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医皇妃》 楔子 边城——坐落于傲然王朝的最北边。

城主凌寂云乃当朝四皇子,因其在傲然皇城中性格残暴不仁,暴戾成性,在众大臣苦进见之下,皇帝虽有心偏坦,却也在无可奈何的终将他封为寂王,明升暗降的贬到这没落得边城诚思已过。

自傲然皇朝历代数来,四皇子算是开了皇子当城主的先例。

让人意外的是,边城在凌寂云统冶下,日渐繁盛,如今的边城可媲美国都傲然皇城,无人敢否认他凌寂云的雄滔伟略,更无人敢渺视他凌寂云的丰功伟绩。

现如今边城里的人,因他处事赏罚分明,所以对他亦敬亦怕。都说他有野心,长年在外的南征北讨,在他二十五六岁的身上看不出半点满足之色。

其实男人也可以长得这般俊美,一头及腰青丝黑似墨,一双眼眸深遂似幽潭,冠玉的肌色,严肃的剑眉,高挑的健影,雕刻般的容颜上添足了阳刚。边城未出阁的女子皆不敢正视,都只是偷偷的红着脸观望。

素淡清秀的华栀娘,淡漠的眼神中看惯了世态炎凉。父亲是武林中有名的医神华虚子,母亲是父亲青梅竹马的玩伴,两人的结合无疑是天造地设,她的降临更是增添了家庭的温馨。

华虚子经通医理,却只救有缘人,因他的行踪飘浮不定,病者有缘见他,不管此人品行好坏,经他治疗,都能全愈。其实并不是他行踪不定,只是他除了经通医理外,还知晓五行八卦,他从未离开过家,何来的行踪不定?

一家人居住在迷踪林里,这是一处有山有水的地方,几间竹屋草房,一座木板架于湖泊之上,不远处的山涧上流下一股小小的瀑布,再顺着小溪引至湖泊里,四周绿色盎然,种满了奇花异草。

栀娘从小就随着父亲学习医理、八卦,如今也算是小有所成。

只可惜一年半前,华虚子在研究一种新的毒刺时,母亲不小心被刺伤,为了给母亲找到解毒的药,自己以身试毒,虽然找到了配方,却因少了一味药不幸身亡了,留下遗言让栀娘救活母亲。

栀娘拼命找寻着华虚子药方中留下的那味血残叶的药,不惜带着母亲离开了迷踪林在边城边区安了家,除了找药之外,便去溪边给边城首富杨大户洗丝线赚钱养家。

终于在两个月前找到了血残叶的下落,天意使然,血残叶竟就在杨大户家。

栀娘掩饰住兴奋,却怎么也掩饰不住激动的心情,治好母亲就可以回家了,这是这些年来梦寐以求的事情。

第一章 溪边柳 线绕头 溪边,风拂绿柳扬梢头,线女淡笑掩丝愁。

今天洗的丝线特别多,都晾在了溪边的小树枝上,随风轻轻摇着,甚是好看。

偶闻得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本不在意,谁料那践起的尘埃染脏了新洗的丝线,如风般飞驰而过,马上的人儿没有停下的意思,栀娘心下一紧,拧眉心忖:难得今天洗好这么多,可以多换些钱,却被来人如此折腾,来不及交差,得如何向杨府交待?

看着马儿在不远处停了下来,马上的人也翻身下马,动作好不洒脱逸美。栀娘放下手中正待洗净丝线,抱着被弄脏的丝线朝那几个人追去。

有人正向为首的人说着什么?他正欲转身离去,栀娘瞬间挡在了他的面前,也许有人会说眼前的女子不要命了,可栀娘却是从容得理直气壮,直视着他深不见底的瞳眸。

眼前的人一裔银衫着身,威严高贵,面若冠玉,举手投足间弥散着一股高不可攀的气韵,只是一张没有表情的脸冷若冰霜,让人一见不由得怯了三分。

“你想死吗?”栀娘若知晓般听着这几个能冷死人的字从他嘴里蹦出来。

栀娘定了定神,淡淡的应道:“你弄脏了我的丝线,想一走了之吗?”

凌寂云看着眼前大胆的女子,一双明眸似清澈的泉水,不染一丝杂质,柳眉轻弯似月初的银月,肌肤有些苍白,却显得一付病美人态。只是她怀里抱着的丝线与不怎么细致衣衫显示她是一位身份低下的洗线女。然——她身上散发着淡淡的药香,却令人不得不在意,冷冷的扬起嘴角,邪魅一笑道:“你是想找本王赔钱,还是想引起本王的注意呀?”

这典型的戏虐让栀娘觉得眼前的人好是不堪,聪明如她,微侧身子漠然了声调,说:“王爷玩笑了,民女高攀不起,只是想请王爷赔民女丝线钱而已。”

“若是本王不赔呢?”兴味的轻起簿唇,头一回有人敢直视他的眼睛,头一回有人敢若无其事的在他眼前移过视线。

栀娘亦冷笑,一双澄清的眸子不屑的微转:“王爷向来爱民如子,应该不会为难民女吧,还是说高高在上的王爷,喜欢与普通民女一般见识,传出去不是有损王爷的威名么。”

看着冷笑的的俊颜上隐忍着一丝怒意,栀子心下一紧道:“王爷,总共是五两银子。”

凌寂云一扬手,身后的人从怀里掏出一锭五十两的银子递到栀娘手上,凌寂云邪美的笑着说:“给你银子,买你的丝线,包括你。”伸出来手抬起栀娘的下颌。

栀娘打掉他的手后退一步,警惕着眼前人的不可理喻:“王爷您是天人,栀娘高攀不起,而且民女要的只是五两银子而已。”

“你觉得本王身上有这些散碎的银子吗?”

谁都能听出他是在嘲笑自己,那种居高临下的气势,让栀娘的心凉到了极点,不是她生来无助,是这个世界本来无情冷酷。

凌寂云再想说什么,栀娘家隔壁的小玲儿在不远处朝她喊:“栀娘,你还在这儿啊?你娘又晕倒了。”

栀娘拧眉看了看手中的银子,权衡一下对凌寂云说:“王爷,民女会还您钱的。”说完淡漠的转身,没有半分留恋。

轻风拂过她的发丝,一根红色丝线从她怀里扬起,随风飘到了凌寂云的胸前。她的淡漠让凌寂云怔了一下,心下却又多了几分无聊,取下胸口的红色丝线,冷笑一声,策马离去。

时间如流水般远去不复返,半个月后在杨府书房里,她向杨老爷说明的来意:“杨老爷,小女知道血残叶对您来说很重要,可只有它才能救小女母亲的性命,求您恩赐。”

胖胖的杨老爷,拍拍大肚子,狡猾的转着鼠眼,忽然笑道:“华姑娘,这血残叶老夫可以给你,可你得答应老夫一件事情。”

听到血残叶可以到手,栀娘想到就要完成父亲的遗愿,没有半点犹豫就应下说:“老爷就吩咐,栀娘一定答应。”

杨老爷朝门口喊了一声:“来人啊,去把小姐找来。”

栀娘有些不解的看着杨老爷,杨老爷笑着说:“华姑娘,你也看到了,今天府里张灯结彩,是因为小姐明天就要出嫁了。”

栀娘勉强笑道:“恭喜老爷。”

“唉——。”杨老爷一声长叹说:“有什么好恭喜的。”

“爹,您叫我。”门口出来一位气质上等的美女,只见她踩着莲步缓缓的向杨老爷走去。

杨老爷搂过美女的身子说:“这是我女儿,秀珍。”

栀娘礼道:“小姐。”

窗外鸟儿吱吱的叫得正欢,临近三月的天气,日渐变暖,院子里的春花开得红红的,百花争研。

从杨府出来,栀娘皱着的秀眉就不曾散开。杨老爷开出的条件,真是让栀娘左右为难。

原来明日杨秀珍出阁的日子,嫁到城主府去做第二十三位侍妾,可惜她赖不住闺阁寂寞,与男子私会破了身子,无奈如今又被凌寂云看上了,若是让他知道自己非完壁之身,按照他的性子,这杨府怕是要大祸临头啊。

现在与栀娘做了交易,若她能在新婚之夜替了杨秀珍,过了初夜这一关,杨老爷便将血残叶奉送。

栀娘乃一黄花闺女,这种事情怎么替代,可眼下母亲的余毒待发,实是不能在耽误了,反正此生注定孤独,身子给谁不是给,罢了,应下吧。

第二章 一夜心碎的疯狂 快到家了,便看到杀猪家的小三哥正从自家屋子里出来,看到了栀娘,他有些窘迫的说:“栀娘,回来了,我给大婶拿了点肉过来,让你们开开晕。”

栀娘淡淡的一笑说:“谢谢你,小三哥。”

小三稍红了脸,大步离去了。

进到屋子里,母亲正躺在床上,“栀娘,你回来了,刚才小三拿了些肉过来。”

栀娘帮母亲提了提被子说:“娘,我刚才看到小三哥了。”

“栀娘啊,你觉得小三怎么样啊?”

没想到母亲会这么问,但也明白她什么意思,栀娘平静的说:“小三哥,人挺好的。”

“我看那酗子也不错,前两天小三娘也来跟我说了,希望我成全你们,不如就把你们的事儿给办了吧。”

栀娘心里一咯噔,看了看母亲,想了想血残叶,说:“娘,说什么呢?栀娘现在只想治好娘的病,然后一起回迷踪林去,和娘过一辈子。”

“傻孩子,娘中的毒,你爹都解不了,还指望你吗?”

“爹解不了的毒,女儿一定能解,不然你怎么能活到现在呢,女儿现在只在等一味药了,得到那味药,娘的病一定没问题。”

“那你答应娘,如果在你没有找到药前娘走了,你一定要和小三成亲,好好的过下半辈子,娘可不想你回到迷踪林里孤零零的过一辈子。”知女莫若母,栀娘想什么她怎能不知道。

“娘,女儿并非一人呀,迷踪林里有彩儿,有小当家,还有鹿儿还有……。”

打断她的话,娘说:“女儿家始终要嫁人的,再说以你爹的身份与你的模样嫁个大户人家也未尝不可,只是娘怕大户人家三妻四妾,扰了你的安宁,才想将你嫁在平常人家,平平淡淡的过一辈子,小三家虽然是杀猪的,可你过门后也不见得会有衣食之忧。”

栀娘淡笑道:“知道了,娘,女儿答应你。”嫁人的事情自己从未想过,想找个与自己情意相通的寻常人,谈何容易,身子给谁不是给,人嫁谁不是嫁,随缘吧。

口中应下,心里却是知道,这辈子嫁人是不可能的事了,其实一个人也没什么不好,至少省了唠叨。

第二天下午,栀娘出门时,告诉母亲有事要做可能会晚些回来,来到杨府,准备起来。

按照计划,由她先扮成新娘子坐着八人抬轿去到城主府,又由杨秀珍扮作丫环跟着,待洞房花烛一结束,凌寂云离开后,两人便将身份对换过来,杨秀珍再将身上的血残叶交给栀娘,让她拿着离去。

一切都进行得非常顺利,栀娘上了花轿,被人一路吹打着喜乐送到了城主府,再由杨秀珍扶着进了洞房。

府中并无喜庆的气氛,想来娶妾已是家常便饭吧,连府中的一些丫环婆子都有些不耐烦了,怕是只有杨府因攀上这个高枝,才披红挂绿庆祝一翻吧。

静静的坐在洞房里,栀娘脑子里一直在想着不被认出的对策,不知是老天爷开的玩笑,还是这本来就是命运,怀里还揣着四十五辆银子,搞不懂自己把要还他的银子带来干嘛?许是他肯定早就忘却了,毕竟几十两银子对一个王爷来说,根本就算不得什么,自己带来还他只是本分而已。

感觉到烛光越来越刺眼,知道外面天已黑尽了,想到血残叶,栀娘便有了面对他的勇气。

少顷,便听到了跌撞的脚步声,栀娘还是紧张了下,门开了又关了。

从红盖头下看着一双喜靴伴着酒气向自己靠扰,听到他不屑的声音,显然这位杨秀珍姑娘注定要一辈子当侍妾了。

栀娘忽然站了起来,欠了欠身子说:“王爷,今日乃是妾身洞房花烛之夜,请谅解妾身初经人事,怕唐突了王爷,所以请允许妾身熄灯烛。”

栀娘一席话,让凌寂云惊了一下,一个初经人事的害羞女子,说出此番话却不卑不亢,仿佛义正言辞。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淡淡的药香味,感觉似曾相识?这种药香在那里闻过?他的酒意瞬间醒了一半,本想过来看看杨大户家的女儿是否真如传言中那样美,没想到……。

黑暗中魅惑一笑,用掌风熄灭了红烛……。

褪去她的衣裙,粗鲁的吻着她的樱唇,闻着她身上淡淡的香气,冲破了栀娘最后一道底线。温柔的亲吻着栀娘的每一寸肌肤,手插出她的发里,不经意间碰到了她眼角有些湿润,剑眉微皱,捂着她的嘴,狠狠在她肩上咬了一口,直到有股腥味扑面而来这才缓缓放开。

栀娘痛得大声喘气,他却霸道的堵着她的樱唇,吮吸着只属于她的味道。

门外的杨秀珍紧张的不知所措,手指都快陷进肌肤里了,只因害怕露出一丝破绽,只想着这寂王爷会很快就出来,不料都下半夜了未何还不见出门?

天际显现了一丝白亮,凌寂云终于舍得从栀娘身上离开,穿好衣服徒然大步离去。

杨秀珍急忙进来,将血残叶放在桌上说:“快起来吧,该走了。”

栀娘忍着痛苦挣扎着起身,杨秀珍点亮了蜡烛,栀娘看到了肩上那被咬过的伤痕,来不及处理,赶紧换过衣服,杨秀珍躺在了床上,栀娘拿着桌上了血残叶出了屋子。

得赶紧回家,她一夜不归,母亲定是着急得睡不着觉吧,她一路带跑的走着,路过转角处时,看到那日从怀里掏钱的人正朝这边走来,想来他定是王爷身边的熟人吧,从怀里拿出四十五两银子放在了廊椅上,轻声说了句:“谢谢。”

那人是凌寂云身边的铁将军汪洋,他路过时看到了廊椅中的四十五两银子,笑着想:“大清早就有钱捡,今天一定好运。”

因栀娘身着城主府丫环的衣服,很快就从后门出来了,小腹的疼痛让她不得不放慢脚步。

天大亮时,栀娘才拖着累得疲惫的身子回到家,可家里等着她的却是晴天霹雳。

小三儿不时的在门口张望着,看到栀娘回来了,赶紧迎上去,带着责备的口吻说:“栀娘,这一夜你去哪儿了?大婶她……大婶她走了……。”

栀娘心下一怔,紧了紧手中的血残叶奔向屋里,小玲儿已给母亲换好了衣服,正在床边烧中纸钱,栀娘赶紧替她把了脉,天啊,来不及了,母亲的身子已经凉透了。

瘫坐在地上,泪水止不住的涌出,小玲儿哭着说:“你昨夜未归,我们到处找不到你,大婶担心得不行,这一口气没上来,就走了。”

栀娘仰着脖子大声吼道:“老天爷,你不觉得玩笑开得太大了吗?这平常的一夜,让我失去的未免也太多了吧?既然要让我娘死,那我的付出还有何用?”想到自己昨夜受到的屈辱,栀娘心痛得窒息,小三跑过来紧紧的把她抱在怀里,安慰着:“栀娘,别伤心了,大婶不在了,你还有我呢,还有我呢。”

将自己献身得来的血残叶放进火盆里,看着红红的火焰升得老高,渐渐的化成灰烬,本就冰冷的心在这一刻变得更加冰冷。

第三章 别样的温柔 城主府中,凌寂云与汪洋正待出门,看着汪洋满脸笑意,凌寂云说:“有什么好事儿?这么高兴?”

汪洋道:“昨天大清早捡钱,能不是好事吗?”

“捡钱?”

“是啊,捡了四十五两银子呢。”

凌寂云笑了一下,若有所思道:“她还挺有骨气。”

汪洋莫名其妙的问:“爷,您说谁呢?”

凌寂云阴下了脸,汪洋也没在说话。只是凌寂云换了方向,朝杨秀珍的雅絮苑走去。

途中凌寂云说:“风清找到彩雀没有?”

“爷,彩雀那可是传说中的东西,几百年都没人见着过,就算是风清神医去找,怕也是要花很多时间呢。”汪洋严肃的回答,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看到凌寂云阴沉着脸,汪洋继续说:“您放心吧,风清神医一定会将若依姑娘的毒治好的。”

“哼,除了用彩雀五脏,还有何法解毒,你不用安慰本王了。”

汪洋沉默了,转眼前到了雅絮苑。杨秀珍没想到凌寂云会来看她,当下一阵好打扮,来到门口迎着凌寂云。

“妾身参见王爷。”

凌寂云走过她的身边,闻到一股厌恶的俗粉之气,坐在凳子上,打量了屋子里所有的人,没有见到他想见的面孔,一把接过杨秀珍,扯开她的衣袖,看着那白如玉脂的手臂上完好无缺,心下一阵嘲弄,道:“你从杨府都带了些什么人过来?”

杨秀珍闪了一神,马上恢复神情道:“王府,妾身带过来的人都在这屋子里了。”

凌寂云莫名的生气,甩开她的手臂大步离去。留下一屋子的人惊得大气都不敢出。

马儿从新来到那日与栀娘相见的地方,朝溪边望云,小玲儿正在洗丝线,看到有陌生男子朝自己走来,她有些害怕的险些摔倒。

夜寂云沉着脸问:“你可认识栀娘?”他也只是凭映象中记得眼前的小女子是这样喊她的。

小玲儿怯怯的点点头,夜寂云又问:“告诉本王她住哪儿?”

小玲儿这才知道眼前这个男人是王爷,立即跪下不停的磕着头:“民女叩见王爷。”

“起来回话。”凌寂云有些不耐烦的说。

小玲儿颤抖着起身道:“谢王爷。”

“告诉本王栀娘在哪儿?”

看到他不悦,小玲儿急忙说:“前天栀娘的母亲过世了,她说要将父母合葬在一起,今早就便离开了村子。”

凌寂云下了马问:“她娘是怎么死的?”

小玲儿惊得退了一步说:“前天夜里栀娘不知道去哪儿了?大婶担心她,后来就不行了。”

“知道她何时回来吗?”问出口就后悔,打听那么清楚干嘛,难道还想找回她来跟自己顶嘴吗?

“她说要给大婶守灵三个月,三个月后会回来跟小三哥成亲。”小玲儿用只能自己听得见的声音说,可凌寂云听到了。

凌寂云心下好一阵生气,冷笑道:“她还有脸成亲。”说完上了马,扬长而去,惊得小玲儿站在那里移不开眼。

回到府里,管家松伯便接过他的马说:“王爷,方才有飞鸽传书,老奴已经放在书房案上了。”

“知道了,下去吧。”

松伯牵过马儿朝马院走去,凌寂云回去书房,途中遇到了汪洋,方才他莫名其妙的跑出去了,让汪洋好一阵找。

“爷,你可回来了,方才若依姑娘到处找您呢。”

听到若依的名字,凌寂云的心怔了一下,放弃了去书房的脚步,转身朝绿依苑走去。

穿过透花的花墙,迎着淡淡的花香气息,看着不远处花丛中的贵妃椅上,躺着一抹娇小的身影,随着贵妃椅一摇一晃,在花堆里若隐若现。

“若依。”一声轻唤,包含了太多,怜惜,疼爱,还有……。

连若依回眸一笑,清秀的颜容更添几分美丽,却又被病情加深了几分苍白。凌寂云箭步到她面前蹲在她面前说:“听汪洋说你刚才找我?”

连若依轻抿秀唇道:“是啊,你都两天没来看我了,我怕我会忘记你的样子。”说完伸手轻抚着他的脸,眼神中充满了爱意。

凌寂云轻轻的搂着她说:“我不在你身边吗?不要担心了,好好养病。”他又给她错觉了,明知不对,却也不知道该怎样安抚她此刻的心情。

“云,你的怀里好温暖,若依好舍不得哦。”

虽然听惯了她的撒娇,可这回带着泣意的说法却也明白她的意思:“傻瓜,风清神医已经去找彩雀了,你一定会没事的。”

轻轻推开他说:“可我听说彩雀早就灭绝了,几百来来江湖上从未有人见过它,云,我好怕,真的好怕。”扑到他的怀里,轻声的抽泣起来。

微风送来阵阵清香,却也没舒展开凌寂云紧蹙的剑眉。

第四章 意外的邂后 迷踪林,当年华虚子找到这方土时,便运用天体运行八卦图与三垣二十八宿(本人也不懂,乱编的*_*)的阵式将这片林子隐起来。每两个时辰换一个方位,就是说进来的道路与出去的路是不可能重复的,加之林外的障气,天然烟雾,如没有破解之法,胡乱闯进林子里,那是必死无疑的。江湖上的受伤或中毒的人都知道,只要在这林子附近等着,如果有缘便能遇到医神华虚子,否则便是在这里等死。

栀娘背着药筐刚采完药,走在华虚子开劈的羊肠小道上,放眼望去,满目的翠绿嫣红,自己果真喜欢这个地方,微微的扬起嘴角,大声喊道:“彩儿——彩儿——。”

一只五颜六五的小鸟从树林里窜了出来,喝着优美的歌停在了栀娘的肩上。栀娘忍不住扬起手逗了逗她说:“好彩儿,你这一天都去那儿玩了,我们快回家吧。”

小鸟儿似懂人性,一挥翅在前面倒飞着带路。

有彩儿的伴行,栀娘心情很不错,还不时的采了些小野果,彩儿停在栀娘手上,低头啄着小果子,啄得栀娘一阵轻笑:“呵呵呵,彩儿,你轻点儿,好痒啊。”

或是听到了栀娘的笑声,林子里许多小动物都跑了出来,松鼠拿着松果跳到栀娘身上,可爱的雪兔跳出来在栀娘周围跳着,蝴蝶围饶着栀娘飞舞,连小鹿也来凑热闹,栀娘心生感慨:“在这林子里,我们一起长大,爹娘虽然过逝了,可还好有你们一直陪着我,我愿意放弃人世间的繁华,与你们永远快乐的在一起。”

“叽叽叽叽——。”一只猴子从树上滑下来,指着前方一直的叫个不停。

栀娘笑着问:“怎么了?我的小当家?”栀娘没在时,就由它看着屋子,所以栀娘叫它小当家。

小当家扯着她的裙子指着前面,栀娘知道它定是要带自己去哪儿?说:“好,我跟你去,你带路吧。”

栀娘跟着小当家,其它的小动物都跟着。到了湖泊边,小当家又开始叫喊起来,栀娘仔细的检查着每一个地方,也没发现不对劲啊,正无奈之际,彩雀朝那一涧瀑布飞去。

咦,奇怪?怎么瀑布的水变得这么小,栀娘问着小当家:“你带我来看这个吗?”

小当家点点头,似同意,栀娘放下背着的药筐,走到瀑布下面,仰着头观察着,突然彩雀叫着直冲下来,栀娘还不明白怎么回事时,一个人已随着瀑布泄了下来,‘咚’的一声,吓走了所有的小动物。

栀娘身上湿透了,她拭干脸上的水,蹲下去扶过那人的正面,顿时惊得坐在溪水里。他怎会在此?再仰头看了看瀑布便知道,定是被水冲到这里来的。

探了鼻息——微弱,把了脉——似断不断。怎么办?让他死在这里?还是救他一命?想到了父亲做人的宗旨,只救有缘人,既然他被水流冲到自己面前,那么应该算是有缘吧,就不能计较他以前的为人如何。栀娘拖着他一点一点的朝家走去,等到竹屋外时已是大汗淋漓,累得直不起腰了。

歇了一会儿,把他扶到了木床上,又急忙换上父亲生前的衣衫,这才停下来喝口水。

彩雀在窗梭上叫着,栀娘一抬手它便飞了过来:“彩儿,听话,现在栀娘这里有病人了,等一下再唱歌好不好。”

彩雀拍了拍翅膀,叫着飞走了。

栀娘回到床前,打量着躺着的人,没有了往常的霸道、嚣张,只见他一脸腊黄,眼睑发红,嘴唇泛青紫,栀娘可以肯定他中了武林赤波门的赤梅双煞,父亲记载的书中写明这种毒是由两种毫不相干的成份组成的,赤梅是赤波门独步武林的密毒,据说它的形装似梅花,所以得此命名,若中赤梅毒会双眼外突,眼睑瞳孔同时如朱砂般鲜红,严重者若十日内不及时治疗便会双眼溃烂直至死亡;此外赤梅双煞的双煞是赤波门的左右护法的统称,因他们研究出了如何将有毒的障气与赤梅结合使用,赤波门门主便给这种新型毒取名为赤梅双煞。

看来这凌寂云得罪的人定是要将他置于死地的,单中赤梅的毒就无解,还中了赤梅双煞,又让他吸入了至命的有毒障气。本死定的人遇到了自己,偏偏自己又知道如何解这毒,更甚是这迷踪林是医神华虚了的境地,奇药异草遍地皆是,凌寂云,上天眷顾你,是你命不该绝。

取出银针,刺入眼周围的穴道,让毒液运行缓慢些,不至于多次快速进入心脏,又到药埔里摘下去障气的青针叶捣成糊状,将汁喂他服下,渣敷在眼上,用崩布缠好。

湖泊里的枯叶鱼不但可以续命,也正好可以减轻赤梅毒的毒性,刚采的蜘蛛草也有缓解的作用,再加上其它的草药,多管其下,还怕本姑娘医不好你吗?

知道他现下晕迷,吃不下东西,便用枯叶鱼煮了鱼汤,一点一点喂下去,这一喂就喂了半个月。

第五章 醒来的真相 晨阳不知溪水寂,跃上紫湖临玉览,桥然浑网人一抹,雀鸟飞还无边际。

抓到了枯叶鱼,栀娘放在木盆里,又将竹架上的药草摆弄好,转眼间又到晌午了。

彩儿突然在周围乱窜着,栀娘急忙往屋子跑,看着凌寂云直起身来坐在床上,镇静脸色得让人可怕。

闻着记忆深处浮现的药香,凌寂云惊问:“是你救了我?”

栀娘倒了杯水给他说:“王爷倒是镇静,让民女有些意外。”

凌寂云并未接过水杯,因为他看不到:“本王是不是瞎了?”

“王爷说笑了,您不过是让石头伤到了眼睛,过些天就没事了。”她不打算告诉他中毒的事实。

凌寂云何等的人,他会不知道中毒吗?“少在本王面前装算,实相的就告诉本王,中了何毒?”

“王爷怎知自己中毒了?”栀娘太高估自己,小看他了,本以为他会什么都不记得的。

“哼,本王中毒自己会不知道吗?只是觉得你既然能让本王无性命之忧,定知道本王中的何毒,快告诉我。”

栀娘倒吸了口冷气,这个男人可真历害,她说:“王爷,请恕民女不能相告。”

“为何?”难不成他们是一伙的?

栀娘转身推开窗子,说:“王爷不要乱想,民女只是不想世间多添几缕幽魂而已。”

“你倒是好心得紧,告诉本王,何时才能看到东西?”他急着恢复视力,更因为急着去报仇雪恨。

栀娘说:“王爷没听过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吗?你定然知道自己中的毒有多深,冒然急促恢复,会留下后遗怔的,我想您也不会想遗憾终生吧。”

“你好大胆子,竟敢这样跟本王说话,不相信本王会要了你的命?”

栀娘轻声一笑:“王爷还是省些力气吧,在这里,除了我们两人之外,再无一人。”

凌寂云抑止住怒意:“这是什么地方?”

栀娘道:“民女之家。”说着上前扶着他躺下说:“王爷还是好好休息,不要再多说话了。”

彩雀不知何时飞了进来,在屋子里欢喜的叫着,凌寂云好奇的问道:“是何动物鸣声,这般好听。”

听到有人夸她的彩儿,栀娘老实应道:“是民女养的彩雀。”

“彩雀?”凌寂云脸上闪过一丝欣喜,道:“你是说可以解百毒的彩雀?”

栀娘微皱眉,一种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她说:“王爷怎会知晓彩雀可解百毒。”

“哼。”凌寂云道:“本王派人找了它两年,都一无所获。”

栀娘道:“这么说来,王爷家中定是有人中毒吧,才这般急需彩雀。”

“你到是聪明。”

“民女的彩雀通灵晓性,自是武林中的至宝,可民女决不会让人动它一根毫毛,就算是王爷您也不可以。”栀娘说完朝彩儿说道:“彩儿,让鹿儿给我衔枚蓝果来。”

彩儿拍打着翅膀飞出了屋子,栀娘仍不放心的盯着凌寂云。

“它不过是个畜生。”

栀娘接道:“那也比有些人强。”

“你……。”

毫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王爷,还是休息的好,民女去备午饭。”

听到栀娘外出的声音,凌寂云很想生气,却怎么也气不起来。少顷闻到了饭香,栀娘又将他扶到桌前,递上筷子,递上饭碗说:“王爷,民女已经将菜放到你碗里了。”

凌寂云闻了一下,一股枯叶的味道,脸上有些不悦,却也大口大口的吃起来,栀娘有些意外,问:“王爷不怕民女在饭菜里下毒吗?”

凌寂云道:“你若是要下毒,还救我作何。”

一阵沉默,鹿儿衔了枚蓝果跑进来,栀娘取下蓝果,拍拍它的头说:“谢谢了。”

“这次又是什么?”凌寂云放开了听觉,却也无从所知。

栀娘知道告诉他太多对自己没好处,只得说:“王爷别问了,这枚蓝果等王爷饭后服用。”

凌寂云许久,冷冷的一笑:“你为何对本王这般好,不要告诉我你没企图?还是因为你曾经侍候过本王,对本王产生爱恋了?”

栀娘手中的筷子刹时掉到了地上,他知道了什么吗?定了定神,道:“民女不知王爷所指。”他知道那夜的新娘不是杨秀珍,怎么可能呢,明明一切都是那样顺利的。

凌寂云接着说:“你不用掩饰,从将你压在身下那一刻开始,本王就知道新娘子不是杨家小姐了,而是你这个向本王讨丝线钱的女子。”

“王爷既然知道,何苦为难民女呢?”想到那夜的屈辱,本来好好的心情瞬间变成坏透了。

听到她的语气变了,凌寂云非常有成就感的说:“你肩上的伤怕是好不了吧,那样为了确认本王心中的疑虑,故意咬的。”

肩上的伤早就好了,只是留下了伤痕,栀娘道:“王爷不觉得自己过份了吗?”

“本王过份?你窜通杨家一起欺骗本王,本王难道得到一点回报都不可以吗?当然如今看来依你的脾气,定然不会无条件去当杨秀珍的替身的。”

栀娘凝视着他,眼前这个似乎能看穿自己的男人,幸好他的眼睛看不到,不然会出什么事情,自己都难预料,当下做了个决定。“王爷,那些原因都已不重要了,这都是命,民女认了。”

第六章 木桥上的威胁 午后,本来晴空万里的天气,忽然乌云密布,下起了倾盆大雨,惊得彩雀一直躲在栀娘怀里不敢出来,“彩儿,别怕,有栀娘在呢,今天是惊蛰,雨只会下一会儿,别怕啊,别怕。”

傍晚时分,雨停了下来,雨一停,彩雀就冲了出去,消失在了林子里。

“你到底是谁?”凌寂云躺在床,突然冒出一句话来。

栀娘停下了倒药棒,说:“民女只是边城的一名普通老百姓。”

“普通老百姓?本王眼睛虽看不到,可双耳却不聋。”

栀娘继续捣着药,说:“王爷太聪明了,让栀娘有些害怕,为了保护自己,栀娘从现在起会对王爷有所隐瞒。”

凌寂云意外她这样说,倒也不气道:“你不怕本王吗?”

“在这林子里,王爷只是一个病人兼客人,若栀娘害怕,岂不是会怠慢王爷。”说完,药好了,喂他服下后,又取下崩布,眼睛虽然看不到,气色却恢复了很多。

少顷,栀娘说:“晚了,你休息吧。”

凌寂云猛的抓住她的手,道:“你去哪儿?”

栀娘怔了一下,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吓了一跳,说:“我要回房休息了。”

只见凌寂云簿唇轻起,邪魅一笑,暧昧的说:“不想侍候本王吗?”

栀娘狠狠的打掉他的手,没好气的说:“王爷怕是太精神了,所以才会睡不着觉,用不用民女想想办法让您‘好好休息’呀?”她故意将好好休息几个字加重了语音。

凌寂云一听,立马道:“不用,您请便吧。”

听到关门的声音,凌寂云的脸色立即沉了下来。回想那天他收到飞鸽传书,大皇子随后就到了,接着陪他到处玩乐,虽不情愿,但如今的自己还不宜开罪于他。

不知是何人提起,说到边城的森林里去狩猎,汪洋提醒他事有蹊跷,他也小心冀冀,在森林里都追着猎物走散了,没想到半路冲出一队黑衣人,向他砸去一阵烟雾,又感觉到眼中如针刺般疼痛,接着便是退到了一个悬崖边,跌了下来,本以为自己死定了,却也在知道自己掉进了水里才晕厥过去。

醒来后便在这间有着药香的屋子里,自己身上的毒定是很严重的,可栀娘却能保住他的性命,且有把握治好他的眼睛,断定栀娘定不简单,问她是何人时,她也明明白白的告诉自己不会让自己知道得太多。栀娘,到底是什么人?连传说中的彩雀都围在她身边,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现在才知道眼睛有多重要,虽然小心冀冀,却也后悔自己轻敌,不然也不至于落到这般田地。栀娘真的会治好他的眼睛吗?

…………

在思考中睡去,又在思考中醒来。

听到屋外有动静,他警觉的起身,却又想到这里除了他之外就是栀娘了,警觉只是让会让自己以小人之心渡君子之腹而已。

摸索着打开门,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他能感觉这一定是个好地方。

栀娘刚准备去收起昨夜下的网,取枯叶鱼出来煮汤,却看到凌寂云立在门口,连忙走过去,带着医者父母心的口吻责备道:“王爷,怎么出来了?”

听到栀娘不悦的口气,凌寂云说:“你敢凶本王。”

栀娘无奈的看着眼前这个身边无兵无将的只身王爷,似笑非笑的扶着他说:“民女岂敢,只是您现在是病人,要好好休息才是。”

“不了,本王躺了很久了,该出来走走了。”

无奈,只得扶着他到桥上站定,凌寂云感觉到栀娘放开了手,问:“你要做什么?”

“给您捞鱼呀,不然怎么治好您的眼睛。”栀娘边说边提起来,可笑的是空空如也,叹了口气。

凌寂云说:“怎么了?”

“网里空空的。”

“那好办。”栀娘不解的看着他,只见他一抬手,运行真气,推出一掌,湖里便一个炸响,几尾枯叶鱼便浮了上来。

接着出一掌,鱼儿又浮上几尾,又看到他要出掌,栀娘急忙紧紧的抱住他的手臂,气愤的说道:“够了,你想我的鱼儿都死光啊,能不能别这样残暴,有点善心好不好?何况周围的小动物经不起你这般吓。”

他做什么了?抱着自己的女人居然这样一阵抱怨,一个转身用力将她压在了木桥上,感觉到她急促的呼吸,扬起了邪笑。

“王爷,这是做什么?快放开我。”栀娘挣扎着,无助中充满了恐惧。

凌寂云揽着她的腰,解着她的衣裙道:“你的初夜给了本王,再加一次又能如何。”

“你无耻,你再不放手,我就让你当一辈子瞎子。”

欲火变为怒火,他紧紧的掐着栀娘的脖子:“你敢威胁本王,是不是真的想死。”

“咳咳咳——。”栀娘一阵咳嗽,眼泪都出来了。

突然一声马儿长鸣声打破了这片刻的宁静,凌寂云惊得松开了手,栀娘大口的喘着气。

这是他的马儿藏青的声音,显然藏青也看到了主人,不顾一切的朝这边奔来。

栀娘揉着脖子起身,讶然于眼前的景象。凌寂云带着笑意抚着马儿的鬃毛,就像一对久违的朋友。

怎会这样?迷踪林这么隐密,这马儿居然能找来,真是太不可思议了,仔细想想,定是因为他的主人在这儿,凭借主人的味道找到这里来,如今想要出去,怕是登天还难吧。栀娘不由得伸出手碰了碰它的头,马儿也安静得让她碰。

听到栀娘没有声音,凌寂云骄傲的说:“怎么样,这是本王的汗血宝马,不管本王在那里,它都能将本王找到,也难怪,你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丫头,怎会识得良驹。”

这个男人,方才差点要了自己的命,如今竟能若无其事的跟自己说话,真是阴晴不定:“它叫什么名字?”

“藏青。”简单的两个字,全显了自己对他的宠爱。

傍晚,栀娘在竹屋的南面搭了一个小蓬子,让马儿住进去。彩雀一直停在藏青的背上,不停的高歌,像在是欢迎朋友似的。

眼看一日又随着时光远去,栀娘合上了医书,走出了屋子。

第七章 听日出 周围静谧得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走到木桥上坐下,仰望着天际的星河,想起了父母在生时一家人的幸福生活,不免有些感伤起来。

轻声和叹了口气,却听到了身后传来冷语:“这是你最后一口气了吗?”

栀娘猛然回头,虽然眼睛蒙着崩布,表情却依然冷酷,那高高在上的威严似与生俱来的:“王爷一定要用这种语气跟民女说话吗?”

“本王愿意跟你话,那是你三生有幸。”孤傲的仰了仰头,突显倔强。

栀娘摇了摇头,懒得搭理他,不想他却摸索着坐到了栀娘身边。“你在看什么?”

许久,栀娘说:“星星。”

“星星有什么好看的?”

栀娘轻声道:“你知道吗?这里的星星比边城的星星更大更亮更美。”

听到栀娘换了语气,凌寂云有些讶然,甚至能感觉到栀娘嘴边扬起的那抹笑意,心里升起一股暖意,突然有些迷茫了,霸道的枕在栀娘的腿上,等待着栀娘反抗。

以前栀娘也是这样躺在娘的腿上,数着天空的星星,现下栀娘虽然吃惊,可不想扰乱这份宁静,就由他去吧。

凌寂云却道:“本王这样枕着你,你不反抗吗?”

栀娘轻声道:“王爷希望民女反抗吗?”

想想也是,难道自己枕在她身上就是为了等着她反抗吗?“你果然特别,那本王要你侍候本王你可愿意。”

听着他调皮嚣张的话语,栀娘无奈的说:“王爷,睡吧,民女会在日出前叫你起来。”

“这么早叫本王起来做何?”

栀娘温柔的笑着说:“听日出。”

凌寂云以为自己听错了,吃惊的问:“听日出?是你说错了,还是本王听错了。”

栀娘学着娘的样子紧紧了他的衣衫,说:“睡吧,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凌寂云沉默了,多日来的疲惫不安,急于复明的冲动,急于报仇的冲动,这一刻瞬间瓦解,困意裔来,难道就是因为她一句‘睡吧’?

不时有流星闪过,划破了天际,又刹时消失了。垂眸看着这张美得似女人的容颜,回想起初次见面,挡在他的面前冲着他要赔钱,他轻蔑的态度让自己好生反感。分别之后,彼此的记忆都消失在时间里,可他偏偏记起了自己,到底是那里出错了?那一夜的疯狂夺走了她太多东西,想留下什么皆来不及,于是认命,她不过是他生命中一粒渺小的尘埃,忘却吧,因不会再相见。苍天捉弄,却又让他出现在眼前,从未想过那般骄傲,那么狂妄不羁的他此刻会如婴孩般静静的躺在自己的怀里。

有些凉了,栀娘轻轻地将他放在木桥上,回到了屋子里。出来时,碰到了院子里的梨木,正悄悄的开着楔儿。

回到木桥上,重新坐回原处,将被子盖在他的身上,莫名于自己的好心。

凌寂云动了动身子,嘴角掀起邪魅,栀娘以为他正做梦呢,不料他手臂一个用力,栀娘向后倒去,‘啊——。’

凌寂云翻身将她压在身下,紧紧的搂着她,吮吸着她的双唇,栀娘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使劲推开他说:“王爷,你就不能尊重一下民女吗?”

凌寂云扯着她的衣衫道:“本王果真不能放过你,你今天出言不逊,顶撞本王,本王难道不能得到一点报酬吗?”

这个男人,居然用这种理由,双手被他紧紧抓着,栀娘说:“王爷的心肠怎如此小气。”

闻着她身上独有的药香,凌寂云早已不能自己,栀娘挣扎着:“王爷——。”

凌寂云暖昧的说道:“别动了,没人会看到的。”说完温柔的吻着栀娘,栀娘放弃了抵抗,知道自己如何努力都是徒劳的。

一次是给,两次还不是一样,只是出得林子后,就算相逢亦是陌路人,更不会纠缠不清。

凌寂云吻到她的香肩时,摸到了那个齿痕,满意的笑笑,沉入了栀娘的身子……。

皎洁的月光轻柔的洒在地上,忘却了躲进纱云里。

云雨后,将栀娘搂在怀里,还不忘说:“记得明早起来叫醒本王听日出。”

栀娘羞涩的侧过头去,这个男人,为何总是让她意外?

一夜好眠,凌寂云在栀娘的椅中醒了过来。他看不见,却能听见,百鸟齐鸣,感觉得到它们在林间、身边飞窜,微风送香,凉凉的湖水,朝阳暖暖的洒在身上,心里是那样的惬意,燃起从未有过的宁静。

栀娘幽幽的说:“听到日出了吗?”

凌寂云扬起一抹惬意的微笑说:“听到了,一定很美吧。”

“是啊,每当此时我都会觉得自己很幸福,因为想要的一切都在身边。”

“你想要的是什么东西?”

栀娘笑道:“这里的小动物们,一草一木,都是我生命中的一部份,父母虽过逝了,可我知道他们仍在我身边,默默的守护我,所以我不觉得孤单,早上听到它们的叫起时,我的心里都让幸福给溢得满满的,我的人生——足矣。”

凌寂云心里闪过一丝异样,为何如此简单的幸福他从来不曾拥有,从来都不曾抓住。

“你到是很容易满足。”说着有种这样过一辈子也不错的想法,但也稍瞬即逝:“快把本王的眼睛治好,日出不是用听的,是用看的。”

听着他霸道的命令,栀娘眼中闪过一丝失落,说:“王爷,你该走了。”

第八章 离开 凌寂云心下一怔,何来的寂寥?难不成他留恋这里吗?“你还没有把本王眼睛治好呢?”

栀娘说:“出了林子,王爷就能恢复了。”

“为何在林子里不能?”

栀娘好一阵沉默,以他的睿智,自己用错一句话,他便能彻底的想通彻,淡淡一笑说:“恕民女不能相告。”

凌寂云道:“是你不想让本王看到林子里这一切吧。”

再次诧异,栀娘说:“王爷何必将什么都点透呢,有时糊涂一点儿不更好吗?”

“本王瞎了一个多月,难道连知道真相的权力都没有吗?”低声怒吼,清楚的知道自己的目的。

栀娘起身对中林中一声长喊:“彩儿——。”

一下刻彩雀便从林子里飞了出来,停在了栀娘的手上,栀娘轻声说:“彩儿,让鹿儿再给栀娘衔味蓝果来。”

彩雀拍打着翅膀消失在了林子里,只有叫声还在空气中徘徊。

栀娘应下了娘生前的遗愿,守孝之后出去与小三成亲,她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孤单一辈子,只想她找个伴嫁人生子,平凡的快乐的一生。

接下来的时间里,两人没有说过一句话,想的事情都不一样,何来的共同语言呢?

栀娘静静的收拾着一切,有藏青在就可以将凌寂云放在马上,这倒省了想怎么将送出林子的时间。

拿出刚才鹿儿衔来的蓝果递给凌寂云说:“王爷,将它吃下去吧。”

凌寂云拿在手上,犹豫再三,才吃起来,栀娘转身走了出去,他立即将剩下的半个蓝果藏在了袖子里。

栀娘出去端了碗水进来说:“王爷,这林中有障气,把这碗除障气的水喝了吧。”

凌寂云依旧一言不发的将水喝了下去,那动作似在生气似的,可弄不懂自己到底在恼怒什么?

栀娘背上包袱,扶着他走到马儿身边,又回去关上了门出来说:“王爷,民女要和你骑同一骑马。”

凌寂云道:“本王的藏青只会让本王坐骑,再说除了本王之外,还未有人骑上过藏青。”

栀娘将披风披在他的身上,扶他上了马,摸了摸马儿说:“好青儿,你会让我骑的对不对?”

马儿似有灵性的一声长鸣,栀跃上马背坐在了凌寂云的前面,凌寂云吃惊的听着动静,甚感微妙。

栀娘引了引缰绳,彩雀冲了出来停在栀娘的肩上,这是凌寂云想要的结果,他要得到彩雀,连若依的病才有救,自己对她的内疚才会从根本上减轻。

栀娘宠溺的说:“彩儿,送我出去后要记得回家哦。”彩雀雀跃的飞来飞去。

算到那碗水的药效要开始发作了,栀娘说:“王爷,请抓紧民女。”

凌寂云皱眉,脸上闪过一丝不悦,说:“藏青不会将本王摔下去的。”

藏青不会,可那碗无色无味迷水会,栀娘扯过他的手揽住自己,又将披风后的帽子盖在他的头上,以防不测,毕竟他没死,还有在路上遇到歹人的危险,自己一弱女子,能怎样?

凌寂云莫名其妙的让栀娘摆弄着,想着出去后,如何教训这个自大的女人。

马儿走了起来,彩雀一会跳在这儿,一会儿又停在哪儿,高兴的唱个不停,路过一棵大树时,栀娘还不忘朝树上吼着:“小当家,帮我看家啊。”

凌寂云警觉的听着周围的一切,他想要记住这里,就算出去后抓不到彩雀,可自己能找出来抓。可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不是曾通的林子,这是迷踪林,除了长期居住在这里且有灵性的动物和自己外,没人能随便进出,更何况现在他喝了迷水。

脑子开始沉重起来,第一个反应就是知道上了栀娘的当,那碗水有问题,心升的愤怒敌不过逐渐消失的意识,终于重重的靠在了栀娘的肩上。

有栀娘的指路,藏青当然不会如同找到凌寂云那般曲折,一路上的践起的花香、落叶,飞舞得漫天都是,一群小松鼠在树上跳着跟着,栀娘对着它们摇摇手,随即又被一阵迎面风拂过耳畔,凉凉的,似乎在诉说着一些什么。

回到边城时,夕阳早已垂下,只留下彩霞映红的漫天。

第九章 待嫁前 城主府门口,栀娘对着守门的人,淡淡的说:“请去叫一个可以做主的人来?”

守门的侍卫不认得栀娘,却认得栀娘坐下的马儿,不敢怠慢的向府里跑去,一会儿汪洋就跑了出来。

“王爷——。”一阵轻唤,隐忍不住急切的心情扶着他下了马。

栀娘也下了马说:“放心,王爷很平安,会醒来的。”

汪洋看着栀娘,觉得有些眼熟,却又想不起到底在哪儿见过。栀娘牵过马说:“青儿,我走了,再见。”

马儿一声长嘶,似有不舍的情绪。

彩儿突然飞了出来站在了栀娘的肩上,栀娘朝汪洋弯了弯腰,说:“民女告辞了。”

汪洋怔怔的打量着眼前这个特别的女子,淡淡的语气,淡淡的转身,怎么也让人不得不在意,目送她远去。许久才想起将凌寂云送回房。

走过熟悉的街道,与行人擦肩而过,就要成亲了,可自己心中有着数不尽的落寞,听娘的话嫁人生子,可自己更想回迷踪林里与彩儿、鹿儿和小当家它们生活在一起,母亲定是多虑了,有它们,栀娘一点儿也不觉得孤寂。

路过杨府的时候,正看到杨老爷腆着大肚子从轿内出来,家院恭敬的打着请进的手势。微微放了些心,就算凌寂云知道杨老爷与小姐骗了他,人性本善,他还是放过了他们,这样就好。

不远处,白天工作的小贩正准备收摊了,一家老小围着他,看他脸上甜甜的笑着,洋溢的全是幸福。自己和小三哥幸福吗?虽然现在很茫然,可自己应下了,请会努力去扮好这个角色。知道自己要什么了,栀娘收拾好心情朝又阔别三个月的家走去。

远远的就看到小三儿在自家门口站着了,栀娘有些小感动,原来这个世上还有人惦记着自己,扬起一抹淡笑,紧紧的手中的包袱加快了脚步。

看到栀娘回来了,小三脸上的焦急软化成了喜悦,小玲儿从家里出来,也看到了栀娘,急忙迎了上去,拉着她的手说:“栀娘,你可回来了,你若再不回来,小三哥的脖子怕是都要望断了吧。”

听到小玲儿这么说,栀娘看了一下小三哥,只见他羞涩的不知所措。这个老实的男人,也许值得托付终身吧。

小三儿忍着激动的心情走上前来说:“栀娘,累了吧,快进屋歇歇去。”说完拿起栀娘手中的包袱推开了门。

屋子里简单且干净,和走时一样,不像三月无人住的。

小玲儿笑着说:“你不知道,你走之后,小三哥可是隔三差五的就来收拾。”

小三儿窘迫的挠挠头,红着脸说:“你先坐,我去给你端碗水去。”

看着他害羞的样子,小玲儿大声的笑起来,栀娘打住她说:“好了你,别笑小三哥了。”

“什么意思嘛,还没过门呢,就会护食儿了。”

“你还说,你还说。”栀娘转身不理洋装不理她。

小玲儿道:“好了,好了,别生气了,我不说了还不行吗?”

端着水站在门外的小三儿一脸灿烂的微笑。

夜静奇异,天空弥撒着层层轻雾,悄悄地滋润着大地的花草树木。它们在夜间生长,在夜间开花,在夜间结果,一切都是那般的顺其自然。

凌寂云动了动身子,守在身边的汪洋和连若依都惊喜的移不开眼。

他缓缓的睁开眼睛,迷糊过后便是清晰,栀娘没有骗他,只要出了林子就能让她重见光明。

“王爷,您终于醒了。”凌寂云虽是冷着一脸,汪洋仍笑着说。

“太好了,云,你终于醒过来了,担心死我了。”连若依激动着哭了起来。

凌寂云仿佛想起什么,猛一个起身问道:“栀娘呢?栀娘在哪儿?”

这被突如其来的一问,汪洋倒不知如何作答,只是说:“爷,您说谁?”

看汪洋的表情定是不知道栀娘的事情,自语道:“该死女人,竟敢三番五次戏弄本王。

“云,你怎么了?栀娘是谁?”连若依殷切的问道,止不住的紧张,他醒来第一个反应居然是问别的女人,而不是看着她。

凌寂云目光这才变得柔和起来,“若依,你怎么在这儿?”

终于看到自己了,连若依笑道:“云,我担心你,所以一直在这里陪你。”

“傻瓜,我没事,你身子不好,快回去休息。”

听着他的轻语,方才冷却的心缓缓的暖了回来,连若依起身道:“好,你别担心,我这就回去休息。”说完恋恋不舍的离开了屋子。

汪洋关上了门,这才走到床前说:“爷,这一个多月您都去哪儿了?属下派人到处找您都找不到。”

凌寂云掀开被子起身道:“我被人暗算摔进了河里。”

“什么?暗算,难不成……。”

凌寂云抬手打断他的话:“小心隔墙有耳。”

自己倒了杯茶说:“这一个多月有发生大事吗?”

汪洋道:“自从爷失踪后,刚开始太子殿下还和属下一起寻找,可半个月前,皇上突然下令让他回傲然城了。”

“你赶快修书一封,将本王无事的消息让人快速送达傲然城。”

“是,属下这就前去。”

汪洋走了,凌寂云推开了窗子,一层簿雾温柔的扑面而来,仰望着天空,看着东方现出的微白,合上双眼,许久,却没能听到想听的声音,失望的睁开眸子,心下一阵不安,他在期盼什么?听日出吗?

第十章 紧张的婚礼 连日来,凌寂云忙着处理他失踪后积累的大批事物,无暇顾及其它,脑子里总有什么事情想起,可当仔细去想的时,却总是被其它的事情给扰乱,他也就放下懒得去废心思了。

书房里,凌寂云正写着什么,汪洋进来说:“爷,风清神医回来了。”

凌寂云没有停下手中的笔说:“让他进来。”

话音刚落,就听到一阵不悦的声音:“凌寂云,你说话能不能带点温度啊?我要是有心悸病,早被冷死了。”

凌寂云停下笔,看到一位衣着紫衫,长相俊俏的公子走了进来,“你那么没用,干嘛对你这么客气?”

早惯了他说话的方式,风清也不生气,径直坐在了客椅上说:“对不起了,谁让我这么没用呢,不用说,这次又是无功而返。”

凌寂云记起了这些天来一直要想起的事情,锐利的目光扫到汪洋说:“本王回来几天了?”这些日子太忙,连日子都记不清了。

汪洋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说:“王爷,您回来五天了。”

凌寂云说:“本王忘了问你,那日送本王回来的姑娘身边有没有一只很奇的小鸟。”

汪洋这才想起看到停在栀娘肩上的彩雀说:“有,有只五颜六色的小鸟停在那们姑娘的肩上。”

“快跟本王走。”

不等汪洋回神,人已在几步开外了,汪洋只得跟了出去,只得留下风清一人莫名其妙。

今天是栀娘与小三成亲的日子,简陋的草房却也被布置一新,这些对于栀娘来说都是无关紧的,可看着小三精神的收拾着,自己也不好说什么。

栀娘一身红色喜服,虽说是喜服,其实就是一块红布新做的,虽然布的质感不好,可穿在栀娘身上,却也贵上了三分。

小玲儿打扮着新娘子,笑着说:“栀娘,你今天可真好看,嫁给小三哥,真是便宜他了。”

栀娘看了她一眼说:“别这么说,让小三哥听到会不高兴的,再说我这辈子嫁给谁都是一样的。”

“唉——。”小玲儿叹口气说:“这就是我们贫穷百姓的命啊,你看大户人家的小姐,那个不是嫁得风风光光的。”

“怎么能这么说呢?嫁得风光又不一定能幸福。”

小玲儿有些认同的点点头说:“说得也是,你看边城首富杨老爷的小姐嫁进了城主府,前两天还不是因病过逝了,有嫁进城主府的命,却没有享受富贵的命,可怜啊。”

栀娘一惊,差点将手中的梳子掉在地上:“你说什么?杨小姐死了?”

“是啊,你还不知道吗?”

栀娘想到了凌寂云,本以为他不会那般残忍,不料他还是没有放过她。冷笑一声,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小玲儿看着停在旁边的彩儿说:“栀娘,这是什么鸟儿呀,真漂亮。”

栀娘回过神来说:“它叫彩儿。”一抬手,彩儿跳到了她的手上,栀娘说:“彩儿,今天乖乖的待在家里,等栀娘忙完就送你回迷踪林。”

彩儿似听懂般飞上飞下的,惹得小玲儿好不惊奇。

门开了,小玲儿的母亲刘大婶一脸笑意进来说:“栀娘,该上花轿了。”

小玲儿这才将盖头盖在栀娘头上,扶着她走出了门。其实小三的家不远,可他非要用轿子抬栀娘过门,栀娘无奈只得同意。

上了花轿,就有客人将挂在门口的鞭炮点响了,响声震耳欲聋,好不喜庆。

小三家的院子里,小三娘正沉浸在当婆婆的喜悦当中,拉着乡里乡亲的说着话,笑得合不扰嘴。孝子们拿着糖果也在院子里追打戏闹。

小三依在院门口,喜气洋洋的眺望着花轿来的方向,要好的同伴,拍拍他的肩说:“别急,煮熟的鸭子还能飞了?”

小三红着脸说:“别闹了,别闹了。”

眼看着花轿近了,小三更是紧张不已,院子里的人都出来迎新娘了。

栀娘从花轿里下来,小玲儿扶着她走到小三跟前,牵过喜缎说:“快走吧,吉时到了,该拜堂了。”

小三娘笑着坐在上方,面前放着两个拜堂用的蒲团。

“吉时到——。”刘大婶一声长喊,周围的人都静了下来。

小三扬了扬手说:“等等。”

众人看着小三,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只见他拉起栀娘的手说:“栀娘,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你,你嫁给我是你受委屈了,可我会努力做个配得上你的男人,在往后的日子里不会让你受一点委屈,我发誓会让你过得幸福快乐,我会以我的努力让你证明自己没嫁错人。”

栀娘的心颤抖着,忐忑不安的看着小三的方向,根本不爱他,嫁他只是母亲的遗愿而已,自己这样盲然的下嫁对他公平吗?与其要他信誓旦旦的保证,栀娘更宁愿他什么也不说的好。

“小三哥,你……。”栀娘带着复杂的心情开口了。

不想话却被别人接了下去:“说得好。”

第十一章 倒是坦然了 众人寻声望去,凌寂云大步流星的走到院子里,看着正待拜堂的新人,院子里的人有人见进城时见过他,立即跪了下去:“叩见王爷。”众人也都随之:“叩见王爷。”

唯独栀娘静静的站在那里,凌寂云走到她面前,栀娘再次从盖头下看着那双脚,心里突然坦然了很多,是因为面对他不用心虚吗?

“都起来。”凌寂云看着栀娘大声说。

“谢王爷。”众人起身,没人敢说话,静极了。

小三似乎感觉到凌寂云对他的新娘子很有兴趣,大着胆子牵住了栀娘的手。

凌寂云心下不悦,剑眉拧成一座小峰,随即大声说道:“栀娘姑娘,对于方才新郎动情的表白,可有何感触啊?”

栀娘微微则头看了看小三,没有说话,凌寂云继续说:“新郎的话真是太感人了,可栀娘姑娘不觉得惭愧吗?”

栀娘当下知道他的用意了,却不清楚他是为何要在此时出现来招惹于她,有些生气的说:“王爷,何必呢?今天是民女大喜的日子,若是王爷来喝喜酒,栀娘和小三哥都非常欢迎。”

凌寂云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拳头,他在怒什么?“哈哈哈哈——。”凌寂云突然大笑起来,栀娘糊涂了,他到底要干什么?

“大喜的日子,你配吗?”凌寂云怒道,那愤怒中带着一丝被人拿走属于他的东西的感觉。

小三壮着胆子问:“王爷是什么意思?”

凌寂云扬起一抹邪笑,道:“你难道不想知道栀娘母亲死的那夜,她干什么去了吗?”

果不其然,知道他要说什么了,栀娘掀下了盖头,怒视着凌寂云,这个曾经占有过自己的人。

凌寂云呆了一下,原来盖头下有着这样一张美丽孤傲的脸,后悔那夜自己没有看清,更为方才自己的言行有些悔意。

“唉——。”栀娘叹了口气,摇着头移过停在凌寂云身上的目光,转向小三道:“小三哥,实在对不起,本来我以为只要听娘的话嫁给你就行了,其余我都不会在乎,可现下我们的缘份已尽,你还是别觅她人成婚吧。”

小三紧张的抓住栀娘的双肩说:“栀娘,你怎么了?为什么要这样说?”

再看了一眼凌寂云,栀娘道:“小三哥,我不能嫁给你,因为栀娘已非完壁之身,让你娶我对你来说太不公平了。”

凌寂云微愣,女子的贞洁何得重要,为何她能如此坦然的说出来,就似说一件事不关己的事情,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那双澄清的双眸让他与生第一次迷茫了,看不穿亦看不透。

“什么?”小三娘大步走到栀娘身边说:“栀娘,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丢人显眼的事,还当着众人若不其事的说出来,你太不知廉耻了。”

“娘,你别胡说。”小三儿打断小三娘的话说:“栀娘,你快告诉我,是谁欺负你了。”

栀娘拂开他的手,如释重负的般淡定的说:“是谁已经不重要了,栀娘这辈子不嫁给你,也不会嫁给别人,小三哥,你是个好人,忘了栀娘吧,栀娘不值得你对我这么好。”

小三突然紧紧的抱着栀娘说:“我不介意,我不介意,我只要你嫁给我。”

没人注意到凌寂云冰冷的脸上闪过一丝杀气,这个该死的男人,竟敢当着他的面抱侍候过他的女人。

栀娘推开他说:“小三哥,栀娘主意已定,所以要走了,从今以后我们都不会再见面,时间会帮你忘记栀娘的,好好保重。”

小三怔怔的站在原地,栀娘回过身走向凌寂云,淡淡的笑道:“王爷,虽然你捣乱了民女的婚事,可民女并不怪你,也许这都是上苍冥冥中注定吧,民女告辞。”

盈盈一礼,却让凌寂云不知所措,他这是怎么了?

栀娘侧身欲起步,却看到汪洋手上提着一个什么笼子骑着马朝这边跑过来,近了,栀娘瞪大了眼睛,那笼子里关着的是——彩雀。

只见汪洋正笑着对凌寂云邀功:“王爷,真让属下给抓到了。”

栀娘惊得不行,冲口而出:“彩儿。”看了一眼凌寂云得意的表情,栀娘一个上前,迅速从怀里取出银针朝汪洋的颈椎刺下,汪洋立即不能动弹,拿下笼子。

栀娘正待打开笼子,凌寂云箭步跨到她身后点了她的穴道,又夺回了笼子,“本王好不容易才找到彩雀,又怎能这么轻意的失去,你太小看本王了吧。”

第十二章 连若依 栀娘隐忍着怒气道:“王爷,要彩雀何用?”

“自是救人。”

听到这里,栀娘冷笑道:“王爷知道彩雀可救人,亦知道彩雀也可害死人吧。”

凌寂云立即阴下脸说:“你什么意思?”

“王爷若急着将彩雀拿去救人,怕是被救之人会死得更快。”

凌寂云不懂医,当然不知道这其中的原由,虽是风清提出只有彩雀可救若依的病,可他并未真正见过和接触过彩雀,若真像栀娘所说的那般冒然救若依的话,真出了事该如何是好?

凌厉的眼光忽然一笑,取下汪洋颈椎上的银针说:“不要以为本王没办法。”说完将鸟笼递给汪洋,将栀娘横抱起上马,扬长而去,留下一院子的人胡乱猜忌。

回到城主府,风清便看到凌寂云牵着一个新娘子模样的人朝若依的院子走去,身后的汪洋居然拿着传说中的彩雀。好奇心驱使他也跟了进去。

连若依依旧坐在花园里,留下一抹倩影给背后的人。许是凌寂云的动静太大了,惊扰到了她的宁静,欣喜回眸,却投去失望的目光,因为凌寂云牢牢的牵着一个女人的手,那个女人,似像个新娘子。

“云,你回来了,这位是……?”连若依起身,似笑非笑的问着。

凌寂云立即将手放开,走到连若依身边,扶着她坐下,朝栀娘怒道:“还不过来,给连姑娘看看。”

栀娘瞪了他一眼,看了看笼子里的彩儿,正上窜下跳的叫着,声音好不悲惨。走到连若依面前,仔细的打量着她:苍白的脸,微陷的眼窝,眼睑泛黄,修长的葱指泛着淡淡的青黑。

栀娘突然转身夺过汪洋手中的鸟笼说:“王爷不必费心了,她就快死了,告辞。”

栀娘的话无疑将凌寂云的怒气提升到了极点,此时的他脸色冷得如千年冰山一样,箭步挡在了栀妨的面前,一双美目中怒火中烧的瞪着栀娘,若目光是箭,怕栀娘已是千疮百孔了吧。咬牙切齿的说:“你说什么?什么叫她快死了,有这彩雀,还怕本王救不了她吗?”

连若依立即流着眼泪走到凌寂云身边,弱不禁风的说:“云,够了,这都是命,若依认了。”

栀娘又欲走,凌寂云牢牢的拉住她说:“你有办法救她的对不对?”

栀娘却是有方法救她,可现在一个不相干的人和彩儿的命相比,她断然的说:“王爷高估民女了,因母亲身子一直不好,为了方便母亲,栀娘才看了几本普通的医书,如果王爷因为这样就把这位姑娘的性命交给栀娘的话,岂不是太儿戏了吗?”

“哼。”凌寂云冷哼一声,又夺过彩儿拿在手上,说:“栀娘小姐太谦虚了,你连赤波门的赤梅双煞都能解,本王相信若依的病你也一定能治好。”

栀娘脸色微变,道:“王爷知道自己中了什么毒?”

“本王何止知道,赤波门已经在不久前从江湖上消失了。”凌寂云逼视着栀娘的双眸,他不想错过一丝治疗连若依的希望。

眼前的人可真心狠手辣,凶狠残暴,看着彩儿在笼子里上飞下飞,栀娘一阵心悸说:“王爷听谁说彩儿得以医治若依姑娘?”

凌寂云不曾开口,风清走过来,拱手笑道:“是在下,风清。”

栀娘移过目光,不免有些生气,当然了,若不是他,自己和彩儿如今也不会身置此地了。“风公子怎会知晓彩雀可解百毒呢?”

凌寂云说:“风清可是江湖上有名的神医,他的话本王决对相信。”

“哦,原来是风神医,继然你知道此法,亦知道彩雀可救人,亦可害人吧。”

风清面露难色道:“栀娘小姐,可否借一步说话。”

看他到底想干什么?栀娘点点头,凌寂云却不干了说:“不行,有何事本王是不能知晓的?”

栀娘听父亲说过,一个大夫,若让人知道他的治病的方式不对与不妥的话,传扬出去,就会结束救死扶伤的生涯,虽然不知这个风清为何这般,看他为难的样子,必有隐情。栀娘说:“王爷还是等着好。”

栀娘说完,风清就拉着她一直走,一直走到湖边小亭才停下。

栀娘挣开手,迎着暖风说:“风神医有话可以说了。”

风清叹了口气道:“你以为我不知道彩雀亦救人可害人吗?想必姑娘也知道连若依的毒早已深入骨髓,想医好谈何容易,可若依的毒一半是因为王爷,本来我想如实相告的,可每次都不忍心说出口,于是我才说唯有彩雀可救其性命,便趁机溜出城主府,名义上是去找彩雀,实际上是出去避难啊,因为彩雀在江湖上绝种了,几百年来也只有书中记载,想着那天回来她要是死了,也不能怪我了,可没想到她却一直好好的活着,唉,老天爷真是折磨我啊,我没找到彩雀,他却找到了。”

栀娘有些同情风清了,软化了一些表情说:“彩雀是我养的,我当它是亲人一般,绝不会同意拿它去救一个不相干人的性命。”

“可如今,姑娘的彩雀在寂云手中,你要作何打算呢?”风清盯着栀娘,期待着她会如何反应,眼前的女子太不一般,只是看一眼就知道连若依的病没得救了,还能解赤梅双煞的毒,她到底是何方神圣?

栀娘远远的看着笼子里的彩儿,回过头说:“风神医,谢谢你告知栀娘这么多,如今为了救彩儿,栀娘唯有治好若依姑娘的病。”

“什么?你能治好莲若依的病?”风清吃惊看着这个岁数不大的新娘子,连自己都不能解的毒,她居然说能治好。“你会如何治?”

栀娘边走边说:“当然不会用彩儿。”

风清不在说话了,只是静静的跟着她走以凌寂云面前说:“王爷,民女应下治好若依姑娘的病,但有个条件。”

凌寂云脸上闪过欣喜道:“说。”

“放了彩儿。”

凌寂云道:“不行,没有彩雀在,你拿什么取信于本王。”

“民女说过会治好若依姑娘的病,说到就会做好,决不会食言。”栀娘生平第一次为自己的无能为力感到自责,看着可怜的彩儿,心一阵难受。

凌寂云想了一下说:“本王可以把笼子给你,但钥匙得本王拿着,你什么时候治好若依,本王就什么时候放开彩雀,你不要妄想打开笼子,因为它是冰山寒铁制成的,砸不烂,烧不化,只有本王手中的钥匙方才管用。”

栀娘接过鸟笼,移过目光,不想再看这个男人一眼,说:“我要回家把东西拿过来。”

“放心,本王早就替你想好了。”凌寂云刚说完,就有人拿着栀娘的包袱过来说:“启禀城主,东西拿来了。”

栀娘接过包袱,冷笑道:“王爷想得真是周到,民女佩服。”

凌寂云道:“是吗?能得栀娘姑娘佩服,是本王的荣幸。”

栀娘打开包袱,取出三枚蓝果递给他说:“一次一枚,跟芨芝草一起和水煮两个时辰,每日服用三次。”

“这就是蓝果?你在林子里给本王吃的就是这个?”凌寂云接过带着疑问的口气说。

栀娘不悦道:“王爷不是偷偷藏起来半个吗?”说着又从包袱里拿出半个。

凌寂云微怒道:“你怎么知道。”

栀娘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如果王爷那日吃了整个蓝果的话,按照民女的计算,是回到府中不下半个时辰便会醒,可王爷偏偏不听民女的话,只服食了半个,所以定是深夜才醒的吧。”

“你连这都知道?”汪洋上前大步,惊讶的问。

凌寂云立即瞪了他一眼,汪洋立即退了下去。

“敢问栀娘小姐,若依的参时能全愈?”连若依上前轻声的问。

栀娘也毫不顾忌的说:“姑娘体内的毒素早已深入骨髓,栀娘用这蓝果和芨芝草一起慢慢地将毒素排出体外,再配合以四季、方位命名的中草药,虽然有段时间,但定能全愈的。”

“真是个好办法。”风清慢慢的体味着说。

凌寂云却黑下脸说:“你怎么就想不到呢?”

不等月清开口,栀娘说:“这不能怪风神医,若不是他,怕是若依姑娘早就没命了,王爷这番话未免太伤人了吧。”

没料到栀娘会帮自己说话,习惯了凌寂云的冷言冷语,此时心里溢出一股暖流,感动的看着栀娘。

凌寂云眸底闪过一丝不悦,随即扬起一抹邪笑说:“汪洋,安排栀娘小姐到雅絮苑住下。”

一听到雅絮苑,栀娘心里一阵发怵,眼神闪烁不定,看着凌寂云脸上的笑意,栀娘的心如同掉进了十八层地狱。收拾好呼吸,跟着汪洋走了出去。

望着栀娘的影子,风清久久回不过神来,嘴角扬起的微笑如同春日的阳光般温暖异常,凌寂云看在眼里,沉下阴冷的脸说:“若依,你好好休息。”

看着凌寂云黑着脸,风清跟了上去说:“兄弟,给我说说这前段时间的遭遇怎么样?”

凌寂云懒得理他,一言不发的走在前面,许久才说:“没什么好说的,要知道去问她本人不就行了。”

风清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说:“有道理,那我现在就去问问她。”

“你……。”看着风清快速的闪人,凌寂云有些恼怒的说不出话来。

第十三章 久违的雅絮苑 栀娘刚到雅絮苑,就闻到一股很重的脂粉味,想来是杨秀珍的吧,可怜她走错一步,害得自己丢了性命,想来她对生命的渴望定然不舍,不然也不会留下这些东西来证明自己真的存在过。

将笼子放在桌上,汪洋打开了窗子说:“栀娘小姐,你先休息,我去叫两个丫环来收拾一下。”

“汪大哥,别麻烦了,这里挺干净的,不用收拾了。”栀娘收起了方才的冷漠,淡淡的笑着说。

汪洋竟红着脸转过头来,不好意思的说:“栀娘小姐,你叫我汪洋就可以。”

栀娘说:“你的样子年长,栀娘称你为兄是应该的,你也不要叫我栀娘小姐了,叫我栀娘就可以了。”

江洋受宠若惊的说:“那怎么可以,你是王爷的客人,我可不敢。”

“汪大哥,就这样吧,别在这称呼上浪费唇舌。”栀娘打开包袱说。

汪洋笑道:“好吧,栀娘,你休息,我先下去了。”

栀娘点点头,送走了这位害羞的大男孩。

环顾四周,眼睛定格在那张受辱的大床之上,回想过往,短短数日,仿佛历经沧桑,本以为自己能坦然面对,不料想起来,眼中依旧会泛泪光。

彩儿在笼子里叫着闹着,栀娘回过神来,拭了拭泪,转身却看到风清立在门口,看着她脸上的星点,笑容僵在脸上。

“风神医,你来了,快请进。”栀娘迎上去说,也许大家都懂医,对他少了层防备之心,也就热情些了。

知道栀娘不想自己见到她的忧伤,风清重新恢复了笑脸说:“对不起,没打扰到你休息吧。”

栀娘轻轻的摇摇头,说:“没有,请坐,我给你倒杯茶吧。”

风清坐下,逗着笼子里的彩儿,栀娘说:“它叫彩儿。”

“彩儿,真好听的名字,是你取的吗?”

栀娘也坐下说:“是我爹取的,他说既是彩雀,就叫他彩儿吧。”

“栀娘姑娘,我想请问一下……。”

栀娘打断他的话说:“叫我栀娘好了。”

“那你也别叫我风神医了,叫我风大哥我想我不会介意的。”风清厚着脸皮说。

栀娘笑道:“知道了,风大哥。”

“栀娘,我来是想知道你为何不用彩雀治疗若依的病呢?”

栀娘明白他的用意,说:“风大哥,我当然知道用彩儿可以很快治好若依姑娘的病,恕栀娘自私,栀娘宁愿多在边城呆些天,也不愿意让彩儿受到一丝的伤害。”

“也许我能理解。”风清想了半天,说出这么句话来。

窗梭已被夕阳染得变色,似血般刺目。

命运真是变幻变测,上午从家被人用花轿抬出来成婚,下午新娘和新郎却分隔两地,怕是再见时,皆无言吧。

苦笑一下,换下喜服,走到院子里,仰望着树梢上挂着的那轮衔月。

月圆则盈,月缺则亏,想起了父亲的话,却总参不透里面的玄机,悔自己当初不认真学习,亦或是自己本就太笨。

院子外阵阵脚步声,少顷传来丫环的声音:“太可怜了,藏青被罚了二十鞭。”

“是啊,刚才我听马院的一个小姐妹说,被打得皮开肉绽。”

“真可怜……。”

栀娘心下好阵酸楚,藏青做错什么事了吗?要被这样责罚?凌寂云不是很宠他的坐骑的吗?

第十四章 藏青受伤 走出了雅絮苑,拉着一个丫环问清了药斋的位置,便急急的朝药斋走去。

药斋坐落在最南边,两扇雕花木门大开着,栀娘冲了进去,管药的药倌立即走过来说:“姑娘,你找什么呢?”

栀娘焦急的说:“大叔,能不能给我一些上好的伤药。”

“是谁受伤了,没有王爷的手谕,老奴是不敢乱派药出去的。”药倌面露难色,事图说明没有凌寂云的命令,私自拿药的后果是很严重的。

栀娘那管得了那么多,看到药柜上方的一个小瓶子,取下闻了闻后揣在了怀里。

药倌拦住她说:“你这小姑娘,怎不听劝啊,若是王爷知道了……。”

栀娘打断他的话说:“大叔,若是王爷怪罪,你就说是栀娘拿走了。”

大步离去,留下药倌愣在那里,栀娘是谁呀?王爷凭什么会听他的?无奈的叹了口气,知道自己此番受罚是逃不开的了。

又拉住一个丫环问清了马院的位置,栀娘便加快了脚步,脑子里想象着藏青身受重伤的样子。

“藏青在哪儿?”栀娘问着从马院出来的马侍。

马侍打量了一下栀娘说:“你是谁呀?藏青可是王爷的坐骑,你找它何事?”

栀娘说:“我听说它受伤了,来药看看它。”

马侍说:“可王爷吩咐过,藏青正在受罚,不准给他上药。”

可怜的藏青现在一定很痛吧,栀娘实不忍心说:“求您了,让我看看它,王爷现在不在这儿,不会知道的,你也不想藏青有事吧。”

马侍皱眉想了一下,确实不忍心,说:“好吧,跟我来,不过你得快点。”

“谢谢你。”栀娘感激他的一片好心,笑着说。

藏青被单独关在一个马房里,浑身是伤的倒在地上,一对漆黑的双眼泛着湿雾。

马侍开了门,栀娘忍着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轻轻的抚着它的鬃毛,带着哭腔说:“青儿,疼吗?不怕啊,栀娘给你上药,上完药就好了。”拿出怀里的药瓶,倒出药膏轻轻涂在伤口了,能看到藏青在颤抖,栀娘又轻轻的吹着。

“王爷为何要罚藏青?”许久,栀娘才问。

马侍说:“下午的时候,若依姑娘和王爷一起来马院看藏青,若依姑娘想骑在藏青身上出去转转,可刚坐上,就让藏青给摔在了地上,王爷盛怒之下,才命人罚藏青二十鞭子。”

怪不得下午和风清聊得正欢的时候,凌寂云派人叫风清过去一下,原来是为这事啊。栀娘说:“那若依姑娘有事吗?”

“没有,只是手擦伤了点皮。”

栀娘怒道:“人心都是肉长的,怎的他就始此残忍?”

“残忍?它摔伤了人难道不该受罚吗?”凌寂云突然出声,吓得马侍一个劲的跪在地上。

“奴才该死,王爷饶命啊,王爷饶命啊。”

栀娘没有回头,不想看到那张冰得似魔鬼的脸。

凌寂云怒道:“滚。”

“是,是……。”

马侍逃也似的跑出了马院,留下一片寂静。

虽然藏青犯了错,可毕竟是跟他数年的坐骑,方才凌寂云去了药斋取药,却听药倌说药被栀娘取走了,急忙的赶过来,却看到这样一幕。

“王爷罚青儿重了些。”些久,栀娘幽幽的开口道。

凌寂云何偿不知罚得重了些,可当时见到若依被摔下了马,气得糊涂了,才狠下心来。“你好像对畜生特别情有独中啊?”

本来没那么气了,听到如此不屑的话,栀娘猛的起身,看着凌寂云说:“王爷这是什么话?难道关彩儿,罚青儿你很开心是不是?且不说彩儿,就算青儿将若依姑娘摔下马,可她只些擦破点皮,你再看看青儿,被你的一句话罚得浑身是伤,你说是若依姑娘擦破点皮痛,还是青儿被打得皮开肉绽痛呀?你只知道看着若依姑娘受伤了你心疼、担心,你有没有想过青儿,它虽然畜生,可它身上长的是肉,不是铁,被打时会疼的呀,怎么也跟了你这么多年,你如何能狠得下这个心啊?”想到了关在笼子里的彩儿,看着倒在上地的青儿,栀娘声泪俱下,控诉着眼前这个冷血恶魔。

凌寂云被栀娘的一席话给吓呆了,没想到她会为了藏青这般激动,眼前的栀娘不是他所认识的,那个什么都能看淡的女子,此时看上去怎会那般脆弱。他想说些什么,可无言以对。

栀娘深深的吸了口气,瞪了他一眼,重新从藏青涂起药来。

凌寂云一直在身后注视着她,那个时而坚强,时而倔强,时而脆弱娇小的身影,此时是那样的令人不舍、惹人怜惜。

如果不是看着月光折射的影子,栀娘一定会认为身后全是空气。

给藏青涂好药,轻声说:“青儿,好好休息休息,明天我去城外林里给你找一些甜甜的草药,保证你吃了后不出三天,就能和以前一样生龙活虎了。”

第十五章 莫名的霸道 夜早已深沉,静得能听到小草生长,花儿绽放的声音。

出了马院,两条长长的影子拖在小道上,彼此都没有说话,各自想着心事。

栀娘很想快些回到雅絮苑去,可方才出来得太急了,根本没有记清方向,此时身边除了这个凌寂云外别无二人,只能极不情愿的开口道:“王爷。”

凌寂云心想,终于肯开口说话了,说:“何事?”

栀娘驻足,垂眸淡淡的说:“我迷路了。”

凌寂云忍住想大笑的冲动,说:“想本王送你回雅絮苑。”

他的语调极为暧昧,栀娘听得一阵心寒,说:“那到不用劳烦王爷,您只要告诉我怎么走就行了。”

凌寂云渡到她面前,抬起她的下颌道:“你不会是想本王今夜去雅絮苑才这么说的吧。”

拍掉他的手,栀娘毫不客气的大声说道:“王爷请自重,若不想告诉栀娘,就算了,何必出言轻簿呢?”看着那张似笑非笑的脸,接着说:“民女就不信,没有王爷,找不到回去的路。”

与他擦肩而过,栀娘身上的药香格外撩神,凌寂云箭步上前,拉住她的手朝相反的方向走着说:“错了,这边。”

栀娘疑惑的瞟了他一眼,想到怎会如此好心?“王爷放手,民女会跟住您的。”

凌寂云似没听见一样,仍紧紧的拉着,栀娘知道他不想放自己是不可能挣扎开的,眼前的凌寂云已不是瞎子了。

一路的沉默到了雅絮苑门口,栀娘终于甩开了他的手说:“有劳王爷了,请回吧。”将凌寂云关在了院外,别过依旧挂在树梢的衔月,朝房里走去。

推开门,点上灯,黑暗的屋子顿时变得透亮,稍稍的松了口气,微侧身,却看到凌寂云躺在床榻上,一双勾魂的眸子泛着幽光,栀娘委实吓了一跳,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打开的窗子,一切便了然了,定了定神:“王爷,夜已深了,再不走让人瞧见会惹上闲话的。”

凌寂云起身,银衫袍子滑到了地上,径直朝栀娘走去,栀娘转到桌子的一边说:“王爷一定要吓民女吗?如果是,民女的确被吓倒了,请王爷……。”

不等她说完,身子早已被拥进一个温暖的怀里,顿时一阵羞愤,想要挣脱,耳边传入暧昧的细语:“今夜可是你的洞房花烛夜。”

栀娘叹了口气说:“可新郎不是王爷你。”

横抱起栀娘边朝床榻走去边说:“没关系,新郎的任务本王愿意代劳。”

音落,已覆在了栀娘身上,知道逃不掉,栀娘倒也释然了,任凭他解着自己的衣物,淡漠的说:“王爷,民女欠你什么了吗?”

头埋进她的发间,吮吸着她的气息,霸道的轻声道:“你遇到我,注定是我的。”

掌风熄灭了桌上的灯火,黑暗中亦弥漫了满屋的暖昧,窗外月色投了进来,闪动着点点星亮。

翌日醒来,早已日晒三杆了,少有的晚起。

身旁空空如也,栀娘躺在床上,回想起一夜的欢爱,一脸的盲然,自己都做了些什么?

桌上的笼子里,彩儿静静的站着里面,竟异常的安静。以为它出了事,一个翻身来桌前,看着毫无精神的彩儿,心下一阵自责,若不是自己大意,彩儿也不会被困在笼子里失去自由,得赶紧治好连若依的病才行。

收拾好自己打开门,方想起自己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没做,再细想时便见汪洋走了过来说:“栀娘,王爷吩咐我让你过去。”

“怎么了?”栀娘道。

“好像是丫环熬的药有点问题,风清神医也看不出所以然来。”

栀娘说:“走吧,去看看。”

城主府少有的奢华,所到之处无疑不是亭台楼阁,小桥流水,这来来往往的丫环家院们穿梭在府中,表情皆极尽骄傲。

到了绿依苑门口,风清出来拉过栀娘到一旁说:“栀娘,一会儿进去小心点,寂云正在发火呢。”

发火?为什么要发火?难不成自己做错了什么?看着月清的一脸担忧,栀娘心升感激,笑道:“风大哥,别担心了,进去吧。”

进得了屋子,便看到连若依躺在床上,丫环跪了一地,凌寂云阴冷着面孔坐在床边。

栀娘微微盈了盈身子:“王爷。”

凌寂云一甩袍衫,冲上来怒道:“你看给若依吃的什么药,怎么一会儿一个颜色?”

没有期望他还留着昨夜的温存,也不指望从他身上再看到一丝温柔,自己虽早已做好的心理准备,可当面前他的怒颜怒语时,身子还是一阵微凉。心下苦笑,笑自己可悲可叹,笑自己在心里燃起了一丝不该有的希望,一个天,一个地,呵呵,无语。

漠然的从他身边走过,端起桌上的药碗走到床前说:“连姑娘,你觉得栀娘会害你吗?”

对于一个相见不过数面,说话不过数句的人,连若依被她的问题给问住了,向凌寂云投去为难的目光。

凌寂云立即走了过来说:“你什么意思?”

“不说栀娘与连姑娘近是无冤,往日无仇,如今彩儿还在王爷手上,栀娘敢害连姑娘吗?这蓝果是药中圣品,前些日子若没有这蓝果,怕是王爷现在还瞎着呢。”将药递一旁的丫环,凝视着凌寂云道:“王爷若不相信栀娘,栀娘愿意让彩儿永远失去自由,也要带彩儿离开。”

“你敢威胁本王。”

别过凌厉的目光说:“王爷您自己定夺吧,栀娘还有事情要出去呢。”不愿再在这间屋子里多呆一瞬间,那是对自己的侮辱,从来与他说话,不论对错,皆是他有理,何苦呢,自讨没趣。

前脚刚出来绿依苑,风清后脚就跟了出来,叫住她说:“栀娘,你真有胆识,知道吗?在边城还没人敢这样跟寂云说过话呢。”

栀娘走着说:“风大哥何出此言呢?栀娘本无害人之心,为何要怯他三分,若是那样,岂不是自己无理了。”

风清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说:“有道理,有道理,你刚才说有事做,去哪儿啊,我可以去吗?”

栀娘笑笑,这风清怎那么像个孩子,说:“藏青被王爷打了,我出城去郊外采点甜叶回来,若不介意,一起吧。”

身为大夫,风清当知甜叶为何物,说:“好。”

第十六章 破鞋? 出了城主府,先去了市场,稀稀嚷嚷的人群为了生活而忙碌,虽然现在的边城相较过去繁华数倍,却也躲不开平常的油盐酱醋。

栀娘买了个竹篮,刚转身却没有看到风清,正寻找之际,看到他拿着一包冒着热气的东西走过来。

栀娘迎上去,风清说:“你还没用早膳吧,来,吃包子。”

栀娘笑了笑了,被风清这么一说,还真有些饿了,拿出一个包子说:“谢谢。”

游走在街上,风清时不时的看看栀娘,脸上的笑意不曾消失过。“栀娘,甜叶依竹而生,你可知这附近那有竹林。”

洗丝线的溪边不就有一片竹林吗?栀娘说:“我知道,不过得走一会儿。”

风清道:“你太小看我了,怎么说我也是闯荡江湖的人,走这么点路算什么。”

栀娘回眸看着他道:“风大哥,你真有趣。”

被栀娘说得有些窘迫,急忙走在前面说:“快走吧,甜叶可是很难采的。”

出了城,远离了喧哗,连空气也变得清新起来。

还有一段路,沉默了好一阵,月清开口了:“栀娘,你和寂云是怎么认识的?”

栀娘微怔,被月清尽收眼底,她叹了口气说:“王爷自是好高之人,与我这等小民相识,怕是污了他的名声吧。”

简单一句话,把月清堵得无言以对。尴尬的笑笑,继续走着。

渐渐的听到有水声入耳,栀娘加紧了脚步,不为逃避什么,只为不想再记起那不堪的一幕。

天空如洗过般纤尘不染,平静的乡野炊烟袅袅,溪水潺潺的流动,带走了所有味道。

风清坐在溪边洗了洗手,取出包子递给栀娘说:“这也可当午餐,快吃吧,一会儿一起采甜叶。”

栀娘放下篮子说:“谢谢。”

甜叶的叶子圆圆的,小小的,作藤状,缠着竹子根部,却不往上迁延,对于治疗伤口比金创药还管用。只是它的生长环境除了要有竹子之外,还要地质足够湿润方才生长,所以不是只要有竹子的地方就有甜叶的。

时间和溪水一起流逝,栀娘的篮子里已有半数了。直起身子,风清递上白色的锦绢说:“擦擦汗吧。”

栀娘接过感激的说:“谢谢。”

“不用这么客气,难得到乡间走走,我去那边看看。”风清指着竹林一边说。

栀娘笑着点点头,目送着他离去。

将锦绢揣进怀里,准备弯腰,就听到小玲儿的声音传来:“栀娘,真的是你呀?”

栀娘抬首,看到小玲儿端着一篮子丝线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栀娘笑笑说:“小玲儿,是你呀,吓了我一跳。”

小玲儿急忙放下丝线,拉着她的手说:“你是不是改变主意回来了,你昨天走后,小三哥儿就一直待在你家等你,今早才被他娘给拉出来的。”

栀娘心下一紧,说:“何必呢,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小玲儿拉着她朝家走去,说:“走吧,小三哥看到你一定会很高兴的。”

栀娘停下脚步说:“你弄错了,我今天来是来采药的,况且就算我回去,事实即是事实,根本改变不了什么。”

“可你忍心让小三哥意志消沉下去吗?”小玲儿嘟着嘴有些不悦的说。

栀娘松开她的手,眸光移向别处说:“时间会像流水一样远去,日子久了,再深的挂念也会变淡了。”

“我不会的。”小三突然冲了出来,后面跟着小三娘和几个乡亲。

“三儿,你又不是找到不老婆,快跟娘回去。”小三娘紧紧的将他往回拉。

小三甩开他娘的手说:“娘,这是我自己的事,不要你管。”

小三娘愣在那里,突然坐在地上大哭起来:“你这个没良心的,枉我把你养这么大,难道不比不了这个破鞋吗?”

栀娘一怔,自己变成破鞋了?小三儿不管母亲的大哭大闹,上前拉着栀娘道:“栀娘,跟我回去,我不介意你的过往,也不会介意别人的闲言闲语,你是要跟我过一辈子,不是跟别人过一辈子。”

栀娘淡淡一笑,说:“小三哥,你放手吧,栀娘配不上你。”

小三用力一拉,栀娘整个人都扑到了他的怀里,说:“不放,不放,就算死我也不放。”

“放开他。”一声厉喝,惊得在场的人都寻声望去。

风清一改往日温性的一面,表情变得极为严肃,似有人在抢他东西一般,扯过栀娘温柔的说:“栀娘,你没事吧。”

栀娘轻轻的摇摇头说:“我没事儿,走吧,该回去了。”

二人正欲转身,小三挡在了他们面前,怒视着风清,大声说:“栀娘,他是谁?”

“风大哥是我的朋友。”栀娘与不转睛的说,是事实,所以不用心虚。

小三娘站了起来,指着栀娘嘲笑道:“朋友?是姘头吧,栀娘,你可真有本事,看不上我家小三,就找个小白脸啊。”

为自己的事情,栀娘的脑子总会慢半拍,因为她觉得人只要做自己就可以了。可眼下连累到风清,栀娘有些急了:“大娘,请您说话尊重些,不要侮辱风大哥。”

“哼。”小三娘蔑视着栀娘,说:“大伙瞧瞧,风大哥,风大哥,叫得多亲热呀,真是恬不知耻。”

周围的人开始指指点点了,小三儿拉开他娘,上前一步指着风清道:“栀娘,难道你是被他给糟蹋的?”

风清一听,眸子里闪过几许落漠,侧过头看着栀娘,想起了昨日凌寂云拉她进府的那一幕,心下也开始明了。

栀娘紧皱双眉,本就不是很善言词的她如此更是百口莫辩,为了不连累风清,只得说:“风大哥,我们走吧。”

小三儿仍不放弃的挡在了她面前说:“栀娘,你醒醒吧,我们回去成亲,我会当作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照样会对你好的,你跟着这个小白脸不会有好日子过的。”

栀娘甩开他的手,大声说:“小三哥,栀娘在你心里就那么不堪吗?还是一开始你就把栀娘看得那般轻?”

“栀娘,不是我……。”

截止他的话:“别说了,以后我不想再看到你。”

风吹着,所有的一切都被吹散了,失望,痛心,忧伤。

栀娘在前面大步的走着,风清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没有下雨,却有水珠被风敲的拂到他的手背上,微蹙眉,知道她有流泪。期望着她能解释一下方才的事情,可一路的沉默不得不让他失望至极,也许她觉着根本就没解释的必要。

城主府门口,泪水早已被风干了,驻足轻声道:“风大哥,对不起,是栀娘连累你了。”

风清故作轻松的笑着说:“没事,被你说一下而已,又不会少块肉。”

栀娘淡淡的回眸道:“谢谢。”

看着栀娘进了府,风清仍立于原处,只是脸色微沉,心似被剑刺过一般。

第十七章 徒然的喜脉 藏青的伤让栀娘照顾得好得差不多了,连若依那里也有很大的起色,可凌寂云的脸色却越来越冷,栀娘弄不明白,也没兴趣去猜想,一心做着自己应下的事情,之后赶紧离开这里。

一个多月了,事情都非常顺利的进行着,只是自从那日回来后,便不见了风清,寻人问了一下,说是王爷有令出府了,栀娘也没多想。

府中刚掌灯,连若依便让人过来说,晚上让栀娘过去用膳。本不想去,却也推脱不得,只得前往。

绿依苑门口,连若依的丫环雪香便迎了上来说:“栀娘小姐,请跟奴婢来。”

栀娘淡淡的一笑说:“有劳了。”

绿依苑很大,里面有专属的花园,想来这连若依在凌寂云心中的地位一定不低。

刚踏上花径,便看到连若依依偎在凌寂云的怀里撒着娇,栀娘怔了一下,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雪香感觉人没跟上,回头看到栀停在哪儿说:“栀娘小姐,请啊。”

听到有人来了,连若依这才羞红了脸离开了凌寂云的怀里,迎道:“栀娘小姐。”

栀娘勉强扬起一抹淡笑,盈盈一礼道:“王爷,连姑娘。”

凌寂云没有说话,到是连若依热情非常,拉着栀娘坐下,又对雪香说:“让膳房上菜。”

“是,小姐。”

连若依重新坐下,脸上溢着的全是幸福,拉着栀娘的手说:“栀娘小姐,我的身子现在越来越好了,那都是你的功劳,方才我还在跟云商量,要怎么谢你呢。”深情的看了一眼凌寂云,凌寂云却对了上了栀娘的目光。

栀娘移过尴尬道:“连姑娘客气了,栀娘也希望你少受一点病痛的折磨,和王爷一起白首到老。”

连若依缓缓移过目光,有些担心的看着凌寂云那张铁青的脸说:“云,你怎么了?是不是那里不舒服?”

凌寂云瞪了一眼栀娘说:“本王没事。”

雪香领着下人将菜端了上来,连若依指着菜说:“都是些家常小菜,栀娘小姐不要介意才好。”

栀娘看了一下桌上的山珍海味,那样是家常小菜?苦笑一下,道:“不会,连姑娘。”

连若依秀眉微蹙道:“雪香,还有一道东坡肉呢?”

雪香解释说:“我去厨房看一下。”

刚转身,就看到有人将那道东坡肉端了上来。放到桌上,栀娘看着胃里一阵犯怵,恶心得想把什么都吐出来似的,连忙起身离去,却还是忍不住吐起来。

连若依上前拍拍她的背,对雪香说:“快拿杯茶来。”

“是。”

喝下茶后,感觉好了一点,从新坐在凳子上,连若依让人将那东坡肉端走了,栀娘抚了抚胸口,仍有想吐的冲动。

“栀娘小姐, 用不用让大夫来瞧瞧。”连若依担心的问。

久不开口的凌寂云沉着脸说:“她自己不就是大夫吗?”

连若依反应过来道:“你看我都糊涂了,骑驴找驴,你赶紧把把脉,别有什么事情才好。”

栀娘淡淡的笑了一下,把起来脉来。少顷,只见她的脸色越来越白,神情紧张得不知所措,惊慌失措的扫过凌寂云,赶紧收回目光,冷汗渗满了额上。

连若依道:“栀娘小姐,你怎么了?”

栀娘看了一眼凌寂云冷漠的脸,起身道:“对不起,连姑娘,栀娘身子有些不适,先行退下了。”

不等连若依开口挽留,栀娘毅然穿过花径,头也不回的离去。

看着栀娘离去的背影,凌寂云皱紧的剑眉,若有所思的收回目光,看着远方闪耀的星星。

几乎是用跑的回到雅絮苑,紧紧的关上门,从未有过的惊慌,怎么办?怎么?怎么办?为何如此大意,让自己留下犯的过错。

翌日,栀娘打点好一切,收拾好包袱到了凌寂云的书房里。

“真是少见,你居然会主动找本王。”凌寂云从来没有变过,这些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极其正常。

栀娘紧紧手的包袱说:“王爷,民女有事要出去半个月。”

停下手中的笔说:“怎么,想走。”

“王爷放心,彩儿还在王爷手中呢,再说栀娘已将该做的事情都交待清楚了,半个月后一定会回来的。”

看她不像开玩笑,凌寂云严肃的问道:“要去哪儿?”

栀娘侧过身子说:“那是栀娘的私事,与王爷无关,反正半个月后,栀娘一定会回来治好若依小姐的病的。”

眼睁睁的看着她离去,凌寂云仿佛感觉自己有什么东西正在逐渐失去,少有的不安,想开口留住她,人却已走远了。想派人跟着,可回头一想彩雀还在手中,心也就不在那么不安。

第十八章 望月溪畔 出来街上,栀娘进了药铺买了药,颤抖着拿在手中,神色恍忽的走在大街上。刚下定决心,心中并无异样,可拿到药时,才发现自己的心正一点点的彻痛,不由得眼中泛起了泪光。要拿掉自己的孩子,能不心痛么?更何况是自己亲自动手,给了他生命的起点,却又要将他抹灭,可孩子确是不能留啊,如今长痛不如短痛,要怪别怪娘狠心,只怪苍天捉弄人罢。

栀娘正伤心着,泪水滴湿了药包,以至于有人叫她都没听到,直到那堵人墙挡在了她的面前,她亦撞了上去。

“风大哥。”好久不见的风清出现在了面前,正复杂的看着自己说:“栀娘,你怎么哭了,发生什么事了?”

栀娘一阵心虚,少有的神情慌张,此时的她确是不知该如何是好,紧了紧手中的药包装作若无其事的掩到背后说:“没……没……什么。”

口中说着没什么,双眸涌不停的泪水却将自己出卖,风清夺过药包,拆开一看,闻了闻,惊讶的说:“栀娘,你……。”

栀娘垂眸不语,风清拉着她说:“跟我来。”

由风清拉着,栀娘跟着后面,在这边城里,如今出了城主府,的确无处可去。穿过对街,到了一辆马车前,风清说:“上车吧。”

栀娘犹豫的一下,还是上了车。

马车走着,不知道要去哪儿?栀娘也不想问,呵呵,去哪儿不是去?

只是看着风清担忧加严肃的脸,栀娘感觉有些不好意思,说:“风大哥,我……。”

风清知道她心里一定有苦,这个少言少语的女子已占据了自己的半颗心,“栀娘,没事,既然是你做出的决定,我一定会在你身边保护你的。”

感动的流下眼泪,问自己何时变得这般脆弱。“风大哥,我昨夜一宿未睡,有些困了。”

风清搂过她靠在自己的怀里说:“睡吧,睡吧,等车停了我会叫你的。”

“嗯。”没有任何思绪的合上了眼,只想着睡觉睡觉……。

轻撩她的发丝,闻着她身上独有的药香味,心一下子变得静谧。当得知她成了凌寂云的女人时,心里有多不甘,连自己都不清楚,只觉得那段时间根本不像自己了,有多气她,就有多少理由为她开脱。本以为少见她或是不见她,心里的思念便会停止了,不料控制了心,却抑制不住想要见她的步伐,凌寂云什么都没说,所以她是自由的,他还有机会。在边城徘徊了几天,正想回城主府之际,却在街上看到了正伤心落泪的她,这一切都是天意吗?还是冥冥中自有注定?

睁开眼时,发现自己躺在床上,直起身子环顾周围,屋子里简单却不失雅致,不远处的桌台上,烛火正散发着暖暖的光芒,在这无边的黑际里是那样闪亮。

一个十五六岁书童模样打扮的女子走了进来,看到栀娘坐在床榻上,笑着说:“姑娘,你真能睡,天都黑了。”

“蓝衣,不得无礼。”风清的声音从屋外传来。

蓝衣调皮的吐了吐舌头说:“是。”

风清走了进来,关切的问:“怎么样,睡够了吗?”

栀娘淡淡的笑道:“嗯,风大哥,这是哪儿?”

风清故作神秘的说:“这可是我的秘密住家,望月溪畔。”

栀娘呢喃着望月溪畔几个字,风清有些不解的问:“怎么了?”

“没事,我只是觉得名字很好听。”刚说完蓝衣递上来一杯水说:“姑娘请用茶。”

“谢谢。”栀娘谢过接下,确是有些渴了,将杯中喝了个精光。

“别急,还有呢。”看栀娘的样子,风清无奈的笑道。

栀娘说:“不用了。”

蓝衣接过杯子说:“公子,我去看看紫衣的饭做好没有。”

“好,去吧。”

栀娘想到了出府的目的,眼神立即淡漠开来,问道:“风大哥,我的药呢?”

风清心下一怔,起身走到穿前说:“栀娘,其实孩子你可以留下来,虽然我不明白寂云为何至今未有子嗣,我想我去说说的话,他应该会承认的。”

栀娘苦涩的笑道:“你是在说要我拿孩子当作攀龙附凤的筹码吗?”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风清急忙解释。

“风大哥,栀娘本无享受富贵的命,何来这攀龙附凤之心?你和小三哥一样,将我看得太轻了。”栀娘靠在了床榻上,仍泪水滑落。

风清走到床前,道:“栀娘,你误会了,我只是不想让你受苦而已。”

栀娘定了定神说:“再多的苦栀娘都能承受,只想留下最后一丝重严。”

“你怀孕的事情,寂云知道吗?”

栀娘摇摇头说:“王爷不知,我告诉他有私事要办,必须离府半月,因彩儿的自由在他手上,他知道我和彩儿的关系,也就同意了。”

“哼,想不到他凌寂云也有失算的一天。”风清道:“栀娘,这些日子你就住在这里吧,药一会儿我会让紫衣煮好送来。”

“谢谢你,风大哥。”栀娘真心的说着,随即道:“还有,请你别告诉王爷我有喜的事情。”

“为什么?你不想让他负责任吗?”

栀娘冷笑:“责任?你觉得他会负责任吗?从来不曾奢望他承认什么,我们的相遇本身就是一种错误,现下告之于他只会让我更无地自容而已,何苦呢?”

搂过她靠在自己的怀里,体会着栀娘此时的心酸。

月,冷冷的升在空中,还好有星辰作伴,才少了孤独寂寥。

“啊——。”房内传来阵阵揪心的惨叫声,划破了望月溪畔往日该有静谧,风清不安的坐在院子里,手心渗满了冷汗。

栀娘痛苦的抓住被单,汗水湿透了乳白色的衣衫,蓝衣边给她拭汗,边轻言安慰,可有何用?只有自己清楚,一个灵魂正一点一点的剥离自己,附带的痛苦是他对人世的不舍,弃他不顾的报复,而自己则是给予之后的摈弃与背叛,痛——理所当然。

涓涓的溪水流淌着,随心静而静谧,随心涌而烦燥。

第十九章 往事重现 仿佛过了千年般久远,栀娘缓缓的睁开双眼,动了动疲惫的身子,喉中干渴,唤出不出声。

吃力的起身下床,脚下一个重心不稳,身子倒向一边,碰倒了凳子。

门刹时开了,风清冲了进来,惊道:“栀娘。”焦急的抱起她轻若浮萍的身子放在床上,把了脉,才放下心来。

“风大哥,我想喝水。”栀娘有气无力的喊着。

风清又倒了水扶她起来喝下,朝外喊道:“紫衣,把燕窝粥端上来。”

少顷,紫衣便端了粥上来,风清接过说:“栀娘,你身子太虚了,赶紧补补吧。”

栀娘含泪道:“风大哥,你为栀娘做了这么多,栀娘无以为报。”

“傻丫头,别说这些,来把粥喝了。”

一勺一勺的喂她把粥喝完,刚想扶她躺下,却听她说:“我想出去晒晒太阳。”

风清犹豫了一下说:“也好。”

紫衣拿了衣服给她穿上,风清抱着她到了院子里躺在太妃椅上。

暖暖的阳光洒在身上,仿佛自己从死亡的边缘又活过来了似的。“在想什么?”风清坐下轻声问着。

栀娘淡淡的说:“感觉自己还活着。”

“别想太多了,一切皆成为过去,坦然些面对,别把自己逼得太紧。”害怕她给自己压力,风清有些担忧的说。

栀娘别过头去,看着不远处流淌的溪水,想起了迷踪林里的家,不由得感伤起来。记得母亲说过,人生在世,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久,别过于执着,否则会伤到自己。

如今她并未执着任何事情,也受到了伤害,苦涩的回忆着经历的一切,若前世今生一般。

见栀娘沉默得久,风清有些着急的问:“栀娘,你没事吧。”

栀娘回首看着他,一滴泪悄然的滑过脸颊,说:“风大哥,记得你曾经问过我,是怎么和王爷认识的。”

想起那日出城去采甜叶,自己却是问过,想知道却又不怕知道,些久默认的点头,最终他还是想知道。

栀娘缓缓道来:两年前,父亲为救母亲中了毒,不久便离开了人世。为了找寻一味救命的药——血残叶,我和娘辗转到了边城,不为别的,只想让娘活得久点,爹走了,我不想再失去娘。我们在边城外的村子里落脚,认识了那日我们在竹林相遇的那些人。

我在边城首富杨大户家,寻了份洗丝线的差事,不久后我便知道要找的血残叶被杨老爷不知从那里重金买下,我感谢上苍给我这个机会,因为我看到了希望,只要娘的病能好,受再多苦我都值得。

那天,我带齐了身上所有财产,甚至做好了一辈子在杨家为奴为婢的准备,目的只在得到血残叶回家给娘治病。

说到这里,栀娘早已泣不成声,风清搂着她说:“栀娘,不想说就别说了。”

“不,你让我说完。”栀娘拭了拭泪道:“不想杨老家没要我任何财物,只向我提了一个条件,原来杨老爷为了巴结王爷,要把她心爱的女儿杨秀珍送过门做二十三位妾侍,可杨秀珍没能守住春闺孤寂,与相好的男子破了身子。可杨老爷又不想放弃这个攀高枝的机会,所以他说只要我同意替了杨秀珍洞房花烛那一夜,便给我血残叶。”

“什么?栀娘,你怎么能答应这种事情?”月清心痛的说。

泪雨不停的下着,栀娘说:“栀娘这一生,除了娘之外,再也亲人,重要的是我的付出会有回报,为了娘的性命无碍,栀娘什么都可以放弃,清白亦不例外。”

“你真傻。”风清幽幽的说。

“翌日,我替杨秀珍嫁到了城主府,一夜欺辱后,最终拿到了血残叶。”栀娘轻轻的颤抖着,如雨打的树叶,“可等我回到家时,娘……娘……娘却死了。”

风清心下一阵抽痛,紧紧的将栀娘揽在怀里,能感觉得到回忆的心此刻在滴血,说:“好了,栀娘,别说了,别说了……。”泪水湿透了他胸前的衣衫,栀娘痛苦的声音,传递到了他的心里,这个可怜的女子,一夜失去的东西太多太多了,不难怪她的一切都是那样的淡漠,能让她上心的东西,几乎没有了吧。

栀娘不停的抽泣着,此时才知道心里原来隐忍着这么多的哀伤,这两年里,自己没有收获什么,原本拥有的却在一件件失去,从未有过的绝望,从未有过的凄凉,在这一刻全都宣泄了出来。

岁月一瞬瞬走过,留下的除了不能抗拒的回忆还有什么?

身体一天天复原,栀娘越来越怀念在迷踪林的日子,这一生注定要孤单,如今只想这一切快些结束,不要再发其他什么意外了。

栀娘托着腮颊,倚在窗梭上发呆,柔柔的微风迎面拂过,柔柔地、凉凉的。

“栀娘,为何出神?”风清轻轻的走进来,看了好一会儿才开口。

栀娘回眸轻笑道:“风大哥,你回来了。”

风清坐在凳子,自顾倒了杯水说:“看你精神,恢复得不错嘛。”

栀娘盈盈一礼:“这都是要多谢你和蓝衣、紫衣的照顾。”

“得了,别跟我客气,对了,我去看了一下连若依,她的病情基本上稳定了,相信过不了多久,便可全愈。”风清招呼她坐下,佩服的说:“你可真有本事,能治好这种杂症。”

栀娘摇摇头说:“你过奖了。”

本想知道她的医术从何而来,一句简单的话,见她实不想多谈,那也就不便问了。

“风大哥。”栀娘轻唤说:“栀娘该走了。”

风清一愣,有些不舍的说:“你不是说半个月吗?还有几天,况且你的身子还未全好,还是多休息几天吧。”

栀娘起身得新回到窗前,看着院前流淌的溪水,幽幽的说:“栀娘想快些治好连姑娘的病,在这望月溪畔,栀娘越发的想家了。”

“你的家一定很令人向往吧。”

栀娘说:“至少在那里我会感觉安全。”

风清不想强人所难,道:“那你想何时起程?”

“现在。”

“现在?至少准备一下吧。”

“不用了,栀娘本身就无长物,不须准备。”

那天到望月溪畔时就只拿了个包袱,现在包袱已打好结放在床上了,心下一阵失落,该走的迟早都会走。

与蓝衣、紫衣告别,感谢这些天来无微不至的照顾,望着两个可爱的女孩子,栀娘心里充满了感激。

第二十章 怒 彩雀 马车一路颠簸,上了官道才顺畅起来,轻轻掀开帘子,扫过渐渐远去的景致,心竟平静得不可思议,淡然一笑,原来自己早已学会放下与拿起。

傍晚时分进了城,直往城主府去。

栀娘和风清刚下车,汪洋正好从府里走出来,道:“风公子,栀娘,你们俩怎么在一起?”

栀娘走上前去,轻扬唇角道:“刚在路上碰见了,汪大哥要出去吗?”不露声色的将话题转移。

汪洋一尺八的汉子,那有女子心细,道:“城里出了事,王爷吩咐我过去看看。”

风清道:“出了何事?”

汪洋拉过马院马侍牵来的马道:“袁记绸庄上月从傲然城运来边城的五百匹上等丝绸在几十里外的瑞阳山官道上遭劫了。”

“谁人如此大胆,敢在边城附近滋事?”风清皱起了眉,看来事态严重。

汪洋准备上马说:“事情都发生好几天了,一点线索都没有,刚从有司衙门传来消息说有线索,我正准备去看看。”

舒展开皱眉,对栀娘说:“栀娘,我就不陪你了,你身子不好,早些回房休息吧。”

栀娘点点头,看着风清上了马车,和汪洋一起离去。

转身进入府中,想起方才汪洋与风清的对话,父亲生前常去瑞阳山采药,一次自己嚷着要去,父亲怎么也不答应,说那里不安全。现在想来该不会是有山贼之类的人吧?罢了,自己闲着没事操这些心作何?

回到雅絮苑,推开房门,一股淡淡的药香味扑面而来,自己在这些住了些日子,将杨秀珍活在世上唯一的存在都取代了,想来还真有些对不起她。打开窗子,透透气,整理好包袱里的东西,放进衣柜。接下来,做什么好呢?对了,彩儿。

银月衔挂,皎洁的洒了一地,周际的一切都披上了一层簿簿的柔光。穿过透风的花墙,嗅着微风送来的花香,心系彩儿的栀娘,来到了凌寂云的书房。

正巧碰到一个丫环要关门,栀娘立即上前道:“王爷在吗?”

丫环一礼:“栀娘小姐,王爷不在书房,在绿依苑。”

他在哪儿与她无关,心系的是彩儿,道:“彩雀有没有在书房里?”

听到彩雀,丫环说道:“是不是那只长得很看的鸟儿?”

栀娘点点头,丫环接着说:“前些日子连姑娘觉得彩雀好玩,王爷赏给她解闷了。”

柳眉微蹙,心下好一阵反感,道了声谢谢后朝绿依苑走去。

这些人当彩儿是什么?给他们开心的玩物吗?之前藏青也是说打就打,伤成那样。现下又是彩儿,被拿到绿依苑几天了,不知道怎么样了?焦急的赶着路。

绿依苑门口,连若依的丫环雪香正端着什么准备进去,看到栀娘,显然有些惊讶道:“栀娘小姐,你不是外出了吗?这么快就回来了?”

没心情与她寒碜,直道:“彩儿在哪儿?”

“您是说彩雀呀,正和小姐、王爷在花园里玩呢。”

走在了雪香前面,心稍稍放宽,听雪香的语气,彩儿应该没事,可接下来的一幕,却让她平静的心荡起波澜。

彩儿无精打采的被关在笼子里,连若依撒着娇说:“云,它怎么不唱歌了,我想听她唱歌。”

凌寂云无奈的拿起一根小棍子,擢了擢彩雀,彩雀怏怏的飞动了两下,就是不出声,凌寂云威胁道:“你再不出声,休怪本王不客气了。”扬起棍子正准备敲下去,栀娘一声历喝:“王爷——。”

第二十一章 残忍的人 兴是没想到栀娘会在此时出现,更没想到让她瞧见了自己对彩雀恐吓,想到了前些日子藏青被罚后,她的态度,现下自己如此惊吓彩雀,心下一悸,却被夜色掩饰得很好,起身道:“回来了。”

听到了栀娘的声音,彩儿疲惫的叫了两声,栀娘心疼起拿起笼子,伤心的说:“彩儿,你没事吧。”

凌寂云不屑地说道:“死不了。”

“王爷,你太过份了。”栀娘毫无顾忌的大声喊着,彩儿是世上她唯一的亲人了,却被眼前的暴戾之徒这么惊吓,若是有个不测,自己将如何是好?

没人敢这样大声的吼过他,连若依起身,想打圆场:“栀娘小姐,你别生气了,都是若依不好,前些天见到彩雀的歌声很好听,这才向王爷讨来作伴的。”

没有回她的话,怒视着凌寂云,明明是他赏给连若依解闷的,连若依却将一切都揽在自己身上,可见她对凌寂云不是一般的倾心。

“把钥匙给我。”栀娘伸出手,知道希望甚微,却也抱着那一丝期盼,希望有丝丝慈悲,同情一下可怜的彩儿。

凌寂云一个轻哼,冷俊的容颜上闪过一瞬邪笑道:“不要忘了,当初我们之间的约定。”

“我不能让彩儿受苦,请您把钥匙给栀娘,栀娘答应你会将连姑娘的病治好的。”

“本王凭什么相信你?”

看着窝在笼子里的彩儿无精打采的眨着眼,栀娘一阵惧怕,再听到凌寂云不屑一顾的声音,栀娘怒道:“凌寂云,你不要逼我,如果彩儿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华栀娘发誓绝不会放过你的。”

怒目圆睁,一抬手,狠狠的掐住了好怕脖颈,这个女人真不怕死吗?敢直呼他的名讳,还威胁于他:“你想死吗?”

感到咽喉似快断了,双眸中闪着泪光,没有留恋,死何惧?不苦示弱的怒视着他,甚至想他给个痛快。

连若依吓呆了,没见他生过这么大气,眼见着栀娘脚渐渐脱离了地,脸变得赤红,急忙上来道:“云,快住手,你真想要了栀娘小姐的命啊?”

微风拂过,空气中弥漫着危险的气息,生命如同待落的花瓣似的摇摇欲坠。突然一支暗剑射了过来,凌寂云松开了手,栀娘重重的摔在了地上,鸟笼也随着栀娘的坠地而落下。

该死的,对这个女人太专注了,以至于有刺客潜入都未发觉,向栀娘投去责备的目光,脸上阴冷得足以冻死人。

六个黑衣刺客将几个团团围住,连若依小鸟依人的躲在凌寂云身后,栀娘轻抚着脖颈,不停的咳喘,脸色也随着时间流逝变得正常。

刀光剑影,好不寻常,甚至可以感觉到一阵阵的剑风,**的透着杀气。奇怪的是那些刺客并未朝栀娘下手,兴许方才看到栀娘差点被凌寂云掐死的缘故吧。

雪香早已吓晕过去,只见凌寂云反手一推,将连若依揽进怀里,手中的凛月剑上下一阵翻飞,有人受伤了,却不曾倒下。看来这些刺客个个都是高手,碍于怀里连若依的安危,功夫始终施展不开。

风中轻浮着少许腥味,伴随着刀剑摩擦、触碰的声音,栀娘缓缓的恢复了神志,看着不远处的彩儿,急忙拾起鸟笼,关切的看着彩儿的一切。

第二十二章 难逃的一劫 终于有人倒下了,刺客依旧朝凌寂挥动着大刀,似作好了不成功变成仁的觉悟。凌寂云显然有些吃力,连若依喜静,所以平常没事,他下令不得进绿依苑打扰,如今感觉事情不妙了。

又是一阵打杀,刺客最终留下了两人,若是怀里没有连若依,这些刺客怕是早就横尸在地了,“云,你快放开我,我不要你有生命危险。”连若依带着哭腔说道。

凌寂云低怒:“别说话,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栀娘微微侧目,嘴角扬起一抹冷笑,他人生死与自己无关,抱着彩儿准备离去。凌寂云漆黑的双眸移位的瞬间,刀朝下挥了下来,一阵撕杀后,逼到了栀娘的身边,一个转身凛月剑便刺进了刺客的身体,不待他将剑拔出,另一名刺名的刀已挥下,眼见就要伤到连若依,凌寂云松开拿剑的手,将身边的栀娘朝那刀来的方向推去。

“啊——。”连若依尖叫起来,划破了少顷的安静。

天边一颗流星滑过,长长的闪痕弥留了瞬间,艳丽的颜色画了一个完美的弧度后坠落,终究没能逃过这一劫,腹部传来暖意已没有了痛感,意识停留在凌寂云抱起她的瞬间,沉入了黑暗深渊。

朝霞布满天际,初始绽放的花朵,羞涩的摇曳在风中,晨阳缓缓上升,柔柔的阳光洒下,暖暖的感觉似在呼吸,转瞬之间,千变万化,夕阳不舍垂下,晚霞迎着月牙。远处空中的浮云,缓缓飘动,似寻觅着那些恒久不变的事物。

为人处事,兴败皆在谈笑间,栀娘无意间接受了命运的安排,本以为一切理应顺其自然,不想自己的优柔寡断,却差点葬送了自己,冥冥之中,是不是该有些改变,不为别的,只为自己。

缓缓睁眼,一名丫环放大的脸映入眼,只见她欣喜的说道:“你终于醒啦。”

脑子里少顷的空白,在看到桌上的彩儿时神智恢复了过来,挣扎着起身,丫环急忙挡住她说:“栀娘小姐,你可乱动,身上的伤还没好呢。”

腹部果真有些疼痛,栀娘打消了起身的冲动,看着她指着一边的柜子说:“把里面的包袱拿出来。”

丫环扶着她躺在床上,转身将柜子里的包袱取出递给她,栀娘又说:“请你把彩雀拿过来。”

栀娘打开包袱,取出里面一粒粒黄色的芙仙子,接过彩儿放在食盅里,彩儿定是饿极了,不停的吃着。

淡淡一笑说:“姑娘,麻烦你去将王爷请来。”

丫环点点头说:“好,奴婢这就去。”

听到了丫环远走的声音,栀娘忍痛下榻,本就虚弱的身子,此时更是冷汗淋漓。好不容易穿好的衣服,却感到天旋地转,将彩儿放在桌上,险些摔倒。

“栀娘——。”声音传来,下一刻自己便倒在了风清的怀里。

凌寂云眼中闪过一丝愤怒,却隐忍着不发出来。

衣衫上出现了殷红,风清紧张的想将她重新抱回榻上,栀娘拦住他的手,对凌寂云说:“王爷,别生气了,栀娘这就给您腾地方。”

“什么意思?”凌寂云阴着脸问,这个女人,真的不想活了吗?

栀娘推开了风清的手,冷汗滑过面颊似露珠垂在地上,艰难的走到他的面前说:“请王爷把笼子的钥匙拿来,栀娘要用彩雀治好连姑娘的病。”

音落,众人大惊,凌寂云本应欣喜的脸色却越来越冰冷,栀娘有些不解,不过已不重要了。

第二十三章 一场注定输的赌局 风清走到栀娘身边说:“栀娘,你不是说彩儿是你世上唯一的亲人,你宁愿在边城多待些日子也不愿它受到任何伤害吗?”

“风大哥,虽然栀娘的性命不足挂齿,可我不愿看到彩儿一直被关在笼子里,如果少许的疼痛能换来自由的话,我相信彩儿不会怪我的。”栀娘看着彩儿,嘴角的淡笑是那样的温柔,似个母亲看着孩子的温柔。

连若依方才就一直在凌寂云身后,听到栀娘的话,自是喜上眉梢,拉着凌寂云的手说:“云,你听到了吗?我的病就要好了,我终于可以给你生儿育女了。”

生儿育女?栀娘听来却有些隐隐作痛,不经意间抬头,对上了凌寂云深邃的眼眸,那复杂的目光中带着愤怒,带着责备,带着——忧伤。

呵呵,错觉吧,他可以随时拿她挡刀挡箭,怎会替她愁伤起来。紧别过头去看着彩儿。

恼怒她别过的目光,总是想逃走,以至于他什么都看不到,取出腰间的钥匙扔到了桌上,可扔出去的瞬间却有拿出来的冲动,后悔了吗?

替彩儿感激的看了一眼凌寂云,打开了笼子,被关了近成月的彩儿刹时冲了出来,到处乱飞。

栀娘也为彩儿高兴,想让它停到自己的手上,刚抬手,只见眼前逐渐晕暗,缓缓的闭上了双眸,向后倒去,凌寂云一个伸手,将她揽进了臂弯里。

横抱起她放在床上,轻声说道:“清,快看看。”

风清瞪了他一眼,把起脉来,然后说:“身子太弱了。”

凌寂云叹了口气,对连若依说:“若依,你先回去吧。”

连若依若有所思的退了出去,关了上房门。

看着栀娘苍白的脸色,风清心疼的说:“寂云,你准备将她怎么办?”

“反正死不了,再说一切都是她自找的。”

“你一定要这样伤她吗?不管她愿意与否,都为你付出了那么多。”风清有些气急的加大了音量。

凌寂云沉默不语,风清接着说:“现在我仍不明白,你怎能这么狠心,将她抛到刀下?当我告诉你她拿掉了你们的孩子时,你的愤怒告诉我,你在意她。每次在她面前提到你时,她都有一丝闪神,那一刻我知道,我输了,她的坦然将那份悸动掩饰得很好,以至于她自己都不知情吧。”

“那她都跟你说了些什么?”许久,凌寂云才问。

风清看着她,难过的说道:“她说要赶紧治好连若依的病,赶紧离开这里。”

心下一紧,凌寂云转过身去,说:“好好照顾她。”

风清怔怔的看着凌寂云离去的背影,沉重的脚步出卖了他极力想掩饰的平静。

栀娘醒来后,意识到自己不能就这么垮下去,着实的调养着身体。

平日里与彩儿一起在院子里嬉戏,夜晚看医书,适量休息。身上的伤口已恢复得差不多了,偶尔传来的痒意证实就要全愈。

迈开步伐朝凌寂云的书房走去,她要为当初作的决定负责任了,答应好要用彩儿紧快治好连若依的病,此时更是不想耽搁时间。

自从那日醒来见过凌寂云后,就基本上没见上了,就算在走廊上远远的看到,他也是和汪洋一起侧身朝另一条道走,自己又那里做错了吗?还是他对自己已生厌到不想看到的地步?真是可悲,原来还有人这么讨厌自己,那就快些做好自己的事情,省得让人瞧见心烦吧。

“汪大哥。”书房门口,汪洋正走出来。

汪洋一脸憨厚的笑意看着栀娘说:“栀娘,你怎么过来了?身体好些了吗?”

淡淡一笑道:“谢谢大哥关心,栀娘一切都好,王爷在吗?”

汪洋脸色微沉道:“现在还是不要去找他好,正为丝绸被劫的事情发火呢。”

“哦——。”事情都这么久了,怎么还没消息,算了,她的目的不在于此说:“我有事找王爷,麻烦你帮我通报一声。”

“好吧,不过我可劝过你了,出了事可说我没告诉你呀。”汪洋再次重申凌寂云发火后的严重性,但见栀娘郑重的点头的样子,无奈的转身走了进去。

第二十四章 前往瑞阳山 少顷,身后有动静,回眸时,四目相对,似乎多了些什么东西。汪洋识趣的离开了,凌寂云仍是那张寒颜道:“还没死嘛,有事吗?”明明自己一听到她在门口,就毫不犹豫的走出来,见了面,却老是冷言相对。

栀娘心里咯噔一下,这个男人嘴里永远不会饶人,淡漠的别过目光,害怕自己的坚强在这一刻变得脆弱,说:“我刚才去大叔那里看过了,要医治连姑娘的病需要的一味药材,可药斋那里没有,想请王爷命人赶紧送来。”

“什么药?”

“一叶紫。”

看着凌寂云皱起剑眉,就知道他为难了,毕竟这一叶紫长在深山老林里,根本就没几人见过,更不会有人知道它的功效。“算了,王爷,不用劳烦了,还是栀娘去瑞阳山采吧。”

一听到瑞阳山,凌寂云少有的紧张,急忙拉住正欲转身的栀娘问:“一定要去瑞阳山采吗?”

栀娘被吓了一跳,居然从他身上散着紧张担心的气息,说:“别的地方也许也有,可我只知道瑞阳山能采到。”华虚子曾经说过,一叶紫只会生长栓树下,而栓树则一定会长在厚密的林子里,他寻访多处,也只在瑞阳山找到过,如今为了治疗效果,不得不只身前往了。

“本王派人去找。”将后叠在身后,低声说道。

栀娘却说:“不用了,王爷,还是栀娘亲自去吧,别人没见过一叶紫,不知道它长什么样子,更不会知道它会长在什么地方。”

“那让风清去。”知道那里不安全,凌寂云淡淡的说。

“不行,不能让风大哥去冒险。”栀娘脱口而出,却看到凌寂云的脸瞬间布满了阴霾。

“好,那本王跟你去。”说完拉起她大声喊道:“来人啊,备马。”

回廊里,栀娘努力的想挣开手,无奈自己的力道那有他大,说:“王爷,栀娘只身前往便可,王爷不必跟着栀娘一起去。”

城主府门口,凌寂云松开了她的手说:“本王只是不想你跑了。”

揉揉酸痛的手腕,有些气恼的转身道:“栀娘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

责任?拿掉他孩子的人配说什么责任?“本王决定的事情还轮不到你的干涉。”

阳光透过云层躺在地上,映得影子修长,藏青被马侍牵了过来,刚停下,连若依便赶了过来,担心的说着:“云,听说你要去瑞阳山。”

看了一眼栀娘道:“她说治好你的一味药在瑞阳山,本王不放心,所以记定亲自前去看看。”

连若依感动的扑到他怀里,深情的说:“前两天听别人说,瑞阳山有山鬼,你这一去让我怎么能放心呢?”

目光移到栀娘身上,正轻抚着藏青黑亮的鬃毛,用异样的口吻说:“为了你的病尽早治好,再危险本王也不怕。”

满意的看着栀娘的手停在空中,嘴角扬起一诡异的笑意,轻轻推开她道:“好好的待在府里,等我回来。”

幸福的点点头,不经意间扫到栀娘说:“栀娘小姐,你小心呀,藏青除了王爷,不会让别人坐上去的。”又转过头责备的对马侍说:“栀娘小姐的马呢,怎么还不牵来?”

“这……。”王爷只吩咐牵藏青过来,没吩咐还要第二骑马呀,为难的看着栀娘。

栀娘也不知如何是好,连连若依都不能骑上的藏青能让自己骑上吗?

凌寂云温柔的说:“若依,先回去吧。”

连若依点点头,和雪香一起回到了府里。

“你下去吧。”凌寂云去马侍说道。

“是,王爷。”

第二十五章 一叶紫 凌寂云骑上藏青,走了起来,栀娘并没有上马,缓缓的跟了上去。连若依站在门后,看着眼前这一骑一走的人,自语道:“难道是我多虑了?”

走了好一阵,凌寂云停下马说:“上来。”

栀娘并没有停下脚步说:“栀娘不介意走着。”

“你……。”凌寂云气得无言以对,栀娘的倔强,他不是第一次领教了,只是当两人的倔强同时出现时,最后不得不妥协的一定是他。

抬起手将栀娘捋上来坐在身前,拉紧了缰绳:“驾——。”

栀娘平复好心绪,想说什么,转过头,唇却覆在了凌寂云丰厚的唇上,这暖昧的动作让她刹时羞红了脸,连忙坐正,气恼自己的冲动。

凌寂云没说什么,脸上却洋溢着少有的淡笑,心里涌入一丝甜意。

无论藏青跑得多快,彩儿都一样能够追上,叫嚷着闪进栀娘的怀里。

风呼呼的从耳际忽啸而过,林间飞舞的落叶显得那般脆弱,一叶入怀,桅娘拿在手里细细的看着,淡淡一笑,这就是栓树的叶子,瑞阳山近了。

林间小道越来越窄,两人不得不下马行走。此刻正值申时,瑞阳山里周围却遮天蔽日,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凌寂云警觉的观察着密林,一股不详的预感油然而升。

马儿实在走不进去了,凌寂云放下缰绳道:“你还没找到吗?”

“王爷可以先回去,栀娘一人可以。”

凌寂云好一阵挫败,这个女人,真的是什么都不怕吗?周围的一切都证实这是一个人际罕至的地方,怕是一名胆大的男子一人来此都会望而却步吧。

越走越深,栀娘拭了拭额上渗出的细汗,长时间的低头寻找,让她脖颈酸疼,稍适量的活动一下,又垂眸继续,一定要在天黑前找到,不然在这林子里定会迷路的。

忽然觉着少了些什么,方忆起彩儿不见了,栀娘急忙唤道:“彩儿,彩儿——。”

回声传得好远,似每棵参天大树都在回话,好不容易听到彩儿的叫声,这才放下心来。

彩儿飞过来停在栀娘的手上,栀娘有些气恼的责备道:“彩儿,去哪儿,让我好担心呀。”

彩儿飞出手心朝一个方向叫着,凭直觉,栀娘知道彩儿定是发现了什么,毫不犹豫的朝那边走去,凌寂云拉住她说:“你猪啊,相信一只鸟儿的话?”

栀娘甩开他的手道:“栀娘相信彩儿,王爷大可以在这里等着。”

看着她大步朝前走去,凌寂云一颗心紧张到了极点,他能放着不管吗?

这回越走越宽了,简直就像是路,不对,这就是路,这山里怎么会有路呢?凌寂云凝视着周围的一切,感到有股危险的气息正渐渐朝自己靠近。

而栀娘在彩儿的引导下,真的找到了栓树,找到了一叶紫,赶紧采了一些放在怀里。刚起身,却迎上凌寂云紧皱的剑眉,一双漆黑的眸子叙说着危险,拉起她的手说:“快走。”

风过分的拂过,树上正绿的叶子不舍的飞落,栀娘也感到一丝不寻常,看看捏得紧紧的双手,心里不安起来。

突然,十几支箭朝两人射来,说是迟那是快,凌寂云手起剑落,飞来的箭瞬间被斩成两断,栀娘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凌寂云瞥了她一眼,掌心传来的温度示意他会保护她周全,栀娘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如果她不说用彩儿治病,如果不来瑞阳山,如果……。

眼眸噙满了水雾,少顷一行暖流潸然而下,用只有他能听到的声音说:“对不起。”

诧异的回眸,逐渐充满了坚定,毅然的将她挡在了身后。

这回无数支箭从周围射了出来,抱起她一跃而上,停在了树杆上,又是箭,抱着她朝藏青的方向飞去。栀娘怀里的一叶紫掉了出来,“等等。”栀娘说,“下去。”

凌寂云停在树上复杂的看了她一眼,道:“不要了。”

“不行,那是连姑娘救命的药,再说我好不容易才找到的,求你。”第一次开口求她,居然是因为这个原因,想治好病赶紧在他眼前消失,可连若依的病不得不治,此时的凌寂云,心里失衡了。

第二十六章 山洞里的商队 见他不动,栀娘不顾安全,跳了下去,凌寂云惊了,急忙跟上抱着她落地,怒道:“混蛋,你想死啊。”

栀娘无声和推开他,捡起一叶紫,起身的瞬间,一支箭向她飞去,凌寂云不顾安危将她推开,箭射中了他的腿。

栀娘反应过来时,凌寂云已倒在地上了,又一次将她推开,第一次是将他推到刀下,这一次却救了自己,凌寂云,你到底为了什么?

随箭杆滑落的血呈黑色,意识到箭上有毒,栀娘急忙的将他揽在怀里,吓得说不出话来,只有泪水如泉,不停的涌出。

听到了脚步声,凌寂云自知中毒了,也感受到了栀娘的害怕,呼吸变得急促,意识也渐渐消失,仍紧紧的抓住栀娘的手,担心着她的安危。

身后一阵凉风拂过,栀娘只觉眼前一黑,倒在了凌寂云的身上。

夜幕降临,一弯银月从林子的深处缓缓上升,宁静的镶嵌在如荷叶上水珠的闪烁星空,皎洁的白光柔柔的洒向大地,绽放之处,皆一片轻莹。

咚—咚—咚——,有水滴的声响,湿湿的空气包围着自己,栀娘缓缓的睁开眸子,刺眼的亮光迫使她不得不重新闭上,头脑清醒了些,再次睁眼。这是一个山洞,火把挂在墙上照亮了每个角落,中间有木头柱子隔开,自然的形成了牢房,刚直起身子,就听到隔壁传来和善的声音:“你醒了?”

栀娘寻声看去,是一位四十上下的中午男子,衣着稍讲究,定是位有家产的人吧,身后的几双眼睛都看着栀娘。想起自己不是一个人,侧眸看着凌寂云仍在晕迷中,瞧见他腿上的箭,忙问着中年男子:“我们被关进来多久了?”

“大根三四时辰了吧,这个鬼地方,不见天日的,我们也说不准。”中年男子歉然的笑道。

急忙把了脉,取出银针,刺入腿上的几个穴道,颤抖着手握住毒箭,深个呼吸将毒箭拔了出来,黑色的血液飞窜到了栀娘的身上,凌寂云一声闷哼,醒了过来。扔掉毒箭,使劲将他扶到墙壁靠着,又问:“有水吗?”

中年男子身后的小厮取出一只碗来说:“给你,这水是刚接的。”

栀娘看了看水滴的地方,感激道:“谢谢。”

急忙清洗伤口,看着她为自己忙碌的样子,凌寂云收起了倔强,温柔的笑了。

“为什么我全身无力,腿没知觉。”凌寂云平静的问着,似这腿不是他的。

不愧是王爷,有大将之风,这种情况皆能临危不乱,栀娘抬首道:“这毒虽暂不致命,但长时间若无解药,仍有性命之忧,栀娘封住了几处穴道,腿失去知觉,让毒液不致于运行太快。”

拿出手绢包扎好伤口,拭了拭额上渗出的细汗,中年男子喜道:“姑娘,你会医术,能不能帮海哥看看脚。”

身后的几人扶着一名男子,将男子的脚伸到栀娘面前说:“求你给看看吧。”

栀娘看了看红肿的脚裸,这明显是被崴的,看着海哥脸都痛得扭成一团了,栀娘说:“有没有小木棒之类的东西?”

众人找了一下,中年男子说:“没有,这个行不行?”随手递来两块竹块说:“这本是装水的,后面被摔坏了。”

栀娘接过说:“这个可比小木棒好用。”

轻轻的捏住崴伤的脚,对中年男子说:“麻烦你们把他按住了,我要将错位的关结复位。”

“好,好,好。”

众人紧紧的将海哥按住,只见栀娘用力一扭,听到骨节异位的声音,接着海哥大叫:“啊——。”便晕了过去,拿出竹块固定住,又撕下衣衫绑好,这才完事。

中年男子不停的感激着:“谢谢,谢谢。”

栀娘摇摇手,从怀里取出一颗药粒递给他说:“让他服下,这药丸有活血化淤的功效,不过要完全治疗,还是配上其他药才行,可眼下……。”

中年男子接过药丸说:“不用了,谢谢姑娘,这就很好了。”

坐到凌寂云身边,将一粒药丸放到他手上说:“服下吧,虽然解不了你身上的毒,可是对伤口还是有一定好处的。”

其实她何须解释那么多,就算她递给他的是一碗毒药,相信此时的自己也会毫不犹豫的喝下去。

刚吞下药,中年男子递过来你个馒头说:“姑娘,给你们吃吧,这里什么都没有,我们每天吃的也只是普通的馒头。”

凌寂云有伤在身,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补充体能,栀娘谢过,全递给了凌寂云,她要和他活着走出去,不为别的,只为约定治好连若依的病,然后让自己离开,所以不能让他死在这儿。

凌寂云看着栀娘,双眸中闪着异光,中年男子一阵轻笑道:“姑娘,你对你夫君可真好,这位公子有福气呀。”

栀娘急忙解释:“你误……。”音未落,凌寂云揽她入怀接下她的话说:“那是自然,我的娘子当然要对我好。”

“你……。”见惯了他的霸道,没想到这回又用到了她的身上。

靠在她耳边,用慵懒且充满磁性的音调轻声说:“想活命,就不要暴露了身份。”

这暧昧的举动,不由得让人羞红了脸,栀娘瞪了他一眼,将馒头放在他手上,坐到了一边。

凌寂云收回停在她身上的目光,看向中年男子道:“你们是什么人?这是什么地方?”

中年男子摇头叹气道:“我是袁记绸庄傲然城分店的掌柜,身后的都是伙计,二十多天前,我们押送从傲然出发的上等丝绸回边城,不想却在瑞阳山前的官道上遇到了山鬼,他们抢了货物后,就把我们关到这里来了,说什么边城城主凌寂云虽然凶暴残忍,对治下的百姓却是爱护有加,将我们留下活口,为的是怕将来有一天事发后,可拿我们作人质,唉,这帮没人性的畜生。”

凌寂云不露声色的听着,没想到查了老久没有线索,却在这里找到了答案,“他们隐藏得太好了。”

“可不是吗?不然,我们怎么现在还在这里呀,这山里地势险要,易守难攻,真的可谓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呀,再加上瑞阳山林深茂密,这真是个难找的地方呀,我们被关在这里,都认命啦,只可惜家里的高堂和妻儿。”中年男子幽幽的说着,动情之处,身边的伙计们也不禁落泪。

“知道他们都是些什么人吗?”栀娘忍不酌奇的问。

“唉,山鬼呗,还能是什么人,他们打家劫舍,无恶不作,一点人性都没有。”一个伙计愤愤不平的说。

“我们被关到这里来的时候,只是匆忙中途中看了一眼,只知道这是个很大的溶洞,其余的就不知道了。”中年男子看着不远处跳动的火把说:“你们呢,为什么会被抓来?我看你夫君气度不凡,颇有霸气,一定是位贵人吧。”

栀娘不自然的笑道:“我们是进山采药的,误入了山鬼们的地方,才被抓来此处的。”

第二十七章 山鬼头子薛彪 一阵急促的脚肯声由远而近,中年男子神色大变,都靠墙坐着,对栀娘说:“他们来了。”

五六个山鬼走了过来,皆凶神恶煞,光着膀子手中一把大刀,对凌寂云和栀娘吼道:“出来,大王要见你们。”

牢门被打开了,扶着凌寂云,走了出来。途中,凌寂云看着栀娘淡定的脸说:“你不怕吗?”

如果是她一人的话,定是不怕的,只是身边的凌寂云此时的情况难免让她有些心悸,轻扬嘴角:“夫君怕吗?”

满意这个称呼,紧了紧她的手说:“当然不怕。”

“少说费话,快走。”为首的山鬼大声喝道。

空气中弥漫着酒香,再走一会儿便听到喧闹声。

这是一个很大的天然溶洞,山贼们占山为王,占洞为家,再加上这里的山势条件,无疑是处安全之地。

“兄弟们,喝好呀,不要让那些娘们等久啦。”薛彪一抹嘴上的油腻,端着大海碗高声说。

低下的山鬼们一个个乐得前俯后仰。又放下手中的酒碗,揽过两个村姑,一人脸上狠狠的亲上一口,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动作粗鲁得令人作呕。

来到一块超宽敞的地方,押人的山鬼禀报:“大王,人带来了。”

推开两个村姑,薛彪从位置上走了下来,浑身酒气的来到两人身旁,一双贱眼猥琐的盯着栀娘,凌寂云心下一紧,挡在了栀娘面前道:“你想干什么?”虽中毒,但他身上那股不怒自威的气质,还是让薛彪心下一惊。

立马拉下脸,将凌寂云推倒在地,道:“你一个快死的人了,还充什么主儿啊,倒是这位姑娘……嘿嘿。”

栀娘扶起凌寂云,突然明白他的骄傲,正欲开口,不想凌寂云却抢先道:“你不用打她主意,她是我的女人。”

“哈哈哈——。”众人一阵大笑,薛彪压了压手,周围立即静了下来,他说:“本王想要的女人还没得不到的。”

“哼。”凌寂云一声冷笑,阴冷的气息让在场的人不由得打了个冷颤,说:“你是什么东西,敢在我面前自称本王。”

自从当上这瑞阳山中鬼王后,就没人这样跟他说过话,薛彪气愤的一抬手,一个山鬼递上来凌寂云的凛月剑。

薛彪拔出剑,带着奇腔异调,似笑非笑的说:“这把剑不错,可惜配错了主人,如果你死在了自己的剑下,传出去会不会是一段佳话呀?”

“大王,错了,传不出去,只能是这瑞阳山里的佳话。”一个山鬼附喝道,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凌寂云气得紧握拳头,他浑身的骄傲何曾让人这般戏弄,栀娘预感事情不妙,挡在了凌寂云面前说道:“大王,我夫君中毒在身,您又何必这般取笑于他呢?还望您高抬贵手,将解药交出为我夫君解毒。”

将剑收回剑鞘,抬起栀娘的下额说:“要解药可以,那得看你懂不懂得做了。”

凌寂云拍掉他的手,将栀娘搂进怀里,冷面怒叱:“想动她,除非我死了。”

“夫君,别激动。”栀娘有些担心的说,虽然封住了几处重要穴道,可若是气急攻心,将与她的努力背道而驰,一点好处也没有。

薛彪正欲回话,一声女子的尖唤引得全场注目:“哥——。”

第二十八章 夺人夫为夫 夺人妻为妻 一名红衫女子姗姗而来,只见她两颊涂满了腮红,稀松的发间插着红花,矮小的双腿支撑着慵仲的身子,一双双眼瞪得圆圆的,径直朝薛彪这边走来。

“红艳,你怎么出来了?”薛彪一改怒颜,笑道。

薛红艳大声哭起来,刺耳的哭声让人颤粟,“怎么了?怎么了,谁欺负你了,跟哥说,哥去帮你把她砍了。”

收住哭声,道:“就是昨天跟我成亲那个臭秀才男人,他说我不知羞耻,长像难看,他不要我了,啊————。”

“什么。”薛彪大声怒道:“敢这样说你,黑三,去把他砍成八块,扔到林子里喂狼。”

“是,大王。”一个山鬼应声而去,薛彪继续说:“别伤心了,哥再给你找个好的。”

薛红艳的目光定在了凌寂云身上,深深的被他的一切给吸引住了,目不转睛的扯扯薛彪的衣物说:“哥,我要他做我的男人。”

凌寂云心下一愣,怎能与眼前的俗物扯上瓜葛,看着那张脸贪婪的表情,他直想吐。

“什么,你看上他了?”薛彪仔细打量起凌寂云道:“妹子,你可想好了,他肯定是个祸害。”

“哥,为什么?”薛红艳不解问道。

薛彪不假思索的说:“那有男人长得比女人还漂亮的。”

“不嘛,我不管,我就要嫁给他,我就要嫁给他。”薛红艳撒起娇来。

显然这个薛彪拿妹妹没轧,看着凌寂云说:“只要你答应取我妹妹,我就给你解药。”

凌寂云冷笑,紧了紧怀里的栀娘:“她连进我家门都不配,更何况,我已有妻了。”

薛红艳不干了,又撒起娇来,薛彪说:“妹妹,你听哥的话,你想嫁到别人家做小呀,再说他长得那么不吉利,哥还是重新给你找男人吧。”

“啊——,不嘛,不嘛,我就要他,我就要他。”

“红艳姑娘。”栀娘若有所思的开口道:“你真的喜欢我夫君吗?”

叫声停止,众人的目光都齐齐的投向栀娘,薛红艳抹了抹泪,脸上的妆刹时成就了一张大花脸,可没人敢笑。

“你什么意思?”薛红艳问。

“我夫君中毒令兄长的毒,希望你能帮忙讨来解药。”方才的一幕表明这个哥哥十分疼爱妹妹,如果是她的话,也许——。

果不其然,栀娘音刚落,薛红艳就朝薛彪伸出了手:“哥,解药拿来。”

这个女人真聪明,知道在他妹妹身上打主意,薛彪捋着粗胡渣,一双淫眸直勾勾的盯着栀娘说:“解药嘛,刚才就说了,可以,要看你怎么做才行,你既然向我妹开了口,就说明你认了这门亲事,可我妹进门得做大,所以你嘛,嘿嘿,就留下来侍候我怎么样?”

“栀娘,你想做什么?”凌寂云皱眉怒问,心下却想看看,栀娘能为此时的他做到什么地步。

没有应他,看着薛彪说:“你想怎么样?”

一甩长袍,大声的说:“如果你今夜把本王侍候好了,明早解药就给你。”

栀娘叹了口气,走出凌寂云的暖怀,淡漠的说:“我答应你,可是解药你现在就要给。”

“不准你答应,够了。”拉过栀娘,紧张的望着她,咒骂自己方才对她的怀疑与不信任。

心——为何跳得这般历害?阴冷坚定脸上有着一对溢满柔情的眸子,栀娘呆了,黑如深渊的眼眸里满是真挚,就算作戏也不用这般逼真吧,他们之间怎么有交集?急忙抽身而出,害怕自己就此沉沦。

“大王,我们走吧。”心跳的气息纷扰了语调,栀娘忘记的微微笑道。

薛彪拉着他的战利品正准备走,凌寂云用力吼道:“这样得来的解药,我是不会吃的。”

惊讶驻足,愕然回眸,栀娘想着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这不是凌寂云,不是她所认识的凌寂云,难道是因为自己中毒慌乱了阵脚,不分轻重了吗?

“夫君这是何必呢?”瘫靠在薛彪身上说:“栀娘愿意去侍候大王,若不是看在我们夫妻一场的份上,才请大王赐药,如果夫君想就此结束自己的话,也省得栀娘回府后继续遭夫君白眼,还不如留在这里快活。”

“你这个贱人,不要以为本王会感谢你。”凌寂云终于恢复本性,栀娘暗自松了口气。

薛彪皱眉问道:“你刚才自称什么?本王?”

“大王。”栀娘拉过他说:“大王,管他自称什么呢,我们走吧。”

色*欲充晕了头脑,薛彪轻刮了栀娘的鼻头,淫*笑道:“想不到你比我还急。”

转身的瞬间,凌寂云倒在了地上,忍住想去扶他的冲动,靠在薛彪身上,轻声说:“大王说过会给他解药的。”

薛红艳扶起他,招一个山鬼说:“带到我房里,——哥,快给我解药。”

“知道了,知道了。”薛彪不耐烦的取出两个小瓶倒出两粒递给妹妹说:“放在水中泡开了给他喝。”

“知道了。”薛红艳喜上眉梢的将他背在身上朝自己房中走去。

薛彪亦揽着栀娘也朝房间走去。

看薛红艳对凌寂云的态度,他暂时应该没有危险了吧,只是若真让他俩做成了夫妻,以凌寂云的骄傲与自负,怕是会恶心一辈子吧,或许等他解毒后,再见面时,会恨不得将自己碎尸万段。

这里没有机会了解凌寂云中了什么毒,却也清楚大山里中毒,大山里一定会有解药,只是还不知晓那毒的成份是什么?更没有时间条件去配置解药,唯有此计,拖延时间,或是薛彪给的就是真的解药,凌寂云快点好起来,然后逃出去,也许他会好心救下自己,或许剿灭这帮山鬼的时候,会顺便救下自己,呵呵,可此时能做的,只有这么多。

想得出神,不知不觉来到了一间卧室,虽是山洞,却布置像一间卧室,薛彪迫不及待的关上了门,抗起栀娘放到了虎皮床榻上,粗鲁的压了上去。挡住就要吻到她的嘴说:“大王,把灯熄了吧。”

第二十九章 醒来的早上 “女人,真麻烦。”虽不情愿,好事多磨嘛,起身吹灭了灯。

熄灯的瞬间,栀娘从怀里取出一根银针握在手上,待薛彪再次压到她身上时,轻轻的揽住他的脖子,这暖昧的动作,自是让色迷心绪的薛彪放弃了所有防备,栀娘找准朝脊椎穴上一刺,薛彪便在不知不觉中晕睡了过去。

推开这个庞然大物,解开他的衣衫,将床上的褥子被单扰得零乱,一切就像刚经过一场暴风骤雨。

厌恶的看了一眼,怎能让这种人为祸人间,本想取他性命,细想之下还不是时候,一切都等凌寂云解毒后再说吧。

躺在不远处的小榻上,和衣而眠。这期间是安全的,因为薛彪不会这么快醒。

晨阳灿烂的穿过云层透过树叶间隙,暖暖地倾泄大地,眺望远处巍峨的群山,似披上了一层金光色的外衣,显得格外耀眼,格外美丽。

栀娘睁开朦胧的睡眼,看了看床上一动不动的薛彪,起身来到窗前,向远望去,不禁佩服起大自然的功笔,窗外是一处百丈高的悬崖,半壁以下全是轻雾,只能稀疏的隐约的看到崖下的树丛。

一阵柔风拂过,醉了窗下一簇不知名的红白相间的花,花叶随风轻扬,在晨阳的照射下分外妖绕。

薛彪醒了,瞧见身边没人,猛起身,终于在窗户边找到了她的身影。脑子里一片空白,昨夜云雨之事没有一点印象,可看到屋子里衣衫满地,床上一片混乱时,脸上溢满了淫*笑,想着自己昨夜定是雄风再现,累得什么都不记得了。

栀娘正看着远出发呆,突然被一双大手揽进了怀里,薛彪低头靠在她的发际,吮吸着她的味道,幽幽的说:“奇怪,你身上明明是药味,却很好闻。”

挣扎开来,垂眸道:“大王,别这样,让人看见不好。”

不温不火,不怒不恼,没有表情的脸上看不出喜忧,薛彪笑道:“瞧见怎么了?做都做了,还怕人知道啊。”

嚣张如凌寂云,却只有绿林好汉的豪爽与龌龊的占有。栀娘捡起昨夜故意扔在地上的衣物,放到一边说:“大王,栀娘怎么也为人妻,你这样做为令栀娘难堪的,如果你真的喜欢栀娘,就请别为难栀娘。”

“看来你也是知书识礼之人,本王喜欢,哈哈哈哈。”薛彪粗声粗气的说。

“大王,早饭准备好了。”门外传来一女子的声音,栀娘赶紧打开了门,瞧见一名貌美的村姑。

只见她看着栀娘,眼神闪过一丝愤恨,满脸的不屑,栀娘糊涂了,从未谋面的人自己是何时得罪的?接下来她朝薛彪走去,眼的愤恨早已兑变成温柔,栀娘明白过来,原来自己取占了本属于她的位置。想不到这贱窝内的女人也会争宠妒忌。

苦笑一下,何苦来的?转身看着她熟练的为薛彪穿好服饰,而薛彪的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栀娘身上。

别过他的目光,淡然的说道:“大王,您的洞府真是太奇特,栀娘忍不酌奇之心,想要参观一下,不知您可否作陪。”

佳人开口,岂有拒绝的道理,径直走到她的面前,说:“当然愿意,你想什么时候参观都可以。”揽着她的腰朝外走去,完全勿略了屋子里美丽村姑那张忌恨的脸。

第三十章 印迹 用过早饭,薛彪便大肆炫耀起自己的天然洞府来,拉着栀娘这边瞧那边看,一付讨好的样子。栀娘也不闲着,一面含笑听他叙述,一面牢牢的印在脑子里。天然的石柱支撑着高低不一样的山洞,洞体大小不一,起伏着状,形态多样,直到中午时分,才将整个洞府参观完,栀娘真心的感概说道:“这洞府真是太美。”可惜被一群乌合之众给玷污了。

“怎么样,本王的洞府不错吧。”薛彪骄傲的仰首笑道。

淡然一笑说:“栀娘以后真的可以住在这里吗?”

刚坐下的薛彪又起身盯着栀娘,一脸的难以置信道:“你真愿意留在这里侍候本王?”

“栀娘谢过大王抬爱,自是愿意,只是……。”故意留下余音,薛彪着急问道:“只是什么?”

“栀娘愿意留下侍候大王,只是我夫君在洞府中,让栀娘心神不宁的,希望大王早日放他下山回府与红艳姑娘完婚。”

伸手揽她坐在自己的腿上,说道:“其实我何偿不想让你夫君早日下山,只是你也看到了,我妹妹长得那付德性,下了山你夫君会娶她吗?所以我想让你夫君在这洞府里待上几天,让我妹妹好好照顾照顾他,都说日久会生情,先培养一下他们之间的感情嘛。”

薛彪的口气真诚,完全是为妹妹着想,只是依凌寂云的脾性,薛红艳怕是还没到到边城,就得让凌寂云碎尸万段了吧。想进府,谈何容易?自己没有哥哥,也能感受到薛彪宠爱妹妹此时的真情流露,可他的苦心注定是要被践踏的。

“那大王准备将我夫君关多久呢?”栀娘此时不只担心凌寂云,还有连若依,出来本就没有料到会有意外,之前给她配的药多了一些,但也只能维持三四天,如果不能持续,那么之前自己的心血将会付诸东流。

“不久,关他个十天半个月的吧,反正就算他毒解了,也不能……。”意识到自己嘴快,差点说溜了嘴,连忙打住,端起黑三递上来的茶喝着。

栀娘心下一惊,听薛彪的口气,事情不会那么简单,为什么说他毒解了也不能怎么样?难道是那解药有问题?还是有什么别的变化吗?

想得出神,没注意到黑三一双贼眼直溜溜的盯着栀娘,薛彪不悦的怒道:“你他妈看什么看,她也是你能看的吗?”

黑三急忙赔不是:“对不起大王,黑三失礼了,黑三只是对大王突然变得怜香惜玉起来,有点儿不太习惯。”

薛彪皱紧了粗眉问道:“你什么意思?”

栀娘也好奇的盯着黑三,黑三说道:“平日里那些村姑侍候大王时,身上都会留下侍候过大王的印记,可栀娘姑娘身上却跟没事似的,所以黑三觉得大王真是喜欢栀娘姑娘,施展雄风时定是小心冀冀吧。”

想起今早起身,自己脑子一片空白,不由得疑视着栀娘,怀疑的打量着怀里的佳人。

栀娘一个起身,作怒道:“黑三,大王在我身上留下什么印记,岂能让你知道,难道昨夜我与大王洞房之事,还要细细向你汇报不成?”

“不是,栀娘小姐,我……。”

不等他说完,栀娘转身从容的对上薛彪的眼睛说:“大王,黑三想看您在栀娘身上留下的痕迹,栀娘现在就脱衣服给他看,省得让人说闲话。”说完故作样子脱起衣服来,刚解开腰带,薛彪连忙止住她的手说:“我没有不相信你,黑三,你他妈混蛋,快给我滚出去,以后不准在新夫人面前说三道四的。”

“黑三这知错了,黑三这就滚。”黑三连滚带爬的消失在了两人的视线。

栀娘系好腰带,靠在薛彪里轻声道:“大王对栀娘真好。”清秀的容颜上有着让人心疼的微笑,只是那埋得很深的眸子里除了决绝之外还有冷漠。

投怀送抱加上暧昧的语气,薛彪更加坚信了栀娘要留下来的诚意,紧紧的抱着她,以为自己的春天终于来了。

第三十一章 探望 忍酌几天不去看凌寂云,也不知道他的毒解了没有,但知道薛红艳是不会让他有危险的,稍稍的放下了心。

清晨醒后,看着不远处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的薛彪,皱紧的柳眉。穿好衣服,看着手臂上让凌寂云留下的牙痕,心里一阵酸楚,今天无论如何也要去见他一面。

刚用过午饭,栀娘便和薛彪说想去看看凌寂云,薛彪心里千百个不愿意,可更不愿意看到栀娘不开心,便陪同她一起来到了薛红艳的房里。

貌美村姑推开门,仍不望瞪栀娘一眼。

“我妹呢?”薛彪瞧见屋子里只有凌寂云一个躺在那里,不解的问。

貌美村姑说:“小姐去端药了。”

靠近床边,凌寂云一双瞳眸正放射出一道道慑人的寒光,盯着栀娘,有气无力的说:“来看我死了没有?”

怎么会有气无力,明明吃了解药的,向薛彪投去寻问的眼光,薛彪只是不屑的笑笑,栀娘更是肯定这药里定加了些别的什么。“夫君,你还吧。”栀娘轻轻的唤道,知道他心里的愤怒。

“闭嘴,谁是你夫君?你连给我暖床都不配。”病态中,语气仍不饶人,怒视着栀娘,愤恨的说。

心下一个抽痛,本就什么都不是,为何此时被他的话驳回会心痛?难不成自己都上心了吗?

注视着栀娘眼中的变化,凌寂云觉得自己的话重了,眼中的怒火渐渐隐去,可下一刻瞧见栀娘脖颈上若隐若现的痕迹时,心顿如刀绞,那定是与人交*欢时所留下的,刹时悲愤填膺的朝她怒吼:“滚,不要让我再看到你。”

薛彪大步上前,挡在栀娘面前狠狠的说:“若不是看在你将成为我妹夫的份上,本王一定将你碎尸万段喂狗。”

音落,薛红艳端着药走了进来,只听到半节话的她带着哭腔道:“哥,你说什么?你要将他碎己万段,还有拿去喂狗,啊——,我不活了,我不活了——。”

“红艳,你听哥说,哥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如果他不取你的话,就这样罚他。”薛彪急忙安慰道。

将药碗放在桌上,指着薛彪道:“就算他不娶我,你也不能这么罚他。”作羞状:“我会心疼的。”

“有种就杀了我,她那付尊容,我死也不会娶她的。”凌寂云冷冷的说。

“你……。”气得薛彪说不出话来,扬起手要揍凌寂云,栀娘挡住他说:“大王,红艳姑娘,我夫君的脾气我就清楚了,你们先出去吧,我来好好劝劝她。”

“谁要你劝,你给我滚,不要让我再看到你。”凌寂云瞪着栀娘,气愤的吼道。

本有些不放心两人在一起的薛彪,听到凌寂云这么吼栀娘,心想是女人被夫君这样吼,都会受不了离开的,这才放心的走了出去。

房门关闭的声音,凌寂云等着栀娘出现在床边,可等了好一会儿,都没能瞧见栀娘的身影。吃力的抬手撩开绣帐,却看到栀娘正端着那碗解药,正往嘴里送。

“你干什么?”凌寂云不解的盯着她,希望能有答案。

栀娘放下药碗,走到凌寂云身边,看了看他腿上的伤口,确是恢得很好,可为何他没精神呢?

重新端起药碗,浅尝了一口药,细细的品吸起来。

第三十二章 软精散 少时,母亲要教她琴棋书画,可她却只对医书,药材感兴趣,成天缠着父亲问这儿问哪儿,华虚子在不胜其烦之下,将自己毕身所学一一教授于她,栀娘颇有天赋,学什么会会什么?几年后,书房里的那些医典、医籍,她便都能倒背如流了,只要是她所知道的药材,便能从药汤里分辨出来。华虚子庆幸自己有这么个聪慧宝贝女儿,才在他过世前将救母亲的任务交给她。

栀娘将药汁吐在了手绢里,明白了凌寂云为何伤口恢复却无精神的原因,这汤药里不只有解毒的药,还有软精散。那日薛彪从怀里取出两个瓶子,那么那两粒药中定有一粒是解药,一粒是软精散,怪不得当时感觉不安,原来是因为这个。

拭了拭唇边的药汁,走到床边说:“王爷,您还是把今天的药喝了吧,明日栀娘再来。”

“本王说过,不想再看到你,滚出去。”看着那块若隐若现的红迹,凌寂云没好气的说。

不明白只有他们两人时,他为何还这般生气?淡漠的别过头,眼神中闪过一丝悲哀,道:“王爷何必呢,栀娘并不比你好过。”每晚要小心应付那头禽兽,让他乖乖睡着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你不好过。”冷笑道:“你现在可是这山大王枕边的红人,屈驾来看本王,本王真是承受不起呀。”

无须解释什么?跟他也没什么好解释的,他愿意误会,那就误会吧,反正无关紧要。“栀娘走了,王爷保重。”

听到了关门声,凌寂云气得怒目圆睁盯着帐顶,拳头咯吱作响的声音响彻了整个洞里。

出来了,栀娘瞧到薛家兄妹俩在不远处,正说着什么话,迎上去道:“大王,栀娘想请红艳姑娘作陪,去外面走走。”

“怎么,在洞府里待着不好吗?”薛穴警惕的问。

栀娘淡然一笑:“栀娘已经是大王的人了,大王还有什么不放心吗?栀娘只是方才被夫君吼了,心情不好,想出去散散心,再者也想跟红艳姑娘说说夫君平日的起居爱好,这样红艳姑娘进了门才不会失礼于人呀。”

听到栀娘这么说,两兄妹都觉得有道理,薛彪欣然同意了。

“可是,他的药还没喝呢?”薛红艳说。

栀娘看了一眼旁边的貌美村姑说:“就麻烦你去喂一下药吧。”

貌美村姑看着薛彪,薛彪道:“去吧。”

“是,大王。”不屑的离去。

薛红艳拉着栀娘大步离去道:“我带你出去看看,这瑞阳山好玩的,好看的东西太多了。”

栀娘二人前脚刚走,一个山鬼喜滋滋的前来报道:“大王,三哥回来了,带回来一箱银子。”

“是吗?快走,去看看。”

“是。”

洞外天宽地阔,也是别有一番景致,只是此时无心欣赏。

天际被正下垂的夕阳染成了血红色,起伏的山峦亦披上了层红光。

薛红艳在耳边不停的问这问那,栀娘那有心绪去考虑她的问题,此时的她只想着找到一些草药,好解软精散的毒。

采药回去太明目张胆了,该如何是好呢?对了,采花。

“红艳姑娘,这附近那里有花呀?”

“原来你喜欢花呀,我也好喜欢呢,跟我来,我带你去。”

刚才几步,突然从石头后窜出一个人来,看到栀娘和薛红艳说:“小姐,这是要去哪儿啊?”

薛红艳仰起高傲的头,大声说道:“我要和嫂子一起去采花,别挡了道。”说完,拉起栀娘就跑。

众所周之,薛彪极宠这位妹妹,得罪了她后果可是很严重的,所以大多时间,山鬼们也是睁之眼闭之眼。

第三十三章 混淆视听 顷时,薛红艳领着栀娘来到一处山花簇簇的地方,这里果真有很多花,只是大多都不可入药,为了掩人耳目,栀娘采了一些花拿在手上,眼睛还不时的寻找着有没可入药的花朵。

“你说会告诉我一些夫君平常的事情的,怎么不说呀?”薛红艳嘟着嘴问道,显然有些不耐烦了。

虽然在一个府里住着,但也只三天两头不见面的,更何况对他的事情,自己没兴趣,让她怎么说,知道的也只是他有多残忍,暴戾而已,可总不能将这些告诉她吧。呵呵,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想了想,还是开口道:“夫君喜欢……在书房里看,对,看书。”

“还有呢?”薛红艳对凌寂云真是很感兴趣,好似他的一切她都要知道。

“还有,还有夫君看书的时候不喜欢被人打扰。”这不废话吗?谁看书的时候喜欢被人打扰啊。

“还有呢?”薛红不依不饶的问。

采下一株花,说“夫君喜欢骑马,他的马很漂亮。”

“就这些吗?”

栀娘要拖延时间,脑子里不停的飞转着凌寂云的一切,突然想到:“夫君的脾气不好,你以后没事可别去惹他。”

薛红艳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忽然栀娘掩发一笑,终于找到了一株可入药的双花,急忙采下和其它的花放在一起,这样便能混淆视听了。

薛红艳也采了一些花拿在手上,带在头上,样子真是太滑稽了。

一株紫色双梨映入眼帘,栀娘顺利摘下,又找到一株兰皮桂,拔了出来,薛药艳不解的问道:“你不是采花吗?怎么连根都拔起来了?”

当然要拔了,因为兰皮桂的根远比花的药值重要很多,说:“哦,我不小心就拔出来了。”

小习冀冀的将根取下,背着薛红艳揣进了怀里说:“红艳姑娘,太阳已经下山了,我们快回去吧,不然,大王该急了。”

薛红艳伸直弯下的身子,看着栀娘问道:“以你的条件只能嫁给你夫君那样的人,我哥那人的男人,你真喜欢呀?”

驻足,淡然一笑说:“大王对我很好。”

薛彪正因黑三搬回来的钱在大肆庆祝呢,洞府里,一片喧哗之声不绝于耳。

看到栀娘和薛红艳捧着一束花回来了,薛彪急忙推开身别的两的村姑,放下洒碗,起身走到栀娘面前说:“你回来了。”

“何事如此高兴?”栀娘问。

薛彪指着地上的一箱银子说:“看吧,美人,这是前段时间抢了边城袁记绸庄的上等丝绸,卖钱得来的,兄弟们正庆祝呢。”

“哦。”栀娘只是轻哼一声,想起了还被关在洞牢里的那个掌柜和几个伙计们,那个叫海哥脚上的伤还没有好呢。

拉着栀娘的手,薛彪说:“来,陪本王喝几杯。”

作无意的抽回手,笑道:“大王,栀娘不胜酒力,只会扫了大王的兴,您看栀娘手中还拿着花呢?让我回房等您好吗?”

薛彪大笑道:“哈哈哈,好,不愧是我的女人,敢当着这么多兄弟面前拒绝我,本王喜欢,先回房吧,等着本王把银子分了后却找你,哈哈哈——。”

“哈哈哈——。”听出了他的意思,山鬼们一个个都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第三十四章 解药 栀娘回到了房里,趁薛彪不在之际,急忙将采来的双花等药材做成一粒解软精散之毒的药丸藏起来。

又找来瓶子将其它的花插好。坐在桌子边,闭上双眸,细细的回忆着这山洞内的地形和洞外的情况,将图画好,又上字后叠成一个小纸条走到窗前,朝窗外轻唤:“彩儿,彩儿,彩儿。”

听到扑哧的声音,彩儿立即停在了穿石上,将纸条好好的绑在彩儿的腿上,轻声说:“彩儿,飞回去找到风清大哥,或是汪洋大哥。”

彩儿眨了眨眼睛,迅速飞去。

“你在做什么?”彩儿飞起的瞬间,薛彪走了进来,看着有什么东西飞走了。

掩饰住紧张的心跳,栀娘回眸道:“这瑞阳山里有趣的东西,真像红艳姑娘说的一样太多了,方才我站在这里,有只很漂亮的小鸟停在了窗下的花枝上,我以为能伸手抓住她,结果被她飞走了。”

薛彪靠近窗子,向下一看,那花枝果真在颤动,再看栀娘一脸的波澜不惊,便也就不在怀疑什么。揽着她入怀道:“太晚,休息吧。”

栀娘似撒娇般动了动身子,取出了银针握在手中……。

凌寂云毫无睡意的躺在床榻上,满心皆是栀娘的影子,与她相识以来,她的淡漠,她的倔强,她的不甘示弱的性子,都一点一点的牵动着自己,让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心在她身上作了停留,而且是如何也收不回来。

忆起首次见面,她不畏强权的向自己讨钱,然后替人出嫁,害怕暴露身份,坦然的说自己害羞,欲熄灯为人,从容的躺在自己身下,自己却饶有兴趣的折腾了她一夜,在她身上狠狠的烙下自己的印子,冥冥之中自有主载,再次的重逢与接触,她就向一股弱小的溪流,一丝一线的流进了自己的心田,不得不承认自己动心了。

可如今她却躺在别人的怀里,**的背叛自己。那个该死的女人,居然敢视自己无存在,自己却在这里承受她躺在别人身下的悲哀。

突然很怨恨那个女人,她何时在自己心中占有这么重要的位置?嘲笑自己的愚昧,为个女人气得一夜失眠。

这日临近晌午,掐着凌寂云喝药的时间,栀娘从房里出来朝凌寂云的房间走去。

正巧在门口看到了薛红艳端着药进去,叫住她:“红艳姑娘。”

房内的凌寂云听到栀娘的声音,猛的睁眼,呵呵,怎么不介意?

“原来是嫂嫂你呀?”薛红艳这样叫着,表明她的立场。

栀娘淡然一笑道:“听大王说,你们就要走了,夫妻一场,我想跟夫君见最后一面。”

薛红艳笑了,脸上的粉险些掉进药里。“嫂嫂请吧。”

走近她,栀娘故意将脚一扭,碰掉到了药碗,清脆的响声后,褐色的药汁全撒在了地上,急忙道歉:“对不起,红艳姑娘。”

薛红艳有些生气,却也不敢大怒,只得皮笑肉不笑的说:“没事,没事,我再去端一碗来。”

薛红艳匆匆离去,刚推开房门,凌寂云的冷语入耳道:“想不到你这么有心计。”

这个词本不应该形容自己,也不明白为何要帮凌寂云做这么多,他的生死与自己何干?

出现在他面前,仍是一张淡漠的脸,仔细的查了一下伤口,已复原了。若是没有每日的那碗汤药,怕是早已恢复本性,生龙活虎了吧。

取出解药,看着他,淡然的说:“这是软精散的解药,王爷服下吧。”

凌寂云心下一惊,虽然知道自己中的不是一种毒,却也一直苦无办法解救,她方才的‘心计’就是因为这个?稍稍有些感动,却被冷漠的脸掩饰起来。

张口服下解药,栀娘说:“王爷的伤口早已痊愈,服下这解药后不日便可行动自如,薛红艳送来的软精散此时已无作用,你大可当苦水喝了便是。”

怔怔的看着她,这个女人何其的冷静?栀娘接着说:“王爷是聪明人,定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来不及说话,薛红艳重新端来了药,栀娘笑道:“栀娘就不久留了,先行离去。”

她就这样走了,自己还没来得及跟他说一句话,心为何隐隐作痛?

第三十五章 重逢时的月光 算来算去时间,彩儿应早已飞到边城了才对,为何现在还未见风清和汪前前来搭求?难道彩儿出事了吗?

一颗心高高悬起,难道自己真要留在此地一生一世了吗?凌寂云的毒应解了,以他的能力定能运筹帷幄,加上前来增援的风清和汪洋,薛彪等人定然会失手被擒的。

少有的拧眉、心慌,在不知不觉中站在窗前呆了很久,很久。

点点儿星子挤满了银河,盈盈的满月,高悬于天幕,柔和着散发了银光,温柔了夜间的每一个角落,浪漫了大地的每一处山河。

一个叹息转身,却被一双大手揽了个满怀,刺鼻的酒香充斥了大脑每一条神经。

“大王何时进来的,栀娘都不知道?”这些日子以来,整日而对这个骄纵淫虐的男人,早已麻木了。

薛彪打了个酒嗝,差点将栀娘熏晕过去,朗声道:“本王……今天太……太高兴了,多喝……了几杯,让夫人你……久……久等了,一会儿本王定……会……好好疼你。”

抱起栀娘椅着步筏朝床榻走去。

门外,护纸被擢了个洞,一双喷火的眸子怒视着被置于榻间的人儿,薛彪一个翻身覆在了栀娘的身上,下刻定会上演一付活春宫了,凌寂云狠狠的摒着怒气,这个该死女人,居然还敢能他笑。

刚褪去衣衫,栀娘便伸手揽住了他的脖颈,头埋进发间,嗅着栀娘的味道。手起针落,薛彪便晕睡过去。

凌寂云愕然的注视着这一切,看着栀娘推开薛彪,看着她将整齐的床榻扔得凌乱,看着她淡然的走到窗边小榻前,脱掉外衣,抬起手掐着手臂、掐着脖子,掐着胸口,触动的秀眉标识着她正隐忍的疼痛。

眼见着方才掐过的地方,刹时变红,栀娘提起外衣着在身上,躺在小榻上,瞧着窗外的满月,淡漠的双眸,闪着不忍的清澈。

原来她每晚是这样过来,心疼的推开门,栀娘听到了响动,回眸一望,不觉有些惊然:“王爷,你怎么来了?”

一阵沉默,拉起她的手说:“跟我来。”

不由分说的被凌寂云拉着出了门,闪着、躲着,避开那些站哨的山鬼。

栀娘静静的跟着,了解他的嚣张,他决定的事情,说一是一,就算你有多正当的理由,在他的霸道面前,都如同手中让风吹走的沙粒。

只觉得没有闪躲了,站哨的山鬼也消失了,到得一处洞内,栀娘已气喘虚虚。稍平定一下心绪,打量了四周,地上铺着干草,一个小孔正好能看到天空的满月,满月亦将月光泄了进来,如同一盏明灯。

“王爷这两天是在这里休息的吗?”栀娘转过身子,伸手想要抓住月光。

凌寂云缓缓靠近她道:“难道你想让本王继续躺在薛红艳的屋子里?”

“为什么不呢?栀娘能看出红艳小姐可是真心爱慕于王爷,王爷何不考虑一下?红艳小姐虽然相貌差些,可心底还是好的,不然……。”

瞬间覆在她喋喋不休的唇上,吮吸着她独有的味道,低怒道:“你想死吗?在本王面前说别的女人好。”

秀眉拧紧,方才掐得痛楚还未散去,推开他走到一边说:“王爷该嫌弃栀娘才是,栀娘再次当了破鞋。”当初小三娘骂她的话,现在被别人看来又应验了。

凄凉的转身,凌寂云撩开她的袖子,赫然看见正在变青变紫的掐痕,温柔的说道:“还疼吗?”

第三十六章 亵读 栀娘惊得抽回手,竟有些慌乱的别过头说:“大王是粗鲁了些,很快就不疼了。”害怕面对他的柔情,害怕此时直视他的眼睛,害所自己挺不过去,心会沉沦。

“从认识伊始,你存在的目的便是欺骗,要知道在本王面前不真实,代价可是很大的,杨秀珍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细细回味他的话,结果不能否认,那就承认吧:“王爷说得没错,栀娘存在的目的就是欺骗王爷。”

为什么不反驳,为什么要承认?凌寂云开始后悔自己前先的话,定是伤到她了,她的冷静让人怯步,让人心惊胆颤。剑眉蹙成了一座小山峰,掰过她的身子,让她正视自己的眼神:“你一定要让本王生气吗?”

闪过眸目,却又被凌寂云纠正,道:“王爷的意思,栀娘不懂。”

霸道的脱下她的外衣,看着她掐的痕迹道:“从薛彪抱起你开始,本王就一直站在门外盯着。”

身子一个微颤退步,拾起地上的外衣道:“你都看到了。”

“为什么要骗我,你明明可以说清楚的。”步步紧逼,语气中透着危险。

栀娘步步后退,驻足侧身道:“栀娘的话,王爷会信吗?”

“你如何得知本王会不信?”

冷笑,凄凉的音调:“如果王爷在栀娘扎针前离开,恐怕栀娘此时定不会出现在这里吧。”

被她一句话堵得哑口无言,她始终还是了解自己,没有做作,没有奉承,有的只是坦然。止住她着衣的手,吻铺天盖去的袭去。

横抱着她放在干草上,栀娘双眸睁得通圆,眼见他覆在自己身上,吻着她自掐的地方,支起他的身子,有些不悦道:“王爷,你……。”

堵上她的柔唇,探着她的丁香,吮吸着这甜甜的味道,埋进她的发间,轻柔的说:“叫我夫君。”

手微颤,一颗隐藏许久徘徊不定的心终究还是沉沦了。“你是属于我的,不准别的男人亵读你。”

泪雨滑过耳迹,被他轻柔吻去。

皎洁的月光羞涩了满地,想隐却无奈云朵未至,挡不住自己的羞意。暖昧的空气弥漫了整个洞里,此时除了天地之外,有的只是彼此。

云雨之后,两人都不忍睡去,对他怀里的温柔柔竟是那么贪恋、熟悉。

轻吻着她的额头,柔声道:“栀儿,以后不要再做傻事了。”

微颤,凌寂云忙说:“怎么了,是不是我刚才弄痛你了?”

脸微红,道:“唔——,自从双亲去世之后,便无人唤栀娘栀儿了,方才夫君唤起,让我想起了爹娘。”

“你想他们了?”他亦没有亲人,有的只是自己的雄心壮志,边城经营的一切,而她真的是一无所有。

栀娘毫不犹豫的点点头,凌寂云叹息道:“那为何不让自己做爹娘呢?”

心下一惊,怔怔的看着他道:“夫君都知道了。”

凌寂云颌首点头,道:“知道你拿掉了我们的孩子,我真的好生你的气,那天你出现在绿依苑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可一时想不到那里不对劲。准备去质问你的时候,你却向我要打开笼子的钥匙,说要做完自己该帮的事情,给我腾地方,后来还晕了过去。”

靠在他的怀里轻轻抽泣,本以为自己早不在意,从他口中说出来,竟是那样的心酸,孩子,娘错了吗?

“你一定气我那夜将你抛到刀下吧?”

栀娘没有说话,默默的听着:“你为何不问问我原因?”

含泪望着他,道:“可以问吗?”

凌寂云点点头,栀娘问:“为何?”

再次将她揽入怀,控制住重新燃起的欲望,温柔的说:“你受伤了,就会在府里多住几天,就不会那么快离开了。”

多么骄傲的他,能说出这样的话,自己还有什么满足的?感动的靠在他的怀里,心暖暖的。

“栀儿。”

“嗯。”

“你想要几个孩子?”

笑道:“以前一个也不想要,有彩儿和小当家他们就可以了。不过现在我改主意了,我要两个孩子,我爹娘就我一个女儿,少时连个伴都没有,所以不要我的孩子少时没玩伴。”

凌寂云一个坏笑,重新覆在了她的身上,道:“夫君现在就给你。”

第三十七章 温柔 预兆 当温暖的光线冲破云层的阻碍,亮了晨曦时,为了栀娘的安全,凌寂云严肃的交待:“栀儿,今天汪洋与风清他们会带官兵来围剿这些山鬼,你一个人待在薛彪的房中不要出来,等我去救你知道吗?”

彩儿完成了任务,他们联系上了,栀娘眼角含笑,知道他在担心自己的安危,道:“我知道了。”

“本想让你一直躲在这里,可怕到时候万一有个什么不测,我不知道该去那里找你,所以一会儿还是回薛彪身边待着好。”凌寂云解释着,担心栀娘不回明白自己的用心。

“不要太担心我,救出那些被关起来的人,还有我会照顾好自己,你也要好好保重。”突然觉得自己的话多了起来,栀娘有些窘迫的低下了头。

凌寂云由心的笑道:“我会的,为了你。”

会心的一笑,牵着手躲过站哨的山鬼,回到了薛彪的房里。

还好薛彪除了有事,否则就无早起的习惯,今日亦不例外。栀娘在屋子里待了好一会儿,薛彪才睁开睡眼,伸着懒腰。

“大王,您要起来梳洗吗?”和往常一样的问候。

薛彪就纳了闷了,同榻而眠,为何早上栀娘总是精神奕奕的站在床前问他:“大王,您要起来梳洗吗?”若是别的女人,那个不是睡到日晒三杆才起来的。

翻起身,将栀娘拉入怀里,掀开外衣,看着她胸前云雨时留下的痕迹,疑惑的问道:“本王有这么粗鲁吗?还是你精力太过旺盛了?”

拢了拢外衣,轻轻的推开他,收拾着床榻,说:“大王,天都亮了,不要讨论这个问题好吗?”

手臂一个用力,覆在了栀娘身上,坏笑道:“本王就喜欢你这股知书达礼的劲劲。”狠狠吻了她的脸颊,正不知如何是好时,门口传来甜甜的声音:“大王,杏儿给你送洗脸水来了。”

“贱女人,真会挑时候。”薛彪没好气的骂到,栀娘心下却感激。

“滚进来。”伴随着怒吼,那个貌美的村姑杏儿端着一盆水走了进来。

用了早饭,栀娘便一人乖乖的待在薛彪的房里,时间一点点流逝,好不容易熬到了午饭后,山里静极了,还未有动静,不免有些担心起来。

打开门想出去看看,却忆起了凌寂云的话,从重回到房里,不由得焦急起来。

傍晚了,天空即下拉下围幕,黑夜一点点儿袭来,栀娘在房里前所未有的不安。

她不知道,外面早已乱成一团,只是这洞内的隔音效果超好,才导至她以为外界平安。

门突然被人踹开了,薛彪浑身是血的走了进来,手里的大刀泛着明晃晃的寒光,怔怔的盯着栀娘。

栀娘知道,定是风清和汪洋他们带兵前来剿匪了,提着的心这才稍安定下来。可眼下却不知道薛彪要干什么?“大王,你这是怎么了?”

薛彪没有说话,一把拉过栀娘道:“跟本王走。”

栀娘不明就理的被薛彪拉着,只觉得震耳欲聋的声响越来越清晰,逐渐映入眼帘的到处是尸体,烟火,整个瑞阳山似都被照亮了。

第三十八章 悬崖边 “大王,你要将栀娘拉到哪儿去?”手腕处传来的酸痛,栀娘不得不喊道。

薛彪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继续走着说:“老子失算,居然中了官兵的埋伏,瑞阳山的好日子到头了,现在跟本王一起逃开,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红艳姑娘呢?”栀娘就是栀娘,这个时候还替他担心着薛红艳。

薛彪驻足回眸,惊讶的望着一脸波澜不惊的女子,看着不远处洞府外的处处烟火说道:“怕是没救了吧。”

“你为何不去救她?”甩开他的手,栀娘有些气恼的说道,为了她一个不相干的人,不去救自己的亲妹妹,这样的事实栀娘接受不了。

他怎么会不心疼呢?许久,薛彪脸上闪过一丝由心的微笑:“栀娘,你真是个合格的大嫂。”

合格?栀娘冷笑,转身朝洞府方向跑去,薛彪拉住她说:“你想救我妹妹还是你的夫君?”

风呼呼的吹着,只有残月没有星空的夜晚是那般寂寥。

一阵沉默之后,栀娘正欲开口时,却听到一腔熟悉的冷调:“薛彪,快放开她。”

回首望去,凌寂云拖着薛红艳三两步出现在了面前,薛彪紧紧的将栀娘拽着,一刻也不放松。

剑已架在了薛红艳的脖子上,凌寂云毫不怜香惜玉的逼着薛彪说:“想让你妹妹死吗?”

“哥,快救救我。”薛红艳哭花了脸求救。

紧了紧手中的刀,薛彪急红了眼,说:“原来是你把官兵引上山来的,你到底是谁?”

“哼。”凌寂云的风格,一声不屑的音调,邪魅的含笑在皎洁的月色下,显得是那样的诡异。“你没有资格这样在本王面前这样说话,想活命的话就放开栀娘,或是本王会发发善心,留下你们一条命。”

“你……你……是凌寂云。”薛彪瞪大了双眼,无可否认的盯着眼前这个狂妄不羁年轻城主。

“住口,本王的名讳岂能从你这贼头子口中喊出。”说话间加大了力道,薛红艳脖子上已渗出了鲜红的血液。

“痛啊,哥……快救我,快救救我,我不要他当我男人了,你快把栀娘还给她吧。”薛红艳求绕的声音在山里回荡着。

看看妹妹再看看栀娘,薛彪犹豫不定,薛红艳突然扯下头上的金钗反手朝凌寂云刺去。只见凌寂云手起剑落,一片鲜红撒出,点缀在周围,分外妖绕,格外美丽。

“红艳——。”薛彪心痛喊道,拉过栀娘,将刀也架在了脖子上,朝凌寂云吼道:“你敢杀我妹妹,你要给我妹妹赔命,如果你不死我就让她死,你自己看着办。”

凌寂云愕然上前一步,栀娘读到他眼中的担忧。

“凌寂云,我的命不值钱,可是栀娘的命就不一样了,你真的想让她死吗?”薛彪加深了语气狠狠的说,手不停的颤抖着。

“薛彪,你若敢伤她,本王定叫你生不如死。”凌寂云步步紧逼,薛彪一步一步的退着。

终于无路可退,身后便是百丈悬崖,驻足,惊道:“凌寂云,你真的不要栀娘活命了吗?”

凌寂云盯着栀娘,缓缓的抬手,将剑放在脖子上,怒视着薛彪那满脸虚伪的笑容。

泪,轻然滑落,抬手的缓间至少知道凌寂云愿意为她放弃生命,淡然一笑,瞟了一眼身后的悬崖,说道:“王爷,够了,谢谢你最后都没有放弃栀娘。”

第三十九章 遇到就好 一股不详的预感油然而生,凌寂云揪心的看着她。

“你要做什么?”薛彪不安的问。

深吸一口气,紧握住薛彪拿刀的手,笑着朝身旁的悬崖倒去,薛彪惊慌的大喊:“啊————。”

“栀娘——。”凌寂云奋不顾身的跟着跳了下去。

奇迹出现了,薛彪掉下了崖底,凌寂云一手抓住当空的一棵不大的树杆,一手抓着栀娘的手:“栀儿,抓紧了,千万不要放弃。”

远处嚣张的烽火,却温柔了夜,月光盈盈的弥漫了整个大地。

悬崖当空,紧紧抓住不放的两人彼此相望,正在谱写一曲怎样的人生恋歌?

栀娘的身子如深秋的枯叶,正摇摇欲坠的在风中摇曳,紧紧的拉着她的手,誓不放弃,何时这个女人进入了自己的内心,占具了自己的心。瞧着她双眸禽满的泪水,心下隐痛难忍,‘咔——’的一声清脆,树杆裂出了一道口子,栀娘心下一紧,看着凌寂云没有松手的意思,紧张得不知所措。

缓缓的从怀里取出银针,凌寂云的神经瞬间崩紧,冷汗凝聚成水珠心痛的坠下了悬崖。他害怕的叫着:“栀娘,你要做什么?”颤抖的声音将他此时的担心一览无余。

泪无声的滑落,嘴角勾起的弧度向命运诉说了满足,银针缓缓的靠近凌寂云紧握的手,笑着说:“栀娘不贪心,如果下一瞬间注定了我将失去生命,亦无怨无悔,遇到了就好,你要好好保重——夫君。”

凌寂云瞪大了瞳孔,一双漆黑的眸子充满了恐惧,无可奈何的看着栀娘手中的银针逐渐靠近自己的手上的麻穴,扎下去之后就算他有再坚强的意志也会松手,头一次祈求上天,不论发生什么,都不要让自己放手,不要让他失去她。

一滴泪砸在了栀娘的脸上,栀娘幸福的笑了,狠下心,闭上双眸朝麻穴刺去。

“不——。”凌寂云一声长吼,彩儿突然从一边窜了出来,飞快的啄着栀娘的手,银针掉入了身下的悬崖。

风清和汪洋及时赶到,风清焦急的吼道:“快拿绳子来。”

立即有绳子拿了过来,汪洋接过将绳子朝凌寂云的方向扔去,在树杆脆断的瞬间,凌寂云抓住了绳子。

“快拉上来。”风清大喊着,生怕出什么意外。

“是——。”众人齐心协力,将栀娘和凌寂云从悬崖当空拉了上来。

刚着地,凌寂云朝栀娘大吼:“你真是活腻了吗?不知身下是百丈悬崖呀,如果你有个三长两短,是不是想让本王内疚一辈子?”

她没有想让他内疚一辈子,只是单纯的想让他活着而已,委屈的眼泪涌出眼眶,凌寂云刹时将她拉入怀里,紧紧的搂着,恨不能揉进自己的身体,一改方才的嚣张,温柔的在她耳边细语道:“求你不要再做这种傻事了,失去你,我不会内疚一辈子,只会心痛和后悔一辈子。”

泪水湿了他胸前的衣襟,是不舍,是幸福,是感动。紧张过度加上太过的疲惫,栀娘渐渐的晕厥了过去。

凌寂云大惊,拉过风清紧张的说:“清,快看看,快看看。”

第四十章 无地自容 风清把着脉,目光斜视着凌寂云,方才拉他的手是颤抖的,此时他的目光中充满了不安和恐惧,他居然在害怕,就算当年连若依替他挡了逆毒针的时候,他也不曾这般紧张过。收回目光,正视着栀娘惨白的脸,你果真特别,不知不觉中俘虏了凌寂云冰冷的心,他的身份,他的抱复,他的壮志,此生注定了不平凡,也注定了儿女私情乃禁欲,简单如你,定然不知前途凶险吧,可怜的栀娘,如果有一天他要作出决择时,你该怎么办?

“她怎样了?清。”凌寂云不敢眨眼,生怕有何不测。

风清笑道:“寂云,没事,别担心了,只是累了,回去好好休息休息就好了。”

凌寂云瘫坐在地上。喘着粗气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瑞阳山的山鬼们被剿灭了,袁记绸庄的一干人等也被救了出来。此时众人正踏着月色朝边城走去,回到他们阔别已久的家。

栀娘缓缓睁开眸子,思绪还未集中起来,轻起唇说:“这是哪儿?”

“你醒了?”凌寂云欣喜的看着她。“这是马车里,我们正在回边城的途中。”

脑子终于清醒了,若大的马车内,就只有她跟凌寂云两个人。坐正身子掀开了帘子,望着外面的漆黑,突然想到什么,说:“青儿呢?”

瞧她紧张的样子,凌寂云真是又好笑又好气,说:“藏青早就回府了,你也不问问我好不好,一心只想着青儿。”

栀娘‘扑哧’一声笑出了声,说:“王爷怎的似个孩子?”

“你……。”没人这样说过他,此时从栀娘口说出,却也不觉得生气。拉过她坐到自己身边,细细的打量着她的脖子。

栀娘有些窘迫的问道:“怎么了?”

“看看薛彪有没有伤到你。”

心里暖暖的,迎上凌寂云温柔的目光,两颊泛起红晕。

吻上她欲侧过的樱唇,手不规矩的探入了衣里,栀娘推开他,有些生气的说:“这是在车里。”

嘴角轻扬,那张英俊不凡的脸此时充满了诱惑,将她放倒,靠在耳边轻声说:“只要你能忍住不出声,就不会有人知道。”

“不行,你……。”

无奈,这样的凌寂云她是招架不住的,既然在意了,那还保留什么?

交付之后,凌寂云躺在栀娘的腿上,睡熟了。

看着他绝美的睡颜,与即将到达的城主府,徒然觉得心绪不安,自己忽略了什么?

马车终于停了下来,风清在车外喊道:“寂云,下车了。”

凌寂云坐起身,看着毫无表情的栀娘,心里闪过一丝不安。

风清掀开了车帘,栀娘坐得前面一些,先下了车,紧接着凌寂云也下了车。刚站定,连若依突然冲了出来,扑到凌寂云的怀里,深情的美眸中禽满了雾水。

“云,你终于回来了,知不知道我好担心呀,担心你若出事了,若依决不会独活的。”连若依动情的低喃,句句坚定。

“本王没事,这不回来了吗……。”凌寂云温柔的拍拍她的香肩,动作何其宠溺。

……

立于凌寂云身后的栀娘此时仿若旁人,呆住了,愣住了,方才的不安心绪被眼前久别相逢的动人场面一针见血。自己怎能那般残忍?凌寂云与连若依那般相配的一对壁人,自己有何颜面插在中间?

眼前相拥的两人明明只有一步之遥,这伸手可触的距离却似天涯海角,明白了,他的复杂能与自己的简单重叠么?中间隔阻的不是千山万水,亦不是天涯海角,而是这仅有的一步之遥,自己无论如何也触碰不到。

第四十一章 他的犹豫 微侧身,凄然的抬步离去,无地自容的自己此时能做的,只有离开、逃避。

已三更天了,因着凌寂云的归来,府里也如白昼般的忙碌一片。

轻如薄纱的雾,灰蒙蒙的滋润着一草一木,伸手感知,湿湿的。

胸口闷得难受,鼻子一阵酸涩,微仰头看着廊灯,倔强如她,不能让自己流泪哭泣,深吸口气,将心中的酸涩堵了回去。

身后传来一声轻唤:“栀娘,你还好吗?”

回眸淡然一笑,将心酸掩在雾里,道:“风大哥,你怎么来了?”

刚才的情形他都见到了,跟在她身后许久,若不出声,怕是永远都不会发觉吧。理解她此刻的心情,上前轻轻的搂着她,心痛的说道:“栀娘,要哭就哭吧,风大哥不希望你刻意的压抑自己。”

遇到一丝关心,再坚韧的坚强与会轰然崩溃,低落的眼泪掩饰不了她此刻的伤心,栀娘仍强忍着抽泣,抬头看着风清,带着哭意强笑道:“谢谢你,风大哥,栀娘不伤心。”

温柔地拭去她脸上的泪痕,牵着她的手说:“走,我送你回雅絮苑。”

回廊的另一边,凌寂云怔怔的立在那里,方才的那幕足以点燃胸中的怒气,宽袖中紧握的拳头张意着他此时愤然与不甘。

连若依轻轻的挽上凌寂云的手臂,笑着说:“云,我看风清好像对栀娘有意思,不如我去点破,成全他们的好事吧。”

随即沉下脸,看着连若依一脸的好心,不悦的说道:“你身子不好,别人的事情少操心。”

听出他话间不高兴,连若依莫名的望着他,凌寂云继续说:“雪香,送小姐回房休息。”捋下她挽住的手臂,对汪洋说:“去书房。”

“是,王爷。”

看着两人离去的身影,连若依怔怔的立在那里,悲戚的说:“雪香,我说错什么了吗?”

雪香上前一步扶着她说:“小姐,别乱想了,王爷定是太累,我们回房吧。”

雅絮苑院外,栀娘仰起头,黯然无光的眸子让月清看着心碎。

故作轻松的婉尔一笑:“风大哥,谢谢你送我回来,黎明将至,请回去休息吧。”

知道栀娘不想让自己担心,识趣的颌首说:“好,你进去吧,我有空再来探你。”

栀娘侧身推开院门,前脚踏进门槛,风清急唤:“栀娘。”

驻足,回眸一笑,风清道:“晚安。”

“晚安。”

院门最终还是关闭了,风清叹了口气,凄然的转身离去。

更深露重,空气中透中丝丝凉意,雾气湿湿的贴在脸上,有些冰凉。

栀娘倚着院门好一阵,才抬起步子朝房里走去。刚推开房门,就被闪过的一条影子给拉进了怀里。温暖依旧,变的只是心情。

“怎么这么久才进来,让我等了好一会儿了。”凌寂云用充满磁性的声音埋怨道:“以后不准别的男人抱你,也不准别的男人帮你拭泪,更不准你对别的男人又哭又笑。”

栀娘未语只言,就听着他对发现的情况加以霸道。他胸膛的衣襟还是湿的,是刚才连若依喜极而泣的痕迹,推开他,泪水砸在了手背上。

“栀儿,你怎么了?”看着满眼泪水的栀娘,凌寂云竟不知所措。

紧紧的抓住他的手,确确实实的抓住了,可为何眼前的人感觉还是那般遥远?注视着他深遂的双眸,问了一个想逃避却总要面对的问题:“夫君,你会像爹爱娘一样爱我一辈子吗?”

凌寂云毫不犹豫的点点头,栀娘又问:“怎么爱?是把你对连姑娘的爱分一半给栀娘吗?还是让栀娘和府中的一干妾侍一起分享一个夫君?”

凌寂云有些承受不住了,这样的栀娘是他无颜面对的,他不是一个平凡的男人,做出承诺之前亦不敢对她作任何保证。若有所思的抽回栀娘手中的手,看着那对清澈如泉的眸子,道:“你说你不贪心的。”

想起了在悬崖当空的话,栀娘不否认的点头道:“栀娘是不贪心的,所以才说遇到就好,可如今栀娘只是一个很平凡的女人。”

不知如何作答,逃避这个问题,凌寂云走到门口站定说:“天快亮了,休息吧。”

“王爷。”栀娘开口,凌寂云却不敢停步,说:“若王爷不知如何是好,栀娘不会难为你的。”

取出怀里的一叶紫,看着凌寂云消失在视线里。

第四十二章 认亲 东方亮起了启明星,下一瞬间天际出现了朝霞满天,躲在云层下方的太阳,静静的等着月亮的光芒悄悄逝去。

关上房门,和衣躺在床榻上,努力收回思绪,晕睡过去。

翌日晌午,当栀娘从晕睡中醒来时,却有一个丫环毕恭毕敬的站在屋子里。

“栀娘小姐,您醒了呀,奴婢侍候您洗梳吧。”甜甜的声音入耳,险些让栀娘觉得这是错觉。

定睛一看才知道自己已睡醒了,问:“你是谁?”

丫环将巾帕递到她的手上,笑着说:“奴婢名叫秋灵,是王爷吩咐奴婢来侍候您的。”

凌寂云叫来的,难道他真的把自己当作那群妾侍中的一员了吗?回想起母亲生前的话,大户人家三妻四妾,不如嫁个平常百姓平淡一生。

“奴婢去给您端点心来。”

秋灵出去门后,栀娘才收回心绪,双眼涩涩的,要为自己可笑可悲的命运流泪吗?不对,华栀娘岂是一个受命运摆布的人,昨夜心下暗自的决定不能更改。

向征性的吃了一些秋灵端来的早点后,揣着手里的一叶紫正要出门,正在收拾碗筷的秋灵叫住她说:“小姐,王爷派人来吩咐过了,今日要带若依姑娘出门,让您改个时间再去找他。”

紧了紧手中的一叶紫,犯起了疑虑:他知道今天自己会去找他,是故意带着连若依避开,目的会是和将她推向刀下的原因一样么?

“我不找他,去花园里走走。”栀娘转过身放下手中的一叶紫,淡然的说。

“奴婢和您一起吧。”秋灵轻快的音调,明显今天的心情不错。

摆摆头拒绝道:“不用了,你忙你的吧。”

“是,小姐。”

出了雅絮苑,动身前往到花园。

一路走来,空气中飘浮着淡淡的花香,转过回廊,穿过透风的花墙,映入眼帘的是鲜花簇簇,姹紫嫣红。

也许是这景色怡人的缘故,深锁的愁眉渐渐舒展开来,内心亦平静了许多,想起了几句诗,边走边念了出来:“新妆宜面下朱楼,深锁春光一院愁。行到中庭数花朵,蜻蜓飞上玉搔头。”

忽闻一阵悦耳的鸟鸣声,微扬唇角,手一抬,彩儿就站在了手背上,欢快的嚷个不停。走到花园中的小亭坐下,捧着彩儿,栀娘轻声问道:“彩儿,想家吗?”

彩儿眨眨眼睛,似听懂了栀娘的问话,栀娘接着说:“彩儿,我也想家了,想爹,想娘,想小当家,想鹿儿,想迷踪林里的一切,要是我有你这样一对翅膀该有多好。”

“想不到你也会说这般孩子气的话。”风清突然出现在身后,笑道。

“风大哥,是你呀,快坐。”

彩儿飞到风清的肩上,继续欢叫着,乐得风清直笑,栀娘招手说:“彩儿,快过来。”

“没关系,栀娘,彩儿现在可是大功臣呢。”风清小心冀冀的抚着彩儿的彩色羽毛说。

“大功臣?”

对上栀娘质问的眼神说:“当然了,若不是它将瑞阳山的地形图和山鬼站哨位置信息带回来,我们怎么能那么快一举那个贱窝呢?”

彩儿仿佛能听懂有人在夸它,叫得更欢了,忽上忽下的乱飞着,风清笑道:“你看彩儿乐的,像喝了笑汤一样,哈哈哈。”

栀娘的笑容定格,盯着风清问着:“风大哥,你刚才说笑汤?”笑汤是华虚子与师兄王农少时一起拜师学艺时,一起发明整师父药王的,这笑汤除了他们两人知道配方外,别人是不可能知晓,如今居然从风清口中说出来了。

盯着栀娘严肃的表情,风清有些不自然的说:“是呀,笑汤,怎么了,栀娘?”

盈盈泪水滑落,自从她十二岁那年见过疼他宠他的师伯外,就再也没有遇到过了,直到父亲去逝,已发去的信函也毫无音讯。悬着心问:“风大哥,你认识一位叫王农的长者吗?”

风清不由自主的变得伤感起来,说:“他是我师父,可惜三年前就过逝了。”

“不会的,不会的,怎么会这样?”栀娘伤心的反应让风清有些摸不着头脑,方忆起刚才栀娘说出了师傅的名字,惊道:“你认识我师傅?”

栀娘忍住悲伤点点头说:“认识,他是我爹的师兄,也就是我的师伯。”

风清愕然起身,讶然的看着栀娘说:“我听师傅说过,他的师弟是医神华虚子,难道你……?”

提起父亲,栀娘自是思念不已,说:“嗯,我就是华虚子的女儿。”

风清逐渐转为惊喜道:“真是没想到,你居然是我师叔的女儿,怪不得你的医术出神入化,连赤梅双煞的毒都能解。”

栀娘拭了拭泪说:“可我没听师伯说他有收徒弟呀?”

风清有些窘迫说:“虽然我叫他师傅,可从来都没有行过拜师礼,我从小身子不好,机缘巧合之下遇到了王农前辈,是他救了我的命,又教我习医药,我才能有今天的小成就,你可别取笑呀。”

“怎么会呢?”栀娘起身说:“虽然你没有行过拜师礼,可你医术都是从我师伯那里学来的,虽然没有正室入门,可你们的师徒缘份确是注定的。”

“你可真会安慰人。”风清笑道。

栀娘说:“不管怎么样,你是我师伯的徒弟,理所当然是我师哥了。”

风清急忙改道:“不行,不行,栀娘,我受之有愧。”

“风大哥,你不知道,栀娘现在在世上没有任何亲人了,之前还想回迷踪林,或许那一天师伯会回来跟我一起住,可他老人家也不在人世了,如今得知你是师伯的弟子,虽无名却有份,所以你如今也算是栀娘世上唯一的亲人了,你忍心不认栀娘,让栀娘没有亲人吗?”栀娘动容的说着,渴望温情的泪水止不住的流下。

认了,认了,他认了,就算这一生得不到她的爱,他也愿意当她的师哥,当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好好的保护她,好好的宠爱她。缓缓将她揽在怀里,百感交集的说:“别伤心了,师哥认你,我愿意当你世上仅有的亲人。”

“谢谢你,师哥。”轻轻的推开她,栀娘笑道:“以后有人问我是谁的时候,我就不用再吱唔说自己的名字,我会说我是神医风清的师妹。”

栀娘骄傲的说出这句话,风清觉得自己的决定是对的,至少在栀娘的心里,他是仅有的、唯一的师哥,这个位置无人取代。

“为了我们师兄妹今日相认,为兄做东,请您出去吃大餐好不好?”刚当上哥哥,风清就大包大揽起来。

栀娘当然欣然同意,拉着他朝府外走去,灿烂的笑容如同盛开的红妍,风清从来不曾见过。

第四十五章 谈起迷踪林 白事铺前,何时多出来辆精致的马车?

风清从马车侧走了出来,焦急的迎上来,满脸的担忧与责备:“栀娘,你去哪儿了,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栀娘送上安慰的微笑,漠然的说:“没事,只是遇到几个调戏女子的登徒浪子。”

“你没有被他们怎么样吧。”少见风清皱眉打量着栀娘说。

凌寂云插嘴道:“自不量力,学人家逞能,若不是本王及时赶到,就凭你能救得了别人,还不是得搭上自己。”本不想出声责备,可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潜意识中要她明白自己的担忧不压于风清。

“什么?栀娘,你去救人?你怎么能这样做呢?”语气虽温和,却夹带着凌寂云般的愤怒。

栀娘糊涂了,自己那里做错了?

连若依下得马车,笑着迎过来说:“栀娘小姐,风神医,你们怎么了?”

一见到连若依,不经意间瞥了一眼凌寂云,心下好些失落,栀娘笑道:“没事,连姑娘。”

拉着风清说:“师哥,我们走吧,不要打扰王爷和连姑娘了。”

“师哥?”连若依与凌寂云异口同声惊道。

风清侧过头,双眸含笑的看着凌寂云说:“是啊,寂云,你没想到吧,王农先生是栀娘的师伯,他与栀娘的父亲乃同门师兄弟呢。”他当然高兴,这样说仿佛与栀娘的关系又近了一层。

凌寂云沉着脸没吱声,连若依笑道:“太好了,恭喜风神医有了个师妹。”

淡淡一笑,栀娘重新看着风清:“师哥,夕阳都西下了,再不起程,天就要黑了。”

风清这才说:“是啊,快走。”

凌寂云叫住他:“清,你们要去哪儿?”

“栀娘想去祭拜他师伯,所以今天我们就不回城主府了。”

听了风清的话,凌寂云看着背对着自己的栀娘,说:“正好我也发久没去望月溪畔了,一起去吧。”

没有拒绝就表示同意,马车在残阳的照射下,伸出长长的影子,马蹄‘嘚嘚——’踏着满地余辉,朝望月溪畔驶去。

车内的的气氛有些尴尬,风清打破沉静,对栀娘说:“栀娘,我听师傅说过你们一家人住在迷踪林里,你爹也只救有缘人,这些都是真的吗?”

栀娘点点头,风清又问了:“那为何有人去找你爹治病的时候,总是找不到呢?”

这个问题是迷踪林的秘密,既然师伯没说,自己又怎么能说呢,见栀娘不语,风清说:“我听江湖上传着一首谣歌,词里全是迷踪林的一切,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这首谣歌,可是自己与爹和师伯一起在中秋晚上赏月的杰作,不知怎的就流传出去了,想到当时的情形,栀娘不觉的笑了起来。

见栀娘笑了,风清默念了出来:“彩雀飞,枯鱼游,蓝果坠子白乌首;临云瀑……临云瀑——,呵呵,我不记得了。”

“临云瀑,泄雨溪,紫兰半吊与天齐;沙蝶舞,淋水涧,紫叶纷飞鹿儿转;红绿萝,湖蔚蓝,峭壁梁上洞成连;迷踪林,雾弥漫,未请自入难生还。”轻轻的念着,仿佛看到了她说完之后,爹和师伯的笑颜。

“听栀娘小姐这么说,那里的奇景一定很美吧,我都有点迫不及待想前去欣赏一番。”连若依笑着说,眸光扫过凌寂云手掩半面假寐的脸。“等栀娘小姐替若依解毒后,不知方不方便。”

父亲生前有交待,不可带外人进入迷踪林,除非……,凌寂云是个意外的插曲。

见栀娘为难,风清说:“若依,你就别为难栀娘了,师傅说过,迷踪人不是什么人都能去的,就像不是什么人都能遇到栀娘的父亲治病一样。”

“哦——。”连若依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没人注意到凌寂云用手挡阻的玉唇勾起了弧度。

第四十六章 月下祭墓 弦月似一叶扁舟,皎洁的月光透过纱云,撒下大地,闪动着银色的光晕。

半个时辰后,在望月溪畔不远处停了下来,投去感激的目光,风清扶着栀娘下了马车。

借着月色走了一小段路,来到坟前。栀娘面无表情的盯着墓碑,风清取出火折子准备点燃香烛,栀娘抬手道:“师哥,我来吧。”

默默的点燃香烛插在地上,周围的一切也随着这一点星光变得明亮起来。无声的烧着纸钱,许久栀娘才问:“师哥,师伯是怎么死的?”

风清看了一眼连若依,叹道道:“是替连姑娘解毒配药时,不慎遭人暗算。”

猛然回头,清澈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愕然,垂下眼睑,重新烧着纸钱,“师哥,你们先回去吧,我想和师伯单独呆一会儿。”

风清犹豫了一想,还是应了下来说:“好吧,你小心点,我先送寂云他们去望月溪畔,一会再来接你。”

栀娘不语,用沉默的方式表明自己对刚才问题答案的不悦。身后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回眸只能看到树枝随风摇曳的身影。

隐忍许久的泪水,终于滴落到炽热的火里,眼前冰凉的墓碑再次残忍的告诉自己,疼她宠她的师伯离去的事实。

瘫坐在地,双手环膝,看着一点一点逝灭的火星子,无助的眼神,孤单的身影,让人不由得心酸窒息。

眼泪再一次滑落,从未有过的徘徊与脆弱,此时都爬上了泪痕弥漫的容颜,“师伯,原谅栀娘现在才来看你,本以为你尚在人间,父母过世后,栀娘会回迷踪林里等你回来,会向孝敬父母一般孝敬你的。不想你和爹娘一样,都下了黄泉,爹、娘、师伯你都好残忍,丢下栀娘一个人孤零零的没人疼惜,没人照看,栀娘好想你们,真的好想你们……。”

柔柔的夜风拂过,似倾听着栀娘满腹的心酸。时间一点一滴的逝去,栀娘有些累了,枕着膝盖,竟有睡意袭来。

刚合上眸子,感觉背后有什么东西覆上,微侧头,迎上凌寂云阴沉的脸和温暖的目光,“太晚了,回去吧。”

扶着她起身,栀娘只觉着腿一阵酸麻,扑到了凌寂云的怀里,慌乱的退步又险些摔倒在地。

一个翻手将栀娘横抱起,吃惊的看了他一眼,躲过炽热的目光,任由他抱着朝望月溪畔走去。

依偎着他温暖的胸怀,不禁忧伤一片,曾经有多少女人这样靠过,自己亦不例外。

一路无言,仍沉默的抬头看到望月溪畔楼角的灯笼,栀娘轻轻的说:“王爷,放我下来吧,我的腿能走了。”

明白她话里包含的意思,凌寂云松掉一支手,栀娘站在了地上,仍感激的轻叹:“谢谢。”

起步行去,身后传来佯怒的声音:“你在顾忌什么?”

驻足,心跳瞬间缓了半拍,不敢回眸,却坦然的说:“栀娘是个自私的人,不能容下王爷心里装着别人的同时来爱栀娘,如此,栀娘宁愿一切都未发生过。”

简单的一句话阐述了她心中此时的徘徊,缘来缘回,因为在意了,憧憬过后方心碎。

第四十七章 原因 用过晚饭,栀娘拉着风清到书房里,找出王农生前看过的医书典籍,有许多在迷踪林的家里也有一份。

两人聊起了王农生前的许多点滴,说到动情处时,还不时一阵欢笑。

最终还是谈到了他的最后时光,栀娘拧眉轻问:“师哥,师伯到底是怎么死的?”

风清淡下笑容,起身走到窗前,吹着夜风,缓缓的说:“三年前,寂云杀了江湖上人称毒仙子的玉奴儿,她的哥哥玉面郎寻仇找上门,本应打到寂云身上的逆毒针被连若依给挡了下来,此针的毒液运行缓慢,但每运行一点毒液就会渗入骨髓,中毒的人若无解药将必死无疑,寂云为护连若依,失去了抓玉面郎君的最好时机,让他跑了。连若依中的毒已深入骨髓,我不了解毒针的药量的配置,只得请师父他老人家出马。也许是玉面郎看到寂云那么护着连若依,他要让寂云也尝尝失去至亲之人的痛苦,趁师父认真配药之际,将他暗杀。师父死后,我用他生前配好的半成品药每日给连若依服用,没想到她居在活了下来。那之后,寂云疯了似的想抓到玉面郎,最终让他抓到了,不管寂云如何行刑逼问,玉面郎就是不交出解药,不堪折磨之下,终咬舌自尽。”

许久,栀娘拭了拭眼角的泪痕,颤声道:“师伯和爹一样,一生救死扶伤,不想末了都没落个好下场。”

“什么?栀娘,师叔他……。”

“我爹也是中毒死的。”

“唉——。”长长的一声叹息,感触着人生背负的使命,精彩一生,不精彩亦一生。

“师哥,太晚了,我要回房休息了。”站起身边走边说。

风清送她出了门,刚踏出门口,想到下午发生的事情,起声说:“栀娘,等等。”

疑惑的回眸,看着他说:“师哥?怎么了?”

“因为下午你救人的事情,寂云应该还在生气吧。”

有些意外的点点头,说:“你怎么知道?”

“去道个歉吧,下午的事情是你错了。”

移过目光,不解的说:“栀娘那里错了。”

走到她面前,矫正她的身子,对视着那双清澈的眸子,一脸的严肃:“你只是个弱女子,如何阻止得那些流氓?”

恍然回神,忆起凌寂云双眼的怒光,叹息他还担心自己,该高兴吗?

微抬首,眸中星光闪闪,少顷滑落两行热泪,说:“师哥,还记得那日我们去溪边为藏青采药草时发生的事情吗?”

细细回想之后,点点头说:“记得。”

“那你应该还记得小三娘叫我什么吧。”

脸色微沉,风清心疼的说:“栀娘,原来你……。”

缓缓的依到他的怀里,轻声抽泣,“我不想听到以后有人叫她破鞋。”

轻抚着她的长发,紧紧的搂着她,尽量让她感觉安全,别去想让那些不开心的回忆,“栀娘,别想了,一切都过去了不是吗?如果以后再有人敢欺负你,师哥一定会头一个站出来,帮你把她打跑。”

‘扑哧’一声,栀娘笑出了声,拭泪看着风清,满脸的哭笑不得。

“快回房吧休息吧,晚安!”

“嗯。”轻转身,一缕发丝轻扬,掩过了她满脸的忧伤。

风清松了口气,对着黑暗的转角,轻声道:“寂云,出来吧,人都走了。”

借着月光,一条长长的影子伸延开来,风清指了指院内石桌说:“想喝酒吗?”

纵身一跃,落到地上,风清随后……。

第四十八章 放弃 一夜无梦,似有人保佑似的,睡得异常安稳。

侧身拈拈被子,斜眸数着透过窗梭落到地上的光晕,倾听着晨雀鸣啼之声,似能看穿窗扇,瞧见晨雀正停在树枝上轻快的扑着翅膀,随即离去,只留下颤抖的树枝和坠落的叶子。

躺正身子,茫然的看着帐顶,想着如此躺下去也不是坏事。

轻轻的叩门声引领回栀娘神游的思绪,想独自畅游在自己的世界里,果然不是那么轻易。叹息着掀开被子,披了件衣服,将门打开。

紫衣一脸笑意的站在门口,说:“早上好,栀娘小姐。”

回以微笑,感谢她帮忙端来洗脸水:“紫衣,快进来。”

看着她将铜盘放在洗脸架上,随口问:“他们都起来了吗?”

拧干毛巾,递到栀娘手上说:“都起了,连姑娘那里蓝衣去侍候了。”

紫衣接着说:“早点已经被好了,王爷与公子先用了。”

梳洗好,由紫衣领着去了餐间,众人皆在,独缺她一人,歉然的说:“对不起,我来晚了。”话间,淡淡的一股酒味入鼻,可瞧了瞧桌上无酒,想着自己弄错了?

“栀娘,快坐。”风清站起身,扶着她坐在自己身边,亲自盛了一碗粥放在她眼前说:“快吃吧,都凉了。”

“谢谢师哥。”

一口粥入口,风清似无意间说:“栀娘,寂云和连姑娘一会就回边城了,你是在此住几日,还是跟他们一起回去?”

凌寂云拿匙羹的手明显慢了半拍,被连若依捕捉到了,闪过一丝郁结,栀娘说:“师哥不一起回去吗?”

“我还有一些别的事情要处理,就先不回城主府了。”

心下一阵叹息,看着连若依说:“我和王爷连姑娘一起回府吧,我想尽快将连姑娘身上的余毒给解了,也算替王爷了了一件心事。”

目光不由自主的看着凌寂云,风清问道:“解掉连姑娘身上的余毒,需要多少时间?”

“师哥放心,彩雀的血可以清除人体内滞留的任何毒素,配上我去瑞阳山采回的一叶紫,连姑娘体内的余毒最多十天左右就可以全消失了。”栀娘淡淡的说着,不敢去看凌寂云毫无表情的脸,害怕自己软下心来。

“真的吗?云,你听到了吗?我身上的毒就快解了,栀娘小姐,真是太感谢你了,等我的身体好了,若依定会让王爷好好谢你。”连若依心喜脸上,闪过一些别的东西,谁也没有发现。

“连姑娘不必如此,栀娘只是做了应下王爷的事情,你的身体无恙,才是王爷最关心的。”轻描淡写的一句话,道清了她此时心里的酸楚,不舍与无奈,能听出弦外音的人能明白她已经放弃了吗?

凌寂云始终不曾言语一声,似与自己无关,这正是栀娘想要看到的。淡然的一笑,喝起粥来。

红日当头照着,光芒已强烈过晨阳的温暖,知了高歌的贴在树杆上,叫嚷着整个夏天。

与风清道别后,马车缓缓离开了望月溪畔。凌寂云依旧手腕拖腮假寐,连若依深情的看着凌寂云的睡姿淡淡的笑着。

回想起风清那双担忧的眼神,栀娘就能感受到他发自收底的千咛万嘱,庆幸还有人关心她,微微扬起嘴角,连若依说道:“栀娘小姐,何事让你大悦?”

吃惊的摇摇头,没想到她在注视着自己,说:“没事,只是想起了一些锁事。”

彩儿停在了车顶,欢快的叫嚷着,栀娘掀开车帘,彩儿跳到了栀娘的手上。

“彩儿,去哪儿了?害我好担心呢。”栀娘宠溺的说着。

“栀娘小姐,真是对不起,因为若依的身子,要你伤害彩儿。”连若依轻笑着说,栀娘有些糊涂,听不出来她话里到底是真心还是不真心。

“您别这么说,彩儿要是知道能救你,它也一定会很开心的。”说完捧着彩儿说:“对不对呀,彩儿,我们很快就可以回家了。”

第四十九章 制药 送药 回到城主府时,早已过了午时。

刚下车,汪洋便迎了过来:“爷,可回来了,大王子和二王子来了,现正在花园呢。”

“知道何事吗?”终于听到凌寂云开口了,语气仍旧冷冷的,根本不见兄弟重逢的喜悦。

“属下不知。”

“原来是大表哥和二表哥来了,云,我们快去见他们。”连若依拉着凌寂云边走边说。

将缰手递给马侍,汪洋说:“栀娘,你怎么了?好像不高兴?”

谈不上吃惊,只是才知晓连若依与凌寂云是表兄妹。“汪大哥,我怎会不高兴呢?我们进去吧。”

回廊里,汪洋指着花园里坐着的另外两名男子说:“穿紫衫的便是二王子,黄衫的便在大王子,当今的太子。”

栀娘定定的看着两个与凌寂云一样绝美的男子,似像又不像,说:“他们长得一点儿也不像?”

“你不知道,王爷与大王子二王子都是同父异母,要是像才怪了呢。”汪洋解释着。

发觉自己多管嫌事,淡然的转身说:“汪大哥,我有些乏,先回雅絮苑了。”

汪洋有些莫名其妙,刚刚还好好的,怎么突然一下就要走呢?说:“哦,好。”

彩儿停在栀娘的肩上,许是天气太热了,少了好些生气。

回到雅絮苑,秋灵便迎了上来,笑道:“小姐,您回来了。”

“秋灵,麻烦你帮我端盘水来。”踏进门槛,轻声说。

“是,奴婢这就去。”

门外没了声响,栀娘从柜子里取出一叶紫,看了看肩上的彩儿说:“对不起,彩儿,栀娘需要取你三滴血。”

彩儿懂事的落在她手上,似乎明白她此时心里的想法。

秋灵端来了水,疑惑的注视着栀娘,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小姐,奴婢来帮你吧。”

“不用了秋灵,你下去休息吧。”栀娘继续清洗着一叶紫,头也不抬的说。

“是,那奴婢就先下去了。”

微抬眸,瞧着秋灵离去的身影,从第一眼见到这个女子开始,便觉着似曾相识,好些日子了,怎么也没忆起来到底在那里见过,也许自己多虑了吧。

下了一夜的雨,洗净了尘世纤华,阳光洒下也没有了那般燥热。到是府中的树叶更加绿了、花园里的花更加红了。

栀娘拿着一个精致的小瓶,瓶中盛的是彩儿的三滴血,面色沉凝的向绿依苑走去。每踏一步,刻在心里的影子就淡了一分,仿佛看到他在眼前,渐渐的离自己越来越远。

犹记得身在悬崖半空,自己不惜以生命为代价换来与他的相遇重逢,曾言不贪心,只要遇到就好。他误解自己的意思,断定自己贪心,要得过多份,要得过多。

也许相遇本身就是错误,在意更是一个美丽的误会,更是高估了这份感情的韧度,不在‘贪心’,不在‘期许’,就让自己在剩余的日子中,慢慢割舍吧。

园中的几簇姹紫嫣红,正随风摇曳空中,缤纷乱坠花叶,徐徐飘远,好不妖绕。

连若依依旧躺在花间小憩,几只彩蝶翩然而过,害怕惊扰了美人的清梦。

雪香从房里出来,正好看到栀娘,轻声道:“栀娘小姐,您来了,我这就去把小姐叫醒。”

“不用了,雪香,告诉你也是一样的。”栀娘淡淡的说。

雪香已不奇怪这位栀娘小姐的言行举止了,她好像把身边的一切都看得很开,那样的事不关己,己不操心。若不是王爷坚持与胁迫,兴许还救不了小姐。“请到屋里坐吧。”

将小瓶子放在桌上,又从怀里取出一叶紫,说:“雪香,你记着,这小瓶里装的是彩雀的三滴血,从今夜开始,将彩雀的一滴血滴到连姑娘的浴水里,再加上三株一叶紫,泡上半个时辰后,让连姑娘浸身其中,沐浴一个时辰,反复三次后,我会再来看看的。”

雪香认真的点点头说:“奴婢知道,有劳栀娘小姐了。”

轻摇头侧身,瞧见书案上一幅工笔细腻的画,微驻足,雪香笑道:“过几日便是王爷的生辰,那是小姐画来于王爷做礼物的。”

栀娘没有言语,只身走出了屋子。没人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也许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吧。

第五十章 可怜的彩儿 琉璃瓦梁顶上,停着数只娇小的麻雀,时飞时落,时蹦时跳,啁啾的叫个不停,好不热闹。

凌寂云与大王子凌寂华,二王子凌寂杰一行三人方从外间回来,回廊中似说着什么,笑个不停。

“大王兄,谢谢你送来的西域宫庭名花蓝夜姬,放在四弟的书房里,真是生色不少呀?”凌寂云拱手谢道,漆黑的双眸中看不出这份谢意是真是假。

凌寂华一甩玉扇,扇着凉风回道:“唉,四王弟太客气,蓝夜姬虽是西域国公主的嫁妆,可她如今已成为你的皇嫂,这蓝夜姬的香气不但有提神醒目的功效,据说还可以延年益寿呢,正巧你的生辰,为兄也是借花献佛,四王弟你就不要再客气了。”

“就是,四王弟,二哥可是磨破了嘴皮子,大哥也舍不得给。”突然故装伤心的说:“唉,想来真是可怜,同要是弟弟,为何待遇就是不一样呢。”

“二王兄,你就别拿我和大王兄消遣了。”

“就是,你看四王弟都生气了。”凌寂华合扇轻轻的敲了敲凌寂杰的脑袋,笑着说。

不经意间,瞥到湖边一抹素影,不知怎的,似有强烈的引力一般,眼神瞬间移不开去。凌寂云和凌寂杰也顺着方向,随即神色定格。

一女子正仰着头,仔细的看着湖边茂密的榕树,从这一棵走到那一棵。一张恬静秀丽的容颜,那样的清新自然,只是眉宇间的轻拧,掩饰不住她此的焦虑也担心。

脚下一个不稳,险些跌倒在地。栀娘捂着胸口,一个深呼吸,又仰起了脖颈。

从绿依苑回到雅絮苑的时候,不见了笼子里的彩儿,明明记得将它关在笼子里了,不知怎么逃了出来,此时它身上负伤,飞不快,也飞不远。

彩雀喜欢榕树,也许正停在某处默默的忍痛伤心。啊X想起取血时的情景,虽再三小心冀冀,可毕竟会弄疼它的,因为自己的自私,害得彩儿受苦,自己是不是又错了,为什么这段时间自己老是做错事情?伤了彩儿的心,所以任她怎样呼喊,彩儿的身影都未出现。

有两行暖流滑过容颜,清晰的泪痕轨迹招示着她此时的自责与无奈,轻唤着:“彩儿,我知道你就在这儿?你身上有伤,不能乱动,若是有个什么不测,栀娘可怎么办?”

说话间,眸中令人心碎的哀伤溢了整湖,风走过湖面,留下的足迹泛起涟漪,似在帮她传达对彩儿的自责,对自身的无奈。“求求你,快出来吧,让栀娘看看伤势,请你不要怪栀娘,栀娘已经知错了,我们很快就会回家了,回到迷踪林后,就没有人会伤害到你了,彩儿,求你,快出来吧。”

也许听到了栀娘的话,彩儿从茂密的树叶里探出一个小脑袋,不吵不闹的盯着栀娘,似在犹豫着什么。

看到彩儿的影子,栀娘松了口气,忽略早已停在身后人。/

很快是何时?明天,后天,还是大后天?凌寂云揪着心看着栀娘,深遂的瞳眸中隐忍了多少愤怒与不舍。她不论何时都想着离开,迫不及待的离开,仿佛自己是个绝缘体,或是只能从她的生命里一闪而过。

不甘心的一声历喝:“你在做什么?”

盈盈水目回眸,牵动的岂止他凌寂云一人的心,凌寂华目不转睛的看着栀娘,这个女子,虽不及连若依的容貌,能想到形容她的只有清丽脱俗,一身素净的衣衫,包围着她似弱不禁风的身子,似乎太深的颜色出现在她身上,将会是种亵读。眼神迷离起来,心中泛起异样。

而凌寂杰的勾唇一笑,脑海里又浮起了多少温柔细胞。

栀娘记得凌寂云身旁的两位男子,那日汪洋远远指着说过。此时无心去理会,轻拭泪,淡漠表情,却似堵气的说:“彩儿飞到树上去了,怎么唤也不下来。”

看到树叶间的那个彩色脑袋,凌寂云腾空一起,彩儿翅膀下方有道伤口,飞不快,来不及反应之际,已被牢牢的固在凌寂云的手中。

嫣然一笑,宛如春花烂漫,接过彩儿于掌心,关切的言语:“彩儿,还疼吗?”

彩儿轻轻叫了两声,女子温柔的眸中,除了那只五颜六色的彩儿,隐约还能看到凌寂云的影子,凌寂华忍不住出声:“四王弟,这位姑娘是……?”

凌寂云收回停在栀娘身上的目光,有些歉然的对凌寂华道:“不好意思,栀娘是……。”是什么?自己没有给她任何名份。

“栀娘是风清风神医的师妹。”接下凌寂云愣着的话,栀娘扬起唇角淡然的说。

“哦,在下凌寂华,这位是二王弟凌寂杰,有礼了。”两人拱手一礼,栀娘心下莫名一紧,眼前的两人自己从不认识,为何会这般心悸?

盈身后,看着凌寂云说:“王爷,栀娘应下您的事情已做得差不多了,您太可放心。”

不理凌寂云带伤的眼神,淡泊的转身,不曾期望她的亦然、坚强下,他能发现半点哀伤。

榕树中飞出一群雀鸟,扑哧着翅膀飞向不明白的方向。

一声叹息拉回思绪,不经意的斜眸,瞧见了凌寂华贪婪的目光,锦袖中的拳头紧握,笑道:“大王兄,二王兄,我们走吧,若依还在等我们呢。”

不想凌寂华仍远望着栀娘穿过花径的身影,久久不愿移眸,留恋的说:“四王弟,这栀娘姑娘真是风清的师妹?”

“怎么,大王兄也会犯花痴呀,你可是刚娶了西域国的公主做王妃的哦,小心让她知道,你进不了房门。”二王子凌寂杰一付看好戏的表情,消遣着说。

凌寂华心里一咯噔,极不情愿的看向凌寂杰说:“四王弟还没说话呢,就你会泼冷水。”

看到他要落下的玉扇,急忙闪到一边说:“快走吧,我们又不是四王弟,若依表妹可不会心慈手软的。”

“两位王兄,就别在取笑了。”凌寂云尴尬的笑笑,随着他们起步。他不爱连若依,只是连若依曾经替他死过,不由心生愧疚。本以为此生儿女丝情于他凌寂云不会有瓜葛,生命中有无女人皆一样,不是连若依也会是别的女人。

不想老天捉弄,偏偏在他人生就要发生重大变革的时候遇到了华栀娘,这个可以为他舍弃清白,甚至生命的女人,无可救药的爱上了她,却给不了她唯一,而她要的只有唯一。若不能给予,那么她迫不及待的想离去,逃得远远的,逃到自己找不到的地方,再深的爱恋都交给时间,让它帮自己忘却。

她是何其的忍心,何其的残忍,如果她可以少贪心一点,或许彼此都会相安无事,相守一辈子。可她是华栀娘,如果能像自己所想的一想,那她就不是华栀娘了。

冷冷的勾唇,自嘲心中的无可救药,瞪着前面行走的背影,发誓就算栀娘离开自己,宁愿她在迷踪林孤单一世,也不能让他这个伪君子得到。

第五十一章 复诊 眺望远处树梢上的夕阳,染得大地一片淡黄,此时的光阳柔柔的,早已收回了正午时的坚强。

栀娘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府中,没有注意撞到了老管家松伯,松柏扶着她,瞧见了她手指上的红肿,惊心的问:“栀娘姑娘,你这是怎么了,手指怎么伤成这样呀?”

连忙收回手,轻捂着笑道:“松伯,栀娘没事,回雅絮苑上点药就好了,劳您担心了。”

“你这孩子,总这么客气,来,到松柏那去上药。”松伯拉着她起步。

栀娘说:“松伯,我还要去连姑娘那儿呢,晚了,王爷会怪罪的。”

松伯不理,说:“去那儿也得先把手上的伤治好,出了事我担着,我是看着王爷长大的,我就不信他会折磨我这把老骨头。”

栀娘没有吱声,感动的看着松柏苍老的背影,眼中泛起了水雾。

松伯拉着栀娘,途中还不忘交待下人:“天就要黑了,快掌灯。”

城主府内,分为东苑、西苑、南苑、北苑。北苑住着下等男仆,他们的工作是打扫院子,处理府中所有的锁事;南苑住着下等丫环,她们的工作是清洗衣服,保持屋内环境卫生,来客时负责端茶奉水;西苑住着各侍妾的随身丫环和护院,所以西苑又分为柳园和虎堂;至于东苑,住着老管家松柏,和一些分管下人的管事,管事不多,却能将整个城主府管理得井然有序,丝毫不乱。这些都是在望月湖畔,风清缠着她说的,本就不感兴趣,索来无事,也就记下了。

松伯的屋子有一股淡淡的檀香味,屋内的摆设虽然简单,但收拾得干净极了。

招呼栀娘坐下,取出金创药说:“这药还是好久前去药院老头子那里拿来的,都是给那些犯了小错却被重罚的人。”

“松伯,你的心真好,是王爷太过于残忍了。”栀娘淡淡的说。

“唉。”一声叹息,松伯轻轻的为栀娘涂着药,说:“其实这也不能怪王爷,想想以前王爷受的那些苦,这些根本就是微不足道。”

他受过苦?这到是让栀娘有些吃惊,忍不住脱口而出:“他受过什么苦?”

松柏微颤身子,似想起些什么,脸上的皱纹由浅变深,意味深长的说:“都是些陈年旧事,不提也罢。”

淡然一笑,没有再问下去,本能告诉她,知道太多未必是件好事。

松柏细心的替她包扎好手指,还似个以大夫的口吻说:“切记不要碰水,不然伤口会好得很慢的。”

“谢谢你松柏,栀娘一定会小心的,我先走了,若是让连姑娘等久了,王爷会生气的。”栀娘起身,将受伤的手微握,隐在了水袖中,她可是个大夫,怎会不知伤口禁水,而松伯的话让心里窝心的温暖。

“好,快去吧,小心说话,免得受皮肉之苦。”

栀娘深深的鞠了一躬,笑着侧身离去。

一轮满月躲进了云里,少顷却又探出头来,重新泄下的月光撒了一地,也披在了栀娘身上,簿簿的一层光晕,将她衬脱得煞是美丽动人。

水袖中受伤的手凉凉的,已不在疼痛,可回想起那种痛楚,栀娘却扬起唇角,轻轻的笑了。

神游不知出处,思绪仍在天边。偶然间回想起松柏方才的话‘其实这也不能怪王爷,想想以前王爷受的那些苦,这些根本就是微不足道。’凌寂云生在帝王之家,虽不清楚为何会来到边城,却也不见得会受怎样的磨难,可从松柏的语气中不难听出他曾经经历过一些悲惨的事情,他的霸道、嚣张不是天生的吗?还是因为曾经历过什么,后天不得以逼得来的?

在此看来,自己对他的了解,若像是天之一角,那么的微不足道。罢了,几日的缘份,糊涂了未尝不是件好事。

“栀娘小姐,您可来了,小姐都等了好一会儿,快请随奴婢来。”雪香这丫头一脸焦急的迎上来,拉着栀娘就绿依苑内苑走去。

连若依真的很珍惜自己的生命,为了凌寂云,这个她可以用生命作交换的男人,为他生,亦喜,为他亡,亦愿。自己如何去跟她争?也许说‘争’都是太高估自己了吧。

悲由心升,在踏进门槛的刹那,心中的影子又远离自己一分。

凌寂云三兄弟都坐在屋子里,和躺在绣榻上的连若依说着话,她是如此的幸运,能得到诸如此类的宠爱;她是如此的幸福,能得到凌寂云的真心。她似一朵娇艳欲滴的鲜花,而自己出现在她面前,自卑得如一丝刚探出泥土且注定连陪衬都不配做的杂草。

还好有自尊,庆幸有骄傲,得之,吾幸;失之,吾命。

“栀娘小姐,不好意思,又得麻烦你了。”连若依灿烂一笑,俨然若春花。

微扬唇角,想通之后,不再在哀伤,径直走到榻前,抬手诊脉。

“体内的毒素全无,脉搏也恢复了正常,只是气息稍差,不过稍作调理,不日便可痊愈了。”收回手,栀娘努力的保持着微笑,毕竟她要与凌寂云牵手一生,自己不能在此时表露出一丝丝的悲哀。“恭喜你,连姑娘。”

“这都栀娘小姐的功劳,若不是你不惜用彩雀来医治若依,若依做梦都不敢妄想自己能痊愈。”连若依真心的感激着,却也夹杂了一丝迫切:“栀娘小姐,当初我说过,如果你解的我的毒,我一定会让王爷好好谢你的,你功不可没,总不能让你走的时候无所得吧,你想要什么?快告诉我,王爷一定会答应的。”

稳住微颤身子,淡漠的斜眸,看着凌寂云说:“栀娘先谢王爷赏,医者仁心,栀娘无所求,只希望您和若依姑娘百头偕老,便是对栀娘的感恩了。”

凌寂云面无表情的盯着她,深遂的眼眸透着刻意隐藏的寒意,能切身感受的怕是只有栀娘吧。

“栀娘姑娘,你要走了吗?”凌寂华启声说着,音调中带着不舍的温柔。

稍移眸,轻声道:“既然连姑娘的病已经好了,栀娘就无留在府上的必要。”

凌寂杰起身踱到栀娘面前,笑眼一弯说:“还有几日便是四王弟的生辰,姑娘何不留下吃杯酒呀,也让若依了表一下自己的心意,如何?”

栀娘为难了,扫过凌寂云那张毫无表情的脸,沉默无声,连若依说:“是啊,栀娘小姐,云的生辰就要到了,过完他的生辰,我决不会再留你了。”

微微叹息,迎上连若依似期待亦躲闪的目光,说:“好吧,我也好跟师哥道别。”

“如此甚好。”凌寂华一拍手,起手笑道。

“夜深了,几位慢聊,栀娘先告退了。”轻转身,走出屋子,带走了几道探究的视线,也带走了一腔的心酸。

出了绿依苑,仰望闪烁不定的星空,身边拂过一阵惆怅微风,凄凉的起步,任肩上的发丝一缕一缕的胡乱飞扬。

后天便是凌寂云的生辰了,城主府免不了大肆铺张,北苑和南苑是两个最忙碌的院子,在他们的巧手装扮下,府中早已喜气洋洋。

第五十二章 跟踪 早晨,被窗外传来阵阵刺耳的蝉鸣声吵醒,轻揉睡眼起身。

推开窗扇,一阵热风迎面而来,看到的听到的感触到的皆是夏日的气息。

秋灵定是来过了,一盆水正冒着热气。收拾好自己,看看还有些红肿的手自语道:“该出门了。”

花园里仆人正整理着庆生用的盆景,斜眸扫过,皆一片绿意盎然。

“王爷,辰贴都已经发出去了,只是琼然山庄的老庄主云游在外,不知所踪,所以辰贴未至。”松柏恭敬的汇报着诞辰之事,凌寂云静静的边走边听。

“大王子和二王子在府上吗?”

“大王子在府上,二王子说要买些只有边城的东西回傲然城,所以方才出府了。”松柏说着,没主意到凌寂云的步伐停顿下来,险些撞上。

顺着凌寂云的目光,看见栀娘刚穿过花径,步行出府的方向,松柏幽幽的说:“栀娘小姐这两日总早出晚归,怕是风神医不在府上闷得慌吧。”

凌寂云一愣,早出晚归?以她的性子,就算风清不在府中,也不至于如此闲散才对,说:“你怎么知道她早出晚归?”

松柏接话道:“前几天晚上,栀娘小姐晚回,正巧让老奴给碰到的,还看到她满手伤,老奴还好心的给她上药呢,稍后便注意了一下,这些天基本上都是如此。”

剑眉微拧,说:“这里没你的事了,下去吧。”

“是,王爷。”松伯弯了弯腰退了下去。

栀娘出了府,转身朝城北方向行去。

早晨的街道,刚复醒了热闹,热气腾腾的包子馒头,绿色幽幽的瓜果蔬菜,都是边城一道亮丽的风景。

栀娘边走边瞧着,想把这些都记在心里,不久之后,想要看到就得费一番功夫了。

玉春绣坊的绣娘苏梅刚打开门,便看到栀娘走向自己,笑着迎了出来说:“栀娘,今天又这么早呀。”

淡淡一笑,甚至有些——羞涩。“苏梅姑娘,早呀。”

“再早也没你早呀,快进来。”热情招呼着,苏梅拉着她进了绣坊。

凌寂云从巷口转角出站出来,看着栀娘走了走去,暗自思忖:她来这里何事?

炎炎夏日如火,烤得院子里有生气的植物奄奄一息。真希望能下场大雨,好为它们一番解渴。

栀娘坐在绣房里,专注着一针一线。她的医术精湛,却不代表女红精通,只是凭借着年少时母亲教的基础,勉强自己要在短时间里绣出作绣品。

起先手被扎得鲜血直涌,似一点一点梅花落在绣品上。如今稍熟练些,却也不敢有所怠慢,害怕自己在那日之前赶不出来。如今即将完成,也算松了口气。

“栀娘,绣得真美,你绣的是什么花呀?怎么从来没见过?”苏梅放下手中的绣架,细细的看着栀娘的绣品,惊声说。

听她一出声,其他的绣娘也都围了过来,说开了:“是啊,这是什么花呀?还是紫色的,真漂亮。”

“栀娘,不会是你自己想出来的吧?”

“肯定是自己想出来的,世上那有这种花呀?”

绣娘们又羡慕又忌妒,看着栀娘,待着她的回答。

栀娘放下针线,笑着说:“这是紫色菖莆,只生长在雪地里,它的根很坚韧,可以伸延到寒冰之中。”

“太神奇了,那里可以找到,冬天的时候我一定去雪地里找。”苏梅欣喜的说着。

“我也去找,我也去找……。”

微摇首,说:“你们找不到的,这种紫色菖莆只有皇宫里才有,而且就算是皇宫它也不见得开花,有时到了冬季,它也只是长叶子。”

“那你怎会知道有这种花呢?”一个绣娘问。

栀娘说:“我家种得有呀,因为它有很高的药用价值,从根到花都是不压于天山雪莲的圣药。”淡淡的笑着,父亲也是花了好一番功夫才养活它,然后让它在迷踪林里安家的。

“栀娘,你把这么宝贝的菖莆绣出来要送给谁呀?”

“就是,瞧你,手都伤成这样了,还勉强继续。”

苏梅用异样的腔调说:“难不成是心上人。”

“肯定是了,你们看,栀娘的脸都红了。”

“我那有,求你们就别消遣我了。”栀娘有些窘迫的求饶。

此时来了个救命的人,绣坊的坊主红姐进了绣院,朗声说:“别吵了,再吵房顶都快被你们掀了。”

“哈哈哈哈——。”

苏梅拉过她说:“红姐,快来看呀,栀娘绣的绣品太漂亮了,是绣给心上人的。”

栀娘急了,忙起身道:“红姐,别听她瞎说。”

“快让我看看。”苏梅拿过绣品递到红姐手上,红姐打量一阵说:“栀娘,你的手真巧,才几天的功夫,就能绣到这个份上,你干脆来我们坊当绣娘算了。”

“姐姐抬爱,栀娘在此谢过了。”

“快说你的心上人是谁?说出来我们听听,也许还认识呢。”

“就是,快说,快说。”苏梅也跟着起哄,惹得栀娘脸红到的脖根,红姐解围道:“好了,都去用午饭吧,不要让栀娘难堪了。”

“红姐就是偏心,我们来这么久,也没见你对我们这样好过。”苏梅故做生气的样子说。

“还不走,不然就没饭吃了。”红姐也故意凶着说。

“走了,走了。”众人都出了绣院,红姐笑开了说:“瞧这帮小妮子,你不凶点,还真对付不了她们。”

“红姐你真好。”栀娘由心的说。

将绣品放回栀娘的绣位说:“别说了,走吧,再不去,那帮小妮子们就要把菜抢光了。”

关上了绣院的门,方才的嘻闹声在空气中早已散去,一下子安静极了。

墙外躲了很久的凌寂云跳到院子里。走到栀娘的绣位,拿起她的绣品,这是一条腰带:银色底绣上紫色菖莆,虽未完工,可看着却也那般相益得彰。

再次让他讶然,想不到皇宫里一位老花匠种了一辈子却只开三朵的紫色菖莆,栀娘家中却有一大片。

仔细瞧着腰带,真是越看越喜欢,只是他给谁绣的?会是自己吗?还是给风清的。偶然眸光扫过,定在绣架一端的一件银青色外袍上,这种布料上乘,是袁记绸庄的珍品,栀娘怎么会有的?这又是谁给做的?

犹豫自己要不要穿上试试,可如果不是自己的,威严又将是怎样的打击。思考再三,深吸口气,低声自语:不穿,比比而已。

最终:自己的身长,自己的肩宽,自己的袖长。脸上溢着如何也隐忍不去的微笑,特想此时将她揽进怀里,诉说这些天内心的迷茫,小心冀冀的叠好放回原处,纵身翻出墙外。

第五十三章 温暖 风清回到城主府时,天早已布满了星辰,灯笼映红了回廊每处角落。

刚入书房,凌寂云便迫不及待关上了房门,问:“怎么样了?”

坐下饮口茶说:“寂云,和我们得出的结论丝毫不差,此次西域国将公主嫁大王子,并不是西域国国主主动示诚,而是因为大王子急需得到某件东西,西域国国主正恐于俨然王朝的强盛,与我朝联姻,不但可以将这种危妙关系暂缓,还可以以傲然王朝姻亲的身份避免了其它小国对他的觊觎,不时为一个一石二鸟之计,可是大王子要的那件东西到底是什么,却好像从来没有似的,如何都查不出来。”

来回缓缓的踱步,阴沉的脸透露着阵阵杀气,许久才说:“现在他还在府上,先暂时不要轻举妄动,待我生辰之后,他应该会有所动的。”

“现下也只能这样了。”风清无奈的说。

音刚落,门外传来汪洋的声音说:“王爷,雪香来说连姑娘和大王子二王子正在花园里赏月,邀您前去。”

“知道了,本王一会就过去。”

一轮盈月高悬于空,伴着点点星光,皎洁的落了一地。周围的虫鸣声如歌如泣,谱写着一曲不灭欢歌。

包袱里装着绣好的腰带与做好的衣衫,踏进城主府,便觉得心异常的难受。去绣坊做这件多余的外袍和腰带,只想着要分别了,留下点东西,不至于此后的日子里,想起这段没有结局的感情而遗憾。

走在回廊里,听闻一阵欢声笑语,寻声望去,原来是连若依等人在园中谈天说地。刚别过头去,却看到了风清也坐在其中。

“师哥——。”一声轻唤,却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引了过来。

风清站起身,迎上去笑道:“栀娘,你去哪儿了?我找你好一阵了,最近好吗?怎么感觉瘦了呀?”

栀娘发自内心的笑了,听着风清一连串的问题,有人关心的感觉真好,说:“师哥,能不能别在问栀娘了,我都不知怎么回你。”

握紧她的手,却见她皱眉,看着手指上裹着的崩布,心提到了嗓子眼,焦急的问:“栀娘,你的手怎么了?怎么会这样?”

淡笑道:“师哥,你又问我问题了,我没事,过些天就好了。”

“凌寂云,是不是你欺负栀娘了?”被风清突然这样一问,凌寂云刚喝口茶,差点没呛着,沉着脸盯着他,却不知如何说好。

栀娘说:“师哥,你别乱说,王爷没有欺负我,我手上的伤是自己弄的,真的很快就好了,你别这么担心。”

“哈哈哈,风大公子,想不到你也会有紧张的时候呀,看到找到克星了。”凌寂杰朗声说着,气氛变得鲜活起来。

风清窘迫的笑笑,栀娘说:“二王子不要消遣师哥了,师哥,我们去雅絮苑吧,栀娘有些话要跟你说。”

风清当然乐意,转头看着身后的人道:“你们聊吧,我先告辞了。”

凌寂杰没好气的丢出一句话:“重色轻友,哈哈哈哈——。”

凌寂云脸上堆起的微笑,心却颤抖着,从瑞阳山回到边城后,她的笑颜便不在属于自己。

连若依轻轻推了推望着栀娘神游的凌寂华说:“华哥哥,你也觉得风清和栀娘配吧,之前我还跟云说作主成全他们的好事呢。”

凌寂华咯噔一下,随即笑道:“你身子不好,人家的事情你呀少操心。”

连若依愣了一下,移过目光投向凌寂云说:“云,你们俩真是兄弟,连说出的话都是一样的。”

“那是当然。”凌寂华似骄傲的点头,在凌寂云看来却是那般的讽刺。

雅絮苑内,秋灵端上来两杯热茶后,便退下去休息了。

星河似一条璀璨的瀑布,顺着天际一直延伸到各处……。

第五十四章 不为人所知的真相 一整夜,栀娘似睡非睡,似醒非醒,时常梦到风清的话。

窗外早有燕子啄窗,栀娘翻个身子,瞧着窗下透进来的点点光晕。秀眉轻拧,回想昨夜,风清严肃沉着的一席话,让她知道了另一个不为人所知的凌寂云。

“栀娘,你一定要知道吗?”风清定定的盯着栀娘问。

栀娘犹豫了,知道与不知道有何分别,难道能左右自己的心意吗?“师哥,我只是听松柏这样一说,如果你不想说的话,就当栀娘没问。”最后还是将告知权交给了风清。

心下一声叹息,风清尾尾道来:“松柏是府上的老管家,从小看着寂云长大的,他的话你觉得有假吗?”

惊抬眸,道:“师哥,难不成……。”

接下栀娘的话,风清说:“寂云是当今皇上第四子,因为无权继承皇位,再加上他的母妃叶妃娘娘没有任何背景靠山,所以从小便受到各种欺凌与辱骂。叶妃娘娘一度痛恨自己为何要将他生下。”

“怎么会这样?”栀娘拧眉,心里翻起百感郁结。

风清一阵心痛,她伤心了,证明她爱着凌寂云,深深的爱着,接着说:“大王子与其它得宠的王子公主们一起对他施加虐待,大冬天让他下荷塘捉鱼;让他衣着单簿站在雪地里,将他当作玩雪仗的把子;还骑在他身上把他当着马骑。他总是一个人伤痕累累的回到宫里,没有任何人愿意理他帮他,叶妃娘娘更是恨他毁了自己一生,所以也不管他的死活。”

“那有这样做母亲的,她的心是石头做的吗?”栀娘平静的说着,却也掩饰不住发自内心的同情。

“唉,谁让他身在帝王家呢?十岁那年,我和爹进宫给太后贺寿,因觉得无聊便到处走走,走到宫围的一角,便看到他一个人蹲在墙角,环着双腿涩涩的发抖,当时我的第一反应是,皇宫里怎么会有乞丐?他不太爱说话,我弄了好久才搞清楚,他居然是当朝的四王子。我爹是大学士,进宫很方便,从那里以后我便经常偷偷将他带出皇宫,在父亲的默允下我们一下习文、一起习武,成了无所不谈的好友。至到那一天的到来,改变了他的一生,也改变了我的一生。”

“发生了什么事情?”栀娘提着心问着,知道定然不会是好事。

风清目光迷离,不难看出他脑子里正回忆着前尘往事:“十六岁时,凌寂云的母妃得罪了皇后,因是位不得宠的妃子,皇上也没过问,便处置权交给了皇后,皇后岂能放过折磨人的机会,施了手段,让叶妃生不如死。虽然母亲不爱自己,可毕竟是自己的母亲,寂云知道后博然大怒,冲进了御书房内质问皇上为何那样对他母亲。十六岁的凌寂云固有初生牛犊不惧虎的胆识,亦有一种舍我其谁的气魄,天生的皇者霸气更是将当今皇上给比了下去,他不再是那个软弱无能的四王子,不再是那个只会受人摆布的四王子,他就像一条真龙下世般降在御书房内。当时御书房内有皇上、顾命大臣还有是太子的大王子,他们都被寂云的举动惊得半天不敢言语,也是那天他们才知道一直隐忍不言的四王子是何等的威严凌厉,那是身为太子的大王子根本无法比拟的,其他王子更是望尘莫及。得到了皇上的大赦令,赶到时,叶妃却已被处死了。抱着叶妃的尸体,太监说当时寂云瞪着皇后,那双怒眸足以让周围的人失魂落魄,胆小一点的都被吓晕了过去。皇后虽努力保持着自己的尊贵,却在不久后大病了一场,匆匆的离开了人世。”

“想不到会这样。”栀娘拭着泪水幽幽的说,心里一阵酸涩。

“寂云那日的行为,举朝震惊,呵呵,四王子发威了,皇上也重视起来,朝中大臣便有意举寂云为太子,暗中联名。可寂云知道后不屑一顾,外间的人都议论他变了,留恋花街,霸道不堪,残暴异常。可只有我知道他心里的苦,知道他在等一个机会,一个可以让他报仇雪恨的机会。大王子感到威胁,和保他的大臣一起参奏,皇上无奈之下,将寂云明升暗降的贬到这边城来做城主。”

“原来如此。”

刚收回思绪,秋灵推门进来,栀娘坐起身子说:“早啊,秋灵。”

“栀娘小姐,今天心情不错呀?”秋灵放下铜盆说。

是她心情不错吧?自己那里心情好了?淡淡一笑,秋灵接着说:“一大早,松柏就让人来说,晚上是家宴,请栀娘小姐一起参加。”

掀开被子下榻,接过秋灵递上的毛巾说:“王爷的家宴,我怎好去叨扰。”

“具体的奴婢就不清楚,来人只说是若依姑娘吩咐的。”秋灵笑笑,整理着桌上的杯子。

栀娘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瞧到一旁的彩儿,打开笼子,彩儿便跳到了栀娘的手上,说:“彩儿,你的伤好得差不多了,现在开始不用住在笼子里了,吃点东西出去玩吧。”

彩儿动了动翅膀,欢快地叫着。

晌午拿书到院子里阅读起来,并没有看进去多少,不时的还想起些其他的事情。

秋灵来到身后,轻声说:“姑娘,大王子来了。”

合书回眸,讶意问:“大王子?知道何事吗?”

“奴婢不知。”秋灵应着。

栀娘起身说:“你去忙吧,我去看看。”

“是,奴婢告退。”

雅絮苑门口,凌寂华背对着大门,把玩着手中的玉扇,一袭紫衫将他称脱得英气逼人,尊贵不凡。

“大王子。”一声轻唤,凌寂华转过身来:“民女栀娘见过大王子。”

凌寂华跨前一步,欲伸手将栀娘扶起说:“栀娘小姐何必如此见外呢?”

栀娘退后一步,移过眸光说:“大王子贵为太子,小女子乃一介草民,对您尊敬是应该的。”

微怔,扬起温文而雅声调,故作苦笑说:“唉呀,看来栀娘小姐定是对我有所误会了。”

栀娘看着他,不解的问:“大王子何出此言?”

“可不是吗?你对寂云都不这般见外,看到我却这般拘谨,还不是我有什么地方开罪了姑娘?”

一付无赖的腔调怎么出自当今太子之口?是他本就随意,还是自己真的拘谨了?凌寂云不会这样和自己讲话,到省事。可凌寂华不是凌寂云,他的话让人喜不起来也气不起来,有种任他摆布的感觉。

第五十五章 蓝夜姬 “大王子玩笑了,栀娘对您没什么误会。”心下警惕起来,缓缓开口道。

走到栀娘跟前,一脸讨好的样子,说:“没有就好,我来是想请栀娘小姐一同出游,不知可愿作陪?”

心下暗忖:他都来了好些天,按理说边城那里没有去过,为何找自己作陪?轻扬唇角:“大王子,栀娘还有别的事情要做,恕不能奉陪,望大王子见谅。”

她胆敢拒绝他,还一脸淡漠的神情,从没有吃过女人亏的凌寂华此时极不甘心,正欲继续说什么,汪洋走了过来礼道:“参见大王子。”

脸上的笑容没了,转而是一张比凌寂云更冰的面孔,栀娘一阵惊寒,他说:“何事?”

“回大王子的话,风公子让属下来请栀娘小姐前去,说有要事相商。”

“是吗?”一双凤眸迷离的看着汪洋,表情丝毫不信任。

栀娘移步汪洋前面说:“大王子,既是师哥传话,定是有急事,恕栀娘告退。”

淡漠的转身,眼中丝毫无他的存在,凌寂华气得手不止的颤抖,看着那张娇小离去的背影,竟然有种势在必得的决定。

跟着汪洋,去的却不是风清的所在的方向,栀娘疑惑的问:“汪大哥,你要带栀娘去哪儿?”

汪洋指着不远处凌寂云的书房说:“喏,到了。”

栀娘皱眉转身,却被汪洋拦了下来说:“王爷吩咐您一定得去。”

不想让汪洋为难,点头朝凌寂云的书房走去。

书房附近,空气中似有似无的飘着一股淡淡醉人的清香,香气泌人心脾,似要将味道潜到灵魂深处,与人体生生的剥离。

栀娘崩紧了每条神经,驻足思考着在那里听说过或闻过这种香味。

汪洋回头见栀娘没跟上来,再见她一脸紧张的神情,担心的问:“栀娘,你怎么了?是不是那里不舒服?”

栀娘吓了一跳,说:“没事,汪大哥,你去忙吧,我自己进去就是了。”

“那好吧,今夜有家宴,我正好去忙别的事情。”汪洋走后,栀娘打量着院子里的一切,寻找着香味的来源,可院子里并没有这香味的花,连类似都没有。

凌寂云在房里等得不耐烦了,忍不住走了出来,却看到栀娘站在院子里花丛中,闻着花香。一阵不悦,冷着脸怒道:“你在干什么?”

栀娘正聚精会神,那有听到凌寂云的怒语,自顾的寻找着花香气息。

无视他的无存,凌寂云箭步走到她身后,在她毫无反应之际,将她拖回了书房。

刚着地,似乎这屋子里的花香气息更加浓烈,眸光定在书案旁边的一盆蓝色花朵,美丽妖冶,朵朵花枝慑人心魄。捂着跳动的胸口,脸煞白,为何这里会有蓝夜姬?

蓝夜姬又称夺命香,若有人熏闻其香时间较长,便会在不知不觉得死去,死时极为痛苦,死后却面带含笑。中原绝不会生长,更无人见过,自己也是曾经在父亲的游记书中看过,说它是西域国的宝贝,只有国主与养它的人才知晓此花花香巨毒。因为花很美,所以反复的看了数次,还想让父亲在迷踪林里栽种,可父亲说蓝夜姬中原是种不活的,它的生命需要某种养份,而中原则无人知道这种养份为何物?

为何凌寂云书房里会有?蓝夜姬又是何时来到书房里的?他闻花香多久了?

凌寂云为正栀娘今日的反应摸不着头脑,若时平时,定会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有所反抗,此时她却只盯着那盆花发呆。

“如果你喜欢,本王让人送到你房里去。”走到她身后,凌寂云淡淡的说道。

听语调,他定是不知情的,收拾好心情侧身看着他说:“谢王爷,这花很美,不知是谁人相送,何时相送?”

凌寂云起身,把玩着花枝道:“它本是大嫂的嫁妆,大王兄要来给本王贺寿的。”

“太子妃不是中原人吧。”栀娘故作轻松的问。

“她是西域国的公主。”讶然她今日多话,这不像平常的栀娘。

这就不怪了,看凌寂云的气色不差,并不代表他健康无恙。

栀娘很少这样看他,应该说是从未有过,他有些小小的开心。从怀里取出一只木环,放在栀娘手中,期待的问道:“喜欢吗?”

栀娘不明就理的看着他,见她沉默不言,凌寂云说:“你不会因为这只木环是木头做的就嫌弃吧?”

栀娘仍不言语,凌寂云有些生气的抬起她的手,帮她戴在了左手腕上,又用内力将它压小一圈,这样无论如论栀娘是取不下来的了。

栀娘试着取了一下说:“王爷为何要这样做?”

“不这样做,你会收本王的送你的东西吗?”瞪了她一眼,侧身坐在了蓝夜姬的旁边。

栀娘一阵心悸,瞬间将他拉起走到一边,朗声怒道:“不准坐在那里。”

凌寂云心下一阵慌乱,栀娘这是怎么了?“栀娘,你怎么了?”看着她生气的容颜,双眸中快要溢出的泪水,轻声问。

抓着他的手,悄悄的把起脉来,脉膊实而不虚,简单的看来是正常的脉像,可仔细轻弹却能发现隐藏的散脉断续不定,圆滑非常,极难捉摸。和父亲跟自己说的一样,就这是中了夺命香毒的症状,此毒可说无药可解,就怕是父亲再世也无力回天呀,怎么办?怎么办?

凌寂云太专注栀娘伤心的神情,以为自己刚才真的做过太多份了,紧张的帮她拭泪说:“栀娘,刚才是我不对,求你别在哭了。”

不能让他激动,那样毒气会更快运行全身,自己还没有想到救他的方法,不能让他有生命危险。

第一次主动的抱着他,紧紧的抱着他,柔柔的说:“我不哭了,别激动,求你别激动。”

栀娘果真反常,发生什么事情了?难道是刚才凌寂华欺负她的吗?“栀娘,告诉我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大王子刚才轻簿于你了?”

说到大王子,看到他脸上露出的愤恨,栀娘急忙转移话题说:“没有,大王子没对我做什么?只是方才让我陪他出游,我正不知道如何拒绝之际,汪大哥告诉说风师哥找我,我这才跟着他到了你这里。”

“真的吗?”

“我正奇怪呢?不是风师哥找我吗?怎么到你这里来了?”

“是我让汪洋这么说的,以后你离他远点。”凌寂云不悦的说。

栀娘点点头,可凌寂云并不是好骗的,转头就问:“那你刚才哭什么?”

心下一惊,故作娇羞移过身子道:“夫君,别问了,真的没什么,只是想起自己没有亲人后都没有过过生辰,想起有些伤心罢了。”

听到栀娘叫自己夫君,极力掩饰的笑容却一览无疑的挂在脸上,掰过栀娘面对自己,温柔的揽在怀里说:“栀儿,你好久都没有叫我夫君了,你是不是决定不走了?”

第五十六章 家宴 栀娘没有回答,此时正心痛得想要逃掉。眼泪还是忍不赚落,推开他说:“夫君,今天不要呆在书房了,去外间走走,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吧。”

暖昧的刮着她的巧鼻梁,说:“今天不行,这两天事情很多,没时间外出,等忙完这段时间,你要去哪儿我都陪你。”

“那你把窗户和门打开吧,夏天天气热,中暑就不好了。”

栀娘的关心让凌寂云感动不已,自己爱上的女人真正属于自己了。“好,我答应你。”

“那你先忙吧,我回雅絮苑了。”

深情的目送她离去,本以为她会不顾一切逃离自己,不想她竟会主动关心自己,凌寂云心中溢满了幸福,突然一丝闪念:这辈子只要有她就够了。

走到凌寂云看不到的回廊,泪水再也仰止不住,心下六神无主,急忙朝风清所在的院子跑去。

已过了正午,太阳却没有想像般的强烈,也许它收敛了温度,正等着一朝释放。

风清刚踏出门槛,便看到栀娘朝自己的方向飞奔而来,如此慌乱的栀娘风清还是头一回看到,近了,她泪水满面的扑到自己的怀里,心下一阵恐慌,看着她说:“栀娘,怎么了?”

栀娘泣不成声的看着他,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扶着她进屋子,坐下,倒杯水递到她面前放下说:“栀娘,别吓我,告诉我发生了何事,是不是寂云欺负你了?”

栀娘看着风清,低泣着说:“师哥,怎么办?王爷中毒了。”

“栀娘,这话可不能乱说,我看寂云气色不差呀,怎么会中毒呢?”风清否定了。

“是真的,难道你不相信我吗?”

“他中了什么毒?”看着栀娘不容置疑的神情,风清的心也提了起来,如果凌寂云出事,那么谋划了这么多年的计划岂不是要落空了。

“我刚才他书房出来,他书房里有一盆蓝夜姬,别名夺命香,我爹曾经说过中了这种花的毒,短期内如无救治方法,就算神仙也难以起死回生。”

“你是说大王子送给寂云的寿礼?”

栀娘点点头说:“我不知道他是刻意还是毫不知情,他们是兄弟应该不会这样狠心吧。”

风清一声冷笑,道:“兄弟?什么兄弟?是兄弟会将寂云关进黑屋子里三天三夜?是兄弟会将寂云带到猛兽出没的猎丑不闻不问?是兄弟会将寂云大冬天推到冰水里,他在岸边拍手叫好?”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听你的意思是这花的花香有毒?”

栀娘点头,风清继续说:“这种花我都没有听说过,这可该如何是好?。”

“这种花中原是不是有的,就连我也是头一回见到。”秀眉紧拧,久久不能舒展开来。

风清忽然一笑,看着栀娘说:“栀娘,彩雀不是可解百毒吗?”

不想栀娘却摇摇头说:“你知道彩雀本身就存有剧毒,我用它救连若依,是因为连若依中的毒有迹可寻,可王爷的毒我是头一次遇见,并且还未发作,怎能冒这风险?”

“那你告诉他中毒的事实了吗?”风清瘫坐在凳子上问。

栀娘摇首道:“没有,这种毒忌激动、暴燥,如果我告诉他中毒了,根源是大王子送的寿礼,依他的脾气可想而知会做出什么事来,所以你也一定答应,绝不能告诉他。”

风清心中酸涩,一声苦笑道:“你好像越来越了解他了。”

微颤,垂眸轻语:“师哥,在我找出解救方法之前,尽量让他心平气和,我想你也不愿看到他有事吧。”

她果然聪明,什么都淡然的性子背后,总隐藏着她独有的理智与果断。

夜幕降临,天空燃起了点点星火。夏风徐徐的拂过,窗外的树叶沙沙作响,摇曳的身影荡漾在墙上。

栀娘在院子里坐立难安,解毒的方法煎熬内心,惶恐不安的紧拧秀眉。

秋灵来到身后,说:“小姐,该去用宴了。”

方忆起,今夜是凌寂云的家宴,只有属于他的人才能参加的家宴,自己去算什么?真的愿意当他一干侍妾中的一员吗?他爱自己,可更爱连若依,去了除自讨没趣之外,还有何立足之地?

可内心如何不情愿前去,也抑止不住担心的牵引。

老天为何要如此的捉弄人,若上午大王子没来找自己,若没有被凌寂云看见,若没有去他的书房,若不认识那盆寿礼,若自己没有这么在意,也许明天就离开了,回到迷踪林里,终已一生。

看来这次家宴非同小可,城主府的大小主子们都齐齐出现了。

侍妾们接照进府的顺序坐了一大桌子,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不时的将目光投向凌寂云所在的方向,也难怪,这么多的女人侍候一个男人,若引不起他的注意,自己就得独守空闰了。

栀娘踏入门槛便闻见一股胭脂味,虽然淡淡的,可栀娘仍能闻出来,瞧见一桌围着的全是女人,便知道是凌寂云的侍妾。可她一直待在雅絮苑中,不曾与这些女人接触,所以见面此时还是头一回,如果知道自己也算她们中的一员,不知得如何的取笑自己。

“栀娘,快来,都在等你呢。”风清起身迎上去,接着栀娘坐在自己的身边。

微抬眸,淡笑道:“对不起,是栀娘无礼,来迟了。”

凌寂华朗声笑道:“哎,没事,你不是来了吗?”

四目相对,那弯笑眼下不知藏了怎样一张虚伪的面孔,可怕真是太可怕了,风清紧了紧栀娘的手,笑道:“大王子,来,风清敬你一杯。”

“不急,还没上菜呢。”凌寂华笑道。

松柏请示了一下凌寂云,凌寂云轻抬手,他便一声朗唤:“上——宴——。”

门外井然有序的丫环们,端着一盘一盘的山珍海味上桌,侍妾们却并不惊讶,显然这城主府里的待遇有多好,成为凌寂云的女人的好处有多好。

凌寂云端起酒杯起身说:“今夜是家宴,感谢大王兄与二王兄不辞辛劳从傲然城赶来为小弟庆贺,小弟感激不尽,来,先干为尽。”

凌寂华与凌寂杰也起身仰起了脖劲,说:“痛快。”

“各位美人的贺礼,本王已经受到了,为感谢各位美人对本王的厚爱,本王也略备簿礼回礼,松柏。”凌寂云笑眼看着对众侍妾,笑容似一缕春风,深深的吹进了她们的心底,个个心花怒放,深情款款的看向凌寂云。

第五十七章 蓝夜姬之争 却只有栀娘看到了那双漆黑的瞳眸中闪烁着冰冷,慑人心魄的冰冷,这就是风清说的作样子吗?突然觉得他好可怜,活得好累,凌寂云,你真正的自己在哪儿?

松柏挥手,每个小主子的手中都拿到一个漂亮的锦盒,打开后,皆一片惊喜之声。锦盒中装着一只玉环,晶莹剔透,质地上乘。

连若依手中的玉环更是价值不斐,世间罕见。众人都投去羡慕的神色,连若依更是出尽了风头。

“谢王爷赏——。”侍妾们个个喜形于色,眉开眼笑,毕竟能得到凌寂云赏东西的机会是不多的。

忽然,青玉石的地上传来一声碎响,‘铛——’,众人望去,原来是一名侍妾太过激动,没拿稳玉环掉在了地上,玉环瞬间摔了个粉碎。

“妾身该死。”她一下子跪在地上,怯怕的低着头。

看着她颤抖的身子,凌寂云冷冷说道:“起来吧,今日本王不会追究。”

“谢王爷,谢王爷。”侍妾起身重新坐在位置上,其余的人都小心冀冀的将玉环放到锦盒里,害所一不小心有所闪失。

栀娘把住水袖中的木环,心下一阵抽痛,似乎明白了凌寂云的用意,不敢正视他的眼神,为自己的忽视而内疚。

气氛尴尬了一会儿,连若依起身笑道:“没事了,大家用菜吧,都凉了。”

凌寂华一拍他的肩说:“四王弟,你可真是艳福不浅啊,得这么多美人相伴,大哥都是羡慕非常呀,不如我来做城主,你去当太子算了。”

再试探他吗?凌寂云立即笑道:“大王兄那里话,四弟可不敢有此非份之想。”

“就是,大哥,你是不是喝多了呀,四弟才不在乎什么太子之位,你看他在边城要什么有什么,活得多逍遥自在呀。”凌寂杰故作羡慕的说。

这不摆明说他不将朝庭放在眼里吗?风清接下话来:“二位王子有所不知啊,王爷虽治理在边城,可是丝毫不敢有所怠慢呀,不然不是有负皇恩吗?”

“好啦,好啦,你们这些大男人,一上桌就说这些我们女人听不懂的话。”连若依启声笑道:“云,你不能冷落了我的救命恩人呀,我们不是说好要好好谢谢栀娘小姐的吗?。”

“连姑娘,我说过不用感谢了。”对于这样的连若依,栀娘有些不适应,总感觉平静的表面下隐藏着什么东西,让她很不安。

“不行,我怎么也得感谢一下才对,你说吧,要什么?”

本以为她还会拒绝,栀娘这回却选择了沉默,似思量了很久,栀娘看着凌寂云说:“王爷,可否将你书房中的那盆很美的花送与栀娘?”

凌寂华心下一咯噔,难道她知道了什么?可细想不可能,她怎么可能会知道。

凌寂云纳闷,上午说要给她的时候,她却没回应,此时来说用意何在?

连若依问道:“栀娘小姐说的可是那盆蓝夜姬?”

栀娘点点头,连若依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真对不起,那盆蓝夜姬下午的时候我已经向云要了。”

连若依的身体并未完全复元,如果再呼吸蓝夜姬而中毒的话,后果真是不堪设想,栀娘忧虑的说:“连姑娘,能否请姑娘割爱?”

两个女人为了一盆花相持不下,众人都停下酒杯筷子,饶看好戏似的看着。

“这……?”连若依犹豫了,不难看出她很舍不得,不只因为她喜欢那盆花,更因那是凌寂云的东西,她不能容忍放在其他女人的院子里。

凌寂云复杂的看了一眼栀娘,对凌寂华说:“大王兄,这蓝夜姬只有一盆吗?”

凌寂华笑道:“是啊,可是西域国唯一的一盆,因为这种花中原没有,在西域也绝种了,留下的这盆都被公主作为嫁妆来到了中原,对不起了,四弟,这回帮不了你。”

“栀娘小姐为何一定要那盆花呢?”连若依的表情有些僵硬了,语气中夹杂着一丝不悦。

总不能说那盆花的香气含有巨毒,自己要留下来研究吧。栀娘为难的想着,风清故作轻松笑道:“栀娘,既然连姑娘喜欢,你就别跟她争了,有机会师哥带你到处去欣赏花儿,好吗?

“师哥,可是……。”

紧握她的手,明白她的意思,示意她不要说下去,说:“你这丫头,怎么还跟长不大似的。”

想到凌寂云中的毒,栀娘的手颤抖不已,本想得到花可以研究一下,或许能在毒发之前预防着,可现下是没有机会了。脸色刹时惨白,手中直冒冷汗,风清皱眉,担心的问:“栀娘,你怎么了?”

猛的起身,朗声道:“对不起,栀娘有些不适,先行失陪了。”

慌乱的起身离去,留下满屋子的人面面相觑。

凌晨时分,泛起了轻雾,朦胧的映着周围能见的一切,迎面而来的风,略带一股凉意。栀娘倚着窗棱,郁郁不乐的仰望天际灿烂星空,从未有过的忧心如焚。

一声叹息,闻得身后的门似被推开了。秋灵那丫头,早告诉自己没事,不用总过来看看。栀娘轻声说:“秋灵,很晚了,我真的没事,你不用再过来了,回去休息吧。”

听到了关门的声音,却有些落漠的叹了口气。不想下一刻腰间环上一双暖手,耳迹传来轻声的呼息。

微扬唇角,问:“怎么还不休息?”

凌寂云将头搁在她的肩上,低声说:“你不也没休息嘛。”

栀娘没有吱声,静静的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凌寂云暧昧的细语:“想我吗?”

反应过来他的用意,转身看着他疲惫的脸却充满了诱惑,窘迫的推开他说:“没正经,这么晚了找我有事吗?”

凌寂云转身坐在了凳上子,换了一付自大的表情说:“我来拿东西。”

心下一愣,自己欠他什么了?“栀娘不明白。”

凌寂云剑眉微拧,有些不悦说道:“今日生辰,府里的人都送了礼,唯独你迟迟不加表示,如果你想本王前来向你讨要的话,现在本王已经来了,你是不是该拿出来啦。“

栀娘做了一件袍子,绣了一条腰带,可并没有说是送他生辰礼物,更何况他是从何得知的?

见栀娘神游,凌寂云起身故做离状说:“不给就算了,就当本王没来过。”

这人怎这般孝子气,还是那个人见人怕的冷面王爷酷城主吗?扯到他的衣袖,无奈的盯着他,真是苦笑不得,说:“等等。”

第五十八章 意外的顺从 取出衣柜里的包袱,放在桌上摊开,凌寂云微抬手,一付要栀娘侍候更衣的样子。

凌寂云意外的看着栀娘,今日的她好像特别顺从,害怕惹恼自己。

褪下外衣,替上自己做的袍子,再环上腰带,拢了拢衣襟,抬首温柔的说:“喜欢吗?”

此时的栀娘柔情似水,与昔日相较之下更显妩媚,凌寂云怎能把持住自己,抬起她的下颌,吻上她的樱唇。

呼吸变得急促,吮吸变得贪婪,手指穿过细柔顺的发丝,恨不能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掌风熄灭了桌上摇曳的灯烛,横抱起栀娘朝床榻走去。

褪去彼此身上的俗物,心紧紧的叠在一起。没有太多的幽怨,没有太多的束缚,只有至死不渝的缠绵正谱写着一曲人世间最痴情的爱恋。

窗外轻风拂过,树叶轻轻跳动,悄悄生长。

“栀儿,无名无份的将自己给了我,会不会恨我?”云雨过后,揽着栀娘温柔的说。

栀娘微微皱眉,真没想到他会这样问自己,“栀娘恨不起来。”

愣了一下,叹息道:“此生遇到你,足矣,你放心,我会给你名份,只是要委屈你了,因为我给不了你唯一。”

把着他的手腕,悄悄把着脉,脉像与昨日无异,看来他有听自己的话,打开了门窗,或是很少待在书房里,夺命香的毒才未进一步扩展。

“栀儿,你有在听我说什么吗?”以为她睡着了,凌寂云动动她说。

她太专心把脉,无意中回了一句:“我不在乎,只要你愿意,一切都随你。”

翻身从新覆在她身上,栀娘臊红了脸说:“夫君,够了,天明后你还有得忙呢,快回去吧。”

吻着她挡着自己的手,将头埋在她的发间,轻声说:“我舍不得,不要赶我走,好吗?”

“如果让人见到,传出去不好。”

“我就是要让别人看到,我凌寂云爱华栀娘,你华栀娘是我的女人。”

紧紧靠在他的怀里,暖暖的气息包围着自己,拢了拢被子说:“睡吧,我会守着你。”

不久,耳畔便传来均匀的呼息声,看来他真的是累坏了。每日他到底处理了多少自己不知的事情?

晨起时,秋灵与往常一样端了盆洗脸水,先敲门后再推开。今日却吓了一大跳,慌忙跪在地上说:“见过王爷。”

栀娘正给凌寂云着衣,见秋灵道:“秋灵,起来吧,赶紧侍候王爷洗漱。”

“是,小姐。”

递上毛巾后,栀娘又说:“去端早点来吧。”

“是,小姐。”

秋灵走后,凌寂云拉着栀娘坐下说:“别忙了,看来我真不该留下来,弄得你早上想睡个懒觉都不行。”

“我不打紧的,把你的手给我,让我给你号号脉。”伸出手等着凌寂云递上手来。

凌寂云笑道:“怎么,现在你变成御医院的御医了,要给本王请晨脉。”

“那王爷您是给还是不给啊?”栀娘继续伸着手说。

凌寂云想了一下,还是把手递给了她。栀娘故作轻松的笑着,心里却在暗自伤心流泪。

忽闻院中传来一阵嘈杂之事,栀娘刚起身,却看到连若依和丫环雪香大步走了进来,看着栀娘的手还放在凌寂云的手上,心下一阵绞痛,泪雨纷纷落下,哭着说:“真是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雪香也是一脸怒视,秋灵端着点心进来低声说:“对不起,小姐,奴婢……。”

自从决定留下那刻开始,便就知道会有这样一天,只是不曾料到会这么快,看着秋灵说:“秋灵,这里没你的事了,把早点放下去忙别的吧。”

“是,小姐。”

凌寂云淡淡的说:“你怎么来了?”

“我不该来吗?如果今天不是我撞破,你们还准备瞒着我多久?”其实自己心里早有预感,如今捅破了却仍是那般不愿接受。

“若依姑娘,你听我说……。”栀娘想说些什么, 好歹她爱凌寂云不比自己少,或是更胜。

“住口,这里那有你说话的份,你不过是一平民术仕女子,仗着救过本小姐的性命,自侍有恩于我,就胆敢勾引王爷,想不到你如此不知廉耻,太不要脸了。”连若依恼羞成怒的指着栀娘,愤恨的骂道。

眸光扫过凌寂云,看到他变得冰冷的面孔,栀娘好阵担心,不能让他激动,更不能让他激动,可现在连若依岂能轻易放过自己,急忙转换话题说:“若依姑娘,今日是王爷的生辰,你不顾及自己的身份,也要顾及王爷的仪态吧,在这件事情上是栀娘的错,只是请你看到王爷的份上,今日放过栀娘吧,改日你想怎么数落栀娘,栀娘都不会有丝毫意见。”

连若依扬起手,狠狠的扇了栀娘一耳光,怒道:“好你个贱人,尽敢教训我不懂礼数。”

“够了。”凌寂云还是动怒了,栀娘看到他眼光有瞬间涣散,心微颤,怎么会这样,难道不是和自己想象中一样的吗?

“云,你从来都没有凶过我,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女人,你凶我?”连若依此时失去了她原本该有的温婉淑德,更像一个深闰怨妇般指着丈夫背叛自己有了别的女人。

之前是她对自己有救命之恩,且命在旦夕,才会对他百依百顺,如今她身上的奇毒已解,就算有些内疚也不会那般深了。凌寂云铁青着脸,怒视着连若依说:“不要以为本王宠你,你就无法无天,本王愿意宠幸谁就宠幸谁,还轮不到你来管。”

“可你说过此生只爱我一个人,只照顾我一辈子。”连若依歇厮底里的吼道。

当然那话是她在自己生命将要结束时问的,他也是在她生命垂危时听的应的,如今世态变迁,岂能算数?现下她居然拿这话来压自己,间接说自己有负于她,凌寂云气得额经突冒,栀娘更是害怕得不知所措。

“王爷,求你了,别生气。”

看着栀娘澄清的眸子含满了泪水,心里的气也就消了一半,栀娘说:“连姑娘,今日请您回去吧,栀娘改日登门请罪。”

连若依似没听见般盯着凌寂云,一声怒喝:“还不走。”

夺门而出,甚至可以感觉到空气中飘着湿意。

凌寂云捂着栀娘被打的脸,心疼的问:“疼吗?若依真是被我给惯坏了。”

摇摇头说:“是我不好,不该插在你们中间。”

“栀娘,其实我……。”

第五十九章 暗涩 打断他的话说:“好了,王爷,别想了,今天是您的生辰,应该高兴才时,就当刚才的事情不曾发生吧。”

见她不在意,还这样为自己着想,心里的印子更深了。“那我走了,今天会很忙,可能没时间来看你,不要生气哦。”

自己又不是娇气的大小姐,他怎么会这样想,不过还是感谢他的宠溺,让自己觉得他活着就是希望。

笑着点点头说:“栀娘不会介意的,你只管忙自己的就好。”

凌寂云走后,栀娘又细想了下,本以为连若依知道后也会因着凌寂云而有所隐忍,不曾想她的反应完全超出了自己对她的认识之外,难道这就是爱之深恨之切吗?

今日城主府宾客盈门,大概与凌寂云有关系的人,或是通过有关系的人引见想攀关系的人,总之是该来的来了,不该来的也来了,安静的城主府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

栀娘一整天都呆在雅絮苑里,为凌寂云忧着心,提着胆。早上见到那眼神瞬间涣散,便知道毒开始发作了。连若依真的有将那盆蓝夜姬带回绿依苑吗?以她现在的身体状态,根本无法抵挡夺命香的气味。

“栀娘小姐,太子殿下来了,此时正在院子里坐着。”秋灵踏过门槛,恭敬的说着。

心下暗忖:怎么又来了?此时过来雅絮苑何干?“我这就去,你帮我送杯茶过去吧。”

秋灵躬身退下,栀娘并没立即去见他,而是留余点时间想想他此行的目的。

院子里,风送下几许落叶款款而下,秋灵端上茶,礼道:“太子殿下请用茶。”

凌寂华晃了晃手,秋灵便退下了。

栀娘踏出了门槛,语气不轻不重的说:“栀娘有错,未及时恭迎大王子,请恕罪。”微微欠着身子,淡然一笑。

凌寂华转身,愕然的觉得眼前站着的是一朵洁白淡雅的茉莉,凌寂云何德何能配拥有她?

看到凌寂华伸来扶自己的纤手,栀娘侧身不着痕迹的躲开,若是无意。

微愣,随即少有真诚的温柔,笑道:“是我冒昧前来打搅,还未请罪,栀娘小姐又何罪之有呢?”

心下一怔,怎么感觉他似变了个人样?微侧身道:“今日乃王爷生辰,大王子出现在雅絮苑不怕惹人非议吗?”

“非议?”凌寂华大笑起来:“哈哈哈——栀娘小姐放心,现在全世界的人都在忙,惟我闲着而已,所以过来看看你。”

怎么语气越听越不对劲?栀娘微拧秀眉,“有劳大王子挂记,您还是请回吧,若是王爷知道了,怕是不妥。”她料定眼前的人不是个寻常之人,而且今早的事情怕是现在全府都知道了吧。

“啧啧啧——。”凌寂华似无奈的摇着头。

栀娘有些莫名其妙,问:“大王子可有话要讲?”

凌寂华倒是不爽快,笑道:“本太子一直想不通,如栀娘小姐一般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子,怎会与四王弟粘上关系?”

心下冷笑,这是主题吗?“栀娘不明白您的意思,再者栀娘与王爷有无关系自是王爷与栀娘的事情,与大王子您无干。”

自己真是多事了么?还是在意了这清淡的女子?苦笑道:“看来定是我多事了,告辞。”

待到离去声消失后,栀娘才缓缓转过身来,随即又让几只雀鸟给引住了眸光。

欲进屋子,空气中一声不悦传入耳畔:“他来干什么?”

驻足回眸,迎上那对带责备的柔眸,婉尔一笑:“你怎么来了?”

凌寂云箭步上前,一把将栀娘拉入怀里,“我想你了。”

嗅着他身上散发着的异香,栀娘的心沉入了谷底,“如果累了,能坐一会儿再离开么?”

她又在留自己了,这两天的栀娘似自己不认识的,温柔得让自己诧异。颌首进入了屋子里,栀娘低眉,心下又是一阵暗涩。

大约在雅絮苑待了半个时辰,凌寂云就因事物繁多离开了。

终于又迎来了夜,栀娘着急得晚饭都吃不下。迫切的等着凌寂云的到来。彩儿停在栀娘肩上,欢快的叫唱着,仍没能驱散开她眉宇间的惆怅。

好不容易熬到亥时,听到了院门敲响的声音,跑去打开后,见到的却是风清,虽有失落,却也高兴。

迎他进来坐下,问:“师哥,王爷今日没事吧。”

“寂云喝多了,连姑娘送他回房休息了。”风清淡淡的应着。

能听出来风清有些不悦,栀娘坐下问:“师哥,你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抬头不解的看着栀娘,心神不宁的说:“早上连若依大闹雅絮苑的事情,整个城主府都知道了。”

扯起唇角,淡笑道:“我还以何事呢,放心吧,我没往心里去。”

“我只是替你不值而已。”

能感觉到他的心酸与心疼,栀娘起身别过一边说:“师哥,王爷的毒开始发作了。”

“什么?”猛的起身,没想到这么快。“不是说没这么快的吗?”

栀娘摇着头说:“昨夜本想我想用阴阳调和之术将他身上的毒气移过一半到自己体内,可早上我替他把脉时,却是丝毫未受影响。”

“你就是因为这个将寂云留在雅絮苑中的,难道你没想过自己这样做了,以后的路会有多难走吗?”

“师哥,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再说我并不在乎这些。”

“你不在乎名份,还是不在乎他那个人?”

面对风清紧追不舍的问题,栀娘一时失言了,她也疑惑的说:“我不知道,也许两者皆有,也许两者皆无。”

一声叹息,风清说:“蓝夜姬寂云并没有送给连姑娘,还放在书房里,我已经用内力将花根震碎了,过不了几天就会枯死。”

“其实与你们接触久了,不难看出你们一定是有大事要做,若王爷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去,相信你们这么多年来苦心经营的一切也都会附诸东流吧。”

“你有办法救他的,对吗?”就像栀娘说的,不能让一切白废掉。

第六十章 药膳 栀娘沉默不语,自己真的没有把握,尽力而为吧。“我怎么做会告诉你的,只求师哥这些天要多担待了。”

“我明白。”终于稍为松了口气,瘫坐在凳子上。

夜还在继续,沉默的星空闪烁着孤寂,轻轻拂过的柔风,掀动着裙角,似山脉上的树叶,此起彼伏。

风清离开雅絮苑,正回别苑的途中,心下思忖着:也许对栀娘来说过于残忍,但在栀娘与雄霸天下面前,不论是他还是凌寂云,相信都会选择后者。在瑞阳山的时候,他就清楚的知道两人情路充满荆棘,若无信心,伤害的只会是栀娘。她是那么的简单,那么的没有欲望,复杂的凌寂云怎会是她的归属。无奈自己迟了一步,她的心已悄然的被他占满,自己能做的,只能是他的师哥,最底限度连她的生命安全都不能保证的师哥,在栀娘认为的亲情与自己的自私面前,亲情是那么的不堪一击,开始后悔与栀娘接触,如若不然他的心不会像此时这般痛苦难耐。

三日后的下午,从风清那里得知蓝夜姬已枯的消息,栀娘仍没放松警惕,细细的想着如何解去凌寂云身上的夺命香之毒。

又过了几日,传来一个惊人的消息,八名侍妾无原无故的死在了自己的屋子里,松柏安排人清理现场时,在她们读过的书中,绣的香苞里同时发现了蓝衣姬的花瓣。

风清告诉自己的时候,栀娘纳闷了许久,夺命香有毒的确不假,为何自己与凌寂云同房都没有传到自己身上,而那么侍妾只闻花香就死了呢?而且还是这么几天,而凌寂云少说也闻了二十几日。为何侍妾死了?而凌寂云还只是有中毒的迹像而已?

真是剪不清理还乱,停止脑海里的思想活动,专心的做着药膳。虽然不知有没有用,可对中毒已深的凌寂云来说,多少有些好处的。

秋灵来到雅絮苑小厨房内,看着栀娘忙碌的身影,几次欲言又止的样子,栀娘停下来问:“秋灵,有事吗?”

秋灵走到栀娘跟前说:“小姐,你别折腾了,你好心做的药膳,王爷根本就没吃过。”

如果平时这个消息不算什么,只是现在情况不同,凌寂云身上的毒自己没有找到解药,如果他没吃这些药膳,后果岂不比想像中更糟。拧眉急问:“怎么会呢?秋灵,你不是每次都有送过去的吗?”

“奴婢是送过去了,刚开始两天,王爷听说是您做的,还吃了,可有一次遇到了连姑娘,说是药三分毒,有违王爷的健康,便不让我送进去了,奴婢见您那么用心的为王爷做药膳,实在不忍心,所以一直瞒着您到现在。”

这个连若依想害死凌寂云吗?“秋灵,今天是第几天了?”

秋灵仰着头想了一想说:“奴婢记不清了,反正有好几天了。”

怪自己大意,为何没有看出来,“今日我亲自送过去。”

连若依出了绿依苑,穿过透风的花墙,迂过回廊朝凌寂云的书房走去。自从栀娘与凌寂云的关系公开后,她便一刻都不敢放松。自己用生命留住的男人,岂能让一个小小的医女带走。

她的温柔,她的体贴,天生就是为了凌寂云,这个自己苦爱的整八年的男人。记得第一次见面时,那是在自己八岁那年,母亲领着自己进宫为姨娘贺寿,她独自在御花园的赏花,凌寂云从旁边的花径路过,那高傲的神情,冷俊的面孔瞬间将她小小的心给填满了。

问了身后侍候的宫女,知道了他就是曾振惊朝纲的四王子凌寂云。爱慕之心悄悄的生长着,越演越烈,在太子的介绍下她认识了他。还记得那夜她抑止不住激动,彻夜未眠。

在后来的接触中,发现他并不在意自己,甚至感觉到他从未与自己对视过。多么骄傲的她岂容凌寂云如此的忽视,终于机会来了,她为他挡了一掌,她愿意为他而死,目的只为在他心中占有位置。

她成功了,凌寂云对她不再忽视,不再冷淡,转变而来的时宠溺与怜惜,她感受着他的爱,半点不后悔自己即将失去的生命。

如今华栀娘的出现好像改变了这一切,明显的感觉到他的心已悄悄转移了,何时转移的,自己都无从所知。凌寂云是属于她连若依的,不是属于别的女人,更不会是她华栀娘的。

这么多年来,他娶的侍妾,娶完一个又一个,可她知道,凌寂云从来都没有碰过她们,为的只是自己。

不能让别的女人分享他的爱,他的爱只属于自己,这个事实以前不会改变,现在不能改变,以后也不准改变。她要用一切手段,将凌寂云的心慢慢的找回来,从新回到身己身上,重温昔日的温存。

走过最后一条回廊,踏进书房里。

书案上一杯热茶正冒着热气,凌寂云专注的看着书,听到动静抬眸瞬间道:“你怎么来了?”

“云,我知道你累了,所以做了些点心送来,快尝尝吧。”接过雪香手中的点心盘放在书案上。

凌寂云扫了一眼,知道这些都是连若依亲手做的,过去她有恙在身时,自己再不喜欢,也会象征性的吃点。“放下吧,等我饿的时候再用。”

脸色微变,随手取下腰间佩带的香囊放在书案上说:“这是我特意为你绣的香囊,里面有我求的一道平安符,它会保佑你诸是顺利平安的。”

许久,凌寂云才开口道:“谢谢。”

连若依感动得泪水只在眼中打转,正想说什么,却听到了敲门声:“王爷,栀娘小姐求见。”

凌寂云脸上闪过一丝欣喜,却在看到连若依忌妒的脸色时,微皱双眉:“让她进来。”

栀娘端着刚做好的药膳走了进来,看到连若依时,脸色稍变,又看到桌上的点心,她明白她此行的目的了。

可现在不是争风吃醋的时候,微扬唇角:“连姑娘也在这儿呀。”

第六十一章 隐忍的风波 连若依回眸一见栀娘,心中难免有气,可碍于凌寂云面前,故不好发作,只得隐忍。

能看出她眉宇间的不悦,栀娘还是对她淡淡一笑,别过目光,将药膳放在桌上说:“王爷,栀娘给您做的药膳,请趁热吃吧。”

“本王还以为你不记得了呢。”凌寂云有些生气的说。

栀娘不解的问:“栀娘不明白王爷的意思?”

“秋灵开始还送来,后来就不送了。”凌寂云端过碗,拿起勺子舀一了勺放进了嘴里。

栀娘没说什么,只是看着凌寂云泛青的耳垂处暗自担心害怕。

“是我截下来了,云,我只是觉得是药三分毒,若是你的身子出了什么事情,那可如何是好。”栀娘没揭穿,她自己倒承认了。

凌寂云看了一眼栀娘,以为栀娘会觉得委屈,不想栀娘却说:“连姑娘定是误会了,栀娘略懂些养生之道,怎会有损王爷身体康健呢。”

“说得好听,谁知道你是不是给云吃了什么迷魂药。”连若依没好气的斜视着栀娘。

不想与她争执,不能让凌寂云生气,吃味真是可以改变一个女人,栀娘有些无奈的垂眸。忽然闻到房中有股香气,按理说蓝夜姬的味道应该从书房消失了,怎还会有。

寻找之际,手碰到了连若依的香囊,栀娘拿起嗅了一下,顿时心惊肉跳,“王爷,这东西从何而来?”

连若依一把夺过说:“是我送给云的,别用你的脏手碰它。”

她想害死凌寂云吗?“对不起,连姑娘,请您把它转送于我,可好。”

“凭什么,这是我给云绣的,为何要给你?你想受宠想疯了吧。”连若依一阵讥笑。

不能告诉她真相,凌寂云更是不能听真相,不由分说,栀娘将香囊夺回,撕得纷碎,里面蓝夜姬的花瓣轻飘的落下。

凌寂云吃惊的看着栀娘,连若依更是惊得合不扰嘴,泪水夺眶而出,扑到凌寂云怀里哭道:“云,你看她忌妒我,把我送你的香囊撕碎了。”

平时什么都淡漠的栀娘,怎会有如此举动,难道真是因爱生恨?还是自己太宠她,让她恃宠而娇,不把别人放在眼里?还是这就是她的本性,是她掩饰得太好,自己从未发现?不解的看着她,不悦的朗声道:“你这是做什么?”

听语气,他不高兴了,淡漠的转过身,似一切平常无异的说:“栀娘还有事,先行离开。”

今日立秋了,夏季的余热并未散去,只是院子里多了些许带黄的落叶。

自从那日书房一别之后,凌寂云便没来过雅絮苑,自己也未去找他,只是药膳还是如时的送过,风清软硬兼施的逼着他吃下去。他虽有些怀疑,问了风清好几次,都被风清给敷衍过去了。风清也心焦,这样的日子还要维持多久。

湖边,栀娘独坐于小亭中,思绪随着夜风拂过的湖面一起,荡着涟漪。

彩儿停在石桌上,不时的转动着小脑袋打量着栀娘,仿佛能明白她此时心中的烦闷。忽然叫急燥的叫了起来,栀娘轻起唇问:“彩儿,怎么了?”

第六十二章 胆寒的事实 彩儿飞了起来,闪到了旁边的榕树上,栀娘疑惑的起身想到追去,却听闻身后传来一声:“栀娘姑娘,这么晚了还没休息呀?”

微侧身,迎上凌寂华似笑非笑的眸光,淡然的说道:“大王子不也没就寝吗?”

“你为何对我总是如此冷淡呢?”坐在石凳上,凌寂华笑着问。

“您定是有所误会,栀娘对谁都是一样的。”

“不见得吧,风清是你师哥除外,你对四王弟就不是这种眼神。”

栀娘亦坐了下来,看着凌寂华说:“大王子不会是特意来提醒栀娘对谁该用什么眼神吧?”

“姑娘真是冰雪聪慧,实不相瞒,在下是来向栀娘小姐辞行的。”

辞行?没听说他就要回傲然城呀。读到栀娘眸中的疑惑,凌寂华毫无顾忌的说:“最迟不过后日,招我回傲然城的圣旨就会到了。”

“原来大王子什么都计算好了。”一声冷笑,栀娘起身道:“也该走了,我想您来边城的目的已达到了,不是吗?”

凌寂华故作不解,单手撑着下颌:“姑娘所出此言?”

知道他故意的,栀娘淡淡的说道:“大王子,栀娘虽非方外之人,却有一颗方外之心。你与王爷之间的恩恩怨怨与栀娘无关,但也想奉劝你凡事还是留有余地的好。”

凌寂华愣了一下,他看上的女人果然与众不同,可惜她做了凌寂云的女人。一声叹息道:“你爱上了凌寂云对不对?”

冷漠的闭上双眸,道:“与你无关。”

起身来她的身后:“说实话吧,我真是喜欢上你了,如果你愿意跟我走,凌寂云能做到的,我一样对做到。”

“大王子厚爱,怕是栀娘没这个福气。”

“想不到他对你已这般重要,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他活不了多久了吧。”

栀娘再不愿承受,也还是点点头,说:“既然大王子说透了,栀娘有一事请教。”

“嗯——你是想问他为何现在还未毒发,而他的那些侍妾却都死了。”

栀娘看着他,英俊的容颜,高贵的气质,说出的话却是让人脊背生寒,如同说着一件事不关己的事情。

“其实我也没想到他竟然能撑这么久,看来他的功力已经超出了我的想像,除掉他这个心腹大患,真是明智之举。”

“按大王子的意思是,因为王爷功力深厚,所以蓝夜姬的毒气运行缓慢。”风扬起裙角,微微的飘动,似不经意间就要飞升。

凌寂华看呆了,仍旧微笑着,说:“正是,栀娘小姐真是博学多才,居然知道蓝夜姬,它可是西域国特有的杀手。”

“过奖了,栀娘也是碰巧知道而已,还想请教中原种不活蓝夜姬是因为它缺少某种养份,不知道这种养份为何物?”

“血气。”

“血气?”

“不错,中原不是养不活它,而是养它的人必死无疑。”

栀娘摇着头,瘫坐在凳子上,冷言道:“大王子真是用心良苦。”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正所谓无毒不丈夫。”凌寂华狠狠的说着,栀娘别过目光,不忍让自己感染那股子邪气。

“栀娘无话可说,那日连姑娘到雅絮苑滋事,怕也是大王子通知的吧。”

再次打量这个简单如一张白纸的女人,她的内心居然如此透亮,说:“为何会是我,难道不会是二皇弟或是风清或是其他人吗?”

“我和王爷的事情,师哥早知情,何必多此一举;二王子从认识他开始,就一付看好戏的样子,怎会有此闲情,除却那二人之外,就只有你大王子了。”

第六十三章 挑衅 那双深如秋潭的澈眸,似乎能将一切看透,抑止不住内心的渴望说:“如果凌寂云死了,你会爱上我吗?”

“我不会让他死的。”

她的话在凌寂华听来是那么的不容否定,自嘲一声说:“想不到我堂堂太子,头一回对在意的女人表白,就被毫不留情的回绝了,真是失败呀。”

栀娘起身走到他的面前,带着某种期待的说:“大王子,可有解药。”

“是不是我给你解药,你就愿意跟我走?”见栀娘犹豫,他说:“可惜没有解药。”

澄清的明眸闪过一丝失落,凌寂华的心似被什么划了一下的疼,眼神飘到某处,嘴角扬起邪笑,隔空点了栀娘的穴道,将动弹不得的她揽进怀里。

想要挣扎,却徒然无力,栀娘有些不悦的说:“大王子,能不能请你放尊重些。”

虽然是做给某人看,却也享受这片刻温柔,少顷,在她耳边轻声道:“你说如果凌寂云看以我们这样,会是什么表情。”

心下一紧,这个凌寂华果真是胆大包天,眸光四处收寻,真在湖对面的榕树旁,隐约见到了那一抹欲怒抓狂的身影。

栀娘低声怒道:“大王子,你的戏做完了,该放栀娘了吧。”

松开她,抬起她的下颌,邪魅的说:“来个最后的亲吻怎么样?”

“你就不怕我大叫,或是将你的所作所为告诉王爷。”

一声冷吟,道:“你不会的,因为你知道中了夺命香的毒就忌什么,不想让他死得那么快的。”

靠近她的樱唇,相隔寸许,栀娘怒视着他道:“别碰我。”

直视着她双眸,清澈如深潭的眸子似正在泛起涟漪,轻轻的笑道:“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解开她的穴道,一付得逞的笑脸看着栀娘,本以为自己会被栀娘怒骂,却不想栀娘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大王子,你真的很无聊。”

看着她轻声唤下彩雀,离去的倩影,凌寂华迟迟收不回神游的心绪。为何自己的抱负、理想在她面前显得那样平淡无奇?甚至自己都开始怀疑就算成功了,又能得到什么?为何他自己方才不可原谅的所作所为,她能如此平淡的待之?难道是自己太高估了她在凌寂云心中的位置?还是她根本就不爱凌寂云,只是凌寂云一厢情愿而已?

想不通,猜不透,凌寂华发现头一回有自己解不开的难题。

如他所说的一样,过了没多久,傲然城便来了道圣旨,说皇帝龙体欠安,召太子殿下立即回京。

真是讽刺,凌寂云也是他的儿子,就算再不待见,身体不好的皇帝也该将一并召回的。

就在凌寂华与凌寂杰走了几日后,凌寂云的毒就发作了,先是在外晕倒,再是浑身酸痛不止。

风清已按栀娘所说的方法暂时压抑住,却也不见得有多大效果。

连若依日夜守在他的身旁,栀娘偶尔过去瞧瞧,却感觉连个站的地方都没有,可笑自己再如何的痴情,都不及连若依半分丝毫,执着得来的却是自讨没趣。

凌寂云躺在床榻上有些日子了,见栀娘没去看他,心下暗忖:她真是那般见意思迁的人吗?或是知道自己不久于人世,急忙寻找另一依靠?

按奈不住心下的揪痛,趁房中无人之际,掀被下榻……。

第六十四章 最后的岂求 栀娘静静的倚在窗前,愣愣的发着呆,一片黄叶飞落,引起了她的注意,在细下看来,这个窗前不知留下了自己多少脚印,可如果要说外面有些什么,也许还真说不上来。

一阵叹息,又想到了凌寂云的毒,大王子真的是恨他恨到骨子里了,能想出这种方式折磨他。

自己曾说不会让他死,可现在却无计可失,惟有回迷踪林,翻看父亲留下的医书典籍,或许还有一丝希望。可又怕自己一去之后,回来便物是人非,如何能承担得起这个事实?

空气中有种压抑的感觉缓缓散开来,栀娘头也不回的说:“王爷,还是回去休息的好。”

对他这样的熟悉,他是不是应该觉得高兴,她的心里有他,并不是方才自己所想,她正发呆,思绪神游到另一个人的身边。

“他都走了这么久了,你就不想解释些什么吗?”凌寂云冷冷的说着,回想起那夜的亲眼目睹,他的心里有多恼怒。

栀娘幽幽的开口道:“王爷,我们回迷踪林吧。”这是现在她能所想的不是办法中的办法了,一来可以照顾他,二来迷踪林里的奇草异药,对他的毒也许会有好处。

可凌寂云不这么想,他认为栀娘在故意逃避什么,不敢正面回答他的问题,“本王在问你话,回答我。”

缓缓的侧过身,那澄清的眸子里含的除了心疼之外亦是心疼。还是那几个字:“跟我回迷踪林。”只是提高了声量,有种你一定要跟我回去的气势。

怎能跟她离去?若离去,自己苦心经营的一切岂不是竹篮打水,犹豫了好一阵说:“本王就算死也不离开这儿。”

拂甩而去,留下淡淡的夺命香味,瘫坐在凳子上,原来已和血液浑和在一起了。

又过去了几日,风清焦急得食不下咽,寝不安眠。从未遇到了这种毒,自己平生所学的这点医术,办法都想尽了,还不见效。

这日又找到栀娘说:“栀娘,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风清问着,神情凝重,焦急的心不压于栀娘,如果凌寂云真有个什么意外,那么彼此苦心经营的一切,就真的会如竹篮打水了。

栀娘仰首望着天空,蔚蓝色的底子,漂浮的轻云,陷入了沉思。许久才幽幽的开口道:“师哥,我想回趟迷踪林。”

“来得及吗?”

“那就看他的造化了。”淡淡的语气,平静得连自己都不敢相信。

风清疑惑的看着栀娘,犹豫的问道:“栀娘,寂云有生命危险,你为何还这般波澜不惊?”

言下之意,说自己无情无意,冷笑转身:“师哥,你说栀娘该怎样?跟连姑娘一起守着他,痛哭流涕吗?”

“对不起,栀娘,我不该这样说。”

“不用道歉,其实连我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自己能这样平静。”

“不说了,赶紧走吧,早走一分,就多一分希望。”风清说道。

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东西,才踏出门口,就见到汪洋神色不安的跑过来说:“风公子,栀娘小姐,王爷让你们过去呢。”

“知道所谓何事吗?”风清上前一步问。

汪洋道:“王爷只吩咐让你们过去。”

“知道了,走吧。”

途中,栀娘隐约有种不详的预感,可又说不出来是什么。

第六十五章 信任? 花园里的花都凋谢得差不多了,只有一些属秋的品种正绚丽多彩。

来到大厅,栀娘觉得倍感压抑,除了那夜家宴后,还未见过这么多人聚在一起,凌寂云的侍妾们坐的坐,站的站。从栀娘娘踏进门槛的那一刻起,就将目光全移到了她的身上,说不清道不楚明,多样的感觉压得栀娘有些喘不过气。

凌寂云明显又瘦了一圈,可依旧天颜冷俊,慑人的气势不曾减退分毫。夺命香的毒不知道还能撑多久,此时他高高在上的坐着,目光冷冽木纳的看着栀娘。连若依脸上的表情淡淡的,站在凌寂云身边,不屑的投去目光。

唯一让栀娘有些吃惊的是秋灵,这个丫环正跪在地上,涩涩的发着抖,苍白的小脸上不带一丝血色。

“怎么,打算逃走吗?”连若依缓缓启声道:“原来栀娘小姐对王爷的感情也不过如此。”

别人的生死与她无关,她关心的只有凌寂云。看着凌寂云,栀娘的心颤抖个不停,真的不能拖下去了,移眸看着风清说:“师哥,栀娘先走了。”

明白她的意思,看了一下凌寂云,急忙让道,栀娘还未踏出门槛,却被门口的护院给拦了下来。

“寂云,你这是做什么?快让她走。”风清着急的说着,害怕他因为动怒,得不偿失。

“风清,你早知道本王中了毒,是不是?”凌寂云低声怒喝。

风清紧张的说:“寂云,你听我说,千万别激动。”

“如果你知道,那就表示栀娘也知道,你们俩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为何不告诉我?”音落,手边的茶水杯子被碰倒在地上,众人都吓了一跳,很久没见过凌寂华发火了。

“看来,你已经让人查出来大王子送来的那盆蓝夜姬有问题。”

“本王知道他不会这么好心,却没想到还是着了他的道。”凌寂云狠狠的吐着字,眼中似要喷出火来。

看着栀娘淡淡的表情,凌寂云心下一阵窝火,一声冷吟说:“能否告知本王,为何本王的侍妾死了数人,而你却安然无恙的原因吗?”

他在怀疑自己?栀娘好一阵心寒,多少个日子为他担惊受怕,他却在怀疑自己,栀娘没出声。

风清说:“寂云,你是不是搞错了。”

“搞错什么了?”连若依抢先说:“栀娘小姐与大王子有染,这事风大哥似乎并不知情吧。”

“你胡说。”

“风大哥,你清醒一点吧,那夜我亲眼看到她和大王子在湖边小亭亲热,云也看到的。”似抓到了什么把柄,连若依会生会色的说道。

心下一声冷笑,原来不止凌寂云,连连若依也看到了,看来自己这次真是百口莫变了。

连若依不容置疑的表情增加了可信度,风清疑惑的看着栀娘,等着她为自己的辩解。却不曾料到,栀娘只是淡然一笑说:“连姑娘,如果你认为那是真的,那便是真的吧。”

栀娘又向看凌寂云,认真的问道:“王爷会相信连姑娘的话吗?”

凌寂云皱眉缄默不言,风清急得怒道:“寂云,你说句话呀。”

栀娘满眼的悲哀,看着这个自己心爱的男人,如果他相信自己,便不会有此刻这一出。反正凌寂云已不再相信自己,自己就算浑身都长满嘴为自己说情,他也未必肯信吧,毕竟他也曾亲眼目睹那夜凌寂华刻意的目的。

迎上凌寂云愤恨的目光,栀娘并不胆怯的说:“王爷,栀娘只是在您的书房呆过一嗅儿,这么一点的时候,是不会中毒的。”

“是吗?可有人告诉本王说你不止一直的接触过蓝夜姬,而且还将它拿在手上研究了不止半个月呀。”

心下一愣,他怎会知道这事的?转头看着跪在地上的秋灵,疑惑瞬间释然了。

第六十六章 欲加之罪 “秋灵,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凌寂云低声怒着,拳头传来‘咯吱’的声响。

秋灵跪着走到凌寂云面前,磕了一个头后,方才胆怯害怕的神情荡然无存,而是从容不迫的尾尾道来:“那蓝夜姬是奴婢与其他妾妃主人的丫环们一起在后花园里发现的,当时奴婢们发现的时候,看到它的根已死了,便知道是王爷丢弃的。奴婢们见那花很美很香,便摘了下去,都送回了各自的主子处。奴婢也送给了栀娘小姐,当时栀娘小姐拿在手上时,只是有过瞬间的吃惊,后便没说什么,奴婢就见她常常拿在手上,反复细看,还不时的闻着花的香味。直到不久后,传来几位妾妃娘娘们同时去世的消息,而常管家也在各妾妃娘娘处发现了这花的花瓣。奴婢也不清楚,为何其他妾妃娘娘中毒身亡,而栀娘小姐却安然无事。”

“你还有何话说,快将解药拿出来。”凌寂云一声历喝,犹如不认识栀娘一样。

栀娘只是看着秋灵,自己虽然对她冷淡,却也不曾得罪于她,她为何要将自己推到这风口浪尖上?

解药?他向自己要解药,如此说来他是相信了连若依的话,自己与凌寂华有染是事实,还有心加害于他。淡定的神情,却心碎的问:“你怎么能这样冤枉我?”

“寂云,你不能这样……。”风清欲向他说清楚情况,却被凌寂云却堵了回去说:“你要我怎样?她与大王子私通,乃是本王亲眼目睹的,岂容她狡辩。而且本王中毒的事情她早知情,为何一直隐而不告,分明是与大王子一起陷害本王,来人啊,将这贱人押进暗牢,没有本王的命令,绝不准将其放出。”他气糊涂了,只想一发泄自己心中堵着的不快与怒意。

凌寂云气疯了,一想到那夜她靠在他最恨之人的怀中,而且还那般亲热,气就不打一处来,此时将所有的怨气都撒在了栀娘身上,想着就算自己要死,也绝不轻饶这个女人。

“寂云,你疯了,暗牢是什么地方,怎么能将栀娘关进去,而且你真不想活了,你……。”

打断他的话,栀娘心如死灰的说:“够了,师哥,去哪儿都是一样的,既然王爷自己想要放弃希望,栀娘愿意奉陪,将栀娘关进那所谓的暗牢,就随了他的愿吧。”

“栀娘,寂云不清醒,你也跟着不清醒吗?”摇着她的肩,风清焦急的说。又看向凌寂云道:“寂云,现在只有让栀娘回迷踪林想办法救你的命,如果你真的将她关进暗牢,不等于自找死路吗?”

凌寂云犹豫了一下,连若依插进嘴来:“放她回迷踪林,那迷踪林你没去过,我也没去过,还传说没人能进得去,放她回去岂不是肉包子打狗。”

“连若依,你住口。”风清怒道:“你何时变得这般阴险狠毒。”

栀娘轻轻的扯了扯风清的袖子,低声道:“师哥,求你,不要再让他生气了。”

“栀娘,都什么时候了,你……。”

凌寂云听进去了连若依的话,一挥手,家院进来夺过方才在雅絮苑整理的包袱,押着她走了出去。

秋风瑟瑟的拂过,袭卷了一地残叶。

第六十七章 危在旦夕 一连数日,开始还有风清偶尔传来消息,说说凌寂云的境况,就算不容乐观,也知道他还在这世上。

今天是第几天了,她自己也不清楚,只知道风清好久都没来了。

每天在这个暗无天日的牢房里,看着气窗亮了、暗了,亮了、暗了……。

凌寂云躺在榻上,双眸紧闭,苍白的脸没有丝毫血色,十指泛黑,脉像似有似无。连若依忍不住掩口流泪,一屋子的侍妾也都纷纷泪如泉涌,一时间,屋子里哭声鬼哭儿狼嗥般,震耳欲聋。

连若依紧紧的抓着风清,朗声吼道:“风大哥,我求求你,救救王爷吧,救救王爷吧。”

一屋子的侍妾都跪在了风清面前,风清面色神伤,不忍的说道:“恕我无能为力,王爷中的毒以往从未遇到了,如今你叫我拿什么救他。”

“难道就让王爷这样离开人世吗?你们从小一起长大,亲如兄弟,我求求你,救救他吧。”连若依泣不成声,也跪在了地上。

“如果不是你那日在堂上多了那句废话,栀娘或许有办法,如今求我何用?”风清愤怒瞪着连若依,这就是她一心想让栀娘下暗牢得付出的代价。

连若依怔在那里,有悔,有恨,更有的是不甘心。

窗外狂风大作,秋雨已经下三天了,似乎并未有休的样子。穿梭上的雨水偶尔跳到屋子里,也是瞬间湿了一点儿,便干了。

扶起连若依,又叫起其他人,风清说:“夜深了,各位都先回房吧,王爷不会有事的。”

“你答应救王爷了,太好了,太好了。”这些女人,都是凌寂云娶回家做样子的,除了锦衣玉食之外,并未得到什么,人世间真的有真情吗?难保这些女人不是为了自己的锦衣玉食得以继续,而装模作样。

屋子里安静多了,风清正视着连若依说:“若依,寂云对你很重要对不对。”

少见风清严肃,连若依点点头,正色的说:“他是我的命,如果他的命没了,若依绝不会苟且偷生。”

“好,我知道还有个方法可以救寂云。”

连若依惊喜的看着他,问:“真的吗?快告诉我是什么?”

风清轻轻的说:“你等着。”

栀娘刚被恶梦惊醒,睁开双眸,气窗暗了,也不知道自己醒多久。脚的那头传来唏唏啐啐的声响,不看便知是老鼠又肆无忌惮的从她脚边路过了。

暗牢外终于又有了响动,栀娘直起身子,期待是风清又带来了他的消息。可当风清出现在自己眼前,神色凝重,便知事情不妙了。

“师哥,是不是出事了?”只觉心跳漏了好几拍,栀娘问。

风清说:“脉若游丝,气血不畅,怕是离出事不远了。”

抬手紧紧的把着牢门,不知所措,突然风清‘扑嗵’一声,跪在地上,岂求道:“栀娘,请原谅师哥自私,狠心,求你救救寂云吧,我们真的不能没有他,怎么你也跟他相爱一场,就忍心看到他苦心经营的一切毁于一旦吗?”

第六十八章 最后一程 栀娘愣在那里,疑惑的看着风清说:“师哥,你这话什么意思?”

风清犹豫了一阵,最后终于痛下决心说:“你身上的药香味,不是普通的药香味,那是由上百种解毒之药长期渗入血液而形成的。”

栀娘知道,从小父亲就让母亲给她用药草熬煮洗澡水,久而久之,身上也就有了这股子味道。听师伯说过自己百毒不侵,当时还当他开玩笑,原来是真的。

栀娘明白了,看着风清的眼睛说:“我明白了,师哥是要用我的血救王爷的命。”

风清别过头去,他知道此时的自己要多不是人,就有多不是人,栀娘当他是世上唯一的亲人,因为这个唯一的亲人却要她拿出自己的生命去救一个他真正在意的人。

心下揪痛,一阵苦笑,定是上辈子做的错事太多,这辈子如何也逃不过还债的命运。轻声说:“师哥,我明白了,你起来吧,我去。”

风清站起身来,狠狠的甩了自己两耳光,痛苦的看着栀娘说:“对不起,栀娘,师哥不是人。”

淡淡的一笑,若能救他,她愿意。退了退,风清用掌力劈开了牢锁,扶着栀娘颤弱的身子走了出去,点了牢侍昏睡穴,抱起栀娘朝凌寂云房中狂奔。

雨还在不停的雨着,黑漆漆的天空突然炸雷响,一道明晃晃的闪电转瞬即势。

风要命的吹拍着穿户,似敲响着迎接一个鲜活生命的乐曲。雪香将这窗户再次关牢,不忘抱怨说:“这鬼天气,真是吓死人了。”

连若依为凌寂云细心的拭着汗,低怒道:“住口,快去看看风公子回来没有。”

雪香低头应声道:“是,奴婢这就去。”

汪洋刚从药斋出来,便瞧见风清抱着栀娘朝凌寂云的方向跑去,心下一惊,自语道:“难道王爷有救了?”

跟上风清说:“风公子,栀娘,你们是去救王爷的吗?”

风清的脚步显然慢了一拍,轻声道:“是啊,是去救王爷。”又垂眸看着栀娘,满脸忧伤:“却是……。”却是去害栀娘。

栀娘认命的靠在他的怀里说:“师哥,不要伤感,这都是栀娘的命,不过还能看到汪大哥,这都是意外的福气了。”

汪洋心下一阵没来由的慌乱,看着风清眼角含泪,定是有事,跨步挡在他的面前,直视着他的双眼说:“风公子,你带栀娘去做什么?她现在这个样子,自己都照顾不了自己,还能看好王爷吗?”

不愧跟在凌寂云身边这么多年,对什么事情都敏锐。风清紧了紧怀里的栀娘说:“让开,你不想救王爷了吗?”

“你不说我就不让。”汪洋也固执起来。

栀娘心里一阵温暖,眼眸溢满了泪水,笑着对汪洋说:“汪大哥,栀娘谢谢你。”

“栀娘要为王爷换血。”僵持不下,风清忍着心痛,吐出这句话。

汪洋眼睛瞪得如铜铃般圆,指着栀娘说:“换血?栀娘给王爷换血,换谁的血?”

“换我的血。”栀娘依旧笑着,淡然得似朵不起眼的楔,却那样美丽煞人。

怒视着风清道:“风公子,你也疯了吗?用栀娘的血换王爷的血,你也不想想栀娘的身子与王爷的身子差别有多大,你再看看栀娘现在的状况,你想要她的命吗?”

一滴热泪从风清眼中滑落,滴到栀娘的脸上,诉着他的心痛与无奈,“那你想让王爷死吗?你想让寂云这么多年的苦心毁于一旦吗?”

“可是你不能拿栀娘的命……。”

“那你告诉我该怎么办?如今寂云的毒根本就不能在拖了,只有栀娘体内的血能挽救,除此之外,你告诉我该怎么办?”风清接过汪洋的话,盯着汪洋。

汪洋目瞪口呆的看着风清抱着栀娘与自己擦身而过,他却连阻止她送命的理由都没有。脸憋得通红,一声怒吼:“啊——————。”握紧拳头狠狠的打向廊柱,刹时廊柱上出现一个带血的拳头印子。

怀着悲恸的心情转身跟上风清,他要送她最后一程。

雪香揉了揉困乏的眼睛,看着风清抱着栀娘,还有汪洋朝这边走了过来,急忙进去通知了连若依。

到了凌寂云房外,风清放下栀娘,带着哭腔说:“栀娘,到了。”

正欲抬足跨槛,连若依大步走了过来,看到栀娘便扬手狠狠的甩了她一记耳光,怒道:“你这个贱人,王爷被你害得还不够惨吗?你还要到此催命,你安的什么心啊?”

风清扶着栀娘,怒视着连若依,汪洋冲上前来,怒火中烧,不顾主仆迂越,将连若依推到一边,朗声吼道:“连姑娘,你凭什么动手打人,你若再敢打栀娘,别怪我汪洋不当你是主子。”

没见过汪洋发火,连若依吓住了,雪香上前来说:“汪洋,你好大胆子,想造反啊。”

“我就是要造反,滚,滚得越远越好。”指着雪香,此时的汪洋恨不能掐死她。

栀娘拉着他说:“汪大哥,够了,别让王爷知道了生气。”

这个时候,栀娘还在替他想,汪洋刹时有种要疯了的感觉:为了救王爷,她连命都不要了,王爷却冤枉她,连若依欺负她,连风清都自私的要将她推向死亡的边沿。她口口声声的叫自己汪大哥,虽不敢往深了想,当每次听栀娘甜甜的叫他大哥,他就感觉她真的像自己的妹妹,如今自己却什么都不能帮她做,从未有过的挫败感,从来都不知道自己原来这么没用。

栀娘取下捂着脸的手,安慰道:“汪大哥,谢谢你,栀娘没事,进去吧。”

踏进那道门槛,似踏进了鬼门关,周围都是小鬼朝她招手。

看着凌寂云似死人般躺在床上,被他毁得毫无完整的心居然还有血流。

风清看着雪香说:“去端盆热水来,再拿一个……大空碗来。”

“风大哥,你要做什么?”连若依警惕的问着,目光却死死的盯着栀娘。

栀娘坐在床边,把了把脉,心下便明了,不可一世,残忍霸道的凌寂云真的命在旦夕了。

看着栀娘拉着凌寂云手,连若依吃味的吼道:“把你的脏手拿开。”

汪洋瞪着她说:“连姑娘,你安静点好不好?”

连若依有气不敢发,脸色极其难看。如今凌寂云躺在那里,自己若有个什么闪失,他又帮不到自己。

第六十九章 无力的心痛 雪香端来了热水,身后的丫环拿了碗。

栀娘别过头去看了一眼,就是那只大碗,即将装下自己的一切、自己的对他的感情,自己的命。

走到桌前,回眸看了一眼凌寂云后,拿起旁边什锦果盘上放着的水果刀。风清抑止不止心跳,汪洋伸手欲阻止,却始终以无可奈何放下。

栀娘将刀放在手腕,风清实在不忍看下去,急忙侧过头,仰首努力不让眼泪落下。

窗外的狂风比之前来得要猛了,窗户又被吹开,树枝张狂的乱舞,似要伸进屋子里,来迎接这个即将逝去的生命。

雪香又将窗户关牢,惊恐着看着鲜红的血液从栀娘的手腕中如窗外的大雨一般落到碗里,背过身子去,颤抖着双手紧紧的撑着今夜被狂风吹开了数次的窗户。

冷汗悄悄的渗了出来,眼眸周遭都变得模糊起来,定了定神,将眸光凝聚在一起,因为那只大碗中正盛满了对他的希望,对他的爱。

先前如柱涌出的血液,此时已化作露水点滴,一滴一点的溅到雪白的桌布上,煞是凄凉,别样凄美。

她的血液没有想像中的腥味,有的只是那一阵阵扑鼻而来,让人精神抖擞的药香味,此时正溢满了屋子里的每一处角落。

“师哥。”收回手,一虚弱的声轻唤。

风清急忙转过身子,把即将晕倒的栀娘揽进怀里,痛苦得无言以表,栀娘说:“快让王爷服下吧,我怕——来——来不及——了。”

“栀娘,栀娘,你怎么了?”风清死命的摇着她,想到看到她有生命的迹像。

汪洋过来扶着她说:“风公子,快救王爷吧,不要浪费了栀娘的一番苦心。”

风清端着药坐到了床榻边,对连若依说:“将寂云扶起来。”

连若依扶着凌寂云,风清狠下心一勺一勺的喂着他栀娘的血。

栀娘微睁双眸,轻声说:“汪大哥,送我回去吧。”

“回哪儿?”

“暗牢。”

“不行,你的身子这么弱,不能再回那个鬼地方。”

淡淡一笑,无力的说:“汪大哥,王爷不会想看到我的,不能让他再生气了,求你让我回去吧。”

“栀娘——。”风清发自内心愧疚的喊着。

横抱着她,连若依出声道:“栀娘小姐,我会好好照顾王爷的,你放心吧。”尽管有数说完的不甘心,此时她还是真心的感谢着。

还是淡淡的一笑,头紧紧的靠在汪洋怀里,朦胧的看着床上躺在连若依怀里的人,连心痛都没有了力气,脸颊上悄然滑过一滴泪水,晕厥过去。

一整夜的忙碌,凌寂云的脸上终于见到了血色,汪洋与风清都松了口气,连若依更是欣喜若狂。

然而笑颜却没有在脸上停留得太久,他们都想到了正在暗牢里的栀娘,感叹命运的不公,亦为她心痛。

风清踏出房门,驻足看着房檐沟里滑落的雨水,正如断线的珍珠一般,砸在地上小水滩里,溅起的水晕瞬间散开,又瞬间聚合。

第七十章 泪洒暗牢 暗牢里,栀娘微微动了动身子,失血过多的晕眩加上湿气的地面,本就虚弱的她此时更丧失几分气血,双眸缓缓的睁开一条缝,迷离的看着高高的气窗中透落的月光,嘴角浮起一抹忧伤,吃力侧头看着手上的伤口,雪白的帛巾早已被脏乱的地面给变了样。是风清帮着包扎的吧,那个师哥可有记住自己的话,不要告诉凌寂云是自己救了他?一切都过去了,只要他活着,好好的活着就好。

朦胧中,似梦境般看不清,往事已如烟逝去,耳畔亦飘浮着曾经的声音,若冥冥中早有注定,何苦自己祸不单行?

意识里,破碎的心不安静,泪水虽早已风干,却睁眸盯住气窗等着天明,期待着熟悉的身影,无奈承认缘份已尽。

听到了铁门开启的声音,栀娘知道是谁来了。

放弃了苦睁的双眸,眼皮如释重负般合上。风清心疼的将她搂在怀里,栀娘感觉到他在颤抖,吃力的拉着他的手,一滴眼泪掉在了她的手心,暖暖的。“师哥,谢谢你来送我最后一程。”

风清说:“你坚持一下,等寂云醒过来,我会告诉他你为他付出的一切。”

“不要——。”栀娘虚弱的说:“不要——,师哥,我就要死了,我们都了解王爷,如果他知道了真相,定会痛苦一生,栀娘不想他痛苦,若他怨栀娘,就会很快忘记我的存在,那样他就不用痛苦了,师哥你答应过我不说的,别说。”

风清带着哭腔说道:“栀娘,原谅师哥的自私,是师哥没用,没能保护好你。”

轻轻的摆了摆头,抬手拭去为她掉了眼泪,缓慢的说:“唔——,栀娘很幸福了,至少栀娘知道,这个世上还有师哥疼我。”

“栀娘,你别说了,我心疼。”紧紧的搂着她,风清害怕得一塌糊涂。

微微扬起嘴角,给了他一个心碎的微笑,睁开眼睛看向透气天窗的方向,无力的问:“师哥,天是不是快亮了?”

风清重重的点点头说:“嗯,我刚才过来的时候,已经看到日出了。”

良久,缓缓开口道:“我好想回迷踪林里看日出呢?也不知道小当家有没有好好帮我看家。”

风清紧紧的握着她的手,泪水如绝堤的潮水,止不住的涌出,“好,我答应你,等你好起来后,就带你回迷踪林去看日出。”

微抬首,吃力的笑道:“师哥,别逗栀娘了,明知道栀娘等不到回迷踪林看日出了。”

“别瞎说,栀娘,我不准你自己咒自己。”风清哭出了声,安慰自己亦安慰栀娘。

“师哥,能答应我一件事情吗?”

“你说吧,什么事情我都答应你。”风清慌乱的说,害怕她下一刻就不会再跟自己说话了。

栀娘想了想,轻声道:“我走之后,把我带到边城十几里外的清水河边,把我放到竹筏中,我要顺水飘流,随水而去。”

“栀娘,求你了,别说了。”风清颤抖着声音,不知所措着听着栀娘交待后事。

“师哥不答应我吗?”努力支起身子,岂求的问道。

“我答应,我答应,我答应。”风清疯狂的点点头,痛恨自己不能替她去背负一切。

“谢谢师哥。”

“那寂云怎么办?你们之间的误会难道就不能解开吗?你真的忍心让他忘记你么?”

呼吸微弱的栀娘心跳再次缓了一拍,正摔倒之际,风清急忙扶住她:“栀娘,别吓师哥,我好怕。”

“前生欠他的,此生已还清了,再无瓜葛,倒是你,师哥,好好照顾自己才是呀。”

“栀娘——。”风清轻声唤着,胸口异常的抑闷。

柔弱的一笑,轻起唇瓣:“师哥,很快爹会照顾我……娘会……照顾我,还……有有师伯……会……。”

时间在这一刻定格,眼前的人儿重重地靠在了自己的胸膛,风清瞪着漆黑的双眸,忘却了呼吸,随即紧紧的搂着她,仿佛世界被黑暗包围,心碎得听不到任何声音。

第七十一章 觉醒 凌寂云一早醒来,便觉得精神奕奕,前几日的病况居然会刹间变好,惊讶于风清的医术更上一层楼。

听到凌寂云醒来,连若依欣喜若狂的朝他房里奔来,一进门便笑道:“云,你终于醒了。”

凌寂云直起身子坐在床上,闻到房内一股淡淡的药香味,久散不去,栀娘明明关在牢里,一定是错觉吧。

汪洋吩咐丫环们端着梳洗用具进来,见到凌寂云无恙,也松了口气,可脸上却洋溢着悲伤,甚至可以看到他双眼泛红。

侍妾如烟前来探望,盈盈一礼:“恭喜王爷康复。”

凌寂云点点头:“嗯——。”

连若依接过丫环递上来的毛巾,小心冀冀的凌寂云擦着手,如烟接过丫环手中的勺子盛着早点,不假思索的说:“那个风神医也真是的,昨日明明还在说王爷的病没救了,也不知道用了个高招,今早王爷就如龙似虎了。”

凌寂云一听,心下犯起了狐疑,再看汪洋的闪躲的神情和连若依瞬间的停滞,低怒道:“本王的病是谁治好的?”

连若依故做从容的说:“云,你糊涂了,当然是风神医呀。”

“你还敢骗本王。”头一次凌寂云对她发火,还将她推倒在地。

这熟悉的药香是栀娘的,他断定栀娘来过,掀开被子问着汪洋:“风清呢?”

汪洋眼中划过悲伤,许久,才垂首低声应答:“在暗牢里。”

音落,穿着亵衣的凌寂云如风似的闪了出去,汪洋快速跟着,生怕再出任何意外。连若依狠狠的瞪着如烟,如烟不知所措的闪烁着眼神,不解的瞧着连若依的一脸不甘。

暗牢门口,风清抱着栀娘的遗体,悲戚的要出去,却被守房的卫侍给拦住了:“公子,王爷有命,没有他的吩咐,任何人不得……。”

“滚——。”打断卫侍的话,风清愤怒的吼道。

没见过温文而雅的风清发脾气,卫侍一下子被吓得说不出话来,看着风清踏着沉重的步伐将栀娘抱了出去。

当凌寂云赶到的时候,远远的就看到风清抱着一个人,脸上毫无表情的朝自己走来。心开始莫名的抽痛,害怕得想要躲藏起来,祈祷着风清怀里的人不是栀娘,可当风清的一点点临近,那一点点的真实瞬间压迫着整个脑子,心痛得快要窒息了,一口鲜血喷出,凄美的散在地上,捂着胸口,看着眼前让人心碎的残忍。

汪洋扶着他,他一把推开汪洋,缓缓的迎了上去。

一滴眼泪滑过风清的面颊,看着走过来的凌寂云,冷漠的说:“你最好以后都不要再吐血了,你现在吐的血全是栀娘的。”

“你……什么意思?”凌寂云瞪大双眸驻足,惊慌的看着风清。

冷冷的一笑,风清看着栀娘说:“你好贪心,栀娘付出对你的爱,你却只相信她的背叛,如今她用自己的血从地狱换回了你的命,此刻你还要什么?我怀中这具冰冷的身体吗?”

第七十二章 再无瓜葛 诧异看着风清,痛苦的扭曲着表情,风清接着说:“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先前集体中毒事件中,为何只有她一人安然无恙吗?你忘了栀娘的父亲乃是医神华虚子,爱女心切的他害怕栀娘成人后遇到不测,于是让她从小就用百草沐浴,所以栀娘的身子可以说是百毒不浸的,你听信他人之言,却唯独不听她的解释,枉自以为有理的对她百般冷落,她心里的苦你知道吗?”

“不……不……,这不是真的。”凌寂云几近崩溃的神情写在脸上,悔恨交加的泪水不由自主的滑落。

“不是真的?昨夜若不是她割腕滴血救了你的命,你现在能活生生的站在这里吗?”栀娘已经死了,真相如何就算他此时不说,凌寂云总有一天也会知晓,其实说出来又怎样?可怜的看着栀娘苍白的脸:“她说前生欠你的,此生已还清了,你们之间再无瓜葛。”

“把她给我。”拭去嘴角的血液,凌寂云用从未有过的冷言说道。

汪洋一个激灵,感觉周围的一切似结霜般冷人。凌寂云不再是凌寂云,似一个恶魔看着眼前的男子正要夺走属于他的私有物,冷冽的脸酷似万年寒冰,此时没风,可单簿的亵衣却轻轻翻动着,漆黑的双眸深不见底,比任何时候都要凌厉,若眸光似箭,那么风清早已千疮百孔,死无葬身之地了。

“我已对不起她,不能失信于她临终的嘱托,所以不能再把她交给你,寂云,从她滴血救你的那一刻起,你们此生注定擦肩而过,让我带她走吧,完成她的遗愿。”对着这个他从未见过的凌寂云,风清用不可否认的语气说着。就算他此时取了他的命,他也不会放开栀娘。

“把—她—给—我。”凌寂云再一次申明,低吼苍凉的声音反应出他此时有多么的愤怒。

汪洋‘扑嗵’一声跪到地上,大声吼道:“爷,请你放过栀娘,就让风公子将她送走吧,她不能到受到伤害了。”

伤害?原来我一直都在伤害她么?凌寂云凌厉的眼神突然变得惊恐万分,听不到任何声音,也看不见任何东西,只沉浸在‘伤害’两个字里,脑子一片混乱,久久未能清醒。

等着凌寂云怒语而下的汪洋,少顷,却见凌寂云又一口鲜血喷出后,倒在了地上。

“爷,王爷。”汪洋着急的看着风清。

风清说:“汪洋,扶王爷回去吧,他没事,找个大夫看看就行了,我这两日不会待在城主府里,告诉王爷不用找我。”

“知道了,风公子。”扶起凌寂云,汪洋最后看了一眼栀娘,沉重的离去。

风清垂首,温柔的看着怀里的栀娘,说:“栀娘,师哥现在就送你走。”

正在吩咐下人寻找凌寂云的连若依,远远便瞧见汪洋扶着凌寂云朝自己方向走来,急忙迎上去说:“王爷这是怎么了?”

汪洋一抹泪说:“别说了,快将王爷送回屋子,我去药斋把大夫找来。”

连若依接过凌寂云,扶着他躺在床上,怔怔的望着汪洋离去的背影,汪洋哭了,一个不惧强敌的汉子,居然落泪了。

冷冷一笑,心下暗语:栀娘,我输了,输得体无完肤,你人虽死,却有本事让几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男人为你伤心落泪,没有人会忘记你,你永远都存在,我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

第七十三章 惜别离 孤村落日残霞,轻烟老树寒鸦。一点飞鸿影下,青山绿水,白草红叶黄花。

青水河畔,一叶被秋花装扮得十分漂亮的竹筏,正静静的躺在河面上。傍晚的秋风带着微凉的味道,将这丝不幸的气息拂过千山万水。

黄叶层层飞落,树枝吱呀作响,奏出一曲悲伤凄凉的送行乐章。夕阳终于隐在了山后,晚霞也渐渐失去了光泽。

风清垂首,眼中泛着泪光,迷离的看着毫无生息的栀娘,轻轻的在她额上印上一吻后,起身离开了他坐了一整天的位置。

将栀娘放在竹筏上,替她整理好衣服,忍不住的泪珠跳了出来,滴到了栀娘的手上。

竹筏中的人儿让秋花包围着,有着一张苍白得让人心碎的容颜,再也没有机会听她叫自己师哥,再也没有机会看她静静的坐在院子里或是倚着窗梭发呆了,再也没有机会和她一起站在花园湖边赏月,再也没有机会让她囔着自己问东问西了。

深吸口气,风清幽幽的启口道:“对不起,师哥不是人,今生欠你的,来生一定奉还,再见了。”

解开固绳紧紧的拽在手里,久久的,久久的,只因心痛,不愿松开。

河流温柔地撞着竹筏,似在催促这竹筏该上路了。终于下定了决心,缓缓放松了握绳的力道,一不留神,绳子滑出了手心,再要伸手强抓时,却早已来不及了。

看着竹筏随着流水远去,他的心也跟着流水一点点走了……。

华灯初上,凌寂云从昏睡中醒了过来,映入眼帘的是连若依那张放大的容颜,正欣喜的看着他:“云,你可醒了,吓死我了。”

心下一阵抽痛,直起身子,沉着脸直问:“栀娘呢,栀娘呢?风清把栀娘抱到哪儿去了?”

连若依心疼酸楚,醒来头一件事不是他自己,更不是她,而是华栀娘。强忍着眼泪说:“王爷为何要如此关心一个死人,难道活着的连若依还比不了一个死人吗?”

“住口,我不准你咒她。”凌寂云几乎是用吼的,惊得连若依瞪大了双眼,眼前的凌寂云已不在是那个处处疼她让她宠她的凌寂云了。

掀被下榻,却被喊声惊来的汪洋给拦下了:“爷,这是要去那里?”

“放开我,我要去栀娘,栀娘,你等我,我现在就去找你。”凌寂云悲恸得有些语无论次。

汪洋狠下心,大力的将他推到床榻上说:“王爷,汪洋求你了,栀娘已经不在人世了,她用她的命换了您的命,就接受这个现实吧,难道你想让栀娘看到您这么不珍惜她对你的付出吗?”

凌寂云站起来,蔓延的泪水夹杂着心痛缓缓流下,“哈哈哈哈——”他笑了,笑得那样堪怜,笑得那样的凄惨,笑得那样哀伤悲恸。

屋子里的人都被凌寂云又苦又笑的样子给吓着了,连若依更是哭着上去抱着他说:“云,求你了,别这样,你的身子不好,不能再也意外了。”

凌寂云不哭了,也不笑了,轻声的说着一个字:“滚——。”

惊得松开手,后退一步险些摔倒,雪香急忙扶着,连若依轻声试问:“云,你刚才说什么?”她不相信自己跟了他那么多年,真的被一个死人给比了下去。

期待却换来又一次的无情回应,“滚——,都给我滚出去。”凌寂一挥手怒吼着,声音在众多人的耳里爆炸。

屋子里的丫环都退了出去,连若依痛苦的摇着头,满脸泪痕的说:“你怎能如此待我,你怎能如此待我?”离去的身影痛彻心扉,雪香一声轻唤,跟了出去:“小姐,小姐。”

汪洋看了看此时伤心欲绝的凌寂云,无奈的说:“风公子有交待,他说这些天先不回府了,过些日子回来。”退了出去关上房门。

凌寂云瘫坐在凳子上,没想到自己任性猜疑的结局要付出失去心的代价,此时再如何的悔恨皆枉然,为什么死的不是他,而是栀娘,为什么,为什么?心里千万次的问,却没有一次得到答案。

第七十四章 政变 时过二旬,傲然王朝皇帝重病染榻,在太子府中,凌寂华的探子正在向他汇报边城的情况。

“太子殿下,四王子并未中毒身亡。”

猛然起身,跨步到探子眼前,紧紧的抓着胸襟怒道:“他没死,你怎么现在才告知本太子?”

“回太子的话,因殿下您回傲然城的时候,只留下属下一人在边城守探,得知四王子没事的消息时,本想及时回禀您的,可四王子要知道他的命差点就丧在您的手上,属下怕四王子又会有对殿下不利的举动,所以才静静的待了两月回来。”

虽然两月没动静,可凌寂华的眉头还是深锁不展,探子又报:“殿下您不必担心,属下以为四王子以不足为患了。”

凌寂华来了兴趣,斜眸疑惑问道:“怎么说。”

探子道:“属下也不知怎么回事,只知道这四王子毒解后,整个人的性情大变,成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酗酒,颓废得不成人样了,这边城没有他的打理坐镇,也乱作了一团,现在边城的形式对殿下您来讲是再好不过的了。”

凌寂华稍舒愁眉,心下暗忖:怎么会这样?是受了什么打击吗?“你在边城待了两个月都没弄清楚是何原因吗?”

探子的主要目的是监视城主府的一举一动,像这等事情他还真没打听过,可太子殿下问了又不能不答,他细想了一下说:“回殿下,只是从城主府进出的老妈子丫环口中听说,好像是有个叫华栀娘的姑娘死了,可四王子应该不会为一个姑娘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吧。”

探子仍无法相信,可凌寂华信,凌寂云变得如此样子,多半是因为华栀娘吧,那般清澈的一个女人,死了还真是可惜。

突然有些喘不过气来,一摇手说:“你下去吧,叫人不要来打扰我。”

“是,属下告退。”探子躲身退下,关上了房门。

她真的死了,真的死了吗?自己也会心痛,与会怅然若失。坐在椅子上,伤心的神情怎么也软不下来。

回想那夜,自己点了她的穴道,将她揽在怀里,此时胸口似乎还有她的气息,每每忆起,竟也是那般贪恋。她说她不会让凌寂云死,却是用自己的生命为代价。

自己被她骗了,以为凌寂云一厢情愿,其实她的付出并不比凌寂云来得少,一个可以用生命换取的人,那份爱得有多深,情得有多沉。

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不,没有错,错的是他凌寂云,他若本本分分的坐守边城,没在暗里对他施以利害,也许他只会当他是四王弟,边城的城主而已。

如今一切都变了,他要做皇帝,第一件事情就是将他铲除,绝不能留下这个心腹大患,这次有幸不死,下次看是不是还有那个‘华栀娘’可以救你。

同年阴历八月二十三,傲然王朝皇帝因病逝世,享年六十五岁。

十月初八,大太子凌寂华登基为皇,改国号霆延。

十月十九日,霆延皇下旨命寂王交出边城兵权,速回傲然城,改封为逍遥王,可不参与政事。

十一月一日,霆延皇以寂王藐视朝庭皇威,抗旨不尊为由,下令清剿。

碧蓝的天空下,漂过几缕轻云,步入冬季的天气渐渐冰得让人颤粟。

回廊里,风清匆匆的明凌寂云的书房走去,到了,推开房门,兴奋的朗声道:“寂云,他终于按奈不住了。”

凌寂云放下手中的兵书,明白了风清所言何事,起身道:“真的吗?”

“嗯,探子回报说,他派了镇国将军段文叶带领着二十万精兵,昨日从傲然城出发,估计行军半个月就能到边城。”

“好,半个月时间,足够了。”凌寂云脸上泛着喜悦,亦泛着嗜人的寒光。

风清喝了口水说:“我们准备了这么多年,这次一定会马到成功。”

“你先去军营,叫冯添来等一干将领到作战间开会,我稍后就来。”凌寂云对风清说。

风清道:“好,我这就去。”

风清走后,兴奋的脸逐渐平静了下来,从抽屈里拿出一条绣着紫色菖莆的腰带,温柔的抚摸着,轻轻的说:“栀娘,谢谢你和我在一起,我一定会为你打出一片天下,要给你最高的荣誉。”

第七十五章 有趣的老者 彩雀欢快的从林子里窜出来,瞬间停在了木桥上,看着湖里躬身抓鱼的老者。

头发是白的,胡子也是白的,连眉毛都是白的,他的脸上看不出沧桑,一双瞳眸炯炯有神,肤色泛红,眼角边极少的皱纹让人猜不出他的年龄。

彩雀叫囔着,他猛然回过头孩子气的朗声道:“你这只死彩雀,叫什么呀,你看我老人家好不容易保持着抓鱼的姿势不动,枯鱼叶刚要游过来,你就叫起来了,赶紧到别地儿叫去,别在这里打扰我老人家抓鱼了。”

彩雀似能听懂他的话,扑打着翅膀又飞回了林子里。

等了好久,枯叶鱼就是不游过来,老者无奈的摇着头道:“今天就饶过你们,明天再来抓,等你们长大一点儿也好。”

上得来桥上,抖了抖腿上的水,蹦跳着进了一间竹屋,竹屋里的床榻上躺着一位双眼紧闭的女子,她好像睡了很久很久。

老者走到床前,轻掀被角,拿起她的手把起脉来,老者面色神凝,她手腕上的一处刀伤看得让人触目惊心。

重新盖好被子,他笑道:“你可得活过来,不然我老人家岂不是白忙了,再说你把人家湖里续命的枯叶鱼都快吃光了,要是我的宝贝徒孙女回来了,说不定我得挨骂呀,到时候你还得替我挨骂呢。”

女子仍无反应,老者来回不停的踱着步子,看样子他是在着急着什么。

又是两天过去了,晌午时分,女子缓缓的睁开眼睛,脑子里先是一片空白,盯着帐顶发呆,突然想清楚了一个问题:我还活着,我还没死。

想动动身子,不料却僵硬没有任何知觉,斜目看去,屋子里的摆设为何跟自己在迷踪林里的房间一模一样?难道真如自己所料,竹筏流进了迷踪林吗?那失去知觉的自己为何又会躺在床上?躺了多少个时日了?

房门被打开了,一白发老者端着碗走了进来,瞧来女子睁开了双眼,开心的将碗放下,走到床榻前说:“我的姑奶奶,你总算是醒了,不然湖里续命的枯叶鱼都得被你吃光了。”

他在说什么?枯叶鱼不是只有迷踪林才会有的吗?为何眼前这位笑容可掬的老者会有?

见她不言语,老者继续说:“姑娘,快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家住那里呀?”

瞧他一脸迫不及待的样子,女子有些莫名其妙,老者又开口了,动作极其夸张的说:“求你了,快告诉我吧,我好把你被送回家去,不然要是让我那未见过面的宝贝徒孙女见到你在这里,还几乎吃光了她养的枯叶鱼,事情可就大了。”

女子忍不住扯了扯唇角,看着他说:“老人家,这是哪儿呀?”

“嘿嘿嘿——。”他似个孩子样天真的笑了,用极负骄傲的神情说:“说了你也不知道,快告诉我你叫什么呀,我真的得赶紧将你送出去,因这个地方我徒弟说除了我和他师兄之外,只有他的女婿才能进来,看在我好心救了你一命的份上,你赶紧告诉我吧。”

第七十六章 师公 女子笑了,笑得那样开心,终于知道自己身在何处,更知道眼前的老者是谁。父亲曾说过,他的师傅药王是一位非常古怪,生性好玩之人,你可以十年不见他的面,也可以二十年不见他的面,甚至可以当他死了。如今这位从未谋面的师公出现在眼前,还救了自己的性命,感激之情无以言表。

两行滚烫的泪水滑落,老者着急了:“你哭什么呀?”

女子笑道:“不哭了,你能不能将我身上所有的关节打通,不然我得一直躺在床上。”

老者眨了眨眼,没有异义,扶起她一阵敲点之后,女子便可行动自如了。

“我睡了多久?”女子幽幽的问,眼里闪过一丝不易查觉的忧伤。

老者端过碗说:“半年了吧,若不是我拿枯叶鱼替你续命,又拿出天香豆蔻为你保住心脉,不然怕是神仙也没办法了。”

“天香豆蔻?”她听父亲说过,药王有一味天香豆蔻,是武林的至宝之一,可这天香豆蔻总共有三颗,其中两颗不知所踪,而另一颗就在药王手上,没想到他将它拿出来救了自己的性命。

“你知道天香豆蔻?”

女子缄默的笑笑,接过老者手中的碗,便闻到一股子枯树叶子味,默默的喝着,老者又道:“你一个女孩子年纪纪的,学什么自杀呀,我救你的时候,你体内的血怕是连半两都没有哦,有何事让你如此想不开呀。”

喝完了鱼汤,老者接过碗,瞧着她一脸的哀伤,怕传染到自己,急忙转身离去,刚到门口时,女子开口朗声唤道:“师公——。”

猛然驻足回眸,道:“你叫我什么?”

“师公,我是华虚子的女儿华栀娘。”女子轻轻的说,容颜上挂满了微笑。

老者疑惑的眨了眨眼睛,重新回到屋子里,将碗放到桌上走到床前,来回仔细的打量着她,栀娘道:“师公,栀娘有何不妥吗?”

“世上真有这么巧的事儿?”药王显然不信。

见他不信,栀娘也不足为怪,她也不相信世上有这么巧的事情,可现如今发生的却是事实。

栀娘道:“师公,我真的是栀娘,不信你打开窗户。”

不知道她要做什么?药王走到窗前推开了窗户,栀娘朗声一喊:“彩儿——,彩儿——。”

彩雀从林子里窜了出来,飞进了房里,停在了栀娘手中,欢快的叫个不停,对它说:“好彩儿,去叫鹿儿帮我采株芨芨草来。”

看着彩儿飞了出去,药王不得不信了,高兴的大声说:“你真的是我的宝贝徒孙女,太好了。”庆幸自己当初心软,见到河里飘着的竹筏,一时好心拿出天香豆蔻救了她,不然今日那来这感人的一幕啊。

栀娘掀被下床,跪在地上磕一个头说:“栀娘多谢师公救命之恩。”

“行了,行了,快起来。”药王扶起栀娘,突然脸色一沉道:“你怎么会漂在河里,而且身上连血都没有?”

栀娘断断续续的记起些什么,瘫坐在床上,见她沉默,药王也不好再问下去。

鹿儿衔了株芨芨草过来,栀娘勉强的笑笑说:“鹿儿,鹿儿,辛苦你了,快回去吧。”

“师公,我爹和师伯都……。”

栀娘没有说完接下来的话,药王道:“你师伯的事情我是知道的,我刚回来的时候,无意中在林子里见到了你爹的坟,见上面题字才知道他有个女儿,不过没有想到的会是你,我用天香豆蔻救了你的命,真是天意啊,不然我百年之后无颜见你爹呀。”

第七十七章 回忆 侧院的紫色菖莆开了满满一院子,美得让人移不开眼,这些日子,栀娘总是一个人静静的坐在菖莆花中,想着许多过往。

凌寂云怎么样了,都半年多了,毒可是都解了?她有像自己现在这样思念他一样思念自己吗?应该不会吧,回想起在大厅里他当着众人的面对自己的咆哮,不顾一切的阻拦将自己打入暗牢里,那一刻的愤怒不正显现了自己在他心目中的位置也不过如此吗?

一阵寒风拂过,送来阵阵幽香,几片菖莆花的花瓣飞落在身旁,拾起拿在手上,眸中泛起水雾,最终溢结成泪珠似小溪潺潺而流,滴到了花瓣上,又一阵风吹过,将它带到了空中,优雅的绕过了院子,逐渐消失在视野里,不知飞向了何处?

药王走了过来,手中拿着刚采的芊雪仙,在栀娘发愣的眼神前晃了晃说:“怎么样,漂亮吧,这可是我飞上悬崖采到的,送你了,不要不开心了。”

拭泪接过:“谢谢师公,这花真美,以前我也只是见过,爹怎么也不给我。”

“哈哈哈——。”药王笑道:“不是他不采,是因为他采不到,你也不想想我那个傻徒弟又不会武功,怎么飞到悬崖边帮你采嘛?”

栀娘‘扑哧’一声笑了,说:“那师公为何不教我爹武功呢?”

栀娘笑了,药王松了口气,说:“当初那俩小子找到我,死活要拜我为师,我本来游惯了,那有心思教徒弟呀,可那俩小子铁了心了,在我住的屋子外跪了十天十夜,我心软了,就收他们为徒。你爹学的阴阳五行,你师伯学的医术,我想教他们武功,只有你师伯学了,因为你爹说,武功学来没用,有了阴阳五行就足以保护好自己了。谁知你爹的悟性极高,精通阴阳五行后,又学起了医术,而且这一学呀,还真不奈,居然能耐都超过了你师伯。”

“是吗?想不到爹这么历害。”

“是啊,那俩小子在学艺期间,老是捉弄我,有次做了个什么笑汤,害得我愣是笑了三天三夜才停下来,打那起我对他俩就得小心冀冀,提防着。不过他们也是被我整得没办法了,才想法子还击,也不能怪他们。”回想起这些往事,药王情不自禁的开怀大笑,脸上乐开了花。

栀娘可以想像他们互整的样子,也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药王看着她说:“栀娘,这些天你总是愁眉不展的,能不能告诉到底发生何事呀?你再不说,师公可真得急死了。”

笑容渐渐的消失了,由忧伤所替代,深吸口气,终于决定将自己的遭遇告诉药王。

缘起缘落,冥冥中自有主载,为人所不能驾御,若不能改变,便只有接受。

一席话终于坦然的讲了出来,虽然泪水不间断的垂落,心中却释然了许多。

药王却怒红了脸道:“那个畜生,居然敢这样对你,你为了他连命都不要了,他居然将你送进了那个什么暗牢,栀娘啊,那你还救他做什么呀,让他死了算了。”

“师公,尽管他负我,可我真的不能让他死,我把自己的命给了他,此生再不相欠了。”栀娘收回思绪幽幽的启口道。

“还有那个风清,我决不承认他是我的徒孙,我没有这么狠心的徒孙。”

“其实师哥也是迫不得以的,不过那些话由他亲自跟我说,虽然我不怪他,可还是会觉得残忍。”靠在药王的身上,栀娘又忍不住落泪,如果那人不是凌寂云,风清也会那么做罢。

慈爱的抚着她的发丝,叹息道:“栀儿,人生苦短,有时候当人面临决择的时候,不得不选择放弃或是遗忘,你就忘了他吧,不要把自己弄得这么不开心,你看师公我,整天开开心心的,多好呀。”

栀娘笑了,点点头说:“栀娘听师公的话,栀娘已经重生了,从今以后再也不想了,栀娘要继承父亲的遗愿,将医术发扬光大,不过,只救有缘人。”

徒孙俩都笑了,笑得那样释然,午时的阳光洒下,温暖的照进了心里。

第七十八章 司徒零 城主府,凌寂云转过回廊,身后的长袍微微轻扬,健步勇猛有力,与生俱来的大将气质,无人能比。

一脸笑意走进了书房,一位气质不凡的老者跟着他踏进了门槛,风清一袭白衣随其后。

坐定,松伯便令人端来了茶水。

“师父,你这次玉西国之行,真可谓收获不小呀。”凌寂云朗声笑道。

老者听了话脸上也绽开的笑容,说:“为师此行两年,不但劝降玉西国国主,还看上他的女儿心兰公主,此人虽然调皮了一些,可带回来当个人质还是可以的。”

“师父,你是什么意思?”风清看了凌寂云一眼,心中升起一股排斥的预感。

司徒零捋捋胡须,笑道:“哈哈哈——,寂云府中姬妾成群,不会介意再多一个,我想若依那丫头识得大体,也不会反对的。”

果然,凌寂云听后,脸色微沉,司徒零不解看着他,风清随即说道:“师父,寂云府中的姬妾都让他给遣散了,如今就留下了无名无份还待着府里的连若依。”

“是吗?寂云,这可有点不像你,虽然我知道你不近女色,可那些女人也是你娶回来充当门面的,你遣散了去,傲然城那边不会有什么怀疑吧。”司徒零收回了笑容,担心的问。

凌寂云没有说话,风清说:“师傅不必担心,遣散姬妾的事情是新皇登基后的事情,所以不会有什么影响。”

“哦——。”司徒零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他断定凌寂云有事情瞒着他,可那个玉西国的心兰公主,他甚是喜爱,已认作了义女,将自己心爱的义女嫁给心爱的徒弟,他自认为是件喜上加喜的事情,可却并未从凌寂云的面上看到半丝笑颜。

“寂云呐,这样吧,为师也回来了,你就算个日子把若依和心兰那两个丫头都娶了吧,谁做大谁做小都由你说了算,为师也正好可做个主婚人。”司徒零笑着,满眼当主婚人的憧憬。

风清这次选择了沉默,栀娘离开后,他将一颗心全用在了怎样征讨霆延皇上。栀娘两个字在府里成了禁语,在凌寂云心里更成了禁地,每每夜深人静,都能看到他拿着栀娘为他绣腰带含泪沉思。

可现下司徒零来开口了,这个围只有他凌寂云自己解。

许久,凌寂云才启唇道:“师傅恕罪,若师傅真的有意,就让心兰公主与若依一起做个侧妃吧,日子麻烦师傅您定吧。”

司徒零起身,道:“娶谁做正是你的事情,既然你是这个意思,为师也不难为你,反正你都要成亲,为师的主婚人照做嘛,哈哈哈——。”

凌寂云拱手道:“多谢师傅,劳您费心了。”

“寂云,天色不早了,我送师傅回厢房休息。”风清是时候的插话说,让凌寂云不至于太过锤心。

司徒零点点头说:“好,我先去休息,顺便给你挑个好日子。”

“送师傅。”

出了书房,转过回廊角落,空气中弥漫着淡淡荷香,抬眸瞧着那堵透风的花墙,司徒零若有所思的捋捋胡须,开口道:“湖里的荷花开了?”

“师傅,开得正妍呢?等您休息好了,闲下来,徒儿陪您去观赏吧。”清风笑着说。

第七十九章 幽幽的思念 司徒零放慢了步伐的速度,叹息道:“风儿,为师岂今为止就收了你和寂云两个徒儿,也把平身所学都尽数的传授给你们了,师傅这把老骨头也硬朗不了几年了,只希望在生之年,能看到你和寂云能建功立业,有着属于自己的一片天下,也不枉为师教导你们一场。”

能听出司徒零的弦外音,风清也知道凌寂云方才的态度已出卖了一切,反正瞒终是瞒不下去的,说出来总比他查出来要好。

“师傅想知道什么,尽管问吧。”

司徒驻足,猛然回眸道:“寂云到底出了什么事?”

回忆起来,凌寂云心痛,他又何偿不心痛,现下不想多说什么,轻描淡写的说道:“寂云负了一位女子。”

“哼。”司徒零冷笑:“是什么样的女子可以令他凌寂云不娶正妃的?还谈起色沉的,而且方才见寂云的态度,她应该不在府上吧,明日去将她带来,老夫倒想看看她有什么能耐。”

抬眸,望着天空朦胧的衔月,思绪全然被打开。有风拂过,扬起他几缕发丝,却未将他脸上的伤愁吹散。缓缓的苦笑:“她死了。”

“死了?”这到让司徒零有些吃惊。

轻颌首,道:“是啊,死了,是我亲自送她上路的。”想起了那个把自己当作为一亲人的女子,忆起了那个甜甜地叫唤自己师哥的师妹。

“为何你会说是寂云负她?什么叫是你亲自送上路?”司徒零问着,言词间夹杂着不耐烦。

掀开了记忆,风清忧伤的尾尾道来:“事情要从去年大王子来边城说起……。”

残月明,轻倚窗,回首往昔心碎伤;

瞧惜物,泪双行,一针一线绣痴菖;

弥留际,分两房,一天一地隔阴阳,

香魂离,随尔去,竹筏悠悠两不弃。

眼泪滴到了腰带上,溅起的水花瞬息化为空气,滞留在绣线上的小水珠也经不住长时间的停留,深深的溶入到里子里。

看着腰带,凌寂云目光变得深情柔和起来,温柔的说着:“栀娘,你狠心离开了,如今可有想我?我想你了,每天都想, 很后悔为何你生前不跟你说这些话,现在我说你能感受得到吗?彩儿在你走后也消失了,应该回迷踪林了吧,原谅我没能替你好好照顾它。栀娘,你能听到我说的话吗?如果能听到请应我一下,不要只是你看得到我,而我却看不到你,我受不了,真的受不了。”

紧紧贴在胸口,仿佛是栀娘正感受着自己的心跳。他从未觉得自己亏欠过别人,一直都是天下人负他,如今他亏欠栀娘的,负栀娘的,怕是永生永世也还不清吧。

“栀娘,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一定会穿着你做的衣服带着你绣的腰带。若有来生,我找到了你,你能凭借这两样东西认出我吗?”

风拂过,窗外的树叶‘沙沙’作响,没有回音,却将这份心意吹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花园里,司徒零听完风清叙述的经过,沉默了好一阵子,风清更是自顾哀伤。

“想不到世间还有如此奇女子。”司徒零感叹道。

风清没有回话,司徒零继续说:“不过人死不能复生,你们也该从失去她的悲痛中醒悟过来,男子汉大丈夫,岂能容这等儿女私情给牵绊住。也许这是天意,寂云命不该绝,是老天爷让她来救寂云的,她的使命完成了,自然也该走了,只可惜了迷踪林呀。”

第八十章 肩上的重任 “师傅此话何意?”怎么说起了迷踪林?风清不解的问。

司徒零朗声道:“为师行走江湖数十年,对于那个神迷的迷踪林更是向往不已,没人进去过迷踪林,可却传说迷踪林里到处都是宝,只因医神华虚子精通五行八卦,星相卜及,想进这迷踪林决非易事呀。”

风清笑道:“这点我到是可以肯定。”想到了彩儿,想到了蓝果。

“哦——?”

“师傅有所不知,连若依的毒就是用传说中的彩雀的血给解的,栀娘只用了数日便让连若依全愈了。”

“那华姑娘死后,彩雀呢?”司徒零双眼放光,心中升起一股贪念,遇到此宝怎不能心喜?

风清说:“栀娘走后,彩儿也不知所踪了,我和寂云都在想,它兴许回迷踪林了吧。”

“可惜,可惜,真是可惜这武林至宝呀。”司徒零摇首惋惜道。

风清道:“师傅,您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吗?”

司徒零摇首道:“没有了,为师回房休息了,你也早些回去吧。”

“是,师傅,徒儿告退。”

风清躬身退下,却并未回自己的房中,书房里的谈话定会让凌寂云伤心欲绝,他得去看看。

果不其然,到达书房时,凌寂云正坐在凳子上,手里拿着栀娘给绣的腰带,眸中闪烁着泪光,愣然的看着窗外,思绪不知飞向了那里。

“寂云,你——还好吧。”风清有些不安,这样的凌寂云是他以前从未见过的,栀娘走后,仿佛他魂也跟着走了,除了在对讨伐霆延皇的问题上,他有兴趣外,其余的事情他都不在乎。

凌寂云头也不回的说:“你都跟师傅说了吧。”他了解风清,更了解司徒零。

风清苦笑,怅然的说:“告诉他总比他查出来要好。”

“你总是这么理智。”

“你又何偿不是,只是在遇到栀娘的问题上,才会变得优柔寡断。”

回眸,许久都没人在他面前提‘栀娘’这两个字了,有些生涩的感觉,或许她只允许自己独忆,不能容忍他人来说吧。

风清继续说:“别难过了,我相信栀娘也不会愿意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

凌寂云带着淡淡的哭腔启口道:“栀娘就像是我心上的一根刺,扎进去时痛,扯出来时更痛,如果一切可以重来,我愿意为她放弃一切,你信吗?”

拍拍他的肩,坚信的点头:“信,当然信,有你这句话,栀娘的在天之灵一定颇感安慰。”

凌寂云依旧看着那条腰带,轻轻的抚着,那眸中溢出的温柔让人莫名的心升酸楚。

为了让他不至于陷得太深,风清转忙转移话题,说:“你真的打算将连若依与那心兰公主娶进府来做侧妃?”

微愣,冷笑道:“她们永远都代替不了栀娘在我心里位置,做个侧妃已经不错了,而且师傅这两年辛苦了,就随了他的意吧。”

再次拍拍他的肩,起身道:“好好休息吧,别想那么多了,师傅让我提醒你,不要忘了自己肩上的重任。”

凌寂云点点头,眼神逐渐变得凌厉起来,这一刻,尽是天下人负他。

第八十一章 数枯叶鱼苗 泡在药浴里,栀娘轻环双腿枕着头,月光温柔的泄进了屋子,随着树叶颤动的影子乱跳起来。

轻轻的扶着臂上的齿痕,突然间好想他,原来不管多久的忘却依旧会使她心痛,熟悉的身影,渐渐映在泪眸,他是否还记得自己?也许从她‘死’去的那一刻开始,今生两人便不会再有交集,她已经‘死’了,他还活着,活着的人怎会去思念一个死了的人?忘了好,不记得好,痛苦——她一个人承受就够了。

“栀娘,栀娘,你还没洗好呀,在药浴里泡久了不好,会头晕的。”药王淘气的敲打着门,虽然她总说自己早已忘却了,可偶尔的愣神仍将她飞出迷踪林的思绪给出卖了,他想早些让她清醒过来。

风吹了进来,栀娘也收回的思绪,才发觉,水怎的变得这般凉了?“师公,我好了,马上就出来。”朗声应着,随即起身着衣。

拉开门,却看到药王正趴在木桥上,好奇的走过去问:“师公,您在看什么呢?”

药王单手支着头说:“看鱼苗呀,之前你把枯叶鱼都差不多吃光了,好不容易找到几条漏网之鱼,生了些小鱼,我正在数数呢。”

‘噗哧’一声,栀娘乐开了,说:“师公,我陪你一起数。”

彩儿也飞出来凑热闹,却被药王抓住教训起来:“彩儿,你看就行了,不准出声,不然我就把你身上的毛全拔了。”

刚松开手,没有听见彩儿叫了,因为药王手微松时,彩儿就趁机窜回到了林子里,栀娘有些责备的笑道:“师公,你吓着彩儿了。”

药王捋捋雪花须说:“不碍事,我跟彩儿什么关系呀,它不会记仇的,我保证它明天照样会飞出来跟我一起玩。”边说还边煞有其事的拍拍胸脯,栀娘真是被这个师公常常弄得哭笑不得。

“师公,这鱼会游,你怎么数呀?”栀娘疑惑的问着。

药王神秘一笑,卷了卷袖子,说:“看着啊。”

栀娘怔怔的看着,只见药王用手在水上来回画了个圈,那些小鱼就都不由自主的游了进来,栀娘惊得瞪大了眼睛,药王说:“没见过吧,这叫内功,怎么样,想不想学,师公教你。”

栀娘摇摇头说:“算了吧,就算我现在学,也要到师公这个年纪才能运用成熟,栀娘觉得有些划不来,不过我到是想可以跟你学学轻功。”

“你个死丫头,跟你爹一样古灵精怪,快数小鱼儿,明天一早开始我就教你。”药王宠溺的说。

栀娘笑了一下,接着数起来:“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三十八、三十九……六十一,六十二,呀,师公,有六十二条呢。”

药王收回了手,小鱼儿们瞬间便游开了去,“不错,有这么多,你可得好好养呀,因为是你把它们的祖宗吃光了。”

“是,栀娘遵命。”栀娘故作礼状,逗得药王哈哈哈大笑。

坐在木桥上,望着天空的盈月,感受着月光的洗礼,感慨的说:“还是迷踪林的月光美。”

药王微怔,知道她又在想不该想的事情了,站起身来说:“你是不是又不睡觉,准备在这里听日出了?”

第八十二章 不着喜服的新郎 眼角流露出一丝愁绪,微颌首轻轻笑,药王说:“那我回房休息了。”

“晚安。”

看着药王摇着头朝房间走去,栀娘好生感激,在她心里,药王不止是师公,更是唯一与她相依为命的人。这一年来,多亏有他的相伴,自己才能从往昔中重新活过来,对他的恩情,并不是一句感激就能表达的。

躺在木桥上,触碰着某人曾躺过的地方,抚着手上那只永远摔不碎的木环,回味往昔如昨,一声叹息,凌寂云——你可有想我?

同一轮盈月,同一份心情。

城主府中宾客盈门,今日乃寂王爷,边城城主凌寂云成亲,同时迎娶两位侧妃的大喜日子。

刚主持完婚礼的司徒零正坐在上位上,笑得合不扰嘴,宾客们你一杯我一杯的敬着酒,场面十分的热闹、欢腾,就连飘落在地上的树叶子仿佛都是占染了喜气,不受树枝禁固随风远游了。

嘈囔的人声中,却也有人悄悄的议论开了,“为何今日城主成婚不着喜服呀?”

“谁知道呀?兴许不是娶正妃,觉得没这必要吧。”

“可其中一位还是玉西国的公主呀,她能容忍自己的夫君成婚不穿喜服的?”

“唉,喝你的酒吧,这都是人家城主的事儿,碍不着我们。”

“也是,来来来,喝酒,喝酒,干。”

“……。”

凌寂云成亲不穿喜服,却穿了一件银青色的外袍,腰上围着一条绣着菖莆花的腰带。司徒零纵然不满,怎能让自己心爱的义女受此等委屈,却也拗不过固执的徒弟,在多次劝说的无果后,无奈的选择了默认。

凌寂云端着酒杯穿梭于宾客之间,他脸上堆满了笑容,却无人看出那漆黑的眼里尽是愁思,一位一位的敬着酒。柔美的月光撒下,如此热闹、喧哗的场面,却有着一地无声的寂寥。

“风神医,最近我的腰老是痛,你若改日有空,劳烦给我瞧瞧吧。”一位四十上下的男子端着酒杯对凌寂云身后的风清说。

风清端着酒杯抬了抬手说:“彭老爷,改日有空,定登门拜访。”

彭老爷笑道:“有劳了,有劳了,多谢,请。”

“请——。”

接下来一位是袁记绸庄在边城的掌柜,他起身敬着酒道:“城主,傲然城那边沈掌柜听说您听日大喜,他有事不能前来,嘱托我一定替他敬您一杯,再次感谢您当年在瑞阳山的救命之恩。”

凌寂云笑道:“沈掌柜真是有心了,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他还惦记着。”

“哎——,滴水之恩定当涌泉相报,城主您大仁大义,我们袁记绸庄已决定您军将士的所有军须衣物我们都包了,无条件支持您称霸天下。”

这到是个震愤人心的消息,凌寂云举杯拱手道:“真是太好了,袁记绸庄此举为本王解决了一大难题呀,请您转告沈掌柜,本王决不会辜负他的一翻美意,来,干了。”

“干——。”

喜宴一直延时到亥时,宾客终于散尽。疲惫的坐在书房里,喝了口松伯递上来的醒酒茶。

第八十三章 与谁花烛 洞房 “王爷,夜已深了,您今夜去那位侧妃娘娘那里就寝?”松伯小心冀冀的问着,他何尝不知道凌寂云心中的苦,至从栀娘小姐走后,他这位主子闲下来时,总能看到他独自坐在雅絮苑中,痴痴的想念栀娘小姐。

他本不想问,可今日毕竟是大喜的日子,若不进新房,次日司徒零怪罪下来,他可是承担不起的。“爷,恕老奴多嘴,您今夜还是选一个去处吧,你也知道司徒老爷的脾气。”

许久,凌寂云才缓缓启口道:“松伯,你是看着我长大的吧。”

“是,王爷,老奴侍候您整二十八年了。”松伯如实的应着,便知道了他的用意。

“那你下去吧。”

一声叹息,松伯只得躬身退下:“老奴告退。”

半边盈月藏在了云层里,凌寂云拿着一壶酒,蹋着月色走进了雅絮苑中,缓缓抬手推开了‘吱呀’的雕花木门,进到屋子里,点燃了桌上那半截红烛。

烛光溢满了屋内的每个角落,却感觉不到丝毫的温暖,有的——只是凄凉与落漠。

推开窗棂,深深一个呼吸,将今日整天的压抑放松下来。回眸,仿佛看栀娘躺在床榻上看着医书,彩儿被关在笼子里乱窜;又似看到栀娘靠在自己的怀里,甜甜的叫着自己夫君。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香味,这是只有栀娘才有的味道,自从她的血液畅游在自己的体内,这种味道也就完全的属于他了。他不会去任何一个洞房,不想让那些女人玷污了自己体内的栀娘。

“就知道你在这里。”风清先声夺人的走了进来,无奈的苦笑。

凌寂云没有说话,只是坐在了凳子上,起手翻开桌台上的两只杯子。

风清出坐下说:“你就不怕明日师傅责怪么?我觉得师傅可不是一般的宠溺那个叫心兰的公主,你若去连若依那里还好,却来了这里,不过,这也是我意料之中的事情。”

倒好酒,递给风清一杯,“我管那么多。”

风清接过笑道:“你还没喝够呀?”

“少说废话,陪我喝。”凌寂云先干为敬。

风清轻笑,也仰起了脖颈,看着凌寂云为他倒酒,又说:“话说回来,你今日不穿喜服成亲,也太胆大了吧,你没注意到师傅都被你气得脸发青了。”

凌寂云又是一杯下肚,缓缓说:“还记得那日你回来,我们在花园里与大王子二王子一起聊天的事情么?”

风清点点头说:“记得。”

“后来不是看到栀娘背着一个包袱回来了,手还受伤了。”

风清又点头道:“有这回事。”

凌寂云眉梢挂着温暖,含笑继续说:“当时你还心痛的握着她的手,问是不是我欺负她了?”

“嗯,我还记得你刚喝了口水,差点没呛到。”

“是呀,现在我告诉你,就是我欺负她了,她是因为为我做这件外袍、绣这条腰带,手才被针给扎伤的。”

“我听栀娘说过,幼时她娘教她学习女红,可她偏偏喜欢跟着父亲学习医术。”

凌寂云倒好酒,心痛的说:“现在才来体会她的心意,我真觉得自己不是人。”

冷笑,杯酒下肚,风清说:“你再不是人,可有我不是人?”回想起自己求栀娘救凌寂云的情形,风清就难过得无地自容。

“兄弟,都别说了,来,喝酒。”凌寂云眼中闪着盈盈的雾色,举起杯子笑道。

“好,喝——。”

第八十四章 轻功 清晨,被彩儿的美妙歌声给吵醒,微动身子,随即闻到一股粥香,掀被起身。

厨房里,药王满意的看着沙锅内正冒着粘粘泡子的粥,栀娘蹋进门槛,双手夹腰道:“师公,怎么又是你在煮早饭?不是说好了我煮的吗?”

“我老了,没你那么多觉睡,早起煮饭,吃了好教你轻功呀。”

栀娘笑着接过他手中的碗筷说:“师公真好。”

林间,和煦的阳光透过稠密的枝叶洒落下来,影过的间投落到地上,闪耀着点点金色的光斑。

栀娘从一棵树上跳下,抬头看着层层叠叠的树叶,轻拭额上细汗,有些窘迫的说道:“师公,栀儿是不是很笨呀,您教的这招,我都学了两天了。”

药王坐在树杆上,手中拿着酒葫芦,边喝酒边说:“你已经很不错了,这两月教你的轻功招式你都学得差不多了,就这一招而已,别着急,慢慢来。”

栀娘纵身上树,坐到他的身边说:“师公别安慰我了,栀娘有自知之明。”

宠溺的敲敲她的鼻尖,说:“你可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徒孙女,你看,师公教你的飞针刺叶,你不就用了半个月时间就学会了嘛。”

“那是师公您教得好。”栀娘少有撒娇,说得药王心里喜滋滋的。

“栀儿这样聪明,没有什么可以难住你的。”药王抬手指着这棵参天大树顶上说:“看来对那根树枝上的果子没有?”

顺指望去,点点头说:“看到了。”

“你就只看着它,不要觉得自己负重,去吧,把它采下来。”

栀娘起身站在树杆上,一个深呼吸,脚底蜻蜓点水般踩过层层树叶,便飞上了那条树枝,采下那枚果子,兴奋的朝下喊着:“师公,我摘到了,我摘到了。”

“哈哈哈——。”药王笑着说:“我就说你行的,快下来吧。”

少顷,又坐在了药王身边,递上那枚果子,说:“师公,给你。”

“还是你拿着吧,回去把它种起来,说不定若干年后,又将是一棵参天大树呢。”

“就像我们现在坐着的这棵吗?”

“嗯——,栀儿,你现在的轻功学会了,虽然还不熟悉,但只要经常练习,一定可以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

“能像师公一样来无影去无踪吗?”

“哈哈哈,我的傻丫头,只要你努力练习,会跟师公一样的。”

两人聊得正欢,小当家长臂攀枝的朝这边过来,‘吱吱’的叫着,似有何事发生。

药王说:“栀娘,走,去看看。”

小当家领着两人到了迷踪林境边,原来那里躺着一个满身是血的男子。只见他蓬乱的头发,凌乱破碎的衣物,胸前一条长长的刀伤赫然的渗着黑血,伤口附近,满是蝇虫的尸体,但仍有蝇虫附上伤口上,‘嗡嗡嗡嗡’的叫着,似在吞噬着这条奄奄一息的生命。

药王上前探了探鼻息,脸色凝重道:“啧啧,气若游丝。”

栀娘也蹲在他的身边,拔了拔脉,又看了看伤口,说:“师公,此人中毒非浅。”

第八十五章 坚强的生命 药王看看身旁草地上那条长长的血痕,说:“这人不想死,否则不会爬都要爬到这里来。”

“是啊,你看他爬过来的地方,草都死了。”栀娘摇摇头,叹息的说。

药王拧眉,仔细的看了看伤口,问道:“栀娘,你可有把握救他?”

栀娘肯定的说:“有,而且只需半月时间。”

“哈哈哈——。”药王笑道:“丫头,如果是我,只要十天。”

“您是师公,您的方法当然比栀娘的方法有用了。”栀娘作势生气。

药王无奈的说:“你别气,师公把这方法教你还不行吗?”

见目的达成,栀娘立即拱手道:“多谢师公。”

“行了,把他抬回去。”

整整一天,栀娘累得都直不起腰了,那男子的呼吸终于恢复了正常。

瘫坐在凳子上,倒了杯水喝,问着正在为男子扎针的药王,“师公,他中的什么毒呀?”

药王背对着她说:“他腋下呈鲜红状,又似褐斑,后背皮肤呈紫色,明显是所中之毒引起的,舌根泛黄,全身经脉堵塞,刀伤只离心脏寸许,可见下手之人何其狠毒呀。”

“师公,你还没告诉我他中了什么毒呢?”

取出最后一根银针插到布包上,说:“他中的是灵湖山雪灵派的吹香子,我已用针打通他的经脉,又喂他下了用紫色菖莆制成的药丸,你再给去林子里采些彩雀吃的芙仙子回来,然后用你上午采到的那枚果子,再加上蓝果的叶子煮成药法给他服下即可。”

从怀里取出那枚果子,左右仔细的打量了一番,说:“师公,这是什么果子呀?怎么我从来没见过?”

“嘿嘿——。”药王边洗手边作神秘的说:“不知道了吧,你个小丫头怎会知道那么多。”

栀娘嘟了嘟嘴,药王取下毛巾擦拭着手说:“这果子叫西龙宝,其作用只比蓝果更甚一筹,只因它极少结果,所以我那个傻徒弟,也就是你爹的留下的医作里没有它记载,那天我在林子里闲逛看到了,算到它今日成熟,才让你去它的树下练轻功的。”

微微一笑,为药王倒了杯茶说:“多谢师公今日教栀娘这么多东西,请喝茶。”

药王也煞有其事的做在凳子上,故作严肃说:“儒子可教也。”

说完两人都‘扑哧’一声,笑开了。

两日后,药王出了迷踪林,说是打酒去了,留下栀娘一人看家。

湖边一朵菊花吐蕊,周围便都有了一丝初秋的气息,湖里的枯叶鱼长大了许多,这都得多亏栀娘对它们的细心照料。

整理着院里子里晒干的药草,彩儿在栀娘身边来回的飞旋着,栀娘轻轻的埋怨着:“彩儿,你别在转了,你再转我就要晕倒了。”

抬手,彩儿便停在了她的手上,瞧它啄着自己的手心,原来是饿了。

从屋子里拿出芙仙子放在地上,彩儿便开心的吃起来。

重新整理着药草,屋子里却传来一声:“咳—咳—咳——。”

那人醒了?拍拍手上的草尘,朝男子躺着的屋子里走去。

推开门,正好看到他直起身子:“你醒了。”

第八十六章 神雾堂的张乔生 “姑娘,我这是在哪儿?为何我双眼看不见东西?我是不是已经死了?”男子捂着疼痛的伤口不停的问着问题。

栀娘倒了杯水递到他手里说:“你别管这是那里,只要知道自己没死就成了。”

“那我的眼睛怎么看不到?我是不是瞎了?”

不知怎的,看到他的样子,栀娘想到了凌寂云,相较于他的惊慌,凌寂云到是稳重得多了。安慰着:“别担心了,你的眼睛没事,过两天就好了。”

男子这才安下心来,喝了口水,道:“姑娘,在下神雾堂张乔生,请问姑娘芳名?”

“你我萍水相逢,不日便各奔东西,知与不知都是一样的。”栀娘淡淡应着,他不是凌寂云,若是他,就算她不出声,只需一个简单的动作他便知道她的存在。

“姑娘,这就是传说中的迷踪林吗?在下中了灵湖山雪灵派的吹香子毒,拼着一丝活的希望爬到了这里。”

接过他的杯子,栀娘说:“公子,对于你的遭遇,小女子不感兴趣,你现在还能活下来,一切都是天意。”

“姑娘不便多说,在下亦不强求,只求请华医神出来相见,在下要当面谢他救命之恩。”

这个张乔生,真是麻烦,栀娘说:“公子,好好休息吧。”扶着他躺下,张乔生嗅到一股淡淡的味道,那种味道好特别,是种药香味。

彩儿窜到了屋子里高兴的乱叫,栀娘制止道:“彩儿,别吵到病人。”彩儿便飞了出去。

“姑娘,这是何种鸟类,声音这般好听。”

“这是我养的家鸟,并无特别之处,公子好生休息,我先出去了。”

退出了房间,轻轻掩门,想着自己是不是该让他话也说不出来。凡是到迷踪林的病人,栀娘都会让他们眼睛失明几日,凌寂云如此,张乔生亦不例外。只因这迷踪林中的诱惑太大了,父亲亲自培养的各种神奇药草,奇花异卉,还有那只足以让武林起分争的彩雀,以及可以续命的枯叶鱼,珍贵的蓝果,稀有的紫色菖莆,暖石崖上的千雪仙。

父亲临终前曾仔细交待,不可以让生人住进迷踪林内,只限栀娘的夫君除外。她要保护好林子里的一切,因为都是父亲毕生的心血与自己及家人的美好回忆。

药王这一去便离了数日,那张乔生的毒已解,只留上胸口的刀伤有待复原,便没有什么因由再留在迷踪林了。

用过午饭,栀娘替他整理着包袱,张乔生有些不安的说:“姑娘,在下身上的伤还未复原,而且双眼也看不见东西,你为何急着让在下离开呢?”

“公子放心,您的眼睛出了林子便可复明,再说您身上的伤如今也只是皮外伤,不碍事,所以也就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了。”

张乔生点点头,道:“姑娘,请您一定告知芳名,待在下以后相谢。”

“小女子已说过,萍水相逢,知与不知又有何妨。”

遇到如此生性淡泊的女子,张乔生无奈的摇摇头,道:“姑娘救了在下性命,在下却连姑娘姓甚名谁都不知道。”

“你不必谢我,谢老天爷吧。”她实在不喜欢这个张乔生,不止他问题多、话多,连想法都千奇百怪,真怕他在继续留在这里,自己何时会招驾不住。

取出银针,扎在张乔生四白、睛明穴两处穴位上,从这里走到迷踪林境边,他的视力便可恢复了。

准备就序,让张乔生抓住自己递上去的竹枝说:“张公子,请随我走吧。”

第八十七章 半壁江山 走过林阴小道,穿过茂密的枯腾树下,空气中还弥漫着淡淡的花香。张乔生微睁眼,隐约的看到一女子的身影在前方领着自己,想仔细看时,双眼便痛了起来,赶紧闭上,痛感才有所解缓。

半个时辰后,迷踪林境边,栀娘驻足,将包袱放到他的手上,取下四白、晴明穴两处穴道上的银针,转到他的身后,说:“张公子,现在已是林子外了,你保重。”

张乔生对栀娘充满了好奇,他张开了眼睛,却也只能模糊的看到东西。欲转身,栀娘急忙制住说:“请不要回头,你现在眼睛还看不到,待你往前走十步后,便能完全复明了。”

张乔生期待的想看到栀娘的样子,不假思索的向前走着,还开口数道:“一,二,三……。”

走完了十步,缓缓睁眼,眼光果然一片光明,猛然转身,身后那还有栀娘的身影?只有几只麻雀扑着翅膀时停时起,还有碧蓝的天空似水洗过般的清新。

带着满心的遗憾,对着林子鞠了三躬。

寂静的夜,突被一阵飞奔的马蹄声给划破,边城城楼上,火把不时的跳动闪烁。待到马蹄声越来越近了,一位将士对着城门下大喊:“快把城门打开——,把城门打开——。”

‘哐——’的一声,两扇重重的城门让四名守城的卫侍给打开了,一阵狂乱的马蹄声奔入城内,朝城主府方向驶去。

漆黑的夜色,成功的掩饰了张扬飞散的尘埃,四位卫侍将城门重重的关上,随着马蹿声和消失,尘埃也渐渐的安定下来。

城主府门口,司徒零与连若依、律心兰一起,早早的便在此等候,少顷闻得马蹄音逐渐临近,神色也跟着变得喜悦起来。

一行人终于在出现在眼前,凌寂云跳下马,一甩袍子,举手投足间尽显王者气韵。

律心兰早就让这个男人给征服了,冲上前去抱着凌寂云,一脸痴醉的笑道:“王爷,你可回来了。”

凌寂云轻轻的推开她,不悦的看了她一眼。相较于她的热情主动,连若依则显得温婉贤淑,盈了盈身子:“爷,你回来了。”她不敢在叫他云了,她知道她的云被一个叫华栀娘的死人给抢走了,洞房花烛,他两个新房都没去,却去了那个女人曾住过的雅絮苑。次日她堵气不叫云,叫他爷,本以为他心里会有些动荡,回想起两人曾经的一切,可得到的结果却是:“以后就这样称呼本王吧。”那一刻,她的心都碎了,痛得险些晕倒。不过她不在乎,只要待在他身边就好,那怕称呼他为‘爷’,不相信他们之间曾经拥有的一切都是假的,他与华栀娘有从前,那她与他之间的从前则更甚。她不相信他把什么都给忘了,也不相信自己会输给一个作古之人,只因华栀娘死了,自己还活着,能陪着他一起分享生活中一切的不会是个死人。

“师父,我们回来了。”走到司徒零面前,凌寂云才有了一丝笑。

司徒零点点头说:“你们都辛苦了,快进府,早就准备上好的好酒菜为你们接风洗尘了。”

一轮银舟畅游在星河里,点点的盈光柔柔的缀在了地上。

一行人洋溢着喜气的神色朝宴厅走去,坐定,司徒零首先起杯贺道:“我的两个好徒弟,恭贺你们两月内突破霆延王咸地、弓梁、池惶三座城池,真是可喜可贺呀,来,为师敬你们一杯。”

众人齐举杯道,凌寂云与风清异口同声道:“多谢师傅。”

趁丫环倒酒之际,风清笑道:“想不到我军此次势如破竹,气势更是锐不可挡,轻易就拿下了霆延皇三座城池,这无疑注定了霆延王朝绝对的覆灭。”

“清说得对,寂云,你得好好保重自己,争回应该属于你的一切。”司徒零拍拍徒弟的肩,满眼的任重道远。

凌寂云放下酒杯,拱手道:“师父放心,徒儿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只是这次虽拿下三个城池,但我军也有些损伤,我想择日犒赏三军,以鼓动士气。”

司徒零点点头道:“这个提意很好,为你打天下的人是他们,不能忽略他们的感受,要让他们心甘情愿的臣服与你,这也是为王之道呀。”

“谢师傅教诲。”

“嗯,如今我们已拿下午霆延皇八座城池,也就是说现在半壁江山都在你的手里,现在军务最重要,你看是不是得将总指挥城换个地方才行呀?”

微颤,杯中酒轻洒出杯沿,凌寂云道:“师傅,此事等我犒赏三军后再作决定吧。”

“是啊,师傅。”风清接过话:“如今将士们有待休憩调息,如果不加细虑,恐会生出事端来,还是过些日子再说吧。”

司徒零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说得有理,那此事就容后再议,快吃菜吧,都凉了。”

转眼之间,四季更替,今日立秋了。虽早前便看到岭上的枫叶随风飘下来几许,轻轻的漂在湖面上,枯叶鱼喜欢在枫叶下游戏。

药王离家都有好些日子了,此种情况之前也发生过,但这次时间真的过于长了,栀娘担心他是不是一去不返了。

突然觉得很害怕一个人对着迷踪林。

初绽的菊花香气顺着柔风弥散在身边,几只沙蝶在花枝中留连忘返。也许看出栀娘心情郁欢,彩儿轻轻的停在她的肩上,欢快的叫着,鹿儿不知何时衔来一朵茶花放在地上,在栀娘身边坐了下来。

栀娘轻轻的笑了,长舒口气道:“有你们在身边真好,我一定是糊涂了,怎么会觉得迷踪林可怕呢。”扶着鹿儿的头,栀娘忽觉释然。

有几片秋叶坠在湖里,被枯叶鱼认定为食物,成群的不停追逐着,湖面上瞬间荡起层层涟漪,惹得栀娘舒展了笑颜。

第八十八章 墨菊 阳光突然变得不是那么刺眼了,温和了许多,只因花园里,处处秋意。

松伯站在园中,指挥着家院换着盆景:“小心点儿,把这盆墨菊放到亭子旁。”

“把这几盆白菊依次排好,还有那几盆**将它们围成一个圈,还有好些……。”松伯急忙的指挥着,音未落,却听到一女声传来。

“松伯,你在忙什么呢?”

松伯转身,看见律心兰领着丫环如玉走了过来,迎上步子道:“兰主子。”

律心兰高傲的点点头,应道:“嗯——。”

从他身边走过,俯身嗅着那盆墨菊的幽香。

松伯心下微叹,谁让人家是公主,本来就主子惯了,嫁到这城主府来做侧妃,还是主子的命,微微抬首想到了栀娘,暗忖:要是栀娘小姐该有多好,她一定不会像眼前的女人一样趾高气昂。

“松伯,这是什么花呀,这么香?”律心兰陶醉在墨菊的花香里,朗声问着。

这可是王爷最喜爱的墨菊,要是让兰主子伤到了,那还得了,急忙上前应道:“主子,这是墨菊,王爷就喜爱的花了,您小心儿点。”

瞪了一眼松伯,律心兰道:“这花怎么就这么点呀?”

“主子有所不知,今年的墨菊还没全到呢,这是风清风公子吩咐老奴先安排进来的。”松伯如实回答,心中祈求这个自己惹不起的主子快些离去。

“算了,我去找王爷去。”

看着她转身的背影,松伯这才松了口气,回首看着那盆墨菊,亲自搬着它朝亭子走去。他知道凌寂云并不爱花,只因栀娘曾经说过,在她家里的窗台上,种着一盆墨菊。

律心兰小跑着到了书房外,直冲冲的想进去,汪洋拦住她,拱手道:“兰主子,您现在不能进去。”

“为什么?”律心兰不屑的看了汪洋一眼,随即移过眸光看向别处,道:“就凭你也配拦我。”

“你——。”随即冷笑:“兰主子,你应该学学连主子,在自己的苑子里好好呆着。”

“你放肆,你一个奴才竟敢顶撞我?”律心兰朗声怒道。

若不是看在司徒零的份上,汪洋真想抽这野蛮的女人一巴掌。

“外面发生何事,如此喧哗?”是司徒零的声音。

白了汪洋一眼,律心兰直接推门而入,扑到司徒零的怀里,撒着娇:“义父,这狗奴才欺负我。”

汪洋无辜的看向凌寂云,说:“王爷,我……。”

凌寂云摆了摆手说:“没事了,你出去吧。”

“是——。”汪洋拱手躬下退下。

司徒零宠溺的说:“别生气了,一会儿义父帮你教训他。”

摇着他的手,却看向凌寂云:“还是义父好。”

“哈哈哈——。”显然律心兰的恭词对他很奏效,司徒零乐开了。

“义父,你们别成天在书房里谈论一些心兰不知道的事情,陪心兰出去走走好不好。”

司徒零捋捋胡须忖了忖心思,看着凌寂云说:“寂云,心兰进府这么久,你还没好好陪过她,今天就陪她出去走走吧。”

剑眉微拧,不悦道:“师傅,我还有事没忙完。”

司徒零摆了摆手,看了看一旁坐着的风清说:“清会替你做好的,今天你无论如何也得听我的。”又对律心兰说:“快去准备一下,然后去门口等着。”

“是,义父。”律心兰心里顿时乐开了花,要知道她与凌寂云成亲这么久了,还是头一次与他单独出门,就是连若依现在都还没有此等机会。

第八十九章 恍然间的错觉 律心兰出去了,看得出凌寂云隐忍的愤怒,司徒零说道:“心兰好歹是个公主,嫁到你府里来做侧妃,已属委屈了,今日就好好陪陪她吧,就当让这个人质开心一下嘛。”

风清起身,闷笑的说:“是啊,寂云,就陪心兰公主出去走走吧,剩下的事情我来帮你安排。

瞪了一眼风清,凌寂云极不情愿的起身说:“是,师傅。”

头一遭逛边城的大街,律心兰显得相当的雀跃,扯着凌寂云的手腕东瞧瞧西看看,乐得合不扰嘴。

逛了不下一个时辰,身后跟着家仆手中都拿满了律心兰买的物什,可她买东西的兴致丝毫没有被影响,继续光顾着她瞧得上眼的小摊、商店。

看着曾萧条的边城在自己的管制下变成如此繁盛,微扬唇角,顿生一种成就之感。

街边有一对卖梨的夫妇,瞧到正在捡梨的丈夫额上渗着汗,妻子忙从怀里掏出手绢为丈夫拭着汗:“夫君,辛苦了。”

丈夫温柔的看着妻子,说:“谢娘子操心,为夫不累。”

律心兰心头一暖,突发奇想,跑到凌寂云面前。

凌寂云莫名其妙的看着律心兰的一双深情的双眸,只见她从怀里掏出帛巾,拭着自己的额头,还温柔的说:“夫君,辛苦了。”

心里的禁地被瞬间唤醒,恍然间似看到栀娘站在自己眼前,正深情的望着自己,帮自己拭着额上的细汗,缓缓抬手,紧紧的抓住为他拭汗的手,眼神变得柔和起来。

律心兰觉得自己要晕倒了,世界上竟有如此温柔的眼神,感觉自己快被这深遂的温柔给溺死了,感激的看向那对卖梨的夫妇。

发现栀娘斜眸,在定睛一看,那里是栀娘?甩开她的手,低声怒道:“以后不准叫本王夫君。”夫君不是谁都能叫的,夫君——只能是栀娘叫的。

凌寂云转身进了手边的一间茶楼,律心兰虽然被凌寂云凶了,可她一点儿也不后悔,想到那温柔的眼神,久久的沉浸其中。家仆轻唤:“兰主子,兰主子。”

律心兰好不容易回过神来,说:“别叫了,你们先把我买的东西都拿回府去吧。”

“是——。”

面对着凌寂云上楼的身影,律心兰暗暗发誓,那抹温柔迟早有一天是属于她的。随即抬起脚步跟了上去。

坐在他有面前,笑着看着他说:“为何我不能叫你夫君?”

“如果你想死,就在叫声看看,不要以为师傅宠你,本王就拿你没办法。”凌寂云笑着,冷且阴森。

小二哥上来倒好了茶,又端上来点心,凌寂云拿了一个放在嘴里。

两人都没有说话,凌寂云只是向下看着繁忙热闹的街道,律心兰则是边吃点心边看着凌寂云。

从楼下又上来两个人,看衣着装束应该是个江湖人仕,只见他们坐在了凌寂云旁桌,便豪迈的喊开了:“小二哥,快上茶。”

“好嘞,马上就来——。”

其实两人并不奇怪,奇怪的是坐在右边的男子手中提着一只鸟笼,里面正上蹦下窜着一只白嘴画眉,这是极其稀有的鸟种,真不知道他是如何得来的。

第九十章 心 死恢复燃 小二哥上来了茶和点心,倒好茶后便又下楼忙着招呼其他客人去了。

坐在左边的男子看着那只画眉一脸的喜爱,笑道:“之颜兄,你玩鸟可是越来越有心得了呀。”

右边的男子听到有人如此夸奖自己,自是有些飘飘然,笑道:“段老弟过奖过奖,你我兄弟好久没聚了,一会儿张兄来了,兄弟请客,一定要不醉不归呀。”

“那小弟先在此谢过之颜兄了。”段白山拱手谢道。

刘之颜脸色忽然微变,说:“听说张兄前段时间遭逢大劫,中了灵湖山雪灵派的吹香子毒。”

“可不是,还好他现在没事。”段白山抿口茶说。

凌寂云微怔,传说中的吹香子之毒可不是说解就能解的,对于邻桌的对话,他产生了一点兴趣。

刘之颜继续问:“那毒可不是说解就解的,他到底吃了什么灵丹妙药呀?”

段白山摇摇头说:“小弟也不知道,一会儿他来了问他不就行了。”

音刚落,就瞧见张乔生拿着剑上楼了,朝这边走来,拱手笑道:“两位兄长,好久不见了。”

两个都起身相迎,坐定,刘之颜道:“这人真经不起念叨,我们方才还在谈论你呢。”

“是啊,你看这说人到人就到了。”段白山替他倒着水说。

“二位兄长说小弟什么呢?”张乔生提杯问道。

刘之颜说:“我们在说老弟你中了吹香子的毒,这么快就好了,是不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呀?”

“哈哈哈——。”张乔生笑着说:“这世上那有什么灵丹妙药呀,小弟只是还想多活几年,就拼了命爬到传说中的迷踪林外,想想若天可怜见,让小弟遇到医神华虚子。”

凌寂云拿着茶杯的手猛的颤颤抖,抑止住内心的狂乱与喜悦,因为栀娘说过,华虚子已经死了。

“哦,那看样子,老弟可是遇到医神华虚子了。”段白山问。

张乔生摇了摇头说:“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遇到谁了,只知道醒来后,身上的毒解了一半了。”

“那你就没看清楚自己在哪儿吗?”段白山问。

张乔生皱眉,一阵摇首道:“如果能看到就好了,我醒来之后一直到毒全解,眼睛看不到任何东西。”

“不会是你的毒影响了眼睛吧。”刘之颜开口问道。

张乔生说:“我之前也是这么以为的,后来想清楚了,定是那姑娘不想让我知道自己在哪儿,故意将我的眼睛失明的。”

“姑娘?什么姑娘?”刘之颜与段白山异口同声的问。

张乔生接着说:“给我解毒的是个姑娘呀,我问她叫什么名字,自己身处何地,她就是不说,还有,我还跟她说想请华医神出来,我想谢他的救命之恩,那姑娘却说那里没有华医神。”

“那你有没有弄清楚呀,自己是不是爬到了迷踪林呀?”段白山疑惑的问。

张乔生肯定的点点头,“我受伤之后就让我的师兄将我放到迷踪林外,我就一直向里爬,应该没错的呀。”

“那这就怪了,既然是迷踪林,怎么没有华医神呢?”段白山说。

刘之颜又说道:“救你的就是一个姑娘,你确定那里没有其他人了?”

张乔生肯定的说:“没有,绝对没有。”

第九十一章 颤抖的血液 “唉——。”段白山叹息道:“老弟你也真是失败,两处那么久,都不知道人家姑娘长什么样子。”

“其实也算看到了吧,虽然只是个模糊的影子。”

“此话怎讲?”放下茶杯,段白山伸长了脖子寻问。

张乔生说:“我记得那日,姑娘告诉我说我身上的毒解了,只留下皮外伤,让我出林子,出林子之前,我感觉得到她在我眼睛周围扎了银针,出到林子外,她取下银针后,我是觉得眼睛能看清东西了,可还是有些糊涂,于是那姑娘就跟我说让我走十步,说十步后就能看清了,我听她的话,十步后急忙回头,身后呀——却什么都没有。”

“哈哈哈——,你是不是被她耍了?”刘之颜笑道。

张乔生无奈的摇摇头说:“好了,两位兄长就别消遣小弟了,小弟现在还后悔呢,怎么没拉着那姑娘一起走。”

凌寂云神情哀然的仰望天空,心上油升的希望又碎了,真是是弄错了吗?还是世上有这样的巧合?栀娘,到底是生是死?若你还在人世,又会身在何处?若你已仙逝,可有在夜深人静时来看过我?

画眉叫了两声,刘之颜炫耀的说:“张老弟,瞧瞧这画眉的叫声,怎么样,动听吧。”

却不料张乔生不屑的摇摇头说:“刘兄,不是我张乔生有心泼你冷水,我可听过比你这画眉鸟叫声好听数千倍的鸟鸣声。”

段白山放下茶杯,半开玩笑道:“张老弟,你不会是说那姑娘的说话声比刘兄的画眉鸟叫声好听吧。”

见两人不信,张乔生边喝茶边道:“你们不信就算了,我告诉你们那鸟声动听得真是没法用语言来形容。”

见他不像是开玩笑,刘之颜来了兴趣,问:“真的,知道是什么鸟吗?赶明我也去抓只来玩玩。”

张乔生摇摇头说:“是什么鸟我到是不清楚,这也是我在养伤期间听到的,我记得那姑娘还给那鸟儿取了个名字呢,叫什么——什么。”张乔生猛然一拍脑门子,道:“对了,那姑娘叫它——彩儿。”

音落,凌寂云手中的茶杯被捏了个粉碎,激动得颤抖不已。

刘之颜说:“听你的口气,那只叫彩儿的鸟能听懂人话呀?”

张乔生道:“那是,不止呢,虽然我看不见,可还听那姑娘经常叫什么鹿儿去帮她衔什么果子,什么叶子的。”

刘之颜与段白山将信将疑的点点头,张乔生满意的两人现在的表情,庆幸自己有此种奇遇,没注意身后一个高大的健影正逐渐临近自己。

律心兰被此时的凌寂云吓坏了,看着他手中渗出的鲜血,连嵌在伤口里的白色茶杯瓷片都给染红了,想上前为他包扎,却让他凌厉惊得失去了勇气。

他当然看不到华医神,因为他已经死了;他当然看不见东西,是因为栀娘不想让他记着迷踪林里的一切;他当然问不到她的名字,因为栀娘不想让人知道他父亲已经死了;他当然看不到栀娘,是因为栀娘不想让人知道她还活着。

栀娘,栀娘,你真的还活着?

第九十二章 她真的还活着吗 刘之颜看到一位冷俊威严的男子缓缓朝张乔生走去,此人五官俊郎非常,身上流露出来的气质高贵不凡,还有一种令人胆怯的慑人气魄。他料定不是俗人,递给张乔生一个眼神,张乔生微回眸,迎上那双让人生畏的瞳仁,不由自主的起身,拱手道:“这位仁兄,不知有何见教?”

凌寂云剑眉威蹙,以命令的口吻说道:“带我去迷踪林。”

几人面面相觑,皆莫名其妙,愣神之际,却听到一声怒吼:“快带我去。”

楼上的客人纷纷悄然离去,唯一留下的几人,气氛尴尬不已,张乔生有些不悦的说:“这们仁兄,你让我带你去迷踪林总得有个理由吧,再说你的态度那像是在求人啊?”

他凌寂云何须求人,更何况他的霸道此时更不允须他求人,汪洋带着一队兵从楼下经过,凌寂云点了张乔生的穴道,将他从楼上扔了下去,朗声道:“接住他。”

尔后自己也跳了下去,“爷,怎么了?”汪洋下马不解的问。

凌寂云阴沉着脸没有回应,翻身上马,将张乔生拉上马后,扬鞭离去。

“之颜兄,这怎么回事呀?”立在楼上的段白山已惊得脸色苍白,不解的问着刘之颜。

刘之颜更是瘫坐在凳上了说:“他是寂王凌寂云,这张老弟何是惹上这么个大麻烦呢?”

马儿出了城门,汪洋领人渐渐跟上,凌寂云解了张乔生的穴道,问道:“告诉我迷踪林怎么走?”

张乔生虽未搞清楚状况,却也知道眼前的人自己惹不起,指了指前方说:“直走。”

汪洋牵给他一骑马说:“领我们前去。”

张乔生骑上马,在众人的包围中朝迷踪林的方向前去,途中扬起的尘埃飘飘落落,很快便让风给吹散。

律心兰生着气回到城主府,正巧遇到连若依出门,见她嘟着,心下暗忖:这府里还有人敢惹她生气?迎上去笑道:“妹妹这是怎么了?谁气着你了?”

律心兰没好气的说:“还会有谁,当然就是王爷了,当众丢下我绑了个男人离开,真是太气人了,难道我堂堂玉西国公主,还不如一个男人重要吗?”

连若依听得糊里糊涂,“妹妹在说什么呀?”

律心兰说:“刚才我们在茶楼喝茶,本来好好的,不知道王爷听到隔壁桌说了些什么,气得他把杯子都捏碎了,然后就绑了个男人跑出了城。”后悔自己方才太过专心的注视着凌寂云,不然也不会如此糊里糊涂的让他不知所谓丢下自己离开了。

连若依有些明白了,问道:“那隔壁桌都说了些什么呀?”

律心兰想了想:“我听得也不是很明白,只是说有人中了什么毒,又给什么姑娘给解了,还说那姑娘养了只叫声很美妙动听的鸟,叫什么彩儿。”

音刚停,连若依险些晕倒,幸得身后雪香扶着她。心绪飞远:怎么会呢?她明明已经死了?失了那么多的血怎么还会有生还的机会?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见连若依惊慌不安的神情,律心兰摇了摇她,说:“连姐姐,你怎么了?”

连若依勉强挤出一抹笑说:“没事,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去吧。”

“哦——。”这次换律心兰莫名其妙了,怎么她的反应与王爷的一样呀?那只鸟有这么大的魅力吗?

第九十三章 迷踪林外的呐喊 律心兰走后,连若依坐在廊椅上,使劲着搓着手里的丝帕,问着雪香:“雪香,她已经死了对不对?”

雪香知道主子心里难受,安慰着说:“小姐,别乱想了,她已经死了,不可能死而复生的,王爷肯定是弄错了。”

“对,她死了,不可能复生的,王爷此去也定是扑个空。”连若依如此说着,颤抖的手依然没能掩饰住她慌乱的心。

“小姐,我们还出府吗?”雪香轻轻的问着,虽然已知道结果。

意料之中的摆手:“不了,回房去,我有些乏了。”

到达迷踪林外,众人下马,张乔生指着自己曾躺过的地方说:“我就是在这里让那姑娘救起的。”

朝林中望望,说:“带我们进去。”

张乔生苦笑着摇首:“我不知道路,我怎么进去的连自己都不清楚,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躺在床上了。”

拂袖扬袍,凌寂云抬起健步踏进了迷踪林,不料想越往林中,烟雾就越弥漫。他记得栀娘说过迷踪林里有障气,忙道:“大家小心,这林里有障气。”

众人小心冀冀的走着,突然一名卫侍说道:“城主,有些树木在左右移动。”

凌寂云放眼望去,确是有些树在动,而且刚才禀报的卫侍在一阵烟雾临进后便没有了踪影。

汪洋说:“爷,我们先出去吧,这林子太诡异了,小心为妙。”

凌寂云无奈的点点头,朝林中大喊起来:“栀娘,我知道你在里面,你快出来——。”

栀娘趴在书房里书案上睡熟了,突被一阵群起鸟儿的声音吵醒,起身来到窗前,心中莫名的隐隐不安。

凌寂云抛下所有军务,在迷踪林外一待就是三日,派入林子里寻找的人还是毫无进展,仍是从这边进,那边出来。

随着林外的天际又浮上红霞,残阳即再次西下,凌寂云失望的神情似千年寒冰,是不该听信传言,来此痴情苦等,还是该抛弃心底祈求的那一丝期望,继续活在失去她的日子里,每每夜深人静时,独自在思念、自责、悔恨中徘徊。

府中又遣人来催了,微侧健影,不舍的眸光似要将这林子看穿,捕捉属于她任何一丝痕迹,一个深呼吸,仿佛将自己从妄想中拉回现实,沉重的转身正离去。

迎面走来一鹤发童颜的老叟,他背着一青布袋子,蹦跳加小跑着与凌寂云一行人擦肩而过,口中还不时的念叨:“饿死我老人家了,不知道栀娘那丫头晚上煮什么好吃的,唉呀呀,快回家,唉呀呀,快回家。”

只听得藏青一声‘嘶’叫,凌寂云似风般闪到药王面前,这突如其来的意外,药王来不及停步,险些摔倒在地上,对上凌寂云锐厉的眸光,不惧的一声怒喊:“你脑子坏掉了还是少根经啊,无故挡人去路,想把我老人家吓死呀?”

“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慑人的气魄紧紧的逼着药王,迎上他的目光,却是那般的渴望。

第九十四章 理智战胜了犹豫 药王鼻里一声不屑,调皮的朝他伸伸舌头说:“莫名其妙,快让开,我还等着回去吃晚饭呢。”

凌寂云仍挡着他的去路,抬手间,药王闻到一股熟悉的药香。收起孩子气的目光,直勾勾的打量着凌寂云,瞬间把住他的脉膊,许久说道:“你走吧,永远都不要出现在这里。”

“你是什么意思?”凌寂云冷冷的问着,皱紧了双眉。

“你这年轻人一点礼貌都没有,快让开,我要回家了。”药王拍开他的手,生气的起步。

凌寂云跟上他,放缓了语气:“前辈,你知道我为何会在这里?栀娘尚在人间对不对?”

药王支手插腰,指着凌寂云的鼻子凶道:“栀娘没死你很遗憾是不是?她都把血给你了,你还想怎么样?再说我好不容易才把她救活了,你知道我费了多少劲才把我的宝贝徒孙给逗笑了,若是让她再看到你,那我之前岂不白忙活了,快走,快走,别挡道。”

“栀娘没死,栀娘真的没死?”凌寂云激动的抓住药王双肩,脸上溢出的全是失而复得后的欣喜若狂。

被他抓得老疼老疼,药王好不容易才挣脱开来,说:“你走吧,她不会见你的,我也不会让她见你。”

“前辈,无论如何求您通容一下。”冷冽的面孔软化起来,诚恳的祈求着药王,词里行间都是期盼。

药王稍有些动容,可想到栀娘那满眼的哀伤,就狠下心来说:“不行,我可不能害我的宝贝丫头再伤心了。”

“你要如何才肯答应?”着急的他有些声大。

药王后退一步,朗声道:“你别做梦了,我不但不会让她见你,更不会告诉你我在这里见过你,反正你一辈子也到不了迷踪林的中心,所以你这一辈子都别想再看到她。”说完还不忘伸伸舌头。

“那我抓住你,她一定就会出来的。”凌寂云面怒凶相,冰冷的眼神透着异样的寒光。

药王不屑的一声冷吟:“哼,想抓我,没那么容易。”说完,只见一道身影如闪电划过,瞬间消失在了迷踪林里。

众人回过神来时,那里还有药王的身影。

凌寂云不甘心的想追上去,却被一道声音拉回:“王爷,请起程,再不走就天黑了。”

恢复理智,自己任性的限度已超出了与他一起同生共死的将领们的耐性范围,只要她活着,总能将她找出来。一个小小的迷踪林,怎能难住他想占有的心?

银袍在风中飞舞,迷乱的马蹄声惊得飞鸟层层腾起,吱喳的叫着,飞向天际。尘埃被器张的扬起后看着罪魁祸首远去,渐渐的消失在视线里,缓缓落定。

少顷,这里恢复了平静,没有人,没有马,连飞鸟也没了踪影,只有生命力强劲的野草正在努力重新支起伤痕累累的身子,仰着脖劲,等待着翌日晨曦的到来,想像着沐浴的朝阳。

药王站大一棵百年大树的枝杆上,看着那一阵远去的策马奔腾,心下不由得替栀娘酸涩,本是生活在两个世界的人,为何老天爷要安排他们相遇?如此的安排倒底是缘?抑或是劫?长长一声叹息,侧身消失在了林子里。

第九十五章 思量 浩荡的一群人,停在了城主府门口,凌寂云翻下马后便穿过回廊去了书房。

此时的他正坐在位置上,听着汇报。

“爷,傲然城的姚老将军昨日飞鸽传书,说清楚了为何戴城久攻不下的原因。”身为右将军的汪洋双手抱拳,恭敬的禀报。

“什么原因?”凌寂云端起茶,小饮了一口。

“姚老将军的信息与属下调查的一样,戴城城主李泽明是个武将出身,此人精明过人,骁勇善战,先皇在世时,他以十万兵力一举兵退了天平国五十万精兵,得到先皇赏识,赐他戴城城主之位,他感恩先皇的赏识,发誓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茶杯瞬间翻倒在桌上,杯盖掉到地上摔了个粉碎,茶水溢出桌沿,似断了线的珍珠一点一滴的砸在地面上,水花四溅。“他倒挺忠心的。”一个起身,走到桌前说:“去打探一下戴城还剩余多少兵力?”

“遵命,属下这就去查。”汪洋退出了书房。

左将军冯添来上前一步禀报:“启禀王爷,玉西国国主今早派来使者,说愿意出兵二十万助我军攻打傲然城。”

“哼。”冷吟转身:“算他识相。”

……

夜空落了淅沥小雨,轻雾迷弥的绕着房梁,廊柱上灯笼的光晕与暗淡了下来,意外的惆怅。

轻推窗页,任小雨敲打着窗梭,水滴坠入地面,叮咚作响,谱写一曲遥远的思量。

身后传来轻微的声音,微闭眸子。连若依放下亲手熬煮夜宵,唤道:“爷,饿了吧,来吃点东西。”

凌寂云头也不回的说:“放下吧,夜深了,回去休息。”始终隐忍怒意,只因今生他曾欠过她一条命。

笑容从丽颜上逝去,水雾浮上美眸,带着哭腔道:“云,你一定要这样对我吗?我到底那里做得不好?你告诉我,我一定改。”

“回去吧。”还是那句话,刚落音,腰间环上一双纤纤玉手。

紧紧的靠着他,泪水止不住流落,“求你了,别这样对我,我心痛。”

她心痛时,还能这样靠着自己;栀娘心痛时,却独自承受着孤寂。他仿佛看到了一年前,栀娘在王农墓前涩涩发抖,柔弱无助的样子。

心下一阵抽痛,推开连若依,擦肩而过走到一旁,拿起桌上的书,佯装看起来说:“你该回去了。”

连若依伤心的夺门而出,屋子里漂过一阵清香,凌寂云放下书,拳头紧握,厉眸里尽是哀伤。

迷踪林里,鸟语花香,药王自从那日见过凌寂云后,就心事重重的,一直在思考着要不要告诉栀娘。

坐在华虚子夫妇坟前,一个人喝着闷酒,“徒弟呀,可怜你就这样死了,丢下栀娘一个小丫头独自活在世上,现在我遇到了一个超大的问题,你说我该不该告诉她那个冤家找上门来了呀?尽管他进不来迷踪林,可那样等着也不是办法呀。”

扬起脖子,才发现,酒葫芦里没酒了,起身拍拍屁股说:“天意呀。”

望见不远处的炊烟袅袅,药王起步踏着透过树叶的点点光晕,朝院子走去。

栀娘端出最后一盘菜放到桌上,朝外喊道:“师公,回来用午饭了。”

“回来了。”药王一声长应,惹得栀娘笑开了花。

彩儿飞到药王的肩上停着,也随着药王的一蹦一跳而起落不定。

洗了手坐在餐桌前,看着满桌的佳肴,口水都快流出来了,赶紧夹了一块肉塞进嘴里,伸出大指哥说:“栀儿,你的菜越烧越好吃了。”

“好吃师公就多吃点,栀娘不跟你抢。”递上一碗米饭,栀娘笑着说。

药王似个孩子般狼吞虎咽的吃着,栀娘看在眼里,苦笑不得,怪不得爹和师伯要发明笑汤来整他呢,这么个活宝师傅,他们俩也肯定够受的了吧。

吃到一半,药王将腰上的酒葫芦放到桌上说:“我的酒没了,你去城里梁记酒肆帮我装一葫芦酒回来。”

眼见着筷子滞停在碗上瞬间,她果然还有反应,药王装着无意的继续吃着饭,等候栀娘的回话。

第九十六章 最初的风 “师公不都是自己去买酒的吗?”脸上的笑靥很勉强,语气也变得有些生硬,自从回来迷踪林后,她就未出门半步,想要忘却的事情,在脑子里就快要死恢复燃。

药王有些后悔了,看到栀娘眼中闪过几许哀漠,蓉酒葫芦说:“算了,还是我自己去吧。”

前段时间就想着替药王做套新的衣衫,只是没有勇气走出迷踪林,害怕自己会身不由己。重新活了过来,可一切总得面对,逃避了这么久,应该是够了。一声叹息道:“师公,我去吧,顺便买料子给您做套衣衫。”

药王没有想像中的那般高兴,甚至多了些担心,“栀儿,你……。”

递给他一个笑脸,轻松的说:“师公,别担心,栀儿不会有事的。”

药王装傻说:“我是说,现在外间局势混乱,你一个弱女子,我有些不放心。”

“我克守本分,能有什么事呀,放心吧。”话虽如此,心下仍荡起了涟漪。

餐后,药王去午休了,栀娘收拾好碗筷,准备去林子里采些野生的何首乌拿到药铺去卖,野生的何首乌较为希有,卖个好价钱后能买好块布料做衣衫。

彩儿停在湖边的树枝上,欢快的蹦跳着,碰掉了巴掌大的树叶,泄下一片温暖的霞光。微风送来一阵清凉,吹着那片落叶,远走他乡。

这边城主府里,凌寂云刚从军营回来,汪洋跟在后面,路过花园的时候,迎面吹来一阵凉风,几片飞旋的花瓣久久不愿落地,似传达着某种信息。心下一个揪痛,盯着花瓣飞远的方向,酸楚的回不过神来。

“爷,你没事吧?要不要把风公子叫来看看?”见凌寂云皱眉,捂着胸口,汪洋有些担心的问。

微摇手,扶着廊柱,琉璃瓦上停住的小鸟,扑翅飞起。凌寂云仰头看着漂浮的云端,嘴角扬起一丝难以查觉的笑意。

边城门口,一位衣着朴素,手提竹篮,头戴纱斗篷的女子踏着夕阳进了城。

只见她深吸一口气,感觉着这久违的气息,久久不能收回心绪。微风轻拂过耳畔,篷下的白纱顺势撩后,行人看来,好不神秘。

犹记得好像城南有间大的药铺吧,打定注意起步朝城南方向走去。许久没有置身于稀嚷的人群,与之相比,自己还是比较迷踪林的静谧吧。

人生若只如初遇,相信便不会有太多的曲折纷扰,缘聚缘散总有时,适逢亦可为不识。淡然的轻身拐过街角,路过的一切皆已不在重要。

城南的药铺是边城最大的药铺房,栀娘提着篮子与拿药的人擦肩而过,来到柜台上说:“小哥,收这些药吗?”

看柜的小哥接过篮子,掀开避布,拿起野生的何首乌看了一下,惊道:“姑娘,这可是上等的野生何首乌啊,我只是在医书上看过,真正的眼下还是头一回呢,你等等,我去叫掌柜的出来。”

欣喜的离去,少顷,便拉着一位六十岁上下的老者出来,他捋着白须拿起何首乌说:“姑娘,这可是十年难得一见的药中圣品啊,就算是有着数十年经验的采药人也不是轻易能采到的,你是从何得来的?”

第九十七章 不平 婉尔一笑道:“在我家附近采到的。”

“姑娘,你开个价吧。”掌柜爱不释手的说。

开个价?她也不知道该说个什么价好,说:“掌柜大叔看着给吧。”

“那……。”掌柜的犹豫下,伸出了一个指头说:“一百两怎么样?”

栀娘点点头说:“那就一百两吧。”

“你可想好了,出了药铺的门可别说我老头子欺负你。”掌柜的小心冀冀的说着,害怕栀娘出门后会反悔,再回到铺子里找他的麻烦。

摇摇头,动动篮子说:“掌柜大叔,就一百两。”

“好,好,好,徒弟,快进去拿钱。”掌柜喜上眉梢,一百两银子买下五百两的东西,能不高兴吗?

小哥转身入了里屋拿钱,从门口进来一位衣着军衣,身材魁梧的男子。

见掌柜满脸喜色的拿着什么东西仔细看着,朗声道:“钱掌柜,什么事那么高兴呀。”

钱掌柜放下何首乌,急忙拱手迎了出来:“冯将军,您来了。”

“客气,我拿替家母拿药。”冯添来让随行的将士停在铺外,说道。

“我早给您准备好了,你稍坐一下,立马给您拿。”请他坐在凳子上。

从栀娘身后经过,冯添来闻到一股熟悉的气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那里闻过。目光打量着立在柜前的栀娘,问着钱掌柜说:“她是干什么的?”

“卖药的。”

“什么药呀,给我看看。”自行拿过篮子里的何首乌问:“这不是何首乌吗?唔——,好像又不像何首乌。”

“将军有所不知,这是野生的何首乌,比普通的稀有多了。”钱掌柜笑着说道。

“那不是很贵,你给人家多少钱啊?”

钱掌柜有些尴尬的说:“一百两。”

“一百两?这可以卖成百两的东西,你只给人家一百两。”冯添来有些替栀娘抱不平,侧过面对栀娘说:“姑娘,一百两,你可亏大了。”

淡然一笑,却被纱篷给挡住了,说:“没事,我不介意。”

钱掌柜面露难色,正巧小哥取来了银子递给栀娘说:“姑娘,给你。”

道了一声谢,微微的向他鞠了一躬后,侧身离去,裙摆抚过门槛,消失在了转身之后。李泽民直摇头说:“真是个怪人。”栀娘走后,将他认为似曾相识的味道也带走了。

夕阳躲到晚霞背后,只探出小半个头,留恋的瞧瞧即将变成黑暗的世界。

黄昏的时候,栀娘走了袁记布庄,这间布庄,生意和以前一样的好,海哥忙前忙后的招呼着客人。

看到有生意进门,招牌似的笑容挂在脸上,迎了上来说:“姑娘,进来瞧瞧。”

栀娘踏进门槛,问道:“请问一下,给长者做衣衫那种布料敲?”

海哥问:“是老爷还是夫人啊?”

栀娘说:“是老爷。”

海哥一笑,说:“您稍等一下。”

看着他走到柜后,取出顶上的布料,在栀娘面前摊开说:“姑娘,您看看这块料子怎么样?现在买这种布料给长者做衣衫人特别多。”

栀娘用手摸了一下,质感还不错,比师公穿在身上那件好多了,对海哥说:“好,麻烦你了,就要这种料子吧。”

“好嘞,我这就给您包起来。”取来尺子量好,撕开叠好包好,一系列熟悉的动作,海哥皆能独挡一面,再也不是两年前那个被山鬼抓到山洞里崴伤脚大叫的海哥了。

付了银子出来,两旁街道都掌灯了。还好告诉了师公,今夜赶不回去,要在城里住一宿,不然他肯定会提心的。

看了看篮子里的酒葫芦,想起了师公调皮的样子,开心的笑了笑,朝梁记酒肆走去。

银勾已挂上天际,散着淡淡柔光。梁记酒肆的酒是远近驰名的,踏进百米之类,便能闻到四溢的酒香。

栀娘进了铺子,取出酒葫芦说:“小二哥,帮我把它装满?”师公告诉她,只要将这个葫芦递给小二哥,小二哥便知道装什么酒。

果不其然,但小二哥接过酒葫芦却久久没见动静,只是打量着眼前这位衣着素净,篷纱掩面的女子,少顷说:“姑娘,我家掌柜出门办事了,要用了晚饭才回来,你看你是不是用了晚饭再来。”

栀娘不解的问:“为何?我只是打酒而已。”

“姑娘有所不知,这葫芦特殊,每次都是位老者前来打酒,而且都是我家掌柜亲自接待的,如今掌柜不在,小的岂敢代劳。”小二哥有些为难的说。

栀娘应了一声道:“那我就用过一会儿再来吧。”

“好,您慢走。”

从酒肆从来,酝酿着过多久来打酒,仰头望望漆黑闪亮的天空,一声叹息,起步朝客店走去。

遥香居,记得跟风清一起来喝过茶,看着那块依旧的匾额,稍有些故地重游之感。

踏进门槛,便有小二哥前来招映:“姑娘,你是吃饭还是住店呀?”

“住店。”淡淡的应着,仿佛思绪还在远游。

“好嘞,跟我来……。”

第九十八章 看不见的缘 城主府……

灯笼暖暖的散着红光,除了来回的脚步声之外,静得一片凄凉。

汪洋穿过花径走上长廊,便遇到冯添来迎面而来。只是他的举动有些怪异,惹得汪洋驻足观看。

叫住他:“我说添来,你属狗的哇,到处嗅什么呀?”

看到汪洋,冯添来有些窘迫的说:“你才属狗呢,干嘛去呀?”

“我——。”不等汪洋说完,冯添来靠近他,又在他身上嗅了起来,吓得汪洋退后一大步说:“冯添来,你神经有问题不是?还是你是那种人啊。

知道汪洋误解他患了断袖之辟,急忙纠正道:“瞎说什么呀,我刚才在城南药铺遇到一件怪事情。”

一听有事发生,汪洋瞪大了双眼,静静的听着说:“什么事情呀,快说来听听。”

“有个奇怪的姑娘,提着一篮子野生的何首乌,以一百两的价格卖给了钱掌柜。”冯添来叙述着:“我本来要替她抱不平的,可她居然说她不介意。”

“乖乖。”汪洋惊道:“她是不是跟你一样脑子有问题呀?”

冯添来佯怒道:“你才有问题呢。”

汪洋故作逃状,凌寂云从回廊那头便看到汪洋与冯添来在一起说什么,不假思索的走了过来。

冯添来继续说:“奇怪的事情在后面呢。”

“还有奇怪的事情?”

“我闻到她身上有一股似有似无的药香味,那种味道肯定在那里闻到过,只是我这武大三粗的脑子不好使,怎么也想不起来在那里闻到过。”

汪洋大笑道:“什么味道呀,让你这么回味无穷,追根究底的,难不成和王爷身上的味道一样的?”

一句玩笑话,点透了冯添来的百思不得其解,一拍脑门子,说道:“对,就像是王爷身上的药香味。”

“什么事情,说得这么高兴?”凌寂云冷不丁冒出话来,把说得正欢的两人吓了一跳。

汪洋上前禀报:“爷,刚才添来说他遇到一个奇怪的姑娘,不仅以一百两银子的价格卖了数百两的野生何首乌,还说她的身上有着和王爷一样的药香味道。”

音落,凌寂云瞬间铁青了脸色,心紧张得扑扑直跳。汪洋说完,笑容也僵在了脸上,抬头看着凌寂云道:“爷,该不会……。”

凌寂云盯着冯添来,目光让人生畏,冯添来退后一步,惶恐不安的拱手道:“王爷,末将知错,以后再也不会将这些肖小之事拿到府上来说了。”

“告诉我,你在那里遇到她的?”激动之中,声调不由得迫不及待起来。

“城……南药铺。”从来没见凌寂云有过这样急切的表情,冯添来有些莫名其妙。

一阵风闪过,凌寂云消失在了回廊拐角处。

冯添来轻擦额上的细汗,问着汪洋:“爷这是怎么了?”

“你别往心里去,没事,你回去休息吧,我跟上去瞧瞧。”说完汪洋跟了上去。

夜风拂过,卷起一阵旋风,不知从何处飞来几许落叶来回的旋动。

第九十九章 生命的渴望 从梁记酒肆出来,转身欲回遥香居继续赶工,若明日师公看到有新衣服穿,定会开心得更像个孩子。他们之间仿佛已乱了背份,栀娘是徒孙亦是照顾他的人,药王是师公亦是个天真的孩子。

夜幕的降临,并没有减少街道上的行人,边城就是这样,人们或许更喜欢晚上出行。路过包子铺的时候,被突如其来的一声朗喝给惊了一下,侧眸看去,却见一七八岁的小乞儿正跪在胖老板面前,不停的磕着头。

“老板,我求求你了,赏我两个包子吧,我下辈子做牛做马都会报答你的恩情。”小乞儿哭嚷着,却并没有唤起胖老板潜藏的同情。

“快滚,我是个做买卖的,开的又不是慈善堂,你三天两头来要,我还要不要做生意呀?”老板不悦的说完,转身进了屋子。

围观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了,三三两两的交头接耳,有指责老板的不是,有指责小乞儿不知好歹,却没有一人愿意站出来。

少顷,只见一素衣女子将乞儿扶起来,拍拍他身上的尘埃,拭去他童颜上不该有的泪痕。温柔的动作似这个孩子的母亲。

“老板,来十个包子吧。”取出银子递给老板,老板客气的捡了十个包子包起来递给栀娘。

没有热闹可看了,围观的人散去,你走你的,我走我的,也许五步之内还回味一下方才发生的事情,一淡之后,明日谁还记得这里发生的何事?

递给他包子说:“赶紧回家吧。”

“哇——。”小乞儿接过包子突然大哭起来,跪在地上说:“好心的姐姐,求求你,救救我娘吧,她快病死了。”

秀眉轻拧,扶起小乞儿,这个可怜的孩子,自己比他幸运,至少自己可以面对即将发生的事,他懂什么?小小年纪,便要承担这些痛苦,上苍何其忍心?

“带姐姐去看你娘。”简单的一句话,却让小乞儿欣喜若狂,拉着栀娘跑起来,对不息生命的渴望,一览无疑的表现在他幼小的脸上

这是一处偏僻破乱的院子,院子里狼藉的一切表明许久没人收拾过了。

入得门来,但见豆大的烛火颤抖的昏黄了屋内的每处角落,刺鼻的异味直逼得人喘不过气来。一张简易的木床上,一瘦如骨材的妇人,紧闭双眸的躺着,单簿的被单覆在她身上。

急忙推开窗户,让新鲜空气入屋,挑拨灯蕊,屋内刹时明亮起来。取下斗蓬放在一边,探了鼻息——微弱,把了脉跳——似有似无,肤色腊黄,唇无血色苍白破裂,断定她身上定有重伤。

掀开被单,仔细的寻找起来,终于在左脚掌处发现,伤口早已化浓溃烂,相信她的腿现在定是无知觉的,仔细的捏了捏,感觉掌心有异物。

得赶紧取出才行,看了看站在门口,抱着包子的小乞儿,说:“有热水吗?”

“有,我要不到吃的,每天就喂娘喝水。”稚嫩的声音想起,想来他们的生活,若想形容,不能用拮据。

“去给姐姐端盆热水来。”

不一会儿,小乞儿端来的热水,看着他担忧的神情,栀娘笑着安慰说:“饿了吧,去外面吃包子去,等你吃饱了,你娘的病姐姐就治好了。”

第一百章 擦肩而过 “真的吗?”小乞儿欣喜的说,“我现在就去吃包子。”

瘦小的身影到了门外,栀娘正色的看着伤口,用热水清伤口,拿过放在桌上的酒葫芦,取下头上的银簪消好毒,小心冀冀的刮掉溃烂的部分,终于见到有血流出来,亦碰到了掌心的硬物,使劲一挑,一小块铁片掉到了地上,没时间细研究铁片为何会钻进她的脚掌心,连忙用酒替伤口消了毒,又拿出怀里的手绢把伤口包好。

完结后,轻拭额上渗出的细汗,小乞儿跑了进来,拍拍圆圆的肚子说:“姐姐,姐姐,我吃饱了。”

抚着他的头说:“真听话,你在这里照顾你娘,姐姐出去抓些药回来。”

“嗯……。”小乞儿认真的点点,眼中流露出去栀娘的无比信任。

拿起斗篷重新戴在头上,走出了院子。细想,一个孝子怎能照顾得了大人?既然自己遇到了,也算是缘份,帮人帮到底吧。

虽然城南药铺离这里不远,可毕竟还是有段路,哪里的药都是一样的,就临近找了一家药铺,抓了些药。

刚从药铺出来,就听得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行人分分让道。急忙退到一边,抬眸望去,栀娘看到了那张从脑子消失了几近一年的脸,依然嚣张如惜,冷俊的容颜上更添几分成熟的魅力,慑人的气势,挥手间的王者霸气,都彰显得他帝王之命理所应当。只是此时的他看上去少了些稳重,多了些焦急,何事让他如此伤神?何事让他如此多虑?

往日的思绪变得透明起来,本已平静的心微颤。毅然转身,抚平方才意外的心悸,毕竟擦肩而过的缘份,注定簿如蝉冀。

马蹄声逐渐远去,直到消失在听觉中,栀娘久久提不起步,似过了一个世纪般久远,不知从何处收回心绪,捂着闷闷的胸口提着药朝遥香居走去。

城南药铺前,凌寂云翻身下马,迫不及待的冲进铺内,揪着钱掌柜的领襟,急切的问:“那个卖药的姑娘呢?”

“城主,你说什么,草民不明白。”钱掌柜怯怯的说,铺子里的人跪了一地。

将缰绳牵给随行的将士,汪洋大步走到凌寂云身边,使劲掰开他的手说:“爷,你冷静一点,让属下来问吧。”

凌寂云还真松开了手,对于此时的他来说,听到了栀娘的消息,却未能见到其人,何其的折磨?他已乱了方寸,只因期盼的感觉——心如刀绞。

汪洋拱手问道:“钱掌柜,没事,城主是问下午来卖野生何首乌的姑娘,你知道去哪儿吗?”

这种占便宜的事情,钱掌柜怎会轻易的忘记,说:“回城主的话,那姑娘卖掉何着乌后,往那条街走了。”指着梁记酒肆的街道,手刚放下,凌寂云已跃上了马,扬长而去了。

“姐姐,你回来了。”小乞儿跑到栀娘面前,紧紧的抱着她的腿,笑道。

栀娘淡淡的笑着点点头说:“姐姐回来了,现在要替你娘煎药,告诉姐姐厨房在哪儿?”

“在那儿?”指着一个破落的角屋,小乞儿开心的说。

轻轻的拍拍他的头后,进了屋子,放下包袱,转身进了厨房。

第一百零一章 留下的理由 凌寂云慌乱的问了许多人,都吓得那些人大气不敢出,仍旧一无所获。

有马蹄声传来,来人下马,拱手禀报:“启禀城主,小的问过守城门的将士了,人没有出城。”

“好了,你下去吧。”汪洋扬手一挥,来人牵着马儿离去。

又有探子来报:“启禀城主,有人在梁记酒肆见过那位姑娘。”

音落,凌寂云早已朝梁记酒肆的方向移去,汪洋紧紧的跟在身后,看着这个仿佛变了个人的凌寂云,心下好阵不安。栀娘在他心中的分量丝毫不减当年,哪怕是一丝的希望,他都要紧紧抓住,绝不放弃。这样的凌寂云是现在不该出现的,因为时局不允许。

听到城主要来,梁记酒肆的掌柜早就出来街道跪迎了,一直思考自己是做错了事,还是说错了话?

汪洋问着:“掌柜的,听说有位素衣戴着斗篷的姑娘前来你处打酒,你知不知道她去哪儿了?”

“正是,那姑娘一个时辰前才走呢,我当时细心看了一下,好像她进了遥香居。”酒肆掌柜说,因为之前来打酒的人他认识,此次来的是位女子,他不免有些在意,便细加注意了一下。

“你起吧,没事了。”

银袍在空中闪过一道绝美的慧,阴冷的脸上软化一丝喜悦,急影已面向了遥香居。

不可曾料到,接待的掌柜说:“城主,那姑娘是住了店,可刚才又回来退了房走了。”

“知道她去哪儿了吗?”

掌柜怯怯的摇了摇头道:“小民不知。”

温弱的细火静静的熬煮着一罐子希望,药罐盖子被蒸气冲得叮当作响,整院子都漂满了药香。

小乞儿坐在栀娘身边,一根一根的递着柴火,仿佛那些柴火都充满了希望。

“你叫什么名字?”许久,栀娘问。

小乞儿甜甜的笑道:“我叫伟儿,姐姐,你身的药味好好闻哦。”

他凑到栀娘肩上,深深了嗅着,逗得栀娘展开笑靥说:“你这孝子,真是古灵精怪。”

“呵呵呵呵呵——。”听到有人这样说,伟儿也乐了起来。

熄了火,栀娘说:“药好了,等盛出来,伟儿的娘服下后身子便会有起色。”

“真的吗?”

“真的。”栀娘挂着他的小鼻梁,笑着说。

“好了,好了,娘要好了。”伟儿开心得跑到院子里乱转起来。

栀娘看在眼里,不由自主的替他心伤起来。盛好药,去到屋子里,空气中的异味已散得差不多了,扶起伟儿娘,一勺一勺的吹凉药汁,喂她服下。

“姐姐,我娘什么时候能醒呀?”传儿眨着天真的眼眸,认真的问。

栀娘笑道:“只要我们好好照顾娘,娘很快就醒了。”

“伟儿一定会好好照顾娘的。”小小年纪信念就如此坚定,长大了定是位敢作敢当的人。

少顷,对哈欠不止的伟儿说:“伟儿,很晚了,上床睡觉吧。”

“姐姐要走了吗?”伟儿噘着小嘴,有些不高兴。

轻轻的揽过他说:“伟儿乖,姐姐不走,姐姐还要帮伟儿照顾娘呢,等伟儿的娘亲的裁后,姐姐再走。”

“真的吗?”

“真的,姐姐不会骗伟儿的。”不知道为何要做这样的决定,是潜意识存在的不舍,还是给自己找一个可以留下来的理由?抑或是这是老天爷在给她机会?

“太好了,太好了,姐姐不走了。”伟儿围着院子开心的跑着。

栀娘无奈的摇首笑道:“真是个孩子。”

温柔的风拂面而过,扬起的几缕发丝飘然轻荡。

第一百零二章 惩罚 书房里,凌寂云正心急如焚的等待着封锁全城后的消息。

司徒零与风清大步走了进来,司徒零劈头就问:“寂云,你犯什么糊涂,干嘛封锁全城,你不知道现在城内都快人心恍恍了。”

“是啊,寂云,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风清也不解的问着,这不像做事沉稳的凌寂云会做的事情。

面对司徒零与风清的责问,凌寂云却并未表现得不悦,这倒让司徒零与风清有些意外。

听他说:“清,她回来了,就在城里。”

早该料到,除了她,还会有谁值得处事冷静的凌寂云如此大动干戈?却也否定了:“不可能的,寂云,当初是我送自送她走的,她不可能还活着。”

“你不想她还活着吗?”

被凌寂云堵得说不出话来,风清愣了一下瘫坐在凳子上,满眼的哀伤。

司徒零听明白了,一阵讥讽:“寂云,你是说那个华栀娘死而复生了?荒堂,一个死人怎么可能重新活过来,是你说错了,还是为师听错了?”

没有回应司徒零的话,眸光移向风清,肯定的说:“是真的,我已经得到证实了,有人见过她。”

“这么说,她真的还活着。”风清内心一直存有的愧疚在这一刻有所减轻。

“她在城内,怎么还没找到?”这个让人兴奋的消息,让风清也变得有些焦急起来。

凌寂云说:“是啊,都三天了,一点消息都没有,这或许是老天爷在惩罚我罢,让我得知她的消息,却不得与她相见。”

“或许人家根本就没把你放在心上,早就出城了呢。”为了个女人他的两个爱徒开心成这样,司徒零打心眼里排斥栀娘的存在。

“不会的,城门口我已经特别交待过了。”

“寂云,你不能这样,赶紧将这道军令给撤销了,你是不是想看到城内的百姓个个慌乱才安心呀?”司徒零朗声说着,纵有着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风清缓道:“寂云,师傅说得对,不能在这样下去,你先将这道军令收回,然后可以暗中派人查访,只要栀娘在城内,总会找到的。”

凌寂云默认了,随即将门外的汪洋叫了进来,进行了一翻吩咐。

伟儿的娘亲李氏是昨夜醒过来的,栀娘刚好喂着她喝药,“姑娘,真是太感谢你了,不然怕是我条命早没了。”

“医者父母心,大嫂你就安心养病吧,我会把你照顾好后再走的。”栀娘淡淡的笑着说。

退出房来,看到伟儿坐着院子里望着天空一闪一闪的星星,栀娘走到他身边,放下碗说:“抓紧我。”

虽然不知道栀娘要做什么?伟儿还是听话的紧紧抓住栀娘,栀娘微微一笑,抱着他跃上了屋顶。

伟儿开心的说:“姐姐,我刚才飞起来了,我刚才真的飞起来了。”

抑止住他的激动,栀娘笑道:“别乱动,否则就要摔下去了。”

此话果然有效,伟儿不敢有太大的动作,乖乖的坐在了屋顶同,“姐姐,今夜的星星真漂亮,又大又闪亮。”

“是啊,真美。”

第一百零三章 夜访城主府 秋虫低鸣,枯叶归根。

撩人的夜色下,一抹黑影闪进了城主府中,躲过侍候的丫环,隐过巡逻的家院,黑影不停的在东张西望,似在寻找着什么东西。

话说这城主府也忒大了点,黑影暗中逛了一个时辰才将地形摸清,却没有找到他要想找到的人。

难不成自己算计错了?是丫头没来城主府,还是这凌大城主没遇到丫头?一声叹息,黑影索性坐在了房顶,喝起酒来。

刚扬起脖颈,突闻一阵朗声:“谁人如此大胆,敢夜闯城主府。”

黑影闻声向下望去,觉得耳熟,随即反应过来,这不是凌寂云的声音吗?盖好酒葫芦,纵身而下,从窗户跳进了屋内。

凌寂云定睛一看,这不是那日迷踪林外的老叟吗?想到他与栀娘有关系,立即拱手道:“前辈。”

药王环顾四周,说:“瞧我坐那个屋顶不好,偏偏坐到了你书房的屋顶,还让你给发现了,小子,功夫不错嘛。”

“前辈过奖了。”凌寂云急问:“前辈可知道栀娘在哪儿吗?”

药王摇摇头说:“我哪知道她在哪儿?那天我找了个借口把她骗进了你的边城,以为你已经找到她了,我还说来喝杯徒孙女婿的喜酒呢,结果我方才找遍了整个城主府,都没有栀娘那丫头的影子,敢情你还没找到她呀。”

“这么说,栀娘现在仍在城内。”凌寂云眼中闪过一丝欣喜,其实司徒零说也许栀娘已出了城的话,凌寂云一直悬在心里。

药王仍旧摇摇头说:“那我可不敢保证,说不定她不想见你,已经回迷踪林了。”

“前辈,无论如何,请您帮我一次,带我进迷踪林吧。”凌寂云岂求着,想见栀娘的那份心情让他变得迫切。

药王走到窗前笑道:“不行,不行,这迷踪林呀不是我说能带你去就能让你去的。”

“为什么?”

“你不也已经试过了吗?派了那么多人进去,其实你连个边都没有找到,我那个傻徒弟说过,除了他的女婿,还得是栀娘带进去的,否则想进迷踪林,永远不可能。”对于迷踪林的设计,华虚子满意,他这个做师傅的能教出这样的徒弟,自然是骄傲。

“前辈,看在我对栀娘一片痴情的份上,就不能通容一下吗?”

“痴情?”药王冷笑,“我老头子一辈子就一个人,不知道这人世间的痴情重几斤几两,少在老头子面前说这几个字。”

凌寂云垂眸,不知道接下来要说些什么,就算有,此时也说不出口。

“唉——。”药王道:“我已经帮你了,而且还不知道这样做是对是错,若栀娘知道了,说不定还有恼我呢。如果你们此生无缘,劝你不要勉强,栀娘有栀娘的命,你有你的命,一切就随缘吧。”

“前辈——。”

药王走到窗前,看着空洞的黑夜,“如果你见到了,可别告诉她我骗她的事情。”

凌寂云甚至来不急多问一句话,药王便又闪进了黑夜里。

栀娘,你到底在哪儿?要怎样我才能找到你?

第一百零四章 彩雀与藏青 今日乃凌寂云犒赏三军的日子,一大早众人便整装出发,直奔军营。

李嫂脚心的伤已愈合得差不多了,勉强可以下地,栀娘花了几两银子替她买来一支拐杖,李嫂甚是感激。

“姐姐,姐姐,你快来看呀。”伟儿在院子里朗声喊着,惹得栀娘心下一惊,以为出什么大事了,急忙扶着李嫂出了房门。

问道:“伟儿,怎么了?”

伟儿指着房顶瓦片上一只长着五颜六色羽毛的小鸟兴奋的说:“你看那只鸟,真漂亮。”

栀娘松了口气,一抬手,那只鸟儿便飞到她的手上,伟儿更是惊奇不已:“姐姐,它怎会停在你手上了。”

栀娘笑道:“它叫彩儿,是姐姐的亲人。”

“彩儿,彩儿,真好玩。”伟儿拍着手掌兴奋的说。

栀娘看着彩儿,带着满腹的愁思,苦笑着说:“彩儿,谢谢你来接我回家?”

“姐姐,你不是说要今天要陪伟儿玩一天才走的吗?”听到栀娘要走,伟儿嘟着嘴不开心的说。

“伟儿,你怎么能这样不听话,别在耽误了姐姐。”李嫂对伟儿说。

“没事的,李嫂,我陪伟儿玩一会儿在走。”转身又问伟儿:“伟儿,你想玩什么?”

伟儿偏着天真可爱的小脑袋,想了一下,说:“城外有条河,河边有块很大的草地,我们去那里放纸鸢吧。”

说到纸鸢,栀娘发现李嫂的神情有些暗淡,扶着她问:“李嫂,你怎么了?”

李嫂叹息道:“伟儿他爹生前就喜欢带他去那里放纸鸢,可怜他这孩子,唉——。”

“别担心了,伟儿,我们现在就去吧。”栀娘尽量展开笑颜,不想让如此懂事的孩子陷入不好的记忆里。

去到纸鸢店里,给伟儿买了一只美丽的大蝴蝶,乐得伟儿一路上雀跃不已。

抬头看看,才发现彩儿不晓得飞到那里去了。

城门口,汪洋正仔细的观察着进出城的每一个人,接到凌寂云的命令,让他留守城门,一定要找到栀娘。

栀娘牵着伟儿的手,老远就看到了汪洋,虽然不明白他为何会在这里,可不能让他此时发现自己。

见栀娘驻足,伟儿摇摇她的手说:“姐姐,快走吧。”

虽然让伟儿拉着,但栀娘前行的速度还是放得缓慢,恍然间有了一丝空隙,有位将士将他拉到了一旁,与他说着什么,此时他正背对着城门,机会来了,栀娘拉着伟儿与汪洋擦身而过,快速的穿出了城门。

“姐姐,你为什么又走得这么快呀?”伟儿拿着纸鸢不解的问。

栀娘笑而不语,微回眸,汪洋又仔细的检查起人来了。

军营营帐之中,凌寂云正与各将领商议着事情,帐项忽停着一只稀有的小鸟,只见它立在帐顶,不时的到处张望。

少顷,扑腾着羽翅朝一个搭建的草蓬飞去,飞速一闪而过,只留下一根彩色的羽毛背对着凌寂云沿着窗口缓缓飘落,

马侍正弯腰给马加着草料,彩雀趁机停在一只黑色的马儿头上,彩雀在马儿头上不时的走走跳跳,惹得马儿似紧张起来,不一会儿便挣扎了缰绳跃过了马栏。马侍直起腰便看奔跑的马儿身边飞着一只长相稀奇的小鸟,手中的木桶徒然坠地,瘫坐在地上,自语着:“完了,完了,王爷心爱的良驹无缘无故的跑了,自己的命怕是该到头了。”

第一百零五章 似老友重逢 律心兰刚好从帐蓬一侧无聊的走着,看到瘫坐在地上的马侍,双眉微拧,上前指责道:“喂,你不好好喂马,倒坐在地上躲清闲。”

马侍立即由坐变成跪,磕着头说:“兰主子,不好了,王爷的坐骑刚才莫名其妙的跑出去了。”

“什么?藏青跑了,往哪儿跑了?”律心兰焦急的问着,想到如果自己能把藏青给找回来定是大功一件,凌寂云还不另眼相看自己?

马侍指着藏青奔跑的方向说:“往那里跑了。”

“你快起来,先谁都不要说,我亲自去把藏青给追回来。”律心兰信心满满的保证说着,牵出一骑马响动了鞭子。

看着律心兰离去身影,马侍诚心的祈祷,虽然藏青的脾气不好,只会让王爷临驾于它,还是希望律心兰能顺利的将藏青给找回来,以免自己的皮肉受苦。

秋高气爽确是放纸鸢的好时节。

一清如洗的天际下,飘着几缕丝云,随风缓缓的游动。一只蝴蝶畅然的飞在空中,迎风抖动着翅膀。地上一大一小的两抹身影,兴趣正浓的牵着纸鸢线,一拉一松,一拉一松的放任着纸鸢。

“姐姐,姐姐,快看啊,飞得多高呀。”伟儿边后退着后兴奋的说。

栀娘笑笑点头,眼中充满的怜爱,这孩子怕是很久都没如此开心了吧,可怜他小小年纪便没了父亲。

偶然走神,如果当初知晓与凌寂云会走到这种锤心地步,若将那孩子生下来,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忽被一阵马蹄声给惊醒,寻声望去,见一匹黑色健硕的俊马朝自己奔来。越近就越觉得熟悉,栀娘笑了,眼神中满是与老朋友久别重逢的喜悦。

藏青放慢了奔跑的速度,栀娘笑着迎了上去,紧紧的贴着藏青的鬃毛,眸中激动的闪着泪光:“青儿,青儿,真的是青儿,你还好吗?怎么会跑到这儿来的?”

彩儿欢快的叫着停到了栀娘的肩上,栀娘笑着说:“彩儿,是你把青儿带过来的吧,小淘气。”

伟儿走了过来说:“姐姐,这马可真漂亮。”

栀娘腰微弯,笑道:“伟儿,要不要骑马?”

伟儿乐红了脸,说:“要,可是纸鸢怎么办?”

栀娘寻到一株小树,说:“将纸鸢线缠在小树上,先让它自己飞,我们一会儿再回来取。”

伟儿点点头,便将纸鸢线缠在了小树上。

栀娘纵身上马,随即将伟儿拉了上来,伟儿又是激动得乱动,栀娘说:“伟儿,别乱动,青儿会痛的。”

伟儿不动了,栀娘轻轻的动了动缰绳,藏青沿着河边慢慢的走了起来。“姐姐,它的名字叫青儿吗?”

栀娘点点头,神色微变,说:“它叫藏青,是姐姐……是姐姐一位认识的人的马。”

“哦——。”伟儿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说:“难怪姐姐认识它,伟儿还是头一回骑马呢,真想骑回家给娘看看伟儿现在有多威风。”

轻轻的敲着他的头,栀娘笑道:“小小年纪,还懂得威风啦。”

伟儿回头笑着,调皮的吐了吐舌头。

又闻得一阵马蹄声临近自己,栀娘每根神经都崩得紧紧的,光顾着与伟儿说话,忽略了一些不该忽略的事情,此时是他追来了吗?

第一百零六章 新夫人 缓缓回眸,却瞧见一女子扬鞭追着着自己。

心下松了口气,脸上却闪过一丝淡淡的失望,自己在期待吗?

律心兰不悦的看着能骑上藏青的陌生女子,朗声道:“喂,你,快下来。”

栀娘微怔,这紫衣女子怎么回事?才见面出言就如此不尊重,自己曾何时得罪于她了?

见栀娘没有下来的意思,律心兰指着她又说:“你是聋子吗?听不懂本妃的话?”

本妃?为何听到这个词,心会颤抖?

伟儿怯怯的往栀娘怀里靠了靠,栀娘淡淡的问道:“姑娘,你又不是这马儿的主人,可没权力让我下马?”

“你好大胆子,在这边城居然还有人敢跟本妃顶嘴,报上名来。”律心兰朗声道,她怎能容忍一个平民百姓对她如此不敬。

栀娘侧眸,轻轻的紧了紧伟儿的双肩,道:“姑娘不知道问他人姓名时应该先报上姓名,这是最基本的礼貌。”

律心兰不屑的说:“就凭你也配,不过今天本妃心情不错,就告诉你吧,我是玉西国的心兰公主,也是你们城主新娶进门的夫人。”

“你说——你是凌寂云娶进门的——夫人?”

律心兰以为她怕了,高傲的仰首道:“正是。”

猛然间双眸有些湿意,心酸涩得似要窒息,自己曾那么想要忘记的事情,一旦遇到或是有人提及,那些努力竟如此的不堪一击。

秋风拂过,脸上有些凉意,泪水何时蔓延的,怎么不曾查觉?

“姐姐,你怎么哭了?”伟儿稚嫩的声音响起。

栀娘微微一笑,翻身抱着伟儿翻身下马,轻轻的抚着藏青的鬃毛,含泪笑道:“青儿,回去吧,不然他该着急了。”

律心兰儿莫名其妙的从栀娘手中扯过马绳,骑上另一骑马,转身离去。

“伟儿,我们回去吧,不然太晚了,姐姐就回不了家了。”捏捏他的小鼻梁,栀娘笑道。

伟儿点点头,拉上栀娘的手说:“那我们现在回去把纸鸢收回来吧。”

平静的河流悄悄的流淌,带走了方才心痛的思绪,也带走了仅有的瞬间期盼。或许老天爷给了自己一次亲自证实的机会,意在让自己彻底的死心。

感谢你,我真的解脱了。

将士掀开帐门帘,凌寂云健步朝马蓬走去,他心系边城里栀娘的任何一丝消息,期待这次回去,便能见到栀娘的身影。

司徒零追上他,朗声道:“寂云,这么快就回去了吗?”

凌寂云边走边说:“师傅,徒儿有事先回城了,有事您派人通报吧。”

司徒零极为不悦的盯着那快速离去的背影,也猜到了他为何会如此的焦急,自语道:“华栀娘,你的本事可真不小,能让凌寂云产生如此之大的兴趣,老朽可真是小瞧你了。”

来到马蓬,却没见到藏青,剑眉微拧,一旁吓得颤抖的马侍‘扑嗵’一声跪在地上:“王爷恕罪,小的罪该万死,请王爷责罚。”

低声怒道:“发生何事?本王的马呢?”

第一百零七章 离别 “小的在给马喂早食的时候,王爷的马突然挣扎缰绳跑了,小的想追已经来不及了。”马侍诚惶诚恐的说着,他那能追得上藏青呀。

冯添来上前问道:“是不是你对王爷的坐骑有所怠慢?”

马侍不停的磕着头:“冯将军,您就是给我天大的胆子,小的也不敢呀。”

正说着,听到马蹄声传来,寻声望去,律心兰正牵着藏青朝这边跑来。

少顷,她纵身下马,将马绳交到凌寂云手中,骄傲的说:“王爷,妾身帮你把心爱的马给找回来了,你要怎么谢我呀?”

不料凌寂云不但没谢她,还凶道:“本王的坐骑会自己找到本王,不须你多此一举。”

“你……。”律心兰不敢朝凌寂云发火,却将势头转向了马侍:“好你个马侍,居然敢骗我。”

“兰主子那里的话,小的怎么敢骗您呀?”才因藏青给找回来松了口气,没想又被这个麻烦的主子给缠上了。

只听律心兰怒道:“你还敢说,你明明告诉我说藏青除了王爷之外,没人再能骑上去,我刚才在河边追上藏青的时候,就有个女人好端端的骑在藏青背上,你怎么跟我解释?”

凌寂云双眼放光,拉住律心兰要打马侍的手,问道:“你说有个女人骑在藏青的背上?”

“不止呢,还有个孩子,看样子是在河边玩耍的。”律心兰实话实说。

难道自己弄错了,除了栀娘外,藏青还会让别上坐骑?

失落的甩开她的手,翻身上马,却只得马侍道:“小的看到藏青跑的时候,身边还飞着一只很漂亮的小鸟。”

“那鸟长什么样子?”凌寂云急切的问道。

马侍说:“因为太远了,小的看得不是很清楚,不过它的羽毛好像是五颜六色的。”

“驾——。”凌寂云甩响了鞭子,他就知道只除了栀娘,藏青不会让别人坐骑的,河边,河边,冷俊的容颜上瞬间爬满了笑容:“藏青,快跑。”栀娘,你等等我,我来了,等等我。

可在河边等他的,除了仍静静流淌的河流,与沙沙作响的风吹叶声外,空无一人。

用过午饭,栀娘要动身告辞了,自己没缘由的不归家数日,怕是师公正着急着到处找人吧。

院子里已让李嫂收拾得干干净净,虽小却也十分的惬意与清爽。

“栀娘姑娘,下雨了,你等雨停了再走或是明日再走也不迟呀?”李嫂看着秋雨绵绵的天空,担心的说。

栀娘谢道:“不了,李嫂,我这么多天没回家,家里的人该着急了。”还好她有个念想,迷踪林里除了小当家、彩儿、鹿儿之外,还有个真心疼她宠她的师公在。

将手中的伞递给栀娘说:“家里没什么值钱的东西,这把伞就送你遮遮雨吧。”

感激的谢过,轻轻的抚抚伟儿嘟着的小嘴,说:“伟儿,好好照顾你好,等姐姐有空再来看你。”

“姐姐真的会来吗?”

栀娘微愣,随即笑道:“会的,姐姐有空就会过来看伟儿,伟儿要好好听娘的话,知道么?”

伟儿点点头,说:“伟儿会好好听娘的话,伟儿等姐姐。”

“真乖。”又抬眸道:“李嫂,栀娘走了,您好好保重,再见。”

转身撑开伞,走进了细雨中。

“姐姐再见。”身后传来伟儿的声音,栀娘回首边走边摇手。

第一百零八章 雨中斜曲 酒葫芦里的酒当初给李嫂伤口消毒时用光了,得再去梁记酒肆重新装满才行,否则师公定会饶不了她,想到那个可爱的师公,栀娘不自觉的展开了笑颜。

大街上,撑伞的行人匆匆与自己擦肩而过,雨很可怕吗?为何屋檐下有人躲着它?为何行走的人那般匆匆急切?可她却喜得在雨中如此漫步,只因雨水干净,能洗涤一切庸扰。

梁记酒肆,栀娘收了伞放在门口,笑着迎上那日打酒的小二哥,递上酒葫芦说:“小二哥,麻烦请你家掌柜再帮我将这葫芦装满酒。”

小二哥刚接过酒葫芦,掌柜就走了出来,今日的栀娘没有带纱蓬,可看到那酒葫芦,与讲话的声音,便知道她就此时城主急切寻找之人。

栀娘道:“掌柜的,又要麻烦你了。”

掌柜的激动的接过酒葫芦,朗声对小二哥说:“我让你出去办的事情,怎么还不去?”

小二哥莫名其妙,掌柜让他办什么事呀?正欲开口寻问,掌柜递给他一个眼色,小二哥便立即领会,忙道:“对不起,掌柜的,我立马去办。”

“快去,别耽误了。”小二哥跑进了雨中,掌柜还不忘朗声嘱咐。

栀娘没往心里去,掌柜的微侧身笑道:“姑娘,您等等,我这就帮您去打酒。”

雨越下越大了,老天何时变得这般委屈?秀眉微拧,内心没来由的紧得慌。瞧瞧久不愿散去的乌云,栀娘徒生惆怅,得赶紧回迷踪林去,在家里自己就不会有这样的感想。

为何掌柜的打酒这么慢?栀娘等得有些久了,偏着头朝里望望,正巧掌柜的装好酒走出来。

抱歉的对栀娘说:“对不起,姑娘,让您久等了。”心下却着急,这人怎么还没来?

栀娘付了钱接过酒葫芦说:“不打紧,告辞。”

从新撑开伞,走进雨中,以往自己不会轻功,从迷踪林到边城需一整天时间,如今自己连走带飞,只需半日即可,看来学武功并不像父亲说的那样嘛,因为总归有好处,回去让师公再教些自己别的武功,虽然知道用处不大,但消磨时间也未尝不可。

再转两个街即将出城门了,那个留恋这里一切却不敢承认的华栀娘早已随着竹筏顺水远去,这一蹋出城门后,就像这雨水落下凡间,汇成的水流一样,以往的一切皆结束了。

栀娘畅游在自己的思绪里,身后的雨水声中夹杂着一阵狂乱的马蹄声,她又想原来还有人比她更急着回家。

马蹄声越来越清晰,栀娘自然的想为它让出一条奔跑的道路,不曾想下一瞬间,伞被突如其来的一阵劲风带到了别处,自己则被揽进了一个结实的胸怀里,虽然胸前的衣襟被雨淋透了,可却依旧温暖。

回过神后,没有勇气抬头却看那张曾日思夜想的容颜,是幻觉吗?为何滑过脸的雨水带着温度?

藏青践起的雨水又重新落地,空气中夹杂着些一不样的东西,本就已亡之人,不能再出现在彼此的生命里,就算擦肩而过,亦不允许。

第一百零九章 霸道得害怕 藏青终究在城主府门口停了下来,守门的护院立即上前来牵马,凌寂云抱着栀娘翻身下马,牢牢着抓住她的手,害怕自己一放手,这来之不易的重逢瞬间化有乌有。

栀娘始终没有勇气抬头,让他在前面拖着自己,手腕被他拽得生疼生疼。

“爷,您回来——了。”松伯突然出现在门口,看到眼前的栀娘,惊得目瞪口呆。

栀娘勉强笑道:“松伯,我——。”

来不及将话说完,又被凌寂云一个用力给拽进了回廊里。

湿的,什么都是湿的,发尖上的湿意凝聚成一颗颗小水珠,似此时的泪水,正激动、伤心、渴望、彷徨地断断续续的坠落。

雅絮苑的门被大力的推开,栀娘让凌寂云甩进了屋子里,惯性使她差点摔倒在地上。

望着那个魂牵梦萦的身影,带着微恼的哭腔朗声问:“为何不回头看我?”

心猛然抽痛,她不敢回头,害怕自己才铁的心会在那回眸的瞬间化成一滩柔水,紧闭了双眸,涩涩颤抖。

箭步上前,掰过她的身子,发现她紧闭的双眸以及颤抖的身子,“你在害怕我,你为什么要怕我?”下一瞬间贪婪的吮吸着她的樱唇,栀娘此时能体会到的除了占有欲外,别无其它。

缓缓的睁开眸子,眼中盈盈水纹,自己若在动一下,那泪水定会不顾一切的涌出来。

他瘦了,憔悴了,在湿漉漉的发间竟发现了一丝苍白,心疼的抚上那丝白发,随即泪如雨下。

感动她的体贴,紧紧的搂着她,头埋在栀娘湿嗒嗒的发间,温柔且强硬的霸道:“不准你再抛下我不管,不准你独自在我进不去的迷踪林里躲清闲,不准你动不动就离开我,不准你眼里没有我,我爱你,所以不准你不爱我,求你,不要怕我。”

自己没有听错,他是凌寂云,普天之下,还有谁能学会他的霸道?

突然又将自己推开,走到一边去翻箱倒柜起来,随后取出一套衣裙仍在床上,将站在门口侍候的丫环招进来说:“快给她把湿衣服换下来。”

求你不要这样关心我,我不想自己沦陷下去。杞娘心中暗暗期望,只怕是自己苦心的坚强根本早已崩溃得一塌糊涂。

眸中含泪让丫环们换好衣服,系好最后一个衣袂后,栀娘依旧踏不出去。知晓他等候在门口,一个死而复生的人,自己该如何面对?

老天爷收起了眼泪,展开了笑颜,几缕阳光透纱云泄满了大地,虽然琉璃瓦上还轻轻的淌着小水滴,可那几丝闪亮却给人释然。

许久,栀娘提起了步子,鼓足了勇气从衣屏后走出来,门口,四眸相视,那瞳孔中皆蕴含着太多的东西,一阵缄默后,栀娘转身拿起自己的东西欲离去。

凌寂云紧蹙剑眉,用仍旧湿着的身子挡在她的面前:“本王刚才的话你没听到吗?”

微愣,随即冷笑:“哼,怎么?这么快就恢复本性了吗?您现在是在命令栀娘?还是威胁栀娘?”

紧握拳头,气她忽略自己对她的好,对她的不舍。

栀娘纵身一跃,风轻拂起几缕发丝,身轻如燕的飞上了房顶。凌寂云吃惊的看着那就要消失的身影:她何时学会的轻功?想到那个古怪的老叟,嘴角扬起一丝笑后追了上去。

第一百一十章 细针 栀娘才学会不久,底子怎会有凌寂云的好,不下瞬间就被凌寂云给抱在了怀里,重新落在了雅絮苑的院子里。

凌寂云忍不住笑,说:“就凭你这点功夫,想飞出城主府?是不是刚才淋了雨,脑子发烧了?”

栀娘瞪着他,这个嘲笑自己努力学习的成果的男人,却又觉得这话就应该如此从他口中说出来一般,语气中带着生气,带得更多的却是宠溺。

伤心的推着他:“凌寂云,你快放开我。”

他的手似两把千斤重的钳子,不论栀娘怎样用力推打,他仍旧牢固。心生一计,瞬间取出怀里的细小飞针扎进了他的血管里。

凌寂云痛得迅速弹开,栀娘秀眉微拧,担心自己是不是下手重了。这一切当然逃不过凌寂云的眼神,她并没狠心,她还在意他。

“王爷,栀娘劝你不要乱动了,不然会让细针顺着血液运行的速度加快,到时刺穿了心脏,休怪栀娘没提醒你。”栀娘狠下心,侧身不看他,毕竟他好不容易才获得的生命,不会为了自己这么快又陷入困境。

雅絮苑的门又被打开了,这回进来了一堆人:风清,律心兰,连若依,司徒零,松伯,雪香,汪洋,连那个冯添来都进来了。

众人皆怔怔的看着死而复生的栀娘,有欣喜,有悲哀,有妒恨还有不甘心。

“栀娘——。”风清率先打破了僵局,大步上前,激动的抓住她的肩:“你真的没死。”

栀娘淡淡的笑道:“是师公救了我,师哥,汪大哥,你们还好吗?”

汪洋也走到栀娘面前,差点喜急而泣:“栀娘,你没死真是太好了。”

松伯也说:“栀娘小姐,老奴活了一辈子了,从来没像今天这么高兴过,就像汪将军说的,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看着松伯,栀娘想到了师公,眼神中充满的亲情:“松伯,让你替栀娘担心了。”

风清将栀娘揽入怀里,说:“有怪师哥无情自私吗?”

想起了求她求凌寂云的那一幕,栀娘微暗然的说:“不怪了,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如果有下次,栀娘绝对相信,风清还会做同一选择,毕竟凌寂云这个男人背负得太多,并不是说放弃就能放弃的,何况——她也并不想让王爷死,这句是在心里说的。

‘扑——’一声,凌寂云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撒落在湿湿的地上,刹时转为一滩血水,连若依与律心兰快速的扶着凌寂云,关切的含泪,怒视着栀娘,连若依道:“栀娘小姐,你对王爷做了什么?他为何会吐血的?”

律心兰说:“就是,想不到你长得不错,心却毒如蛇蝎。”

“住口。”凌寂云对着律心兰一声怒吼:“不准你污蔑她。”

律心兰惊得跄踉,明明帮着他,他却吼自己,满腹的委屈化作泪水滑落下来,伤心的看向司徒零。

忍住想去扶他的步子,冷冷的说:“王爷切不要激动,否则细针会运行得更快。”

第一百一十一章 心伤和妥协 而后又对风清说:“师哥,我相信在场各位都把王爷的生命看得比自己重,栀娘在王爷身上插了根细针,相信以师哥的能力,栀娘走后定能取出来的,各位,告辞。”

“慢着。”凌寂云叫住了欲转身离去的栀娘说:“你敢离开一步试试。”

他什么意思?栀娘回过身子,怔怔的看着他,见他推开扶着他的律心兰与连若依,正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他要做什么?真的不想活了吗?栀娘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那细针穿过心脏可不是闹着玩的。

“站住——。”司徒零终于按奈不住怒气冲上前来制止道:“寂云,你疯了,为了这么个想要你死的女人,居然连命都不要了,你想气死我给你陪葬呀。”

虽然司徒零出面制止,可凌寂云却没有停下他靠近栀娘的步伐。栀娘暗暗祈祷:求你不要再走了,让我走得安心些好吗?我们是两条平行线,永远不可能有交集,求你放手吧。

栀娘,你真的希望我死吗?这条命本来就是你的,如果你希望,我就如你所愿。

“凌寂云,你给我站住。”司徒零再次狂吼,怒视着这个不成气的徒弟。

固执如他,口中的血正不停的涌出,让人觉得他若再走一步,生命瞬间便会消失殆尽。

所有的人都在担心着,只有风清知道:栀娘不会让他死。

栀娘的心担忧到了极点,眼中溢满了泪水,妥协了,在他面前,自己注定是个失败者。缓缓提起步子迎上他,两行热泪静静的在脸上蔓延开来。快速的逼出他体内临近心脏的细针。轻轻的用衣袖拭着他嘴角的血迹,说:“何必要把自己弄得这么痛苦?为何不尝试着放手?”

“栀儿,你不是也没放手吗?”若你放手了,怎么狠不下心来?

又是那抹温柔,律心兰又看到了那一抹温柔,原来那抹温柔是属于这个女人的,不甘心的看看连若依,却发现她早已离开了。

栀娘突然叫道:“松伯,快给王爷拿套干净的衣衫来。”

“是,是,是,老奴这就去。”终于雨过天晴了,松伯开心的转身离去。

此时的眼中只有彼此,愿意的,不愿意的都得识趣的离开。

屋子里,替他脱下湿漉漉的衣物,发现那逼出细针时留下的徐点,栀娘似个做错事的孩子,不安的问:“还疼吗?”

将她拉进怀里,欣喜她的担心,说:“如果你愿意,在这里插把刀,我都不会叫疼的。”

“王爷,我……。”

有些不悦的推开她,拧眉紧问:“你叫我什么?”

栀娘暗忖:都这么久了,脾气也不改改。无奈的羞红了脸,轻声唤道:“夫君。”

凌寂云这才笑了,似心里吃了蜂糖的甜密。重新将她拉进怀里,说:“以后只准你叫我夫君,不准叫王爷,我要你永远都呆在我身边,不准离开,更不准不爱我。”

栀娘只是往他怀里靠了靠,这举动却被凌寂云误会是她答应了,此时的他不知道栀娘心里作何感想。

第一百一十二章 风口浪尖 可能吗?也许我们之间只有这相聚时刻而已,你已经成亲了,娶了两个侧妃,我只是个平凡的女子,没有那么大的胸怀,我要的只是一个能够与我平平淡淡过一生的男子,而你,现下怎么看都不是。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松伯拿干衣服进来时,就看到了两人正紧紧相拥的场面,识趣的退了出来轻轻的敲敲门:“王爷,老奴拿衣服过来了。”

栀娘拭去眼前的湿润,转身迎了出去,接过衣服:“松伯,辛苦了。”

“栀娘小姐客气了。”还是栀娘小姐好,说话客客气气的,一点儿也不把老奴当外人。

松伯出去了,栀娘给凌寂云穿着衣服,凌寂云仿佛特别享受这个时刻,脸上一直含着淡淡的笑。

“栀儿,是那个老叟教会你轻功的吗?”揽着她的腰,凌寂云轻声问。

栀娘点点头说:“是啊,因为无聊,所以就让师公教我了,你知道吗,师公好历害,他不但教会我许多医术,还教会我一种武功。”说到药王,栀娘脑中立即想到那个可爱的老人。

凌寂云心忖:他当然历害,不然也不会将你骗出迷踪林,让我找到你。

“你在想什么?”看着凌寂云愣神,栀娘不解的问。

宠溺的敲敲她的鼻尖说:“以后在和我讲话时候,前面要加‘夫君’两个字。”

“这是为何?”

凌寂云温柔的说:“因为这样我才能感受到你的存在,你离我很近,并不远。”

他的痴心是真的,自己该高兴吗?顺势靠在他的怀里,感受着他的温度与只属于彼此的味道,如果时间可以在这刻停止,该有多好。

事事岂能尽如人愿,这不,彩儿便飞了进来叫囔开了。居然大胆的停在了凌寂云的肩上。

凌寂云笑道:“彩儿现在不怕我了。”

栀娘微侧身子,淡淡的说:“因为它知道你不会拿它去给若依姑娘治病了。”

听说栀娘话中的异样,凌寂云辗转话题说:“我还得谢谢彩儿呢,告诉我它吃什么?我一定给它吃个饱。”

“彩儿吃的东西是一种叫芙仙子的种子,除了迷踪林外,别的地方是找不到的。”

凌寂云这才发现它的腿上绑着个什么东西,拆下来摊开一看,却是药王写得栀娘的字条:丫头,我要出去云游些时日,好好照顾自己,不必担心我。

“这个师公。”栀娘好气又好笑的说。

凌寂云又揽过她的身子,说:“栀儿,告诉我如何进去迷踪林好不好?”

栀娘问:“这是为何?”

凌寂云想了一会儿说:“我怕以后我若惹你生气,你又跑回迷踪林了,我进不去,怎么找你嘛?”

“那你不会不惹我生气嘛?”

“娘子教训得是,为夫知道了。”说完俯下身子,栀娘挡住他欲欺近的唇,说:“别,让人看见多不好。”

“不管,谁要是敢看,我就把他的眼睛挖出来当泡踩。”

栀娘微愣,却也顶不住他炽热的双唇,少顷,将头埋进她的发间,用充满磁性的声音低吟:“栀儿,我要你。”

将她横抱起,向床榻走去……。

待栀娘正想是该拒绝还是同意时,凌寂云已覆在了她的身上……。

城主府已是华灯初上,因着下午的那场倾盘大雨,此时空气中仍带着湿意。

凌寂云单手支头,玩弄着栀娘的发梢,栀娘皱眉醒了过来,他却问:“怎么不睡会儿?”

被你这样折腾还能睡得着吗?栀娘缄默的看了看窗外漆黑的天,猛然起身,说:“这么晚了,我该……。”

凌寂云警惕将她搂进怀里,接下话:“你该怎么?”

栀娘心下微怔,对啊,该怎么样?凌寂云说:“你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好好呆在我身边就可以了。”

躺在他的怀里,享受这一刻久违的宁静,门外却传来话音:“王爷,司徒老爷请您过去,该用晚膳了。”

“滚——。”凌寂云不悦的怒着这个打扰他们两个的清静之人。

少顷,门外便没有声音。

“栀娘,饿了吧,走,吃饭去。”

“我不想去。”去做什么?让人轻看么?

凌寂云安慰的看着她,紧紧的抓着她的手说:“别怕,我们一直在一起。”

不知道是凌寂云给了她勇气,还是觉得自己迟早要面对这一切,收拾好一切后,就这样手牵着手出了雅絮苑。

越临近宴会厅,表面上波澜不惊的栀娘,内心却波涛汹涌。凌寂云能感受到她的紧张,紧了紧她的手,报给安慰的微笑。

宴会厅此时刚静得异常,与其说众人皆在等凌寂云的到来,不如说是在等栀娘的到来。

司徒零今夜是铁了心要让凌寂云给他一个交待,且不说连若依如何,自己的义女嫁进府里那么久了,都还未曾与他圆房,而华栀娘回来才一个下午,他就待在雅絮苑一个下午,长此下去,那还得了。

听到门口有脚步声,众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门口,门口的家院丫环们躬身礼后,凌寂云拉着栀娘走了进来。

环视一圈后,发们餐桌边还有一个位置,凌寂云不悦的命令道:“再拿张凳子过来。”

然而此时的栀娘,凌寂云的举动无疑将自己推到了风口浪尖上,让他牵着走到位置边,将她按在位置上坐下,而自己却坐在了丫环重新搬来的凳子上。

栀娘如坐针毡的样子,凌寂云在桌布下紧紧的抓着她的手,那温柔的眼神告诉她:别紧张,我在这里陪你。

栀娘欣慰的笑笑,却偶然看到连若依投来的眸光,是那样的凄哀与悲伤,简直令人心碎、绝望,想到自己正拥有着本属于她的丈夫的爱,栀娘浑身上下充满了负罪感。

再侧眸看看律心兰,她不像连若依那般委婉,直接将对自己的不满写在脸上,那张美丽的脸此时正被妒忌给扭曲得不成人样。

栀娘心下一紧,自己是怎么了?为何又糊里糊涂的跳进了这个本不该跳进的漩窝?为何要把自己弄得如此不堪?

第一百一十三章 潜藏的光芒 久久缄默不语的司徒零终于按奈不住,开口说话了:“寂云,下次不可这样磨蹭,弄得大家等这么久。”目光却始终不悦的盯着栀娘,意在是栀娘让他这么磨蹭的。

“大家吃饭吧。”凌寂云启口道,众人才提起筷子。

栀娘面前的碗里已经放满了凌寂云夹的菜,她根本就吃不下,用眼神告诉他不要再夹了。

凌寂云却轻声问:“怎么了?是不是不合胃口?我马上让下人重新给你做过。”

赶紧拉住他欲抬的手说:“不用了,我本来吃得就少,你不用管我,自己吃吧。”

这餐桌上,又何止她吃得少,连若依只是动了动筷子,律心兰儿也只是夹着眼前的菜。而凌寂云却只注意到了栀娘的碗里。

司徒零正搅尽脑子的想着如何可以把栀娘赶出府去,这凌寂云为他连命都不要,更何况是天下,再不想想办法,事情可就大了。

夹了一夹菜,司徒零开口了:“寂云,这些天可有想过如何将戴城攻下?”

司徒零很少在餐桌上讲公事,今天倒有些让人意外,凌寂云想到了那个叫李泽明的难缠武将,脸色微沉起来。司徒零看在眼里,喜在眉梢,得意看向栀娘,他还没有输。

众人皆一言不发的听着这师徒俩商量着如何攻打戴城事宜,“师傅,徒儿觉得此事急不来,容餐后再议吧。”

“此等大事,在哪儿议都是一样的,戴城久攻不下,有违我军进攻傲然城的进度,怎可再拖个一时半分。”司徒零瞪了栀娘一眼,朗声道。

凌寂云微侧身看向栀娘道:“栀儿,你说如何可以拿下一个久攻不下的城池呢?”

他为何要问自己?这等事情岂容她一介女子插嘴,可看着凌寂云期待的眼神,栀娘淡淡的说:“可有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凌寂云摇摇头,栀娘接着说:“你刚才说久攻不下,我认为并不是一个城池难以攻下,而是这个城主的主心有着一种凝和力,僻如这边城一样,因为有你的存在,不论是城里的百姓还是将士,大家都会有安全感,任何危险都不惧怕,所以当敌人来袭时,都会拼了命的保护好自己,这样才能保护好主心,与这样的将士打仗,除非能用非常大的蛮力取胜,否则想要拿下并不容易。所以我觉得你大可以与戴主的城主相见一谈,你要做的只是如何应对相淡时的问题而已,依你的能力,我相信易如反掌。”

音刚落就遭到了司徒零的极力反对:“妇人之见。”

“师傅,我到觉得这是个办法,长久以来,我们只是与戴城的将士打交道,并未与李泽明打过照面,他怎么想的我们无从可知,若大家见面详谈,也未尝不可。”栀娘的光芒一直被掩藏着,她的聪明并不止她此时表现出来的一点,投去敬佩的目光,凌寂云温柔的笑着。

“不行,这算个什么主意?”司徒零仍阻止着。

栀娘打第一眼见这个司徒零的时候,就觉得与他仿佛天生是死对头似的,他不喜欢自己大可以对自己不闻不问,何必出言不逊。冷笑道:“司徒前辈,您可有办法?”

“你……。”让栀娘堵得一句话说不出来,司徒零气得额上青经直突。

忽然一声悦耳的鸣叫,时合的扰乱了眼前的尴尬,彩儿冲下来停在凌寂云的肩上,司徒零认出这就是传说中的彩雀,双眼直放光。

栀娘对司徒零看彩儿的眼神有些害怕,急忙将她捧到自己怀里,责备道:“彩儿,你怎可在这里乱飞乱叫,太没规矩了。”

似听懂栀娘的责备,彩儿‘嗖’的一声,又飞了出去。

“栀娘,别凶彩儿了,你不怕它生气呀?”一直未开口的风清笑着说道。

栀娘笑笑说:“师哥有所不知,彩儿从小就被家父与我宠坏了,偶尔说说它不碍事的。”

风清又说:“栀娘,以前我就一直想问,彩雀是不是就只有一只呀?”

司徒零静静的听着,并不开口,因为风清问的内容他也非常感兴趣。

“其他地方有没有,我不知道,可迷踪林里有两只的,爹说其中一只在我还未出身前就飞出了迷踪林,之后就再也没回来,所以我也没见过。”栀娘有些遗憾的说,因为她想让彩儿开枝散叶,不想让它孤零零的一只。

凌寂云突然咳嗽一声,放下了筷子朗声说:“现在我要宣布一件事情。”说完拉起栀娘,托着她的手说:“栀儿,我们选个日子成亲吧,我要你名正言顺的做我凌寂云的正妃。”

栀娘瞪大了眼睛看着凌寂云,似不认识他一般,他怎么可以这么轻易的就说出来,那连若依与律心兰该当如何?

“寂云,你别胡闹,我不会同意的。”司徒零率先反对。

凌寂云却说:“师傅,娶妻乃是徒儿自己的事情,不劳您费心。”自己好不容易才把她盼回来了,怎可容忍再失去她,他要给她个名份,将她和自己永远绑在一起。

“你……。”司徒零就纳了闷了,一个小小的栀娘,居然有能力让凌寂云忤逆师命,她到底用了何种手段,将他迷成这样?

一声叹息,栀娘平静的说:“我不会答应的。”

“为何?”凌寂云惊愕的问道。

栀娘侧过身子说:“我想永远和你在一起,可却不是做你的王妃,而只是做你的妻子,夫君,你明白吗?”说完,栀娘侧过身子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凌寂云想去追,却被司徒零一声历喝:“站住。”

风清起身道:“寂云,我去追,你放心吧。”

秋风吹皱了一湖秋水,轻轻摇动的荷叶正诉说着对垂落花瓣的不舍,皎洁的银光浇在湖面上,盈盈颤动,波光粼粼。

栀娘跑出来后就一直坐在亭子里,脑子里一片混乱,眸光呆滞的盯着那些榕树发呆。太苦恼了,想控制自己不要去想,可事情却存在,不去想,如何来的解决办法?

第一百一十四章 想见他 “栀娘。”是风清的声音。

栀娘没有回头,亦没有回应。

风清走到她面前说:“栀娘,你怎么了?”

看着风清,叹息道:“师哥,让我走吧,我不想卷进这些是是非非里来。”

“为何?寂云那么爱你,你舍得吗?”风清坐在她身边问着,原来他的心还会痛。

缓缓摇首,捡起刚才风吹过来掉在地上的一片榕树叶,幽幽的说:“师哥,栀娘是自私的,知道他爱我?可却不能完全属于我,如果让我和别的女人一起分享他的感情,那么我宁愿什么都不要。”

“只要他的心在你这儿,不就行了吗?”

还是摇摇首说:“他的心永远都不会停留在我这儿,你不要忘了,他有抱复,有欲望,亦有贪心,所以现在的他尽管爱我,却不会是我的归宿,我亦不会留在这样的他的身边。”

风清仰望天际那轮忽隐忽现的银月,说:“自古女子皆爱拥有天下的英雄,你为何不尝试接受他的一切?”

“师哥,我不特别,却只求简单,我希望的只是一个与我共赴白头的人,而不是一个坐拥天下的丈夫。”

风清怔怔的看着栀娘,许久似玩笑非玩笑的说:“如果我现在抛弃这里的一切,随你天涯海角,共赴白头,你可愿意?”

栀娘淡淡的摇摇头,说:“师哥,凌寂云爱我,正如我爱他一样,我不知道这份感情是何时渗入骨髓的,对我而言,他无可替代。”

风清依旧笑着,眸中滑过一抹淡淡的失落,说:“既然如此,你有何必如此执着呢?”

“我要的只是一份简单,如果不能如愿,我宁可放弃,长久的相思,未必不是一种福气?”

“唉——。”风清道:“我现在才发现,你真的与寂云是天生一对,地作一双。”

栀娘用眼神质问为何?风清笑道:“连脾气都是一样的固执,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呀。”

栀娘笑笑,风清的话如沐春风。

少顷,风清严肃的说:“栀娘,为了寂云,成为他的王妃吧。”

微风拂过,卷起不远处的落叶原地盘旋,栀娘低头不语,她不知该如何回应风清的这句话。

见栀娘缄口不言,风清说:“你知道吗?当初得知是我提议用你的血救他的时候,寂云差点把我杀了。”

微怔,不解的看着风清,风清继续说:“我把你送走后,寂云就一直活在失去你的痛苦中,记得当时他颓废的样子,我甚至都后悔是不是做错了,应该由他去死,而不是失去你的生命。”

栀娘愣在那里,听着风清的话难以置信。

风清又说:“那些日子他整日呆在雅絮苑里,谁也不见,有时一待就是几天,直要在雅絮苑中醉得昏昏欲睡,才让松伯领人给抬出来送回他自己的房间。他对你的感情,都超出了我们的想象,正如你说的,你爱得深入骨髓,他爱你亦是如此。”

栀娘静静的听着,平静的容颜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

“直到皇帝去世,新皇登基,他才振作过来,将你的死因全数归于凌寂华,他说要为你报仇,每次上战场他都穿着你为他作的衣衫与腰带,他没说什么,我却知道,他想你和她一起,让你看到他是如何为你报仇的。短短数月,寂云带领着我们攻下傲然王朝九座城池,造就了一个历史上不朽的英勇神话。我知道他心里的苦,每每夜深人静,他都独自一人待在书房里,拿着你绣的腰带,一遍又一遍的看着,轻轻抚着,仿佛你就在他身边一样。”

栀娘依旧没有任何变化,只是眸中泛起了迷离的水雾。

“你走后不久,他就遣散了所有的侍妾,你知道吗?与律心兰和连若依成亲的那日,他没有着喜服却穿了你做的外袍与腰带,师父当时气得脸都青了,却依然没能让他将那身行头脱下来。洞房的夜晚他哪儿都没去,我却在雅絮苑里找到了他,整间屋子都是你体内的药香味,你将血给他后,他也就拥有了你的味道,借着醉意,他告诉我说不能让别的女人玷污了你的味道,亵渎了你的灵魂。”

“师哥,你别说了。”栀娘带着哭腔轻声说。

风清侧眸,瞧见她一脸的泪痕,“我告诉你这些,只是希望你能体会寂云对你的一片心,不要辜负他的一片深情,他爱你,你也爱他,互相包容一下,也许会有一个意想不到的结局呢。”

栀娘轻轻的抽泣着,风清起身道:“栀娘,很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栀娘摇摇头说:“师哥,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呆会儿。”

风清勉强点点头,侧身离去。

细想风清的话,不经意间泪雨滂沱,是感动吗?不知道,只知道现在想见他,想见他,好想、好想见他……。

不由自主的起身,踏着想见他的步伐向某处奔去。

风清从暗中走出来,长长的身影俯在地上,微微的颤抖着,是忧?是失望?是落寞?

他在哪儿?为何到处都找不到他?想见他的心情急切的冲击着脑子,在跑过回廊后,终于在书房门口看到了他的身影。

司徒零信步离去,凌寂云侧身不经意间看到了栀娘,她正向自己跑过来。剑眉微拧,心下一紧,暗忖:发生什么事了?让她如此慌乱。

扑到他的怀里,凌寂云着实吓了一跳,担心的问:“栀儿,你…你怎么了?”

眼中还闪着盈盈泪光,栀娘摇了摇头:“唔——,没事,我只是——好想你了。”

意外的抬起她的下颌,望着那双泪眼,不悦的问道:“是谁胆敢把你惹哭了,我找他去。”

急忙拉住他微侧的健影道:“没有人惹我哭,真的。”拭干泪痕,看着眼前这个让自己感动的男子,徒然间幸福的笑了,或许像风清说的一样,既然相爱了,那么最大的期望不就是待在彼此身边吗?

“栀儿,你到底怎么了?是那里不舒服吗?你这个样子吓着我了。”凌寂云急得双眉都快挤成一座小山了。

栀娘笑笑:“夫君,抱我回雅絮苑吧。”

第一百一十五章 城外的房子 凌寂云呆了,自己没听错吧,栀娘居然在向他撒娇,可不管是什么样的要求,只要是栀娘提的,他都会答应。宠溺的点点栀娘的小鼻尖,笑道:“我的栀儿也会撒娇了。”

让他横抱在怀里,靠在他的胸前,栀娘觉得前所未有的安定,“夫君,我想这样靠在你怀里一辈子,好吗?”

凌寂云边走边说:“我不可同意,我要这样抱你下辈子,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永生永世。”

“夫君好贪心呀!也不问问栀娘答不答应?”

凌寂云霸道的笑着说:“这可由不得你,这种大事,当然是我说了算,你只要听着就可以了。”

幸福的勾起樱唇,体会着他霸道带给自己的甜蜜。

回到城主府有些日子,栀娘只是单纯的与凌寂云在一起,没人前来打扰,日子过得倒也平静。

凌寂云新安排了个叫乐音的丫环侍候她,曾问起他秋灵如何?才得知秋灵原来是杨秀珍的贴身丫环,难怪见她的时候总觉得她眼熟。杨秀珍死后,她还留在城主府里,却将一切罪责都怪在自己头上,认为是自己害死了她的主子,她要替主子报仇,便策划了那场指认的闹剧,她走后,凌寂云将她乱棍打死了。

想想也是可悲,害人终害己,杨秀珍如此,秋灵亦是如此。如果当初杨秀珍能把持住自己的矜持,杨老爷怎会生出让自己替嫁的主意;秋灵若是明白其中缘由,又何苦陷害自己,落得与主子同样的下场,这对主仆真是让人心寒。

可又想回来,或许是天意罢,若不是这场意外,自己怎会待在城主府里,或许已跟小三哥成亲生子,过起小日子了。

轻轻的扬起嘴角,感叹人生的莫测变幻,我的人生是继续这样平静下去,还是老天还有特意的安排?

“主子,您都在院子里呆了好些天了,不如去花园里走走吧。”乐音轻轻的走到她身后,小声的建议道。

栀娘不敢去花园,怕遇到不该遇该到的人,每每想起连若依那凄哀心碎的眼神,栀娘就忍不住打颤,若遇到了,自己该做什么?该说什么?还有那个玉西国的公主,虽然没有直接触,却也能强烈的感受到她看自己时的熊熊怒意。

“乐音,我们出府吧,你去给我拿两盘点心用篮子装好。”想到了伟儿和李嫂,栀娘婉尔的笑道。

“是,主子,奴婢这就去准备。”

少顷,乐音拿了些精致的点心放进篮子里,与栀娘一起出了城主府的大门。

“主子,您坐轿子去吧。”乐音建议着,生怕栀娘累着了,毕竟让她有事的后果是与生命息息相关的。

栀娘摇了摇头说:“不了,走走吧。”

虽然担心,可主子发话了,乐音也不好说什么,只得小心冀冀的跟在栀娘身后。

街道上一如往常的热闹,虽然别处正兵慌马乱,这边城却依旧如昔,如果他真打下天下,应该会是个好皇帝吧。

路过那日买纸鸢的铺子,栀娘又走了进去,买了一只燕子状的纸鸢,伟儿一会儿瞧见了,肯定会开心的。

转过几个街角,远远就看到屋门口,伟儿坐在台阶上玩弄着什么。

栀娘朗声唤道:“伟儿——。”

听到有人唤他,伟儿仰起小小的脑袋,欣喜的冲栀娘跑过来,边跑边叫:“栀娘姐姐,栀娘姐姐。”

“伟儿,姐姐来看你了,怎么就你一个人坐在门口,你娘呢?”栀娘张望了一下问。

伟儿神色微淡,低着头说:“娘去挣钱了。”

“挣钱?伟儿,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栀娘焦急的问。

伟儿眼中闪着泪光,说:“娘说我们的房子很破了,如果找不到钱,就不能修好房子,我们就要被雨淋了。”小小看纪却有着成人的烦忧。

栀娘轻轻的拉着他的手边走边说:“我们回家去等你娘回来。”

伟儿乖巧的点点头。

踏进院子里,再细看来,却是够破了,如李嫂说的再不找人修,真的没活住人了。偶然想到自己在边城外与娘生前住的那间院子,或许还能够住人。

“栀娘姐姐,你又买纸鸢了?”伟儿拿着纸鸢爱不释手。

栀娘笑道:“姐姐不仅给你买了纸鸢,还给你拿了一些点心来。”说完,接过乐音手中的篮子说:“吃吧。”

“哇——,好漂亮的点心,姐姐,这真的是给我的吗?”

栀娘点头说:“是,是给伟儿的。”

伟儿开心的笑道:“那我等娘回来一起吃。”

栀娘微怔,小小年纪如此懂事,“好,等娘回来一起吃。”

本想拒绝,可现下她确实无计可施,“栀娘姑娘,那怎么好意思呢。”

“没关系,房子一直空着也是空着,你们过去住吧,就当给我看房了。”

李嫂又直起了身子:“那栀娘姑娘,真是太谢谢你了。”

栀娘正欲说什么,乐音匆匆走了进来说:“主子,王爷来接您了。”

栀娘有些生气,这个男人对自己就这么不放心吗?“你怎么来了?”

乐音身后的凌寂云一脸的不悦,低声怒道:“怎么出来也不说声,害得我好找。”

“你不是找到了吗?”栀娘无奈的笑笑说。

凌寂云铁青着脸,高昂鸿亮的嗓音,惊得李嫂的手心直冒冷汗,吓得李嫂‘扑嗵’一声跪在地上,颤抖着声音说:“民……民妇叩见王……王爷。”

“她是谁?”凌寂云看着跪在地上的妇人,皱眉问。

栀娘侧过身子,扶起李嫂说:“你说话小声点,吓着李嫂了。”

“你出府就是为了来看她?”从军营回到府中后,按奈不住思念的心情直奔雅絮苑,可却没在雅絮苑中看到想见的人,本就还未安定的心又悬了起来,匆匆令人寻找,才发现她来了这里。

栀娘点点头,随即走到他身边说:“我刚才将边城外的那间院子给李嫂住了,明天你让汪大哥送她过去一下吧。”

凌寂云看了一眼这座破旧的院子,说:“好,现在可以跟我回去了吗?”

第一百一十六章 连鹤楼 栀娘回头对李嫂说:“李嫂,明天上午有位汪将军会带你过去,你放心在那里住着就好了。”

“谢谢王爷,谢谢栀娘姑娘。”李嫂仍旧颤抖着声音说,因为她不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直到两人踏出院子,她才瘫坐在凳子上,捂着胸口大声喘着气。

回府的途中,凌寂云作势生气的走在前面,栀娘追上他,他又大步跨向前,如此几次,栀娘闪到一边躲起来。凌寂云发觉身后没人跟着,猛然回头,惊得心颤,环顾四周,看到栀娘缓缓的走向自己,怒道:“你到那儿去了?”

他生气了,紧张自己的失踪,栀娘缄默不语的拉着他的手,迎上他的怒眸,笑了,只因一切尽在不言中。

凌寂云凌厉的眸光逐渐被柔化,方才的怒意全然烟消云散,怔怔的盯着栀娘,这个让自己疯狂的女子,说:“以后不要无缘无故失踪,我会以为你又丢下我。”

栀娘只是淡淡的笑着:“夫君,我们快回家吧。”

面对栀娘的温柔,凌寂云觉得自己注定要陷下去,紧了紧她的手,冒出一句不适合从他口中说出的话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心下一怔,似被针扎般的痛,只因这句话份量过重。却回以他满足的笑靥,此时此刻,拥有足矣。

此时此刻,上苍似乎非常的眷顾,因为他在自己身边,一伸手就能抓到,感觉不在缥缈虚幻,而是真实可触。

天又拉下了帷幕,黑暗之中点缀了几点星光,月儿不知躲在何处?惟有星点正盈盈的闪耀。

书房里,凌寂云刚踏进屋了,风清后脚但跟了上来。

“寂云,江湖上那个叫连鹤楼的神秘组织,几天前莫名其妙的失踪了。”风清皱着眉,表明这件事情的严得性。

凌寂云坐在椅子上,阴邪的笑着,眼神里荡着沉沉的愤怒与不甘,道:“怎么,我们开始查他,他就失踪了?”

风清也坐在椅上了,合紧了折扇,道:“这个组织过于神秘,我们也只是一个月前才知道他的存在,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内又突然全失去了踪影,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恐有蹊跷呀。”

凌寂云看向别处,一捋紫袍道:“派去打探之人,可有回复?”

风清叹息道:“死了,我看到他的时候,他说连鹤楼的人数只有区区三十人,可他们的武功极高,神秘楼主派出去的任务,没有一次失手的。”

“好好安葬他,厚待他的家人。”凌寂云就是这样,有功赏,有过罚。

风清说:“我早已安排下去了,你不必担心。”

沉默的空气中,浮着让人窒息的压抑,凌寂云怒拳紧握,想到那个神秘性的连鹤楼,似有被谁摆了一道的感觉。

“寂云,你让做的事情,我都给你安排好了。”司徒零先声夺人,一扬手踏入了书房。

看到凌寂云与风清脸色凝重,便知有事发生,如今在他眼中,只有栀娘的事情才会让他的两个宝贝徒儿如此废心伤神。不悦的朗声道:“怎么?是不是那女人干了什么好事情,惹得你们俩都愁眉不展?”

风清道:“师傅,你说什么?那女人指的是谁呀?”

“哼——。”司徒零徒然坐在凳子上,瞪大了双眼道:“还跟我装算,现在除了雅絮苑住着的那个女人,还会有谁这么有本事让你们兄弟俩满脸神情沉重呀?”

“师傅,你误会了。”凌寂云放缓的语气,毕竟两个都是他最重要的人,他打心底不愿看到司徒零与栀娘不合。

风清也勉强笑道:“是的,师傅,你误会了,我们并不是因为栀娘的事情才在书房里的。”

见两个爱徒不像开玩笑,司徒零这才松了口气,这回终于不关栀娘的事情了。可细下一想还是关她的事情,说:“寂云,与戴城城主李泽明见面的事情我已经安排好了。”说这话时,天知道他有多不甘心,他离府数日,就是为了去联系李泽明与他密会的事情,这主意居然是栀娘出的。

心下微喜,毕竟有得谈就说明有希望不累一兵一足拿下戴城。“师傅,何时相见秘谈?”

拿过丫环递上的香茗轻抿,道:“明日从边城出发,到达戴城需要六天时间,所以我约了他这个月的月圆之夜相见。”

“地点呢?”风清问。

“这点由我们说了算,毕竟拿下他一个小小的戴城只是时间问题,只是我们不想浪费这个时间,料定他心里也清楚自己还有多久的抵抗力,毕竟识实物者为俊杰嘛。”司徒零得意的说着,仿佛这就是他意料之中的结果。

“此事越快解决越好,我们明日一早就出发,但此行行踪一定要隐密,只了我们三人之外,不得告知任何人。”风清补充着,连鹤楼的事情让他有些心悸,此时一定要小心为上。

凌寂云同意的点点头,看着司徒零说:“师傅,这趟你辛苦了。”

司徒零以为有了栀娘后,凌寂云早就把自己忘了,此时的一声感谢,也让他对栀娘的怒意有所减轻。意外的点点头说:“我累了,先回房,你们有事再聊会吧。”

“送师傅。”两人异口同声道。

看着司徒零转进了回廊,风清才幽幽的开口问:“你准备将师傅与栀娘怎么办?”

凌寂云不解的问:“此话从何说起,两个不相干的人能怎么办?”

无奈的一笑,风清道:“你们始终要过一辈子的,总不能让他们俩的关系一直僵下去吧。”

风清的话无疑一针见血,凌寂云也知道司徒零与栀娘的关系不好,可现下还是连鹤楼的事情比较棘手,因为栀娘与司徒零在明,想解决问题,任何时候都可以。而神秘的连鹤楼在暗,根本连个影子都找不到,更无从寻起解决的办法。

两个正说着,汪洋持刀走了进来,紧张的说:“王爷,我发现这两天城里有些不对。”

“说说看。”凌寂云又坐回到椅子上,听着汪洋禀报。

第一百一十七章 自知之明 汪洋拱手道:“是,这两天城里来了些陌生人,虽然人数不多,他们又极力的隐藏,可属下还是能感觉他们的武功底子不差,个个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嘴角轻扬,勾起一抹嗜血的邪笑,汪洋脊背生寒,这笑容他差不多都快要忘了,因为只有遇到凌寂云认为是可以当作对手的时候,他才会露出的笑,许多认识他的人都称这为:——死亡之笑。

“尾巴终于露出来了,果然是冲着这里来的。”风清也松了口气,知道行踪总比盲然的等着强。

凌寂云看着汪洋,冷冷的命令道:“传令下去,密切监视,绝不可打草惊蛇。”

汪洋拱手应道:“属下遵命。”

“寂云,我们明日之行绝不能更改,如果这伙儿人在我们不时行动起来该如何时好?”风清担心的说,没有凌寂云的边城根本就不是边城。

凌寂云却说:“师傅不是说主动权在我们这边吗?我们尽可以早去早回。”

凌寂云的性格,风清当然清楚,若有件事情勾起了他的兴趣,结局无非有两种——坏或是更坏。没有什么事情比激发起他的斗志更有期待,此时的凌寂云才是他真正想见到的凌寂云。

司徒零出来后并未回自己的厢房,而是穿过回廊向雅絮苑的方向走去。想到律心兰与连若依在栀娘回来后就郁郁不欢的样子,他就觉着自己有义务去警告警告华栀娘,她一个无名无份的女子,有何颜面在府里心安理得的呆下去?

栀娘站在院子里,闭着眸子感受着风拂过耳迹,心下沉沉的一声叹息,问自己在伤感什么?凌寂云爱自己,宠自己,这样还不够吗?不止一次的说服自己不可以自私,既然选择了,就一生相守吧。

司徒零出现在栀娘身后,微拧眉转身欠了欠身子:“司徒老爷。”

司徒零没有应她的礼貌,而是径直走向石桌台边坐下,说:“你很聪明,你提意解决戴城的方法已得到认可了。”

栀娘知道,他此行的目的绝不是为了来夸奖于她,多半是为了律心兰与连若依吧。“司徒老爷抬举了,栀娘只不过不想看到生灵涂碳。”

“真搞不懂你是用了何种药物,将我那徒弟迷得团团转,让他这般宠你?”司徒零轻蔑的说着,满眼的不屑。

这么快就入主题了吗?原来他也是这般的沉不住气。栀娘直视着他的眼睛,微微笑道:“司徒老爷也相信世界有媚惑人心的药吗?还是您认为栀娘是医神华虚子之女,具备此种条件?”

好一张利嘴,司徒零蹙眉轻笑:“怎么说我司徒零也是长辈,连寂云都不敢这样跟我说话,你不觉得自己很失礼吗?”

栀娘淡然一笑,说:“司徒老爷是长辈?那有长辈说小辈用药物媚惑人心的?”

“你——。”司徒零咽下心中燃起的怒火,看着栀娘一脸的波澜不惊,有些愕然的问道:“你真打算在府里长住下去?”

“栀娘愿意,王爷愿意,有何不可?”

这回司徒零没有立即回应她的话,而是起身好好的打量了她一番,随后皮笑肉不笑的说:“无名无份?如今寂云有两位侧妃了,虽然我晓得他是因你不愿意娶正妃,可只要律心兰与连若依其中一人诞下孩子的话,你还觉得自己在他的心中有一席之地吗?”

“这是我与王爷的事情,司徒老爷不觉得从您的口中说出来有些欠妥吗?”栀娘淡淡的说着,眼中闪过一丝悲哀。

司徒零没有想走的意思,背起了手继续说:“寂云此生注定会当皇帝,而皇帝必须是三宫六院,不说你,就是律心兰与连若依也只不过是那其中一个女人之一罢了。我知道你爱寂云,可你们之间的爱只限于唯一,你能容忍他置身花丛吗?”

这是自己刚想过的问题,明明想通了不管如何只要待在他身边就好了,为何从司徒零嘴里说出来,就变成了另一种意思?自己追求的唯一,凌寂云真的是给不了的,那么就由她来包容好了。可为何听到司徒零的话后,心会这般痛,脑子里闪过许多凌寂云与别的女子在一起的样子,心似快要被撕裂了。“司徒老爷言下之意,是想让栀娘无声无息的退出了?”

“如果你有自知之明,也不枉老夫寅夜来此一遭呀。”因为你能左右凌寂云的情绪甚至思想决定,留你在身边绝对是个威胁,且不谈连若依,律心兰好歹叫自己一声义父,凌寂云是自己的徒弟也算半个女婿,怎能让她受如此委屈,只有赶走了你,她才会有希望,时间可以治愈一切,他就不相像凌寂云的心是石头做的。

“司徒老爷!”栀娘仍直视着他的双眸说:“栀娘在此会阻碍你的事?还是有什么地方开罪于你?”

司徒零微怔,毕竟纵横江湖数十年,岂能让一个小丫头给唬住,可他此时在栀娘身上仿佛看到了凌寂云不容置疑的危严,“老夫不懂你的意思?”赶紧别过目光,害怕自己让她给怔住。

“司徒老爷怎会不明白栀娘的意思?您如果想让栀娘从这府里消失,明言便是,何苦费这番周折。”

“老夫相信栀娘小姐是个明事理的人,听风清说他将寂云少时的事情也告诉你七七八八了,有些事情老夫不便重复,你的存在对我来说确是有一定的威胁,我可不能将培养寂云的心血白白的废掉,如果你有意生出些事情来,别怪老夫没提醒过你,自己好自为知吧。”

司徒零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栀娘瘫坐在凳子上,脑子里一片空白。

一天又结束了,府上掌灯时,乐音给栀娘端来了晚饭。

放在桌子上,看着栀娘坐在蜡烛下正一针一线,说:“主子,您先把手中的事情放下,用晚饭吧。”声音几近岂求,害怕饿着她。

栀娘抬头,冲她笑了笑,说:“你下去吧,把饭菜放在这里就好了,我一会儿再吃。”

第一百一十八章 寅夜造访 “可是,要是王爷知道了,奴婢担当不起。”凌寂云宠栀娘,以前是全府,现在是全城都知道的事情,若侍候不周到,那里不得体,那就真是早死与晚死的问题。

知道这些下人怕自己,不是凌寂云太严格了,是他太宠自己,又抬头说:“不会有事的,你快下去有晚饭吧,保证你一会儿回来的时候,我就把盘里的菜都吃光了。”

疑惑的看着栀娘,无奈的点点头,盈礼后躬身退了出去。

这是师公的衣衫,出迷踪林的原因之一,虽然他外出云游,没在自己身边,可等到下次见他的时候,也好让他高兴高兴。

少顷,门口又响起了脚步声,栀娘心想:这丫头,真是不看到自己吃饭不死心。头也不抬的说:“乐音,你快去用晚饭吧,王爷不会知道我这么晚用饭,所以不会怪你的。”

继续着手里的一针一线,没有听见出去的脚步声,刚抬起眸,手中的手线及衣衫被某人拿在了手里。

迎上他责备中带着温柔的眼眸,自己未曾开口却听他言道:“是身子最要还是做这件衣服重要?还是想让我重重责罚乐音那丫头?”

栀娘笑着夺过衣衫,道:“那个都重要。”

宠溺的搂着栀娘的腰问:“又是给我做的吗?是不是以后我的衣服都由你来做?”

栀娘皱眉,说实话,女红这活真的不适合她做,就拿这件衣衫来说,都让她做了三天才成形,若应下凌寂云的话,以后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嘛。“这不是你的,出迷踪林的时候,我答应给师公做套衣衫。”

凌寂云又将栀娘手中的衣衫扯了过来,不悦的说:“不准你给别的男人缝补衣服。”

栀娘无奈的盯着他,这件事情也值得他霸道吗?“他不是别的男人,他是师公。”

“师公也不行,我只准你给我做衣服。”

“夫君怎变成如此小气,给长辈做件衣衫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值得你生这么大的气?”栀娘转过身子,不再看凌寂云。

以为她生气,凌寂云不得不妥协,因为这种情况次数已不少了,当两人为一件事情争执不下的时候,脾气相同的两人总得有一人妥协,往往这个时候,凌寂云都会不得不放下身段,掰正她的身子,缓了音调:“对不起,我知道了,不过为了我心里平衡一点,你还得为我做件衣衫。”

既然有人垒台阶了,就给人家下吧,栀娘说:“好吧,你想要一套什么颜色的衣衫?”

按着她坐下,“只要是你做的,什么颜色我都喜欢,吃饭吧,都快凉了。”

“你呢?”

“我吃过了。”

看着栀娘起筷,凌寂云心里溢着的全是幸福,“栀儿,这两天你若没事,就不要出门,在家帮我做衣衫吧。”

“这是为何?”抬眸问道,直觉告诉她,有事情发生了。

凌寂云摇摇头说:“你别乱想,没事,我只是要去处理些事情,可能没那么多时间来看你,怕你一个人孤单。”

栀娘笑笑:“别担心我了,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她不想告诉他,昨夜,司徒零来找过她了,应该是来警告过她了,看着凌寂云深情的眼眸,栀娘再一次陷入了迷盲,他要的不是自己想要的,自己想拥有的他亦给不了。

窗外的盈月,渐渐被一团乌云挡住的光芒,似一场暴风雨即将拉开序幕。

好几天过去了,正如凌寂云所说,他有许多事情要处理,没时间来看栀娘,而栀娘却隐隐的觉得不安。

深秋的蝴蝶在夜间拼命的扑翅,想要记着这世间美好的一切,就算化作一粒尘埃,也要带走一些留恋,证明它曾在这世间存在,或许来年,它会带着这些记忆重生。

一道修长的黑影闪进了城主府内,冷风却荡在了绿依苑中,本温暖摇曳的烛光,却因这一道隐藏在黑夜之中的影子,而变得神秘诡异起来。

连若依躺在床榻之上,雪香替她掖了掖被子,说:“小姐,好好睡吧。”

连若依感激的看了雪香一眼,毕竟在凌寂云对自己冷落的时候,唯有她总是陪在自己身边。

缓缓的闭上秀眸,感觉到房中刹时漆黑一片,随即听到了雪香关门的声音。

窗外有风吹过,昏昏欲睡之中,隐约听到些树叶发出‘沙沙沙——’的响动。

窗子轻轻的被人为开启,黑影跃进了屋内,无声的落地,又轻轻的关上了窗户,借着微弱的月光朝床榻走去。

连若依在睡梦中觉得有些压抑,睁开眼眸,黑暗中一张放大的脸正注视着自己,惊得正欲大叫,黑影瞬间捂住了她的嘴,轻声道:“别喊,是我。”

连若依坐起身子,这才看清了黑影的样子,更是吃惊不小,小声道:“二表哥,怎么会是你?”

凌寂杰摊了摊手说:“你用得着这么吃惊吗?看来你的定力还真是不够,这么点事情就把你吓成这样了,不难怪你会输给华栀娘了。”

连若依紧了紧被子,不悦的说:“二表哥是专程来嘲笑若依的吗?如此,你已达到目的,请回吧,若是让王爷知道了,后果可是不堪设想的。”

“放心,他不会知道的。”

连若依抬眸,质疑他的话,凌寂杰道:“他出城了,估计没个十来天是回不来的,所以现在很安全。”

“什么?王爷出城了?”连若依惊呼。

凌寂杰迷离的双眼,道:“怎么?你不知道吗?啧啧啧,你有多久没见他了?”

说到这事,连若依不免委屈得眼中含泪,道:“这与二表哥无关,还有,二表哥寅夜来此,不会只是为了跟若依说这些的吧。”

“傻丫头,你总算聪明了一点。”凌寂杰坐在凳子上,一脸你真是笨得可以的表情。

连若依有些慌了,掀开被子,下床道:“二表哥,难道你想对王爷不利?如果你敢伤害他,若依就算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第一百一十九章 阴谋 自信 凌寂杰放下了二郎腿,神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此行的目的,是想见见那个死而复生的人。”

“华栀娘?”

凌寂杰点点头说:“此次来是准备带她走的。”

“你要趁王爷不在的时候绑走她?为什么?她那里得罪你们了?”连若依不解的问。

凌寂杰轻轻的拍了拍脑门说:“她没得罪我们,只是凌寂云得罪我们了,现在他已经拥有了傲然王朝的大半江山,我们也是迫不得已才出次下策呀。”

“其实你们之间根本就不必弄成这样,王爷会起兵还不都是让你们给逼的。”凌寂云幼年之事,她多少知道些。

凌寂杰拧眉道:“那日在御书房内,他为她母妃讨公道的事情发生后,举朝上下都知道,四王子绝非池中之物,你以为皇后是怎么死的?还不是凌寂云暗中派人给毒死的,得罪他的人只有死,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放手一搏,大哥、我与他之间,注定会鱼死网破。”

“可你们是兄弟呀,从小都是你们欺负他的份,是你们有错在先的。”

凌寂云摇摇头,居然苦涩笑道:“丫头,现在的局势已不是熟是熟非的问题了,大哥恨他,恨他与生俱来的治世才华,恨他害死了自己的母后,更后来,恨他先遇到了华栀娘。”

“什么?大表哥也对华栀娘……?”

凌寂杰默认,连若依随即问:“既然大表哥喜欢华栀娘,为什么还让你来绑她?”

凌寂杰叹息道:“男人这种动物,当权力与自己心仪的女人对立时,都会倾向于权力,这才是明智之举。”

连若依终于释然了,“你们想将华栀娘绑走,以此来威胁王爷?”

“嗯——。”

“可是——可是你刚才说……。”

明白她的意思,凌寂杰接下话来:“凌寂云除外,他是个权力与女人都要的男人,所以他可怕,才会在战场上屡战不败,势如破竹。”

“可是二表哥,你以为你能轻易的绑得走华栀娘吗?”

“你什么意思?”凌寂杰皱眉问。

连若依绕到桌前,坐在凳子上说:“你应该知道王爷和她被瑞阳山山鬼抓住的事情吧。”

凌寂杰颌首道:“好像听大哥提及过。”

“你知道吗?瑞阳山的山大王看上了华栀娘,夜夜相对,华栀娘不但自保不受侵害,还保得王爷毫发无伤,最终更是利用彩雀带回来信,让风清带领官兵将瑞阳山山鬼们的老巢给端了。”连若依幽幽的说着,虽然自己恨她,可她的聪明睿智自己根本就是遥不可及,所以不得不敬佩。

“居然有这种事情?”凌寂杰有些难以相信,他虽然知道华栀娘聪明,却没想到能做到这般。

“所以想绑她,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凌寂杰笑道:“这才来求若依表妹帮忙来了吗?”

微怔,难怪会告诉自己这么多事情,原来这才是目的,“二表哥,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帮你?”

凌寂杰轻扬嘴角,诱惑的说:“你难道不想寂云像以前一样宠你,怜你吗?还是你甘心现在的自己的处境,宁愿这样孤单的过一辈子?”

“我……。”连若依开始犹豫了,问自己真的打算这样过一辈子吗?

“凌寂云爱华栀娘,那是占有的爱,而华栀娘爱凌寂云,却是有所保留。”

连若依听得有些糊涂,问:“什么意思?”

“你也知道,寂云的脾气,她爱华栀娘,也爱天下,可华栀娘却只爱凌寂云,并不爱他的天下,这才是那日她当众拒婚的原因。”

连若惊愕然道:“你连这都知道?”

“哼——。”冷吟:“他会派探子去傲然城,我们不过是礼上往来而已。”

连若依缄默,男人之间的斗争太可怕了,此时想想都觉得心寒,却又听见凌寂杰道:“你爱凌寂云亦会爱他的天下,这一点你比华栀娘强,她要的只是一份简单的爱,没有接受三宫院的胸怀,而你不一样,你知道凌寂云想要什么,想得到些什么,那你为何不为自己想想,如果有一天他突然让华栀娘的固执征服了,跟着她进到那个永远进不去也出不来的迷踪林,你该怎么办?”

“不——。”凌寂杰话音才落,连若依便不甘心的站了起来。

很好,这是他要的反应,“表妹,话我都说到这份上了,你自己想想吧。”

“你要我怎么做?”

本以为她会犹豫很久,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答复,“只要你两日之内设计将她弄出府就行了。”因为他已经在城里待了好些天了,不能在城主府里绑走华栀娘,可又不见她出门。

“你能保证能弄走她,又不伤害到王爷吗?”连若依的心里此时忐忑不安,她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凌寂杰的话,可为了自己,无论如何也得赌一赌了。

凌寂杰摇摇头,如实说:“不能,我绑走华栀娘就是为了要伤害他。”

“那我不能答应你。”想到华栀娘之前离开后,凌寂云失魂落魄的样子,她不想再重复看到一次。

“可你要知道,伤害他只是一段时间的事情,并不长远,你难道就没信心在他失去华栀娘这段时间内,把他的心重新拿回来吗?”

深吸口气,屏住狂跳的心,眸间闪烁着坚定,却又有所保留。华栀娘离开了一年,凌寂云的心都未曾动摇过,自己想在短时间内收回他放在华栀娘身上的心,谈何容易?可自己不能认输,也不会认输,重新肯定了自己的心,自信的说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那你好好想想计策吧,我该走了。”凌寂杰走到窗户边,正欲推窗。

连若依突然问:“二表哥,能回答我个问题吗?”

收回推窗的手,回眸道:“何事?”

“你不恨王爷,也不恨华栀娘,为何要帮大表哥做这些事情?”

凌寂杰重新推开了窗子,带着一丝伤感,说:“因为我与他的母亲是同一个人。”

凌寂杰走后,连若依重新躺回了床榻上,看着帐顶,幽幽的说道:“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第一百二十章 沉不住气 清晨,伴随着第一缕照入大地的阳光,栀娘睁开了朦胧的睡眼,平躺在床榻上,身边好几天都没人了,有些惆怅的望着帐顶,想念起他的味道来。

师公的衣服昨日已完工收起来了,想到凌寂云的话,栀娘淡淡的勾起唇角,掀被起身。

初冬的天气已然很冷了,虽然有阳光泄下的丝丝温暖,却也赶不及簿雾滞留的阵阵寒意。

晌午,栀娘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准备去袁记绸庄给凌寂云挑块料子。

“主子,您这是要上哪儿呀?”看着栀娘欲出门的样子,乐音不安的问。

栀娘感激她的担心,回眸笑道:“我有点事情出去一下。”

“主子,要不让冯将军跟着您吧,奴婢实在是不放心。”乐音仍旧担心,要是栀娘有个什么差池,自己可是注定要陪葬的。

栀娘笑笑:“不用担心,我很快就回来了,冯将军要带兵维持城里的治安,本来就辛苦了,我只是出去一会儿,不会有事的,你就在这里等我回来吧。”

拗不过她,乐音只得提着心看着她踏出了雅絮苑。

路过透风的花墙时,遇到了连若依和她的丫环雪香迎了上来。自从回来之后,便没怎么与她说过话,因为不知道该说什么。

“栀娘小姐这是要上哪儿呀?”连若依弯眼笑笑,看着她一副要出门的样子。

栀娘只是轻轻的扯了扯唇角,只因看不清连若依露出的神秘微笑,“我出去买点东西,先告辞了。”

她没有留她,留她做何?是她自己要出去的,自己还未想清楚找什么样的借口设计让她出府,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冷冷的自语道:“华栀娘,再见了,我不相信上苍总是眷顾你?”

几许残叶随风远去,带走了一个即将发生不幸的消息,告诉那还在城外的人儿,快回来吧。

走在去袁记绸庄的途中,栀娘右眼皮直跳,驻足轻轻揉揉,心忖:难道是昨夜未休息好?

此时的她应该不知道,自己走出城主府门那一刻开始,便被人给盯上了。

踏进了袁记绸庄,一旁忙碌的海哥看到栀娘,立即将手上的活交到另一个人的手上,迎了上来,“夫人,您来了!”海着发自内心的欢迎着,想到那次在瑞阳山,若不是栀娘,他怕是早就下黄泉与父母团圆了,此时就差感激得跪下了。

栀娘笑笑,这是与海哥的第四次接触了,每一次是在瑞阳山替他治扭伤,第二次则是给凌寂云买料子做外袍与腰带,第三次是戴着纱蓬给师公买做衣衫的料子,这次亦是为凌寂云买料子做衣衫。“海哥,麻烦你将那块料子拿来我看看吧。”栀娘指着一块水银色淡淡的水纹布料说。

海哥立即恭敬的取下那块料子,说:“夫人眼光真是越来越好了。”

栀娘只是笑而不语,仔细的审视起来,质地细致、柔和,是块上剩的好布匹,说:“麻烦你帮我把它包起来吧。”

“好,我马上包,您稍等。”海哥说着亲自细心的包起来,感激的点点心意都常溶在了动作里。

“多少银子?”

包好后,递给栀娘,海哥急忙摇手说:“夫人,你真是折煞小人了,小人的命都是您救的,上两次您无论如何要给,小的收下了,这次小的是说什么也不会收了。”

栀娘知道他的用心,感谢边城还有如此纯仆的人,也不为难他说:“好吧,不过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海哥不停的点头说:“是,是,是,下不为例,您慢走。”

栀娘转身离去,方才接下海哥工作的男子走到他身边,望着那远走的背景,问:“海哥,她是谁呀?您这么客气的对她?”

海哥只是笑了笑说:“是个好人,快做事去,别瞎猜。”一会儿还不忘嘱咐:“四儿,以后遇到她来买布,一律半价,知道了吗?”

四儿虽然不明白其中缘由,可见海哥那么尊敬他,便点头道:“知道了,海哥。”

从袁记绸庄出来,扶着手上的布匹,想着给凌寂云做怎么一大套衣衫?想象着他穿在衣上的样子,栀娘不由自主的扬起了嘴角。

繁华的街市,人声鼎沸,不知何时,自己平静的心已溶入了这样的生活当中。

一个小小的女孩向她靠近,仰起稚气的小脸扯了扯栀娘的裙摆。栀娘驻足,看着这个脏兮兮的小女孩,不免心升同情,弯下腰:“小妹妹,你怎么了?”

小女孩没说话,只是指着一个巷子口,秀眉微皱,“告诉我发生了何事?”

小女孩仍不开口,拉着她径直朝那个巷子口走去,人越来越少了,直到只能偶尔听到一点朗声说话的声音。

四下无人,小女孩松开了手,突然朝来的方向跑了回去。

一股不详的预敢油然而生,正欲离去,只觉背后一阵冷风拂过,眼前随即开始迷糊起来,恍然间感觉自己被人横抱而起,努力凝聚眼神,却也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这到底怎么回事?

栀娘晌午出的门,直到夕阳下山了都一直未归,乐音在雅絮苑中焦急的坐立不安,王爷又不在,该跟什么人去说呢?对了,去告诉冯将军。

匆匆忙忙的朝外走着,回廊转角处却撞到了律心兰,她的丫头如玉朗声怒道:“你怎么回事,走路不长眼睛的,撞着主子你不要命了?”

乐音抬头一看是律心兰,吓得立马跪在地上磕头认错:“侧妃娘娘恕罪,奴婢该死。”

看着一脸惊慌的乐音,律心兰却并未有让她起身的意思,而是说:“你横冲直撞的,赶着投胎呀?”

乐音依旧说着:“奴婢该死。”

“发生了何事?心兰妹妹生这么大的气呀?”连若依领着雪香款款而至,笑着问道。

律心兰说:“乐音这丫头敢撞我。”

乐音流着焦急的眼泪,看着连若依说:“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那是怎么回事?”连若依心里有底,但还是装模作样的问了一下。

第一百二十一章 束缚 “着什么急呀?这青天白日的还能给人绑了去不成,你别在这里瞎操心了,或许你的主子已经回到雅絮苑也说不定。”律心兰说着,心下却巴不得她永远都别回来了。

单纯的乐音想想也是,又磕了个头说:“侧妃娘娘说得对,奴婢这就回雅絮看看。”

栀娘有没有回到雅絮苑,连若依心知肚明,她只得暗自笑笑,等着事态的发展。

再说乐音小跑回雅絮苑,却依旧没见到栀娘的影子,瘫坐在地上,哭着嘲天朗声道:“王爷,主子不见了,您快回来呀。”

栀娘缓缓的睁眸子,逐渐的恢复了意识,空气中弥漫淡淡的香气,微侧头,见不远处的桌台上,一鼎香炉正冒着袅袅缕烟,煞是缭人。

揉揉太阳穴,直起身子,半掩着的门有人影闪过,勾唇一笑,等着胁持自己的人自动现身。

少顷,门口终于有了动静,有人推门进来了,栀娘心下一怔,显然进来的人让她有些意外。

“你都睡了一天了,终于舍得醒了?”凌寂杰优雅的笑着,可在栀娘看来,那笑容那般的虚伪。

栀娘看着他,淡淡的说:“对不起,有劳二皇子久等了。”

“没有没有。”凌寂杰拱手道:“等你醒过来或许是种享受也说不定呀。”

“二皇子抬举,栀娘真是有些受宠若惊。”掀开被子下榻,栀娘看到了一旁自己买的布匹。

凌寂杰说:“栀娘小姐一定饿了吧,我早就让下人准备好了晚餐。”

微愣,回眸道:“看来二皇子没打算让栀娘走呀?”便细想起来凌寂杰胁持她的目的。

凌寂杰拍了拍手,立即就有人送来了满桌子的饭菜,说:“只怕要请栀娘小姐随我回一趟傲然城了。”

明白了他的意图,随即冷笑:“原来二皇子准备拿我当人质啦,您就那么确定王爷会上你这个当吗?”

“哈哈哈——。”凌寂杰朗声大笑,说:“当然确定,就凭你死而复生,凌寂云现在一定把你当个宝一样吧。”

他的笑让人有种不寒而粟的感觉,凌寂杰已不在是当初那个只会看戏的角色了,回想起那夜凌寂云给自己的交待,怕是早就知道这些人的存在与目的了吧,才会咛嘱她不要随意出门。“真是想不到,我会有如此价值。”

“当然。”凌寂杰坐下说:“因为你是凌寂云唯一的软肋,相比于他府中的任何一个女人,你的利用价值要高得超出我们的想象。”

“二皇子说话真是坦白,不怕栀娘只会带给你们失望吗?”

凌寂杰摇摇头说:“不会的,这一点儿我们绝对相信,否则也不会把你请到这里来了。”又起身说:“对了,我劝栀娘小姐还是配合一些的好,因为周围躲在暗中的奴才可不像我这么好说话。”

“多谢二皇子提醒,请便。”淡淡的送走凌寂杰,事已至此,既来之则安之,只希望凌寂云不要因为自己的失踪慌神才好。

窗外的寒月,临近的静街,仿佛此时的一切都相映得彰。

凌寂杰既然敢当众胁持自己,就证明他是有备而来,自己冒然用轻功离去,若失败,会不会加深他对自己的约束?凌寂云去那里了?算算日子,自己已经十来天没见他的面了,拟或是凌寂云根本就不在城内,所以凌寂杰才敢公然胁持自己。若真如自己所想,那么凌寂云去那里?为何数日不见踪影?他能在自己随凌寂杰出城之前赶回来吗?

少少的用了些饭,相信凌寂杰此时还不敢对自己不利,只是觉得可悲,都是自家兄弟,为何要互相猜忌?难道天下与权力真的那么有诱惑力吗?能让兄弟反目,亲人成仇?

躺在床榻之上,想着凌寂云岂今为止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得到帝座,想要拿回所谓的属于他的一切。他们之间还有未来吗?难道以后都要活在这种尔虞我诈之中,如果这次有幸让他救出自己,那么能保证没有下次吗?她不要自己的人生充满了激情与野心,她只要一份简单属于她的爱,凌寂云,凌寂云,凌寂云——,我们之间——将会有一个怎样的结局?

一夜无眠,早晨起来时,眼睛涩涩的酸痛。

有鸟儿叫声,忽然起身走至窗前,彩儿便闪进了屋子里,栀娘抬手,彩儿便落在了她的手上,轻轻的笑道:“彩儿,你怎么飞回来了,不知道这里很危险吗?傻彩儿一定是担心我了对不对?放心吧,我很好,不然谁给你芙仙子吃呢。”

将她放在桌台上,栀娘自顾的收拾起来,少顷,一位家院模样的人端着早点走了进来,栀娘问道:“二皇子呢?”

“回姑娘的话,二殿下出去了,吩咐小的们好生侍候姑娘。”来人恭敬的说。

本想问他这里那里,却觉得自己太异想天开了,如此忠心的下人怎么会透露口风给自己,挥了挥手,他便下去了。

被人禁足的滋味自己首次尝到了,暗暗自嘲,原来自己也会遇到此类事情。闲来无事,便拿起布匹做起衣衫来。有了彩儿的陪伴,无聊的一天也过得不是那么乏味。

凌寂云回到边城时,已是夜半时分了,至此栀娘失踪已三日。

随着一阵刺耳的马蹄声划破夜空的寂静,凌寂云扬鞭奔回了城主府。

守门的家院立即上前接下已翻身下马的凌寂云递上的缰绳,躬着身子等他踏进府门后,才将马儿准备朝侍马院走去。

凌寂云回来得太突然了,府中丝毫还来不及做迎接的准备,松伯苍老着身子半夜起床迎上凌寂云的箭步。“王爷,您回来了。”

凌寂云缄默的越过他的身子,径直朝一个方向走去——雅絮苑。

一路上的焦燥不安,整夜整夜的不能安心入眠,只因心中记挂着雅絮苑才失而复得的恋人。

加快了步伐着急的跟上他,松伯心忖:乐音这丫头,怕是难逃一劫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随风吹走的枯叶 雅絮苑中,乐音至栀娘失踪之日起,便没休息过,一直在院子里等着,祈求着上天可怜她的小命,让栀娘平安的突然回来。

好不容易听到了院子的脚步声,庆幸栀娘真的突然回来了,冲到门口,不曾想迎上的不是栀娘,却是半个月未出现的城主凌寂云。

乐音大气都不敢出的跪在地上,只希望他能给自己一个痛快一点的死法。

喊住他即进跨进里屋的脚,颤抖着俯身在地:“王爷,奴婢该死,主子没在屋里。”

一颗忐忑的心悬了起来,还是冲了进去,少顷出来,一张本就令人生畏的脸,此时涨得铁青,朝乐音怒吼道:“人呢?”

乐音吓得心脏似乎停止了跳动,泪花止不住的下垂,哭着说:“奴婢该死,那日主子说要出门办事,不让奴婢跟着,结果一去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何时的出的门?”拳头吱咯的响着,待她回完话,定将她碎尸外段。

乐音周围皆弥漫着愤怒的气息,她感觉得自己下句话便是遗言了,“回王爷,主子是三天前出的门。”说完紧紧的闭上了双眸,等着凌寂云的怒罚。

凌寂云正欲拨剑,松伯跪在了地上,拱手求道:“王爷,求您看在乐音侍候栀娘小姐那么久的份上,先饶她不死,现在寻找栀娘小姐要紧,求您宽限一下,等栀娘小姐回来再惩罚乐音吧。”

合上剑鞘,用一双欲喷出火的怒眸狠狠的瞪了乐音一眼后,大步离去,乐音只觉得魂魄似脱离了自己的身体,随即便晕了过去。

至那日醒来见过凌寂杰后,他便像失踪了似的,再也未出现在栀娘的面前,栀娘也懒得理他如何打算自己,自顾的为凌寂云做起衣衫来。

彩儿还是乖乖的停在栀娘身边,像个孩子似的,时不时歪歪小巧的脑袋,或是轻轻的叫唤两声。

刚扎下去一针,便听到了阔别数日的声音:“不愧是栀娘小姐,这番窘境尽能处得如此自如,我不得不再次佩服你的镇静。”

彩儿似受到了惊吓一般,窜到了梁上,停在了柱间。扑翅的瞬间,凌寂杰的眸光一闪,顿时脸上带过一丝惊奇的异样。

栀娘暗道不好,下一瞬间,便见到凌寂杰跃身而起,将手伸向了柱间的彩儿。栀娘取出怀里的针,齐刷刷的朝凌寂杰飞去,正欲触碰到彩儿的刹那,凌寂杰的手被栀娘射出去的飞针滑伤,虽不至出血,却也擦破了皮。

垂落在地上,彩儿早已飞出了窗外,没了踪影。凌寂杰再次投去愕然的眸光,惊道:“你会武功?”

栀娘缄默不语,侧过了身子看向外了窗外,彩儿应该飞回城主府了吧。

凌寂杰继续说:“看来我真是低估你了。”

栀娘轻启簿唇,问:“二皇子不会是特意来告诉栀娘这句话的吧。”

揉了揉受伤的手,凌寂杰道:“凌寂云回城了,如今正发疯似的找你。”

心下一拧,微皱眉,轻声道:“你就不怕他会找到这里?这里是边城,不是你和大王子的傲然城,依你对他脾气的了解,觉得自己还有生还的机会吗?”

“的确如此,没想到你在他心的中份量如此重要,本来安排你下午就跟我们出城回傲然城的,他突然回来了,城里的戒备现在更加森严,我们的计划也得有所改变。”

“这么说,你们这回犹如瓮中之鳖,再劫难逃了!”栀娘重新坐在凳子上,拿起了针线。

凌寂杰扬起一抹不输给凌寂云的邪笑,走到栀娘面前,抬起她的下颌,冷冷的说:“那到不一定,你不要忘了,凌寂云的软肋还在这里缝着针线呢?”

微抬眸,注视着他一脸奸计就要得逞的表情,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言语来相对。只是轻轻的扬起唇角,淡淡的说:“你真可怜。”

松开手,直起身子,冷笑:“可怜?我看可怜的是你自己吧。”

门口突然进来一个人,拱手严肃的禀道:“楼主,院子已经被寂王给包围了。”

凌寂杰叹息道:“没想到这么快就找到这里来了,不愧是凌寂云。”看了一眼栀娘,朝窗户外一挥手,两扇窗扉‘哐’的一声合在一起,看着栀娘说:“栀娘小姐就请待在楼上看着院子里的一趁戏吧。”

随后出门了,令人将门给锁上。

楼主?他不是二王子吗?为何有人唤他楼主?栀娘紧张的放下手中的针线,站在窗户前,使劲的推推窗户,皆徒劳。只能透过窗梭之间的空隙,看着那个数日以来,让自己担心受怕的健影。

冷冷的寒风刮过,将院子里的树上最后一片枯叶带走,此时光突突的树杆正无能为力的看着它离去。

对着院门,汪洋惊道:“王爷,他出来了。”

凌寂云缓缓转过身子,看着凌寂杰笑着走出来,拱手道:“四王弟的办事效率不得不让为兄汗颜呀。”

凌寂云可没想过要跟他这般客气,阴沉着脸说道:“这算什么?二王兄居然是连鹤楼楼主之事,倒是让愚弟大吃一惊呀。”

“哦——。”凌寂杰道:“能让一向狂浪不羁、傲睨一世的四王弟如此吃惊,为兄倒是感到十分荣幸。”

“二王兄来到边城,不止只来跟愚弟客套的吧。”直入正题,他急需知道栀娘如今安全与否。

“本想好好与四王弟淡淡条件,可是四王弟在战场上气势锐不可挡,不免让皇上连连败退,无奈之际,才出此下策呀。”

冷笑,凌寂云说:“没想到一向只做看客的二王兄,也会为那昏君出头,比起你是连鹤楼主之事,这到更让愚弟吃惊,栀娘在哪儿?”

“看来栀娘小姐在四王弟心中的位置已经不可动摇了,放心,虽然没过门,却好歹也是为兄的弟妹,为兄怎舍得伤害她。”

“说说你的条件?”他不想再此浪费时间,与他虚伪。

“坐守边城,退还城池,永不起兵造反。”

“不可能——。”凌寂云未开口,司徒零便领着风清踏进了院子里,连若依与律心兰随后。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不愿承认的事实 “师傅,您怎么来了?”凌寂云皱眉问道,心下却泛起了狐疑。

司徒零瞪了他一眼说:“发现这么大的事情,为师能不出面吗?”一抬手,对身后带来的将士说:“来人,把这一干乱贼拿下。”

“慢着,师傅,栀娘还在他手里。”凌寂云阻着他即将放下的手,说。

用力甩开,司徒零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口吻教训道:“寂云,如今大敌当前,你的心居然还放在儿女私情上,为了那么个女人,值得你如此沉不住气吗?听师傅的话,你打下江山后,什么样的女人不会向你投怀送抱,难道还比不上一个小小的华栀娘吗?她是有私心的,她只爱你,根本不爱你的江山,难道你要为了她放弃你的江山吗?”

他犹豫了,凌寂云犹豫了,栀娘颤抖着滑坐在地上,心似被一下一下的揪痛,伤心的泪水再次绝堤,这代表的什么?当江山与自己的安危发生冲突时,他只会选择一个——那就是他的江山。

“拿下——。”司徒零一声令下,众将士一拥而上,那连鹤楼的门人确不是泛泛不辈,个个武功均上乘。

没人去刺杀凌寂杰,凌寂杰邪笑着对凌寂云说:“如果刚才你犹豫的一幕让栀娘小姐看到了,不知道她会做何感想呢?”

“知道自己命不久矣,这才是你的目的吧。”凌寂云目怒凶光,狠狠的说。

凌寂杰点点头道:“可惜你发现时已完了,栀娘小姐一直在楼上的窗户边看着呢,你刚才的一举一动皆在她的眼中。”

“你不觉得自己太过无耻了吗?”

“那也没办法,谁叫我和皇兄两个人加起来也斗不过你一个人。”

凌寂云抬眸,苦恼的看着那扇窗扉,终还是分了神,凌寂杰趁机握紧袖中的匕首,冲凌寂云的心脏刺去……。

栀娘拼了命的毁坏了那扇门,当她冲到院子里的时候,一切打杀都停止了。连鹤楼的门人武功再上乘,在司徒零与风清面前亦可以轻松的解决掉,剩下的全部活捉。

愕然,连若依浑身是血的躺在凌寂云怀里,而凌寂云则惊慌失措的搂着她,那表情就是害怕一个眨眼,她的生命就消失了。

原来刚才千钧一发之际,连若依不顾一切的冲到凌寂云面前,挡住了凌寂杰刺向他胸口的匕首,凌寂云呆了瞬间,在她倒下的同时揽进了怀里,折断了凌寂杰的手,将他打晕倒在地上,这才有了栀娘破门而出,在院子里看到的一幕。

“若依,若依,你怎么样?坚持住,清,快过来看看。”凌寂云几乎是用吼的,风清吓坏了,除了栀娘外,没见他对其他女人这般紧张,急忙上前查看起来。

连若依,她再次用自己的生命换来了凌寂云的平安,瞧他的紧张,她应该满足了吧,成功的收回了在自己的身上的心。栀娘怔怔的立在那里,仿佛自己置身之地原本多余,没人理她,没人关心她,仿若透明一般。

凌寂云痛心的目光终于在她眼前凝聚,哀怨,心痛后却是一声朗怒:“你为何不听我的话,不好好呆在府里。”

怒火中烧的眸子,在自己身上头一回遇到,她认得他责备的眼神,而此时漆黑的眸子里透着怨恨,甚至能感觉到一股淡淡的杀气。心漏掉了一拍,只觉得重心不稳,跄踉的向后倾去。

汪洋扶住她,担心的问:“栀娘,你没事吧。”

不再在看凌寂云,感激的看了他一眼。此时的情况是什么?似在一瞬之间,看透了很多的事情。栀娘定了定神,径直朝凌寂杰走去。

以为她朝自己走来,凌寂云稍淡了些怒气,不曾想她只是路过自己,走向了昏倒的凌寂杰。

“寂云,我要把拔刀,这里的环境不好,快回府吧。”风清看着连若依不乐观的伤势,皱眉说。

凌寂云来不及顾及其他抱着连若依小跑出去。

眸中的泪水滴到了凌寂杰的脸上,轻轻的笑道:“谢谢你,让我看清一个自己不愿承认的事实。”

栀娘侧眸看着善后的汪洋说:“汪大哥,可不可以麻烦你件事情。”

方才的事情汪洋看在眼里,王爷居然把她忘在了这里,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栀娘,勉强笑着说:“栀娘,有什么事你说吧。”

“将二王子送到我房里去,我想救他。”

“这——。”汪洋为难道了:“像二王子如今的身份,是要被送进暗牢里的,再说要是王爷知道了,属下不好交待呀。”

栀娘起身道:“他现在不会有空关心这些,要是到时候他问起来,我自会承担一切的。”

汪洋虽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应了下来,叫来了两位将士,将他抬了出去。

天快要黑了,冷空气更是张狂的留恋在周围,不忍离去。

城主府——绿依苑——。

灯火通明,凌寂云看着连若依苍白毫无血色的容颜,焦急的望着风清。风清暗自心伤,他这般紧张连若依,那栀娘该怎么办?

“寂云,你让开,我要拔刀了。”风清卷了卷袖子,又对雪香说:“快准备好止血的绷带与药,还有热水。”

“是,是,是,奴婢这就去办。”主子出去时还好好的,回来却变成了这样,雪香心里吓得七上八下。

准备就绪,众人都屏住了呼吸,只见风清把住刀柄,一个深吸气后,‘啊——。’连若依昏睡中一声惨叫,风清将刀拔了出来。刹时鲜血四溅,床上,被子上,凌寂云的脸上都沾满了血。

急忙封住伤口周围的几处穴道,防治失血过多,再将伤口缝住,又用棉花止也绷带缠好,风清这才拭了拭额上的细汗说:“伤口有些深,庆幸没有伤到心脏,只是她先前失血过多,所以现在我还不敢保证她没有生命危险,三天内若还没有醒,一切就是天意了。”

律心兰看着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连若依,不经升一股敬佩之意,当时她吓得动都不敢动,而连若依却有勇气去替凌寂云挡下那一刀,暗想:只有连若依才配与她争凌寂云,而那个华栀娘根本就不配。

第一百二十四章 一个答案 “你们都回去吧,本王留在这儿就够了。”许久,凌寂云缓缓启口道。

风清上前想跟他说些什么,却被司徒零给硬拉了出去。

那边雅絮苑中,乐音见栀娘平安回来,开心得喜极而泣。

此时栀娘正接过乐音手中的毛巾,细心的为凌寂杰擦着脸。

“主子,他是谁?您带他过来,王爷知道了会不会生气呀?”乐音小心冀冀的问着。

徒然停手,垂眸,心上似划过一道伤痕,汪洋轻轻的说道:“乐音,我们出去吧。”

看了看栀娘,乐音点点头与汪洋一起走了出去。

连若依那边有风清在,应该不会有太大的事,倒是凌寂杰的手腕被凌寂云给震断了。扬起唇角苦涩的笑笑,在江山与她面前,他选择江山;在兄弟与女人面前,他选择女人。翻然醒悟,自己对他仍旧一无所知。

彩儿轻轻的停在了桌台上,栀娘朝它淡淡的笑笑,取出针包里的银针,扎进凌寂杰手腕处的列缺穴、阳池穴、太渊穴,虽然治好手不可太用力,但简单的自理能力还是能有效恢复。但还是得有前提,就是能活着走出城主府,否则一切都是枉谈,想想凌寂云那愤怒的眸光,这小小的希望就变成了奢望。

已经两天了,连若依还没醒,凌寂杰却在此时醒了过来,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因为倚在窗台边的栀娘看起来那样的真实,自己不应该在牢里吗?而且手上的伤似乎好了许多。

听到身后的动静,栀娘没有回眸,只是淡淡的说:“你醒了?”

坐起身子,道:“我差点儿要了凌寂云的命,你不恨我却还救我?”

栀娘转过身子说:“你放心,他还活得好好的,所以救你的命未尝不可。”

“他不会放过我的,就算你救我,也不见得我能逃过一死。”

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径直走到床前,说:“你的手腕已经残废了,只留存了一些简单的自理能力,不可再拿剑抑或是拿刀。”

“那我也应该庆幸幸,总比什么都拿不起的要强。”

有些讶然他此时的释然,倒了杯水递给他:“二王子,你的使命已经完成了,可以继续做个看客。”

喝了口水,好奇的迎上栀娘的眸光,说:“你会放了我?”

栀娘叹息道:“你们之间的纷争与我无关,将我卷进这是是非非里,本是不该,我们是同一种人,只因这些权力与天下对我们来说丝毫没有兴趣,我不知道你为何要答应帮如今的皇帝,为他做这些事情,可我只想告诉你,一切就让他结束吧,或许做个方外之人要比此时惬意得多。”

没想到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的父皇之外,还有一个如此了解他的人,凌寂杰感觉到一股暖意流进心田,他瞬时明白为何大哥忘不了她,处心积虑让他把她带回傲然城;为何凌寂云可以以她的死为动力,在两年内连续攻下霆延皇的十座城池,她真的很特别,特别得让人不忍伤害,只想一心独占。

“你呢,相信也看到了那日凌寂云的表态,你会怎么做?”

栀娘有些暗然的垂下眸子,随即淡淡的笑道:“我觉得我该谢谢你,因为是你让我看到了一个我不愿意承认的事实,或许这都是天意吧。”

“你会跟我一起走吗?”凌寂杰突然觉得自己报着期待。

可栀娘却摇了摇头,说:“不,我要留下来等一个答案。”

失望的叹息道:“他不是给了你答案了吗?”

“我要让他亲口跟我说,而且我会给他一个期限,也会给自己一个期限。”将目光投向窗外,愣神的望着天空说。

“如果到时候你什么都没得到该如何?”凌寂杰不想泼她冷水,可他真的很想知道此时她心里在想什么?

收回目光,看着凌寂杰说:“我来的时候本就什么都没有,离开时亦会孑然一身。”

“你确定自己不会后悔吗?”

栀娘不再说话,她知道自己不后悔却没办法忘记,人生之中,唯一的刻骨铭心,说忘记亦或是放弃,谈何容易?

傍晚时分下雪了,一粒一粒的透过窗梭飞入,尽管屋子里的暖意,只能让它的生命只作稍息,是无奈?是执着?没有反悔。

栀娘坐在凳子上,趴在桌台边,慵懒着双眸盯着一跳再跳的烛火,心竟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或许什么都不想,未尝不是件好事,只因想了,也是自添烦恼,倒不如平静些。

乐音已经进来屋子三次了,第四次进来时,栀娘仍保持着这个姿态。乐音再次皱着秀眉提醒:“主子,快二更了,求你上榻休息吧,熬坏了身子可该如何是好?”

是呀,一根完整的蜡烛,生命即将消失殆尽,自己亲眼见证了它独自伤心流泪的过程,实不忍心看到最后,由乐音扶着走向了床榻。

今天是风清预言的第三日了,如果连若依再不苏醒,那就是说之前让栀娘延续的生命,最终还是因为自己而失去,凌寂云坐在床榻上,看着连若依毫无血色的嘴唇,心里很不是滋味,那股内疚的感觉仿佛在她替自己挡匕首的刹那,又重新的住进了自己的内心。

雪香在一旁暗自伤心,碍着凌寂云的面不敢哭泣出声,隐忍着心疼祈求老天保佑连若依今日平安的醒来。

风清踏进屋子里,身后跟着一个端着托盘的丫环。

走到床前,看了看连若依的神色,叹息道:“寂云,去吃点东西吧,我来看着。”

凌寂抬眸,看不出喜怒,但言词却透着不悦:“你不是说三天之内会醒吗?”

风清摇了摇头说:“我是人,不是神,快去吃点东西吧,我来替她把脉。”

凌寂云起身走到桌前,丫环将粥端了出来放在桌台后,躬身退下。

拿勺子搅着粥,良久若有所思的问:“你——去看过她了么?”

微怔,你终于记起她了,给连若依把着脉,风清淡淡的说:“我没脸去。”

凌寂云没在说话,缓缓的喝起粥来。

第一百二十五章 无处可去 雪香方才出去端了个暖炉进来,屋子里又添加了些暖意。

雅絮苑——

栀娘不困却很累得睡到用过午饭,乐音一直在屋子里守着,生怕她再出什么意外。见到她醒了,自是高兴:“主子,您醒了,现在要起吗?奴婢先侍候您洗漱。”

眨了眨睡眼,轻轻的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扶起她坐起来,乐音说:“刚过了午时不久。”

自己何时变得这般贪睡了?

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坐在梳妆台前,方忆起一件事情:“乐音,客房里的客人仍在吗?”

替她扎好缎带说:“在呢,很早就起来了。”

栀娘有些糊涂,他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凌寂云还没有关注到他,正是逃跑的好时机,他还在等什么呀?

起身朝客房行去,乐音叫住她:“主子,您不用点饭吗?”

驻足、起步后道:“不用了,我不饿。”

看着她转过门槛的背影,嘟着嘴担心道:“都一天一夜没吃过东西了,怎么会不饿呢?”

院子里的树杆、枝丫上紧紧的覆了一层厚厚的白雪,阳光洒下,变得晶莹剔透起来,别有一翻景致。凌寂杰站在窗边,勾起唇角,细细的欣赏。

身后的门被推开了,他等了一上午的声音终于响起:“你为何还不走?”

转过头,弯眉笑道:“我在等你。”

“等我?”栀娘跨进门槛道:“是想跟我道别吗?”

凌寂杰耸耸肩,想了想说:“算是吧。”

“冒着随时会有生命的危险在这里等着跟我道别?还真像是二皇子的作风。”栀娘淡淡的笑着,走到他跟前说。

凌寂杰轻轻的敲了敲脑门,注视着那双瞪清的眸子说:“你可不可以不要一口一个二皇子的称呼,相较之下,我倒是希望你叫我凌大哥。”他觉得生份,好像两人之间有一条宽宽的不可逾越的河流。

栀娘微怔,说:“好吧,凌大哥,你快走吧,栀娘能治你的伤,却不能救你的命。”

“唉——。”凌寂杰叹息道:“皇兄交待的事情让我给办砸了,四王弟又是绝对不会放过我的,普天之下,我却不知去那里落脚,想想真是可悲呀。”

栀娘想了想,“边城城外,有一个小村子,那里缺一名教书先生。”曾住在那里的时候,就听村民们说城里学堂收费贵,他们根本上不起学。

凌寂杰微微的笑着走到窗边,拱手道:“谢谢,我会还会相见吗?”

“一切要看天意,栀娘随缘。”

眼中溢出温柔,竟然有些不舍,拱手轻声道道:“保重,告辞。”

含笑目送,眼见着他跃出了窗子,消失在了墙下。

自己私自放走了凌寂杰,凌寂云定会博然大怒吧,想的时候甚至能感觉到他生气时体内散发的寒意。

重新回到屋子里,乐音还在那里等着,“主子,我已经把饭菜热过了,你快吃吧。”

不忍心拒绝乐音的好意,栀娘坐在桌台边,勉强吃下去些东西。

“主子,多吃点吧。”见栀娘用得少,乐音督促的说。

栀娘摇了摇手说:“够了,乐音,我真的用不下了,你都拿下去吧,我累了,想休息一下。”

拗不过,乐音只得收拾好撒了出去。

有些想师公了,不知此时的他云游到了那里,可有挂记她?忆起与师公一起在迷踪林里的日子,栀娘苦恼的脸上才有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院内突外传来一阵喧哗之声,栀娘叹了口气,该来的总会来,躲是躲不过去。出了屋门,便见到司徒零带着数人侍卫,趾高气扬立于院内,汪洋垂首立在一边,不敢言语。

“华栀娘,你好大的胆子,竟也私救敌贼,不要以为城主宠你,我就不敢将你如何,你别忘了,我是他师傅,有权处置你。”司徒零挑高了粗眉,一脸的得意,虽然凌寂云此时没有待在律心兰身边,可毕竟华栀娘受了冷落,这种境况他非常乐意看到。

栀娘转过身子,走到院子里的桌台边,捡起一小撮雪拿在手上,淡淡的说:“对他二王子而言,你亦是个敌贼。”

“你——,你帮他说话,是不是觉得王爷冷落了你,得重新找个靠山,迫不及待的冲他投怀送抱呀?”司徒零蔑视的看着栀娘,不咸不淡的说出这么句话来。

说到凌寂云,栀娘的心似乎凉到了极点,正视着司徒零的眼睛,一步一步朝他走近,冷笑道:“想不到堂堂一位宗师,对栀娘一介女子,尽说出这般令人不耻的话来,若传扬出去,不所江湖上人人耻笑吗?”

“你敢教训我。”司徒零伸出大拇指说:“好,好,连城主都尊敬的人,你敢出言教训,华栀娘,我看你真的是活腻了,来人啊,将她给我拿下。”

“是——。”

“等等——。”

闻声看去,几日不见的身影,竟是这般憔悴,不由得心中一阵酸涩,原来不止为自己,连若依也可以或许是谁都可以。跄踉的退步,别过正凝聚水雾的眸光。

“寂云,她放过了敌中要犯,你打算放过她吗?”司徒零觉得这个时候应该烧把火,才能笃定凌寂云的决心。

凌寂云走到栀娘身后,空气中传来指节的响动声,他果真怒不可泄。

汪洋‘扑嗵’一声跪倒在地,拱手道:“王爷恕罪,放走二王子属下也有一份,请王爷放过栀娘小姐。”

猛然回眸,复杂的看着汪洋,说:“汪大哥,你这是何必呢?一人做人一人当,栀娘不屑领你这个情。”

知道她在为自己开脱,汪洋说:“栀娘,你——。”

“够了——。”一声怒吼,凌寂云朗声道:“将汪洋拖下去打三十军棍。”

“是,城主。”两个将士走上来架起汪洋欲走。

栀娘大步上前挡在他面前,她知道三十军棍意味着什么,就算生气,亦不能拿汪洋的生命当儿戏呀。“王爷,此事与汪将军无关,你何苦为难一个毫不相干的人。”

第一百二十六章 散步 本来是毫不相干,就算汪洋做错事情,他也会从轻处理,可错就错在是栀娘替他求情,不能容忍在他面前对别的男人这样好。“拖下去。”

“慢着,我不准你打他。”不惧的迎上他一双怒发冲冠的瞳眸,栀娘字字坚定。

汪洋知道再这样僵持下去,对栀娘来说毫无得利,说:“栀娘,别这样,是我的错,我甘愿受罚。”说完自顾的走出了院子。

寒风扬起栀娘发后的缎带,风缕青丝轻拂过面颊,没人知道她心里此时正一步一步的走向绝望,走向心碎,或许她要等的答案已经出现了,只是与前几次一样,不愿承认。

“寂云,她该怎么办?”司徒零适时的问着,他不愿错过任何一个放过栀娘的机会。

凌寂缄默不言,他在等,等她跟自己服软,只要她眸中坚定与气势稍稍的逝去一点,他就会不顾一切的原谅她,只要给他这个机会,只求给他一个机会。

可他也知道,若如他心中所想,栀娘便不是栀娘了。

正徒然心伤之时,雪香却走进了院子里,兴奋的朗声说:“王爷,小姐醒了,小姐醒了。”凌寂云脸上闪过一丝放松,在栀娘眼里那却是让人心碎致命的举动。

扬袍转身,无尽的霸道,冷冷的说道:“没有本王的命令,不准踏出城主府半步。”

他,果然有为天下主的天赋,举手捉足间,都让她遥不可及。

一行人退出雅絮苑后,乐音才走了进来,扶着浑身冰凉的栀娘,带着哭腔说:“主子,外边冷,进屋吧。”

栀娘木然的转身……。

绿依苑中,连若依苍白的脸上有了一丝红晕,经风清定决之后,众人皆松了口气。

“爷,是若依不好,让您让妾身担心了。”凌寂云坐在床边,连若伊带着感动的哭腔轻轻说。

凌寂云细心的替她掖了掖被子,也放缓的语气:“别说话,好好休息,我会一直在这里陪你。”

不记得多久了,连若依感觉自己是在梦里,属于他的云又回到她的身边了,终于又回到她的身边了。感谢老天爷的暗示,让她用生命换取了他的无恙,又让她平安的活了过来重新拿回了属于她的心。

眼角滑出两滴眼泪,凌寂云温柔的替她拭下,说:“别乱想,好好休息。”

轻轻的点点头,一旁的雪香都跟着轻轻的哭了起来,只因王爷好久都没有这样细心对待小姐了。

风清走了过来,说:“寂云,你出来一下,我有事情和你说。”

看他那严肃的表情,凌寂云也猜到是何事,对雪香说:“好好照顾她。”

雪香郑重的礼道:“是,王爷,奴婢遵命。”

凌寂云与风清走出了屋子,雪香才兴奋的坐在床边拉着连若依的手说:“小姐,你知道吗?王爷不眠不休的陪了你好几天了,奴婢好久都没见过王爷这么心疼您了,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连若依无力的笑笑,随即又隐去了笑颜,道:“栀娘小姐呢?她怎么样了?”

雪香兴灾乐祸的说:“她呀,刚才被王爷给禁足了。”

“禁足?”

“是啊,她好大的胆子,居然救了二王子,还将他自己放走了,司徒老爷本来是想将她关掉牢里的,可是王爷去了之后,罚她禁足在府里。”

双眸渐渐暗淡下来,他——始终还是不忍心,看来注定自己一厢情愿,私放敌中要犯是什么样的大罪,他却只是将她禁足,原来他的心一直就没回来过,守在自己身边,是可怜自己还是因为内疚?

“小姐,你怎么了?”见连若依双眼无神的盯着帐顶,雪香有些担心的问着。

连若依摇了摇头,说:“雪香,我累了,想休息,你出去吧。”

雪香点了点头:“哦——。”

在门关上那一刹那,泪水湿透了枕巾。

回廊里,风清忍着一腔怒意,家院丫环都能感觉到空气中有些压抑,纷纷饶道而行。

走了一会儿,风清驻足质问道:“你将栀娘禁足?”

凌寂云叹息道:“你应该知道私放敌中要犯是多大的罪过。”

风清皱眉,说:“寂云,你到底打算把她怎么样?”

“她现在好好的,若依却躺在床上。”

“你在为连若依报不平吗?其实我也清楚,你若不对她做点什么,似乎对她来说很不公平,可你也不能不负责任?想想当初栀娘为了你做了那么多,我真替她不值。”风清淡淡的说着,内心充满了悔恨,当初她说要走的时候,自己就不该阻拦。

“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只是不想再内疚而已。”

风清无奈的摇了摇头,缓缓说道:“凌寂云只有一个,爱你的却有两个女人,或许不止两个,我有种预感,如果这次你不好好把握,怕是栀娘再也不会在你的生命里出现了。”

轻轻的拍了拍凌寂云的肩膀,风清一脸怅然的离去。

又落雪了,不记得这是入冬以来的第几场雪了。

栀娘倚在穿棂边,呆呆的看着树枝在寒风中瑟瑟的颤抖,活像老人家枯干的人,滞停在空中。朵朵晶莹的雪花纷纷扬扬的散落下,少顷,萧条的树杆便缀满了银花。

迷踪林里的紫色菖莆花该开了吧,还有崖壁的芊雪仙,前些日子都不记想家了,师公云游是浊回家了?好想回去看看。

乐音端着茶壶走了进来,看着栀娘孤寂的背影,忍不住为她伤感起来。王爷已经好几天没来过雅絮苑了,想必主子心里一定不好受吧。

寒冷之夜,静得怪异。

好久没出去走走了,和乐音一起踏着月光到了花园里。

到处都是厚厚的积雪,植物的树枝上挂着朵朵素花,却也赏心悦目。

身后有动静,随即便听到乐音礼道:“风公子。”

是刚才绿依苑出来的风清,栀娘微微转身笑道:“师哥,这么晚了你也出来散步呀?”

没在她脸上见到忧伤,知道都在心里,惋怜的说:“是啊,刚走到这儿,就遇到你了。”

“赶好不如赶巧,陪栀娘走走吧。”栀娘说完转过身子,知道他会跟上来。

第一百二十七章 失踪 “乐音,你先回去吧,我一会儿送栀娘回去。”有些话他想单独跟她说说。

看了一眼在前面行走的栀娘,乐音稍放心些,笑着说:“是,风公子。”

追上了她,却无话可说,都缄默了好一阵子,风清才启口道:“栀娘,这些日子你还好吗?”

扬起一抹淡笑,斜眸道:“师哥是想说,没有王爷的日子我还好吗?”

风清尴尬的笑笑,等着她的回答,栀娘说:“师哥放心,栀娘很好。”

“对不起。”风清驻足,神情黯然的看着栀娘说:“栀娘,当初你完全可以走的。”

想起了那夜,风清在湖边的小亭子里告诉自己的一些事情,“师哥不必自责,每个人都有知道真相的权力,你告诉了我,怎么做都取决于我,与你无关。”

嘲笑自己心小如豆,又跟着走起来说:“你为何总是这般坦然,如果你计较一些,许多事情都会改变。”

轻轻的摇了摇头:“师哥是指王爷吗?我记得你跟栀娘说过,栀娘与王爷是同一种人,其实这同一种人又非同一种人。”

风清摇首道:“我不明白。”

栀娘淡淡的笑着说:“栀娘的脾气与王爷是同一种人,但栀娘简单的心与王爷不是同一种人,我们均所同一种脾气的人,可所追求的生活却不一样,这或是就是命运开的玩笑吧,让我们两个相遇了。”

“如果寂云想同时拥有你和连若依,你会怎么样?”他想知道栀娘此时的态度,毕竟这种日子不远了。

栀娘微怔,随即说道:“不止吧,现在府上不是还有一个玉西国公主律心兰吗?还有他打下天下后的三宫六院,如果凌寂云的心注定要分成几份,那么我会什么都不要。”

“包括你对寂云的感情,你舍得吗?”

“如果不能完全拥有,其它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风清忍住心痛,叹息道:“你一定要这般理智吗?寂云一直在等你服软,只要你跟他示好,我相信他会不顾一切回到你身边的。”

“那连若依怎么办?一个可以两次为他放弃生命的人,他能无动于衷吗?”

栀娘的话让风清无言以对,是呀,连若依怎么办?回想起那日在走廊上,凌寂云说他想减轻内疚的心情,可内疚也是情呀。

“栀娘,你会离开吗?”

栀娘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驻足将目光盯在湖边榕下树的一抹黑影,那抹黑影刚从榕树上跳下去。

秀眉微拧,风清顺势看过去,开口道:“师傅,这么晚,他在湖边做什么?”

栀娘摇了摇头,只觉内心一阵不安,对风清说:“师哥,我们回去吧。”

风清点点头说:“好,走吧。”

翌日,天气晴朗,温暖的阳光溶化了一些簿簿的积雪,到处都可见到雪水,连带空气中都带着湿意。

昨夜翻来覆去的睡不好,总觉得有些什么事情要发生。

坐在凳子上,看着窗外树梢上的积雪一点一点的化成水滴滴落,树梢轻轻的颤抖。

“主子,别离窗户那么近,会感染风寒的。”乐音好心的提醒,将一杯热茶放到了她的手上。

手中传来阵阵暖意,感激的看了一眼乐音,忽想到了什么,问:“乐音,你今天看到彩儿了吗?”

乐音摇了摇头说:“昨天见到了,今天还没有。”

栀娘稍稍紧张起来,彩儿每天都是这个时候出现吃东西的,为何今日不见,自己在这儿,所以它不会独自飞回迷踪林。

又稍放松了心情,一定是自己多想了,也许它今日不饿,不知飞到何处去玩耍也说不定。反正闲来无事,就出去找找它吧。

“乐音,我们去湖边找找彩儿,顺便把喂它的东西带上。”将杯子放在桌台上,笑着对乐音说。

乐音颌首,转身去柜子里取出栀娘包袱里的仙芙子。

湖面上早结了簿簿的一层冰,几枝残荷梗醒目的镶嵌在雪里,有只冬鸟停在了其中一株荷梗上,不时的张望着小脑袋,少顷又张着翅膀飞了起来。

亭顶上的积雪正在缓缓的溶化着,顺着琉璃瓦沟似断线的雨水般砸进地上的小水滩里。

回廊里,栀娘看到了司徒零朝绿依苑的方向走去,自嘲自己如今成了众矢之的了,没人关心,无人问津。还在要这里苦苦的等答案吗?

栀娘和乐音来到湖边,知道彩儿喜欢滞留在榕树上,栀娘走到榕树下,仰起脖颈:“彩儿,彩儿你在吗?”

“主子,我去那几个榕树上找找。”乐音说着走向前面的几棵榕树。

“彩儿,彩儿——。”乐音唤着。

栀娘只以为彩儿调皮,便纵身一跃,飞上了榕树上,仔细的看了一下,这棵榕树上没有它的影子。心忖:难道真的飞出去玩了?

跳落在地上,乐音跑了过来,手中拿着一根漂亮的羽毛,对栀娘说:“主子,这好像是彩儿的羽毛。”

将羽毛拿在手里,随即好一阵心颤,彩儿的羽毛可不是说掉就掉的,记得小时候自己调皮拔了它一根羽毛,它可是半个月没理自己。忽然回想起昨夜看到司徒零从榕下跳下,心里徒然升出一股寒意,“遭了,难道……。”

“主子,怎么了?”乐音闻声问着。

栀娘跄踉转身朝绿依苑跑去,心中默默祈祷:爹,娘,求你们保佑彩儿平安无事,我不想失去它。

“主子,主子,等等奴婢——。”乐音小跑着跟上,朗声呼喊着。

绿依苑中,连若依靠在床上,由凌寂云亲自喂她服药。

连若依的脸色好了许多,凌寂云亲自给她喂药,若这药汁里都是毒,恐怕她也会毫不犹豫的喝下去。

看着凌寂云此时的一脸柔情,想着栀娘此时正独自一人在雅絮苑中暗自伤心,风清就怎么也看不下去了,正欲离去,连若依轻声问:“风大哥,若依的伤何时能痊愈呀?”

风清驻足,回眸笑道:“你已无生命之忧,只需好好调理,等到伤口愈合就可以了。”

“谢谢风大哥。”连若依甜甜的笑着,早就看出来他心里的不耐烦,怕是又为了栀娘吧。

这个女人何时变得这般有心计,风清微怔,随即说:“你谢我什么,该谢王爷对你的细心照顾才是,我只是做了大夫该做的事。”

移过停留在他身上的目光,深情的看着凌寂云说:“谢谢王爷。”

凌寂云叹息道:“别说了,吃药吧。”

当栀娘冲进屋子里找司徒零时,就看到了这感人肺腑、两情相悦的一幕。

第一百二十八章 教训 心顿时窒息,虽然在梦里出现了许多这种结局,可当自己撞见却还是那般的难以接受,这就是她要等的答案了吧,为什么要这么傻,为什么要这么笨,华栀娘,此时的你情何以堪?

栀娘的突然出现,显然让屋子里的人始料未及,凌寂云拿勺子的手滞留在空中,愕然的看着栀娘盈满水雾的瞳眸,心一阵茫然无措的抽痛。

连若依温婉的笑着,她满意此时相见的方式,说:“栀娘小姐,你是来看若依的吗?”

栀娘恍然回过神来,她是来做什么的?眼神中闪过瞬间空洞,猛然环顾四周,怎么没有司徒零的影子,问着凌寂云:“司徒零在哪儿?”

他尊敬的人亦如他喜欢的人一样,容不得他人不敬,听到栀娘的话,凌寂云微怒,将勺子放到药碗里说:“你怎么这么说话,司徒零岂是你叫的。”

栀娘怔怔的看着他,再次问:“司徒零在哪儿?”

凌寂云猛然起身,带着一丝不悦看着栀娘,手中的碗掉在地上,摔得粉碎,连若依捂着胸口的伤拉住凌寂云,对栀娘说:“栀娘小姐,司徒老爷刚才说有事回房了。”

音落,栀娘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去,风清手快,拉住跟来的乐音问:“乐音,发生什么事了?”

乐音焦急的说:“奴婢也不清楚,只是彩儿今天没有回雅絮苑,主子便跟奴婢一起云湖边的榕树下找,开始怎么也没找到,后来奴婢要榕树下找到一根彩儿的羽毛,主子看了以后便朝这里来了,风公子,你快放了奴婢吧,奴婢得去跟上主子。”

风清放手,也想到了昨天在湖边榕树下见到的事情,便尾随了上去。

听完乐音的话,凌寂云心忖:难道师傅对彩儿做了什么?在风清走后不久,也走了出去。

栀娘一路朝司徒司的厢房跑去,心中的酸涩夺眸而出,彩儿,你可千万别有事呀,我现在只剩下你了。

司徒零刚关上房门,便迎上来栀娘,微怔:这么快就找上来了。

“是你将彩儿藏起来了对不对?”栀娘瞪着他,若世上除了凌寂云外还有何事可让她动怒伤心,那便是彩儿与师公了。

司徒零傲慢的抬了抬头说:“是又如何,这彩雀乃是武林至宝,是属于武林的东西,不属于你华栀娘,凭什么由你一人霸占着?”

“你承认了,想不到你这么卑鄙,你把彩儿怎么了?”栀娘问着,心下最担心彩儿的安全。

司徒零从怀里掏出奄奄一息的彩儿,见到栀娘,彩儿努力的动了动身子,却又被司徒零牢牢的抓住。

“彩儿——。”栀娘担心的喊道,“司徒零,你快放开它,否则别怪我不客气。”栀娘生平第一次有了杀人的冲动。

“哼——。”司徒零不屑的冷吟道:“就凭你。”说完纵身跃上了房顶。

栀娘也跟着飞上了房顶,这到让司徒零与跟来的风清有些吃惊,“你会轻功?华栀娘,是你神秘了,还是我太小看你了。”

“这些都不重要。”栀娘伸出手说:“把彩儿还给我。”

司徒零忽然转身,轻蹋树枝朝花园湖边飞去,栀娘紧接着随后。

落到地上,司徒零徒然转身,面对着追上来的栀娘,蔑视的扬了扬唇。“它只是不过个畜牲,值得你如此重视吗?”

栀娘冷笑:“畜牲?那也比某些卑鄙的人强。”

“你敢嘲笑我,华栀娘,你以为自己几斤几两重?”

风清赶了过来,看到司徒零手的中彩儿,皱眉道:“师傅,你快把彩儿还给栀娘吧。”

“住口,为了这么女人,你敢顶撞为师。”司徒零怒道。

风清说:“师傅,彩雀是栀娘从小养大的,应该由她所属,你这样做,未免也太小人了吧。”

“你——。”被自己的徒弟教训,司徒零气得说不出话来。

栀娘趁机取出怀里的飞针,齐齐的朝司徒零飞去。司徒零轻巧的躲开,迷离着双眸郑重的问着栀娘:“飞针刺叶?说,你跟药王是什么关系?”

“到底怎么回事?”凌寂云也赶了过来,看到风清与栀娘一起共同僵持着司徒零。

风清拧眉道:“师傅抓了彩儿。”

凌寂云正想说什么,却被栀娘抢先,只见她上前一步,低声怒道:“你到底想怎么样才肯放了彩儿。”

司徒零老眼一转,道:“到是可以开个条件。”

“说吧,我什么都会答应你。”栀娘焦急起来,毕竟彩儿现在的安危只是一瞬之间。

司徒零一付奸计得逞的样子,笑道:“如果我让你离开寂云,永远不要再在他面前出现,你会答应吗?”

“师傅,你说什么?”心微颤,凌寂云朗声问道。

司徒零瞪了他一眼,凌寂云将目光凝聚在栀娘的身上,忐忑不安的看着她,有了那次在瑞阳山的害怕,她的答案会是什么?

深吸口气,脸上悄然淌过一涓溪水,淡淡的说:“好,我答应你,只要你放了彩儿,我华栀娘对天发誓,立即离开了城主府,永远都不会出现在凌寂云面前。”

凌寂云吃惊的看着栀娘,讶然她的话,她都说了些什么?难道自己还不及一只鸟重要吗?心似正被用刀割着,箭步走在她的面前,直视着她的眼睛,紧紧的抓住她的双臂,开口道:“栀娘,你刚才答应了他什么?你怎么能因为一只鸟否定我们之间的一切。”

缓缓的捋下他的手,扬起一抹淡笑,“你没有了我,还有连若依,还有律心兰,称霸天下后,还有许许多的女人,她们对你的爱相信绝不会比我少,我只是你生命中的一个过客,注定不会在你身边逗留太久。”

“我不准你胡说。”大力的将她揽进怀里,颤抖着声音喊道。

泪水再次湿了他胸前的衣襟,“那夜,师哥给我说了好多的话,说你在我走之后如何的颓废,如何的心灰意冷,我好感动,所以决定留下来。”

凌寂云依旧紧紧的搂着她,听着她令人心碎的话。

第一百二十九章 决心 心沉重得似要窒息了,压抑的胸口一阵酸涩:“我以为只要我努力的待在你身边就可以了,我们之间的距离一定会随着时间缩小,可是后来我发现我错了,我们之间的距离不但没有缩小,却还在一点点扩大。你为什么要把我找回来?我宁愿一直活在你的记忆里,也不要面对今天这令人伤心欲绝的场面。”

“栀儿——。”凌寂云加深的揽她的力道,怪自己怎么没有发现她内的矛盾与痛楚,还任性的等着她来跟自己服软,明知道不可能,自己却还在等。

“够了,我累了,不想再掺进你们的欲望与权力之间。”轻轻的推开他,含泪笑道:“上苍再次给了我选择的机会,这回,我相信自己不会再选措了。”

凌寂云愣在那里,栀娘的话如一根根细针,无情的刺穿了他的心,不见流血的——痛。

栀娘转向司徒零,说:“你满意了吧?”随即伸手道:“把彩儿还给我。”

司徒零笑了,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他要的不是栀娘的离开的承诺,而是从她口中说出的无情之言,只有这样才能伤到凌寂云,只有这样凌寂云才会狠得下心将她赶出去,尽管他心痛,却也不能不保全自己的自尊。

“快把彩儿还给我。”栀娘朗声道,她担心司徒零手劲过大,会将它捏死。

司徒零缓缓的抬起了来,心下默念:对不起了,彩雀,就算你死了也会是个宝贝。

满意的看着栀娘心碎的神情,司徒零微抬手加深了力道。

栀娘惊得瞪大了双眸,突然空气中闪过什么东西,稳稳的打在司徒灵握着彩儿的手上,彩儿掉下的瞬间,又有一阵人行风闪过将它接左停在了栀娘的身边。

司徒零看了看掉在地上的东西:一根小树枝。

“师公——师公——。”栀娘再也忍不住心中的酸涩,扑到药王的怀里伤心的哭起来。

慈祥的拍拍她的背,看着司徒零道:“司徒零,你都一大把年纪了,还跟小女子计较,传到江湖上,你的老脸朝那里搁呀?”

“你是谁?”握住有些痛麻的手腕,司徒零还饶有气势的问。

药王没有理他,而是瞪着凌寂云,以长辈的口吻怒道:“你是怎么回事?让栀娘如此委屈,半壁江山都拿下的人,居在保护不好自己心爱的女人,我真是看错你了。”

凌寂云自知有愧,没有言语,司徒零这才拱手惊道:“原来是药王前辈。”

“别这样跟我说话,我跟你可不熟。”看了凌寂云一眼:“真是有什么样的师傅就有什么样的徒弟。”

栀娘停止了哭泣,轻轻的接过彩儿,慌得六神无主,说:“师公,你快看看彩儿。”

只见药王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巧的瓶子,打开瓶塞放在彩儿的小鼻孔前,栀娘顿时闻到一股凉冰冰的气息。少顷,便见彩儿动了动,栀娘惊喜的笑着:“师公,快看呀,彩儿动了。”

药王将瓶子塞住,笑着说:“别担心了,还好我早一步,才没让司徒零用手劲将它的内脏压碎。”

都是因为自己,彩儿差点丧命,栀娘自责的说:“彩儿,对不起,都是栀娘的错,没能保护好你。”

药王收起了平常的嬉笑孩气,看着栀娘,严肃的说:“栀娘,都是师公不好,本以为凌寂云会替你爹娘好好照顾你,可没有想他还是只会让你伤心,唉——,跟师公回家吧。”

凌寂云心下一紧,真的像风清说的,她就要从自己的生命中消失了吗?

栀娘含泪点点头,说:“师公,栀娘跟你回家。”

伸手替她拭了拭泪:“我们现在就走。”

栀娘想起了雅絮苑中的还有他给药王做的衣衫,将手中的彩儿交给药王说:“师公,你帮我照顾一下彩儿,栀儿给您做的衣衫,还有你的酒葫芦还在雅絮苑呢,你等等,栀娘现在……。”话未说完,栀娘便觉头一阵晕旋,随即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栀娘——。”

“栀娘——。”

“栀娘——。”

离她最近的风清将她横抱起,急忙的朝雅絮苑走去,凌寂云呆在那里,甚至都找不到借口靠近。

雅絮苑内,风清将栀娘轻轻的放在床上,乐音急忙拿了条毛巾搭在栀娘额上,神色紧张的看着药王替栀娘把着脉。

只见药王皱眉,许久没有松开,起身后,看着凌寂云叹息道:“唉,冤孽啊——。”

被这么句不清不楚的话惊得心颤,凌寂云拉着风清到床前说:“清,快看看,栀儿怎么了?”

风清暗自怒道:现在知道紧张了。

少顷,他明白了药王的话是什么意思,看着凌寂云说:“寂云,栀娘……栀娘怀有身孕了。”

紧紧的握着她的手,凌寂云激动的心情无以言表,只是温柔的说:“栀儿,你听到了吗?我们有孩子了,我们有孩子了。”

“药王前辈,看来今日你们是走不成了,不如由晚辈领您下去休息吧。”风清走到药王面前,拱手道。

药王看了一眼栀娘,无奈的背着手朝门外走去。

凄冷的夜,凄凉的人。

栀娘醒了过来,脑子平静好一阵子才想起来今日发生了什么事情。看看周围的环境,原来自己没能走掉,怎么会好端端的昏倒呢?师公去哪儿了?

有人推门进来,栀娘直起身子,乐音连忙上前扶着她说:“主子,你可醒了,吓死乐音了,别坐着,躺下。”

栀娘没有躺下,而是问:“我师公呢?”

“您是说那位老人家呀,他就在雅絮苑的客房里,要不要奴婢去唤他?”

摇摇头说:“算了,让他好好休息吧,对了,彩儿呢?彩儿怎么样了?”

乐音说:“主子别担心,用晚饭的时候,奴婢亲眼看到药王他老家在喂彩儿吃东西呢,所以它没事了。”

松了口气,心上悬着的石头总算落地,“乐音,很晚了,你去休息吧。”

“奴婢不累,让奴婢再陪陪您吧。”

栀娘勉强笑道:“去休息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是,那奴婢先告退,您好好休息吧。”

第一百三十章 永远别在回来 听到了关门的声音,栀娘深深的吸了口气,调整好心情,想简单的收拾收拾,毕竟明日就得起程了。

刚欲掀被,窗户却被劲风打开,一个人影闪了进来,栀娘有些吃惊,心下正想谁敢夜闯城主府时,却看清了来人正是凌寂云。

秀眉微拧,这个人不走正门走窗户,是何道理?

“王爷,这是何意?”栀娘不悦的侧过身子说。

凌寂云走到床前,坐在床沿上,掰过她的身子,让她正视着自己的眼睛,温柔的笑道:“栀儿别生气了,我知道错了。”

让她这么伤心,岂是一句知错就能了事的,栀娘推开他,含泪道:“你这是做什么?”

看她伤心了,霸道的吮吸着她的樱唇,任她怎么挣扎,久久不愿松开。

两行泪水徒然滑落,凌寂云这才放开她,轻声说:“栀儿,我们走吧。”

“走?”栀娘惊道:“走去那里?”

“先别管那么多了。”凌寂云掀开被子,将一旁的厚衣服穿在她的身上,温柔的看着她随即又将她抱起,跃出窗外,少顷两道身影便消失在黑夜里。

雅絮苑的一间被漆黑吞嗜的房内,有人倚在窗边,一个声音轻轻的响起:“走吧,走吧,最好永远都别回来。”

次日一大早,乐音端着一铜盆正冒着热气的水,准备去侍候药王梳洗。

轻轻的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回应,心忖:难道他有晚起的习惯?再轻轻的敲了敲,门却自动开了条缝。

乐音想了想,还是伸出手去推开了门,不想走进去一看,屋内空无一人,乐音以为他去找栀娘了,便又端着盆子朝栀娘房内走去。

将盆子放在洗濑架上,缓步了脚步,栀娘也没在,乐竟大惊:难道他们走了吗?天啊,主子不见了,得赶紧告诉王爷去。

出了雅絮苑,乐音匆匆的往书房赶,府里的人都知道,凌寂云有早起上书房的习惯。穿过回廊时,遇到了汪洋,见她急匆匆的样子,叫住了她:“乐音,大清早你毛毛燥燥的干什么去呀?”

乐音驻足,神色慌张的回眸道:“汪将军,不好了,主子和药王老先生都不见了,奴婢昨天听说药王老先生要将主子带走,奴婢刚在雅絮苑的时候没有见到他们,奴婢怕他们走了,所以着急去跟王爷禀报呢。”

听完乐音的话,汪洋也着急起来,若这次栀娘又不见了,王府不得又成什么样子,说:“快走,我跟你一起去。”

“唉,好——。”

回廊里两道行迹匆匆的人影走向书房,风清正要去给连若依晨诊,少见汪洋着急的样子,心下想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便也跟了上去。

两人到了书房,却被侍候在门口的两个仆人说凌寂云还没去书房。

“王爷没在书房?去哪儿了?”汪洋自问着,想不出来。

乐音着急都带着哭腔问:“汪将军,怎么办啊,主子不见了,也找不到王爷?”

他一个粗人,怎么知道怎么办嘛?燥得他不停的挠挠着头。

“何事这般惊慌?”

风清的声音传来,汪洋从来没觉得这声这样好听,立即走过去说:“乐音刚才发现栀娘和药王不见了,来通知王爷,可王爷在这节骨眼上又不知道去那里呢,我们正着急怎么办呢?”

不见了?难道栀娘和药王走了吗?风清的心也提了起来,栀娘失踪对凌寂云来说是个打击,可凌寂云失踪对他、于整个起义的军队来说就不止是个打击那么简单了,他是核心,若失踪了后果可想而知。

想到昨天药王说要带走栀娘的话,想着该不会是今早他们要走的时候让凌寂云给发现了,追出去了吧。稍放下心说:“你们先别担心了,如果下午还没动静,再令人找,不过此事绝不可张扬出去。”

“是,风公子。”乐音与汪洋异口同声的应下。

当然不能张扬出去,否则会动乱军心,好不容易就快要打下的江山,不能在这个时候出事。

银装素裹的山间小途中,一骑黑色的马儿背上坐着一男一女两人。男子温柔的注视着怀中小睡的女子,眸中溢出的全是深情与怜爱。马儿缓缓的走着, 他不敢放它走得太快,害怕伤到她与腹中的孩子。

转过小弯处,女子被一道刺眼的阳光给耀醒了,这才睁开朦胧的睡眼,发现自己靠在他的怀里,微微的扬起嘴角,他的胸怀真的很温暖,有种不惧万物的安全。

看着怀里的女子在轻笑,男子温柔的问:“怎么不在睡会儿?”

呼吸着山道凉凉的空气,有寒风扬起她的如墨发丝,女子伸手环上他的腰,答非所问:“你不后悔吗?”

下颌轻轻的搁在她的头上,调侃却坚定:“失去你我才后悔,我已经后悔过一次了,害怕再承受那种心痛。”

女子幸福的笑笑,男子接着说:“我现在只想好好照顾你,好好照顾我们的孩子。”

孩子?女子欣然注视着他,“我们的孩子?”

轻轻于她额上印上一吻,道:“对,我们的孩子,不过现在还在你腹中呢。”

女子松开环腰的手,仔细的把起脉来,真的,真的,她又有孩子了。喜泣而泣,终于为自己先前的鲁莽少了一些内疚:“太好了,我的孩子又回来了。”

看着她开心的样子,男子宠溺的责备道:“都是你先前任性,不然我们的第一个孩子肯定都会喊爹喊娘了。”

听他这么说,女子不免有些自责起来,想想那个她亲手拿掉了孩子,内疚不已。

见她垂眸,悔自己话说过了,连忙安慰:“别想了,他不是又回来了吗?过两年照样会喊我爹,唤你娘的。”

“我们现在去哪儿?”

许久,男子才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先休息会儿吧。”

重新靠在他的怀里,女子满足的闭上了眼睛,孕期的困乏又让她睡了过去。

刚过晌午,放眼望去,便能看到一个村落,村落中只有几十户人家,周围环绕着阡陌交错的农田,甚至还可以看到几缕徐徐上升的袅袅青烟,一弯玉带杏静静的绕过村庄,一切是那般的静谧与自然。

第一百三十一章 伟大的母亲 马儿走过田道,进了村子,停在了一户农家院门前,轻轻的摇了页中女子,温柔的唤道:“栀儿,我们到了。”

栀娘睁开眼睛,由着凌寂云抱下了马,走了几步青苔石板路,凌寂云叩了叩柴扉。从屋子走出一位披着衣服的老者,他七十岁上下,花白的胡须在寒风中轻轻的扬了扬,紧紧了衣服,过来打开了院门,打量着眼前这位衣着华不凡,面容冷俊的陌生人,莫名的心悸。他怀里的女子倒是一身素衣,让人容易接近一点,苍老的声音响起:“二位找谁呀?”

凌寂云开口道:“我们要在这里住下,有房子吗?”

生冷的声音,透着一股不能回拒的霸道,看得出老者微怔,栀娘婉尔笑着,重新说:“对不起,这位大叔,我们是从外地来的,想在这里落脚,不知道可有现成的屋子可容我们住下?”

老者这才放松了神情,虽然凌寂云有些排拆,可害怕他一个眼神瞪过来,自己就得去见祖先了,惹不起他,可愿跟栀娘说:“这位姑娘,我们这里……。”

老者话声未完,便瞧见一男子慌忙的跑过来,喘着大气说:“村长,不好了,二娃媳妇难产,快要不行了。”

“什么?不是昨天还好好的吗?”村长张大的眼睛,急切的问着,二娃是家中的独苗,上有一姐出嫁,全家人就指着他传宗接代,二娃媳妇来这出,可该怎么办啊?

“我也不知道,昨天夜里二娃媳妇就说肚子痛,二娃以为要生了,就差他娘找来稳婆,这稳婆来了之后就一直忙活到现在,二娃媳妇都晕过去好几回来,就是生不下来,二娃娘一直跪在院子里请上天保佑呢,您快跟我去瞧瞧吧。”男子边说边拉起村长朝二娃家方向走去。

栀娘拉了拉凌寂云说:“我们也去瞧瞧吧,也许能帮上点忙。”

亲昵的敲敲她的鼻尖,柔声道:“就知道我的栀儿心好。”

“快走吧,不然跟不上了。”羞红了脸侧身,凌寂云拉着她的手跟着村长离去的方向。

一处院子里,一棵光秃秃的杏树上,挂着簿簿的一层雪,让阳光溶掉的雪水随着树杆滑落到地上,淌进了一旁的小沟里。

一妇人跪在地上不住的磕着头,带着哭腔祈求着老天保佑她的儿媳妇平安生产。院子里外已经聚了不少人,有些安慰着跪在地上的妇人,有些不时朝屋里看看,有些只是焦急的等待,都希望二娃媳妇能闯过这一关。

男子拉着村长进了院子,妇人立即停止了磕头,牢牢的抓住他的手,哭着说:“村长呀,你快救救我那儿媳妇吧,我们家就指着她传宗接代呀,如果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人,我那有脸去见地下的列祖列宗呀——。”

村长也着急了,他又不是大夫,拿什么救二娃媳妇呀?全村唯一的稳婆在这里,村里又没大夫,得个什么病都得走上两天去城里看大夫,这可如何是好?

屋门开了,大冷的天,稳婆却忙得一头大汗,看着村长说:“村长啊,我接了一辈子生,从来都没遇到过今天这样的事儿,我所有的办法都用过了,现在人已经快不行了,让二娃家准备后事吧。”

听着稳婆断言的的话,二娃娘对天大声喊道:“老天爷呀,你真的要让我家断了香火吗?”说完一口气没上来便晕了过去。

一直坐在一边心不宁的二娃抱着他娘,哭着喊道:“娘,娘,你醒醒呀,你醒醒呀。”

二娃突然觉得周围一下子都安静了下来,抬头看去,只见两个贵气的陌生人站在了院外。村民们纷纷让道,凌寂云扶着栀娘走了进去,栀娘从凌寂云的怀里出来,看了看躺在二娃怀里的妇人,便知道是刚才给村长报信男子口中的二娃娘了,栀娘看着抱着二娃娘正流着泪的男子说:“你是二娃?”

二娃瞪大了眼睛点点头,看着栀娘拿起他娘的手拔着脉,又看着她按着他娘鼻子下嘴唇上的位置,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只是少顷,二娃娘便醒了过来。

二娃惊喜的喊着:“娘,娘,你醒了,太好了。”

二娃娘醒过来,便看到一张清秀含笑的脸,有一妇人扶起二娃娘,却见到二娃跪在栀娘面前,磕着头:“这位姑娘,求求你救救我媳妇吧。”

稳婆上前来说:“别求了,你媳妇都快咽气了。”

扶起他说:“快让我去看看。”

二娃感激的领着她进了屋子,一进屋,便闻到一股腥味,原来木盆里的水是红色的。

栀娘走到床边,探了探,尚存一丝鼻息,又仔细的检查了一下她的腹部,孩子还有胎动,没有被憋住气。

“有银针吗?”她是让凌寂云给抱出来的,什么东西都没带。

二娃摇了摇头,又窜到院子里,朗声问:“谁家有银针呀?”

稳婆说:“我有,那是我家老头子生前留下来的,我虽然不知道怎么用,但一直都收着。”

“霞婶,麻烦你给回家给我拿过来吧,求求你,求求你。”

霞婶说:“好,你等着,我去拿。”霞婶跑出了院子,怎么也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徒嘛。

其间,栀娘掐着二娃媳妇的人中。

二娃拿着银针走了进来,“你去打盆热水来,还请那么稳婆进来。”栀娘说。

“唉,好——。”

少顷,那位稳婆走了进来,她便把二娃给推了出去。

“姑娘,你要我做什么?”霞婶不安的问。

栀娘说:“麻烦你帮我掐住她的人中。”

霞婶窘迫的笑笑:“我家老头生前是村里的大夫,可他只教会我接生。”

栀娘指着人中穴说:“你就掐这儿。”

“唉,好。”霞婶应着并掐住了二娃媳妇的人中。

栀娘拿出银针对准二娃媳妇的校穴,公孙穴,血海穴扎下去,明显二娃媳妇动了动,霞嫂惊喜的说道:“动了,动了。”

栀娘还是不敢放松,说:“你在用点力。”

霞婶应,稍加力,二娃媳妇便醒了过来。“你可醒了,我还以为你活不了呢。”

二娃媳妇无力的看着栀娘,霞婶说:“是这位姑娘把你救醒的。”

第一百三十二章 真实的 不是梦 她很想感激栀娘,可是现在抬眼都觉着累。栀娘俯下身子说:“你放松一点,孩子很好,听我的话,再努努力,你们一定会母子平安的。”

栀娘的话,轻且柔,但透着一股子让人不得不信的魔力,二娃媳妇仿佛吃了定心丸,只想着要把孩子生下来,配合着栀娘告诉她的呼吸方式,使着巧劲。

院子里,众人都盼着有奇迹发生,二娃从厨房里端了碗水怯怯的走到凌寂云面说:“您——您——喝碗水吧。”

看着这个焦急得不成人样的男人,凌寂云在想以后栀娘生孩子自己会不会也变成这样,自恼乱说话,栀娘会好好的生下孩子,才不会这么痛苦。

二娃举着碗的手一直停在空中,凌寂云正考虑着要不要接过碗,想了一下,还是接过。

正当二娃拿碗的手松开时,屋子里传出一阵响亮的婴儿啼哭声,二娃娘首先冲进了屋子里,霞婶挡住了也要进门的二娃说:“你再等会儿。”

二娃娘接过栀娘手中的孩子,感激的看着栀娘,栀娘说:“恭喜你,是个孙子。”

二娃娘含泪担心的看了看二娃媳妇,栀娘又说:“你别担心了,她太累了,去煮一些红糖鸡蛋水来喂她吧。”

“唉,好,好。”

屋门开了,二娃娘抱着孩子乐呵呵的走了出来,递给二娃说:“儿子,你媳妇给我生了个孙子。”

“我有儿子了,我有儿子了。”二娃也是兴奋得一脸通红。

“我去煮红糖鸡蛋水,你好好抱着。”院子里一下都热闹起来,都恭喜着二娃。

凌寂云端着碗水,焦急的看着屋门,少顷剑眉蹙成了一个小峰,村长在一旁看着这个令心慑之人,说老实话他活了这么大把年纪,还是头一回遇到个人还没话便觉得他危险。此时的他,凌厉的眸光一进盯着那扇门,在看到同他一起的女子从屋里走出来时,本凌厉的眸光又突然变得温柔起来,若先前的眸光是冰,那么在见到那女子时瞬间化成了水。

凌寂云迎上去,将二娃给他的那碗水递到栀娘手中,说:“累了吧,喝口水。”

栀娘笑道:“头一回帮人接生,是有些累,不过庆幸他们母子平安。”显然栀娘松了口气,这才放下心来。

凌寂云却说:“你可是华虚子的女儿,这点小事能难住你吗?”

撒娇似的拍拍他的胸,低过头起喝了口水。

村长走上前来,笑着对栀娘说:“姑娘,谢谢你救了二娃媳妇的命呀。”

栀娘回道:“这都是缘份。”

“刚才你们是说要在这里住下是吗?”

栀娘问道:“村长,这里还有住的地方吗?”

村长捋了捋胡须说:“有,跟我来吧。”

待栀娘与凌寂云跟着村长走后,二娃出来正想想恩人时,却没见他们的人影,问着邻居一个与他同龄的男子:“长根,刚才的姑娘去那儿了?”

长根指了指院外说:“村长领着他们走了,听他们的口气是好像要在这里住下人,你可得好好谢谢人家,没有她,你媳妇和孩子都没了。”

二娃点头直称:“是,是。”

一阵风拂过,虽冷,却将这股仆实善良之风吹遍了整个山间村落。

老村长走在前面,边走边说:“我们这个村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里,很少有人进过城,就像我,活了一辈子了,也没出过村子一步,到的最远的地方,就是去对面山头砍柴。”

凌寂云拉着栀娘的手,害怕脚下的路滑将她摔着,两人皆缄默不言,静静的听老村长说:“前年兰花进了一趟城后,找到个中意的男人,就带着她娘一起嫁过去了,屋子就一直空着,你们两人住正好,还有她家的田地也空着,你们若有那份闲心,倒是可以种点庄稼。”

说话间,村长便在一处院子前停下,指着里面说:“就是这儿了,你们觉得怎么样?”

栀娘松开了让凌寂云握着的手,推开院门。

这是一个很小巧的院子,位置较高,左边空着的地方看样子是养牲畜的地方,右边房门紧闭,应该是是厨房,推开中间的双开门,隐约感到一股凉意,许是多久没住人的缘故,正中间是堂屋,左侧走几步便进到一间屋子里,里面有床,有张小八仙桌台,两条长凳子,还有个柜子。

重新出来,看了一院子的萧条杂草,说:“村长,这里很好,谢谢你。”

村长点着头:“满意就好,就怕这效野乡村的,你们不习惯。”

栀娘侧身走到凌寂云面前,直视着他的瞳眸,问着自己也问着他:“夫君,我要的是一份简单的真情与我相伴一生,所以我爱你却不爱你的江山,你真愿意放下苦心经营的一切随我隐居山林吗?如果你现在想反悔还来得及。”在江山与她之间,他真的会选自己吗?不是不相信他,而是自己心正在犹豫这些是否真实。

凌寂云宠溺的将她揽进怀里,抚着她柔顺的发丝,眼中闪过一丝栀娘看不到的异样,轻轻的说:“你喜欢就好,我现在只在乎你。”

强迫自己的心接受他愿意放下一切与自己共渡余生是事实,幸福的仰起笑靥,对村长说:“村长,我姓华名栀娘,这是我夫君,他叫——凌云,您以后叫我栀娘就可以了。”

“哈哈哈——。”村长突然笑道:“我早就看出来你们是夫妻了,你们先进坐会儿,我一会儿再过来。”

老村长走了,凌寂云问着栀娘:“为何告诉他我叫凌云?”

栀妨神色微淡,随即又道:“栀娘害怕,害怕这一切都是假的。”

“傻瓜,我们人都出现在这里了,你还乱想些什么?”

能看到他满眼的宠溺,瞳孔中只有自己,栀娘酸涩的笑笑,突然说:“对了,青儿呢?”

凌寂云说:“青儿还在老村长家门口呢,我这就去将它牵来,你好好的在屋子里等我,莫乱走。”

微颌首,看着他临近自己在额头印上一吻后含笑离去,这一切都是真实的,或许不是梦。

第一百三十三章 浸人心脾的幸福日子 中午,是在老村长家用的午饭,毕竟现在家里空空的,这可很是个问题。其间明显有些掬束,毕竟凌寂云总是冷着一张脸,双眸只有看向栀娘的时候脸色才会软化一些。

用完饭后又在他家坐了一阵才往现在的家走去,途中,栀娘问:“夫君,你可不可以多笑一下?”

“怎么了?难道娘子沉浸在为夫的笑容里不可自拔?”这下倒笑起来了。

栀娘笑着瞪了他一眼说:“贫嘴,我是说你总是冷着一张脸,累不累呀,你没看到刚才村长都不太敢跟你说话。”

凌寂云一付就当如此的表情,说:“我从小就是如此,现在改不是晚了么?”

说不过他,栀娘只得作罢,紧紧的牵着他的手,在温柔的阳光下并肩同行。

还没到家,便看到院子外站着好些村民,两个相视一眼,立即走上去。

原来是二娃娘和上午的稳婆,连村长也跟着他们后面赶了上来。

二娃娘抱着一床厚厚的被子说:“听说你们在这里住下来,看看这冷的天,我给你们带来了条厚被子。”

“这……。”

以为她嫌弃,可她毕竟是她家的恩人,二娃娘又说:“您放心,很干净的。”

栀娘轻轻摇了摇手说:“您误会了,我只是说您太客气,我们初来咋到,怎能受这份大恩。”

村长走出来说:“别客气了,我们这村子一直都这么过来的,来了生人大家互相帮助,时间久了,熟了就好了。”

“就是……就是……,别跟我们客气了。”霞嫂提着一袋子米说。

村长又发话了,“兰花这院子很久没住人了,大家都帮……对了,忘告诉你们,这位上午救二娃媳妇母子的姑娘叫华栀娘,你们叫她栀娘就可以了,这是她的夫君,叫凌云。”

不知道是凌寂云长得太好看了,还是栀娘特别,众人看得都有些不好意思,倒是有几个胆大的男子走到凌寂云面前说:“我叫长根,住在二娃隔壁,这是三柱,这是杨全,有什么需要即管说,我们一定会帮忙的。”

凌寂云没见过除了栀娘外敢这样跟他说话的人,而且还很随便,简直就把他当成一个与自己平等的人一样,尴尬的站在那里,想到刚才栀娘的话,笑了笑说:“那就多谢了。”

长根还真不要命的拍拍他的肩说:“别客气,以后住在这村里,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栀娘忍住想要大笑冲动,看着这个肯定她改变的凌寂云,心里甜甜的,尽管……。

经过一下午的折腾,院子内外都焕然一新,有人送来了柴,有人送来了米,有人送来面粉,有人送来了蔬菜,有人送来了蜡烛,有人送来了盆和毛巾,还有人甚至连碗筷都送来了。

看着这些善良的村民,凌寂云心里突然升起一股感激,这从来都没有过的感觉,虽然平淡,却是那么容易沁人肺腑。这就是栀娘要的平淡吗?想不到这般美好。

山村中的第一夜,栀娘因为怀有身孕,刚躺在床上,便呕吐得不行,吓得凌寂云穿着簿簿的里衣为其忙前忙后。

终于不呕了,凌寂云上床时,手脚冰冷,栀娘拉过捂在手里,歉然的说:“辛苦了。”

凌寂云抽回手,道:“别碰我,太凉了,等暖和了再让你抓。”

栀娘任性的又拉过捂在手里说:“不要,我要和你同甘共苦。”

紧紧的搂着这个让自己心动的女人,吻着这个会左右他情绪的女人,仿佛此生注定要陷进她的温柔里不能自拔。

春天已经踏着步伐路过了,村里各院和路边的桃花、梨花、李花、杏花都开了,白的,红的,粉红的点缀在乡间,放眼望去,真是很美的一幅乡间图画。

栀娘的腹中的孩子已经快五个月了,高高的隆起像个球。

闲来无事,栀娘便在院子里开了个诊台,村子里大大小小的病症差不多都让她给治好了。

此时的她正认真的给翠花娘把着脉,翠花持着她娘,看着栀娘担心的问:“栀娘,我娘到底怎么了?”

栀娘擦了擦手说:“你别担心,你娘只是气血不畅,才会手脚冰冷时常发麻,你回去后用炙黄芪、当归熬水给她喝,半个月就不会有事了。”

“知道了,谢谢你了栀娘,有你在真是太好了,省了我们不少心。”翠花感激着,对身后坐着等着看病的人说。

众人都点头,其中一老人说:“是啊,幸亏有栀娘,不然的多年的老毛病缠身,怕是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

栀娘只是婉尔的笑着,二娃突然出现在院门口,手里提着两只野兔,朝里喊着:“凌云,凌云。”

凌寂云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一身粗布麻衣着身,微挽的袖子,没有了边城城主的冷冽,没有了争夺天下的霸道,此时的他俨然就是一名村野农夫,栀娘一直在想,若是让风清与司徒零看到自己将凌寂云改变成这样,是不是会大跌下巴?

这几个月来,他习惯了笑,只因这里村民的热情有着不容伤害的魔力,“二娃,是你呀?”

二娃提了提两只野兔说:“这个给你。”

凌寂云接过,愣道:“给我?”

二娃又说:“我正好上山砍柴捉到三只野兔,我媳妇玉兰说栀娘怀着孩子,得好好补补,让我给你们拧两只过来。”

深情的看了一眼栀娘,凌寂云笑道:“谢谢了。”

“你又跟我客气了,你先忙吧,我先走了,下午下田插秧苗的时候我再来喊你。”说完便小跑着离开了,因为他急着回家抱儿子。

凌寂云拎着野兔朝栀娘笑了笑,一边的一位大婶又说开了:“是啊,栀娘是得好好补补,我家的老母鸡下了十几只蛋,下午我让孙子给你拿过来了。”

“我家还有……。”

“我家还有……。”

栀娘一直谢绝着,不过最终都还是妥协,谁让他们都会将心比心,你对我好,我自然对你好。

第一百三十四章 拱手相还 边城这边,凌寂云与栀娘失踪将近小半年了,这半年里,司徒零与风清动用了一切关系力量去寻找迷踪林的所在,却总是找不到丝毫痕迹,就仿佛迷踪林凭空消失了一般。

现在他们只抱着最后的一丝希望,祈求两人没有回到迷踪林。

凌寂云失踪了,边城失去了主心,尽管司徒零与风清极力掩饰,却还是没能堵酌事者等悠悠之口。眼见着拿下的江山就要完壁归赵了,司徒零更是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把栀娘恨到骨子里。

花园的繁花又怒放得正研,几只飞蝶翩然于花丛之间,来回嬉戏,可此种乐趣丝毫没有感染到躺中园中摇蹋椅上的人儿。

只见她眉宇间有着一抹如何也挥散不去的忧愁,苍白的容颜上看不到一丝情绪,眼角还不时的带着一点湿意,至凌寂云与栀娘失踪后,连若依便成了这付模样。

她有想过凌寂云从始至终只爱华栀娘一人,却没想到他们会一起失踪,他们是私奔了吗?这个问题缠绕了自己数月,连司徒零与风清都没人寻到消息,迷踪林又凭空消失了,那么他回来的希望岂不是几近渺茫?

雪香暗自叹着气端着一壶热茶朝连若依走去,她一直不明白小姐对王爷这么多年的痴情为何不如一个江湖女儿来得重要?王爷伤透了小姐的心,让小姐成日愁眉深锁,闷闷不乐,不免愤恨起凌寂云的簿情寡意。

“小姐,奴婢重新泡了一香茗,您尝尝吧。”雪香笑着说,小姐不开心,她想努力让自己开心的情绪感染她,虽明白徒劳,总好过什么都不做的好。

连若依轻轻的摇了摇头,雪香接着说:“小姐,要不奴婢陪您出去走走吧。”

依旧没有表态,许久才轻启口道:“风公子那边有王爷的消息了吗?”

雪香愣了一下,随即说道:“小姐您别担心了,现在还没有消息,不过奴婢想应该快了,您就放心吧,王爷一定会回来的。”

记不清这是雪香第多少次安慰自己了,开始还自欺欺人的抱点希望,如今也习以为常了。

刚拂过的风啊,可有将自己的思念吹到他的身边?

傲然城——皇宫——

御书房内,凌寂华正为凌寂云的失踪,导致那支攻无不克的宠大军队群龙无首的局面而暗自高兴。

合上前方送来的捷报奏折,凌寂华一脸的容光焕然。知晓司徒零与风清如今正急切的寻找着凌寂云的身影,他要趁这段时间逐一收回失去的城池,绝不给那帮反贼喘息的机会。

太监重新换上一杯茶,凌寂华起身一甩明黄袍袖,英姿焕发的立于窗前,眺望着蔚蓝的天际。心下微涩,凌寂云为了华栀娘,抛下了他曾经力争的一切,包括唾手可得的江山,垂首叹息,若是自己,怕是也会为那个特别的女子孑然一身吧。缓了心情自语道:“栀娘,朕是不是该谢谢你。”

边城——书房——

‘哐——’的一声,碎花瓷杯让怒意正浓的司徒零抚到了地上,刹时茶水四溅,杯子变成了碎片。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司徒零来回的走着。

冯添来大气都不出的站在一旁,这个司徒老爷生起气来虽不及王爷怕人,可他生气的后果却是一点也不压于王爷。

“我们辛苦拿下的九座城池,霆延皇已收回了三座,长此下去,岂不是又白白的还给人家吗?”司徒零怒吼着,喧泄着自己的不满与对凌寂云无故失踪的怒意。

“师傅,你消消气,会有办法的?”风清尽量安慰着,他心里何尝不急。

瞪着风清,司徒零说:“消气,这口气能消吗?如此各城池的军心涣散、动摇,打下的半壁江山就要拱手还给人家了,我怎么能消了这口气。”

风清缄默不语,也许真像司徒零说的,他与凌寂云苦心经营的一切就要附诸东流了。

见他不说话,司徒零又说:“找到迷踪林所在没?”

风清拱手道:“我已经请了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神算子休百生先生,他正在研究迷踪林的方位与地形,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

“叫他快点,我们等不了多少时间了。”司徒零不耐烦的说。

“是,师傅,我这就去。”风清拱手退下,眼神中闪过一丝急切。

司徒零在风清走后瘫坐在凳子上,忍着满腔怒火,拳头紧握。

夕阳西斜,晚霞映红了山村里的阡陌交错,田中绿油油的秧苗随着微风轻轻摆动,田埂上两抹长长的影子正巧路过。

撇开世俗的纷扰,如此在这不问世事的村落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到是别有一番惬意与趣致,只可惜自己少了这份闲悠,志不在此,也有些人有些事容忍不得自己闲云野鹤。

凌寂云挽着栀娘的腰指着身边的一块田说:“看到没,这些正在成长的秧苗都是我插的。”说话时,他突然觉得很自豪,把秧苗拿在手上,尔后再一棵一棵的插到田里,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这般享受此种乐趣。

看着他自大的样子,栀娘婉尔笑道:“夫君现在有什么好乐的,等到秋天收获了稻子才算真正的成就。”

凌寂云颌首同意,笑着说:“本来想让你奖赏我一下的,看来你好像不太相信我会种出稻子,那就只有等到秋天的时候再让你奖赏我吧。”

栀娘抚着隆起的小腹,迎着夕阳洒下的光辉,煞是动人,凌寂云不免看呆了。继续走着,栀娘注意到他炽热的眸光,微愣道:“夫君怎么了?”

“唔——。”凌寂云摇摇头说:“没事,只是近来发现我的栀娘越发的迷人了。”

“贫嘴。”轻轻的拍拍他的胸脯,依偎在他怀里,栀娘幸福的笑着。

缄默的走了好一会儿,凌寂云驻足说:“我们该回去了,今天可是村长的七十大寿。”

栀娘点头示意道:“对,走吧。”

两人转身朝来时方向回去,栀娘眨了眨眼睛,忽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凌寂云莫名其妙的问着:“栀儿,怎么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寿宴 “唔——。”栀娘摇了摇头说:“我只是在想夫君七十岁时的样子?会不会跟老村长一样两鬓添霜,满脸皱纹。”

凌寂云一挑眉,轻笑着说:“既然你这样想我,那我也得好好想想栀儿七十岁的样子是何模样?”说完,还煞有其事的闭上了眸子。

栀娘定定的盯着凌寂云,少顷推推他,小心冀冀的问着:“夫君,想好了吗?”

凌寂云睁开眼睛,一脸苦恼的表情,栀娘假意不悦道:“夫君一定是想到了翠花的奶奶了吧。”

微怔,“栀儿真聪明,知道为夫在想什么?我们可真是身无彩凤双飞冀,心有灵犀一点通呀。”

“夫君又拿栀娘玩笑了。”栀娘在前面走着。

凌寂云微笑着跟了上去,与她并肩一起,紧紧的抓住她的手,边走边说:“不管栀儿以后变成什么样,栀儿永远都是栀儿,就算是成了翠花奶奶的模样,我不也成了村长如今的样子吗?”

栀娘终于忍不住扬起唇角,回应着他中传来的温度,是誓言?是承诺?“执子之手。”

“与子偕老。”

两人相视一笑,谈笑间便到了老村长家门前。

屋子里、院子里都摆满了桌子,全村就二十来户人家,基本上都到齐了。

孩子们抓着糖果到处玩耍游戏,大人们则是帮忙张罗,院子里喧哗之声,好不热闹。

长根看到栀娘与凌寂云来了,热情的迎了上来:“凌云,栀娘你们可来了,快进来坐呀。”

二娃媳妇也过来拉着栀娘说:“你们怎么晚呀,村才可是说一直要等到你们来了才开席呢。”

“对不起,让大家等久了。”凌寂云有些歉然的说。

三柱过来揽着他的肩说:“没事,反正你们会来,我们等一下又不会少块肉,你说是吧,二娃。”

二娃拉着他坐下说:“就是,就是。”

栀娘看着凌寂云,他已不再是什么城主、王爷,完全溶入到他们一体了,为自己而改变,心里说不出的感动与喜悦。

“栀娘,坐呀?”翠花扶着她坐在了自己身边。

村长走了出来,手中端着一碗酒,捋着胡须笑呵呵呵的说:“我老头子活了一辈子了,今天最开心了,都是乡里乡亲的,大家就别客气了,是爷们的把碗里的酒喝光。”

“好哦——。”男人们跟着起哄,端着酒仰起脖颈喝了个精光。

凌寂云问着二娃:“这是什么酒,这么香醇?”

三柱笑着接下话来:“这可是我们自己种的粮食酿的酒,当然香醇了。”

长根抱着酒坛子走到凌寂云面前,将他的碗倒满,凌寂云起身走到老村长面前,说:“老村长,感谢你这几个月来对我与栀娘的照顾,今天是您七十大寿,我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老村长自是乐得合不拢,起身跟他碰了碰碗,大大的喝了口酒后,说:“凌云呀,第一次见你,说实话我还挺怕你,现在你能笑着跟我这头子喝酒,我高兴啊。”

凌寂云笑笑说:“现在你不怕我了?”

“哈哈哈——。”老村长玩笑道:“现在不怕了,因为知道你也会怕人呀。”

凌寂云笑问:“我怕人?谁呀?”

众人一统口径答道:“栀娘呀,哈哈哈——。”

栀娘忍不住掩口而笑,凌寂云无奈的投去求救的目光,栀娘朗声说:“各们乡亲,你们就饶了我夫君吧,他这个人不善言词。”

二娃突然对他媳妇说:“你看看人家栀娘,多疼他丈夫,你也不疼疼我。”

二娃媳妇伸手拧着二娃的耳朵,笑着说:“好呀,我现在就好好疼疼你。”

“救命啊,救命啊,痛啊,我怕你了,快放手。”二娃朗声喊着,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栀娘笑道:“玉兰姐,你就饶了他吧,不然把他耳朵拧伤了,你不还得心疼吗?”

“就是,你就放过二娃哥吧。”翠花放下筷子笑着说。

二娃媳妇这才松开手说:“看要栀娘和翠花给你求情的份上,今天这么算了,改天要是再说我不疼你,我就把你的耳朵给拧下来。”

二娃装模作样的作着揖:“是,娘子,为夫再也不敢。”

“哈哈哈——。”又是一阵愉悦的哄笑

老村长又发话了:“别顾着玩笑,快吃菜呀,今天你们不吃光就不准走。”

凌寂云回到位置上,又端起了酒说:“各位乡亲,这碗酒我敬你们大家,多谢你们这段时间替我好好照顾栀娘。”说完一饮而尽。

长根说:“又跟我们客气了,罚酒。”

“罚酒,罚酒——。”男人们又在起哄了,栀娘笑着看着这个以往想都不敢想的场面,狂妄嚣张的凌寂云,天下人尽负他的凌寂云,如今懂得了感恩,懂得了对人怜悯,她要的平凡平温馨,得到了上苍的成全。

待长根又要给凌寂云倒酒的时候,翠花抢过凌寂云手中的碗,对长根凶道:“长根,凌云大哥不能再喝了。”

长根问道:“怎么不能呀,我们才说好今晚要不醉不归的。”

翠花使劲的戳着长根的脑袋说:“你蠢啊,凌云大哥喝醉了,谁照顾栀娘呀?”

长根这才恍然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记得这碴了。”

凌寂云从翠花手中接过碗说:“没关系,这是最后一碗了。”他的酒量现下只表现了九牛一毛,就算是把在场的男人都喝趴下,想他也未必有事。

二娃媳妇羡慕的对栀娘说:“栀娘,你看凌云对你多好,你们俩可真是天生一对,地上一双呀。”

被她这么说,栀娘有些脸红:“玉兰姐姐说笑了。”

霞婶说:“有什么好害臊的,男人对你好呀,是你的福气,女人一辈子不就图嫁个好男人嘛。”

栀娘一直缄默的笑着,看着凌寂云满脸红光与二娃等人喝着酒。翠花坐下问道:“你们在说什么呢?”

二娃媳妇说:“在说怎么样嫁个好相公。”

翠花笑道:“玉兰姐你不是嫁人了吗?”

霞婶接过话碴子:“你不是还没嫁嘛,你觉得长根怎么样?”

翠花红着脸瞟了一眼长根,害怕让人听见,小声道:“霞婶,你说什么呢?”

第一百三十六章 有分寸之人 “看你脸都红了,不如我去捅破这层窗户纸,说不定我们就快有喜酒吃了呢。”二娃媳妇笑着说。

翠花的脸都红到了脖子根,又气又羞的说:“玉兰姐,你还说,还说,我不理你了。”

“呵呵呵——。”这一桌人笑开了。

寿酒一直吃到很晚,众人才散去……。

凌寂云扶着栀娘,朝那一点昏黄走去。栀娘不想问他喜欢如今的生活与否,只怕一问开了,牵起了一些会破坏现在气氛的话题。

“栀儿,你开心吗?”栀娘未启口,他却问开了。

栀娘柔和了眸光,淡淡的说:“很开心,有你陪我,有孩子陪我。”

紧了紧她的手:“你开心就好。”眸中闪过一丝什么东西,夜色太黑了,无人看清。

回到家里,栀娘先躺在了床上,凌寂云在院子里喂着藏青。

少顷进屋,看着栀娘轻轻的抚着隆起的肚子,脸上洋溢着母性的温柔。坐在床沿上,将耳附在肚子上静静的听着,又抬眸道:“栀儿,我们的孩子何时出生呀?”

栀娘掰掰手指头说:“应该是稻子熟的时候吧。”

“那我不是快要做父亲了?”

栀娘说:“夫君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凌寂云说:“只要是我们的孩子,男孩女孩我都喜欢。”

栀娘缄默的笑着,凌寂云又说:“生孩子会很痛苦吗?”

抚平他微皱的双眉,栀娘轻声道:“我是大夫,所以不怕。”她当然知道痛,不能现在就让他担心。

凌寂云不知道该怎么接下话去,就算她是大夫同时也是个女人呀,大夫生孩子与别的女人生孩子有何不同吗?

光阴似箭,弹指一挥间,转眼月旬又过,田中的秧苗已抽穗了。

绿意漾人的山间小道上,一骑快马踏破了寂静的山岗,似风而过,朝小村庄行去……。

一大早起来,栀娘就发觉眼皮直跳,轻轻的揉着,难道是昨夜未休息好?正想拿起针线,补补凌寂云前天上山欢柴让树枝挂破的袖子,却听得门外一声朗喊:“栀娘,栀娘。”

声音是二娃媳妇的,怎这般焦急?放下针线篓,单手撑着腰走了出来,说:“玉兰姐,怎么了?”

二娃媳妇将怀里的孩子递给栀娘,带着哭腔说:“栀娘,你看这孩子身上怎么长些徐点呀?”

栀娘解开他的衣服,仔细的看了看这些徐点,又拔了拔脉,随即笑道:“玉兰姐,你别担心了,孩子没事,你给他穿得太多,捂出红疹了。”

“那该怎么办法呀?”二娃媳妇焦急的说。

栀娘说:“你回去用生姜切碎捣汁,涂抹在患处,很快就好了。”

二娃媳妇松了口气,说:“真谢谢你了,栀娘,真是吓死我了。”

“没事。”

“怎么就你在家呀?凌云呢?”

“他去河边钓鱼去了。”想着他出门前信誓旦旦的说要钓一篓鱼的样子,栀娘就忍不住想笑。

二娃媳妇说:“那我回去了,你先忙吧。”

“好,玉兰姐,你慢走。”栀娘送她到门口。

“行了,你挺个肚子别送了。”

栀娘立在门口朝她挥了挥手。自己有了孩子,也会这么担心吧,娘以前也是这样担心自己的吗?

那弯河边,水草随着缓缓的水流悠悠的徘徊,想随水而去,却又因根深难行。

凌寂云戴了个斗笠,坐在一块石板上,俨然一钓翁,手中的鱼竿竹节上停着一只蜻蜓,垂直的鱼线深入河里,鹅毛做的浮标荡漾在河面上,静静的等待着上钩的鱼儿扯进河里,。

三柱在离他三根田埂远的下游,转身看了看凌寂云,刚坐下那能那么快钓到鱼呀。

突然有条弧线闪过,河面瞬间砸起一个小窟窿,蜻蜓又飞了,凌寂云头也不回的说:“你吓走了我的鱼。”

身后的声音回道:“你只看到了鱼?不是还有你鱼竿上的蜻蜓么?”

“你来了——。”凌寂云依旧没有回首,只是拖长的音调中夹杂着一丝愁绪。

来人走到他的身边,看着流淌的河水,叹息道:“你觉得我来早了,还是来晚了?”

“你做事有分寸,此时出现定是正好吧。”

来人也坐在了石板上,脚下的泥土滑了些到河里,发出一阵‘咚’的声音。“你到是自在,跑到这里来躲清闲,把那么大个摊子扔给我。”

凌寂云缄默不语,继续盯着河面上飘浮的鱼标。

来人接着道:“不过我还真是没想到,你会来这个村落。”这个村落是凌寂云与风清刚来边城时堪察地形时偶然发现的,当时风清开了个玩笑说:如果我们能放下一切,到这里悠闲的过一辈子也未尝不是件幸事。凌寂云当时听了,只是淡然的一声冷笑。

“何时知道我在此地的?师傅知道吗?”

风清扬了扬腿说:“二十多天前发现的,为了让你们多过几天舒心日子,所以现在才来找你,放心吧,师傅若是知道,怕是你现在已回边城主持大局了。”

“如今外界局势如何?”

风清侧眸盯着他,此时的凌寂云又恢复的凌厉的眸光,虽一身粗布着身,却依旧挡不住他与生俱来的威严与霸气。“拜你所赐,你亲爱的大哥已在你离开之后,成功的收回了四座城池,如今我军人心惶惶,就差溃不成军了。”

鱼竿明显的颤抖,他好不容易拿回来的东西,岂能就如此奉还?“你就让他轻易夺回去了?”

风清无奈的用玉扇敲敲脑袋说:“你不在,军心不稳,我也无可奈何呀。”

浮标动了,轻扬鱼竿,一尾鱼摆动着尾巴跳出了水面,将它取下放进鱼篓里,又换上鱼食将钩垂落到河里。

风清笑道:“技术不错嘛,以前也没见你钓过鱼。”

凌寂云收起了方才的凌厉,深遂的眼眸中渗着温柔,微笑道:“我答应过栀娘,今天要给她钓一篓子鱼回去。”

风清摇摇头说:“那还不容易,只要你运运功,这河里的鱼不都全浮上来了吗?”

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我要活鱼,死鱼拿回家栀娘一眼就能看出来我骗她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带回的消息 “哈哈哈哈——。”风清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说:“想不到你凌寂云也有今天,我在想如果让师傅见到你如今此付模样,还不得立马气死。”

正当风清嘲笑之际,下游的三柱朝凌寂云摇摇朗声喊:“凌云,我有事先回去了。”

凌寂云没有回话,只是也朝他摇了摇手。

风清收住了笑容,换了一种口吻说:“想不到栀娘能把你变成这样,高高在上的凌寂云会跟一个村夫挥手。”

凌寂云又是沉默,风清严肃了神色问:“何时回边城主持大局?师傅为了找你都快急疯了。”

依旧沉默,风清问:“栀娘和江山,你到底要那个?”

“两个都要。”是凌寂云坚定的语气,风清苦涩的笑着。

“你们就没有去迷踪林找过吗?”风清知道在这里找到他,可司徒零铁定会直捣迷踪林。

风清说:“开始我也以为你们回了迷踪林,可没想到迷踪林像失踪了一样,我请了赫赫有名的神算子都没能找出它的位置。”

“迷踪林失踪了?”这倒让凌寂云有些吃惊,但立即便能想到原因了。

见他笑,风清问:“你知道怎么回事?”

凌寂云说:“华虚子的本事可是药王教的,他死了,药王可没死。”

风清恍然悟道:“呵呵,我怎么就没想到呢。”说着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说:“我走了,你还是尽快回来吧,不然我们辛苦的一切就要还给人家了。”

皱眉道:“你不和我一起去看看栀娘么?”

看着村子的方向,风清酸涩的摇了摇头:“我已经害过她一次了,不想让她看到我而不安。”又看着凌寂云说:“寂云,我只能给你一个限期,如果五天之后你还未归的话,我就会将你的所在告诉师傅了。”天知道说这话时,他的心有多痛苦,就感觉自己就是为了伤害栀娘而存在的。

天空飘着厚厚的白云,挡住了一些即将泄下的温度,可天依旧亮得刺眼。

翠花扶着栀娘从她家出来,伸手捂捂她的肚子说:“栀娘姐,你的怀孕的肚子可真大,不会是怀了传说中的双生子吧。”

“双生子?这我倒是没想过。”栀娘轻轻的说,单手又撑着腰。

“如果真是双生子就太好了。”翠花憧憬的说着。

栀娘笑道:“瞧你的样子,是不是想成亲生孩子了,那天我们还在说你和长根是天生一对呢。”

“栀娘姐,怎么你也要笑我?”翠花羞红了脸垂下头。

三柱扛着鱼竿,提着鱼篓从正面迎了过来,相视一笑,翠花道:“三柱哥,怎么就你呢?我明明看到你和凌云大哥一起去钓鱼的。”

三柱笑着说:“我有事先回来了,凌云和他朋友还一直在河边呢。”

朋友?什么朋友?“三柱,你说我夫君和朋友一起在河边?那个朋友长什么样子?”栀娘拧眉问着,心下泛起异样。

三柱想了想说:“他们离得太远了,我也看得不是很清,不过穿得很好,就像凌云第一次出现在村子里的一样,他手上好像还拿着一把扇子的东西,应该是城里面的公子哥吧。”

一颗忐忑不安的心凉到了底点,三柱有事先走了,翠花扶着栀娘,看着她不安的神情,不免有些担心:“栀娘姐,你怎么了?”

含泪摇首,勉强笑道:“翠花,麻烦你送我回去吧。”

翠花点点头,她觉得此时的栀娘姐有些不一样。

一步一步缓缓的走着,走一步,伤心一步,早就该想到事情绝不会如此简单,如果他真有心要与自己简单一生,为何不与她回迷踪林,而是选择这样一个隐蔽却还是有希望让人寻到的村落?因为他知道自己进不去迷踪林,自然也出不来,忽略了他是凌寂云,那个有着称霸天下,舍我其谁的凌寂云。

风清的出现,就标志着他们平静的生活就要画上句点,等不到稻子成熟,等不到孩子出生,简单的一切就要这样结束了。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不会的,不会的,肯定是自己想得太多了,就算师哥出现这也并不能代表什么,她相信他对自己的承诺,相信他们之的感情,不会丢下她和孩子去满足自己的野心,不会的,不会的。

自嘲何时学会这般的胡思乱想,真是对他太不公平了,想着想着,不免心中有些愧疚。

青烟袅袅,村子里各处都飘着阵阵香气。

午后不久,凌寂云提着鱼篓和鱼竿往回走着。午饭是刚才翠花帮着做好的,栀娘现在正坐在屋子里,等着凌寂云回家用午饭。

院内有晌声,“栀儿,我回来了。”

栀娘撑着腰走了出来,微笑的看着他,凌寂云放下手中的东西,宠溺的抱着栀娘,习惯性的在她额上印上一吻,栀娘伸手环抱着他,那般的真实。

见他没有异样,是自己太过敏感还是他隐藏得太好?“夫君——。”一声轻唤,四眸相对,没有闪烁不安,和往常一样的瞳眸,他眸中有的只是自己。扬起嘴角,笑着说:“你出门的时候说,今天要给我钓一篓子鱼的,你看这篓子里还没满呢。”

想起了风清的话,真是应该运功将鱼震死浮上来,到是要多少有多少了,“你还埋怨起为夫来了,明日你去钓来试试,看看能不能钓到一篓子鱼。”

依偎在他胸前,温柔的说:“饿了吧,进屋吃饭。”

傍晚的时候,二娃媳妇乐嬉嬉的捎来消息说,霞婶作媒,长根与翠花后天要准备成亲了。

这到是个好消息,栀娘与凌寂云想了些时间才想到送个什么礼,于是翌日便着手准备起来。

看着栀娘正专注的一针一线,凌寂云递上杯水,有些心疼的说:“栀儿,累吗?要不别做了。”

栀娘摇摇头说:“不行,明天翠花和长根就要成亲了,不赶赶就来不及了。”

知道她与自己一样的固执,凌寂云便不在说什么,只是默默的坐一旁,柔情的双眸凝视着她,仿佛永远都看不够。

第一百三十八章 喜事 栀娘偶然抬眸迎上他深情的笑颜,不禁有些羞涩的垂眸继续。凌寂云痴痴的看着,同时亦在想,风清给的五天时间,自己还能顶多久,他不是个做事拖泥带水之人,那不是凌寂云的作风,可如今面对栀娘,他的那一套在她面前可以说是全然无效的,如直白的告知她,又完全可以想象得到她会作何反应。

江山他志在必得,栀娘亦绝不会轻言放弃,若小顷的分离能换来更长久相聚,他相信自己能让知道真像后的栀娘重新接受自己。可眼下她怀有生孕,保不准她又不会做出离开自己永远不见的事情,绝不能再冒这个险,可当下应该如何是好?

夜色温婉缭人,将一束愁丝巧妙的隐藏起来。清冷的月光泄了满院子,正好给逐渐变热的空气注入一道凉意。

今日是长根与翠花成亲的日子,一大早,村里能吹善打的人就在长根退集合,准备去迎新娘子了。

长根娘更是忙前忙后的招呼,一张苍桑的容颜上,也因为迎儿媳的喜事而变得精神奕奕。

乡村娶亲,当然比不得大户人家,虽然长根家只挂了粗糙红布,却也掩不住这要办喜事的气氛。至少乡亲们的诚心恭贺与祝福是那些大户人家娶亲而不可比的。

吉时定在下午,所以拜堂也就安排了在下午。此时二娃媳妇、霞婶等人正在翠花家装扮着新娘子。

“都说闺女十八变,这话可真是不假呢,玉兰你看,这翠花一扮装,多水灵灵的一个新娘子呀。”霞婶往翠花头上插了朵楔,乐呵呵的说。

翠花是从今早一起床就燥红了脸,听到霞婶如此一说,更是羞得恨不能钻到地缝里去。

玉兰看了看翠花说:“是啊,真看不出来,我们翠花还是个小家碧玉呢。”

“说什么呢,这么开心?”栀娘挺个肚子走了进来,手中拿着昨夜赶出来的一套鸳鸯戏水的枕巾。

玉兰连忙扶过栀娘说:“再说翠花要嫁人,变得水灵了。”

翠花猛然起身,来到栀娘身边,拽着栀娘的手不放,娇笑道:“栀娘姐,你看看玉兰姐和霞婶,她们老是笑我。“

栀娘看了看翠花的一身打扮,她的样子让自己想起了要嫁给小三时的事情,不禁失笑,说:“翠花,玉兰姐与霞婶没说错呀,你是变得越来越水灵了。”

翠花捂着脸,赌气似的坐到凳子说:“你们都笑我,我不理你们了。”

“傻丫头,别生气了。”霞婶是长辈,口吻着带着点宠溺。

玉兰说:“栀娘,你手上拿的什么?”

栀娘笑道:“我都忘了。”放到翠花面前说:“这是我给你的礼物,祝你和长根百头偕老,早生贵子。”

看到栀娘眼中的真诚,翠花感激的接过说:“谢谢栀娘姐。”

忽闻一阵喜乐吹打之声,翠花奶奶进来说:“迎亲的人来了,快把红盖头盖上。”

霞婶拿着盖头盖在翠花头上,玉兰扶起拿着枕巾的翠花走出了屋门。

翠花奶奶坐在正堂之上,喜乐停止了,翠花跪在奶奶面前,磕了三个头,翠花奶奶老横纵泪的扶起她,对一身喜服的长根说:“长根啊,翠花爹死得早,我和她娘含辛茹苦将她拉扯大,过了你门,可别欺负她呀。”

长根走到她面前,深情看了一眼翠花,拍拍胸脯保证的说:“奶奶您放心吧,我保证以后只会对翠花好,绝不会欺负她的。”

翠花在红盖头下含泪笑了,长根看到一滴眼泪垂在了枕巾上。

栀娘忆起了与小三成亲的那日,小三在拜堂前对她的承诺,此时想来又是别有一番滋味。

看到栀娘神游,知晓她心里定是想起了些什么,亲亲的揽她入怀,低声道:“不管是小三说的还是长根说的,我一定也能做到。”

讶然他的洞察力,自己只是一个稍稍的闪神,他便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紧紧他的手,投去‘我相信’的眼神,却让凌寂云莫名的心虚。

长根家门口,个个都翘首以盼,长长的两串大红鞭炮挂在了一旁叶正绿的桑树上,等着长根迎回新娘子一道,就放响。

孩子永远都最雀跃的,迎亲的人没到,他们就边跑边叫:“来了,来了,新娘子来啰,新娘子来啰。”

长根娘立即让二娃放响了鞭炮,噼里啪啦——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少顷,便见到了迎亲的一行人,孝子们还在一旁掩耳大喊:“娶新娘子啰,娶新娘子啰,娶新娘子啰——。”

等到长根将驴背上的翠花抱下来,随即便问有朗声喊:“吉时到——,拜堂了。”

“好——。”众人拍手起哄,都为这对新人祝福着。

进了布置一派喜气的喜堂,只见长根娘坐在上方,霞婶一脸笑容站一侧,喊着:“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

晚饭是在长根家用的,栀娘和凌寂云离去时,二娃与三柱等村里与长根相熟的兄弟们,正在新房里闹洞房,长根娘非要硬塞给栀娘一些喜糖,凌寂云又不喜难吃甜食,自己也不喜欢,弄得栀娘哭笑不得,只得等到有孩童去到自家院子时候,拿出来让他们高兴。

“栀娘,想什么呢?”回去的途中,栀娘一直微笑着,似在想什么美好的事情,凌寂云观察了许久,还是忍下心打断她的思绪。

栀娘笑眸一弯,看了凌寂云一眼说:“没事,我只是在为翠花与长根高兴。”

凌寂云想了想,忽然问:“我一直想问你,当初我打断了你与那名叫小三的村夫的婚事,你可曾怪过我?”

摇首笑道:“我会嫁给他,完全是因为娘生前的遗言,只是要娘说的,嫁谁不是嫁呀,其实他在拜堂之前对我做的那些保证,我听得来还是很心虚的。”

“这是为何?有男人的保证不是件很开心的事吗?”凌寂皱眉不解的问。

栀娘说:“那可不一定,我并不爱他,所以他对我的那些保证我闻之有愧,若不是娘的遗言,我回迷踪林后便不会再出来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司徒零到访 “可你遇到了我。”凌寂云幽幽的说着。

栀娘叹息道:“这也许都是天意吧,爹说迷踪林的布局很复杂,我也只能参透其中进出之道,和一些简单的方位,真不清楚为何你就偏偏被水冲进迷踪林里了?”

“也许是上苍不忍你在迷踪林里孤独一生,特派我去接你出去的吧。”深情的投去目光。

栀娘娇颜一笑,随即说道:“当初我会让师哥把我放在竹伐上顺水而去,是因为你就是坠入那条河流而进入迷踪林的,我当时只祈上苍怜悯,就算让我死也让我回迷踪林吧,谁知却不知在河流的那里让师公将我救起了。”

“你的意思是说我坠入的那条河与迷踪林某处是相连的?”

摇摇头说:“不清楚,我还特意问过师公,师公说那全是机缘巧合,这种事情绝对不会发生第二次,所以他才说遇到我时,是我的命大。”

斜眸望去,那清秀的容颜上依旧带着微微笑意,凌寂云有些歉然的说:“栀儿,我们还没成亲呢?”

栀娘无奈的笑笑,说:“是啊,跟我有婚约的人,我负他而去,却无名无份的跟了你,你说这算是命好呢还是命苦?”

“我还你一个普天之下最隆重的婚礼如何?”

心下微怔,是暗示吗?“夫君,我不要什么隆重的婚礼,只要你在身边就够了。”

她果然还是不能接受,揽紧了她的腰,害怕自己伤到了她。

偷望着他微蹙的剑眉,便知道事情不会如此简单,风清来过了,肯定说了些凌寂云在意的事情,比如江山、战事、凌寂华、司徒零或是连若依,还有那个玉西国的公主律心兰,自己真的留不住他了吗?等不到稻子熟了吗?黯然垂眸,隐忍着满腔苦涩,期待着对他的相信。

天空泛起阴霾,流动的空气有些压抑得焦燥不安,凌寂云斜眸注视着躺在床上午睡的栀娘,恬静的容颜,简单的让人不忍伤害。他终究还是狠不下心来,去告诉她自己要离开她一段时间的事实,江山注定是他的,她亦是如此。

微微叹息,移过眸光注视着窗外,院角的一棵老桑树正绿得让人艳羡,桑椹子正偷偷的窜了出来。

栀娘微微的睁眼,心一点一点的悬着,记不清有多久没见过他如此沉重的身影了,剑眉紧蹙,玉雕的俊颜上镶满了犹豫、踌磋不安,一双深遂的寒眸变得凌厉起来,似乎在考虑如何摆脱困局,重见天颜。

翌日便是风清给的最后期限,如何向栀娘开口?让她跟着自己是不可能的,可又怎样才能说服她在此等着自己拿下江山后来接她?凌寂云少有的苦想,却不知道外界出了意外,凌寂华的军队在五天之内乘胜追击,又夺回两座城池,事情已迫在眉捷,刻不容缓,此时司徒零正带着一队人马朝宁静的村庄狂奔而来,他想好了,就算是绑也要将他从那个祸水女人身边绑走。

栀娘直起身子,虽是悄然的声息,以往他便能注意到,此时他依旧保持着那付凝重的神态,可见他的心事有多重。

“夫君,想什么呢?”掩饰着不安的问,她怕问,更怕他回答,万一告诉了自己不愿承认的事情,她该怎么办?

凌寂云这才回首,走到床边,眼中亦是温柔:“没事,还早呢,再睡会儿吧。”

松了口气,悬着的心却没有放下,轻轻的靠在他的肩上,闻着只属于两人的味道,问着自己还能如此靠多久?

凌寂云心下一紧,虽然栀娘与平常一样,可他还是查觉出了一丝异常,难道她发现什么了?试探的问:“栀儿,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呀?”

他问了,该说吗?为何此时心里堵得呼吸难受,依偎在怀里,害怕得仿佛下一瞬间他便在离自己而去了。“夫君,抱着我好吗?”

莫名栀娘的反应,抱着她甚至可以感到微微的颤抖,紧张的问:“栀儿,你怎么了?是不是那里不舒服?”

听到他的关心,感觉到他的紧张,栀娘隐忍许久的酸涩夺眸而出,紧紧的环着他,默默的垂着泪花。

凌寂云没有再问,栀娘会告诉他的事情根本无须他问。紧紧的搂着她,恨不能将这份爱揉进自己的身体。

院外有了动静,少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栀娘明显的一颤,心似揪了起来,凌寂云暗忖:不会这么快吧。

“栀儿,我去看看。”凌寂云轻声的说着,可栀娘却没有放手的迹像。

少顷,敲门人喊:“凌云,栀娘,你们在不在呀?”

凌寂云看着不安的栀娘,朝外喊道:“在,什么事?”

来人焦急的喊道:“有一队官爷到村子里找你们,他们抓了二娃和三柱,说你们如果不出来就杀了二娃和三柱。”

这不像是风清的作风,那么便能料到是谁了,栀娘缓缓的松开了手,递给凌寂云一个含泪的微笑:“夫君,去看看吧。”

安慰的说:“那你在家等我,我一会儿就回来。”

栀娘点点头,你能回来再说吧。看着他出了屋子,伸手欲张口,抓住的——空气,手滞留在空中,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

司徒零命侍卫紧紧的押住二娃与三柱,两把明晃晃的刀架在两人的脖颈上,二娃媳妇抱着孩子跪在地上,与二娃娘一样泪流满面,村长呆呆的立在一旁,从未见过的架势,如何应对?村里的人关门的就关门,也有躲着暗处悄悄的看着事态的发展,本还有些人声的山村,刹时安静得如二更的夜。

司徒零一付要暴走的样子,焦急得在脚下的那块小段路上不断的来回渡步,村长壮大了胆子,他不能看着二娃媳妇年纪轻轻就守寡,三柱是家里的独苗,还没讨媳妇呢。“这位大老爷,您高抬贵手,放了二娃跟三柱吧。”村长着说还跪到了地上。

司徒零正在气头上,此时村长开口无疑是火上浇油,看了看两个跪在地上的村民,司徒零一声厉令:“给我砍了。”

“啊——。”二娃媳妇首先大叫起来,二娃娘晕了过去。

“是——。”两个侍卫领命扬起了刀,正欲砍下时。

“住手——。”

众人闻声望去,凌寂云箭步流星的出现在了眼前,司徒零冷冷的一笑:“你终于舍得出现了?”

第一百四十章 决绝 而众将士则是单膝跪地,拱手礼道:“参见王爷。”

老村长心脏似乎都要被吓停了,第一眼见凌寂云时,便知晓他不是凡人,没想到居然会是一个高高在上的王爷。其他村民也是一样,此时都瞪大了双眼,讶然于眼前发生的一切。

“都起来。”凌寂云不轻不重的话,此时听来却是那般铿锵魄力。

“谢王爷。”

凌寂云走到二娃与三柱面前,挥手摒退了两个正待砍杀的侍卫,扶起两人,对二娃说:“你娘晕了,还不把她送回家去。”

二娃这才从惊愕之中醒悟过来,匆匆的走到二娃娘身边抱起她往家走去。

凌寂云看了看周围吓得失措的人,毕竟山野村民,进过城的人都不多,那见过这等世面?“大家都回去吧。”

凌寂云发话了,村民们似得到了大赦般快步离去,他们真的害怕了,可害怕的却不是凌寂云,而是那个一来就抓人要杀的老头子。

奇怪的是走的都是老人,女人与孩子,男人们似乎都没怎么动过,凌寂云说:“你们怎么还不走?”

长根大着胆子走到他身边说:“咱们可是一条河里钓过鱼,一个桌上吃过饭喝过酒的人,要是他们敢对你不利,我们也决不客气。”

“就是,就是——。”留下的男子皆说着。

凌寂云窝心感动,没想到他们会这样说,拱手笑道:“有劳诸位操心了,都回去吧,我不会有事的。”

众侍卫都愣了,这是那个威严慑人,让人一见就心悸三分的边城城主寂王爷吗?司徒零更是吃惊他的表现,这个华栀娘真是不可小视,居然有本事将他改变成这样。

长根等人虽听凌寂云这样说了,可还是有些不放心的看了一眼司徒零,最后才领着男村民们一个个慢慢的离去。

凌寂云收敛了笑容,来到司徒零跟前,拱手道:“师傅。”

司徒零整理了内心正逐渐上升的怒气,忍住要杀人的冲动,瞪着凌寂云说:“你可真出息,为了个女人,居然差点把才打下的江山拱手相还,你想气死我呀你?”

“师傅息怒,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凌寂云微侧身子继续说:“你先回去吧,我自有打算。”

这句不温不火的话,无疑将司徒零内心强压的怒火全然给释放了出来,怒吼道:“你有什么分寸,为了那个女人,你连唾手可得的江山都不要了,还指望我相信你的打算?你知不知道霆延皇已经夺回了五座城池,就要打到家门口了,你还要在此打算吗?”

这么快?凌寂云紧了拳头。司徒零总算看到了他有了一丝反应,凌寂云就是凌寂云,尽管再有多让他失望,他也是自己最心爱的徒弟。

事情终于到了不可再做滞留的地步了,想到了栀娘方才的反应,凌寂云徒然心痛。“师傅,在此稍候,我去去就来。”

“我不准你去见她,我是你师傅,我说不准见就是不准见。”司徒零几乎是用吼的,只因在凌寂云的心中,她的地位高过自己。

凌寂云坚定的说:“她是我妻子。”

“妻子而已,以后要多少有多少。”司徒零语气变得轻蔑,不屑的说着。

凌寂云转过身子,头也不回的说:“她是我的唯一。”

“你——站住——。”

不理司徒零在身后多么的张狂生气,凌寂云就是铁了心要见栀娘,见他的妻。

栀娘目光呆滞的坐在院子里,等着凌寂云回来,她害怕,好害怕,害怕他出现告诉自己不想接受亦不能接受的事实。

脚步声越来越近了,赶紧擦干了蔓延在容颜上的泪水,起身走到院门口,无力的微笑着说:“你回来了。”

眼角余下的泪痕出卖她方才伤心哭泣的事实,轻轻的揽她入怀,下一刻他必须做出决定,“栀儿。”

身子微颤,该来的始终躲不过,却仍抓住那一根发丝似的希望:“怎么了,夫君?”

叹息道:“我要离开一段时间,你会等我来接你吗?”

终于还是说了出来,眼泪绝堤,轻轻的推开他,跄踉的退步:“你师傅来接你了,江山在你心里真的就那么重要吗?”

凌寂云微侧身子,不忍在看栀娘伤心的眼神,狠下心说:“对,江山重要,你也重要,你和江山我都要。”

这是那个初见的凌寂云,原来他从来就不曾改变过,一倾天下的野心抑或是至高无上的权力,这些才是他真正追求的,改变的只是自己而已。华栀娘,你太高估自己了,你不值得他为你放弃他所追求的一切。“可我只要你。”栀娘痛心疾首的说着,她在求他。

在此妥协的就是不凌寂云了,当初不愿去迷踪林就是为了今天,绝不能因为自己心痛而放弃苦心追求的梦想,所以接下来的事情一定要理智。转过身子,看着她:“栀儿,你就不能接受现实吗?”

现实?什么是现实?“你为何要如此的残忍?我只是想简单和你过一生一世,难道我的要求有错、过份吗?”

凌寂云沉默,司徒零领着人到了院外,自己走了进来,便看到了栀娘一脸的泪痕,厌恶的瞪了她一眼,说:“寂云,该走了,添来他们还等着你回去主持大局呢!”

“如果我不让你走呢?”栀娘定了定音,似坚定是威胁。

司徒零怒急攻心,这个女人太得寸进迟了,瞬间闪到栀娘面前,扬起手,凌寂云的心都揪了起来,眼见就要落下,风清不知何时出现在她面前,紧紧的抓住了即将垂下的手。“师傅,你不能这样。”

狠狠的甩开手,道:“你怎么来了?”

看了一眼栀娘,风清说:“徒儿有些不放心,跟来看看。”事实证明他来对了,若师傅方才那一掌打下去,凌寂云势必会与他决裂吧。

栀娘的话依旧没能阻止他离去的决心:“我会派人在这里照你。”凌寂云心虚的说着,他知道要她跟自己走是绝不可能。

栀娘摇了摇头,苦颜笑道:“不用你如此好心。”

第一百四十一章 心碎与期盼 她无力的笑了,笑得那样凄然,笑得那样让他心里恐惧,霸道且不容拒绝的说:“等我回来。”徒然转身,害怕自己真的会妥协,为了她放弃一切。

风清无奈的看着栀娘,轻轻的说:“栀娘,对不起。”

看着这个师哥,栀娘伪装不住不怨:“你为何总是要伤害我?”

心颤,他能做的仿佛总是在伤害她,又是一句:“对不起。”说完跟在司徒零看着栀娘愤恨的眼神中走出了院子,她能看到他眼中溢出的无奈与矛盾吗?

出了院子,凌寂云还是忍不住驻足回眸,心情极为复杂的看着栀娘缓缓走到院门边掌住院门门沿。

潸然而下的眼泪,仍没能留住他雄霸天下的心,亦不能阻止他兄弟相残。也许爱上他,这是注定的结局,心瞬间释了,樱唇扬起微笑的弧度,和着层出不穷的泪水,淡淡的说道:“若有来生,栀娘祈望不要与你相遇,如果真的注定命运轮回,就算遇到,也不要有任何瓜葛羁绊。”

凌寂云赫然失神,不由自主的抬起手想挡住即将关闭的木门,那来一声朗唤:“王爷,该起程了。”

手在空中滞停的刹那,栀娘的淡笑最终被那扇簿簿的木门给挡住。一个门里,一个门外,从此隔绝两不相望。

曾几何时?自己就知道,他们之间的距离不是千山万水,而是双方站在眼前,伸手——亦遥不可及。她努力的缩短距离,用她倾心的爱,用她温柔的情,每次独处时,他的胸膛总能让她感觉拥有了,得到了。

呵呵,真是可悲,如今一切都随风吹远,再伸手时还是那般遥远。也许她的努力从来都没有得到过什么,见到的,听到的,都是幻觉。

不会在努力了,一颗新活的心,在关上门的刹那碎成尘埃,随风逝去。院外没了动静,知道他抛下她和孩子去满足他狂浪的野心。

山道上,噪乱的马蹄声碎了一阵回音,凌寂云骑着藏青跑在最前面,心里默默的祈祷:栀娘,等我回来。

却没能发现身后有人勾起唇角狡猾的一笑。

栀娘坐在院子里,怔怔的消化着他离开自己的事实,迎着微风,思量着自己是对是错?

院门被推开了,是刚才目睹事情发生经过的村民们,看着呆呆坐在长凳上的栀娘,二娃媳妇走到栀娘身边,轻轻的拍着她的肩问:“栀娘,你还好吧?”

抬眸看着她,忍住心中的酸涩淡淡笑道:“玉兰姐,还有大家,你们怎么都来了?”

老村长走上前来,说:“我们都不放心你,来看看。”

栀娘摇摇头,泪水含在眼中,说:“不好意思,让你们替我操心了。”

“唉,真是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老头子活了一辈子,今天算是长了回见识。”村长坐在栀娘对面,似笑非笑的说。

“是啊,真想不到凌云会是个王爷。”长根上前一步似思考的说,翠花立即捅了他一下,示意不要说下去。

栀娘一声苦笑,说:“他不仅是个王爷,还是边城城主,或许以后也不是城主。”

听着栀娘不清不楚的话,玉兰说:“栀娘,别伤心了,我刚才躲在屋子里听凌云说了,他说你是他的唯一的妻,所以他肯定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唯一?江山才是他的唯一,轻轻的靠在玉兰的怀里,颤抖着声音说:“玉兰姐,我心里好难受。”

老村长起身道:“大家伙儿都回去吧,这里让玉兰和翠花陪着就行了,都回去吧,都回去吧。”

少顷,院子里便只留下翠花与玉兰了。

翠花看着栀娘伤心的低泣,心里真是说不出的难过,只能安慰说:“栀娘姐,你别伤心了,你还怀着孩子呢。”

孩子?栀娘果真停下了低泣,轻轻的抚着肚子,冷笑道:“难道自己也要不求天长地久,只求曾经拥有吗?”

翠花与玉兰没读过书,更不识字,也听不出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只是栀娘现在的表情令她们很不安。

翠花说:“栀娘姐,你可别想不开呀,凌云大哥不会扔下你不管的。”

玉兰接着说:“是啊,你看你肚子这么大,估计就快要生了吧。”

孩子就要出世,捂着疼痛的胸口,栀娘努力的想让它平静下来,为了孩子,她得学会坚强。“谢谢你们,我现在好多了。”

玉兰心中的石总算是着地了,说:“翠花,你在这儿陪着栀娘,我回家给她做晚饭去。”

翠花颌首道:“哎,我知道了,玉兰姐。”

待玉兰走后,栀娘看着翠花道:“你和长根才成亲,还是回去陪他吧。”

“说什么呢,栀娘姐,长根愿意我在这里陪你。”

感动的看着她,幽幽的说:“还好有你们在。”

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

夜幕降临处,心思人归时。惨白的月色刺透了漆黑的夜空,将无数的白珠子漏了一地,凄凉的星光无力的盈闪着,有些索性收起了莹亮,隐身在了刚随风飘来的云层里。

接到凌寂云回府的消息,府内一早就开始准备迎接了,憔悴的连若依刹时来了精神,律心兰更是细心的将自己巧装打扮,都不信自己抓不住凌寂云的心。

城主府门口,律心兰更是大胆的穿了一件露肩的衣裙,本就生得漂亮的她,此时正加妩媚动人。连若依则穿着了一件粉色的衣裙,在衣衫与灯光的反衬下,苍白的脸上也有了一丝颜色。

雪香扶着她,害怕她支撑不住:“小姐,要不要回绿依苑去等吧,王爷回来后,肯定会去看你的。”

连若依摇着头说:“不,我要等他。”

“小姐,我怕你支持不住。”雪香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连若依感激的紧了紧她的手说:“不要紧,我还能坚持。”

雪香在心里祈祷着:王爷,快回来了吧,小姐就快支撑不住了。

律心兰走了过来,扶着连若依另一支手,她觉得华栀娘不算什么,只有敢替王爷挡刀的连若依才称得上自己的对手。“没事,我扶着你一起等。”

第一百四十二章 层次分明 看着今天律心兰的打扮,连若依好心劝道:“妹妹,你还是换身衣服来吧,王爷不会喜欢看到你这个样子。”

律心兰倒没觉得不妥,天真可爱的说:“没事,也许他看上我后,就把那个什么华栀娘抛诸脑后了。”

连若依没在说什么,知道这个傻女人又在异想天开。如果这样就能绑住凌寂云的心,那么她情愿天天这样装扮自己。

终于闻得马蹄声,纷纷下了台阶,目思夜想的人就要出现在自己面前,连若依心里好不激动,眸中盈满了泪水,再看到凌寂云翻身下马的瞬间,汹涌的跳出了眼睑。

“恭迎王爷回府——。”一干下人跪在地上请安。

凌寂云走上台阶,没有温度的说道:“都起来。”

“谢王爷——。”

松伯是管家,站在最前面,皱眉不时朝后看着,似寻找着什么人。司徒零怒道:“你在找什么?”

松伯恭敬的弯了弯腰,笑道:“老奴只是——只是——。”

风清叹了口气,对他轻轻的说:“栀娘没有回来。”

明显看到他神色黯淡,风清侧眸看向了也听到他这话的凌寂云,依旧那么冷漠的样子,或是更甚从前。

松伯说:“王爷,老奴已经安排好晚膳了。”

一挥手:“不用了,去书房。”

见到凌寂云一回府就想着办正事,司徒零心下一阵高兴。

在路过连若依身畔时,凌寂云驻足看着前方,淡淡的问:“你的身子如何了?”

他在担心自己,是不是可以证明他心里有她的位置?连若依盈了盈身子,垂泪道:“谢爷关心,妾身身子已无碍。”

见凌寂云与连若依说话,律心兰大步上前,也学着连若依的样子盈了盈身说:“妾身见过王爷。”

看着律心兰的打扮,凌寂云皱眉怒道:“把你的衣服穿好了,如此着衣成何体统,哼——。”

律心兰被突如其来的一阵喝叱惊呆了,没想到半年不见面的两个人,会以这种方式进行开场白,待反应过来时,凌寂云早已走远了。

“妹妹别放在心上,王爷定是才回来,事情繁多,说话才会重了点。”看着律心兰眼中泛起委屈的水雾,连若依安慰着。

“什么嘛,人家一大早就起来打扮准备,他不但不夸人家,还凶人家,真是太过份了,唔——。”律心兰扑到连若依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连若依无奈的拍拍着她的肩,说:“傻妹妹,小心说话,不然王爷责怪下来,可有你受的。”

“本来就是嘛,我那里比那个华栀娘差了,我嫁进来这么久了,他从来都没正眼看过我的。”律心兰继续指责着凌寂云的狠心无情。

自从栀娘出现后,他又何时正眼看过自己?连若依心碎的想着,心痛得无法呼吸。

书房里,虽人不在半年,可仍旧一尘不染。

凌寂云坐在椅子上,看着桌上的行军图,凌寂华已夺回的数座城池中,属鄂江最难收复。

“寂云,你刚回来,想休息一下,明日再研究吧。”看着凌寂云越皱越紧的眉宇,风清有些怕他担心过头了。

凌寂云说:“事不宜迟,清,你去安排一下,明日我先去军营看看。”

“嗯——。”司徒零点着头,捋着胡须说:“也好,先把军心给稳定下来,而且你回到边城的事情,恐怕傲然城那边也收到消息了,估计会趁我军恢复生息的时候有所行动,咱们得做好应对的准备才行。”

“寂云,依你看,他们下步的行动会是什么?”风清合上玉扇问道。

看了看行军图,凌寂云说:“当初我们拿下鄂江的时花了一个月的时间,现在让霆延皇收回了,短时间内拿下是不可能的,幸好戴城未被收回,明日除了去军营外,派人飞鸽传书给李泽明,告诉他我回城的消息,让他把心安下来,小心应对就是了。”

“嗯——。”风清点着头说:“行,这事我去安排。”

“师傅,你觉得被霆延皇收回的城池之中,那座城池又更易让我们重新拿下?”凌寂云神色沉重的问着。

司徒零想了想说:“池惶如今应该是最容易拿下的。”

凌寂云辗转厉眸,狡洁的笑道:“师傅能想到的,那么霆延皇也一定能想到,估计他们已经做好准备等着我军前去送死呢。”

“那我们该怎么办?”风清问。

凌寂云起身道:“池惶在北边,与它距离最近的便是雪襄城,这个时候雪襄城的兵力应该都供给池惶了,所以现下只有池惶的一半的兵力,咱们出其不意,与他相悖而行,攻打雪襄,再次拿下池惶。”

“好,这个办法不错。”司徒零双眸放光,不愧是他的徒弟,论胆识谋略果真天下无敌。

凌寂云继续说:“拿下池惶与雪襄后,再声东击西拿下……。”

夜——无声的向黎明奔跑,随着天空泛起的鱼肚白,终于迎来了一缕署光。

天空碧蓝无云,一轮赤日恨不能让自身全部的热量都散发出来,迎面拂过耳迹的风都变得有了温度。

院子里的桑叶没有了早晨的精神,无精打采的垂着身子低着头。知了的歌声响彻了整个山村,想给周围的宁静带来一片热闹,不想却弄巧成拙,没有带来宁静却送来了不安烦燥。

大人们都坐在屋子里,摇着莆扇,只有孝子们不惧夏日的炎热,三五个一群的出没在村子里,还不时传来嘻哈的笑声。

栀娘躺在床上,呆呆的看着帐顶,他离开已有月余了,本以为自己已学会了坚强,就算没他在身边,也能够从容面对一切。可习惯却是个可怕的东西,每每看着身边空出的位置,心就酸涩得窒息。

从何时起她发现翠花送来的菜里有着一丝异样,找不出翠花要害她的理由。玉兰送来的菜里也有异样,玉兰要害她的原因更是从何说起?若不是自己从小泡着药浴长大,开始的粗心怕是早就送了性命了吧。

第一百四十三章 再见了 村庄 红心蕾花,叶似手掌大小,胫为圆状蓝色,花由叶底突出,至始至终都是花蕾状,亦红色,故名红心蕾花,根似网状,主要生长在悬崖峭壁之上,其毒无色无味,有孕之人食或嗅都是窒命的。

是谁要害自己?是觉得我阻止了凌寂云的前途吗?师哥?抑或是司徒零?虽是短短的三四日,自己故意昏昏欲睡的样子让躲在暗处的人大概是觉得自己已得手,便离开了吧。

该如何?难不成再死一次吗?让他死心,也让自己心死。不行,依凌寂云的脾气,她若在此出了意外,这里的村民还能有活命的机会吗?

夕阳终于西垂,天边泛起的红霞映红了村落,映红了放眼望去的泛黄稻子,也映红了满山遍野。

栀娘撑着肚子站到了玉兰家院外,喊着:“玉兰姐,玉兰姐。”

玉兰正在洗衣手,听到栀娘的声音,以为出了什么事情,急忙扔下衣服跑出来,迎上去扶着说:“栀娘,你挺这么大个肚子出来干嘛?是不是饿了,我给你做吃的。”

拉住她欲转身的手说:“我不饿,只是想请你陪我去田埂上走走。”

“哦,好,那你等等,我叫上翠花吧。”以防万一她要是在途中出了什么事情,自己一个妇人怎么搞得定嘛,还是叫上翠花好,也她有个帮手嘛。

少顷,玉兰就从长根家拉着翠花过了过来,扶着她说:“栀娘姐,你想去田埂上走走呀,走吧,我和玉兰姐陪你。”

走在田埂上,看着凌寂云亲手种的稻子,微微的笑着,想不到他种的稻子也会抽穗。强忍着自己不要去想过往的点点滴滴,可眼中微微泛起的水雾出卖她依旧伤心的事实。

“栀娘姐,你怎么了?”翠花担心的问着。

玉兰当然知道她想起了谁,说:“栀娘呀,要不我们回去吧。”

“不,让我再走走吧。”

玉兰与翠花陪着她继续走着,栀娘说:“玉兰姐,明天能麻烦你让二娃哥送我进城么?”

两人驻足,微愣,玉兰问:“栀娘,你是不是想去找他呀?也好,你就要生了,有个男人在身边也好有个照应。”

栀娘只是淡淡的笑着,没有说话,翠花却哭开了:“栀娘姐,你走了之后什么时候回来呀?”

栀娘紧紧握着她的手说:“傻丫头,都嫁人了还哭。”

“我怕你不回来了。”翠花孩子气的哭着。

是啊?还回来吗?应该是还回来睹物伤心吗?栀娘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回话,只能说:“翠花,天下无不散之延席,若我们有缘的话,一定会再相见的。”

“真的吗?”

栀娘点头:“真的,我何时有欺骗过你?”

翠花这才止住了哭意,与玉兰一起陪着栀娘在田埂上走了很久很久。

翌日一早,玉兰和翠花就帮着栀娘收拾起来,很想给她多带些东西,可栀娘却只是带走了些简单的衣服。

走到村口,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交到玉兰手中说:“玉兰姐,如果有一天他回来了,麻烦你将一封信交给他。”

玉兰接过说:“栀娘放心吧,我会亲自交到他手中的。”

二娃牵来了村里唯一的一头驴,连夜赶了个板子车。说:“栀娘走吧。”

栀娘侧眸,深深的向来送行的乡村们鞠了躬后,上了板车。

“栀娘,有空就回来看看。”霞婶含泪说。

“就是,有时间就回来,你的屋子我会一直给你们留着的。”村长也带着哭腔说。

“栀娘姐,我舍不得你。”翠花靠在长根怀里又哭了起来。

……

“谢谢你们这段时间的照顾,栀娘告辞了。”栀娘眼中闪着泪花,笑着说。

二娃轻轻地拍拍驴子,板车走了起来,栀娘一直向送行的人摇着手,直到转进山里,那些可爱的村民消失在视线。

如今怀着孩子不能独自回到迷踪林里,万一师公不在家,自己一个人会有诸多的不便,细细的想着该去那里。

西边的落日即将逝去,栀娘与二娃走了一天了,快到边城时的一个路口,二娃继续朝前使去,栀娘却叫住了他:“二娃哥,走这边,我们不进城。”

“啊,你不去找凌云呀?”二娃突然发现自己那壶不开提那壶,连忙红着脸说:“对不起,栀娘,我……。”

栀娘眸中黯淡了瞬间,随即笑道:“不去找他了,咱们走这边。”

“好——。”

二娃一路赶着驴子板车,到了城外的小村子。路过溪边架着的小桥,走过那长满甜叶的小竹林,看着熟悉的小路直到如此是李嫂家的门口。

二娃扶着栀娘下了车,朝院内喊着:“里面有人吗?里面有人吗?”

李嫂正准备做晚饭,听到院外有喊叫声,出了屋子看到栀娘,欣喜的迎上来:“栀娘,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快进来。”

“栀娘,既然你到了,那我就回去了。”二娃笑着说。

栀娘仰头看了看天色说:“二娃哥,你现在回去的话,到家得后半夜了。”

二娃憨厚的抓了抓头说:“我不想你玉兰姐担心,放心吧,没事,我早就准备好火把了。”

栀娘歉然的笑笑道:“对不起,二娃哥,麻烦你了。”

“没事,那我走了,以后你自己多保重,有空就回去看看吧。”二娃坐上了板车,朝栀娘挥了挥手后踏着夕阳的余晖往小山村前进了。

夜晚——无月,只有星星眨着眸子,晶莹的闪着亮光。

李嫂看着栀娘郁郁不乐的容颜,便醒目的不去打听。倒是小玲儿听闻栀娘回来了,兴冲冲的从家里赶了过来。

刚一进门,便狠狠的抱住了栀娘,带着满腔哭意:“栀娘,想死我了,我还以为你不记得我了呢?”

这个小玲儿,栀娘说:“小玲儿,你快松开手,快闷死我了。”

小玲儿这才松手,看了看栀娘隆起的大肚子,故作艳羡的说:“栀娘,你怀了身孕,何时成的亲呀?怎么没见你相公?”

栀娘心下一阵揪痛,李嫂推了推小玲儿,轻声说:“别乱说话。”

栀娘无力的笑道:“没事的李嫂,我们分开了。”

小玲儿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但也清楚不方便在多问下去。

第一百四十四章 得与舍 回到这个小村子,无可厚非的忆起了那些沉封已久的过去,问着小玲儿:“小三哥还好吗?”

明显小玲儿身子颤了一下,栀娘拧眉问:“小玲儿,可是出什么事了么?”

李嫂不明白小三与栀娘间发生过什么?随口便说开了,“小玲儿与小三成亲都快一年了。”

“李嫂——。”小玲儿叫了一声后,便不敢看栀娘。

原来小玲儿与小三哥成亲了,这算是件好事情吧,笑道:“小玲儿,没有何不妥,你和小三哥能结合在一起也算是缘份。”

“栀娘,你不怪我吗?”小玲儿轻轻的问。

栀娘笑道:“怪你?这话从何说起,我不但不怪你还要祝福你们。”

小玲儿松了口气说:“谢谢你栀娘。”

从接下来与小玲儿的聊天中,得知与栀娘住在这里同一时期的村民们,大多数都搬走了,小三娘在半年前也去逝,栀娘想起那个恼她是破鞋的妇人,仿佛一切都在昨天。

回来已有些日子,偶尔坐在院子里,看看蓝天白云,感受着即将为人母的喜悦与惆怅。

凌寂杰真的在村子里开了间学堂,看到栀娘的当时,他赫然的吓了一跳,作为同一种人,他能理解栀娘此时的想法,可作为男人,他又替栀娘不值。

傍晚的时候,栀娘独自走小路上,痴痴的看着那条弯延的小道。

犹记得溪边的初次相见,一张狂傲不羁的俊颜上,是那样的自大嚣张,是什么让他们之间有了羁绊?是那日拂过小竹林的风吧,或是依旧潺潺流淌的小溪流?

原来彼此之间的结局早已注定,那日的风早已不知去向,依旧流淌的溪流也不知走向了何方,这里终是路过,就算有停留的迹象,随着时间的追移,亦是南柯一梦——思之心碎,忆之断肠。

这夜,栀娘在一阵撕心裂肺的痛楚中,诞下了一对双生子。

同一个夜晚,凌寂云等人在书房中等到了一个最关键的捷报。

“太好了,寂云,我们终于可以继续北上,直捣傲然城了。”风清兴奋的双拳紧握,毕竟筹划了半生,得到了应该的回报。

凌寂云只是淡淡的扬了扬嘴角,似乎一切皆在预料之中。

这些日子,他喜欢上了忙碌,可太多的事情都总有解决的时候,闲下来,离别时栀娘那凄然的笑,哀漠的眼神不断在他脑子里重复,一次一次的折磨着他。偶然听到府中丫头说老家要收稻子了,栀娘,我种的稻子是不是该回收了,我们的孩子出生了吗?你可有听我话,安然的等我前去迎你?

晨曦悄然而至,一缕淡淡的光亮刺破了厚厚的晨雾,照得叶尖的露水似珍珠般晶莹剔透。

栀娘早早起身梳洗完毕,温柔的凝视着摇篮里两个正睡得香甜的孩子,不忍打搅他们的美梦。

伟儿轻手轻脚的走到摇篮边,轻轻的拉着落溪和落洵的小手,笑着对栀娘说:“弟弟和妹妹真可爱。”

栀娘摸摸他的头说:“伟儿这般大时,也是如此可爱的。”

李嫂走了进来,脸上带着微微的不舍:“栀娘,凌夫子来了。”

“让他进来吧。”栀娘轻轻的说,心下确已清楚他来的目的。

凌寂杰含笑蹋进了门槛,叹息道:“听说你要走,我来送送你。”

“谢谢。”栀娘平和的笑了笑,似乎过往的一切都已不再重要。

他来是想告诉他凌寂云的消息,他昨晚去见过凌寂云了,并且拿回了一件他永远不会在意的东西。只是犹豫着要如何跟她开口,可看栀娘的样子好像并不在意,她真的能完全忘记凌寂云吗?

走到摇篮边,看着两个可爱的孩子,凌寂杰的目光也变得柔和起来:“取名字了吗?”

伟儿突然出声:“醒了,醒了,弟弟和妹妹都醒了。”其实是哥哥醒了,动动手时不小心吵醒了妹妹。

两个孩子看着三张不同的笑靥,竟不哭不闹。

栀娘抱起儿子说:“他叫落洵,女儿叫落溪。”

怔然的看着栀娘,她果真还是忘不了,伸出手来说:“我可以抱抱洵儿吗?”

栀娘将孩子递给凌寂杰,自己又抱起女儿。

凌寂杰轻轻的握着落洵的小手,轻轻的说:“洵儿,二皇叔送你个礼物好不好。”说着怀从里拿出半块玉佩戴在了落洵的脖子上,又将另半块递给栀娘说:“这是溪儿的。”

栀娘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下来,凌寂杰说:“这两块玉佩本属一块,但没想到你生了双生子,就掰成了两个半块,一人一块。”

栀娘一直微微的笑着,她看到凌寂杰腰上有一块同样的玉佩,为何要将这块掰成两块?

“我要走了,不然在天黑之前赶不回去。”栀娘淡淡的笑着,淡淡的说。

“栀娘,如果你想知道寂云的消息,我现可以告诉你。”想了很多,还是觉得说了出来,他不忍心眼前的女子痛苦。

接过李嫂递到手上包袱,栀娘眸中闪过一丝悲哀,凌寂云这个名字似乎与自己无关。凄然的看着凌寂杰,这个形似他神不似他的男子,说:“凌大哥,若有一日彼此重逢,栀娘不在记得你,请你莫怪。”

心——不安起来,凌寂杰严肃的神色:“栀娘,你要做什么?”

话音刚落,小玲儿走进来说:“栀娘,马车来了。”

栀娘抱着孩子走了出去,凌寂杰看了看怀里的落洵,满怀的不舍与无奈。“洵儿,这是你爹的玉佩,虽然他并不曾佩带,可这毕竟是皇家子孙的证明,皇叔给你半块,给溪儿半块,希望你们能好好的收藏着。”

“凌夫子——。”小玲儿在屋外朗声喊。

凌寂杰走了出来,将落洵递给了坐在车上的栀娘。互道一声‘珍重’之后,赶车的小哥扬响了鞭子。

凌寂云正立在行军图前聚精会神,心——没来由的一阵抽痛,瘫坐在凳子上,似经历过一场大战般喘着气,捂着胸口,那痛充仿佛充满了悲哀与怅然。

第一百四十五章 云桑花 风清不安的看着凌寂云,只见他脸色苍白,额上渗汗,尽管他隐忍,仍能感觉到他此时正痛苦不堪。“寂云,你怎么了?”

凌寂云摇了摇头,觉得似乎缓了过来,尝试着运了真气——畅通无阻,却是为何这般?起身走到窗前,问了一个让风清讶然的问题:“清,生孩子会痛吗?”

风清煞有其事的走到他的身边,拿起他的手把着脉,他额上还残留着方才痛苦的细汗,脉像又正常无疑,“寂云,看你身体挺正常的,是否这些日子太忙,忙得你脑子糊涂了,怎问这么愚笨的问题。”

不解的看着风清,风清一脸你无可救药的表情说:“生孩子当然会痛了。”

凌寂云拧眉道:“可栀娘说她是大夫,所以生孩子不会痛的。”

说到栀娘,风清明显的失去了先前打趣的心情,换了付淡淡的口吻说:“她是安慰你的,那个女人生孩子不痛?”

“呵呵——。”凌寂云轻轻的笑道:“她终究还是骗了我一次。”

淡淡的云儿,轻轻风儿,伴着马车辗过了一程又是一程。

车内的人儿不想伤心,可无声的泪雨却骤然滂沱,这是自己选择的路,怪不得人生聚散似浮萍。

夕阳西下,终于迎来了黄昏,马车亦在该停的地方停了下来。带着孩子下车,却未见着迷踪林的身影。

赶车的小哥甚是奇怪,这一个女子带两个孩子来这荒郊野外做什么?多看了栀娘几眼后,挥了挥鞭子离开了,毕竟给了他几倍的银子,他还得回去交差。

一定是师公发现自己未回迷踪林,将迷踪林给掩藏起来了吧,如果说父亲的本事属精,那么师公的本事就可谓出神入化了。想将迷踪林掩藏起来不被任何人发现,简直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抱着落溪,背着落洵,借着黄昏映照下的天干地支方位,向东走了十五步,向西走八步,向南走十步,向北走了三步,随后一扬手,一团轻轻的迷雾便出现在了眼前,她将去障气的叶子贴在落洵与落溪的鼻前,自己放在嘴里走进了那团迷雾。

穿过那团迷雾,栀娘停了下来,弹指一算今日的日期、日辰与方位,向左边走去……。

半年后——

栀娘将落洵与落溪哄睡着之后,去了林子里采药。回来时看到一老叟正在院子里手忙脚乱的逗着两个哭闹的孩子。

父亲不是说迷踪林外人是不可能进来的吗?为何这个老叟不但进来了,还在逗着她的孩子?栀娘心下一紧,玉足轻点树叶,飞过湖泊落在了院外。刚想说话,彩儿不知从何处飞了过来,围着栀娘,她不知道彩儿何时离开迷踪林的,此时回来了就好,伸手让它停在手上,温柔且责备道:“彩儿,你去哪儿了?害得我在林子里到处找你。”

彩儿只是叫了两声,院内的老叟却大喊起来:“栀娘,你快进来,我搞不定你的两个孩子。”

栀娘?他知道自己叫栀娘?栀娘进了院子,漠然的看着这个衣着古怪的老叟,看他的样子似乎对她的孩子无碍,淡淡的启口道:“这位老前辈为何会在栀娘的院子里,为何会知道小女名唤栀娘。”

正抱着哭闹不止的溪儿,药王愣在那里半天回不过神来,栀娘这是怎么了?难道让凌寂云折磨成这样的吗?将孩子放到摇篮里,想上前替栀娘把脉,不想栀娘瞬时闪开,还射出了飞针刺叶,未见他如何躲开,针便刺在一旁的梨树上了,又听他笑道:“这一年不见,你的轻功不但长进,连我教你的飞针刺叶也变得娴熟了。”

没有笑意,只是用见陌生人的眼光打量着药王,听着他的话,容颜上闪过一丝惊讶,但也是瞬间的事情,淡然的问:“你是说我的轻功与飞针刺叶都是你教的?恕栀娘无礼,栀娘并不认识你,请您快些离开此处。”说完放下背后的药篓,走向刚哭停下来的落溪。

药王收起了谩笑,神情逐渐变得凝重,刹时想到了什么,挥袖转身快步朝书房走去。

栀娘被这个莫名其妙的老叟弄得糊涂了,难道真是与自己相识而不自知吗?

药王在书房里疯狂的寻找着那本自己亲手写的手扎,二十年前从迷踪林出去时自己留下来的唯一手记,因为华虚子对里面的内容感兴趣,他也觉得留在自己身边不如留在这里。但他提醒过他,手扎上的内容是穷尽自己半生心血研究出来的最高武林医学,除非逼不得已否则绝不可拿出来示人。

偶然的斜眸,本是该收藏得紧的东西却放在最显眼的地方,取下来翻到了那页,心疼的看着。

栀娘见老叟进了书房许久不见出来,有些着急了,那里可是父亲研究医术的地方,岂容一个陌生的人随意进出。赶紧将溪儿放进摇篮里后,向书房走去。

她果然用了此道,药王怔怔的坐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感觉到门口有人,药王将手扎放在桌台上,起身走到栀娘面前,慈爱的看着她,满眼的疼惜:“栀娘,想不到你将他爱得如此深,怕是吃药的时候痛苦了好些天吧。”

老叟陌生,看着他暖暖的目光,栀娘感到一阵暖意,轻启唇瓣:“栀娘不明白前辈在说些什么,若您平安无事,便快些离开吧,这里实不在不方便留您。”

药王轻轻的敲敲栀娘头,栀娘拧眉,他却笑道:“我是你父亲的师傅,也就是你的师公,不然怎会进得来布局繁杂的迷踪林。”

栀娘听父亲说过,他的师傅云游去了,却不知道是去了那里,而她自己是没见过的。打量着这位自称‘师公’的人,他一脸的慈笑,透着孩单般的调皮,有着给人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想到父亲生前给他形容的样子,此人应该不假吧。栀娘盈盈了身子,淡淡的笑道:“原来是师公,栀娘有礼了。”

药王清了清嗓子,似做着决定:“从现在起,我要留下来那儿也不去了。”他去傲然城寻过她,却不见她的身影,定然料定两个之间出了什么事情,而栀娘一定会回迷踪林。他回来是想告诉她,十天前,凌寂云拿下了傲然城,终于成就了他的理想霸业,成为了傲然王朝君主,成为了普天之下诸国皆惧的君主,可他也知道栀娘不会高兴着去分享他此时的至高荣耀。

凌寂云在战场上的表现,绝对不失为一个王者,只可惜,在追求功迹与利益的同时爱上了一个想要平凡的女子,不知该算是命还是天意。

“师公若留下,栀娘自是欢迎。”声音平平,波澜不惊,清澈如水的眼眸透着一股子让人看不穿的淡漠。

“带我去看看你的孩子吧。”药王率先出了屋子,轻转了身形,栀娘随后关上了书房的门。

桌台上那本药王亲自书写的手扎正静静的躺在那里,窗棂中有风吹进,拂动着书页,颤抖的纸上赫然写着:云桑花,根、经亦蓝,叶似白梅,花色碎且淡,入口苦,咽下微辣,配以珍茉草、蓝果、雪见红,可忘忧……。

“栀娘,这小子叫什么名字呀?”药王抱着落洵笑着问。

说到孩子,栀娘仿佛有了一丝生气,说:“你怀里的孩子叫落洵,是哥哥,——这是妹妹,若溪。”

“落洵,落溪,以后就跟师公爷爷一起玩,师公爷爷一定把看家的本事都交给你们,好不好呀?”药王看着两个可爱的孩子,不理栀娘的淡然,笑得合不扰嘴。

第一百四十六章 毫无把握的决定 自古成者王败着寇,天下终于没有了纷乱,民心也渐渐的安定了下来,似乎这个新皇帝还不错,为了恢复国民生息,免了五年的税收与杂税。

大赦天下,修建因战乱倒塌的百姓住房,大兴水利,多建洪沟预防洪水来袭,各城县镇组织医队,避免有瘟疫的疫情发生……。

天下初定,凌寂云要准备登基大典的事情,不能离开傲然城,所以差风清于一月前出发前往他牵挂之处接来牵挂之人。他要与她一起分享他的胜利,分享他所得到的一切。可是心却不由自主的担心,栀娘不是个听人摆布的人,若将她逼急了,做出的事情定会大大超出自己的意料之外,此时担心着风清能将栀娘接来吗?半年没见了,她和孩子还好吗?

站在他曾经被欺辱的湖边,凌寂云凌厉的蹙眉,一招手,一太监走了上来跪在地上:“王爷,请吩咐。”

“传旨下去,让人将这湖给填平了,在御花园的西侧人工开倔一湖,一个月内给我完工。”

清冷的声音穿透耳膜,小太监怯怯的磕了个头说:“是,奴才遵旨。”

冯添来如此是开国将军,与小太监擦肩而过,看着他满脸的惊恐,不难猜出这位未来的皇上又下了什么命令。

“王爷。”冯添来拱手礼道。

凌寂云头也不回的问:“何事?”

“回王爷,玉西国国主,南商国国主,北林国国主,白青国国主,桑月国国主,西域国国主都已到达傲然城,皆带来贵重礼品恭贺,并参加王爷的登基大典。”

玉西国公主律心兰为自己的侧妃,国主也算半个老丈人,前来恭贺不足为奇,其他国主不管是趋炎附势还是出于别的目的前来恭贺也不足为奇,这西域国国主到是敢来,怕是得多几分胆量吧。

“西域国国主现在何处?”凌寂云侧眸毫无表情的问。

虽然习惯了凌寂云的冷漠,但今日的却又与往日不同,似乎多了几分杀气。“如今正在别苑下榻。”

“哼——。”冷笑道:“请他前来御书房见我。”

“是,属下这就去办。”

待冯添来退下,凌寂云又招来一个宫人道:“去将冷宫的前皇后请到御书房外,得到本王的指示方带其入内。”

“遵旨。”宫人躬身退下,凌寂云亦挥袍侧身。

少顷回廊里,冯添来领着一位四十岁上下的华服男子,微胖的身材,个子不高,却显得贵气,只是此时脸上渗着细汗,想着如何应对这位曾差点死在自己送给女儿作嫁妆的蓝夜姬的未来皇帝。他能将霆延皇手中的夺得江山,定然不是泛泛之辈,如今又对前朝旧臣恩威并重,令天下折服,如此历害的角色岂自己能简单应对的?

也曾听说这位四王子,印象中好像是性格暴虐,懔性极坏,太上皇念在亲子的份上封了个寂王贬到边城去思过了。真是天意弄人,如今却活脱脱的成了皇帝,自己当时为边境常被范而苦恼不已,只顾想攀个国力强盛的国家做靠山,却没想到所靠非人,自己的女儿才当了不到三年的皇后就被扔进冷宫了。连小过自己的西玉国如今都骑到自己头上了,唉,真是自做孽不可活呀。

“寂王爷。”无论如何,见面时还是笑脸相陪,西域国国主秦素拱手道。

凌寂云本坐着的身子站了起来,亦拱手道:“国主远道而来,寂云若有怠慢之处,还望海涵啊?”他笑了,讽刺的笑,愤恨的笑,讽刺他居然有脸来,愤恨他的蓝夜姬让栀娘与自己无辜分开了整整一年。

秦素治国虽不济,却也见过世面,能听出来凌寂云话里的异腔怪调,怕是自己想带回女儿,得费番功夫了。“那里,那里,来到贵国,寂王爷盛情款待,倒让我有些受宠若惊呀。”

“请坐。”凌寂云一抬手,客套完了。

秦素如坐针毡的样子让凌寂云继解恨又好笑,宫人送来的茶,秦素为掩尴尬之色端起小抿了口,直呼:“好茶呀。”

凌寂云没有先前的兴致,也冷淡了不少,缓缓慵懒了声音:“若国主喜欢,离去时本王可相赠一些。”

“如此,在此多谢寂王爷了。”

凌寂云等着,要看他如何开口求他让他的女儿回国,以免落得冷宫终身。他知道他的女儿正在御书房外,苦苦的期盼着父亲可以带她离开,毕竟冷宫不是是人能待的。

秦素让凌寂云看得发慌,更让他一脸的微笑给怔得心惊胆颤,谨慎的笑道:“王爷,秦某此次前往贵国,除了恭贺您登基之外,还有个不请之请,望王爷无论如何也要答应。”

切入正题了,凌寂云饶有兴趣的问道:“噢——,不知国主所指何事呀?”

“小女雨洁三年前嫁入傲然王朝为霆延皇皇后,如今您贵为新主,希望您能看在她也曾是您皇嫂的份上,让她跟秦某回国。”秦素小心冀冀的说着,不敢正视凌寂云的眼神,毕竟他还不清楚凌寂云对于他的话会是个什么态度。

凌寂云故作醒悟般道:“原来是前皇后的事情呀,本王记得自己好像差点死在她的嫁妆下,国主觉得本王会有放她的理由吗?”

秦素拱手道:“王爷恕罪,那蓝夜姬作为嫁妆之事,完全是因霆延皇特意指定的,与小女无关,也怪秦某当时糊涂,这才险些造成大错,若王爷您不记前嫌、大恩示下,秦某这就立下谕书,保证西域国与傲然王朝必定永世交好。”

凌寂云心下狡洁一笑,他的目的已然达到,可表面上还是答应得挺勉强的,起身走到秦素跟前说:“本来寂云是想派人护送皇嫂回国的,不曾想到国主您屈尊来到了傲然城,又愿立下两国永世交好的谕书,国主的盛情寂云真是感激不尽呀,既然如此,那寂云就应下了。”

明知道这是个坑,可秦素不能不往里跳,西哉国虽不小却也不大呀,如此一来名义上是结好,暗里不就成他傲然王朝的附属国了吗?秦素表面上笑颜露绽,心里可是苦开了。

“来人呀,把前皇后娘娘请进来。”凌寂云一声朗唤,由太监领着一位浅蓝色衣裙的女子走了进来,她面容憔悴,却也掩饰不住她曾是个可人儿的事实。

“父皇——。”秦雨洁扑到秦素怀里痛哭着,哭她自己命苦,哭她自己嫁错了人。

“洁儿——。”秦素眼中也泛起了水雾,一个大男人,为了女儿的一句父皇而伤心泪落。

凌寂云看着,心里有过一丝别样的动容,想见栀娘与孩子的心情更加急切、更加渴望,迫不及待的想把他们的孩子把在怀里。

“来人啊,带国主与公主下去休息,好生侍候,若怠慢,本王定严惩。”

“是,王爷。”进来的小太监怯怯的说。

秦素微怔,因方才与凌寂云谈话的过程中,他与他虚伪的客套,与他讨价还价,而此时的凌寂云脸上有着他从未见过的真挚,突然有种想知道原因的冲动,可看看怀里伤心的女儿,他笑道:“多谢寂王爷。”

待二人走后,凌寂云又派人去看看风清回来了没,尽管知道他没回来,可他还是掩耐不住思念的心情。

忽然觉得夜色前所未有的深沉,心里徒然的感觉着有一股无形的压抑正一点点的蔓延,心为何会这般的忐忑?难道风清与栀娘在路上出了什么意外吗?

司徒零背着手路过御花园时,看到凌寂云独坐在悠语亭里,一脸的凝重。他知道前段时间让风清去接华栀娘了,他也知道华栀娘现在应该算是生死未卜,那日从风清口中得知两人下落时,他就铁了心要让华栀娘从这个世间消失,他觉得有她在,就是对凌寂云的威胁。于是他秘密摘来了红心蕾花,在接凌寂云回边城主持大局的同时,暗中留人在山村里,找准机会放在华栀娘的饭菜中。其实他也担心,华栀娘毕竟是华虚子的女儿,别看她年纪尚轻,可医术确是达到了一定的境界,而且凭她的聪慧,自己这样做真的能斩草除根吗?

“寂云。”来到他的身后许久,他居然都未发现有人靠近,可见他思事思得有多深。

凌寂云回头看了一下司徒零说:“原来是师傅,请坐。”

“何事如此伤神,为师到你身后许久都未见你有个动静的?”司徒零明知故问。

凌寂云轻轻的摇了摇头,叹息道:“只是一些锁事,不值一提。”

司徒零迷离了双眼,探究着凌寂云眼中的漆黑的双眸,他能掩藏,却忘了他是自己一手带大的。“是不是在想华栀娘的事情?”他就要捅破,想让他把什么都说出来了。

凌寂云微愣,缄默无言,司徒零道:“如今天下已是你的了,你后宫之事轮不到我管,可我还是得提醒你一下,天下初定,人心待安,百废待兴,你可不能因一个女人而误事呀。”

“师傅误会了,栀娘不会您想像中那种人。”

“哼——。”司徒零冷笑道:“她是那种人我比你清楚,我知道你想立她为后,可她配吗?”

“师傅——。”凌寂云提高了音亮,明显的不悦。

“你不高兴我也要说。”司徒零固执的说道:“如今你后宫里有了连若依与律心兰,待你登基后还有大臣的女儿以及各国来结亲的公主,到时候这些女子都进宫,你若一心宠幸华栀娘,是会动摇国之根本的,明白吗?”

第一百四十七章 已所不欲 勿施于人 他不相信以他的能力会担心这些事情,凌寂云回道:“师傅,徒儿明白你的意思,只是感情的事不可勉强,我不想让栀娘受委屈。”

司徒零立马接道:“那你就能让连若依与律心兰受委屈,与你同甘共苦的人不是华栀娘,是她们俩个。”

同甘共苦?那次自己中毒,栀娘用血换回了自己的生命,不是共苦,能活过来不是上天的恩赐吗?连若依在自己身边活得好好的,可栀娘如今还音讯全无。“师傅对栀娘有偏见,寂云不敢苟同。”

“我对她有何偏见,我一切都是为你好,不想你让她迷惑让她骗而已。”司徒零生气的说着,他居然说自己对华栀娘有偏见。

“师傅,此等事情,寂云会妥善处理,无须您操心,夜深了,寂云有些乏了,告退。”

看着凌寂云逐渐消失在夜色中的身影,司徒零突然后悔当初自己没留在山村里亲手果决了华栀娘。

离登基大典仅剩一日时光,风清终于在夕阳开始西垂的时候赶回了傲然城。然他并没有立即进宫去见凌寂云,而是回到自己的府中,才下马,守门的家仆就迎了上来:“少爷,您可回来了,王爷已派来过好多次了。”

风清皱眉,看来他真的是等急了,若是知晓自己没来回栀娘,只带回一封信,他将会如何的失望?“将马牵走。”

“是,少爷。”

风清心神不宁的回到府中自己的房内,喝了啖丫环递上来的香茗,随后坐在桌台边,取出怀里那封信,恩绪回到了那天……。

“你真是凌云派来接栀娘?”村民们围了他一圈,二娃媳妇玉兰仔细的打量着这个公子哥。

风清再次申明:“我真是凌云派我来接栀娘的,而且他还让我给这里的孩子捎来了一大堆书。”

老村长笑道:“那真的是凌云了,那次和他聊天时,我无意中提到这里的孩子都不识字,他说若可能,会送许多书来的,没想到他这般守信,真将书册送来了。”

风清这才松了口气,说:“请问栀娘住在哪儿?我接了她还急着回去呢?”

翠花神情微变说:“栀娘姐走了,不在村里了。”

风清愕然,心下却又觉得应是这样,毕竟她不是一个任人摆布的女子,问道:“不在村里了?这位姑娘,此话怎讲?”

见不得好看的男人跟自己说话,翠花红了脸藏到了玉兰身后,玉兰说:“翠花说得没错,栀娘在凌寂云走后一个月就离开了。”

“知道她去哪儿了吗?”风清悬着心问。

玉兰摇了摇头说:“是我男人送她进城的,可我男人现在进城打工了,所以我也不知道他把栀娘送到那里去了。”

风清暗道不好,这不是回不回去交差的问题,若找不到她,怕是真的会从凌寂云的生命中消失了罢。

玉兰转身进了屋子后,出来时手中拿着一封信说:“栀娘走的时候把这封信交给我,说如果凌云回来找她,就把这封信给他,这会儿凌云没来,你是凌云派来的,就请你把这封信转交给他吧。”

伸手接过那封信,触碰的瞬间,感到无尽的悲凉与凄哀。

如今这封信就拿在自己的手中,该进宫了,早晚都得面对。

华灯初上,盈月已悄悄撒下了一地的惨白,御书房窗外的树上,秋叶早已走光,只留下了一树的寂寥。

凌寂云正立在窗前沉思,太监来报:“王爷,风公子求见。”

音未落,凌寂云立即闪到的门边,太监只知道再抬起头来时,本立在窗前的王爷人却在门口了。

“清,你回来了,栀娘呢?”看到风清的身影,凌寂云迫不及待的张望与寻问。

当看到风清一脸凝重,毫无喜悦之色的时候,他的神情也随之黯淡了下来,就知道栀娘不会静静的呆在山村里去接的,后悔自己当时怎么就没留下两个人来看着她,或是强行将她带在身边。

转身回到御书房里,瘫坐在凳子上,双手支撑着头,心里说不出的郁结与悲恸,栀娘,你一定要这样待我么?

风清走到他面前,说:“我问过了,他们说栀娘在你走后一个月就离开了。”

“你去迷踪林看过了吧?”凌寂云阴沉的音调问。

点了点头说:“去看过了,依旧与你失踪时的样子一样,估计很难找到突破口,就算找到了,想进去也绝非易事。”

“这么说,我真的失去她了。”

他带了哭腔?风清犹豫好一阵,还是将那封信拿了出来,递到他面前。

凌寂云平静了容颜,果真在他眼中看到一丝泪痕。拆开了信封,摊开信纸,上面赫然写着让人心如刀割的八个字: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是啊,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他给了她希望,却又亲手把希望给毁了。“清——。”凌寂云幽幽的说着,脸上毫无表情:“栀娘再也不会原谅我了。”

“想喝酒吗?”风清淡然一笑,他知道凌寂云此时最需要什么。

“你有好酒吗?”凌寂云似笑非笑的问。

风清走到门口一招手,便见两个太监,一人手中抱了一大坛酒,一人扛了一大袋东西进了御书房。

凌寂云用眼神问着,风清指着一大包东西说:“这是你种的稻子,那坛酒也是用你种的稻子酿出来的,我临走时,那位老村长让我带回来给你的。”

起身走到跟前,打开袋子,看着里面白花花的稻米,又看了看那坛酒说:“别暴珍天物了,我现在那有心情喝这么好的酒,都放起来吧,等栀……。”他是想说等栀娘回来一起用,可栀娘真的还会回来吗?

风清道:“也对,知道你现在吃龙肉都没味道,还是把宫里珍藏十年的女儿红拿出来对饮吧。”

次日登基大典,隆重且庄严,文武百官皆躬身低迎。凌寂云一裔龙衮着身,生得龙颜凤姿,仿佛生来亦为天下主的气魄,正一步一步的上着台阶朝龙椅走去。

第一百四十八章 遗忘的岁月 这就是他辛苦得来的皇位,这是栀娘讨厌的皇位,是这张龙椅夺了她孩子的父亲,她的夫君。

正当一步步靠近这张龙椅时,栀娘,我的心却飞到天空去寻找你的身影了,我不后悔得到这张龙椅,却后悔没能把你带到身边。已所不欲,勿施于人,栀娘,不曾想我将你伤得如此之深,你此时会以怎样的心态来恨我?恨我负心或是恨我言而无言?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还记得我们之间的承诺吗?若天可怜见,我再遇到你,此生定不负卿。

这一日傲然皇朝新皇登基,改国号为:乾宗。玉西国公主律心兰封为兰妃;入住锦华宫,侧妃连若依封为连妃,入住玉华宫;前朝相国之女林玉红封为红妃,入住晴华宫;户部尚书之女舒静封为静妃,入住玲华宫……。

登基大典终于在一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的呼喊声中结束了。

春去春归,花落花开,一载一载复又一载。六年的时间,遗忘得太多了;六年的时间,承载了多少悲哀与伤怀。

每次给落洵与落溪换衣时,将两块玉佩合在一起,明明是一块,为何要分成两半?这玉佩又是谁的呢?忆起来到是别样的累人。

说实话,栀娘不是很会带这两个小家伙,到是药王操的心似乎都比她多。

有时药王也挺不解的,两个孩子都是自己操心带大的,为何落溪像自己活泼可爱,像极了自己,而落洵却与落溪相反,整天一付小大人的模样,又不爱说话,又不会逗他开心,真是闷极了,没事还总爱拉着个脸,那样子真是像极了人。

此时,药王第三百次吼出了那句老话:“栀娘,看看你生的好儿子,怎么跟他老子一样狂妄?”

当然两个孩子不知道‘老子’是指何意,而栀娘亦不知晓这两个孩子的老子是谁?甚至怀疑过两个孩子是不是她自己生的。

栀娘晾好衣物,走向了书房,临近门口时,遇到正踏出门槛的落洵,栀娘问:“洵儿,何事惹得师公爷爷不悦?”

快七岁的落洵瞟了娘一眼,一抬手满脸不耐烦的说出两个字:“无聊。”

与栀娘擦身而过,便唤来彩儿一起去到林子里练功去了。

看着他自大嚣张的样子,栀娘陷入了沉思,不知道什么,就是久久移不开眼。落溪小跑出来,抱住栀娘的腰,撒娇道:“娘亲,娘亲——。”

“溪儿,告诉娘,怎么了?”栀娘微俯身轻轻的问着。

落溪靠在栀娘的耳边,轻声道:“师公爷爷让哥哥练字,哥哥不练,还说师公爷爷老了,记不住那些字他都练过了。”

含笑抚着女儿的头发,说:“去林子里找哥哥玩吧,记得早些回来。”

“知道了,娘亲。”落溪开心的小跑着离开,栀娘进了书房看着药王似个孩子般嘟着嘴坐在凳子上,还将脸移向一边。

“师公,他不懂事,您别跟洵儿计较了。”栀娘替药王倒了杯水,放到他面前说。

每次都是如此,只要迎上栀娘的眼睛,药王就算生再大的气,也会让她眼里散之不去的哀色给溶化掉。六年了,凌寂云当了皇帝,她却选择忘记,可发生过的事情必然存在,真的能忘掉吗?她眼中的哀漠时刻的提醒着她,她并没有忘记,只是将那段记忆给沉封起来,也许有一天,仍然会被开启。

“算了,看在你的份上,我就不追究了。”药王端起杯子边喝边说。

栀娘不明白为何每次替落洵求情的时候,师公都会用一种疼惜,无奈,痛心的目光看她,他不说,自己也不想问。

“栀娘,明早你带着洵儿和溪儿进城吧,我要去见个老朋友。”药王起身,透过窗子看着洵儿正练着他教授的武功,以及溪儿站在一边拍手叫好的场面。

栀娘应道:“知道了,师公。”

栀娘还想问他要不要给他带什么东西时,却见药王气急败坏的囔起来:“这个洵儿,那招潜龙摆尾又耍错了,真是气死我了。”说着不理栀娘,径直出了书房,朝林子里走去。

师公就是这样,每次洵儿惹他生气了,总是一会儿就和好了。

从三年前开始,药王说不能让洵儿和溪儿总是闷在迷踪林里,得让他们见见世面,于是得到栀娘的同意,就将两人送到凌寂杰的书院里去上学了,但并不是每日都去,一年两次而已,其余的时候都让药王自己教授。

夕阳已悄悄的躲到了山下,树尖尖顶着漫天晚霞,药王在指点洵儿武功之后就离开了,此时两兄妹妹手拉着手,带着彩儿一起往家走。

两抹小小的影子参差不齐的映在途中,洵儿小心的拉着溪儿,溪儿说:“哥,明天我们又可以见到凌伯伯了。”

“哦——。”落洵轻轻的应了一声。

落溪又问开了:“为何其他学子叫凌伯伯作夫子,我们却要叫他凌伯伯呢?”

“不知道——。”

落溪又问:“哥,我想在书院多呆些日子,你说娘会同意吗?”

“不知道——。”

落溪又问:“哥,如果娘同意了,你会陪我多呆些日子吗?”

落洵终于按奈不住了,驻足回眸,看着他这个可爱的问题妹妹,朗声道:“你烦不烦啊,那来这么多问题。”说完又拉着她走起来。

落溪白了他一眼,说:“你凶我,我回去告诉娘去,娘肯定会生你的气,然后明日不带你出林子了。”

真是让这个白痴妹妹给打败了,落洵说:“得了吧你,你见过娘生气吗?”

落溪想了想说:“好像没见过。”

入夜,湖边的树丛里不时闪着萤火虫的光亮,东一点,西一点,煞是好看。

落溪坐在浴桶里,看着窗外闪烁的星点,指着说:“娘,快看呀,萤火虫真好看,我可以让哥哥陪我去抓吗?”

栀娘摇了摇头说:“不可以,哥哥都休息了,明日还得早起呢。”

落溪只得作罢,玩着浴桶里的药汁说:“娘,为什么从小你用药浴给我洗澡呀?”

“不止你,哥哥也是呀?”栀娘微着的说着。

落溪又问:“为什么呀?”

栀娘停下手来,看着女儿可爱的小脸说:“因为外婆也是这样给娘洗澡呀?”

“外婆,是娘的娘吗?”

“是——。”

“那她去哪儿了?为什么我见不到她?”

“外婆去了很远的地方。”

“去哪儿了?”

“去见外公了。”

“外公在哪儿?”

“外公在天上。”

“那外婆去找外公也在天上了?”

“是——。”

“溪儿何时能看到他们?”

“很久很久以后吧。”

“很久很久以后是多久?”

“就是很久。”

“很久是多久嘛?”

“就是……。”

边城城主府中——

府内已冷清了不少,只因是潜龙邸,无人敢住,便也只能作为乾宗皇的别苑矗立在边城。松伯依旧呆在这里,他不愿意离开这个地方,他说就算死,也要死在这儿。

汪洋穿过那道透风的花墙,到达书房,拱手道:“皇上,一切准备就绪,可以起程了。”

凌寂云转过身来,风采不减当年,只是雕刻般的俊颜上添了几分沧桑,倒是显得更加成熟与稳重。

回来半个月了,依旧杳无音信,六年了,栀娘,你回来之后就真的没再出过迷踪林吗?

“起程吧。”淡淡的启口,带着不舍,却又尽是无奈。

“遵旨——。”

大街之上,依旧热闹繁华如初,边城并没有因凌寂云的离开而萧涤,相反是更加繁荣昌盛。许多人都知道这是现在皇帝的起源之处,便都慕名前来定居,交易等。

曾几何时,凌寂云一度想把傲然城搬到这里来,不料反对之人众多,也就只得将此念作罢。

凌寂杰一手拿着玉扇,一手提着个小酒瓶,笑容满面的走在人群之间,还不时有人与他打招呼:“凌夫子,打酒呀。”

凌寂杰拱手状道:“是啊, 进城打点酒。”

“凌夫子,我家孝在学堂听不听话呀?”

“听话,成绩还不错呢。”

“有劳夫子操心了。”

“客气,客气——。”

凌寂杰在城外的书院收费低,他又乐于此道,所以又教得好,这些年来,他的学子们是越来越多,连边城里的正学堂的学子们都纷纷到他的学堂上课,他不得将学堂扩建,最后干脆建了一座书院,起了个名字叫:怡然书院。然后又请了几位夫子与他一起教授学子,他自己教得高兴,学子们学得高兴,何乐而不为呢?

一辆豪华马车从他身边经过,车内人笑道:“你的日子过得不错嘛?”

凌寂杰亦笑道:“托福托福。”

“你这个逍遥王爷真是名不须传呀。”两年前遇到他的时候,简直被他给惊了一下,真是想不到一向淡泊只作看客的凌寂杰会当了个教书先生,而且看他的样子还乐于其中。自己也不想去计较太多,就封了个逍遥王爷给他。

第一百四十九章 怡然书院 凌寂杰脸色微沉,随即笑道:“这是要回傲然城呀,可有兴趣到寒舍一坐?”他不明白自己为何要这样说,或许是可怜他么?

许久,车内飘出来一个声音:“上车。”

车内,汪洋拱手道:“王爷。”

“别,我现在只是个教书先生。”凌寂杰笑道。随即看了一眼凌寂云,他正闭目养神。

看着他,便自然而然的将他与栀娘联系在了一起,三年前,当从药王那里得知栀娘服下云桑花忘掉了她与凌寂云的记忆时,自己愣在那里久久回不过神来。若相见了,该当如何?可他也知道,如果相见,凌寂云定然不会再放开她的手,尽管栀娘已失去了他们之间的记忆。

昨日栀娘将落洵与落溪送来书院后便离开了,央自己好好照顾两个孩子,几日后再来接。她也不记得自己了,却那般的信任,想来真是惭愧,自己曾经是那样的伤害过她。

还记得三年前母子三人与药王出现在自己面前时,栀娘哀漠的眼神深深的印在了心底,每每想来,真是让人由心的不忍,药王说过不要在她面前提有关凌寂云的半点事情,所以自己不能说些什么,有时候想想这样也未尝不好,少了心痛,少了心碎,人生也就一样了。

落溪曾追着他问为何别人叫他叫夫子,而她和落洵要称他为伯伯,自己则只是宠溺一笑,却不能告诉她自己是他父亲的哥哥,所以才叫自己伯伯。两个孩子从小生活中迷踪林,身边只有娘和师公爷爷,他们不知道父亲是个什么样的概念,所以不会觉得缺少什么,可孩子始终会长大,知道的事情也会多,到时栀娘会怎么做呢?连她自己都不记得凌寂云的存在。

到了凌寂杰的怡然书院,凌寂云最后下车,还是他去年冬季来时的样子,只是大门口周围添了几棵树,此时知了正附在树杆上高声吟唱,好不自在。

“院长,您回来了?”一个五十来岁的妇人正巧提着篮子出来,看到凌寂杰笑道。

“林妈,你这是上哪儿呀?”

林妈说:“这不快到中午了,我和徐婶两人想下午给孩子们煮些甜汤,正准备去买材料呢。”

“哦,那辛苦了,你去忙吧。”看着林妈离去,凌寂杰说:“她是书院里的管家,没事就喜欢和厨房的徐婶一起做些好吃的来喂饱那些孝。”

凌寂云依旧沉着脸,汪洋则是笑笑,说:“王爷很喜欢孝子呀。”

“呵呵——。”若不是栀娘的那句话,或许此时的他还指不定在那里飘泊吧。

踏过门槛进到院子里,不时有朗朗的书声传入耳中,仔细闻得——十分悦耳。

走到凌寂杰居住的内院,凌寂杰吩咐人上好茶,忽听得一阵‘铛铛铛——’的声音,知道下课了,汪洋说想到处看看,便出了屋子。

“尝尝这茶如何?”凌寂笑着说。

凌寂云小抿了一口说:“不错。”放下杯子,凌寂云说:“从几年前我遇到你开始,就知道你有问题一直问不出口,现在只有我们两兄弟在,你问吧。”

有些诧异,凌寂云就是凌寂云,如果这点洞察力都没有,何言一统傲然王朝,无奈的笑道:“我一直想问你,你不恨我吗?当初帮着皇兄对付你。”

凌寂云说道:“当然恨,本来依我的脾气你是知道后果的,不过再遇到你时你的那份坦然倒让我觉得似曾相识,奇怪的是恨就这样慢慢淡掉了。”

凌寂杰当然知道他在说谁,从容一笑说:“你是说栀娘吧。”

“你还是头一个敢如此明目张胆在我面前提她的人。”凌寂云扬起一抹苦笑说,这么多年了,对她的思念不曾减少,可她的名字却仿佛正被人遗忘。

他何尝不知这些年他在找她,如果栀娘未曾将他忘却,那么六年的时间,应该什么都能可以释然了吧。“我想知道大皇兄的下落。”

“他失踪了,那日我攻下城后并未见着他的面。”淡淡的启口,这也是他心里一直悬着的事情。“你是不是认为我会杀了他?”

凌寂杰点点头说:“是,毕竟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加害于你,你若会放过他,我倒是觉得奇怪。”

“你也知道他再三加害于我?”凌寂云斜眸看去,透过栅栏可以看到一些学子们在下课后的嬉戏。

“怎会不知?本以为你那次中了赤梅双煞必死无疑,却不曾想你居然能逃过这一劫。”

想到栀娘,凌寂云的目光明显温柔了几许,说:“天无绝人之路,是栀娘救了我。”

“你派人修书进宫说你无碍时,大王兄非常惊诧,暗中派人打探你是如何逃出生天的。”

凌寂云接下他的话:“于是他娶了西域国的秦雨洁公主,要了蓝夜姬做嫁妆,还把这种夺命香带来边城送我做寿礼。”

“其实这只是其一。”

“哦——。”凌寂云问:“我忽略了什么?”

“连鹤楼的楼主其实并不是我,但是大王兄要求我去做了楼主,我与栀娘一样,无意搅入你们的是是非非,可碍于一母同胞,这才应下。”看着一眼凌寂云,接着说:“那次去边城大王兄有三个目的,一是想见见能解赤梅双煞之毒的人是何方神圣;二是将蓝夜姬送给你,他当然知道你不会轻易接受他的礼物,更会怀疑他来边城的目的,可就算你怎么想也应该不会想到一盆花上去;三是我以连鹤楼新楼主的身份秘密调查你边城的一切布置。结果他却看上了那个为你解毒的人;而你还是上了他的当,中了夺命香的毒;我呢,不得不佩服你将边城的一切布置得如何隐秘,任我如何奔走辛苦,都寻不到一点珠丝马迹。”

“这样说来我还挺失败的。”

摇了摇头,凌寂杰说:“在这件事情上,我个人认为你处理处不够理智。”

“哦——,怎么说?”

“你居然相信了连若依的话,认为栀娘与大王兄有染,那夜不止你和连若依看到他俩在亭子里所谓亲热的一幕,我离得最近所以看得最清楚,是大王兄点了栀娘的穴位,抱上她故意做给你看,你居然上当。”

第一百五十章 调皮的落溪 不料凌寂云却说道:“你错了,虽然我当时中毒已深脑子不清晰,可栀娘的为人我还是有把握的,谁都可能与大王兄有染,唯独她绝对不会。”

拧眉紧问:“那你为何将她关进暗牢里?”

凌寂云叹息道:“当时我以为自己不可能熬过去,也知道她急于救我的心情,可我一旦离开边城,牵动一发而动全身,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那也不至于将她关进暗牢呀?”凌寂杰仍不解的问。

“我若不将她关掉暗牢,那种情况之下怎能服众?”凌寂云幽幽的说着,凌寂杰微颌首,方忆起当时紧逼的形势。

“你的意思是为了栀娘的安全才……。”

微颌首,凌寂云继续说道:“将栀娘关掉暗牢,可以给人以我不在信任她,不在宠她的假象,她的生命至少可暂时不会因为我而受到威胁,待我死之前,会暗中让风清带她离开,只是没想到风清却去让她用血救回了我的命,命运真是可笑,不是吗?我本想救她,最终还是害了她。”

想不到其中还有这般曲折,心下一阵叹息,看着他眼中拥有着与栀娘一娘的哀漠,凌寂杰就快要忍不住向他吐露实情,可还是抑止住了这股冲动,也许某年某月某一天,命运会再次让他们相见,现下自己就只帮他们父子再见上一面吧。

汪洋在学室周围乱逛,现下是下课时间,玩是孩子的天性,却也有少些学子坐在学室里认真的看着书。

“您是……?”下课授课的陈夫子拱手问着汪洋。

汪洋笑道:“我来看看,我来看看。”

“您是院长的客人吧,请随便参观。”陈夫子说完便进了学室。

汪洋有些受宠若惊,不说他是皇家的奴才已属客气,倒说他是凌寂杰的客人,还真是有些抬举他了。

平日里跟着皇帝去那里都得悬着心,现在在书院里总算能放松一下了,因为这里应该不会有人想着要害皇帝吧。

背着手悠闲的走着,恍然间瞧到临近窗户边坐着一位年纪不大的学子,模样约莫六七岁的样子吧。他单手撑着下颌,双眼平视着手中的书籍,一付若有所思的样子,就像是个小大人般,再仔细看他,却也生前清秀、逸美,只是这孩子的脸上怎么有着一种令人畏惧的冷漠,仿佛……。呵呵,自嘲居然差点让个孝给怔住了,汪洋收回打量的目光朝另一边走去。

院子里,众多学子热闹的嬉戏着,因为这怡然书院收学生不分男女,所以一到下课时间格外的热闹。跳绳的跳绳,踢毽子的踢毽子,捉迷藏的捉迷藏,还有爬树的爬树,等等,爬树不奇怪,可爬树的居然是个小女孩,汪洋一愣,抬眸望去,看着那个穿着浅粉色衣服的小女孩,站在了树最高处的树杆上,一手紧紧的抓着树枝,另一支手努力的伸长去抓挂在不远处的风筝。

树下的同窗都为她变得紧张起来,一个同窗说:“当心点,落溪。”

“落溪,你小心呀,抓紧了。”

叫落溪有小女孩额上渗下一滴汗,终于抓住了风筝的尾巴,“我抓住了,我抓住了。”落溪开心的叫着,忽略了自己如今所在的位置,当反应过来时,一声大叫后‘啊——’紧紧抱住了树杆,然后拼命的大叫:“我好怕——我好怕——。”开始后悔起师公爷爷教轻功时,自己偷懒了。

汪洋看着心想:这小女孩真是大胆,居然敢爬树,看在她生得晶莹剔透,不是一般可爱,就帮她下来吧。

走到树下,汪洋仰起头看着落溪说:“喂,小姑娘,别怕,跳下来,叔叔会接住你的。”这棵树只能承载孝的重量,他上去树定会被折断。

落溪泪眼向下瞧了瞧,又紧紧的抱住了树杆大呼:“不行,不行,我害怕。”

汪洋急起来,这孝怎么如此不听话,难道他长得就这样不被人信任吗?“你跳下来,叔叔保证会接住你了。”

与落溪相比,她的同窗可是很信任汪洋了,也许看这位叔叔生得人高马大吧。“落溪,你下来吧,这位叔叔会接住你的。”

“就是,别怕,叔叔会接住你的。”

落溪再次向下看了看,见她有些动容了,汪洋继续说:“跳吧,你放宽心,胆子放大些。”

落溪缓缓的松开了手,一个深呼吸便跳了下来,不想刚取到的风筝让树枝挂坏了,连手也刮了一条浅浅的口子。

汪洋接住了她,落溪在他怀里大哭起来,没带过孝,汪洋此时慌乱得不知所措,连忙哄道:“你别哭了,叔叔给你重新买个风筝好不好?”说出来就后悔了,皇帝指不定何时就走,自己那有空给这个调皮的小丫头买风筝呀。

落溪哭声微低,拭了拭眼解的泪痕说:“真的吗?”

呵呵,骑虎难下,汪洋郑重的点了点头,落溪抬起手说:“叔叔,我的手流血了。”说着眼泪又涌了出来。

汪洋真是郁闷极了,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得拉着她走向内院。

凌寂杰正在想用何种借口将那两兄弟叫进来与父亲见上一面,又引不起凌寂云的怀疑,真是伤透了脑子,凌寂云不会笨到自己无缘无故让他见两个素不相识的孩童。

正无计可施之下,讶然看着汪洋拉着落溪走了过来,只是落溪为何在抽泣。凌寂杰起身迎上去,说:“溪儿,谁欺负你了?”

汪洋将她抱进屋子里,还替她拭了拭泪痕说:“这小丫头可了不得,小小年纪居然敢爬树。”

凌寂杰悄悄的瞟了一眼凌寂云,心忖:这可真是落溪的作风,可少时也没见凌寂云这般调皮呀,定然是得了药王的真传吧。

汪洋继续说:“不过下来时把手给刮破了。”

说到痛楚,落溪又伤心的哭起来了,凌寂杰看了看她受伤的手说:“溪儿乖,不伤心了,这么小的伤口,过两天就好了。”又抬头对汪洋说:“我去拿药箱,你帮我照看一下。”

第一百五十一章 两个酷似的男人 凌寂云很奇怪,为何眼前这个小丫头的哭声让自己的心那般揪结,甚至有些怔然、心疼。细看之下,清澈的眸子此时正泉水怒涌,吹弹可破的肌肤上蔓延着泪痕,胸口委屈的起伏不定,正呈现着她此时的害怕与伤心。只是衣服上有些脏乱,这孝定是活泼过头了。

凌寂杰拿来药箱,对凌寂云说:“你抱着溪儿吧,我要给她上药,这药有些疼。”

看了看凌寂云冷着一张脸,汪洋笑道:“爷,还是我来吧。”

落溪停止了哭泣,怔怔的看着眼前这位一脸严肃的叔叔,觉得他的表情好熟悉。

汪洋正欲抱起落溪,凌寂云突然起身将落溪抱起坐到自己的腿上,还冒出一句:“真想看看这孩子的父母长得何等模样,怎生出这般调皮的孩子。”

凌寂杰愣了一下,随即好一阵闷笑,凌寂云莫名其妙的看着正在上药的凌寂杰,剑眉微蹙。

“啊——。”刚停下哭泣的落溪又叫了起来:“凌伯伯,溪儿痛,好痛呀。”

凌寂杰边吹伤口边说:“溪儿最勇敢了,这点痛一定能挺过去的。”

凌寂杰仿佛不排斥怀里的小人儿,倒像是有些爱不释手。郁闷自己怎会有这种反应,待凌寂杰与她包扎时,偏头看向了窗外,见又一小男孩正急匆匆的朝这边跑来。

“落洵,你来了。”凌寂杰看向门口,眉角含笑,自己什么也不曾做过,却引得两个孩子都出现在这间屋子里。

落洵朝他点了点头,轻轻的称了声:“凌伯伯。”随即便将目光移到落溪身上,看到她手上缠着的崩带,小小的剑眉微拧,汪洋一愣,看向了凌寂云,这孩子眉宇间的气质怎这般与他相似。

落洵的目光一直盯着落溪,虽然凌寂云与落溪的位置差不多,可他却明显的感觉到这孩子正无视他的存在,他眼中只有自己怀里的女孩,小小年纪竟有如经气势,若教育得好,将来必定是人间龙凤。

再看怀里的小女孩,正怯怯的往自己怀里钻,她在害怕他?方忆起他从外院一路跑来,连大人都会累得气喘不定的,他却连哈口气的样子都不曾有过,这孩子到底那里与众不同?

落溪知道哥哥生气了,娘走时让哥哥好好看着自己,自己也保证不会闯祸,这下惨了,哥哥的脸都气青了,肯定会骂自己的。

“你过来。”落洵轻轻的说着,但语气中却带着一股不容违背威慑。

落溪似惊弓之鸟般揽住凌寂云的脖子,大哭起来:“不要,不要,你会凶我的,我不要。”

凌寂杰对汪洋说:“帮我将药箱拿出去。”

汪洋接过药箱出去了,前脚出去,他自己后脚就对凌寂云说:“我还有些事情要做,去去就来。”

凌寂云有些不悦,怎能让他来处理孩子间的淘气?待他消失在门口,又听得这个叫落洵的孩子一声怒吟:“叫你过来,你没听到吗?”

这是个孩子吗?凌寂云心忖着,紧了紧怀里正伤心的女孩说:“她不愿意过去,你就不要勉强她了。”

落洵迎上他的寒眸,竟然毫无惧色,四眸相对,这一大一小两个男人心里都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落洵靠近凌寂云,一把将落溪拉到自己身边,说:“你还有脸哭?你已经不小了,还成天让人担心,是不是得让我凶你你才会记得教训?”

凌寂云暗自冷笑:明明自己就是个孝子,还教训起别人来了。

落洵轻柔的为她拭干了眼泪,又抬起她受伤的手,声调变得温和起来:“溪儿,还疼吗?”

见落洵没有要凶自己的意思,落溪这才放下心来,撒娇的说:“不疼了,凌伯伯说溪儿最勇敢。”

落洵白了她一眼,命令道:“以后不准你爬树,听到没有?”

“哥哥,答应你可以,不过溪儿有个条件。”落溪调皮的破涕为笑,偏了偏小脑袋,一付讨价还价的表情。

落洵知道她小脑袋瓜里又在想主意了,警惕的问:“说吧。”

原来是一对兄妹,看他俩的样子倒是有几分相似,定是对双生子吧。凌寂云看着两个孝子拌嘴,无聊的端起手边的茶喝起来。

落溪神秘一笑,道:“我只能应下娘来接我们之前不爬树,等回到林子后,你就不可以再管我了。”迷踪林里什么都没有,只有那些奇形八怪的树可以玩一下,因为有师公爷爷在,所以她不怕。

落洵想了想,回到迷踪林,谁还有空理你?颌首应下:“好吧,回去之后,我不管你就是了。”

因着栀娘的关系,凌寂云本就对关于‘林’这个字特别的敏感,听到两个小家伙的对话,来有一丝兴趣,似有意无意的问:“你们家可住在山上?”

这个冷面叔叔居然说话了,落溪用看怪物一样的眼光盯着凌寂云,落洵则不冷不热的说了句:“不关你事。”然后又对落溪说:“溪儿,走吧,夫子已经开课了。”

不料溪儿却付到他耳边悄悄说:“哥,那位叔叔身上有娘的味道。”

落洵一愣,微侧身形瞟了瞟身后的凌寂云,面无表情的说:“你是不是弄错了?”

落溪轻轻的点着头,带着不容置疑的口吻说:“不会弄错的,我刚刚抱着他的时候闻到的。”

虽然是孝子,可凌寂云自问没这么好的耐心,不悦的看着两个孝交头接耳、窃窃丝语。

听到落溪的话,落洵无意中朗声道:“不可能,别瞎说了,快走。”说着拉着溪儿欲离去。

不曾想落溪却坚持自己的看法,指着凌寂云亦朗声说道:“哥,我没乱说,他身上真的有娘的味道,我明明就闻到了。”

蔚蓝的天际似乎就该飘着白云,炎炎的夏日似乎就该有蝉的吟叫。

时间似乎在这一刻停止,为何自己会因为一个陌生孝的哭泣心头猛颤,会觉得爱不释手,为何会在他的身上找到自己的少时的身影,为何会觉得他眉宇间酷似自己。

第一百五十二章 霸道的目的 此时的心情不是用激动就能表达,试探性的问着落溪:“你刚才说什么?我身上的味道与你娘身上的味道一样?”

落溪轻轻的点点头,落洵扯了扯落溪说:“不可能的,快走,不然一会儿夫子就得用戒尺打手心了。”

落溪嘟着嘴边走边说:“明明就是一样的嘛,师公爷爷还跟我说等我们长大了,身上也会有跟娘一样的味道。”

凌寂云起身,走向两个孩子挡在落洵与落溪面前,他温柔的笑了,笑容里蕴含了太多的东西,不得不让两个孩童心悸,落洵挡在落溪面前,警惕的瞪着凌寂云,冷言道:“你想做什么?”

凌寂云蹲下身子,缓和了语气:“你叫落洵?——你叫落溪?”

落溪想着这个叔叔怎如此善变,此时与方才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落溪,可否过来让父……,叔叔可不可以再抱抱你?”栀娘给他生了一对双生子,而此时他的孩子们就在眼前,很怀念方才落溪留在怀里的温度,想要找次拥有时,却让落洵拉着她跑了出去。

看着两抹逃跑的小身影,凌寂云突然忆起去年冬天他来这里的情形,也是在这间屋子里,透过窗外看着一小女孩追着前面大步行走的小男孩,当看到小女孩摔倒时,他的心猛然一颤,涌起一股想要扶起她的冲动。此时再看来,原来就是他与栀娘的孩子,尽管人分开了,无法抹灭的亲情血缘是无论如何也隔绝不了的。

凌寂杰从转角处走进了回廊里,瞧到落洵兄妹跑着离开,他淡淡自语道:“天意吧,我已帮你了,不要怪我。”

踏过门槛,便瞧见凌寂云立在窗前,看着两个小儿离去的方向,头也不回的说:“你是可怜我么?”

凌寂杰微笑道:“可怜你?怎么说?”

缄默无言,似一盏茶功夫,凌寂云才幽幽说道:“我要带他们走。”

凄然一笑,“当初在江山与栀娘之间,你选择江山,如今在孩子与栀娘之间,你选择孩子。”反思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你觉得栀娘会随我回傲然城吗?”凌寂云转身,眼角含笑,连眉梢都占着一点喜色。

“不会。”他了解栀娘,凌寂云对她的了解亦不会比自己来得少,更何况现在的栀娘,就算凌寂云站在她眼前,她也只会当他是个陌路人,就是不知道他知道真相时,还会像现在这样心情轻松么?

凌寂云笃定的说:“把孩子带走,她会追来的。”

凌寂杰一声苦笑,道:“你在变相强迫她,你想用孩子来栓住她。”

一声叹息,凌寂云重新坐下,淡淡的说:“也许吧,或许你不相信,这六年来我无时无刻不想她和孩子,她和孩子是一体的,当初我就说过,江山我要,栀娘我也要,如今亦是如此,江山我要,孩子我要,栀娘亦不可少。”

“你永远都是这样霸道,你就没想过也许就是你这份霸道将栀娘惊走的?”凌寂杰端起杯子把玩着茶盖幽幽的说,思量着要不要告诉他栀娘失忆将他忘却的事情,可现下他正为见到孩子而高兴,算了,一切听天由命吧。

“霸道又如何?若我的霸道能让她安分的呆在身边,又何尝不可。”凌寂云剑眉微挑,嚣张的语气,表明他此次寻回栀娘的决心。

夕阳西垂,漫天的红霞映下,几只麻雀‘叽叽喳喳’的落在学室的屋顶上,少顷又成群结对的扑翅离去。周围奄奄一息的绿叶们,让风吹得有了一丝精力,似乎都在商量着太阳消失后,如何恢复生气。

几日来,凌寂杰在书院里成日酝酿着如何向即将来接落洵与落溪的栀娘交待。那日的本意只想让他们父子三人见上一面,不料落溪话说漏了,暴露了身份,说没有一点私心在其中是假的,只是没想到凌寂云知道后会将两个带回傲然城去。

每每看着栀娘淡淡微笑的脸,却嵌着一对凄哀的眸子,他于心不忍,他知道解铃还需系铃人,凌寂云的渴望,栀娘的悲哀,如果要说他此次做错了,那么也就认了吧。

林妈将栀娘请进了客堂坐着,凌寂杰踌躇了好一阵,方鼓足了勇力走了屋子。

淡然一笑:“凌大哥,我来接落洵与落溪了,这些日子真是麻烦你操心了。”

一身素雅的衣裙,如瀑的发丝,略显苍白的肌色,淡淡的栀娘在凌寂杰眼中何时看来都是那般惊艳。

拱了拱手,却未坐下,而是径直到她面前,深吸了口气,该说的还是得说,定了定神道:“栀娘,孩子离开书院了。”

栀娘轻扬嘴角说:“是师公接走了么,那我就不叨扰了。”

“不是,不是。”见她欲转身离去,凌寂杰急忙改口。

栀娘微愣,不解的看着他?虽然一年只见一次或是两次面,也未在他脸上见过这般不安的表情,“凌大哥,是洵儿与溪儿出了何事么?”

他知道栀娘不是很会教孝,不然落溪不会那般淘,落洵则不会那般静。凌寂杰微微带着歉然的笑,注意着栀娘的脸色说:“栀娘,对不起,孩子让人给带走了。”

“谁带走了?”微拧眉,栀娘有些焦急了:“他们还好吗?”

“你放心,他们平安无碍。”

栀娘放下心来,淡淡的笑道:“那凌大哥可否告知栀娘他们的去处,栀娘这就前去接他们回来。”

看来失忆的栀娘体会不到他话里的弦外音,那就如实相告吧,“洵儿与溪儿让人接进傲然城里的皇宫了?”

“皇宫?这与洵儿与溪儿有何干系,况且栀娘也并无亲人在皇宫当差或是为官呀。”

一双与溪儿相同的眸子正闪着清澈,凌寂杰很想告知她的两个孩子让他们的父亲给接走了,可是药王曾有交待,不可在她面前接起凌寂云三个字,问:“你为何不问问我是谁接走他们的?”

微微的摇首,道:“是谁接走的不都接走了么?从这里到傲然城需二十几日的车程,我去接回来便是。”

“栀娘,你不怪我随便让人接走你的孩子吗?”她的淡漠让他心疼。

迎上他复杂的眸光,栀娘淡然一笑后,侧身走出了屋子。

第一百五十三章 纠缠不清 师公曾郑重的告知于她,她失去了一段痛苦的记忆,包括那段记忆中所有识得的人,而凌寂杰便是其中一个,他没说是怎样的人、怎样痛苦让她不惜选择用失忆来忘却,她亦没问,既然都忘记了,重新植入脑子岂不是自寻烦忧么?

只是因着两个孩子的关系,师公明确的告诉她,凌寂杰也就是她方才唤的凌大哥便是那段记忆中的一员,她问过师公,他是好人还是坏人,师公想了想说他是好人,所以将落洵与落溪交给他,她放心。

如今他让人接走了两个孩子,原因虽不清楚,但从方才凌大哥的眼神里能看出他有着一番说不出的苦心,不想追问那苦心是什么,现在只想接回孩子,可怜的溪儿和洵儿该害怕了吧。

呵呵呵——

走了几近半个月的路程,还有几日便将到达傲然城了。一路上,落洵一直警惕的看着凌寂云,回想起那日在书院,他点了自己与妹妹落溪的穴道,却面似很高兴的一手抱自己,一手抱落溪进了这辆漂亮的马车,离边城老远了,才将穴位解开,自己打不过他,并且还带着落溪,他只能隐忍着胸中的怒气,注意着凌寂云的一举一动,若有机会再行逃离。

落溪到是自在得很,兴许是没出过远门,对途中的事物好奇得不得了,那个冰冷的大叔自从上车后就一直对她面带微笑,见他并不对自己如何,她到也不那么在意了,还时不时指着窗外她未见过的东西问着,他也认真的给自己解释,一点不耐烦的样子都没有,所以她坚信这点就比她哥落洵强。

凌寂云单手支头假寐,迷离间看着落洵似防拐卖孩童的坏蛋般提防着自己,他的心情可想而知,反观落溪还好些,不过看她调皮的样子一点儿也不像栀娘,途中说了无数个师公爷爷,怕是从小就由药王调教出来的,然落洵,药王不会将他教成这样,栀娘更是不会了,那么他这样子还真是颇得自己遗传,想到这里,不由得扬起唇角笑了笑。

见到凌寂云勾唇而笑,汪洋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皇帝到底有没有睡着觉呀?难不成在梦中遇到栀娘了,这么多年了,见他笑的时间简直屈指可数,多日来因着有了小公主与小王子的陪伴,他脸上的笑才多了起来,小王子话不多,小公主到是活泼可爱,有时说句话居然逗得皇帝哈哈大笑,当然那些话离不开迷踪林,离开落洵,更离不开栀娘,可见相较栀娘失踪一年那次,如今对她的思念仍旧未褪色半分。

汪洋忆着那日得知两个孝是栀娘与皇帝所生的孩子时,惊讶程度绝不压于栀娘的死而复生,看他对若溪的宠爱,若是让皇帝知道自己如何让落溪从树上跳下来受伤的事情,自己的脑袋怕是保不住了,可这小公主还一口一个‘汪叔叔,汪叔叔’的叫得欢,真是让他的心一直提在嗓子眼——下不去。

天际浮着淡淡的云,路边摇着青青的树,马车徐徐前行,车内的人儿轻撩车窗,凝视着过往的人与景致,静静的发着呆。

一个乖巧的丫头坐在栀娘对面,递上一块绿豆糕,笑着说道:“栀娘小姐,您吃点东西吧。”

回收漫游无边的思绪,栀娘淡淡笑着,似路边一朵不起眼的野白花,却总能吸引众多的目光。

接过绿豆糕,轻言道:“谢谢。”

犹记那日,自己闻言便要起程,凌寂杰追上来将自己带进了边城,去到了那个叫城主府的地方,还记得眼前这个叫乐音的丫头与那个叫松伯的老者,见到自己的惊诧表情,便猜想着他们亦或是自己失忆中一小部份,想不通透平凡的自己如何会跟城主府这般高贵的人家攀上关系,凌寂杰居然还让这个丫头来沿途照顾自己,自己虽再三婉拒,但见这丫头眸中泪水泛滥,倒觉得为难的不是自己而是她了,最终还是拗不过凌寂杰的劝话,让她跟来了。

人生恍然似梦,回首时,惟有孩子是她的唯一,虽表面上看不出焦虑,心下却实在揪急。落洵虽自小便有着似大人般沉稳,可他毕竟是个七个大的孩子;而落溪让师公宠溺惯了,万一闯下个什么祸事如何得了?还好凌寂杰告诉过她,两个孩子绝对安全,她才稍稍安下心。

孩子会有父亲、母亲,而自己的孩子只有母亲没有父亲,师公曾问过自己为何不问问孩子们的父亲是谁?自己当时只是微怔,随即说:既然都不记得了,何苦重新去知道。

天空只嵌着一弯衔月,吝啬的撒着淡淡的银光,星星不知躲到了何处?此时的月儿看来是那么的落漠、寂寥。入夜,吹来的热风轻轻敲打着窗户,担醒着将会到来的大雨。

一抹昏黄随风摇曳不止,滴落的烛泪似在诉说着上苍的不公,为何不能自主自己的命运?

凌寂杰一个人坐在院子里,静静的喝着酒。愣神之际,身后传来声叹息:“独酌,岂不无趣?”

自己的武功不及凌寂华,更不及凌寂云,但也不至于肖小之辈立于身后而不自知。此时前来之人的功力怕是凌寂云或是司徒零都望尘莫及吧,翻开另一个酒杯,笑道:“药王前辈,请坐。”

药王依旧神采飞扬,只是此时穿的衣服都是栀娘亲手做的,自打有了孩子后,她的女工也变得出神入化了。坐在石凳上,拿起酒一饮而尽,说:“你故意让他带走孩子,引栀娘前去。”

酒杯亦空,淡笑道:“有何不可,您和栀娘在一起的时间那么久长,连我这个外人都能看出来她眼里的哀漠,难不成你还没看出来么?”

药王缄默了好一阵才说:“事情不会像说的这般容易,如今凌寂云在栀娘的生命里已经消失六年了,再重逢便如同陌路人,你又何苦让他们纠缠不清呢?”

第一百五十四章 爹爹 “前辈想说晚辈做错了么?”凌寂杰替他倒了酒说:“也许您说得没错,如今‘凌寂云’三个字栀娘根本就不记得,可是您能保证她脑子不记得了,心里就没有印子吗?虽然怨得辛苦,恼得辛苦,可爱得何尝不辛苦?寂云不是个轻言放弃的人,栀娘去见他或许会柳暗花明呢。”

药王斜眸,打量着凌寂杰,久久才道:“我知晓你对栀娘的心意,曾几何时我倒是想告诉栀娘你就是落洵与落溪的生父。”

心下一怔,凌寂杰有些苦涩的笑道:“不瞒前辈,晚辈确是对栀娘有意,可我要不起她,不管她失忆与否,心里的唯一只有凌寂云。”

“你到是洒脱。”

依旧笑道:“与其她一生哀漠,倒不如让他们再次相逢,至于结局会如何?那就看老天爷的意思吧。”

“你不怕她再痛一次么?”

“应该不会,至少栀娘比我第一次见的时候要开朗了,会笑了。”

“是啊,有了孩子以后,她真的变了很多,不过也不能排除她是不记得凌寂云的缘故。”

举起酒杯,两个碰了碰杯子,清脆的一声响动嘹亮了整个院子。何时风儿停止了?何时天空闪烁着星?

几日路程过了,进了繁华无比的傲然皇城,途中落溪兴许太累了,此时正在凌寂云的怀里睡得正香,而落洵则还是一脸防人的神情,更因落溪躺在凌寂云的怀里,他自是更不可懈怠。

余光扫过落洵仍警惕的秀颜,凌寂云只能在心底无奈的叹息,也知道长此下去不是办法,必须让他清楚明白自己的身份,若是别人用这种眼光看他,不定投胎多少回了。

马车穿过街道进入了宫门,落洵有些紧张的看着落溪,稍做无意的打了个喷嚏,落溪被惊醒了过来。

凌寂云勾唇一笑,不愧是他的儿子,有胆识。

落溪揉了揉睡眼,轻轻的说:“我好像听到有人打喷嚏了。”

“是我打的。”这个不知死活的丫头可醒了,落洵松了口气。

从凌寂云身上下来,坐到落洵的身畔,将额头顶住落洵的额头,凌寂云不解的看着两兄弟,问:“溪儿,你这是做什么?”

落溪灿烂一笑:“我打喷嚏的时候,娘就是这样贴在我额头上的,娘说这可以知道我有没有生病。”

想像着栀娘用额头贴在落溪额上的动作,触碰到了凌寂云心底最柔软处,眼中溢出的全是柔光,随即一挥手,汪洋便出了马车。

落洵紧紧的抓着落溪的手,心忖凌寂云让汪洋出去的理由,可他毕竟是孝子,能做的只是想好好保护落溪,因为师公曾说过,他是家里唯一的男人。

看出落洵的紧张,凌寂云脸上的笑意消失了,变得严肃,一大一小两道凌厉的眸光,相互凝视着,仿佛是两个男人即将决斗。

“你们的娘亲可有说过,你们的爹爹是谁?”他不相信栀娘没有透露过半点口风,试探性的问道。

“爹爹?”落溪说:“娘没有跟我们说过,不过师公爷爷倒是问过我们,有没有想过要个爹爹。”

没有说过?栀娘,你真的不能原谅我么?真的恨我这般深么?没有将我的事情透露半点给孩子们知道。心下好阵酸痛,叹息道:“你们不想要个爹爹吗?”

一直不吱声的落洵冷冷的说:“不需要,我们只要娘亲和师公爷爷就够了。”

“可是哥。”落溪轻轻的说:“我很早就想问了,为什么同窗的秀云有爹爹,我没有?”

凌寂云一招手,落溪不由自主的走了过去,只听他温和的眸光,搂过落溪轻轻的说道:“我就是你们的爹爹。”

两个孩子都呆在那里,这个人会是自己的父亲吗?“你真的是我和哥哥的爹爹吗?”落溪小心冀冀的问着,她想要个爹爹,人家同窗秀云都有爹爹,她怎就没有?

凌寂云笑着点点头,满眼的宠爱,记得那日自己还说谁家的女公子那般淘,凌寂杰的那阵闷笑,原来是说自己的。药王宠落溪,自己何尝不宠?若自小由自己带大,怕是比现在有过之而无不及吧。

落洵一把拽过落溪到身边,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傻溪儿,别被他骗了?如果他是我们的爹爹,为何不和我们一起住在迷踪林里?如果他是我们的爹爹,我们让他带来这个地方,娘怎么办?师公爷爷怎么办?娘现在肯定正在担心我们呢。”

听着落洵的话,凌寂云心中真是又心疼又痛恨,心疼这话居然从自己的儿子口中说出来,痛恨听到为何没和他们住在一起,栀娘——栀娘——,我错了么?

落溪显然让落洵的话给吓到了,眼里含满了泪水,哭着说:“溪儿要娘亲,溪儿也要爹爹。”

轻轻的揽她入怀,凌寂云轻柔的说:“都是爹爹不好,爹爹没有好好照顾你和娘亲,放心吧,娘亲已经往这里来了,不久溪儿就能看到娘亲了。”

“真的吗?”落溪含泪笑道:“你说的是真的吗?”

凌寂云替她拭着眼泪,满眼的宠溺:“是真的,爹爹不会骗溪儿。”

扑到他的怀里,落溪甜甜的叫了一声:“爹爹真好,爹爹真好。”

落洵气得小脸泛红,落溪这丫头这么容易就上别人的当了,胡乱认人做爹爹,太不像话了,正欲开口,马车停了下来,传来车外汪洋的声音:“皇上,请下车。”

皇上?落溪不知道皇上是什么,可落洵在书上看到过,皇上是天下的主载,他的话只能遵从,不得违抗,否则就是违抗天命。这个所谓的‘爹爹’居然是皇帝?

迎上落洵吃惊的眸光,凌寂云生冷了语气,道:“怎么?怕了?”

落洵不屑的别过眸光,先他一步下了马车,汪洋一愣:这孩子铁定是皇子了,这般嚣张的态度他是再熟悉不过的。

待凌寂云牵着落溪下车后,太监牵着马车离去。

凌寂云告诉汪洋说:“将皇子与公主带到雅絮宫去,朕去去就来。”

“遵旨。”汪洋拱手礼让。

第一百五十五章 悠语亭风波(一) 凌寂云又好脾气对落溪说:“跟哥哥一起先去雅絮宫吧,爹爹一会儿就去找你们。”

落溪乖巧的点点头,凌寂云又将目光转向落洵,凌寂云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要跟他说什么?他们之间就像是对天生的冤家,落洵遗传了自己的一切,连脾气都没落下。

时至酉时,夕阳乏了,开始西垂。

回廊里,汪洋小心冀冀的侍候着两抹在皇帝心中举足轻重的人儿,生怕有可闪失。

落溪雀跃的东瞧西瞧,这奢侈的小桥、清澈见底的流水、美仑美奂的亭台、精致的楼阁,都记小小她眼光缭乱,扯着落洵好奇得莫名其妙:“哥,你快看啊,那是什么呀?”

白了落溪一眼,同住在迷踪林里,她没见过的东西,自己定然亦不知,这阵问起他来,叫他如何应答?

路过御花园时,落溪又问开了:“哥,那是什么呀?还有那里?那有那里?”

落洵又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无缘无故认人做爹爹,没有半点警惕之心,若是让人害了该如何是好?

落溪好想到处逛逛,可刚听爹爹说要让这位汪叔叔带哥哥和自己去雅絮宫,小脑瓜不停的转着,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汪叔叔离开,自己和哥哥能玩得开心。

突然没了落溪的声音,落洵便知道这个不省心的小丫头,脑子里定是又在想什么鬼主意了,有时觉得警惕她远远比警惕凌寂云来得困难。瞧她刚才激动的样子,这会静下来,落洵就知道他妹妹在想什么。

指着不远处的亭子,无奈的淡淡启口:“汪叔叔,那是那里?”

汪洋一怔,落洵居然在跟他说话?那些日子以来,他在途中只跟落溪说话,连凌寂云他都是问一句,落洵却未必应一句,这会却在跟自己说话。“回皇子的话,这里是御花园,您刚才所指的地方叫做悠语亭。”

落洵似无意的微颌首,突然驻足说:“我和溪儿有些渴了,你送些水到那亭子里吧。”

声音淡淡的,却透着不能拒绝,汪洋说:“让臣先带你们过去吧。”

他若跟去,溪儿玩得可就不尽兴了,说:“不用了,快去吧。”说完拉着溪儿就跳出了回廊走在了花径上。

小小年纪,竟有如此轻功,汪洋愣了好一会儿才转过身子。

“哥,你真聪明。”落溪一脸的崇拜,倒让落洵有些不好意思,有些脸红了,落溪惊奇的说:“哥,你笑了。”

落洵微怔,随即别过头去:“你少胡说了,是太阳照的。”

“可太阳都下山了。”落溪依旧不依不饶。

“那就是晚霞照的。”

“哥哥笑起来真好看,以后也要笑给溪儿看哦。”落溪似在落洵身上发现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见到娘亲的时候一定要告诉她,让她也跟着高兴高兴。

“少说废话,快玩去,不然那位汪叔叔可要回来了。”

落溪小跑进花丛里,扑着蝴蝶,追着蜻蜓,令人愉悦的欢笑声不绝于耳。落洵看着这个似精灵般的妹妹,夕阳下勾起了唇角。依希记得自己有次病得很严重,高烧一直不退,娘亲自是没日没夜的照顾他,可落溪也守在他的床前,在模糊中似乎能看到落溪一直站在床边流着眼泪看着自己,还不停的问:“娘,哥什么时候醒过来呀?”

娘亲安慰:“溪儿不哭了,哥哥不会有事的。”

“那他为什么还不醒?”

“溪儿去休息吧,等溪儿睡醒了,哥哥的病就好了。”

“不要,我要在这里等哥哥醒,娘,我要等哥哥醒过来第一个就看到溪儿。”

那日他醒过来时,真的看到溪儿趴在床沿上,一直用那双清澈透明的眼睛看着自己,看到他醒了,她带着彩儿在床边又蹦又跳,吵得他脑子都快要炸了:“娘,娘,哥哥醒了,哥哥醒了。”

可是他却很高兴,那次后,他发誓,他要保护她,保护这个可爱、调皮,那般担心自己的傻妹妹,不会让她哭了,谁要是让她伤心让她哭了,自己绝不会放过他。

落溪采了一朵花插在自己头上,一个劲的朝落洵挥手说:“哥,好不好看。”

在他心里,落溪与娘亲一样的美,微微点头后走向了悠语亭。落溪的欢笑声亦没停下,落洵站在亭子旁,捡起地上的小石子狠狠的砸向湖里。

不远处,有些人看到宫里出现了两个孝子,好奇的扭着细腰,踩着莲步朝这边移来。

“哥,你玩什么?我也要玩。”说完落溪捡了个稍大的石头学着落洵的样子也砸向了水里。湖中立时倾现个大窟窿,溅起的水扬得到处都是,有些滴落到荷叶上,凝成了晶莹的水珠后又滑落到了湖里。

“娘娘,您没事吧。”

一声轻唤,引得两兄妹侧目,看着三个衣着华服高贵的女人站在不远处,定是溪儿刚才扔的石头太大,砸起的水溅到他们的衣裙上了吧。

“那来的不懂规矩的孩童,竟敢让这湖里的脏水溅到娘娘的裙子上了。”说话的是前朝相国之女,晴华宫的主子红妃的贴身侍婢玉叶。

落溪小跑了两步走到红妃身边,仔细的看了一阵,指着玉叶说:“你骗人,这裙子上根本就没有水。”

这小丫头挺精明的嘛,那么点水肯定浸到里子里很快就干了,落洵暗自心忖。

红妃气红了脸,听说皇帝今回宫了,这套衣裙可是她精心准备穿给皇帝看的,这下子到好,占上了水印子,怒道:“你是那户大人家的千金,怎如此的不懂规矩?”

连妃站在最后,走到前面来,躬着身子看着落溪,不知道为何她笑不出来,甚至觉得有些厌恶,那双清澈的眸子似曾相识。“小姑娘,是你不对在先,要跟红妃娘娘道歉知道吗?”

落溪退了两步,她不喜欢这个声调怪怪的女人,嘟着嘴说:“你们欺负我,我要告诉爹爹去。”

一直观而不言的静妃开口了:“爹爹?两位姐姐,这小姑娘的父亲定是朝中的那位大人,虽然不知道是谁家的,为何带到宫里来,我看我们还是走吧,犯不着跟个孝子呕气。”

第一百五十六章 悠语亭风波(二) “不行,今日我不管这小姑娘的爹爹是谁,如果不给我道歉,我就要替她父母管教管教了。”红妃凤眸微转,满脸的怒气与她一身的高贵完全不配。

落洵扯过落溪挡在身后,不温不火的怒道:“你想干什么?”

音落,明明是个孝子,为何三人同时觉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威慑,不由自怀的胆怯起来。

落洵瞪了这三个女人一眼,拉着落溪正欲离去,红妃的侍婢玉叶迅速挡在了前面,说:“快道歉,不然真把你们交到你们爹爹那里去,到时候可不是道个歉这般容易了。”

落洵没有玉叶高,狠狠的踹了她一脚后,又扇了她一记响嘹的耳光,不知为何,他不容别人威胁他,更不能威胁落溪。

玉叶愣了在那里,没有声音,只是恐惧的看着落洵,随后亦不敢吱声的起身走到了红妃身后。

红妃那受过此等气,俗话说打狗还得看主人呢?今日居然让两个小童欺负,岂能咽下这口气,扬起手正欲落下,只见落洵身子微闪,瞬间摘下手畔的一片树叶,巧力飞出,划伤了红妃正欲落下的手,力道不是很大,却也见血了。

“啊——。”红妃一声喊,险些摔倒,玉叶扶着她,众人皆满面惊恐。

“来人啊,快将这两个孩童拿下。”静妃朗声叫道,一边路过的太监宫女皆围了过来。

落洵自三岁起,便让药王逼着学武,如今虽仍是孩童,力量却也相比十来岁大的孩子。护着落溪,出掌、踢腿,动作优美、连惯。

落溪开心的拍着掌:“哥哥好棒哦,哥哥好棒哦。”

听到落溪的称赞,落洵似乎更有劲了,操起身畔一根小指粗的树枝,挥动起来,似行云流水般流畅,将那一干太监宫女打得落花流水,个个倒地叫痛。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红妃气得发狂的样子,怕是连妃与静妃都无缘见过吧,这刻倒是有幸一睹此容。

自己让两孩童给耍了,又急又气的红妃伸手便要去抓落溪,落洵轻挥树枝,红妃手腕上立即显现一道红红的印子,这回他用力了,因为她将手伸向了落溪,他最宝贝的妹妹。

“娘娘,您没事吧。”玉叶扶着,眉头皱得老紧。

落溪胆大,可毕竟没有落洵冷静,刚才红妃的样子真是把她吓着了,走到落洵的身边,拉着他的手说:“哥哥,这个姨姨好可怕,我们别理她,走吧。”

“等等——。”连若依的心跳起七上八下,一直看着落洵方才的活跃,他仿佛……,不会的,不可能,这女孩叫他哥哥,对,这女孩叫他哥哥。“告诉我你们的父母是谁,还有跟红妃娘娘道歉。”

“如果我不呢?”落洵不屑的腔调,真是像极了某人。

连妃一怔,有些跄踉的退步,但随即镇定下来,他不相信自己还搞不定个孝:“你还不知道,这位红妃娘娘可是前朝相国之女,当今皇上的宠妃,若是不想连累家人遭殃的话,就赶紧道歉吧。”她觉着自己一定是疯了,居然去威胁一个孝子。

听得落洵一声不屑的冷笑,拉起落溪说:“溪儿,我们走。”

他居然敢无视自己,连妃生气了,朗声道:“来人啊,将这两个孩子……。”

话音未落,一个怒不可泄的声音从天而降:“你们在干什么?”这些女人不要命,居然敢围着他和栀娘的孩子。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都跪在地上,只有落洵和落溪站着,没见过这场面,明显有些怯怕。

“平身——。”

“谢皇上。”

众人刚起,红妃立即涌出眼泪,软摊到皇帝的怀里,娇滴滴的说:“请皇上为臣妾做主呀。”

不悦的推开她,冷颜道:“何事如此大哭小叫,惹人生烦。”

红妃止住了哭声,静妃看了看两个孩子说:“启禀皇上,不知那里冒出的两个孝子,不懂规矩,惹得红妃姐姐气恼。”

欲将溪儿抱进怀里,红妃的声音又响起:“皇上,您看看,这小女童将臣妾穿给皇上看的衣裳弄脏了,这男童将臣妾的手都划伤了,还流血了呢。”

不愧是药王调教出来的,真应该感谢他,看着一脸波澜不惊的落洵,想到他是自己的儿子,凌寂云就没来由的骄傲。

红妃优美的一甩丝巾拭了拭泪,对着总管太监张公公说:“快去将这对没教养孩子的父母给找来,本宫要好好替他们管教管教。”

“是,是,是——。”张公公正欲应声退下。

“慢着——。”凌寂云凝结了双眸,脸上闪过一丝杀意,压抑得红妃喘不过气,“你刚才说谁是没教养的孩子。”

红妃吓得脸色惨白,立即跪在地上:“臣妾该死,不该说出此等有失仪态的话,请皇上恕罪。”

“是啊,皇上,红妃妹妹不是有心的。”连妃想替她求情,却招来皇帝一瞪:“朕没开口,那有你说话的份。”

连妃也跪在了地上:“臣妾该死,皇上恕罪。”

这就是书上说的皇帝吗?落洵头一次发现自己的渺小,头一次发现保护妹妹与娘亲不及眼前的人一个眼神,一句话。

落溪‘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凌寂云心下一怔,忘记了这里有孩子,定然是刚才自己的样子吓着他们了吧。迅速收起了寒容,哄着落溪:“溪儿乖,溪儿不哭了。”

“臣叩见皇上。”汪洋与风清一并赶来拱手道。

眼中闪过一道凌厉,瞪着汪洋:“朕不是让你带他们去雅絮宫么,你为何将他们置在此处?”

皇帝生气了,所以就算他有理也是没理的。“臣……。”

风清怔怔的看着两个孩子,他们是栀娘的孩子,那个曾经让自己无数次无情伤害过的女子的孩子。

“是我和溪儿好奇,来这里玩,让汪叔叔去给我们倒水过来的。”落洵垂眸,淡淡的说着。

却让凌寂云与汪洋一惊,这或许是这些日子以前他说过的最长一句话了吧。

第一百五十七章 好久不见 投去感激的目光,汪洋似知道他的本性与他母亲栀娘一样的善良。

“溪儿,别哭了,哥哥会保护你。”落洵扯过落溪看向自己,虽然自己的力量那么的微小,那么的苍白,甚至都没有底气。

落溪止住了哭,两下抹干了泪水,笑了,说:“哥哥最好了,溪儿最喜欢哥哥了。”

心下有些失落,凌寂云似吃儿子的醋:“溪儿不喜欢爹爹么?”

溪儿仰着小脖子,似做一番思量,道:“爹爹刚才的样子,溪儿不喜欢,现在的爹爹,溪儿喜欢。”

将她抱在怀里,凌寂云笑道:“那爹爹以后在溪儿面前都不凶了,好不好。”

“好——。”

宠溺的看着落溪,说:“溪儿,爹爹现在要惩罚刚才凶你的姨姨,你说是杀了她好呢?还是把她打进冷宫?”

有风拂过,明明是夏末,却让人觉得大寒。

这种人命关天的事情,皇帝竟若无其事的跟个孩子商量,红妃已惊得俯在地上,怯怯的颤抖个不停,“皇上,红妃妹妹虽然有错,可看到他侍候您这么多年且先前不知情的份上,就饶了她这次吧。”连妃依然求着情,虽然她知道,一旦遇到与华栀娘有关的事情他都会变得异常上心。

凌寂云没理她,依旧笑着看着落溪,似乎在等待着决定,落溪看了看连妃又看了看发抖的红妃,不解的问:“爹爹,杀了她和打进冷宫是什么意思呀?”

拉着落溪的手,凌寂云好有耐心的解释道:“杀了她就是以后这世上就再也没这个人,打进冷宫呢,就是把她关进一个院子里,没有溪儿的话,爹爹就永远不放她出来。”

溪儿笑道:“娘说过万物皆有生命,不能任性取舍,爹爹,把她打进冷宫吧,等娘来了,溪儿再问问她然后做决定对吗?”

“好,听溪儿的话,溪儿说什么就是什么。”凌寂云微侧眸看着张公公道:“没听到公主的话吗?还不将这贱人打入冷宫。”

“奴才遵旨——。”一招手,上来人将红妃押了下去。

凌寂云无视众人的存在,一手抱着落溪,知道落洵不会听话让他牵手,可他还是执意牵住了落洵的手,任他如何挣扎就是不松开。

走了一段路,落洵始终挣扎不掉,无奈的放弃,让他牵着不知走向何处。

看着远去的父子三人,汪洋由心的笑道:“皇上等这一天,等了六年了。”

风清亦笑着,不经意间却扫到连妃满脸的愤怒与憎恨,一股不详的预感油然而升,似无意的说:“如果有人敢欺负两个孩子,我风清绝不会放过她。”说完朝凌寂云的方向走去,汪洋随后。

雪香轻声的说:“主子,王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连妃没有应雪香的话,只是侧身走在了花径上,任由满脸的泪痕在玉颜上蔓延。

晚风拂过,飘来阵阵泌人心脾的花香,不时卷起地上的落叶久久不愿沉落。

这些年来,任她如何的努力,他的心依旧没能收回,他将边城的雅絮苑搬至了如今的雅絮宫,宫里的一切都是他精心为她准备的,他终于等到她回来了,还有两人的孩子,生得那般讨人喜欢,明明是她华栀娘插在了她与他之间,此时看到了孩子,倒觉得自己是多余了。

可她为他付出那么多,就不该得到一点回报吗?几近十一、二年的感情与青春,为何他要那般惨忍,视若无睹?

六年来,他将前朝散尽的权力全部收回,陪在他身边的不是华栀娘,而是她连若依呀。为何他什么都看不到,为什么?六年了,他从未在那个寝宫里留过一夜,除了朝上与御书房,就雅絮宫里重叠了他无数脚步,他想她,思念的份量并没有因着时间的久远而褪色,甚至是有曾无减。自己那里比不上华栀娘了,那个女人到底那里比自己特别?

她一次一次的问着自己,答案却不在她这里。泪水垂落了,心伤透了,爱得体无完肤的她最终还剩下些什么?突然发自内心的狂吼:“华栀娘,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雪香连忙拉住她:“娘娘,您疯了,求您别在说了。”她见过了连若依的痛苦,却没见过她这般绝望的疯狂。

抱着雪香,在花径上痛痛的放声大哭——。

湛蓝的天色,悠悠的缈云,温和的柔风,还有夏末盛开的花儿们,车帘外有着这样一番景致。

把玩着手中方才休息时采来的一束花,看着一朵淡紫色花,乐音满脸微笑,问着正在欣赏车帘外景致的栀娘:“栀娘小姐,这花儿真好看。”

淡淡的笑着,乐音把她从想念孩子们的思绪中拉了回来,拿过那朵花,轻扶着说:“这是桔梗开的花,桔醒有宣肺,祛痰,利咽,排脓的功效。”

“栀娘小姐懂得真多。”乐音依旧笑着,她想逗她笑,毕竟这一路走来,见她笑的机会不多。

轻扬唇角,将花递还给乐音后,目光又投向了车窗外。

乐音失望的垂眸,却突然感觉马车一阵轻微乱颤,以为是与先前一样,车轮搁着小石子了,便没在意,却不知明方才赶车的小哥已倒下,此时驾车的人被换掉了。

栀娘觉查到一丝异样,不知从何时开始,马车的速度正在逐渐加快,记得赶车的小哥是个沉稳之人,一路行来皆无异样,为何此时变得焦急起来?掀开帷帘,却让人瞬间点了昏睡穴,意识消失在一张陌生脸前。

栀娘醒来时,并未急着睁开眸子,却在空气中嗅到一股淡淡的檀香味道,能确定的是自己已然不在马车上了。

耳迹传来小虫儿的低鸣声,感觉得到身畔不远的地方正有一抹跳动的烛光,应该入夜了吧。

少顷,闻得一声轻叹,栀娘缓缓的睁开了双眼,穴道已解了,直起身子侧眸望去,一张似沧桑的俊颜,正眼含温柔面含笑的坐在桌台边看着自己,随即起身径直到床前,轻道:“好久不见。”

第一百五十八章 缓解 他在跟自己说好久不见,如此说来亦是位失忆中的故人么?不习惯别人用这种眼光注视着自己,垂眸道:“栀娘身在何处?”

“连鹤楼。” 凌寂华不假思索的说。

有些诧异他的爽快,重新迎上那对柔眸,栀娘淡然的问:“能告知带栀娘来此的目的么?”

凌寂华愣了一下,目的?是为了不久后成就大事拿他做对付凌寂云的人质?还是自己发现她的踪迹后,终忍不住将她劫来一见?

他的缄默让栀娘觉得不妥,启口说了句让凌寂华讶然的话:“请问——你是谁?”

温柔的眸子变得深沉,探究的打量着栀娘,她是故意装作不识得自己?还是真不知道自己是谁了?“栀娘,你会不记得我是谁了?”

哀漠的别过目光,眸中无尽的忧伤,幽幽的说道:“该记得么?”

心下一紧,她一点儿也不像开玩笑,说:“来人啊,好生侍候姑娘。——栀娘,你好好休息,我有空再来看你。”

“是,楼主。”两个丫环站在了床边。

瞧着他离去的背影,栀娘方想起忘了问乐音那丫头是否无恙。重新躺下,连鹤楼?应该是个江湖门派吧,自己又何时认识这江湖中人了?难道他是父亲生前救过的某个伤者,所以识得自己?但回想后便将这念头打消了,凡进迷踪林的伤患,皆被用父亲的独门秘技给弄伤双眸,若说听过声音还可以,但说见过真人还真是不可能,那这所谓的连鹤楼楼主到底是何方神圣呢?

次日醒来后,以为能看到乐音,直到用过早餐之后门口依旧不见任何人影。昨日那赶车的小哥定然难以生还了,不由得替乐音担起心来,立在窗前,侧眸问着丫环:“可知与我同行的丫头身在那里?”

那丫环恭敬的躬身道:“奴婢不知。”

栀娘没在问下去,淡然的挥手:“你们都下去,我想一个人静一下。”

“是——。”

两个丫环刚到门口,栀娘便听到一声轻唤:“夫人。”

夫人?栀娘侧身回眸,瞧着进来一位美丽女子,高崇的云鬓,柳眉杏眼,肤若桃花,一身紫色的衣衫,微抬莲步,起手间,尽显高贵。

秦雨洁看着眼前的素衣女子,如瀑似墨的发丝,一对清澈得让人心碎的眸子,几近苍白的肤色,窗外有风透过,扬起一缕发丝拂面,起手轻掩至耳后,一切皆显得淡淡的,却让人无法移开眼去。难怪他会心动,苦心将她劫来。

栀娘微微躬了躬身,秦雨洁说道:“你就是华栀娘,果真是名不须传呀。”

听她的语调,应不是曾经的故人,微扬嘴角:“您是楼主夫人吧,不知来找栀娘有何指教?”

明明她扬起了一抹淡笑,可是那双澄清的眸子却让人感到冷漠,秦雨洁心下一怔,随即说:“没事,听说楼主请来了位客人,本夫人特来相探,如果不方便,那我就先告辞了。”

“慢走——。”

栀娘没有留她,秦雨洁倒有些讶然,皮笑肉不笑的离开了屋子。

待到她走后,栀娘机械的笑颜缓缓的恢复了平静,从新回转看向窗外,心飞到了两个孩子身边。溪儿,可有调皮?洵儿,可有好好照顾妹妹?

天空飞过几只大雁,留下一阵鸣叫,听得人心似快碎了。

皇家马场上,冯添来正有气势的训练着骑兵。闲来无事,凌寂云带着落洵和落溪来到马场上巡查,汪洋与风清自然要跟来。

本来落洵不想来的,因着落溪觉得好玩死活要来,他不放心落溪便跟来了。

站在城楼上,说实话,落洵完全让眼前的情景给惊呆了,那些骑在马背上的人高高的挥着长鞭,马儿便扬蹄驰骋,英姿飒飒的动作让他移不开眼。

身畔的凌寂云偶尔侧眸,看着落洵定格的眼神,挥手朗声道:“去把朕的马牵来。”

“是——。”

凌寂云挑衅的看着落洵:“可有胆子骑马?”

落洵依旧冷着一张稚颜,不惧的应道:“有何不敢?”

少顷下得楼来,去到了旁边一个空场之上,溪儿说:“爹爹,骑马好玩吗?”

凌寂云笑着,却让风清接下了话:“溪儿是不是也想骑?风叔叔教你好不好?”

“好,好——。”溪儿拍着手,开心的叫着,风清牵着她让人又牵来一骑马。

御马侍将藏青牵了过来,凌寂云先翻身上去,将手伸向了落洵,眼中还带着挑衅,落洵赌气的搭上他的手上了马。

溪儿和风清也骑在马上了,走了过来说:“皇上,我们比赛吧。”

凌寂云笑道:“想跑赢我的藏青,可没那么容易。”

风清只是一笑,扬起了鞭子,瞬间尘土飞扬,在耀眼的阳光粒粒闪烁。看着风清和落溪跑得老远了,落洵明显有些急了,凌寂云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说:“放心,我们一定会追上他们的——驾——。”

平常自己没怎么和他讲话,他也很少跟自己讲话,不知为何,此时他的话让落洵坚信,他们一定会赢的。

风呼呼的拂过耳畔,扬起的发丝始终飘着不曾垂下。

凌寂云满脸的柔光,因为他看到坐在自己前面的儿子笑了,笑得那样开心,他们之间的关系或许会从这一刻开始得到缓解。

很快就追上了风清和落溪,投去感激的目光,风清亦是一笑。

回来起点后,落溪开心的由风清抱下马,而落洵虽然脸上冷冷的,却掩藏不住眼中的笑意。

“哥哥,骑马真好玩。”刚着地,落溪就拉着落洵说起来。

落洵依旧白了妹妹一眼,说:“那里好玩了?”

“哥哥脸红了。”

“没有。”落洵狡辩的侧过头去,对上凌寂云的眼神后,立即窘迫的垂眸。

“明明就脸红了。”落溪仍然不停的说。

“是太阳照的。”这个蠢丫头别在问了。

“可今天没太阳。”

“那就是云照的。”落洵慌乱之中给了落溪这样一个回答。

落溪竟仰起头看了看天上的白云,问着风清:“风叔叔,为什么白云只把哥哥的脸照红了,不把溪儿的脸也照红呢?”

第一百五十九章 被动 呵呵,风清真是哭笑不得,这话可能就只有落溪会信了吧。“下次就把溪儿的脸照红了。”

落溪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想问什么,却又问不出口。

凌寂去想起了什么,对汪洋说:“让人去把青孪带过来。”

众人微怔,看皇帝瞧着皇子的表情知道他想做什么,汪洋道:“皇上,青孪可是从未让人骑过的,您……。”

“是啊,皇上,皇子还小,太危险了。”风清亦皱眉阻止着,却也知道凌寂云说一不二的脾气。

“不要让我把话说第二次。”皇帝都说这话来,不牵来能行吗?

凌寂云看着落洵,严肃的说:“青孪是藏青的儿子,自从两年前出生后,就没人能将他训服过,你可有这个本事?”

落洵没有说话,汪洋将青孪牵来了,落洵轻点脚尖飞到了青孪的背上,青孪立即乱跳乱蹦起来。

身畔的风清启声道:“药王把你儿子教得不错,小小年纪轻功竟如此了得。”

凌寂云一心注意着青孪背上的落洵,根本没听到风清的话。原来他也紧张,风清看了一眼凌寂云,想着做了父亲是不是都会变成这样?那自己是否也该成家立室了?

“哥哥加油,哥哥加油。”落溪大声的喊着,也跟着担起心来。

眼看着场上尘埃乱飞,落洵紧紧的抱住青孪的脖子,谁知青孪一跳,身子向后一仰,落洵差点摔倒在地。自己是不是高估儿子的实力了,他毕竟是个七岁大的孩子,如果出了事怎向栀娘交待?凌寂云就要上前救落洵,不料落洵一个用力,拉紧了缰绳重新回到了马背上,风清和汪洋不由自主的大喊一声:“好——,好样的——。”

青孪渐渐的平静了下来,不再挣扎,由着落洵骑着他跑了很远之后,又跑了回来了。

投去嚣张的目光,似乎在对凌寂云说:怎么样?我赢了。

凌寂云欣慰的笑着,风清与汪洋对视一眼,如果说这落洵不是凌寂云的儿子,怕是没人会信吧。

落洵看向落溪,伸出来手:“溪儿,哥哥带你骑马。”

“好啊——。”落溪拉着哥哥手,坐在了前面。

“驾——。”

“哥哥好棒哦,哥哥好棒啊。”

听着溪儿的狂欢声越来超越远,凌寂云心里暖暖的,似乎有种满足。

垂下夜幕,天空下的皇宫处处点点昏黄。今天两个孩子都玩得太累,早早就在雅絮宫里休息了。

出宫不久的风清又转回宫里,告诉了凌寂云一个恶耗。

“什么?栀娘失踪了?”眸中闪过一丝杀气,脸越加郁沉。

风清点点头,亦拧眉道:“根据暗中派去迎接的人回报,在途中发现逍遥王爷的专属车夫的尸体。”

“何时发现的?”

“三天前,我们的人快马加鞭将消息送了回来,我得到消息就立马进宫了。”

“是他干的吗?”握紧了拳头,坐着凳子上,凌寂云狠狠的问。

风清叹息道:“怕就是他干的吧。”

凌寂云说:“当年我放他一条生路,他不但不感恩,还重建了连鹤楼,如今居然连栀娘也劫走了。”

心下闪过一丝不详,风清说:“皇上,我们都了解他,他既然重建连鹤楼,必定有所建树,虽我这些年我们一直防备着,现下你说他不会拿栀娘威胁你交出皇位?”

心似漏掉了一拍,如果是他,这种事情绝对做得出来,那自己怎么办?难道又要在江山与栀娘之间选择其一吗?

看出他的矛盾,风清也陷入了苦恼了,两个毫不相干的人本就不该有交集,他们相爱了,却又爱得那么累,何时才是个头呀?

“传旨下去,让各城池随时保持警惕,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都要上报御书房。”

汪洋心下叹了口气,领命躬身退出了御书房。

朦胧的月色轻轻的皎洁的撒了一地,冷露无声染湿了窗前的一树桂花,淡淡的幽香泌人心脾,缭人神伤。

在连鹤楼里已过了五日之久,连日来去到何处都有人跟着,显然这位故人对自己并不信任,那他苦心将自己劫来必有目的了,如此一来那目的会是什么呢?

“听丫环说,你晚饭用得很少,是不合口味吗?”愣神之际,凌寂华的声音含着笑意飘来。

栀娘转过身子,看着他踏进门槛,淡然一笑道:“楼主,您还不休息。”

“栀娘小姐不也没睡吗?怎么?是不是我打扰到你了?”对她,他始终还是不忍,逼问过乐音那丫头了,她只说什么都不知道,见到栀娘时,栀娘就是如今这样子。反正她什么都忘记了,自己大可以顶替凌寂云之名,给她编制一个美丽的谎言,告诉她他是她的夫,他们曾经是多么多么的相爱,可他亦知道,就算如此,她的心始终不会在此停留,甚至连路过都成了奢望。

轻摇首,叹息问:“楼主打算何时放栀娘离去?”

她想走,自己却找不到任何的理由,是可悲吗?“这里不好吗?还是栀娘小姐有什么牵挂?”

栀娘随即侧身,仰望着天际的盈月,淡淡的启口:“我的孩子生死未卜,栀娘不想在此浪废时间,如果楼主硬要栀娘留下,那么请给一个理由。”

想告诉她,他已经派人冒险进入傲然城了,想帮她带回孩子,这算个让她能留下的理由吗?“太晚了,栀娘小姐早些休息吧,告辞。”

身后的离去之声渐渐消失,栀娘垂眸感受着浓浓的夜色,心——开始泛起了涟漪。

傲然皇城宫内,几抹黑影在夜色的掩护下,悄悄的闪进了皇宫。

巡夜的御林军由远而近,黑影躲进了假山后面,待御林军走后,又飞上了玻璃屋顶,再跳下来时,撞到了一个提着灯笼的太监,掐住他的喉咙,低声问:“惺子住在那个宫里?”

太监颤抖了身子,满脸的惊恐,说:“住在雅絮宫。”

音落,随即一声脆响,太监的身子滩在了地上,让另一个黑影给拖进了草丛里。露珠沾湿了黑影的夜行衣,却没留住急切的步伐与此行的目的。

第一百六十章 崇拜 雅絮宫外守夜的人,一个一个的倒下,落洵灵敏的听觉刺激他醒了过来,有人来了,而且定是不速之客,翻起身子走到落溪的床前,捂住她的嘴将她摇醒。

“溪儿,有坏人来了,你快躲到柜子里去。”落洵轻声的说着,拉着莫名其妙的落溪走向了柜子。

“哥,怎么回事呀?”落溪不解的问着。

落洵严肃的说:“溪儿你听着,不管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你都不要说话,更不要出来知道吗?”

显然被哥哥的神情给吓住了,落溪木然的点点头,落洵关了上柜子门,躲到了一旁的帘子后面。

黑影轻轻的推开了门,从容的朝床榻走去,随后一惊,空的?为着的黑影道:“快四处找找。”

几抹影子刚转身,一个稚嫩的镇定的声音响在耳边:“你们是在找我吗?”

寻声看去,从帘子后走出一个七岁大的孩子,面对几个显然不怀好意人,却意外的从容镇定,毫不怯涩,黑影们先是一愣,随后走向了他。

落洵纵身飞出了窗子,黑影显然没想到一个孝子居然会有这般功力,愣神之后,立即追了出去。

落溪在柜子里,透着柜缝将一切看得真真切切,如今她能想象得到就是哥哥让坏人给抓走了,急忙从柜子里跳出来,冲到院子里,却看到守夜的宫人和太监们都躺在了地上,吓得她又跑到了宫外,站在雅絮宫门口,落溪哭着喊开了:“快来人啊,哥哥让人抓走了,快来人去救哥哥,快来人啊——。”

夜晚宁静的皇宫,让落溪清晰的一声哭喊,便是正熟睡的小虫子也得被惊醒过来。

立即便有御林军过来寻问:“公主,发生什么事了?”

落溪抹着泪说:“哥哥,哥哥让几个穿黑衣服的坏人抓走了。”

皇子让人抓走了,这可就不止是掉脑袋那么容易的事,得到消息的御林军提起了十二分精神开始在皇宫里的每一处角落搜索。

少顷,便传来了兵器的撞击声。落洵虽然武功不差,但毕竟是个孝子,那逃得过这些个江湖,此时正被为首的黑影点了穴位,乖乖的让他抱在怀里。

从连鹤楼受命开始,便得到了皇宫守卫森严,一切从事小心为上的警告,没想到这皇宫森竟严得如此,自己不下一刻便被逼得无处可逃,抱起腋下的小人,飞上了房顶。

地上,自己的兄弟虽是老江湖了,可也经不起此翻的连续撕杀,倒下了一个,又倒下了一个,眼前着还有三人时,为首的黑夜有些急了,人必须带走,不想转身去迎上了一掌,腋下的小人脱落了,身子滚过了琉璃瓦‘咯咯’作响,凌寂云拧眉,一个伸手拉住落洵,却没能挡住身后砍下的一刀,手臂刹时涌出一条血柱,惊愕得落洵瞪大了眼睛,小小的心慌了起来。

凛月剑出鞘,只见两道寒光闪过,那人便随刀一起滚落到了地上,立马就有御林军围了上来,将黑影人等绑了起来。

双脚刚落地,汪洋抱着落溪便跑了过来,“哥哥,爹,为什么哥哥不动?”

凌寂云方才还奇怪,落洵可不是一个让人摆布人,原来是给人点了穴。

“皇上,您放事吧。”看着凌寂云袖子让血给染红了,汪洋紧张的问。

凌寂云摇了摇头,解开了落洵的穴道,随后对汪洋说:“都死了吗?”

“活了两个。”

“赶紧去查查,看看宫里是否还有他们的余孽。”凌寂云紧张的说。

“遵旨。”汪洋转身指挥着御林军注意皇宫的安全。

落溪哭着扑到落洵的怀里,害怕得不行,而落洵的目光从解穴那一刻开始,就未从凌寂云身上离开过,看着他,心跳得几乎忘记了呼吸,此时他不知道自己正用一种崇拜的目光打量着这位‘父亲’。

看到凌寂云手臂上的血,落溪又哭了:“爹爹,血。”

“溪儿乖,不哭了。”不经意见抬眸,意外的看到落洵眼中荡着水雾,似安慰落溪,实安慰落洵:“爹爹没事,保证明天就好了。”

汪洋走了过来:“皇上,臣已经传了御医,快去让御医瞧瞧吧。”

“知道了,你留在公主和皇子身边,护送他们回牙雅絮宫。”说着,拍拍落溪的肩,余光扫了扫落洵。

落溪时常在他面前提到栀娘,说栀娘会在何时做什么事情,他知道孩子想娘了。他何尝不想,这些年来,无数个日夜从睡梦中惊醒,可梦见的却与他的思念背道而驰。

睡梦中栀娘用含满忧伤的眼神看着他,他唤她喊她,她却无言,他知道她是在用缄默来惩罚他。不过他庆幸,庆幸栀娘没开口说恨他,那样兴许自己会崩溃吧。

接下来的日子,凌寂云几乎三点一线,朝堂——御书房——雅絮宫。

这日傍晚,凌寂华接到了派入傲然城行事失败的消息,瘫坐在凳子上思量着是否天意让他没有留下栀娘的理由?还是他根本就没资格要得起栀娘?

少少的用了点晚饭,站在院子里,看着风扫落叶,不知不觉已入秋了,辗转了两月,却没能看到孩子的影子,还被人困在这连鹤楼里,虽然楼主待自己不错,可却不清楚他到底有何目的?这位故人应该说是特别的,能感觉到他看自己时,眸光充满了温柔,栀娘总觉得这目光应该看那位高贵的夫人才是,为何用在了自己的身上?难不成自己失忆之前与他有何瓜葛?

心下一声叹息,以往出来迷踪林,怎就没此次事多,似好久都没有如此费神想过一件事情了。侧身朝门口走去,那两个丫环跟了上来,栀娘驻足回眸道:“你们不用跟着我,我不会逃走的。”

两个丫环为难的看着栀娘,显然他们这样做是有人吩咐过的。栀娘冷和语气:“我只是去湖边走走,一会儿就回来,你们在这里等我就行了。”

“请姑娘不要为难奴婢。”两个丫环跪在地上求着。

第一百六十一章 筹码 栀娘无奈的回到屋子里,是啊,她们也是忠人之事,为难她们不应该。可乐音的安全着实让她担心,今夜无论如何都得去找找才行。

“我想一个人待会儿,你们都出去吧,有事我会唤你们的。”轻缓的语调,栀娘淡淡的说。

两个丫环见栀娘没有要出去的意思了,便退出了屋子关上了门。

栀娘来到窗前,轻推窗扉,身影便闪入了夜色里。

星星点点,却没瞧见月色,惆怅的走了一段,除了一些侍候的丫环之外,就没遇到其他人。

回转脚步轻移,偶然听到似乎有争吵之声,四下无人时,玉足轻点——。

一处院内,秦雨洁正在一位玉树临风男子的怀里伤心泪落,而凌寂华则立在一边,面有愧色。

“妹夫,这就是你的不对了。”秦雨洁的哥哥秦雨京启口道:“你不能为了那女人坏了我们的大事呀,要知道还有半个月我们就会有所行动了,你此时来这一出,算什么嘛?你难道不想夺回你的皇位?”两兄妹都知道凌寂华派人暗中进入傲然城的事情。

“你们想那里去了?事情不是你们想的这样。”凌寂华坐在了桌子上,端起了茶杯,拿起杯盖轻赶着茶气。

“你敢为不敢当,当然若不是我父皇,你能东山再起,重建连鹤楼?你那有今日的局面?”秦雨洁真是越来越伤心,为了爱他,她不惜说服胆小怕事的父亲暗中出手帮助凌寂华重建连鹤楼,为的就是让他能重新登上皇位,拿回属于他的东西,如今来了个莫名其妙的女人,他的一心全飞到她那里去,当自己不存在吗?

听到秦雨洁的话,凌寂华将茶杯狠狠的摔在了地上,秦雨洁一听,立即止住了哭声。他一个男人,岂如一女人说三道四,虽然她说的是事实,但说出来岂不是说他凌寂华没本事,失了江山,还要靠女人东山再起吗?

秦雨京也是个男人,当然知道凌寂华在怒什么,瞪了妹妹一眼,笑道:“妹夫,别生气了,雨洁不懂事,你别跟他一般见识。”他亦不想因为这些事情打扰到他的皇帝梦,父皇从小就讨厌他,曾说把皇位传给皇叔都不会传于他。如今因着凌寂华应过他,只要能拿回江山,他便是西域国的新国主。

“哥,怎么你也欺负我?”秦雨洁委屈的说着,至从来到这连鹤楼,仿佛自己是越来越没地位。

秦雨京看着凌寂华说:“妹夫,你就将你的想法告诉妹妹,让她宽心行吗?”说话时递过他一个眼色,明显让凌寂华扯个谎,让事情快些过去。

凌寂华心下叹了口气,现下的确不能把秦雨洁惹伤心了,毕竟自己到时候还是借助西域国的兵力,才能使大事成功,而秦雨洁是西域国国主最宠爱的女儿,不然不会亲自厚着脸皮去将求凌寂云将女儿带回,所以她的话自是有分量。“你们也知道再有半个月,我们就得有所建树了,到时凌寂云若有反抗,我们大可以拿栀娘去要胁他,这样还怕他不肯就范吗?”

“哈哈哈——,妹夫果真不是凡人,此计甚妙啊,有了这个女人,我们不但能拿下傲然城,而且还能自保,凌寂云绝对不敢反抗,真是一箭双雕呀。”秦雨京阴险的笑着,似冬风拂过,异常的寒冷。

耳畔突然响起一声脆响,众人皆愣,同一个反应:有人在偷听他们的谈话。连鹤楼地处隐密,江湖上的人没几人知道,如今连鹤楼里唯一的外人是——。

栀娘住的院子里响了起层层的脚步声,两个守在门口的丫环连忙迎了上去:“参见楼主。”

“栀娘小姐呢?”凌寂华皱眉问,真的会是她吗?

丫环回道:“回楼主,栀娘小姐说想一个人待一会儿,让奴婢们外面侍候。”

秦雨京箭步上前,伸手毫不客气的推开了门,一位素衣淡雅女子面无表情的向他走来,他莫名的有些心怯,栀娘看了他一眼,随后侧过头去:“这位公子,找栀娘何事?”

她的一侧眸,仿佛把自己赶进了无尽的黑暗里,心里欠欠的,很是不甘,为何自己会似着了魔一样,看着她的身影,不愿移眸。

“栀娘,对不起,打扰你了。”凌寂华进得屋来,歉然的对栀娘说。

栀娘微微的摇首道:“这是楼主的地方,进来与否栀娘无权过问,但请下次还是敲一下门好。”

“那是,我来介绍一下,这是夫人的哥哥秦雨京秦公子。”

栀娘重新打量了他一下,淡漠的启口:“秦公子您一身富贵,连与人打招呼的方式都这般特别呀。”语气平平的,容颜上的波澜不惊,秀眸中的不温不恼,可却能从她的话里听出她的不悦。

秦雨京拱手道:“对不起,秦某这厢给您陪不是。”躬身了,盯着栀娘那双眸却未移开一丝一毫。

微抬手,栀娘侧身看着凌寂华说:“楼主,我来这里这么久了,为何迟迟不见您将我的丫头乐音送还?”

凌寂华道:“你瞧我这记性,这些日子太忙,把这事情给忘了,您放心,明日我就将乐音给您送来。”

不料栀娘却摇了摇头:“不用了,我看您一时半会儿也不会让栀娘离开,我不想苦了乐音这丫头,您好心让她离开吧。”

“栀娘小姐不会是想她出去帮你通风报信吧?”秦雨洁语气明显的透着不屑。

淡然一笑,栀娘说:“栀娘不明白夫人的意思?栀娘身无长物,又不识得什么历害的角色,让乐音去何处通什么风报什么信呀?我不过是可怜那丫头命苦而已,夫人您是多心了。”

“好,我答应你。”凌寂华爽快的说。

秦雨洁道:“你疯了,万一她去傲然城……。”

“妹妹——。”秦雨京收住了她的话说:“一个小丫头而已,何必如何紧张。”

不想栀娘郑重的说:“既然楼主应下了,栀娘自当是感谢,只是乐音乃名胆小的女子,我怕她在路上遇到什么危险,还请楼主派人途中保护好她的安全才是,若不然,栀娘他日见不到她,会内疚一生的。”

言下之意,是在说他会有杀乐音之心,如此一说,便将乐音的生命安全交到他的手上了。华栀娘,你真的不是一个普通的女人,这一瞬间,似乎又变得遥不可及,他怎么努力,就算站到了她的面前,便都是不值一提。这便是他与凌寂云的区别吗?拿了他的江山,对于栀娘,不惜带走孩子要胁她自行去见自己,那般的霸道的不肯放弃。

“你放心吧,我会让人送她安全离开的。”

唇角扬起一抹淡淡的弧度,栀娘说道:“各位,栀娘累了,请自便吧。”

凌寂华冷冷一笑说:“别担心,这丫头没见过我,根本不知道我是谁,而且她也不知道这里是连鹤楼,我会将她打晕了之后送出去,就算她去傲然城报信,报什么信呀?告诉凌寂云栀娘被人困住了,被谁困住了,困在了那里?再者凌寂云慌乱分神不正是我们想看到的吗?江湖这么大,让他派人寻找,混淆一下视听对我们的计划来说,也未必不是件好事。”

“有道理,还是妹夫想得周到,打算何时将乐音送走?”秦雨京笑问,他不是迫不及待想看凌寂云六神无主的样子,他是想离他的皇位更近一步。

“明日一早吧,你派人去安排。”

“好。”

栀娘躺在床上,徒然的盯着帐顶,本来以她的轻功修为,离开并不是件难事,先前只因乐音的安全令她忧心,如今乐音的安全已有着落,只待自己在静心留个几日而已。

闭上眼睛,听到的话全数的涌了出来,在耳畔不停的想起。少时,父亲曾搂着自己说过江湖险恶,所以他研制百毒不浸的药浴让自己沐浴,目的只是让他简单的女儿在他百年后留有一份安全。

凌寂云?他是谁?为何自己听到这三个字时,心上飘过一丝浅浅的痛处?他们的计划是什么?又为何要将自己拿去当作筹码?自己跟这个凌寂云有瓜葛吗?凭什么自己就能威胁到他?

乱了,静了,这些好像不是她该想的事情,只要一心带回孩子即可,其余的事情与她——无关。

湖里枯黄的荷叶盖,御花园里盛开的菊花,随风款款而落的秋叶,空气中到处弥漫着秋意的味道。

天空泛着阴霾,这个时间,是该好好下场秋雨了。

四年前,律心兰因不满凌寂云在皇宫里建雅絮宫,仗着义父司徒零的宠爱,与玉西国公主的身份,与凌寂云谈条件,她想当皇后,且要住进雅絮宫,先前还能容忍,可她越来越不知所谓,无法无天,终于在一次争取无果后,一气之下任着小性回了玉西国,至此已快五年的时间了。

她以为自己的任性可以换来他的同情,他的怜惜,可怜她想错了,凌寂云并未如她想像中那般追回玉西国,去接她回来,她这一住也就住到了现在。

第一百六十二章 无声的担心 她以为自己的任性可以换来他的同情,他的怜惜,可怜她想错了,凌寂云并未如她想像中那般追回玉西国,去接她回来,她这一住也就住到了现在。

两年前,司徒零云游去到玉西国,如今也随她一起回到了傲然城。当马车驶进傲然皇城那一刻开始,想到就要与朝思暮想的人见面了,她既高兴又愤恨,高兴能再睹他的俊颜,愤恨他的心里没自己半点位置,甚至觉得自己堂堂一国公主在这儿卑微似只蚂蚁。可她爱他,因为这爱,她终是厚着脸皮回来了。

凌寂云正在御书房里埋着头批阅着奏章,朱笔轻挥似写着什么,一小太监来报:“启禀皇上,司徒先生和兰妃娘娘回来了。”

凌寂云未抬眸,许久才道:“在哪儿?”

“司徒先生和娘娘一起都在锦华宫中。”太监温柔得异样的声音再次响起。

凌寂云说:“去请司徒先生过来一趟。”

“遵旨——。”

重重的合上奏折,张公公识趣的替他添了点茶水,玉杯中的茶叶又冒出了幽香,缭人心神。

少顷片刻,便听到了御书房外的脚步声。

“师傅,您回来了。”凌寂云起身拱手道。

司徒零依旧那模表情,只是见到凌寂云这个宝贝徒弟时,心情会好一点,笑道:“刚到,这不方才就令人通知你了。”

挥手间,张公公沏来了茶,又示意他下去。凌寂云说:“师傅打算此次在傲然城呆多久?”

司徒零叹息道:“本来我不想回来的,可我在玉西国得到一个坏消息,这才回来。”

凌寂云重新坐在了龙椅上,问:“不知师傅所指何事?”

放下茶杯,司徒零说:“西域国国主好像有造反之意。”

冷冷一笑,凌寂云道:“师傅的消息怕是有误了,不是西域国国主有造反之意,是他的儿子秦雨京与凌寂华勾结在一起。”

“呵呵,原来你知道。”

微抬眸,轻拂龙袍,想到凌寂华或许会有栀娘的安危来威胁他,就恨得牙根痒痒,道:“朕也是半年前知道。”

他的眸中闪过一丝杀气,司徒零心下微怔,这么悲恨的眼神他可是有些日子没见过了,按说以凌寂云现如今的能力,秦雨京和凌寂华根本就不足为患,那是何事能让他这般透出杀气的?“你不去看看心兰么?我可是劝了很久,她才同意回来的。”

重新拿起奏折,凌寂云淡淡的说:“回来做甚,还不如留在玉西国来得清静。”

“好歹她也是你娶进门的,这么多年了,你连碰都没碰她一下,也得考虑考虑她的感受才是呀。”司徒零叹息道:“我知道这些年你一直在找华栀娘,可事情必竟都过去那么久了,谁知道她是生是死?”

不想凌寂云立马接下话来:“师傅放心,您当年并未将她毒死。”

司徒零继续叹息道:“看你说得这么轻巧,应该不恨我了吧。”因为此事,师徒俩心里都有了一层隔阂,两年前,司徒零不想两人之间的关系恶化下去,才会离开傲然城去云游。

凌寂云缄默不语,他知道师傅不论做什么,都是为了他好。

门突然被推开了,一抹小身影轻快的小跑着转了进来,凌寂云立即笑道:“溪儿怎么来了?”

落溪还未开口,司徒零怒道:“张公公,你怎么回事,怎让个孝子胡乱闯入御书房?”

张公公无辜的看着皇帝,凌寂云摆了摆手,张公公这才躬身退了出去。

落溪眨着清澈的大眼睛,指着司徒零问:“爹爹,他是谁呀?”

爹爹?这凌寂云何时有这么大的女儿呀?司徒零莫名其妙的打量着这个可爱的小女童,又看着凌寂云一脸的温柔。

凌寂云走到她面前,宠溺的说:“他是爹爹的师父,溪儿该称呼他为爷爷。”

落溪又发挥了她天生爱问问题的好习惯,说:“师父是什么?”

“师傅就是教爹爹学很多东西的人。”凌寂云仍语气轻和的说,司徒零呆呆的看着,这还是方才那个一脸杀气的凌寂云吗?

落溪走到司徒零面前,甜甜的笑着,说:“爷爷好,我叫落溪。”

从来没人叫过他爷爷,这一声爷爷可真是甜到他心坎里去了,居然像个孝子似的有些不知所措,“她是……?”

凌寂云笑着说:“她是我和栀娘的孩子。”

从新将目光凝聚在这个小姑娘身上,司徒零有种从未有过的轻松,杀人未遂原来可以这样高兴,不然谁如此甜甜的叫他一声‘爷爷’。他依旧不喜欢栀娘,却喜爱她与凌寂云的孩子,伸出了手,不自在的说:“你叫落溪?”

“是,我在落溪。”落溪一下子扑到了司徒零的怀里,又甜甜的叫了一声:“爷爷。”

“哎——。”司徒零高兴的应着,这孩子怎这般讨人喜欢,如果当初栀娘做些什么讨他欢心的事情,或许他们之间的关系就不会弄得这般僵硬了罢。

落溪突然看着他说:“刚才爹爹说爷爷教了他很多东西,那爷爷会教溪儿很多东西吗?”

“哈哈哈——。”司徒零大笑起来说:“寂云,我让这个小鬼灵精给敲上了。”

落溪突然松开手说:“哥哥还在外面呢。”说完跑了出去。

落洵也来了,凌寂云面无表情,却眼角含笑,虽然自始自终他都未曾叫过自己一声父亲,可他的担心自己却是能感受到的。

“怎么?还有一个?”司徒零不解的看着凌寂云。

凌寂云说:“是啊,栀娘给我生了一对双生子。”

司徒零摒住心跳,觉得自己身后背着一背的负罪感,待到落溪拉着落洵进来后,他仿佛看到了缩畜的凌寂云,那嚣张的表情,不屑的神态,说他不是凌寂云生的怕是没人信吧。

“哥哥,这是爹爹的师傅,我们要叫他爷爷。”指着司徒零,落溪笑着对落洵说。

许久,落洵才轻轻的唤了一声:“爷爷——。”

许久,落洵才轻轻的唤了一声:“爷爷——。”

司徒零一怔,这场景仿佛在那里见过,对了,凌寂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也是这个神情这个语调。轻捋胡须:“你叫什么名字?”

第一百六十三章 转危为安 “我哥哥叫落洵。”落溪替他说着,或许她知道,哥哥从来都是不愿多说话的。不等别人说什么,落溪转过头对凌寂云说:“爹爹,把你受伤的伤口给溪儿看看好不好。”

凌寂云轻拧眉,随即掀开了袖子,落溪看着对落洵说:“哥哥,你看爹爹的伤都好了。”

落洵红了脸,偷偷的看了一眼,说:“好不好关我什么事?”说完欲掉头就走。

凌寂云挡在了他面前,严肃的说道:“今日,朕安排你学习的东西都看完了?”

落洵偏过头去,微颌首,凌寂云牵着他的手,坐在了龙椅上,说:“你将这些奏折都看一遍,不懂的地方就问我。”

司徒零心下暗忖:孩子在这里,那么说华栀娘也在这里了,当然若她知晓自己落毒害她,见了面是否得有番说词?

看出司徒零走神,凌寂云说:“栀娘没在宫里,让凌寂华抓走了。”

苦笑,怪不得刚才他眼中闪过一丝杀气,他忘记了那个眼神也是有专属权的。

落溪拉拉司徒零的衣角,道:“哥哥不能陪我玩了,爷爷陪我玩好不好。”

抱起她边走边说:“溪儿想玩什么?”

“教我你教爹爹的东西。”

“好……。”

锦华宫里,律心兰一脸的憔悴,立在窗前,身影好不凄然。

身后一双深情的眼神一直注视着她的身影,陪着她一起心碎:“公主,属下去请乾宗皇上来一趟吧。”他爱她,她从不知道,所以为她能开心,能笑,他宁愿舍弃生命。

“姚谨,不用了,就算你去请他也不会过来。”律心兰带着哭腔说。这些年,她调皮的性格早被爱凌寂云的心磨灭,渐渐变得张狂愤怒,她没有一天不痛恨着华栀娘,不停的提醒自己,要永远记住是那个与她接不触不多的女人,夺走了她爱的男人,毁了她一生的幸福。

“可是……。”

“你下去吧,我累了,想休息。”

“是,属于告退。”留恋的目光一直打量着她的背影,他从小与她一起长大,对她的爱恋随着时间的推移一点一点的加深,他清楚她只把他当奴才,可他努力让自己不是奴才,只有那样才能配得上她,才会有与她并肩站在一起的资格。可不想她却嫁了别人,他心痛,他认命,此生配不上她,亦要好好保护她不受一点伤害。

连续下了数日细雨,随风随意纷扰飘洒,置身雨下,发间如同染了一层簿霜。

离皇城还有半日的路程,乐音徒步走了一段后,身旁敲赶过一辆板车,她央求那赶车的大爷带她一段,老大爷自是好心的应下。

她不明白自己先前身处何地,亦不清楚自己为何又会被放了出来,此时她只有一个念头:赶紧进入傲然城,通知祥王风清,栀娘小姐被人关起来了,她甚至都不知道栀娘此时是生是死。

老大爷将多出来的斗笠递给乐音,苍老的声音慈祥的响起:“姑娘,戴上吧,雨虽然小,但淋久了也会病的。”

感激的看了他一眼,乐音笑道:“谢谢大叔。”

“姑娘,你这是要上哪儿呀?瞧你一脸焦急模样,可是出了什么事么?”

乐音黯然垂眸,含泪道:“我家夫人让坏人给抓起来了,我要去傲然城通知爷去救夫人。”虽然她不知道自己被关的是什么地方,但她相信,若是她主子的话,不论上天入地,一直能找到。

老大爷一听,惊道:“那可大件事情了,我不进皇城,不过可以将你送到城门口。”说完响了鞭儿,加快了速度。

“谢谢大叔。”

“你也别担心了,你家夫人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乐音拭了拭泪,坚定的点了点头,暗自祈祷上苍保佑栀娘要平安无事才好。

傲然皇城门口,乐音下了车,本想退还斗笠,不想老人家说自己家卖斗笠的,这个就送于她了,看着老大爷赶走了车,乐音深深的鞠了一躬。

三日前起,一双秀眸一直盯着乐音,不是她不想现身,只是连鹤楼主派来跟踪乐音的人几个时辰前才离开,看样子,他好像很乐意看到乐音进入傲然皇城的样子。眉宇间闪过一丝阴郁,眼见着乐音的影子就要消失在汹涌的人群里,自己却不知何故拿不出起步的勇气?

连日来的赶路,乐音此时已经疲惫得不行了,蓬乱的发丝,花脏的面容,此时的她应该说比乞丐只好那么一点点吧。焦急的拉住一个人便问:“大哥,你知道祥王府怎么走吗?”

卖冰糖葫芦的男子看了她一眼,指着身后说:“祥王爷在朱雀街,你从这里直走后左转,说多了怕你记不住,到时候你再问吧。”

“知道了,谢谢大哥。”

乐音紧了紧斗笠的绳子,拭拭额上的细汗,一支手突然落到她的肩上,愕然回首,悬着的心顿时蹋实了下来,“栀娘小姐。”抱住平安的栀娘,乐音高兴得哭了起来。

轻拍着背说:“傻丫头,哭什么?”

“奴婢——奴婢怕您出事了。”拭干泪水,又问:“难道他们是好人,把您也给放了吗?”

讽刺一笑,好人?好人会打拿自己作人质这种主意么?乐音走后三日,她便乘夜色施轻功逃了出来,一路上连飞带走的,终于在三日前找到了乐音,不想她身后总有个人跟着,直到方才离去,她才敢现身出来。“是啊,他们把我也给放了。”

“那就好了,可担心死乐音了。”取下斗笠欲戴在栀娘头上。

斗笠的来源,栀娘可看得一清二楚,重新戴在她头上说:“不用了,一阵我去买把伞,这斗笠还是你戴着吧。”

“可是,小姐,你要是淋病了,奴婢可吃罪不起。”

“傻丫头,我是大夫,不会让自己病的。”

乐音想了想也是,便指着身畔一家叫做悦香来的酒家说:“您进去找个地方坐一下,避避雨,奴婢去去就来。”她不想告诉栀娘接下来她要去什么地方,她没有那些记忆,有些事情她说不清楚,还是等见了祥王爷,自行解释吧。

第一百六十四章 相逢不相识 栀娘走上台阶,看了看阴霾的天空,雨似乎没有要停止的样子,反而越下越大。

乐音走了好一阵了,还不见回来了,无聊之际,起身走出了悦香来酒家,伸手感受了一下空中飞落的绵绵细雨,淡然的笑着走到一旁的小摊前挑了一把伞,撑开来,几株赤梅开在伞面,虽然功笔粗略不细,但又何必计较得太多?有些事物,自然些不更美么?

少顷,大街上稀嚷的人群中,便多了一顶梅花。侧身时瞧见不远处有胭脂摊,想起年少时,母亲喜欢为自己摆弄那些个胭脂水粉,她总是在自己耳边不厌其烦的说‘女儿家家的,就该打扮打扮’。可她那里知道她打扮起来,父亲总是含情脉脉的说好看,必竟‘女为阅己者容’嘛,她如何的打扮该给谁看呢?

想到了落溪,女儿或许会喜欢吧,栀娘轻笑着朝那胭脂摊迈开了步筏。

淋沥的小雨仍不曾停下,一抹健影置于雨下,随从替他撑着伞,只见他的眸光定格在一个方向,久久不愿眨眼。

不论是思念抑或是情深都是种很悬妙的事情,爱一个人爱得深了,深到自己都不能确定的程度时,无论她走到那里,如何变幻,只需一个简单的动作,茫茫人海中,只需一瞬便能锁定。

僻如此时,她微微的一个侧身,虽是一裔慧,他却依然刻苦铭心,在千百撑的伞下,轻易的找到她的身影。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那泪水亦如同金豆子般宝贵——。

瞧着她离开了小摊前,反转身子朝自己的方向走来,深深思念的人儿呀,此时就在眼前,那难以形容的激动化作两行热泪似这细雨款款落下。

可——为何她的眸中没有自己?甚至感觉不到她投来半点余光。难道他恨自己恨得要装作不相识么?她一直在笑,嘴角淡淡的笑从离开那小摊后就一直未消失过。或是自己看错了,思念成疾认错人不成?可那手腕上自己亲手戴上的木环不正若隐若现么?还是她要以这种方式走到自己面前,能想象得到她会带着淡然的口吻说:“好久不见?”

没有,什么都没有,她依旧淡淡的笑着,临近自己时没有半点放缓步筏的意思,仿佛自己是个不相干的路人,而她亦会简单极其平常的与自己擦肩而过。

手腕瞬间让人给牢牢抓住了,嘴角余留的笑意怠尽,有些愕然的侧眸,迎上一张颇具威严的俊颜,一双如炬的眸子,意外的是那两道深深的泪痕让她对这个初见的陌生人为之一颤。

栀娘有些不悦的欲抽回手,却徒劳无功,拧眉道:“这位公子,傲然皇城,天子脚下,您这般无礼,是公然藐视王法么?”

她真的不认识自己了,心似乎被蒙上了一层寒冰,颓然苦笑,仍不松手,他害怕这一松开想再抓住就难了。回想记初次相遇,栀娘也是带着这种口吻与他说话的。“你不记得我是谁了?”

栀娘心下微忖:难不成又是位故人?可先前那位故人对自己的不怀好意,此时让她提高了警惕,怆然的叹息道:“想来你定然是认错人了吧,我并未见过你。”她不知道她的话正似刀一样割着凌寂云的心。

凌寂云盯着她,不舍得眨眼,缄默了许久,栀娘拧眉道:“请公子自重,你弄疼我了。”

“你若保证不离开,我便放手。”

讶然他的话,栀娘说道:“离开与否是我的事情,与你何干,你还是快些放开的好,否则让你熟识的人瞧见,怕你说不清楚。”

街道上的行人越来越少,因着下雨的关系,人散得就快了。

“你要如何才敢放手?”栀娘有些急了,害怕乐音回来找不到自己。

凌寂云头也不回的对随从说:“你先回去。”

“遵命。”

雨又大过了先前的势头,离了伞的凌寂云少顷便让雨水湿透了衣襟,温柔的看着栀娘:“这位姑娘,你很像我的一位故人,可愿陪我走一程。”

他紧紧的抓着自己的手腕,语气虽是岂求,态度却带着不能拒绝的强硬。微微颌首,凌寂云拿过了她手中的伞撑在了两人之间。伞多半倾斜向了栀娘,雨水落湿了他的肩,他的发,他的眉,他的脸——。

莫名的心疼,栀娘将伞推正说:“还是公平一些好。”

“我怕你淋病了。”凌寂云幽幽的说,满眼的深情。

栀娘意外的迎上他深不见底的的眸子,不假思索的说:“我是大夫,不会让自己生病的。”

而他亦不假思索的说:“我知道。”

“你知道?”驻足,雨水敲打着伞面,一条条水流落过眼前。

凌寂云温柔的笑道:“你身上有股淡淡的药香味。”

继续移步,他没有说错,自己自小便体内便携药香,只是此时的药香仿佛重了许多,难道是淋雨的缘故么?想到了乐音,栀娘不得不停下来:“我该离开了,不然有人会等着急。”

不想她离开视线之内,凌寂云带着一丝命令的口吻:“不行。”

不解的盯着这个陌生人,不但冒犯自己,还出言不敬,这般霸道的人儿为何要跟自己过不去?

别过眸光,微蹙眉:“我知道你来傲然皇城干嘛。”

栀娘讨厌这种让人看穿的感触,仿佛自身的一切正**的展现在他眼前。深吸一口气,冷漠了语气:“不管你是谁,请你现在放手。”

一辆马车行来,路过两人身畔时停了下来,风清迫不及待的掀开了车帘跳下马车,看着这个消失了六年,却未在心里忘记过一天的女子,悲喜交加。

“栀娘——。”轻唤一声,脸上滑落的只是雨水么?

栀娘回眸,眼前的人何以识得自己?缄默,无声,周围只有淋沥的雨垂下与慌乱在雨中速行的行人。

“栀娘小姐。”

听到了乐音的声音,下一刻便瞧见她探出头来,来不及思考到底怎么回事?身子已让人横抱起走向了马车……。

第一百六十五章 隐约 车轴重新动了起来,凌寂云松开了手,刹时栀娘只觉得头昏昏欲睡,眼前的人影开始模糊。

看出来她的异样,凌寂云提着心问:“栀儿,你怎么了?”

声音仿佛来得遥远,且越来越小声后,便什么都听不见了。乐音走了七日的路,她日夜兼程走了三日,中间没怎么休息,没怎么吃食,怎能受得了这淋雨之势?

风清把了脉说:“栀娘患了风寒,得赶紧把身上这身湿衣裳换下来,来不及回宫了,先去我的王府吧。”

凌寂云温柔的将她揽在怀里,想给她冰冷的身体一些温暖。

回想那次,她离开一年后,找到她时亦是这种天气,她不惜用针逼迫自己让她离开,最终他赢了,她妥协了,不知她还记不记得?

仿佛沉睡了千年,再睁开眼时,习惯性的盯了会儿帐顶,再直起身子。

“奴婢们侍候姑娘梳洗。”几个乖巧的丫头齐齐的映入眼帘。

栀娘微怔,这又是那一出呀?正掀被,乐音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药汁蹋进了门槛:“小姐,先把药服了吧。”

药?轻轻为自己把了脉,原来是患了风寒。

梳洗后,服了药,又吃了些东西,接下来她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走出了门,没问此乃何地?亦不想知晓这里住了什么人。

乐音跟了出来,栀娘说:“带我去见这里的主子吧,我想见我的孩子。”

乐音走到了前面,栀娘静静的跟着。昨日遇见的故人对自己还算友善,应该不会想到拿自己去作筹码之类的事情罢。只是人心难测,如今自己孤身一人,还是处事小心为妙。

凌寂云昨日告诉了他栀娘不记得他了,之前乐音找到自己时也亦明言,他明白栀娘的痛楚,也都明白她作出决定时的苦心,有些事情忘记了,不一定是坏事。

“王爷,我把栀娘小姐带来了。”

风清回眸,着一身素雅衣裙的栀娘,依旧带着那般让人无法忘却的清淡,微微一笑道:“栀娘,身子好些了么?”

盈盈一礼,轻扬唇角:“谢王爷挂心,栀娘好多了。”

她为何不问这是那里?为何不问自己为何会认识她?为何不问问昨日那个抓住她不放的人是谁?为什么不问?“有些事情你不想知道吗?”

微摇首,勾起一抹淡笑:“师公曾告诉我说我忘记了一些东西,能让栀娘选择忘记的事情必然是痛苦的,既然栀娘已经忘记,再去知道不是自寻烦恼么?如今我只想带回孩子,凌大哥说我的孩大在皇宫里,你既然是王爷,就请带栀娘进宫接子吧。”

这么多年了,她淡漠的性子一点儿也没变过,不想关心的事情,就算告诉她了,她也未必记得。“你一点儿也没变。”

他眉畔带着真诚的微笑,似一个多年不见的老熟人般口吻,“请王爷带栀娘进宫。”

“来人啊,备车——。”

上了一辆豪华的马车,坐在软座上。随着马车的移动,心绪也惆然起来,皇宫——多么令人向往的一个名词,可栀娘心下却顿生百感,一种有进无出的感觉将她的思绪牢牢的绑住,如何也挣扎不开。不明白自己怎会有这样的想法?只是觉得事情远没自己想像的这般简单。

从见到乐音开始,就觉得自己正向一个类似于陷井模样的事件进发,那种滋味说不清亦道不明。为了孩子,所以既来之则安之。

“栀娘,你又不舒服吗?”瞧她目光空洞,风清担心的问着。

轻摇首,最终还是抑止住了想知道遗忘真相的冲动,淡然一笑。

风清心下好一阵叹息,这样的栀娘让他觉得心酸,让他觉得好累,他宁愿她现在拉着自己问东问西,或许这样能让他轻松些。“你就不想知道落洵和落溪的父亲是谁么?”

神色微黯,不是没想过那个能让她狠心忘记一切记忆的根源,冷漠的眸光,轻声道:“不要告诉我,我不想知道。”

风清痴痴的看着她眸里闪过的忧伤,原来就算忘记了,再想来时依旧会酸涩惆怅。

秋日的阳光已变得不那么耀眼了,还有微风拂面,不算太冷也不算太热。

皇宫一处的上空中,一只风筝迎风翱翔,想飞得更远些,却无奈身不由己,线——始终都在别人手上。

“溪儿玩得如此开心,看来我的担心还真是多虑了。”看着御花园中一抹奔跑的紫色身影,栀娘含笑说道。

“可有想过她喜欢这里的一切,舍不得走?”

风清的话带着暗示,带着肯定,栀娘并不是听不明白,只是有些事情想来不通而已。缄默无声,轻点玉足,一袭淡衣在空中优美的飘逸。

风清微笑,心忖:怪不得连鹤楼留不住她。

落溪显然看到了从天而降的娘亲,一扔线轴朝栀娘奔去:“娘——娘——。”

扑到栀娘怀里,落溪竟哭了起来:“溪儿好想娘亲,娘亲。”

轻轻的为她拭着泪,温和的笑着:“傻溪儿,娘这不就来了么?不哭了。”

落溪开心的点点头,栀娘问:“怎不见哥哥?”

落溪笑道:“哥哥和爹爹在御书房里,娘你等等,溪儿这就去唤哥哥来。”

来不及说什么,落溪的身影已离开了。

爹爹?溪儿刚才说爹爹,难道那个痛苦的根源就在这皇宫里么?平凡的自己何得何能,竟与皇宫中至高无上的皇帝挂上了关系?

扶起栀娘,风清问:“想什么?”

淡然一笑,似无奈似彷徨的问:“我在想他到底做了什么?竟能让我用失去记忆的方法来忘记痛苦?凌寂杰的目的怕是达到了吧,他什么都知道,所以让他带走了孩子,接着引我来这里。”

“栀娘,我不知道该如何向你解释,如果你心里还隐约觉得难受的话,我会劝他放你离开。”这辈子,他总是在做伤害她的事情,如有可能,他还是想补返一些内疚。

“算了,王爷,栀娘很清楚自己来此的目的,所以不会让自己迷失。”这是她的底线,只求平安的带走孩,其他的既然都不记得了,就让一切随风吹远吧。

第一百六十六章 选择 “娘亲——娘亲——。”

是溪儿的声音,抬眸望去,却见到了昨日紧抓自己手腕不放之人,他为何会在这里?再看看风清一脸的态度,一切便明然了,他便是溪儿口中的‘爹爹’。那个说如论都不松手的人,就是她痛苦的根源,想起他昨日的种种表现,是否以前说过同样的话?

落洵走到栀娘面前,依旧那付冷冷的表情,可眼里却多了渴望与期待,毕竟是个孩子,独自在外,得照顾好自己,还得照顾落溪。收回停在凌寂云身上的目光,蹲下身子看着落洵,轻轻的抚着他的小脸,微笑着说:“洵儿,辛苦了,可有好好照顾自己?”

落洵抹了抹脸上的眼泪,似乎流泪是件很丢人的事情,点点头说:“娘亲,洵儿有好好照顾自己和溪儿。”

落洵很少这样郑重的唤过自己,显然他是很想娘了,揽他入怀,栀娘说:“娘亲知道洵儿懂事,不会让娘操心的,因为洵儿是家里唯一的男子汉。”

“娘,还有我呢。”落溪嘟着嘴靠近栀娘,栀娘也渐她揽进怀里,母子三人拥抱了好一会儿才松开。

落洵轻移目光,栀娘笑道:“别找了,师公爷爷没有跟来,若是想他了,我们此时就起程回迷踪林,可好?”

凌寂云心下一‘咯噔’,而落洵迅速将头侧向一边,似冷了声调:“谁说我想他了。”

“娘亲,溪儿带你去看看娘亲住的地方。”

“我住的地方?”栀娘拧眉,不解的看着溪儿,

“是啊。”落溪重重的点了点头说:“爹爹说以后我们一家人都住在那里。”

猛然抬头,迎视着他投来的温柔的目光,胸口莫名的堵塞。想说什么,落溪却将她拉着跑了起来。“娘,快走,我们快去看看。”落洵亦随后。

“此次你能将她留住么?”母子三人走远,消失在了花径的那头,风清他未移过眸光,轻轻的问。

凌寂云霸道一笑:“你可不是第一天认识我。”

风清亦笑,甩开玉扇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夕阳西下了,吹过阵阵凉风,平静的湖面上掀起千万道褶子,水面漂浮的残叶正‘沙沙’作响,偶尔停下的秋鸟,少顷也挥动着翅膀飞向云宵。

这是一处极尽雅致的宫殿,不论是院子或是里面的摆饰皆与自己曾在梦里遇见的院子相似,不同的是这院子比出现在梦里的大了许多倍。

溪儿一直扯着她看看这里,看看那里,瞧得跑得满头大汗的样子,栀娘心疼的拉住她说:“溪儿,别看了,瞧你都渗汗了,歇歇好么。”

落溪笑着点点头,走在院子里,便看到有太监掌灯了。

来到正殿,落洵一脸无奈的表情:“回来了,看够了没?”

指着落洵,落溪数数起来:“哥哥真坏,不陪我和娘亲。”

落洵心忖:就你本事,也不嫌累。倒子两杯水说:“娘,喝口水吧。”

母子三个围着圆桌,栀娘打趣的说:“洵儿,现下并无外人,你就不能笑一下给娘亲看么?”

落洵别头去,缄默不言,落溪说:“娘亲,哥哥笑了,那天我就看到了,爹爹带我们骑马那天他还脸红了呢。”

音刚落,落洵便凶了过来:“落溪,要你多话。”

调皮的吐了吐舌头,躲到了栀娘身后,栀娘笑着,好久都没见过这种场面了。

一个太监蹋进殿内,恭敬的跪在地上说:“公主,殿下,奴才来传膳了。”

“我还真饿了,快传上来吧。”落溪抬抬手说,那架式还真是公主该有的。再看看一脸冷漠的落洵,倒与那皇帝相似。

丫环、太监掌着托盘走了一遭之后,桌台上就摆满了各式样精致的菜色与点心。

“皇上驾到——。”随着一声朗报,凌寂云迈开了步子蹋进了殿内,落溪冲了过去抱住凌寂云的腰:“爹爹,快来,溪儿都饿了。”

宠溺的挂挂鼻尖,牵着落溪的手,走到桌台边坐在了栀娘身边,看了看这三个他生命中缺一不可的人,凌寂云满心的激动与开怀。

栀娘有种想哭的欲望,从他进来伊始,这种感觉就未止过。殿内静得只能听到呼吸,落溪轻轻的推推落洵说:“哥哥,为什么爹爹和娘亲都不说话。”

这个问题好笑,他怎会知道,白了妹妹一眼,落溪只得拿起银筷子说:“你们不说话可以吃饭了么?溪儿真的好饿了。”

凌寂云也拿起了银筷子,笑道:“爹爹给你夹块点心吃——。”

晚膳桌台上的气氛十分和谐,栀娘觉得既然是孩子的父亲,不论以前发生过什么,坐在一起吃餐饭还是无罪的。

凌寂云用过晚膳不久,便去了御书房批阅奏章了。

栀娘坐在床沿上,替两个孩子掖了掖柔软的丝被,静静的看着落洵与落溪甜甜的进入梦乡,这一坐便到了一更。

寝殿内的桌台上,烛光摇曳了一殿昏黄,一条长长的影子立在了窗前,推开窗棂,迎来一股凉意。

朦胧的雾气正悄悄的渗入院子里,飘缈之间亦能隐约看到那叶尖上正摇摇欲坠的露滴。

紧紧双肩,下一瞬间却让人披上了一件外衣,仿佛早清楚是谁,所以不用回眸,淡笑道:“我该如何面对你?”

缄默无声,栀娘继续说:“从知道有你这个人存在开始,我一直在想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让我不惜用失去记忆来忘却你?”

轻轻的环上她的腰间,她并未排斥,却感受到一滴泪砸在了手上,下颌抵上她的肩,轻柔的说道:“栀儿,原谅我好么?我知道当年是我自私,让你绝望心碎,在你与江山之间选择了江山,可我并未放弃你呀,尽管你失忆了,但也请你不要放弃我好么?”

轻垂泪眸,缓缓的侧过身来,注视着他的双眼,“我了解华栀娘,明白她当初选择忘记时要多大的勇气,如今你一句简单的让我不要放弃,便能让我重新爱上你么?更何况我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亦不想记起。”

第一百六十七章 乱了节奏 “我发誓我们再也不分开了,我会一辈子守在你身边。”依旧环着她的腰,加大的力道。

栀娘笑了,轻轻拭泪,说:“从你抓住我手腕那刹那,我的心猛然抽痛,我就知道当年的我爱你有多深,可如今已不是追究这个问题的时候,刚才那句承诺你还是收回吧,我既然会选择忘记,再见你时便不会再抱任何希望。”

心痛的揽她入怀,这是多少个夜晚梦寐以求的事情,现下却觉得很无奈。

他的怀里很温暖,有种熟悉的温度,有种不舍的感觉,有种不惧万物的安全。

“你曾不止一次的说我很霸道。”

耳畔想起他的声音,栀娘心怔,却听他继续说:“这次亦不例外,你重新回来我身边了,就不要妄想再离开。”

声音轻轻的,似岂求,却无商量的余地。愣神之际,下颌让人抬起,反应过来时,已让他吻住了双唇。想反抗,又让他点住了穴位。只见他伸手从自己怀里取出了银针,不解的看着他,凌寂云解了她的穴说:“当年你就是这样保护自己的。”她当然早已不记得了。

“是防你么?”想逃却逃不掉,只因腿脚不听使唤。

摇首,重新吻上她的耳迹,轻言:“不是,是一个想侮辱你的人,最后你不但救了自己还救了我。”

呼吸着空气里同样的气息,他似乎拥有着某种魔力,徒然面对于他,使不出任何力气,任他裔来的吻铺天盖地。徘徊在迷茫的水域边沿,他的眼神与温柔是那样的清晰,那样的熟悉,一伸手就将自己拉进了属于他的天地,看到徘徊正向自己挥手,亦看到它将自己向他推去……。

次日醒来,刚睁开眸子,却看到溪儿趴在床沿上,痴痴的望着自己发笑。伸手轻抚她的小脸,说:“溪儿,怎么趴在这儿?哥哥呢?”

落溪偏了偏头,无聊的说:“哥哥一早就被爹爹带走了。”

一早?难不成自己醒得很晚了么?直起身子,便有宫女端着梳洗用品走了进来,齐齐的说:“奴婢侍候主子梳洗。”

微愣,方忆起自己如何身置皇宫之中。梳洗完后又吃了些点心,问了一旁的宫女,知道现在已过晌午了,平日里自己并不贪睡,今日却起得这般晚。

“娘亲,溪儿带你去个地方可好?”

“雅絮宫昨日不是都看过了么?”

落溪神秘一笑,拉着栀娘的手走出了宫外。

这个小丫头又要将自己带到那里去?栀娘温柔的想着,牵着女儿小小的手溢满了幸福,以前自己也是这样牵着娘的手,那时定也和自己此时的想法一致吧。

长长的回廊边,种满了小小的墨菊,蔓延开去,似一长永远都走不远的花径。转角处,几株木芙蓉正争相开研,悄悄的,无人发现。柔风拂过耳畔,送来一阵菊花的香气,眺望远处,正有一片金黄灿灿。

溪儿早已松开了自己的手,跑到了前面,不时的回眸招手,示意跟上她的迅速。温和一笑,加快了步筏,转角处却碰到了一位衣着艳丽的美丽女子——静妃。静妃身后的律心兰正一脸愕然的睁着栀娘,稍平复的心又开始哭泣:她终于还是回来了。

静妃一拧眉,声调不低不高,但透着不高兴:“你是那个宫所的宫女,进得宫来,嬷嬷们没调教么?”

暗自揣测眼前人的身份,栀娘缄默不言,静妃的丫环没好气的说:“这是宫里的静妃娘娘和兰妃娘娘,还不快行礼。”

宫里的人都如此嚣张么?栀娘轻轻的盈了盈身子,淡淡的说:“静妃娘娘,兰妃娘娘。”

律心兰微愣,她怎么了?好似不认识自己。上前来,打量着栀娘,说:“你不识得我了?”

抬眸,一眼后别过目光:“对不起,栀娘一介平民,自认没这福份与娘娘结识。”

静妃讽刺道:“身份不高,语气倒带着一份骨气。”

“栀娘还有事呢,告辞。”栀娘走了,亦带走了一双透着杀意的眸子。

静妃正想说什么,律心兰苦笑着将她拦住,看着她离开的背影,静妃不解的说:“你为何拦我?如今后宫都成了那俩孩子的天下了,正好有人顶撞,让我出出气都不行么?”

“出气?”律心兰冷笑道:“你如果还想在这后宫安稳的当你的静妃娘娘,就少惹她。”

“看她的样子,不过是个宫女,何惧之有?”

别过身子走起来,四步后驻足回眸,律心兰摇首道:“她就是那俩孩子的母亲,如果你自认有与她抗衡的本事,就拿出来让后宫的姐妹们瞧瞧吧。”

律心兰已经走远了,静妃呆呆的看着栀娘离去的方向,想着那日在御花园里凌寂云对落溪的态度,这个女人应该占具了他的整颗心吧。新皇登基时,新进宫的皇妃们个个争风相对,为了一个男人独守空闺,时间久了,她们也乏了,争斗之心也就慢慢的淡化了,因为皇帝谁也不爱,这么多年了,他都没有临幸过宫中任何一个宫妃,就是因为这个女人么?

栀娘不知道落溪将她拉来了御书房,御书房外的太监看到落溪来了,早就清楚皇帝对她的宠爱程度,自是不敢怠慢,迎上来:“参见公主。”

落溪做了个别出声的手势,两个太监便识趣的站在了一边,笑着看了看栀娘,拉着她轻手轻脚的走了进去。

凌寂云早就知道她来了,故意不动声色的继续批阅着奏章,落溪从一旁跳了出来,一声大喊:“爹爹——。”

一旁坐着的落洵依旧白了她一眼,继续的看起书来。凌寂云宠溺的将她抱起转了一圈后,才迟钝的发现栀娘站在一旁,少有的愣神,道:“你怎么来了?”

想起昨夜的种种,栀娘有些尴尬的侧过身子:“是溪儿拉我来的,不好意思,叨扰了,我这就带她离开。”

欲带走溪儿,手腕又让某人给拉住,抬头迎上一对深情的眸子,心刹时跳乱了节奏,猛然抽回手,抑止住胸口的起伏不定,眼中闪过一丝惊慌。

第一百六十八章 渴望 无言之际,张公公入来禀道:“启禀皇上,户部尚书张大人在外求见。”

看看栀娘的落溪说:“你们先去里面坐坐吧——宣。”

“遵旨——,宣户部尚书张大人觐见——。”

水晶珠帘还在椅,坐在登子上,看不到那个户部尚书长得什么模样,只听一个恭敬的声音传入耳中:“臣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谢皇上。”张大人起身后躬身道:“启禀皇上,您早朝上吩咐臣去查的事情已得到确切的消息了。”

“说说——。”

“是,南江流域附近确是涨了大水,附近的百姓如今流离失所,臣已查到南江城城主递进傲然城的奏章被人劫了,才导致消息南江流域的消息中断,事情发生后十几日才知道,至于被人什么给劫了奏章,恕臣无能,至今未有半点消息。”

被谁劫了?他当然知道,因为此时正有人惟恐天下不乱。“张公公。”皇帝说道:“去宣工部和刑部尚书来见朕。”

“遵旨。”应完声和张公公走了出去,皇帝继续说:“可有消息南江城主现下如何安置百姓?”

“回皇上,南江城主已带领百姓日夜兼程,逃往山上避难,虽人员有损失,但情况还不至太坏。”

“他就没想办法阻止洪水继续吞没村庄么?”

“有,城主已经将城内和村庄内的所有男丁都派往涨水较严重的地方阻塞了,但好像效果不是很理想。”

说话时,工部尚书林大人、刑部尚书沈大人走了进来:“叩等叩见吾皇……。”

两位大人的请安之言未毕,皇帝一招手说:“够了,就算你们不停在朕耳边高呼万岁,朕也活不到一万岁,都起来。”

两个尚书心怔,平起身道:“谢皇上。”

皇帝起身,叹息道:“刑部,如今牢里关着多少犯人?”

沈大人躬身道:“回皇上,现如今死刑犯三十人,重犯一百七十二人,轻犯二百一十四人。”

“传朕旨意,南江流域那边涨大水,除死刑犯外,轻犯二百一十四人,重犯一百七十二人全数前往南江流域待工,南江流域附近的州牢、城牢里的犯人也一律前往。”

“臣遵旨。”沈大人拱手遵旨立到了一旁。

“林大人,南江流域涨水,淹没了许多村庄,如今南江城城主令人堵截的方法看来不可行,朕打算在南江流域周边村庄和镇甸周围开沟凿渠,将洪水引进周边,一来可让洪水减退入村庄,二来夏日可用来灌溉农田,刚才朕的吩咐刑部尚书的事情你也听到了,至于现场沟渠如何的设计,就由你安排工部的人前往,记住,尽快让那里的民生得以生息,朕不想再听到这种不幸的事情发生第二次。”

“臣遵旨。”

皇帝挥手道:“都下去安排吧。”

“臣等告退。”

张大人和沈大人走了出去,林大人刚又回转头,拱手道:“臣启皇上,那南江城主奏章被劫一事该当如何处置?”

“此事朕另有安排,你只管做好你自己事情。”皱眉,知道连鹤楼有所行动了。

“遵旨,臣告退。”

屋子里又安静了下来,落洵表面上一直盯着书看,明黄的桌布下,小手却激动的紧握颤抖,他不得不承认他崇拜他,崇拜他的处事态度与果决,这么大的事情,居然能在半盏茶的功夫内解决掉。

栀娘静静的坐在那里,落溪已在她的怀里睡着了。方才的一切她都看在眼里,他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皇帝,不明白自己何时与这样高不可攀的人有了交集?

想到了刚才在回廊里遇到的两个妃子,想到了他方才的天下主气魄,又想到了自己,她似乎开始明白自己当初为何会离开他。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她是如此平凡简单,怎配得上一个拥有天下的皇帝?自己是自卑么?抑或是自私?徒然之间,很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何事?

他走了进来,自己企图张嘴,却让他揽入了怀里:“栀儿,不要再离开我了好么?”

没有说话,是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不得不承认,记记虽然没了,可潜意识的爱恋依旧存在,是因为爱得太深了么?

皓大的盈月照亮了天空,朦胧的月色柔和洒下,还有那闪烁的星河,正调皮的东躲西藏,让人很难捕捉到它的方向。

夜风送来阵阵清凉,侧耳聆听着虫鸣低唱,琉璃瓦的房顶上,两母女正相拥在一起朝天空仰望。

“娘亲,外婆长什么样子?”

落溪稚嫩的声音响起,栀娘笑道:“溪儿今日怎想起外婆来了?”

指着满天的星斗,落溪说:“溪儿记得娘亲说过,外婆住在天上,你看那颗星星那么大,是不是外婆正看着我们呢?”

紧紧怀里的女儿,栀娘柔声说:“是啊,外婆正在天上看着我们呢。”

“那是不是溪儿做什么,外婆都知道呀。”看着栀娘,落溪眨着清澈的双眸问道。

垂眸颌首,说:“那溪儿将来想做什么呢?”

小小的落溪似做了很大一番思量,说:“溪儿要像娘一样当大夫,救好多人,还要像师公爷爷一样很飞得很高很高。”落溪伸手比划着,夸张的动作让栀娘直觉她的女儿真是太乖巧可爱了。

紧紧的抱着落溪,栀娘依旧温和的笑着:“好,娘教溪儿学习医术,让师公爷爷教你武功可好?”

伸出短短的手臂环抱着栀娘,落溪甜甜的说:“娘亲最好了,溪儿最喜欢娘亲了。”

“——,娘亲,溪儿渴了。”

“那我们就下去。”揽着落溪,轻轻的飘到了地面上,拂过一阵香风,树梢上的枝叶轻轻的颤动。

落溪跑进了内殿,栀娘瞧着那抹娇小背影,心下满是安慰。欲移步,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压迫,闪过树的一侧后回眸,只见几枚锤形镖结实的打进了一旁的假山里,下一瞬间一个黑影手执利剑毫无惧色的朝她挥来,微斜身子,下颌颈处刮过一阵寒风,冰冷且刺骨。

第一百六十九章 行刺 栀娘没有武功,银针又让凌寂云给收起来了,现下只能用轻功到处飞闪,以躲过这场突如其来的杀身之祸。

刺客很聪明,挑这个时辰前来,怕是之前早就调查清楚了罢。

黑影依旧追杀,栀娘不敢飞出雅絮宫外,因为她不能保证黑影没有同伙,落溪还在里殿喝水,不能让她受到伤害。她没办法打倒黑影,但以她的轻功修为,黑影亦近不了她身。

一个拧眉,栀娘启口问道:“我与你有怨?有仇?”

黑影答道:“没有。“

“那为何非要致我于死地?”落在假山上,栀娘问。

黑影挥着剑,刺了过来,道:“因为你不该回来,回来了你就该死。”

栀娘躲开了临近自己的利剑,微侧身又停在了树杆上,落溪在殿内等了很久也不见娘亲进去,这才出殿来迎,不想去看到这惊人的一幕:“娘亲——。”

遭了,溪儿,“溪儿,快进殿内。”栀娘分神,黑影紧逼了过来,挥剑将栀娘的手臂刺伤。

栀娘顿感手臂传来撕裂的痛楚,待下一剑刺来之前侧身避开,空气滑过一个优美的弧度,鲜红的血液随着下垂的衣袖似晶莹的露珠般,化成一串一串的滴落,地上绽开的血迹似一点点一朵朵美丽的赤梅,炫彩夺目。

有了上次落洵遇袭击的经验,此次落溪则大呼:“来人啊,抓刺客,抓刺客。”

雅絮宫外不远处的巡夜的御林军听到了呼喊,迅速朝这边赶来。

黑影追不上栀娘,却调转剑头飞向了不停大喊‘抓刺客’的落溪,栀娘的心刹时悬了起来,冲口而出:“溪儿,快跑。”说话间,身子已本能的向黑影飞去。

凌寂云用完晚膳便拉着洵儿去了御书房,自己喜静,习惯了自食其力,宫女和太监都散了出去,如今宫内无人,若溪儿有闪失,自己也不要活了。

逼近黑影,一把拉住他的手,黑影转身,将她推开之际又是一剑挥来,腹部又传来阵阵痛楚,来不及顾及自己,仍大喊:“溪儿,快走。”

落溪已被吓得说不出话来了,黑影轻易的就将剑架到了她的脖子上。

心似停止了呼吸,空气中透着一股子难以言表的压抑——她的溪儿危险了。直起身子,撑着假山道:“慢着。”

御林军围了进来,上次因为皇子的事情,很多人掉了脑袋,此时又出现的这种事情,若不小心应对,怕是性命又难保了吧。众人都提起了十二分精神,司机将刺客怀里的落溪给救出来。

雅絮宫内,灯光通明,高昂的火焰正熊熊的燃烧着,跳动着,栀娘努力的稳住身子,额上渗着冷汗:“你放了我女儿,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

“死给我看。”

似地狱传来的勾魂之声透着冰凉传入耳中,此人与自己到底有何冤仇?非要将自己置于死地?斜目看着身畔离得最近的御林卫侍,道:“把刀给我。”

御林卫侍不敢动,公主的命宝贵,公主母亲的命亦宝贵,若将刀递于她,真有个好歹,自己就算有百颗脑袋也保不住呀,可是不递给她公主有个什么闪失,他的百颗脑袋也保不住呀?正犹豫之际,栀娘伸手将刀夺了过来,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冷,冷得让人经不住打颤,“只要你放了我女儿,我立即自尽。”

“不行。”黑影朗声道:“你自倔,我自会放了你女儿。”

“你可说话算话?”她不相信黑影,不能拿女儿的性命做赌注。

“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黑影放亮了声音,喧告着他是一个尊守信用的人。

紧紧的手中的刀,温柔的看着满脸泪痕的落溪:“溪儿不要哭,娘不在时,你和哥哥都要好好照顾自己,娘会在天上和外婆一起看着溪儿,知道么?”

“娘亲——。”落溪挣扎起来:“你这个坏蛋,你放开我,你快放开我。”

看着黑影,栀娘冷冷的说道:“望阁下是自己口中的君子。”说完,加大了手上的力道,眼见着刀就要割破喉咙,黑暗中弹出一颗小石头,将栀娘手中的刀打落在地。

风清带着乐音冲上前来,扶着她:“栀娘,你在做什么?要是你死了,皇上该怎么办?你又要丢下他一个人么?”随即又封住了她伤口周围的穴位,阻止蔓延的血液。

心比正流血的伤口痛,泪眸闪烁:“溪儿可怎么办?”

看着落溪还在刺客的手里,蹙眉,问着一旁的御林军统领:“通知皇上没有?”

“回禀王爷,皇上正在御书房招集大臣议事,属下已派人前去通知了。”

一挥手,御林军统领便立在了一边,握刀待命。看着刺客,风清道:“要知道你手上的公主可是皇上的掌上明珠,若有个闪失,你可别想着能见到明日的晨曦。”

“哼——。”黑影一声冷吟:“有明珠的母亲给我陪葬,死又有何惧?”

栀娘的身子越来越虚弱,意识开始恍忽起来,她强撑着双眸想在昏死过去之前看到女儿平安。

“皇上驾到——。”张公公朗声喊着,雅絮宫紧围的御林军让开了一条道,许多弓箭手跑了进来又将那黑影围住。

凌寂云阴寒着俊颜,似闪电般来到栀娘身边,心疼的瞧着她浑身血迹,厉眸望去,那挟持落溪的黑影手中的刀明显一震。

“栀儿,你怎么样?”让她摊在自己的怀里,凌寂云紧张的问。

颤抖着身子出卖她此时镇静的颜容上,写着无数的害怕,她——最终虚弱得连支撑自己的力量都没有了,泪眼婆娑看着凌寂云,恍忽的岂求道:“溪儿,救救我的溪儿。”

“你如果再不放开公主,朕担保你死无全尸。”凌寂云阴狠的笑着,那笑容里带着嗜血的味道。

黑影依旧不惧,说:“我既然敢来,便做好了无回的准备,如果你想我手里的公主平安,就让你怀里的女人去死。”

怎么?是冲着栀娘来的?凌寂云蹙眉,猛然看到黑暗中一条浅浅的光线闪过,嘴角浮起一抹讥讽,深遂的双眸变得邪魅。

第一百七十章 沉重的爱 众人紧张之际,只见落洵轻踏琉璃瓦,娇小的身影瞬间停落在黑影身旁。从容的从那柄剑下将落溪拉了出来,看着落溪脖颈上有条血印,稚幼的脸上闪过一瞬杀气,拿过一旁御林军卫侍手中的刀,直逼黑影的心脏。

“等等——。”栀娘虚弱的阻止道,落洵的刀在靠近黑影心脏寸许的地方停下,落溪紧紧的拉着哥哥的手,害怕的颤抖。

“洵儿,不要……杀他……。”靠在凌寂云的肩上,栀娘使出了最后一口力气。

“栀儿——栀儿——,清,快进来看看。”将她的身子横抱起,凌寂云焦急的吼着冲入了寝殿。

御林军统领靠近黑影,自从皇子在他身边出现后,黑影就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御林军统领小心冀冀的转到黑影的身后,方发现黑影的颈椎上插着一根细小的银针,随即点了他的穴位,取下银针后,又拉下了他的黑色朦面巾,御林军统领顿时惊道:“怎么会是你?”

盆里的水红了又红,触目惊心。溪儿依旧靠着落洵轻轻抽泣,看着床上一动不动的娘亲,她真的是吓坏了。

“清,怎么样了?”凌寂云紧紧的握着栀娘的手,满眼的担心。

宫女端着清水走到风清面前,风清伸入盆里边洗边说:“还好伤口不深,只是失血过多才会昏迷不醒,放心吧,没事,醒过来好好调理就行了。”

似窒息的心又恢复了知觉,凌寂云温柔的替她掖着雪蚕丝被,一手招来落溪,说:“溪儿别伤心,风叔叔已经说娘亲睡醒了就没事了。”

看着风清,落溪依旧带着哭意问:“真的么?”

“真的,风叔叔怎么舍得骗溪儿呢?”弯着腰轻轻的刮刮落溪的小鼻梁,这丫头才破涕为笑。

张公公进来了,恭敬的说:“启禀皇上,御林军统领在外请示如何处置那名刺客。”

拳头‘咯咯’作响,脸上透着让人畏惧的寒光,他是冲着栀娘来的?以栀娘的脾气会得罪什么样非得置她于死地的人?抬眸看了看风清,风清摇着头说:“不会是连鹤楼,他们现在还没到傲然城。”

看着昏迷不醒的栀娘,凌寂云冷冷的说:“将他千刀万剐,扔出去喂狗。”

“不行。”

凌寂云心下微怔,因为这两个字从落洵的口中说出来,扬起一抹笑,饶有兴趣的问:“难道你有比我更好的主意。”

落洵摇了摇头,口吻不容置疑:“娘让我别杀他,所以你也不能杀他。”

两父子就这样冷冷的互相凝视着,谁也不愿认输,最后凌寂云败下阵来,侧眸走了出去。

“乐音,好好照顾栀娘。”风清吩咐着站在一边的乐音。

“奴婢知道了,王爷放心。”待到风清跟着凌寂云消失在门口,她又朝两个孩子盈了盈礼:“奴婢见过公主、皇子。”

“你是谁?”

知道落溪的好奇心又开始作祟,落洵悄悄的离开了屋子。

“奴婢叫乐音,很早以前就侍候你公主您的娘亲了。”

“那你现在要和我们住在一起了么?”

“是啊,今早王爷就说让奴婢进宫来侍候主子,不成想有事耽搁了,没想到晚些进宫就碰到了这些事情,主子真可怜。”乐音垂眸一脸的惋惜。

落溪轻轻的扯扯她的衣袖说:“风叔叔刚才说了,娘亲睡醒了就没事了。”

“对,主子睡醒就没事了。”没想到自己让个小姑娘给安慰了,乐音还真有些不好意思。

雅絮宫的院子里,凌寂云一脸的沉重的神情,在知道那刺客是谁后,又想到落洵的话,他倒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风清站在一旁把玩着手中的玉扇,想起那日御花园中连若依脸上闪过的愤恨,没想到这个律心兰比她还沉不住气,专挑那个时候去刺杀。想来也真是可笑,怕是和凌寂华犯的错一样,没料到栀娘会轻功,必要时还会用飞针刺叶自保,这下子可算是偷鸡不成舍把米了。许久,风清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你打算怎么做?”

“我不想栀娘再受到伤害,现在她虽然失去了记忆,可是有些事情知道得太多,我不能保证她不会再作出六年前同样的事情来。”

轻笑,风清说道:“你还是和以前一样,要江山亦要栀娘。”

垂眸沉默——。

风清继续说:“如果你要处置兰妃,在处理玉西国的关系上要慎重才是。”

“哼——。”凌寂云冷笑道:“你只要将这里发生的事情直接告知玉西国国主便是,看看爱面子的玉西国国主会有何反应。”

“你要知道如此一来,兰妃在玉西国的名声可就全败坏了,玉西国国主会善罢甘休么?”

“他只能打掉牙和血吞,毕竟他如今还没有敢与傲然皇朝为敌的胆量。”

“但不能把他逼得太紧,毕竟玉西国和西域国是邻国,师傅已传回消息,秦国主数日未处理朝政,期间一切事由都是他儿子秦雨京在代理,我估计他应该是让他儿子软禁起来了。如果我们此时与玉西国闹僵,我怕有人多少会坐收鱼翁之利。”

“哼——,一个实附属国居然敢跟朕玩阴的,看来不好好打击一下秦雨京,他不知道朕的手段有多狠。”凌寂云起身淡淡的说,语气透着一股让人心悸的力量。

“栀娘不让皇子杀死姚谨,怕是想问清楚他刺杀她的原因罢。”合上玉扇,风清说。

凌寂云没有正面回应他的话,而是问:“锦华宫那边有什么动静么?”

摇摇头说:“没有任何动静,似一切如常,怕是觉得此举会一举成功吧。”

扬起唇角,勾起一抹邪美:“明日带着姚谨去锦华宫兴师问罪。”

风清立即接下话:“你是想敲山震虎?”

“我要杀一儆佰。”

爱栀娘,他爱得太深了,这种爱甚至有些可怕,同时也害怕栀娘根本承受不起如此霸道的爱。心下冷笑,若自己亦拥有这种一份霸道,怕是栀娘他绝不拱手相让,这就是他们之间的区别,他爱得起却要不起她。

第一百七十一章 原因 晌午,栀娘在一片雀鸟的欢叫声中醒来,静静的聆听了一会儿才睁开眸子。习惯性的看着帐顶,先是脑子里空白,渐渐让发生过的事情填满。

伤口凉凉的,怕是用了只有皇宫大内才会拥有的续肌膏吧。直起身子,偶感头晕目眩,看来昨夜定是失血过多了。

“乐音——。”栀娘朝外唤着,寝殿的门让人推开了,乐音走了进来。

“主子,您醒了。”

迎上乐音满脸的笑意,栀娘微颌首道:“现在什么时辰了?溪儿呢?”

“主子放心吧,公主没事,宫女们正侍候公主吃点心呢,奴婢这就去唤她前来。”乐音刚转身,落溪意外的跑了进来。

“娘亲——。”扑到床前,落溪喊道。

紧张的看着她,栀娘问道:“溪儿,你怎么样?昨夜可有让那刺客伤到?”

落溪笑道:“娘,溪儿没事。”抬起脖子说:“只是这个地方有点红了,风叔叔已经给溪儿看过了,说很快就会消了。”

栀娘这才放下心来,又突然想到那个刺客,问着乐音:“那个刺客呢?皇上可有将他如何?”

乐音微愣,不知该如何回答栀娘的话,栀娘说:“告诉我。”

乐音跪在地上为难的说道:“主子,求您别逼乐音了,皇上吩咐过奴婢不能把这事的任何情况告诉您。”

深吸口气,栀娘掀开了雪蚕丝被,乐音急忙扶着说:“主子,您身上有伤,皇上吩咐过您要好好休息呀。”

“告诉我皇上在哪儿?”

乐音还是不肯说,不黯世事的落溪说:“娘,爹爹去了锦华宫。”

“公主——。”乐音使劲给她递眼色,可落溪根本就不明白乐音这般是何用意。

微弯身子,栀娘含笑问:“溪儿,告诉娘,爹爹去锦华宫做什么?”

落溪眨了眨清澈的大眼睛说:“早上在御书房的时候,我听到爹爹和风叔叔说昨夜要害娘的刺客是锦华宫的奴才。”

“还有呢?”

落溪摇了摇头说:“溪儿觉得不好玩就出来了,然后就看到爹爹和风叔叔一起朝锦华宫的方向去了。”

“乐音,帮我穿衣裳,我要去锦华宫。”自己虽然没死,可也要弄清楚受伤的原因才行。

“主子,您就饶了奴婢,您如今身上有伤,若是再有个闪失,奴婢的命可赔不起呀。”乐音跪下求着,带着哭腔。

扶起乐音,叹息道:“乐音,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心里有分寸,你就别阻止了,你不想我把事情弄清楚么?”

乐音犹豫的看着栀娘,咬了咬牙,妥协了:“是,奴婢陪您一起去。”

司徒零在宫外传来了连鹤楼的消息,所以落溪看到凌寂云与风清出去后不久,他们便又重新回到了御书房,根本就没有去锦华宫。

“西域国内现已确定暗中集聚了不少的兵力,看来他们马上就会有行动了。”遇到这类正事,风清都会严肃了神情。

凌寂云坐在龙椅上,放下手听玉杯,讽笑道:“一群乌合之众。”

“西域国虽是小国,兵力也就数十万人罢,我在想的是我们能想到连鹤楼也一定会想到,既然他知道我们会想到,那他为何不中止计划,难道他有必胜的把握?”风清仔细的分析了一下。

凌寂云微蹙眉,支手撑住下颌,陷入的沉思。

几许枫叶带着浓浓的秋意轻轻的随风飘落在身畔,提起的步伐路过,轻扬起又垂落。

指着眼前的宫所,乐音说:“主子,这就是锦华宫了。”

栀娘抬眸看着锦华宫三个若大的烫金大字,门口站着两个太监,栀娘驻足,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乐音,你去问问皇上可有来过?”

乐音点点头走了过去,看着她与太监说着什么,距离不远却也不近,她听得也有些模糊。

少顷,迎回乐音,她说:“主子,真奇怪,皇上上午没过来锦华宫。”

没来过?栀娘缄默的想着,这是怎么回事,孝子不会说假话,她断定昨夜刺客之事与这锦华宫有关,明明听说皇上来了这里,这会儿怎么又没来呢?难道是出了什么事么?突然又觉得自己有些冲动,仅凭落溪的话就来了这锦华宫。自己这是怎么了?自从进了傲然城后,淡然的性子似乎离自己越来越远了,为何要这般上心?是因为他么?

“乐音,我们不去锦华宫了,既然出来了,就去御花园坐坐吧。”她需要冷静一下,整理好这些天来几近混浑的思绪。

蔚蓝的天色下,没有一丝云彩,静静的澄英湖畔,如丝的柳絮轻轻随风摇曳,枯黄的树叶占满了花径,看上去有一种残缺的美,蹋在上面发出的声响,似一支清脆欢快的曲子。

湖心亭中,淡雅女子静静的单手撑着下颌,那如柳的眉梢上挂满了愁思,手中的白丝帛巾,正轻轻的随风椅。

“乐音,你以前就认识我的对不对?”风从湖英湖上走过,脚印掀起了层层微波。

栀娘从来没问过她关于以前的事情,此时突然说来,乐音着落有些吃惊,点点头道:“嗯,奴婢以前就认识主子了。”

“能告诉我以前发生的事情么?”她想知道,也许当初自己选择忘记的初衷是觉得不会再遇到,如今天意使然,那么她得面对。

乐音觉得今天的栀娘有些反常,可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乐音想了想,觉得说出来也不是坏事,便想着要开口,“其实主子您……。”

话音起声未落,便听得一个声音传来:“你刚才不是上门兴师问罪么?怎么又反转脚步躲到这里来无聊了?”

看着律心兰,这个她记忆中仅有一面的女子,此时正趾高气昂的看着自己,那眼神带着愤怒,带着不屑,带着蔑视,她就这么恨自己?

“你就是锦华宫的主子?”栀娘平静的问着,心下却犯起了涟漪,这个女人就是乐音口中的兰妃么?

看着栀娘,律心兰挑了挑眉,将这些年所受的委屈都带走了话里:“少跟本宫来这一套,我不管你是真不记得还是假不记得我,我可是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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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二章 事实 “我做了什么?你会这样恨我?”

“做了什么?”听着她平静的语气,律心兰心里窝火的说:“想让我一桩桩一件件的说清楚么?那可是几日几夜都说不完的。”

“兰妃娘娘,我家主子身上的伤还没好,请您慎言。”乐音有些生气了,壮着胆子说道。

“闭嘴,你不过是个奴才,本宫说话那有你插嘴的份。”律心兰瞪着乐音,乐音怯怯的低下了头。

“你又何苦跟个奴才过不去。”栀娘淡漠的语气,幽幽的说。

“哼——。”律心兰冷笑着,那眸子里却带着一份无奈:“我好歹也是个娘娘,而你无名无份,算起来,你也不过是个江湖术仕之女,连跟本宫说话都不配。”

“娘娘,请您不要说了,栀娘小姐的身子不好,若有个什么闪失,皇上知道了,你是吃罪不起的。”乐音又鼓了勇气,她想帮栀娘分担一些。

听到皇上两个字,又看到栀娘一脸坦然的坐在自己面前,律心兰心里的委屈泛滥得不可收拾,怒道:“少拿皇上来压本宫,我到底那里比不上你,为何他的心里从头到尾都只有你的存在?”

心下大颤,疑惑的盯着她,两行泪水从她如雪的股肤上滑下来,让人看了不由得心疼,律心兰说:“我嫁给他七年了,如今仍是完壁之身,你不觉得可笑么?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因为你当初用血救了他的命,所以他的身体里流的都是你的血。”

用血救了他的命?侧眸看向乐音,想求证这是否乃事实,乐音轻轻的说:“奴婢听老管家松伯说过,是有这么回事。”

“不想亵渎你,所以就算他当了皇帝,后宫有无数个女人,他也未曾碰她们一下,只因为他心里只有你,身子里流的是你的血,就连连妃姐姐不惜用生命救过他两次,他都可以为你当个柳下惠。”律心兰让宫女给扶着坐到了栀娘面前,泪眸狠狠的瞪着她。

连妃?怎么又出来个连妃?律心兰哭了,又笑了,说:“你不过是一个江湖术仕的女儿,而我是堂堂的玉西国公主,我那点比不上你,难不成就因为你比我先认识他么?”

许久,栀娘叹息道:“就因为他心里有我,所以你恨我?”

轻轻的拭了拭泪,尽管这辈子在争夺凌寂云的命运里,她输得一败涂地,可她依旧要保持高贵,华栀娘如何?她仍是看不起她,“恨你的不止我一个人,也许有个人比我更恨你。”

扬起一抹苦笑:“是你方才口中的连妃么?”

“我一直认为你根本就不配与她争得皇上的爱,可是不论她如何的努力都敌不过你什么都不做。”律心兰说:“如果没有你,或许皇上会爱连妃姐姐一辈子,我也曾一度觉得就算你出现了,皇上会在我和连妃姐姐当中选一个最爱的,毕竟连妃姐姐舍命救过他两次,可他还是她争不过你,我就更不用说了。”

“这么多年了,你什么都没得到,就没想过放弃么?”

“放弃?”律心兰说:“我爱皇上就像皇上爱你一样,这么多年了,他放弃过你么?为了你,他每年都会回边城两次,每次都寻找迷踪林的影子,每次都是无功而返,他放弃了么?”

心似揪了起来,眼中闪着泪光:“他既然那么爱我,为什么我会离开他?”

“你清楚你们是两个世界的人,他的野心、他的报复注定他不会甘于平凡,而你追求的就是平凡,与他追求的背道而驰,所以最后在江山与你之间,他选择了江山。”

听着律心兰的话,泪水终还是忍不住蔓延开来,这就是自己离开他选择失忆的原因么?

看着栀娘落泪,律心兰不忘落井下石的笑道:“也就是说你怀着孩子需要他的时候,他抛下了你去完成他的霸业,去打他的江山。”

她恨自己,没有理由会说假话,那么这一切都是真实的了,栀娘努力平复自己的心境,却任忍不住轻微的颤抖,乐音皱眉说道:“娘娘,求您别在说了。”

“我说的不过是事实而已,在江山与她面前,皇上永远会选择江山,无论多少次结局都是一样的,不是么?”

“既然如此,那你何苦派人害我性命?”

律心兰微愣,道:“他的心里只有你,你又何苦这样污蔑我,难不成让我在这傲然皇朝的后宫失去一席之地?”

她的反应不是装出来的,不是说刺客是锦华宫的人么?不解的看着她,难道那里出错了么?

“你想说昨夜去行刺你的刺客是我派过去的吗?告诉你华栀娘,我律心兰恨你,会明着恨,不会在背地里搞这些明堂。”

到底那里出一状况,如果那黑影与锦华宫无关,那么他到底是谁派来的?

“如果我也可以选择,我宁愿从来都没来过傲然皇朝。”

听着律心兰突然幽幽的话,看着那熟悉的眼神,很戚哀不是不么?不了解她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如果自己没失忘记一切,或许会笑着跟她说:你变了。

一个小太监匆匆赶来,叩在律心兰面前说:“参见兰妃娘娘。”

“什么事?”

“回娘娘话,皇上到了锦华宫,命您回宫见驾。”

听到皇帝去了锦华宫,律心兰方才还伤感的脸上立即雨过天晴,立即起身朝锦华宫方向大步走去。只有栀娘看到了那传话小太监脸上一闪而过的阴霾。“乐音,我们也去锦华宫。”

“主子,您伤口还没好,我们还是回雅絮宫休息吧。”乐音轻声建议着,依她对皇帝的了解,能想像得到一会儿锦华宫里会出现一场腥风血雨。

摇了摇头说:“兰妃虽然恨我,可她的话并无道理,既然敢明着恨我,又何必来暗的呢,皇帝此行必定带着那刺客,我想去把事情弄清楚,快走吧。”

“是,主子。”扶起栀娘踏上了兰妃的走过的花径小道。

阳光均匀的散落在皇宫的每处,裙摆拂过,那矮树下摇曳起的点点光斑正若隐若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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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三章 借题发挥 律心兰驻足在锦华宫门口,显然此时的阵式让她感到了一丝不安。各宫的主子、奴才都来了,若大的锦华宫正人满为患,她踏进门槛的时候,扫到了某人投来的目光,那目光似笑非笑,似同情非同情,秀丽的容颜正散着一阵阵让有心悸的阴寒。律心兰不明白为何她会用这种眼神看她?

一路行来,皆是注目礼,“臣妾叩见皇上。”

正殿中,凌寂云坐在最上方的紫檀木椅上,厌恶中带着一点邪魅的目光盯着正跪在地上的律心兰,抬手间,明黄色的锦龙似跃跃而升,“平身吧。”

“谢皇上。”心忐忑起来,难得见上一次,为何是如此场面?

“把人带上来。”凌寂云迷离了漆黑的眸子,冷冷的说道。

“遵旨——。”

少顷,昨夜那名在雅絮宫行刺的黑影刺客让御林军给押了上来,当律心兰看到黑影的刹那,心似乎停止了跳动,忽然想起了方才在御花园中与栀娘的对话,原来她说的竟是这个。

“你可有话说?”凌寂云启口,那飘来的声音不带丝毫温度。

律心兰呆了,愣了,这是怎么一回事?缓缓走到姚谨面前,一字一句的问:“昨夜是你潜入雅絮宫去行刺?”

她只是一个平常的女子,他没料到她有那么高境界的轻功修为,更不曾料到自己会败在一个孩童手里,惟今之想,只求不要连累此时眼前自己愿舍命保护的人。

“皇上,此事乃姚谨一人所为,公主根本就不知情,姚谨会承担所有责任,请您不要借题发挥,伤害公主。”姚谨跪在地上,诚心的岂求着。

凌寂云心忖:他到是精明,知道自己想借题发挥。“你是说不是她指使你去雅絮宫行刺的?”

“是——。”

“为什么?”

“因为公主回来这会久了,皇上您一次也没来过锦华宫,公主常常伤心度日,奴才看不下去,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叫华栀娘的女人搞出来的,因为她,皇上您才会不爱公主,奴才就想杀了她为主子出气,总有一天皇上您一定会爱上我们公主的。”

“荒谬,朕做事情还要你要指点么?”就因为这个原因,他差点就永远失去了栀娘,心里怎能不气。

栀娘站在门口御林军侍卫的身后,听着自己差点为之失去生命的理由,心中油然一升苦涩,她只想本本份份简简单单,却仍在无意中伤害了这么多的人,律心兰也许只是其中一个,微斜眸,徒然望着这满殿的大小主子,凌寂云为了自己,这么多年来,未曾碰过一个女人,难道就只有律心兰的奴才看不过去么?谁能保证今夜她不会又被行刺?

吹来一丝秋风,摆动了裙角,凌寂云怔怔的看着门口扬起的那抹缟素,温柔了神色,似一阵骤风闪到了门口。

众人皆愣,怎么回事?刚才那抹温柔腻人的颜色真的是出现在皇帝脸上的么?

栀娘只觉得身畔停了个影子,抬眸间,迎上一对深遂痴情的眸光,赶紧别过头去,害怕被他眼中的柔情给淹没。有些意外的开口:“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她以为她隐藏得很好,却不知道只需有一丝轻微动作,他便能捕捉到。

“为何要意外,你不觉得这很正常么?”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厉眸瞪向了乐音。

乐音惊恐的跪在地上:“奴婢该死,奴婢该死,求皇上恕罪。”

“是我硬要过来的,你别怪乐音了。”声音轻轻的,因为他的那句‘为何要意外,你不觉得这很正常’么,栀娘有些窘迫,他对自己的熟悉程度越过了自己的想象。

由他扶着走进了殿内,便立即能感觉到异样的眼光:妒忌,愤恨,不屑,蔑视,甚至还有讽刺与嘲笑。

栀娘停在了黑影身边,想看清楚这个想置自己于死地的人长什么样子?

他依旧是昨夜那身夜行衣,只是还算出色的脸上带着一丝惶恐不安,怕是那惶恐不是因为自己而是因为律心兰罢,方才她站在门口看得很清楚,不论他的语气与动作,在有关于律心兰的时候,都变得轻柔细腻,甚至从他的眼里看到了一丝——爱恋。

栀娘知道律心兰不会骗她,亦清楚了这个叫黑影要行刺自己的目的。“皇上,你准备如何处置这个刺客?”

“他伤了你,朕不会给他活命的机会。”温柔的话却透着邪气,音落,众人一阵心寒。

栀娘叹息道:“皇上,栀娘想和他单独说句话可以吗?”

“不行。”揽过她的身子,害怕她接近会再次受到伤害。“我不能冒这个险。”

那次不是这样?当两人都任性时,最终妥协的都是凌寂云。此次亦不例外,看着她坚定的目光,自己再铁的心也会软化。点了姚谨的穴道,栀娘和他走了出去,而凌寂云则不远不近的盯着,害怕有一丝的闪失。

看着不远处两抹交谈的身影,凌寂云手中的凛月剑时时保持着出鞘的姿势。一直是栀娘在说话,而姚谨则是用不解、愕然、吃惊的表情要回答。心忖:她到底跟他说了些什么?

少顷,姚谨皱着双眉,问:“我要杀了你,你为何还要这样帮我?”

唇角勾起一弯苦涩的弧度,叹息道:“我本无意伤害任何人,可还是在无意中伤害了很多人,我知道忘记并不是一件痛苦的事情,如果可以,我觉得你们在一起,律心兰会比现在快乐。”如果是以前的自己,她的同情心决不会如此泛滥,也许是在御花园中的一番谈话,让她对这个坦言,爱恨分明的女子有了一丝好感罢。

兴许是走了太多的路,腹部有些痛感,微拧眉走到了凌寂云面前,看着他,扬起一抹淡笑:“皇上弄错了,栀娘昨夜见过那个刺客,并不是你所抓住的他,他是见到有黑影跳进雅絮宫,前来帮助栀娘抓刺客的人。”

此话一出,无疑掀起了一阵窃窃丝语。不解的看着她,“你肯定。”

颌首道:“肯定。”

“你想让朕放过他?”

“他无罪,皇上自是要放。”

姚谨都承认了,她此时来说他无罪,她到底想做什么?凌寂云心忖,却见她将停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移走,看着殿内的所有人,那眼神由平静变得黯淡,神情由平静变得怅然。他太熟悉这个眼神了,亦熟悉那个神情,怕是她又想起了什么罢。

“主子,您的伤口……。”看着栀娘伤口泛红,乐音焦急的唤着。

下一瞬间,身子让人横抱起大步离开了正殿,穿过在无声的人群离开了锦华宫。

轻轻的靠在他的怀里,伤口竟然不是那么疼了。回想起那些女子,忽然明白了一点自己当初会离开的原因,律心兰说过,他在江山与她面前选择了江山,而她只要凌寂云,不要他的江山。

她爱凌寂云,那份爱很简单,只是唯一,而那些女子都需要凌寂云的爱,他却将那份爱完完全全的留给了自己,这让她充满了负罪感,凌寂云不是属于她华栀娘一个人的,而是属于天下的,属于那些后宫女子的。她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与其勉强,不如从来未曾得到,这就是她会选择忘记的原因吧。

不得不承认他的胸膛很温暖,是那种只要轻轻靠一下就会一世不舍,一生留恋的感觉。

“你——爱我吗?”悄然垂泪,紧贴着他的胸膛。

“爱。”没有犹豫,直言。

“你——爱江山吗?”

他驻足了,少顷,又提起了健步,找不到回答她的理由,只得沉默,他亦清楚,什么都不说才是最让她伤心的。知道她定是想起了什么,刚才看她看那些女人的眼神,她心中所想便一目了然。

那些女人不过是当初朝庭初建时用来笼络人心的,前些年,他在朝堂上宣布取消了他这一生每隔三年秀女一选的制度,得来的是一大片的反对之声,但在他坚持下,那帮大臣见他执意如此,便也就不好再说什么,知道他们庆幸的是自己当初登基时,后宫填充了一些宫妃。如今天下安定,也该浪费点时间来应付了,为了栀娘,为了他的唯一。

“你能给我一些时间吗?”临近雅絮宫,凌寂云轻轻的说。

他的打算是什么?时间能解决一切问题么?心下一声叹息,还是点了点头。如此优秀的一个男子,将他全部的爱都给了自己,不难怪自己招惹了多大的妒忌。心里有些乱了,很快又被理清,得到了一个结论:虽然她选择忘记,时间溜走了,可爱情却依旧停留在心里,无论当初用了那种药物,用了什么忘记的方法,都抹不去那个刻骨铭心的身影。

寝殿里,年老的御医把完脉说:“皇上放心,只是伤口有些轻微的撕裂,少活动,躺着多休息就成了。”

“你下去吧。”凌寂云挥了挥手,停在栀娘身上的目光未曾移过半毫。

“遵旨。”

“饿不饿?吃点东西可好?”

迎着他深情的眼眸,“我累了,想休息。”

“好吧,那我晚点再回来看你。”

他眼里闪过一丝忧伤,栀娘的心揪了起来,他是想留下来陪自己的罢,终是不忍,拉住他的手说:“等我睡着了你再走好么?”

自己刚才答非所问的态度,他以为她会迫不及待的让自己离开,意外的看着她,脸上满是幸福的柔光。一挥手,殿内的宫女太监们都侧身离开,寝殿的门被重重的关上,殿内立即胧罩在寂静当中,听到的只有彼此的呼吸声。

凌寂云突然邪美的笑道:“我也累了。”说完,等不及栀娘反应,就躺在她身边。

拥着她身子,握着她的手,幸福得累了……。

当夜,一只金丝信鸽飞出了雅絮宫,又飞出了皇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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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四章 凶狠与残忍 五日后,司徒零与汪洋从危险地带赶了回来,他们带回来的消息无不证明凌寂华有多凶狠,多残忍,简直比凌寂云有过之而无不及。

凌寂云铁青了神色,坐在龙椅上一言不发,一旁的风清皱了眉道:“汪将军,世上真有这种毒么?”

汪洋面含惧色,肯定的说道:“回王爷,是属下亲肯所见,他们暗中围了一个村子做实验,里面的村民皆为之付了生命。”

“那种毒简直就像是从魔鬼身上蔓延出来的气息,只要你碰到一点,肌肤就会开始一点一点的腐烂,而且疼痛非常,我和汪洋赶到的时候,只见尸骨遍野,村子里哀嚎不断,那景像真是惨不忍睹。”司徒零平静的说道,眼睛却紧紧的闭着,仿佛一睁眼又经历了一场似的。

“司徒老爷说得一点儿也没错,臣就看到许多村民人活着,骨头却出来了。我们根本就看不清那是什么东西,只能看到伤口一点一点的扩大。有些村民因为受不了那痛楚,都选择了自尽,皇上,那景像真是太残忍了。”汪洋心中集满了怒火,眼中泛着水色。

“可有解救之法?”凌寂云依旧没有吱声,风清依旧皱着眉问。

司徒零摇了摇头,叹息道:“我试了许多方法,都止不住那种毒侵食肉*体。”

接下司徒零的话:“如果我军将士中了这招,必败无疑。”

“怪不得他此时还那般幽然,看来真的是有必胜的把握。”风清淡淡的说。

“可有将中毒的村民带回来?”一直不曾开口的凌寂云叹息道。

司徒零说:“有,凌寂华的行动已经开始了,我们得尽快研究出根治的方法,不然我方的将士会冤死无数。”

看着风清说:“清,辛苦你了。”

“放心吧,江山是我们一起打下的,绝不会这么容易就让凌寂华给夺了回去。”

“王爷,您研究时请小心,不要直接接触伤口,不然会给传染。”汪洋好心的提醒着,脑子里不时的出现那些悲惨的场面。

“知道了,事不宜迟,快带我去看看伤者。”

“是,请随我来。”

风清与汪洋走后,凌寂云起身道:“师傅,我总觉得事情不会如此简单,如果凌寂华想用这种方法夺回傲然城的话,很难让天下百姓信服的。按理说他做实验的地方应该是守卫森严,你们怎会轻易就找到了,而且他们并不做任何掩饰,还那么直接的将事实暴露在你们眼前。”

听凌寂云这么分析,司徒零也糊涂了,道:“你分析得有理,会不会是他觉得自己胜券在握,就算让我们发现了实情,他也不必惊慌失措?这才将一切计划毫无遮掩的暴露给我们知道。”

“我们都了解凌寂华,他绝对不会如此轻易暴露自己。而且刚才江洋说,你们出傲然城,直到找到凌寂华实验的村子,一路上畅通无阻,按理说他们应该对出现的生面孔有所疑虑才是,且不说出来刺杀,暗中派人跟踪总会有吧,以师傅您的修为应该不会没有发觉的。”

司徒零大惊:“寂云,你是说……。”

轻挑眉梢,随即一声冷笑,“有人将你们的行踪告诉凌寂华,而他则敞开了大道让你们前去。”

“怎么可能呢,从我们得到消息,到商量对策,再到行动,都只有我们几个人知道而已,谁会出卖我们,将行踪提前告知凌寂华呢?”

凌寂云走到窗前,迎着秋风,回忆着那日在御书房商议的情形,随即俊颜上闪过一丝寒意,他知道是谁了,那就将计就计吧。

“寂云,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看到凌寂云脸上闪过的得意之色,他便清楚他的徒弟定是有了答案。

摇首道:“我只是想清楚了凌寂华这么做的目的。”

“什么目的?”司徒零迫不及待的问。

凌寂云回眸道:“他想警告我。”

“警告你?”

颌首,行至桌案前,道:“如此做为不外乎让我清楚他有本事夺回傲然城,而且他亦想看到我慌乱阵脚的样子。”

司徒零突然苦笑:“那他的警告还真有些作用,刚回来的途中,冯添来告诉我说最近傲然城里的气氛有些怪异。”

“哼——。”一声冷吟:“怕的就是没有动静。”

“你可有万全的准备?”

看着御书房外恭敬的身影,凌寂云似笑非笑,良久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淹。”

连日来,腹部与手臂上的伤皆已痊愈,但却见他总是早出晚归。栀娘虽然不想介入任何事件之中,可聪明如她,还是从那些奔走的身影中寻到了一丝不寻常。

入宫以来,印象中自己与落洵总是聚少离多,这两日他却总是待在雅絮宫里,可见确是有事发生了。微拧眉,走到书案边,静静的看了一会练字的落洵,瞧着他写完最后一字,轻声问道:“洵儿,这两日爹爹为何没将你带在身边?”

可能有些意外一向淡然的娘亲会问事情,落洵搁下笔,道:“爹爹说我和溪儿与娘亲分开了许多日子,让我们好好聚聚。”

好牵强的借口,不说自己不信,怕是连落洵也不会相信罢。“你好好练字吧,娘不打扰你了。”

走回寝殿,内心一阵不安,安慰自己是天气闷热的缘故,唤来门口的宫女,说:“溪儿哪儿去了?”

那宫女恭敬的说:“回主子的话,公主出去湖边玩耍了。”

起身行至窗前,抬眸望着布满阴霾的老天,担心起来,自言:“这个溪儿,眼见着就要落雨了,还到处乱走。”

侧身离开了寝殿,穿过满院的花草朝湖边移去。

出了宫门,踏着白色鹅卵石镶成的小道,浅蓝色的绣裙轻轻的向前摇摆,微风送来几许火红的枫叶,翩然的坠落……。

寒枫亭中,连若依正锁眉茗茶,雪香轻轻的说道:“娘娘,华栀娘。”

手轻颤,满杯的茶水溢了出来,微烫,茶杯掉在了石桌台上,碎成了几块,顺着石桌台上流下的茶水,湿了锦裙,猛然起身,雪香大呼:“娘娘,您没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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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五章 破解的方法 栀娘驻足,寻声看去,见一主仆在寒枫亭中做着什么?那主子模样了人看了过来,栀娘心下一紧,这不是那日在锦华宫让在最前面的连妃娘娘么?记得律心兰曾对自己说过,这个女人比她更恨自己,她为了皇帝两次抛出了生命,却依旧没能得到他的爱。

此时不知该用何种态度去面对她,叹息着移过目光,继续了向湖边行去的步伐。

“娘娘,太气人了,这个华栀娘真是太目中无人了。”雪香为连若依抱不平,语气中带着狠劲。

“住口,若不是你刚才大呼小叫,那能让她讽刺不屑。”一白石桌,连若依胸口起伏不定。

“奴婢该死,请娘娘恕罪。”雪香跪在地上,怯怯的说。

“起来吧,让人看到了,说我连若依欺负奴才。”连若依轻了语气,雪香却听得脊背生寒,她的小姐连若依变了,变得她都快要不认识了。

方才定是用劲过大,茶杯的碎屑渗了一些进手掌里,连若依一粒一粒的拔出来,鲜红血丝渐渐凝成一滴血珠坠下,本该疼痛的她却展开了笑颜,勾起的唇角,微弯轻眯的眉眸,刹时间显得那样诡异。又见她轻启簿唇,鬼魅的笑着:“既然本宫得不到,华栀娘你也别想得到,本宫要你为所做的事情付出沉重的代价,不要以为你百毒不浸,本宫就拿你没办法。”

静静的湖水荡漾了一湖残景,两岸的绿柳轻摆着腰枝,时而飞舞,时而低言。

落溪与宫女太监们正玩得不亦乐乎,记忆中的自己可没她这般淘,栀娘轻笑唤道:“溪儿。”

“娘——。”扑到栀娘怀里,落溪甜甜的唤叫,其他的宫女太监们也收起了方才的嬉笑,低着头恭敬的立在一旁。

轻拭落溪额上的细汗,带着责备的口吻笑问:“可有调皮淘气?”

落溪头晃得跟个波浪鼓似的,否认:“没有,肯定没有。”

宠溺的刮着她的小鼻梁,说:“走吧,该回宫了。”

母女俩起步,手牵着手走在花径上,落溪突然说:“娘,我想师公爷爷了。”

心下微颤,不由自主的紧了紧落溪的手,“娘,你怎么了?你不想师公爷爷么?”

给她一个淡淡的笑容,说:“怎么会不想呢?娘也想师公爷爷了。”

落溪的话让自己惊醒了过来,来傲然皇城一个月了,内心最初的目的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淡去,离开与否仿佛成了一个很棘手的问题。

这一夜,风雨大作,似鬼哭狼嗥的风声刮过窗外,急切的想窜到殿内袭卷一切。

凌寂云几近二更才回来,桌台上的烛火轻轻的跳动,寝殿内的摆设影子也随之椅。

栀娘并未睡去,只是在听到轻微的动静时才合上双眸。他的动作极轻,定是害怕吵醒自己罢,少顷听到一声沉重的叹息声后,额上让人印上了一吻,随即便躺在了身边。

能感觉得到他为自己掖了掖丝被,手臂轻轻的揽上自己的腰间,下颌临近自己的肩部,均匀的呼吸声着带着疲惫、劳累。

缓缓的睁开了眼,怅然的看了一会儿帐顶后,才轻轻的偏头,迷朦中竟如痴如醉。高庭的鼻梁,丰厚的嘴唇,只是那似剑的双眉微拧,栀娘不由自已的抬手伸向他,这一刻,心里很平静,单纯得连自己都不敢相信,想舒展开来他的烦忧。

一下,两下,三下,那微拧的剑眉还真平坦了,可却又是瞬间的功夫,她的手被突然睁开双眸的某人给紧紧抓住,恍然间,那漆黑似幽潭的眸子似夜里的星光般璀璨,可看向她时,却又散发着苍龙抓住猎物时的诱惑光芒,让人不知不觉中沉沦了进去。

邪魅一笑:“栀儿,你在玩火。”

栀娘微愣,他不是该累得睡着了么?“我吵醒你了?”

一个翻身覆上了她的身子,魅惑的说道:“你在我身边,我怎能会睡得安稳。”

领会他的用意,脸上泛起红晕,有些羞涩的偏过头去,却让他给掰了回来,四目相对,似命令,似岂求:“不要从我的视线里移开,看不到你我的心总是空的,你已经让它空了六年,还忍心么?”

心中一阵酸涩,眼中泛里了一层簿雾,扬起一抹微笑,伸手轻抚着他的脸,她的心何偿不是空了六年?虽然记不起当初是用怎样的心去爱这个男人,可从自己不惜忘记看来,定是深入骨髓的罢,因为爱得深,怨才深。

这亲呢的动作让凌寂云呼之欲出的欲望更加彭胀,紧紧的搂着她,却又害怕力道过大伤到她,深深的吮吸着她发间的香气,轻言道:“栀儿,还记得我们当初的誓言么?”

栀娘当然不记得了,凌寂云接着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桌台的上蜡烛完成了它到后的使命,只留下的了一滩烛泪正渐渐凝竭……。

翌日早晨,栀娘醒来时,身旁依旧空空如也,心下一阵失落,雪白的丝被里似乎还能感受到他留有了余温,侧过身子,贪恋的抱着那余温的空被,不论以前彼此错过什么,这一刻她清楚的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御书房内,风清正欣喜的看诉凌寂云,他找到了解毒的方法。

“你是怎么发现的?”司徒零也掩饰不住兴奋急切的问道。

风清幽幽的说:“真是天意,大前夜我在为此事苦恼的时候,父亲让丫环给我端来了冰镇雪梨,我一直看着那村民的伤口一点一点的消失,真是心急如焚,丫环递上冰镇雪梨时,我不耐烦的想推她出去,不料抬手时碰翻了盘子,倒出来的冰有一块正好落到了村民的伤口处,正准备取下时,发现被冰碰到伤口处的肌肤停止了消失,我突发奇想的将手上的冰全放到了伤口处,没想到那伤口真的停止了蔓延。”

“这么说,这种毒怕冰?”凌寂云启口道。

风清点了点头,说:“应该说这么毒畏寒,见到这一情况后,我立即找了一些寒性的药草熬成汁,再放到冰窑里冰镇,然后让村民伤口浸放在药汁里,村民感觉不到痛处,伤口亦不在痒了。我又将寒性的药草捣碎敷在村民的伤口处,这一方法可然奏效,事情已经两天了,带回来的村民不怕恢复了精神,而且伤口也正在痊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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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六章 嗜血虫 司徒零眉梢挂笑: “真是太好了,这样一来,我军就不会有所顾忌,可将那帮乱贼一举歼灭。”

“清,消息一定要封锁住,到时候定可以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凌寂云邪魅的一笑,其余两人都知道,他这一笑的后果。

“放心吧,消息我早就封锁了。”风清甩开玉扇,得意的一笑。

门口探出一个小脑袋,凌寂云唤道:“溪儿,快进来。”

落溪甜甜的笑着,端着一盘点心走了进来,司徒零笑道:“溪儿真有孝心,知道爷爷辛苦,端来点点慰劳。”

“爷爷吃点心。”司徒零拿了一块在手上,说:“溪儿真乖。”

“风叔叔吃点心。”风清拿了一块在手上说:“谢了。”

到凌寂云时,他故意偏过头去,说:“溪儿真偏心,最后才给爹爹。”

落溪痴痴的笑着说:“爷爷一块,风叔叔一块,剩余的全是爹爹的。”

隐忍不住笑意,凌寂云接过盘子说:“这还差不多。”

“嗯,这点心不错嘛,是那位御厨做的?”司徒零含在嘴里说。

风清亦说道:“是啊,带着一点清香,又入口极化,真是好吃。”

落溪昂起头,神秘一笑,凌寂云轻轻的敲敲她的小脑袋说:“好你个小淘气,还卖起冠子了。”

“是娘做的。”

音刚落,司徒零就给呛得一阵‘咳——咳——咳——。

风清则笑道:“难怪这么好吃。”手又伸向了盘子里,凌寂云瞪了他一眼,他只得怏怏的收回了手。

“你娘呢?”凌寂云温柔的问。

落溪说:“我和娘来了好一会儿,可是守在门口的张公公怎么也不让我们进来,刚刚他走了我才进来的。”

“张公公?”风清拧眉道:“你不是让他去兵部传旨了么?怎么还在这儿?”

“难道?”司徒零也紧张起来,想起了那日凌寂云的话,谁在他们商量事情时出现而又不会被轻易怀疑。

勾起唇角,凌寂云说:“别担心,我已让人暗中跟着他了。”说完人已离开了屋子里。

栀娘正站在院子里,看着万年青下的一盆开得正艳的墨菊,弯下腰,帮它挪了挪位置,阳光刹好洒在花瓣上,那叶子间未散去的露珠此时变得晶莹剔透,折射出很多光亮的色彩。

“你怎么来了?”

身后有个深情的声音响起,回眸迎上他的温柔,婉尔一笑,道:“我不能来么?还是我打扰到你了?”

深吸一口气,凌寂云忽觉眼前的栀娘有点从前在小山村里的影子,是他看错了么?“栀儿,你是不是……?”他想问她是不是想起了什么,却让跑出来的落溪给打乱了:“爹爹,爹爹,风叔叔把盘里的点心都吃光了。”

凌寂云出现在风清面前时,他正将最后一块点心放进嘴里,再看看盘子,真的空了。

“栀娘,你做的点心太美味了,看看我,就差把盘子吞下去了。”风清看着凌寂云身后牵着落溪的栀娘,笑着说。

“王爷过奖了,若不嫌弃,栀娘再做好送来便是。”

这样和他说话,风清心下好一阵苦涩,就算她恨自己,也希望她能再喊自己一声师哥,必竟成不了她生命的惟一,也想成为她的亲人。“那我就等着了。”

风清笑了,那笑里有一些栀娘看不懂的东西。

“师傅呢?”凌寂云坐在龙椅上问。

风清道:“你没看到嘛,师傅跟在你身后出去的。”

方才眼里只有栀娘,那看得到师傅,凌寂云垂下眸,栀娘道:“是不是我打扰到你们了,溪儿,我们快走吧,别打扰风叔叔和爹爹谈正事。”

风清一招手说:“没事,栀娘,师傅定是内疚。”

“内疚?”不解的看着风清,她当然不记得在小山村时,司徒零下毒害她的事情。

风清急忙转换话题,说:“栀娘,我刚解了一种奇毒,正好你在,我得好好考考你,看看你的医术可有退步?”明明自己的医术比她低,为了转移话题,也没想到自己会说出这种话来。

奇毒?除了父亲医册上所记载的之外,栀娘还真不知道世间还有何奇毒,饶有兴趣的问:“想不到王爷还懂医术,请王爷说来听听。”

当然懂,只是你不记得罢了,风清心下苦涩暗忖,随即笑道:“这种毒很奇怪,是我从未见过的,它能让人在不知不觉中中毒,开始痒,尔后会慢慢出现一道伤口,中毒之人并不会在意,可慢慢的,伤口会越来越大,令人疼痛不止,生不如死。用任何医术都不能阻止蔓延的伤口,据当事人说,那种感觉就好像有看不到的小虫子一点一点的在啃自己的皮肉。”

斜眸看了看凌寂云,这些日子,他就是在忙这些事么?再看风清得意的笑颜,事情定是今日已解了罢。微微松了口气,说:“谁人如此心狠,能想到用这种方式来害人?”

“一个叫连鹤楼的组织。”风清说着,却目不转睛看着栀娘,栀娘是从那里逃出来的,或许能带给他一些有意的消息。

连鹤楼?就是那个要拿自己做人质来威胁凌寂云的连鹤楼?如果是他的话,也不足为奇了。

怔怔的看凌寂云,如果自己真的让他当作了人质,曾经在江山与自己之间选择江山的人儿,又会怎样选择?因为不记得过往,所以一切都变得不在重要了,经历了那么多,相信自己已变得成熟,只不知道若有一天天意使然,她想起了一切时,会不会像现在这般坦然。“王爷,你弄错了,你所解的并不是毒。”

“不是毒?你怎么会不知道那不是毒?”

淡然一笑,栀娘说:“师公手扎里曾有记载,他云游至番邦时,那里的最高巫师豢养着一种盅虫,盅虫成透明状,且身形颇小,寻常人的肉眼根本就看不到它,这种盅虫喜欢食肉和饮热血,所以一直都用来惩罚那些背判者或是犯人的。一旦让它们附体后,便只能看到皮肉一点一点的跳动、消失,不管人或是牲蓄,最后皆会变成一堆枯骨,所以巫师给它们起了个很恐怖的名字——嗜血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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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七章 幸福的花道 风清怔怔的听完,随即苦笑道:“不愧是番邦蛮夷,栀娘,可知如何能得到这种盅虫?”

栀娘摇摇头说:“师公说想得到这种盅虫需要付出一定的代价,至于什么代价,那是最高巫师提出的,具体的我也不清楚。”

风清颌首,栀娘问:“王爷是用什么方法消灭掉嗜血虫的?”

依旧笑问:“那药王前辈的手扎中可有关于这方面的记载?”

“师公觉得这种盅虫危害性太大了,好不容易才让那大巫师告诉了他,不过那大巫师也只说了一句话:这种盅虫畏寒。”

“呵呵——。”风清说:“还真是巧了,我就是用冰来灭毁这种盅虫的。”

“王爷聪明,栀娘不及一分。”

“栀娘,你可别在这儿跟我谦虚,我受不了,行了,问题也解决得差不多了,还填饱了肚子,我得出宫去看看那些中了盅虫的村民了。”风清边说边冲凌寂云得意的一笑,又朝栀娘拱了拱手后,走出了御书房。

看着风清离开消失在了门口,栀娘这才发现落溪何时溜出去了,苦笑着的摇了摇头,她这个母亲做得真的不如师公来得称职。

愣神之际,腰间环上一双暖手,瘦弱的肩头上搁着了一股熟悉的气息,“栀娘,谢谢你来看我。”

淡然一笑,说:“我做点心好吃吗?”

显然栀娘这话应了那句:那壶不开提那壶,只见他松开了手,似赌气的说:“我还一口没尝到呢。”

想起刚进门槛,风清的表情,栀娘忍不住笑道:“别跟王爷介意,皇上若想吃,栀娘再去做便是了,反正雅絮宫里有小厨房。”

“那还等什么,快走吧。”

凌寂云牵着栀娘的手走出了御书房,回廊沿边,那芬芳的墨菊正散发着醉人的幽香。

一路行来,栀娘的嘴角一直含着微笑,这到让凌寂云有些无措,他总觉得这两天栀娘有些不对劲,只因这股感觉异常的温暖,所以他也不忍心问。他想跟她说‘栀儿,做我的皇后吧’,可是又怕一旦话出口,又将她给吓跑了。

“我们以前有这样手牵手走过么?”什么人都有过去,虽然她不记得了,可知道如果她问,他回答的一定都是最幸福的。

紧紧她的手,说:“有啊。”回想起在小山村里的惬意日子,凌寂云温柔的笑道。“我们一起看朝阳升起,一起看夕阳垂落。”

踏过最后一程镶着牡丹图案的道路,转上花径,裙角拈起的菊花、菊叶落了满地。

咦,那不是落洵和落溪么?俩兄妹站在湖边做什么?这对父母相视一眼,朝那两抹小小的人影走去。

自从那日看过落洵扔的小石头在湖面上飘了几个水圈后,落溪只要看到哥哥一有空,便拉着他到湖边,缠着他教自己。眼前着一块一块石子坠湖,连个水圈影子都没见过。

递给她石头,落洵说:“再来。”

落溪嘟着嘴,问:“哥,我什么候时候才能学会呀?”

落洵作势老成的叹息摇头道:“等这湖水让你的石头填满了,你也就学会了。”

落溪眺望着这满满的湖水,偏头郑重的问:“哥,这湖水我什么时候才能填满呀?”

落洵崩溃的看着她,一付哭笑不得的表情,不愧是落溪,问的问题永远都那么可爱,真怀疑他们到底是不是同一天生的。

“洵儿,溪儿,你们俩在干嘛呢?”

听到是栀娘的声音,两个孩子都转过头来,落溪手中还拿着那块石头说:“我在让哥哥教我丢石头呢。”

丢石头?不解的看向落洵,只见他捡起一石头,朝那湖面一甩手,石头便在湖面上跳了四五下之后才沉入湖底。

“哥哥好棒哦,哥哥好棒哦。”落溪拍着手欢快的叫着。

“溪儿可有学会?”凌寂云半蹲在落溪面前,挑眉问。

落溪摇了摇头说:“没有。”

“来,爹爹教你。”

“爹爹也会玩哥哥会的东西么?”

凌寂云缄默的捡起一块石头,一甩手朝湖中仍去,众人大惊,只见那小石头一直飘到湖心才停了下来。这回落溪也拍手叫好,只是喊的却是:“爹爹好棒啊,溪儿不要哥哥教了,爹爹快教我,爹爹快教我。”

落洵瞪了落溪一眼,心忖:这小妮子变得可真快。

重新捡了块石头放在落溪手里,自己也拿了一块说:“爹爹先丢,看清楚爹爹丢的姿势。”

落洵点点头,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看着凌寂云如何挥手,如何丢出小石头。

“溪儿记住了么?”

落溪点点头,深深的吸了口气,学着凌寂云的样子,将石头丢了出去,紧接着一声叫喊:“呀,太好了,我会丢石头了。”

落洵嘟着嘴,泼下冷水来:“才跳了两个水晕,有什么好高兴的。”

落溪也不生气,走到落洵面前,夹着腰,霸道的说:“溪儿总有一天会超过哥哥的。”

音刚落,便听到一声:咕~~~~咕~~~~~~~~。落溪似发现什么大事似的,指着落洵的肚子说:“娘,哥哥的肚子在叫,哥哥的肚子在叫。”

落洵气红了脸,躲过落溪抬着的手指。这边才响完,那边动静又起了,落洵惊讶的看向凌寂云,只见他正捂着肚子一脸可怜的表情看着栀娘,仿佛栀娘不给他俩饭吃似的,说:“我们饿了。”

栀娘隐忍不住笑意,看着这对父子,突然觉得他们怎么这么可爱。拉过落洵的手说:“走吧,回宫去,娘给你们做好吃的。”

凌寂云牵着落溪的手,落溪牵着落洵的手,落洵牵着栀娘的手,一家四口走在花道上,幸福将内心填得满满的。“溪儿想吃什么?”栀娘偏过头笑问。

落溪想了想说:“我想吃娘做的香酥甜糕。”

栀娘点点头,又问:“洵儿想吃什么?”

落洵也想了想说:“娘做什么洵儿便吃什么。”

温柔的看着落洵,这个懂事体贴的孩子,总是让自己很少操心,心里满是宽慰,“那娘就做洵儿最爱吃的脆皮玉卷吧。”看向落洵,他微红了脸垂下。

抬眸看向凌寂云,迎上他的深遂问道:“皇上想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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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八章 突发事件 “你做什么我便吃什么。”凌寂云想也没想的说,完全不记得这亦是落洵方才的回答。

有瞬间的诧异,随即笑道:“好。”

落洵偷偷的看着那个他打心眼里崇拜的人,自己从未叫过他‘爹爹’,可他们之间却有着说不清楚的默契,这也许就是父子吧。

落溪突然跑起来,拽得身后的人不得不跟上她的速度,“快点,我饿了。”

“落溪你慢点——。”落洵说。

“溪儿,当心摔着——。”栀娘说。

“溪儿,小心——。”凌寂云说。

回廊周围的宫女太监们,皆对此惊愕、嘘叹不已,自皇帝登基以来,别说笑了,除了正事连话都不会多给一句。自从公主与王子进宫后,皇帝脸上的笑多了,话多了,有时给他行礼时,也给听到回应了,虽然只是‘嗯、平身、起来’,但也算是个明确的答复呀,总好过以往那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要来得好呀。

可事事尽能如人愿,此时站在回廊圆柱后的两抹身影,看到眼前的情景,不正恨得牙根痒痒,柳眉深锁,怒火中烧么?

明明是她不知廉耻的介入了她与凌寂云之间,为何此时到让她成了外人?

“娘娘,我们回宫吧。”雪香轻声的建议。

连若依转过身来,那双原本清澈的眸子,此时里面除了憎恨之外,还飘荡着一丝破釜沉舟的绝望。

翌日,因为说好栀娘会亲自煮早膳,所以退朝后凌寂云便没有照例去御书房,而是直接回了雅絮宫。

落溪守在门口,远远的看着那一袭明黄朝自己的方向走来,欢笑着飞奔过去。

“爹爹,爹爹——。”

凌寂云弯下腰,一把抱起她说:“溪儿真乖,知道来接爹爹,娘亲呢?”

“娘亲在等哥哥和爹爹吃早膳呢,溪儿便到门口来等爹爹了。”落溪指着雅絮宫的门口说。

身畔的落洵依旧不苟言笑,落溪从凌寂云身上滑上来,突然拉起落洵的手跑起来,边跑边说:“哥哥,快跑,我们要比爹爹先到娘那里去。”

“落溪,你慢点,别拉着我。”落洵自顾的说着话,却并无反抗。

看着这一双儿女,落溪活泼可爱,让人一见就喜欢;落洵虽然缄默成性,甚至未叫过自己一声爹爹,可他仍然能感受到他无言的亲情,凌寂云窝心的幸福着。

“回来了!”栀娘立在门口,淡淡的笑着,婉如一支六月盛开的清荷。

张公公进来时,皇帝正喝着小米粥。他怯怯的低声道:“启禀皇上,刚才玲华宫那边掌事太监过来了。”

皇帝拧眉,看了看张公公闪躲的神色,料定有事发生,斜眸看了一眼栀娘,她正细心的为落溪擦着嘴。

“栀儿,我有事情要处理,先走了。”

栀娘放下手中的巾帕说:“好。”

看着他的影子消逝在门口转角,栀娘微笑的神色黯然下来,玲华宫?不是静妃的宫处么?是否出了什么事情?

途中,听完了张公公的叙述,皇帝阴沉着帝颜,一言不发的朝玲华宫走去。

此时的玲华宫静得异人,凌寂云踏进殿内时,一阵呼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甩未及换下的龙袍,走到了里殿,便见玲妃和御林军统领陈光明俯身在地。

威慑的坐在椅子上,凌励了眸光,问道:“怎么回事?”

陈光明爬到凌寂云面前,恍恐的说:“回禀皇上,不关静妃娘娘的事,是微臣爱恋娘娘的美貌,强迫了娘娘,请皇上治死罪。”

“静妃,他说的可是事实?”微抬眸,盯着正涩涩颤抖的静妃问。

静妃自今早起身时到现在,一直吓得抖个不停,此时听到皇帝问话,更是惊得出不了声,只一个劲的落泪。

“皇上,一切都最罪臣犯的错,求皇上看在罪臣以往克功尽职的份上,饶娘娘一命。”陈光明继续求着皇帝,虽然知道结果令人失望。

凌寂云偏过头问道:“是谁发现的?”

“回皇上,是宫女如意。”玲华宫的掌事太监上前说。

“怎么发现的?”皇帝继续问着,他明白此事定不简单,一个御林军统领,就算贪恋静妃的美貌,给他千个胆子也不敢造次。

掌事太监叫来如意,如意跪在地上说:“奴婢今早上见娘娘一直未起,而且娘娘的贴身侍女雨心姐姐又不在,便想去侍候娘娘起身,没料到奴婢进入寝殿的时候,就看到——就看到——陈统领和娘娘一起衣衫不整的躺在榻上,奴婢吓坏了,将这事告诉了掌事公公。”

掌事太监说:“奴才本想第一时间去禀报皇上,可是皇上一直早朝,早朝后又去了雅絮宫,奴才这才前去雅絮宫告诉了张公公。”

陈光明再不济,也是个御林军统领,有功夫在身,怎会和玲妃一起睡来天亮还得有人叫起?“可有将事情传出去?”

掌事公公说:“奴才不敢。”

凌寂云说:“传旨下去,如果有人胆敢将此时传出去,严惩不殆。”

“遵旨——。”

又看着俯着身子的陈光明,说:“陈统领起来吧。”

皇帝要做什么?陈光明依旧恍恐,心里很是没底的说:“罪臣不敢。”

“朕让你起来。”凌寂云加大了音量,让陈光明心里更是忐忑。

待他起身,凌寂云问:“陈统领可有娶妻?”

陈光明摇摇头说:“回皇上,罪臣独身。”

凌寂云又说:“既然你爱恋静妃的美貌,朕就将她赐给你吧,如何”

不止陈光明惊呆了,在场的人都愕然,陈光明偷偷的回头看了看静妃,“皇上,这……。”

凌寂云问道:“静妃,你可愿意?”

在听到皇帝要将自己嫁给陈光明的时候,她知道她的性命是保住了,忐忑不安的心才稍稍放下,听到皇帝这样一问,想起了昨夜的种种,竟羞红了脸。

“陈统领,静妃同意了。”

陈光明立即跪在磕起响头:“皇上天恩,微臣万死难报。”

“起来吧,你随朕来,朕有事要问你。”凌寂云起身路过他身边说。

陈光明起身,快速的整理了衣服,并跟了出去。

“说说吧,昨夜到底怎么回事?”屏开了所有的侍卫与奴才,凌寂云站在院子里轻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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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九章 保证 皇上果然英明,阵光明打心眼里敬佩,方才一直想到静妃的生死,这才没将实情讲出。“皇上,昨夜微臣巡夜到玲华宫时,发现一条可疑的身影进了玲华宫,因为有着先前雅絮宫的事之情,臣十分敏感,便纵身进了玲华宫,可没想到,臣暗中搜查了数次,皆没收获,待臣正想离开时,突然听到静妃娘娘的寝殿里传来轻微的响动,待微臣进去的时候,殿内却没有一个侍夜的宫人,而纱帐内的静妃正——,臣一时不放心,便走了进去,当时静妃娘娘的样子,臣敢断定她是中了媚药。”

“媚药?”皇宫里怎会有这个东西。

“正是,臣当时吓得愣在那里,不想静妃娘娘欺身上来,臣一时糊涂这才——,后来半夜的时候,臣正想离开,却在空气里闻到了迷药的味道,后来的事情便不得而知了,直到今天早上让人叫起。”

凌寂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随后说:“今日之事你就当没发生过,暗中将此事调查清楚,还有设法将那名叫雨心的宫女找到。”

陈光明跪在地上,拱手道:“臣遵旨。”

药王是四日后到达傲然城的。

这日,栀娘正坐在雅絮宫的院子里看医书,秋风时起,秋叶偶落,宁静的一切都显得那样自然。

“娘——。”落洵冲进了院子,唤道:“娘——,师公爷爷来了。”

婉尔一笑,这个落洵,虽平日里与师公总是吵闹,可她知道两祖孙的感情一点儿也不压于师公与落溪,他眼里的笑意不正说着重逢的开心么。合上书册道:“在哪儿?”

“落溪正拉着他朝雅絮宫来呢,这会儿怕是到门口了。”落洵指了指让绿松挡住的大门说。

起手招来一彩衣宫女,道:“你去帮我冲一壶上好的绿茶过来。”

“是,奴婢遵命。”那彩衣宫女一礼后退了下去。

拉着落洵的手临近门口,就看到落溪牵着药王的手又蹦又跳。

“师公,你来了。”栀娘笑着对药王说,又看了一眼落溪说:“溪儿,师公爷爷很累了,别拽着师公爷爷。”

“没事,没事,我喜欢溪儿拽着我。”药王边说边打量着栀娘,她是有些不一样了,眼里淡淡的忧愁少了很多,几近不见,难道她不怨凌寂云了么?还是她愿意重新接受他的一切?

“师公,累了吧,快进来。”

踏进雅絮宫,药王就觉得熟悉,这雅絮宫的前身不就是雅絮苑么?看来那凌寂云还挺有心思,可睹物思人。

“师公可见过他了?”扶他坐下,递上宫女倒好的绿茶。

知道她所指何人,药王抿了一口茶说:“好香的茶呀,唉~~,我见过了,今日晌午便到的傲然城,尔后在街上遇到了风清,在他的王府用了午饭,休息了一会儿才进宫来。”

“落洵,落溪,娘亲要和师公爷爷说说话,你们去湖边玩丢石头吧。”

“知道了,娘——。”两兄妹手拉着手离开了。

支开了两个孝子,栀娘坐在了药王对面,淡笑道:“师公这一厢可好?”

放下茶杯,有些事情打踏进宫门开始,就一直思忖着要不要告诉栀娘。从怀里掏出她用金丝鸽传信让他带来的东西放在桌上说:“栀娘,你已经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难道他又做了什么让你伤心的事情,你又要再忘记一次么?”

知道他弄错了,拿起云桑花、珍茉草、蓝果、雪见红做的丹丸,眼中闪过一丝淡淡的忧伤,笑说:“师公,栀娘不会了,此次让您拿这个药来是想帮助一个既坦诚又恨我的人。”

药王眨了眨眼,不解的望着栀娘,可栀娘却并不想多说什么。

心下叹息,药王收起了笑颜,少有的严肃,栀娘料定他有事瞒着自己,亦郑重问:“师公,你可有事要跟栀娘说?”

该说的,他已经跟凌寂云交待得很清楚了,想不到风清竟在巧合之下找到了可对付嗜血虫的办法,可是……。

“栀儿——。”凌寂云的声音从门口飘了进来,那声调里夹杂着一丝担心。

刚想到他,他就出现了,药王心忖着:自己就让他这么不放心么?难道他还有本事大白天的将栀娘绑回迷踪林不成?

一袭明黄闪了进来,看到栀娘时,那阴沉的神情明显淡了。

“皇上怎么来了?”这个时候不该在处理政事么?栀娘不解的问道。

来到栀娘的身边,凌寂云未曾开口,却让药王接下话来:“他是怕我把你悄悄带走了,真是以小心之心渡君子之腹。”

凌寂云好歹也是个皇帝,让药王这么一说,心里怎么也有一丝怒气,可看到栀娘真实的站在自己眼前,再强的怒意也消失殆尽了。“没事,药王前辈来了,我想过来听你说打算怎么招待他。”

看着他紧紧的拉着栀娘的手,药王始终还是安下心来。凌寂杰说得对,除了凌寂云之外,没有人要得起栀娘。

“栀娘,师公要回迷踪林了。”最终他还是不忍心看到她担心的样子,不打算告诉她自己曾潜伏在连鹤楼里看到的事情。

微愣,“师公这要走了么?落洵和落溪回来之后怎么办?要不我们……。”

“栀娘。”打断她的话,药王故作轻松的说:“我也想多陪两个孩子一会儿,可是我有事情要做,所以才不得不回迷踪林,你们还是好好的待在宫里吧。”

“可是,师公,您一个人来,又一个人走,栀娘有些不放心。”拉着他,这个会替她担心的亲人。

“哈哈哈——。”药王拍拍她的头,笑道:“傻丫头,师公又不是孝子,你有什么好担心的,你只要好好照顾好你自己和我两个宝贝孙子就好了。”

栀娘笑了,也哭了,不住的点着头,药王看向凌寂云,说:“我把栀娘和两个孩子就交给你了,如果你再让栀娘伤心,我保让你永远都见不到她。”

凌寂云拱手道:“前辈放心,朕知道该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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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章 成全 药王移过目光,看着栀娘,一字一句的说:“栀娘,如果身边有人受伤了,你不要怕,以你的医术一定能保住性命,到时候回迷踪林找师公就好了,记住了吗?”凌寂云是个谨慎稳重的人,可也不保证他不会中了连鹤楼楼主的道,如果他有什么闪失,栀娘和孩子们可该怎么办啊?此时他真是恨死了凌寂杰,如果当初不是他让凌寂云带走了两个孩子,栀娘就不会回到他的身边,对他的感情依旧封在心里,她根本就不知道有这么个人存在,那他的生死就与她无关了。

可如今已成事实,江山却也不能再回到凌寂华那个卑鄙的小人手中。凌寂云不失为一个好皇帝,自己既然遇到了就不能坐视不管,这是他能为栀娘做的,也算为天下百姓做件好事吧,也不枉自己在世上活了近百年。

他就不信他药王一辈子行医,解不了凌寂华那小子用肢体换来的毒。如果凌寂云平安无事,那他将那奇毒解了,到时候在武林中传开来,不也算是奇事一件嘛。

栀娘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说:“师公,栀娘记住了,您一路小心。”

“好,我走了。”

师公除了自己和孩子,别无亲人了,看着那孤独的背影,栀娘忍不住想追上去,凌寂云将她揽进怀里,由着她轻声抽泣。

凭着方才药王的话,凌寂云猜到他肯定是有事瞒着自己,方才在御书房谈论的事情也只有吐嗜血虫,既然风清已找到了对付此种盅虫的方法,他为何还愁眉不展呢?

衔月落下的盈光,滋润了万物,也温柔了夜色。栀娘倚在窗前,让思绪飘得很远,却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乐音轻轻的来到她身后,说:“主子,您在想什么呢?窗口风凉,小心身子。”

回眸轻笑,说:“乐音,陪我去个地方好么?”

“好呀,主子想去那里?”

与她擦肩而过,栀娘叹息道:“锦华宫。”

夜里幽幽的花径,仿佛没有尽头,走在途中,露水湿透了裙角。至有这个想法开始,她便不晓得自己这样做是对与否?若然她心甘情愿,自己就当多事帮她一把,若然她不愿呢,自己岂不是自讨兴趣。

一路的苦恼到了锦华宫外,乐音去敲开了宫门,走了进去。

兰妃正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香茗,慵懒的抬了抬眸,不屑了音调说:“你来做什么?是想来看我独守空闺的笑话吗?”

而一旁的姚谨则是一脸的不解。

乐音拧眉扯了扯栀娘的袖子,示意她回去,不要来这里遭人唾弃。栀娘递给她一个安心的眼色说:“乐音,你先出去等我。”

“可是,主子……。”

“听话,出去吧,我不会有事的。”

乐音极不情愿的走了出去,兰妃说:“姚谨你也出去吧。”

他拱手道:“是,公主。”

殿门被关上了,兰妃放下了茶盏,一甩丝帕轻轻的掩了掩唇说:“本宫知道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何事?”

淡然一笑,从怀里掏出药王带来的小锦盒,走到她身旁放在茶盏边说:“还记得那日在御花园我们的对话么?”

疑惑的看着栀娘,律心兰忆起了那日的谈话,说:“那又怎么样?你敢明目张胆的毒死我?”

摇了摇头,栀娘侧过身子走至一边,道:“我当初就是吃了它失去记忆的。”

律心兰记得自己说过,如果可以选择,她宁愿从来都没有来过傲然王朝,想不到她记下了自己的话,还找来了可以让自己感觉什么都没发生过的药。怔怔的看着她,她为何要这样做?是真的想帮自己,还是让她在这后宫里少一个敌人?随即打消了这个念头,以她在皇帝心里的位置,根本用不着这么做,只要她一句话,她绝对相信皇帝会立即清空后宫,独留她一人。“你为何要帮我?你不恨我吗?”

心生无数的叹息,为何要帮她?其实她也不清楚,说:“我不想再说什么,这药若你服下,会睡上七个时辰。”

殿门打开了,见着栀娘走了出去,打开锦盒,里面有一粒白色的药丸,律心兰拿着手里,陷入了沉思……。

宫门口,乐音焦急的不时朝里张望,害怕出了事情,这个侧妃娘娘可不是好惹的,以前在城主府的时候,自己没少让她欺负。

看着栀娘走了出去,紧拧的眉宇才舒开来,“主子,你没事吧。”

乐音拉着自己上下打量,她的反应却是有些夸张了,好像自己刚受完刑出来似的,稳住她椅的身子,栀娘说:“乐音,我没事,回去吧。”

确定栀娘真的没事,乐音笑了出来说:“是,主子。”

刚离开锦华宫不久,却在回去的路上见到了凌寂云,只见他神色慌张的朝自己走来。

“皇上,你怎么来了?”栀娘欠了欠身子,笑着说。

见她没事,凌寂云笑道:“朕出来散散步。”

散步?那有人如此焦急散步的?定是他听宫女说自己去了锦华宫,不放心这才赶出来。挽着他的手臂说:“皇上,我们回雅絮宫吧。”

途中,凌寂云紧紧了栀娘的手说:“栀儿,你可有事瞒着我?”

摇了摇头,栀娘说:“如果有,我会告诉你的。”

前面太监小心冀冀的提着灯笼,照亮了前面本漆黑模糊的路。

拿药去锦华宫已是三天前的事情了,连日来宫里静得如一池秋水,看来自己注定是自讨没趣了。

清早,餐殿里——

“娘,给你吃这个。”落溪递上一个点心,栀娘接过说:“谢谢溪儿。”

“娘,一会儿你教我绣花好不好?”

栀娘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溪儿,怎么突然想到要学女红了?”

落溪偏过头说:“乐音姨姨说女儿家要学会女红,将来嫁人的时候可以作订情礼物。”

女红?订情礼物?栀娘心忖:乐音这丫头是不是有心上人了?“溪儿,你知道乐音姨姨的心上人是谁吗?”

落溪咬了一口手中的点心,似懂非懂的说:“不知道。”

栀娘换了一个问法:“你和乐音姨姨在一起,经常看到她和那个叔叔见面最多呀?”

这回落溪明白了,笑着说:“冯叔叔,乐音姨姨经常带溪儿去看冯叔叔。”

原来是冯添来呀,栀娘笑了笑,自语道:“乐音也真是的,有了心上人也不说出来,什么都放在心里,这可是关乎她的终身幸福呀。”

“娘,什么心上人呀?”落洵眨了眨眼,天真的问着。

轻柔的抚着她的头发说:“心上人呀,就是乐音姐姐想成亲了,想和冯叔叔一辈子在一起。”

落溪看了看对面的落洵说:“我想和哥哥一辈子在一起,那我和哥哥能成亲吗?”

一句话逗得身边侍候的宫女们掩口而笑,落洵心忖:我才不要跟你这个小丫头骗子一辈子在一起呢,不然还不得让她烦死。

栀娘说:“溪儿和哥哥是兄妹,所以不可以成亲,但你们也会永过在一起的。”

落洵故意嘟着嘴说:“谁要永远跟她在一起,话那么多,烦都得被她烦死。”

落溪立即不乐意了,扯着栀娘的衣袖说:“娘亲,你看哥哥欺负我了。”

知道她的小姐脾气又要发作了,落洵赶紧站起来,想抽身而退,却在门口时遇到了进来的乐音:“参见皇子。”

落洵酷酷的从她身边走过,乐音已经习惯了他的这种表情。

“乐音,你过来。”栀娘轻唤,招来了乐音到身边说:“乐音,你是不是有心上人了?”

心下一怔,乐音羞红了脸,语无伦次的说:“没有——,主子——谁说的?”

看到她这表情,栀娘知道定是八九不离十了,说:“你别紧张,乐音,你有心上人,我真的为你高兴。”

乐音却突然黯淡了神色说:“主子,您还是别为奴婢操心了,奴婢想告诉你皇上昨夜留在了锦华宫。”

难怪他昨夜没有回来,还以为他整夜待在御书房呢,原来是去了锦华宫,心里有小小的难受,放下手中的点心,因为胃口在一瞬间消失了。

“今日早晨,宫里都传遍了,这可是皇上登基以来头一次在嫔妃宫里留宿呢。”乐音说着,词里行间皆为栀娘生气。

“乐音,你别说了,我不想听。”栀娘淡淡的笑着说。

乐音刚闭上嘴,门口有个小太监进来说:“主子,锦华宫的姚谨求见。”

姚谨?他来会有何事?拧眉道:“请他进来吧。”又对乐音说:“乐音,带溪儿下去玩。”

“是,——公主,我们出去玩吧。”

“你们也都下去吧。”栀娘起身,对留在殿内的宫女太监说。

“是——。”

姚谨走了进来,拱手道:“夫人。”

“不必多礼了,坐吧。”

“属下不敢,属下是来替主子给您传句话的。”姚谨恭敬的说,他并不讨厌她。

勾起嘴角,说:“兰妃让你跟我说什么?”

“主子让属下给你四个字:多谢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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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一章 心虚 心怔,随即笑道:“我做什么了?她要谢我?”

“主子昨夜服下了您给的药,皇上已在方才下旨废去了公主的封号,准备将公主送回玉西国了?”

“就如此回去,玉西国国主不会有说辞么?”栀娘淡淡的问着,也不知道为何要这般问。

“夫人放心,公主服药前已有交待,待她醒来时告知她讨厌皇上,皇上也已修书一封玉西国国主,相信国主看后会明白的。”姚谨恭敬的说着,只是眉宇间能看到一丝喜悦。

“你会努力的对吗?”看着姚谨,栀娘问。

姚谨笑笑,他当然明白栀娘话里的意思,说:“是的,夫人。”

“那就好,虽然兰妃之前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不清楚,可我相信有了你她以后会幸福的。”

“谢夫人谬赞,属下告辞了。”

栀娘笑送他离去,待他走到门口时,却驻足回眸,那神情似犹豫了好一阵才说:“夫人,姚谨想奉劝夫人一句。”

“什么?”

“小心连妃,那夜属下入雅絮宫行刺并不是偶然,是她告诉姚谨公主有多恨你,恨不得你消失,姚谨出于私心,这才寅夜冒犯。”

“谢谢你。”

“告辞。”

瘫坐在凳子,栀娘脑子里出现了那张美丽且高贵的容颜,连妃,你果真如兰妃所说,比她更恨我么?

心生无数的叹息,起身行至窗前,仰首蔚蓝的天际,放任着思绪。

一双手环上腰间,习惯性的肩头传来熟悉的气息,淡然一笑说:“回来了。”

“朕昨夜未归,你不生气么?”凌寂云加大了手上的力度,等着栀娘说:生气。

栀娘缄默了好一阵子,才启声道:“皇上想听什么?”

“朕也不知道,栀儿说什么朕便听什么罢。”感觉到她话里温柔,凌寂云松了手说。

“皇上,冯将军可有婚配?”想起了乐音,栀娘问。

她没有问兰妃的事情,其实自己已想到了,以栀娘的性子,若然她不想关心,就算天塌下来,她也会处变不惊的罢。“冯将军上有一母,并无娶妻。”

“我看乐音那丫头是看上冯将军了,皇上您去打听打听,看他愿不愿意结这门亲事?”转过身子对着凌寂云,栀娘微笑着说。

凌寂云皱眉笑道:“栀儿怎么当起媒婆来了?”

“我看乐音也不小了,若能成事,不也是喜事一件么?”

温柔的揽她入怀,凌寂云心忖:也许失忆对彼此来说,未尝不是件好事。

殿外传来张公公的音调:“皇上,王爷来了。”

栀娘轻轻的推开他,说:“王爷不是出战了,这么快就回来了?”前些天她听凌寂云提过,好像是说他去迎战连鹤楼了。

凌寂云笑道:“该回来了,——让他进来。”

栀娘怔怔的看着他,刚才那一刹那,她看到了他眼里的嗜血,黯然的垂眸转过身去,心莫名的慌乱。

“臣参见皇上。”不管多好的兄弟,君臣始终有别。

“起来,清,怎么样?”

风清笑着,仿佛一切皆在意料之中,道:“我军自是大胜而归,那凌寂华做梦也没想到我们如此轻易的破了他的计划。”

风接接着说:“而且与你想的一样,此次真的是秦雨京领西域国军队,看来西域国国主真的被他软禁起来了。”

“嗯,自不量力。”凌寂云坐在凳子上,嚣张的说。

栀娘递给风清一杯水,风清点头谢过:“谢谢。”

栀娘轻轻的摇了摇头说:“王爷,坐下说吧。”

“这么说凌寂华至始至终都没有现身?”

“是。”风清坐下说:“我担心他会潜入傲然皇城里,虽然我们的戒备森严,可他对傲然皇城的熟悉成度一点儿也不压于我们。”

凌寂云若有所思的点了点了,朝门口说:“来人啊。”

张公公恭着腰走了进来,道:“皇上有何吩咐?”

“传旨给御林军,让他们加大巡逻力度,还有告诉汪洋,让他时刻敬惕着皇城的安全。”凌寂云吩咐。

“遵旨,奴才告退。”

张公公退了出去,风清说:“你还敢用他?”

凌寂云邪魅的笑道:“只是传个话而已,再说他能翻出什么大浪来?”

风清笑了笑,饮起茶来。

栀娘静静的坐着,听着,这就是男人们之间的游戏么?争夺?杀戮?背叛?

皇帝昨夜就寝锦华宫的事情传遍了皇宫里的每一处角落,自然玉华宫也得知了消息。连妃立即让雪香出去打探,半个时辰后,雪香回来了。

“主子,兰妃娘娘已经被皇上撤了封号送回玉西国了,此时已经起程了。”雪香回禀着打听得来的消息。

连妃心下一怔,似问着自己,又似问着雪香:“别人不了解律心兰,我们还不了解么?她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放弃皇上?还让皇上撤了封号,还心甘情愿的回玉西国?”

雪香摇了摇头,说:“奴婢不清楚。”

连妃慌着问:“还打听到些什么?”

雪香说:“今早有人看到锦华宫的姚谨去了一趟雅絮宫,呆了很久才出来。”

连妃瘫坐在凳子上,额上渗着细汗,暗自心忖:遭了,那姚谨肯定将我暗示他去行刺的事情告诉了华栀娘。

雪香接着说:“皇上现在去了雅絮宫,而且风王爷也去了。”

“那雅絮宫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回娘娘的话,那边很安静,没有任何事情发生呀。”雪香不明白今天的主子怎么了?暗想她定是做了她不知道的事情,才会这般心虚,她的主子真的变了,变得越来越可怕。

连妃无力的抬起手,轻声说:“让人去盯着雅絮宫,有事情告诉本宫。”

“是,奴婢遵命。”

连若依想不通为何一向坚持不服输的兰妃会一反常态的放弃,是不是因为华栀娘做过什么吗?

金秋十月,院子里的那几株枫树红了个透顶,飘落得满地都是,别样的异美。有宫人想要收拾打扫,让栀娘给制止了,说顺其自然的好,因为有点迷踪林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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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二章 嫁妆 栀娘此时立在枫叶树下,想着药王是否已平安回到迷踪林了。如今细想起来,那日他离别时的一番话,甚得让人推敲,仿佛话中有话,可又是什么让他不能明说呢?

想得出神,凌寂云进来的时都未注意。看着立在枫树下的倩影,窝心的感动,至少现在她留在自己身边。

习惯性的环上腰间,柔声问:“这些日子,你好像越发的爱发呆了?”

栀娘依旧含笑道:“到是你,这会儿不该在御书房么?”

“我回来是想告诉你你托我办的事情。”松开腰间的手,掰正她的身子说。

栀娘道:“是不是乐音与冯将军的事情?”

亲昵的在她额上印上一吻说:“栀儿真聪明。”

“瞧你的模样,定然是好消息了。”

凌寂云点点头说:“既然两情相悦,那成全便是,朕已下旨了,让他们择日完婚。”

“那栀娘在此替乐音谢谢皇上。”说着欠了欠身子。

“你做什么?”扶起栀娘,凌寂云拧眉,带着责备的口吻说:“以后不准你向我行礼。”

栀娘婉尔一笑,侧过身子说:“我问过了,乐音没有亲人,我想替她准备份嫁妆,可好?”

“随你,你想给她准备什么当嫁妆?”以前嫁入城主府的女子都有嫁妆,除了栀娘外。回想起来,他曾说要给栀娘一个最盛大的婚礼,可让栀娘毫不犹豫的给拒绝了,眼前的这个女人,无名无分的跟了自己半辈子,能不爱入骨髓么?

“皇上,皇上——。”

“啊,栀儿,你说什么?”凌寂云神游,没能听清栀娘方才的话。

栀娘说:“我想出宫去给乐音置办一份嫁妆。”

“为何要出宫呢,宫里什么东西没有?”想到这两天皇城里的动静,凌寂云不动声色的问。

栀娘无奈的看了他一眼说:“你们男人,总是这般粗心,宫里的物品虽然贵重,但得称心呀,那有自己置办挑选的好?”

“你是说朕粗心?”凌寂云故作不悦说。

栀娘笑笑:“皇上不要移开话题,明日我便与乐音一同出宫吧,她要成亲了,住在宫里始终不方便,就让她回祥王府去,从那里嫁到冯家吧。”

凌寂云叹了口气,说:“栀儿,你如此安排,又细心给她置办嫁妆,对乐音来说可是天大的恩泽,我怕她会承受不起。”

“不会的,这就算是他照顾我和孩子的回报吧。”

看来栀娘主意已定了,他亦不好说什么,只得颌首同意。“那好吧,明日我让御林军……。”

音未落,栀娘轻轻的捂住了他的嘴,笑道:“皇上,我们只是去置办嫁妆,又不是上战场杀敌,带御林军作何?如果你不放心,让汪将军陪我们就行了。”

凌寂云苦笑着说:“真拿你没办法,不过你得答应我,速去速回。”

几许枫叶飘落了下来,悄悄的停在了栀娘的头上,凌寂云伸手取下,深情的揽她入怀。

傲然皇城的街道,无论何时都密密麻麻的挤满了行人。若独自出行,便感觉在人海里徜徉一般。

阳光落下光线,毫不吝啬的温暖着每一寸土地,南来北往的行人,商店、小贩主的贩卖之声,无不显示这皇城的热闹与繁华。

人群中,一白一蓝两位女子不时的左顾右盼,身后跟着一位健朗的男子,他手里提着刀,那双锐厉的瞳眸时刻保持着警惕。

“汪将军,你可知这附近那有专卖办喜事物件的铺子?”栀娘回眸笑着问。

他每天都要在城里巡逻数回,那条街卖什么?那条巷在哪儿都非常清楚。“白虎街上有间大的喜事铺。”

“那我们就去白虎街看看,你带路吧。”栀娘依旧笑着,如和煦的春风。

汪洋有些闪神,反应过来说:“是,这边走。”

汪洋在前面带着路,后面的乐音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主子,还是算了吧,您让我出祥王府出嫁,这已经很风光了,再让您为我置办嫁妆,乐音有些承受不起。”

想起了凌寂云的话,栀娘笑道:“没什么,就当谢你照顾我和孩子吧。”

“奴婢还是……。”

“好了,乐音,都要嫁人了,还这么话多。”栀娘轻轻的笑道。

“主子,您又消遣奴婢了。”乐音不依的说着,偏过头去,羞红了脸。

又走了一会儿,汪洋指着一间门面开得很大的铺子说:“主子,这就是喜事物什铺了。”

栀娘抬眸看了看扁额,上书:吉祥如意。这个名字还真挺吉利的,三人走了进去,里面的生意真挺好,能看得出来来这里的都是些达官显贵,伙计们热情的招呼着。

“哟,欢迎三位,想买点什么?只要是办喜事,我们铺子里什么都有。”一个半老徐娘迎上来,笑逐颜开的介绍。

看得走得太近,汪洋警惕的提了提刀,那老徐娘怯怯的退了两步,可脸上却笑容依旧。“这位相公别吓我呀,要是把我吓坏了,谁给你们办事呀。”

不愧能撑得起如此门面,这个老徐娘还真是八面玲珑,栀娘淡笑说:“老板娘,请问可有什么能充当嫁妆的物品,例如手饰、珠钗、玉镯之类的?”

老板娘打量着栀娘和乐音说:“不知出嫁的是那位?”

“这关你何事?你只要说有还是没有就行了。”汪洋又提起了刀说,皇帝有交待要好好保护栀娘小姐的安全,他一刻也不敢放松。

栀娘轻轻按下他提刀的手,说:“汪大哥,你出去等我们乐音吧,我们很快就出来。”

“不行,主子吩咐过属下要保护您的安全。”汪洋拱手道。

乐音说:“你看这里面都是些女客人,难道还有人会绑架我们不成,你快出去吧,不然栀娘小姐可要生气了。”边说边将他往门外推。

生气倒不会,只是怕吓着这位老板娘了,栀娘看着往外走的汪洋说:“我们很快就出来。”

老板娘继续说:“两位姑娘,这边请。”

老板娘领着栀娘和乐音来到里间,说:“一看二位就知道是贵客,一般的东西肯定是难入眼的,我这就让我家老头把压箱底的宝贝拿出来,二位就稍后呀。”

里间只有两位女客正在仔细的挑选柜台上的金银玉器,乐音走过去拿起一支银钗说:“主子,你觉得这好看吗?”

栀娘笑笑,说:“挺好看的,如果你喜欢就买下吧。”

乐音立即放回原位说:“奴婢不敢。”

“来了,来了。”老板娘朗了声调进来,手中抱着一个很精致的匣子。

乐音欣喜的回到栀娘身边,说:“老板娘,这是什么呀?”

老板娘笑着将匣子开口的方向朝着栀娘和乐音,说:“你看吧——。”

她打开了匣子,里面没有任何可以当作嫁妆的东西,只出来一阵青烟。乐音嗅了一下后,便倒了下去。

栀娘一惊,扶着乐音,喊道:“乐音,乐音。”

“老板娘,你这是做什么?”栀娘拧眉问道。

“老板娘?谁说我是这里的老板娘?”她蔑视的笑着说。

“她怎么没晕?”方才挑选手饰的两位女客走到老板娘的身边,看着栀娘不解的问。

这时,门口传来一个熟悉的女声:“她可是百毒不浸的,普通的迷烟对她来说就跟空气一样。”

栀娘惊愕的看着门口出现的人:“连——妃——。”

“没错,是我,用不着这么惊讶。”连若依踏入门口说。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在……。”

“不是在宫里是吗?”接下栀娘的话,连若依说:“自从昨日知道你今日要出宫的消息,本宫可是费了好大的心思才从宫里出来收拾你。”

“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

“皇上那么爱你,你说的话他自然什么都听,我还得感谢你阻止他派御林军保护你,不然下手可就不这么容易了,而且汪洋为了保护你的安全,他自然觉得越正规越大的店铺越安全,虽然我在城里的每条街上的喜事铺都安排了人,可还是料定他会带你来这里。”

怀里扶着昏迷的乐音,栀娘拧眉问:“你不过是个宫妇,怎么可能拥有这样的力量?”

从袖口掏出一把匕首,对准栀娘,目露凶光说:“要知道就去问阎王爷吧。”说完便向栀娘刺去。

老板娘与两名女客立即制止她说:“连妃娘娘,你还不能伤她,主人说了,他要见华栀娘。”

主人?“什么主人?他说见就见么?”栀娘偏过头去,冷冷的说道。

老板娘指了指她怀里的乐音说:“那可由不得你,快走吧,马车在后院停着呢。”

汪洋在门口徘徊了好一会儿了,还不见栀娘出来,焦急的他只得冲了进去。发现铺内没人,拉来一个伙计厉声问道:“老板娘和刚才那两个女子呢?”

那伙计让汪洋的气势给吓着了,结巴的指着一里间入口说:“去了——去了里间。”

一个用力,那伙计摔倒在地,待他走到里间时,却只看到乐音倒在地上,心一下子闷得窒息,暗道:不好。拼命的打着乐音的脸颊,乐音终于痛醒了过来,“乐音,栀娘小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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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三章 心软 乐音的头还不是很清醒,可听到栀娘的时候,脑子一下子蒙了,回想起了方才的情形,吓得不知所措,瞪大了眼睛说:“汪将军,老板娘拿了个漂亮的匣子出来给我和主子看,说里面装的什么压箱底的宝贝,老板娘打开箱子后,我看到一阵青烟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这帮坏蛋,你快回祥王府通知王爷,我去追。”汪洋朝后院边跑边说。

乐音拱手祈求着说:“老天爷,求您一定要保佑主子平安无事。”

马车里,角位的连若依死命的盯着栀娘,那目光犹如万把利箭,仿佛栀娘的命,她今日志在必得。

栀娘想掀开帘子看看闹市,却让那老板娘给拉回了手,说:“别指望有人来救你,我们马上就要出城了。”

栀娘冷笑,怎糊涂了,现下自己的身份没让她们五花大绑已经算是客气了。微侧眸,那连妃还狠狠的瞪着自己,心下一紧,如果今日真的死在她的手里,也算是天意难违,那么有些事情就不得不在死之前弄清楚了。

“连妃,如果今日我注定要死,你可否一解栀娘心中的郁结?”

连若依心忖:都什么时候了,她居然还有心情关心心中的郁结?说:“你想知道什么?”

栀娘悲哀的看着她,幽幽的说:“可是你暗示姚谨来雅絮宫行刺我?”

“哼——。”连若依似笑非笑的一声冷吟:“那个奴才也真是没用,居然杀不死你。”

栀娘没在说话,黯然了神色垂眸。

栀娘的沉默让连若依突然心里没了底,这样的栀娘她看不穿亦看不透。“你就只问我这一个问题么?”

投去疑问的眼神,看着连若依捋下一缕青丝,“你还真不是一般的笨,想必皇上定然瞒着你许多事情吧。”

栀娘偏过头去,没在理会连若依。

连若依怔怔的看着栀娘,那樱唇勾起的一抹温柔的弧度,让她内心抓狂,屏着怒气问:“皇上那么多事情瞒着你,你还笑得出来?”

栀娘依旧温和的笑着,让车内的所有人都摸不着头脑,良久,才听她缓缓说道:“皇上瞒我的事情,定然是不想让我*操心的,他是为我着想,我当然要笑了。”

音落,连若依已气得脸红眼绿,紧紧的握着手里的匕首,恶狠狠的说:“我果真不能留你,我要杀了你,看你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老板娘说:“连妃娘娘,请不要忘了我家主人的交待,待他见过之后,要杀要剐任由你处置。”

听着车外轻快的雀鸣,栀娘知道已经出了傲然皇城了,还有沙沙作响的声音,应该是到了一处树林了吧。到底要见自己的人是何方神圣,如此神密,又如此心狠?

马车停了下来,老板娘与另两位女子先下了马车,栀娘随后,连若依紧跟。

深深的吸了口气,风送来一丝凉意,眼前都是树丛与灌木,高高矮矮的飞落了满地的枯叶,时而还有流水声传入耳中,偏过头,原来林子的另一边下面是条河流。

老板娘指着前面的一间草屋,面无表情的说:“进去吧,我家主人在里面等你。”

从连若依身边走过,能感觉以她飘来了恨意,栀娘整理了心绪朝那神密的草屋走去。

岂料推开门,里面除了一桌八仙桌和一条长凳之外,没有一个人影子。拧眉走到桌前,那杯子里正冒着热气,也许有人走开了吧。

长长了叹了口气,还未来得及呼吸,身后便响起一个阴沉的声音:“好久不见——。”

微颤,随即到也释然,其实该早想到了,栀娘正了音色道:“楼主,别来无恙吧。”音落,缓缓转过身子,却惊愕得倚着桌台。

“怎么,一向宠辱不惊的栀娘小姐,也会让本座吓到,真是荣幸呀。”凌寂华诡异的笑着,像从地狱出来的修罗。

栀娘稳住阵脚,想起了嗜血虫的那件事情,带着惋惜的口吻说:“你这又是何苦呢,如果你可以放弃一切,也许会活得更好。”

仅剩的一只瞳眸中,闪过一条长长的恨意,有风吹入,扬起右边空空如也的袖子,似嘲笑似的摇曳。“凭什么本座要放弃,一切本来就是本座的,是他凌寂云恬不知耻的从本座手中夺走江山,夺走了——。”

他盯着自己,漆黑的眸子里透出的那股厉芒让栀娘心里莫名的心悸,“你见我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吗?”

“当然不是。”凌寂华接下话说:“连若依恨你入骨,巴得你将你碎尸万段,本座不过是做个顺水人情而已。”

栀娘直视着他的眸子,冷冷的轻起簿唇:“顺水人情?楼主的深谋远虑栀娘佩服。”

“你什么意思?”凌寂华带着点讶然的意味问。

栀娘侧过身子,走到他身边,看着不远处的连若依,淡淡的说:“你恨我对吗?”

凌寂华心下一愣,他一直不敢承认的事实,栀娘却如此轻易的说了出来,她的心里真的没有自己存留的地方,他甚至连路过的份都没有。

栀娘接着说:“你恨我,却出于某种原因不敢手刃我,所以借连若依的手杀我,你眼不见,心不烦。而另一面,如果皇上知道我死了,他的反应会让你得从中得益,你便有机会趁虚而入,甚至有可能重新一掌天下,这才是你最想看到的,是吗?”

凌寂华邪惑的扬起唇角,说道:“我早知道栀娘小姐聪慧过人,能从本座简单的话里分析出这么多条理来,不难怪能从我的连鹤楼里逃脱。”

“你不会得逞的。”目光看向远方,却透着无比的坚定。

凌寂云一愣,说:“你在我手里,可轮不到他凌寂云说了算。”

“你在害怕。”侧眸看着他,栀娘淡笑着。

“你胡说,本座为何要怕他?”凌寂华脸上闪过一丝慌乱。

“你若不怕他,将我抓来做什么?”栀娘紧逼。

“你找到了孩子为何不离开,若你当初离开了,此刻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不会让连若依所杀,更不会给我的阴谋得逞创造机会,你为什么不走?”对她,他终究还是存着一丝心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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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四章 痴狂 栀娘依旧淡淡的笑着,那笑容间溢满了幸福,只见她走到他面前,一字一句的说:“他在那儿,我就在那儿。”

凌寂华摇着头,仿佛栀娘是他不相识的人,“你变了,你重新爱上了他。”

“是么?从前事情因为不记得了,所以不想再去计较,如此重新爱上又有何不可?”不再看他,栀娘微垂眸道。

“以前的你,只会把对他的爱隐放在心里,绝不会如此坦然的说出来。”

心生无数的叹息,一时之间,栀娘竟无言以对。

老板娘走了过来,拱手道:“主人,有人追来了。”

凌寂华说:“想不到这么快就追来了,我既然答应了若依将你留给她处置,便不能食言,若天意让你不死,请转告凌寂云,本座已不在是以前的凌寂华了,若不是再等一个机会,本座早就蹋平了皇宫,鞭策他的尸体。”

“你是什么意思?”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升,栀娘听得心惊的问。

凌寂华只只淡淡的笑着,那笑里似有着千剑万刀,一切正整装待发,只差遇到那个夺走他一切的人,便会倾腔而出。“等你们在黄泉相会的时候,他自会告诉你的。”

突然伸手点了栀娘肩上的穴位,“我差点忘了,栀娘小姐轻功盖世,若不防着点,不会称了连妃的心。”

上半身子使不出任何力气,栀娘拧眉说:“他已经追过来了,连妃这样做不怕回不了宫么?”

“哈哈哈——。”凌寂华张狂的笑着,随即一脸的冷漠:“你以为我能留着她回去跟凌寂云通风报信吗?只要他看到连若依亲手杀了你,我保证她会死得很惨。”

栀娘缓缓的紧紧的闭上了眼睛,道:“不要让我再看到你。”

“表哥。”连若依边跑边喊着,只因凌寂杰曾说过凌寂华爱上了华栀娘,她害怕他心软让自己的希望给落空了。

凌寂华立即换了一副嘴脸,笑道:“表妹,表哥的事情已经办完了,而且点了她的穴道,你想把她怎么样,随你处置,表哥有事就先走了。”

连若依感激的看着那个恶魔,竟激动的哭了起来:“谢谢表哥成全。”

凌寂华一行四人潇洒的走了,栀娘看着连若依一点点逼近自己,上半身使不出来力气,怀里的银针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难道天真的要亡自己吗?

“你终于落到我的手上了。”连若依兴灾乐祸的站在栀娘面前,推了推她说:“走。”

出了草屋,清脆的鸟鸣声依旧清脆。

“你想带我去哪儿?”走在由数百层枯叶铺成的林子里,栀娘轻声问。

听到栀娘的口气,连若依说:“不愧是栀娘小姐, 都这个时候了,说话还这么平静,若是换作他人定是跪地求饶了吧。”

连若依并未告诉她会将她带向那里,而她也只是让她推着、走着。少顷,只觉得树木越来越少,流水声却越来越大,再走了几步,终于不再见树木,有的只是草地和悬崖。

意识到连若依的目的,栀娘想到了落洵和落溪,她不能就这样死了,“你快走吧,不然就算是我也救不了你。”以凌寂云的能力,找到这里并不难。

只可惜,让忌妒和猜疑冲晕了头脑的连若依,根本不会听信栀娘的话。“快走,你少吓唬我了,表哥已经点了你的穴位,你除了两只脚能慢慢移动外,还有什么危胁可言?”

栀娘走得缓慢极了,抱着最后一线希望拖延着时间。“连妃,你如果还想在宫里待下去,就快点儿离开这里,皇上快来了。”

又重重的推了栀娘一把,说:“皇上?皇上今日会和祥王一起巡视军营,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别妄想我杀你的时候,他会从天而降的来救你。”

“你如此的处心积虑,到底想得到什么?”唯有与她说话,她的注意力才不会注意到自己的腿脚上。

“得到什么?自从云将穿着嫁衣的你拉到我面前那一刻开始,我就知道你们之间绝不会简单。”

“穿着嫁衣的我?”

“哼——。”连若依说:“你当然不会记得了,更不知道你一而再的失踪后,云整日思念你的样子,他喝得烂醉如泥,我侍候着他,可他喊着永远都只是你的名字,你明白他抓着我的手喊你名字时我的心有多痛吗?他明明是爱我的,是你给他吃了迷药,让我在他心里变得一文不值,所以我恨你,无时无刻不在想将你碎尸万段,都难消我心头之恨。”

“住口,你这个贱人。”凌寂云怒吼的声音真的从天而降,周围的气息都变得冰冷起来。

连若依指责栀娘得太激动了,没有注意到凌寂云何时出现在身后,惊愕的回眸后,知道一切都于事无补了,以他的脾气,自己不死也会活受罪一辈,既然她得不到的,华栀娘也别想得到。

拽住栀娘的手,匕首紧紧的贴着她的脖子,深情的看向凌寂云,眼睛禽满了泪水:“云,本来我想杀了华栀娘后,回到宫里用我的心感动你,我不相信你对我的感情都是假的,当初我们明明那么相爱,都是这个女人的错,是她破坏了我们之间一切。”

“连妃娘娘,你别激动。”风清皱眉紧张的说。

“是啊,娘娘,有什么话好好说嘛。”汪洋上进一步拱手说,害怕她一个用力伤到了栀娘。

连若依轻轻退着步子,一点一点的靠近了悬崖,“华栀娘,你说你有什么好,凭什么每个男人都会为你倾心,我知道了,你一定也给风清和汪洋吃了迷药,对不对?”

栀娘暗道不好,这个连若依怕是已经痴狂了,无奈自己手无力,得由着她摆布。

“连妃,你快停下,你要做什么?”凌寂云瞧着她后面几步遥的悬崖,心里像空了一样,一步一步的靠近她说。

“云,你还爱我吗?”泪水滑落,连若依痴痴的笑着问。

可凌寂云的眼里却只有栀娘,见凌寂云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栀娘仿佛能体会到他的担心与害怕,这种感觉似曾相识,脑子有些疼痛,似有什么事情一闪而过。“连妃,你冷静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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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五章 疾风拂书 “住口。”连若依吼道:“我和云说话,什么时候到你插嘴。”

凌寂云继续悄悄的前进,有些着急快了速度,连若依警惕的退后两步,喊道:“停下,不准你再向前走了。”

凌寂云没有了耐心,看到栀娘无力的让连若依威胁着,眼里喷出雄雄怒火,连若依伤心的说道:“你瞪我,你又瞪我。”手上的力道加大,栀娘的脖子上出现了一道血痕。

“住手,连若依,你若是再敢动一下,朕发誓绝不会放过你。”

风清上前说:“皇上,别激动。”

连若依突然凄凉的说:“如果我得不到你,也不能让别的女人拥有你。”

“连妃娘娘,你别激动呀。”汪洋也上前阻止。

连若依朝她吼道:“你别过来,别过来。”

凌寂云找准时机,将脚下的小石头踢起,一个弧度闪过后,连若依拿匕首的手松开来,匕首掉在了地上,凌寂云扑向栀娘,想立即给她安全,却还是没能赶在连若依的前面,她松开捂住痛楚的手狠狠一推,栀娘整个人的身子便向后倒去。

“栀娘——。”

“皇上——。”

风呼呼的在耳边吵闹,似在诉说着什么,含泪看着那追随而来的身影,不由自主的笑了,傻瓜,为什么要跳下来?

缓缓的闭上了眸子,脑子里膨胀得难以忍受,紧拧秀眉,有着一幕一幕的画面,如疾风拂书般翻过:

“你弄脏了我的丝线,想一走了之吗?”

“你是想找本王赔钱,还是想引起本王的注意呀?”

“你好大胆子,竟敢这样跟本王说话,不相信本王会要了你的命?”

“王爷还是省些力气吧,在这里,除了我们两人之外,再无一人。”

“新郎的话真是太感人了,可栀娘姑娘不觉得惭愧吗?”

“王爷,何必呢?今天是民女大喜的日子,若是王爷来喝喜酒,栀娘和小三哥都非常欢迎。”

“大王,我夫君中毒在身,您又何必这般取笑于他呢?还望您高抬贵手,将解药交出为我夫君解毒。”

“为何不回头看我?”

“你在害怕我,你为什么要怕我?”

“执子之手。”

“与子偕老。”

“我会派人在这里照你。”

“等我回来。”

……

心刹时痛得窒息,朦胧间向他伸手时,身子已沉沉的坠入了河里。

夜,万籁俱寂,漆黑的颜色吞嗜着整个天地,毫无神态的包围了一切。

皇宫里处处警备,害怕躺上床上心爱的人儿再受到一丝的威胁。寝殿里的红烛沾染的人性,正悲伤的摇曳,滑落在一侧的烛泪,也悄然的伤心凝结。

凌寂云躺在栀娘身边,温柔的替她掖着丝被,神色凝重的看着她的睡颜,叹息着自语:栀儿,都已经五天了,你为何还舍不得醒?你若再不醒,明日我就再找不到借口哄溪儿不哭了。

有些粗糙的手,轻轻的在她苍白的脸颊上滑过,满眼柔情,期待着她有所反应,可——她仍然睡着。

栀娘好像做了一个很久很久的梦,梦里连若依失去了惜日淑女的风范,面目狰狞的拿着匕首,又哭又笑的拽着自己退向悬崖边,自己想反抗,却提不起手,凌寂云找到了救自己的机会,却还是赶在了连若依的后面,她将自己推向了悬崖,而凌寂云毅然纵身而下。

“啊——。”猛然睁开双眸,惊得一声冷汗坐起。

乐音听到声音跑了进来,欣喜扑到床前:“主子,你可醒了。”

想到了梦里的那一幕,她紧张的抓着乐音,着急的问:“王爷呢,王爷呢?”

乐音一愣,主子怎么一醒来叫的不是皇上而是王爷呀?她说:“主子,你怎么了?你想见王爷吗?奴婢这就去将王爷请来。”

拉住乐音即将离去的身子,自己并没有做好要见他的准备,栀娘淡淡的问道:“他没事吧。”眼里却透着无法承受的担忧。

乐音愣愣的点点头,说:“是,祥王爷没事,奴婢早上还见到他了呢。”

祥王爷?栀娘微怔,忘记了她口中的王爷已经做了皇帝,黯然的神色垂眸:“我是问皇上——皇上还好吗?”

乐音想着:主子终于想起皇上了,笑道:“主子放心,皇上也没事。”

“娘亲——。”

门口传来一声轻快的喊声,望去,是落溪朝自己冲来,六年前,自己服下云桑花的那夜里,害怕会忘记自己有了孩子,便在落洵与落溪身边各写着两个孩子的名字,次日醒来的时候,便知道自己有了孩子,但孩子的父亲却记不起来是谁。

“娘亲——。”扑到栀娘怀里,落溪甜甜的撒着娇。

“溪儿,让娘亲好好看看你。”栀娘拉着落溪的手,抚着落溪俏皮可爱的脸。

落溪说:“娘,你怎么现在才醒呀,爹爹明明说你昨天就会醒的。”

“娘累了,多睡了一会儿,溪儿可有听话?”搂着乖巧的女儿,眸子里溢满了柔和。

“有——。”落溪朗声喊着,害怕栀娘不相信。

不经意间,好像少了什么,对了。少了一个,看着乐音:“落洵呢?怎不见落洵?”

乐音笑道:“主子睡湖涂了,殿下每天都要跟皇上一起上下朝的,这会儿怕是还在朝上吧。”

不自在的笑笑,方忆起:“乐音,你不是要成亲了么?怎么还在宫里?”

乐音说:“没事的,我跟冯大哥都商量好了,主子这里需要奴婢侍候,成亲的日子可以押后些。”

栀娘有些内疚的说:“辛苦你了,其实我自己一个人可以的。”

从方才栀娘醒来开始,乐音就觉得主子不对劲,以为是错觉,现在看来还真是不对劲。正想说什么,听到落溪看着门口喊了一声:“爹爹,哥哥——。”

心猛然一怔,该用何种态度去面对曾深伤自己的人?看着凌寂云进门时布满阴霾的俊颜,在见到自己的那瞬间化为乌有,激动的冲到自己面前,“栀儿,你终于醒了,你吓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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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六章 天长地久 栀娘条件反射的躲过他伸上来想抱住自己的手,眸光哀怨的移过一边,拉过落洵抱在怀里:“洵儿,娘的洵儿。”那神情仿佛是阔别重逢的场面。

落洵看了看落溪,见她没何不妥,可娘亲他却觉得有些怪异。“娘亲,你的身子好些了么?”

栀娘点点头,说:“好多了。”

乐音牵起落溪的手说:“公主,殿下,奴婢陪你们出去玩吧。”

“不要——。”她害怕,这么多年了,早已忘记了应该怎么与他独处,栀娘紧紧的揽着两个孩子说:“别离开娘亲,别离开娘亲。”

伸起小手为栀娘拭了拭泪,落溪问:“娘亲怎么哭了?溪儿真的有听话的。”

栀娘摇了摇头,说:“不管溪儿的事,都是娘亲不好,真的不管溪儿的事。”

“栀儿,你怎么了?”凌寂云拧眉问着,心下泛起狐疑。

听着他温柔的问候,曾经的过往反复的涌上脑海里,极力隐忍着满腔的酸涩,淡漠了语气,“多谢皇上关心,栀娘很好。”

如此语气,仿佛在宣告他们之的距离,凌寂云感觉到了什么,却不敢确定。只要她没事就好,凌寂云起身道:“你好好休息,朕有空再来看你。”

瞧着他转身,栀娘朗声道:“皇上国事繁忙,栀娘一介平民百姓,不敢有劳大驾。”心里怎能不怨,那个伤她那般深,深到她不惜服用云桑花忘却的人,能说服自己轻易的原谅他么?

身子微颤,凌寂云自知有愧,黯然了神色,阴沉着容颜踏出了门槛。

见到她消失在门口的身影,栀娘搂住两个孩子,终究还是失声痛哭了出来,老天爷,为什么要让我出现在这里?为什么要让我想起一切?为什么还要让我遇到他?难道我伤得还不够深么?你要如此的折磨于我。

“清,栀娘恢复记忆了。”悠语亭里,凌寂云苦涩的笑着坐在石凳上,对于栀娘,他不是聪明的,可栀娘的每一处细微变化他却都能敏感的觉查到。

风清方才向上微扬的唇角在听到凌寂云的话后,渐渐收起了弧度,垂眸道:“她可有说什么?”

凌寂云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说:“她在怨我,怨我当初言而无信负了她六年。”

“她该怨,不是么?”风清淡淡的说着,仰首望向了蔚蓝色的天际。

“我该怎么办?”

风清有些愕然的侧眸,却也觉得理所当然,笑道:“怎么,万物之主也会有搞不定的事情么?”

白了风清一眼,凌寂云不悦的说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消遣我。”

风清突然放轻了语调:“你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却没脸见她,你说她怨你,又何曾不怨我?”他总是间接的伤害她,怨自己亦应该。

凌寂云缄默着没有说话,风清道:“相信栀娘是爱你的。”

“何以见得?”风清的话给了他一丝希望。

“若爱得不深,何来的怨呢?”

凌寂云依旧缄默其口,亦抬眸,看向天际正随风飘去的缕缕轻云。

六日了,已经六日了,脑子里全是他的身影,可他却未曾踏入雅絮宫一步,不应该怪他不是么,明明是自己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是夜还有继续,好多过往的悲伤在夜风里笑着,如水的月光倾数泄在窗外的院子里,落溪拉着乐音在眼前嬉戏奔跑,玩得十分愉悦。

看着栀娘倚在窗口看着自己,落溪松开了乐音的手,跑进了殿内站在栀娘身后,“娘亲,你在想什么?”

回眸看着可爱的女儿,栀娘蹲下身子,轻轻的揽她入怀,说:“娘亲在想溪儿。”

落溪伸手环住栀娘的脖子,撒娇的说:“娘亲,我们去找爹爹玩吧。”

柳眉微拧,心下思忖:为了两个孩子,她是不是该退步原谅他?“溪儿想爹爹么?”

落溪点点头,作势看看无人的周围,俯在栀娘耳边轻声说:“下午娘休息的时候,爹爹总是站在窗棂边偷偷看娘亲呢,溪儿都看到了。”

心下微颤,轻轻推开落溪,拭着眼角的泪痕,唤道:“乐音。”

乐音踏进殿来,问着:“主子,何事?”

栀娘摇了摇头说:“太晚了,带溪儿下去休息罢。”

“是——。”说完牵起落溪的手说:“公主,奴婢陪您下去休息。”

“娘亲,晚安——。”落溪甜甜的笑着,对着栀娘招了招手。

栀娘亦笑着招了招手,目送两人踏出了殿外。

坐在桌台边,看着垂泪的红烛,心冰冷的生疼,却亦温暖得让人心颤,回想他所做的一切,那悬崖下的舍命追随,不就证明了他们之间的海誓山盟不是一场玩笑么。

寝殿门让宫女给重重的关上,让门棱的扣合之声拉回了思绪,抬眸间,泪眼迎上久日不见,却甚是思念的俊颜,一时之间,顿生百感。

这个自己不惜用失忆忘却的男人,又重新走进了自己的生命。当初他那般绝决,在村庄里的小屋前说:等我来接你。抛下了自己和孩子去称霸他的江山。如今那悬崖下的舍命追随,又燃起了自己沉默已久的爱他之心。

凌寂云尴尬的看着栀娘,体会着她细微的变化,看着她缓缓的起身,双眼朦胧的看着自己,那眼里蕴含了太多,有怨、有恨、亦有爱,真像风清说的,爱得深才会怨得深。“你如果不想看到我,我马上就离开。”

“夫君,我还能相信你么?”音落,泪——在玉颜上蔓延开来。

心猛然的一颤,只见桌台上烛光微荡后,栀娘紧紧的让他搂在了怀里。他知道,他们之间的爱一直存在着差异,可他是凌寂云,她是栀娘,霸道也好,自私也罢,只要她在身边,只要她在身边。“我曾说过,执子之手,与之偕老。”

缓缓抬手揽上他的腰间,泪水湿透了他胸前的衣襟,让自己的心——最后一次相信地久天长。“我只是简单的小女人,只需要一个简单来爱我的男人。”

嗅着彼此独有的气息,凌寂云深情的说:“我也只是个简单的男人,只需要一个简单的小女人来爱我。”

“执子之手——。”

“与子偕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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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七章 疯了 桌台上的烛火与那夜的烛火一样,摇曳的却不是一屋子暧昧,而是一屋子彼此的深情与痴心。

窗扉一直大开着,这一夜两人都不曾休息,一起睁着眸子等着天明,享受着窗外的黑夜一点一点明亮起来的感觉。

躺在他怀里似想起了什么,栀娘问:“你身边的张公公呢?”

凌寂云说:“我让他提前回老家了。”

栀娘若有所思的垂眸,没见到凌寂云的眼里闪过的异样。

昨夜,将准备潜逃的张公公抓了个正着,审问时,方知道凌寂华许了他事成之后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这才忠心耿耿的留在自己身边当奸细,将自己身边的一切暗中告知他,好让主动权转到凌寂华的手上。

连续下了两天的小雨,天是越发的冷了。

今日放晴,在雅絮宫里闷坏了的落溪迫不及待的要去御花园里玩,栀娘问了问落洵,落洵摊开了书,头也不抬的摇了摇头,栀娘瞧着他,两个孩子都是自己生的,也是师公教的,为什么性格反差就这么大呢?如果说有遗传,可落溪的性子也不太像自己。

出了雅絮宫,落溪拉着栀娘飞快的跑起来。

“溪儿,你慢点,小心摔着。”栀娘含笑嘱咐。

“娘,你快点,我都好几日没看到小白了。”小白是落溪给一条白色的锦鲤起的名字。

真是孩子,只要是在意的事情都会特别的上心。

快到悠语亭时,见到风清和司徒零两人在那里商量着什么,落溪松开了栀娘的手便飞奔了过去:“司徒爷爷,风叔叔。”

两人的目光齐齐的朝这边看来,风清,记忆里总是伤害自己的师哥,司徒零,那个在凌寂云离开后想置自己与孩子死地的人,如今相遇,能做到往事随风么?

说到司徒零,好像自入宫以来就甚少见他,就算见到了,他也会避着自己走,当时想不清楚原因,如今看到他与落溪亲热的关系,想来应该是内疚的原故罢。

“栀娘,你身子好些了么?我这些天忙,没能抽出时间去看你,你别可怨我呀。”风清看着栀娘,温柔的笑着,那笑里依旧包含了太多的东西,之前栀娘看不懂,现下却是明白了。

栀娘轻轻笑道:“多谢师哥挂心,栀娘已经好多了。”

“哦,那……。”她在唤自己师哥?风清讶然的看着栀娘,她不恨自己么,良久才道:“栀娘,你不恨我么?”

栀娘笑了笑,轻声说道:“那来那么多的恨,如今不都好好的么?”

想起了当年自己的所作所为,风清自责的说:“你该怨我。”

栀娘侧过身子走了两步,淡淡的笑道:“怨来怨去何时是头?”又看着不自在的司徒零说:“过去的就过去了,栀娘不会去计较。”

因着律心兰的事情,司徒零虽有些不高兴,却也不得不承认栀娘的所作所为都是对的,与其在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身边痛苦一辈子,不如忘掉一切重新开始。当初自己不曾将她害死,也算是天意让她能活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罢。该说什么好呢?人家现在孩子也生了,人也回来了,以她的聪慧定然知道自己受害的真相,可她不但没做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事情,且当年的事情也只字未向凌寂云提及,对于栀娘,司徒零决定不在言语。

“爷爷,我带你去看小白。”落溪拉着有些尴尬的司徒零跑走出了亭子。

风清收回随着落溪奔走的目光,看着栀娘,认真的说:“栀娘,那日你怎会让连妃给胁持?”

发生在那天的事情,记忆犹豫新,只是凌寂云碍于自己担心,才缄口不提,如今风清问起来了,告诉他也好。“她在杀我之前,我见到了另外一个人。”

“是凌寂华么?”风清这么说,显然他并不吃惊。

栀娘点点头说:“是的,他变了,为了得到嗜血虫贡献了自己的肢体。”

风清长长的叹了口气,走进了亭子说:“这个我们已经查到了,只是具我们得到的消息,若只为了那盅虫,献出眼睛和手臂之一就行了,可他怎会同时贡献了眼睛和手臂?”

栀娘心一下紧,忆起了那日的话:“他说如果我不死,让我告诉皇上,他会夺回属于他的一切。”

“他真是这么说的?”风清皱眉,紧张了神色。

栀娘颌首,道:“他一定用眼睛或是手臂还换来了另一件神秘东西,只是你们一直并不知情。”

风清缄默,似思考,栀娘接着说:“想来师公定然是知情的吧。”

“药王前辈?”

“师公走的时候,告诉我说如果身边有人中毒或受伤了,让我延续其一个月性命,然后立即回迷踪林找他。想来当时他没明说原由,定然是因为有些事情他没见过,没有把握,所以才急匆匆的回迷踪林里去研究罢。”怪自己当时看到师公时,忧心过重,才忽略了这么重要的事情。

“可有将这事告诉皇上?”

唇角扬起一抹弧度,道:“我能发现的事情,你觉得皇上会没有查觉么?”

“呵呵——。”风清轻笑:“我倒是糊涂了。”

忽见栀娘有些怅然的垂眸,风清担心的问:“栀娘,你怎么了?是身子不舒服么?要不我送你回去?”

栀娘缄默了一会儿,说:“师哥,皇上将连妃如何处置了?”

风清闭上眼睛,叹息道:“她疯了。”

“疯了?”在悬崖上,她的确有些语无论次,可没有想到……。

“你不用自责,一切都是她自找的。”

有些愕然风清会说出这种话,栀娘道:“能不自责么?如果没有我的出现,她和皇上会是很美满的一对。”

“栀娘,话不能这么说,如果没有你的出现,她早就死了,根本就活不到现在。而且,皇上至始至终都没有爱过她,你没出现前对她的宠爱完全是因为内疚心理作崇,再者她对你做的那些事情,并不值得你同情。”想到她暗示姚谨去刺杀栀娘,想到她窜通静妃的侍婢雨心给静妃投放媚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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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八章 重伤的汪洋 那日,凌寂云早知事情不会那般简单,趁栀娘与孩子在御花园嬉戏时,暗中让人去雅絮宫查找,果然找到了一包相同的成份的媚药,事实摆在眼前,她的目的已然是召然若揭了,若让她得承,成功的将茅头指向栀娘,在宫里这些事情本就忌讳,就算他相信她,也只怕届时栀娘是浑身长满嘴也说不清楚的。

那些事?看来她对自己做事情远不止姚谨那一件,风清不愿意说,自己亦不想问,人已成这样了,就让一切随风吹过吧。

“小白,你等等,小白。”锦鲤悠闲的摆动着尾巴,落溪跟着追了上去。

“溪儿,爷爷给你抓上来好不好?”

听着司徒零宠溺的声音,栀娘觉得落溪真的是一个很不可思议的孩子,司徒零对自己有意见,却那般的喜爱的落溪,说:“师哥,我们也去看看吧。”

风清点点头,和栀娘一起朝那一老一小的身影走去。

连绵不断的漆黑温柔了夜,有序的昏黄缀满了长长的回廊,夜风拂落的枯叶,飘飞了一地的惆怅,留下了满树的凄凉。

栀娘做了宵夜,牵着落溪的手走向了御书房的方向。

隐约中仿佛有种不祥的预感,看医书不由自主的走神,做女红不小心扎手,连给两个孩子穿戴衣衫都系错的衣袂。也许是休息不好罢,栀娘这样安慰自己。

走在回廊里,不时路过的宫女太监向她行礼,他们都知道这个看似普通的女子在皇帝心中有着怎样的地位。

栀娘只是淡淡的笑着,默默的接受,这一切是凌寂去想守住的,却也是凌寂华想夺回的。自古成者王,败着寇,为了那一袭崇高地位,不惜血流成河,枯骨成堆,是可悲抑或是可壮,都只待留由后人评说。

御书房外,两名太监远远就看到栀娘牵着落溪走了过来,便提前进去通报了。

待栀娘与落溪到时候,左边的太监上前,躬着身子道:“主子,奴才已经通禀过了,您和公主请进吧。”

栀娘笑着说:“我和溪儿不进去了,你将这夜宵给皇上拿进去吧。”

太监接过,“是,主子。”

落溪偏着小脑袋不解的问:“娘,我们为什么不进去?我想爹爹了,溪儿已经两天没见过爹爹了。”

栀娘轻轻的拉着女儿的手说:“溪儿乖,爹爹有很多事情要做,我们不可以进去打扰,跟娘回雅絮宫吧。”

落溪乖巧的点了点头,栀娘牵着落溪正想转身离去时,回廊里传来一阵慌乱的步筏,火把在夜里那样的明亮,将路过的一切都变得通红。

担架上抬着一个人,越来越近了,看清了躺在担架上的人满身是伤,衣衫早已被染成了红色。

当看清是汪洋时,栀娘吓了一跳,几日不见怎会变成这个样子?止住担架看着那苍白的脸色,微凉的身子说:“汪大哥,你怎么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问着抬担架的侍卫,他说:“属下也不知道,只知道汪洋军一身伤寅夜入城,本想带他下去诊治,可汪将军一直说要见皇上,属下猜想汪将军肯定是有要紧的事情禀报,这才将他抬进宫来。”

“汪洋——。”凌寂云得到禀报,拧眉从御书房里箭步跨了过来。“外面风凉,快抬进去。”

“遵旨。”

栀娘跟着走了御书房,桌台上的夜宵还冒着热气,可此时无人有心享用。

凌寂云抱起汪洋的身子说:“汪洋,告诉朕,谁把你伤成这样的?”

满脸是血的汪洋睁开了眼睛,想说话,却吐了口血出来,落溪吓得闭上眼睛,一旁的司徒零紧紧的将她抱在怀里,“溪儿别看,啊。”

栀娘取出银针,皱眉道:“先把他放平。”

将汪洋的身子放平,栀娘急忙扎下几针护住他的心脉,又使力掐住他的虎口,痛楚会使他脑子稍清醒一点,有力气说话。

汪洋缓缓的睁开了眼睛,朦胧间看着栀娘正拧眉为他擦拭着伤口的血,栀娘说:“汪大哥,我知道你冒着生命危险进宫肯定是有事情,快说吧,说完了,栀娘给你治伤。”

终于又听到她叫自己汪大哥了,不知道是不是最后一次听到了,偏过头看着凌寂云说:“皇上,霆延皇—霆延皇—,您要小—心,他不是——不是人——。”

凌寂云听得云里雾里,半个月前,汪洋来御书房告诉他发现皇城里有点珠丝马迹,请命追查下去,以汪洋的功夫,他当时也没多想,没想到再见时,他却伤成了这样。听他的口气,这事肯定与凌寂华有关。“汪洋,你到想底想说什么?”

唇角又淌下了血,看着晕了过去,栀娘又掐他的人中,他又清醒了过来:“皇上,臣探——知霆——延皇用——了一种盅术,让他的功——力暴添数倍,臣不幸让——他发现变成——了如今这副样子。”

盅术?想起了凌寂华现在的样子,栀娘惊得微颤,凌寂云紧紧的拉着她的手,投去让她安心的眼神。

“糟了——。”凌寂云一声低吟,道:“师傅,凌寂华肯定已经潜入皇宫了,你快去让杨明谨慎防范。”又说:“传旨下去,务必小心谨慎,不可让歹人走趁虚而入。”

“遵旨——。”屋子里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栀娘说:“汪大哥,你别担心,栀娘已经护住了你的心脉,你没有性命之忧。”

“来人啊。”凌寂云朝外喊着,进来了门口的那两个小太监:“把汪将军抬下去,叫太医仔细照料。”

“遵旨。”

待太监将汪洋抬下去之后,凌寂云看着栀娘,问:“汪洋会怎么样?”

他看到了自己眼里闪过的无奈心伤,含泪道:“我虽然护住了他的心脉,他没有性命之忧,可是他的五脏俱损,就算恢复健康,武功却会尽失,他是一个铁汉子,对于一个将军来说,没有了武功就等同废人,我怕他痊愈后会承受不住这个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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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九章 完结 轻轻的揽她入怀,惋惜的语调:“别担心了,没事的,没事的。”

夜空下响起了兵器撞击的声音,快速的飘了进凌寂云的耳迹,他蹙眉轻叹:“是时间结束了。”

栀娘当然也听到了,提心道:“糟了,落洵还有雅絮宫里,咦,溪儿呢?溪儿那儿去了?”

“溪儿当刚让师傅带走了。”方才看着司徒零牵着落溪的手走了出去,定然是汪洋的样子将落溪吓着了罢。

音刚落,就有御林军来禀报,来人拱手道:“启禀皇上,在西苑发现的刺客的身影,已经让御林军围住。”

“祥王爷呢?”

“祥王爷一直守在东苑待命。”

“很好,你送夫人回雅絮宫,朕亲自去迎接他。”凌寂云幽幽的说着,脸上浮起一抹嗜血的微笑,邪魅恐怖。

看着栀娘说:“栀儿,你好好呆在宫里,不要出来。”

栀娘点点头,看着他快速的离去,愁眉深锁,这一刻终于来了么?想起了落洵,急忙走向了雅絮宫。

回廊里,除了空气中飘来的刀声剑鸣外,一切都安静极了,静谧得让人胆怯,那些宫女太监怕是都躲进房里不敢不出了吧,看来想过一些平静的日子并不是如同想像中那般容易。

刚过转身处,栀娘猛觉得身后传来阵阵寒意,不,应该是嗜骨的恐惧,缓缓的停住了脚步,回眸一看,那凌寂云命令护送自己回雅絮宫的御林军侍卫做踏步状,瞪大了双眼,嘴角淌着一丝鲜血,显然是在毫不知情的状态下便失去的宝贵的生命。

从他身后响来一个声音:“老天爷真的这般眷顾你么?次次都能让你转危为安?”

他果然潜了进皇宫,栀娘直直的看着那已成尸体的人儿倒在地上,凌寂华正如地狱出来人间抓魂索魄的恶魔般出现在自己眼前,那独眼里渗出的邪恶,身体周围弥漫的张狂的气息,只需一个余光,便足以人令刹时命归黄泉。

“你此时出现在这里,难道……?”栀娘不敢想下去,但容颜上的忧心之色则将凌寂华一览无疑。

凌寂华抬起步筏,缓缓逼近,邪惑的勾起唇角:“放心,本座还没有遇到凌寂云,如果遇到他早就死无全尸了,他此时正和西域国王子秦雨京大战呢。”

想起了那夜冒然闯入自己房里的男子,栀娘避着对面靠近的危险,冷笑道:“你以为你今夜就能如愿么?”

“当然。”

“不知楼主的自信从何而来?”

“你。”

“我?”他依旧笑着,不怀好意的笑着,栀娘反应过来,道:“就算你夺回了一切,可用如此卑劣的手段,你就不怕天下人笑话么?”

“哼——。”凌寂华冷笑道:“要堵那些无知百姓的嘴是件很容易的事情,再说,天下都是本座的,谁敢说三道四?”

“你说你现在的处境是皇上逼的,栀娘开始会信,可现在栀娘却觉得你活该,一点儿不值得同情。”不惧的迎上他的眸子,栀娘淡定了语气。

凌寂华蹙眉厉声问:“本座一直想知道,栀娘小姐是天生如此大胆还是觉得背后有某人撑腰,才不屑把本座放在眼里?”

“楼主可真会推卸责任,如果你此时不苦苦相逼的话,栀娘或许会尊重你。”后面没有了退路,栀娘抵在了墙壁上,看着凌寂华一点一点的临近自己。

“本座已经不屑有人尊重,正所谓无毒不丈夫,就要看看你在本座手中,凌寂云又会如何决择,会不会像当初一样,他依旧选择江山而放弃你。”

栀娘心下一拧,随即笑了,幸福的笑了,凌寂华怔怔的看着,在那舒心的微笑眼前,自己的所作所为是那样的不堪,他抑止住愤怒,不安的说:“这个时候你还笑得出来?”

“就算你得到了江山,亦会失去最珍贵的东西,不,你不会失去,因为你根本从来不曾拥有过。”说完玉足轻点飞上了房顶。

凌寂华心下好一阵纠结,反应过来栀娘的话后,握紧了独拳头踏足跟上了去。

风扬起裙角,飘荡的衣袂,在夜色下是那样的惟美。

栀娘的轻功属出神入化,若以往的凌寂华怕是追不上,可他用眼睛换来的盅术可使他的功力提神数倍。

能看到凌寂云正率领着御林军将士缴敌,各色兵器撞出一支嘹响的歌,夜色下,那众多闪烁的身影似翩然的飞蛾,不惧一切的朝火扑去。

凌寂华伸出手,眼见着就要抓住她的手臂,不知从那里飞来几根银针,他闪开了。转头一看,却见落洵正站在房顶,栀娘一着急,便朝落洵飞去,“洵儿,小心。”

凌寂华没见过落洵,却在栀娘奔去的方向看到了少时的凌寂云,心中升起一股无名怒火,聚力掌心推出,房顶上的琉璃瓦片飞落得满地,发着接连不断的脆响,似在声声悲鸣。

栀娘护着落洵,身后却没感动到痛楚,回眸一看,顿时盈起泪水:“皇上。”

“没事吧。”凌寂云温和的笑着,为他心爱的女人和孩子,若是刀剑袭来亦不会惧。

栀娘赶紧看看他的背后,外袍已碎裂成块,几道血迹缓缓的印湿了白色的里衣。心疼的问:“痛吗?”又对凌寂华喊着:“凌寂华,你是个疯子。”

“哼——。”凌寂华冷吟道:“我就是疯子,怎么样?”

凌寂云紧紧栀娘的手,看着落洵,认真的交待:“好好照顾你娘,还有你自己。——栀娘,带着洵儿下去。”

“你要做什么?”栀娘紧张的问,少有的揪心与忧缠。

“我向你保证,我会平平安安的,不要把自己和洵儿处在这种危险的地方,快回雅絮宫去,等我回来。”

栀娘含泪颌首,却说:“我会在你身边守着你,不用担心我和孩子。”说完纵身跃下了房顶,停在了院子里。

枯枝枯叶早已让火苗给烛燃,扬起的呛喉烟尘正在空中肆意弥漫,响亮的刀光剑影依旧如初,让人心惊胆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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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章 尘埃落定 栀娘紧紧的搂着落洵站在一旁,冯添来自觉的跑到身边保护起来。栀娘说:“冯将军,不用管我们,你快去帮手御林军。”

“可是……。”

“别可是了,快去吧,我和洵儿不会有事的。”

“是,夫人——。”

有人向这边杀过来,栀娘飞出一根银针将他定在了原处,而落洵则是目不转睛的盯着房顶上两抹迟迟未出招的身影。

“凌寂云,今夜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凌寂华手持刃血刀,冷咧的朗声说道。

凌寂云亦不客气的说:“我们之间的恩怨会在今夜做个了结。”

凌寂华持刀的手刹时抬了起来,少顷,一声咆哮‘啊——’,便朝凌寂云砍了过去。

凌寂云手持凛月剑也挥动着剑招……。

当得知凌寂华的内功突然的增强了数倍时,凌寂云等人心下大惊,却也清楚该来的始终要来,避不了,不若一战。

周围的人还在厮杀,刀风剑响,手起手落,尸体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夜色下,烽火四起,整似个人间地狱。

司徒零护着落溪左闪右躲,那些个侍卫还近不了他的身。栀娘拉着落洵,紧张得手心直冒汗,看着凌寂云正与独臂的凌寂华兄弟相残,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凛月剑与忍血刀皆数武林数一数二的兵器,交锋起来倒也不相上下,可是凌寂华用异数使自身的功力提升了数倍,这让栀娘的心一直提在嗓子眼,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两个一上一下的身影,听着刀剑撞击的声响,看着渗出的点点火星。

凌寂华在功力上占了便宜,眼见着一招之差,凌寂华将凌寂云打下了房顶,刹时嘴角流出了张狂的鲜血,凌寂华紧逼直下,挥刀砍去。落洵突然挣开了栀娘的手,大喊一声:“爹爹小心——。”说完捡起地上一尸体手中的剑,轻点足朝凌寂华刺去。

这孩子如此冲动,他那里会是凌寂华的对手?栀娘瞪大了双眸,只觉得胸口窒闷,忘却的呼吸,在落洵临近凌寂华的瞬间,她取了针一挥手刺向了凌寂华,“啊——。”凌寂华扯开了嗓门一声朗喊,只见他伊始怒睁的瞳眸此时正插着一支银针,栀娘本想打在他手上,让他失去握刀的力气,却没想到他的身子就在那时前倾,眼睛不偏不移的中了自己刺出的银针。

手中的刀‘哐铛’一声垂落在地上,扬起手掌狠狠的朝落洵劈去,“不要——。”

凌寂云挣扎着起来,亦来不及阻止这让人心碎的一切发生。他惊愕的站在那里,看着奋不顾身扑到落洵身上的栀娘,一瞬间,周围仿佛安静极了,他清清楚楚的看到凌寂华那一掌是如何狠狠的落在栀娘身上。

嘴里喷出的血溅了好远好远,像一粒一粒朱砂妖冶、美丽,伸手轻拭溅在落洵脸上的血,只觉得视线变得模糊不清,连说话的力气都似要消失了:“洵儿,你——你——没事吧。”

落洵愕然的怔在那里,忘记了眨眼睛,忘记了一切,只有方才栀娘中掌的那一瞬间,不断的在他脑子里重复,“娘亲——。”少顷,一孩童的声音凄凉的响起,响彻了整个漆黑的夜空。

“栀娘——。”凌寂云心痛朗喊,随即捡起地上的凛月剑,忘记正疼痛的内伤:“凌寂华,我要将你碎尸万段,呀啊——。”

没有眼睛的狮子,就像一头失去了角的鹿,没有任何危险可言,他努力的辩认着凌寂云冲来的方向,可周围的厮杀声太吵了,混乱了他的听觉,脚踩到一把刀,摸索着捡起来,胡乱的砍着。

凌寂云疯了似的拿剑冲向他,一剑一剑的刺着,无比愤怒;一剑一剑的砍着,无比憎恨。凌寂华只能最小限度的保护自己,可他初始的雄心在感染到凌寂云怒不可遏的气息时,逐渐一点一点的逝去。

手里的刀让凌寂云打落在地,凌寂华知道自己在劫难逃了,放弃了反抗,让凌寂云的剑刺穿了自己的身体。“哈哈哈——。”凌寂华跪倒在地疯狂的笑着,从体内流出的暖流正悄悄的送走他的生命,此时他更像一个魔鬼、怨灵,“凌寂云,你杀死我吧,我不怕,更不会寂寞,因为黄泉路上有你最心爱的女人作伴,哈哈哈——。”

将剑抽出来,又狠狠的刺了一剑,说:“你作梦,我不会让栀娘死的,你永远都不会有这个福气。”

凌寂华脸上依旧是得意的笑容,彰明他才是真正的胜利者,尽管他输了,死在了凌寂云的剑下。

凌寂华的党羽死的死,逃的逃,见到凌寂华死后,更是丢盔卸甲,跪在地上求饶。

“娘,娘,你不要睡了,快睁开眼睛看看溪儿。”落溪使劲的摇着栀娘,小小的脸上泪流不止。

“溪儿,你别摇了,娘亲会痛的。”落洵哭着拔开落溪的手说。

“爹,娘为什么不看溪儿,她是不是不要溪儿,她是不是死了?”

“落溪,你再胡说,我打你。”落洵含泪怒道,他内心的担心一点儿也不压于落溪。

把她抱在怀里,记忆中她总是这般轻,就算当初怀着孩子的时候,身子也没重多少去。伤心的眼泪蔓延过脸颊,心痛得不知所措,天啊,有什么方法可以让她的痛让我来承受?

“栀儿,你醒醒好不好,不要丢下我和孩子不管,我们不是说好了要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么?”凌寂云温柔的说,突然大声问道:“风清怎么还没来。”

“启禀皇上,冯将军已经去请了。”御林军统领拱手应着。

“栀儿,求你,不要再丢下我,我受不了一个人活在世上孤独的想你,那太残忍了。”泪水滴落到栀娘的脸上,又滑落到了衣襟里。

栀娘缓缓的睁开了眼睛,朦胧间,看到了有人在哭,吃力的抬起手,想要帮他扶平紧皱的双眉,凌寂云紧紧的抓着她的手抚在自己脸上,激动的说:“我就知道你不会这么狠心,不会丢下我和孩子不管,不会让我一个人孤独的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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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一章 回去 一口鲜血涌出,“娘——。”两兄妹哭着喊。

紧紧的搂着她,凌寂云颤抖了声音:“求你在坚持一下,风清马上就来了,你一定会没事的,没事的。”

“我怕—怕是—坚—持不—住了——。”视线已经消失了,身子似沉入了黑暗的深渊,一切声音都离自己越来越远。

手从凌寂云温暖的掌心滑落,垂在地上时,那声音似响鼓般刺耳,“不————。”

“娘————。”

“娘————。”

夜色下的雅絮宫,灯火通明,几乎亮得刺眼,仿佛只为留住那命悬一线的生命。

御医院的御医全都跪在外殿,恍恐不安着俯着身子,害怕有个闪失脑袋就得和身子分开了。他们见过凌寂云动怒,可若与此时的怒意比较,那他之前的动怒不得不用温柔来形容了

栀娘惨白的容颜上不带一丝血色,凌寂云令人在她身上加了三套丝被,依旧没能让她冰冷的身子产生暖意。

风清拧眉的替她把着脉,面色凝重,眸子里溢着无数的不解。

“清,怎么样了?”凌寂云轻声和问着,害怕把打扰到他。

风清说:“按理说凌寂华那一掌应该是用足了八层功力,栀娘是必死无疑的,可是她却有一丝气息尚存,虽然微弱,但仔细辩认确是能感觉到的。”

他不管这些,他只想知道栀娘能否安然无恙:“你是说她还活着是吗?”

风清颌首,却没能疏展开眉宇的愁绪,“我不明白那一丝气息尚存的原因,所以不敢妄下论断,也许这一刻有,下一刻——。”他不想从他嘴里说出这个事实,这已经是第二次了,栀娘第二次在他眼前气若游丝。

“来人啊——。”凌寂云突然朝殿外大喊。

进来一堆宫女太监:“奴才/婢在。”

“去准备一辆舒适的马车,里面辅几条丝被,快去——。”

“遵旨。”

“皇上,你这是要做什么?”风清不解的问着,眼里却流露着欣喜,他知道凌寂云不会让华栀娘死,就如当初华栀娘不忍凌寂云离去一样。

“我要带她回迷踪林。”深情的看着她,紧紧的握着她的手,似要将自己手心的温度传过栀娘以延续她脆弱的生命。

闪过一丝希望,却又黯然的说:“傲然皇城离边城有二十天的时间,这中间包含了中途寝食休息的时间,如果日夜兼程的话,十来天的时间就能达到迷踪林,到时候栀娘会如何,就得看天意了。”

“我们也要回去。”落洵拉着落溪走到床前,看着凌寂云坚定的说。

“嗯,我们也要回去,师公爷爷一定可以医好娘的。”落溪抹了抹脸颊上的泪水说。

看着落洵,凌寂云拉过他:“洵儿,你知道如何进入迷踪林?”他毕竟还是个孩子,不想让他背负得太多。

虽然药王教他的五行八卦他还不是很纯熟,但进入迷踪林里还是没有问题的。“我知道。”

凌寂云点点头,对风清说:“我会下道圣旨,皇城里的一切就暂交由你和承相处理。”

殿外进来一个太监跪在地上禀报:“启禀皇上,马车已准备好了。”

凌寂云掀开层层丝被,抱起栀娘轻似羽毛的身子大步离去,落洵牵着落溪随后。

皇宫的大门早已接到命令通开,六匹健硕的俊马拉着马车一路逛奔出了宫门。一阵狂乱的马蹄声踏破了静谧得神秘的夜间街道,载着一条垂危的生命奔向希望。

第一天,凌寂云紧紧的握着栀娘的手,想传给她一丝温暖,“栀儿,你忍心丢下我和孩子么?……”

第二天,凌寂云轻抚着她栀娘的睡颜,含笑道:“栀儿,我们约好执子之手,执子偕老的。”……

第三天,凌寂云轻捋着她垂下的青丝,温柔的说:“栀儿,请你不要这般狠心,让我独留于世上苦苦的想念你。”……

第四天,凌寂云轻轻的在额上印上一吻,说:“栀儿,还记得么?那年你让我在迷踪林里听了一次日出后,我总是在想有一天一定要和你一起真真正正的看一回迷踪林里的日出。”……

第五天,凌寂云拉过一旁含泪的落溪,说:“栀儿,你若走了,溪儿和洵儿会怪我一辈子的。”……

第六天,……

第七天,……

第八天,……

第九天,……

一路走来,凌寂云对栀娘说的话,总让乐音忍不住偷偷落泪……。

第十天的晚上,终于到达到了边城,而城主府的松伯也早接到风清从傲然皇城来的飞鸽传书,带着替换的马儿连续三日在这里等候。

“松伯——。”乐音下了马车,清秀的容颜上没有一丝重逢的喜悦。

松伯朝里探了探,叹息道:“好好照顾皇上和栀娘小姐。”他的印象中栀娘见他时,总会微微一笑,那笑里真切,不带丝毫的鄙夷,仿佛自己是他的家人,朋友。

乐音微微的笑着:“松伯放心,乐音会的。”

落溪从车里探出头来,松伯问:“乐音,这孩子是?”

乐音说:“这是栀娘小姐与皇上的孩子。”

落溪下了车,拉着乐音看着眼前这位慈祥的老人,“他是谁?”

乐音蹲下身子,道:“公主,这是你爹爹以前家里的管家。”

落溪偏了偏头,“以前家里的管家?”

松伯接过话,说:“小公主真可爱,你放心吧,你娘一定会没事的。”

说起了栀娘,落溪伤心的抱着乐音,眼里禽满了泪水。这时,身后又响起了一个声音:“落溪,你在干嘛,快上车。”

三人看去,落洵正撩着帷帘看向这边,松伯又带着疑问的看向乐音,乐音说:“他也是栀娘小姐和皇上的孩子。”仍看着松伯不解的眼神,乐音又说:“栀娘小姐给皇上生了一对双生子。”

松伯这才笑了,捋了捋胡子:“皇上真是有福气呀。”

马儿换好了,乐音拉着落溪说:“松伯,我们先走了。”

松伯挥了挥手:“快走,快走,别再耽误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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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二章 天香豆寇 马车走了起来,风掀起了车窗帘子,松伯看到了凌寂云那张憔悴得似换了个人的俊颜。

东方亮起了启明星,随即一道光芒刺透了破晓。马车在落洵指定的地方停了下来,凌寂云抱起栀娘下了车,吩咐随行的御林军退回边城待命。

温暖的阳光落下林间,叶尖低垂的露珠闪耀着斑斓的颜色,紧紧抱着栀娘,跟着落洵进了一团迷雾里。

此时正巧到了换位的时辰,仔细的看着不难分辩身边的树木花草正轻轻的移动。凌寂云的一颗心全然在栀娘身上,不解的问着落洵:“怎么不走?”

落洵没有说话,落溪扯了扯他的袍子说:“现在换位,不能走,不然绕进去就找不到师公爷爷了。”

乐音惊愕的说道:“皇上,这里的树都在动呢。”

少顷,落洵说:“走吧。”

现在这里的一切对于两个孩子来说已经不陌生了,落溪飞快的在林子里跑着,喊着:“师公爷爷,师公爷爷,彩儿,彩儿——。”

一声清脆动听的叫声响起,听到落溪的声音,彩儿老远的就朝这里飞了过来,停在树枝上,落洵说:“彩儿,师公爷爷呢,快带我们去找师公爷爷。”彩儿立即挥动了翅膀朝前面飞去。

当凌寂云抱着栀娘出现在迷踪林中心的时候,眼前的一切足以让他觉得自己走进了一幅画里:几间竹屋草房,一座木板架于湖泊之上,不远处的山涧上流下一股小小的瀑布,再顺着小溪引至湖泊里,四周绿色盎然,种满了无数的奇花异草。

乐音更是张着嘴一直合不拢,若不是若溪喊她,怕是三天三夜也反应不过来吧。

凌寂云快速的清醒过来,现在什么都敌不过栀娘的性命。

药王听到了声音,从屋子里走了出来,看着凌寂云怀里抱着栀娘,急忙飞到他的身边,道:“怎么回事?栀娘这是怎么了?”

凌寂云心痛的低下了头,无言的看着药王,满眼的期待与祈求。药王将栀娘抱在自己怀里,飞回了屋子放到了她房里的床上。紧蹙双眉把着脉,又看了看眼睑,稍松了口气,心却没有放下来。

凌寂云惊慌的看着药王,“前辈,栀娘怎么样了?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药王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你以为我是大罗神仙呀。”却又在看到憔悴不已的神色时,软了脸色,从怀里取出一粒药丸递给他说:“吃下去?”

凌寂云不解的说:“这是什么?”

“让你吃下去就吃下去,那来那么多废话。”又对落洵说:“小子,带你老子去你外公的房间。”

凌寂云服下药丸,蹲在床前,紧紧的握着栀娘冰冷的手说:“我不离开,我要看着栀娘醒过来。”

那粒药丸的药效发作非常快,还不离开就得睡在这儿了,药王说:“你在这里我怎么治栀娘?快跟洵儿出去。”

他放心离开,因为眼前的人是药王,他决不会伤害到栀娘。

落洵知道那粒药丸是什么,以前他整夜不睡觉的学习,药王就点他的穴位让他吃下那粒药丸,然后睡上个三天三夜。凌寂云自是不明白药王让他离开来到华虚子的房间做什么?只是当他刚靠近床边的时候,身子不由自主的倒上了去,而落洵却是细心的给他盖上被子。

栀娘的房内,问着乐音,药王说:“你叫什么?”

乐音上前一步欠了欠身子说:“奴婢名唤乐音。”

“溪儿,带乐音去药铺里采几味酸朽枝捣碎将汁端来。”药王指指门外说。

落溪点了点头,拉着乐音跑了出去。

药王看着栀娘,叹息道:“丫头哎,若不是你体内有天香豆寇,怕真是大罗神仙也没办法啰。”

落洵刚踏入门槛,药王就说:“你爹睡着了吧。”

落洵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后,到了床前。“我娘什么时候能醒?”

“晚来一天就没救了,去药库里把晒干的千雪仙拿一株,两碗水煮成一碗拿过来。”药王边说边着栀娘的天池穴上扎下一针,又在太阳穴两边各扎一针。

落洵转身离开了,彩儿停在了床前的窗梭上,没有唱歌,没有吵闹,静静的眨着眼皮看着床上气若游丝的人儿。

三天三夜后,凌寂云昏昏沉沉的睁开眸子,朦胧之间发现这是个陌生的房子,这是那儿呀?

缓缓的直起身子,顿感精神抖擞,轻轻的活动了一下肩头,抬手间猛然想到了栀娘,心刹时悬了起来,掀开被子穿着雪白的里衣便冲出了屋子,连鞋都忘记了穿在脚上。

冲到栀娘房里的时候,药王正给栀娘扎着银针,乐音正给栀娘擦着额上的细汗。

“爹爹——。”落溪开心的轻唤。

凌寂云走到床前,乐音知趣的退了下去。

握着栀娘的手,欣喜若狂——因为她的手有了温度。知道栀娘有救了,忐忑不安的心稍稍安定,感激的看着药王,“前辈,栀娘何时能醒来?”

药王取下银针,良久才说:“等着吧——。”

凌寂云幽幽了眸光,深情的说:“只要她还活着,就算让我等一辈子我都愿意。”

药王让他一句话给堵得无言以对,感情这个东西还真是悬妙,生死在它面前要么不值一提,要么金贵无比。

乐音说:“皇上,奴婢已经做好了午饭,请前去用吧。”

凌寂云头也不回的说:“不用了,朕不饿。”

“不饿?都快四天没吃东西了,你当我给你的药丸是十全大补丸么?”药王夸张的说着。

凌寂云则一脸的惊讶,他睡了三四天了?“你给朕吃的是什么药丸?”

药王调皮一笑,看着落洵说:“问你儿子吧,他吃得比你多。”说完就背着手走了出去。

看向落洵,落溪却说:“以前哥哥整夜的看书不爱睡觉,师公爷爷就拿安睡丸给他吃,吃了可以睡很久呢。”

凌寂云没在说话,知道药王定是看出来他几日没休息了,让自己好好休息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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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三章 看日出 迷踪林里的月夜还真是美,难怪栀娘曾说这里的星星比边城的星星大,她宁愿留在这里一辈子。

木桥上,凌寂云仰望着夜空,想起往事种种,不由得勾起了唇角。

身后有轻微的动静,在这里除了他这外还会有谁这般高的武功造诣?“我总算明白当初华虚子前辈为何定下进来迷踪林的患者必须失明的原因了。”

药王坐在了木桥上,笑道:“说来听听。”

“这里的一切都是令人向往的,而人心却是最难揣测的,他如此决定的目的不外乎想保护这里而已。”凌寂云微笑着说,却依旧没收回观星的目光。

药王却没有应下凌寂云的话,而是收敛了神色,道:“我以为受伤那个肯定会是你。”

“你疼栀娘,不想让她伤心,所以让她延续我一个月的生命到迷踪林找你。”垂眸看着月下碧光闪闪的湖水,几尾枯叶鱼正悠闲的游来游去。

“我潜藏在连鹤楼的时候,发现连鹤楼主用眼睛从番邦换来了一种叫做鬼泣灵的毒,我不知道那种毒有什么作用,却知道那是专门拿来对付你的。”药王深吸了口气说:“于是我趁看管之人侧身之际,迅速偷了一顶点儿拿回迷踪林里研究,虽然不能断定你一定会中毒,可以防万一还是希望能在中毒来到迷踪林之前将解药研究出来。”

“在御书房你没告诉我,只说了盅虫之事,怕是因为你也没有把握对吗?”

“哼——。”药王道:“若不是因为栀娘,你们这些破事儿,我才懒得管。”

“你的解药研究出来了么?”凌寂云垂眸问。

药王左手托住右手手弯,捋着雪白的胡须,说:“你以为煮饭呀,哪那么容易。”白了凌寂云一眼,继续说:“而且那鬼泣灵甚是奇怪,从来未曾见过,不清楚它对人体的害处到底有多大,现在也只是理清一点头绪就被卡住,本来亲自去趟番邦,若你们晚回两日,便见不到我了。”

“凌寂华用眼睛换来的鬼泣灵,服用后会令人功力大增,可却会减少寿命,他会用此一招,怕是那夜志在必得吧。”凌寂云叹道。

药王道:“呵呵,我就觉得奇怪嘛,是毒怎会研究不出解药呢。”

凌寂云笑而不语,药王又说:“栀娘怎么会伤成这样?”

凌寂云拧眉,回想起了那夜的一幕,许久才叹息道:“替洵儿挡了凌寂华一掌。”

袭来的夜风凉凉如丝,有枯叶鱼跃出了湖面,犹如昙花一现。

“风清说栀娘本该当场气绝的,可她却留有余息,怕是老天爷可怜我和孩子吧。”仰起头,凌上云幽幽的说。

药王不屑的微摇头,说:“什么老天爷可怜,是因为我之前救她那次给她服下了天香豆寇。”

“你是说武林至宝天香豆寇?”

药王点了点头,凌寂云笑道:“从第一次遇到栀娘开始,我就觉得她是一个很神秘的女子,从她的淡漠到医术,从彩雀到迷踪林,总之她的一切都深深的吸引了我,我这就样深深的陷了下去,现在想来她一定是上苍赐给我瑰宝,一次一次的将她夺走,却又一次一次的将她送回我身边。”

药王站起来身,拍拍屁股,拉长的音调说:“我可不管什么瑰宝不瑰宝的,我只知道你答应我的话没做到,让她受伤了。”

看着药王离开的背影,凌寂云也不免有些自责起来,曾几何时,无数次的保证与起誓,可却总是在无意中违背诺言,让她或多或少的受到伤害,自己的给予亦总是让她为难,栀儿,我该把你怎么办?

日子过得飞快,一晃就是旬月时间,只是躺在床上的人儿依旧那张平静的睡颜,急坏了凌寂云,却又不敢多问,毕竟她的生命得到了保证,药王不会害她。

又是夜,记不清这是来迷踪林里后的第多少个夜了,凌寂云每夜都守在栀娘的身边,他想她醒来后的第一眼就看到他。

桌台上的烛光温暖了整间屋子,窗外的树枝、树叶,摇曳了满窗梭的影子。

栀娘缓缓的睁开眸子,一阵朦胧之后逐渐清晰,熟悉的窗棂,熟悉的树影,原来自己回到了迷踪林了。

一定又是师公救了自己罢,真没想到自己竟如此长命,或许真像凌寂华说的,上苍真的特别眷顾自己,在失去父母后,给了自己一个慈祥的师公,一个相爱的夫君,两个可爱的孩子,爹娘泉下若有知也会感到欣慰吧。

想动动身子,才发现手正让某人紧紧握在手心里,此时的内心如同他手掌里的温度,暖暖的。将手抽了出来,捋着他微乱的发丝,温柔一笑。

凌寂云感觉到头上痒痒的,猛然抬首,深遂的瞳眸盈满了感激与泪水,吻了吻她的手,轻声问:“睡得好么?”

“你瘦了。”栀娘轻轻的抚着他的脸,满眼的心疼。

凌寂云温柔的笑道:“那你可要快些好起来,把我为你担惊受怕失去的重量给补回来。”

栀娘笑而不语,一个深情的眼神,足以等同千言万语,那还说什么呢?

窗外响来鸟雀的声音,林子里的一切都在轻轻燥动,凌寂云轻声的问:“想去听日出么?”

栀娘微微的颌首,凌寂掀开了被子,拿过自己的外袍套在她的身上,抱起她打开了房门。

天边显出了鱼肚白,悄悄的感染了夜,周围缓缓的亮了起来。

木桥上,栀娘靠在他宽阔的胸怀里,他揽着自己的腰,一起看向东的方向,听着林间雀鸟欢鸣,迎着金日涌出云层,阳光柔柔的围在自己身边,温暖且惬意。

迎着湖面上吹来的晨风,凌寂云紧了紧怀里的栀娘,说:“这就是我曾听到的日出么?”

感觉到她颌首,凌寂云又说:“真美,一定是上苍让我的栀儿在这里长大,然后等着与我相遇,成全我一生的幸福,我觉得自己是天下最幸运的人。”

栀娘幽幽的说:“贪嘴——。”

“你不相信我的真心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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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四章 流血不流泪 几片枯黄叶子飘然而落,轻轻的浮在湖面上,似一条幽幽的小船。往他怀里拢了拢,起手环住他的腰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乐音晨起的时候,发现院子的门是开着的,正自责自己粗心大意忘记夜间关院门时,看到了凌寂云与栀娘相拥而坐,静静的看着日出的景色。

含泪而笑,转身跑进了厨房,她要做多些好吃的,庆祝一下。

忽感周围浮着青烟,栀娘道:“是谁在厨房呢?”

凌寂云说:“乐音起来了罢,外面凉,我们回房好么?”

栀娘仍靠在他怀里,微颌首,凌寂云抱起她转身朝房间走去。身后跃起一尾枯叶鱼,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耀眼的粼光。

落洵起得比落溪早,一看到乐音满脸的笑意,便知晓娘亲已醒了过来。

落溪是让彩儿给闹醒的,好久没见它叫得如此欢实了,乐音给她穿衣裳的时候告诉了她栀娘已经醒来了。衣裳还没完全穿好,她就光着小脚丫子跑出了房间。

凌寂云正喂着栀娘喝着米粥,药王之前进来把了把脉后,受不了这他认为腻味的场面,匆匆的离开了,落洵静静的站在一旁,看着爹爹喂着粥,娘亲喝着粥,想起了那日娘亲救自己的情形,小小的他暗自发誓,他会好好娘亲不在受到任何伤害。

“娘亲——。”落溪开心的叫喊先声夺人,栀娘推开凌寂云递上的一勺粥说:“够了。”

“娘亲——。”落溪跑了进来,乐音拿着鞋子在后面追着:“小姐,您的绣鞋还没穿呢。”

“娘亲——。”扑到栀娘的怀里,落溪亲亲的说着:“你怎么睡这么久呀?爹爹总骗溪儿说你很快就醒了。”

将粥碗递给乐音,凌寂云抱她坐在腿上,说:“小丫头,何时学会告状了?”

落溪指了指落洵说:“跟哥哥学的,他总是向娘亲告我的状。”

落洵拧眉,栀娘说:“溪儿,哥哥会向娘告你的状,还不是因为你调皮不懂事么?”

刚说完,落溪又调皮的吐了吐舌头,堵气的说:“我那有嘛。”

栀娘苦笑一下,点点落溪的小鼻头。看向落洵,招手道:“洵儿,过来让娘亲看看。”

落洵听话的走了过去,想起了那夜的危险,栀娘说:“洵儿,以后别那般冲动,知道么?若是你有个闪失,让娘亲和爹爹怎么办?”

落洵哭了,就是隐忍着不出声。乐音牵过凌寂云怀里的落溪,坐到一旁穿起鞋来。

“是洵儿的错,让娘亲受伤了。”终于抽泣起来,落洵边用衣袖拭泪,边颤抖着声音说。

栀娘刚想说什么,凌寂云却将他的身子掰向自己,盯着他的眼睛,严肃的神情,道:“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少顷,将他小小的身子缓缓的揽进怀里,温柔的说:“洵儿别哭了,娘亲已经没事了。”

听到爹爹这么说,落洵将头深深的埋了进去,泪依旧不止的淌。

落溪不解的看着乐音,问:“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是什么意思?”

落洵从爹爹怀里离开,拭着脸上的泪痕,抢在乐音前面说:“这都不懂,真是个笨丫头。”

落溪朝他嘟了嘟嘴,不理他,看向乐音,乐音说:“意思是说,如果是男子汉,就算流血也不可以流眼泪。

落溪偏过头,指着凌寂云,朗声道:“那爹爹也不是男子汉。”

“呃——。”乐音还未反应过来,其余三人也都看向她,落溪继续说:“娘亲没醒的时候,爹爹不经常抱着娘亲哭么?我都看到了。”落溪说着,好像发现了一个大家都不知道的秘密,而她知道,正洋洋得意。

凌寂云不自在的:“咳——咳——。”

栀娘羞涩、感动的的掩口而笑,而乐音则是猛的跪在地上,恍恐的说道:“奴婢该死,出言冒犯天颜,求皇上降罪。”

凌寂云道:“起来吧。”

乐音依旧跪着:“奴婢不敢。”

栀娘笑道:“乐音,我的粥已经喝得差不多了,你快把碗拿回厨房洗了吧。”

乐音反应来了,感激的说道:“是,主子。”

等乐音出去后,落溪从凳子梭下来,眨着美丽的眼睛看向落洵:“她为什么要让爹爹降罪?”

落洵张了张嘴,已经懒得在理她了。拉起她的手说:“走吧,师公爷爷今天交待的功课还没做呢。”

栀娘在迷踪林里休养了两个月后,决定随凌寂云回到傲然皇城,临行前,栀娘领着孩子和凌寂云去华虚子和娘亲坟前拜了拜,她想让父母看到自己现在的幸福,以慰他们在天之灵。

风清接到飞鸽传书后,已在城门口等待了一天了,仍旧没能看到两个的踪影,想着或许明日才到吧,便回了祥王爷。

结果他们却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坐着马车回到了皇宫里。

风清接到消息后,连夜进了皇宫,到达雅絮宫时,如愿的看到了平安无事的栀娘,与落溪蹦跳的身影。

“臣参见皇上。”尽管多好的兄弟,如今既是君臣就得有别。

凌寂云扶着他,笑道:“这里没外人,也不是朝堂上,不用来这套。”

“风叔叔——。”落溪扑到他的怀里,甜甜的笑着。

风清抱起她,问:“溪儿,可有想我。”

“当然有。”落溪环着他有脖子煞有其事的保证。

风清笑笑,看向了栀娘:“栀娘,还好吗?”

栀娘笑着,说:“谢师哥关心,栀娘一切都好。”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他好害怕曾经的一幕再次重现,如今只要栀娘平安,他便再无所求了。

乐音走进来,对着落溪说:“公主,殿下,奴婢侍候你们安寝吧。”

落洵转过身子朝外走去,落溪却在风清的怀里摇着身子:“不嘛,不嘛,溪儿还不困。”

风清放下她说:“溪儿听话,叔叔明日再来陪溪儿玩。”

落溪这才笑开了,拉着乐音的手走向了殿外。

宫女太监收拾着东西物品,凌寂云与风清坐在一边,“那秦雨京你和相国如何处置的?”

第一百九十五章 传言 风清道:“秦雨京虽然有罪,但我们却知道这并非西域国国主的本意,而且他毕竟是西域国王子,又是国主的独生子,所以我废了他的武功,将他交由西域国国主处置了。”

“那国主有何反应?”

风清笑道:“自是感恩戴德,臣服我朝了。”

栀娘放下手中的衣服,问着风清:“师哥,汪大哥怎么样了?”

风清黯然的神然,叹息道:“一个失去武功的将军,唉,我已经安排了人好好照顾他,你也不必太担心了,相信他会闯过这一关的。”

两日后,栀娘去探了探汪洋,虽然与他交谈时,言词并无不快,但他眼中流露出来的悲伤还是显然易见,知道自己如何安慰都于事无补,怀着关心的态度说些了让他宽心的话,便离开了。

乐音和冯添来的婚事今日正热闹的举行,栀娘虽然没有名份,可新郎新娘都知道,她的到来已是最高荣誉。

看着喝得正欢的宾客,栀娘靠近风清:“师哥,何时给栀娘寻位嫂子?”

风清抬了抬酒杯,笑道:“栀娘可愿替师哥操心?”

栀娘说:“那栀娘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一月初十,朝贺——。

凌寂云在朝堂上宣告天下,封栀娘为皇妃,赐号宁,其子落洵皇子封为太子,其女落溪公主,赐号溪和——。

大臣们本反对后宫之中仅此一妃,虽有子嗣,却人丁单簿,实非皇家之福,可皇帝一再坚持,又见太子行为作风颇有王者风范,这才缄了口,不再提及此事。

撩人的月色,笼罩了整个夜空。栀娘静静的立在窗前,倚着窗梭看着眼前摇曳着新芽的树枝。

腰间环上了一暖手,熟悉的气息,熟悉的声音:“怎么了?有心事么?”

没有回眸,看着那轮盈盈的满月,淡然一笑:“夫君,我想回迷踪林。”

微怔,随即笑道:“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栀娘有些意外的回眸,“你准我回去么?”

凌寂云点点头,自信的说:“我这儿留不住你的人,却留住了你的心,所以不管你去到那里,总会回来我身边的。”

感动的靠在他的怀里,她从不怀疑自己看错了人,此时的心更加坚定。

翌日,栀娘从皇城出发了,带着了落溪,而落洵则留在了宫里,学习一个皇帝该做的事情。

栀娘每半年回一次傲然皇城,具今为止已经三年了——。

两年前,江湖上一位女神医声名雀起,她精湛的医术堪比当年的医神华虚子。

关于她的传言更是数不胜数,有人说她是医神华虚子的女儿,有人说她是乾宗皇唯一的皇妃,还有人说救苦救难的活观音,还有人说……。

一辆马车缓缓的驶入了傲然皇城,车内的女子轻轻的抚着微隆的肚子,脸上挂着温柔的微笑。身边的清丽的十来岁小姑娘向她靠了靠说:“娘,你说会是弟弟还是妹妹?”

女子摇了摇头,笑着说:“娘只是大夫又不是神仙,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情?”

小姑娘笑道:“不管是弟弟还是妹妹,溪儿都喜欢,因为溪儿就要当姐姐了,不在是哥哥的唯一的妹妹了,省得他总是笑我。”

“你这丫头。”女子无奈的笑笑,她的这个女儿,好像永远都长不大似的。

小姑娘灿烂的笑着,犹如绽放正研的千雪仙,“娘亲呀,如果爹爹要知道你了身孕,肯定会开心坏的,可溪儿不明白,你为何不告诉他呢?”

女子笑而不语,马车临进了皇宫大门。

风清一年前与户部尚书的女儿成了亲,上次她回来时那王妃已有喜了,如今怕是该临盆了吧。

汪洋丢武从文,凌寂云给了他一文职,虽不如以前威风,却比从前惬意,他也乐得清闲自在。

乐音与冯添来的孩子已经一岁了,这回相见,应该可以唤娘叫爹了罢。

凌寂云早早的就等在宫门等候,守卫的侍卫早已司空见惯,每次皇帝站在这里,一定是因为贵妃娘娘要回宫了。

一会儿,就听到了马蹄的声响,看到了马车的身影,而他更期盼的,却是车内的人儿。

一旁的高公公,躬身笑道:“皇上,来了,马车来了。”

“朕知道——。”

每年他都提醒一下,省得皇帝的脖子伸得老长。

马车停了下来,落溪跳下马车,冲到过去,扑到了皇帝身后的太子怀里,虽然总是说哥哥对她不好,她却总是最喜欢哥哥。“哥,可有想我?”

落洵依旧投给她一白眼,说:“谁想你了。”却拉着她的手仔细的打量起来,惊叹着宝贝妹妹的每一个细小的成长变化。

凌寂云扶着栀娘下车,在看到她隆起的身子时,惊道:“栀儿,你……?”

栀娘微微的笑着,对着他责备的目光,“怎么?栀儿有了身孕,夫君不开心么?”

凌寂云带着责备的口吻说:“你怎么有了身子也不告诉我一声?”

栀娘拉着他的手,说:“栀娘告诉了你,你还会放心我一个人在迷踪林么?”

“当然不会。”凌寂云不假思索的应着,说完才知道中了栀娘的计。

高公公恭敬的说:“恭喜皇上,贺喜贵妃娘娘。”

栀娘婉尔一笑:“高公公,近来可好。”

“谢娘娘惦记,奴才一切都好。”恭敬的躬着身子,这位主子高公公甚是喜欢。

从宫里驶来一辆马车,凌寂云将栀娘横抱起,栀娘窘迫的说:“皇上,放我下来,这么多人看着呢。”

凌寂云那管那么多,自顾的走着:“这是对你隐瞒我有身孕之事的惩罚。”

栀娘叹了口气,知道他的任性脾气,便只能由着他抱着朝马车走去。

御花园林里,风清、汪洋、冯添来夫妇早已等候多时了。看到栀娘后,风清首先迎了上去:“皇妃娘娘,您可真是姗姗来迟呀。”

其余的人则是:“参见皇上,皇妃娘娘。”

“都平身吧。”凌寂云扶着栀娘说。

风清拧眉,他看上去好像不高兴。

乐音走上来,笑道:“娘娘,您有喜了。”

栀娘笑笑:“是啊,有五个月了吧。”

第一百九十六章 风清这才清楚了皇帝不开心的原因,想必是因为栀娘隐瞒他有孕一事罢。

悠语亭里,摆满了满桌的茶果点心,凌寂云扶着栀娘坐下后,众人才坐下。

繁花似锦簇簇研,微风送来阵阵香气,悠语亭中的人们谈天说地,聊得开心极了。

落溪好像想起了什么,从怀里取出银针对落洵说:“哥,师公爷爷新教了一套针法,我已经学得差不离了,我给你试试吧。”

落洵刚一口水入口,听完落溪有话,立即呛得咳个不停。他知道从小到大,她的差不离儿,就是十分学了三分,还是二分多一点,三分不到的三分。他却不知道落溪是学得差不离了,每次对着落洵做试范,她都是故意弄疼他。

落溪拧眉道:“你什么意思嘛,难道怀疑你妹妹我的水平么?怎么我也努力了那么久的,本来是想找个宫女或是太监来让我给你演试演试的,现在就算了吧,我直接在你身上下针,让你看看你妹妹我的实力。”

落洵猛然起身:“父皇,娘,儿臣方想起还有些事情要做,先行告退了。”说完头也不回的转身踏上了由青石铺成的花径。

落溪拿着针,追了过去:“哥,你等等,我真的已经学会了,我不骗你,你试试嘛,哥,你等等我嘛。”

落洵大步的走着,可在别人眼里那就是在跑。

听着落溪的喊声,风清看着栀娘说:“公主的针法,太子就那么没信心么?”

栀娘笑笑说:“我不知道,也许只有洵儿自己才清楚吧。”

“哈哈哈——。”众人都笑了起来。

“怎么不见司徒老爷?”收住笑,看着凌寂云问。

栀娘知道,她与司徒零之间总是有种尴尬,作为小辈她倒希望司徒零能坦然些,可司徒零却始终过不了那个坎。

凌寂云笑了笑说:“师傅三个月前云游去了,不知道何时归来。”

风清亦笑道:“他老人家这辈子的心事已经了了,他说与其呆在皇宫里无所事事,不若云游去见见老友,观尽天下的景致。”

栀娘淡淡的笑着,这样也好——。

皇宫的上空,飞过几只不知名的大鸟,‘呀呀’的叫声甚是好听。

这年的金秋,凌寂云封清为摄政王,阐位于太子落洵,起初风清自是不答应,可凌寂云居然孩子气的以割袍断义来威胁他,风清听完莫名其妙兼哭笑不得,最后不得不妥协。

凌寂云期间回过边城怡然书院找凌寂杰,刚说明来意,凌寂杰便将头摇得跟个波浪鼓似的。最后他不得不勉强风清了。

凌寂云阐位后,回城边依旧做他的城主。

今日他便带着栀娘回到了城主府——。

松伯自是高兴得合不拢嘴,栀娘念他年纪大了,便央凌寂云不要他这般为府中的锁事操心,他无亲无故,就让他府中养老。

新来的管家已经熟悉了城主府的一切,可松伯还是事事操心,什么事情都是看着点。

凌寂云揽着栀娘在回廊处,看着躬着身子的松伯又在对新的管家做指引:“不对不对,这墨菊是城主最喜爱的,应该放在这里。”

“那里偏了,要放正些……。”

“这盆**摆在亭子的一边……。”

栀娘淡淡的笑着,撑着腰走向了湖边小亭的方向。

穿过透风的花墙,呼吸着微风送来的阵阵菊香,一群麻雀停留在房顶,叫得欢唱。

凌寂云靠近她的身畔,温柔的笑着:“想什么呢?”

“在想溪儿和洵儿。”栀娘斜眸应道。

凌寂云叹息道:“洵儿在皇城学习政务,溪儿随药王前辈回了迷踪林学习医术,你这一说,我也好想他们了。”

轻轻的抚了抚肚子,栀娘脸上闪着柔光,“还好他还陪着我们,夫君,你将皇位让给才十一岁的落洵,会不会太过儿戏了?。”

凌寂云骄傲的一笑,“你可有听到朝中那个大臣反对的?”落洵虽小,面对那帮大臣处理起朝政来的威慑力却一点儿也不压于自己,颇具有他十四岁时的不羁风范,而且有风清当着摄政王辅佐落洵,他更是一百个放心。

栀娘摇了摇头,垂眸似自语的说道:“倒是没听那个大臣有意见。”

凌寂云笑着说:“可不要小瞧了落洵,他可是我凌寂云的儿子,将来的成就一定不会压于我。”

斜眸看向他脸上泛着的引以自豪,栀娘窝心的笑了笑。

将手放在栀娘隆起的肚子上,凌寂云说:“我记得当年二娃媳妇生孩的时候,你说生产的时候不疼,后来不经意间听宫里的宫女说,乐音生孩子的时候,痛得晕了过去,那时我才知道生孩子是件多么痛苦的事情,生溪儿和洵儿时候我没在你身边陪你,这个孩子出生的时候,我一定会守在你身边。”

湖边小亭周围的墨菊开得研极了,时而飞落几许榕树的叶子在原地盘旋。

凌寂云笑了笑说:“我这辈子压在心底的事情都已经做完了,没有留下任何遗憾,如今最想做的就是与你一起白头偕老。”

相视一眼,栀娘幸福的笑着,彩儿不知何时离开迷踪林回到了自己身边,停在栀娘的肩上,清脆的歌声仿佛响亮了整个天际。

挥动了五颜六色的羽翅,飞向了湖心停在荷梗上,湖里垂直的倒影随着荷梗的椅而颤动。

站在榕树下,相互执手,看向夕阳映在湖里的倒影,有风拂过,平静的湖面泛起层层涟漪,原来满湖的残叶亦可以这般美丽。

备注小记——

神医皇妃这篇文到刚才为止已结束了,柳儿很感谢各位读者一直以来的支持与期盼,陪着柳儿一起走过了看似普通却又不普通的两个月,两个月的时间不长也不算短,对于柳儿这个新人来说,读者们喜爱柳儿的文就很心满意足了。

也许大家能从文里感觉得到,柳儿是一个比较情绪化的人,对于读者们的看文反应柳儿是非常非常非常在乎的。例如加V那天,柳儿看到了一些很负面的评论,郁闷得中午饭都没吃,柳儿知道大家都不容易,可有些事情也并不是柳儿能左右的——。

还有文章中有许多的不足之处,有读者也指出来了,我很感谢,毕竟这是读者用心看柳儿文章的证明。

以后我会努力写好文章,希望届时大家都会喜欢————。(o*_*o)

柳风拂叶止于2009年8月9日星期日23时38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