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贞(np)》 01在未婚夫面前被强暴 温莱双手捆缚在后,眼睛蒙着黑布条。 她被人粗暴地推搡着,不知走了多远,才停下来。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臭味,以及一点淡淡的血腥气。 有谁将她推倒在地,扯掉了眼上的布条。温莱眨了眨酸痛的眼睛,看清周围的景象。 这是一间被落地玻璃分割开来的地下审讯室。头顶的吊灯摇摇欲坠,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玻璃后面放着一把铁椅,有个身着军服的年轻男人被锁在椅子里,往常梳理整齐的黑发凌乱地散落着,遮住光洁的额头。 他有一双浓郁而冰冷的眼睛,恰如温莱脖颈间的黑钻石。 温莱下意识张嘴呼唤:“兰切……” “兰因切特·伦纳德。”另一个玩世不恭的男性嗓音抢先叫出了囚犯的姓氏,“西捷第一王子运气真差,带着未婚妻巡视边境,都能受袭被俘。” 温莱扭头,尚未看清身后男人的容貌,便被对方揪住了发根。一只坚硬的军靴踩在后腰处,仿佛要碾碎她的肚腹,把里面的脏器挤烂成汁。 在男人恶意的拉拽下,温莱不得不昂起头颅,露出脆弱的天鹅颈。 “瞧瞧你的未婚妻,多么可怜。”他轻笑着,贴在温莱的耳际呵气,湿热的吐息钻进耳道,轻佻又狎昵。“这可是传闻中的西捷之花,所有的游吟诗人都在夸赞她的美丽,所有肮脏下贱的男人都想尝一尝她的味道。兰因切特,你觉得,我把她扔到军营里怎么样?出了这间审讯室,外面全是图索人,叁个月来他们没碰过一个女人,已经饥渴得能和自己的刀鞘做爱。” 坐在铁椅子里的兰因切特,闻言只是抬了抬眼睛。 西捷第一王子是个冷淡又傲慢的人。即便沦为囚犯,依旧脊背挺直,面无表情。只有嘴角的青肿,昭示着之前遭受的暴行。 “你想要什么?” 他问。 温莱身后的男人笑了笑,用力扳起她的下巴,将一根手指插进唇齿间搅动。 这动作格外粗暴,几乎扯伤了温莱的嘴角。她想躲开,但对方变本加厉,直接揪住了不安分的舌头,开始模仿抽送。 “唔……放开……” 温莱口齿不清地说着,白玉般的脸颊渗出羞耻的血色。唾液不受控制地溢出来,顺着下巴落在起伏不定的胸脯上。 “我要风霜山脉的领地,以及安略堡。”凌辱她的男人漫不经心地说,“也没多少嘛,殿下送给我,我自然放你们平安回国。” 温莱整个身体都绷紧了。 她当然知道,这些地区是边境险要关卡,如果让出去,邻国赛拉贡就可以长驱直入,吞吃西捷大量的土地和子民。 可是,如果兰因切特不肯答应,她就要沦落到最凄惨的境地。被凌辱,被虐待,被吃得什么都不剩—— 然后她听见兰因切特平静而又淡漠的话语。 “不可能。斯特莱尔,你从我这里得不到任何东西。” 温莱的呼吸停止了。 她感觉手脚的温度在不断降低,承受着重压的腹部一抽一抽地痛。 审讯室内响起一阵肆意笑声。名为斯特莱尔的男人抽离手指,不再戏弄温莱的舌头,而是用力扯烂了她的衣襟。 包裹着胸脯的布片,轻薄得不堪一击。 被撕烂以后,小巧柔软的乳肉便暴露在阴冷的空气中,嫩红的乳尖瑟缩着,颤抖着,看上去好不可怜。 温莱低低叫了一声,想捂住自己裸露的胸。 但她的双手还绑在腰后面。 “别……别这样……” 她声音止不住地颤抖。审讯室里只有两个人,被锁在椅子上的未婚夫兰因切特,以及正在施暴的斯特莱尔。 她看不见斯特莱尔的长相,只能感觉到他用刀刃把自己的裙子割成一绺一绺的破布。而玻璃窗后面端坐的未婚夫,始终拿平静冷淡的眼神注视着她。 “兰切,兰切!”温莱浑身都在发抖,“救……” 只发了一个音节,就再也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身后的斯特莱尔分开了她的腿,把她弄成跪趴的姿势。锋利冰冷的刀刃沿着亵裤的缝隙钻进去,轻轻一挑,可怜的几片布就荡然无存。 白炽的灯光在头顶摇晃。照亮温莱腿心的景象。粉嫩饱满的两瓣花唇微微被扯开,里面颜色略深的肉一缩一缩的,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啊,真可爱。” 斯特莱尔毫不走心地称赞着,刀柄滑过她紧张的后穴,分开颤抖的粉唇,对准穴口狠狠插入。 撕裂般的痛楚自腿心传来。 温莱喘不过气,牙齿咯咯打架:“兰切……” 她也不知道为何要呼唤未婚夫的名字。呼唤没有任何意义。 是里面这个人放弃了她。又观看着她被侮辱亵渎。 “啧。” 斯特莱尔骂了句什么脏话,“竟然还是个处女。” 他拔出只插了一半的刀柄,解开腰带,粗长的肉棒跳动着拍打在温莱的腿上。 这时刻,铁椅上的兰因切特才抿紧了唇角,一动不动注视着玻璃窗外的暴行。他的未婚妻有着白蔷薇般纯洁美丽的容貌,铂金色的长卷发永远盘成一丝不苟的发髻,穿天蓝色的绸缎大摆裙。漂亮得像是大理石雕塑的脖颈锁骨处,只带一枚镶了银边的黑钻。 因为黑钻石是他的瞳色。 如今她的头发被撕扯得凌乱不堪,胸乳可怜巴巴地压在地上,像最廉价的妓女一样翘着屁股。复杂荷叶边的裙子堆迭在细腰上,白腻的大腿被斯特莱尔握着,合也合不拢。 在惨白的灯光下,他看得清敌国皇储脸上残忍的兴奋。斯特莱尔是赛拉贡帝国的皇储,拥有英俊的五官和金子般的发色,因其出色的战争能力,被称之为帝国的雄狮。 现在这头雄狮将要奸淫他的未婚妻。 用粗长的、布满青筋的可怕肉棒,一寸寸捅进温莱尚未对任何男人敞开过的穴口。 02是别的男人在肏你呢 西捷与赛拉贡之间的战争,足足持续了二百多年。 然而现在,两个国家没有动用刀枪,没有厮杀和死亡。单只是在一间狭窄潮湿的地下审讯室里,进行彼此的拉扯和攻击。 兰因切特放弃了自己的未婚妻。 而斯特莱尔要用一场施虐性事,完成对西捷的侮辱。 谁也不会考虑温莱的感受。 她夹在两个男人之间,抬头就可以看见未婚夫兰切俊朗的面孔,稍微想要并拢双腿,就会被身后的斯特莱尔抽打臀部。 “别乱动,如果你不想趴着出去给外面的人肏。” 斯特莱尔有着悦耳优雅的嗓音,但他的措辞下流又粗鄙,简直不像个正儿八经的帝国继承人。 温莱咬紧牙槽。 她沐浴在兰因切特的目光里,觉得自己像待宰的羔羊。她看不见斯特莱尔的容颜,也不知晓他正注视着自己的小穴,漂亮的暗金色眼眸微微眯起,仿佛即将品尝一道美味佳肴。 高高翘起的肉棒,顶端已经溢出了透明的液体。 斯特莱尔胡乱挺了几次腰,把黏腻的液体涂抹到温莱的大腿内侧。他感受到了温莱的颤抖,干脆一手握腿,一手扶着自己的肉棒,对准窄小的花穴,缓缓没入。 好痛! 比刀柄捅进来还要痛! 温莱不可抑制地发出尖锐的哀鸣,下一刻生理性的泪水溢满眼眶。她再看不清兰因切特的脸,只凭着可怜的尊严,紧紧咬住了嘴唇,不肯再呻吟半句。 斯特莱尔喘了一声,额角鼓起青筋。 他只插进去一小半,就感觉再难前进。这女人实在是太紧了,里面无数的软肉褶皱在蠕动,每时每刻都竭力往外推,又拼命要吞吃进去。如果不是他意志力坚定,几乎直接泄精。 可是兰因切特在看。 这可怜的、被锁在椅子上的没用男人,一直在看玻璃窗外的媾和。 斯特莱尔不能认输。他咧开嘴角,对兰因切特露出个挑衅残酷的笑容,腰胯狠狠一顶,一鼓作气破开温莱的穴肉,直抵最深处。 鼓胀的精囊,直接贴住了柔软的花户。 “哈……” 斯特莱尔轻轻喘息着,终于能双手掐住温莱的腰,一次又一次猛烈抽动。进进出出的棒身沾了丝丝缕缕的血,这画面是最好的炫耀。 “温莱。温莱小姐……” 他眯着暗金的瞳孔,殷红嘴唇吐出残忍话语,“你摸一摸,现在是别的男人在肏你呢。” 温莱伏在地上,没有出声,唯独肩膀的颤动昭告着她意识尚存。 斯特莱尔俯下身来,解开她手腕的绳子,拽着一只手去摸穴口抽动的肉棒。无力的手指刚碰到他的性器,就剧烈挣扎着往回缩。 斯特莱尔笑了起来。 他一边笑,一边回望着兰因切特。 然而这沦为囚徒的王子,始终表情冷淡,眉心微微蹙着,像是鄙夷这场单方面的暴行。 斯特莱尔的眼底逐渐阴郁。 他就着这个姿势,将温莱整个儿转过来,面对自己。 粗硕的肉棒在体内碾了一圈,激得温莱悲鸣出声。她睁着朦胧的泪眼,总算看清施暴者的长相。 是个英俊得过分的男人。 微卷的金发覆盖了耳尖,眉毛斜长,眼眸微微挑起,唇色是艳丽的殷红。他有一双野兽般危险明亮的金眸,如今这眼眸里倒映着她衣不蔽体的身影。 斯特莱尔,帝国雄狮。 温莱注意到他左耳打着一枚红宝石耳钉。菱形,外轮廓是荆棘缠绕的形状。 无数陌生的影像瞬间在脑海中炸开,海量的信息接连涌现。成千上万的文字从眼前流过,最终凝聚成几句简短的话语。 【斯特莱尔是赛拉贡帝国的皇储,这片大陆未来最强的统治者。他性格恶劣残忍,曾经强暴过邻国第一王子的未婚妻温莱小姐。】 【他从不为自己的暴行悔过。直到后来,他遇见了伊芙,深深被这个女孩儿纯洁美好的品性打动,决意成为她的守护之神。】 温莱呆愣愣吸收着这些信息。 她的走神,被斯特莱尔误解为另一种含义。 “看呆了?”他笑容讥讽,挺腰狠狠向上一顶,性器抵住她柔软的宫口。 “我比你的未婚夫好看? 03肏死你这个小婊子 温莱没有彻底回过神来。 她的精神漂浮在半空中,身体还被斯特莱尔桎梏着。可怕的肉棒顶端几乎要撬开脆弱宫口,往里钻探。 这是一种很尖锐的痛楚。温莱低头,就能看见自己大敞的双腿,被撑开至泛白的可怜花穴。不断顶弄的深红肉棒有着骇人的尺寸,快速进出间,隐约可见亮津津的水光。 她现在坐在斯特莱尔身上。破碎的衣裙堆迭在腰间,上身几乎毫无遮掩。双乳颤巍巍地抖动着,先前被地面摩得有些肿胀的乳尖呈现出深红的色泽。斯特莱尔的双手握在腰上,粗糙的薄茧压着娇嫩的肌肤,传递来灼热温度。 他的顶弄毫无章法,除了粗暴还是粗暴。温莱感觉自己像是大海中的沉船,时而被抛上半空,时而被打落深海。她承受着暴风雨的肆虐,耳朵里全是肉体的啪啪撞击声,以及偶尔混杂的低喘。 除此之外,审讯室里没有其他声音。 兰因切特太平静了,温莱恍惚间想到,如果兰切愿意出声安抚她,哪怕说半句话也行,自己的煎熬也能减轻些。 可他只是在看。 他的目光,就像是第叁者的视奸。 温莱的大脑快被搅成破烂。意识不够清醒,身体却足够难受。腹部火烧火燎的,仿佛有一团火在烧,毒焰舔舐五脏六腑,烧穿心脏,爬过食道和喉咙。 她想吐,用手推斯特莱尔的胸膛,只得来更激烈的抽插。神智混乱间,右手不受控地扬了出去,打在对方脸上。 啪! 扇耳光的声音格外响亮。 斯特莱尔被打得偏了偏头,脸颊迅速浮起血色。 他舔舐发麻的唇角,舌尖抵住牙龈,无声地笑起来。暗金的瞳孔紧紧盯住了她,仿佛野兽即将撕咬爪下的猎物。 “肏死你这个小婊子。” 斯特莱尔的语气很温和,下一秒抱起温莱,行走几步,狠狠将她压在了冰冷的玻璃上。与此同时,下身的肉棒捅进温莱的身体,不留一丝余地。 太深了太深了太深了! 温莱再也来不及整理脑中杂乱的信息,尖叫着去打斯特莱尔。她扇他的脸,锤他的胸膛,然而只换来他更疯的顶撞。斯特莱尔眼底微微泛红,几绺凌乱的金发被汗水浸湿,黏在额头上。 他嫌温莱烦,干脆攥住她纤细的手腕,按在玻璃窗上。并托着她的一条大腿,强行勾住自己的腰。 玻璃被撞得咣咣响,细碎的乳白色飞沫溅了上去,又缓缓向下流淌。 对于里面的囚犯来说,这画面淫靡又肮脏。 兰因切特看着他的未婚妻。温莱的身体并不算丰腴,甚至过于纤瘦了。她的脊背贴在玻璃上,肩胛骨的轮廓异常明显,就像两片不断颤抖的蝴蝶翅膀。斯特莱尔每撞一次,她的腰就下意识抖动一下,连带着圆润的臀尖也泛起可怜的粉色。漂亮的铂金色长发垂落下来,摩擦着透明的玻璃,并被汗渍和精液黏成了一绺一绺的形状。 这明明是单方面的侵略。 但从兰因切特的视角来看,竟然像是一场合奸。 他绷紧了下颌,深沉冰冷的黑眸浮起厌憎的情绪。被铁铐禁锢在椅子上的双手,逐渐握紧,手背鼓起条条青筋。 04不被爱的人 温莱渐渐哭出声来。 她本不该哭泣,因为哭泣象征着示弱。是求饶与无力的哀鸣。 但其实没人在乎她哭不哭。 哪怕生理性的泪水糊了一脸,嗓子肿痛打嗝儿,脑袋又发胀混沌,她这乱七八糟的模样也不能减轻斯特莱尔的兴致。 他甚至开始恶劣地顶弄,时深时浅,故意在她哭泣出声的时候狠狠一撞,把声音撞碎,变成上气不接下气的呻吟。 这场奸淫大概持续了一个钟头。在漫长的时间里,斯特莱尔偶尔俯身,用牙齿咬住温莱小巧肿胀的乳尖,反复厮磨。偶尔又啃咬她泛红的耳朵,脖颈,像一只真正的野兽和雌性交媾。 面料挺括的军服没有什么温度,坚硬的金色纽扣磨蹭着柔软的樱红乳头,刺激得温莱不断弓起腰身。 被长久凌虐的花穴可怜巴巴敞露着,柔软的内唇随意摊开,白浊的精水混合着一些透明的液体,黏答答的溢出来。有些落在了地上,有些染上斯特莱尔的衣摆与腰胯。 他始终衣着整齐,只解开领口一两道扣子,下身也没露出多少。而温莱身上的破裙子早就被扯掉,扔到了哪个犄角旮旯里。 也不知过了多久,斯特莱尔总算加快速度,把温莱撞得哀哀直叫。青筋虬结的肉棒弹跳几次,浓稠的精液深深注入温热的甬道。 “哈……” 斯特莱尔压着温莱,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对里面的囚徒勾起餍足的微笑。 他抽出肉棒,白色的液体便随之涌出。温莱没了支撑,瞬间滑落在地,腿间的花穴一片泥泞,沾染着精液的穴口不断收缩着。 “不愧是西捷之花。”斯特莱尔整理好裤子,把湿透的发丝捋到脑后,露出额头与英挺的眉毛。他懒洋洋看着兰因切特,不吝于用言语继续刺激,“我已经代替你尝过滋味了,现在,或许该让她光着身子出去走一圈。” 温莱瞳孔扩散又紧缩。她静悄悄蜷起四肢,牙齿死咬着腮帮的肉。 在窒息般的寂静中,兰因切特开口了。 “你不必挑衅我。”他的语气没什么感情,“温莱是卡特公爵的女儿,未来的皇后。如果你真敢这么对她,今天的事情就不再是秘密,斯特莱尔,你要对整个西捷宣战吗?” 斯特莱尔大笑:“我以为我已经宣战?” “你只是在泄愤。”兰因切特的目光淡淡划过温莱蜷缩的身体,“你与我谈判失败,总得拿走点什么,好让这场突袭没有空手而归。如你所愿,我会记住这一天,并在日后加倍偿还。” 斯特莱尔摊手,笑得恶意又嚣张:“随便你来,我身边虽然没有女人,皇宫倒是有很多婊子。她们很乐意赔偿你。” 他故意曲解了兰因切特的意思。 兰因切特没有再说话,面容像大理石雕塑一样沉静。 “行了,你们有十五分钟收拾。今天的事情的确会成为一个秘密,前提是你的小妻子不乱说话。”斯特莱尔从裤兜里摸出个亮闪闪的小玩意儿,弯腰抓住温莱一条腿,快速将其塞进肉穴。他轻佻地拍拍她湿透的脸,“温莱小姐,你可以去解救你的未婚夫了。” 温莱睁着雾蒙蒙的眼,望着这餍足的野兽离开房间。 她努力好几次,才勉强站起来,迈动颤抖的双腿,去推审讯室设置在角落的玻璃小门。它根本没有上锁,一推就开了。 禁锢囚犯的铁椅放在空地中央。总共五六步距离,温莱却走得痛苦又难受,她想起幼年看过的人鱼童话,不被爱的小公主忍耐着刀割的痛楚接近心上人。那时她抱着女仆哭,说人鱼好可怜啊,得不到王子的爱。 现在她不比人鱼好上多少。 温莱走到兰因切特面前,脚一软,扑通跪在了地上。膝盖撞得生疼。 “我……我帮你解开……” 兰因切特的双手都被铁铐锁在椅子扶手上。温莱摸了半天,只找到两个锁孔,可是她没有钥匙。动作之间,肿胀破皮的乳尖蹭到了对方的腿。 温热柔软的触感稍纵即逝。 兰因切特用力扣住扶手,指甲泛着青白。他看着跪在面前的赤裸女人,某种熟悉的味道在空气里蔓延。 ——是斯特莱尔的精液气味。 他的死敌,邻国赛拉贡的皇储,被民众奉为帝国雄狮的疯子——将肮脏的精液注入了温莱的身体,得意洋洋宣告着胜利。 ——————— 收到了留言和珠珠!呜呜开心,谢谢你们。 05取出体内的钥匙 温莱注意到了他的反应。 明明脑袋一片混乱,身体无处不疼,但她还是瞥见了兰因切特泛白的指甲。 思维停滞一瞬,紧接着她意识到,刚才斯特莱尔给自己身体里塞了什么东西。 温莱的手有点抖。 她伸向自己的花户,两根手指摸索着找到湿黏的入口,咬牙缓缓插进去。东西塞得很深,她必须把双腿打得更开,好让手指继续向内钻探。 伴随着她的动作,甬道内残留的精液流淌而出,地面很快汇集了一小滩湿痕。 等到温莱夹住小巧坚硬的钥匙,她的额头已经渗出了新的汗水。难堪的热意笼在脸上,侧颈血管突突直跳。 取出来的钥匙只有一个指节长。暗银色的金属表面,沾染着粘稠的体液。 温莱不想思考这些液体是什么玩意儿。 她紧紧捏住滑腻的钥匙,给兰因切特开锁。第一次很顺利,但当她插入右边锁孔的时候,小拇指不小心碰到了他冰凉的手背。 陌生的文字再次涌现虚空。 【兰因切特是西捷第一王子,具备极其优秀的治国才能。他天性冷淡,情感匮乏,有严重的洁癖。】 【在遇到伊芙之前,他始终履行着自己的职责,并未放弃失贞的未婚妻。但后来他认识了伊芙,在一次次美好的接触中,他终于意识到婚姻并不代表爱情。】 “怎么了?” 兰因切特的声音响起。 温莱回过神来,盯着他俊朗的脸庞看了几秒,垂下眼帘没说话。僵硬的手指压着钥匙,用力一转,将铁铐打开。 兰因切特揉了揉淤青的手腕,站起身来。他看向依旧跪坐在地的温莱,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随后解开外套,披在了她赤裸的肩背上。 这并非一种关怀。只是单纯的礼貌罢了。 温莱拽着衣领,歪斜着站稳身体。兰因切特身形挺拔高大,他的衣服裹在她身上,恰好遮住泛红腿根。 两人一前一后向外走。 审讯室外面是狭长的通道。黑,而且窄,每走几步就会磕到台阶。温莱没有办法,只能伸出手指,扯住未婚夫的衬衫下摆。 兰因切特身形一顿,随即放慢了步伐。 通道出口附近,隐约可见亮光。地上摆着两套衣服,有男式的和女式的。兰因切特看起来很不想碰,但为了让自己显得体面正常,他还是拿起了替换的衣物。 温莱倒是松了口气。 她忍耐住衣料摩擦肌肤的疼痛,摸索着给自己套上长裙。这是一件品味恶俗的粉白色紧身大摆裙,胸脯的开口极为夸张,腰胯和裙摆又缝制着无数蔷薇花。 温莱穿好以后,整个腰身紧得喘不过气,娇小的双乳硬是被挤出了深深沟壑。 她顾不上打量兰因切特,用手梳弄乱糟糟的长发。因为找不到发带之类的东西,只能临时利用项链,给自己绑了个辫子。 在这短暂匆忙的装扮过程中,她的未婚夫静默站立着,最后问道:“可以了?” 也许他并没有厌烦的意思。 但这简短的问话,像是克制而又客气的催促。 温莱不知道自己脸上是什么样的表情。她应该和往常一样,露出了安静矜持的微笑。磨难已经结束,身体照旧运转,哪怕没有主人的意志,也能做出完美的反应。 半分钟后,他们重新回到了地面。 这里是靠近边境的荒芜废墟。远处可见起伏山峦,黑色的安略堡如同刺向天空的巨剑。 昨天之前,兰因切特来到边境巡视,稍微走得远了一些。然后他遭到了斯特莱尔的突然袭击,侍卫队全部覆灭。温莱作为随行人员,理所当然地被俘虏。 她曾经提前学习了皇家礼仪与新娘课程。知道皇后必须为国家服务,必要时候做出牺牲。 但她真的有必要接受这种牺牲吗? 温莱陷入了巨大的迷茫。 远方的夕阳像是一颗逐渐融化的蛋黄,浇在泛蓝的雪山上。西捷的骑兵队正在荒野徘徊,搜寻着失踪的王子与未婚妻。 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找到这对衣着整洁体面的男女。 兰因切特会编造足够合理的情节,掩饰审讯室里发生的一切。没人知晓温莱的遭遇,他们见到的,永远是温柔又美丽的西捷之花。 哪怕她裙子底下不着寸缕,饱受蹂躏的穴肉红肿胀痛,黏答答的精液还在顺着腿根往下流淌。 06去他妈的兰切 回到安略堡后,温莱拒绝了仆佣的服侍,独自把自己关在盥洗室里,一遍遍清洗身体。 她没有聆听兰因切特如何和骑兵队解释生还的问题,反正那个人向来聪明冷静,总会找到合适的理由。 西捷和赛拉贡长期对立,两国的皇储更是视对方为死敌。比起兰因切特,斯特莱尔性格更张扬,而且喜欢出其不意。就像这次突袭,谁也想不到斯特莱尔竟然会带着一队精悍人马,从中心城一路潜入边境,把兰因切特打个措手不及。 这种计划很危险,稍有不慎,突袭的斯特莱尔也会折损在此。 温莱站在雾气腾腾的花洒下,用力抹了一把脸。 赛拉贡的皇储是个极具攻击性的疯子。他带来的人并不多,完全是靠着地形优势,把安略堡的骑兵队耍得团团转。在审讯室里和兰因切特谈判,侵犯她的时候,也许骑兵队就在不远处的地面上逡巡。 斯特莱尔不能杀兰因切特,否则无法顺利撤退。 但他也没能拿到风霜山脉和安略堡,所以用伤害她的方式,尽情侮辱兰因切特的脸面。兰因切特不会大肆追击他,因为审讯室发生的一切,成为了他们之间的交易和妥协。 谁也没遭到太大损失,除了温莱。 她拧紧水龙头。金色的开关旋钮被打造成雏菊形状,摸上去滚烫又硌手。温莱的掌心被压出浅淡的红痕,但这痕迹就像沾在手上的温度,很快就消退了。 她没有穿鞋,赤脚走到外面的换衣间,对着镜子打量自己。 镜中的人还很年轻,年轻到了有些稚嫩的地步。被水浸湿的长发像海藻垂落腰间,亮晶晶的水珠滑落下巴,聚在凹陷的锁骨处,或者顺着乳房流至顶端,缀在樱红的小肉粒上,要掉不掉。 这是一具纤细窈窕的身体。腰细腿长,胸乳小巧,肌肤透着朦胧的白。像油画里躺在绸缎中的少女,山泉边捧着水壶的精灵。 总之,不会让人第一时间联想到性。 但偏偏就是这样看似纯洁的躯体,被斯特莱尔粗暴地压在地上,抱在怀里,不知肏弄了多久。她的乳尖还有些肿胀渗血,腰腹印满了青紫的指痕。手肘和膝盖更可怜,彻底磨破了皮,泛着血丝的破损处被热水浸泡得发白。 温莱抿紧花瓣一样的红唇。 她久久凝视着自己,镜子里的自己也用一双湿濛濛的蓝眼睛看她。 “温莱·卡特。” 她轻声念出一段文字,“卡特家族的千金小姐,费尔曼公爵的女儿,第一王子的未婚妻。曾被斯特莱尔强暴,后来依旧如愿嫁给兰因切特。在兰因切特成为西捷皇帝之后,她顺利当上皇后,但备受冷落,没有得到过一次温存。” “半年后,卡特家族覆灭,温莱皇后服毒身亡。” 这是刚才搓洗身体时,她眼前浮现的文字。 温莱垂下眼睫,想笑又笑不出来。 她的脑子里装满了沉甸甸的陌生信息,这些东西压迫着神经,让她心口发闷,呼吸不畅。 想要把它们全都梳理清楚,是件浩大繁琐的工程。温莱暂时没有这个能力,只能一点点消化吞吃,并借助偶尔呈现的文字进行理解。 她似乎活在一本书里。 这本书名为《被宠爱的伊芙》,讲的是贵族私生女伊芙过尽了贫穷的苦日子,一朝被接回家里,进入格尔塔魔法学院,凭借美好的品质和不服输的毅力,逐渐赢得众人的喜欢。与此同时,伊芙踏入上层贵族的交际圈,和许多优秀男人产生了复杂的感情纠葛。 总之,就是个谈恋爱的故事。 在学院进修的时候,伊芙被学长喜欢,被第二王子追求;参加舞会的时候,又能惊艳所有人,吸引第一王子的注意力。出去逛个街,做个冒险任务,就会认识受伤的斯特莱尔,开展一段强制爱。 温莱默默算了算,和这位伊芙小姐爱来爱去的男性,大概两只手都数不完。 ——然后他们竟然没有一个是男主角。 对,包括温莱的未婚夫在内,这些家伙全都被称之为男配。 男主角要到很久很久以后才登场,他是……远居在海洋另一端的精灵至高王。 这都什么鬼。 温莱生平第一次骂了脏话。 骂出口的同时,长久以来压在她身上的精神桎梏仿佛消失了。 做什么完美千金,保持什么优雅体贴,贵族风范……全都失去了意义。她看着狼狈的自己,泛红的眼睛渐渐弯起弧度,嘴唇张合,吐出沙哑坚决的话语。 “去他妈的兰切。” ------------ 晚上应该还有一更。 兰因切特是走向火葬场,活在火葬场,最后不一定能回收。 总之看剧情走向吧,现在不急。 07侍卫西蒙 返回国都的路上,温莱和兰因切特同乘一辆马车。 他们始终沉默,谁也没有开口的意向。 兰因切特在看书。一本关于魔法机械化的理论研究书籍,内容晦涩抽象,绝大部分文字属于不切实际的幻想。 在诗歌和传奇之中,魔法拥有可怕的能量。但现实中的法术只能起到治疗和效果增幅的作用,它往往和医药学联系在一起。 国家依旧要有实力雄厚的军队,要有善于领兵作战的贵族,以及大量廉价的兽人士兵。在战场上,魔法师永远是站在最后面的,他们挥舞着手杖书籍,用冗长的吟唱激发士兵体内所有的力量。 等休息的时候,再拿出药水,挨个儿救治严重的伤患。 想到这里,兰因切特抬头看了温莱一眼。 他记得,她也是格尔塔魔法学院的学生。修习白魔法与经济学科。 温莱应该永远不会有上战场的机会。像每个卡特家族的女人一样,温莱小姐的外表温顺而美丽,她的姿态始终是优雅的,正确的,让人挑不出瑕疵。正如此刻她坐在车厢里,脊背挺直,双手交迭着覆在腿上,丝毫不因路途的颠簸而叫苦松懈。 这样的女人最适合嫁进皇室。 更何况,她的父亲费尔曼公爵是西捷的财政大臣,掌握着足够多的人脉和权势。 兰因切特揉了揉疲惫的眉心。 这几天,他一直在说服自己,忘记地下审讯室发生的一切。他是严格遵循皇室教育长大的王子,能够永远保持冷静,分析利弊,不让自己受感情的影响。 但斯特莱尔奸淫温莱的景象,始终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兰因切特记得这个金发男人是如何挺腰,将粗硕的性器插入未婚妻的身体,让她抽搐不已;也记得肉棒抽插时发出的噗嗤响声,以及男女混合交杂的喘息与哭泣。 逃避是怯懦者的行径,所以他全程没有闭眼,感受着来自斯特莱尔的羞辱。 因为严重的洁癖,以及事后反扑的愤怒感,兰因切特回到安略堡后就吐了一场。呕吐结束,把自己洗干净,他还是西捷的第一王子。 是克制且理智的兰因切特·伦纳德。 他缓缓吐了口气,戴着白手套的双手交叉握住,摆出谈判的姿势来。 “卡特小姐。”他叫了温莱的家族姓氏,“事情已经过去了,我用皇室的名誉向你保证,审讯室里的经历将成为永久的秘密。” 兰因切特的语气很平静,平静中又带着疏离。 “就算你失去了贞洁,我们的婚约也不会受到影响。叁个月后,等你从格尔塔学院毕业,就会举行婚礼。”他注视着坐在对面的温莱,漆黑眼眸呈现出冰冷的色泽,“卡特小姐明白我的意思吗?” 温莱弯弯嘴唇:“明白。” 她可太明白了。 兰因切特觉得温莱的表情有点儿说不上来的古怪。 他试图忽略心底泛起的异样感,继续说话:“我应该说得更明确些。卡特小姐,我的意思是,请你不要在人前表现得伤心难过,招致猜疑。你依旧可以成为我的妻子,没什么可伤心的。” 真是傲慢的发言。 温莱嘴角噙着笑,似是疲倦地闭上了眼睛。 “对,我没什么可伤心的。” 兰因切特还是觉着哪里不对劲。 他视线下移,看见她的胸前空荡荡毫无装饰物。那根坠着黑钻石的银项链,不知何时失去了踪影。 “你的……” 话刚开头,马车一个颠簸,兰因切特便也失去了问询的欲望。 他继续翻阅枯燥的书籍,纸页翻动间发出细微响声。明媚的阳光钻进车厢,洒在他身上,却无法融化他冰冷淡漠的眉眼。 从安略堡返回国都,花费了十天时间。 这还是随行的魔法师对马匹使用了速度增幅卷轴后的效果。 抵达国都之后,就面临冗长枯燥的交际与问候。温莱不得不打起精神,先在宫廷里陪着皇后吃下午茶,和众位贵妇人聊旅途的趣事,再返回自家府邸,接受母亲的训诫和问话。 好不容易应付完所有人,她匆匆洗了个澡,就滚在软绵绵的床上睡着了。 睡梦中,温莱恍惚又回到了阴潮的地下审讯室。她被斯特莱尔握着腰,上上下下地起伏着,两只雪白的胸乳胡乱颠动。可怕又狰狞的肉棒在身下来回抽插,捣出的白色液体染湿了腿根。 好疼。 肚子好涨。 胀痛中又掺杂着一丝奇异的酥麻,逼得她呻吟哭叫。 “不要……” 混沌之中,好像有谁在擦拭她的脸。动作轻柔又小心,带着安抚的意味。 温莱抽噎着勉强睁开眼皮,看见床前跪着个身形魁梧的男人。他没穿侍卫服,只套了件衬衫,领口扯开几颗扣子,露出里面肌肉结实的胸膛,以及隐隐约约的蓝色鳞片。 他的脖颈也覆着许多细碎的蓝鳞。但脸上很干净,几乎没有非人的特征,轮廓深邃硬朗,眼睛狭长,唯独瞳孔是鲜血般的红。 温莱认得这个人。 或者并不该称之为人。 西蒙是雪狼、蛇和人类的混种,据说还掺了一点巨蜥的血统。 他是她的贴身侍卫,由于兰因切特不喜欢兽人,所以他没能陪同出行。事实上,西蒙的能力远远超出了普通侍卫的水平,如果有他在,或许意外不会发生。 温莱出了一会儿神,扭头避开西蒙手上的动作。 “别碰我。” 西蒙正捏着手帕,小心翼翼给她擦汗。闻言,他呼吸窒住,有些无措地缩回右手,覆盖着幽蓝鳞片的尖锐手指几乎要把帕子攥成破烂。 08隐秘的爱欲 因为是混种,西蒙身上呈现出一种混沌矛盾的气质。 他的皮肤像融化的蜜糖,色泽饱满又健康。然而胸腹以及手脚覆盖的细碎鳞片,又昭示着他拥有爬行类冷血动物的特征。 温莱知道,他可以用利爪直接撕碎一头狮子。如果撬开他的嘴,就能看到异常突出的犬齿——也许该称之为蛇类的毒牙。那里面藏着某种神经毒素,毒性大概来源于巨蜥血统,注入人体的瞬间,就能宣告对手的死亡。 事实上,在成为温莱的贴身侍卫之前,西蒙就过着终日厮杀的生活。他被囚禁在国都地下角斗场里,戴着沉重的镣铐,一次次打败指定的对手。有时候是发狂的野兽,有时候是同族,或者嗜血的人类战士。每一场角斗的最后,西蒙都会把场地搞得血腥又恶心,然后拖着满身的伤,在观众的欢呼声中回到自己的囚牢。 这样的日子过了叁十年,或者更久——兽人的寿命要更长一些,对时间的感知也很模糊。某天,他终于不必再走上角斗场。费尔曼公爵给刚满五岁的小女儿挑选侍卫,看中了他出色的战斗能力,于是大发慈悲把人买下,扔进训练所和其他二十个青年人竞争。 西蒙熬过了所有艰难的试炼,将竞争者踩在脚下,一步步夺得胜出的机会。他穿上体面的侍卫服,走进公爵府,第一次见到瓷娃娃般精致的公爵千金。 在开满白蔷薇的小花园里,西蒙半跪下来,向温莱宣誓忠诚。 他甚至不敢亲吻她的手背。 仿佛亲吻是一种玷污,而他的毒牙和利爪,稍有不慎就会弄伤重要的主人。 时隔多年,西蒙跪坐在温莱床前,依旧显得小心翼翼。他尽力把身躯缩得更小,即便这种努力毫无意义。混种兽人的骨骼远比常人强壮,很多年前他能单臂托着温莱到处跑,现在温莱已经过了成长期,个头刚够到他的胸肋。 “你怎么进来的?” 温莱没有起身的欲望。她勉强用胳膊撑着脑袋,懒懒问话,“谁教你随便闯入淑女的房间?” 西蒙低垂着眼睛,半晌开口,声音低沉且怪异,像一堆破烂的金属摩擦地板。 “……我听说您回来了。” 所以迫不及待来见面。 温莱看向西蒙。她的这个贴身侍卫,似乎总想离她近一点,再近一点。她不理解这种依赖的来源,也不确定他是否真的全然忠诚。 毕竟他实在是太沉默了,鲜红的眼眸又不曾流露人类的情感。温莱有时候会产生错觉,仿佛自己不是一个主人,而是西蒙私有领域里的重要财产。 他依赖她,思念她,不愿与任何人分享,甚至曾经对着兰因切特的背影呲牙。 “好了,你见过我了。”温莱皱眉,她出了一身汗,睡裙粘在身上很不舒服。双腿间也黏答答的,不知怎么回事。“先出去,我要洗澡。” 西蒙下意识收紧手指,将洁净的帕子攥成皱巴巴的一团。他恭谨告退,起身时目光掠过温莱的胸口,呼吸像是被火烫了一下,喉咙里不自觉地发出微弱的咕噜声。 温莱穿了一件薄薄的塔夫绸睡裙。她向来遵循母亲的要求,活得矜持又古板,所以这件裙子宽松又普通,一直盖到脚踝。 但侧躺的姿势让领口露出了空隙,以至于西蒙能窥见内里乖巧沉睡的乳尖。 他多花费了半秒钟,才转过身体,尖锐的牙齿在口腔内微微震颤着,渴望咬住那可爱的、像樱桃一样甜美的小东西。 这种卑劣的欲望流窜过四肢,又被狠狠压制下去。西蒙匆忙离开少女的卧室,穿过铺着地毯的长走廊,一路奔至无人的花园,才敢弯腰抱住灼热的身躯,骂自己一句贱种。 “请原谅,请原谅我……” 他的声音浸满了痛苦,鲜红的眼睛几乎要熬出血来。 周围没有女佣,负责修剪蔷薇的花匠也不在。混种兽人的告罪变成了隐秘的自诉,自诉又演变为不切实际的幻想。 他轻轻嗅闻着破烂的手帕,喉咙里滚过低微的呜咽。 09滚出去 重新沐浴清洁后,温莱变得毫无睡意。 她看了看外面幽暗的天色,干脆服用了一小瓶自制的魔法药水,好让自己打起精神来。 温莱在格尔塔学院修习白魔法和经济学科,研制魔药的课程一直都是满分。平时在家的时候,厌倦了社交和没完没了的礼仪课,她就会躲到自己的实验室里,鼓捣各种效果的魔药。做出来的成品装在漂亮的玻璃瓶里,放到妆台上,看起来就像普通的香水。 这种小伎俩,能够骗过她那厌恶魔法的母亲。 想到母亲,温莱身体变得有些僵硬。她从衣橱里挑了一套比较保守的淑女长裙,对着镜子打扮一番,出门下楼。 公爵府的西南角有一座巨大而漂亮的玻璃花房。温莱小心避让着各种珍贵花卉,踩着微微湿润的道路往里走。在足以淹没人的缠藤花架间,她找到了正在修剪枝叶的中年贵妇人。 “母亲。” 温莱拎起裙角,屈膝行礼。 卡特夫人看见她,只皱了下眉头:“你怎么还不睡觉?” 她的声调很柔软,但并不温和。仿佛晚上九点钟不休息属于极大的罪过。 “叁个月后就要举行婚礼了,你应该呵护自己的皮肤,而不是大晚上随便晃荡,像一个不守规矩的浪荡女人。” 类似的训诫温莱已经听过很多,她低头道歉,随后用足够平和的语气说道:“关于这个,母亲,我想和兰切解除婚约。” 卡特夫人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打量着她。那双相似的蓝眼睛迅速浮起厌恶与惊慌:“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坏事?” 坏事有很多种含义。 比如婚前失贞,和别的男人有了私情,或者干出蠢事惹怒兰因切特。 卡特夫人绝对不会想象到,女儿在边境被敌国的皇储强奸,而尊贵的兰因切特冷眼旁观。如果她知晓了这个事实,恐怕会尖叫着揪住温莱的头发,斥骂温莱像个下贱的婊子、母马,为何不当场自杀来维护自己的贞洁。 温莱用力揪紧裙子。 身体的伤都已经愈合。在她回到安略堡的那一夜,就使用了治疗的魔药。 但在母亲探查的视线下,所有的不堪似乎无所遁形。 “没有。”温莱说,“我没做什么坏事。母亲,我只是不喜欢他了,再履行婚约没有任何意义。我们家不和皇室联姻也可以过得很好,不是吗?父亲还很健康,哥哥的职务也稳定,等我从格尔塔毕业,我可以从事医疗……” 还没说完,卡特夫人就发出了一声嘲笑。 “别说蠢话。温莱,回去睡觉吧,明天你就清醒了。” 温莱张嘴:“母亲……” “你将成为殿下的妻子,西捷的皇后。这是卡特家族的荣誉,也是我的骄傲。任何一个女人都无法像你一样,得到这份幸福。”卡特夫人把女儿的表现当成了婚前焦虑,不甚在意地安抚道,“快回去,听话。不安与恐惧只会减损你的美貌,让他不再喜欢你。” 她还说了很多话。 比如淑女就该有淑女的样子,结婚以后把乱七八糟的魔法放下,好好履行妻子的职责。比如人不能太天真,要时刻笼络兰切的心,别让他在婚前搞出其他绯闻来。比如要精心打理自己,要懂得体贴丈夫,这样才能获得他长久的喜欢。 温莱听到最后,轻声问:“母亲是因为不够美丽体贴,才得不到父亲的喜欢吗?” 费尔曼公爵养了四个情妇。每天晚上,城堡里都回响着放纵欢乐的男女笑声。 卡特夫人嘴唇颤抖,脸色发白,猛然抓起手边的剪刀,冲温莱狠狠砸过去。 “滚出去!滚出去!谁教你这么和母亲说话,你这疯子怪胎!” 尖锐的剪刀割开温莱的额头,鲜血滴滴答答流淌下来,洇湿了眼睛。 她捂住血流不止的伤口,默默转身,离开让人窒息的玻璃花房。前方的城堡亮着辉煌灿烂的灯火,脱了上衣的公爵追逐着赤身裸体的女人,嬉笑着从某个窗户后面经过。 温莱蓦地感到了一种灼热的愤怒。 愤怒于这多年来一成不变的窒息生活,愤怒于父亲的风流和母亲的严苛,愤怒于认真刻苦永远活在条框里的自己。 她紧紧抿着嘴唇,似乎一旦开口,流窜在胃道里的毒液就会喷涌而出,把一切宁静的表象腐蚀破坏。 10裹着手帕自慰 (ωoо1⒏ υip) 额头的伤口,用魔药便能轻易治愈。 肌肤可以重新变得光洁,任何丑陋的瘢痕都不会留存。 温莱顶着满脸的血回到自己的卧室,路上遇见的女仆躲躲闪闪,装作什么也没看到。这种事已经发生过太多次,谁也不会感到意外。 她坐在妆台前,久久凝视着镜子里狼狈的少女,然后打开一瓶治疗药水。 第二天早晨,温莱还是和往常一样,按时问候父亲母亲。 费尔曼公爵睡得正沉,根本没空搭理她。至于卡特夫人,直接拒绝了见面请求。 兄长并不在家,温莱再没有可以商议婚约的对象,于是乘坐马车前往皇宫,寻找兰因切特。 第一王子很忙。从边境回来以后,他就在处理各种堆积的公文,并积极和内阁大臣讨论塞拉贡外交问题。曾经在边境遭遇的袭击被诸位大臣视作一次严重挑衅,所以他们必须拿出更有威胁性的决策,回击斯特莱尔。 温莱端坐在会客室里,从白天等到傍晚,才有机会和未婚夫见面。 “你有五分钟时间。”面带疲倦的兰因切特坐在书桌后,抓乱漆黑的头发,淡淡看向容貌精致的少女,“说吧,什么事?” 温莱把解除婚约的决定再次说了一遍。 她的措辞很委婉,谨慎地表示这仅仅是个人意愿,并非卡特家族对皇室不敬。她的精神状态并不适合结婚,和他也没有多么深厚的感情,希望他能找个真心相爱的人缔结婚姻。 兰因切特一开始还在听,后来就露出了“你在开什么玩笑”的表情,皱着眉心问道:“你是对我们的婚姻条件还有什么不满吗?如果想要增加条款,可以和我的副官商量。” 温莱摇头:“我只想取消这桩婚事。” 然后她就被客客气气请出去了。 兰因切特根本没把她的话当真,送她出门时,还提醒不要做不理智的事,无论婚前婚后,她都应该维持良好的形象。 “我知道很多人喜欢把爱情放在嘴上,用以掩饰自己不端的行径。但你和我都清楚,我们的婚姻并非建立在那么可笑的东西之上,婚后我不会寻觅情妇,也请你不要丢弃以往的美德。”他试图表现得更温和些,于是抬手将她碎散的鬓发挽到耳后。手套柔软的皮革材质擦过脸颊,没有丝毫温度。 兰因切特的洁癖很严重,日常戴着手套。以前他为了表示风度和友好,总会在温莱面前脱下来。 “我应该不用担心你,毕竟你是卡特家的女人,对吗?” 卡特家的女人,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温莱回望着他,脑海中却是一张张模糊柔顺的脸。她们也许是她的表姐,她的堂妹,但最终这些形象融合成玻璃花房里孤独陈旧的母亲。 嫁到卡特家的,从卡特家离开的,都这样柔顺,古板,美丽,听话。哪怕丈夫再荒唐,她们也只会怪罪丈夫身边的女人,以及不够完美的自己。 这不是正常的人。 这是被驯化的羔羊,修剪了挂在墙上的壁花。是日渐死去的装饰物。 温莱不记得自己怎么回来的。 她很累,下了马车以后,仰着脖子看了很久,总觉得这奢侈壮丽的公爵府变得灰败又阴森。红紫色的晚霞沉甸甸地压在上空,一两只乌鸦盘旋在城堡的尖顶。 世界是一本书,她是书里的笑话。 旁边的仆人小心翼翼呼唤她:“小姐,怎么了?” 温莱什么也没说,迈动脚步走进府邸大门。她的住处就在城堡东边,是一幢白色洛可可风的小楼,还有开满白蔷薇的小花园。 白蔷薇是以前种植的,据说是因为小时候第一次和兰因切特见面,对方用这种花来形容她,所以费尔曼很高兴,直接铲掉花园里的植物全弄成了这种甜腻娇贵的玩意儿。 想到这里,温莱突然滋生了不可抑制的破坏欲。 她从实验室里拿了一堆腐蚀性药水,把所有仆人都赶走,大踏步走进花园。天色已经越来越黑,她想着即将要做的事,心里翻滚着隐隐的快意。 然而,在抵达那片开得最旺盛的花墙前,温莱窥见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是西蒙。 西蒙穿着暗红色的侍卫外套,黑色长裤稍微有些松垮。他面对花墙,脊背微微弓起,右手不知在弄什么。 温莱听到了细细的呜咽。呜咽中又夹杂着喘息。 她以为他在哭。 可是西蒙也会哭吗? 温莱放轻脚步走过去,隔着一段距离,她看清了对方下腹的光景。皮带和纽扣早已被解开,堪堪挂在胯骨上,生着尖锐指甲的利爪握着一根粗长通红的肉棒,激烈地来回撸动。他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气,仿佛这并不是一件欢愉的事情,而是什么惩罚与折磨。 温莱注意到,西蒙掌心里还握着什么东西。 暗白色的,破烂的……手帕。 它藏在他的掌心里,裹在可怕夸张的柱身上,被揉搓得格外凄惨。 动作之间,指甲蹭到了形状怪异的性器顶端。西蒙低低喘息着,从牙齿间挤出模糊的呻吟。 “温莱小姐……”首-发:rousewu.cc (ωoо1⒏ υip) 11我想和你做爱 温莱手里的药水噼里啪啦掉了一地。 带有腐蚀性的液体流淌而出,瞬间将草地烧成焦土。有几滴溅在了她的高跟鞋上,珍珠白的缎面被蚀出黑洞。 温莱踢掉鞋子,越过冒着刺鼻白烟的土地,赤脚走到西蒙面前。 西蒙早已跪在了地上。混种兽人的耳朵很灵敏,在那些药水瓶掉落地面的刹那,他就察觉了温莱的到来。 事实上,他应该更早地捕捉到空气中微微变化的气息。 但西蒙的脑子实在太混乱了。他沉溺于肮脏卑劣的情欲想象,痛苦于自身败坏的道德,因而对外界的感知不再敏锐,把草地被踩踏的动静当做了猫咪扑抓蝴蝶的声响。 温莱小姐没有宠物。但费尔曼公爵有个情妇喜欢这些小东西。她养了一只毛发蓬松的森林猫,那肥猫每天都要巡视府邸,跳进温莱小姐的花园睡懒觉。 现在他知道自己弄错了。 周围没有什么猫咪。臆想中的温莱小姐就站在白蔷薇的花海里,漂亮的蓝眼睛含着一点意料之外的惊愕。她穿着绿色小碎花的长裙子,整个人看起来恬静又优雅,像误闯污秽之地的精灵。 而西蒙自己,甚至来不及收拾沾着精水的性器。 他双膝跪地,裤腰依旧敞开着,露出一小片肌肉分明的腹部。幽蓝的细鳞从胸口蔓延至下体,在腹股沟的位置勾勒出蝎子头的邪恶形状。这些非人类的体征甚至裹住了沉甸甸的精囊,以至于他的性器呈现出两种不同的色彩。 柱身通红似岩浆,根部暗蓝渐变,如带毒的矿石。 温莱的目光多在这地方停留一秒,西蒙的身体就紧绷一分。 “不,请不要再看。” 他弯下腰,手指深深嵌进湿软的草皮,每说一个音节都能感受到灭顶的绝望。 但兽人的面容无法表露太多情感,粗粝的嗓音也依旧单调。在长久的煎熬岁月里,西蒙早已忘却了如何摆弄表情,他惯于沉默寡言,面无波澜。 温莱没能探知他的痛苦。 她只意识到,贴身侍卫对自己拥有情欲。也许这就是他渴求亲近的原因。 ……有点意外。 温莱带着被冒犯的不悦,以及奇妙的好奇,垂眸注视着西蒙腿间的东西。 它已经有些疲软,但依旧尺寸骇人,完全不符合人类的标准。 低年级所学的生理课本,曾简单介绍过男性生殖器的结构和普遍数据。斯特莱尔远远超出了人类平均值,可西蒙这个,就有些脱离常识了。 尺寸过分,而且外形怪异。色泽和鳞片暂且不论,顶端竟然上翘弯曲,如同羊角锤起钉的锤头。 “你的这个……”温莱抬脚,指了指他的性器,“是什么种族特征?” 她动作幅度很小,西蒙却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起身后仰。这一躲,携带着滚烫温度的肉棒直接打在温莱脚背上,发出不轻不重的声响。 啪。 温莱惊了一下,她沉浸在研究心态里,一时忘记自己该做出恼怒受辱的反应。 这个东西……好沉啊。 她蜷缩起脚趾,只觉脚背火辣辣地痛。 “对不起……” 西蒙仿佛被宣判了死刑,艰涩出声。他无法抬头看温莱的脸,视野又被她赤裸的双足占据。那是他曾无数次偷看过的部位,小巧可爱,脚趾圆润,他单手就可以将它们包裹住。 现在,白皙娇嫩的脚背印上了浅浅的红痕。 ——是丑陋性器抽出的痕迹。 西蒙无可抑制地重新勃起了。 他闭了闭眼,屈起利爪,猛地抓向下体,想将这恶心的欲望撕扯成碎片。 “这是做什么?” 温莱拦住西蒙的自虐行为。 她哭笑不得,蹲下来观察他的脸。混种兽人英俊的脸庞没有多少表情,但鲜红的瞳孔正在颤抖收缩,颊肉也抽搐了几下。 就一瞬间,只需要一瞬间——温莱终于看穿了他的心思。 “你喜欢我?” 西蒙动了动嘴唇,没能出声。 温莱抱着膝盖,沉思几秒又问:“你想和我做爱?” 西蒙缓缓抬起眼皮,专注而沉默地看向少女美丽柔软的脸。他的内心翻滚着灼热的破坏欲,寒冷的绝望如风暴卷过五脏六腑。 是,我想和你做爱。 想把你的裙子撕碎,揉捏你的奶子,啃咬你的脖颈并把肉棒捅进柔软娇嫩的小穴。毫无歇止地肏你,顶开脆弱宫口,抵着肉壁一次次射出精液,直到子宫被灌满。 想听你哭,听你尖叫着高潮,抽噎着扇我耳光辱骂我是发情的贱狗。然后又对我笑,抚摸我的脸,用温柔怜悯的语调施舍微薄的爱意。 我的主人,我是如此渴望你。 甚至想要连皮带肉吃了你。 12什么味道? (po1⒏ υip) 西蒙把激烈的言辞硬生生吞咽下去,强迫自己发出艰涩的音节。 “是。” 仅仅这一个单词,就耗尽了他全部的力气。 沸腾呼啸的情感退却了。冰凉的悲哀淹没周身。 西蒙等待着最终的审判。没有一个贵族会喜欢以下犯上的仆从,更何况他是混种兽人,比起纯种同族更低劣,更卑贱。 杂种,贱狗,冷血的低级畜生。 这就是他曾经得到过的称呼。 成为侍卫以后,人们终于愿意叫他的名字。但没有谁能像温莱一样,用善意而柔软的嗓音呼唤他。 ——西蒙。 初次见面的时候,公爵千金微笑着用稚嫩的嗓音说,西蒙,欢迎你来这个家。 她娇贵又可爱,从来不乱发脾气。学习礼仪挨了手板,没考满分被母亲训斥,都只会把自己藏在被窝里,偷偷地抽泣。 西蒙,不要告诉别人。 她从被窝里探出一颗乱糟糟的脑袋,红着眼睛扯他的袖子。 西蒙,你没看见我哭。 长大一点后,她又格外注重自己的打扮。帽子的蕾丝花边要和衣服领结搭配,头发要梳成蓬蓬的花苞。因为害怕错过下午茶的聚会时间,轻轻跺着脚催他。 西蒙,我们快一点。 他就捞起她,只用一条胳膊托着她的身体,在风中奔跑。温莱的惊呼夹杂着欢畅的笑,揪住他的耳朵喊,西蒙,飞起来! 他的确能快得像飞一样。 无数美好的回忆终结在这个傍晚。西蒙近乎虔诚地望着温莱,等待她再次唤出他的名字,宣告他的死亡。 是会大声斥骂,用魔药烧毁他的内脏? 还是把他关进公爵府的囚牢,让仆人施加重刑? 西蒙设想了无数种命运。他不惧怕死亡与折磨,被她辱骂也觉得幸福,唯独憎恶生离死别。 可温莱什么反应都没有。 她的面容很平静,深色的蓝眼睛不起波澜。 过了一会儿,她才垂下眼睫,叹息般咕哝道:“这样啊。” 温莱并未感到羞耻或愤怒。即便混种兽人袒露着性器,刚才还呼唤着她的名字自慰。 也许是因为她太累了。 疲累地活了十几年,失去了一直以来努力的意义。 她现在一点都不想遵循什么常理,什么礼仪规矩。更不愿做母亲口中的好女人,兰因切特指定的花瓶皇后。 “你的这个,究竟是什么啊?” 温莱伸出食指,轻轻按在了他勃起的肉棒根部。指尖触到一片奇异的微凉,这让她忍不住摩挲了下,感受略显粗糙的鳞片纹路。 西蒙睁大了眼睛,茫然无措地看着温莱。下腹彻底绷紧,性器丝毫不顾主人的意愿,颤巍巍地翘起夸张的弧度。 “好奇怪。” 温莱自言自语,食指缓缓滑过覆满鳞片的精囊,顺着肉棒一路摸到上翘的顶端。“后面是凉的,前面却很烫。” 西蒙的脑子都要烧糊涂了。 他想躲,温莱直接握住了滚热的肉棒,不容置疑地命令道:“别动。” 西蒙就不敢动了。 他只能维持着下跪的姿势,双手死死揪着草皮。胸膛剧烈起伏着,脊背绷成拉满的弓。 “小姐……”他喉咙里呜呜咽咽的,像极了委屈的大型犬,“小姐,您别这样。” 可是身体永远比精神诚实。温莱碰一碰湿润的顶端,西蒙就忍不住顶胯,把这根狰狞的玩意儿往她手里送。 “红色的部分,是雪狼基因?”温莱还在探索他的身体构造,“我听说雪狼的血很热,能融化岩石。有鳞片的部位属于巨蜥和蛇的体征?不过血液是怎么冷热循环的啊……” 真的好奇怪。 温莱又碰了碰他弯曲上翘的顶端,手指抚摸中间凹陷的肉沟。“这里什么作用……刮精液吗?” 也不知是碰到了哪个敏感点,粗壮的肉茎突然弹跳了下,一股灼热的精液喷射而出。它们稀稀拉拉落在了草地上,还有一些溅到温莱掌心。 西蒙喘得很厉害。 他的瞳孔扩散失焦,嘴唇微微张着,好似忘记了如何组织语言。 温莱觉得脸颊有点烫。 她摸了下,果然沾到一点精液。 这东西是粉红色的,没有什么腥臭气。 温莱便把手指伸进西蒙嘴里,要他舔掉自己的精液。可怜的混种兽人只会听从命令,完全不懂得反抗了。 “什么味道?” 温莱问。 西蒙下意识吞咽着,过了好一阵子,才哑着嗓子回答她:“是枯草燃烧的气味。” 温莱莫名想笑,弯弯眼睛笑了。 西蒙无可奈何地看着作恶的小姐。 他放弃了思考,只贪恋她的一举一动。 也许这是小姐的羞辱手段。要他在死前暴露丑态。 可这如何算羞辱呢? 他觉得自己应该履行侍卫最后的职责,教导温莱不要再对别人这么做。任何一个雄性都无法忍耐她的举动,只会将其理解为勾引和诱惑。 下一刻,温莱抬手,揉了揉他粗短坚硬的灰色头发。被舔舐过的手指有些潮湿,贴着发根缓慢滑动。 西蒙炸起了一脊背汗毛。 他又忍不住开始呜咽了,喉咙里呼噜呼噜的,鲜红的眼眸变得茫然而湿润。因为受到刺激,下腹的性器再次挺直,不知足地戳打着温莱的腿。 “真有精神。” 温莱如此评价着,含笑的声音藏着隐晦的报复性快意。她用红润的唇亲了亲西蒙颤抖的眼皮,随后站起身来,抬脚踩在他灼热坚硬的肉棒上。柔软的足弓摩擦着柱身,微红的脚趾蜷起,一下又一下刺激着敏感的龟头。首-发:rousewu.uk (po1⒏ υip) 13体外摩擦 西蒙差点儿又射出来。 肉棒刚有投降的意向,便被温莱用力踩下:“谁允许你射精?” 射精这个词,轻轻柔柔地说出来,莫名带了淫秽的气息。 温莱舌尖有点发麻。 她扶着西蒙宽厚的肩膀,脚底感受着蓬勃的热意,胸腔里的心脏也怦怦直跳。 打破规矩的感觉,危险而又刺激。 把原本乖顺的自己撕碎,似乎也让人觉得快活。 温莱的身体里堆积了太多的情绪。她在这个夜晚急需一个发泄口,偏偏西蒙昏头昏脑地撞上来。 毁坏花园的计划没能实行,她现在拖着另一个可怜人,共同奔赴世俗厌弃的深渊。 西蒙真的很听话。 温莱不允许他射精,他就绷紧身体,牙齿咬得咯吱响,连眼尾都忍得通红。 温莱要他脱掉上衣,他便近乎粗暴地把外套和衬衫撕扯下来,扔到旁边。 夜幕已经落下。在朦胧幽暗的光线中,混种兽人的身躯显得强壮而美丽。宽肩窄腰,肌肉壁垒分明。细密的鳞片散布在胸口以及肋下,像人类的汗毛一样,覆盖住有力结实的腹部。 温莱抚上他的胸肌。 这地方很有弹性,而且还很大。她饶有兴致地捏了几把,然后掐住他坚硬的乳头。 西蒙喉结滚动,满腔热意堵在嗓子眼里,就要喷薄而出。他紧闭着嘴巴,后来干脆把眼睛也闭上了,不看面前的少女。 温莱像一个充满好奇心的学生,反复探索着兽人的生理结构。她把西蒙的乳头掐得肿胀挺立,皮肤布满红痕。又顺着起伏的躯体线条,抚摸西蒙肋下的鳞片,颤抖的腹肌,以及漂亮的人鱼线。 蹂躏肉棒的那只脚,变得有些惫懒。偶尔才肯动一动,磨蹭敏感的龟头,或是粗暴地将柱身碾来碾去。 “我好像弄错了。” 她说,“长鳞片的地方摸着都比较冷,这其实是鳞片阻隔了体温?所以,你下面这根东西,本来就是热的,对吗?” 她的语气很平和,平和得宛如学术探讨。 “你还有哪里长了鳞片?它们会不会定期脱落?拔掉的话,痛感强烈吗?” “这里……”她戳了戳他的乳尖,引起一阵细微的战栗,“我看不清,是什么颜色的?和你眼睛一样?” 西蒙忍耐着痛苦与欢愉,低声回答她:“是热的,平时就热,发情的时候更烫。” 手臂和腿脚也有鳞片,不会脱落。精囊附近的细鳞最敏感,剥掉的话,大概能痛得勃起。 对,痛得勃起。 乳头是红色的,和瞳色没有区别。小姐如果想看,我可以走到有灯光的地方。 您还想知道什么? 状似天真的温莱小姐抚摸着西蒙的喉结,拇指用力一压,阻断了他嘶哑低沉的话语。 混种兽人急促地呼吸着,身体一动不动,下腹的肉棒直挺挺暴露在空气里,龟头的孔隙收缩着吐出灼热的黏液。 温莱惊奇于他的乖顺。 明明危险得仿佛下一刻就要扑上来撕咬主人的脖颈,却始终忍耐着,顺从着,不敢违抗她任何一个要求。 听话的狗狗应该得到奖励。 温莱揉揉西蒙汗湿的短发,拉着他的手钻进自己裙子里,教他用利爪割断内裤。 单薄的小片布料落在了草地上。温莱的裙底变得空无一物。 她要他站起来,又嫌他个子太高,揪扯着胸肌要他把腰沉得低一点。西蒙任由她摆弄,耳朵里轰隆轰隆的,血液疯狂流淌而过。他生出某种不可置信的猜想,然后亲眼看着温莱提起裙摆,用光裸的腿心夹住了粗长坚硬的性器。 柔软温凉的花唇贴住滚热的肉棒,内里藏匿的穴口似是被烫了烫,轻微收缩着。 温莱夹着混种兽人的这根巨型烙铁,大腿根不自觉地颤抖。她抓住他的小臂,指甲嵌进皮肉里。 “你动一动。”她命令他,“不准插进去,听到没有?” 回应她的,是西蒙突如其来的拥抱。 “也不准抱!” 温莱的命令当然有效。 西蒙只抱了一秒钟,仿佛要把她融进体内。被训斥后,就放开了她,只用手掌虚虚握着她的腰身。他再不需要指导,挺动腰胯自发地抽送起来。 肉棒反复摩擦花唇,上翘的顶端不时穿过温莱腿心,戳到小碎花裙子上。有时它也贴着臀沟,滑过凹陷的穴口,戳弄藏在花唇里的肉珠。 温莱被顶得站立不住,足尖勉强撑在地上,双腿抖得厉害。她抓着西蒙的手臂,视线却越过了他,投向灯火通明的城堡,以及远处幽暗死寂的玻璃花房。 15扔掉过去的自己 温莱赤着脚,直接去盥洗室洗澡。她这模样显然不大正常,头发微乱,裙子沾了湿渍,高跟鞋消失无踪。 但房子里的女仆不会联想到任何有失体统的画面。她们只以为,小姐又受到了卡特夫人的训斥。如果不是因为卡特夫人,那就是小姐搞坏了魔法实验室的东西——反正这种事也发生过好几次。 没人觉得温莱会有更出格的行为。 在热气腾腾的花洒下,公爵千金洗掉腿间黏腻的淡红色精液。腰侧印着几道指痕,但没有破皮,想来西蒙做得很克制,始终没用尖锐的指甲触碰她。 温莱抚摸腰身,似乎还能感受到兽人掌心的温度。 白魔法是有治愈术的。不必借助魔药,只需短暂吟唱,就能治疗简单的伤势。不过,魔法的本质是调用空气中的光元素,而这片大陆的光元素已经匮乏得可怜。这就意味着,直接使用白魔法需要损耗很多精神力。 所以,绝大多数魔法师更喜欢研究药物。毕竟白魔法的主要作用之一就是治疗伤病。 温莱身上这点儿痕迹还用不着服药。她走到衣帽间,在一排样式保守的睡裙里,挑了件布料最少的。即便如此,穿上去以后,荷叶边的裙摆也遮住了膝盖。 温莱环视四周。满屋子的衣物都是同种风格。优雅,端庄,矜持而素淡。她仿佛看见了无数个自己,从幼年到如今。 安静看书的自己,学习皇家礼仪的自己,喝着下午茶和千金们谈无聊话题的自己。每逢公休日,精心打扮好,坐在小花园里忐忑等待未婚夫的自己。 片刻之后,叁楼的窗户被打开。好几个女仆惊异地看到,穿着睡裙的少女从衣帽间走出来,穿过走廊,抱着一堆衣服往楼下扔。那些华贵漂亮的裙子,丝巾,帽子,全都轻飘飘坠下去,落在长满尖刺的蔷薇花丛。 她不要任何人帮忙,来回跑了十多趟,才站在空荡荡的衣帽间外,轻声说道。 “我不喜欢这些衣服。” 这句话像是在对所有人解释,又似乎只是自言自语。 第二天清晨,温莱请了几个专为贵族制衣的裁缝上门。卡特夫人坐在花房里,听着仆人的汇报,并未把女儿的反常举动放在心上。 “她只是觉得不安,婚期只剩叁个月了。这很正常。”卡特夫人说,“况且第一王子的生日快要到了,皇宫要举行舞会,温莱也该准备几条得体的礼裙。” 说到这里,她皱起眉心。 卡特夫人已多年不参加舞会,但丈夫作为西捷的财政大臣,势必要捧场前往。送给王子的礼物自然该精心挑选,不能让对方觉得卡特家族炫耀财力,也不能显得寒酸无趣。 这种事很耗精力,费尔曼公爵恐怕根本没放在心上,还得她提前准备。 *** 西蒙走进房间时,几乎无处下脚。 裁缝们已经离开。长椅,凳子,桌面和衣架,全都堆满了各种绸缎绢纱。天鹅绒的首饰盒子随意摆放着,盖子敞开,露出里面璀璨夺目的宝石项链,胸针耳坠。 温莱坐在刺绣缎面的椅子里,胳膊枕着椅背,铂金长发披散腰间。她只穿了一件薄薄的衬裙,两条修长白皙的腿裸露在外,足尖轻轻磨蹭着摊在地毯上的深红布料。 西蒙的视线在温莱脚上多停留了一秒。他无可抑制地回忆起昨晚的经历,想到柔软可爱的脚趾如何蹂躏自己的性器,如何挑逗湿润的顶端。 ……西蒙很不争气地勃起了。 “小姐。”他的声音暗哑艰涩,带着隐晦的难过和试探,“您在烦恼舞会要穿的裙子吗?” “舞会?” 温莱抬起头来,脸庞闪过一丝迷茫。然后她想起来,兰因切特的生日就在十天后。 生日……皇家舞会…… 温莱的脑袋开始疼痛。庞大混乱的信息再次翻腾起来,无数文字从眼前飞速流过。 【第一王子在皇宫举行盛大的舞会。他几乎邀请了国都所有的贵族,杜勒家族也在其中。伊芙作为刚被领回来的私生女,有幸与其他几个姐妹一起参加舞会。】 【这是她人生中的第一场舞会。也是她恋爱故事的开端。】 【她将与兰因切特相遇。】 温莱:“……” 16《被宠爱的伊芙》 16 把这个故事再捋一遍。 温莱拿了张纸,坐在桌前圈圈画画。 《被宠爱的伊芙》是伊芙·杜勒的恋爱史。故事开篇时,伊芙被生父认领回来,顺利通过了格尔塔魔法学院的特招生入学测试。与此同时,受到邀请,参加第一王子的生日舞会,吸引了兰因切特的注意。 温莱在纸张中央写下伊芙的姓名,旁边则是与她相关的人物。 杜勒家族——贪婪,且趋炎附势。温莱记得,伊芙的这个父亲,特别喜欢说奉承话,时常出入各种聚会场合,仗着自己子爵的身份随便玩女人。根据书籍提供的信息,他曾在旅行时哄骗了无知的少女,导致少女未婚怀孕,独自诞下伊芙。隔了十五六年,这男人总算知道自己在外面有个私生女,所以把伊芙认回家。 至于伊芙的母亲,已在数月前病逝。 杜勒家族的处境并不算好。温莱盯着这个姓氏看了一会儿,问身后的西蒙:“你记得那个留着两撇小胡子的杜勒子爵吗?很胖,说话语气总是很激动。” 西蒙站得有点远。他注视着温莱的背影,鲜红眼眸含有不易察觉的柔软。 “记得。” “那个人……”温莱用笔头敲敲太阳穴,“家里有几个女儿来着?” “六个。”西蒙声音低沉,“年纪最大的长女已经嫁人,二女儿和四女儿也有了婚约。杜勒子爵没有儿子,他的爵位也无法再被继承,死后便会收回。” 所以,这个人把女儿当作权势的敲门砖。他热衷于参加各种聚会,并把几个女儿打扮得漂漂亮亮带出来,怂恿她们勾搭有身份的贵族。 伊芙在皇宫的舞会上,吸引了兰因切特的注意——这事儿让杜勒子爵格外兴奋,从此不断鼓动伊芙接近兰因切特,争取做个情妇什么的。 不,等等。 在此之前,伊芙已经接触过第二王子利奥。 详细的剧情温莱并不清楚,她目前只能提取一点简略的陈述信息。似乎是伊芙参加完入学考试,在国都闲逛的时候,撞上了利奥,然后……利奥对她一见钟情了。 啥? 那个眼睛长在头顶,永远像个河豚一样暴躁又麻烦的兄控利奥,也能跟人一见钟情? 这世界一定疯了。 温莱在利奥的名字上画了个气炸的河豚轮廓,然后拉箭头指向伊芙。 兰因切特和伊芙之间,也画了根箭头。 还有谁来着…… 温莱努力梳理着脑子里的信息,在纸上添名字。格尔塔的温柔学长,可爱学弟,同班生,教授白魔法课程的老师……有些人物根本记不住叫什么,只能根据特征起代号。 她也整理了对伊芙有敌意的配角,然后发现这些配角全是女性。她们绝大多数是格尔塔魔法学院的学生,欺压或者挑衅伊芙的理由基本为嫉妒。 而温莱自己,也被列入其中。 这就很有意思。 温莱从不认为自己是个会欺凌弱小的人。但在这本书里,她作为兰因切特的未婚妻,费尔曼公爵的千金,在格尔塔学院地位甚高。许多人想要结交她而没有门路,和她有来往的贵族小姐们则是形成了一个奇怪的小圈子。 叫什么……“温莱小姐的女骑士团”? 温莱默默地捂住了脸。 这称呼太羞耻了。要不是脑子里突然塞进来一本书,她还真不知道这种事。 【每周叁的下午,她们来到阳光充足的图书馆顶层休息室,与温莱小姐共同享受宁静的下午茶时间。人员总是固定的,每个女孩儿都有着出色的才能和尊贵的身份。】 【格尔塔魔法学院是有阶层的。温莱小姐的女骑士们在学生中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威,她们掌管着学院的秩序,也警惕任何一个可能对温莱小姐不利的人。】 【伊芙在舞会上吸引了兰因切特的注意,又在随后的校园生活中,赢得诸多异性的爱慕。为了维护温莱小姐的未婚妻声誉以及学院地位,也因为看不惯伊芙的言行,她们决定清除隐患。】 然后这些女孩子动用了一连串堪比谋略戏的复杂手段,成功把自己做成了反派,被伊芙和男配角们打趴下了。 她们的帐,全算在了温莱头上。 兰因切特彻底厌恶温莱,第二王子利奥也整天给温莱找麻烦。 再后来,兰因切特逐渐剥夺了卡特家族的权势。在一次晚宴中,费尔曼公爵竟然看中了伊芙,想要据为己有。兰因切特适时救出伊芙,随即坚定了铲除卡特家族的决心。 彼时他早已成为西捷皇帝,对自己的皇后没有半分感情。 他联合其他内阁大臣,对卡特家族进行裁决。没收费尔曼公爵的财产,把这奢侈好淫的老派贵族送上断头台。其他亲眷也被逼上绝路,或剥夺爵位,或砍头示众。 被关在皇宫里的温莱皇后,眼睁睁看着亲人接连丧命,绝望之下,服毒自尽—— 首-发:[海棠搜书].xyz (ωoо1⒏ υip) 17驯犬 满是字迹的纸,被温莱揉成一团,扔了。 她抬手呼唤西蒙:“过来。” 西蒙小心翼翼走过去,尽量不踩到地上的绸缎首饰。他的步伐有些沉重,这是竭力控制后的结果。 壮硕粗野的兽人根本不匹配这华美精致的女性房间。他像是胡乱闯进来的怪物,笨拙地半跪下来,弓着脊背把头颅送到公爵千金的手掌下。 温莱揉了揉西蒙粗硬的烟灰色短发,一手捏捏眉心,有些疲倦地吐了口气。 她已经确定一个事实。 兰因切特不会和她解除婚约。这场婚事本就属于政治联姻,卡特家族需要一个皇后装点门面,提高声誉,而皇室需要卡特家族的财力和权势。 不管温莱怎么努力,再找什么办法,也无法改变自己要和兰因切特结婚的未来。她能对费尔曼公爵说,皇室打算吞吃卡特家,把您和您的兄弟叔伯送上断头台?她能对卡特夫人说,兰因切特永远不会喜爱妻子,也永远不会碰她,更不可能给她权力,所以结婚没有意义? 父亲只会哈哈大笑,而母亲摆出许多陈旧可笑的道理。 至于远在东边翰达当外交使臣的兄长……他叁个月后才会回来,勉强赶上温莱的婚礼。况且这人性格冷漠,和她并不亲近。 温莱头很痛。 她的大脑无法负荷太久的思考,《被宠爱的伊芙》只整理了个模模糊糊的剧情轮廓,就无法再继续。 ……仿佛有什么力量在阻止她理解这本书。 因为不舒服和烦躁,她的手指稍微用力,揪住了西蒙的发根。 混种兽人发出一声短促的呜咽。他仰起头来,用鲜红的眼眸注视着不甚开心的温莱,动了动嘴唇,呼唤道:“小姐。” 温莱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没有注意到侍卫的话语。 西蒙嗓音嘶哑低沉,语气掺杂着隐秘的思念与依恋。 “小姐……” “温莱小姐……” 他不能看她裸露的腿,胸前起伏的可爱弧度,只好把目光停留在她的脸上。白蔷薇花园的温存仿佛成了幻梦,所有的甜蜜经历都是他自己的臆想。可他这么思念她。 思念她好奇恶意的腔调,白皙娇嫩的脚,湿润又羞涩的腿心。思念她尖叫落泪的模样,蹂躏他身体的双手。 他思念她。 更因她而痛苦。 温莱小姐从不对任何人袒露心事。受了委屈或者遇到麻烦,也总想着自己解决。哪怕昨夜西蒙曾和她躯体相贴,现在也只能半跪半坐地伏在椅子前,当一个有温度的摆设。 温莱不知道西蒙的想法。 她一边出神,一边玩弄他的头发。手指顺着敏感的头皮往下滑,握住滚烫的耳尖。揉搓几下富有弹性的软骨,再抚摸兽人棱角分明的下颌线。 卡特夫人不允许女儿豢养任何玩物,哪怕是一只麻雀。 而温莱很喜欢那只每天来花园巡逻的森林猫,即便森林猫永远傲慢优雅,身上带着公爵情妇的香水味。她也喜欢犬类动物,比如雪狼,毛茸茸的狐狸,凶性未驯却永远忠诚的狗。 现在西蒙就像她的宠物。 一个有点麻烦、不太会撒娇的大型犬。 温莱没留意西蒙的呼唤。但当她刮挠他颤抖的喉结时,察觉到了手背上灼热的吐息。 “怎么……” 她向下望去,看见了西蒙高高膨起的胯间。这兽人似乎并不懂得遮掩,只拿赤红的眼眸盯着她,面容隐忍而紧绷。 “西蒙。” 温莱暂且搁置心事,用脚尖踢了踢他的裤裆,“你为什么……这么容易发情啊?” 纯种兽人有固定的发情期。根据种族的不同,发情期或长或短。但西蒙一直表现得很克制,从未在温莱面前失态,以至于她怀疑混种兽人没有这个麻烦。 直到昨晚撞见他自慰。 “我想起来了。”温莱不轻不重地踩踏西蒙的性器,蓬勃的热度渗出布料,舔舐着她的脚底。“你用的那个手帕,之前给我擦过汗。所以啊,西蒙……你是单单对着我发情,还是本来就容易冲动?喜欢用女人的味道制造性幻想?” 少女的语气带着漫不经心的戏谑。 西蒙无法反抗主人的坏心眼,只能哑着嗓子艰难回答:“我只对主人您发情。” 温莱俯身轻咬他的喉结。像奖励听话的狗狗一样,手指抚摸他的后颈,脚上的动作也加快许多。 她踩踏着那根滚烫硕大的玩意儿,脚趾不时滑过鼓胀的精囊,隔着裤子描摹性器轮廓。西蒙浑身肌肉紧绷,宽阔有力的脊背拉成了极致饱满的弓。他茫然无措地望着温莱,不受控地发出呜咽和零碎的喘息,挺动腰胯好让自己得到更多的爱抚。 但就在抵达高潮的前一秒,温莱突然收回了脚,起身绕开他走了。 被抛弃的西蒙犹自跪坐在原地,不明白自己犯了什么错。身下的性器紧紧抵着布料,丝毫没有疲软的迹象,被束缚的顶端甚至还溢出了稀薄的黏液,把裤子顶湿了一小块。 “温莱……小姐?” 18走错门的男人 (po1⒏ υip) 少女的兴致,来得快也去得快。 就像爱抚一只猫——上一刻还留恋它丝滑的皮毛与柔软的肚子,下一刻就觉得疲倦,不肯多拍拍它翘起的尾巴根。 更何况西蒙不是那种骄傲可爱的小东西。他庞大,危险,毛发粗硬体征怪异,体内蕴藏着无穷无尽的热意。 温莱懒于解释自己的善变,更不会考虑自己给西蒙造成多少困扰。 她其实并不是全然纯善温柔的千金小姐。 人们都接纳了她多年打造的完美外壳,却不晓得她身体里尚且藏着一些毛毛刺刺的冷酷与恶意。长久以来,温莱把这种冷酷用于自身,逼迫自己成为“更优秀的未婚妻”。按照母亲的审美成长,依照兰因切特的喜好规训言行,温温柔柔地笑,呜呜咽咽地哭。哪怕被斯特莱尔按在玻璃上肏,也顾忌着身后的兰切,习惯性地表现出哀绝的脆弱美。 所以,兰因切特才会用怜悯又冷漠的语调,称呼她为卡特家的女人。 牢笼一旦被打破,就再也回不去了。 温莱走进她的实验室,对着满屋子的药瓶,玻璃器皿,坩埚以及魔法书,深深叹了口气。她扎起碍事的长发,精致柔和的脸庞露出近乎冰冷的笑意。 只是一瞬,这笑容又变得温和优雅,标准得如同训练过千百次。 “试着调配魔药吧。”她轻声细语,“送给亲爱的兰切。” 她要研制一剂魔法药水。成分复杂,效用极强,能让兰因切特痛苦不已。这种药水理应没有解药,使他只能受制于她。 虽然还不确定自己能调出个什么玩意儿来,不过,药效的描述和传说中的爱情魔药也没有区别嘛。 温莱拿起羽毛笔,在暗黄的草稿纸上写了一行漂亮轻盈的花体字。 “爱情魔药”。 如果药水研制失败,没能发挥应有的作用,却招致兰因切特的愤怒;或者没掌握好剂量,不小心把人毒死了—— 那就当她是个爱而不得的可怜女人,弄错了爱情药水的配方吧。 *** 十天后。 西捷第一王子的生日舞会,办得隆重又热闹。 天还没黑,整个皇宫已经璀璨通明,以魔法石为驱动的灯火毫不吝啬地装点着道路与花园,在宴会大厅的穹顶升起数万星光。刻着不同家徽的马车驶进外门,盛装出席的贵妇千金握着扇子,依偎在丈夫或兄长的臂弯,被侍者引入辉煌大厅。 温莱是和父亲一起来的。不过他们并未同乘,费尔曼公爵带了最喜爱的情妇,所以温莱只能单独乘坐马车,并试图离自己的父亲远一点。 下车时,尴尬的事情发生了。 她内裤的右边系带,突然松脱。 “温莱小姐?” 西蒙站在车前,略为困惑地呼唤了她。 温莱装作提裙摆,不着痕迹地用手腕压住腰侧的带子。她看了一眼自己的贴身侍卫,微微笑了笑。 “我进去了,你不用一直在外面等,可以去别处逛一逛。” 兰因切特不喜欢兽人,所以西蒙无法进入宴会大厅。事实上,整个皇宫也没有几个兽人侍从。西蒙站在这里,已经吸引了许多宾客的视线,还有大胆热情的贵妇人冲他抛媚眼。 他倒是对周围环境无动于衷,喉头滚了滚,只说:“祝您玩得开心。” 温莱今天穿着浅色的掐腰礼裙,铂金长发挽成低垂的花苞,鬓边有几绺卷曲的碎发。她眉眼温柔,红唇带笑,乍一看还是往常的风格。但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公爵千金这身打扮不再保守,衣料的剪裁贴合腰身,衣领是优雅的露肩款式。她站在黯淡的暮色与明亮的灯火中,如同带着晨露的珍珠,教人难以忽视。 您今天很美。 这句话徘徊在西蒙的舌尖,滚了几圈,最终湮灭无声。他静默着目送她走向大厅。有个面容俊朗的黑发青年正守在门口,伸出戴了白手套的右手,轻轻握住温莱的指尖。 “卡特小姐今天很漂亮。” 兰因切特低声夸赞,带她进门,“抱歉,我本来应该提前接你,但今天实在是太忙了。” 温莱往旁边退了退,刻意拉开些许距离,笑着回应道:“没关系,兰切。祝你生日快乐。” 这几天她一直把自己关在实验室里,临走前还炸了个坩埚,被曼陀罗草汁泼了一身。虽然洗过澡,又洒了香水,但出于心理作用,她总觉得身上还有细微的迷幻味道。 “我想先去休息室整理一下妆容。”温莱目露歉意,“可以么?” 当然可以。 兰因切特点头,叫来侍者带她上楼。温莱压紧裙内的系带,不紧不慢登上旋转楼梯,途中遇到熟人还能面色如常地打招呼。 进了休息室,终于抬起发酸的右手,脱掉有些紧绷的礼裙,把松脱的内裤带子系好。新裙子时间比较赶,她还没来得及调整合身,正好趁着这会儿时间放松一下。 房间的窗户正对庭院,玻璃格子被灯火照耀得流光溢彩。 温莱只着衬裙,踢掉高跟鞋,坐进松软的长椅里。她随手从果盘拿了颗樱桃,刚咬进嘴里,就听见房门被推开。 一个衣着得体的年轻男人走进来,反锁住门,低垂着眸子与她说话。 “蕾拉夫人,您有兴趣认识我么?” 男人有着大提琴般优雅动听的嗓音。漆黑卷曲的长发用绸带束在脑后,五官美丽得雌雄莫辨。皮肤很白,是冷色调的白,脖颈隐约可见青色的筋络。 他说话时,压低的羽睫微微颤抖,像是在忍耐不安。优美的薄唇却翘起弧度,勾勒着足以诱惑任何人的笑容。 “您是否愿意……让我做您的情人?” 首-发:yuwangshe.uk (po1⒏ υip) 19给她口(2200+) 噗吱。 深红的樱桃被唇齿碾碎,酸甜的气息溢满口腔。 温莱将吃剩的核与梗茎放回专用的小碟子,慢条斯理地用手绢擦擦唇角,才抬起眼睛看这男人。 记忆中某个稚嫩的面孔,逐渐与眼前的他重合。 瑞安。 瑞安·珀西。 温莱很小就开始参加聚会。 作为贵族子弟必修的社交礼仪,她经常接受邀请,去其他家族和同龄的孩子玩耍。偶尔,也会请他们来公爵府。 说是玩耍,绝大部分时间都坐在漂亮的圆椅里,摆出小大人的姿态,品尝下午茶的糕点。各家的千金聊着不痛不痒的话题,比如今天的天气,最近国都流行的帽子款式,身上的项链被赋予什么意义。 女孩子们如同懵懂的黄莺,虽然极力想模仿淑女的举止,却总忍不住多吃几口蛋糕,或者把苦涩的黑巧克力扔进红茶里搅拌。觉得无聊了,就笑着撩拨不远处看书的小少爷。 “瑞安,你为什么不过来陪我们聊天?” “瑞安,来尝尝这块甜点!你会喜欢的。” 坐在树荫里的少年拥有极其漂亮的容貌。他穿着象牙白的复古衬衫,条纹短裤,领口系着深蓝色的缎带。白皙得几近透明的手指,从堆迭的袖口褶皱中伸出来,按住翻飞的书页。 在女孩子的笑声中,他掀起眼帘,祖母绿的瞳孔泛着柔和无奈的光。 “让我看完这本书呀。” 他是珀西家的小少爷。 而珀西家族,在西捷辉煌过一段时间。如果不出意外,瑞安以后会继承父亲的伯爵爵位,和某个贵族千金结婚。 所以,女孩子们的笑闹,多少含着羞涩的亲近意味。 然而珀西家很快出事了。温莱十岁那年,国都护卫军破开瑞安家的城堡,在地下室发现了大量的少女尸骸。闹得沸沸扬扬的连环人口失踪案终于告破,珀西伯爵作为凶手,被处以极刑。爵位剥夺,妻子病逝,庄园封地全部收回。 珀西家族就此一蹶不振,昔日备受欢迎的瑞安少爷,再也无人问津。 时隔多年,温莱又见到了瑞安。 漂亮的小少爷长成了俊美的男人,说话的口吻一如既往,优雅又温和。但他的请求,却是赤裸裸的献媚。 他甚至不敢抬头,看一看坐在长椅里的女人。 “蕾拉夫人……”瑞安的嗓音逐渐变得干哑。寂静的氛围让他窘迫难堪,先前的笑容也不复存在。“您可以先验一验货……我……很干净。” 温莱注意到,他的礼服虽然整洁,面料却有些陈旧。捏着袖口的指尖,已经隐约泛白。 “你为什么不看看我?”温莱轻声问,“如果你能仔细查看周围,也不至于走错房间。” 声音一出,瑞安惊愕抬头,顿时面无血色。 “卡……卡特小姐?” 他竟然还认识她。 “对不起!对不起!我弄错了!”瑞安慌乱地移开视线,转身扒拉门锁。他实在太紧张,手指拽了几次锁扣,都无法顺利打开。 当门锁终于发出清脆的咔嗒声,他却平静了下来。 “卡特小姐。” 瑞安没有回头,深深吸了口气,“实在抱歉,我无意冒犯您。希望您不要在意,如果要惩罚我,可以稍微等一等么?今晚的舞会对我而言太重要了。” 昏头闯入第一王子未婚妻的休息室,见到了只穿衬裙的少女,而且还说了下流话。 这些行为,足够让他被撵出皇宫,再也无法踏进贵族交际圈。 但温莱只是拿起一颗樱桃,问:“你所谓的重要,就是找到蕾拉夫人,让她收你做情人?” 瑞安闭了闭眼,艰难回答:“是。” “你喜欢她?” “不……这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瑞安停顿片刻,声音更轻了,“我需要钱。” 温莱听明白了。 穷困潦倒的小少爷,决定出卖自己的身体,换来金钱。 她咬住饱满多汁的樱桃,牙齿轻轻厮磨着殷红的果皮。 喜欢豢养情人,并且叫做蕾拉的贵妇,在国都只有一位。而这位蕾拉夫人,刚才在楼梯上遇见过,彼此还打了招呼。 “蕾拉带了新欢,你没看见?”温莱好意提醒,“你今晚找她,她也不会搭理你。” 瑞安沉默几秒,手指紧紧握住门把:“我总得试试。” “是吗?” 温莱不予置评。楼下传来欢畅的笑语,费尔曼公爵的大嗓门很有辨识度。她这个糟糕的父亲似乎正在和兰因切特聊天,夸张的溢美之词几乎要钻进门缝来。 温莱吃掉酸甜的樱桃,手指把玩着梗茎,眼眸半垂,教人看不清她眼里的情绪。 “你不如请求我。”她说,“试着取悦我,争取做我的情人。” 瑞安脊背僵硬,在门前站了好一会儿,才用无奈的语气回答道:“您别开玩笑了。” 他的口吻和多年前并无区别。 时光仿佛流转,回到了某个阳光明媚的下午。温莱坐在圆椅里品尝红茶,而他躲在树荫下翻看厚重的诗集。 “我没有开玩笑。” 温莱指尖用力,将樱桃梗掐成两截。兰因切特的警告变成了某种粘稠的污泥,缓缓爬过她的心脏,留下阴沉的气息。 ——婚后我不会寻觅情妇,也请你不要丢弃以往的美德。 ——我应该不用担心你,毕竟你是卡特家的女人。 操他祖先的狗屎美德。 温莱弯起红唇,嗓音仿佛裹了蜜糖的钩子:“瑞安,我给你五秒钟考虑。” 五秒。 兰因切特的话语声隐约传来。他在和大臣谈论最近的经济问题。 叁秒。 皇宫的上空炸起绚丽的魔法焰火。 一秒。 那些个和风煦日的回忆里,坐在树荫看书的少年终于成为幻影,扭曲消失。 瑞安回过身来,一步步走向温莱,跪在长椅前。 他轻轻说了声冒犯,就拉开她的膝盖,在赤裸的大腿内侧印下一连串湿润的吻。形状优美的薄唇厮磨着移向腿心,隔着蕾丝内裤亲吻花唇。 温莱没有拒绝。 她一直在看他,想知道他能做到哪一步。 黑发绿眼的男人用牙齿扯开有些湿濡的布料。他抬起漂亮的眼眸,神情略显窘迫,却依旧有种熟悉的纵容。 温莱终于想起来,在某次聚会结束时,安静的少年站在光影斑驳的树荫里,将厚重的诗集递给她。 你愿意读一读吗? ——那是唯一一次,小少爷想和别人分享自己的世界。 瑞安的声音潮湿而温和。 “希望我能取悦您。” 他低下头颅,柔软的唇舌舔舐花唇,灼热气息喷洒在敏感穴口。温莱忍不住抓住他漆黑的卷发,腰身一阵阵痉挛。在接踵而来的奇异快感中,她听见男人模糊的呢喃。 “我愿做您的情人。” 20裙子下空无一物 (ωoо1⒏ υip) 休息室逐渐升起情欲的温度。 瑞安舔弄着温莱的腿心,舌尖沿着狭窄的缝隙来回游动。他看起来并不是很熟练,有好几次偏离了敏感点。 好在他很聪明。 温莱喘息变快,他就会加重力道。温莱揪紧他的头发,他就知道要反复舔舐。没多久,他就反客为主,彻底掌握了取悦少女的技巧。 温莱的衬裙不知何时卷至腰间。系带型的内裤也被解开,扔在了长椅垫子上。瑞安两手压着她的大腿,迫使她对自己敞开,然后轻轻啄吻隐秘的花户。 “您这里真可爱。” 他的声音因动情而沙哑,说话时眼眸含着朦胧的水光。每次低头舔她的时候,神情都很专注,仿佛在读心爱的十四行诗。 温莱半个身体都是麻的。她咬着食指关节,模模糊糊质问道:“不可爱的话……你就不愿意碰了?” “当然不是……” 瑞安再次吻上鼓胀的花唇,湿热唇舌反复吮吸充血的肉珠。在温莱逐渐变得急促的呻吟声中,他加快了舔弄的速度。啧啧的水声清晰而下流,两人的呼吸彻底混杂在一起。 “别吸……啊哈……”温莱腰腹不断颤抖着,整个身子往后缩,试图摆脱瑞安的束缚。“别那么快……呀!” 她终于忍不住叫了出来,腰臀痉挛般抖动,胸脯起伏个不停。高潮后的腿心弥漫着酸麻感,任何触碰都变得加倍敏感。瑞安沿着花唇缝隙向下舔吸,舌尖浅浅戳进穴口,将涌出的爱液吞咽进嘴里。 休息室的吊灯明亮而温暖,映照着这淫靡景象。 少女大敞着双腿,无力地靠着椅背,腿心的花户泛着晶莹的水光,像一只汁液饱满的蜜桃。黑发男人依旧不觉疲倦,用唇舌安抚着不断收缩的穴口,把周围舔得干干净净。 待温莱呼吸平复,他才仰起头来,低声问她:“我合格了吗?” 宴会大厅奏起了欢乐的前奏曲。温莱睁着湿润的眼睛,有些疲倦地蜷起了身体。她说:“对,勉强合格。” 瑞安微微笑起来,眉眼多了几分艳色,笑容却隐约有些哀伤。 作为一个情人,他很体贴地帮温莱穿好裙子,整理发型。拿起那条湿透的蕾丝内裤时,动作犹豫了下。 “您有替换的……” “没有。”温莱打断瑞安,接过内裤,把这轻薄的几片布料迭成绢花的样式,塞进他胸前的口袋。“不要让人发现了。” 她咬了下他发烫的耳垂,带着一点恶意与兴奋,率先离开房间。 楼下大厅已经站满了人。乐队的演奏曲目即将更换。兰因切特站在楼梯口,看起来正打算上楼寻找未婚妻。 “你怎么这么慢?” 当她挽住他的臂膀,他低声问询,“身体不舒服?” 温莱清了清嗓子,笑着说没事。她的脸颊还覆着情欲的薄红,深蓝的眼眸湿润而柔软,仿佛藏着千万情意。 兰因切特盯着她多看了一会儿,后知后觉移开视线。 两人步入舞池。 他们是这场舞会的主角,因此要跳开场舞。 温莱始终在微笑。她沐浴在众多目光中,伸出右手,轻轻握住兰因切特的手指。在乐曲奏响的那一刻,两人踏出了克制而疏离的舞步。 所有的宾客都在看这对未婚夫妻。所有人脸上都带着或真或假的祝福。这时候的温莱无疑是舞会的焦点,最美丽,也最耀眼。 但没谁知道,她旋转的裙摆下,不着一物。 她和她的未婚夫靠近又分开,十指交握,呼吸交缠。在一个回旋姿势后,温莱被兰因切特揽入怀中,躯体相贴。 兰因切特下意识蹙眉,低声说话:“赛拉贡帝国已经与我国签订合约,让出边境黑城的管理权。这是赛拉贡皇帝给我们的赔礼。” 皇储斯特莱尔突袭西捷边境,囚禁第一王子和未婚妻。这件事就此落下帷幕。 温莱连嘲讽都懒得嘲讽了。 她哦了一声:“恭喜。” 兰因切特沉默了下,又说:“黑城的税收,将会转移到你的名下。” 温莱险些要笑出声来。 这算什么?嫖资?还是补偿? 她懒得争论,语气平常地回应道:“谢谢殿下的关怀。” 两人再次分开。兰因切特领着温莱又完成了几个动作,在庄重深情的乐曲声中,拥抱在了一起。 周围响起热烈的欢呼。温莱搂着兰因切特的脖颈,仰头望向旋转楼梯。黑发绿眸的情人正站在那里,胸前别着蕾丝花边的“绢帕”。 两人视线交缠,彼此的神情都很安静。 然后瑞安弯起薄唇,在手背印下一个极具暗示意味的吻—— 火葬场慢慢加柴…… 先让兰切头上多一点生机盎然的健康颜色。 首-发:[海棠搜书].xyz (ωoо1⒏ υip) 21女主角的登场 跳完开场舞,温莱随即与兰因切特分开。 她避开几个想要攀谈的年轻人,从侍者的托盘里取了一杯白葡萄酒,独自登上大厅二楼,倚着栏杆俯瞰下面的热闹景象。 一对又一对的男女站在舞池里,或欢笑或拥抱。老贵族们则是聚在不远处闲谈,不时举杯微笑。兰因切特作为宴会的主角,周围聚拢了一大圈人。他应当不喜欢这种场合,更不喜欢太过逼仄的环境,所以脸上始终笼罩着漠然的疏离。 国都倒是有很多女人吃这一套。甚至曾有人大胆表白,希望能做兰因切特殿下的情妇,让他用戴着白手套的冰冷手指亵玩自己的身体,在敞开的大腿根写下签名。 可她们不知道,或者知道了也不在意——兰因切特并不关心情爱之事,也不喜欢肌肤相亲。比起女人,他更关心政治,权力就是他的爱人,而西捷是他的棋盘。如果真要找出一个他在乎的人,那个人大概是敌国的斯特莱尔。 毕竟这两个国家打了几百年,每一代掌权者都视对方为死敌。 所以斯特莱尔用奸淫温莱的方式羞辱兰因切特。而在不久之后,这两个男人都会爱上伊芙,展开公私不分的斗争。 ……女主角得是有多迷人,才能搞出这种剧情啊? 温莱抿了口酒。她找了又找,没在舞池里找到特别显眼的少女。杜勒子爵倒是来了,正试图把圆滚滚的自己挤进兰因切特的谈话圈。 “您在看什么?” 悦耳低沉的男性嗓音自耳边响起。 瑞安不知何时来到她身边,手里端着一小块樱桃蛋糕。两人的距离很微妙,算不上太近,但也没有遵循交谈的礼仪。瑞安抬一抬手,就能碰到温莱鬓边的卷发。 “我在找杜勒家的女儿。”温莱垂着眸子俯视舞池,左手搭在栏杆上,指尖轻点,“他们家不是刚领回来一个女孩儿吗?” 话音刚落,大厅入口发生一阵骚动。有个身形挺拔的金发少年拽着灰裙少女的手腕,怒气冲冲走进来,冲着侍者大声嚷嚷。 “塔吉娜是谁?滚出来!” 少年的嗓音很尖锐,大厅宾客瞬间安静,连乐队的人也放下了风琴与簧管,面面相觑。远处的兰因切特停止交谈,抬眼看过来。 温莱轻轻呀了一声。 “是利奥啊。”她自言自语,“难怪刚才一直没见着他……” 西捷第二王子利奥,就读格尔塔魔法学院,是个严重的兄控。剧情开始时,他在国都偶遇伊芙,并一见钟情。 那么,被他拉拽的少女,应该就是女主角了。 温莱移动目光,看向利奥身边的灰裙少女。这是个看起来很乖的女孩子,棕色长直发,个头不算高,但身材很好。 嗯……有点好得过分。 温莱的视线扫过对方丰满的胸乳,过于纤细的腰身,以及挺翘的屁股,最后艰难地把注意力集中到她的脸上。 伊芙的五官偏可爱,弯眉圆杏眼,鼻梁上似乎还长着一点雀斑。 “松鼠……” 温莱的声音很低,瑞安没听清:“您说什么?” 温莱:“没什么。” 她轻咳一声,用喝酒的动作掩饰自己奇怪的联想。下面的利奥王子还在嚷嚷,像只气鼓鼓的河豚:“塔吉娜别躲了!敢把伊芙的舞会裙子弄脏,害她迟到进不了门,现在不敢出面道歉吗?” 片刻过后,人群中站出来个表情慌张的少女,年纪和伊芙差不多。她紧紧环住双臂,有些防备又有些矜傲地回应道:“我……我又不是故意的!她自己走路不注意,被我的马车溅了一身水,关我什么事?而且谁会穿着礼裙徒步来皇宫啊,杜勒家的车子不够用吗!” 宾客间便有人用扇子捂住嘴,偷偷笑出了声。 杜勒家族风评差劲,很多贵族瞧不上这家人,自然对伊芙投来鄙夷的视线。在难堪的氛围中,伊芙逐渐涨红了脸,轻轻拉拽利奥的袖子:“殿下,都说了不用为我出头……反正裙子也换过了,这么多人看着不好……” 哦哦哦。 温莱感觉自己触摸到了剧情,这应该是灰姑娘吸引王子的关键节点!女主角伊芙当众受气,却没有仗着利奥的身份,为难塔吉娜。她的特殊出场和特殊表现,很容易激发他人的同情心…… 哪怕兰因切特根本没有同情心这种东西,他也会记住伊芙。 温莱注视着场中叽叽喳喳的利奥,红脸局促的伊芙,以及快被骂哭的塔吉娜。她又喝了口酒,随手去摘小蛋糕顶端的樱桃。这蛋糕被瑞安稳稳托在掌心,显然是带来给她吃的。 反正这会儿没人注意。 手指刚捏住樱桃梗,大厅传来委屈的哭喊:“我都说了我不是故意的!有完没完啊二王子殿下!怪不得温莱小姐把你称作河豚!真是有毒!” 温莱:“……” 在短暂的骚乱中,看热闹的贵族们准确找到了二楼的目标。有人憋笑憋得难受,仰倒在丈夫怀里,也有人面露担忧,很是头疼地捂住了脸。兰因切特皱着眉心,看起来很想制止这场闹剧;而金发小王子·暴躁河豚·利奥殿下,狠狠磨着牙槽,仰头怒瞪兄长的未婚妻。 万众瞩目的温莱默默张嘴,将染了奶油的樱桃送进嘴里。 这个剧情……究竟是什么品种的剧情啊? 22月光下舔吻偷情(600珠加更) 说真的,温莱一点都不想搅和进去。 利奥很麻烦,这几个人为了件弄脏的裙子吵闹也很麻烦。她已经见到了女主角,也验证了故事开篇确有伊芙和兰因切特的相遇剧情,就没必要再待在这里。 “啊,抱歉。”温莱扶住脑袋,露出一个虚弱而为难的笑容,“我好像喝多了,想去外面透透气。这位先生,您能扶着我下楼吗?” 她向瑞安伸出一只手。 瑞安压低眼睫,欠身握住温莱的指尖。他脸上没有多少情绪,表现得像个温和有礼的陌生人。 “荣幸之至。” 两人下楼出门,离开前温莱还回头笑了笑,以示歉意。 全程被无视的利奥气得丢开伊芙的手,就要冲出去找温莱的麻烦。但兰因切特已经走过来,冷声喝止了他。 “你不要胡闹,看看自己的样子,简直像发疯的酒鬼。” 利奥睁大了眼睛,表情委屈又愤怒。他比兰因切特小好几岁,长相和性格都天差地别。硬要说的话,兰因切特更像父皇,而利奥继承了母亲的金发蓝眸,脾气也过于感性。 “你没听见那女人怎么称呼我吗?” 他有些畏惧兄长,声调降了好几个度,“她侮辱我的形象!这是对皇室的不敬!” 兰因切特眼眸微垂,看着面前炸毛的弟弟,冷漠地回应道:“请称呼她为卡特小姐。” 说完,他朝伊芙点了点头,就回到大臣们中间继续谈论政事了。闹剧已经结束,这点小小的波折没能在他心中留下多少痕迹。 被警告的利奥忍气吞声,瞪了塔吉娜几眼,重新变得笑容灿烂,邀请伊芙品尝舞会的甜点。 温莱和瑞安走在庭院里。 这地方宽敞又凉快,园艺师大概耗尽了心血,把每一处绿植花卉都剪裁得怪奇壮美,人在其间,就像闯进幻梦的花园。 温莱一直往深处走,越走环境越偏僻。直到前方出现一座雕塑喷泉,她才踢掉高跟鞋,抱怨似的咕哝了几声,懒懒坐在喷泉石台边缘。清澈的水流落入池中,溅起无数细碎的飞沫,轻轻搔弄着发烫的脸颊。 瑞安弯腰捡起鞋子,整齐摆放在温莱脚边。就着这个姿势,他抚上她的脚踝,手掌贴着细腻的肌肤,一路向上,握住膝弯。 温莱双手撑着冰凉的石台,声音柔和:“你应该回去,免得别人怀疑你和我有什么关系。” “可您带我来了这里。”瑞安仰头望着她,眼中没有半点慌张,只余温和的笑意。 此处没有灯火,皎洁的月色洒落一地银光。宴会大厅的喧闹变得朦胧遥远,像另一个世界。 瑞安的皮肤很白,他周身沐浴在月光里,如同受宠爱的圣子,美丽而又纯粹。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和圣洁挨不着半点关系。 “卡特小姐……您要与我继续偷情吗?” 温莱伸手抚摸他的脸,触到一片丝绸般的柔软凉意。手指随即插进鬓发,沿着颅骨摸到脑后,勾开系发的绸带。 漆黑的长卷发顿时散开,落了温莱满手。 瑞安没再询问,他已得到默许。双手继续向上,一只手停留在温热腿心,另一只手抽出来,隔着衣服握住了她的胸乳。 他稍微停顿了下,没听到制止的话语,便一边用指腹揉按花户,一边描摹乳房轮廓。修长的手指不时勾弄乳尖位置,惹得温莱呼吸加快。 她的裙子是露肩款式,稍微往下拉一拉衣领,半边胸乳就露了出来。瑞安倾身靠近,唇舌带着湿意贴在柔软乳房上,轻轻啃咬着,吮吸着,舌尖缓缓探入衣领,温柔地裹住充血的红珠。 与此同时,裙底的那只手也未曾停下,拇指爱抚前面的敏感点,中指和无名指顺着缝隙滑来滑去,借着淫水的润滑,在穴口周围打转。 “您可要小心点。” 瑞安低声说话,“如果流太多水,把裙子弄湿,我们就没办法和人解释了。” 他的嗓音掺着一点笑。 温莱在潮水般的快感中夹紧了双腿。她模模糊糊地想,珀西家的少爷看起来并不如她想象中脆弱。即便身居下位,表露出来的情绪也并非讨好,而是对她的纵容与体贴。 仿佛把她当成了叛逆期的少女,予取予求。 如果瑞安家境没有败落,他应该会是极受欢迎的优秀青年。从政或从军,手握权势,永远表现得游刃有余。在床上,也是掌控局势的那个人。 但万事没有如果。 他现在只是一个情人,负责安抚她的情绪,安慰她的身体。 温莱用力扯住瑞安绸缎般的黑发,满意地听到他喉间忍耐的呻吟。下一刻,他报复般咬了下她的乳尖,牙齿不轻不重地厮磨着。底下的那只手,送完一次高潮,将湿润的淫水涂抹在她裸露的另一边乳房上。 温莱低低喘息着,衣领紧紧卡在胸乳下围,两只可怜可爱的小圆包被挤成尖尖形状。透明晶莹的液体粘在胸前,沿着起伏的弧度缓慢流淌,最终聚在挺立的乳头,风一吹就摇摇欲坠。 喷泉前面是一片绿色的藤蔓花墙。如果有人不小心沿着小道来到这里,只需绕过墙角,就能撞见偷情的男女。 如果兰因切特来找她呢? 温莱漫无边际地想,如果兰因切特看到这幅景象,还会和她结婚吗? 会的。 他本就不在乎她的身体。假如发现她违背了他的警告,也只可能露出嫌恶的表情,离她远点再远点,忍着洁癖完成婚礼。 这样的人,竟然也能在别人的爱情故事里充当痴情男配。 “哈……” 温莱的声音像喘息又像嘲笑。再一次被送上高潮后,她推开瑞安,整理好衣裙,打算回到宴会大厅。 然而不远处传来凌乱的脚步声,距离越来越近。温莱立即拽着瑞安的衣领,带他躲进阴暗边角,用食指按住他的嘴唇,示意不要出声。 瑞安弯弯眼眸,顺势搂住她,安静待在角落里。 有人绕过花墙,挣扎着甩开另一个人的手。 “放开!你把我带到这里干什么?” 说话的人正是刚才见过的伊芙。而紧随其后的男人,面目阴沉且愤怒,显然来意不善。 “你算什么东西,仗着利奥殿下的脸面,当众羞辱我妹妹?不就是条破裙子,你要多少,我们家送你多少,至于让塔吉娜人前出丑?”男人一把攥住伊芙的肩膀,“下贱的婊子,我现在就扒了你衣服,让你光着身子滚回杜勒家——” 23她身上有陌生男人的味道 温莱皱眉。 这男人显然是塔吉娜的兄长,因为刚才的争吵事件,专门来找伊芙的麻烦。 利奥并不在附近。周围也没其他人。如果温莱不站出来阻止,伊芙的处境会变得很危险。 她足尖微动,还没抬脚,却感觉到一阵奇异的空间波动。像夜风吹皱湖面,雨水落入深海。 这波动稍纵即逝,未曾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你不应该这么粗暴地对待我。”月光下,灰裙棕发的少女声音哽咽,脸上混杂着恐惧与厌恶,“我没想让塔吉娜出丑。就算被她的马车溅了一身泥,还听见她在车上嘲笑我,我也只想尽快换裙子赶到皇宫。中途碰见了利奥殿下,他一定要究根问底,我能撒谎吗?他一定要当众呵斥塔吉娜,我能阻止吗?” 男人的表情短暂恍惚了下,喃喃道:“是的,这不是……你的错。” 他放开伊芙,阴沉的脸庞逐渐恢复平和,再说话时竟然带了歉意,“抱歉,伊芙小姐,我伤害了你。” 不对劲。 这景象非常不对劲。 温莱看着委屈哭泣的伊芙,再看看态度大变的男人,心底生出诡异的不适感。 迄今为止,就算知道自己活在一本书里,她也没觉得世界有什么逻辑崩塌的地方。但自从女主角伊芙出现,事情的发展就有些奇怪了。 第二王子利奥不顾礼仪在舞会上为难贵族小姐,勉强可以认为他脑子有包。反正这家伙一直性格暴躁,极易冲动行事。但塔吉娜的哥哥把伊芙拖到僻静处,前一秒还怒火滔天,下一刻就心生怜悯通情达理了? 还有刚刚的空间扭曲感…… 温莱脑内快速思考着,一边扯了扯瑞安的领结,逼迫他弯下腰来。 瑞安低头,贴着她的耳朵说话:“怎么了?” 温热气息钻进敏感耳道,酥麻的电流瞬间爬过脊椎骨。温莱抿了抿红唇,也用气音问他:“你刚才感觉到什么了吗?比如风……” 瑞安茫然摇头。 庭院里没有风。树叶花草几乎纹丝不动,地面的月影也安静得像睡着了一样。 不远处,伊芙拒绝了男人的道歉,气势汹汹地提裙离开。那男人站在原地,久久凝望着伊芙的背影,突然迈步追了过去:“伊芙小姐,我能请您喝杯茶吗?” 温莱:“……” 更不对劲了。 她多等了一会儿,确认再听不到任何动静,才拉着瑞安走出来。因为要回大厅,不能两人同行,温莱暂且搁置思绪,将裙子上的蓝宝石胸针递给瑞安。 “这是今晚的奖励。”她想了想,又说,“明天我会派人送些东西。今后你有什么开支问题,可以直接找我。” 温莱第一次养情人,根本不了解贵族圈的风俗。金主和情人往往不会公开讨论钱色交易,玩的是虚情假意的暗示与勾引,馈赠金钱也有更委婉的方式。 瑞安脸色有点发白。 他竭力平稳着呼吸,接过贵重的蓝宝石胸针,举到唇边印下亲吻。 “很漂亮的礼物。”他笑着说,“它和您的瞳色一样,我很喜欢。” 温莱就此离开,原路返回。未至大厅正门,遥遥望见一对男女站在台阶上。是兰因切特和伊芙。 第一王子身形挺拔又面容冷峻,站在高处俯视着伊芙。这种角度很容易给人以压迫感,但女主角毫无怯意,仰头对他说话,圆杏眼泛着莹莹水光。 温莱脚步一顿,随即踩着不缓不急的步伐走过去。离得近了,她才听见伊芙的话语:“……我没有在庭院遇见温莱小姐。抱歉,我是第一次来,不熟悉这里的布置……需要我回去找吗?” 兰因切特听见高跟鞋落地的声音,抬眸看了看面容安静的温莱,对伊芙点头:“谢谢,她回来了。” 温莱适时露出笑容,解释道:“月光很好看,我多在外面坐了一会儿。” 兰因切特无法体会什么月色之美,但他知道绝大多数的贵族小姐都有这个毛病,喜欢在无谓的事情上浪费时间。所以他只是克制地牵起了未婚妻的手,带她回大厅,与各位大臣贵族闲聊寒暄。 期间,第二王子利奥巴巴地凑上来,对温莱冷嘲热讽,指责她面美心恶,竟然给他起外号。 温莱叹了口气,用包容傻子的平和笑容回应道:“利奥殿下很闲的话,不如多照看一下自己带来的女伴,免得她被谁带走,或者受人欺负。” 暴躁小王子利奥显然脑子不好使:“谁敢在皇宫欺负她!” 全然忘记了自己先前的招仇恨行为。 温莱看向身边的兰因切特,实在不理解两兄弟性格为何能相差这么大。理解不了也不感兴趣,她打起精神应对各个家族的大人物,直到脸笑僵了,脚跟隐隐发痛,脑袋也被酒精搞得发晕,才结束了这枯燥繁琐的社交活动。 回程的路上,她蜷在车里打盹。 晕沉的大脑并未得到休息。庭院里的怪异景象挥之不去,转而又是兰因切特与伊芙对视的画面。令人厌恶的社交辞令灌满了耳朵,无数个男女老少的声音在说。 祝福你们。 很期待叁个月后的婚礼。 祝福,祝福,祝福。 温莱捂住耳朵,自言自语:“第一剂药……” 第一剂药很快就会研制出来了。它拥有大量的迷幻成分,以及上百种加了魔法禁制的稀缺毒素。卡特家族的人脉与势力足够强大,所以她无需苦恼材料的收集。 等药水做好了,就喂给兰因切特吧。 把它滴入苦咖啡,或者掺进沐浴的热水里。趁人不注意,混进王子殿下最常喝的罗勒汤,抹在他切肉的刀叉上。 她有很多机会给他下药。 马车驶进公爵府,一直向前,停在白蔷薇花园外。 温莱始终没有下车的迹象。守在车外的西蒙知道她很累,但车马不能再前进,否则卡特夫人要发飙。 他叫了几声,得不到回应,便打开车门,将昏沉的少女抱下来。 温莱勉强睁开眼皮,看见是西蒙,咕哝着调整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柔软的身躯紧紧贴过来,惹得混种兽人呼吸紊乱。 他面无表情地抱着温莱上楼。途中有好几个女仆想要接手,都被他冰冷的眼神吓退。于是他顺利进了卧房,将她放置在松软的大床上。 正要起身离开,一双温软的臂膀勾住了脖颈。 “西蒙……” 温莱嗓音软软的,带着酒后的醺意。 “好累啊……” 她低声抱怨着,揉捏兽人的耳朵软骨。就像疲倦的主人回家抚摸宠物,希望得到精神的安抚。 但西蒙不是纯粹的宠物。 他伏在温莱上方,久久注视着毫无防备的少女,凸起的喉结快速滚动了下。 ——她永远不会知道,等待舞会结束的那段时间有多么难熬。法定的未婚夫挽着她的胳膊,起舞或拥抱,亲吻或微笑。而他只能站在外面,嗅闻空气中残留的气息。 西蒙低下头颅,轻轻在温莱颈间磨蹭。他的神色有些着迷,然而很快,涣散的瞳仁竖成了一根尖针。 温莱小姐的身上,沾满了陌生男人的味道。 24在床上的第一次 (po1⒏ υip) 西蒙的嗅觉很敏锐。 他能记住每个人的味道,依据气息辨认身份并不困难。比如兰因切特惯用冷松香,卡特夫人身上永远散发着泥土的腐败气息。费尔曼公爵很难闻,是烟土香水酒精和石楠花的混合物。 而温莱小姐是淡淡的,带一点甜味儿的冰霜。 现在她沾染了很多气味。这原本很正常,从闹哄哄的舞会回来,总不可能像沐浴过一样清爽。 但…… 某种极为陌生的温软气息,粘稠地缠满了她的身体。 西蒙仔细嗅闻着,从温莱的耳际到锁骨,继续向下,来到略微鼓起的胸乳。人类雄性的气味越发浓郁,明晃晃昭示着某个事实。 她让人碰了这里。捏了,摸了,也许还舔过? 他紧紧咬合着牙槽,撑在床上的双臂开始颤抖。一些糟糕可怕的想象盘踞在脑海里,逼迫着他继续往下闻,鼻尖虚虚越过肚腹,停在两腿之间。 轰隆隆的热血奔涌着淌过耳道,把脑子里的理智搅成了破烂。也许他该庆幸没有闻到精液的味道,可这么浓烈的情爱气息意味着什么? “温莱小姐。” 西蒙都不知道自己还能正常说话。“您和谁……” 温莱懒洋洋嗯了一声,根本没注意侍卫的状态。她抬起右脚,推了推他的肩膀,埋怨道:“你下去呀,好痒。” 西蒙不肯听从命令。他坚持问出口:“您和别的男人偷情了吗?” 温莱睁开困倦的眼睛,勉强看向西蒙。她没能辨别出他的真实情绪,毕竟混种兽人总是沉默寡言一张脸,高兴和生气都差不多。 “是,我找了个情人。”她对西蒙没什么可隐瞒的,“对了,明天早上还得拜托你去他家,给他送钱和首饰。” 一时半会儿也挑不出可靠的仆人,温莱决定派侍卫跑腿。 在做这个决定的时候,她丝毫没有考虑西蒙的感受。 西蒙张了张嘴,想问为什么要找情人,又为什么折磨他,话到嘴边却只剩下颓败的叹息:“您真是……太欺负人了。” 温莱笑了起来。 因为酒精,她体内的恶意与疯狂加倍滋长。 “我身边只有你值得信任。”温莱放下腿,赤裸的脚背勾住西蒙的腰胯,动作像是玩弄小猫小狗的肚皮,“抱歉啊,西蒙,你不愿意为我做事吗?” 西蒙当然只能回答愿意。他没有资格指责主人的生活,以前没有,以后也没有。可是这种时候实在太痛苦了,痛苦得他必须弯下腰去,避开温莱的触碰。 温莱难得起了点怜悯之心:“我现在不想睡了,你要从我这里拿奖励吗?” 西蒙知道所谓的奖励是什么。他得过一次,以为那是醒不来的美梦。现在他跪坐在软绵绵的大床上,四肢却是僵硬寒冷的,疯狂的占有欲充斥了整个头脑。 “不,我不要奖励。”他抓住她纤细的脚腕,鲜红眼眸涌动着捕猎者的欲望,“我要和你做爱。” 卧室内只点了一盏床头灯。昏黄的光线朦胧地洒在床上。温莱看不清西蒙的表情,他成了个庞大的灰影,动也不动,伺机而发。 “好啊。” 温莱轻声说,“不过你得很小心,如果弄伤我,就去死吧。” 天知道他用多大的意志力,坚持听完这段话,才扑上来撕扯她的裙子。利爪扯开脆弱的绸缎面料,碎钻和珍珠迸溅一地。染着体温的衬裙也撕得破破烂烂,只剩半截堆在腰间。 温莱中途拿手挡了挡,听见他喉间威胁般的吼声,有点好笑地由他搞破坏。 “唉……刚做的新裙子,你下个月别想领薪水了。” 西蒙不管什么薪水不薪水。他以前在角斗场,满心只想掏出对手的内脏,现在他把主人压在身下,想的也只是侵略和占有。 衣裙被破坏后,躺在床上的温莱便近乎赤裸。昏黄的灯光为她的躯体蒙上了一层暧昧的暖色,小巧的胸乳袒露着,肋骨微微突起。再往下,略过堆迭的破烂布料,可以看见光洁饱满的花户,如同沾着露水的蜜桃。 西蒙很想亲一亲,但他此刻的状态并不算好,也许会控制不住尖锐的毒牙。 所以他干脆扯开自己的衣服,握着灼热坚硬的肉棒抵住花户,龟头反复磨蹭着缝隙,像上次那样,讨好藏在花唇里的肉珠。 温莱咬住下唇,不一会儿,眼眸就变得湿润起来。她用双腿勾住他紧绷的腰身,脸颊贴在枕头上,视线落于虚空。情欲和性爱有时候是治愈精神的良药,能让她暂时忘记沉重的难题。 身下的水声越来越明显。西蒙的性器沾满了透明的淫液,忍耐力也就此宣告终结。 肉棒抵住湿润窄小的穴口,艰难地往里挤。怪异的龟头这时候遇到了莫大的阻碍,层层穴肉推挤着它,不肯让它侵入半分。 西蒙喘了一口气,嗓音嘶哑:“小姐……” 温莱吸吸鼻子,闷声说:“你闭嘴。” 她想起审讯室被强暴的经历了。 该死。 该死的斯特莱尔,该死的兰因切特。 温莱不愿回忆这种糟心事,竭力放松精神,说服自己接纳西蒙。 叩,叩,叩。 房门被敲响,女仆担忧的话语传进来:“温莱小姐,您需要热毛巾和解酒药吗?” 温莱惊了一下,双腿下意识绷紧。她原本勾着西蒙的腰,这一动,受不住刺激的西蒙直接向前耸动,肉棒顿时插进去小半截。 “啊……!” 温莱疼得眼里蓄满了泪,想起身又没力气,干脆抓挠西蒙的手臂。指甲抠住那些冰冷细鳞,狠狠揪扯。西蒙眼眸猩红,喉咙吞咽数次,像是在经历极激烈的煎熬。 他压制着疯狂肏弄的欲望,一点点往回撤。 门外的女仆还没走。 “小姐?” 温莱瞪了西蒙一眼,可惜她现在眼角泛红,瞪人也是软绵绵的。 “我没事……”她勉强回答道,“你不用进来。” 女仆犹豫了下,又问:“您的侍卫离开了吗?我们没看见……” 温莱胸口剧烈起伏着,稳住呼吸才开口:“已经走了。他有点着急……走的窗户。” 这显然是个拙劣至极的谎言。但公爵府的女仆太信任温莱了,只会顺着她的话语进行思考。反正西蒙是兽人,兽人……和人类的行为不一样也很正常嘛。 女仆胡乱想着没边没际的东西,逐渐走远。 西蒙不想伤害温莱,然而肉棒被紧致的穴道吸吮住,出去一点,又忍不住插进去一点。反反复复数十次,干脆就这样浅浅抽送起来。没多久,花穴自发吐出了淫液,让他的进入更加顺畅。 温莱还有点疼,但比疼更清晰的,是极致的鼓胀感。肚子好像已经被插得满满当当,然而抬头一看,还有半截通红柱身裸露在外。 “好烫……”首-发:yuwangshe.uk (po1⒏ υip) 25插进深处 低年级的生理课曾解释过,人类阴茎的温度和体温一样。 温莱并不知道那究竟该是怎样的感觉。被斯特莱尔贯穿凌辱的时候,她的状态很糟糕,基本只能感受到陌生的侵略性疼痛。 而且,就算温莱没有经验,也能隐约明白,斯特莱尔在性事上毫无技巧,除了粗暴还是粗暴。 现在她尝试和别的雄性做爱。 一个远比人类壮硕庞大的混种怪物——是的,怪物,西蒙并不介意被这么称呼。他已经剥掉了象征着文明的衣服,将躯体全部暴露出来。抛开体格不提,他的身材有种粗粝的性感,每一块肌肉都结实有力,人鱼线与腹股沟都很漂亮。那些零碎分布的暗蓝色鳞片,在昏暗的光线里流动着微光,不仅不显得丑陋,反而为这具肉体增添了几分诡谲神秘的非人感。 但他实在是太大了。 体格大,性器也大。他跪在床上,双手握着温莱的腿弯,让人有种视觉上的压迫感。如岩浆滚热的肉棒在她的体内钻探,一次比一次插得深,往回撤的时候又碾着敏感的甬道,逼得温莱上气不接下气地呜咽。 “烫,好烫,烫死了……不要这么深!” 可是西蒙还没有全部插进去。 他尚有小半截茎身得不到爱抚,可怜巴巴地敞露在微热的空气里。他的胯骨,也根本碰不到她颤抖紧绷的臀瓣。 “小姐……温莱小姐……”西蒙忘记了禁言的命令,含混地哀求着,喉咙里全是得不到满足的燥意,“主人……您再吃一点……” 他一边哀求,一边不容拒绝地挺身,将肉棒送进更深的地方。窄小的穴口已经被撑到极致,发白的黏膜映衬着色泽鲜明的粗硕柱身。在一次次试探抽插的过程中,顶端终于抵住了收缩的宫口。 温莱剧烈地抖了一下,踢蹬着往后退:“不准碰!不准进到这里,很痛啊你这发情的疯狗!” 痛这个词汇让西蒙的眼眸稍微变得清明,然而很快又被猩红的雾色掩盖。他放开温莱的腿,双手撑在床上,挺动腰胯加快抽插的速度。肉棒来回碾磨着紧致甬道,根部渐变的细鳞也稍微蹭到了穴口,带起酥酥麻麻的痒意。 好歹他还有护主的本能。 温莱不允许他进得太深,他就忍着不顶撞她体内柔软脆弱的小口。即便混种兽人无数次想象过把主人肏翻,整根没入直抵宫壁,但现实并不允许他这么做。 西蒙紧抿着嘴唇,在松软的床上肏弄着心爱的少女。他必须用尽全部的力气,才能克制着不真正伤害到她。 这行为无关理智。理智早就被情欲吞噬干净了。 大床摇得嘎吱嘎吱响。温莱咬着牙,欺负西蒙手臂的鳞片,然后又被他撞得失了力气,手指软软地瘫在床上。她偶尔向下看,能看见自己肚皮不断被顶出性器的轮廓,异物入侵的感觉无比强烈。 偏偏西蒙还要拉起她的手,按在起伏不定的小腹,呜咽着低吼着,声音掺杂着无可言喻的欢喜。 大概是占有欲得到了满足。 温莱激烈喘息着,脊背全是汗。生理性的眼泪濡湿头发,耳朵也又湿又麻。混种兽人的怪异龟头在体内疯狂捣动,上翘的顶端刮蹭着敏感的穴肉褶皱,逐渐诱发奇异的快感。 “呜……轻点……” 大脑变得空茫,再想不起任何旧事。 透明的淫液源源不断地涌出来,把西蒙的肉棒染得亮晶晶的。淡粉色的混合液体顺着穴口流下来,染上覆着鳞片的精囊,弄脏洁净的印花床单。 “啊……别……撞那里……好舒服……怎么回事……” 温莱语无伦次,颤抖着绷直了腿,哭叫着高潮了。身体还在痉挛,就被西蒙拦腰捞起,翻转成跪趴的姿势。 他挺着坚硬粗长的性器,再次捅了进去。刚高潮过的花穴敏感又湿润,软得不可思议。肉棒插进深处的时候,甚至发出了色情的水声。 在愈发激烈的抽插中,西蒙俯身亲吻温莱汗湿的后颈,脊背,腰窝。他忍不住露出了一点毒牙,贮满神经毒素的牙齿磨蹭着细嫩发红的肌肤,只需稍稍用力,就能瞬间杀死身下的少女。 “主人……” 我心爱的主人啊。 西蒙顶撞着温莱,迷蒙猩红的眼眸里涌动着矛盾的爱意。想杀死她,占有她,让她成为专属于自己的宝物。却也爱慕她,珍惜她,希望她能拥有最任性自由的快乐。 我的主人,我的光。我爱而不得的……温莱小姐。 —————— 今天尝试叁更(也有可能不成功) 有餐后甜点。然后走剧情。 其实我不擅长写火葬场啊打脸什么的,见大家比较期待这个,有点忐忑。虽然肯定不会轻轻放过兰amp;斯。以及:温莱还没有进化成疯批美人,需要一个极度反转性的契机。 顺带一提我真的很喜欢ntr呜呜呜。 首-发:rouwenwu.de (woo16.) 26早晨的爱 (woo18) 清晨的阳光钻进窗帘缝隙,洒在狼藉的床上。累得昏睡的少女尚未清醒,赤裸柔美的身躯蜷缩着,铂金长发散乱地落在脸颊。比她体格大得多的兽人侧卧在后,以一个极具保护意味的姿势,紧紧搂着她的腰腹。 西蒙并未入睡。 他不记得昨夜自己何时结束。大概做了好几次,直到温莱的花穴灌满了精液,肚子也微微鼓胀;疲倦烦躁的她咒骂着扇他耳光,他才勉强寻回理智,安抚着抽噎的少女沉入梦乡。 因为欲望没能尽情发泄,精神又过于亢奋,后半夜西蒙的性器一直处于勃起状态,狰狞地贴着温莱的臀缝。他不能吵醒她,只好以缓慢的幅度,磨蹭着自己的下体。在快感和煎熬中,他偷偷亲吻她的发丝,嗅闻她身上的气息。 陌生男人的味道已经完全消失了。 西蒙怀着隐秘的欢愉,将不断渗出的体液蹭到温莱的臀缝和腿心。 就这么熬过夜晚,鸟雀开始在窗外鸣叫,光线逐渐变得明亮。走廊和楼梯隐约传来仆佣走动的声音,有人压着嗓子议论要不要敲门叫醒贪睡的公爵千金。 ——再等等吧,昨晚小姐似乎很累,说话都没力气…… ——可是待会儿就超过规定的起床时间了,万一夫人过来呢? 这些话语低得难以辨认。好在西蒙听觉灵敏,一个字不落全都听得清清楚楚。他犹豫着动了动手臂,可能扯到了温莱的头发,她低低呻吟一声,睁开了眼睛。 “好酸……” 温莱撑着胳膊爬起来,抱怨着揉按自己的腰。紧接着,她看见床上多出来个赤裸男人,短暂地愣了一下。 昨晚发生的事当然没有彻底遗忘。她惊讶的是,西蒙的模样堪称凄惨,唇角破皮,脖颈和手臂的鳞片都毛毛刺刺的,胸腹印着乱七八糟的血道子。再加上他的肤色很深,是漂亮健康的蜜糖色,导致这些伤痕看起来格外淫靡下流。 温莱不记得自己干了些什么。她刚想问,身下却流出许多粘稠温热的液体。这些淡红的精液混合物自穴口涌出,沿着大腿根向下淌落,把皱巴巴的床单染湿一小摊。 “你的这个……” 温莱用指尖沾了一点,嘀咕道,“弄在里面会不会生病啊……”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半跪在床的样子多么色情。可爱红润的乳尖挺立在空气中,腰身凹陷,泛粉的臀瓣微微翘起,被肏肿的花穴隐约可见。 西蒙重新将温莱扑倒在床上,挺动腰身,灼热的肉棒借着精液润滑噗嗤插了进去。 她叫了一声,后知后觉咬住他坚硬的肩膀,呜呜咽咽地威胁:“外面会听到的!” 西蒙用力抽插着,声音低哑:“听不到。” 卧室的隔音很好,也只有他这样的兽人,才能捕捉到远近细微的响动。床铺重新摇晃起来,在激烈的冲撞中,温莱逐渐软了腰,小腿勾在西蒙身上,随着进进出出的动作来回摇晃。 她想到避孕的问题,后来又觉得没有必要担心。西蒙的基因混成这个样子,基本丧失繁衍功能。 不过…… 稳妥起见,以后还是搞点有趣又安全的魔药吧。 思绪到此戛然而止。温莱呻吟着揪住西蒙的短发,眼尾再次湿润泛红。被开拓过的肉穴似乎有了更强的容纳力,腹部虽然还有点疼,酸酸涨涨的感觉却更加明显。火烫的肉棒激烈进出着,捣出大量体液,混种兽人弓着脊背,用鼻尖磨蹭温莱的脖颈和胸乳。 “主人,主人……” 他不断呼唤着,将她插得流泪高潮,才肯放松身体,在收缩的甬道内射出一股股滚热的精液。 可惜没有时间让他继续温存。 女仆敲响房门,委婉提醒小姐该起床洗漱。温莱推开黏人又精力旺盛的西蒙,喘息着对他颐指气使:“去窗户外面!别吓到别人。” 西蒙的情绪顿时有点低落。他收拾着穿好衣服,跃出卧室窗台,轻松攀附着墙壁跳下去。剩个温莱头疼地面对狼藉床铺,花费一秒钟决定把床单和裙子全都毁尸灭迹。 住在家里就是有很多麻烦。 她喝了瓶恢复体力的药水,收拾大半天,穿裙子扎头发,重新恢复成端庄安静的模样。下楼时,面带歉意地冲着女仆微笑。 “抱歉,我起晚了。” 贵族其实大多傲慢,卡特家族尤为如此。但温莱一直对所有人都很礼貌,这种温和的态度让对方很舒服,却也无形中拉开了距离。 在楼下吃早餐时,卡特夫人来了。先是指责温莱吃的太多,容易长胖,即便她盘子里只有两个煎鸡蛋。然后又批评温莱的穿着,嫌弃她这件居家裙子领口太大,裙摆太短,都能看见小腿肚。 “我听说你最近总喜欢待在实验室里。”卡特夫人把温莱从头到脚挑剔一遍,才表情严厉地警告道,“不要在无意义的事情上浪费太多时间,你应该多关心兰因切特殿下,免得他在婚前就对你失望。” 温莱维持着柔和顺从的微笑:“好的,母亲。” 卡特夫人这才露出满意神色,上楼转了一圈,检查完女儿的房间,确保没有奇怪的东西,迈着优雅矜持的步伐离开了。 温莱慢条斯理把盘子里的鸡蛋吃完,摇铃召来西蒙,塞给他一张纸条和一枚银印章。 “你知道怎么取用钱款。”她说,“该拿多少,拿什么,我都写好了。见到他时,态度要客气。” 西蒙喉结滚动几次,垂下眼帘说好。 温莱有自己的私产。没人管她怎么花钱,况且她的钱也花不完。费尔曼公爵耽于享乐,偶尔想起女儿,就用金钱表示关怀。她的积蓄越涨越多,平时只用来购买魔法材料,如今又多了个用途,养情人。 交代完瑞安的事,温莱走进魔法实验室。 她在里面呆了五个钟头,毁坏掉十几块魔法石,四株价值千金的药草,以及一条裙子。除此之外,炼药的过程很顺利。 最后一种材料是使用对象的毛发。温莱取出一根漆黑短发,扔进滚沸的坩埚。这玩意儿是在舞会上弄来的,藏在手链的宝石暗格里。昨晚西蒙破坏衣裙时,倒没把手链扯烂,只是咬脱它扔到了地毯上。 如果不是为了拿到这根头发,温莱根本不想去舞会。要知道,在少女情怀尚未破碎的那些年,她一直用心为兰因切特准备生日礼物,今年干脆送都没送。 制好的药水过滤后,呈现出透亮的蓝。温莱闻了闻,确保没有明显的气味,倒出一点装进戒指暗格。 贵族家里就是会有很多奇奇怪怪的首饰。早些年由于财产继承等问题,好几个有名的家族闹出了毒杀案。卡特家族安宁无事,是因为身份尊贵的费尔曼公爵只有一个儿子。 温洛·卡特。 温莱的兄长。 她脱掉手套重新沐浴,回房间换了一套白底樱桃小碎花的裙子。哼着歌儿戴上藏药的戒指,再拿起漂亮的蕾丝花边遮阳帽。 出门时,女仆们问道:“您要去哪里?” “哦,去皇宫。”温莱红唇弯起,声音甜蜜又柔软,“陪亲爱的兰切喝下午茶。” 追-更:yushuwu.biz (.) 27失败了,但没完全失败 外面的天气很好。 日光灿烂,天空湛蓝,正适合在议事厅的中心花园乘凉吃点心。 温莱进来时通传了侍者,她独自在中心花园待了一会儿,兰因切特就出现了。 王子殿下的脸色有点疲倦不耐。他随手解开领口最上面的扣子,用不太苟同的语气说道:“如果你感觉无聊,可以邀请亲密的女性朋友一起喝下午茶。我抽不出太多时间。” 温莱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意:“陪伴我未来的丈夫,让他暂时能从繁忙的事务中抽身,放松精神享受安宁时光——听起来也不错,对吗?” 侍者已经准备好甜点和红茶,并为兰因切特端来味道醇厚的苦咖啡。 两人相对而坐,距离算不得亲近,仿佛关系浅薄的友人。温莱笑盈盈把玩着手里的小银匙,看着沉默的未婚夫。 他们很早以前就定下了婚约。大概有七年,八年?得知自己要嫁给王子殿下的时候,温莱还是个喜欢听睡前童话故事的女孩子呢。 那些故事大多赞颂爱情与牺牲,女主角要么为爱而死,要么与王子结婚幸福一生。于是温莱也怀着懵懂梦幻的憧憬,努力做一个完美的未婚妻。母亲的训斥和羞辱是为了她好,礼仪课老师时不时的惩戒手段,也是对她的鞭策。在漫长艰难的日常生活中,每周一次的公休日最最让人期盼。那一天,她会精心打扮,抱着内容艰涩但投其所好的书籍,坐在白蔷薇花园里等待王子殿下的到来。 兰切。 她如此称呼黑发黑眸的俊秀少年。用柔软但不急切的语调,遮掩着内心雀跃的欢喜,笑着和他搭话。 兰切,你能为我讲讲这本书么? “兰切……”温莱叹息般叫了他的名字,“你需要加一点方糖吗?” 坐在对面的兰因切特抬了抬眼睛,语气平淡:“我以为你知道我不喜欢甜的东西。” 他打算端起咖啡,温莱却率先起身,用夹子取了桌面的方糖。她好像没夹稳,懊恼地用上了左手,把洁白的方糖扔进色泽浓郁的咖啡杯里。 “尝一尝嘛。” 温莱坐回原位,双手交叉搁在下巴位置,“你以后要和我一起过很多年,总得适应我的习惯。” “饮食习惯没必要互相适应……算了。” 兰因切特懒于谈论这种微末话题,本着应有的礼节,他搅了搅咖啡,举杯勉强喝了一口。 只一口,他就放下杯子,克制地用餐巾擦拭嘴角。 “我还有事,先回去了。你可以继续留在这里,我请母后或凯菈夫人过来陪你。” 凯菈夫人是西捷皇后的姐妹,最爱和人窃窃私语传播一些真假难辨的秘闻。她不喜欢卡特家族,每次见到温莱,都明嘲暗讽故作热情。偏偏兰因切特看不出来,总以为这位夫人和温莱关系很好。 温莱表现得很失望,跟着站起来,还主动帮他扣上衣领纽扣。 “我就是来看看你,你忙的话,我就回去啦。” 兰因切特躲避了下,没躲开。他垂眸俯视着温莱,少女的脸庞被暖日烘出淡淡的血色,深蓝眼瞳犹如波光粼粼的大海。 她离得很近,纤白的手指抚过男人领口处的纽扣,动作温柔又体贴。右手戴着的红宝石戒指,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好了。” 温莱松手,退后一步,“殿下,我改日再来看你。” 兰因切特沉默着点点头,漆黑眼眸注视着她,淡淡道:“你的戒指很漂亮。” 温莱摩挲了下手指,微笑回应他:“谢谢,你外套的纽扣也很好看。” 对话就此宣告结束。 兰因切特转身要走,却听见温莱在背后开口:“取消下午和大法官的见面。” 他莫名发问:“为什么?” “……” 温莱摇头,面色如常地解释道,“我刚刚听侍者说,你约了大法官。但他好像身体不舒服……抱歉,我不确定,只是随口一说。” 兰因切特觉得未婚妻今天有点奇怪。 但细究起来,又找不到怪异的地方。 他回到议事厅处理文件,过半个小时,约好的大法官来了。 刚见面,兰因切特就问:“你不舒服?” 对方茫然一脸,误以为王子关心自己身体,犹豫着咳嗽了几声:“大概……还好?就是夜里着凉嗓子痒……” 兰因切特:“哦。” 他再没把这件小事放在心上。 结果当天晚上,兰因切特病了。 病得特别厉害,凌晨挣扎着从噩梦中醒来,呕出大量粘稠的紫黑色不明液体。然后是发烧,烧到意识模糊,四肢动弹不得。 温莱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 她刚找裁缝修改完几套新裙子的尺寸,对着镜子试穿一条贴身绸缎睡裙。女仆边为她整理长发,边聊皇宫的事:“听说大半夜惊动了所有的宫廷医生,谁也诊断不出殿下的病因。后来还请教廷的人来,做了一场驱魔仪式……” “这么严重?”温莱睁大眼睛,表现出微微的惊愕,“难道真有魔鬼缠上兰切了?他现在还好吗?” 女仆忧心忡忡地安慰她:“魔鬼这种活在传闻中的可怕东西,怎么可能进入皇宫。小姐不必担心,据说今早好多了,只是一直卧床不起。” “这样啊。” 温莱看向镜子中的自己,嘴唇勾起浅淡的弧度。 “那我得去看看他。” 慰问可怜的病患,做个药效临床记录。 28兰切,啊—— (po1⒏ υip) 出行前,贵族千金总是要精心打扮自己的。温莱的母亲无数次强调,如果要抛头露面,务必打理精致,从发饰款式到鞋子配色,一点都不能出错。 所以,温莱很认真地挑选衣裙和鞋子,又挽了个比较轻盈的发型。西蒙进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她拿着几条项链比来比去,似乎拿不定主意。 “啊,正好你来了。”温莱拉他到镜子前,语气为难,“快帮我挑一挑,哪条项链更搭一点?” 少女的脸庞晕染着生机勃勃的神采,各种名贵的宝石项链都显得黯然失色。 西蒙沉默地注视着温莱。身体的结合或许并未改变彼此的关系,最起码,他在她眼里看不到任何慌张与羞涩。 “您是去见兰因切特殿下?” 他唇舌迟钝,根本不想提及第一王子的名字。 “是呀。”温莱将缎带珍珠项链搭在胸前,打量着镜子里的自己,“可怜的兰切生病了,我得探望他。” 她的声音含着一种奇妙的情意。西蒙无法分辨话里的真实情绪,只能忍着胸腔内拉扯的痛楚,从她手里挑起一条暗银色的吊坠。 混种兽人的个头真的很高。他微微弓着脊背,用手撩起温莱的头发,将吊坠挂在纤长优美的天鹅颈上。 “啊……这条比较低调。”温莱比较满意地转了转裙子,“是该低调一点,你的品味很好。” 西蒙根本没有品味这种概念。 他看着温莱忙来忙去。戴镂空蕾丝手套,拿帽子,穿高跟鞋。要出门了,才冲他招招手:“快走呀,西蒙。” 他是她的贴身侍卫,理应护送马车到皇宫外。 西蒙走了几步,被温莱拽住衣领,用力向下拉扯。左右没有女仆的身影,她踮起脚亲了亲他紧绷的嘴角。 “别不开心。” 她说,“今天明明是个值得开心的日子。” 抵达皇宫时,不出意料西蒙只能在外等待。 温莱讲明来意,在守卫的带领下,一路来到兰因切特的卧室。这地方她是第一次来,室内风格果然很符合主人的性格,能简则简。墙壁钉着几幅鎏金边框的画像,巨大的雪狼头颅标本悬挂在床头,这玩意儿栩栩如生,猩红双眼直视来客。换个心理素质不好的,晚上就能做噩梦。 温莱走到床前。 兰因切特还在睡。他一手搭在腰间,五指用力屈起,似乎睡得很不安稳。汗湿的黑发凌乱地黏在额头上,英俊的脸庞泛着奇异的潮红。 温莱视线下移,注意到兰因切特锁骨处印着触目惊心的红痕。 她想看得更清楚些,于是伸手去解他睡衣的纽扣。卧室里还有两个负责看护的侍女,见状小声惊呼:“卡特小姐不要……!” 话没说完,昏睡的兰因切特突然睁开眼睛,攥住了温莱的手腕。他力气很大,以至于温莱皱眉吸气。 “兰切,是我。”她柔声提醒道,“你太热了,该把衣服脱掉。” 兰因切特的眼眸蒙着一层淡薄雾色。眼白的部分全是血丝。他盯着温莱看了许久,才开口说话:“是你。” 他的嗓音很奇怪,仿佛被撕烂了声带。 温莱露出担忧的表情,语气有点委屈:“是我,我来看看你。你究竟生了什么病?” 兰因切特缓缓松手,疲惫地拨开额头湿发。雾色的眼底闪过一丝疑虑,紧接着疑虑又被困惑覆盖。 他一向身体健康,二十多年来从未患病。教廷的神职人员也说过,他出生时受到光元素的喜爱,注定一生无病无痛,政绩卓然。然而就在昨晚,他突然深陷噩梦无法脱身,挣扎许久才勉强清醒,仪态全失地吐了一地。宫廷医生诊断不了病情,只能从症状下手,调配药物。那堆恶心的呕吐物也被他们拿走调查,直至现在都没有结论。 皇后担忧魔鬼作祟,特意请来教廷人员做驱魔仪式。兰因切特不觉得自己被魔鬼缠上,反倒是被人下毒的可能性更高。早晨短暂清醒的时候,他把昨天的行程仔仔细细排查了一遍,最终把范围锁定在下午茶。那杯喝了一口的咖啡……只有它,是兰因切特习惯之外摄入的东西。 负责准备下午茶的侍者和厨师,已经关起来审讯。可疑的咖啡和方糖却早已处理掉,餐具夹子也被清洗干净了。 简而言之,兰因切特没有确实的证据,证明自己喝了有毒的咖啡。如果侍者和厨师不承认,他也无法确定罪魁祸首。 “你还好么?” 温莱打断他的思绪。 她看起来很正常,完全是个担忧未婚夫病情的柔弱少女。兰因切特侧过脸,避开她想要擦拭汗水的手帕:“你该回去。留在这里并无意义,我痊愈后,会派人告知你。” ——他放下了对温莱的怀疑。 “我怎么放心走?”温莱拉起兰因切特冰冷僵硬的手,漂亮的深蓝眼眸满是欲说还休的难过。卷翘的淡色羽睫微微颤抖着,如同沾了露水的白蔷薇花瓣。“作为未婚妻,这种时候当然要照顾你。” 嗯……服药后会发高热,但肢体冰凉。 温莱咬住嘴唇,犹豫着问:“兰切,你胸口又是怎么回事?觉得痒吗?” 兰因切特想离她远点,但看见她这副模样,忍了又忍,最终没有抽离自己的手。好在温莱戴了手套……他这么安抚自己。 却没有想过,为什么她碰触他,也戴上了手套。 “没事。”他蹙紧眉头,扯着肿痛的嗓子回答道,“因为一闭眼就会做噩梦,这些是梦里抓伤的。” 会做噩梦? 温莱想到了材料里大量的迷幻药草。不提别的,光曼陀罗就用到五十株。这些东西如果配比出错,能轻易把一个人的脑子搅成破棉絮。当然,她可不会胡乱制药,每种材料都经过反复淬炼提取,制作过程完全符合魔药学规范。 但药水还是失败了。 昨天下午,温莱借着扔方糖的动作,把戒指里的液体滴进咖啡。按理说,药水会立即起效,然而兰因切特表现得很正常,直到夜里出现剧烈反应。 做噩梦吗……也不算全无收获。 温莱又问了几句症状,心疼地站起身来,说要为兰因切特煮汤,汤里加一点安神药剂,配合白魔法有抚慰精神的作用。这种说辞毫无漏洞,两个侍女都露出了感动和羡慕的表情。 温莱也不管兰因切特什么反应,叫了个引路的侍女,匆匆离开。煮汤的间隙,皇后来了一趟,感动得无以复加。不少侍女也躲在外面悄悄地看,长吁短叹。 兰因切特殿下和温莱小姐真是天生一对!容貌出色,又感情深厚! 多么美好的爱情啊! 在一众热切的目光中,温莱亲自端着汤羹回到卧室。其他人知情知趣地退了出去,给这对未婚夫妻留足相处的空间。 温莱坐在床前,舀了一勺甜味儿的汤,笑眯眯道:“兰切,啊——” —————— 兰切不回收。(按剧情走向,他真的很难回收) 斯特莱尔出场还得等一等。 我好像写得太细了,进展有点慢,以后注意。 首-发:yuwangshe.uk (po1⒏ υip) 29您想做点什么吗 兰因切特抿紧嘴唇,退无可退。 他想拒绝,刚张嘴就被喂了一勺汤。温莱的动作很粗暴,汤匙直接撞开牙齿抵在上颚,差一点就捅到嗓子眼。 出于生理本能,他咕嘟把汤咽了下去,甚至没尝出什么味道。 “你……咳咳咳……”兰因切特被呛得说不出完整的话,挣扎着坐起来,一手挡在面前,“不要喂了,放在桌上,我自己会喝。” 温莱没有强迫他,失望般哦了一声,放下汤匙:“凉了再喝不舒服,安神药物的效果会变差。” 兰因切特语气很冷淡:“我会尽快喝掉的。辛苦你了。” 温莱当然知道他不会喝。 这些剩下的汤,兰因切特肯定要拿去检查。毕竟昨天刚刚摄入毒素,保持高度警惕也是正常的。恐怕接下来一段时间,他所有入口的食物都需要进行严格把控。 这就有点麻烦了。 新的魔药还没制作出来,她需要换个方向做研究。只有经过不断试错,监测临床反应,才能明确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否则无法制出成功的精神控制魔药。 这意味着,温莱必须多次对兰因切特下药,并且坚持观察他的身体反应。更别提她还需要提取他的毛发啊血液什么的…… 嗯,研究一下传送魔法阵吧。 虽然因为耗能过大,世界光元素不足,格尔塔魔法学院早已废弃这门技能课程。但温莱是个孜孜不倦的好学生,从不畏难。 只要能做个小型传送魔法阵,方便她深夜出入第一王子的卧室,那么取材料和监测药效都会方便很多。 温莱决定先去学院图书馆找找资料。她态度温柔地和兰因切特告别,并解释自己白魔法学得不够好,先回去练习一下,明天再来施展治疗术。 人一走,两个侍女进来更换湿透的床单。趁兰因切特换衣服的时候,她们壮着胆子说:“温莱小姐真的很爱殿下呢。” 兰因切特刚把汗湿的睡衣扔在地上,闻言动作一顿:“为什么这么说?” 侍女们没听到呵斥,自觉受到了鼓励:“她这么关心您的身体,还亲自去厨房熬汤。如果没有爱,哪会做到这地步呢?” 寻常贵族千金不可能修习厨艺,也不可能为男人做饭。谁要是做出这种举动,传出去会遭人嘲笑。更别提温莱是卡特家族费尔曼公爵的女儿,周围的人都对她有严格的期盼。 “温莱小姐抛开了身份和顾虑,一心一意照顾殿下,太让人感动了。”她们轻声细语地说着,又问,“殿下,您现在要喝汤吗?还是先热一热?” 兰因切特穿上干燥的衬衣,手指捏住扣子,思维迟缓了很多。他的脑袋还很晕,身体的热度也尚未褪去,眼前时而闪现温莱忧虑哀伤的面容。 “先放着,你们不要碰。”他按下陌生的情绪,“叫医生过来。” ——还是得检验汤羹成分。 *** 温莱根本没给汤里加料。 这个时候再下毒,纯粹是不打自招。除非她想直接毒杀兰因切特,并把自己和整个卡特家族送上断头台。 温莱没这么想不开。 她的计划很简单,用药物控制兰因切特的精神,使他主动取消婚约。往后的几十年里,他也要受制于她,不会对卡特家族下狠手。这并不意味着温莱全然维护家族,事实上,她也知道父亲费尔曼不是个称职的贵族大臣,有些亲戚不干不净。 但卡特家族罪不至死。 兄长是个很公正的人。温莱信任他的能力与品行。她打算借助兰因切特的权力,早早将爵位继承给兄长,让他整顿家族事务。至于她那终日享乐的父亲,早早卸任回封地吧,别跟女主角碰面,别惹麻烦。母亲呢,爱养花就养花。总归温莱不会再把任何训斥当回事,而且,她想找个机会出去旅行,看一看外面的风景。 或许见见斯特莱尔,也给他送点儿效果持久的魔药,让他品尝更甚百倍的痛苦。 离开皇宫后,温莱乘车去格尔塔学院。她思考着传送魔法阵的可能性,打开车窗和西蒙聊天:“你喜欢旅行吗?” 西蒙握着缰绳低下头来,沉声回答:“如果小姐喜欢的话。” 混种兽人身形高大,坐骑也用的是变异附魔驹——这名字拗口得厉害,总之就是某种似马似狼的野兽,通体漆黑,头戴铁盔,瞧着特别威风。路边的行人不需要辨认马车上的家族徽纹,一见旁边的侍卫坐骑,就知道车里坐着温莱。 因此,人们背地里常说,西捷之花身边永远有只最凶恶的护卫犬。 “和我喜不喜欢没关系呀。你说话真没趣。”温莱倚着车窗笑,“听说风霜山脉附近可以见到龙,我还没见过龙呢。诗歌里常常歌颂十几个世纪前的故事,有龙,有精灵,嗜血的人鱼,会幻化兽型的兽人……西蒙都不会幻化形态。” 西蒙无奈地接受了她的指控。 十几个世纪前,大陆究竟是什么模样,谁也说不准。一场浩劫摧毁了文明,后来慢慢又建立起国家。人类成为主宰,兽人常受奴役,其他种族大多成为虚无的传说。 温莱叹了口气。 按诗歌和古籍所述,很久以前魔法还能摄魂取念,哪像现在,搞个小型传送魔法阵,都得去图书馆翻资料做研究。 她百无聊赖地望着窗外,然后看见了停在路边的马车。俊美的黑发男人站在车前,表情似乎很为难。 是瑞安。 温莱呼唤他:“珀西先生,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瑞安抬起头来,先是被西蒙的坐骑吓了一跳,然后才看见马车里微笑的少女。 “抱歉,让您看笑话了。”他不自在地藏起了红肿的手指,“车轴突然坏了,我下来想修一修,但没成功。” 温莱看了一眼那破旧的马车:“您要回家?我可以顺路送一程。” 瑞安弯了弯深绿眼眸,温声回答:“谢谢卡特小姐的好意。” 他像一个客套又礼貌的陌生人,对卡特家族致谢,然后才登上马车。进来以后,俯身亲吻了温莱的手背。 “您的侍卫看起来很讨厌我。”瑞安回忆着西蒙刚才冷冰冰的眼神,“上次他登门拜访,简直像是见仇人。” 温莱不接他的话:“我应该给了你很多钱,为什么你不肯换辆好点儿的马车?” 瑞安没回答这个问题。 他用绢帕仔仔细细擦了双手,跪坐在温莱面前,抚摸她的脚踝和腿。公爵千金今天在裙子下面穿了白色的蕾丝边吊带袜,大腿被勒出浅浅的肉感曲线。 “我家的地址有点儿远。”他亲吻她的膝盖,仰头说话,“您想做点儿什么打发时间吗?” 30在利奥王子面前被舔 温莱不讨厌这个提议。 她在性事上还没太多经验,拥有丰沛的好奇心和探索欲。 “嗯……做点什么呢?” 温莱抬脚,鞋尖踩中瑞安的裆部,用力碾了几下。瑞安呼吸加快,下意识弓起了腰。 “把裤子解开吧。”少女毫无恶意地提出请求,“我想看看你那里是什么样子。如果太丑,我会讨厌的。” 瑞安缓慢地眨了眨眼睛,表情有点不确定的茫然。他显然没有对比经历,分不清怎样的性器算好看。迟疑了几秒,他才解开裤腰,褪到大腿根处,把里面那根半勃的肉棒掏出来。 温莱垂着眸子打量它。 瑞安下腹贴近性器处覆着柔软疏淡的毛发。肉蔻偏粉的肉棒晃悠悠敞在空气中,粗度和长度都不算夸张,但很美观。柱身没有狰狞扭曲的青筋,顶端的龟头也很漂亮,呈现出淡淡的粉色。 温莱脱了手套,用指尖轻轻握住顶端,摸了摸。是奇妙的丝绒质感。 瑞安被摸得下腹紧绷,整根肉棒又硬挺了一点。 但是温莱不愿意再摸。她是坐在马车里的,弯腰很累,于是干脆脱下鞋子,用脚磨蹭他的性器,从龟头到柱身,偶尔碰一碰沉甸甸的精囊。瑞安脸上逐渐浮现情欲的潮红,他有些难以启齿,咬住薄唇又松开,低声请求道:“您能不能再用力点……” 温莱不喜欢被人指使的感觉,即便瑞安并没有这个意思。她自下而上踩住肉棒,狠狠将其碾在腹部上,逼他发出痛苦的呻吟。 马车外面,西蒙咬紧牙齿,咽下喉咙翻滚的杀意与嫉妒。兽人感官灵敏有时并不是一件好事,尤其是当他能在千万种声音里分辨出丝袜摩擦性器的动静。 “很疼?” 温莱看见瑞安紧皱的眉头,怀疑自己力气太大,“你还好吗?” 瑞安喘了口气,依旧无奈而包容地仰望着她:“卡特小姐有时候真是孩子脾气。” 温莱弯着嘴唇笑,右脚却放轻力道,来回揉蹭着软掉的性器。她的挑逗很快有了成效,遭受蹂躏的肉棒再次涨大,硬挺挺地戳弄着柔软的脚心。湿润的液体从龟头孔隙吐出来,弄湿了足底的白色丝袜。 温莱撩起裙摆,把内裤两侧的带子拆掉。她分开双腿,故意让他看着,却又不允许他动,必须跪在那里。瑞安眼眸已经湿润,细密的睫毛微微颤抖着,鼻尖渗出汗意。 “卡特小姐……” 他低声呼唤着她,但无法再提出任何请求。只能期盼着温莱再多爱抚一点,不要这么随心所欲地挑逗。 温莱玩了一会儿,就觉得脚酸。她发现人类男性的敏感度不如兽人,像西蒙,随便踩几下就能射精,也不在乎她力气重不重轻不轻。 所以她停止动作,揉了揉自己的脚踝,抱怨道:“你好麻烦啊。” 这句话没有什么实际含义。但瑞安立即变得不安起来,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以至于她丧失了兴趣。 恰好街边响起清亮得有些尖锐的叫嚷。 “这不是那女人的马车吗?喂,温莱,你在里面?” 温莱转身,朝车窗外面望去。果然是利奥。这位麻烦又暴躁的小王子殿下,两手举着烤肉串之类的玩意儿,迅速跑到她面前,很是傲慢地抬起了下巴。 马车及时刹停。 “你要去哪里?大白天不好好在家里呆着,难道偷偷出去会情人?” 西捷的第二王子自打认识温莱,就对她抱着一种强烈的敌意。大概是觉得她抢走了完美的兄长,实在是个坏女人。 两人相识的这些年里,利奥始终致力于寻找温莱的过失和缺点,力图向兄长证明,这桩婚姻根本不合适。 某种程度而言,温莱还挺想给他加油。可惜他真的派不上用场,脑子不聪明,性格麻烦,纯粹一个漂亮蠢货。 “殿下又为什么在外面闲逛?”温莱扶着车窗,微笑问他,“您的兄长病倒了,您不该去探望他吗?” 利奥顿时有点慌,嗫嚅着回嘴:“我!我早晨已经看过他了!现在有事才出来……” 温莱正要继续损他,突然呼吸急促,牙齿咬住了下唇。 为了方便交谈,她现在是半屈着腿,斜靠在车厢上的姿势。而瑞安不知何时凑了过来,钻进垂落的裙摆,咬掉松垮垮的内裤,开始舔她的穴口。灵活修长的手指抚上胯骨,顺着腹股沟摸下去,分开紧闭的花唇,揉捏逐渐苏醒的肉珠。 酥麻的快感从尾椎骨直窜头顶。 温莱忍住呻吟,绷紧了腰身,双腿直抖。微薄的血色爬上脸颊,后背和脖颈格外燥热。她缓了一小会儿,才开口说话:“殿下如果有事,就赶紧去忙……唔。” 叫声及时被吞咽回去。 温热的舌尖戳进了穴口,正在模仿性器抽插的动作,进进出出。有什么液体流了出来,顺着腿根向下滑落。 “我正要走!多跟你说话都浪费时间……”利奥突然觉得不对,紧盯着温莱泛红的脸庞,狐疑发问,“你怎么了?不舒服?” 温莱摇头。 她偷偷探向身后,摸索着抓住瑞安的发根,狠狠揪扯。然而这男人仿佛不知道痛,反而加快了舌尖戳弄的速度,揉捏充血肉珠的力道也稍微加重。如果利奥靠得再近一点,就能听见隐隐约约搅动的水声。 “我只是觉得闷热。殿下快走吧。” 温莱的嗓子有点哑。 她不太排斥瑞安的玩法,只不过再弄下去……可能就要丢人了。 利奥哦了一声,拧着眉心要走,又别别扭扭地回来,语气生硬地命令道:“不舒服就赶紧回家!兄长还在生病呢,你再病倒岂不是给他添麻烦!” 说完踩着重重的步伐离开,还瞪了旁边的西蒙一眼,“看什么看,整天这么凶,要吃人吗!” 西蒙不吭声,硬朗深邃的面容像是覆着一层坚冰,鲜红眼瞳涌动着浓郁的情绪。他的左手扣在坐骑脖颈的铁盔套上,尖利指甲深深刺穿钢铁。 31魔鬼的仆人(1000珠加更) 利奥刚走,瑞安手指用力,唇舌加快吸吮湿润的穴口。温莱短促地叫了一声,软着腰滑了下去,伏在马车里喘个不停。 高潮的花穴不断溢出淫液,黏哒哒的顺着臀沟流到瑞安的手上。 马车里的景象色情又淫靡。少女的裙子乱七八糟堆在身下,隐密处不着一物,唯独吊带袜还好好穿着。臀缝微微敞开,从瑞安的视角,可以看见腿心饱满嫣红的花唇,以及不断收缩的小穴。 他抬起右手,仔细舔掉掌心和指缝的淫液。做这个动作的时候,他眼睛微眯,像优雅的森林猫舔舐爪子和毛发。 温莱沉浸在高潮的余韵里,一时不想动弹。瑞安清理完双手,又打开她的双腿,把湿黏的液体全都舔干净。舌尖碰到肉珠的瞬间,温莱呻吟出声,起身揪住他的长发往后拽。 “你刚才在试探我的底线吗?” 瑞安被拽得头颅后仰,露出线条优美的脖颈与喉结。 他的眼尾还残存着情欲的红。淡色的嘴唇也沾着湿润的液体。听见温莱质问,他神色有一瞬困惑,然后用悦耳缓慢的嗓音回答道:“没有试探您……抱歉,我让您感到被冒犯了吗?” 温莱盯着瑞安看了一会儿,确认这人的确没有说谎。 马车正在行进。她坐起来,在瑞安的服侍下穿好内裤,整理裙摆。珀西家的少爷似乎很习惯照顾人,动作一点都不生疏别扭,也没有所谓贵族的傲慢自尊。 温莱沉默着观察他。如果不注意男人胯下挺立的肉棒,他还是漂亮优雅的,面容并未沾染生活的苦痛,眼神也安静温和,与多年前没有什么区别。 或许这只是皮囊的伪装。 “你好像很熟练。”温莱指的是他服侍女人的手段,“哪里学来的?还是说,你以前和别的女人……” “不是。”瑞安急促地打断了她的猜测,眼睫垂落,有些难以启齿地解释道,“决定找蕾拉夫人的时候,我搜集了一些图书,学习书里的经验。” 他报出一系列乱七八糟的书名,听着全是下流又刺激的色情。虽然标题或多或少带了情人二字,但根本不是什么科普书籍。 温莱不用想也能猜到,这种书注重感官刺激,基本没有逻辑可言。 而珀西少爷的爱好是诗歌与经济学。他能读懂冗长晦涩的旧文学,却分不清色情和性爱科普的区别。 “我做错了,对吗?”瑞安望着温莱红润的脸,伸手捋平她裙摆压出的褶皱。他的指尖正在颤抖,但这点儿微不足道的变化难以被人察觉。“如果您生气了,可以惩罚我。但……不要厌倦我。” 温莱用手指梳弄他散乱的漆黑卷发,指缝间柔顺冰凉的触感很舒服。她想起小时候珀西家族的变故,瑞安的父亲曾关押并残害了大量少女,地下室全是惨不忍睹的尸骸。那件案子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她想问问他,但马车已经停在了珀西家的大门前。瑞安吻手告别,克制又礼貌地询问是否还有见面的机会。 “如果我有空的话。”温莱如此回答。 瑞安笑起来,牙齿轻轻咬了下她的指尖,随后下车离开。温莱隔着车窗,看见不远处破败的城堡,外墙壁印着陈旧的脏污斑点。庭院中的草地应当很久没打理过,烂木头和破家具随处可见。有几个孩子抱着臭番茄匆匆跑开,其中一人扭过头,狠狠将番茄砸在锈迹斑斑的铁大门上,尖叫道:“魔鬼的仆人滚出西捷!” 瑞安无动于衷,打开脏污的铁门,独自走向阴暗城堡。他的背影越来越模糊,最终消失在昏沉沉的门洞里。 西蒙难以忍受温莱长时间的目送,用嘶哑含混的声音提醒道:“小姐,您该去学院了。” 温莱收回视线。 马车掉头,逐渐远去。 站在城堡里的瑞安,再也听不到车轮和马蹄的声响。他静默着站了一会儿,才看见楼梯上方的身影。那是个坐在轮椅里的女孩儿,年纪大概只有十来岁,瘦得剩一把骨头。沤黄的绷带蒙住了双眼。 “哥哥。”女孩侧耳倾听着动静,小声呼唤,“是你回来了吗?” 瑞安踩着嘎吱嘎吱的旧楼梯走上去,俯身抱住了她。 “嗯,是我。” “好香啊。”她细细嗅着他身上的味道,说话声音跟小耗子似的,“哥哥去过花园吗?你说的工作……是花匠?雇主凶不凶?” 瑞安没有回答前面的问题。他半跪在地毯上,高大的身体仿佛负荷着可怕的重压,神情疲倦又孤独。可是提到所谓的“雇主”,祖母绿的眼眸便泛起微光,如同湖面吹皱涟漪。 “她很好……我很喜欢她。” 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就喜欢了。 格尔塔魔法学院位处国都东南,占地极广,建筑恢弘。最负盛名的钟塔如同一柄刺天利剑,与教廷的祭光塔遥遥相对。 顺便一提,祭光塔是教廷神职人员祈祷祭祀的地方,某些犯了信仰罪和叛国罪的囚徒,会被关押在塔底监狱,日夜遭受折磨训诫。虽如此说,祭光塔已经很久没有新的罪犯了。大陆光元素匮乏,民众的信仰变得微薄,国家权力至高无上。所谓的教廷,基本成为皇室的附庸,负责主持皇帝加冕仪式,或者皇室成员的婚礼。 叁个月后,严谨点儿说,是两个月十一天后,温莱和兰因切特的婚礼将会在祭光塔顶层举行。婚纱早已做好,佩戴的钻石王冠和项链手镯也都准备完毕。算算时间,再有两个月,温莱就要毕业,没几天便会迎来婚礼。 这也正是她不需要待在学院,而可以随同兰因切特巡视边境的原因。 温莱下了马车,在西蒙的陪同下,走进格尔塔魔法学院的大门。路上遇见很多学生,有同级生也有后辈。她一一回应了别人的招呼,随即走进图书馆大楼。 魔法典籍所位于十七层。温莱踏着半透明的旋转楼梯向上走,一边和西蒙抱怨图书馆的装修,每个地方都弄得明亮耀眼,机械厢梯又不能直达典籍所,每次上上下下都很费时间。 “西蒙,你在听我说话吗?” 温莱听不到西蒙的回应,随口发问。她无意瞥见图书馆外面的景象,金发少年和棕发麻花辫的少女正坐在喷泉下吃东西。因为楼层太高,地面的人渺小又模糊,温莱只能勉强辨清他们手里的烤串和……炒栗子? 原来如此。 利奥说自己有事外出,原来是和伊芙约会啊。 隔着图书馆明亮的单面玻璃,温莱俯视伊芙。这位少女正在剥栗子壳,手指格外灵巧,一掰一撬,然后把栗子肉扔进嘴里。进食的时候,脸颊被撑起鼓鼓的一小块。 真的好像松鼠。 温莱想到书里的剧情,又想到皇宫庭院里诡异的空间扭曲感,沉思片刻,抬脚继续去魔法典籍所。 “西蒙,你要不要也给我买袋热栗子啊?” 她开着玩笑,走进安静幽暗的典籍所。门口的图书管理员是个长满皱纹的小老头,戴着圆片眼镜,正托着下巴打盹儿。 除此之外,典籍所再没有别人。 温莱按着索引找书,走到最后排的书架时,不声不响的西蒙贴了上来。他扶住书架,以一个圈禁的姿势低下头颅,在她脖颈间磨蹭嗅闻,胯下滚烫的性器硬邦邦顶在柔软后腰上。 32图书馆的后入体验 (po1⒏ υip) “这是怎么了?” 温莱压低嗓音,抬起胳膊揉了揉西蒙的灰色短发。混种兽人的毛发粗硬而短,扎扎刺刺的,带着明显的热度。 西蒙不答话,在她脖子附近磨蹭,喉咙里压抑着某种低沉的呜咽声。他觉得愤怒,但这愤怒无处发泄,只能沉淀为无力的委屈和嫉恨,试图在主人身上寻求安慰。 温莱后腰被硌得又热又难受。她稍微往前站了站,轻微的气流音掺着笑意。 “不要在外面随便发情呀。” 她当然知道西蒙为什么会有这种表现。但她没有义务把自己变成另一种守贞的女人,从而满足西蒙的占有欲。他只是一个下属,是她的所有物,某种程度而言的确挺招人喜欢的,但这种喜爱尚未升华到非彼不可的地步。 “主人……” 西蒙含混地呼唤着,双手摸索着揉按温莱的乳房,哀求般蹭了蹭胯下肿胀的性器。他只在床上这么叫她,话里的含义不言自明。 混种兽人不能杀掉碍眼的雄性,于是用这种方式争夺爱意。 温莱磨蹭了下双腿。没有完全得到满足的穴口悄悄流出了淫液。先前暂时平复的欲望,又被撩拨起来。 她透过书架缝隙望向前方。这个角落很隐蔽,谁也窥探不到。 “不可以弄坏弄脏我的裙子。” 她低声命令道。 西蒙的气息顿时更为灼热。他像是被解开枷锁的野兽,轻松提起她的腰,隔着裙子就开始顶撞。匆忙中温莱只来得及解开内裤右侧系带,火热粗长的肉棒便挤进腿间,模仿抽送的动作。 温莱惊喘一声,扶住面前的书架,声音压得很低:“你慢一点……” 因为体型差的缘故,她现在整个身体都悬在半空,脚尖根本挨不着地板。唯二的着力点,是西蒙放在腰间的手,以及沉重挺翘的肉棒。这感觉太奇怪了,整个下腹都有了坠胀感,大腿根敏感得直抖。 西蒙蹭了几十下,整根性器已经沾满了爱液。他把她的腰抬得更高,喘息着一点点往里插。怪异的龟头挤开狭窄穴口,破开层层迭迭的褶皱,越进越深。 他恨不得全肏进去。 但温莱受不了,扭头瞪他。少女漂亮的蓝眼睛蒙着情欲的水色,眼角红红的,看得西蒙心都要融化成沸腾的岩浆。 他露着一截柱身,挺腰开始抽插。温莱被顶得呼吸紊乱,手指紧紧抓着书架隔板,悬空的双腿绷成了笔直的线。可怜的内裤早就掉在了地上,可她的衣裙还很整洁,裙摆盖住了西蒙狰狞的性器。就算有人过来,也看不见裙底是怎样的光景。 西蒙在温莱体内射了一次。他把那些滚烫的粉红色液体注入子宫,肉棒借着精液来回抽插,发出咕啾咕啾的水声。混种兽人的欲望简直可怕,即便射精也很快再次勃起,继续捣弄柔软诱人的花穴。 温莱不能发出声音,一开始是怕惊动管理员,后来是没有力气。她无声地抽噎着,任凭西蒙用手臂架住她的腿弯,把她整个儿抱在怀里,激烈肏弄。 这个姿势,她低头就能看见自己嫣红饱满的花唇,以及穴口进进出出的肉棒。窄小的花穴被撑开到不可思议的程度,吞吐着粗硕的柱身。穴口周围全是黏哒哒的淡红色液体,可能是西蒙的精液,也可能掺了她的。 温莱后背贴着西蒙坚硬滚热的胸膛。她喘息着抽泣着,朦胧的视线无意识地落在书架上,从左边到右边,一层一层,拼读书脊标题。一本关于传送魔法阵的可行性研究——没错,就是这本书,它正安静躺在顶层落灰。着作者很有名,但已经去世两个世纪。 温莱模模糊糊盘算着魔法阵和女主角的事,身后的西蒙又射了一次。滚热的精液注满肉穴,烫得她呜呜咽咽,蜷起脚趾颤抖着高潮了。 “不要弄啦……”她揪他的耳朵,声音软绵绵的,“肚子好涨,我不要了。” 西蒙看见温莱微微鼓起的小肚子,想到里面全是他的精液,还没彻底拔出来的肉棒很诚实地有了反应。 但他们的确不能再做。 图书馆的光线已经变得暗淡,管理员正在收拾物品,推着车子检查每个书架。 西蒙抽出性器,大量淡红色的精液涌出小穴,滴滴答答落在地板。他翻出手帕,笨拙地擦拭她的大腿和花户,因为掌握不好力度,好几次被温莱反手揪扯脖颈的鳞片。 “放我下去!” 得到满足的少女厌倦了黏人的侍卫,挣扎着要离开灼热的怀抱。西蒙小心翼翼把人放下去,又眼疾手快搂住她的腰。 温莱膝盖发软,大腿根又酸又麻。她扶着书架缓了一会儿,指使西蒙取来顶层落灰的书籍,又要他收拾地板。有些液体溅到了角落的几本书,温莱想了想,决定把它们都买走。 因为现场有些狼藉,她抛下西蒙,抱着这些书引走管理员,一边聊天一边询问是否可以购买。 老眼昏花的管理员没有检查书籍,听完书名后就同意了她的请求。 “这些书比我的年纪都大。”老人口齿不清地感慨道,“从来没有人看,您买走是好事。否则就得烂掉了。” 温莱微笑着附和了几句。见西蒙已经走过来,便告别管理员,离开图书馆。 她进来的时候阳光灿烂,现在天都要黑了。傍晚的风徐徐吹来,钻进裙摆,激得她并紧双腿。 ——掉在地上的内裤自然不能再穿,温莱现在处于真空状态。 来来往往的师生并不知晓她的情况,依旧亲切友好地问候寒暄。温莱面上维持着标准的笑容,边走边打招呼,直至有个高挑的红发少女站在她面前。 玛姬·佩罗。 父亲是高官,公爵爵位。 佩罗家族尚武,因此这位红发少女也不像其他千金穿得精致又繁琐。她打扮得利落飒爽,中性衬衫配长裤皮靴,腰间佩戴长剑,烈焰般的长发扎在脑后。 【玛姬是温莱小姐的拥护者。她与其他十一位贵族千金成立了骑士团,用以维持学院秩序。这个团体牢固而不可拆分,背后代表的权势和财力也让人望而生畏。】 【初进学院的伊芙并未引起玛姬的注意。她只听到一些似是而非的绯闻,但出于贵族傲慢矜持的本性,她暂时没把这些小事放在心上。直到有一天,亲眼看见伊芙与兰因切特亲密美好的相处画面。】 【战争的号角就此拉响。】 温莱眨了眨眼睛,虚浮的文字转瞬即逝。 面前的玛姬弯着翠绿的眼眸,笑容灿烂:“温莱小姐,好久不见。我们都很思念您。”首-发:yuwangshe.uk (po1⒏ υip) 33变故 温莱点头:“好久不见。” “我听父亲说,您和兰因切特殿下去边境巡视的时候,遭遇了敌国的袭击。”玛姬解释,“前几天的舞会,我身在外地没能参加,听其他人说你气色很好。今天见面,才算彻底放心了。” 出于国家荣誉考虑,遇袭事件并未广而告之。 所以,只有一小部分高官贵族知晓此事。 温莱摸了摸没有降温的脸颊,微微笑着道谢。玛姬视线移动,看清兽人侍卫手里的书:“您去图书馆了吗?” “是的。取了几本有意思的书。”温莱看看天色,“抱歉,我得回家了,下次再聊。” 玛姬脸上流露出明显的失望。 她犹豫了下,清清嗓子问:“明天……是我们的下午茶时间。温莱小姐会来吗?” 茶话会啊。 温莱沉吟几秒,弯起嘴角:“我会来的。对了,听说低年级有个新生,性格很有趣,可以帮我邀请她参加茶会吗?记得叫做伊芙……伊芙·杜勒。” 听到杜勒这个姓氏,玛姬眉心皱起,困惑而又迟疑地答应了。杜勒子爵风评实在太差,拼命推销女儿攀附权贵的做法也让很多人耻笑。因此,温莱的提议难免有些不可思议。 温莱不打算详细解释。 她告别玛姬,坐车回到公爵府,向母亲汇报兰因切特的情况。扮演完忠诚又纯情的未婚妻,便抱着书籍钻进实验室。这地方西蒙无权进入,静默着在门外站了一会儿,正要离开,门却开了。 “喝下去。”温莱递给他一瓶粉红色的液体,“刚刚顺手做的。” 西蒙闻也没闻,仰脖一口吞咽。 温莱眼里带着点儿恶意的惊奇:“你不问这是什么?万一是毒药呢?” 混种兽人看着她。因为身高,他的视线对上任何人都有种危险的压迫感。但在温莱面前,那双鲜红的眼瞳始终流淌着无害而复杂的情绪。 “好啦,不是毒药。”温莱踮起脚,揉搓西蒙的脑袋,“一点儿安全健康的小东西,虽然我不知道它有什么副作用……嗯,我知道了。” 西蒙腿间已经顶起了夸张的帐篷。 温莱嘀咕着“看来要减少阿曼丹草的用量”,就关上了门。她不关心可怜的侍卫要怎么处理性欲的问题,眼下有更重要的事值得操心。 实验室里弥漫着香草荚与迷幻剂的味道。温莱改完避孕药剂的配比,坐在实验台前,一边照料坩埚里的液体,一边翻阅买来的书籍。最先看的,当然是那本关于传送魔法阵的研究,作者不愧是先哲大师,写的文字……正常人类根本读不懂。 温莱盯着蚯蚓般扭曲随意的单词,决定放弃研究,只看图解和数字。从头到尾翻完整本书,她试着在地上画了个仅容一人站立的魔法阵。 理论上讲,这个过程不但会消耗魔法石,并且对魔法师的精神力有一定要求。温莱做好了头晕恶心的心理准备,甚至还在旁边放了几瓶安神药剂,然而等她画完最后一笔,沙漏里的蓝色细砂还有一大半。 头不晕,眼不花,身体完全没有异状,甚至还能参加个舞会。 温莱很怀疑地盯着自己画的魔法阵。 就这样? 她试着默念咒语,召唤光元素注入法阵。指尖亮起硬币大小的白光,过了半小时,它勉强变成了个鸡蛋。把这团白光覆在图案上,光芒瞬间消失,无影无踪。 失败了。 能聚集的光元素太少,无法启动传送魔法阵。 格尔塔学院不开设相关课程,研究书籍也无人问津,当然是有理由的。温莱叹了口气,起身继续翻阅书页。她确保自己的操作没有问题,可能得找个光元素丰富的地点实验一番。 大半夜的,她没可能偷偷跑出家门,于是干脆翻开其余几本书,试图找找思路。都从一个书架拿的,内容自然有关联性。 然而结果让人失望。 接连叁本书,全是空泛无用的理论。温莱扔开它们,不抱希望地打开最后一本。这本书破得封皮都不见了,残损的书页和边角还染着淡红色的精斑。作为图书馆性爱的最惨受害者,它通体散发着腐败的泥土气息,每翻一页都仿佛有尘粒升腾而起。 前十来页——形同废话的魔法综述。 再往后翻,则是提到了黑魔法和白魔法的区别。与格尔塔课程讲授的内容不同,这本书并没有用批判的语气评价黑魔法,只说它的来源并非魔域,本质与白魔法相同,都是世界的馈赠。 模棱两可的说辞啊……很多学者喜欢这么骗稿费。 温莱继续翻书。可能是夜太深了,她的脑袋变得昏昏沉沉,手上也没了力气。单薄暗黄的纸页变得沉重而坚硬,若有若无的细语在耳边萦绕。 温莱打了个盹儿,随即惊醒。 实验室很安静。坩埚里的液体已经沉淀,空气中没有风。面前的书从中间摊开,纸上密密麻麻的黑色符号映入眼睛。 它们不属于任何已知的文字。 但很奇怪,在看到的瞬间,大脑竟然自动理解了符号的意义。温莱试着读,她确认自己动用了声带,然而每一个晦涩的音节都没发出声音。 火,眼泪,泥土与腐败的根茎。 祈求复生,成为死亡,献上魔鬼的灵魂。 世界归于死寂,万物仿佛静止,脚下的大地传来细微的震颤。疲倦的叹息从极遥远的地底响起,如枯败树叶缓缓落进温莱的心里。 她确信自己看到了一双眼睛。 深红的……冰冷非人的眼睛。瞳孔是粘稠流动的血,巩膜漆黑无光。 变化只在刹那。下一刻温莱回归现实,跪坐在地大口喘息,脊背渗满了冷汗。她动了动手指,指尖立即缠上丝丝缕缕的黑色雾气。它并不狰狞,甚至有些亲昵地舔舐着僵硬的手掌,带来微热湿润的触感。 “暗元素。” 温莱自言自语,捂住半边脸。 她记得格尔塔魔法学院的道德伦理课程,记得那些严厉的老师是如何反复强调,千万不能接触黑魔法。 人类信仰光明而赞美生命,黑魔法却亲近死亡,代表着杀戮与破坏。修习黑魔法意味着违背教旨,事实上,曾有许多使用黑魔法的人变成了罪犯。所以,绝大多数国家一旦发现这种人,就会立即逮捕,处以火刑或关押在密不透风的地牢。 那座祭光塔——西捷教廷的祭光塔,两个多月后将要举行王子婚礼的地方——塔底监狱关押的囚犯都是身份贵重的人物。信仰罪或叛国罪足以把他们送上断头台,但掌权者出于种种考虑,愿意让他们继续在黑暗的监狱里苟延残喘。 研究黑魔法即是犯下信仰罪。 而真正修习了黑魔法的女性魔法师…… 被称作魔女。 34成事不论手段 (ωoо1⒏ υip) 这可不是什么好称呼。 魔女一词,往往和下贱、淫乱、残忍联系在一起。大部分人认为,魔女会祭献自己的灵魂,与魔鬼交媾,然后给大地带来瘟疫和诅咒。 温莱想到刚才那双眼睛。虽然只对视了不到一秒钟,她却深深感觉到恐惧与恶心,躯体丧失支配能力,意识差点儿被碾成粉末。 谁在看她? 会是传说中的魔鬼吗? 温莱检查桌上的书。她找不到作者名字,更奇怪的是,扉页和边角沾染的精斑体液消失了。书页往前翻顺畅自如,再往后翻,却揭不起任何一页。 ……这该不会是有什么特殊封印,需要拿体液解锁吧? 她按了按疼痛的太阳穴。事情已经发生了,好在周围没有别人,谁也不知道她接触了黑魔法。 指尖的黑雾悄然消失。 温莱把配好的避孕药装进迷你试管,打算离开实验室,等天亮了出去找个光元素充足的地方。临走前,她又看了一眼地上的魔法阵,鬼使神差地抬起手指。几乎是意念产生的同时,缭绕黑雾再次出现。 温莱将手掌贴在法阵边缘。黑雾像水一样沿着线条流淌开来,所经之处亮起细微的红光。她咬咬牙,默念咒语,那双暗红的眼眸再未出现,地面也没有震颤。掌心的温度逐渐提高,柔和的雾气瞬间溢满整个魔法阵。 图案线条和符文完全变成了烙铁般的红色。温莱无比清晰地意识到,它是可以运行的,只缺一个传送的地点。 意料之外,意料之中。 法阵不认元素种类,它只需要足够的驱动力。 温莱抬起手掌,隔了一小会儿,魔法阵熄灭了。她松了口气,去实验室隔间换衣服。裙子全是汗味儿,又湿又重。况且她还没顾上洗澡,总觉得身上一股草木灰般的精液味道。 沐浴得去楼上的盥洗室。温莱心不在焉想着,无意中瞥见穿衣镜中裸体的自己。 身体没有变化。没出现任何奇怪的符文标记。但……头发梢变黑了。 她解开发卡仔细检查,大部分发丝还是铂金色,但尾梢已经转为漆黑,长度大约一个指节。 温莱拿了把剪刀,咔嚓咔嚓全剪了。 她收拾好自己,神情自若地出了实验室,回房睡觉。第二天早晨,继续精心打扮,去皇宫探视生病的未婚夫。 兰因切特的气色有所恢复。但还需要卧床静养。 温莱忧愁地问这问那,不顾兰因切特的冷淡态度,坚持又去厨房熬了安神汤羹。端到床前的时候,她依旧和昨天一样,笑盈盈地举着勺子喂。 侍女们偷偷捂着嘴笑,连忙躲出去。兰因切特总觉得不适应,躲开勺子,当着温莱的面主动喝了几口汤。 “谢谢,很美味。” 他说,“现在胃不舒服,等会儿我会喝完。” 温莱专注地望着他,语气柔软而欢快:“真的?” 兰因切特稍微移开目光,嘴唇抿成直线。片刻之后,他退让般开口:“真的。” 昨天的汤被拿去检查,他根本没动。也不知是不是听了侍女的话,现在面对温莱,坚硬的内心竟然滋生了微妙的愧疚。 只不过这种情绪来得快也消失得快,几乎没在心上留什么痕迹。 温莱却仿佛听到了什么好话,眼里亮晶晶的全是光。她握住他的手:“太好了,我今天多加了一味药剂,你应该晚上能睡得更好。兰切,你还做噩梦吗?眼睛下面都发青了……要不要抹点药?” 她有说不完的话,每一句都围绕着他。 一会儿抚摸额头测体温,一会儿释放治疗术抚慰胀痛的脑袋。兰因切特好几次没能躲开,碍于礼节,只能默许温莱的触碰。 好在她一直戴着手套——大概是为他着想。 兰因切特垂着疲倦的眼眸,观察美丽的未婚妻。他突然发现自己从未好好看过她的长相,以至于现在才发现,她笑起来脸颊会显现一点浅浅的酒窝。左边耳垂后面,有颗极不明显的红痣,很小,衬在白皙的肌肤上有种奇妙的艳丽感。 人们说温莱爱他。 可兰因切特反复咀嚼这个词,也不明白爱是什么样的感觉。 “你应该很累了。”温莱结束了折腾,情真意切地说道,“兰切,你休息吧,我等你睡着就走。” 兰因切特不习惯床边有人。作为西捷第一王子,未来的皇帝,他从小就有着很高的警惕性,不肯让任何人轻易接近沉睡的自己。 拒绝的话在嘴里打了个转,最终没能说出来。 温莱唇角勾着笑,看兰因切特闭眼假寐。她知道他肯定不会那么快入睡,总得等她离开。可惜刚才的汤里加了催眠药物,哪怕是一条疯狗也该酣然睡死。 事后如果查出药物成分,温莱也可以用关心兰因切特的理由糊弄过去。 她在心里默数。从十到一。 兰因切特的呼吸渐趋平稳。温莱撩他头发,没有反应。于是顺手薅了一把,装进随身携带的储物瓶。 这小瓶子和其他材料道具分门别类放在皮带口袋里。皮革带子是特别定制的,来皇宫之前,就绑在大腿上。 温莱掏出几块魔法石,在卧室走来走去,最终选定落地窗帘后的隐蔽墙角,快速画了个小型魔法阵。因为是弄在深色地毯上的,不蹲下来睁大眼睛仔细瞅,根本发现不了。 她搞定两个魔法阵之间的连接,重新回到床前,卷起兰因切特的袖子取了一试管血。拿小刀片割开的血口子,只需一个治疗术,皮肤瞬间恢复光滑。 “再会,兰切。” 温莱轻声笑语,深蓝瞳孔泛起奇异的暗红,继而明净如初。 “今晚再来看望你。” *** 少女们的茶话会,是下午叁点。 温莱换了件轻便的蓝白色小裙子,心情愉悦地来到图书馆顶层休息室。这地方凉快又舒适,风景也好,穹顶是隔热玻璃,可以望见湛蓝清澈的天空。周围栽种着木春菊与酢浆草,还有开满了白色碎花的垂藤。 她进来的时候,其他人都到了。红发的玛姬率先站起来,笑得明媚又开心:“温莱小姐,您差点儿迟到了。” “抱歉,有点事耽搁。”温莱不会说自己忙着在实验室研究魔药。她在长桌一端坐下来,看着十来个熟识的少女,不由自主又想起了“温莱小姐的女骑士团”这一称谓。 ……羞耻得脚趾抓地。 周围人不知道她的想法,和往常一样,笑着说话。 “温莱小姐,边境的安略堡是什么样的?” “那边天气是不是很糟糕?我听父亲说,如果不好好防护,很容易被风吹伤皮肤。” “前几天的舞会,不小心喝了酒,没来得及和您说话……” 她们的话语并不显得杂乱,像黄莺一样婉转动听,语速不缓不急。这是长期训练而成的习惯。贵族家庭都有严格的礼仪教导,即便是干练果断的玛姬,也不会让人挑出毛病。 正因如此,坐在其中的伊芙显得格外突兀。她没有精致的首饰和贵重的衣裙,蓬松的棕发也只扎成两根辫子。再加上鼻梁的雀斑,活脱脱一个乡下姑娘。 大概是感觉到了自己的格格不入,伊芙始终坐立不安,脸蛋涨得通红。 温莱分不开身,边回答旁人的问话,边用眼尾余光注意着伊芙。这纯属一种观察,不带任何感情倾向。 然而没等她和伊芙搭话,伊芙突然站了起来,鼓足勇气大声说道:“我是伊芙,伊芙·杜勒,感谢您邀请我过来喝下午茶!” 说完,抓起裙摆弯腰行屈膝礼。结果动作幅度太大,脑门咣当砸在了桌布上。 温莱:“……” 少女,你的脑袋还好吗?首-发:[海棠搜书]. (ωoо1⒏ υip) 35贪心 “温莱小姐的女骑士团”总共有十二人。 虽然在原书的剧情中,她们被称作恶毒女配,但现实情况是,她们和温莱相识已久。叁年,五年,甚至七八年。 公爵千金从小就要经营自己的交际圈,这是必修的社交礼仪课程。比如佩罗家族的玛姬,大概八年前温莱就邀请她来家里做客。那时候温莱并没有挑选伙伴的自由权,名单都是卡特夫人决定的。 按理说玛姬的性格并不符合卡特夫人的喜好。但佩罗家族的成员大多在军队里任职高官,而玛姬的父亲当时是国防大臣。费尔曼公爵有意与佩罗家族交好,于是极力赞成女儿和玛姬交往。 所以,在某个风和日丽的下午,精心准备了小蛋糕和童话书的温莱,见到了穿着特制迷你骑士盔甲的玛姬。这个红发碧眼的女孩儿,当年正沉浸于骑士爱情而不可自拔,见面就演了一段沉浸式的效忠公主舞台剧。效果其实很滑稽,其余几个女孩子都憋笑憋出眼泪,唯独温莱拿崇拜的眼神看着玛姬亮闪闪的盔甲和短剑,真情实意喊了一声骑士大人。 ……等等,难道这就是女骑士团的起源? 温莱默默扭头看向左手边的玛姬。得来对方灿烂耀眼的笑容。 长桌对面的伊芙正捂着额头,棕褐色的圆眼睛蓄满了泪水,整张脸红得几乎能冒烟。旁边的金发少女柔声劝她:“你把手放下来,我看一看。” 这是薇妮儿,性格极为温柔,和谁说话都轻声细语。 另一个穿红裙的女孩儿取了魔法药水递过去,上挑的狐狸眼笑得微微眯起:“啊,不要紧张嘛,温莱小姐又不吃人。” 这是希亚,头脑很好用,经济学科的课程永远全部满分。而且已经开始接手家族事务。 “要不要吃点蛋糕?我想想……你喜欢草莓吗?”脸上有着婴儿肥的懒散少女,认真思考着,把草莓叁角蛋糕放在伊芙面前。 这是莉莉,喜欢睡觉和猫。讨厌男性以及伦理课教师。 还有贝丝,伊琳,葛妮斯,琼……温莱熟识每一个人的名字,她们有着鲜活的表情,蓬勃的生命力,有些人两个月后也要毕业,迎来新的人生。 可是,书里的剧情介绍道,这些人为了温莱,一次次针对伊芙,陷害伊芙,最终没几个能善终。 被认定为幕后主使的温莱,也受两位王子厌恶,自辩不能。最终在一系列家族灾难和祸事中,走向末路。 “伊芙小姐。” 温莱开口,笑容浅淡而不失友好,“你坐过来,让我看一看。” 伊芙捂着额头站起来,小声对周围人道谢,挪到温莱右手边的位置上。她犹犹豫豫地放下手,露出红肿的脑门。不是什么大问题,温莱抬手,指尖一点白光落在肿痛位置。 “很快就消肿了。”她安抚道,“你放心。” 开场的风波就此平息。少女们很快又聊了起来,从最近的课业谈到家族事务,时不时询问温莱的意见。她们很体贴地给了伊芙平缓心情的时间,然而伊芙脸上的血色始终没有褪去,甚至更慌张了。 温莱一手支着额头,垂眸观察身边的女主角。从震颤的瞳孔到紧抿的嘴角,再到她用力绞尽的手指。 啊…… 听不懂话题内容,所以不安。 这么一看,自己反倒像个欺负孩子的恶人了。 温莱捏着银匙,搅动杯子里的奶霜。她轻声问:“伊芙小姐选修什么课程?今后的研究方向确定了吗?” 格尔塔魔法学院虽然冠以“魔法”二字,开设的课程却囊括了经济政治军事管理等等。这是因为学生大多非富即贵,学业主要为今后的人生作准备。而且魔法类学科日渐衰颓,除了想要从事医学行业的人,很少有谁把精力主要放在白魔法上。 “我选修了军备管理!还有机械精细化研发课程!”伊芙尽力挺直腰板,“我喜欢魔法机械化研究课题!希望能将光元素转化为机械动能,帮助西捷的军队拥有更强劲的武器装备!” 话音一落,现场顿时极为寂静。 被十几双眼睛注视着,伊芙渐渐没了底气:“怎……怎么了?” 红裙的希亚率先笑了起来,漂亮的狐狸眼带着兴味与好奇:“很远大的理想,能详细讲一讲吗?” 伊芙的表情松缓许多,开始描述自己的研究内容以及构思。她讲啊讲,越来越放松,逐渐丢掉窘迫,和其他人交谈自如。 温莱抿了一口甜腻的红茶。下午的时光懒散又平和,微热的阳光落在每个人脸上。伊芙脸上焕发着生机勃勃的光彩,说话的同时手也不闲着,一会儿叉块蛋糕,一会儿拿杯红茶,像极了忙忙碌碌的小动物。 温莱觉得有趣,就趁她盘子空的时候,用餐刀切了一小块覆盆子蛋糕,放进空盘里。 她一点都没察觉不对,继续开吃。 “温莱小姐,温莱小姐……” 左边的玛姬小声呼唤。温莱回过头来,问:“怎么了?” 玛姬脸颊微红,翠绿的眼眸含满期待:“我也喜欢覆盆子蛋糕。” 温莱看了一眼蛋糕架,以为她够不着,于是很贴心地取了一碟切块蛋糕:“给你。” 玛姬:“……” 茶话会后半场,骑士团长始终垮着个脸。 结束的时候,除了玛姬,大家的心情都不错。还和伊芙约定了下次一起来图书馆看书。 这也许是个好的开端,能避免后续很多糟糕剧情。第一印象决定相处方式,能够最大程度地改变偏见。 温莱送伊芙出门。没经验如伊芙,也记得道谢,说自己今天很开心。 “身边的女孩子都不大喜欢我。”她说,“其实我想和每个人打好关系,可是太难了。” 正好有个高年级男生走上来,心不在焉地对温莱点点头,拽住伊芙,语气急切又焦灼:“你为什么不回我的信?上次不是没拒绝我吗?” 温莱眯了眯眼睛。 她认识这个男生。经济学科的课上,经常碰面。但他……应该是有未婚妻的。 “我只说我们可以做朋友!”伊芙有点不自在,拼命想挣脱他的手。 “开什么玩笑。异性朋友?”他仿佛听见了天大的笑话,“什么朋友天天给你送花,请你吃晚餐?你想玩弄我吗?不愧是杜勒家的女儿……” 伊芙的手腕被攥得发红,她痛得惊叫了一声。 温莱没动弹。 因为就在这一瞬间,空气又发生了微妙的扭曲。动粗的男生表情迟滞几秒,看见满眼恐惧的伊芙,态度突然变得温顺又体贴。 “抱歉,我刚刚冲动了。你还好吗?” 伊芙摇头。 男生愧疚又哀伤地望着伊芙,脸上写满了不容错人的爱意。他转身离开,下楼时,撞见了楼梯旋转弯角的未婚妻。 啪! 未婚妻用力甩出个响亮的耳光,抬头怨毒地瞪了一眼,拉扯着男生走了。激烈的争吵声传了过来,言辞不乏对杜勒家族的辱骂。 伊芙吸了吸鼻子,对温莱解释:“我真的只想和他做朋友。” 温莱指出:“他喜欢你。” 伊芙茫然一瞬:“喜欢……就不能做朋友了吗?” “就这种情况而言,当然不能。” “可是……” “嘘。” 温莱捧住伊芙的脸,替她把散乱的发丝挑到耳后。公爵千金个子更高一些,俯视伊芙的时候,深蓝眼眸流淌着意味深长的情绪。 如果西蒙在这里,一定觉得很熟悉。这是观察和研究陌生事物的眼神,充满兴趣,却也不乏细微的恶意。 “亲爱的伊芙。”温莱说,“你不能什么都想要。不能得到所有人的喜欢。如果你想不明白这个道理……” 那么迟早有一天,什么都得不到。 —————— (本段作话不计入费用) 感谢留言。 我知道大家都有不同的喜好,对这个故事也有相应的期待。很多话都有道理,只是角度不同罢了。我有点社恐,所以不知道怎么回复,就简单解释一下。 伊芙的角色比较复杂,不是单凭“金手指”攻略男性的恋爱脑,也不是纯善美好一点毛病都没有的人物。她直接影响着后续剧情,涉及剧透也没法说啥。总之,前面有埋伏笔细节…… 如果愿意的话,请继续看下去吧。 观点可以求同存异,就我个人而言1.现实不等同幻想。2.“爱”是一个宏观的概念,对象是群体,而非个人。3.后面还想写些坏女人呢毕竟魔女这个概念都出来啦……4.就是个轻文学风格的情欲故事,重点是玩人外( 另附:兰切和斯特莱尔均会爱上温莱。但温莱不会爱上他们。有复仇戏码。(有人提议可以吃口肉,我不确定要不要写,你们决定) 未来出现的可食用男角色大几率有:精灵,人鱼,魔鬼。 现在这个世界观是不是没啥西幻感觉?没关系,旧纪元会登场的。 37拥抱,做爱,亲吻 他是个很温柔的人。 丝毫不急切,也不粗鲁,即便紧紧拥抱着她,身下的动作也缓慢小心。性器插进穴口,一点点向深处探索,碾磨层层褶皱,拓开紧致的甬道。 温莱受不了这种折磨。 她勾住瑞安的腰,用脚尖蹭了蹭他紧绷的脊背:“你快点呀。” 瑞安呼吸混乱,下意识挺身全部插了进去。温莱叫了一声,大腿直抖,胸脯起伏不定。身体被塞得满满当当,仿佛完全没有缝隙,身上的男人又贴着她,像是要把她揉进躯体里,再也不可分离。 她想到西蒙,兽人的体格太过庞大,性器也十足夸张。所以每次做爱,总得注意分寸,握着腰提着身体,粗硕的肉棒搅动花穴,激烈到极致腰胯也隔着一段距离。 但瑞安是人类。 所以,他尽可以完全肏进去,耻骨撞着她的花户,精囊反复打在娇嫩的腿根。他压着她,却也抱着她,一边肏弄一边亲吻颤抖的乳房,把遮羞的布料掀起来,吸吮挺翘的乳尖。 床铺来回摇晃,皮肉撞击的啪啪声格外清晰。 温莱逐渐勾不住瑞安的腰,两条腿无力敞开,又被他捉着脚踝重新放回去。 他好像很喜欢拥抱的姿势,温莱偶尔搂住他的脖颈,用指尖抓挠脊背,他就低声喘气,声音色情而又动听。 “卡特小姐,您摸摸我……” 瑞安的眼眸如波澜湖面,朦胧多情。他的额头渗满了细细的汗,颧骨和鼻尖都染着潮红,漆黑蜷曲的长发垂落下来,搔弄温莱的锁骨和乳房。 温莱觉得痒,抓住他的头发往后拽,他便仰起头颅,叫得更好听了。 珀西少爷的容貌很美。在床上的时候,更有种雌雄莫辨的性感。但他的动作并不温吞,硬挺的肉棒一次次顶进深处,碾出更多的汁液。温莱呻吟的音色婉转一些,他就放缓速度,反复爱抚肉穴里收缩的褶皱;温莱抽噎着面露恍惚,他会加重抽送的力道,用力撞击她的花唇,肏得淫水滴滴答答往外流淌。 床单已经被弄湿了。温莱高潮了一次,被瑞安抱起来,坐在怀里继续干。这个姿势,她可以清楚看到下体的情况,小穴吞吐着形状漂亮的性器,乱七八糟摊开的花唇沾着乳白色的液体。 瑞安握着温莱的腰反复挺送。他用牙齿咬住她胸前的布料,把它撩到上方。薄薄的丝绸很快滑落,却被充血的乳珠拦住。伴随着抽送撞击的动作,两只小巧圆润的乳房上下乱颤。 瑞安腾出一只手,握住柔软的胸脯,对温莱说话:“卡特小姐这里真可爱。” 因为情欲,他的嗓音变得沙哑湿润。 温莱沉浸在汹涌的快感中,没有追究瑞安的用词,抬头轻咬他的唇角。 “长在我身上……就是好的……啊……别顶那里……” 瑞安眼眸微阖,在激烈的抽插中似不经意地含住了她的嘴唇。没有被第一时间拒绝,便试探着吸吮红润的唇瓣,舌尖顶开牙齿,勾弄湿软犹豫的小舌。 这也许并不是她第一个吻。 当然也不是她第一次和人做爱。 瑞安掩住眼底的情绪,温柔而又坚决地亲吻着怀里的少女。他听见她呜呜的哀鸣,身下的肉棒被甬道绞紧,浓稠的精液射进湿热的深处。 再次高潮的温莱失去了力气。 她趴在他身上,迷迷糊糊地蹭着他的胸膛。 瑞安拔出肉棒,精液和淫水立即涌了出来。饱经肏弄的穴口微微张开,露出里面娇嫩的红肉。 他躺下来,把温莱抱在怀里。想再亲一亲,却被躲开了。 “不要,好累。” 温莱枕着瑞安的胸膛,懒懒打了个哈欠。 她的确该睡觉了。 可是瑞安还有很多话想问。 你为什么会在我的房间里。为什么要找我这样的情人。在过去无数个日日夜夜,你明明努力想做最完美的未婚妻,你迎合兰因切特的喜好,关注兰因切特的行踪。 甚至在不久之前,你还和他共同远行,去边境巡游。那理应是婚前的甜蜜日程,整个西捷都确信你们的婚姻牢固而不可摧毁。 为什么呢? 瑞安无法得到答案。 他搂着温莱,很长一段时间里,默默注视着她甜美的睡颜。 命运难以预测,也不能更改。 瑞安·珀西只是一个境遇窘迫的穷困者,甚至无法为心爱之人提供舒适的睡床。 此时此刻,快要损坏的吊灯散发着暗淡的光芒,夜风叩击窗户,钻进门缝,整座城堡回响着阴沉的啪嗒声。大概是风卷起了楼下的窗帘,又吹落了哪里堆放的纸张。而楼梯过于古旧,在这深夜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瑞安闭上眼睛。 他感受着少女的体温和呼吸,轻声说道。 “晚安,温莱。” 38收集体液 温莱睡得很沉。 虽然床铺过于狭窄,男人又整夜抱着她,导致醒来时肩颈有些酸痛。 “已经到早上了?”她坐起来,把散乱的发丝撩到脑后,看了一眼窗台渗进来的微光。想到公爵府会迎来怎样的混乱,她顿了顿,“算了。” 乱就乱吧。 瑞安起身,为温莱揉按僵硬的肩膀:“抱歉,让您在这种地方睡觉。” 类似的话语,昨晚已经说过了。温莱半眯着眼睛,享受情人的照顾,直到对方开始亲吻脸颊和脖颈,才按住他的胸膛,把人压回床铺。 她并没有用多少力气,是瑞安顺势而行,躺在床上一副任由施为的模样。温莱坐到他腰胯位置,不大耐心地拨弄了下沉甸甸的性器。 “再做一次吧。”她说,“我需要收集些东西。” 就着骑乘的姿势,瑞安将肉棒挤进湿热窄小的花穴。里面还残留着一些液体,所以进入不算太困难。他抬腰顶了几十次,便维持着下体连接的状态,将她转过去,面向墙壁。 湿润硬直的肉棒,稍微拔出一部分,再次用力插进去。 温莱扶住墙,双乳被顶得晃来晃去。瑞安抚摸着她的肚子,手指贴着皮肤向上滑动,钻进胸前的布料,握住两只柔滑可爱的乳房。 “卡特小姐似乎不喜欢穿胸衣。”他喘息着啃咬她的脖颈,没用太大力气。一个理智的情人,不会在这种位置留下情爱的痕迹,尤其他的雇主是卡特家族的公爵千金,被誉为纯洁美丽的西捷之花。 “嗯……不喜欢穿。” 温莱讨厌胸部透不过气的感觉。但她喜欢现在的状况,男人覆着薄茧的手指夹住乳头拉扯揉捏,麻痒感一直钻进心里,勾得她断断续续地叫。 他们做了半个钟头,瑞安射精的时候,紧紧贴着她的背。他真的很贪恋拥抱,高潮后都舍不得拔出肉棒,咬着她的耳尖脸颊,反复呼唤着卡特小姐。 温莱觉得热,直接把人推开,跪在床上翻找她那些配有储物袋的皮革带子。饱满圆润的臀部微微翘起,嫩红的花穴正在流淌白色的混合物。瑞安看了几眼,忍不住别开脸,喉结滚来滚去。 “啊,找到了。” 温莱取出空试管,拔了盖子,将玻璃口对准小穴。精液和淫水的混合物缓缓流入试管,不一会儿就装满了。 她把它放到一边,又拿起一个空试管,抵住瑞安饱胀的龟头。 “你能不能再射一次啊?” 瑞安捂住发烫的口鼻,有些迷茫又有些亢奋地回答道:“好。” 他当着她的面,握住勃起的柱身,修长手指滑蹭着冠状沟,模仿抽插的动作。温莱举着试管,好奇地看着他手里的性器;丝绒质感的表皮似乎很有弹性,且和里面的组织并不完全黏合,它被拉长又缩回,肉蔻色揉搓出淡淡的粉红。形状优美的龟头颤抖着,顶端的孔隙微微张开,吐出粘稠的液体。 温莱看了一会儿,逐渐失去兴趣,她扶住发酸的手腕,懒懒催促道:“你快点射呀。” 也不知哪个词刺激到瑞安,他闷哼着绷紧下腹,射出一股股白乳精液。温莱拿的试管太小,没及时接住,反被弄脏了胸脯。她皱着眉,用力抓住他的肉棒,试管口堵住翕张的孔隙。正处于射精敏感期的瑞安低声叫了出来,有些难堪地咬住了嘴唇。 “您轻点儿……” 温凉的精液逐渐灌满玻璃试管。温莱盖好盖子,敷衍地亲吻瑞安泛红的唇角:“好了,乖。” 他很想回吻,但最终放弃了这个念头。视线落到她的头发上,忍不住发问:“卡特小姐,您的头发……染过吗?” 温莱觉得不对,抓起柔软发梢,果然又变黑了。 “大概是做实验时沾到了药水。”她随口解释,抓起裙子擦胸口的液体,“你这里有替换的衣服吗?还有剪刀。” 瑞安正要回答,床头墙壁悬挂的铃铛响了。他连忙下床,从角落衣柜里抓了衬衫裤子套上,匆匆离开卧室。 “抱歉,您稍微等我一会儿。” 房门闭合。温莱百无聊赖地坐着,见窗外越来越亮,干脆起身,在衣柜里翻找出干净的男式衣裤,凑合穿在身上。袖子和裤腿太长,只能挽起来。 她找到一双室内软鞋,趿拉着出门。外面是阴暗的走廊,采光很不好,空气里的霉味儿也变得明显许多。 廊道两侧的墙壁悬挂着陈旧的画像,人物都是珀西家族以往的成员。她挨个儿看过去,见到姿态优雅的贵妇,穿着军装的壮年男人,银发和蔼的老妇人。他们是瑞安的母亲,父亲,祖母,叔父…… 家族的鼎盛如同水面浮沫,变故降临之后,象征着体面和地位的画像,也就成了墓碑。 前方传来车轮碾动的咕噜声。瑞安扶着轮椅经过,看见温莱,脸上的慌张一闪即逝。 “您怎么出来了?啊,这是我的妹妹萝丝。”他局促地介绍着轮椅里瘦弱干瘪的小女孩,“萝丝醒来了,她想晒晒阳光。” 古旧的城堡无论是通风还是光线都不怎么样。想要享受充足的阳光,必须走到另一端,打开沉重的木窗。 温莱走过去,垂眸观察坐在轮椅里的萝丝。对方显得很紧张,拽住瑞安的袖口,细声细气地问:“哥哥,你带谁回来了?” 萝丝的眼睛蒙着绷带。她看起来身体很差,手腕瘦得只剩骨头。 瑞安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祈求般望向温莱。考虑到自己是不速之客,温莱没有为难瑞安,语气平和地回答:“我是瑞安的朋友,温莱。” 没有哪个异性朋友会大早晨上门拜访。但萝丝很快接受了这个解释,微笑着叫道:“温莱姐姐。” 温莱抬手,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 “介意我问问,这是怎么回事吗?” 温莱指的是萝丝眼上的绷带。瑞安沉默了几秒,才说:“是灾祸。” 他低声询问了萝丝的意见,随后小心拆开泛黄的布条。被遮挡的部位逐渐显露出来,于是温莱看清女孩的眼睛。 那根本不算是眼睛。 眼球已经消失了,只剩两个黑窟窿。没错,黑色,眼眶里全是湿黏蠕动的污黑碎肉。没了绷带的遮挡,某种淡黄色的脓液随即流淌出来,又被瑞安擦掉。 温莱从未见过这么奇怪的病症。 她蹲下来,仔细观察着眼眶里的黑肉,指尖沾了点脓液,放在鼻子下面嗅闻。一股腐臭味,但并非普通的腐肉味道,而是…… 温莱想起了昨天晚上。因为传送阵崩坏,她被扔进黑暗的虚空位面,某种腥臭粘稠的吐息逐渐靠近。那种气味充满了危险,如果她逃得再慢点,可能就要被吞噬掉。 脓液的臭味,和虚空位面的吐息很相似。 ———————— 首-发:[海棠搜书]. (ωoо1⒏ υip) 39地下室的魔鬼 (ωoо1⒏ υip) 温莱什么也没说。 她示意瑞安缠好绷带,问了盥洗室的位置,前去沐浴。盥洗室里的花洒不大好用,时而出热水时而出冷水,把皮肤冲得发红。 温莱匆匆擦干身体,在洗漱台找到一柄剪刀,对着镜子剪掉变黑的发梢。此时瑞安叩响门板,递进来一套裙子,款式很旧。 “是我母亲以前的衣物。没穿过,一直放在箱子里。”瑞安解释,“如果您介意的话,我去街上买……” 没说完,温莱就接了过去:“谢谢。” 她穿好裙子,推门一看,瑞安还站在外面,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萝丝呢?”温莱问。 瑞安指了个方向,“她喜欢安静晒太阳。我过来看看您有没有什么需要。” 温莱盯着他的脸,一直盯到他不自在。 “怎么了?” “没什么。”温莱意味深长地说,“我以为你来解释萝丝得病的原因。” 瑞安沉默着垂落眼睫,牵住她的手,踩着嘎吱作响的楼梯下到一楼。楼梯后面铺着粗糙的铁板,他弯腰拿了根撬棍,问:“卡特小姐,您想看看地下室里的情况吗?” ——地下室。 温莱依稀记得,当年珀西家族出事,正是因为护卫军在城堡地下室发现大量少女尸骸。 “您放心,里面已经没有尸体了。”瑞安牵起唇角,想挤出笑容来,但没成功。他脸上笼着浅淡的悲哀,“可能味道很糟糕,毕竟没法通风。” 温莱抬了抬下巴:“打开吧,我们下去看看。” 铁板被撬起的瞬间,阴冷潮湿的气味扑面而来。温莱皱了皱鼻子,旁边瑞安适时递上手帕。 “您抓着我的手,小心摔倒。” 他取来一盏煤油灯,照亮入口陡峭的台阶。温莱跟在他身后,走了大概半刻钟,才踩到厚实的地面。 “就是这里。” 瑞安提起灯,给温莱看周围的景象。地下室很宽敞,但空空荡荡,几乎什么都没有。发霉的墙壁印着无数灰黑的痕迹,像血液泼溅凝固。而地面中央,画着巨大的圆形图案。 “魔法阵?” 温莱走过去,仔细辨认图案细节。不,这种构造不符合魔法的原理。里面刻画的符文,也并非任何一种魔法文字。 “是邪术。”瑞安解释,“我的父亲,用邪术召唤了魔域的魔鬼。” 这是个无趣可怜又可恨的故事。 瑞安有对恩爱的父母。丈夫深爱妻子,感情从未因时光流逝而衰减。但妻子生下女儿不久,就患了怪病,一天比一天虚弱。她的生命流逝太快,任何药物都无法阻止。 丈夫沉浸在痛苦之中,不断祈祷,声称自己愿意付出任何代价挽回妻子的生命。有天他找到了召唤魔鬼的邪术,于是躲在地下室里,完成了诚恳的祷告。 魔鬼现世,如此说。 为我献上足够多的处女,我可以收集她们的灵魂与鲜血,填充夫人流失的生命。 丈夫听信了魔鬼的诺言,从此变成刽子手,专在夜间搜罗柔弱少女,关进魔鬼盘踞的地下室。又在魔鬼的指使下,剖开少女的心脏,收集鲜血倒进浴缸,抱着妻子进行血浴仪式。 地下室堆积的尸体越来越多,浴缸的血换了一次又一次。然而妻子始终没有完全好起来。丈夫崩溃质问魔鬼,只得来对方不变的解释。 ——你带来的少女还不够多。 深爱妻子的丈夫已经踏上了不可回头的路。他继续抓人,继续杀人,到后来甚至忘记掩盖秘密,指甲缝的血没有洗净,就陪子女用早餐。 “那时候萝丝还很小,只能躺在摇篮里喝奶。”瑞安说,“父亲根本没精力照顾萝丝,也根本不管我。我不够蠢,实在无法抹消怀疑,有天夜里偷偷跟踪了他。” 跟着父亲来到地下室的瑞安,看见了大量开肠破肚的尸体。身躯庞大的魔鬼弓着腰,抓起那些死去的少女,扔进长满獠牙的嘴里。 瑞安当场呕吐,吐得胆汁都出来了。 瞧瞧这是谁。魔鬼转过头来,笑声如咯痰的老妪。珀西家的小兔崽子,偷窥狂—— “他没有杀我。或者说,是我的父亲跪下来祈求,保住了我的性命。”瑞安表情安静,“那一刻我知道父亲还爱我。只是,一切都完了。” 逃出地下室的瑞安,找到国都护卫军报案。他亲自检举了杀人魔父亲,断送了整个珀西家族的未来。 那时候他以为自己会死。不是被魔鬼杀死,就是绝望自杀。可当护卫军带走父亲,搬运完地下室的尸体,他都没有死。因为魔鬼看穿了他的绝望,充满恶意地摘走了妹妹的眼球。 你敢不敢死? 你死了,让你亲爱的妹妹疼死,饿死,哭嚎着迎接末日?她还那么小,不会说话,也没力气自杀,只能躺在屎尿里哭泣。 “所以我一直活着。”瑞安笑了笑,握住温莱的手,“魔鬼就此消失,不久后母亲也病逝了。家里的仆人都走了,而我必须照顾萝丝。她是无辜的,被我牵连,因我受苦。” 一点冰凉的泪落下来,被温莱拭去。 她总算明白为何城堡里没什么值钱家具,大概所有的财产都用来为萝丝治病。瑞安说自己没有参加大型舞会的机会,兰因切特生日那天,他花了钱,想办法和别人买了张请柬,才走进宴会大厅,寻找一个风流的贵妇人。 “我找到了您。”瑞安俯身,小心翼翼地亲吻温莱的嘴唇,“这些年,没有比这件事更让人开心的了。” 温莱允许他亲。 吻并没有什么实质含义,不代表爱,也不代表忠诚。她之所以还没和其他人接过吻,主要是因为西蒙长着毒牙,亲起来很麻烦。 “你说你见过魔鬼……”她含糊发问,“他是什么样的?” 瑞安静默片刻,回答道:“是被黑雾笼罩的巨型怪物。看不清脸,头上长着直角,没有脚,下身像蟒蛇。” “闻起来呢?你闻到过他的气味吗?和萝丝眼睛散发的味道一样?” “……对。” 温莱离开城堡时,外面已经阳光灿烂。 她思索着瑞安的故事,料想虚空位面里的不明危险物可能类属于魔鬼,也可能就是瑞安所说的魔鬼。至于那双来自深渊的暗红眼眸……就不清楚了。 可以预见的是,有着暗红眼眸的生物救了她,及时把她扔出位面。而她之所以会坠落进瑞安的房间,大概和这座城堡有关。 这城堡曾经迎来一位狡诈残忍的魔鬼,它的气息依旧留在萝丝的眼眶内,地下室的法阵里。法阵建立了两个位面的通道,也许连接的位面,正是温莱不小心掉进去的那个。 她揉揉额角,收拢思绪。 瑞安很聪明,聪明且敏感。担心她厌恶城堡的条件,抗拒患怪病的妹妹,所以把身世讲得悲哀又伤感。故事当然毋需造假,但他也的确在利用故事,换取她的共情。 温莱并不讨厌这种小心思。 不过,她又不是什么冷血的恶人,何必小心到这种地步。 温莱走出城堡铁门。 她的情人没有出来相送,因为萝丝哭着喊疼,即便温莱走前施了个镇痛的术法,也没减轻多少疼痛。 可她必须得走了。 温莱看着面前的侍卫队。西蒙跃下坐骑,深邃冷淡的脸庞没有情绪,鲜红眼眸仿若融化的岩浆。 “我找遍了整个国都。”他说,“请您跟我回家。” ————————— 首-发:[海棠搜书]. (ωoо1⒏ υip) 40下贱 西蒙闭上眼睛,竭力压制喉咙里的声响。他们已经来到熟悉的白色尖顶建筑前,温莱打算进去,被西蒙拽住了手腕。 “您……” 只挤出一个单词,他说不下去了。 温莱弯弯眼眸,抽回自己的手,语气像哄狗狗一样:“没事,你在外面等。” 她独自进门,看见端坐在长椅中的母亲。所有的仆人都站在墙边,大气也不敢出。 卡特夫人正在喝茶。听见脚步声,才放下杯子,动作优雅地擦擦唇角,站起来,用力甩了温莱一耳光。 温莱被打得头偏过去,一只耳朵嗡鸣不断,口腔全是铁锈味。她听见她的母亲说。 “下贱。” 卡特夫人什么时候离开的,温莱并不清楚。 她站在原地,很长时间没有动,脊背挺得笔直,脸上维持着虚浮而标准的微笑。在场的仆人都见证了她的狼狈,每一束目光都像是无声的羞辱。 只需一夜,温莱·卡特多年努力的完美形象,彻底崩塌。 仆人们或许无从知晓温莱究竟干了什么,但公爵府的侍卫队亲眼见证她从珀西家族的城堡出来。除了西蒙,没人效忠于她,所以,父亲母亲都知道女儿夜里偷偷离家私会情人。 知道又怎样。 他们并不会想办法解除婚约。 温莱长长吐了口气。 她走向自己的实验室。门已经被破坏了,里面的东西全成了破烂。坩埚砸成几块扔在地上,药草碾成渣,书籍和草稿扔得到处都是。培养皿,试管,烧瓶,储存药水的玻璃杯,砸了个稀巴烂。 温莱踩着垃圾来到实验台前,捡了根棍子拨开地面的玻璃渣和碎纸片。传送魔法阵变得扭曲混沌,线条全融在了一起,什么也辨认不出来。 这倒不属于人为破坏。 魔法阵不够稳定,只成功完成两次传送,就不堪重负地崩溃了。温莱必须重新研究法阵,尽力把它做得坚固点,然后再跑皇宫弄传送点。 麻烦。 她翻了一会儿垃圾,找到半本泡在药水里的书,纸页上描画的魔法阵糊成墨团,再也看不清楚。 温莱叹气,随手把它扔掉,又在角落翻出没有封皮的神秘书籍。这书尚算完好,大概是因为外力难以破坏,半本书页紧紧闭合着,掰都掰不开。 这会儿也没人进来,温莱掀起裙子,露出缠满皮带的大腿。她取出两根试管,先把瑞安的精液洒在书上,没有任何效果。等了几分钟,擦掉精液,再将混合体液泼上去。 效果卓越显着,温莱成功地翻开了新一页。就一页,剩下的叁十多张纸依旧纹丝不动。 “……” 你妈的。 温莱使用优雅克制的措辞,在心里默默咒骂了着作者五分钟,才开始浏览纸页上的文字。 这是一段法术咒语。和上次一样,文字迅速被理解,没有遭遇任何困难。默念的同时,耳边的幻听更明显了,让人恐惧的生物再次出现,冰冷而漠然地注视着她的灵魂。 温莱很难形容这种感觉。 她无法呼吸,也不能思考。衣服仿佛被剥了个干净,只剩个赤裸的躯壳。对方的注视不带任何情绪,就像是在看一粒尘土,一颗石子,或者别的什么垃圾。 回过神来,温莱已经跪坐在地,裙摆浸在灰尘和药水里,脊背又湿又黏。指尖萦绕着湿润轻柔的黑雾,它们亲昵地啄吻着指缝和掌心,极尽所能地表示着友好。 她动动手指,黑雾迅速扩散变化,成为极细软的丝线。这些丝线肉眼难以辨别,完全顺应温莱心意,或延伸飞舞,或弯曲成复杂的纹样。 ——精神干涉。 这种法术可以干预生物的大脑,短时间切断思考能力。但如果温莱理解得没错,法术效果与施术者关系紧密,像她这样的黑魔法初学者,恐怕并不能很好地运用它。 嗯,总之先找个实验对象,测试一下吧。 温莱起身去更衣室。更衣室也被砸了,里面的衣服全剪烂撕坏,没个能穿的。她站在破碎的穿衣镜前,看着接近一半长度的黑发,最终没有选择剪掉,而是用纱巾包起来。 “得买点染发剂了。” 温莱自言自语。蜘蛛网般碎裂的镜面映出无数张脸,温柔的,漠然的,恶意的,疯狂的,它们逐渐融合,重新变成完美柔顺的笑颜。 ———————— 折腾了一小时弄图片。如果效果不好下章再改。 脑壳痛。 41家庭谈判 (woo18) 一家人坐下来用餐的时候,费尔曼铺平餐巾,清清嗓子发问道:“那个伯西……” “珀西,瑞安·珀西。”温莱坐得端庄,刚染完色的铂金色长发还带着水汽,松散地垂落腰间。她微笑着纠正完父亲的称呼,语气平和地解释,“以前家里举办宴会,他随同珀西伯爵前来,和您见过面。” 费尔曼毫无印象。 他只记得,珀西家族闹过一起重大凶杀案,而且还和魔鬼沾着什么关系。 “这种人很危险。”他皱起眉头,“亲爱的,他不可能爱你,只会不断索取他想要的东西。也许他和魔鬼做过交易?太危险了,今天就得让这家人搬出国都……” 离开国都以后,路上遭遇强盗或者野兽,也很合理嘛。 费尔曼公爵非常熟练地制定了灭口计划。 “我并不在乎。”温莱看向他,深蓝眼眸平静如湖泊,“如果您处理了他,我可以再找别的情人。” 卡特夫人气得嘴唇直抖,不可置信地问:“你说什么?” “我不在乎家世,学识,权势。只要长得够好看,符合我的心意……您应该比我清楚,只要给出足够优渥的条件,什么性格的美人都能拥有。美貌与青春是最不值钱的东西。”温莱无视了面色青白的卡特夫人,继续讲下去,“您就算把我关在房间里,关到婚礼那天,我结婚后也会继续挑选情人。兰因切特永远无法成为合格的丈夫,而我也不爱他,寻找慰藉合情合理。” “闭嘴!” 卡特夫人站起来,抓着红酒杯朝温莱泼过去,“你疯了,疯了!我没养出你这么丢人下贱的东西!” 温莱偏了偏头,冰凉的红酒泼在了她的头发上,顺着发梢滴滴答答往下掉。她拿起餐巾,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发丝,补充道:“我的情人,不会只有一个。如果父亲母亲觉得丢脸,可以不和皇室联姻。或者装聋作哑不声张,以免招致皇室不满,影响我们家的利益和声誉。” 费尔曼仿佛第一次认识自己的女儿。 他看着她,看了又看,疑惑地问:“你一定要找情人吗?” “或者您也可以现在把我杀掉。然后告知兰因切特,他的未婚妻得了失心疯,死了。”温莱的笑容不带任何攻击性,说话语调也始终温温柔柔的,仿佛在讨论餐桌上的牛排,“你们觉得怎么样?” 坐在对面的卡特夫人突然哭了起来。双手掩住脸庞,肩膀颤抖。 费尔曼沉默了几分钟,语气古怪地回应道:“好吧,随你心意,不过一定要注意隐私,我可不想让陛下知道这种事。” 不出意料的结果。 即便温莱给了叁种选择,他也没想过要解除婚约。 “谢谢父亲。”温莱勾着唇角,将手帕放在卡特夫人面前,然后拿起刀叉,品尝盘子里的牛排和奶酪饼。 她吃的很多,远超平时饭量。直到胃里再塞不下任何东西,才擦拭嘴唇,礼貌而温和地道别。离开城堡,走回白色小楼,把自己关进盥洗室。 跟随而来的西蒙站在门口,听见里面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呕吐声。仿佛要把胆汁和内脏都吐个干净。 他不知道餐桌上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他的主人一定很不好过。 淅淅沥沥的水声响起。过了好一阵子,房门终于打开。裹着浴袍的少女走出来,头发还在滴水的,湿润的眼角泛着淡粉色。 她看见门外体格极具压迫感的兽人,略微吃惊,问:“你怎么在这里?” 西蒙接过温莱手上的毛巾,喉结动了动,发出破碎难听的声音:“我一直在这里。” 温莱笑了起来。 她回到卧室,坐在妆台前,给自己涂抹油脂香膏。 “哪有蹲守盥洗室的侍卫啊?别人没驱赶你?” 西蒙小心翼翼地捏着毛巾擦头发,他做不来这种精细工作,好几次爪子缠住发丝,又不敢用力,只能屏着呼吸慢慢拆。 “赶了,我没走。” 他说。 他不介意别人如何看他,厌恶他或者恐惧他。 人们背后给他起外号,称他为“温莱小姐的狗”,嘲笑他脑子不正常,哪怕温莱扔根骨头,也要跪下来咬住。 其实也没什么不好。 最起码他们永远不会怀疑,他和温莱有交媾行为。贵族豢养情人很常见,但如果和兽人搞在一起,就不止是道德问题了。这关乎声誉和原则,放在社交圈,是严重的丑闻。 西蒙不想听见任何嘲笑攻击温莱的话语。 “您今天有什么事情要处理吗?”他轻轻拢住她的长发,两个钟头前他跑腿买了染发剂,却根本不清楚她为何要买。手里的头发依旧是漂亮的铂金色,柔软又好闻。“我想为您做点儿什么。” 做什么都好,只要她能开心。 哪怕是把瑞安弄到床上。 西蒙心里装满难受温软的情绪,嫉妒和占有欲变成了微不足道的玩意儿。他如此热切地爱着她,因她眼角疑似哭过的痕迹而疼痛不已。 温莱懒懒嗯了一声。 “今天啊……先给瑞安送些东西。然后陪我去学院,傍晚时候再到皇宫……”她看见镜子里兽人沉默隐忍的脸,抬起双臂捧住他的头颅。“西蒙,你又在难过吗?” 西蒙没有回答。 温莱仰起脸,望着他英俊硬朗的面孔,“你究竟难过些什么啊?要我哄哄你吗?” 西蒙半跪下来,把少女圈在怀里,鼻尖磨蹭着她的脖颈。温莱觉得很痒,轻声笑着躲避,一边揉搓对方的耳骨和头发。带着香气的湿润指尖滑过下颌,抓挠凸起的喉结。 “好啦,不难过不难过。” 她用着哄宠物的语气,极具耐心地纵容他的亲近。红润柔软的嘴唇缓缓贴上僵硬面颊,亲吻间吐出玩乐般的话语。 “我亲爱的西蒙。”追-更:[海棠搜书].asia (.) 43需要新的体液 她们在上城区逛了两个多钟头。温莱看见有趣的东西就买,不光给自己买,还给其他几个女孩赠送礼物,吊坠啊画本什么的。在一家奇妙的礼品店里,她挑中了含羞草花环,这东西长得挺可爱,枝茎是金色的,叶片很小,碰一碰就颤抖着洒出花粉来。 温莱玩得很高兴,顺手就把花环戴在了女主角脑袋上。 “谢,谢谢……阿嚏!”伊芙还没来得及高兴,香喷喷的花粉洒了满头满脸。“阿……嚏!” 啊,有趣。 温莱觉得,应该给兰切也弄一个。 “温莱小姐,温莱小姐……”玛姬跟在后面小声呼唤,“我也喜欢花环。花环是授予骑士的荣誉。” “你喜欢?”温莱自动忽视了后半句,转而问店铺老板,“还有含羞草花环吗?” “没有了,就剩那一个。” 玛姬:“……” 今天的骑士团长也很受打击。 最后,温莱高高兴兴和几位少女告别,去皇宫看望未婚夫。 兰因切特已经能起床了,披着外套,坐在书桌后翻阅信件。他的脸色依旧苍白,眼睛漆黑幽深,整个人显得格外难以接近。 温莱踩着轻盈的步子走进来,惊喜而又担忧地发问:“你痊愈了?” 说着,她抬手测试他额头温度。 兰因切特想躲,温莱却已经放下手指。额间残留的温软触觉稍纵即逝。 其实她戴着手套。白蕾丝镂空款,与今天的衣着完美搭配。可兰因切特还是觉得不适应,并非厌恶触碰,而是……更加奇怪的感受。 “还没彻底痊愈,不过快了。”他客气解释,“今天你不必熬汤。” 温莱眸光闪烁,迅速表露笑容:“真好,那我就放心了。”她从提手袋里拿出个四四方方的小铁盒,放在书桌上,“给你带的小礼物。” 兰因切特不清楚这是什么东西,礼貌道谢,打算搁置一旁。然而温莱并不罢休,直接把铁盒打开,拈起洒着糖霜的橙子糖,要往他嘴里送。 “我不……” 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脑袋突然一片空白。兰因切特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温莱把糖果塞进他嘴里。甜酸的硬糖直接抵住嗓子眼。 两秒之后,他总算缓过神来,捂着喉咙不说话。英挺的眉毛紧紧皱着,表情很痛苦。 拒绝甜食的王子殿下被迫吞咽了一颗糖。 温莱双手背后,微笑着问:“这个味道很好,我很喜欢。抱歉,你不喜欢吗?” 几缕黑色丝线萦绕指尖,迅速消失不见。 兰因切特喝了一口苦咖啡,把那颗卡在半路不上不下的糖送进胃里,哑声回答:“是的,我不喜欢。” 注意到温莱表情失望,他沉默几秒,又补充道,“我会吃的。” 美丽的未婚妻顿时绽放灿烂笑容,情不自禁般,飞快地吻了一下他的脸颊,转身跑出去了。留个愣怔僵硬的他,半晌没回神,周身沉浸在震惊和厌恶的情绪中。 ……或许也不仅仅是厌恶。 兰因切特捂住发胀的额头,眼眸流露些许迷茫。温莱似乎的确很爱他,每次见面,都表现得主动又热情。他不清楚这种感情何时萌发,也不明白应该如何处理。 “爱”是虚无缥缈的概念,即便他有二十来年的人生经验,也未曾感受过何为爱意。 他只知道,所谓“爱”,往往携带着背叛,谎言,利用,嫉妒等一系列赘生物。 温莱坐在回家的马车上,从糖果盒子里拿了一颗软糖,送进嘴里。 很甜,很腻。 腻得人想吐。 实验室被毁了,卡特夫人不允许她再碰魔法。她现在只拥有一本没名字的书,书里藏着黑魔法的学习途径。 研究魔药变得无比困难,但温莱暂时还不打算放弃。 不过,也许那本书里,有类似的精神控制法术呢?毕竟她已经学了精神干涉,哪怕现阶段只能坚持两秒钟的有效时间。 温莱摊开手掌。给兰因切特喂糖的时候,手套浸染了一点唾液。也算取得了样本,回去想办法提炼分离。 双管齐下不失为最好的选择。一边制药,一边学黑魔法吧。 总该有个路子,能让她得偿所愿。 当晚,温莱指使西蒙翻窗进卧室。 她和他做了一次,把混合的体液洒在书页上,却发现没有效果。 西蒙喘息着搂住主人纤细的腰身,含混发问:“您在做什么?” “学黑魔法呀。”温莱开玩笑般回答,眼底却没有笑意。她有种强烈的预感,这本书只接受不同类型的交合体液,西蒙或者瑞安的精液已经没有用了。 真过分啊。 设置这种下流禁制。 温莱不是个舍本逐末的人。她愿意付出心血改变命运,但不愿沦为黑魔法的奴隶。如果要她不停地找乱七八糟的男人交合,这种法术不学也罢。 然而也许是冥冥注定,两天后,温莱接到了蕾拉夫人的邀请函。 邀请她参加一场……假面舞会。 ————— 首-发:[海棠搜书].asia (ωoо1⒏ υip) 44虚张声势的利奥殿下 温莱耳朵尖都是红的,眼尾渗着汗。 她没能再听下去,因为兄长温洛闯进宴会,一脸愠怒地带走了她,并告诫蕾拉离自家妹妹远点儿。 再后来,所有印着坎贝尔家族徽章的信函都被扣押,很难按时送到温莱手里。 时间过得真快。 温莱合上邀请函,简单冲了个澡,在衣帽间挑挑拣拣,找出一条墨绿色的绸缎长裙。这裙子配有白纱披肩,穿起来显得成熟又优雅,然而如果把披肩扯掉,就会露出大片胸乳。 卡特夫人日常巡视温莱的住所,却没有察觉某些衣裙的小秘密。也许这算是万幸之事。 温莱换好装束,拿粉扑拍了拍脸颊,稍微化了点儿腮红。这样看起来更有气色。她在腿上绑了根皮带,藏匿几根试管,便带着西蒙出门了。 卡特夫人可以阻拦女儿的魔法实验,也可以干预女儿的衣着日用品,却无法阻挠她出门参加聚会。自从有了费尔曼公爵的默许,温莱完全可以用会见情人的理由,自由进出家门。 不过,考虑到可能出现的流言,前往坎贝尔府邸途中,她还是换了一辆低调的马车。顺便把极为显眼的西蒙塞进了车厢。 可怜的兽人不适应狭窄空间,全程弓着脊背,在温莱的允许下,用掌心揉蹭她那两团柔软细腻的白乳。他无法使用手指,尖利的爪子很容易划破脆弱的皮肤。 温莱感受着兽人粗粝滚热的掌心,微微眯着眼眸,抬脚踩踏西蒙裸露的肉棒。她玩了一路,却不准他射精,因为有可能弄脏今晚的礼裙。 抵达目的地时,西蒙已经忍得呜呜咽咽,颤抖的龟头不断吐出透明黏液。 “乖,收起来。”温莱拍拍他的脸。“或者你也可以坐在这里等,我过两个钟头应该就能出来。” 她打算碰碰运气,也许会遇到喜欢的男人。隐瞒身份做一次,收集体液。 遇不到就算了。 西蒙还是跟着她下了车。 城堡的侍者很贴心,早早过来迎接,确认邀请函后,隔着车窗给里面的客人送上面具。 温莱戴上黑天鹅眼罩,拎着裙摆走进宴会厅。西蒙整张脸完全被面具覆盖,他和她隔着一段距离,不能靠近。 大厅里已经聚集了许多男女。他们都戴着面具,或举杯闲聊,或相拥起舞。空气中漂浮着香粉酒精和甜点的味道,而在不久之后,这些气味会变得更浓稠,更腥甜,发酵成热烈的情欲。 所谓假面舞会,就是提供偷情和艳遇的场合。 当然,也有一些人并不打算玩得太放纵。他们是携伴而来的,为了不受外人打扰,通常会在衣服领口别一枝蓝蔷薇。 温莱进来的时候,就看见好几对胸前佩戴蓝蔷薇的男女。 她取了一杯白葡萄酒,站在角落阴影处,观察着来往的宾客。这个太瘦,那个太矮,要么就满身烟草味儿,熏得人脑袋疼。 也许来这里并不是个好主意。温莱想,她更偏好干净自律的异性,而喜欢参加蕾拉宴会的人,往往沉溺于酒色。 拒绝了四五个搭讪的男人,温莱打算离开。 转身时,却看见不远处有两位女性扶着个金发男人,摇摇晃晃地走上叁楼。那景象有种说不出的奇怪。 温莱困惑地盯着金发男性的背影。他好像喝醉了,步伐踉踉跄跄的,完全被两个女人拖着走。看样子还很年轻,年轻得让人怀疑他的年龄。 ……而且不知为什么,温莱总觉得他很眼熟。 她跟着上楼,恰巧看见那两个女客人关了房门,一前一后地往外走。她们发现了她,身体似乎有些僵硬,匆匆点头,便下楼而去。 “应该没看见吧……” “没事,都认不出来谁是谁。我们去找塔吉……” “嘘!小声点儿!” 低微的交谈声逐渐远去。 温莱来到那扇房门前,拧了拧把手。没拧动,门被锁了。 她试探着敲门,里面的人也没回应。 出于人道主义关怀,温莱没有立即离开。她抬头看了下门牌标识,又走了几步,来到隔壁房间外。门牌印着一朵蓝色鸢尾花。 ……真巧。 这间客房是空的。温莱进门以后,很快找到了墙壁上的暗门,那是一面可以旋转的立镜。她推动镜面,便顺利钻过墙洞,来到了隔壁房间。 戴着半边面具的金发客人正蜷缩着身体躺在椅子里。他的状况不大正常,皮肤发红,胸膛不断起伏着,嘴里发出糟糕的呻吟。 温莱抬手掀掉面具。利奥的脸露了出来。 “殿下?” 温莱眉梢微扬,“您怎么了?” 利奥皱紧眉头瞪着她,咬牙切齿道:“你是谁?难道是你给我酒里下药?快给我解药,放我出去,不然……不然我就把你关进监牢……” 河豚小王子不说话则已,一说话就招人烦。 可惜他声音有气无力,蓝眼睛也蓄满了水,根本毫无气势。温莱差不多心里有底了,正想刺他几句,门外隐约响起脚步声。她反应很快,立即推开窗户,拖着利奥钻过墙洞,把立镜推回原位。 “我……唔唔……” 利奥想说话,被温莱用力捂住了嘴巴。 他现在很狼狈,毫无形象地坐在地毯上,浑身是汗,衬衫领子扯得乱七八糟。可温莱根本不管他,一味压着他的嘴,专心聆听隔壁的动静。 进来的应该是个女人。一开始脚步很轻,发现里面没人以后,变得焦急又慌乱。 “怎么回事?门锁着,人去哪儿了?”唰地一声,窗帘被用力扯开,“跳窗?不是吧……糟了,怎么办……” 砰! 那女人掼上了门,匆匆跑远了。 温莱这才松手,低头问利奥:“你被下药了?什么药?” 利奥没有立即回答问题。他恍惚望着温莱的胸,这个姿势两人靠得很近,他能看清她乳房的轮廓,顶着绸缎面料的两粒乳尖,甚至还能闻到隐隐约约的体香。 因药物而勃起的下体又涨大了几分,被裤裆紧紧包裹着,难受得要命。 利奥觉得自己这辈子就没这么丢脸过。 他恼羞成怒,屈腿遮掩着裆部的帐篷,凶巴巴吼道:“关你什么事!如、如果不是你下的药,就赶紧给我找个医生来!还有,把面具摘了!” —————— 再解释一下:图片文字是为了防盗。 如果很影响,请告诉我,我再做决定。 45被捆住射精 (ωoо1⒏ υip) 温莱目光下移,落到他鼓胀的腿间:“您自己解决?” “什么?”利奥没明白。他想说话,却又发出一声奇怪的喘息,只好慌乱无措地捂住嘴巴,身体蜷成一团。“你走开……出去……” 平常暴躁爱生气的河豚王子,变成了可怜巴巴的小豚鼠。被汗打湿的金发黏在脸上,蔚蓝澄澈的眼瞳氤氲着湿润的雾气,肩膀直抖。 温莱没有考究自己的比喻用词。 她托着腮打量他,很快注意到他胸前别着的蓝蔷薇:“殿下带了女伴?是谁?” 温莱第一时间想到了伊芙。 伊芙也参加了这场假面舞会? 话说回来,这两人干嘛要来蕾拉夫人举办的舞会啊? 利奥不肯回答。 他够难受了,多熬一分一秒都要崩溃。 早知道就不带伊芙来了。因为伊芙对假面舞会感兴趣,他才搞了两张邀请函,隐藏身份来到坎贝尔家族的城堡。因为听说这个舞会比较开放,他还很紧张,一直嘱咐伊芙把蓝蔷薇戴好。 结果进来没多久,伊芙被桌上的点心吸引,转来转去挑着品尝。他从侍者的盘子里取了一杯酒——明明就是一杯低酒精的甜饮料!如果不是这里没有蜂蜜水,他根本不会做出这种选择! 结果,喝了半杯,身体就不对劲了。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被陌生人扶住,怎么上的楼。稍微清醒些的时候,已经躺在了长椅里,胯下的性器硬得发疼。 现在他莫名其妙被个女人逮住,哪里也去不了。如果出去,就会被人知道,尊贵的西捷第二王子参加假面舞会,还挺着发情的生殖器到处晃荡。 不管是不是被人设计陷害,兄长兰因切特肯定会对他失望。兰因切特从来不沉溺享乐,除了必要出席的宴会,从来不去乱七八糟的地方。利奥崇拜兄长,一直想成为兄长那样冷静聪慧的人,如今却连最基本的仪表都保持不好。 “呜……” 他用力按着嘴,两只手都用上,依旧抑制不住灼热的呼吸和呻吟。生理性的眼泪逐渐溢出眼尾,和汗渍混在一起。 温莱垂着眸子考虑了几秒,问:“要我把伊芙带过来吗?” “不要!”利奥脱口而出,后知后觉道,“你……你怎么知道我带了伊芙?” 温莱:“……” 太蠢了,这个王子简直蠢得让人难以直视。 她叹了口气,很敷衍地解释:“殿下最近一直和伊芙小姐玩耍,很多人都知道你们关系好,我猜测您带她来,有问题吗?” 利奥想了一下,觉得没毛病。 他支支吾吾道:“别叫伊芙……” “那您这个打算怎么解决?”温莱已经没有耐心哄他了,起身要走,“我把伊芙带过来,你们决定要不要叫医生,或者找蕾拉夫人,又或者在这里互相配合一下。” 利奥愣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什么是“互相配合”。 他慌忙抓住温莱的脚踝,涨红着脸解释:“我跟伊芙是朋友!不准你这么想她!” 温莱踢开利奥的手,有些冷漠地回应道:“我不关心。” 她不关心利奥和伊芙现在是什么关系。不关心利奥的纯情和别扭情绪。 总归在书里,这两人迟早要搅到一起。 她也不关心兰因切特最终会不会爱上伊芙。她现在所有的努力,都只是为了扭转家族和自己的命运。如果兰因切特愿意娶伊芙当皇后更好,可是他会娶吗?不,他需要卡特家族的权势和钱财。 《被宠爱的伊芙》赞颂爱情,把女主角和每个男配角的相处都描述得美好动人,但在现实世界中,爱情是个什么狗屁玩意儿? 温莱走向房门。 惊慌窘迫的利奥顿时口不择言:“你回来!不准找她!不能让她看见我这样……” 温莱已经压住了门把手。 “都说了叫你回来!你没点同理心吗?冷心冷肺的混账,我不会放过你……” 【伊芙在学院的生活并不顺利。温莱的女骑士团一直给她找麻烦,害她活得很艰难,总是躲在僻静的角落默默哭泣。】 【利奥殿下看着这样的伊芙,对所谓的女骑士团无比憎恶,并且更加讨厌兄长的未婚妻。他不明白兄长为何要娶一个蛇蝎恶女,只能一次又一次为伊芙出头,找温莱的麻烦。每次看到温莱无奈忍让的笑容,他更加烦躁,深深痛恨她的虚伪。】 【好在一切都会结束。成为皇帝的兰因切特剥夺了卡特家族的权势,没收费尔曼公爵的全部财产,并把他送上断头台。利奥终于能够闯进宫廷,对温莱大肆嘲笑,扔给她一瓶毒药。】 【——如果你对自己的罪行感到愧疚,就用行动来忏悔吧。利奥如此说道。】 温莱的手指微微颤抖,眼球变得灼热难忍。 她蒙住眼睛,仿佛这样就能阻隔虚空中浮现的文字。 身后的利奥还在叫骂,理不直气也壮,已经开始攻击她的品行。 “能参加这种随便给人下药的舞会,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指不定淫荡又下贱……” 温莱摸到锁眼附近的机关,咔哒一声,把门反锁了。 她转身,快步走到利奥面前,扬起手来,狠狠扇了他一巴掌。 皮肉相接的声音很响亮。 利奥被打懵了。他坐在地上,半晌没回过神来,呼吸急促地开口:“你怎么……” 你怎么能打人呢? 温莱用力扼住他的脖颈,把人推到墙壁上。她笑了笑,黑天鹅羽毛面具遮住了上半张脸,只露出挺翘的鼻梁与红润的嘴唇:“对,我就是淫荡又下贱。” 她用高跟鞋踩住他勃起的性器,使劲一碾。利奥疼得叫出了声,弓着脊背哆哆嗦嗦呻吟着,眼泪不听话地往下掉。 可是这样还没完。 温莱坐下来,动作粗暴地扯开利奥的皮带裤腰,把里面那根硬挺的玩意儿掏出来。她扯着他的金发,逼迫他低头看:“你又算什么?被我踩过,还这么兴奋?你下不下贱?” 少年的性器翘着高昂的弧度,深红龟头亮晶晶的,黏液顺着冠状沟往下流。 他想别开脸,可是没有力气,只能对着这根东西咬牙争辩:“它待会儿就好了……是药物作用……” 温莱轻笑。 她拔掉他胸前的蓝蔷薇,把他的外套扯掉,衬衫纽扣也全部解开。利奥的身体并不强壮,也许是因为还在成长期,显得有些纤瘦,乳白的皮肤覆盖着薄薄的肌肉。他的胸膛起伏很快,当温莱用力拧住那两粒浅色乳头时,就喘得更激烈了。 “别碰我……”利奥抬手推人,温莱动作更快,直接拿皮带反捆了他的双手。 她毫不怜惜地玩弄着乳头,直到破皮渗血,高高肿起。 “药物作用?” 温莱握住利奥的性器,指腹轻轻滑过顶端孔隙。一股浓稠的白色精液射了出来,染脏她的墨绿绸缎裙。沉浸在快感中的少年胡乱呻吟着,脸庞通红,蓝眼睛写满了慌乱难堪的情绪。 温莱拨开薄薄的内裤。她骑在他身上,摸索着把肉棒对准穴口。 利奥脊背紧紧贴着墙壁。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又硬的,敏感的龟头磨蹭着湿软的肉,为这陌生的触感而兴奋昂扬。 面前的陌生女人,正在用带着恶意的轻柔话语,羞辱他破碎可怜的自尊。 “是药物作用,还是你淫荡下贱……我们很快就知道了。” 首-发:[海棠搜书]. (ωoо1⒏ υip) 46被侵犯的笨蛋王子 温莱往下坐。 没有前戏安抚的花穴处于紧缩状态,只吃进去半个龟头,就卡住了。 她深深呼吸几次,说服自己放松身体,一边沉腰,一边拨开胸前的布料,玩弄雪白的双乳。两粒小小的乳珠迅速挺立起来,红艳艳地绽放着,犹如即将成熟的樱桃。 利奥看着这淫靡又色情的画面,脑袋一片空白。他失去了思考能力,身体自发抬腰,往上顶撞。卡在穴口的龟头借力钻了进去,温莱咬着嘴唇闷哼一声,随手又扇了他两巴掌。 “谁让你动了?这也是药物作用?” 利奥被打得脸颊滚烫,强烈的羞辱感伴随着陌生的快慰,在体内来回冲撞。他紧紧绷着下腹,不服输地嘴硬:“就,就是药物作用……” 温莱发出短促的笑声。 紧致的肉穴包裹着生涩的肉棒,一点点往里吞吃。身体相接的部位被裙摆掩住,利奥什么也看不清,整个人惶惑又不安。他当然上过生理课,可那些详细的平面图并不能引发任何生动的联想,以至于他现在感觉自己正被甜美凶恶的怪兽入侵身体,破坏精神。 第二王子殿下本质幼稚,易冲动,敏感又极具自尊心。 他喜欢甜食,插图绘本,母亲的怀抱,以及没有攻击力的可爱女孩子。 截止到今晚为止,他几乎没遇过什么大麻烦,想做什么都无人阻拦。哪怕天天拉着伊芙玩,皇后也只是疼爱地揉揉他的头发,说,利奥真是长不大啊。 他简单地把这句话理解为自己还没有迎来成人礼。他也问过侍卫和女仆,他们回答道,所谓成熟,就是变成一个真正的男人。 变成一个真正的男人——这句话时常出现在各种下流的玩笑里。利奥见过同级生夜不归宿,第二天和同伴炫耀自己睡了某个女人。然后他们就会互相打趣,说出类似的话语。 利奥万万没想到,自己的“成长”会发生在这么一间糟糕的客房里,由一个身份不明的陌生女人强迫他完成。 他抽噎了下,声音掺杂着微弱的哭腔。 “你出去……” 可是下一刻,性器被整根吞下,柔软的臀瓣彻底坐在了他腿上。被软肉包裹的龟头颤抖着吐出了新的精液。这些粘稠微凉的东西堵在温莱身体里,惹得她皱眉抿唇。 “你好没用啊。” 温莱贴近利奥,咬他的耳垂。她一点都不留情,牙齿很快沾了血。含糊不清的话语携带着潮湿的吐息,钻进利奥的耳道。“殿下该不会有早泄问题吧?” 利奥又羞又恼怒,回嘴道:“我才不是!啊……别舔,别……” 他快被搞疯了。陌生女人舔舐着流血的耳垂,胸前的乳尖还时不时蹭到他身上。有什么东西顺着柱身流到精囊底部,染湿了大腿根。他迟钝地意识到,那可能是自己的精液。 第叁次勃起。 温莱抓着利奥的肩膀,小幅度地摇晃腰身。她并不熟悉这个体位,所以做得很潦草敷衍,没一会儿就腿酸腰也酸。利奥倒是很精神,肉棒毫无颓软的迹象,甚至还能红着眼角偷偷抬腰。 他没有性交理论,当然也称不上有技巧。只是因为被温莱折磨得精神崩溃,忍不住想偷点儿快感,再偷一点儿。 到后来,腰胯顶撞的速度便渐渐明显起来,理智和自尊全都忘了个干干净净。 他在她身体里戳来戳去,好几次差点儿射精。可是一听到对方若有若无的讥笑,就本能地咬紧牙关,加大力气抽送。肉棒搅出咕啾咕啾的水声,骑在身上的女人也开始发出软软的低叫。 她还要嘲笑他慢。 利奥脑子稀里糊涂的,用力顶她,顶得她双乳乱晃,红唇张开,露出一点洁白的牙齿。 ——我才不慢,也不早泄! 不服输的利奥殿下,在莫名其妙的地方重拾了自己的自尊心。 他一次次把肉棒插进更深的地方,偶尔想开口说些找场子的话,却总是被她咬住喉结,揪扯疼痛的乳头。她甚至用双手抓住他紧绷的臀部,饱含侮辱意味地揉搓拍打。 “混账……” 利奥不停地抽送着,喉咙里逸出混乱可怜的抽泣与咒骂。“别碰那里……你变态……别……啊啊……” 到后来,他嘴里颠叁倒四的,只会骂她坏女人。 房间里充满了交合的味道。利奥鼻尖通红,脸庞混杂着泪水与汗渍。温莱抚摸交合部位,沾了一手液体,于是仔仔细细把它们抹在王子殿下的脸上。 然后,将两根手指插进少年嘴里,模仿他抽送的动作。 利奥尝到了淡淡的腥味儿。舌头被揪住玩弄,唾液不听话地顺着嘴角流淌而出。 “唔唔唔……” 他想说话,可是说什么呢? 他早就丧失正常的表达能力了。 楼下的舞会气氛正浓,空气中流动着暧昧微热的情欲气息。 伊芙晕晕乎乎的,望着面前的男人。他戴了狐狸眼罩,看不清面容,但脸庞棱角分明,嘴唇噙着浅淡的笑容。在宛转的乐曲声中,他搂着她的腰缓慢旋转,舞步优雅且克制。 伊芙很少遇见这种成熟又礼貌的异性。大概半个钟头前,她不小心弄掉了蓝蔷薇花,又找不到同伴利奥,急得快哭的时候,是这位男性带她到阳台透气,聊了很多轻松愉快的话题。 所以,当他用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邀请共舞时,伊芙昏头昏脑地答应了。 在舞池里漫步并没有想象中局促。 男人的手始终搭在腰上,没有半点猥亵的意图。他显得游刃有余,不时附耳轻语,询问伊芙的情况。 您在格尔塔学院就读?魔法机械化研究啊……真厉害,我听说兰因切特殿下对这个感兴趣,但是西捷始终没有研究进展。 嗯……没关系,您还小,只要努力,理想总会实现。 穿着性感红裙的蕾拉夫人踩上酒桌,用银叉敲击高脚杯。她太明艳动人,哪怕戴着面具,依旧无法遮掩身份。 “诸位,现在是叁十秒狂欢时间!携带同伴的客人,可要看好你怀里的异性,别被狐狸叼走啦。” 伴随着她轻佻调皮的话语,头顶的水晶吊灯突然熄灭,整个宴会厅陷入黑暗。伊芙周围响起许多暧昧的声响,她还没来得及辨认是什么,就被男人搂紧了腰,半个身体贴在他胸膛上。 “是偷情时间。” 他轻声细语,手指摩挲着她耳后的皮肤。“您要……” 伊芙心脏怦怦直跳,慌里慌张推开男人,循着记忆往外跑。由于黑暗,她撞到了很多人,甚至可能摸到了谁光裸的大腿。 “对不起,对不起!” 她胡乱道着歉,在灯光重新亮起之前,艰难地冲出宴会厅。因为慌乱和紧张,伊芙根本不辨方向,一个劲儿地往前冲。不料拐角出现了人,她结结实实撞进对方怀里,甚至因为用力过猛,把对方撞倒在地。 “啊……抱歉,您还好……么?” 伊芙捂着酸痛的鼻子,低头看清了来人的长相。 这是个极为英俊的男性。黑发黑眼,神情冷漠,因为突如其来的撞击而微微蹙着眉心。伊芙呆愣愣的,忘记自己还坐在他身上,小声呼唤:“兰因切特殿下?” 47又是ntr的一天 刚刚这一撞,伊芙的面具已经歪斜。她低头望着兰因切特,杏子般的圆眼睛微微睁大,露出惶惑不安的表情。 兰因切特忍耐着晕眩感,冷淡开口:“你先起来……” 说着,他看清了坐在腰间的少女。瞳孔扩散一霎,继而恢复清明。伊芙忙不迭爬起来,这才注意到拐角处还站着两个陌生男人,大概是秘书官。他们一脸难以言喻的表情。 “对,对不起……我跑得太急了,没注意……” 伊芙紧张地揪着自己的长发,声音越来越低,“您也是来参加舞会的吗?” 兰因切特起身,拂去衣服上的草屑。他没有直接回答,视线在伊芙身上停留几秒,眼底含着冰冷的审视。 ……这个女孩很奇怪。 他们刚才靠得太近了,如此亲密的接触,他竟然没有生出任何不适感。 “杜勒小姐。”兰因切特的记忆力很好,他曾在生日舞会上见过她,“请下次注意。” 伊芙连声道歉,等他们离开后,才找了个没人的地方蹲下来,抓着头发无声呐喊。 啊啊啊啊啊啊啊! 少女的脸蛋红成了番茄,嘴里嘟嘟囔囔:“太丢人啦……” 兰因切特带着秘书官走向城堡。 临进门,犹豫了下,从侍者手中接过面具戴在脸上。 今晚,他受邀去大法官的家里用饭,并商谈一些私密事务。行至半路,想起自己需要一份加密文件,而这份文件由坎贝尔伯爵保管。 坎贝尔伯爵已经去世了。女主人蕾拉放纵享乐,如今正在举办假面舞会,如果兰因切特命令她递送文件,恐怕再过几天都得不到回复。 正好顺路,兰因切特干脆自己来取。他已经提前派人通知蕾拉,但进宴会厅的时候,对方根本没驱散纵情声色的宾客。强忍着难闻的气味,兰因切特避开无数对相互搂抱的男女,走到楼梯口。穿着暴露红裙的女人扭着腰靠过来,倚在扶手边,丰满的胸乳挤出更深邃的沟壑。 她的嗓音又甜又诱惑:“殿下,书房在四楼,我已经让仆人把门锁打开。您可能得自个儿翻文件了,毕竟我只是个无知又下流的女人,从来没进过丈夫的书房。” 无知又下流——是坎贝尔伯爵生前对妻子的评语。 兰因切特被她身上的甜腻香粉气弄得极为不悦,点点头就上楼。途径叁楼时,隐约捕捉到暧昧的动静,于是加快了前行的脚步。 被面具覆盖的眉眼,溢出极其厌恶的情绪来。 淫乱,荒诞,毫无伦理道德的野兽派对。 这就是他对这场假面舞会的印象。 叁楼靠里的客房,利奥低声抽噎着,再次把精液射进温莱的体内。 他很累,身体始终保持着同一个姿势,捆在背后的手腕已经被皮带磨破。乳头和屁股都火辣辣的痛,大脑却沉浸在无与伦比的快感中,叫嚣着继续享受性交的乐趣。埋在甬道里的性器,留恋不舍般来回磨蹭着,挤出大量乳白的液体。 温莱眯着眼睛,抓住利奥的发根,逼迫他低头舔舐自己的乳尖。利奥糊里糊涂的张开嘴,含住一点樱红,屈辱地吸吮啃咬。 “别用牙齿。”温莱手指用力,扯得他头皮骤痛,“你连吸奶都不会吗?” 利奥下意识反驳:“我会……” 可是这么回答,反而得到了对方轻柔的嘲笑声。他后知后觉自己说了些什么,温热的泪水再次涌出通红的眼眶。 长达半个钟头的羞辱,让利奥在混乱中滋生了委屈感。这明明是他的第一次,可面前的女人甚至不肯施舍一点儿爱怜的抚摸。他只能更卖力地吸吮她的乳头,听她发出动情的呻吟。 温莱扶着利奥的脑袋,低声问话:“你这个样子……还是药物作用吗?” 利奥没作声。 温莱推开他,身体分离时,湿漉漉的肉棒从紧热的甬道拔出来,发出啵的一声。 她取了绑在大腿上的试管,背对着利奥,把流淌的体液灌进去。二王子殿下射得很多,试管很快就满了,体液还黏哒哒地往下滴。 温莱藏好试管,抚平裙摆,总算愿意摸一摸利奥通红的耳尖。她说:“殿下,你现在的模样,才叫淫荡下贱。” 利奥抿着湿润的嘴唇,呼吸急促,眼瞳一片朦胧。 在女人起身离开时,他隐约瞥见她左耳垂后面有个小小的红痣。 “你能不能……把面具摘下来?”利奥勉强出声,咬咬牙道,“不敢吗?” 温莱直接推门走人。房门闭合,满室寂静。 利奥迷茫地靠墙坐着,也不知过了多久,才意识到自己还被绑着手腕。他爬了几步,借着桌角磨蹭半天,弄开皮带结。由于长时间的捆缚,两只手腕红肿破皮,针扎般疼痛。 他觉得委屈,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坐在地上,缓缓屈起双腿,也不管裸露的性器,低头用力捂住发麻滚烫的耳朵。 “混账……” 温莱离开客房,快要走到楼梯口时,被身形高大的混种兽人堵住了去路。 “你什么时候在这里的?” 温莱问。 西蒙注视着她,忍耐般回答:“我一直跟着您。” 温莱笑了笑。她扯住他的衣领,随手把人拉进旁边的客房,然后撩起裙摆。可怜的内裤已经被蹂躏成几条细布绳,湿润的花穴正在吐出精液。 “要做吗?”她扭头问西蒙,声音带着轻微的抱怨,“我刚才好累啊,还没有尽兴。” 西蒙喉结滚了下,沉默着解开裤子,动作近乎暴虐地把性器扯出来。他握住温莱的腰身,在拎起她的同时,将粗长滚烫的肉棒插进肏熟的花穴。就着利奥的精液开始抽送。 “啊……别撞得那么快……”温莱身体悬空,足尖因快感绷成直线,“嗯,好舒服……” 在快速的冲撞中,她扶住门板呜咽喘息。身体的欢愉抵不过精神的快意,狗屎般的人生再也唤不起半分情绪。 兰因切特已经在书房找到文件。他迫不及待想要离开这个城堡,下楼时却再次听见走廊里淫乱的哭叫与呻吟。声音有点儿耳熟,但是想不起来是谁。 管她是谁呢,兰因切特漠然地想。总归和自己扯不上私人关系。 参加这场舞会的人,都是些喜欢寻找刺激的情欲动物。无视伦理道德,满脑子只想着交配。把生殖器捅进繁育的内腔,然后像这样叫喊着哭泣着,不顾脸面地宣扬自己的放荡。 房门被撞得咚咚响。兰因切特甚至可以确认,这对胡搞的男女,就藏在最靠外的房间里,如果他打开门,甚至能直接看到两具赤裸交缠的肉体。 也许他们性交的时候,还会互相诉说爱意。 交媾行为只是原始本能,却往往被冠以爱的名义。 兰因切特转过拐角,继续下楼。 “殿下?” 有人匆匆赶上来,取掉半边狐狸面具,露出一张俊朗而成熟的脸。“我猜是您……没猜错吧?” 兰因切特认识他。克里斯·瓦伦,内政大臣的儿子,已婚人士。 “克里斯阁下。”兰因切特冷淡打招呼。他不喜欢瓦伦这个长子,虽然很有能力,但却有个隐秘的癖好——喜欢捕猎年幼的少女,并在床上施加性虐。 每次遇见克里斯,兰因切特都觉得自己能闻到一股血腥又腥臭的石楠花味道。 “殿下实在太好辨认了。”克里斯饶有兴趣地看着他的白手套。“我没想到,您也会来这种地方。” “……” 隐隐约约的对话声飘进房门,随即淹没在一次次激烈的撞击声中。 温莱半个身子贴在门板上,乳房磨蹭着冰冷的木制花纹,嗓音浸透了倦懒娇纵的笑意:“不准再往进插……弄疼我你就死定了……嗯……” 滚热的精液灌满了内腔,又被挤出穴口,和另一个少年的精液混杂在一起。 第一王子的未婚妻正在和兽人侍卫做爱。 隔着单薄的门板,不远处,衣着得体的王子殿下还在和克里斯谈话。他似乎听见了一声高潮的呜咽,唇角下意识抿紧,极为不悦地拒绝了克里斯喝酒的邀约。 “我只是过来取份文件。阁下自便。” 克里斯笑着告退,下楼寻觅今晚的甜点。 他先前挑中了一只懵懂干净的小灰雀,可惜那女孩儿太胆小,自己还没做什么呢,就吓跑了。不过没关系,夜还很长,足够他挑选新的对象。 兰因切特捏着手里的文件夹,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正要抬脚,走廊里却出来个衣着凌乱的少年。眼角通红,步伐虚浮,表情恍惚又可怜。 “利奥?” 48黑雾触手 旁边客房里的男女大概已经结束了交媾,再没传出什么动静。兰因切特捏着纸质文件,快速下楼离开,不想在这里多呆一分一秒。被抛下的利奥迈着僵硬的双腿,回房找到自己的眼罩面具,去楼下寻找女伴伊芙。 难为他还记得伊芙。 宴会厅的男男女女早就玩开了,有的抱在一起亲吻,有的靠在柱子上互相抚摸身体。女主人蕾拉像黑夜的女王,横卧在深红的长椅里喝酒,身边跪坐着几个体贴的情人。 利奥不知道该把目光放在哪里。他找了半天没找到人,又去外面寻找,总算在庭院拐角的灌木丛边发现了娇小的少女。 伊芙屈膝坐在草地上,半边面具歪斜脑后,长长的棕色头发披散腰间。她脸颊泛红,眼里水光粼粼,像个迷路的小动物。 以往利奥很喜欢见到她。她仿佛童话绘本的女主角,可爱又简单,新奇地触碰着这个世界。蜂蜜水,橙子汁,甜丝丝的魔法棉花糖,容易脸红的少女……第二王子殿下喜欢的事物永远拥有共通性。可是现在,好像有什么东西开始变质了。 “伊芙,你怎么躲在这里?”他开口,声音带着哭过的沙哑,“我很担心你。” 伊芙恍惚回神,赶紧爬起来,拍拍裙子沾染的土和草屑。她连连道歉,解释自己弄丢了蓝蔷薇花,又找不到他,快急死了,幸好后来有个客人陪她聊天,安抚情绪。 提及这位客人,伊芙的脸更红了。 她捧着滚热的脸颊,小声嘟囔:“就是看起来太成熟了……我有点儿慌。而且啊,我跑出来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殿下的哥哥,好丢脸,他肯定觉得我像灌了铜水的铁锤,能把人撞翻在地……利奥,利奥殿下,您在听我说话吗?” 利奥心不在焉嗯了一声,抓住伊芙的手,嘱咐她把面具戴好,该回去了。 伊芙一边扒拉面具,一边问:“殿下刚才去哪里了呀?” 利奥手指紧了紧,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的眼睛潮湿敏感,藏在衬衫下的乳头疼痛异常。发泄过的性器安静地垂在裤子里,酸软的囊袋与腿根还沾着湿润的体液。 一切都仿佛成为梦境。却又如此真实难堪。 两人越走越远,迈出坎贝尔家的铁大门。月光微凉,夜风习习,牵着手的少年少女各怀心思,起伏跌宕的情绪还遗留在放纵喧闹的宴会厅。 “再也不要来这种糟糕的地方了。” 夜色中,不知谁喃喃说道。 叁楼的客房里,西蒙半跪在地,用绢帕擦拭主人腿间黏腻的液体,将高跟鞋套在她的脚上。温莱很累了,扶着兽人的肩膀,低着头要睡不睡的,偶尔发出抱怨的咕哝。 他们谁也没对刚才听见的谈话声发表意见。即便兽人确信,他的主人认出了未婚夫的声音。 西蒙尝试擦裙子上的精斑。 “别管了……”温莱有气无力道,“待会儿用披肩遮一遮,反正回家就扔掉。” 西蒙便站起来,简单处理了下自己,抱着温莱下楼。 他们各自都戴着面具。然而离开时,蕾拉夫人叫住了温莱,笑容甜腻又快活。 “我的小金丝雀,你今晚是否玩得开心?” 温莱盯了蕾拉一会儿,确认她并不知晓楼上发生的事情。来这里的时候需要递交邀请函,想必那时侍者记住了自己的特征。 “谢谢,我很开心。”温莱淡淡回答。 蕾拉夫人便笑得前仰后合,倚着高大的情人,用唱歌般的嗓音说道:“哦,我也很高兴你能来。虽然不清楚你经历了什么才会做出这种决定。好几年前,我曾劝说格瑞雅,希望她能对自己好一点,但她比你胆小。我很难过,亲爱的。这个世道女人活得并不容易,我们只能寻找一些浅薄的快乐,让自己过得更轻松些。” 回到公爵府已是后半夜。 马车停在白蔷薇花园外,西蒙抱着半梦半醒的少女,走进尖顶白楼,一直将她送到卧室里。 温莱蜷缩着躺在床上,把裙子扯得乱七八糟。西蒙想亲吻她的手背,抱她去洗澡,或者道一声晚安。但她翻身换了个方向,口齿不清地下命令:“把灯关上再走。” 混种兽人按熄了床头灯,踩着沉重的步伐离开。房门发出轻微的咔哒声,床铺间的温莱置若罔闻,眯着眼睛又躺了一会儿,才挣扎着爬起来,从床垫底下抽出破旧的魔法书。 将混合体液洒在书页上时,温莱记起一件遥远的旧事。 格瑞雅·卡特,是她的堂姐。十六岁就嫁给了丧妻的中年贵族,婚后没什么音讯。直至有一天,格瑞雅赤身裸体坠楼而死,温莱才隐约得知,这位温驯安静的堂姐常常遭受丈夫的殴打虐待。 蕾拉和格瑞雅是朋友。 奇异的,性格截然相反的朋友。 黑魔法书很快有了反应。 温莱收回思绪,缓缓翻过新的纸页。她看到了一大段浓黑字符,令人失望的是,这并非什么法术咒语,只是提高精神韧性的基础训练法。 底下还很贴心地补充了训练要求:每日仅一次。 流程挺麻烦的,需要选择安静的环境进行冥想,中途不可暂停,否则精神会遭到严重的反噬。 温莱左思右想,都觉得只有深夜方便干这事。 她撑着困意,在床上屈膝坐好,把书本摊放在面前。试着按照书里指导的方法,闭目冥想。 一开始思维很艰涩,脑袋钝痛且沉重。后来逐渐变得轻松,身体血液流速加快,胸口不断鼓噪着,皮肤敏感又滚热。 摊开的书页晃了晃,像是有风掠过。但温莱闭着眼睛,没能注意到这细微的变化。 一缕轻烟似的黑线钻出纸页缝隙,悄无声息地爬上她的膝盖。钻进裙摆,贴着大腿内侧的皮肤攀缘延伸,如同寻觅食物的毒蛇。 它触到了干涸的精斑。这是利奥和西蒙留下的痕迹,粉色的,乳白的,和少女的淫液混合在一起,沾在细嫩的大腿根。 黑线扭动扩散,变成丝丝缕缕的网,它继续往深处钻,很快覆盖了少女嫣红的花户,涌动着翻滚着,质地渐渐转为浓稠的胶状物。 温莱正沉浸在深度冥想里。 她的精神仿佛落进滚沸的黑水,无力挣扎且兴奋异常。灵魂被什么无形的力量拥抱着,啃噬着,明明感到恐惧却渴望全然的奉献。 ——这不对劲。 当温莱意识到这一点,身体的真实触觉终于得以反馈至大脑。她感到有什么冰冷粘稠的东西在舔舐私处,把尚未清洗的体液吞吃干净。细细的触角钻进穴口,探寻着每一寸花径,吸吮残存的液体。 好舒服。 好难受。 温莱发不出声音。 她甚至无法睁眼,脑内似乎有什么声音在警告自己,一旦提前结束冥想训练,精神会遭受可怕的伤害。可是那个陌生怪异的东西还在身体里,无数只细软的触角吸吮着穴肉褶皱,越进越深,直至抵达紧缩的宫口。 ——————— 首-发:rourouwu.info (po1⒏ υip) 49杀死兰切 温莱睁着水雾蒙蒙的眼睛,看着这诡异离奇的景象。意识重归身体之后,她无比清晰地认识到,这本书里藏着个怪物。 每次洒在书上的体液或许并非解开禁制的条件,而是一种交易。她把交媾得来的液体给它,而它馈赠知识和技法。 温莱想到了每次默念新咒语时见到的暗红眼眸。也许黑线和眼睛有某种关联。这种不明物质和暗元素产生的黑雾很相似,却也截然不同。 暗元素是友善亲和的,没有主观情感。而钻进体内的东西,拥有晦涩的情绪和进食的欲望。 ……算了,不想了。 温莱把书藏回床垫下面,脱了皱巴巴的裙子,蜷缩着睡觉。她累极了,没有力气去洗澡,总归留在体内的精液被吃了个干净,两腿之间无比清爽。 参加假面舞会之前,温莱喝过避孕的魔法药水。但是经历这么一遭,魔药变得毫无意义。因为“黑线怪物”在极短暂的瞬间入侵了宫腔,给她带来异常的快感,并吞噬了里面微薄的精水。 温莱甚至能微妙地理解到,它是在用身体快感交换食物。 吐槽和反感都需要精力,温莱放弃了。 她沉沉入睡,跌落混乱迷离的梦境。边境审讯室的暴行再次重演,斯特莱尔把她按在玻璃上,坐在铁椅里的兰因切特投来冷漠的视线。身躯化作破碎的蝴蝶标本,心脏和四肢都被钉住,动弹不得。 画面不断变幻。下一刻,她又坐在回程的马车里,聆听未婚夫的警告与训诫。 在宫廷,陪着皇后与长舌贵妇说笑。 回到家,顺从母亲的敲打和管制。 日复一日地微笑,直至这笑容成为僵硬的面具。 活泼可爱的伊芙出现在各个画面里。与利奥玩闹,和高年级学长约会,在树荫下陪伴休憩的兰因切特。无论是什么性格的男角色,都逐渐沦陷于伊芙的魅力,暴躁别扭的小王子红着脸诉说爱语,内敛沉默的皇储也会脱掉手套,邀请少女在月光下共舞。 每一个爱情故事都显得纯洁又美好,让人怦然心动。 而丑恶的配角,挤在黯淡的角落里,腐烂衰亡。 厌恶男性的莉莉被迫嫁给粗俗野蛮的鳏夫。聪慧狡黠的希亚失去了掌管家族事务的权力,被接踵而来的恶名毁掉了自由的前途。玛姬到处奔走,试图帮助卡特家族受牵连的女性,并坚持请求与皇后见面。当她终于能进入皇宫,见到的,只是服毒身亡的温莱。 这个热烈张扬的红发女孩儿,跪下来抱住了温莱的尸体,用颤抖的手掌抹去皇后脸上虚假的微笑。 再见,温莱,再见。 玛姬低声说,你不用再笑了。 彼时,无知无觉的伊芙提着裙摆,赤脚踩在中心花园的草地上,奔跑跳跃。西捷的皇帝坐在阴影里,安静注视着笑闹的少女,漆黑眼眸泛起纵容的温柔。 红发的玛姬提着长剑,杀死路上阻拦的守卫。像个真正的骑士,一步步走进中心花园,挥动染血的长剑,刺向兰因切特。 伊芙的尖叫刺耳而惊慌。在这尖叫声中,玛姬被随行的守卫砍掉了头颅,身体跪倒,长剑摔落在兰因切特面前。脑袋滚了几圈停下来,翠绿的眼瞳始终睁着,映出男人拥抱少女的画面。 …… 天亮时,温莱挣脱了梦魇,摸到了满脸的泪水。 她蜷缩着抱紧赤裸的自己,每一块骨头都在哀鸣颤抖。心口燃烧着毒焰,冰冷而庞大的情绪涌出喉咙,又被牙齿咬碎。胃部的烧灼感逼迫着她爬到床边,弓着脊背断断续续地呕吐,然而只能吐出粘稠的唾液。 温莱喘息着缓了一会儿。直至面容恢复平静。 她擦掉唇角的湿渍,沐浴换衣,仔仔细细给自己画了个妆。然后吩咐女仆做了个小蛋糕,带着前往皇宫,没有等待会面,直接推门走进议事厅。 里面坐着好几位内阁大臣,唯独沉溺享乐的费尔曼公爵不在场。兰因切特正在谈论财政问题,闻声抬头,皱眉冷声道:“有急事?” 温莱视线滑过每个人的脸。在梦里,这些大臣都为卡特家族的衰亡做出了极大的贡献。兰因切特早已组建了自己的权力圈,可愚蠢的费尔曼还做着老派贵族的梦。 “抱歉,我只是很想见到你。” 温莱走到兰因切特身边,把精致的点心盒子放在桌面上,满怀歉意地对着所有人微笑。她容貌本就美丽,今天特意装扮过,更显得眼眸深邃嘴唇丰润,笑起来宛如落入凡间的精灵。 在场的大臣恍惚失神,清醒后不免心情复杂。他们怀抱着怜悯和艳羡,打趣几句兰因切特,便纷纷离开,给这对未婚夫妻留足相处的空间。 “我做了个噩梦。”温莱没给兰因切特指责的机会,双手扶着他的肩膀,有些委屈地凑在耳边说话。“我梦到你发生了很多不好的事。所以很想过来看看你。” 她并没有拥抱他。身体维持在一个很微妙的距离里,既让兰因切特心生不适,又不会使他厌憎拒绝。 “别生气好不好?我知道自己有点冲动……”温莱嗓音发哑,仿佛在撒娇。“给你带了咖啡蛋糕,是我做的,没有放多少糖。兰切,你要尝一尝吗?” 温热的气息柔柔洒在耳际。 兰因切特偏了偏头,声音冷硬:“我不需要……” 一滴泪水落了下来,砸在他胸前的扣子上。她在哭,无声无息地哭,牙齿咬住红润的嘴唇。兰因切特沉默片刻,勉强改口:“我可以尝一点。” 温莱立即弯起眼眸,打开点心盒子,捏着小叉子切了个蛋糕边角,要往他嘴里送。 兰因切特已经痊愈。不需要这种亲密的喂食方式。 他想拒绝,身体却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大脑处于茫然迟钝的状态,像是忘记该怎么处理紧急情况。于是,温莱顺利地把蛋糕喂进了他的嘴里。 一秒,两秒,四秒。 细微的线状黑雾退出兰因切特的脑袋,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温莱指尖。 “啊,这里沾了脏东西。” 温莱轻声说着,低头亲吻兰因切特的唇角。牙齿含住那块软肉,狠狠咬下。鲜血溢出来的瞬间,男人终于反应过来,用力推开了她。 温莱的后腰撞在桌角,发出沉闷的声响。 她微微笑着,嘴唇和牙齿沾着一点血。磅礴的恶意几乎就要流出眼眶,却又被浓密的睫毛遮掩住。 “抱歉,兰切。” 她说。 “我太在乎你了。” 恨不得现在杀了你。 50红痣 人的命运,是否早已注定? 如果想要更改它,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温莱不知道。 她拎着剩余的蛋糕离开皇宫,前往格尔塔魔法学院。借用魔药科恩卡教授的实验室,提取蛋糕叉残存的唾液,并把几根黑发扔进坩埚——这是使用精神干涉术时,顺便从兰因切特脑袋上揪的。 因为材料不全,温莱写了份潦草的单子,交给西蒙去黑市购买。 她在实验室耗了大半天,不断重复着演算和配比的过程,天黑时才开始正式制药。大大小小的坩埚和蒸馏器沸腾着古怪的液体,整间实验室弥漫着迷离的香气。温莱就坐在这香气里,久久沉默。 做毒药很容易。 如果温莱想要兰因切特死,她能弄出十几种折磨人的药剂。 然而悲哀的是,她太清醒了。清醒,而且不够自私。谋杀未来的西捷皇帝,意味着内政将陷入混乱,年老体衰的执政者无法控制贵族的野心,而虎视眈眈的邻国塞拉贡随时有可能发动战争,给这片土地带来死亡与伤病。 届时,卡特家族依旧会成为政客们争相撕扯的一块肥肉。 费尔曼公爵没有能力保护家族。 兄长温洛作为爵位继承者,虽然很优秀,但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抵御住所有明枪暗箭。 对兰因切特施行精神控制,从而改写自己以及家人朋友的命运,是最和平也最稳妥的选择。 ……可是她真的能成功吗? 温莱撑着胀痛的额头,逼迫自己放缓呼吸,松弛精神。 叩,叩,叩。 有人敲门,小心翼翼探头张望:“温莱小姐,我可以进来吗?” 温莱抬起头,看见门口棕发的伊芙。这位松鼠小姐今天扎了高马尾,两鬓的碎发烫成波浪卷,脑袋瞧着毛茸茸的。她手里拿着一张纸,因为紧张,指尖几乎要把边角攥成破烂。 温莱问:“什么事?” “是这样的,戏剧社要为毕业舞会准备专场节目,学长学姐们希望您能出演其中的角色……”伊芙走进来,语速极快地解释着,“他们派我来邀请您。这是很有意义的纪念活动……您愿意先看一下策划单吗?” 温莱接过纸张。 “蒂达的复仇?”她弯了弯嘴唇,“这可不适合放在毕业舞会上。而且,你们确定,要我这种毫无经验的人饰演女主角?” 《蒂达的复仇》是一出经典戏剧。讲述了出身高贵的公主蒂达与邻国王子的爱恨情仇。他们的爱情起源于一场利益交换,同时也以血淋淋的背叛与复仇画上句点。 “你应该去邀请玛姬。”温莱诚恳建议道,“她很有戏剧天赋,一定比我更感兴趣。” “可,可是戏剧社更希望您饰演蒂达,当然,如果玛姬小姐也能参与进来,就更好了……现在还有好几个人选未定……”伊芙几近哀求地望着她,“您真的不愿意试一试吗?我觉得,这是提高亲和力的好机会。” “伊芙小姐的意思是,我现在没有亲和力?” 温莱漫不经心地开着玩笑,直至伊芙脸色窘迫涨红。她把薄纸折了几折,摆弄成星星的形状。实验室里一时寂静,只剩液体咕嘟咕嘟的冒泡声。 “告诉我,伊芙小姐,谁派你过来邀请我的?” “……是塔吉娜。” 伊芙吸了吸鼻子。 温莱想起皇宫舞会的闹剧。 弄脏伊芙裙子的塔吉娜,遭到利奥的斥责和为难。其兄长私底下找伊芙算账,却莫名其妙化憎为爱。 这次的邀请显然是塔吉娜的挑衅报复。 “为什么要你来?” “因为……因为温莱小姐邀请我喝下午茶。”伊芙鼻尖发红,圆眼睛逐渐变湿,“玛姬小姐她们接纳了我,常常约我读书上课,出门游玩。塔吉娜说,我一定和您关系很好。” 你不是温莱小姐的朋友吗?那么,邀请她出演蒂达,应该也不难吧? 高傲的塔吉娜如此讥笑着,迫使伊芙来到实验室。 门口的兽人侍卫看起来很凶,当她解释来意时,险些被那双非人的眼瞳吓得腿软走不动路。 “我姓卡特。”温莱笑了起来,“你知道这个姓氏意味着什么吗?” 傲慢,古板,矜持,自我扼杀。 从温莱记事起,母亲就不允许她接触一切单纯的娱乐活动。她无法像玛姬一样穿着铠甲玩骑士游戏,也不能像莉莉那样抱着枕头随便找地方睡觉。 至于戏剧。戏剧是媚俗的产物,下等人在台上表演虚假的美梦——卡特夫人如是说。 “很高兴你来邀请我。”温莱把折好的星星放在伊芙手心里,“我会参演的,记得让戏剧社的人联络我。” 棕发的少女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接着这表情化作惊喜与兴奋。 “温莱小姐,我——” 她大概是想道谢。然而实验室的门被撞开,有个怒气腾腾的金发少年挣扎着往里冲,被西蒙拎到半空,犹自踢蹬着双腿。 “放我下来!你这该死的贱奴!”利奥尖声叫嚣着,瞪视温莱,“还不赶快让你的仆人听话?” 啊,是充气版的河豚小王子。 温莱摆了摆手,西蒙这才把人放下。利奥咬牙切齿走进来,以一个保护者的姿势将伊芙拉到身后,气势汹汹道:“我听说塔吉娜要你出演戏剧,你最好别找借口,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伊芙扯了扯他的袖子,小声打断:“温莱小姐已经同意了。” “不同意也得同意……啊?”利奥反应过来,狐疑不决地盯着温莱,“你会同意?” 温莱懒懒掀起眼帘,打量利奥的面庞。一夜过后,他的脸颊已经消肿,再瞧不见掌掴的痕迹。人也活蹦乱跳的,似乎完全没受假面舞会的影响。 “同,同意就好。”利奥莫名觉得不自在,想带伊芙离开。走了几步远,又忍不住挑衅兄长的未婚妻,“喂,我听说你今天打扰了他的会议,你难道不知道他最讨厌这种……” 话音戛然而止。 温莱侧着身体摆弄仪器,神情专注认真,根本没听利奥说话。几绺铂金发丝垂落耳际,被她重新撩起,露出耳后白皙的肌肤。 那里藏着一颗小小的红痣。 利奥瞳孔剧烈震荡着,喉咙干涩,心脏扑腾乱跳。 “殿下?”伊芙不明所以,“您还有事吗?” 他呆愣愣地站着,直至温莱投来疑问的视线,才倏然转身,狼狈地冲了出去。 “殿下,殿下?”伊芙叫喊着,出门去追人。当她的裙摆消失在门外,温莱揉了揉额角,阖上疲倦的眼睛。 噩梦依然萦绕心头。梦里备受宠爱的少女,和现实中的伊芙重迭起来,让人无法不回忆那些阴暗压抑的剧情。 温莱并不会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女主角头上。 但她也无法喜欢她。 书里讲述的爱情故事,看起来虚假又奇怪。如今面对伊芙,温莱总会生出一种荒谬感。 坩埚里的液体突然膨胀,变成大量乌黑的泡沫,嘶嘶叫着流淌出来。试管和蒸馏器纷纷爆炸,碎片擦过她的脸颊,留下细微的刺痛感。 温莱抚摸颧骨,指尖沾到了一点血。 又失败了。 她平静地收拾手稿回家。路上遇见熟人,还能微笑着打招呼。 但到了深夜,她又唤来西蒙,在卧室里做爱。发泄情绪般抠挖兽人身躯的鳞片,在他挺腰的时候扇耳光,断断续续地斥骂。 接受了良好教育的公爵千金并没有太多的辱骂词汇。嗓音也软软的,带着哭泣般的湿意。但她很懂得如何刺伤他的心脏。 “我要瑞安。” 她被顶得一颤一颤的,还拿话语伤害他,“我不喜欢你了,把瑞安带过来。” 西蒙感觉内脏都被扯得七零八落,喉咙里翻滚着腥甜。他说好,抽出湿淋淋的性器,去捞地毯上的裤子。温莱蜷缩着躺在皱巴巴的床单上,眼睛半睁半闭,丝毫不关心自己的侍卫正在忍受多么可怕的痛苦。 她只想睡个好觉。 与人做爱能够放松精神,但现在西蒙不能帮她入眠了。 房间只点了一盏床头灯。 没人注意到,细散的黑雾正从床垫溢出,像藤蔓一样爬了上来,缠住温莱的双腿。接触到湿黏的体液时,它迅速扩散膨胀,在少女腿间隆起怪异的形状。 西蒙刚把裤子套好,就看见了这可怖诡谲的景象。他咆哮着伸出利爪,试图撕扯袭击温莱的黑雾,然而这团看似温和的东西瞬间变得张牙舞爪,细长的触角径直刺入兽人额头。 西蒙倒下了。 角斗场的战士,手染鲜血的混种野兽,就这么摔在地毯上,像一具被抽取灵魂的死尸。 51饥饿的魔鬼 “西蒙?” 温莱试图起身,黑雾却再次化作无数细软丝线,缠住了她的腿根和花户。冰冷粘稠的异物吸吮着湿哒哒的体液,并顺着穴口钻进去,搜刮里面的精液和淫水。 它并不如上次温和,细密的触角不断刺激着充血的肉珠与娇嫩的内腔,卷走新分泌的淫液。 汹涌可怕的快感攫夺了温莱的行动能力,她甚至无法顺畅呼吸,只能意识恍惚地发出混乱的呻吟,唾液沿着嘴角流到下巴。 “啊……出去……别吸了……呀啊啊啊啊!” 少女剧烈颤抖着,不受控制地抵达了前所未有的高潮。涌出的淫水很快被体内的黑色物质吸收掉,它依旧没有满足,持续刺激着收缩的甬道,将触角探进紧闭的宫口。 它很饥饿。 翻滚着,冲撞着,在温莱的体内膨胀扭曲,将柔软的肉穴撑开。从外面看,就仿佛有什么透明的怪物正在施行一场奸淫。 “没有了,已经没有了!” 温莱伸向下腹,打算把这团玩意儿扯出来,可它只迟滞了一瞬,便分裂出细软的黑线,缠住她的手指,舔舐磨蹭。 ……像是在安抚她。 温莱大致能察觉到,它的思维只有“交换”与“进食”。因为无力沟通,她只好挣扎着翻下床,查看西蒙的情况。 混种兽人还有呼吸。 心脏也维持着缓慢的鼓动。 但他的皮肤很烫,如同烧红的烙铁。连那些低温的鳞片,也散发着蓬勃的热意。 温莱捧着他的脸,低声呼唤:“西蒙?” 他听不见。 体内的黑色物质还在孜孜不倦搜刮淫液。 温莱腰软得撑不住,闷哼着伏在西蒙滚烫赤裸的胸膛上,有些烦躁地踢了踢腿。 “出来!别弄了,我不要……” 短暂的徘徊过后,它总算接纳了她的意见,缓缓流出穴口,重新恢复为丝线般的雾状物,爬回床垫缝隙。那里面藏着没有封皮的黑魔法书。 温莱喘息着,试图和它沟通。 “你对西蒙做了什么?” 黑雾并未减缓攀爬的速度。温莱累得要命,生不出任何恐惧和忌惮感,勉强挪动右腿,用脚尖勾住冰凉的雾线。 “别走。” 它迟滞了下,缠住她的脚趾。 已经钻进床垫缝隙的黑色物质再次流溢而出,堆积在地毯上,升腾变幻,显出诡怪庞大的躯体。类人的头颅凝聚成型,微微颔首,俯视着赤裸的少女。 温莱也在看它。 她无法将视线移开,只能仰望对方暗红诡谲的眼瞳。 在学习黑魔法的时候,温莱几度得到这双眼睛的注视。 但现在,她没有灵魂被攥紧的恐怖感,甚至还能维持正常的意识。先前的推测得到了验证,这团黑色物质和深渊的红眼有关,应当属于红眼的一部分。 它只拟态了头颅。所以温莱可以看到它苍白的肌肤,过于英俊深邃的眉眼,漆黑的发丝覆盖着蝠翼状的耳朵。两根弯曲的羊角从颅侧伸出,尖端悬于颧骨下方。 倒生的犄角。 如粘稠血液的瞳色。 漆黑的,包裹着瞳孔的巩膜。 下半张脸覆着乌黑冰冷的金属物,像是拘禁用的口枷。 温莱缓慢迟钝地想到,这些大概是魔鬼的特征。 “你对西蒙做了什么?”她再次重复了自己的问题,“他会死吗?” 它沉默着俯身,靠近温莱。额头相抵,冰凉的气息侵入脑部神经。很奇异地,温莱明明没有听到任何话语,却接收了它的情绪和饥饿感。 ——不会死。 ——是沉睡。 ——我很饿。 温莱很想再问点儿什么,但它的面容瞬间消散,庞大的黑雾塌陷下去,变成稀薄的一滩。然后又伸出线状触角,无声无息钻回床垫。 温莱发了一会儿愣,撑着颤抖酸软的双腿站起来。她试图弄醒西蒙,无果,便取出藏匿的黑魔法书,摊在床上看。 纸张无法翻阅新的内容,依旧停留在精神训练那一页。 会拟态的黑色物质,索求性交产生的体液。 但它的饥饿无法消解,结合黑魔法书的情况,温莱合理推断,它真正需要的,是新的精液混合物。 “如果我继续喂养你,你能拿出我需要的东西吗?” 譬如完美的魔药配方。控制兰因切特的法术。 温莱低声轻语,湿润的眼睫悬着细碎的水雾。从接触黑魔法的那一天起,她已经成为世人眼中的魔女,也许魔女终究要走向放纵淫乱的道路,可是他妈的,如果能改变狗屎的未来,这些又有什么要紧? 只要她不和魔鬼签订契约,就不会被它取走灵魂。 她现在只是做交易,用体液来换取学习黑魔法的机会。 书籍没有任何反应。温莱闭上眼睛,开始每日一次的冥想训练。这种练习的确有效,因为今早对着兰因切特施术时,精神干涉的时间变长了。 可惜“干涉”并非“控制”。法术能够阻断兰因切特的思维,迫使他无法行动,却不能支配他的思想,让他成为傀儡。 温莱需要解锁新的黑魔法。 她已经隐约意识到,用白魔法研究精神类药物,是条无望的死路。 第二天清晨,躺在地上的西蒙仍然没有醒来。 温莱听着女仆的敲门声,用脚踢了踢兽人侍卫。没反应。 他呼吸绵长,皮肤滚烫,心脏缓慢跳动着。 温莱不明白所谓的“沉睡”究竟会持续多久。她没有力气把西蒙挪出房间,只好将他推到床底,用宽大的床单遮掩住边角缝隙。 就这么个体力活,累得温莱气喘吁吁。 “重死了。”她揪扯他的耳朵,指尖被热意烫得通红。“你赶紧醒来,不然我就不要你了。” 对女仆强调完不允许任何人进卧室,温莱收拾收拾去了学院。她没有携带试管,直接把魔法书塞进手袋。 刚进大门,玛姬就迎了上来,欢喜雀跃地表示自己也参演了戏剧。 “得知您要饰演蒂达公主,我就联络戏剧社,把排练的时间提前了。”玛姬语调都是上扬的,快乐且活泼,“我们现在就去戏剧社,熟悉剧本和台词,也见一见其他演员。” 说话间,她握住了温莱的手腕,一副想要快点走但又不敢催促的模样。 温莱望着玛姬翠绿的眼眸,伸出手指,将这单方面的牵手变成了十指交握。玛姬不知所措地愣了片刻,轻咳一声挠挠微红的脸颊,目不斜视道:“走吧。” 戏剧社并不远。场地很大,设备也齐全。温莱和玛姬进来的时候,里面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有的正在讨论角色安排,有的拿着剧本专心默读。负责制作服装的学生们围在衣架前,拿着几件裙子外套反复比划。 伊芙作为戏剧社的新人,忙得脚不沾地,一会儿端茶送水,一会儿帮着搬东西。而利奥很神气地站在衣架附近,对着同学颐指气使:“我的服装一定要华丽,但是也得体现出低调感,听明白了吗?” 周围的人表情都一言难尽。 玛姬把温莱带到场地角落的休息处。这里摆放着明显不属于戏剧社的贵重座椅,桌面是夸张的蛋糕架和名贵茶具。狐狸眼的希亚像个真正的女王,倚在长椅靠垫上,姿态优雅地品尝着红茶。 犯困的莉莉蜷缩在另一张椅子里,抱着枕头睡得正香。 有高年级的女生捧着厚厚的剧本走来,轻声问询道:“希亚小姐,我们重新调整了台词,您看合适吗?” 希亚懒懒嗯了一声,接过剧本翻阅。 “还可以。”她点了点几处文字,“把蒂达的戏份再修改一下,她的措辞有些粗俗,不适合让温莱小姐念出来。” 温莱:“……” 你们这就把戏剧社占领了? 52淫荡又下贱的王子殿下 (po1⒏ υip) 《蒂达的复仇》是个爱情悲剧。 主人公蒂达身份尊贵,拥有绝美的容颜以及无比疯狂的性格。她是帝国唯一的公主,享尽荣华富贵却孤独无比。她的弟弟则是未来的皇帝,平庸且善良。 某天,有位王子漂洋过海来到这个国家,他叫做阿诺德,相貌英俊,彬彬有礼。之所以不远万里前来,是为了得到帝国珍藏的金羊毛。* 「只有将金羊毛献给父皇,我才能获得认可,成为真正的继承者。」 他私底下对蒂达解释来意,讲述了自己的难处。 早在第一次见面时,蒂达便爱上了这位王子。于是,她费劲心力帮阿诺德拿到金羊毛,并决定与他一起返回遥远的国家。她的父亲得知此事后,勃然大怒,派遣弟弟追捕她。 蒂达杀死了弟弟,把他的尸体切成碎块,抛弃在山林间。追兵忙着收殓尸身,因此错过了追捕的机会,让蒂达顺利逃走。 回国的阿诺德顺利接掌了父亲的位置,成为新的皇帝。然而,短暂的蜜月过后,阿诺德逐渐厌恶蒂达的疯狂爱意,并深深忌惮她可怕的法术。他开始寻觅情妇,不久后,爱上了另一个柔弱美好的女人。 此时,蒂达已经为阿诺德诞下两个孩子。 她因爱生恨,下毒杀害丈夫的情妇,又用匕首刺穿幼儿的心脏。随后,在皇宫放了一把大火,永远地离开了。 阿诺德就此一蹶不振,郁郁多年凄惨病逝。 “温莱小姐饰演蒂达公主,我饰演您的丈夫阿诺德。”玛姬兴致勃勃地解释,“本来有五个候选者,但是他们要么演技太差,要么长得不够英俊,连试演都无法通过。” 并且,考虑到温莱即将嫁给第一王子,找其他异性搭戏也不合适。 “这个剧本出场角色并不多,但很考验蒂达公主的演技。”希亚将红茶递过去,“温莱小姐,您觉得怎么样?还需要调整吗?” 温莱翻阅着厚重的剧本。大概十分钟前,她接受了戏剧社权力交移的现状,坐下来浏览自己的台词。 “我没什么意见。”温莱抬头,微笑着指了指躲在远处帐子后面的利奥,“这人怎么回事?” “你……你礼貌一点!”利奥冲她呲牙咧嘴,就是不过来,“我现在不想看见你!” 温莱:“哦。” 她不关心这位王子殿下又闹什么脾气,转而问旁边的玛姬:“其他角色都有谁扮演?” “伊芙小姐是阿诺德婚后的情妇,至于利奥,饰演蒂达的弟弟。”玛姬兴致缺缺地汇报,“我觉得他不行,也不知他发什么疯,非要进来抢一个角色。” 利奥远远喊道:“我听到了!佩罗家的玛姬,你是不是在骂我?” 没人搭理他。 玛姬报了一圈儿名字,很忐忑地往温莱身边蹭了蹭:“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您能接受吻戏吗?作为您的情人兼丈夫,第一幕我和你就有接吻的情节……” 温莱笑眯眯的:“没关系啊,只要玛姬小姐不介意。” 玛姬啪地握住她的手,目光灼灼:“我!不介意!为了演出成功,哪种吻戏都可以……唔唔唔……” 后半截话没说出来,被希亚用扇子推开了脸。 “好了,别闹了亲爱的。”希亚微笑着说,“先量尺寸吧,我们得定做演出服装。布料首饰这些,就交给我家来办。” 不知何时醒来的莉莉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开口:“邀请函……我负责整理名单。薇妮儿安排观众席位……需要准备陛下和皇后的位置吗?” 希亚沉吟:“陛下应当不会来,但邀请函务必送到。还有……” 她们自顾自地商讨起来,仿佛这不是毕业舞会的助兴节目,而是重要的高级演出。 温莱放下剧本,和玛姬去量衣服尺寸。没一会儿,利奥别别扭扭地过来了,出言讥讽温莱的演技,宣称她肯定要搞砸。 温莱态度很好地回应道:“哦,没关系,我最喜欢蒂达逃亡时杀害弟弟的剧情,保证能把这段戏演好。” 饰演弟弟的利奥沉默了。他看她,看了又看,眼里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愤怒与委屈。 量完尺寸,负责设计服装的女生抱着歉意请求温莱前往更衣室。说是有几件衣服想让她试一试,看看效果,方便找灵感。 温莱便提着手袋,走进狭窄的更衣室。这里面堆放了太多服装和道具,角落还立着假人,过道逼仄得很。试了两件宫廷复古裙,她坐在凳子上,等待换下一件,对方却找不到那裙子了。 “咦……难道是放在旁边的房间……您稍稍等我一下,我这就取来。” 女同学匆忙离开,顺便带上了门。 温莱舒展腰身,百无聊赖地拿起旁边的眼罩道具,梳弄边缘的羽毛。门开了,她以为对方回来,抬头时却看见了利奥的脸。 “您怎么……”温莱讶然,随即想起自己此刻只穿着短衬裙,“出去。” 利奥不出去。 他瞧见她裸露的胸脯和大腿,视线仿佛被烫了烫,迅速别开脸。手指烦躁不安地抠着裤缝,想说些什么,几次张嘴都发不出声音。 “那天晚上……” 他清了清嗓子,好让自己的腔调更凶一点,“那天晚上,你是不是参加了蕾拉夫人的假面舞会?” 温莱目光微凝。 她看向他,少年贴着门板直挺挺站着,下颌线绷得很紧。 “什么?” 她轻声问。 利奥咬紧牙槽,几近崩溃地压着嗓音说道:“我问你是不是去了假面舞会!” 他呼吸急促,一颗心脏剧烈鼓噪着想要冲破胸膛。 下药的罪魁祸首已经找到,是塔吉娜。因为事先得知利奥要和伊芙混进假面舞会玩,对旧怨念念不忘的塔吉娜也搞到了邀请函。她给他下药,让同伴把他送进休息室,打算借机发生关系—— 再往后的事,全都像梦一样。 糟糕的,噩梦。 掺毒的,美梦。 利奥鼻腔发堵。 他用力揉搓鼻尖,逼迫自己清醒些。 下药的塔吉娜已经得到了惩罚,失去毕业机会。可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兄长的未婚妻。 一定是巧合。 温莱不可能去那种淫乱的舞会,所谓的红痣,只是巧合罢了。 “你回答我。” 他需要一个安全的答案。 温莱站起身来,右脚撞倒了放在旁边的手袋。陈旧的黑魔法书露出一角。 她走到少年面前,伸手抚摸他柔软的金色发丝。这位脑子空空的王子殿下脾气暴躁,头发却很软,散发着热烘烘的气息。 “我不清楚殿下想问什么……”温莱捕捉到他瑟缩慌乱的神情,垂着眼眸笑了一笑,“您是指坎贝尔城堡那个淫乱下流的舞会吗?殿下去了那里?” 利奥被摸得耳根发烫,脑袋乱哄哄的,无法顺畅思考。他下意识侧身躲避着,声音有点儿磕巴:“我,我怎么可能会去!前天晚上我特别忙!” 简直不打自招。 “我可没说是哪一场舞会。”温莱说道,“殿下这么清楚举办时间,还要撒谎。” “我没……唔!” 猝不及防地,温莱揪紧了他的头发,把他整个儿按在门板上。这个姿势利奥无法窥知温莱的表情,他半张脸紧紧贴着冰冷的门,脑袋被撞得生疼。 温莱靠近来,柔软的胸脯贴在少年紧绷的脊背上。 “你害怕什么?”她咬住了他泛红的耳垂,牙齿用力厮磨,“你想确认什么?和兄长的未婚妻做爱?射了叁次,把肮脏的精液弄到她身体里?明明药效没了,还舒服得想继续肏下去?” 利奥吃痛,喉间发出低微的呻吟。 泪水迅速蒙住眼球,羞耻的惶恐的情绪搅在一起,如同沉重尖锐的铁荆棘,捆住了颤抖的心脏。他甚至来不及愤怒,便被温莱隔着裤子握住了性器。 “只是把自己做过的事情又听了一遍,就勃起了?”温莱手指用力,毫无怜惜地折磨着充血的海绵体,嘴唇吐出缓慢而冰冷的话语。 “殿下真是……” “淫荡又下贱。” ————— 首-发:danmei.info (po1⒏ υip) 53淫荡的小狗 “你怎么能……!”利奥咬牙,抖抖索索斥责道,“怎么能说这种粗鄙的下流话!” 卡特家族的温莱小姐,是性格柔软的淑女。 她被誉为西捷之花,高贵与美的象征。曾有位吟游诗人远远见过她一面,从此消瘦颓败,写下爱意疯狂的赞美诗,而后投湖自尽。 ——羽毛,绢纱,珍珠与宝石,都堆砌不出这样的美人。她如此崇高美丽,而我只能匍匐在尘土里,想象着亲吻她的裙角。 ——如果她是贫困的姑娘,我便可以拥抱她,诱惑她,用肮脏的爱欲玷污她。这些欲望如此卑劣,只能加倍提醒现实的绝望与残酷。所以我情愿去死,作为惩罚,作为赎罪,作为我最热烈的示爱。 这段话,是赞美诗末尾留下的遗言。 也许诗人想通过这种方式,换来温莱的怜惜与铭记。但温莱根本不记得他,甚至未曾听闻那首露骨的淫诗。 卡特夫人把她保护得太好了,她始终生活在巨大而华美的牢笼里,拥有一切温驯的美德。 “哦,我以为我在陈述事实。” 温莱解开裤子,手指直接捏住了发硬的性器,指甲划过敏感顶端。利奥稀里糊涂的,动作都慢了一拍,想要扒拉她的手,却不由自主绷紧下腹闷哼出声。 “就当我心情不好吧。”温莱咬着嘴唇笑,眼眸流淌着冷淡的恶意,“没关系,反正你也很喜欢。无论是说脏话,还是……” 她蹭了一下湿润的铃口,不出意外听到少年急促的吸气。 “跟兄长的未婚妻偷情。” 她很粗暴地弄硬了他。 然后又把他掰过来,按着肩膀要他跪下。这个年纪的少女其实并没有难以抗衡的力量,何况她是温室里娇养的蔷薇花。 但利奥没有办法去拒绝。因为温莱咬着他的耳朵,语调带着埋怨和催促,一声声地哄他。等他跪下去时,又被她揪着发根,命令用舌头舔。 温莱的衬裙很短。她解掉了内裤一边的系带,将利奥的脑袋压向腿心。情绪混乱的少年跪在地上,脑袋钻在衬裙里,裤腰乱七八糟地敞开着,露出一根挺直上翘的肉棒。 他终于模模糊糊看到了她这里的模样。像鼓起的蜜桃,沉睡的珠蚌。饱满的、嫩红的花瓣之间,缀着晶莹的水珠。 “我不要……” 利奥觉得恐惧,他仿佛正在跌落不知名的深渊。而她不肯说半句安慰的话,只会更用力地揪着他的头发,逼迫他撞上花户,近乎本能地伸出颤抖的舌尖。 舔得重了,温莱就踩他的性器。轻了,偏了,就用脚尖碾磨鼓胀的精囊。 只有把她弄舒服,才能换回一点轻柔的抚慰。 利奥脸上湿湿的,可能沾到了淫水和唾液,也可能是自己不争气的眼泪。 “别踩我。”他口齿不清地骂,“混账……你轻点儿……啊……” 在痛楚和快感的折磨下,利奥险些射精。然而温莱提前拽开了他,坐在凳子上,表情有点提不起劲。 “插进来。”她说。 利奥的口活很差,再拖下去只是浪费时间。 温莱用眼尾余光注意着地上的魔法书,懒懒催促道:“快点。” 再次交合而产生的体液,并不能解锁新法术。但也算食物,可以喂养书里的怪物。 “凭什么听你的话!”利奥用力擦拭着脸颊的湿渍,红着眼角威胁道,“我要告诉兰因切特,让他知道……” 温莱发出讥讽的笑声。 她看着他色厉内荏的模样,问:“让他知道什么?亲爱的弟弟和自己未来的妻子性交?假面舞会那次,他怎么跟你说的,忘记了吗?” 利奥一颗心泡进了冰水里。他当然记得兰因切特厌恶冷漠的表情,也记得那些让人无比难堪的训斥。两天来,他忍耐着难过与自我厌弃的情绪,又因一颗红痣彻夜难眠,灵魂反复遭受道德的拷打。 他明明这么痛苦害怕。 可温莱却泰然自若,甚至在这狭窄拥挤的更衣室里敞开大腿,嘲笑他的懦弱。 愤怒与委屈终于被点燃。利奥扶住性器,不管不顾地往她身体里挤。一开始没找对地方,龟头滑到缝隙里,被温莱抽了屁股。 “你是瞎子吗?”她问,“还是蠢得无可救药?生理课的知识全忘光了?要我教你?” “生理课才不会教我怎么插!”利奥眼睛里盛满了水,委屈且恼怒,“不准你多嘴,我自己来……” 他胡乱戳了半天,总算找到凹陷的穴口,咬着牙槽一边喘息一边进入,被里面的软肉包裹得浑身颤抖。温莱皱着眉头,手指直接抽在腰腹上:“快点儿。” 肉棒噗嗤顶到了最里面。 利奥抱着温莱,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他太舒服了,可是舒服感更让人煎熬痛苦。这是背叛,乱伦,通奸,坏透了心肠的女人正在谋杀他的灵魂。 更衣室里逐渐响起啪啪的肉击声。利奥挺腰抽插着,汗水和眼泪砸在温莱圆润的肩膀上。他骂她坏女人,荡妇,然后被她用揉成团的内裤堵住了嘴。 “你好吵。”温莱面颊泛红,微微笑着环住他的腰,指甲在绷紧的脊背上划出毫不留情的血痕。她隔着衬衫咬住他的乳尖,险些将那块肉撕扯下来。 “——淫荡的小狗。” —————— 首-发:yuwangshe.me (ωoо1⒏ υip) 54笨蛋王子擅长脑补 (ωoо1⒏ υip) 利奥的喉咙被堵得窒息。 他很疼,温莱像藤蔓一样缠在身上,将尖刺扎进他的乳头,脊背,腰窝。然后他就成了被绞杀的猎物,无法思考,难以逃脱。 不用照镜子,利奥都知道自己现在有多么狼狈。 他愤愤地捣进捣出,将所有的力气和情绪都发泄给温莱,想要看到她失控求饶的模样。他本来就该凌驾于她之上的,不是吗?男人向来胜于女性,而他已经经历了隐秘的成人礼,算得上完整的男人了。 可是温莱还是这么游刃有余。 即便她被肏得呼吸加快,脸颊晕红,眼里的光却依旧是冷的。利奥顶得重了,她就一巴掌扇过去,用柔和而讥讽的话语刺激他。 为了让他听话,她甚至扯掉了那截松垮垮的裤腰,手掌直接拍在臀肉上。声音很响亮,充满了羞辱意味。 “你的技巧真是烂透了。”温莱说,“给人钱,别人恐怕都不愿意上你。” 利奥眼睛都气红了,发着狠劲,抽插的动作越来越激烈。凳子晃来晃去,好几次差点儿倒下,温莱不得不腾出一只手,扶住身后的衣架。 她看着他,恍惚又想起剧情文字,以及梦境里掠过的画面。第二王子蠢得要命,且极度自我中心,做事根本不考虑别人的感受。他给身为皇后的她扔来毒药,纯属落井下石的嘲笑,也许根本没想到温莱真会自杀。 可那又怎样呢? 愚蠢的恶毒,也是恶毒。 肉棒反复进出着嫩红的小穴,搅动起黏腻的水声。利奥呼吸越发粗重,看样子就快射精。偏巧这时有人敲门,去而复返的女生礼貌问询道:“温莱小姐,我找到裙子了,现在可以进来吗?” 门并没有反锁,甚至因为叩击的动作,微微松动了一点儿缝隙。 利奥不受控制地紧张起来,埋在甬道里的肉棒弹跳几下,射出浓稠而微温的精液。温莱还没迎来高潮,掀起眼皮漠然地看了他一眼。 ——废物。 明明她没有出声,利奥却理解了眼神的含义。 他无地自容,脖颈和头皮滚烫得要冒烟,羞耻感紧紧捆缚着煎熬的灵魂。想说点儿辩解的话,嘴里还塞着内裤,舌根紧缩着分泌大量唾液。 “稍微等我几分钟好吗?抱歉,现在不大方便。”温莱说完,直接推开抱着她的少年,亮津津的肉棒随即抽了出来,龟头还滴着白浊液体。 “滚到后面去,躲起来。”她吩咐道,“别闹出动静,否则我可不管你。” 利奥扯出嘴里湿透的布团,张嘴努力几次,实在说不出话来。他手忙脚乱把性器塞进裤子里,走向挂满了衣服的架子,顺便狠狠擦掉眼角的水渍。更衣室狭窄又拥挤,大量夸张的服装道具完全可以遮掩少年的身形。 于是利奥躲在了层层迭迭的衣料里。透过缝隙,勉强还能窥见温莱纤细的背影。 在他看不到的角度,手袋的魔法书溢出丝丝黑线,它们迫不及待地缠上温莱光裸的小腿,一边攀爬蔓延,一边舔舐新鲜的精液与淫水。大概是因为太饥饿了,黑线迅速融合成粘稠的一团,包裹住少女的花户,吸吮钻探。 温莱本来就快要高潮了。被这么一弄,浑身都没了力气,肉穴痉挛收缩,继而涌出大量透明的淫液。 “呜……” 她勉强用双手捂住嘴巴,避免了高声尖叫。体内的黑色物质翻滚着吸附着,将交媾得来的体液吞吃得干干净净,才顺着凳子腿爬回魔法书。 利奥看不见什么黑雾或黏液。 在他的视野里,温莱双肩颤抖,弯着腰捂着嘴,似乎在哭泣。 为什么要哭呢? 很难受吗? 是觉得羞耻吧,肯定沉浸在自责和恐惧的情绪里,毕竟她是那个温莱啊。永远不会大声讲话,从不发脾气的温莱。懂得很多繁琐礼仪规矩,举止挑不出错的温莱。 她不该是假面舞会时那个放荡的女人,也不该在这里羞辱未婚夫的弟弟,逼迫他与自己交媾。 也许…… 利奥想,也许她遇到了什么难以启齿的困难。可能有人威胁她,要她做出败坏道德的行为,谋害皇室的声誉。 对,没错,肯定是这样。 利奥不断地寻找理由,试图说服自己。他像一个砸破了花瓶的小孩,拼命编造谎言来弥补过失,直到这谎言把自己也欺骗进去。 温莱扯了扯衬裙,性爱的痕迹很明显,根本无从遮掩。 她干脆穿好衣服,拿起地上的手袋。拉开房门,抱歉地对等候在外的女生解释:“不好意思,我身体不适,没法再试穿裙子了。明天再说好吗?” “当然没问题!”对方赶紧摆手,“您快去休息吧,脸好红,是发烧了?” 温莱摸了摸发烫的侧脸,不动声色地微笑:“嗯,有点儿。” 她离开更衣室,丝毫不考虑利奥的处境。 抱着演出服装的女生走进来,吸了吸鼻子,总觉得这里有股奇怪的味道。没有多想,将裙子挂在最外层的衣架上,便转身走掉,关门落锁。 咔嗒一声,满室寂静。 利奥没敢动弹,缩在衣服堆里又等了半个多钟头,才出来检查房门。 出不去了。 而且还不敢喊人。 利奥勉强找回来点儿脑子,估算着戏剧社人员散场的时间,在更衣室里摸索了半天,总算找到墙壁上的透气窗。很窄,也很高。 没人知道他是怎么离开的。总之,这天晚上,回到皇宫的利奥殿下狼狈又邋遢,衣服沾满了尘土,裤腿还扯破了。他没让侍女清洗自己的衣物,发着脾气将这些脏兮兮的玩意儿亲自扔进了焚烧炉。所以,自然也不会有人知晓,那件贴身的衬衫染着斑斑血迹。 他在盥洗室待了很久,才肯上床睡觉。在冰冷宽敞的大床上,可怜的小王子抱住了自己,忍耐着乳头破皮的疼痛和后背的瘙痒感,头昏脑胀地坠入梦乡。 而此时,温莱擦着滴水的长发走进卧室,抱住了等候已久的瑞安。 “花洒好像坏了。”她轻声抱怨,“流出来的水一会儿热一会儿冷的,如果我明天感冒,你就跪着祈求原谅吧。” 早在傍晚时分,温莱来到珀西家族的城堡,和瑞安以及妹妹共进晚餐。食物是瑞安亲手制作的,很简陋,但不算难吃。餐后,温莱陪萝丝念书,扮够了临时起意的姐姐角色,才沐浴休息。 瑞安搂住她的腰,满怀歉意地亲吻着,嘴唇在脖颈处厮磨流连,喃喃道:“您来得太突然了,我没能招待好。” 温莱觉得痒,笑着抱住瑞安的头,手指穿进绸缎般柔顺的黑发。她任由他亲吻抚摸,脚尖勾住床尾的手袋,轻轻一扯,陈旧的魔法书便滑了出来。 身上的浴巾被扯掉,两人很快赤裸相拥。温莱坐在瑞安腿上,阖着眼眸感受一个个温柔的吻。他无疑是最体贴的情人,唇齿很好地照顾到她每一寸肌肤,尽情地勾起体内沉睡的情欲。 “卡特小姐……” 瑞安吸吮着樱红乳尖,祖母绿的眼眸深深望向她,情意汹涌而潮湿。修长优美的手指划过小腹,伸进湿润的花唇,顺着缝隙来回挑逗,沿着穴口缓缓画圈。 “您这里好湿。” 他低声笑着,将中指一点点送进去,按揉里面的褶皱。直到温莱颤抖着高潮,才肯拔出手指,换上更粗硬的漂亮性器。 插进去的时候,两人都发出了难以忍耐的喘息。 瑞安抽送得很慢,但过了一会儿,他就把她放倒在床上,以传教士的体位用力冲撞。少女呻吟呜咽,可他的声音更色情淫荡,反反复复呼唤着卡特小姐,舔舐她敏感的耳道。 “哈……啊……” 瑞安肌肉紧绷,腰身起起伏伏,嗓音带着难以察觉的欢喜与哀伤,“卡特小姐……我很思念您……” 他以为她不会再来了。 见过萝丝的怪病,看完地下室的阴森痕迹,又听了珀西家族血腥罪恶的过往。 他以为她再也不来了。 失而复得的感受,大概和做梦一样。 瑞安顶撞着身下的少女,抓住她的手指亲吻吸吮。温莱几近失神,双腿无力地挂在他的腰侧,被激烈的肏弄撞得脚趾蜷缩。 她绷紧了大腿,抽噎着再次抵达顶峰。瑞安满面潮红,喘息着问可不可以射精。 “嗯……”温莱咬住嘴唇,断断续续地说,“你……射进来呀……” 精液注入身体的同时,安静的魔法书再次钻出了丝线状的黑雾。 温莱随手抓起床上散落的毛巾,蒙住瑞安的眼睛,在他脑后打了个结。 “卡特小姐?” “嘘。”她亲了亲他无措的嘴唇,垂眸看着满床蔓延的黑雾。它们爬上她的大腿,也淌过瑞安的脚背。阴冷冰凉的触感让他呼吸一窒。 “这是什么?” 瑞安问。 大量黑色物质钻进温莱的花穴,将湿润的甬道撑开,撑大。仿佛另一根肉棒在实施奸淫。 她腰身酸软,急促呼吸着抱住瑞安,啃咬他凸起的喉结。 “没关系……没关系。”她哄骗他,“只是一点儿魔法的把戏罢了。” “我们继续好吗?” 恶劣的少女诱骗无知的情人,在狭窄的床铺间交媾嬉戏。而饥饿的黑色物质伸出柔软的触角,一边在内腔徘徊,一边沿着臀沟攀爬而上,蔓延扩散成阴湿的雾气。 在那雾气中,隐隐凝结出魔鬼苍白的容颜。 ————— 叁千多字的大长章,算是弥补昨天欠下的。 下章非常规3P,我第一次写,不知道啥是雷点,要不到时候混沌邪恶派先看,看完觉得没毛病就告诉我,如果需要排雷也告诉我,我改标题…… (首-发:yuwangshe.me (ωoо1⒏ υip)) 55魔鬼x温莱x瑞安 所谓的“喂养”的确在起效。 并非对于温莱,而是对于它——姑且将它称之为魔鬼吧,即便这可能只是拥有魔鬼体征的不明物质。 温莱能够感觉到,伴随着吞吃体液次数的增加,它的力量正在变强,躯体形状也更加稳固。比如今晚,它凝结出的头颅久久未曾消散,大团的黑雾盘踞在床上,细线般的触角缠住她的腰腹与大腿。 温莱的脊背漫起诡异的凉意。 她仿佛正在被它拥抱。当她抬头,可以瞧见它居高临下的容颜,暗红的眼眸不含任何情感,漠然地注视着人类男女的交媾。 瑞安也在拥抱温莱。面对面的,将她嵌进怀里,身下的肉棒顶住穴口,缓缓沉人。 然而温莱的花穴里,还有一团正在进食的黑色物质。龟头挤进去的时候,将敞开的甬道撑得更大了。 “啊……好胀……” 她抖得厉害,身体软绵绵地贴在瑞安胸膛上,两团柔软的乳肉蹭得他额头渗汗。 “卡特小姐,您别乱动……”瑞安忍得手臂鼓起青筋,他的眼睛被蒙着,看不到真实的情况,“您用了什么东西?” 男性的龟头是很敏感的。 他插进去以后,被奇异的触觉激得下腹抽搐。忍耐着抽动十几次,怪异的感觉更强烈了,某种冰凉湿黏的东西硌着性器,并且缠住了湿透的精囊。 瑞安不住地喘息着,搂住温莱的腰,一次次用力贯穿。他的身体有些不受控制,大脑也混混沌沌,毛骨悚然的恐惧感和陌生的欢愉交织着淹没了正常的判断力。 那究竟是什么? 她用了什么? 假如珀西少爷能够扯掉毛巾,就会看清床上诡异可怖的景象。 他抱着温莱,但温莱背后还有一只庞大的怪物。它比他们都要高,黑发,红眸,异生的羊角,下半张脸锁着冰冷的口枷。从它身上伸出的线状黑雾,不仅缠裹着少女的腰腹与花户,也勾住了瑞安的性器。伴随着抽插的动作,停留在温莱体内的黑色物质逐渐模拟成柱状物,与人类雄性的肉棒交错进出。 ……拟态的魔鬼似乎找到了另一种榨取体液的方法。 它模仿着瑞安的交媾行为,并不断刺激着温莱的内腔。缠裹精囊的黑雾翻腾着扭曲着,不甚耐心地催促瑞安尽快射精。 可怜的瑞安。 温莱眼里全是生理性的泪水,她模模糊糊看着无知无觉的男人,心想,如果他知晓床上还有一只魔鬼参与性爱,大概会崩溃发疯。 不过,在此之前,也许自己就要被可怕的快感弄疯了。 温莱断断续续地呜咽着,身体彻底丧失了自控力。有两根肉棒在同时肏她,接连不断地捅进花穴,不留任何间隙。身体深处吐出的淫液来不及流淌出来,就被吞吃掉,而后新的淫水又灌满内腔。 瑞安射了一次,脸颊潮红滚烫,语无伦次地呼唤她。 温莱,温莱。 他终于忘却了情人的本分,充满爱意地亲吻着她的锁骨与乳房,然后将她翻过去,摸索着从背后进入。 温莱被顶得双乳乱晃,眼神有些涣散。身后的男人用力冲撞着,精囊拍打花户,胯骨撞击臀尖,房间内充斥着急促的啪啪声。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现在和魔鬼靠得太近,太近了。 它就在她面前,额头几乎相抵。湿冷松散的黑雾铺于床上,缠在她颤抖赤裸的身躯上,一边肏弄丰沛的花穴,一边模仿瑞安刚才的举动,用细软的黑线覆住充血的乳珠。 它甚至探出几根细细的触角,钻进乳头孔隙。 “呀……别弄……”温莱口齿不清地呻吟着,脸上全是泪。她的确感到快乐,没有比现在更快乐的了,可是对上它暗红的眼眸,总有种固执的不甘心。 我要的不是身体的欢愉。 可你却不愿交易重要的法术。 “混蛋……吝啬鬼……” 温莱声音沙哑,眼泪被撞成细碎的水雾。身前的魔鬼试探着裹住这些温热的液体,吞噬品尝,然后失望地收回了触角。 它似乎不认识所谓泪水,只将这种体液当作无用的废弃物。 身后的瑞安激烈抽插了几十次,射出一股股白浊精液。盘踞在温莱体内的黑色物质瞬间吞吃了它们,阴凉感漫过龟头,使瑞安恢复了片刻清明。 “是什么魔法?” 他总有种隐隐的不安。 温莱身体瘫软,无力地躺在床上,挣扎着拒绝了魔鬼的索求,胡乱回答道:“助兴的小法术而已,别计较了,好吗?” 瑞安沉默几秒,俯身抱住她,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汗湿的颈间。 “好。” 他哑声回答。 当温莱允许瑞安解开毛巾,进食完毕的魔鬼已经回到魔法书。 床铺一片狼藉,可他们谁也不想去洗澡。疲惫的情人珍惜着相处的时光,修长手指抚摸少女每一寸裸露的肌肤,嘴唇在她的脸颊流连不止。 温莱也很累,打了个呵欠,敷衍地推开瑞安:“你快睡呀。” “这是命令吗?” 瑞安问。 温莱嗯了一声,懒洋洋地抚摸他的黑发。于是这位情人闭上眼眸,啄吻她的嘴唇,轻声道晚安。 他睡着了,她还得做精神训练。 冥想术每天一次,绝不拖延。 坚持做完这件事后,温莱才能安心躺下,枕着瑞安的胳膊沉入梦境。 次日,她没有回公爵府,直接来到格尔塔学院。在戏剧社排练,商讨修改台词,与扮演男主角的玛姬对戏。利奥没出现,只剩个伊芙忙忙碌碌,像搬运榛果过冬的松鼠。 休息时间,温莱呼唤伊芙:“你坐一会儿,没人指使你干杂活儿。” 伊芙不好意思地扯扯裙摆,小声说自己已经习惯了。女骑士团没有占领戏剧社之前,她就是个低年级的新成员,被前辈使唤得团团转。 坐下来喝茶的时候,伊芙不小心碰到了温莱的手指。 这本该是普通的意外接触。 但温莱一个恍神,手里的名贵茶杯松脱坠落,在脚边砸了个粉碎。 她久久凝视着虚空中浮现的文字。 【已经适应学院生活的伊芙,每天都忙得不可开交。她既要学习各种新课程,又得参与兴趣社团,闲暇时还得收集各种魔法材料,用于课题研究。】 【在排练《蒂达的复仇》戏剧时,伊芙总是无法演好性情扭曲的女主角。她忍耐着成员的冷嘲热讽,趁休息时间出去采集勒勒果,不料在那棵茂盛如伞盖的勒勒果树下,遇见了俊美的第一王子兰因切特。】 【这无疑是一次美好的重逢。】 【而在不久之后,伊芙受人陷害,进入密林区,不慎吸食迷情藤花粉。兰因切特误以为未婚妻受困密林区,闯进去救人时,和可怜的伊芙相遇了。】 【在情欲的促使下,他们酿造了甜美而亲呢的心跳秘密。】 56大型互绿现场(?) 伊芙惊慌失措地叫了一声:“温莱小姐,您没事吧?对了,手帕……” 她手忙脚乱,好不容易拿出迭得方方正正的绢帕,却被玛姬抢了先。佩罗家族的红发骑士半跪在地,检查温莱有没有受伤,随后轻轻舒了口气。 “您太不小心了。”玛姬擦拭着温莱被溅湿的足腕,示意她抬脚,避开地上的碎片,“是最近太累了吗?今天尽早回家休息吧?” 温莱坐在长椅里,垂眸俯视着面前的少女。玛姬身上有种生机勃勃的美,而且永远坦然热忱,即便做出不符身份的举动,也不显得奇怪。 从很久以前开始,玛姬·佩罗就沉浸在骑士扮演游戏里,行为举止和其他千金迥然不同。就像每一个骑士都需要效忠的公主,她也把温莱当做了守护的对象。也许在她那些跌宕起伏的冒险想象里,温莱就是锁在高塔的小公主,会唱歌祈祷的那种。 人与人的关系真的很奇妙。 温莱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感天动地的大事,换来玛姬多年如一日的守候。甚至在未来的剧情里,甘愿为自己而死。她回忆过往相处的点点滴滴,只能想起一些琐碎普通的片段。 年幼时陪着玛姬玩角色扮演情景剧。 在玛姬的陪同下,学习马术。 帮闯了祸的玛姬找补理由,避免这倒霉孩子遭受亲生父母的混合毒打。 …… “没关系,我不累。”温莱回过神来,满含歉意地解释,“只是手滑而已。你快起来,小心被碎片割伤膝盖。” 玛姬便弯起翠绿的眼眸,用刻意压低的嗓音说道:“如果能换来殿下的安全,我不惧皮肉之苦。” 这句话出自《复仇的蒂达》第一幕第二场。阿诺德接近蒂达公主,及时杀死了一条攻击她的毒蛇。结果自己右腿受伤,因毒素的扩散而高烧不已。奄奄一息躺在床上时,如此安慰哭泣的蒂达。 温莱却想到噩梦里的画面,孤注一掷的愤怒骑士向兰因切特举剑,随即被守卫砍掉头颅。大概反派都会迎来潦草凄惨的结局,而主角们相拥相爱,所谓的危险剧情只是爱意的催化剂。 “我并不希望看到你的牺牲与痛苦。” 温莱念出蒂达公主的台词,握着玛姬的手站起来,随她一起去场地中央排练戏剧。尽职尽责扮演蒂达的同时,脑内快速梳理思绪。 新出现的剧情文字,提供了很重要的讯息。 首先,在原书里,温莱并未参演戏剧,伊芙担任了蒂达的角色。姑且不论这个角色是怎么拿到的,总之,在排练的这段日子里,兰因切特来到学院,恰巧与伊芙相遇。 相遇事件发生后,“不久”又有营救剧情。这应该是二人感情升温的重要转折点。 迷情藤花粉…… 是一种能大幅增强性欲的天然催情剂。 温莱想象不出营救剧情的具体细节,她瞥向远处的伊芙,这位真正的女主角呆愣愣坐在椅子里,手指捏着绢帕,安静地望着这边。 表情似乎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羡慕。 温莱收回视线。 沉封的黑魔法书,需要新鲜的体液。 而她还没有找到满意的异性,交合更是无从谈起。 如果,只是说如果——用了兰因切特的精液,解锁新的黑魔法,这法术恰好是控制他的手段——那该是多么完美的桥段啊。 即便她对他的身体毫无兴趣,充满荒诞意味的“坏剧情”也让人心生向往。 当天下午,温莱回到公爵府。 西蒙尚未醒来,依旧无知无觉地躺在床底,身体像融化的烙铁。 这算个什么情况? 温莱蹲在床边,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胳膊。也许下次见到魔鬼时,她该仔细问一问,这只不属于大陆的危险生物很可能并没有说实话。 与此同时,仆人将温莱的归返告知卡特夫人。 她在玻璃花房里走来走去,焦躁地咬住手指,低声自言自语:“不能这么下去……怎么能让她继续发疯呢?” 说着说着,便掩面痛哭,倚进费尔曼公爵的怀抱。 “亲爱的,不能任由温莱放纵……她不在乎贞洁和名声,她已经疯了。” 费尔曼早就不耐烦花房里的湿润空气,烦躁地扯了扯衣领:“那你说怎么办?叫我过来,总不是让我看着你哭,对吧?” 他早就厌倦了这个神经质的女人。她的古板,矜持,守旧,都让他觉得乏味。 “当然不是,亲爱的。”卡特夫人匆忙擦掉脸上的泪水,仰望着丈夫的面孔,用一成不变的柔软语调说道,“我们得催促温洛提前回家。他是个称职的兄长,即便温莱走上歪路,也能被他纠正回来。” 温莱对玻璃花房的谈话一无所知。 她的生活变得很规律,白天去学院排练戏剧,观察伊芙的情况,夜里做冥想训练。偶尔去皇宫看望兰因切特,表达自己纯真的爱意与思念。再到珀西家族的旧城堡里,和瑞安上床,用交媾的体液喂养魔鬼。 她当然也询问过,西蒙究竟何时能醒来,现在是什么情况。 但所谓的魔鬼不肯解释任何细节,答案永远是“他在沉睡”。 这期间,温莱也派人盯着兰因切特的动向。 她并不知道恋爱剧情发生的具体时间,只能通过这种手段,避免自己错过关键的机会。 半个月后,《蒂达的复仇》戏剧筹备如火如荼,主要角色都熟悉了自己的台词和戏份,除了总不在状态的利奥,剩下的人都表现得很好。 某天,中场休息时,伊芙匆匆往外走,胳膊还夹着一厚摞课题资料。温莱想问问她去哪里,未及开口,却被利奥拦住了去路。 这位纠结了半个来月的王子殿下,凶巴巴地下命令:“喂,你和我去个安静地方,把事情说清楚。” 他给温莱预设了十几种通奸的无奈理由,只等她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 但温莱根本没工夫搭理他。 “让开。”她望着伊芙远去的背影,心里有种诡异的直觉,“我有事找伊芙小姐,你别碍事。” 利奥听到这么不客气的话语,忍了又忍,还是爆发了:“你的礼仪被狗吃了吗?现在连表面的客气都不愿意伪装……我就知道!” 嗡嗡嗡的,吵得人耳朵疼。 温莱顾忌着周围有人,没动手,只用两人能听到的声调说:“滚开。” 利奥睁大了蔚蓝色的眼睛,嘴唇颤抖着,憋屈又愤怒:“我不!” 温莱直接往前走。他吃了一惊,下意识侧身,避免了彼此相撞的可能。于是温莱顺利离开,去追已经消失的伊芙。 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利奥咬牙,干脆跟了上去。 小半个钟头后,在学院静谧的山坡上,温莱和利奥找到了伊芙。 她就坐在山坡高处的勒勒果树上,手里捧着一大堆成熟的果实,巴掌大的脸蛋被斑驳阳光照得温暖而动人。 而兰因切特站在树冠下,手里托着一颗饱满的勒勒果,仰头注视着树枝桠间的少女。冰冷淡漠的眼眸似乎染上了温度。 这画面真和谐,哪怕是没脑子的利奥,也犹豫着停下了脚步,下意识拽住温莱的手腕。 —————— 首-发:rourouwu.de (ωoо1⒏ υip) 57不可改变的剧情 不知怎么的,利奥就是觉得,不该让温莱过去。 他的心里塞满了各种奇怪而复杂的情感,以至于无法理清思绪,行动全凭冲动和本能。 说起来……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他和伊芙已经没有以往那样热络,平时只在学院戏剧社见面,关系疏淡得像是普通同学。 明明以前,他们还玩得很快乐,从上城区到下城区,每个有趣的景点都留下了两人的足迹。 利奥扭头看向温莱,心绪混乱无措。 和脑子愚笨的第二王子不同,温莱冷静得很,她站在斜坡上,安静注视着前方的景象。白皙的脸庞被午间的阳光烘烤得泛红,呼吸却依旧平稳。暗蓝的瞳孔不起波澜,仿若深不见底的寒潭。 《被宠爱的伊芙》这本书,将山坡上的相遇形容为“美好的重逢”。但据温莱所知,伊芙只和兰因切特见过两次,一次在皇宫舞会,另一次……是在坎贝尔城堡外。 利奥不会藏匿秘密,早就主动交代过,假面舞会那天晚上,伊芙不小心撞倒了前来取文件的兰因切特。就只是这样而已。 半个多月来,兰因切特再未接触过伊芙。他们像是两条不会相交的平行线。温莱甚至怀疑,伊芙身上的“魅力邪术”,对这位冷酷高傲的王子殿下不起效果。 但现在,情况显然很微妙。 某种堪称暧昧的气息,正在他们之间流淌。 邪术……么? 温莱挣脱利奥的手,提着裙摆一步步走上去,来到兰因切特的面前。 “兰切。”她露出惊喜又疑惑的表情,“你怎么来了?我完全没收到消息。这是在做什么,采摘勒勒果吗?” 兰因切特这才移开目光,不再仰望树上的少女。 “我来参加一场秘密会议。行程不对外公开,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他简单解释了自己来学院的理由,“会议已经结束了,我路过这里,打算休息片刻。” 树下的草地还摊放着一些散乱的资料。 兰因切特是个工作狂,显然看中了这里静谧的环境,打算在茂盛的勒勒果树下临时处理事务。格尔塔学院的安保极为优秀,即便侍从没有跟随在侧,也不必担忧人身安全问题。 温莱将视线投向伊芙。 对方紧紧抱着怀里的勒勒果,表情很窘迫:“是这样的!我我我的作业需要勒勒果,所以爬上树采摘……没留意到周围的情况!发现殿下的时候,他他他已经坐在下面看文件了……我不敢打扰……” 坐在树下的兰因切特,拥有极其俊美的容貌,以及无人敢靠近的冰冷气场。 伊芙当时紧张坏了,不知道该怎么下去,手一抖,有颗勒勒果从怀里滚落,砸中了兰因切特的资料。 黑发黑眸的王子捡起勒勒果,起身望向她。暖风习习,拂动额前的碎发。 他真的很好看,让伊芙想起小时候听过的睡前故事。善良淳朴又可怜的少女经历千难万险,最终得到了爱情和婚姻。那些故事里的王子殿下,如果变成真人,大概就是兰因切特的模样吧? “抱歉……”伊芙颠叁倒四地解释着,为自己的臆想而羞愧,“我不是故意打搅殿下的。” 赶过来的利奥听到这段话,莫名其妙松了口气。 他装作不经意地瞥了温莱一眼,见她没什么表情,便转而催促伊芙:“你赶紧下来啊。休息时间要结束了。” 伊芙噢了一声,用裙子拢紧果实,轻盈地跳跃而下。 她在村庄居住多年,爬树摸鱼的活儿都很熟练,根本不用人帮忙。当然,利奥是个笨蛋,也根本没想过要帮忙。 兰因切特的视线滑过伊芙飘动的裙摆。再看向温莱时,唇角不自觉抿直,脊背肌肉有些紧绷。 他的未婚妻……正在拿一种类似审视实验动物的眼神打量着他。 然而下一刻,温莱绽开温柔的笑颜,冰冷残酷的情绪不复存在。 “既然来了,要参观我们的戏剧排练吗?”她取走他掌心里的勒勒果,语气带着克制的期待,“待会儿要排第叁幕第二场,很精彩。” 第叁幕第二场,男主角阿诺德婚后变心,开始寻找情妇。而蒂达公主正在后宫养育啼哭的幼儿,心思烦乱之际,撞破了阿诺德偷情的场面。 兰因切特隐约记起,未婚妻的确提过,最近在准备毕业舞会的表演节目。 “不用。”他对这些肤浅吵闹的娱乐没有兴趣,习惯性地拒绝道,“我该回去了。” 说完,留意到温莱脸上失落的情绪,沉默片刻补充道:“演出时,我会前来观看。” 这算不得体贴。 作为温莱的未婚夫,他理应参加她人生中重要的毕业舞会。 温莱捡起草地上散乱的纸张,交到兰因切特手中,笑着送他离开。两人共行一段路,直到遇见远处等候的秘书官。 兰因切特握住温莱的指尖,白色皮革手套阻隔了彼此的体温。 他没有亲吻她的手背,只是客气而礼貌地道别,随后乘车前往皇宫。车马驶出学院侧门时,兰因切特隔着窗口遥望那些来来往往的学生,眼底流过晦涩不明的光芒。 伊芙·杜勒。 几次相见,他遇到她时的感受,越来越奇怪。 兰因切特没理由关注伊芙。这不符合他利益至上的原则。 但…… 面对伊芙的时候,他竟然会滋生陌生而柔软的情感。 温莱送别兰因切特,独自返回戏剧社。 路上,她啃咬着手里的勒勒果。成熟的果肉有种酸涩的甜香,吞咽入喉后,又仿佛有湿黏的泥土顺着胃管流淌而下,满嘴都是腐烂的气味。 “吸食花粉事件……什么时候发生呢?” 她低声自言自语,浅笑着问候路过的教师与同学。 ——希望不要太久。黑魔法书无法解锁新一页,她没有足够的耐心等待。 58改变世界的轨迹 为了不错过关键剧情,温莱提高了对伊芙的关注度。 比如,在戏剧社的时候,时常打断伊芙毫无意义的忙碌行为,邀请她坐下休息喝茶。再比如,在图书馆寻觅书籍时,偶尔对埋头苦读的伊芙表示问候,并解决她课业上的小麻烦。 其余时间,温莱并不需要耗费什么心神。真正想在学院里监督一个人太容易了,只要利用一点温柔的演技,几句合情合理的话语,加上卡特家族不容小觑的权势财富,自然有很多人愿意当温莱的眼睛。 伊芙不比兰因切特,没能力掩饰自己的行踪。就像一只毫无自保能力的灰雀,活在看不见的笼子里,任人观赏。 温莱便是笼子外面的观众。 在排练的间隙,她常常坐在长椅里,托着下巴观赏伊芙局促不安的神态。当对方鼓足勇气想要问话的时候,她似不经意地提到某个新近发生的告白事件。 ——伊芙小姐真有魅力啊。能让怒气冲冲的人瞬间冷静,并因你凛然不屈的姿态而心动。 温莱笑眯眯调侃着,毫不意外地捕捉到伊芙瑟缩而心虚的表情。有好几次,她差点儿诱使伊芙说出真话,然而终究差着一口气。 松鼠小姐的自控力比想象中强。 温莱闲暇时整理着伊芙的日程行踪,真情实意地发出感慨。 为了提高效率,她没有详查女主角回家以后的情况。一是因为书中提到的主要角色都没有直接接触过杜勒家族,二是因为,所谓的吸食花粉事件,只可能出自学院内部的设计陷害。 叁是因为,婚期将近,温莱突然多了许多不得不操心的琐事。 今天去祭光塔熟悉婚礼流程,明天到皇宫接受礼仪指导。礼单明细也反反复复送到她面前来,这里添点儿东西,那里减点儿布置,麻烦得很。 而且还有很多根本不熟悉的贵妇人,提前赶至国都,与她嘘寒问暖。且不论卡特家族蜘蛛网般的亲缘关系,皇后的交际圈也繁琐到可怕。温莱单是记住每个客人的身份,友好得体地应对聊天,就已经疲惫得头疼了。 她没有结婚的经验,隐隐约约觉得这日子忙碌得不对劲。找费尔曼公爵试探了下,察觉他含糊其辞的态度,便知晓这其中肯定有卡特夫人的主意。 ——想让她忙得无暇他顾,没精力会情人吗? 温莱再去见兰因切特,开玩笑地抱怨自己每天很累,却被对方告知这是未婚妻的职责。她盯着兰因切特冷漠的脸看了一会儿,恍然大悟。 第一王子殿下终于不愿忍耐温莱的骚扰,暗地里也给她制造了麻烦。 每个人都希望温莱乖顺一些,体贴一些,顺顺利利走进婚礼的殿堂。 她表面维持着该有的模样,体内的恶意却不断疯狂滋长。破坏欲像带刺的藤蔓,攀爬着扭曲着缠住五脏六腑,扼住脆弱的脖颈。 西蒙一直没醒,躺在床底落灰。 他原本是个很好的施虐对象,被打被骂还会更加亢奋动情。现在他昏迷着,温莱找了个借口解释兽人的失踪,费尔曼早就派来新的侍卫,负责护送。 此人丑陋且木讷,让温莱提不起任何接近的兴趣。 她勉强坚持了十来天,期间找瑞安四五次,把送上门的吵闹河豚睡了一次。也尝试通过某种渠道,搞来陌生人交合的体液,洒在黑魔法书上,可惜毫无效果。 伴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温莱的情绪愈发低沉,脸上的笑容也逐渐减少。周围人只当她疲倦不安,玛姬主动提议郊游,说也许散散心能轻松些。 “不了,谢谢你。我很快就会好起来。” 温莱如此拒绝。 正当她决定降低底线,找个勉强入眼的异性睡觉,等待已久的重要剧情来临了。 那是一个天气晴好的下午。 戏剧社没有排练日程,温莱在图书馆偶遇魔药科的教授,聊了一会儿医药问题。把人送走后,几个面熟的低年级女生犹犹豫豫走到面前,告诉她,伊芙好像进入了封锁的密林区。 “我们知道,她是您的朋友,所以想让您知道此事……密林区很危险,她是和艾莎利尔一起进去的,结果没多久,只有艾莎利尔出来……” 温莱从记忆中翻出艾莎利尔的资料。 这位贵族小姐已经和另一位男性订婚,而那男性……曾经在图书馆拉拽伊芙示爱,随后被艾莎利尔扇了耳光。 温莱心下了悟,点头道谢。 离开图书馆的时候,她接到了更详细的密报。艾莎利尔偷窃了院长开启密林区的魔法钥匙,提前打开门,哄骗伊芙“温莱小姐在里面等你,她需要你的帮助”。 这可真有意思。 前往密林区的途中,温莱忍不住呵笑出声。 艾莎利尔为了陷害伊芙,竟然敢利用她。 想想也合乎逻辑,毕竟温莱拥有进入密林区的权限,近来又和伊芙走得近。如果伊芙在里面出事了,而艾莎利尔盗窃钥匙的秘密没被揭发,那么,只要艾莎利尔一口咬定自己听命于温莱,温莱很难洗清害人的嫌疑。 她不知道原剧情该是怎样的,按照书籍逻辑,十有八九也是自己遭殃。 温莱没有惊动任何人。 她匆匆进入密林区,寻找伊芙的踪迹。迷情藤生长在林区深处,如今正是开花授粉的季节。假如原书的剧情会顺利发生,那么,这一天兰因切特应该会来到格尔塔学院。 ——试着改变世界运行的轨迹吧。 ————— 晚些时候还有一更 59兰切,抱抱我 (ωoо1⒏ υip) 滴答。 湿黏的液体自高空坠落,砸在伊芙的后脖颈上。 她险些惊叫出声,慌乱地挠着那块发痒的皮肤,浑身全是鸡皮疙瘩。 “温莱小姐,温莱小姐……” 她的嗓音都在打颤,“您听得见我说话吗?您在哪儿?” 幽深的森林似乎没有尽头,也没有明确的道路。诡怪的巨木高耸入云,枝条如融化的蜡泪,堆积悬垂在高空中,遮蔽了太阳。骷髅脸的鸦类禽鸟落在五彩斑斓的叶片上,死死盯视着迷路的少女。 “温莱小姐……” 伊芙鼻子发酸,视线变得朦胧不清。 她踩着树根与藤蔓,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走。高跟鞋早就丢了,脚底板被类似苍耳的植物扎破,踩在地上钻心地疼。周围的环境越来越阴森,哪个方向都不是回去的路。 “温莱小姐,您到底在哪儿呀?” 任何一个脑子正常的人,都知道温莱不可能出现在这种地方。 伊芙受骗了。 可她不敢承认自己受骗。 她宁愿相信艾莎利尔的谎言,即便那人把她推倒在泥泞的低洼,毫无眷恋地转身离开。 骗局意味着阴谋,意味着恶意与伤害。 伊芙抱紧双臂,指甲深深陷入皮肉之中。昏暗的光线掩盖了她过分苍白的脸色,鸟类的嘶鸣遮住了神经质的喘息声。 “没事,没事,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 下一秒,她被横生的藤蔓绊住脚尖,猝不及防地向前扑倒。 尖叫声冲破喉咙之前,有人拦住了她的腰,用温软的手掌捂住她颤抖的口鼻。伊芙弓着脊背,瞳孔剧烈收缩放大,窒息感加速了恐惧的滋生。 “嘘……” 熟悉的嗓音贴着耳朵响起,语调柔软温和,“别乱动,慢慢转过身来,朝后退。屏住呼吸,对,千万别张嘴。” 伊芙茫然地听从着对方的指示,后退数步,勉强看清温莱的脸。 美丽的卡特小姐站在阴潮的森林里,冲着她微笑。 “拿着这个。”温莱塞来一枚冰冷的金怀表,“它有定位魔法,按照指针就能走出去。” 伊芙想说话,又被对方制止。 “你再往后退点儿,亲爱的。” 伊芙不明所以,连退十来步,才敢张嘴大口呼吸。 她闻到了微弱的香气,很甜,让人脑袋发晕。 “您怎么……” “我来营救遇难的公主呀。”温莱状似开玩笑,手掌按住起伏的胸脯,“抱歉,你跌倒的时候撞到了迷情藤花。我没办法出去了,实在不好意思,可以拜托你尽快离开吗?不要声张,试着联络我的未婚夫……他现在应该在学院……” “如果找不到他,就联系玛姬吧。”温莱苦笑,“只是,我不希望其他人看到……待会儿狼狈的模样。” 迷情藤的花粉,是可怕的催情剂。 伊芙看过植物图鉴,立即明白了温莱的处境,抓紧手里的金怀表往外跑。定位魔法提供着正确的方向,她跑啊跑,跌倒又爬起,膝盖和脚踝渗出淡淡的血。 逃出密林区,伊芙去塔楼寻找德高望重的院长。 是院长的话,是院长的话……肯定知道兰因切特在哪里! 大概是因为吸食了少量的花粉,伊芙昏头昏脑身体不受控,进塔时撞到了人。 对方发出一声闷哼。 她抬头,望见兰因切特俊美冷漠的容颜。 又……不小心撞他怀里了。 伊芙走神一瞬,继而回想起重要的事情来,不由分说抓住兰因切特的手腕,大声道:“殿下,温莱小姐在密林区,需要您的帮助!” 兰因切特低头俯视伊芙。 伊芙,杜勒子爵的私生女。 他调查过她,背景平平无奇,身份普普通通。没有一点儿可疑的破绽。 但她身上的确有种奇妙的吸引力。 正如现在,兰因切特被伊芙抓着手腕,既不感到排斥,也不觉得厌恶。他难得耐心地听完她磕磕绊绊的解释,英挺的眉毛逐渐拧成疙瘩。 *** 温莱脚软得站不住。 她代替伊芙吸食了花粉,效果格外显着。细细密密的痒意爬上脚踝,窜过每一寸肌肤,像千万只蚂蚁在行进。身体滚烫,乳房发胀,腿心开始分泌爱液。如果没有事先服用药物压制的话,现在恐怕已经失去理智,随便找个什么东西插自己。 温莱避开周围粗壮的藤蔓,缓缓坐在冰冷的草地上。 装着黑魔法书的手袋,被藏匿在黑暗阴湿的角落,上面掩盖着枯败的树叶。 她尽可能挑选了对自己有利的地形,保证兰因切特不会注意到诡异的黑色物质。只要他来,她就一定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新的交合体液,是开启黑魔法的条件。 而温莱不甘放弃魔药的制作,她想借着这个机会,提取兰因切特的精液。 永远不要丢掉任何希望。 她对自己说,即便是死路,也该试着闯一闯。 刺啦,胸前的布料被用力扯烂。 温莱捏紧裙摆,再次动手,撕开长长的裂口。 她拔出右大腿绑着的匕首。 如有必要,她会给自己的身体添加伤痕,以此维持清醒。 假如兰因切特不出现,温莱也可以靠着这柄匕首,走出密林区。 她做了最坏的打算,蜷缩着闭紧双眸,生理性的泪水沿着眼尾濡湿发丝。 林间逐渐响起轻微的踩踏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温莱勉强掀开眼帘,于歪斜的视野中,见到了她的未婚夫。黑发黑眸,表情冷硬,衣服穿得一丝不苟,纽扣尽忠职守地禁锢着衣领。 他手里提着锋利的长剑,剑尖反射出让人心悸的光。 温莱往后方望去,没见到任何随从。 兰因切特并不在乎她的贞洁与隐私。之所以单独前来,一是因为这片密林实在不算威胁,二是……他需要维护皇室的体面。 一个发情的,极有可能衣不蔽体的未婚妻,不该让外人看见。 温莱身体火热,吞吐的空气烧灼着喉咙。 但她的内心冰凉无比,灵魂漂浮而起,在半空俯视着狼狈的躯壳。 “兰切……” 温莱攥紧匕首,一边向兰因切特伸出手来,湿润的蓝眼睛不断溢出透明的泪水。她的嗓音软得像糖,又仿佛受惊不安的蝴蝶,微微震颤。 “……抱抱我。”首-发:rourouwu.de (ωoо1⒏ υip) 60他只觉得恶心 半裸的少女歪斜着躺在草地上,神情懵懂脆弱,肌肤朦胧发白。而距她周身不到叁四尺的地方,生长着密密麻麻的迷情藤,它们粗壮虬结,扭曲着互相缠在一起,分不清根系,也望不见顶端。硕大的紫红色花朵,悬垂在枝茎间,散发着甜腻的香气。 兰因切特挥动剑尖,像是要劈开这暧昧的油画色调。 他说:“我不能过去,卡特小姐,请你努力站起来。离开这片迷情藤。” 进密林区之前,兰因切特已经服用精神抑制剂,确保自己不会被迷情藤轻易影响。但这种植物的花粉效果实在太强大,目前西捷还没研究出完美对症的解药,反倒提炼了成分制作助兴药物,借以帮助那些床事无能的男性。 他不允许自己在这种地方失态,于是近乎苛刻地对温莱提出要求。 “你能走出来吗?” 能,但是凭什么? 温莱维持着柔弱的姿态,手脚并用爬向他,纤长的手指抓住裤管,一点点攀附而上。兰因切特不由绷紧下颌,想避开未婚妻的触碰,但出于最基本的礼貌,他忍耐着对方的举动。 “抱歉……我脚软,使不上力气。” 温莱小心翼翼地解释着,艰难地站起来,身体晃了一晃,扑进兰因切特怀中。他感受到露骨的体温,打算把人推开,脑袋却突然陷入空茫,无法思考也不能行动。 暗元素变幻的黑色细线从温莱指尖探出,瞬间钻进他的侧脑。刺穿大脑皮层,干扰内部神经。 一秒,叁秒,五秒。 温莱紧紧抱住兰因切特,仿佛一个醉倒的人,胡乱走了几步,撞向旁侧茂盛的迷情藤。湿软的硕大花瓣贴住了他的额头,轻柔的粉末飘散开来,落在挺直的鼻梁上。 七秒,八秒,十秒。 温莱屏住呼吸,倒退着拖拽他的胳膊,让他走进这狭窄危险的迷情藤监牢。又有几朵花刮擦到了脸庞,碾碎的花汁混合着金黄的花粉,自颧骨流淌而下,滴入薄削微张的嘴唇。 十二秒。 坚持不懈的冥想训练,让精神干涉术拥有了更长的控制时间。 温莱收回颤抖的手指,放松身体伏在兰因切特胸前,嗓音软绵无力:“兰切,你还好吗?我不是故意的……” 在阻拦伊芙的时候,她始终注意着周围环境,保证自己只吸入少量花粉。加上药物压制作用,现在勉强可以维持清醒。 但兰因切特无法不被情欲控制。 刚才这十几秒的经历,足以让他变成理智全失的发情动物,满脑子只剩交配和交配。 逐渐粗重的喘息声在温莱耳边响起。她抬头,望见兰因切特满脸矛盾而迷茫的表情。他眉头紧蹙,平常冷静的黑眸蒙上了淡淡的水光,瞳孔失焦,脸颊潮红,唇齿间吐出滚热的气息。 温莱的脑袋也有些发晕。她狠狠咬住舌尖,尝到血腥味儿才松口。 “兰切……”她轻声问,“你需要帮助吗?” 克制又冷酷的第一王子似乎短暂清醒了下,想推开温莱,然而手掌贴住光滑脊背的刹那,便不听使唤地向下滑去。 隔着白色皮革,修长有力的手指插进臀部缝隙,胡乱揉捏着寻找什么。因为花粉效果,温莱腿间已经湿润得厉害,被这么粗暴地对待,竟然也能滋生出糟糕的快感。 她呻吟着抓住兰因切特的肩膀,无辜而惶恐地哀求道:“兰切,你醒一醒……我们出去好不好?” 回应她的,是长剑落地的声音。 他将她推倒在地,摸索着扯掉湿透的内裤,隔着裤子就开始顶撞。这场面说实话有点儿可笑,以至于温莱咬着下唇,才能逼迫自己继续伪装受害者的形象。 她哀声乞求着,一会儿说不要,一会儿又让他温柔一点。 你一定要做吗?亲爱的兰切。 是不是很难受?如果实在难受,我愿意帮你……只是,可不可以事后别生气? 不要太粗暴,不要伤害我。 因为我如此爱你。 温莱颠叁倒四地说着混乱的话语,顺势解开兰因切特的裤腰。硬得厉害的粗长性器被释放出来,毫无章法地顶撞着花唇,借由淫水润滑,误打误撞地插进翕张的穴口。 整根没入。 鄙夷情欲的第一王子,按着衣不蔽体的未婚妻,大开大合地肏干起来。 他没有技巧,当然也不可能抚慰温莱。就像一头不通人性的野兽,一次次将自己送进温暖紧致的深处,尺寸惊人的肉棒碾过层层褶皱,带出白沫汁液。 温莱的后背压着杂草,又痒又疼。她望着身上的男人,即便在这种时刻,他依旧居高临下,有种不肯屈就的傲慢。 迷情藤花粉是最好的催情药剂。 温莱的下体不会感觉疼痛,只有被充塞的满足感。猛烈单调的抽插动作,也能带动欢愉,将她送上一波又一波的高潮。 射精时,兰因切特俯身咬住了她的侧颈。微凉的液体接连不断地冲刷宫口,激得她脚趾蜷缩。不到十来秒,疲软的肉棒再次兴奋,继续重复着捣弄的动作。 温莱被肏得哭出声来。真真假假的抽噎声,刺激着兰因切特加速顶撞。淫水四溅,白浊的精液堆积在穴口,黏住薄软红嫩的花唇。 在昏暗的光线中,温莱抚摸他滚烫的脖颈。手指滑下去,解开外套,扯掉衬衫纽扣,环住精壮的身躯,用指甲刮挠紧绷的脊背。 所有的行为都可以用花粉效果来解释。 所以她弄伤他,撕裂他的背部皮肤,扣掉浅层的血肉。 然后被他翻过身去,从后面再次进入。 这场糟糕的性事持续了半个多钟头。 兰因切特只射了两次,就把她推开,踉踉跄跄地向外走了几步,跪倒在地。 温莱听到断断续续的呕吐声。 她蜷缩着,眯着眼睛辨认他的情况。早在第二次射精之前,兰因切特就已经开始恢复神智,不再触碰未婚妻的腰胯。 但他还是把自己的精液注入了她的身体。 现在他狼狈地跪坐在草地上,脊背弯曲,双手捂着嘴唇。汗湿的黑发凌乱地垂落额间,湿润的黑眸开始流淌厌恶的情绪。 温莱挪动身体,靠近阴暗角落,伸手摸了一把黏糊糊的体液,随便抹在魔法书上。阴冷的黑色物质早已爬出书页,纠缠着包裹了花户,卷走体内浓稠的精液与淫水。 她不由揪紧了草皮,忍耐着不让自己呻吟出声。 兰因切特吐了一会儿,取出手帕擦拭唇角的污渍。 然后停顿了下,将右手伸向湿淋淋的性器,动作粗暴地进行清理。他应当还没完全摆脱花粉的影响,但生理的厌恶压倒了欲望。 西捷的第一王子拥有极其可怕的自控力。能让常人发疯的花粉吸入量,只让他失去了半个多钟头的理智。 但这也足够了。 他用力拉上裤子,把衬衫扣好。因为情绪波动太大,甚至扯掉了几枚纽扣。 整理好自己以后,他才回过身来,打量狼狈半裸的少女。 “过来。” 温莱坐在黑暗里,感受着黑色物质的撤离,弯弯嘴唇道:“我腿软……兰切,帮帮我。” 少女的嗓音柔软而疲倦,掺杂着显而易见的委屈。 兰因切特却不肯再靠近她。 他扯掉外套,隔空扔了过去,稳稳罩住温莱裸露的胸乳。 “自己站起来。”兰因切特语调冷漠,“如果你再不小心碰到迷情藤花,我会调遣宫廷医生过来处理。” 严重洁癖的第一王子,直挺挺地站立着,不肯露出半分虚弱。他面无表情,嘴唇抿紧,下垂的双手正在微微发颤。 边境审讯室的画面挥之不去。这桩本该掩盖遗忘的旧事,重新卷土而来,带着让人作呕的腥气。 61偏离世界线的伊芙 精神干涉术,可以暂时阻断人的思考能力。这期间,身体不受控制,无法自由行动。术法结束后,被施术者不会察觉到任何异常,只会以为自己经历了短暂的走神或发愣。 所以,温莱不必担忧兰因切特怀疑她。 她现在只是一个受迷情藤影响、不小心牵连了未婚夫的可怜少女。 在兰因切特冷淡的注视下,她抓起手袋,艰难地站直身体,朝他走过去。宽大的外套罩住了胸脯和若隐若现的腿根,勉强不算太狼狈。 因为刚才的粗暴性事,温莱双腿打颤,走起路来摇摇晃晃。她脑后的花苞已经散开,铂金长发随意披散着,有几丝湿发黏在耳鬓。深蓝的眼眸望着兰因切特,嘴唇微微张开,吐出怯懦而委屈的话语。 “兰切,你能不能……扶着我?” 兰因切特并非不懂礼仪与尊重。 但他实在没有办法触碰她。心理的抗拒压倒了理性的认知,让他变得更加冷酷残忍。他甚至没有多说一句安慰的话语,便提着剑转身离开。 温莱跟在后面,像一只萎靡不振的雀鸟,脆弱,安静,惹人怜惜。性格冷硬的未婚夫不会知道,这位看似柔弱的卡特小姐,眼眸正燃烧着炽热的光。 他们顺利离开了密林区。 外面已经有医生等候。随行的秘书官和皇家侍卫,也紧张地守在门外,脸上写满了担忧与不安。 伊芙站在角落,哭得抽噎打嗝儿。她双眼肿痛,泪水擦掉又会再次涌出。当兰因切特挽着温莱的胳膊走出来,周围的男性不约而同退开,绝不多看一眼。只有医生上前,温声询问二人的身体情况。 伊芙听见温莱悦耳柔和的嗓音。有点潮湿,如同叁月的雨水。 “嗯……没事。” “受了一些皮肉伤,普通的魔法药水就可以治疗。” “多谢您的关心。” 伊芙睁着朦胧的眼睛望过去。 她看见了他们皱巴巴的衣物。俊美的王子殿下表情冷淡,衬衫微微敞开,露出一截锁骨。而他身边的温莱,虽然披着宽松男式外套,脖颈却印着红肿的咬痕。 那种隐晦的意味,让伊芙莫名心悸。她模模糊糊觉得不对,似乎事情本不该如此发展,可为什么呢? 温莱是兰因切特的未婚妻。吸入了迷情藤花粉,与心爱之人发生点儿什么,合情合理。 伊芙按住颤抖不安的心脏。 她丧失了问候和道歉的勇气。 兰因切特在人前表现得彬彬有礼,低声问温莱是否需要详细诊查,被婉拒后,便让侍卫亲自护送她回家。 因为衣裙破烂,温莱直接登上送行的马车。伊芙退了几步,怔怔地望着远去的车厢发呆。 兰因切特也带着其他人很快离开。只剩几个学院的安保专员,检查门禁的情况。 伊芙迈动步伐,她其实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里,也许是图书馆,或者戏剧社。走着走着,迎面奔来几个熟悉的人,围住她询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我听说艾莎利尔把你骗进密林?温莱小姐进去救你了?她怎么样?……已经回家了?”玛姬抓着伊芙的肩膀,神情虽然焦灼,态度却很温和,“你没事吧?” 莉莉和希亚也投来关切的目光。 她们问什么,伊芙就回答什么。关于艾莎利尔的行为,温莱的救援,以及兰因切特亲自带未婚妻走出密林这件事。 玛姬沉默了一会儿,揉揉伊芙的脑袋。 “我知道了,艾莎利尔会得到惩罚。你赶紧回家休息吧,不用和级长请假。” 伊芙乖乖点头。 她走出去一段距离,还能听见这几位贵族小姐低声议论,似乎是打算去公爵府探望温莱。 女骑士团内部有种不可摧毁的坚韧羁绊,家世,权势,利益,喜好,让她们走到一起,成为这个学院金字塔顶端的组织。 伊芙本来接触不到这样的阶层。 直到温莱邀请她参加重要的茶话会。 她是昏头昏脑闯进天鹅群的灰鸭子,因为温莱的善意,得到骑士团成员的关照与友谊。学院的生活逐渐变得平和而顺利,许多同学用艳羡的视线看着她,称她为“幸运的第十叁人”。 温莱小姐的女骑士团原本有十二位固定成员。 人们将伊芙错认为第十叁人,但只有她自己清楚,事实并非如此。她是被接纳的外来人员,受骑士团荫蔽的弱者,永远也做不了骑士。 而十叁…… 是个不详的数字。 伊芙离开学院,没有雇车,徒步回杜勒家。 路上遇到两个陌生男性搭讪,她摇头拒绝了一起喝茶的邀请。 不是因为分辨出他们眼中的爱意,也不是因为莉莉曾经告诫过,不可以轻易接受异性的邀约。对于态度温和无害的示好者,伊芙从来不懂得拒绝。 只是……今天她精神不济,无力应付任何人。 这种无力感,来自灵魂深处,难以揣摩缘由。 伊芙回到家中。刚进门,就被飞来的书本砸中脸庞。她弯了腰,捂住酸痛的鼻梁,粘稠的鲜血滴滴答答涌出来,弄脏手指和胸脯。 两个年纪稍长的年轻女孩儿打闹着从楼梯奔下来,看见伊芙,便怪声怪气地说道:“我们的村姑妹妹回来了?怎么,好学生也会早退?” 伊芙捂着鼻子,闷声回答:“今天有事,提前回家。” 两个姐姐发出轻蔑的嘲笑。 她们抱住她,看似亲热地问候几句,然后一个揪住辫子,一个踢膝盖,把她按在地毯上。软底的皮鞋落下来,踩中伊芙的脸。 “臭婊子。” 她们骂她。 “和你母亲一样,专会勾引男人的婊子。” 伊芙挣扎着涨红了脸,嘶喊道:“妈妈没有勾引父亲!是他当年骗了她……唔……” 有人狠狠踢中她脆弱的肚子。 肮脏的辱骂接连不断地砸在伊芙身上。疼痛中,她蜷起双腿,泪水再次涌出肿痛的眼睛。 “妈妈……” 她发出微弱的哀鸣。 “妈妈……” 杜勒家永远是一团糟。 用晚餐时,杜勒子爵对伊芙脸上的淤青视而不见,反倒热切地问询她和利奥殿下进展如何。有没有可能做个高级情妇。 几个未出嫁的姐姐在旁边阴阳怪气,打落她的刀叉,并在杜勒子爵的呵斥声中,再次争吵起来。 闹哄哄的一餐过后,天已经黑了。 伊芙想回卧室,房门怎么也推不开。她沉默片刻,在窃笑声中走出家门,沿街前行数十步,蹲下身体抱紧自己。 “没关系。” “没关系没关系没关系没关系没关系……” 她的语气有些癫狂。 寂静的街面驶来马车,有人轻轻咦了一声,用低沉的嗓音问道:“你是杜勒子爵的女儿吗?为什么独自呆在这里?夜里可不安全啊。” 伊芙仰头,望见车窗里俊朗成熟的男人。她下意识呼唤:“狐狸面具先生……啊。” 察觉自己失言,伊芙慌张捂住嘴。 克里斯充满兴味地挑眉:“什么?” 他早已忘记假面舞会时捕猎失败的小灰雀。 伊芙窘迫地低下头颅,讷讷解释:“抱歉,我对声音很敏感,听过就不会错认……是这样的,之前在蕾拉夫人的舞会上,我弄丢了蓝蔷薇……” 克里斯听着那些微不足道的经历,视线扫过少女鼓胀的胸脯与稚嫩的脸庞。他微笑着,眸光温和而充满鼓励,右手拇指摩挲着冰凉的戒指。 “那么,亲爱的小姐。”他问,“你为何蹲在家门外?” 伊芙顾左右而言其他,就是不肯正面回答。克里斯轻易看穿了她的困窘,于是抛出看似无害的邀约。 “要去个温暖的地方吗?吃点儿栗子蛋糕,舒缓心情。”他适时给予选择的余地,“当然,不去也可以。晚上很冷,请尽快回家。” 伊芙张了张嘴。 她又感受到细密的燥热了。 “我……” 她攥紧裙摆,“我不回家。” ————— 下章哥哥有可能出场。 至于兰切,温莱马上就搞。 62你叫什么名字 温莱到家以后,先回卧室,把事先藏匿的一些实验器具拿出来,提取外套残留的体液,以及自己指甲缝里的血肉皮屑。 把这些材料分门别类封存好,才舒了口气,去盥洗室沐浴清洁。 兰因切特留在她体内的东西,早已被“魔鬼”吞食干净,然而她依旧觉得不舒服,脊背发痒,皮肤起了密密的鸡皮疙瘩。 就是恶心。 说来可笑,兰因切特排斥她这个不够贞洁的未婚妻,而她也一样,厌恶彼此之间所有的肢体触碰。 温莱向来是个很挑剔的人。 当她收回对他的爱与期待,剩下的,只有冷漠的恶意与嫌恶。 站在雾气腾腾的花洒下,温莱搓洗着每一寸皮肤。她回想兰因切特狼狈呕吐的姿态,以及离开时不肯牵手的行为,不觉扯了扯嘴角。 从很久以前开始,兰因切特就像一架精密的机器。 他不仅对其他人严格,对待自己也相当苛刻。总希望诸人诸事都处于掌控之中,对一切计划之外的东西保持高度警惕。 所以,他绝对无法容忍今天的遭遇。 这是一场失控。 他厌恶失控的局面,也厌恶失控的自我。 那么,如果有朝一日,他被她控制了精神与思想,应该会很可怜吧? 温莱擦干身体,裹着睡袍回到卧室。 还没来得及观察黑魔法书的变化,玛姬等人到访。 红发的女孩儿最为急切,甚至等不到温莱换衣下楼,直接到卧室外头敲门。希亚和莉莉拦都拦不住。 “温莱小姐,您还好吗?” 温莱只好开门,让她们进来。 玛姬迎面张开双臂,将温莱紧紧抱住。狐狸眼的希亚扶额叹气,递上包装精美的慰问品——一支材料昂贵的安神药剂,由西捷教廷的大魔导师制作。 那是位性格古怪偏执的老人,擅长制药,法术也很厉害,能够运用大量的光元素。温莱和兰因切特举行婚礼的时候,他会给这对新人赐福。 温莱花了一点时间,来安抚情绪激烈的玛姬。 她向她们道谢,解释自己并无大碍。但玛姬还是不高兴,捏着女仆送上来的咖啡杯,声音阴测测的:“殿下竟然不亲自送你回家。” 温莱只好报以微笑。 她和她们相处的时候,很少提到兰因切特。这是一种约定俗成的默契,婚姻对于每个贵族千金而言,都算不得什么单纯的仪式。它往往伴随着利益的联结,即便包裹着甜美的糖霜,也无法改变交易的本质。 玛姬抱怨了一句,没再多说,只拿情绪丰沛的绿眼睛望着温莱。 “下次遇到困难,希望您能第一时间想到我们。就像您曾经帮过我们那样。” 温莱愣了几秒,脑海里快速掠过许多模糊的画面。她不确定地问:“我以前……真正帮到过你们吗?” 来访的几人沉默片刻,无可奈何地笑了起来。 “温莱小姐真迟钝啊。” 她们聊起往事,从初次见面到现在。把那些点点滴滴的记忆拎出来,以一种轻松愉悦的语调再次陈述。 温莱鼓励了沉浸在自我世界里的“怪胎骑士”,成为对方第一个朋友。 捡起希亚胡乱扔了一地的经营方案,不声不响整理好,拿去给希亚的父亲兄长看,为她争取一个历练的机会。 在某次聚会时,撞见莉莉被人骚扰的场景。回家以后,利用巧妙的话术,让费尔曼公爵大发雷霆,把莉莉那个该死的恋童癖叔父赶出国都。 “那可是我人生的重要转折点啊。”希亚支着下巴哀叹。“当时我正处于糟糕的自我否定期,没人愿意听我的意见。温莱小姐帮忙以后,我才有机会接触家族事务。” 莉莉抱着靠枕,小小声说话:“我事后做了榛子蛋糕表示谢意,那是我第一次尝试进入厨房。” 红发的玛姬就直接多了,敢上手捏温莱的脸颊:“这么多重要的事情,您怎么可以不当回事呢?太不公平了,让人生气。” 温莱被捏得皮肤泛红。 她口齿不清地说了声对不起,于是受希亚勒索,必须亲自做无比美味的榛子蛋糕,送给心灵受伤的骑士团成员。 送几人离开时,温莱犹豫了下,问她们以后是否可以不使用过于尊敬的措辞。既然是朋友,就不必搞得像是有阶层一样。 但没人答应她的请求。 “很有意思啊,骑士团的设定。”希亚笑眯眯搂住玛姬的脖子,“我们团长每天都干劲十足,不能强迫她脱离角色,太残忍了。” 莉莉在旁边拼命点头。 玛姬红着脸据理力争:“明明你才是最起劲的那个!当初是谁草拟建团方案的?” 她们叽叽喳喳,完全扯掉了身份的束缚,像是普普通通的女孩儿,鲜活又美好。温莱唇角噙着笑,一直送她们离开,才回到卧室,关上隔音良好的房门。 重归寂静的屋子里,流淌着不安而滞涩的气流。但温莱还能嗅到一点儿甜,是叁角蛋糕和方糖的味道。 她拿出黑魔法书,坐在床上,谨慎地翻开新一页纸张。 黑色的扭曲文字映入眼帘,几乎要刺痛脆弱的眼球晶体。 温莱默念着每一个单词,直至咒语完成。她又听到了诡谲的低语,这次更清晰,能够辨别出是个女人的嗓音。 ——淫荡的圣女妄图与魔鬼交易。 ——贪婪的灵魂终究会成为食粮。 伴随着幻听声,温莱于黑暗中望见那双暗红冰冷的眼瞳。它凝视着她,铺天盖地的压迫感几乎要将灵魂碾成粉末残渣。疼痛的躯体仿佛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层层拨开,露出滚热瑟缩的内脏。 这才是魔鬼。 真正的魔鬼。 温莱不受控制地开始流泪。她可能会死,可是经过冥想训练的精神尚未崩溃,以至于她竟然试图与它沟通。 ——你叫什么名字? 深渊的红眼动了动,似乎听到了她的问话。 「▇▇▇▇▇」 一串晦涩而难以理解的音节直接在脑内响起,震得温莱头痛欲裂。 异象随即消失,她满身是汗地伏在床上,捂住发烫的额头。嘴唇张合几次,吐出无声的呼唤。 “巴托伊修德。” 这显然是简化后的名字。 原名太长了,而她只能勉强理解这一小截。 温莱缓缓舒了口气,掩上书页。她抬起右手,试着再次念诵新学的魔法咒语。一团暗红的雾出现在掌心,隐约可见丝丝缕缕的亮光,像灰堆里尚未冷却的火星。 温莱翻来覆去看了很久,才捏碎了这团红雾。她倒在床铺间,阖上疲倦的眼帘,蜷缩着抱住自己。 仿佛一个睡在羊水里的婴孩,安宁而又满足。 63哥哥 天黑时温莱才醒。 女仆罕见地没有敲门提醒,她从床上爬起来以后,迷迷糊糊愣了一会儿,发觉自己还在出汗。身上的睡袍变得皱皱巴巴,有股奇怪的味道。 温莱只好再去冲个澡。 下床时,她习惯性地看了下西蒙的状态。混种兽人似乎要无穷无尽地睡下去,可是他不需要进食排泄吗? 温莱搞不懂。 所幸国都的空气很好,她的房间又干净,西蒙昏睡了将近一个月,竟然也没吃多少灰尘。 但他总不能一直这样,说真的,公爵千金的床下藏个雄性兽人,藏这么久……听起来简直太诡异了。像童话书里的猎奇设定。 温莱抚平床单垂落的边角,前往盥洗室。她在那里待了很久,险些站着睡过去。和魔鬼接触的几秒钟,她感受到灵魂被碾碎的痛苦,而习得的新法术抽掉了所有剩余的精神力。 也许再睡一觉能好点儿。 温莱关掉花洒,潦草地擦了擦身体,便回卧室。 她只穿着一件单薄的丝绸睡裙,脑袋裹着吸水毛巾。碎散的湿发窝在颈间,温热的水珠子顺着锁骨往下滴,很快濡湿了前胸布料。 以往温莱不会这么随便。她被严格教导着长大,精致繁琐的生活习惯早已无法更改。她在意每件裙子的配色和花纹,挑剔珠宝配饰的款式和颜色,每次沐浴后要用贵重的油脂香膏保养皮肤。虽然有时候不得不接纳糟糕的做爱环境,但每每回到家里,总要认真打理自己。 但今天温莱实在太累了。 她打着呵欠踏进卧房的门,被明亮的灯光刺得眯了眯眼睛。然后才看到,有个脊背挺拔的年轻男人坐在椅子里,正在翻阅一本厚重的古典诗集。 修长白皙的手指按在暗黄色的书页上,有种近乎透明的朦胧感。 温莱停下脚步,迟钝出声:“哥哥?” 男人回过头来,无机质般冷淡的瞳孔盯住她,形状优美的嘴唇微微张合,唤出妹妹的名字:“温莱。” 他的嗓音清冽干净,如同密林间流淌的山泉,春日初融的冰雪。 温洛·卡特,温莱的兄长,费尔曼公爵的继承人。在外交部任职,前段时间奉命前往东国翰达,洽谈一些邦交事宜。 公务繁忙,路途遥远,他本应该在妹妹结婚的时候回来,送上迟到的祝福。 可他竟然提前归返,公爵府没有任何人告知她这个消息。 温莱打量着有些陌生的兄长。 他们的关系并不亲近,上一次见面已是五个月前。 平心而论,温洛的外表很出色。他和温莱一样,完美继承了卡特家族的基因优点,五官美丽皮肤白皙,身体符合生理课本的男性黄金比例。大概是因为刚刚回家,他还没有换下使臣的服饰,一身银白礼服,肩头扣着黄金勋章与流苏,面料硬挺的裤子包裹着匀称修长的双腿。 铂金色的发丝似乎有些长了,掠过深蓝眼瞳,遮掩住冷白的耳尖。 温莱无比清晰地再次意识到,他们的确是兄妹。 同样的发色,同样的眼眸,偶尔流露的微表情也极为相似。但他们又是截然不同的个体,比如现在,温莱离他只有四五步距离,却根本无从猜测他的想法。 “哥哥怎么提前回来了?”温莱拨弄了下耳边的湿发,试图借这个动作遮掩胸前湿透的布料。她没想到他会出现在卧室里,自从西蒙昏睡以来,所有的仆人都无法随意进出这个房间。打扫的工作,也必须得到温莱的允许。 就算…… 就算在以前,温洛也鲜少踏进独属于妹妹的白蔷薇花园。 “母亲让我过来看看你。”他放下手里的诗集,视线略微避开,“来的时候,女仆告诉我你在沐浴。我让她们提醒你了,可你看起来并不知道。” 温莱这才想起来,她站在花洒下打盹儿的时候,似乎隐约听见门外有人说话。 “那你也不该进我的房间。”温莱抿住湿润的嘴唇,不太高兴地提醒道,“你可以在楼下等,而不是私自走进淑女的卧房。” 温洛脸上没什么表情。 他沉默了几秒:“抱歉。” 但他并没有离开的意图,而是直切主题,“父亲月前来信,催促我尽快回来,他说你最近脾气很不稳定,做了很多不该做的事。刚才母亲也告诉我……” 冷淡的话语,终结于少女一声嘲讽般的轻笑。 她踩着软底拖鞋,径自走向卧房里间,坐在松软的床边,扯下毛巾用力擦拭滴水的长发。原本对温洛那点儿忌惮和不自在,彻底被抗拒的情绪所掩盖。 “哥哥回家就是为了教训我。” 温莱轻声说,“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 首-发:roushuwu.me (po1⒏υip) 64哪怕哥哥和我发生关系(加更) 像每个冷冰冰的贵族家庭一样,温莱和温洛的亲缘关系也没好到哪里去。 他们不会互相打闹,亲密玩耍,更不可能爆发尖锐的争吵。卡特兄妹都是苛求完美的人,说话做事永远得体优雅,谁也没有出格的行为。 早些年温莱还小,温洛便承担着监护者的职责,管束她的言行。不许参加神秘集会啦,不能接触奇奇怪怪的男生啦,总之规矩一大堆。后来温莱升上了高年级,忙碌于皇室礼仪课程和学术课题,逐渐和温洛变得疏远。他们最后一次手牵手回家,大概是一两年前,那时候温莱在蕾拉夫人的宴会上喝醉,而他闯进来,将她强行带走。 回家的路上,他似乎特别生气,气得连马车也不要了,紧紧攥着她的手腕走在寂静的大街上。漫天撒着细碎的星辰,银河璀璨又神秘,像一首宏大而悲哀的叙事诗。温莱沉浸在奇妙的感伤和悸动中,口齿不清地喊疼。 哥哥,松手。哥哥,哥哥。 温洛回过头来,那双与她如出一辙的眼眸落满了冰冷的碎光。有一瞬间,温莱以为他也是悲哀的,然而并没有。 他只是用责备的语气说道,温莱,你得乖一点。 乖一点,有什么好处吗? 时隔几年,温莱终于理解了自己当时隐隐的反感。 “乖”并不是个好词儿,它意味着驯服,柔弱,任人拿捏。书里的温莱就很乖,听从父母的教导,忍耐丈夫的冷落,被人栽赃误解的时候也无法公然撕破脸,即便背地里将利奥称作河豚,当面还得笑脸迎人。 想到梦境里的凄惨下场,温莱的动作不免粗暴了些。头顶落下一声轻叹,温洛不知何时走进来,拿走了半干不湿的毛巾,然后轻轻拢住她的湿发,按压吸水。 微凉的指背蹭过面颊,稍微顿住,拈起一绺变黑的发丝。 染发剂失效了。 而温莱由于太累,沐浴后没有照镜子,胡乱包了头发就回来。 “这是怎么回事?”温洛不确定地问,“你染发了吗?” 温莱含糊地嗯了一声。 她不知道自己此刻像极了反抗期的叛逆少女。 眉毛微皱,表情写满冷淡的抗拒,不够保守的丝绸睡裙拉到了膝盖处。漂亮的铂金长发下半截全是黑的,看起来怪异又滑稽。 温洛停顿了数十秒,欲言又止,最终没有批判她糟糕的审美,一边擦拭发丝一边说话:“我能理解你婚前的不安,以及对父亲母亲的不满。但你不能……用这种生活方式伤害自己。我听说你找了情人,是珀西家族的瑞安?” 提及瑞安的姓名,他的语调陡然冷漠。 “一个穷困潦倒名声脏污的男人,只会用花言巧语骗取金钱和地位,伺机往上爬。这种人都不需要特意处置,随便吓唬几句,就会屁滚尿流逃离国都。” 温莱张嘴想回击,不料床下响起低沉的呻吟。持续昏睡的西蒙竟然有动静了! 没出口的争执,立即转变为造作的咳嗽声。 “咳咳,咳嗯……”温莱掩盖着西蒙制造的响动,手掌抵住温洛的胸膛用力一推,趁他后退的间隙,威胁般踢了踢床底的兽人。 “你不要再说了!”她一语双关,“好吵,我不想听。” 温洛站稳脚跟,微微睁大了眼睛,脸庞流露出堪称愕然的表情。 “你……”他迟缓地发出声音,“你就这么喜欢瑞安吗?” 下垂的床单角晃了一晃。 温莱担心温洛察觉不寻常的动静,干脆站起来靠近他,用惊世骇俗的话语转移注意力。 “也没多喜欢。”她耸肩,“他长得好看,而且床上的技术很不错。你处理他我也不会心疼,总归还有别的男人……” 温洛抬起手掌。 温莱以为自己要挨打。她脊背紧绷,下垂的手指开始酝酿黑雾,然而预料的耳光并没有落在脸上。 宽大的手掌捂住了她的嘴唇。这位素来冷静的兄长面色苍白,唇角紧抿,淡色的羽睫震颤着,在眼下落了一片不安定的阴影。 温莱看着看着,突然意识到,他的情绪并不如表面平和。 在找她谈话之前,温洛也许根本没把“找情人”和男女床事联系起来。毕竟妹妹从小到大循规蹈矩,除了兰因切特,几乎没有和任何异性有过深入接触。哪怕卡特夫人哭诉女儿夜不归宿,在他心中,也只能勾勒出温莱乖乖躺在某个地方睡觉的景象。而她选择的男人,则是坐在床边念诵诗歌——珀西少爷就是个痴迷诗歌的书呆子,没有温莱的允许,不可能冒犯她一根手指头。 可是现在,自以为是的构想被温莱撕毁了。 她用残忍又露骨的措辞,挑开了不堪的真相。 温洛按着温莱柔软的嘴唇,清冷眼眸摇曳破碎的光。他艰难开口,语气带着微不可查的祈求:“别乱说话,温莱,你不是这样的。” 温莱掰开他的手指,柔声质问:“那我该是什么样的?纯洁,懵懂,不和男人牵手,直至新婚之夜躺在兰因切特的床上?你想为他献上一个足够‘干净’的新娘?” 起初她只想刺激他,保证他不注意床底的异状。 但说着说着,温莱就有些不受控制。 “兰因切特可一点儿也不喜欢我。你没听说吗?今天在学院发生了意外,他和我都吸食迷情藤花粉,所以做了一次……”她贴近他,手指抚上对方单薄颤抖的眼皮,用几近怜悯的腔调说道,“事后他当场呕吐了呢。因为觉得性交很恶心。所以哥哥担心什么?他不会在意我的身体,婚后也不可能碰我,我找几个情人又怎样?” “这场婚姻本来就是利益交换。父亲母亲不愿意取消婚约,兰切也不打算放弃我。” 温莱怀着挑衅的恶意,缓缓说道,“别说情人了,哪怕哥哥和我发生关系……他也会娶我的吧?” 他们离得太近了。 温洛无可避免地窥见温莱胸前袒露的风光。锁骨笔直,肌肤白皙,樱红的乳尖顶着湿透的白绸,轮廓与颜色都描绘得一清二楚。 他下意识推开了她。力气很大,致使温莱踉跄后退,撞倒了秘银灯台。玻璃灯罩砸得稀烂,尖锐的碎片飞溅而起,割伤了她的脚腕。殷红的液体迅速溢出伤口,顺着踝骨流淌下来。 温莱低垂着眼眸。 “哥哥生气了啊。” 她显露出无辜而厌倦的神态,“别生气呀,我说着玩儿的。你快回去休息吧,今天我们都累了。” 温洛攥着双拳,下颌绷得很紧。 他沉默着走过来,蹲下身去,取出一方手帕,环着流血的脚腕打结包扎。铂金发丝垂落眉眼,让人无法看清他此刻的情绪。 温莱俯视着兄长。 他专心致志处理她的伤口,手指灵活地翻动着,将绢帕系成兔子耳朵的形状。 温莱隐约想起极其久远的往事。 在她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其实和温洛关系还不错。作为兄长,他恪尽职守地保护着她,出去玩也要牵着手,不肯松开分毫。 有一次,她不小心被蔷薇花刺弄伤手腕,温洛绷着脸,认认真真给她包扎。但温莱很不喜欢他笨拙的手法,对那个歪歪扭扭的死结诸般挑剔。 要兔子耳朵!哥哥,打个漂亮的兔子耳朵! 可温洛不会弄。 他为难地看着她,清冽的嗓音藏着难以辨认的柔软。 以后我再学,好不好? 现在他已经能够熟练掌握打结技巧了。 淡蓝色的绢帕系在足腕上,像俏皮的装饰物。 “……你好好休息。” 温洛站起身来,默然数息,最终什么也没再说。他离开卧室,关门的刹那,似乎落下一句模糊的晚安。 65把私会情人的妹妹接回来(3000+) 直到再也听不见远去的脚步声,温莱跨过地上的灯台碎片,回到床前。 她用脚尖掀开床单边角,滚烫的热风立即扑出来,带着硫磺般刺鼻的味道。混种兽人沉闷的呼吸变得粗重许多,显然刚刚一直在竭力忍耐。 温莱低声呼唤:“西蒙?你真的醒了吗?” 床底响起窸窸窣窣的动静。紧接着,有只覆满鳞片的利爪探了出来,勾住厚羊毛地毯,将身体一点点拽离黑暗狭小的空间。 臂膀,头颅,腰身,以及双腿双足。 西蒙仿佛一个真正的巨型野兽,伏跪着爬在地毯上,凭借直觉仰起头来,嗅闻温莱的脚背和小腿。他的眼瞳鲜红如血,没有焦距,然而嗅觉依旧异常灵敏,对着被手帕包扎的伤口发出低沉的嘶吼。 不知是不是错觉,温莱总觉得,他的身躯……好像变化了一些。 “这个是不小心弄伤的。喝药马上就好。”她给他解释,“你怎么回事?现在还好吗?” 西蒙茫然地望着温莱,双手摸索着环住她的腰。维持着跪姿,将滚热的脸颊埋在她柔软的腹部。温度异常的吐息喷散在敏感的肌肤上,惹得温莱轻轻抽气。 “好痒。” 她捧住他的头颅,用力拉开距离,“你听得见我说话吗?” 隔了四五秒时间,西蒙迟钝点头。 他能听到。 虽然声音朦朦胧胧的,像是罩着一层纱。 “你的身体怎么样?有什么问题?” 西蒙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的思维很迟缓,每一根神经都仿佛在热水中沸腾,血液的流速远远超过正常值。在过去的那些个日日夜夜里,五脏六腑被反复挤压揉烂,然后再重新生长。表层的皮肤无时无刻不在痛,痛得就像被人血淋淋地剥开。 视网膜永远结着一层翳,无法看清任何景象。哪怕环抱着温莱,也只能辨别出她纤细模糊的轮廓。 等不到回答,拥有好奇心的公爵千金决定亲自检查。 她解开他的衣服,扯掉长裤。这活计并不容易,好在西蒙很配合,没给她添什么麻烦。 身躯赤裸之后,兽人异化的特征便彻底显露出来。幽蓝的鳞片变多了,以前只生长在某些重点区域,如今几乎覆盖了整个躯体。它们在灯光下流溢着幻彩光芒,美丽且神秘,像极了某种剧毒脊索动物。 温莱犹豫着用手掌碰了碰他胸前的鳞片。摸起来很滑,温度微热,有点类似涂了润滑液的橡胶。总之就是很舒服。 她忍不住多摸了一会儿,从胸腹绕到后背,沿着凹陷的脊椎骨往下滑,在臀缝处摸到一块凸起的硬物。 “嗯?” 温莱惊讶地捏了捏,“这是什么?尾巴骨?你以前有吗?” 西蒙被摸得只会喘息,装满破烂的大脑根本无法回答主人的问题。温莱沉思了一会儿,自言自语:“该不会是到成长期了吧……” 可西蒙早就是成年兽人了。哪儿来的成长期。 左右想不明白,温莱放开西蒙,坐回床沿。 她发现他正在发情,下腹那根狰狞的肉棒翘得特别夸张。值得注意的是,它竟然也和以前不一样了,通体暗蓝,颜色由浅至深,根部精囊呈现出浓郁的蓝黑色。 啊这,已经完全没有人类特征了。 温莱决定找个专业对口的医生给他看看。家庭医生干不了这活儿。 不过首先…… “你能回到自己的房间吗?”她问,“把衣服穿好,路上别被人发现。” 贴身侍卫的住处就在花园里,是白楼旁边修建的一座平屋。地方不算寒酸,但四四方方的,因此总被人暗地里嘲笑是狗屋。 温莱居住的白色小楼里自然有仆佣的休息间,不过只提供给女仆。卡特夫人不允许任何异性留宿白楼,她把西蒙安置在平屋,一方面为了防备这个危险又卑贱的兽人,另一方面,则是希望西蒙恪尽职守,监视一切意图接触女儿的男人。 卡特夫人绝不会想到,西蒙曾把精液射在象征着纯洁的白蔷薇花上,并且好几次爬上女儿的床。 温莱踢动脚边的衣物,示意侍卫离开。 她并不担心别人怎么看待西蒙的再次现身。之前她随便编造了个失踪的理由,如今再编一个就是。费尔曼公爵根本不会注意这种小事,而卡特夫人现在也无暇于此。 西蒙反应很迟钝。他抓住裤子,想往身上套,试了几次都对不准角度。好不容易穿上去了,粗长的性器又卡在裤裆外,死活塞不进去。 他下意识看向温莱。 也许是想得到她的帮助。 可温莱为什么要帮着做这种小事呢?她不是女仆,也并非西蒙的恋人。先前脱衣服是出于好奇和关心,但现在她变得兴致缺缺,只想一个人独处。 不是为了睡觉。困意早已被温洛搞得一干二净。 “你快点儿。”善变的少女催促着笨手笨脚的侍卫,“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忙。今天太晚了,明早给你找医生。” 西蒙最终穿好了裤子,衬衫和外套随便搭在肩膀上,摇摇晃晃地爬出窗户。温莱探出身子往下看,见他消失在夜色中,才关好玻璃窗,把卧室里的灯接连关掉。只留一盏桌面小灯。 她拉开温洛先前坐过的椅子,将那本瑞安赠送的诗集推到一边,从书架上抽出空白草稿纸,开始写写画画。 流畅的线条逐渐勾勒成型,精密的魔法阵跃然纸上。 温莱用红线进行修改填补,每改动一个地方,就抽出一张新纸进行演算。传送魔法阵的构造原理不算难,就算没有书籍参考,她也想试着钻研出改造和加固的办法。 “能够同时传送两人的法阵……” 她重复着大量的演算,思路滞涩时便咬住羽毛笔轻轻厮磨。把所有的课程和浏览过的书籍进行梳理,提炼有用的理论。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困意逐渐消失,大脑愈发清醒。 当遥远的钟楼传来午夜的报时声,温莱推开凌乱的草稿纸,将最终成型的魔法阵图案举起来,对着灯光反复检查。 画好了。 不过,得找个人做实验,测试效果。 不能像上次那样,直接在皇宫和实验室之间建立传送通道。危不危险且两说,首先她进不去兰因切特的卧室。迷情藤事件发生后,第一王子恐怕很不愿意见到温莱。 先给他两天休息的时间吧。就两天。 温莱弯弯眼眸,亲吻纸上的图案。 弯弯绕绕,兜兜转转,反复的尝试与努力…… 终于要看见曙光了。 *** 次日清晨。 温洛准点醒来,洗漱穿衣,将衬衫领口扣得严严实实。他推开房门,下楼的时候撞见满脸困倦的费尔曼公爵。 费尔曼还穿着昨晚的睡衣,露出一片浓密的胸毛。他浑身酒气,扶着脑袋呻吟:“该死的,埃琳娜也太缠人了……你怎么现在就起来?要出门吗?” 埃琳娜是费尔曼公爵的现任情妇之一。昨天晚上,这两人闹腾了很久,导致同在城堡里的温洛完全没睡好。 “不出去。”温洛没明白父亲为何这么问,冷淡解释道,“现在是早餐时间。” 费尔曼仰望着这个出色的儿子,目光欣慰且满意。 温洛的自制力很强,哪怕早已过了受教育的年纪,也依旧维持着克制自律的生活习惯。和无欲无求的神职人员没什么区别。工作能力又优秀,过几年就可以升职外交大臣。 女儿养歪了不要紧,温洛才是卡特家族的希望。 “那你去用餐吧。”费尔曼打了个呵欠,绕过儿子回主卧,“我还得再睡一会儿,太累了。” 避开味道刺鼻的父亲,温洛安静地站了一会儿,才下楼去餐厅。 侍者摆好了餐盘,恭恭敬敬守在旁边。偌大的长桌,每个座椅都是空的,卡特夫人不会来,温莱……也早就不进这座城堡用餐了。 温洛独自坐好,捏起锋利的刀叉,切开盘子里的煎鸡蛋。 他进食的动作很优雅,绝不弄出一点儿声音,表情也始终没有变化。切成条的蛋白送进口中,细细嚼咽,凸起的喉结缓缓滚落下去。 旁边的侍者看得出了神。 温洛与温莱这对兄妹,简直不像费尔曼公爵的亲生子嗣。他们美得如同教堂壁画里的神使,又似祭献给光明神的圣子圣女。 但他们又都流淌着卡特家族的血液,从小接受精英教育,凡事尽善尽美,本性冷淡,待人疏离。难以靠近。 温洛吃完了盘子里的煎鸡蛋。 尚未放下刀叉,侍卫匆匆赶进来,表情复杂地禀告道:“温莱小姐出门了。” 他捏紧刀柄。 “去哪儿?” 侍卫目光闪烁,没有直接回答,比划了个方向。 还能是哪里。 温莱的日程向来匮乏单调,摒弃其他可能,就只剩下糟糕的约会。 ——瑞安·珀西。 这个名字在舌尖萦绕几圈,留下冰冷的凉意。 温洛慢条斯理地放好餐具,银制叉子滑落白碟,发出刺耳的尖鸣。他用餐巾擦拭唇角,动作有些用力,弄出一道浅淡的红痕。 “走吧。” 他说。 去那座曾被魔鬼光顾的肮脏城堡,把妹妹接回来。 65把私会情人的妹妹接回来(3000+) 直到再也听不见远去的脚步声,温莱跨过地上的灯台碎片,回到床前。 她用脚尖掀开床单边角,滚烫的热风立即扑出来,带着硫磺般刺鼻的味道。混种兽人沉闷的呼吸变得粗重许多,显然刚刚一直在竭力忍耐。 温莱低声呼唤:“西蒙?你真的醒了吗?” 床底响起窸窸窣窣的动静。紧接着,有只覆满鳞片的利爪探了出来,勾住厚羊毛地毯,将身体一点点拽离黑暗狭小的空间。 臂膀,头颅,腰身,以及双腿双足。 西蒙仿佛一个真正的巨型野兽,伏跪着爬在地毯上,凭借直觉仰起头来,嗅闻温莱的脚背和小腿。他的眼瞳鲜红如血,没有焦距,然而嗅觉依旧异常灵敏,对着被手帕包扎的伤口发出低沉的嘶吼。 不知是不是错觉,温莱总觉得,他的身躯……好像变化了一些。 “这个是不小心弄伤的。喝药马上就好。”她给他解释,“你怎么回事?现在还好吗?” 西蒙茫然地望着温莱,双手摸索着环住她的腰。维持着跪姿,将滚热的脸颊埋在她柔软的腹部。温度异常的吐息喷散在敏感的肌肤上,惹得温莱轻轻抽气。 “好痒。” 她捧住他的头颅,用力拉开距离,“你听得见我说话吗?” 隔了四五秒时间,西蒙迟钝点头。 他能听到。 虽然声音朦朦胧胧的,像是罩着一层纱。 “你的身体怎么样?有什么问题?” 西蒙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的思维很迟缓,每一根神经都仿佛在热水中沸腾,血液的流速远远超过正常值。在过去的那些个日日夜夜里,五脏六腑被反复挤压揉烂,然后再重新生长。表层的皮肤无时无刻不在痛,痛得就像被人血淋淋地剥开。 视网膜永远结着一层翳,无法看清任何景象。哪怕环抱着温莱,也只能辨别出她纤细模糊的轮廓。 等不到回答,拥有好奇心的公爵千金决定亲自检查。 她解开他的衣服,扯掉长裤。这活计并不容易,好在西蒙很配合,没给她添什么麻烦。 身躯赤裸之后,兽人异化的特征便彻底显露出来。幽蓝的鳞片变多了,以前只生长在某些重点区域,如今几乎覆盖了整个躯体。它们在灯光下流溢着幻彩光芒,美丽且神秘,像极了某种剧毒脊索动物。 温莱犹豫着用手掌碰了碰他胸前的鳞片。摸起来很滑,温度微热,有点类似涂了润滑液的橡胶。总之就是很舒服。 她忍不住多摸了一会儿,从胸腹绕到后背,沿着凹陷的脊椎骨往下滑,在臀缝处摸到一块凸起的硬物。 “嗯?” 温莱惊讶地捏了捏,“这是什么?尾巴骨?你以前有吗?” 西蒙被摸得只会喘息,装满破烂的大脑根本无法回答主人的问题。温莱沉思了一会儿,自言自语:“该不会是到成长期了吧……” 可西蒙早就是成年兽人了。哪儿来的成长期。 左右想不明白,温莱放开西蒙,坐回床沿。 她发现他正在发情,下腹那根狰狞的肉棒翘得特别夸张。值得注意的是,它竟然也和以前不一样了,通体暗蓝,颜色由浅至深,根部精囊呈现出浓郁的蓝黑色。 啊这,已经完全没有人类特征了。 温莱决定找个专业对口的医生给他看看。家庭医生干不了这活儿。 不过首先…… “你能回到自己的房间吗?”她问,“把衣服穿好,路上别被人发现。” 贴身侍卫的住处就在花园里,是白楼旁边修建的一座平屋。地方不算寒酸,但四四方方的,因此总被人暗地里嘲笑是狗屋。 温莱居住的白色小楼里自然有仆佣的休息间,不过只提供给女仆。卡特夫人不允许任何异性留宿白楼,她把西蒙安置在平屋,一方面为了防备这个危险又卑贱的兽人,另一方面,则是希望西蒙恪尽职守,监视一切意图接触女儿的男人。 卡特夫人绝不会想到,西蒙曾把精液射在象征着纯洁的白蔷薇花上,并且好几次爬上女儿的床。 温莱踢动脚边的衣物,示意侍卫离开。 她并不担心别人怎么看待西蒙的再次现身。之前她随便编造了个失踪的理由,如今再编一个就是。费尔曼公爵根本不会注意这种小事,而卡特夫人现在也无暇于此。 西蒙反应很迟钝。他抓住裤子,想往身上套,试了几次都对不准角度。好不容易穿上去了,粗长的性器又卡在裤裆外,死活塞不进去。 他下意识看向温莱。 也许是想得到她的帮助。 可温莱为什么要帮着做这种小事呢?她不是女仆,也并非西蒙的恋人。先前脱衣服是出于好奇和关心,但现在她变得兴致缺缺,只想一个人独处。 不是为了睡觉。困意早已被温洛搞得一干二净。 “你快点儿。”善变的少女催促着笨手笨脚的侍卫,“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忙。今天太晚了,明早给你找医生。” 西蒙最终穿好了裤子,衬衫和外套随便搭在肩膀上,摇摇晃晃地爬出窗户。温莱探出身子往下看,见他消失在夜色中,才关好玻璃窗,把卧室里的灯接连关掉。只留一盏桌面小灯。 她拉开温洛先前坐过的椅子,将那本瑞安赠送的诗集推到一边,从书架上抽出空白草稿纸,开始写写画画。 流畅的线条逐渐勾勒成型,精密的魔法阵跃然纸上。 温莱用红线进行修改填补,每改动一个地方,就抽出一张新纸进行演算。传送魔法阵的构造原理不算难,就算没有书籍参考,她也想试着钻研出改造和加固的办法。 “能够同时传送两人的法阵……” 她重复着大量的演算,思路滞涩时便咬住羽毛笔轻轻厮磨。把所有的课程和浏览过的书籍进行梳理,提炼有用的理论。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困意逐渐消失,大脑愈发清醒。 当遥远的钟楼传来午夜的报时声,温莱推开凌乱的草稿纸,将最终成型的魔法阵图案举起来,对着灯光反复检查。 画好了。 不过,得找个人做实验,测试效果。 不能像上次那样,直接在皇宫和实验室之间建立传送通道。危不危险且两说,首先她进不去兰因切特的卧室。迷情藤事件发生后,第一王子恐怕很不愿意见到温莱。 先给他两天休息的时间吧。就两天。 温莱弯弯眼眸,亲吻纸上的图案。 弯弯绕绕,兜兜转转,反复的尝试与努力…… 终于要看见曙光了。 *** 次日清晨。 温洛准点醒来,洗漱穿衣,将衬衫领口扣得严严实实。他推开房门,下楼的时候撞见满脸困倦的费尔曼公爵。 费尔曼还穿着昨晚的睡衣,露出一片浓密的胸毛。他浑身酒气,扶着脑袋呻吟:“该死的,埃琳娜也太缠人了……你怎么现在就起来?要出门吗?” 埃琳娜是费尔曼公爵的现任情妇之一。昨天晚上,这两人闹腾了很久,导致同在城堡里的温洛完全没睡好。 “不出去。”温洛没明白父亲为何这么问,冷淡解释道,“现在是早餐时间。” 费尔曼仰望着这个出色的儿子,目光欣慰且满意。 温洛的自制力很强,哪怕早已过了受教育的年纪,也依旧维持着克制自律的生活习惯。和无欲无求的神职人员没什么区别。工作能力又优秀,过几年就可以升职外交大臣。 女儿养歪了不要紧,温洛才是卡特家族的希望。 “那你去用餐吧。”费尔曼打了个呵欠,绕过儿子回主卧,“我还得再睡一会儿,太累了。” 避开味道刺鼻的父亲,温洛安静地站了一会儿,才下楼去餐厅。 侍者摆好了餐盘,恭恭敬敬守在旁边。偌大的长桌,每个座椅都是空的,卡特夫人不会来,温莱……也早就不进这座城堡用餐了。 温洛独自坐好,捏起锋利的刀叉,切开盘子里的煎鸡蛋。 他进食的动作很优雅,绝不弄出一点儿声音,表情也始终没有变化。切成条的蛋白送进口中,细细嚼咽,凸起的喉结缓缓滚落下去。 旁边的侍者看得出了神。 温洛与温莱这对兄妹,简直不像费尔曼公爵的亲生子嗣。他们美得如同教堂壁画里的神使,又似祭献给光明神的圣子圣女。 但他们又都流淌着卡特家族的血液,从小接受精英教育,凡事尽善尽美,本性冷淡,待人疏离。难以靠近。 温洛吃完了盘子里的煎鸡蛋。 尚未放下刀叉,侍卫匆匆赶进来,表情复杂地禀告道:“温莱小姐出门了。” 他捏紧刀柄。 “去哪儿?” 侍卫目光闪烁,没有直接回答,比划了个方向。 还能是哪里。 温莱的日程向来匮乏单调,摒弃其他可能,就只剩下糟糕的约会。 ——瑞安·珀西。 这个名字在舌尖萦绕几圈,留下冰冷的凉意。 温洛慢条斯理地放好餐具,银制叉子滑落白碟,发出刺耳的尖鸣。他用餐巾擦拭唇角,动作有些用力,弄出一道浅淡的红痕。 “走吧。” 他说。 去那座曾被魔鬼光顾的肮脏城堡,把妹妹接回来。 66看着她和别人做爱 温莱的确去了瑞安那里。 当然,作为一个称职的主人,出门前她没忘提醒仆人请医生给西蒙看病。 珀西家族的旧城堡实在太远了。温莱一路昏昏欲睡,下车才打起精神来,拎着一大袋东西快步走进斑驳铁门。 “把大门锁上,我要做点儿重要的事情。”她吩咐瑞安,“不希望任何人打扰。” 瑞安想接过她手里沉重的袋子,被避开了。无奈,只好先用链条锁死铁门,返回城堡时,看见温莱蹲在过道,用一根质地奇异的笔勾勒着什么图案。敞口的袋子放在旁边,露出里面晶莹透亮的魔法宝石。 入口的过道极窄,地垫也破破烂烂的。穿着淡蓝衣裙的温莱如此美丽耀眼,有种格格不入的突兀感。 瑞安放轻脚步,来到她身边,小心避开地垫上的图案线条,问:“您在做什么?” 温莱充耳不闻。 她专注地做事时,很难察觉周围的动静。瑞安便也蹲下来,安静注视着她的侧脸。卡特小姐拥有一种让人着迷的气质,她沉静,柔和,单薄的躯体蕴藏着复杂汹涌的火焰与风霜。人们往往关注她的美丽,却容易忽视一些更深层的东西,比如那双深蓝眼眸偶尔流露的尖锐情感,再比如她语气里藏着的恶意与破坏欲。 从第一次见面,瑞安就察觉到了温莱的不同之处。 即便那时,她还只是个打扮精致的小女孩,被蕾丝与绢纱包裹着,坐在洁白的圆桌边,百无聊赖地捏着银叉玩弄盘子里的蛋糕。同伴们笑闹着品评着彼此的发型,而她偶尔附和几句,脸上戴着完美无缺的面具。 与此同时,手指漫不经心地施力,将甜美的水果碾成稀烂的浆液。 而瑞安坐在树荫里,手里的诗集刚好翻到最喜欢的一页。漂亮的古典花体字,讲述着朦胧灰败的情愫。 「她走近我,看见我,忘记我。」 「她亲吻我,利用我,杀了我。」 一个人的本性会被外在的因素压制掩盖,但永远无法改变。 当瑞安走错房间,跪在她腿间微笑时,就已经心甘情愿成为她盘子里的一枚樱桃。 “好了。” 温莱舒了一口气。她额头渗满了汗水,瑞安回过神来,体贴地拿出手帕帮忙擦拭。 “这是……魔法阵吗?” 他快速瞥了眼地垫黑色的线条符文,“有什么作用?” 温莱站起来,牵着瑞安的手踏进法阵。 “可以短距离传送。不过,我没试过两个人一起用。”她亲吻他的脖颈,眼眸流露的神色堪称温柔,“可能会有危险,你愿意和我试试吗?” 传送点设在上城区一家书店里。这是骑士团希亚名下的产业,保密性很好,温莱拥有绝对使用权。今早路过时,她在独属于自己的那间阅览室里画好了魔法阵。 为了不引人注目,还临时关闭了店铺。 瑞安并没有询问具体会有什么危险。 他用悦耳低沉的嗓音回答道:“好,我们试试。” 温莱笑起来:“你不怕出事死掉吗?萝丝怎么办?” 瑞安抬起她的手,亲了亲指骨,祖母绿的瞳孔溢满信任。他知道她是个做事细致的人,既然敢这么说,就一定没问题。如果他真的意外身亡,也会有人代为照顾萝丝,甚至照顾得更周到。 兄妹生死相隔是件很痛苦的事。 但温莱根本不会将他置于这种境地。能和温莱同生共死的,应当是更重要的人,被她放在心里的人。 而他…… 只是她暂时休憩的港湾罢了。 温莱用手蒙住瑞安的双眼。另一只手自然下垂,默念咒语召唤暗元素。蓬勃的黑雾自指尖溢出,渗入法阵,构造好的线条符文亮起红光。 一秒,两秒,叁秒。 两人的身躯逐渐虚化。瑞安搂住她的腰,力气有些大,但身体未曾挪动半步。 转瞬之间,法阵内的男女消失不见。过道卷起的冷风缓缓停歇,一片细小的枯叶打着旋儿落在地垫上。 破败的城堡外,驶来一辆新的马车。 温洛走下来,看了看铁门绞紧的锁链,语气平静地吩咐侍卫:“把它弄断。” 有些陈旧发锈的铁链,被精钢利刃砍了十来下,便碎成几截。 温洛独自踏进杂草丛生的庭院。没让侍卫跟着。 他面色如常,脑内却斟酌着待会儿要说的话语,模拟各种可能发生的事件。皮鞋踩上低矮的台阶,来到城堡入口。 高而窄的圆顶木门微微敞开着,露出一条缝隙。温洛握住生锈的黄铜把手,未及拉开,蓦地听见里面一阵纷乱动静。带着霉味儿的风钻了出来,搅乱他的呼吸。 顺利回来的温莱搂住瑞安的脖子,笑着退了几步,靠在过道墙壁上。她很开心,说话时语气有种显而易见的骄傲:“我就知道能成功!这就是魔法天赋!” 瑞安好笑地望着她,胸腔翻滚着强烈的情绪。和温莱不同,初次体验传送阵的他经历了可怕的窒息感,肾上腺素飙升,现在只想把人压在怀里亲吻。 但温莱显然更疯。 她的脸颊晕着兴奋的潮红,眼里写满了暗示与邀请。 “萝丝醒着吗?” 瑞安当然知道这句话的用意,他呼吸急促,俯身啃咬她柔软纤细的脖颈:“用过早餐犯困,所以睡了……” 明媚的日光顺着木门缝隙洒落进来,照得温莱眯起眼睛。她伸手想关门,手指却被瑞安捉住亲吻舔舐,发出黏腻色情的水声。 很快,温莱再也不关心周围的环境了。她嘴唇微张,在他的爱抚中仰起脖颈,像一只倦懒美丽的天鹅。系带款式的裙子领口被解开,雪白小巧的乳团蹦了出来,樱红尖尖在阳光中挺立。瑞安抬起她的右腿,拨开细窄布料深深插入。 没谁知道,隔着那扇破旧褪色的门板,温莱的兄长正站在外面。 他压着黄铜把手,整条胳膊都是麻的,视线穿过缝隙,停留在温莱半裸的身躯上。可能是站位太安全,也可能是里面的人玩得太疯,根本无暇关注这不告而来的客人。 所以,温洛一直看着。 看见他的妹妹袒胸露乳,被人压在墙上肏。裙子翻卷在腰间,丝薄底裤被一只属于男人的手扯掉,露出光洁嫩红的花户。肉蔻色的性器狠狠捅进腿间,又抽出来,茎身泛着晶亮的水光。 她显然是快乐的。 在激烈的抽插与亲吻中,呜呜咽咽地呻吟,软声催促身上的男人再快一点,深一点。 她说她很舒服,哭叫着高潮时还会呼唤男人的名字。 瑞安,瑞安。 亲爱的瑞安。 温洛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他耳朵里全是啪啪的撞击声,眼睛所见,皆为交媾画面。 这过程不知持续了多久。 半小时?也许再长一些? 疲累的温莱滑下来,被瑞安抱住。温洛看不到更多的景象,只听见窸窸窣窣的穿衣声,大概是瑞安在帮她整理胸前的束带。 忍耐了十几秒,温洛终于推开木门。日光彻底照亮过道,他看见了相拥的他们。 “温莱。” 温洛松开黄铜把手,掌心印着深深红痕。他的表情很平静,唯独伸出的指尖在微微颤抖。 “跟我回家。” ——————— 假期结束了TT 我的心比哥哥还冷 67失控的兄长 温莱并没有表现得多么惊讶。 不过她的确觉得不自在。 短暂的沉默过后,她握住了兄长的手指,转身与瑞安告别。 “记得收拾好。”温莱语焉不详地提醒着,冲情人微微一笑,“我过几天再带你出去玩。” 瑞安神情自若,温声应好,目光却滑过那位年轻贵族的脸庞,被对方冰冷倨傲的眼神弄得心口紧缩。他向来善于察言观色,又怎可能辨认不出温洛的敌意与冷淡。 卡特家族的继承人,未来的公爵,对妹妹的情人毫无好感。瑞安确信,有一瞬间,温洛在考虑如何处理他这个麻烦,就如处理一袋发臭发霉的垃圾。 兄妹俩随即离开。 温洛紧紧拽着温莱,手上力气大得可怕。他们登上同一辆马车,在吱吱呀呀的车轮声与轻微的摇晃中,长久沉默。 温洛始终没有放开温莱的手。 他们肩并肩坐着,目光都不在对方的身上。 温莱漫不经心地想事情。她没有对瑞安解释为何要用魔法阵做传送实验,瑞安也没细究。作为情人,珀西少爷永远进退有度,绝不踏出警告线。门口的地垫自然会被处理掉,书店的传送点交给希亚清除就好。 至于突然出现的哥哥…… 她转头,不确定地看了温洛一眼。 哥哥注意到地垫上的魔法阵了吗? 温洛似有所感,回望温莱。他动动嘴唇,说出口的话语却是:“头发……染回来了?” 温莱点头。 今早出门前,她用了染发剂,把黑色的发丝重新染成铂金色。 温洛嗯了一声,再没说话,漠然注视着前方。他的瞳孔有些涣散,唇色也比平时浅,看起来很生气的样子。 他当然该生气。 几年前,温莱参加蕾拉夫人的宴会,听了些露骨暧昧的淫词艳语,温洛就气得够呛,一路拉着妹妹走回家。 现在温莱和情人在狭窄的过道做爱,甚至都不挑个更正经的地方。 如果温洛能来得早一点,再早一点,就能阻止这种事情发生。但侍卫汇报的时间太晚了,也许是担忧温洛会为难小姐,在外面犹豫了很久,才走进餐厅禀告小姐的去向。 所以温洛目睹了亲妹妹的放荡情事。他错过了最佳时间,只能等待一切结束,给里面的人留足体面,再带温莱回家。 马车驶进公爵府,停在白蔷薇花园外。 温洛拉着温莱下车,一路走进白楼,对里面的女仆下令:“都出去。” 他带她进盥洗室,打开花洒,闷不吭声地拆解裙子。温莱被热水浇了一脸,视野顿时模糊不清,只能感觉到兄长有些粗暴的揪扯动作。 他根本不清楚这件裙子的构造,解了半天,还是靠温莱的配合才彻底脱下来。 没了衣物的遮挡,少女身上只剩件衬裙。细肩带款式,绸缎面料,下摆堪堪遮住大腿根。内裤扔在了瑞安家里,白浊的液体正在顺着腿根向下流淌。 温洛别开眼,似乎无法忍耐花洒慢吞吞的清洗速度,直接拿起旁边的软皮水管,试过水温后,对准温莱的身体冲。 强力的水柱喷洒在温莱胸前,激得她惊叫出声。 “把它拿走!你出去,我自己会洗!” 温洛紧闭双眼,一手按住妹妹颤抖的肩膀,坚持用水管冲刷她身体的痕迹。从胸口到下腹,不知不觉,温热的水柱击中腿心。刚经历过性事的地方极为敏感,温莱差点儿站立不住。 她咬住嘴唇,用手推搡温洛的胸膛。 “你把它拿开……” 然而这种反应,只会让温洛更加固执。他站在水雾里,漂亮的铂金短发湿淋淋地滴水,眉毛和眼睫悬挂着晶莹的露珠。紧握水管的右手,始终横亘在温莱腿间,任由水柱冲刷黏腻的精液。 过于强烈的刺激让温莱腰腿酸软,低叫着抓住兄长的臂膀。她抖得厉害,小肚子一抽一抽的,说话时掺了明显的喘息。 “哥哥,别……别弄了……呀啊啊啊!” 高潮来得猝不及防,伏在兄长胸前的少女险些滑下去。她下意识夹腿,结果这么一来,他的右手直接碰到了湿软的花唇。 透明的淫液喷溅在手背。 温洛惊愕睁眼,右手仿佛被火星子烫到,迅速抽了出来。喷着水的软管砸在地板上,水花四溅。 在柔和的水雾中,面颊潮红的温莱抬起手指,抚摸温洛同样滚烫的耳尖。她望着他相似又不相同的深蓝眼眸,窥见瞳孔内剧烈不安的收缩扩散。 “你在干什么啊?” 她带着一点儿惊讶和恍然,轻声问他,“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哥哥?” 因为刚高潮过,她的嗓音软得像撒娇。 但温洛僵硬得如同冻硬了的冰雪。他关上花洒,形状姣好的嘴唇张张合合,说不出半个字来。清俊的容颜,带着奇异的破碎感。 和内心坚硬似铁的兰因切特不同,温洛是尖锐的薄冰。难以接近,性格冷淡又矛盾,偶尔会融化边角,变得不堪一击。 就像现在。 他步步后退,用冰冷的手掌按住口鼻。 “抱歉。” 留下句含糊不清的话语,便转身离开,甚至不肯换掉湿透的衣裤。 温莱靠着墙壁站了一会儿,也觉得脑袋有些混乱,随便处理了下就回到卧室。她找出黑魔法书,再次复习新学的法术,直至听见女仆的敲门声。 是来送茶水的。 温莱藏好书,顺便询问女仆,医生是否过来给西蒙看病。 “来过一趟,但没有明确的诊断结果。”女仆回答道,“说是症状很罕见,瞧不出是什么病,只给开了退烧和消炎的药。” 温莱多问几句,才知晓西蒙又陷入了昏睡。她决定改天再找个靠谱的医生。 当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女仆抱着盘子,要走不走的,犹豫问道:“小姐,您和温洛少爷吵架了吗?” 温莱撩起眼皮,淡淡看了她一眼。 女仆不敢再试探,慌张道歉退出门外。温莱揉按额角,想到温洛,又想到呆在玻璃花房的母亲。特意把兄长叫回家,当然是为了纠正妹妹出格的言行,所以,兄妹俩的任何互动,都会被及时汇报到卡特夫人那里。 温莱轻轻笑了一声。 她也不知道哪里好笑。总之世界荒诞又奇妙,每一刻发生的事情都如此不可思议,却也合乎情理。 地垫上的魔法阵暂时不用询问了。 就算哥哥看到,应该也不会告诉别人。他有疑惑,一定会先来问她。 至于别的……以后再说吧。 温莱整理好心情,傍晚时分出门,前往皇宫。 该开始了。 69口球,项圈,性奴抑或狗。 有人在哼唱着什么歌。 声音低柔,曲调婉转,像夜莺的絮语,又如催眠的童谣。 兰因切特掀开沉重的眼皮。在逐渐清晰的视野中,他看见了一个纤细的背影。铂金长发松松挽在脑后,露出一截白皙脖颈。单薄的塔夫绸睡裙在白灼的光线中闪着莹莹亮光,轻柔的裙摆垂在腿弯,再往下则是赤裸的小腿与微粉的脚踝。 兰因切特的感官很迟钝。 他花了十几秒钟,才勉强意识到自己是跪着的。膝盖和脚趾抵在坚硬的地板上,骨头被硌得生疼。想开口说话,发麻的舌尖却动弹不得——有什么圆球状的东西塞在嘴里,使他无法合拢嘴角,也不能发出任何有意义的声音;想活动肢体,脑袋却被锁链之类的玩意儿固定着,双手分别绑在脚腕两侧,再怎么挣扎也改变不了这屈辱的姿势。 “唔……唔唔!” 他含混不清地叫着,太阳穴突突直跳。 这是一间医药实验室。 兰因切特竭力调动思维,判断自己当前的处境。这是一间医药实验室,卫生情况看起来并不是很好,室内的操作台较为空荡,仪器显然很久没用过了。斜对面的角落放置着文件柜,柜子里好像存放着材料,或许可以透露一些重要信息。 这里是哪里? 具体在国都哪个位置? 为什么他明明睡在床上,却会毫无知觉地被人转移到这里?为什么温莱能进入守备森严的皇宫,轻松出现在他床前,而没有惊动任何人? 这是不是卡特家族的阴谋? 兰因切特脑内掠过无数猜测,然而站在操作台前忙碌的少女转过身来,故作惊讶地捂住了嘴唇。 “哎呀。” 温莱轻声说话,“你醒得好快,明明服用了强效迷药。我以为黑市买来的药会更厉害呢,结果也就不到一个钟头……” 她从台上拿起一面镜子,迈着轻快的步伐来到兰因切特面前。 “兰切。” 温莱充满柔情地呼唤他,“你要不要看看自己现在的模样啊?” 镜子映出清晰的画面。 他跪在地上,戴着黑色的口球与颈圈。颈圈后面应该扣着两条长链,链条末端与手腕的铁环连接在一起。这导致他的身体完全被固定住,不能随意低头抬头,手脚也无法自由活动。睡衣早已被解开,胸腹一览无余,裤子不知所踪,只剩样式保守的内裤。 兰因切特瞳孔骤缩。 “喜欢吗?” 温莱蹲在面前问,“我特意打听过,这种捆绑方式,在国都很流行。” 她伸出手指,拨了拨兰因切特脖子上的项圈,满意地弯起眼眸。“嗯,我觉得很不错。” 许多年纪大的贵族,喜欢这么对待豢养的性奴隶。让他们像狗一样跪着趴着,没有说话的权利,没有行动的自由。 温莱并不喜欢这种风气。但不妨碍她拿同样的招数对待未婚夫。 “你一定推算了很多种原因吧?”温莱指尖上移,轻戳他的额头。“脑袋里面是不是装满了阴谋论?别乱猜啊,虽然你很擅长罗织罪名,但也不能误解我的意图。亲爱的,这只是一场助兴节目,还记得两个月前边境的审讯室吗?” 她摆弄镜子角度,让他看见背后的墙壁和玻璃窗。 “我没空找个一模一样的屋子。感动吗?这里的环境好上不少。而且现在没有斯特莱尔,我要做的事,比他温柔多啦。” 温莱放下镜子,重新拿了些道具回来。 装着不明药水的玻璃瓶,锋利的匕首,以及乌黑的长鞭。 她摆弄着这些玩意儿,似是苦恼地蹙起眉头,自言自语道:“先做什么呢?” 兰因切特只觉得脚底泛起诡异的凉意。面前的温莱显得无比陌生,像被魔鬼占据了躯壳。她的举动,神态,都带着一种冷静的疯狂,而当她打开药瓶,将冰凉的液体涂抹在他乳头上时,脸上的笑容又是如此温柔深情。 “别怕。” 她安抚身体紧绷的他。 “只是一点催情药物,味道闻着很熟悉对吗?成分含有迷情藤花粉。你知道的,这种东西很受欢迎,稍加提炼就可以治疗男性生殖疾病,比如勃起不能,过早射精。” 兰因切特将锁链扯得哗啦哗啦响。鼻息粗重,眼眸冷得结了冰。 温莱的双手戴着胶质医用手套。她照顾完他的乳头,就拔出匕首,用锋利的刀刃挑破下腹的男式内裤。伴随着布料割裂的声响,她继续说道。 “人类男性年龄上升之后,性功能便持续下降。符合标准的正规药物疗效甚微,所以黑市流通的催情剂更受欢迎。比如这一瓶药水,外用效果很好,只需要涂抹在表层皮肤上,就能带来强烈的刺激感。” 兰因切特的下体彻底暴露出来。 一根软塌塌的性器,垂在紧绷的腿间。形状不算难看,尺寸可观,颜色也不深,介于肉蔻与紫红之间。 “我上次都没来得及仔细瞧瞧。”温莱拨弄了一下龟头,换来兰因切特加重的呼吸。他在愤怒,愤怒而厌恶,视线几乎要化作实质利刃。 “不过,感觉不怎么好看啊。”温莱失望地叹了口气,吐出足以刺激他理智的话语,“利奥殿下的生殖器要更美观一些,没有这种野蛮感。” 话音未落,冰冷粘稠的药物倾倒而下。兰因切特腹部抽搐,牙齿咬得发酸。肉棒精囊无一避免,全都变得湿淋淋的,多余的液体甚至沿着缝隙滑入股沟。 “你在想什么?” 温莱扔掉玻璃瓶,跨坐在兰因切特腿上。她亲昵地拥抱他,隔着丝绸布料磨蹭他的胸膛,手指抚摸青筋凸起的侧颈。 “为什么我的未婚妻会提到弟弟的性器官?为什么她敢绑架我,是疯了吗?两个月前边境的事故算什么大事,怎么还想着报复我?为了泄愤,难道她不在乎家族命运?” 温莱开玩笑般说了一长串话语,然后用力推开他,弯腰捡起乌黑的长鞭。 “不,其实我一点都不关心你现在的想法。” 她拉扯鞭子,发出响亮的噼啪声。红润的唇瓣张合,语调甜美温软。 “没关系,不要害怕。今晚的遭遇并不会成为真实的记忆。就当是一场梦,一个角色颠倒的游戏,哪怕体验到再多痛苦,明早你都会忘掉。届时,你和我便能开启新的人生。” 温莱叹息着,甩动长鞭,将兰因切特的胸膛抽出斜长的血痕。这鞭子并非情趣道具,而是专供私刑使用的工具,质地柔韧,轻便易携,鞭身装饰着某种蛇类的表皮,挥动时泛着幽冷而扭曲的光。 细碎的血花在皮肤上爆裂炸开,将兰因切特的胸腹染成深红。鲜血飞溅而起,带着腥味儿的碎末落在温莱脸上,犹如色泽艳丽的颜料。 “慢慢来。” 她说。 “这个梦会很长。” —————— 温莱并没有研制成功爱情魔药,她给兰切喂的就是致使昏迷的迷药。 前文其实一直没交代,这次温莱学会了什么黑魔法。这个魔法才是她敢绑架兰切的原因。 首-发:yuwangshe.uk(ωoо1⒏υip) 70“兰切喜欢看这个” 在西捷,偷盗、通奸以及虐待父母的人,当处以鞭刑。 但这条律法并不适用于贵族,更别提皇室成员了。 兰因切特只在审讯罪犯时见过类似的刑罚,却没想到有一天,携带着风声的鞭子会落到自己身上,卷走血肉,摧残理智。 他从未遭受过这种羞辱。作为西捷第一王子,未来的皇帝,他至始至终都站在高处。是捕手,是执棋者,操控全局,支配命运。 现在他跌落高台,匍匐在尘埃里,变成奴隶,变成狗,忍耐着鞭笞的痛楚,甚至无法自由合拢双腿。 温莱的鞭子落在胸膛,腹部,敏感的大腿根。她有意无意地避开了涂抹药物的乳头与性器,任由这些部位被滚热的瘙痒感折磨得充血发硬。 兰因切特眼前一片模糊。 他当然很痛,可比疼痛更糟糕的,是无处发泄的情欲。下体早已肿胀挺立,铃口像钻进了几百只火蚁。这滋味并不愉快,和吸食迷情藤花粉的感受天差地别。 对了,迷情藤花粉。 兰因切特想到,前两天温莱在密林区深陷窘境,和他发生了关系。这件事,真是意外吗? 求援的伊芙·杜勒本就是个奇怪的少女。当时她慌慌张张闯进来,原本是想找谁?院长?还是他? 如果是直接找他,她如何得知第一王子身在学院? 那天,兰因切特之所以去格尔塔魔法学院,是因为有一场秘密会议。关于削减魔法课程、收归白魔法使用权的秘密会议。大陆的光元素越来越稀少,考虑到国家利益,必须逐步进行改革,确保魔法能完全为西捷政权所用。 这个议题已经确立了一段时间。兰因切特上上次来学院,也是为了和院长以及教育大臣商讨此事。 他没有对外公布自己的行踪。 那么,伊芙向他求援,而他踏进密林寻找温莱,身体失控……究竟是意外还是阴谋? 仔细想来,最近一两个月里,每次遇见温莱,都会发生一些微妙的怪事。食物中毒,接连噩梦,肢体与思维偶尔发生偏移情况。 这真的正常吗? 兰因切特看向温莱。理智尚存的大脑高速运转,所有琐碎的细节串联在一起,即将拼凑出真相。 然而乌鞭再次落下,抽在腹股沟位置。尖锐的疼痛陡然炸开,搅乱了他的思绪。 “唔……” 他无可抑制地发出了痛苦的呻吟。只是这呻吟也被口球堵住,变得沉闷模糊,唾液从嘴角溢出,顺着下巴滴落胸膛。 “好累。” 温莱扔掉鞭子,抱怨着揉了揉自己的手腕,重新蹲在兰因切特面前,翻拣那堆乱七八糟的道具。 “都没什么意思啊……”她自言自语,“怪我对这些东西不了解,胡乱买的,感觉不太适合兰切。兰切的话……啊,有了。” 温莱兴致勃勃走到实验操作台,从仪器上取了两个小铁夹子,然后按住兰因切特的左胸肌,推挤着让乳头更加凸出。 “别躲。” 咬合力极强的铁夹子,夹住了敏感脆弱的乳头。兰因切特把口球咬得咯咯响,脖颈青筋簌簌跳动,双手几乎要将脚踝抠出血来。 另一边的乳头,也依样戴了铁夹。 淡红的血液流溢而出,染脏了温莱的胶质手套。她甩甩指尖,扶住兰因切特的脑袋,推着他往后看。 “你动一动,别这么没用。” 温莱迫使他侧过身体,抬高视线。半人高的墙壁之上,镶嵌着透明玻璃,而玻璃窗后面,隐约站着个黑发绿眼的男性美人。肤色白皙,容貌俊秀,身体裹着浴袍。 是谁? 兰因切特没能认出人来。 “介绍一下,他是我的情人。” 温莱停顿几秒,又补充道,“嗯……情人之一。” 她敲击玻璃窗,示意瑞安过来。然后又把兰因切特摆回原位,语气轻松地解释,“我本来想让他多看一会儿的,就像你当初看着我被斯特莱尔强暴。” 提及“强暴”这个词,温莱咬着舌尖,意义不明地笑了。 斯特莱尔是她另一个噩梦,但噩梦无法永远折磨人心。时隔几月,她已经能平静地说出自己的遭遇。 “这里不如审讯室,他的视角不大方便。刚才镜子也没照到他。”温莱脱掉手套,扔在兰因切特腿间,“而且这么做太没意思了,该换个花样。” 说话间,瑞安推门进来,走到温莱面前。 他没有看狼狈的兰因切特,温和的绿眼睛始终注视着少女。当温莱抽掉他腰间的系带,抚摸胸膛时,能感受到心脏疯狂的鼓噪跳动。 “害怕吗?” 温莱轻声问。 瑞安试图微笑,然而表情难免僵硬。他有些茫然,精神浸淫在诡异的兴奋之中,说话时嗓音微微发颤。 “不怕,但觉得不安。” 瑞安并不清楚温莱的意图和计划。自打他来到这里,就听从指令沐浴换衣。当温莱拖着昏迷的兰因切特出现在传送魔法阵里,他便帮着她,为兰因切特套上枷锁,然后去实验室的另一侧安静等待。 一切都荒唐疯狂,而他是温莱的共犯。 “真乖。” 温莱脱掉瑞安的浴袍,抓住他的手碰了碰自己的腰带,“不过,待会儿我希望你能野蛮一点。” 大概是觉得野蛮这个词和瑞安很不搭调,她笑着踮起脚尖,啃咬他的下巴。 “能做吗?我不勉强你,如果不行,就回家吧。” “回家”,意味着她再也不需要这个情人。 瑞安的眼球潮湿而滚热。 他呼吸着空气里淡淡的血腥气,俯身咬住温莱的嘴唇。 “您真的……很喜欢为难我。” 话里究竟藏着多少复杂的情感,也许只有瑞安自己知道。 他没有解开她的裙子。只搂住她的腰,一只手伸进衣领,揉捏小巧柔软的乳房。 温莱踢了踢他的小腿:“别磨蹭,都让你凶点儿啦。” 瑞安不知道野蛮和凶的具体含义。珀西家族的人性格都比较温和,且天生感性,情绪丰沛。虽然这种温柔,在某些绝望的时刻,会转变为阴郁的疯狂。 他加重力气,吸吮温莱的舌尖,手掌穿过裙摆,包裹住湿润的花户。 温莱里面什么都没穿。 灵巧修长的手指,直接分开花唇,抚慰藏匿的肉珠。 他沾到了一手的水。 “快点,直接进来。”温莱握住瑞安的性器,波光粼粼的眼眸望向兰因切特。她的嗓音像融化的蜜糖,“没关系,我的未婚夫很喜欢看这个。” 跪在地上的男人鲜血淋漓,淡漠的黑色瞳孔染上微红的光。 温莱转过身面对兰因切特,撩起裙摆又被瑞安按下。这个可怜的情人,在道德与爱欲的挣扎中依然坚持着护住隐秘部位,不愿让兰因切特看到。 他握住她的腰,从后面深深进入。 一点湿润的液体落下来,打湿了少女的脊背。 ————————— 过几天放假了应该能更新多点。 社畜总是很卑微的,休息时间比较少……然后就是,其实我另外还有篇古言(非Po非JJ),虽然经常嚎叫要完结,责编不同意…… 风格很分裂,有苦说不出。 关于珍珠加更,我数过了,是欠10个加更!(自豪个什么劲儿) 等放假了努力还账。 76错位的身份 (po1⒏υip) 这句话听起来没头没尾。 但温洛迅速理解了她的意思。 “没有兔子耳朵。”他的手帕已经染满鲜血,可怜巴巴丢在地上,“等下次——”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下,语调似乎温和了些,“不会再有下次了。” 这样那样刺痛受伤的场合,不该再有了。 温莱坚持问:“那也没有兔子耳朵了吗?” 柔软的绸缎擦过敏感的大腿根,带起一阵麻痹般的触电感。温洛嘴唇抿直,半晌,才回答她:“有的。” 温莱俯身,脸颊贴着他的耳朵蹭了蹭,感受到细微的温凉。 “真好啊。” 她呢喃着,淡色的眼睫掩住瞳孔,脸庞显现出安静的疲倦。“哥哥,我想回家。” 温洛半边身体都是僵硬的,赤裸的脊背在灯光下白得透明。 他丢掉揉皱的衬衫,伸出双臂抱住她。 “好。” 他说,“我们现在就回家。” 惨白的灯光照映着拥抱的兄妹俩。他们如此贴近,又如此相似,像极了古典油画里神明的眷属,圣洁而美丽,静谧且安宁。 但瑞安却窥见了某种隐晦危险的意味。 他站在实验室里,无法靠近这对兄妹,也没有资格将温莱揽入怀中。即便不久之前,他还和她身体相连,从墙边到操作台,交融的体液滴滴答答落了一路。 温洛牵着温莱的手向外走。与瑞安擦肩而过时,只淡淡说了句“有劳”。 言简意赅,完全是笃定了瑞安的聪敏与隐忍。 瑞安缓缓回头,不听使唤的脖颈发出生锈般的摩擦声。 他看见他们出门,似乎去了沐浴间,没有开花洒。没多久,穿好裙子戴上面纱的温莱重新出现,从门口探出身体,弯弯眼眸与他告别。 “下次再见,瑞安。这几天我会送礼物给你。” 蕾丝黑纱遮掩了她的眼睛,只露出挺翘的鼻梁与殷红的嘴唇。瑞安很想说些什么,但旁边等待的温洛迅速关上房门,空余一室寂静。 大概过了很久,瑞安才挪动脚步,收拾散乱的“刑罚”道具,清洁地板上的血。 他是温莱的情人,但在温洛眼中,大概和奴仆没有区别。 不……也许比奴仆还差一点。 瑞安处理完残局,关掉刺眼的顶灯。然后坐在操作台上,于黑暗中臆想着温莱的体温,用力抱紧了自己。 “下次再会。” 他自言自语,眼底积淀着阴郁的欢喜与悲哀。 “再会,温莱。” *** 公爵府内,温洛一直将温莱送到白楼下。 时间太晚了,他不合适再进去,只能站在台阶处,道声晚安。 “晚安,哥哥。”温莱心情很好,主动勾他的手指,“今晚的事,你想好怎么和母亲解释了吗?” 温洛下意识蜷起指尖,拢住她纤细的手掌,“嗯。” 血缘有时候真的很神奇。即使很多事情没有摊开来讲,温莱也能感知兄长的决心。 他已经站在了她这一方。 他承诺保护她,并且愿意继续疼爱她。 “兔子耳朵”成为兄妹俩默契的暗语,这些年的疏远仿佛不复存在。 温莱告别温洛,步伐轻快地进门,不顾女仆们诧异惊疑的目光,哼着歌儿飞上楼梯。进盥洗室冲澡,随便裹着浴袍躺倒在床。 很累,但还残存着兴奋感。 温莱找出黑魔法书,指尖叩击破旧的书页。 “我成功了。” 她对藏在书里的怪物说,“卡特家没事了,我的婚礼……应该也能取消。” 按照咒语的规则,兰因切特无法伤害温莱。 那么,如果温莱执意解除婚约,兰因切特不得不妥协。 “虽然和预想的结果不大一样,但也不错。”温莱低声嘀咕,“就算他想拖时间,该解除还是得解除的,哪怕会多费一些工夫。只要我觉得结婚是一种伤害……啊,我真喜欢文字游戏。” 她枕着胳膊,双腿晃呀晃的。 “无论如何,感谢您愿意和我做交易。” “……巴托伊修德。” 唤出魔鬼真名的刹那,书页里似乎泄出一丝阴冷的风。卧室内的陈设家具发出细微的震颤,而温莱不甚关心地推开书籍,沉沉进入梦乡。 她对魔鬼没有敬畏。 所谓魔女的身份,也算不得什么糟糕事。 夜越来越深,月色透过窗户,洒在少女的身躯上。湿冷的黑色物质无声无息爬出书页缝隙,在半空中舞动凝结,显现出魔鬼的头颅与半身。 它俯视着她。暗红的瞳孔无悲无喜,偶尔泛起诡异的腥光。 次日早晨。 温莱睡了个饱觉,心情愉悦地换了身轻便的裙装,踩着小羊皮鞋子登登下楼。 女仆惊讶问道:“您要出门吗?可是早餐……” 自从温洛回家,这家人用餐都在一处,美名其曰加深感情,实则顿顿消化不良。 温莱语调轻快:“不吃啦,我要去学院!” 然后刚出花园,就被兄长堵住去路。 “用过早餐再去学院。”温洛下了命令,“再拖时间就到中午了,不要折腾自己的胃。” 温莱:“……哦。” 她乖乖跟着兄长去城堡,虚情假意地问候了父母,坐在椅子里对付煎蛋和面包。卡特夫人对这份菜单很不满意,表示温莱吃得太多,而且黄油只会让她发胖。 温洛打断了母亲的唠叨:“她需要足够的营养。” 早餐的气氛就此变得安静。 温莱捧着热牛奶,小口小口地喝。对面的温洛移动视线,撞上她的眼眸,似乎微微笑了笑。 然而等早餐结束,温莱登上马车离开后,他的神情迅速变得冰冷阴沉。 “备车。”温洛吩咐侍卫,“去皇宫。” 首-发:roushuwu.me (po1⒏υip) 77郊游会 如温莱所料,皇宫的确掀起了一些波澜。兰切寝宫的人尽数受到盘查,宫廷医生也及时赶到第一王子身边。 然而什么都没查出来。 为了皇室的体面,此事并未大加宣扬,接受盘查的侍卫仆从,都以为昨晚是有什么盗贼入侵皇宫。兰因切特心情沉郁,为了清除身体奇怪的药味儿,在盥洗室呆了整整一个钟头。 温洛求见的时候,他刚换过衣服,头发还带着湿润的水汽。 “找我什么事?” 兰因切特一边翻看着皇宫守卫分布图,一边发问。 对于温莱这个兄长,他其实心存欣赏。有能力,又聪明,工作总处理得滴水不漏。如果姓氏不是卡特,就更完美了,日后他掌管国家,定会将温洛培养为可靠的心腹。 可惜温洛生错了家族。 一个人的命运,早在诞生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 兰因切特问话的时候,温洛也在观察他。 这次回到国都,温洛只见过兰因切特两次。第一次,是归来述职、交接手续时必要的会面;第二次,便是昨天晚上。矜贵高傲的王子殿下,赤身裸体跪在墙根处,嘴里衔着黑色的口球,四肢捆着锁链。 因为画面太有冲击感,导致温洛现在无法正常看待兰因切特。 他的表情有点微妙,微妙又很快被厌恶所掩盖。所幸他向来是个擅长隐藏情绪的人,哪怕身体里汹涌着多少冰冷的愤怒,面容依旧平淡。 “是关于邦交细节……” 温洛开口,提起出使东国翰达的一些事务,不动声色地引领着话题,试探兰因切特对于卡特家族的态度。这并不是为了确认妹妹的说辞,而是想要套出更细致的信息,以便自己掌握局势。 黑魔法的咒语只是类似底牌的保险,作为卡特家族的继承人,温洛必须拿到主动权,避免陷入被动境地。 兰因切特生性敏锐,但温洛的套话水平也绝非寻常。看似普通的谈话,每一句都暗藏陷阱与危机。仿佛没有硝烟的战争。 而此时的温莱,早已抵达格尔塔魔法学院。她进入图书馆顶层休息室,其他成员早已等候在内,叁叁两两聚在一起谈论着什么。 见温莱出现,玛姬率先迎上来,笑着问道:“怎么突然邀请我们来这里?还没到下午茶时间呢。” 下一秒,她的笑容定格在脸上。 总是柔和优雅的温莱小姐,张开双臂紧紧拥抱住玛姬,然后仰起脸来,格外活泼地开口:“我们去郊游吧!” 玛姬说话有点儿不利索:“郊郊郊……郊游?” “对呀!” 温莱放开她,转而又来到希亚面前,握住对方的双手,“我们好久没一起出去郊游了,最近天气很好,我可以带上自己做的榛子蛋糕。” 希亚眯起狐狸眼,若有所思地笑道:“郊游啊,不错的提议。” 犯困的莉莉抱着靠枕,软绵绵附议:“我也想去。不过,温莱小姐为什么突然想到要郊游呢?” “因为开心。” 温莱的眼眸弯成了月牙儿,她身上洋溢着某种极为新鲜动人的气息。“因为很开心,所以想放松一下。” 没人会执意追究她开心的原因。隐晦的言辞代表着秘密,作为骑士团的成员,少女们彼此都有进退的默契。 “好啊,去郊游吧。”玛姬清了清嗓子,耳尖染着红,神态却特别认真,“我们来商定时间,地点的话,就去我家附近的庄园,怎么样?正好树莓成熟了……” 受氛围感染,众人开始讨论该如何安排这次郊游。集体活动总能让人兴奋起来,何况她们可以搞很多很多的花样。 最终,时间确定为次日下午。主题是“怪诞童话”。 温莱当天兴致勃勃地打扮自己,穿上兰白色的印花棉布裙,头发披散在腰间,头顶系了浅蓝色的蝴蝶结。她拎着装满小点心的竹篮下楼,撞见门外等候的兄长。 温洛看见她这副装束,愣了一愣:“你要这样出门吗?” 如果卡特夫人在这里,绝不允许温莱打扮成这样。淑女有淑女的规则,温莱现在……像个去森林采摘草莓的普通少女。 “不好看吗?”温莱转了一圈儿,蓬松的及膝裙摆翻飞而起,“是森林魔女的故事,我扮演里面的女主角。” “森林魔女”是流传于西捷的童话。失去双亲的农家女孩儿穿越森林,投奔遥远村庄的姑母。然而她在林间迷路,误打误撞闯入魔女的家。经过一番奇异诡谲的冒险,女孩儿杀死食人的魔女,却不得不继承诅咒,永远留在森林里,等待下一个来访者。 温洛不明白妹妹为何要选择这么阴暗的童话,他沉默一瞬,挽起她的胳膊,“好看,很……可爱。” 的确可爱。 像童话绘本里走出来的少女,懵懂纯洁,无忧无虑。 可这只是一种假象。 站在传送魔法阵里戏谑微笑口吐恶言的温莱,才最接近她真实的模样。 因为要离开国都,温洛暂且顶替了贴身侍卫的职责,一路护送她去佩罗家族的庄园。路上,他顺便询问了西蒙的状况,但并未在意这个兽人昏迷不醒的怪病。温莱要他找靠谱的医生,他的反应也很冷淡。 “混种兽人的生理体征本就奇怪,很少有医生专门研究他们的病症。”温洛语气漠然,“为兽人看病的医生就那几个,改天都请到家里。” 治得好治不好,对于公爵府而言,算不得什么损失。 兽人本就卑贱,混种的西蒙更是无足称道。 可温莱记得温洛并不鄙夷兽人种族。与兰因切特不同,温洛能够客观地看待兽人的身份与处境,曾经还提议过增加兽人权益。 那么,他此刻对待西蒙的态度,就有些微妙了。 温莱心有疑惑,不过没有深究。 抵达庄园时,骑士团的少女们已经来得差不多了。她们的装束比温莱还要出格,虽然不算暴露,但……格外具备想象力。 贵族千金其实没有多少服饰自由。温莱有温洛撑腰,才能顺利离开公爵府,至于其他人,恐怕要费不少心思。 嗯……除了玛姬。 这位佩罗家族的红发少女,永远能够穿着奇奇怪怪的玩意儿走来走去。比如现在,她套着亮闪闪的盔甲,佩剑在腰间撞得叮当响。 温莱下车的时候,她踩着沉重的步伐走过来,掀起头盔,露出汗津津的脸庞。深红的长发束在脑后,翠绿的眸子仿若燃烧着热烈的火。 “温莱小姐。” 玛姬弯腰,做了个标准的骑士礼,“我接您过去。” 温莱轻盈一跃,落地时抓住了玛姬的手。 温洛:“……” 他的手还悬在半空。 温莱并未注意到兄长的尴尬处境。她抬目远望,越过玛姬的肩膀,看见了人群中的伊芙。世界真正的女主角和自己一样,穿着兰白及膝裙,只不过褐色长发扎成两根麻花辫。圆溜溜的眼睛装着兴奋又胆怯的笑意,双手不安地揪扯着裙摆。 81伊芙的魅力 清晨,鸟雀啼鸣。 伊芙早早洗漱完毕,轻手轻脚下楼来。她想去厨房找些喝的,不料在餐厅遇见了玛姬的次兄。 这个庄园的男主人。 “日安,南迪先生。” 伊芙局促行礼,结结巴巴解释自己的来意,“我有些口渴……没想到您在这里。” 南迪捏着咖啡杯,态度温和地笑了笑,示意自己并不介意。 “伊芙小姐可以摇铃,仆人会直接送茶水过来。不必专门跑一趟。” 他靠着餐桌站立,长腿交迭,姿态很是放松。伊芙只看了一眼,便迅速垂下目光,小声道谢。 南迪召来管家,说了几句话,问她:“你要喝什么?” “啊……水,温水就可以……” 伊芙胡乱回答着,“不用麻烦,我自己去倒就行。” 南迪却转头吩咐管家:“拿一杯热牛奶。” 伊芙愣了愣,感知到对方看待孩子般的目光,肩膀不由放松下来。她并不擅长和陌生异性独处,尤其是在这种老派贵族城堡里,但南迪给人的印象很舒适。 比克里斯……还要舒服一些。 伊芙揪紧裙摆。 自从那个夜晚她偶遇狐狸面具先生,世界仿佛就不一样了。像是由朦胧酸甜的梦境坠入潮湿软烂的沼泽里,光影色彩分明,情欲爱恨尖锐。 那个没回家的晚上——狐狸面具先生将她带到一座有漂亮花园的房子里,请她吃甜点,又安排了宽敞温暖的房间供她休憩。 两人彼此交换了姓名,于是伊芙得知他叫做克里斯,喜欢古典乐与书籍。在参加郊游之前,伊芙刚和克里斯进行了一次秘密约会,这位年长的成熟男性主导着约会的每个步骤,从买衣裙到用晚餐,安排得极为周密。临别时,他吻了她,动作带着某种难以抗拒的侵略感,让人心慌不已。 锁骨下面的吻痕,也是那时候留下的。 管家端着牛奶过来,餐盘里还有新鲜的蔬果和烤面包。 伊芙连忙道谢。其他人还没起床,她也不知道自己提前吃早餐合不合适。但既然是主人的好意,总得坐下来享用。 “不必客气。”南迪望着少女的面庞,眼底显露一丝恍惚,继而恢复清明。“我的妻子胃不大好,所以我习惯提前准备早餐。伊芙小姐既然下来了,就不必多跑一趟。” 他放下咖啡杯,打算去厨房取另一份餐点,亲自送去妻子的卧房。然而此时伊芙抬头,懵懂湿润的眼眸望过来,竟让他变得思维迟滞。 “您对夫人真好。” 她有些艳羡地说着,嘴唇还沾着一点儿奶渍。南迪下意识抬手,指尖即将触及少女脸颊,身后传来模糊的咕哝声。 “哥……你在和谁说话……” 披头散发的玛姬打着呵欠走进餐厅,看见餐桌边的景象,眼帘抬起。 南迪直起身来,困惑地按了按额角。再看伊芙时,眼神便掺杂了审视的意味。 “我先回去了。”他很快收回视线,随手胡乱揉搓玛姬的脑袋,“你怎么不换好衣服下来?头发都成个鸟窝,让人看笑话。” 玛姬抬脚就踹,被对方轻松躲开。 这对兄妹显然关系很好。完全没有其他贵族家庭的隔阂感。 “快送早餐去吧,迟了小心贝拉不要你!” 玛姬冲着南迪的背影喊。 兄长离开后,她才回转身来,问伊芙昨晚睡得可好,怎么这么早起床。说话间,她抬手揩掉对方脸颊沾染的牛奶,指尖带着冰凉的气息。 “真像个孩子啊。” 这句感慨大约没有什么深意。只是取笑伊芙的吃相。 但伊芙却不由自主脊背僵硬,手指拿不稳刀叉,抹了黄油的面包片啪嗒掉在桌面上。 又过了十来分钟,陆陆续续有人下楼。温莱是最晚出来的,眉眼含着微弱的疲倦,早餐只吃了半份就回房休息。 玛姬出于担忧多问了几句,得来对方安抚性质的笑容。 “我没事,做了个噩梦而已。” 在朋友们面前,温莱逐渐学会表露真实的情绪。 无论如何,这是个好征兆。 上午是自由活动,大概十点钟的时候,少女们陆续返回国都。温莱坐在马车里,打开车窗,就能看见随行护送的兄长。 她望着他完美的侧脸出了一会神,然后回过头来,盖着薄毯闭目沉思。 温莱能感知到,所谓预知梦境,其实是《被宠爱的伊芙》这本书的具现化方式。梦境里的画面,应当属于书里的原剧情。 兰因切特派遣温洛前往赛拉贡,表面上为了两国交好,实则是支走麻烦,方便对卡特家族下手。等温洛抵达赛拉贡,再送上密信,就可以刺激温洛与斯特莱尔产生争端。 兰因切特根本没打算达成友好协定。 他要温洛搞砸一切。 袭击君王的罪名极为严重,兰因切特必然有妥善的手段,争取舆论高地。 然后,借机与塞拉贡开战。 如此一来,也能解释斯特莱尔在谈判桌的奇怪态度。 ——可怜的卡特少爷,可怜的被放牧的羔羊。 斯特莱尔恐怕早已猜出兰因切特的意图,看穿温洛是被牺牲利用的棋子,干脆将计就计,掀翻了谈判桌。 两个上任不久的新皇,都想撕咬对方的血肉,博得辉煌声誉与信仰。 温莱按住胀痛的太阳穴,轻声骂了句脏话。 84哥哥可以和我做爱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为何会转变得如此迅速呢? 就在一两个月前,她和他还是亲密的玩伴。他们沿街寻觅物美价廉的特产零食,躲在秘密房间里玩拼字游戏。利奥虽然性情不定,容易发脾气,却总是关照伊芙,不愿她受半点委屈。 可是现在,他用力摁着她的脸,手指箍住下颌骨。自上而下的压迫感,让伊芙无法正常呼吸。 啪嗒。 冰凉的淡黄色液体滴落下来,溅进她的右眼。 灼烧般的疼痛瞬间蔓延了眼眶,脆弱的眼球受到刺激,分泌出生理性的泪水。伊芙发出模糊的呜咽,下一秒,利奥松手,转身整理自己湿淋淋的衬衫和裤子。 敞露在外的性器尚未软掉,他狠狠捏了几下,动作粗暴地将其塞回裤裆。 该死。 该死! 利奥低声咒骂着,喉咙一时发痒,挤出激烈嘶哑的咳嗽。 伊芙缓慢地爬起来。 她的下颌骨很疼,右眼也看不清东西。想开口说些什么,始终找不到合适的话语。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呼唤利奥,对方却已经收拾完毕,匆匆摔门而去。 伊芙愣愣地坐了很久,直至听见外面有人走动,才反应过来,慌里慌张扶起衣架,把狼藉的更衣室整理好。出去的时候,正好碰上扮演侍从的男同学,他诧异发问:“伊芙小姐不舒服吗?” 伊芙摸了摸流泪的右眼,勉强微笑:“啊,没什么,刚刚试裙子的时候,不小心打翻了清洁剂……我现在去洗一洗。” 说完,也不管对方什么表情,低头往外走。 排练场地中央,玛姬正在和温莱对戏,台词感情充沛:“美丽的蒂达殿下,我为您的真心而深深感动,亦为自己的私心而感到羞愧。梦寐以求的金羊毛就握在手中,却如同融化的岩浆,毒蛇的唾液,让我痛苦不已……“ 伊芙循声望去,看见那两人的身影。饰演男主角阿诺德的玛姬半跪在地,虔诚地仰视着面前的少女;而温莱微微俯身,捧住玛姬的头颅,目光温柔深情。 谁也不会知道,这位尊贵的公爵千金,第一王子的未婚妻,刚刚还在更衣室里爱抚并虐待未来丈夫的亲兄弟。 伊芙没找见利奥的踪影。她捂住难受的右眼,加快步伐离开戏剧社,将温莱的声音抛在身后。 “阿诺德,我所爱的阿诺德……如果你这么爱我,就不要丢下我……” 眼睛,好痛啊。 伊芙止不住地流泪,喉间逸出断断续续的抽泣。她觉得自己该去盥洗室,或者医药中心——随便哪个地方都可以,安安静静呆一会儿,好让自己镇定下来。 可是想到利奥的态度,更衣室的画面,她又无法继续待在学院里。只想赶紧回家,缩在温暖的被窝里,祈求一丝安宁。 她在害怕。 不明缘由地害怕。 大概在上个月,温莱小姐被兰因切特殿下救出密林区,那时她就有类似的感觉。心里空落落的,仿佛有什么东西无声无息地流逝,怎么也抓不回来。 这种惶惑无措的情绪,压得她难以正常思考。 伊芙回了家。 门口的仆从递来信函,落款是花卉研究所,末尾一个金红的K。 她捏着信函站在过道里,背后是姐姐们肆意玩闹的笑声。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拆开火漆,浏览里面的内容。 「邀您共进晚餐。」 没有姓名,没有时间。这是克里斯先生专用的联络方式,所谓花卉研究所,是指那幢带花园的红房子,她曾经两度前去做客。 想到克里斯深沉的眼神,以及他得体的举止与炽热的拥抱,伊芙心跳骤然加快。 “我们的妹妹怎么现在就回来了?”有人靠近她,嬉笑道,“逃课可不行啊,父亲花钱把你送进去,你敢浪费他的心意?我看你是缺乏教训……喂!回来!该死的婊子,你跑到哪里去?” 在尖锐的辱骂声中,伊芙逃出家门。她紧紧攥着信函,身形轻盈步伐匆忙,像一只不安受惊的雀鸟,奔向温暖安宁的爱巢。 *** 排练结束后,温莱告别众人,打算回家。 毫无意外地,利奥不见了。温莱并不感到担心,这个敏感又暴躁的少年肯定早就偷偷离开,躲在某个地方怀疑人生。 她不指望他能干出别的事来。 西捷的第二王子自尊心出奇的高,脑子又不聪明,是个实打实的漂亮废物。 离开学院的时候,温莱见到了兄长。他是专门过来接人的,最近一段时间,常常如此。 温莱很不能理解温洛这种坚持。 他最近很忙,脸上带着挥之不去的倦色。可他还要接送她,哪怕不顺路。 “你是担心我趁机找哪个男人睡觉吗?” 坐在马车里,温莱半开玩笑地说道,“如果我要找情人,哥哥也拦不住啊。” 提及情人,温莱想到了珀西家的瑞安。 自从她对兰因切特施咒成功,就再也没去找瑞安了。礼物倒是送了不少,其中有本诗集,还是她特意从文学课的教授手里弄来的。 温洛眉心蹙起又松开,沉默片刻,问起另一件事来:“你的黑魔法……怎么学的?” 和白魔法一样,修习黑魔法需要天赋。但仅仅有天赋并不够,因为常人难以触及相关领域,想学黑魔法,得找到隐秘的渠道,且付出极高的代价。 就温洛所知,上一个使用黑魔法攻击路人的魔女,曾经用一只眼睛和叁分之一的内脏,从黑市换来半本残损的引导书。然而还没学多少法术,就被抓捕处刑了。 那本引导书,烧了个干干净净。 温洛怀疑自家妹妹也从哪里搞了本书,可是她看起来很健康,应当没有出卖什么重要的东西。至于是不是认了奇怪的老师……根据这段时间的观察,温莱的交际圈并不可疑。 “你真想知道?” 温莱看着近在咫尺的兄长,语气轻松地回答道,“其实也没什么,我找到一本书……” 温洛的心提起来了。 “想要学书里的法术,我必须和不同的男人做爱。”温莱伸出一根食指,在他眼前晃了晃,“做一次,能换一个法术。当然,每次都得找新的男人,黑魔法书很挑剔的。” “……” 温洛久久沉默着,似乎没有办法消化这个事实。 “哥哥?” 温莱触摸他紧绷的下颌,指尖按了按柔软的唇角,“你在生气吗?” 车轮吱呀呀碾过街面。在昏暗的车厢里,温洛的表情模糊不清。他握住她作乱的手指,眼睫微微颤动着,声音迟缓而冰冷:“你已经对兰因切特使用过黑魔法了。以后不需要再学那些法术。” 温莱不喜欢兄长这种下命令般的口吻,她弯起眼眸,凑过去狠狠咬住他的耳垂:“你又想管我。可是我凭什么要听你的话?” 珍珠白的耳垂,印下了血色齿痕。 温洛仿佛不觉得痛。他与她对视,看着她挑衅般的笑容,半晌移开视线。 “我是你唯一的兄长。”他说,“我有资格管束你。” 温洛的语气轻微而柔和,如同带着凉意的风。 这不是他的真心话。温莱知道。 即便知道,也不爱听。 “不想让我找别的男人也行。”她故意刺激他,“哥哥可以和我做爱,这样我也能学新的法术。反正……哥哥也是男人,对吧?” 话音落下的同时,温洛回过头来,眼神掺着不容错认的惊愕。 “你……” 教训的言辞尚未出口,温莱张嘴,含住了他溢血的耳垂。 85好想杀了你啊 柔软温热的触感,绵绵密密包裹着肌肤。 温洛想要侧头躲避,但他刚动了一下,就忍不住轻轻吸气——少女的牙齿猛然发力,再次咬住伤口,撕开脆弱的皮肉。 珍珠白的耳廓,逐渐爬上浅淡血色。 “哥哥……” 温莱的声音如同包藏毒药的蜂蜜,“要做吗?” 她品尝着他的血,视线久久停留在那张完美的侧脸上。她的兄长并不如表面平静,紧抿的唇角和僵硬的身躯,都是忍耐情绪的证据。 “……别开玩笑。”温洛开口,再次重复了那句话,“我是你血脉相连的兄长。” 哪家的兄长,会偷窥妹妹和别的男人做爱啊? 又有哪家的兄长,会捏着水管冲洗妹妹的身体,用柔软的衬衫擦拭她腿间的爱液? 温莱低头,浓密卷翘的眼睫遮掩住晦暗不明的光。细细密密的恶意爬出心脏,顺着血管胃道,涌上喉咙,堵住声带。 莫名烦躁。 想破坏。 想尖叫。 想撕毁一切温吞虚伪的假象。 她猛地推开温洛,脊背放松靠在车厢角落,阖上冷淡眼眸。 街面的热闹声响钻进窗口缝隙,又被这昏暗的空气摇散吞噬,归于一片死寂。 沉默中,温洛伸出手来,越过她的肩颈,将车窗闭紧。一点类似冰雪的气息掠过口鼻,继而消失。 “睡会儿吧。”他说,“你应该多休息。” 回到公爵府后,温莱依旧配合温洛,在城堡用晚餐。费尔曼公爵以及卡特夫人不时投来探寻的目光,试图在她身上找到叛逆与不驯的痕迹,结果自然皆大欢喜。 温莱最近的行程很简单,也没接触肮脏的瑞安·珀西,这让卡特夫人感到满意。当然,如果温莱可以更听话些,对待婚事不要那么消极,卡特夫人会给予更高的评价。 她精心养育的花朵,就该是她心目中的样子。没有任何旁生的枝桠,没有一片长歪的叶子与花瓣。 餐后,温莱难得有兴致去探望西蒙。 可怜的混种兽人依旧躺在床上,身体滚烫,意识不清。温莱接近他的时候,被燥热的空气熏得眯起眼睛。手指在上空挥一挥,都能感受到气流细微的扭曲。 这不得烧成傻子吗? 温莱怜悯地俯视着他。国都内擅长治疗兽人的医生都已经找过了,开的药全无用处。西蒙不吃不喝,偶尔清醒片刻,又会呼唤着主人的名字沉沉睡去。仿佛被拖进了漫长的梦魇之中,灵魂与肉体都无法逃离。 温莱分拨了两个仆人,专职照顾西蒙。 作为主人,她只能做到这地步了。 家里其他人都不理解,她为何还没有抛弃他。兽人本就卑贱,何况西蒙是混种,兽类淫乱的结合物。连侍弄花草的园丁,都认为西蒙体内流淌着的鲜血肮脏且携带病菌,沾到身上便会使皮肤溃烂。 可是多有意思啊,卑贱的混种兽人可以爬上公爵千金的床,或者在香味浓郁的花园里,握着她的腰射精。淫靡的液体洒落在白蔷薇花上,染出斑斑点点的粉红,格外赏心悦目。 温莱想到这里,便有种破坏般的快意。 她经过那片刻意栽种的蔷薇花圃,回到尖顶白楼里,沐浴,换衣,坐在床上做冥想训练。每日的功课从未落下,即便兰因切特已经被咒语禁锢思想。 黑魔法学了就是学了,断没有回头的可能。与其后悔退却,温莱宁愿继续钻研,好让自己多点儿可以抗争的底牌。 当夜幕低垂,她疲倦倒下,胡乱卷着被子进入梦乡。 ……又做梦了。 和预示性质的梦境不同,这次温莱回到了阴暗潮湿的地下审讯室。她重新成为了当初的她,双手被缚,膝盖跪地。而斯特莱尔用刀刃割开裙摆,将粗硕的性器挤进未经人事的穴口。 好痛。 温莱发不出声音。身后的男人野蛮冲撞着,一边喘息嘲笑。 “可怜的羔羊……” 她睁着朦胧的眼睛,向前望去。玻璃窗对面没有兰因切特,反而显现出许多模糊的人影。他们站在谈判桌前,光滑的桌面倒映出一张张陌生而诡谲的脸。温洛正将契约书递给斯特莱尔,而斯特莱尔把玩着手里的笔,突兀一笑,凑近对方的耳朵轻声细语。 她知道他要说什么。 “哥……” 温莱断断续续出声,话语被激烈的交合动静掩盖,“哥哥,不要听他说话……” 下一秒,对面的温洛变幻出魔法长箭,被斯特莱尔挡住。赛拉贡的新皇帝笑得张狂而快活,手中深红的刀刃瞬间刺入温洛肩膀。 与此同时,温莱身后的男人深深挺进,肉棒撕开脆弱的甬道内壁。 “你什么都做不到。” 持续施暴的斯特莱尔俯身说话,伸手抬起少女湿淋淋的脸,强迫她观看兄长受伤断臂的景象。 “你能阻止什么呢?你只配跪在这里被我肏,尝我的精液,再被亲爱的未婚夫厌弃,乖乖做个花瓶……看看吧,卡特家族如何沦为兰因切特座下的尸骸。” “难过吗?没关系,可怜的小婊子……” “终有一天,赛拉贡的铁骑将会碾碎西捷每一寸土地,而我,要亲自取下兰因切特的首级,让伦纳德家族成为臭不可闻的存在。” “届时,如果我还记得你,就勉为其难埋葬你的尸骨,让所有人知晓,斯特莱尔是西捷皇后的第一个男人,而兰因切特只是个没用的孬种。” 金发的男人露出残酷傲慢的笑容。 “为我欢呼吧,西捷之花。” 尖锐漫长的疼痛,再次贯穿了温莱的躯体与灵魂。 她沉溺在灰暗的噩梦里,逃脱不能,遍体鳞伤。也不知过去多久,才听见自己真正的呻吟。 梦境迅速崩塌,现实重新回归。 温莱睁开沉重的眼帘,将颤抖的手掌放在心口处,感受它的哀鸣与抽搐。 只是个臆想的梦而已。 梦,而已。 她闭眼再睁眼,挤掉眼眶残存的水分。 幽暗的光渗入窗帘,花园里传来蛐蛐的鸣叫声。天还没亮,是黎明前最深的黑暗。 温莱喃喃自语,嗓音干哑。 斯特莱尔,斯特莱尔。 最初与最后的仇敌,桀骜而恶毒的罪犯。 好想…… 杀了你啊。 86裙子脏了(骨科,慎) 数月前,温莱第一次见到敌国皇储斯特莱尔,就被他拖入了冰冷可怖的地狱。 然而也正是那一天,她的脑子里塞进庞大沉重的信息,整个世界的真相逐渐在眼前铺开。恋爱故事,少女奇遇,主角配角……荒诞可笑的事实击碎了温莱十几年的坚持,推搡着她走上另一条道路。 温莱无法将世界的真相尽数吸收。只能竭力抽丝剥茧,窥伺命运的痕迹与征兆。她知晓了伊芙的恋爱剧情,得知了自己的末路,但许多事情尚未辨明细节。 比如,她知道,伊芙会在某次外出冒险时捡到受伤的斯特莱尔,缔结一段新恋情。 但究竟是哪次冒险,在哪里遇见斯特莱尔,就没办法弄清楚了。 她唯一能确定的是,这个恋爱事件发生的时候,原剧情里的自己还活着。那就意味着,斯特莱尔和伊芙相遇的时间节点,不会太晚。 “一年……”温莱自言自语,“应当在一年以内。” 如果她要杀掉斯特莱尔,就必须利用好这一年时间,盯紧伊芙顺蔓摸瓜,抓到受伤的赛拉贡皇储。 可是,她怎能保证自己可以完全盯紧机会,不错漏时机? 就算能顺利遇见斯特莱尔,她能轻易杀了他吗? 一年的时间拥有太多不确定性。什么都是未知的,变化的,让人不安而焦灼。 温莱缩在床上,垂落的长发披在肩背上,遮掩了她的面颊。 蓬勃热烈的杀意在胸腔里嚎叫翻滚,烧得五脏六腑隐隐作痛。 不行。 现在这样不行。 她必须尽快变强,强到可以顺利杀死斯特莱尔,强到可以轻松掌握局势。 她需要力量。 这天,用过午餐后,温莱精心打扮了自己,坐车拜访欧文家族的府邸。 同为老派贵族,欧文家族早已退出政治漩涡,安分守己绝不惹事。不久前,年轻的继承者得到了伯爵爵位,留守国都,而其余亲眷要么回到故乡,要么住在遥远的庄园里休养身体。 温莱与这位继承者有过几次交谈,印象中,他是个性格温吞的人,而且还没有结婚。 勉强适合做个一夜情对象。 去的时候,温莱已经设想了很多计划。勾引的,试探的,直白的,如果对方不肯上钩,她还能使用黑魔法和药物。 当然,可以的话,她希望这位年轻贵族心甘情愿献上肉体。毕竟他和自己无仇无怨,算得上是个无辜的路人。她的疯狂和恶意,似乎不该倾泻在他身上。 事实证明,所有的考虑和担心都没有必要。 温莱造访时,欧文伯爵表现得受宠若惊。在随后的聊天中,她借着取方糖的动作,捏了捏他的指尖,这个男人便闹了大红脸。 温莱笑语盈盈,正打算说明自己的真实来意,却被人捏住手腕拉起来。她转身,看见气喘吁吁面带怒意的兄长。 “回家。” 闻讯匆匆赶来的温洛,只挤出几个冰冷的单词,就拽着她往回走。他显然很生气,气得连最基本的礼仪都忘了,对欧文伯爵视若无睹。 温莱觉得疼。 她试图挣脱桎梏,然而没能成功。温洛用了很大的力气,右手背凸起蜿蜒青筋,指甲也隐约泛白。 两人登上马车,在狭窄窒息的空间里不发一言。 过了很久,温莱才轻声说道:“松开,哥哥,我很痛。” 话音未落,手腕承受的力道变轻许多。 但他还是没有放开她,冰凉的手掌贴着她的腕骨。 “欧文家族的继任者不适合做你的情人。”温洛声音干涩,眼睛流转着晦暗的情绪,“他虽然没有结婚,但已经有过两个女人。” 温莱愣了几秒,表情变得有点奇异。 她的兄长来得如此匆忙,竟然还有功夫查清欧文伯爵的底细。 “我也有好几个男人。”温莱故意说,“我和他没什么区别,没必要挑剔。” 她感到他的手指微微蜷起。 “我需要力量。哥哥不让我睡他,我还可以找别人。国都这么大,总有合适的男人为我提供精液。” 温莱的措辞露骨而直白,逼得温洛皱紧眉心。他终于愿意与她对视,语气冷漠地提醒道:“你不该这么说话。” 温莱回以轻嘲。 “体面的措辞不能改变事实。” 她低垂了眼,注视自己裙面上的淡红湿渍。温洛赶来阻止她的时候,无意打翻了桌上的红茶,温热的液体泼洒出来,弄脏了洁白的丝绸面料。 “我也不是什么体面的人。”温莱的声音很轻,轻得像叁月寒冷的春风,“做不了体面事。” “哥哥如果接受不了,就装作瞎子聋子,什么都不知道。” “这么一来,哥哥还能维持体面,做父亲的优秀儿子,母亲的完美作品。” 她分不清自己的话有多少真心。 事实上,她寄托在温洛身上的感情,也是模糊不清的。 审视自我需要时间,而温莱不愿把精力消耗在这种事情上。她如同一个被复仇女神亲吻的神眷者,心脏包裹了坚硬的铠甲,血液里流淌着冰冷的渴望。 想杀斯特莱尔,想用匕首捅穿他的心脏,听他匍匐着诉说悔意与恐惧。 以前,因为兰因切特太危险,温莱不得不忘却斯特莱尔,专心对付这个糟糕的未婚夫。 后来兰因切特中了“笼中鸟”的咒语,既定的命运轨迹开始偏移。温莱这才能够松口气,关注另一个罪犯。 她谨慎地处理着自己的情绪,然而还是无法泰然安闲。斯特莱尔是一片潮湿闷重的乌云,时不时笼罩住她的精神。 温莱真的很想做个快乐的疯子。 强大得无所顾忌的疯子。 沉默中,温洛缓缓松开右手,触碰她腿上的红茶污渍。 修长的手指捏住布料,轻轻提起。 他开口,声音带着发涩的苦意。 “裙子脏了。” 温莱紧紧闭着嘴唇,喉间发出模糊的应答声。 “嗯。” “裙子脏了。”温洛再次重复了这句话,淡色的眼睫颤了颤,“找个地方换掉它,再回家吧。” 温莱没再回应他。 马车拐了个弯儿,行驶半条街,在温洛的指示下停止前进。 他牵着她的手下车,面前是一处陌生的高级旅馆。 温洛进门,礼貌地请求侍应生开房间,并送来新的裙子。卡特家族这对兄妹很有名,旅馆的人偷偷打量着他们,老板亲自出来招待。 卡特小姐的白裙子弄脏了,需要找个地方更换衣物。这理由合情合理,没有任何值得怀疑的因素。 温洛挑选了顶楼的套间客房,清净且宽敞。目送老板离开之后,他锁住房门,走到窗前拉住碎花窗帘,身体再未挪动半步。 在昏暗的光线中,温莱解开系带,柔滑的裙子脱落在地。紧接着是衬裙,内裤,粉蓝色的发带。 铂金长发松散着落下来,遮掩住樱红的乳尖。她赤脚踩着不够舒适的地毯,无声无息靠近温洛,从后面抱紧了他的腰身。 87插进来,哥哥(骨科,慎) 温洛身上的味道很好闻。 像微冷的霜雪,深秋清晨的雾。他的衣服也是冷的,挺括的外套面料有着细密的斜纹,伴随着温莱拥抱的动作,轻轻蹭过她柔软的乳房。 温莱用双手贴住兄长的腹部,摸索着解开纽扣,手指探进里面。她碰到了微温的衬衫,单薄丝滑的面料后面,是紧致起伏的腹肌线条。 再往上摸,则能感受到紧绷的胸肌。指尖不小心刮过左边乳尖,紧接着触摸到鼓噪热烈的心跳。 她看不见他的脸。 这个角度,只能见到他耳后一小片珍珠白的肌肤。温洛别开了脸,右手始终攥着碎花窗帘,几乎要将那片可怜的亚麻布扯成破烂。 温莱闭上眼睛。 她叫他,“哥哥。” 隔了很久,温洛喉结滚动,低低嗯了一声。 他松开皱巴巴的窗帘,转身抱起赤裸的少女,走了几步,将她放置在床上。昏暗的房间内,什么都是暧昧不清的,温莱无法辨别兄长的神色,只能观察他接下来的动作。 温洛抬手,脱掉了外套,修长的手指捏住衬衫纽扣,从上而下依次解开。他看起来游刃有余,和平时没有区别。然而当他想要扯下衬衫时,衣摆没能顺利抽出裤腰,右手的动作便停滞住了。 ——温洛忘记了自己戴着衬衫夹。 他应该是刚从某个政要家中赶过来,衣着得体,从头到脚毫无指摘之处。领口系了暗红的缎带,腿上戴着衬衫夹,笔挺的长裤搭配设计特殊的皮带。 然而现在,这些装束成为繁琐的小麻烦。 温莱屈起双腿,换了个放松的姿势,躺在床上看他脱衣服。 皮带锁扣被打开,裤子落下去,露出结实笔直的双腿。绷紧的大腿根绑着细细的皮革圈,看起来很色情。 温洛弯腰去解衬衫夹,手指放在细皮革带子上,顿了一顿。 他总算愿意看向她,有些为难地开口:“不要这样看。” 和内心挣扎的兄长不同,温莱没有多少道德的羞耻感。她眨了眨眼睛,视线依旧停留在他身上,催促般抱怨道:“有点冷。” 温洛抿紧淡色的嘴唇。 他似乎突然失去了忍耐的信心,几近粗暴地扯掉衬衫夹,然后将内裤褪下来。下腹的景象一览无余,沉甸甸的精囊呈现出略深的粉,半勃的肉棒颜色却很浅,顶端形状完美,如同生理课的标准参照模型。 温莱发出毫无意义的感慨。 她的哥哥……下面也没有毛发啊。 温洛并不喜欢被注视。 他上了床,俯身捂住温莱的双眼,声音艰涩:“不要看,很丑。” 对亲妹妹展露的欲望,是丑陋而又阴暗的。 温莱张嘴,还没说话,就被他低头吻住。温热的舌头顶进口腔,缠住了她。这动作并无技巧,带着几分急促,仿佛生怕她说出糟糕的言辞。 “唔……” 温莱有点喘不过气。 男人的躯体压了上来,紧紧抱住她,覆着薄茧的左手抚至柔软乳房,轻柔地捏了几下,便向下滑去,探进花唇缝隙。 “温莱。” 温洛依旧捂着少女的眼睛,一边亲吻一边呼唤她,“温莱。” 他的鼻息喷洒在她的脸上,脖颈间,带着微微的颤抖。 微凉的唇贴着肌肤游离下滑,吻过天鹅般的颈子,凹陷的锁骨窝,最终含住挺翘的乳尖。温莱呻吟出声,主动捧住他的头颅,手指插入柔软发丝。 酥酥麻麻的感觉从心底蔓延出来,逐渐溢满胸腔。而逡巡于腿间的手指,来回抚弄着,搅出低微的水声。 “要停下来吗?” 温洛喘了口气,扶住自己的性器,若即若离地触碰着温莱湿润的腿心。 他的语气藏着难以辨别的祈求,仿佛一个即将踏入深渊的人,半只脚悬在空中,等待未知的审判。 只要温莱摇头,说句拒绝的话,他们还可以回到正确的位置。 可是,深渊的魔女伸出了带刺的藤蔓,缠住男人的腿脚,将他拽入无底的黑暗。 “进来。” 她红唇张合,吐出甜蜜而娇柔的魔咒,“插进来,哥哥。” 粗大的性器抵住花户缝隙,滑了几下,艰难地挤进狭窄穴口。温莱不由搂住他的脊背,指甲深深嵌进皮肉,嘴里发出抽泣般的呻吟。 “太大了……” 她的腰身弯成了一张弓,双腿被压向两边,紧紧贴着床单。 温洛向内挺进。 额头渗出的细汗打湿了鬓角与眉峰,连睫羽也悬挂了晶莹的水珠。温暖潮湿的甬道裹着肉棒,吸吮推拒,绞得他呼吸凌乱。 捂着温莱双眼的那只手,掌心湿润滚热,像有沾水的蝴蝶翅膀在颤抖扇动。温洛拿开手,便瞧见她眼尾晕红,脸颊浸满了泪水。 悖德的兄长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他闭上眼睛,亲吻她脸上的泪渍,嗓音破碎压抑:“别哭。是哥哥不对,都是哥哥的错。” 身下的性器顶在了最深处,堪堪触及脆弱敏感的宫口,带来似痛似痒的奇异感觉。 温莱其实没有多难受。黑魔法书里的怪物经常钻进体内吞食液体,时间久了,整个身体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更坚韧,也更敏感,很容易感受到性交的欢愉。 她的泪水只是情绪的宣泄。 可在温洛眼中,变成了痛苦的表现。 “你不要哭……” 他缓慢地挺动着,深深亲吻抽噎的温莱,湿润的瞳孔始终望着她的脸。 这场交欢是彼此妥协的结果,兄长情愿替代未知的情人,喂养渴望力量的魔女。它不代表爱,却也与爱相关。 粗长的肉棒来回抽插着,撑开褶皱,直抵花心。温洛双手撑在少女身侧,腰身起起伏伏,撞出淫靡的声响。 暖风吹动窗帘,撩起一点灿烂的光。 不知是哪家的马车驶过街面,车轮吱呀吱呀,马蹄踢踢踏踏。有行人轻声细语,边走边聊,也有稚嫩的孩童追逐着跑远,留下无忧无虑的笑声。 昏暗闷热的房间里,卡特家族的兄妹激烈媾和,呼吸交缠身体相接。温莱的叫声能拧出水来,而温洛的脊背被划出长长血痕,细碎的血珠子尚未滑落床褥,便撞碎成飞沫,漂浮在甜腥的空气中。 88不要射在外面! “怎么可以射在外面!” 温莱瞪着他,抬脚踢在肌肉紧绷的大腿上,“我都说了不准出去……” 刚高潮过的少女,连训斥的话语也带着软软的媚意。温洛无可奈何地俯身亲吻她,语气忍耐而纵容:“别任性……” 他们并没有做任何避孕措施。 虽然事后可以服用昂贵且无副作用的魔药,但温洛希望把意外几率降到最低。他已经够不理智了,不能再做更混账的事。 可是他不清楚,黑魔法书需要的是混合体液。这个条件温莱没有挑明,致使他产生了错误的认知。 “好浪费……” 温莱摸到小腹沾染的精液,不太高兴地扶住温洛的胸膛,把他推倒在床。温洛不明所以,顺势躺下来,下个瞬间便看见她抬腰坐在了自己胯间,一只手握住微湿的肉棒。 人类男性射精后很敏感,被这么一弄,温洛腰腹弓起,喉间发出难耐的吸气声。 “你……” 剩下的话语,却都忘记了。 温莱垂着眼睛,摸索着找到正确的位置,缓缓沉腰。这个体位并不简单,她咬着嘴唇,眼尾沁出晶莹的泪。 紧窄的肉穴一点点吞吃着男人的性器。 而温洛早已被弄得彻底勃起。 他握住她发颤酸软的腰,喉结滚动着,挤出艰涩而无意义的话语:“一次……一次不够吗?” 当然不够。 对于她,对于他,都不够。 这种问话欲盖弥彰,简直是滑稽的玩笑。 温莱狠心往下坐,坐到最深处,失神地喘了一会儿,才扶住温洛汗湿的胸膛。 “我要哥哥射在里面。”她的声音带着情绪,“如果不想被旅馆的人察觉异常,哥哥最好配合我。” 赤裸的少女坐在俊美的男人身上,轻轻摆动腰身。 她的动作并不是很熟练,每次稍微抬起一点,就又落了下去,像是猫咪用爪子踩踏草地,或者手指隔着皮靴挠痒痒。 温洛额角隐隐突起纹路,下颌线条绷得死紧。 他不堪忍受这种美好的折磨,没多久就变被动为主动,提着温莱的腰上下耸动。啪啪的击打声越发明显,坐着的少女被顶得面颊潮红,双乳乱颤。 “啊……哈……再快点……不……别顶……” 她胡言乱语,后来干脆喊着哥哥的名字抽泣起来。 肉棒无数次捣进花心,带来猛烈酸胀的快感。湿润的淫水一股股流出来,打湿了他们交合的部位。温莱腰酸得厉害,后来几乎是半趴在兄长身上,指甲在他胸膛划出纵横斑驳的红痕。 也许过了很久,又或者只有十来分钟——谁知道呢,时间早已失去了明确的衡量标准。温莱哆嗦着高潮,边叫边刺激身下的温洛。 “哥哥,哥哥……” 她捏住他的乳头,力气稍微有些大,指甲划破了粉色的表皮。 湿润的,色情的,又娇气得可爱的腔调,一遍遍在温洛耳边响起。 “射给我,好不好?” 温洛瞳孔失焦,嘴唇微微张着,呼出滚热凌乱的气息。埋在甬道里的肉棒弹跳几下,如少女所愿地射出了精液。 温莱这才心满意足。 她脱力地伏在他身上,亲吻他的锁骨与喉结,嘴里发出模糊的抱怨。 “哥哥好别扭啊……” 践踏着世俗规则的魔女,无法领会兄长的挣扎与渴求。如果他们没有上床,而是花费漫长的时间来磨合,来试探,也许能达成足够温馨的爱恋。 但温莱破坏了这种可能。 她抱着温洛休息了几分钟,才被他轻轻推开,放在皱巴巴的床上。性器抽离的同时,透明的乳白的液体从穴口流了出来,漫过嫩红的花唇,染湿了泛粉的臀尖。 温洛注视着尚未完全合拢的穴口,脸庞的血色逐渐消退。他似乎这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你要怎么学习新的法术?” 他用嘶哑的嗓音问她。 温莱累得厉害,指尖都不想动,只用脚趾碰了碰兄长的腿:“在衣服底下……有我的手袋。” 温洛下床,弯腰翻检地上的衣物。衬裙,内裤,一件件私密衣物下面,果然藏着蕾丝刺绣的天蓝色手袋。里面有本没了封皮的旧书。 温洛捏着书回来。 他浑身赤裸,行走间胯下的性器来回晃动。温莱多看了几眼,接过魔法书时,故意戳了戳下垂的龟头。 “它看起来还很精神。” 温洛下意识咬紧牙关,责备的话语尚未出口,便瞧见了诡异可怖的一幕。 漆黑的流质物溢出书页,瞬间缠绕温莱的小腿,攀爬前行,裹住腰腹和腿心。它显然在往里钻探,撑开穴口,进入内腔,完完全全侵占着少女的躯体。 这是奸淫。 温洛忘记了呼吸,浑身冰凉,灭顶的愤怒冲击着大脑。 他想阻止它,手掌刚刚凝聚光元素,就被温莱握住了。 “别碰它。” 她勉强爬起来,身体歪了歪,差点儿从床沿掉下去。所幸温洛揽住了腰。 “别阻止它。” 温莱再次强调。 西蒙曾经试图扯掉这些黑色物质,反被攻击,至今昏迷高烧。温莱不能让兄长再冒险。 她能感知到,隶属于魔鬼的这团黑色物质,只有进食的渴望。 谁打扰它的进食,谁就是它的敌人。 温洛整个人都是冷的。他抱着她,感受着这具躯体无可抑制的痉挛抖动。淫邪的怪物包裹着少女的下体,进行新一轮交媾。 “你……一直用这种办法……学黑魔法?” ————————— 首-发:[海棠搜书]f.cоm (po1⒏υip) 89骑士团的异变 温莱没有余力也没有兴趣回答这个问题。 她靠在温洛怀里,被接踵而来的快感弄得泪眼朦胧,声音都变了调。 “吻我……” 温莱仰着脸祈求道,“亲吻我,哥哥。” 短暂的沉默过后,冰冷的唇落了下来,堵住她的喘息与呻吟。不知不觉中,吞食体液的黑色物质伸出触角,顺势缠住温洛的腰胯,卷走那些残存在皮肤表面的性爱水痕。 诡异的寒冷蔓延开来,仿佛蛞蝓爬过躯体。 温洛闭上了眼睛。 他们拥抱亲吻,像一对沉溺于爱河的恋人。携带着魔鬼气息的黑色物质攀爬腰间,为这景象增添了梦魇般的诡怪色调。 犹豫的敲门声响起,没能得到任何人的回应。过了很久,当一切平息结束,温洛才穿上衣服,开门取下外面挂着的昂贵衣裙。 他没有挑剔款式和面料,捏紧柔软的裙带,帮温莱套上。 悖德的情事已经结束,但这件裙子依旧见证着温洛的罪行。它来自上城区一家有名的店铺,地址距离旅馆很远。如果温洛真的只想让妹妹换件干净裙子,根本不需要这么大费周章。 他留足了时间,来做温莱的临时情人。 “回家吗?” 温洛为温莱系好颈带,低声问,“还是在外面吃饭?” 回家就得参加家庭聚餐。对着费尔曼公爵和卡特夫人,温莱很难有个好胃口。 但她回答道:“回家。” 早点回家,就可以早点学习新魔法。 温莱眼底浮起一点跃跃欲试的期待。 不仅是因为即将接触新的法术。她一直坚持练习精神耐力,如果再见到深渊的魔鬼,就能争取沟通交流的机会。 温洛捕捉到了温莱细微的情绪变化。他什么也没说,牵着她的手下楼,礼貌而疏离地告别旅馆老板,登上卡特家的马车。 一路无话。 回到公爵府,临下车时,温洛突兀出声:“它会伤害你吗?” 温莱想了想,摇头。 “暂时没有伤害我。” 温洛手指用力,攥得温莱掌心都是汗。 “……遇见危险和麻烦时,记得第一时间找我。” 这是他能做出的让步。 温洛取出一条银白的吊坠,亲自为温莱戴上。细细的链条坠着一颗菱形蓝宝石,宝石里游动着温暖柔软的光。 “捏着它,注入光元素并呼唤我的名字,我就能感知到。”他举起右手,让她看见一枚同款尾戒。“本来就打算今天送给你。但没想到送得这么随意。” 温莱装作没听懂他话里的情绪。 两人走进城堡,应付费尔曼公爵和卡特夫人。在熟悉的环境里,他们彼此又站回了正确的位置,扮演着兄长和妹妹的角色。 吃完没滋没味的晚餐,温莱拎着手袋钻进自己的卧室。 她反锁了门,坐在床上翻开新一页纸,快速默念陌生的文字。 这是一个夺命咒。 这居然是个……能瞬间抽取他人灵魂的,夺命咒。 最后一个音节念完,视野瞬间陷入混沌黑暗,深渊的魔鬼睁开红眼,与人间的少女对视。 温莱试图与它沟通。 她呼唤了它。 ——巴托伊修德。 在极其短暂的时间里,温莱脑海中涌现无数个念头。 她有很多主意,想要传达给魔鬼并不容易,耗尽精力也只传达出两个请求。 其一,能否更改“交易”的形式? 除了体液,也许她有别的东西可以与它交换。 其二,看在她悉心喂养的份儿上,能不能……给点赠品? 温莱确信,当魔鬼接收到这两个请求之后,气息迟滞了下。 大概没想到,卡特家族的千金小姐,竟然像个贪心又挑剔的商贩。 她心口刺痛,下一秒被推回现实世界,瘫软着躺在床上,浑身都是水。 四肢都脱力了,脑子也处于过度消耗状态,心脏怦怦乱跳,仿佛在庆贺劫后余生。 温莱勉强捂住晕眩的脑袋。 她的意识里,多了一段陌生的讯息。那是有别于黑魔法咒语的,另一种隐晦的技巧。温莱现在无法测试夺命咒,干脆按照这段讯息调整呼吸放松精神,想象风与火焰包裹灵魂的感受。 第一次尝试失败。 第二次尝试失败。 第十八次尝试…… 温莱的身体瞬间虚化,变成一团暗红的雾。说是暗红也不确切,整个儿瞧着是黑色的,丝丝缕缕缭绕舞动,偶尔泛起火星子似的点点红光。 这是魔鬼的“赠品”。 能够转换身体状态的小技巧。 温莱好奇地在屋子里飘了一会儿,发觉自己几乎不能飞,只比平时用腿走路能快点儿。穿墙……也不能穿墙。 啊……就真是赠品该有的特质。 不重要,但也不算完全没用。危险的时候可以用来防身,毕竟刀剑砍不断雾气,伤不到真正的躯体。 配合夺命咒,也许能让她轻松取得斯特莱尔的性命? 温莱若有所思。 她坚持了十几秒,再度恢复人形,趴在床上喘气。 太累了。 休息半个钟头后,温莱收好黑魔法书,指尖敲了敲书脊:“多谢。” 不管怎样,巴托伊修德还是很好说话的嘛。虽然结束沟通的刹那,它的气息一点都不平和,简直是在嫌弃她。 谈条件要赠品什么的……是效仿希亚的手段。 温莱觉得自己有必要进修一下商业话术。 也许下次和魔鬼见面,能搞个简陋的谈判。 第二天,温莱去格尔塔学院排演戏剧。还没踏进社团,就得到了一个令人惊讶的消息。 伊芙和玛姬吵起来了。 而且吵得很凶。 “是因为南迪……” 骑士团成员之一的潘娜跟在身边,小声解释道,“昨天,伊芙小姐外出做小组任务,不小心遇上一只发狂的野兽。南迪将军正带着士兵追剿这只野兽,所以及时救下了伊芙小姐。但她可能是太害怕了,缩在南迪将军怀里不肯离开。后来……” 后来,南迪的妻子担心丈夫的安危,出来找人,在国都远郊撞见了这依偎的画面。 当时情况还算平和,南迪将伊芙送还给其他同学,护送妻子回庄园。当晚,妻子贝拉因情绪压抑,犯了胃痛呕吐的毛病。玛姬得知此事,今天在学院走廊,用剑堵住了伊芙的去路。 然后就吵架了。 温莱走进戏剧社,恰巧听见玛姬愤怒的叫声。 “你到底在干什么啊!” 她循声望去,看见前方争执的二人。玛姬手里并没有剑,但依旧拥有压倒性的气势,像一团燃烧的火焰;而伊芙缩着肩膀,脸庞涨得通红,垂在腰侧的双手攥成拳头。 戏剧社的成员早早退场,只剩骑士团的人守在这里。温莱环顾四周,看见远处的希亚和莉莉。玛姬随身佩戴的那柄剑,现在被莉莉抱着,大概是怕这两人真打起来。而希亚安静地抱臂站立,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叩击着,脸色很冷。 90病态的道歉 温莱还是第一次见到玛姬和人吵架。 佩罗家的红发骑士从来不在口舌之争上浪费时间。她行事果决,厌恶阴谋,总是直来直往,遇见看不惯的事,往往使用更直接的手段去解决。 一脚踹翻性骚扰的猥琐犯,把霸凌同学的贵族小少爷挂在勒勒果树上供人参观,或者请心思阴暗的竞争者站出来堂堂正正决斗——这才是她的风格。 所以,温莱稍微有些惊讶。 她走到希亚身边,低声问了几句,对争执的细节有了更多的了解。 玛姬一开始拦住伊芙的时候,只想让伊芙去趟庄园,对贝拉道歉。但伊芙不肯去,只一个劲儿地解释自己并非故意缠着南迪不放。玛姬要她当面给贝拉解释,她又犹犹豫豫的,似乎惧怕自己会受到苛责为难。 所以矛盾激化了。 “受惊过度的依赖行为可以理解,毕竟当时的状况太惊险了。”莉莉蹙着眉头,对温莱说话,“伊芙小姐大概没经历过这种事,所以反应激烈了些。可是,既然佩罗夫人因此受到伤害,她就应该去道歉,安抚对方的情绪。” 这不是什么贵族的礼仪规矩,而是正常人际交往该遵循的法则。 “而且,伊芙小姐好像不太清楚如何与异性保持恰当的距离。”莉莉轻声细语,“南迪阁下让人失望,但伊芙小姐的确也做错了,不是吗?” 长相甜软不喜争端的莉莉,难得表现出了明确的态度。 场中的伊芙吞吞吐吐说了什么,玛姬随即打断:“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你得去见贝拉,行吗?你究竟怕什么?我的确揍了我哥,但又不会揍你!” 伊芙声音打着颤:“那我明天再去……为什么一定现在去?” “为什么现在不能去?” 伊芙没有回答,咬着嘴唇,眼里全是泪。 玛姬很烦躁地抓了把头发,终于爆发了。 “每次,每次!你有话就直说,把真实的想法说出来,不好吗?为什么总摆出委屈的样子,我在欺负你吗?” “没有……可是……” “没有就不要做这种表情!一遇到问题就这样……”玛姬咬牙,“我难道没跟你提过,要清楚地表明自己的态度和想法?” “我不能……” “为什么不能?” “……” 伊芙又不肯说话了。 玛姬憋得厉害,深深呼吸几次,捂住额头:“上次你在咖啡馆被人纠缠,我问你是否需要帮助,你不好好回答我;上上次你做实验的时候胸衣崩开了,有男生起哄,我路过时明明看见你手边有一瓶蚁酸,可你只会捂着胸脯闹红脸——我说啊,你该不会真的像传闻中所说的那样,喜欢享受异性的关注和求爱吧?” 伊芙猛地抬头,瞳孔骤缩:“不是!” “那你为什么总要做出让人误会的举动?” “我没有想让人误会……” “红着脸祈求那些肮脏玩意儿闭嘴,难道不是撒娇吗?” “情绪激动就容易脸红,这只是个人体质……” “那你干嘛不用蚁酸威胁他们闭嘴?” “药物很危险……” “胸衣崩开了不危险吗?话说回来,你是没有得体的裙子,还是故意穿成那样?” “就是没有足够多的裙子啊!”伊芙边哭边喊,“也不是我自己想长成这种身材的!” 她捂住脸,慢慢蹲了下去。 哭泣声越来越大,最后变成了嚎啕。 “我真不是故意的,都说了不是故意的啊!裙子是姐姐们留下来的,尺寸不合适也没法改,她们还笑话我是奶牛……” “我知道自己社交礼仪不及格……总给人添麻烦……” “昨天明明只是采集标本作业,没想过会遇见野兽……它浑身都是人血,我真的很害怕……我很害怕啊……” 崩溃的少女语无伦次地解释着自己的恐惧。 她说幼时村庄里来过食人的猛兽,母亲为了保护她,一条腿被啃坏了。 她说她现在状态很不好,本来只打算撑半天时间,就回家休息。如果不是玛姬找上来,她真的不知道南迪夫妇发生了分歧。 她说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重复的道歉声毫无停歇的迹象。 温莱走到伊芙面前,递出一块手帕。 “擦擦脸。” 伊芙仰起一张泪水涟涟的脸,嘴唇蠕动:“对不……” 温莱已经转身,抬手抚平玛姬眉心的褶皱。 “让她回去吧。明天再去见贝拉,好吗?我相信贝拉也需要静心休息。” 玛姬紧紧抿着嘴唇,半晌开口:“好。” 隔了一会儿,又对伊芙说,“明天我去接你。……抱歉,我不该说那些话。” 伊芙愣愣地看着玛姬,无意识地眨了眨眼,滚热的泪再度滑落脸颊。她站起身来,手指攥着洁白的绢帕,俯身道别。 “对不起。” 这句道歉郑重其事,没有先前癫狂病态的语气。 在众人的目送下,伊芙离开戏剧社。 她请假回家,却在家门口附近遇到了长相刻薄的陌生男人。对方递来熟悉的信函,提醒她即刻前往那幢红房子,与克里斯先生会面。 伊芙捏着信函,手指逐渐渗出细汗。 眼前恍惚浮现玛姬的脸。质问声犹在耳侧,少女们沉默的视线缠绕着她瑟缩的躯体。 91她所呼唤的怪物 (ωoо1⒏υip) “我……” 伊芙声音干涩,“我不去了……” 那男人并没把她的拒绝当回事。 “克里斯先生给您准备了礼物。”他展开手心,露出一块黑色的留影石。“您收到它,一定很想尽快赴约。” 伊芙犹疑着拿起留影石。接触到光滑石面的刹那,斑斓的画面立即投射在半空中。铺着深红天鹅绒的大床,赤裸的少女和精壮的男人肢体交缠…… 她啪地一声合拢石头,嘴唇颤抖,整张脸毫无血色。 来人了然地笑了笑,邀请伊芙登上身后的马车。面色惨白的少女提着裙摆,惊疑不定地钻进车厢,手指用力掐着留影石。 “我知道她藏着秘密。”戏剧社内,玛姬对温莱说道,“南迪昨天的表现很奇怪,他不是那种优柔寡断掌握不了分寸的人。我见到他的时候,他提醒我多注意伊芙……当然我还是把他揍了一顿。” 玛姬握住温莱的手。 “每个人的生长环境不一样,性格自然也各不相同。是我太急躁了,不该和她吵架……明天接她去庄园的时候,我想好好和她谈一次。如果她能坦白自己的秘密,试着改变一些小习惯,也许我们还能成为朋友。” 红发的骑士语气没有一丝迷茫。 温莱望着她澄澈碧绿的眼瞳,忽而弯唇,轻声道:“玛姬真厉害啊。” “嗯?什么?” “没什么。”温莱揉了揉她的头发,“来排演戏剧吧,亲爱的阿诺德殿下。” 陷入热恋的蒂达公主不顾一切与阿诺德私奔。 然而等待在前方的,是未知的苦难与孤独,可怕的嫉妒和仇恨。 傍晚时候下了雨。 入夜,一辆没有标志的马车停在铁门前,伊芙摇摇晃晃走下来。 她踩着雨水走进家门。杜勒子爵并不在家,仆佣也没给这个私生女准备晚餐。 伊芙踩着楼梯往上走。陈旧的木楼梯发出吱吱嘎嘎的响声。几个喝醉酒的姐姐正在放声歌唱,时不时发出怪异的尖叫。 伊芙步履蹒跚,走到卧室门口时,鼻尖已经渗出了汗。颧骨染着不正常的红,瞳孔也有些扩散。 刚把门打开,隔壁的人便嘻嘻哈哈走了出来。最前面的女人眯了眯眼睛,快步靠近伊芙,从后面狠狠揪住她的辫子。 “我抓住她了!” “这个婊子身上有男人的味道!肯定刚和谁睡过——” 伊芙挣扎着捂住发根:“我没有!你出去,你们出去!” 然而几个姐姐都挤进了房间,嬉笑着把她拖到墙角,动手撕扯她的裙子。单薄的布料很快被撕开长长的口子,露出底下大片泛红淤青的肌肤。 “哇……” 有人吹了个轻佻的口哨,“玩得真激烈。” “把她的腿掰开。”另一个人指挥道,“这婊子肯定让人肏肿了,正好用留影石纪念一下。” “留影石”这个词汇,仿如尖锐的针,刺进了伊芙的神经。 她突然发出尖锐的叫声,胡乱踢蹬着,抓到什么东西就扔什么东西。花瓶砸在墙上,溅开碎片;书籍飞了出去,弄碎了柜子的玻璃。 混乱中,她的姐姐们叫骂着躲了出去,恨恨地反锁了门。伊芙喊累了,没力气了,才捂着破碎的裙子,整个人蜷缩在角落里哭泣。 “好疼……” “好难受啊……” “好难受……” 她用力揪扯着自己的头发,眼泪不断滑入唇角。 压抑的呜咽渐趋于无,痉挛的咽喉挤出微弱的气音。 “费查斯特斯……” 房间各处的阴影突然晃了一下。 然后扭曲,融合,升腾。凝结成庞大的黑雾。 伊芙没有抬头,泪眼朦胧地盯着地毯上倒映的影子。月色透过窗户,描摹出怪物可怖的躯体轮廓。 「可怜的伊芙。」 它缓慢俯身,额前的犄角蹭过她颤抖的手背。 弯曲盘旋的黑影堆积在房间里,蠕动滑行,尾梢扫落墙壁悬吊的壁花。 「好久不见。」首-发:[海棠搜书]bb. (ωoо1⒏υip) 92不安的前奏 寒冷的战栗感,爬遍了伊芙的身体。 她不敢看它,视线始终停留在光影鬼魅的地毯上。赤裸的脚趾缩了缩,避开扭曲舞动的黑雾。 “我很难受。” 伊芙声音沙哑,“特别特别的难受。” 黑色的怪物随即发出漫不经心的笑声。 像碎石摩擦砂纸,又如尖刀剐蹭玻璃。声线重重迭迭,诡怪异常。 「那你可得加油了。」它贴近她,做出嗅闻的动作。「你身上藏了什么?」 说话间,腰腹处张开可怕的裂口,黑红的缝隙内伸出一只弯弯曲曲的胳膊。伊芙想要尖叫,声音却被锁在了喉咙里,只能眼睁睁看着这可怖的画面。 异生的手臂按在少女的身体上,瞬间扯碎衣裙。有块轻柔的布料飘落下来,然后被它抓住,扔进怪异的裂口里。 盘旋堆迭的身躯突然扭动了下,尾梢重重撞在墙上。 「硫磺,狱火,淫荡的圣女,该死的香水味儿——」它语气急促地骂出一连串晦涩难懂的词汇,「是这个味道,和上次闻到的一模一样!让人作呕的巴托伊修德,它果然找到了钥匙!他怎么能找到钥匙?」 伊芙听不明白“钥匙”是什么。 可怖的气压几乎要挤碎她的骨骼,搅烂柔软疼痛的内脏。 意识即将昏迷前,伊芙终于想起来,被费查斯特斯拿走的软布……是温莱小姐赠予她的手帕。 下一秒,她整个人歪倒在地,耳朵和鼻子都溢出了鲜血。 发怒的怪物很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压制住磅礴奔涌的力量。腹间扭曲发青的胳膊揽住伊芙的脸,嶙峋手掌亮起暗红的光。 不多久,昏迷的少女变得气息平稳,脸色晕着淡淡的红,仿佛沉浸在甜美的梦境里。 但这怪物并不打算让她睡觉。 它拎起了她,将她举到半空。缭绕的黑雾钻进伊芙的五官,使得她面目狰狞,身体痉挛得像一只濒死的虾。 在撕裂般的痛楚中,伊芙再次睁开了眼。 她听见它在说话。 「我很高兴你能再次呼唤我的名字。」 「我也很乐意帮忙解决你的苦恼。可怜的小伊芙,首先……」 「告诉我你现在遇到了什么麻烦吧。」 淅淅沥沥的雨下了一整夜。 直到第二天上午,天空依旧是灰蒙蒙的,窗玻璃溅满了细碎的水珠。 兰因切特扔掉手里的文件,疲倦地捏紧眉心。他刚刚接到了秘密消息,赛拉贡发生政变,皇室动荡,斯特莱尔被几个兄弟追杀暗害,如今下落不明。 和西捷不同,赛拉贡的政局更加复杂。皇室成员个个野心勃勃,没有省油的灯。斯特莱尔遭难也不是什么离奇的怪事。 “他会躲到哪里去呢?” 兰因切特眯起眼睛,自言自语。 桌子对面的秘书官推了推眼镜,适时开口:“我们推算过斯特莱尔的路线。一致认为,他很有可能潜入了西捷。要知道,我们这里有纳雅通敌的证据,而且,国库里还珍藏着人鱼之泪。” 纳雅是斯特莱尔的次兄。早些年就和兰因切特结为联盟,想要借兰因切特的势力,和斯特莱尔争夺君主之位。 这次斯特莱尔狼狈失踪,始作俑者就是纳雅。 而人鱼之泪是一串项链。世间罕见,美丽璀璨,价值足可购买十座城。但它之所以重要,并不只是因为贵。 “赛拉贡的皇帝太苍老了。”秘书官说,“人老了以后,就会变得特别脆弱敏感。他怀念早逝的先皇后,因此对这串项链念念不忘。” 人鱼之泪曾是这位皇后的心爱珍藏。但有一年,赛拉贡和西捷打得特别激烈,西捷占据优势,事后谈判时,夺取了很多土地和宝物。 人鱼之泪也在其中。 “你是说,斯特莱尔有可能来到国都,窃取纳雅通敌的证据,并偷走人鱼之泪?” 兰因切特扬起眉梢。 一国皇储,于情于理,不可能做出这么危险的举动。 但如果是斯特莱尔……还真说不准。 “斯特莱尔这次被纳雅暗算,背负了一些麻烦的罪名。他的父亲对此很失望。如果斯特莱尔能反咬纳雅,并且献上人鱼之泪,局势就能整个儿翻转过来。” 兰因切特若有所思。 “那就颁布戒严令。最好能把斯特莱尔揪出来。” 秘书官微微颔首,提起另外一件事,“关于财政大臣的职权分割问题……费尔曼公爵并没有察觉异动,要提前实施计划吗?” 兰因切特沉默不语。 他早就开始部署一切,收拢皇权,卡特家族这块肥肉已经放在了砧板上。 但现在,莫名其妙的,兰因切特竟然不愿意举起刀来。仿佛有什么东西,冥冥之中阻止着他。 也许这是危机警告。 兰因切特想。 他的直觉一向很敏锐,现在无法对卡特家族下手,说明还没等到合适的时机。 他可以再等一等。 93不喜欢就别结婚啊(补更) 对兰因切特来说,现在有更紧迫的难题需要解决。 风霜山脉附近发现了新矿,如果顺利开采,国库能充盈很多。但此处地势奇险,气候也过于寒冷,想要打隧道采矿,需要征用坎贝尔家族的领地以及子民。 坎贝尔伯爵在世时,和皇室关系很亲近,兰因切特也常常委托他办理机密事务。但这个人前几年突然病逝,只留下了五岁的幼儿和美艳的妻子蕾拉。 想到那女人,兰因切特心里止不住地生出排斥感。 蕾拉是个放荡大胆的贵妇人。 但这并不代表她无能愚蠢。事实上,蕾拉颇有手段,在丈夫去世后,迅速打压了家族内蠢蠢欲动的亲眷,顺利夺取大权。 她在国都纵情声色,夜夜狂欢,却没人敢公然嘲笑她的行径。甚至还得客客气气称呼她一声蕾拉夫人,而非坎贝尔夫人——她厌恶被冠上丈夫的姓氏,当然这不妨碍她挥霍坎贝尔家族的一切好处。 基于新矿的开采问题,兰因切特昨天亲自拜访蕾拉,但一无所获。 他们的交谈并不愉快,蕾拉全程东拉西扯,哀叹丈夫的早逝,生活的孤独,到后来干脆拉着兰因切特探讨如何处理情人吃醋争斗的问题。 而她那尚未成年的儿子,始终站在落地窗外,拿一双阴郁的眼睛盯着西捷未来的皇帝。 兰因切特无法直接和这个孩子商议政事,即便他才是真正的家族继承人。印章和话语权都在蕾拉手中,她像一条狡猾的蛇,不停地周旋着试探着,偶尔吐出红艳艳的信子,将那些淫靡的气息喷到他脸上。 兰因切特无功而返,回来以后立即冲澡,仍然没能洗掉皮肤上沾染的黏腻感。 当下,他和秘书官谈完事情,下楼去中心花园透透气。雨还在下,空气清凉而湿润,微冷的风钻进脖颈。 兰因切特顺手扣紧了领口。 他走在长长的廊道间,隔着郁郁葱葱的花草,看见雨中的金发少年。 是利奥。 “你在发什么愣?” 兰因切特站定,皱眉发问。 隔着四五步距离,站在一丛白蔷薇旁边的利奥闻声抬头,有些恍惚地与他对视。 “……没什么。” 兰因切特当然知道这是假话。他的弟弟习惯于把心事摆在脸上,根本学不会遮掩情绪。这种恰到好处的愚蠢,常常能讨好母亲,连不苟言笑的父亲也愿意施予更多的纵容。 兰因切特掐了下手指。 很多年前,他就能够冷漠泰然地看待这个弟弟了。可是现在,毫无来由地,心底竟然生出了微弱而晦暗的情绪。 “你通常不来这里。”兰因切特冷冷开口,“说吧,过来找我有什么事?” 利奥对上兄长漆黑的眼,底气不足地退了半步,后知后觉挺直脊背。 “就是路过而已!”利奥争辩着,双手插在裤兜里,佯装自在的姿态。殷红的唇张合几次,吐出别扭含糊的话语,“你……最近为什么一直不见那个女人?” 兰因切特眉心的褶皱更深了一点。 他审视着自己的弟弟。利奥侧过脸,状似欣赏雨雾中的蔷薇花。然而下颌绷紧的线条,以及僵硬的肩颈,都彰显着某种意义不明的心虚。 “这是我的私事。”兰因切特没能探清利奥的意图,语气淡漠地回应道,“会面与否,并不会影响我和她的关系。再过不久卡特小姐就要与我结婚,希望你能注意自己的措辞,不要让人质疑皇室对待这场婚事的态度。” “还有,多关注自己的仪表。”兰因切特已经没了散心的兴致,转身回议事厅,“你连伞都没有吗?” 静谧的中心花园,很快只剩利奥一人。 少年站在雾濛濛的雨里,皮鞋蹭着草皮,低声咒骂着撩起湿透的刘海。嘴角尝到了雨水咸湿的气息。 “既然不喜欢,就别结婚啊。” 利奥喃喃自语,发泄般踢飞脚边的碎石子。 “……要我怎么办?” *** 这一天,玛姬来到杜勒家,亲自接走了伊芙。 在马车上,伊芙率先道歉,说自己昨天情绪失控,举止很幼稚,希望玛姬不要生气。 “我已经不生气了。昨天我自己也有些言语失当,抱歉。”玛姬不太适意地伸直了腿。她习惯骑马出行,为了和伊芙交谈,才选择了乘车的方式。“我们大概需要叁个钟头抵达庄园。在这期间,你有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 伊芙呼吸一窒,对上玛姬坦率的眼神,不由自主抬手抚摸右边的耳钉。 玛姬注意到了这枚耳钉。 款式很少见,黑色碎钻拼成两截破碎的心。窗外的阳光落在伊芙的脸颊,耳垂处的碎钻便流淌过粼粼暗光。 “很漂亮。” 玛姬多看了几眼,见伊芙耳垂红肿,“待会儿擦点消炎药膏,就不会发痒发痛了。” 伊芙动作顿住,轻声说道:“谢谢。” 新打的耳洞总会有这样那样的问题,她没有好的药膏,所以今天一直忍耐着刺刺麻麻的痒意。 耳钉的话题,似乎抵消了先前的提问。 伊芙渐渐放松身体,不防再次听到玛姬的声音。 “要玩游戏吗?”红发的少女换了个比较委婉的方式,“来交换彼此的小秘密,怎么样?一件事换一件事,必须是分量相当的秘密才行。如果哪个回合对不出来,就要受到惩罚。” 玛姬拿出一个漂亮铁盒,打开来,里面盛放着亮晶晶的果汁糖。 “惩罚是吃糖,一次一颗。” 这算什么惩罚。 伊芙想笑,嘴角沉甸甸地抬不起来。她朦朦胧胧地预知到了对方的意图。 “我小时候穿的第一套骑士铠甲,样式很拙劣,朋友们都笑话我找的匠人手艺太差。其实那是我大哥和二哥亲手做的,南迪那个笨蛋,做头盔的时候忘记了重要的零件,害我在表演的时候被头盔砸了脑袋。” 玛姬直视伊芙,翠绿的眼眸含着淡淡的温度,“该你了。” —————————— (作话不计费) 大家不要吵架。 是我更新太慢的问题,等我把铺垫写完,高潮写完,伊芙的故事就全清楚了。等等我…… 有人反馈说不喜欢看伊芙的剧情,是这样的,她和主线关系太大了,所以这几章出现得多了点儿。 下章是温莱的主场。 不吵架啦!我刚下班一刷评论,饭也顾不上吃啦赶紧码字补更新……看在我饿肚子的份儿上,都消消气。 晚上应该还有一更。 探讨剧情的文评特别宝贵,每天都很喜欢看。 衍生的思考和议论,也很棒。 但不要人身攻击,这样很不好。看文是为了放松和开心。以后如果有涉及到辱骂攻击之类的评论(以及和文章完全无关的争吵)我会酌情删除。 没给大家带来轻松快乐的体验,实在抱歉。 94她身上全是精液的味道 伊芙沉默几秒,艰难开口。 “我小时候最喜欢听睡前童话。想变成故事里的主人公,穿最漂亮的裙子,戴着王冠,和英俊的王子殿下结婚。有一次,我去村庄外面的林子里采摘菌菇,用花草编织王冠,假装自己走在祭光塔顶层的殿堂里,聆听大主教的婚姻祝福。但……” 她眼前浮现旧日的画面。 满怀恶意的同村孩童,包围了年幼的自己,怪叫着扔来石头和泥巴。 没有父亲的野种!从村子里滚出去! 他们撕碎了她的花环,把她推倒在溪水里。冰凉的水漫过眼睛,孩子们的面庞变得扭曲狰狞。 “我也被人嘲笑了。” 右耳朵隐隐发热。 藏在耳钉里的怪物发出嘶哑怪异的笑声。 「可怜的伊芙……」 「不被爱的伊芙……」 「没关系,你现在已经拥有被爱的魔法了,无论是南迪还是别的什么人,只要接触的次数够多,再冷漠的家伙也会软化心肠。」 「这是你独有的魅力……」 「好好利用它,就能得到更多、更多的爱意——」 “下一个秘密。” 玛姬听不见耳钉里的怪声,她继续说道,“我偶尔会做一些不好的事情。学院内如果有人想要送信件和礼物给温莱小姐,都得经过骑士团的审查。示爱的东西会被私下处理掉。这是我个人的意愿,也是我和另一位前辈达成的默契。” 伊芙手指颤了颤。 有一次,温莱小姐带她去密林区看精灵,曾开玩笑地抱怨自己不受欢迎,都没有人当面表白。 事实是,骑士团觉得这些事情只是不必要的麻烦,不该打扰到温莱。 “我也会做坏事。” 伊芙喉咙有点干,“把姐姐们化妆用的工具藏起来,偷偷改掉某些舞会邀请函上的时间。只是制造一点小麻烦,不让她们发现是我做的。” 玛姬笑了笑。 “啊,类似的恶作剧我以前也做过,比如给南迪的鞋子里挤胶水,在他的卧室里伪造凶杀现场……毕竟家里的兄弟姐妹有时候的确很欠揍。” 伊芙只听出了亲密的口吻。 家庭和家庭……是不一样的。 “再来。” 玛姬换了个姿势,手指撑着脸颊,很放松的模样,“我知道我的哥哥不够爱贝拉。他们俩是家族联姻,婚后才渐渐熟悉起来。但南迪是个很有责任心的人,也很体贴,这两年总算和贝拉陷入爱河。去年年底的时候,我不小心看到他大半夜带着贝拉在院子里捏雪人。有大雪人和雪人娃娃。我猜测,等贝拉身体调养好了,他们应该会要个孩子。有些感情是需要长期经营的,而他们正在努力。” “所以,为什么行事稳重的南迪,会长时间地拥抱妻子以外的异性呢?” 红发的骑士逐渐亮出了剑刃。 但她的眼神依旧是温和的,一如她的兄长。 这显然是在给予机会,只要伊芙肯吐露自己的秘密,这几天所发生的事故都可以得到原谅。 她看着她。 就像看一个走错路的,慌里慌张的孩子。 有一瞬间,混乱滚烫的话语已经涌到了伊芙的舌尖。紧接着,尖锐的刺痛从耳垂蔓延到大脑,半边身体都麻痹住,无法动弹。 所有阴暗的苦痛的记忆席卷而来,蒙住了伊芙的眼睛。 她颤抖着伸出手,捏起铁盒里的果汁糖,送进僵硬冰冷的嘴里。香甜的橘子味道弥漫口腔,美好的味觉刺激得她几乎落泪。 车厢猛烈地摇晃了一下,大概是车轮碾过了石头,然后拐弯上坡。 伊芙的人生,也同样拐上了另一条岔路。 她放弃了坦白的机会。 她逃向了自己的王国。 *** 温莱抵达戏剧社的时候,没能见到玛姬。 这是争吵发生后的第叁天。玛姬已经带伊芙去过庄园,对贝拉道歉,解释拥抱事件的隐情。南迪全程没有露面。 从庄园回来后,玛姬给温莱写了封信,大致转述了马车上的谈话。 【伊芙小姐不愿意敞开心扉。也许我们没办法成为朋友了。】 信中,玛姬提到南迪的情况。说他彻夜不眠鼓捣出个水晶音乐盒,手艺和小时候一样烂,但却获得了妻子的原谅。 因为那个音乐盒,是贝拉幼时最想要的玩具。 【我想,他应该不会再犯错了。】 信的末尾,玛姬如此说道。 她没能当面和温莱讲述这两天的经历。因为军队的大哥突然派人把她逮了回去,说是有个合适的历练机会,要她务必参加。 因为这个原因,今天的戏剧排练,男主角缺席了。 利奥也不在场。 当然,这属于常见状况。没人在乎利奥去了哪里,反正他的戏份少,而且简单。他不在才好呢,清净。 温莱心里清楚,利奥现在完全处于别扭混乱的状态。清洁剂洗嘴事件大概也给他带来了不小的伤害。 所以他躲着她。 人员缺席,温莱只能和伊芙对戏。 作为阿诺德的情妇扮演者,伊芙的戏份集中在第叁幕第二场、第四幕第一场。第叁幕第二场,是她和阿诺德亲热,被饰演蒂达的温莱撞见。第四幕第一场,则是愤怒的蒂达在杯子里下毒,饮下毒酒的她痛苦死亡。 今天排演的正是毒杀剧情。 伊芙有些不在状态,卡了两次,第叁次开始表演的时候,才找到了合适的感觉。她懵懂而无知地饮下皇后递来的美酒,随后捂着喉咙惊喘倒地。 “救……” 她痛苦地抓住温莱的脚踝,哀声祈求道,“可敬的皇后,请您救救我……” 温莱的眼中空余淡漠。 这时的蒂达,已经被仇恨攫夺了心神。按照剧情,温莱应当踢开伊芙的手,然后趁她挣扎翻滚的时候,俯身掐住她的脖子。 然而,当温莱按住伊芙的咽喉,视线无意下移了几寸,窥见衣领里鲜艳的伤痕。 她很熟悉这种痕迹。 斜长的,红肿的,皮肉翻卷,微微渗血。 ——是皮鞭抽打的效果。 “你……” 温莱想问原因,伊芙倏然后退,捂紧胸口结结巴巴道:“没事,是在家不小心刮伤的!” “……这样。” 温莱起身,微笑着伸出手来,“我们重新排一次吧。” 众目睽睽之下,伊芙犹疑着搭住温莱的手。对方猛然使力,将她拉入怀中。 “站稳。” 温莱语气如常,左手有意无意掠过伊芙的耳垂。浓密的睫羽垂落下来,掩住探究的视线。 她确信自己闻到了某种微弱的臭味。发腥的,有些粘稠,像什么东西正在腐烂。 这种味道很特殊,特殊到温莱难以错认。 瑞安的妹妹,曾被魔鬼摘取眼球的萝丝……那双永远无法愈合的眼眶里,就散发着类似的气息。 与此同时,耳钉里的怪物嘶声叫嚷。 「就是她!找到了,找到了找到了!」 它发出狂热而病态的大笑,险些要把伊芙的大脑神经扯成破棉絮。 「淫荡的圣女,巴托伊修德的钥匙!亲爱的伊芙,你闻不见吗?这女人身上全是精液和黑魔法的味道,她就是个献祭给魔鬼的婊子!」 96被窥破的悖德之事(骨科,慎) 「这可真是让人惊喜。」 嘶哑重迭的怪声从耳钉里传出来,「快跟进去,你携带的留影石一定能记录到很有趣的画面。」 伊芙下意识抚摸左手腕佩戴的白银链条。它镶嵌着四五个色彩各异的晶石,有些已经浑浊黯淡,有些还明亮剔透。 “我不能。”她低声说,“虽然留影石可以使用,但我不能直接进这家公馆。这地方私密性很高,哪怕我只在门口打探几句,温莱小姐……也很快会知道我来过。” 有人从身边经过,伊芙立即做出躲避的动作。 “我还是回家吧……” 她犹疑不决,“温莱小姐和她的兄长进公馆肯定有正当理由。我不该跟踪她,就算……” 就算她曾亲眼目睹,温莱和利奥在更衣室里亲吻爱抚。 “温莱小姐大概和利奥殿下有情感纠纷,但无论如何,不可能和温洛……他们是亲兄妹。卡特家族的亲兄妹……” 伊芙自言自语,语气掺杂着不甚确定的慌张。 她在害怕。 她当然会害怕。 耳钉里的怪声转变为刺耳大笑。笑得伊芙面色苍白,站也站不住。 「亲爱的小姐,别这么蠢。」它好歹换了柔和的腔调,即便这腔调听起来虚伪又造作,「昨天我已经告诉你了,你尊敬的温莱小姐私底下派人跟踪你,现在你跟踪她有什么不对?」 从庄园回来,深夜赴约面见克里斯,结果得知自己被盯梢。 在怪物的指引下,伊芙今早和盯梢的人擦肩而过,通过气息确认了对方和卡特家族的关联。这种气息很微弱,只附着在钱袋里的金币上。 伊芙试图挣扎:“跟踪我的未必是温莱小姐……” 「进去。」 它完全丧失了耐心,声音携带着庞大冰冷的压迫力,「用你那串偷来的手链,晶石的高级隐匿魔法还没完全失效。」 伊芙剧烈呼吸几次,不受控制地迈出脚步。 她偷了姐姐的手链。这种昂贵的一次性魔具,以杜勒家的实力,是根本没办法拥有的。但她的姐姐最近傍上了一个魔导师,把对方哄得很舒服,所以拿到了这件礼物。 从格尔塔学院到这条街,伊芙利用手链,甩掉了跟踪的人。 现在她走向装修奢华的公馆,趁客人开门进出的空隙,飞快地钻了进去。门口的铜牌转悠了半圈,发出清脆的声响。负责迎接的门童疑惑抬头,只感觉到了一阵风。 伊芙屏着呼吸,清数墙上的号牌,偷看台面上的登记册。 为了保护客人的隐私,这种高级休闲场所会使用独特的暗语。她没办法直接窥知卡特兄妹的去处,只能排查出大致的范围。 然后,借由怪物的帮助,尽快找到目标。 房间内。 温莱扶着窗框,牙齿咬住红艳的下唇。她眼里都是水雾,看不太清窗外雕饰精致的喷泉,视野晃来晃去,有种晕眩的恍惚感。 温洛站在身后,双手握着一截软腰,喘息着将自己送进紧缩温暖的肉穴。 他还穿着整洁的衬衫,只是扣子全被解开,露出肌理分明的胸腹。细细的汗水顺着脖颈流下来,积聚在淡红的乳尖,又顺着起伏的线条没入下腹。伴随着激烈的抽插动作,鼓胀的精囊啪啪击打着湿润的花户,声音下流又色情。 “嗯……” 温莱腿软得站不稳,整个人往下滑。她抓着窗框,指甲嵌进纹路精美的木槿花纹,断断续续地指责道,“这个姿势好累……哥哥在欺负我吗?” 温洛狠狠顶进最深处,俯身搂住她,以身体相连的状态走了几步,把人按倒在床上。 “是你要看风景的。” 他紧紧贴着她,亲吻汗湿的后颈,颤抖的蝴蝶骨。唇齿顺着脊椎骨往下游移,腰胯缓慢抽送,深深碾过每一寸敏感的褶皱。 温莱被弄得脚趾蜷缩。 她伏在床上,双手攥着洁白的床单,声音像融化了的蜜糖。 “哥哥,哥哥……” 柔软的,发颤的呼唤挠过男人的心脏。尾音破碎又湿润,能勾起任何一个雄性蓬勃的欲望。 温洛咬住她的肩膀,却又很快松开。他垂着眼睫,用濡湿的唇舌舔过浅淡齿痕,话语含糊不清。 “不要这么叫我。” 可温莱就喜欢喊他哥哥。 哥哥,哥哥。 想要勾引他的时候,想要激怒他的时候,一声接一声地呼唤。 这称呼如此甜蜜,但也最能刺痛人心。 欣赏兄长的失态,是什么快乐的事情吗? 温洛将温莱翻过来,吻住了她的嘴。 精液浇灌甬道,又被挤出穴口,弄湿软哒哒的花唇。 温莱呼吸有点困难。她睁着眼睛,抬手触碰他微颤的睫毛,手指抚平眉心的褶皱。 晶莹的水珠悬停在温洛的眼尾,碰一碰就落了下来。 看起来像在哭。 但温洛是不会哭的。自从温莱有记忆,就没见过兄长落泪哭泣。 有一次,不知因为什么事,费尔曼公爵大发脾气,勒令温洛在花园里罚站。那天下着大雪,他只穿着衬衫和马甲,背着手站在雪地里,脊背挺得笔直。 温莱背完了空洞无意义的诗歌,趁女仆不注意,偷偷跑进花园给温洛塞魔法石。 “拿着这个。”她踮起脚尖,小声跟温洛咬耳朵,“哥哥,这个很暖和,你藏在手心里,没人会发现。” 温洛弯腰,一边认真倾听着妹妹说话,一边握住光泽微弱的魔法石。温莱满怀期待地仰望着他:“我注入了光元素!很暖和,对吧?” 十一二岁的少年,弯了弯漂亮的蓝眼睛,轻声说:“嗯,很暖和。” 轻柔的雪花飘落下来,粘在温洛的睫毛上,融化成细碎的水痕。当时温莱还小,个子只到温洛的半腰,她伸着胳膊努力擦拭他的眼尾,学着大人的口吻说话:“你不要难过,父亲爱你,对你有期待,所以才这么严格。就像母亲训斥我一样……” 然而有的时候,训斥和苛责并非源于爱。温莱幼时不明白这个道理,只知道温洛的眼神很安静,安静且淡漠。 “我不难过。” 卡特兄妹都擅长扼杀自己的情绪。 他们在同样逼仄的框架里长大,然后撕碎了桎梏,跃进混乱悖德的深渊。 温洛亲吻着温莱。 他没有退出去,修长的手指滑过起伏腰身,拢住了她的乳房。刚刚退散的情欲,再次绵绵密密涌出胸膛,像湿热的潮水覆盖住温莱的身躯。 咔哒。 锁眼开启的响动,微弱得无法被察觉到。 萦绕的黑雾迅速退出门锁,厚重的房门逐渐拉开细长的缝隙。 伊芙左手握成拳,紧贴着胸口。她惊恐而愕然地盯视着床上交迭的身躯,张牙舞爪的黑色雾气缩回耳钉,与此同时,手链上一枚橙黄的晶石正在莹莹发光。 —————— 昨晚的补更。 最近几天情绪低落,写得很慢,不好意思呀。 97请求解除婚约 房间并不敞亮。 一切景象都蒙着柔和的光。 温莱舒展着身体,像一只倦懒的白天鹅。她的兄长伏在上方,脊背弯出漂亮的弧线。 黄晶石只捕捉到了这片刻的画面。伊芙甚至还没有从震惊的情绪中恢复过来,就感知到了耳垂尖锐的痛楚,以及愤怒急促的咆哮。 「躲开!」 黑蛇般的浓雾如闪电迎面扑来,瞬间伸出千万尖刺,根根直指伊芙。右边的耳钉也溢出了同样的雾气,膨胀张开,变成巨大的盾牌。 两相对撞,房门被撕扯成碎片。有什么东西刺破了黑盾,刮挠到伊芙的喉咙。 不,没有碰到。 理应是没有碰到的—— 她捂住脖子,想要嘶声尖叫,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可怖的痛苦侵入皮肉,腐蚀气管,即将攫夺所有的空气。 「该死的,该死的巴托伊修德!」 破碎的黑盾重新逃回耳钉,用无比难听的声调嚷叫,「快逃,除非你想死在这里!」 不用它命令,伊芙已经跌跌撞撞逃出廊道,穿过静谧的带着喷泉的小花园,宽敞奢华的前厅,撞开大门仓皇离开。 而发动攻击的黑色浓雾,在客房门口徘徊数息,重新爬回手袋。这手袋就放在房间内的椅子里,里面装着陈旧的黑魔法书。 温莱早已穿上了衣裙。 她检查着门口的碎木屑,一时沉默不语。温洛在走廊搜寻一番,回来告知:“外面找不到遗留的痕迹,侍者说,没有客人来过这里。” “肯定有什么东西来过。” 温莱撩起散乱的长发,缓缓舒了口气。她脸上还带着情欲的潮红,眸光湿润迷蒙,说话时嗓音有些沙哑。 “先回去吧,我会查清楚的。” 温洛抱住她,亲了亲额头,很快放开。他们整理好仪容,直至不露一丝破绽,才往外走。房间内情爱的痕迹,都被温洛用魔法烧了个干净。 没人会怀疑这对兄妹在房间内干了什么。 他们看起来太正常了,面上带着如出一辙的矜持疏离。卡特的姓氏便是最好的掩饰,谁也不会想到乱伦偷情的字眼。 回去时,温莱抚摸着黑魔法书,沉思不语。直至下车,她才对温洛说:“派去查伊芙的人,要谨慎些,越强越好,有自保能力。” 公馆客房的门破碎时,温莱只瞥见了黑雾狰狞扭曲的画面。时间太短了,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有一点可以肯定。 她从那些碎木屑上,再次闻到了淡淡的腥臭味。 回到公爵府以后,温莱锁上房门,把黑魔法书拿出来,低声呼唤魔鬼的名字。 “巴托伊修德。” 大概过了十来分钟,熟悉的黑色物质才爬出书页缝隙,像一条条柔软的触角,缠绕住温莱的手指。 它看起来有些虚弱,完全丧失了冰冷的攻击性。 温莱坐在椅子里,伸展手掌,任由它攀爬行走。但它没什么力气,慢吞吞缠到手肘,就蔫哒哒地往下掉。 “你和什么东西打架了?” 温莱问。 它用触角蹭了蹭她的小臂皮肤,算作回应。 温莱想了想,换了种问法:“你在公馆攻击的东西……是另一个魔鬼吗?” 它没有反应。 “和你一样,是魔鬼的一部分?” 它总算又动了起来,磨蹭着挠动温莱的手心。 温莱感觉自己握着一团即将融化的黏液。触感很糟糕,说实话有点恶心。 本着套话的目的,她很有耐心地将右手送进裙底,拨开湿润的底裤。离开公馆之前,已经擦拭过腿间沾染的体液,但似乎又有些东西流了出来。 “要吃吗?” 黑色的黏液伸出触角,探进闭合的穴口。它开始吞吃里面残存的精液与淫水,质感和形状也逐渐发生了变化。 嗯……大概精神了一点。 温莱掀开裙子,垂眸注视着自己的下体。这景象决计算不上好看,邪恶而又诡异,如果让教廷的人看到,势必会勃然大怒,吟诵着魔法降下惩罚。 用身体来喂养怪物,用性爱换取法术,听起来很让人不齿。 可是当初还能有第二种选择吗? “爱情魔药”始终未能成功,婚期在即,命运浩大的齿轮已经层层咬合。温莱误打误撞成了魔女,干脆也就再没回头。 人生不是臆想的童话故事。 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撞得头破血流才挤出了身体,没办法立即成为世界的国王。 况且她啊,她只想避免原作的悲剧,保护朋友和家人,消弭心中的仇恨,然后去各个地方旅行而已。见一见外面的世界,呼吸真正的自由。 如果这是下贱,那就大声斥责吧。 如果这是耻辱,那就随意嘲笑吧。 她永远不会跪在神像前告解。 *** 可惜的是,温莱没能再问出什么信息。 和一滩黑泥很难沟通,如果它能幻化成巴托伊修德的形状,倒是可以简短对话。头贴着头交流意识那种。 但它似乎在公馆耗费了太多力量,仔仔细细进食完毕,就钻回了书页。末端像蛇尾巴一样,勾住她的小指绕了个圈。 大概是在道别。 温莱情绪有点复杂。 作为魔鬼的分身,这团黑色物质有时候……还挺没有魔鬼特色的。 毁掉瑞安家庭的那只魔鬼,倒像是个正经魔鬼的样子,专业蛊惑人心,给珀西家带来无尽的灾难和痛苦。但她接触到的巴托伊修德,无论是本体还是分身,好像都没有主观的破坏欲。 它看起来只是很饿。 渴求交合体液的魔鬼……听起来有点低级啊? 该不会,巴托伊修德在魔域的地位很糟糕吧?戴着口枷没法正常说话,说不定是什么奴隶呢。 温莱也就随便一想。 她现在更关心伊芙身上的腥臭味道,以及公馆无法解释的异状。 半个小时后,她去公爵府附近的珠宝店取回两封密信。一封来自潘娜,她说伊芙从戏剧社离开后就不见了;另一封则是匿名,负责盯梢的人表示,自从伊芙早上进入学院,就再也没出来。 公馆的侍者提到过,客房门板被毁坏以后,前厅大门也仿佛被什么东西撞开了。两件事情联系起来,显然是有某种看不见的怪物,从客房一路逃出公馆。 需要从正门逃走,而非采用更便捷隐密的方式,这也印证了“巴托伊修德”的回答。 曾有魔鬼的分身停留在客房前。 它和魔法书里的黑色物质一样,无法自由行动。或许,是被什么人携带着逃走的。 如果有这么个人…… 他应当使用了藏匿身形气息的法术。 温莱捏着信函,边走边思索。 这种高阶法术并不提供给普通人学习,只有得到教廷的认可和收编,成为国家承认的魔导师,才能接触到该层面的白魔法。 又因为光元素太珍贵,数量寥寥的魔导师并不喜欢直接使用高阶法术,而是习惯将它们封存在魔法石里,需要的时候即取即用,如此一来,也能减少精神力的损耗。 杜勒家族没有魔导师。 也没有购买此类魔法石的资格。 不过,依旧不排除伊芙利用藏匿魔法潜入公馆的嫌疑。 “得查一查那几位魔导师啊。”温莱自言自语,在白蔷薇花园前停下脚步。“不管怎样,先拜访伊芙小姐吧。” 一个藏不住情绪的人,如果真撞见了卡特兄妹的情事,势必无法在当事人面前表现得坦然自若。 温莱回去换了套低调的裙子,乘坐马车前往杜勒家。 潘娜掌控的许多双眼睛,依旧未曾在格尔塔学院找到伊芙的踪影。 黄昏笼罩的大街上,偶尔有几个不起眼的路人徘徊逡巡,搜寻少女的面孔。 而竭力奔逃的伊芙,捂着疼痛难忍的喉咙躲进阴暗巷道,哆哆嗦嗦蜷起身体。手腕上的宝石,尽数灰暗。 利奥独自坐在祭光塔顶层大厅里,皱着眉头盯视前方洁白的台阶。再过十来天,温莱和兰因切特便会踏上台阶,接受教廷的婚姻祝福。 玛姬站在训练场,喘息着收剑,命令小队原地休息。她擦拭着额头的汗水,一边和前来巡视的大哥说话,一边将视线投向远方。 夜色覆盖天空。 穿着正式的温洛进入皇宫,与第一王子见面。 他将厚重的文件夹放在兰因切特的面前,克制而又礼貌地开口。 “我代表卡特家族,请求殿下与温莱解除婚约。” 98瑞安眼中的斯特莱尔 兰因切特花了几分钟时间,来确认温洛并没有和自己开玩笑。 他的表情一点点变冷。 “我需要理由。” 兰因切特双手交握,摆出谈判的姿势来,不动声色地审视着这位年轻的外交官,“你最好有个说得过去的理由,能让我不质疑卡特家族的信誉与道德。” 此时此刻,任何关照温莱的话语都会被视作借口。 兰因切特不相信这个。 温洛也不需要表露真情。 他只是说:“父亲老了,我不希望接手一个烂摊子。我的妹妹如果成为皇后,有些品行糟糕的老家伙会活得更腐烂,有损皇室与卡特家族的声誉。而且,我也有自己的规划,温莱与殿下结婚的话,会影响到我的前途。” 他看着若有所思的兰因切特,语气毫无破绽。 “殿下,我进入内阁更能为皇室效力。” 在过去的时间里,温洛的忠诚无可置疑。 如果他不是卡特家族的继承人,兰因切特早就将他纳为亲信。 温莱和兰因切特的婚姻看似双赢,实则弊端重重。卡特家族出了个皇后,自然风头大盛,但温洛势必难以爬到更高的地方。 哪怕兰因切特没有打压的意图,其他贵族也不允许卡特家族太过壮大。这就意味着,温洛没有办法真正接触政治核心。 兰因切特迅速理解了温洛的意思。 但仅仅是这个理由,并不能解释温洛的行为。 “我们的婚约很久之前就有了。”兰因切特面容冷淡,“你有大把的时间来解决这个问题,却偏偏要等到现在?” 温洛不紧不慢回答道:“如果我没能拿到家中的话语权,当然也没办法和殿下商讨这件事。现在解除婚约的确有些晚,但也能找到合适的理由来说服公众。为表歉意,我代表卡特家族送上赔礼。相信殿下能够妥善处理舆论问题。” 在他的示意下,兰因切特拆开了文件夹,里面赫然是坎贝尔家族允诺协助采矿的契约书。蕾拉夫人的签名和家族印章清晰可见。 “比起一个皇后,也许殿下更需要一个助手。” 温洛微微笑起来,深蓝的眼眸流淌着平和干净的情绪。 与温莱相似的眉眼,让兰因切特稍微放松了精神。毕竟那位卡特小姐,代表着柔顺,体贴,简单与忠诚。 也许取消婚约的确是种选择。 “笼中鸟”的法术源源不断地发挥着作用。兰因切特根本没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发生了偏移,他不再执着于吞吃卡特家族,反而开始思考自己能从温洛身上得到多少利益。 从某种角度而言,将卡特家族归为己用,也能达到收权的目的。 但…… “我需要想一想。” 兰因切特按住契约书,神情冷淡,“这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事情。” 温洛并未催促,态度客气地说了几句恭维话。 二人心知肚明,风霜山脉的严寒期很快就要到了。 兰因切特没有太多时间用来犹豫。 *** 灯光略显昏黄的会客室里,温莱端坐着,面上带有完美柔和的微笑。 几个年轻姑娘聚拢在她周围,叽叽喳喳地说话。 “伊芙现在还没回来呢!也不知在哪里玩……” “温莱小姐再等一等。” “红茶的口味合适吗?是父亲从纳尔勒岛带回来的,您应该会喜欢。” 她们的态度都很热情。 温莱视线扫过一张张浓艳的脸,轻声细语道:“非常感谢你们的招待。” 她坐在有些陈旧的椅子里,仿佛明亮璀璨的珠宝。 冰雕雪琢,优雅自然。 连空气都变得轻盈馨香,不再是沉甸甸的味道。 影响是潜移默化的。周围的人下意识模仿着摆出淑女的姿态,但却难以掩饰长期形成的轻佻习惯。 “我们都不知道,您和伊芙关系这么好……” 温莱登门拜访时,理由是担忧伊芙的身体状况,所以过来探望。 “不过也难怪啦!伊芙很努力,也很可爱。平时在家里,我们也很关心她。” 她们捂着嘴笑起来,声音像掐着脖子的野鸭。 “温莱小姐,再和我们讲讲宫廷的事,好不好?” 身处热闹中心的温莱弯弯唇角,态度很好地回答道:“好啊。” 她和伊芙的姐姐们聊了半个钟头。 然而伊芙始终没有回来。 温莱适时露出困倦的表情,满怀歉意地表示,自己想去伊芙的房间找本书,顺便留个字条。书是之前借给伊芙的,今晚她想取回去看。 这个小小的要求当然没有得到任何阻拦。 在旁人的带领下,温莱顺利上楼,进入伊芙的卧室。 这个房间的光线并不好,而且隐隐发潮。温莱开了灯,扫视一圈,只看见两个木制衣柜,样式简朴的床,角落的书桌堆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 她挪动脚步,从门口到窗台,衣柜到床铺,仔细探查情况。一切都看起来很正常,书桌没有可疑的书籍,空气中也没有魔鬼的气息。 温莱转身,即将出门时注意到墙壁悬挂的干花。 她踮着脚取下来,放在鼻尖嗅闻。 啊…… 熟悉的腥臭气。很淡,没有完全消散。 温莱把干花放回原位。 书只是捏造的借口,她并没有拿走任何一本。 只给伊芙留了字条,内容是一句简短的问候。 如果伊芙的确潜入公馆跟踪了她,那么,这句问候自然会被视作警告。 温莱离开杜勒家,打算去找瑞安。 她需要再确认一些事情。 马车行经上城区,在某家书店门前,温莱瞥见了瑞安的身影。 他正往里走,丝毫没注意身后的情况。 温莱跃下马车,看了看书店的招牌。正巧,这里是希亚的产业,店里还有一间独属于她的阅览室。 温莱步伐轻快地跟进去。 而瑞安并不知晓少女的到来。他站在书架前,抽取了一本名为《金狮密辛》的书籍,翻开来,便看见金发男人持剑侧立的画像。 威风凛凛,英俊危险。 瑞安垂着眼睛,祖母绿的瞳孔没有情绪波动。他注视着画像,修长的手指抚过书页,按住金发男人的脖颈。 99书店里的抚慰 “在看什么?” 少女轻柔的问话自耳畔响起。 瑞安倏地合上书页,往旁边躲了半步,这才意识到身后出现的人是谁。 “温……卡特小姐。” 他望着她,眼眸亮起细碎的光。微温的手指,试探着搭上她的,然后勾住掌心。 “您怎么会在这里?” 瑞安低声问话。 书店的客人并不多,没人注意到书架后的他们。 温莱笑容浅淡。她倾身靠近,左手贴着他的肩膀,缓缓下滑,顺势取走了他藏匿在身后的书籍,放回书架。 借着这个动作,她飞快地吻了他的脸颊。 瑞安嘴唇微张,有些迟钝地放慢了呼吸。 他回过神来,白皙的面庞已经晕染暧昧的温度。漂亮的眼瞳变得湿润而动人。 “您……” 温莱无意解释,牵着瑞安的手往阅览室走。过道铺着厚地毯,脚步声几乎难以听闻。温暖的灯光洒落而下,将她和他笼罩在朦胧的雾里。 温莱没有进阅览室。 她在门前停住脚步,按住瑞安的胸口,轻轻推了下。瑞安顺势后退,脊背碰到了冰冷的墙壁。 “今天怎么出来看书?” 温莱问。 珀西少爷鲜少出门。他需要照顾病弱的妹妹,无法在外滞留太久时间。除了买药,与温莱会面,他几乎不离开那座陈旧阴暗的城堡。 瑞安目光有一瞬慌乱。 他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覆盖住真实神色。 “偶尔也想读新的书。” 这解释苍白无力。 温莱早已瞥见瑞安刚才的内容。无非是斯特莱尔的肖像画,以及一些过往事迹介绍。 “你很在意吗?” 她拥住他,踮起脚尖啃咬凸起的喉结。瑞安的气息逐渐凌乱,他一边注意着过道入口的情况,一边仰起脖颈任由施为,眼珠很快覆上了薄薄的水光。 “不用在意斯特莱尔。” 温莱说,“这是我和他的事。” 珀西少爷的心思纤细又柔软。他是诗歌、月光以及诅咒的混合物,没有尖锐的毒刺与坚硬的铠甲,很容易被外物所伤。 “萝丝最近还好吗?” 温莱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他的胸膛,耳朵贴在心口部位,听到了有力而急促的鼓动。瑞安的声音直接传进大脑,低沉闷重。 “还是老样子。” 魔鬼造成的伤势,没有治疗的办法。 温莱嗯了一声,思考着伊芙身上的气味,漫不经心道:“待会儿去你家。我想再看看萝丝的情况,顺便进一趟地下室。” 瑞安抬手,搂住温莱的腰。 “好。” 他的语气藏着不易察觉的欢喜。 “我以为……” 他垂首轻吻她的耳鬓,“这么久没联络,还以为您已经不愿再见到我了。” “没有这回事。” 温莱想了想,安慰道,“我很喜欢你的。” 作为情人,他的确很不错。 瑞安无声地笑起来,笑得满眼都是摇碎的光。他轻轻碰了碰她的嘴唇,声音缱绻又低微:“您能再说一遍吗?” 温莱就又说了一遍。 “喜欢你。” 瑞安把她抱得更紧了。某种压抑已久的情绪浮现而出,炽热而又深沉,烧透了祖母绿的眼瞳。 “温莱……” 他似乎想说什么,但温莱别开了眼。纤长的手指解开裤腰纽扣,迅速探进下腹,握住了沉睡的性器。 “哦……” 温莱感受着手心的变化,开玩笑道,“你的这里,也很喜欢我。” 她向来擅长转移话题。 瑞安咽下滚热的话语,脊背弓起,牙齿轻轻咬住嘴唇。 过道很安静。安静得可以听见外面客人翻书和走动的声音。温莱抚摸着勃起的性器,指腹碾过茎身,剐蹭敏感的铃口。 “嘘,别出声。” 她亲吻他潮热的眼尾,“被人发现可就麻烦了。” 其实不用她提醒。 瑞安压抑着喘息,下腹紧绷,无奈而柔软地看着面前的少女。她玩弄着他的性器,动作敷衍甚至粗暴,但他依旧能给予最热烈的反应。 浓稠的精液很快射了温莱一手心。 她抽出手来,举到瑞安眼前。 “弄脏了。”温莱眉心蹙起,像个娇贵而任性的贵族千金,用傲慢矜持的口吻说道,“你想办法处理干净。” 瑞安只觉得可爱。 他喜欢她故意的为难,喜欢她的装腔作势,也喜欢她的疯狂与恶意。 于是他低头,认真而安静地舔舐着她的手指,掌心,把那些白色的液体吞咽入喉。 温莱抿住微翘的唇角。 有点痒。 舔食精液的瑞安,很像一只漂亮又温和的长毛猫。他的动作并不显得淫荡下流,反而有些优雅从容,眼尾渗透的红意又如此动人。 温莱突然想到,她似乎从未见过他动怒发火的模样。 情人的身份是最好的束缚。 不过,在别人面前,瑞安也是这样吗? 他失态的时候,该是什么样子呢? 有点好奇啊。 有人拿着书走进来,听到房门闭合的声响。 望向前方时,却只看到过道里站着个面容俊美的青年。 瑞安转身往外走,重新回到先前驻足的书架处,随手取了几本书。手指掠过《金狮密辛》的书脊,停顿几秒,最终还是握住了它。 没多久,从专属阅览室里取了帽子的温莱走出来,目不斜视地离开书店。一刻钟后,瑞安在前台结了账,登上一辆陈旧寒酸的马车。 没人知道,他们将前往同一个地方。 100欢迎来到我的地狱 瑞安所居住的城堡,似乎更破旧了些。 温莱站在正厅,都能感受到地毯渗出的阴凉。她给萝丝带了樱桃小蛋糕,而这个病得只剩一把骨头的小女孩,用细瘦的手指勾着她的裙子,小声喊姐姐。 “温莱姐姐,你好久没来看我了。” 站在旁边的瑞安略有不安,开口想说什么,温莱已经握住了萝丝的手指,微笑着哄道:“最近很忙,抱歉。” “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萝丝说,“如果哥哥能帮到你,请不要客气。” 温莱蹲在轮椅前,注视着女孩被绷带蒙住的双眼,“他已经帮我了。” 在秘密的实验室里,她和他做爱,以此羞辱跪着的兰因切特。 这并不算什么重要的报复环节,只是一点助兴节目罢了。 萝丝松了一口气,甜甜地笑起来:“那太好了,朋友就是要互帮互助。哥哥都没什么朋友,我本来很担心,怕他又变成孤零零的……” 瑞安咳嗽一声,打断妹妹的发言:“我要解绷带了。” 他动作轻柔地拆开女孩脑后的布结。泛黄的绷带一圈圈落下来,污黑空洞的眼眶再次暴露在空气中。 温莱仔细观察片刻,用镊子提取碎肉与脓液,装进玻璃试管。 这个过程不算漫长,但很折磨人。萝丝的伤势太特殊,普通的麻药和镇痛剂效果甚微。冰冷的镊子触碰黑色肉壁时,这可怜的女孩儿抖得像风中的枯叶。 “抱歉。” 温莱收好试管,轻轻抱了抱萝丝。 “如果有机会,我会想办法治好你的。” 没人把这句话当真,它更像是美好的安慰剂。 将萝丝送回卧室后,瑞安带着温莱进入地下室。里面还是老样子,阴潮冰冷,墙壁长满霉斑,地面的召唤阵模糊不清。墙角似乎多了些杂物,用帆布盖着,温莱扫了一眼,没有多加注意。 她举着油灯,来来回回地看召唤阵。偶尔蹲下身来,用指腹蹭一蹭法阵的符文,送到鼻间嗅闻。 腥臭粘稠的气息,再熟悉不过。 萝丝的眼眶,虚空位面游来的吐息,伊芙房间的干花,公馆破碎的门板木屑…… “您有什么发现吗?” 见她沉思不语,瑞安轻声问询。 温莱摇头,将油灯递给瑞安。 “我该回去了,还有事。” 她出门前,委托兄长的副官调查几个魔导师的情况。据温洛说,这副官嘴严心细,办事牢靠,但西捷的魔导师大多深居简出,行事谨慎,查起来并不简单。 相较而言,伊芙的行踪更容易把握。 温莱想回去看看有没有新的消息。 瑞安提着油灯,一直将温莱送到大门外。 “我最近还能见到您吗?” 他站在幽深的夜色里,精致的脸庞被灯火染上淡淡的暖意。盛放着万千星辰的眼眸,凝视着心爱的少女。 “不好说,有空的时候我会联络你。” 温莱手指抚过他领口的缎带,“再会,亲爱的珀西。” 瑞安在生锈的铁门后站了很久。 直至温莱的马车融入茫茫黑暗,再也辨不分明,他才转身回去,取了些东西走进地下室。 豆黄的灯火映照着一方阴暗空间。 瑞安来到堆放着“杂物”的角落,鞋尖挑开厚重的帆布。有个男人佝偻着身躯蜷缩在下面,手脚皆受绑缚,嘴里塞着一团肮脏的破布。 暖黄的光线,照亮了男人黯淡的金发,以及英俊扭曲的面孔。 “斯特莱尔。” 瑞安叫出了对方的名字。 他放下油灯,翻开那本崭新的《金狮密辛》。纸页间的肖像画威风凛凛,光彩夺目,和面前颓死的男人天差地别。 可这的确是同一人。 同样斜长桀骜的眉,挺直的鼻,略显卷曲的发丝。左耳垂的红宝石荆棘耳钉,折射出锋利的光芒。 “帝国的雄狮,塞拉贡的战神与希望。” 瑞安念着纸上的文字,“皇室第叁子,母不详。幼年曾被下毒,得幸生还。十二岁时,向皇帝进献建议,扭转了红晶峡谷战役既定的败局。十四岁,长兄拉曼克索意外受伤致残,改立斯特莱尔为皇储。” 他的语气平淡如常,不带任何情绪。 身世,功勋,战绩,绯闻,所有纸面的介绍文字,都被瑞安读出来。没有嘲讽,不含愤怒。 直至斯特莱尔呼吸变重,掀开眼皮看向他。 “你终于醒了。” 瑞安翻过一页纸,“我还没有读完。” 他继续念书上的文字,罔顾斯特莱尔挣扎的动作。 所谓帝国的雄狮,如今看起来只是个狼狈的囚徒。头发脏污,眉骨脸颊全是破损的伤痕,金色的瞳孔蒙着浑浊的猩光。屈曲的膝盖几次撞击地面,发出闷重的声响。 “嘘……安静一点。” 瑞安似乎有些无奈,语气温和地指责道,“你这样很没有礼貌。” 这间魔鬼曾经徘徊的地下室,到处都是让人作呕的味道。墙壁浸染着无辜的鲜血,空气中漂浮着少女的哀嚎。 这是罪恶的刑房。 人间的地狱。 “最近我一直在关注你。” 瑞安说,“找来你的画像,你的履历,试图认识你,了解你。这一切都是为了你我的相遇做准备。” “但我没想到,机会来得这么快。” “就像上天的眷顾,远在塞拉贡的罪犯突然出现在下城区的阴沟里。而我只是路过,打算买些蔬果回家。” 这是昨天晚上发生的事。 瑞安出门购买食物和日用品。他不喜欢去上城区,遇到旧识的贵族会很难堪。而下城区有些商户知道珀西家族的丑闻,也经常刻意为难。 所以他习惯去一些偏僻的地方,购置兄妹俩生活的必需品。 遇见斯特莱尔的时候,瑞安只以为这是个可怜的病患。因为斯特莱尔全身蒙着黑斗篷,半个身体都浸在污水里,痉挛颤抖,昏迷呻吟。 瑞安担忧对方会淹死,所以过去拉了一把。 然后他看清了斯特莱尔的脸。 “这是神眷。” 瑞安再次说道。 昨晚,他把斯特莱尔弄回了家,关在地下室里。传说中名声赫赫的帝国皇储,也不知遭遇了什么劫难,身上布满了各种伤痕,而且举止怪诞,时常痛苦地蜷缩成一团。 偶尔,猩红的雾气会从眼睛和耳朵里流出来,蒙住扭曲狰狞的脸。 瑞安并不打算给斯特莱尔治疗。 他绑住他,堵了他的嘴。 截止到现在,还没有供应一滴水或一粒米。 “我没想到她会来。”瑞安自言自语,“如果她刚才发现了你,那你就是她的了。可惜事与愿违,你还可以和我相处一段时间。” 咚,咚,咚。 斯特莱尔挣扎着,脑袋撞在墙壁上。灰蒙蒙的金瞳,愤怒而厌恶地盯视着面色平静的青年。 “我知道你能听懂我所说的话。” 瑞安放下手里的书,捡了双皮革手套,缓缓套上。 “虽然不清楚你发生了什么事……看起来,就好像身体里藏了个邪恶的魔鬼,在和你的灵魂厮杀。”提到魔鬼,瑞安意义不明地笑起来。 他直起身,握紧一根撬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斯特莱尔。漂亮温和的眉眼,逐渐晕染喜悦柔和的情绪。 “很高兴见到你。” “我叫瑞安。瑞安·珀西。” 撬棍挟裹着阴冷的风,砸中斯特莱尔的腿骨。 “欢迎来到我的地狱。” 101他所珍视的花 瑞安不记得之后的叁四年是怎么过来的。 很多记忆都模糊混沌,如果竭力回忆,只会感受到溺水般的无望。 但他记得,有一天,自己和温莱重逢了。 地点似乎是在瓦伦家族的庄园,他接到旧友的邀请,共进午餐。这当然不会是和好的信号,但他还是去了。 曾经亲密的朋友,哄笑着将他吊在树上,指使饿疯的狗去扑咬。 “只要你能坚持半个钟头不求饶,我就引荐你见教廷那位大魔导师。”对方说,“也许他能救治你的妹妹呢,对吧?” 瑞安垂眸望着周围七七八八熟悉的面孔。 他的手腕被粗糙的绳索拽得疼痛难忍,扑咬的疯狗扯落了皮鞋,又撕开小腿的肉。整洁体面的衣服逐渐成了一堆沾血的破烂,而他曾经的朋友们坐在树荫里谈笑闲聊,偶尔将带血的生肉砸在他身上。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 瑞安的双脚变得惨不忍睹,摇晃间可见森白骨骼。 不堪重负的树枝喀嚓折断,他整个人掉了下去,即将葬身此处。好在这些人还有理智,知道不能闹出命案,及时让仆人拽走了狂躁饥饿的狗。 瑞安躺在柔软潮湿的草地上,很长的时间里都没有动弹。 众人看得败兴,提议去马场玩。没人记得先前的允诺,瑞安伸出颤抖的手指,也无法摸到谁的裤脚。 他感受不到腿脚和手腕的痛楚。长久以来的折磨像阴暗的潮水,逐渐淹没了灵魂。 就这样吧。 心底有个声音说,就这样吧,已经尽力了啊,不活下去也不算罪恶了吧。 意识模糊间,草地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有人走到他面前,轻轻叫了一声。 “啊……好严重的伤。” 柔和但有些陌生的嗓音,带着点儿为难,“怎么都没人管你的呀……” 瑞安半张脸埋在草地里,黑发凌乱地盖住眉眼。他看不清少女的模样,也懒怠求助了。 可是对方翻了一会儿手袋,将漂亮的玻璃瓶塞进他蜷缩的掌心。 “是我自己调配的药剂。”少女压着声音解释,“应该可以治疗你的外伤。你记得用,事后把瓶子扔掉,别让人知道……家里不喜欢我研究这个。” 瑞安勉力抬了抬眼皮,透过散乱的发丝,终于认出对方精致姣好的容颜。 温莱。 温莱·卡特。 她的五官褪去了稚嫩,变得更加鲜艳。深蓝的眼眸柔软安静,铂金长发披散下来,在阳光中笼着明亮的色泽。 如此的……美丽。 如此的……干净。 瑞安握紧冰冷的魔法药剂。 他不能出声,也不愿让她认出自己的脸。他的衣服凌乱不堪,沾满血污和碎肉,腿脚伤口可怖恶心。因为疼痛,下体始终保持着勃起状态。 这大概是最难堪的刑罚。 “卡特小姐。” 远处传来冷淡的男音,温莱变得有些慌张,转身拎着裙摆离开。她匆匆抛下安慰的低语:“会好起来的。” 瑞安看着她走到另一个年轻人身边。那人也是一头黑发,五官有些凌厉,肩头的流苏彰显着某种难以接近的身份。 两人不知说了什么,温莱微笑着,用手背碰了碰对方的白手套。 瑞安模模糊糊记起来,她已经有了个未婚夫。 兰因切特·伦纳德。 西捷第一王子,未来的皇帝。 “她理应得到最尊贵的身份,过最优渥的生活。” 瑞安自言自语着,将半截未融化的撬棍刺进斯特莱尔的大腿。 “她本该与我没有交集。我只需要活下去,长长久久的活下去,见证她的幸福。” 温莱对他说,会好起来的。 所以他使用了她的药剂,身体的伤势彻底痊愈,连疤痕都没留下。漂亮的空瓶子,也一直收藏在家里,没有丢弃或毁坏。 偶尔觉得日子太难过,就把药水瓶拿出来,摩挲玻璃纹路。 “她是花。” 美丽的,柔软的,脆弱的,干净的花。 “而我只是沼泽里的泥,背负着重罪的奴隶。” 他们本该没有交集。 他甚至不愿再出现在她面前,因为这有可能玷污她的名声。 “我那么珍惜她……” 不敢碰一碰她,不敢搭一句话。 然而,她却被兰因切特随意地丢下,落在肮脏的烂泥里,任由斯特莱尔碾得稀碎。 “凭什么啊。” 瑞安踩住斯特莱尔扑腾的腿,无视对方激烈的反抗,轻声道,“凭什么啊,你们这些狗崽子。” 噗嗤。 尖锐的撬棍刺穿斯特莱尔的腿弯,然后抽出来,再捅下去。 反反复复。血肉飞溅。 粉白的骨骼暴露在空气里。猩红的雾丝丝缕缕溢出伤口,像水膜一样阻止了瑞安的攻击。 他表情平静地丢了撬棍,取来剁肉的尖刀。 “该从哪里开始呢?” 瑞安注视着斯特莱尔残破的身躯。 不可一世的狮子现在只是个濒死的囚徒。半张脸蹭脱了皮,血水流进眼眶,染红暗金瞳孔。 由于愤怒和痛苦,斯特莱尔咬破了口腔,嘴边也全是血。 “人类雄性是很敏感的。” 瑞安说着,刀锋浅浅划过斯特莱尔的胸腹,停在腿间。 “兴奋,快感,以及疼痛……都能让身体不受控制地勃起。” 寒凉的刀刃,描摹着斯特莱尔的性器轮廓。 “真丑啊。” 瑞安弯起嘴唇,温和而平静地笑着,用低沉如大提琴的嗓音说道。 “就从这里开始吧。” ———————— 本章有两张图。 刷不出图可以到微博找我,微博:两根猫条 私信附本章订阅记录即可。 102原本该拥有的人生 温莱不会记得,几年前曾遇见过狼狈不堪的瑞安。 她那时根本没认出他来,只将那个蜷缩在草地上的可怜家伙认作庄园的仆人。毕竟衣服是旧的,染了血水和碎肉,破破烂烂无法判断身份。 而瑞安自己,也永远不会吐露这段过往。 不是多么重要的经历。微不足道,无需提起。 夜深了。 温洛在白蔷薇花园等到归来的温莱,两人坐在一起喝了杯茶。 他们聊起解除婚约的事,聊起公馆的异象以及可疑的伊芙。该派的人都派了出去,暂时没收到有用的讯息。 而兄妹俩口中的伊芙,正在夜色中踉跄逃窜。 她没有回家,这副模样根本回不了家。她也不知道该去哪里,也许是克里斯的红房子,或者别的什么地方。 伊芙现在的大脑很混乱。 她窥见了卡特兄妹的乱伦情事,又被魔气伤到喉咙,灵魂浸泡在巨大的恐惧中,难以逃脱。 所幸天色已晚,没人在意这个看起来仿佛喝醉酒的女孩儿。她胡乱奔跑着,耳边是嘶哑的怒骂与嘲笑,嘲笑她的胆怯;偶尔又能听见街边醉汉的口哨,他们用下流的言辞骚扰她,恐吓她,又遗憾地目送她远去。 得找个医生。 模模糊糊地,伊芙如此想道。 可是耳钉里的怪物察觉了她的想法,嗤笑道:「人类怎么可能医治魔鬼留下的伤痕!况且那是巴托伊修德,不是什么臭沼泽里苟活的低级魔兽……嗯?」 它停顿几秒,语气变得疑惑起来,「这是什么味道?你往前走……对,朝左,朝左!」 伊芙只能遵循着它的指挥前行。 过了大约一刻钟,耳钉里的声音变得激动起来。 「就在这里面!真有意思……我从未闻过这么恶心的味道,简直像是流浪汉吃坏了肚子的呕吐物。得再靠近些,看一看究竟是什么。」 伊芙咬住嘴唇,犹豫着没有迈步。 她无法再前进了。 这一晚上东奔西窜,途经下城区,又在偏僻的道路上走了很久。现在她两腿打颤,站在爬满藤蔓的墙外,隔着缝隙只能窥见里面杂草丛生的庭院,以及破败高耸的城堡。 漫天星辰洒下柔辉,一切景象蒙着模糊黯淡的光。 不知怎的,伊芙明明感到恐惧,却又觉得城堡里面有什么在吸引她。 我该回去了。 她想,该回到上城区的家。钻在被窝里,睡一觉,明天什么都会好起来。 今天跟踪温莱小姐就是个错误。她为什么要跟踪呢?本来是有个临时任务的,她要和前段时间认识的游侠见面,然后一起出城,趁夜寻觅月光草。那种草很珍贵,如果拿到,魔药课的考试就没问题了。 她为什么要听从费查斯特斯的命令,跟踪温莱,然后落到这种境地呢? 酸楚感窜上鼻腔,视线逐渐模糊。 这时庭院里有了脚步声。黑发的男人拎着水桶走过来,然后用铁锨铲掉草皮,开始挖坑。 隔着数十尺距离,伊芙确信自己闻到了浓烈的血腥气。 耳钉里的声音更聒噪了。 「必须得进去看看……」 它命令她绕过后墙,避开行动可疑的男人,伺机进入城堡。 可是伊芙根本进不去。 城堡的大铁门套了锁链。墙壁又很高。 「算了。」它很嫌弃地啧了一声,「虽然这个距离我自己也能行,但还是带你进去见见世面。」 话音落下,黑色雾气溢出耳钉,自发缠住伊芙的手脚,拉拽着她越过高墙。 接下来就方便多了。城堡的入口并未封闭,伊芙侧身进去,循着指引找到了地下室的通道。她摸黑踏着台阶往下走,直至踩在阴潮的地面,望见角落血淋淋的躯体。 一盏昏黄的油灯,挂在墙壁上,照映着那人的惨状。 怦怦。 伊芙心跳加快。 她不自觉地走过去,看清对方的容颜。 是个……男人。 一个濒死的……金发男人。五官深邃,满身是血,左臂和右腿已经消失了,腹部开了个大口子,红腥的雾气正在汩汩外溢。 而最让人毛骨悚然的,是他的下体。那里根本成了个洞。 大量黑雾涌出伊芙的耳钉,在空中凝结成庞大的躯体。 尖锐的畸角,狞笑的脸。巨蟒般的身体盘踞在地面,尾梢扫过模糊的召唤阵。 「瞧瞧我发现了什么?」它俯身,狰狞的黑雾缠住斯特莱尔的脖子,将他拎了起来,「一个敢吞食魔鬼的人类!这肮脏的、贪婪的灵魂——」 灯光照亮金发男人的荆棘耳钉。红宝石闪过艳丽光芒,深深刺痛了伊芙的眼睛。 可怕的沉重的力量塞进大脑,几乎要把她的意识破坏殆尽。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伊芙拼命捂住脑袋,后退着发出无声而痛苦的尖叫。 她看到了无数陌生的画面。 皇家舞会,学院生活,频繁的麻烦与甜蜜的相遇。 失足摔下勒勒果树,落在兰因切特怀里。误吸迷情藤花粉,与这位殿下拥抱亲吻。躲在戏剧社更衣室里换衣服玩,被利奥笑着压在墙上。遭到贵族千金们的排挤,高傲的希亚将身世调查报告扔在她脸上,轻描淡写地贬斥她丰富的交友史。 伊芙也看到了金发男人。 不是在这阴暗可怖的地下室,而是街边的臭水沟。 她匆匆奔赴某个酒馆,打算与游侠见面,出城冒险摘取月光草。然而途中发现了水沟里昏迷的男人,于是将他安置在旅馆里,悉心照料。 经过艰难的示好与体贴的照顾,他们的关系逐渐温热。离别的那天,男人俯首亲吻了她的手背,笑得耀眼又嚣张。 斯特莱尔,是我的名字。 亲爱的伊芙,我在萨拉贡等待你的到来。 103真相 费查斯特斯像是找到了有趣的玩具。 它把斯特莱尔颠来倒去,扯他形状扭曲的胳膊,拉拽无力下垂的腿。正常人根本熬不住这样的折腾,何况斯特莱尔肢体残缺,伤势骇人。 他早应该死了。死在瑞安的折磨之下。 但他竟然还活着。被血糊住的眼睛半睁半闭,口鼻间残存着微弱的呼吸。猩红的浓雾不时溢出眼角耳孔,身体的血洞偶尔泛起诡异粘稠的光。 「融合得真差劲。」 费查斯特斯毫不留情地嗤笑着,对自己曾经的同族不含半分怜悯,「能被一个人类吞食,简直是耻辱。就这么个肮脏破百的躯壳,争来争去,谁也占不了上风……我都同情得快哭了。」 “快哭了”的魔鬼,腰腹张开巨大的裂隙,其间伸出的怪臂扼住斯特莱尔,眼看就要扔进去。 危急时刻,满脸泪水的伊芙跌跌撞撞扑过来,抱住了斯特莱尔血淋淋的残躯。 别杀他。 她张嘴发不出声音,只能一遍遍用口型祈求自己的魔鬼。 别杀他,放过他。 ——我要他。 「喔。」 费查斯特斯饶有兴致地俯视着卑微又凄惨的少女,极具恶意地勾起唇角。「小伊芙你啊……选男人的眼光真特殊呢。」 伊芙无从分辨对方的语气。 她只知道,现在死死抱住的男人,本该与她相爱。 在另一种截然不同的人生里,斯特莱尔将她当作生命的光。他曾奄奄一息躺在她准备的小屋里,接受她的照顾;也曾骑着魔兽冲杀而至,将陷入困境的她掳至怀间。他们拥有最热烈又疯狂的爱恋期,以至于傲慢自持的兰因切特一度失控,对斯特莱尔发起决斗。 多么不可思议啊。 那种听起来像童话一样全然被爱的人生——那种她长久以来向往痴迷的、永远不会受伤的世界,真的存在吗? 如果存在,为什么她现在落到这种处境? 为什么尊贵的斯特莱尔,会被人折磨成这样? 为什么完美的兰因切特殿下,并没有和自己酿造美好的回忆? 哪里出错了? 何时出错了? 伊芙不受控制地流泪。眼球仿佛被地狱的烈焰灼烧。 费查斯特斯。 她无声祈求道,别杀他,救救他。 黑雾凝结的魔鬼眯起眼睛,很不耐烦地开口:「我可没有照顾小女孩的义务……」 话未说完,铁器落地的刺耳声响打断了他的发言。费查斯特斯略微移动眼睛,以一个极为诡异的姿势,看到了地下室入口处的瑞安。 瑞安的脸色很白。 先前的冷静疯狂消失殆尽,只剩溺水般的绝望与恐惧。 他一步步走过来,脚底仿佛踩着湿软的棉花。彻底黯淡的绿眸仰视着这可怖庞大的魔鬼,颤抖的嘴唇不断张合,说不成完整的话语。 “你……你怎么会……” 不知努力了多少次,瑞安终于发出绝望的声音。 “你怎么会回来?” 只点着一盏夜灯的卧室里,温莱跪坐在床上,翻开破旧的黑魔法书。 她轻声念诵魔鬼的简名。 “巴托伊修德。” 黑色雾气缓缓爬出书页,习惯性地往她腿上缠。 温莱揪住其中一根触角:“没有你要的东西。我只是……有些话想问。” 这团黑色物质看起来还没有完全恢复精神。 它静静地流淌在床单上,似乎考虑着什么,然后升腾而起,凝聚出若隐若现的头颅。 温莱看着那张半透明的脸,怀疑下一刻它就会崩溃散落,赶紧提问:“我去过一次虚空位面,在里面闻到了很危险的腥臭气,和萝丝眼里的气味一模一样,而且伊芙身上也有……魔鬼的气息都很相似吗?” 它静默着看她,弯曲的犄角溃散又重聚。 “我采集了一点东西。”温莱举起手里的试管。单薄的玻璃底部,盛放着黑色的碎肉。她心中始终有个离奇的猜测,现在需要验证。 “有没有可能……那些气息,来自同一只魔鬼?” 破败城堡的地下室里,费查斯特斯丢掉斯特莱尔,转而朝着瑞安俯下身来。 它从腹部伸出黑雾缭绕的嶙峋利爪,触碰他苍白的脸颊。 「啊……」 这恶意森森、笑容扭曲的怪物,用千百种重重迭迭的嗓音叫道,「哭哭啼啼的小少爷长大了。」 —————— 首-发:[海棠搜书]x.(ωoо1⒏υip) 104它不打算吃他 地巢里的少女们向我睁开眼睛 千百只眼睛 小心翼翼地问 我们什么时候能够见到光明? 什么时候重返地面? 我的油灯砸成碎片 我的父亲状若疯癫 我的城堡成为巢穴 我的星辰从此湮灭 *** 许多年前,瑞安窥见了地下室的魔鬼。 它盘踞在阴暗血腥的空间里,捞起一具具少女的躯体,送进自己永不餍足的嘴巴和腹腔。猩红粘稠的血染上它额前的犄角,以及粗壮盘曲的腰腹与尾巴。 瑞安尚未来得及逃跑,便与魔鬼视线相交。 它对着他,露出一个恶毒而又兴致勃勃的笑容。 ——偷窥狂。 它如此称呼他。 逃出地下室的瑞安,联络了国都护卫军。 曾经美好的家庭分崩离析,绝望的他试图自杀,然后魔鬼当面摘取了萝丝的眼球。 噩梦开始了。 从那一天起,直到现在,他依旧活在噩梦之中。 「可怜的家伙。」 费查斯特斯俯视着苍白的瑞安,视线堪称怜悯。「你又要哭了吗?啊……真不错的味道,绝望是最好的香辛料。」 它嗅闻他的脖颈,面庞,发丝,继而发出模糊疑惑的音声。 「嗯?」 「血液,内脏,尿液,魔鬼的气息……」费查斯特斯分析着瑞安身体沾染的成分,「不止一只魔鬼?不对,不对……」 它突然表情狰狞。 「除了这个和人类厮杀的废物,你竟然还接触了巴托伊修德!为什么是巴托伊修德?哈……你竟然和他交媾!还有那个圣女婊子!」 巨蟒般的躯体在地面盘旋着,尾梢重重拍下! 费查斯特斯拎起瑞安,把他整个儿掼到天花板。年久失修的石壁震荡着落了许多细碎的尘土,藏匿在缝隙里的虫蚁疯狂逃窜。 瑞安脊背贴着冰冷的石面,四肢无所凭依。他张嘴呕出一口血,这温热的液体落在费查斯特斯的脸颊,被尖细的长舌舔舐掉。 「呕——」 它竟然做出了呕吐的反应。 弓着腰,掐住自己的喉咙,满脸嫌恶地干呕。 瑞安再无支撑,像破碎的绸布滑落在地。他听不懂它的表述,也不理解它的愤怒,只凭着敏锐的直觉,察觉到刚才魔鬼对自己有食欲。 只是这食欲,转瞬之间变化为厌憎,仿佛他是什么臭不可闻的垃圾。 它不打算吃他了。 瑞安缓慢地想,那它会直接杀掉他吗? *** 温莱固执地举着手里的试管。 幻化出头颅的黑雾逐渐靠近,鼻尖掠过试管,全无停顿。 它再次与她额头相抵,将冰冷的意志灌输进来。 「是同一个。」 「▇▇▇▇和我很近。」 很近……是什么意思呢? 温莱刚生出疑惑,就又接收到了新的讯息。 「它是笼的守卫者。」 笼? 是指监狱吗? 温莱没纠结这个问题,城堡地下室的光景在脑海一闪而过,紧接着便联想到了瑞安。 人的思维是很难精密控制的。 面前的“巴托伊修德”似乎并不能很好地理解温莱的想法,在身形消散的刹那,它留下了语焉不详的安抚。 「有我的气息,▇▇▇▇不吃。」 不吃啥? 温莱眼睁睁看着黑雾塌陷成一滩软塌塌的玩意儿,反应了半天,才勉强拼凑出个合理的解释。 另一只姓名不详的魔鬼,不会吞食瑞安(或瑞安的体液?) 因为瑞安身上有巴托伊修德的气息。 至于为什么会有…… 温莱找瑞安过夜的时候,经常蒙住他的眼睛,把魔法书里的黑色物质放出来。 他们做爱。 而它缠着他们……进食。 话说回来,魔鬼的食物究竟是什么配比? 因为“巴托伊修德”含糊的解释,温莱满脑子都是糟糕的猜测。她平定心绪,转而思索更重要的问题。 曾经被瑞安父亲召唤出来的魔鬼,如今似乎留在伊芙身边。 是伊芙召唤了它? 如果确是如此,伊芙和魔鬼签订契约了吗? 什么样的契约? 瑞安的父亲祈愿妻子能够好起来,所以甘愿成为杀人犯,为魔鬼献上大量无辜的少女。 那么,伊芙的愿望是什么? *** 地下室。 费查斯特斯居高临下地审视着瑞安。 人类太渺小了,即便它现在只是个分身,都是此处至高无上的统治者。它尽可以轻松碾碎瑞安,让他死得痛苦万分。 但它最终什么都没做。 「谁稀罕巴托伊修德用过的东西。」 费查斯特斯嘶声冷笑。 它的躯体开始涣散,重归雾气,扭曲着舞动着钻回伊芙的耳钉。 伊芙动了动嘴唇,想要抓住黑雾,但只碰到一阵粘稠的凉意。 她现在变成了一个人。 不远处,身体遭受撞击的瑞安,还躺在地上没有起来。 得快点。 伊芙咬牙背起斯特莱尔,艰难地往外走。帝国的雄狮现在只剩一具残破的躯体,并没多重,所以她可以救他。 她一定能救他。 ————— 瑞安并没有和巴托伊修德发生关系。 瑞安温莱以及巴托伊修德分身玩了好几次夹心饼……所以费查斯特斯误判了。 105暴风雨来临之前 伊芙背着斯特莱尔,走过瑞安的身边。 半昏迷的男人像一具尸体,倚靠着她窄小的肩头。扭曲染血的腿脚,在地上摩擦出粗砺的声响。 瑞安伸手,试图抓住那只脚。 但他的手指毫无力气。即便触摸到斯特莱尔裤脚残损的布料,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它滑出手心。 闯入地下室的陌生少女,最终还是带走了塞拉贡的皇储。 他们的影子在台阶上拉出斜长诡异的痕迹。而后模糊消逝。 瑞安挣扎着爬起来,按住闷痛的心口,摇摇晃晃追出去。他看不清周围的景象,满眼充斥着费查斯特斯狞笑的脸。刺骨的风霜与燃烧的毒焰叫嚣着穿过身躯,将痛苦的灵魂撕咬得七零八落。 绝望女神在亲吻他。 他又变成了当初那个满心凄惶的小少爷。 瑞安离开地下室。 最后几级台阶,他几乎手脚并用。 追到门口,打算出去的时候,楼上突然传来重物倒地的声响。 带着颤抖的呼喊随即响起:“哥哥,你在哪里?怎么还没回来……” 瑞安没有办法再抬脚。 他扶住墙,艰难转身,上楼查看萝丝的状况。 目盲的妹妹不小心摔了一跤。 轮椅歪斜着倒在门口,而她趴在地上,双手摸索着抱住瑞安。像一只生怕自己被抛弃的雏鸟。 “你去哪里了……” 萝丝不安地问询着,手指攥紧他的衬衣,“我等不到你,很担心,想出来找人,结果……” 瑞安听着妹妹的言语,很久都没有回话。 他的喉咙里充斥着血腥气,脑海内全是纷乱痛苦的画面。 可当他低下头来,就看见衬衫沾染着许多斑斑点点的血迹。无知无觉的萝丝拥抱着他,苍白的侧脸都蹭上了一点儿红痕。 瑞安闭了闭眼睛。 “嗯,没事,我刚刚在修整庭院。工具不小心弄伤了胳膊,所以耽搁了一会儿。” 他知道她嗅觉敏锐。 “这样啊。” 萝丝没能识破兄长的谎言,忧心忡忡道,“伤口在哪里?处理好了吗?” “好了。” 他把她抱到床上,用手帕仔细擦拭了她的脸庞,然后拿起床头翻烂的故事书。和往常一样,平静且温和地说:“来讲睡前故事吧。” 潜入西捷的帝国皇储,受了那么重的伤,理应活不下去。 就算他活着,暂时也无法回来复仇。 瑞安不清楚塞拉贡发生了什么事,但他知道,斯特莱尔现在的处境决计不容乐观。 把萝丝哄睡以后,瑞安带着匕首和绳索出门。他在城堡附近搜寻了一个多钟头,最终没能找到伊芙和斯特莱尔的踪影。 凭借着遗留的脚印,和不甚明显的血迹,瑞安判定这两人逃向了下城区。 深夜并不是个寻人的好时机,他走过肮脏混乱的商业街,偏僻荒凉的住宅区,始终一无所获。 天际将白,瑞安披着一身夜露,无声无息回到城堡。 他决定给温莱写一封信。 一封关于斯特莱尔现状的信。 此时,伊芙趴在床沿,目不转睛地盯着昏睡的男人。 她按照陌生的记忆,拖着斯特莱尔进到一家环境糟糕的旅馆,并用自己的项链做抵押,开了一间位置隐蔽的客房。 下城区鱼龙混杂,旅馆的老板根本不在乎伊芙带了什么人进来。只要给钱,想住就住。 而伊芙用于抵押房资的项链,是母亲的遗物。 她多舍不得啊,但是又有什么办法呢? 她想救斯特莱尔。 即便她无法为他请来医生,只能将他安置在阴潮发霉的破烂房间里。 费查斯特斯说了,斯特莱尔不会死。 说斯特莱尔正在和体内的魔鬼搏斗厮杀,如果赢了,就可以顺利完成融合,将魔鬼的力量彻底化为己用。 如果输了,那也是魔鬼占据肉身。 伊芙相信斯特莱尔不会输。 无论是在另一段记忆中,还是现实世界,塞拉贡的皇储都是耀眼无比的存在。哪怕落到糟糕的境地,也能不断地爬起来,走上更高的位置。睥睨天下,无所畏惧。 他一定会好起来。 伊芙伸手,小心地拨开斯特莱尔额前污浊的金发。眼神逐渐升起一丝痴迷。 他会好起来。 然后像“记忆”中的画面那样,和她坠入爱河。 *** 这一夜,温莱睡得很不安稳。 她仿佛听见了轰隆隆的雷鸣,以及狂风撕扯天空的怒吼。然而早晨醒来时,外面却是天气晴好,鸟雀长吟。 卡特夫人也没睡好。 某种未知的阴霾压迫着她的心脏,使得她情绪郁郁,喘不过气。在女仆的建议下,卡特夫人决定拜访一位相熟的贵妇人,对方与她志趣相投,近来身体不适,正该前去探望。 离开公爵府的时候,卡特夫人恰遇见了温洛的侍卫。 此人步伐匆匆,手里捏着什么信函,正要往白蔷薇花园去。 出于敏锐的直觉,卡特夫人叫住了他:“你拿着什么?” 侍卫含糊其辞,只说温洛有话交代温莱,所以派他前往白蔷薇花园。至于手里的东西……顺手捎带而已。 卡特夫人觉着不对劲,冷声道:“给我看看。” 对方不肯交出来。 “拿给我!” 她一声令下,左右仆人立即上前,从侍卫手中抢来了信函。 卡特夫人接过来,略扫一眼,便认出珀西家族的火漆印。她牙齿咬得咯咯响,看也不看信件内容,直接将它撕成碎片。 “温洛呢?” 她发出尖锐愤怒的叫嚷,“让温洛过来见我!” 106兰因切特的噩梦 温洛并没有回避母亲的怒火。 他来见她,表情平静地提醒道:“我们应该换个安静的场所谈话。” 卡特夫人不得不顾忌自己的仪表,深深呼吸几次,拎着裙子走进城堡。 温洛屏退周围的仆人,下一刻便被飞来的鼻烟壶砸中了额角。鲜血流进左眼,又伴随着眨眼的动作,滑落脸颊。 见状,卡特夫人面露懊悔,快速咬了下嘴唇。 她很少对这个儿子发火。 温洛是完美的杰作,在她眼中几乎挑不出错。况且,与温莱不同,温洛是卡特家族的继承者,更加重要,也更应该维持体面。 所以,再开口时,她的语气已经缓和:“珀西家的脏小子还在和温莱来往。你应该认真管一管。” 冷静下来以后,卡特夫人觉得瑞安的事和温洛没多大关系,顶多是那个侍卫有问题。 “手底下的人,也得约束好,别让他们闹笑话。” “婚礼的时间就快到了。”她说,“毕业舞会之后,温莱得一直呆在家里,直到最重要的日子来临。” 温洛安静听着,没有告知母亲真相。 还不是时候。 “好的。”他回答道,“请您放心。” 出来以后,温洛把送信的侍卫调遣到别处,另选了个人帮温莱做事。 他站在城堡入口的台阶上,摩挲着右手的蓝宝石尾戒。这戒指藏着感应魔法,和温莱颈间的项链是一套。如果她有需要,随时可以通过魔法宝石呼唤他。 但温莱暂且还没有使用它。 她更喜欢天天佩戴着这串项链,有时候趁人不注意,将漂亮的蓝宝石衔在口中,半是挑衅半诱惑地望着他。 或者在做爱的时候,用它挠弄他的咽喉与乳头。 荒唐享乐的父亲,和古板守旧的母亲,知道卡特兄妹悖德的秘密吗? 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皇宫议事厅内,兰因切特揉捏着胀痛的太阳穴,听官员汇报工作。 对方在谈军队开支问题,内容冗长繁琐,像催眠的咒语。 兰因切特什么也听不进去。 他这几天其实都没睡好。每每沉入梦境,就会见到一些匪夷所思的场景,挣扎着醒来以后,又忘却了梦魇的内容,胸腔只剩庞大的愤怒与屈辱,以及……难以言说的快感和不甘。 梦魇给身体带来的影响也是实质性的。 每天早晨,他不得不脱下濡湿的睡裤,和床单卷在一起烧掉。作为一个自控能力很强的成年人,无法控制生理欲望简直是耻辱,因此他宁愿自己处理梦遗问题,也不肯让侍女知晓此事。 不知道是不是做多了噩梦的缘故,兰因切特今天频繁想起温莱。他冥冥中感觉到,那些梦境似乎和未婚妻有着莫大的关联。只要想到她,纷杂的情绪就再度涌上心头,使他恍惚失控。 这很奇怪。 但兰因切特暂时无暇细究原因。 秘书官推门进来,打断官员的汇报:“殿下,西边黑铁镇瘟疫蔓延,情况不容乐观。教廷刚刚送信来,大神官预知风霜山脉叁个月后有极恶天气。” 这两件事看似互不相关,实则紧密相连。 黑铁镇周围都是商业城市,瘟疫一旦出现,影响范围极大。控制和处理疫情需要大量资金和人力,如今国库匮乏,风霜山脉的采矿方案必须尽快施行,才能及时补足空缺。 但采矿需要坎贝尔家族的助力。 这就意味着,兰因切特必须同意温洛的请求,与温莱解除婚约。 他看向书桌右上角。堆迭的文件中间,夹着一封暗红色的天鹅绒邀请函,来自格尔塔魔法学院戏剧社。 再过四天,就是温莱的毕业舞会。 “再等等。” 兰因切特似乎在自言自语,漆黑的眼眸沉郁无光。 *** 还是这一天。 一夜未睡的伊芙打了盆水,仔细擦拭斯特莱尔的脸庞和身躯。 面对如此诡异血腥的躯体,她当然也会感到害怕。但害怕的情感抵不过旺盛的同情心,以及浓郁的憧憬。 殿下。 她无声地呼唤他,与他说话。 您一定要尽快好起来。 耳钉里的魔鬼只会报以嘲笑。 到了傍晚,血似的霞光穿透浑浊玻璃窗,洒在狭窄的木板床上。伊芙坐在床前,抱着个干面包啃,这是她今天的第一餐。 和面包较劲的时候,躺在床上的男人开始发生变化。 他的口鼻耳朵溢出猩红的雾气,像面具蒙住脸庞。更多的红雾从破损的伤口爬出来,如同柔软的丝线,开始罗织缠绕,构造肢体,填充血肉—— 伊芙看呆了。 她愣愣地坐着,嗓子眼里还塞着一块干瘪的面包。 异象依旧在继续。 残缺的身躯变得完整,破烂的伤口彻底痊愈。连脸上那些细碎的划痕,也全都消失不见。 斯特莱尔睁开眼睛,抬手屈伸五指,检查自己失而复得的肢体。 他很快发出一声冷笑,不知是在笑瑞安,还是嘲讽魔鬼的无能。 费查斯特斯饶有兴趣地评价道:「作为人类,他还算不错。」 伊芙根本顾不上计较耳钉里的声音。 她浑身都在抖,不明缘由地颤抖。 某种激动而伤感的情绪爬上脸庞,烘烤着脆弱的皮肤。 斯特莱尔起身,将散落的刘海拨弄到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英俊的眉眼。他看向她,光裸的身躯好似完美的大理石雕塑,毫无遮掩坦坦荡荡。 伊芙的脸更红了。 她没有办法出声,于是用手比比划划,解释自己的身份。 斯特莱尔突然啧了一声。 这声音很轻微,但伊芙听到了。 她鼓起勇气对上他的眼,然后发现,那双暗金瞳孔里没有任何友好的情感。 107嫉恨 (po1⒏υip) 他看她,宛如看待路边的垃圾。 不,甚至比垃圾还糟糕。 有一瞬间,伊芙感觉到了他浓烈的杀意。 可是为什么? 他不应该感谢她,对她心生好感吗? 伊芙不明白。 她手脚冰凉,喉咙发不出声音来。斯特莱尔踩着地板从她身边走过,在衣柜里搜寻到破旧的薄衫,勉强套上,随后准备离开。 伊芙咬牙追了过去,揪住斯特莱尔的衣摆。与此同时,对方扼住了她的咽喉,把她整个儿提在空中。 “别惹我,小姐。” 斯特莱尔弯着红唇说话,眼里饱含厌憎,“杀人会带来麻烦,你能别烦我吗?顺便提醒你,把我之前的模样忘掉,永远别想起来。” 他松手,毫无留恋地推门离去。 只剩个瑟瑟发抖的伊芙,蜷缩在门后哭泣。 费查斯特斯心情倒是很好:「哦,你的魅力还是发挥了作用,他本应该杀死你,杜绝一切后患。」 伊芙双目无神,喃喃自问:为什么? 为什么和另一段记忆不一样? 「当然是因为,你见证了他最凄惨的状态啊。」魔鬼并未领会伊芙的疑惑,嬉笑着说道,「人类常常拥有过分傲慢的自尊心,不是吗?」 伊芙这才想起来,另一个自己挽救斯特莱尔的时候,对方身上并没有如此屈辱可怖的伤势。 作为塞拉贡的皇储,所向披靡的战神,斯特莱尔绝不容忍任何人见到自己肢体残缺且被阉割的模样。 他不杀她,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可是。 可是啊。 这真是最好的结果吗? 伊芙捂住湿润的脸庞,发出一阵濒临窒息的喘息。 她永久地失去了和斯特莱尔相爱的机会。 她无法得到他的爱,同时也错过了兰因切特的缘分。至于利奥,利奥早已和温莱厮混在一起。 对,温莱。 指使骑士团欺辱她的温莱。 把她推出迷情藤范围、致使她和兰因切特再无交集的温莱。 和利奥偷情,又与兄长乱伦的温莱。 看似善良,却不断地伤害着她的温莱—— 虚无的记忆与冷冽的现实搅在一起,混乱了伊芙的大脑。 她弓着脊背,眼泪不断溢出指缝。 温莱·卡特。 她念着她的名字,灼热的火焰终于蔓延胸膛。 *** 伊芙失踪了一整天。 次日早晨,温莱总算收到消息,说伊芙已经回家。先前藏身的地点,是下城区一处破旧旅馆。 据查,伊芙并非单独入住,而是携带了一个昏迷的男性。但离开的时候,身边并无此人。 昏迷的、很可能受了重伤的男性…… 有没有可能是斯特莱尔呢? 按照原作剧情,伊芙捡到斯特莱尔以后,会悉心照顾多日,从而培养出深厚的感情。但如今伊芙只在旅馆住了一天,就回家了。 温莱没法肯定自己的猜测,保险起见,她找到温洛,动用卡特家族的力量,秘密搜寻一个面容肖似斯特莱尔的男人。 “你怀疑他来了国都?” 温洛问。 温莱不好解释书籍剧情,只能含糊应声。温洛倒也没有追问,他清楚妹妹的性格,既然她要搜人,肯定有合理的原因。 当日,伊芙返校。 温莱赶到戏剧社的时候,只看见心情不大爽快的希亚。 “伊芙小姐退出了这个节目。”希亚说,“她嗓子坏了,暂时没办法发声。好在她的戏份少,我们已经临时指定了另一位戏剧社的成员。现在的问题是,玛姬的角色也得找人顶替。” 温莱一愣:“为什么?” “她刚刚被委任为国都护卫军第叁队长。”希亚笑起来,“毕业舞会当晚,城内有焰火表演,她必须全程巡防。” 这真是个又好又坏的消息。 温莱为玛姬感到高兴,但不能一起参与戏剧表演,实在遗憾。 而且,这可是格尔塔学院的毕业舞会啊。 “别难过。”希亚握住温莱的手,“我们想办法好好演出,玛姬也许能赶过来,瞧个末尾呢。” 温莱:…… 幸亏玛姬不在,否则听见这话非得跟希亚打起来。 她找了个借口走出戏剧社,收取匿名信函。 伊芙已经不在学院了,盯梢的人表示,伊芙离开格尔塔之后,径直去了神秘的红房子。那地方守备森严,无法潜入,所以他们在外面等待。 温莱看完信函,随即下达新的指令。 ——等伊芙出来,选个隐匿的地方,把人抓走。 108戏剧即将开演 结果伊芙因病退出,玛姬也无缘表演。 这时再决定抓人,已经浪费了一些时间。 温莱站在戏剧社门外,眼睛半阖神色不明,手里把玩着一柄骨扇。唰啦,唰啦,扇面折迭又展开,发出清脆的声响。 早晨,她以卡特家族的名义邀请杜勒一家去城外游玩。温洛的人全程陪伴,保证他们宾至如归,沉溺享乐无暇他顾。 查清伊芙有无泄漏消息给家人以后,才能决定是否送他们回来。 至于伊芙。 伊芙来学院只请了个假,就去了神秘的红房子。 这意味着,红房子的人也需要监视。 不能让任何人有接触皇室、递交信息的机会。 “温莱小姐?” 希亚走出来,有些担忧地望着她,“怎么一直站在外面?有什么烦心事吗?” “没有。” 温莱摇头,唰地合上骨扇,微笑道,“只是在思考一些弥补措施而已。” 希亚以为她在说戏剧的事,跟着笑了笑:“玛姬不在的确很麻烦……我们必须选出新的男主角。” “备选人员有哪些?” 温莱问。 希亚报了几个名字,蹙眉道:“都不太满意,他们对剧本不熟,表演姿态也不够自然。总之,先进来吧,一起商议商议。” 温莱走进戏剧社,陪着希亚选人。没多久,有个少年急匆匆闯进来,很是暴躁地推开正在念台词的男生,对着温莱抬了抬下巴:“还不如让我来。” 温莱尚未开口,旁边的希亚噗嗤笑出了声。 “殿下可以饰演阿诺德?” 利奥完全受不了这轻视,瞪着她:“当然可以!” 温莱不知道这位殿下又在抽什么风。 “你演阿诺德,那皇弟这个角色,谁来顶替?”她的语气很温和,“与其挑战陌生的阿诺德,还是饰演熟悉的角色更好吧?” 她难得给了他面子。没直接质疑他能否担任阿诺德一角。 利奥攥紧手指,在温莱的注视下别开了脸,嘟嘟囔囔:“弟弟又没多少戏份,谁也能演。况且,谁说我对阿诺德很陌生……” 每次排演的时候,他都关注着男女主的互动。阿诺德那些示爱的台词,黏黏糊糊的举止,怎么可能不记得。 利奥咬了咬牙槽。 他回过头来,异常凶狠地看着温莱,一字一顿:“我要演阿诺德。” 温莱没有回答。 她眯起眼睛打量着他,直至面前的少年没了气势,脖颈泛起羞辱的潮红。 “好啊。” 温莱意味深长地笑起来。 “殿下试一试吧。” …… 出乎意料地,利奥将所有的剧情记得一清二楚,念诵台词非常流畅,唯独表演有些僵硬。 因为得到了温莱的支持,他顺利挤走其他竞争者,成为新的男主角。至于原本的皇弟角色,则是由某个性格乖巧的男生担任。 新阵容排演一遍,时间已至中午。 此时,伊芙还没有离开红房子。 温莱极具耐心地等。 等到深夜,也没能得到新的消息。 伊芙始终待在红房子里。第一天,第二天…… 都没有出来。 毕业舞会当晚,温莱收拾好准备出门,温洛拿着文件进来,放在她的书桌上。 “这是什么?” 温莱看了一眼,问。 “是你要的调查资料,关于伊芙·杜勒。”温洛答道,“自她出生到现在,所有能查到的东西都在这里面了。” 温莱点点头:“我回来看。” 她必须前往格尔塔学院,参加毕业舞会了。 “我得提前过去,化妆换衣服。”温莱挽住温洛的胳膊,仰头微笑,“你来看我们的节目吗?” 温洛垂眸望着她,张了张嘴,声音有些无奈:“我当然会来。” “嗯。” 温莱要走,被他拉住。 “头发……” “什么?” 温洛抬起手指,捏住她脑后一绺变黑的发丝,轻柔地别进蓬松的花苞。 “没事。”他弯下腰来,嘴唇拂过她的耳尖,“温莱,你今晚会得到一个好消息。” 皇宫议事厅,兰因切特按住厚重的文件,缓缓吐了口气。 他的头越来越疼了。身体沉浸在庞大的情感中,疲乏而空虚。同意解除婚约的那一刻,体内仿佛丢失了什么东西,让人很不舒服。 可是为什么呢? 兰因切特觉得自己很陌生。 他厌恶这种愈发明显的失控感,以至于抓起邀请函的时候,手指都在微微颤抖。 “出发吧。” 兰因切特对等候在外的侍从说,“毕业舞会该开始了。” ———————— 首-发:[海棠搜书].in(po1⒏υip) 109当众接吻 舞会的举办地点,在学院最为宽敞奢华的衔露庭。它于百年前建造,设计者是西捷最伟大的艺术家,不谈工艺与工期,光是耗材,就使用了大量珍贵的矿石与稀有颜料,每一处细节都附有光元素的祝福。 戏剧表演安排在衔露庭的侧厅。 温莱抵达后台时,人差不多都到齐了。托希亚的福,这里毫不紊乱,该化妆的化妆,该换装的换装,气氛柔和而轻快,不时响起细碎的笑声。 莉莉抱着兔子玩偶,缩在安静的角落打盹儿。温莱进来以后,她才迷迷糊糊站起来,口齿不清地说:“我来帮您做准备。” 两人进了换衣隔间。 温莱坐在凳子上,将脑后的花苞发髻解开,铂金色的长发泼洒而下。莉莉挑了一支黑色药剂,喷洒在手心,然后动作轻柔地梳弄她的头发。 瞬时染发剂专用于舞台表演,留存期短,但效果很好。温莱感受着莉莉柔软的手指,轻声说:“我在家也可以弄的。” “那不一样。” 莉莉摇头,“我想亲自为您做点儿事。以后恐怕再没这样的机会了。” 与兰因切特结婚,成为皇后,她们的关系只会逐渐疏远。 染完发,莉莉帮着温莱换好样式繁复的宫廷裙。因为个子矮,她踮起脚尖,很认真地系好温莱胸前的缎带。 “温莱。” 倦懒的少女用软乎乎的嗓音说道,“好好享受这个夜晚。” 温莱弯弯眼睛。 “好。” 开演的时间越来越近。侧厅已经坐满了人。这显然并不是一场轻松的表演,在场的宾客大多身份尊贵,平时难得一见。这有赖于希亚的主张,她精心挑选了每一位观众,来彰显这台戏剧的价值。 兰因切特的座位在第一排。 落座前,他扫视全场,不禁微微蹙眉;那个所谓的骑士团,扩展的人脉似乎比想象的更加强大。 不过,料想也闹不出什么名堂。 兰因切特坐下来,一手撑着下巴,漫不经心地等待着。他的右手边,是皇后的位置。但皇后身体欠佳,没能如约而至。她希望兰因切特能认真观摩全场,用留影石记录温莱的容姿,拿回去给她看。 全程举着留影石……这也太蠢了。 兰因切特直接把石头放置在空闲的座椅里。后方恰巧传来说笑声,是一对男女。男的嗓音温和,带着几分戏谑:“嗯……这可得好好记录,玛姬一定很想要。” 兰因切特回头,看见了南迪。旁边的人大概是他的妻子贝拉。两人坐得很亲密,南迪手中捏着晶莹的留影石,完全没有贵族的矜持气度。 目光相遇,南迪微笑着点头示意。 兰因切特收回视线,眼尾余光瞥见远处交谈的身影。是费尔曼公爵和克里斯。不知他们提到了什么,彼此露出心领神会的微笑。 兰因切特很厌恶这种笑容。 他深知费尔曼的风流品性,以及克里斯肮脏暴力的私密癖好。这两人聚在一起,只可能谈论女人和酒。 卡特夫人没有来。 看样子她并不关心女儿的戏剧表演。 兰因切特捏住眉心,用力揉搓了下。他开始觉得,自己也不该来这里。观看戏剧纯属浪费时间。 然而下一秒,台上的幕布缓缓拉开。海浪声逐渐变大,炽亮的光从高处洒落,照亮蜷缩在角落的男人。那是个衣衫湿透、金发凌乱的家伙,瘦削的脊背竭力弯曲着,蝴蝶骨凸起尖锐的弧线。 不……不算男人。 看起来很年轻,特别年轻。 兰因切特稍微坐正,在对方抬起头的刹那,认出了利奥的脸。 只是,为什么是利奥? 兰因切特知晓这个弟弟参演了《蒂达的复仇》,但他原本以为,利奥饰演的是个龙套,出场寥寥而且死状凄惨。 更换角色的事,兰因切特还不知道。 在短暂的讶然之后,他沉下心来,继续观看。 第一幕戏,是阿诺德漂洋过海来到帝国,在巨大的彷徨与挣扎中,思索获取金羊毛的办法。而外出游玩的蒂达公主,恰巧与他相遇,一见钟情。 利奥的表演中规中矩,没什么亮点。兰因切特很快感到厌倦,并对戏剧下了结论:这无非是年轻人自娱自乐的产物。 说实话,他也不期待温莱能有什么出彩的表现。 养在温室里的蔷薇花,性格过于柔软体贴,没有棱角,根本无法演出蒂达的热烈与疯狂。 况且……兰因切特本就对戏剧不感兴趣。 出于良好的教养,他没有起身离开,只在脑海中思索一些难以处理的政务。 蒂达与阿诺德相遇,始于一句晦涩无意义的感慨。 「我看见了一只饥饿的海鸥,它坠落海面,夕阳燃起熊熊火光。」 寂静的大厅内,响起漫不经心的女性嗓音。 清甜的,倦懒的,又有些高傲的。 在此起彼伏的吸气声中,兰因切特抬起眼睛,看见了缓步登场的红裙女人。她披散着海浪般蓬松柔软的黑发,红唇似笑非笑,裸露的脖颈与肩膀白得发光。 宛如一团火,从湿冷的沙滩蔓延至不安的海面,将所有事物燃烧殆尽。 这是温莱。 亦是蒂达。 海边的男女初次相逢,落魄疲惫的王子半跪在地,怔怔望着来人;而高傲美丽的蒂达向他走去,于瞬息间,神色变得恍惚而又热烈。 “你是谁?” 她捧住他的脸,喃喃自语。“为什么我会感到如此快乐?而又疼痛不堪?” ——所谓”一见钟情”,几乎没有什么道理。呈现在戏剧中,往往是一种宿命的悲剧感,以及难以言喻的荒诞。 兰因切特沉默着做出评价。冲击感尚未褪却,他下意识摆出冷淡的态度,品评这两个人的表演,仿佛自己真是个置身事外的观众。 可是下一刻,他骤然瞳孔紧缩。 蒂达和阿诺德接吻了。 不,严格来说,这是蒂达主动落下的吻。剧情的安排便是如此,但实际演出时,理应做出一些调整。比如借位,比如遮挡。 可是他的未婚妻,最起码现在还顶着未婚妻身份的温莱——无比爱怜地凝望着利奥,用柔软的红唇堵住了少年微张的嘴。 110是ntr的味道 大概有那么几秒钟,现场气氛格外凝滞微妙。 各处静悄悄投来视线,打量着兰因切特的反应;然而因为座次的关系,没有多少人能真正窥见他此刻的神情。 更何况,兰因切特也不会轻易把想法摆在脸上。 如果这是一台普通的表演,没人在乎饰演者是否接吻或亲热。戏剧拥有天然放纵的权利,角色或癫狂,或失态,亲密交缠抑或厮杀格斗,只要能得到观众的认可,便能迎来足够热烈的惊呼与喝彩。 但现在,饰演蒂达公主的是温莱·卡特。 卡特家的女人不可能穿这种明艳的裙子,参加这种戏剧,在众人的目光中亲吻异性。现实的荒诞感冲淡了某种诡异的猜疑,几乎所有人都觉得,温莱的吻戏得了兰因切特的允许。 这么说来,由利奥出演阿诺德,也是合情合理的决定了。 毕竟温莱身份尊贵,又是兰因切特的未婚妻。除了利奥,别的男性也没有资格扮演这个角色。 大概……是这样的……吧? 不管怎样,戏剧仍在继续。 蒂达将阿诺德带回自己的宫殿,彼此知晓了对方的身份。善于进攻的公主孜孜不倦地探索着王子的性格,而惊艳于公主容颜的王子,也很快心生好感。 他们促膝长谈,在月夜中漫步;他们相互试探,因无数个契合的爱好而惊喜赞叹。 暧昧酸涩的互动,引得许多观众微笑唏嘘。而阿诺德独自在黑夜里挣扎彷徨的自白,又显得如此真挚动人。虽然利奥的表现有些生涩,但这种生涩感很好地融入了角色,让人觉得他的确是陷入爱河的年轻人。 阿诺德最终向蒂达坦白,自己需要金羊毛。 他将这份感情染上了利益的颜色。 蒂达冒险取得金羊毛,并随同阿诺德返回遥远的王国。他们的私奔完全是一场慌张的逃亡,而在这逃亡的过程中,蒂达的残忍本性也逐渐暴露出来—— 她杀死了追来的弟弟。 兰因切特一动不动,望着台上的温莱。手指握着光滑冰冷的座椅扶手,掌心渗出的汗意弄湿了白色的皮革手套。 他未曾挪开视线。 也没有因为温莱出格的举动而冷脸离场。 良好的教养将他捆缚在座位上,极具煽动性的表演增加了他的耐心。一开始的诧异愕然早已化为深沉的审视,他像是从未认识过温莱一样,观察着她的举止与表情。某种熟悉又陌生的烧灼感从胃里升腾而起,顺着血管神经爬遍四肢,噩梦残留的怅惘空虚逐渐蔓延开来,将大脑浸泡得昏沉迟钝。 温莱的裙子沾满了血。 她奔跑在山林布景间,动作轻快地抛洒着血肉模糊的尸块——为了干扰士兵的追捕行动,蒂达公主亲手将皇弟切成碎块,胡乱丢弃。 如此残忍的行为,被温莱诠释得活泼而又欢喜。她拎着裙角越过障碍,就像踩踏社交舞的节拍,漆黑的长卷发随风而起,白皙的脸庞沾着泥土与血。 在某个瞬间,她回过头来,视线越过虚空,对上了兰因切特的眼睛。然后,勾起纯真残酷的笑容。 时间仿佛停滞,兰因切特眼前掠过破碎的画面。灯光惨败的实验室,歪斜的视野,居高临下的未婚妻捏着鞭子,无害地微笑着…… 这景象只持续了不到半秒,便消失不见。难以回忆,无法追寻。 …… 幕布合上又拉开。剧情逐渐攀升向高潮。 休息的间隙,温莱倚着过道墙壁,眺望观众席。她找了一遍又一遍,没能找到温洛的踪影。 骗人的家伙。 温莱轻轻哼了一声。 温洛很忙,如果没有极其重要的事,不可能失约。但这不妨碍她暗自腹诽。 利奥经过她身边,扯了扯衣领,压着嗓子提醒道:“就快演完了,你可别掉链子。” 因为灯光的关系,他们都很热。利奥额头浮着晶莹的汗,颧骨泛红,说话时嗓子也带了点儿沙哑的音色。 温莱挑眉,意义不明地回应道:“我更担心你。” 什么意思? 利奥皱眉,没来得及顶嘴,时间到了。他匆匆上台,步伐变得错乱虚浮,东倒西歪地倒进长椅,并用无力的手指拨倒旁边的酒瓶。 这一幕戏,是阿诺德和蒂达争吵以后,独自酗酒解闷。此时他已顺利成为皇帝,与蒂达的感情逐渐恶化,只缺一个破裂的临界点。 温莱悄无声息地靠近他。 她只穿着单薄的睡裙,长发披散腰间,在幽冷光线的照映下犹如艳丽的魅魔。利奥歪在椅子里打盹儿,而她俯身下来,满是柔情地抚摸他的脸庞,喉结。 「吾爱。」 温莱爱怜地呼唤着,屈腿半坐在利奥身边。这个姿势看起来很正常,但借由肢体和角度的遮挡,她的膝盖顺势抵住了他的性器。 111发情的贱狗 利奥差点儿弹起来。 他睁大了眼睛,想要说话,被一根食指堵住了嘴唇。温莱微笑着,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低头亲吻他的眉心。 「亲爱的阿诺德,我原谅你先前的态度,因我内心还汹涌着爱的烈焰。」 温莱用缱绻的语调念诵着台词,膝盖轻轻磨蹭他腿间那一团,偶尔恶意顶进。 「只要你对我道歉,我们还可以像以前一样。」 她俯身抱住他,温热的软乳紧紧贴着利奥紧绷的胸膛。利奥呼吸急促,往后退了退,脑袋撞上椅子扶手,疼得两眼发黑。 不过没关系。 他的痛苦,看在众人眼中,只是阿诺德的正常反应。 温莱伸手拉他。利奥侧身躲避,继而想起自己的戏份,愤怒地推搡着温莱,将她反压在椅子上。也许他动作幅度大了点儿,又或者这长椅道具质量不过关,总之它整个儿倾倒在地,发出巨大的声响。 而利奥自己,堪堪用手臂支撑着,伏在温莱上方。 倒下的长椅,完全遮挡了他们的身形。 温莱躺在阴影里,弯弯嘴唇,挂起纯洁柔软的笑容。这笑容让利奥心中大敲警钟,不待他逃离,身下的她已经缠了上来。 隔着柔软单薄的布料,花户与半勃的性器相抵,软唇蹭过茎身。利奥感觉到了某个凹陷的缝隙,他无法忍耐地喘了一声,眼角憋得通红。 “疯子……” 疯子疯子疯子! 外面坐着那么多人! 她竟然敢…… 温莱攀着利奥坐起来,又用力将他推倒在地。 这个动作,让他们重新出现在观众的视野里。 温莱向下望去。没用的二王子殿下果然彻底勃起了,胯间鼓囊囊撑起了一大团。 她挪动脚步,站到他的身侧,有些怨恨又有些癫狂地念道:「是,我是个疯子。你与疯子相爱,利用疯子爬到最高的位置,得到权力,金钱,荣誉……然后来指责我疯癫残忍,不配做你的皇后。」 「阿诺德,狡诈冷酷的阿诺德,你何德何能指责我?」 兰因切特眉心跳动。 不知怎的,他总觉得这台戏剧不太对劲,而且时不时有种含沙射影的隐喻感。 趁着转场间隙,兰因切特微微侧头,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周围的观众。光线昏暗,他辨别不出什么,最值得关注的费尔曼公爵歪在座椅里,一脸无聊的神情。 显然对戏剧毫无兴趣,纯粹是过来给女儿捧场。 兰因切特重新将视线投向前方。 利奥换了身松垮垮的衣服,正在和一个陌生女孩儿搂搂抱抱,演亲热戏。不过他的表现很生硬,语气也有些急躁。 兰因切特没有多加注意。他的弟弟本就耐心不足,能力也很差,能撑到现在已经是奇迹。 偷情的戏份并不多,戏剧更侧重于蒂达独处时的痛苦表现。精心调整过的光线,一暖一冷,分别打在两个角落;阿诺德与情妇嬉戏亲热,蒂达蜷缩在阴冷的宫殿里饱受背叛之苦。 而后,结局终于到来。 蒂达换上了一袭黑裙,毒害阿诺德的情妇,并残忍地杀死了两个幼小的婴孩。大火蔓延开来,烟雾升腾,到处都是哭喊声。而她行走在烈火之中,曳地的裙摆燃烧着点点红光,阴郁的眼眸只剩冰冷的恨意。 铛,铛,铛。 沉重的音乐似重锤敲击地面。 温莱抬手,极其缓慢地抹开脸颊的鲜血。她望向观众席,视线无比准确地捕获了兰因切特,然后无声发笑。 这是一个美艳至极的笑容。 傲慢,疯狂,无视一切。 几乎所有人都记住了此刻的她。只是这时候,他们尚且将她看作戏中的蒂达,直到几日后,才能将这个形象和真正的温莱联系起来。 所有的隐喻,不过是命运提前的预演。 *** 谢幕之后,温莱前往休息间。 她很疲倦,遇到其他人只是微笑或拥抱。好不容易踏进安静的休息间,摸索着想要开灯,手腕却被人抓住了。 愤怒的少年把她按在墙上,喘着气控诉道:“你是不是想让我出丑!” 温莱无辜辩解:“没有啊,我相信殿下的临场反应能力。” “去他妈的临场反应!” 河豚王子显然气坏了,愤愤咬住温莱的嘴唇,含糊不清地说话:“你就是想当众羞辱我,让兰因切特讨厌我……谁允许你亲了,谁允许你那样……” 少年的声音逐渐落了下去。他再不说话,只在她嘴里胡搅蛮缠,鼻息沉闷而压抑。 温莱竟然听出一点儿委屈。 她用力一咬,便将他的舌尖咬出了血。 “你……!” 利奥又要炸毛,温莱却提起了裙子。她懒懒开口:“要奖励吗?” 究竟是什么意义的奖励,利奥不想问了。 他粗暴地扯开裤腰,把温莱翻过去,背对着她摸索了几下就插入。昂扬的性器挤进狭窄的甬道,痛苦而又美妙的压迫感几乎要碾碎他的灵魂。 “混账……” 利奥全部顶进去,腰胯撞在柔滑的臀部,发出不轻不重的拍击声。 温莱有点疼。她拧身用力扇了他一耳光,然后揪住汗湿的金发,轻声嗤笑:“你是发情的贱狗吗?” 利奥半张脸都红了。左眼渗着泪,唇角火烧火燎地疼。 他放缓了速度来回抽插,一边撩开她的发丝,咬住后脖颈的软肉。休息间的门还敞开着,朦胧的光线洒进来,落在他们脚边。 门外不远处,兰因切特捏着厚重的文件夹,正在缓步走来。 输液 “唔嗯...哈啊哈..哼嗯...” 意识模糊间,一阵断断续续的低喘声闯入耳中,让幼宁在昏睡中皱起眉。 随着意识回笼,那低哼声也渐渐大了起来,似乎就在面前。 吟哼音色低沉,似乎还沾着情欲,沙哑又性感。 男人的声音?是谁? 等紧闭的双眼终于如幼宁所愿慢慢睁开,眼前却糊了一层水雾,只能看到面前坐着一个模糊的身影,那人起起伏伏,摸不清在干什么。 她轻轻眨了眨眼,让水雾散开,模糊的身影便一下清晰了起来。 是一个俊美的男人,扎得松散的黑发耷拉在肩上,随着男人的起伏的动作,散落不少碎发出来,落在高挺的鼻梁、微张的的唇瓣上。腹部的衣衫整个撩起,被男人咬在嘴里。 顺着精壮的腰身望下,粗长的阴茎直挺挺立在腿间,半戴着不合尺寸的,被撑得薄到快裂开的安全套,被男人握在手里上上下下有力地撸动着。 除了那根因充血而呈现出狰狞的紫红色的阴茎,更让无法忽视的是,男人身上覆盖着一片又一片的白色鳞片,从小腹开始一直延伸到大腿根,不仅如此,卷起的袖口下,上下撸动的手臂上也布满鳞片,泛着如玉一般温润的光泽。 为什么会有一个男人在她面前自慰?还有这个人的身上异状.... 男人的脸微微仰起,长发半遮住双眼,幼宁尚未理清现在的状况,便猝不及防地和那双细长微挑的眼对上了视线。 金黄色的瞳仁,跟她一样的竖瞳,但瞳仁周围的似爆裂开的裂纹和身上的鳞片昭示他的身份。 蛇....? “...醒了?” 幼宁回了神,望向他挑起的眉眼、他张合的唇间里的尖牙,还有...他手上愈发快速的动作,一时没有反应。 男人腰身随着动作挺立悬空在座位上,他就坐在床边,一起身,那根粗长的肉茎就快要戳到她脸上。 马眼正对着她,安全套的顶端蓄了不少前精,青筋环绕着茎身,见自己意淫着的女孩醒了,男人的手握着肉棒,撸得却愈发畅快 “哈啊哈....唔嗯哼...” 他毫不掩饰自己的喘叫声,似乎当着幼宁的面,反而让他更加兴奋,小腹更是紧绷着,露出块垒分明的腹肌来。 幼宁抬眼看向男人,他眯起双眼,一张脸上布满情欲,见幼宁望向他,唇角微扬,笑得邪魅极了 “既然醒了,那就自己吃吧。” 说着,便将箍在阴茎上的安全套一把摘下,手一边撑着床头,一边握着粗壮的肉茎就要往幼宁嘴里喂。 不断冒水的龟头就这样抵在幼宁柔软的嘴唇上,见幼宁抿着嘴不肯张开,闵玉也不着急, 用龟头磨弄着女孩的唇瓣,又将铃口溢出的水慢慢抹在上面,抹得那唇上满是男人亮晶晶的爱液。 幼宁静默了一会,便挑起眼转了眸子望向闵玉,在男人的注视下,粉唇轻张,伸了舌头就往那马眼舔去。 “唔嗯..” 闵玉忍不住慰叹出声,腰往前挺了挺,催促着女孩。 幼宁睁着双媚态横生的眼,似钩子一般让他挪不看眼。 只见她嘟起嘴似亲吻般吮了吮龟头,舌头伸长了些,舌面暧昧地自下而上地滑蹭男人敏感的包皮系带, “嘶...唔嗯—” 仅仅几个动作,就让闵玉倒吸了口气,下腰酥爽地抖了抖。 前精淡淡的咸味在嘴里铺散开来,这对饥饿的魅来说那便是久旱逢甘霖,不过,现在的她没那个闲心慢悠悠地品尝这份“饭前点心”,她现在更加迫切地需要进食美味管饱的正餐才对。 她伸出手扶上男人的长满鳞片的大腿,感受这手里意外的温热滑腻的触感,攀扶着那些鳞片,张开了嘴就将那阴茎深含进去,粗长的肉柱一下肏了大半根进到女孩湿热的嘴里。 “呃唔!!!” 闵玉缩紧臀部,湿黏温热的口腔密密包裹着他,裹得他头皮发麻,他捏紧了床单,绷紧身体,尽力抵挡这突如其来的,似潮水般快要将他淹没的快感。 幼宁没等他缓过神来,嘴里故意含多了些津液,将那肉棒泡在口津里,便滋滋有味地“舔吃”了起来。 “哈啊哈...等..下...唔嗯嗯,那里不要吸...” “口水...哼唔...好湿好热....” “还要......再深点...再吞深点...唔....” 男人的意识渐渐开始迷失在那又湿又软的嘴唇里,说出口的话迷乱又骚气。 身体更是放弃了抵抗,挺着腰,肉茎竟是开始没有规律地在女孩腔内乱捣一通,一下比一下深、一下比一下重。 到后来,那般粗长的肉棒竟是全根埋入女孩娇小的口腔里,长驱直入,直捣进喉口里。 嘴里强烈的异物感让幼宁眼里盛满盈盈的泪水,她腮帮子鼓鼓的,细长喉间更是有一截被肉棒撑起的轮廓。 “啊....唔!!” 男人早就肏红了眼,女孩这幅模样更是激起他的兽欲,他屈起一只腿到床上,只见他两手轻柔地抬起女孩的下巴,试图抽出一截肉棒,便见幼宁不满地轻哼两声,抬头吸弄着茎身不放, “唔嗯!哈啊哈...乖...不要吸那么紧...唔...这就给你...” 说罢,男人便扬起腰,对着喉口狠肏了下去,有力地摆弄腰身,开始射精前最后的冲刺。 肏弄的动作每一下都又快又重,脑海里迭加的快感也来得又快又猛。 闵玉苍白的脸上潮红异常明显,尖牙咬破了嘴唇,艳红的血从嘴角流下,乌黑的长发松散开,半遮住的那双金眸里,妖异的竖瞳时粗时细,似快要涣散开来。 “唔嗯嗯!!...射了...要射了!” 最后,男人低吼一声,下半身卸了力一般压下,不住地提缩的囊袋死死堵住女孩的嘴,将那浓厚的精浆一股脑地射进女孩的喉咙里,满溢到女孩的口腔里。 幼宁可怜地呜呜两声,眼眶里的泪一眨眼便落了下来,顺着流到她含着阴茎的嘴角里。 闵玉粗喘着气,出了一身密密的汗液,他挑起的双眼望着含着自己肉茎的幼宁,伸出手抹了抹女孩脸上的泪痕后,便用大拇指按着女孩的下唇,将还在射精的阴茎抽了出去。 他抽出后也未走开,将那硬烫似烙铁犹在滴精的肉柱,抵在幼宁嘴边。 看着男人的举动,含着精的幼宁,脸被情欲熏得坨红,只见她半眯着眼,像猫一般舒展身体,平躺在床上。 嘴角微翘,她轻轻握住闵玉的手,引导着他,掰开自己的唇瓣,自己伸出舌头来,让男人看清她嘴里满溢的浓精。 闵玉刚平缓的呼吸骤然加快,胸膛起伏着,又见她合上唇,随着喉咙一次上下吞咽,再张嘴时,便见那浓精给她吞的干干净净。 男人粗挺的阴茎跳了跳,马眼张合着,白精流得愈发欢快,幼宁一转头便又就着龟头将遗留的精液舔入嘴里。 看得闵玉眸色渐深,待女孩吞下最后一口精,便将她一把从床上抱起。 隐忍过后是狂乱、迷恋的吻,闵玉如愿吻上这张将他搅成一团乱麻的唇,他爱怜地亲吻着女孩柔软的唇瓣,将她抱在怀里,紧紧箍住,狠不得揉碎了融进自己的身体里。 幼宁在一瞬的惊讶过后,便放任自己沉浸在男人被她撩拨后发情的狼吻当中,她将手指插入男人柔顺的发间,安抚一般地梳顺他的头发,又引导着亲得不得章法的闵玉,教他与她唇舌交缠。 水声在男女间黏腻的吻中荡起,情欲让两人紧贴的躯体不断升温,幼宁一边被男人吮吸着舌头,一边解开纽扣想将自己的衣服脱下。 闵玉察觉到幼宁的动作,便松了怀抱,帮她一起解纽扣,更是贴心地将幼宁的裤子一齐褪下,他伸手扶上女孩胸前的浑圆,揉了揉,就这样握着女孩娇嫩的酥胸,亲吻也没停下。 幼宁也不甘示弱,撩起闵玉的黑色上衣便示意他脱下,闵玉笑了笑,低声道了句 “遵旨。” 亲昵地像久居一处的恋人 说罢嘴里还不舍地啄吻了幼宁两下,才松了嘴脱掉了上衣。 不到两秒的时间后,闵玉便又急急堵住幼宁的嘴,舌头长驱直入,毕竟是第一次接吻,恨不得亲上一辈子。 幼宁到是不慌不忙的,一边摆弄着男人漂亮流畅的精壮身躯,一边又很有技巧地回吻,亲得男人恍惚迷离。 她肆意地挑弄着男人的褐红的乳头,来回抚弄男人的小腹和大腿根上的鳞片,就这样,被彻底忽 视的肉棒照样硬得不住冒水。 一直到舌头被闵玉吮得开始发麻发疼,幼宁皱了皱眉,她哼哼两声,两手撑着推了推男人,闵玉才不舍地放开幼宁的唇舌,他粗喘着气,还死死盯着幼宁被他吻的红肿的嘴唇。 幼宁便将内裤脱下,腿心就着闵玉小腹上的鳞片磨了磨,凹凸不平的鳞片没一会就让蜜穴泄出一股水来,男人小腹的肌肉紧随着,闵玉才转了注意力,望向女孩的不断流水的腿间。 幼宁牵着闵玉的手来到腿心,柔软的阴户就着男人温热的掌心磨了几下,便哼哼唧唧地抬起腰,露出嫣红的阴唇,指了指被护在其中的肉洞,向闵玉道 “...这里痒...哥哥帮我挠挠好不好?” 出乎幼宁意料的是,闵玉只是怔愣望了会女孩娇嫩的腿心,而后便笑得邪气四溢,轻车熟路地拂上花穴,又凑近了在幼宁耳边轻声道 “好啊,哥哥给你挠挠。” 几分钟后,被闵玉的手指搅得高潮连连的幼宁颤抖痉挛着,闭着眼娇哼不断,她怎么也想不通,明明连接吻都还很生涩的处男,怎么指交的技巧这样高超,熟悉她的每一个敏感点,就像... “啊,这里跟你睡着时不太一样呢,当初扣弄这些地方时你会微微发抖,现在,这小穴还会流水喷水,抖得也比之前厉害得多,唔,我更喜欢现在的反应。” 男人的话语回答了她。 闵玉见幼宁瞪大双眼,一脸疑惑的乖巧模样,又忍不住哼笑两声,俯下身来迷恋地亲吻着女孩娇喘不止的唇,嘴里含糊道 “说起来,你能那么早'醒来',全靠我那些天日夜不断地喂你精水,哼哼,甚至可以说你是被我的精水浇灌着醒过来的呢。” 说罢,他又一一抚过女孩柔软的身躯,双乳、小腹、腿根、从头到脚,嘴里舔舔幼宁的唇似小孩一样炫耀道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到这里,都被我淋上过好几遍精液呢。对了!” 说着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手指摸索着又来到幼宁的腿心,剥开红肿不堪的花穴,一根手指灵巧地往那肉洞里探了探,见爱液立马流了他一手,便轻笑一声道 “说起来,这里面还没有浇灌过呢,还痒吗?手指看起来吃不够呢,换个大的给你掏掏好不好?” 幼宁被闵玉的手指和那一番言语弄得满面潮红,听到他说要换个大的给她的蜜穴挠痒时,她咬着唇,花穴忍不住绞紧了闵玉的手指。 “啊呀啊呀,你下面的小嘴在说好呢,但是,我更想听你用上面的小嘴回答我,你说好不好,幼宁?” 这次,男人的手指抽离而去,换他粗壮的阴茎抵在穴口,将穴里流出的爱液蹭了抹在茎身上,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 幼宁媚眼含羞地望着闵玉,面对着男人的诱哄一般的询问,她搂住男人伏在她身前的脖颈,亲昵地吻了吻他的唇,在他骤然暗下的眸色中,轻声道: “要哥哥再来浇灌我,要用哥哥的大肉棒把之前漏掉的小穴也灌得满满当当的……唔嗯嗯嗯——!!” 幼宁话音未落,闵玉腰身狠狠一摆,狰狞的阴茎便低着肉穴插了个半深。 剩下的由于那条花径的尽头太久未曾被人踏足,闵玉还需要绷紧腰身,缓缓用坚硬似铁的肉棒肏开一条刚好只能容纳他的小道,还没完全肏进去,闵玉就忍得青筋暴起。 他迎着水流往上,忍受着被凹凸不平的肉壁绞紧的恨不得一泻而入的快意,龟头终于抵在不断流水的软塞一般的子宫口上。 闵玉不满还有一截阴茎入不到幼宁体内,他将肉棒一抽而出,茎身便带出一条条黏腻的爱液,连接穴口拉出长长的银丝,牵扯不断。 “唔哼嗯嗯” 随着幼宁一阵淫靡至极的矫吟,闵玉握紧了幼宁的腰再一次狠狠摆臀肏了进去。 啪的一声,龟头又撞在了子宫口上, “哈啊哈...” 闵玉粗喘着气,低头望了望交缠的腿间,这次他的阴茎依然有一截没肏进去, 他来了脾气,将啪啪两下就被肏软了身子的幼宁抱起抵在墙上,一手护着幼宁脑袋,一手撑着墙,便一刻不停地挺腰猛插这恼人又销魂的肉洞,突如其来的猛烈肏弄让幼宁哭吟出声, “呜呜呜嗯...哼嗯嗯嗯嗯....停一下..呜呜...停一下...又..又要泄了...唔嗯嗯嗯...” 幼宁哭得又娇又媚的,男人听了哪里会停下,他一边哄着幼宁 “...不哭了,好不好...忍一下...再忍一下...等哥哥把剩下的都给肏进去了,哥哥便喂你吃浓精好不好?...幼宁不哭了...” 一边加快肏弄的速度,把幼宁给肏泄了两回,哭声愈发大了起来。 被闵玉捣得发白的爱液顺着被撑满的穴口流向幼宁的股缝间滴答落下。 囊袋打在幼宁娇嫩的股缝上,混着水液啪啪作响,通红一片,和抵在墙上时不时响起的咚咚声交相响彻在这病房里。 在闵玉一刻不停的猛插肏弄,幼宁泄了不知多少水后,那软嫩却意外嘴硬的圆孔终于有了松嘴的迹象。 闵玉此时也忍到极限,憋着一口气能将魅肏弄如此之久还未射精的处男可谓是天赋异禀。 到这时,他开始变换肏弄的方式,双手改握住幼宁的肥臀,随着他挺肏的节奏,朝着他的铁柱又快又重的小幅度猛压。 他密密地顶撞子宫口,水声也从啪啪的声响,变成暧昧的“叽里咕噜”的水液捣搅声。 就在幼宁被肏得半睁着迷朦的双眼,咿咿呜呜的声音又渐渐大了起来时,子宫被撞的张开孔又泄出一股水时,闵玉一声低吼,扬腰猛地一撞,那圆孔便被龟头强硬地顶撞开来, 那是少女孕育生命的圣域 “唔嗯嗯嗯哼嗯嗯嗯,等一下...呜呜...不要进来了...呜呜...那里不可以...” “哈啊哈...幼宁...不哭...让哥哥进去好不好,哥哥进去不干什么...进去就是给你喂你爱吃的浓精而已...所以...让哥哥进去好不好?” 说完不等幼宁反应,便急躁地压着幼宁抵在墙上,咚咚两声闷响,龟头就猛肏了进去,仿佛是奖励闵玉一晚上的辛勤耕耘,子宫口紧箍在敏感的冠状沟上,子宫内壁柔软的包裹着他,催促着他尽快射出精液。 “哼唔嗯!射了,射了!幼宁...都射给你...” 闵玉缩紧臀部,他胡乱吻住幼宁尖细的呻吟声,交缠的嘴边只来得及泄了几声男人的喘叫,便埋没在被男人尽情侵犯的唇齿间。 他的下身似炮弹一般,莽撞地、肆意地在少女的圣域击发浓精,蓄久的浓精凝成一股浓稠的水柱,冲撞娇嫩敏感的内壁,仿佛她穴里含得不是肉柱,而是一根会喷岩浆的烙铁,少女被灌得小腹隆起。 幼宁噙着泪,面前这人还要像小狗迫切占有领地一般,死死抵住她的穴,晃腰摆圈地不断地激射着精液。 等他终于吻够了,闵玉才望了望幼宁被他的肉柱堵着合不拢的腿间,似失禁一般的潮吹。 他将幼宁放平在床上,自己则在躺在幼宁身后,他们性器还相连着,闵玉轻轻抚弄着幼宁被他灌得微微隆起的小腹,他用低哑的声音轻哄着已经被肏弄得失神的幼宁, “看,哥哥不骗你吧,是不是如你所愿的把里面灌得满满当当的?幼宁...我的幼宁...” 说罢,他餍足地吻了吻幼宁的耳发,便用肉棒堵着幼宁的蜜穴就这样睡了过去。 113毕业舞会与斯特莱尔相遇 温莱打开灯,坐进椅子里,翻看资料与协议。她与兰因切特的婚事涉及太多利益,需要遵守的条款数不胜数,如今取消婚约,纸面的文件自然不会少。 利奥磨磨蹭蹭凑过来,看了几眼,被密密麻麻的文字合约刺得脑袋疼。 “我说……”他咳嗽了声,不自在地挠下巴,眼神飘来晃去,“你,你和兰因切特不结婚了啊?这么大的事,怎么之前什么风声都没有……” 刚刚太紧张,利奥压根儿顾不上思考别的。现在危机解除,他才从羞恼慌乱的情绪中逃离出来,开始琢磨温莱和兰因切特的对话。 毋庸置疑,这桩婚事告吹了。 坦白说,这是利奥最渴望的结果。前几天他抽风的时候,经常跑到祭光塔顶层大厅,想象即将到来的盛大婚礼。在混乱矛盾的挣扎中,他无数次向神祈祷,把这场该死的荒唐的婚礼取消。 如今他得偿所愿,却因为惊喜来得太过平淡轻松,总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你不和兰因切特结婚也好。”利奥说,“你们根本就不合适。他有严重的洁癖……” 温莱唰唰几笔签完字,将文件归置好,抬头打断他的发言:“那是你的兄长。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直呼其名了?” 利奥梗住。 他以前是很崇拜兰因切特的。皇兄皇兄的叫个不停。然而不知从哪天起,他不愿再在温莱面前提这层关系。 “要你管!” 利奥瞪她,“我爱怎么叫就怎么叫!” 温莱的确懒得管。 “出去,我要换衣服了。”她留意了下舞会的开场时间,不甚在意地问,“还是说,你要留在这里服侍我穿裙子?” “我又不是你的仆人!” 利奥习惯性回嘴,匆匆踏出休息间。关上门的刹那,他站在昏黄的廊道间,用手心狠狠擦拭着脸颊口鼻。 即便他的脸上,已经没有任何奇怪的湿渍。 “就只会对我这么不客气……” 利奥小声嘟囔着,耳尖一片红。他低头,尽力扯平裤腰的褶皱,避免被人察觉偷情的痕迹。绷直的唇线弯了又弯,泄露出隐秘的欢喜。 …… 温莱推门出来时,外面已经不见利奥的踪影。 她和希亚等人一同前往举办舞会的正厅,途中恰巧遇见和大臣交谈的兰因切特。当着几位老贵族的面,温莱将文件递交给兰因切特,动作自然面色如常,仿佛只是送了几张微不足道的纸。 兰因切特的反应也很平淡。 他收下文件,继续与大臣说话。只是在温莱离去时,抬眸望了她一眼。 至此,他们再无关系。 所有平淡的冷漠的陈旧泛黄的记忆,全都风化成碎片。 “你在想什么?” 进入宴会厅后,希亚借着扇子的遮挡,微笑着问温莱,“我感觉你今晚很开心。” “的确开心。”温莱弯弯眼眸,视线扫过热闹大厅,“你觉得谁会做我第一支舞的舞伴?” 第一支舞。 按理说,这么具有纪念意义的场合,温莱应当和兰因切特共舞。 希亚讶异挑眉,迅速意识到了什么:“你……” “温莱小姐!” 清亮的嗓音响起。 穿着深红色骑装的玛姬大踏步走来,微微喘着气,饱含歉意地看着她:“抱歉,我还是来晚了,交接时遇到了一点儿麻烦……没能观看戏剧演出,真的很遗憾。” 话音落下时,厅内悠扬的乐曲变得轻快又活泼。白发苍苍的院长走到台前,扶了扶圆眼镜,开始致辞。 玛姬做了个苦恼的表情,站在温莱身边不再说话。她显然很累,翠绿的瞳孔湿润而恍惚。细细的汗水滑落耳鬓,未及滴落衣襟,被柔软的手帕擦拭掉。 玛姬转头,对上温莱微笑的眉眼。 “待会儿……” 温莱握着绢帕,轻声问道,“待会儿要与我跳第一支舞吗?” 红发的少女愣了几秒,笑得灿烂又耀眼。 “荣幸之至。” *** 这个夜晚,是毕业者的庆典。 衔露庭的上空绽放着璀璨的魔法烟花,大厅奏响的乐曲热烈而张扬。少女们欢笑着拥抱旋转,肆意挥霍着贮藏在魔法石里的小法术。花瓣与闪粉漫天飞扬,晃迷了温莱的眼。 她和玛姬跳舞。和希亚跳舞。与每个骑士团的成员牵手拥抱,互道祝福。 魔药科的恩卡教授喝多了酒,坐在台阶上抱着里拉琴边弹边唱。他有着游吟诗人般美好神秘的嗓音,所吟唱的曲调,也格外多情温柔。 梦中的月亮坠落深海 远行的旅人偷走星光 许个愿吧 许个愿吧 在天亮之前 神明依旧会聆听我的愿望 …… 一直闹到半夜,温莱乘车回家。 她也喝了酒,身体疲倦发软,脑袋却异常兴奋。 婚约解除了,毕业舞会玩得很开心。兰因切特早早离开学院,没有给她酿造任何麻烦,出于舆论考虑,临走时他态度很好地与她道别。 天亮以后,就婚约解除一事,皇室会有正式的解释说明。 真好。 真好啊。 值得快乐的事情很多,唯一不完美的,大概是温洛没能到场。 他究竟在忙什么呢? 温莱迷迷糊糊地靠着车厢,有些费力地拉开车窗透气。发烫的脸颊被冷风一吹,神智勉强恢复几分清醒。 轰隆,轰隆隆。 什么声音正在靠近。像雷鸣,似地震。 她探出脑袋,循声望去。一支骑兵队从幽暗的街巷里冲出来,个个手持长剑,寒光照映着银色的铠甲。 皇家骑兵队……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温莱来不及思考,车顶落下什么重物,砸出好大一声响。紧接着,车前的木架被人劈砍,一下又一下。 负责护送的侍卫厉声呵斥着,利剑出鞘。微弱的刀影滑过温莱的眼,下个瞬间,侍卫身首分离,喷着血的头颅砸落在地。 咣当! 车架断了。 温莱险些被甩出去。她扶住倾倒的车厢,钻出半个身体,探看外面的景象。 一个男人——一个裹着斗篷的高大男人,用锋利的短剑割断缰绳,翻身上马。他回过头,漫不经心地望了一眼后方的骑兵队。 正是这一眼,让温莱看清了他的长相。 斯特莱尔。首-发:[海棠搜书].「po1⒏υip」 114杀他 再次相遇,竟然是在这种场合。 然而斯特莱尔并没有认出温莱。他甚至根本没注意到她,之所以袭击马车,砍断车架,只是为了掠夺坐骑。 贵族的马车往往会附着增幅魔法。他挑中了这辆车,毫无顾忌地杀死了卡特家的侍卫,如今正要策马离去。 温莱指尖弹动,下意识释放干涉术,细若游丝的黑雾袭向他的大脑。 斯特莱尔似有所觉,霎时反手划剑,切断了飞舞的雾线。暗金瞳孔转动着,终于对上温莱的眼。 “……哦。” 他发出短促的音声,笑容恶意又尖锐。 “原来是你的车。” 骑兵队越来越近了。 温莱扶着车门,一只手看似自然地下垂着,指尖微动,再次调用空气中的暗元素。 这些日子,她始终未曾懈怠过冥想训练。 她能攻击他。 她可以伤到他。 千丝万缕的黑雾再次涌出,借着夜色的屏障,刺向斯特莱尔的五官。速度之迅疾,让斯特莱尔瞳孔骤缩。 他应当策马躲避。 但是天性的傲慢,与享受刺激的习惯,让他错误选择了对抗的方式。短刀划破扭曲的空气,阻截了大量攻击,然而残留的几丝黑雾终究爬进了耳孔。 猩红的光蒙住斯特莱尔的眼睛。 他捂住额头,咬牙咒骂:“滚出去!” 声音落下,磅礴的力量顺着黑雾甩到温莱脸上,仿佛一个沉重可怕的耳光,将她拍在车厢角落。 好痛。 脊背痛,脑袋也痛。神经和脑浆似乎被搅成了破烂。温莱下意识弓起腰身,干呕着喘息着,勉强抬头再看,那人已经骑马离去,背影逐渐与夜色融为一体。 不行。 不能放他走。 温莱跌跌撞撞跳下马车。 皇家骑兵队忙着追捕斯特莱尔,竟也顾不上慰问卡特家的女儿。他们策马驰骋而过,卷起冷冽的风与尘土。 温莱摇晃着走了几步,默念咒语,身体瞬时化作一团暗色的雾气,缠住队伍最后面那匹马的尾巴。 就这么晃荡着,悬挂着,悄无声息地跟随着骑兵队,追击逃跑的斯特莱尔。 上城区,到下城区。 经由一片荒僻野地,前方的斯特莱尔突然勒马停下,叹了口气。 “好麻烦……都杀掉算了。” 他调转方向,正面迎接皇家骑兵队的攻击。刀剑相撞,血肉横飞。缠绕着马尾的雾团被甩落在地,安静潜伏于湿冷的草皮里,游动着靠近。 又一具尸首倒下,堪堪压住雾团。 温莱:“……” 她很难描述自己此刻的感觉。身体像是被压扁了,但是又没有疼痛。凭着意识从尸体底下爬出来的时候,视野重获自由。 然后她看到了满地的断肢。草叶沾满了血。 斯特莱尔扯紧兜帽,甩了甩剑尖的血。正要离去,视线射向温莱的位置。 温莱没有动弹。 她静静地蜷伏着,像一片自然形成的暗影。 待斯特莱尔转身迈步,才重新尝试靠近。 不能着急。 这不是个简单的对手。 必须得找准时机,趁他没有防备的时候施行干涉术,控制他的精神,然后使用夺命咒。 抽取他的灵魂,杀死他的躯壳—— 可是,为什么斯特莱尔会前往珀西家的城堡? —————————— 写这篇文最后悔的事,就是创造了利奥这个角色,并给他写了车。 这种日子什么时候能结束,快点结束吧,如果世上真有神明能听见我的祈祷,请让我得到安静平和的快乐。 115两败俱伤 瑞安从梦中惊醒,睁眼只看见无尽的黑暗。 他摸索着打开壁灯,给自己倒了杯凉水喝。方才的梦魇已经变得模糊破碎,记不起任何细节,只留下心悸的感觉。 桌面搁置的怀表,指针移向一点。 正是深夜。 瑞安按住莫名疼痛的胃。 他决定下楼烧点儿热水,冲杯甜可可。 甜的东西,可以使人的心情变好,拥有某种幸福的错觉。 然而当他踩着楼梯往下走的时候,城堡入口突然发出巨大的撞击声。很快,年久失修的门板轰然倒下,有人踏步进来,兜帽滑落,露出一张英俊而傲慢的脸。 ——斯特莱尔。 “看来没找错地方。” 金发男人扯着嘴角笑,“正好,既然你醒着,也免得我搜房间了。瑞……瑞安是吧?” 他打了个呵欠,困倦而不耐烦地说,“自己过来,节省时间。” 瑞安没有动。 地下室的凌虐行为,似乎成为了虚幻的梦。斯特莱尔完完整整站在那里,瞧不出一点儿残缺的毛病。强大,危险,充满攻击性。 瑞安自言自语:“怎么就好了呢?” 那么严重的伤,全都痊愈了。 真可惜…… 真可惜啊。 瑞安看着斯特莱尔。 他站在楼梯拐角,漆黑的发丝随意披散肩头,低垂的眼眸蒙着晦暗的雾霭。脸色苍白,神情却很淡漠。 死亡并不是多么可怕的事。 唯一放不下的,只有今夜酣睡无知的萝丝。 至于温莱……温莱不需要瑞安操心。早在温莱对兰因切特施行报复的第二天,她的兄长就找上门来,与他进行了和平会谈。 交谈的内容并不复杂。 温洛感谢瑞安的陪伴,并提供了许多医药物资,作为慰问礼物。这位兄长深谙社交辞令,全程没有流露任何傲慢鄙夷的情绪,态度温和而疏离,仿佛只把他当作一个玩意儿。 一个……能哄妹妹开心的小宠物。 瑞安没觉得难过或窘迫。 他意识到,温洛实实在在关心着温莱,真真切切爱着温莱。 有温洛在,他又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斯特莱尔等不到回应,啧了一声,提着剑走上楼梯。 在生命的最后时刻,瑞安抬眼,敏锐地捕捉到灰暗的地毯上蠕动的阴影。它并不显着,只有小小一团,像雾气,又像灰烬,游动着攀爬着,逐渐靠近斯特莱尔的后背…… 电光石火间,瑞安蓦然开口。 “你要杀我?” 这是句废话。 但废话可以分走斯特莱尔的注意力。 霎时间,那团诡怪的阴影漂浮而起,伸出无数根细长的线,狠狠扎进斯特莱尔的后脑勺! 刺耳的嚎叫响彻城堡,回音久久不绝。 斯特莱尔抱住脑袋,踉跄几步踩空楼梯,整个人歪斜着滚落下去。瑞安后退半步,又强忍着不再动弹,一只手死死扣住扶手,指甲泛白。 蜷缩在地的斯特莱尔,变得面目狰狞,脸色通红。双目紧闭着,脖颈绽开条条青筋。 他徒手撕开脑后的暗雾,随即又被缠住。几番搏斗过后,形态紊乱的雾气蓦地散了一地,隐约凝固出窈窕的身躯,熟悉的眉眼。 “卡特……小姐?” 瑞安愕然出声。 他眼睁睁看着那团暗雾化作人形。温莱长发凌乱披散,脸色比纸还白,跪坐在斯特莱尔身边,右手划过虚空,做出个抓握的动作。 夺命咒! 疯狂舞动的暗元素在空中形成绵密的网,试图攫夺男人的灵魂。 但就在这紧急关头,斯特莱尔睁开了猩红的眼。 “滚——” 他挑动剑尖,刺向温莱的心脏。瑞安竭力奔过去,徒劳无功地伸出手,但最终没能赶上。锋利的短剑刺穿温莱肩膀,发出闷重的声响。 ——千钧一发之际,她避开了要害。 忍耐着神经爆炸的痛楚,温莱重新使用夺命咒。她的眼睛开始流血,视线一片模糊,气管仿佛灌满了滚热的岩浆。 杀了他。 杀了他。 杀了他! 意识混乱间,温莱感觉自己攥住了斯特莱尔的灵魂。 一个灼热耀眼、却也钝重浑浊的灵魂。 她没能将它扯出来。 融合了魔鬼之力的躯体,远比普通人类强大。斯特莱尔摔倒又爬起,睁着已近血红的瞳孔,一步步逃离了这破败的城堡。 瑞安浑身都在抖。 他崴了脚,只能膝行至温莱面前,慌张无措地伸手,一时间不知道该帮着擦血,还是处理左胸的伤势。 那柄短剑贯穿了她的肩胛,剑身深深陷在血肉里。 “卡特小姐……我该怎么做?我该怎么做?” 温莱听不见瑞安的问话。 她太疼了,疼得喘不过气。每寸皮肤都在哀嚎,在冒烟。 现在只想躺在发霉的地毯上,安安静静地睡一觉。 “别吵……” 温莱勉强挤出几个字,继而陷入昏迷。 118名为绝望的戏剧「pо18hubcоm」 市面上最昂贵的治疗魔药,并不能快速而彻底地治愈贯穿伤。及至目的地,左胸绷带下方的血肉,仍然在叫嚣疼痛。最里面的肌理血管已经愈合,但外层的脂肪、皮肤还呈现割裂状态。 温莱给自己按了个白魔法治愈术。因为亲和力不够高,召唤光元素要比暗元素艰涩得多。 她派随从敲门,以温莱·卡特的名义要求与红房子的主人见面。门内的仆人犹豫了很久,顾左右而言其它,就是不肯传话。 温莱整理衣裙,亲自下车,微笑着捏造来意。 “克里斯先生昨晚去我家做客,落了件重要的物品。这东西实在太贵重了,我不放心交给别人,所以亲自来见他。” “我本来要去皇宫,与殿下商谈一些事情。总归是顺路,把东西交给他,我就走。” 她拿出人鱼之泪,攥在手心里,只漏出一点璀璨的银光,在仆人面前晃了晃。 “你看,我们在这里耽搁了很多时间。如果延误了我和殿下的会面,恐怕殿下会怪罪克里斯先生了。” “通传?不必了,浪费时间……” “我直接进去见他。” 守门的仆人被唬得满头是汗,显然已经相信了温莱的说辞。可是他似乎还在顾忌什么,摆出一副要哭的表情,磕磕巴巴解释道:“现在这个点儿,主人还在休息,您进去不方便……” 麻烦。 温莱轻轻皱眉,干脆抬起下巴,骄矜而又恼怒地呵斥道:“你有什么资格阻拦我?又有什么资格与我说话?我想进就进!” 她一挥手,身后的随从闯进门来,动作迅速地捂住仆人的嘴。温莱快步进门,身后跟着五六人,遇见阻拦的仆人就上手。短短一段路,愣是杀出了强盗的气势。 进红房子,登旋转楼梯,排查楼上的房间。每个地方都没有斯特莱尔的踪影,目之所见,皆为色调沉重的家具。深红的绸,乌黑的铁,空气中弥漫着浑浊咸腥的味道。 在仆人哆哆嗦嗦的指引下,温莱来到克里斯休憩的主卧。她推开那扇沉重的红门,踩着厚实的地毯走了几步,望见里间的景象,蓦地抬手制止了随从的步伐。 “都出去!” 温莱声音发冷,“把门关上,谁也不要进来!” 房门闭合的刹那,她重新迈步,走向里间的床。 这是个被红色浸染的世界。 墙壁的底色是红的,四周悬挂着鎏金边框的油画。每幅画里的内容,都是赤裸稚嫩的少女。她们有的跪坐在地,脖颈间套着铁圈;有的仰躺在海水里,开肠破肚,脸庞依旧带着虔诚迷蒙的表情。画的色调呈现出晦涩朦胧的白,所有细节充满了性暗示。 床帐也是红的。绣着金丝雏菊,半遮半掩落在床周。 而那张宽大松软的床,同样铺着深红的绸布。衣服凌乱的男人躺在中间,眼睛空洞,表情带着僵硬的茫然与怒气。他的心口破了个洞,血水正在汩汩外流,裤子半褪,腿间的性器已然血肉模糊。 破烂的衣裙随意扔在地上。东一件,西一件。 温莱移动视线,望向卧室角落。伊芙赤身裸体蜷缩在阴影里,双手死死攥着一柄尖锐的冰锥。装冰的铁桶倒在脚边,融化的冰块和红酒泼洒在地毯上,其间混杂着破碎的玻璃片。 滴答,滴答。 淡红的血水顺着伊芙的胳膊流下来,在肿胀的腿弯勾勒出扭曲纵横的线条。即便光线模糊,温莱依旧辨认出了许多斑驳交错的伤痕,它们遍布躯体,难以遮掩。 “伊芙小姐。” 温莱试图靠近她,“你还好吗?” “……谁?” 伊芙歪头,警惕而又迷茫地望向温莱。她似乎没有认出人来,紧张地举高冰锥,将染满碎肉的尖端对准前方。 “别过来。别碰我。走开,走开……” 温莱止步。 披头散发的少女犹自喃喃诉说着,嗓音破碎难听,吐字艰难:“走开,不要碰我……我不要这样的爱,好疼,这不是爱……” 温莱从未见过伊芙这种模样。 在《被宠爱的伊芙》里,女主角被描绘得善良又坚强,吸引了许多优秀的男性,因此招致了不少同性的不满与嫉妒。但就算遭遇欺凌挑衅,也没有真正落到狼狈的境地。 而现实中的伊芙,同样获得了众多爱慕。骑士团的名声为她阻挡了绝大多数欺凌事件,她的学院生活过得更顺利安心。由于剧情偏离轨道,她没能和兰因切特陷入爱河,也没能及时拯救落难的斯特莱尔——可是剧情再怎么跑偏,她也不应该变成这样。 “邪术”,不能保护伊芙吗? 这与温莱的认知截然不同。 皇家舞会的时候,塔吉娜的兄长试图伤害伊芙,然后受到“邪术”影响,不仅态度很好地道歉,而且还爱上了她。 学院图书馆内,某个高年级男生纠缠伊芙,刚刚表现出暴躁的倾向,就因伊芙的抗拒而变得愧疚。 她理应不被异性伤害,不是吗? 「很好奇?」 陌生嘶哑的怪声突兀响起,贴着温莱的耳朵桀桀而笑。「好奇小伊芙为什么受伤,为什么看起来好像杀了人?」 温莱倏然回头,抬手释放黑雾丝线! 她的攻击落了空。 不知何时,房间内已经盘踞着浓重庞大的黑影,它扭曲着膨胀着,迅速凝结出人形的头颅与肩胸,而腹部以下的躯体如同怪异的巨蟒,游动爬行。 「为什么伊芙杀死了这位英俊的男士?」 「为什么做爱的场景会变成凶杀地点?」 「为什么小伊芙看起来这么的……这么的惹人怜爱?」 它张开双臂,用咏叹般的腔调唱道,「爱是体贴,是保护,亦是欲望,是自私的表演!是虚伪动听的谎言,是精心编织的陷阱,是杀戮与破坏,控制与伤害!」 大概是很满意这段台词,它笑得乐不可支,腹部的裂口也伸出了样式怪异的胳膊。 温莱后退一步,踩到了湿冷的酒水和冰块。 面容阴森如骷髅的魔鬼俯下身来,怪声怪气地说话:「我这段台词表演,比起蒂达怎么样啊,婊子小姐。」 温莱没有被它的称呼激怒。 她忍耐着空气中可怖的压迫感,反问道:“你是笼的守卫者?” 居高临下的魔鬼再次发笑,巨蟒躯体在地毯上盘来绕去,尾梢打落深红的床帐。 「正是,正是!」它夸张地行了个鞠躬礼,「吾乃▇▇▇▇,负责看管肮脏疯癫的巴托伊修德!」 晦涩而冗长的姓名,以一种古老复杂的发音方式读出来。温莱无法尽数理解,只能勉强拼凑几个简短的音节。 “费查……斯特斯?” 魔鬼眯了眯眼,表情变得阴冷又狰狞。 「别呼唤我,小姐。除非你想和她一样,与我签订灵魂契约。」 它靠近温莱,额前的畸角几乎要戳到她的面颊。速度太快,温莱来不及躲避,丝丝缕缕的寒气钻进鼻腔,带来作呕的反胃感。 「你要与我签订契约么?」 它嬉笑着,忽而又满面厌恶,「巴托伊修德的圣女,味道真恶心。哪怕你主动祭献灵魂,我也懒得吃一口……」 新的称呼出现了。 温莱掩下怪异的感受,朝伊芙看了一眼。伊芙还缩在角落,对房间内发生的一切置若罔闻,嘴里喃喃念叨着混乱的话语。 “她和你签订了契约。” 温莱说,“拥有极其强烈的渴望,才能召唤魔鬼。而你,给了她魅惑的能力?” 「是被爱的能力。」 费查斯特斯并不吝惜答案,「所有种族的雄性,只要与小伊芙接触,就会对她心生好感。至于好感多久能转化为爱意,取决于对象的性格、喜好、习惯以及灵魂韧度——但无论如何,只要时间足够,哪怕是几乎没有感情的精灵至高王,也会将他的目光投向惹人怜爱的少女。」 原书的剧情从未提及这个能力。 《被宠爱的伊芙》只是个冗长的恋爱冒险故事。没有魔鬼,没有契约。它更像是一个不切实际的美梦,忽略了皇室与贵族之间的斗争阴谋,无视了真实的牺牲与悲欢。 魔鬼在温莱耳边喋喋不休。 「小伊芙本可以过得很幸福。是你破坏了她的幸福,抢走了愚蠢的小王子,干预了她和另一位王子的恋情。瞧啊,她多可怜,被你的巴托伊修德伤到嗓子,好几天发不出声音,像只流浪的雀鸟躲进克里斯的怀抱,却被这男人的爱意伤得疯疯癫癫……」 「你要看吗?你想看吗?看看她这几天过得多么凄惨……」 温莱又往后退了一步。 脚后跟撞到了铁桶,它骨碌碌滚到床脚,发出刺耳的声响。这声音刺激到了伊芙,伊芙猛地尖叫起来,嘶声喊道:“走开,走开!” 温莱的耳朵嗡嗡作响。 她有些喘不过气,左胸的伤口叫嚣疼痛。疲惫的大脑神经簌簌跳动着,针扎般的痛楚贯穿整个脑袋。 攻击魔鬼显然是不明智的举动。好在它看样子也不打算伤害她。 没有再作思考,温莱捡起地毯上散落的裙子,打算给伊芙披上。 然而这个动作并不能安抚伊芙的情绪。混乱间,尖锐的冰锥划过温莱手背,与此同时,后面的魔鬼伸出利爪,拢住温莱的头颅。 「你必须看。」 重重迭迭的怪声,刺入温莱疼痛的大脑。 「来吧,尊贵高傲的蒂达公主,害人的刽子手。」 「敬请观赏这场绝望而美味的戏剧。」 免费x影视:「pо18hub.cоm」 119感同身受[po1⒏mobi] 温莱沉入了一片黑暗。 身体变得虚无,呼吸也不复存在。然而很快,她又拥有了心跳,感官,以及陌生得不受控制的情绪。 她睁开了眼睛。 面前是灯火璀璨的宴会大厅,衣着体面的男男女女相拥着在舞池内旋转挪步。穿着红裙的蕾拉懒洋洋倚在长椅里,把玩着高脚酒杯。 空气中流淌着暧昧微温的气息。 一切都很熟悉,熟悉得温莱几乎要产生错觉,以为自己回到了那场假面舞会。 但某种异样的慌张笼罩了她的意识。有个忍耐的哭音在耳边响起:“怎么办,怎么办……哪里都找不到蓝蔷薇……利奥殿下去哪儿了?” 温莱做了个偏头的动作。 她想看清声音的来源。然而下一秒,她发觉自己无法左右视野。微弱的呢喃声依旧萦绕着,所见景象来回晃动,视线滑过光洁的玻璃酒瓶。 只是短暂一瞥,温莱看清了瓶面映出的身影。 一个……带着面具,身材娇小却丰满的棕发少女。 是伊芙。 即便戴着面具,温莱也能认出人来。 看样子,伊芙正在参加蕾拉夫人的假面舞会。因为弄丢了拒绝骚扰的蓝蔷薇花,又找不见失踪的利奥,所以无比慌张。这种慌张也传染了藏匿于体内的温莱。 温莱试着挣扎了下。 她现在并无躯体,仿佛只是一团虚无的意识。呆在伊芙的身体里,与伊芙共享视野,感受,以及思想。 那只魔鬼做了什么? 温莱默默思考着,她是被带回了过去,还是落入一场复刻的幻觉? 沉思间,伊芙已经在大厅里转了个来回。慌慌张张,泫然欲泣,为未知的处境而感到恐惧。 “利奥殿下,您究竟跑哪里去了?” 伊芙喃喃自语。 她的眼眶浮起泪水,视野变得朦胧模糊。 温莱不太适应这种错乱感。同时拥有两份情绪并不是什么好事,而且伊芙的感受太强烈了,汹涌而又敏感,时刻冲击着温莱真实的情绪。 ——利奥在楼上的客房。 温莱试图开口,理所当然的,她没能发出任何声音。 伊芙仍然在大厅内彷徨搜寻。直到撞进陌生男人的怀抱。 “啊,抱歉。您有没有受伤?” 男人戴着狐狸面具,只露出棱角分明的脸庞。他的态度很温和,动作也足够绅士,第一时间扶住了伊芙,然后退开半步说话。 您怎么了? 丢了蓝蔷薇花……没关系,只要有男伴在身边,不会有人打搅您。 如果感到不适,就陪我说说话吧。刚好,我也没有女伴,现在有些困扰。 陌生男人表现得无可指摘,仿佛一个教养良好性格保守的贵族。 可是,真正保守的男人,会单独参加这场放纵的假面舞会吗? 温莱能辨别出他每一个虚假的音调。她甚至能感受到,他投来的视线,有多么意味深长。 可伊芙没有经验。刚刚搬回国都居住的少女,尚且不明白这个阶层有多少看似体面的肮脏事,任何一具尊贵的皮囊,都有可能包藏着腐烂的灵魂。 伊芙把那男人当成了救星。 他们躲在阳台,友好聊天,气氛融洽。他邀请她跳舞,两人旋入舞池,呼吸着逐渐黏稠的空气。 而温莱只能注视着这一切。 感受着这一切。 「第一幕,相遇。」 嘶哑重迭的怪声响起,震得温莱意识胀痛。 魔鬼的腔调饱含恶意,「看起来像爱情的美好开端,不是么?」 伴随着话音落下,所有画面蓦然化为黑暗。视野重新打开之时,周围的环境已经变成了陌生空旷的街道。夜幕低垂,光线昏暗。 温莱还在伊芙的身体里。 某种庞大压抑的窒息感,沉沉笼罩着她的意识。来自于伊芙的思维告诉她,现在所处的位置是杜勒家附近。 身体很痛——因为不久前,家中的姐姐们殴打了伊芙。 精神很痛——因为在这个夜晚,伊芙被锁在卧室外,无法躲进单薄的被窝里哭泣。 孤独的少女蹲坐在寂静的街道边,反复安慰着自己。车马声接近,有人隔着车窗发问:“你为什么独自呆在这儿?夜里可不安全啊。” 伊芙抬头。 于是温莱也看清了马车里的男人。 克里斯·瓦伦。 一个面目俊朗、外表成熟、然而内里是个虐待犯的家伙。 伊芙呼唤他为“狐狸面具先生”。 某种意义上,克里斯的确像只狐狸。 他很擅长对付这个年纪的女孩,只需寥寥数语,就能让她主动踏上马车,去一个未知的居所。当然,这也因为伊芙拥有“被爱的魔法”,不自觉地降低了防备心。 温莱几乎能听见伊芙的心音。 就去一去能怎样呢? 他看起来很可靠。而且很英俊。是个体面的贵族。 他不会伤害我。他会喜欢我。 他会喜欢我。 伊芙被克里斯带进了有着小花园的红房子。 他们聊得很开心,克里斯给了伊芙足够放松的空间,又不失分寸地流露出对她的好感。 也许这种形象的确难以抗拒。 所以伊芙离开以后,依旧和克里斯保持了联系。 隔天,或者某个周末,她会收到他的邀请函,秘密前往红房子赴约。共进晚餐,畅聊文学与历史,坐在一起观赏精灵图鉴。 伊芙的每个爱好,都能够讲给他听。每个微不足道的小烦恼,也能得到他的安慰。 克里斯的确被她所吸引。 即便,他注视她的时候,依旧是赏玩宠物的视线。 什么都是循序渐进的。从克制礼貌的距离,到临别时的相拥亲吻。然后是某个糟糕的雨天,伊芙不顾一切地奔进红房子,在克里斯的目光下脱掉自己的衣裙。 “您爱我吗?” 她抖抖索索的,像只被雨水打湿的麻雀,“请抱抱我吧。” 男人的躯体覆上来时,温莱再次尝试冲破阻碍。 魔鬼的笑声尖锐刺耳:「你厌恶什么?又不是你和他做爱——再说了,和这种人上床,难道会比巴托伊修德差吗?巴托伊修德那种恶心的玩意儿,你都心甘情愿献祭自己的身体!」 温莱不想听。 她无法离开伊芙的身体,也无法断绝共感。只能忍耐着反胃与疼痛,沉默着旁观这一切。 克里斯显然不是个体贴的情人。 也许伊芙事后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在穿好衣裙离开时,充满忐忑地问道:“克里斯先生爱我,对吗?” 回答她的,是一个敷衍的吻。 “是啊,我爱您,小姐。” 「第二幕,相爱。」 魔鬼怪声怪气地念着,世界重归黑暗。 它显然是在讽刺。 伊芙并不爱克里斯。温莱清楚地感知到,伊芙只有依恋和不安的情感。而克里斯也不爱伊芙。他对她,顶多是“喜欢”。 魔鬼的法术,让他被她吸引。可是,这种吸引只会放大他内心的欲望,暴露他真实的本性。 …… 画面再度亮起。 伊芙试图远离克里斯,然而受到留影石的威胁,不得不继续与他来往。 床事方面,克里斯的动作变得愈发粗暴,时不时在伊芙身体留下痕迹。后来,他开始使用锁链和皮鞭,玩一些“无伤大雅”的游戏。再然后,他逼迫她扮演狗,给她吃违禁的情趣药物。 每次结束时,伊芙都会问:“你爱我吗?” 相处时间变长,克里斯的假意也变成了真情。他会帮她穿上衣服,像打扮玩偶一样,亲自替她梳头发,亲吻后颈。 “是,我爱您。可爱的小姐。” 这份爱意,掺杂着多少暴虐的欲望? 又或者,爱意是否会助长施虐的倾向? 伊芙不知道。 她沦陷在克里斯的陷阱里,茫然无措,无力挣扎。 这种茫然感,同样传递给了温莱。 世界亮了暗,暗了亮。 很长一段时间里,魔鬼没有再出现。画面变得纷杂摇晃,像是彰显着伊芙心境的混乱。 排演《蒂达的复仇》的某一天,伊芙拖着伤痛的身躯来到戏剧社,而后利用藏匿魔法,跟踪了卡特兄妹。站在公馆客房前,受巴托伊修德分身攻击,伊芙喉咙受伤,仓皇逃窜。 她狼狈地奔跑在各种阴暗的巷子里,不敢回家。从白天到黑夜,经由下城区,走过漫长荒芜的道路,抵达珀西家族的城堡。 温莱看见了庭院里挖土的瑞安。 本以为接下来可以了解地下室发生的一切,画面却再次变幻,来到陌生简陋的旅馆客房。 伊芙满怀憧憬地照顾着气若游丝的斯特莱尔。 斯特莱尔躯体自愈,丢弃了伊芙。 灭顶的绝望感淹没了痛苦的少女,也折磨着温莱的灵魂。 不对劲。 温莱勉强维持着清醒,竭力思考道。 这不对劲。 涉及到温莱·卡特,画面跳跃得很厉害。伊芙行动的动机模糊,反应也很奇怪,许多关键的信息都无法窥探。 她猜测伊芙的行动受了魔鬼的怂恿,可地下室究竟发生了什么?当伊芙照顾斯特莱尔的时候,内心感受如实传达过来,温莱知道,此刻的伊芙脑内同样多了一本书的剧情。但伊芙为何能接收剧情?出于什么契机? 画面再变。 绝望的伊芙回到杜勒家,次日辞演戏剧,进入红房子。 这次,是她主动投进克里斯织就的网。 她迫切需要克里斯的“爱”,来证明自己依旧拥有被爱的魔法。 可是,这一次拜访,她再也没能离开深红色的卧房。日复一日的折磨,越发没有底线。偶尔克里斯离开房间,她走到窗前眺望墙外的街道,心里生出自由的渴望,又很快打消念头。 毕业舞会这一夜,克里斯受邀前往格尔塔学院。 伊芙终于有了外出的机会。她从抽屉里搜出闲置的魔法石,使用藏匿法术逃离红房子,精神恍惚地来到公爵府的大门外。 ——要见卡特夫人。 ——或者费尔曼公爵。 这是伊芙此刻的真实想法。强烈,而又犹豫。 因为什么而犹豫?与费尔曼夫妇见面,想做什么? 温莱无从窥知。 伊芙的思维,被什么力量阻隔着,无法共感。 夜色已深。 伊芙在公爵府外徘徊良久,直至法术失效,守卫质问她的来意。 恰巧费尔曼送克里斯出门,遇见伊芙,费尔曼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这是……哪家的小姐?” 喝了酒的克里斯心情似乎很好,一把揽住伊芙,懒洋洋道:“这个不行啊,是我的。” 他带着伊芙回红房子。在酒精的刺激下,他情绪高涨,一边撕伊芙的裙子一边说话:“费尔曼这头猪竟然看上你了,你觉得怎么样?你跑到他家,就是为了吸引他的注意力,对吧?毕竟是卡特家族……” 伊芙被掐着脖子摁倒在地毯上,就这么接纳了克里斯的侵入。 她张着嘴无声尖叫,眼泪滑入鬓发。 克里斯发泄了一次,让仆人提来冰桶和红酒,说是要玩个更有趣的。经历得多了,伊芙也知道,所谓的“有趣”,只会给她带来痛苦。 可是没人告诉她,这次会如此疼痛,痛到她彻底崩毁。 在极致崩溃的瞬间,伊芙终于能够发出声音。 她嘶喊着,嚎叫着,哭泣着,将冰锥扎进克里斯的心脏。酒醉的男人反应并不敏捷,就这么被钉在床上,迎接一次又一次的攻击。 “不要你,不要你!” 伊芙的声音带了恨意。 “明明该有更好的……更好的人来爱我……他们不会伤害我……” 她拔出冰锥,尖锐的顶端对准克里斯疲软的性器,狠狠捅下。 气息奄奄的男人仰躺着,眼睛逐渐失去光彩。喉咙里发出咯咯的窒息声,无法唤出完整的呼救声。 血沫飞扬。 溅在伊芙的手臂上。 她又哭又笑,大脑彻底变成了破烂。温莱难受得要命,意识挤成了一团干瘪的残渣。 “明明……” “不该是这样的……” 混杂了血液的眼泪,砸落在克里斯的腹部。 “这根本不是爱……” 「第叁幕,死别。」 黑暗蒙住了温莱的视线。 魔鬼叽叽咕咕地笑着,「尊贵的小姐,你是否对她的遭遇感同身受?」 温莱无法回答。 她甚至做不了张嘴的动作。 但她已经猜到,所有被跳过的重要画面,所有被掩盖的细节,都是这只魔鬼的手笔。 仿佛生怕她……窥探到什么重要的讯息。 「别急。」 费查斯特斯说,「戏剧才刚刚开场。接下来,才是你真正该看的东西,是你应赎的罪。」 ————————— +影视在线:[po1⒏mob 120不被爱的人『po1⒏mobi』 哗啦—— 风穿过树叶,阳光落下点点碎金。 有人在轻声呼唤:“伊芙,亲爱的伊芙,醒一醒,我们该回家啦。” 伴随着视野逐渐清晰,温莱看见了女人娴静温柔的面孔。她年纪大概二十来岁,坐在枝叶繁茂的树下,穿一身简朴棉布裙,偏红的发丝在脑后挽成圆髻。 身体自发地动起来,不甚协调地从草地上爬起,抓住女人的裙摆。 “妈妈。” 温莱听见这身体稚嫩的嗓音,咬字不清地,“妈妈忙完了吗?” “嗯,已经忙完啦。” 女人拎着装满豆子的竹筐,一只手牵住年幼的伊芙,缓缓走过蜿蜒的林间小道。在柔软的风声中,她们偶尔聊天,内容简单又平和。 “伊芙今天中午和安吉小姐一起玩了?” “嗯!她说,想和我做朋友……还送我刚做好的果挞。” “那真是太好了。”女人松了口气,“这次的主人家看起来很和善,薪金也大方,还给我们提供了不错的住处……伊芙要好好和人做朋友啊,也许我们可以呆很久呢。” “知道啦!” 温莱蜷缩在伊芙的体内,默然注视着这一切。 一大一小走进风格明丽的尖顶楼。内里的陈设并不算豪华,显然不是什么贵族家庭,但也能看得出生活优渥。 有个穿着高领裙的妇人坐在椅子里喝茶,旁边是阴着脸的女孩儿,模样约莫只有七八岁。 “夫人。” 伊芙的母亲将竹筐抱到胸前,语调尊敬而不乏轻快,“您吩咐我挑拣的好豆子,全都在这里了,用来招待今晚的客人一定很不错……” 咔哒。 妇人放下茶杯,不冷不淡看向这对母女。身边的女孩儿狠狠踢中桌子腿,声音尖利:“谁要你们碰过的豆子!好脏!” 一个“脏”字,让室内的空气变得凝滞。 高领裙妇人并未呵斥女孩儿的无礼,在瞬息之间,她的脸庞浮起显而易见的厌恶。 “玛丽,我本来怜惜你们母子无依无靠,所以才愿意收留你们在我家做工。可是,你为什么撒谎,说自己是丧夫的寡妇?刚刚镇上来人了,恰好提到你,告诉我你根本没有结婚。这个孩子……也不知是和哪个不叁不四的男人鬼混的结果。” 妇人说,“我们家不需要生活不检点的女佣。玛丽,你今天就走吧。” 伊芙懵懂抬头,望向母亲。她看见了母亲面色苍白嘴唇颤抖的模样,下意识感到慌张。 “妈妈……夫人……我们走去哪里?” 坐着的女孩儿突然站起来,走了几步,抬手用力推搡伊芙的肩膀:“叫你们离开我家啊!你这个妓女的女儿,不配和我做朋友!” 抱着竹筐的女人猛地抬头,哽咽道:“我不是妓女……” 但没人在乎她的辩诉了。 伊芙被推得摔倒在地,哭也不敢大声哭,只能挤出细碎的呜咽。在冰冷憎厌的视线中,年轻的母亲放下竹筐,对长椅里的妇人弯腰鞠躬,而后扶起伊芙向外走。 直至走出院落,伊芙才抽噎着问:“妈妈,我是妓女的女儿吗?” 女人手指缩紧,握得伊芙关节疼痛。 “不是。” 在斑驳的阳光中,女人轻声回答,“妈妈不是妓女,也不是什么不检点的人……妈妈只是遇见过一个很会撒谎的男人,所以付出了毕生的代价。” “男人……是爸爸吗?” “是啊。不过,这样的父亲不如没有。”女人看向伊芙,眼里闪着晶莹的光,“伊芙也不需要爸爸,对吧?工作丢了没关系,我们还可以再找。去更远的乡镇,小城,去所有人都不认识我们的地方……” 她们收拾了可怜单薄的行李,踏上新的旅途。 从一个镇子,到另一个镇子。从某处村庄,到新的村庄。 有时候,她们会在某个地方住上半年;但更多时候,定居不到两叁月,就又被迫搬家迁徙。一个单身的,带着孩子的年轻女人,总容易引起他人的注意和猜测,而这些村镇的居民,往往对身份可疑的美丽女人心存恶意。 即便这个叫做玛丽的女性,永远是柔和温善的性格,从不发怒生气,也不怠慢任何活计。为了避免流言,她甚至不愿和任何一个男性多说几句话,多见几次面。 日子一天天过去,伊芙也逐渐长大。 在漂泊的生活里,伊芙养成了不安而敏感的性格。她习惯注意周围人的态度,如果有谁凑在远处指指点点咬耳朵,她就会紧张窘迫,满面通红。 他们是不是在说我? 是不是又在传奇怪的流言? 给妈妈编造下流的故事,污蔑我今早的举止……我只是和卖面包的杰斯叔叔聊了几句,他送给我多余的面包。 不要说我,不要看我…… 滚烫的不安,时时刻刻传递给温莱。 她感受着伊芙的感受,忍耐着伊芙的焦灼与痛苦。 也在这长期的共存中,大致摸清了伊芙母女的状况。 大约十年前,伊芙的母亲玛丽居住在某个镇上,因为容貌和性格,很受当地青年的爱慕。她理应与某个能干的小伙结婚建立家庭,如果不出意外的话。 然而某天,旅行的杜勒子爵途径此地,看中了玛丽。使用一些花言巧语的技巧,他获得了玛丽的心,又半逼迫半哄劝地得到了她的身体。 热烈而出格的几天过后,杜勒子爵离开小镇,只给玛丽留下了一枚戒指,当作临别的奖赏。 惨被抛弃的玛丽尚未从骗局中清醒过来,就得知了自己怀孕的噩耗。 这事儿很快变成了一个笑话,镇子的居民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曾经对着玛丽献殷勤的青年,愤愤然辱骂她的不贞;而那些心怀嫉妒又乐于看热闹的同性,私下里编排着更多的谣言。 玛丽的母亲被气病,而酗酒的父亲天天在家里砸东西。 没人知道那男人的身份,连玛丽自己都不清楚。她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堕胎的药丝毫不管用,只能把孩子生下来。 于是就有了伊芙。 伊芙降生不久,玛丽的母亲病中打水,头晕目眩栽进水井,再捞出来已经成了浮肿的尸体。 而玛丽的父亲卷走家中一切值钱的东西,从此下落不明——据说是带着某个女人去外面做生意了。 虚弱的玛丽张罗了母亲的葬礼,艰难地哺育着婴儿。如此熬了两年,直到某个夜里,曾经示爱的男人潜入房间,试图强迫她。 挣扎间玛丽砸破了男人的脑袋。虽然没有杀人,但她知道,再也没办法在镇子生活下去了。 她抱着伊芙,于风雪夜离开小镇。开启了漫长的漂泊流浪。 十多年过去了,这对母女仍未摆脱不幸的命运。 …… 时间又过一年。 伊芙十二岁的时候,玛丽决定在西边的某个偏僻村庄定居。 “我太累了,不想再跑来跑去了。” 届时,面带病容的玛丽抱着伊芙,语气小心翼翼,“我们就住在这里,好不好?有好心人愿意租赁房子给我们,费用低廉……村子里有很多同龄人,伊芙能够交到朋友,对吧?” 对上母亲疲倦的眼神,伊芙心口憋闷,一张嘴眼泪就落了下来。 “嗯。” 她说,“我肯定能交到朋友,妈妈放心。” 事实上,伊芙从未有过真正的朋友。 她从小没能收到多少善意,流言和讥讽倒是常常听见。大人们说话不干净,耳濡目染的孩子们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何谈交友。 在她短暂的人生中,得到的最多称呼是“没有父亲的野种”,其次是“妓女的女儿”,“小小年纪就会装可怜诱惑男人的小婊子”。 在村子定居以后,生活并没有迎来转机。 玛丽努力结交妇人,帮她们做农活,照顾孩子;但她的外表并不平庸粗鄙,即便饱受岁月摧残,也呈现出脆弱孤独的美。美能吸引不规矩的丈夫,也会招致同性的嫉恨厌恶。 所以很快,玛丽遭到了同村妇人的一致排斥。 她勉强维持着母女俩的生计,还要打起精神应对偶尔的骚扰。 至于伊芙。 伊芙过得并不好。 同龄人依旧欺凌她。骗她去河边找东西,把她推进冰冷的河水然后哄然大笑;抢走她的童话书,扔进森林,任由她崩溃哭泣。 在很多个夜晚,伊芙缩在被窝里掉眼泪。单薄的被子隆起一个圆圆的包。 而玛丽做完农活,拖着疲惫的身躯回来,拽开被角,俯身亲吻女儿红红的眼睛。 “要吃烤饼干吗?” 母亲柔声问。 伊芙抽抽鼻子:“要。” 吃了烤饼干,洗了脸,钻进被窝准备睡觉的时候,玛丽便会抱来陈旧的画册与书籍,坐在床边。 “世间最可爱的小公主,今晚要听什么睡前故事?” 伊芙眼睛亮亮的:“辛德瑞拉!妈妈,再讲一遍,我还想听王子拿着鞋子寻找她的过程……” 她那世间最好的母亲,便用粗糙的掌心抚摸着她的脑袋,爱怜地叹气:“我们伊芙真喜欢王子殿下啊……” 定居村庄叁年半,伊芙最喜欢睡前时光。 她为数不多的幸福,来自于慈爱的母亲。 而所有虚无美丽的幻想,都寄托在翻得破破烂烂的童话书里。 现实过于冷酷,过于孤独,缺乏善意与爱。除了母亲,没人爱她。 没有人爱她。 「第四幕,家。」 费查斯特斯声音响起时,温莱有种迟缓而恍惚的错觉。 她仿佛陪伴着伊芙度过了好几年的时光,分不清真实与幻象。魔鬼成了某种虚假的臆想,好在它出现了。 「足够温馨的记忆,对吗?」 魔鬼嗤笑着,腔调虚伪而夸张,「小伊芙有个好母亲,说说看,你觉得这位母亲怎么样?」 它似乎忘记了,温莱并不能发言。 「可惜我没能见到她。她的灵魂应当很美味……」 嘶哑的怪声渐渐远去。 温莱眼前的画面再变。被欺负得浑身湿透的伊芙,抖抖索索从河里爬起来,迈着沉重的步伐回家。 单薄的布料紧紧贴在身躯上,勾勒出丰满的胸脯和细腰。远远观望嬉笑的少女们,便纷纷露出鄙夷的表情。 “摆那副嘴脸,是勾引人吗?真和她的母亲一样……” 而另一些性征成熟的少年,目光黏在伊芙身上,很久都剥不开。 伊芙回到家,刚好撞见某个男人整理着衣领从门口出来。 那是村里的艾伯特叔叔。平时对她们颇多照顾,时常送些土豆和番茄。冬天的时候,还帮着修葺过屋顶。 伊芙乖乖问好,对方视线在她胸前流连一瞬,继而挪开。 “怎么掉河里去了?” 他笑着,仿佛不知晓年轻人之间的欺凌游戏,“快回去擦擦。” 伊芙点头。 与艾伯特擦肩而过时,她闻到了他身上浅淡的腥气,以及某种熟悉的体香。 屋内,母亲正坐在圆木椅里,给女儿的裙子缝补丁。 见伊芙狼狈模样,当即丢了针线,过来询问:“你怎么样?谁欺负你?” 伊芙摇头,答出无数次说过的谎言:“没人欺负我,妈妈。是不小心脚滑,掉进河里了。” 女人苦笑摇头,催着她换干净衣服。 伊芙换了衣服便去做饭。 这只是很寻常的一天。之后的许多天,也和这天一样。艾伯特时常登门,拿些蔬菜来。而玛丽让伊芙去别处玩,或者到安静的地方感受光元素的存在——最近西捷开始了每年一度的居民魔法测试,有资质的人可以获得学习魔法的机会。 伊芙能够呼唤空气中的光元素,这无疑是件好事。 在外面呆了半天,傍晚时分,伊芙才回家。艾伯特已经走了,母亲侧躺在床上,似乎不大舒服,额角全是汗。 “妈妈。” 伊芙担忧地贴上玛丽的额头,“你生病了吗?” 她的母亲勉强挤出个笑容:“没有啊,妈妈只是有点累。” 玛丽的身体一直不大好。近年更是虚弱。 伊芙伏在床沿,嘟哝道:“等我通过魔法测试,就学习治愈法术……到时候你就能好起来。” 平民没有足够的金钱,也没有渠道购买好用的魔药。 伊芙只能寄希望于自己。 这年年底,临近的镇子总算传来了魔法测试的消息。伊芙兴冲冲出门,很高兴地对母亲挥手:“我明天就回来!” 她怀着忐忑兴奋的心情,顺利通过了测试。接下来,只要凑够入学的资金,就能去最近的主城学习白魔法。 伊芙很久没这么高兴了。 她哼着歌儿,踩着轻快的步伐回家。抵达家门口时,里面却走出个浑身带酒气的男人。 不是艾伯特。 是村里另一个……名声很烂的家伙。 他拎着裤腰,噙着笑,抬手抚摸伊芙的脸。伊芙四肢僵硬,无法躲避或思考,直到他低声说了句“你还是处女吗?” 伊芙骤然惊醒,把男人推出去,转身狠狠锁上门。 屋里的母亲匆匆下床,抱住了她。 “伊芙,我亲爱的伊芙……” 在伊芙质问之前,玛丽泪水涟涟,微笑着问,“测试的结果怎么样了?” “我……” 伊芙张口,声音仿佛不是自己的,“我通过了。妈妈,下个月我就能入学。” “真好,真好啊。” 玛丽笑着笑着,眼泪就滑落脸颊,“你不用担心学费,看……” 她从抽屉里摸出零碎的钱币。 有几枚暗淡的铜币还沾染着微弱的酒气。 “妈妈给你攒了钱。你放心。” 所有的猜测,所有的难过与茫然,就此消弭无踪。 伊芙攥紧这些钱,鹦鹉学舌般:“真好啊。” 可是生活并没有“好”。 不久后,艾伯特的妻子带着兄弟上门,把这个家砸得稀巴烂。这位妻子哭嚎着辱骂着,拖拽玛丽的头发,连扇了好几耳光。 “你个婊子,娼妇,怎么敢勾引我的丈夫?” 伊芙吓坏了。 她拼命阻拦着,挡在母亲身前,然而终究抵不过四面八方的殴打。暴雨般的拳脚落下来,揍得她呕吐哭泣,眼泪流了一脸。 艾伯特的妻子扬长而去,离开时搜刮了抽屉里的钱,又对着玛丽吐唾沫。 她骂她们:“不要脸的妓女。” 生活的真相被撕开,这对母女彻底成为村庄的笑柄。 玛丽的脸上再无神采。从这天起,她似乎成为了空洞的躯壳,很快,又病得起不来床。 伊芙照顾着母亲。 眼睁睁看着母亲消瘦脱形。 因为没有钱,没有药,伊芙敲遍了每家的门。 没人接济她。 冬日的风雪呼啸着钻进伊芙的身躯,冻结她眼角的水。 她看见别人灯火温暖的家。看见艾伯特亲吻妻子,酗酒的烂男人嘻嘻哈哈抱着卖酒女,躲在屋里亲热。 她看见那些恶意的同龄人,坐在热烘烘的炉子周围,脸上挂着天真烂漫的笑。 每个人都很幸福。 而她回到冰冷破烂的家中,只能面对气息奄奄的母亲。 入学的机会已经没有了。 家中一贫如洗,伊芙甚至无法前往主城。 何况她还得照顾病弱的母亲。 玛丽的身体日渐糟糕,终于,在某个寒冷的夜晚,吐出黑红的血。 “我不行了。”玛丽对伊芙说,“我不行了——可你怎么办?” 这位母亲从枕头底下摸出一枚锈银戒指,扯着嘶哑破碎的嗓子说道,“听我说,亲爱的。其实去年我见过几张画报,报上有杜勒家族的一些丑闻……没关系,那不是重点。你的父亲,原来是杜勒子爵,他就住在国都……你,你把戒指寄给他,告诉他你是他的女儿……亲爱的,他会接你回家……” 伊芙只觉一切都没有实感。 在昏暗破旧的屋子里,母亲的面容笼罩着可怕的灰雾。 “他一定会接你回家……” 玛丽声音微弱,“伊芙,你能过上好日子,不用再受苦了……抱歉,妈妈没办法陪你……” 窗外风雪呼啸。 呜呜的声音砸在窗框上,像魔鬼的低语。 伊芙捏着戒指,尖锐的纹路刻进指腹。 而她的母亲,就这么眼睁睁断了气。 “妈妈。” 伊芙轻声呼唤。 “妈妈。” 她的妈妈再也无法醒来。 咣当—— 年久失修的窗户被风撞开,纷纷扬扬的雪粒子飞舞进来,钻进伊芙的眼。 「第五幕,失去爱的人。」 在魔鬼的声音中,温莱缓缓抬眼,注视着冰冷的黑暗。 +影视在线:po1⒏mobi 121你恨我吗?(3500+) 一个悲情故事。 一场……全然负面,毫无希望,看似不合理却又随处可见的人生。 西捷的贵族阶层掌握着大量的土地与资产,子女从小受到良好的教育。哪怕没有魔法天赋,也能依靠特权进入格尔塔学院,接触最先进的知识与理论。在人前,他们个个衣着体面,礼仪合乎规矩,然而浮华的表面掩盖着无数放纵腐烂的秘辛。 譬如克里斯,内政大臣的儿子,嗜好捕猎年幼无知的少女,施加性虐。他的双手,沾染着许多无辜的鲜血。 譬如卡特夫人,虽是整个家族教条的牺牲品,温室里腐坏的花。但她依旧能处置某些身份卑贱的情妇,用虚无的罪名,将人送上火刑架。 譬如费尔曼…… 费尔曼又算什么好东西。 一个从不关心领地子民的公爵,肆意挥霍金钱的财政大臣。在《被宠爱的伊芙》里,他看中了伊芙,就打算采取卑劣的手段,把人占为己有。他甚至没有察觉,伊芙那时早已得到兰因切特的优待。 费尔曼·卡特是个愚蠢的老派贵族。 是温莱的父亲。 和卡特夫人一样,他也曾对温莱展现过为数不多的温情。在她年幼的时候,给她精心挑选侍卫;当她厌倦了家庭教师的惩罚,不肯学习礼仪,他也笑呵呵地抱着她出门玩。 为着这点儿温情,更为了整个卡特家族的存续,温莱没有采取玉石俱焚的手段,杀死兰因切特。 她清楚贵族是个什么样的阶层。 她也知道,国都以外的世界,并不轻松美好。 不少贵妇人可以豢养情人,私生活混乱的男主人也常常管不住身体,弄出很多母不详的私生子。这算不得什么大丑闻。 可平民没有类似的特权。越是贫瘠封闭的环境,越容易产生谣言,暴力,排挤事件。“不贞”是极大的罪名,有时可以蚕食一个女人的一生。 …… 玛丽病死在风雪交加的夜晚。 而伊芙在床前跪了一夜。天亮时,她机械地为母亲擦洗身体,换上干净的、只有在节庆日才穿的花裙子。 葬礼事宜进行得很艰难。好在有几个农妇实在看不过眼,帮着在村外的森林里挖了土坑。旧日欺凌伊芙的少年们你推我搡地走来,装模作样给坟墓送了野花,然后问伊芙以后打算怎么办。 他们眼中有种熟悉的试探与渴望。就像出入家门的艾伯特叔叔。 伊芙睁着红肿的眼睛看他们。 这些大男孩儿就纷纷红了脸,塞给她糖果与面包,以及小小的钥匙。 “你……你可以来我们的秘密基地。和我们一起玩。但是不要让梅根她们知道。” 说话间,有人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指腹蹭过肌肤,留下黏腻的温度。 “不准先动手!” 另个身形高大的家伙嚷起来,用力踹了那人一脚,“说好一起玩的,谁也不能私下占便宜!” 村庄有村庄的规矩。 而他们话语中所说的“一起玩”,掺杂着某种令人胆战心惊的意味。 伊芙收下了面包,也收下了钥匙。 她在寒冷的雪地里呵气,白色的雾氤氲了视线。肩膀微微颤抖着,没人察觉她的恐惧。 是夜,伊芙偷偷出了村子,徒步赶至临近的小镇,守着最早的时间,进镇公所借阅旧画报。 花费整整一天,饿着肚子的伊芙总算翻出了母亲提及的画报。她辨认着字里行间的信息,记下杜勒子爵的大概住址,然后一笔一画写了封信,连同包得死紧的戒指,一同寄往国都。 寄信的资费,是母亲仅存的一对廉价耳环。 至此,伊芙穷得一无所有。 她只能回到村庄,好歹村庄还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再次路过镇公所时,伊芙犹豫了下,又进去阅览画报。她想知道关于杜勒家族更多的事,也想看一看,遥远的国都是什么样的。 没多少人关心旧画报。它们堆放在书架间,表面蒙着厚厚的尘土。伊芙翻了几迭,被尘土和细菌刺激得直打喷嚏,手一抖,就弄散了一大堆泛黄的纸张。 忙不迭收拾的时候,伊芙发现了画报夹层里的草稿纸。 对,一张草稿纸。 画满了各种奇怪的符号、咒文、以及有着完整法阵图案的……草稿纸。 伊芙鬼使神差地带走了它。 回家以后,她便忘却了周围的所有事,只会对着它发呆。陌生的窃窃私语萦绕耳边,未知的诱惑驱使着她割开手指,用血液在地面涂画法阵。 温莱顺着伊芙的视线,打量这诡异的草稿纸。几乎不用思考就能知道,所谓的法阵和珀西城堡地下室的图案,一模一样。 有传闻说,魔鬼能听见人类心底最强烈的欲望。 它们无法顺畅来到这片大陆,但却在各个隐蔽的角落藏匿了召唤魔鬼的方法。如果有人发现了这些方法,且经不住诱惑,心灵就会受到影响,主动召唤这些可怖贪婪的生物。 瑞安的父亲想要救治心爱的妻子,于是召唤了魔鬼。 伊芙受困于绝望的人生,所以用鲜血完成了法阵。 她磕磕巴巴念完纸上的咒文,很快,就见到了升腾而出的黑雾。 「让我看看……」 费查斯特斯眯着眼睛,嗅闻伊芙僵硬的身体。它盘旋着缠住她,发出欣悦难听的笑声。「真难得,这种破烂地方,竟然会有你这样的灵魂……啊啊,好饿,饿得要疯了——」 “您……要吃掉我吗?” 伊芙颤抖着出声,“我还不想死,我还有愿望……” 「愿望啊。」 费查斯特斯长长吸了口气,像是在忍耐什么冲动,「说来听听。」 月夜,静谧的银光洒落地面,映出魔鬼扭曲诡谲的黑影。伊芙抑制不住地发抖,内脏紧缩,牙齿打架。 她想起母亲温柔的笑脸,暖和的手掌。 想起无数个宁静的、拥有睡前故事的夜晚。 想起人们尖锐的目光,轻蔑的笑;男女之间的亲吻,母子之间的拥抱;冬日里暖融融的炉火,成群结队在森林里嬉闹玩耍的孩童。 她说:“我想得到很多,很多的爱。” 「那么,呼唤我的名字。」 费查斯特斯念出晦涩的古文字,不甚耐心地聆听着少女艰难的复述。最后一个音节落下之时,屋子里卷起阴冷的狂风。 魔鬼弯腰鞠躬,咧嘴露出白森森的尖牙。 「恭喜你,亲爱的小姐。」 它说,「我赐予你被爱的能力。所有的雄性,只要见到你,就会对你心生好感;无欲的精灵,嗜血的兽人,骄傲的王子……无论是谁,都无法抵抗这份能力。」 「作为交换,当你的欲望终于得到满足的时候,我将取走你的灵魂。」 后面的故事,就没什么波折了。 魔鬼就此消失,而伊芙继续呆在村子里。她一边等待着杜勒子爵的回应,一边应付同村少年的骚扰。 因为有了“被爱的能力”,这些人并未使用蛮力,强迫她前往所谓的秘密基地。他们的态度变得更好,更热情,时常给她送来食物和清水。 他们爱上了她。 贵族的马车抵达村庄时,伊芙在众人惊惧的目光中,与杜勒家的仆人确认了身份。她拎着裙摆,模仿着国都的贵族千金,竭力挺直脊背,登上马车。 而那些爱慕她的人,有的试图跟着车跑,被车夫的鞭子打得满地打滚;有的面露不舍,随后与相熟的女孩儿爆发争吵。 整个村子混乱不堪,鸡飞狗跳。 伊芙没有再听这些噪音。 她坐在车里,久久凝视着前方的虚空。新的世界即将迎接她的到来,而这一次的开端,也许是她命运的转折点。 「第六幕,最初的美梦与最后的哀鸣。」 画面变暗,复而亮起。 温莱闻到了陌生又熟悉的血腥味儿。知觉重归身体,空气开始流动。她发现自己终于回到了现实,站在色彩压抑的卧房里,四肢被冰冷的黑雾缠绕着,呈现出半跪前倾的姿势。 赤裸的伊芙蜷缩在她的面前,手里举着染血的冰锥。锥尖对准她的脸。 只需往前送一送,伊芙就能扎穿温莱的眼。 费查斯特斯毫无歇止地笑着。 它似乎很满意自己带来的幻觉,「怎么样?经历了这一切,你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吗?可怜的小伊芙原本可以拥有幸福的人生,得到众多的爱意,可是在你的干扰下,她过得很不顺畅……我听她说,她本可以在密林区与兰因切特亲热?那个吞噬了魔鬼的疯子,叫做斯特莱尔的,如果不是被你的情人捉到,本也可以得到伊芙的救援……啊,说起来,珀西小少爷究竟是你的情人,还是巴托伊修德的性奴?真恶心啊,真恶心,他身上有你们的味道……」 温莱眼眸微垂。 她活动了下左手,没能成功挣脱黑雾的束缚。 「没有反应吗?」 费查斯特斯有些失望,继而想起了什么,神情泄露一丝得意的傲慢,「也对,在伊芙的记忆里呆了这么久,早就分不清自己是谁了。你的痛苦,就是伊芙的痛苦,你的眼泪,也是伊芙的眼泪。」 温莱开口:“我分得清。” 「是吗?」费查斯特斯啧了一声,「那你可曾感到愧疚,感到后悔?你抢走了爱慕她的第二王子,又阻拦了她和第一王子的恋爱机会。你让斯特莱尔厌恶她的存在,甚至险些杀掉她。这么一个……这么可怜的女孩儿!就因为你,她沦落至此,被克里斯折磨虐待,如今彻底发疯……」 「你有罪!」 「无知是罪,淫荡是罪,私欲是罪,打压和欺凌也是罪!」 「发疯的蒂达只会对着无辜的情妇痛下杀手。尊贵的温莱打算做另一个蒂达吗?」 温莱动了动眼珠。 她声音暗哑:“那我应该怎么做?” 「你应该赔偿伊芙的人生!」费查斯特斯甩动尾巴,嗓音变得尖锐又急切,「她已经毁了,你就拿自己的命赔她……」 温莱没有理会魔鬼。 她始终注视着伊芙。在聒噪的背景音中,她问:“伊芙,你毁了吗?” 伊芙眼神依旧空洞,牙齿将嘴唇咬得破破烂烂。 温莱再问:“你疯了,毁了,不愿意再活着了吗?” 伊芙呼吸窒住,瞳孔逐渐开始抖动。 “不,我要活着……” 瑟缩呆滞的少女,咬紧了牙,一字一顿说道,“我要活着。” 温莱看着伊芙。 “那么,你恨我吗?” 世界是一本书。 女主角和“恶毒”的配角,共处一室,互相对峙。扭曲的剧情发疯似的驶向未知的深渊,藏匿着秘密的魔鬼俯视着她们,眼神落在冰锥上,显露出阴郁的渴望。 ——————— 又超字数了。 说好这章写完伊芙,但是还得一章。 122天真『po1⒏mobi』 恨吗? 伊芙缓缓抬头,涣散的瞳孔映着温莱的面容。 那些不曾体验的人生,与糟烂的现实搅在一起,真真假假,无法分辨。她好像失去了很多,又好像生活本应如此。 伊芙反问:“你呢,你恨我吗?” 这问话来得莫名其妙。如果温莱没有预先知晓原着剧情,恐怕只会觉得茫然可笑。 但温莱什么都知道。 什么都……感受过了。 她答道:“我不恨你。” 我只是,一直无法喜欢你。 没有伊芙,兰因切特也会收割卡特家族的权势与财富。早在幼年时期,阴谋的种子就被埋下。 没有伊芙,斯特莱尔也会对温莱施暴,以此羞辱整个西捷。 恋爱的故事并不会在现实中占据多少分量。伊芙之于温莱,之于卡特家族,只是覆灭的催化剂罢了。 可是温莱无法忘记暴雨夜葬身峡谷的兄长。无法忘记举起剑刃奔赴死亡的玛姬。无法忘记……服下毒药的自己。 “你骗人。” 伊芙突然激动起来,“你骗人!如果不恨我,为什么抢走利奥?为什么不让我吸食迷情藤花粉?为什么让人跟踪我,每时每刻!你就是恨我,恨不得抢走我的一切,然后杀了我!” 旁听的魔鬼发出奇怪的笑声。 温莱没有计较伊芙的措辞。伊芙现在分不清剧情和现实,她也无意撇清关系。 “我不恨你。” 她再次重复。 “骗人,骗人……” 伊芙呜咽着,“你明明知道我在克里斯这里,明明派了人盯着我,却从未想过救我出去……” 温莱抿唇。漂亮的蓝眼睛满是阴霾。 “我不知道你和克里斯在一起。今天之前,不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伊芙扯嘴角笑,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你明明一直盯着我。” “一直一直……” 从入学到现在。 从参加下午茶聚会的那一天起。 完美无缺的温莱小姐,在格尔塔学院拥有尊贵地位的温莱小姐,总是噙着淡淡的笑容,用一种淡漠而又奇怪的眼神审视着这个后辈。 很多时候,伊芙都感觉自己像一块摆在解剖台上的肉。纹理,血管,全都被剖析开来,仔细察验。 …… 温莱生出淡淡的惊讶感。 她以前没留意过伊芙的心理活动,因为伊芙总是表现得过于笨拙。可是,这个漂泊多年的少女,其实对旁人的视线很敏感。 “嗯。” 温莱声音有点疲倦。 “明明一直盯着你,却没有及时了解你举止异样的原因,是我的错。” 柔和的音色,掺着沙哑的涩。 这么说话,很容易让人产生被呵护的错觉。 伊芙沉默一瞬,突然再次激动起来,胡乱挥舞着手里的冰锥:“骗子!你恨我害死了你,所以才来报复我!把我逼到这种境地,现在装什么假惺惺的好人啊?就好像你是我的朋友一样——” 噗嗤。 尖锐的冰锥扎进了温莱的左手心。鲜血滴滴答答,淌过腕骨缠绕的黑雾,流至白皙肘弯。 费查斯特斯正看热闹,不防沾到了温莱的血,身体倏然后撤。 它剧烈喘息着,捂住扭曲的面庞,巨蟒般的身躯重重敲打地毯。 「该死的,这是什么?巴托伊修德果然对你的身体做了手脚!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这条阴险的疯狗!」 它退后一段距离,愤怒地破坏屋内的家具,然而却不敢再接近温莱半分。 失去了束缚,温莱跪倒在地。 她不知道巴托伊修德做过什么。那个分身的“进食”,使她的身体更柔韧,也更容易获得快感。除此之外,也许它在她的血液里加了点儿什么特殊成分? 平心而论,这种不知情的秘密,并不会让温莱高兴。 但她也知道,魔鬼都是狡诈的,甚至满口谎话的。 比如费查斯特斯,即便拉着温莱体验伊芙的记忆,也要刻意隐瞒一些过往的讯息。 明明拥有人类无可匹敌的力量,却不直接杀死温莱,而是选择怂恿和辱骂的方式,逼迫她去死。 ——它根本不能杀她。 它的嚣张,它的狂妄,都只是虚假的伪装。 自然,它也不清楚“原着”的存在。虽然表现得仿佛无所不知,可它的言辞始终是模糊的,更像是从伊芙口中听来了只言片语,自顾自地拼凑成歪歪扭扭的猜想。 它甚至没有翻检伊芙记忆的能力。 仔细想来,那些恰到好处的报幕声,并不需要准确的时间节点。费查斯特斯只需要将温莱拖进伊芙的记忆,然后反反复复中断连接,说些滑稽的结语,就能让人以为它掌控了一切。 如果它真的知道这世界是一本书,它会如此镇定吗? 不。 怎么可能。 费查斯特斯想要杀死温莱。 费查斯特斯无法亲自杀死温莱。 这才是事实。 至于为什么要折腾着谋害温莱的性命,大概……和巴托伊修德有关吧? 无论如何,温莱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操心。 她五指合拢,忍耐着钻心的疼痛,握紧尖锥。 “我的确不是你的朋友。” 她望着情绪混乱的伊芙,从眼睛到嘴角。“我从来没有把你当成是朋友。” 这句话异常平静。平静,而又残酷。 鲜红的液体,悄无声息融入地毯。 伊芙手抖个不停。想抽回伤人的利器,但这玩意儿死死嵌在温莱掌心里,扯都扯不动。 “哈,我就知道……” 伊芙似哭似笑,泪水滑进嘴唇。 温莱问:“你希望我做你的朋友吗?” 话音入耳,伊芙的胸口剧烈起伏几下。 “我不……” “我从未用对等的眼光看待你。”温莱打断伊芙。她的情绪很平静,像苍凉冰冷的海。过往的画面携着白浪汹涌而至,又缓缓退却,只在心底留下浅淡的湿痕。 “我防备你,观察你,又试图控制你。”温莱说,“在你看来,我应当是个很傲慢的人,而且时时刻刻对你产生威胁。可是我没有想过伤害你。” 卡特兄妹有着同样冷淡又柔软的性格。 是春日的冰,夏夜的风,深冬落在水仙花瓣上的雪。 在原着中,这种性格导致了他们的死亡。 而现实里,他们还是习惯性地寻求温和的方式,试图用最小的代价改写命运。 这习惯…… 其实是很天真的。 只是现在的温莱,还没有切实领悟这个道理。 她陪着伊芙的记忆走过漫长的春夏秋冬,无意挑剔彼此的缺点与不足。 伊芙已经快要碎掉了。 碎得七零八落。 而她还好好的。 所以,她问:“从今天起,你愿意做我的朋友吗?” 婚约已经解除了。兰因切特囿于咒语,不会伤害卡特家族。犯下罪行的斯特莱尔,迟早会付出血的代价。 玛姬好好活着。哥哥也很安全。书里的悲剧消失了,未来的路还需要一步一步走。 “来试试另一种活法吧。”温莱声音轻浅,“丢掉虚假的爱情魔力,真真正正的活下去。” “——你已经不是流浪的孩子了。” 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温莱并不知道,伊芙会受到怎样的影响。 她隐隐约约感知到了伊芙真正的渴望,可是,她不明白这种渴望的深浅。 伊芙整个人都颤抖起来,像是害了热病。丢掉冰锥,捂住脸,张着嘴巴嚎啕大哭。 仿佛一个迷路多年的孩童,终于找到了归家的路途。 曾经,在冰冷的月夜里,伊芙召唤了魔鬼。 它问她,你的愿望是什么。 ——我想得到很多很多的爱。 魔鬼擅自施加了魅惑的法术,但这并不是伊芙真正想要的东西。 当她坐在洁白的餐桌前,与诸位骑士团少女聊天喝茶;当她行走在佩罗家族的庄园,遥望着温莱和玛姬肩并肩的背影。 她想要…… 得到更正常、更真实的爱。 亲情,友情,爱情。 什么都好。 温莱知晓了伊芙的一切秘密。 温莱想要和伊芙做朋友。 真好啊。 真好…… 伊芙的哭泣声渐渐低落下去。 她抓住破碎的裙子,往身上套,边套边说话:“温莱,我……” “我”什么,后面的话,再也听不到了。 一只扭曲丑陋的胳膊伸过来,在伊芙的胸口抓了一下。晕红的光团自体内牵引而出,落进了费查斯特斯裂开的肚腹。 咔嚓咔嚓,咕嘟咕嘟。 这只魔鬼吃得心满意足,尾巴都扭成快乐的弧度。 而伊芙,睁着空洞的眼眸,猝然摔倒。 她扑进了温莱的怀里。沾着湿意的褐色长发像冰冷的海藻,缠住温莱的身躯。 “……伊芙?” 温莱摸不出伊芙的体温。 身后的魔鬼叽叽咕咕地笑起来,笑得格外舒畅:「那只是具空壳——契约结束,她已经死啦,灵魂都被我吃掉了,你感觉不出来吗?啊啊,真是美味,力气总算恢复了一点儿……」 温莱想起来,费查斯特斯曾对伊芙说过,“当你的欲望得到满足,我将取走你的灵魂”。 伊芙许的愿望,是得到很多很多的爱。 可她真实的欲望,浅薄得可怕。 只是听见温莱所说的话,就感到了满足。 就只是…… 这么一点点的,欲望罢了。 温莱抱着没有呼吸的少女。 她陷入短暂的迷茫,这迷茫使得她感官迟钝,无法思考。有什么东西从破碎的衣裙间滚落下来,闪烁暗黄光芒,然后被魔鬼捡走。 「虽然你没有死亡,但你催化了我的食粮。」费查斯特斯餍足地舔舔唇角,眯起恶意的眼睛。「再会,圣女小姐。我为你准备了一份回礼,你可得好、好、接受——」 嘭——! 巨蟒身躯撞碎墙壁,楼下挣扎的仆从惊惧抬头。 许多人看见,长着犄角的蛇身怪物从红房子里飞了出来,大笑着化作雾气,消散在空中。而卡特家的千金坐在墙壁破洞后,怀里抱着面容模糊的少女。 “魔鬼……” 不知是谁惊恐出声。 “是魔鬼!魔鬼出现了!” 公爵府内,卡特夫人捏着剪刀,修剪她心爱的香根鸢尾。也不知怎么回事,心头莫名掠过一阵阴寒的恐惧。 咔嚓。 不听使唤的手,剪落了开得最好的花串。 与此同时,有东西自虚空落下,碾过淡紫色的花瓣,骨碌碌滚到她脚边。 卡特夫人低头。 一枚黄色的晶石躺在泥地里,流动着浑浊暗沉的光。 +影视在线:po1⒏mobi 128囚牢 国都的上空,笼罩着压抑的阴云。 最受瞩目的婚礼突然取消,民众之间议论纷纷。兰因切特没有露面进行解释,另一位当事人也销声匿迹。温洛强闯祭光塔失败,随即离开行踪不明,而费尔曼夫妇居住的府邸被军队包围,进出都困难。 就在同一天,瓦伦家族发布了克里斯死亡的讣告。死因没有公开。 有流言称,克里斯死在一处隐秘的红顶房子里,并且他的死亡和魔鬼脱不开关系。某个自称仆人的家伙信誓旦旦:当时很多人都看见了!那魔鬼长着畸角,身躯像蟒蛇一样,它破坏了房子的墙壁,随后消失在空中…… 种种怪事,都蒙着不详的色彩。 在这种氛围中,有个叫做伊芙·杜勒的女孩儿失踪的事情,并不值得人们留意。那些曾受魔鬼能力影响的异性,个个清醒过来,再也不提伊芙的姓名;而丢失了女儿的杜勒子爵,尚未知晓伊芙死亡的事实,还以为她在哪个地方鬼混。 杨桃巷内,瑞安推着轮椅,满含担忧地仰望着灰暗的天空。 街上巡逻的士兵越来越多了。几乎每个人都会受到盘问。瑞安听从温莱的嘱咐,没有出去,但也有人几度过来敲门,审查住户的身份。 瑞安没有报出真实的姓名。 他的长相的确很显眼,但就在温莱送来尸体的当天下午,有人以卡特家族的名义,偷偷为他和萝丝送来伪装容貌的魔法石,以及假造的户籍文件。 瑞安知道这是温洛的手笔。 他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能依靠零碎的讯息,猜测温莱现在的状况。 也许她的处境很不妙。 可是,就算温莱身陷险境,他又能做些什么呢? 他只是一个无用的情人。能提供给她浅薄的快乐。除此之外,什么都…… 无能为力。 黑暗的牢狱里,没有一点儿声音。 温莱摸索着握住冰冷的铁栏,试图感受过道微弱的风。 这种囚禁环境,远比她想象中严苛。她甚至怀疑,以前那些囚犯都已经疯了傻了,或者在极致的孤独中撞墙而死。 总之,温莱见不到任何人。自从兰因切特离开,她就成了被遗忘的存在。早晚的餐饭是通过墙壁的石洞送进来的,且不提供蜡烛和油灯。巡逻的守卫一天只来一趟,从不和她搭话。 温莱只能依靠食物送来的频率来判断时间。 一天,两天。 到了第叁天,她忍无可忍抡起石室内唯一的椅子,砸向坚不可摧的铁栅栏。 “我要沐浴。” 闹来了守卫,她温和客气地提出请求,“请让我沐浴,并为伤口换药。” 没能愈合的伤势,已经有溃烂的迹象。祭光塔的监狱无法使用白魔法,她甚至不能替自己治疗。 守卫没有直接应允。 温莱丢了椅子,靠墙坐下,身体蜷成一小团。 她有大量的时间来回顾过去,无论是边境的噩梦,还是伊芙的死亡。自我审查的尖刃剖开心脏,将她每一个温吞错误的选择暴露出来。 人的性格并非一朝一夕就能更改。温莱做了十几年的完美千金,哪怕在叁个月内展开反抗,也没能摆脱思维定势。 她总是试图用最稳妥的方法解决隐患。 她不愿成为一心复仇的疯子,连累无辜的朋友和家族亲眷。 所以,把兰因切特弄到实验室的时候,温莱没有选择更决绝的手段。 她不杀他,不止是因为他尚未对卡特家族下手,更是因为这样做的话,会连累整个家族。其一,西捷的皇帝不会放过凶手;其二,吞吃卡特家族是伦纳德多年的计划,不可能因为兰因切特的死亡而终止。 内阁的成员,大多是亲皇派。这些贵族联合起来,加上皇室的权威,足可将卡特家族压垮。 卡特家族有什么呢? 一个沉溺酒色的老贵族费尔曼,以及尚未揽权的温洛。温莱没资格继承爵位,就算她用黑魔法逼迫费尔曼同意,她又该如何迫使西捷的皇帝垂下傲慢的头颅?就算她历经千辛万苦夺得卡特家族,压下一切质疑的声音,她又如何抵抗皇室和军队? 总有千万种理由,说服温莱做出合理的选择。 她用“笼中鸟”影响了兰因切特的思想。于是卡特家族得以保全,她的婚约也顺利解除。 她想学习更多的黑魔法,锻炼自己的精神强度,然后对兰因切特施加更多的暗示,让他日后变成一个傀儡君主。 她想和温洛一起,改变整个卡特家族,直到没人再使用“卡特家的女人”这个称谓,也没人再批评贵族的荒唐和冷血。 她想…… 她有那么多的打算,那么长远的计划。 然后,什么都崩塌了。 现实发出冷酷的嘲笑,笑她的天真和温和,笑她的柔软与妥协。 温莱在黑暗中微微发抖。她抱紧自己,试图汲取更多的暖意。 “你不能什么都想要。” 她对自己说,“什么都想要,所以什么都得不到。” 类似的话,温莱曾对伊芙说过。 可是直到现在,她自己才真正明白这个道理。 129脱吧。 大概过了两个小时,或者更久? 过道点起了灯光,守卫搬进来个巨大的木酒桶,用热水将其灌满。他们也不和温莱说话,放下一筐东西就走。 温莱过去扒拉了下,竹筐里有药膏,有换洗的私密衣物,以及一条干毛巾。 意思表示得很明确:她必须在这种地方洗澡更衣。 温莱望向铁栏之外。昏黄的灯光只能照亮一小块空间,她甚至看不清对面有没有别的牢房,会不会有其他囚徒躲在黑暗中安静窥伺。 哒,哒,哒。 是剑鞘与金属物撞击的声响。 兰因切特缓步出现,一手扶着腰侧的长剑。他穿得很正式,深红绣金的礼服,黑色皮革长靴,漆黑的发丝撩到脑后,露出光洁英气的额头。 这装束,仿佛刚参加过国都巡游,又好似经历了加冕之礼。 “有什么重要的事发生吗?” 温莱问。 兰因切特并没有回答她。 隔着冰冷的铁栅栏,他略微抬起下巴,像君王一般发号施令。 “脱吧。你不是要沐浴吗?” 他等着看她难堪。 他竟然觉得,这会是一种羞辱。 温莱笑了笑,当面脱掉了长裙,把样式简单的内衣裤也褪下来。她踩着歪歪扭扭的椅子踏进木桶,被温热的水刺激得眼睛都眯起来。 好暖和。 塔底监狱又冷又黑,温莱呆了几天,骨头缝里都积存着寒意。 她解开胸前斑驳绷带,撩起尚且干净的水,擦洗皮肉翻卷的伤口。在灯光的照映下,左胸的伤看起来恐怖且狰狞,边缘结着暗红的血痂。 兰因切特更用力地握紧了剑柄。皮革手套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你没和我说过,你的伤有这么严重。” 他说完,停顿几秒,声调变得更加冰冷,“如果你打算把自己弄得半死不活,借就医的机会逃狱,我劝你少动心思。” 温莱嗤笑。 她漫不经心地看向他,暗蓝瞳孔映着粼粼的碎光,“我没有自虐的爱好。况且,我的情况,你难道不知道吗?” 兰因切特紧紧抿着薄唇。他那大理石雕塑般深邃的脸庞,蒙着一层难以挥散的阴翳,然而落在温莱身上的目光,又含着复杂微妙的情感。 “我知道,但……” 温莱被关押进塔底监狱后,教廷的人就已经仔细汇报过她的身体状况。过度劳累,虚弱,有失血过多的症状,左胸一处贯穿伤,左手掌也被利器所伤。 但那时的兰因切特,全然被愤怒控制,无暇关注温莱的伤势。当天两人见面,谈话间提及斯特莱尔,他也只是冷漠地想道,哦,原来是斯特莱尔干的。 时隔两日,亲眼目睹温莱的身体情况,兰因切特压抑的隐怒悄然退散,烦躁不安的情绪盘踞心头。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烦躁。 也许温莱还对他施加了别的咒语,干扰他的心神与判断力。 如此想着,兰因切特将脊背挺得更直。他久久站立着,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木桶里沐浴的少女。不,或许不该称作少女了,温莱·卡特已经堕落,她赤裸的躯体饱尝各种男人的灌溉,美丽的颅骨里装载着离经叛道的思想。 她是一个魔女。 “克里斯的尸体,已经被瓦伦家族带走了。” 兰因切特嗓音掺着一丝暗哑,“你想压制消息,但人力不足,有仆人逃出府邸报了信。” 温莱撩水的动作顿住,慢慢哦了一声。 “瓦伦家族不会善罢甘休。现在很多人指证,你强闯克里斯的私人府邸,并与他共处一室。随后,房间又出现了魔鬼的踪迹……” 兰因切特说道,“你离开之后,卧室内只有克里斯的尸体。所有的嫌疑都指向你。” 温莱没有回应。 她轻轻擦洗着铂金色的长发,手指穿过微卷发丝。几缕不甚明显的黑,从指缝溜走,垂落水中。 “证词描述的魔鬼,与我见到的那一只特征吻合。” 兰因切特继续说话,他的声音不疾不徐,恰恰盖过哗啦啦的水声。“在传言中,魔女总和魔鬼有着淫荡的身体交易。如果你不能澄清自己的杀人嫌疑,那么,你将会以魔女的身份受刑,烧得骨头都不剩。” 温莱踏出木桶。 双脚踩到阴冷的地面,心底顿时滋生难以言喻的抗拒感。她花费了几秒钟重新适应囚室的环境,而后拿起毛巾,仔细擦拭身躯的水珠。 这画面旖旎迷蒙,兰因切特一时间忘记了接下来该讲的言辞。 当他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已经打开了囚室的门,从她手中取走治伤的药膏。 温莱狐疑地看着兰因切特:“药膏又舍不得给我用了?” 130只有我能救你 不是。 兰因切特沉默片刻,又将药膏扔回竹筐:“我只是想看看,他们是否给你提供了过于贵重的药物。犯下重罪的囚徒,不应当得到任何礼遇。” “那你现在该放心了。”温莱重新拿起装着药膏的铁盒子,“这玩意儿配料很简陋,味道也差,恐怕是市面上最低劣的消炎产品。” 她旁若无人地涂抹着伤口,涂完前胸涂后背。够不着的地方,就随便擦擦。 兰因切特手指微动,最终紧握成拳。 “我不需要公开你其他的污点,譬如乱伦、婚前不贞、勾引未婚夫的兄弟。”他说,“只需要指证你是魔女,那么,你就无法洗清杀死克里斯的嫌疑。瓦伦家族的怒火需要平息,魔鬼造成的恐慌也需要舆论压制,处刑魔女是个很好的决定。” 温莱给左手也涂了药膏。她抬起胳膊,对着灯光屈伸五指:“我死掉的好处,应该不止这些吧?” 伦纳德们早就想要吞吃卡特家族。如今给温莱打上罪恶的烙印,让她变成一个道德败坏的魔女,一个杀死贵族的凶徒,一个召唤魔鬼的恶人——那么,皇室就能光明正大审查整个卡特家族,追责或者构陷,完成一场盛大的掠夺。 兰因切特没吭声。 他无需解释自己的野心,因为面前的人,无比了解他的性格。 他们曾共同度过许多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在轻柔的风里漫步,互相试探彼此的习惯和喜好。他们一直以为对方是未来的伴侣,直到叁个月前,斯特莱尔毁掉了一切。 “你的兄长——” 兰因切特莫名提起温洛来,“你的兄长两天前试图强闯祭光塔,失败后下落不明。他看起来很想救你,可是恕我直言,他太年轻了,卡特家族的人未必都能听他使唤。费尔曼现在终于知道情况严重,特意写了封信托人递给我,你猜猜信上写的什么?” 他今天异常的话多。 “‘尊贵的第一王子殿下,我为我的女儿感到羞耻,并深深痛惜她的死亡。我和我妻子都知道,温莱·卡特的灵魂已经消逝,魔鬼侵占了她的身躯,控制她的思想,让这可怜的傀儡犯下种种错误。无论如何,看在老家伙的份儿上,请您不要迁怒整个卡特家族,并且,也请您不必有所顾忌,随意处置这罪恶的傀儡。’”兰因切特唇边泛起嘲讽的弧度,“你的父亲决意放弃你,否定你,杀死你。恐怕以后,卡特家族再也没有温莱这个名字。” 他抬起左手,将温莱鬓边的碎发撩到耳后。冰冷的皮革手套蹭过敏感肌肤,留下淡淡的红痕。 “温洛无法救你。我知道他最近结交了一些有身份的贵族,但那些人不可能为你得罪整个皇室,损害与瓦伦家族的友好关系。” “你的父亲,母亲,叔伯,也不打算救你。他们恨不得现在就剥夺你的姓氏,送你去死。” “你的情人……” 兰因切特发出轻蔑的嘲笑,牙槽相互挤压着,克制住翻涌的情绪,“瑞安·珀西?他甚至不在他那破烂的城堡里。恐怕是听到了婚约解除的消息,害怕波及自身,所以逃出国都了。” “没人能救你。” 兰因切特一手拢住温莱湿淋淋的发丝,俯身靠近她:“没人能够救你……不过,作为你的前未婚夫,我依旧愿意给你第二个选择。” “据调查,伊芙·杜勒和克里斯·瓦伦有不正当往来。克里斯死亡时,伊芙也在房间里。” “没多少人相信是伊芙动的手。因为她看起来毫无攻击力。而且,事发之后,你把伊芙带走了……结合学院的风评,人们更愿意相信,你是出于怨愤,出于对后辈的关心,因此杀死了克里斯。” “但我知道,杀人的是伊芙·杜勒。一切端倪都在克里斯的尸体上,瓦伦家族的人其实也隐约明白。他们不肯接受那种丢人的死因,所以更倾向于指认你。” 兰因切特望着温莱。 他们离得很近,几乎呼吸交缠。 “温莱·卡特必须受刑。卡特这个姓氏也终将覆灭。在来的路上,我的父亲已经下达命令,对卡特家族所有成员进行清查;而我之所以会穿这身衣服,是因为刚刚巡视了军队,他们随时准备镇压卡特家族的反抗。不过,你依旧可以活下去,用另一种身份。” 他停顿了下,漆黑眼眸犹如晦涩沼泽,“审判行刑的时候,由另一个女人假扮你,替代你。火刑之后,世界不再有温莱·卡特,你可以留在我身边做卑贱的侍女。用你的一生,偿还你的罪。” 兰因切特的手指逐渐收紧,扯得温莱头皮生疼。 在黯淡的灯光里,温莱安静地垂着眸子,赤裸的身躯好似一匹柔软单薄的绸缎。 她像是他抓捕到手的猎物。 是无力挣扎的囚徒。 兰因切特很喜欢这样的姿势。他仿佛终于从噩梦中走了出来,不再是狼狈跪地的性奴,不再是失控射精的狗。 他才是掌控者。 他应当是她的主人。 “怎样?” 兰因切特问,“你选择死,还是选择生?不要用魔鬼来吓唬我,我知道,魔鬼不会怜惜任何一个人类,它们没有救人的概念。” “只有我能救你。” 他似乎从这句话里得到了些微的满足,再次重复道,“只有我能救你。” 滴答,滴答。 发梢的水珠,接连不断地落在地面上。 温莱轻轻叹口气:“那你真厉害啊。” 话音未落,她不顾头皮拉扯的疼痛,反手一巴掌甩在兰因切特脸上。 声音之清脆,远近可闻。 温莱弯弯眼眸,打人的手掌滚烫发麻。 她看着面容俊美眼神阴鸷的男人,用一贯柔和体贴的语气说道。 “谁他妈稀罕你救。” 131恶心「po1⒏υip」 兰因切特手指骤然使力,几乎要将温莱的头发扯下几绺。 他阴晴不定地盯着她,颊肌滚动,呼吸有些急促。身体的本能促使他伤害她,推开她,但混沌的情感却执意关注着她苍白的脸色,与狰狞的伤口。 最后,他只是放开她,任由湿润的发丝从指缝间溜走。 “我很失望。” 他说,“我本以为,你拥有足够多的理智,能判断自己当前的处境,趋利避害,保护自我。可你现在的表现,和个愚蠢的疯子没有区别。” 温莱仿佛没有听见这段评价,自顾自地拿起竹筐里的绷带包扎伤口。因为没人帮忙,她缠得乱七八糟,额头渗出了细细的汗。 兰因切特还在看她。 看她单薄瘦削的身躯,蝴蝶般的肩胛 骨,以及延伸至腰臀的脊椎线。她看起来那么瘦,那么不堪一击,随便什么东 西都能将她折断,碾压成灰。 可她又是陌生的,充满攻击力的,冷漠且不可理喻。 “三天后,教廷将对你展开审判。” 兰因切特的语调毫无感情,“考虑到公众舆论,审判在祭光塔进行,全程影像记录。届时,你要在神的注视下宣誓自己没有背叛光明。不必怀疑谁动手脚,修习了黑魔法的人,本就不再受到光明的庇护,你的誓言终将反噬,那景象是最好的证据。” “会有很多人亲自见证这场审判的结 果。你的亲友都会到场,在你被定罪之后,他们也要忏悔,告解,重新受洗。” 温莱背对着兰因切特,慢吞吞地穿好裙子。 她的长发颜色斑驳,深浅不一,看起来杂乱不堪。但兰因切特没有注意这个细节,只以为是光线和湿度的影响。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他含着微妙的希冀与恶意,“被认定为魔女,背上杀死克里斯的罪名,以及妄图污染皇室血统的嫌疑,,很快,你会被绑在广场的火刑架上,任由所有的平民参观。在此之前,他们都会收到留影石,确认审判与刑罚的公正性。” “你死了,你的家人也无法独善其身。” “格尔塔魔法学院不再承认你是近年来最优秀的学生,教过你的老师都要接受审查,你的骑士团抱歉,这种闹着玩儿的团体,简直是某些家族没能教育好子女的证据。她们自有父母长辈来处置。” “而你,温莱.卡特,在成为飞灰和烟尘之前,成为西捷羞于提及的笑话之前,告诉我,你还有什么话要“ 温莱仰头,望向铁栏外昏黄的光源。 一点浮游的碎金,在她的眼底摇曳。“说什么呢? 她渐渐笑起来,像无忧无虑脾气傲慢的大小姐那样,漫不经心地开口,“啊,的确有件事一直忘了告诉你。兰切,你有没有注意过?自从你喝了那杯发甜的咖啡,食物中毒以后,我每次见你,也都戴着手套啊。” 蕾丝的,皮革的,长的,短的。 “兰切不愿意触碰‘失贞'的我,但你有没有想过,我也不愿意碰你呢?“ 温莱回过身来,对着兰因切特微笑。嫣红的唇瓣相互碰合,吐出轻快的话 语。 “接触你,拥抱你,和你呼吸同样的空 上 “都让我感到恶心。” 首-发:[海棠搜书].「po1⒏υip」 132谎言 从祭光塔出来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黑了。濛濛的细雨落在兰因切特脸上,驱散了闷热浑浊的空气,却带不走烧灼般的刺痛感。 他解开领口的扣子。因为心情不畅,动作难免有些粗暴,坚硬的衣领在脖颈间划出淡淡的红痕。 秘书官跟在身边,对着兰因切特被掌掴的侧脸欲言又止,试探着问:“您需要休息一下,整理仪容吗?” “不必。” 兰因切特下意识拒绝,察觉到秘书官闪烁的眼神,才反应过来。他旋动衣领纽扣,将一枚乳白色的宝石取下来,驱动储备魔法治愈脸上的痕迹。 “现在情况如何?”兰因切特边走边问,“派出去搜捕斯特莱尔的小队,有新消息吗?” 秘书官摇头:“已经确认斯特莱尔离开国都,但行踪不明。目前每个城镇关卡都加强了守备,任何一处旅馆、医护所都在监管之下,无论他打算怎么回国,都不可能顺利离开边境。” “还是要谨慎些。”兰因切特将使用完毕的宝石旋回原位,“放出流言,就说斯特莱尔与魔鬼勾结,为西捷带来了灾难。前段时间出现的瘟疫,也与魔鬼现世有关。” 秘书官问:“殿下的意思是……向民众公开塞拉贡皇储流亡西捷之事?” 兰因切特点头。 他的表情很平静,平静到冷酷的地步。斜长的眼睫挂着细碎的雨水,瞳孔漠然空洞。 “斯特莱尔因内乱流亡西捷,与温莱·卡特合作,盗窃人鱼之泪以及机密文件。温莱·卡特作为费尔曼公爵的千金,自甘堕落成为魔女,不仅杀害了克里斯·瓦伦,还犯下通敌之罪。因此,卡特家族需要全面清查。” 他念完这段话,问秘书官:“都听懂了吗?” 秘书官愕然几秒,愣愣反问:“这是真的?” 当然是假的。 温莱不可能帮一个敌国的强奸犯重夺权势。也不会以如此高调愚蠢的方式杀死克里斯。 可是事实重要吗? 卡特家族必须灭亡。这是十几年前就敲定的结论。 温莱的魔女身份并不足以构建皇室吞吃卡特家族的理由。费尔曼虽然没用,但也有些狡猾的品性,今天可以放弃女儿求自保,明天就能翻旧事控诉皇室贪婪无情。皇帝下达的清查命令,如果强硬实行,指不定闹出什么琐碎的麻烦。 兰因切特是个完美主义者。 既然已经下定决心解决这一切,他就要把事情做得尽善尽美,无可挑剔。 关押温莱,控制费尔曼夫妇,放出不利于卡特家族的流言。然后,在魔女审判这一日,让所有人都看到温莱的真面目;同时,秉承着光明正大的理由,对卡特家族亮出利刃。 “动作要快。” 兰因切特吩咐道,“盯紧费尔曼,还有,继续限制南迪·佩罗的人身自由,不允许他和温洛进行接触。” 他走到马车前,遇见了神情疲倦的大主教。 “殿下。”这位老人语气虚弱,“我们已经在整个国都设下魔法禁制,抵御并攻击一切邪恶生物。魔鬼无法入侵这片土地,请您放心。” 兰因切特颔首俯身:“我代替我的父亲,向整个教廷致谢。” 大主教摇头,满脸的遗憾痛惜:“如果可以的话,请放过温洛的性命,哪怕剥夺他的名字与身份……他是个很有天赋的孩子,理应为教廷效力,学习更精湛的白魔法。” 这些神职人员,也知道卡特家族要遭殃了。 兰因切特没什么表情,淡淡道:“温洛早已成年,不能称作孩子了。” 他甚至恶毒地想到,温洛哪有资格进入神圣的教廷呢?一个和亲妹妹乱伦的男人,一个试图欺骗皇室、将妹妹占为己有的家伙,凭什么安然无恙? 现在温莱受困于阴冷的塔底监狱,即将迎来身败名裂的死亡。温洛肯定很难过,终日受着灵魂的煎熬,制定营救妹妹的计划——但没用的,整个棋局都布置好了。 执棋的人,是兰因切特。 只有兰因切特。 …… 回到皇宫后,他得到了皇帝的召见。 西捷的皇帝也老了,老得眼角都是干枯的皱纹。见到兰因切特,什么也没问,只说:“我以为动作不必这么快。不过,既然我已经把权力都交给了你,你就放手去做吧。处理好卡特家族的事,就该准备加冕仪式了。” 兰因切特并无欣喜之感:“请您放心。” 皇帝打量着这个优秀又冷漠的继承者,缓缓叹了口气。 “我不知道你和利奥有什么矛盾,总之他被关了好几天,你也该消气了。放他出来吧,如果不喜欢他,以后给个远点儿的领地。” 兰因切特又点头:“好。” 这对父子就此无话可说。 皇帝摆了摆手,兰因切特顺势告退。他没有前往利奥禁足的房间,而是回到了自己的卧室,安静地洗漱沐浴,清除一切从温莱身上沾染的气息。 当他换好睡衣,躺在空荡荡的床上,眼前仿佛又闪过温莱举着勺子非要喂药的画面。 兰切。 她呼唤他,声音柔软又多情。 兰切,你要快点儿好起来呀…… 兰因切特闭上眼睛。 他已经推演出许多过往事件的真相。譬如为何会食物中毒,是因为温莱给他下药。所用的药物,都是些影响精神的违禁品——她想要控制他。 这两叁个月来,温莱异乎寻常地展露爱意,然而她对他并没有爱。 她只是借着相处的机会,搜集一些关键的制药材料,毛发啊血液之类的。同时,观测他服药以后的症状变化。 多明显啊,这些细节。但凡涉猎过魔药制作,就能察觉她的意图。 可惜兰因切特以前过于轻视温莱。 因为轻视,所以沦为无知的傻子。 因为傲慢,所以险些变成她的傀儡。 直到最后,他知晓了所有的真相,决定杀死虚伪的魔女。 他要杀死她。 真真正正的…… 不再犹豫。 —————————— 首-发:[海棠搜书].「po1⒏υip」 133主人 叁日后。 当钟声敲醒湿冷的晨雾,祭光塔高耸的尖顶逐渐显露轮廓,披着白袍的神职者们跪在神像前,开始了冗长的祷告。 而关押在塔底的温莱,也终于见到了几张新鲜严肃的面孔。 她们穿着同样保守的长裙,手里举着白蜡烛,用唱诗般的声音说道:“请随我们走吧,清除你身体的污垢与邪恶,迎接神的审判。” 温莱弯弯嘴角:“哦,听懂了,是要服侍我沐浴。” 举着白蜡烛的修女们表情迟滞一瞬,很快掩饰了眼底的不满与鄙夷,只说:“污秽的身躯不能进入圣光殿。” 所谓圣光殿,就是祭光塔顶层的大厅。风格恢弘,壁画精美,棱形的墙壁装饰着无数漂亮的彩色玻璃。 温莱小时候很喜欢去那里,因为可以踩着地面五彩斑斓的光斑玩。 但她不喜欢墙壁雕刻着的灰白神像,它太高,太巨大,有种无情的压迫感。 后来,除了每年定期的祷告活动,温莱很少再去。有次,兰因切特邀请她到圣光殿,带着她挨个儿辨认穹顶壁画的典故与历史。 他似乎很喜欢分析传说与政治的关系,说出口的话语晦涩艰难,枯燥得没有任何趣味。温莱的脖子仰得又酸又痛,再看他那张俊美而稍显稚嫩的脸,只觉得兴致寥寥,心思散漫。 人与人之间的分歧,一开始就存在。 温莱手脚戴上镣铐,跟随着修女的步伐,不甚利索地离开了塔底监狱。 公爵府内,费尔曼夫妇在可怕的寂静中用完早餐。费尔曼公爵率先放下餐巾,说道:“殿下的人已经在外面等着了,我们走吧。” 卡特夫人摔了银叉,在刺耳的金属声中掩面哭泣:“我不想去祭光塔!他想怎么审判就怎么审判,为什么一定要我们去?是在羞辱我吗?” 费尔曼烦得很:“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关心体不体面?听着,外面都是军队的人,这几天我们谁也没法联络其他亲眷,也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温洛指望不上,只有靠我自己来维持家族的脸面。兰因切特要处置温莱,就让他处置,我们摆出态度来——正好,也趁着这个机会,宣告温莱早已不是我们的女儿。他兰因切特还想怎样?泄愤也差不多就这程度了。” 费尔曼公爵尚且不知道,兰因切特已经派人散播流言,给卡特家族安上了通敌的嫌疑。 在兰因切特刻意的引导下,他只以为,温莱除了到处睡男人,沾染黑魔法,最大的罪名是杀死了克里斯。 那么,把温莱推出去就好了。 她生,是她的幸运;她死,是偿还对家族的亏欠。 与卡特夫人不同,费尔曼并不真正认为温莱被魔鬼还是别的什么玩意儿侵占了身体。当然,这不妨碍他在信件里称呼温莱为“可怜的傀儡”,从而干净利落地撇清关系。 女儿没了可以再生。 况且,他以前的几个情妇,还在外面偷偷养着私生子呢。 温莱没了,温洛废了,还可以挑个不错的孩子回来,重新教育…… 卡特夫人根本不清楚丈夫的小心思。 她哭了一会儿,又恨上温莱,咬牙切齿道:“死了也好!死了……就结束了!对,对了,一定得让她死,反正她已经不是我女儿,还杀了人!琳达,把那本书拿来,就是那本从她床底搜出来的书——” 女仆长小心翼翼用盘子端着破旧的黑魔法书,呈给卡特夫人。 她一把抓过来,又嫌恶地用黑布包裹住,嘴里念念有词:“就是这东西召唤了魔鬼,污染了温莱……” 卡特夫人看不懂序章关于黑魔法的讲解。 但这本书实在邪门,后半本怎么也翻不开。她凭着直觉,认定它是祸乱的起源。 费尔曼懒得关心神态狂热的妻子,率先拿起帽子出门。卡特夫人紧随其后,怀里抱着黑布包裹的书。 他们走后,府邸里的仆人终于能够窃窃私语,小声议论。 不安的气氛弥漫着,每个人都很紧张。 照顾过温莱的女仆们,躲在白蔷薇花园里聊天。有人感怀落泪,有人面露不屑。 “我早就知道她不正经!平时装得乖,对谁都笑……结果就是个年纪轻轻的荡妇!还不如我们这些下等人呢!” 抽泣声夹杂其中。 “别这么说,温莱小姐明明很好……” 乱七八糟的声音,飘进几近密封的铁窗。 地上伏趴的“东西”,缓缓动弹了下。它伸出人类臂膀般的肢体,向前探了探,做出抓握的动作。 「温莱……」 嘶嘶的气流声,代替了人类的语言。 喀啦,喀啦,是骨骼生长的沉闷响动。 微薄的日光艰难地渗入门窗缝隙,为昏暗的平房带来些许光亮。一切都是朦胧黯淡的,像个诡谲怪异的梦。梦里的怪物盘踞在地上,脊背高高隆起,表皮的鳞甲流动着暗蓝的光。 倏尔,长鞭似的阴影扫落墙角矮柜,咣当一声巨响。 外面的女仆吓了一跳,察觉声响是从平房发出的,就又安心下来。 “他怎么还活着呀……好奇怪的病,前几天发疯的时候夫人吩咐把屋子封起来,再也不给治了。我还以为他该死了。” “毕竟是混种兽人,怪物嘛,能撑这么久也正常。” “不过,祭光塔今天审判温莱小姐,她已经被卡特家放弃了,活不下去吧……” “那她的侍卫,还要留着吗?” 细碎的言语,钻进敏感的耳道。 平屋内的“东西”忍耐着骨骼爆裂的动静,利爪深深嵌进坚硬地面。模糊的呼唤,横亘在喉咙里,发不出来。 「主人……」 134“兰因切特,再见。” 黑暗,黑暗,然后是更深的黑暗。 我在地底呼唤光,回应我的,只有大地深沉的哀叹。 她说,没有光。 这里只有死亡,孤独,腐烂的泥土与草茎。 这里只有寂静,遗忘,生命的终结与消散。 但是啊,我亲爱的孩子…… 死亡是生命的开端 绝望是破土的愤怒 黑是白 光 是 暗 …… …… 兰因切特出发前,特意去见利奥。 他终于愿意与这个弟弟面对面,平静地说出温莱这几天的遭遇,以及她将要面对的结局。 利奥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不可置信:“你要杀她?” 兰因切特答道:“这是她自己选择的。” 他给过她机会。 被软禁数日的利奥,邋遢得像个流浪汉。衣服皱巴巴的,纽扣乱系,鞋子不知跑到了哪里。兰因切特审视片刻,不由皱起眉头。 “你现在这幅样子,实在很丢脸。” 利奥就跟炸药被点燃一样:“我丢脸怎么了!比不上你心肠恶毒,非要动用这么多手段,对付一个女人!” 兰因切特纠正:“是魔女。” 利奥随手抓了个东西砸过去,他恨不得砸烂兄长的脸。但不幸的是,这几天他已经把屋子里能破坏的东西都破坏了,扔到兰因切特眼前的东西,不过是软塌塌的童话绘本。 光滑的书页哗啦啦落下去,摊在地毯上。 兰因切特垂眸,看见书页间印着的幼稚图文。穿着蓬松红裙子的女孩儿带着金灿灿的王冠,与身边的王子手牵手,旁边标注着“结婚,快乐,庆典”之类的字样。 “你该改掉以前的喜好了。”兰因切特说,“就算以后不住国都,管理领地也要像模像样,最起码不被人耻笑吧?” 利奥冲过去想揍人。 捏紧的拳头未及鼻梁,他反被对方撂倒在地。 嘭! 房门被兰因切特甩上。作为言行克制的第一王子,这个动作显然带着某种压抑的情绪。 利奥嗤笑,随即颓然坐下,用力抓紧蓬乱的头发。 “我早就改掉了……” 冰凉的眼泪,一滴滴顺着脸颊落下来。 *** 抵达祭光塔时,人差不多都来齐了。 兰因切特略扫一眼,看见了表情阴沉的费尔曼公爵,以及眼角微红的卡特夫人。瓦伦家族的人候在最前排,佩罗家族只派了南迪来。温莱那些个“骑士团”的朋友,安静地站在角落,装束都很简单,是朴素的宽袍灰裙。 倒是做足了忏悔的态度。 兰因切特数清人数,便收回视线。审判仪式在大主教的宣告中开始,经历冗长的祷告词与开场白,人们终于见到了温莱。 她拖着沉重的镣铐,赤着脚,一步步走出来。单薄的长裙遮掩不住瘦弱的躯体,莹白的肌肤毫无血色。 刺啦,刺啦,铁链拖过光滑的地面。 几乎每个人,都发出轻重不一的吸气声。 温莱…… 是这个样子的吗? 昔日的西捷之花,总是微笑着的,优雅而又柔软。 但现在的温莱,脸上只有淡淡的疏离。披散着的长发,不再是漂亮的铂金色,反而泛着死气沉沉的白,白发之间又夹杂着纷乱的黑。 她踩着长长的台阶,在众人的视线下,缓缓走向巨大的神像。 而兰因切特忽然想到,如果没有这些变故,他本应该牵着她的手,去走这段路。然后在神的面前,接受教廷的婚姻祝福。 啊…… 说起来,今天正是原定的婚期。 “殿下。” 大主教的呼唤声,打断了兰因切特的思绪。 他绷紧下颌,迈着有力的步伐走上高台,对温莱进行指控。 所有的话,都精确到没有任何漏洞。每个单词,都含着锋利的杀意。 修习黑魔法,召唤魔鬼,里通外敌盗窃人鱼之泪…… 当这串价值连城的项链被作为证据呈供上来,卡特夫人冲出人群,惊恐地嘶喊道:“这不是我女儿能做出来的事!是这本书,这本邪恶的书带来了灾祸,害了我的温莱……” 带着体温的黑布团,被她强行塞到了兰因切特手里。 费尔曼慌里慌张抱住妻子,适时道歉,泣不成声地倾诉女儿的灵魂早已被吞噬,如今利用温莱皮囊干坏事的人,恐怕只是魔鬼的使徒傀儡。 一时间,大厅内回荡着男女情真意切的哭声。 温莱扭头望着这对夫妻,唇边渐渐漾起微薄的笑。 并不是因为欢喜或嘲讽,这只是她长期形成的习惯。还没能彻底改掉。 借着空隙,温莱扫视全场。她找到了分散在角落的莉莉、希亚、潘娜以及其他骑士团的成员,但却没有见到玛姬。 倒是有个同样穿灰裙的红发女孩儿,低着头站在阴影里,不过那是玛姬吗? 玛姬的话,即便悲伤,即便愤怒,也该挺胸昂首,直直望向她。甚至可能打断兰因切特的发言,大喊“我不同意!”,挑剔每项罪名的不合理之处。 想到这里,温莱不免晃神。她有心继续找人,但大主教已经开口:“温莱·卡特,你是否承认以上指控?” 所有的视线,全都集中在了温莱身上。 费尔曼夫妇已经被请到旁边的坐席休息了。兰因切特不知何时打开了黑布,修长的手指捏着陈旧的魔法书。 骑士团的少女们,安静地注视着这边。 温莱抚摸着沉重的镣铐,柔声回答:“我不承认。” “我不承认通敌的罪名。” “我未曾与斯特莱尔合作。” “无论你们产生何种臆想,我都需要澄清一点。” 她笑了笑,语调轻快。 “我没有理由帮助斯特莱尔夺权,他对我来说没有任何价值。于公,塞拉贡不是我的国家;于私,我身边并不缺乏貌美英俊的男人。这件事,我想我的前未婚夫应该很清楚。” 也许是这段发言过于出格,整个大厅无人吱声。呼吸可闻。 在微妙的寂静中,兰因切特攥紧书册,沉声开口:“魔女只会口吐谎言。卡特小姐,如果你不是魔女,才有资格进行申辩。” 温莱看向大主教,状似为难地回了一句:“是你们问我的啊?” 噗,人群中不知谁没憋住笑声。 兰因切特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大主教眼见气氛不对,赶紧敲锤:“那么,请温莱·卡特对神宣誓,没有背叛光明。” 温莱面向巨大的神像。 她仰起头,打量它冰冷威严的面孔。 世界真的有神吗? 温莱不知道。 她对世界的认知,早已偏离大众。 她对未来的渴望,也不再温吞平和。 曾经的愿景已经撕破,没有信仰的魔女握紧锁链,长长的,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我的确学了黑魔法。如果这是罪,就责罚我吧。” 这并不是既定的誓言。 但神像空悬的手指,依旧落下了刺目的白焰。 “在那之前——” 她蓦地转身,向兰因切特迈出一步。只一步,她的面容扭曲消失,身躯化作暗红的雾。 惩罚的白焰穿过了飘飞的裙摆。 而那些禁锢手脚的镣铐,失去了凭依,纷纷砸落在地。 谁也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大概只有两秒,或者叁秒,雾气已经扑向兰因切特。细长的线刺进他的大脑,同时也攫夺了大主教的思维。 站在审判台上的,只有这两人。 而现在,温莱拥有十五秒的时间,来抽取兰因切特的灵魂。 “兰因切特·伦纳德。” 她凝聚身形,于升腾扭曲的红雾中,伸手按住他的心口。纤长的手指轻轻刮过硬挺的礼服面料,而后用力一攥。 寒冷坚韧的灵魂,尖叫着咆哮着,被温莱拉拽出来。它像一片浅淡的虚影,遇见空气便迅速萎缩。 兰因切特睁着空茫的眼睛。 他找不到任何措辞来形容此刻的感受。剧烈的痛楚只发生一瞬,接踵而来的,是无比空虚的绝望。视野逐渐模糊,晃荡,再也看不清任何。 倒下的刹那,有人抽走了他手里的书。 然后对他说。 “再见。” 135不再是卡特家的女人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 对于现场所有人来说,他们未曾见过这种诡谲的变幻术,更没有见识过真正的夺命咒。黑魔法在这片大陆上更像一个晦涩的传说,是下叁滥的玩意儿,诅咒、蛊惑与精神催眠之类的结合物。 但温莱仅仅用了不到二十秒时间,当着大主教的面,杀死了兰因切特。 她站在审判台上,周身雾气缭绕,面容模糊不清。而西捷最重要的继承人,变成了一具空洞的躯壳,直直摔落台阶,以一个异常狼狈扭曲的姿势撞到了内政大臣的脚。 克罗德·瓦伦——这个神情威严的中年男人,原定戏份是声讨温莱谋害爱子的罪行——他像是犯了热病,咿咿啊啊地怪叫着,将兰因切特的尸体踹开。下一刻,才从巨大的惊吓中恢复过来,意识到自己的所作所为,脸色煞白瘫倒在地。 “殿下,殿下……” 他膝行着靠近兰因切特,伸出颤抖的手指试探呼吸。 更多的人围过来。 “殿下!” “快叫医生!不,魔导师呢?用治愈术啊!” “都退后,退后!不要挤!” 圣光殿内一片混乱。 轰隆—— 剧烈的震荡自前方传来。围拢在兰因切特周围的人纷纷抬起头,看到了更让人震惊的场景。 审判台上的大主教,正挥动手里的白杖,念念有词地释放攻击魔法。 而温莱已经被逼至神像下方,身体时而幻化雾气,时而凝聚成形。她移动的速度很快,堪堪躲过一次又一次攻击,刺目的光刃打不中目标,反倒将圣洁的雕像划出许多焦黑的烙印。 “温莱·卡特!” 大主教声音洪亮如钟,“你已犯下十恶不赦的罪行,现在还要继续让你的家族蒙羞吗?让你的亲人好友承担更多的惩罚与痛苦?” “现在跪下来忏悔,迎接刑罚与死亡,否则连你的灵魂也无法得到安息!” “跪下!” “跪下!” 在大主教的呵斥声中,又有十来位披着白袍的神职者,抬手念诵施法的咒文。 大陆光元素匮乏,即便是魔导师,也大多受天赋所限,需要在念咒的同时积攒力量,才能释放攻击。 温莱却不一样。 她不必把咒语读出声,也不必耗费时间来召唤暗元素。 她唯一欠缺的,是足够强韧的精神力。 塔底监狱无法使用魔法。被囚禁的这些天里,温莱始终没有放弃冥想训练。这是她唯一能做的事,也是她反抗的底牌。监狱极致的黑暗环境出乎意料地适合冥想,异常活跃的暗元素源源不断地滋养着她的精神。 所以,她今天能够更熟练地运用幻化术,且同时干涉大主教和兰因切特的行动,完成一场出其不意的刺杀。 兰因切特死了。 温莱仍想继续活下去。 她感受着周围扭曲的空气,开口说话:“我放弃卡特这个姓氏。” “我不再是卡特家的女人。” “我没有任何朋友,伙伴,同盟……” 温莱倚靠着凹凸不平的雕塑,视线遥遥落在几个灰裙少女身上。 “我与我曾结交过的所有人,只有同阶层的利益往来。” 希亚睁大了眼睛,一只手紧紧攥着衣领。莉莉看起来好像在哭。 温莱咬字清晰。 “我不在乎他人的死亡与磨难。如果教廷没有能力击杀我,反而迁怒那些花瓶千金,我会觉得很开心——因为你们都是废物。” “全、部、都、是、废、物。” 136魔女的诞生 话音落下,远近几道白光呼啸而至。 温莱再度化作暗红雾气,躲开凌厉攻击。她无法前往任何出入通道,只能竭力靠近东侧的落地彩玻璃窗。那里静静躺着一本黑魔法书,书页里还夹着一团气息奄奄的灵魂虚影;早在温莱和大主教对抗的时候,她就将这些东西扔了出去。 现在,她想要过去,拿起它们,逃离祭光塔。 教廷的人似乎也注意到了温莱的意图,攻击变得更加急促。大主教挥着法杖,白光一道又一道飞过去,割破了神像的衣摆褶皱,毁掉美丽细腻的壁画。土石簌簌砸落下来,整个圣光殿都在颤抖。 “温莱!” 有人在叫。 “温莱·卡特……” 有人在吼。 “疯子……谁能杀了她?快点杀了她!” “不,那不是我们的女儿!” 无数的声音在嚷,在哭,在笑。 然后温莱听到了熟悉的嗓音。勇敢的,充满力量的,奋不顾身的。 “温莱,逃出去!” “逃吧,逃——” 不安定的红雾撞在柱子上,隐约露出单薄的人形。挣扎求生的魔女扶着墙壁,回过头来,看清了身后的景象。 骑士团的少女们已经扯掉灰袍。她们的装束利落又张扬,衬衫长裤,腰间腿间绑着魔法石、短刀以及各种奇怪的武器。 希亚抬手,同时使用五枚魔法石,释放出绵密宽大的网。而莉莉和潘娜不要钱似的消耗晶石高阶法术,试图控制最近的魔导师。 烟雾咒,光昼术,分神魔法…… 每一秒钟,都是巨额财产的流失。 诸位千金的亲属长辈,见状目瞪口呆,陷入了彻底的迷茫与恐慌。 有人发怒上前,想要阻止自己叛逆的女儿,却被南迪挡住了去路。这位尚在软禁期的将军表情温和,语气强硬:“请待在原地,避免受伤。” 这显然是一场有预谋的救援。 有些拙劣,但很勇敢的救援。 温莱睁着灼热的眼睛,逼迫自己集中精力应对状况。围攻的压力减轻,她终于能够一步步靠近落地窗,捡起地上的黑魔法书。 起身时,雾气缭绕的长发被白光击中,延绵的火焰滚落周身,继而被飞舞的暗元素吞噬。裙摆燃起点点火光,明灭闪烁。 啪嚓—— 又一道攻击被温莱躲开,射中身侧的落地窗。那些五彩斑斓的玻璃碎裂崩塌,潮湿的风顿时涌入殿堂,卷起她的头发与长裙。 外面依旧是阴天。 雾气已散,远近城区街景一览无余。温莱来不及思考接下来怎么做,一只遍体幽蓝的异兽闯入视野。它正以极其可怖的速度奔跑着,越过街道,撞开屋顶,直冲祭光塔而来。 温莱看清了它的眼睛。 熟悉的鲜红瞳孔,来自于曾经的混种兽人。 她回身,不假思索撕掉半本没用的书页,将它们抛洒在空中。然后将剩下的半卷塞进胸脯,微笑着张开双臂。 暗红的雾气弥漫全身,将圣洁的白裙染成鲜血的颜色。杂乱的长发彻底变黑,如同海藻飘舞飞散。 很多年后,依旧有人记得这个场景。 记载着魔法理论的纸页纷纷扬扬,白光与火焰交织成炽热的网。 大主教咆哮着意图用法术刺穿魔女的心脏,而她告别了昔日的友人,带着温柔而又疯狂的笑容,无所顾忌地向后仰去,消失在所有人的视野里。 137她的骑士 坠落的身躯,犹如轻飘飘的树叶。 风在耳边缠绵,空气施与拥抱。 从极遥远的地方传来了惊呼声,紧接着是悠长沉闷的低吼——那疯狂奔跑的异兽,越过高墙与禁制,抓碎庭院雕像的头颅,向前腾跃! 生长着倒钩的利爪嵌进祭光塔的外壁,粗长的尾巴扫落周围意图阻拦的神职者。一切只发生在刹那;它毫不费力地攀缘着窜跳着,如雷电刺向坠落的温莱,然而真正接近的那一刻,它又收敛了所有的攻击性,只用宽阔坚韧的脊背接住了被红雾包裹的少女。 “啊。” 在呼啸的风声中,温莱调整了姿势,伏在异兽的背部,抱住它的脖子。 她惊奇地打量着它怪异的耳朵,以及布满鳞片的身躯,一时间觉得自己像骑龙的冒险者,“西蒙,没有翅膀也能飞吗?” 这不该是他们重逢的第一句话。 他病了很久,睡了很久,彻底蜕变为陌生怪异的兽;而她刚接受教廷的审判,变成恶毒疯狂的杀人犯,放弃姓氏的魔女。 但温莱的态度没有任何生疏感,西蒙也未对这个处境表示异议。 它抓着墙壁与窗户,任凭利爪将这古老神圣的建筑物破坏得坑坑洼洼,裂痕遍布。离地面还有好几层楼的距离时,便腾空落下,喉间发出短促的吼声。 ——大概是在回应温莱的玩笑。 远近的人正在聚拢而来。温莱抚摸着触感细腻的鳞片,笑得弯起了眼睛。 “西蒙,快点儿,我们到城外去!” 快点儿! 时间仿佛再次重迭,忙着参加下午茶的公爵千金,坐在侍卫的臂弯里,催促他赶时间。 快一点,西蒙。 稚嫩的嗓音像烤软了的棉花糖,被风吹进西蒙的耳朵。他跑得越来越快,和风一样快,而她揪着他的耳朵,惊呼着笑着,大声喊道。 “西蒙,飞起来!” 在温莱清亮的话音中,异兽一跃而起,撞开几个魔导师结成的法阵。光元素凝结的攻击变得七零八落,既没能伤害温莱,也无法刺穿兽腹坚硬的鳞甲。 它载着她,一路冲破教廷的阻碍,离祭光塔越来越远。 然而外面还有更多的阻碍。 教廷的消息传得很快,各个城区已经封锁,国都护卫军在每个街口都设置了关卡,用以抓捕逃亡的罪犯。 温莱借着雾气遮掩身形,勉强躲过箭矢的袭击。异兽咆哮着一次次用尾巴扫开阻碍,獠牙咬碎士兵的脑袋,沉重的足爪从人类的肉体上碾过去。 这是逃亡。 是死里求生。 混乱中,温莱按住流血不止的胳膊,遥望城门的方向。她无可避免地被射中了右臂,接下来可能要面临更凶险的处境。 兽化的西蒙虽然强大,但它无法阻隔四面八方所有的攻击。而温莱使用了太多次黑魔法,自打跳下祭光塔,就无法彻底幻化身形了。 她尝试召唤巴托伊修德的分身,但黑魔法书毫无动静。联系兰因切特的性格,不难猜到,他做了一些防范魔鬼的措施。 这个情况,看起来只能硬闯。 从一条街,到另一条街。越过高墙和屋顶,撞碎阻拦前路的街巷砖瓦。 有时能够冲破包围关卡,有时则被密不透风的箭矢拦住,不得不退后躲避。国都护卫军的队伍里偶尔掺杂着一两个魔导师,人不多,但足以给温莱带来更棘手的麻烦。 “再坚持一下。” 温莱自言自语,脸上全是汗和尘土,“再坚持一会儿,我能出去。” 她伏在它的背上,脸颊感受着温润微凉的鳞片,大脑晕晕沉沉,时不时地刺痛。在无数个跳跃起落的瞬间,意识产生了某种奇异的错觉;她仿佛一条飘荡的小船,被暴风雨掀起再打落,过不了多久,就会成为一堆破烂的木板。 也许是体力不支,又或者,是突然袭来的魔法带来了巨大的冲击力。温莱没能抓紧异兽的脖颈,整个儿被抛在空中,眼看就要摔落在地。 “温莱!” 紧张而熟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与此同时,身体落进一个坚硬的怀抱。 穿戴着银色盔甲的骑士稳稳接住了温莱。比寻常男性要纤细一些的手掌,微微颤抖着,按住了她流血的右臂。 另一只手,则是攥紧缰绳,勒令坐骑减缓驰骋的速度。 温莱坐在马背上,扭头回看。 她看见了玛姬,以及玛姬身后数以百计的士兵。他们似乎刚从别处赶来,身上都带着战斗的痕迹,不过精神气不错。 “能赶上真是太好了。” 玛姬松了口气,目光投向前方混乱的战局。幽蓝色的异兽在敌方队伍里撕咬冲撞,试图闯出个突破口来,但却被魔导师释放的光网套住,行动逐渐受限。 “这里是香叶街分叉口。再往前走一段路,大概十五分钟,就能抵达城门口。那里有人接应。”玛姬抱了抱温莱,缓缓拔出腰间的长剑,笑容恣意而热烈。 “我会护送您过去。” “国都护卫军第叁队长,为您效劳。” ———————— 本章回忆内容对应第十二章。 138再见,温莱 温莱与玛姬第一次见面,是在一个天气晴好的下午。 佩罗家族的女孩穿着特制迷你铠甲,啪嗒啪嗒走过来,不由分说演了一场沉浸式的舞台剧,自称是英勇的骑士,前来护卫美丽的公主。 那个时候,她连短剑都举不稳。 可现在,她已经能够带领百人的队伍,正面对抗国都护卫军了。 在她的指挥下,这百来人的骑兵冲进敌阵,掀起更混乱的浪潮。 剑身相撞,骏马嘶鸣。 玛姬趁乱刺伤了对面的魔导师,被捆缚在光网里的异兽终于得以挣脱,吼叫着奔过来。 “不用管我!”温莱朝它喊,“去城门口!” 异兽迅速理解了她的用意,转身疾驰而去,清理道路障碍。玛姬策马紧随其后,不时挥剑拦住周围的攻击。 很快,又有二十来人陆续跟上。 温莱有些恍惚。 赶来救援的士兵,显然也是国都护卫军的人,但隶属于玛姬,听命于玛姬。如果这不是玛姬私下运作的结果,那么,佩罗家族应当与温洛合作了。 “你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温莱轻声说话,手指不自觉地扣紧马鞍,“我杀了兰因切特,你们这么胡来,事后怎么收场?” “去他的兰因切特!” 玛姬脱口而出,翠绿眼眸直视前方,熠熠如烈焰燃烧,“抱歉,我讲了粗话——可我早就想这么说了!从我第一次撞见你们约会,这混账给你切了一块欧楂果甜点的时候,我就想把他踹到湖里去!” 温莱从小就不喜欢欧楂果的味道,讨厌到闻着味儿就想吐的地步。 她和兰因切特提过这事儿,但兰因切特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啊?” 温莱笑起来,“玛姬真是记仇。” “嗯。” 玛姬抬起胳膊随意擦了下眉骨的血,低声说,“我很记仇。” 她们再没提起“救援后果”之类的话题。温莱坐在马背上,感受着迎面扑来的风,以及空气中隐隐流动的光元素。 城门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能够看清底下厮杀的士兵,冲撞撕咬的异兽,以及城墙上肃立的白袍老人。 他很瘦,瘦得颧骨突出,眼眶深陷,胡髯蓬乱得仿佛汹涌白浪。但他的眼神却很锐利,隔着几十米距离,直直射进温莱的灵魂。 温莱闭了闭眼睛。 派恩,西捷实力最强的大魔导师,性格阴郁古怪,平时深居简出不和人打交道。他在魔药炼制方面的造诣无人能比,曾经莅临格尔塔学院进行指导,记下了温莱的名字。 “你不应该嫁给兰因切特。”当时他说,“研究魔药的天赋并非人人都有,而浪费天赋是最可耻的行为。” 可是后来,他依旧接受了皇室的邀请,愿意在兰因切特的婚礼上,为这对新人施与祝福。 如果没闹出这么多变故,此时此刻,温莱本应该披着美丽华贵的婚纱,俯首接受派恩的“神圣祝愿”。 但事实是,她成了逃亡的魔女,而他固守城门,对着她缓缓举起手杖。 无需吟唱,炽热刺眼的光雨纷纷落下,沾到地面便烧出坑坑洼洼的黑洞。玛姬挥剑挡了几下,实在没有办法,抱着温莱滚落在地,打算用身上的铠甲阻挡魔法的侵蚀。 温莱不要玛姬拿身体做盾牌。 她咬紧牙槽,强行召唤暗元素,包裹住全身,朝城门口奔去。可是雾气并不能完全免疫白魔法的伤害,很快,她就感受到了皮肤被灼烧的痛苦。 操…… 接受了多年贵族教育的温莱,也忍不住使用了辱骂词汇。 说好的白魔法只能起到治疗和效果增幅的作用呢?虽然知道这个常识的内在逻辑是光元素匮乏难以调用攻击,并非每个人都无法使用攻击魔法,但你们这一个个的都拿光元素当空气用,合适吗?给军队配备的魔法师都不敢这么做! 在这种性命攸关的时刻,温莱突然意识到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实。 教廷全然为皇室服务。 几乎所有的魔导师,都聚集在国都,当个清闲的神职人员。他们不需要为军队效力,也不需要外出授学,最重要的职责,其实是保护皇室。 兰因切特死在了祭光塔。这对于整个教廷来说,是莫大的耻辱与过失。 所以,教廷一定要杀死温莱,平息伦纳德们的愤怒。 温莱护住脑袋,咬牙继续往前跑。光雨紧跟着她,她到哪里,雨滴般的攻击就落到哪里。玛姬看得心焦,撑着剑尖站起来,正打算强行冲过去,这片光雨突然消失了。 再抬头,便见派恩身边多了个温洛,身上披着黑斗篷,露出半张冷白的脸。 “你来得也太慢了!” 玛姬拎着剑,匆忙跟上温莱,帮她抵挡周围的士兵,一边冲着上方喊,“明明是早几年毕业的前辈,做事效率比我高才说得过去吧?” 温洛没有争辩。 他扣住派恩的咽喉,指尖渗出一点冰冷的白光:“老师,麻烦您站在这里不要动。” 瘦削的老人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只胡子抖了抖。 “你曾是我最骄傲的学生。” 嘶哑苍老的声音,缓缓吐出干皱的嘴唇。 温洛笑了笑,没有回应派恩的话语,垂眸望向底下的妹妹。她正翻身坐上异兽的脊背,即将冲出城门。海藻般浓黑的长发飘扬而起,尾梢萦绕着暗红的雾气。 头发……变成黑色了啊。 黑发也很好看。 怎么样都好看。 从她诞生的那一日起,他偷偷进婴儿房掀开摇篮纱帐看她,就知道她是世上最可爱的存在。即便那时她还只会睁着不甚清明的蓝眼睛,伸出软软小小的手指,咿咿呀呀的发出小老鼠般细弱的叫声。 我叫温洛。 年幼的孩子,小心翼翼碰了碰婴儿的手指,郑重其事地说。 我是你的哥哥,会一直一直保护你长大。书上说了,这是作为兄长的职责。 时隔多年。 温柔懂事的妹妹成为了自由的魔女,骑着异兽闯过城门。夕阳坠入山海,天际铺满霞光,而她沐浴着这金红的光芒,奔向未知的世界。 城外的禁制与关卡,已经都被温洛解决掉了。 她可以顺顺利利的离开,不必再受伤,再忍耐。 玛姬一脚踹翻举剑的士兵,扭头朝温莱的背影大喊:“走远一点!再也不要回来!温莱,再见——” 红发少女的嘶喊畅快又悲伤。温洛注视着那个逐渐远去的身影,嘴唇微动,最终没有发出声音。 再见。 我亲爱的,我最爱的温莱。 139真正的巴托伊修德 没有天空,不着大地。 感觉不到风,也感觉不到光的存在。 温莱茫然几秒,试着抬手做动作。她顺利地摸到了自己的脸和身体,确认自己并非雾化状态。 可她的的确确在漂浮着,无所凭依。 这状态让温莱回想起曾经意外闯入过的虚无位面,可……她怎么到这里来的? 想啊想,迟滞疲倦的大脑终于翻出残存的碎片记忆。 她在骑士团和哥哥的帮助下,骑着异兽逃离国都,驰骋在原野之中。当身后再也没有任何追兵,黯淡的夕阳坠入山谷,温莱彻底支撑不住,挑了个草坡打算躺下休息。因为胸口还塞着半本黑魔法书,实在硌得慌,她便把它抽出来,勉强能当个枕头。 结果这本半天没动静的破书突然溢出大量黑雾,如同深渊巨口瞬间吞噬了她。 意识再恢复的时候,已经到这里了。 是巴托伊修德的伎俩? 温莱尝试着呼唤了它的名字。 很神奇地,就在她念完最后一个音的时候,周围的黑暗发生了剧烈的扭曲。有什么力量握住了她,将她拽入更深、更深的地方—— 这种难以言喻的坠落感,大概持续了两秒,又或者比人的生命还长。 总之,当温莱缓过劲儿来,五脏六腑都仿佛被重组了一遍。她踉跄站定,向前望去;视野不再是无边的黑暗,反而出现了……生长着苔藓的山石与陆地? 不,不对。 脚下踩着的,大概的确是地面。又阴,又潮,长满了滑腻的绿苔与不知名的白花。两座形状怪异如尖刀的石山高高隆起,一直向上延伸。而石山周围,矗立着七八座黑黢黢的塔,塔缚锁链,粗如罗马柱的链条同样向上延伸,延伸,重重迭迭地缠绕在崎岖嶙峋的山体上。 温莱站得太近了。她倒退几步,终于看清了上方的景象。 那哪里是什么山。 被苔藓覆盖住的,赫然是魔鬼的下肢。确切点儿说,是膝盖以下的部位。再往上,可以见到漆黑的套着铠甲的腿,捆缚着密密麻麻锁链的腰,与人类无异且比例优美的肩胸,以及微微低垂的头颅。 温莱脖子发酸。它实在是太大了,和圣光殿的神像一样,巍峨森然,有种无法言说的压迫感。 但也因为它庞大,所以温莱能够清楚辨认它容貌的每一处细节。 和书里爬出的怪物一样,它拥有黑夜般的卷发,蝠翼状的耳朵。颅侧生长着弯曲的羊角。下半张脸被冰冷的口枷挡住,只露出深邃的眉眼与高挺的鼻梁。肤色很白,是不正常的病态白,让人轻易联想到死亡。 温莱沉默几秒,开口:“巴托伊修德?” 被人类呼唤的魔鬼缓缓睁开眼睛。漆黑的巩膜包裹着鲜血般的瞳孔,毫无感情地望过来。 视线对上的刹那,温莱又感受到了熟悉的心悸。好在她的精神力变得坚韧许多,没再当场失态颤抖失神。 不过,她还是迫使自己别开脸,不看魔鬼的眼。 “西蒙……” 温莱出声,嗓子变得沙哑干涩,“你把西蒙弄哪里去了?” 魔鬼,或者该称之为真正的巴托伊修德,闻言动了动手指。 它的双臂,被捆在腰后。骨节修长的手,已经和下肢趋同,覆盖了薄薄的苔藓。从温莱的角度望去,恰好看见那根微微动弹的左手食指。指尖挂着一朵小白花,晃呀晃的,有种荒诞的喜感。 “……” 140这个兰因切特不能要了 啊,说起来,这只魔鬼完全是个被囚禁的罪犯呢。 温莱如此想着,身上的压力莫名减轻几分。 俯视着她的魔鬼,见她没有反应只在发呆,沉默片刻出声。 「摘下它。」 这声音直接在温莱脑内响起,震得她头晕目眩。 要命…… 温莱忍住呕吐的不适感,摇晃着走过去,把那朵晃动的小白花拔了下来。她不确定巴托伊修德是不是这个意思,总之拔完花就往回走,还因为脚滑扶了下它的手指。 魔鬼垂落眼睫,神情不起波澜。唯独悬挂在空中的锁链发出轻微的碰击声。 「你很关心你的坐骑?」 很神奇地,这次它的声音没有诱发任何不良反应。温莱捏住花茎,诡异地感受到魔鬼正在通过这个小玩意儿和自己交流意识。 不是。 为什么? 这是个什么原理? 格尔塔魔法学院的优等生陷入了完完全全的知识盲区。 「回答我。」巴托伊修德的语气掺杂了压迫感,「人类。」 “啊……” 温莱后知后觉回答道,“我记得西蒙和我一起被弄进来了。如果这里有危险,他也许还能帮点儿忙。” 说实在的,温莱现在的情绪很平静。 她今天经历的太多了,还没来得及好好整理思绪,就被扔到了陌生的位面,和魔鬼的本体交谈。事情远远超出了认知,恐慌和疲惫濒临极点,干脆罢工了。 「你的奴隶在这里毫无用处。」巴托伊修德说,「笼的守卫者可以直接把他撕成碎片,不过……算了。」 黑暗中有什么落了下来,扑腾着倒在温莱脚边。 是西蒙。 兽化的西蒙。 他——或者还是称作它?总之看起来没有大碍,爬起来后还有精神用尾巴缠住她的腰,发出呜噜呜噜的低鸣。 然后,“喀、啵”地吐出一滩东西。温莱定睛看去,透明的唾液里躺着湿透的黑魔法书。书页缝隙里,又流出了一小团淡蓝的虚影。 是兰因切特的灵魂。 噫。 温莱望着这黏哒哒的书,以及同样黏哒哒的灵魂,感觉自己哪个都不想要了。 她很嫌弃地往后退了一步,手掌碰到西蒙垂下的头颅,下意识摸了几把。温润的鳞片触感很舒服。 “西蒙……是被你弄成这样的吗?” 她问巴托伊修德。 原本从不生病的兽人,自从受黑雾袭击,就开始昏迷发烧。怎么医治都没有用。熬了这么久,竟然转化成血统不明的兽。 「是进化。」巴托伊修德言简意赅,「我唤醒了他血液里的力量。用来帮助你。」 “帮助我?” 温莱想到祭光塔的事,“那时候你就预料到今天的魔女审判了吗?” 「……」 「魔女审判?」 巴托伊修德眼底流过微妙的茫然。锁链摇晃,虚空中顿时传来剧烈的波动,像是有什么怪物在冲撞无形的屏障。嘶哑难听的嗓音叫嚷着:「审判!当然是人类搞的刑罚!巴托伊修德你个蠢货,我特意给她家送了留影石,又找她那未婚夫揭开她的真面目,就是因为人类会把那样的她送上火刑架!该死,西捷那堆没用的废物,连个女人都杀不了……」 是费查斯特斯的声音。 它似乎被巴托伊修德关在了哪里,一边反抗一边放狠话,什么“等我出来你们就死定了”之类的,时不时发出神经质的怪笑。 温莱左手不由蜷起。掌心的伤还有痕迹,提醒着伊芙死亡的事实。 “它负责看守你,你是它的囚犯,对吗?” 141想要变得强大 「对。」 巴托伊修德的回答依旧没有情绪。 温莱接着问:“我的朋友被它吃掉了灵魂,还能活过来吗?” 世界陷入短暂的静默。 静默过后,费查斯特斯大笑不止:「当然不能!小伊芙的灵魂已经被我消化了,要不是她提供的那点儿力量,我的分身怎么可能自由移动,出入公爵府和皇宫?」 温莱手指捏紧。 她无法忍耐费查斯特斯聒噪的笑声,很想让它消失掉。可是她的杀意,无法化作实质的伤害。 在真正的魔鬼的面前,温莱实在太渺小了。 渺小,柔弱。 既救不了伊芙,也无法抵抗皇室与教廷的力量。以至于需要朋友们挺身而出,不计后果地帮助她逃亡。 她是逃了。 他们怎么办呢? 「你想变强。」 被锁链捆缚的魔鬼看穿了温莱的心思,「我送你去元素充沛的世界,你可以变强。」 温莱抿紧嘴唇。 她不算特别意外。巴托伊修德把人弄过来,显然有目的。 “什么样的世界?” 「……」 黑发的魔鬼默然思索几秒,描述道,「有龙,有精灵,以及能够自由转变形态的兽人。」 巴托伊修德的词汇量真的很匮乏。 温莱喃喃发问:“旧纪元?” 十几个世纪之前,大陆经历了一场浩劫。之后,旧纪元落下帷幕,新的时代降临人间。人类建立了国家,奴役兽人,塞拉贡与西捷先后出现。 「我不清楚人类计算时间的单位。」巴托伊修德俯视着下方的少女,「用你们的话来说,是十六个世纪前。」 「我可以送你过去。利用时空溯回阵。」 「溯回阵需要我的力量来驱动,但是回来的时候,你得依靠自己运作这个法阵。」 「如果你不能变得足够强大,足以匹敌现在的我……」 「那么,你将永远留在那里。」 巴托伊修德的意识,源源不断地通过花瓣传递过来。 温莱抬起眼睛,再次对上它浓稠的红眼。 “你的目的?” 「囚禁我的魔女,叫做菲瑞娅。」 提及这个名字,费查斯特斯兴奋地插嘴:「是最伟大的魔女菲瑞娅!开创了黑魔法的菲瑞雅大人!你狗屎运发现的那本书,就是她制作的!该死,如果不是她给我下了干预咒,我肯定会提前找到书,把它毁掉……」 巴托伊修德没有理会费查斯特斯的叫嚷。 它继续对温莱说话。 原因的解释,并不需要多少时间。温莱听了一会儿,就都明白了。 菲瑞雅似乎是这世界上第一个魔女。性格残忍暴虐,睚眦必报。因为巴托伊修德得罪了菲瑞雅,所以她将它囚禁在名为“笼”的位面里,整整十六个世纪。而费查斯特斯被指派进来,专职看守囚犯,不得离开。 ——想要重获自由,就祈祷奇迹吧。 名为菲瑞雅的魔女如此说道。 ——我将这本手札留在浩劫过后的世界,并给予诚挚的祝愿;无论历经多少个时代,它都只会存放在神圣且安静的场所。直到某天,一位性格堪称圣女的女性使用交合的体液,将它唤醒。那时候,她才会发现它,带走它,与你产生联系。 ——书里藏着连接位面的法术,你可以见到她,从她那里获取微薄的力量……如果她愿意供养你的话。 魔女笑得开心。 ——不过,什么样的“圣女”,会在神圣又安静的地方和人做爱,弄得到处都是呢? 一年,十年,百年。 叁个世纪,五个世纪,直至十六个世纪后。 挣扎着想要改变命运的温莱,进入图书馆的魔法典籍所,搜寻有关传送阵的研究书籍。在那里,她和发情的西蒙做爱,淡红的透明的液体溅了满地。 菲瑞雅的黑魔法书,就此解开禁制,得以重现人间。 「你找到了它,也就找到了我。」 巴托伊修德注视着温莱。时间久了,温莱逐渐对这种压迫感免疫,脑袋变得钝重又麻木。她似乎从它的眼睛里看到了微弱的情绪,然而辨不清究竟是什么。 「我需要你回到过去,找见菲瑞雅,从她手里夺取世界之核。只有世界之核,能破开笼的力量,让我获得自由。」 「我需要你变得强大。」 巴托伊修德说。 「我需要你。」 142旧纪元 温莱陷入了沉默。 异兽西蒙待在她身边,用布满了鳞片的尾巴轻轻缠绕她的腰腿。 “既然有时空溯回阵……不可以把时间扭转回一周前吗?”温莱声音轻得像风,“或者回到叁个月前……” 她没有再说下去。说这些毫无意义。 手里的白花软软耷拉在指间。巴托伊修德的意识传达过来,带着阴凉的温度。 「我只能驱动一次溯回阵。」 其实,作为魔鬼,完全可以不对她解释这个的吧? 温莱扯了扯嘴角,挤出点儿笑声来:“所以,我在那边的时候,这里会流逝多少时间?两边一致吗?” 据说,曾经有人去过不同的位面,再回来时自己依旧年轻,但家人已成白骨。 「溯回阵启用以后,就只记录这一个瞬间。」巴托伊修德告诉她,「你在过去的传送点启动它,回来也是这个时间。」 温莱点点头。 “那就好。” 再好不过。 费查斯特斯撞击屏障的声音越来越大了。空气变得很不安定。 温莱思考了几秒,撕掉一块裙角,把黑魔法书包裹起来。她不能什么都不带,就去另一个全然陌生的世界。 至于兰因切特那团没用的灵魂……先夹回书里吧。能带过去就当个调剂,带不过去也无所谓。 收拾完这些,温莱在巴托伊修德的指引下,找到了绿苔下掩盖的溯回阵。它就藏在魔鬼尖刀般的两足之间。 西蒙跟着她,一起站进了法阵。 温莱总算知道,巴托伊修德那句“让他帮助你”的意思了。从一开始,魔鬼的分身攻击西蒙,就是为了唤醒西蒙的力量,好让混种兽人随同她一起前往旧纪元。 而费查斯特斯各种捣乱,意图害死温莱,也只是想要巴托伊修德失去获救的机会。 她站在浓重的阴影里,感受着磅礴可怕的力量,脸庞被乱飞的头发糊了一脸。 溯回阵启动的瞬间,不远处传来屏障破碎的声响。费查斯特斯气急败坏地咒骂着,朝这边扑来。而巴托伊修德看着她,微微扬起了眉梢。 似乎是在笑。 「如果你在那边遇见我,不要惊讶。」 它的嗓音带着沉重的力道,打在温莱心上。有些窒息,但不算特别难受。 「十六个世纪以前的我……和现在不太相像。」 不太相像……么? 温莱没有思考太多。 她被狂风席卷着,意识时散时聚,灵魂仿佛被这可怕的运送环节撕成了碎片,然后又一点一点黏起来。 飘飞。 坠落。 坠落。 坠落。 新鲜的带着尘土味儿的空气灌入鼻腔,噼里啪啦的响声不绝于耳。 温莱睁开眼睛,发觉自己躺在荒芜且陌生的废墟间。身下的传送点闪了闪,迅速黯淡消失。 “西蒙?” 她张望四周,没能找见西蒙的踪影。 目之所见,皆是倒塌的楼房街道。没有活人,没有飞禽,灰白的天空覆盖着大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嚣张且稚嫩的声音自前方传来。 温莱眯着眼睛望去,看见远处矗立着一座废弃的高塔。塔顶站着个十叁四岁的小少年,黑斗篷,黑手套,脑袋顶着一头羊毛般柔软的黑发,脑侧露出一点若隐若现的小犄角。 他笑得格外冷酷不屑,一挥手,左边的阁楼立即塌陷。有几只长着翅膀的怪物吱吱叫着飞出来,仓皇四散。 “哼。” 少年一手捂住左眼,造作且深沉地说道,“你们这些低劣的魔物,竟敢劳烦我巴托伊修德大人亲自动手,这个世界真是堕落啊。” 温莱木然地抹了一把脸上的灰。 这个巴托伊修德,好像是个傻子。 143精灵墨罗米尔 下一秒,温莱就没空考虑巴托伊修德傻不傻的问题了。 因为这个破坏狂,开始搞轰炸。这里来一下,那里来一下,远近建筑全部遭殃,整个场面犹如世界末日。 温莱险些被倒塌的柱子砸中脑袋。 她狼狈地躲来躲去,在弥漫的烟尘中连连咳嗽。偏偏巴托伊修德炸得上瘾,伸展着巨大的蝠翼飞到空中,狂笑着继续发表演说。 “颤抖吧,哭叫吧,发出可怜的哀鸣然后被我捏成渣!” “垃圾,全都是垃圾!” “以为逃出魔域,来到这里就可以活命吗?” “我可是暴虐的巴托伊修德,刻尔喀斯的领主,胆敢否认我是魔域最强,想必已经做好献祭的准备了吧?” 虽然在放狠话,但看起来并没有多少气势。 大概是长相太稚嫩,说话时还会露出尖尖的犬齿,身后黑色的尾巴摇来晃去,质感很柔软的样子。 逃窜的魔物被他隔空握住,来不及发出叫声,就成了一团血肉模糊的残渣。腥臭的液体随风飘洒而下,落到温莱脸上。 她有点想吐。 必须得先逃离这里。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去。 温莱做了决定,深一脚浅一脚地躲避着危险的建筑物,试图离开这片废墟。 很不幸的,巴托伊修德恰巧弄塌了临近的塔楼,它吱吱呀呀地砸下来,眼瞅着就要把温莱压扁。危急时刻,有人无声无息地靠近,伸出臂膀将她抱进怀中,轻快地跳跃奔跑。 温莱抬眼,瞳孔略微收缩了下。 啊…… 是精灵。 皮肤很黑,如最深沉的夜。头发却是银白色的,柔软地披散着,飞舞着,掠过尖耳,在风中泛动冷冽的光泽。五官雌雄莫辨,暗银的眼眸直视前方,薄唇微微抿着,显得有几分不近人情。 他抱着她,像抱一匹迷途的羔羊,或者一壶灌满的泉水——总之没有任何情绪,也不觉得有什么需要避讳的,即便她的胸脯被迫紧贴着他结实的胸肋部位。 精灵的动作很敏捷。 他很快离开了危险的废墟,钻进一片浓密森林,步伐轻快地跃过溪水与丘壑,在静谧的古树下放开了温莱。 “你还好吗?” 精灵问道。 他的嗓音也很冷,让人联想到月光下的泉水。 温莱好奇地打量着精灵的样貌,笑了笑回答:“我没事。多谢你帮忙。” 但对方显然不满意这个答案。 他注意到了温莱破碎的衣裙,以及受伤的胳膊。赤裸的双脚踩在草地里,脚背布满了细碎的划痕。 “人类。” 他开口,“你怎么会到这里来?周围并没有你们居住的村镇。” 温莱没有立即回答。她想捏造一个合情合理的借口,但这短暂的沉默,被精灵理解为难以启齿的苦衷。 “是被魔鬼劫掠来的?” 他自顾自地下了定论,“你知道怎么回家吗?” 温莱摇头。 “这里是哪里?”她顺势装作无知的少女,“如果我要到人类的城镇去,该怎么走,花费多少时间?啊,抱歉,应该先问您的名字……” 黑皮肤的精灵目光平静地盯着温莱。在短暂的审视后,他放下了戒心。 “此处被称作逢魔之地。经常有魔物通过裂缝来到这里,潜入大陆制造祸患。往西走半个月,才能抵达哨塔,那是人类巡逻的边境区域。” “单凭你自己,无法前往哨塔。” 他转身,以一个简短的自我介绍作为告别,“墨罗米尔。祝你好运。” 温莱望着精灵离开。待那高大的背影消失在森林深处,才收回视线,观察周围的环境。 全是树,分不清东南西北的树。浓荫如盖,遮挡着灰白的天空,只从缝隙间漏下一条条疏淡的斜光。 温莱深深吸了口气,新鲜的芬芳的气息灌满胸腔。 她检查了下腰间系着的布包,确认魔法书没丢,便摸索着在森林里行走。大概半个钟头后,找到了一处聚满了泉水的石潭,就着冷水清洗自己的头发与身体。 实在太脏了。 全身都是灰尘草屑,以及凝固的鲜血。 温莱弄干净自己,看了看扔在地上的脏裙子,心理无比抵触。她感受了下空气中浓郁的光元素,尝试着给自己扔了几个烘干术与治疗术。 效果卓群。 温莱这辈子就没拥有如此良好的魔法体验。她仿佛成了个暴富户,根本不用担心元素匮乏难以召唤的问题。 同样,当她呼唤暗元素时,感觉也更为顺畅,几乎没有耗费多少精神力。 太富了。 富得人神思恍惚。 温莱把玩着指间的黑雾,心情有些雀跃,一时间忘了处理衣物问题。林间落叶被人踩碎,去而复返的精灵抱着刚采摘的野果,猝不及防地看到了潭水边赤裸的黑发少女。 他停下脚步,怀里红彤彤的果子掉落下去,骨碌碌滚在草地里。暗银色的瞳孔倒映着温莱的躯体,没有惊慌或羞赧。 144缺乏常识的精灵 “暗元素。” 墨罗米尔兜着衣摆,弯腰捡起遗落的红果,走到温莱面前。“你是魔法师?” 他望着她,眼神稍微带了点儿温度。 “能操控中阶魔法吗?” 语气之平常,仿佛在讨论今天的天气怎么样。态度很坦然,似乎根本没注意到温莱现在赤身裸体的状况。 于是,温莱的反应也跟着迟钝了几秒。 她默默回想着历史科目学过的知识点。光明精灵喜好安静的场所,性格温和淡漠,常在森林中群居生活;黑暗精灵则是在地下繁衍生息,脾气更为尖锐冷酷,且有严格的等级观念。但无论是清心寡欲的光明精灵,还是拥有体肤之欲的黑暗精灵,都遵循着世界最基础的处世法则。 对着赤裸的异性,面色如常地交谈什么的…… 也太奇怪了! “抱歉。” 温莱露出客气疏离的笑容,“您能回避一下吗?我还没有穿衣服。” 墨罗米尔点头:“好。” 说完,他往旁边走了几步,依旧抱着满怀的野果,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脸。就像一个极具耐心的客人,等待着会面交谈的时间。 温莱:“……” 她把破烂的裙子扔进潭水里,甩了个清洁术。这种生活魔法,以前从未使用过,所以动作有点生涩。 安静站立的精灵眼睛却亮了亮:“光元素。你可以使用本源相悖的魔法?” 温莱啪叽捏碎了指间的白光。 她觉得自己应该生气,但是又没办法动气。在离奇的荒诞感中,她烘干了裙子,重新套在身上,微笑着提醒道:“这位……” “墨罗米尔。” “好的,墨罗米尔先生。”温莱说,“也许您并不清楚,在人类的世界里,任何一个陌生男人,在遇见衣不蔽体的女性时,都该礼貌回避并道歉,而非继续攀谈。” 墨罗米尔:“可我并不是人类。” “精灵难道可以这么无礼吗?” “不是。”他停顿几秒,似乎在思索着什么,银白的睫毛颤了颤,垂落下去。“我明白你的意思。只是,我觉得魔法的事更重要。对不起,如果让你感到不适。” 虽然在道歉,语气却没有情绪。就仿佛这个行为只是为了回应温莱的要求。 温莱在潭边的岩石坐下,随意揪了根杂草缠在指间玩。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然后换了更平和的口吻:“墨罗米尔,你为什么折返回来?是来找我的吗?” 黑肤银发的精灵抬起双眸,毫无眼力见地回答:“不是。这片森林是我的活动区域,我刚采摘了野果,作为今天的晚餐。” 说到这里,他取出一颗红果递过来,“要吃吗?” 温莱:“……” 行吧。 她接住这颗认不出品种的果子,犹疑地闻了闻。味道很香。 连续多日没能享受正常饮食,这会儿终于觉得口干舌燥,饥饿感一阵阵地往上涌。在精灵的注视下,温莱清洗果实,很小幅度地咬了一口。 酸,甜,而且水分很足。 咽下去并没诱发奇怪的反应。 …… 再吃一口。 曾经的公爵千金,保持着优雅的坐姿,一点点吃完了汁水饱满的红果。墨罗米尔始终看着她,见她擦拭唇角,适时发问:“所以,你能操控中阶魔法吗?” “我不清楚这里魔法等级的划分标准。”温莱伸手。 墨罗米尔又给她递了颗果子,“能藏匿行踪,使用短途传送阵,治疗不致命的外伤?” 温莱慢条斯理解决完第二颗红果,望着逐渐昏暗的天色,回答道:“啊,应该都可以做到。” 闻言,墨罗米尔弯起眼眸,露出个罕见的笑容。 ……还怪好看的。 温莱的视线在他脸上停留一瞬,继而移开。 “你要去哨塔吗?”墨罗米尔问,“如果不着急离开,可以在这里留几天。逢魔之地有很多珍贵的魔法材料。” 他简单解释了几句,原来是想找温莱当合作伙伴,一起在逢魔之地捡垃圾。 “很少有魔法师到这里来。因为太偏远,路途坎坷又危险。”墨罗米尔掀开衣摆,给她展示胸腹斑驳纵横的伤痕,“单独行动不是很方便,受伤以后还得浪费时间休养治疗。有个魔法师的话,能够大大提高做事的效率。” 壁垒分明的腹肌,流淌着月色般的银辉。所谓的伤痕并未损伤躯体的美感,反而增添了生机勃勃的野性。 温莱的目光往下走。 她看见了他胯骨附近清晰的腹股沟,以及下腹若隐若现的一小撮银灰色耻毛。很短,形状像弯月,浅浅地覆盖在筋脉隆起的皮肤上。 “怎么样?” 墨罗米尔坦然且平静地望着温莱,呼吸之间,银色发丝拂过胸前凸起的乳头,“每隔叁个月,我会离开逢魔之地,途经哨塔,回到故乡维林。距离下次返乡只剩十来天,也许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走——前提是你我能够互帮互助。” 他似乎根本没意识到,自己现在的模样有多么不合时宜。 温莱眨了眨眼睛,慢吞吞说道:“我没法立即答应你……也许我们可以先聊聊别的?” 这个身份不明的精灵,看起来严重缺乏正常的社交行为认知。思考事情的方式,也和普通人不一样。 按照史书记述,光明精灵和黑暗精灵都有完整的社会化教育体系。是什么样的环境,能让他成长为这样? 145ntr的前兆 温莱没有深究。 她不在意这点儿浅淡的困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摆在眼前;她必须尽快了解这个陌生的世界,知晓魔女菲瑞雅的位置,搜罗足够多的信息然后制定夺取世界之核的计划…… 眼下,她连世界之核是什么东西都不清楚呢。 墨罗米尔倒是毫无遮掩,有问必答。但温莱东拉西扯聊了半天,几乎没有新收获。和书上记载的差不多,这时的大陆养育着各种各样的种族,人鱼,龙,兽人,精灵以及别的一些生物。魔鬼隶属另一个位面,但时常通过时空裂缝来大陆制造灾祸。有些人类作为魔鬼的忠实信徒,也能召唤它们现世。 总之,这是一个混乱而有序的时代。 人类有国家与城邦,兽人也有自己的群居部落。深海属于人鱼,南部山脉是龙的栖息地。广袤的森林里,有信奉自然之力的光明精灵,阴暗复杂的地宫,居住着危险的黑暗精灵。 而魔女这个称呼,并不代表修习黑魔法的女性。最起码,墨罗米尔不这么认为。 “使用魔法的人类,当然是魔法师。”他说,“通常来讲,当人们提到‘魔女’,就是指菲瑞雅。” 但菲瑞雅是个怎样的人,实力如何,身处何地,墨罗米尔一概不知。 世界之核是什么东西,他更无从知晓。 这个精灵很少与人打交道。 他的生活只分为两部分;在逢魔之地捡垃圾,回故乡送垃圾。 谈话结束时,月亮已经升上中天。 温莱跟着墨罗米尔在森林中行走。大概走了十几分钟,她看见落叶林中藏着一座不起眼的小木屋。屋内陈设很简陋,只有一张木板床,一套不太稳固的桌椅。墙壁挂着弓箭和水囊。 这就是墨罗米尔用以休憩的场所。 “你睡。”他指着看起来就很硬的床,对温莱说,“我去找点干草。” 行吧,好歹还知道照顾人类的睡觉习惯。 温莱道谢,在他出门时开口:“你这就留下我啦?不需要试探魔法水平,或者打探清楚我的底细吗?” 墨罗米尔没回头,轻描淡写地回答:“不需要。” 冷淡的话音挟着夜风飘进来。 “欺骗我或者伤害我,都会付出生命的代价。” 听起来有点厉害啊。 温莱坐在摇晃的凳子上,百无聊赖地拨弄着魔法书里流出来的灵魂虚影。它现在只有金币大小,软塌塌的,在月色下泛着幽蓝的光。 “兰因切特。” 温莱枕着胳膊,笑眯眯呼唤道,“兰——切——” 被拨得东倒西歪的虚影,摇晃着不安定的光。 温莱伸出一根手指,用力按住它。 指腹感受到一阵瑟缩颤抖的凉意。 “书上说,灵魂即使脱离躯体,也拥有意识和感知能力。”她自言自语,“如果这是真的,你应该能看到我,感觉到我,听到我,对吗?” 扭曲变形的虚影在温莱的手指下挣扎翻腾,动作幅度微弱得可怜。 “真可怜啊……” 温莱喃喃说道。 没多久,墨罗米尔抱着一捆干草回来了。 他动作利索地铺好了床,垫上旧棉布,示意温莱躺下休息。 温莱已经把兰因切特塞回了书页。她与墨罗米尔对视半晌,最终妥协,不再讲什么人类睡觉的礼仪规矩,默默合衣躺下。结果这精灵转身关了门,无比自然地跟着上床,睡在了她的身侧。 木板床很窄。而墨罗米尔的身材足够健壮。 他睡在外侧,几乎将温莱整个儿圈进了怀里。温莱如果抬头,脑袋就能磕到对方的下巴。 她睁着眼睛,在昏暗的夜色里注视着他线条流畅的锁骨颈窝。 “……” 不,这个情况不管怎么说都不对劲吧? ————————— TT思路枯竭。 节奏好慢,明天捋一捋,争取找到状态。 146没有羞耻感的他 温莱:“我认为我们应该保持恰当的距离。” 墨罗米尔稍微理解了一下她的措辞:“床只有这么宽。” 温莱:“……不,我的意思是,或许你可以选择不睡在床上。当然,作为客人,我也不能强行占据主人的空间,但……” 侧躺的精灵垂眸注视着身形窈窕的少女。夜晚并不能阻碍他的视线,他可以清晰地看到她脸庞细微的变化。眉心蹙起,贝壳般的牙齿轻轻咬住唇角,似乎有什么难以启齿的困扰。 考虑到接下来一段时间他们是合作伙伴,墨罗米尔决定作出让步。 “明天,我会把床拓宽。” 温莱这辈子就没见过思维如此迥异的人。 不,说起来他也不算人,是精灵。 因为实在是太累太困,温莱放弃了沟通,就这么闭上眼睛酝酿睡意。放弃卡特姓氏使她行事更加出格,而多年优渥的生活环境意味着她绝不会放弃木屋与床,去森林里吹冷风喂虫子。 当然,和一个陌生精灵同床而眠,不该掉以轻心。 但温莱很快就睡着了。在静谧的森林里,呼吸着草叶与泥土的味道,听着精灵轻浅和缓的呼吸,沉入黑暗的怀抱。 一夜无梦。 再醒来,冰冷的床铺只剩她自己。屋外一阵叮叮咣咣的动静,像是在劈砍木头。微冷的日光斜斜穿透门窗缝隙,洒在她的脸上。 温莱迷迷糊糊坐起来,用手梳理凌乱的黑发。她瞥见桌面摆放着的野果与水囊,发了一会儿愣,才算接受自己已经身处旧纪元的事实。 林间的清晨有些寒冷。温莱搓了搓胳膊,起身拿了几个果子,出去查看情况。 墨罗米尔正在修整木板表面。他握着一柄短剑,剑刃利落地划来划去,木屑纷纷扬扬落在地上。温莱看着看着,总算反应过来,这是要改造床的尺寸。 “日安。” 温莱对他打招呼。 墨罗米尔点点头,没有看她,继续专注地处理手里的活计。 于是温莱先去了趟附近的水潭。她忍耐着赤脚行走的不适感,在潭边洗漱清洁,把长发挽成一束。整理好仪容,才清洗野果,简单吃了几口。 再回来时,床的加工已经完成了。墨罗米尔倚着门,手指夹着一种叫不出名字的草茎,灵活地翻动着。 “这是在做什么?” 温莱有点好奇,凑过去看。 墨罗米尔言简意赅:“给你做双鞋。” 他的动作很熟练,应当做过无数次类似的手工活儿。温莱还是第一次见识这种场面,忍不住多看了一会儿。 “墨罗米尔,墨罗米尔,你还会做什么?” 她问,“这间木屋,也是你自己修建的吗?这是光明精灵的天赋?因为都住在森林里?昨天我还以为你是黑暗精灵呢。啊,抱歉,不是对你的肤色有偏见。” 她像一个孜孜求知的学生,问这问那,语气轻松又活泼。 墨罗米尔没有表现出厌烦的表情。他的性格显然更偏向光明精灵,淡漠且平和。编好草鞋后,就弯下腰去,抓住了温莱的脚踝。 比空气更暖的温度,贴在冰冷的肌肤上,引起一阵细微的瑟缩。 温莱脚趾蜷起又松开。她任由精灵替自己穿上鞋子,轻轻笑了起来。 “谢谢。” 从这天起,她和他结为了搭档,定期探索逢魔之地,搜寻有用的魔法材料。 所谓材料,基本都是魔物的尸骸部件。比如炎魔的角与鳞甲,冰魔的血液,八面蛛的节肢与黏液。在墨罗米尔的带领下,温莱认识了很多魔物,能够准确辨别它们的习性与名称。偶尔她也需要战斗,杀死那些突然蹦出来袭击的狰狞魔物,然后带着满身的腥气,迅速肢解它们身上可利用的部位。 不过,绝大多数时间里,他们仍然属于拾荒者。用墨罗米尔的话讲,和高阶魔物打架很麻烦,总归它们喜欢自相残杀,跟在后面捡材料效率更高。 “而且,他已经在这里徘徊五天了。”有次,墨罗米尔站在倾斜的断墙下,指着高空中搞破坏的幼年版巴托伊修德,冷静地说道,“这个魔鬼看起来很喜欢狩猎游戏,不仅杀光了最近从裂缝逃窜出来的高阶魔物,还召唤别处的魔物过来继续杀。拜他所赐,收集材料很轻松。” 温莱默默抬头,望向嚣张又得意的巴托伊修德。带着稚气的嗓音响彻天空,无休止地荼毒着她的耳朵。 “垃圾,都是垃圾!一指头就碾碎你,废物!” “死在我巴托伊修德大人的手下,是你毕生的荣幸!……什么,效忠?求饶?哼……”黑发红眼的魔鬼扶住额头,露出一抹冷笑,“刻尔喀斯的领主享受孤独,不需要任何子民。” “……”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温莱的心情一天更比一天复杂。 她丝毫没有接触巴托伊修德的想法。探索逢魔之地时,能避则避,坚决不让这个看起来很傻的魔鬼发现自己。 偶尔,她也会穿过重重废墟,来到溯回阵的传送点。西蒙始终没有出现,不知道哪天能来。 关于时空传送阵的理论,温莱也曾接触过一些,知道这个状况属于正常偏差现象;她愿意再等一段时间,而非仓促上路,寻找魔女菲瑞雅的踪迹。 反正这世界的元素之力很充沛,她可以利用等待的日子,淬炼魔法纯熟度,继续提高精神韧性。 逢魔之地广袤而深远,处处潜伏着危险。在和墨罗米尔搭档捡垃圾的期间,温莱迅速掌握了传送魔法的技巧,治愈术也变得炉火纯青。往往墨罗米尔刚受伤,她就能不假思索甩出法术,让白光覆盖住他鲜血淋漓的伤口。至于黑魔法的精神干涉术,温莱也练得很好,甚至能够不借助精灵的帮助,独自控制住一只发狂的冰巨魔。 唯一可惜的是,她没接触过多少白魔法攻击术,夺命咒对魔物又不起效用。所以,在墨罗米尔身边,她更多地承担了辅助的角色。 共处多日,这对搭档逐渐培养出良好的默契。 温莱对墨罗米尔的性格有了更深的了解。这个精灵并非不通世俗观念,只是懒怠遵守规则而已。他完全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有一套完整的思维逻辑,只做自己想做的事,关注自己感兴趣的人与物。 而且…… 他没有道德感与羞耻心。 某天,在深入一片沼泽地时,他们撞见了两只交媾的魅魔。这还是温莱第一次见到魅魔,它们有着类人的躯壳,雌雄同体,做的时候会散发很好闻的气味。叫声也格外淫靡动听,极大程度地挑逗着情欲神经。 温莱躲在暗处看了一会儿,脸颊有点发热。她知道自己受了魅魔的影响,转头打量墨罗米尔,却没能找出他一丝一毫的变化。 银发的精灵保持着伏击的姿势,手握短剑,目光冷冽。前方那两具交缠的肉体,无法动摇他的精神,亦不能干扰他的呼吸。 如果温莱触碰他的皮肤,一定能感受到冰凉的温度。 “精灵很难被挑起欲望吗?” 杀死魅魔,带着战利品返回森林的途中,温莱问墨罗米尔。 他用手背擦拭掉下巴流淌的血,淡淡回答:“光明精灵的话,的确不在意体肤之欲。性交行为很少发生。” 温莱听出点儿端倪:“你是光明精灵吗?” 这个问题,她不止一次问过他。 但墨罗米尔始终没有回答。 温莱无聊地踩踏着林间的落叶,听嘎吱嘎吱的响声。墨罗米尔来到水潭边,旁若无人地放下两柄短剑,脱掉湿黏的衣服,赤身裸体踏进潭中沐浴。 这也不是他第一次这么做了。 不管他是什么精灵,总归很爱干净,必须要把身上的血污尘土洗掉,才肯回到休憩的小木屋。 墨罗米尔的躯体无疑是美的。 他很高大,但不显粗莽。宽肩窄腰,肌肉流畅线条美好,宛如雕刻大师精心打磨的完美作品。但他又不是特别精致的类型,身体每个部位都蕴藏着危险的力量,有种难以驯服的野性。 温莱坐在潭边看墨罗米尔擦洗身体。那些晶莹的水珠滚落黑夜般的肌肤,顺着脊椎线流淌下去,汇聚在微微凹陷的腰窝。伴随着他起身的动作,积聚的液体又滑进挺翘的臀缝,消失不见。 有点…… 难以言喻的色情感。 147做吗? 相隔十六个世纪,黑魔法书还能用体液解锁新页面吗? 此时此刻,温莱脑内蹦出了不合时宜的想法。 她很快摒弃了这种心思,转移视线观赏远处树枝扑腾玩闹的乌鸦。无论体液有没有用,现在的她其实已经不太需要这种学习魔法的途径了。 充沛的元素之力提供了足够优渥的成长环境。如果舍不得书里的法术,等温莱的魔法水平提升到一定境界,完全可以钻研书籍禁制,找寻破解的方法。 毕竟,她已经得知,这本黑魔法书是魔女菲瑞雅的手札。使用体液交换法术的规则,显然也是菲瑞雅制定的,而非巴托伊修德的主张。 树枝桠间的乌鸦嘎嘎叫着,拍打漆黑的翅膀。 温莱看了一会儿,随口问道:“巴托……不是,那个很吵的魔鬼,你打得过吗?” 水声淅淅沥沥,没有停止。 精灵清澈微冷的嗓音响起:“现在的我,应该无法战胜他。” “现在的你?” 温莱语气疑惑。 哗啦—— 水声落下。 墨罗米尔踏出石潭,背对着温莱拨开湿淋淋的长发,给她展示后颈与脊背。 “能看清么?月之锁的烙印。” 温莱仔细辨别了很久,眼睛几乎要贴在精灵的皮肤上,才勉强认出他背部蔓延的深色纹路。从颈项到尾椎,一路延伸下去,形状仿若神秘种族的图腾。 “是精灵语。” 墨罗米尔转身,手指按住大腿内侧,“这里也有。全是精灵语,我可以读给你听。” 他用一种全然陌生的发音念了一遍,然后转换为通用语。 “不洁的血液在沸腾。” “维林的后裔被污染。” “赐予他生命,但放逐他灵魂。” “扼杀他罪恶,亦不可宽容。” 晶亮的水珠,悬在银色的眼睫上,像细碎的星辰。 “我不是光明种族,也绝非黑暗精灵。我生来是异种,维林的精灵认为我是不洁的象征,因我天生缺乏对生命的敬畏与怜悯。他们对我施加了‘月之锁’的约束咒语,所以这具身体的力量最多只能发挥一半。” 墨罗米尔如此解释道。 “现在的我,可以杀死魅魔,拼上性命能够解决更高阶的魔物,但无法对抗魔鬼。” 温莱缓缓哦了一声。 她觉得自己应该说点儿安慰的话。但墨罗米尔站得太近了,她避无可避地看清了他腿间沉睡的性器。很长,茎身也很粗壮,表皮泛着淡淡的银光。 魅魔的气息还在影响温莱的身体。 而她自己,的确对这个精灵存有隐秘的兴趣。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也许是他第一次编织草鞋,弯腰为她穿上的时候。 又或者,是夜晚睡觉时,由于寒冷她无意识地钻进他的怀抱。 浅淡的好感,加上她对他身体的兴趣,足以让她说出邀请的话语。 “我想和你做爱。”尚且习惯遵循社交礼仪的魔女轻声说道,“你同意吗?” 此时已近黄昏。 林间的光线正在迅速变暗,所有景象蒙上了模糊的纱。 墨罗米尔没能立即回答温莱的请求。他的瞳孔收缩了下,平静的神情罕见地产生了波动。 “要和我……” 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 其实他也无话可讲。 他想,他的搭档并不明白,“墨罗米尔”究竟是个什么存在。 作为异种,墨罗米尔诞生在维林,却不被维林的精灵所接纳。当他勉强学会走路的时候,就被送到黑暗精灵的地宫,备受欺凌排挤。哪边都不肯认同他,不肯照料他。 他艰难而又孤独地活着,辗转于地宫和维林。后来,又四处流浪,来到荒芜危险的逢魔之地,像野狗一样捡拾魔物的尸骸,定期送回维林,换取那些精灵微不足道的信任。 精灵不会爱他。 人类也不喜欢他模糊的种族特征。银发与黑肤,在许多地区被视为不祥的象征。 可是面前这个过于年轻的人类女性,却用不含嘲讽厌弃的语调说,想和他做爱。 墨罗米尔没有尝过爱欲的味道。 也不曾对此萌生兴趣。 他只知道,这种行为意味着接纳,亲密,坦诚,爱恋。 “看起来没有意愿啊。” 温莱懒懒说着,指尖碰触银发精灵安静蛰伏的性器,从顶端滑至根部。柔软的手指勾勒着精囊的轮廓,加重力气捏了捏。 她自言自语。 “明明很沉。” 含了一点湿意的深蓝眼眸,对上精灵微微震颤的瞳孔。 “做吗?” 148没有经验的第一次 墨罗米尔视线低垂,望着温莱的手。 那是一只很纤细的手,肌肤白皙,指尖染着微微的粉。平时碰他,抚摸他,按着温暖的光元素,治疗他斑驳或狰狞的伤口。 偶尔夜里温莱睡不好,缠上来的时候,手指也会无意识地挠弄胸膛,带来奇异的痒。墨罗米尔并不会产生多余的情绪,他满意这个临时搭档的能力,因而也容忍她各种各样的小习惯。 在墨罗米尔眼中,温莱几乎是无性别的。 他本身也不是个在乎性别的精灵。 更确切地说,他就没有多少在意的事。情感的匮乏,使得他比其他精灵更平和,也更冷漠。爱欲无法在他的生命中占据任何份量,“被爱”的需求更是无稽之谈。 他不能理解温莱的提议,不能体会温莱的想法。 极其短暂的惊诧过后,带着些微的茫然,以及对搭档的宽容,墨罗米尔回答道:“如果你喜欢的话,我愿意配合你。” 他弯下腰来,腿间沉甸甸的性器顺势滑出温莱手心,轻微地晃了晃。 回忆着自己曾见识过的性交场景,墨罗米尔一手撑在岩石上,一手握住对方柔软的乳房。他尝试用嘴唇触碰她的耳垂,脖颈,脆弱而无防备的咽喉。 这是个很危险的姿势。如果温莱是猎物,瞬息之间墨罗米尔就能撕开她的喉咙,感受滚热泼洒的鲜血。 但温莱更放松地仰起了脖颈,鼓励精灵继续亲吻。她屈起双腿,勾住他紧实的腰胯与大腿,来来回回地磨蹭着。柔滑的双手抱住肌肉隆起的脊背,从后向前抚摸,一路探索至宽阔坚硬的胸膛。 “这里……” 温莱捏住墨罗米尔凸起的乳粒,“如果戴金环,一定很好看。” “只有一部分兽人喜欢在身上穿刺金属物。”无法理解搭档审美的精灵,一如既往说出了煞风景的话语。 好在他有着做事专注认真的优点。即便以前没交媾经验,也尽力模仿着其他雄性的行为,取悦面前的魔女。脱掉温莱单薄的裙子,双手握住软得不可思议的胸乳,埋首舔舐敏感嫩红的乳尖。 粗糙的舌面来回摩擦,惹得温莱呼吸急促。她用力抓住他的头发,习惯性地往下拽,却被他领会成拒绝的含义。 墨罗米尔稍微往后退了退,松开温莱的双乳,转而握住她的膝盖,将敞开的大腿推至两边。生理性勃起的肉棒,顺势顶住了湿润的腿心,来回磨蹭着挤进唇缝,抵在不断收缩的穴口。 “啊,等……” 温莱阻拦的话语还没说出口,精灵就挺腰刺入,一气呵成撞到最深处。他似乎也没料想到这样做的后果,喉结快速滚动了下,全身肌肉都紧绷得像坚硬的岩石。 “啊……哈啊……” 温莱呻吟着,指甲深深嵌进对方的臂膀里。双腿止不住地打颤,整个肚子仿佛都被强行塞满,又酸又胀。 “你是笨蛋吗?” 她在他的手臂挠出深深几道血痕,又忍不住扇了他一巴掌,“怎么可以直接进来?” 其实要说痛,倒也没有多痛。巴托伊修德的分身多次“进食”,对她的身体产生了一些长久的影响,使得她更容易享受快感,承受力也更高。 但突然来这么一下,还是吃不消。 这个没有经验的精灵,实在是太莽撞了。粗硕而长的肉棒完完全全抵住了宫口,简直有种要继续破开阻碍行进的气势。 “抱歉。” 墨罗米尔舔了舔破皮流血的唇角,浅浅抽送起来。石潭边的地势并不适合这种传教士体位,温莱的后背很快撞到了凹凸不平的岩石,精灵干脆将她整个儿抱起来,小幅度地挺腰冲撞。 温莱搂住墨罗米尔的脖子,凌乱地喘息着,啃咬他的侧颈与耳朵。身体的重心全在交合部位,每次抽插顶撞都带来难以言喻的酸软感,滑腻的淫水被挤出穴口,淋淋漓漓地滴落草地。 “哈啊……啊……呜……” 她无意识地揪扯着他的银发,断断续续埋怨,“明明没做过,还用这么……这么麻烦的姿势……” 精灵并不清楚哪种体位简单,哪种艰难。 他沉默地接受了魔女毫无道理的指控,继续抱着她,双臂架住她颤抖的腿弯,持续冲撞。从潭边走到树下,再从树下回到潭边,行走之间粗长的性器时隐时现,在花穴内捣出黏腻的水声。 温莱被弄得高潮了一次,整个人浸泡在恍惚的快感中,意识轻飘飘的,悬浮在半空。朦胧的视野似乎捕捉到林间什么暗红的光,但下一刻又看不清了。 月亮逐渐爬上树梢。 水潭与地面洒满银辉。时而溅落的淫露,染湿了摇摆的草叶,荡漾起一池涟漪。黑与白的身影交缠着,拥抱着,是此间最鲜明也最混沌的色彩。 隔着十几米距离,昏暗诡谲的树林里,黑发红眼的魔鬼无声无息地注视着他们。黑夜般的蝠翼微微收拢,尖锐的骨刺几乎耷拉进落叶堆里。那张毫无血色的稚气脸庞,揉杂着残忍且单纯的好奇情绪。 149巴托伊修德的启蒙教育 几天前,巴托伊修德就注意到了这对奇怪的搭档。 一个人类女性魔法师,与一个体征怪异的精灵——他们总是结伴出现,翻捡废墟间散落的尸骸,或者与发狂的魔物战斗。 因为太不起眼了,巴托伊修德压根儿懒得搭理。他觉得他们就像刻尔喀斯领地里清扫垃圾的劣等地精,没什么存在感,也没有威胁性。 但今天实在太无聊了。巴托伊修德完全没遇上能打的对手,黄昏时分,位面裂缝也关闭了。他倒不担心归返的问题,反正裂缝不定期出现,在这片大陆滞留一段时间也没关系。 让他烦躁的,是铺天盖地的无聊感。 无聊,无聊,无聊。 满目倾颓的建筑物无聊,吱哇乱叫的低等魔物无聊,龟缩在人类王国不敢回应呼唤的魔鬼贝利维拉也很无聊。 说起来,这片大陆几乎就没什么能打的家伙嘛! 魔域全是一帮窝囊废,跑到这边来,解决了几个乱说话的渣滓,他就无事可做了。本来贝利维拉实力勉强说得过去,可以和他一决高下,结果贝利维拉装聋作哑,根本不肯来逢魔之地。 伟大而暴虐的巴托伊修德,怎么可能亲自去找贝利维拉呢? 怀着不满而烦躁的情绪,他决定四处逛逛,给自己找点乐子。这一逛,就进了南边的森林,发现了正在交尾的精灵与人类。 巴托伊修德以前从来没看过这个。 他在魔域的时候,走到哪里,哪里就一片混乱;各种魔物自顾不暇,根本不可能在他眼皮子底下表演类似的行为。逢魔之地倒是藏着几个魅魔,但它们惧怕他,整日躲得不见踪影,他也没兴趣关注这种软趴趴味道难闻的玩意儿。 所以,当他撞见交尾场面,没有第一时间选择攻击。 两个劣等地精兼拾荒者而已。 巴托伊修德傲慢且不屑地想着,他可以容许他们完成这可怜的繁衍行为,再过去迎接他们的惊慌与跪拜。 自顾自地做了决定,巴托伊修德便站在阴影里等待。等待变成了观赏,观赏变成好奇。 从繁衍的角度来看,这两个家伙努力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了,柔弱的人类被精灵抱着,压着,掰成各种形状;她脸上的表情也很奇怪,像是在哭,又有种难以描述的欢愉,泪珠缀在卷翘的睫毛根部,要掉不掉的,看得魔鬼心生烦躁。 粗长如匕的乌黑性器,一次次捣进鲜嫩嫣红的穴口,发出咕叽咕叽的水声。晶莹的液体混杂着乳白的色泽,将精灵的肉棒浸得湿透,甚至顺着结实的大腿往下流淌。 “呀……慢一点……” 人类魔法师的叫声,像蘸了水的羽毛,反复刷过巴托伊修德的耳廓。他皱起眉头,不甚高兴地挠了挠耳尖,红瞳在黑暗中熠熠生辉。 “别!别顶那里……”细细的呜咽声掺杂着凌乱的喘息,“刚刚到了……再继续顶的话……呀啊啊啊啊啊!” 屈着一条腿,伏在潭边的温莱,无可抑制地再次抵达高潮。 身后的精灵握着她发颤的腰,俯首咬住纤细的后颈,肉棒弹跳着射出一股股浓稠的精液。比人类男性温度更低的液体冲刷着敏感的宫口,激得温莱浑身紧绷,穴口一抽一抽的,想要把体内的异物推挤出去。 “好凉……” 她挣扎着推开墨罗米尔,尚未结束射精的性器被迫离体,乳白的精液滴滴答答溅了一地。 墨罗米尔的呼吸也很乱。他重新抱住她,将她放置在铺了裙子的岩石上,低声问询:“还要吗?” 温莱腿间全是黏腻的体液。腰是软的,胸乳也完全没了知觉,微肿的乳头仿佛成熟的红樱桃,在夜风中打颤。 “不要了。” 她的声音有点沙哑,看向墨罗米尔时,眼神还带着些情绪,“你也太能折腾了,精灵的体力都这么好吗?” 从傍晚一直做到现在。 没有技巧,不懂体贴,却误打误撞照顾到她的敏感点,害她好几次差点儿失去意识。 真是要命…… “下次我再教你。”温莱不大高兴地套上墨罗米尔的外衫,抬脚踢了踢他的小腿,“我饿了,想吃烤肉。” 精灵是不吃肉的。但墨罗米尔已经习惯搭档各种突发奇想的命令,穿好裤子裸着上身,一言不发地去森林深处寻找猎物。 独自留下的温莱打了个呵欠,蜷缩着躺在已经被体温捂热的石头上,要睡不睡地眯起眼睛。 她实在太困了,连清理身体的力气都没有。 月凉如水,天地静谧。周身的空气发生微妙的扭曲,下一刻,魔鬼的黑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面前。 这个外表看起来只有十叁四岁的小少年,皱着细细的眉毛,打量温莱并拢的双腿。身后的尾巴摇来晃去,小幅度地拍打着柔软的草皮。 “这是什么?” 他指着她腿间黏腻的白浊问,“为什么你们能弄出这么多?” 150被欺骗的进食 温莱的后颈炸开细细麻麻的悚意。 接踵而来的,是难以言说的愠怒。 她并不喜欢巴托伊修德突然而至的行为,然而这个情况,显然又不适合动手。多日的战斗经验让温莱明白,自己拼尽全力可以单独对抗炎魔或冰巨魔之类的高阶魔物,但在真正的魔鬼面前,尚无抵抗之力。 即便巴托伊修德长得稚气未脱,看起来很好对付,可他能够隔空捏死一只高阶魔物,并且踩着对方的颅骨吐唾沫。 联想到十六个世纪后实力更为可怖的巴托伊修德,温莱闭了闭眼睛,按住指尖蠢蠢欲动的暗元素。她维持着侧卧的姿势不动,看似倦懒地开口说话。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怀抱着微妙的恶意,以及对巴托伊修德秉性的了解,温莱如此回答,“某种程度而言,是食物?” 食物? 巴托伊修德疑惑地咀嚼着这个词汇。他不确定地盯着温莱半遮半掩的腿心,搞破坏的欲望全然被好奇怀疑的情绪所掩盖。 人类与精灵交尾……是能产生食物的吗?说起来,交尾有这种功能? 某个领域一无所知的魔鬼,烦躁地拍打了几下尾巴。倒叁角形状的黑色尾梢,柔软而灵巧地翘起来,伸进温莱紧夹的腿缝。 温莱下意识抖了一下。攻击的法术瞬间凝聚指间,眼前的小少年却做出了一个难以置信的动作。 他伸出淡红的舌头,轻轻舔过自己湿润的尾巴尖。 混杂着精水的交合液体,就这么进了魔鬼的嘴巴。 “有点咸。” 巴托伊修德皱着眉头,发表了惊世骇俗的感想。 “但是不难吃,像刻尔喀斯特产的山羊奶。” 温莱沉默了。 她可不知道哪里的山羊奶会是这个味道。 巴托伊修德蹲下身来,双手分开温莱的膝盖。 他的手指很凉,带着刺骨的寒意。温莱挣扎了下,没能挪动自己。 “别动。” 向来我行我素的魔鬼,根本不会考虑人类的想法。他认真地凑近湿润的腿心,嗅了嗅花户的味道,然后试探着张嘴舔舐。 柔滑得像蛇信一样的舌尖,钻进嫣红的唇,沿着缝隙来回逡巡。寒冷的吐息喷散在穴口,引发一阵生理性的收缩。 墨罗米尔射得太多了。温莱的体内还残留不少精液,这么一来,混杂着淫水的液体接连不断地吐出来,打湿了少年的唇角与下巴。 他低声咕哝了句什么,尖细的舌头随即探进穴口,用力吸吮。 温莱无可抑制地发出了喘息的声音。 她想把他的头推开,手掌触及柔软卷曲的发丝,却只做出了抓握的动作。正在品尝体液的魔鬼没有在意这小小的冒犯动作,继续向甬道内钻探,汲取里面味道特殊的“山羊奶”。 “唔……别吸了……” 温莱揪紧了巴托伊修德的头发,手指蜷缩又放开,放开又握住。她甚至碰到了他脑侧的犄角,惹得他吸吮的力道加重,身后尾巴弯曲成藤蔓细茎般的形状。 “别……哈啊……哈……” 温莱眼角分泌出新的泪水。 她弓起腰,颤抖着呜咽着,抓着他的犄角抵达了欢愉的高峰。潺潺溪流涌出肉穴,被滑腻的舌尖尽数卷走。 巴托伊修德终于放过了可怜的花穴。 他歪着脑袋看过来,嘴唇亮津津的,被黑色巩膜包裹的红瞳泛着淡淡的光。 “还不错。” 他骄矜而又傲慢地评价道,“但最后的味道有点淡。” 温莱:“……” ————————— 不好意思来晚了! 周末精神很倦怠,昏昏沉沉睡到了晚上十一点才醒来。 还有一章,待会儿赶出来。 这个尺度是不是有点奇怪?如果不合适的话,请提出来,我进行修改 151他真的很好骗 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只能默默按住湿润潮红的脸。 在十六个世纪后,西捷流传着魔女的种种丑闻,其中有一项,就是与魔鬼交媾。人们将这种行为描述得下流又邪恶,还据此创作了许多油画。画中的魔女,总是浑身赤裸,柔弱得仿佛献祭羔羊,而庞大丑陋的怪物缠绕着她,凌虐着她,将可怖恶心的肉瘤捅进变形的生殖腔。 然而十六个世纪前的现在,温莱穿着精灵宽大的外衫,蜷缩在岩石上;对情欲一无所知的年幼魔鬼蹲在她面前,发表着荒诞可笑的进食感想。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已经没有了吗?”他用尾巴戳了戳她的大腿根,“需要那个精灵帮忙,才能再次产出食物?” 听这话里的意思,似乎还没尽兴。 温莱坐起来,心情复杂地敷衍道:“啊……是的。” 巴托伊修德唔了一声。在短暂的思考后,他颐指气使道:“既然这样,我就暂且放过你们。不过,你们得听从我的命令,当着我的面定期交尾。” 温莱心头掠过一丝不悦。 “我不确定。”她模棱两可地糊弄他,“这事儿条件很苛刻的,并不是随时随地都能做。要考虑到我和他的心情,体质,精力,而且……” 温莱的视线滑过魔鬼的脸庞。 “还不能受到惊吓。相貌太年轻的雄性呆在旁边,会让我羞愧难堪,紧张得无法做出正确的反应。” 巴托伊修德啧了一声。 他当然知道很多种族有发情期,关于交配的条件也各不相同。 虽然不清楚人类与精灵交尾的规则,但这些家伙的确很脆弱,和强大的自己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哼,算了。” 巴托伊修德眯起眼睛,“别的条件你们自己克服一下,至于我的相貌,倒也不是不能改。反正最近很无聊,就勉为其难照顾你们……” 说着,眼前的魔鬼发生了奇异的变化。 他的身体开始生长,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背肌变厚,腿脚伸长,五官逐渐成熟,再也不复稚气模样。 “怎样?” 身形变得修长的巴托伊修德,站在温莱面前,晃了晃黑色的尾巴。 他现在像个二十来岁的青年。眉眼深邃,五官立体,脑侧的犄角也变长了许多。虽然比起后世的长相,要年轻一些,但容貌重合度很高。 温莱轻轻哇了一声。 “这是怎么做到的?” 她像个单纯的贵族千金,掩着嘴唇吐出惊讶的问话。“之前的形态,是伪装的吗?” 巴托伊修德很享受这种惊叹敬仰的态度,骄傲地摇着尾巴回答道:“也不算伪装。幼崽外表可以减少力量的消耗,而且,这周围也没有什么有用的家伙,值得我改变形态。顺便一提,现在也不是我真正的样子,我本体很威风的,像你这么脆弱的人类,恐怕看一眼就吓死了。” 温莱想了想十六个世纪后的魔鬼,半是真诚半虚伪地追捧道:“您真厉害。” 巴托伊修德心情更好了。 “哼……崇拜我也没用,我不需要人类信徒。”他将尾巴拍得啪啪响,“总之,改天我还会来,你们要做好迎接准备,为暴虐的巴托伊修德奉献山羊奶。” 温莱:不,那个不是山羊奶。 她仰头看着这个好骗的魔鬼,“冒昧问一下,您现在多大年纪?” 黑发红瞳的青年抬了抬下巴:“二百一十八岁。” 年龄只够零头的温莱,默默地计算出十六个世纪后某魔鬼的年龄。 某种程度而言,人类的确很渺小。 但是,寿命并不能代表一切。 比如现在这个巴托伊修德,二百来岁还像个脑袋空空的傻子。 “我困了。” 巴托伊修德说,“记住我的命令。” 说完,他扇动蝠翼,身形消失在扭曲的空气中。遗留的话语,断断续续飘进温莱耳中。 “不准再摸我的角……这次暂且饶恕你……”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从后方传来。 温莱扭头,看见拎着灰兔子的墨罗米尔。他平静地注视着巴托伊修德消失的方向,将挣扎的兔子扔在地上。 “我看见魔鬼和你交谈。”精灵抽出短剑,利索地解决了兔子的性命。他的语气没有情绪,“赶过来已经迟了,不过,那家伙并未表露杀意,所以我不担心你。” 温莱挑起眉毛:“担心又如何?” 墨罗米尔一边给兔子剥皮,一边抬起眼眸,暗银瞳孔不起波澜。“我无法使用全部的力量,所以不能营救你。” 温莱并不意外这个回答。 精灵的性格,她早已了解清楚。 “‘不能’,不等同于‘不会’。”温莱托着下巴,笑眯眯说道,“墨罗米尔愿意为了我战斗吗?” 银发的精灵动作一顿,手指毫不留情地撕开兔子的皮毛。 他什么都没有回答。 剥了皮,除掉内脏的野兔子,被架在木棍上,炙烤成熟。没有盐,没有香料,但温莱还是吃了很多。 她已经不再是需要克制口腹之欲的公爵千金。她可以在森林里和精灵做爱,穿着对方的外衫,不修边幅地啃食冒油的肉。也可以欺骗魔鬼,毫无眷恋地离开这片荒芜之地。 第二天,姗姗来迟的西蒙循着主人的气味,闯进森林。墨罗米尔认不出这种异兽的种族,但也不感兴趣。 按照既定的行程,精灵与魔女收拾行装,前往哨塔。 温莱要去寻找菲瑞雅的踪迹,并在人类社会学习更多的魔法。而墨罗米尔需要返回故土维林,上交大批魔法材料。 两日后,打着呵欠的巴托伊修德飞进森林,没能在任何一个角落找见温莱的踪迹。他掀翻了不堪一击的小木屋,将水潭炸得细碎,水珠子漫天飞扬。 “骗子……” 青年自言自语,犬齿般的尖牙抵住下唇。愈发鲜红的瞳孔翻涌着气恼的情绪,腰后的尾巴扫过地面,划出深深裂痕。 “我会找到你,撕碎你,踩烂你的骨头——” “绝对不会放过你。” 152传闻中的菲瑞雅 温莱一行人花了十天左右,抵达哨塔。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们身上涂抹了一种名为“弥姆鲁”的果实汁液,这玩意儿可以扰乱魔域生物的嗅觉,使得它们无法追寻正确的目标。 所以,这段路途温莱几乎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确认了魔法师身份后,她顺利通过哨塔,进入人类王国阿拉莫科。边境小镇并不热闹,但温莱仿佛闯入了一个新天地,走哪儿都觉着有趣,觉着新鲜。与后世不同,这里的建筑全是石造,风格古朴简单;来往的行人也穿着历史书里才有的服饰,说着陌生的俚语。 “墨罗米尔,墨罗米尔,这里有指甲盖大小的葡萄卖!口味也很奇怪!” 温莱在集市转来转去,不时发出惊叹,“已经灭绝了的勒勒果品种!一个铜子可以买一大捧!” 她像个初次进城的少女,对一切事物怀抱着热切的好奇心。 墨罗米尔跟在后面,很不能理解搭档的兴奋。温莱什么都要尝试,什么都想买。好在他们变卖了一点魔法材料,有足够的钱来满足她的冲动。 当然,游逛途中,温莱也没忘打听情况。她随意地与人攀谈,问各种各样的事。比如魔法师的等级判定,学习魔法的途径,菲瑞雅的传闻…… 几天过后,她对这个世界有了更清晰的了解。 在这里,光元素与暗元素不分优劣,也没有禁止学习的法令。但,拥有魔法天赋的人少而又少,而书籍是极为珍贵的资源,市面上难以购买。想要接受系统的教学,必须去中心城戈图学院。 戈图学院的入学条件十分苛刻,首先,它只招收男性,其次,一年只有一次固定招生时间,如果赶不上,只能等下一年。此外,学费也很昂贵。 温莱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在哨塔展示魔法时,哨塔的人会露出无比惊愕的表情了。 女性魔法师是极为稀缺的存在。能够使用像样的魔法,要么来自根基深厚的贵族家庭,要么就是拥有极其优秀的悟性与天赋。 那么,菲瑞雅属于哪一种呢? 人们的回答千奇百怪。 有的说,菲瑞雅来自皇室。有的说,菲瑞雅破坏了生命法则,是活了叁个世纪的怪物。还有人说,菲瑞雅其实并不存在,她只是传闻捏造的幻影,是用来吓唬小孩儿的恐怖婆婆。 没人知道她确切的年龄,确切的出身。 但她的恶名,的确广为流传。 在传闻中,她会潜入无辜男子的房间,强行欢淫一夜,然后残忍地杀掉对方。勾引最仁慈的神父,把他变成堕落的禽兽,折磨纯洁的少女,使其失贞于邪恶毒蛇。 她还屠过一整个村子,放火烧尸体,在火中舞蹈欢唱。 …… 温莱听得越多,越难以想象菲瑞雅是个怎样的人。 总之,从种种迹象来看,菲瑞雅足够强大,危险,且神秘。而且,并不关心自己的声誉如何。 她有心去更繁华的城池打探消息,但这样一来,就得和墨罗米尔分开了。墨罗米尔也明白,所以早早分割了材料,带着行李告别。 结果没多久,温莱在镇公所的布告牌上,看到了戈图学院的特殊招生公告。这个只招收男性的魔法学院,以极其倨傲的措辞宣告道,如今急需“月光的祝福”,如果有人能拿到这样的东西,就可以得到入学名额。 所谓“月光的祝福”,是附着精灵特殊祝福之力的器具。在许多魔法应用场合中,这种器具能够起到重要的净化作用。 并且,属于维林特产。 温莱只好去追墨罗米尔。异兽西蒙驰骋的速度非比寻常,但她依旧耗费了一天时间,才赶上独自行进的精灵。 “月光的祝福?”墨罗米尔面对温莱希冀的眼神,摇摇头,“我不算纯正的光明精灵,而且只有维林的领主可以制造这种器具。” 这就意味着,温莱如果想要入学,必须前往维林。 153弄脏我 于是,一行人再度汇合,踏上了遥远的旅途。 这并不是多么有趣的经历。途径的区域,往往充满危险,且荒无人烟。有时,他们不得不连续四五天露宿野外,轮流守夜,防备饥饿野兽的袭击;另一些时候,又遭遇可怕的暴雨与冰雹,连个蔽身的山洞都找不见。 但在这种苛刻的环境中,温莱和墨罗米尔有了更深的默契。他们在夜里烤火,抬头就是满天星河。找到新鲜的香料烤制食物时,彼此分享自己的手艺。无聊避雨的时候,困顿不前的时候,他们也做爱,身体沾满了汗渍与精液。 西蒙自然不喜欢这种时刻。他——果然还是称作它更合适,总是暴躁地甩着尾巴,试图破坏精灵与主人的亲密行为。 “可是西蒙为什么要干预我呢?” 温莱总会按住它的头颅,指腹摩挲着光滑温润的鳞片,“现在的西蒙又不能代替墨罗米尔。而且,我想做什么,是我的自由啊。” 无法开口的异兽,睁着鲜红欲滴的瞳孔,呜咽着垂下脑袋。它那庞大而坚韧的躯体,正适合承担他们的重量。当赤裸的温莱靠着它的肚腹,在精灵的冲撞下颤抖高潮,飞溅的液体也渗入幽蓝鳞甲,勾勒出蜘蛛网般的白色线条。 累了的温莱会蜷缩在西蒙的腹部睡觉。而这沉默神秘的兽,便小心地将她围拢起来,轻轻用头颅拱着她发烫的脸颊。 墨罗米尔无法接近此时的主仆。不过,他也无意打搅。比起呆在异兽旁边,他更喜欢跳到树上,注视着天际隐约的白光。 抵达维林,是一个月后的事了。 作为光明精灵的主要活动区域,维林地处广袤,风景宜人。温莱跟着墨罗米尔一路走来,经过了霞光般美丽的枫林,崎岖嶙峋的石山,还见到了壮阔的峡谷瀑布。雌雄莫辨的光明精灵有着如出一辙的圣洁美貌,以及毫无烟火气的言行举止。他们说话的语调像念诗,走路轻盈得如同叶落。 后世发行的精灵图鉴并无多少谬误。最起码,就长相而言,光明精灵完全符合温莱的印象。高大,优雅,金发白肤。 墨罗米尔回到维林,的确有种难以忽视的突兀感。 他像一滴墨水,落进澄澈明亮的湖。 不过,墨罗米尔自身没表现出多少不适。他还是像往常一样,表情平静,举止自然,哪怕肩膀扛着充满腥气的魔物尸骸,衣衫破败暗淡。 在守卫的带领下,温莱独自见到了维林的领主。至于墨罗米尔,半道就被精灵引走,去别处清点魔法材料了。西蒙止步于森林宫殿门外。 领主是个看不出年纪的男性精灵。穿着洁白的曳地长袍,淡金长发披散肩背。他的瞳色也很淡,让人联想到湖水与月亮。 “欢迎你,墨罗米尔的朋友。”他说,“感谢你在逢魔之地的照顾。” 温莱辨别不出对方的真实情绪。 她委婉地解释了自己的来意,维林领主并未拒绝,态度很好地答应了。但这类祝福之器必须在每月中旬涨潮的夜晚制作,她可能需要多呆几天。 “正好,马上就是维林的丰收祭了。”领主微笑道,“我想,你一定喜欢这么热闹的节庆日。” 温莱道谢。 她在维林作客,住的是墨罗米尔的居所。 说是居所,其实也就兔子洞大小的屋子,内里陈设很简单,和先前森林的小木屋几乎没有区别。窗台和桌面,都落了厚厚一层灰。 不等温莱开口,墨罗米尔里里外外打扫了个遍。 “床,要拓宽吗?” 勤快的精灵看着狭窄的床板,问道。 温莱摇头,擦拭墨罗米尔脸颊的灰尘,咬住他的嘴唇。 “我们可以挤着睡。” 她的视线越过他的肩膀,看见屋外路过的光明精灵。对方扭头,与温莱目光相撞,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头。 啊。 是厌恶的表情。 温莱垂眸,双臂缠住墨罗米尔微弓的脊背。她漫不经心地啃咬他的锁骨胸乳,在质感如绸缎的肌肤留下湿濡的痕迹。 “墨罗米尔不受欢迎啊。” 她低声说。 银发黑肤的精灵喉结滚动,淡淡嗯了一声。他抚摸着温莱的脊椎线,覆着茧子的手指探进衣裙,握住沉睡绵软的乳。 “要做吗?” 外面还是白天。远处枫林似火,溪水潺潺,不知哪里飘来精灵悠远的歌声,腔调圣洁纯净。 但在这简陋狭窄的木屋里,被视为污秽的精灵隔着衣服揉捻温莱挺立的乳尖,暗银瞳孔泛动清浅波澜。 他的嗓音有点儿沙哑,带着空洞的寥落,以及冷冽的敌意。这种敌意并不针对温莱,而是朝向更飘渺、更宏大的某种命运。 “来做吧。” 他说,“亲吻我,接纳我……弄脏我。” 154依赖 温莱讶然。 按照墨罗米尔的性格,本不会说出这种话。性事对他而言,也没有“脏”或“不脏”的概念。和她发生关系,是件很自然的事情,如同喝水吃饭,打猎厮杀。 但他的确这么说了。 在回到故乡维林之后,在这间并不私密的屋子里。 温莱踮起脚尖,亲了亲墨罗米尔低垂的眼眸。她似乎能明白他的想法。 维林的精灵天生寡欲,也许几十几百年才会和配偶亲密接触。而且,他们并不沉溺身体的欢愉,做这种事几乎都是浅尝辄止,绝不放纵。 性交被赋予神圣的概念,是繁衍,生息,传承。 绝非激情,快乐,肉体享受。 所以,墨罗米尔现在索求的东西,是“污秽”的。他乐意将自己染上情欲的颜色,他希望如此。 而此刻的温莱,窥知了一些更隐秘的东西。 “你在依赖我吗?” 她感受着胸前细微的氧意,手指钻进墨罗米尔的衣摆,抚摸壁垒分明的腹肌。作为精灵,他的体力实在太好,且永远不知倦怠。 “我听说精灵的感官很敏锐。”温莱自言自语,唇角噙着笑,“这么大的动静,一定都会听到吧。” 墨罗米尔发出模糊的应答声。 他掀起了她的短衫与胸衣,柔软的乳暴露在空气中。先前在人类城镇,温莱买了好几件替换的衣服,现在穿在身上的,是样式简单的亚麻短衫与及膝裤。鞋子是墨罗米尔做的,白皙匀称的小腿缠着浅色的系带。 温莱很喜欢这种简约又轻便的装扮。没有繁琐的裙摆,以及不方便的高跟鞋。就算露着膝盖和小腿,也没人投来异样的眼光,斥责她的不庄重。 墨罗米尔抱起她,将她压在墙壁上,低头啃咬挺立的乳尖。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他已经知道该用怎样的力度,怎样的技巧,让他的搭档更舒服。 温莱扶着墨罗米尔的肩膀,微微张着嘴呼吸。她的裤子被扯到了膝盖,双腿屈起,露出饱满鼓胀的花户。精灵压着她,托着她,粗长的性器打在唇缝,随着挺腰的动作来回滑动。 “先把……好歹先把衣服脱了呀……” 温莱气息不匀地抱怨着,却也懒得动弹。臀瓣被墨罗米尔握着,身体完全悬空,因而交接处的触感更为清晰。沾了黏液的肉棒,反反复复磨蹭着红嫩的花蒂,带来一阵阵酸麻的快感。 “嗯……” 温莱的指甲嵌入墨罗米尔的肩膀。 她被弄得腿根酸软,穴口分泌的液体顺着股缝往下滴。在潮水般起伏的欢愉中,温莱凝望精灵的眼瞳,而他也始终看着她。 龟头挤开小穴,插入甬道,直抵花心。 温莱平坦的小腹都被撑出凸起的弧度。 他肏她。缓缓地顶,用力地插。精囊拍打腿心,啪啪啪响个不停。 她肏他。划伤肩颈,咬住喉结,紧缩的甬道吸吮着硬挺的性器,榨出的乳白汁液溢出穴口,堆积在交合部位,迸溅四散。 不算精灵的精灵,和不算魔女的魔女做爱。地板与墙壁都被爱液染湿,汗水渗入陈旧的木材。甚至于这间脆弱破败的小屋,也微微震颤着,摇晃着,屋檐落下细碎的尘土。 守在外面的西蒙,烦躁不安地刨着爪子,却又忍耐着伏卧下来,鳞片炸裂的尾巴重重砸在地上。 它听得见温莱的惊呼与笑声,想象得到她脸庞动人的酡红,以及波光粼粼的眼睛。她拥抱着另一个雄性,汁液丰沛的花穴吞吐着另一根粗硕的肉棒。她会让那个精灵进到最深的位置,抵着宫口射精,粘哒哒的液体灌满身体,按一按就流得到处都是…… 可是,当西蒙还是侍卫的时候,根本没有机会那样做。她划定了他的界限,禁锢着他的欲望与情感。最后一次做,她的情绪还很差,用最软的语调说出最残酷的话语。 ——我不喜欢你了,把瑞安带过来。 尖锐锋利的指甲刺入大地。 西蒙身躯紧绷着,咽喉滚动低沉颤抖的呜咽。 山道上行走的精灵诧异地看了它一眼,继而收回目光,加快步伐远离木屋。更远处的守卫皱起眉头,低声念了句“异种”,同样调转方向,去别的区域巡逻。 就像是要避开瘟疫似的。 那间小屋的动静一直持续了两个钟头。日落月升,换了衣衫的墨罗米尔独自推门出来,进枫林捕猎。当他拎着血淋淋的羊回来,很多精灵的脸色都变了。 这天夜里,掺杂着腥味儿的白烟,袅袅升腾在维林的上空。 搅乱了无数生灵的心。 155被关进脚环的兰因切特 吃饱喝足,沐浴过后,时间已经到了午夜。 温莱趴在床上,翻看残破的半本黑魔法书。序言和理论综述都被扯掉了,只剩几页无关紧要的文字,堪堪遮掩着已经解锁的魔法符文。 当初在祭光塔撕书,主要是为了方便携带。不过这么一来,无法翻动的纸页显得格外神秘诱人,温莱捏着边角数了几遍,确认是20页。 这意味着,还未解锁的黑魔法,最多有20种。 “20种啊……” 温莱将叹息含在舌尖,“如果能早点学完就好了。” 她现在无法打开后续的纸页。菲瑞雅的禁制恪尽职守地发挥着作用,而交合的体液已经不能解锁法术了——这也符合温莱的猜测,魔女菲瑞雅应当是设定了一个完整的法术逻辑链,体液与巴托伊修德的“进食”都是其中的一环,不可拆分。 想要阅览后续书籍内容,温莱必须想办法解开菲瑞雅的禁制。所以,她得学习系统的黑魔法理论,戈图学院是最好的选择。 思忖间,墨罗米尔上了床,带着水气的银发拂过温莱肩颈。 “这是什么?” 他用两根手指夹住书页滑落的虚影,拎到眼前打量,“幻精?不太像。” 蓝色的半透明魂体张牙舞爪地扭动着,向精灵表达自己的愤怒与嫌恶,可惜毫无效果。温莱伸手接过这团发凉的虚影,随意揉捏了几下:“是我前未婚夫的灵魂。我杀了他,暂时还没想好该怎么处理这个……嗯,说起来,你有储物盒子之类的东西吗?总夹在书里也不方便。” 墨罗米尔多看了她几眼,从柜子里翻出个手环。水晶材质,有搭扣,里面是空心的。 “以前流行过的款式,人们喜欢往里面灌各种亮晶晶的液体。也有人拿它装药水。” 温莱顺势就把兰因切特塞了进去。隔着剔透水晶层,挣扎的灵魂虚影闪烁着明灭光辉。 “好看。” 她弯起眼睛,像个收到新礼物的孩子,将手环套在腕上端详。觉着有点儿松,又换到右脚踝,这下刚刚好。 “怎么样?” 温莱伸直小腿,光裸的足尖踩了踩墨罗米尔的胸膛。泛着蓝光的水晶圆环衬着白皙的肌肤,愈发显得踝骨那点儿粉色可爱动人。 这场景或多或少有些诡异。 把前未婚夫的灵魂塞进首饰里玩弄观赏的温莱,也不该用可爱来形容。 但墨罗米尔垂眸看了一会儿,平静且认真地回答道:“的确不错。” 温莱唇边的笑意更加真实。 泛着粉的脚趾,沿着墨罗米尔的腹部下滑,直至踩中沉睡的性器。 新的欲望被唤起之时,脚踝处的水晶环小幅度地摇晃着,震颤着,似有不甘的灵魂在哀鸣嘶喊。 …… 温莱在维林呆了四天。 这四天里,她到处游逛,欣赏风景顺便打打猎,和墨罗米尔研究烤肉的一百种吃法。 起初,领地的光明精灵见到他们,还会表示出不赞同的态度,后来也就漠然视之了。温莱走到哪里,哪里的精灵便将她当作空气,不问候也不阻拦。至于浑身焕发着神圣光芒的精灵领主,对林间捕猎的行为表示了极大的宽容,说是体谅人类的生理需求。 当然,这种体谅,有可能来源于温莱献上了大量魔法材料。 墨罗米尔的待遇比温莱糟糕一点。很多区域温莱可以涉足,他却被守卫拦截在外。尤其是峡谷最蓬勃壮阔的断崖瀑布,绝不允许他靠近。 “异种不可玷污生命之泉。” 光明精灵如此说道。 温莱不明白异种的含义,她问墨罗米尔:“是因为你出生在维林,却拥有漆黑的皮肤和银色的头发?” 墨罗米尔没承认也没否定,目光落在温莱腮边,那里有一缕碎发随风舞动。 “有时我会对你产生好奇。”他说,“你看起来毫无常识,对一切事物都有着生机勃勃的兴趣,仿佛是在地底生活了很多年,初次迎接这个世界。” 156不疼了。 温莱回之以微笑。 “啊,说不定真是这样。” 她伏在西蒙背上,手指无聊地抚摸着鳞片的纹路。时近黄昏,他们行进在铺满落叶的树林里,周身洒满了金色的柔光。 墨罗米尔沉默须臾,开始讲述精灵的本源。 最初,光明精灵自月光中诞生,黑暗精灵降生于地母的怀抱。他们各自生息,繁衍,迁徙,在大陆择定了群居的场所。维林成为光明精灵的故乡,摇篮,每个新生命的诞生都会受到月亮的祝福,体内也永远流淌着月之力。这种力量,使得他们葆有更漫长的生命,更纯净的灵魂。 “但月亮没有祝福我。” 墨罗米尔捏住面前飘落的枫叶,手指轻轻搓捻,暗红的汁液染湿指缝。 他在一个寒冷的冬夜出生。与其他精灵全然不同的发色与皮肤,引起了小范围的恐慌。当领主托着襁褓,将他的容颜暴露在月光之下,皎洁温柔的光芒被乌云遮蔽,随后天空落雨,惊雷阵阵。 至此,没能得到祝福的墨罗米尔,成为不详的“异种”。他的身体被反复检验,确定没有受到魔物污染之后,就送往地宫。然而长居地底的黑暗精灵,并不接纳这个奇怪的精灵幼崽。 在很长的时间里,“生存”成为墨罗米尔唯一的愿望。他既不属于光明精灵,又绝非黑暗精灵的同类,因此经历了很多不好的事。有一年,来势凶猛的瘟疫席卷大陆,任何种族都难以幸免。人类大量死亡,兽人发疯嚎叫,维林边境的草木也逐渐枯黄,溪水变得浑浊难闻。 不安的情绪在空气中酝酿。某个日光灿烂的午后,流浪的墨罗米尔重新踏上这片故土,精疲力尽昏厥在地。他的体内没有月之力,所以年纪轻轻就感到了生命的流逝,巨大的孤独感驱使着他回到故乡,迎接死亡。 但墨罗米尔没有死。 附近巡逻的守卫亲眼见到,他身下的大地开始枯萎,树木丧失生机,动物疯狂抽搐然后咽气。维林仿佛一幅迅速褪色的画卷,不消半日就变得满目萧索。 “我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墨罗米尔说,“昏迷的时候,我只能感受到体内有力量在流动。醒来后,我被带到月湖接受惩罚。他们给我的身体打了烙印——你见过的,月之锁的烙印可以封锁力量,而我从此成为罪人,永远在外流浪。” 瘟疫很快就消失了,维林重获生机。但墨罗米尔的命运一直没有迎来曙光。 他为维林收集贵重的魔法材料,以减轻自己的罪孽。他必须定期回到维林,接受烙印检查。体内涌动的不明力量,使得他拥有了和其他精灵同样漫长的寿命,以及更强大的战斗能力。但那力量被光明精灵视作“污秽”,连同他自己,也成了不祥的象征。 温莱听到这里,问:“你这次回来,被检查过身体吗?” 墨罗米尔点头。 他们已经抵达住处。黑肤银发的精灵脱掉衣服,给温莱展示后背重新加固的咒文。有些地方痕迹很深,凹陷纹路隐约渗着血丝。 温莱抚摸这些晦涩的烙印,指腹传来一阵细微的瑟缩。墨罗米尔似乎很痛,身体有些僵硬,压低的睫毛如同枝头颤动的雪,晃一晃就会跌落满脸冰凉。 “疼吗?”她仰头看他,“你之前没和我说这事。” 虽然他们时常拥抱做爱,赤裸交缠,但温莱并未注意咒文的变化。偶尔摸到奇怪的凹痕,也只以为是自己弄伤了对方。 墨罗米尔握住温莱的手指,送到嘴边舔咬。即便做着挑逗的动作,他的表情依旧没有波澜。 “不算疼。” 渗着湿意,粘滞发闷的嗓音,缓缓说道。 “已经不怎么疼了。” 157女扮男装的开始 第五天,是维林的丰收祭。 白天的气氛较为庄严,有漫长的祭祀仪式。但到了傍晚,酒香飘满森林山谷,精灵们开怀畅饮,戴着浆果花环跳舞唱歌。 喝醉了的光明精灵,看起来有趣多了。温莱拉着墨罗米尔混进来,也没谁表示异议。甚至还有个看起来很年轻的女孩儿抱来一整桶果酒,邀请温莱品尝。 “是新酿的樱桃酒!”精灵快乐地介绍,“没有人能拒绝它的味道。” 这个时刻,隔阂与偏见仿佛都消失了。 温莱捧着舀酒的木勺,模模糊糊地想,精灵真是奇怪的种族啊。 坐着喝酒的时候,旁边的墨罗米尔也没闲着。他将她的黑发编成细碎的辫子,又亲自做了浆果花环,为她戴上。 来往的精灵瞧见这一幕,恍惚的表情掺杂着古怪。温莱抬手摸了摸辫子,似有所悟:“精灵不该为人类做这些小事吗?” “不是。” 墨罗米尔调整着花环的角度,嘴唇抿紧又放松。 “只有关系很亲近的精灵,才会互相编发。” 更确切地说,这种行为几乎只发生在伴侣之间。 墨罗米尔没有详细解释。他本能地觉得,解释并无必要。 温莱哦了一声,转过身来,笑着拢住墨罗米尔月光般流泻的长发。染了酒气的手指,掠过敏感的尖耳,梳弄柔滑发丝。 “我也很擅长编辫子。”她望着他,微醺的眼眸盛着初升的月亮,“让我来装扮你吧。” 一瞬间,周围所有的喧闹都远去了。 墨罗米尔只看得见温莱,只听得见温莱。 他突然很想问问,她究竟有没有听懂编发的含义。再远一点说,她真的理解什么是异种,什么是“污秽”吗? 曾经险些扼杀了整个维林的力量,就藏在他的身躯里。墨罗米尔这个名字,被精灵排斥,被兽人耻笑,人类族群甚至隐约流传着一些下流的谣言——譬如说他是母亲与黑暗精灵偷情的结晶。 谁也不会像温莱一样,如此坦然而亲密地对待墨罗米尔。这个仿佛凭空出现在逢魔之地的少女,缺乏常识,我行我素,像品尝新鲜果实般与他做爱,像交付性命的挚友般和他并肩作战。哪怕知晓了月之锁的来由,清楚了他的处境与地位,还能毫无芥蒂地触碰他,抚摸他,用温柔缠绵的语调赞叹银发的质感。 “墨罗米尔是我见过最好看的精灵。” 她说,“比图鉴收录的所有精灵都好看。” 墨罗米尔并未在意温莱的口吻。他感受着发丝间的动作,问:“比起维林领主呢?” 维林领主的容貌,常被游吟诗人赞颂。那是威严与美的糅合,仁慈与圣洁的化身。 温莱将墨罗米尔两鬓的小辫子编到脑后,用花枝固定好,笑眯眯回答:“你更好看。” 银发黑肤的精灵垂着眼睫,安静地笑起来。 他的搭档审美可能出了问题,想法也迥乎常人。不过这样也好。 这样最好。 他们在林间喝酒,混在精灵之中跳舞。 跟着白鹿爬上山崖,采摘新鲜的浆果。 墨罗米尔坐在高处,给温莱指认远处哪个是自己的母亲,哪个又是父亲。精灵并不看重血缘,诞生的婴儿都是族内共同养育。而墨罗米尔身世特殊,自出生以来,就没和这对父母打过什么交道。 温莱倒是对精灵的族群繁衍很感兴趣,问了很多细节,最后发现,维林领主竟然是墨罗米尔母亲的兄弟。 换算到人类社会,真的是很近的亲属关系了。 第二天,墨罗米尔的叔叔啊不,是维林领主,将温莱召进森林宫殿。他把一枚泛着银光的戒指交给她:“昨天晚上,我在月湖完成了祈福。这枚祝福之戒,应当能够满足你的需求。” 温莱惊讶于事情的顺利,向领主道谢,对方微笑摇头:“月光的祝福对于精灵而言,是生命之本,但附着在器物上,只能起到净化效用。无论谁使用,都是好事一桩。” 他感慨祝福之器制作条件苛刻,且需要耗费大量魔法材料。如果不是这样,“月光的祝福”也不会如此昂贵难求。 温莱这才知道,自己送出的材料,基本全都用在了戒指上。 目标达成,接下来要前往人类王国阿拉莫科。她干脆利落地和墨罗米尔道别,与西蒙离开。结果刚踏出维林区域,就看见曾经的搭档在路边擦拭短剑。 “从这里到阿拉莫科中心城,需要走很多天。”墨罗米尔抬起眼眸,语气如常,“我最近没有活儿干,想挣点儿外快。魔法师小姐,也许你愿意雇佣一位护卫?” 西蒙呲了呲牙,喉间压抑着威胁的吼声。这声音盖过了温莱的笑。 她抬手遮住明媚的阳光,倦懒而又柔和地回答道:“好啊。” 墨罗米尔就此成为温莱的随行护卫。 后来,护卫又成为伙伴。 抵达中心城戈图学院时,他的身份,转变为温莱的随从。 而此刻的温莱,是邻国落魄的贵族少年。长发剪短,衣着体面,在戈图学院的会客室里,倨傲而又矜持地向招生负责人表达了就学的意愿。 “我想,这是个双赢的选择。”女扮男装的温莱坐在椅子里,桌面摆放的戒指熠熠生辉。 她向对方展示了几个简单的白魔法治愈术,以及召唤暗元素的能力。都是些很基础的技巧,但那个负责人激动得差点儿砸了杯子。 “能……能同时使用两种元素!”他情绪高涨,紧握住温莱的手,无暇辨别贵族身份的真假,“我这就带你去见院长,办理入学手续!温……” “温莱。” 穿着笔挺马甲衬衫的“少年”微微笑着,雌雄莫辨的脸庞不显情绪,“感谢您的认可。” 158图书馆的知识之神 戈图学院只招收男学生。 而且,每年需缴纳大笔资金,才能顺利入学。 这就意味着,穷人几乎没有途径去学习系统的魔法理论,成为魔法师更是难上加难。学院的资源几乎全为贵族与富人提供,温莱为了避免引人瞩目,便伪造了落魄贵族的身份。 事实证明,她的选择是对的。 在前往院长会客室的途中,温莱亲眼看见一个圆滚滚的小胖子气喘吁吁给几个男生跑腿,因为动作迟缓被挖苦,还要赔着笑脸道歉。前庭,楼梯,大厅,每每路过叁五成群的学生,都能感受到他们内部冰冷的阶级差异。 作为新面孔,温莱一路也受到许多人的打量。 她表现得很平静,平静且泰然。有赖于多年的家庭教育,以及戏剧社的短期演技磨练,角色扮演并不需要耗费多少精力。 戈图学院的院长是个目如鹰隼的老人。见到温莱后,简单问了几句话,确认了她的魔法天赋,便态度温和地同意了入学申请。 “欢迎你来到戈图,孩子,也感谢你带来的祝福之器。” 院长拿走了戒指。动作间,温莱窥见他手臂内侧焦黑的皮肤。 与此同时,她又闻到了熟悉的腥臭味儿。 “冒昧询问,您受伤了吗?” 温莱没忍住开口。 老院长耷拉着眼皮看她,良久,挤出浅薄的笑意。 “几个月前,有魔物闯进学院。我抓捕它的时候不小心被挠伤了。不必担心,孩子,魔物已经被消灭。要知道,任何邪恶污秽,都无法在戈图生存。” 温莱适时露出敬佩的表情。 退出会客室后,她随同负责人办理入学手续。分班,登记,安排住宿。考虑到种种因素,温莱希望能有个宽敞清净的单独住处,但学院提供的宿舍显然不能满足她的需求。 “钟塔那边倒是有个闲置的阁楼。”舍长指了指东南方向,越过高耸的尖顶建筑,一片灰蒙蒙的雾气中隐约可见黯淡灰影。“但是离上课的地方太远了,而且敲钟的声音很吵,会影响休息。” 温莱将目光投向身后的墨罗米尔。扮作随从的精灵什么也没问,步伐轻快地前往钟塔附近探查情况。舍长好奇地多看了几眼,没能察觉墨罗米尔的身份;那极具精灵特征的尖耳,被发辫遮掩着,难以辨认清楚。 墨罗米尔没有改变自己的银发与肤色。 反正谁也不会认为,精灵会给人类当仆人。即便这个精灵,是被放逐的流浪者。 大概十五分钟后,墨罗米尔归返,对温莱点头。 看来是可以住。 在舍长怪异的眼神中,温莱带着行李,搬进了钟塔旁边的旧阁楼。这地方的确不错,虽然陈设简陋,但胜在宽敞僻静,而且还附带一个杂草丛生的庭院。 收拾打扫的活计,自然属于墨罗米尔。 学院并没有禁止豢养宠物的规定,温莱嘱托精灵待会儿把西蒙带进来。她检查了下自己的仪容,确认没有任何纰漏,便决定在学院里逛一逛,熟悉环境。 这一逛,就进了图书馆。 与格尔塔恢弘的建筑风格不同,戈图学院的图书馆更古朴静穆。内部是中空的环形构造,巨大的雕像矗立中央,一手托书,一手高举过头顶。鸡蛋大小的白色光晕,在掌心缓缓旋转。 温莱仰着脖子望了半天,也没能辨认出那团光晕是个什么东西。它实在太高了,几乎要触及图书馆倾斜的穹顶。 “知识之神手握书籍,示人以光明。” 平淡的嗓音自身侧响起。温莱转头,看见一位戴眼镜的陌生女性,年纪约莫叁十来岁,红棕长发高高挽起,五官柔和且普通。黑白相间的朴素长袍包裹着丰满的身躯,布满细碎伤痕的双手抱着厚厚一摞书。 “你好奇它手里托举的光是什么吗?” 女人迎上温莱的视线,态度友好地笑了笑,“上世纪戈图学院建立,人们打造了知识之神的雕像。雕像落成当夜,那团光砸破穹顶,落于掌心,从此再未熄灭。据说这是神的庇佑,戈图学院也因此长盛不衰。” 温莱问:“神的庇佑?” “谁知道呢?”女人耸肩,微笑着打招呼,“你是新生?我听说你为院长带来了月光的祝福。” 她腾出一只手,自我介绍,“卡拉·佩吉。负责教授白魔法基础理论课。” 温莱已经拿到了日程表。作为低年级生,从明天开始,就得接触这门课程了。 但温莱其实并不需要夯实白魔法理论基础。真正需要从头学起的,应该是黑魔法。 为表礼貌,她握住卡拉的手指,一触即放。 “很荣幸能够聆听您的教导。” 温莱客气说道。 图书馆内人来人往。巨大的雕像沉默静立,掌心盘旋着永不消散的白光。 这是温莱与卡拉的初逢。 而她们真正产生交集,是在两天后的黄昏。直至那时,命运的齿轮才开始转动,将所有人的未来搅得面目全非。 159分不清饥饿与情欲的魔鬼(3p) 温莱没能在图书馆找到黑魔法的基础理论书籍。 比起早已形成体系的白魔法,黑魔法显得更晦涩隐秘,相关着作要么难以读懂,要么东拉西扯,内容散乱。 勉强挑了几本,温莱便返回住处。 墨罗米尔已经把阁楼内外打扫完毕,只剩庭院没有修整。西蒙伏卧在一棵茂盛的枫树下,尾巴不耐烦地驱赶叽叽喳喳的云雀。 因为交过食宿费,没多久,便有专职人员送来晚餐。 西蒙当然不能吃这个。温莱另替它付了一笔钱,要求后厨定时供应野禽生肉。 用过晚餐,总算能够休息。 温莱拆掉胸口缠绕的绷带,不太适应地摸了摸变短的发梢。她在修好的盥洗室里沐浴,出来时只裹了一条毛巾,头发湿哒哒地往下滴水。 “墨罗米尔,你看见我的睡衣了吗?” 她走回卧室,询问正在整理衣柜的精灵,“我忘记拿出来了,现在有点儿冷。” 墨罗米尔随手抽出一条裙子,打算递给温莱。视线落在她被热气蒸红的脸颊上,不由俯身蹭了蹭。 人类的体温比精灵高。 而此刻的温莱,让墨罗米尔感到很舒服。他汲取着她的温度,嘴唇偶尔滑过眼尾,鬓角,品尝到微热的水渍。 松垮垮的毛巾掉落地面。用于替换的裙子,却没能穿在温莱身上。 她被他抱到床边,啃咬亲吻。身体的交缠驱散了体内的凉意,灼热的快感迅速爬遍肌肤。但温莱还是要抱怨,话音带着不甚明显的嫌弃。 “你摸起来像块冰。”她扶着他肌肉鼓起的小臂,毫无良心地比较道,“西蒙还是人形的时候,血液和岩浆差不多。” 可如果精灵换成混种兽人,温莱小姐又该挑剔西蒙过热的体温了。 墨罗米尔认真想了想,回答她:“我没有雪狼的基因。抱歉。” 虽然这并不是什么值得抱歉的事。 过于苛刻的成长经历,使得墨罗米尔形成了一套独特的行为准则。他不会因西蒙而吃醋,也不觉得这种比较有何不妥。同理,温莱脚踝佩戴的水晶环,在他眼中,只是质地比较特殊的装饰物罢了。 当他深入她,抽动顶撞的时候,还有空暇握着她的腿,聆听足环内微弱的挣扎与哀鸣。兰因切特的魂体散发着幽蓝的光,衬得温莱的踝骨很漂亮。 漆黑粗硕的性器进进出出,棒身浸透晶莹水光。 温莱坐在摇晃的床上,腰都是软的。她被顶得双乳乱颤,视野朦胧一片。支撑不住向后仰倒时,脊背却被什么东西托住了。 巨大的黑色蝠翼,垂落在床铺间,几乎将做爱的男女包裹在内。一脸怒容的青年握住温莱的双肩,自上而下地俯视着她。 “总算找到你们了。” 巴托伊修德掀唇,露出尖锐犬齿。他的瞳孔流动着诡异的红,让温莱想起十六个世纪后被枷锁禁锢的魔鬼。 “胆敢欺骗我,逃离我,就得清楚后果……” 狠话没说完,巴托伊修德突然收紧蝠翼,嘴里逸出短促的喘息——温莱抬手握住了他脑侧的犄角,柔软指腹磨蹭最为敏感的尖端。 而身前的精灵,并没有停止抽插的动作,只是放缓速度,安静注视着突然造访的客人。 温莱不清楚墨罗米尔的行为逻辑。 但她知道,该怎么对付这只麻烦又好骗的魔鬼。 “要怎样获得您的宽恕呢?” 温莱嗓音有点哑,因察觉危险而紧缩的内腔,无比清晰地感受着性器的轮廓。“巴托伊修德大人……” 黑发红眸的青年跪坐在床上,膝盖都在发抖。倒叁角的尾巴歪歪扭扭悬在半空,弯成类似爱心的形状。 “我才不……哈……不饶恕……” 巴托伊修德话都说不利索了。 他那苍白的脸庞浮现近乎羞恼的神色,“别碰我的角!” 温莱怎么可能听话。 上次摸犄角,她已经隐约察觉了对方的敏感点。如今情况特殊,更不可能主动撒手,放弃有利局势。 渗着汗意的手指,来来回回抚摸魔鬼的犄角,每处纹路起伏都没放过。本来要算账的巴托伊修德,身体越来越软,最后干脆抱住了温莱光裸的脊背。 他伏在她颈间,干渴般吞咽着空气,眼神变得茫然无措。因为分不清饥饿与情欲的区别,年轻的魔鬼下意识伸出尖细的舌头,舔舐对方湿润的发丝与耳垂。 杀意消失殆尽。 墨罗米尔静默着将这一切尽收眼底,身下动作加快,捣得穴口周围堆满黏腻体液。温莱受不住身前身后的双重刺激,大腿无力地耷拉在床沿,右脚踝的水晶环被撞得叮当乱响。 “唔……慢点……慢点呀……” 可如果墨罗米尔真放慢速度,她又会觉得不够舒服。 精灵深谙人类少女的说话习惯,于是更深地顶撞进去。温莱颤抖着蜷起手指,惹得身后的魔鬼喘息不已。 有什么坚硬的东西抵住了温莱的臀缝。形状陌生,热意蓬勃。 160喝奶(3P) 巴托伊修德的衣服,是种很特殊的材质。像皮革,又像柔软的黑布,紧紧包裹着上躯与腰胯。裤子倒是比较宽松,挂了许多亮闪闪的奇怪饰品与图腾。 平时他不觉得这副装扮有什么不方便的,然而现在,某个勃起的地方被布料勒得胀痛,痛得他又烦躁又不安。 正和精灵交尾的人类偏偏又握着犄角不放。空气中满是刻尔喀斯的山羊奶味道。 “不准再摸……” 巴托伊修德张嘴,尖尖的牙齿咬住温莱的耳垂。他喘息着划开过紧的裤腰,迫不及待地将发烫的玩意儿掏出来,试图减轻胀痛感。 而温莱正好别过脸,躲避他的啃咬。这一转头,恰巧看清了魔鬼胯下的光景。和兽人抑或精灵不同,巴托伊修德的这根……形状仿佛扭曲虬结的树藤,根部很粗,呈淡粉色,顶端略尖,色泽宛如未抛光的珍珠。 “呀……唔!” 惊讶的声音瞬间被精灵撞碎成湿软的呜咽。温莱一时抓不住巴托伊修德的犄角,身体向下坠去,侧脸堪堪压住了魔鬼形状狰狞的性器。 巴托伊修德的蝠翼瞬间张开,尖锐的骨刺划破床单与窗帘。 他没觉得痛,只是太舒服了,这种陌生的感受伴随着极度的饥饿,反复折磨脑内的意识。 “好饿。” 巴托伊修德喃喃自语。他循着熟悉的气息,按住温莱起伏不定的小肚子。漆黑尖锐的指甲,轻轻刮挠皮肤,勾起一点乳白的液体,送进自己嘴里。 墨罗米尔抬眸,眼神平静且困惑,困惑中又带着几分了然。 这只魔鬼…… 不仅脑子不大好使,口味也很独特。 毕竟是魔鬼,爱吃精液和淫水……好像也没什么奇怪的? 他压低暗银羽睫,将温莱的双腿打得更开,倾身抽插。咕啾咕啾的水声越来越明显,交合处浸满了湿润的淫液。 躺在巴托伊修德腿上的温莱,无可抑制地缩紧花穴,绷着脚尖发出断断续续的叫声。唇齿间呼出的热气,喷洒在魔鬼滚烫硬挺的性器前端,致使对方更饥饿了。 “好饿。” 巴托伊修德摸索着探到温莱泛红的腿根,沾了一手的液体。他伸出舌头,仔仔细细舔舐每根手指,连指缝都不放过,可是体内的饥饿感并未消除。 这种烈火般烧灼的感受,从胃袋一直绵延至下腹,几乎要把血液与内脏烧烂烧穿。 巴托伊修德的眼瞳竖成了尖针。 他的烦躁感正在攀升。 “喂。” 他对着墨罗米尔颐指气使,“你快点结束,我饿了。” 墨罗米尔听不懂巴托伊修德话里的意思。 大概精灵和魔鬼的种族隔阂难以逾越。 但,“结束”还是很好理解的。 “温莱。”墨罗米尔俯身亲了亲她颤抖的乳尖,用一种坦然的、仿佛和搭档商量如何探索逢魔之地的口吻问道,“可以射精吗?” 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温莱上次批评他搞得太久,精液还很凉很多,弄到身体里不太舒服。 温莱睁着雾气蒙蒙的蓝眼睛,含糊地嗯了一声。墨罗米尔用力顶弄几下,猛地抽出来,翕张的马眼随即吐出一股股乳白的精液。它们喷洒在湿淋淋的花唇与穴口,和透明的淫水粘连融合,紧接着又被倒叁角的尾巴梢刮走。 巴托伊修德吃掉了他们交合的体液。 吃完,还觉得饿,干脆弯下腰抱住温莱的大腿,张嘴含她蔫哒哒的花唇,舌头顺着缝隙一路舔舐,钻进狭窄穴口,勾弄里面残存的液体。 这个姿势,狰狞兴奋的怪异性器正好抵住温莱的胸口,略尖的顶端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她左边的乳头。稀薄的黏液渗出孔隙,胡乱涂抹在柔软的乳肉上。 温莱眼前都是晕眩的光。她的脑子也快烧起来了,接连不断的欢愉混杂着危机感,迅速将意识推上新的高潮。 “呜……” 低哑的抽泣,在耳边萦绕。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辨别出来,那是自己发出的声音。 胸口又湿又痒,温莱随手一抓,抓住了巴托伊修德藤蔓般虬结的肉根。它像是受到了陌生的刺激,在她手心里弹跳几下,温热浓稠的液体射得到处都是。 空气中增添了淡淡的甜味儿。 倒是…… 闻起来真的像奶了。 161希望我们能在快乐的时刻死去 初次射精的巴托伊修德,陷入了短暂却又漫长的混沌状态。 他的瞳孔涌动着黏稠的红,犬齿抵住柔软花户,肆意张开的蝠翼扇飞了柜头的花瓶,搅动的气流割裂墙壁。 彻底恢复清醒后,体内的烧灼感已经消退不少,变成了可以忍耐的程度。 巴托伊修德放开了温莱。 他看见她的胸乳还挂着许多乳白的汁液,腹部与侧肋也全是纵横交错的水痕。受惯性思维的驱使,他毫不犹豫地低头舔掉了那些汁液,顺便还吮了吮红颤颤的乳尖。 温莱喘息着捂住额头。 “你……在干嘛啊?” 床边的墨罗米尔也很不理解,看向巴托伊修德的眼神,仿佛是观察一个有病的傻子。 虽然这个傻子有着毁天灭地的破坏力。 巴托伊修德回味了下嘴里的味道,皱眉不大高兴:“不像山羊奶……哦,这是我的。” 他总算记起来自己射精的事了。 温莱屈起双腿,不动声色地往后退。扣在床单上的手指,萦绕着淡淡的黑雾。 把交合体液说成是“食物”,这么离谱的谎话,现在应该被识破了。毕竟巴托伊修德再单纯,也经历了魔生第一次射精。 “人类。” 黑发红眸的青年望着她,表情阴沉得厉害。墨罗米尔微微弓起脊背,做出了防御的姿态。 然而下一刻,巴托伊修德从牙缝里挤出意想不到的话语。 “你害我提前发情了。该死的,你知不知道,我再过四十年才进入发情期?” 温莱:“……” 不,我不知道。 巴托伊修德看起来的确很生气。他收拢蝠翼,看完温莱又看自己腿间半勃的东西,恼怒地咒骂着听不懂的词汇,手指动了动,撕破的裤子立即恢复原状。 温莱恍然。 这个衣服材质,不是皮革也不是布料,大概……是魔鬼用力量拟造的遮挡物。 “烦死了……” 巴托伊修德拧着眉头又看了温莱一眼,气哼哼地,“我的发情对象怎么会是一个人类!传出去岂不是要被贝利维拉耻笑!我可是刻尔喀斯的领主,暴虐之王,未来魔域的统治者……” 巴拉巴拉念了半天称号,话锋一转,“喂,你只能和精灵在交尾的时候产奶吗?” 温莱:“……那个大概不叫产奶。” 她拿一种很奇异的目光打量巴托伊修德。 明明知晓何为发情,却还是信任她的说辞,把体液当作食物吗? 真的很好骗啊。 好骗的巴托伊修德眯着眼睛,似乎在思索什么。 片刻,他开口:“如果和我交尾,是不是也可以产奶?” 大概是为了挽回自己的尊严,巴托伊修德停顿几秒,冲着温莱抬下巴,“虽然你只是个卑微又平凡的人类地精,但你摸了我的角,还害我发情了。我可不是那种只顾脸面毁尸灭迹的垃圾,伟大的巴托伊修德能够容忍细微的耻辱,以及不被同族理解的孤独……” 又是一段冗长的独白戏。温莱默默扯起被单,裹住自己赤裸的身躯,她觉着有点儿冷,不知是因为室内温度,还是为魔鬼自我陶醉的发言。 “……所以,我屈尊降贵,愿意与你交尾。” 巴托伊修德终于做出总结,“好了,现在你和我试试,能不能产奶。” 温莱一点都不想试。 她累了。 “我想睡觉。” 她又往床头退了几寸。 巴托伊修德置若罔闻,一手捉住温莱的脚腕,缓缓爬过去。冰冷的手掌硌着足环,高阶魔鬼的气息刺激得魂体扭曲痉挛。 轰——! 剧烈的风撞击阁楼,沉重的钟声接踵而至。 铛—— 铛—— 铛—— 巴托伊修德轻轻咦了一声,抬头望向钟塔方向,而后身躯消失于空气中。 温莱披着被单下床,跑到窗前,便见巨大的黑影扇动蝠翼,悄无声息地落在钟塔顶端。悬钟的位置,似乎站着个人,但又像一片薄薄的云影。 下一刻,伴随着巨大的钟声,天地间亮起猩红电光。温莱再看时,魔鬼与人影都不复存在。 她多等了一会儿,才回转身来。 “墨罗米尔。” 温莱呼唤衣柜前收拾东西的精灵,“巴托伊修德出现的时候,你为什么还要继续和我做下去?” 于情于理,墨罗米尔当时的反应都很奇怪。 就算不关心她的安危,对自身处境也不在乎吗? “没什么大不了的原因。” 墨罗米尔将手中的衣裙挂在柜子里,沉默须臾回答道,“现在的我,无法战胜他。如果他要杀戮,你和我都躲不开。” “既然如此……” 孤独地流浪了很多年的精灵,注视着衣柜幽暗的角落。他的视线并未聚焦哪一点,只是空浮地停留在虚空中。 “我希望,我们能在快乐的时刻死去。” 162天赋 这大概是句很荒谬、又极其合理的话语。 温莱坐在床上,想了一会儿,要墨罗米尔过来。 “低头。” 墨罗米尔弯下腰,表情带着微微的困惑。温莱伸手,抚摸他的尖耳朵,揉乱一头柔滑银发。 “你的生存欲望真低啊。” 拼命从荆棘牢笼里冲出来的魔女,惫懒而又柔和地评价道。 巴托伊修德出去以后就再没回来。 第二天早晨,温莱照样装扮成男性,抱着书去上课。白魔法基础理论课果然是那位戴眼镜的女士负责,授课条理清晰,然而风格平淡无趣,底下很多学生都在打呵欠。 温莱坐在后排,听见周围的人窃窃私语,讨论待会儿要上的黑魔法理论课。当然,他们更感兴趣的,是下午的黑魔法应用课程,据说可以进行模拟战斗。 课堂氛围乱七八糟,甚至有人懒洋洋举手:“佩吉夫人,可以早点结束吗?我们没人打算当牧师啊。” 他的发言引起一片哄笑。 在戈图学院,主攻治疗的白魔法并不如黑魔法受欢迎。况且,更精细的课程要到第二年才开放,届时有更权威的教师承担魔药课与神学研究课的讲授工作。 卡拉·佩吉站在哄笑声里,面带微笑,似乎完全不觉得尴尬难堪。 “光元素与暗元素本为一体,破坏与治愈也并非对立。如果能够领悟白魔法的规则,光元素也能产生巨大的威力。不过……”她抱起书本,镜片后灰蓝色的眼瞳异常平和,“无论是光元素还是暗元素,它们会选择合适的天赋者,而非我们选择它们。今天就到这里吧。” 闹哄哄下了课,等人都走光,温莱才收拾东西追上卡拉。 “佩吉夫人。” 她问,“元素亲和力是天生的吗?和人的体质有关?” 卡拉在走廊停下脚步,注视着这个面容过于漂亮的新生。 “温莱更受哪种元素的欢迎?我听说你可以同时召唤光元素和暗元素。这可真是少见,刚入学就成名人了呢。” 不用卡拉说,温莱自己也感觉得到。 不知是谁泄漏了她入学的情况,今天来上课,走在路上便接收到四面八方的视线。异国人,落魄贵族,天赋好,插班生,非要住进偏僻阁楼的怪人……各种因素汇集起来,使得她存在感极高。 也因此,课前她遭到两个陌生男生堵门挑衅。觉得很烦所以使用了精神干涉术,效果很好,暂时没人过来找事。 “是暗元素。” 温莱给卡拉展示指间的黑雾,“它们好像很喜欢我。但我不清楚,这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还是个人体质……” 其实她想问得更详细点,比如暗元素是否与魔鬼的力量同源。但这个问题实在太危险了,容易招来麻烦。 “哎呀。” 卡拉惊讶地望着温莱黑雾缭绕的手指,笑容加深几分,“真漂亮……” 她握住她的指尖,感受柔软微凉的元素。 “真是让人羡慕的天赋……” 个子要比温莱高一些的卡拉,略微低头,笑容柔和地说道,“这的确是个人体质。不过,告诉你一个秘密。” 她的声音混杂在来来往往的喧闹声中。 “暗元素喜欢饱受摧残却不屈服的灵魂。所以,就结果而言,它们亲近的人类大多为女性。” 大概有那么四五秒,温莱怀疑卡拉看穿了自己的伪装。那双藏在镜片后的灰蓝色眼睛,泛着冰冷锐利的光芒。 但很快,卡拉放开温莱,用伤痕遍布的手轻轻抚摸她的头顶。 “祝你在戈图学有所成。” 163交集 随后的黑魔法理论课,温莱总算领到了书。 但书里的内容并不明晰,授课的教师是个面容冷肃的中年男人,没讲几句就提问学生,言语极尽挖苦嘲讽。 温莱打探了下他的身份,大概知道是个贵族,人脉很广。所以也不怕得罪谁。 因为很多知识点想不明白,又得不到解释,温莱在书上画满了各种批注记号。中午随便吃几口,就钻进图书馆寻找答案。 下午的黑魔法应用课程,学生分组,实地演练所学法术。 到这时,温莱才发现自己被孤立了。 没人给她讲解分组规则,于是她陷入了规则漏洞,被迫轮流与人交战。对方使用的法术,也都是她不熟悉的。 什么石化术,燃火术,风霜召唤术…… 她站在原地,默默记下了对手念诵的咒语,然后反手一个精神干涉,趁着对方无法行动的间隙轻轻一推。 再花里胡哨的对手,也得摔个四脚朝天。 这个世界元素充沛,但对绝大部分人来说,实际应用魔法还是会耗费一些准备时间。 而温莱不需要这个时间。 除却天赋因素,在逢魔之地的拾荒经验大大提升了她的魔法水平。熟悉的法术无需默念,便可心随意动。 出风头不是件好事。 但,也不是坏事。 温莱只用了一天时间,就成功地让自己失去了结交朋友的机会。 且莫名其妙树立了很多敌人。 阿拉莫科不是西捷,她没心思钻研学院内的权力架构与阶层等级,也没这个必要。目标永远只有一个,即学习更多的魔法,让自己变得足够强,保证有机会从魔女菲瑞雅手中夺取世界之核。 可是,一天之后,她还是无可避免地陷入了麻烦。 那是傍晚时候发生的事。温莱结束了当天的课程,返回住处。路上,她始终在思索黑魔法基础禁制的架设原理,这个知识点教师讲得太宽泛,实在没办法解决她内心的困惑。 想啊想的,温莱就没注意自己走到了哪里。待察觉周围已经是陌生的围墙与库房,她停下脚步,迷茫地四处张望。 回去的路……该朝哪边走来着? 因为实在没有头绪,温莱打算随便选一个方向。尚未抬脚,却听见不远处有隐约争执。 “这对你是件好事……我知道你无依无靠,就算拼尽努力挤进来当了教师……薪水……” “不劳您费心……” “别装了……难道你还想做个情妇?” “……哈……” “你最好乖点……呃啊!” 声音是从左前方的草垛后传来的。男人最后的惨叫实在凄厉,温莱知道自己该离开,又忍不住想探察情况,于是化作猩红暗雾,附着在草垛间,缓缓游动着转换视角。 她很快看清了草垛后面的情形。 卡拉背对她站立着,左手悬在空中,伤痕斑驳的手指上下舞动。条条赤红的线缠绕在指间,另一段绑着地上那具肥胖瘫软的男性躯体。 温莱认识他。 黑魔法理论课的教师,势力且傲慢。但这人现在已经失去了体面的尊严,冷肃的面容变得狰狞扭曲,双目凸出如鱼眼,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声。赤红的细线缠满了他的身躯,从脑袋到脚脖子,无处幸免。 他还活着。 但又不能算作活着。 红线勒断了他的腿骨,腰腹,然后是肋骨与心脏。贵重的衣服面料被割裂成碎片,白腻的皮肤与内脏翻卷出来,血水四溢。 卡拉的手还在动。像弹奏无形的钢琴,优雅且柔和。 脖颈被绞断了。眼球被切碎。颅骨四分五裂,红红白白的东西流淌一地。 “这个模样瞧着顺眼多了。” 卡拉的声音带着笑。她转身,温莱反应迅速地钻进麦秸缝隙,不留一丝痕迹。变得狭窄的视野里,只能看见卡拉逐渐接近的身影。 一步,两步,叁步。 途径草垛的卡拉微微叹了口气。 “真可惜,不能就这么结束。” 她伸出一只手,探进草垛缝隙,利落而坚决地抓住了藏匿的雾气,往外一扯。 被捏住的部分燃起剧烈的疼痛。温莱几乎毫无反抗之力,就被扔在了地上,重新凝聚成形。灼热的、锋利有如钢刃的红线,霎时缠住四肢与脖颈。 卡拉勾勾手指,强迫温莱重新站好。 “漂亮的幻化术。你自己研究出来的?” 164她不能死 温莱感觉自己像具傀儡,身体不听使唤,被缠住的部位刺痛不已。 她张嘴,声音有些沙哑:“是……别人教的。” 这个别人,其实是巴托伊修德。十六个世纪后的未来,温莱对照着菲瑞雅的魔法手札学习法术,因而见到被禁锢在“笼”位面的魔鬼,讨价还价得来了幻化的技巧。 “这样啊。”卡拉笑容浅淡,手指抚上温莱紧绷的下颌,微微用力。“怎么办?你偷看了不该看的,本应该消失。可我对你这个法术很感兴趣……” 温莱喉间的红线愈发滚烫。 仿佛一个不慎,就会切断脖颈。 她被迫仰着头,压抑着呼吸的幅度,轻声说话:“我……可以教您。如果您愿意的话……今天我没来过这里,也没见过您。” 卡拉嘴唇上扬。灰蓝色的眼眸,倒映着少年苍白而美丽的面容。刚入学两天的温莱已经有了诸多传言,不少人背地里冷嘲热讽却又十足艳羡,甚至有高年纪学生指使听话的“随从”给温莱使绊子,制造麻烦,据说今晚还要放火烧钟塔旁边的阁楼。 “对于废物来说,天赋是让人嫉妒的东西。”卡拉凑近温莱,“而这个学院绝大多数教师与学生,都是自以为是的废物。因为认定女性更软弱情绪化,所以不允许我教授黑魔法课程;因为恐惧改变,所以设置了许多苛刻的入学条件,使可怜的温莱小姐不得不伪装身份混进来。” 果然认出来了。 “别担心,你伪装得很好。只是瞒不过我。” 卡拉手指移动,挑开破碎的领结,摩挲温莱并不凸起的喉结。她轻声细语:“该怎么决定呢?让你活着,还是消失?你提的条件我不感兴趣啊,毕竟,想要拷问一个幻化术,根本不需要多少精力。” 温莱眨了眨酸涩的眼皮。 在红线的禁锢下,身体无法再次幻化,现在的自己无非是砧板鱼肉。必须想清楚,快点儿想清楚,该如何消解卡拉的杀心—— “红线……” 温莱艰难出声,“您使用的这种线,是高阶黑魔法对吗?我……想学……” 卡拉笑容不减:“想学?” “是的。”温莱缓了几秒,因为缺氧,眼前逐渐发黑晕眩,“不止是红线的魔法……还有其他……您应该很擅长黑魔法……如果可以……做我的老师……” 卡拉的声音变得遥远模糊:“我不缺学生。” 这句话,仿佛敲响了丧钟。 温莱看不清东西。生理性的泪水溢出眼角,顺着脸颊往下流淌。死亡近在咫尺,意识痛到哀鸣紧缩,无数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回响。 温莱。 亲爱的温莱。 走远一点,再也不要回来。 “我不能……不能死在这里……” 她断断续续地说着,嗓音颤抖。 “我要变强,然后回家……” 回到西捷,回到十六个世纪后的未来。不是作为一个流浪的逃亡者,躲藏在外,而是重返国都,与爱她的人们一起并肩作战。 她不能死。 她不愿死。 165虽然是笨蛋但也并非一无是处 紧缚的红线蓦然消失。 温莱滑落在地,撑着身体嘶声咳嗽。残存的泪水砸落手背,提醒着她生还的事实。 一条手帕递了过来。 “擦擦。” 卡拉蹲在旁边,笑眯眯地开口,“这么漂亮的孩子,哭起来太让人心疼了。” 温莱接过手帕,一边道谢,一边用力擦拭眼角。她清楚对方并非因这张脸而改变心意,也许是自己哪句话讨得欢心,也许…… 也许只是因为卡拉善变。 谁知道呢? 面前的这个卡拉,陌生而又危险。 更重要的是,强大。 远胜于温莱的强大。 “佩吉夫人。” 温莱看向卡拉,“我可以做您的学生吗?” “好啊。” 轻轻松松的应答。 温莱攥紧手帕。 “谢谢您。” 大概是她表现得过于礼貌,卡拉乐不可支地笑起来,笑得前仰后俯。 “你是哪家的大小姐啊?” 这显然是句轻佻的调侃。温莱扶着卡拉站起来,扭头看了看身后血肉模糊的碎块:“要处理吗?” 卡拉摇头。 “放着吧,没人会怀疑我。你知道吗?前段时间有魔物入侵戈图,戈图对外宣称已经解决,其实并没有。今天的事,他们宁肯相信是魔物作乱,也不会相信是我干的。” 女人叹气,解开紧实的发髻,梳弄红棕色的瀑布长发。她看了温莱一眼,随口解释道:“科尔手臂受伤需要净化,这也是他寻求祝福之器的原因。” 科尔是院长的名字。 “回去吧,小家伙。” 卡拉低头,在温莱渗着细汗的额头印下轻快的吻。 “明天见。” …… 回到阁楼,已经是晚上。 温莱刚进门,就看见个十叁四岁的少年坐在桌子上,很不满意地拍打着尾巴。 “太晚了!” 巴托伊修德冲她嚷,“竟敢让我等十五分钟!你那个精灵情人非说你马上回来,骗子!” 温莱慢吞吞嗯了一声,自顾自地往楼上走。她太累了,没有精力应付这个吵闹的麻烦鬼。 “来产奶吧。”巴托伊修德扇动蝠翼跟在后面,伸出舌尖舔了舔尖牙,“前天晚上钟塔那里有个很危险的人类,我和他打了一架,但是人跑了。昨天一直在找,没找见,真是狡猾得像泥鳅一样……现在我有空,来产奶吧。” 温莱随意应了一声,推门进卧室,扑倒在床上。 她难得动作粗暴地解开扣子,随意扯了几下裹胸绷带,好让自己呼吸更顺畅。巴托伊修德飞来飞去喋喋不休:“也许那个人类还在学院里,哈,这世上竟然有可以接住我巴托伊修德力量的人类,真有意思……你怎么不脱了?” 温莱抓过枕头,捂住自己耳朵。 脱什么脱,她只想休息。如果可以的话,还想找个东西堵住巴托伊修德的嘴。 不明所以的魔鬼落在床铺间,凑近了嗅闻温莱的脖颈。 “你怎么了?” 他舔了下她的咽喉,尝到轻微的血腥气。被红线勒过的皮肤,印着触目惊心的淤痕。 “你该不会……被谁打了?” 少年稚嫩的脸庞显出嘲笑的表情,“太弱了,作为我的发情对象,这么弱也太丢脸啦!” 见温莱没有反应,他犹豫了下,故意咳嗽一声,“当然,如果你肯求助,我把那个家伙杀掉也不是不可以……” 短暂的沉默过后,巴托伊修德还是没能等到温莱的回应。 他烦躁地咬住嘴唇,漆黑的尾巴扫来扫去。 “……喂,人类。你在难过吗?” 温莱在黑暗中睁着眼睛。没什么可难过的,她只是觉得不甘心,不甘心之余,还有种奇怪的期待感。 也许卡拉会是一个很好的老师。比起语焉不详的课本,傲慢敷衍的中年贵族,能传授给她更多有用的知识。 不过现在,温莱只想睡个饱觉。 坐在旁边的巴托伊修德苦恼地思索半晌,尾巴窸窸窣窣地缠过来,勾住她的手腕。 “算了。” 他叹了口气,故作成熟地说道,“我勉强陪你难过一会儿吧。” 166一家四口(?) 温莱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再醒来,窗帘已经透着朦胧的晨光。肚子很热,手探下去一摸,摸到了质感略软的蝠翼。巴托伊修德紧紧挨着她,睡得格外香甜;羊毛卷的脑袋贴在她的颈窝,右边的翅膀盖满了床,左边则是歪歪斜斜地悬在床沿。 墨罗米尔不在房间里。温莱睁着眼睛躺了十来分钟,听见推门的声音。精灵端着牛奶和面包进来,放在床头柜上,对她点了点头。 “早,你该起床了。” 他束着高马尾,靠过来的时候,温莱闻到一股温暖的麦香。 “我昨晚没见到你。” 她扒拉掉巴托伊修德的蝠翼,摁着太阳穴坐起来,“你去哪里了?” “处理一点小麻烦。”墨罗米尔大致解释了下学生偷偷跑来纵火的事。他表示自己手段很温和,只把这几个捣蛋鬼吊在了钟塔上,统共没花多少时间。回来以后见温莱和巴托伊修德睡得四仰八叉的,就也挤在床上睡了。 温莱想象了下昨晚的拥挤睡觉场面,颇有些不可置信:“我竟然什么都没感觉到?” 墨罗米尔视线停留在她脖颈间的红痕处,眼眸微起波澜:“你这里,不需要处理下吗?” 温莱唔了一声,后知后觉地给自己捏了个治愈术。她捧起牛奶小口小口地喝,喝到一半听见墨罗米尔问:“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温莱摇头,弯弯眼睛:“找到个很厉害的老师。” 说话间,巴托伊修德迷迷糊糊地凑过来,抱住她的腰,极其自然地舔掉她唇边的奶渍。大概是不合口味,嘀嘀咕咕地抱怨了什么,就开始扯衣服。 “早餐。” 他说话还有点儿吐字不清,“我也饿了。” 温莱一个没防备,衬衫连同裹胸绷带都被利爪割裂,柔软小巧的乳房露出大半。巴托伊修德的尾巴也缠了上来,扯开她的裤腰,探进底裤缝隙,摸索着在穴口附近戳来戳去。 “唔……” 温莱并紧双腿,气息不稳地问:“现在几点了?” 墨罗米尔报了个很紧促的数字。显然,如果她不马上起床收拾,就该迟到了。 很能分清主次的温莱当即推开巴托伊修德,下床换衣服准备洗漱。被拒绝的魔鬼呲了呲牙,很生气地瞪视墨罗米尔,然后跑到温莱身后继续捣乱。 “抱歉,晚上回来再说好吗?”温莱半是敷衍半哄劝,“我现在要去上学,学习魔法才能变得更厉害,这也是巴托伊修德大人想要看到的呀。” 闻言,少年骄矜点头,尾巴摇来晃去:“哼,看在你努力想要讨好我的份儿上,我允许你离开。不过,别妄想了,你永远没法成为配得上我的存在。” 这孩子真好哄。 温莱微笑附和着,接过墨罗米尔递来的衬衫。 收拾完毕已经是十五分钟后,她穿过庭院匆匆出门,眼角余光注意到被一团黑雾罩住的西蒙。它情绪很烦躁,低吼着冲来撞去,然而始终无法闯出雾气屏障。 “是魔鬼的伎俩。”跟在温莱身后的墨罗米尔解释道,“昨晚魔鬼降临的时候,被西蒙撞见了。它反应很激烈,大概以为出现了危险。” 不用猜,温莱都知道,西蒙肯定试图攻击巴托伊修德。 但这次巴托伊修德没有伤害它,而是弄出个屏障,把它圈在了里面。 “说是不和宠物计较。觉得掉身份。”墨罗米尔亲吻温莱的脸颊,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这么做,甚至模仿着人类的习惯,嘱咐道,“晚上早点回来。” 温莱看着精灵平静的脸庞,没忍住笑出了声。 “好啊,亲爱的。” 她开玩笑回应道,“我会尽快回来。” 167管道工入门心得 然而温莱注定要食言了。 一名教师惨死库房外,这件事半夜闹得沸沸扬扬,现场被封锁,有嫌疑的人员都被叫走问话。温莱走进教室时,得知卡拉也进了审讯室,这会儿还没放出来。 她心不在焉地听完上午的基础理论课,顺便从教职员那里打探到了案件最新情况。 ——教授黑魔法理论课的中年教师私下约卡拉在库房见面,但卡拉拒绝前往。期间该男子遭受魔物袭击,不幸身亡。 这个解释的确合情合理,为了避免学生质疑戈图的水平,科尔院长表示,此次出现的魔物并非之前那只,不过,很快就能捉捕解决。同时也强调全体学生务必注意安全,夜晚不可在外逗留,如违反规定将扣除相应学分。 下午的课程结束后,温莱在课本里发现了一张薄薄的纸条。所写的内容很简单:晚六点,落日湖。 这纸条究竟什么时候夹进去的,她完全不知道。 落日湖在学院西北位置,与高耸的钟塔构成斜对角。时间紧促,温莱不得不跑着赶过去,勉强踩着钟声抵达湖岸边的白色小屋。 敲开门后,温莱看清了里面的陈设。显然,这并不是一间能住人的屋子,更像是堆放杂物的储藏室。她小心避开覆盖着厚厚灰尘的木箱,在角落发现了个隐秘的小型传送阵。 是没见过的法阵构造。 温莱盯着它思索良久,最后干脆蹲下来,捡了根细木棍开始演算。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屋内的光线越来越暗,直至看不清传送阵的符文,她才舒了口气,缓缓踏进阵中,将手掌按在对应的位置上,反复叁次注入暗元素。 下一刻,空间变幻,温莱已置身于温暖的书房。她看见了满屋子的书,地毯上也堆满了厚重陈旧的书籍与笔记,披散着长卷发的女人坐在壁炉旁边,手里捧着一本《论灵魂》。 “半个小时。” 卡拉侧过脸来,无遮蔽的灰蓝色瞳孔映着幽幽火光,“还算可以,虽然不是很让我满意。” “抱歉。”温莱虚心接受批评,“下次我不会迟到。” “真是个乖孩子。”卡拉招手示意她过来,然后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不管你在哪里学过基础魔法,总归省了很多麻烦。我可没兴趣教一个婴儿如何学会走路……给,坐那边看,别打扰我。” 一本磨破了边的笔记本,塞进温莱手中。 温莱低头道谢,按照卡拉的吩咐,默默坐到离壁炉最远的角落。身后就是狭窄的窗户,玻璃爬满冰花,如果侧耳细听,能辨认出窗外呼啸的风雪。 这里绝对不是戈图学院。 温莱脑内快速罗列许多符合天气条件的地区,她惊讶地发现,即便是最近的区域,也得在阿拉莫科的边境了。 十六个世纪后,大陆没人能够完成如此远距离的传送阵。 十六个世纪前,这种传送阵同样彰显着可怕的魔法天赋。 温莱垂眸,敛住波澜起伏的情绪。 她翻开破旧的笔记本,扉页是流畅漂亮的斜体字。 【管道工入门心得】 温莱:“……?” 她抬头看了看壁炉边的卡拉,犹豫着再翻一页。满纸都是手写文字,措辞随意且潦草,且有些不知所云。 继续往后翻,一页,两页,叁页。 看着看着,温莱逐渐挺直脊背。 这是一本,关于黑魔法构建原理的研究笔记。 …… 从落日湖的储藏室出来,已是漫天繁星。 温莱脑袋都是晕的,顾虑到学院夜间不可随意走动的规定,她幻化为暗雾,一路飘回阁楼。 墨罗米尔正坐在一楼缝补被巴托伊修德划烂的窗帘布。他擅长一切生存技能,自从认识温莱,又陆续学会了很多生活技巧。如今捏着银针认真穿线,动作也不显违和。 巴托伊修德倒吊在壁灯上,很无聊地晃来晃去,像一只黑色大蝙蝠。 “墨罗米尔!” 温莱踩着飘忽的步伐扑进精灵怀中,声音仿佛正在融化的蜜糖,“我好饿啊。” 168吃饭与做爱同时进行(3P) 为了避免刺伤人,墨罗米尔及时拿开了窗帘和针。怀里的温莱拱来拱去,蹭得他短暂失神,无法做出恰当的回应。 “我……” 他很快恢复过来,“我去拿晚餐。” 温莱应了一声,却不松手,困倦而又懒散地抱着墨罗米尔,脸颊贴在他的胸膛上,感受略低的体温。 不想动。 大脑吸收了太多知识,现在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 墨罗米尔只好把她抱到旁边的长椅里,给她盖了块薄毯,然后去厨房。温莱调整了姿势,半蜷着继续闭目养神。微弱的风拂过脸庞,扇动着蝠翼的魔鬼落下来,挤在长椅间,身体嘎吱嘎吱地生长延长,恢复成青年模样。 这下就更挤了。 温莱不太舒服,勉强睁开眼睛:“你做什么?” 巴托伊修德没注意她不大客气的措辞,理直气壮道:“产奶。” 温莱不太想和他做。 总觉得很麻烦……各种意义上。 “我很饿,没有力气。”她继续敷衍,“而且,人类没有办法和魔鬼产奶呀。” “只能和精灵?”巴托伊修德本能地觉得哪里不对,但是他懒得思考,尾巴钻进薄毯缠住温莱的大腿,“那我们来交尾吧,反正我已经提前进入发情期了。” 被开发了情欲的巴托伊修德,目前对这项事业怀着奇妙的兴趣,以及莫名其妙的好胜心。 他不会再失控的! 上次只是因为没有经验。 区区人类……哼,这次一定能让她拜服在自己的能力之下。论说起来,这也算一种新鲜的自我挑战。 温莱完全没听清这家伙在嘀嘀咕咕说什么。 她捏着指间的黑雾,思索精神干涉术能否对魔鬼起效的问题。然而巴托伊修德直接躬身钻进了薄毯,轻松划开她腿根的布料,伸出蛇信般的舌尖探索入口。 “你……唔……” 温莱召唤的暗元素瞬间消散。她很想问问巴托伊修德为何总喜欢直接上嘴,但被抚慰的腿心实在太舒服了,舒服得脊背起鸡皮疙瘩。 如果她能对魔鬼的习性更了解一点,就能明白,所谓魔鬼,大多只会凭着欲望行事。巴托伊修德实在太年轻了,就算知晓“交尾”这回事,也无法彻底分清食欲与情欲。他舔她,胃部的空虚感会稍微减轻,然而下腹燃烧的火却变得更加旺盛。 品尝着渐渐湿滑的穴口,巴托伊修德身后的尾巴弯起卷曲的弧度。 墨罗米尔端着浓汤和面包进来,看见温莱腿间高高隆起的薄毯,稍微停顿了下,问:“还要用餐吗?” 温莱抓着长椅扶手,用湿润的蓝眼睛瞪他。 “你难道不该问点儿别的……算了,我要吃。” 墨罗米尔将餐盘放置在桌子上,看了看温莱泛红的脸,平静地撕开面包蘸着奶油浓汤送到她嘴边。 “……”温莱咬住面包,默默吞咽。 和精灵以及魔鬼相处得多了,她的脑子可能也不大正常了。甚至于这种一边进食一边“被进食”的场面,细究起来似乎也很合理。 于是,就着这个姿势,她被墨罗米尔喂完了晚餐。 埋在她腿间的巴托伊修德已经不满足于唇舌的品尝,扯开了自己腰间的屏障,扶着形状怪异的性器戳弄翕张的小穴。薄毯被掀到了地上,所有的景象毫无遮掩。 温莱扭头看了一眼,莫名有些紧张。虽然被挑起了情欲,但巴托伊修德的这根实在太吓人了,看着就不像人类能接受的尺寸。 她下意识捏住墨罗米尔的手腕。 陪伴在侧的精灵垂眸注视着温莱的表情,确认她没有抗拒或嫌恶的情绪,便低头吻住带着奶油味道的红唇。 “没事。” 他安抚她。 即便他并不清楚自己为何想要安抚她。在巴托伊修德将性器前端挤进穴口时,前方的精灵用唇舌卷走了温莱的呜咽。 169他后来的所有习惯,都来自于她。 面包的麦香,奶油的甜,微微湿润的夜风,以及灼热酸胀的挤压感。 味觉,听觉,嗅觉,触觉,感官的混乱酿就浅薄的快乐,然而谁又能否认,肉体的欢愉与灵魂的共振仅仅一纸之隔? 温莱半跪在长椅里,身体前倾,与墨罗米尔接吻。男式的外套与丝绸衬衫被精灵脱掉,胸口紧缚的绷带也被巴托伊修德割断,柔白玲珑的乳房随着呼吸起伏不定。裤子还好好穿在身上,唯独最关键的部位暴露在空气中,艰难且敏感地吞吃着魔鬼怪异的性器。 巴托伊修德实在太大了。 他只顶进去一点,温莱就感觉自己在被撑开。这滋味并不好受,她下意识抱住墨罗米尔,闷哼出声:“你……你就不能变小点儿吗?我是说,像人类十七八岁那样的躯体……” 身后黑发红眸的青年忍耐着火烧火燎的胀痛感争辩:“可是,你说过相貌太年轻的雄性会让你羞愧难堪,无法做出正确的反应。” 因为难受,他说话的嗓音都打着弯儿,尾巴尖扭得乱七八糟。“该死的,不要咬我……你是故意的吗?” “谁故意……哈啊……” 温莱话没说完,卡在穴口的性器突然挤进去小半。因为太过刺激,她张嘴咬住墨罗米尔的脖颈,牙齿深深陷进黑夜般的肌肤。 墨罗米尔由着她咬。作为情绪相对最平静的精灵,他尚有闲暇爱抚她颤抖的乳尖,手掌顺着凹陷的脊椎线往下滑,托住无力的腰肢。 就着这个姿势,巴托伊修德咬牙继续往里钻探。在战场杀死一只平级的魔鬼领主恐怕也没这么煎熬,他几乎用尽了自己所有的忍耐力,来保证自己不会突然失控。失控是能力不足的表现,他堂堂刻尔喀斯的领主,绝无可能败给交尾这种小事——即便许多毫无顾虑的同类,会在交媾途中撕碎可怜的发情对象,并把他们吞吃入腹。 “该死,该死的……” 巴托伊修德低声咒骂着,尖利的犬齿刺破了下唇。他的瞳孔流动着粘稠冰冷的血,紧缩的胸腔升腾着狂躁的破坏欲。杀戮的本能即将盖过情欲,又或者,对魔鬼而言,任何欲望本质并无区别。 可是下一刻,似有所觉的温莱摸索着反手握住了他的犄角尖。烦躁不安的魔鬼浑身打了个颤,无意识张开的蝠翼缓缓收拢,骨刺抵住陈旧的木地板。 “想办法让我舒服点儿呀。” 温莱的声音朦朦胧胧传过来,“你应该能做到吧?” 巴托伊修德吞咽着闷重的空气。他茫然地眨了下眼睛,鼻腔发出犹疑的应答声。半裸着的人类女性看起来如此脆弱柔软,像一条弯曲的绸布,挂在精灵怀中,缠在魔鬼身前,然而她吐出的话语,又带着奇异的蛊惑性。 她教他释放黑雾触角,钻探狭窄幽深的内腔。她教他吸吮体内敏感的褶皱与黏膜,从而感受潺潺溪水的浸润。 “试着慢慢来……你比我更清楚如何使用自己的力量啊。” 170“需要”比爱欲更重要 在温莱的引导下,巴托伊修德生疏地探索着她的身体。终于被体贴照顾的内壁,变得柔滑而湿润,绵绵密密地裹着他藤蔓般扭曲的性器。 就着淫水的润滑,巴托伊修德又往里送了一截。被包裹的感觉过于美好,好到他遗忘了某个可疑的事实——作为人类的温莱,本不该如此了解魔鬼的力量构造。而且,使用“黑雾触角”安抚性器官,其实是非常少见的行为,只有极少数的魔鬼会用这种方式照顾自己的情人;对于情感匮乏的它们而言,交媾时取悦对象,实质是表达爱意。 巴托伊修德现在还不清楚这个约定俗成的常识。他常年特立独行,缺乏与同类交流的经验。 此时此刻,他只知道,埋在温莱体内的感觉很舒服。 就算不能全根没入,巴托伊修德也尝到了快乐。 他摆动着腰身开始抽插。腹部萦绕的黑雾笼罩着交合部位,丝丝缕缕的柔软触角从穴口缝隙爬进去,不知懈怠地挠弄湿软的甬道与宫口。温莱被久违的奇异快感刺激得眼角湿润,张嘴发不出声音,握着犄角的左手始终在打颤,另一只手则是被墨罗米尔牵引着,抚摸精灵胯下硬挺粗硕的肉棒。 墨罗米尔现在也是衣衫凌乱,扣子尽数解开,裤腰松垮垮地敞着。为了方便,他屈膝半坐在长椅里,一边低头吸舔温莱肿胀樱红的乳头,一边握着她的手抚慰性器。往常做爱的时候,温莱很喜欢玩弄这根东西,比如用指尖剐蹭顶端龟头,恶意地堵住即将射精的空隙;但现在她被插得软绵无力,手指握住性器又滑出去,显然没什么多余的精力。 墨罗米尔便放开温莱的手,同时也放弃了纾解自己的欲望。 比起懵懂冲动的魔鬼,这个常年习惯于孤独的精灵,并不热衷于身体享乐。他只想陪着温莱,直至这场性事结束。 可温莱误解了墨罗米尔的动作。 她以为他要离开。 酸软的身体需要依靠,而身下这张承受重量的长椅实在是太硬太冷了。更喜欢肉垫的温莱,放开巴托伊修德的犄角,对墨罗米尔张开双臂。 “墨罗米尔。” 她呼唤着精灵,湿润柔软的眼眸犹如闪烁银光的大海。 “墨罗米尔……抱我……唔……” 她看起来是那么需要他。 月光般冷淡的精灵,喉结微微滚动着,咽下颤抖的气息。仿佛有什么无形的力量重重锤击着平静的胸腔,包裹在骨骼内的血肉搏动跳跃,发出喧嚣的噪音。 墨罗米尔抱住了温莱覆着薄汗的身躯。他抱得很用力,她那两团乳肉都被挤压得变了形。正在奋战的巴托伊修德不得不调整姿势,握住温莱的胯骨,一耸一耸地向上顶。 他们叁个现在贴得很近。 墨罗米尔紧紧抱着温莱,而巴托伊修德跪坐着咬牙抽送,额头抵在温莱的后颈处。每一次撞击,湿濡的花唇就会含住精灵微凉的肉柱,而滑腻的龟头刚好嵌进缝隙,反复戳弄着充血的肉珠。 前后的双重刺激,很快将温莱送上欢愉的顶点。 她哆嗦着呜咽着啃咬墨罗米尔的喉结,淫水一股股喷出来,浇湿了巴托伊修德形状夸张的根部与精囊。红眼的魔鬼喘息着将精液射进湿滑的肉穴,漆黑的尾巴扭曲得不成样,软趴趴地耷拉在温莱的脚踝上。 171驯服,亲吻,唾液与失序的混乱(3p) 游动着幽蓝光泽的足环,沾染着斑斑点点的乳白液体。受禁锢的灵魂偶尔弄出细微的碰撞响动,但谁也不会在乎它。 巴托伊修德太快乐了。快乐且难受,脑子仿佛泡在潮湿温热的水里,眼眸迷蒙又混沌。他没有立即抽出性器,而是继续感受着被包裹的滋味,牙齿无意识地啃咬温莱的脖颈,发丝,以及隐约凸起的后颈骨。 魔鬼的精液像带着甜味儿的奶。温莱深深浅浅地呼吸着,错乱的感官带来饱腹的幻觉,被温暖精液冲刷过的宫口还在微微收缩痉挛。片刻,身后的巴托伊修德终于拔出性器,黏稠的白色液体缓缓流出尚未合拢的穴口,又被他自己蘸取吞食。 “……难吃。” 巴托伊修德皱起眉头,如实做出评价。 温莱轻声笑了笑,抬手抚摸他的犄角:“你的味觉……究竟怎么回事啊?” 大抵世上有许多难以理解的怪事,不同种族的习性天差地别。温莱推开墨罗米尔,放松力气靠在巴托伊修德身上,舒展发麻的双腿。 “你坐好……”她引导身后的青年改换坐姿,更好地充当肉体靠垫。想要指使一只魔鬼做事似乎并不是什么难题,稍微夸几句,摸摸他敏感的犄角尖,就能让他听话。 巴托伊修德迷迷糊糊的,都没来得及思考不对劲的地方,就照着温莱的吩咐,用双手托住了她柔软的大腿。这个姿势有点像把尿,只不过更色情一点,更糟糕一点——某种意义上,他现在成为了她的人体支架,她的做爱工具。 摒弃了世间常规道德的魔女,夸赞般揉搓着巴托伊修德蓬松卷曲的黑发,用软绵绵带着勾子的嗓音邀请墨罗米尔的加入。 怀抱变得空落落的精灵垂下眼眸,俯身靠过去。漆黑粗长的肉棒就着精液的润滑,长驱直入,撞击花心,尚未从高潮余韵中恢复过来的肉穴瞬间绞紧,哆哆嗦嗦地再次攀上高峰。 “呀……啊啊啊……慢点……慢……” 温莱揪紧巴托伊修德的头发,蓝眼睛里盛满了情欲的水光,撞一撞就能落下来。墨罗米尔双臂撑在长椅两侧,弓着腰身一下一下用力往里送,每次抽插都挤出大量黏哒哒的精液。 温莱的视野晃个不停。身体越来越热,腹腔仿佛不再是自己的,不受大脑控制,只是单纯地对精灵的入侵做出反应。它痉挛,收缩,酸胀发麻;到后来,肉棒每次激烈顶撞,都能肏得汁水喷溅。 透明的体液落在墨罗米尔紧绷的小腹,顺着漆黑的皮肤流淌而下,将稀薄的暗银色耻毛染得晶亮。 巴托伊修德握着温莱的双腿,他能看见她摇晃的乳,也能看清紧密结合的下体。精灵与人类的交尾显然更顺畅和谐,而他忍受着身体共振的冲撞,狰狞怪异的性器再次苏醒,硬邦邦地顶在温莱的后腰处。 “我也想进去。” 巴托伊修德咬住温莱的耳垂,“我要进去。” 他用指甲划开她的长裤,把这早已皱巴巴的蔽体布料割成一绺一绺的,扔到地板上。解决了阻隔问题,巴托伊修德搂着温莱的腰,掌心扣在她起伏不定的肚子上,无师自通地挺腰磨蹭自己的性器。可是,因为姿势的关系,他只能蹭进温莱的股缝,却无法接触柔软湿黏的穴口——那该死的可爱的部位,正在品尝另一个雄性的肉茎。 胡乱磨蹭的时候,巴托伊修德顶到了某个紧缩凹陷的地方。他尝试着往里送了送,然而尚未进门,就被温莱阻止了。 “别乱来。” 温莱咬住呻吟声,握着巴托伊修德的犄角迫使他低下头颅,然后张唇含住了敏感的角尖。 被湿润柔软的唇舌包裹住的瞬间,魔鬼的瞳仁竖成尖锐的细针。他不受控制地颤抖喘息,尾巴歪歪扭扭扬起又落下,最后缠住温莱的小腿。 “哈……哈啊……” 巴托伊修德双手收紧,掌心隔着肚腹感受到某种来回顶弄的棍状物。他失神地呼吸着,舌尖抵住犬齿,微张的嘴巴溢出不听话的唾液。墨罗米尔犹自冲撞着,前进着,像一头美丽而危险的兽;在决定射精的那一刻,猛地低头舔咬温莱的唇。 哪怕她还在亲吻魔鬼的角。 172一起睡觉 混乱,失序,淫靡,无理。 精灵一股股射出精液的同时,魔鬼也呻吟着将奶白色的热流淋进温莱的臀缝。饱尝欢愉的少女总算放开可怜的犄角,软软躺倒在巴托伊修德腿间,脑袋枕着他发抖的小腹。 大量的精液混着透明的水,溢出翕张不已的穴口,把身下的长椅染得湿透。精灵、魔鬼与人类的体液掺杂在一起,味道是奇怪的香甜。 也许魔鬼的精液还染在精灵的性器上。也许精灵的唾液残留于魔鬼的犄角。不过这些事都微不足道,最起码,在这个静谧而又倦懒的时刻,他们都只想抱着疲惫的温莱共赴梦乡。 …… 第二天,温莱果然错过了早课。 她在卧室的床上醒来,脑袋枕着墨罗米尔的胳膊,腰身则是被巴托伊修德紧紧抱住。感官敏锐的精灵睁开眼睛,平静地亲了亲温莱的眼眸,对于害她迟到这件事毫无愧疚;而恢复成少年模样的魔鬼仍然睡得香甜,鼻间发出小猫般细细的鼾声,柔软漆黑的尾巴缠绕着她的大腿根。 闭合的窗帘遮挡着清晨的阳光,室内昏暗且安宁。 在麻雀叽叽喳喳的鸣叫声中,温莱回忆了下早晨的课程,最终决定偷懒,重新躺下。 这一睡,就到了中午。 敷衍了食髓知味缠着求欢的巴托伊修德,温莱吃完午餐,重新换了身衣服去图书馆。 介于她拒绝魔鬼的原因是“衣物损坏”,思路清奇的巴托伊修德便没有继续纠缠,而是安分呆在阁楼里,研究如何给温莱做一身耐穿又方便的附魔装。 所以说人类的衣物实在太没用了啊,弄坏了就不能再穿,而且还得花很多钱再买! 巴托伊修德骄傲地想,等他把附有自己力量的衣物送给温莱,这家伙一定会感激涕零,诚惶诚恐地接受他的赐予。 然、然后他就可以降尊纡贵,勉强同意她再亲亲自己的犄角以示感谢…… 打扫阁楼的墨罗米尔偶尔路过,看见巴托伊修德脸庞丰富的情绪变化,什么都没说。 只是收回视线,在离开时按住肩背的咒文烙印。 如果…… 月之锁的烙印能解开,他的力量会达到什么程度呢?是否可以与年幼的魔鬼势均力敌? 又或者,解禁的瞬间,任何对抗比试的念头都将毫无意义。失控的力量带来深重的灾祸,养育着千万生灵的大地就此枯萎。 这么看来,所谓精灵的身份,也没比魔鬼好上多少。 ……甚至更糟糕。 墨罗米尔站在二楼通风窗前,遥望着图书馆的方向。他的搭档依旧不通常识,不理解他是个什么存在,每天相处毫无芥蒂。 明明入学以后,拥有正常的社交,学习着正常的知识。 “真奇怪……” 真奇怪啊。 忽略了隐隐作痛的咒印,墨罗米尔轻声呢喃。某个名字逸出唇齿,轻飘飘地消散于阳光和微风中。 —————— 免费精彩在线:「po1⒏υip」 173尚未完成的禁制研究 结束了一天枯燥的课程,带着写满笔记的书本,温莱再次来到卡拉的书房。 下午六点,是她们固定的碰面时间。与昨天不同,今晚的卡拉没有呆在壁炉前,而是盘腿坐在地上测试着什么,周身堆满了乱七八糟的书籍与魔法石。红棕色的长卷发随便拢在脑后,身上只穿着薄褂与绸布短裤,丰满有致的线条一览无余。 看见温莱,也不起身招呼,随手抽了本书扔过来,就不再理会。 温莱轻声道谢,照旧坐进临窗角落,安静翻看卡拉所给的旧书。书的内容依旧是黑魔法建构理论,和她上课所用的课本差不多,但每一页都标满了红色的记号与批注。 温莱认认真真翻看着,有些课堂遇到的困惑顺其自然得到了答疑,然而紧接着脑内又塞满了新的疑问。这些疑问,或来自于她自身,或源于卡拉在批注中提及的猜想,沉甸甸地压迫着神经思维,难以消解。 忙碌的卡拉显然不会帮助温莱。 所以温莱只能继续看书,自己理解,自己体会。 壁炉的木柴不时发出哔啵的炸裂声。屋内很安静,偶尔响起细微的翻页声,除此之外,就只有摆弄魔法石的动静。每当温莱抬起头来,都能看到卡拉镀着柔光的背影。色泽剔透的晶石夹在伤痕斑驳的手指间,熠熠生辉。 在西捷的时候,温莱总以为自己的学习能力不错。她习惯于被人称赞优秀,且不将自己归类于纯粹的努力派。这种认知或许没错,但与卡拉一比较,“优秀”就成了普通的评价词汇。 卡拉是个天才。 无论是昨天读完的《管道工入门心得》,还是今天这本标满批注的书籍,都明晃晃地彰显着这个事实。天才的思想藏在潦草的手写文字里,绝不会因纸张的劣质与字迹的随意蒙上灰尘。 而温莱自己,只是个试图接住卡拉光辉的孩子罢了。 喀哒—— 突然炸碎的晶石,打破了书房内的安宁。卡拉注视着自己的手指,破碎的粉末簌簌落下,同时流淌而下的还有殷红的血。 她受伤了。 温莱下意识走过去,掏出手帕按住卡拉流血的手指。治愈的光元素随即融入伤口。 “您在做什么呀?” “一点小研究。”卡拉毫不在意地伸直了腿,懒洋洋打个呵欠,“你知道魔法禁制吧?它的结构类似于‘锁’,但实在是太单调了,只能搭建一条指令。‘不能进门,除非知道解禁的口令’,‘不能打开它,除非符合某个直线条件’……我在想,有没有可能创造更有趣的禁制呢?内在结构是某种复杂的链条,每个环节都有各自的连接条件。那样的禁制应该很难解开……想想看,如果我创建了它,又有符合苛刻条件的人解开了它……” 浸润着火光的脸庞,浮现出倦懒的笑容。那双灰蓝色的眼眸,仿佛燃烧着熔岩般的红。 “——那一定很好玩。像无聊诗歌中赞颂的命运一样。” 温莱想到了菲瑞雅。 十六个世纪后,魔女菲瑞雅的手札出现在格尔塔学院的图书馆里。按照巴托伊修德所述,这本手札附着极其麻烦的禁制;它只会存放在安静神圣的场所,不被察觉,只有古板善良却敢于放荡的女人能在做爱的时候用体液将它唤醒,而囚禁于虚空位面的巴托伊修德可以通过禁制与女人产生联系,从她的体液中获取力量。 菲瑞雅所使用的禁制,就像个戏弄魔鬼的笑话。复杂,苛刻,难以解除。 然而,十六个世纪前的现在,大陆还没有类似的禁制。堪称天才的卡拉尚在尝试研究,魔女菲瑞雅是否已经获得了成就? 话说回来,菲瑞雅到底在哪里呢? 174龙,沼泽与黑暗精灵 一切都无从得知。 温莱替卡拉治疗了伤口,但对方的手指依旧遗留了斜长的划痕。 “不用在意。”卡拉笑眯眯地晃了晃右手,“以前被龙息伤过皮肤,花了很长时间才恢复得人模人样,但愈合能力大大下降了。这种小伤口,大概四五个月就会消失吧。” 温莱端详着卡拉的双手。 她终于知道这些伤痕都是从何而来了。 屋外风雪的呼啸愈发猛烈,墙壁开始震颤摇晃。冰渣雪粒击打着窗户玻璃,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卡拉侧耳细听片刻,起身穿衣,在门口取了件厚重的皮毛斗篷。 “要出去看看吗?” 卡拉笑着问温莱。 温莱当然点头。在卡拉的示意下,她借用了衣架上的披风,将自己严严实实裹起来。出门下楼,踏出木门,迎面便是狂吼的寒风与漫天冰雪。浓黑的夜里,有什么银色的亮光在高空舞动,逐渐接近。 卡拉的话音夹杂在风雪中,变得模糊不清。 “我刚刚提到被龙息所伤……当然,和龙打架并非一无所获。” 高空的银光迅速坠落,如箭如电,挟裹着冰封万里的气势着陆于温莱面前。可怜的披风变成无用的破布,寒颤颤地贴在身上,起不到任何保暖作用。她竭力呼吸着,牙齿不受控制地抖动,睫毛迅速结冰。 然后她看清了眼前的庞然大物。 这是一条龙。一条真正的冰霜巨龙。它有着崎岖尖锐的角,无感情的冰蓝色眼瞳,庞大而优美的躯体覆着半透明的鳞甲。口鼻呼出的气息在空气中化作冰晶,随风落在温莱脸上,带来一阵细细麻麻的刺痛。 “它叫亚兰。”卡拉抚摸着冰霜巨龙的头颅,对温莱介绍,“嗯……现在应该是我的宠物?” 这条龙显然并不满意“宠物”的称谓,甩动尾巴长长咆哮了一声,震得大地都在抖。但卡拉毫不在意,动作利落地翻身跃上龙背,向温莱伸手。 “要上来吗?作为你关心我的回礼,带你出去玩。” 纷纷扬扬的大雪中,卡拉的头发被风卷起,像一团燃烧的火焰。看起来普通且柔和的脸庞,变得生机勃勃,充满野性。 温莱抓住了她的手。在她的牵引下,第一次坐上龙的脊背,腾空而起。 “抓紧了。” 女人的笑声灌进温莱冻得麻木的耳朵。 “掉下去可就尸骨无存——” 视野飞速变幻。天地颠倒,风雪袭面。 温莱紧紧抱着卡拉的腰,脸埋在对方的颈窝里,只露出一双眼睛探看陌生的世界。晕眩的失重感并未诱发恐惧与呕吐,兴奋和快乐反而占据了大脑神经,刺激得她浑身发抖。 是自由。 无所顾忌的自由,疯狂幸福的自由。 巨龙载着她们,飞向遥远的山峦与湖泊。 地面挤着的房屋建筑,变成星星点点的碎光;大片古老的森林山脉,犹如画布上泼洒的浓墨。 后来,风歇了,雪止了。气温回暖,空气湿润。 冰霜巨龙飞进幽深黑暗的峡谷,将她们送至一片沼泽地。卡拉带着温莱继续前行,在沼泽间摘取颜色奇怪的果实,并随手抛给暗处窥伺的某种生物。 “你看得清吗?” 卡拉贴着温莱的耳朵说,“瞧,这里有兽人,还有黑暗精灵……藏在前面那棵树上的就是。” 循着卡拉的暗示,温莱果然在繁杂的树枝桠间发现了精灵的踪影。黑发,黑眼,皮肤是诡异的灰蓝。 175善变的卡拉 和墨罗米尔,有很大区别。 与精灵图鉴所记录的形象,也不大相似。 难怪温莱错认墨罗米尔为黑暗精灵时,他的反应多少有些奇怪。 “这里离精灵的地宫很近。”卡拉解释,“放心,只要你别故意冒犯他们,他们不会攻击你。而且,黑暗精灵可是做生意的好手。” 做生意? 温莱不得其解。 卡拉从衣服里掏出几颗储藏魔法的晶石,随后打了个唿哨。没多久,便有黑暗精灵悄无声息地出现,从她手中抓走晶石。 “是改良过的治愈魔法。你们知道它的效果。”卡拉笑着握住温莱的双肩,“这孩子第一次来,很喜欢地宫的食物,就拿那个来交换吧。” 精灵幽幽扫了温莱一眼,随即退后,消失在黑暗中。 半个钟头后,又扛来了半只涂满香料的羊,以及几瓶产地不明的酒。已经就地生火的卡拉指使着温莱帮忙烤羊,打水,清洗野果。忙忙碌碌好一会儿,终于坐下来进餐。 夜色浓郁,温莱口鼻间全是酒水与肉的香气。 她吃了很多,在此后的几个月里,都未曾遗忘这种美妙的饱腹感。 黑暗精灵提供的酒水并不辛辣,但后劲十足,喝醉的她迷迷糊糊躺倒在地,被卡拉嘲笑了很久。这位阅历丰富且神秘的老师,将温莱的脑袋放在自己的腿上,哼着歌儿梳弄少女漆黑的及耳短发。 “第一只兽因贪吃和兄弟姐妹打架,滚落草坡。” “第二只兽因娇气与父母大吵大闹,离家出走。” “第叁只兽……” 温莱望着被树枝桠割裂的璀璨星空,口齿不清地提出异议:“这是婴儿的睡前童谣……” 卡拉笑得肩膀直抖。 “不要介意啊。” 走调的童谣,继续哼唱下去。 “第四只兽,因厌倦既定的生活,发疯而逃。” …… 回到戈图学院已是半夜。 从落日湖储藏室出来的卡拉,丧失了照顾人的兴趣,把怀里的温莱随便扔到地上,转身就走。 晕乎乎的温莱扶着脑袋站起来,对着卡拉的背影道晚安。 “真乖。” 卡拉止步,似乎又变得心情很好,抬手捏温莱发烫的脸颊。“你究竟是哪家的大小姐啊?” 醉了的温莱也不反抗,意识迟钝地站着。 卡拉叹口气,正要松手,周围空气骤然扭曲,黑发红眸的魔鬼毫无预兆地出现,紧紧搂住温莱。 “太晚了!非得我亲自过来找你……” 巴托伊修德一边控诉一边瞪视卡拉,尖尖的牙齿咬住温莱的发丝,“我闻到了!该死的,你和这个女人在偷情吗,身上的味道乱七八糟!” 176那可是冰霜巨龙! 下一刻,他敏感地抽动鼻子,发出困惑的声音。 “咦?是你?” 卡拉手指微顿,不慌不忙地替温莱摆正了胸前的缎带,这才抬眼看向面容稚嫩的魔鬼。 “是我。” 她意义不明地笑了笑,“本以为那天晚上遇见魔鬼只是偶然,没想到你竟然还待在戈图。看样子……是温莱的小情人?我的学生真是厉害啊。” “哼。” 巴托伊修德甩甩尾巴,眼瞳闪烁着好战暴虐的光,“要打架吗?来打架吧,藏头露尾的胆小鬼,总算让我找到你了!” 卡拉兴致缺缺地摆摆手,朝储藏室走去。 巴托伊修德并不罢休,想要丢下温莱跟过去,但喝醉的温莱根本站不稳当,他一松手就往地上歪。着急打架的巴托伊修德干脆把人抱起来,火急火燎地飞进储藏室:“喂,人类,你躲什么?” 卡拉早已启动了传送阵,她站在一片光芒中,动作敷衍地抬起手掌。 “现在是睡觉的时间哦。” 猩红的光雾幻化为盾,自掌心推出,在空气中形成巨大的屏障。兴奋的魔鬼一个不慎,啪唧撞在盾上,身体反弹老远,险些掉进落日湖。 温莱头晕脑胀的,又受魔法盾牵连,半边身体都在发麻。她勉强看了一眼光芒渐歇的储藏室,用胳膊环住巴托伊修德的脖子。 “该回去啦。我想睡觉。” 巴托伊修德悬停在湖泊上方,烦躁又遗憾地踢水花。 “我才不听你的指使!只不过交尾一次,就得意忘形,不仅不按时回家还跟别的家伙玩……你都不知道你现在是什么味道!女人,黑暗精灵,还有臭烘烘的龙的气息……” 温莱分出精力认真想了想:“亚兰的味道不臭。” 那可是冰霜巨龙! 只存在于历史书和神话中的冰霜巨龙! 魔鬼听不得这话。 他抱着温莱,倒叁角的尾巴掀起一片水浪:“就是臭!没有比龙更臭的生物了!” 温莱嗯嗯应着,催促巴托伊修德动身。 “走吧走吧……” 巴托伊修德飞上高空,不忘和温莱强调:“别的种族都行,不可以和龙交尾。” 温莱又困又晕:“刚刚还指责我和老师偷情……” “那是因为,你害我等了很久!本来做了件衣服,现在……哈,别想要赏赐了!” “什么衣服?” “附魔装!龙的爪子都撕不坏,扔岩浆里也不会融化……” “巴托伊修德大人好厉害啊。” “这有什么……哼,别以为奉承我就能得到宽恕。” “那我该怎么做呢?” 靠在少年怀中的温莱,仰头轻咬他苍白的下颌,带着酒气的舌尖滑过弯曲犄角,沿着细密沟壑来回舔舐。 即将越过钟塔的魔鬼身形突然一歪,低声呜咽着弓起了脊背,长尾巴弯成歪歪扭扭的心形。 “混……混账……谁允许你冒犯……” “是讨好呀。” 温莱笑眯眯回答。 是吗? 脑子煮成浆糊的巴托伊修德半信半疑,身体却很诚实,甚至不自主地侧过脸来,好让温莱更方便地触碰犄角。 “那天晚上,站在钟塔上的人,和你交手的人……是老师吗?” 着陆前,温莱如此问道。 巴托伊修德花了一会儿功夫,才将“老师”的称谓和那个红棕头发的女人对上号。 “是她。” 他回答道,“我的嗅觉不会出错。” 然后就嘀嘀咕咕抱怨了很多,指责卡拉不肯和他打架,真是胆小又狡猾。 177平静的五个月 温莱竟然一点都不感到意外。 她潜意识觉得,卡拉就该这么强,能驯服冰霜巨龙,也能对抗这个看似幼稚实则杀伤力巨大的魔鬼。 倒不如说,巴托伊修德知道什么是“偷情”反而更让人惊诧。 明明连最基础的生理常识都不清楚。 第二天的白魔法基础理论课,依旧是卡拉讲授。 底下的学生嘻嘻哈哈,根本不把这个性格和善外表普通的女人放在眼里。温莱则是一心二用,一边聆听卡拉的授课内容,一边梳理昨晚学到的知识点。 傍晚六点,当她再次来到卡拉的书房,对方恢复了漫不经心的冷淡态度,随手抽走她的课本笔记,粗略翻完说道:“以后白魔法课不用来,我不记你缺席。” 然后又从落灰的书堆里找了本笔记,扔给温莱默读。 温莱已经习惯卡拉的做事风格,知道这人绝不可能答疑解惑,愿意分享贵重的资料书籍已是十分难得。 她安静地坐在角落,捧着笔记浏览,偶尔做些摘抄。 而卡拉继续研究如何构造更复杂的禁制。 两人相安无事,临别时,温莱问卡拉前段时间的夜里为何出现在钟塔。 “夜里睡不着觉,随便逛逛。” 卡拉显然是在敷衍她,“放心,我不会告诉任何人你豢养了一只魔鬼。学生的私生活我并不感兴趣,不过,你可得把他管好,别让那个吵闹的小崽子打搅我。” 语气之稀松平常,仿佛这个时代养只魔鬼是件很普通的事。 要不是戈图学院还处于警戒状态,如临大敌地搜捕着魔物,温莱险些要以为自己认知混乱。 不过想想,卡拉能驯服一条冰霜巨龙当宠物,那么,态度平和地对待魔鬼,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此后一连数月,戈图风平浪静。 温莱过得很规律,白天上课,晚上去卡拉的书房学习黑魔法。巴托伊修德起先吵吵闹闹地要找卡拉对决,没能顺利找到人,后来据说南方大陆出现了散播瘟疫的魔鬼,他兴冲冲地跑了,很久都没回来。 大概是在外面玩得很开心。 墨罗米尔也不总待在阁楼。精灵有精灵的生活习惯,每隔几天,他便伪装外貌,去佣兵协会接一些危险的赏金任务。回来的时候,经常给温莱带琐碎的小玩意儿,譬如手镯,项链,有安神作用的蜡烛,很好用的蘸水笔。 温莱悉数收下。 她的学院生活平静且繁忙,每天奔波于教室、图书馆与落日湖之间,在外人看来,便是孤僻又矜傲的模样。 高年级偶尔有人搞事,指使地位低的学生挑衅她,陷害她,想要看她崩溃示弱,成为权力金字塔的被压迫者。但温莱熟络地应对着所有麻烦,甚至在处理突发事件的过程中,学会了很多运用黑魔法玩弄人的小技巧。 而卡拉。 卡拉依旧扮演着温吞无害的教师。 白天没课的时候,她总是神出鬼没。谁也掌握不了她的行踪,她可能出现在任意一个地点,比如明明封锁的实验室,设置重重禁制的档案馆,高耸的钟塔,以及图书馆顶层的回廊。 有时温莱去图书馆还书,不经意间抬头,就能瞥见卡拉站在最高层的栏杆边,久久凝视着知识之神掌心托举的白光。 那团白光实在太高了,高得难以触及。 而卡拉的眼神,藏着不易发觉的审视与探索欲。 “那究竟是什么呢?” 在书房,卡拉曾对温莱感慨,“真想拿下来仔细研究研究啊。” 知识之神的雕像周围设了安全禁制,对于卡拉而言,想要强行破开并不难。但据她说,如果破坏禁制,整个戈图学院都会发动警报,闹哄哄的很麻烦。 “现在还没到必须这么做的地步。” 卡拉如是说。 魔法禁制的构造研究始终未停止。 第五个月的时候,温莱总算得到卡拉的认可,能够参与进来,一同钻研黑魔法禁制的逻辑链条搭建问题。 这是件好事。 如果研究成功,菲瑞雅的魔法手札大概也能顺利解除禁制。 温莱很好奇那些尚未解锁的法术。当然,这并不意味着,她无法通过别的渠道学习攻击魔法。卡拉的书房堆放着太多珍贵资料,短短不到半年的时间,温莱已经掌握了七八种杀伤力强大的黑魔法。偶尔卡拉也与她交手,检验她的水平——结局往往是温莱遍体鳞伤躺在草地里,脖颈间缠着可怕的红线。 输得狼狈,倒也没什么可难过的。 只是更加确认,自己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卡拉把这种实战检验定义为“欺负”。每次欺负完温莱,卡拉心情都很好,甚至会邀请温莱吃烤土豆。 在餐桌上,卡拉曾问温莱:“你这么拼命,是想借助黑魔法杀死什么人吗?” 温莱捏着银叉,半晌回答:“我需要从一个很厉害的人手中抢东西。” “只是这样?” “不……” 温莱盯着餐盘里发焦的土豆,轻声说道,“不只是这样。” 她要夺走世界之核,回到十六个世纪之后的西捷。她的亲人,朋友,还待在混乱的国都,处境堪忧。 她得回去,解决自己引发的一系列麻烦,保护想要保护的人。 卡拉托着下巴,拖长了调子开玩笑:“听起来很有故事啊。不管怎样,祝你得偿所愿,可怜的小家伙。” 178贝利维拉 这小半年时间里,温莱利用各种渠道,打探魔女菲瑞雅的消息。 抛开许多不着调的夸张传闻,她勉强提取出一些有用的讯息:菲瑞雅最后一次现身,是两年前,在蛇类兽人的栖息地。据说这位魔女只花了一个夜晚,就将栖息地上百号兽人屠戮干净,浑身是血地离开时,还喃喃自语说了句“不够”。 什么不够呢? 杀得不够多,欲望得不到满足,还是蛇类兽人不够格让她动手? 答案无从得知。 总之,在那之后,大陆再也没有菲瑞雅的踪影。 在戈图学院进修的第六个月,巴托伊修德回来了。 他得意且骄傲地描述着自己怎么杀掉南方那只棘手的魔鬼,又如何返回魔域,夺取了对方遗留的领地。 “坎摩罗虽然没有刻尔喀斯大,但光线很好,人类也可以居住。”巴托伊修德缠着温莱喋喋不休,“虽然再过个几百年,整个魔域都会变成我的,但你的寿命实在太短了,先住在坎摩罗怎么样?作为我的初次发情对象,我愿意赐予你坎摩罗的居住权……” 温莱对魔域毫无兴趣,微笑着随口敷衍巴托伊修德,顺便换了衣服带西蒙出门。 来到旧纪元的西蒙无法像其他兽人一样变换躯体,所以始终是异兽形态。随着时间的流逝,它似乎彻底接受了自己的处境,沉默地充当着坐骑与宠物,也不对魔鬼呲牙咧嘴。 但有机会,它还是喜欢用脑袋和下巴磨蹭温莱的手背,湿濡的兽吻贴着她的掌心,一如曾经对公爵千金表示忠诚。 “你要跟我去买东西吗?” 温莱看着缠人的魔鬼,委婉暗示道,“普通人看见你会害怕。今天是休息日,我只是去街上逛一逛,很快回来。” 巴托伊修德完全没有接收到她的暗示,很干脆地隐藏了犄角尾巴与蝠翼,骄傲地说道:“好吧,为了不引起恐慌,我勉强可以隐藏自己的力量。” 温莱没有办法,只好拜托墨罗米尔给巴托伊修德找了身比较正常的衣服。这样一来,巴托伊修德看上去就只是个容貌突出的人类少年了。站在温莱身边,仿若一对姐弟。 出了戈图学院,再走一段路,来到热闹的商业街。温莱走走停停,看见感兴趣的东西就买,而情绪高涨的巴托伊修德很快对这种消遣方式丧失了兴趣,无聊地跟随在后。 “还没好吗?” 他不时催促温莱,“你还要买多少东西?快点回去,我饿了。” 所谓的“饿”,既指进食的欲望,也指情欲。 巴托伊修德想念曾经的交尾活动了,他盘算得很清楚,先让温莱和墨罗米尔产奶,自己喝完再做,什么都不耽误。 或者也可以边产奶,边咬温莱的胸……人类的乳房是孕育乳汁的地方,这个知识点他已经知道了。 想着想着,巴托伊修德突然停下脚步,伪装过的暗色眼瞳冷冷望向街边的面包铺。店铺里有个年轻的金发女孩儿,正忙碌着给客人打包食物,旁边站着帮忙的男人个子很高,头发与瞳孔都是淡淡的灰色。 “贝利维拉。” 巴托伊修德从牙缝里挤出某个名字。 面包铺子里的男人似有所觉,转过头来,对上了少年阴冷暴虐的眼神。 179能窥探过去与未来的魔鬼 巴托伊修德缓缓抬起右手,就要做出抓握的动作。 温莱率先感受到了空气的扭曲波动,为了阻止这片商业区化为废墟,她眼疾手快摁住了他毛茸茸的脑袋。 藏在头发丝里、只冒出小尖尖的魔鬼犄角……就这么被温莱按在掌心里。 “你、你……” 巴托伊修德话都说不利索了,恼羞成怒地看向温莱,“你在干什么!” 突如其来的刺激,险些让障眼法失效。 即便如此,他的瞳色也发生了变化,在暗红与灰黑之间来回转换。伪装过的巩膜,也泛起了淡淡的黑。 “那是贝利维拉!无望之地的领主,本该与我抢夺魔王位置的家伙!结果却躲在这里,卑躬屈膝地给人类当奴仆……” 巴托伊修德快气炸了。隐匿的尾巴狠狠扎进地砖,撕开蜘蛛网般密密麻麻的裂缝。 “别在这里动手。” 毫无预兆地,灰发灰眸的男人出现在巴托伊修德身后,动作温和地按住他的肩膀。 温莱环顾四周。包括她在内,没人察觉这个男人是怎么过来的,街面依旧平和而热闹,商贩叫卖货物,行人有说有笑。 面包铺的金发女孩儿正在和年迈的客人说话,脸上带着娴静的笑容。 “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男人抬眸,视线在温莱脸上停留片刻,表情变得有些恍惚。“……你,也一起来。” *** 选定的交谈场所,是面包铺后面的屋舍。名为贝利维拉的魔鬼态度友好地倒茶让座,还给温莱配了热烘烘的烤面包片与蜂蜜。 温莱坐在软绵绵的椅子里,好奇地捧着茶杯打量对方。 “您看起来一点儿都不像个魔鬼。” 她尝了口杯子里的红茶,牛奶比例搭配得恰到好处,“沏茶的手艺也很好。” 贝利维拉在对面坐下,双手自然交握,微微笑了起来。 “承蒙夸奖。能得到前公爵千金的认可,我很开心。” 温莱捏紧杯子把手,指背感受到一阵不安的滚烫。巴托伊修德呼扇着蝠翼在低矮的房间里飞来飞去,语气烦躁地解释道:“贝利维拉拥有窥视过去与未来的能力,你离他远点儿,别被看光了。” “抱歉,让你不舒服了吗?”贝利维拉直视温莱,淡灰色的瞳孔异常平和,“在街上,我的确窥视了你。因为很好奇……能约束巴托伊修德的人类是什么来历。” 满屋子乱晃的巴托伊修德:“注意你的措辞!我怎么可能受到人类的约束?只是勉强容忍她小小的冒犯举动罢了……” 贝利维拉置若罔闻。 温莱不动声色地放下茶杯,斟酌语句问道:“那么,您看到了多少?” “没多少。”贝利维拉摇头,神情显露几分困惑。“真奇怪,你身上笼罩着迷雾与重重锁链,无论我如何窥探,只能得到微薄的讯息。我知道你的名字,知道你生于卡特这个家族,半年前你和一只异种精灵相遇相识,又和巴托伊修德发生关系……咳,除了这些感情琐事,什么都看不清。” 他自言自语,“人类王国内贵族屈指可数,据我所知,并没有卡特这个姓氏。你究竟来自哪里?” 温莱若有所思。 她是十六个世纪后的人,本不该出现在旧纪元。大概是因为这个缘故,贝利维拉无法看清她的过去与未来。 “还有一件事。” 贝利维拉说道,“我已经知道,你在寻找世界之核。” 184未曾送出的礼物 卡拉最近越发行踪成谜。 连着好几天,除了固定的见面时间,温莱几乎找不到她的身影。 甚至有一次,温莱按时来到书房,只看见满屋子熟悉而凌乱的书籍。卡拉不在,她自己挑了几本书,摘录笔记。 过了半个多钟头,教师装束的卡拉迟迟现身,疲倦地摘下眼镜散开长发,问温莱今天在读哪本书。 “您受伤了?” 温莱注意到卡拉右手小指附近斜长的血痕,顺手施放一个治愈术。 “没什么。”卡拉舒展手指,微微蹙眉,“有点伤到骨头……算了,不是什么大问题。研究禁制的事先放一边,来做个临时测验吧。” 所谓临时测验,就是实战训练。地点在楼下乱糟糟的破旧客厅。按照规则,温莱不得破坏任意一件家具,同时成功防御住卡拉所有的攻击,才算合格。 在过去的半年里,温莱鲜少有合格的机会。 但也正是这半年,她学会了叁十多种天赋魔法,每一种法术都来自卡拉身体力行的教学。 她像一个长途跋涉的旅者,喉咙里含着血,忍着疼,一步步艰难地行走在魔法的道路上,追逐天才遥远的身影。 而这一次。 温莱赶在手脚被红线捆住之前,用雾刃割伤了对方的脸颊。刃尖只挨着皮肤一点儿,殷红血珠渗出伤口,随即被抹掉。 “做得不错。” 卡拉也不在乎指腹沾血,笑嘻嘻地揉搓温莱的脑袋。她看起来心情很好,异乎寻常的好。 “要吃烤土豆吗?” 她问。 温莱沉默一瞬,回忆起某种焦黑夹生的口感,非常自然地略过了卡拉的邀请:“我已经提前用过晚餐了,谢谢您的好意。” 回到书房,卡拉便像只倦懒的大猫,坐在壁炉前把玩自己的手。早在几个月前,她就学会了温莱的幻化术,如今随心所欲地使用法术,将自己的手指一根根虚化为雾,又凝成实体。 温莱偶尔抬起头来,恍惚觉得壁炉前的女人像极了一幅陈旧的油画。孤寂,神秘,和自己隔着数百年的时光。 “您有没有考虑过,整理一套适宜入门的黑魔法书籍呢?” 离开前,温莱提议,“书很珍贵,然而就连戈图学院也没有像样的黑魔法教材。您过往的研究理论,法术咒语……不该一直被埋没。” 卡拉漫不经心地拒绝道:“戈图学院不配我消耗这个精力。” “那么,戈图以外的地方呢?”温莱心里有个模模糊糊的想法,“您说过,暗元素更青睐饱受摧残却不屈服的灵魂。那样的人往往不在戈图,也没有机会进戈图学院学习魔法。如果他们拥有魔法天赋,却终生触及不到正确的魔法理论……我是说,一套只提供给合适对象的教材,能够改变人的命运。而您将成为他们的导师,您的思想也会被一直继承下去。” 卡拉听完了温莱的发言。 “总觉得很麻烦……”她抓了抓头发,视线触及温莱安静的眼眸,突然笑起来。“算了,写一写也没什么,写完以后手稿送你,随便你折腾。” 温莱想说自己不是这个意思,然而卡拉强行启动传送阵,把人扔回了落日湖畔。 书房归于沉寂。 在柴火燃烧的哔啵声中,卡拉揉揉眉心,轻声咕哝。 “麻烦的大小姐……” 她从旧书堆里翻出一本内页空白的笔记本,重新坐在壁炉前,捏着羽毛笔写下一行标题。 “黑魔法基础理论……” 受伤的右手,无法顺畅用笔,因此字迹变得沉重而歪斜。前言,综述,黑魔法与白魔法的对比研究——陈列在图书馆里的书籍总是有着类似的严肃开头。然而写着写着,卡拉就感到了不耐烦,哗啦翻页直接开始写暗元素的召唤方式。 月落,日升。 卡拉丢掉羽毛笔,揉搓酸痛的手腕,将写满文字的笔记本合起来。 她想把它送给温莱。 钟表滴答滴答响,指针即将落在早晨七点。 还有时间。 卡拉自言自语:“就当作临别礼物……” 踏上传送阵的刹那,来自于千里之外的魔法波动,让她瞳孔骤缩。 “是谁——” 与此同时,灰发灰眸的男人张开白森森的骨翼,悬停于图书馆的雕塑前,沉默注视着知识之神掌心托举的白光。 铛—— 铛—— 铛—— 钟塔的报时声悠长而沉重,仿佛蕴含着千钧之力的铁锤,一下下砸破静谧的清晨。 穿戴好准备上学的温莱,走出阁楼,仰头朝图书馆的方向望去。她毫无来由地心悸,冰凉的情感爬过身体每个毛孔。西蒙咬紧獠牙,对着同样的方向做出防御的姿势。 叁秒后。 密密麻麻纵横交错的红光,自内而外穿透了整座图书馆。 185魔女菲瑞雅 温莱骑着异兽疾驰而来,一路见到了许多惊慌失措的职员。他们叫嚷着奔跑着,惶恐地诉说自己无法召唤元素的异状,而不明所以的学生们面面相觑,望着出事的建筑窃窃私语。 出于某种可怕的预感,她不顾阻拦闯进破烂得像个漏风筛子的图书馆,被眼前的景象震得忘记呼吸。 数不清的碎纸片自高空洒落,纷纷扬扬,仿佛一场大雪。 而图书馆的内部,尚且勾连着、缠绕着、交错着无数熟悉的红线。昔日古朴肃静的殿堂,成为邪恶的蜘蛛巢穴,栏杆墙壁四分五裂,朱红血迹斑斑点点。有学生捂着断臂匍匐在碎石堆里,亦有年老的管理员淋淋漓漓地挂在壁灯与地板。 中央巨大的雕像缺了半面脑袋,悬于高空的贝利维拉召唤出灰白焰火,袭向站在石雕书页上的女人。而那女人,长发披散面容普通,黑白相间的朴素长袍依旧整洁。 温莱嘴唇微动:“老师?” 她的身体比思维更快,当即借着西蒙跳跃攀登的力量爬上书页,试图帮助受到攻击的卡拉。然而下个瞬间,卡拉使用光盾挡住焰火,向她投来冰冷的视线。 “为什么你会来这里?滚!” 庞大的魔法冲击力,将温莱整个儿掀了出去。她在半空化作暗雾,继而被腾跃的西蒙接住,落在不远处的回环廊道。 高空中的贝利维拉突然消失,紧接着出现于温莱面前,用白骨般尖利的爪子按住她的脑袋。 “恕我失礼。” 即便是这种时刻,贝利维拉的嗓音依旧温和优雅,蕴着某种老派的古典韵味。翻涌着寒气的利爪轻轻搭在颅骨上,并未用力,但已经让温莱感受到难以忍耐的疼痛。 西蒙没能营救主人。贝利维拉袭击温莱的同时,地板内窜出许多尖锐骨刺,深深捅进了西蒙本应坚韧如铁的胸腹与四肢。 “抱歉,你的宠物可能会死。” 贝利维拉对温莱说,“不过别担心,如果是你的话,我会看在巴托伊修德的份儿上,让你离开得更轻松点儿……这也是你提供‘未来’的回报。” 温莱缓慢地眨了下眼睛。 她仰望着站在雕像书页上的女人,迟缓地吐出一口气。 “……啊。” 喧嚣的大脑终于归于冷静。 在接受了当前种种难以理解的景象之后,温莱迅速理解了一切。 “我早该知道的。” 她说,“我早该知道,您对我撒了谎。” 贝利维拉从温莱身上看到的秘密,远不止那点儿。他理应知晓她来到旧纪元以后的一切遭遇,知道她与精灵相识与魔鬼做爱,私下里是卡拉的学生——这不重要,也不是温莱所担忧的内容。 可他预见了她尚未经历的未来。 他从她的未来里,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您有一双很可怕的眼睛。”温莱说,“我本应该将您锁起来,或者杀掉,可是没有这个能力。” 而且,因为她不够强,也无法驱使巴托伊修德为她卖命。 贝利维拉闻言笑出声来。 “真是个可爱的小姐。” 他看向卡拉,“怎样,是继续与我争夺世界之核,还是宁可看着你唯一的学生死在面前,也要将世界之核拿到手?你知道的,就算你得手,我也不会让你有使用它的机会。活了叁百来年的魔女,无论如何也无法轻松杀死我这样的魔鬼,不是吗?” “——菲瑞雅。” 186“对不起” 听见这个名字时,温莱闭上了眼睛。 她不想看见卡拉此刻的表情。 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只不过真相往往难以辨清,而人的情感能够遮蔽太多讯息。 巴托伊修德告诉温莱,要从菲瑞雅手中夺取世界之核。但这句话容易让人产生认知偏差,以为世界之核已经在菲瑞雅手中。 事实上,在当前时间段,它尚不属于任何一个生灵。 与贝利维拉第一次交谈时,温莱就隐约意识到了这个事实。但她依旧没把卡拉和菲瑞雅联系到一起。现实里的卡拉和传闻中的菲瑞雅相差太大,而人总是习惯性地回避最不愿接受的答案。 事实是,菲瑞雅伪装成一名不起眼的教师,进入戈图学院搜寻世界之核的确切位置。这也能解释为何菲瑞雅常常行踪成谜,偶尔出现在奇怪的地点。 而贝利维拉现在能出现在图书馆,就已经证明,菲瑞雅找到了真正的世界之核。 毕竟,再没有第二个原因,能让贝利维拉来到毫不相干的戈图学院。 他需要世界之核。一如菲瑞雅,一如温莱。 “我不明白……” 温莱开口,脑袋抽搐着疼,“您既然已经从我这里知晓了老师和世界之核的事,为什么不提前来拿世界之核?赶在老师找到它之前。” 学院中莫名失去元素召唤能力的职员,图书馆内纵横交错的红线,显然都出自菲瑞雅之手。这不可能是一瞬间发动的大范围攻击,更可能是早些时候就做好的布置。 不言自明,菲瑞雅已经确认了世界之核的所在。 拥有预知能力的贝利维拉,本可以抢占先机,提前拿走世界之核。如此一来,也不需要与菲瑞雅展开争夺。 “为什么呢?” 身后的魔鬼轻轻叹了口气,语气疲惫,“温莱小姐,你根本不知道,决意改写未来……是多么艰难的决定。我做过的许多次改变,都没能换来一个美好安定的未来。” 他的海娜饱尝坎坷,如今身患绝症,即将死亡。 温莱动唇,还没说话,菲瑞雅率先开口。 “可以预见未来的魔鬼?那么,你告诉我,你原本看到的未来是什么样的?”红棕长发的女人微笑着把玩右手的红线,仿佛完全不把温莱放在眼里,“既然是从我这个不争气的学生身上看到的,也就是说,这事儿和她有关系?” 贝利维拉神色很平静。 他说:“今天早晨,是你预定要取走世界之核的时间。温莱小姐本应该去上课,但黑魔法基础理论课的教师有事请假,所以她决定来图书馆借阅资料。” 在原本的时间线里,温莱走进图书馆,恰巧遇见菲瑞雅取走世界之核的场面。在混乱中,温莱知晓了菲瑞雅的真实身份,也认出了世界之核,所以下意识想要阻止菲瑞雅离开。 结果……被杀死了。 “这算是我第一次单方面认识魔女菲瑞雅。”贝利维拉温和的腔调潜藏恶意,“通过一个将死之人的视角。” 温莱全都明白了。 窥知未来的贝利维拉,经过一段时日的犹豫,最终决定在这个早晨夺取世界之核。很难说他这个决定是否出自魔鬼的傲慢,从当前的局势看,他似乎低估了菲瑞雅的能力,所以才挟持了温莱,使战局陷入僵持状态。 不,等等,好像还有什么不对劲。 是什么呢? 温莱抓不住思绪。她实在太疼了,贝利维拉渗出的魔气正在折磨大脑神经。在痛苦中,她听见菲瑞雅轻描淡写的叹息。 “这样啊。” 站在雕塑书页上的菲瑞雅垂眸俯视温莱,眼瞳毫无情绪,“不是很好么?由一只魔鬼来杀死我的学生,总比我亲自动手要体面些。” 说完,她毅然转身,红线缠住雕塑高举的手掌,足尖点地跳跃而上。 “是吗?” 贝利维拉握紧温莱的颅骨,瞬间仿佛有千万根长针扎进脑浆又从眼球钻出来,可怕的痛楚逼得温莱嘶声尖叫,声音简直毛骨悚然。 什么反抗都不管用。 也用不出来。 温莱浑身痉挛,模糊的意识辨别出脚边西蒙呜咽的哀鸣,轻微的风声,然后是风雪般凌厉的暗元素之力;她半睁着眼睛,看到菲瑞雅扑向自己,牙齿紧咬目眦尽裂,表情凶狠而陌生。 “滚开——” 贝利维拉发出了轻微的呵笑声。 电光石火间,温莱终于抓到了不对劲的漏洞。 贝利维拉不可能杀她!他亲口说过,魔鬼受法则约束,如果亲自杀人,会立即受到严重的惩罚! 这种重要的时刻,他怎么可能让自己陷入更糟糕的不利状态! “别过……来……” 勉强挤出牙缝的话语,只说到一半。空间骤然扭曲,景象转换,她被贝利维拉带到了更高的地方,面前即是悠悠旋转的白光。 温莱向下望去。斜对面的廊道里,仍然站着虚假的贝利维拉与她自己。菲瑞雅的攻击触及贝利维拉眼眶,幻影立即化作张牙舞爪的骨刺,扎穿了魔女的右边臂膀。 察觉受骗的菲瑞雅猛地后撤,不顾肩头狰狞的伤口,奔向世界之核的所在位置。 而贝利维拉将温莱放在雕像宽阔的手掌边缘,用一种充满柔情的目光注视着旋转的白光,随后伸手。 他要汲取世界之核的力量。 他想延续恋人的生命,让她平安一生,幸福到老。届时,他将为她下葬,坟墓种满洁白的百合花。 “海娜……” 贝利维拉握住白光的瞬间,旁边的温莱挣扎着扑过来,不顾一切地伸手。 他们先后触到了光。 在短暂到无法察觉的时间里,拥有窥视之力的魔鬼猝然跪下,温和的灰色眼眸溢出黑红的血泪。他僵硬地扭转脖子,看向温莱,眼神悲哀而愧悔。 “啊啊……” 贝利维拉抬起一根手指,又无力垂下。他的声音宛如濒死的鸦雀,绝望而嘶哑。 “对不起……” “对不……” 187魔女的赠礼 温莱听不见贝利维拉的道歉。 更不可能明白,他究竟为何而愧悔。 指尖触及白光时,她的意识剥离身体,陷入一片温暖虚无的空间。前方悬停着巴掌大小的朦胧光晕,温莱试着靠近,再靠近,终于看清了光晕笼罩着的物体。 那是一本书。 一本装帧精巧、边角装饰着宫廷风花纹的恋爱。封面用烫金字体印着“被宠爱的伊芙”,副标题是“不屈的冒险与恋爱的史诗”。 温莱盯着边角看了几秒,这本书似乎接收到她的意愿,自动翻开来,露出内页插图。是穿着亚麻布裙扎辫子的伊芙,背景是村庄。 再翻一页。还是插图。 被接回国都的伊芙,参加皇家舞会的伊芙,潜心钻研课题的伊芙,与各个男角色展开恋爱剧情的伊芙…… 以及,被金发雪肤的精灵拥抱着,露出笑容的伊芙。 书页继续翻动。 插图之后,便是文字。 曾经塞进温莱脑海的剧情,清清楚楚印在洁白的纸页上。她看见了无数个熟悉的姓名,也看见了已经发生的事件和无法印证的噩梦。 审讯室的折磨,虚伪体面的舞会,顺利结婚却永远孤独的皇后,倒下的卡特家族,赴死的玛姬,葬身于风雨中的温洛…… 配角与反派的命运,都只是故事的催化剂,是点缀和背景。从头至尾,不过叁千余字,稀稀拉拉地穿插在主线之中。书页翻到最后,收束的文字与千万个童话故事几乎毫无区别。 【自此以后,与路西恩相爱的伊芙住在精灵宫殿,度过了快乐幸福的一生。】 温莱试图触摸这本书。 但她没有躯体。 这个空间失去了时间的概念,任何存在都变得虚无。 而温莱在这样的虚无中,理解了世界之核的本质。 它是世界的本原。 是用于创造世界的根基,框架,力量,是驱使万物的法则。 ……是一本尚未真正开启剧情的书。 空茫的天地逐渐渗入怪异的红。它们像千万根纵横交错的线,四面八方地围拢而来。 温莱意识骤痛,视野变幻,转瞬回到了现实。她发现自己躺在雕像掌心里,菲瑞雅就站在旁边,驱动指间的红线缠裹白光。而贝利维拉不知何时摔落地面,踉跄着爬起来向外走。 “怎么回事……” 温莱张嘴,声音微弱得难以听闻。 她的精神仿佛经历了一场鏖战,疲惫得无法思考。眼中看到的景象,也仅仅是单纯的画面,不能传递任何讯息。 “嘘,别说话。”菲瑞雅顺利将白光裹成红彤彤的毛线团,然后用某种兽皮包住它,塞进自己怀里。“我说过,这是法则之力。不可窥视,不该理解……你怎么敢贸然触碰它?” 魔女微笑着,俯身挑起温莱鬓边湿黏的发丝。她肩膀的贯穿伤还在流血,翻卷的皮肉间隐约可见白骨。 “那个魔鬼的能力是预见未来?真可怜,他碰到世界之核的时候,大概是无意识地想要理解它,所以脑子彻底被弄坏了。自傲的能力,反而成为自杀的刀刃……哈,说起来我也是傻,刚才没反应过来,早知道就让他自己去拿嘛,何必着急。” 温莱手脚无力,像个傀儡人偶,被菲瑞雅摆弄。 菲瑞雅说,为了这一天,她做了很多准备。 菲瑞雅说,图书馆的白光本来就很可疑,很多很多年前,戈图学院的某个院长就尝试探索白光的秘密,结果发疯自杀。后来才渐渐有了许多神圣玄妙的传说。 菲瑞雅说,她一开始无法确定世界之核的存在形式,所以在戈图学院搜寻了很久。寻物其实与做研究相似,都得慎之又慎,直到两个多月前,她排除了其他嫌疑,确认世界之核是这团白光。所以,接下来的时间里,她耗费精力研究怎么顺利取走它,顺便给这惹人厌恶的戈图学院一个离别赠礼。 温莱勉强出声:“赠礼?” “嗯。”菲瑞雅遮住温莱的双眼。图书馆外突然刮起狂风,紧接着,穹顶连同一大块墙壁被掀开,名为亚兰的冰霜巨龙在上空盘旋。 温莱的耳边响起含笑的话语。 “来,你看。” 伴随着一阵冰凉感,眼前的遮蔽消失了。温莱睁眼,目光越过巨大的豁口,看见外面熟悉的树荫,道路,白色的回环状建筑物——那是她每天听课做实验的地方。远的,近的,所有景物都缠绕着猩红的线,大地隐约闪烁神秘的魔法符文。 成群结队的学生簇拥在不远处,仰着茫然而兴奋的脸,张望上空的巨龙与破碎的图书馆。而失去了元素召唤力的职员们惊慌失措,不敢踏进图书馆,只一味嚷嚷着让负责安保的守卫进去抓捕犯人。 “他们什么都看不到。” 菲瑞雅说,“但你能认出来,对吧?地上的禁制,使用了我们共同研究的成果。抱歉,昨天没告诉你,禁制研究已经成功了,多亏你的参与。” 她又说了几句话,大致将搭建禁制的方法讲解给温莱。这仿佛是最后一次授课,卸下旧日身份的魔女,教曾经的学生如何使用禁制,如何解开禁制。 温莱恍恍惚惚聆听着,视线迟滞地捕捉到某个跳跃飞奔的身影。 墨罗米尔正在赶来。像箭矢,如鹞鹰,越过重重障碍,踩踏着废墟攀爬墙壁,跃上雕像残损处。 他昨天接了一个赏金任务。本该在中午回来。 “温莱。” 菲瑞雅轻声说,“看啊,外面那群人的蠢样。他们如此傲慢愚昧,狂妄贪婪,明明是废物却浪费着整个国家最好的资源。他们之中有的人,以后会成为阿拉莫科的大臣,某个领地的老爷;可现在,他们连最基础的魔法理论都搞不清楚,对教师裙子底下的肉体反而更感兴趣。啊……说起来,还有人私底下请画师作了你的裸身画像,夜里对着自慰呢。” 魔女颤抖着肩膀笑起来,伸出左手,勾连着红线的食指轻轻弯曲。 嘭——! 温莱眼中的世界,炸开无数猩红的烟花。 189命运 传说中的魔女骑着巨龙隐没云霄。 而攀爬在树枝桠间的小小魔物,竭力伸长脖子,着迷地凝望着她消失的方向。空气弥漫血腥气,碎肉与血液滴滴答答从树叶落下,浸染树皮,也弄湿了它尖尖细细的小爪子。 “吱……吱吱……” 它摇晃着类似蜥蜴的尾巴,鸣叫着吞咽着,汲取学院内庞大的阴暗情绪。地面的死尸尚未收拾,图书馆成了破碎的废墟,血迹斑斑的知识之神托举着一团可笑的空气。 这是发生在戈图学院的惨剧。 也开启了整个大陆的噩梦。 …… 温莱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失去意识。 醒来时,周围环境全然陌生。装饰奢华的卧室铺着丝织地毯,窗帘是层层迭迭的刺绣,烛台底座与床头雕饰都由黄金制成。 她从床上坐起来,发现自己不着寸缕。头还有点儿晕,但问题不大。 菲瑞雅说,被世界之核的力量侵蚀脑袋后大约需要一年的时间恢复正常。但温莱确信,自己没有受到任何侵蚀,脑子清醒得很。 甚至于原先压迫在脑内的沉重剧情,都撤去了朦胧的屏障,不再难以理解。 现在温莱可以随意浏览任何剧情了。 不过,好像也没什么值得高兴的。 伊芙已被费查斯特斯杀死,而作为配角的温莱身处遥远的旧纪元。魔女菲瑞雅,魔鬼贝利维拉与巴托伊修德,精灵墨罗米尔;维林,逢魔之地,戈图学院……这些都不存在于剧情中。 《被宠爱的伊芙》只用寥寥数语,交代了整个世界的设定。它说,曾经这片大陆生活着各个种族,后来一场浩劫毁去了绝大多数文明。憧憬着魔法与冒险的伊芙,向往那些消失的历史,痴迷已经匿迹的精灵——温莱合理怀疑,所谓的浩劫设定,只是给女主角的恋爱冒险剧情铺路。 这当然不是伊芙的错。 包括伊芙在内,这世界的所有生灵,几乎都受到了命运无形的操控。 温莱原本是下场凄惨的配角。可是,被斯特莱尔强暴的时候,她莫名窥知了世界的真相,于是得以提前做准备,竭尽全力扭转未来。 她改变了剧情走向。 她脱离了命运的控制。 也许正是这个原因,致使温莱没有受到世界之核的影响,并能看清它的本质。 温莱捂着额头长长吐了口气。 她赤裸着身体走到衣柜前,翻寻可以穿的衣服。卧室的主人应当是个男性贵族,而且年龄不大,她很快找到尺寸合适的衬衫长裤,套在自己身上。正好有人推门进来,看见系扣子的温莱,愣了一下。 “你醒了。” 墨罗米尔说,“我以为你要睡几天才能醒来。感觉怎么样?” 温莱摇头:“我很好。” 她询问如今的情况。精灵言简意赅地解释了一番。 菲瑞雅夺取世界之核离开后,墨罗米尔察觉到中心城弥漫的死亡气息,于是赶紧带着温莱出城,日夜赶路远离危险。因为有巴托伊修德的帮忙,叁天后他们住进了某个贵族信徒的城堡里,据说这个信徒还是巴托伊修德临时弄到手的,此前根本不屑蛊惑信徒。 “魔鬼贝利维拉彻底失控,如今游荡在大地上,如同携带着瘟疫的死神。” “菲瑞雅销声匿迹,下落不明。” 190他尝到的眼泪是苦的 至于西蒙。 好消息是,西蒙没有死。被巴托伊修德扛到了城堡。 坏消息是,魔鬼造成的伤口需要拿“月光的祝福”才能净化,否则难以痊愈。 所以现在西蒙半死不活的,吊着一口气。 听完这番话,温莱什么也没说,一只手捏着领口扣子,垂落的眼睫遮掩瞳孔神色。 墨罗米尔问:“你真的没事吗?” 她扯出个很淡的笑容。 “我的东西……走的时候有没有带上?” 墨罗米尔点头,说只拿了些最紧要的物品。温莱上学用的课本没来得及带,只把一些笔记啊旧书带了过来。 温莱要了那本破旧的黑魔法手札,等精灵离开后,独自坐在床边看。 以前她没认出菲瑞雅的字迹,因为“卡拉”的字更流畅漂亮,潇洒随意。可是现在仔细辨别才发现,所谓菲瑞雅的字迹,其实和卡拉有种相似的神韵,只是运笔滞涩僵硬一些。 温莱的手指抚过紧闭的书页。 她已经知道该怎么解开禁制了。 菲瑞雅的呢喃犹在耳侧,温莱按照指导勾画符文念诵咒语,一层层拆解复杂的禁制。微弱的风穿过指间,黏连的纸页终于变得松散,可以随意翻阅。 夺命咒的下一页,是风之召唤术。 召唤术的下一页,是幻觉制造。 温莱缓缓往后翻。 每一页的黑魔法,菲瑞雅都已经教过。 她们在乱糟糟的客厅里打架,在房子外面的草地交手,有时候菲瑞雅将温莱踩在地上,有时候温莱割伤菲瑞雅的胳膊或者手。如果温莱合格,可以得到菲瑞雅的夸赞与进餐邀请。 “……” 温莱捏住纸页边角。 她已经翻到最后一页,再没有内容可看。 空白的纸张,一如此刻她空落落的心。 有什么东西从胸腔涌上眼眶,烧得眼球酸疼。 “我感觉到你醒了——” 巴托伊修德自虚空现身,抱住温莱喋喋不休地埋怨,“刚从蜜河镇回来,贝利维拉现在完全疯了,打起来特别棘手……倒不是说我比他弱,我肯定是最强的,可他也太疯了,根本听不懂话!差点儿把我的角弄断!然后就又不见了……啊,好烦,随便他去哪里发疯,我好饿……” 少年嗓音有点儿委屈,蝠翼有气无力地耷拉着。他蹭蹭温莱的脸颊,发现她眼睫挂了泪珠,习惯性地伸出舌尖舔掉。 舔完以后,才注意到温莱的情绪不对劲。 “你怎么了?” 巴托伊修德问。 他看着她,舌头不自觉地抵住上颚。异常酸苦的味道蔓延口腔,让味蕾很不舒服。 每个魔鬼都有独属自己的天赋能力。以前巴托伊修德以为自己的能力是隔空杀戮,最近一段时间才发现,他可以通过味觉,感受任何生物的情绪。 快乐的情绪是甜的。 激动的情绪带点儿酸。 而巴托伊修德每每从温莱身上尝到的“奶”,是含着香味儿的软甜。让他有种轻飘飘的快感。 他喜欢和温莱以及墨罗米尔做爱。 他喜欢这种简单的快乐与饱腹感。 可是现在,巴托伊修德尝到了糟糕的味道。 他不理解温莱的哭泣,只能犹豫着问:“你在生气吗?” 温莱抬眼,轻声回答道:“我没有生气。” 巴托伊修德起身,站在她面前,漆黑的尾巴缓缓扫过地板。他变得有些烦躁,手指抠住裤子又松开。 191你不要难过 “你肯定在生气。” 他说,“是因为我那天来迟了吗?我没能阻止贝利维拉,也没抓住那个女人。” 巴托伊修德喜欢到处跑。寻找魔物,或者闯进教廷的地盘,在庄严华丽的壁画上捣乱。 事发当天,他正在中心城外玩弄几个讨厌的炎魔,这些炎魔是之前那只坎摩罗魔鬼领主的从属,领地易主后,它们不愿臣服,所以千里迢迢追过来找事。 巴托伊修德像玩弄老鼠的猫,把这几个家伙折腾得死去活来,最后兴致缺缺地捏爆。察觉到城内戈图学院出事时,他第一时间赶至图书馆,但还是迟了。 贝利维拉被世界之核“污染”,变成个神智混乱的疯子。 而温莱陷入沉睡,好几天没能醒来。 “刻尔喀斯的领主理应有庇护从属的能力。”巴托伊修德难得讲了句正经话,尖尖犬齿压着下唇,“我没做好,允许你生气。” 温莱想笑,可惜笑不出来。 她注视着面容稚嫩甚至有点婴儿肥的巴托伊修德,伸手抚摸他凉软的脸。 “我真的没生气。我只是在难过。” 巴托伊修德脱口而出:“为什么难过?” 温莱没有接话。 她用视线描摹着他的五官,想到十六个世纪后被囚禁在“笼”位面的魔鬼,想到魔鬼交代的任务。 ——从菲瑞雅手中夺取世界之核。 未来的巴托伊修德是不自由的囚徒,因为说话也要损耗力量,所以每个字都很金贵。 “我在想……” 温莱捏住巴托伊修德的脸颊,“你曾经告诉我,要从魔女手里抢世界之核。你说话从不出错,也不可能出错,所以那句话并不指向图书馆发生的事,而是指向不久之后……” 巴托伊修德茫然发问:“我说过吗?” “说过啊。” 温莱扯扯嘴角,“真神奇啊,你要我做的事,我明明还没有做,却肯定会做。因为在你看来,一切早已发生,早已注定。” 十六个世纪后的巴托伊修德,已经拥有旧纪元的记忆。即便当时温莱还没有前往旧纪元,他也记得他们曾经相处的经历。 奇妙的时空错乱感。 冥冥注定的过去与未来。 巴托伊修德听不懂温莱的话语。 他本来就思维简单,处理不了太复杂的事情,也无法领会太复杂的感情。 在他看来,温莱的表现难以解读,宛如精神混乱。这么理解合情合理,毕竟贝利维拉碰了世界之核所以疯了,温莱也…… 精疲力尽的魔鬼,此刻感到一阵近乎难过的不安。耳边响起贝利维拉破碎绝望的絮语,一遍又一遍。 人类……真脆弱啊…… 人类是很脆弱的。 又脆弱,又短暂。 特别是巴托伊修德面前的温莱,纤细得如同一朵花。 一朵无法在刻尔喀斯生长的花。 巴托伊修德按住紧缩的心口。 他张嘴,声音迟缓:“你不要难过……” 来回磨蹭地板的尾巴尖,试图缠住温莱的手腕。但她避开了他的示好,问起外面的事来。 “贝利维拉杀了多少人?” 巴托伊修德根本没注意过这个。他绞尽脑汁想了又想,掰手指数给温莱。一座城,两座城,人类,兽人…… 见温莱不吱声,他咬了咬牙。 “我去抓他!我把他抓回来,让他给你道歉!” 巴托伊修德知道贝利维拉弄伤过温莱。 虽然他无法与人类共情,但他想让温莱打起精神。 “你等着!” 无措且不安的魔鬼消失在空气中,卷起的冷风刮得温莱脸皮生疼。 ———————- 免费精彩在线:「po1⒏υip」 192丈夫和父亲的身份 始终等候在外的墨罗米尔进来,问:“他走了没关系吗?” 做惯了搭档的精灵,总比别人多一份敏锐的洞察力。温莱摇头:“是我诱导他走的,不能任由贝利维拉到处杀戮。” 她合上书页,“你知道我准备去找菲瑞雅?” 墨罗米尔走到床边,手指抚平温莱翘起的衣领。 “知道。” “别摆出这种表情啊。”温莱看着墨罗米尔沉郁的眉眼,“你当时阻拦她带走我,其实也没什么错。只是,我的确需要尽快找到她,争抢世界之核。按照我对她的了解,她现在应当呆在某个气候严寒的偏远地区,那地方靠近黑暗精灵的地宫,两地之间有很大的湖泊和沼泽……” 循着曾经的记忆,温莱描述菲瑞雅的住处。 墨罗米尔认真听完,目露了然:“我大概知道该怎么走。” “那太好了。” 温莱舒了口气,“那我们呆会儿就出发。不过,出发之前,我想先带你到城堡外面走走,解决个事……” 墨罗米尔没问具体是什么事。 也不问温莱为何要抢夺世界之核。 他只是按住温莱起身的动作,要她稍作等待。 “你不能这样出门,会不舒服。” 银发黑肤的精灵出去和什么人说了些话,片刻,又捧着洁净的衣物回来。温莱扫了一眼,是女性用的胸衣,内裤,丝绸衬衣与薄裤,以及保暖且方便行动的骑马装。 他半跪在她面前,脱掉她身上的衣服,然后将那些新的衣物一层层穿上去。胸衣护住乳房,内裤遮挡腿心,衬衣系扣,长裤捋平边缝。最后,再握着她的脚,套上羊毛袜与长筒皮靴。 做这些伺候人的活儿,墨罗米尔完全没有半分滞涩。他像在照顾年幼的妹妹,又仿佛是体贴最亲近的伴侣。 温莱感慨:“墨罗米尔以后会是个很称职的丈夫与父亲呢。” 墨罗米尔掀起暗银色的眼睫,他从她开玩笑的语气里听出了几分真心,平静的眼眸不由泛起微弱的困惑:“我应当不会与谁结为伴侣。” 至于养育孩子,更是遥远而不切实际的话题。 温莱意有所指地反问:“是吗?” ——《被宠爱的伊芙》一书提到,精灵至高王路西恩居住在与世隔绝的海岛上。那是不为人知的国度,是精灵最后的家园。 【浩劫之后,维林与地宫的精灵几乎灭绝。原先的大陆不再适合我们居住,精灵成为了流浪者。是父亲创造了这座海岛,创造了一个光明精灵与黑暗精灵能够共存的栖息地……】 原着中,路西恩如此对伊芙讲道。 【父亲曾经是个异类,在漫长的岁月中,他遭受了同族的歧视与冷落。然而他身体里蕴藏着生命的力量,这力量使整个族群得以延续。】 剧情没有讲明,路西恩的“父亲”究竟是谁。这个角色只作为背景存在,仅仅占据叁句话的篇幅。 可温莱已经想明白了。 所谓父亲,就是墨罗米尔。 193我从来没有这么幸福 再没有任何一个精灵,比墨罗米尔更符合“父亲”的描述。 他常年流浪。 他备受排挤。 他有着危险而不详的巨大力量,这力量曾让维林枯萎,可是不久之后,瘟疫消失,维林重获生机。 没人知晓瘟疫退散的原因,可如果原因就是墨罗米尔呢? “死亡”,然后才能“再生”。 “消亡”,而后迎来“生长”。 当时瘟疫已经入侵维林,墨罗米尔眷恋故土重回家乡,自然想要保护这片土地。他的力量蔓延开来,剿杀瘟疫,然后为大地重新注入生机。 当然,这些只是温莱的猜测。 合情合理的猜测。 下楼时,温莱注意到了角落窥探的中年贵族,以及神色畏惧的少年。 中年人应当是这座城堡的主人,巴托伊修德的第一个信徒。 看样子,他们似乎将她和墨罗米尔当成了魔鬼的眷属。 ……也不知道巴托伊修德是怎么征收信徒的,总感觉手段有点可疑。 走在前面的墨罗米尔似有所觉,低声解释道:“是力量展示……他大概觉得自己用强大的魅力征服了人类,但在人类看来,属于纯粹的胁迫。” 的确是巴托伊修德的作风。 温莱走出城堡,看见外面广阔的林海。时近黄昏,寒凉的山风卷过无数枯败的树枝,远近一片萧瑟之声。 原来这城堡建在高山上。 温莱驱使着暗元素,让风托着她轻快跳跃前行,越过倾斜的山坡,进入干枯发黄的森林。在空地站定之后,她要墨罗米尔脱掉上衣。 “光明精灵的力量来自月亮。黑暗精灵的力量源于大地。这是你们默认的事实。” 她按住他背后的咒文烙印,手掌摩挲着向下滑动,感受复杂细密的纹路。 “精灵依赖自然,人类召唤元素,魔鬼力量来源不明,然而他们的力量具现化后,与黑魔法的雾气极为相似。” “贝利维拉说得对,世界之核是一切力量的本源。更确切地说,我所使用的魔法,和你身上的月之锁,原理看似相异,其实本质相同。” 温莱阖眼。 她轻声呢喃。 “我能解开它。” 去理解这个世界。 去感受这个世界。 她已知晓所有的真理与法则。 墨罗米尔不自觉地绷紧了脊背。 短暂的寂静过后,滚烫的刺痛沿着咒文痕迹侵入血肉,内脏,翻腾着叫嚣着,逼得他浑身冒汗牙齿发抖。 然后,在某个出其不意的瞬间,体内的锁被打开了。 ……咔嗒。 也许这声音,只是墨罗米尔的幻听。是他多年渴盼造成的臆想。 他缓缓跪在地上,膝盖压着干枯的泥土与落叶。禁锢多年的力量仿佛洪水开闸,汹涌不断地流出来,流出来,蔓延大地,侵蚀树木。 墨罗米尔睁着眼睛,看见不远处一棵半死不活的老树,迅速变得焦黑枯萎。 他咬着牙槽,声音沙哑:“不能……” 柔软的手掌抚摸着紧绷的脊背,熟悉的嗓音贴着耳朵说话。 别担心……别担心……你看…… 焦黑的枝桠,开始冒出新鲜的嫩芽。 枯萎的大地,逐渐泛起新生的绿色。 温莱抱住墨罗米尔,脸贴着脸,为这奇幻的景色展露笑意。 她总算能够笑了。 “你看,墨罗米尔。” 她说,“这是你的力量,不是死亡,不是邪恶,它叫做生命。” 千百里的大地覆盖青草,黄枯的森林郁郁葱葱,泥土散发芬芳,野花摇曳风中。 金红的霞光洒落林间,照映得此间如同仙境。 墨罗米尔久久凝视着这一切,胸腔内常年平静疲惫的心脏有力地跳动着,喧嚣着,某种酸楚的情绪温柔地包裹了他,沉重的无形锁链断裂消失。 他望向温莱。 他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同样灿烂炫目的霞光。 “……啊。” 墨罗米尔喉结滚动,发出无意义的单音。 他回抱她,嘴唇压住嘴唇,牙齿啃咬舌尖,像要将她吞吃入腹般激烈。 温莱觉得疼,皱着眉头推开墨罗米尔,舔了舔下唇的血。 “你是狗吗?” 墨罗米尔俯身,用舌头卷走她嘴唇的血渍。 “嗯。” 他随意应答着,抵住她的额头,手指不断的抚摸她洁白柔软的耳尖。 “温莱……” 情感匮乏的精灵,用前所未有的嘶哑语调说道。 “我现在很幸福。” “我从来……没有这么幸福。” 199殉情 一开始下坠的时候,墨罗米尔试图接住温莱。 但他感受到了潮湿温暖的风,以及逐渐安静的黑暗。生命之力编织的藤蔓枝叶一路向下蔓延,缠住温莱的腰身,减缓坠落的速度,而他始终望着她,望着她。 他们变得越来越近,直至身体相接。墨罗米尔拥住温莱,持续下坠,坠向似乎永无止境的深渊。 好安静。 就这么共同埋葬在黑暗之中,永远不受打扰吧。 孤独的精灵异常平静地做出了决定。 他紧紧地拥抱着她,温暖而磅礴的力量如溪水溢出身体,周围绵密湿润的土壤就此生出根茎枝叶,盘曲虬结层层迭迭,织成厚重的茧。 更多的力量渗入地底,填满裂缝,数不清的植物疯狂生长,于地面蔓延几千里。 而力竭的他,终于能够在茧中与她长眠。 *** 风声。 摇晃声。 泥土崩塌的声音。 植物破土而出的爆裂声响。 没有光,光正在消失。黑暗拥抱意识,元素流窜身体。 温莱无法睁眼。 但她却能感知到世界的声音。 这种感觉过于奇妙,奇妙到难以描述。 她仿佛脱离了躯壳,以一种更高阶的形式存在着;可她又能察觉到心口的变化,周身潮湿的温度。 ——被菲瑞雅掏取心脏的瞬间,温莱使用光元素填充伤口。 她不知道菲瑞雅当年是怎么制造假心脏的,只能按照自己的理解,艰难地完成了急救措施。因为光元素太过显眼,她还同时召唤了暗元素,施展障眼法,好让自己左胸的血洞看起来毫无变化。 可是,就只能做到这地步了。 温莱延缓了自己的死亡,却无法构造魔女之心。 体内流动的光元素正在衰竭。 失去心脏的窒息感逐渐加重。 这种本该绝望的时刻,意识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敏锐。超脱肉体的存在形式,使得她更接近世界的本原,更理解万物的本质。 风,空气,泥土,水。 日光,月色,光,暗。 万物存活的方式各异,然而生命最终的形式毫无区别。由世界之核创造的所有物质,都依赖着同样的力量。 所以,光,黑暗,大地,风与空气…… 都是世界之核的一部分。 都是她可以汲取的力量之源。 温莱睁开了眼睛。 黑暗中,她什么都没看到,却又什么都看到了。 如世界之核般柔和的白色光点,从四面八方游来,汇入破损的心口,流进滞涩的血管。疲惫的大脑变得轻盈,沉重的肉体仿佛浸淫在暖绵绵的温水中。 衰亡的自己,重获新生。 …… 吸收力量的过程,持续了很久。 直到身体再也无法容纳,温莱才停止了这一行为。她挥动指尖,唤出一团光晕,打量周围逼仄的环境。 全是植物。密密麻麻的植物,叫得出名字的,叫不出名字的,纠缠着围拢起来,形成中空的茧。温莱自己身上,也缠满了枝叶藤蔓。 她扯开这些植物,手指不意碰到什么东西,像人的皮肤。多扒拉几下,便从茂盛的茎叶中找到了墨罗米尔的脸。再扒,把身体也弄出来——精灵就站在她的面前,微微俯身,做出个类似拥抱的姿势。然而他的手臂,腿脚,已经化作粗壮冰冷的绿藤。 温莱低头看看散落在脚边的碎藤与叶片,回想起它们原本附着的位置,沉默了。 她好像弄掉了墨罗米尔身体的一部分。 不过,墨罗米尔还活着。 当温莱摸索着按住他的心口,能感觉到里面迟缓的跳动。 “墨罗米尔。” 她呼唤他,“听得见我说话吗?” 她拥抱他,贴着他的耳朵说话。按住额头注入治愈的白光。 都没用。 墨罗米尔陷入了漫长的沉眠。 经历数次失败的尝试,温莱安静下来,捧住他冰冷的脸庞,亲吻没有回应的薄唇。 “抱歉。” 她能想象他变成这样的原因。精灵性情寡淡,但又极为长情,这个流浪多年无家可归的孤独者,在她“死亡”之后,情愿以这种共葬的方式,献上最炽热决绝的爱意。 200离开前夕 “总觉得我好像占了什么便宜。” 温莱低声说,“你明明活得比我久,怎么一点都不聪明,像个随便拿糖果就可以骗回家的小孩。” 她仰头看了看上方虬结的根茎。 这里应该是地下空间,她能闻到潮湿闷重的泥土味儿,而且周围格外安静。 “我得走了。” 温莱说。 她抚摸他沉睡的眉眼,仿佛要将他的容貌刻入心底。墨罗米尔的身体已经和植物融合,无法离开,无法剥离。也许很多个世纪后,他会苏醒,像书中记述的那样,为流浪的精灵们提供栖息之所。他会遇上命定的伴侣,共同养育婴孩,而那婴孩名叫路西恩。 ……听起来是个很幸福的故事。 温莱再次亲吻墨罗米尔,无声地道别。 她没有伤害植物结成的茧,而是幻化为暗雾,一点点爬进枝叶间,艰难地循着缝隙往外钻。也许耗费了一天,两天,五六天,她才离开厚重的茧,重新回到地面。 天空灰暗,日月遮蔽。空气凝滞得仿佛无法流动。看似无边无际的森林阻隔了温莱的视线,她只能闭上眼,感受世界之核的存在。 它的确还在。 位处东南。 温莱踩着凹凸不平的树根,徒步前行。树木生长得太密了,树冠高度也很夸张,她没有办法召唤风加快前进的步伐。 如果破坏枝桠树冠,到上面去,或许能轻松点儿。 但温莱不想这么做。 森林是墨罗米尔的造物。而她想以最温和的方式离开。 大概十天后,树木逐渐变得稀疏,视野开阔起来。 温莱行进的速度变快。有时她使用魔法,让风推着自己前行,有时化作雾气,轻盈飘飞。终于踏出森林的那一天,她看清了外面世界的凄惨景况;大地龟裂草木稀疏,河流干涸湖泊消失,山峦塌陷成沟壑,堡垒城池碎为废墟。 她经过兽人的栖息地,看见发狂的巨蜥与雪狼,她走进人类昔日繁华的主城,目睹无数无家可归的流民以及随地腐烂的死尸。暴乱随处可见,自杀也稀松平常。 后来,温莱在废弃的哨塔上找到了世界之核。 它的光芒黯淡许多,体积也只剩下指甲盖大小,旋转的速度很慢。温莱甚至不需要采取措施,就可以徒手摘取。 “你在怨恨我吗?” 温莱攥紧手心震颤的光团,“对,我夺走了你一部分力量。而且,你无法伤害我,你怎能伤害我呢?从我知晓世界是一本书的时候开始,我就已经脱离你制定的法则了。我不会被你传递的信息伤害大脑,不会像贝利维拉一样发疯。” “……真奇妙啊。” 温莱自言自语,“我不清楚变故的契机,是因为斯特莱尔做得太粗暴,刺激到我了吗?所以我才得到了整本书的剧情?” 她笑得浑身发抖,在充斥着腥味儿的空气中弯下腰来。 “总之,跟我回去吧。” 她咬紧了牙槽,一字一顿,“去未来那个你彻底无法掌控的世界。” 201你不要哭 温莱前往逢魔之地。 途中,她遇到了奄奄一息的西蒙。它的伤口还在腐烂,前肢下方和肚腹都露着白森森的骨头。脊背布满刀砍火烧的痕迹,也不知是谁干的。 浩劫让世界陷入混乱,法令与道德岌岌可危,疯狂的情绪肆意散播。 温莱抚摸西蒙的头颅,问:“山上的城堡没有了吗?” 西蒙呜咽着试图磨蹭她的手心。想来是高山塌陷,它离开毁坏的城堡,追寻主人的气息。如今终于相聚,支撑它的力量就此消失,枯瘦的身躯伏在地面,连摆动头颅的动作都无法完成。 温莱抱住西蒙的脖子,主动蹭了蹭它眼尾附近的鳞片。 她其实已经很久没关注过西蒙了。任由它在白蔷薇花园昏迷蜕变,在戈图学院的住处当个守门的宠物,因魔鬼的伤害而苦苦挣扎在生死线上。 “走吧,我们回家。” 温莱手掌拂过那些可怕的伤处,本需要“月光的祝福”才能净化的血肉,奇迹般修复愈合。 理解了世界本原的她,能解开所有与力量相关的限制。用贝利维拉的话来说,她现在拥有法则之力。 痊愈的西蒙重新打起精神。 它驮着她飞奔在永无止境的黑夜里,越过废墟,裂缝,枯萎横倒的树木以及动物腐烂的尸体,于某个细雨连绵的天气抵达逢魔之地。 温莱循着记忆,来到曾经的传送地点。西蒙刨开碎石和木片,底下空荡荡一片,不见时空溯回阵的图案。 巴托伊修德说过,只有当她和他一样强大时,才能重新启动法阵。 温莱不清楚十六个世纪后的巴托伊修德实力如何。她将手掌贴在记忆中的位置,持续不断地注入力量,大概半个小时后终于有符文显现。 该走了。 温莱带着西蒙站进溯回阵。 她没有必须滞留旧纪元的理由,浩劫已经发生,墨罗米尔陷入沉睡,而菲瑞雅…… 菲瑞雅已经和她没关系了。 可是,当法阵生出猛烈的风,即将把她和西蒙拖向另一个时空时,巴托伊修德出现了。 他变得很高,像知识之神那么高,歪歪斜斜地飞过来时,如同坠地的陨石。 他的容貌,也变成了温莱更熟悉的模样。和十六个世纪后很相似,只是略显年轻。 “温莱!” 巴托伊修德伸出右手,试图抓住溯回阵中的人类。他大概有很多困惑,表情愤怒又紧张,尖利的犬齿变为獠牙,“温莱,你在干什么?出来!出来——” 隔着四五步距离,温莱略微弯起眼睛。她的眼里没有笑,但声音很温和。 “我们还会相见。所以,你不要哭。” “什么叫我不要哭……” 巴托伊修德只抓到了虚无的风。 他眼睁睁望着温莱消失,任何地方都瞧不见半点踪影。发亮的溯回阵迅速黯淡消失,连刮卷的风也停歇了。 巴托伊修德掀开空荡荡的地面。 挖掘泥土,刨出石块与碎骨,也不知往下挖了多深,才意识到温莱真的不见了。 是什么远距离传送阵吗? 巴托伊修德茫然地想。 他已经找人找了十来天,信徒那座倒塌的城堡里没有温莱的尸体,人类聚集的避难所也没有温莱的身影。他也曾在黑暗精灵的指引下,前往已经变成森林的沼泽地,依旧没能寻找到温莱。 濒死的人鱼告诉他,浩劫降临之前,有两个人类女性使用魔法厮杀。红头发杀死了黑头发,银发的异种精灵抱着死亡的女人殉情。 巴托伊修德不相信什么狗屁的殉情。 他在森林里闻到了温莱残存的气息,跟着这气息一路追踪,终于在逢魔之地见到了她。 然后她就不见了。 她去了哪里? 为什么不肯等等他? 为什么? 巴托伊修德伫立在寂静的逢魔之地,半晌,呕出一口黑色的血。 202一无所有 他咒骂着该死的贝利维拉,咒骂被贝利维拉伤到内脏的自己。他也骂温莱,只是措辞过于简单幼稚,不痛不痒。 他行走在破败荒芜的大地上,四处搜寻温莱的踪迹。然而谁也不能提供有用的讯息,人类城镇中的传送阵也都荒废。 他遇见过成群结队流浪的精灵,也看到过某些发疯的兽人族群。它们胡乱交媾,诞下血脉混淆的幼崽,然而幼崽依旧无法拥有幻化人形的能力,很快就被撕成碎片。 有时巴托伊修德改变外形,混迹于人类城市。他见不到像温莱一样色泽明亮气味好闻的人,所接触的男女老少,都是灰蒙蒙的,身体散发着水果腐烂般的气息。 不小心暴露魔鬼身份的时候,也几乎没人对他喊打喊杀,恐惧求饶。他们常常跪下来,祈求成为他的信徒,以便得到他的庇佑。 巴托伊修德不需要信徒。可有些人误以为他渴求献祭,自顾自地杀死父母妻子,捧着血淋淋的心脏向他示好。 “滚开,滚开!” 愤怒的巴托伊修德将那些人捏成碎块,飞出城镇远离灯火,在冰冷的废墟间蜷缩着抱住自己。 他才不需要这种食物。 “好饿……” 巴托伊修德捂住咯咯作响的喉咙,“好饿……” 分不清是食欲还是别的什么,体内的烧灼感已经快把他折磨疯了。 为了发泄情绪,巴托伊修德开始寻找菲瑞雅。 菲瑞雅也变了很多,她裹着灰蒙蒙的袍子,头发失去光泽,眼下有着浓重的阴影。巴托伊修德找到她的时候,她正在某个小镇救治肺气肿的伤患。 “你为什么和温莱打架?” 他好歹有点理智,打算先解决问题,“为什么杀她,挖掉她的心脏?为什么从那天开始,世界变成了这个鬼样子?” 菲瑞雅处理完伤患,用浑浊的水清洗双手,冷冷回答:“因为我想要吸收世界之核的力量,所以诱发了灾祸。” 那一天,她只得到了一小部分力量。然后,失控的世界之核带来了浩劫,随即消失不见。菲瑞雅到处寻找世界之核藏匿的位置,然而一无所获。 这期间,她目睹了太多凄惨的景象。温莱死前的祈求反反复复萦绕耳侧,仿佛在提醒她,所有的灾祸都是因她而起。 心肠冷硬的魔女,开始弥补过失。 她游走各地,为伤员治疗,偶尔维护治安。在瘟疫肆虐的地区,她曾亲自埋葬过一整个村庄的尸体。有时她又厌恶极了人类,独自躲在荒僻的地方生活,陪伴在侧的只有一条半死不活的冰霜巨龙。 也许——只是也许——曾经温莱陪伴的那些日子,减轻了她的孤独感。 但温莱已经死了。 被菲瑞雅亲手捏碎了心脏。 “你问我为什么杀她?” 菲瑞雅讥笑,“因为她让我变得软弱。” 巴托伊修德完全不能理解菲瑞雅的思路,他暴躁地掀翻周围一切破烂摆设,和这个女人打了一架。 菲瑞雅敌不过彻底解放形态的巴托伊修德,所以逃走了。 此后的几年,十几年,他俩维持着追杀与被追杀的关系。某天,当菲瑞雅骑着巨龙甩脱巴托伊修德的追逐时,名为亚兰的冰霜巨龙再也支撑不住,沉沉坠落下去,伏在干涸的大地上呼出最后一口气息。 菲瑞雅站在死亡的巨龙旁边,什么话都没有说。 她知道它迟早会死。 世界之核失控时,射出的白光刺穿了龙的腹腔。伤势始终无法治愈。 现在菲瑞雅也什么都没有了。 209血腥会议 惊魂未定的贵族大臣们接到命令,还以为是要处理兰因切特死后的一系列紧急状况。他们预想了皇帝的悲伤与愤怒,然而真正进入宫殿,看到的是一个颓败佝偻的老人。 几个小时前从祭光塔跳下去的魔女,姿态优雅地坐在议事长桌的主位上,双手交叉托着下巴,笑眯眯望着所有来人。黑发红眼的魔鬼站在座椅后,不甚高兴地磨蹭她的脸颊与头发,偶尔用尖尖的牙齿咬住魔女鬓边的发丝。 这一幕不得不让人联想到之前的谣言——斯特莱尔与魔鬼勾结,为西捷带来瘟疫。而温莱·卡特里通外敌,窃取机密文件。 兰因切特已经被温莱当众杀害,尸体暂且留置祭光塔。这件事对于西捷而言无疑是极大的噩耗,如果温莱与斯特莱尔有约定,敌国塞拉贡极有可能趁乱打来,侵吞土地与子民。 祭光塔内的杀人事件……是早有预谋吗? 温莱背弃了西捷,与魔鬼厮混,且不在乎即将到来的战争与死亡? “魔女……” 震惊中,有人咬牙低骂,“下贱又狠毒的魔女!” 殿堂内很安静,于是这句话清晰地传进了温莱的耳朵。巴托伊修德刚刚呲牙,就被温莱握住了右边犄角。 她笑容不改,语调轻松地叫出了叫骂者的名字:“罗格伯爵,你该为自己的礼仪感到羞愧。” 话音未落,黑色的雾线刺进那人大脑,他不受控制地屈膝下跪,捂住嗓子似乎想要呕吐,然而涕泗交流什么都吐不出来。 “请坐。” 温莱对所有人说道,“会议该开始了。” 出于某种难以言喻的恐惧与迷茫,贵族大臣们纷纷看向她的左侧。西捷的皇帝坐在那里,神情委顿,不发一言,只注视着面前的桌面发呆。 “请坐。” 温莱加重语气,再次说了一遍。 人们犹疑着坐下来,互相交换着眼神。他们预感到了不祥,却又无法做出过于夸张的猜测。 温莱并不关心这些人的想法。如果她是一个政客,当然得考虑在座诸位的立场,人脉,家族利益关系,但她是魔女。 洞悉了世界真相与法则的魔女。 那么,就用最简单粗暴的方法解决问题吧,毕竟她的前十几年,几乎都在耗费精神,不得喘息。 “我们直入正题。”温莱说,“众所周知,就在今天,西捷失去了一位继承者,他很不幸地在参与教廷审判时被反叛者袭击死亡。他原本的未婚妻,无辜的受害人,只是反叛者故意挑选的牺牲品,用以挑拨皇室和卡特家族的关系,达到内乱的目的。兰因切特殿下死亡之后,前未婚妻险遭灭口,无奈之下只能匆匆逃命,然而为了西捷她毅然返回,协同其他忠诚皇室的贵族一同剿灭了反叛者。” 她环视所有人的脸,微笑道,“听懂了吗?” “简直胡说八道!” 坐在右侧的内政大臣克罗德腾地站起来,指着温莱的鼻子骂,“什么反叛者,真要有反叛者也该是卡特家族,你这个双手沾满鲜血的女人想干什么?你有什么资格坐在这里,和我们说话?不过是一个对着魔鬼敞开腿的婊子——” 谁也没看清事情是怎么发生的。 克罗德突然被淡金色的丝线倒吊起来,悬在长桌上空。他的脑袋砸落桌面,滚进对面皇帝的怀里,而切口整齐的脖子噗哧哧地向外喷血,猩红的雾水溅在周围不少人脸上。 210威吓,交涉与谈判 老皇帝颤抖着将尚有余温的脑袋扔了出去,腰弯得更低了。 “你们……” 他的嗓音绝望而疲惫,“你们就听她的话吧……” 没人注意到皇帝后背附着的黑雾。只有他自己能够感受到,一根根如同尖刺的东西抵着肩胛骨以下的位置,只需稍微动一动,便可贯穿心脏。 温莱被魔鬼的蝠翼遮挡,并未染上血迹。她的表情不再含笑,而是呈现出一种坚决的冷酷。 “现在有反叛者了。” 她说,“罪恶的瓦伦家族以克里斯的死亡栽赃温莱,又污蔑她与魔鬼勾结。魔鬼现身于克里斯的住址,其实是因为克里斯是魔鬼的仆人……” 温莱长长叹了口气。 “瓦伦家族联合教廷杀害兰因切特殿下,利用皇室打压卡特家族,手握重权的克罗德甚至想要杀死陛下,夺得统治者的位置,真是可怕啊。幸好及时得到了镇压……” 她的视线缓缓移过每个人的脸。 “瓦伦家族的共犯,还有谁呢?” 一片死寂。 沉默中,玛姬的父亲詹姆斯公爵开口:“如果反叛者不只在这宫殿内,我们能够平息祸乱吗?” 他的话,充满了探寻和试探。 旁边几个人惊愕起身,又被周围伸来的手拉住。 温莱看向詹姆斯。这位面容威严的中年男人,背后站着的是佩罗家族,对西捷的军队有着无可比拟的影响力。詹姆斯公爵亲近兰因切特,不过…… 兰因切特已经死了。 温洛也和詹姆斯的几个儿女建立了私下的联系。 最重要的是,詹姆斯公爵最疼爱的女儿玛姬,正在和国都护卫军厮杀。 他的问话,是想知道温莱有没有万全的策略对付皇室与其他贵族的势力。毕竟就算把参与会议的人杀光,也不能立刻将整个西捷牢牢把控住,反而容易陷入更危险的混乱局面。 面对詹姆斯的试探,温莱唇角绽开微笑。 “当然可以。” 她说,“我相信忠诚于西捷的南迪将军,和勇敢的玛姬队长,定能联手卡特家族,解决外面正在发生的叛乱。” 趁乱离开祭光塔的南迪,此刻带着刚刚接管的军队,冲进皇宫。 这支军队里,还有一部分兵马是从费尔曼公爵府邸周围撤离的;自打他从一只异兽嘴里接过温洛的密信,就下定决心打着瓦伦家族的名义造反了。 因为,那封密信写到,温莱已经囚禁了皇帝和所有重要的贵族。不管温莱要做什么,整个佩罗家族都已经无法置身事外了。 “唉……” 火光刀剑中,南迪握紧缰绳,忧愁而释然地叹气,“卡特这对兄妹真是疯子,太要命了啊。” 当然,他的妹妹也很疯。 而他自己,如果事后能活下来,大概会被父亲和兄长联手揍成残废吧。 …… 更早一些时候,玛姬和温洛分别收到了温莱简陋的信。 温莱告诉他们,她会控制住皇帝和贵族大臣,希望他们再坚持一会儿,联手南迪抵御国都可能发生的动乱。 并且,散播反叛者共通教廷袭击皇室的消息,以佩罗家族与卡特家族的名义,“营救陛下,镇压叛乱”。 “我与你们一样,热切盼望着祸乱尽早结束。” 温莱看着每张僵硬的脸,“希望除了瓦伦家族,除了早有异心的教廷,再没其他的反叛者。为了保护皇室,宫廷的守卫工作将全权交给佩罗家族,各位也能顺利回家,享受热腾腾的红茶以及妻儿的拥抱。” 这些人来得匆忙,没有机会联络家族,就算外面有亲眷察觉不对,恐怕一时也难以做出恰当的反应。 “谁不喜欢平安回家呢?”温莱换了个更放松的姿势,指尖点点桌面,“谁不喜欢睡个饱觉,第二天正常工作……我知道,一个女人无需忌惮,她无法杀光所有不听话的家伙,可是,她完全可以出现在某个卧室里,扼杀美梦与家庭。” “权势与财富,必须活着才能享受,不是吗?” 211你们人类好麻烦 最终还是达成了“和平协议”。 在场所有人决定统一口径,承认卡特家族以及温莱的无辜,将通敌与侍奉魔鬼的罪名安给瓦伦家族。教廷也成了心怀不轨的共犯。 这场关于魔女的审判,就此与魔女无关。 至此,兰因切特本来准备的留影石,也没了发放的意义——他本想记录审判的画面,放映给西捷民众,为埋葬卡特家族添一把火。然而温莱已经完全占据了上风,留影石根本不可能让任何普通人瞧见。更何况,记录的内容里还有兰因切特仓促死亡的影像呢,实在很伤伦纳德的脸面。 温莱逼迫皇帝递送了抓捕教廷成员的命令,同时要求毁掉所有留影石。另外,她告知诸位王公贵族,明早按时来这里开会,决定一些重要的人事安排。 为了避免某些人阳奉阴违,温莱给他们脖颈套了金线。附魔的丝线勒入皮肉,带来可怕的窒息效果,而内政大臣克罗德的尸体还倒悬半空,血淋淋的桌面以及滚落地毯的头颅带来无比显着的威吓力。 当场就有几个家伙尿了裤子。 淡金色的线转瞬消失,温莱说:“这是诅咒。如果有谁背叛今晚任意一项约定,或者做出任何惹怒我的行为,他和他家人的脑袋都会像克罗德一样,亲吻肮脏的地毯。” 谁敢不信呢? 就算心有疑虑,也不会擅自冒险。 享受惯了权势富贵的人,最为惜命,也最为胆怯。当然,也贪婪,所以他们会暂时服从温莱,观察局势,寻找反击的机会。 事情谈拢之时,南迪的军队也包围了这处宫殿。更换皇宫守备花了一个多小时,期间所有人只能乖乖坐在椅子里,瞪着克罗德的尸体发呆。 皇帝已经下令撤回城内交战的国都护卫军,转而扣押教廷神职者。这事儿肯定不能硬来,所以命令下达得非常巧妙,先捏造皇宫危急需要教廷极力援助的情形,等教廷的人全进了宫,由温莱一举拿下。 “我知道陛下还心存侥幸,想着这些家伙或许能压制我,消耗我的力量。为了让陛下予我信任,我愿意亲自干点儿活……反正以前也经常为皇宫的琐事操心。” 她倚着宫殿高耸的尖顶,俯视下面横七竖八的神职者。西捷的皇帝缩在自己的椅子里,动弹不得,只能闻着外面的腥味儿,绝望地闭上双眼。 讲真,现场没什么大的伤亡,只不过所有能驱使魔法的家伙,都被温莱剥夺了召唤元素的能力。 以前菲瑞雅在戈图学院也做过类似的事。 巴托伊修德烦躁地蹭着温莱,不时发问:“还没结束吗?还没结束吗?你们人类好麻烦……” 温莱用力捏住他的角:“别吵。” 黑发红眼的青年发出不满而颤抖的呜咽。 教廷的人都被拖走关押,羁留已久的贵族们终于获得自由,面如土色地逃离皇宫。詹姆斯公爵走到忙碌的南迪面前,叹着气问:“玛姬呢?” 下一刻,气喘吁吁的玛姬策马奔来,隔老远距离仰着头喊:“温莱!” 站在高处的魔女推开巴托伊修德,径自跃下,扑了玛姬满怀。 212正直的骑士 远处的詹姆斯公爵望着她们拥抱的身影,心情复杂地对南迪说话:“你……算了,你们自己看着办吧,总之别干蠢事,断送整个佩罗家族的未来。我老了,什么都不知道。” 南迪擦了擦额头的汗,身体靠剑支撑着,微笑回应:“您怎么能什么都不知道,作为国防大臣,从明天开始肯定有很多事要忙。” 詹姆斯气得捏紧了拳头:“想挨揍吗?” 南迪不吭声了。 奉行铁血教育的家庭里,哪个孩子都是被揍大的。当然,除了玛姬。 玛姬是詹姆斯公爵的小女儿,唯一的女儿,自然和那几个儿子不一样。哪怕今天这场祸事,基本都是玛姬和温洛联手搞出来的,詹姆斯公爵也没劲儿教训她。 “走了。” 詹姆斯狠狠瞪了南迪一眼,“回家再收拾你。” 南迪将军摸摸鼻尖,继续忙活着封锁整个皇宫。 温莱牵着玛姬的手,一路穿过安静的玻璃廊道,走进中央花园。在议事厅附近,她们聊了很多,从叁个月前边境发生的噩梦,到旧纪元的奇幻经历。 所有的事情像荒诞戏剧尽数剖开,玛姬听完牙齿都在抖。 “你疼不疼啊?”红发的骑士攥着温莱的手,“你现在还疼不疼啊?” 温莱摇头,恍惚想起那个形同黑夜的精灵。墨罗米尔和自己也有过类似的谈话。其实人世间多的是长途跋涉的流浪者,然而只要找到归宿,以往的难堪与孤独都不再重要。 没多久,骑士团其他人也进宫了。 一群人吵吵闹闹地问候温莱,得知她有了旧纪元的奇遇,又闹着要听精灵种族与兽人部落的故事。 “温莱小姐,精灵是什么样的?走在月色下会发光吗?” “还有龙,龙!” 胆大的贵族千金偷偷瞥向议事厅外墙悬挂着的魔鬼(巴托伊修德已经无聊到玩自己的尾巴),压低声音问:“温莱小姐,那个是不是你的情人呀?” 除了玛姬,温莱没对任何人讲述溯回阵和黑魔法书的事,边境审讯室的遭遇更是秘密。她弯着眼眸回答每个问题,冰霜巨龙气势迫人,维林精灵看似高傲但喝酒后会唱唱跳跳,巨蜥兽人与雪狼部落关系很亲近…… 从始至终,玛姬都握着温莱的右手,嘴唇绷成一条直线。当温莱承认那只魔鬼是情人时,玛姬的呼吸都仿佛在哭泣。 “好了,别打扰温莱啦,已经很晚了。” 希亚用扇子敲每个人的肩膀,视线不着痕迹地扫过玛姬,“你们不困吗?忙了好几天,今天睡个好觉吧。” 除了莉莉,其他人还真不困。 白天见证了温莱杀死兰因切特的场景,而且还亲自协助魔女逃亡,说实话特别刺激,到现在个个情绪亢奋。想说的话太多,想问的问题也无穷无尽。旧纪元,魔鬼,兰因切特,皇宫的变动……任意一个话题拎出来都能聊几个钟头。 但她们还是同意了希亚的提议,在侍女的带领下前往指定的住处休息。莉莉已经困得睁不开眼,整个人靠在希亚身上,脑袋一点一点的打盹儿。 “有什么事我能帮忙吗?” 希亚问。 温莱摇头,抱了抱身体僵硬的玛姬。正直的骑士不理解魔女与魔鬼的关系,只当温莱祭献了自己,难过得无以复加。 “我没事呀……”温莱低声哄道,“真的只是情人而已,想着可能有用所以带过来了。我可以保证,他不会带来额外的灾祸。” 玛姬勉强应了一声,眼睛红红的:“总之你不要再委屈自己。” “不会的。”温莱推着玛姬站起来,又对希亚说,“麻烦你带她去休息。祭光塔的事,真的很感谢你们。” 类似的答谢,刚才已经说过好几遍。 希亚叹气:“你就是改不了这个客气的毛病。” 目送几人远去,温莱走向议事厅。抬手推门的瞬间,有人匆匆追上来,从后面抱住了她。冰凉的鼻尖蹭过脸颊。 “温莱。” 如释重负的、像破碎薄冰般的嗓音,贴着耳朵轻声呼唤。 213在浴缸里抱着做(骨科,慎) 是温洛。 温莱扭头,看清了兄长的容颜。他脸上染着血与灰尘,头发乱糟糟的,脖颈都是汗。 “哥哥……” 还没来得及说话,身体突然腾空。 温洛将她拦腰抱起,几步跨进议事厅大门,按在墙壁上亲吻。唇齿相接,呼吸交换,舌尖缠着舌尖。温莱险些无法呼吸,本能地搂紧了兄长的脖子。 议事厅早已被清场,空旷的室内再无他人。亲吻和喘息的声音清晰可闻。 “我……” 温莱勉强拉开距离,胸脯起伏不定,“我还有事要说,哥哥,现在已经以皇室的名义派出军队清查教廷和瓦伦家族的财产,抓捕贵族,明早则是召开人事会议,平息最近对我们不利的流言,稳定民众情绪……哥哥,我打算重组内阁,换掉很多大臣,你要不要来帮忙?” 她一股脑说了很多事。 温洛抵着温莱的额头,喉结滚动:“嗯。” 其实他也有很多话想和她讲。 需要了解的信息太多了,亟需安排的事情也繁杂如山。 可现在,他只想静静地抱着她,亲吻她,进入她。 修长的手指解开衬衫纽扣,隔着胸衣揉捏小巧乳房。另一只手探进温莱裤腰,抵住有些湿濡的底裤布料,顿了一顿。 “怎么了?” 温莱眼睛也是湿的,凑过去含住温洛漂亮的锁骨,“不做了吗?那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继续聊正事……” 温洛抱着她就往楼上走。 议事厅的构造他很熟悉,不需旁人引导,就顺利找到了盥洗室。这地方原本只供兰因切特私用,因着王子殿下苛刻的洁癖,室内宽敞又明亮,所有用品都摆放得整整齐齐。 温洛拧开浴缸上方的笼头,在哗啦啦的水流声中,脱掉自己和温莱的衣服。 “这是什么?” 他触碰她左脚腕的水晶足环。里面流淌着某种幽蓝色的物质,碰一碰外壁它就发颤变形。 “唔,微不足道的装饰品。” 温莱抬起足尖,蹭了蹭温洛的腿,“好看吗?” 做哥哥的当然回答好看。 他打开花洒,仔细地为温莱涂抹香波。稍微覆着薄茧的手掌按摩头皮,顺着脖颈向下抚摸,就着香波的润滑按揉湿润的胸乳。 温莱呼吸急促,两颗樱桃似的乳尖高高挺立,腿间的穴口一缩一缩的,又酸又胀。 “干嘛呀……” 她低声埋怨,“洗澡就洗澡,做爱就做爱。别混在一起……” 这可真是冤枉。 温洛无奈弯腰,亲了亲颤悠悠的红樱桃。 “这才叫混淆。” 温莱咬唇,干脆在手心里挤了一大坨香波,胡乱往兄长的身上抹。她的动作格外不客气,要么扯到温洛的发根,要么指甲刮红他的胸肌,还故意在腹股沟部位蹭来蹭去。温洛胯下那根淡粉色的性器很快翘起昂扬的弧度,抵住温莱紧闭的腿心。 温洛深深吸了口气。 他本来只想简单洗个澡,清洁身体。因为今天出了很多汗,脸和手都沾着血迹灰尘。 但现在显然没法继续沐浴了。 温洛抱着温莱踏进浴缸,分开她的大腿,将自己送了进去。 略热的水流,似乎也跟着挤进穴口。温莱呻吟着昂起头颅,天鹅颈绷成优美的弧度。她胡乱抓住兄长湿漉漉的发丝,腿根抖个不停。 “慢一点……哥哥……” 温洛眼尾晕着诱人的红。 他注视着身下的温莱,性器一寸寸探进深处,甬道内收缩的褶皱几乎都被扯平。直至顶到柔软阻碍,无法再前进分毫,才呼出忍耐的喘息。 “温莱……” 他再度咬住她的嘴唇,腰身缓缓动起来。结合是原始而又悖德的行为,在这样的交媾中,疲惫的兄长终于能够感受欢欣。 使用溯回阵前往旧纪元的温莱,拥有更漫长奇幻的体验。 但对于温洛而言,一切都发生在同一天。他在霞光满天的傍晚送别了心爱的妹妹,以为从此难以相见,然而命运开了个玩笑,重新将她送回他的身边。 水波荡漾,摇晃的热水不时溢出金色的浴缸边缘。温莱感觉肚子都要被塞满了,胀热感几乎要贯穿胃袋。水雾与热气烘烤着她的脑袋,快感分解着理智,让她变得懒惰又柔软。 快化了。 身体融化,意识漂浮。 温莱隐约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似乎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所以她没仔细回想。被温洛抱着冲撞很舒服,舒服得她足尖绷直,胸腔挤出零碎的喘息与呜咽。 水雾濛濛的眼眸向上望,越过温洛的头顶,几乎失焦的瞳孔终于对上另一双红色的眼。 魔鬼倒吊在盥洗室的水晶灯上,尾巴缓缓摇晃着,倒叁角的尖端沾着亮晶晶的水渍。他俯视着浴缸里做爱的兄妹,饥饿般舔舐尖锐的犬齿。 214无法分享 温莱:“……” 哦,对,她把巴托伊修德给忘了。 只能怪这家伙在“笼”位面囚禁太久,耐性提高不少,一晚上基本没添乱,导致存在感骤降。 不过,也到此为止了。 巴托伊修德调整姿势,尾巴灵活地勾住吊灯,双手撑在浴缸边缘。水雾升腾,熏得他眼睛愈发浓稠深红。 “快好了吗?” 他说,“你们不要在水里弄,味道都冲淡了。” 温洛猛地俯身,紧紧护住温莱,左手放出一个近距离魔法攻击。刺眼的白光直直射向巴托伊修德的咽喉,却被柔韧漆黑的蝠翼挡住。零碎的火花擦过边缘骨刺,稍微溅到了魔鬼苍白的脸颊。 巴托伊修德左眼下方的颧骨渗出微微的红痕。 他笑了一下,不高兴了。 “我已经付出了足够多的耐心。” 魔鬼抽离尾巴,悄无声息地落地,冰冷手臂浸入热水,环住温莱赤裸的双肩。然后俯首,探出尖细如蛇信的舌尖,舔了舔她挂着水珠的嫣红乳头。 “足够多、足够多的耐心……” 巴托伊修德的声音含着阴沉的愤怒。将近一千六百年前,他失去了温莱,失去了贝利维拉,像个傻子一样游荡在昏暗的大地上,寻找熟悉的面孔。他本不该被一个人类耍得团团转,可是该死的,他总惦记着她那滴悲伤的泪,惦记着她消失前所说的话。糟糕的饥饿感日夜折磨着内脏与精神,在他失去自由后仍是如此,仍是如此,仍是如此—— 他快要饿死了。 死在时间仿佛不会流动的黑暗位面里,死在菲瑞雅打造的囚笼中。 直到几个月前,魔女的手札被体液解锁,巴托伊修德终于能够分出微弱的力量,循着禁制规则爬出纸页,打量所谓“污浊的圣女”。 他看见了温莱。 时空的奥妙并非多么难以理解,就算巴托伊修德脑子不好使,也能利用漫长的时间理清逻辑。他知道她会回到过去,他决定送她回到过去,他也期待着她能够解开自己身上的锁链;他早就想好了,在获得自由的瞬间,就要按着她做得汁水四溅,从而填饱自己疼痛的胃,抚慰干渴嚎叫的喉咙。 可现在呢? 巴托伊修德等了很久,没等到热情的夜晚,反而看着温莱和陌生人类男性抱在一起“产奶”。说是哥哥?因为两人味道很相似,长相也相似,所以巴托伊修德没什么嫌恶感,愿意先让这对兄妹制造体液,自己中途插进来就好。 然而这个哥哥,看起来并不希望第叁者打扰。 巴托伊修德咬住温莱的耳垂,右手伸向正欲攻击的温洛。在做出抓握动作的前一秒,怀中的魔女突然按住了他的手,也阻截了可怕的杀戮力量。空气略微扭曲,继而恢复平静,无人伤亡,无人流血。 “哥哥,抱歉。” 温莱望着身前的兄长,“我忘了他会进来……” 荡漾的水波之下,两人的身体还紧密相连。温洛目光滑过魔鬼的脸,静默地凝视着自家妹妹湿润且蕴含歉意的眼瞳。 如果她不愿意,就不会让这种不祥的种族舔舐触碰。 如果她感到厌恶或害怕,就不会安然躺在浴缸里,姿势放松而亲昵。 又一个情人。 不过是……又一个情人罢了。 温洛起身,尚未射精的肉棒抽离花穴,湿淋淋地垂在腿间。他握住温莱空闲的另一只手,凑过去亲了亲她晕红的颧骨。 “早点休息。不要闹太晚。” 像平时的兄长那样,温洛语气平静地嘱咐着。他的嗓音仿佛也漾着水气,湿润而冰冷。不知是汗还是热水的液体,淌过英挺光洁的额头,经由眉骨落入眼眸,使得那双深蓝瞳孔蒙上淡淡的霜。 215一定会让你哭出来的 盥洗室的门,打开又关上。 室内只剩温莱与巴托伊修德。 赶走了干扰者的魔鬼心情并不怎么样,他继续舔舐温莱的脖颈,嘴唇,柔韧的尾巴探进水里戳刺尚未合拢的穴口。 “饿死了。” 巴托伊修德咕咕哝哝地抱怨着,“你这个哥哥真小气,墨罗米尔就不会和我抢。为什么不让我杀他?他冒犯了我……” 温莱望着温洛离去的方向,迟了几秒才心不在焉地啊了一声。 “你想做?” 她问。 “明知故问!”巴托伊修德本就烦躁,用力咬住温莱被热水浸润得滑腻的乳肉,“我想做,所以,你现在得专心侍奉我……” 后面的话,模模糊糊听不清楚。 温莱轻声笑了笑,猛地握着魔鬼脑侧的两只犄角,将他按倒在浴缸里。水花四溅,毫无准备的巴托伊修德仰面挣扎着,漆黑蝠翼扑腾个不停。 “干什么!” 他真真切切生气了,暴虐的力量开始溢出,黄金打造的浴缸逐渐出现细密裂纹,“明明只是个人类……” “我以为你明白我现在的状况,所以这几个小时表现得很配合……难道不是吗?”温莱屈膝压着巴托伊修德,淡金色的线疯狂涌出掌心,“听说魔鬼以力量区分地位高下,要打一架吗?然后你就能明白,该用什么口吻和我说话,该怎么表示最起码的尊重。” 她俯视着他。 “毕竟……你已经不是需要人哄的幼崽了啊。” 金线缠上犄角,裹住魔鬼的翅膀和四肢,又被迅速挣脱。 巴托伊修德犬齿暴突,眼尾额角滋生扭曲的暗纹。两股不同的力量纠缠着互相攻击,削断了墙壁上的笼头,劈烂光洁的墙砖,浴缸摇晃着四分五裂。 头顶的吊灯被凌厉的气流割断,轰然倒下。 巴托伊修德咬牙扇动一边蝠翼,将水晶吊灯打到墙上。无数尖锐的碎片飞溅开来,被他尽数挡住。 “谁……” 愤怒到极致的魔鬼嘶喊道,“谁要和你打架啊!混账,你怎么可以只想着打架!一千六百年,那可是一千六百年!” 他被贝利维拉所伤,被菲瑞雅欺骗,然后囚禁在永无止境的黑暗里,差点儿疯掉。 他知晓了何谓孤独,何谓失去。 他怀念该死的破阁楼,简陋的卧室和床,怀念每一个温暖明亮的早晨。 他…… 他甚至快要忘却自己是个魔鬼。忘却刻尔喀斯的领地,以及魔域那些需要踏平的区域。 “我才不是为了这种事……等着你出现……” 巴托伊修德的声音低了下去。 他身下全是各种金属玻璃碎片。打坏的笼头哧哧喷水,天花板用于悬吊水晶灯的支架吱吱呀呀地晃着。 温莱坐在巴托伊修德腰间,饱满的花户压着材质特殊的布料。她垂眸抚上他紧绷的脖颈,若有所思:“所以……我离开旧纪元后,你哭了吗?” 挟裹着力道的尾巴狠狠砸落地板:“没有!你是在质疑伟大而恐怖的巴托伊修德吗?” 温莱哦了一声。 她轻柔地抚摸着他的喉结,淡金丝线无声无息缠住苍白脖颈,绕过劲瘦腰身,禁锢胡乱动弹的膝盖。 “以前的事无所谓。” 温莱手指加重力气,紧紧扼住巴托伊修德的咽喉。她脸上浮现某种迟来的恶意与兴奋,就好像花费了很久时间终于得到有趣的玩具。 “既然你不愿意打架,那我们换种交流方式。” “总归都是‘教育’。” “为了今后能够和平相处……” “啊,没关系,不用担心。” 年轻的魔女低头,嫣红舌尖舔过魔鬼额角的暗纹。 “一定会让你哭出来的。” —————— 温莱也就只有在温洛面前表现得像个妹妹了…… 她今天做了很多事,很多以前做不到、且无法想象的事。本来就需要一个发泄口。 (+影视在线:po1⒏mobi) 216盥洗室地板上的礼仪课(女上,窒息play, 经历了旧纪元的浩劫,刚回来就杀死费查斯特斯,又赶至皇宫胁迫王公贵族,扭转糟糕的局面。拿克罗德开刀,以一己之力震慑教廷,安抚骑士团…… 算起来,温莱真的很忙。 法则之力滋养着身体,所以她不会感到特别疲倦。但因为做了很多不习惯的事,精神始终处于奇异的亢奋中,需要通过什么途径来发泄体内喧腾的情绪。 做爱是个不错的选择,况且和温洛在一起很安心。轻松地高潮然后沉沉入睡,能换取一夜好眠。 结果巴托伊修德赶走了温洛。 温洛的不开心,便也传染了温莱。 她没有兴趣哄骗一个已经不是幼崽的魔鬼。如果说以前那个脸蛋有着婴儿肥的小少年勉强还算可爱,那么现在的巴托伊修德完全褪去了眉眼间的生涩感,吧啦吧啦讲话的样子只会让人觉得聒噪。 温莱用金线堵住了巴托伊修德的嘴。他想说话,舌头倒是能伸出来,然而嘴角被线勒得死紧,尖锐犬齿完全暴露在空气中。 “呜……什么……意思……” 温莱没有再解释。 她扯开了他的衣服,动作粗暴地拧住他胸前颜色浅淡的乳头。巴托伊修德减弱了挣扎的幅度,苍白但结实的胸膛起伏着,眼睛逐渐浮现潮热的湿意。 啊,是要交尾啊。 魔鬼的情绪来得快也去得快,下意识用尾巴缠住温莱的腰。形状扭曲狰狞的性器彻底苏醒,热情地硌着柔软的臀缝。大概是感受到了他的情绪,温莱轻轻扭动腰身,略显湿黏的花唇磨蹭着藤蔓般虬结的柱身。 巴托伊修德受到鼓励,立即挺腰往上顶了顶。 “谁让你动了?” 温莱抓着他的脑袋,狠狠撞向地板。毫无防备的巴托伊修德被撞得头晕眼花,耳朵嗡嗡直响,还没从震惊和迷茫的情绪中缓过来,魔女又张嘴含住了他的角。 疼痛与快感同时袭来。 “哈……哈啊……” 巴托伊修德的尾巴尖儿都在颤抖,瘫在身体两侧的蝠翼没半点威风气势。温莱轻轻咬着他的角,舌头裹住又放开,来回舔舐着;紧紧压着性器的花唇,也加大了磨蹭的幅度,一下一下,滑过柱身,偶尔含住湿黏兴奋的顶端。 巴托伊修德的那根性器贴着腹部,没多久就被弄得湿哒哒的,分不清是什么液体顺着腹股沟往下流。 他想插进去。 欲望占据了脑袋,连先前突然遭受的袭击也忘却了。巴托伊修德竭力抬手,试图扯开烦人的金线,握住温莱的腰然后进入她。 “这可不行。” 更多的金线缠住巴托伊修德的手肘和腕骨,将他的身体扯成大字。温莱微微起身,用双手扼住青年吞咽个不停的喉咙,用力再用力,磅礴的力量压迫着颈骨与器官,几乎要将他的喉结碾碎。 “咕……呜……放开……” 巴托伊修德口齿不清地命令着,唾液不听话地从嘴角溢出来。魔鬼的身体构造与人类迥然不同,他本不该感到窒息,然而现在的确难以呼吸,耳膜鼓胀视野发黑,意识变得朦胧而飘忽。 窒息了并不会死。 脖子折断,四肢分离,心脏破坏,脑浆迸裂,也不会死亡。 魔鬼并非低劣魔物,像费查斯特斯那种垃圾玩意儿,即便得了浩劫的帮助,也无法成为真正的魔鬼。魔鬼是力量的凝聚体,生于魔域,各据一方领地,只要力量不消耗至枯竭,就永远存活。 不过现在,身为魔女的温莱,正在试图杀死巴托伊修德。 她捏碎了他的颈骨,又在他含糊不清的叫骂声中扶住了硬得要命的性器,一点点沉腰往下坐。于是他的叫骂变成呻吟,眼瞳湿得仿佛要滴血。 “礼仪第一课。”温莱的声音有点沙哑,她撑着巴托伊修德紧绷的腹部,腿间的花穴含着粗壮的性器,容纳度尚未过半。透明的淫水混着魔鬼奶白的黏液,自穴口不断溢出。“想要和人做爱,必须礼貌邀请,得到对方的允许。” 217射精的规则 巴托伊修德没听清温莱的言语。 在颈骨吱吱咯咯的愈合声中,他本能地顶腰,然后被扇了重重一耳光。 喀嚓,不知是哪块儿没长好的骨头又错位了。 温莱俯身亲吻巴托伊修德紧皱的眉心,沁着汗水的鼻梁,纤长手指穿过湿淋淋的黑发抚摸他脑侧的犄角根部。 “没关系,我再说一遍。”她语气温柔地重复了刚才的话,“记住了吗?” 巴托伊修德呼吸粗重凌乱,瞳仁如尖针盯视着温莱。 其实他现在也看不清她的脸。 作为魔鬼,巴托伊修德没有羞耻的概念,也不觉得现在的状况有什么难堪。他只感到疼痛,疼痛并且快活,心口嚎叫着饥饿与孤独,身体渴望更多温柔的抚慰。 想被亲吻,被抚摸,被品尝。 想更深入,更亲密,更融合。 蜿蜒的黑雾自发涌出巴托伊修德的身体,像千万根柔软的触角,爬上温莱的身体。它们缠住她白皙的乳房,搂抱颤抖的腰胯,覆盖住彼此交合的部位。 温莱扯着嘴角笑了一下,在他拉拽着她往下坐的同时,再度掐住他的脖子。 滑腻的花穴含住了更多的部位,便再也不肯行进。黑雾触角与金线互相纠缠着厮杀着,哪一方也不肯落了下风。温莱腰身来回摆动,浅浅吞吐着巴托伊修德的性器,一边使力压迫青年的呼吸。 躺在地板上的魔鬼几乎要流出血泪。 他瞳孔凝聚又涣散,下颌染满了亮津津的唾液。细软的舌尖无意识地抵着金线,凌乱的呻吟声越来越大。 这幅模样,看起来就像淫荡的魅魔,而不是什么刻尔喀斯的领主。 温莱动了一会儿就懒得再扭腰,干脆让黑雾触角缠着她动。巴托伊修德总算获得了起身的机会,激烈地抽送着,喘息着,呜呜咽咽地抚摸她摇晃的乳尖。 温莱打他,用魔法将他的胸膛割得鲜血淋漓,直至露出白骨。但是又亲他,命令他,用言语为他套上新的枷锁。 交谈时不准使用傲慢的词汇。 烦躁时滚回魔域发泄情绪。 做爱需要征得对方的同意。 …… 还有很多很多条例规范,比如不能擅自伤害人类,不能造成大范围恐慌,不能破坏温莱的交际圈。 巴托伊修德听到最后脑子都要炸掉了。他勉强咬断嘴里的金线,不顾嘴唇流溢的血,断断续续地问道:“我……都记住的话……你能不能专心和我交尾?” 他的语气有点儿说不出的委屈。 温莱垂落眼帘,指尖触摸巴托伊修德裸露的肋骨,伸进去揉捏他深红色的心脏。 魔鬼咬住破碎的呻吟,巨大的蝠翼围拢起来,将他与她包裹在狭窄的空间里。他好像爽得要意识模糊了,唾液止不住地往下流,非人的性器疯狂捣弄温莱的肉穴。盥洗室一时充斥着咕啾咕啾的水声,听起来格外淫靡。 “唔……等一等……” 巴托伊修德脸庞呈现出某种奇异的疯狂,“不要现在捏烂它。会很痛,特别的痛……等我射精好不好?射的时候再破坏它……” 思维迥异的魔鬼,似乎在这种绝对残暴的性交行为中找到了自虐般的快乐。 温莱抽出手指,将染血的右手递给巴托伊修德。他立即捧住它,仔仔细细地舔舐掌心和指缝,清除异味与血迹。 地板上都是血。 血混着水,漫过黄金和水晶灯的碎片。 温莱屏住呼吸,肚腹抽搐几下,甬道绞紧进出的肉茎。温暖的淫水浇在敏感顶端,继而随着抽插的动作挤出穴口,被饥渴的触角吞食。 “……不行。” 她双腿收拢,夹紧即将失守的性器,蒙着水雾的眼眸显露出与兄长神似的冷漠薄情。 “射精也要遵守规定。” “什么规定呢……嗯……” 温莱舔了舔魔鬼汗湿的眼尾,随心所欲地制定了新的规矩。 “得努力让我高潮四次,然后再来谈射精的事吧。” 221她叫温莱 兰因切特死后,无论温莱是否插手,西捷都会陷入动荡。权力是个好东西,哪家都想要,而伦纳德没有守住它的能力。 也怪兰因切特,为了集中精力对付卡特家族,给予其他亲皇派太多的好处。他有信心处理一切麻烦,然而没想到自己会突然被杀。 现在温莱提前动手,简单粗暴地夺权,控制皇室威胁贵族,听起来很荒谬,却也无比合理。 毕竟世上绝大多数人怕死,惯于享受的贵族更是留恋安逸奢华的生活,不舍尊贵体面的身份。况且他们压根儿不信温莱这种魔女能操控整个西捷,也许半年,不,叁个月,一个月,她就得焦头烂额狼狈不堪地滚下台,哀求王公贵族的帮助。 至于被委任官职的千金小姐们,刚从格尔塔学院毕业的雏鸟笨鸡,以及家族中不起眼、不体面的旁支亲属——这些小崽子能做什么呢?还不是得乖乖遵从家族的意志? 被打压流放的贵族大臣们,各自揣着心思离开皇宫。佩罗家族的詹姆斯公爵最后起身,苦笑着对温莱说:“卡特小姐简直是将我架在篝火上烤。” 他本来就是掌握军权的高官,几个儿子都是将军,现在连小女儿也飞速升职。因此,詹姆斯公爵受到了无形的排挤,被迫成为温莱的拥护者。 温莱摇头:“军队是西捷的铠甲与利刃,我相信佩罗家族的信仰。再说了,如果我挪走您,军队恐怕要动乱吧?这种时候,士兵的意志动摇可就麻烦了。” 她送詹姆斯公爵出门,并约他明天在议事厅见面。 “以及,请不要再称呼我为卡特小姐了。”温莱说,“我已经抛弃了那个姓。” 詹姆斯公爵失笑:“但你现在还需要它。” “很快就不需要了。”温莱望见殿外漫天繁星,细碎光芒落进眼底,“人们会记住我叫温莱。” 这句话深深烙进詹姆斯心中,直到十几年后,他躺在病床上即将离世,都记得当初她说话的口吻与表情。 真奇妙啊,在那一瞬间,他切实听到了世界偏离运行轨道的声音。 *** 这是关于魔女温莱的故事。 第一天,她杀死了曾经的未婚夫。 第二天,她囚禁了皇帝,赶走了大臣,坐在血腥的长桌前安排了许多人的命运。 第叁天,她手握西捷财政大权,兼理内政,开始接触核心事务。 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她召集国家医药研究所的人开会,研制更高效也更廉价的药物。她前往兵器所,测试了附魔武器的威力,并将少量武器发放给军队,要求最出色的战士实地演练。 第七天,她参加了兰因切特的葬礼。 一场庄严但不够悲伤的葬礼,除了皇后与利奥,没人真情实意哀悼兰因切特的离世。归返皇宫的途中,有人抱着烂番茄砸温莱,辱骂她是贪婪的婊子,要她滚出西捷。人被抓住以后,服毒自杀。 “要调查吗?”温洛问,“应该是受了谁的指使,专门来损害你的声誉。” 温莱摇头。 这几天国都闹哄哄的,到处都有不堪的言论。让贵族女性参政,并不能完全压制舆论的反对声,而且她们的家族态度也不够积极,好几个骑士团的成员和家人起了冲突,干脆搬进皇宫住了。 “想要倒逼我还权啊。”温莱若有所思,“既然这样,就再改改条规,颁布新的法令吧。俗话说,当一个村庄起了火,谁也不会关注木屋里的吵架声。” 各个城镇的公告牌,很快贴上了新布告。 其一,征兵,待遇从优,种族不限。 其二,格尔塔学院招生,魔法天赋者可免费入学,无其他限制条件。有意即前往镇公所测试元素亲和力,光元素暗元素皆可。 其叁,设立初级官员选拔考试,不问家境出身,不论老少性别,所有人都可以参与选拔,合格者立即上任,考核期叁年。 前两张布告并未引起广泛反响,但第叁张布告一出现,很多地方都沸腾了。 这可是当官做老爷的机会啊!哪怕只是个芝麻粒儿大小的官,也足够让人激动了!一时间无数人抢着誊抄布告,满大街地追问在哪里报名,怎么选拔,还有人为此当街斗殴,争吵自己才是最合适的那个人。 温莱做完决定以后就没细管,具体实施流程和监督管理职责都交给了温洛与希亚。 因为她的举措碰了贵族的蛋糕,于是没多久,坏消息接踵而至:几乎所有贵族都不肯上交领地税金了。 222西捷的改变 他们不怕被切掉脑袋? 不,他们只是觉得,温莱不可能杀掉所有拥有领地的贵族。 可是温莱很快做出了更疯狂的回应。 “无法上交税金,就意味着领地经营不善,恐怕很多人连存活都很艰难吧。既然这样,就让领地内的居民自由搬迁,所有雇佣关系自动解除。” 与此同时,卡特家族和佩罗家族的所有领地欢迎新居民的到来。此外,财政拨款开拓荒地建设新城池,兽人与人类都可以参与拓荒,按劳动贡献分配土地屋舍。 法令的实施势必伴随着重重阻碍。 温莱挑选了一些可靠负责的官员,前往远近各个领地进行督查,为了保证他们的人身安全,又给每个人配发了紧急联络的魔法晶石,以及一小瓶味道古怪的山羊奶。 “是刻尔喀斯的特产!”巴托伊修德非常骄傲,“只有刻尔喀斯能产出这么美味的山羊奶!刺刺魔最喜欢的食物,一小瓶可供它们精神饱满地度过五年时光。” ——刺刺魔是种外形只有指甲盖大小的魔物,非常忠诚,攻击方式是喷射无色无味的烟雾,谁吸谁睡觉,没个十天半月醒不来。 每个负责督查贵族领地的官员,都领到了一只刺刺魔,心情复杂眼神飘忽地走了。 温莱咂摸了下,觉得自己应该再给这些人下个类似“笼中鸟”的咒语,保证他们浑浑噩噩执行命令,不把魔物的事情供出来。 想想又算了,用魔法控制人心,不是长久之计。 反正,因为她张扬的行事作风,已经有很多人称呼她为魔女了。 不止是她,许多勤勤恳恳工作的女人,也得了“魔女”的称谓。 这是好事。 当一个类似定罪的称呼被滥用,它就失去了惩罚的作用。 *** 温莱忙碌了一个月,两个月,叁个月。 一开始,她每天都得不到充足的睡眠,什么事都要操心,什么状况都要处理;后来,该安排的都安排妥当,底下的人也各司其职,不用她照看监督。一层层,一级级,从国都到乡镇,所有的官职都进行了调整,权力重组,阶层打乱。医药研究所在她的帮助下,研发了大量常规药物,这些药物将流向市场,流向医护所,大大减轻普通民众的看病负担。军队中,附魔兵器受到了热烈推崇,许多士兵渴望拥有一柄属于自己的附魔剑、刀或者重锤,因为愿望难以实现,他们睡觉时嘴里都念叨着温莱的名字。 附魔兵器的威力远超普通刀剑。无论是劈砍力,还是挥动时的手感,都让人痴迷不已。详细论说起来,是温莱在武器上施加了微型禁制,禁制藏有增幅魔法和召风术,一旦施行攻击就可解锁。 这也导致附魔兵器在使用过程中焕发白光,白光间又夹杂着丝丝缕缕的黑雾。瞧着怎么也不像单纯的白魔法,但管他的呢,谁关心这种小事! 单只是拔出武器的那一瞬间,就足够让人心潮澎湃好么! 223再见,伊芙。 温莱用了叁个月,堪堪坐稳自己的位子。 明面上,她只是代替父亲暂理政务的财政大臣,实际上,她相当于西捷新的皇帝。内阁是她的内阁,每一条法令的颁发,都签署着她的名字。当然,旁边还附有伦纳德的印章以及内阁标识,不过那只是冠冕堂皇的幌子罢了。 现在谁不知道温莱的名字呢? 她拥有比大魔导师还强的力量,以及仁爱的心肠;她协助开发的药物廉价又好用,穷人也有购买的资格;她拓宽了就学和做官的途径,使知识与权力不再只属于上层贵族。佩罗家族是她忠实的拥趸,西捷的军队中常常能听到关于她的赞颂。 当然,她掌权的这段时间里,也爆发了许多大大小小的冲突事件,贵族和平民之间的、贵族与贵族之间的、丈夫与妻儿之间的…… 有些人将这些惨烈的案件记载下来,当作她酿造的灾祸罪孽,私下印发传播,批判讨伐。 她被称为魔女,疯子,魔鬼的信徒;在一些肮脏的谣言里,她甚至扮演着荡妇的角色,白天处理公务,夜里向王公贵族敞开大腿,从他们身上索取权力和财富。 温莱没精力理会乱七八糟的谣言。不过,巴托伊修德很生气,时常派出魔物夜袭造谣者,把那些写着“魔女罪行”的小册子撕成碎片。 “居然敢胡乱污蔑!”愤怒的魔鬼对温莱控诉,“你明明都不好好睡觉,最近一次交尾都是上个月的事了!还夜夜淫乱……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享受淫乱的夜晚!” 正在处理公文的温莱:“……” 巴托伊修德的关注点,总是很奇怪。 这几个月里,温洛同样忙得脚不沾地。一方面辅助温莱做事,一方面接管卡特家族。玛姬则是呆在军队专心训练,和部下培养信任感。她生日当天得到了温莱精心打造的附魔银剑,那剑通体洋溢着白魔法的祝福之力,挥动时剑光如流泻月色,美得惊心动魄。 玛姬爱不释手,几乎将它当成了自己的伴侣,走哪里都要带着抱着。 关于瑞安。 瑞安·珀西在第二个月的时候,成为了温莱的专职秘书官。这是温洛的决定,他无法时时刻刻呆在温莱身边,很多琐碎的事情照顾不到,而瑞安的文字处理能力很不错,性格也细腻,很适合担任这个职位。 能够以体面的身份出现在议事厅,对于瑞安来说,无异于一场重生。 任职当天,他仔仔细细穿好了衣服,确认几次没有疏漏,才告别萝丝出门。萝丝撑着拐杖跟出来,笑着嘱咐他好好工作。这个常年坐轮椅的女孩儿,月前被温莱净化了眼眶的魔气,身体也被魔法好好梳理过,所以现在已经能够站立行走了。 只是,被费查斯特斯挖掉的眼球,永远无法再生。 而费查斯特斯毁掉的另一个人——藏在瑞安住所里的伊芙,最终悄然下葬。埋葬伊芙的决定是温莱做的,她曾试图将灵魂碎片塞进伊芙的尸体,可惜没有成功。 伊芙被埋葬在国都北面一处郁郁葱葱的树林里,那地方是温莱的私产,有淙淙泉水,结满了果实的樱桃树,以及胖乎乎的松鼠和兔子。 办完葬礼后,温莱给伊芙的灵魂碎片设了个禁制,保证它不被魔物撕咬不被动物吞食。然后,借着巴托伊修德的飞翔能力,她来到几百里外的高空,在风中松开了那片脆弱的灵魂。 224为什么他身体里有贝利维拉灵魂的味道? 温莱接手西捷的第四个月,收到了边境紧急送来的战报。 塞拉贡袭击安略堡,向西捷正式宣战。 早在一个多月前,他已经杀死了自己的几个兄弟,顺利成为塞拉贡帝国的统治者。平定国内动乱并没有花费多少时间,如今万事俱备,自然将剑尖指向了西捷。 温莱翻看着来自塞拉贡宫廷的密信,感慨斯特莱尔比自己狠多了。毕竟她只将伦纳德们幽禁了起来,而斯特莱尔不仅杀死手足,还谋害了父亲——谋杀罪被他安在了兄长身上。 塞拉贡对西捷宣战,西捷就该回应。 温莱想了想,亲自给斯特莱尔写了封信,要使臣送至边境。并且,对着塞拉贡的军队大声宣读信件内容。 十天后,安略堡。 使臣尖锐的嗓音经由扩音筒,传至荒芜野郊。塞拉贡的先行部队持盾执剑,严阵以待,在极其安静的氛围中听完了这封信。 开头是简单的客套话,斥责塞拉贡的侵略行为,哀悼两国即将造成的灾难。 然后,温莱如此写道。 “卑劣的暴徒不配被称作雄狮,他最好的结局,就是死在战场上。” “西捷将会战胜塞拉贡,毋庸置疑。如果斯特莱尔愿意为塞拉贡的子民做出最后的善举,那就卸下铠甲,跪在我面前,摇着屁股请求我的宽恕。届时,西捷可以考虑收回利刃,我也勉强接受你做一个可使用的奴隶。” 此前两国交战不是没放过狠话,但温莱的措辞还是震到了很多人。 留守营地的斯特莱尔听到这番羞辱,按揉着额头冷笑:“一个擅长做梦的婊子。西捷让这种女人管理,简直是笑话。” 他下达了进攻的命令。 驻守安略堡的西捷军队,架起重重阻碍,用炮车和刀剑抵御猛烈的攻势。厮杀声响彻风霜山脉,血腥气久久难以消散。 温莱没有一直呆在国都。 军队源源不断地支援边境,玛姬作为第二道防线的统领将军,也匆匆奔赴风霜山脉。温莱跟着出行,将内政交给温洛处理。 温洛不希望温莱去前线。 他说战争并非魔法的表演,纵使温莱力量强大,也无法防备冷枪暗箭。她不是将军,不像斯特莱尔那样身经百战,况且…… 温洛说不下去了。 但温莱明白他的意思。 边境曾经发生过一场私密的暴行。温洛担心温莱会回忆往事,痛苦煎熬。 “我已经没事了。”她亲吻他,“哥哥,我没事了呀。斯特莱尔犯的罪行,正该我亲手讨回来,不是吗?” 无论如何,温莱出发了。 赶往前线的途中,她时刻注意着战场的情况。巴托伊修德不耐烦她把时间消耗在浏览战报上,干脆亲自飞到风霜山脉附近,将战争景象收录于留影石中,带回给温莱。 于是温莱拿着留影石,天天跟几个将军统帅开会。 得不到关注的巴托伊修德更抑郁了。 “我来吧,我来,我可以弄死这些人类,然后我们找个清净的地方休假……去刻尔喀斯怎么样?或者无望之地……” 没人的时候,他缠着温莱说话,“你还没去过魔域呢,魔域很大,很辽阔,有飞岛和沸腾的沼泽。” 温莱不胜其烦地捂住魔鬼的嘴:“都说了不准你插手,你根本分不清哪些是西捷人,哪些是塞拉贡人!而且,魔鬼不是不可以随便杀人吗,你不怕痛的?” 巴托伊修德还真不怕痛。 疼痛让他快乐,让他切实感觉到自己存活于世。 这是被长期囚禁的后遗症。 也是暴力性爱残留的影响。 “总之,别轻易动手。” 温莱命令他。 魔鬼的确是杀伤性武器,但巴托伊修德一旦现身战场,会给人类带来巨大的恐慌。 更别提他的误伤率会有多么高。 所以巴托伊修德只能飞来飞去,隐匿身形传递情报。有次他在混乱的人群中见到了斯特莱尔,出于恶意暗中接近,打算拧断这家伙的脖子。 只杀一个人……应该没关系吧? 巴托伊修德伸出右手,漫不经心地想。 这个男人是塞拉贡的皇帝,挑起战争的始作俑者。如果死了,塞拉贡一定大乱,西捷想打胜仗还不容易? 巴托伊修德的杀戮能力是空间压缩与扭曲。 为了避免殃及其他人类,他离斯特莱尔很近,右手干脆握住了男人脖颈处冰冷的护甲。 咔哒,是指甲碰触金属的轻微响声。 斯特莱尔突然感觉到一阵毛骨悚然的寒意,持剑扭头观察周围情况,没找见任何袭击者。 巴托伊修德已经远离了战场。 他横冲直撞地飞进寒冷幽静的山谷里,环臂抱紧自己,牙齿咬得咯咯响。 “贝利维拉……” “为什么……那家伙身体里有贝利维拉灵魂的味道?” 225爱的枷锁 那是个像海岸阳光一样的女孩子。 轻柔,温暖,说话的语调能够抚平他体内混乱的疼痛。 “贝利维拉……” 在他们相识后的很多个日子里,他总能听见她微笑着呼唤自己的名字。在走廊,在庭院,在阳光和微风中,在安静冷清的傍晚。 “贝利维拉,你怎么总是一个人呢?” “贝利维拉,为什么要扔掉分发的食物?不好好吃饭可不行啊……” “贝利维拉……” 金发的、年轻的宫廷侍女,有着亲切明亮的性格,即便对他这种来历不明身份低下的仆人,也释放了最大的善意。 而他,只能摆出同样温和无害的神情,谦逊有礼地感谢她的关心。 ——不用为我担心,我比较孤僻,不喜欢参与吵闹的场合。 ——食物么……啊,并不是口味挑剔,只是已经在别处吃过了。 ——比起关心我,更关心自己吧,您的身体非常重要…… 听着他的回答,她常常捂着嘴笑出声来。 我的身体非常重要吗?这种话还没人讲过呢。说起来,为什么贝利维拉口吻总是这么客气尊敬啊?简直像骑士一样…… 笑着笑着,仰头望见男人沉默寂寥的眼眸,剩下的调侃就讲不出口了。 在很多个交谈的瞬间,她和他会陷入奇妙的氛围里,静静地相对而立,什么话都不说。远处传来夸张的嬉闹声,乐师弹奏着欢快的曲调,喝醉酒的皇帝在广阔的花园里与裸体女人们追逐性交。 而海娜——不,现在已经不能称她为海娜了——叫做黛西的年轻女孩儿,低头抚摸着日渐鼓胀的肚皮,脸庞笼罩着虚无的温柔。 她是被皇帝“使用”过的侍女,怀孕以后,也没能得到皇帝任何的赏赐和关注。甚至因为怀孕,其他侍女都排挤她,孤立她,所以她才有大把空闲的时间来找另一个孤独的男人聊天。 “……我不是骑士。” 隔了很久,他艰涩开口,用手背碰了碰黛西的肚子,仿佛在和里面的小家伙打招呼。 “我……是……” 魔鬼的身份,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 到最后,只能挤出愚蠢悲哀的言辞。 “我是贝利维拉。” 黛西愣了一会儿,无奈地笑:“是是,你是贝利维拉,我记得很清楚。” 贝利维拉牵动唇角。他的表情很少,即便在笑,看起来也有种冷漠疏离的气质。可是他站在她面前的时候,又显得如此彷徨迷茫,仿佛一个失去了家的流浪汉。 “这不是我完整的名字。” 贝利维拉轻轻抚摸黛西的肚皮,灰色眼眸直直望过来,“我的名字很长……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记住它。” 他念了一段奇怪的文字,并解释说这是已经简化后的昵称。 “呼唤我的名字,我就能为你实现一个愿望。” 黛西莫名觉得紧张,往后退了退,开玩笑道:“什么啊,你在扮演魔鬼的角色吗?如果我许了愿,是不是会拿走我的灵魂?” 贝利维拉的脸呈现出某种破碎的情绪。 “不,不会拿走你的灵魂。” 人类最多只能转世一次,海娜成为黛西,黛西死亡后,就什么都没有了。就算魔鬼抽取黛西的灵魂,拿到手的,也只是迅速消散的光点。 他弯下腰,捧起她的手背亲吻。略有些颤抖的嘴唇贴住瑟缩的肌肤。 “用爱意来换取这个愿望吧……如果有一天,你愿意爱我,那么就可以向我许愿。我会不顾一切地……实现你的愿望。” 这段话,无论怎么理解,都像仆人对侍女的示爱。 可是,他们是可以相爱的关系吗?他们拥有相爱的可能吗? 贝利维拉的状况一直不太好。他忘掉的事情太多了,有时从梦中惊醒,竟然认不出黛西是海娜。有时又疯疯癫癫的,突然闯进黛西的住处,要抱着她离开皇宫,去一个叫做阿拉莫科的地方。清醒过来以后,只能反复道歉,将汗湿的脸庞埋进她的掌心。 “对不起,对不起……” 黛西望着这个痛苦挣扎的男人,犹豫很久才抚摸他耳边的发丝。 “没事的……我不怪你啊。” 她不知道他藏匿了多少秘密。 不知道他在为曾经的往事忏悔。 为了安抚贝利维拉,黛西给他讲自己的故事。讲自己出生贫寒,为了不被酒鬼父亲卖给赌棍当妻子,所以进宫当侍女。侍女每个月能拿五十个铜币,攒十年就可以去别的地方开个零食店……皇帝的侵犯行为毁掉了计划好的人生,不过没关系,她已经不难过了,等孩子生下来,她会好好教养他…… “一定要生这个孩子吗?” 贝利维拉突然抬头,打断她的畅想,灰色眼珠周围布满血丝,“不能让他消失吗?” 他的神情冷酷得可怕。 黛西下意识捂住肚子,浑身颤抖。 “不……” 她无法不恐惧他。 可是下一刻,他用力抹掉脸上的情绪,又变得悲哀而绝望。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我永永远远,都不会再伤害你了。” *** 贝利维拉照顾着黛西。 意识混乱的时候,他就自觉找个地方躲起来,让尖锐的骨刺捅穿自己的内脏。 叁个月后,黛西临产,侍女们不愿帮忙,也不禀告给皇帝。当然,那个管不住下身的皇帝也没空搭理后宫的小事,他忙着和西捷交战。 贝利维拉动用了魔鬼的力量,将塞拉贡最好的医生拎到床前。医生吓得满头是汗,看见床褥大片大片的血迹,更是惊恐绝望。 “婴儿的位置不对……先出来的是脚……” 贝利维拉将搜罗的魔法药水全堆在床头,抖着手给黛西喂药。增强体力的,止血的,保护内脏的…… 她什么都咽不下去。 贝利维拉只能亲自含着药水,嘴对嘴哺喂进去。血似的泪水自他眼尾滑落,砸在她惨白的脸上。 ——这是他早就预见的结果。卑微的侍女将死于难产,死在这皇宫偏僻的角落里。 “别哭……” 黛西勉强碰了碰贝利维拉的脸,被他用力攥紧手指。 她翕张着嘴唇,艰难出声:“你说过……可以实现我一个愿望……” 贝利维拉觉得自己正在溺水。 耳朵轰隆轰隆,四肢无力冰冷。 他听见医生惊喜的喊叫,婴儿细弱的啼哭,也听见她微风般轻柔的话语。 “我的愿望……” “愿望……就是……” “让这个孩子好好活下去……” 毫无倚仗的小皇子,如果连个庇护所都没有,很快就会夭折。 黛西撑着最后的力气亲吻贝利维拉湿润的眼睫。 “抱歉……” 在生命的最后,她用沉默的爱与祈愿,为魔鬼套上了沉重的枷锁。 226幼年的斯特莱尔 婴孩降生的第二天,帝国战败的消息从前线传来。塞拉贡不仅失去了大量的土地,还被迫割让五座城,价值昂贵的人鱼之泪也成了西捷的战利品。 皇帝怒气冲冲地回来,听说自己有了第叁个儿子,也懒得看。内务官问该起什么名字,他不耐烦地敷衍:“孩子不是有母亲吗?让那个女人随便取名就行了。” 可是黛西已经死了。 内务官不敢多问,知道这种身份卑微的皇子活不了多久,干脆也不关心了。只将一处偏远的闲置宫殿指给了小皇子居住,拨派两个侍女贴身照顾。 至于小皇子的名字,是个面容陌生的仆人报备的。这仆人拿出一张染血的纸,说是黛西生前所写,内务官嫌脏,斜眼看了看,认出“斯特莱尔”的字样,就这么记录在册。 “你和黛西认识?” 内务官注意到,仆人身材健壮,容貌也不错,“既然这样,就留在小皇子身边,做个侍卫吧……你叫什么名字?” 仆人低着头,神色不明:“我是贝利维拉。” *** 随意的指派,意味着对斯特莱尔的不重视。 贝利维拉并不意外。 他遵从黛西的遗愿,长久地留在了皇宫,照顾年幼的斯特莱尔。这孩子生来活泼好动,继承了母亲灿烂的金发和父亲金色的瞳孔,像个会发光的小太阳。 一两岁的时候,斯特莱尔总爱往贝利维拉身上爬,弄得贝利维拉浑身是泥土草屑。偶尔大皇子拉曼克索和二皇子纳雅路过,瞧见庭院里抱着孩子的贝利维拉,便大声嘲笑,说斯特莱尔是泥地里的野猴子。 拉曼克索是皇后的孩子,塞拉贡的皇储。皇后近来病逝,他的心情不好,看斯特莱尔很不顺眼。 而纳雅为情妇所出,那情妇是某位公爵夫人,所以他的地位也不错。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纳雅是拉曼克索的跟班,两人形影不离。 有次,拉曼克索找父亲汇报自己近日的学习情况,结果撞见宫殿里淫乱的场面。走在路上,又瞥见贝利维拉悉心教导斯特莱尔的场面,情绪格外不舒服。回到寝宫砸了一地东西,纳雅见状出主意:“如果觉得那只猴子不顺眼,给他点儿教训怎么样?” 于是拉曼克索决定下毒。 他不想做得太明显,只搞来一瓶损伤内脏的毒药。但纳雅偷偷换了成分,想要致斯特莱尔于死地,顺便栽赃长兄一个谋杀手足的罪名。 毒药掺在斯特莱尔的食物里。恰好贝利维拉发病不在宫中,拖着疲惫的身躯回来时,斯特莱尔已经皮肤泛紫,呼吸都快没有了。 贝利维拉抱着幼小的皇子到处寻找可靠的医生,从皇宫到医药所,最后差点儿杀人。即将失控时,有个披着灰斗篷的女人按住他,在僻静的街巷里给斯特莱尔治疗。 “你……” 贝利维拉看着她掌心跳跃的白光,“你是魔法师?等等,你不是……” 从女人身上窥见的因果,让他头痛欲裂。 对方叹了口气,按住贝利维拉的额头,施了个平静咒,然后将斯特莱尔塞进他怀中。 “活得久了什么怪事都能瞧见……咳咳……” 女人按着心口,自言自语地离开,“这年头魔鬼都开始养孩子了,啧……” 贝利维拉神思恍惚地抱着斯特莱尔回宫。 很快,他把这次偶遇忘了。 世界之核带来的伤害太大,随着时间的流逝,贝利维拉能记住的事情越来越少。他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斯特莱尔身上,观测这孩子的未来,规避一些麻烦的危险。 事实上,一千六百来年,贝利维拉消耗了太多力量,正在日渐衰竭。为了保存力量,也为了减少失控发疯的次数,他几乎不怎么使用窥视之眼。就算“看”,也只看短期的未来,方便照顾斯特莱尔。 其实他曾经看过斯特莱尔完整的命运。 可是,看完就陷入了意识混乱的状态,清醒后遗忘了很多事,只能感受到胸腔内痛苦的情绪。 后来就没有再看那么多。 斯特莱尔渐渐长大,从咿咿呀呀的婴儿变成五官精致的少年。 走在皇宫里,谁也无法忽视。 作为皇室第叁子,斯特莱尔聪敏勇敢,且有种与生俱来的狠劲儿。他不在意照顾自己的侍卫是半疯的魔鬼,也不在意宫廷内秽乱的氛围——因为出众的相貌,很小的时候就有贵族把他拖到角落,当面自慰,精液粘哒哒地射在他的鞋子上。然后他用匕首切断了贵族的生殖器,把血淋淋的睾丸塞进对方嘴里。 这么做的后果,是挨了二十鞭子。 没有更严重的惩罚,因为这个贵族有个很漂亮的情妇,皇帝正愁怎么把人弄到手。斯特莱尔的行为,刚好提供了微妙的契机。 贝利维拉给斯特莱尔上药,头疼地解释自己最近状态不好,忘记提醒恋童癖贵族的事。斯特莱尔嗤笑:“不提醒也没关系,只有废物畏惧未知的未来。” 贝利维拉顿了顿:“你不要这么说话。” “因为不像我的母亲?”斯特莱尔揪住贝利维拉的衣领,表情厌恶,“你这种觊觎别人妻子的家伙,凭什么用父亲的口吻教训我?你是我的父亲吗?” ——贝利维拉并没有讲过自己对黛西的爱慕。但和斯特莱尔长期相处,难免聊起黛西,也不知什么时候,这孩子察觉到了魔鬼隐秘的情愫。 塞拉贡的皇宫淫乱不堪,斯特莱尔看惯了各种恶心事,自然对贝利维拉有偏见。 他厌恶贝利维拉,又不得不依赖贝利维拉。他的剑术,搏击术,都是贝利维拉教授的;由于皇宫分配的教师过于傲慢不称职,贝利维拉还承担了魔法课和战争经济课程的讲授职责。 也因此,贝利维拉最清楚,斯特莱尔有着多么优秀的天赋。比起暴躁贪婪的拉曼克索,心思阴暗的纳雅,斯特莱尔更适合做个皇储。 227被吞噬的魔鬼 十二岁的时候,斯特莱尔向皇帝建言,调整红晶峡谷的对敌策略。当时战局已定,眼瞅着要打败仗,皇帝干脆采纳了他的建议,并表示如果不能扭转败局,就让他滚出宫去自生自灭。 没想到真的反败为胜,塞拉贡士气大涨。 之后,军队长驱直入,不仅占领了红晶峡谷,还夺回了西捷拿走的一部分土地。这是两国数次交战难得的逆转事件,皇帝很高兴,终于开始重视自己第叁个儿子。 皇储拉曼克索感到了危机。之后几次在父亲面前表现不如斯特莱尔,干脆制定了新的谋害计划,打算真正除掉这个兄弟。 结果未能如愿,反而被斯特莱尔将计就计,弄伤了拉曼克索的一条腿。 拉曼克索瘸了。 塞拉贡的皇室,不需要一个残废的皇储。 接下来本该选择纳雅做皇储,但纳雅太过高兴喝多了酒,私底下大声嘲笑拉曼克索的遭遇。皇帝恰好听到,直接改变主意选了斯特莱尔。 至于为什么皇帝会到纳雅的住处,听到这些话……就得问斯特莱尔了。 总之,几个皇子的争斗并不是稀罕事。斯特莱尔成为皇储后,很快展露出惊人的战争才能,他的名字日渐响亮,传遍塞拉贡每个角落。他一往无前的战斗姿态,则是被人形容为“英勇的雄狮”。伴随着民众支持率的上涨,斯特莱尔的地位愈发稳固,皇帝也亲切地称他为帝国的骄傲。 但是,这还不够。 斯特莱尔渴求更多的力量。 他生来从父亲那里继承了贪婪,又因生长环境的特殊,性格傲慢又尖锐。当贝利维拉再也不能满足他成长的需求,他便厌倦了这只疯疯癫癫的魔鬼。 该用什么办法,利用完贝利维拉的价值,并使其消失呢? 斯特莱尔不动声色地思考着。 他能感觉到,贝利维拉正在快速衰弱,比以前弱得多。贝利维拉清醒的时间也越来越少,经常当着他的面失控,用可怕的骨刺把身躯扎得鲜血淋漓。 “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有一次,斯特莱尔从血泊里扶起贝利维拉,低声问,“有没有什么方法,能让你更轻松些,时刻跟在我身边,并且不这么疲惫?对了,我听说,魔鬼可以自由改变形态,以此保存力量……你能变得更小点儿吗?” 贝利维拉掀起沉重的眼皮,安静地看着斯特莱尔。 在令人心悸的沉默中,魔鬼扯着嘴角露出悲凉的笑容。 “啊,可以的。” 贝利维拉将自己塞进了一枚耳钉。 斯特莱尔走到哪里都戴着这枚耳钉。相处模式的改变,意味着他俩可以更方便地沟通,也让斯特莱尔有了更多机会试探魔鬼,找寻解决魔鬼的途径。 贝利维拉精神混乱的时刻,是最方便套话的。斯特莱尔摸索了将近半年,总算套出了个惊人的秘密:魔鬼的契约拥有强大的约束力,只要契约成立,哪怕契约者要的是魔鬼的力量,也能勉强达成愿望。 所以,趁着贝利维拉发疯,斯特莱尔诱骗他签订契约。 “我希望拥有你的灵魂,与你合二为一,但我仍然是我,始终不变。” 这个模棱两可的愿望,促使混乱的贝利维拉产生幻觉。就仿佛时间还是十六个世纪前,金发的姑娘笑得灿烂,拥抱着他诉说俏皮的爱语。 ——我希望拥有你的灵魂。也将我的灵魂献给你。 ——想要和贝利维拉永永远远在一起…… 契约成立的瞬间,可悲的魔鬼被无形的力量拉扯着融入斯特莱尔的身体。灵魂被吞食的感觉终于让他清醒过来,不断地嚎叫挣扎,痛苦地嘶喊黛西的名字。 “不要叫我的母亲!” 斯特莱尔双眼赤红,忍着体内巨大的疼痛,咬牙切齿道,“不准再叫她的名字……” 贝利维拉只来得及分离一小部分力量,留存在耳钉里。剩下的自己,绞进斯特莱尔的灵魂,失去意识,只能凭着本能搏斗反抗。 斯特莱尔高烧叁日,熬过了最艰难的生死时刻。 再醒来,他找大魔导师打造了许多安抚灵魂的晶石,以装饰品的形式戴在身上。 留在耳钉里的微弱力量,并不能对斯特莱尔造成威胁。它更类似某种残存的意识,整日啰哩啰嗦的,念叨着颠叁倒四的话语。 “世界之核……书……” “魔女……” “海娜……” “对不起……” 228“对不起”的原因 斯特莱尔听得多了,也就习惯了。有时兴致来了,还能跟耳钉里的声音聊聊天。 贝利维拉的力量尚未与身躯完全融合,每到半夜,斯特莱尔都会落入疼痛的炼狱。不过这算得了什么?他变得更强了,能够轻松使出效果强劲的魔法攻击,战场上厮杀的时候始终力量充沛,感官灵敏,鲜少受伤。 兰因切特带着未婚妻巡视边境的消息传至塞拉贡,斯特莱尔决定搞一场奇袭。 他不怕伤亡,好战的性格让他跃跃欲试,心潮澎湃。 奇袭的结果很不错,斯特莱尔掳走了兰因切特,以及兰因切特美丽的未婚妻。 在地下审讯室里,他第一次见到这位被誉为西捷之花的少女。 她和他曾见过的女人不同,瞧着干净又柔顺,像清晨落在蔷薇花瓣的露水。斯特莱尔正想扯掉她蒙眼的布,耳钉里的声音突然炸响。 “温莱!啊啊啊啊啊啊是温莱!前公爵千金小姐……不,不对,现在还在公爵家……” 斯特莱尔没听明白,皱着眉头按了按冰冷的耳钉。里面的声音继续尖叫:“对,是书……书被翻开了……你会强奸她,在这里强奸她,羞辱西捷……不,你不可以那么做……” 混乱的、尖锐的精神顺着耳钉涌入斯特莱尔的大脑。他晃了晃昏沉的脑袋,带着难以消解的戾气,将茫然的温莱推倒在地。 强奸吗? 斯特莱尔漫不经心地扯掉了少女的蒙眼布,充满恶意地对贝利维拉说道。 “——是个好提议。” …… 这一天,活在框架里的公爵千金,被剥掉了尊严与未来。她是只赤裸的蝴蝶,钉在冷硬的玻璃上,忍受一个疯子的强暴。 她看见了他的耳钉,耳钉里残存的意志悲鸣着驱使力量,为她展现了世界之核的真相。几个月后,在珀西家族的城堡里,贝利维拉的意志接触了女主角伊芙,于是伊芙也知晓了这一切。 其实贝利维拉早就记不清关于世界之核的事了。他的能力过于特殊,能够搅烂一个人的脑子,濒临极限的情况下,也能将已知的庞大因果传达给任意一个对象。温莱的出场,触发了他埋藏已久的记忆,而后几个月的混沌状态,又因伊芙的出现暂时回归正常。 再往后,耳钉里残存的意志就彻底衰亡了。 在斯特莱尔体内挣扎的那部分力量,最终被吞噬,消化,不复存在。 真正消失的那个瞬间,贝利维拉仿佛又见到了海娜。 她缩在阴暗的桥洞下,瘦骨嶙峋,像一只无家可归的小猫。当她伸出颤抖的细细的手指,祈求魔鬼的帮助,他弯腰抱起了她,说我们回家。 …… 坐在安略堡里的斯特莱尔睁开了眼睛。 他似乎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只是梦的内容都记不清了。 天色泛白,投石车正在运往前方阵地。安略堡已经成为塞拉贡的关卡,现在,先行部队即将阻截西捷的军队,在风霜山脉展开一场激烈的厮杀。 斯特莱尔按揉着疼痛的额头站起来。 前段时间他潜入西捷偷窃机密文件与人鱼之泪,凑巧与温莱发生了争斗。那女人用的魔法很邪门,似乎伤到了他的脑子,所以最近经常偏头痛。 不是什么大问题。 斯特莱尔早已习惯忍耐疼痛。这种微不足道的麻烦,无法动摇长久以来的野心与欲望。 他拿起长剑,走出安略堡。深红的披风翻飞而起,塞拉贡的图腾刺绣折射出耀眼的金光。 ———————— 温莱上次扯掉了一点儿斯特莱尔的灵魂。 后遗症:偏头痛。 230“首尾呼应” 阴灵滩的战役,将被永久记载在历史里,成为不朽的诗歌。 在这里,西捷的战士们奉献了最高的热忱与勇气,往常只站在最后方施加增幅法术的魔法师们,也拿起了自己的武器,在战场上厮杀搏斗。他们使用晶石,使用白魔法与黑魔法,体力没了就喝药,坚持到精神快紊乱才被人拖走。 这些魔法师,很多都来自格尔塔学院,或者某个不起眼的小镇。他们有男有女,年轻叛逆,天赋不错,敢接受温莱的黑魔法指导,也敢上战场搏一份荣誉,昂首挺胸与世俗的观念抗争。 还有兽人。 本为奴隶、只能在战争中作肉盾的兽人,终于和其他战士一样,堂堂正正冲阵防御,共同进退。 西捷的历史如此记载道。 【如果说战争是为了守卫土地与人民,那么阴灵滩的战役拥有更崇高的意义。它闪烁着人性的光辉,证明了偏见是多么可笑的情绪;生命本无贵贱,在这最野蛮也最热烈的时刻,每个不屈的灵魂都熠熠生辉,让人战栗落泪。】 【而温莱——为西捷的战士们打造了坚固铠甲与锋利兵器的温莱,教导魔法师并改变了兽人命运的温莱,她是统帅,先知,导师,更是西捷的英雄。无人忘记她凛然的姿态,当她挥下胜利的剑刃,一切便已注定……】 【她是西捷的无冕之王。】 …… 斯特莱尔抵达阴灵滩的时候,明显感觉到西捷的军队不一样了。 军备质量的提升,以及种族性别的混杂,早就经由战报知晓;他惊讶的是,这些混在战场里的魔法师,竟然真敢使用黑魔法。而带领着士兵冲锋陷阵的将军,是个红马尾的女人。 不,这两件事其实也被写在了战报上,只不过斯特莱尔以为是夸大其词。 “荒诞……” 他按住疼痛的额头,金属指套用力划过太阳穴。短暂的沉思过后,这位赛拉贡的君主重新布署战略,而后策马冲入混乱战场。 斯特莱尔的到来,显然对西捷很不利。 原本战局偏向西捷一方,现在陷入了僵持。被誉为帝国雄狮的斯特莱尔,拥有最敏锐的战争嗅觉,他能够最大程度利用每一股兵力,拆解西捷的防线,而他那凶狠慑人的厮杀模样,又如同浴血的战神,让人见之生畏。 “没有谁能够战胜我。” 斯特莱尔劈烂敌人的脑袋,红红白白的絮状物溅在英俊桀骜的脸庞上。因为背着光,他那金色的瞳孔亮得出奇,整个人仿佛即将撕咬猎物的猛兽。 可是当他抬头,在千军万马中,瞥见了一抹纤细的银光。 温莱骑着异兽疾驰而来,身上的银甲染满鲜血。她的头盔不知何时被打落了,漆黑的头发在风中飘舞,露出洁白的额头与过分精致的眉眼。 真不像个战士。 斯特莱尔想。 他听说了她很多传闻,糟糕的,淫秽的,夸大其词的。现在她提着剑混在战场上,只让他觉得可笑。 美丽的花适合被蹂躏踩烂。 干净的人常常堕入泥潭。 这才是世间常理。 这才是冰冷现实—— 斯特莱尔举起了手中的巨剑。深红剑身流动着不详而可怕的力量。 他要杀了她。 像曾经撕碎她胸前的布料那样,砍烂她的乳房;像曾经捅进她可怜的下体那样,劈开她的肚腹。 异兽撞开阻拦的士兵,冲着斯特莱尔震声咆哮。骑在它背上的年轻女人双手握剑,奋力挥动! 铛——! 利刃与利刃碰撞,溅开无数细碎的红光。刹那间,斯特莱尔看清了对方剑身缠裹的密密麻麻的金线,它们被力量冲击着松散飘荡开来,于空中结成柔软的网。 “你在想什么下流肮脏的事?” 温莱弯起红唇,在金线密网包裹斯特莱尔的瞬间,轻声吐出似曾相识的话语。 “你这个该被肏死的小婊子。” 235墨罗米尔才不是温莱的伴侣!巴托伊修德如 “您可能有所误解。”路西恩反应过来,苦笑不得,“‘父亲’是所有新生精灵对他的尊称,因为他孕育了这座岛,改变了精灵种族的生存方式。而他有着创造生命的力量……” 如此这般解释一通,温莱总算搞明白了。 路西恩不是墨罗米尔的孩子。 确切地说,不是通俗意义结合得来的孩子。 “他一直在沉睡。” 路西恩示意温莱看向前方。密集虬结的藤蔓树根堵死了去路,无数根须从地底延伸出来。 “可能是因为我体内流淌着生命之力,所以生来就能感受到他的存在。这么多年来,我还是第一次听到他的呼唤。” 他温和地看着温莱,“父亲的意识似乎察觉了您的到来,所以呼唤我去迎接您。” 温莱向前走了两步,俯身拨弄地面湿润茂盛的叶片。 她触到了细微流动的空气,以及某种熟悉的气息。 “……墨罗米尔。” 温莱低语。 她化作暗红雾气,顺着那些根须缝隙钻进地面,向下,一直向下,直到再次看见层层包裹的茧。 茧里的精灵还是旧日的模样。 躯干缠绕藤蔓,树叶遮掩面容。纵横的茎叶几乎割裂了他的眉眼。 温莱伸手,扯掉墨罗米尔脸上的藤蔓茎叶。 “真奇妙。” 她自言自语,“有种分不清真实和虚幻的感觉。过去与现在,剧情和现实……” 不管怎样,他们重新相见了。 “要跟我出去吗?” 温莱亲吻墨罗米尔冰冷的嘴唇,“你睡了这么久。要不要看看现在陌生的世界?” 若即若离的吻,接连落在精灵的眉骨,眼皮,鼻梁。 “再不醒来我就走啦。” 温莱低声说,“反正我不是个怀旧的人。” 她放开他,转身的瞬间,后面传来藤蔓松动崩裂的声响。草叶浓郁的汁液味道充斥了整个狭小的空间,而精灵用他恢复正常的手臂环住了她的肩膀。 “别走。” 墨罗米尔声音嘶哑,银白长发垂落下来,软软地拂过温莱的面颊。 时隔一千六百来年,过去与现在终于联结。 *** 温莱带着墨罗米尔回到西捷。 精灵银色的头发眼瞳以及漆黑的皮肤,实在很显眼,走到哪里都会吸引众多目光。 这种目光和旧纪元的冷眼不太一样,更类似于好奇和惊叹。还有些热衷精灵文化的人,拼命地想着法子要见他一面,捧着精灵图鉴和研究论文恳请他签名,甚至提出“能否摸摸耳朵”的请求。 墨罗米尔拒绝了摸耳朵的要求。 “抱歉。”他对那些精灵狂热者解释,“耳朵只有亲近的人才可以碰。” 然而宫廷的侍女和守卫亲眼见到,温莱和墨罗米尔相处的时候,偶尔会摸他的耳尖,动作随意又自然。 “温莱的伴侣是精灵”,这个认知很快传遍了国都。 某天,刚在魔域占领了新地盘的巴托伊修德回来,怒气冲冲地找到卧室里正和温莱相拥睡觉的墨罗米尔,吱吱哇哇地闹:“你什么时候成了她的伴侣!我才是伴侣!” 温莱迷迷糊糊地抱住吵闹的魔鬼,用牙齿磨了磨他敏感的犄角。 “别吵。” 巴托伊修德发出了淫荡又好听的声音。 再后来,他们就滚到了一起,精灵抱着人类,魔鬼挺腰进入。精液与精液混在一起,弄脏皱巴巴的床单。 温洛自门外走过,里面的呻吟和喘息没有让他皱眉。瑞安端着牛奶从楼下厨房出来,仰头望了望紧闭的卧室门,犹豫片刻,还是走上去敲门。 “温莱小姐,您之前要的热牛奶……” 黑雾触角撑开门缝,将他整个人卷了进去。盛着牛奶的玻璃杯滚落地面,乳白的液体无声无息渗进地毯。 237结局「po1⒏υip」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 岁月轮换。 曾经年轻的温莱成了银发苍苍的老人,她熟识的朋友也先后去世。 玛姬亡故于一个阳光烂漫的春天,作为西捷的传奇,无数人悲哀吊唁,追忆她此生赫赫战功。 莉莉与希亚终身未婚,相守相携,相继病丧。 同样没有结婚的温洛在某个大雪纷飞的早晨预知到了生命的衰竭,他为沉睡的温莱盖好被子,将朴素的、刻着两个相似名字的银戒套进她枯瘦的无名指。 温莱醒来,到处找不见兄长的踪影。最后是侍女发现了他——这位优雅克己的老人,安静坐在庭院的藤椅里,身上覆盖着厚厚的雪。他合拢的掌心里,握着没有融化的雪兔子。 半年后的一个夜晚,温莱和往常一样,喝了热牛奶,被墨罗米尔搀扶着躺在床上。瑞安进来询问第二天的日程,因为天气暖和,他们打算去郊游。 商量好郊游的事情后,瑞安本来要走,却被温莱喊住。 “给我念个睡前故事吧。” 她说,“我想听。” 瑞安就坐在床边,罔顾魔鬼阴沉的瞪视,用低沉缓慢的语调讲了个简单美好的冒险童话。 温莱闭上眼睛听,一只手被墨罗米尔紧紧握着。黑肤银眸的精灵沉默不语,唯独呼吸泄漏了他难以控制的情绪。 后来,温莱的呼吸就低了下去,缓缓地消失了。 她的葬礼来了很多人。认识的,不认识的,年老的和年轻的。曾经受过她教导的魔导师嘶声痛哭,有过并肩作战经历的老将军也泪水纵横。萝丝将百合花放在她的怀中,很久都不愿离开。 下葬的时候,步伐沉重的异兽突然跃进墓坑,伏在棺木上咽了气。 全程主持葬礼的瑞安没说什么,任由泥土覆盖了西蒙的尸体。 温莱和温洛的墓碑几乎挨在一起。葬礼结束时,许多人感慨这对兄妹一生的功绩,却不知晓他们之间有更为隐秘的联系。 墨罗米尔在墓地徘徊数年,直至瑞安去世,他妥善安置了这个人类的丧事,才悄然离开。 此后数百年,西捷无人见过精灵的踪迹。 至于魔鬼…… 魔鬼只是古老传闻里的恐怖存在。也许有人召唤它们,但响应者绝不会是巴托伊修德。 世界依旧在运行。 大陆几个国家分裂又融合,融合又分裂。 文化不断传承,时代向前踏步,历史蒙上灰尘。 但那些曾经昙花一现的人,那些挣扎着努力生存的人,那些怀揣着理想前行的人……都不会被忘记。 生命没有配角,命运并非注定。 向前走吧,即便满身伤痕。 ——正文完—— 西捷新历五百叁十一年。 克罗小镇某户人家正在招待邻居,客厅不时传出男男女女的笑声。 两个年幼的孩子坐在庭院的草地上,身边歪七扭八地放着兔子玩偶和摊开的图画书。有着铂金色长卷发的女孩捧着厚厚的硬壳书,语气认真地朗读着书里的内容。 “……英勇的公主杀死巨龙,解救了王子,但是拒绝了他的求婚。” 扎着棕色麻花辫的小女孩犹豫开口:“可是,巨龙也很帅,它好像没有做过什么错事,只是把王子关了几个月……可以不杀死吗?” 金发女孩儿顿了顿,重新“读”这一段:“公主打败巨龙,拒绝了王子的求婚,然后继续踏上冒险的旅程。她在王宫外面见识了更广阔的世界,见识了形形色色的人。她可以毫无形象地喝酒,野蛮地打架,痛快地和男人睡觉。她不美丽,也有些懒惰,可是她过得很快乐。” 另一个女孩再次举手:“温莱,她为什么要和男人睡觉?女人不行吗?” 温莱默默放下书,漂亮的蓝眼睛望着对方,很苦恼地皱起眉头:“唔,我也不知道……” 隔着花坛和蓬勃茂密的绿植,黑发红眼的魔鬼向草地上的女孩伸手,嘴里乱七八糟地叫嚷:“呜哇啊啊是幼崽温莱!太小了感觉可以一口吞进胃里唔唔唔……” 后面的糟糕发言,被精灵用力捂住。 墨罗米尔压制着胡乱扑腾的巴托伊修德,低声警告:“不准出现,你会吓到她。总之,先看护她长大再相认……” 巴托伊修德愤怒地咬住精灵的手掌,尾巴拍打着地面:“唔唔唔唔唔……” “什么声音?” 温莱抬头,看向花坛这边。 精灵和魔鬼都不敢动了。 有个同样铂金发色的小少年推门出来,微笑着拉起温莱的手。 “进去吧,晚餐要开始了。今天有你喜欢的苹果派。” 温莱轻轻哇了一声,挽住麻花辫女孩的胳膊,“太好了,我可以和伊芙分着吃!妈妈的苹果派是世界第一!” 几个孩子笑着进屋,窗户映出温暖的灯光。 光线逐渐黯淡的庭院里,魔鬼和精灵低声争执着什么,微风拂过草地,摊开的书籍又翻了一页。纸上模模糊糊的字迹,大致只能辨认最后一行。 【从此,她过着自由快乐的生活。】 Theend—— 写在最后的话。 《失贞》结束了,有很多话想说,但是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连载期间,发生了很多事,也有很多挣扎和思考。认识了很多读者,得到了认真的鼓励和反馈,非常感谢你们。 能写完真是太好了。 后续有个兰因切特视角的番外。 免费精彩在线:「po1⒏υip」 14对主人发情的疯狗 (ωoо1⒏ υip) 去年,也可能是前年? 温莱曾接受邀请,参加某个伯爵夫人举行的晚宴。宴会上,她不小心喝了拿错的酒,晕乎乎缩在深红的靠背长椅里,隔着帘子看外面欢笑游动的身影。 伯爵夫人进来照顾她。坐在她身旁,把她的头搁在自己丰满的大腿上,用散发着香气的手指抚摸铂金色的长发。 可怜的小金丝雀。 伯爵夫人的嗓音甜美又哀怜,如同掺了蜂蜜的黑可可。 卡特家的小金丝雀呀,活得像个苦修女。你还这么年轻,要学会寻找快乐。兰因切特显然不会照顾你的感受,结婚以后,你会很孤独的。 女人贴近温莱耳朵,告诉她,和男人可以有很多种玩法。即使不插进去,也可以获得快乐。亲爱的,要学会取悦自己…… 温莱听得懵懵懂懂,这时候面含愠色的兄长闯进来,强行带走了她。 时隔多日,在白蔷薇花园里,温莱终于明白了伯爵夫人所说的快乐。 这是细腻的痒,湿热的麻,以及空浮浅薄的轻盈感。 西蒙不断抽送着肉棒,粗长的柱身撑开嫣红的外唇,反复碾磨着娇嫩的内瓣。他早已无法忍耐地站直了身体,大而粗糙的手掌握着温莱的细腰,几乎把她提在半空。 温莱绷直了足尖,也踩不到柔软的草地。腿心的肉棒像烧红的铁棍,紧紧贴着她的下体。西蒙的动作幅度很大,越插越深,上翘的龟头好几次顶撞在穴口,又滑至股缝,亲吻紧闭颤抖的后穴。根部的细鳞,则是摩擦着她前面的肉珠,带来冰凉而又细微的麻痒。 咕啾咕啾的水声格外清晰。温热的液体接连不断地涌出小穴,又被激烈抽送的肉棒抹到臀缝里,或者沿着大腿滴落草地。 “别这么快……啊……” 温莱喘着气,想要掌握这场性事的主动权。她扶着西蒙的胸膛,用力揪他富有弹性的大块胸脯,拉扯坚硬的小粒乳头。可是西蒙喉咙里的呜咽声更大了,变成某种食肉野兽的低吼。他托住她浑圆可爱的臀肉,一次次猛烈冲撞,沉甸甸的精囊抽打花户,发出下流的啪啪声。 温莱被弄得一颠一颠的,瞳孔涣散,红唇微张。她发出零散混乱的叫骂和呻吟,在汹涌的快感中拍打兽人的肩膀,脸颊,指甲在他脖颈划出长长红痕。 “叫你慢点……啊……哈……好舒服……怎么这样……” 西蒙揉捏着两瓣臀肉,眼睛红得滴血。他面上显出细微挣扎的痛苦,低头磨蹭主人的脖颈。 “您可以骂我,求求您骂我。” 他张嘴,锋利的毒牙贴在脆弱白皙的侧颈动脉上,轻轻厮磨。身下的肉棒却发了疯一样顶送,无数次浅戳狭窄穴口,感受内里紧张收缩的软肉。 温莱舒服得哭出声来,抓着他潮湿粗硬的短发,断断续续地叫骂:“疯狗,对主人发情的混蛋……贱种……呀啊啊啊啊!” 前面的肉珠和敏感的穴口同时被狠狠撞击,她猛地绷直双腿,尖叫着哆嗦起来。大量透明的淫液涌出花穴,浇在灼热的柱身上。西蒙喘息着顶撞数次,滚烫的精液一股一股地射了出来,弄脏漂亮干净的碎花裙子。 他缓缓往回抽,持续射精的顶端滑过腿心,抚摸内唇,仿佛一个恋恋不舍的吻。那些带着热度的精液,便也射在了她的穴口和唇肉里,黏哒哒地往下滴。 过了好一会儿,温莱终于被西蒙放开。脚踩在潮湿草地的一瞬间,差点跌倒在地。 西蒙下意识想揽住她,却被喝止了。 “你来收拾这些。”温莱指了指地上破烂的布片,以及远处散落的药瓶。她抹了把脸颊残留的泪水,表情重新变得平静而柔和。在瞥见身后沾染精液的蔷薇花时,意义不明地笑了一声。 西蒙不明白她的心情。 他独自伫立在幽暗的花园里,目送温莱离去。少女的步伐有些不稳,但脊背依旧挺得笔直,背影骄傲又孤独。 西蒙专注地望着她,直到什么也看不见,才沉默着蹲下来,将柔软的小片布料攥进掌心。他偷偷亲吻着它,像个得到赦免的死囚。 首-发:[海棠搜书].nl (ωoо1⒏ υip) 36顶进花穴 (ωoо1⒏ υip) 这不是魅惑魔法。 魅惑术需要严格的施展条件,比如强大的精神力,一对一的心理暗示。伊芙的情况完全不符合。 她身上藏着某种力量,或者说,某种能够影响异性情绪意志的戏法。 出于兴趣,以及必要的谨慎心理,温莱将其列入观察名单。 名单上的另一个人,是兰因切特。 深夜,温莱偷偷溜进实验室,换了行动轻便的衣服和斗篷。她带上药剂和工具材料,召唤暗元素催动魔法阵。传送的刹那,清晰看见自己的身体虚化成大团缭绕黑雾。 ……这个视觉效果有点厉害。 总共也就一眨眼的功夫。身体再次凝结时,已经身处昏暗卧室。大脑产生了轻微的晕眩感,除此之外,并无其他副作用。 温莱踩着地毯,悄无声息地走向大床。房间没有点灯,床头墙壁的雪狼头标本变得诡异可怖,鲜红眼瞳直视侵入者。床上躺着的男人正在昏睡,不时发出断断续续的呻吟。 兰因切特在做噩梦。 他的表情很痛苦,双手紧紧攥着床单,衣服皱巴巴裹在身上。领口的口子被扯开几颗,露出起伏不定的胸膛。 失败的魔药依旧在折磨他的大脑。也许这种症状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 温莱反省了下自己糟糕的制药成果,然后毫无愧疚地开始测体温,取头发,并把测试药剂滴进他微张的嘴唇。 睡梦中挣扎的男人逐渐恢复平静,过了几十秒,突然伸手抓挠自己的脖颈和胸口。 看来新配方还是有问题。 温莱失望地将手掌盖在兰因切特汗湿的额头上。隔着皮革手套,安抚精神的白光缓慢亮起,一点点没入他的眉心。险些醒来的男人再次落入沉沉梦境,双手无力摊开。 抽完一管血,她通过传送阵回到实验室。 顾不得换衣服脱手套,温莱仔细翻阅手稿和资料,重新调整药草配比。纸上的假设删掉几行再增添几行,列出可能需要的新材料。忙碌了半个多钟头,她发现自己还得再去皇宫一趟,取些唾液样本。 距离天亮还有四五个小时,温莱踏进魔法阵。即将传送的时候,耳朵突然捕捉到极其细微的破裂声。 她低头一看,瞳孔骤缩。 魔法阵正在融化,符号和线条像岩浆流淌开来。温莱想退出去,却已经来不及,雾化的身躯瞬间被无形的力量吞噬。意识落入虚无位面,四周全是深沉死寂的黑暗,然后在这黑暗中,飘来粘稠腥臭的吐息。 有什么不可名状的危险正在急速靠近。 强烈的求生本能在这一刻爆发出极大的力量,涣散的意识叫嚣着重归清明。温莱挣扎着颤抖着,突然又看到了那双暗红的非人眼眸。 “它”并不在这里。 隔着人类难以跨越的距离,仿佛沉睡于深渊的某种生物睁开眼睛,冰冷而漠然地注视着她。 「出去。」 下一刻,温莱被扔出位面。她感受到熟悉的微风,也看到了逐渐拉远的月亮。尚未凝结实体的黑雾坠落高空,穿透破败城堡的尖顶,啪咚—— 撞上了不够松软的床褥。 温莱扶着晕眩的脑袋爬起来。她的身体已经恢复正常,就是哪儿哪儿都痛。缓和了好一会儿,才有精力打量周围的陌生环境。 这是一间卧室。很大,但装修陈旧。吊灯坏了一半,墙壁有些发黑,地毯隐约能闻到霉味儿。家具也没多少,显得空空荡荡。至于温莱坐着的床,尺寸狭窄,只够一人躺卧,而且摸起来不大舒服。 室内的灯是亮着的,意味家里有人。 温莱很认真地思索了下自己的处境。如果主人撞见她,会不会喊来巡逻队,第二天全城都是“卡特小姐夜闯私宅”的糟糕流言? 想什么来什么,房门被人推开了。 腰间裹着浴巾的男人一边擦头发一边往里走,和温莱打了个照面。 他呆愣着停下脚步,抓起散乱的湿发,有些恍惚地叫道:“卡特小姐?” 是瑞安。 刚刚沐浴过的瑞安,脸颊还带着热气蒸出来的血色。他身上几乎没什么遮挡物,因此温莱可以清楚看到精窄的腰身,以及修长紧绷的大腿。臂膀和胸腹没有西蒙那么夸张结实的肌肉,但也隐隐显出肌理线条。 “卡特小姐为什么会在我的房间?”瑞安问完觉得不对,“您怎么进来的?” 温莱没办法解释。 而且她精神很疲倦,不想编什么谎话。能误打误撞进入瑞安的卧室,算是值得庆幸的结果。 “你不欢迎我吗?”她示意他过来,伸出手臂环住散发着热气的腰身,轻轻吐了口气。“瑞安,我今晚好累啊。” 被这么抱住,瑞安变得不知所措。他的确是个体贴的情人,下意识抚摸温莱的脊背,亲吻她冰凉的耳垂。 “您需要按摩吗?”他问,“我学了一点……能让身体放松的技巧。” 温莱没答应也没拒绝,任由瑞安解开她的斗篷。看见里面的装束,他愣了愣,什么都没问,专心拆解绑在腰间的储物皮带。挂着试管药剂的皮革带子被小心放在床边,温莱随手一摸,抽出一支粉红色的液体药水。 她托住瑞安的下巴,拇指插进唇缝。对方很配合地张开了牙齿,于是她把整支药水倒进嘴里。 “是什么?” 咽下去以后,瑞安才问。 “是让你永远丧失生育能力的东西。”温莱怀着恶意笑起来,指腹磨蹭他形状优美的薄唇。 瑞安并没有生气。他无奈地看着她,仿佛愿意接受一切伤害和馈赠。 “骗你的。” 温莱用力咬了下瑞安的嘴角,“只是短期避孕药物而已。” 这显然是一种邀请和暗示。 瑞安喉结滚动,却没有像往常那样挑逗温莱的身体。他依旧履行着先前的任务,动作温柔地解开她绑在大腿的皮带,方便走路的短筒靴。然后捏住裙摆,替她脱下贴身黑裙。 这件裙子很短,只到膝盖上方。便于行动,但不符礼仪。如果卡特夫人看见,大概能气得当场晕厥。 脱掉裙子以后,温莱上身就只剩件细带内衬,长度勉强遮住胸部。小巧的乳尖顶着丝薄的布料,如果光线再亮点,或许还能看见隐约透出的粉色。 瑞安垂落眼眸。他将她放平在床上,语气含着歉意:“您可能躺着不舒服。” 温莱闻见了淡淡的清洁剂味道。她现在只好奇他接下来会怎么做,别的倒不关心。疲倦的精神需要放松,而她并不想睡觉。 瑞安也上了床。他跪坐着,手掌抚上她柔腻的双腿,来回揉按。从大腿根到小腿肚,每按到酸痛的部位,温莱就忍不住呻吟出声。 “轻一点……” 但如果他真放轻力道,她又命令捏得重一些。珀西少爷似乎拥有无穷无尽的耐心,直到温莱的双腿彻底酸软放松,才覆身而上,按摩她的胳膊和腰腹。灵活温热的手指逐渐握住乳房,隔着布料揉搓挺立的小樱桃。 温莱被挑逗得浑身发热,肌肤泛起淡淡的粉。她突然不喜欢男人的从容,干脆伸手去拧他的乳头。 瑞安发出低低的闷哼声。 他长得漂亮,皮肤是干净的冷白色。胸前的两粒乳珠,色泽也很淡。被温莱用力拧着掐着,逐渐变成充血的淡红。 “您又在戏弄我。” 瑞安的眼里含着柔软的情欲。他俯身亲吻她的胸脯,舌头濡湿布料,牙齿不轻不重地咬着乳尖反复厮磨。裹在腰胯的毛巾被温莱扯掉,包着花户的内裤则被瑞安褪下。硬挺的肉棒直直戳在湿滑的花唇上,诱发少女一阵惊喘。 “卡特小姐……” 瑞安缓慢地伏腰顶弄,唇齿滑过她的脸颊,吸吮脆弱的侧颈。吐着黏液的龟头时而戳开娇嫩的花唇,时而滑到凹陷的穴口。 直到温莱腿间全是湿黏的爱液,瑞安才结束挑逗,将肉棒缓缓顶进她的花穴。与此同时,他抱住她紧绷的脊背,在惹人爱怜的呜咽声中,吐出模糊低微的呼唤。 “温莱……”首-发:[海棠搜书]. (ωoо1⒏ υip) 42女主角的秘密 (ωoо1⒏ υip) 温莱安静地听完这段陈述,问:“就好比珀西家族?” 教授点头。 “如果一只魔鬼,刻意伤害了非契约者,却不杀死他,不骗取他的灵魂……”温莱斟酌措辞,“我觉得,这种主观恶意的行为也有可能出现。西捷没有针对此类状况的救助措施吗?” “很遗憾,没有。亲爱的,不仅仅是西捷,整个大陆的任何国家都没有具体有效的医疗手段,去救治这种可怜人。依据教廷和皇室的观点,携带魔鬼印记而未死者,属于‘污染物’。结束他的生命,才是最慈爱的处理方式。当然,西捷并没有强制要求执行此项措施。” 温莱听明白了。 瑞安的妹妹萝丝,就是所谓的“污染物”,要么忍受病痛苟延残喘,要么选择死亡。白魔法无法治愈她,西捷也没有相应的收容救济措施。所以这对兄妹常年住在阴潮破旧的城堡里,受人唾弃。 厢梯抵达一楼。温莱向教授告别,带着西蒙离开图书馆。 在馆外的喷泉边,她遇见了伊芙。这位女主角似乎又被男性缠上,一脸紧张地抱着书。她面前站着个局促且激动的陌生男生,手里捧着一大束红蔷薇,花瓣还喷着亮晶晶的焕光魔药。 “请和我约会!我喜欢你很久了!” 伊芙犹豫着伸出手:“约……约会?” “伊芙小姐,不可以随便答应人呀。”旁边的少女抓住她的手,婴儿肥的脸蛋露出些许困倦的不悦,“他所说的约会,不是朋友相聚,是谈情说爱的男女约会。你明白吗?” 是莉莉。 某某女骑士团……成员之一。 温莱停在不远处,观看着这场闹剧。伊芙有点忙乱,边对莉莉点头,边拒绝男生:“那,那就算了……” “为什么?”男生并不甘心退下,甚至往前走了一步。他体格粗壮,站在伊芙面前很有压迫感,“我喜欢你,你也应该给我个机会,先相处熟悉……” 温莱敏锐地注意到,伊芙打了个哆嗦。而莉莉蹙紧眉头,不太高兴地开口:“你真烦,离远一点,我们还要和玛姬小姐出去玩。” 男生似乎根本没认出莉莉的身份,随手推了她一下,继续和伊芙说话:“你……” 下一刻,他突然顿住,不动了。 温莱及时赶到莉莉身后,扶住了她的肩膀,顺便用手指按住男生胸膛。轻轻施力,对方便后仰倒地,没有任何防护措施。 温莱蜷起手指,几根黑色丝线迅速消失在指尖。 “精神干涉”只持续了两秒钟。没法更久。 “您还好吗?”她微微笑着,茫然无措地看着躺在地上的男生,“怎么稍稍一碰就摔成这样?生病了?总不可能……是故意讹诈我吧?” 四周站着很多围观者。闻言,都对这男生投来鄙夷的视线。他痛苦地捂着后脑勺,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温莱没再管他,转而问莉莉与伊芙:“你们要去哪里玩?……这是精灵图鉴?你对精灵感兴趣?” 后两个问题,是针对伊芙怀里的书。 “嗯,我们和玛姬小姐约好了,待会儿在上城区逛一逛。”莉莉碰了碰温莱的手背,声音软糯,“您要一起来吗?” “是的!我对精灵感兴趣!”伊芙紧接着大声回答,“可惜现在大陆看不到精灵了……您和我们出去玩吗?” 逛街啊。 温莱看了看天色。 “我的确很感兴趣,不过,你们是否愿意等一会儿?”她不太确定地看向伊芙,“学院就有精灵,如果你想看,我现在可以带你去。今天应该还能见到,趁太阳没落下去。” 伊芙的脸上写满了问号。 “???” “要看么?精灵。” 短暂的沉默过后,女主角激动得两眼放光:“要!” 温莱弯起嘴唇,安静地笑起来。西蒙站在她身后,什么也没说。 于是,莉莉决定先和玛姬汇合,在咖啡馆等待。温莱带着伊芙,走向学院西北处封锁的密林区。这地方常年关闭,只在固定时期开放,用于格斗科野外训练。 她把西蒙留在了入口处。 “就看看精灵,马上回来,用不了几分钟。”温莱说,“不要打扰女孩子的约会。” 她抬手揉了揉西蒙的短发。对方弓着脊背低着头,顺从且依恋,喉咙里发出舒服的呜咽声。 伊芙沉浸在亢奋的情绪里,根本没注意这对主仆的互动。 温莱将手掌按在入口门禁圆盘上,叮咚一声,门就开了。她提着裙子率先走进去,身后跟着个蹦蹦跳跳的伊芙。 “温莱小姐,为什么您能进来?” “温莱小姐,里面有哪种精灵?光明精灵?还是地底的黑暗精灵?” “温莱小姐,它们愿意和我们见面吗?书上说,精灵是种喜静高傲的生物……” 小松鼠叽叽喳喳的,嘴里有说不完的话。 温莱唇角噙着微笑,偶尔态度温和地回答几句。密林区越往里走道路越难行,她干脆脱了高跟鞋,赤脚踩在草地和石径上。 “因为这片密林是卡特家族赠送给学院的呀。” “啊……不是光明精灵黑暗精灵这种分类,你见了就知道了。” 温莱眼底浮动着细碎的笑意。 “它不讨厌人类。” 伊芙听得紧张又忐忑,紧紧抱着精灵图鉴。她像个初次私会情人的纯洁少女,语气充满憧憬:“我从小就喜欢精灵……妈妈给我讲睡前故事,讲了好多精灵的传说。它们的皮肤像月光一样纯净,尖耳朵,金色长发,会唱圣洁的歌,安抚迷途的灵魂……啊,黑暗精灵不是这样,但也很有趣……” 在喋喋不休的话语声中,温莱踩上长着苔藓的石头,没再前进。她拉住伊芙,指了指前方:“嘘,你看,它就在那儿。” 她们面前是一汪泉水。周围杂草丛生,潺潺溪流绕石而行。有个人形生物坐在泉水边,抬起纤细修长的手指,触碰空中飞舞的蓝蝴蝶。 伊芙愣愣地望着它。 它的确很美。是图鉴中常见的精灵外形。长发,尖耳,容貌美丽,四肢修长。但……它全身上下都是半透明的,质感类似流动的液体。 “是……是水生精灵吗……”伊芙咕嘟咽了口唾沫,目不转睛地望着它,小声说话,“听说也有这种精灵,类属光明精灵,性格很温和……” 温和的精灵碰到了蝴蝶的翅膀。霎时间,指尖膨起怪异的水泡,把蝴蝶吞进去,绞紧,压缩。由于它通体半透明状,所以伊芙清晰看到,它把蝴蝶碾成浆糊粉末,继而吸收消化。什么断肢脓液,全都吃了个干干净净。 “???” 伊芙指着精灵,对温莱发出一连串混乱崩溃的控诉,“¥amp;#%*#@!” 温莱毫无愧疚之心地捏捏女主角涨红的脸。“幻精——依据资料,它是大陆上仅存的精灵。怎么样,是不是很奇妙?” 可怜的伊芙被吓哭了。 温莱眼睫垂落,掩住一抹淡漠神色。 “世上总有许多奇妙又合理的东西。比如幻精,又比如你超乎寻常的魅力。”她捧住伊芙的脑袋,笑眯眯发问,“伊芙小姐,能教教我,你是如何吸引异性的吗?”首-发:[海棠搜书]. (ωoо1⒏ υip) 68来玩审讯游戏吧(复仇篇开启) 利奥满腹心事地走在路上。 昨天,学院密林区闹出了迷情藤花粉事件。受害者是他的兄长兰因切特,以及……那个麻烦的坏女人。 始作俑者艾莎利尔已经被退学,家族也受到牵连。至于兰因切特和温莱在密林区的遭遇,有赖于皇室封锁消息的力度,学院内没有多少人知情。 利奥不愿意想象这对未婚夫妻做过哪些亲密举动。总之,兰因切特回来以后,先是把自己关在盥洗室不出来,晚上用餐也没有食欲,看人时眼神都结着冰。 在某个瞬间,利奥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 他敬佩并追随的兄长,根本不喜欢温莱,甚至厌恶与温莱结合。 这个发现,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利奥不清楚。 他怀着矛盾的心情,一大早去学院,然而没能和温莱见面。即将毕业的高年级学生没有多少课业,不来也很正常,何况她昨天遇到过那种事。 那种事…… 她的感受又该是什么样的呢? 应、应该不讨厌吧,毕竟亲近的对象是兰因切特。利奥可是知道的,这女人一直都想成为最完美的妻子,最尊贵的西捷皇后。 利奥捏紧手指,心头窜起一阵尖锐的疼痛。 他走进观景长廊,蓦地望见伫立在前方的身影,以为自己眼睛产生幻觉。 “温莱?” 是温莱。 她侧对着他,透过巨大的落地玻璃窗,仰望外面那座暗白色的尖顶建筑。秀美的脸庞被霞光染上金红轮廓,浅色的睫毛像是在发光。长裙勾勒出她纤细挺拔的身躯,让人联想到优雅高傲的白天鹅。 若是往常,利奥早就冲过去开始挑衅。但现在,不知怎么回事,他只觉得这个画面很悲伤。 “你怎么在这里?” 利奥挪到温莱身边,屏着呼吸发问,“你来见皇兄?” 他很快意识到她在看什么。 外面那座尖顶建筑,是第一王子的寝宫。正对着他们的方向,叁楼那扇绿色玻璃窗,属于兰因切特的卧室。 “他还在议事厅。”利奥莫名其妙地主动提醒,“你如果要找他,应该去中央花园。” 温莱怔怔回过头来,牵起唇角勉强笑了笑:“殿下,我知道他在议事厅。他不想见我,我只是……过来看看,马上就回去。” 她的眼皮泛着薄红,似乎刚刚哭过。 为什么哭? 利奥思维有点混乱。他咬咬牙,摆出不欢迎的态度来:“既然他不想见你,你就回去啊!躲在这里干什么?” ——当然是为了等你。 温莱垂落眼眸,掩住漠然情绪,委屈哽咽:“我……我就看看。” “一扇破窗子有什么好看的?”利奥用力抓挠金发,眉毛紧皱,表情很不耐烦,“该死的,你怎么这样!” 她平时在他面前多嚣张! 怎么遇到兰因切特的事,就变得柔弱又可怜,而且还哭。 讨厌死了。 讨厌死了! 这个总爱敷衍他,辱骂他,弄伤他的女人,正以无比柔和的语调,诉说自己的踌躇。 “其实我想进兰切的卧房,给他留封信,以及一点惊喜的小礼物,希望他收到以后心情能好些。可是我没有得到进入许可……” 她用手帕按了按并不潮湿的眼角,“殿下应该也知道,昨天我惹着他了,迷情藤花粉真的很可怕,让他失去了理智……他本来不喜欢婚前行为……” 利奥忍无可忍,抓住温莱的手腕往前走。 他一点儿也不想听她讲述昨天的遭遇! “殿下?殿下,您要带我去哪儿?”温莱造作地呼唤着,“没关系,不用您驱赶,我马上回家。” “闭嘴!” 利奥恨恨道,“你是不是脑子没了,跟我这么说话!” 也许沉浸在恋爱悲伤情绪里的女人都是这样,吵闹烦人,毫无攻击性。前段时间那个冷笑着羞辱他、逼迫他射精的混蛋,变成了水里的气泡,碎了,没了。 装作没看到侍从惊愕的眼神,利奥带着温莱来到兰因切特的卧室。 他没有进去,双手插兜站在门口,很不高兴地说:“就给你五分钟,我帮你拦着侍女。” 温莱立即展露笑颜。 “谢谢您,殿下。” 她步伐轻快地踏进去,砰地关上了门,差点儿砸中利奥的鼻子。 笨蛋王子并没有考虑更深层次的问题。 比如,送个信件礼物什么的,完全可以由他代劳。温莱何必亲自进去呢? 兰因切特是个很注重边界感的人,不经允许进卧室放东西,只会让他更加反感吧? 利奥完全没想到这些细节。 他冷着一张脸守在门外,满心都是自我唾弃与人格怀疑。自从假面舞会以来,他时不时就陷入类似的混乱情绪里,纠结且痛苦。 过了一会儿,房门被打开了。 温莱走出来,手里捏着红漆信封,摇摇头解释:“还是不放了,他现在讨厌我,看到信件和礼物也只会觉得烦。” 说话时,她脸上带着失落的笑容。 利奥喉头堵得慌,忍着情绪回嘴:“你麻烦死了。” 两人下楼。温莱原路折返,利奥跟在后面。路过一处人工泉,她将信件撕碎,随意撒在池水里。纷纷扬扬的白色碎片沾水之后迅速暗淡下沉,一如利奥潮湿闷重的心。 他从未得到过温莱如此隐忍体贴的感情。今天的偶遇,仿佛只在提醒他,这女人是兄长的未婚妻,无论二人感情如何,终究会进入婚礼的殿堂。 至于利奥和温莱的隐秘来往,意义不明的悖德交媾,都会成为不可告人的陈旧秘密。 他浑浑噩噩走着,直到温莱出宫,登上卡特家族的马车。 她向他道别,措辞客气尊敬。而他突然拦住座驾,仰头固执发问:“你究竟……为什么那样对我?” 暮色四合,在昏暗的光线里,少年看不清对方脸上的表情。他只记得她熟悉的柔软嗓音,带着一点隐晦的亲近。 “谢谢你的帮忙,改日再会。” 温莱没有直接回家。 她离开皇宫,又约见了玛姬。这位热情利落的红发骑士,在听完要求后,将她带到某座废弃医药实验室里,介绍里面的环境。 “是我哥哥的产业,设备还可以正常运行。前两年医药生意合并,所以就暂时封存了。”玛姬问,“您说要找个偏僻安静的地方,这里合适吗?” 温莱站在冰冷的中心实验室里,看着银白的操作台,起隔断作用的玻璃窗,以及实验柜里摆放的各种器材,笑笑回答:“这里很好,我很喜欢。” 她没有解释借用实验室的目的。玛姬也没有问。红发骑士很擅长脑补,自顾自地安慰她:“我知道卡特夫人砸坏了你的实验室。如果不嫌弃这里偏僻,就随便使用吧,我会跟哥哥要过来。” 温莱当然不缺钱建造实验室。 但玛姬知道卡特夫人拥有极其强烈的控制欲,不可能让女儿在外购置产业。 这天晚上注定会很忙碌。 温莱给瑞安寄了封信,又委托可靠的跑腿人在黑市购买药水和一些特殊道具。 次日白天,费尔曼公爵邀请家人共同用餐,搞温情教育,缓和彼此之间的关系。 可惜气氛太差,每个人都显得格格不入。并不负责任的父亲,古板严苛的母亲,沉默不语的兄长,以及满心藏着汹涌恶意的温莱。他们坐在同一张桌子周围,表演可笑的家庭伦理剧。 傍晚时分,温莱收到了自己购买的东西。 她趁夜出发,来到废弃实验室。接到信的瑞安早已等候在外,被她搂住臂膀,亲昵地啄吻侧脸。 “我要和这位先生约会。门口有警报,如果你们敢踏进半步,就收拾行李离开公爵府吧。”温莱笑眯眯威胁侍卫,随后带着瑞安进入实验室。 “先去洗个澡。”她把沉重的黑布袋子扔在地上,示意瑞安去旁边的沐浴间,“这里正常供应热水,替换的浴袍也准备好了。” 瑞安知晓这绝不是一场普通的情爱游戏。 他刻意忽略了敏锐的直觉,安静地走进沐浴间,脱掉衣服打开花洒。 而温莱拖着袋子走进中心实验室,在惨白的灯光下,开始勾勒传送魔法阵。 她画得很快,每一笔都铭刻在心,不需要参照图案草稿。 阵成,温莱注入暗元素,转瞬场景变幻,她已身处另一个幽暗静谧的房间。拨开落地窗帘,踩着厚地毯,她走向大床上沉睡的黑发男人。 床头的雪狼标本,睁着鲜红的眼睛,注视这深夜的造访者。 少女头戴面纱,一袭蕾丝黑裙,铂金发丝间装饰着深蓝色的蔷薇花。镂空的黑色长手套包裹着线条优美的手臂,只露出一小截白皙的肌肤。 像传闻中的魔女。 她取出药水,将细长的玻璃瓶口倒插进兰因切特的嘴里,撬开牙齿,抵住舌尖。这动静惊醒了睡梦中的男人,然而他尚未来得及反抗,尖细的黑线便刺进大脑。 “嘘。” 温莱用手掌捂着他的嘴唇,坚持将整瓶迷药灌进去。 精神干涉术结束的瞬间,兰因切特止不住地呛咳出声。他想推开她,然而四肢已经软弱无力,只能睁着眼睛仰望床边的未婚妻。 面纱遮挡了温莱的眼睛。她和往常一样,微微笑着,红润的嘴唇弯起动人的弧度。 “来玩审讯游戏吧。” “亲爱的兰切。” 71ntr的精髓是什么 性有时候是爱的一部分,但也可能与爱无关。 在反复的冲撞与抽插中,温莱腰腿发软,于是干脆扶住半人高的墙壁,深深浅浅地喘息着。她离兰因切特很近,几乎像是将他圈在怀中,柔软的乳房摇晃着颤抖着,好几次蹭上未婚夫的侧脸。樱红的乳尖顶着薄薄的丝绸,有种呼之欲出的诱惑感。 对的,诱惑。 兰因切特浑身紧绷,鬓角滚落细细的汗珠。素来冷淡平静的黑眸,氤氲着不正常的暗红,犹如地火灼烧重岩。 涂抹在敏感部位的药剂,正在不遗余力地发挥作用,刺激皮肤,挑逗情欲。鞭笞带来的痛觉变得暧昧不明,啃噬灵魂般的麻痒感覆盖了全身。 他依旧是痛的。 但痛楚和欲望搅和在一起,辨不分明。 他依旧是厌恶的。 可生理的反应如此矛盾激烈,脑内的理智时时刻刻发出愤怒的尖鸣。 “兰切,兰切……” 温莱腾出一只手,爱怜地抚摸他汗湿的脸颊,指尖停留在下颌骨位置,反复摩挲。她被撞得气喘吁吁,漂亮的蓝眼睛荡漾着勾人的亮光。 “你是不是很难受?”她的语调也是软的,仿佛带着细小的倒刺,一声声刮过兰因切特的神经,“哈啊……看着未婚妻和别的男人做爱,很屈辱吧?毕竟瑞安不是什么皇储,仇敌,甚至不是你记忆里有名有姓的贵族……嗯,别顶那里……” 身后的瑞安默不作声,肉棒插进最深处又拔出来,胯骨撞击臀尖,发出啪啪的声响。泛红的穴口吞吐着性器,那一圈儿软肉湿润又紧致,细碎的白沫堆积在周围。 “啊……嗯啊……再快一点……” 温莱呻吟着,一边继续和兰因切特说话,“兰切,亲爱的……别难过,我知道你厌恶失控的感觉。可那又怎样呢?你看看你,跪在这里敞着腿,嘴也合不上……” 她亲吻他紧皱的眉心,低声说话,“生殖器硬成这样,好像一条发情的狗啊。” 在体内冲撞的肉棒顶到了敏感的软肉,温莱忍不住双腿打颤,咿咿呀呀地高潮了。小肚子一抽一抽的,温暖的体液浇在龟头上,激得瑞安眼角发红。 珀西少爷不愿意出声,即便平时他的叫床很好听。 他紧咬着牙槽,祖母绿的眼瞳蒙着暗淡的灰雾。埋在少女体内的肉棒缓缓碾磨着,带出许多黏腻的体液。 温莱玩弄着兰因切特的项圈,手指伸进皮带里,用力按压,直至听见对方窒息般嘶哑的呼吸。 “要不要我碰碰你?” 她问兰因切特,“你应该很希望我碰一碰吧?无论是上面,还是下面……” 说话间,温莱的指尖掠过兰因切特胸前的铁夹,果不意外听见一声痛苦的闷哼。 她垂眸望向他腿间,那根粗长的玩意儿翘得更高了,顶端溢出亮晶晶的黏液。 “什么呀?”温莱仿佛不知道这是药物作用,发出轻柔的嘲笑声,“兰切,看未婚妻被别的男人操,是不是特别兴奋?” 猝不及防地,她甩了他一巴掌。 指甲刮过眼角,留下细长的划痕。 力气很大,兰因切特半张脸立即浮起鲜艳的红印。他把铁链拽得哗啦响,身上有些凝固的伤口再次溢血。 愤怒。 不安。 厌恶欲呕。 异常渴望。 如果可以——如果可以的话,他想要不计后果地杀死她。 杀死这个卡特家的疯女人。 可是,与磅礴杀意共生的,是极致的爱欲渴望。 他的身体叫嚣着想要得到更多的抚摸,更多的肌肤接触,他想狠狠插进她的穴,或者那张恶毒的嘴。要肏得她说不出话来,除了吞咽精液别无办法,然后他再折断她脆弱的脖颈,让鲜血浸染她的皮肤与眼睛。 兰因切特不是个冲动的人。 他冷酷,但不残暴。 可现在,他不受控制地臆想着处置温莱的方法。 也许暴力和性欲本就是一回事。 也许他早已分不清自己究竟想要什么。 温莱抚摸兰因切特发烫的侧脸,戳弄他起伏的胸膛,指尖刺进流血的伤口,威胁般轻轻抠挖。 然后她又亲吻他的头发,摇晃的胸乳贴在他脸上,压得他窒息挣扎。 “瑞安……瑞安……”温莱抱住兰因切特的脑袋,撒娇般呼唤道,“再快点儿,就是那里,好舒服……嗯啊……” 瑞安凝视着少女的动作。 他停顿半秒,似乎忍耐到了极限,突然俯身抱住她,双臂用力,把人转向自己。性器堪堪抽出半截,再次顶到深处。 温莱失去了着力点,胡乱抓住兰因切特的臂膀。她面对着瑞安,两条腿被他架在臂弯,腰身高高抬起。纤细的脊背抵着兰因切特的胸膛,并因激烈的抽插轻声惊叫。 “别这个姿势呀……”她笑着抱怨,“我使不上力,很累的。” 瑞安倾身向前,眼瞳紧紧盯着温莱,泛白的嘴唇张合几次,吐出喑哑的话语:“您可以抱着我。抱着我,就不累了。” 他向来喜欢与她拥抱。 温莱愣了一下,有些了然又有些好笑地伸出双手,勾住瑞安的脖子。 “吃醋的小少爷。” 她仰起脖子,亲了亲瑞安下垂的眼睫,“别难过,珀西。这没什么可难过的。” 瑞安呼吸急促,就着这个姿势,不管不顾咬住了温莱的嘴唇。却又不敢用力,只将舌尖探进去,绝望而固执地吸吮厮磨。 “温莱。” 瑞安呼唤她,声音潮湿而轻微,“温莱。” ——————— 终于登上来了!(不是故意迟到) 待会儿再一更。 72被哥哥看到了 他一声声唤她的名字,除此之外,再没有说任何话。 有些情意需要体面的身份和场合才能表达,而瑞安已经丧失这种机会。 他是匍匐在泥泞里的旅人,路过的温莱伸出手,拉了他一把。但他依旧站在肮脏发臭的道路上,泥足深陷,身体是一具精致空洞的皮囊。 瑞安抱起温莱,转身走到操作台,将她放在上面。背对着兰因切特,将少女的身体遮得严严实实,继续顶胯抽送。 温莱抱着他的脊背,双腿搭在腰侧,发出欢愉的呜咽。 赤裸的白足随着动作晃来晃去,不时绷直发颤,彰显着这场性爱的激烈与快乐。 兰因切特闭上眼睛。 他厌恶逃避和示弱,所以无论是在边境审讯室,还是在这件屋子里,他都未曾移开视线。 然而生理与精神的折磨,已经摧残了他的自控力。 兰因切特不愿再看。 所有的画面和声音,都在刺激他敏感疼痛的神经。 实验室里弥漫着奇怪的气味。 少女的呻吟,男人的喘息,顶撞的动静,甚至是性器抽插时滋滋的水声,都钻进兰因切特的耳道。它们挑逗干渴焦灼的毛孔,搔弄溢血的伤痕,像绵绵密密的网,缠裹住昂扬兴奋的性器。 兰因切特开始想念温莱的抚摸。 想念她拥抱的温度,手指贴在喉咙上的力道,乳房隔着丝绸磨蹭面颊的触感。 他竟然开始想念她。 “嗯……啊啊……瑞安……” 温莱眼眸迷蒙,仰起脖颈深深呼吸着,胸前的衣领早就散开,露出晃动的雪团。她胡乱说话,像只缠人撒娇的猫咪,一会儿要瑞安亲亲奶尖,一会儿又催他射精。 公爵千金的措辞变得露骨又下流。念到某些个粗俗的俚语时,牙齿不由咬住唇肉,淡色的睫毛细微颤动。 “都射给我好不好?” 她挽住他的胳膊,微微侧过脸,望向跪坐沉默的未婚夫。 “亲爱的……” 温莱弯起眼眸,说出意义不明的话语,“你应该很想射出来吧?” 瑞安低头啄吻她的脸颊,唇舌游离着,堵住湿润柔软的嘴唇。所有粗俗直白的情话,都不属于自己,残忍冷静的少女心里只有兰因切特。 “是的,我想在卡特小姐的身体里射精。” 瑞安固执温柔地低语,挺腰将自己送进温暖紧致的深处。 啪啪啪的肉体撞击声愈发激烈。 少女的呻吟也浸满了欢愉的味道,软绵甜蜜,如同最上等的催情药剂。 他们谁也没听见实验室外面的动静。 隔着一道门,铂金短发的年轻男人停下脚步,没有触碰冰冷的金属把手。 门上镶嵌着长条透明玻璃,足以让他看清里面的景象。惨白刺眼的灯光落进瞳孔,泛起层层不安定的涟漪。 实验操作台边的男女相互拥抱,温莱晕红着脸,腰腹抖个不停。而瑞安亲吻她的脖颈,将精液深深注入甬道。 过了好一会儿,他们才平复下来。 温莱累得厉害,要瑞安把自己抱到兰因切特面前。西捷的王子殿下似乎已经昏迷了,身体歪斜着躺在地上,额头抵着冰冷的地板。 温莱扶着瑞安站好,用脚尖推了推兰因切特的腰胯。下体的性器暴露出来,已经不如先前兴奋昂扬。 “啊……” 她看见了他腿间那滩白浊的精液,惊诧出声,“你这样也能射呀?” 兰因切特不吭声。 他紧闭着双眼,狼狈肮脏的躯体覆盖着一层羞辱的潮红。脸上全是湿意,分不清汗渍与唾液。 温莱解开兰因切特身上的锁链,取掉他嘴里的口球。因为手指沾到了唾液,她很嫌弃地啧了一声,继而用双手按住他的额角。 扭曲舞动的黑雾,源源不断钻进兰因切特的口鼻。异常冰凉的触感,逼迫着他睁开眼睛,然而什么都看不到。 黑雾瞬间蒙住眼球,沿着黏膜渗入大脑。 温莱默念着新学的咒语,缓慢而坚定地开口:“兰因切特·伦纳德,将忘却今晚发生的一切。” 兰因切特胸口剧烈起伏。 “他永远不会伤害温莱·卡特。” 兰因切特牙龈紧咬,表情变得极为痛苦,像是在和什么无形的力量搏斗。 温莱眨了眨眼睛,视野有些发黑。她坚持往下说,“他绝对不向卡特家族动手。” 浓黑的血从兰因切特眼眶流出。 他开始痉挛,嚎叫,波动的黑雾迅速撤离耳眼口鼻,在空中湮灭消失。失去控制的躯体沉沉落地,发出好大一声响。 温莱伸手想捞人,脑袋却突然晕眩嗡鸣。有什么东西从鼻腔里流出来,滴滴答答落在腿上。在瑞安慌乱的问询声中,她摸了一把鼻子,看见满手殷红的血。 “怎么回事?”瑞安抬手,无措而慌乱地擦拭温莱的鼻血,“您哪里不舒服?我该怎么做?” 温莱张嘴想说话,奔涌的鲜血便淌进嘴巴。 味道有点恶心。 她干呕了几声,忽然听见门被打开。有人快步走来,将她抱进怀里,用洁净的手帕按住鼻腔。 “仰头。” 熟悉而陌生的嗓音自上方响起。 温莱睁着眼睛,望见兄长冷漠的脸庞。 73笼中鸟 “你怎么……” 话刚出口,温莱被倒灌进咽喉的鲜血呛到,止不住地咳嗽。 她又想吐了。 这种恶心感不止来自血腥味儿的刺激,更是因为使用了高阶的黑魔法,精神与体力完全透支。 该法术有个很文艺的名称。 ——笼中鸟。 就实际使用效果而言,它类似某种强烈的心理暗示,能让人遵从施术者的命令。当然,越是重要的指令,越难起效,且越容易反噬。 吞吃卡特家族,对于兰因切特来说,是未来必须完成的计划。所以,当温莱说出“绝不向卡特家族动手”的时候,他潜意识的反抗尤为激烈。 所幸还是成功了。 “瑞安,帮我把操作台上那些绿色的药剂拿过来。” 温莱闷声闷气地指使着情人,一边推开温洛,自己按住手帕。“把盖子打开,给兰切抹药,哪里都别漏下。” 这场面滑稽得很。 浑身赤裸的瑞安走来走去,在巨大的茫然与惶惑中听从温莱的指挥,拿药治疗兰因切特的伤势。他似乎忘却了何谓羞耻,又或者,因为无法面对荒诞的现实,所以精神稍微崩坏了一点。 鲜血淋漓的体表伤口,抹上淡绿色的药水后,迅速愈合如初。 温莱并不惊诧,这是她自己制作的魔药,治疗效果向来很好,远远超过市面所有跌打损伤类药物。魔药科的教授常常叹息,说如果她不结婚,完全可以进国家研究所,在医药方面做出一番成绩。 “都弄好了?”她拿开染血的手帕,确认没有再流鼻血,便站起来走向传送魔法阵。“瑞安,把人拖过来。” 至始至终,她没有再问温洛一句话。 就仿佛这个人并不存在。 被刻意忽略的温洛捡起手帕,嘴唇动了动:“温莱。” 温莱步伐停顿一瞬,继而毅然决然踏进法阵,将昏迷的兰因切特抱在怀里。她现在的模样其实很糟糕,头发凌乱,脸上全是汗和血,嘴唇周围糊开一片深深浅浅的红。 然而她的眼睛亮得出奇,像浸润在泉水里的蓝宝石。 “哥哥,马上就结束了。”温莱手掌溢出大量黑雾,“马上就结束,你别打搅我。” 她的语调轻松又活泼,带着不正常的狂热。 传送阵启动,温莱和兰因切特的身体迅速虚化。与此同时,温洛赶至法阵前,向她伸出手臂。 他只捞到了湿冷的空气。 顺利折返皇宫的温莱,将兰因切特扔回床上。她检查了魔法阵的情况,以防万一,又重新加固一遍,祈祷自己不会在传送途中遭遇意外,落进危险的虚空位面。 如果进去了……希望能得到魔鬼的垂怜吧。 温莱怀抱着兴奋又恐惧的情绪,站进传送点。她没有给兰因切特做身体清洁,也许明天一大早,皇宫会陷入新的恐慌。失去记忆的兰因切特,会不会以为自己在睡梦中遭受侵害?会不会恶心得抱着桶呕吐,然后勒令守卫严查皇宫? 毕竟他变得赤身裸体,每寸皮肤都充斥着奇怪的药味儿。 温莱想着想着,便笑了起来。 她化作黑雾,又凝聚成形。周围的环境已然变幻,身体重新回到了中心实验室。瑞安已经穿好了衣服,背对她站着,而兄长温洛正低声说着什么,目光冷冽而锋利。 温莱搂住瑞安的胳膊,笑着问话:“哥哥在和瑞安说什么?别为难他啊。他今天很辛苦。” 温洛的目光在那只胳膊上停留数秒,艰难离开。 “我没有为难他。”温洛深深呼吸着,仿佛在竭力按捺自己的情绪,“我只是想知道,今晚发生了什么事。” 他过来的时候,实验室里该发生的都发生了。 他看见自己的妹妹坐在操作台上,和落魄的珀西少爷做爱。而尊贵的第一王子浑身是血,跪在地板上,如同最下等的性奴。 “我不明白。”温洛直视着温莱,吐字缓慢,“我无法理解所见的景象。关于兰因切特,你,以及……黑魔法。” —————— (作话不计费) 感谢指出止鼻血的正确方法。 但我不知道怎么修改付费章节……就……先这样吧。 码字的时候好几次睡着了又醒来,所以只能写这么点儿,因为脑子完全糊住了。 还有就是有人问到那篇古言,没啥意思,束手束脚的故事,不值得看。 我今天情绪不太好,因为有人推送了些东西给我,想说些什么,又觉得是给自己找麻烦。可是实在不舒服,就犯傻说句话吧。 首-发:yuwangshe.uk(ωoо1⒏υip) 74他们一个负责强奸,一个负责观看。 “在此之前。”温莱倚在瑞安身上,嗓音惫懒却又轻浮,如同飘在空中的气泡,“在此之前,哥哥,你怎么进来的呢?外边有锁,还设了魔法禁制。可是啊,我完全没有听到警报响起的声音……” 她的确想过,温洛可能会跟随而来。 毕竟兄长身负使命,要纠正妹妹的言行,让她做回那个克制温驯的淑女。 可是她的白魔法学得很好,做一个复杂的门禁绰绰有余。遑论这是佩罗家族的产业,本身安保就很严格。 “哥哥竟然精通白魔法么?”温莱叹息,“我一直都不知道。以前你上学的时候,魔法课程的成绩都很普通。” 并非每个人都有学习魔法的资质。 很多人天生不具备元素亲和力,连选修相关课程的机会都没有。接触到白魔法的,往往也无法深入钻研。有些能力突出的,比如温莱,适合进入研究所,在医药行业有所建树;资质更优秀的,则是成为教廷成员,侍奉光明神。 西捷教廷的现任主教,是大陆仅存的五位大魔导师之一。他能驱使草木与风霜,年轻时曾以一己之力将敌国某座小镇变成死城。 而费尔曼公爵的第一任情妇,就是位魔法师。 卡特夫人怨恨她抢走了丈夫的爱,所以常常咒骂她是淫荡的魔女。对魔法的痛恨,也强烈到不正常的地步。 后来,借着某个机会,卡特夫人成功地将情妇送上了火刑架——以处决魔女的名义。 温洛抿紧唇角,良久解释:“我并非故意隐瞒你。” “是啊,是啊。”温莱点头,松开瑞安的臂弯,步伐轻盈地踏回魔法阵。“哥哥一直很优秀,能解开我的禁制也很正常。可是你进来以后,为什么不直接阻拦我呢?” 她脱掉鞋子,足尖点在墨黑的符文上,双臂自然张开,指尖萦绕着浅淡的暗元素。 “哥哥肯定躲在门外看,对吧?像上次一样,明明知道亲爱的妹妹在里面干坏事,却一声不吭,动也不动,像个阴暗的偷窥狂——” 温莱弯着眼睛笑起来,表情天真而活泼。 “你到底要干嘛啊?” “这么喜欢看妹妹和人做爱吗?” 温洛上前一步,想碰温莱,手指悬在半空,却又收紧。 “不是这样……” 那是哪样呢? 他望着她,犹如在注视不懂事的孩童,或者一个陌生放荡的女人。那张相似的面孔,显现出微妙的矛盾感,就像结冰的湖面即将融化破碎。 最终,温洛闭了闭眼,放弃解释自己的言行。 他问:“你为什么接触黑魔法?” “不,别这么问,哥哥。” 温莱踩着质感凹凸的魔法阵,滚热的气息正在溢出喉咙。她很兴奋,当然应该兴奋,因为长久以来谋划的事情终于成功;她很快乐,自然该快乐,无望的命运似乎重新找到了方向。 “你应该问,为什么我要这样对待兰切,为什么要给他下咒。哥哥,你难道没听见我下了什么咒吗?” “两个月前,我陪亲爱的兰切去边境巡视,受到敌国偷袭。我和他啊,都关在肮脏的地下室里,你不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她抱紧自己,唇角上扬眸光明亮,嗓音轻柔得要飞起来。 “斯特莱尔要安略堡,兰切不愿意,所以斯特莱尔决定讨些别的东西。哥哥,你看,女人多不值钱啊,一旦被赋予未婚妻的名号,就成了男人的所有物。” “他们谁也不过问我的意见。” “他们一个负责强奸,一个负责观看。” 温莱用手指向兰因切特跪坐的位置。 “看,大概就像那个地方。好大一面玻璃墙,兰切坐在后面看,斯特莱尔把我压在上面。” 她笑得越发开心,眼里装满了亮晶晶的水光。 看起来像眼泪,但其实只是灯光映在瞳孔里的假象。 “哥哥,我不想嫁给他,又不能杀了他。你说说,我该不该学黑魔法控制他?” 有些往事,说出来并不困难。 以前温莱不愿与人倾诉,和兰因切特的警告没多大关系。 她只是觉得没有必要。 卡特家族的女儿们,永远活得精致又优雅。狼狈的姿态不该被显露出来,不堪的过往也不能诉之于众。 温莱挣脱了家族的教条,却无法更改自己骄傲的本性。她不想被任何一个人用同情的眼光打量,哪怕是值得信任的西蒙或瑞安。 现在,她却觉得什么都无所谓了。 好开心啊。 温莱想。 太开心了,终于能呼吸了,其他的事情根本不值得在意。 她只想分享自己的快乐。 所以她一直在说。 用唱歌般的语调,轻松的措辞,描述自己的遭遇,剖析兰因切特对卡特家族的觊觎之心。 她一直在说。 脸颊晕着不正常的潮红,眼里全是笑。睡裙松垮垮系在身上,脖颈和锁骨印着许多情爱的吻痕。 她看不见温洛的表情,也没有注意瑞安的脸色。 她只想把体内所有的欢喜与快乐全都挖出来,鲜血淋漓地扔在地上,让他们去闻,去尝,去感受。 然后对她说一句,恭喜。 75我要兔子耳朵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实验室内只有温莱的声音。 没有人祝贺她,也没有人斥责她。 温莱逐渐变得倦怠,奔涌的情感如潮水落回深海。 “哥哥,你要教训我吗?” 她问,“我们家出了个名副其实的魔女,你要告诉母亲,让她把我送上绞刑架吗?” 少女的腔调有种满不在乎的恶意。 仿佛想要刺激温洛失态恼怒,却又并不关心他的真实感受。 “兰切明天早上什么都记不起来。”温莱指了指地上的传送魔法阵,“哥哥效忠皇室,当然也忠诚于未来的皇帝。你可以拿这个当证据,去检举我,不过兰切还是会和我结婚。” 现在的兰因切特,还没有处置卡特家族的能力。 他必须和温莱结婚,然后继任皇帝,万事俱备以后,再对卡特家族下手。 届时,就算没有伊芙,兰因切特也可以把温莱推出来,以“卡特家族接触黑魔法,是魔鬼的仆人”之类的借口,迅速处决费尔曼公爵以及其他重要亲眷。 “哥哥如果不相信我,可以私下调查兰切最近的动作。”温莱打了个呵欠,眼尾渗出点泪水,“我可没和你撒谎。就算是魔女……” 她没能继续说下去。 温洛沉默着快步走来,紧紧抱住了她,臂膀箍得她肋骨痛。 “我信。” 他声音发哑,“你说的话,我都相信。” 温莱顿了顿,笑道:“是吗?” 她望向前方的瑞安。 珀西少爷站在原地,脸色失了血一样白。那双温柔安静的祖母绿眼眸,蒙着绢纱般的翳色。 温莱啊了一声。 她向他伸出手来,体贴而又客气地问询:“你在害怕,还是在哭?” 害怕,即意味着瑞安拒绝魔女这层身份。毕竟在世人眼中,魔女和魔鬼有着分割不开的关系,何况温莱做得更过分,她曾多次放纵黑雾怪物参与情事,榨取瑞安的精液。 哭泣,则代表着同情。 温莱不需要同情。 瑞安牵扯着唇角,似乎想要笑一笑,眼里的光却破碎成千万片。 “我没有哭。” 他说,“卡特小姐,我为您开心。” 真聪明啊。 温莱想,无论真假,珀西少爷说出了她此刻最想听到的话。 后腰感觉到一阵热意。 是熟悉的,光元素的感觉。 她回头,有些惊讶地注意到,温洛正在使用白魔法。 和自己可怜的法术效果不同,温洛左手掌心拢着一团极为明亮的火焰。他轻声念了句什么,火焰便流泻而下,覆盖住整个传送魔法阵。黑色的线条与符文,转瞬之间被吞噬得干干净净,地板只剩一片模糊的污渍。 “啊,这个高阶还原咒!”温莱踩兄长的脚,像个娇气的贵族千金发脾气,“我每次都做不好!你竟然用得这么完美!好过分。” 她嘀嘀咕咕的,“为什么我的光元素亲和力比你低……” 温洛没有解答。 和温莱一样,他也习惯于藏匿真实的自我,在人前扮演完美的形象。成绩优异,做事缜密,忠诚于皇室,且不擅长魔法。 “不擅长”有时也是一种完美。 正如温莱的柔顺可欺。 没谁喜欢太有攻击性的人,攻击性会变成一种威胁。 卡特夫人希望子女能永远按着她的心意成长,费尔曼公爵满意于温洛的优秀但却不肯早早放权,兰因切特想要一个听话的妻子。就连态度热络的现任皇后,每次见了温莱,也要拉着她的手,明里暗里告诫她离某些贵族千金远一点,不要拉帮结派。 大概是听说了骑士团的存在,觉得这种组织有可能威胁到皇室。 温莱不免恍神。 粘稠的体液顺着大腿根流淌下来,滴在温洛的鞋面上。 他刚处理完魔法阵,低头看见这景象,咬紧颊肌,什么都没有说。只摸了摸自己口袋,意识到绢帕已经被丢弃,便干脆脱了外套,动作极其粗暴地扯下自己的衬衫。 然后,蹲下身来,捏着柔软的缎面布料,擦拭温莱的双腿。力气不算重,但有些急促,弄得温莱直往后缩。 “痒,哥哥。” 她扶着他的肩膀,没心没肺地怪罪道,“很痒啊,别弄了,我可以去洗澡……” 温洛却不让她走。 他一手握着她的腿弯,固执而又认真的,擦拭腿间黏腻的白浊。仿佛一个尽职尽责的兄长,照顾因摔倒而磕破皮的孩童。 温莱渐渐没了笑意。 她垂眸看着他,轻声说:“我要兔子耳朵。” 78野餐,童话,会读故事的妈妈 骑士团的很多活动,都会邀请伊芙。这和温莱的态度不无关系。 她习惯将伊芙放在身边。观察,审视,逗弄,照顾。 掌握局势,明确剧情进度,扭转未来的悲剧。 如今兰因切特已经被下咒,咒语效果不方便检测,按理说是成功的,否则兰因切特早该找上门处理施虐的未婚妻了。 命运已经踏上拐点,但温莱依旧不能松懈。 她暂别兄长,和少女们一同游览庄园风光。佩罗家族权势不容小觑,财力也绝非普通贵族可比,所以这处庄园足够丰饶美丽,许多景致让人惊叹。 温莱在玛姬的指引下,边走边思索。 与从政涉商的卡特家族不同,尚武的佩罗家族掌握着军队实权,且对皇室忠心耿耿。作为内阁成员的国防大臣,玛姬的父亲詹姆斯公爵与兰因切特关系很好。 当然,这种“好”建立在阵营相同的基础上。 想要动卡特家族,兰因切特就得借助其他贵族的势力。 等把卡特家族处理掉,收归大量土地财产和权力,兰因切特迟早会对佩罗家族下手。军队本应掌控在皇室手中,而佩罗家族对军队的影响力太大了。 温莱望向前方的玛姬。 在她所做的噩梦里,玛姬孤身执剑,刺杀兰因切特。玛姬是詹姆斯公爵的小女儿,备受宠爱,按理说兰因切特行事应有顾忌。 但玛姬被当场斩首。挥剑的守卫,根本没有丝毫犹豫。 这是不是意味着,卡特家族覆灭后,兰因切特就要清理佩罗家族? 还能以玛姬为借口,栽赃整个佩罗家族有弑杀君主谋权篡位的意图。 温莱缓缓吐了口气。 她伸手,挽住玛姬的胳膊,得来对方受宠若惊的笑容。 “累了吗?” 玛姬很贴心地问,“前面有空地,我们可以在那里野餐。” 温莱收敛思绪,拿出手帕按压玛姬额头的汗珠,好笑开口:“如果我说不累,你还要坚持带着我们游逛?难道你不累吗?瞧这满头的汗。” 红发少女个子要高些,略微低下头颅,脸颊覆满潮红。等温莱替她擦完汗,她非常自然地接过手帕,装作擦拭脖颈,把它塞进了盔甲。 后面的骑士团成员:“……” 希亚敲着扇柄叹息:“没救了啊,我们的团长。” 莉莉非常嫌弃地皱了皱鼻尖,对旁边的伊芙说话:“千万别学她,很丢脸的。” 其他人也捂嘴轻笑,神情都很放松,显然已经看过很多次类似的场面,见怪不怪。 伊芙有些神思不属,勉强笑了笑,恍惚地望向前方。圆杏眼流露着显而易见的羡慕与怯懦。她没有关系这么亲密的同性友人,以前没有,现在……大概也没有。 即便骑士团的成员友好地接纳她,照顾她,她依旧觉得自己是个外人。阶层的隔阂犹如天堑。 在茵茵绿草地上,少女们铺开棉布,将仆从带过来的食物摆放得满满当当。叁明治,夹心糖果,橙子汁和各色水果。温莱从小竹篮里拿出做好的饼干与榛子蛋糕,不太好意思地咳嗽几声,解释自己做得不好,很丑,但味道还不错。 众人打量着宛如地狱生物的小饼干,以及软塌塌的榛子蛋糕,一时间表情非常精彩。 “噗。” 希亚用扇子遮着脸,但笑声还是很明显。她伸出纤长的手指,捏起一根歪歪扭扭的棍状物,声音掺着笑:“温莱小姐做的饼干真可爱,味道一定很好。” 还没送进嘴里,旁边冲过来个玛姬,啊呜一口咬了半截。 “好吃唔唔嗯……咳咳……希亚,你要捅死我吗!” 将剩余半截饼干捅进玛姬口里的希亚,人畜无害地微笑着:“哎呀,我只是对你表示关怀。尊贵的希亚亲手给你喂食,味道一定更美妙吧?” 玛姬:“……想打架吗?” 这种场面,其实也很常见了。 温莱分发了小饼干,屈膝坐在草地上看她们打闹。柔软的青草挠着腿上的丝袜,舒适的凉意渗入皮肤。 真好啊,真和平。 如果日子永远这样无忧无虑就好了。 “温莱小姐……” 伊芙小心翼翼挪过来,坐在她身边,咬住嘴唇迟疑片刻,不大自然地道歉:“抱歉,我不知道您会选择这个童话,所以穿了一样的裙子……” “没关系。”温莱其实并不在意撞衫的问题,“你喜欢森林魔女的故事?” “也不能说是喜欢……” 伊芙忙不迭地解释,“这是妈妈以前给我讲过的童话,我小时候不敢一个人睡觉,她总是在床边陪着我,给我讲很多很多故事……每个故事我都记得清楚。魔女童话的女主角,打扮比较简单,正好我有类似的裙子,改一改就能穿……” 温莱注意到伊芙的裙子颜色有些发旧。 她在杜勒家的处境,并不算好。 温莱拿了块榛子蛋糕,递到伊芙手里,轻声问:“伊芙小姐以前和母亲住在一起?” “嗯!” 伊芙用力点头,眼睛亮晶晶的,“妈妈一直陪伴着我,她很坚强,一个人将我抚养大。后来……后来她病倒去世,父亲接我回来。” 说到这里,她的表情变得低落。 温莱出神片刻,柔声安慰几句,笑着说:“伊芙小姐的母亲,一定很爱你。” 79兄长的结局 (ωoо1⒏υip) 野餐游戏持续到傍晚。 少女们在庄园用餐,顺便见到了玛姬的次兄。 这是个性格温和的男人,已经结婚,妻子身体孱弱,近日在庄园休养。军队没什么要紧事,他便告假回来,照顾心爱的妻子。 “抱歉,各位美丽的小姐。我的夫人胃口不好,所以没法亲自招待你们。”说话间,他的视线掠过伊芙的脸,稍微停顿半秒,“请各位随意,有任何需要或困难,都可以来找我。” 这当然是句客套话。 庄园有管家,根本不需要打扰男主人。 作为玛姬的兄长,他很会看气氛,说完话就走,陪着温洛去隔壁用餐。把这里留给少女们随意折腾。 温莱捏着银勺搅动杯子里的奶霜。 适才说话的时候,温洛就站在男人身边,表情一如既往冷淡,深蓝的眼眸透着无机质的色泽。即便见到伊芙,也没什么特殊的反应。 但布菜的侍者,面对伊芙态度格外柔和。 女主角身上的邪术,效果似乎因人而异。 和性格有关? 兰因切特和温洛都属于心性坚定的类型,很难受到外界影响。没记错的话,兰因切特几次与伊芙相遇,态度虽然有变化,但不如学院里那些男生夸张。 不过,这只是一种推测。 温洛今天第一次见到伊芙,而且并未交谈,根本看不出实际影响。如果要验证邪术的受限因素,必须多做几次接触实验。 温莱习惯于观察他人。 但她并不想把温洛变成一个观察对象。 原书……没提过温洛有什么男配剧情。即是说,他和伊芙并无牵扯,对吧? 她看向斜对面坐着的伊芙。对方正在偷偷打量周围人的用餐姿势,表情如临大敌,生怕闹出笑话。 温莱垂下眼帘,捧着杯子喝了一口甜腻的红茶。 平常喜欢的口味变得有些微妙。她忽略了内心古怪的感受,漫不经心地思索着哥哥留在庄园的目的。 温洛本可以提前归返,明天再来接人。 可他留下来做客,和玛姬的兄长会面。据侍者所说,两人在书房呆了很久。大概在谈论什么私密话题。 谈什么话题呢? 温莱生出模模糊糊的猜测。 用过晚餐后,少女们参观了庄园城堡,在女仆的陪伴下洗漱换衣,然后纷纷钻进玛姬的卧室里。 ——玩枕头战。 这是莉莉的提议。她喜欢松松软软的织物,近来对平民间流行的夜间游戏很感兴趣。 不过,在场十叁四个人,谁也没玩过枕头战,毫无作战经验。一开始大家顾忌着身份礼仪,抱着枕头嬉闹打趣,气氛十分和谐。直到玛姬欢呼着将枕头摁在希亚的脸上。 …… 枕头飞来飞去,尖叫声笑嚷声混成一片。也不知谁率先动用了白魔法,把枕套弄出个口子,洋洋洒洒的羽毛到处飞舞,粘在温莱的脸上。 她躲到安全的角落,转头看见同样撤退的伊芙。 伊芙的睡裙歪斜着,露出半边肩膀。柔顺的直发晃来晃去,遮住锁骨下方一抹暧昧的红痕。 温莱随口发问:“被蚊子叮到了?” 不料伊芙反应很大,立即捂住红痕,嘴唇动了动,发出刻意的笑声。 “嗯……啊……是蚊子叮的。” 温莱静静盯着伊芙,直至对方目光躲闪。 “让仆人给你拿药,擦擦就好。” 回到自己的卧房,已是深夜。 温莱钻进散发着花香味儿的被窝,不大适应地翻来覆去。 玛姬个笨蛋,肯定做了多余的安排。她敢保证,其他房间绝对没弄得这么香喷喷的。 好不容易逼迫自己进入睡眠,温莱做梦了。 梦见自己站在日光明媚的屋子里,身上穿着洁白的婚纱。妆容清淡,头戴王冠,沉重的宝石项链套在颈间,裙身缀满了珍珠和白蔷薇花。而温洛,亲手为她放下面纱。 隔着朦胧的白纱,表情冷淡的兄长缓缓俯身,亲吻温莱的额头。 你要幸福。 他说,温莱,要幸福。 从东国回来的兄长,勉强赶上盛大的婚礼,只和温莱说了这几句话。 画面变幻,温莱身上的礼服变了模样,发间的王冠也更加繁复华丽。 这是兰因切特的加冕仪式。 她与她的丈夫手牵手,走上漫长的台阶。天空飘舞着白色花瓣,大臣们纷纷微笑,远处民众的欢呼此起彼伏。 没人在乎温莱的礼服有多么沉重。她俯视下方,在群臣间艰难地寻见兄长清冷的容颜。 温洛仰头望着她。 只是望着她。 梦境再变。 她待在皇宫里,揪着侍女的袖口,一遍遍质问。 为什么要让哥哥出使赛拉贡?为什么?让兰切来见我,他为什么不能来见我? 侍女挣脱她的手,温顺而怜悯地回答,陛下政务繁忙,希望您能体谅。 温莱滑坐在地,双手蒙住脸庞,声音微弱得仿若悲鸣。 哥哥…… 不要去…… 隔着百里千里,车队驶向敌国赛拉贡。 温洛带着兰因切特的文书,路上反复思考着交涉计策。彼时,斯特莱尔也已经加冕皇帝,兰因切特希望西捷和赛拉贡放下旧怨,友好共商,达成一系列双方协议。 这并不是件容易事。 温洛肩负重任,耗尽心神,终于顺利见到斯特莱尔。第一天的洽谈并不平和,他打算拟定新计策,不料随行侍从塞来一封密信。 一封来自于兰因切特的密信,内容讲述的是温莱在边境遭遇的暴行。 措辞毫无遮掩,句句属实。 温洛一夜未眠,红着眼睛重新回到谈判桌。与斯特莱尔交锋时,态度克制礼貌,然而撑在桌角的手掌早已青筋凸起。 他想杀了他们。 可是他什么都不能做。 谈判的最后一日,协议即将达成。这位嚣张又散漫的君王却放下签字笔,凑近温洛的耳朵说道。 替我向皇后问好。 只是一刹那,温洛掌心爆发刺目光芒。锋利的魔法长箭刺向斯特莱尔眼瞳,继而被深红的短刀打散。 手握短刀的斯特莱尔笑得肆意张狂。 可怜的卡特少爷…… 可怜的,被放牧的羔羊。 千万里之外的西捷国都,费尔曼公爵走上断头台。 千万里之外的赛拉贡,温洛毁掉斯特莱尔一只眼,在混乱中逃出皇宫。 回家,快点回家。 温洛无歇止地使用着白魔法,甩开追兵,骑着异兽归返西捷。 电闪雷鸣,暴雨滂沱。 经由某处幽深峡谷,滚落的巨石砸中他的脑袋,过度消耗的躯体无力挣扎,被沉重冰冷的泥流迅速淹没。一只苍白僵硬的手,直直伸向天空,仿佛想要抓住什么。 可是落在指尖的,只有寒凉的雨水,与悲泣的微风。 首-发:rourouwu.info (ωoо1⒏υip) 80要再亲一次吗?(骨科,慎) 画面逐渐黯淡,凄冷的风雨也不复喧嚣。 温莱于混沌中伸手,试图握住温洛的指尖,但她只抓到了一片虚无。意识重归现实,房间点着豆黄的灯光,窗外则是深沉静谧的夜。 树叶飒飒,星光漫天。 温莱按住怦怦跳动的心脏。丝丝缕缕的绝望依旧徘徊在体内,诉说着另一种命运的苦楚。 她突然翻身下床,离开自己的卧室,奔跑着下楼。被汗水打湿的睡裙紧紧黏在背上,流动的风穿过瑟缩的胸腔,带走剩余的温度。 温洛的客房在叁楼最里面,借着走廊昏黄的光亮,温莱摸到门前,抬手叩击:“哥哥,哥哥……” 她弄出的动静并不大,但门还是开了。穿着宽松塔夫绸睡衣的温洛站在黑暗中,垂着眸子看她。 “怎么了?” 他问她,清冽的嗓音含着微不可察的关切。“做了噩梦?” 温莱抿着嘴唇,闷不吭声投入兄长怀中。突然被抱住,温洛有些错愕,犹豫着抬手抚摸她的脑袋。 他触到了温热的湿意。 “出了这么多汗……” 温洛想传唤仆人,但怀里的妹妹偏要挤进门里,呼吸凌乱身躯颤抖,湿热的吐息喷洒在他的胸膛上。 “哥哥,哥哥。”她抬头,眼眶盈着明亮柔软的光。双手沿着脊背向上摸索,从肩胛骨探到脖颈,如藤蔓般缠住他的命门。 哥哥。 和斯特莱尔搏斗时,被砍断了胳膊的哥哥。逃亡途中,因巨石坠落而砸烂了脑袋的哥哥。 现在他还好好的活着。 所有的悲剧都未曾发生,阴谋与野心尚且潜伏在暗夜里蠢蠢欲动。 温莱已经给兰因切特下咒。 她不允许他伤害卡特家族,是不是意味着,梦境里的结局永远不会到来?她的朋友,她的亲人,以后也会享受平和的未来? 不,不能放下戒心。 必须要做更稳妥的安排—— 思绪混乱中,房门传来轻微的咔哒声。 温洛关上了门,用手托住温莱的腰臀,像抱小孩儿一样,将她抱进铺着绸缎软垫的长椅里。起身时,又被她搂住一条胳膊,怎么也抽不出来。 “我去给你拿热毛巾。” 温洛的语调有些无奈。他从来不是个粗鲁的人,更不可能推搡自己的妹妹,只好顺着她的意坐在旁边,额头相抵,低声发问,“你究竟做了什么梦?” 温莱不愿回答这个问题。 她异乎寻常地黏着他,似乎想从他身上寻找慰藉与安全感,以此填充体内庞大的孤寂。可她又不会真正示弱,哪怕平时露出柔软娇媚的模样,也只是另一种伪造的表象罢了。 小时候她可以蒙在被子里哭。 长大以后,脸上永远戴着微笑的面具。唯一一次狼狈不堪,是斯特莱尔撕裂她的身体注入粘稠肮脏的精液。从此往后,眼泪就成为发泄情欲的途径,不代表任何真实情感。 她用拥抱来表达依赖。但其实,她对温洛也没有多么深刻的依赖。 漫长的疏远期让这对兄妹成为独立的个体,兔子耳朵的约定可以消除隔阂,却不能让他们亲密到不分彼此的地步。 温莱什么都清楚。 但她窥见了灰败的另一种未来,也窥见了温洛的隐忍与关怀。梦境里的温洛没能杀死斯特莱尔,选择逃亡并非贪恋性命,而是想要营救岌岌可危的卡特家族。 营救孤独绝望的皇后。 “别怕。” 温洛亲吻着她眉心的褶皱,微凉的嘴唇贴着鼻梁向下移动,掠过颧骨,落在鬓发。像温和年长的兽,舔舐瑟瑟不安的幼猫。稍微变得沙哑的嗓音,带着安抚的意味。 “别怕。” 他也开始出汗了。 眼睫根部渗出潮湿的水气,白皙的面颊氤开淡淡的温热。下颌线绷得很紧,凸起的喉结滚动着,吞咽颤抖的吐息。 “温莱,不要担心……” 他虚虚搂住她的腰身,右手穿过凌乱微卷的长发,摩挲少女纤长的天鹅颈。某种难以言喻的痛苦萦绕在他的眉间,让人生出奇妙的错觉——如果碰一碰这张脸,他就会像湖面的薄冰,碎得四分五裂。 “我会将一切处理好。”温洛说,“你的婚约肯定能解除,兰因切特会付出相应的代价。佩罗家族虽是亲皇派,但他们并非绝对忠诚,今天我已经和南迪将军交涉过……” 南迪是玛姬的次兄。 “我不会让兰因切特成为一个真正的君王。他应当受制于我们,在保证西捷平安繁荣的同时,对你赎罪。” 温洛呢喃细语,“至于斯特莱尔,赛拉贡的继承人不止他一个选择。温莱,你相信我……迟早有一天,斯特莱尔需要偿还他的罪恶。” 温莱很想问问兄长的计划。 她侧过脸来,嘴唇意外蹭到了两片柔软的东西。短暂的停顿过后,温洛坚决而又缓慢地推开她,发出迟滞钝重的声音。 “天快亮了。” 他看着她,视线却仿佛越过了她,“你该回自己的房间。” 也许是因为卧室光线昏暗,不知不觉酝酿了粘稠的气氛。 温莱垂落眼睫,指腹轻轻擦拭嘴唇。 她想到盥洗室里捏着水管坚持冲洗的温洛,以及他无措逃离的姿态。想到两次与瑞安做爱时,缠绕在身上的视线。 想到梦境中,隔着婚纱落下的吻。 “要再亲一次吗?” 温莱问。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并未考虑什么艰难沉重的问题。只是出于一种平静的冲动。 可温洛却仿佛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他僵坐着,眼底游弋着碎散的光。这眼神让温莱想起几年前,他拉着她离开蕾拉夫人的宴会,在满天星辰下,望着她,责备她。 “温莱,别开这种玩笑。” 他送她出门。从衣柜里取来薄绒毯,披在少女裸露的肩膀上。 温莱站在昏黄的走廊里,再次发问:“要亲我吗?” 对自己的残忍毫无感知的魔女,用轻浮的试探折磨着忍耐克制的兄长。 温洛沉默半晌,俯身在她的额头印下一吻。 “晚安,我亲爱的妹妹。” 82和利奥的关系被发现 此后整整一周,皇宫再没传出什么动静。打探回来的消息,也只说兰因切特最近心情不太好。 这很正常,他厌恶失控的感觉,近来频出意外,自然心绪不宁。 温莱本想找些机会,试探下兰因切特的状态,但她现在更难见到自己的未婚夫了。也许是对她起了疑心,又或者本能抗拒她的接近,每次去皇宫,兰因切特都有充分的理由将温莱拒之门外。 婚前的准备工作也越发繁琐忙碌,扰得温莱头疼。 “我不想再和任何一位夫人见面,聊怎么讨好未来的丈夫。也不关心婚礼要换几套裙子,鞋子的面料用哪种,每个环节做什么事。” 有天,她对兄长如此说道。 各家贵妇人赠送的礼物胡乱倒了一地,珍贵的珠宝和绢纱扯得稀碎,熠熠生辉的宝石滚落到温洛脚边。 温莱站在卧室中央,赤裸的白足踩着破烂的红色绸缎,姿态柔顺而安静,手里却捏着一柄锋利的短刀。 就在小半个钟头前,少女突然发飙,开始破坏屋内的一切。惊慌的仆人找来温洛,试图让这位极具话语权的兄长规训不听话的妹妹。 但温洛什么斥责的话也没说。 他无视了地上的狼藉,缓缓走向温莱,一点点掰开她的手指,把危险的短刀拿走。 “那就不和她们见面。” 他低声说,“不参加无聊的聚会,不接受礼仪的指导。” 温洛抱了抱温莱,随即放开。卧室外面有无数双窥伺的眼睛,他不能总把那些人赶出去。得让费尔曼夫妇认为,长子有压制女儿的权威和能力。否则,他们会再次干预温莱的人生,把事情搅得一团乱。 “你放心。” 温洛拨弄温洛凌乱的鬓发,举止得当毫不逾越,像个真正爱护妹妹的兄长。 “都会处理好的。” 温莱皱着的眉头逐渐松开,低低嗯了一声。 解除婚约这种事,交给温洛来做更合适。他是费尔曼公爵的长子,卡特家族的继承人,无论从律法还是伦理习俗方面,都有资格对婚约提出异议。 多奇妙啊,在这个世界,公爵千金和平民女性毫无区别。她们的婚姻和人生都由旁人来决定,父亲,兄长,丈夫……每个人都有话语权,唯独她们自己两手空空。 温莱本想利用“笼中鸟”的咒语,逼迫兰因切特解除婚约。但她现在甚至无法见到对方的脸。距离婚礼还有大半个月的时间,她愿意给温洛一些信任,交由他去解决。 温洛则考虑得更多。 联姻不是两个人的事,整个西捷都知道温莱要嫁给兰因切特。顾忌到家族的声誉和支持率,以及温莱可能面临的诽谤诋毁,他必须要寻找一个最合理妥当的理由,让这桩婚事解除得毫无指摘,最起码……过错方不在卡特家族。 除此之外,他还得尽快收拢权力,扩张自己的人脉,争取足够多的筹码。架空费尔曼公爵,剥削打压其余的叔伯亲眷,成为卡特家族实际的掌权者。 温洛习惯在谈判桌上攻城略地,将敌人打得狼狈溃退。 离了谈判桌,他依旧可以是一名冷酷的政客。精灵或圣子只适合形容他的皮囊,里面的灵魂和温莱并无多少区别。疯狂与恶毒也许是卡特家族血液里亘古不变的东西,又或者,为了保护某个珍贵之物,人都会迅速蜕变。 *** 戏剧社的排练进入最后阶段。 表演用的服装已经全部做好,每一幕的台词和剧情也都彻底敲定。但排练的次数并不多,每周也就一两次。 临近毕业,玛姬变得很忙,经常动不动被兄长踹到军队里干活。詹姆斯公爵有五个儿子,但最疼爱玛姬这个女儿,以至于愿意顶着非议让她接触军务。玛姬也说过,她希望做个征战杀伐的军官,像骑士一样守卫西捷的土地和皇后。 希亚也是毕业生,忙着接管家族事务,和几个兄弟争得血雨腥风。每次到戏剧社监督排练,谁敢掉链子犯蠢,就得遭殃。 比如饰演蒂达弟弟的利奥,每次和温莱对戏,都容易忘词忘动作。彼时,希亚站在旁边,笑容和煦如春风,嘴里吐出的话语却十足扎心。 “殿下的脑子出走了吗?” “如果连这么简单的表演都做不好,是不是身体出了什么问题?需要使用纳税人的钱,找医生替您看一看吗?” 气得利奥没事就蹲角落背台词,把剧情翻得哗啦啦响。 他才不会输给其他人!尤其不会输给温莱! 然而下一次排演杀戮戏,被温莱压倒在地的时候,依旧会发愣走神,把台词念得乱七八糟。 温莱:“……呵。” 愤怒的二王子殿下忍无可忍,无需再忍,趁着中场休息的时间,把温莱堵在了更衣室里。 “怎么了?” 温莱根本不觉得他这副炸毛的模样多有威胁力,双臂环胸靠在墙上,懒懒说话,“演不好可以退出,我很忙的,也没工夫陪你浪费时间。” 利奥反唇相讥:“你哪里忙?皇后约你喝茶,你找借口说自己生病,好多婚礼的单子都堆到兰因切特那里。你忙什么?” 温莱敷衍道:“那也有很多事要忙啊。” 利奥憋着情绪看她,神情阴晴不定。他虽然迟钝,却也隐约有种荒唐的猜测:“你是不是……不想结婚?” 天知道,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的胸腔压抑着多少复杂的感受。 “为什么?皇兄哪里不好?你怎么想的……我……” 他喋喋不休问左问右,温莱嫌烦,直接扯住他的领口,牙齿咬上嘴唇。 “别吵。” 温莱尝到了一点血,舌尖舔过利奥破损的口腔,含糊不清地说道,“你找我究竟要干嘛啊?” 利奥呼吸不稳,右脚向后退了半步,嘴巴却说不出拒绝的话语。他任由她逗弄颤抖的唇舌,耳朵里又响起令人晕眩般的轰鸣。 “明明一直不关心我的事……现在拿什么资格来质问我?” 温莱的讥讽像尖锐的针,径直扎穿柔软的心脏。 利奥感觉五脏六腑都在流血。 他很疼,无缘无故不明来由的疼。慌张与恐惧流窜在血管里,眼前浮现兰因切特厌恶斥责的面孔。 可他又觉着兴奋,身体每一寸皮肤都渴望久违的抚摸和亲吻。 出于冲动和压抑的情愫,利奥搂住温莱的腰,加深了这个吻。他毫无技巧地啃咬柔滑的舌尖,吸舔她口腔内的软肉,仿佛要攫夺所有的空气。 然而温莱只需要抬手摸摸他发烫的耳尖,便能占据角斗的上风。诱导着他怎么亲吻,怎么讨好,然后用暧昧甜美的呻吟,将他拖进阴暗不堪的欲望深渊。 一个人——一个正常的女人,该是这个样子的吗?无所顾忌,态度反复,说话真真假假,触不到真心。 利奥用力抱着她,颤动的眼睫晕染了点点湿意。 狭窄的更衣室昏暗而安静,亲吻和喘息的声响格外清晰。 隔着七八步距离,在堆迭的道具和服装后面,蜷缩的伊芙拼命捂住自己的嘴。圆杏眼惶惑而惊恐,透露着满满的不可置信。 83乱说话的蠢货该做清洁处理 伊芙本来是进来换衣服的。 她在《蒂达的复仇》中饰演男主角阿诺德的情妇,角色服装今天微调了尺寸,所以趁着中场休息时间试穿一下。 格尔塔魔法学院的学生大多是贵族阶层,戏剧社自然不愁经费。况且有了利奥殿下和温莱小姐等人的参与,这次演出的服装道具特别精致。伊芙试穿宫廷裙的时候,对配套首饰和面料剪裁爱不释手,在镜子前转了好几圈。 漂亮华贵的外表,就像一个包装好的美梦。 伊芙依依不舍脱下裙子,打算离开,目光却停留在衣架悬挂的其他服装上。各种角色的,各种身份的,夸张又有趣,贵重且精美。 休息时间还有很久。 就算……在这里偷偷试一试,也没关系吧? 念头一旦滋生,就变成了难以抵御的诱惑。 伊芙拿起一套贵妇人的礼裙。穿好以后,对着镜子模仿自己见过的伯爵夫人。再换一套骑马装,效仿英姿飒爽的皇家侍卫。 她玩得不亦乐乎,越来越开心,精神浸淫在无数个童话绘本的梦里。 然后门就被推开了。 慌乱之间,伊芙躲进隐蔽角落。她没想太多,只是不愿被人撞见这样的自己。 然而后续的发展,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 温莱和利奥在交谈,谈一些很私密的、旁人不该偷听的东西。伊芙有点慌,想着要不要弄出些动静,阻止他们继续谈话。 她模模糊糊地意识到,有些秘密不该知道。 可那两个人突然开始接吻。吻得凶狠又色情,仿佛在较量什么。伊芙差点儿惊叫出声,在极致的震撼和惊吓之中,她及时堵住了自己的嘴。 所以谁也没有发现,这间狭窄暧昧的更衣室里,还有第叁个人。 利奥按住温莱的肩膀,一边低喘一边质问:“兰因切特知道你私底下是什么样子吗?” 他的眼睛有些发红,不知因为激动还是愤怒,“你在他面前总是乖得像绵羊……还那么痴情!转身又对着我这样……你到底什么意思?” 吧啦吧啦的,真的很吵。 温莱嫌烦,指尖弹了弹,黑色丝线钻进利奥脑袋。借着短暂的机会,她强行将他按下去,跪在地上,然后抽掉皮袋反捆了他的手腕。 这个场景,和假面舞会的夜晚如出一辙。 “没什么特别的用意。” 温莱扯开利奥的衬衫,将他胯下的性器掏出来,“就是有时候想肏你而已。” 恢复神智的利奥听清了这句话。 他张了张嘴,迟钝出声:“你怎能……怎么能说这么粗鲁下流的话!疯了吗?” 温莱报以嗤笑。 “殿下好像失忆了。”她抚摸他的脖颈,手指沿着锁骨向下滑动,“我们明明说过更粗俗的‘情话’,也做过更下流的事。” 金发少年难耐地做出吞咽的动作。奶白色的肌肤很快晕出淡淡的红。温莱的手指抵达哪里,哪里就燃起燥热的火。 胸膛,乳头,下腹,腹股沟。 她握住了他的性器。 “亲吻就会勃起的人……”温莱用拇指摩挲着敏感湿润的龟头,轻声细语,“有什么资格对我哇哇叫啊?” 利奥呻吟一声,后知后觉咬住嘴唇。身体很诚实地挺起了胯,但对方却松开了手。 温莱站起身来,紧紧抓住他的发根,一手在墙壁置物台上摸索。她顺利找到了几瓶特殊衣物清洁剂,用牙齿咬开木塞,动作粗暴地将玻璃瓶口捅进少年的嘴里。 淡黄色的冰凉液体瞬间灌满口腔,又因为呛咳和挣扎,顺着嘴角流淌而下。 “咳……你咳咳……唔……” 利奥无法顺畅讲话。他被迫仰起头颅,气管和鼻腔都是辛辣苦涩的味道。这些经过魔法处理的清洁剂无毒无害,即便幼儿误食也不会诱发不良反应,但也不代表它是什么可以入口的东西。 “帮你洗洗嘴。” 温莱眼眸低垂,灌完一瓶再一瓶。她的语气很平淡,有种漠不关心的冷酷。“殿下啊,长了一张不会说话的嘴,总让人觉得烦。” 如果可以,连脑子也洗洗好了。 这样他就不会没完没了的使绊子,在皇后收到温洛惨死的消息之后,送上毒药和嘲笑。 ——窥见温洛的死亡之后,断断续续的梦境终于理顺了时间线。温莱已经清楚知道,自己服下毒药时是怎样的心境。 那时的温莱已经一无所有。哭干了眼泪,失去了动听的嗓音,眼里只能看到濛濛血雾。亲人或死或逃,姓氏成为耻辱。 她捏着玻璃瓶,抓着头发的那只手丝毫没有放松力道。淡黄的液体染湿利奥的脖颈胸膛,经由起伏不定的下腹,染湿兴奋肿胀的肉棒。 可怜的小王子快要窒息了。 他不断地咳嗽着,眼角渗出无知觉的泪水,整张脸红得不正常。衬衫前襟早就湿透,清洁剂沿着胯骨落进裤腰,积聚在精囊底部,滴滴答答往下淌。 “哈……别……咳啊……” 温莱扔掉了空瓶子。它滚动着撞上衣架脚,停在伊芙触手可及的地方。 “难受吗?” 温莱抚摸利奥湿润的鬓发,捧起他的脸,低头咬住冰凉颤抖的嘴唇。“没关系,再难受的事情,都会过去的。” 她显然并未对他说话。 她也不关心他内心的惶恐迷茫与欲望。 休息时间即将结束,温莱丢下遍身狼藉的利奥,毫无眷恋地离开。 门被关上,室内只剩粗重凌乱的喘息声。 过了很久,也可能只有几分钟——伊芙挪动着僵硬的手脚,膝行着来到利奥面前。她在发抖,伸出不听使唤的手指,试图为他解开腕部的束缚。 “殿下,我来帮您……” 她不知道利奥和温莱是什么关系。但她所目睹的一切绝对是不正常的。温莱小姐是兰因切特殿下的未婚妻,利奥殿下是兰因切特殿下的亲兄弟。可这两个人不仅接吻,还做出了更离奇的举动。 “殿下……” 伊芙不敢往下看,脑袋乱如蓖麻。 她想解救利奥,因为利奥看起来很痛苦。他应当是受了虐待,这副模样如何不算虐待呢? “您需要找医生吗?或者,别、别的谁?” 兰因切特的名字含在舌尖,怎么也说不出来。 伊芙艰难地解开皮带,结结巴巴道,“您……呀!” 猝不及防地,利奥捏住了她的嘴,将她按倒在地。身后的衣架噼里啪啦倒下,松软厚重的布料垫在伊芙脑袋后面,极大程度抵消了撞击的疼痛感。 狼狈不堪的二王子殿下冷冷俯视着惊惶的少女。他的眼角还残存着泪水,神情却像极了呲牙警告的幼兽。 “不准往外说半个字。” 利奥的嗓音嘶哑破碎,语气透露出莫名的尖锐感,“如果今天的事泄露出去,杜勒家族在国都再无立足之地。” 他没有询问她为何躲在更衣室里。 这种问题微不足道,连同伊芙的感受也不再重要。 说出威胁话语的刹那,他听见自己身体深处发出破碎的哀鸣。甜点,童话绘本,母亲温暖的怀抱,天真可爱的女孩子……所有的所有柔软幼稚的喜好,全都被混沌沉重的情感碾成了粉末。 尸骨无存。 —————— 温馨提示:魔法的世界清洁剂无毒无害,但现实不可吞服! 95跟踪 伊芙痛苦地按住右耳朵,挣脱温莱的怀抱,踉跄着往后退了好几步。 “抱歉……” 她声音发颤,“我突然有点头疼。” 温莱不动声色地收手,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担忧:“是太累了吗?快坐下来休息吧。” 伊芙摇头:“我恐怕今天没办法继续排演戏剧了……” 温莱表示理解。 她目送伊芙离开,沉吟片刻,唤来潘娜嘱咐道:“劳烦你多关注伊芙小姐的情况。她最近很让人担心。” 潘娜低声应允。 作为骑士团存在感最低的少女,潘娜有着敏锐的观察力和不可小觑的人脉。伊芙在学院的动向,基本都由她来监测,然后不定期反馈给温莱。 至于学院以外的地区,温莱以私人名义雇佣了一些人,专门负责盯梢。 以前她也观测伊芙,但没这么严实。斯特莱尔在噩梦中出现以后,温莱不愿错过伊芙和斯特莱尔的相遇事件,所以多用了一些手段,掌控伊芙的行踪。 这么做并不能保证万无一失。 比如前几天,伊芙外出采集标本,被猛兽袭击又被南迪救下,这事儿第二天温莱才知晓。原因是负责盯梢的人撤退不及时,被南迪的士兵发现,当作可疑人员逮捕了。 审是审不出什么东西的,昨天放了人,温莱送去一笔金钱以示慰问。 抛开野兽袭击事件不提,伊芙的行踪很简单。每天来学院上课,时常遇见几个表白的异性,在固定时间来戏剧社排演节目,晚上回家。 偶尔前往一幢带花园的红房子,房子的主人身份不明。探查到的消息表明,这人应当是个贵族,叁十岁左右。昨晚,从庄园返回国都的伊芙没有回家,而是在红房子度过了下半夜。 温莱多付了一笔钱,用于打探红房子的情况。暂时还没有结果。 想到伊芙身上的鞭痕,以及隐约熟悉的臭味,温莱有种不太妙的猜想。 她怀疑伊芙和魔鬼有接触。 离开学院时,温洛来接人。温莱登上马车,亲了亲他的脸颊,说:“可以帮我查个人吗?家里的侍卫和仆从,我不方便调用。” 温洛没有问她的意图,直接回答道:“好。” “是杜勒家的女孩儿,叫做伊芙。我需要知道她的所有信息,从以前到现在。”温莱顺便提到了神秘的红房子,“这里的主人,我也想知道是谁。” 温洛全都答应了。 看着他平静俊美的脸,温莱突然有些不大高兴。 “真羡慕哥哥啊。” 她说,“明明我们是兄妹,都姓卡特,我却连个好用的仆人都没有。” 温莱是卡特夫人精心培育的花。该怎么生长,怎么开花,都有着严格的限制。裙子的款式是固定的,早餐的份量也是固定的,小时候她便经常因为吃不饱而饿肚子。身边的女仆全是母亲的眼睛,唯独西蒙是父亲配给的侍卫,称得上忠诚不二。 但西蒙现在生病了。 温莱托着腮,右脚脱了鞋子,不轻不重地踢在温洛的小腿上。 “干脆给父亲和母亲下诅咒吧。”她半开玩笑地说,“让他们对我好点儿,向皇室申请把我定为继承人。虽然西捷没有女公爵,但是也可以开创先例嘛,我们把兰切抓过来,再给他做一次心理暗示……” 卡特家族的继承人就坐在她身边,用一种安静而温和的眼神看着她。 “你觉得呢?”温莱叹了口气,似乎并不在意兄长的反应,“现在说这些也没用,得先解决婚约的问题。” 温洛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 “马上就能解决了。” 他说。 温莱嗯了一声,放松身体靠在兄长的胸膛上,仰起头来,亲吻他的下巴。湿润的吻在皮肤流连着,蹭过凸起的喉结。 她用牙齿咬了他一下。 温洛呼吸凌乱一瞬,警告般收紧了手指:“别闹。” 在旅馆发生关系以后,连续好几天,他们都表现得很平静,仿佛忘却了这场禁忌的性爱。温莱忙着练习黑魔法,而温洛时常奔波在外。 现在,兄妹俩坐在狭窄的空间里,呼吸着微微燥热的空气。 温莱蹭了蹭腿心。 她想做了。 “哥哥……” 温莱紧紧贴着温洛,潮湿的眼眸望向他,“我们找个地方休息好不好?” “休息”,当然不仅仅是休息。 温洛避开了她的视线。 “你已经获得新的黑魔法了。” 温莱当然有自己的目的。 她看了一眼角落的手袋。黑魔法书安安静静躺在里面。 “我也不是非要哥哥才行。”她轻声说,“你不愿意,就送我去珀西那里。他很爱我,也渴望我的身体。” 又一次的,温莱用言语刺伤了她的兄长。 温洛突然倾身过来,咬住了她的嘴唇。 带着一点愠怒的情绪,吸吮她的舌尖,把模糊的呜咽吞吃入腹。 “好啊。” 他微微喘息着,眼尾染上浅淡的色泽,“我们去休息。” 马车拐入安静街巷。 停在某个公馆前。 温洛牵着温莱的手,径直走了进去。门前的铜牌装饰物旋转了几圈,金色的刻字在日光下熠熠生辉。 相邻的街道上,不起眼的马车缓缓减速。伊芙跳了下来,匆匆绕过街角,恰巧望见卡特兄妹进门的景象。 116人鱼之泪 越强大的法术,越损耗精神。 之前,温莱对兰因切特下咒,就发生了口鼻流血的症状。历经多日冥想训练,精神韧度强化不少,现在终于能够成功施展夺命咒。 只是……身体也濒临极限。 昏昏沉沉躺了不知多久,浑身的痛意变得迟钝沉重。再后来,左胸部位窜起尖锐的刺痛,心脏也一抽一抽地难受。有什么温热柔软的东西拂过面颊,反反复复。 这触感让温莱产生了错觉。 她仿佛回到了幼年时期,蜷缩着躺在空荡荡的大床上。卡特夫人守在旁边,抚摸着她的发丝,用柔和而不失冷淡的语调说话。 你该睡觉了……睡前故事?让母亲劳累耗神可不是淑女的作为。 如曾经发生过无数次的事实那样,昏睡中的温莱久违地感受到了细微的委屈和失落。 “妈妈……” 她嘴唇翕张,挤出破碎微弱的呼唤。 妈妈啊。 没有睡前故事也没关系。不能像别人家那样互相拥抱也没关系…… 可是,可是啊。 别把我留在冰冷的白房子里。 别将沾满花泥的剪刀,对准我。 “卡特小姐……” “卡特小姐,您在说什么?” 似曾相识的嗓音穿过梦境屏障,将温莱的意识带回现实。 她竭力睁开眼皮,在逐渐清晰的视野中辨认出瑞安的面孔。吊顶的灯光昏黄暗淡,映出室内熟悉的陈设。 这里是瑞安的卧室。 温莱抬手摸了摸自己胸前的伤。短剑已经被取出来了,伤口被绷带缠裹着。 “您还好吗?” 瑞安捏着湿毛巾,忧心忡忡道,“我给您做了紧急处理。抱歉,家里没有快速愈合的高级魔药,您的裙子也被我撕烂了。不过您放心,我处理外伤很有经验……” 说到这里,他不自觉抿唇,短暂地停顿了下。 “您一直昏睡着,洒麻醉药拔剑都没有反应。这里太偏僻了,我没法抛下您出去寻找医生,或是联络您的兄长……” 温莱勉强起身,按住晕眩的脑袋。 “现在是什么时间?” 话语出口,她才察觉自己的嗓子变得粗哑难听,像漏风的窗。 “天刚亮。”瑞安连忙端来一杯热水,喂给温莱,“您需要联络公爵府吗?” 温莱喝了半杯水,抬起眼帘看向瑞安。 她的视线很平静,但莫名让人心生不安。 “怎么了?” 瑞安轻声问。 “我想知道,斯特莱尔为什么会特意来杀你。”温莱打量着瑞安略显疲倦的眉眼,“珀西家族理应与塞拉贡没有任何来往。” 瑞安沉默。 他将湿毛巾搁置在凳子上,笑了一笑,附和道:“是啊,我和斯特莱尔没有交集。” 解释因由并不需要花费多少时间。关于他如何遇见斯特莱尔,又如何在地下室施行报复。昔日的魔鬼再次现身,身分不明的少女带走了残缺的男人。 温莱安静听完,没有流露出多少表情。 在《被宠爱的伊芙》的世界里,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都具备合理性。 所以,斯特莱尔不是一个纯粹的人类,他体内藏着某种力量。 而伊芙身边的确有魔鬼,那魔鬼正是多年前致使珀西家族覆灭的元凶。 伊芙救走了斯特莱尔,如今斯特莱尔被皇家骑兵队追捕,伊芙却滞留在神秘的红房子里。那栋房子……是否与斯特莱尔有关? 无论如何,只派人守着红房子是不够的。 必须做出进一步的行动了。 温莱决定先联络温洛。她启用了蓝宝石项链的感应魔法,随即下床。瑞安阻拦不住,只好服侍着她换上样式古早的贵妇裙,又送她出门。途中温莱瞥见庭院草丛里闪烁的银光,出于某种直觉,她要他过去查探。 “是项链。” 瑞安把东西捡起来,递给温莱。“可能是……斯特莱尔逃走时掉落的。” 温莱端详着掌心里的项链。 她从未见过这么澄澈璀璨的珠宝,像一颗颗细碎的水滴,盘踞在手中便汇聚成闪亮的湖水。 “人鱼之泪?” 的确是人鱼之泪。 价值连城的珠宝,曾经归属于敌国塞拉贡,后来收藏在西捷国库中。温莱只在珠宝鉴赏历史书里见过它。 斯特莱尔偷窃了国库的人鱼之泪……所以才被追捕吗? 117克里斯·瓦伦 温莱若有所思。 她收好项链,在城堡大门外等了一会儿。卡特家族的马车很快出现,随从十来个,赶车的人是温洛身边的下属。 “哥哥呢?” 温莱问。 对方摇头,只说温洛昨天去了教廷,一直没有回来。可能是被什么事拖住了。温莱又打听了几句,这才知道温洛早已准备了紧急预案,行动受限时,便会使用魔法石传讯给下属,让下属代为做事。 “见您平安无事,实在是太好了。”那人说,“您现在要回家吗?” 温莱登上马车,思忖片刻答道:“不,先去别的地方。” 她转而望见车旁的瑞安,伸手抚摸他苍白的脸颊。 “我会让人送药来。” 瑞安眼睫颤了颤。他被魔鬼攻击,内脏受损,皮肉淤血,整个脊背至今布满紫红瘢痕。 “没关系。”他注视着她,“谢谢您的关心。我不痛。” 温莱扯了扯嘴角。 珀西少爷真的很会博好感。这点儿以退为进的小技巧,并不惹人生厌。而他那些擅作主张的行动,让埋藏在灵魂里的偏执疯狂再也无从隐藏。 她俯身,轻吻瑞安。 “这是奖励。” 温莱微笑,“快回去吧,安抚下萝丝——她昨晚肯定吓坏了。” 想了想,她又改变主意,“我留两个人帮忙,你们今天尽快搬走。去……杨桃巷。” 她念了个地址,那地方是前段时间匿名购置的房产,原是为了测试魔法阵准备的,不过一直没用上。 如今让珀西兄妹入住,听着倒像私藏情人。 黑发绿眸的青年喉头滚动,唇间溢出缱绻的应答。 “……好。” *** 头天晚上,温莱乘坐的马车遇袭,侍卫死亡,温莱失踪。为了避免闹出不必要的猜测恐慌,卡特家族压下了消息,暗中寻找温莱的下落。 而温洛身在教廷,对此一无所知。他的尾戒可以接收温莱的呼唤,知晓妹妹此刻的位置,但无法探听更多情况。 好在他派来的人不少,可供温莱随意差遣。 天还没有大亮,城中弥漫着潮湿朦胧的晨雾。温莱坐在马车里,支使随从买药,给家中报备平安。又派人去取匿名信函。 拿到手的东西着实有些意外。 一封调查信,内容显示杜勒子爵的女儿和某个供职教廷的魔导师有私情。 高阶魔法石的来源似乎有眉目了。 另一封信是日常汇报。 昨晚瓦伦家族的克里斯前往格尔塔学院观赏戏剧,后来受费尔曼公爵邀请,来公爵府做客。期间,红房子并无人员出入,但半夜时分伊芙突然现身于公爵府外。没人知道她是怎么来的,总之,喝得半醉的克里斯被费尔曼送出大门,恰巧撞见了徘徊不定的少女。 克里斯带走了伊芙。 克里斯与伊芙进入红房子。 红房子是克里斯的私产。 温莱喝下一瓶魔药。 她忍耐着生肌的疼痛,命令马车赶往红房子。 不知怎的,总有种不太舒服的预感,驱使着她尽快抵达那个地方。 也许是因为,斯特莱尔有可能藏匿其间。 又或者…… 温莱闭上眼睛。 她耳边响起许多琐碎的闲谈。曾经许多个无聊无趣的午后,聚在一起喝下午茶的贵妇人窃窃笑着,用意义不明的腔调讲述瓦伦家族的秘辛。 那个克里斯啊……的确英俊,人也强壮。但是性格很糟糕…… 他娶过叁个妻子?婚姻都不太好,第一任来自佩罗家族,据说身体一直很健康,可是嫁给他后就开始生病…… 家庭医生告诉我,说是床事不节制……哎呀…… 后来呢? 后来不知怎么病死了。 第二任则是得了疯病,在花园里放火自焚。 第叁任……哪家的小姐来着?不清楚啊,总之不是什么有身份的人……有身份的人也不愿意嫁呀,毕竟他有那种癖好。 艳丽的涂满油膏的红唇,嬉笑着吐出事不关己的话语。 ——那种…… ——虐待少女的癖好啊。 123你不是我的女儿「po1⒏υip」 回过神来,温莱有种异常不妙的预感。 房门砰砰地响着,很快被随从撞开。对上他们惊疑不定的眼神,她什么都没解释,只替伊芙扯了扯裙摆,掩住裸露的小腿。 “把这里封锁起来。谁也不准出去,更不可以走漏风声。” 温莱用力抹了把脸,抱着伊芙站起来,“留两个人,送我去杨桃巷。” 她不能把伊芙留在这里。 送回杜勒家显然是不合适的,杜勒子爵根本不会替女儿考虑,为了安抚瓦伦家族的怒火,更有可能将尸体献出去,任凭对方处置。 温莱不希望瓦伦家族知晓杀人者是伊芙。她需要拖延足够多的时间,给克里斯伪造一个更合理也更隐秘的死因,让瓦伦家族无法迁怒任何人。 这件事需要温洛帮忙。他的白魔法,很适合做些“温和的”毁尸灭迹的行当。 所以,温莱决定先去杨桃巷。 她抱着伊芙坐进马车里,一路思考着如何处理克里斯这个麻烦,至于其他的事,刻意避开,全然不提。 不要多想。 必须冷静。 温莱忽略着胸腔里翻涌的灼烧感,深深吸气吐气。左胸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掌心的血洞也来不及愈合,指尖始终在颤抖。 半个钟头后,马车抵达杨桃巷。 她有些费力地抱着伊芙,走进自己先前购置的住处。出来迎接的瑞安很惊讶,但什么都没有问,只是帮着她把伊芙安置在靠近冰窖的客房里。 “如果有奇怪的人上门,你不要放他们进来。”温莱吩咐着,在大门处匆匆勾画了一个魔法禁制。由于身体过于虚弱,她的指尖宛如针扎般刺痛,胸口一阵发闷,不受控制地呕出血来。 “卡特小姐!” 瑞安用手帕按住她的嘴角,“你需要看医生……” “没事。” 温莱接过手帕,随意擦了两下,“我得去找哥哥。” 她打算直接去教廷接人。 马车行至半路,随从接到消息,告诉温莱不必再去教廷。 温洛已经摆脱了难缠的神职人员,正在回家的路上。 既如此,温莱也决定回家。她又给自己灌了一瓶愈合魔药,手帕在左手绕了几圈,遮掩住暗红的血洞。 一路无事。 进公爵府后,有女仆匆匆迎上来,又惊又喜:“小姐,您总算回来了……我们都很担心您……” 温莱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那女仆絮絮叨叨说着关切地话语,而后提起西蒙来,“您要不要去看看他?他今天变得很奇怪,像醒了又像没醒,在屋子里冲撞,砸东西,还发出很吓人的吼声……我们偷偷从门缝望了一眼,感觉西蒙他……变得……” 变得怎样,女仆支支吾吾,难以描述。 温莱这会儿根本顾不上西蒙,只说:“有空我会去的。先叫医生来,他们比我更懂如何治疗兽人。” 想了想,又道,“让科莫医生也来一趟,我感觉有点儿不舒服。” 科莫算是家庭医生,专职为卡特家族服务。 温洛还没回来。温莱走向白蔷薇花园,途中被母亲的侍从阻拦。 “卡特夫人请您过去。” 温莱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心。 “我现在很累,下午再去见母亲可以吗?” 侍从并不退让:“卡特夫人一定要见您。” 这就是无法拒绝了。 温莱很清楚母亲的脾气。如果她不亲自去,待会儿对方就会气势汹汹闯过来,闹得谁也不得安宁。 为了避免麻烦,温莱只好转道去玻璃花房。 花房的空气潮湿又闷热。 进去时,温莱被熏得头晕。扶住额头,缓了一会儿,才来到卡特夫人面前。 “母亲,您找我?” 卡特夫人坐在镂空的铁制圆椅里,腰间搭着一条薄毯。她似乎完全不觉得热,双手捧着茶杯,望着袅袅水雾发呆。 温莱又问了一遍,卡特夫人才抬起头来,迟钝张嘴:“你回来了。” 温莱点头。 卡特夫人看起来有些奇怪。明明和往常一样,衣着得体,头发梳得整洁又优雅,脸上涂抹着淡淡的妆容。但那种骄傲的精神气儿仿佛突然失踪,长期刻意隐藏的衰老浮出表面,再难遮掩。 她仔仔细细地看着温莱,从头顶到鞋子,连裙摆的褶皱都没放过。 “你又穿别人的裙子回来了。” 她说,“过时的茉莉花纹,发旧的天鹅绒裙。款式是十六年前流行的,那时候除了养育婴儿的女人,没人会这么穿。” 温莱平静解释:“是珀西夫人的裙子。我的礼服弄坏了,瑞安拿这条给我穿。” 究竟什么原因能导致礼服“弄坏”,卡特夫人并没有问。她用力攥紧滚热的茶杯,指甲泛起青白色,“婚礼的日子没剩几天了,你还敢和那个不详的废物鬼混。” 温莱抬了抬眼睫。 卡特夫人还不知道婚约解除的事实。 按理说,皇室今天就该公开此事。也许需要再等半个钟头,一个钟头,很快…… “为什么你总是这么不听话呢?” 卡特夫人轻声道,“你明明是我的女儿,是卡特家族的骄傲。未来要当皇后的人,现在却随意糟践自己的身体和声誉。不知羞耻、不负责任,是我把你养成这样的吗?” 温莱握紧手指又松开。 “不。”她回答道,“我自愿变成这样。” 温莱做好了被热茶泼脸的准备,但卡特夫人竟然没有动手。这位贵妇人正在竭力忍耐磅礴的情绪,以至于肩膀发抖,面色惨白。 温莱不想再呆在这里了。 她扯了托词,要离开花房,又被卡特夫人叫住。 “你没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卡特夫人问。 温莱停顿了下,谨慎地忖度着对方的用意,缓缓摇头。 啪嚓! 盛着热茶的陶瓷杯,终究砸了过来,在温莱脚边粉碎四溅。卡特夫人支起上身,剧烈喘息着,情绪激动地喊道:“你真不打算和我说清楚吗!” 温莱望向玻璃穹顶。 一两只白鸽掠过湛蓝天空。 时间不早,温洛应该到家了。 她得找他说明红房子的事情,一起处理克里斯的尸首,伪造死因,骗过瓦伦家族。克里斯的父亲是内政大臣,和皇室走得很近,所以这事儿必须妥善处理……还有斯特莱尔,斯特莱尔虽然没有死,但肯定受了伤,逃也逃不远。如果能调动足够的人马,搜捕斯特莱尔,也许这个混账玩意儿能重新落到她手里…… 可是,听见卡特夫人压抑的喘息与呜咽,温莱还是没能忍住,反问道:“您希望我说什么呢?” 她拥有的秘密太多了。 母亲现在因哪件事而动怒呢? 温莱脑中闪过无数猜测。近几日的各种画面纷纷浮现眼前,任何一处可疑的端倪都被揪扯出来,反复品读剖析。 然而卡特夫人突然失了力气,塌着肩膀坐在椅子里,双手捂住脸庞。断断续续的言语从指缝间漏出来:“你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温莱望着表情痛苦的贵妇人。 莫名其妙地,她想到了伊芙记忆里的玛丽。那个红发女人拥有柔善可欺的性格,以及能融化一切坚冰的笑容。会给伊芙讲睡前故事,为伊芙缝补衣物,在伊芙做噩梦的时候耐心哄劝,从不吝惜拥抱与亲吻。 而温莱自己,已经很久没能得到母亲的关怀和微笑了。 “昨天晚上……” 温莱开口,“昨天晚上,有罪犯袭击马车,杀死了我的侍卫。我失踪了一个晚上……母亲,您有担心过我的安危吗?” 卡特夫人身体陡然僵直。 在难堪的沉默中,温莱自嘲地笑了笑,转身离开。 “我当然……当然会担心啊。” 身后,艰涩的话语响起。 温莱回头。卡特夫人按着额头,眉眼疲惫而寥落:“你毕竟是我的孩子。为何要用这种语气质问我呢?” 隔了几秒,她又说,“你已经很久没有主动来问候我了。” “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啊?” 卡特夫人像是在问温莱,又仿佛在问自己。片刻过后,她茫然地投来视线,嘴唇动了动:“手怎么了?” 温莱低头,这才发觉手心的绢帕已经渗出殷红的血迹。 “没什么。” 温莱捂住左手。 “过来。”卡特夫人情绪渐趋稳定,“让我看看。” 温莱没动。 卡特夫人轻嗤一声,表情有些悲凉:“现在连这点儿事,都不听我的话了吗?” 温莱呼吸着潮湿的空气,胸口不免发堵。她走到对方面前,解开手帕,露出皮肉翻卷的伤口。 她的母亲显然吓了一跳,摸索着抽出洁净的手帕,沉默片刻说道:“你蹲下来,我帮你擦擦。” 擦拭伤口并不能让它愈合。 可是,这种待遇温莱已经很久没得到过了。 她缓缓屈膝,坐在卡特夫人脚边。姿势算不上优雅,但足够舒服。 卡特夫人没有指责这不合规矩的举动。只是举起手中的绢帕,做了个擦拭的动作——洁白柔软的布料没有触碰掌心的伤,反而伸向前方,稳稳捂住了温莱的口鼻。 冰凉无味的湿气钻进鼻腔,窜入咽喉,麻痹着所有尖叫的神经。 温莱竭力抓住母亲颤抖的手腕,拉扯,刮挠。指尖弹出丝线状的黑雾,艰难地延伸着,却没能扎入卡特夫人的身体。 好累。 好困。 温莱浑身没有力气,眼前一片迷蒙。受药物影响,她无法顺利召唤暗元素,也无法阻止卡特夫人的动作。 渗透了迷药的手帕,始终没有挪开位置。 温莱听不见周围的声音,看不清面前之人的表情。视野迅速变暗,一缕微光刺入眼瞳,她拼命辨认着,辨认着,终于认出了对方藏在袖口里的东西。 那是一枚……留影石。 是费查斯特斯从伊芙那里拿走的东西。 许多隐晦的线索连接起来,指向某个糟糕的真相。温莱来不及理清思绪,沉沉陷入昏迷。 *** “你为什么变成这样?” 卡特夫人再次重复了问话,固执而悲哀地注视着怀里的女儿。 “淫荡,放纵,疯癫,甚至勾引你的兄长犯罪……” 她喃喃自语,眼底渗出怨毒的疯狂。 “你不是我的女儿,你怎么可能是我的女儿呢?一定有魔鬼侵占了你的身体,污染了你的灵魂……” 妇人面容扭曲,一点细碎的泪水掉落下来,砸在温莱泛红的脸颊。 “——你需要净化。”免费精彩在线:「po1⒏υip」 124我要杀了你 国库失窃了。 只丢了一串项链,死了五个守卫。 然而这串项链是极其贵重的“人鱼之泪”,而死亡的守卫都变得破破烂烂,肢体残缺。 偷窃者十足猖狂,趁着午夜守备最薄弱的时候潜入国库,盗窃杀人,随后又来到第一王子的书房,翻走了一些私密书信。 彼时,兰因切特离开舞会不久,正在返回皇宫的路上。收到这个消息之后,他无比确定,是斯特莱尔的手笔。 也只有斯特莱尔这种疯子,能干出如此匪夷所思的事情来。 当天夜里,检查完国库的情况,兰因切特回到书房。他望着被翻得乱七八糟的书架与长桌,无法不去想象斯特莱尔的举止神态;这个傲慢又粗鄙的玩意儿,一定是大摇大摆闯进来,弄乱这里的布置,找出兄长纳雅通敌的证据,而后带着嚣张不屑的笑意,嘲讽西捷宫廷糟糕的守备水平。 但兰因切特确定,皇宫的管制很森严。这里并非简陋辽阔的边境,哪怕是大魔导师或最强壮的勇士,也不可能轻松出入。 更不必提,追捕斯特莱尔的人马,是最为精悍的骑兵队。他们本应该把这嚣张的敌国皇储绑回来,送到兰因切特面前,或者直接交给皇帝处置。可是,一夜的追捕只换回惨烈的悲报,骑兵队全军覆没,斯特莱尔不知所踪。随后的全城搜捕,同样没有结果。 这怎么可能呢? 兰因切特陷入了深深的怀疑与困惑。他压抑着内心冰冷的愤怒,亲自用消毒药水擦拭桌面,喷淋文件和书籍,甚至不顾及这样做是否会损伤纸张文字。只要一想到斯特莱尔碰过这里的东西,在书房内留下了呼吸和脚印,他就难受得浑身发痒,恶心欲呕。 恶心。 恶心。 兰因切特捏紧书册。耳朵轰隆隆地响,其间夹杂着男女喘息抽泣的声音。边境审讯室的情景浮现眼前,无论如何都难以挥散。 快叁个月了,这段时间来,他逼迫自己忘却了耻辱的俘虏经历,可是现在,斯特莱尔故技重施,再次侮辱了他。 “该死的……” 兰因切特咬紧牙槽,咽下喉间汹涌的腥气。 他回过神来,这才注意到挂钟的指针已经指向上午十点。今天还有堆积如山的事务要处理,最重要的是联络教廷,向公众宣告婚约解除。 发言稿早就准备好,该和父母沟通的也都沟通了,他只需要配合教廷,说明自己得到了神谕,战胜塞拉贡之前不宜成婚。 神谕是最好也最合理的借口,哪怕如今西捷信仰微薄,也没人敢公然质疑神的指示。届时,人们只会赞叹兰因切特受神眷顾,对攻占塞拉贡一事充满信心,且怜惜无辜的公爵千金——她是那么美,身份高贵,聪慧温柔,却无法和心爱的人踏入婚姻的殿堂。 没人会怀疑他们的感情出现了裂缝,毕竟这些年来,两人的声誉都很好,每次约会的氛围也无可挑剔。 兰因切特脱掉湿透的手套,仔仔细细擦拭自己的手指和掌心。 他现在浑身都是消毒药水的味道。 得换身庄重的服装。兰因切特想着,得换身衣服,与大主教会面。宣告婚约解除的刹那,他和温洛的协议才正式生效,能够顺利开采风霜山脉的矿石。 下一刻,室内骤然卷起诡谲的狂风。 好不容易收拾整齐的书籍文件,重新变得混乱狼藉。纷飞的纸页在空中旋转,随即被膨胀的黑雾搅成碎片。 一个巨大的、半人半蛇的怪物出现在兰因切特面前。 「哈……来这一趟真费力,好不容易得到的力量又要用光了……」费查斯特斯抱怨着,漫不经心地打量兰因切特,「你就是那个未婚夫?按人类标准来说,的确不错,难怪小伊芙喜欢……嗯?」 它动了动鼻子,瞳孔竖成尖锐的针。 「我闻到了什么?黑魔法的味道?」 费查斯特斯围着兰因切特转了两圈,巨蟒身躯将人缠得死紧。兰因切特按住魔法石打造的袖扣,意图攻击这突然出现的魔鬼,然而刺眼的亮光砸到对方胸口,只留下浅浅的灰痕。 「嘘,嘘,别乱动。」费查斯特斯饶有兴趣地按住兰因切特僵硬的头颅,「嗯……这是什么?有人对你用了笼中鸟的法术?」 提及“笼中鸟”,它脸上流露出陶醉又憎恶的矛盾表情,「是菲瑞娅大人创造的精妙法术!可惜使用它的人,只可能是那淫贱的圣女……」 「说起来,她使用笼中鸟,是想控制你哪些思想呢?真好奇,真好奇啊……」费查斯特斯自说自话,嶙峋的手掌蒙住兰因切特的双眼。充满恶意的话语,缓缓流淌而出。 「让我为你解开吧,可怜的男人。」 阴寒的气流扎进眼球,顺着呼吸道冲过气管和筋脉,异常粗暴地洗涤了整颗疼痛的心脏。 兰因切特不受控制地流出泪来。 他看见了无数陌生又熟悉的画面。温莱鞭笞他,亲吻他,一边和别的男人做爱—— 实验室的光线无比刺眼。脱掉温柔外衣的未婚妻,按着他的太阳穴,用不容置疑的语调说道。 兰因切特·伦纳德,将忘却今晚发生的一切。 他永远不会伤害温莱·卡特。 他绝不向卡特家族动手。 …… 耻辱的欢愉的记忆重归大脑。 梦魇遗留的情绪终于拼凑完整。 以往所有不合理的“失控”细节,得到了最完整的解释。食物中毒,迷情藤事件,在卧室醒来却仿佛被人侵犯过的身体…… 兰因切特很难形容此刻的感受。 他听见魔鬼难听的笑声,听见这怪物嘟囔着“我本来只想告诉你她和兄长乱伦”之类的话语,却无法冷静思考任何讯息。磅礴的愤怒席卷了身体,使得他无法动弹,喉咙里挤压着濒临极限的尖叫。 “我要杀了……” 他抬起手掌,按住僵硬的脸。唇角尝到一点泛苦的湿意。 “我要杀了你。” 125带我的妹妹回家 魔鬼很快就又消失了。 正如它来时那样猝不及防。 这一天,皇室依旧宣告了婚约解除的事实,只是没有解释任何原因。 没有解释,就会引来诸多猜测。 而回到公爵府的温洛,没能顺利见到自己的妹妹。他先是遇见了非要探讨家族领地财产问题的父亲,被迫在城堡里耽搁了十来分钟。费尔曼一副吞吞吐吐的模样,可疑得要命,于是温洛冷着脸直接离开。 刚推开门,迎面来了卡特夫人。 她不说话,直接扇了温洛一巴掌。动静很大,温洛的脸被打得偏过去,指痕迅速浮现。 “你让我恶心。” 卡特夫人冷冷说道。 温洛没有什么表情。他嘴里全是血,白皙的皮肤印着刺目的红痕,然而说话时依旧平静淡漠。 “温莱在哪里?” 他问。 不提还好,一提温莱的名字,卡特夫人情绪失控,再次抬手。 费尔曼公爵赶忙挤过来,拽住她的手腕往旁边拉:“你干什么?让人看笑话吗?” 走廊角落站着几个仆人,正偷偷窥视着这场闹剧。 卡特夫人眼泪都出来了,压着嗓子喊:“做了让人耻笑的事,还想怎么样?都疯了,疯了……我看他也需要送去净化……” 温洛蓦地开口:“什么净化?” 卡特夫人突然就不吭声了。 温洛看向费尔曼公爵。这位父亲目光躲闪,嗫嚅道:“你别管了,我不追究你的错,反正她不可能再蛊惑你了……” 蛊惑。 多可笑的措辞。 和妹妹的情事被捅破,并没有让温洛感到恐惧难堪。他重复了自己的问题:“什么净化?你们把她送去了哪里?” 没人愿意回答。 温洛右手握起一团亮白的光。光又化为箭。锋利嗡鸣的尖端,对准了这对恐慌愕然的父母。 卡特夫人捂住胸口,脸色煞白:“你在做什么?天啊……你真疯了!我是你母亲!” “我知道。” 温洛手指发力,青筋从手背一路蜿蜒至臂膀。他扯了扯嘴角,表情有点嘲讽。 “我当然知道。” 眼看光箭要迸射而出,呆愣的费尔曼率先坦白:“她没事!我们把她送到教廷祭光塔——不是最底层的监狱!是大主教冥想的庭院……大主教能够帮她祛除体内的污秽之物,净化她的灵魂,让她恢复以前那样……” 费尔曼公爵的表述颠叁倒四。但也能听明白大意。 原来他们觉得,温莱近期种种出格的行为,都是“灵魂被污染”的结果。也许温莱被魔鬼附身,也许是在边境巡游时沾染了不干净的东西,所以变成现在的模样。 真可笑啊。 温洛觉得好笑,眉梢眼角都弯起了薄凉的弧度。 “如果她疯了。” 他说,“如果她疯了,也是你们害的。不,是伦纳德家族与卡特家族共同的结果。凶手还包括一个我。” 温洛大踏步下楼往外走。身后是卡特夫人歇斯底里的尖叫:“拦住他!不准他出门!” 最后一个字尚未说完,温洛反手一扬,光箭从费尔曼夫妇之间穿过,深深钉进装饰着描金花纹的墙壁。 没人再能阻拦他。 卡特夫人白着脸,像是被掐住脖子的鸭,发不出半点儿声音来。 “那是我的孩子吗?” 良久,她抓住费尔曼的胳膊,哑声道,“那是我引以为傲的温洛吗?他怎么敢,怎么敢……” 费尔曼公爵也受到了极大的冲击,半晌回不过神来。想说句什么,又有仆人匆匆跑进城堡,惊慌失措:“出事了,出事了,刚刚传来的消息,第一王子殿下宣告与小姐取消婚约——” 嘭! 有什么东西在卡特夫人脑袋里炸开了。 她直直倒了下去。 费尔曼公爵并不关心自己的妻子,焦急而惊愕地拽着仆人问:“怎么回事?谁送来的消息?伦纳德这些人做决定难道不需要询问我们的意见吗!” 他心中已经有了不妙的猜测。 难道是温莱多次偷情,又和兄长乱伦,这事儿被皇室知道了…… 就算知道又怎样! 小小的丑闻,不该影响这桩婚姻! 早些年,伦纳德家族之所以能立稳脚跟,多亏了卡特家族的帮助。如今卡特家只想要个皇后,要个美满的名声,伦纳德还要挑叁拣四吗? 费尔曼心中燃起熊熊怒火。 他穿好衣服,戴上礼帽,打算去皇宫质问究竟。 而另一边,冲破阻挠离开府邸的温洛,带着下属径直赶往祭光塔。 可笑的是,不久前,他刚从那里出来。 为了调查高级魔法石的流通渠道,温洛赶在毕业舞会前,亲自去教廷拜访几个可疑的魔导师。事情进行得很顺利,他确定了那个和杜勒千金有私情的魔导师身份,还查到了克里斯·瓦伦喜欢从魔导师手里购买各种魔具的证据。 然而,好运气到此为止。大主教听闻温洛到来,非要拉着他感受信仰的力量,叨叨叨的一晚上不肯结束。这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同时也是西捷罕有的大魔导师,曾一眼看穿温洛具备的魔法之力,所以多年来坚持不懈劝说温洛潜心学习白魔法,放弃世俗官职。 温洛无法离开,被迫失约温莱。 第二天早晨,他接收到温莱的呼唤,派遣下属去珀西城堡帮忙。据说温莱受了伤,在返回的路途中买紧急药物,又去红房子见克里斯。随后,克里斯死亡,伊芙·杜勒也没有存活,红房子甚至出现了魔鬼…… 赶往祭光塔的路上,温洛聆听着下属事无巨细的汇报,眼底的神色越来越慌张。 这种慌张感,在他被教廷人员阻截在塔外时,达到了极点。 所有人——所有原本对他笑容亲切的神职者,全都换上了防备冷漠的神情,告知他不得入内。 “我要见我的妹妹。”温洛陈述来意。 他们答道:“卡特小姐无法与人会面。” “这是大主教的意思吗?”温洛执意追问。 对面的人对视几眼,回答道:“大主教支持皇室一切决定。” 温洛不问了。 他确定,温莱的处境并不如父母所说那般轻松。天真的费尔曼夫妇在送走温莱的时候,绝对不知道婚约解除的事实。而他在来的路上,已经得知兰因切特违背了协议,没有施行合理的舆论安抚措施。 皇室的确解除了婚约。 但这更像是一种敌对的讯号,一种要和卡特家族撕破脸的前兆。 温洛问:“我真不可以进去吗?” 回答他的,唯有沉默。 温洛抬起眼帘,望向远处高耸巍峨的塔。 它看起来是那么肃穆庄严,神圣不可侵犯。然而塔底的监狱,专用来关押犯了叛国罪与信仰罪的囚徒。 温莱修习黑魔法,是魔女,是违背光明信仰的“罪人”。 想到此处,温洛心脏传来密密麻麻的刺痛。 她怎么能进祭光塔? 她还受着伤。 温洛无法继续想象。他深深恐惧着最糟糕的结果,情感压过了理智,迫使他抬起手臂召唤光元素。 “我要进去。” 光箭射向神职人员的刹那,温洛轻声自语。 “我得进去,带我的妹妹回家。” 126塔底监狱 轰隆,轰隆,从极遥远的地方传来沉闷的重响。 温莱侧耳倾听片刻,问:“那是什么声音?” 兰因切特没有回答。 他们分别坐在铁栏的两侧,温莱这边是牢狱,兰因切特那头是过道。厚重的石头壁垒,散发着潮湿发霉的味道,暗黄的灯光悬吊在半空,堪堪照亮彼此冷淡的脸庞。 沉默是安静的审视。 兰因切特坐在冰冷的铁椅子里,双手交握,看似平静地注视着曾经的未婚妻。温莱已经换掉了不合体的旧式贵妇装,如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色长裙。高领束缚着细长的脖颈,宽松的布料无法勾勒腰身,纤细的手腕与足腕也全然藏匿。 这当然不是温莱自己的衣裙。只有修道院的女人,才会这么穿。 一切都是兰因切特的命令。 他恢复记忆以后,得知卡特夫人把温莱送交教廷,便吩咐祭光塔的人给温莱换“囚服”,关押至塔底监狱。 这只是一种防备手段。保证温莱被关押期间,无法携带任何违禁物品。 可是,却让兰因切特有了意外发现。 “昨天晚上,国库失窃,‘人鱼之泪’被斯特莱尔偷走。”他开口,嗓音有些沙哑,“我不明白,为何它会在你身上。” 温莱移动视线,对上兰因切特黑沉的眼。 她长发披散,脸色很白,漂亮的五官有种天生的柔软感。这幅模样,无论如何不像一个罪大恶极的凶徒,绝不该关押在暗无天日的塔底监狱。可是,兰因切特清楚,她就是用这种无害气质哄骗了所有人,如果剖开美丽的皮囊,定能看见内里阴暗恶毒的灵魂。 “告诉我,卡特小姐。” 他问,“你是否和斯特莱尔有了来往?” 温莱微微睁大眼睛,惊叹道:“你真这么想吗?兰切,我们难道是第一天认识?天哪……就算法术失效,也不该变成傻子啊。” 兰因切特绞紧手指。 他很不喜欢她现在说话的口吻,也不喜欢她轻浮嘲讽的态度。 “如果你不能解释清楚项链的来路,我只能认定你犯了通敌叛国罪。” “这样啊。” 温莱点头,“原来你是想给我机会,自我开脱。” 兰因切特蹙眉:“我没……” “其实很简单。”温莱打断他,“你知道的,斯特莱尔偷了东西逃跑,路上拦截了我的马车,还杀死了我家的侍卫。我想杀他,没能成功,只捡到了他遗失的项链。” 她笑起来,“不需要我解释为什么想杀斯特莱尔吧?” 当然不需要。 兰因切特感受着指骨挤压的疼痛。他说:“如果你没有撒谎,那么,你的黑魔法学得很好。” “是很好。”温莱承认,“你亲身感受过的,不是吗?” 寥寥数语,又让兰因切特回忆起曾经遭受的耻辱。他闭了闭眼,试图忘却那些刻骨铭心的景象。质问的话语呼之欲出,愤怒的情感笼罩着身躯。 你怎么能这样对待我? 怎么可以作践我,折磨我,把我变成发情的囚徒,然后在我面前和瑞安做爱? 曾经那个温柔有礼、谨慎对待每一次约会的女孩儿,那个得一句夸赞就高兴得眼里全是光的家伙,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 “是因为我吗?”兰因切特从牙缝里挤出话语,“因为边境的事,你恨我,所以自甘堕落,随意和人发生关系,甚至学习黑魔法……” 温莱并没有耐心听这些。 连解释都感到厌倦。 她叹了口气,很敷衍地说:“我以为你现在该关心别的,比如斯特莱尔逃到了哪里,再比如那个解开‘笼中鸟’的魔鬼有什么来历——你来见我的时候,不是说魔鬼闯进了你的书房?更进一步说,你真的有心情和我聊天吗?” 明明出现在监狱时,表情像是要杀人。 结果坐下来以后,却又变成了沉默的顽石。 温莱不是很懂这人的想法。 她也懒得去理解。 卡特夫人用来迷晕她的药物,劲头很足,现在她还没有力气。 胸口和掌心的伤,也没能得到妥善的处理。 和斯特莱尔厮杀消耗了太多精神力,又受费查斯特斯桎梏,在伊芙的记忆里体验了一遭。她的状态很差,几乎无法召唤暗元素,身体虚弱得厉害。 “告诉我,兰因切特。” 温莱盯着他,“你打算怎么处置我?” “所谓魔女,该送上火刑架。” “得到政治庇护的贵族,才有机会保留性命,在塔底监狱度过余生。” “痛苦地死,或孤独地活……” “兰因切特,你想怎么对待我?” 127正确的道路 兰因切特没能回答这个问题。 他站起身,椅子发出刺耳的划动声。 “一个污秽的魔女,卡特家族的耻辱,希冀得到怎样的审判呢?” 抛下这句话,兰因切特冷着脸离开。 祭光塔外日光明媚,东南方向弥漫着灰黑的烟雾。他看了几眼,大主教迎上前来,叹气解释:“是温洛。伤了很多人,不过他没能进来。” 整个西捷最出色的魔导师,都聚集在祭光塔周围。纵使温洛天赋过人,也无法冲破教廷颇具威力的魔法禁制。 兰因切特淡淡哦了一声。 “人抓住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扯了扯领口。不知怎么回事,这会儿总觉得喘不过气来,大概是扣子太紧了。 “没抓人。”大主教眼尾的皱纹加深几许,“毕竟……他已经接管了卡特家族大部分势力,想要抓捕得考虑很多麻烦。而且……” 大主教看向第一王子。 都知道温莱和兰因切特来往多年,就算现在温莱出事了,谁知道兰因切特怎么想的呢? 擅作主张把卡特家族的继承人给抓了,可不合适啊。 兰因切特冷笑:“费尔曼还没死,轮不到温洛接管所有的遗产。” 他的措辞很刻薄,“挑衅教廷,蓄意伤人,难道不是犯了信仰罪?我看,温洛也该关到塔底监狱——” 可是塔底监狱现在关押着温莱。 一想到要让这俩人命运共享,兰因切特就觉得恶心。 恶心。 他用力拉扯衣领,试图让自己呼吸更顺畅些,“算了。劳烦您多关注塔底监狱的情况,有什么意外状况及时联络我。” 说完,兰因切特匆匆告别大主教,回皇宫应对更多的麻烦。 费尔曼已经到了,跟皇帝哭诉家里的不幸。话里话外,指责伦纳德家族不该背弃曾经的情谊,为一点儿女小事取消婚约。 兰因切特恰巧撞见这场面,嗤笑道:“小事?您的儿子,刚刚袭击了教廷,现在不知躲到哪里谋划新的犯罪事件……这算小事吗?” 费尔曼公爵瞠目结舌。 兰因切特继续说:“您的女儿,究竟做了些什么,您又清楚多少?她可不仅仅和温洛……” 后面的话,卡在喉咙里出不来。 面对这两人愣怔的眼神,兰因切特迅速别过脸,颊肌咬得死紧。 他没有再说温莱的秘密,快步穿过殿堂,将虚情假意互相表演的皇帝与公爵抛在身后。经由玻璃长廊,进城堡,在二王子利奥的卧室前停下脚步。 这间卧房的门,正发出咚咚的踢蹬声。 “放我出来!混账,凭什么把我关起来?” 利奥的叫嚷声无比刺耳。 兰因切特站在门外,很长时间里没有动弹。 今早恢复记忆后,他就下令关住利奥,不允许这个兄弟自由行动。 作为兄长,兰因切特自觉已经给了利奥足够多的耐性与宽容。 难道不是吗? 这个愚蠢的、头脑空空的废物,胆敢背着他和温莱偷情。甚至在他失去记忆的期间,试图干涉他和温莱的婚姻。 凭什么? 兰因切特按住震荡的门板,轻声问出了口:“凭什么碰我的东西?” 狂躁的利奥并未听见兄长的质问。 咣当,又有什么重物砸在了门上。 兰因切特扯动嘴角,面庞浮起讥嘲的笑意。 作为第一王子,他在众人的期待中长大,一言一行挑不出错,做每个决定都要考虑周全。像父母和老师教导的那样,他从不放纵自己的欲望,不贪恋世俗的情感,不对任何事物表露明显的喜爱。 可是利奥并没有受到类似的约束。 利奥愚蠢,浅薄,想什么说什么。心智幼稚,喜欢童话和甜食,还总是仗着身份胡闹。这样的王子,竟然被皇后称赞为“品性纯粹”,连严厉的皇帝也常常予以纵容。 “如果他们知道,你睡了我的未婚妻,他们还会这么喜欢你吗?” 兰因切特隔着门板问利奥。 他没有听到任何有效的回应。 里面的废物少年依旧在大喊大叫,扯着嗓子放狠话:“我要见皇兄!我听说了,他把温莱关进了监狱……他怎么可以这样?让我和他说!温莱又没犯罪……她、她只是……” 利奥的声音变得嘶哑。 “只是看不顺眼我,才和我……” 剩下的话,嘀嘀咕咕听不清楚。 这个无知可怜的家伙,还以为温莱之所以入狱,是因为和自己有了奸情。 兰因切特心里冒着滚热的毒液,气管和血肉被烧得滋滋响。他不知道利奥究竟怎么和温莱偷情的,也许是温莱强迫利奥,可是按利奥这个蠢笨的性格,强迫也能变成合奸。 再多的细节,兰因切特不愿想象。 他记得实验室里温莱挑衅的话语,记得舞台上蒂达与阿诺德的亲吻,记得这两人如何在他眼皮子底下调情演戏。 兰因切特活得像个笑话。 他的尊严,人格,全都被温莱踩在脚下,反复践踏。 他合该杀了她。 杀了满口谎言的温洛,夺走卡特家族的权势与财富,让这朵西捷之花成为发臭的烂泥。把利奥流放到边缘之地,送珀西家族的瑞安上断头台。 然后,他就可以心无旁骛地俯视着西捷的土地,做西捷的君王。成为最强大的统治者,占据塞拉贡,赢得永远的胜利。 他的名字将镌刻在历史里,熠熠生辉。 而那些背叛他的、抛弃他的、欺骗他的人,都会化作微不足道的烟尘。 “就该是这样……” 就该走这样的道路,不是吗? 兰因切特听着利奥的哀求与叫嚷,嘴唇弯了又弯,终于挤出点儿微薄的笑容。 180世界之核 关于世界之核,温莱曾隐晦地旁敲侧击,询问卡拉是否了解它的存在。 当时卡拉很意外地看了温莱一眼,口气随意地答道:“知道啊,世界之核就是维系整个世界运行的法则,属于哲学书籍中虚无缥缈的概念。不过,如果它能具现化,成为可观测可触碰的东西……应该是某种蕴藏着可怕力量的宝物吧。” 现在,在漂浮着麦香的房间里,魔鬼贝利维拉轻描淡写点出了温莱的秘密。 “你在寻找世界之核。你想从魔女菲瑞雅手中夺取它。” 温莱脊背紧绷,表情却不泄漏端倪:“那么,您能否预见这件事的结果?是否能告诉我,我将在何时何地,遇见菲瑞雅?” 贝利维拉摇头。 “抱歉,我不知道。” 他重新为温莱换了杯热茶。 “我很诧异,像你这个年纪的女孩儿,竟然会知晓世界之核的存在。不过,你看起来并不清楚它的价值。” 贝利维拉眼底浮起温和的笑意。他像个宽容且睿智的长辈,语气平缓地解释道:“幼时,我便隐约感受到了世界之核的力量,知道它维系着整个世界的运行。为了找到它,我探索过魔域每一寸土地,后来通过时空裂缝来到这片大陆,耗费数百年时间寻觅它存在的痕迹。感谢我的天赋能力,让我知道它是万物的主宰,且拥有确切的形态;而那些懵懂无知的种族,给它冠上各种称谓,月之力、大地之母、统掌万物的神明……” “它赐予精灵漫长的寿命,赐予人类召唤元素的能力,赐予兽人变换躯体的习性。” “它操纵生灵,创造世界,是一切力量的本源。” “所以我想找到它,得到它。”贝利维拉说,“如果能够吸收它的力量,我大概能成为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至高存在。” “哈,话说得好听,你现在在干什么?”巴托伊修德落下来,揪住贝利维拉的衣领,咬牙切齿,“曾经嗜好杀戮的你,把半个刻尔喀斯毁掉的你,这十几年躲在破烂的面包房,不肯回应我的呼唤,像条狗摇着尾巴做人类的奴仆!” 贝利维拉完全没有生气,任由面前的少年怒吼辱骂。 “不是奴仆,是爱人。”他纠正道,“海娜很好,我希望能陪伴她度过一生。” 隔着玻璃窗缝隙,温莱看见外面忙碌的纤细背影。这间屋子大概是面包铺女主人的家,家具朴素陈旧,但擦洗得很干净,花瓶里摆放着新鲜的茉莉,碎花墙壁挂着家庭画像。画里微笑的男女抱着天真可爱的女孩儿,看起来非常幸福。 “区区一个人类!” 巴托伊修德离奇愤怒,“说什么爱人,你疯了吗?” “是啊。” 贝利维拉叹息,“人类而已,一辈子不过几十年。我想看着她老去,目送她幸福离世,这是什么难以容忍的事情吗?” 话音未落,浅灰色的眼瞳盯住巴托伊修德,瞳孔纹路扩散变幻,仿佛有千万只眼珠同时睁开。显露出魔鬼体征的贝利维拉瞬间爆发出极强的压迫力,桌面的茶杯开始抖动开裂。头顶的吊灯摇来晃去。 “▇▇▇▇▇,吾友啊……” 他念出了巴托伊修德的本名,“你究竟在为什么生气?又因何而恐慌?” 睁着红瞳的少年倏然后退,牙齿咬得咯咯响。 气氛僵持之际,外面的金发女孩儿推门进来,语气活泼地说道:“贝利维拉,今天的面包都卖完啦!你的手艺真棒,好多人都夸我们的新品……” 待看清屋内对峙的景象,她愣了愣,捂住嘴巴。 “啊……” 贝利维拉看向巴托伊修德。 巴托伊修德冷着脸不吭声,蝠翼尾巴也不收,倒叁角的尾梢刮蹭木地板,发出让人牙酸的声响。 温莱注视着这个名叫海娜的姑娘。 出乎意料地,海娜并没有流露出恐慌或厌恶的情绪,在短暂的惊讶后,她弯起眼睛笑。 “是贝利维拉的朋友啊。” 181无法相守到老 海娜是个很奇怪的人。 看起来柔柔弱弱的,说话声音也软,却能在气氛压抑的房间里谈笑自如。 她给巴托伊修德冲了杯热牛奶,无视少年凶巴巴的脸色,询问他是否要加糖。等巴托伊修德绷着表情坐下来,发泄情绪般啃咬温莱的发丝,她便睁大了好奇的眼睛,目光来回逡巡。 “是恋人吗?” 海娜偷偷和贝利维拉咬耳朵。 “不是。” 贝利维拉亲了亲海娜的脸颊,温和回答,“大概只是床伴关系。巴托伊修德年纪还小,严格意义讲,他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幼崽。” 巴托伊修德:“我已经进入发情期了!” 贝利维拉叹气,语气极具包容:“即便提前进入发情期,也没什么长进。” 海娜啊了一声,笑得灿烂又轻松。 “我懂了,巴托伊修德既是贝利维拉的朋友,又是年幼的弟弟啊。” 于是炸毛的巴托伊修德又闹了一通,碍于海娜笑盈盈的态度,与贝利维拉冷淡的警示,他最终偃旗息鼓,待在温莱身边不折腾了。 “没意思。” 生闷气的少年嘀嘀咕咕说道,“打又打不起来,还得看贝利维拉这副黏糊糊的蠢样。一个爱上人类的魔鬼——蠢死了,简直丢脸!” 但他还是把海娜准备的热牛奶喝了个干净。 温莱揉搓着巴托伊修德质感柔软的黑发,指尖偶尔磨蹭他脑侧的尖犄角。有了海娜的加入,交谈变得随意起来,从贝利维拉与巴托伊修德的相识,聊到面包铺的收入情况。于是温莱得知,天生好战的巴托伊修德在魔域就是个不安分的破坏犯,天天出去打架占地盘。而年长一些的贝利维拉,坐拥魔域最广阔的领地,常年致力于探索变强的方式。他们的相遇以厮杀为开端,却没有成为恶劣的仇敌。贝利维拉称呼巴托伊修德为“吾友”,即便巴托伊修德坚决不承认这种关系。 多年前,贝利维拉通过时空裂缝来到大陆,寻找世界之核。 他辗转进入阿拉莫科中心城,在下雨的夜晚,循着冥冥指引穿过桥洞,撞见了蜷缩哭泣的小孩。 那便是他与海娜的初逢。 年仅五岁的海娜,因父母意外过世,寄居在叔叔家里常受殴打辱骂。为着一块干硬的黑面包,她被撵出家门,躲在桥洞下瑟瑟发抖,不料见到了容貌俊美犹如神祇的男人。 她真把他当作了神。甚至伸出发抖的手指,壮着胆子揪住他的裤脚。 ——请帮帮我。 贝利维拉垂眸,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满身是伤的人类幼崽,无机质的眼瞳不起波澜。 他是魔鬼,魔鬼不可能无缘无故帮助人。 所以他问,你打算和我签订契约吗?以出卖灵魂作为代价? 你想得到什么?滔天财富,幸福家庭,还是让恶毒的叔婶死去? 他列出了无数种未来。 可这个瘦得眼眶凹陷的小孩,细声细气地回答道,我只希望您能陪陪我,度过这个寒冷的夜晚。 就为这么卑微的愿望,海娜愿意献出自己的灵魂。 贝利维拉怀着古怪的情绪,陪她在阴冷的桥洞下呆了一晚上。当晨曦降临大地,饥寒交迫的孩子蜷缩在他的披风里,睡得格外香甜,像一只终于找到依靠的流浪猫。 契约完成,贝利维拉却没有抽取海娜的灵魂。 出于微妙的怜悯,他打算把她送回家,好让她死在干净温暖的床上。其实,就算没有他的干预,这个孩子也活不了多久;魔鬼之眼预见的未来,明晃晃彰显着几天后她被马车碾压而死的结局。 但当他抱着海娜抵达又破又小的卧室,恰巧遇见了撒酒疯的男主人。因为觉得太过吵闹,贝利维拉直接将人化为灰烬。 魔鬼是不能直接对其他种族动手的。可以蛊惑,可以假借他人之手犯罪,但如果亲自杀人,就破坏了世界的平衡。 这是古老的法则。法则的力量来源于世界之核。 违背法则的贝利维拉受到了可怕的灵魂惩罚,他面色苍白地坐在床边,压抑磅礴的杀意,而醒来的海娜误以为他生病,焦急忙慌地翻找药物,笨拙地挤着湿毛巾给他做冷敷。 她根本不知道,只要贝利维拉动动手指,就可以抽掉她的灵魂,减轻自身遭受的痛苦。 真蠢。 贝利维拉冷漠地想着,最终没有动手。 他滞留数日,决定亲自见证海娜的死亡。但真正到了那一天,失控的马车撞向茫然的海娜,善变的魔鬼突然又将她捞了回来。 被改变的命运,意味着更危险的未来。贝利维拉一次次干涉海娜的命运,一次次目睹她死里逃生,不知不觉中,竟然陪伴她过了十来年。十来年的时间,对于魔鬼而言毫无重量,但却是人类重要的成长阶段。 海娜变得更坚韧,也更活泼,像是不在乎人世间的一切,却又习惯在深夜钻进贝利维拉的怀抱睡觉。 她依赖他,哪怕知道他是魔鬼。 她信任他,即便灵魂早已售卖。 成年后,海娜终于夺得一部分父母遗留的财产,开了个寒酸的面包铺。因为手艺太差,生意始终萧条,贝利维拉不理解她为何能把面包做成石头,亲自动手研制一番,成品出人意料。 ——贝利维拉简直是丰收之神! 海娜捧着他做的面包欢呼,眼里盛满了喜悦与崇拜的光。 “大概就是那一刻,我意识到自己想要陪伴她过完一生。” 贝利维拉讲完了故事,将蜷缩在怀中睡着的女孩儿放到里间床上。巴托伊修德早已歪在椅子里睡得人事不知,身体扭得像麻线团。温莱起身,拽拽巴托伊修德的翅膀,对方迷迷糊糊爬下来,东倒西歪地往外走。 “我送你。” 贝利维拉推开屋门,礼貌地送别温莱。暮色四合,天空亮起细碎星辰,伏卧在外的西蒙浑身流动着暗蓝的鳞光。困倦的巴托伊修德干脆趴到它背上,口齿不清地说了句什么,惹得它低声咆哮。 “人类的寿命很短暂。” 贝利维拉对温莱说,“巴托伊修德还没有尝到离别的滋味,也许到那一天,他才会理解何为思念与不甘。” 温莱抬头,轻声问道:“您觉得不甘吗?” 灰发灰眸的男人俯视着她,浅浅一笑。 “我的心愿是陪伴海娜老去。但她其实没有衰老的机会了。她得了很严重的病,内脏正在衰竭,也许明年,后年,她就会撒手人寰。” “海娜说过,她希望自己能够平安到老,有个幸福圆满的葬礼。” 贝利维拉说,“灵与肉的关系,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一个人死了,灵魂可以寄宿在新的躯壳;但如果想要强行延长原本的寿命,就得付出极大的代价。我的力量尚不足以填补她的时间,多可笑——在命运面前,无望之地的贝利维拉也只是渺小的虫豸。” 临别时,他握了下温莱的指尖。 “祝你幸福,小姐。” 182一饭之恩 之后一个多月,温莱再没遇见贝利维拉。 课业加重,她每天都很忙,没时间外出逛街。巴托伊修德倒是闲得长毛,要么在学院搜寻卡拉的踪影,要么去面包铺找贝利维拉的麻烦。 但临近休假,白魔法理论课告一段落,卡拉神出鬼没的,他根本就找不到。至于面包铺,每次巴托伊修德气势汹汹地去,却带着满身食物香气回来,时不时还捎带新出炉的面包给温莱。 想也知道,是海娜的好意。 温莱对这个女孩儿印象不错,所以时常准备些有趣的小玩意儿作为回礼,哄着让巴托伊修德带过去。 至于贝利维拉,温莱并不完全信任。 魔鬼天性残暴狡诈,她见过擅长蛊惑人心的费查斯特斯,也见过巴托伊修德隔空捏死魔物的景象。 能够窥探过去与未来的魔鬼,未必真就温善无害。退一万步说,贝利维拉也许是友善的,但他的善意大多给了海娜。其余人等,在他眼中不值一提。 关于自己的过去和未来,温莱不确定贝利维拉究竟窥探了多少。她很难套取魔鬼的真心话(脑袋空空的巴托伊修德除外),于是格外支持巴托伊修德去找贝利维拉打架,顺便问问话。 贝利维拉的窥探能力对同阶魔鬼不起效用。然而他深谙处世之道,每次都能把巴托伊修德顺利哄走。时间久了,温莱便也不再对巴托伊修德抱有任何希望。 这就是个弟弟! …… 入秋,戈图学院遍地铺满了金红暗黄的落叶。 某教师的死亡事件逐渐被人忘却,魔物造成的阴霾也不复存在。学院内重新充盈着欢声笑语,气氛安宁而又活泼。 傍晚时分,卡拉踩踏着厚重的落叶,来到落日湖边。她打算经由传送阵回到住所,不料脚底踩到什么软趴趴的玩意儿,吱的一声,像耗子在哀鸣。 “咦?” 卡拉弯腰,从落叶堆里拎起个叁只前肢的小怪物,巴掌大,身躯好似肥胖的蜥蜴,在空中扭来扭去。 “竟然是一只蛊魔。”她挑起眉梢,“之前在学院捣乱还咬伤科尔的,就是你吧?” 无力挣扎的魔物吱吱叫着,用扭曲的前肢扒弄卡拉的手指。它的腹部破了个洞,稀薄的青色血液不断分泌而出,淅淅沥沥流到她的手腕。 “没被抓住,但是受伤了啊。” 卡拉笑了笑,打算将濒死的魔物扔进湖里。手刚扬起,指缝突然感受到刺刺麻麻的湿意。 它在舔她。讨好地,卑微地,祈求她的怜悯与同情。 卡拉眯起眼睛,思忖片刻,还是带着它一同返回住处。 “嫉妒,仇恨,不甘,绝望……” 她坐在躺椅里,将食指塞进它的嘴巴。“天生以负面情绪为食的你,在戈图还会落到如此狼狈的境地,真是废物。” 受伤的蛊魔卖力吸吮着卡拉的指头,尾巴尖微微颤动。淡淡的雾气从她指间渗出,接连不断地灌进它的口腔。 大概过了十来分钟,终于不耐烦的卡拉打开窗户,将吃得陶醉的魔物扔了出去。 转身,正好见到刚刚抵达的温莱。 “老师。” 温莱头发长了一些,用绸带扎在脑后,面容精致又红润。她抱着厚厚一摞书,站在狼藉的书房里,犹如莹莹发光的宝石。 “关于禁制,我有了新思路……” 卡拉望着这个聪明又努力的学生,良久,缓缓打了个呵欠。 “坐下来说吧。” 灰蓝色的眼瞳,含着不甚明显的温度。 “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 想今天写完旧纪元剧情的,还是没能达成目标。 感觉这部分剧情比较冷,不写又不行ToT 好累,晚上可能写不了了,最近写太多了…… 完结倒计时1/15 183精灵的厌恶 如其言,温莱在书房里呆了很久,和卡拉测试新的禁制构造思路,以及那些凌乱珍贵的书籍笔记。 直至半夜风雪咆哮,壁炉的火焰也即将沉睡,她才告别卡拉,返回戈图学院的住处。 关于魔法禁制的改良研究,已经接近尾声。温莱有预感,用不了几天,一切努力就会迎来可喜的成果,届时,魔女菲瑞雅的黑魔法手札也能彻底解锁。 “不知道卡拉老师到时候愿不愿意再让我骑在龙背上到处飞。”洗漱完毕的温莱困得眼皮都睁不开,坐在床沿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墨罗米尔聊天,“花了好几个月时间做研究,成功以后当然得庆祝……她只带我玩过那一次。” 墨罗米尔用毛巾擦拭着温莱滴水的头发,听她嘀嘀咕咕念叨冰霜巨龙多么美丽威严,黑暗精灵特产的肉食味道多么难以忘怀。那些在他眼中乏味可陈的事物,仿佛都成了难得的珍宝。 “如果你喜欢的话,我可以去地宫搜寻合口味的食材,带回来烹饪。”墨罗米尔的手指穿过湿软黑发,轻轻蹭着温莱的耳尖。这是精灵表达亲近之意的方式。“黑暗精灵的饮食习惯我很熟悉。只是没有龙,长途跋涉需要耗费一些时间。” 龙是极其傲慢孤僻的生物,领地意识也很强。它们往往栖息于遥远的山脉或湖泊,拒绝任何种族踏入地盘。繁衍又困难,及至现在,整个大陆的龙大概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 “不需要这么麻烦。” 温莱放松身体躺倒在床,整张脸埋进枕头里,声音朦朦胧胧的,“墨罗米尔应该很讨厌去地宫吧?” 其实说不上讨厌。生活就是生存,他早已摒弃了无用的情绪,从跌跌撞撞的小怪物成长为独来独往的流浪者。 “我没有关系。” 墨罗米尔倾身过去,环住温莱的腰。困倦的她顺势翻了个身,钻进他微凉的怀抱,额头抵着结实的胸膛。 “你可以更情绪化一点。”温莱睡意朦胧,说话时轻柔的吐息像羽毛拂过肌肤,“喜欢什么,讨厌什么,试着让这些感受更强烈……那么,你所看到的世界会变得很不一样。” 精灵沉默片刻,暗银睫毛遮掩瞳孔神色。在寂静中,他开口:“会看到你眼中的世界吗?” 回应他的,是温莱轻浅悠长的呼吸。 她已经睡着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窗外的月影换了方向。当新的晨曦落在温莱脸上,感官敏锐的墨罗米尔抬起左手,替她遮住明亮的光线。虚空中蓦然掉出个巴托伊修德,带着一身露水与血腥气 扑向温莱,然后被墨罗米尔挡住。 “她还在睡觉。” 墨罗米尔说。 巴托伊修德显然情绪亢奋,直接忽略了精灵的阻拦,坐在温莱的大腿上晃尾巴。 “来交尾吧。”他舔了舔尖牙,“一边交尾一边产奶。” 之前也不是没有过这样的清晨。温莱和精灵以及魔鬼厮缠在一起,不知谁的性器埋在肉穴里,黏哒哒湿漉漉的汁液弄得到处都是。 但现在,对于这个吵闹又任性的魔鬼,墨罗米尔突然感到了不适。某种阴晦的情感张开细细密密的牙齿,啃咬他胸腔里的内脏软肉。 被弄醒的温莱皱着眉头揪住巴托伊修德的尾巴根,随便捋了几下,敏感的魔鬼便连呼带喘地伏在了她身上,迷茫而又急切地隔着睡裙咬住乳头,唾液洇湿了一圈布料。 墨罗米尔看着看着,手指按住胸腔。 啊…… 这是比往常任何一个时刻更真实、也更强烈的“厌恶”。 188血色开场 血色的雾,湿黏的雨,淅淅沥沥落了下来。 温莱靠在菲瑞雅怀里,茫然而平静地凝视着外面的惨烈景象。消耗过度的大脑无法处理任何信息,只能看着,看着,将一切尽收眼底。 “吓到了?” 菲瑞雅抚摸她柔软的脸颊,“啊,你现在应该还没缓过来。好在你不像那个愚蠢的魔鬼,被自身能力所害;看样子精神也还正常,想来只是被世界之核稍微侵蚀了脑袋……一年半年的也就恢复过来了。” 顿了顿,魔女问道:“要和我一起离开吗?你可以继续做我的学生,等我有空的时候,给你熬黑苦芋汤。你会好得更快点儿。” 如果温莱足够清醒,就会察觉到,此刻的菲瑞雅比平常话多。 轻快的、漫不经心却又仿佛隐藏着什么情绪的语调,咬着音节呼唤道。 “温莱……” 声音被寒凉的剑光切断。 身形鬼魅的精灵蓦然出现,右手短剑对准迅速撤开的菲瑞雅,另一只手顺势托住了温莱无力倒下的身体。 “她不会跟你走。” 墨罗米尔脸上印着几道细碎的割痕,用以遮掩体征的银发已经散乱,露出精灵特有的尖耳。这是在攀爬雕像时,被突然收拢的红线伤到的。 菲瑞雅眯了眯眼睛。 活得太久的魔女,难免见多识广。况且,为了寻找世界之核,她去过无数地方,对维林的放逐者也略有耳闻。 “之前的确听说过我的学生身边有个黑皮肤的随从……”菲瑞雅注意到墨罗米尔微妙的保护姿势,“这孩子有时候真让人意外,竟然同时拥有两个麻烦的情人。” 她的表情很平淡,仿佛在与墨罗米尔闲聊。 但现在根本不是闲聊的时机。上空盘旋着巨龙,图书馆内灌满了寒冷刺骨的风,铁锈味儿的血腥气混杂着微弱的哭泣与哀嚎。 “她不可能跟你走。” 墨罗米尔再次强调道。 菲瑞雅牵起唇角,看向咫尺之遥的温莱:“是吗?” 她向前走了一步。 只一步,面前的空气扭曲波动,黑色的魔鬼从虚空中伸出手来,险些扼住菲瑞雅的咽喉。无形的力量试图压碎她的脖颈,然而只弄出浅浅的凹痕,就被魔法编织的屏障挡住了。 菲瑞雅倒退着跃下雕像,高空的冰霜巨龙立即俯冲过去,呼啸着接住她的身体,然后撞开破烂墙壁,飞往遥远的苍穹。 骑在龙背上的魔女再也没有回头。猛烈的风撕扯着那头红棕色的长卷发,看上去好像燃烧的火焰。 温莱的视线始终追随着她。 直至火焰变成一点暗红的血渍,被漂浮的白云遮掩。 …… 贝利维拉走在街上。 他没有隐藏自己狰狞巨大的骨翼,以及额前尖锐上翘的犄角。曾经被感情浸润得温和的灰色眼眸,变得混沌而紊乱,瞳孔不时变幻分裂,从一个变成四五个,甚至更多。 来往的行人都被吓得尖叫逃窜,昔日熟识的商贩与邻居抖抖索索拿起铁棍农具,试图围剿这可怕的怪物。 “去死,去死吧你这蛊惑人心的魔鬼!” 贝利维拉听不清周围的声音。他只觉得吵闹。 被世界之核搅烂的脑子混乱不堪。过于庞大的信息压迫着精神,无数纷杂的画面发了疯地在眼前浮现,一纵即逝。 他理解了世界的本原。 他看到了所有的过去,所有的现在,以及所有的未来。 太多了,信息实在太多了,从一粒土壤的生长,到整个时空数以万年的构造起源,全都挤在贝利维拉的脑袋里,而他那曾经堪称伟大的能力,正在疯狂地毁掉他的精神与意志。 “不行……” “这样不行……” 贝利维拉喃喃自语。 他得回去,回到某个很重要的人类身边。现在这模样太吓人了,她一定会害怕。 可是那个重要的人是谁呢? 他想不起来。 啪咚。 谁的铁棍砸在了他的额头上。没有见血。 铁棍的主人愣了一下,双腿颤抖着挪不动位置。贝利维拉看不清前方的景象,只觉得隐约有个模糊的影子挡着自己的去路,于是伸手一推,将那影子变成了融化的灰。 耳边的声音更吵闹了。 贝利维拉皱眉,继续循着习惯往前走。乱七八糟的武器打在他身上,他无动于衷;但如果有什么阻碍了他前进的道路,就会立即清除。 听见动静从面包铺里冲出来的海娜,见到的就是这般混乱的场景。 愤怒的悲哀的恐惧的人们拥挤着呐喊着举着各种工具,发狠地殴打前行的男人。贝利维拉衣衫破碎,脸上身上染着不知谁的血,表情空洞得像个找不见家的囚徒。 “别……” 眼见有人挥起斧头砍向贝利维拉的脑袋,海娜忘却了理智,不顾一切地冲过去。她抱住他,搂住他的脖子,祈求周围的熟人,“别杀他!别……” 谁会在意一个与魔鬼同居的女人呢? 沉重的利刃,劈进海娜脆弱的后背。伴随着脊椎骨断裂的声响,她颤抖着滑落下去,张嘴发不出声音。 贝利维拉弯腰,本能地拥抱海娜。 他摸到了一手温热的血。 然后,终于能看清眼前的景象,听见无数尖锐的叫喊。 啊…… 他爱的人,他想要保护的人,正在自己的怀中死去。 贝利维拉跪下来,背部的骨翼弯曲着包裹住海娜。 黑红的泪水自眼眶掉落,砸在对方的颧骨上。 “这不是我预见的结局……” 他亲吻她的嘴唇,“这不是我想要的未来……” 海娜挣扎着抬起手指,似乎想要替他擦拭泪水。指尖未及面颊,最终无力垂落。 死亡对于人类,是件极其简单的事。 太简单了。 贝利维拉呜咽着抱紧失去温度的海娜,身躯佝偻得像干虾。 “太简单了……” 因绝望与崩溃而泄出的力量,如汹涌巨浪淹没道路,蔓延远近街区。喊打喊杀的人们,躲在屋子里发抖的人们,无知无觉还在家中说笑的人们…… 全都化作灰尘。 —————— 依旧没来得及解释贝利维拉从温莱身上看到的东西。 写得有点慢,不好意思。 菲瑞雅杀人没有特别的原因,她本来就嗜杀,报复心也很强,传闻没有大错。 本质和巴托伊修德的思路有点像,觉得戈图这些人是废物,而且是让她厌烦的废物。(她在戈图当教师的时候受歧视打压骚扰,而且被学生取笑意淫) 194来到魔女之家 温莱的面颊全是滚热的吐息。 她往旁边避了避,呼吸林间清新的空气。 “别误会,我这么做,很大程度是出于私心。解除月之锁的烙印,是为了验证我对于世界之核的理解……而且,就算没有我,你以后也会解开它的。” 在原书中,墨罗米尔使用力量为精灵提供了最后的庇护所。听路西恩的口吻,他应当成为了名望很高的存在。 “我需要你的帮忙。”温莱说,“我需要你的这份力量。” 她没有提到浩劫。 浩劫尚未降临,但按照原书的背景介绍,不剩几天了。 《被宠爱的伊芙》没有解释浩劫的起因。只点明了发生的时间。 【那一日,天空震荡,大地塌陷。太阳被乌云遮蔽,世界陷入可怕的黑暗。山林湖泊枯萎干涸,城墙高楼崩裂倒塌。兽人大量死亡,精灵失去家园,人鱼在海中窒息,人类文明严重毁坏。】 【此后的无数个日日夜夜,疫病与死亡笼罩着这片悲凉的大地。昔日繁荣的世界变得灰败肮脏,死气沉沉;曾经丰沛的元素之力,也逐渐匮乏稀薄,魔法的荣光就此坠落。】 【再后来,人类重新建立城镇,国家,制定法则,休养生息。精灵迁徙,人鱼灭绝,遭受重创的兽人失去了变幻形体的力量,逐渐沦为奴隶与玩物。塞拉贡与西捷先后崛起,因利益争端,两个国家长期敌对,战火不熄。】 温莱来自十六个世纪后的未来。 按照时空因果论,浩劫一定会发生,因为那是既定的历史。 她必须赶在浩劫降临之前,拿到世界之核,归返十六个世纪后的西捷。 这不是件容易事。她需要强大的帮手,比如力量不受禁锢的墨罗米尔。 而且…… 就算知道“历史”无法更改,温莱也存着一点微薄的念想,希望墨罗米尔的力量能够减轻浩劫带来的灾难。 …… 温莱和墨罗米尔踏上了寻找魔女的路途。 他们没有龙,也没有扭曲时空的力量,好在许多城池有魔法传送阵,花大价钱就可以享受远距离传送服务。 温莱和墨罗米尔掏光了自己的口袋,但钱还是不够用。于是这位常年流浪生存经验丰厚的精灵,毫不犹豫地打劫了一个奴隶贩子,两个巨蜥部落,以及某个走夜路的黑暗精灵。 那个黑暗精灵好像还是墨罗米尔的旧识,愤怒得张嘴就骂,吐出一连串不堪入耳的脏话。温莱抱着赃物都听呆了。 “黑暗精灵……都是这样的吗?” 路上,她问墨罗米尔。 “倒也不是。”墨罗米尔想了想,回答道,“黑暗精灵的确性格尖锐些,攻击性强,很有警戒心。但他之所以那么骂我,是因为幼年总被我按着揍。” 打架的原因自然不用猜测。温莱对这种欺凌人反而吃瘪的家伙没有同情,况且她在墨罗米尔的影响下,感受到了做恶人的快乐,弯着眼睛笑得格外轻松。 两天半后,她找到了魔女的家。 和记忆一样,这里气候严寒,偏僻萧瑟,不起眼的木制阁楼坐落于杂草丛生的荒地。 冰霜巨龙盘踞在草地上,漂亮而无感情的冰蓝色兽瞳盯视着来人。 然后,木门被推开,菲瑞雅抓着松散的长发,困倦地打了个呵欠。 “你来了啊。” 面对熟识的学生,魔女口气随意地邀请道。 “我刚做了小点心,进来尝尝?” 195妄想家 苦艾酒,蜂蜜蛋糕,黄油与方糖。 温莱坐在乱糟糟的书房里,捧着菲瑞雅递来的杯子,口鼻间萦绕着浓烈的酒香与蛋糕的甜。壁炉燃烧的火光落进杯中,融入蓝绿色的液体,像无数细碎的星星。 菲瑞雅裹着深红的披肩,坐在她对面,整个人懒洋洋的,和以前没有区别。有一瞬间,温莱产生了错觉,她还是菲瑞雅的学生,与菲瑞雅共同研究魔法禁制,直至夜幕深沉。 但菲瑞雅的问话将她拉回了现实。 “脑袋……”菲瑞雅指了指额头,“已经没问题了?” 温莱点头。 面前的魔女短促地哈了一声,感慨这个学生可怕的体质。 “如果你能活到我这个年纪,说不准比我强得多。” 温莱捏紧酒杯,找了个不那么直接的问题:“你……怎么做到的呢?” “延长寿命?” 菲瑞雅挑眉,没有在意温莱称呼的改变。她们已经不是师生,不必再使用敬语。 “当然是使用了一些极端的手段。”菲瑞雅叹息,“其实我本来也没想活很久,像个怪物似的。但有一次,我的丈夫——别惊讶,人年轻的时候总会犯糊涂,嫁给那么个看起来像模像样的家伙——他是个简单的蠢货,看见我用魔法惩罚了入室骚扰的贵族老爷,以为我是什么魔鬼荡妇,就把我告到教廷了。然后他们把我绑到绞刑架上……” 大约叁百年前,魔法还是个稀罕物。 平民对此毫无了解,学习魔法的门槛又很高,加之魔物肆虐,如果有女人展现了魔法天赋,很容易被误认为与魔鬼勾结,习得邪术。 菲瑞雅被丈夫诬陷出卖的时候,正在做心脏置换的研究。这种研究有别于医学器官移植,是使用魔法原理构建模拟心脏,以便于更好地使用元素之力。 被挂在绞刑架上的时候,菲瑞雅濒死挣扎,力量爆发,徒手剜掉了即将停止的心脏,用魔法重新做了个假的塞进去。 然后她杀死了所有观看绞刑的人。包括痛哭流涕的丈夫,以及趾高气扬的贵族。 “为了让身体接纳这颗假心脏,我可是吃了不少苦头。”菲瑞雅笑眯眯地用叉子挑起一块小蛋糕,塞进温莱嘴里,“大概有五六十年,我都活得像阴沟里的老鼠,有时意识模糊神智混乱,醒来以后发现自己被人当成妓女;有时发热不退情绪暴躁,只想让所有的声音消失。当然,没谁能在我这里讨到好处,该付出代价的,都得加倍偿还。” “再后来,不知不觉的,我的身体就不再属于人类了。” 温莱无意识地咽下嘴里的软蛋糕。 她问:“你拿走世界之核,是和贝利维拉一样,想获取它的力量吗?” “是啊。” 菲瑞雅笑着眨动眼睛,“我想吸收世界之核的力量,让自己变得更强。力量使人着迷,让人贪婪,不是么?我的小可爱……如果你像我一样,常年游荡在这片陈腐又乏味的土地上,见识过各种各样恶心的事件,你也渴望变强,拥有操控一切的能力,毁坏一切的力量。” “我不想毁坏。” 温莱垂眸,在蓝绿色的酒液表面看到自己模糊扭曲的脸。 “我只想让一切变得更好。” 菲瑞雅问:“怎样才算‘好’?” 温莱扭头,望向窗户外苍白的天空。她想起玛姬灿烂的笑脸,温洛雪地里的拥抱,眼神空洞的伊芙倒在怀中的模样。祭光塔顶层的殿堂闪烁着无数魔法的光辉,声嘶力竭的女孩儿们叫喊着她的名字。 温莱,温莱!逃出去! “不必按照他人的意愿成长,能选择自己的生活。”温莱抿了口苦艾酒,酸苦辛辣的气息顺着喉咙流淌下去,烧灼着胃管,“不美丽也不受批评,不优秀也不必嘲笑,不勤奋也不是错误,不乖顺也能被爱,不寻常也不被排挤冷待。犯错有改正的机会,正确的道路也不止一种。” 菲瑞雅放下叉子,久久凝视着温莱。 “亲爱的。”红棕长发的魔女说,“你太贪心了,比我还要贪心,是个不折不扣的妄想家。” “是妄想吗?”温莱反问。 “是妄想啊。” 菲瑞雅站起身来,挽住温莱的手。 “走吧。今天天气不错,带你出去玩。你不是喜欢骑龙吗?” 196杀掉我 温莱被菲瑞雅拉上龙背时,守在一旁的墨罗米尔靠近半步,受到了冰霜巨龙的威吓。 “嘘,嘘。” 菲瑞雅安抚着坐骑,对墨罗米尔摆摆手,“这是属于我们俩的游乐方式,不欢迎男士参与。” 温莱摇头,墨罗米尔沉默着按住腰侧的短剑。 巨龙腾空而起,带着这对曾经的师生飞向高空。风声逐渐变大,在剧烈的失重感中,温莱抱紧菲瑞雅的腰,下巴搁在对方脖颈处。 这个姿势,更方便交谈。 只是对于如今的她们而言,似乎有些太亲密了。 “你打算怎么获取世界之核的力量呢?” 温莱问,“我能感觉得到,你还没有对它下手。” 坐在前面的菲瑞雅腾出一只手,抚摸温莱柔软的黑发。丝薄的云掠过她们身边,撩动发丝与衣摆。 “的确很难处理,最近几天我一直在想办法……直接触碰肯定不行,必须得借助媒介,一点点往外抽。好在我已经找到合适的媒介了,你知道吗?火蜥蜴的皮是最坚韧也最柔软的东西,能起到屏障作用,我拿它做了一副手套……” 温莱注意到,菲瑞雅的双手戴着深红色的皮革手套。 而当她视线下移,沿着菲瑞雅敞开的衣领往里看,可以瞥见丰满沟壑间若隐若现的红色吊坠。 那是无数魔法丝线缠裹的球状物。 是世界之核。 “你来的时候,我正打算开始抽取世界之核的力量。不过,既然你来了,就先陪你散散心……反正以后,大概没这样的机会了。” 菲瑞雅目视前方,灰蓝色的眼瞳映照着苍白的天空。 温莱盯着吊坠样式的世界之核,眼球被风吹得生疼。她记得书中提到的浩劫日期,多么巧啊,就在今天。 浩劫是怎样发生的呢? 什么力量,能驱动这么一场可怕的劫难? 世界之核。 只有世界之核。 “你不能动它。”温莱闭眼又睁开,缓和眼球的疼痛感,“你别碰它……它不仅仅是力量的载体。” 《被宠爱的伊芙》没有菲瑞雅的存在。但原本的剧情背景里,菲瑞雅一定是拿到了世界之核,试图使用它,抽空它的力量,然后出事了。 “你不要动它……” “温莱。”菲瑞雅打断她的话,“你来这里,是为了抢走它吗?” 是。 也不是。 温莱想要回到西捷,的确需要变强。但她可以不使用世界之核的力量。她已经理解了世界法则,假以时日,一定能自行开启时空溯回阵。 至于巴托伊修德……虽说巴托伊修德需要世界之核,但温莱觉得自己能够尝试解锁它的牢笼。 她给自己找了充足的理由,艰难地尝试不让气氛变得剑拔弩张,“你不会得到理想的结果……你不要用它。” “温莱。” 菲瑞雅再次叫了她的名字。 “想要阻止我,就从我手里夺走它。而想要夺走它,就得下决心杀掉我。” 菲瑞雅转身,捏着温莱的手,强行按在自己的心口位置。温莱仿佛被烫了下,手指下意识蜷缩。 她触到了温热的皮肤,丰满的乳房。然而更深处本该产生的搏动,毫无动静。 魔女之心是不会跳动的。 “毁掉我的心脏,才能让我死亡。” 菲瑞雅倾身靠近温莱,笑得冷漠又张狂。 “试着杀死我,阻止我。像个堂堂正正的战士,做好决定就不要犹豫。” 魔女猛地一推,将温莱扔下龙背。 身体迅速坠落的瞬间,温莱听见对方冰冷的话语。 “如果你不能解决我……” “就由我来杀掉你。” 197被捏烂的心脏 温莱来不及考虑太多事。 又或者,她什么都考虑了,却发现自己只有一种选择。 与菲瑞雅厮杀。取得胜利。 否则,就会死在菲瑞雅手里。 世上第一个魔女厌恶一切软弱的表现。 所以,菲瑞雅要把温莱逼入绝境,同时也断绝自己的退路。 菲瑞雅必须杀死温莱。 杀死曾经欣赏的学生,杀死残存的温情,与过去彻底告别,成为无懈可击的最强者。 …… 在剧烈的风声中,温莱咬牙召唤暗元素,调整姿势减缓坠落的速度。 御风,结盾,凝雾为剑。 而菲瑞雅跃下龙背,张牙舞爪的红线瞬间铺开,结成狰狞巨大的网。这张网扑向温莱,一旦成功捕获,就能将人绞成碎末。 千钧一发之际,温莱借着风盾的反推力,后撤躲开,抬剑挡住菲瑞雅冰冷的魔法光箭。 她们都在下坠。 下坠,并且厮杀。 魔法撞击炸开的光芒,覆盖了小半个天空。 而地面的墨罗米尔,也循着这光芒竭力狂奔。脚底踩踏哪里,哪里便生出柔韧有力的藤蔓与叶片,托着他更快前行。 快点。 再快点! 墨罗米尔犹如离弦的箭,越过原野,湖泊,冲向高空中打斗的二人。盘旋嘶吼的冰霜巨龙,始终守在不远不近的位置,视线紧盯着菲瑞雅。 她们同样擅长黑魔法。 同样受到暗元素的青睐。 菲瑞雅将攻击魔法倾囊相授,而温莱向来是个优秀的学生。一个经验老练,一个领悟力惊人,一时间竟然僵持不下。 墨罗米尔越来越近了。 他挥动手臂,大量粗壮的藤蔓扭曲着生长着向上攀升,试图接住温莱的身体。恰巧温莱用剑弹开了菲瑞雅的攻击,锋利刃尖在菲瑞雅胸前割开斜长的血痕。巨龙见状愤怒咆哮,呼出的气息变成可怕的冰霜飓风,眼看要将无暇他顾的温莱冻成冰柱。 下一刻,携带着生命之力的藤蔓挡在温莱面前,阻止了巨龙的袭击。 温莱踩到了宽阔的叶片。 她稳住身形,凝聚心神对付菲瑞雅;心有灵犀的搭档拦住冰霜巨龙,沉静而果决地抽出两柄短剑。 “不要打扰她们。”墨罗米尔说,“我当你的对手。” …… 这场厮杀,就在沼泽地附近。 精灵,兽人,以及潜伏在湖泊里的人鱼,都见证了惊心动魄的对决。 魔女与魔女,精灵与巨龙。 魔法的余波劈裂了沼泽地,巨龙的吐息冻结湖水。而精灵延绵不绝生生不息的力量,又抚平了所有的疮痍。 时间推移,黄昏将至。 精疲力竭的温莱眼眶蓄满了泪。 纯粹是生理性的泪。 她的脸上都是水,汗水滴落眉眼,又混着其他液体流淌下来。 不能再拖下去了。 胳膊沉重得举不起来,过度使用魔法导致大脑疼痛欲裂。左小腿肌腱被切断,右腿更是毫无知觉。胜利的天平逐渐偏向菲瑞雅,也许再过十分钟,五分钟,她就会丧命。 不,也许生死就一瞬间—— 温莱瞳孔收缩,在红线缠住脖颈的同时,拼尽全力将雾剑刺入菲瑞雅的心脏。 咔嚓。 她听见了类似玻璃破碎的声音。 菲瑞雅松脱了红线,手指弯曲钻进温莱胸膛,紧紧攥住里面跳动的心脏。 “偏了。” 心口流血的魔女笑着说,“到最后,大小姐都这么心软。” 被鲜血浸染得通红的手,扯出心脏,继而捏烂。 饱满鲜艳的器官,仿佛一颗熟透了的果实,噗嗤爆浆,汁液横流。 寒凉的风穿过温莱空洞的左胸。 她想说些什么,张嘴只能呼出疼痛的气息。身体摔落在地,视野归于黑暗。最后一眼看到的,是菲瑞雅似喜似悲的笑容。 “温莱。” 世上第一位魔女低声呢喃。 “再见。” 198浩劫降世 远处与龙搏斗的墨罗米尔,突然感到一阵可怕的心悸。 他回过头来,只看见菲瑞雅的身影。 温莱呢? 温莱呢? 遍体鳞伤的冰霜巨龙飞向菲瑞雅,尾巴甩动,将发愣的墨罗米尔拍到沼泽地里。他挣扎着爬起来,不顾骑龙远去的菲瑞雅,踉跄奔向她们原本打斗的地方。 两步,一步。 墨罗米尔视野晃动,无法看清躺在地上的人。 他开始分不清真实与幻象。也许从几天前起,他就在做梦,梦见自己摆脱了烙印的束缚,和温莱长途旅行。他们一起做坏事,晚上拥抱着取暖。 对,这只是梦境。 关于旅行和冒险的梦。 等他醒来,肯定还躺在贵族的城堡里,温莱就在身边。或许还有个吵吵闹闹的巴托伊修德,缠着他们产奶。 墨罗米尔缓缓弯腰,体内每一根骨头都疼得叫嚣。 他的身体头一次这么不听使唤,花费很大力气,才伸出颤抖的手,试图笼住温莱破碎空荡的心口。 她说他的力量名为生命。 可是,墨罗米尔等了很久很久,都没能等到心脏都修复。 片刻之后,大地突然轰鸣塌陷。深渊般的裂口蓦然张开,无所凭依的温莱轻飘飘落下去。恍惚的精灵没有半分犹豫,跟着跃入黑暗。 *** 时间再往前推移几分钟。 回到家中的菲瑞雅,哼着走调的童谣,解下吊坠准备抽取世界之核的力量。 “第一只兽,因贪吃和兄弟姐妹打架,滚落草坡。” “第二只兽,因娇气与父母大吵大闹,离家出走。” 她坐在椅子里,擦干净手套沾染的鲜血,声音嘶哑。 “第叁只兽,因孤僻和唯一的伙伴决裂,心碎而亡。” 浮游的目光,掠过桌面吃剩的点心,小小的银叉摆在餐盘边缘,角度完全符合贵族礼仪。 菲瑞雅顿了顿,迟缓的歌声挤出喉咙。 “第四只兽……” 她左手托着世界之核,右手微动,解开层层缠裹的红线。魔法之力如同柔软触角,小心地探进旋转的光球,谨慎地抽取里面的力量。 温暖的光芒顺着看不见的线流入身体。 修补外伤,充盈精神。 灌溉疲惫的身躯。 “第四只兽……” 她正在汲取世界之核的力量。 她的精神越发宽阔,思维更加敏锐,从头到脚有如新生。 唯独破损的心脏还没来得及修复。 守在外面的冰霜巨龙感知到主人的变化,欣喜而不安地低吼着,呼出一阵阵霜雪。菲瑞雅尝试着加快速度,然而毫无预兆地,向内钻探的魔法之力被什么东西扯住了。 她当机立断,将掌心的白光扔了出去。那东西并未落地,反而悬停空中,震颤扭曲,迸射出无数尖锐的光芒。 阁楼轰然崩塌。 冰霜巨龙呼啸着卷住菲瑞雅,自己却被锋利的白光射穿腹腔。它哀鸣落地,痛苦痉挛着扫开周围破碎的木屑。 菲瑞雅咳嗽着站起来,扶住巨龙的脑袋。她怎么也站不稳,过了几秒才意识到大地在塌陷。 天空越来越暗,惊慌的鸟雀拼命飞翔,却不知碰到了什么,抽搐着坠落下去。某种死亡的气息开始弥漫,无法言喻的恐怖拥抱了茫然的魔女。 “这是……什么啊?” *** 遥远的山谷里,巴托伊修德压制住失控的贝利维拉,敏感地吸了吸鼻子。 “不对劲……” 身下的魔鬼正在嚎叫,他烦躁地掰断了手中的骨翼,“安静点儿!这地方不对劲!” 空气中的元素正在消失。 光线昏暗,山谷嘎吱嘎吱地开裂。 “喂,你先跟我走……” 巴托伊修德仰望着上方跌落的山石,不料贝利维拉挣脱束缚,召唤骨刺捅穿他的脖颈。 “噗哈——” 巴托伊修德吐了口血,咬牙捏碎骨刺,捂住流血的咽喉。就这么一瞬间,贝利维拉已经匿形逃离。 “该死的混球!肮脏卑劣的渣滓!” 巴托伊修德双目赤红,额角生出扭曲的暗纹。他跪坐在摇晃开裂的山谷里,忍耐着剧烈的痛楚,大口大口地呕血。 在先前的战斗中,他已被对方伤到内脏。现在整个喉咙都被污染,根本无法痊愈。 “操……” 因为极致的愤怒与痛苦,巴托伊修德无师自通地学会了新的脏话。 他再也没办法维持幼年形态,身躯被迫生长变化,骨骼增大,蝠翼拉长,双腿剥落皮肉露出寒森森的尖刃。 崩塌的山石砸在背上,迅速化为烟尘。 而先前身形瘦弱的少年,已经与山谷同高。他久久地呼吸着,呻吟着,抬头望向漆黑的天空。 “烦死了。” 巴托伊修德站起来,化作巨大刀刃的腿脚随意碾碎山石。他舒展着可怕的蝠翼,冰冷苍白的脸庞充斥着扭曲的情绪。 “这到底怎么回事?” 203诱捕巴托伊修德 浩劫降临的第叁十年,很多地方出现了不稳定的位面裂缝。 有些动物或者人掉进去,就再也没能出来。 菲瑞雅开始研究裂缝。她厌倦这个充斥着死亡的世界,又疲于应付麻烦的巴托伊修德,所以想找个清净的居所。 但位面裂缝太危险了,几乎没有哪一处适合居住。菲瑞雅耗尽心力,才在靠近维林的山脉找到了较为稳定的位面入口。 进去以后,里面是无边无垠的黑暗空间。菲瑞雅试了试,可以使用光元素和暗元素,带进来的泥土也能够培育种子。 可惜的是,它太黑了。 菲瑞雅受不了这么深沉的黑暗。 想到外面那个聒噪烦人的魔鬼,她决定制造一个囚笼。 这也很困难,在菲瑞雅的设想中,她需要一大块陆地,用以固定附魔锁链。可是她的力气不足以切割岛屿般沉重的土地。 困扰之时,有个长得奇奇怪怪的魔物找上门来。它有着骷髅般的脑袋,枯瘦弯曲的叁条胳膊,其中一条竟然生长在肚子里,当肚子张开裂缝才会露出来。肚腹以下的肢体,则形同巨蟒,弯弯曲曲地蜿蜒在地。 “菲瑞雅,伟大的菲瑞雅。”它说话时,声音重重迭迭,仿佛混杂了无数人的嗓音,“您曾予我一饭之恩,将濒死的我救了回来。如今,您又开创了这美味而混乱的时代,是当之无愧的神。” 菲瑞雅认出,它是曾经藏匿于戈图学院的蛊魔,以负面情绪为食。 浩劫几乎是每个种族的灾难,然而对于蛊魔来说,这个充满死亡腐烂味道的世界,简直像个摆满了食物的宴会场。 “菲瑞雅大人……”它敬慕而贪婪地注视着她,“我一直在关注您,痴迷于您的残忍和强大……虽然过去那段时间,您似乎变得心软了些,到处救治人类埋葬尸体,但现在您又恢复了,对吗?您看起来要做坏事,可否让我帮忙?” 菲瑞雅听完这段话,意义不明地扯起嘴角。 “好啊,那就帮我制造囚笼。” 蛊魔高兴地卖弄自己的力量,将维林附近的山脉毁得乱七八糟。足够沉重广阔的土地送入黑暗位面,足够沉重冰冷的锁链与石塔固定在岛屿般的陆地边角。菲瑞雅使用魔法石,构造了个可以永久使用的悬浮术,又在悬浮术上套了无数个禁锢魔法。 长年累月被追杀的经验,让菲瑞雅对巴托伊修德的能力格外了解。这个囚笼,专为他打造。 “就叫做‘笼’吧。”她给黑暗位面起了名,这才想起来问蛊魔,“对了,你叫什么?” 粗长如巨蟒的魔物卷起尾巴,特别兴奋地报了一串冗长的名字,见菲瑞雅皱起眉头,赶紧补充:“就叫费查斯特斯,费查斯特斯就好。” 菲瑞雅随意应了一声,离开位面,等待巴托伊修德的到来。五天后,这只魔鬼果然出现,叫嚣着要把菲瑞雅捏成碎渣。 菲瑞雅冷笑。 “为什么一直追着我不放?”她问,“是因为我杀了温莱?” 巴托伊修德眼眸滑过黏稠的光。 他的确没有贝利维拉那么聪明,但魔鬼天性狡诈,有些习惯根本不需要模仿。 温莱被掏取心脏后没有死,巴托伊修德知道。虽然他不明白温莱为何没有死,但这并不重要。 怀着微妙的恶意,巴托伊修德隐瞒了温莱尚且存活的讯息,呲牙笑道:“对啊,因为你杀了她。” 204他的囚笼 菲瑞雅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打量着巴托伊修德。 “这么喜欢我的学生?”她的表情掺着些许嘲讽,“连道德与伦理都不懂的魔鬼……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巴托伊修德条件反射般辩驳:“我当然知道!” 知道个屁。 菲瑞雅几乎压不住嫌恶的情绪,一边嘲笑他的幼稚和愚蠢,一边怂恿他踏进位面裂缝。 “我已经厌倦逃亡了。”她说,“找个封闭的地方,我们好好较量吧,死活不论。” 巴托伊修德想也没想,就跟着菲瑞雅进了“笼”的位面。 里面等候已久的费查斯特斯扑了上来,疯狂撕咬。而魔女点亮无数魔法阵,协同费查斯特斯,将巴托伊修德按倒在准备好的牢笼里。 喀嚓喀嚓,附魔锁链贯穿他的身体。 咣当咣当,离奇愤怒的魔鬼不顾伤势,嘶喊着要将菲瑞雅碾成血沫。 可是这座专为他打造的囚笼,迅速锁住了他的力量,将他变成行动不便的雕像。 “真吵啊。” 菲瑞雅亲自给巴托伊修德戴上冰冷的口枷,注视着那双浓稠的血瞳,微微笑起来。 “人类可是很狡诈的,你不知道吗?” 巴托伊修德整个额头都蔓延着可怕的纹路。 即便有无数魔法禁锢他的力量,依旧有磅礴的黑气涌出身体,刺向悠闲的魔女。 费查斯特斯嚎叫着缠住巴托伊修德,发疯般撕扯他的脖颈,胸膛,而菲瑞雅退后到安全位置,唤出巨大的光盾。 “别烦我了。” 她目光阴沉,“别再在我面前提温莱的名字。” 见巴托伊修德不肯安分,菲瑞雅啧了一声,摸出封皮尚且干净的黑魔法手札。她随意在纸页上画了几道,又将奇怪的咒文打入巴托伊修德胸口。 “想出去?也不是不行。” 菲瑞雅说,“祈祷奇迹吧,它并不是不可能发生。” 她给黑魔法手札设置了极其复杂的禁制。她要巴托伊修德吞食精液与淫水,从中获取微薄的力量。 如果吃得够多,说不定能挣脱锁链呢。 菲瑞雅如此嘲笑着,话语里满是恶意。 ——你不是说自己喜欢温莱吗?那如果有人能够符合苛刻的条件,用各种新鲜的交合体液供养你,你要不要? ——反正我也对你不抱希望,肮脏又淫荡的魔鬼,应该并不觉得喝体液是侮辱吧?也不会珍惜一个死了几百年几千年的人类吧? ——不管怎样,再见了。 ——祝你好运。 菲瑞雅要走,费查斯特斯跟上去,却发现自己出不去了。 魔女竟然也对它设下了陷阱,现在它也是不自由的囚徒。 “不好意思。”菲瑞雅看似真诚地嘱咐道,“我需要你看守巴托伊修德,除了你,我没法再拜托任何魔物……你可以帮我吗?” 费查斯特斯扭曲着身躯,痛苦而欢欣地答应了她。 “您要记得常来看望我。”它说,“我会很想您,无时无刻不思念您……” 回应它的,是一个异常不适的干预咒。 “我相信你能做好这件事。”菲瑞雅勾起嘴唇,“不过,我担心你太严格,不给巴托伊修德机会。别想着毁掉我的书,听明白了吗?” 费查斯特斯将尾巴塞进嘴里,狠命地咬。 “好,好的,菲瑞雅大人……” 费查斯特斯的确想毁掉黑魔法手札。 或者,将其据为己有。 但菲瑞雅把这本手札丢在了人类的神殿。随后不久,大陆各个地方的位面裂缝相继消失,费查斯特斯再也没能见到菲瑞雅。 她安置了黑魔法手札,就继续在人间游荡。丢弃这本熬夜完成的教材并不心疼,只是有种略微的怅惘——本该收到它的人,已经不在了。 205他叫斯特莱尔 礼物无法送达,就没有价值。 借着机会丢掉,以后也就不用带在身边了。 菲瑞雅冷漠地想着,按住疼痛的心脏低声咳嗽,继续行走在荒芜的废墟间,破败的城池里;有时她是治病救人的医生,有时则是护卫避难所的士兵,有时杀进混乱的区域,成为许多人的噩梦。 破损的魔女之心难以修补,无论她怎么使用魔法,都无法使自己彻底痊愈——自从温莱死亡,无数个日日夜夜,菲瑞雅都忍受着心碎般的痛苦。这件事没人知道,她也不愿任何人知道。 一百年,二百年。 大陆渐渐失去了魔女菲瑞雅的踪影。 她像一片灰色的影子,无声无息地消失了。她的姓名,也不再被人知晓。 死亡的冰霜巨龙化成白骨,白骨又覆盖风沙泥土。过了很多年,龙骨盘踞的位置形成风霜山脉。斗转星移,时代推移,以风霜山脉为界,塞拉贡和西捷先后建立。 而在更早的时代,遥远北方那片被森林覆盖的大地因频繁地震断裂塌陷,突发的洪水加速了大陆与海洋的变迁。延绵千里的森林成为孤立的岛屿,被潮汐与海水送往远方。流浪的精灵选中了岛屿的环境,就此集聚居住,休养生息。 *** 魔鬼贝利维拉感觉不到时代的变化。 他疯疯癫癫的,沉浸在灭顶的悲哀中,任由力量流泻。浩劫的降临,没能阻止他继续游荡;重建的世界,也无法扼杀他的存在。 在极其漫长的一段时间里,贝利维拉是灾厄的象征。 后来他终于感到了疲倦,也终于变得清醒了点儿,能够记起一些旧时的片段。有关于海娜的,温莱的,巴托伊修德的。 “对不起……” 贝利维拉再次重复了这句道歉。 争夺世界之核那天,他因触碰世界之核,知晓了所有的真相。而当他看向温莱,温莱身上的迷雾彻底消散,所有的秘密无可遁形。 他窥探到了她的过去与未来,也终于知道,她的苦难与自己有关。 “真的对不起……” 贝利维拉喃喃自语,颠叁倒四地说着,“可是没关系,苦难也是改写命运的契机,一切都会好起来,一切都……” 几天后,他又忘记了温莱,只记得自己曾经爱过一个金发女孩儿,叫做海娜。 海娜已经死了。 所以,他要寻找她的灵魂。 他坚信她能够转世,即便并不是每个灵魂都有这样的机会。 贝利维拉固执地寻找着,游荡着,流浪着。 大约过了一千五百多年,他丧失了绝大部分记忆,精神变得混乱不堪。海娜的名字已经忘却,容颜也模糊得难以描述。但他还记得要找她,履行未能完成的愿望。 为了不在相遇的时候吓到她,贝利维拉隐藏了魔鬼的特征。这使得他更像一个落魄的流浪汉。 有段时间,他因精神紊乱摔落深海,被渔船打捞上来以后,随船进入塞拉贡。好心的渔民见他无处可去,便推荐他去皇宫,正好那里招募下等仆人。贝利维拉状态还算稳定,就是思维异常迟钝,被人推着挤进应征队伍,莫名其妙进了宫。 成为仆人以后,贝利维拉并没有立即离开。塞拉贡的皇宫住着很多女人,每个夜晚都很热闹。他习惯性地辨认每张年轻堕落的脸庞,然而都不是他要找的人。 直到有一天,贝利维拉经过阳光充足的庭院,在洁白的回廊那里见到了个少女。 她穿着宫廷侍女的裙子,安静倚靠着廊柱,一只手搭在圆鼓鼓的肚子上。灿烂如朝阳的金发拢在脑后,泛动的光晕刺痛了贝利维拉的眼睛。 “……” 魔鬼张嘴,未能发出声音。 他那疲惫的灰色眼眸,逐渐蒙上湿润的色泽。 “日安。” 过了很久,贝利维拉踩着柔软的草地,来到少女面前。在春日的微风与阳光中,他放轻声调打招呼。 “这里光线很好,您也是来散步的吗?” 拙劣的搭讪,愚蠢的礼仪。 但她没有嘲笑他,反而弯起眼睛,友好地附和道:“是啊,这里光线很好,暖洋洋的很舒服。” 贝利维拉注意到少女异常凸起的肚子。 “恕我冒昧……您……” “啊,这是陛下的孩子。”她有些难为情地咬住嘴唇,“虽然陛下大概已经把我忘了……” 塞拉贡的皇帝,明面上深爱皇后,其实根本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皇宫内不知养了多少情妇,偶尔兴致来了,也会扯过侍女压在身下发泄。 贝利维拉静静站立着,任凭阴暗难过的情绪啃噬内脏。 他微微笑着,问:“是么……您的孩子,以后一定会很优秀。陛下是否给他起了名字?” 这种问话,明明只会让人难堪。 记不住侍女的皇帝,当然也不可能给她腹中的孩子起名。 少女摇头,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声音无比温柔:“我已经想好这孩子的名字了……它有着很好的寓意。” “——叫做斯特莱尔。” “雄狮……斯特莱尔。” ——————— 旧纪元完结。 接下来回到西捷。 总算写完了,可能有些字句的小细节没注意,明天再检查吧好困…… 费查斯特斯一开始是无法使用分身离开“笼”的,之后会交代。 看在我这么辛勤的份儿上,求评论,么么啾。 206杀死费查斯特斯 再次置身于“笼”的位面空间,温莱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迅速逼近的腥臭味。 她踩着西蒙的脊背跃起,左手召唤光盾,右手则是握住了锋利冰冷的黑雾长剑。疯狂扑来的费查斯特斯狠狠撞在泛着金光的盾上,嘴里发出愤怒难听的尖啸。 「啊啊啊啊啊啊啊竟然真的回来了!什么狗屎传送阵——」 温莱皱眉,用白魔法给自己加了个听觉防护屏障。她没有犹豫,径直举剑刺向身形扭曲的费查斯特斯。 这是相隔十六个世纪的再会。 但对于费查斯特斯而言,只是转瞬之间。上一刻,它被巴托伊修德阻拦,眼睁睁看着温莱自时空溯回阵中消失;下一秒,温莱再次出现,回到了这个时间节点。 至于旧纪元……那时的费查斯特斯,根本没和温莱打过照面。所以,它的记忆中没有温莱,它也不可能记住温莱的名字;费查斯特斯所有狂热恶毒的情感,都给了救助它、抛弃它、利用它又欺骗它的魔女菲瑞雅。 「卑贱低劣的人类……」费查斯特斯躲过温莱的剑锋,嘶嘶叫着,腹部张开深渊般的黑色裂口,「我不管你得到了什么际遇,今天你都会死在这里,我要撕烂你的肠子,啃掉奶子再把它们塞进你嘴里——作为入侵‘笼’的代价。」 温莱轻轻哈了一声。 “这么说的话,我也应该表达自己的愿望。”她抬起左臂,无数柔软细密的淡金色丝线自掌心蔓延开来,仿佛一张巨大的网。这种范围攻击术与菲瑞雅的风格很相似,却又略有不同;每根足以切割钢铁的丝线都附着了效果增幅的白魔法,以及汲取力量的微型禁制。 “我会切碎你的躯体,揪出食道与胃袋。”温莱语调轻柔,宛如在谈论下午茶甜点的味道,“把你的舌头和眼球碾碎以后扔到粪桶里。” …… 他们之间的战斗并没有持续多少时间。 费查斯特斯是蛊魔,擅长歪曲人的意志,扰乱并折磨人的精神。而温莱已经了解它的习性,根本不给机会让它控制脑子。 所以,费查斯特斯的攻击方式,就只剩下最原始也最粗暴的撕咬与缠绞。 温莱骑着异兽西蒙,几次避开直接攻击,拉远距离后就收束丝网,将它缠成一条丑陋又耀眼的臃肿虫子。 费查斯特斯匍匐在长满青苔的地面,枯瘦的面庞被魔法丝线勒得狰狞变形:「你以为这样能杀我?你以为……」 温莱缓缓屈起手指,扯动淡金色的线。 噗哧,缠在蟒尾的丝线陷进血肉,色泽诡异的液体喷溅而出。 她继续加重力气,指尖碰到了手心。 咯吱咯吱,藏在皮肉下的骨骼也碎了。 费查斯特斯终于露出惊慌的表情。它竭力昂起头颅,满脸是血地嘶喊着:「等等,等等……你不能这样做,我是‘笼’的看守,菲瑞雅大人命令我监视巴托伊修德……一千六百来年我都没有出去过,虽然放出了分身,可是分身并没有杀过人,没有杀人!」 贝利维拉提到过,因法则约束,魔鬼无法直接对其他种族动手,否则会受到惩罚。 费查斯特斯并不是一只血统纯正的魔鬼,真要追究的话,它只是低劣的魔物,在浩劫中得了好处,才变得强大起来。它之所以不杀戮,并非惧怕惩罚,而是因为它嗜好蛊惑人心,最爱收割人类的绝望和痛苦。 而且,分身本就力量不足,亲自动手得不偿失。 所以它欺骗瑞安的父亲,把瑞安父亲变成了疯子和杀人狂。它在地下室享受那人的供奉,享受无数少女临死前的恐惧与悲伤。 所以它毁掉萝丝的眼睛,逼迫着想要自杀的瑞安继续苟活。 所以它出现在丧母的伊芙面前,满怀恶意地骗她签订“被爱”的契约。 「我没有杀过人……」费查斯特斯身下淌了一滩发臭的血,「在红房子的时候,我只给你看了伊芙的记忆,要你感受她的心情,这是多么温和的感化手段!而且,我之所以取走她的灵魂,是因为契约……你这么有教养的大小姐,肯定懂得不能滥杀的道理!还有还有,伊芙死了,你应该感谢我不是吗?她那种婊子,只会抢夺周围男人的爱……你明白的吧?」 “啊。” 温莱点头,“关于你,我的确非常明白。” 左手彻底握紧,不留任何缝隙。只听嘭地一声,费查斯特斯的身躯炸成无数碎块,血雾弥漫。被挤烂的眼球骨碌碌滚进草丛,断裂的手臂神经质般弯曲抖动,而那残缺的口舌,犹自尝试吐出微弱的话语。 不能…… 杀…… 菲……瑞雅…… 大人…… 207解放的囚徒,伊芙的灵魂 温莱手指垂落,掌心与指缝印着浅红的线痕,继而消失无踪。 作为蛊魔,费查斯特斯在浩劫中吸收了太多力量,论战力水平,远超普通魔物。但杀死它后,温莱并不感到疲惫。 她已经不是精神力脆弱的公爵千金了,现世元素的匮乏,也无法限制她使用强大的魔法。 毕竟,她体内蕴藏着可怕的法则之力,如果她愿意,甚至可以继续抽取整个世界的力量——但那样做,恐怕会引发第二次浩劫。 温莱不是疯子。 她只是个学成归来、想要扭转局势的魔女。 费查斯特斯彻底咽气之后,西蒙走到尸骸旁边嗅闻,用爪子扒拉四分五裂的肉块内脏。很快,它发出奇怪的低吼声。 温莱过去察看那堆分不出名称的烂泥器官,在西蒙的催促下,伸手探进触感诡异的血肉里。 有什么冰凉的东西颤巍巍游过指缝。那一刹那,温莱感到了熟悉的酸涩悲哀。 被禁锢在伊芙记忆里的时候,她经常体味到类似的情绪。 “……伊芙?” 温莱小声呼唤着,白光笼住尸骸碎块,搜寻排查,最终将那缕细微如泪水的灵魂握进手中。 与兰因切特不同,伊芙的灵魂又小又没精神,只剩米粒大小,而且无法对外界刺激做出任何反应。 温莱尝试了许多治疗的办法,但都没有用。 她仰头望向身形巨大的巴托伊修德。 这只魔鬼一直在沉睡,对周围情况无知无觉。温莱的视线顺着他身上的锁链移动至石塔,又转向黑暗虚空中无数个隐匿的禁锢魔法阵。 菲瑞雅是个天才。 常人难以企及的天才。 哪怕纯拼力量打不过巴托伊修德,却能制造出如此复杂可怕的囚牢。可是没人能够理解菲瑞雅的才能,她所打造的精妙牢笼,也只有温莱能够看懂。 真美啊。 重重迭迭的隐匿法阵,倒映在温莱瞳孔之中。 巴托伊修德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解这些禁制,恐怕他是凭着本能的估算,认为“和自己一样强”的存在才可以打破牢笼。 而他曾在十六个世纪前与温莱相遇,知道她是魔法师,是菲瑞雅的学生,知道她曾出现在旧纪元。知道她消失于溯回阵时,拥有了磅礴强大的力量。 过去与未来需要一个连接点,才能完成闭环。巴托伊修德选择赌一把,亲自送温莱回到过去,促成他们之间的初遇。 因果循环,时空闭环。 温莱拿出世界之核,一点点抽出它的力量,用以拆解密布的法阵禁制。 她不知道自己花了多久时间,总之快结束时世界之核已经黯淡萎缩,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便溃散成点点碎光。 温莱颇觉遗憾地啊了一声。 她还想让它见证外面的世界呢。但菲瑞雅的禁制附着吞噬魔咒,拆解的过程中,一直以极其可怕的速度抢夺着世界之核的力量。到最后,感知到束缚松动的巴托伊修德缓缓睁眼,巨大的蝠翼破骨而出,长满青苔的刃状下肢扯断沉重锁链。哗啦哗啦,链条与石塔均被碾成粉末,整座岛屿震颤开裂。 巴托伊修德终于能够扯掉禁锢多年的口枷。 他活动着僵硬的下巴,看看温莱又看看费查斯特斯的尸骸,苍白俊美的脸庞露出异常熟悉的愤怒。 “你竟然不把它留给我!太过分了,我明明为这垃圾构想了一百种惨死的方式!” 208擒王 温莱微微侧头,像是要阻隔巴托伊修德的话音。 很奇妙,她现在已经不会感到任何不适了。原先极具压迫感的声音,无法再折磨她的灵魂与精神,而是变得和普通人一样,可以轻松聆听理解。 但巴托伊修德实在太吵了。 他叨叨埋怨温莱擅作主张,又没完没了地问她怎么解开禁制,怎么拿到的世界之核。温莱不堪其扰:“你怎么知道我拿到世界之核了?我手里什么都没有。” “我刚才感觉到它了!虽然后来没了!”巴托伊修德争辩,“我知道你肯定能拿到,被困在这鬼地方之前,我有一次见到贝利维拉,从他口里逼问出来的……” ——疯了的贝利维拉,当时行走在无边荒野。巴托伊修德和他打了一架,恶狠狠地质问很多事,但贝利维拉只吐出支离破碎的言语。 世界之核……带来浩劫…… 前公爵小姐……拿走了它…… 当时的巴托伊修德听得云里雾里,想细问,贝利维拉又逃逸了。再后来没多久,巴托伊修德就被菲瑞雅设计囚禁,十几个世纪不见天日。 “我当然不会随便把希望押在普通人类身上!”巴托伊修德看起来很骄傲,“早就知道你会拿到它,所以才把你弄回旧纪元啊。哼,作为我选定的人类,你果然没有辜负我的期望……说说看,你要什么奖赏?” 他的话题跳跃得真快。 但温莱不需要奖赏,也不必再虚与委蛇哄着他了。尽管十六个世纪后的巴托伊修德要比旧纪元强大得多。 她说:“你可以变小一点,太高了我仰得脖子疼。” 巴托伊修德正在兴头上,想也没想就压制躯体,变成二十来岁的人类青年模样。当然,犄角尾巴和蝠翼都没有收起来。 温莱继续说:“我有点赶时间,你带我去西捷皇宫吧,飞过去比较快。” 巴托伊修德抱起她就往外飞。还拿冰冷的下巴蹭她的脸颊,嘀嘀咕咕说些没头没尾的话。什么“第一次从书里爬出来挺开心,结果你根本不认识我”“明明以前都是抱着睡觉”“为什么总把书压在床垫下面,分身每次出来都很不舒服”之类的。 温莱心不在焉地听着,一边从衬衫扯了两块布,快速勾画文字然后交给西蒙,要它分别送到温洛和玛姬手中。 而她自己,被魔鬼抱着飞向久违的皇宫。 途中,温莱托着伊芙微弱的灵魂给巴托伊修德看,问还有没有生还的可能。 “这只是未被消化的灵魂碎片。”巴托伊修德解释,“灵魂抽离以后本来就塞不回去,况且她已经不完整了。不如扔掉,如果不被魔物吞食,幸运的话还能转世。” 温莱沉默了一会儿,又将泛凉的灵魂碎片保存起来。 片刻过后,她与巴托伊修德毫无预兆地出现在金碧辉煌的宫殿里,惹得大臣侍从连声呼救,高高在上的皇帝张口结舌。 天刚刚黑。军队抓捕了卡特公爵府内所有人,而反叛的玛姬与温莱正在城门附近负隅顽抗。目睹了兰因切特死亡的大臣贵族们尚且瘫软在祭光塔里瑟瑟发抖,协助温莱逃亡的骑士团成员被神职者押进塔底监狱。 温莱现身之前,怒不可遏的老皇帝正下令全国搜捕,务必让卡特家这个丧心病狂的魔女付出代价。 然后她就出现了。 穿着样式古旧的衬衫与长裤,懒洋洋地勾着男人的脖子,纤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抚弄弯曲的犄角,仿佛在逗弄什么宠物似的。 而那个男人…… 是魔鬼吧,肯定是魔鬼吧?翅膀比人还高,后面的尾巴还在甩来甩去! 老皇帝颤抖着嘴唇试图说话:“来人……把她抓……” 温莱抬抬手指,整个宫殿的人全被淡金色的丝线缠住脖颈手脚。有些甚至被倒吊起来,股间淋淋漓漓地失禁了。 “该是我下命令才对。” 温莱放开巴托伊修德,一步步走上台阶,从老人手中拿走华美沉重的权杖。 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又惊又怒的皇帝,曾被诗人誉为海洋珍宝的眼眸弯起柔和的弧度。 “陛下,把贵族大臣们都召集过来吧。” 温莱的面容依旧精致美丽,但落在皇帝眼里,犹如可怖的鬼怪。 她极不庄重地屈指弹了下权杖顶端的红宝石,红唇吐出轻柔的话语。 “——我们需要开一场秘密会议。” 218“我不会加入” 放纵淫乱的时光,漫长又短暂。 将魔女送上高潮并非难事,挺着破碎淋漓的身体灌注精液,到头来也不止一次。 男女混杂的喘息哭叫、呻吟哀求,时而高昂时而低落。后半夜的时候,盥洗室内淅淅沥沥的水声终于停止,巴托伊修德胡乱用浴巾抱着沉睡的温莱走出来,迎面遇上了温洛。 “给我吧。”温洛面色平静地解释道,“你不知道休息室在哪里。” 面对魔鬼,他并没有表现出丝毫厌恶或畏惧。语调不卑不亢,眼神也沉静无波。巴托伊修德啧了一声,咽下即将出口的斥责,将怀中的魔女递了过去。 温洛极其小心地接住温莱,亲了亲她潮红的脸。大概是刚刚清洗过,温莱的发丝还带着水气,肌肤湿润而柔软。 他抱着她走在光线阴暗的走廊里。巴托伊修德嫌空间狭窄,隐藏了蝠翼,打着呵欠跟随在后。 “喂,我说。”巴托伊修德抓挠着湿漉漉的黑色卷发,意犹未尽地舔了舔自己的尖牙,“你们兄妹关系很好吗?我听费查那个垃圾说,人类一般是不会对血缘亲属发情的,否则属于伦理罪……唔,伦理罪是个什么玩意儿?” 温洛顿了顿,只答前半句:“是,我们关系很好。” 他踏进安静的休息室,将妹妹放置在松软干净的床上,背对巴托伊修德抽掉浴巾,帮着盖好薄被。然后又取来干燥的新毛巾,拢住她的脑袋,轻轻擦拭。 巴托伊修德这会儿心情不错,趴在温莱旁边,懒洋洋地打量这位容貌精致的兄长。看着看着,就忍不住凑过去嗅闻味道。 温洛蹙眉,避开魔鬼的脸。 “你做什么?” “不做什么。”巴托伊修德眯起眼睛,“温莱的哥哥,下次要一起玩吗?你的味道和她很像,我不讨厌。” 温洛不由攥紧了手里的毛巾。 纵使受过最好的礼仪教育,此刻他仍然忍不住泄露尖锐的情绪:“容我拒绝。抱歉,我对淫乱的魔鬼不感兴趣,更不可能与之分享……” 巴托伊修德不觉得淫乱是羞辱词汇,甩了甩尾巴嗤笑道:“你明明就很想加入,刚才我们在里面玩,你不是一直站在外面偷听偷看吗?” 温洛抬眸,深蓝的瞳孔仿佛结了冰。 ——他只是担心妹妹出什么意外状况,所以守在盥洗室外未曾离开。里面动静很大,惊心动魄的,好几次他推开门想要冲进去。匆匆瞥见的画面,血腥又淫靡,仿佛什么邪术祭献现场。 也因此,温洛得以窥知温莱疯狂的一面。 他看着巴托伊修德。交媾途中被反复折断脖子割开胸腹的魔鬼,已经恢复得毫无伤痕,躯体结实肌肉流畅,胯下的怪异性器翘着不满足的弧度——这家伙根本没穿衣服,裸着全身一路走进休息室,还毫不客气地占据了半张床。 “……我不想加入。” 温洛迟钝地回答了巴托伊修德的质问,坐在床头用手指梳弄温莱的发丝。漆黑的、长度只到肩背的头发,完全失去了原本明媚的铂金色,乍一看,就好像她和魔鬼才是相同的物种。 黑发本来是很好看的。 温莱什么发色都好看。 可是伴随着巴托伊修德的到来,温洛突然觉得这种颜色有些刺眼。 “我不想加入,也不会加入。”他强调了自己的选择,缓缓闭眼,忍耐着内脏窒息般的疼痛。这疼痛既缘于温莱,又与巴托伊修德有关;过于强大的魔鬼哪怕缩小身躯隐藏力量,说话时也拥有可怕的压迫力,能够随随便便让一个普通人呕血昏厥。 作为天赋出众的白魔法使用者,温洛的体质足够强韧,这才能够表现得自然平常。 巴托伊修德哼了一声,翻身侧躺着抱住温莱,下巴抵住她的头顶。 很久很久以前,当他们还住在戈图学院的旧阁楼里,经常这么睡觉。 “出去的时候把门带上。”巴托伊修德含住一撮黑发,泄愤般咬了咬,“该死,我现在满脑子都是‘不准’‘禁止’‘不可以’……如果不是这些东西,你以为你可以这么和我说话?区区人类……” 后面的话嘀嘀咕咕听不清了。 温洛扯了扯嘴角,没有回应。 直至拥抱着温莱的魔鬼沉入梦乡,坐在床头的兄长也未曾离开。房门始终半敞着,过道幽暗寂静,没有人声。 休息室同样笼罩着安宁的静谧。 温洛就坐在这夜色中,垂着眼帘凝视温莱模糊的睡颜。 219关于未来的设想 回到西捷的第一个夜晚,温莱睡得很沉。 早晨睁眼,肚皮感到熟悉的重量,一看果然是巴托伊修德搭了条腿。然而少年形态与青年形态差距过大,压得温莱有点儿喘不过气。 她推开他,转而注意到床边的温洛。 “哥哥?” 温莱惊讶出声,略微不适地捂住干渴的嗓子。温洛递来一杯温度正好的牛奶,喂她喝下去。 “一个小时后召开人事会议。”等温莱喝完,温洛拿走玻璃杯,平静地用指腹擦拭滴落在她胸前的液体,“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带着温度的手指,掠过赤裸挺翘的乳房,没有停留。 温莱环住他的腰,脸颊埋进散发凉意的胸膛:“嗯……有很多事要做。哥哥昨晚没睡吗?” “……嗯。” 温洛回应了这个拥抱,“你不用感到抱歉。” 悖德的兄妹没有互相忠诚的资格。 要他拿兄长的身份管束妹妹,他也做不到。 温莱半睡半醒地眯了一会儿,这才起来穿衣洗漱。没多久,巴托伊修德跟着起床,像只大型挂件,走哪儿都形影不离。 ……好歹幻化了件衣服。虽然裤子叮叮当当挂满了各种银色金属物,但总算不是裸奔了。 半个小时后,温莱下楼。 会议地点还是昨天那处宫殿。按她的说法,这叫噩梦效应,可以最大程度勾起贵族们恐惧的回忆。 途中,温莱和兄长讲述了自己的想法。她打算把内阁成员更换为更方便操控的家族,并对整个西捷的上层阶级势力进行调整。同时,委任温洛为外交大臣,继续维持周边国家的友好往来,密切关注塞拉贡的动向。 “法律也需要修改,不过这事儿不能着急,得慢慢来……今天就不动它了。”温莱一边思忖着一边说话,“皇帝放权,理由就用兰因切特,毕竟是最出色的儿子……嗯,因为兰因切特受袭而死,悲痛的陛下一病不起,只能由内阁暂理政务。费尔曼公爵在瓦伦家族策划的反叛行动中受伤,于是委任最优秀的女儿代理财政事务……” 温莱微微笑着,问:“哥哥,你说舆论会不会闹起来啊?也许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能听到要求卡特家族滚出西捷的抗议声呢。” 未等温洛回答,她自言自语,“那就把其他家族都扯进来吧。骑士团有很多适合参政的人,格尔塔学院也刚毕业了一批优秀的学生。给更多的女人安排官职,就算她们背后的家族不满意,也得硬着头皮对抗舆论。如果哪个地方不服从改革,想要掀起叛乱,巴托伊修德就过去吓唬吓唬他们吧。” 一路缠着她的青年兴奋开口:“可以杀人吗?” “一般来说,不行。” “……哦。” 巴托伊修德愤愤咬住温莱耳朵,“根本用不着我!随便派几个有脑子的魔物就行了,我可是堂堂刻尔喀斯的——” 温莱踏进宫殿大门,挥手用金线缠住魔鬼喋喋不休的嘴巴。 环视四周,该来的人都来了,皇帝,大臣,骑士团的所有人,以及刚解除禁足令的利奥。费尔曼公爵倒是不在场,他和他的妻子之前被教廷关进塔底监狱,现在还没放出来呢。 “各位,日安。” 温莱微笑着走到长桌最前方,无视众人神情各异的脸,“让我们开始吧。” 220变革 会议持续了整整一天。 中场休息的时候,皇帝被利奥搀扶着,录了一段公开声明。声明解释了教廷与瓦伦家族犯下的罪行,洗清温莱及卡特家族的冤屈,并对兰因切特的死亡致以悲痛的悼念。最后,用真挚的口吻夸赞温莱为平叛做出了巨大贡献,因她守护了皇室,展现了不屈的意志与出色的才能,所以代替父亲暂理财政大臣一职。 这段声明被完整保存进留影石中,以最快的速度发放给国都民众,同时寄送给远近所有城镇。 之后的会议,基本都是温莱单方面的决策宣布。 她毫无顾忌地剥夺了很多贵族的官职,又将一些重要的权力分拨给骑士团的成员。成为财政处副官的希亚只惊讶了几分钟,就面色如常地走到温莱身边,帮着罗列其它职位可任用的人员名单。直到这时,希亚的才能终于展露出来;她能够讲出西捷所有贵族的家庭情况,也知晓那些不起眼的子嗣性格如何,是否拥有做事的能力。至于格尔塔学院的学生,她更是了如指掌,详细到能够背诵某学科成绩的地步。 玛姬则是获得了与兄长相同的军衔。这位正直的女骑士并没有表示惊喜,全程拧着眉毛,担忧温莱意气用事,又在听完温莱所有的决定之后,缓缓松了口气。 温莱从头至尾很清醒。虽说要聚拢势力,但也不会随便选人。比如莉莉不适合参与政事,就只安排了个清闲的挂名职务,这样一来,在魔女的压迫下,莉莉的家族也得拥护“女性参政”的决策,帮着扭转舆论了。 而那些被剥夺重权的贵族,温莱挑选了他们家族中一些不受重视的成员,安排到新的位置。原本的贵族大臣倒是没有完全卸任,大部分被发配到偏远地区,处理清苦麻烦的工作。 详细调整难以一一说明。总之,温莱忙碌到深夜,把重要的事情全都安排妥当,才让南迪押送皇帝回寝宫休息。 从此以后,这位名存实亡的统治者再也没办法出来了。 至于“会议”,全程进行得很顺利,没谁敢跳出来反对。唯独一个性格傲慢的老派贵族指着温莱的鼻子骂,骂她异想天开,亵渎西捷,裙子会玷污神圣的王座。 然后这个人就被处刑了。 身体四分五裂,滚热的鲜血甚至染红了上方的水晶吊灯。 “抱歉,我没有时间安排更细致的计划,慢慢蚕食各个家族的势力,让诸位诚心诚意遵从我的决定。” 温莱的眼睛倒映着血光,“兰因切特死了,你们的皇帝是个贪生怕死的老人,而利奥是个废物。斯特莱尔现在行踪不明,很有可能已经回到塞拉贡,一旦他得知西捷的现状,用不了多久就会带着军队打过来。就算不是他,也会是其他人。” “我的确在夺取这个国家。从你们手里,从伦纳德手里……” “但如果我不这样做呢?难道西捷能够抵御塞拉贡的侵犯?凭什么?凭各位想要争抢权力的私心?还是挥霍金钱开设宴会享乐的魄力?” 温莱抹掉颧骨的血迹。斜长的红痕印在眼下,犹如诡异的图腾。 “现在的西捷不可能齐心御敌。它需要一个统帅。” “无论你们愿不愿意……” “那个人已经是我。” 229你会死吗? 第一道防线失守了。 玛姬增援第二道防线,地点是风霜山脉的阴灵滩。 阴灵滩辽阔平坦,很难防守,但不守不行,否则后方的城镇会遭殃。温莱坐在马车里,在经由城镇前往阴灵滩的途中,看到叁层高耸的护城墙。城墙上,弯道间,有许多穿着沉重铠甲的士兵巡逻训练。 叁年零一个月前,西捷也曾面临相似的危机,兰因切特亲自奔赴此地,冷静指挥着军队抵御塞拉贡的攻击。城墙垒筑的叁层关卡破了两层,最后堪堪守住阵地,等到了后续军队的支援。即便如此,西捷和塞拉贡也陷入了将近两个月的僵持,深冬气候严寒,塞拉贡的军队熬不住,这才退兵。 “我记得那是你第一次带兵作战?” 温莱抬脚,脚腕上的水晶环碰击座位,“因为扛住了塞拉贡的进攻,所以备受嘉奖,还有人作了赞美诗呢。” 脚环里的灵魂虚影沉寂一瞬,激烈翻滚了几下。 “啊,是在嘲笑我吗?觉得这次扛不住?”温莱晃了晃小腿,“我当然和你不一样。在我看来,这次塞拉贡甚至无法攻破阴灵滩,哪怕有斯特莱尔亲自统帅……说起来,那家伙真的很傲慢,做了皇帝还屡次上战场,大概觉得自己不会死吧。” “是真的不会死吗……” 温莱自言自语,眼底泛起冰凉的笑意。 马车内空气波动,巴托伊修德突然出现,闷不吭声地抱住了她。 “你在和谁说话?”他看了一眼她脚腕的水晶环,兴致缺缺移开视线,“……算了,反正也不是很关心。” 温莱察觉到魔鬼的情绪不对劲。 “怎么了?”她难得多问了一句,“你好几天没回来。” “没什么……” 巴托伊修德闷闷地蹭了蹭温莱的脖子,蝠翼收拢着将她圈在狭小的空间里。马车本就不宽敞,这么一来,显得格外拥挤。 “我在山谷里吹了几天风……感觉能让脑袋清醒一点。你知道吗?风霜山脉有龙骨的味道,听说曾经有条龙死在这里,说不定是菲瑞雅的小宠物……” 他扯七扯八地讲了很多,最后问,“温莱,你会死吗?” 巨龙化为山脉,魔鬼被人吞食。 再强大的存在,也有消亡的那一刻。 而温莱这么小,小得像一朵花,开在他足肢刀刃上的花。哪怕拥有磅礴的力量,终究是个人类。 人类的寿命…… 就只有一点点,一点点长度而已。 温莱抚摸巴托伊修德乱翘的卷发。魔鬼的体质真的很奇怪,明明皮肤很冷,脑袋却热烘烘的,让人联想到依恋人类的犬科动物。 “我当然会死。生老病死,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她可以给自己换个魔女的心脏,但是,遵从生命的规则,其实也没什么不好。 温莱看向窗外,视野已经变得辽阔,色调灰暗的阴灵滩逐渐映入眼帘。前方传来厮杀呐喊的声音,投石车砸烂地面,魔法的光辉照亮半个天空。 “不过,我不会死在这里。不会死在此刻。” 她推开车门,轻松跃下,漆黑发丝被风拂动。回望巴托伊修德时,深蓝眼眸藏着坚定而锐利的光。 “我将是胜者。” 231斯特莱尔真正的死亡 阴灵滩到处都是凹凸不平的碎石与湿黏的污水,常年呈现出一种压抑的青灰色。而现在,污水添了猩红,碎石之上压着断肢残骸。天空阴沉得仿佛能挤出水来,交战的士兵、嘶鸣的战马、魔法师手杖迸发的黑雾白光全都搅在一起,共同构成悲壮野蛮的画面。 在这画面中央,唯独他和她是明亮的。 淡金色的线缠住斯特莱尔,又被他反手割断。呼啸的剑气劈向温莱,却撞散于银白的刃尖。 他们厮杀。 力量与力量碰撞,魔法与魔法纠缠。 断裂的金线化作点点碎光,飞舞的血光交织成狰狞的网。 如果有人能分神朝他们看上一眼,就会发现,那已经不是人类对决的范畴——夺取了贝利维拉力量的斯特莱尔,早已成为不伦不类的存在,被绞断四肢还能再生,被掏走心脏也可行动;至于他的对手温莱,身上溅满了血液,铠甲彻底损坏,黑发滴着浑浊的红。 那不是她的血。 温莱释放光盾,缓缓地,缓缓地吸了口气。 “疼吗?” 她问面目扭曲的斯特莱尔。 没等他回答,她翻转右手,手指穿过光盾贴在他尚未完全愈合的心口,虚虚握住了什么,向外拉扯。 “我玩够了。” 温莱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恶意,“也许你觉得这是一场力量相当的较量……不,不好意思,我只是想享受一下折磨你的快感。” 斯特莱尔一时之间没理解她的意思。 原本分布在身躯各处的疼痛,突然变得无比剧烈,大脑发出疯狂的嚎叫,四肢犹如浇筑钢铁般沉重。有什么东西被扯出去了,快速地,利落地,哪怕他想挽回,也无力阻止。 扑通。 失去灵魂的斯特莱尔摔落在地。 凭着本能,他半跪着仰起头来,在模糊的视野中看到了温莱举剑的身姿。他从不知道她可以那般巍然,周身镀着浅淡的光,如同降临大地的战争女神。 一抹银光划过。 斯特莱尔的头颅被砍断,落在泥泞的黑水里,砸出不大不小的声响。他的身躯犹自跪在温莱面前,齐整的脖颈切面簌簌喷血。 温莱举起右手。她的手心里,攥着一团激烈扭曲的虚影。 变化只在瞬间,羊角蝠翼的魔鬼突然现身,从她手中抢走了斯特莱尔的灵魂,粗暴地撕咬着塞进嘴里。 “魔鬼,是魔鬼——” 近处的士兵惊慌叫嚷,掀起一片骚乱。巴托伊修德悬于半空,将嚼烂的灵魂吞咽下肚。他没有与温莱对视,用只有彼此能听到的声调说:“这样,他就彻底消亡了。” 还有一件事巴托伊修德没有讲。 他想用吞食的方式,让贝利维拉的气味永远保留在自己体内。 在漫长而匮乏的岁月里,即便巴托伊修德不愿意承认,贝利维拉仍然是类似兄长的存在。当然,“兄长”这个词听起来滑稽又搞笑,本不该用于形容魔鬼的关系。 可是他再也找不到更贴切的词了。 每个魔鬼都有自己独特的能力与性格。巴托伊修德生来暴虐,渴望杀死一切同类,成为魔域的统治者。当他还是个幼崽的时候,远近领地的魔鬼都当他是瘟疫,他也乐在其中。直到那一日,他来到无望之地,在荒漠中看到了仰望黑暗的贝利维拉。 来打架吧!你死或者我活。 暴躁的幼崽扇动着蝠翼,对孤独的青年叫嚣。 而贝利维拉转过头来,用灰色的眼眸注视着他,淡淡地说了声好。 232新时代 巴托伊修德吃掉灵魂后,就又消失了。 他不该出现在战场,这短短半分钟的的现身,已经造成大范围的动荡。 温莱环顾四周,在惊慌的注视中拎起斯特莱尔的头颅,高声呐喊。 “赛拉贡的皇帝死于西捷剑下!斯特莱尔已经死亡!他的灵魂被魔鬼吞食——” 温莱甚至不需要刻意诱导。 许多人都看见了斯特莱尔战斗时反复愈合的非人模样,以往类似情形可以用治愈术或药物作用遮掩过去,但这次温莱的攻击太频繁,致使他身体的异状无法用常理解释。 况且斯特莱尔死后,魔鬼降临,做出了吞食的动作。 两件事联系起来,很容易得出一个结论。 斯特莱尔将自己的灵魂卖给了魔鬼。 这个可怕的认知,以疯狂的速度蔓延战场。 温莱的声音被风送往四面八方。 “斯特莱尔已经死亡——” “胜利属于西捷——” 渐渐地,士兵之间响起了嘶哑的回应。 “胜利属于西捷!” “胜利属于西捷!” 怒吼声连成汹涌的海洋。 “属于西捷!” 远处的玛姬自敌人胸膛抽出长剑,抬头仰望阴沉的天空。 压迫着大地的乌云缓缓移动着,斜长的日光洒落而下,照亮起伏的山脉与昏暗的战场。 包括她在内,许许多多的人都看见了这恢弘的景象。 他们无比清晰地意识到,旧的世界即将画上句号。 而新的时代,正在迎来曙光。 *** 西捷在阴灵滩大获全胜。 失去了统治者的塞拉贡,经历了将近一个月的混乱期。温莱率领军队长驱直入,沿途占领城池乡镇,并最终夺取了塞拉贡的统治权。 这期间自然遇到了各方势力的阻挠,但温莱一方面打压贵族,一方面在占领区颁布了新的治理法令,她宣称民众拥有同等的生存权利,让医药所和学校的大门为所有人敞开。减轻商人的负担,为耕作者分配土地,重新调整官员,鼓励所有人诉讼不公,争取应得的权利与自由。 同时,她要求西捷的军队严格遵守军纪,不得欺凌民众与战俘。 想要将这些措施法令落实到位并不是一件容易事。好在温莱设立了层层监管制度,她挑选的一些年轻人也足以胜任职务。尤其是玛姬,这位尚显年轻的女将军,以坚毅勇敢的意志和公正的行事风格,消灭了质疑的声音,赢得了无数人的支持与拥护。 叁个月后,塞拉贡完全纳入西捷版图。 *** 回到国都后,温莱连着休息了好几天,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管。 她太累了,不是身体的累,而是精神。 温洛将所有政务拦了下来,在其他大臣的辅助下共同处理。瑞安也很尽职尽责,抓紧时间处理着手头的事,一有空就陪伴她,照顾她起居饮食。 巴托伊修德难得不吵不闹,每天抱着温莱不撒手,能做爱就做爱,困了就睡觉。作为温莱的情人,瑞安难免会撞见巴托伊修德,一开始他反应很糟糕,手脚冰凉脸色惨白,后来也就慢慢习惯了。 巴托伊修德不是费查斯特斯。 瑞安如此告诉自己。 他恐怕永远无法接纳魔鬼,但为了不影响温莱的心情,他必须时刻自我说服,自我调节。 毕竟人不能太贪心。 他得到了一份体面的工作,能够堂堂正正站在温莱身后,妹妹的身体也被治好,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至于魔鬼的存在,本就不是他能置喙的。 藏匿着柔软阴郁的情绪,瑞安每天与温莱见面,摆出得体的微笑,献上温暖的怀抱。 233跪在书桌下给她舔 塞拉贡成为西捷的一部分,并不意味着可以就此高枕无忧。 而原本的西捷内部,也有着大量需要处理的事务。 每天,信函公文雪片似的递进皇宫,沉甸甸地堆积在议事厅每个房间的桌子上;每个进进出出的官员,都忙碌得来不及坐下喝杯悠闲的红茶。 温莱结束了短暂的休假,就再次将自己埋进如山的政务里。大大小小的会议,没完没了的难题,像皮球一样摁下去又浮起来的贵族乡绅,兽人与人类之间经常出现的种族冲突…… 太多的事需要她参与,需要她过问。 偏偏卡特家族的一些人开始折腾,在外面宣扬温莱狠毒冷酷折磨父母,为了占据权力将费尔曼夫妇关押在塔底监狱。 对于“狠毒冷酷”之类的指控,绝大多数民众嗤之以鼻。但囚禁父母这件事听起来实在糟糕,所以舆论渐渐出现了质疑和批评的声音。那些长期被温莱打压的势力借机推波助澜,放出温莱控制皇室的消息,将她描述为一个丧心病狂毫无伦理道德的野心家。 希亚将这些舆论反馈给温莱后,温莱撑着额头懒懒嗯了一声。 “他们害怕你成为西捷的皇帝。”内阁开会的时候,温洛说,“历史上并不是没有出现过女皇,但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而一个皇帝,势必要看重自己的声誉。” 温莱反问:“哥哥觉得呢?我应该做女皇吗?” 温洛没有正面回答,他说:“民众认为你一定会走上那个位置。就真实的情况来看,反对声并不强烈……” “但西捷已经将近一年没有皇帝了。情况似乎也没差到哪里。”温莱看向他们,“也许我们不需要皇室的存在。” 这句话如果传出去,无疑会掀起巨大的波澜。 “没关系,时间久了大家就都习惯了。在此之前,我们还得忙活很多事……”温莱起身走到窗前,从这里可以看到祭光塔的尖顶,“倒是提醒我了,父亲母亲呆在塔底监狱一定很寂寞。他们应该呼吸新鲜的空气,感受生命的美好。” 没几天,内阁颁布了新法令,为支援开荒和民生建设项目,鼓励有学识有思想有体力的人们前往偏远穷困地区做志愿者,酬劳由国家发放。种树开渠,挖土耕地,建设学校医院…… 费尔曼夫妇以及卡特家族那些闹腾的亲眷,都“自愿”前往北方荒地,和他们同行的还有其他贵族,比如克里斯的叔叔,杜勒子爵和他的几个女儿,以及利奥。 对,利奥。 这个脑袋空空又敏感暴躁的小王子,大概是关久了关出毛病,总以为温莱要将伦纳德家族赶尽杀绝。支援法令颁布的第二天,他想尽办法来到了议事厅温莱的房间,颠叁倒四说了很多话,连个中心思想都提炼不出来。 然后,他就被温莱摁在了腿间,跪着帮她舔。这姿势极尽羞辱,他呜咽了几声,嫌吵的温莱抓着他的头发,把这张漂亮的脸按在湿润的花唇里。 利奥差点儿窒息。 他跪趴在温莱的裙底,昏头涨脑地舔舐着微张的唇缝,舌头来来回回地碾磨花蒂,戳刺穴口。自己的裤腰早不知何时解开,性器硬挺挺地翘着,顶端分泌不争气的液体。 可是温莱都不肯用脚尖碰一碰。 她坐在椅子里,一手按着他的脑袋,另一只手还在翻阅桌上的文件。汇报工作的官员站在书桌对面,说着枯燥冗长的话语,压根儿不知道桌子底下的情况。 高潮时,温莱夹住了利奥的脑袋。淫水一股股喷出来,浸透了他潮红迷蒙的脸。 “咕……哈啊……啊啊啊……” 官员离开后,可怜的小王子终于得以喘息,泪眼朦胧地仰望着温莱。 “你……你碰碰我……该死的……” 他已经忘记自己来的目的了,颤抖着挺腰,在她的小腿肚磨蹭自己的肉棒。湿黏的龟头碰到色泽幽暗的脚环。 温莱抬起右脚,不轻不重地踩中那根肉棒,大量乳白的液体射在地毯上。 “殿下可不能这么淫荡啊。” 她抚摸他眼角的泪水,说着极其正确却饱含羞辱性的话语,“尊贵的王子不该像个性奴一样出卖自己的身体。会让人笑话对不对?” 利奥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透明的液体还在顺着唇角往下滴。 “去干点儿实实在在的事情吧,体力活也可以。”温莱随便决定了利奥的去向,“人忙起来就不会想一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了,况且,这也是个历练的好机会。” “虽然不是很期待……” “但愿你能明白,活着是件多么美好的事。” 234精灵至高王路西恩 又一年春夏之际,温莱挑选了个天气晴好的日子,乘船出海。 西捷的政局早已稳定,各行各业欣欣向荣,她脱离了没日没夜忙碌的状态,终于可以挪出时间秘密旅行。 说是旅行好像也不够确切。 温莱想寻找精灵栖息的海岛。 《被宠爱的伊芙》提供的线索很少,她只能根据自己的推断,经由塞拉贡北方海港,进入辽阔的纳亚里海,搜寻符合特征的岛屿。 此次出行,温莱没有携带任何同伴。船上基本都是些闷头干活的水手,足够忠诚,足够沉默。 很多时候,她倚着洁白的栏杆,俯瞰浩渺深海,聆听海鸥的鸣叫,心情变得舒缓又宁静。 能不能见到墨罗米尔并不重要。隔了一千六百来年,曾经的相处也许已经被遗忘,又或者,墨罗米尔早已死亡。 毕竟书中的精灵王,在提到父亲时,语气类似对亡者的怀念。 温莱只是想看看墨罗米尔创造的栖息地,看看这个时代隐匿的精灵,顺便也见一见原书的男主角。 这就像是某种感怀性质的纪念活动。 海上航行持续了一个多月。好几次迷失方向,又好几次遭遇风暴,险些陷入漩涡。 即将弹尽粮绝时,在船长的建议下,温莱打算返航。 不料天气突然变化,电闪雷鸣海浪汹涌,大海的愤怒仿佛要将这艘船碾成碎片。温莱站在暴风雨中,用魔法光盾包裹了船身,大量耀眼的白光绽放开来,染亮了远近几百里的海面。 而在这光亮中,有艘狭长洁白的木船缓缓驶来。船上站着四五人,他们身材修长高大,金发披肩,样式简单的布袍焕发着柔和的光芒。 领头的男人有着雪似的肤色,银眸平静地注视着温莱。他的长相,与原书插图如出一辙。 “……路西恩?” 温莱叫出了这个名字。 精灵至高王的表情露出短暂的愕然。 “是我。” 他很快恢复自然,挥手召唤出生长的藤蔓,牵引航船远离风暴中心。 大约半个小时后,船只抵达浅岸。郁郁葱葱的岛屿横卧在海面,温莱看了又看,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 “我们设了一些障眼法。”路西恩解释,“普通人就算经过这里,也不会发现海岛的存在。只有精灵才能带人进来。” 先前见到的几个精灵负责接引船员落脚休息。路西恩则是带着温莱往森林深处走,边走边聊。 “长久以来,精灵守卫着这最后的家园,不愿被人类发现。不过,如果附近发生海难,我们仍然会出手相助。” 温莱道谢。 “不,不用谢我。”路西恩看向温莱,因为身高的关系,他微微垂着眼,“这次帮助并非出于我的意愿,事实上,早在我察觉海难之前,父亲就呼唤了我。” 温莱重复道:“父亲?” 路西恩点头。 森林的路越来越难走,地面全是虬结的树根与藤蔓。温莱唤出一团白光,打量着周围的景象。空气湿润而温和,茂盛的树叶丝绦蹭过她的脸颊手背,触感柔软且亲切。 “父亲创造了这座岛。” 路西恩礼貌地拨开前方垂落的树枝桠,方便温莱行走,“我们在岛上生存繁衍,这一千来年新生的精灵里,只有我继承了他的生命之力。” 温莱捏住一片树叶:“你的眼睛……也是继承于他吗?” 精灵王停下了脚步。 他的眼神划过一丝茫然。 “为什么这么问?” 温莱:“?” 236兰因切特的消亡 温莱接管西捷的第十年,整个国家的运行体制已经相当完善。 平民可以做官,贵族需要劳动,各地都有学校,入学再不需要跨过艰难的门槛。白魔法与黑魔法同样重要,信仰罪彻底被取消。 她亲笔撰写的魔法论着,是每一个立志研习魔法的学生必须拥有的教材。她参与研发的药物,为许多困难的家庭提供了绝处逢生的希望。 温莱接管西捷的第二十年。 皇室的概念不复存在,官员层级监督制全面推行。 贵族的爵位和特殊权力基本名存实亡,奴隶契约被取缔,法律经历了第五次大修订。 她不再主管内政,担任起监督巡查的职责,每年都要走访各地。偏远地区的荒地已经建设起繁盛的新家园,她曾经的母亲在某所专科学院担任花卉植物学的教授工作,虽面容苍老手指布满厚茧,却也平和许多。而浑浑噩噩的费尔曼公爵,早已死于酒后呕吐物窒息。 至于当年被迫成为志愿者的杜勒子爵,因为受不了苦,于一个黑夜抛弃几个女儿独自逃亡,下落不明。 伊芙的几个姐姐,有的依旧习惯依附男人当情妇,有的忍受着贫寒的生活,夜夜祷告,后来做了教会的修女。 温莱巡查经过教会的时候,那修女鼓足勇气跑到面前,哆嗦着问:“您能给我施加一个净化术吗?我知道您有着净化所有不洁之物的力量……” 她絮絮叨叨地诉说自己的苦。 自从离开国都,她总是做噩梦,梦见面目狰狞充满怨愤的伊芙掐住自己的脖子,要她偿还曾经的罪孽。 “您是伊芙的朋友……您帮帮我……” 穿着修女袍的中年女人,哭得泣不成声。 温莱站着沉默了一会儿,拒绝了对方的请求。 净化术并不能祛除噩梦或者所谓的“怨灵”。 况且,修女噩梦所见,也并非真实的伊芙。 伊芙不是那样的。 *** 塞拉贡的皇宫附近,有一片青葱山坡,坐在高处可以俯瞰整个中心城。 当然,现在也不叫做中心城了——被纳入西捷版图后,它有了新的名称:欧安里德。 温莱每次来到欧安里德,都要在山坡上坐一会儿。她喜欢这里的阳光和风。 瑞安作为她的专职秘书官,出行时自然跟随左右。有一回,他和欧安里德的官员谈完事情,过来找人,就看见温莱坐在山坡高处把玩手里的水晶环。 若有若无的笑声,被微凉的风托着,送进瑞安耳中。 “……你……如果成为皇帝的话……” “不,不是好胜心……” “我只是想让你看看……” “西捷……塞拉贡……可以成为另一种模样……” 喀嚓,什么东西自内而外碎掉了。 瑞安走到温莱背后,呼唤了她的名字。 温莱洒落手里的碎屑,转过身来,微笑着搂住他的脖子。 “怎么了?” 瑞安受宠若惊,弯弯眼睛亲吻她的脸颊。 “没什么,今天心情很好。” 温莱如此回答。 在拥抱的男女脚边,破碎的水晶环七零八落地躺在草地里,微弱得看不见光的灵魂虚影逐渐黯淡,枯萎,最后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