就跃入烈火中…… fmxfmxfmxfmxfmxfmxfmxfmx “你又生气了呀?” “……”凯列抿紧唇,一声不吭,呈大字型躺在地上动也不动,双眼直直瞪著天空,脸上的表情阴沉得吓人。 “这次还是一样很生气吗?”绯月不怕死的又问。 “……”他还是下动,也没说话。 她扯著他沾满草屑的袖子,“别这样啦,义父……呃,就是你们所说的火神,只是跟你开个玩笑嘛。”唉,她也是临时被告知,还来不及表示意见就被推上场加入“演出”,怎么能怪她嘛。 偏偏爱玩的义父玩完了就聪明的自动闪人,独留她一人面对气冲冲的“男主角”。 “别气了好不好?义父的个性就是这样,你别在意呀。”见他还是没反应,索性用手摇晃他。 看来他这次真的气得不轻,身上的气不断翻滚著一团团紊乱的气流,旋绕出各式不同的情绪,包括震惊、不信、难过、害怕、气愤……她从没见过他的心思如此杂乱,费心去感应的同时,自己也差点跟著头晕目眩。 “别气了好不好?”叹口气,她俯下头,小嘴带著讨好意味的在他抿起的薄唇上厮磨著,一回又一回。 她想,这样也许能缓和他一部分怒火吧。 其实可以不理会他的,但一想到他的怒气是来自于自己,就无法不当成一回事。也许,这就是所谓感情的牵绊吧。 他让自己变得不同于以往那般洒脱……她忍不住在心底暗暗抱怨,全然不知自己也同样令凯列费尽心神! 一直保持沉默的他猛然跃起,抓住她就往怀里扯,紧紧的将她锁进双臂与胸膛之间,同时在她耳边爆出震天大吼:“你怎么能这样吓我?!怎么能这么残忍?!你知不知道……我差点以为要失去你了!你就在我面前被火焰吞噬,而我却无法作出任何反应……” 他眼神伤痛,嗓音嘶哑,“别这么残忍,求求你,别这样残忍,绯月……我不求你懂得我对你的感情,但至少,不要再用任何测试来伤害我,我会心碎、会伤心、会心痛呀……” 就算紧紧抱著她柔软的身子,他的身躯依旧颤抖得不能自己,许久没出现的不安此刻再次爆发开来,猛烈的袭向他。 这是他第一次亲眼见识到神的力量、第一次了解到自己的渺小,就算拥有再大的势力、在战场上砍了多少条人命……这些力量,都比不过祂一场玩笑所造成的震撼。 原本消弭的恐惧感,如今又重新冒出头。 万一,哪天大神要召回绋月时,他可有办法留住她? 不,他不会让那一天到来,不会眼睁睁的看著她离去! “如果你要离我而去,那么,就算必须向众神宣战,我也会不顾一切夺回你!”他红著眼宣誓。 她听著,好一阵子才明白他话里的隐忧,幽幽的叹了一口气,无奈道:“唉,真不知道该生气的骂你一声笨蛋,”竟然这么不信任她的承诺!“还是该高兴你总算进步了一些。”至少懂得要争取她,而不再是消极的等待她离去的日子到来。 为什么他就不能对她、也对自己有信心一些? 她都已经决定要待在他身边了呀,他为何还会担心有一天她会背信离他而去? 顺著他的揽抱,绯月抬手环住他,小手在他背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拍抚著,温柔的神情像在安抚不安的孩子,静静的将沉稳的情绪藉由重复且一致性的动作传达给他,直到他放松了紧绷的肌肉,紊乱的情绪渐渐平稳下来…… “平静些了吗?”她退离了些,然后拉著他躺平在草地上。 他“嗯”了声,伸手要拥她入怀,她却明显的迟疑了下,最后才皱起眉,柔顺的任他将自己移进那热死人的怀中。 唉,就当是弥补他受创的心灵好了,大不了待会儿再去湖边泡个澡,洗去这一身粘死人的汗水。 情绪虽然不复方才的激动,但凯列仍紧锁眉宇,惊惶未定。 “刚才很抱歉,我失控了,我不是故意要对你大吼,只是……只是真真实实的被吓到了。”他抱紧她的身子,将脸埋进她发问喃语著,“幸好你没事,绯月,幸好你没事,幸好……” 听著他真情流露的话语,再回想起刚才他不顾一切跃入火中的举动,的确是很令人感动,伹除此之外,心中却有另一种情绪渐渐扬起。 这可怜又愚蠢的男人,真是被吓傻了。 她又开始轻柔的拍抚著他,待他再度放松心神时,猛然“啪”的一声,一双白嫩的掌心已贴上他满是错愕的俊脸。 怎、怎么回事?凯列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只能傻傻的对著眼前微眯起的紫眸。 “你的精明深沉、一流的军略头脑到哪儿去了?是忘了从战场上带回来吗?”她温和语气里的暗讽可一点都不温和。 “你难道忘了我的身分吗?一个受众神——这其中当然包括火神,所共同守护的公主怎么可能会被火灼伤?别太瞧不起人了!你呀,下次再有这种情况发生,记得别再这么冲动,千万别忘了你们人类的身体是很脆弱的……而你,我想你也不希望让我有机会再‘亲手’为你医治吧?你应该没忘记我很讨厌血腥味,也很讨厌弄脏手……”她淡淡的警告著,手指意有所指的点著他腹上某个曾受伤的部位。 凯列立即想起了多年前那次“有幸”被她治疗的“不幸”回忆,那痛彻心扉的疼楚,让他不由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像是能知晓他的想法,再自然不过的伸手在他手臂上搓了搓,仿佛在帮他搓著那不存在的鸡皮疙瘩…… 面对两人之间好笑的默契与举动,他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 她也笑了,很高兴感受到他的情绪又逐渐恢复正常。 “好好保护你自己,别把自己身上弄得坑坑疤疤的,那只会让我有嫌弃你的借口——我喜欢完整无缺的东西,而我不想讨厌你。”她摸著他的脸说道。 她呀,真是他所见过最不懂得说甜言蜜语的女人了。 情绪稳定了,凯列自然有心情同她说笑,“通常这时候,你应该说‘好好为我保重你的身体,因为我会担心’。来,现在跟我说一遍。”径自以自己的意思解释著她的话。 闻言,她楞了下,眼神怪异的瞥他一眼,然后“哈”的讪笑一声。 “不是‘哈’,来,跟著我说一次,好好为我保重……” “……”她闷笑下止。 “不要光是笑,乖乖跟我说一次,好好为……” 宠溺的喃语夹杂著笑声,回响在向来冷清的宁静地里。 从远方天际遥望这方的视线也变得温柔,为这样意外的缘分感到欣慰。 第八章 夜凉如水。 绯月站在花园中的串子里,倚著雕花栏杆,低垂著美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阵微风吹来,轻柔的拂过她的粉颊,为她带来了远方战场上的消息。 突然,她轻拧了下眉。唉,他今天又受伤了,连同昨天的擦伤和上星期的腿伤,再加上之前的箭伤和骨折……可以想见这趟回来,他那原本就满是伤疤的身子肯定又要添上不少伤痕。 “他到底有没有把我的话听进心里啊?出发前不是再三叮咛,要他别随便受伤的吗?”忍不住喃喃抱怨著,但也明白在战场上人人只求保命,真要保持毫发无伤,简直是在作梦! 一个月前,刚好是他们成婚的隔日,竟有人潜入宫中企图绑走她——结果当然不可能成功。随时傍身守护的风精灵,没让那刺客碰著她一根寒毛,便将他摔了个七荤八素的,顺便再将那不知死活的家伙空投到凯列面前自首。 凯列当然是气炸了,就连离他好几步远的绯月,都能明显感受到他身上的怒气所引燃出的熊熊烈火,那刺客更是吓得屁滚尿流,立刻乖乖的将自己的企图、来历全说个分明。 好哇,原来又是伊可玛惹的祸。 为了报复被驱逐的耻辱,伊可玛竟然找上了圣火族的巫师,并且让他相信,里斯德帝国皇子刚娶进门的皇子妃是创世有史以来,唯一一位由火神钦点的神殿圣女。 一向自认是火神最宠爱子民的圣火族巫师,当下就下了决定,既然是火神钦点的圣女,理应在圣火族的保护之下,而圣女也理所当然要为他们服务,并且配合他们继续欺骗更多无知的人民。 凯列一听之下,怒火更是一发不可收拾,除了气愤竟然有人试图抢走他所保护的人儿,另一方面也是气自己——这么多年来征战杀伐,早该将所有可能造成威胁的部族及国家全摆平了才是,怎么还会有这么一群漏网之鱼? 可恶!他后悔当初没将这些一向不看在眼底的势力一并清除干净! 于是乎,他火速召回返乡探亲的军师、正在街上跟美丽小姐调笑的副将、不小心走过面前被他看到的侍卫总长兼好友尔特,顺便再派人通知早被他踢回边境的魔法师蜜蜜。 他,里斯德帝国的皇子,战场上从没尝过败绩的东方战神又要出征了,就在大婚过后的第三天。 绯月越想越不高兴。他是否忘了承诺过要陪伴她左右? 哼。 虽然知道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她好,但对于他愤然前去杀敌的举动,她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埋怨。他们才新婚哪,就算她再怎么不了解人类的生活,也知道一般新婚夫妻多半是形影不离的。难不成他就这么笃定她不会躲回宁静地?这未免也太吃定她了吧。 不过,不满归不满,她却还是听话的留在这儿等人,没真的跑回宁静地。而对于自己这般的失常,她更加不满了。 这可恶的希洛,让自己变得不再像是自己了。 除此之外,她甚至还出现了更不寻常的反应——她竟然开始思念起他来了! 一向少有欲求的她,打从他离开的第一天起,就忍不住开始期待起他归来的那日,甚至还时时要风儿为她带回关于他的消息…… 无意识的用手指描绘著凉亭柱上的雕刻,细雕的图纹经由柔软的指腹抚划而映入脑海。记得不久前他还浓情蜜意的将她搂在怀中,温柔的抓著她的手抚摸这些美丽的图案,一边还仔细的为她解说这些有关于大地上古老传说的图形…… 她想著远方的他,此刻是否也同样有著思念的心情——有些甜、有些酸、有点苦闷,心里却又空空的,好像丢了什么心爱的物品,徒生一抹说不出口的惆怅。 月神曾打趣的要她将凯列视为宠物,伹她却觉得事实反倒是颠倒了过来。 被照顾的是她、被保护的是她、被留在这里等待的还是她…… 怎么看,她都比较像被豢养的人,不是吗? 原本无风无浪的平稳生活被他动摇了,向来无牵无挂的个性也因他而多了不曾有过的惦念。 她不喜欢这样。 突然之间,一向无忧无虑的脑袋瓜子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在感情的领域中,没有顺利“霸占”住高高在上的位子,让她感到不是滋味…… fmxfmxfmxfmxfmxfmxfmxfmx “老大,你认真一点好不好?”一只厚实的手掌帕地拍在军略图上,震下几支代表敌军兵力部署的小红旗。 凯列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在军事会议上恍了神,他甩了下头,弯身拾起落地的几支小红旗,在副将的瞪视下,弯指弹到他身前的桌面。意思是——这些都归他“处理”了。 “又要奇袭?老大~~我们已经连续打了十二天,弟兄们现在连走路都会睡著,再来一次夜袭,肯定会操死人的啦。”副将忍不住抗议的哇哇大叫。 “你只要告诉我行不行就好。”凯列头也不抬的说,专注的瞪著桌上的军略图暗自思量。从开战至今已经打了一个多月,照这样的速度,最多再七天就能将所有余孽一网打尽。 副将倏地收声,原本咆哮大吼的狮王一下子变成温驯的小猫咪,闷闷回道:“当然行……”老大都这样说了,难不成他还能说不行吗? 反正,只不过是几天没睡觉,了不起事后多放弟兄们几天假,好好弥补消耗过多的元气。副将在心中这么安慰自己,然后垂头丧气的转身走出营帐,准备向弟兄们宣布这个“振奋人心”的大消息。 “蜜蜜。”凯列唤了声。 窝在角落的棉被堆、正埋首书册中的小女孩随即抬起头来看他。 “明天你混进去,帮我烧了他们的田地跟作物,我要阻断他们的退路。”斩草除根是他作战的最高准则。 “简单。”蜜蜜应了声,又埋首书中跟悬疑刺激的剧情奋斗著,轻松自若的态度像是窝在自己家中,一点也没有身在战场的紧张感。 坐在一旁好一会儿没吭声的军师,悠哉的放下茶杯,起身晃到凯列身边,“怎么?从没看你打得这么急,怕皇子妃跑了吗?”他挪揄道。 闻言,凯列抬起头,神情怪异的瞥他一眼,复又低头研究眼前的军略图,思索该如何攻防才能尽快解决战事。 军师说得没错,他就是怕绯月跑了。 当初之所以会毅然出兵,只因他根本没将小小一支圣火族放在眼底,也有把握在短短几天内一举歼灭那完全谈不上是对手的对手。 只是,出乎意料之外,圣火族在散布各处的教众牵线之下,勾结了几个曾败在他手中的小国,集结成一股不小的兵力加以反击。 事情不如当初所想,的确令他惊讶了下,但,也只有这样,他仍有十足的把握赢得胜利。试想,几支从未合作过、甚至曾彼此敌对的军队,怎么可能赢得过他旗下身经百战的精锐兵马? 因此,这一个月来次次交锋,他旗下大军皆轻松取胜,唯一令人不满意的就是战期延长了…… 他叹了口气,著实担心这一趟回去,若是发现新娘子真的不见,只怕要悔不当初了。 “要你跟著我一辈子是很困难的,毕竟,你的一辈子对我来说,只是永恒生命中极短暂的时间。所以,就让我陪著你过‘你的一辈子’,你觉得呢……” 别忘了你的诺言呀,绯月。 要不,等这场仗打完,我可能真的得向众神宣战来要回你了…… 想到此,凯列不自觉的轻笑了下,随即抓过一旁面露狐疑之色、频频打量他的军师,继续研究眼前这一堆红红蓝蓝、分别代表敌我双方兵力的小旗子该如何部署攻防…… fmxfmxfmxfmxfmxfmxfmxfmx 薄雨轻轻洒下,像绵细的丝网自天空一层层拢落地面,没完全收起的阳光在透明雨点上映透,反射出一丝丝光点。 蒙著红纱的女子在雨中悠闲的漫步著,周身仿若有一道透明的墙壁,雨点沾不上她的身而纷纷滑落,远远看去,整个人就像笼在一片轻烟之中,奇幻的不似人界景象。 来到阶梯前,绯月樱唇轻启,轻唤倚在庭廊雕花栏杆上沉思的美妇。 “薇席雅。” “啊,绯月。”薇席雅歉然的笑了笑,“抱歉,我刚刚在想事情,你有什么事吗?”见她还站在雨中,踏步出去就想牵她进来,还没走出屋檐遮避的范围,就教一阵突来的劲风将脚步给吹回原处。她诧异的看向绯月。 “别忙。”绯月朝她摇摇手,“只是来告诉你一声,这一阵子我闷烦了,想出去走走。” 薇席雅听了心中一惊,连忙又开口道,“你、你要去哪里?这……”紧张得连说话都结巴了,心里暗骂著,都怪那笨儿子,才刚大婚没多久就去打仗,看看现在,皇子妃都打算落跑了,他人却不知道在什么鬼地方。 绯月知道她误会了,好笑的摇摇头,“我不是要离开,只是想出宫去走走,你别想太多。” 听她这么说,薇席雅才放下心来。 “出去走走也好,不然一直闷在宫里也挺无趣的。”这点薇席雅也感同身受。“我找几个人陪你吧,这样也比较安全些。”她热心的提议道。 “不用了,我一个人比较自在……况且,也没什么好不放心的,相信我,我绝对有自保的能力。”轻轻点了下头,绯月旋即转身离去。 但走没几步,她又回头微笑道:“他只受了些皮肉小伤,你别想太多。”抬起头面向天边,“放心吧,再过五个夜晚他就会平安归来。” 清甜的嗓音奇异的教人心生信服,让为儿子悬心挂念的薇席雅松了一口气。 在薇席雅释然的神情中,绯月拎起及地薄纱,笑著离开了。 经过厨房附近时,一阵小女孩的哭泣声引起她的注意,不由得驻足聆听。 “呜,晴晴好疼……呜呜……” “晴晴乖,不哭,怎么啦?哥哥在这里,不怕不怕。” “哥哥,晴晴跌倒……呜,脚痛痛。” “别哭哭,哥哥吹吹就不痛了,你乖,晴晴好勇敢的,不哭喔。” “嗯,让哥哥吹吹,晴晴就不会痛了。晴晴不哭了,晴晴要当乖孩子,而且是勇敢的乖孩子。” 小女孩说完,原先停不住的啜泣声竟然真的收了起来。 顿时,绯月也跟著笑了出来。真是天真烂漫的小女孩。 听著小兄妹的童言童语,她脑海里登时浮现一幅小哥哥对著受伤哭闹的小妹妹好言相哄的景象,心里颇觉有趣。 人类小孩都是这样可爱逗人,并且带著纯净芳香的气息,让人乐于接近吗?不知道希洛小时候是不是也这样讨人喜欢? 她带著微笑,继续往宫外走去,可才走没几步,突然一阵男性惊叫让她顿住脚步。这还是她第一次知道,原来男人也可以叫得这么凄厉…… “啊啊,小夏,你在做什么呀?你忘了自己怀孕了吗?还不快把水桶放下!要是肚里的孩子有个什么意外,我就把你给休了!” 男人的大嗓门传遍了整个院子,紧接著一个重物落地声,她猜是那个叫小夏的怀孕妇女被这大嗓门吓了一跳,而滑落了手中的水桶。 “看吧看吧,又给我惹麻烦!就叫你没事躺著就好,你偏不听……有没有怎么样?有没有撞到哪里?”虽然语气仍是火爆十足,但听得出隐藏的那份货真价实的关心。 真是爱面子的男人……她想起了希洛,不禁抿嘴笑了。 希洛也常这样呢,明明拿她没辙,表面上还是要假装一下,然后才“勉为其难”的屈服。 “你呀,拜托一下好不好,我只是怀孕,又不是残废,你若当真要我在床上躺几个月,孩子还没生,我人已经先发霉了。” “说什么傻话!哪个怀孕的人像你这样抢事做的?你该学学隔壁琳娜婆婆的媳妇,人家都乖乖待在屋子里,叫她吃就吃,叫她睡就睡,没有第二句话——” “你干脆去养头猪算了!” 听到女人的咕哝声,绯月差点喷笑出来,幸好即时咬住唇,要不就会被发现她躲在这儿偷听了。 “你就不能安分一点吗?也才这几个月而已!”男人又吼道。 “哼,都不知道你到底是担心我,还是只担心肚子里的孩子……我、我不要生了啦!你以前都没对我这么凶,呜呜……”也许真的是怀孕的妇女比较会胡思乱想,说到伤心处,眼眶一红,眼泪就这么扑簌簌掉了下来。 “喂喂,你这女人!哭、哭个什么劲呀……”听得出来那男人率性惯了,不习惯软言哄女人,只听得他慌张的安抚著,“一个是孩子,一个是老婆,我两个都担心呀。哎呀,你、你别哭了啦,那么大的人了,很难看耶。”笨拙的帮妻子擦眼泪,粗鲁又紧张的举动,终于让她破涕为笑。 “好啦,相信你啦!讨厌,都是你一直讲孩子孩子的,让我听了吃醋嘛。”她又哭又笑的,可爱的模样引发了丈夫的柔情,拥她入怀。 “傻女人,你这是吃哪门子的醋呀,你和孩子在我心里一样重要。况且,我们吩这个孩子盼了这么久,你不也跟我一样高兴吗?” “知道了啦,是我说错话了嘛。”她倚在丈夫怀里轻声道,“其实,我真的好高兴可以为你生宝宝,这让我觉得自己为你做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才不是一个,是两个、三个、四个……” 丈夫的声音被妻子的抗议打断,隐隐约约还能听见她抱怨生那么多,总有一天会变成母猪…… 但绯月已经没有原先的好心情再继续听下去了。她悄悄移步,小心的不去打扰到那对忙著缠绵热吻的夫妻,无声无息的离开原地。 有孩子……对一对夫妻来说,是很重要的一件事吗? 希洛是否也像那个丈夫一样,期盼自己的小孩出世? 但…… 她不能,不能够呀。 这副身子是玉石所化成的,永远也没办法为希洛孕育宝宝的…… 突然,绯月的心情变得低落极了,这是她第一次发现,原来世界上也有她无法达成的事。 此刻,她似乎也有些明白,什么叫作心痛…… 那一定就是像现在这样的感觉——苦涩、又掺杂著一股说不出的疼,自心口不断泛出…… 第九章 “赢了赢了,打赢啦!皇子凯旋归——啊~~” 一阵可怕的惨叫声之后,那个可怜的、风尘仆仆的传令兵已整个人被推到走道旁趴著,五体投地的姿势叫他吃了满嘴泥上。 而前方的“凶手”不但没停下来关心一下受害者,反而以更快的速度离开。 凯列根本无法“分心”注意一路上究竟撞倒了几个人,或是踹翻了什么东西,只是专心一致的前往目的地,以至于凡是他经过的道路,必定混乱一片。 “绯月!”还没走进寝殿,他就心急的放声大喊,在喊了几声得不到任何回应后,心里不由得慌了。 她不在吗? “绯月?绯月?” 又找递了浴池及寝殿里的每一处,甚至连衣橱和床铺下都翻过了,还是找不著那抹火红身影。 他脸色不佳的冲至另一座寝殿,挤不出多余的耐心敲门,直接抬脚一踹—— “砰!”一声巨响,精美的大门硬是让他烙了个大脚印,往内撞开。 “父王、母后暂停一下,绯月呢?” 床上相贴的两具身躯迅速分离,只见其中一人拉起床单裹住身子,另一人则气呼呼的拉开床幔,咆哮道:“死小子,你非得每次都挑这种时间来吵我吗?难道不能等一下?” 唉,今天好不容易偷空想和爱妻在床上好好培养感情,好弥补这一阵子因为忙于国事而冷落了她,如今全被这免崽子给破坏了! “我找绯月。”凯列直接说出来意,根本没有心思顾及其他。 “笨儿子,绯月出宫到城里散心去了,前两天她出去前曾交代,如果你回来,而她还未归的话,就要你主动去找她。昨天听奶妈说曾看见她在东边市集那儿出现,你去那边问问吧。” 薇席雅一说完,便将丈夫往后拉倒,接著床幔唰地被拉上。 得到了想要的消息,凯列也不浪费时间,战袍没换下就急著出城,想赶紧将那已分开一个半月的新婚妻子给找回来。 fmxfmxfmxfmxfmxfmxfmxfmx 在市集里晃了老半天,凯列终于打听到绯月的下落。 “皇子妃?就是那个覆著红纱的女孩是不是?昨天早上还看到她经过这里,好像往城中的方向去了。听小贩约瑟说,皇子妃问他小孩子的衣服要去哪里买?”市集里卖菜的老嬷嬷皱著眉头回忆道。 小孩子的衣服?绯月买小孩子的衣服做啥? 虽然觉得奇怪,凯列还是骑著爱马飞快的飙到城中最大的服装店里。 “对对,皇子妃有来我们店里没错,可是她买完衣服就走了……接下来去哪里呀?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皇子妃买完都已经快到用晚餐的时间了,我想她应该会找个餐馆吃饭吧。”服装店的老板娘建议他到邻街最近的一家餐馆去问。 凯列立刻又找到了那家餐馆。 “皇子妃有来呀。”餐馆老板娘笑呵呵的说著,一边伸出胖胖的手臂向客人收钱,一边跟他聊天,“不过没在店里吃唷,我记得她买了一只烤鸡、一大块腌肉和很多面包,两只手都快抱不动了呢,本来我要叫伙计帮忙提,不过后来有个好俊的男孩子出现帮她拿了。” 好俊的男孩子? 听到这里,凯列的眉毛紧揪成一团,醋味四逸。 “知道他们往哪个方向去了吗?” “皇子妃好像跟那个男孩子说要再去买梳子什么的。城里卖最多女孩子家用品的就只有城北的辛格店里……”老板娘话还没说完,就见凯列跨上马儿,往城北的方向奔去。 这这……她都还没说完呢!老板娘讶然的看著店门前一片烟尘弥漫,觉得这皇子还真是热情如火呀,才刚从战场上回来,战袍都还来不及卸下就急著找皇子妃。 只可惜—— 城北,李记的伙计歪头想著,“……到城西张大胡子那里去了。” 城西,张大胡子抚著胡须回答,“……跟我家那黄脸婆一起到城东去看我媳妇儿了。” 城东,张婆婆边咳边说:“……早走啦,她说想去看看城南米莉小姐家刚出生的胖小子。” 城南,米莉小姐的丈夫一脸抱歉,“……只来了一会儿,后来到隔壁去看怀孕的母马。” 隔壁的母马证实……咳,不是,是隔壁母马的主人证实绯月的确来过,只不过关于后来的去向嘛—— “她说累坏了,想找个没有人的地方好好休息一下。”母马的主人看著凯列苍白的面孔,遗憾的说道。 没、有、人、的、地、方?! 她、她、她竟然说要找个没有人的地方休息?!要休息为什么不回宫里,偏偏要找个没有人的地方,这样叫他怎么找她?! 凯列觉得自己简直快要发疯了。 这小女人藏匿的本事太高竿,如果她想躲起来不被打扰,那肯定没人找得到她。 “可恶!”他忿忿的低骂了声,铁青的脸色当场吓傻了路人甲、乙、丙、丁…… “皇、皇子。”对面的门旁怯怯的探出一颗小小头颅,圆圆的小脑袋上还梳著高高的发髻。 “啥?” 只见她抖著手递出一条轻薄的红纱,显然也让他阴沈的脸色给吓坏了。 小女娃抖著声音细细的说,“漂亮姊姊说……如、如果你要找、找她……就、就到上次你们一起去的湖边,她等、等你……” 呜呜,皇子的脸色好可怕……呜呜……她、她好想哭喔。 湖边? 没空理会那倒楣被自己吓坏的小女娃,凯列冷著脸抽回红纱,注视了好一阵子,然后拉紧缰绳策马急速驰离。 呼,真是好可怕。 看著那逐渐消失的黑点,小女娃呼了一大口气,著实不懂这样可怕的一个人,怎么会让大姊、二姊、大堂姊和一票表姊们那样死心塌地的当英雄崇拜呢? fmxfmxfmxfmxfmxfmxfmxfmx “绯月!”快马加鞭的骑到这个曾与绯月共游的湖畔,凯列一眼就瞧见草地上那一抹显眼的颜色,唤了声没见她回应,他策马靠近,这才发现她居然……就这样趴在草地上睡著了?! 原先因为寻她不著所累积出的怒意,在这一刻全让哭笑不得的情绪给取代。 “绯月,醒醒,你睡在这里会生病的……快醒来,我好久没看见你了,好想念你眼睛的颜色和声音……”他轻声细语的唤著。 知道是他,也听见了他说的话,绯月悠悠转醒,却还是没睁开眼,乖顺的任他将自己搂进怀中。 “是你呀。”她闭著眼,缓言说著足以令他心惊胆战的话语,“你找到我了呀,是那个小女娃告诉你的,是不?本来打算如果今天你没找到我的话,就要躲一阵子不见你的。” “为什么?”声音依旧极轻,像怕吵著了她休息似的,可压抑在心中的惊惧却挣扎著要爆发出来。 他想都不敢想她口中所说的“一阵子”,会不会就等于是他的“一辈子”?若真是如此,那他岂不是将抱憾终生? 不,他绝对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为什么要躲我?我做得不好吗?你哪里不满意吗?还是……你气我放下你去打仗?”他决定先找到让她做出如此不明智决定的原因。 听见他小心翼翼的问话,她沉默了半晌,然后直起身子将他推离了半臂远,让他可以瞧见自己忧愁的表情——那是从不曾属于她的情绪。 “怎么了吗?”他问得著急,几乎要为了她的沉默感到心疼。 是什么让她有了这样的情绪,失了一贯的悠然? “我、我……”她攒起灵秀的眉宇,带著沮丧的心情告诉他,“我发现我永远无法尽一个妻子该尽的责任。”这令她觉得不舒服。 “告诉我,是什么责任?”他顺著她的话尾问。 “孩子……我没办法给你孩子。这几天我知道了很多以前不知道的事,原来夫妻都是希望有小孩的,男人会想要孩子继承他的一切,女人也会想要有个小孩来延续她与丈夫的感情。 “但我却没办法孕育新生命!我想,你一定会对我失望,所以才要躲起来好好想一想,看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决这个问题。”她低垂视线,嘴角垂垮,那模样带著明显的挫折。 原来是这样。凯列呼了一大口气,这才释怀。 难怪她会突然对怀孕的妇女感兴趣,难怪她会大老远跑到各处去看刚出生的孩了。 他的妻子开始学会为他著想了,而他几乎要为了这一点感谢大神。 凯列的表情霎时变得柔和,将她搂进自己怀中,一面为她解开不自觉扭绞在一起的指头,一面轻吻她的脸颊,“那么,你想到什么好方法了吗?” 傻绯月! 其实早在下定决心要花费一生的时间来追求她之后,他就想过这个问题。没有子嗣又何妨?反正他还有一大票叔侄兄弟,必要时找出一个优秀的继承人出来还不容易?而他父王一向是以能力作为挑选继承人的唯一条件,是否由自己血缘所出并不重要,就连他,也是由数十位年龄辈分相当的孩子中脱颖而出。所以,他有没有子嗣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想了一个,也执行了,就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小脸闪耀著兴奋的光彩。 “说说看。”他鼓励她往下说。 “我捡了两个孩子……” 捡? 孩子是可以随便捡得到的吗?凯列疑惑的搅起眉,但仍没阻止她说下去。 “他们一个是男孩、一个是女孩,长大以后,男孩可以训练他分担你的事务,女孩则可以让她担负起神殿的工作,你觉得这样好不好?” 她是指领养孩子吧?这倒也是个不错的方法。 但……“你是打算养孩子还是找工人?孩子都还没长大,你就压了一堆责任在他们身上,这样还有谁要让你领养?”他好笑的点点她小巧的鼻子,本以为她只是说说罢了,却没想到她还真的挥手招来了两个孩子。 那两个孩子差不多十二、三岁,男孩俊美沉着,女孩灵秀可人,无论气质或外貌都是万中选一。 “男孩叫星罗,女孩叫光夜。你也喜欢他们的,对不对?那以后就当他们是我们的孩子罗。”绯月撒娇似的摇著他的手臂,神情不再有之前因为无法生育而流露出的伤感,现在她的举动就像要求养两只可爱宠物的孩子一般。 只是……她知道养孩子和养宠物的不同吗?凯列很怀疑。 再说,他认为这两个孩子的来历不太寻常。 “你……用魔法偷来的吗?”不是他要贬低妻子的人格,只是……条件这么好的孩子其父母怎么可能会愿意放手让人领养? 直觉告诉他,这两个孩子并不寻常。 “都说了是我捡来的。”真是,这有什么好追根究柢的? 他才不相信! “不信我的话吗?”绯月离开他的怀抱,牵过两个孩子,一一在他们额上印下轻吻。“这两个孩子的身分的确不同于寻常人,但他们正面临走投无路的困境也是事实,我只是恰巧碰见他们,而他们刚好也符合我所想要的,所以就顺手救了他们罗。这样说起来,他们算是我捡到的也没错呀。”也算是这两个孩子的运气好吧,该要夭折的命运,因她出手介入而得以延续。 “你呀,反正是打定主意要收留他们,我的想法倒不是那么重要了。”他表现出一副无奈的样子,其实心里早就依了她。 绯绋月噗哧笑了。 “我当然希望你能够认同我的想法呀。你呀,别老是小看自己在我心中所占的分量,也许我的付出永远都不会比你来得多,但你确确实实是唯一能左右我情绪的人呀。” 投入他怀中让他紧拥。虽然他的战袍硬邦邦的,而且厚重得不可思议,但仍阻隔不了他身上所辐射出的温度——那老是让她热得满头大汗的高热体温,可他一不在身边时,却又教人思念万分。她肯定自己绝对有被虐倾向。 “嗯。”他拥著她,满足的轻叹。难得听她亲口诉说对自己的感情,他感动得无以复加,几乎说不出话来。 一个男人能娶到自己的梦中情人,还听到如此甜美的言语……多好,不是吗?所以,就算要一辈子让她吃得死死的,又有什么关系? 谁教他打从十岁那年就让一首诗歌给拐去了一颗纯情少男心。 “晚了,我们回去了吧。” “嗯。” 放开怀中的妻子,他分别拍拍那两个漂亮孩子的头,光夜立刻回他一个甜美的笑容,星罗却是嫌恶的闪躲开来,看来似乎不太喜欢别人将他当成孩子看待。 凯列当下决定,以后只要逮著机会就要拍拍他、亲亲他,或是抱抱他——谁教他小时候天天让父王当玩具欺负,既然现在自己也当了父亲,当然也要体验一下这种另类的乐趣。 星罗似乎察觉到他的想法,不以为然的瞥他一眼,而这一眼,更是让凯列打定主意要跟他“好好”培养父子感情。 呵,凯列好生期待,不知这两个孩子将为他们今后的生活添加多少趣味…… 留下绯月和两个孩子在原地等著,他来到不远处的林边,出声唤著不知跑到哪儿去吃草的爱马。 突地,一声细微的惊呼声从背后传来,他胸口奇异的感到一阵刺痛,下意识的回头,惊愕的看到绯月被人推下湖! “绯月!”他震怒的大吼,拔腿往回狂奔。 他不该离开她的,天!他应该让她跟著自己一起过来的…… 绯月在湖里载浮载沈,湖面上覆著一层薄薄金网,让她无法顺利浮出水面。星罗和光夜则让人分别架在湖畔。 “我就不信这样还杀不死你这妖女!”伊可玛神情狂乱的瞪著湖面尖吼著,她的手臂上有道深且长的伤口,正不断的滴著血。腥红的血流进湖中,扩散开来,幻化成阻碍人逃生的金光。 她疯了! 打从被驱逐出里斯德帝国之后,她就立誓要杀了这个毁掉她所有一切的妖女!因为这个妖女,如今她不仅一无所有,而且还没有丝毫退路! 一个被驱逐的人,根本没有任何国家愿意收留! 这教一向骄傲的她如何能接受? 因此,她用灵魂向魔法师换取了一项临时魔法,再以自己的血施行这项法术,只为了将绯月困死在湖中。 她要绯月用生命来向她赔罪! “绯月、绯月!”湖中逐渐下沉的身影看得凯列惊惧不已,他两脚一蹬,毅然跳下湖。 一个大男人的重量奇异的竟未扰乱湖面的平静,高大的身影仿佛穿透了水面,消失无踪。 岸上,仍被架住的星罗不以为然的摇摇头,低嗤了声,“笨!” 一旁同样也被架住的光夜反应则不一样,“好浪漫喔。”如果有个男人也甘愿为她“殉情”,她一定感动死了。 哼,女人! 星罗投给她一个“你很无聊”的眼神。 他相信,刚成为他母亲的那个女人,想法绝对跟他比较相似——她嫁的人是个笨男人。 终曲 “笨蛋!”骂了一声,绯月似乎觉得这不足以表达心中的愤怒及他的愚蠢,于是又多补了两句,“笨蛋!笨蛋!哼。”这才背过身去,兀自生著闷气。 从来没有真正骂人的经验,自然不懂得如何骂,而“笨蛋”两个字,可说是她有生以来骂过最具谴责性的字眼了。 而楞在一旁的凯列,依旧无法回神。 笨蛋?是在骂他吗? 对于她的怒气,他有点摸不著头脑。 义无反顾的跟著她跳下来,这可是代表生死相许的举动啊,就算她没感动到痛哭流涕,至少也该稍微有一点高兴的样子,才不枉他如此深情的“搏命演出”嘛。 “绯月……”他可怜兮兮的唤,她则回以气恼的一声“哼”。 “我做错了什么吗?”第一次见她如此气愤,他显得手足无措。 “你没做错,只是笨!” 不只笨,而且是笨死了!她气得眼眶都红了,两手在腰间紧握,咬著菱唇,努力平息心中紊乱激动的情绪。 她都已经告诉过他了,怎么还是这么笨?!存心要气死她吗?连那两个孩子头脑都比他要来得清楚!哼,搞不好教只狗都比教他来得容易! “绯月。”轻轻扳过她气得僵直的肩膀,“你一定是气我没用吧?让你受人欺负却又无力阻止,老是以这种愚蠢的方法……”说到最后,黯然一叹。 绯月小嘴微张。他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滑头,竟然用上这一招苦肉计? “你不说我也知道,我真的很没用,虽然体内有那么一点风精灵的血统,却连最简单的魔法也不会,要是你遇上什么危险,我顶多只能用身体当盾牌帮你挡,其他什么忙也帮不上……” 哼,他是故意要引她心疼的吗? 她就是因为他不顾自身安危的跳下湖,所以才生气的,偏偏他又拿这来说嘴。 讨厌的笨蛋,明知道她是因为这个在生气…… “别哭,我会心疼。” 他懊悔的吻去那颗不小心自紫眸滑落的泪珠,“别哭呀,刚刚是故意说给你听的,只是希望你转移注意力在我身上,不要光顾著生气,没想到却惹来你的泪水……”他后侮了,让她生气也好过见她掉泪。 娇贵如她,何曾有过伤心掉泪的经验。他凯列何德何能,竟能让这样一个下凡的女子为他如此担心。 “我不喜欢你这样。”绯月扁起小嘴。方才他碰触到水面的那一刻,若不是水神及时为他护体避开那层金光,以人类脆弱的肉体,肯定是受创甚深了。 凯列又为她吮去眼角刚浮出的泪珠。 “我知道,但我忍不住。”当时见她非但没立时浮出水面,反而越往下沉,一时冲动取代了理智——结果他人就在这儿了。 “以后别再这样了。”见他没回应,她又补上一句,“不然我就离开你!”知道他只怕这项威胁。 他自认无法承诺这种做不到的事,只好同她打商量,“换别种惩罚好吗?”他好心的建议,“如果我再做一次这种蠢事,就罚我在床上任你凌辱?” 这种事就算再发生个一百次,他怕是会有同样的反应,不如现在就先自首,同时也提醒她别再这么吓他了,要不,总有一天他会被她吓疯。 “你!”虽气恼却也拿他没办法,只知道为了他的安全,今后她肯定要更加小心保护自己了。 明白她终是了解他的坚持,凯列满意的吻吻她柔软的唇瓣。 “糟!”凯列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孩子们还在岸上!”他怎么会忘了那两个孩子仍受制于伊可玛手中呀,要是有个万一…… “现在你才想起还有孩子呀,你跳湖的时候怎么不想想要先让孩子们脱离险境?”笨蛋! 没想到自己的一句话又让她想起了原先的气恼,他讪讪一笑,“孩子怎么能跟你比呢。”虽然这么说是有点狠心,但这却是他心中真实的想法。 观察她脸上并无一丝担忧的神色,他总算是放了心。 “有人救了孩子吗?”他好奇的问。 “你该担心的是妄想伤害他们的人。”她丢下语焉不详的回答。 星罗下手绝不留情,而光夜虽怕血腥,却不代表会轻饶那些伤害她的人。 她衷心希望,那些人能死得痛快些。 “我们回去吧。”皇宫内几位将军正因找不到先行回宫的皇子,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呢。 她伸手让他牵住。 手上传来的热度不仅仅熨烫了一双冰冷的手,连带的也攀爬到全身,让她感觉暖呼呼的。 “我爱你,好爱、好爱。”他凑近她耳边低喃著爱语。 绯月漾开一朵灿烂的笑花,任水流将两人的身子往上托至湖面。 她想,她真的懂了,为什么精灵一族会愿意为了异族人而放弃一切。 “为什么?”大神好奇的传来心语。 “我体会到了,可仍旧说不出……因为,这就是毫无道理可言的感情哪!” 她在心中如此告诉她那伟大、且无所不知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