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团共享物by不必南下笔趣阁》 {1} 暴雨倾泻,狭长的巷道闪现一身影。 剑客披着蓑衣穿过雨幕,足尖轻点,落于屋檐之下。片刻后,一只苍白的手推开面前的门,剑客踏进屋内,反手掩上门。 门扉合上的瞬间,暗黄的灯火晃动,随后窗纸被溅上鲜血。 “好,再保一条。二机给个近景。”导演发了话,闻孝从屋子里出来,重新吊上威亚,站在一边乖乖地把脸露出来补妆。他在脑海里把动作走位又过了一遍,就见自家小助理凑到导演身边俯身耳语。 闻孝眼皮一跳。 果然,小助理和导演说完话便朝他走来:“孝孝,李先生在等你。” 闻孝是ASD男团成员之一。近些年资本也意识到全民搞选秀搞得很疲惫,几大巨头便私下达成协议,将一年一选改为三年一选。 规则一变,效果惊人。在爱豆圈沉寂三年无新人之后,闻孝这一届反响极大。哪怕是他这种末位出道的新人,也有七百多万的粉丝。 闻孝换了戏服,连卸妆的时间都没有就被小助理催着往停车场走:“李先生下午就来了,一直在酒店。” 小助理急得满头大汗,李先生前前后后给他打了三通电话。可江山祭录是大制作的连续剧,导演请的是娱乐圈相当有艺术造诣的黄岚,两边他都不能得罪,拖到现在才出发已是李先生的极限。 闻孝心中不爽得紧,面上却不显半分。 李重山那个老东西找他能有什么好事,无非就是干他。 ASD里长得最勾人的是闻孝,资源最虐的也是闻孝。一团九人,腾优视频能提供的好资源有限,当然优先分给人气最高的C位。这样一层层剥离下来,到闻孝这里,所剩的委实不多。 所以李重山第一次找他时,他只考虑了几分钟便点了头。 像他这种毫无背景的小爱豆,想要走到最顶层,势必要付出一些代价。这些闻孝都懂,可他没想到李重山说想睡他,不是指一次。 影视城周边的酒店规格都挺高,是专门为剧组提供的,通常是整层整层的包下来。李重山光明正大地把人从片场领走,嫌弃闻孝那个房间窗户小,另开了一间顶层的套房。 闻孝在车上摘了假发,身上还是湿的。抬手叩门,尚未站稳就被扯进屋。 李重山赤着上身把人拽进浴室,虎口卡住他的下颚:“脱衣服。” 闻孝扣住他的手腕,挪到自己的脸颊上,一双桃花眼盯着李重山:“李先生久等了。” 他听话的解开纽扣,露出莹白的肌肤,贴上李重山的胸膛。李重山鼻腔里轻哼一声,等了三个多小时,这人倒是知道卖乖讨好。 闻孝摸不准他气消了没有,主动褪了裤子,大腿在他下/身蹭了蹭。李重山顿时邪火往上窜,掐着他的腰把人按进浴缸。 咚的一声,闻孝屁股撞在底部,双腿被掰开挂在缸沿两边。李重山压下来,举着那东西就往里送。 说来李重山眼光也是好,九个人里独独挑中了闻孝,人长得美不说,腰细腿长,柔韧性强。说白了就是耐操,再加上后面那处天赋异禀,每每进去就紧紧裹着闯入的巨物,干久了还能出水。 就是个天生给人操的货。 天生给人操的货正仰在浴缸里,承受着身上男人的撞击。其实李重山挺不错的,要颜有颜,要钱有钱。今年三十有七,身上没什么赘肉,腰力也好,闻孝跟着他不算亏。 烦人的是老东西喜欢在水里做。 包房里的浴缸和泳池到了李重山这里就变了味,闻孝得想着法儿哄他到床上去。比如现在,他跪在浴缸里,摇着屁股求欢,膝盖很是不好受。 李重山察觉到他分心,停下动作贴上他的背,晃动的水波渐渐平静,两人相连的部位散发着灼热感,快要将人淹没。 闻孝扶着瓷壁微微喘息,这个姿势非常难受,想低头下面是水,想直起身后面的人又不让。他侧过头,放软了嗓音道:“李先生,请快一点吧。” 李重山不紧不慢地将孽物抽出来一点,复又重重撞进去:“快点什么?” 闻孝知道他是故意的,这老男人就喜欢搞这些。他猛然缩紧肉道,翘着屁股往后送:“快点干我。” 李重山不防被他那一夹,虎着脸把他按进水里,借着体重往那小口里砸:“你就是个妖精!” 闻孝差点没被淹死,最后如愿以偿躺上了床,借着高/潮在李重山后背挠了几道。室内情/欲的味道还未散,两人叠在一起,身躯起伏也一致,仿佛在演奏动人的情歌。 李重山刚刚抵在最深处泄了个痛快,软下来的一大坨还不肯退出来,恶劣地把一汪液体堵在里面,搞得闻孝的小肚子都鼓出一个小弧。 被刻意拉长的余韵是李重山最爱的时候,心情也舒畅了,咬着闻孝的耳朵:“给了你五番的位置,怎么想着换了?” 闻孝不用看都知道自己膝盖肯定青了,肚子也涨得难受。老东西时间不长,毛病挺多,不高兴的时候想淹死他,高兴的时候倒是记得他的角色。 李重山一米八几的个子压在身上跟个石头一样重,闻孝手抵在他胸前往上推了推,确保他能看清自己的脸,然后垂着眼:“那个人设不讨喜,我换的这个剑客挺好的。” 李重山当然知道那个角色被方如生抢走了,今天来就是要解决这事儿的,结果这人该撒娇抱怨的时候却一句苦水也没有。 李重山有点心疼。 闻孝静静等着李重山接话,手顺着他的腰线往后,在腰际轻划。李重山险些又给他挑起火,捉住他的手,低头在他红唇上咬了一下:“瑞嘉有新的好本子,我给你留着。” 闻孝闻言一笑,眼尾还带着没褪散的红晕,把李重山看的心神一晃,将美人搂在怀里:“睡吧。” * 次日闻孝精神甚佳,被滋润了一晚,除了腿有些酸,整个人白里透红,像个行走的桃花仙。早早到了片场就听说今个儿方如生进组。 昨天闻孝被瑞嘉老总带走的事,组里有眼力见的心里都清楚。今天就给他换了个化妆间,比不上那些大咖专用的,但环境也不错。 小助理把豆浆送到他手上,帮着造型师理头发:“孝孝,李先生说给你留了礼物,你拿了吗?” 闻孝一愣:“什么礼物。” “说是放在你枕边的” 闻孝暗骂李重山有病,让小助理赶紧回酒店找,“找到了就放你那儿,随时带着。” 小助理匆匆出去,没一会化妆间的门又被推开,闻孝抬眼,是方如生。 方如生倚着门,挑眉偏偏头:“都出去。” 闻孝坐着没动,斜眼瞧着方如生,他知道这太子爷是来找他的。 方如生锁上门,踱到闻孝那边,上上下下地打量眼前人。 闻孝皮相好,骨相也好。此刻换了身黑色锦古香缎,脚上踏着金丝线云纹底靴,腰线收紧,勾勒出姣好的身形,配上一头青丝,侠肝义胆,好似真的是个江湖少年。 方如生盯着这人衣襟处的一片白/皙,下意识地咬牙,又凑近了些。闻孝皱眉往后退:“你做什么。” 方如生抓着他的手按在自己的皮带上:“你说呢。” 闻孝没理他,抽回手,表示自己不乐意。方如生居高临下望着他:“以前给我口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矫情,少给我在这摆清高。” 他懒洋洋坐在一旁的沙发上,轻蔑地扫过闻孝的脸:“今天什么时候把我伺候舒服了,什么时候你才能走。” 闻孝薄情寡义地活了二十年,能让他讨厌的人不多,方如生算一个。 同为ASD成员,方如生和他是天差地别。方少爷是腾优集团的太子,嫡系所出,是没半点参水的豪门贵子。他到这个圈子不过玩玩而已,想出道便出道,想拿奖便拿奖,呼风唤雨也不过如此。 闻孝那会连县城都没出过,被带到首都,入营的第一晚就落在了方如生手里。 他记得方如生叫他乡巴佬,说他是贫民窟里出来的,只配给他提鞋。也记得方如生嘲笑他不懂情事,逼着他吞下那些腥浓的液体。 这样的人,闻孝怎么敢跟他抢角色。 闻孝别过脸,将情绪埋在面具之下,带着若有若无的笑蹲在方如生腿间,手指摸上他的膝盖:“方少爷不就喜欢清高那一挂的么。” 每每看到他这副欠操的样子,方如生都又喜又恨。只觉得自己被这妖精灌了迷魂汤,明知是个浪荡的玩意还要凑上去。 闻孝解了他的拉链,把内裤扒下来,只见一紫红的巨物长牙五爪地跳出来,一根根青筋看的格外明显,想来已经硬了很久。 闻孝垂下头,毫不犹豫地含住了它。 方如生爽得叹谓一声,大手抚上他的后脑勺,直进直出往温热的口腔里捅。闻孝腿都蹲麻了,索性跪在地上,他表情专注又认真,喉间还带着呜呜的嗓音,看得太子爷心花怒放,弯腰吻了吻他的额角,捧着他的脸道:“叫声哥哥,今天就不用吞下去。” 闻孝睁着迷茫的双眼,嘴边全是透明的液体,他环住方如生的腰,仰着头仿佛是看着自己的神明,轻声唤:“哥哥。” 方如生挺着分身尽数弄在了闻孝脸上。 他也搞不明白自己,明明看不上这个人,可每回搞完都一身畅快。他把人揽到大腿上坐着,手指从衣摆探到后面的私密处,找准时机便往里插。 闻孝轻哼一声,趴在他肩头咬着红唇。只听那人戏谑道:“还没做过吧。” 闻孝含糊应了句,没否认也没解释。 “那就好。”方如生高兴得掩不住轻快的语调,“你的第一次只能是我的。” 闻孝帮着人穿好裤子,把他送到门口。方如生还非要拉着他再亲一口:“明天有我两的对手戏,好好表现。” 闻孝靠墙盯着他离去的背影,半晌,嘴角扯出一个嘲讽的笑。 * 被太子爷一搅和,闻孝早上的戏险些泡了汤,紧赶慢赶跑到拍摄组,拦下了准备用替身的副导。他的戏份不多,参演影视剧的机会更是少,因此每一次入镜他都格外珍惜,哪怕再苦再危险,也决不用替身。 小助理拎着饭盒等在场外,收了工,闻孝带着他在影视城绕了小半刻,找了个僻静的人工湖边把折叠椅展开:“就这儿。” 小助理把饭盒放在矮桌上,将盖子一一揭开。里头菜色相当齐全,有荤有素,还带一碗排骨藕汤。闻孝在一旁翻着剧本,没说话。 小助理跟了闻孝一年,对他的脾气也算了解,闻孝沉默的时候是最可怕的。他低着脑袋,不知道闻孝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好生纠结了一阵,才开口:“孝孝,对不起” 闻孝瞠目,扬眉瞅着他:“什么?” 小助理心虚地看了他一眼:“是李先生的事” 闻孝顿了顿,合上剧本扔到一边。其实他来这不是为了训人,只是晚上有场重头戏,他不想拖后腿,就打算在这琢磨琢磨。哪想到小助理心里藏不住事,这么快就招了。 他好笑的直起身,慢条斯理地用调羹舀了一勺汤:“那你说说,你到底是庄毅的人,还是李重山的人。” 依着庄毅的性子,绝不会让自己的手下给李重山办事。昨天看小助理帮着李重山跑来跑去,他便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 小助理挠头:“孝孝你知道的,我是庄总特意拨给你的。” “哦,”闻孝眨眨眼,“庄毅默许了李重山来睡我,是吧。” 小助理立在一边,满脸认真:“你别太伤心,庄总” 闻孝颤颤肩,摆了摆手:“你想多了。”他悠哉地抿下一口汤,“李重山的技术比你家老板强不少。” {2} 昏暗的走道乍然响起凌乱的脚步声,闻孝扶着墙在迷宫中摸索。 “咔嚓咔嚓—”身后的动静越来越大,有人正以极快的速度靠近他。闻孝不敢回头,硬着头皮向前跑,随后顿住。眼前的这条路他好像走过。 “你当初是怎么出道的?” “你跟你妈一样,都是婊/子。” “哈哈,来,爸爸给你剃头。” 闻孝抖着身子转过去,甬道的尽头出现了一个人影。是一个光头,手里握着泛着寒光的剪刀,一步一步向他走来。 闻孝觉得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手指在身后的墙上不断地刮弄,那张人脸渐渐从黑暗中显露——闻孝一个激灵从床上坐起来。 “呼,”闻孝双手撑住脑袋,窝在被子里好半晌都回不过神。他看了眼手表,凌晨四点。 一阵冷风窜进屋内,吹起他手臂上的细毛,才发现房间的窗户没有关。闻孝披上浴袍站到窗边,借着路灯的微光依稀能看见马路上铺满了枯黄的梧桐叶。 入秋了。 今天是闻孝的最后一场戏。 江山祭录是非常火爆的IP改编,原著以精彩绝伦的权谋闻名,粉丝盘巨大。 闻孝饰演的剑客戏份不多,但是不可缺少的关键人物。剑客无名无姓,表面上是当朝六皇子的人,实则替主角严侯办事。 方如生抢走的那个角色,便是六皇子。 地牢弥漫着熏人的腐臭味,剑客被铁链捆在刑房里,衣衫破碎地挂在身上,暗红色的血浸湿了布料。 散落的青丝被汗水黏在皮肤上,和血迹相就,衬得这身躯愈发凄美。 他将将受过酷刑,只剩了一口气。 方如生负手穿过牢房,径自走到他面前,仆役搬来高脚椅,他靠着椅背用足尖挑起剑客的下巴,问旁边的人:“招了么?” “属下无能,殿下恕罪。” 方如生直勾勾盯着闻孝:“不怪你,这叛徒的嘴太硬。来人。”方如生侧手接过一碗药,里头是棕黑的液体,他单手捏住闻孝的嘴,有些残忍地笑了笑:“这是封年沉,既然你不想说,那便永远不要讲话了。” 闻孝开始拼命地挣扎,眼中是绝望和痛苦,含糊不清地喊道:“殿下!” 方如生不再理他,强硬地将整碗汤药灌入闻孝喉中。闻孝双眼通红,难受地呜咽,仿佛有什么在撕扯他的嗓子,镜头对准他的脸,分屏里能清晰地看见他额角暴起的青筋。 闻孝入戏正深,就听见方如生背对着摄像机在他耳边道:“我想操/你。” 闻孝站在黄岚身边看着分屏机,今天这场凌虐戏反复拍了四遍,最后的效果算是不错。 尤其是六皇子结束后走出地牢的长镜头,随着他的脚步镜头逐渐拉远,画面里只有剑客跪在地上,用哀痛悲凉的眼神望着六皇子的背影。 六皇子在书中是个残暴无度的变态,行为处事令人恶心,手段让人胆寒。 独独和剑客的这条暧昧不明的感情线算是给人设添了些彩。 黄岚验完片子点点头,眼里很是赞许。闻孝心中一动,让小助理把饭带到片场,找了个角落休息。 “今天是紫参乳鸽汤,庄总安排的。”小助理搬了张方桌到闻孝面前,揭开饭盒盖子,诱人的香味便扑鼻而来。 闻孝淡淡嗯了一声,打开微信,ASD男团群里经纪人在提醒他明天要录综艺。 闻孝简单扫了一眼,拉着小助理问:“我账上还有多少钱。” “两万多,”小助理又是一脸正经安抚道,“等江山这边的片酬到账,就有钱啦。” 闻孝轻轻摇头,这个角色戏份少,片酬不到五十万。到时分给公司大半,到他手上的能有十万就不错了。 “伙食不错。”闻孝抬头,就见黄岚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他。 闻孝起身:“黄导。” 黄岚也不是第一次见演员在片场吃饭了,他对闻孝的印象尚可。 “你是个有灵气的,”黄岚拍拍他的肩,“可惜不是班科出生,少了些专业素养。” 他似乎全然忘了闻孝被李重山带走的事,好像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都与他无关,他只关心演员的演技。 “多学多练,我看得出来你和其他人不一样。” 闻孝握着手机点头,一路把黄岚送出片场。 他并没有优秀到能让黄岚主动邀戏的地步,闻孝默默地想,要走的路还很长。 * 今天剑客杀青,后勤组准备了一束鲜花,简单的欢送过后便算结束。闻孝向来不在意这些,捧着花在路边等小助理开车。 没站一会儿,一辆林肯停在他面前。车门打开,露出方如生的脸。 “我今天就要操/你,等不及了。”闻孝被方如生按在后座,衬衣的扣子都崩了两颗。闻孝蜷起身子护住自己,窝在方如生身下,一双无辜的眼睛望着太子爷:“方少爷怪会难为人的。” 方如生撑在他两侧,俯视他跟个小兔子似的躲着,心一下就软了。闻孝见他犹豫,继续下猛药:“十二月你过生日,到时候我做你的生日礼物。好不好。” 方如生一听立马不高兴:“那还有好几个月。” 闻孝搂住他,闭着眼胡诌:“让我准备准备,这几个月我去好好学一学,到时舒服的还不是方少爷。” 方如生揉他的耳朵闷闷道:“你不要去学那些,我就要原原本本的你。” 太子爷被撸顺了毛,赖在闻孝房门口不肯走,压着人在墙边缠绵了好一阵才依依不舍地离开。闻孝身心俱疲,开门插卡,就见自己的大软床上躺着一个人。 床边丢着一双男士皮鞋,衣服堆在一旁的沙发上,闻孝走过去掀开被角,这人果然在裸睡。 夜里闻孝恍惚间被翻了身,他抬脚往后踹,落了个空。下一秒滚烫的东西就冲进来,身后的人将他完全控制住,咬着他的侧颈把人往死里干。 闻孝被压得呼吸不畅,后/穴还承受着一下重过一下的撞击,即便是盖着被子,屋子里也能清楚听到肉/体碰撞的动静。 最开始的十几分钟闻孝毫无挣扎的余地,肉刃劈开他,巨首碾磨他,层层叠加的欲浪让他觉得窒息。闻孝终于忍无可忍,低吼道:“谢问你他妈轻点。” 身后的人停下两秒,随后迎来的是排山倒海般的肏干,孽物每捅一下就有一个巴掌落在屁股上。闻孝浑身发抖,眼神涣散的求饶:“我错了呜呜谢问,谢问,我疼。” 颤抖的尾音像敲在心房上的石子,谢问双手扣住身下人的肩,撞进最深处,在肉道内灌满了自己的液体。 闻孝睡过的人里,谢问是最猛的。每每交媾,激烈程度不亚于打桩机,床下风度翩翩,床上就是个禽兽。闻孝第二日醒来只觉头痛欲裂,四肢酸痛,偏偏罪魁祸首不见踪影,让人恼火的紧。 小助理扶着闻孝上车,给他搭了条薄毯,把热乎的早餐在简易支架桌上摆好,才启动车前往吴洲。 冲锋少先队是红星卫视与ASD合作签约的运动探险型综艺,录制地每期一换。 到风景区的时候,人基本已经来齐。闻孝从停车场到景区大门,一路上全是谢问粉丝拉的横幅,人山人海好似过节一般。ASD团C位的排面,确实令人震惊。 谢问便是当年以一己之力夺下选秀千万粉丝盘的人,唱跳全能ACE。身高一八五,对粉丝温和有礼,对同事尊敬互助,对前辈恭敬谦卑,是近乎完美的男人。 当然谢问的资源也是全团最好的,比如冲锋少先队邀请他做常驻,其他人只够当个飞行嘉宾。 换好运动装,和几位嘉宾打过招呼后,闻孝才知道他们在等谢问。现场已经安排妥当,所有人准备就绪,只差谢问。 但大家似乎没什么不耐,导演好像也不甚在意,只在一边反复确认流程。闻孝转来转去,路过道具间听里面的场务在小声议论: “那么晚还发微博在看剧本,这么勤奋拼命的男人上哪儿找啊!” “好心疼谢问,昨晚肯定三四点才睡。” 闻孝暗自摇头,心中冷笑:ASD的C位,昨晚睡在他的床上。 {3} “三天的行程,包给你收拾好了。食材也在里面。”小助理把行李放到节目组准备的越野车上,闻孝依着车窗点点头就听见外面传来一浪高过一浪的尖叫。 谢问到了。 高挑的男人戴着墨镜,在工作人员的拥护下入场。他今天穿了件休闲西装,下边是收口的英伦裤,露出来的皮肤呈健康的小麦色,挺拔的肩背充满力量感,极易让人产生窥探布料之下/身躯的冲动。 谢问朝闻孝的方向偏了偏头,随后钻进了服装间。 再出来时,ASD的C位换上了统一的绿色冲锋衣,配套的工装裤扎进短靴内,显得干练帅气。所有人的视线都不由自主的聚在他身上,包括闻孝。 饱眼福的事他当然不会排斥,小助理见他这样在一旁戳他:“孝孝你老盯着别人看庄总会生气的。” 闻孝横他一眼,上车把人关在外面:“你不说他就不会知道。” 场务跑来通知准备出发,小助理缩着背上了副驾,此时一个小个子的女生跳到闻孝窗边,闻孝定眼一看,是谢问的助理。 “这是谢哥给您的。” 闻孝接过,是一杯玫瑰豆浆。 * 第一天的录制地是吴洲湿地保护公园,节目组租下了湿地外围,一行车浩浩荡荡停成了弧形。闻孝下了车才发现这儿的风景确实迷人。 正值初秋,候鸟南迁。成群的冬候鸟在低空盘旋,还有凤头鸊鷉、须浮鸥。耳边是此起彼伏的鸟鸣和挥动的振翅声,不远处有个小山包,今日的关卡任务就设在那里。 闻孝是最后一个到的,远远望去,七位嘉宾中谢问最惹眼。什么也不做,双手抄袋站在那不动都能引得外围的粉丝狂喊。 “今天的主题是拯救候鸟,八位嘉宾分为四组,在规定时间内进入树林寻找候鸟,哪组率先完成任务并返回终点敲响高塔上的铜锣,就算获胜。” 众人所站的位置便是终起点,节目组准备了一个暗箱:“下面抽签分组。” 闻孝打开手里的卡片,上面明晃晃写着谢问二字,他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 冲锋少先队是闻孝除了团综外接到的第一个节目,虽说录综艺也有剧本,但毕竟不用像演戏那般费神。他本意是打算趁着方如生不在,来吴洲痛快地玩一玩。 可是现在,和谢问一组他就没法儿痛快。 闻孝扫了眼扛着摄像机的小哥,转身挂起笑朝谢问跑去:“队长,走吧。” 托节目组的精心安排,每组要寻找到五只候鸟,闻孝拿到的任务卡是东方白鹳。这种禽类体态优美,颈腹为白羽,尾部为褐羽。腿脚细长,为鲜红色。 道具组在丛林里隐藏了候鸟的仿真实物若干,找起来费时费力。眼看时间快要结束,大家都在闷头四处翻。 闻孝背着竹篓,他们组还差一只,正捉摸着要不要分头看看,谢问拍拍他的肩,指了指前方的树杈。 那茂密的树叶间隐约能看到一截红细腿,闻孝一喜,拉着谢问道:“你会爬树吗?” 谢问没答话,直接蹲下去把人扛在肩上。 闻孝惊得抱住他的脑袋直叫,两个人加起来能有两米多,叠在一起犹如巨人一样。闻孝脸都丢尽了,后头的摄影小哥恨不得贴着谢问拍,闻孝坐在他肩上感觉自己的腿逐渐僵硬。 会被粉丝喷死的吧,闻孝盯着鸟腿发呆。 “快拿。” 闻孝取下目标,丢到背后的竹篓里,示意谢问放下他。 谢问又没接话,扛着闻孝出了林子,在众目睽睽之下,阔步走向高塔。闻孝脸上的表情已经绷不住了,忽地瞥见另一组的两位也冲出了林子,索性压了压谢问的脖颈:“快点。” 谢问也不知是吃什么长大的,闻孝一百二的体重骑在他肩上跟没人似的,下盘极稳,带着人冲到高塔下,抢在另一组前头敲响了铜锣。 闻孝高兴地打直了小腿,在谢问脑袋上搓了一通:“我们赢了!” “别乱动。” 闻孝俯身问道:“你说什么?” 谢问双手把住他的膝盖,咬牙:“我硬了。” * 晚餐在风景区的一幢别墅里进行,嘉宾们自带食材,或炒或烤,自行决定。 吴洲的晚风醉人,夜里还能看见点点星子。众人在院子里摆了张大圆桌,点上一串夜灯,颇有些田园意境。 闻孝特意挑了个离谢问最远的板凳坐着,目不斜视盯着桌上的烤肉。旁边的女明星冯晴晴夸他带来的锡蒙羔羊肉味道正宗,闻孝替她添上红酒:“晴晴姐觉得好吃,我再去拿点。” “不好让你一个人去的呀,我陪你。” 一楼客厅堆满了行李箱,大家还没来得及分房。闻孝找到自己的包,从里面翻出两袋递给冯晴晴,“你从哪里搞到这么好的货,锡蒙羔羊肉可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呀。” 闻孝随便胡扯:“公司发的。” 冯晴晴笑着接过,眼神自然往下垂,看见了他敞开的包里有个黑色的礼盒。 得知和谢问一间房时,闻孝站在院子里点了两根烟。美其名曰看夜景,在外面晃到十一点多,直到摄影小哥幽怨的眼神快把他捅出个洞,才慢吞吞拎着自己的包上楼。 推开/房门环顾四周,见谢问把房间里的三个摄像头都用毛巾裹得严严实实,闻孝心知今晚是躲不过了。 另一边冯晴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一直是那个礼盒。她烦躁地翻个身,掏出手机搜索李氏长安珠宝,找到一张图片点击发送。 等了一会没有回复,她翻出通讯录,拨了个电话:“把手机给华兰。” “喂,怎么了晴晴。” 冯晴晴直起身:“你看微信,我给你发的图这个礼盒上面的鹿角是李家的商纹对吧?” “是啊,这是传世系列。”对面的女声又问了一遍,“怎么了?” 冯晴晴捏着眉头:“华兰,我说了你别生气我怀疑李重山在外面养人了。” * 闻孝用手臂垫着脑门,咬着下唇不肯发出丁点声音。谢问把人压在墙上猛肏,他在这种时候向来话少,今天却不知怎么了缠着闻孝问个不停:“豆浆好喝吗。” “嗯嗯…” “晚饭吃饱了吗。” 闻孝实话实说:“没” 肉冠冲到尽头,谢问掐着他的腰柔声道:“待会帮你做点吃的?” 闻孝闭着眼摇头:“我好累啊谢问。” 没过一会儿闻孝好像被抱入了浴缸,有人用毛巾帮他一点点洗身子。闻孝靠着他的臂弯,迷迷糊糊地想,一个两个都这么喜欢走后门,改天他也试试。 {4} 闻孝醒来的时候正好早晨八点半,身边的床位是空的,昨晚包着摄像头的毛巾被整整齐齐叠放在沙发上。 落地的窗帘拉开了一半,阳光泄进屋内,外头是一望无垠的麦田,有农夫带着草帽穿梭其间。金色的田野做底,浅灰的公路为框,米黄的草帽定格在中间,好似一幅都市见不着的油画。 闻孝眯着眼,恍惚几秒,才想起来昨夜发生了什么。 他和谢问在录节目的别墅里睡了,闻孝用掌心抵住额头,真是要命。 换好衣服下楼,餐厅客厅满满当当全是人。 除他之外的七位嘉宾坐在餐桌边,旁边围着一圈摄像师和助理,门外还站着吃早点的导演和编剧。 所有人都注视着闻孝,小助理在人群中冲他摆手,闻孝极力装作自然的模样,对众人微笑:“各位早上好。” 今日有厨艺比拼,每位艺人都需准备一份早餐,由当地厨师评分,得分高者将在下午的活动里获得奖励。 闻孝昨晚被谢问肏得神智不清,早把这事忘了。 “哎呀呀小闻快来,你队长给你准备了豆浆。”冯晴晴最先站起来,拉着闻孝入座。 到跟前餐桌上的东西就看得非常清楚了,闻孝扫过一遍,菜品五花八门,一个赛一个的丰盛。 “一个团的到底是不一样,”闻孝对面的男嘉宾一脸羡慕,他是红星卫视御用的综艺演员,艺名天天,“你队长把你的那份也做了!” 闻孝顿住一秒,再仔细数数桌上的盘子,果然是八份。他递了个复杂的眼神给谢问,另一边的女嘉宾高晚也跟着打趣:“老幺都是要格外照顾的,谢问会疼人,以后谁嫁给他都是福气呀。” 闻孝探了探玻璃杯,豆浆的热度正好,“姐姐你可别开我的玩笑,他就是想在你们面前露一手。” “那不是,”高晚把手机亮出来,“今早你们上了热搜,老实说我也开始磕你们的cp了!” 闻孝骑谢问,热搜榜第七的关键词。这是闻孝除了出道夜之外,第一次正儿八经地上热搜。 点进去就是满屏的尖叫。 评论最多的是谢问大粉发的一条,少年冲锋队路透。 “C位和小九szd!!!!!” “我艹谢问真的太帅了,最后那张扛着媳妇的表情真太他妈好磕了!” “当年就磕过他两!wwwwwww糖太少了一年多了终于有新糖了。” “0502年了我还在磕老大和老幺,真香!” “笑笑最后那张笑得好开心啊,我哭死了。” 最骚的是谢问凌晨四点多点赞了这条微博,今早就上了热搜。 闻孝头大得很,不知道自家团的C位发什么疯,回头让庄毅晓得了,又要扣工资。 等闻孝喝完豆浆节目组便要出发去农场,大家伙暂时散开,转场的时候小助理贴到他跟前,举着手机道:“孝孝,庄总的电话。” 闻孝绕到别墅的后院,电话那头一直沉默。 “喂?” “上次你看中的本子男二号有变动,明天过去面试。” 几个月前闻孝曾向公司申请过给他参加面试的机会,当时这个角色非常吸引他,可庄毅拒绝了。 “我明天还要录节目。” 那边没说话,过了片刻听筒里传来愠怒的声音:“闻孝,你昨晚和谁睡在一起。” * 淮海,金北路。 黑色轿车顺着小道停在路边,苍郁的树林间伫立着一幢老宅,黑青瓦,素白墙,在朦胧的雨雾中静静释放它的威严。 车门打开,一位身形苗条的女子跟着佣人从侧门穿入。 浅绿旗袍的女人踩着绣鞋走在廊下,纤长素手拎着手工编织的包,长发在脑后盘起,光是背影便知道是个大家闺秀。 “夫人,方小姐到了。” 正堂上做着位年长的妇人,闻言起身,牵着女人到软榻上坐下。 “伯母。” 妇人嗔怪地看她:“你这孩子,马上就要嫁过来了,还叫伯母!” 女人笑笑,立刻改口:“妈。” “好好,儿女们都成家了妈就高兴。” 两人寒暄一阵,妇人一拍脑门:“正好,你的喜服送来了,咱们去瞧瞧。” 厢房内摆着中西两套婚服,看料子和绣工都是顶好的,妇人一脸慈爱,推着女子进去:“试试看合不合身。” 一刻钟后女子提着阔大的衣摆出来,“妈,衣服刚刚好,可惜我首饰还没挑好,看不到最后的效果。” “华兰,可不好拖着,再迟了婚礼前就赶不出来了。”妇人急急唤来佣人,“快快把长安的品册拿过来。” 李夫人看中这个儿媳,毕竟是自己挑的,当然不能委屈了。 “这套黑钻衬你,还有这个,翡翠也好。” 华兰点头:“成色是不错,配我今天的旗袍倒是可以。” 她往后翻到末页,3A的一整面图上只有一枚戒指,旁边是暗黑鹿纹的礼盒。 整本册子翻下来,只有这件东西的礼盒是黑色的。 华兰点着那个盒子:“这个我见过的。” * 闻孝不知自己何处惹恼了这尊佛,若仅仅是因为他跟别的人睡了一觉而生气,那太不像庄毅的作风。 出道一年多,参与的影视剧尚未播出,身为娱乐圈鄙视链最底层的爱豆,不温不火的,老实说,他没有任何资本可以对着谁撒火。 心中郁结的气被强行按下,闻孝知道自己现在还不能和庄毅对着干。“庄总,今天录完节目我就去。你别找他的麻烦。” 庄毅在那头道:“手上的钱够用吗?” 闻孝轻叹一声:“够用。” “嗯,”庄毅的语气缓了下来,“江山的片酬分了五万到你账上,剩下的都做还款。” “都听庄总的安排。”闻孝挂了电话,坐在后院的竹椅上发呆。 院子里辟出了一大片空间栽种着木芙蓉,此花本是晚秋才开,却不知是不是吴洲的风水太好,养的这些木芙蓉相尽绽放。水粉的花瓣点缀在翠绿间,皎似出水莲,艳似雨芙蕖。 闻孝记得这种花的花语是贞操纯洁,迎霜而开,占尽深秋风情。他俯身摘下一片柔瓣,在手心碾成了碎末。 一回身,见谢问立在不远处,眼底涌动着什么情绪,却是看不明白。 闻孝拍拍手,扬起笑:“走吧。” 擦肩而过的时候谢问捏住他的手臂:“你明天要去哪?” 闻孝抽回手,谢问又立刻抓住:“是不是庄毅逼你。” “谢问,这是我的私事。” “你现在是觉得我没有利用价值了,睡完就想走人?”谢问长腿一展,拦住他的去路。 闻孝不知就里,“我还想问问你,当初死活不肯要我,现在怎么肏我肏得起劲了。” 方如生说的没错,当年在首都的闻孝,就是个乡巴佬。 他都不记得自己第一晚是怎么在太子爷手里扛下来的,那会刚刚高中毕业,什么也不懂,方如生举着孽物让他含的时候,他差点咬舌自尽。 那晚方如生也没讨到好,闻孝躲过一劫,可从节目的第一期开始,他就没有镜头。 饶是他人长得再俊俏,一期十几秒的出镜,没人会记得。 当年公司自顾不暇,没有办法给他撑腰,闻孝在节目里全凭自己苦熬。他知道自己必须出道,这是来钱最快的方式。方如生堵死了他的路,他只能去找人气最高的谢问。 谢问是A班生,住着两人寝,在室友淘汰之后,他一直是一个人睡。 闻孝找他的那天,在床边等到睡着,一个字都没来得及说,就被谢问踢了下去。 {5} 闻孝当时相当难堪。 谢问语气不善道:“你做什么?” 闻孝一骨碌从地上站起来,略显青涩的脸泛着微红,望向谢问的目光却是坚定无比:“我想你带带我。” 三十年前上面大规模整治饭圈,推动微博实名制改革,娱乐圈算是经历了一次大洗牌。 而观众的口味越来越难迎合,选秀被迫一次又一次的透明化。 平台的权力大幅度加重,公司把人送进节目,大多事插不上手,艺人只能靠自己争取。 故而在节目录制期间,选手们可达成私下交易是不成文的规定。 当年为了能更快的适应圈内的生存规则,闻孝翻阅过娱乐文化史,查找了历年选秀数据。 除却真正有才华的,观众越来越倾向于那些接近完美型的“人设”,家世优越,名校毕业,获奖经历会带给选手高额的加持。 当然黑马逆袭也是百年不变的受欢迎,闻孝深知自己不属于前者,所以他来找谢问,是想和他做一笔交易。 “你带带我,”闻孝从口袋里拿出一小沓纸,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字和曲谱,“这是我写的歌,下次公演你可以拿去用。带带我行不行?” 谢问看也没看,直接把人请出房门。 闻孝碰了一鼻子灰,可他不敢随便放弃。节目播出以来谢问一直稳居第一,如果连谢问都不帮他,他就必须得回去面对方如生。 闻孝蹲在墙角,捏了捏鼻梁,将自己连日赶出的曲子塞进了门缝。 那晚闻孝躲在卫生间没有回寝室,他非常明白,如果这首原创是他来唱,那么结果一定是被方如生剪掉。 所以还不如用来置换资源,他期盼着谢问看到曲子后会改变主意,有谢问在的地方,就不会差镜头。 可是谢问没有改变主意。 闻孝三番五次找他,都不见效。谢问刻意回避他,好像他是什么脏东西一样,到最后连话也不同他说,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拒绝。 想来也是,站在顶峰的人,根本不需要这种交易。 第三次公演后,闻孝以最后一名的身份留了下来。他知道这是方如生的警告。 非常遗憾,他的人生剧本里,没有命里相助的贵人,没有从天而降的好运,他只能选择妥协。 “你找他有用吗,闻孝,你真是笑死我了。”方如生单脚翘在宿舍的桌子上,身上的制服歪歪扭扭地敞开,露出结实的小腹。 闻孝低头站在一边,回想起来时看到谢问在拍品牌商的广告,站在场地中间,所有的灯光都打在他身上,那样耀眼自信。那一刻他觉得,也许他确实不该去找谢问。 闻孝低眉顺眼地坐到方如生旁边:“方少爷,是我不自量力。” 寝室只有他二人,太子爷要办事儿自然是将不相干的都轰了出去。方如生握住闻孝的手,向自己下/身探去。 闻孝感觉到那东西的炙热,手指轻微蜷起,又马上放松,若即若离地靠在上面。这种感觉最是诱人,方如生朝他那边压了压,双眼锁住闻孝的脸,一字一句道:“把它掏出来。” 闻孝困在他逼人的气场里,犹如一条鱼滑到沙发靠背上,身体极小幅度地颤抖,闭眼将那肉柱弄出来。这是闻孝第二次看见这东西,紫红紫红的,龟首冒着少量的黏液,彰显着它的霸道。 方如生顺着他的脊背往上摸,在后颈处停下,“含住。” 闻孝蹲下/身,方如生瞧着他的鼻尖又把人扯上来,扣着他的脑袋在那红唇上肆虐,好半晌才松开手。“下去。”太子爷放松了身子,舒服地靠在沙发上,盯着闻孝的一举一动。 闻孝跪在他腿间,笨拙地用嘴去碰,方如生轻笑:“用手扶着。” 那双手几个月前还在考场里做过试卷,现在却要举着孽物做尽欲/望之事。闻孝慢慢凑过去,哪怕事先做了心理准备,看见这东西,要用自己的嘴含住,他依然有些排斥。 方如生见他发愣,也不催,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没多久,闻孝张开嘴,一口允住那东西。方如生撩起他的刘海,欣赏着美人吞吐自己分身的模样:“真乖。” 闻孝头一次做这种事,只晓得僵硬的含着,舌头在口腔里无处安置,仿佛摆设一般。方如生顶顶跨,示意他吞得更深一些。 闻孝蹙着眉,努力里地往自己喉咙里塞却被一阵阵反胃退出来。唾液将那东西弄的湿淋淋的,方如生仰起头,送出一声吟哦。 “把牙齿包住。”太子爷的欲/火被完全挑起,目光带着凶狠命令道。 闻孝哪里懂这些,尝试着照做却总不得法。方如生一边想着这是个真雏儿,一边按着他的脑袋往下压。闻孝整张脸埋在他腿间,肉柱成功进入喉管,他下意识地吞咽,骤然收缩的内部像湿暖的海绵紧紧裹住分身。 方如生被激得又胀大一圈,翻身把人推在沙发上,就着姿势往里捅。 突如其来的压制让闻孝难以承受,激烈地碰撞让他的唇瓣立刻变得红肿,闻孝盯着眼前不断耸动的肉/体,眼神渐渐变得麻木。 太子爷今日兴致高,俯身望着闻孝的眉眼,冷清的美人总是会激起人凌虐的欲/望,他想象着闻孝脱光的样子,畅快地泄在了柔嫩的口腔里。 “今天不碰你,吞下去。” 方如生的喘息喷在闻孝脸上,闻孝含着那一团东西半天没有动静。 “想出道吗?”方如生跨坐在他身上,抬起他的下颚,再一次说道,“吞下去。” 闻孝垂着眼,忽然抱住方如生,将唇对准他的唇,两人又是一阵纠缠。方如生揉揉他泛红的眼尾,只觉得这人是越看越喜欢:“你是狐狸精转世吗。” 闻孝抽开身:“我想去洗个澡。” 学生时代的闻孝也曾经幻想过自己的未来,找个温柔漂亮的女友,努力挣钱在大城市买套房子,最好把父亲也接过去,然后成家,生子。 所有的美好期待中都没有成为大明星这一条。他走上了本不想走的路,做了他不想做的事。就像当初在荣县,遇到庄毅的那晚。 闻孝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唇边还有未擦干净的浊液。 他忽然意识到,从今往后,儿孙满堂、白头偕老之事,便与他无关了。 {6} 闻孝说完后谢问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差,他也懒得理会,穿过别墅叫上小助理直接上车出发去农庄。 小助理抱着包,见他神色间带着阴郁,递了一杯水过去:“孝孝,庄总让你晚上先去见他一面。” “不见。”闻孝靠在软枕上,冷淡的眼神划过车窗外的麦田。 “让你去拿剧本的,还有一些资料,好应对面试” 闻孝冷哼一声,今晚要是去了,明天他就别想面试,庄毅这是等着他算账。 原本计划好的吴洲三天之旅被这几个人破坏殆尽,闻孝心里头不痛快,到了农庄后见着谁都不想说话。 昨日闻孝组拿了第一,按照规则,今日便可提前十分钟进入农庄摘取自己需要的食材。谢问一身运动装,手臂带着灰色袖套,等在入口。闻孝提着菜篓过去,两人方才闹得不欢而散,谁都不理谁,现在却又要对着摄像机装作一对合拍的搭档。 一众嘉宾见两人站在一起,纷纷感叹养眼。高晚冲着闻孝喊:“小闻,留点给我们呐!” 闻孝侧身比了个OK的手势,和谢问一前一后进了农庄。 说起吴洲,以田园风光闻名。溪雨岸花、收麦赛神,把这座小城渲染的古朴别致。 地里的番茄窜得老高,一株株绿枝都能掩住人的下半身,上头挂着黄的红的番茄,犹如小灯笼一样。闻孝蹲下去,挑了个颜色好的,用袖套擦了擦,放进嘴里。 谢问在他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时不时瞥他一眼,磨磨蹭蹭的,那边高晚等人也进了农庄。两拨人同时入了玉米地,高晚瞧他篓子里只有西红柿便笑道:“你们速度也太慢了。” 闻孝眨眨眼:“我们特意让着姐姐。” “哈哈哈,”高晚用拳头打在闻孝肩上,朝玉米地深处跑去,“那我就不客气了。” 乡间的玉米地一望无际,秋风徐来,玉米叶沙沙作响,粗壮饱满的玉米棒傲然立于秸秆之上。闻孝顺着小道往里走,看见高晚在前面蹦蹦跳跳的,几米高的竿一下就淹没了她的身影,忽然一只手搭在他肩上:“别动。” “有蛇。”谢问低沉的嗓音从耳后传来,闻孝四处打量,果然看见一条王锦蛇扭着身子向他缓慢移来。 这种蛇背面黑色,混杂黄花斑,隐在田地里确实不易察觉。闻孝放缓呼吸,脚往后退了一步,正踩在谢问的鞋子上。那条王锦蛇立刻直起头,显然已经注意到了两人。 谢问扭头朝不远处的摄影师使眼色,让他去叫人,随后用手护住闻孝的脖子。玉米地顿时安静下来,王锦蛇见目标没有再动,慢慢放松警惕,收回立起的头。 两人暗自松了口气,下一秒高晚猛地从蛇后方的玉米地钻出来,“你们在干什么?” 乍然响起的人声和枝叶拨开的动静瞬间刺激了王锦蛇,它立刻掉头,冲着高晚进攻,闻孝原地起跑扑过去。 “闻孝!!——” 闻孝被蛇在锁骨处咬了个大口,王锦蛇虽无毒,但性情凶猛,行动迅速,咬合力极强。闻孝按着伤口趴在谢问背上,鲜血顺着指缝往下滴。 闻孝把脑袋歪在他的肩窝,感觉到谢问背后的衣裳全都汗湿了:“你慢点跑。” 谢问紧了紧手臂:“你别说话了。” 闻孝悻悻闭上嘴,好容易到了别墅,谢问还不放手,直接把他抱上床。节目组随行的医生立马给他包扎好伤口,又打了一针抗生素。闻孝看着床边站着的一圈人,扶额道:“我没事” 小助理趴在他床边,眼睛都红了:“你吓死我了孝孝。” 高晚从玉米地开始眼泪就没断过,哽咽地说不出话。闻孝只觉得头疼,缩在被子里打了个哈欠:“我想睡一会。” 众人退出房间,只有谢问还在。他拉上窗帘,将门反锁,搬了把椅子坐到床边:“睡吧。” 闻孝翻过身,把后脑勺对着他,闭上了眼。 有东西钻入他的口中。 从舌根开始,一寸一寸地允,紧接着扫过他的牙齿。那舌尖忽上忽下,在口腔中肆意摆动,舔过内壁,裹住软肉。火热的舌身经遍每一个角落,唇齿扣住关口,为作恶的东西打开前路。 闻孝仿佛经历了一场浩劫,有人用最柔软的部位做武器,闯入他的世界,在那一方天地里搅弄风云。 最后舌尖意犹未尽地退出去,在他下唇轻咬一下。闻孝等了片刻才睁开眼,谢问面不改色坐在一旁:“醒了?” 闻孝径自换好衣服,扫过谢问的脸:“我得走了。” * 淮海市 小助理拎着包直奔总裁办公室,整层楼只有那一间还亮着灯。小助理推开门,男人已经等候多时了。 庄毅抬头愣了两秒,问道:“他呢?” “楼下车里呢,不肯上来。” 庄毅闻言起身站到落地窗边,偌大的停车场孤零零放着一辆保姆车,现在是凌晨一点,庄毅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放弃了把人叫上楼的想法。 “东西呢?”庄毅背对着小助理,眼睛片刻也没离开过楼下的那辆车。 “带来了,在包里。”小助理拿出暗黑的盒子,试探地问,“是放在您这儿?” “不用。”庄毅立刻答道,丝毫没有要留下那东西的意思,甚至还带着点嫌弃的意味。 “下次再有这种失误,你就不用来上班了。”庄毅转身从屉子里拿出一盒消炎药放在桌上,小助理会意收进口袋里。 “冯晴晴我会派人盯着,东西收好,盒子最好销毁别再让人看见。告诉他明天起,有半个月的假。” 闻孝面完试,在家昏天黑地睡了两天。次日背着小助理买上高铁票就回了荣县。 荣县位处江南,秋季也不算冷。荷塘的菡萏虽已凋谢,却有成群的鲤鱼嬉戏,泛起弥弥浅浪。街头街尾的古柳,宜侬细长的南调,隔开了世俗浮华。 闻孝穿过栈桥,找到一家理发店。 老板娘热情地把他引进屋:“小伙子剃头吗?” “嗯。” “剃什么样的?”老板娘将围布扣好,拿着喷壶把头发打湿。 “剃光头。” {7} 发丝散落在地,老板娘收起剃刀:“好了。” 闻孝也不是第一次剃头了,知道自己是什么模样。老板娘确是头一回见着这么好看的男子。 少了头发的掩盖,闻孝几乎完美的头型就露了出来。圆溜溜的后脑勺比他脸上的肤色还要白一些,眉毛由浅到深,双眼黑白分明,却又淡漠疏离。 没了青丝的牵绊,倒有一股出尘的气质。 老板娘直夸他是难得的好骨相,闻孝掏出手机扫码:“再给我拿顶假发。” 荣县紫云台是一家私人疗养院,环境宜人,服务周到,不是一般有钱人住得起的。这里的每位病人都有专门医护人员轮流照顾,一日三餐有定制食谱,保证营养健康。 闻孝到的时候就看见父亲站在荷塘边上喂鱼。男人年纪不算大,看上去却很苍老,没有头发,撒下鱼粮嘴里念叨着:“笑笑是大明星我家笑笑是大明星” 闻孝找旁边的护工要来鱼粮,站到男人身边。男人立刻转脖子警惕地看着他,闻孝轻声喊道:“爸。” 男人的眼珠有些浑浊,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手里的鱼粮撒了满地,他抓着闻孝的手:“笑笑,笑笑,笑笑” 闻孝拍拍他的背安抚道:“是我,这里风大,咱们回去。” 男人的病房在紫云台的顶层,带一个大阳台,站在那看荣县的风光是最好的。闻孝扶着男人坐在床上,在他单薄的肩上披了件外套。 男人一直嘀嘀咕咕的,也不知在说什么,忽然起身从床头的抽屉里拿出一把剃刀:“笑笑,剃头。” 闻孝把他按回床边,一把摘下自己假发:“你看,我已经剃好了。” 男人见状把剃刀放回原处,没一会儿又开始嘀咕,在枕头下面摸出一个信封,塞进闻孝手里:“还钱,笑笑,快去还钱。” “这些也不用,”闻孝蹲在地上,看着自己的父亲,扯出一个不怎么开心的笑,“钱你自己留着,债还得差不多了。” 他父亲搬来紫云台一年多,每每来看他,都是在重复这些动作。闻孝知道,他爸的记忆可能永远停在了自己高三那一年。 午后把男人哄睡着,闻孝便约了医生准备问一问父亲的病情。他走进电梯箱,里面站着一位女护工,几秒钟之后,那人怯怯地开口问:“你是闻孝吗?” “我我是你的粉丝!虽然我入坑晚,但我真的很喜欢你!”闻孝回身,看到她眼中满是期待和爱慕。他没想到在这会遇到自己的粉丝,一时也说不上多高兴,瞥了一眼她胸前的工牌,看到是正式员工,才稍稍放下心。 女子激动的满脸通红,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摆,“可以合照吗?” “合照不行,”闻孝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但是我可以给你签名。” “好好好,”女子拿出工作日志,翻开第一页,把笔递给闻孝,“签这里。” 闻孝签完名,朝她点头告别,女生冲着他的背影傻笑,最后还是拿出手机对着闻孝拍了一张照片。 * 闻孝是在假期最后一天的早上到的淮海,小助理早就驱着车等在高铁站。闻孝一下高铁便觉得一股寒气入体,淮海今年气温降得快,闻孝在江南待了半个月,回来这一下着实被冻着了。 小助理拿着风衣套在他身上,接过他手上的行李,甫一出站刮来一阵大风,小助理只瞥到一团黑色的东西飞到地上,再一瞧闻孝,恨不得一头撞死在石墩上:“你你怎么又剃光头了!” 闻孝把假发捡起来推着人上车,小助理握着方向盘满脸绝望:“我完了,我真的完了。庄总真的会搞死我。” 闻孝自顾端起车上的豆浆,咕噜咕噜灌下半杯。 “明儿给你弄点生姜水,抹在头上,兴许能长得快一些。” 闻孝嫌他聒噪,从包里翻出SIM卡装进手机,微信顿时窜出铺天盖地的消息。他随便扫了两下,在小助理的假发鉴赏声中拨通了庄毅的电话。 “什么事。” “面试过了,但我不打算去。” 庄毅也没问为什么,停了两秒道:“再找新的。” “不用了,”闻孝带着些报复的愉悦感打断他,“李重山那里有好本子,这几天我就不去公司了。” 保姆车驶进临海的小区,小助理把行李搬下车,对着闻孝支支吾吾道:“李先生在上面等着你,我先走一步。” “等会儿,”闻孝若有所思,拦下小助理,“上次他送的礼物,你带了吗。” “在,我随时带着呢。” 闻孝摊开掌:“给我。” 一枚戒指,闻孝捏着拿银环只觉得很可笑,他搞不明白李重山送这个是什么意思。难道不是包养他,是要娶他么。 闻孝把戒指套在中指上,尺寸刚好。本来他以为他和李重山是交易关系,可如果李重山有别的意思,那么他会立刻抽身。 像他这样的人,无论嫁给谁,都是祸害。 闻孝打开门,李重山守着一桌子早点已经等了半个多小时。 “李先生。”闻孝抱歉地笑笑,“久等了。” 李重山穿着浴袍,袒胸露腿的,一把将闻孝扯进怀里:“每次都是我等你。” 闻孝心道你是欠的,扫了眼餐桌:“李先生还没吃吗。” “等你一起吃,我做了粥,你尝尝。” 闻孝走到桌边象征性地舀了一勺送入口中,李重山贴在他身后,环住他的腰:“怎么样?” “挺好的。”闻孝轻哼一声,李重山的手趁他不注意探入了裤子里。 衣服被扔在地上,闻孝只留了一件衬衣挂在身上,双腿光溜溜的打颤。老东西揉弄着他的玉柱,闻孝浑身无力,手指撑在桌面上,后背虚虚靠着李重山。 顶端被拇指反复划过,闻孝咬着唇,双眼泛红,喘息不断。“进来吧。” 李重山单手压住他的后腰,让人站着翘起屁股。他挺着粗大的分身在小口处磨蹭,俯身贴着闻孝的耳朵:“半个月没做了,今天全部射给你。” 亀头顶开肉道,瞬间被软肉裹住,李重山扣住闻孝的腰一鼓作气把东西送到了最里面。 “哼”闻孝被猛地一撞,全身的情/欲像破开了关口一样,顿时释放出来。李重山覆住他手上的戒指,一边抽/插一边问:“喜欢吗。” “喜欢的。” 李重山闻言明显加快了动作,肉刃在体内搅弄,越肏越畅快。那粉红的小口艰难地含着巨物,每被肏一次就吐出一点水。 李重山看着两人相接的部位,自己的肉/棒在闻孝身体里进进出出,白嫩的双臀夹着一根紫红的肉/棍,因着激烈的碰撞溅出的水花,穴/口边被拍打出的细小白沫,所有的画面都刺激着李重山的劣性。 他缓慢抽出肉刃,大手握住闻孝的脖颈,“舒不舒服?” 闻孝知道这种时候得顺着他,他转过身抱住李重山,乖巧地说:“舒服。” 李重山不依不饶,继续道:“爽不爽?” “爽。”闻孝伸手按住他胸前的乳首,李重山浑身一震,往他屁股上狠狠一拍。 闻孝也没觉得疼,暧昧地望着李重山:“我给你看个东西。”说着便扯下假发,然后不再看李重山,好像在等着接受惩罚。 李重山乍一看觉得不适应,过了一会便觉得越看越可爱,他抱住闻孝的脑袋,在头顶亲了一口:“好看。” 闻孝敞开腿坐到桌子上,桃花仙剥去外衣暴露出淫乱的本性,李重山见他那副欠肏的样子,肉柱又硬了几分。他把人整个抱起,扔到床上,让人跪着,自己站在床边扶着东西将亀首挺入。 闻孝察觉到他气息变了,还来不及说什么,李重山双腿一松,肉刃带着全身的重量凿入闻孝体内。 只肖这一下,闻孝便彻底软了身子。李重山进入了前所未有的深度,肉/棍找到了尽头的那一块凸起,猛然的撞击让肉道内开始疯狂收缩,不受控制的,闻孝翘起小/穴主动地吞吐孽物。 李重山对着凸起点射/精的时候,闻孝已经全身散着媚气。恍惚间李重山甚至觉得自己那些浊液把闻孝滋润的愈发勾人。 闻孝躺在他怀里,动也懒得动。李重山不知从哪儿找来颗紫玉做的珠子,塞到小/穴处堵住了里头的东西。闻孝没工夫管了,窝在被子里只想睡觉。 李重山从未做的这么尽兴,抱着闻孝把自己带来的剧本翻给他看:“这次瑞嘉的王牌编剧会亲自跟组,你是双男主之一。” 闻孝淡淡嗯了一句,听着李重山絮絮叨叨剧组的事,就那么睡着了。 一个月后,闻孝带着小助理参加《惊世》的开机仪式。两人刚下车,便有人拿着鲜花送到闻孝跟前。 他定眼一瞧,竟是高晚。 {8} 《惊世》的剧本闻孝花了一个月的时间琢磨,他接触的本子不多,但也能看出来编剧深厚的功底。这是一部现代刑侦剧,男主一个是潜伏在警方的卧底,一个是公安部特派的法医。 简单来说这是一部反派为主角的戏。 瑞嘉这次花了大心血,从敲定演员到服装定制,加上取景、道具制作,筹备期将近三年。 全剧一百三十九个有名有姓的角色,人物关系错综复杂。从法医入职开始讲起,一步步揭露京城太平盛世下的暗流涌动。 近年来双男主剧已经到了可以和言情剧分庭抗礼的地位。通常情况下,这类剧会配置一个相当重要的女性,可以理解为“女主”。 高晚这次的角色就是惊世的“女主”。 闻孝接过花,那是一捧玫瑰。欲开未开,含苞待放,周围点缀着满天星,仔细看花瓣上还残留着水珠。 “晚姐要向我表白吗?” “你这小子,怎么剃了个寸头?”高晚拉着他往里走,“这花是祝贺你拿到了这么好的角色,和柯泽对戏的机会多少人都求不来,说不定这次你就火了。” 闻孝捧着花被高晚领着在剧组转了一圈,却未见异样的神色,整个片场忙着开机仪式,没有人对他有过分的关注。 闻孝确定了自己被李重山塞进剧组这事,大概被隐瞒得很好。 老东西总算省心了一回,闻孝跟着高晚到化妆室,找了个靠里的位置坐下。 “豆浆。”小助理把行李箱搁在一边,催促道,“孝孝快喝,化妆师马上就来。” 高晚瞅见他杯子里飘着玫红色的细末,醇醇的豆浆中还夹杂着一丝幽香,她凑过来道:“这是什么豆浆,我还是第一次见。” “玫瑰豆浆。”闻孝露出两个梨涡,颇带骄傲地笑,“我父亲发明的。” 约莫十点开机仪式正式启动,闻孝终于见到了另一位男主。 柯泽的大名闻孝在高中时便听过,央戏毕业,参演的第一部剧收视率便破三。他不属于惊艳型的美男,五官端正,胜在气质绝佳。 而闻孝最欣赏他的一点是,柯泽是圈内难得的专心演戏的人,从不接综艺。 确实,能和这样的前辈搭戏,哪怕不火,对他也是极有益处的。 * 闻孝饰演的法医名叫林邯,第一场戏的拍摄地在避暑山庄,此时林邯和柯泽扮演的文一牧已经相当熟稔,林邯在怀疑文一牧身份的同时,不自觉地爱上了这个男人。 闻孝一身笔挺的西装,手提工具箱越过警戒线,到了案发现场。 与许多密室杀人案不一样,这次的案发地是一个湖心八角亭。通往岸边的只有一条栈道,闻孝蹲在地上打开箱子,戴上手套。 死者是一名女性,年龄约二十出头,躺在亭下的坐凳楣子上,表情非常安详。闻孝从头部开始用手探查,过了一会疑惑道:“没有伤口?” “是的,”接到报案的警官也蹲下来,“皮肤表面没有明显的伤口,或许是中毒?” 闻孝蹙眉:“一般而言,中毒死亡也会留下痕迹,比如嘴唇颜色,尸斑等等。但死者的尸体很干净,准确的说是肉眼看很正常。好像是就那么躺着,就死了。” “我们会把尸体带回去做尸检,也许里面的器官有腐蚀。”闻孝站起来环顾四周,不经意间瞥到了一道人影。 文一牧,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咔,等一下啊。”远处的导演用对讲机喊停,“林邯啊,你那个眼神不对,再来一条。” 闻孝重新蹲下去,讲完台词又站起来环顾四周,目光扫到某一处,身体有瞬间的僵硬。 “不对,再来。” 闻孝再次蹲下,站起来瞟向岸边,这次他微微向前迈了一步,眼神有不解也有震惊。 “不行,这个不对。”导演跑到亭子上,把闻孝拉到一边,“你这个时候已经爱上了文一牧,看到他出现在山庄,你的情绪应该是非常复杂的。这里有三秒中的镜头是对准你的脸,你要把情绪的变化做到位。” 闻孝点点头,将导演的话一一记在心里。 “这里不光是震惊,还有被欺骗的愤怒,你已经开始怀疑文一牧的身份了,他出现在这里的那一刻,你就明白,文一牧真的是卧底,所以最后还要有一点悲哀的意味。你不需要有过多的动作,咱们再来一条好吧。” 这场戏闻孝NG了十三遍,最后才勉强达到导演想要的完美效果。而同样的时间,柯泽在B组已经拍摄完了两场。闻孝意识到了自己的差距。 收工时闻孝一看表,已经转钟了。 片场的人都在收拾东西,忽然有场务跑进来让大家等等。紧接着一辆货车驶入,是西琪蛋糕的专用车。 车上下来两个穿制服的员工,把十几筐蛋糕搬下车:“今天是闻孝先生的生日,又是第一天开机,闻先生请全组人吃蛋糕!” 闻孝立刻扭头去看小助理,对方舔着脸在他耳边道:“是李先生他在外面等你,给你过生日。” 闻孝阴着脸半天不说话,恨不得能在剧组拍到天亮。他坐回椅子上,脑子钝钝地思索着自己上回把那戒指塞到哪儿了,若是不戴着,老东西不知道要怎么烦他。 “小闻,”高晚举着蛋糕坐到旁边,“生日快乐,早上来给你补一份礼物。” “谢谢晚姐。” “你们团的方少爷还发了微博给你庆生呢,今天零点准时发的。” 闻孝脸色微变,直觉方如生不会有什么好事等着他。他打开手机,翻到方如生最新的微博。 十一月四号零点发送的,“祝孝孝生日快乐。还有一个月。” 最后艾特了闻孝。 闻孝捏紧手机,评论里不清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他清楚。 下个月十五号,是方如生的生日,也是他要把自己当礼物的日子。 闻孝坐在折叠椅上,来来往往的人都跟他说生日快乐。可他一点也不快乐。 送来的蛋糕还剩下许多堆在角落,此时片场没剩几个人,闻孝过去拆开一盒,默默吃了两口,就接到谢问的电话。 “闻孝你收工了吗?” “没有。”闻孝用叉子又挑下一块塞到嘴里。 “嗯,那我等你。” 闻孝停下动作:“你来首都了?” “我在你房间里。” 闻孝看着眼前一地的蛋糕盒子,心中无奈至极。李重山在外面等着肏他,方如生发微博等着肏他,谢问在酒店房间也等着肏他。 这些人有一句真心话吗,闻孝把叉子插入剩下的蛋糕,对着那头的谢问道:“谁告诉你们今天是我生日的。” “十一月四号过生日,你公司官网上一直是这么写的。” 闻孝从来没关注过这些,也不知道自己的生日竟然被这么多人记错:“谢问,我的生日是昨天。” 闻孝挂断电话,一边把剩下的蛋糕吃完,一边搜索禾诚娱乐的官网。自己的头像下面果然写着生日日期为十一月四号。 闻孝觉得不对劲,他想起来一件事。去年的这个时候他住了一个多月的院,那会庄毅每天都去看他,尽管他神志不清的,也记得庄毅给他带了礼物。出院后已是凛冬,生日这事他也没放在心上,便过去了。 现在想想,难怪昨天只收到了庄毅送的一条皮带。若没有庄总的授意,禾诚的员工绝不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 闻孝给整乐了,他没想到庄毅还有这种心机。 “孝孝,李先生还在外面等着”小助理早就把东西收拾好了,等在一边哈欠连天的。 闻孝今日没有兴致和任何人做,但也得去送送这尊佛,否则吃亏的还是自己。 他脱掉外套,穿着单件的衬衣跑到李重山的车前。首都的十一月寒霜降得厉害,冷风一股股往衣领里窜。李重山把人拉进车,脱下西装盖到他背上:“怎么穿这么少。” “怕你等急了,”闻孝强撑着双眼,靠在他身上,“今天不做好不好。” 李重山哪里受得了他这招,见人一脸疲惫心中也有些不忍。他压着闻孝,抬起他的下颚,低头吻住那红唇。车里安静的能到两人激烈拥吻的动静,李重山好好品尝了一番稍稍解了渴才放开闻孝。 “送你回酒店吧。” 闻孝摇头:“片场还有东西没收拾完,李先生先回去吧,不然耽误了明天的工作。” 李重山大手抚过他的寸头,“让小曲给你收拾。” 闻孝推推他的胸膛,撤到车门边:“让你送我明天就别想起床了,走了。” 接到谢问的电话之后闻孝就不打算回酒店了,夜里片场有两个人值班,闻孝和他们打过招呼后进了休息室,发现小助理倒在沙发上睡得正香。 闻孝找了条薄毯扔在他身上,他关掉大控场的灯,却意外发现另一间休息室也有人。 柯泽在磨戏,闻孝油然而生一股敬意,他以为自己演戏有点灵气,所以接这部他本来够不着的剧时,心里没什么负担。可事实是第一场戏他就重复了十三遍。 而柯泽,演技可以站在顶层的人,却在别人都收工了的凌晨,默默地练习,默默地钻研。 也许他要付出比柯泽多十倍的努力才能站到同样的位置。 “还没睡?” 柯泽抬头看了闻孝一眼,对于他的出现也没有太惊讶:“嗯。” 一阵尴尬,闻孝见对方没有交流的欲/望,正准备退出房间,那边柯泽突然开口:“你身上有香味。” {9} 同样的话当年庄毅也说过。 那会儿闻孝他爸的情况已经不大好,两人躲着债主过日子。家里的房子卖了,豆浆铺子也转了,闻孝在本该欢欢喜喜等着上大学的日子里,昼伏夜出,像个见不得人的耗子。 后来在河沟的矮桥下,闻孝被两个穿背心的猛汉堵住,那个时候他怀里还抱着录取通知书。 “中国人民大学啧啧,”债主坐在茶馆的长凳上,手里捏着信函,“闻孝,你替你妈还钱天经地义懂吗?” “她被人骗了。” 债主把信封扔到他脸上:“合同上写的谁的名字?难道不是她赵欣签的?” “陈老板,”闻孝把东西捡起来,仔细地抹掉上面的灰,“我喜欢念书,你放我去首都,我才有能力挣钱。” “闻孝,我陈麻子不是混黑的,找你这么久我跟你动过手吗,这债容不得你慢慢还,我一大厂子人等着钱吃饭呢。”陈老板打量着闻孝,“这样,我给你指两条路,要么你去抢银行,要么把你自个儿卖了。还清钱,到时候你要上天还是上学,我都不管你。” 闻孝明白陈老板的意思,抢银行是不可能的,他能走的只有第二条路。陈老板不愿当这个恶人,他只有自己去卖。那天起闻孝便找各路亲朋好友探门路,他每天都带着自己的录取通知书。 虽然只是一张单薄的纸,但于他而言,却是全部的支柱。 他没曾想过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上赶着卖自己,从熟人求到陌生人,一层层关系攀上去,最后到了荣县金安会所。 可是没有那么容易,闻孝在踏入深渊之后才发现,哪怕把他卖了,换来的钱也远远不够。 他日复一日的等,每过一天就更绝望一分。 直到二零四八年的九月十二日,他等到了庄毅。 墨发偏分,横眉冷目,金框眼镜架在鼻梁上,庄毅俯视着地上的人:“圈子里很久没有这种档次的美人了。” “听说你欠了债,多少?” 闻孝坐在地上,双眼已没有往日的神采:“七千多万。” “嗯。”庄毅揪着他的领口把人拉起来,“钱我替你还,以后跟着我。” 闻孝盯着他胸前的项链,用异常平和的声音道:“都听庄先生的安排。” 庄毅贴着他的发鬓落下一个吻:“你身上有香味。” 两人在会所待了整整三日,开了苞的桃花仙蕴荡出彻骨的迷香,庄毅入了魔一般把闻孝钉在自己身下。每射一次,香味便偷偷散开一点,在庄毅举着肉刃扫荡脆弱甬道的七十多个小时里,每一分每一秒他都不想错过,浊液灌满肉道,将里面一寸寸软肉打磨得愈加紧致。 低低的哭声和呻吟诱惑着他捅得更深,撞得更狠。闻孝最后被送进了医院,打开.房门的时候所有人都能闻到馥郁的玫瑰乳香。 关于那几天,闻孝其实记得不太清楚。庄毅是如何破开他的身子,把他摁在窗边肏干,他不想回忆。他无心反抗,甚至放纵自己沉沦,庄毅出现的太晚了,但他无法责怪任何人。 从庄毅打开他身体的那一刻起,他已经走上了和他妈一样的路。 * “前辈的鼻子挺灵。”庄毅说过他是骨香,当年出院后味道淡了不少,却没想到一靠近柯泽他就感觉到了。 “唔不如你回去洗洗。”柯泽抬眼似笑非笑道,“这味道闻着,容易让人硬。” 老实说影帝这样在他面前耍流氓非常破坏闻孝对他的好印象。 闻孝不欲多言,砰地一声关上了房门。 那天他睡得极不安稳,柯泽看他的眼神太过暧昧。为何才认识一天,就能说出这样轻浮的话。闻孝想不明白,若是方如生,他不会惊讶至此,可这人是柯泽。 他不信这位在圈内混了这么多年的影帝,会对他一见钟情。 林邯家世显赫,父辈在检察院法院都是一把手。他本人在京城有一套四合院,院子里养了五条狗。 剧组借的狗第二天便送来了,为了让观众相信这是林邯从小养到大的狗,闻孝一有空就在片场撸它们。以前在家的时候他也养过一只,后来躲债的时候走散了,当时还难过了许久。 自他到了淮海,庄毅送了他一套房,可他却不敢再养宠物。 送来的狗里有一只德牧特别黏他,闻孝走哪跟哪。吃饭的时候恨不得贴在闻孝身上,拍戏的时候就趴在一边看着闻孝流口水。 “阿德。”闻孝若是这样轻唤一声,大块头就哼哧哼哧跑过来,立着长耳把脑袋搁在闻孝的膝盖上。 闻孝揭开罐头放在它面前,大块头吃一口便要看他一眼,长长的尾巴冲着他摇个不停。 “他这么喜欢你,肯定也闻到了你身上的味道。”柯泽拍完一场便赶过来逗阿德,可怜大块头脑门上的毛都快被薅秃了。 闻孝偏过头,柯泽与狗这么亲昵的模样他倒是看不懂了。这些天这人是越发放肆,逮着机会就跑到他跟前,说些不着调的话。 闻孝穿着西裤坐在折叠椅上,露出一截脚踝。柯泽蹲在一边,冷不丁伸手握住那儿:“真细。” 若不是旁边还有阿德,这两人的姿势会非常暧昧。闻孝拍开他的手,目露凶气:“你到底什么意思。” 柯泽用手抚平他西裤上的褶皱,眼底一派清明,“我们是恋人。” 闻孝与他对视,看到他眼中只倒映出自己的身影。电光火石间闻孝似乎明白了什么,原来竟是这样。 柯泽竟在进组的第一天就入了戏。 沉浸式表演的说法,闻孝在翻阅表演学的时候读到过。这世上有人可以为了表演献身,他也曾听说过,从入戏到出戏,是一个漫长而痛苦的过程。用几个月的时间走完别人的一生,这种感觉,并不好受。 有人出戏要花长达半年的时间,而有人可能一辈子也走不出来。国内曾有前辈因为饰演抑郁症患者最终跳楼的案例。 无一例外,这些人是用生命在演戏。 闻孝无声地打了个寒战,他面对的到底是怎样一个人,能在见面的第一天就把自己当成文一牧。闻孝不禁想他为这个戏准备了多久,三年的筹备期,他是不是一直幻想着有一个叫林邯的人,他们相识相知的过程,是不是也在他心里辗转过千百回? 是了,他可以对着空气磨戏,当然也可以对着空气恋爱。 闻孝眼睫微颤,盯着柯泽抚摸在阿德身上的手。 阿德憨憨的眼神一会儿看着闻孝,一会看着柯泽,旁人不知,大概真的会以为这是它的两个主人。闻孝恍然觉悟,柯泽来看阿德绝不是因为别的什么,而是因为这是林邯的狗。 眼前的这个人也不是柯泽,而是文一牧。 闻孝注视着他的侧脸,背后无端生起一股寒意。他猛地站起来,小腿撞翻了椅子,才发现谢问站在不远处的樟树下,不知看了多久。 闻孝快步走过去一把抱住他,熟悉的气味窜入鼻间,仿佛无形的手在安抚。 “怎么了。”谢问胸膛传来震动。 闻孝把脸埋进去闷声道:“没事,让我抱一会。” {10} 那一株樟树下,秋风乍起,吹落了枯叶,打着卷飘在闻孝头顶。 谢问似是嗅到一阵玫瑰乳香,僵硬了半晌的胳膊终于抬起来,轻轻拂掉那片叶。 掌下是一茬茬刚长出的短发,有些刺手。谢问指尖停在半空,有风穿过指缝,他微微蜷起手指,欲放在身前人背上。 “你怎么过来了。”闻孝后退一步,撤开双手,再不见方才的脆弱。 谢问垂下手,眼底荡过千丝万缕,“小树托你写词。” 闻孝讶异挑眉:“他确定要我写?” 说起给乔新树填词,闻孝就头痛。 ASD团之所以那么火,大部分要归功于前三。谢问自不必多说,方太子参加选秀当年上过十多次热搜榜,哪怕唱歌跳舞样样不行,也依旧扛得起话题和流量。 而第三便是乔新树,横空出马的原创歌手,曾经拿下五大音乐平台连续47天热榜第一的成绩。也是当年在选秀期间第一个对闻孝施以援手的人。 说来惭愧,闻孝那首塞进谢问门缝的歌,被串门的乔新树捡到 我目之所向,是触不可及的高墙, 我心之所往,是我到过最远的地方。 结尾一句让乔新树把腾优的训练大楼跑了个遍,才找到闻孝。 那个时候闻孝将将替太子爷泄完火。 自那日起乔新树就跟方如生彻底不对付了,一个天天抓着闻孝写词,一个天天逼着闻孝做口活。节目组为此很是头疼,两边都不肯松口,本是僵持不下的局面,但不要脸的乔新树拉来了一个人。 谢问出面,表示自己愿意和闻孝组CP,让编剧赶紧写剧本,空出闻孝的时间。 最后在顶流和自家少爷中,腾优选了顶流。 那之后除了团综和必要的活动,有乔新树的地方便不会有太子爷。 不管怎样闻孝心里对乔新树都是感激的,后来顶着巨大的压力帮他填了两首词,成绩平平,被乔新树的粉丝喷不配给小树写词。 但乔新树丝毫不在意,异常执着地邀请闻孝作词。 闻孝知道,乔新树作曲自成一派,是圈子里难得的天才。他的曲调流畅自然,有迭有宕,记忆点强,自己写的词确实够不上。 “你的词很好。”谢问认真道。 闻孝抿唇:“把demo发给我吧。” “闻孝。” “嗯?” 谢问微微低头,眼底若秋水,有不易察觉的波澜,唇色稍浅,淡似杏花。“鞋子合脚吗?” 闻孝怔然,前不久的生日,谢问在他房间等了一晚,留下一双限量款球鞋。 “我明天回淮海,”谢问轻轻指着他的衣服,“你身上凉,多穿点。” “走了。” 闻孝望着他的背影,倏地涌起一股异样。谢问的衣摆被风拽拉着,步伐合着树叶凋落的节奏。明明是凌人的气质,为何藏着他看不清的柔情。 “他看你的眼神很不一样。” 闻孝的思绪被高晚打断,对方穿着冲锋衣,递给他一杯豆浆。 “谢谢晚姐。” 高晚缩着脖子站到树下,对闻孝温柔地笑:“之前在少年冲锋队,他一大早帮你做早餐,替你铺床搬行李,你受了伤他比谁都着急。” 闻孝见她一副要倾诉衷肠的架势,忍不住就想逃。 “我来中国这么多年,你是我见过最特别的人。你有胆识,而且善良。但是冷淡无情,我不知道你经历过什么,可上次见你生日过得并不开心,我就猜到一二。谢问对你和常人不同,或许,你可以试试?” “如果一直这样凉薄,亲近之人会为此所伤。而且我也想看见你真心地笑。” 闻孝盯着被子里打着转的玫瑰花瓣,没有接话。 上苍如此待他,教他如何不凉薄。 高晚揉揉鼻尖:“我想说的是,你救了我一命,也救救你自己。” * 月光穿过窗弦无声地洒在地板上,角落里叠着两道人影,林邯将手臂抵在文一牧的喉间,神色晦暗不明。 静谧的屋内甚至能听到两人的心跳,文一牧万分痛苦,可他什么也不想说。沉默的房间已经昭示着这是场注定没有结果的对峙。 林邯骤然撒开手,退到床边坐下,不愿再看他一眼。 “你真的喜欢过我吗?” 林邯塌着肩,仿佛失去了灵魂的傀儡,他轻笑一声:“如果我不喜欢,你不会安稳地站在这。” “文一牧,你滚吧。” 片场无人讲话,闻孝保持着那个姿势不动,导演似乎在掂量,一直没喊停。 两分钟后柯泽直起身:“再来一条吧。” “小闻,”导演终于从板凳上起来,手里夹着剧本钻进拍摄的小房间里。 “你最近进步很大,但为什么和柯泽对戏你就不在状态?” 自打闻孝发现了柯泽的事,这几天连话也不敢同他多说,非讲不可的时候也是轻言细语的,唯恐惊扰了他的状态。 “你好好调整一下,等会再拍。”导演拍拍闻孝的背,也没有多言责怪。 柯泽等导演出去了,一屁股坐在闻孝身边,开门见山道:“你有真心喜欢过人吗?” 闻孝不解:“这和演戏有什么关系。” “你没发现,你看我的眼神不是看爱人的眼神,而是看金主的眼神。别人也许查觉不到,但我和张导能分得清。文一牧是你的爱人,你不要用对付金主的那套去对付他。我可以明白地告诉你,这种浮在表面的爱意,非常虚假。” 闻孝仿佛被人从头泼下一盆冰水,汹涌的寒意钻入他的骨血,他想说什么,但嗓子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如果你想演好一出戏,就代入你自己,这是对角色和观众最基本的尊重。” 夜里京城刮起大风,肆意地穿过高厦,擦过门窗,发出骇人的咆哮。 闻孝缩在被子里叹气,如果他的敷衍那么明显,是不是意味着那几个人早已看穿了他。知道他逢场作戏,配合他的演出? 图什么呢,闻孝不明白,难道他真就那么好肏,好肏到明知他虚情假意,还要给他资源么。 他闭着眼,想起自己刚认识庄毅那会儿。人生中的第一个男人,又是把他带出荣县的人,有很长一段时间,闻孝的梦里全是庄毅。 尽管他出现的晚了些,但闻孝依旧感激。无论庄毅在床上怎么肏他,他予取予求。想方设法地出道,也是为了尽快还庄毅的钱。如果不是倒血霉碰到了方如生,他可能真的会给庄毅肏一辈子。 可惜他的运气向来不好,借着谢问的热度出了道,和腾优签了两年的合同,却也得罪了方少爷。他的资源越来越差,而庄毅一直不见踪影,这让他一度以为禾诚放弃了他。 后来李重山找上门,他进了江山的剧组,直到那个时候,他才再见到庄毅。 可那时已经物是人非,闻孝也再没梦到过他。 他从没想过放弃,念书是这样,庄毅也是这样。可是命途艰难,上天薄待,他的挣扎和反抗全都无用。若非天灾人祸,谁愿意跑到这摊泥里弄脏自己。 他是可以救人,但唯独救不了自己。 次日闻孝是被小助理的门铃声闹醒的,他赤着脚下床开门:“你最好真的有事。” 小助理瞪着眼:“有事,出大事了孝孝。”他翻出手机,打开微博热搜榜,只见热度第一栏赫然写着: 闻孝,后面跟着一个微笑的表情。 {11} “昨晚十点,少年冲锋队播了最后两期。刚开始是弹幕里有人在吐槽你对嘉宾不理不睬,当时我们就采取了一些措施。” “可后面短短几个小时愈演愈烈…微博上的热搜花钱都撤不下来。庄总一夜没睡,今天一早就亲自去找红星卫视的人,现在还没结果…” 小助理越说越没底,闻孝接过手机细看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头一次登上热搜榜首,竟是被骂上去的。 那条点赞超五万的微博是个非会员用户发的,不是营销号也不是饭圈大粉。 “看综艺这么多年,很久没有这么生气过了。这位爷不知道是去录节目还是去摆脸色的。 和谢问玩游戏那段,全程一句话不说,谢问把他扛起来的时候脸色差的要命。晚上烤肉什么忙也不帮就算了,大家都在搬行李的时候他跑到外面抽烟???? 现在爱豆门槛这么低了么? 最后再来说说我最气愤的一点。第二天早上所有人都早起按规则做早餐,他一个人睡到九点??? 下楼之后众人都在帮他圆气氛,谢问帮他做了一份他连句谢谢都不说! 就活该剩下七个人白等他那么久呗。 微博实名制以后治好了很多人阴阳怪气的毛病,但这并不代表可以放过这种人。 没有作品和人品,再好看也是徒劳。 以上。” 言之凿凿,字字珠玑。 闻孝差点以为自己真的做了什么大逆不道之事,能让这么多人口诛笔伐。 可以确定的是,他被恶意剪辑了。 节目组删掉了他和谢问所有的对话,也删掉了他救下高晚的场景。 不仅如此,还特意保留了他晚起,点烟的画面。利用镜头拼接,将早餐事件打造成了闻孝的“墓地”。 这样娴熟老练的坑害,让闻孝都有些叹服。 红星这次的举动显然没把禾诚放在眼里,他自认入圈以来并未得罪过红星卫视的人,现在这样他是真的想不明白。 原来有人可以害他到如此地步么。 微博下的评论一水儿的都在骂他: “你目中无人的样子真的很丑。” “这种人为什么还会待在娱乐圈啊?” “剩下七个哪个不比他咖位大,他出道这么久了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作品吗!” 这些人因为一个看似真实的视频,一夜间全都站起来声张正义,对他攻歼谩骂。 闻孝把手机扔给小助理,他的昨夜忘了充电,正躺在床头柜上,现在正好,索性也不用充了,落个清净。 小助理把带来的早点摆到桌上:“你先吃,还有件事…我要跟你坦白。” 闻孝啃一口卷饼,含糊不清道:“说。” “之前李先生送的礼物,你不是让我随时带着吗,录节目那天我不小心装到你要用的包里…后来冯晴晴找你要羊肉,大概是看到了。” 闻孝莫名:“然后?” “庄总一直派人盯着冯晴晴,但很奇怪,她没什么动作。这次是有人要黑你,我们不确定和冯晴晴到底有没有关系。但是庄总说了,最迟今天中午,他一定会让热搜撤下来。” 庄毅没说谎,上午九点,方如生转发了那篇抨击闻孝的长文,只配了一个字:“滚。” 不到一分钟,下面已经有两百多条留言: “太子爷发话了。” “方少爷霸气!我就知道笑笑不是那种人。” “反转虽迟但到。” 紧接着乔新书更新了一条微博: @闻孝 是我见过最配得上才貌双全这个词的人。 谢问点了赞。 ASD的前三,头一次在非团体事务上保持高度一致。 推荐页满屏的黑稿中开始出现了不一样的声音。 “所以那个礼物有什么问题?” 小助理犹豫一阵,语气有些别扭:“鹿纹暗黑盒装的东西是李氏长安珠宝的传世系列,不参与售卖的,除非李家主动赠送…说白了就是给李家媳妇的。” 淮海李氏到底多有钱,没人知道。 李家名下大大小小的公司近三十家,诸如长安珠宝的上市公司估值都以百亿为单位,还不算那些没有上市的。整个淮海最金贵的地儿,临海壹号,当年就是被李家拿下的。 家产大便也罢了,老李总患病走得早,到了李重山这一辈,整个李氏独独他一个嫡系所出,连个姊妹都没有。也亏得李夫人没把他宠坏,这么多年靠他一个人扛着,算是不容易。 嫁到这样的门第,寻常世家的淑女便是连做梦都不敢。如今李重山近不惑之年,可婚事迟迟未定,顶流圈儿的哪个不盯着李太太的位置。 圈子里都说李重山还没玩够,等他收了心自是要结婚生子继承家业的,闻孝也这么想。 李重山图他的身子,他图李重山的钱,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若非如此,他也不会答应给李重山睡。 这件事,闻孝早在一年前就想得很明白了。 ASD团出道后的几个月,闻孝渐渐意识到团内资源的差距。除了团接到的主题曲演唱和综艺之外,闻孝能参加的活动少之又少。业内的橄榄枝全部抛向前三,谢问那个时候已经在拍剧,档期很满,而他全靠两个代言活命。 那年十二月的年终盛典,闻孝被安排在最后一排最靠边的位置。从后往前,是三线、二线、一线、顶流。圈内有名气的导演艺人,乌泱泱一大片坐在闻孝的前面,那个时候他才真正意识到这条路有多难走,从最后一排到第一排,背后是看不见的汗水和心血。 闻孝能去盛典是沾了团的光,每年的最具潜力新团体奖都会颁给腾优的出道团,这也是腾优送给他们九人的最后一份礼物。 李重山第一次见闻孝,就是在那个颁奖台上。 明明C位是谢问,他却一眼看到站在最边上的闻孝。双瞳剪水的桃花目,身躯颀长,面若秋月,腰线恰到好处地收紧,九人中只有他把沉闷的暗灰西装穿出了欲气。 沈腰潘鬓。 李重山坐在第一排的中央双腿交叠,下/身已然发硬。 那天闻孝被带到李重山的车上,在后座上,李重山递给了他一张名片。 “想好了?” 闻孝无声点头,这么划算的交易,本也不需要犹豫。 李重山倚着靠背,对司机道:“走吧。” 司机还是头一次见自家老板把情人请上车,“是去酒店还是” “回临海壹号。” 李重山身边从小到大都不缺人,形形色色的男女,什么样儿的他都见过。李重山看不上滥交那一套,因此能爬上李总床的人其实相当少。而被带去临海壹号的,在闻孝之前,从未有过。 那晚李重山是亲手一点点剥下闻孝的衣服,闻孝什么话都不说他就硬的发疼,闻孝蹙眉咬着唇他就忍不住疯狂的往肉道里捅。 他红着眼在那屁股尖儿上又啃又咬,控制不住力道把闻孝的腰掐出了淤青。他平生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失控,还险些弄伤了闻孝。 他抱着宝贝的美人一边把浊液泄在最深处,一边唤着:“孝孝。” 可第二天闻孝只对着他道:“谢谢李先生。” 闻孝无奈得直叹气,像他这样的人,委实配不上婚戒这么神圣的物件。放在旧时,他就是个小倌儿,嫁不得人的。 他既已做好了孤生的准备,便不会再奢求真心这种东西。 不求不念,便可不悲不痛。 小助理让闻孝好好休息不要出门,退到外面便撞见了预备来看闻孝的高晚。 “闻孝怎么样了?” 小助理摇头:“情绪还算稳定,晚姐我正要托你帮个忙,咱们去你房间说。” “庄总想请你发一个微博,其他的都不提,只说闻孝救你的事就行了。” 高晚还是一脸担忧:“我已经编辑好了正准备发呢,我就担心他。” 小助理抬手拦住:“不是现在发,等庄总弄来完整的片源,你再发。” 晚上闻孝刚有些困意就被急促的门铃声弄醒,他打开门,只见李重山脑门贴着块纱布站在外面望着他。 “李先生”闻孝指着他的伤。 “小车祸,不要紧。” 闻孝抬手轻轻按了按纱布,“回淮海之后,我把戒指还给你吧。” 李重山抓着他的手,靠向自己的唇:“不喜欢吗?” “太贵重了。” 李重山顿住两秒,“行,你不想戴就不戴。” 闻孝紧接着问:“李先生喜欢我吗。” 李重山浑身一凛,见他一半认真一半玩笑的模样,心口猛得一痛。他挑着闻孝的下颚吻上那薄唇,“我喜欢你的身体。” 还能怎么样呢,但凡他敢说一个爱字,这人转头就不要他了。 {12} 次日清晨,首都明华大酒店的旋转门匆匆跑进来一个身影,直奔前台。 男人身着藏青色西装,递给前台小姐一张名片:“我是瑞嘉的董助,唐开。” “请问唐先生有什么事?” 唐开口袋里的手机一直嗡嗡响个不停,他忙地焦头烂额,手里一边划着平板一边解释:“今天六点之后还请贵店不要再接待客人,除了惊世剧组的32间房,其余的在中午十二点前全部退掉。造成的损失瑞嘉会付三倍的赔偿,就当是我们包场。” 前台一脸震惊,畏懦懦地开口:“这么大的事要不您跟我们经理沟通吧。” 唐开头也不抬,双手飞快地在平板上敲字:“我没时间见你们经理,你把名片给他就行了。半小时之后瑞嘉会调一支保安队过来,接下来的一个月内除了惊世剧组,不要放任何可疑的人进来。” “您的意思是,要包场一个月?” 唐开终于抬起头扫了她一眼:“是的,一个月。” 从明华出来唐开直接钻进一辆奔驰,把平板扔给一旁的副手才有空接起口袋里的电话。 “打听到了?” 听筒里哀嚎一声:“我说你们瑞嘉的人是不是有毒啊?钱多得没出使给自己找乐子呢!” “你直接告诉我买热搜的是谁,别废话。” 那边怪笑起来:“开哥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昨天整个运营部都在骂你们瑞嘉,一会撤一会不撤的,人都给整疯了。” 庄毅在首都机场等了一晚上,才等到出差回来的红星总台长。说来庄毅在圈子里摸爬滚打这么些年,知道他背景的人其实并不多。齐台长有幸,对庄家的事略知一二,因此见到庄毅面容憔悴地拦在他面前时,心底当真惶恐。 “我来是想问问齐叔,冲锋少先队的片子是谁要求剪的。” “齐叔不敢当,”齐台长抹了把汗,“这次是底下的人不懂事可我们也两难啊,瑞嘉那边逼得紧,说剪掉救人的片段就行,片审没细想就点头了。” 庄毅听到那两个字脸色就变了:“瑞嘉?” 李重山接到唐开电话的时候,正支着脑袋欣赏闻孝的睡颜。他动作很快,立马按了接听键,轻手轻脚地下床,又把被子给人捂好。 唐开听着手机里传来细细簌簌的动静,半晌才传来李重山的声音:“解决没。” “暂时没有。” 李重山轻啧一声,“这么点事拖了二十多个小时,还有脸给我打电话?” “老板,我的人传来的消息说,是瑞嘉花了一百万买闻先生的热搜在第一位挂一天。” “你再说一遍。” 唐开顶着雷霆怒火道:“是瑞嘉。我刚才去银行调取了近两个月李氏所有人的转账记录,最可疑的是李夫人。” 李重山洗了把脸,从浴室出来见床上的闻孝似醒非醒,脑袋缩进被窝里,露在外面的眼睛睁开又闭上,像只探出洞口的松鼠。 他心底一软,过去啄了一口脸蛋:“孝孝。” 闻孝乱七八糟地嗯了一声,尾音不自觉地上扬,犹如挂着饵的鱼钩,一把钩在了李重山的心上。 他虚虚揉着闻孝的寸头:“你安心地演戏,这段时间不会有人打扰你。” 闻孝嫌他烦,闭着眼又往里缩了缩,这次干脆连耳朵也藏进了被子里。 李重山是坐最快的航班飞回淮海的,一路上庄毅给他打了三通电话,他都没接。下了飞机直接到金北路的老宅。 李夫人在院子里打太极拳,乍一见李重山阴着脸从廊下走进来,惊道:“你怎么回来了?” 李重山毫不遮掩,上来便问:“搞闻孝做什么?” 李夫人见他要算账的作派,拳也不打了,坐在汉白玉椅上喝茶:“许他当小三,还不许我动他么。” “你说话怎么那么难听呢,”李重山咬牙切齿道,“证都没领,算哪门子小三?” 李夫人把茶杯往桌上一磕:“李重山你清醒一点行不行。华兰受这么大委屈,以后你想领证人家都不一定愿意!” 李重山抖抖自己的大衣,一字一句道:“我要娶的人从来就不是方华兰。” 李夫人忍着怒气偏头:“你成年后公司的事我从不插手,我只操心你的婚事。就这样你还要去找不三不四的人,我告诉你,娶谁都不能娶那个闻孝!” 李重山倏地转向李夫人,双眼凛气逼人。 “你瞪我做什么,”李夫人气得跺脚,“他爸妈一个疯男一个娼女,你想都别想!” 气氛骤然下沉至冰点,淮海的秋季其实并不冷,李夫人却觉得空气中仿佛有银针扎在她身上。李氏乃钟鸣鼎食之家,前朝后宅这么多年都没有什么动荡,李夫人功不可没。 她与李重山感情要好,老李总去世后所有的担子落在她头上,那个时候李重山才十来岁,李夫人莫说是打,便是出言责骂也是极少的。 目沉寥寥,眼中的刺夹在秋风中,锐利伤人。李夫人从未见过自家儿子如此模样,顿时软了下来:“你头上的伤怎么回事?” 李重山垂下眼,想想也觉得自己在母亲面前失态了,他转过身,脑海中闪过闻孝昨晚在他身下承欢的情态,幽幽道:“娶不到想娶的人,我李重山这辈子就白活了。” 李夫人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许久都说不出话。 一刻钟后,唐开拎着蓝皮滚金的礼盒进了院子,他把东西放到玉桌上:“老板还是惦记您的,这才从俄罗斯运来的鱼子酱,托我带给您。” 李夫人闷闷不乐:“你又来当说客。” 唐开恭敬地立在一旁:“其实老板头上的伤就是因为赶着去看闻先生,才在路上出了车祸。闻先生考上了人大没去成,老板不知道多心疼,您就别再往他心上捅刀子了。” 李夫人这次着实惊到了,她保养得好,脸上有细纹,却不见疲态,傻愣愣地瞧着唐开:“人大?” 唐开从老宅出来,上车坐到副驾的位置。“老板,问清楚了。夫人说是方小姐无意提到见过鹿纹礼盒,才找到闻先生。” “现在要去方家吗?” “不用。”李重山捏着一份文件甩给唐开,“把这个寄给方华兰。” 热搜门事件的第二天,与闻孝相关的所有黑稿被清理干净,恶意造谣的tag从热搜榜上全部撤下。 上午八点整,一线女星高晚发了一段视频。 视频内容只有十几分钟,是跟着高晚组的摄影师视角。从闻孝扑过去,被蛇咬住锁骨,到被谢问背回别墅,每一帧都看得非常清楚。 “@闻孝 他从来不是目中无人的人,录制节目的时候,在玉米地,是他救我一命。如果仅凭一段视频了解一个人,那我觉得还不如不了解。闻孝是冲锋少先队的飞行嘉宾,只待了两天,与我们都不算熟悉,但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他还能第一时间救下我,自己被蛇咬伤,从没有向任何媒体吐露过。他的善良和勇敢,我铭记于心。” 几乎是同一时间,谢问工作室也发布了一段视频。 视频是乔新树和谢问从二十五个机位的原始录像中抠出来的,上百个小时的素材,两人一点点的抠,最后重新剪辑成闻孝单人vlog。彻底反击红星版本,而谢问只配有一句话:“闻孝不需要向我道谢。” 舆论如褪去的潮水,在侵袭过海岸后,无声无息地消失。 反转正式开场。 守卫岸边的红树林默默扎稳根基,在冒出土壤的那一刻开始疯狂滋长。 “红星出来挨打!抵制任何形式的恶意剪辑!红星出来道歉!还我们笑笑清白!” “昨天那些喷子呢,继续啊,宁长着嘴就是喷粪的呢。” “笑笑的伤怎么样了啊,我好担心啊呜呜呜呜。” “明明是反转场,我竟然又磕到了C位和小九的糖[狗头]” 还在酒店昏睡的闻孝对此浑然不知,昨夜李重山肏得狠了些,他愣生生睡到了午后。醒来时房间里暖气开得正足,闻孝全身被捂得白里透红,探出被窝的脚丫圆润可爱,整个人仿佛是裹了草莓馅的水晶包,嫣红在皮肤里若隐若现。 他动动身子,穴间传来的异样感让他忽地忆起李重山那个禽兽,上回也是这样,射完之后用紫玉封住洞口,非得让那一团浊液埋在里面,好把桃花仙染上自己的味道。 闻孝侧过身,拧着眉把紫玉抽出来,被褥间熏蒙着浅淡的乳香,只是闻孝常年居其中,不曾查觉。他扫了眼手里的紫玉,那东西被滋养了一夜,成色显得愈发剔透温润,在灯光下犹如一只含苞待放的紫罗兰。 闻孝把玉势扔到一边,下意识去摸手机,兀得想起自己还身处风口浪尖,于是收回手。 罢了,上天要磨砺,他便受着这场修行。 {13} 完成避暑山庄的拍摄后,剧组转场到山庄五公里外的佛山。 进了山苹果手机就是一块板砖,正合闻孝的心意,没人来烦他不知多痛快。 近来人人都发现剧里的两位男主同之前有些不一样了。从前闻孝对柯泽避之不及,视同猛虎,生怕自己说点什么就把入戏太深的影帝给惊醒。 现在两人却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休场时总能看到两人围着阿德,一个撸头一个撸背,大块头总是痴痴盯着闻孝流涎水,柯泽就拿个布袋套在阿德头上,让它瞧不着。 闻孝在很认真地扮演林邯。 林邯是他接到的第一个男主角,也是他新的起点。柯泽说他感情来得虚假,所以他逼着自己,把自己当成林邯。 在演戏这件事上,分裂自我、割碎灵魂,是必经之路。 佛山的安排只有五天,这五天的时间只为了拍全剧最重要的一场戏——文一牧之死。 剧本里文一牧卧底的身份暴露,而林邯想方设法帮他逃离的同时,内心备受煎熬。 他是法医,为生者权,为死者言是他的使命。幕后组织一次次成功作案离不开文一牧的掩护,文一牧该死,可他不愿。 他带着文一牧躲进佛山,殊不知等在那里的,是文一牧早就精心策划好的一场局。 闻孝穿过树林,桑间小道蜿蜒绵长,路边的荆棘划开了他的手臂,一排血珠冒出来,似陈雪中的点点红梅。 他在探路。佛山不能久留,要想保文一牧的平安,最迟得在今晚离开,山下的路遍布监控,他必须找一条风险最小的。 满地枯枝,踩在脚下发出清脆的断裂声。闻孝加快脚步,忽然从林间腾起一群飞鸟,在山空振羽啼叫。 风声涌动,空谷白驹。 闻孝停下步伐,山麓猛然传来枪响,他拔腿就跑,冲往来时的方向。 文一牧躺在山沟的巨石上,胸口一片殷红。 他自知是罪大恶极之人,早该死在刑场上。没有人愿意看着爱人为了自己东躲西藏,若能用他性命,换林邯一世安虞,他心甘情愿。 闻孝扑向柯泽的长镜头拍了九遍。开始时张导一直不满意,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最后一遍闻孝在山坡上摔了一跤,他立刻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奔向文一牧。 这次导演没喊停。 闻孝捂着文一牧的伤口,跪在地上仿佛失去了所有的支柱。 那双在他身上游走过无数遍的手,抚过他的脸颊,锈蚀裂纹的嗓音一刀刀割在他耳边:“这是我…最后一次骗你了…” 闻孝用手垫在他的脑后,惊恐和绝望爬遍全身。“你不能这样对我,文一牧,我求你了,别这样对我…” 文一牧躺在他怀里,他也许可以睡上这辈子最安稳的一觉了。他眼神渐渐涣散,口中念着:“林邯…林邯。” 呼吸猝然而止。 “不,不──!!!!”闻孝搂着他的肩,嘶吼的挽留再也换不来任何回应。 空中不知何时飘来漫天的蒲公英,带着洁白孢子降落在两人身上。原来万物皆有灵,它们演奏着无声的丧歌,为这场岌岌无终的爱情祭奠。 有一个爱他的人死了。 闻孝这么想着,一时间山河碰裂,乾坤轮转,骨血撕扯沸腾。时隔两年三个月,七百八十二个日子,他再一次被一种叫悲恸的情绪笼罩。 雨幕来访,血水顺延而下,一注、两注…萃染了泥土里的植物。闻孝低着头,脸上的泪混杂在雨中,倾盆坠落。 镜头缓慢拉远,这场近半小时的戏终于被叫停。众人冲上去将两位主演用大浴巾包裹起来,闻孝坐在折叠椅上看着小助理忙来忙去,嘴唇紧闭,一句话也不想说。 递到他手里水从温热到冰凉,由脚底自起的寒气犹如斧戕一般,可以将他碾碎。 “文一牧死了。”他突然说道。 有人用指腹轻轻擦掉了他的眼泪,好像在告诉他,他的后知后觉可以原谅。 他双眼聚焦到面前蹲着的人,对方轻声唤他的名字:“闻孝。” 大梦初醒。 飞往昆明的航班上,乔新树的嘴就没停过。本来那一头雾霾紫就够惹眼,加上话多,空乘小姐脸上的笑都变得无奈起来。 “孝孝,我的词你写完了吗?” “你为什么不理我。” “我可想你了孝孝,这次没有方疯子,你怎么还不开心了。” 乔新树把下巴搁在桌沿,无辜地望着闻孝。他生来肤白,柔肩弱背的,却笑得比谁都开心,一如田野里的薰衣草,让人总能联想到阳光。 闻孝对他永远是最有耐心的,即便他很聒噪。 谢问转过来把人扯走:“让他睡会。” 乔新树就像个孩子样的,把毯子盖到闻孝身上,末了用手拍了拍:“你睡,我不吵你了。” 长安珠宝首次邀请明星代言的机会给了ASD团,是圈子里谁都没想到的事。 以长安珠宝在国内的地位,签约一个世界级明星代言都不为过,这次突然转向男团,也没人敢说长安自掉身价。 原本说签了ASD团,大家都以为是前三,没想到长安珠宝点名用闻孝换了方如生。虽说腾优的太子爷也不缺代言,可总归引人猜想。 甚至有传言,闻孝被瑞嘉从禾诚挖走,要力捧。 三人到酒店后,谢问瞧着闻孝的脸红得不正常,用手一探,果然是发烧了。 在雨里淋了半个小时,拍完戏又马不停蹄地坐飞机,身体扛不住便开始发热。 谢问把人弄上床,急匆匆买了药,拖着闻孝的脑袋一口口喂他喝下。 闻孝昏昏沉沉的,眼睛都睁不开,抱着谢问不肯撒手。 谢问脱了衣裤,把暖气调高,钻进被窝里搂着闻孝。有了温暖的肉/体,闻孝迫不及待凑过去,双手紧紧揪着谢问的里衣。 谢问任由他摆弄,良久,他苦涩地问道:“你是不是跟了李重山。” {14} 怀里的人没动静,谢问长叹一声,就那么抱着闻孝,鼻间萦绕着乳香,空气升温,灼热慢慢侵蚀,肉刃张扬地挺立起来。谢问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他往下沉了沉,与闻孝额头相抵,伸出舌尖在殷唇上舔舐。 闻孝睡得深,丝毫没有反应。 谢问慢慢支起身,把人笼在身下,单手迫使那唇瓣打开,舌枪闯入毫无防备的齿关,向深处进攻。水/乳/交融的声音在屋内嗤嗤作响,另一只手从秋衣下摆探入,捻住闻孝胸前的乳粒。一会扯一会揉,粉红的嫩花被折磨得肿胀起来。 谢问隔着单衣轻轻咬住那凸起的部位,闻孝嘤咛一声,他便咬得更凶。情/欲浮动的网被一阵拍门声敲碎,谢问缓了缓,抽开身套好衣物,轻步离开了房间。 长安这次的主题是“笑靥”,预备开年发售的珍藏系列玉石。包括和田玉、独山玉在内的软玉珍宝,李氏这次翻出了积攒已久的库存,当然预售价格也堪称天价。 若非和田黄玉实在弥足珍贵,圈子里也不会讶异长安珠宝把最高端的产品交给一个才出道一年多的男团。 闻孝这厢生了病,谢问的意思是让他在酒店好好休息,自己和小树可以先拍。 长安的人对顶流还算客气,也不知是不是看在那位病人的面子上,没有为难他二人。 乔新树敲了半晌门,结果是谢问出来,顿时拉下了脸:“让我进去看看。” 谢问带上锁,“睡了,别烦他。” “他从来不觉得我烦。”乔新树嘀咕道。 拍摄场子已经搭起来,就在酒店不远的草坪。两人换好服装,才发现现场还来了另一个人。 “晴姐。”乔新树笑着打招呼,谢问也礼貌性地点点头。 冯晴晴靠在椅子上抬了抬手,没说话。 片场的气氛似乎有些尴尬。 乔新树把谢问扯到一边:“我听老四说,这个代言本来是冯晴晴的。等于我们是中途截胡,惹她不快了。” 谢问皱眉:“老四怎么知道的。” “方疯子告诉他的。” 冯晴晴在国内火了七八年,圈子里人人见了都要叫一声晴姐,实打实的一线女明星。李家与腾优预备联姻的事被两家人瞒得很好,冯晴晴若不是方家小姐的闺蜜,也不会晓得。 长安珍藏系列玉石的代言是李家看在方小姐的面子上,送给冯晴晴的。本来长安珠宝也不需要明星代言,可李重山迫于形势提早向李夫人摊了牌,虽说李夫人不能立刻接受自己儿子的意中人,但给个长安的首代言去赔罪,是基本的礼节,她不会吝啬。 没了方家这层关系,冯晴晴的代言自然是要换的。 昆明的拍摄组看到冯晴晴来时,头都大了,人家一线女明星来也来了,总不好把她轰回去。再加上方家小姐央着李夫人,说有男有女,拍起来效果才好。 李夫人心里对她有愧,可又怕儿子知道要不高兴,最后一点代言的小事闹到李重山那,李总直接点了谢问和乔新树作陪。 本是万里挑一、证明身价的代言,一下子签了四个人。含金量定是比不上单人的份。 ASD的三人没所谓,冯晴晴受了一肚子气,还要和男团联名代言,当然没有好脸色。 “笑靥”的宣传片是以古风为元素,根据不同品类的玉石,夹杂唐汉风格,搭配不一样的效果图。闻孝不在,有些指定给他的产品便无法拍摄,剩余三个人的量按照正常进度,两天是可以拍完的。 但冯晴晴总不满意最后的片,拖着谢问和小树在片场待到十一点多,才肯放众人回去。 夜深时分,洲际酒店大堂的门转出来一个高挑的身影,那人一头奶灰的短发,犹如暗夜里的冷箭折射出浸寒的光芒。他气势汹汹直奔往电梯,用手机壳的一角敲在23层的按钮上。 他上身还套着羽白色的棉服,是刚从寒冷的地方过来。电梯门开,柔厚的地毯吞噬了他的脚步,他随手抓住一个推着清洁车的服务员,将人拽到2307室的门口,用脚踢了踢门:“打开。” 服务员哆嗦道:“这是违规的” “我让你打开。”那人似乎耗尽了耐心,墨镜都挡不住他浑身溢出的烦躁。 门应声而开,他立刻钻进去,对外头的服务员道:“滚。” 闻孝是被一瓶冷水泼醒的,药力尚未压制住他的体温,骤然的冷气让他脑仁一抽一抽地疼。 方如生掀开被子,骑在闻孝身上:“起来。” 闻孝浑身滚烫,双手无力地推他。方如生屹然不动,揪起他的衣领:“闻孝,明天是我的生日。” “你他妈送这么一份大礼给我,”方如生扔了墨镜,双眼瞪着瘫在床上的人,“你个婊/子早就跟李重山睡了是吧。” 闻孝被方如生一吼,脑子终于清醒过来,掀起眼皮扫过方如生:“是。” “那他妈是我姐夫!!你耍我玩呢闻孝,长本事了,啊?!!”方如生极近癫狂,双腿下了死力摁住闻孝,“你全网黑的时候,我求着我爸去给你找片源,我想着你是第一次,怕你受不了一直忍着不碰你!你怎么对我的?!” “我让你含一次,你他妈要死要活的,转头就去李重山那找肏!”方如生一边咆哮一边动手解自己的裤子,闻孝痛苦地挣扎,用尽全力把他踹开,滚下床就往门口跑。 方如生踩着被单拉住他的衣领,闻孝哑着嗓子喊道:“救命!” 下一瞬方如生捂住他的嘴将人掼倒在地,闻孝双手在空中扑腾,碰倒了木架上的琉璃花瓶。瓶身落地而碎,闻孝伸手去够断片,趁着方如生不留神,刺啦一下划开了他的耳朵。 “我忍你很久了,方如生。” 闻孝话音未落,方如生卡住他的手腕往后扳,也不管自己被伤了耳朵,铁了心要把闻孝肏死。 他扒下闻孝的裤子,将孽根抵在肉口,带着愤恨和怒意,毫不留情地往里冲。闻孝咽唔一声,不管不顾地往前爬,逃离的姿态让方如生怒火中烧,他猛然站起来,双臂把住闻孝的脚踝,将人倒立在地上,肉/棍对准甬道,泄力往下一撞。 闻孝后脑磕在墙棱角,地板上散落的玻璃片好比刑场,刺得他痛不欲生。 闻孝仰视着方如生的脸,桀骜张扬、自负邪性,没有一丝怜悯地,把他当作工具一样,用肉/棍羞辱。 近零点拍摄组才收工,谢问在小助理冲进片场的时候,眼皮便跳了一下。 小助理嗓音中的恐惧顺延到他身上:“有人闯进了孝孝的房间,把门反锁了。” 方如生把闻孝折在墙角,逼着他看自己是怎么肆弄他的小/穴。他被极致的快感包裹住,早就忘了看身下人的反应,他只觉得闻孝乖乖躺在他身下的场景,是他无数个日夜所渴求的。他想怎么摆弄都行,不必再顾及谁,反正他被别人用过,谁肏不是肏。 闻孝半阖着眼,后背早就没了知觉。方如生见他这副任人肏弄的模样,心中说不出的痛快,两人靠最私密的器官相连,他站着将分身捅进肉/穴,这种征服的快感,无人能带给他。他有些后悔没早点把人搞上床,哪怕是这样强势的进入,甬道里还是软得一塌糊涂,根本就是百年难遇的名器。 闻孝在太子爷手里,变成了站着泄欲的玩物,当谢问冲回酒店用砍刀劈断门内的反锁链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幅场景。 闻孝在嘈杂的呼救声中,慢慢恍过神,他看见谢问哭了。 好像还有谁,一直在他耳边唤他的名字,他也迟钝地想不起来那个人的样子。他只知道自己被人抱在怀里,摇晃的灯光,颠簸的路程和看不见的泪痕。 有人隔岸观火, 紧扣的双唇是世间的冷漠。 有人听信传说, 伤人的误会和不堪的巧合。 他为何凉薄,他是如此不舍。 {15} 2050年年底,娱乐圈最大的谈资便是ASD男团。 十二月十五日的凌晨,一条被路人拍下的视频登上热搜榜首,不到一个小时成为爆点,全网沸议。 视频是在昆明洲际酒店拍的,短短八秒,乔新树把方如生摁在地上用拳头捶了十来下,视频被一只手打断,匆匆结束。紧接着又有人爆出在当地的白莺未医院,谢问当胸踹倒方如生的画面。 乔新树殴打太子、谢问殴打太子两条tag占领了各家媒体首页,从微博到豆瓣知乎,ASD团成一夜间成为全国人关注的焦点。有不少圈内的资深人士猜测,由于涉及到了刑事案件,字母男团也许将面临解散。 视频被曝出后,ASD团的官博迟迟没有动静,谢问工作室,腾优视频没有任何声明,吵翻了天的粉丝在墙外跳脚,涉事人关在围墙里纹丝不动。 白莺未是一家私立医院,正门口有四颗五人抱的石柱,建筑偏西欧风,挂在正楼上的红十字,是这一片最鲜艳的颜色。 急救楼下,卫院长身后跟着一群人等在正门口。零点四十分,一辆炫黑商务车停在台阶前,唐开率先下车,替后面的人打开车门,卫院长立刻迎了上去:“李总。” 李重山脱下大衣扔给副手,径自往里走,也不接话,后面又下来一人,立在车旁。 唐开小声提醒道:“直接说情况。” 卫院长快步跟上李重山,压低了嗓音:“情况不太好,后脑磕伤,伤口约四公分。后背被玻璃渣刺穿,下肢多处撞伤,还有…肛裂,出血较严重。” 李重山骤然停下脚步。 唐开最先察觉到他周身的气场,浓郁的压迫感让在场的人不敢喘气。李重山阴着脸默默转了转手腕上的表,唐开见状冷汗就下来了。 李氏老总其实很少发火,身居高位,有时真生气了也不能表现出来。唐开在他手下办事很多年了,对李重山的事,事无巨细全都清楚。 一旦李重山转表,就是暴怒的象征。 唐开忙把后面那人请到前面,推着卫院长往里走:“闻先生就拜托您了,这位是华科同济医院的外科医生,姓孟,手术由他接手。” 唐开将一众人打发走,自己顶着发麻的头皮跟在李重山后面。 急救手术室还亮着灯,整层楼被清空,长椅上谢问和乔新书头也没抬,像没发觉李重山的到来。 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一步,是所有人没预料到的。艺人一旦动手,注定失去做偶像的资格,前路断送不说,还要忍受无尽地责骂。 大概唯一可庆幸的是,没有把闻孝扯进去。 李重山扫了二人一眼,“方家的人到了么。” “到了,在方少爷病房。” 李重山顶着显示牌上手术中三个字,一时间竟有些站不住。他感觉自己眼底好像有多年不曾见的湿意,方才关于闻孝的每一个字,都足以令他跌入寒窖。 他转身不再看,推开会议室的门:“把方华兰叫来。” 孟迟戴上口罩,换好手术服,人被遮得严严实实的,那双露在外面的眼如封存已久的琥珀,莹亮剔透,望进去便能深陷。 手术正进行到一半,后脑的伤刚刚缝合完毕,孟迟走上手术台,旁边的护士递过去镊子,孟迟手一抖,东西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叮咚声。 手术室所有人抬头望着他。 “孟医生?” 孟迟僵硬了几息,“没事,继续。” 方华兰猛地站起来:“不行,我不同意。” 李重山靠着椅背淡淡睨着她:“你们方家现在有什么资格跟我提不同意这三个字。” 李重山拦着所有人不让发声明,方家也不敢得罪他,到现在没人吭声。 他根本不在意谢问和乔新树的星途如何,他只关心闻孝。 方家想解散ASD团,避免回应舆论,过几年大家忘了这茬,方如生便什么事都没有。 他偏不同意。 在视频中方如生是受害者,可实际上他才是残酷无情的施暴方。方如生不怕死地动了他的人,他就不会让方家安生。 “我替我弟弟道歉,真的,我不知道他痴迷闻孝已经到这种疯狂的程度了…”方华兰一直站在桌边,半刻不敢松懈,“如生退圈我们可以接受,但终止合作的事,你是不是再考虑一下。” “至少跟我父亲谈谈。” 李重山嗤笑道:“你爸来了么。” “他没来,就代表默认我的一切决定。”他不自觉提高了音量,对华兰的耐心已用尽,“两点前让你弟弟滚去别的医院,我不想再看到他。” 方华兰有的时候真的非常想一巴掌呼死自己的亲弟弟。李氏单方面解除婚约,赔给她的补偿比一众女明星的资源都好,借着这个由头,还能在李夫人面前买个人情,即便当不了李家的媳妇,以后的路也不会难走。 如今方如生搞了李重山的心上人,李家没把他送进去完全是为着闻孝的名声。从前方如生小打小闹家里都帮忙兜着,只要闹得不大,方家都不会管他,可这次惹怒了李重山,表面上看,方如生只是退了圈,可没了李氏这座靠山,方家能走多远。 腾优的各个股东没有不盯着他们家的,一旦这件事传出去,方家势必会被方如生连累,到时家族倾覆,方家焉有完卵。 方华兰这会一肚子委屈,她就搞不明白了,李氏这样捧着闻孝,也不怕那人福薄受不住。 凌晨两点一刻,闻孝被推出手术室,直接转入单人病房。 李重山透过门前的小窗,往里面看。外人以为他是不想进去,其实他是不敢。 从知道消息的那一刻起,他一直避免听到闻孝的名字,甚至有点庆幸自己没看到闻孝那时的样子。 如果看到了,他真的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 “李总来得挺快。”李重山闻声回头,谢问靠着长椅,迎上他的目光,两人对视,李重山见对方眼中有几分讽刺,细看竟还有一丝嫉妒。他不明白谢问的敌意来自哪里,可若对方不善,他也不会给好脸色。 李重山坦然打量着他,又发觉自己跟个毛头小子较劲,有些可笑。孟迟脱了一次性的外罩,悄然走到两人中间,挡住了双方的视线:“他最快也得下午醒,期间不要进去打扰。” 李重山收回目光,点点头:“辛苦孟医生,我就在旁边的病房休息,有任何情况通知我。” 孟迟转向另外两人:“你们的伤也去处理一下吧。” 谢问起身嘶哑地开口:“我能进去看看吗。” “最好不要。” 谢问了然,手掌抵在门上,静立了一会才带着乔新树离开。 孟迟目送两人,直到身影消失,他慢慢摘下口罩,转身进了病房。 闻孝睡得很沉,脸上苍白无血色,手背上蔓延着青紫交错的脉。 孟迟坐在椅子上,很久都是同一个姿势,他一袭白衣,似立于雪中的松柏,目光坚定而温柔地望着床上的人。 良久,病房有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孟迟在心里默念,好久不见。 {16} 人童年时期发生过的事,无论好坏,总是会深深刻在脑海里。 闻孝的童年是他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了,荣县的风水养人,多出江南淑秀,男子也不例外。在街头弄巷,多数可见翩翩儒雅的公子,闻孝的父亲就是个书生面相的人。 从九洞栈桥划船三里,绕过西边的裁缝店,再往里去十来步,便是荣县小悟乡有名的豆浆铺子。那儿的玫瑰豆浆,味道一绝。从花圃里摘下盛开的花朵,晒干碾磨,再刷上薄薄的一层蜜,封存在罐子里,等取出来时花香四溢,沁人肺脾。 这铺子的老板便是闻孝的父亲。闻孝在花房里长大,从两岁开始喝,经年以往,渗入骨血,酿造了一身骨香。八九岁的时候,父亲总是喜欢把他扛在肩上,双脚踩着木舟,带他去采莲蓬。 闻孝从小就生得白白嫩嫩,个子长得慢,坐在父亲肩上晃着腿,像是从九天下来的小仙童。 在他的记忆中,父亲和母亲一直非常相爱,他父亲是个老实人,文质彬彬的说话从来都慢条斯理,即便是做了豆浆的生意,身上也少有铜臭味。父亲是在理发店认识母亲的,那会母亲是荣县的大美人,肤若凝雪,眉眼含笑,谁见了都忍不住要多看两眼。 嫁给父亲之后,她便成日待在花圃里摆弄那些玫瑰,后来嫌花样太少,又加了芍药、月季和茉莉。整条巷子一到春季,迎面而来的芬芳轻易便能让人放下世俗。 小闻孝总是坐在门槛前的矮凳上看母亲浇水,母亲会回头叫他笑笑,那声音婉转细腻,他一直都记得。 闻孝出生时,隔壁的孟迟已经五岁了。孟迟最爱的事就是闻家的两个大人外出,把小家伙放到他们屋照看。他会拿着奶瓶喂闻孝,看小家伙吸允奶嘴的模样,甚是有趣。也会晃着扇子帮闻孝纳凉,瞧着他沉睡酣香,心里总是欢喜的。 上学之后,闻孝便背着小书包跟在孟迟后面。孟迟成绩向来出色,暑假里白天带着闻孝去荷塘摸鱼,黄昏时披着余晖归家,搬一张方桌到电扇下,催着闻孝写作业。 闻孝五岁那年办了场生日宴,最后合照时,孟迟搂着闻孝脸上扬起灿烂的笑,就连眼底的笑意都能轻而易举地发现。 和孟迟的竹马之情,被闻孝细心存放在历史的文笺中,不敢轻易回味。 闻孝睁眼的刹那便感知到布满全身的酸痛,他双眼蒙着一层水雾,还没想清楚自己是在哪就撞进了孟迟的双眸里,闻孝动了动手指:“是你呀,孟迟。” 庄毅是被上将亲自从军区总局送出来的,对方年过五十,肩章是绿底三星,面容威严,拿着庄毅的项链,托着他的手背将东西放在掌心。 “你放心,我既然答应了就不会让人动他,也不会让任何人调监控。这件事到此结束,翻不出花来。” 庄毅将项链戴好塞进衣领里:“麻烦您了。” 上将拍拍他的肩,神色惋惜:“你父亲的事我也才听说,你现在这样挺好。什么也不掺和,是最安全的。” 庄毅挺直背,阔摆右手向对方敬礼,随后转身上了车。 小助理踩下油门,越野车钻入深林,没一会就不见踪影。庄毅是凌晨两点到的昆明,路上耽搁了一会,直接让小助理把他送到总局。 注定的不眠之夜。 网上关于ASD团的事什么猜想都有,内斗分裂、拆团散伙,人人都等着看ASD的笑话。为方如生打抱不平的,为谢问发声的,为小树辩白的,各家都有理。这些庄毅并不看重,让他来总局求人的只有一个原因,就是怕这件事扯出闻孝。 等他赶到白莺未时天刚蒙蒙亮,他也没去病房,直接找了个休息室,倒在床上便睡着了。 方华兰好不容易等自己弟弟消停下来,连忙招呼着护工去推床,结果一动,方如生又立刻睁开眼。华兰被折腾得没了脾气,软的使了硬的也使了,方如生怎么都不肯走。 “闹了一晚上了,你什么时候能成熟一点?” 和闻孝相比,方如生的都是小伤。他总觉得差点什么,闻孝睡了他姐夫,他比他亲姐姐的反应还大。他以前从来不知道闻孝和李重山有一腿,就像自己等待已久的蛋糕,明明拆封的人应该是他,却在中途得知,这蛋糕被人品尝过。 如鲠在喉,教他怎么能忍。 他向来瞧不上那些小地方出来的人,土里土气,没见过世面。闻孝最初给他的印象就是如此,在一百多人里拼了命想出头,跟在塘里扑腾的泥鳅无差,看起来非常可笑。 他知道闻孝的挣扎是没用的,最后还是得回来找他。 如他所料,闻孝回来了。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闻孝在他面前总是一个表情,敷衍牵强的笑。他很不喜欢。 昨天乔新树打他,他没还手,谢问踹他,他也没还手。他脑海里一直都是闻孝流血的场景,睁开眼是,闭着眼也是。 怎么都忘不掉。 闻孝从头到尾只跟他说了两句话,他慢慢明白过来,这一场冲动的暴行,没有换来他想要的东西。 方如生苟着腰,落寞地问:“姐,我是不是做错了。” 李重山搞了一碗鸭血汤,拎到闻孝病房口却被孟迟拦住。倒是稀奇,这位朋友介绍的孟医生在车上就是一句话不讲,昨晚不让进,今天又不让进。 李重山还是头一次碰到这种情况。 “这个汤他现在不能喝。”孟迟掩上门,立在门口不让李重山往里看,那动作也说不出有多刻意,却正正好挡住了李重山的视线。 “那我进去看看他。” 孟迟分毫未挪,“病人还没醒。” 李重山憋屈极了,可他又不是医生,治病的事他是一点都不懂,全凭孟迟在这说道。他一屁股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做一副死等的架势:“我在这等他醒。” 乔新树抱着一罐子海带汤,也被孟迟堵在门口不让进。 理由一样,人没醒,汤没用。 小树隔着一个座位坐在李重山旁边,掏出手机给谢问发消息:别买了,医生不让吃。 两人坐了近一个小时,愣是半句话都没说。李重山手机里三百多条消息,翻都翻不到头,忙着公事没空讲话,小树这边被自家的经纪人每隔三分钟骚扰一次,哭着喊着让他回去。 无形的屏障自两人之间升起,又在庄毅从对面的休息室出来时瞬间打破。 几乎是同时,李重山和乔新树从手机里抬起头,跟庄毅打了个照面。 乔新树明显感觉到李重山的姿势变了变,他之前是懒散地靠在椅背上,抿唇不说话,庄毅出现的那一刻起,他下意识地挺直了身,手机也反扣在大腿上,脱口道:“庄少来得够快。” 昨天谢问呛他的话,他拿来呛庄毅。 李重山半分没发觉自己这语气和他眼里的毛头小子一模一样。 庄毅没睡几个小时,一大早起来看到李重山的脸,显然不快。乔新树抱着保温桶,在一边瞠目。 庄毅扯了下嘴角,斜视着李重山,那眼神乔新树看得明明白白,分明就是宿敌,挑衅又不屑。 庄毅绕过两人,径自去敲闻孝的病房。 开门的人依旧是孟迟。 “孟医生?”庄毅略带讶异地问。 孟迟点头,“病人没醒。” 拒之门外的意思相当明显了,李重山环胸轻笑一声,仿佛看到庄毅碰壁是件令人很愉悦的事。 “什么时候能醒?” 孟迟双手抄袋,一本正经道:“说不准。” 闻孝靠着软枕,将孟迟切好的苹果塞进嘴里。 “慢点吃,”孟迟锁上门,坐到床边,给人量了下/体温,“烧退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 孟迟轻叹,换上新的输液瓶,把被子往上提了提。“别的人我不知道,只是那位庄少,你怎么还在他手底下打工?” 闻孝不解:“怎么了。” “去年你受伤,是庄家做的。” {17} 二零五一年元月一日,方如生正式宣布退团,从此不再接触圈内任何事物。 消息犹如投掷到沸腾湖水里的鱼雷,将本就争论不休的网友炸得不知所措。 “操了,方太子这什么情况啊?退圈了?” “受害者被逼退圈,不知道得罪了哪位啊[吃瓜]” “这事说不定另有隐情,谢哥和小树到现在都安静如鸡” “快去看ASD的官博!!!我要枯了” 同一天,曾经火爆全国的ASD男团发布通告,暂停一切团内活动,就连所有粉丝都期待的跨年晚会,ASD也无法再参加。 谢问工作室发了个不痛不痒的声明,他本人和小树没再发过微博,顶流和天才作曲家似乎终于走下神坛,从巅峰跌落。 可稍微清醒一点的人便会从中窥探到蹊跷。 从方如生被打,到视频曝光,事件发酵,方家从来没提过上诉报警的事。不仅如此,通常这种闹得沸沸扬扬的案件警方会主动介入调查,而事发到现在,没有任何动静。 一切都停在了表面。 除了ASD的活动全部停止外,惊世剧组的拍摄和长安的代言也纷纷中止。 代言缓一缓倒是没什么,珠宝的预售日期随时都能改,但剧组两百多人停工,场地、人员、酒店,不是所有人都能烧得起这个钱。李重山吩咐了所有相关的进度停下,只为了等闻孝出院。 半个月前浩浩荡荡三十来人到昆明的拍摄组,如今只剩了四个人。 李重山和庄毅不能久留,三天后一个飞机一个高铁离开了昆明。谢问和乔新树打定主意不肯走,闻孝一个躺在床上的病人,能有什么办法。 他没觉得有什么,反而是小树,一天要往他这跑几次。守着输液瓶怕点滴打完了没人换,趴在闻孝的床边,眼睛红红的望着他。 “我不逼你写词了,你要快点出院。我可是为了你葬送了前程” 闻孝精神尚可的时候,会陪着他絮叨两句,揉揉他的紫发,心情便能舒畅些。不大好的时候,昏昏沉沉能睡一下午,夜里后背疼痛难安,有人细细用毛巾擦掉他的冷汗。 闻孝不知孟迟和谢问私下达成了什么协议,两人开始时略有些不对付,到现在晚上轮流进病房照顾他。头几天下不了床,孟迟就端个水盆,一点点给他洗身子。晚上想去洗手间,谢问不顾他阻拦,横抱着人到马桶边上。 闻孝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过了这么些日子,总觉得自己快被伺候习惯了。 他之前受过伤,恢复的比旁人要慢一些,等到勉强能下床已是半月之后。孟迟扶着他到阳台的软垫上坐下,拿了件针织衫搭在闻孝肩上。 闻孝望着远处高空的大雁,也不说话。半晌,孟迟坐到一旁剥橘子。 闻孝目光转移到他的手,素指纤长,骨节分明。掰下来的橘子瓣放到闻孝面前的果盘,如一只只静立的小舟,泛着橙黄剔透的色泽。 这双手应该治病救人,而不是在这里陪他消磨时间。 闻孝知道美梦该醒,他不经意问道:“你什么时候走?” 孟迟动作一滞,“我不走我在首都等了你一年,你还打算让我等多久。” “孟迟。”闻孝没动那些橘瓣,抬眼疏离地望着对方,“我被多少人肏过,你知道吗。庄毅、谢问、李重山、方如生这是我第二次被干进医院,第一次是因为” 孟迟猛地站起来,闻孝没有回头,咔哒一声,房门被关上,他闭了闭眼,浑身的力气被抽走一般靠在椅背上。 再抬头看时,那群大雁早已不知去向,大约是去了南边,更温暖的地方。闻孝想着想着,便有些羡慕。 他保持着那个姿势不知坐了多久,身后的门被推开,孟迟手里拿着一支玫瑰,在闻孝微讶的目光中一把将他搂入怀中,一如当年那个十岁的男孩。 孟迟将手轻轻搁在闻孝脑后的纱布上,温柔缱绻的嗓音划过他的耳畔:“傻子。” {17} 二零五一年元月一日,方如生正式宣布退团,从此不再接触圈内任何事物。 消息犹如投掷到沸腾湖水里的鱼雷,将本就争论不休的网友炸得不知所措。 “操了,方太子这什么情况啊?退圈了?” “受害者被逼退圈,不知道得罪了哪位啊[吃瓜]” “这事说不定另有隐情,谢哥和小树到现在都安静如鸡” “快去看ASD的官博!!!我要枯了” 同一天,曾经火爆全国的ASD男团发布通告,暂停一切团内活动,就连所有粉丝都期待的跨年晚会,ASD也无法再参加。 谢问工作室发了个不痛不痒的声明,他本人和小树没再发过微博,顶流和天才作曲家似乎终于走下神坛,从巅峰跌落。 可稍微清醒一点的人便会从中窥探到蹊跷。 从方如生被打,到视频曝光,事件发酵,方家从来没提过上诉报警的事。不仅如此,通常这种闹得沸沸扬扬的案件警方会主动介入调查,而事发到现在,没有任何动静。 一切都停在了表面。 除了ASD的活动全部停止外,惊世剧组的拍摄和长安的代言也纷纷中止。 代言缓一缓倒是没什么,珠宝的预售日期随时都能改,但剧组两百多人停工,场地、人员、酒店,不是所有人都能烧得起这个钱。李重山吩咐了所有相关的进度停下,只为了等闻孝出院。 半个月前浩浩荡荡三十来人到昆明的拍摄组,如今只剩了四个人。 李重山和庄毅不能久留,三天后一个飞机一个高铁离开了昆明。谢问和乔新树打定主意不肯走,闻孝一个躺在床上的病人,能有什么办法。 他没觉得有什么,反而是小树,一天要往他这跑几次。守着输液瓶怕点滴打完了没人换,趴在闻孝的床边,眼睛红红的望着他。 “我不逼你写词了,你要快点出院。我可是为了你葬送了前程” 闻孝精神尚可的时候,会陪着他絮叨两句,揉揉他的紫发,心情便能舒畅些。不大好的时候,昏昏沉沉能睡一下午,夜里后背疼痛难安,有人细细用毛巾擦掉他的冷汗。 闻孝不知孟迟和谢问私下达成了什么协议,两人开始时略有些不对付,到现在晚上轮流进病房照顾他。头几天下不了床,孟迟就端个水盆,一点点给他洗身子。晚上想去洗手间,谢问不顾他阻拦,横抱着人到马桶边上。 闻孝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过了这么些日子,总觉得自己快被伺候习惯了。 他之前受过伤,恢复的比旁人要慢一些,等到勉强能下床已是半月之后。孟迟扶着他到阳台的软垫上坐下,拿了件针织衫搭在闻孝肩上。 闻孝望着远处高空的大雁,也不说话。半晌,孟迟坐到一旁剥橘子。 闻孝目光转移到他的手,素指纤长,骨节分明。掰下来的橘子瓣放到闻孝面前的果盘,如一只只静立的小舟,泛着橙黄剔透的色泽。 这双手应该治病救人,而不是在这里陪他消磨时间。 闻孝知道美梦该醒,他不经意问道:“你什么时候走?” 孟迟动作一滞,“我不走我在首都等了你一年,你还打算让我等多久。” “孟迟。”闻孝没动那些橘瓣,抬眼疏离地望着对方,“我被多少人肏过,你知道吗。庄毅、谢问、李重山、方如生这是我第二次被干进医院,第一次是因为” 孟迟猛地站起来,闻孝没有回头,咔哒一声,房门被关上,他闭了闭眼,浑身的力气被抽走一般靠在椅背上。 再抬头看时,那群大雁早已不知去向,大约是去了南边,更温暖的地方。闻孝想着想着,便有些羡慕。 他保持着那个姿势不知坐了多久,身后的门被推开,孟迟手里拿着一支玫瑰,在闻孝微讶的目光中一把将他搂入怀中,一如当年那个十岁的男孩。 孟迟将手轻轻搁在闻孝脑后的纱布上,温柔缱绻的嗓音划过他的耳畔:“傻子。” {17}下 病房内多了一个竖棱玻璃花瓶,每天有都一支玫瑰斜插入其中。 独独的一根茎支撑着层层绽放的花瓣,置于瓶中,用半升水滋养仅存的鲜活。花艳如红霞,叶翠似深翡,无论谁来,第一眼都是望在它身上。 今日是一对并蒂,大的开得灿烂,小的还是个花骨朵,弱弱缩在一旁,不与争艳。 闻孝走过去轻轻撇下欲坠的红瓣,柔软滑手,于鼻尖微嗅,暗香涌动。其实他很喜欢玫瑰,幼时最爱,现在也不曾改。 那些在蜜刺中盛放的精灵,一个比一个妖冶,不会伤人,却能保己。 闻孝把花瓣搁在玻璃瓶旁,原本一派生机的画面被突然逆转,呈现衰败之感。都说玫瑰是热情的象征,可它生来带刺,如何能热情,分明是高贵孤独的物种,却因为如火的外表,被冠以爱情的名字。 “不知何事意,深浅两般红。” 闻孝挑眉,回头略带诧异的盯着谢问:“你也知道这句诗。” “唐彦谦的玫瑰,我很喜欢的一首。”谢问把带来的保温盒拆开,将闻孝按在床上,“先吃饭。” “唔,我也喜欢最后这两句。”闻孝靠着背枕,拖鞋伸进被窝里,等着谢问把小方桌摇起来推到他面前。 “谢问。”闻孝唤了一声他的名字,谢问把筷子塞到他手上:“怎么了。” “我出院之后,你打算怎么办?” 谢问避开他的目光,垂着眼剥虾,将一整结香嫩的虾肉放到他碗里,若无其事道:“我搬去临海壹号,和你住一起。” 闻孝抿唇:“那是李重山的房子。” “我在隔壁买了一套。” 闻孝放下筷子,捏了捏眉头:“那天我和孟迟说的话,你都听见了,我” “你不用说同样的话来刺我,”谢问自顾自用调羹拌凉排骨汤,抬眼锁住闻孝的脸,无比坚定道,“你赶不走我。” 闻孝记得那天谢问的泪,一滴滴打在他脸上,谢问那样的人,如果不是真的伤了心,断断不会哭成那个样子。 到这地步他若还看不明白,便真的是个傻子了。 晚间九点,谢问准时端着盆热水到闻孝面前,把那双脚从被子拿出来,反复试好了水温,才哄着人放进去。 闻孝耷拉着眼皮,困得像只要冬眠的松鼠,把被子裹在身上,乞求里面的温暖。 “泡完再睡。”谢问蹲在地上,双手刚刚好握住他的脚踝,裤腿被细心的卷上去,水盆里的玉足被热水浸过后,开始渐渐变红。谢问掬起一小捧水浇在闻孝的小腿上,水珠顺着那一截往下滑,无声落入盆中,闻孝只觉一股暖意自脚底蔓延至全身,驱走了他的寒意。 他忍不住张开脚趾,在水里溅起波浪。 谢问握住他的脚后跟,搁在自己腿上,用毛巾细细擦干,桃花仙从头到脚都是白的,被蒸得嫣红的双足衬在谢问的深色裤腿上,犹如上好的美玉。谢问瞧着,心湖荡起涟漪,于是低头吻在闻孝的脚背上。 闻孝清醒了几分,低着脑袋不明所以看着谢问,好像没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谢问缓缓起身,两臂撑在他身侧,凑过去就想亲他。闻孝一下缩回床上,用脚踹他:“你别亲我!” 谢问把人困在怀里,双眸如漆,唇角勾起:“嫌弃你自己呢。” 闻孝推又推不动,立刻承认:“是。” 谢问用手护住他后脑,低头一口咬在耳垂上,还用唇瓣厮磨着:“那正好,把你嫌弃的这个人送给我吧。” 乔新树小心翼翼拆开纱布,捏捏闻孝的肩:“结痂了!” 闻孝穿好衣服,又躺回床上,等着小助理把粥端到他手边。乔新树盘腿坐在一边,眉飞色舞的模样全然不像是丢了工作的人,他的紫发长长了些,颜色也褪了不少,今日穿着带绒的浅紫色卫衣,下面是破洞的牛仔裤,似个水葡萄挂在闻孝身边。 闻孝踹了一脚水葡萄:“下去,我要吃饭。” 乔新树把屁股挪到凳子上,支着脑袋抱怨:“你越来越像个少爷了,成天凶我。” “我对谁都这样。”闻孝捧着小碗,米粥的热度恰到好处,不烫嘴又喝着暖暖的。 乔新树哼唧两声:“那可不是,你对那个孟迟就不一样。” “要不是你在背后撑腰,他敢拦着我们不让进?你也太偏心了,有什么好的,成天穿着白大褂飘来飘去,长得还没谢哥好看” “收拾好东西就出发吧。”乔新树一个激灵扭过头,孟迟正盯着他微笑。 银瑞林国际大酒店,旁边就是昆明石林风景区。 闻孝伤恢复得差不多,庄毅交代小助理要带着他在昆明好好转一转。世界地质公园的魅力确实不同凡响,林海松涛,柱石参差,漫步山间,剑峰罗列。 可惜闻孝精神不太好,还没看够人便撑不住想睡觉。谢问把随身背的小毯子搭在他身上,一行人拥着闻孝往回走。 这次没人敢把闻孝单独留在一个房间,索性定了个大套房。谢问扶着人躺上床,孟迟换好药时,闻孝已经沾着枕头熟睡。 次日乔新树捧着酒店的早餐推开闻孝的房门,里面被单被掀开,早已空无一人。 {18} “人呢?” 李重山立在茶几旁,凌冽的双眼盯着在场的人,见没人说话,怒气更盛,抬腿踹翻了垃圾桶。 小助理暗自打了个哆嗦,不敢看李重山,旁边几人当没看到李总发火似的,都不吭声。只有乔新树,手边还放着准备给闻孝的早点,横着李重山道:“嚷什么,就你急,我们都不急?” 李重山偏头俯视小树:“这是第二次了。” 说着又扫了一眼谢问,“就在你们眼皮子底下。” “你以为我们愿意啊,”小树就见不得他一副训下人的模样,“人在医院的时候没见你花时间陪陪,现在人没了,你倒是头一个来兴师问罪的!” 谢问站在沙发后一把按住乔新树的肩,示意他冷静。 “我不该问你们的罪吗,姓冯的帮那疯子打掩护,你们猪一样地被拖在片场,不晓得回去看一眼?!”李重山指着乔新树,气得狠了,骂起人来不管不顾的。 乔新树本就委屈,心疼闻孝被疯子搞成重伤,这会一提眼眶都红了:“这事说到底是因谁而起?!” “我们是猪,你们长安的人多精呐,冯晴晴去片场他们屁都不敢放一个!”乔新树耸开谢问的手,噌的一下站起来,“要不是你们家那点破事,闻孝会被肏进医院?!!” “小树。”谢问再次按住乔新树的肩,“现在找人最重要。” 庄毅站在阳台的落地窗帘边,一直不说话。金边眼镜滑到鼻梁中段也不去扶,手里夹着一只点燃的香烟,浅灰色的轻烟缓慢飘动,犹如战后唯余的孤烟。 “孟迟,”他压根不理李重山,直接瞥向另一边,“他昨晚有没有说过什么。” 孟迟靠在闻孝的房门口,眼睫向下,日光打在上面形成一弯剪影。他看了眼凌乱的卧床,摇头道:“没有。” 庄毅皱着眉,将眼镜推至山根处,掐掉香烟,冷不丁蹦出一句:“你脑子被门挤了去送他戒指。” “你没资格说我。”李重山阴翳着脸,一团怒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却因为自己理亏,反驳的底气都没有。 唐开小跑着进房间,见着屋内气氛焦灼且尴尬,连忙把后面的两人拉进来:“问遍了全酒店,找到了两个人,凌晨见过闻先生。” 众人闻言都转向门口,谢问催促道:“在哪见到过?” 唐开指着一位穿制服的服务员:“她四点左右来顶层给客人送东西时,看到闻先生进了电梯。” 孟迟追问:“确定是他一个人?” 服务员点头:“对,因为凌晨四点几乎没人会走动,他一个人进了电梯,去了哪一层我就不知道了。” 李重山接过唐开递来的平板,沉声道:“他去了地下停车场。” 监控显示闻孝在凌晨四点十七分从三号电梯出来,穿过停车场出了酒店。庄毅望向另一位保洁阿姨:“你是在哪里看到的?” “差不多也是四点,我在打扫草坪那一块时,见到他跟着一个人上了车。” 乔新树捏着拳:“什么车,什么颜色,车牌记得吗?” 保洁面露难色:“我不懂车,只记得是绿色的,因为当时只有那一辆车在外面,我就多看了两眼,那车没有车牌。” 唐开解释道:“那一块似乎是监控盲区,能碰巧看到绿色的车已经是运气了。” 闻孝睁开眼,入目是一盏老式吊灯。 他躺在一张钢丝单人床上,房间及其简陋,墙壁斑驳,没有窗户,只有排风扇在轰轰作响。头顶的管道交错繁杂,他下床穿好鞋,门轴已生锈,咯吱一声竟被轻松拉开。闻孝左右探望,走道里昏暗寂静,他咬牙忍住后背的疼痛,一脚踏出房门。 外面的走道竟是一眼望不到头,两侧是密密麻麻的小窗门,可以想象这里有上千个一模一样的房间,大小不会超过十平米。 闻孝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若不是确定上面的日期是二零五一年,他真以为自己回到了民国时代。 他举着手机往左边走,约莫五分钟后才看到一座拉门电梯,而手机依然没有信号。他现在几乎可以肯定这座建筑物是埋在地下的。 许是地下潮湿,背后的伤又开始隐隐做痛,闻孝左右望了望,没看见半个人影,倒是发现了上十个监控头。 他按开电梯,往下随意停在一层。 这一层明显更亮堂,天花顶上垂下的吊灯似乎比他那一层的瓦数要高,明黄的光线点燃整条走道,连门板上的凹陷处也看得非常清楚。 他往里走,隐约听见某个房间有人在说话,便驻足停留。 “笑笑。” 耳边乍然响起的人声把闻孝惊得往后退了一步,他眯眼瞧了对方半晌,最后松开眉头,眼底布满尘霜:“赵女士别来无恙啊。” 女子穿了件卡其色的风衣,里面是灰绒打底衫,下.身直筒裤加黑色细高跟鞋。长发散在脑后,面容白.皙,只是细看也能发现隐藏在妆容下的苍老。 赵欣直愣愣看着闻孝,往他这边迈了一步,再一次道:“笑笑。” “别,”闻孝抬手挡在两人中间,挥出一道无形的墙,将赵欣拦在对面,“别着这么叫我。” 赵欣停下脚步,钉在原地。两侧的手无处安放,想开口,却又不知说些什么。 闻孝倚着墙,他后脑有些疼,即便刚刚睡醒,总觉得昏沉沉的,不大好受。“你找我来有什么事。” 赵欣眼底洇起湿意,将闻孝从头看到脚,一遍又一遍,“我回来了,就是想看看你。” 闻孝实在忍不住轻笑了一声:“赵女士是不是选择性的忘了一些事,导致你还以为可以这样若无其事地跟我讲话?” “笑笑,”赵欣还是执意唤那个名字,“我有不得不离开的理由,以后可以慢慢告诉你” “你知不知道他疯了。”闻孝试图让自己平静一点,可一想到疗养院里的父亲,就有无边的恨意袭来,汹涌而至,可以瞬间将他淹没。 “你知不知道他这几年是怎么过的,他把房子卖了,铺子卖了,一辈子的积蓄都拿出来也填不完你的那个窟窿!他谁都不记得了手里还成天拿着剃刀,因为你们第一次遇见就是在理发店。你告诉我,你抛下他,抛下我,究竟有什么天大的理由?!” 闻孝怒气攻心,脑后的伤口传来锐痛,他眼前一黑,一头载向地面。 赵欣扑上前扶住他,将人带回房间,闻孝缓了几分钟,捂着头躺回床。赵欣替他盖好被子,动作轻柔的让闻孝倏地忆起小时候,她也是这样给他盖被子。 闻孝背过身去,蜷缩成一团,不再理会赵欣。 “你身上的伤能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吗?”赵欣落座在床边的椅子上,声音显得有些小心翼翼。 闻孝没答话,赵欣知道他大约是恨透了自己,一时半会无法接受自己的出现。她起身倒了一杯热水放在床头:“如你所见,这里是沿用了很多年的基地,每个角落都有录音监控在地下更深的地方,和这个房间一样,里面关着的,全部是卧底杀手。” 闻孝依旧没有动静。 赵欣继续道:“你应该听说过京城赵家,我我是赵家旁支的一脉,十八岁从赵家出来,遇到你父亲,后来有了你。当年赵家急需一个女卧底出国,是没有人选了才找到我,我不同意他们那天是把我绑走的。” “笑笑,我别无选择。我只有替赵家做完了该做的事,我才能活着回来看你。” 闻孝慢慢转过身,不可置信地望着赵欣:“你把自己摘得挺干净,还把我当三岁小孩,以为编个故事就能哄哄?” 赵欣闭了闭眼,来时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此刻无论闻孝说什么,她绝无怨言。她把手伸到脖子后解下一串银链:“这是我唯一的身份象征,也是唯一能拿出来的证据。这种双环银链没有任何记载,无论是绝密级别的档案还是内联网,都查不到它的信息。” “所有佩戴这种项链的人,都参与过军方的卧底行动。” 闻孝在看到那条项链的刹那,直直从床上坐起来,他抓过那条细银链,脑海里不断闪过一句话: “去年你受伤,是庄家做的。” 四九年的十一月,ASD在华中地区巡演,那会正是团火爆的时候,全国巡演多达二十来场,而华中的那一次,是整个ASD团最后一次全团出演。 直到现在依然有现场的粉丝记得当时的情况,在跳第三首专辑乐曲时,闻孝被从天而降的闪光灯砸中后背,整个人载下舞台,肺部正中铁架。 锥心的疼须臾间就把闻孝吞噬,全场开始冒出此起彼伏的尖叫,台上的谢问直接跳下去,离得近的观众将闻孝围成一团,音响受到干扰发出刺耳的噪音,来来往往奔走的人嘴里都喊着救命,现场一片混乱。 当时也是谢问抱着他上了救护车,在华科附属的同济医院,闻孝待到了凛冬。 那之后闻孝再没上过舞台,ASD团也再没巡演过。 孟迟那天的话一字一句他都记得非常清楚:“庄毅的叔叔曾经去过你的病房,他们具体谈了些什么我不知道,只隐约听见一句,动手是家里的安排。” 闻孝捏着项链,渐渐攥紧了拳:“你不是想知道我怎么受的伤,现在我就告诉你。” “为了还你的那些债,我辗转在各个男人身下,像娼妓一样,乞求他们施舍我那点可笑的资源,你知道他们是怎么对我的?在床上凌虐我,折辱我,他们没把我当人看,你能明白那种无比恶心和绝望的感觉么?!赵女士,在你去实现你的家国情怀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自己的儿子有一天会被人当作婊/子一样,被三番两次的肏进医院?” 闻孝把项链猛地扔向赵欣:“哦,我忘了,你曾经跟我一样。” {19} “赵欣,我来跟他说吧。” 从听到闻孝的这一番话后,她就一直在掉眼泪,想抱抱闻孝,又不敢动作。泪痕将胭脂冲散,整张脸的妆都花了,她双手捂住脸,喉咙压抑着嘶吼,好像是天塌了,都不及这么悲伤。 闻孝靠着床头,他是第一次见自己的母亲失声痛哭,她不敢抬头看他,什么安慰的话都说不出口。母亲这样痛苦,他却冷眼旁观。 因为无法原谅。 门前的男子穿着黑色夹克,换掉赵欣,坐在闻孝床边:“赵诚。” “算是,你的舅舅吧。” 闻孝舒展眉头,眼睫下的瞳孔转向这个把他从酒店带来的男人,平平的语调道:“你想说什么。” “二零四八年年初,你爷爷在地里干活的时候心脏病病发,送进医院,同时查出了胃癌晚期。你爷爷只有你爸一个儿子,所有的费用都需要你爸承担。前前后后将近四十多万吧,还不算在重症病房里烧的钱,你爸想卖掉铺子,赵欣不同意,说你将来结婚不能没有房子,所以她拿自己的八万块积蓄做了投资。” 闻孝双眼微瞪,赵诚说的这些,他全然不知。 “当时你在住读,还有几个月就要高考,你爸妈都不希望这件事影响到你,所以你不知道。赵欣的投资是找的熟人,一周能返五倍本金,最开始当然不会有问题,四十万到手保住你爷爷在重症多住了一个月,可惜你爷爷没挺过来,五月初去世了。” “然后那笔钱就出问题了,对吧。” 赵诚揉了揉后颈,换了个姿势靠在椅子上:“我们是六月初找到赵欣的,她当时死活不肯跟我们走,但是境外的情况刻不容缓,我们一天都等不了。如果不是实在没有人选了,我们也不会找一个有家室的当时没人知道她能不能活着回来,为了断掉你爸的念想,我们放出了她做妓的消息。” 闻孝知道那段时间父亲是多么痛不欲生,小县城的人对他指指点点,闲言碎语不至于有多难听,却可以梗在心间,犹如刺一般,时不时就会痛一下。 赵欣骤然的消失击垮了他的父亲,在丧父丢妻的双重打击下,那个老实本分的男人变成了人人惧怕的疯子。 他看向返回房间的赵欣,站在门口还在默默落泪,闻孝突然破口大骂:“你有病是吗,你的牺牲让你特别自己感动?我爸疯了,疯了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他再也组织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再也没办法做他最爱的豆浆,就连我站在他面前他都认不出!” “闻孝,”赵诚直起身,神色透露着严肃,“军方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七千万的费用我们需要层层审批,上面说会安排人保护你们,至于派去的人是谁我们也不知道。这中间出了一些差错,才导致现在的局面。” “我见过太多比你凄惨的人,他们有的死于异国他乡,尸骨无存。有的死于我们看不到的黑暗地带,连姓名都不曾留下。有的还活着,但已经不是人样。所以对于你的遭遇,我只能说,非常遗憾。” “遗憾?呵呵。”闻孝闭眼仰起头,脑后的伤口又开始抽痛。 对这些人来说是那只是小差错,可对他来说,是一生的歧途。 赵诚弯腰捡起地上的项链,轻轻放在闻孝手边:“赵家向来倾向于解决问题,而不是解释问题。从我们获得的消息来看,军方派去的人并没有把你保护好,所以从今往后,由赵家接手。” “有我们在,你不会再受到伤害。” * 云南无量山山谷 丛林密布,郁郁葱葱,威远江自此而始,横亘于山崖间。谢问停下脚步,把随身背着的水壶递给乔新树:“先喝点水。” 山间气温低,小树打了个喷嚏,跺跺脚下的草:“今晚不会又要露宿山林吧?” 谢问看了眼西下的太阳,点点头。 乔新树累得半死,扶着藤条直喘气:“什么时候能找到啊” 谢问放下包,坐在树杈上打盹,他眼底泛着一片青色,下颚长出了胡茬,疲惫至极,一路上来都是在强撑。 半刻后庄毅迈着长腿从另一条小路下来,身上的冲锋衣沾满灰尘,脚底的皮靴遍布泥水。和谢问一样,非常狼狈。他靠在山石边,金黄的余晖照在侧脸,逆光看去,好似孤独的战狼。 “我们迷路了。” 乔新树瘫在地上:“不是吧。你真的一点消息都拿不到吗,这里只有你还有可能接触到那些,大概的位置,是不是该有个数。” 李重山和孟迟从后面跟上,“别问了,他知道个屁。” 庄毅轻啧一声,从口袋里拿出一根烟点燃,斜眼横着李重山。闻孝消失的第二天,他们找到了绿色车的踪迹,根据公路的监控录像,那辆车驶出了昆明市,一路朝西南方向,到达无量山地域,进入山林后,便再无踪迹。 据庄毅所知,云南山谷有两处军用基地,其中一处就是无量山。可这块归谁管,入口在哪,面积多大,他并不清楚。 茫茫山野,寻人何其难。众人带着两支五人的安保队,直冲冲进了山,遍寻不得,现在又被困在山间,李重山只好把两队人都派出去找路。 谢问皱眉睁开眼,从包里翻出两包泡面扔在地上:“只剩两包了。” 几人迫于形势第一次合作,分工很明确。庄毅有过底子,负责探路,谢问力气大,所有食物都背在他身上,乔新树负责背帐篷,李重山和孟迟殿后。 五个大男人白日翻山越岭,省了早饭不吃,可尽管如此,十来斤重的食物三天之后也仅剩了泡面。更糟心的是,得用冷水泡。 孟迟一声不吭地把帐篷搭起来,将最后一包丢在庄毅面前:“你的自己来吧。” 庄毅用鞋尖碾灭烟,双手抄袋:“针对我?” “庄少。”孟迟毫不畏惧与他对视,“上次你们家把他弄进医院躺了两个月,这次又打算用什么手段对付他?” 李重山眼皮一跳:“什么医院,什么意思?” 谢问也清醒过来,直起身盯着庄毅。 孟迟冷笑:“意思就是,闻孝去年受伤,是庄家一手操办。” “庄、毅。”李重山几乎是咬牙切齿道,他一把揪住庄毅的衣领,“我道他为什么总喊累,原来是你我放在心上宠都来不及的人,你凭什么这样作践他?!” “放在心上宠?李重山,你可不可笑。”庄毅推搡开他,眼底涌上戾气,“我以为他待在你身边能安全一点,结果呢?你是怎么做的!” 谢问在一边半分没有要劝的样子,乔新树上去将两人虚虚拉开。李重山后退几步,抹了把脸,“等人找到了,我就把他娶回家。” 转眼三旬已过,京城的天愈发冷了。 惊世剧组停留在避暑山庄,遣散了群演和小角,片场冷清少人。这天空中飘起小雪,柯泽一手执棋一手夹烟,坐在廊下和张导对弈。 柯泽将炮置于马后:“将军。” 张导手里捧着瓜子,脚边的取暖器将人烘得双颊泛红,他撅着嘴眯眼:“你倒是个高手。” “张导过奖啦。”柯泽抖落烟灰,重置棋盘,余光瞥到一人踏雪而来,他不经意侧头,随后靠在老爷椅上挑眉:“哟,回来了?” {20} 京城的胡同弄巷一下雪便美的不得了。 放眼望去,屋顶的青瓦被积雪覆盖,白莹莹的,灰石板路被行人踩出一条条脚印,露出原有的颜色,宛如斑点蛇栖息在老宅中间。年关将至,门前挂上了红灯笼,灯蕊映着雪色,像白沙地里长出的红莲。 文一牧用胳膊肘顶开木门,抬脚跨过门槛,一路小跑进屋,将热乎的打包盒放到方桌上:“海鲜大杂烩、豆腐花儿、酥油饼,一样不少赶紧吃。” 闻孝把阿德轰进卧室,踢踏着棉拖鞋坐在桌边,抽起竹筷,指了指右边:“水开了,去灌水。” “跑路费不结算一下啊”文一牧摘掉围巾,熟练地摸进厨房,将热水壶灌满。 闻孝眼都没抬一下,径自端起豆腐花,打直了小腿坐在椅子上像个少爷似的。 文一牧从厨房出来,瞥到闻孝桌子底下的脚,转身回卧室,再出来时手里拿着一双棉袜。他蹲在闻孝面前,握住那一截脚踝:“又不穿袜子。” 闻孝动动脚趾:“热。” 文一牧伸手挠了挠他脚底,闻孝立刻就软了,缩在椅子里挣扎着要抽回自己的腿。文一牧深深看他一眼,起身带上手套在一旁给少爷剥蟹肉。 一顿大餐将闻孝喂得十成饱,文一牧瞅准时机,像一匹蓄谋已久的狼,一把将人抱起,塞进了卧室。 深灰色的被单上,铺着水晶棋盘,闻孝盘腿坐在一边,用眼神示意文一牧落子。 “我说的运动是”文一牧咽下一肚子苦水,巴巴地望着闻孝,床边的阿德也巴巴地望着闻孝。 闻孝踹了下文一牧:“去弄点狗粮,锅里有蒸好的鸡胸肉,捣碎了一起倒给它。” 文一牧又马不停蹄地去伺候少爷的狗。 回来时他已经洗好了澡,反手就把阿德锁在门外。这次他没有坐在闻孝对面,不顾那条楚河汉界,死皮赖脸凑到爱人跟前:“林邯。” “做什么。” 文一牧慢慢靠近,将人笼在自己怀中:“你说你是不是碰瓷的?” “不然怎么看你一眼,我就赔了一辈子。” 说完一吻封唇,拖着他的后脑强势将人压进软枕,两人激烈地动作打翻了原本规整的棋盘,镜头慢慢往下,落在满地散开的棋子上。 “很好,咔咔咔。”张导在屏幕后对着二人竖起大拇指,柯泽翻身而起,把刚在扔在地上的衣服捡起来递给闻孝。 “不错不错,闻孝,休息这么久回来能达到这个状态,我很满意。”张导露出难得的赞许之意,拉着两人又过了一遍戏。 三人拿着剧本在角落交谈,已经十一点多,道具组开始收场,柯泽和闻孝却都没有不耐烦的表情,相反,两人一直在倾听张导的指点。 “对,唯一有个点,还差些火候,”张导在两人之间比划,“你们现在是热恋期,陷入狂恋的男人是种什么状态,那都不能免俗,有欲/望,强烈的欲/望。你们这种,有点过于老夫老妻的感觉,只要稍稍收一点,诶,那种程度就刚刚好。” 闻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那种爱恋、痴迷,全世界都被他点亮的感觉,要表现出来。”张导两手拍拍他们的背,“后面还有五十多场对手戏,都要保持这种状态。今天不耽误你们了,快回去休息。” 闻孝被小助理裹成了一只粽子,赶进保姆车,里头暖气烘得人难受,闻孝扯开羽绒服的拉链掏出手机看到柯泽给他分享了十几首情歌。 闻孝:[抱拳][抱拳][抱拳]多谢前辈 柯泽:我这还有种子,你要不要? 闻孝:不必 零点二十七分,闻孝从车上跳下来,顶着寒风钻进明华酒店的大门。甫一进大厅,左侧冲过来一道人影,直愣愣扑到闻孝身上:“孝孝!” 闻孝受不住,往后踉跄几步,随后腰部被一只手稳稳托住。 谢问单手环住闻孝的腰,将紫葡萄从他身上扒开。 乔新树不肯撒手,勾住闻孝的肩:“你终于回来了,他们有没有虐待你,你受伤了吗,伤好了吗” 闻孝推着乔新树进电梯:“什么虐待,别瞎想,我挺好的。” 谢问摘下闻孝的帽子和围巾:“我们准备了火锅,吃一点吧。” 电梯厢内的镜面映出谢问的脸,闻孝这才发现他留了胡茬。顶流的颜值没什么可挑剔的,即便蓄胡,也不过是从玉面郎君,变成了有成熟味的男人。 闻孝盯着他的脸,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导演说的热恋。 闻孝换好鞋,乔新树拧开按钮,屋子里渐渐飘起袅袅热烟。大圆鸳鸯锅的汤底开始翻腾,将底料融化于汤水,造就一袭美味。 鸭肠牛肚、鱼片肉楠、蔬菜菌菇,应有尽有。小树将鱼片一股脑全倒进清汤的一边:“这是你爱吃的,都给你。” 闻孝拆开一听啤酒,眼中全然不见那一片清淡,盯着左边的红油咽涎水。 “我想吃辣的。” 谢问沥出一小碗肥牛,在温水里涮了涮,才送过去:“给。” 闻孝喝完两罐酒,乔新树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他捶了下谢问:“送他回房间。” 说着自己起身,摇摇晃晃去了浴室。 谢问再返回看到的就是坐在浴缸里的闻孝。 他折了一条毛巾在水中浸湿,半跪在浴缸边,一点点擦洗闻孝的身子。 桃花仙被酒气晕染出一身殷红,缩在水里,仿佛快要搁浅的鱼,无力的在谢问手下挣扎。水淹过他的胸膛,将无暇的肉/体分割成两半。一半藏在水下,一半被人浇上水花,洗得彻彻底底。 “谢问你在干嘛。” 从头到脚每一寸都被抚摸过,没有任何办法躲避。谢问弯腰吻住他的额头:“你没受伤就好。” 闻孝偏头,红晕浮上眼尾:“做吗?” 谢问把人用浴巾包起来:“今天不做。” 和闻孝的交易只剩下三次,做一次便少一次,他怎么舍得。 闻孝咬住他的肩:“可是你把我弄硬了。” 情/欲在空气中沸腾,交/合的水声刺激着闻孝,他仰头双臂撑在身后,喘息声起起伏伏,如拉在心脏上的琴弦。 谢问含住了桃花仙最私密的东西,用舌尖侍弄,用腔体包裹。明明他是跪在地上的人,做小伏低的派头,却将身前人的每一次律动,尽数掌握。 闻孝将腿搁在他肩头,从这个角度,只能看到谢问的鼻尖。 他好像把神坛上的人拉入了阴沟里,用最肮脏的部位玷污。幸好神明不介意,他缓缓俯身托起那张脸,手指摩挲着冒出来的胡茬:“谢问,你怎么这么帅呀。” {21} 谢问第一次见到闻孝,是在腾优训练大楼的18层。 一百位男孩提着行李,离开了签约公司的照傅,或孤身一人,或合体组团,到这座摩天大楼追梦。谢问隐约记得那天的天气不错,初春乍暖,日空清朗,总部楼下的早樱也开了。 那个时候谢问也不过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没什么粉丝基础。所以在节目组要求给家里打完最后一通电话便要上交手机时,他和大多数人一样,都乖乖照做。 而他身旁的男生,却在规定时间结束之后,还不肯放下手机。 他注意到那个男生一直在重复拨打同一个电话号码,可对方一直没有接。后来在初舞台上,男生被分到F班,他被分到A班。 在录完首秀之后,他和男生乘同一趟电梯上宿舍,出电梯门时,男生叫住了他的名字:“谢问。” 男生穿着表演服,脸上几乎没有带妆,眼尾微微上翘,浓眉却不显锋利,干净又青涩。他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张薄纸:“你的名牌掉了。” 谢问扫了一眼他的腰间,从此记住了那个名字。 第一期播出以后,谢问凭着那张脸和惊人的实力夺得C位,商演、广告、代言接踵而至,他越走越高的同时,离那个男生也越来越远。 选秀期间腾优严格管控艺人们的行程,若非特殊原因,通常情况下是不得出训练大楼的。一百名选手加上台前幕后七十多位工作人员,关在这座装潢靓丽的大楼里,几乎是瞒不住什么事。 谢问也不知从何时起,常常能听到队友在讨论方家的太子。那些饭后谈资,有的是艳羡崇拜,有的是嫉妒不屑,在这些话中他还听到了另一个人的名字。 “我听F的班的朋友说,昨天太子把同宿舍的赶出去,只留了闻孝在房间里,留了两个多小时,也不知道两人在干嘛。” “还能干嘛,总不会是盖着被子聊天呐!” “哈哈哈哈哈。” 选手私下合作达成某种协议早在十年前就被默许,谢问除了唏嘘,没有任何其他的情绪。总有些人要靠攀附权贵而活,他当时是这么想的。 那之后他偶尔会留意那个曾经青涩的男生,对方的身影总是和方如生一起出现。他离方少爷不远不近,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那副模样又让他觉得悲哀,因为选了那条路,男生就永远别想自信地抬起头。 初见时的美好画面渐渐破碎,在他脑海中慢慢消散,直到他在自己的房间里看见了那个男生。 也许是太子给不了他想要的东西,所以才转换目标,将狙击枪瞄准自己。可哪有那么好的事,谢问不做多想,将人踢下了床。 事实证明男生确实是想做一笔交易,用那所谓的原创歌,换和他组队的机会。 毫无意外,谢问没有同意。 那些写满的纸被遗忘在门后的角落,若非乔新树偶然发觉,他可能真的就这样错过了那个人。乔新树坚持要为这首词作曲,却遍寻不得闻孝。最后翻遍了整栋大楼,才把闻孝从太子的房间敲出来。自那日起,乔新树和方如生开始了拉锯战,太子不肯放人,双方僵持不下。 那个时候谢问才意识到,原来他以为的攀龙附凤,实则是一场黑暗的强迫和侮辱。 把闻孝接过来后,他才恍然明白,不久前那个干净的少年,早在众人的视而不见和传言中,彻底消失了。 闻孝是以最后一名留下来的,为了出道,他让谢问见识到一个人可以多拼命。 练习室里他永远是最后一个走的,一段舞跳不好他可以重复练上百遍,别人休息的时候他在写词,别人睡觉的时候他在卫生间练歌。 他好像在沙漠中重生的胡杨林,沉默地、坚韧地,生长。 谢问一直记得自己在清晨碰到闻孝的那一次,练习室的灯点了一晚,闻孝阖眼靠在墙上,训练服被汗渍浸染成深色,鼻尖上还有未干的汗珠。 那瞬间谢问动了个念头,他要将这个人拉出来,从那些他不知道的灰暗过去,拉到他身边,和他并肩。 谢问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了闻孝最好的资源,队里每一次公演,最出彩的part永远是闻孝的,和顶流互动的机会也仅限于闻孝。 他们在欢呼喝彩声中共舞,他们踩着节拍音乐跳跃,在水晶灯塔下对唱,那段时间有谢问在的地方,一定有闻孝。 那个少年开始被人看到,台下的灯光应援有了闻孝的一席之地。 决赛前一夜,谢问偷偷蹲在闻孝的床前,带着愧疚和爱恋,轻吻在他的唇瓣上。 然后闻孝睁开了眼,他有一瞬间的慌乱,但马上被掩盖,换上镇定自若的表情问道:“你要睡我吗?” 一息间谢问脑海里闪过无数个念头,他下意识地揪住床单,原本想好的告白被压在舌下,他鬼使神差地点点头:“是。” “哦应该的,”闻孝支起身,黑夜里能隐约看见他蛰伏于肤下的锁骨,“你想睡几次。” 谢问僵硬在原地,几秒钟后才启唇:“十次。” ASD成团出道之夜,流光溢彩、万众瞩目,却没人知道,新晋顶流在欢乐场的上方,将闻孝按在身下肏干。 或许他们可以有更好的相识方式,但谢问选了最直接的一条。他费尽心思拉到自己身边的人,他想拥有,想让他眼里只看得见自己。他将少年的膝盖压置他的脸侧,用面对面的姿势,进入他的身体。 他沉迷于闻孝的每一次喘息,在一浪高过一浪的情潮中,他渐渐控制不住力道,肉刃痛快地在穴内肆弄,搅动里面的每一寸嫩肉。闻孝在庆功宴上喝了两杯酒,浑身透出桃红,不管不顾地收缩肉道,乞求着更深处的撞击。 谢问没有抵抗的能力,随着他逗弄,将孽物送入最深处,犹觉不够,托着人的腰,用最快的频率顶入抽出。最后对准他致命的弱点处,喷射浊液。 他只后悔自己没有说一百次,一千次。或许一千次也不够,他想永远把人抱在怀里,关进自己买的别墅,让人瞧不着,让人不能觊觎。 谢问退开身,手里握着玉柱,眼眸似繁星萤火,单膝跪在地上仰望闻孝。 他用拇指蹭蹭玉柱的顶端:“怎么还不射?” 闻孝不满地皱眉,抬腿踩在他肩上,双颊被酒气熏得像抹过胭脂,语气带着责备:“它射不出来,你别逼它!” 谢问好像轻笑了一声,嘴角荡出一对梨涡。他侧头吻上闻孝的脚踝,手指撸动茎身,任劳任怨地伺候。直到他满意了,颤着身射了,谢问才终于起身将闻孝抱在自己身上跨坐着。 “你醉了。” 闻孝把脸埋在他胸前,不轻不重嗯了一声,又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你不是想让我把自己送给你吗。” “拿去吧,我不要了。” {22} 珊瑚绒被单上露出一只横摆的手,肤色浅棕,小臂结实,手指骨节分明,纤长微曲,极富有力量感。 闻孝侧卧在谢问怀里,长长的刘海遮住了眉眼,只能瞧到翘挺的鼻梁。谢问在他身后,一手隔着软被搭在他腰部,天刚蒙蒙亮,日头阴沉得紧,像是要落雪。 谢问动动眼皮,打一眼便看到闻孝颈后的一寸白皮,他忍不住伸手碰了碰,暖暖的,像蒸熟的包子,不堪捏。 闻孝觉得后颈有些痒,蹙眉翻过身,正好对上了谢问的眸子。 “你怎么在这?” 竟是全然忘了昨日之事,谢问不知怎的,心中好不委屈,自己仿佛是被帝王随意拉进寝殿侍候的小馆,醒来便被抛在脑后。 他尚未开口,闻孝已兀自想起来:“噢…吃火锅。” 谢问不再看他,麻利地下床将扔在沙发上的毛衣甩给闻孝,自己抿着唇钻进卫生间。 闻孝想不通他这火气从何而来,莫不是自己昨晚贪杯,骂了几句心里话? 闻孝揉揉头顶,赤着脚到磨砂玻璃边敲了敲:“…你早上想吃什么,我让助理去买。” 谢问没吭声。 这种情况闻孝也不是第一次见了,顶流有生气的资本,他本就欠着人家,脾气差一点也没事,忍忍就行。 谢问顶着湿发出来时,闻孝正坐在床上看剧本。见他拿着吹风机,便赶紧放下手中的东西,跑到人跟前:“要我帮你吹吗。” “嗯。” 那声音不情不愿,好似人求着要帮他一样。闻孝接过吹风机,顺着发丝生长的方向轻轻按摩,用低风慢慢烘干。 发梢的水珠落在谢问的颈肩,倒映出他微红的耳垂。 这还是闻孝第一次帮他吹发,这一年多的时间,他和闻孝相处的机会实在是少。他忙于各种工作,接不完的通告和跑不完的演出,偶尔在现场碰到闻孝,也只能远远看一眼。 十次肌肤相亲的机会对他来说如饮鸩止渴,他渴望拥有更多,却无从提起。每一次交/合都是独一无二的,所以他控制不住,要把人往死里肏。 他的第一次属于闻孝,不仅如此,日后的每一次,他都只想跟闻孝一起,不再有旁人。 谢问想着想着,腿间又有些发热。 八点时窗外飘起了雪花,闻孝小时候就爱站在屋檐下看雪,他觉得那是最温柔的化身。 不似雷电怒吼,不似雨水穿透,悄无声息地,就可以在一夜间覆盖整座城。 他用梳子将谢问的头发梳于脑后:“我点了豆腐花,待会把小树叫过来一起吃吧。” 谢问离开的空档,闻孝收到了一条消息:回来了? 闻孝:嗯前天回的。 那边又道:打个电话,我想听听你的声音。 手机屏幕马上跳出接听电话的页面,闻孝拿起手机放到耳边:“孟迟。” “有没有受伤?” 闻孝不解,怎么一个两个都问同样的问题:“我没事,别担心。” 孟迟似乎在开车,听筒里传来的声音伴着鸣笛:“我有师姐在首都协和医院,我帮你约好了,随时可去,你走的时候伤还没痊愈,不查我不放心。” 闻孝不愿拂他的心意,只得答应。 乔新树约莫是被谢问从被窝里扯出来的,头发凌乱,哈欠连天的,进屋就粘在沙发上不肯起来。 闻孝敲敲他的膝盖:“那么困啊。” 小树裹紧身上的毛毯嘀咕道:“你们两为什么起那么早…不应该啊。” 闻孝瞧着他跟个虫茧似的就好笑:“你的词我写完了,等修改几遍就发给你。” 乔新树强撑着睁眼:“真的?这么快就写完了,其实我也不是很急…” 门外骤然响起敲门声,打断了乔新树的话。 谢问过去开门,只见一人把脚塞进门缝,他定眼一看:“方” 方华兰左右手拎着大包小包的礼盒:“闻孝在吗?” 谢问抬手挡住门板,警告道:“这里不欢迎方家人。” 方华兰依旧挂着笑容:“我来送礼的。” 乔新树在听到方家人时立马直起身,瞌睡也没了跑过去站到谢问旁边,将门缝堵得严严实实:“礼留下,人赶紧走!” 方华兰两手无暇,只能用胳膊肘推门,奈何两个大男人堵在那,推也推不动。 她放下东西揉揉发酸的手腕:“我有些话想和闻孝说,你拦着不是耽误他的时间吗,他一会是不是还要去片场。” 谢问纹丝不动:“就在这说。” 方华兰看着一地的礼盒,无奈地叹气,到现在还没看到闻孝的身影,只能说明闻孝的态度就是不想见她。 “我代表方家向他正式道歉,我们没有教育好方如生,对他造成的伤害也已经无法弥补。所以方家会把原本给如生的资源,换给闻孝。” 方华兰亲自带着礼盒来找闻孝,足以见得她的诚意。 “本来在昆明我就应该道歉的,但是李重山拦着不让我们见他,这次我们也是趁着他出国才能来看看闻孝。” 乔新树挥挥手:“礼收到了,你赶紧走!” 方华兰咬了咬下唇,瞥了一眼右侧:“我弟弟马上就要出国了,他想见一面闻孝,能不能” 话音未落,谢问已经冲出去,外面的走道果然立着一个人影,正是方如生。 “你还敢来。” 谢问上前一手掐住方如生的脖子:“我说过的吧,再敢找他我就弄死你。” 方家姐弟本也没想过会在这里碰到谢问和乔新树。原本方如生是打算瞒着所有人来见闻孝一面,现在全泡汤了。 他抬脚踹在谢问的小腿上:“你弄死我我也要见他,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想睡他,我光明正大地说出来,不像你,暗地里不知道有多少龌龊的心思!” 谢问闻言冷笑一声,眼神仿佛淬了毒的蛇:“我不会强/奸他,也不会像你一样毫无谋算,任由他往别人怀里去。” 方华兰那些话,闻孝压根没放在心上,可没过多久他就收到了金凤奖的邀请。 金凤奖在国内不算顶尖的奖项,但几乎所有的新人都从这里开始,拿到金凤奖的年度最佳新人,便意味着在圈内起航。 闻孝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提名了。 江山祭录尚未播出,惊世连拍摄都未完成,闻孝深知自己没有什么作品能拿去参评。如果这是方家对他的补偿,那么事实上是无形中给了他压力。 一个出道一年的小爱豆,凭什么去提名呢。 贸然被加冕上不相符的荣誉,就像站在流沙上,随时可能倾塌。 闻孝甚至连去都不想去。 * 二零五一年的金凤奖由当地卫视直播,在宣布完年度最佳新人奖的获得者后,闻孝被网友送上了热搜。 出乎他意料的是,大多数评价都是认可和赞美。 “虽然只是单元剧里面的配角,但是他的演技吊打整部剧的那两个主角好么!早就说过了,他真的是宝藏!” “喷子滚,新人奖就是颁给新人的好吗!不是新人的演技再好都没用,审题审清楚啊喂!” “啊啊啊啊啊啊笑笑,笑笑终于熬出头了!” “ASD前三已阵亡,我就靠着笑笑活了…” 那是还没遇到李重山之前,方如生拉着闻孝去了他主演的国民神探剧组,本意是每天伺候方少爷泻火,后来剧组有人嘴碎说闻孝蹭吃蹭喝,方如生就做主安排了一个小角给他。 出镜时长加起来连一集都凑不到。 闻孝还真有些佩服方家的手段,这个奖显然是为方如生准备的,现在方如生退圈,人人都想争一争这个位置,可于他而言,这真的不亚于烫手的山芋。 闻孝捧着那块山芋跟在小助理后面下停车场,谢问和乔新树暂时见不得人,都躲在车里等着他。 闻孝不觉加快了步伐,忽然面前出现一人,阴阳怪气道:“不知道你傍上哪位大佬,也推荐推荐给我啊。” 对方是个新晋小生,闻孝记得他的脸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他的名字。 小生见他不说话,以为是心虚,继续呛道:“不过你这本事也不是人人都学得来。” “你要想学我给你报个班,” 李重山不知何时站在不远处,踩着皮鞋一步步向闻孝走来,“退圈培训班,里面多的是人,你要不要试试。” 小生一见他就缩了下脖子,连忙道歉跑开。闻孝扫他一眼,这老东西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国外回来了,真是教人头大。 李重山见他穿着礼服,略显单薄,把自己的大衣脱下来披在他肩上。 小助理识趣地落在后面,不远不近地跟着二人。 “今晚想吃什么,我做东给你庆祝。” 闻孝岔开话题:“李先生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天刚到,你不想见到我吗。” “没有,”闻孝看到越来越近的保姆车,顿了顿,停在一辆吉普车旁,“明天还要拍戏,今晚打算直接回酒店。” 他指着前方的车:“小树还在等我呢。” 李重山注意到他手指有些红肿,不由分说将奖杯从他手里抽出来丢给后面的助理:“手怎么这么凉。” “让他自己回去,今晚去我那。” 李重山把他的手捂在掌心,闻孝还没想好推辞,那辆吉普的后座突然降下车窗,露出一个侧脸。 庄毅偏头望着两人,镜片下藏着看不清的情绪,他只唤了一句:“闻孝。” 闻孝好像愣了几秒,挣开了李重山的手。 {23} “李先生先回去吧。” 闻孝脱下大衣,递给李重山,李重山不接,他只好转交给小助理。“我有几句话要和老板说,李先生请回吧。” 闻孝又重复一遍,转身准备绕到吉普的另一边。 “闻孝。”李重山喊住他,眼神有些受伤,他实在不知道说几句话是什么意思,是打算彻夜长谈,还是要做一些其他的事。“你确定要上他的车?” 庄毅闻言终于正眼看了李重山一次,车窗里露出的那半张脸面无表情,轻飘飘睨着李重山,仿佛非常笃定闻孝的答案。 闻孝避开李重山的目光,垂眼盯着地面:“辛苦李先生跑一趟,抱歉。”说着只留下一个背影给他,开了车门,坐到庄毅旁边:“走吧。” 吉普车从李重山面前滑过,闻孝甩下一帮子人,走得干净利落。 “我只有一个问题。”闻孝转向窗外,没有看庄毅一眼,“军方派来保护我的人,是不是你。” 庄毅倏地扭头看他,肩背呈现一条僵硬的直线,好半晌都说不出话来。他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闻孝什么都知道了。 庄毅默默在心里掐断时间表,一年零两个月,闻孝已经有一年零两个月没有主动找过他,没有和他面对面地说过一句话。像这样离得如此近,甚至连他身上的乳香都能嗅到的时刻,不知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金安会所的老板是个眉心带痣的风尘女子,说不上多恶毒,但也绝不心善。 闻孝找进会所的时候,那里其实并不缺人。何恬留下他完全是因为那张脸,十八岁的闻孝是尚未开苞的玫瑰,如花骨朵一般的青纯阳光。 那几乎是一坛沉淀了百年的名酒,没开封便已经香气四溢。 这样的极品,何恬当然不会草率地出售,她没让闻孝接客,只把他留在房间里,每天穿不同的衣服拍照。 闻孝乖乖照做,穿着他从未见过的五花八门的服装,躺在床上,或敞开双腿,或抬起屁股,在那间小屋子里,等待着客人眷顾。 何恬在最后的照片库中一眼选中了闻孝遮眼的那张,比起其他色/情的姿势,这张的闻孝仅仅是仰卧在深红圆床上,双眼被绸带遮住,红唇微张,往下是一对欲展翅而飞的锁骨,粉/嫩的乳尖似乎被什么东西凌虐过,可怜兮兮地在空气中挺立。 下半身隐藏在一层薄纱下,某处稍稍凸起,小腿微微弯曲,双足摆成勾人的弓形。 让人看了就想肏。 照片被何恬拿去发给了当地的一位大佬,不到一小时对方直接开价两百万,要包闻孝半年。 在那个小县城,这已经是天价,卖到这个价格是何恬根本没预料到的。况且这还只是第一次,后面还有的是荣华富贵等着她。 可闻孝没有同意,他嫌钱少。 自那之后圈子里都知道何恬手上有个极品货,性子孤傲,媚骨天成。只要出的钱够高,就能买他的第一夜。那段时间闻孝的“身价”被炒的高到离谱,最高的一次是个外地富商,出价一千万,买闻孝一年。 闻孝依旧没有同意。 “你到底想要多少钱呐,一千万你知道是什么概念吗?皇宫里的娘娘也就这个价了!” “我需要七千万。”闻孝这么说道。 此举无疑惹怒了何恬,在她这里爱钱如命的人多了,这样狮子大开口的还是头一次碰见。她在闻孝身上耗尽了耐心,将人赶去包间接客。 闻孝就是在那里遇到的庄毅。 三日承欢,闻孝被送进医院,庄毅半步不离地守了他大半个月。之后闻孝心甘情愿跟着他回了淮海。 在庄毅的那套顶楼复式里,两人过了一段没羞没臊的生活。庄毅春秋正盛,性/欲自不必多说,闻孝竟也一样,纵着庄毅白天黑夜的操弄,也不叫苦,让摆什么姿势就摆什么姿势,听话得过分。 后来有一回庄毅瞧见了闻孝身上的伤,青青紫紫的,仿佛被虐待过一般,刺得庄毅好不心疼。他没知没觉的,下手不晓得轻重,闻孝却也从不提起,仍由他索取。 军方的信函是在四八年的十月中旬交到庄毅手里的,他没敢再看第二遍,回家抱着闻孝沉默了许久。 那时闻孝见他茫然无措的模样只希望他能开心。 他站在庄毅面前脱了毛衣,主动跨上庄毅的大腿,从下颚到薄唇,从薄唇到鼻尖,温柔地亲吻。 最后用唇瓣叼住金边眼镜的镜框,缓缓取了下来。 庄毅失去镜片眼眸有一瞬间的涣散,不过很快又重新聚焦到闻孝身上,他托着人的腰部反身把人压在床上,急切地把肉刃顶入后/穴,闻孝抬腿环住他的腰,柔声安抚道:“…慢一点。” 可庄毅没办法慢下来。 桃花仙被剥去蔽体的衣衫,赤裸躺于他身下,只要往里面狠撞一下,肉道就剧烈收缩一次,将作恶的东西带往更深的地方。 庄毅体力极好,腹肌形状完美,在性/事上占据完全主导的一方,加上闻孝的纵容,越发收不住,掐着腿根把巨物疯狂往里送。 肏得久了甬道里便冒出淫/水,像一汪温泉,教人想在里面待一辈子。庄毅将人摆成侧卧的姿势,抬起一条腿扛在肩上,这个角度仿佛能肏到最深处,他用亀首戏弄软肉,退出来的时候带出透明的液体,捅进去时溅出水花,反反复复使得穴/口围上一圈细沫。 侧卧的状态在肉/棍顶撞下最容易蜷起身体,庄毅强迫闻孝打开身子,抵在最深处射/精,他用手抹掉闻孝脸上的汗珠:“我送你去上学吧。” 庄毅不知道他这辈子还有没有勇气告诉闻孝真相,那个明亮的少年被一场阴谋拖累至此,幸好被他捡到。 赵家人不管,他管。赵欣不要,他要。 闻孝似乎没反应过来,庄毅抱着他对面着自己又重复了一遍。闻孝用手臂遮住眼,嗓音带着明显的颤抖:“真的?” “真的。” 那一刻闻孝第一次用力地抱紧了庄毅,抱住了他的太阳。两人下/身相连,身躯紧紧贴在一起,没有缝隙。 闻孝遇见庄毅,是溺者逢舟、枯木回春。 从此生活有了期待,灵魂有了归处。 他终于明白,也许曾经在深渊里的煎熬,就是为了等一个庄毅。 {24} 庄毅带着闻孝赶上十月的尾巴搬去了京城。庄家先辈在京城的家产众多,还有不少就挨在紫禁城边。 庄毅选了套知春里的两居,带着闻孝往百货大楼把东西都置办了齐全。入学那天人大的银杏树尚未凋落,铺天盖地的暖黄,如一盏盏明灯,映在闻孝眼前。 尽管毕业后拿不到学位证,他心里也是欢喜的,又想着庄毅把禾诚扔在淮海,不远万里来陪他念书,便主动提出不住校。 平日有课他便和新认识的同学一起去教学楼,没课时多半是回知春里,和庄毅窝在一起。 有时庄毅也会去学校接他,两人就围着一勺池转圈,踩着金黄的落叶,任凭那些扇子般的小东西纷飞,缓缓停在肩头。 那段日子庄毅见过笑得最开心的闻孝,他会把从食堂淘来的美食带给庄毅,也会从图书馆借来一摞书,晚上靠在庄毅怀里翻阅,甚至拉着庄毅到操场夜跑。 若非他父亲突然出现,他本是打定主意要在这陪闻孝四年的。 那天闻孝没课,两人去了趟生鲜超市,回来后庄毅把人抱到鞋柜上,手已经从毛衣下摆探了进去。闻孝仰起头,露出修长的脖颈,放松身子让庄毅舔弄。他坐在鞋柜上,背虚虚靠着墙,双腿张开让庄毅置于其间。 两人唇齿相合,闻孝甩了鞋子双腿环住庄毅的腰,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惊扰了这场情事,庄毅充耳不闻,继续手里的动作,敲门声也锲而不舍,持续了几分钟,闻孝终于放下腿,推了推他的前胸:“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他的父亲,庄宴。 庄宴没穿便服,一身军装显得威严庄重,即便是上了年纪,背依旧是笔挺的。他头发夹杂着白丝,那双和庄毅如出一辙的眼眸像夜鹰一样,盯着闻孝。 庄毅把父亲请进客厅,将闻孝带到门口,替人穿好衣服,吻了吻他的额角:“你先回学校,等会我来找你。” 闻孝大约也猜到了庄宴的身份,知道自己不便多待,听话地点点头:“好,我等你。” 庄毅送走了闻孝,脸便沉下来了:“父亲找我做什么?” 茶几上不知何时摆了一封牛皮档案袋,庄宴瞪着自己的儿子:“你应该知道滥用私权是什么后果。” 庄毅咬牙:“他原本就考上了,是你们一直拖着,才把他拖到这个境地。” “你们?你口中的你们是指谁?”庄宴不再看他,顿了顿,似乎在想措辞,“我来是告诉你,赵家出事了,上面停止了赵家的所有行动,正在立案调查。你把闻孝送进人大的事,绝对瞒不住,到时你觉得我们家是什么下场?” 庄毅愕然:“赵家出什么事了。” “赵家之前安排的卧底叛变,为了瞒住这件事,他们紧急找了赵欣,还谎报赵欣是去新的站点。不然你以为为什么审核了那么久现在这事被翻出来,上面震怒,我有知情不报之罪,你不要再掺和进来。家里有我和你叔叔,你赶紧回淮海,这份档案你拿着,以后用得上。” 庄毅听完只说了一句:“闻孝不能没有学上。” “人不是只有这一条出路!”庄宴忍了许久的怒火终于爆发,音调上扬了好几个度冲着他吼,“庄毅,别做连累家族的事。如果被有心人举报,闻孝也跟着受罪,你好好想想吧。” 闻孝在一勺池边的银杏树下等来了庄毅。 他笑着跑上前,被庄毅一把抱在怀里,闻孝感觉到对方把脸埋在自己的颈窝,他看着漫天坠落的银杏叶,忽然意识到了自己的结局。 他伸手回抱住庄毅,听到耳畔响起断断续续的声音:“我们,回淮海吧。” 闻孝眨眨眼,颤抖的眼睫像即将殒命的蝴蝶,凄美却微小。“上完这半学期也不行吗。” 庄毅没有答话。 良久,闻孝伸手接住一片落叶:“好,我跟你回去。” * 离开京城那天,知春里的东西都是闻孝一点点放进行李箱里的。 庄毅站在一边看他收拾东西,只觉得他平静得有些过分了,好像离开是非常平常的事,不值得悲伤流泪。 可是庄毅知道,闻孝有多失望。 回淮海之后,庄毅突然变得忙起来,清晨出门,深夜而归,闻孝一连小半个月都见不到他人影。 疏离的气氛在两人之间膨胀,闻孝也渐渐不再询问他的去处。 他明白庄毅是不敢面对他,明白庄毅陷入痛苦的自责,那个人为他编织了一场梦,却又不得不将他唤醒。而庄毅的回避也给了他一些时间,想清楚了一些事。 闻孝在某天夜里被噩梦惊醒,一眼便看到坐在他床边的庄毅。 他立刻坐起来,仔细一看,庄毅眼睑通红,眼尾还有湿意。闻孝用指腹轻轻抹去那道泪痕:“淮海很好,我很喜欢这里。” 庄毅握住他的手,喑哑道:“对不起。” “不是你的错,”闻孝牵起嘴角,把庄毅抱住,“我打算换一条路,你愿意让我进你的公司吗?” 庄毅用唇瓣碰了一下他的侧脸,沉声道:“这个圈子难混,我舍不得你受那些苦。” 闻孝环住他的脖颈,轻声道:“有你在我不怕。” 禾诚给闻孝的合同与其他所有艺人都不一样。 庄毅给他单独分配了一个经纪人,日常工作管理安排由小助理专门负责,每天工作时间不超过九个小时,上下班有专车接送。 伙食则是庄毅每天清晨爬起来捣鼓好,再放到保温盒,让小助理拎上车。分成比例更是比其他人高出不少,刚进公司那会,所有人都暗地里戏称闻孝是禾诚的长公主。 当然庄毅是不知道的,他其实不希望闻孝给他打工,如果闻孝愿意,他可以一辈子养着闻孝,让他远离那些阴谋,开开心心地过下去。 但他也非常清楚,闻孝不是他的笼中鸟,他应该走到更高的地方,即便那不是他最初的梦想。 庄毅给闻孝安排的第一部戏就是男主,他精挑细选了一个制作口碑皆为中上等水平的剧组,不求能一炮而红,只想让闻孝利用机会跟着前辈学习学习。 那会儿闻孝是什么也不懂,彻彻底底的门外汉,所有的东西都要人教。不可避免的,因为闻孝的原因,剧组的进度被耽搁了。 组内多多少少是有些抱怨和不屑的,闻孝那张脸会让很多人误以为他是庄毅的小情儿,再加上他是从天而降的男主,没有半点经验,多数人是心里嫉妒,嘴上鄙视。 好在不是所有人都如此,比如导演,面对这个突然塞进来的小白男主,他从来没有发过脾气。 闻孝这样的白纸他见多了,有时那些孩子教上十几遍都不会,但闻孝不一样。说过的东西,最多不超过三次,他就可以做得很好。 闻孝到剧组的头一个星期,连出镜入镜都不会,经常说着说着台词就把配角给挡住了。有的时候找不准走位,群像场景中总和别人撞在一起,惹得片场哄笑。 因为这个,组里的主演们总是喜欢叫他笑笑。 误打误撞,喊了他的小名。 到剧组近一个月的时候,闻孝利用空余时间读完了表演学,镜头把控感明显提升,更让导演惊喜的是,闻孝的台词是全剧组背的最好一个。 男主的台词量多且杂,许多人都是临场强记,而闻孝是真真切切地全都记下来,甚至连对手的词他也记得。 闻孝肯学,而且非常用心,导演怎么会看不出来。私下里和庄毅多次提到,说闻孝前途无量,说庄毅捡到了宝。 庄毅相当受用,他看中的人怎么会差,闻孝有多好,他最清楚。可转念又有些后悔,他珍藏的人即将被更多人看到,也许会被更多人喜欢。 他有些吃味。 之后庄毅有空就往剧组跑,带去自己做的饭,乖乖等闻孝收工,有时心情好,会请全组的人喝奶茶,喝咖啡,点心蛋糕一样不少。 剧组的人受了恩惠,闲话自然也少了。 那一年的新年闻孝跟着庄毅到海南度假,两人在床上好生厮混了一番,先前闻孝白日要拍戏,庄毅心疼他承欢太累,一直忍着没怎么做,这回休年假,压着人狠狠肏了几天。 等到除夕那天,庄毅在酒店的阳台上从背后抱住闻孝,悄悄往他手指套上了一枚银戒。 闻孝惊慌地转过身,眼里是不知所措,他反复抚摸着银戒,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客房被神不知鬼不觉地布置成花海,床上、地上、墙壁到处都是玫瑰,成百上千支,艳如火海。 庄毅跪在了他的玫瑰面前,亲吻他的手背:“闻先生,你愿意嫁给我吗?” {25} 年假过后,剧组里所有人都发现闻孝的中指上戴了戒指。 纤长莹白的指节被银环牢牢套住,似暖玉镶上银器,一眼望去都不知该说哪个更好看。 人人见了他都要说一声恭喜,连导演也非常贴心的让闻孝早早收工,去会他的新郎。 庄毅把结婚的日子定在了五月十三日,意为我的一生。他把闻孝看得如此重要,巴不得一辈子都赖在他身边。 他总觉得亏欠闻孝良多,若是能早一点去荣县,早一点碰到他,闻孝也不必受那些痛。 他甚至学会了打玫瑰豆浆,每日看着闻孝灌下一杯才满意。还任劳任怨干起了家务,洗衣服做饭从来不让闻孝插手,等到自己全干完了,就到闻孝面前讨赏赐。 闻孝能给他什么赏赐,无非就是一个吻,一句情话。 庄毅却乐此不疲。 闻孝总是在做.爱的时候叼走他的眼镜,像一只勾人心魂的狐,捉弄愚昧的人类。这种称得上浪荡的做派深得庄毅的喜爱,准确地说,是庄毅爱他的每一面。妖冶的、严肃的、正经的、胡来的,他统统喜欢。 未来的每一天,他都希望陪在他的爱人身边,不再让他受颠沛流离之苦,不再让他一个人。 可惜恩爱不疑,最惹天妒。 庄毅接到叔叔的来电,那头用非常严肃的语气让他立刻动身回京城:“我在电话里不能多说,你赶紧拿着那个东西回来。” 庄毅放下手机的那一刻明白了“那个东西”是指什么。 是父亲交给他的那份档案。 庄毅从公司开车回家,他预感到庄家可能正处于危险境地,所以没有通知任何人,自己订了最快回京城的航班。到家后他翻遍了书房,却怎么也找不到那份档案。 庄毅神色郁郁,急躁的情绪在胸口波动,越想冷静却越焦急,父亲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叔叔的电话也被监听,也许他们正等着那份档案去救,可他把东西弄不见了。 庄毅看了一眼表,离登机时间只剩一个小时,他记得知春里的行李是闻孝一个人收拾的,回来后他嘱咐过要把档案放在书房。因为心中对父亲有气,再加上对闻孝绝对的信任,他从来不去翻看那东西。 却没想到真正急需它的时候,它不在那里。 庄毅拨通了闻孝的电话,那边似乎在忙,没有接。他又将家中所有能放东西的地儿,衣柜书柜,抽屉箱子,全部找了一遍,依旧不见踪影。 时间转瞬即逝,眼看要错过航班,庄毅联放弃了联系闻孝的念头,出发去机场。临行前他想了很久,闻孝好不容易才过得开心一点,他不想再让闻孝卷入是非,没有档案也许还有别的办法可以补救,总归他是必须得回去的。 他最后给闻孝发了一条消息:有急事去首都,过几日就回。 庄毅在那年的二月里从闻孝的生活中消失了。 当时闻孝拍一场水戏,因为对手不谙水性,他陪着反反复复拍了好几场,小助理怕他出事,一直守在泳池边。等到两人回休息室时,才发现庄毅给他打的电话和一条信息。 等他再回拨过去,庄毅的电话已经关机。 后来闻孝连续一周都联系不上庄毅,跑到公司找庄毅的助理,详细询问了当天发生的事。 “庄总那天订了最快的航班去京城,走得很匆忙,其他的我真的不知道。” 闻孝又问:“他那天打电话给我,是有什么事要说吗?” “这个我也不清楚,只知道庄总回了一趟家,好像是要取什么东西。” 闻孝只见过庄宴一面,晓得他们家从军,其余一概不知。他太过担心,甚至急冲冲去了京城,下了高铁后才恍然自己根本不知从何找起。 他在京城以未婚夫的身份报了警,随后被警方告知回家等消息。 乌云袭来,层层叠叠将太阳笼盖,天色变得阴沉沉,压抑着人心。 庄毅猝不及防的消失,让禾诚严重亏损。没有庄毅,许多需要他出面的事,会变得非常难办,在剧组的投资被迫停止,闻孝男主的位置被另一个投资商换掉。公司几个高管见情况不对,纷纷提出离职,剩下来的,全是签了高额违约金不能跑的艺人。 庄毅二十五岁从国外留学回来创立了禾诚娱乐,到现在不过四年而已,搭建的人脉线还不够成熟,一旦遇到问题,极容易断裂。 面对空荡荡的办公楼,闻孝几近绝望,庄毅将他从黑暗中拯救,他自当全力相报,本来他也是打算默默存钱还给庄毅。如果庄毅回来看到禾诚倒闭,一定不会好受。 没人知道闻孝是怎么撑过那段时间的,焦虑和不安撕扯着他,他已经记不清自己给庄毅打过多少次电话,而听筒里永远是关机的提示。庄毅无声息地退场,就好像从没出现过一样。 他一度怀疑庄毅是不是不要他了,怀疑那条短信不过是为了摆脱他的借口。他夜夜恐惧难安,当年母亲也是这样,说有急事出去一趟,就再也没回来过。 他在圈内没有关系,只得向已经离职的经纪人求助。对方带闻孝的时间不长,但知道他肯学也肯吃苦,想来想去,以闻孝的情况,唯一能快速拿到一笔钱的机会,只有腾优的选秀了。 腾优主办的选秀每年四月五日开播,通常第一期会提前一周录制好,闻孝错过了海选和终选,经纪人想尽办法,才赶在录制当天把闻孝塞进了节目组。 闻孝提着行李箱,跟和他差不多大的少年们进入了腾优训练大楼。关于选秀,以前同班的女生也追过,他多多少少知道一点,他明白自己跳舞和唱歌的基础为零,所以打算写一首原创,博得观众的喜爱。 他来这的目的非常明确,除了出道,他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选。 一百位少年在腾优十八楼集合,五十多个机位对准他们,从这一刻起,选手们的一举一动都会被记录下来。闻孝还是头一次见到那么多美男聚集的场面,好不震撼。有些公司会要求旗下的艺人统一服装,也有像他一样独自一人的,闻孝猜测他旁边的那个男生,就是属于后者。 对方的侧脸无可挑剔,眼窝较亚洲人深深一些,鼻梁高挺,肤色为健康的小麦色,尽管年龄不大,但相当有男人味。 闻孝只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 那天闻孝给庄毅打了十几个电话,最后平静地把手机交给选管。入营前闻孝摘掉了手上的戒指,在电梯口和谢问短暂的对话后,一个向左一个向右,谢问去了更高的地方,而他碰上了方如生。 车窗外开始落雨,将夜晚的霓虹灯晕成一团团光圈。闻孝转过头平视前方:“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是我。”庄毅貌似很艰难地开口道。 闻孝微微抬头,冲着司机道:“停车。” “我送你回酒店。”庄毅按住闻孝的手,拉进两人的距离,“我当时” 闻孝拦住他的话头:“我已经不想知道你的当时。” 本帖最后由 不必南下 于 2020-9-13 18:02 编辑 {26} 闻孝想抽回手,但庄毅下了力气不肯松开,他便放弃挣扎又转向窗外,不再看他。 庄毅曾经无数次抚摸过这双手,以前闻孝都会主动抱他,主动牵他的手,现在竟是连碰也不想碰他了。 “你不想知道?”庄毅轻笑一声,语气在结尾稍稍上扬,明明是质问对方的句子,说出来却像自嘲一般。他进一步贴近闻孝,伸手强硬地将他的脸掰过来,两人近乎鼻尖触碰鼻尖的姿势,他趁机咬住闻孝的下唇,狠狠一允。 “你是不想知道我的当时,还是不想知道当年的真相?你怕当年的事和你有关”庄毅余光瞥见后面一直跟着的两辆车,托住闻孝的后脑,低头将舌尖探入对方口中。 闻孝缩进了车门边的角落,双手使劲把他推开:“你别碰我。” 庄毅怒火充盈双眼,盯着闻孝:“你不让我碰,那为什么李重山可以,为什么谢问可以。如果有一天我也跟别人睡了,你是不是连痛也不会痛一下?” “是你先摘了戒指,也是你先不要我,”庄毅伸出食指点在闻孝心口,“闻孝,你真的有心么。” 那指尖不是什么锋利的刀刃,却戳得闻孝一阵疼过一阵。 “我不要你?庄毅,如果那年五月十三号你在,我现在已经是你户口本上的人了,我也不用去参加什么狗屁选秀,也不用碰到方如生,更不用每天被他逼着做那些恶心的事!” “你以为我那段时间是怎么过来的,我给你打了多少次电话,你永远是关机。你现在来说我不要你,你怎么这么狠。” 庄毅被他万分痛苦的模样震在原地,他是第一次听到闻孝骂人,也是第一次听闻孝提起方如生的事。他连忙把人抱在怀里,用手轻轻按住他的后脑,不停地亲吻他的耳廓:“我不会放过他的,笑笑,你别哭。” 他今天才明白,闻孝的眼泪对他而言无异于噬心的毒药,只肖一滴,便能教他痛不欲生。 他感觉到闻孝在发抖,连带着他的手也有些不稳,他脱下外套披在闻孝肩上,固执地把人困在自己怀里。 他一直就没护好他的爱人,甚至连最开始的相遇,都是在一个错误的时间。他无数次设想,如果早一点碰到闻孝,是不是就不会到现在这样。他明明很爱这个人,为什么却越走越远,到最后把人弄丢了都不知道。 吉普车缓缓停在明华酒店门口,穿着制服的侍者打着伞替两人拉开车门,庄毅半抱着闻孝,踏入旋转门。 吉普刚刚离开,后面紧跟着一大一小两辆车停在同样的位置,车上下来四人,来不及等侍者的伞,纷纷冒雨冲进酒店。 闻孝用手肘抵住庄毅,试图拉开两人的距离,他没再开口讲过话,全然没了方才咬牙切齿控诉的表情,只呆呆地望着正欲关闭的电梯门。 门缝越来越小,倏地一只手伸进来挡在中间,电梯门感应到阻碍,原路返回,露出门外的人影。 李重山进来第一件事就是去探闻孝的额头,幸好没有发热,他无视掉庄毅的存在,将闻孝的手拢于掌心,旁若无人道:“还冷吗?” 闻孝见他精心做好的头发都被雨水淋湿,有两缕刘海滑下来,耷拉在眉间。竟显得十分可爱,闻孝顺势逃离出庄毅的包围圈,对李重山道:“不冷。” 电梯门再次闭合,又在下一秒被另一只手挡开,乔新树冲进来把电梯厢都带着震了一震。 “笑笑!”乔新树一下捁住他的后颈,让闻孝险些载到地上,“说好一起吃日料给你庆祝,你倒好,跟着绿皮车跑了!” 庄毅沉着脸,准备去拉闻孝,被谢问不动声色地挡住,他手里拎着两大袋子打包盒,一下就吸引了闻孝的目光。 “你们带回来了?”闻孝双眼崭亮,像觅食已久的小鹿,谢问点点头,心里痒痒的想去摸一摸他的脑袋。 乔新树冷不防被李重山扫了一眼,随后乖乖放下了隔在闻孝脖子上的手,小助理捧着奖杯进电梯的时候,里头的气氛已经相当怪异了。 自家老板和瑞嘉的李总互相看不顺眼的模样,真真让人头大。他贴着电梯门,背对众人,不敢有一丝动作,平常觉得很快的电梯今天却好像度秒如年,他甚至有些后悔自己没等下一趟,让这些老爷们先上去。 闻孝不说话,小树被夹在顶流和总裁之间也很是难受。电梯厢内鸦雀无声,寂静地好似无人一般,闻孝捏捏鼻梁,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悄悄发送了一条信息。 出电梯后小助理飞速消失在走道里,闻孝领着一群老爷刷开自己的房门,后面的倒也没有客气,一个接一个钻进屋内。 谢问和乔新树轻车驾熟地换鞋,把打包盒摆在茶几上,大概有二十多个,桌上放不下,小树又搬了把椅子在一边凑当桌面。 闻孝洗完手出来,四个大男人已经找好位置围在桌边,大眼瞪小眼望着对方。 “等我做什么,吃呀。” 乔新树摆弄着竹筷,漫不经心道:“我只点了三个人的。” “十分钟后明华的厨房会把做好的日料送上来,”李重山有意无意看了一眼庄毅,“当然,我也只点了我的一份。” 闻孝在心底叹气,坐下来把自己竹筷递给庄毅:“庄总吃我的这份吧。” 小树一听就瘪嘴:“那你吃什么?” “我”他刚跳出一个字,就被敲门声打断,闻孝起身讪笑,“我先去开门。” 柯泽夹着两瓶啤酒翩翩踏入房门,进来看到四个男人用同样的眼神看着他,回头挑眉:“你这屋够热闹的。” 啤酒被搁在茶几上,发出清脆的声音,柯泽微笑礼貌地点头:“李总、庄总,听说这里有日料,不介意我来蹭饭吧。” “当然介意。”乔新树没好气道。 柯泽听到了也不在意,大大咧咧地挤进四人当中,率先拆开竹筷,夹起一团鳗鱼寿司,惬意地塞入口中。 本意是庆祝闻孝拿奖,结果几个人碰到一起还非要坐在一张桌子上用饭,也不怪场面变得难看。 柯泽坐在沙发正中间,右边是乔新树和谢问,左边是李重山和庄毅。乔新树全程拿白眼对着对面两人,嘴里一刻不停,拉着闻孝说写歌的事,李重山好几次开口想把话题转到自己那边,都被小树不要脸地打断。 谢问在最右边不说话,低着头给闻孝夹菜,手里拿着方巾,见闻孝嘴边沾上了沙拉酱,就凑上去擦一擦。 那旁若无人地模样,像是对另外一边两人的宣战。 闻孝把前辈找来,就是不想气氛变得这样尴尬,本来他也不饿,在车上确定了自己想知道的答案后,更是没有胃口。不过是因为这日料是小树点的,他才装作很开心的样子,否则换了旁人,他早就轰出去了。 好在柯前辈演技一直在线,随时随地,教人分不出真假。 他说要跟闻孝对戏,其他人心里不乐意,嘴上却也不敢耽误闻孝的工作。众人将桌子收拾完便纷纷离开,李重山和庄毅是最后才走的,柯泽也不催,等在一旁看戏。 李重山将人带到房间最里边,靠着落地的窗帘,揉了揉闻孝的脑袋:“本来给你准备了惊喜,不过没关系,下次我再找机会。” 闻孝客气又疏离道:“多谢李先生。” 李重山最怕听到闻孝说这几个字,他想要的从来就不是闻孝的谢谢。可闻孝对他只有感谢,还是建立在肉/体交易之上的,他不知道闻孝曾经和庄毅发生过什么,在他看来,是庄毅先放的手。所以现在他想把这个人娶回家,没有人能拦得住。 “其实你可以不用叫我李先生。”李重山垂眼望着他,眼底满是柔情和爱恋。 闻孝有些困惑:“那李先生希望我叫什么?” “我叫你孝孝,你却叫我李先生,不觉得太生疏了吗。”李重山上前抱住他,用很轻的声音,几乎是恳求道,“我可以给你任何你想要的,所以回头看看我吧。” 李重山在商场混迹这么多年,待的又是顶级的圈层,最会辨识人心。和闻孝相处没多久,他就已经摸清楚这人心中所想十之八九。 闻孝是个冷情的人,他一直都知道,所以尽管自己非常中意于他,也不敢随意表明心意。一旦没把握好时机,这人定是做得出抛弃金主这种事。所以他暗暗蛰伏在闻孝身边,扮演着迷恋他身体的男人,不敢有一丝错处。身为瑞嘉的老总,他最是知道这个圈子有多乱,和庄毅一样,他也并不希望闻孝一夜爆红。 没有作品和演技支撑,所有的荣誉都是虚无的。 他最先给闻孝安排的是三个配角,不多不少,只有三个。是包括江山祭录在内的,戏份偏少的角色。表面上看这几个资源可以说是相当差了,但这三个剧组都是李氏旗下的公司做投资方,导演编剧不作妖,主演队伍都是拼演技的。闻孝空降到这种剧组,不会引来怨妒,也不会有危险。 他可以在不起眼的地方慢慢磨练演技,等到三部剧都上映,惊世再播出的时候,顺理成章,闻孝便可有能力有底气去争一争最佳男主角的位置。 他步步为营,要将闻孝捧到最高的地方,等到闻孝意识到自己有多优秀,有多值得被爱的那天,他就可以脱掉伪装已久的壳,告诉他自己已经爱他很久很久。 他每一步都算得极准,却万万没想到方如生动了闻孝。 闻孝被庄家带走的那几天,他度日如年。从昆明开始,所有的事情都脱离了他的掌控,他不敢再放任他的桃花仙在外面受人欺辱,他要给他最安全的保护,教别人不敢再动不该有的心思。所以他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恳求闻孝。 如果被拒绝也没关系,他早已想清楚,这辈子只认闻孝一个。 {27} 李重山走后闻孝好半晌都没缓过神,直到庄毅又站在他面前说话,他才慢慢反应过来,李先生已经走了。 闻孝顿时放松下来,在庄毅面前也不需要如何端着,窝进沙发用手指拨开一小截窗帘,望着外面的夜景。 冬日的气氛渐渐褪去,但夜里还是冷,眼下已经凌晨,明华酒店前还有不少车停进来。原本应该是萧索的街道,在这里竟也显得没那么冷清。闻孝感觉到有一丝丝温暖,他在努力地思考李重山的话,却没什么答案。 庄毅蹲在他身前,知道闻孝把柯泽找来是什么意思。他有很多话想跟闻孝说,但闻孝明显不想听。 “笑笑,”庄毅往那边靠了靠,对着闻孝的侧脸问道,“我想知道他们有没有伤害你。” 闻孝沉默片刻,回头:“如果他们有,你会怎么样。” 庄毅抿唇,“我无法与他们抗衡,但我也不会让你再受伤。” 闻孝觉得有些困了,打了个哈欠,眼底浮上一层水雾:“庄毅,你们为什么要杀我呀。” 他没等来回答,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过了好一会,有人把他抱上床,用温热的湿毛巾擦脸,擦完脸还不够,又把他的毛衣撩起来,擦那白生生的肚皮。闻孝想挥手把那人赶走,可手上没劲,怎么也抬不起来。 他就把脑袋偏到一边,堵着那一边的耳朵,想清清静静地睡个觉。 那人又轻手轻脚地脱了他的裤子,把被子给人盖好,拖着他的脑袋摆在枕头的正中间。 闻孝听到那人在低声说些什么,断断续续的,连不成一句话:“是谁带走了你我会查清楚” 柯影帝头一晚被当了工具人,第二天自然是要找闻孝讨要好处的。 闻孝瘪嘴:“你也没帮上什么忙。” “我替你抗了雷,这还不叫帮忙,要不你坐在那个位置试试看。”柯泽靠在折叠椅上,双腿交叠,手里的筷子都已经准备好了。“总之今天咱两的午餐互换。” 闻孝的工作餐在剧组是出了名的好,也不知是谁准备的,每天三菜一汤,那汤每天还不重样。今天是乌鸡炖山药,明天是鲫鱼豆腐,日日不同,皆是大补。 “你每天这么补,也不见你长胖!” 小助理在一旁想拦也拦不住,这汤是自家老板吩咐每日必做的,自从去年闻孝受伤,身子一直不好,总是喊累,别人在这个年纪高强度工作是完全没有问题的,到了闻孝身上,反而嗜睡。若是哪天中午没有休息,晚上必定在回酒店的车上就睡着了。 庄毅虽然不在闻孝身边,但关于闻孝的一举一动,他都清楚。 交代了小助理每日都要煲汤,小助理这一年多只要在闻孝身边,就会督促着人把汤喝完。说来他也不懂自家老板,有什么好的东西都往闻孝这送,自己却不出面,上回那几份羊肉就白白便宜了冯晴晴。 明明去年闻孝受伤后便回来了,陪在医院,不让人进病房,分明是很在意闻孝的。可等闻孝出院了,参加年终盛典被李重山带走之后,他当即便告诉了庄毅,庄毅却只回复了三个字:知道了。 小助理从闻孝进禾诚开始就跟着他,知道闻孝和庄毅曾经到了快要结婚的那一步,后来禾诚快倒闭了,他也没有放弃闻孝,主动跟着闻孝去了腾优,闻孝在培训大楼里苦熬,他在外面租了间小房子,每天给闻孝打投,闻孝没有专业的团队,他就自己一个人做整个团队的活,去现场拍照,选照片,后期P图,建立超话,想应援语全是他一个人干。 他知道闻孝这一路走来有多辛苦,所以也格外心疼。他希望有个人能全心全意的爱护这个男孩,让他不用那么费力和痛苦。 * 京城市公安局,这日一大早市局的正门口便出了一场小车祸。 黑色奥迪堪堪划过路边人的脚,冷漠地车尾对着那人,自顾自停进车位。林邯甫一下车,就见那人推着破自行车进来,左边的车龙头把手上还挂着一份豆腐花。 那人浑身气质内敛,不像林邯,帅得格外张扬。文一牧扫了一眼车尾上Q7的标志,不禁咂舌:“林大公子开这个车,是不是太掉价了。” 林邯蹙眉望着对方,若不是那人身上确实穿着市局的制服,他断断不会相信这位是他未来的同事。文一牧瞧着他不说话,把自行车停到一边用破锁锁好。转身就去追林邯的步伐:“林公子,撞了我的车是要赔钱的。” “我这可是四零年的老货,现在市面上早就绝迹了,想买都买不到。” 林邯拉远了自己和他的距离,红唇轻启:“多少钱?” “我的车篓子被你给撞歪了,加上我的受惊安抚费用,给三百吧。”文一牧端起塑料袋里的豆腐花,如是说道。 “三百?”林邯顿住脚步,他站得比文一牧要高一个台阶,微微低头嗤笑,“你那辆车总价不会超过一百五元,我撞坏了一个车篓子,你管我要三百?” “你确定你不是碰瓷的?” 想到后面文一牧反说林邯是碰瓷的,还是很肉麻的情话,两人对视一秒,开始不停地笑。 “好停一下。”张导在后面喊道,“孝孝,你们两过来。” “你们两现在就是太熟了,林邯和文一牧现在的默契度是低于你们两的。”今天这场戏不知怎得,两人老是笑场,可能初见时气焰太过高盛,想到后面林邯对文一牧爱得死去活来,两人就忍不住想嘲笑。 “初见的时候,其实没有那么多感情,特别是林邯,文一牧可能稍微有点一见钟情那种感觉,比较林邯颜值那么高。林邯对文一牧就是怎么都看不顺眼,天天上班摸鱼,觉得他是个混子。” 闻孝笑道:“所以我对他非常不屑。” “对对对,你是海归,家里又有背景,又是官二代,你开始的状态就是目中无人的,特别是对文一牧。”张导拍闻孝的肩,“你就是有这个底气,你是被市局特聘来的。” 闻孝想想,其实他很羡慕林邯,倒不是因为他出身优越,而是他知道,林邯的底气来自于他深厚的学识。 如果他的初见,也能是在自己相当有底气的时候遇到,该有多好。 {28} 三月开春的时候,闻孝抽时间去了一趟京城的协和医院。孟迟虽然人在华中,被各种手术和研讨会困住忙地抽不开身,但每日都发来信息问安。闻孝被他念得没办法,只得前去医院做体检。 孟迟的师姐是个戴眼镜的学霸,早年跟着他们的导师在非洲做过支援,后来博士毕业直接被聘任到协和做主治医师。闻孝跟着这位师姐走了一边全身检查的流程,硬是在医院待了一上午。 刚刚坐下来吃午饭,孟迟的电话就进来了。 “我真的没受伤,身体也还不错,你不用担心。”闻孝拆开装筷子的竹盒,挑起一片鱼肉,用舌尖舔了舔。 “是不是真的没问题要等检查结果,他们庄家曾经那样对你,我不相信他们这次会” 闻孝开口打断他的话:“不是庄家。” 孟迟明显愣住,电话里有两三秒都没传来声音,“不是庄家带走你,那是谁!” 闻孝用指节抵住眉心:“真的不是庄家,那些人我也不认识,只是问了我一些事情,就把我放走了。” 闻孝并不打算说出赵家,本来这些事对于军方来说也是机密。而且他并不想提起自己的母亲,对任何人都不想。 孟迟又道:“你没受伤就好,我很害怕当年的事重演,所以” “我明白,所以我还是来医院了,等你拿到了结果,能否放心?” 孟迟回应:“嗯。” 闻孝听到他低沉的嗓音,莫名觉得安心,知道有人把自己放在心上,时时担忧他的健康安危。那不再是苦海上的扁舟,无依无靠的孤独,而是被握着的风筝,永远有人牵挂。 《惊世》的杀青戏是全剧参与人数最少的一场。背景是林邯与文一牧相识不久,文一牧向林邯告白,就在林邯的四合院里。 那日市局破了第一个案子,小组的人便小聚了一番,林邯喝了酒,量也不多,三杯而已,纤细的脖颈已经开始泛红,等到聚会散场,那张俊脸早被红晕爬满。 文一牧把人弄上车,从他外套的口袋里掏出钥匙,顺便摸了把腰线,然后自己钻进驾驶座,一脸坦然地送林邯回家。 胡同弄巷里每隔数米就有一盏路灯,笼罩着底下的路,林邯的小四合院在靠里面的位置,文一牧停车时,林大公子已经在副驾上睡着了。 饶是动作再轻,把人抱下车的时候还是弄醒了林邯。贵公子掀开眼皮,迷离的眼神无措地望着文一牧,好像分不清眼前人是谁,自己又身在何处:“你是谁为什么抱着我?” 含糊不清地话绕在舌尖,吐出口的词句惹得人心痒难耐,总想封住那张话也说不清的唇。文一牧单手揽住他的腰,还要抽空开锁,因为不知道是哪把钥匙,两人在门口耽误了半天,林邯闭上眼嘀咕:“怎么那么慢!” 文一牧好不容易开了锁,顺手就把人抱起来,穿过院子用脚踢开门,腾不出手开灯,只好借着月色摸进卧室,轻手轻脚将人放在床上。 林邯嗅到熟悉的味道,不自觉将脸埋进枕头里,哼唧两声,头昏沉沉的,很不好受。 文一牧认命搬来水盆,蹲在床前给人擦脸。热毛巾一点点滑过脸颊,林邯觉得脸上痒,难受地皱眉。文一牧不理他,继续往脖子进攻,来来回回擦洗了好几遍,末了附身闻了闻,笑道:“还有酒味,你说怎么办。” 林邯半睁着眼,对上文一牧的视线,磕磕绊绊地说:“洗,洗澡。” “哦,你想洗澡呀。”文一牧又凑近了一点,双手撑在林邯两侧,身下人略微粗重的呼吸几乎都能打到他脸上,他貌似很为难,“可是你醉了,醉了的人怎么洗澡?” 林邯被他绕晕了,咬着下唇不知道该怎么办,眼睛也是红红的,好像受了什么委屈。文一牧替他出了一个点子:“其实我是可以帮你洗的。” 林邯点头,仿佛终于找到了绝佳的办法:“你帮我洗。” “可我不是你的男朋友,”文一牧作出非常苦恼的模样,“不是男朋友的话,怎么能随意把身子给别人看呢。” 林邯眼神更迷茫了,被酒精毒害的大脑一时半会想不出其中的关窍,觉得这个逻辑不太对,可又说不上来。 文一牧瞧他这幅懵懂无知的样子,便低头开始亲吻,从额头到鼻梁,再到嘴唇和下颚,林邯只听到他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将他困住:“所以让我做你的男朋友吧,林邯。” “我喜欢你。” 最后一镜就是两人的侧脸,在朦胧的月光下,互相凝望。 历时五个多月,这部由瑞嘉投资的巨作算是告一段落。后面还有配音剪辑特效等等事务,但闻孝的参与,到这里就结束了。 片场里到处是送花合影的场景,直到全剧组的大合照拍完,闻孝依然觉得自己没有缓过神,他把两百多页的剧本搁在腿上,用手掌在上面抚摸。 他其实远没有达到柯泽那样的境地,把自己完完全全变成角色,想他所想,爱他所爱。但临到结束的这一天,他慢慢意识到,自己对这个角色有多不舍。 他经历了一场别人的爱恨,不是旁观,不是了解,而是投入其中的体会。他记得林邯的每一句台词,记得他是如何爱上那个男人,也记得他的撕心裂肺和肝肠寸断。 他深深地被这个人物吸引,林邯那样骄傲的人,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的天之骄子,却肯接受文一牧卧底的身份,甚至愿意陪他流亡。在这场爱情里,林邯拯救了文一牧,一个暗藏在首都市局的卧底,背后是怎么样的血腥和黑暗,常人难以想象。 如果不是林邯的出现,他会一直受制于幕后之人,做一只恶魔的手,在正反派之间博弈,活得痛苦艰难。 林邯不介意文一牧的过去,这世上真的有类似这样的爱情,只看重那个人,不管背景如何,不管过去怎样,那个人就是全部。 闻孝放任自己陷入林邯的故事,来往了许多人,好像有送花的,有粉丝来合影的,他脑中一片混沌,像个木偶一样,机械地完成最后的收尾。 片场渐渐安静下来,摄影棚的大灯被重新点亮,闻孝身后降下来一大片白布,几秒钟后,有照片被投射到上面。 那一帧帧画面,由无数个相片相连,有在舞台上唱歌的时候,有在片场看剧本的时候,有低眉浅笑的瞬间,有回眸一瞥的刹那,所有所有都是同一个人。 闻孝还没想清楚状况,忽然视线里出现了一个男人。 他西装革履,带着腼腆的微笑,手里捧着一大束玫瑰,朝他走来。 记忆里也曾有人用玫瑰将他包围,许诺了一生一世,那场梦一碰即碎,这次呢,也不知能维持多久。 {29} 惊世剧组在杀青的第二天霸占了热搜榜的前三位。 先是有粉丝爆出李氏老总李重山在剧组给闻孝跪地求婚,那条偷拍的视频时长不到一分钟,拍摄人站的位置也不怎么好,人像模模糊糊的,却依稀能看见李重山单膝跪地,身前站着的人就是闻孝。 这条视频当晚就被转发了上千万次,凌晨两点就一路登顶,由于主角身份太过惊人,讨论度极高,词条后面已经出现了深红色的“爆”字。 紧接着第二天上午十点,惊世剧组官宣,双男主分别是影帝柯泽和ASD团闻孝。 在拍摄期间剧组一直将消息瞒得死死地,整个拍摄过程都是在京城取景,摄影棚也是斥巨资新搭建的,主演们住在明华酒店,鲜少有人知道。李重山下了命令不许提前泄露,整个剧组没人敢卖消息给媒体,因此官宣这天,网友们着实被惊着了。 “???我没看错?影帝和闻孝?” “老柯终于营业了,看官宣图这两人配一脸啊啊啊啊啊啊” “震撼我全家,闻孝这次真火出圈了,我从不看电视的朋友都知道他了,那地上跪的是谁,李重山啊卧槽!” “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要羡慕哪边[狗头]” “闻孝今年资源好的人神共愤,从长安代言开始!!!” “我承认我酸了[柠檬][柠檬][柠檬][柠檬],他们说李总早就给闻孝买了临海壹号的房子,婚戒是传世系列的那个,这是什么神仙爱情啊啊啊啊” 惊世未播先火,原本柯泽的参演就拉高了观众们的期待值,现在加上闻孝的八卦,许多高薪白领表示,就冲着李氏媳妇这个名号,明年挤时间也要看这部剧。 * 淮海早春的气温依然偏低,带着凉意的春风吹开了一树梨花,顿时天上地下都是素白,一簇簇拥挤在枝桠间,点缀了人间。 厚重的落地窗帘阻挡了屋内外的春色,一边是生机推开的花蕊,一边是交叠起伏的人影,若此时有人窥探,倒不知是哪边更香艳了。 深灰色的被窝里只能瞧见一个露出来的后脑勺,被单隐隐勾勒出人形,上面的那位似乎正在兴头上,动作摆弄得格外大,隔着被单都能知道里面在干什么。 黏稠拍打的水声哧哧作响,还能听见细细的喘息,断断续续地,尾音上挑,勾人魂魄。 闻孝陷在床单里,小腹被一双手托住,迫使他翘起屁股迎合撞击。李重山跪在他身后,在玉/颈上又咬又啃,留下好些红痕,一小块一小块地浮在白嫩的皮肤上。 身后的粉穴正在艰难地吞吐阳/物,可怜兮兮地涌出蜜汁,试图滋润甬道让摩擦不那么熬人。李重山瞥了眼身下交/合的地方,里面作怪的孽根也感受到了细腻的水沫,他俯身舔了舔闻孝的后颈:“孝孝,你出水了。” 闻孝满脸绯红,这男人在床上总是那么直白,让人恨不得找个缝钻进去才好。他无力攥着拳头,腰部难耐地向后挺,李重山察觉到他的动作,更是心花怒放,掰开那屁股尖儿,将孽根又往里面送了送。 甬道尽头的软肉被亀首捕捉到,随即展开激烈的进攻。小口处的水液被进进出出的肉根溅起,顺着大腿内侧往下滑,大床跟着两人晃动的节奏发出吱呀的响声,传到李重山耳边,更加刺激他的血肉,只想让那声音一直持续下去,代表着他的占有。 “受得住么。”李重山在他耳侧轻声问道。 闻孝点头,声音里却透着疲惫:“受得住” 李重山听那软软的声音心下一阵不忍,虽说忍了这么些日子没肏,可闻孝身子还是不好。昨夜把人捞回临海壹号,泡在浴缸里做了两次,现在这一么折腾,又是昏昏欲睡的模样,让人担心得紧。 把人翻过身,果然眼睛都睁不开了,李重山咬牙抽出阳/物,那纸巾将闻孝下/身擦拭干净,自己滚进了浴室。 等闻孝睡饱了,爬起来一看钟,已是晚间六点。外头像是被神灵洒下了金羽片,黄昏的暖光将整座城市笼罩。床头边放置着一杯温度适宜的水,还有干净清爽的新睡衣,闻孝换好衣服,踢踏着拖鞋走出卧室。 李重山正端着白瓷大碗,见人将自己安排的新睡衣套在身上,心里说不出的愉悦:“醒了?” 闻孝走到他面前,替他重新系好散开的围裙。李重山就势揽住他:“我要去一趟公司,待会你自己吃。” “我送你。”闻孝又帮他解开围裙,挂进厨房,李重山抓住他的手,本是一分一秒都不想离开的,“不用,你等我回来就行。” 闻孝还是把人送到了电梯口,直到电梯门关上,旁边的数字顺着往下降了,他才移开眼,盯着自己的脚尖发呆。 原地站了半晌,他终于动身准备回去,一抬头却见这一层的另一扇门被打开,谢问倚着墙,双眼波澜不惊地望着他。 {30} “我们还有两次。”谢问这么说道,他的胡须依旧没刮,神色疲惫,眼下还有淡淡的青色,像是一夜未睡,“如果你答应他了,我不会来骚扰你。” 谢问挑起闻孝素净的一双手,上面空空如也,没有饰品:“但是你没答应。” 闻孝抽回手,这一层只有两户,谢问搬进来李重山不可能不知道,但他什么也没说。闻孝有些拿不准他是否清楚自己和谢问之间的事,现在一想到自己和老东西做/爱的时候,谢问就在隔壁,心里就别扭得很。 “今天不行。”闻孝低头算着日子,他杀青后可以休息很长一段时间,怕是都要待在李重山身边了。 谢问垂眼看着他,抿唇道:“最后一次的时候,可不可以由我来定。” 这话倒是出乎闻孝的意料之外了,他想快些结束和谢问的肉/体交易,对方却好像不这么想。闻孝知道走道里有监控,这么站在门外总有种被窥视的感觉,他一时也想不到好的理由拒绝谢问的要求,只得点头,“好。” 说完便转身准备回去。 “等等。”谢问再次叫住他,“明天老四回来,我们一起去接他吧,他说跟你约了回国去醉里居。” 闻孝这才想起来ASD的第四位,钟连琴,明天回国。 李重山摸进家门的时候,屋子里黑黑的,闻孝正缩在沙发上看电影。卧室里有一整面墙都是雪白的,投影仪吊在天花板,彩色光打在墙面上,映出电影里的画面。闻孝靠在那儿,半阖着眼,一副要睡不睡的模样,像只等待主人回家的幼犬。 “别着凉了。”李重山从柜子里翻出一条空掉毯盖在他身上,自己也脱下鞋,凑到旁边把人搂在怀里,“看的什么?” 闻孝转动了下/身子,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窝在他怀中,眼皮依旧耷拉着,声音也是糯糯的,没什么精气神:“纽扣,十年前的老片子了。” 李重山把下巴虚搁在他发顶,简单地唔了一声,似乎对问题的答案并不感兴趣,他扫了一眼墙壁,这部《纽扣》是黄岚早期的作品,当年上映后就轰动了影视界,拿奖无数,一直被奉为经典。 李重山记得自己曾经问过闻孝一个问题,那时他刚刚得知闻孝的旧事,心疼得要命,便问闻孝想不想去念书。闻孝笑着说不想,说他喜欢演戏,说他想挣钱。若非如此,李重山本是打算将闻孝送进学校的。 江山祭录拍完后黄岚曾经跟他提过闻孝,说是难得的人才,灵气逼人,教人过目难忘。 李重山想,惊世、长安,这些还远远不够,他想捧的人就一定会把他送到最高的位置,他要让闻孝出演黄岚的男主角。 好半晌卧室里都只有人物的对话声,李重山低头发觉闻孝已经闭上了眼,看样子睡了有一会儿了。他轻手轻脚地挪开身,从抽屉里拿出一样东西,重新蹲在闻孝跟前。 那是长安传世的银戒,闻孝到底是没答应嫁给他,不过他也预料到这个结果,总归是没赶他走,这就已经很好了。 他小心翼翼扶着闻孝的手,将戒指偷偷套在无名指上,然后放置唇边轻吻。他可以等,等到闻孝愿意接受爱,愿意完全扑进他怀里的时候。 他会一点点捂热这个人的心。 次日闻孝搭着谢问小树的车,三人在午后前往机场。 乔新树自闻孝上车起就叽叽喳喳的没个休停,闻孝又惯会宠着他,有问必答,那声音更是没完没了。 “你不许嫁给他!不就是有几个臭钱么,他就是让你骑虎难下,你看,现在所有人都以为你们是一对了,真够心机的。” 乔新树边说还要便踹前面的椅背,否则根本发泄不了他的怒火。 闻孝顺手撸了一下他的毛,“李先生对我很好。” “我对你不好么,谢哥对你不好么。你才多大啊就要嫁给他,照他那年龄应该是你叔叔辈。”小树极为不满,气呼呼的,顺毛也不管用了。 “我没有打算嫁给他,”闻孝扶额,“只是答应留在他身边几年,还他的情。” 等到李重山腻味了,放弃了,他就默默退出,结束掉这段关系。 “到了。”谢问踩下刹车,停在机场前方的车位。 ASD的钟连琴,人如其名,出身音乐世家,十六岁到德国留学,主攻钢琴,兼修小提琴、古典吉他、萨克斯管,甚至还会一点琵琶古琴。ASD成团后的主打专辑基本是由钟连琴和小树编曲,每场演出一定会带有乐器元素,这也是ASD曾经风靡全国的原因。 闻孝瞄了眼表,这个点还没到那便是航班延误了,他戴上口罩下车:“我去趟卫生间。” 机场广播机械不停地播放,红绿色相间的字幕滚动跳跃,行人熙熙攘攘,过客匆匆。闻孝从东边的大门进入,直接乘电梯到二楼楼梯口的洗手间,甫一转角,撞上一人的肩膀。 那人用鸭舌帽盖住了一头奶奶灰,戴着和闻孝同款的口罩,双眼迸发出惊喜,站在原地像只开心的兔子:“你,你是来送我的吗?” 本帖最后由 不必南下 于 2020-9-27 10:28 编辑 {31} 方如生这辈子求而不得的东西,只有闻孝一个。 他自幼在方家长大,从不知疾苦为何物,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十足的少爷作派。家里只他一个男丁,上头有长姐,父亲略微严厉些,但抵不住母亲和祖母的溺爱,从小呼风唤雨惯了,后来出国念书,见多了那些纨绔子弟玩弄人的把戏,自己也学了一些。 因着出生极好,这短短二十多年,他竟是看遍了各式风格的女人男人,浪荡妩媚的,直白大胆的,羞赧内敛的,许多时候甚至会觉得人生甚是无趣,什么都有了,就什么也不盼。 直到那年遇见闻孝。 说来闻孝也不是第一个拒绝他的人,总有些自作聪明的货色,想在他面前玩欲擒故纵那一套,方少爷基本不放在眼里,可是闻孝不一样,他太漂亮了。 第一眼见闻孝是在腾优大楼的宿舍,彼时他占了个与自己等级不匹配的四人间,老早就选了靠窗最好的那个位子,先到的两个不敢沾惹他,躲到另一侧,留下他的上铺空着,那便是闻孝的床位。 当时那人拎着行李箱推门而入,方如生不经意一瞥,扫到那一双桃花眼,眉梢眼角,无一不绝色。即便是廉价的演出服,也挡不住那令人遐想的身段,更别提露出领口的一截白玉似的脖颈,又细又长,只想握在手里把玩一番才好。 这样的美人,不收入他的后宫,实在有负方家太子的盛名。 方如生没有犹豫的,在第一个晚上便想引诱闻孝,引诱不成只好胁迫,可惜闻孝软硬不吃,蹲在地上一头撞向他腿间,那孽物险些就要废了。 方太子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狠绝之人,对他狠,对自己也狠。不管他如何出言羞辱,闻孝好像都不在意,后来想想,若非他当时捏住了闻孝出道的命门,要想拿下这个美人,只怕是也难。 方如生就那么稀里糊涂的被闻孝哄着没做到最后,他以为自己费尽心机留在身边的美人是个雏儿,以为美人总归是要受他一肏的,等他什么时候开心了,挑个良辰吉日定要好好享受一番。 他千算万算,没想到闻孝早就上了别人的床,那个人还是他未来的姐夫。 方如生转瞬就撇下嘴,语气好像是在撒娇,嘟嘟囔囔的,“我给你发了好多信息,你都不回我。” 闻孝一息间撤出几步远,转身预备找另一头的卫生间,方如生跑上去拦住他:“你别走” “放开。”闻孝轻飘飘道,听起来很平静,没有任何感情。 方如生还有半个小时登机,瞧见闻孝这冷淡的模样心里就着急,一时又怒又悔,越发不肯放开:“我要是松手了,你是不是就再也不见我了。” “是。”闻孝立刻回复。 方如生垂下头,藏住眼底的黯淡,他还是不肯松手,用拇指稍稍抚平袖口被他弄起的褶皱,闻孝不说话,也没挣扎,就那样等着。 他早就知道闻孝不喜欢他,可是真正面对的时候,心里还是难受的。他以前也不是全然不知,闻孝对他的态度大多是敷衍,他其实看得出来,只是那时想把人弄上床的念头太过强烈,以至于让他忽视了其他的感情。 在那些日子里,闻孝是处于下方的人,无论是亲密关系中,还是两人的实力,方如生总是以压倒性的优势将闻孝治的服服帖帖。 可事实当真如此么,方如生那时不明白,现在却懂了,在这场博弈中,闻孝看似是委身于人,实则占据上风。 他从来就没把方如生放在眼里,从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连一点情绪也不肯丢给他,若说过往他还愿意配合着哄哄自己,现在竟是连话也懒得同他讲了。 “你还要站到什么时候。”闻孝动动手腕,双眸间的疏离仿佛在看一个从未有过交集的陌生人。 方如生咬咬牙,忽然一把抱住闻孝,让两人胸膛相撞,他抬手禁锢住后腰,不让人有后退的可能。 “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你别不理我行不行。” 闻孝整张脸埋在他心口,只觉呼吸不畅,异常难受,这具身体,这套神经,在面对方如生的靠近时,已然产生了不良反应,他排斥方如生的触碰,从心理到生理。 方如生毫无察觉,嘴里不停地重复着道歉,这三个字他从小到大都很少说,因为哪怕是他错了,只有别人先说对不起的份,现在轮到他愿意说了,但在这个人面前好像已经不起作用。 那件事之后,他开始痛苦的失眠,整宿整宿的睡不着。他的梦里只有满身是血的闻孝,他不敢睡,不敢面对。 在这数月之间,他已经从曾经恣意妄为的少爷,变成了缩头缩脑的胆小鬼。他终于开始反思自己,为何会落到这种田地,他翻来覆去的想,熬红了眼睛,熬垮了身子,慢慢知晓,在他称得上荒唐的前半生里,裹挟了太多欲/望和交易,纸醉金迷的生活腐蚀了他的骨血,没有人告诉他何为爱情,他就那样无知地、残忍地错过了这一生最好的那个人。 上天貌似对他很是优待,旁人想都不敢想的出身以及华丽的皮囊,他能品最名贵的酒,玩最妖冶的人,可为何站在这浮生飘渺的悬崖上回头看,他却觉得老天待他最是残忍。 在他做了无法挽回的事之后,才恍然自己已经喜欢上了那个人。 他愿意在国外苟且偷生、孤独终老,一辈子守着这个秘密,保他星途坦荡无恙,没有污点。只是走之前还想再看一眼,现在看到了,便很知足。 他不求原谅,只希望他不要生气,不要气坏了身子。闻孝好好的,他方如生在国外才活得下去。 “不管你是不是来送我的,见到你我都很高兴” 闻孝闭着眼,已经听不清他在说什么,耳边只有翁翁作响的耳鸣声,他直觉自己现在状态非常不好,却连推开方如生的力气都没有。 他难受地喘着气,后背浮上一层又一层的冷汗,他想起了那天方如生居高临下地捅进他身体里,时隔多月,他依然记得那种感觉,他好像又回到了那天,在昏暗的房间,被人肆意凌辱。 他察觉到自己心跳极速加快,然后又骤然变缓,下一秒他终于支撑不住,向前方栽去。 好在有一个人接住了他,闻孝最后那么想着。 {32} “孝孝孝孝。” 耳边有人在呼唤他的名字,声音越来越清晰,闻孝倏地睁开眼,身体软绵绵的,使不上劲。 乔新树将脸凑得极近,瞧着他清醒过来才退开半步:“你终于醒了” 说着用手掌托起他的后脑,单手按开保温杯,将杯沿送到他嘴边:“喝水。” 闻孝就着小树的手抿下一口,靠着软枕半天都不想动,这幅身子还是太差了,一点刺激就像是要了命一般,小死一回。 小树缩在他身边,占着最好的位置,见闻孝情绪不高,自己也努着嘴不说话,反而把头埋在闻孝肩膀上,一副没长大的样子。 钟连琴看到这一幕从后面伸手将乔新树提起来,无奈道:“别压着他。” 闻孝冷不丁听到他的声音,这才想起来他们本是去机场接钟连琴的,闻孝扭头,见对方还是老样子。 齐肩的长发随意在脑后扎了个揪,宽度并不厚的扇形双眼皮显得他无害许多,就连英挺的鼻梁也为此减弱了硬朗感。搞音乐的大多不太顾及形象,钟连琴是胜在底子好,否则这一头乱毛,搁在寻常人身上,确实不好看。 “回来了?”闻孝问道。 钟连琴用手掌轻轻拨回他的侧脸,“你继续睡,今天醉里居是去不成了,先回家。” 闻孝听出他话里的意思,这是埋怨自己身体不好,耽误了他寻美食,想到此便笑:“我可不敢,钟少爷要吃什么,咱们只有作陪的份!” 钟连琴闻言咬了咬后牙,腮帮子都微微鼓起,面对闻孝的揶揄竟然也不知还嘴。 乔新树骂他嘴笨,对闻孝道:“方如生那王八蛋在后面跟着呢,咱们只能先回临海壹号,等到了李重山的地界,看他还敢不敢跟着。” 提到那个人,闻孝眼中因为调戏钟连琴好不容易升起的神采转瞬即逝,像朵枯萎的玫瑰,顿时话也不想说了。 等到四人回到谢问的住处,钟连琴把闻孝拉近厨房,好生询问了一番。 “方如生是怎么回事,突然要走,又突然改变主意不走了。” 闻孝将一捧小白菜塞入水中冲洗,淡淡回:“不知道。” “……”钟连琴一头雾水,想了想又道,“我总觉得,谢问与方如生之间好像有一些矛盾。这个你清不清楚?” 方才在机场,若不是他碰巧看到,谢问只怕是要当众揍一顿方如生,盯着方如生的眼神像是要吃人,当时二话不说就把闻孝扶走了。 闻孝用菜娄沥干水分,面不改色:“不清楚。” 钟连琴瞪他一眼:“我就不该问你。” 钟连琴这次回来是为七月的解散演出做准备,ASD成团两年,与腾优签约之期将近,这场演出势必非常隆重。 虽说方如生已经退圈,但团里剩下八人还是要按照流程走完,这几个月要编舞排舞、写歌作曲、队形演练,一大堆事儿等着他们。 钟连琴吃完饭就拖着小树离开了,这两人可以为了一首曲子在屋子里闷半个月都不出来,这次为了解散仪式早早就开始做准备。 闻孝把碗筷丢进洗碗机,靠着水池发呆,厨房里只有机器工作的轻微声响,外面天色已暗,树林里躲着的夏蝉开始发出响亮的鸣声。 腰间猝然被一只手环住,闻孝知道是谢问,也没有回头,放任自己靠在他怀里,一时间竟有些老夫老妻的意味。 谢问慢慢收紧手臂,将下颚搁在他肩上,试探道:“今天可以吗。” 闻孝没有立刻答应,他在想李重山今日出门时好像对他说过要去京城一趟,那时他还未睡醒,迷迷糊糊的也不知有没有听错。 “不行的话,也可以找别的时间”谢问声音丧丧的,好像不怎么高兴。 闻孝覆上他的手:“可以。” 还未进卧室,闻孝就已经被剥光了,谢问把人压进沙发,将那双长腿挂在两边的扶手上,呈现一个完全敞开的姿势。 闻孝用遥控关了灯,下一瞬谢问就挺着东西进来了,他整个人缩进沙发里,感觉肚子都要被捅穿了。 布艺沙发随着两人的摆动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悬挂在两侧的脚丫不禁蜷缩起来,闻孝攀住谢问的双肩,微微侧头让他吸允自己的脖颈。 下面遭受肉刃的碾磨不说,上面还要被咬,闻孝甚是无奈,那唇瓣和舌尖联合施压在皮肤上,一松口就是一处红痕,等老东西回来了怕是不好交代。 想到这里不禁有些后悔这么快就答应谢问。 这一晚格外漫长,谢问总也不知疲倦,闻孝清醒的时候就已经把人弄得双眼含泪了,昏睡时竟也不肯放过,举着孽物用最慢的速度,一寸寸插进去,再一寸寸抽出来。 闻孝真是被他磨得没了法子,哄也哄不住,只得受着。 第二日闻孝果然没起成,在床上躺到黄昏,兀自穿好衣服,发现谢问不在家。这样正好,也省得他尴尬。说来这样在隔壁睡了别的男人,总有种偷情的错觉。 闻孝拿上手机,偷偷摸摸打开门,外面赫然站着谢问和方如生二人。 许是李重山不在,方如生找到了门路混进小区,便直奔他这儿。 不过看样子方如生是没讨到好,帽子落在一旁,头发也乱糟糟的,见到闻孝的刹那就想扑上去:“闻孝!” 谢问当然不会让他靠近,闻孝借机跑到另一扇门前,将拇指放在识别器上。 方如生见状越发激动:“闻孝!你昨天为什么晕了,我就这么让你难受吗!” “你说句话,我求你了,你说句话!” 闻孝扯开手原地静立了几息,骤然转身掀起自己的上衣。 只是一个白天的时间,那具身体上的印记还没有消失,甚至比昨晚更深了些。 红红紫紫的掐印、吻痕,像雪地里的梅花,格外惹眼。还有两粒乳尖,已经被人亵玩的浮肿起来,战栗在空气中。 上半身已经是这幅模样,就更不用想下面是如何光景了。 闻孝什么也没说,就已经让方如生濒临发疯,他红着眼冲过去,被谢问一脚踹倒,随后整个人瘫在地上。 “为什么啊…闻孝,你为什么要这样。” “我跟谁睡,谁多久,和你没有半毛钱关系,懂么。” {33} 方如生坐在地上,这是闻孝第一次看见他流眼泪。 他捂着眼,能看见泪水不停地从他指缝间溢出,走道内响起压抑的抽泣声,渐渐的越来越大,那个曾经张扬耀眼的太子爷,像是失去了最爱的珍宝一样,哭得不能自已。 闻孝放下上衣,微微歪头,仿佛很不理解地,蹲在方如生面前:“你凭什么哭。” “方如生,你逼我给你口的时候,你抢我角色的时候,你强/奸我的时候,我有掉过一滴眼泪吗。到如今这地步,你在我面前哭,不觉得自己很可笑?” 闻孝握住他的手腕,强硬地扯下来,迫使方如生露出布满泪痕的脸,然后一字一句道:“方少爷,你不配。” 方如生在孟夏季节里生生打了个寒战,好几次想开口,但看到眼前人的脸,喉咙就像上了锁,一个音也发不出来。他一直不知道这些事闻孝一桩桩都记得这么清楚,以前人在自己跟前的时候,他总是喜欢享受上位者的快感,因为闻孝对他来说是那么与众不同,他骗也骗不来,哄也哄不来,只能用一些手段逼他就范。 昆明之后,他已经开始后悔,闻孝不肯见他,不肯和他说话,他已经意识到闻孝单方面的结束了两人之间的关系,又或许那不是闻孝结束的,而是他。 如果他早点发现,他会选择维持现状,那样至少能在他身边多待一段时间。 年少轻狂,伤人伤己。 他用最不堪的方式得到了闻孝,同时也失去了他最喜欢的闻孝。如果第一次见面时他不是那个不可一世的方如生,现在的局面有没有可能会好一些? 大概也不会,从前他不知道最痛不过单相思。 现在他知道了,闻孝是真的,从没喜欢过他,从来没有。 “闻孝,”方如生伸手想碰碰他的脸,被躲开了。“我可以离开如果你不想见我,我可以走得远远的,不来烦你。只求你,只求你不要记恨我,行吗?” 闻孝缓缓起身,居高临下疏离地望着他:“我不会记得你。” * ASD的最后一场演出开始了正式的排练,闻孝整日泡在练习室,还能时不时调戏一下钟连琴,过得不亦乐乎。 许是方如生不在,这次排练的进度快了很多,闻孝也不用像之前那样总是躲着。因为有两个团员档期不够,这段时间只能全员加练,那种每天定点定时排舞的生活一下子把众人拉回选秀时期,一个个都紧张起来,无暇关注其他。 故而等到这天突然闲下来了,闻孝才发觉李重山一直没回家。 似乎是那次去了京城之后,闻孝有些头疼地想着,也不知是不是在那遇到了真命之人,若是这样把他忘了倒也好,就怕是遇到了什么事,就像当年的庄毅一样。 闻孝捏着李重山送的那枚银戒,靠在车窗边,心里总有些莫名的慌乱。他希望李重山能在他动心之前抛弃他,如果没有,闻孝把戒指握在手心,那他会陷入非常被动的境地。 “江山祭录开播,都在夸你演技好,我们孝孝终于要出头啦。”小助理把车开进临海壹号,“你的下部戏李总已经谈好了,你猜猜导演是谁。” 闻孝猛然看向他:“李重山回来了?” “是啊,昨天晚上回的,诶”他话还没说完闻孝已经打开车门奔进电梯。 闻孝把手指放在门锁上时,有些轻微的战栗,他也不清楚这种情绪从何而来,可能是激动,也可能是惊讶。 屋子里一片漆黑,闻孝按开灯,李重山正坐在沙发上,面容冷峻,没有站起来迎接,也没有招呼,似乎是一直在那里坐了很久。 闻孝慢慢走过去,不知他是受了什么打击,轻声唤道:“李先生?” 李重山按开茶几上的手机,里面是一段音频。 闻孝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偌大的客厅里响起,“为了还你的那些债,我辗转在各个男人身下,像娼妓一样,乞求他们施舍我那点可笑的资源,你知道他们是怎么对我的?在床上凌虐我,折辱我,他们没把我当人看,你能明白那种无比恶心和绝望的感觉么。” 闻孝钉在原地,耳边传来李重山的一声冷笑:“我让你觉得恶心了,是吗。” {34} “当初第一次见你,我就问过你想好了吗。你说想好了,我才把你带走,我承认我最开始是喜欢你这张脸,那天晚上我没控制好力道弄伤了你,你一直记恨我,是不是。” 李重山回忆起那天,他觉得自己捡到了宝,圈子里那么多人,乌烟瘴气的让人厌烦,唯独闻孝,气质清冷,出尘不染。他是真的开心自己找到了想要的那个人,甚至为此不惜和方家解除婚约,为了让母亲接受,前前后后不知派了多少人当说客。只为了能光明正大、毫无阻力地把闻孝娶进门。 他知道闻孝最开始是想利用的他的资源,他不介意,他愿意捧谁就捧谁,给闻孝资源是他自愿的。 他也知道闻孝对他有些畏惧,甚至不是全心情愿跟着他,他也不介意,他可以等,等闻孝放下心防,等闻孝拿到他想要的东西的时候,他就告诉闻孝他想跟他厮守一辈子。 “我自认从来没有苛待过你,你要什么给什么,我李重山从没这么宠着一个人,你是头一个。” 李重山说着说着抬眼盯着闻孝的脸,像夜里捕猎的老鹰锁准自己目标,没有感情地,没有波动地对视。 “可是我现在才明白,我对你的好,我对你的沉迷在你眼里,只有恶心二字。当初我想送你进学校,你说你喜欢演戏,我就把瑞嘉最好的导演编剧送到你面前,把影帝拉来给你搭戏,我为你制定了一整套计划,恨不得把你捧上天!结果在你眼中这些只配叫可笑的资源?” 闻孝低着头,似乎是不敢看李重山。他从训练室出来,到现在背上的汗已经完全干透了。只是原来浑身的热气也随之而散,留下的只是空荡荡的衣料。 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跟李重山说,难道要解释他其实不恶心吗。 他当然恶心,却不是对李重山。 他睡过那么多人,最开始恶心别人,后来恶心自己。 他一直不答应李重山,对他的讨好熟视无睹,以为李重山会知难而退,谁知对方越挫越勇,甚至根本没打算放手。 如果现在告诉李重山自己并不是这样想的,他会怎样。 闻孝不希望他沉迷于自己,也不想看见他努力卖好的样子,他觉得难受,甚至为李重山不值。他究竟有什么好,值得他这样放下/身段地追求。 如果李重山因此放弃他,这和他预期的结果至少是一致的。他本来也是打算过几年就和李重山断干净,现在提前了,也很好。 “闻孝,我跪下给你求婚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李重山表情变得痛苦起来,眉头紧皱,脸上的细纹在水晶灯下突然变得很明显,闻孝只看一眼,突然觉得他苍老了许多。 “在想怎么摆脱我,还是在想怎么拒绝我?” 闻孝欲开口,却又按下话头,依旧沉默不语。 李重山是第二个跪在地上给他求婚的人,可惜彼时他已经是个全然麻木的行尸走肉。他不想接受任何人的爱意,也不想相信任何人的情话。 他早已准备好了独行,又怎么会轻易拉旁人下水。 只是他很清楚,这辈子也遇不到第二个李重山了。 李重山慢慢起身,最后挺起背的时候微微晃了一下,到底是没舍得说一句重话,他也不知道未来要用多久才能走出这段他单方面付出的感情。 他虽然恼怒失望,但不想恶语相向。 “你的心没能在我这捂热,我很抱歉。这套房子留给你,我的东西会有人来收拾,保证不会碍你的眼。” “就这样吧,以后我不会再来烦你。” 李重山阔步走向门口,闻孝下意识上前跟了一步,随即又停下,李重山按下门把手,没有回头道:“以前高晚跟我说你冷心冷情,我那个时候不懂,现在我知道了。” “你和这个词是绝配。” {35} 棕纹大理石装潢的走道蒙上了一层细细的灰颗粒,那是搬家公司聘用的员工留下的,这类人每日奔走在各式居民楼中,鞋底自然沾满秽物。 这一层两居,其中一户房门敞开,来往的灰衣戴帽人员抱着一箱箱收纳好的行李穿入几步外的电梯厢。 一墙之隔,谢问没多久便发现这头的动静。他从猫眼里向外探去,变形的视角中只有那些人在无声机械地搬运,没有看见主人。 李重山、闻孝,一个都没出现。 谢问稍稍蹙眉,手指已经扶上门把,几乎想要上去一问究竟,他就一直立在门内,双眼不容错过的盯着对面,直到那些人结束这一次的工作,关上雇主的家门,乘电梯离去后,他才轻轻走出来。 胸膛内那颗鼓动的器官变得与以往不同,隐隐加快了跳动的频率,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莫名有种激动感,好像有一个答案呼之欲出,他压抑了许久的独占欲,也许就快要实现了。 他拨开锁盖,熟稔地按下一串数字,这是小树从闻孝那套来的,撒了十多回娇,连李重山都不知道自家的密码能被谢问知晓。 惨绿的显示灯乍然亮起,锁应声而开,谢问闪身入内,反手轻阖上门。 玄关处摆放着一组照片,无一例外,全是闻孝。有正面的、有侧面的、有虚虚的一个背影,也有面部特写,所有的照片都被金框装裱,暮色里隔绝空气的玻璃凭空倒映出谢问的脸。 有一丝崩裂。 他看到了两个空位,肉眼仔细辨别出来的,没有一粒灰尘的地儿,显然是曾经摆过什么。 可他已经无从取证,也许是相框,也许是别的东西。但一定是李重山和闻孝共有的,是必须被带走的。 涩人的酸气腾腾直上,很早以前,他就非常嫉妒李重山了。那个人能和闻孝住在一起,有多少次黏蜜情动的时光是他不知道的,他数着次数碰一次少一次的人,在那个人身下,恐怕不知承欢过多少次。 谢问用拇指搓磨着相框里的人,修建过的指甲刮刻在玻璃面上,发出轻微的声音。他猛然松回手,推开卫生间的门,洗漱台上空出的位置,好像在强调原来的主人与闻孝有多么亲密。 牙刷杯旁边空着,毛巾旁边空着,剃须刀旁边也是空的。这些本来是成对的物品,被硬生生剥离去了一半,没有什么哀嚎,却让人觉得沉重。 谢问肚子里的酸气慢慢撤退,被一小簇怒火替代。他忽然不再幸灾乐祸,这支离破碎的家具,提醒他曾经的美好,李重山抛弃了闻孝吗? 他怎么敢! 谢问咬牙拧开那扇紧闭门卧房门,推开的刹那迎面送来夏季的晚风,踏过他的脸颊撞在墙壁上复又反弹回去,窜着窗奔逃。 丢置两边的窗帘被风力拉扯着飞舞,浑似一对折腾着越狱的彩蝶,怎么也离不开那扇窗。 闻孝裹在空调毯下,只露一个脑袋尖儿,素净莹白的脸放出一片在外头,其余的全部埋进了薄毯。 这人竟然开着窗躺了一整夜。 谢问行至床边,轧了轧软毯,瞧见里头扒拉着三根葱白段似的手指,犹如怯生生探出洞口的白兔崽儿,缩着脑袋进退不定。 他用食指勾住那三根手指,轻轻往外一带,指根赫然框着一圈细银环,谢问心神一震,才掩熄的酸气顿时卷土重来,如溃堤洪水翻涌至心头,一时烧得他又恨又痛。 他以为李重山带走了所有东西,却没想到独独留下了这个。 粗重的喘息喷射至面颊,闻孝抖着眼皮睁眼瞅着谢问,还反应不过来似的,未清润的嗓子夹着黏糊的稠感:“你,怎么在这?” 他眼下浮着一片淡青,衬在白玉面上仿若刷着青汁的白瓷。谢问一对黑漆漆的眸子盯死在他身上,压着嗓子道:“为什么不关窗。” 本该是质问他为何堂而皇之地进入自家的大门,闻孝却被带偏,不自觉陷入了那对深潭中。 “我觉得热。” 显然是不可信的。裹在毯子里,空调也不开,哪里像是怕热。 谢问又凑近了些,手里还攒着那几根指节,面上神情晦暗不明。 “你躲在被子里,他就能回来?” 他残忍地挑破了暧昧的氛围,将愚迷的闻孝一棍子打醒,旖旎的空气瞬间消散。闻孝抽回自己的手,眼底撤换成清明的光,他记起了昨日种种。 骤然扭头望去,床边已然没有那人的衣衫。 闻孝推开谢问,彻底回过神,原来李重山已经走了。 “孝孝” 谢问不肯退开,捏着被角一动不动。闻孝这恍然的模样让他如临大敌,甚至抄起一阵委屈。 这个人明明说过要把自己送给他,哪怕是酒后戏言,他也一直记在心里,那是临渊握住横木的庆幸,戏言也好,誓言也好,只要是出自这个人之口,他都愿意相信。 闻孝若是一直无爱于任何人,那么他就还有机会,可若是他动了心,他真的就无路可走了。 “谢问。” 闻孝兀地开口,吐出来的字句轻敲在谢问耳畔,却以碎瓦之力刺穿对方的心魂。“最后一次,你打算什么时候。” 谢问僵硬如尸,他压根没打算要那最后一次,什么由他来定,不过是为了留在闻孝身边的借口罢了! 只要他还握着这根横木,顶着这个由头,便是能在他身边多待一天也好。 难道走了一个李重山,他便要将所有人都撵开么。 闻孝没听到答复,藏在被毯下的手捏住了那支银环。 “今年之内,你找个时间吧。” 他用稀松平常的语气,下了最后通牒。 * 海角咖啡屋 在临海壹号不远处,黑白墙壁,风格简约,甫一进门便能嗅到浓郁的咖啡香味,二楼卡座沙发倚着一道人影,面前的那杯黑美式打着小漩涡荡出热气。 闻孝上半张脸埋在鸭舌帽里,眼下投射出一片阴翳。 “我们在昆明的对话,为什么李重山会知道?” 赵诚瞳孔闪过一缕讶异,他没料到闻孝把他大老远叫过来是问这个问题。 “你现在关心的不应该是这个吧。” 闻孝扯了下嘴角,“那我应该关心什么。” “你们那个圈子,没了李重山护着你,你该好好想未来的处境。就算我们这边能帮你挡一挡,但毕竟是在暗处。我这么说你应该能明白吧。” 闻孝面露不耐,仿佛没有听进去一样,又问道:“李重山为什么会知道。” 赵诚哪里想到他对这个问题这么执着,他捏着鼻梁貌似很苦恼:“我只知道有人在查你上次失踪的事。” {36} 淮海后街酒吧 酒吧的地理位置选的极好,就在淮海边上,从二楼的包间推门望去便能瞧见霓虹闪耀的夜景,加之晚风参杂着海水的腥味扑面而来,彷佛能顿时忘却烦恼。 对比外头的美景,酒吧里头的风景就不太好了。 后街是淮海富二代们齐聚之地,晓得这一点来捞钱碰瓷的男女不计其数,不过寻常人只能待在一楼的舞池蹦跶,互相隐瞒身份,互相勾/引。正真有钱的主儿都在上头的包间。 乔新树是跟着谢问来这的。 谢问最近状态一直不好,在训练大楼排练时就频繁出错,有些复杂的舞蹈动作记不住倒也算了,唱过八百遍的歌词也能忘,有时更是直接躲在休息室不出来。乔新树深觉不对劲,他知道谢问有多喜欢闻孝,可最近这段时间,他竟从未主动和闻孝说过一句话。 镶钻的茶台上整齐摆满了酒瓶,红的白的黄的,谢问跟不要命似的兑在一起往喉咙里灌,他的头发留得有些长了,遮挡住那对眉目,从小树的角度望过去只剩高挺的鼻骨,红唇紧紧抿在一起,好像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谢哥别喝了。” 乔新树大概猜到两人是闹矛盾了,但这次谢问肯定受了不小的打击,他认识谢问这么久,还是头一次看他买醉。现在尚未清楚发生了什么,两人都是他的好友,偏偏牵扯到感情之事,他也无从插手。 谢问抬手捂住脑袋,身体往前倾,慢慢蜷成一团,手里的酒瓶还不肯放下。包房内晃动闪烁的灯光以固定的节奏打在他身上,一会红,一会绿,反复无常。 乔新树实在不忍,过去试图将人拖起来:“谢哥。” 谢问把头垂得低低的,没有反应,靠得近了,甚至能听到他压抑的喘息。 “谢问。”乔新树正声道,“你要我把你这个样子拍给闻孝看么。” 酒瓶滚落在地,伴随着一声轻笑。 “我是什么样子,他不会关心的。”谢问终于开嗓说话,喉间滚出的却是无比喑哑的嗓音,“他把我甩了,他不要我了。” 说出这句话,他好像丢掉了全部的力气,仰在沙发上。他一直都摸不清闻孝在想什么,初见时他以为闻孝是巴结权贵之人,后来达成交易,他以为闻孝对他至少是有一点点喜欢的,现在看来是他自作多情了。 他非常怀念选秀的那段时光,闻孝在他身边,至少那时闻孝的眼睛里有他的存在,他们的名字会出现在同一个热搜里,会被写进同一首歌曲里,那种丝丝缕缕的牵绊令他沉迷。哪怕闻孝不爱他,他至少能在一边守着,日子多少是有盼头的。 他想尽办法留在他身边,却被一次次推远,他慢慢明白过来,闻孝设想的未来里,没有他。 乔新树见不得谢问这副颓丧的模样,一时间不知能说些什么去安慰。说起来他和谢问认识的时间更长些,当初参赛的时候谁都没想到会遇见闻孝这么好的人。他知道闻孝这一路真的不容易,所以他无法逼着闻孝去喜欢谢问。 “回去吧,太晚了,明天还要训练。” 谢问是真的醉倒了,浑身酒气挡也挡不住,乔新树费了老大的劲儿把人从沙发上拉起来,将谢问一只胳膊搭在自己肩上,险些栽倒在地。谢问身量高,体重自然不轻,乔新树想把他挪回家确实费力。 他把人拽到门边的一侧靠墙坐着,打算出去叫两个服务生。 水晶灯吊顶的廊道,墙壁上的镜面折射出数不清的人影,乔新树路过一个包间忽然被人抓住了手臂:“乔哥!” 乔新树回头,倒也没有多惊讶。这是他小时候的邻居,没上大学前两人关系一直不错,对方家里在淮海也有些地位,是个典型的阔少爷。 “乔哥,好久没看见你!走走走去我那儿喝两杯!” 乔新树拦住他,“不了,你过来,正好帮我一个忙。” 那人跟在小树后头,还想着把小树拉过去喝两杯,“乔哥,你真的不去我那儿喝点,我今天带了三十年的倾城。” “倾城?”那确实是难得的名酒,何况还是三十年的,更是珍贵。乔新树转念一想,这邻居今天有点儿巴结的意思,也不好总是拂他的面子,“那你去拿一瓶吧,待会来这帮我扶人。” 乔新树推门而入,谢问正蹙眉靠着墙,许是酒精入胃刺激得难受,比刚才要乖多了。没等几分钟邻居拿着酒过来,帮乔新树把谢问扛到地下停车场,“乔哥,有时间一起玩啊。” 乔新树知道他是客套话,笑了笑:“我就不送你上去了,走了。” 他从后车镜看着那人的背影,总觉得对方有点过于兴奋热情。 那人慢悠悠晃回自己的包间,里面魔音乱嚎,五六个与他年纪相当的公子哥正在赌酒,脸上都是极度兴奋的表情,旁边侍候的兔女郎跪在地上帮他们掷骰子,胸前露出一大块皮肤,乳/沟若隐若现。公子哥一边举着酒杯一边已经将手探入其身下,没一会兔女郎便软在了他怀里。 整个屋子充斥着靡乱的味道,那人靠着沙发,将脚搁在矮几上,黑暗中有人凑过去带着慌乱的声音道:“哥,你刚刚那瓶好像拿错了,那瓶是有货的。” 乔新树拽着谢问的裤腰带把人从停车场抗回家,累得半死气儿都没喘匀邻居的电话就进来了。 “乔哥!” 乔新树听到他声音头都大了,“还有什么事?” “嗐,没什么,就是我有收集空酒瓶的爱好,倾城这种酒我手上也只有两瓶,乔哥喝完以后记得把酒瓶子留下,一定要是带着酒塞的,那样才完整。到时候你给我打电话,我去取。” 乔新树撇嘴:“这么点事儿还打电话说,行行知道了。” 那边的公子哥挂断电话后长舒一口气,方才听人说拿错了,险些吓出病来。 他没什么商业头脑,家里把旗下的公司交给他,本是指望他能维持营业额就好,可他不争气,整个公司跨在他手上。 他也知道这样下去肯定分不到财产,冲动之下结识了一些境外朋友,开始参与贩卖那些粉末的生意。其实他只是这条产业链中最前端的经手人,后面的根源在哪他也不清楚,只是这生意赚的实在是多,足以填补公司的漏洞,自己还能存不少。 这次的一批货是藏在酒塞之中,通常情况下这类东西是不能与酒同时服用的,所以一般人也不会想到酒塞中会有这些粉末。他本来是真心想拉近和乔新树的关系,自从接受公司后他也明白了人际关系的重要性,一瓶倾城市面上最少也要两万块,而且货源少,不可多得。用来维护人脉再好不过。 他其实不怕乔新树会发现什么,怕只怕他到时候喝完酒,酒瓶被回收,那就糟了。现在垃圾分类做得越来越细致,等酒瓶到了垃圾处理厂,就什么也瞒不住了。 所以务必在那之前把酒瓶要回来。 乔新树结束通话后想了想,还是下楼跑了一趟,把那瓶倾城那上楼。 倾城这样名贵的酒连空瓶子都有人专门打电话来要,确实不能放它在车里,这大热天的,闷一晚上只怕会影响口感。 他双手捧着倾城将酒瓶放入谢问的酒柜中,收拾完之后躺进了次卧,没两分钟便陷入沉睡。 谢问在凌晨时分睁开了眼,前一晚大量的酒精让他头痛欲裂,扶着床慢慢站起来,晃悠到客厅从柜子里翻出解酒药,坐在沙发上囫囵吞了下去。 他还尚未从低丧的情绪中走出来,一个人有些孤寂地坐在那里,望着前方。 忽然,他发现自家酒柜里多了一瓶酒,细细想想又实在想不起来是谁送的,他走过去打开柜门,发现那竟是一瓶倾城。 谢问猛地窜起一股冲动,他想闻一闻倾城的味道,他当然清楚此时不能沾酒,但只是闻一闻。 他找来了开瓶器,现在流行的是按压式开瓶,这种开瓶器不会损伤酒塞,一按一松,非常方便。谢问用的却是老式开瓶器,尖勾刺穿酒塞,再旋转着往下,谢问拧了两下之后发觉阻力变小了很多,于是拔出酒塞,将开瓶器反向拧出来,只见前端的刺上沾着些白色粉末。 他心中不解,抹到指腹上放置鼻尖嗅了嗅。 没什么味道,谢问心道这些商家偷工减料到这种地步了,他将瓶塞倒置过来用力敲击桌面,果然倒出的全是粉末,谢问顿时没了闻酒香的欲/望,正欲起身时冷不丁打了个喷嚏,桌上的粉末被突如其来的气流扬起,飘散在空中。 谢问只觉得有什么东西粘在了喉咙上,有一刹那极为不适,随后这种感觉又忽然消失。他这才想起来是小树把自己送回来的,于是把酒归置好放回原处,打算明天问一问小树。 * 第二天下午谢问才赶到训练室,他是硬生生睡到这个时候,许是药物作用,让他睡得格外漫长安稳。 因为缺席了上午了训练,在晚饭时间谢问便留在练习室里补练,音响重复播放着重金属质感的音乐,无形地刺激着他的耳膜,对着落地镜旋转一圈后,谢问心口无端泛起一阵呕吐感,让他不得不停下动作,扶着膝盖喘息。 几秒钟后呕吐感被他强行压制下去,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他想直起身慢走以缓和极快速的心跳,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力气挺起背,他挣扎了几息后,终于泄力栽倒在地。 他的眼皮愈发沉重,耳边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在唤他的名字:“谢问!!!” {37} 淮海市第一国际医院 住院部14楼单人病房,谢问闭眼躺在床上,闻孝替他掩好被单,轻手轻脚地关上门,问主治医师道:“是什么病,治疗需要多久?” 医生把谢问的初步检查结果递给闻孝和乔新树:“目前病人有呕吐和眩晕的症状,这种症状很多疾病都会有,再加上初步的检查,他的身体也没有大问题。你们明天做个抽血,抽血之后我们再看结果。” 闻孝点头致谢,等医生走后两人坐在走道的长椅上,情绪甚是低落。 “你们昨天喝酒了?”闻孝问道。 乔新树抹了把脸:“孝孝,谢问这段时间过得很不好,他喝酒是为了发泄。可能是因为昨天喝太多,一时半会没缓过来,等他醒了,你应该去看看他。” “我会的,”闻孝垂着头,有些后悔自己那么干脆地推开谢问,“今晚我守在这里,你先回去睡吧。” 乔新树本就希望他二人能把话说开,没待一会便离开了。 闻孝转身进病房,坐在床边看了谢问半晌,去洗手间接了盆热水,端至床前给谢问擦身子。 那个时候在昆明,谢问就是这样帮他洗漱的,他怎么会不知道谢问的小心翼翼,这人就是这样,刚认识的时候冷酷得不行,后来一次又一次找借口留在自己身边,他知道谢问喜欢他。 若说这辈子他唯一对不起的人,大概就是谢问了。 谢问不像李重山那么强势,也不像方如生那么霸道,他总是默默站在一边,被迫与其他人分享自己,那年在华中,是谢问背着他上救护车,在昆明,还是谢问,背着他逃离方如生。 谢问总是能在最危险的时候出现在他身边,但他无法对谢问做出回应。一如李重山,他不愿拖累李重山,也不愿拖累谢问。 谢问已经因为和方如生打的那场架被人质疑品行,他本该是娱乐圈的顶流,现在却连ASD最后的晚会都是经纪人打通了好多关系才被允许参加。 闻孝这半年每每看见谢问独自一人在练习室时,总是格外心疼。 以前的谢问有接不完的通告,跑不完的活动,现在却只能待在ASD的训练室。若是再放任谢问这样下去,他不知会给谢问带去多少麻烦。 闻孝相当仔细地擦完谢问的指节,默默在心底长叹。 谢问未来的路可以没有他,但不能没有鲜花和掌声。 次日闻孝替谢问办了抽血样本加急送检,两个小时之后医生将他单独叫到办公室,神情非常严肃地把抽血报告指给闻孝看。 “有一些指标异常,呈阳性。” 闻孝惊道:“是什么重大疾病吗。” “与疾病无关,我们建议病人再做一次尿检,这些数据大概率意味着他是吸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