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狗的弥撒 Ultimate》 一眼还眼EyeforanEye? 罗曼·罗兰说,世上只有一种英雄主义,那就是认清生活的真相之后依然热爱生活。 比如随机模式下,总是放不到想听的那一首歌,依然原谅了音乐APP。 比如抽烟的时候,永远找不到打火机藏在哪个口袋,依然迷恋着尼古丁。 比如现在自己嘴里塞了抹布,脑袋被摁在了扔满烟蒂的粗糙水泥地板上,鼻子像功能障碍的吸尘器一样吞吐着灰尘,依然眼馋不远处一个帅气小哥性感的肱二头肌,甚至还有点想做爱——虽然眼下的环境实在不适合做那种事。 裴曦仁努力挪动了脑袋,用眼角的余光慌乱扫过着自己所处的环境。 这里是鹤川派经营的地下赌场里,某个像仓库的房间。 狭小逼仄,隔音极差,能隐约听到楼上赌场老虎机的塑料味电子音和赌客们的喧哗。 五分钟前,他还在楼上跟一个荷官姐姐相谈甚欢; 五分钟后,他就连同部下都胜勋一起被绑了起来,脸被摁在地上摩擦。 人生就是这样无常。 西八,这群五大叁粗的狗崽子们甚至不懂怜惜一下自己的漂亮脸蛋。 不给我面子,好歹也要给我们清湖派面子吧? 都是经营地下赌场的黑帮,论规模和盈利,清湖派的地下赌场也不寒酸啊—— 裴曦仁的以上内心咒骂被一声踹门打断了。 一个光头男人出现在这晦暗不明的房间中,脖子上的大金链子咣当咣当,一身膘甩起来仿佛可以揍人,以至于他进门时,裴曦仁为门框捏了一把汗。 那男人一进来,房间里所有人都弯腰鞠躬致敬,所以那八成就是传说中的鹤川派老大,洪社长。 这光头男人进来后,先是把目光落在了坐在椅子上的女人身上。 那女人叫朴珍娜,穿着低胸高叉腿旗袍,头发很长,妆也很浓,耳钉造型夸张。 她就是半小时前跟裴曦仁相谈甚欢的荷官姐姐。 此时,她用不安和惊恐的目光盯着进来的男人。 光头男人走到了女人面前,看了她一会儿。 “啪——!” 一记刺耳的耳光声回荡在房间里,女人捂着脸从椅子滚落到地上。 裴曦仁的心也随之一抽。 他于是知道了,朴珍娜原来也是洪社长的情妇。 光头男人随即拿着刀向自己走来。 “狗崽子发情也要注意对象啊——”刀背拍着裴曦仁的漂亮脸蛋。 洪社长,这误会大发了——我他妈是gay啊!!! 裴曦仁的辩解隔着一团抹布,只剩下喉咙里毫无意义的呜咽声。 “有话说?”光头男人总算示意手下拿出裴曦仁嘴里的抹布。 长久堵在嘴里的异物总算出去了。 唾液流淌到了下巴,令裴曦仁产生了此前含着男人性器的错觉。 不着边际的色情错觉一闪而过,裴曦仁努力活动着僵硬的舌头,舔了舔干涸的嘴唇: “洪社长…这…都是误会。我的取向是男人呢。” “社长,您别听他胡扯,我在酒吧约过这小子,他可没跟我上床。” 鹤川派一个小弟掰起曦仁的头,讨好的跟自家老大解释。 曦仁瞥了这小弟一眼,觉得有点眼熟,好像确实在酒吧见过。 虽然曦仁睡过的男人很多,但他确信这一位绝对不在其中,因为—— “您长得太丑了,不配跟我睡,懂吗?”曦仁用礼貌的语气说着令人恼火的话。 “那边那位帅哥…”曦仁的眼睛望向了鹤川派打手中的一个长相不错的年轻小哥,“不相信的话,我可以给他做个漂亮的口活儿,来证明一下我的对男人的取向。” 裴曦仁对自己的性取向开诚布公,对性事的热衷也敢于搬上台面。因为他知道这个世界不会忘记或原谅自己是个喜欢跟男人搞在一起的变态,所以他索性把这件事当做铠甲穿在身上,这样就没人可以借此伤害他。 被从天而降的口交彩票砸中的小哥表情窘迫,房间里的男人们发出一阵哄笑,就连光头男人的神情都有所缓和。 唯一一个没有笑的人,是同样被控制着摁在地上的男人,裴曦仁的部下,都胜勋。 都胜勋望向裴曦仁的目光深沉而复杂,裴曦仁不太看得懂。 他于是眨了眨眼,示意都胜勋不要太担心。 鹤川派小弟似乎恼羞成怒,开始泼脏水: “别狡辩——我可是他妈的亲眼见过你跟女人去酒店!” 裴曦仁轻笑一声: “那大概是我去3p,好吗?酒店里一定有一个男人在等着。” 房间里再度传来哄笑。 “所以你也睡女人?”光头男人用刀尖挑起裴曦仁的下巴,语气森然了起来。 “…我顶多看看。”裴曦仁字斟句酌,声音有些发抖。 “啧,看看。”刀片陡然挪近到割断了自己几根睫毛,“狗崽子的眼睛,也不能到处乱看啊——” 曦仁瞳孔猛地收缩,心里猛地一沉。 他泪眼朦胧,胃里空荡,浑身发冷。 裴曦仁从来只见过自家帮派拷打别人,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落入这种境地。 自己床上作风随意是事实,此刻百口莫辩,对面似乎就不是讲道理的主。 “洪社长…我们清湖派和鹤川派,难道不是友邻和睦帮派吗?”裴曦仁搬出帮派势力,企图斡旋。 “友邻和睦?哈哈……”光头男人森然一笑,“那之前好意思用那种次品糊弄我们?客人们可是很不满意,差点连我们摊子都掀了。问问你们林社长,嗯?” “还是说,他忙着舔北部洞派和西林派的屁眼,连你这个宝贝义弟都懒得管了?”洪社长手中闪着寒光的刀片近在咫尺,晃得眼痛。 裴曦仁的心这下沉到了底。 靠高利贷和毒品发家的清湖派,确实有供应毒品给鹤川派分销,以换取地下赌场市场一杯羹。 最近清湖派正忙于转型没错。社长林在渊,也同时是从福利院领养自己和都胜勋的义哥,正在与北部洞派和西林派谈判结盟,计划合并后企业化。或许就因如此,疏忽了与鹤川派的合作。 前段时间由于货源和分销问题,两派闹了些不愉快,裴曦仁有所耳闻,但没想到自己会撞上这个枪口。 所以,今晚这一出并不是单纯的误会,而是鹤川派蓄意挑起的争端。自己跟珍娜姐到底清不清白不重要,重要的是鹤川派要拿自己和都胜勋开刀,向清湖派传递一些信号。西八。早知道今天听都胜勋的话,不闲聊逗留,早点离开的话,就不会这样了。 “说吧,想留左眼还是右眼?”光头男人说着可怕的话。 刀尖扎到了眼皮,尖锐的疼痛。 裴曦仁双眼紧闭,脑袋一阵晕眩,几乎要昏过去。 “洪社长。请把刀给我,我来吧。” 此前一直沉默的都胜勋突然发话了。他的声音跟以往一样沉静内敛,不起波澜。 大概是因为他一直很沉默,所以他嘴里并没有塞东西。 即便落入如此境地,他身上依然散发着不卑不亢的气场。 鹤川派的人开始窃窃私语。 同在清湖派地下赌场工作,比起脸蛋漂亮、在聚光灯下担任荷官的裴曦仁,负责安保的都胜勋平素低调内敛,此刻却语出惊人。 “我比较擅长用刀。手法会利落一些。”都胜勋说了一句无比可怕、来自地狱的话。 裴曦仁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都胜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都胜勋比自己小两岁,7岁时与自己在圣心福利院相遇,10岁时与自己一起被清湖派的林在渊领养,青梅竹马,情同手足。 如今23岁的都胜勋,是自己的心腹部下,左右手,忠犬。 他竟然请缨要亲自动手挖掉裴曦仁的一只眼睛。 这种事实可怕到难以被咀嚼吞咽。 鹤川派的人爆发出一阵看戏的喧闹,竟然真的放开了都胜勋,让他得以自由活动。 都胜勋接过刀,走到裴曦仁面前蹲下了身。 “曦仁哥。”都胜勋像往常一样,用他醇厚深沉的嗓音喊着裴曦仁。 裴曦仁嘴唇在发抖,说不出一个字。他望着都胜勋的脸。 那是一张晒得略微黝黑的脸。利落的刺猬头,眉毛浓密,鼻梁挺拔,单眼皮狭长,两只眼睛如夜空一般明亮深邃。 那是他最为信任和依赖的人之一。 都胜勋拿着刀的手抬了起来,带着歉意微笑着: “是我擅自主张,抱歉了哥。” 下一秒,在裴曦仁被崩溃击溃前,都胜勋握着刀捅了过去—— “胜勋——不要!!!!!!!!!!!!”曦仁惊恐瞪大了眼睛,声带扯破一般尖叫着。 都胜勋手里的刀,捅向了他自己的眼睛。 一道狭长的血线贯穿了都胜勋的左眼,他右手的刀掉在了地上。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 “…我…来替…曦仁哥…偿还一只眼。” 他的呼吸因可想象的剧痛而艰难且紊乱,断断续续就像装了呼吸机。 但他的语气十分坚定: “洪社长…这样…可以了吗。” 连鹤川派众人也一片哗然。 半张脸肿了的朴珍娜跪在地上拉住了洪社长,打手们瞠目结舌,交头接耳。 裴曦仁挣脱了控制自己的人,猛地抱住了比自己高半个头的都胜勋。 “救护车…救护车!!!求求你们了,快叫救护车——”裴曦仁觉得声音都不是自己的。 “胜勋…你都做了什么傻事…你…你疯了…”裴曦仁望着都胜勋脸上的血,脸色惨白,浑身发抖,眼泪吧嗒吧嗒掉了下来。 “哥…别哭……我没事……”都胜勋努力维持着能带来安全感的声音,这几乎令裴曦仁心碎。 尖啸的救护车。 呼吸罩里缓慢而凝滞的气流声。 医院里死亡一样的纯白色。 五脏六腑都在尖叫。 耳鸣捶打着鼻腔。 鼻涕在眼眶里飞。 眼球咕嘟咕嘟被吞到胃里。 裴曦仁再次回到了自己9岁那年,因为车祸而失去妈妈的那一刻。 循环往复、没有出口的噩梦。 直到手术室的门关上,灯亮起,裴曦仁都觉得自己在做梦—— 胜勋,你都做了什么啊。 你知道你都做了什么吗。 或许可以想办法再拖延一下…… 或许有办法向在渊哥发出求助信号…… 裴曦仁瘫软在手术室外的等候椅上,感觉灵魂都抽离了身体。 直到另一个熟悉的声音喊了他的名字: “曦仁?” 裴曦仁抬头,从已经哭肿模糊的视线中捕捉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在渊哥…你怎么才来啊…”委屈的不得了的声音。 裴曦仁把脑袋埋进林一个温暖可靠的怀抱里。 一下子又回到了12岁时刚被在渊哥从圣心福利院领养的时候。 在在渊哥面前可以做个不管不顾、嚎啕大哭、眼泪鼻涕糊在一起的孩子。 “我来晚了…对不起…曦仁…”在渊哥轻拍着裴曦仁哭得一抽一抽的后背。 “怎么办…万一……胜勋他看不见了呢…万一…他死了呢……”裴曦仁说出了最可怕的后果。 “不会的…胜勋会好好的出来的……”在渊哥的怀抱更紧了。 “在渊哥…我讨厌帮派生活……我讨厌血…讨厌……”语无伦次说着不切实际的话。 “曦仁想做什么都可以。依赖我就好。”在渊哥轻声说。 依赖。 刺痛从心脏传来。 从福利院领养12岁自己的在渊哥,在自己的央求下连同10岁的竹马都胜勋一起领养的在渊哥,在自己因车祸失去单亲母亲后成为家人的在渊哥。 带自己逛街的在渊哥,抱着发烧的自己去医院的在渊哥,参加学校家长会的在渊哥,几乎不会拒绝自己任何要求、过分溺爱自己的在渊哥。 优雅温柔,风度翩翩,坐在办公桌后全神贯注一丝不苟的在渊哥;与自己对视时微笑着,眼角的褶皱都显得很性感的在渊哥。 从青春期起就在梦里与自己接吻的在渊哥。 导致自己床上作风随意的始作俑者,绝望无果的初恋,单相思对象,在渊哥。 都怪他啊。 心里一个细小的声音尖刻指责着。 一直以来,自己都像个没长大、不成熟的家伙——都怪在渊哥。 给了自己有关爱情的幻想,又将之狠狠扭曲和玩弄——都怪在渊哥。 没有处理好和鹤川派的合作关系,导致自己和胜勋落到这步田地——都怪在渊哥。 依赖,依赖,依赖。 什么过错都能推到在渊哥身上就好了。 放弃思考真轻松啊,依赖到最后,自己依然是个巨婴一样的漂亮垃圾。 彷佛只要一哭,这苍白的手就什么都垂手可得——别说谎了。 一个深远的寒颤攥住了曦仁的身体。 他缓慢地离开了在渊哥的怀抱。 ********* 漂亮垃圾。 滴答—— 胆小鬼。 滴答—— 懦夫。 滴答—— 巨婴。 滴答—— 废物。 滴答—— 随着吊针微弱的点滴声,裴曦仁默念着这些词汇,如同咒语。 裴曦仁趴在都胜勋的病床边,半梦半醒,意识游离。 时间成了毫无意义的衡量单位。 “……曦仁哥。”胜勋的声音像黑夜中的一道闪电,划开了他混沌的思绪。 手术后的胜勋左眼打着绷带,手上打着点滴,人躺在床上,也不知道麻药散尽了没有。 胜勋的呼吸缓慢而艰难,但他坚持要说话: “为哥……献出一只眼……是我心甘情愿。” “哥…不要有压力。也不用觉得欠我什么。” “就是…希望…哥以后…可以爱惜自己的身体…” “如果…哥真的…那么……喜欢…做爱,我…也…可以…满足哥…” “不要……再去找别人了。” “曦仁哥。” 西西弗斯式妒火 叁年后。 西装革履的裴曦仁走进VP集团的透明轿厢电梯中,摁下了直通33层的按钮。 那是会长和理事们的专属楼层。 一尘不染的透明轿厢外,整个繁华的首尔江南区夜景尽收眼底。 灯火通明,永不止息,物欲横流,淫靡奢华,铺张浪费的江南区。 霓虹灯在远处闪烁着耳熟能详的名字和LOGO,此时因为雨水而散射着泥泞的光。 垄断了这个国度人民生活的资本与财阀们,彰显着自己的存在。 而裴曦仁所栖身的这座气派的办公楼,便属于近两年异军突起的VP集团。 前身是北部洞派和西林派结盟创立的“勇兴实业”,后由清湖派加入合并后,更名“VP(ValiantProsperity)集团”,迅速企业化,将大量资金投入合法阳光产业,跟上流社会产生了千丝万缕的联系。 VP集团发展如此迅速,多少要归功于周六晚上10点还在加班工作狂在渊哥。 叮—— 33层到了。 裴曦仁原本就砰砰直跳的心脏,此时更是兴奋到呼之欲出。 他嘴角不自觉的咧起,嘴角边陷出两个小而深的梨涡,大步流星走出电梯,牛津皮鞋踩在厚重吸音的丙纶地毯上,直奔走廊深处一扇厚重的黑胡桃木门。 推开门的一瞬间,裴曦仁意外的撞上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姜室长——?!”裴曦仁惊得一个趔趄。 “啊,裴室长——晚上好。理事现在正忙,您……”坐在理事办公室接待区的秘书室长姜哲彦,委婉地劝阻裴曦仁企图推开下一扇门的手。 裴曦仁听到门里隐约传来的大提琴声。 他已经可以想象深夜中听着古典音乐,全神贯注办公的在渊哥—— “不是什么重要事务,讲两句就好——”裴曦仁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随即不顾姜室长面露难色,象征性的敲了敲门,下一秒就推开了那扇门—— “在渊哥!!!SOLARIUM的装修预览效果图真的特别棒——”曦仁兴奋的句子在结尾处戛然而止。 坐在厚实胡桃木办公桌前的真皮转椅上的男人,穿着修身马甲,领带笔挺,岔开着双腿,裤链拉下,面前跪着一个脱得只剩内衣的女人,正吞咽着他的性器。 大提琴醇厚柔和的声音流淌着。喉咙里口水被搅动的声音色情而违和,充斥着这空旷的办公室。 女人丰满的线条在性感的内衣中呼之欲出,刺痛了曦仁的眼睛。 她望向裴曦仁,挑衅一般吐出了嘴里勃起充分地性器,媚眼如丝望着裴曦仁。 性器的主人手里拿着文件,似乎不为下半身发生的事所动,此时不起波澜的深邃眼睛只是瞥了一眼裴曦仁,便又回到了自己手中的文件上: “这么高兴?挺好,看来我的钱没白花。” 办公室里两位似乎都完全不尴尬,尴尬的就是裴曦仁了。他这才领悟过来此前姜室长欲言又止的含义。 不知往哪搁的的视线,于是凝滞在办公桌上那块颇具质感的金属黑金席卡,上面写着“常务理事林在渊”。 是啊。 是“林理事”。 不是“在渊哥”。 “理事,抱歉……没有敲门,是我的过失。”裴曦仁低下头,脚步往后退了一步。 “这个点过来,有话跟我说?”理事似乎既不在意被撞见这一幕,也没有真正怪罪他的意思。 “…不是什么重要的事。”裴曦仁感觉自己是用牙咬出这句话的。 “唔…….那你先出去吧。”理事说。 裴曦仁低着头,转过身,感觉脚下皮鞋千斤重。 心脏的躁动却不曾停止,此刻简直要烧灼起来了。 不,并不是尴尬。 而是妒火中烧。 如荆棘一般幽暗爬行的情感,包裹住了心脏。 大提琴声变得急促起来,开始盘绕音阶。 曦仁再次想起了他第一次撞见在渊哥被女人招待的情景。 就在他向在渊哥献出自己童贞的第叁天,身体还疼痛着、脑袋还因幸福而晕眩的时候,他去夜店找在渊哥,就看到昏暗暧昧的光线里,一个背影曼妙的女人跨坐在在渊哥的大腿上。在渊哥的手伸进了女人的臀缝中,嘴里正舔咬着女人的胸,看到自己来也没有停下的意思。 就仿佛在用行动告诉自己:我们不过是上床的关系罢了。 被背叛的愤怒。婴孩的无力感。熔岩般翻滚的嫉妒。歇斯底里的自嘲—— “曦仁。”理事的声音又传来了。 “我是让她出去。你留下。”理事说。 裴曦仁一瞬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心脏的躁动被某种温凉的东西镇定了下来。 某种安定和确信感缓慢充盈了身体。 等到曦仁再度回过神,办公室里只剩下了他和理事两个人。 理事整理好了衣服,看起来仿佛此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坐下说吧。”理事坐在了会客区的沙发上,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示意曦仁过来坐下。 不。不行。 曦仁脑中有个声音这样说道。 但身体还是很诚实的挪了过去,坐在了理事旁边。 一只胳膊自然而然搂住了曦仁的腰。 曦仁感到身体一僵,但并没有挣脱。 “之前你要说什么来着。”理事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原来工作狂也会有劳累的时候。 “…就是说…SOLARIUM的装修效果图真的非常惊艳,几乎完全符合我想象。谢谢理事给我联系的设计师…真的很棒。”裴曦仁努力整理着脑子,说出了此前想说的话。 “因为开店的事这么高兴啊…真可爱啊。曦仁。”理事的手揉乱了曦仁的头发,就像曦仁还小的时候那样。 “我们曦仁真可爱啊。”亲自带着12岁的曦仁逛街,为他挑选衣服的在渊哥,会揉乱他的头发这样说。 “我们曦仁真可爱啊。”以性器挺进23岁的曦仁的身体,跟他接吻的在渊哥,会在喘息的间隙这样说。 可爱。 因为可爱,所以就适合像个玩具一样,被展示,被疼爱,被玩弄,不是吗—— 大提琴声变得急促和尖锐起来,不再沉稳祥和。一连串四分音符跳跃过琴弦。 28岁的裴曦仁,瞳孔猛地缩紧。 “总之…我会好好筹备,准备开业的。那么,理事…我就不打扰了。”裴曦仁坚定的站起身。 呆在理事身边的每一秒,嗅到他身上好闻的香水味道,都能回想起被他抱时汗水交融在一起的暧昧感觉。 这只会进一步折磨曦仁那已经伤痕累累的自尊心。 出乎意料的,理事并没有拦住他。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曦仁好像听到了一声轻笑。 步履缓慢凝滞,迈向了厚重的黑胡桃木大门。 黑胶唱片机里的大提琴声越发高亢。四分音符演变成了更为急促的八分音符,呼救一般哀鸣着。 真是凄惨的琴声啊。 曦仁叹了口气,深呼吸后,开口问道: “理事…这首大提琴叫什么名字?” 依然坐在沙发上的理事莞尔一笑。 “想知道的话,就自己去看。” 不。 再不离开的话… 脑子里又有个声音在警告。 但曦仁的身体仿佛被这大提琴声蛊惑一般,转过身,径直走向了办公桌旁的立柜。 上面放着一台古色古香的黑胶唱片机,大提琴声正是从其中流淌而出。 黑色的唱片一一圈一圈转动着,唱针仿佛在雕刻着木头年轮。 一曲刚好奏毕,唱针自动抬起了头。 曦仁于是得以看到唱片上歌曲信息。 是一首叫做SOLOCELLOPASSION的大提琴曲。 就在他的手触碰到唱片时,另一双手搂住了他的腰。 “别急…曦仁。我们有整整一晚上的时间可以弄清楚这首大提琴…”理事的气息从耳边传来,像代替此前的大提琴声一样继续蛊惑着他。修长而温暖的指尖伸进了他衬衣扣子间的缝隙里,抚摸着他小腹。 另一只手则挪动并重新摁下了唱针,大提琴声再次开始流淌。 “…不…不要……”曦仁闭起眼,做着最后的反抗。 不要用你刚碰过别人的手来碰我。 不要用你刚被被人舔舐过的身体来抱我。 不要用再次用身体提醒我,我的感情有多么热烈而绝望。 “可是我已经硬了呢。曦仁应该负责,不是吗。”舌头舔舐着耳廓,理事的声音温柔而耐心,就像在教导不懂事的小孩。坚挺的东西抵在了曦仁的臀缝中,蓄势待发。 认真含住做 落地窗外,雨水拍打着玻璃,如倾如注。 外套被脱掉。衬衣被解开。裤子滑落。 理事办公室的空调温度令曦仁打了寒战。 曦仁咬住了嘴唇,缓慢但坚定地挣脱了理事的怀抱。 他转过身,双手环上面前这个高大成熟的男人的脖子,开始端详对方的脸。 林在渊还没到40岁,但看起来说他30岁出头也会被相信。脸上棱角轮廓分明,梳着背头,眉宇间都是成熟男性的魅力,整个人带着些阴柔的气质。一双锐利深邃狭长、波澜不惊的眼睛,具备攻击性的驼峰鼻,抿起的薄唇;声线醇厚低沉,但很少大声讲话,通常用不高的分贝下达带着血和铁的命令。一米九的身材高且瘦,但脱衣又肌肉好看。风度翩翩,优雅温柔,连被人含住性器时的模样,都没有一丝猥琐。 如果说这样的理事还不够诱人,那么接下来理事的话则更加难以令人拒绝: “我过两天去美国出差。可能得去一段时间。”理事看着曦仁的眼睛说。 一段时间是多久,曦仁并不想问。 他只是搂着理事的脖子,引导他挪到办公桌前的人体工学转椅前。 “我会……好好负责的。“他说。 “请您…坐下吧。”他的手从理事的脸滑到了胸前,小腹,然后探索到了已经紧绷着西裤布料的裤裆。 理事眼里出现了些许惊讶,咋了咋舌,但还是听从了曦仁的请求。 曦仁望着理事的眼睛,蹲下身,跪在昂贵柔软的地毯上。膝盖倒是不算很疼,胳膊肘撑在面前这个坐在真皮转椅上的男人大腿上。 轻车熟路的拉开裤链,释放出几分钟前还在被另一个女人的舌头和口腔爱抚的性器。 唾液都变得苦涩起来。 跟理事的身高一样出挑的阴茎弹在曦仁的嘴边。 曦仁舔了舔嘴唇,然后娴熟地含住了吞吐着前精的龟头。 牙齿要藏起来。 舌头要灵巧的绕着包皮系带打转。 唾液要充分包裹好润滑。 咽部呕吐反射要忍耐克服。 这些都是林理事亲自教给曦仁的事—— “还是我亲自教出来的做得更好呢……”理事修长漂亮的右手覆在曦仁的头上,动作轻柔却不容置喙的把自己的阴茎顶向曦仁喉咙的更深处。曦仁的嘴唇费力包裹着巨大的东西,嘴角几乎要裂开,喉咙也被侵犯,生理泪水涌得厉害。 理事还教了很多其他的事。 如何开发敏感的背部。 如何发出美妙淫靡的叫床声。 如何享受胸部被爱抚。 如何放松洞口,好好接纳粗长的东西。 如何坐在男人的性器上自行摇动腰臀,制造和积累快感。 会被侵犯,被支配,被被躏。 也会被疼爱,被怜惜,被宠溺。 其实,理事也教给了自己很多与性无关的事不是吗。 曦仁泪眼朦胧,听着黑胶唱片机中的大提琴声,思路飘向了远方。 裴曦仁还记得12岁那年被在渊哥领养的时候,被带回了曾经和妈妈一起住的屋子,去拿想要带去新家的东西。他拿了他喜欢的、没舍得带去福利院的衣服和小玩具,但是他总觉得还想带走更多的东西,比如跟妈妈有关的东西。于是他走进了妈妈的书房。 妈妈裴宥善生前是首尔大学化学系的教授。她的檀木书柜里堆满了专业相关的学术专着,期刊杂志,真皮封面的笔记本,墨水味道的档案袋与手稿;然后就是各种各样的黑胶唱片,杂七杂八的,诗歌,漫画,杂志,等等等等。曦仁拿了一些书后,目光落在了妈妈生前经常使用的一个物件上。 “在渊哥,我…可以带走这个吗?”裴曦仁指着立柜上那台黑胶唱片机问。 22岁的林在渊走进书房,看到唱片机先是一愣,随即露出温暖的微笑:“当然可以。不过,曦仁知道怎么用它吗?” 曦仁摇摇头。 在渊哥笑了笑,随即打开了唱片机上的透明玻璃罩。 “你看,皮带要挂在驱动马达的轴承上,然后确认唱盘水平无倾斜…再调唱针针压。”在渊哥轻车熟路的调试好了唱片机,然后走到书柜旁,从中抽出一张黑胶唱片,放上了唱片机,摁下了唱针。 凝重悲怆钢琴声流泻而出——那正是母亲生前最常听的一首。 妈妈因车祸去世叁年后,曦仁第一次再次听到这熟悉的音乐。或许是因为过多次播放,音乐有些许磨损感。 “是肖邦的1号G小调叙事曲(BaldNo.1inGMinor,Op23),鲁宾斯坦演奏版。”在渊哥甚至没有看封面就说出了这个名字。 “妈妈很喜欢这一首。在渊哥也喜欢吗?”裴曦仁问。 “嗯。”语焉不详的回答。 其实妈妈生前放这首歌的时候,年幼的曦仁一丁点都不喜欢。 几乎没有重复的旋律所以难以记忆,乐曲情绪层次过于丰富,曲子的基调凝重严肃,这一切对于一个孩子来说都过于晦涩难懂。 “到底哪里好听了…”曦仁喃喃自语。 “这是一首叙事曲,不妨试着想象一下它讲述了一个什么样的故事吧?”在渊哥耐心开导着。 “那在渊哥觉得这曲子讲了什么故事呢?”曦仁问。 “我啊……会觉得这大概是一个西西弗斯式故事吧。”在渊哥站在书房午后的阳光中,望着唱片机的神色十分复杂,似乎是回忆起了什么久远的事。 狡猾机智的西西弗斯欺骗并激怒了神灵,作为惩罚,被要求将石头推上陡峭的高山;然而每当石头快要登顶时,就会从手中滑落,西西弗斯于是得周而复始、永无止境的进行无意义的劳作。 裴曦仁突然就开始哭了。 从默默的掉眼泪到嚎啕大哭,像个疯子。 “如果有一天妈妈不在你身边了,那么妈妈就变成了天上的星星,注视着你。所以,每天晚上要跟妈妈说晚安哦。”妈妈生前这样说过。 所以从9岁失去妈妈后,裴曦仁每天晚上依然会默念着妈妈的名字,然后说晚安。 但妈妈不会再回来了,这种这种西西弗斯式的徒劳仪式又有什么意义呢。 是在渊哥抱住了哭得一抽一抽的曦仁,听他断断续续讲完后,说:“从今以后,你可以跟我道晚安。” 于是,从曦仁12岁起,“晚安,妈妈”变成了“晚安,在渊哥”。 黑胶唱片机被搬去了新的住所,每天晚上睡觉前,他都会和在渊哥一起听一张妈妈书柜里的唱片。 昏黄的光线中,因年代久远带有颗粒质感的音乐流淌着,帅气温柔的在渊哥坐在曦仁床边,谈论着各种各样琐碎微小的事。住在隔壁房间的都胜勋有时也会跑来,沉默地听着,偶尔插话。 那真是美好而温暖的记忆啊—— 回忆到这里,28岁的裴曦仁有些恍惚,然后他嘴里的东西就爆发了。 曦仁毫无准备,被精液呛到了气管,开始剧烈咳嗽干呕。 或许,跟理事上床,也是一种西西弗斯式的劳作。泪眼朦胧的裴曦仁这么想着。 无论多么奋力取悦着理事,名为“在渊哥”的石头依然只会滚向其他人的床,周而复始。 十几年给自己买最高端昂贵玩具的在渊哥,十几年后一掷千金、投资入股自己的咖啡厅SOLARIUM的林理事,又有什么区别呢。 自己简直卑微到像个笑话。 趴在地毯上干呕的裴曦仁,从肺里发出了绝望的笑声。 他泪眼朦胧,胃里空荡,浑身发冷,又这么咳了一阵,话都不想讲。 下巴却随即被刚发泄过的男人则轻轻抬起: “真漂亮…”指尖摩挲着曦仁脸颊上尚未干涸的精液,晕染开来。 曦仁那双涨得通红的眼,像随时要哭出来一样,睫毛扑闪着,眼睛望向了别处。 “都有点舍不得让你洗掉了。”理事说着,还是松了手,随即做了个“去洗吧”的手势。 摁落地窗上被无套后入内射 “真漂亮…”指尖摩挲着曦仁脸颊上尚未干涸的精液,晕染开来。 曦仁那双涨得通红的眼,像随时要哭出来一样,睫毛扑闪着,眼睛望向了别处。 “都有点舍不得让你洗掉了。”理事说着,还是松了手,随即做了个“去洗吧”的手势。 裴曦仁没说话,只是默默起身,拖着步伐走进办公室休息区的浴室。他洗到身子开始暖和的时候,浴室的门被打开了。另一具精壮且背上布满了纹身的身体挤了进来,不由分说就从背后抱住了他,强有力的胳膊锢住曦仁纤细的腰。 “理事。”曦仁用敬语称呼对方。 “不太开心呢,你…”被称作理事的男人啃咬着他的耳朵,舌头在耳廓里转动抽送,浴室里雾气蒸腾。 曦仁不说话,也并没有回应理事的任何肢体语言。 “刚才是我太粗暴了…”林在渊说着,把曦仁转了个身,面对自己,随即低头吻上了他的嘴唇,似乎是在道歉。 近乎滚烫的水从花洒上落下,裴曦仁洗澡的温度总是比一般人高了几度,但此刻热度却是从紧贴着自己身体的理事身上传来的。曦仁没有拒绝这个吻,但也没有十分配合。 理事似乎并不介意,继续吻着,一只手抚摸上了曦仁的胸,另一只手则不由分说顺势探进了他的洞中,毫不见外的搅动着。曦仁不得不承认理事手法熟练精准,一捏一拿全都是自己的敏感点。等到理事托着他的腰,湿热地吮吸着他的乳头,肿胀到一碰几乎会痛时,曦仁的气息已经乱得不行,身体也软得不得不抱住理事的背才能保持平衡。理事则抽出一直捅在洞里扩张的手,顺势抬起了曦仁的一条腿,抵着曦仁的额头,鼻子轻擦着鼻子,轻声问道:“可以放进去了吗?” 理事温柔的声音如同某种蛊,曦仁从来都无法拒绝。他轻轻嗯了一声表示默许。理事于是挤出了更多凝胶,涂抹在了曦仁的臀缝中,随即把自己的阴茎抵在了洞口。因为有些时日没做,插入有些困难,滑了两下也没有滑进去。 “倒是挺紧啊…”理事喘息着轻叹道,“看来最近真的很安分呢。应该给你点奖励呢?” 安分。 是的,自己最近没有跟别人上床,而理事堂而皇之在办公室里让其他女人含住他的性器。 真是太公平了。 “是最近忙开店的事,跟别人做爱只能做到跟彼此套弄下面的地步罢了……”裴曦仁编出了不忠的谎言,挑衅一般对视着理事的眼睛,报复的快感油然而生。 花洒上的水从理事的头上倾泻而下,看不太清他的表情,似乎是眯起了眼。 下一秒,曦仁原本靠在浴室墙上的身体被捧着屁股搂着腰抱起,随着理事的脚步走出了浴室,走出了休息区,挪到了办公室里。 “呀!!做什么啊——?!”曦仁尖叫着拍打着理事的背抗议道。办公室的空调他就算穿着衣服都有些吃不消——理事明明知道他怕冷,这么做怕是故意的。 “跟‘别人’只能做到套弄下面,那今天我得好好疼爱你的洞啊。”理事鼻息洒在曦仁颈窝中,把曦仁猛地抵在了落地窗前,动作几乎有些粗暴。脊椎撞在冰冷的玻璃上,皮肤上的水在冷空气中蒸发带走热度,唯有抱着自己的男人身上是温暖的,曦仁不得不抱紧了理事。办公室里的灯不知何时熄灭了,只剩下电源灯的颜色暗淡发着光。黑胶唱片机也停下了,片刻寂静中仿佛能听到水珠被地毯吸入的声音。 理事的情绪确实因自己的话语波动了。幽暗的狂喜滋生着,曦仁感觉到了难以言喻的快感沿着脊髓游走。 但下一秒,理事放下了曦仁,将他转了个身面对窗外的风景,一手抓住他的手腕撑在玻璃上,另一手则摁着他的腰令他的胸腹和半勃起的阴茎都抵在了冰凉的玻璃上。流淌的前精在原本一尘不染的落地窗上留下了白灼的痕迹,阴茎则滑动摩擦着,冰得彻骨。与此同时,身后的洞则被有些粗暴地撑开,挺进了理事炽热的阳具。一前一后冰火两重天,再加上乳头摩擦在玻璃上,曦仁瞬间兴奋到不能自已。 “整个江南区都看着你被我操……”理事在曦仁耳边继续低语,“睁眼好好看着,你的穴吞吐着谁的东西。”随着腰上挺弄的动作开始,理事的手指捅进了曦仁的嘴里,嘴唇则吮着曦仁颈窝旁紧致弹性的肉。 窗外灯火通明的夜景很美,曦仁很快在玻璃倒影中看到了自己淫靡的模样。漂亮的脸蛋上,桃花眼潮湿而红润,左颧骨上的痣迷离而性感。秀气的鼻子像一只受惊的兔子一样抽动着,嘴里含着身后理事的手指,吮得被动而色情。白皙透红的皮肤,匀称修长的四肢,大理石雕琢般的肌肉。性器因为来自后庭的刺激,不得不维持着充血挺立的状态;但真正享受的却是被理事狠狠顶弄的洞,此时括约肌已完全放松,接纳着理事的突刺搅动,渴求着更多被蹂躏的狂喜。 自己引以为傲的皮囊,此时正像一件淫靡的展品,展览在写字楼顶层灯火通明的常务理事办公室里。 随着二人干得渐入佳境,理事松开了原本控制着他的手,转而继续爱抚着他的腰腹和胸。 楼下不知道是哪家店放起了音乐,动静大到VP集团顶层都能听到,听风格像是上世纪80年代的歌曲。一个男声唱道: ??????????????? 怀念过去是遗憾啊 ?????????????? 就像你在风中走过的样子一样 ?????????????? 我现在要忘掉一切了 一波一波快感冲刷而下,但曦仁一直觉得有哪里不对。理事的东西过于滚烫,摩擦的快感也比平时更甚。他终于觉察,今天理事没有戴套,最私密的部位与自己直接相抵。这是非常罕见的情况,一般出于对自己的照顾和清洁的考虑,理事素来都会戴好套。 “哈…嗯……理事怎么……没戴套呢…”曦仁在呻吟的间隙中问道。 理事没有作答,笼着曦仁小腹的手将他的身体摁向自己,好顶弄到更深处。 “今天我要射在你里面……灌满这里。”没有商量,宣告事实一般的口吻。 另一只手则继续揉捻着曦仁的乳尖,似乎非常满意那里挺起的形态。 窗外的歌继续唱着: ???????????????? 那么好地日子那么相爱地日子 ???????????????? 现在渐渐消失只剩下悲伤 ???????????????? 如此思念的我如此忘不掉的我 ???????????????? 现在忘了吗现在忘了吗 “曦仁……我射给你那么多,你要是能怀孕的话,这里已经胀起来了……”理事的动作更加热切起来,手指抚弄着曦仁的小腹,灼热而霸道。曦仁清晰的感觉到理事的性器很长,仿佛能在肚子上顶出凸起的形状。身体里面被搅得乱七八糟,除了包裹和吮吸着理事的阴茎别无其他的目的一般。 只想取悦理事,只想让他因自己而狂喜,只想让他射在自己身体里。 “哈……在渊哥……全部都射给我吧…不要给别人……只给我…”曦仁扭头吻上了理事的嘴唇。 这是一个激烈而缠绵的吻,接吻中曦仁甚至能感觉到理事的东西又更大更硬了几分。 “怀孕的女人…会长胀奶呢……”理事的手指变本加厉地掐弄着曦仁的乳头,“曦仁如果这里流奶水了,想被谁吸嗯?” 乳头被蹂躏的不像样子,又痛又敏感,过载的快感从乳首传递到下半身,渴望着被潮湿地吮吸——仿佛里面真的会有液体流出一样那样胀着。 “在渊哥……抱着我,吸我的奶……”曦仁喘息着请求道。 ?????????????? 思念着徘徊不定地是爱情啊 ?????????????? 像风中绽放的一朵花一样 ?????????????? 偶尔复活让我想起 理事仿佛也情迷意乱了,再次把曦仁转了个身面对自己,然后猛地抱起他挪到了会客区的沙发上,又重新插进了流淌着前精和润滑剂的洞里,插到最深处然后小幅度研磨着,同时把脑袋埋进了曦仁的胸前,舌尖打圈舔着曦仁的乳头。 “被我调教的身体,真是让人发疯…”理事用力吮着,仿佛真能吸出奶水一般。 觉察了理事的热情,曦仁也给出了积极的信号。身体扭动着,呻吟越发放开了。 要是自己是女人的话……在渊哥是不是就不会看向别的女人了? 如果自己的胸部也能有那样曼妙的线条,如果自己有温暖潮湿的阴道以造物主许可的方式与在渊哥做爱,如果自己拥有子宫可以怀上在渊哥的孩子……在渊哥会接受自己这份感情吗? 如此乱七八糟的想法在曦仁脑子里转动着。 情事越加激烈,曦仁已经射了一次,此时洞里无比柔软,身体也经不起更多刺激。而理事还在迸发的边缘,动作越发的专制猛烈起来,曦仁几乎感觉自己身体麻痹到要散架。 随着一声低吼,曦仁清楚感觉到一阵暖流射进了身体伸出。 “请别拒绝我……”理事带着鼻音的嗓音暧昧不清落在他耳边。 怎么会啊。自己从来都不会拒绝在渊哥呀。 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呢?而且怎么竟然还对自己讲出了敬语? 曦仁抱住了理事伏在自己怀里的身体,心中冒出一丝疑虑,随即心情晦暗了起来。 窗外的歌继续唱道: ?????????????????? 所有地故事现在都要忘了就连那悲伤地脸庞也是 ?????????? 那个人现在离开了 ???????????????? 那么好地日子那么相爱地日子 ???????????????? 现在渐渐消失只剩下悲伤 ???????????????? 如此思念的我如此忘不掉的我 ???????????????? 现在忘了吗现在忘了吗【注1】 ============================= 【注1】 歌曲为PSY的???/NOW 完整版歌词如下: ??????????????? 怀念过去是遗憾啊 ?????????????? 就像你在风中走过的样子一样 ?????????????? 我现在要忘掉一切了 ???????????????? 那么好地日子那么相爱地日子 ???????????????? 现在渐渐消失只剩下悲伤 ???????????????? 如此思念的我如此忘不掉的我 ???????????????? 现在忘了吗现在忘了吗 ?????????????? 思念着徘徊不定地是爱情啊 ?????????????? 像风中绽放的一朵花一样 ?????????????? 偶尔复活让我想起 ???????????????? 那么好地日子那么相爱地日子 ???????????????? 现在渐渐消失只剩下悲伤 ???????????????? 如此思念的我如此忘不掉的我 ???????????????? 现在忘了吗现在忘了吗 ?????????????????? 所有地故事现在都要忘了就连那悲伤地脸庞 ?????????? 那个人现在离开了 ???????????????? 那么好地日子那么相爱地日子 ???????????????? 现在渐渐消失只剩下悲伤 ???????????????? 如此思念的我如此忘不掉的我 ???????????????? 现在忘了吗现在忘了吗 歌词系papago翻译! 一次性炮友与终身制忠犬 裴曦仁不知怎的回到了圣心福利院。 他踢踏着皮鞋,就走到了半荒废的后院里。 两个十岁上下的小男孩在讲话,他不自觉凑过去听。 “据说有钱人家,会有一整个透明的房间,用来养植物呢。我长大了,也想拥有这样的一间房子…这样就可以养养苔藓以外的植物了吧。”高个子小男孩说这话时,眼神憧憬,手指拨弄着生锈的水管上爬着的柔软的苔藓。 “苔藓也不坏。没有阳光也能生存。”另一个刺猬头的小男孩矮了大半个头,静静的站在他身后,冷不丁开口了。 “喂喂,你小子想做苔藓吗?没点追求吗?”高个子小男孩扭头,半玩笑半认真的揶揄道。 “那哥想做什么?”矮个子小男孩问道。 “我啊——想成为太阳啊!”高个子男孩笑了,酒窝里盛满了细碎的阳光,左颧骨上的痣像一颗北极星。 “哥就是我的太阳。”矮个子小男孩转过身,对着偷听的自己说道。 不是对着高个子小男孩,而是对着成年后的自己说道。 矮个子小男孩向自己走来,他那双如夜空一般明亮深邃的黑眼睛一眨不眨,盯着自己。 “抱抱我好吗?”矮个子小男孩抓住了他的衣角,请求道。 裴曦仁于是蹲下身,小男孩伸出稚嫩小巧的手搂住了自己的脖子。 下一秒,小男孩迅速长大,变成了成年的模样。左眼的瞳仁变成了诡谲耀眼的金色。 “曦仁哥。”成年后的都胜勋,手抚摸上自己的脸颊,手心的温度仿佛能灼伤皮肤。 午后的阳光明媚而清澈,能刺痛眼皮—— 裴曦仁缓慢撑开眼,发现自己躺在酒店床上。脑袋昏沉又晕眩,胃隐隐作痛,口渴难耐。 旁边躺着一个脸很陌生的男人,似乎还没醒,带着酒气的呼吸撒在自己耳根,胳膊正搂着自己的腰。曦仁试着活动了一下身体,顿时感觉下半身黏黏糊糊的。房间里充斥着廉价精油香薰的味道,但仔细一嗅,能觉察精液、唾液、酒精和呕吐物的味道。 宿醉。 做了关于过去的奇怪的梦。 旁边还躺着一次性炮友(因为自己几乎不会跟同一个人上第二次床)。 感觉糟透了。 勉强回忆起昨天,也就是周日,自己去了梨泰院。满脑子都是某个女人含着在渊哥的性器时挑衅的眼神,以及那句没头没尾的“请别拒绝我”,心情很差,于是就喝了烈酒。搭讪的家伙不少,自己翻牌子挑中了床上这家伙,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对方胸大且腹肌块块分明,摸起来敦实而有弹性。本想着身材好的家伙下面的东西应该也过得去,没想到甚至不达标平均水平。指望那种尺寸的阳具插进洞里把自己操射,还不如指望对方夹紧胸肌腹肌,像半个飞机杯那样挤压按摩自己的阴茎好射出来。 好像隐约能记起半醉的自己骑上对方,把半勃起的性器摁在对方腹肌上,要求男人配合自己笼在性器上的手的动作,用力收紧胸肌腹肌,诸如此类相当胡闹的画面—— 裴曦仁轻笑一声,伸手摸向了床头柜,总算摸到了自己的手机。 摁开了屏幕,时间为12点半,周一中午。 啊……所以说今天上班迟到了。虽然可能会被VP集团的家伙们嚼舌根,但这无关痛痒。 真正要命的是通话记录里十几个未接来电——来电人是“胜勋”。 裴曦仁这下才开始感觉头开始针扎一样痛了起来。 他深呼吸一口气,摁下了回电。 响了一声,那边就接通了。 “在哪,曦仁哥。”那边的语气似乎与平时无异。 “……酒店。”被酒精腐蚀的沙哑嗓音说着,“我一个小时后就到公——” “哥又宿醉了。”那边似乎只是在陈述事实。 “…我没事。”曦仁试图表现得若无其事。 “房间号。”那边单刀直入。 “胜勋,你不用过来。”曦仁苦口婆心。 “哥有换洗衣服吗。”那边用问句陈述了一个困境。 曦仁扫了一眼被扔在地毯上揉得乱七八糟、兴许沾了酒精呕吐物的衣服,痛苦地闭上了眼。 “就算哥不告诉我房间号,我也可以问到的。”那边开始产生回音,大概是已经走到了地下停车场。随即是车子启动的声音。 曦仁不得不认输,交出了酒店名和房间号。 挂掉电话后,曦仁挪开了炮友的手,迅速爬了起来,奔进浴室,开始洗澡。 查看了身体各处,洞口倒是没什么不适,看来有规矩戴套,又或者昨天干脆没有插入也说不定(那种尺寸插不插入又有什么区别?),胸前却有几处淤青一样的吻痕。 不知轻重的狗崽子,操。 裴曦仁骂了一句,开始擦肥皂。 等到他裹着浴巾走出来的时候,昨晚的炮友正坐在床头,摆弄裴曦仁的手机。 “怕哥害羞不好意思问我要手机号,我已经帮哥存好啦。”炮友晃了晃手机。 裴曦仁正抓着毛巾擦着头发的手停住了。 他强忍着把自己拽成秃子的冲动,告诉自己,要优雅体面。 这来路不明的戏精狗杂种若无其事讲着平语,理所应当喊着“哥”,未经许可碰了自己的手机,但距离自己被触怒到拿对方肢解喂猪,还缺了不少必要的剧情。 平复心情后,他大步流星走来,一把夺回了炮友手里自己的手机: “手机不是鸡儿,不能随便摆弄,懂吗。” “哥好冷淡哦~”炮友似乎完全不介意或者说没读懂裴曦仁的不爽,反而一把搂过曦仁,还撒娇一般在他耳边低语:“你还没告诉我,右肩上的纹身是什么意思呢?” 浴衣被扯开了一半,右肩上露出了一个太阳形状的纹身。 裴曦仁盯着自己身上那处纹身,沉默不语。 9岁那场车祸夺去了妈妈,自己也因为冲击而右肩锁骨和肩胛骨骨折。 尽管手术后努力进行了康复训练,依然留下了疤痕,形状也与左肩不同了,每逢变温潮湿还会感到不适。 他一度因此自卑,但在成年后,他选择用纹身盖住那处疤痕,甚至开始穿露肩款的衣服。 太阳纹身中间有一张美丽的女人的脸,那便是妈妈裴宥善。 第一次教自己用汉字写下名字“曦仁”时,妈妈就说了: “‘曦’是太阳的意思——因为曦仁就是妈妈的太阳哟!” 流淌着妈妈血液的自己,还要继续作为妈妈的太阳活下去。 但这样的事怎么可能会让一次性炮友知道。 一夜情原本就忌讳问根底,这家伙怕是真的缺乏常识。 裴曦仁拉上了浴衣:“意思是你这种狗崽子应该被烧死。” “被烧死的话,哥的温暖不就都给我了?”对方的乐观程度,或者说厚脸皮程度,简直能把人气乐。就在裴曦仁忍俊不禁时,房门被敲响了。 尺寸不行倒挺能射 裴曦仁打开门,一个高他半个头、西装革履的男人出现在门外。 肤色黝黑健康,利落简单的刺猬头,雕凿一般的下颌骨,高挺而山根宽阔的鼻梁,浓墨重彩、短小精悍的眉毛,宛如快时尚品牌基本款一般的单眼皮;最惹眼的是被刀疤贯穿的左眼,那只眼睛是如火焰燃烧的金色。 那人正是都胜勋。 3年前鹤川派地下赌场事件后,都胜勋的左眼最终没能保住,做完手术后,只能佩戴义眼。 林在渊直接出资请来了德国劳莎义眼师,从德国飞来首尔,现场为都胜勋画眼。 都胜勋自己选择了迥异于原本深邃漆黑的瞳仁的金色。 “因为哥想要成为太阳,所以我就替哥把太阳收进眼里吧。”记得那时,他是这么说的。 此时的都胜勋一金一黑两只眼注视着自己,具备某种诡谲而奇异的美感。 他的目光落在自己半敞开的浴衣胸襟上,从上到下扫了一遍,随即望向了自己的眼睛。 四目相对。都胜勋没说话,就像在用沉默责备裴曦仁一般。 曦仁感到嗓子发紧,越发口干舌燥起来。 宿醉后狼狈的模样,当真不想被任何人看到。 包括都胜勋。 “你不必来的…” 曦仁低声说道,随即伸手接过了都胜勋手里的衣袋,逃也似的奔进浴室里换起衣服来。 完全符合自己尺码的内裤袜子以及衬衣西装,散发着好闻的柔顺剂味道,令人充满了安全感。 窸窸窣窣换衣间,隐约能听到外面胜勋在跟一次性炮友说了什么。似乎是听到了几声抗议和咒骂,以及门被摔上的动静;不过等曦仁穿戴完毕走出浴室,房间里就只剩都胜勋一人端坐在沙发上。 原本丢在地板上的衣物也被收了起来,茶几上多了不少东西:一杯冒着热气的水,一盒没拆封的饭,以及几包药——解酒的药,以及治疗胃病的药。 “哥如果饿了,可以先吃点东西再回公司。”胜勋顿了顿,又补充道,“或者直接请假,回家休息。” 这种无懈可击、面面俱到的体贴和关怀,让裴曦仁感激到甚至有些愧疚。 裴曦仁于是默默拆开药,端起水杯,喝了起来。 虽然在VP集团中,两人是上下级关系;但是在曦仁眼里,被在渊哥一起领养、与自己一起长大的胜勋,更像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尽管如今都胜勋比自己高出半个头,背阔胸宽,是集团里颇有名望的都组长,但裴曦仁心里某个角落,都胜勋依然时是圣心福利院初遇时那个瘦小羸弱的7岁小男孩:沉默寡言,不善言辞,总是被人孤立和欺负,时常用淡漠和戒备的眼神看着这个世界,仿佛什么都无法动摇那份孤傲。可自己却见过那双眼迸发与流露出强烈情感—— 裴曦仁至今记得自己准备跟林在渊去办领养手续那天,都胜勋语调沉缓,悲伤落寞地问: “是不是以后见不到哥了?” 当时鬼使神差的,也不知怎么的就觉得胜勋像一只被主人抛弃的狗,曦仁心就软了。 曦仁于是鼓起勇气,跟林在渊说如果要领养自己,必须也领养都胜勋,否则自己就拒绝被领养。 林在渊欣然同意,说刚好多个伴。 于是两人就一起被领养,一起长大。学生时代上同一所初高中,长大后一起在清湖派地下赌场活动,如今在VP集团同一个部门工作。 都胜勋呆在自己身边,成了一种习惯。 这家伙几乎熟知有关自己的一切。饮食的偏好,衣服的尺码,身体的状况。 可能他不知道的,就只有自己跟在渊哥不伦不类的床上关系罢了—— 想到这里,曦仁脑海里再次掠过了在渊哥和女人交合的画面。 大脑再次针刺一样疼痛。 为了转移注意力,裴曦仁开口了: “刚才那家伙呢。”自然是指几分钟前还呆在房间里的一次性炮友。 “哥没有被那狗崽子勉强,做什么不乐意的事情吧?”胜勋没有直接回答,却抛出另一个问句。 “哈?怎么会……你小子瞎想什么呢。”曦仁忍俊不禁。 28岁成年人玩个一夜情还被强奸?不至于不至于。 “嘛,虽然那家伙确实,这里有点问题…”曦仁本来想指向裤裆,但思考了一下还是指向了脑子。 虽然两边问题都很大,但是脑子的问题显然更大一些。 “要教训一下吗?”胜勋问。 “随便吧——反正以后不会见面了。”曦仁随意说道。 胜勋摁了一会手机,大概是给手下传达了什么命令。 曦仁站得有些累了,正准备坐上沙发,却被胜勋拦住。 胜勋从沙发缝隙里捞出了一只使用后打了结的安全套,其中精液灌得满满当当。 作为性事遗产的安全套岁月静好,并不会尴尬。 所以尴尬的是裴曦仁。 “狗崽子尺寸不太行,倒是…射得挺多,搞得跟清仓甩卖一样。”曦仁试图吐槽,让气氛显得不那么尴尬。 胜勋并没有笑。 他捏着安全套望着曦仁,目光像质问一般扫过来,喉结滚动了两下,低沉的嗓音问道: “曦仁哥就这么喜欢做爱吗。” 一瞬间,曦仁不知为何,有种做错事的小孩被抓住手脖子的窘迫感。 跟脸蛋和身材符合自己心意的家伙发生随意的性关系,大概会被很多人视为不检点的行为。 但裴曦仁却一度在这件事里找到了某种自由。 与在渊哥的性事,附带着沉重的精神消耗,既无法拒绝,也无法挣脱,在狂喜与绝望两极反复震荡。 而与一次性炮友的性事,则可以顶着皮囊,把自己的欲望交付给毫无干系的陌生人,用完就扔,由此在纯粹且纯洁的身体关系中,获得了某种解脱和自由。 当然,世俗的世界无法理解裴曦仁的高尚与痛苦,只会粗暴定义为“淫乱的操屁眼基佬行为”罢了。 这确实难为了跟在自己左右的都胜勋—— “抱歉,胜勋……你哥并不是什么光彩的家伙。”裴曦仁故作轻松的转过身,拿起茶几上的烟盒摸出一根。 VP集团里,企划创新部裴室长的八卦素材相当丰富,光是性取向一项就够大家吃上好几年瓜。几年前自己的床上作风随意到像块抹布,在鹤川派地下赌场事件里吃了亏、害都胜勋失去一只眼后,虽然收敛了不少,但是依然会在心情窒息时干出这种事。 “像裴室长这样的花瓶呢……主要还是得靠都组长做实事,帮忙收拾烂摊子。”曦仁打开酒店的窗户,打了一根烟,抽了一口。 VP集团对自己私下的恶评大致如此。女人脸蛋漂亮会很有用,男人脸蛋漂亮就是另一个故事了。再加上自己是理事的义弟这个集团内部公开的秘密,很多集团的人甚至真的以为自己是只挂名不工作的裙带关系人,甚至有传言自己去爬林理事的床好分股份的狗屁绯闻——自己还由此得名了“淫乱金丝雀”的绰号。他妈的,如果每跟理事上一次床就能多拿一份股份,自己现在早就是VP集团最大股东了。 “不是那样,曦仁哥——”都胜勋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听起来几乎有些急躁和辩解的味道。 “但你没必要为一个漂亮垃圾做到这一步。”曦仁没回头,只是抽了一口烟。 换言之,不必插手到这里。 “我……从来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哥。”胜勋的声音更近了一些。 “我知道。”曦仁扭头望着身后的胜勋笑了一下,随即又扭过头望着窗外的毫无意义的风景。 长久的沉默。 曦仁敏感的耳朵捕捉到了胜勋喉咙里酝酿着的音节,以及从鼻腔呼啸而过的气流。 他在等待胜勋接下来的话。 烟灰抖落在窗台。 “我只是…担心和心疼哥的身体。”胜勋最终只是这样简短说道。 他的声音格外低沉而缓慢,像闷在受潮的柜子里难以拉动的抽屉。 这话与叁年前在医院里的某段独白重迭。 为哥献出一只眼,是我心甘情愿。 哥不要有压力。也不用觉得欠我什么。 就是希望哥以后可以爱惜自己的身体。 如果哥真的那么喜欢做爱,我也可以满足哥。 不要再去找别人了。 当真是世界上最可怕的玩笑—— 裴曦仁感到指节一阵烧灼般的疼痛,是被烟烧到了。 他猛地丢掉烟蒂。 裴曦仁不说话,转过身,看着都胜勋低垂的眼眸,两人对视了一会儿。 胜勋的眼里再次汹涌着曦仁所不熟悉的东西。 像南极的冰在赤道燃烧。 曦仁踮起脚,把脑袋靠在都胜勋肩头。 沉稳的呼吸,怒涛的心跳,起伏的胸腔,宽阔坚实的肩膀,熟悉好闻的味道。 “都胜勋。你是这个世界上,我最信任和依赖的人。你知道的吧?” 被自己所依靠的男人没讲话,只是伸手抱住了自己的背,手心的温度仿佛能灼伤皮肤。 就像他们小时候那样。 就像今天早晨的梦里那样。 普通VP职员的普通日常 “震惊!某知名上市公司会长竟然是黑帮老大?!” “着名企业家以商养黑——大韩民国经济毒瘤曝光!” “内幕:某V字开头企业偷税漏税,贿赂勾结检察机构” 裴曦仁盯着屏幕上这些大字报一样的标题,点进去迅速扫了一遍,随即不动声色喝了一口拿铁。 “…感谢宋先生好意提醒,对于这样捏造证据的造谣污蔑,我们确实很头痛。” “那可不,哎呀,现在网上这群家伙们真是什么谣都敢造…”自称“宋先生”的男人扶了扶眼镜,“裴室长,我们公司对于这种类型的公关经验十分丰富,您看我们是不是……” 呸,这些黑料不都是你们制造和收集的吗?!先是大范围投毒,待时机成熟就主动来信;嘴上说着合作,实际上就是敲诈勒索,“如果不给钱的话就等着公司形象被进一步抹黑吧”——根本就是黑公关嘛。 曦仁闭上眼翻了个白眼。 这几个星期以来,连续十几家有头有脸、但跟黑帮毫无关联的企业都被类似的黑料拖进了舆论旋涡中心,以至于没被黑的企业可能需要重新评估一下自己的影响力了。曦仁脑子里弦绷得紧,料想真·黑帮起家的VP集团搞不好就是下一个,早就研究准备了几套方案。结果如临大敌地迅速看完黑料内容后,却发现具备威胁性的真料一条没有,倒像是此前满城风雨大字报的拙劣翻版。 黑公关不是没见过,但这么不走心的是第一次见。假设出自同一家黑公关之手的话,他们是造谣写黑稿都不换模板的吗?被这波拙劣黑稿扔进舆论旋涡的企业集团,是干脆一个懂得公关常识的人都没有吗? “有点眼熟啊。”裴室长玩味地盯着宋先生的脸。 “裴室长之前见过我吗?惭愧惭愧…我这人记性很差…”宋先生嘴上说着惭愧,表情则跟从他进门时一样圆滑。 “我是说这些标题和内容。”裴室长指了指屏幕上的内容。 “啊,那可不——您也知道,造谣污蔑就是那么些词,翻来覆去的用…”宋先生絮絮叨叨,苦口婆心,“虽然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但是这对贵企业形象的打击和破坏不容小觑…” 有没有搞错啊?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啊? 你们继造谣污蔑了一堆跟黑帮毫无关联的中小型企业后,用假·黑料敲诈勒索到了真·黑帮企业头上了喂—— “但我们确实是黑帮转型的企业,我觉得实话实说没什么不好。”裴室长于是微笑着平地炸起惊雷。 “……啥???”宋先生这下终于出现了懵逼的表情。 看来是真的不知道。 怪不得胆子大到答应裴曦仁象征性的面谈邀请,直接登门拜访。 裴室长继续摆出迷人的商业微笑,二人对视着。 随即不知道是谁先笑了出来,尴尬总算融化在二人笑声中。 “当然是开玩笑的啦,宋先生~”裴曦仁眨了眨眼。 “裴室长真是幽默…嗨,那我就不再多加打扰了。” 自称宋先生的男人夹着公文包灰溜溜的走出门后,办公室像憋足了一个世纪一样,开始哄堂大笑。 “都组长,你最近有得忙了。”裴曦仁拍了拍都胜勋的肩膀,“跟紧点。” 在都胜勋带着几个手下走出办公室前,裴曦仁又追加了一句: “Makehimahathe'trefuse.” 这是他跟都胜勋的工作暗号,意思是恐吓就行了,不要真的见血。做到对方主动删稿撤热搜,清理完自己制造的烂摊子就行了。 胜勋平素不起波澜的脸,这一刻嘴角微微上扬,但也稍纵即逝,很快就随着几个部下一起消失在门外。 今天的工作就这样结束了。曦仁轻舒了口气,走到落地窗边。春末的首尔,樱花还在绽放。 当初曦仁开玩笑说“要是从办公楼能看到良才川的樱花就好了”,想不到林理事竟然真的拿了该选址的办公楼方案,展示给理事会;最终VP的办公楼竟然真的建在了这里。 “曦仁喜欢就好。”林理事总是举重若轻,仿佛敲定一栋33层办公楼选址跟给12岁的小孩买玩具没有什么不同。 也是,自己想要的东西,哪一样理事没有给自己呢?从小偏科的自己,高考成绩并不理想,最终却被在渊哥塞进了首尔大学(SeoulNationalUy)。都胜勋失去一只眼后,自己开始讨厌血腥的帮派生活。短短几年后,他和胜勋就离开了地下赌场,开始在宽敞明亮、光鲜亮丽的市中心写字楼工作。 裴曦仁成为裴室长的事是这样的:黑帮要企业化,企业要国际化。基于“勇兴实业”这个名字,前首尔大学英语系高材生裴曦仁拟定了“ValiantProsperity(VP)”这个洋气的英文名。完全不懂英语的会长拿着这个英文名去找了个风水命理占卜师,回来后对这个名字赞不绝口。裴曦仁不懂一个西方英文名字怎么可以用东方玄学占卜,但会长一高兴,“VP集团企划创新部”就成立了。都胜勋作为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左右手,也就自然而然成了企划部组长。裴室长目前的主要工作是对外打造VP集团企业形象,做做舆论监控、影响和控制,物色合适的赞助对象,以及必要时危机公关。 按理说,裴曦仁身在清湖派核心圈,应该更有野心。但如今28岁的他似乎十分安于“裴室长”这个头衔,无意再向“裴部长”攀爬。对于这样不争气的自己,林理事依然听之任之,虽然偶尔会开玩笑揶揄一下,但从不加以苛责。最近曦仁想在江南区开一家名叫SOLARIUM的网红咖啡厅,林理事投了资入了股,参与了策划,还帮自己联系了设计师。所以说作为养父和义哥的在渊哥,对自己的宠溺程度大概有些过头了。已经拥有这么多的自己,就不该妄想更多不是吗。 裴曦仁拿出手机,跟理事的上次通话和短信停留在将近一个月以前。 林理事出差去美国,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月。“一段时间”,果然很长。英语中有句谚语:“Outofsight,outofmind.”眼不见,心不烦。但曦仁依然会不可避免时不时想起理事。他料想理事繁忙,不敢主动联系理事;而理事也无音讯,仿佛失踪一般。 二十多天不联系,不是很过分吗? 说不定觉得自己很碍事,很粘人,很讨厌,所以懒得理自己。说不定正在跟拉斯维加斯的脱衣女郎们亲热。裴曦仁于是又感到心口发堵,苦涩了起来。绝望无果的单恋如同发炎的阑尾,或许切除才是最好的选择。被丝绒包裹的荆棘幽暗生长着。裴曦仁于是暗自决定:就算理事主动发短信了,自己也要找借口拖上个几天再回;如果理事来电话了,自己绝对不会接;自己要用SOLARIUM实现财富自由,然后从VP集团辞职,28岁退休,与理事再无交集—— 下一秒,曦仁的手机响了。 是来自“在渊哥”的短信。 “抱歉最近真的很忙冷落了我们曦仁”第一条。 曦仁于是觉得或许不从VP集团辞职也可以。 “最近有按时吃饭吗?没犯胃病吧”第二条。 曦仁于是觉得电话也不是不能接。 “我有件很重要的事想拜托你你能去一趟我的办公室吗”第叁条。 曦仁摁起手机,秒回“好的”,然后他就走出办公室,走进了电梯间,准备去往33层。 裴曦仁就是这样铁骨铮铮、说到做到的男人。 站在林理事办公厚重的胡桃门办公室门口,裴曦仁又想起几个星期前自己莽撞推开门的那个雨夜,叹了口气。 就在他准备刷卡进门时,手机又响了一下: “等没人了跟我说一声”这是来自理事的第四条短信。 走廊尽头的落地窗可以看到,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已经是下班时间,理论上没有人应该在这里。 昏暗的走廊上没有开灯,晦暗不明的光线像一种介质流淌着。 裴曦仁所栖息的VP集团办公楼,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由北部洞派、西林派和清湖派结盟成立的VP集团中,门户之见,派系之争,从未止息。身为原清湖派领袖和常务理事的林在渊,此时出差将近一个月,或许已出现权力真空。觊觎暗算者是否正伺机而动,不可得知。 裴曦仁伫立在门前思考了一会儿,深呼吸一口气,随即刷卡推开了门。 接待区的电脑屏幕没有熄灭,一张脸幽灵一般浮在微弱的光线中。 一个本应当在美国的人,此时却坐在这里。 office电话调教 “裴室长。”戴眼镜的男人,目光从电脑屏幕前挪到了裴曦仁身上。 “姜秘书?您不是跟理事一起在美国出差吗?”裴曦仁惊讶道。 “有些紧急的事要处理,我就先回来了。”姜秘书说完,又似乎专门为裴曦仁补充了一句,“理事过几天后就回来。” 裴曦仁的脑子迅速转动着。 姜秘书室长名叫姜哲彦,是自从林在渊还是清湖派社长时就跟随在身边的人。作为林理事意志的延伸,姜秘书冷静沉稳可靠,什么急事令他提前几天回来?再者,理事必然知道姜秘书回来了,既然有身为左右手的秘书室长在,为何还要让自己来办公室,还特意交代没人的时候再过去?莫非是姜秘书有什么不轨之心—— 想到这里,裴曦仁有意识的瞥了两眼姜秘书桌上的文件,赫然在昏暗的光线中捕捉到了VP集团下属的某个分公司名字——那是隶属于清湖派周万洙部长的高利贷公司。裴曦仁就不由自主皱起了眉。周万洙是清湖派的元老级干部,VP集团财务部门的周部长。怎么突然查起了他? “周部长最近好像对艺术突然感兴趣了起来……我就稍微注意了一下。”姜秘书注意到了裴曦仁的视线,不动声色的把文件收了起来。 “裴室长有何贵干。”姜秘书又发话了。 “没什么…就是来给理事办公室的绿植浇浇水。”裴曦仁用上了刚在门口现编的托辞。 “啊…”不知是不是错觉,姜秘书素来严肃的脸,此时轻笑了一下,“请吊兰多喝喝啤酒吧。” 理事办公室里的绿植确实都是裴曦仁的手笔。吊兰,绿萝,虹之玉锦,波士顿蕨等植物,给原本死板教条的办公室增添了许多生气。曦仁原本想着,理事不懂得如何照料植物,自己就多了个理由常来办公室。结果不料这些植物竟然被理事侍弄得还挺有模有样。 “裴室长,我先走了。祝您度过愉快的夜晚。”姜秘书对正在侍弄绿植的裴曦仁轻轻欠身,随即消失在门外。 这下理事办公室里只剩下裴曦仁一人。他随机按照约定给理事发了短信。 几分钟后,一个电话打来了,裴曦仁屏息接通。 一阵轻微的杂音后,林理事的声音传来: “曦仁,我长话短说。”那边听起来语气严肃,“我办公桌左手第叁个抽屉,你先打开。” 曦仁弯下腰,试图拉开指定抽屉,却发现上面有密码锁。 “密码是你的生日。”理事仿佛能看到他在干嘛一样补充道。 曦仁感觉脸有些烧,输入数字后拉开抽屉,里面躺着一个镭射色的盒子。 “打开盒子。”理事继续下达指令。 会是什么内部机密文件吗——小账本之类的? 曦仁这么想着打开了盒子,愣住了。 盒子里躺着一枚肛塞。 不,不是简单的肛塞,而是拖着长长的恶魔尾巴造型、甚至能当做皮鞭来使用的肛塞。 “从美国给你买的礼物,今天姜秘书刚签收快递。”理事的声音再次传来。 “理事——!!”裴曦仁这下脸真的开始烧了。 “放心,姜秘书不知道里面是什么。”理事一本正经说着不是重点的话。 之前气氛搞这么严肃,还以为VP集团要政变,结果就这。 千万不要告诉我,姜秘书提前从美国赶回来是为了签收一个肛塞。 理事在美国出差,难道整天忙于逛情趣用品商店、琢磨往自己洞里塞什么东西吗? “喜欢吗?”理事的轻笑声传来,背景音是酒吧里的爵士乐和谈话声。 “……不喜欢。”裴曦仁说。 那边短暂沉默了。 “任何东西都比不上理事的PENIS。”裴曦仁握着金属制的冰冷肛塞,舔了舔嘴唇,半是幽怨半是深情对电话说道。 自从上次跟一次性炮友宿醉,他就奋力投身工作以转移注意力,没再做过爱,连自慰都没有过。 积攒的欲望此时被在渊哥的礼物和电话点燃,欲望的开关瞬间从OFF变成了ON,曦仁决意勾引在渊哥。 “比起隔着太平洋送这种东西,我还是希望理事现在就在办公室里….抱着我的腰,挺进我的洞里……” 裴曦仁的叹息一般低语道。 电话那边的呼吸明显浑浊了起来。 “真调皮啊,我们曦仁……”理事的声音稍微有些喑哑,或许是因为酒,或许是因为什么别的。 随即裴曦仁听到电话那头,在渊哥在用英语结账。 “曦仁——脱到只剩衬衣和内裤,躺在沙发上。”理事又切回了韩语对曦仁说道,语气里的燥热多了几分。 在英语环境里,用其他人听不懂的韩语向自己传达色情的指令,这种公然而隐秘的亵渎感令曦仁更加兴奋。 “躺在办公桌上可以吗?”裴曦仁夹着手机,边脱外套边问。 只靠后穴和胸就能射 “躺在办公桌上可以吗?”裴曦仁夹着手机,边脱外套边问。 理事的办公桌素来干净整洁。此时因为出差,更是什么都没有。 办公桌自然比沙发要硬上很多,但却让曦仁兴奋的多。 趴在桌上弓起背被后入也好,躺在桌面上合拢并抱起腿露出洞口也好,爬上办公椅骑在理事的性器上晃动屁股也好,在工作狂的领地上,用性事将原本井井有条的桌面搅和到乱七八糟,这是属于曦仁的恶趣味。 “…也行。”理事那边似乎是走到了电梯还是地下停车场,信号变得有些差。 “腿张开,对着办公室的大门。”理事断断续续的声音被曦仁捕捉到。 办公室的大门掩着,仿佛理事随时都会出现一般。 裴曦仁敞开腿,性器早就硬得发痛。他脱掉了黏腻潮湿的内裤,前精已淌得一塌糊涂,流到了穴口,仿佛不用润滑剂也可以顺利的操进去。此时任何推开那扇门的人,都能看到裴曦仁挺立的阳具,以及兴奋到一张一合的洞口。 “……理事…喂我吃点什么吧…”曦仁唾液涌动,声音都变得潮湿起来。 “含住我送你的礼物。”理事的声音再次清晰起来。那边传来门卡刷开门禁的声音。看来此前理事估计是在酒店某层喝酒,现在大概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曦仁于是含住了已经被手心温度捂热的肛塞。想象着那是理事的性器,完整勃起时有青筋跳动着,被嘴唇包裹着,如动物一般张牙舞爪。刻意放大了舌头搅动口水的声音,混着着呜咽声,握着着鞭梢往喉咙里塞,想象理事正摁着自己的头摁向他的裤裆,长而坚挺的东西令自己涌出了生理泪水—— “哈……曦仁。”那边隐约传来了裤链拉开的声音,“好了,现在把下面的洞打开。肛塞塞进去。” 唾液拉丝的肛塞被从嗓子里取了出来,曦仁把肛塞塞向它本来所属的位置。富有弹性的洞熟练地含住了肛塞,被填满的安全感充盈着身体。想象着理事把自己摁在桌上,性器如注射器一般缓慢而坚定的推进。 “理事…请…摸摸我前面…”曦仁的阴茎随着扭动的身体,在小腹上摆着头,吞吐着粘液。 “不行——”理事的语气专制了起来,“只靠后穴和胸就能射,我们曦仁不就是这样淫乱的孩子吗——” 理事的话像具备某种魔力,曦仁只觉得自己小腹痉挛一边疼痛着,阴茎随即溢出更多的前精。 的确,与理事的性事里,理事很少触碰自己的阴茎,就仿佛那是一个毫无用处的器官。 相比之下,自己原本没有感觉的乳头被反复啃咬吮吸后,变得衣服刮擦都会硬起来,甚至能直接用胸部享受到射出来。 洞口也学会了讨巧的收缩挤压,吸起男人的性器来轻车熟路,活脱脱的榨汁机。 理事最喜欢的姿势之一,就是坐着后入自己,一边爱抚自己的胸,一边舔着自己的耳朵,啃着自己的脖颈,把自己弄到射出来后不停下,继续逼着自己射第二次。 身体为筹码交换要害 “哈…理事……”浑浊的呼吸传输进放置在一旁的手机,“请顶得更深一些.…” “…你叫得好听一些,我就考虑。”那边理事的声音好像也离话筒远了。 曦仁于是开始一只手爱抚着自己的胸,另一只手则抽送着肛塞。轻微触电感从乳头输送到大脑,声带形成怠惰的呻吟。从若有似无的叹息,到浪荡至会被隔壁敲墙抗议的哭腔式花样叫床,裴曦仁都会。他已然不在意这里是VP集团的理事办公室,又或者说正因此他呻吟得更加肆无忌惮。 “他妈的…”那边理事骂出了脏话。 可以想象着理事现在拉下裤链,撸动下体的样子。额角冒着的汗都会很性感,会让曦仁忍不住去舔舐。 洞口完全放松,接纳硬着而长的东西,此时柔软并吞吐着肛塞,反复被刺激的一点积累到一定快感后,开始浑身抽搐,浓浊的精液迸发。 “在…在渊…哥..….”曦仁喊出了杀手锏。 不是“理事”,而是“在渊哥”。曦仁知道,理事对于两件事缺乏抵抗力,一是与自己接吻,二是被自己喊“在渊哥”。 “哈,曦仁…”那边也呼唤着他的名字。 急促的呼吸从电话两头传来,近乎带着电流音。 曦仁的衬衣,理事的桌子上,沾了汗液和精液,黏腻而湿热。 肛塞被抽搐的穴挤压着,咚得一声掉在了丙纶地毯上,滚动着。 坚硬但温暖的办公桌托着肩胛骨,曦仁觉得精疲力竭,一丝失落和空虚袭来。 绝大部分时候,曦仁感觉自己像温室里的某种植物,被理事精心照料着。 唯有在性事中,曦仁短暂感觉到了与理事的某种平等。 以身体作为筹码,交换得到了理事的某种要害。 连通的身体,短暂地共享本能与多巴胺,同步在类似的狂喜中。 低吟着曦仁名字的理事,施舍了一小片灵魂,被曦仁认真而缜密的吞咽咀嚼。 需要时不时地举行这种仪式,来确认这种安全感。 也需要时不时的叛逆,把自己的身体交给理事以外的人,来证明自己的个人意志。 就在这时,不知是不是错觉,曦仁敏感的耳朵捕捉到了门外的脚步声。 SOLARIUM 近日,一段过于离谱搞笑的咖啡厅采访采访视频刷屏了各大社交媒体网络。 视频先是展示了这家名叫“SOLARIUM”的阳光房咖啡厅的全貌:十米高的落地窗浪漫且奢侈,木头与玻璃结构简约而不简单,原属热带气候的绿植变戏法一般在室内葱茏;最惹眼的是中央透明拱顶下汩汩流淌的一座喷泉台,台中央放着一架黑色的叁角钢琴。 然后是镜头推进到了一个坐在咖啡吧台附近的清秀男人背影上,采访人的声音说“裴社长好”,男人随即回了头。四六分的短发,几缕金色的挑染,桃花眼尾上翘,睫毛纤长,鼻子秀气,嘴唇丰润,皮肤白净,左颧骨上有一颗痣。 “摆在喷泉中央的是裴社长的私人钢琴吗?”采访声问。 “‘社长’的意思就是,这家店里所有东西都是我的。”裴社长回答。 “那么裴社长会弹钢琴吗?” “会。” “那么可以演奏一曲吗?” “这个嘛…其实那架钢琴是个模型。” “诶??为什么会摆模型而不是真钢琴呢?” “因为真钢琴放在水边会受潮,导致走音哦。” “…不能演奏的话,摆在那里的意义是什么呢?” “哎呀…拍照好看就行了呀!大部分人不都是冲着这个来的吗?”裴社长对镜头前的观众灿然一笑,深且小的两个梨涡浮现在嘴角边。 然后是消音“哔——”结束了第一段。 “裴社长觉得SOLARIUM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呢?”采访声又问。 “一个无限自由……可以成为任何人的地方。” “一家咖啡厅如何做到这一点呢?” 裴社长举起自己的咖啡纸杯,镜头特写到顾客名“金正恩”。 “在被问到写在咖啡杯上的名字时,您可以成为任何人。”裴社长对镜头前的观众俏皮地眨了眨眼。 然后是消音“哔——”结束了第二段。 “裴社长在喝什么咖啡呢?”采访声又问了。 裴社长指了指咖啡吧台上悬挂的黑板菜单,镜头特写到一款价值7000?(大致相当于人民币36元,美元6刀不到)名为“CssStruggle”的咖啡。 “里面是什么呢?” “是五份意式浓缩咖啡(fiveshotsofexpresso)加奶,不加糖。” “‘CssStruggle’的意思是,strugglingwithacsssothatyouhavetodrinkstrongcoffeetosurvive?在为某个课程而痛苦挣扎的意思吗?” “不,是‘阶级斗争(????)’的意思。”镜头随即打到了咖啡厅的书柜上,里面有一本厚厚的“ DasKapital”,德语版《资本论》。 “喝下这杯劲道的咖啡,更加富有干劲的投入到剥削与被剥削中去吧,是这样的意思。”戴着眼镜的裴社长对镜头前的观众握紧拳头表示勉励,“加油哦!” 然后是消音“哔——”,视频至此结束。 这段搞笑而富有争议的视频引发了爆炸式讨论,甚至视频中的“裴社长经典台词”已经变成了gif表情包,流传在聊天窗口里。尽管SOLARIUM还没正式开业,但热度已经炒足,大有开张就能生意爆棚的意思。 舆论风眼中心的“裴社长”,此时正躺在尚未开业的SOLARIUM的私人阳光房区域中。 裴曦仁穿着素净修身的米色衬衣,领口微微敞开,脚上的雕花牛津皮鞋搭在藤制脚凳上,双腿交叉躺在藤椅上,小腹上扣着一本摊开的书,封面写着《隐形怪物InvisibleMonster》。藤椅前的茶几上放着一壶茶和两只茶杯,大概已经凉了。有一盒烟,快空了。立体环绕音响放着NouvelleVague的那首AForest。夕阳下沉,暮色四合,他上半身还沐浴在余晖中,下半身则沉在一株芭蕉宽阔叶子的阴影中。 8岁的裴曦仁曾见过高端商场中一整个透明的玻璃房间,种满了热带植物,有躺椅和沙发供顾客休息放松。 18岁的裴曦仁知道了那种玻璃房间叫做“阳光房”或者“日光浴室”,英文里叫“SOLARIUM”。 28岁的裴曦仁于是开了一家名叫“SOLARIUM”的温室咖啡厅,名副其实。 Iseeit,Ilikeit,Iwantit,Igotit.我见,我爱,我要,我得。 裴社长随着AForest轻快而空灵的音乐,轻快感晃着脚,感觉自己飘在云端。 没有人可以破坏这种美好的感觉—— “周部长要来了,哥要准备一下吗?”都胜勋悄无声息出现,就像24/7待机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裴曦仁揉了揉睡得有些僵直的脖子,坐起身来,把手里那本《隐形怪物》放到了茶几上,问:“他到哪了?” 都胜勋答:“店门外。” “妈的。”裴曦仁轻轻骂了一句,从烟盒里捞出最后一根烟,含在嘴里,看了都胜勋一眼。都胜勋立刻拿出打火机点火,弯腰低头点上了。曦仁抽了一口,眉头紧蹙。 同一个世界,同一个互联网,自己精心策划的SOLARIUM采访视频宣传效果好得出乎意料,副作用是整个VP集团都知道自己的店,一波一波来看热闹,跟旅行团一样。裴曦仁叹了口气,甚至有点后悔自己亲自出镜。 别人就罢了,周部长的面子裴曦仁不敢拂。周万洙任VP集团的财务部长,是清湖派的元老级干部。 裴曦仁的性取向在VP集团算是公开的秘密,周万洙却一直待他很亲切。但随着关系亲近,周万洙开始对他动手动脚。搂腰,捏脸蛋,摸大腿,越来越明目张胆。这个月林理事在美国出差,他就更加无法无天起来。裴曦仁一直告诉自己忍忍就过去了。 天阴了,淅淅沥沥的雨打在SOLARIUM的透明玻璃穹顶上。 曦仁把烟摁灭在烟灰缸里,刚披上外套,私人区域的门就被推开了: “哦哟,我们裴室长原来躲在这嘎啦啊?”一个公鸭烟嗓大大咧咧的声音飘来。 裴曦仁闭上眼默默翻了个白眼,然后换上笑脸迎过去: “周部长好!!!您怎么也不打个招呼,我得好好迎接您啊——” “瞧瞧,瞧瞧,我们裴室长这么聪明伶俐,啊——”周万洙讲话带着釜山口音,一上来就熟稔的搂住裴曦仁的腰,“林在渊这狗崽子真是没眼光,怎么还不提拔你做部长啊?等他从美国回来,我好好骂骂他……” 裴曦仁陪着笑脸,同时目光不动声色扫过跟着周万洙一起来的人。 自然不只周万洙和他清湖派的手下们,曦仁很快认出了一些北部洞派的面孔。 北部洞派和清湖派的干部密切交好,声色犬马,大约与一年前两派联合起来斗垮了西林派有关。 但这种交好又能持续多久呢?《叁国演义》总结得好: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此消彼长,明争暗斗,必要时直接见血,帮派生活就是这样——企业化的黑帮依然是黑帮。 一群大老爷们儿对着裴曦仁的阳光房啧啧称奇。 有人在拍照—— 喂,没经允许就拍照,你们讲礼貌吗?况且店还没正式开张,往重了说照片发出去算商业机密泄露好吗? 有人动手摆弄植物—— 阿西,看就算了,上手摸又是什么意思啊?是想随手折点花花草草拿回去泡茶吗? 还有人毫不客气的躺在了沙发上—— 是想现场做爱吗?要我顺便也提供一下安全套和润滑剂呗? 裴曦仁脑内吐槽已刷屏。但他并不想得罪集团里任何人,只得隐忍不发。 今晚留下吧 周万洙喝酒喝高兴了,就开始吹牛:“说起来,当年林在渊这家伙加入清湖派……还是俺们介绍来的呢?这小子如今做了理事,出息啦——” 众人都纷纷应和,裴曦仁跟站在身后的都胜勋对视了一下,默默翻了个白眼。 “不对——这个音乐不对!”喝醉了的周万洙一手搂着裴曦仁,一手拿着烧酒瓶,嘴里还嚼着半块年糕,“屁的动静都没有,不热闹——” 裴曦仁尴尬而不失礼貌微笑着:“周部长您想听什么?” 不等周万洙回答,北部洞派一个人插话:“放老周最爱听的‘江南style’!” “对对!江南Style!”其他几个人纷纷响应。 站在身后的都胜勋看了看裴曦仁,点了点头:“哥不用担心,我会看着办的。” “江南Style”音乐响起的一瞬间,周万洙放开了裴曦仁,站了起来,然后把空酒瓶当做麦克风,开始随着跟着PSY的RAP又唱又跳,在场的人们也纷纷拍手打起了节拍。 周万洙的公鸭嗓没有一个音唱在旋律上,众人的拍子没有一个打在节奏上,唯一可圈可点的是周万洙跳得骑马舞像在后入身前一个空气人,以及用釜山口音为那句“???????(欧巴港南style)”注入了全新的灵魂。 一曲“江南Style”完毕,下一首Wirls的Nobody又开始了。 大家哈哈大笑,一阵起哄后,北部洞派的曹部长跟周万洙一起扭了起来,开始唱跳Nobody. 口哨声,哄笑声,咳嗽声此起彼伏,快活的气氛快要掀翻阳光房透明的玻璃穹顶。 裴曦仁坐在沙发上看着这一切,陷入了沉思: 我是谁。我在哪。我从哪里来。我要到哪里去。以及,都胜勋这个野生DJ到底在搞什么鬼。 回想起几天前,姜秘书说周万洙开始对艺术感兴趣。结合眼前这一幕,周万洙岂止是感兴趣,简直就是人间表演艺术家。 末了,裴曦仁不得不承认一件事,那就是比起看周万洙现场人间失格KTV,不如让他继续搂着自己喝酒。 虽然两件事都很糟糕,但被猥亵的痛苦似乎小于眼前这个场面带来的冲击。 “裴室长都没怎么喝啊?” 不知道是谁先提了一嘴,曦仁面前的塑料杯就被斟满了烧酒。 “就是啊——身为社长,这不以后要发大财,多喝点提前庆祝——” 喝完一杯后,又来了一杯。 “敬我们裴社长——!!” 没完没了了,酒精烧灼到咽喉已麻木,视线开始模糊,身体也飘忽了起来。 就在手快要碰到下一杯时,一只手拦了过来。 “接下来的,我替曦仁哥喝。”都胜勋的声音在已迟钝的听觉里,坚定而令曦仁充满了安全感。 “哦哟,这不是你们清湖派着名的‘金瞳杜宾’都组长嘛?”谁的声音评价道。 “久仰久仰——听说都组长的刀法和拷问技术能让死人开口啊??什么时候露一手啊——” 裴曦仁感觉自己已醉到无法理解接下来的对话,只能恍惚看到都胜勋替自己喝了一杯又一杯。 等他稍微清醒一些时,他发现自己被人背着,在自家所属的高级公寓楼走廊里走着。 就算看不不到脸,熟悉的好闻的味道也能让他辨认出是都胜勋背着他。 “…你没喝醉吗..胜勋?”曦仁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 “我的酒量比曦仁哥好很多。”胜勋的声音听起来几乎没有酒意。 “…喂,你是不是在嘲笑我酒量差啊?臭小子——”曦仁抗议一般扭动了身体,差点掉下来。 “怎么会呢…”胜勋托紧了曦仁的大腿,“哥酒喝多了就会胃疼,我是怕哥难受。” “嗯,这还..差不度嗷..嗝!”曦仁轻轻打了个酒嗝。 胜勋似乎轻轻笑了。 公寓的门卡被刷开,裴曦仁嗅到了自己熟悉的柠檬罗勒草(LemonBasil,又名“九层塔”)香薰精油味道。 “说起来……你小子酒量哪里来的?”曦仁问。他并不记得胜勋经常喝酒。 “家里有个酗酒的父亲,从小就按箱买烧酒……”胜勋把曦仁背进卧室,放在床上。 “啊…!对哦,你好像跟我说过……”曦仁在床上伸了个懒腰,“那你父亲现在呢?” “在监狱。”胜勋语气平淡,听起来像在说别人的事,同时帮曦仁脱掉了外套。 “呃——不是,他怎么还在监狱???”曦仁努力从记忆里打捞了些什么。几年前仿佛曾经听闻胜勋给父亲寄过钱,还帮他找过工作。 “出来后又进去了。”胜勋一边说着,一边帮曦仁解开衬衣扣子。 “啊..…抱歉…不该问的…”自觉问了奇怪的问题,谈话不当,曦仁一下子清醒了几分,脸也烧了起来。 “没关系。”胜勋已经解到曦仁的裤腰带,褪下了裤子,指尖在敏感的皮肤上动作,“如果父亲没有进监狱的话,我就不会去福利院,也遇不到曦仁哥了。” 真是奇怪的逻辑。车祸中失去了单亲妈妈、也没有祖父母认领的裴曦仁,和母亲离家出走、父亲入狱的都胜勋,在圣心福利院相遇。曦仁从未拥有过父亲,胜勋的父亲不如没有。 关于父亲的那份共通的失落、痛苦与耻辱,一瞬间拉近了两个小孩的距离—— 曦仁毫无征兆伸出手抓住胜勋的领带: “胜勋。我们好久没有像小时候那样,躺在一起睡了……” 昏暗的光线中,胜勋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错愕的动摇。 曦仁眯起眼,继续轻笑道: “今晚留下来怎么样?” 调戏处男 窗外暴雨滂沱,电闪雷鸣。卧室里,温暖的台灯摇曳着,床头柜上放着的加湿器咕嘟咕嘟冒着水汽,柠檬罗勒草的精油香薰味道若有似无缠绕在鼻端。 “今晚留下来怎么样?” 裴曦仁躺在床上,拽着都胜勋的领带,使他不得不弯下腰。视线里胜勋的脸近到快要失焦,带着酒意的鼻息扑洒在曦仁的脸上。四目相对,胜勋金色的瞳孔闪烁着明灭不定的火焰,曦仁能捕捉到其中的错愕。 但是这还不够有趣—— 裴曦仁轻笑一声,伸出脚摩挲着都胜勋的大腿,从膝盖攀升到大腿内侧。隔着西裤和棉袜,脚趾触碰着敦实有力的肌肉。这小子肌肉当真练得不错嘛,曦仁内心感叹道。 胜勋的呼吸一下子急促起来,错愕的眉毛快要挑到发际线。不知是不是光线的错觉,曦仁甚至看到了他变红的耳根。 胜勋跟在自己身边多年,从没听说过他谈恋爱,跟谁上床之类的事也似乎没有。如今26岁了,八成还是个处男。 曦仁一度怀疑胜勋是不是那方面有问题,又或者干脆是个无性恋,所以忍不住想捉弄一下。 原来都胜勋也会摆出这样的表情啊。 曦仁于是心满意足,哈哈大笑,松开了手里胜勋的领带,双手摆出了投降的姿势: “开玩笑的啦!别害怕,不会吃了你的。” 都胜勋眼里再次流动着什么曦仁看不懂的情绪。他没有立即起身,喉结滚了滚,问道: “……哥真的希望我留下吗?” “嗯。雨下那么大,天又黑了,开车也危险…你视力本来就不太好。”曦仁轻声说。 “还有…你小时候不是很害怕雷声吗?”曦仁又补充道。 在福利院时期,两人住在同一间宿舍。8岁的都胜勋会在雷雨交加的夜晚躲在10岁的裴曦仁的床上。 “哥,我害怕。”低沉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睡得迷迷糊糊半梦半醒的曦仁翻了个身,闭了眼拍了拍自己旁边空出的地方:“胆小鬼躺这里。” 窸窸窣窣的声音,床轻微一沉,被子被掀开,钻进了一只小动物一般。 曦仁自幼手脚偏凉,体温总比其他男孩子低那么一点,白皙的皮肤下流淌的仿佛是冷血。 一个尚在发育的稚嫩的身体温暖着自己,一只温暖的手牵起了自己的。 “曦仁哥……”黑暗中那声音又呼唤着。 “好啦,赶紧睡吧。”他困倦中嘟囔道。 “晚安,曦仁哥…”胜勋魔咒一样喊着他的名字。 琐碎而温暖的回忆浮上心头,曦仁感觉到一阵暖意。 “那就……打扰了。”胜勋接受了留宿的邀请。 “你先洗吧。”曦仁拿起手机,“缺什么跟我说。” 胜勋起身走向了浴室,又停下脚步,扭头说了一句: “我现在不害怕雷声了。”随即,胜勋关上了门,还咔擦一声上了锁。 曦仁一愣,随即莞尔一笑。 什么嘛!搞得跟自己真的会在胜勋洗澡到一半冲进去把他吃了一样——大可不必有这种担心。 严肃的说,裴曦仁宁可去跟一条狗发生关系,也不会愿意跟都胜勋做爱,原因如下: 首先,都胜勋是个性取向尚未明确的处男。处男的初体验至少应当是正常的,最好是抱着香软可爱的女孩子,插入潮湿紧致卫生、专门为性事而设计准备的阴道,体验造物主原本美好的本意。人不能,至少不该从一开始就想不开去做异类。自己承受的敌意和恶意已经够多了,胜勋不需要再经历那些破事。 然后,“性伴”在裴曦仁的字典里,是一种用后即丢的消耗品。 感谢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人的肤浅与愚蠢,裴曦仁漂亮的皮囊让他从不缺床伴,并且拥有极大的选择权。 他往酒吧里一坐,就会自动有人凑过来给他点酒;他招招手,想跟他睡的家伙能从首尔排队到平壤。 裴曦仁一度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在仅仅跟他睡过一次后,就会跟自己表白说喜欢——明明双方除了身体交流,根本就不了解。后来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错觉和情感,以及摆脱无聊无用的人际关系,裴曦仁将所有的炮友们都定性为一次性朋友。在用完就丢的人面前,没有压力,轻松自在。谈不上害羞或羞耻,也无后顾之忧。 而都胜勋永远不应该,也不会被归入这种人际关系分类。 最后,曦仁与胜勋如今的关系,令他非常安心,不需要任何改变。 跟在渊哥那样不伦不类的关系已经足够痛苦了,曦仁绝对不需要第二份奇怪的床上关系。 23岁那年,自己借着酒劲儿主动吻了在渊哥,便是一切错误和遗憾的开端—— 咔—— 浴室的门打开了,打断了裴曦仁的思绪。 按摩棒能搅鸡蛋吗 咔—— 浴室的门打开了,打断了裴曦仁的思绪。 都胜勋腰上裹着浴巾,踩着拖鞋出来了。曦仁一下子愣住了。 他不是没看过都胜勋换衣服,但是成年后这么近距离的打量确实是第一次。 小时候的胜勋比自己矮半个头,看着又瘦又小的,好像被人欺负都没能力还手一般。 时间真他娘的是个婊子,如今都胜勋身高一米八七,胸肌腹肌肱二头肌有模有样,是那种整天喝蛋白粉、吃水煮西蓝花和鸡胸肉、蹲在健身房撸铁的人才会有的身材。尚未擦干的水顺着脸颊和下颌骨滚落到了大理石雕琢一般的胸前,左右臂膀上盘旋着鲤鱼纹身,曦仁随之咽下一口口水。 “…哥有多的内裤吗。”胜勋似乎并未觉察曦仁的目光,开口问道。 “啊…有的。”曦仁挪开了视线,用下巴指了指床头柜,“第二个抽屉里有没有拆封过的,你随便拿一条喜欢的穿就好。” 胜勋走了过去,毛茸茸的卧室地毯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裴曦仁盯着手机屏幕好一会儿,突然听到一阵震动滋滋声。 他扭头一看,发现都胜勋手上赫然是一根正在转动的按摩棒。 靠,自己的成人玩具收藏被都胜勋撞见了。 “臭小子,是上往下数第二个抽屉,不是从下往上数——” 曦仁哭笑不得,不能说完全不尴尬。 胜勋则异常认真打量着手里的按摩棒,良久,说了一句: “…有点像打蛋器。” “…打蛋…?哟,看不出来你小子还对虐待睾丸有研究??”曦仁大受震撼,这年头处男的理论知识已经这么丰富了吗? “…不是的,我是说厨房里搅拌蛋液的打蛋器。”胜勋手指拨弄着转动的按摩棒,若有所思。 裴曦仁脑补了一下转动的按摩棒插在鸡蛋液里搅和的场景,随即笑到小腿锤床。 “喂,我说,你小子不是做饭做到走火入魔了吧?”曦仁擦了擦眼角笑出的眼泪。 胜勋真的具备去性化的神奇能力,搞不好真的是个无性恋(asexual)吧? 就裴曦仁所知,都胜勋的爱好不多。除去健身,大概就是厨艺了。 被在渊哥收养后、两人独立生活前,在渊哥家的厨房几乎都是胜勋在使用,那时曦仁不以为意。 多年后,胜勋这小子厨艺也不知道哪练的,会做咖啡奶茶,会调酒,从亚洲料理到欧美料理都会那么一些。 曦仁算是嘴巴很挑的人,但胜勋做的饭几乎没让他失望过。如今二人虽然各住各家,但胜勋依然会时不时邀请曦仁去他家做他新开发的菜式。 “那还不是因为哥不好好吃饭。”胜勋把按摩棒关上,放回了抽屉里,又拉开了另一个抽屉。 “我只是饭量小。”曦仁嘟囔一声。 裴曦仁确实胃不太好,这病大概是在福利院里落下的。一半是因为当时母亲去世,情绪抑郁而毫无胃口;另一半也是因为福利院里伙食一般。从9岁到12岁,裴曦仁吃东西都有些勉强,时不时上吐下泻。被林在渊领养后去看了医生,娇弱的消化系统在精心呵护喂养下总算恢复起来,只是饭量依然不大——或许自己长不高也有这个原因。 “……哥有没有那种…普通一点的内裤。”胜勋又开口了。 曦仁一扭头,发现胜勋手里拿着一条臀部有洞的亮黄色内裤。 脑补都胜勋穿这种内裤的画面,曦仁又笑到在床上打滚。 最终,曦仁笑累了,总算从一堆造型风骚、颜色离谱的内裤中,翻出一条没拆封的“普通”灰色平角内裤。 然后他又从衣柜里翻出一套自己平时没怎么穿过的酒红色的睡衣,递给了都胜勋。 换好睡衣的胜勋擦着头发问:“哥去洗吧?” 曦仁把手机随意扔在床上:“啊啊…累死了…不想动啊。” “要我帮哥擦洗吗。”胜勋问。 “随便。行吧。”曦仁伸了个拦腰。 如摇晃过的碳酸饮料一般饱满 喝醉的自己被都胜勋背回家,给自己换好衣服,擦净脸和身体,这样的事过去也不是没有过。 不如说是习以为常。9岁的裴曦仁刚去福利院的时候,右肩刚做完手术不久,还打着绷带挂着叁角巾,生活自理都困难。是同寝室的都胜勋不辞劳苦帮他穿衣、擦药、冰敷。 仔细想想,小自己两岁的都胜勋反而很多方面比自己要成熟和懂事不是吗? 28岁的曦仁闭着眼,感觉到自己的衬衣的衬衣被拉开。温热的毛巾从脸擦到脖子,然后是胸口。 胜勋的手很轻,所以有些痒。曦仁嘟囔了一句: “用点力气——我不至于娇嫩到那种地步。” 对方手上的动作似乎一愣,然后曦仁感到胸口一阵带着些许疼痛的刮擦。 敏感的乳头被毛巾刮擦,一下子就在冷空气中挺立了起来。 裴曦仁条件反射一般就感觉身体酥软了起来,性器也缓慢开始抬头。 作为前戏的开始,他的乳头时常被理事的指腹,牙齿,舌头所揉捻,身体已习惯于对爱抚给出反应。 仿佛已经能听到理事在自己耳边低声给出的指令:“张开腿”,“放松洞”,“叫出来”,诸如此类。 为了摆脱这种难堪的幻想,曦仁猛地睁开眼,却进一步被眼前的画面刺激到。 自己的睡衣对胜勋来说小了一些,所以能看到包裹在其中漂亮的肌肉线条。硬派的下颌线延伸到衣领中,肩膀上衣料紧绷仿佛随时会爆开一样。 如果说刚才裹着浴巾裸着上半身的胜勋有种古希腊雕像的圣洁美感,那么现在穿着尺码小一号睡衣的他则像极了gay片里,不知道哪一秒就会撕开衣服然后用胸肌糊镜头一脸的猛1。 曦仁突然第一次意识到,其实胜勋的身体似乎完全符合他的偏好。 光看就能脑补出指尖触摸下紧致,弹性,饱满的肌肉。 跟宽阔的肩膀比,窄得有些夸张的公狗腰。 是那种小腿缠上去,会挂得非常舒服的腰身—— 一阵惊雷在窗外炸响,打破了曦仁带着酒意的性幻想。 等等,自己竟然在脑补跟这具身体交合?! Gosh,裴曦仁,你疯了? 他如坠冰窖一般推开了胜勋,坐了起来,随即逃也似冲进了浴室关上门,连拖鞋都没穿。 “哥没事吧?”外面传来胜勋关切的声音。 “没事,我没醉到不能自己洗的地步。”曦仁掩饰着慌乱。 或许是因为上次与理事的电话远程性爱后,又有几天杳无音讯,因而这身体寂寞了。 这么想着,全裸躺在浴缸里的曦仁,开始撸动着自己的下体。 因为喝了酒,所以完全硬起来似乎有些困难,似乎总是无法达到那一点。 可恶——被理事调教过的身体,原本就不满足于前面的高潮,而是期待后面的洞被粗大的东西填满挤压着。 曦仁懊恼骂了声脏话,环顾一圈没有找到合适的圆柱体,只得随便挤了点润滑剂,自己用手指捅进了洞里。 曦仁跪趴在浴缸里,使得洞口停留在水上。膝盖摩擦着浴缸底,稍微有些痛但是可以忍受。 理事曾经以这样的姿势跟自己交合过,侵身伏在自己背上,扶着自己的腰挺身进来,同时亲吻着自己的背。 “腰抬高一点…”或许是酒精的作用,曦仁仿佛能听见理事就在自己耳边低语。 温热滚烫的水中,浮力令身体更加轻盈。被理事的性器摩擦着臀缝,就像在云端做爱一般。 理事的阴毛刮擦着臀瓣的那种毛躁感,就像是几天不刮胡子时与理事接吻时那种粗嘎的性感。 腰身被宽大手掌抓握着,自己勃起的性器在水中划船,洞口则被理事滚烫坚挺的东西反复蹂躏着。 理事操着自己下半身的动作急促而粗暴,但落在自己背上的吻却耐心而细致,这种反差令曦仁兴奋至极。 水汽蒸腾中,一边耳朵被理事的舌头舔舐啃咬着,另一边耳朵上的水则在暖风中蒸发着,就像戴上了色情的立体声耳机。肉体碰撞的声音在水中放大,狭小的浴室里充满了暧昧急促的呼吸和呻吟。 “就算跟别的男人上床,但最终也只有我才能满足你不是吗?”理事性感的喘息中,吐露了直戳曦仁软肋的句子。 像被无形的手抓住了颈动脉,窒息感和缺氧感令曦仁瞬间迎来灭顶,白灼的液体稀稀落落流淌而出,漂浮在浴缸中。 是的,自己就是这样淫乱可悲幼稚的家伙。 这样的自己,怎么能把都胜勋也卷进来呢? 为自己献出一只眼、一直陪伴在身边的都胜勋,是自己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这样的关系弥足珍贵,更应该努力维系,不可偏离轨道。 等到曦仁吹干头发走出浴室,他已经把此前的性幻想冲进了下水道。 他推门而出,没看到都胜勋,却听到门外有歌声传来。 一个慵懒又颓靡的男声唱道: Youfloatlikeafeather 你如羽毛般漂浮 Iifulworld 在这美丽的世界中 IwishIecial 我希望我是特别的 You'resofu'special 你如此独一无二 裴曦仁走到客厅,只见都胜勋背对着自己,站在窗边,角桌上的黑胶唱片缓缓转动着。 Radiohead的“Creep”。 男声继续唱道: ButI'macreep 可我是个讨厌鬼 I'maweirdo 我是个怪胎 WhatthehelmIdoin'here? 我他妈在这儿做什么呢 Idon'tbelonghere 我不属于这里 沙哑的男声唱到结尾最高潮,几乎有些声嘶力竭,饱满的情绪像摇晃后的碳酸饮料。 都胜勋这小子品味不错嘛,随手一抽就抽中了这张专辑。 曦仁这么想着,走上前去拍了拍都胜勋的肩膀。 “听完这首去睡吧?不早了。” 这时,窗外一道闪电划过,雷声酝酿着。 曦仁主动拉起了胜勋的手,就像他们小时候会做的那样,拉着他走回了卧室。 胜勋坐在床边,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躺下。 曦仁轻笑一声,爬上床后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胜勋这才躺下。 俩人并排躺着,很久没有讲话。 远处滚滚雷声如浪潮袭来。 “……我现在真的不害怕雷声了。”胜勋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也不害怕牙痛了?”曦仁望着胜勋俏皮一笑。 福利院时期,胜勋曾因为龋齿疼到差点休克。是曦仁哄着骗着他去看了牙医,补好才算完。 “按照哥教我的方法刷牙,也有周期性看牙医,所以这么多年都没痛过了。”胜勋回答。 “那就好。”曦仁又想起母亲教给自己的事。 “如果不认真刷牙的话,牙齿就会被虫蛀——那条虫会顺着牙洞,钻进你的脑袋里,然后继续啃噬,超嗷嗷嗷嗷——痛的哟!”这是裴宥善为了敦促裴曦仁认真刷牙而编出的儿童恐怖故事,裴曦仁半信半疑,直到看到胜勋痛到要昏厥才觉得兴许妈妈说的是真的。 一阵不长不短的沉默。 “晚安,胜勋。” “晚安,曦仁哥。” ********* 次日清晨,雨依然稀稀拉拉下着。 曦仁自然睁开眼,意外的没有宿醉感,睡得不错。 他扭头一看,床另一边却空了,拖鞋也不在,手机也不在。 就好像胜勋昨晚并未在此留宿。 一阵莫名其妙的失落油然而生。 曦仁轻哼一声,踩着拖鞋下了床,伸了个拦腰。 真是的,为了对方的路上安全考虑而邀请留宿,结果就这么一声不响走了,这小子越来越没礼貌了。 好歹请我吃顿饭啊? 这么想着,曦仁拉开卧室的门,然后就嗅到了食物的香气。 穿着睡衣的都胜勋卷起袖子,正在曦仁平日难以临幸的厨房里忙碌着。 “醒了?”胜勋手里掂着平底锅,正在给锅里的蛋饼翻面,“哥的冰箱也太空了,我买了点菜凑合做做了。” 裴曦仁理解的“随便做做”,是自己半夜饿了从冰箱里拿出半截黄瓜就着奶酪棒啃啃。 而都胜勋的“随便做做”摆满了餐桌:抹着牛油果酱(鳄梨酱)、摆着切开圣女果的吐司面包,撒着橄榄油和意大利黑醋(Balsamiegar)的西红柿片与马苏里拉奶酪上点缀着柠檬罗勒叶,刚打好的巧克力咖啡奶昔(这是都胜勋为热衷于摩卡咖啡的自己专门发明的奶昔),以及锅里还在用黄油煎着的蛋饼(omelette)(希望蛋液没被按摩棒搅拌过)。正是曦仁喜欢的豪华西式早午餐。 “你小子牛逼啊!!”曦仁啧啧称奇,打开冰箱掏出一瓶可口可乐,放在桌子上,“喏,你爱喝的。” 胜勋扭头看了一眼可乐,转过头继续掂锅,“早戒了,几年前开始健身就不喝了。” 曦仁一愣,总感觉这对话似曾相识。因为小时候胜勋爱喝可乐,尽管曦仁自己不喝,依然养成了家里常备可乐的习惯。胜勋什么时候开始健身的,怎么自己都不知道,这当哥哥的真是不上心。 曦仁有些扫兴,往沙发上一坐,却感觉温热。一眼扫过去,还看到了毯子——就仿佛不久前有人睡在这里一样。 “你昨晚上睡了沙发?没睡床?”曦仁又惊又好笑。 “…哥睡觉时翻来覆去的,跟过去一样。”胜勋没回头,正在出锅煎蛋饼。 “喂喂喂,我是什么瘟神吗?躲那么远,真是的…连一次性炮友都会搂着我睡呢…你小子不是嫌弃你哥吧?”曦仁边絮絮叨叨开着玩笑,边折起毯子。 一阵不长不短的沉默。 曦仁并未觉察其中有什么不对,所以当他转身看到胜勋一声不吭站在身后时,几乎吓了一跳。 “哥希望我搂着哥睡?”尽管说着敬语,胜勋眉宇间的阴影很盛,“像这样?” 下一秒,曦仁就被推倒摁在了沙发上,毫无预兆。 手腕被扣住,摁在耳朵旁。双腿被分开,顶进了膝盖。 压迫感不仅来自肉体,更来自胜勋周身充满了压迫感的气息。 曦仁瞬间懵逼了。这样的胜勋让他感到十分陌生,他甚至不知道说什么。 沉默间,顶进双腿间的膝盖又霸道了几分,胜勋身下原本就狭窄的空间,此时仿佛具备了胁迫性。 曦仁局促的视线落在了胜勋的裤裆上,分明能看到其中的清楚的轮廓,饱满地像随时要顶开睡裤的一般。 四目相对,逃无可逃。 曦仁在胜勋眼里读出了愤怒和不甘,还有很多其他不明确的感情翻涌着。 桌上的可乐,饱满的碳酸气泡安静酝酿着,凝结在瓶身上的水珠汇聚成一股滴下。 “痛——”曦仁吃痛皱了眉。 下一秒胜勋放开了他,但曦仁的手腕上出现了红印。 “开玩笑的。”胜勋的神色又恢复如常。 “吃饭吧哥。都要凉了。”他又补充道。 开业大凶 “请问裴社长为什么选择要开‘温室’咖啡厅呢?” “好问题。”视频里裴社长保持一贯优雅迷人的微笑,“我从小就着迷于‘温室’这个概念——温暖舒适,隔绝外部威胁的代名词…但是,全球变暖正是温室效应造成的。我依然希望大家能在咖啡厅的温馨的氛围中居安思危,觉察和意识到潜在的困难和挑战——大到全球环保问题,小到个人存在危机。这就是我作为一介普通的社长,想要承担的一份微小的社会责任……“ 媒体采访,剪彩仪式,开门迎客。舆论风口浪尖的温室咖啡厅SOLARIUM,终于开始试营业了。两周前就预约排号并签署协议的各路网红云集于此,鱼贯而入。人们第一次见到完全不输于宣传照片的SOLARIUM实景,不禁发出了惊叹,一时间相机咔擦声此起彼伏。吧台开始点单后,裴社长悦耳的声音从立体环绕音响中流出:“感谢大家的热情和支持,所以今天第一杯咖啡我请了。”人群随即爆发出欢呼和口哨,能听见“裴社长万岁”之类的感谢。随即,音响里传来了马友友的大提琴声,优雅而轻快自由探戈曲(Libertango)。 裴曦仁难得梳起了精神正式的背头,脸上保持着商业微笑,实际上神经紧绷,生怕出什么差错。他不由自主望向半开放咖啡吧台,正好看到都胜勋西装外套着围裙,正在有条不紊地指挥其他咖啡师展开工作。穿围裙的都胜勋总有一种不协调的喜感,裴曦仁几乎笑出声,神经放松了些,也多了几分安全感。 SOLARIUM门口摆满了颇有排场的庆贺花环(??),裴社长一边留意花环上的名字,一边向前来庆贺的人们寒暄致意。VP集团的主要面孔都来了,友邻帮派也来了,附近咖啡厅社长们都露面了。 周万洙自然又来了,他操着釜山口音夸赞了半天咖啡厅里某一幅装饰画,蹦出了好几个专业名词,什么“抽象表现主义(注:AbtractExpressionism)”、“蒙德里安”(注:PietMondrian,荷兰抽象派艺术先驱人物)、“波洛克”(注:JaPollock,抽象表现主义艺术代表人物)等等等等;裴曦仁大为震撼,最后才弄清楚周部长在夸员工洗手间里一堵没粉刷完的水泥墙。回想起几日前的人间失格KTV,裴曦仁对周部长的瑞思拜又多了几分。 接待完清湖派的干部们,裴曦仁迎来了一张北部洞派的年轻面孔。那是一张清秀却波澜不惊的脸,乖巧规矩中不失灵动轻盈的齐耳蘑菇头,眉毛藏在刘海中,眼睛如小鹿一般,整个人却散发着与年龄不相称的成熟气场。 “贺喜裴社长!”年轻而干练的男人向裴曦仁欠身致意,“权理事今天另有安排,就派我代为祝贺了,见谅。” “南室长哪里的话!光是您来,已是蓬荜生辉了——”裴曦仁礼貌客气以及商业性热情地回应道。 南知皓是原北部洞派权泰亨理事的秘书室长,在VP集团是相当出名的存在,主要归功于他上司的出位作风。 权泰亨理事身为北部洞派的二把手,行事嚣张,目中无人,除了会长(也就是原北部洞派领袖)谁都不服,连林理事都会避免跟他正面冲突。权理事的作风在VP集团里,是跟裴室长性取向同量级的八卦素材,随便盘点一下典型事例: 某次穿睡衣拖鞋来上班,被不识相的新保安拦住不让进电梯,权理事当场摘下拖鞋,在人来人往的一层大厅里开始狂抽保安;某次集团内部小型会议中,某个家伙账目出了问题,权理事直接解开皮带,踩在会议桌上走到这人面前,踩在对方肩上,要求对方脱裤子撅好屁股挨打;权理事对发型有病态的执着,头可断头发不能乱,据说北部洞派有一项专门支出,用来给权理事购买发胶发蜡发泥,心情好的时候就抹在自己头上,心情不好就塞进别人嘴里——兴许今天又有哪位倒霉蛋会被拉去洗胃。 南室长则是权理事的完美刹车器和后事处理机器,聪明干练又沉得住气,似乎完全与自己的上司完美分工合作,一个唱红脸一个唱黑脸。尽管南室长跟自己年龄相仿,但绝不是可以小觑的男人。裴曦仁这么想着,商业客套中又多了几分戒备。 这时,背景音乐刚好放到那首LeGrandTango,跳跃而富有张力的音符环绕着。 “裴社长真的很喜欢养植物呢。”南室长的眼睛逡巡在SOLARIUM森林一般的植物群中。 “植物的陪伴令人安心。”裴曦仁简短回答道。 “确实,不言不语,不会动作……只是安静的存在和陪伴。”南室长拈起临近的一盆滴水观音的叶子,“但是裴社长要当心了,有些植物可是有毒的。”南室长说着,掰断了一小根茎。白色的汁液充盈着断口。 “滴水观音这种植物,是全株有毒的。【注1】放在顾客唾手可得的地方,说不定会引发安全问题。”南室长继续解释道。 喂!哪些顾客会像你一样动手掰断植物啊?!!这是会被罚款的好吗!!! 裴曦仁内心咆哮着,但随即一想觉得南知皓说得有道理。 不排除淘气的小孩会因为好奇而掐断叶子,滴水观音的汁液无论是接触皮肤还是口服,都是棘手的事。当初光顾着美观和预算,安全问题确实疏漏了。即便如此,当着自己的面掐断SOLARIUM的植物,颇有点来自北部洞派示威的味道不是吗?派系斗争,又是派系斗争,头疼。 裴曦仁于是强压下心中的任何不满,欠身致意:“南室长所言极是,感谢不吝赐教。” “不客气。养在身边的东西,剖开后是什么样的,我们都不知道。”南室长说着,上前一步,凑在裴曦仁耳边又说了下一句:“植物是这样,人也是这样。裴社长,小心为上。” 这话暗示性极强。 裴曦仁养在身边的部下,不就是都胜勋吗。分明就是在挑拨离间。 但不等裴曦仁回应,南室长暧昧一笑,便转身离开了。 霸道女总裁用钢琴包养我 裴曦仁本想再琢磨琢磨南室长的话,却突然瞥见了一个绝对不应该存在的花环,飘带上书: “开业大吉生意兴隆鹤川食堂贺” 他瞬间惊到瞳孔地震。 叁年前那场害都胜勋失去一只眼的血腥事故依然历历在目,没想到如今竟然会收到对方的花环。 “鹤川食堂”是鹤川派地下赌场坊间使用的名称,得对暗号说“来份盒饭,不加泡菜”才能被贴着黑膜的车送过去,里外互相看不见,确实十分隐秘。那段时间,鹤川派和清湖派交往密切,裴曦仁抱着玩乐和田野调查(fieldresearch)的态度,没亮自己清湖派的身份,去鹤川派地下赌场玩耍。 某日客人恰好不多,裴曦仁就这么碰到了赌桌上身为荷官和赌场经理的朴珍娜。朴珍娜对裴曦仁很有兴趣,牌打着打着,两人攀谈了起来,竟然一见如故,十分投缘。朴珍娜就像裴曦仁从未拥有过的亲姐姐一样,一来一去两人就以“珍娜姐”和“小曦仁”互相称呼。 几个星期后的某日,曦仁像往常一样去鹤川派赌场串门,跟朴珍娜相谈甚欢。都胜勋示意该走了,裴曦仁却挥挥手说再等等。事后证明,这是个非常愚蠢的决定。聊嗨了的裴曦仁,没有注意到赌场里工作人员看着自己的眼神,所以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和都胜勋已经被鹤川派的打手们扭送到了一处拷打室,被捆绑了起来嘴里塞了布,摁在地上,有嘴都讲不了话。在自己被威胁挖眼后,都胜勋挺身而出说“我替曦仁哥偿还一只眼”然后他自己拿刀划了眼,干脆利落,毫不犹豫,在场所有人都看呆了。 自那之后,裴曦仁再没敢跟朴珍娜联系,鹤川派和清湖派的仇也算结下了。 他一抬眼,就看到了一个英气四射的女人。他愣了一会儿,才辨认出对方是朴珍娜。 叁年后的朴珍娜,披着灰色垫肩西装外套,BOB短发利落,手上戴着翡翠戒指,夹着烟,微笑看着自己。 “珍娜…姐?”裴曦仁叫出了一个尘封的名字。 “是朴社长——不准对大姐头无礼!”朴珍娜旁边的鹤川派小弟十分护主,大声纠正道。 “哎呀,没事没事,小曦仁可以叫我珍娜姐~”珍娜爽朗笑着,拍了拍自家小弟的肩膀,随即对自己说:“恭喜裴社长!” 裴曦仁惊诧不已,难以相信时过境迁,叁年后朴珍娜竟然已经从情妇身份坐上了鹤川派的头把交椅。 “裴社长,带我去看看你的私人阳光房吧?听说格调比商业区域更高雅哦~”朴珍娜大手一挥,示意要单独跟裴曦仁走一走。曦仁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跟上前去。 老实说,因为忙着开业,都在操心商业区的事,有几日没有光顾自己心爱的私人阳光房了。朴珍娜看起来却仿佛比他还轻车熟路一样,不需要带路也知道怎么走。等到推开这区域的门,裴曦仁眼前赫然多了一个不应存在于此的硕大物件。 落地窗盛满了午后懒洋洋的光。此前的一大片还没想好怎么安排的空地上,栖息着一台一尘不染、干净得近乎严厉的原木色叁角钢琴,支起了琴盖子;琴凳散发着温润的皮革色泽,摆在合适的位置,仿佛在要求谁去弹奏。 裴曦仁无声尖叫,随即叁步并作两步,奔向了钢琴边。打开键盖,一行金色的字母镌刻其上:STEIN;SONS以及长得像竖琴的LOGO。 “怎么样,小曦仁,喜欢吗?可花了姐不少钱呢~”朴珍娜踱着高跟鞋,不紧不慢走来了,笑着问。 “这…珍娜姐,太贵重了,我不能收——”曦仁喉咙发干,咽下一口唾沫。 施坦威,钢琴界的奢侈品,最便宜的价格也是1.5个亿起步(注:大致相当于人民币八十万左右)。 疯了吗?叁年未见,就送自己这样的礼物?就算珍娜姐跟自己的关系像都胜勋那么好,自己都不敢轻易收下这份豪礼。 “小曦仁,坐下吧。”珍娜姐拍了拍琴凳空出的另一边。 曦仁犹豫了一下,坐在了珍娜姐身边。两人并排坐着,当真亲昵如姐弟一般。 珍娜姐拉过曦仁的手仔细端详了许久,随即说道: “这既不是打牌的手,也不是拿刀的手……而应该是摊着书,握着咖啡杯,敲下键盘和琴键的手啊。” 不等曦仁说话,珍娜姐继续说道: “我只是把属于这双手的东西送来了而已——咖啡厅怎么能摆假的钢琴呢?我们小曦仁,明明是钢琴家啊。” 听着这些话,曦仁的眼泪顿时湿润了起来。不知为何,这些亲切的话语仿佛一下子弥补了叁年未见的空白。 什么都瞒不过珍娜姐。说自己不想要这台钢琴,一定是假的。 从5岁开始弹琴的裴曦仁,一直梦想拥有一台叁角钢琴这样优雅的庞然大物。小时候因为家里面积有限,无论如何摆不下。如今开张了SOLARIUM,却因为预算不足,近乎胡闹的收了一台近乎报废无法再弹的二手钢琴壳子放在那里,勉强圆自己一点念想。而珍娜姐却送来了货真价实的施坦威叁角钢琴。 “这真钢琴来了,难道小曦仁还害怕了?”珍娜姐又打趣道。 “……珍娜姐,我根本不敢奢望这种东西……”曦仁强忍着不让泪水溢出眼睑,“我只是…单纯的…希望开这家店跟胜勋一起远离集团纷争……仅此而已……” 听到“胜勋”两个字,朴珍娜眼神一暗。 “当年…没能阻止那样的事情发生,我感到十分对不起你和胜勋……”珍娜垂下眼,语气沉重“胜勋那孩子…现在还好吗?” 曦仁回想起咖啡馆中央的柜台,穿着围裙,跟其他工作人员一起忙碌着的都胜勋。 “胜勋在我身边,过得……还不错。”曦仁说。 “不能怪珍娜姐。”曦仁又补了一句。 他心里默念着,怪我自己。 如果当时在胜勋喊自己走的时候就走的话… 如果自己一人做事一人扛,不让胜勋替自己背锅的话… 都怪我,害胜勋失去了一只眼。 所以自己这辈子做什么,都不会让胜勋一个人。 裴曦仁欠都胜勋的太多,得慢慢去还了。 这会儿,咖啡厅里的背景音乐刚好放到LeGrandTango里最为凄婉厚重的一段,十分符合此情此景。 首尔沉尸哪家强 “胜勋的眼睛是回不来了,但是姓洪的也付出了代价。猜猜那畜生现在在哪?”朴珍娜拍了拍裴曦仁的背,将话题进行到下一阶段。 裴曦仁则全身一震,如一桶冰水浇下。 胜勋失去一只眼住院后,自己很长一段时间里处于情绪休克的状态,根本无瑕去过问鹤川派和清湖派合作破裂后怎样。 情绪激动歇斯底里时,曦仁曾拜托过在渊哥杀了洪社长,替胜勋复仇;但缓过来后,他意识到在渊哥搞不好真的会按照自己的请求动手杀人,那样的话,自己就是扣下杀意的扳机,也就等同于裴曦仁杀人了。 他于是失去了去追问有关此事后续的勇气。反正在渊哥总是会把一切收拾好,只要他在,曦仁就不用操任何心。 把脑袋埋进地里的鸵鸟,今日却似乎不得不面对一些现实。 裴曦仁声音有些发抖,问:“不会是汉江河底吧…?” 朴珍娜先是一愣,然后哈哈大笑:“怎么会——?” 曦仁感觉心中负担稍微轻了些,看珍娜姐的反应,洪社长应该还活着—— “谁家沉尸去汉江啊?就算加配重,可能冲到下游还是会浮起来…尸体在河里胀到爆了,哪里能避人耳目…要沉尸当然是要去海边喽。” 裴曦仁心里再次一咯噔。 “再猜!给你个线索——姓洪的在乡下。”朴珍娜翘起二郎腿,脚尖轻快晃动着。 “啊…乡下…是……被强制退休后,在某个疗养院里安度晚年吗…?”曦仁再次祈祷。 “喂喂,小曦仁不熟悉你们清湖派的分工也要有个限度吧?”朴珍娜啧了啧舌,“姓洪的啊——” 曦仁屏住呼吸—— “当然在你们韩组长的养猪场里喽!”朴珍娜微笑着说。 韩组长名叫韩俊发,出身首尔近郊的农村,发迹后在村里开了养猪场,成了韩厂长。 “是…是在那做屠宰工人吗?”曦仁的心脏猛烈跳动。 “怎么可能,当然是变成了猪饲料——哦,现在应该已经变成猪的排泄物了。”朴珍娜轻描淡写说道,语气跟此前并无不同。 裴曦仁瞬间停止了呼吸。 洪社长死了。 因为自己向在渊哥请求杀了他。 自己杀人了。 “什么啊——小曦仁真的什么不知道吗?!”朴珍娜瞥了瞥裴曦仁的表情,这下她也惊讶起来,“林理事什么都没告诉你吗?” 裴曦仁觉得自己全身温度降到了冰点。不,不是理事没告诉我,而是我根本不想知道—— “哎呀,小曦仁别自责。姓洪的长那么胖,又是高血压又是心脏病的,反正本来也活不长——哦,他还阳痿。”朴珍娜轻笑一声,似乎在安慰曦仁,“此外,生意不顺利就爱揍女人…对手下也很不怎么样。出事那晚后,你的在渊哥跟我合谋……时机成熟后发动了政变,架空了姓洪的。反正本来鹤川食堂也是我在管,他的人都是我在安抚和处理后事。” 朴珍娜摸出烟盒,把玩了两下,却又放了回去。 裴曦仁则慢慢拼出了过去完整的画面。全部都想起来了:珍娜姐化妆很浓,其实是为了遮挡脸上被殴打的痕迹。自己在医院守着都胜勋那段时间,在渊哥似乎一直很忙,很少来看自己和胜勋,几乎都让姜秘书代劳了。外面从未真正传出过鹤川派和清湖派合作破裂的消息,后来清湖派依然在供应毒品给鹤川派销售。裴曦仁一度默默怨过在渊哥,觉得他只想着做生意却不考虑自己跟胜勋受的委屈。如今想来,在渊哥做了这么多却从未邀功一般告诉自己,大约都是保护自己。 身为黑帮人的裴曦仁见不了血,光是想象那种场面就会难受到晕眩呕吐。 加入清湖派这么多年,裴曦仁从来不做见血的工作。这一下子快进到一句话杀了一个活人,还是鹤川派老大,这事实可怕到难以被咀嚼吞咽:大腹便便的洪社长被电锯锯开尸体,厚重的脂肪会挂在锯齿上使之变钝,内脏抛洒在养猪场的泥土地上,被饥饿的猪们啃食殆尽,血腥味和恶臭味和猪圈的味道混合在一起。不告诉自己这些,就是理事的温柔。 而此时,温情的谎言面纱被撕下,裴曦仁再次意识到自己是个肮脏血腥又懦弱胆小的黑帮崽子的事实。被一次性炮友惹怒的自己只会脑嗨想着对方或许应该被扔进猪圈,而理事人狠话不多,直接把从棺材到餐桌一条龙安排完毕。自己与理事处事的态度和方式,天壤地别—— 看到裴曦仁脸色煞白,朴珍娜这才觉得自己似乎是说了不妥的事,她收起烟盒,扶住曦仁的肩,边拍边说: “抱歉小曦仁……原来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今天这些话,你就姑且当不知道吧……就…至少别告诉林理事是我说的。” 裴曦仁把脑袋靠在珍娜姐肩上,紧闭双眼,沉默了一会儿,身体抖得厉害。 不,并不仅是因为血。而是因为有那么一瞬间,裴曦仁品尝到了一种原始的快意。 以眼还眼听起来太温和了——百倍奉还要快意得多。 害的都胜勋失去一只眼的畜生,如今成了畜生的饲料,流淌在畜生的血管里,生长在畜生的骨头里。 胜勋啊,你知道这些吗?你会愿意烹饪那样的一只猪吗? 掏空内脏,填上里脊肉、葡萄干和苹果,抹上香料,捆上线绳,放进烤箱,端上餐桌; 然后与我举杯共饮,刀叉相错吗? 裴曦仁在害怕,害怕拥有这样的想法的自己。 坐在施坦威钢琴旁、优雅的温室咖啡厅里,却因尝到血腥味的复仇而狂喜自己。 “曦仁啊,‘仁’是仁爱仁慈的意思。你要去爱世界上每一个人,原谅每一个人。”妈妈曾这样对自己说过。 “坏人和恶人也要去爱和原谅吗?”年幼的曦仁问。 “他们只是迷途的羔羊。”妈妈回答,“在某些瞬间,你我或许都是恶人和坏人。” Liebestr?ume爱之梦 SOLARIUM试营业第一天终于结束了,天色已黑。 忙碌了一天,此时都胜勋在外面帮忙收尾和复盘。 裴曦仁则感觉心里某个地方空荡荡的,好像总是缺了点什么。 他望向透明玻璃穹顶上方,被在江南区商业中心光污染中,几乎不可见的星星。 “妈妈以后会变成天上的星星,注视着你。所以,每天晚上要跟妈妈说晚安哦。”记忆中一个温柔的女声说道。 妈妈。 曦仁在心中呢喃这个简单却意蕴复杂的音节。 所以……今天妈妈来了吗?有看到自己心爱的温室咖啡店吗?有为自己感到骄傲和自豪吗? 怀着带着喜悦的惆怅,裴曦仁不由自主坐在施坦威钢琴前,着魔一般打开了琴盖。 私人阳光房没开灯,月色温柔,倾泻流淌着。手放上了琴键,摸索了几串音节,随即按照记忆中有些模糊的谱子,开始演奏。是李斯特的《Liebestr?ume爱之梦》。 裴宥善喜爱古典音乐却无缘学习任何乐器,于是这重任就落在了裴曦仁头上。 素来和善温柔的母亲,无论学校成绩如何都很少呵斥责打自己,却会在自己练琴时格外严厉。 年幼的自己从5岁开始坐上了琴凳,脚还碰不着地,手指还稚嫩幼小到根本无法按出八度,就开始驾驭和驯服这乐器了。每天3个小时的练习量对于5岁小孩来说太辛苦;指甲剪得太深、在琴键上用力会弹出血;刚开始学识谱时困惑又沮丧,而偏偏裴宥善的耳朵很尖,总能听出弹错的音,然后就是劈头盖脸的斥责乃至打骂。 跟练琴有关的记忆似乎总是多少带有血和泪的咸味:因为练琴而掉的眼泪收集起来,大概足够泡烂所有的琴键;因练琴而挨的打骂换算成力量单位牛顿,大概足够砸烂所有的琴弦;因练琴而产生的怒火和狂躁,大概足够烧焦一整台钢琴。 不知多少次,年幼的裴曦仁想着,不要再练琴了。 9岁那年车祸后,妈妈去世了,再没有人逼迫自己练琴了。 曦仁去了圣心福利院,隔壁就是一家天主教教堂,有一台破旧的钢琴。 裴曦仁一厢情愿的认为,他弹琴的时候,母亲的魂魄或许会被气得游过来,再多骂自己几句。 他于是在没人的时候偷偷溜进去弹奏,被神父发现后,就被收编进了唱诗班,成为了钢琴伴奏。 人真是奇怪的动物。明明小时候曾经无数次的发誓不会再弹钢琴了,结果到头来竟然主动找罪受。 被在渊哥领养后,他甚至央求继续学琴。在渊哥大手一挥,把曦仁原来的钢琴搬进了新家,还请来了大约价格不菲的钢琴老师。就这样,裴曦仁断断续续一直在弹琴。似乎每多弹奏一个音,记忆里妈妈的容貌就更清晰一些。 “曦仁啊——”身姿曼妙而美丽的女子,蹲下身,冲着不远处的自己张开双臂,面庞始终是微笑着的。 阳光从她头上方洒下,如同天使的光环;恬静的笑容,低垂的眼眸,淡淡的体香,这样的画面深深印在脑海中,与教堂中的圣母玛利亚画像别无二致。 妈妈是深爱着自己的,即便生死也无法分隔开来,就是这样的笃定。 从妈妈给自己买的第一台立式钢琴,到天主教堂里破旧稍微走音的钢琴,到SOLARIUM里珍娜姐送来的施坦威钢琴,无论弹奏什么样钢琴,思念妈妈的心情总是相似共通的—— 想到这里,曦仁手下的琴键流淌到乐曲最后一个小节。 并不完美的演奏,乐谱有些生疏了,手指也不够灵活,真希望没有妈妈以外的听见。 曦仁这么想着,下一秒却听见了鼓掌声。 他惊诧地回头,看到了完全在意料之外的人。 林在渊就站在不远处,海军蓝的风衣在温柔的夜风中振翅,有些疲惫却明亮的眼睛静静地注视了自己不知多久。 就像梦境跟现实衔接上了一般。 刺—— 琴凳被踢开时擦在地板上的突兀声中,裴曦仁像一颗樱桃炸弹,奔向了在渊哥怀里。 不需要任何语言,脑袋紧紧埋在在渊哥宽阔厚实的胸膛中,有淡淡的烟草味道,以及羊绒衫细腻温柔的触感。 胳膊紧紧环绕着在渊哥长颈鹿一般脖子,就像小时候那样富有安全感的动作。 “在渊哥什么时候回来的?”情绪激动起来,连“理事”这样的尊称都忘记了。 “刚下飞机就来了。”林在渊回应了曦仁热情饱满的拥抱,也同样紧紧的环住了他的腰。 曦仁这才注意到理事脖子上还挂着跨洋飞机上常见的那种休眠眼罩,不禁莞尔一笑。 怪不得之前没有打电话,也没有让姜秘书代为庆贺,原来是为了给自己一个惊喜。 好像此前没有联系的失落都融化消失了。 “飞机晚点了几个小时,差点以为赶不上SOLARIUM开业第一天了……”林在渊轻轻抚摸着曦仁的头,“还好赶上了,甚至还听到了我们曦仁的钢琴独奏会。” 曦仁这下脸红了。其实刚才的演奏按照自己的标准甚至可以说是过于生疏和拙劣,但在渊哥就像自己小时候练琴时那样,无论自己弹得多糟糕都会抱着鼓励的态度。 “我觉得我配不上这样的钢琴……”曦仁低声嘟囔着。 “谁说的?只有最好的配得上你。”理事像是看穿了曦仁的心事一样补充道,“鹤川派朴社长那边的人情,由我来还就好,嗯?” 这就是在渊哥。 在渊哥在的地方,什么都会被包揽,什么都不需要操心,自己可以像永无岛上的彼得潘一样永不长大。 可是自己已经快30岁了。 想到更加对等的关系,想要作为男人被理事看待—— 想到这里裴曦仁抬起头,踮起脚,猛地吻上了理事的嘴唇。 边弹琴边做爱R 想到这里裴曦仁抬起头,踮起脚,猛地吻上了理事的嘴唇。 热情中带着宣誓意味的吻,牙龈碰擦着,舌头大胆的入侵,舔弄着理事的上颚。 虽然起初接吻是在渊哥教给自己的,但是如今自己其实比理事更加擅长接吻。 知道理事的弱点是柔软敏感的上颚,知道理事跟自己接吻时会勃起并且射得会更快,知道理事不介意自己淘气而固执地吮吸着他的舌头和嘴唇,知道理事喜欢听到自己接吻时鼻息和呻吟。 虽然撞见过理事与其他女人的性事,但是从未见过理事与其他女人接吻。 就算是自欺欺人也好,裴曦仁相信自己对于理事来说是特别的。 从接吻开始证明就好—— 就在这时,像是乐曲中的短暂的休止符一样,理事挪开了唇。 四目相对,曦仁望着理事月光下英俊的脸庞,在他的眸中读出了被自己点燃的欲火。 “理事,我很想你……”曦仁的呼吸依然在因刚才激烈的长吻而紊乱着。 下一秒,理事的手托着曦仁的后脑勺摁向自己的嘴唇,同时猛地侵身将曦仁推到了钢琴前,使得曦仁呆在由他的臂弯和钢琴组成的狭小空间中无处可逃。 “我知道……”激烈接吻的间隙中,理事用略微沙哑的声音回应了曦仁的告白。 曦仁被抵在钢琴身上,脚上趔趄,腰被理事另一只手扶着,仿佛随时要被放倒。 理事似乎在用这个霸道的吻来代替“我也想你”的回答。 唾液啧啧声如窃窃私语,舌头打着转,缺氧令人头脑晕眩。 理事的手自然而然从腰身抚摸到了屁股,捏弄着曦仁饱满而弹性的蜜桃臀瓣;另一只手则从曦仁的脑袋挪到了脸颊,拇指爱怜地抚弄着耳垂。 曦仁的腿也早就被分开,被理事的膝盖顶入其中,摩擦着自己缓慢抬头的性器;前精流淌得厉害,兴许能湿透两层西服布料。 就在这时,理事终于放开了曦仁的嘴唇,转而在他耳边窃窃私语: “你怎么想我的,嗯?”牙齿轻啃着耳廓的软骨。 “……就,很想很想…”曦仁含糊其辞回答。 “想我时的样子,做给我看吧……嗯?”理事的拇指隔着衬衣,挑逗着曦仁已经挺立的乳头。 “就像那天玩肛塞时那样…自己插着自己的穴,记得吗?”理事恶作剧一般提起了那日的办公室远程电话性爱。 曦仁唰了一下脸红了。 理事要求自己自慰给他看……多么难堪的要求。 沉湎于情欲的模样,被对方独享,那样的事,不是很不公平吗? 曦仁摇了摇头,眼睛望向了别处。 他这才注意到,私人阳光房区域的门紧锁着。 “别担心,没有人会进来的。”理事进一步蛊惑着曦仁,“我们曦仁的洞因为期待被我插入而一抽一抽的样子,怎么会让别人看到呢?” 觉察到其他人或许会经过门外,比如胜勋忙完了会来找自己,曦仁便感觉更加难堪,再次摇摇头。 理事轻笑一声,摘下脖子上的眼罩,戴在了曦仁脸上。 随着视线一黑,理事的声音传来:“害羞的话,就不要看怎么样?听我的指挥就好。” “曦仁要乖啊。”抚摸着脸颊的手跟温柔的话语一起传来,下蛊一般令曦仁的手最终伸向了自己的裤带。 被在渊哥养大的裴曦仁,太熟悉这句话了。在渊哥几乎不会对自己说“不”,“曦仁要乖”这句话就是在渊哥用最温柔的命令方式了。 被剥夺了视线的这一刻,裴曦仁确实感觉到了某种自由,变得大胆了起来。 解开皮带,拉下裤链,勃起的性器顶在内裤边缘流着水,在掌心里又湿又滑。 额头上能感觉到理事的鼻息,可以想象理事正低头望着自己。 曦仁有些别扭地握住了性器开始撸动。 “我们曦仁这里长得跟脸蛋一样漂亮……”理事的话毫无预兆从耳边传来,同时性器顶端也抚上了陌生的指尖。 因为被蒙住了眼睛,这些简单的动作都充满了惊喜和意外。 “继续啊…”理事的声音这次是从稍远的地方传来的。 曦仁努力用拇指揉捻着敏感的顶端,将湿滑的前精涂抹到整个棒身。 理事正看着自己,光是想象这样的事,就跟独处时的自慰截然不同。 随着快感星星点点传输着,腿有些发软。另一只手顺势抚摸进了自己的衬衣,就像理事平时爱抚自己的胸那样摩挲着。臀部微微晃动着,就像想要挣脱由手构成的狭小闭环而埋进理事的怀抱那样。 快感继续积累着,理事没有更多的言语或动作。 理事还在看吗?自己做的够好吗?是不是厌倦了? 诸如此类的疑问令空气都凝滞起来。 “理事…?”曦仁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这里——”理事的手毫无预兆的从后面伸进了曦仁的内裤,被紧绷的布料包裹着的手指滑到了臀缝中,“不用洞的话,你也不会满足吧?” 曦仁进一步感到了羞耻。即便自己确实喜欢用那里自慰,但是被指出来还是很怪。 不像普通男人们撸动阴茎就足够,而是像女人那样,渴望洞里被填满和蹂躏。 人们总假设被插入的家伙们是弱势的,但是实际上,洞口的动作也可以理解为吞噬不是吗? 曦仁这么想着,脱了鞋,褪下了裤子,然后坐在了琴凳上,靠在键盘前。 琴凳温润柔和的皮革与屁股直接接触着,背后的琴键被碰出零星的音符。 曦仁将腿敞成M型,一只腿甚至任性地搭在了理事肩上,褪下的内裤挂在脚踝上晃荡。 这是在邀请理事弯下腰近距离欣赏,虽然看不到理事的表情,但曦仁依然露出了愉快的笑容。 一只手撑在身后,另一只手手掰开了臀瓣,暴露出狭小粉嫩、被精心打理过的洞。 曦仁体毛天生很轻,洞口在做过漂白手术后更是泛着粉嫩诱人的颜色,是gay圈里令骚零们艳羡的模样。 他先是舔了舔手指。他舔得很色情,手指深入了喉咙,唾液顺着手背流淌着,喉咙里的呜咽声与他给理事口交时的动静如出一辙。 湿润的手指探进了抽动的洞口,什么都看不见的曦仁只能凭借本能抠挖着。 “理事……你要让我一个人做到什么时候?”撒娇一般扭动着身体。 “想要更大更硬的东西……一直插到这里…”中指和无名指插在洞里,拇指则比划在肚脐上。 理事的性器长度出挑,仿佛真的能捅到肚脐的位置。 “这就忍不住了?”理事的声音也在压抑着欲望,曦仁能感觉到。 他于是伸出脚探向理事的裤裆,不出意外的脚趾触到了坚挺的性器。 明明也忍不住了不是吗? “求您了,插进来吧。”曦仁轻声恳求。 金丝雀不宜野外生存 “为什么宣传视频的事没跟我商量?”理事突然扔出一个问句。 这听起来像是某种责备,曦仁感到心口有些发堵。 “考虑到您在出差……隔着时差不想打扰您。”曦仁字斟句酌说道,“以及……我觉得这样的琐事小事,不应该劳烦您。我自己可以搞定。” 虽然理事是主要股东,但是像宣传这样的事,裴曦仁自负还算了解社交媒体的偏好。 “为什么要亲自上镜?”又是一个责备味道很重的问句。 “……因为那时时间很赶,来不及找代言了。”曦仁说的是实话。 SOLARIUM开业进度有些赶是事实,留给舆论造势的时间很短,目前的宣传策划案几乎都是裴社长一人所为。 理事没说话,又抽了一口烟。 曦仁张开嘴,又合上了,然后又张开了:“如您所见,宣传效果还不错不是吗?” 这是谦虚的说法。事实上,宣传效果相当好,到达刷屏全网的效果了。 “视频我看了……你为什么要讽刺你的市场和受众呢?争议过强的热度,风险极高,我不是教过你吗?”理事把烟摁灭在烟灰缸里,望着曦仁,语气平静说道。 “可是SOLARIUM已经是人尽皆知的店了不是吗?试营业很成功——”曦仁的话被理事拦腰截断: “裴曦仁也人尽皆知了。”理事托起曦仁的下巴,“没有任何团队的素人在舆论的风口浪尖,这意味着什么,裴社长不清楚吗?” 裴曦仁望着理事平静中藏着不赞许的眼睛,酸楚油然而生。 第一次自己试图独立去做事,明明结果还不错,不仅没有得到表扬,反而什么都错了一般。 没有与理事商量一切,没有得到首肯,所以便都是错的了吗? 明明自己那么努力来着,一点赞许都不配吗? 委屈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裴曦仁竭力避免在任何人面前哭,包括母亲,包括都胜勋。 但在渊哥是个例外。 “我第一次听说你的宣传视频,竟然是集团的人给我发信息时用了你的表情包……而不是你亲自告诉我。这不是惊喜,是惊吓。”理事语气柔和了一些,手抚摸着曦仁的头发,“曦仁,我很担心你的安全。” “我的……安全?”曦仁重复着自己无法理解的词语,努力克制眼泪不流出来。 “是的。以真名和正脸出现在公众视野中,又说了有争议的话,很容易遭受网络舆论暴力,这一点创新企划部裴室长应该比我更清楚吧。”理事的手又伸向了烟盒。 “我就…..做得这么差劲吗。”曦仁已经觉得声音不是自己的了,“您就这样……不相信我的判断吗。”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理事微微皱起眉,随即吸了一口烟,烟灰显而易见的长了一截。 沉默。 “曦仁,我……不希望你抛头露面。”理事很少以如此直白的语气讲话。 他抚摸着茶几上的一小盆多肉植物,继续说道:“温室里的植物……在野外会难以存活。” 裴曦仁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蒸腾。 被全盘否认的创造力,伤痕累累的自尊心,无法被承认的那份独立,仅作为玩物和金丝雀那样的存在。 原来这么多年来,在渊哥眼里自己依然,永远是个孩子。渴望着的对等关系,或许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幻想罢了。 真卑微啊,裴曦仁。 “……资格……担心……安全。”曦仁嘴唇蠕动着,说着轻不可闻的话。 “嗯?你说什么?”理事扭头问。 “我说——”裴曦仁的眼睛藏在阴影中,“一个多月对我不闻不问的家伙,又有什么资格担心我的安全了?” 声音不大,但是语气坚定。 出差期间理事唯一一次主动联系,却是电话性爱,就像是一种消遣。四舍五入,就当没有了。 随即,裴曦仁叁下两下穿上裤子,踩着皮鞋就奔向了门外,头也不回,不去看理事的表情和反应。 裴曦仁推开门就看到了似乎是守在此处已久的姜秘书,但是心情已经差到无法维持正常社交,所以裴曦仁只是大声喊道:“胜勋,该回家了。” 也不知道是喊给胜勋听还是理事听的。 姜秘书看到裴曦仁夺门而去后,思忖了一会儿,还是决定走进私人阳光房查看。 只见理事正坐在沙发上,指间夹着烟却没抽,烟灰长到眼看就要断掉。 “理事。”姜秘书微微欠身,用这简单的肢体语言表示问候和关心。 “姜秘书。”理事的眼睛并没有望来,“下一个航班什么时候。” “5小时后。”姜秘书看了看表,“理事您休息一下再出发吧,时间来得及。” 理事没答话,苦笑一声。 沉默烧灼着烟灰掉落。 “理事……裴室长并不知道您是大费周折,专门抽出行程赶回来的吧?”姜秘书推了推眼镜,字斟句酌询问道。 又是一阵沉默。 “哲彦啊。你觉得,我对曦仁是不是有些过度保护了?”理事罕见的对姜秘书直呼其名。 “……您有您的考虑……裴室长年轻气盛,毕竟难以思虑周全。”姜秘书再次欠身。 “我不是在问姜秘书,而是在问哲彦你。”林在渊抬眼望向姜哲彦。 姜哲彦眼睛转了转,随即说:“在渊大哥您……或许出差结束后,可以跟珍娜姐喝一杯好好聊聊曦仁的事。” 这下林在渊一愣。但很快,他笑了,把烟摁灭后丢进了垃圾桶,站起身半玩笑半认真的摁了一下姜哲彦的头: “啧,你小子现在学会推卸包袱了?”林在渊拎起外套穿上,“你是希望我跟珍娜喝一杯,还是希望你自己跟她喝一杯啊?” “在渊大哥别拿我开玩笑。”姜哲彦低着头,语气似乎与平时一样。 林在渊瞥了一眼姜哲彦微微泛红的耳根,嘴角咧起。 “回一趟办公室,然后去机场吧。”林在渊大步流星往外走。 “理事,您的身体……”姜哲彦跟在身后,婉言劝道。 “睡觉大可到留到飞机上。”林在渊说,随即又下令道:“让胜勋来我办公室一趟——等他送完曦仁回家后。” “好的。”姜秘书掏出手机。 升职干嘛不情不愿 食物的香气四溢在理事办公室里。 “在渊大哥,我想您大概还没来得及吃东西,就买了点夜宵。”都胜勋手里拎着几个看起来有些简陋的袋子,香气正来自其中,模样却与这办公室高档简洁的氛围有些格格不入。 林理事看着袋子眉毛稍微蹙了一下,闻了闻后却爽朗笑道: “诶唷——这个味道!那家店竟然还在啊?你小子挺会啊,绕了远的路专门去买的?” 说着还招呼都胜勋坐下,让他把夜宵放在会客区的茶几上。 “也不远。”见理事笑了,都胜勋便知道自己这一趟是买对了,“您过去经常带我去那条小吃街……” “那真是……多少年前的事来着?”理事在桌上的文件中翻找了一会儿,抽出几份文件放在茶几上作为垫纸,以免食物的油滴到茶几上不好收拾。 “十年前。我是从16岁开始在帮派里做事的——理事,这文件……”胜勋迟疑着是否要把沾油的袋子放上去。 “这是周万洙部长的财务报表,标点符号都缺乏可信度,都是废话,所以放吧。”理事的幽默感一如既往。 胜勋会心一笑,把夜宵依次摆开。炸鸡,血肠(??),炒年糕,热狗;不精致,但分量和放料都十分热情,充满了温暖的人间烟火的味道。自然还有烧酒。 理事卷起袖子,一改往日优雅,大口吃了起来,就仿佛正跟胜勋一起坐在路边摊里。这景象让胜勋一下子回到了十年前。那时,曦仁哥已经因为上大学而搬出去住了,自己一边上高中,一边开始参与清湖派的帮派生活。跟在渊大哥一起工作到深夜,经常来不及吃晚饭,便会在回家路上经过这条小吃街吃夜宵。两个饥肠辘辘的男人一起争抢一份食物,吃起来格外香。 “诱饵放出去后,周万洙他们已经来过我办公室一次。他们必然还会来第二次。”理事看着手中的炸鸡骨头说道。 “那次他们为什么……没有得手?”胜勋屏息凝神问道。 “因为刚好赶上曦仁在给我办公室的植物浇水……以及补充蛋白质营养。”理事笑了一下,随即恢复了平时不起波澜的模样,“我刻意出差这么久,足以让他们有大动作。所以接下来你继续保持监听,没有我的命令不要轻举妄动,切忌打草惊蛇。懂吗?” 胜勋点点头。 “等我们抓到周万洙的破绽……钓出北部洞派里那条鱼,你也该升职了。离开创新企划部,名正言顺来我手下工作吧,‘都室长’。”理事喝下一口烧酒,拍了拍胜勋的背。 胜勋迟疑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 “理事,我年龄小,资历浅,枪打出头鸟呢。派里希望来理事您手下做事的人很多,合适的人选也不少。我不希望您为难。”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礼貌又体贴。 “明明是升职,你小子干嘛听起来这么不情愿?舍不得离开曦仁?”理事饶有兴致的观察着都胜勋的表情揶揄道。 胜勋缄口不言,一阵不长不短的沉默。 理事没再追问,把目光投向了剩下的夜宵,转移了话题:“怎么血肠还剩这么多?你不是最爱吃这个嘛——还没改掉好吃的东西放到最后吃的毛病吗?”理事拿起一串血肠送进嘴里。 胜勋也跟着拿了一串送进嘴里。一口下去,似乎有些咸了,糯米的口感也不尽如人意。是因为自己学了厨所以变得挑剔了呢,还是那家店口味变了呢,还是说记忆中好吃的味道带着在渊大哥的情感加成呢。 26岁的都胜勋,毕竟与16岁的都胜勋差别过大——或许甚至不是一个人。 都胜勋又想起了几小时前在SOLARIUM里听到的曦仁哥娇媚的呻吟声。 嘴里的血肠似乎味道更加面目可憎起来。 IPutaSpellonYou我对你下了咒 电话呼啸音像指甲一样划过鼓膜。 鼓点声如雨滴一般砸下,让都胜勋联想起刀刃有节奏的砍在砧板上的声音。 一个男人沙哑的嗓音,在令人不安的音乐中唱道: Iputaspellonyou 我对你施了咒语 Becauseyou'remine 因为你是我的 I'tstahingsthatyoudo 我受不了你做的事儿了 No,no,noIain'tlyin' 不,不,不,我没撒谎 No,Idon'tcareifyoudon'twantme 不,你不想要我也没用 'CauseI'myour's,your's,your'sanyhow 因为无论如何我都是你的,你的,你的 是玛丽莲·曼森(MarilynManson)版本的“Iputaspellonyou”,完全令人毛骨悚然的哥特摇滚、工业金属风格。都胜勋的耳机里,正在单循这首歌。 他面前电脑屏幕上,两个男人躺在沙发交合,亲密而淫靡,分明是曦仁哥和理事。 曦仁哥的脚交叉着挂在理事腰上,纤长洁白的小腿随着理事腰上的动作晃动着。 看不到曦仁哥的脸,被理事的脑袋挡住了,两人似乎在热吻。 过了一会儿,理事的脑袋挪开了,开始从曦仁哥的脖子吻到胸。 半敞开的衬衣凌乱不堪,曦仁哥表情沉醉,手捧着理事的头,身体一抽一抽的扭动着,嘴唇张合着。 监控录像的日期显示为上周SOLARIUM私人阳光房的监控录像。 耳机里,玛丽莲·曼森继续唱道: IloveyouIloveyou!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Iputaspellonyou 我对你下了咒 Lord!Lord!Lord! 主啊!主啊!主啊! 'Causeyou'remine 因为你是我的 I'tstahingsthatyoudowhenyou'refoolingaround 我受不了你像块抹布一样随便跟人上床 Idon'tcareifyoudon'twantme 你不想要我也没用 'CauseI'myour's,your's,your'sanyhow 因为无论如何我都是你的,你的,你的 都胜勋从兜里摸出一柄没安装刀片的手术刀柄,随着歌曲的节奏在桌上敲着。 铛——铛——铛—— 砍人和切菜是具备共通的美感的。 绝对锋利的暴力下,人体不过是皮肉包裹着的一袋稀碎骨头,血,痛苦,和恐惧罢了。 颈动脉里翻滚的岩浆,捂在肠子里的尖叫,蜷曲着痛苦的指甲,精心烹饪过的痛苦,总是可口而美味的。 这时,耳机里传来了其他的动静:门被打开的声音,皮鞋刮擦着地板,男人交谈的声音。 都胜勋切换到了监控画面,屏幕上是一个看起来像办公室的地方,几个男人鱼贯而入。 与此前的监控录像不同,这是实时监控。 都胜勋把音乐声调到了最小声,屏息凝神,手里的手术刀也停止了敲击。 “周部长,这批货到了。”一个年轻男声说。 “噢哟,效率越来越高了,不错啊你们这群小崽子。”周万洙标志性的公鸭嗓子釜山口音传来。 画面上,一个中年男人拍了拍旁边男子的肩,随即接过男子递来的一本册子,打开翻看着。 “调查了一下现在大学生们都喜欢什么,就新加了这几个图样……上一批卖的挺不错的,很多人说就算不用,摆着也怪好看的。” “诶唷老子算是不懂求这些……之前你讲的什么蒙德里安,老子还没整明白……哎,你们看着搞就行了,只要卖得出去,你们印什么基督耶稣如来佛祖真主安拉都随便,反正贴嘴里不都一样!”釜山口音爽朗说道。 耳机里一阵笑声传来。 “林在渊的账本搞到没?”釜山口音又传来了。 一阵沉默。 “部长,林理事之前真的在美国出差吗?”第叁个男声有些犹豫地问道。 “咋了?”釜山口音问。 “…我们之前踩点的时候,听到办公室里他正在操他的淫乱小金丝雀呢……” “是啊…搞不好说去美国出差是虚晃一枪呢。” “放屁,老子看着他上的飞机!”釜山口音骂道,“你们是精虫上脑他妈的幻听了吧?” 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 “裴室长确实挺骚的,就算是男人,万一真能操到也不赖嘛。”此前年轻男声说道。 公鸭嗓子发出笑声,随即其他人才跟着一起笑了起来。 “啧,林在渊那厮把小金丝雀捂得紧呢,老子都还没干到,你们这群狗崽子倒是挺敢想的。”画面上,周万洙摁了摁周围几个部下的脑袋。 都胜勋盯着屏幕目不转睛,手里的刀柄被握到微微弯曲。 “所以账本到底拿到没?”公鸭嗓子又问了。 “……踩点后第二次去,打开了您所说的柜子和抽屉,可里面什么都没有……”一个部下小声说。 “呸,肯定是被转移了!没用的狗东西!!”釜山口音破口大骂,画面上,中年男人把一个部下踹倒在地。 就在这时,都胜勋敏锐的耳朵觉察了敲门的动静。 创新企划部办公室的门前来人了。 都胜勋切掉了所有的监控画面,摘掉了一边的耳机。 “是我,裴曦仁。”门外的人说道。 听到了不该听的东西 “是我,裴曦仁。”门外的人说道。 “周六晚上加班到八点,赞美我们敬业的都组长哦——”裴曦仁走进门后,随意地坐在了会客区沙发上。 “抱歉,之前都在帮哥忙SOLARIUM的事,集团这边的工作就耽搁了。”都胜勋搬出非常合理的解释。 裴曦仁举起双手:“怪我,怪我!所以我这不是请你吃饭嘛——都组长,我还得恭候您多久?” 都胜勋扭过头望了裴曦仁一眼:“我刚发短信了,看来哥是手机静音又没听到。” “啊,我关了震动还不行嘛。”裴曦仁说着,掏出手机,调了手机为响铃模式。 胜勋的眼睛盯着他手上的动作。 “有点渴了,去27楼的自动售货机买个可乐。哥喝什么?”都胜勋锁了电脑屏幕站起身,但并没摘下耳机。 “矿泉水就行。”曦仁答。胜勋点了点头,随即走向企划办公室的大门。 在胜勋消失在门外前,曦仁像是想起了什么,抬头问道: “你不是戒可乐了吗?” 胜勋一愣,随即回答:“偶尔会放纵一下。” 胜勋走后,裴曦仁拿出手机,屏幕亮起,是与理事的短信对话界面。 最后一条信息来自“在渊哥”,信息简明扼要: “我继续去中国那边出差了。曦仁认真吃饭,不要熬夜,祝SOLARIUM经营顺利” 这条信息已读但未回复。 曦仁迟疑的手指摁在信息输入框里,打了几个字又删掉。 曦仁愣了一会儿,又摁灭了手机。他坐在沙发上,眼睛直直望着虚空。 距离在SOLARIUM试营业第一天,与理事争吵后夺门而去已过去了一个星期。理事的差旅从美国到中国,横跨整个地球。珍娜姐告诉自己,理事算好了SOLARIUM开业的日子后,专门把从美国到中国的直飞改成了在首尔稍作停留的航班。裴曦仁对此惊讶而羞愧,记忆里这是自己这几年第一次正面顶撞理事,所以连主动道歉都不知从何做起。况且SOLARIUM试营业效果相当不错,这些都可以视为对理事的无声反驳。 想对在渊哥说些什么。想反驳,想道歉,想怪罪,想撒娇,想关心,想询问……却始终不知要如何开口。 随着时间推移,又很怕理事轻飘飘的回一句“小事,没关系,我都快忘了”,就越发不知说什么。 用谨小慎微且暧昧不明的沉默来僵持,似乎是一种安全的抗衡方式。 裴曦仁就这么干坐了十几分钟后,手机响了,是来自“ArrogantButcher”的短信: “客人您好,您大概还要多久才能到达呢?” 裴曦仁叹了口气。 试营业期间手忙脚乱的,都胜勋帮了太多忙,所以无论如何都要好好犒劳他一番,就约定了今晚的晚餐。 因为胜勋爱吃肉,所以专门订了那家叫ArrogantButcher的高级西餐厅,那是在渊哥最喜欢的西餐厅之一。 本来预定的晚上7点,结果这都快8点了都胜勋还在加班,搞得裴曦仁都有点不好意思了。SOLARIUM应该多给都胜勋分点股份的。 裴曦仁回复:“预约推迟到八点半。” 又等了一会儿,都胜勋依然没有回来。甚至电话也打不通。 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曦仁这么想着,决定亲自去一趟27层看看。 周六晚的VP集团一片黑暗,只有裴曦仁所到之处感应灯随之亮起。走进电梯间,透明轿厢上升着,不远处的霓虹灯几乎要灼伤眼睛。 叮—— 27层到了,这是部长和高管们的楼层。 不知为何,这一层的感应灯没有开,寂静而幽深的走廊就像洞穴一般深不见底。 而在那无边黑暗中,有一个房间的门缝中流泻出了冷光,有动静传来。 裴曦仁走上前去,辨认出了这是财务部的办公室。那么在里面应该是周万洙部长的人了。 奇了怪了,怎么财务部门也在加班?是理事出差回来后发现了什么工作疏漏吗? 或许都胜勋正在与周部长闲聊,因而没接电话。 这么想着,裴曦仁准备敲门。下一秒,他的耳朵却捕捉到了办公室里不应有的声音: 斥责咒骂声,人被殴打时发出的闷哼,总之绝对不是什么友善的氛围。 裴曦仁收回了原本敲门的手,心跳加速,屏息凝神,侧耳倾听。 周万洙的公鸭嗓子和釜山口音很好辨认,其他几个声音听起来也耳熟,都是财务部门里周万洙的下属们。 听了大约10分钟,没听到都胜勋的声音,但根据零零散散的谈话,裴曦仁拼凑出了这样的故事: 周万洙正从药厂里偷原料药,在黑作坊里加工为毒品,分销贩卖赚取外快。估计是部下偷原料药手法不够好,引起了药厂方的怀疑,所以周万洙正在殴打干活儿不力的部下。 曦仁猛地想起之前姜秘书在调查周万洙的高利贷公司,提及周万洙突然对艺术感兴趣的事。这下都串联起来了:毒品赚来的黑钱需要被洗白,艺术品的买卖价值堪称玄学,天然适合用来洗钱。 裴曦仁再次觉得好笑。VP集团这么大,捞钱赚外快倒是情有可原,但是洗钱洗得这么有悖于人设导致被怀疑发现,简直就是人间喜剧。幸亏之前没敲门,虽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裴室长也不是那种爱打小报告的人(况且理事八成知道了),但是卷进这种风波绝非裴室长所愿。自己对派系斗争、权力金钱都不感兴趣,只想安静自个呆着。 就在曦仁准备转身离开去别处寻找都胜勋时,门里传出了出人意料的吼声: “就你们这群烂鱼臭虾窝囊废,还想搞垮林在渊那狗崽子?老子看等到南北韩统一都未必弄得死那厮喽!!”公鸭嗓子的釜山口音大骂道,整扇门都在震动。 裴曦仁心下一凛。小贪小污捞外快无所谓,蓄意谋反、威胁理事的位置,就是截然不同的故事了。 CAUSEYOUAREMINE 裴曦仁心下一凛。小贪小污捞外快无所谓,蓄意谋反、威胁理事的位置,就是截然不同的故事了。 他摸出手机,偷偷摁下录音键,然后继续屏息凝神倾听。 “万株哥,万一北部洞派的崽子们说话不算话怎么办?脏事都是我们做了……”另一个男声边喘边问。 “做做做,做个屁眼子!给老子做成了吗?!”釜山口音伴随着皮鞋踢在肉上,又是一声闷哼。 裴曦仁的脑子迅速转动着。 所以说,周万洙跟北部洞派的家伙们勾搭上了,竟然是想联合起来拉林理事下台? 下一秒,裴曦仁的手机响了——未知号码的来电,八成是骚扰电话,偏偏手机是响铃模式。 一瞬间血液都凝结了。门那边也片刻沉寂,随即被猛地打开。四五个人齐刷刷望着裴曦仁。 “哟,这不是我们裴室长嘛。来观摩我们加班啊?” 裴曦仁头一次觉得周万洙油腻的笑容中有了一丝可怖。 “我是来找都胜勋的。”曦仁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发抖。 “来来,进来坐,咱们好好唠唠。”周万洙一把揽住曦仁的腰,不容拒绝的把他拉进了办公室里。 随即咔擦一声,门锁上了。 “裴室长今儿个儿也加班啊?”周万洙一把把裴曦仁摁坐在沙发上,随即自己坐在旁边,打了一根烟。 “……是都胜勋刚好在加班,他来这一层买饮料,人不见了,我来找他……还以为他恰好在跟你们聊天呢?”曦仁的眼睛不动声色扫过在场的人们。 当然没有看到都胜勋,但都是清湖派的人。除了周万洙之外,还有叁位周万洙的心腹部下们。还有一个年轻的家伙,打着眉钉和唇钉,头发染得像葡萄酒,却是自己从没见过的生面孔。 “哟,咋咧,‘金瞳杜宾’的项圈被我们裴室长给搞丢喽——?”周万洙用绰号称呼着胜勋,语气里满是嘲讽,同时手大咧咧地夺走了裴曦仁的手机,摁开一看,刚好是录音界面。 “偷听大人们讲话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啊…裴室长。”周万洙玩味地把录音键摁停,然后把手机扔到一边。 曦仁紧闭了一下双眼。 西八。这下麻烦了。 下一秒,裴曦仁就被脑袋摁在沙发上,手臂被反剪在身后,动弹不得。 随即,几个男人开始窃窃私语——说是窃窃私语,其实裴曦仁都能听到。 “咋办?又不能让他假装没听见。”一个男人说。 “怪求哪个?!谁他妈让你们讲话声音辣末大,西八!”周万洙咒骂道。 “……部长您的声音最大。” “你他妈的再给老子放屁?!!!!”周万洙抄起烟灰缸摔在墙上。 你们声音都很大好吗,吵死了。 曦仁内心有气无力吐槽道。 “……他是理事的人,来硬的威胁也不成。” “那谁来一拳头给他锤失忆喽?” “部长,那个不好操作,容易脑震荡出人命……” 曦仁应该感到害怕,但是他此刻却莫名其妙想笑。这帮狗崽子简直是黑帮的耻辱…… “部长,我有个想法!这淫乱金丝雀不是经常往夜场跑吗?肯定多多少少磕过药……咱们就说他嗑药坏了脑子,胡言乱语不就完了?” “对啊部长!咱们这儿不是有现成货嘛——给那小子尝尝‘疯狗的弥撒’,保证什么都不记得!” 曦仁这下感觉一记重锤在心头,就像电吉他的啸音砸在鼓膜上。 虽然自己有段时间曾流连各大夜店酒吧,但是他从来没碰过任何药。清湖派发家的主要营生也有毒品,但在渊哥极其认真严肃的禁止过他染指这块业务。自己接下来会被喂什么东西? “周部长,我保证什么都不说,求求你不要这样——”曦仁奋力想要挣脱摁着自己的男人,但对方的力气显然在自己之上。 “嘘,莫害怕,就当加个班呗——你平时加班不都是在林在渊的办公室里敞开腿浪叫嘛?今儿个给我们来一套呗?”周万洙打了个手势,部下们纷纷开始动作。 “咱们的邮票在外头卖得可贵了呢,免费给你享受喽,别不识好歹——”脸上打着眉钉和唇钉的年轻男人娴熟的打开图册,从印着各色卡通图片上撕了一张,强行掰开曦仁的嘴,不由分说就贴上了口腔上颚。 几秒钟之后,裴曦仁感到头脑恍惚,身体燥热,胃里空荡,五感都像蒙了一层雾,不甚清晰。 此前抓着他的男人放开了他,他瘫软在沙发上,天旋地转,感知全部被扭曲。 “这贴纸啥效果啊?” “致幻加催情。” “那他醒来真的啥都不记得?” “就算记得也可以说是幻觉和精神失常喽。” “呸,肮脏淫乱操屁眼的小子…” “准确的说,他是被别人操的那个,所以他是‘肮脏淫乱被操屁眼的小子’……” “可惜了这漂亮脸盘子,长女人身上多好……啧,也难怪林在渊那么宠他。” “是男是女,插进洞里不都一样嘛。” “放屁,哪里一样了?搅屎棍恶心死了!” “听说裴室长的洞很粉嫩会吸,比某些人的嘴长得还好看好使呢。” “平时高高在上的林在渊理事操得洞是什么感觉,还真有点好奇……” 带着电流音的话语,被窃听器捕捉,继续从耳机里继续传来。 都胜勋继续盯着实时监控。 画面中,几个男人正在扒曦仁歌的裤子和衣服。被围在中间的曦仁哥徒劳地反抗着,但很快四肢都被人控制住。 好几双手在他身上游走,为首的男人已经拉下了裤链,强行掰开了曦仁哥的嘴,把自己的性器捅了进去。 都胜勋偏着头,手里继续把玩着没装刀片的手术刀柄,一圈一圈转着,就仿佛屏幕上放映的是一场爆米花电影。 耳机里传来了痛苦的抽噎和干呕声,屏幕则特写到了曦仁哥的表情,即便并不理想的分辨率也能读出他的痛苦:充血的眼睛翻涌着生理性的泪水,屈辱的眉毛皱成一团,鼻子像小鹿一样抽动着,嘴唇毫无意义地张合。 耳机里传来了裴曦仁痛苦的呜咽,以及肉与肉碰撞的声音。 都胜勋伸出手指,轻轻描绘着屏幕上痛苦不堪的脸。 曦仁哥不是最喜欢跟人做爱嘛,怎么哭了呢。 但曦仁哥就算一片狼藉的样子,依然很美。 简直让人鸡巴硬得发痛。 玛丽莲·曼森的嘶吼式唱腔依然持续着: I'tstandwhenyou'refoolingaround 我忍不了你像块抹布一样随便跟人上床 IfI'thaveyou,noonewill 如果我无法得到你,别人也休想 Iloveyou,you,you 我爱你,你,你 Iloveyou,Iloveyou,Iloveyou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Iloveyou,you,you 我爱你,你,你 Idon'tcareifyoudon'twantme 你不想要我也没用 'CauseI'myour's,your's,your'sanyhow 因为我是你的,你的,你的,无论怎样都是 疯狗的弥撒R WARNING:本章含药品使用和强奸轮奸描写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裴室长这张巧舌如簧的嘴,还是含着鸡巴时最耐看啊——” 裴曦仁侧头躺在又硬又冷的玻璃茶几上,脑袋被人摁着,下颌骨被骨节粗大的另一只手手强行掰开,嘴里捅进了男人蠢蠢欲动的性器。 解开的皮带金属皮扣随着男人粗暴的动作,时不时打到曦仁的颧骨,又冷又痛。 眼前的粗硬的阴毛扎着脸,随着曦仁缺氧干呕时断断续续的呼吸而被吸进鼻子里,又痒又疼。 嘴里横冲直撞的性器也好,鼻尖腥臭的尿垢前精也罢,都令曦仁窒息而作呕。 “皮儿可真嫩啊…比女人摸起来还舒服…”另一个男人的嘴从他的脖子流连到胸前,口水啧啧的声音,像鼻涕虫在爬行,皮肤寒毛直竖在烧灼。下半身则被另一双粗糙有茧的手玩弄着,没轻没重的指甲时不时刮擦到敏感的大腿根和脆弱的睾丸。 “也难怪林在渊宠这小婊子…后面的洞应该已经被操开了吧?”又是谁的声音,分辨不清了,随着这句话一只手扒下了他的内裤,洞口像被吐痰一样吐了一口口水,然后就是指甲狠狠刮擦内壁的钝痛。 “啧,怎么还这么紧啊?‘在渊哥’最近没有好好疼爱我们的淫乱小金丝雀喽?”男人的话语随着指节进一步突入,异物入侵的强烈不适感从另一头袭来。洞口在被强行撑开,要裂了。 除此之外,裴曦仁此刻最深刻的感受,是寒冷。身上衣服被扒光了,不不着寸缕,办公室里的空调温度又很低。肩胛骨和屁股摩擦在冰冷僵硬的玻璃面上,皮和骨头一起传导着低温,冷到牙齿打颤,牙齿碰到了嘴里的性器—— “西八!牙齿给老子收起来——”被咬到了要害的男人吃痛后骂着脏话,不耐烦的抽出性器,唾液和前精的银丝拉了出来,随着依然挺立狰狞的阴茎抽打在曦仁狼狈不堪的脸颊上。 曦仁则条件反射干呕和咳嗽,身体猛烈摇晃,若不是下半身被另一个男人压着,差点直接摔在地上。 他气若游丝,心跳快到想要爆炸,浑身忽冷忽热,瞳孔已经涣散开来,身体如玩偶一般被围在周身的男人们摆弄,条件反射地全身发抖,仅此而已。 这是什么药,操他妈的,这群畜生王八蛋。 但就算是自己现在意识不清,也能感觉到这群男的床上技术有多糟糕。 “…用…的话…给…非洲…”曦仁挪动嘴唇,发出沙哑的声音。 “哟,我们淫乱金丝雀说啥呢?”男人们的动作甚至都暂停了。 “……我说,你们老二不会用的话…可以捐进绞肉器……支援非洲饥饿人口。”裴曦仁缓慢沙哑,轻蔑地说。 啪—— 意料之中,一巴掌狠狠落在了裴曦仁脸上。 疼倒是没什么,要命的是原本就模糊的视线这下被打出了重影,原本单调的颜色一下子爆炸为迷幻而错乱的万花筒,一切都像水银一样开始流动。耳鸣袭来,外界的人声都像是隔着潜水钟徒劳拍打。时间成了一种可怕的酷刑,不知怎的他听到了办公室挂钟秒针移动的声音,密密麻麻像蚂蚁爬在鼓膜上,无限放大,无限恐怖。 “怎么晕了?这他妈才哪到哪呢??老子还没操他呢?” “靠,你们刚下药的时候看清剂量了吗?这小子真死了就他妈麻烦了——” “死不了的,万洙大哥——这玩意儿很难吃死人,放心——是药见效了。” 声音已经被扭曲,就像广播电台信号极差时的电流音。 嘴又被撬开了,勉强看到一根包皮有些长、模样称不上好看的阴茎,随着凑近,逐渐像冰激凌一样融化在眼前,粉色的,点缀着蔓越莓干,看起来仿佛很可口。Geto(意大利冰淇淋),麻薯(mochi,日本一种冰淇淋甜点),冰沙,想吃,很想吃,什么都好。伸出舌头,舔了上去。 工业糖精里的涩味在舌根流连,多舔了几口后,似乎是适应了这样的味道,甚至还觉得有些好吃。 但是妈妈说自己不能吃那么多冰淇淋啊?糖吃多了,牙齿会坏掉的。 头有些晕。在哪啊?嘴里舔着冰淇淋,身子骑在马背上,一上一下的。 是旋转木马呀,能听到游乐场里孩子们的喧闹声。马儿的粗喘声传来。 水声,有人忘了关水龙头。啊,浪费水资源真不好啊。 等下,好像水咕噜咕噜是从自己耳朵里流出来的,耳朵好湿啊,里面爬着蜗牛。 不,不对,是从自己的洞里流淌出来的。咕叽咕叽,有什么插在里面。 在渊哥?是在渊哥吧,自己只想跟在渊哥做爱啊。 别看别人,只看着我,只关注我。顶到最深处,全部都射给我吧。 爱我吧,不要把我当做孩子,把我当做男人吧,女人也行。 只跟我做,只爱我,在渊哥。 似乎是响应自己的这份心愿,身下的男人挺进自己身体的动作也激烈了一些。 肉体交欢的欣悦感成了一种可以被呼吸的介质,游走在肺里,激荡在全身。 曦仁脑袋靠在对方的肩膀上,胳膊环在对方的背上,腿交叉缠在对方腰上。 自己像一只考拉一样挂在对方身上。对方则托着自己的屁股,小幅度的研磨着他下面的洞。 快感流淌着,充盈着,雀跃着。 周围是一片混沌的黑暗。脚下是深渊。 男人的汗水散发着强烈的雄性味道。 “真骚,像母狗一样……”男人喘息着,攥着他的腰,拧着他的屁股,进一步加深着他的快感。 真奇怪。在渊哥从来不会说那样的话。 但是因为是在渊哥,就算是做他的小母狗也可以。只要自己是唯一的那一只母狗就可以。 “射在我里面……别拔出来……”曦仁边呻吟边撒娇。诱惑男人的方法,他都懂。 “真淫乱,到底被多少人操过了?跟每个人都这么说?”男人粗喘着,着上下活动的幅度又增加了些许。 来自重力的加速度仿佛要把蛋都塞进曦仁那已经不堪重负的穴里。 曦仁感觉到自己的阴茎正亢奋的在男人的腹肌沟壑中来回涂抹着前精,就像一只走珠麝香香水笔。 他深呼吸一口气,把面前的男人抱得更紧,胸腹紧贴着,好更多的摩擦刺激着自己的肉棒。 前面带来快感的挤压和揉碾,配合着后穴被占有突刺,曦仁觉得自己快要到了。 “哈…在渊哥……”搂着脖子的手在林在渊的背上划出指甲印,脑子里越来越空白,下半身恬不知耻的索求着。 就在曦仁要猛烈高潮的前一瞬间,在渊哥夹着烟,眉头微皱,像望着不懂事的孩子那样看着自己,叹息一般说道: “曦仁,我不希望你抛头露面。” 曦仁的瞳孔猛地收缩,松开了手也松开了腿。 原本拥抱着自己的男人也松了手。 BIGBADBLACKBOLD 咚!咚!咚! 文雅而礼貌的敲门声,与办公室里淫靡而粗暴的场面格格不入。 男人们纷纷停下了动作,愣在原地,只剩下裴曦仁混着干呕的呻吟和费力的呼吸。 咚!咚!咚! 门又被敲响了。裤腰带还没系上的男人望向了性器插在裴曦仁身体里的周部长,用眼神询问接下来如何。 周万洙正精虫上脑干得起劲儿,这下哪里舍得放开裴曦仁白嫩又细腻的身体,摆摆手表示不要应答。 男人们面面相觑,继续干好像也不太合适,但是没人拿得出主意。 屏息凝神中,躺在茶几上的裴曦仁被周万洙干得七荤八素,哼唧都哼唧不出来。 敲门声停止了。 然后钥匙捅进锁孔并转动的声音。 吱呀一声,门缓慢打开了。黑色的虚无中,出现一个男人站在门口。 这下就连周万洙也被惊得停下了动作,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门口的男人一金一黑两只眼里闪着鬼火,扫过办公室里一片狼藉的景象,最终落在了被男人们围着的裴曦仁身上。 片刻尴尬的沉默。 “哦哟!这不是都组长嘛——”周万洙认出了来人,恢复了身下操着裴曦仁的动作,“我们正跟淫乱金丝雀耍呢……来来,裴室长跟你的都组长打个招呼……”周万洙抓起裴曦仁的脖子,令他勉强抬起头。 原本漂亮的脸蛋此刻无比凄惨:瞳孔涣散,脸上沾着半干的眼泪和精液,睫毛被黏在一起,流着褐色白浊的鼻血,看起来奄奄一息。都胜勋的目光在那张脸上停留了一会儿,然后挪到了周万洙脸上。那张快50岁长满了褶子的脸,此时因性兴奋而散发着猥琐的潮红;裤子脱了一半,肩上搁着裴曦仁一条匀称修长的腿晃着,下半身则连在裴曦仁身体里。 一个。 “周部长,吃独食可不好啊。这么热闹的事,怎么没喊上我?”都胜勋说着反手锁上门,脱下外套向茶几走来。 “来来,你们这群饭桶小子好好认识一下,‘金瞳杜宾’都组长,是我们自己人,啊——”周万洙拍了拍都胜勋的肩,搂了两把,“账本的消息就是他搞到的,你们多给老子学学!” “哟,原来内线是我们都组长啊——”另一个男人一这么说着,一边掰开裴曦仁的嘴,试图把自己半勃起的性器塞进去。随着男人的动作,曦仁的喉咙里发出了痛苦的反呕声,腮上清晰可见被性器顶出的轮廓。 两个。 “都组长别客气啊,这小子美味着呢——”坐在茶几边的男人正撸动着裴曦仁萎靡的性器,似乎并不满意没有勃起的形态,指甲掐弄着曦仁原本小巧可爱的睾丸,引发了曦仁一阵疼痛的呜咽和抽搐。 叁个。 “刚才开门虚惊一场,就当中场休息——来来,继续继续!”还有一个男人,招呼大家继续享用肉体的盛宴。他的手正抓着裴曦仁胸前细嫩的乳头揉捻着。 四个。 一,二,叁,四。 都到齐了。 “胜勋啊,跟着淫乱金丝雀这么多年,也是苦了你小子吧?”周万洙说着又操了两下裴曦仁。 都胜勋半跪在了茶几旁,一边近距离打量着裴曦仁的脸,一边答道: “怎么说呢…我忍了曦仁哥很多年……”他的手覆在了曦仁的凄惨的脸上抚摸着,“哥的洞随意而淫乱,与其被外人使用,不如作为福利内部消化。早该这样了。” 这下,在场的男人们爆发出一阵解嘲的哄笑和口哨,快活热闹的气氛重新回来了。 “我说,红毛那小子怎么还没回来啊?死在厕所里喽?”一个男人说。 “那小子蹲这么久,早晚得痔疮!”周万洙说着又操了两下裴曦仁。 “说不定是窜稀溅自己脸上了——”抱着裴曦仁脑袋埋在自己裤裆里的家伙加了一句,办公室又是一阵快活的哄笑。 嘶啦—— 一道浓稠黏糊的血奔涌而出,糊在周万洙笑到一半的脸上,视线顿时变成了红色。 周万洙只见对面的部下脖子赫然多了一道又窄又深的血口,皮肉外翻,动脉血飙出,喉咙里七零八碎的呜咽被身后的手捂住。这家伙身上几秒钟前还在裴曦仁嘴里的老二,此时迅速萎靡下去。 而站在被割喉的家伙背后的,正是都胜勋。他左手捂着那男人的嘴抬起下颌骨,右手中的手术刀闪着寒光。 从掏刀到割喉一气呵成,行云流水,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 都胜勋闭上眼,手术刀尖清晰回味着切开对方活蹦乱跳的颈动脉的那一瞬间。 是从十几岁学厨开始,都胜勋就发现自己的刀法天赋异禀。刀尖所到之处,他的手便能感知到肉的纹理,筋的纠缠,骨的分布;而自己只需要顺着天然的缝隙捅进刀片划开,就能得到最满意的肉块和肉片。很快他又发现,比起更容易切的半解冻的肉块,自己更喜欢切柔软温暖的,没有放过血,甚至还在一跳一跳的鲜肉。食品工业让人类误以为一切都从超市里生出,淡化了食物链的存在。而手指亲自肢解并感觉到鲜活生命的流逝与死亡,则唤醒着捕猎者的基因本能,是神圣而重要的烹饪环节。 “中国古代有一种酷刑,叫做‘凌迟’。”30岁的林在渊坐在厨房里看报纸,语气平静如常,“得割上百刀,乃至上千刀,把皮肉逐块割下,期间受刑的家伙不能断气,否则刽子手也会被处决。” “那样的话不是太慢了吗?在渊大哥不这么觉得吗?”18岁的胜勋边在案板边切肉边问。 “就是在慢的过程中,得以让受刑的家伙最大程度体会痛苦与恐惧。”在渊大哥喝了一口咖啡,随即说,“韩组长没教过你吗?弄出人命很麻烦,死人也不会讲话,所以拷问要用恐惧和痛苦撬开嘴啊。” “那么,一瞬间的剧痛更好,还是持续而磨人的疼痛更好呢?”都胜勋把切好的肉淋上料酒和香料开始腌制。 “这取决于你的目的。暴力是手段,不是目的——”在渊大哥放下了报纸,看着18岁都胜勋的眼睛,“动手之前要思考,你要学会驾驭暴力,而不是被它驾驭。” 很多年后,在仓库里或地下室拿起刀切向脑袋被麻袋罩住的家伙,在斗殴中挥着太刀割向敌方的四肢时,又或是在军队中服役被老兵欺压时挥起拳头反抗的时候,都胜勋都会经常想起跟在渊大哥的这段对话。 要兴奋要硬,但是不能太兴奋直接射出来 第一次抱着一击必杀的狠意切开喉咙的这个瞬间,26岁的都胜勋似乎顿悟了什么。他甩开面前命数已尽的男人,跳上办公桌,借着高低差和惯性,伸手抓住另一个男人的领带,猛地一拽。 咚——!! 对方脑袋撞在木头桌角的可怖动静传来,被都胜勋膝盖怼在桌上的太阳穴开始淌血。 手术刀的银光转了几转,又来到了对方的喉咙上,却并没有急着切进去,而是玩味的晃着。 蹲在办公桌上的都胜勋手里有了一个人质,眼则俯视着对面裤子都没提上,仓皇抄起武器的两个男人。 周万洙拎起了棒球棍,另一个男人则抄起了砍刀,却因都胜勋没切进喉管的动作而犹豫着。 都胜勋看着对方手里体积骇人的武器,反而露出了笑容。 “大件玩意儿看起来吓人,但是一般出人命的都是其貌不扬的匕首和短刀。白刀进,红刀出,捅进去快狠准。”清湖派的韩俊发组长的这番教导,被都胜勋牢记于心。 他于是盯着对方,又转了转手术刀,在膝盖下男人的脖子上挑衅一般比划了几下。抄砍刀的家伙按捺不住,抢先一步冲了上来。都胜勋看准间隙,手中银光一闪而过,下一秒就是一声惨叫,砍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而对方原本握刀的手则被手术刀连骨带肉划开,骇人的皮肉挂在指骨上晃荡飙血。 鲜血,疼痛,绝望,愤怒,野蛮的味道在空气中漂浮。 这是都胜勋最熟悉和享受的味道之一。 雄性与雄性间的挑衅,凌辱,踩踏,倾轧,斗殴,残杀,屠宰。 原始而残暴破坏欲,又大又坏又黑又莽(Big,Bad,BdBold)。【注1】 他短暂闭眼深呼吸一口气,再次睁开眼时,瞳孔扩大了一倍。 每块肌肉都呼之欲出,心跳就像炸弹倒数一般起搏,整个人都兴奋起来了。 “见了血要兴奋,但是不能太兴奋。”韩俊发边抽烟边对18岁的都胜勋说,“就像你面对一个女人——你得兴奋,得硬起来;但是不能太兴奋,不然就直接射出来了。要控制好自己,懂吧?” 18岁的都胜勋还是处男,对此似懂非懂。 26岁的都胜勋把“女人”替换成“曦仁哥”后大概参悟了这比喻。 他顿了一下,手放开了膝盖下押着的男人脖子上的领带,站起了身。一米八七的身高站在办公桌上舒展开来,天花板都显得局促起来。他俯视着面前两个待宰的家伙,脸上又浮现出了兴奋的笑容,很快锁定了离自己更近的那一只。手已经被切割了一半的家伙冒着血,红着眼;穷途末路的猎物容易产生变数,所以要先解决。 他深呼吸一口,一个助跑冲出去,咔擦——办公桌面随之下陷了一截。 俯冲后一脚飞出,滑板豚跳(Ollie)一般踹上胸口,踹翻了还在因手伤而惨叫的男人。 咚—— 对方颅骨锤在地板的闷响传来。都胜勋稳住重心站定后,皮鞋底又碾上了对方的裤裆,睾丸在硬质鞋底下变形——Spsh——最终成了一滩血糊糊镶嵌在地毯上的烂泥。被踩的男人却再没发出惨叫,因为直接疼到昏厥了。至此,都胜勋扭头看向了房间里除了自己外唯一一个还站着的男人。 周万洙望着非死即伤的叁个部下,握着棒球棍的手渗出了冷汗。“金瞳杜宾”的战斗力他早有所耳闻,精于拷打与斗殴,在军队服役期间好像还学习了近身战格斗术(closequarters bat)。但没想到今天轮上了自己亲自体验。普通殴打也就罢了,躺医院十天半个月出来又是一条好汉——但是都胜勋这小子今天下的都是杀手。 “都组长……咱们…有话好好说啊…你小子,怎么突然就动刀了呢……”周万洙勉强陪着笑脸。 “周部长,麻烦放下。”都胜勋手里左手做了个接过棒球棍的手势,又补了一句“不会杀你的。” 周万洙衡量再叁,还是决定缴械。接过棒球棍的都胜勋,眼睛不曾离开周万洙的脸。 都胜勋掂了掂棒球棍,笑了一下。 “都组长……您看,是钱给得不满意吗……您早说啊……”周万洙闻着空气中的血味,清楚明晰觉察到了杀意,声音都在发抖。 砰—— 都胜勋一球棍抡在周万洙脑袋上作为回答。 周万洙视线一黑,昏了过去。 手中钱,腰上肉,胯下屌 周万洙是被凉水泼醒的。 睁开眼,他发现自己被绑在椅子上,头疼欲裂,依然残留着被钝器暴击后的晕眩感。空气里充斥着血和精液的味道。自己的部下们全部倒在地板上,一个被割喉,一个太阳穴被磕在桌角,还有一个裤裆已烂成血肉模糊的一片,再无动静。地板上血流成河,此前躺在茶几上的裴曦仁不知所终。 而坐在自己面前的男人,正是此前平静打开门、连杀叁人的恐怖存在。 “11号,还是23号?”都胜勋坐在茶几上,手里还拿着泼水的杯子,问了个没头没尾的问题。 “啥…?...…”周万洙感到头痛依然刺穿着脑袋。 “选一个。”都胜勋晃了晃手中的两把还在滴血的手术刀。“11号,还是23号?” 周万洙被寒光闪得思路清晰了几分,辨认出那正是处决自己部下的凶器。 其中一把刀尖呈尖锐叁角状,另一把则弧度更圆润。 “不选的话我就都用了。”刀尖戳到了周万洙眼前。 “别别别,23号,23号!我选!我选!”周万洙慌乱说道。 “是嘛…你这么一说,我反而想用11号了。”都胜勋伸出那把尖锐的叁角形刀片,割向了周万洙的裤裆。 刺啦—— 西装裤子在锋利的刀片下裂开。 “西八啊啊啊啊啊——”周万洙公鸭嗓子的嚎叫声在整栋VP集团的楼中回荡。 椅子上稀稀落落流淌下骚黄色的液体,是尿液,滴在地毯上跟血混在一起。 都胜勋脚挪了挪位置,免得被尿浇到,随即开口了: “周部长。你知道在渊大哥教给过我最重要的事是什么吗?”都胜勋手上灵活地转动着手术刀,仿佛随时都会刺出下一刀。 周万洙呼吸急促,小腹剧烈起伏,嘴里咒骂着:“好啊……你他娘个两面叁刀的阴毒崽子,说反林在渊那厮都是骗老子玩的?操你妈,还以为你是个上道东西——操操啊啊啊啊——” 随着刺来的第二刀,周万洙又开始惨叫。 “在渊大哥曾经教过我,一个男人要格外小心叁样东西:手中钱,腰上肉,以及胯下屌。”胜勋边说边用刀尖挑开了了周万洙内裤上棉线,“老不死的狗逼,管不住自己的鸡巴可不行啊。” “操你妈!!捅死老子,别他妈废话!!!!”周万洙破口大骂,激烈的挣扎,椅子晃动着。 都胜勋晃了晃刀子:“真可惜,您还是活着比较有用呢。做个交易怎么样?” “交易?!什么狗屁交易?!!老子卵蛋都要被你割了!!!”周万洙情绪激动,颇有鱼死网破的味道。 “我真下刀的话,您可不能像现在这样生龙活虎。”都胜勋笑容阴森,“把你们有的资料都给我,包括北部洞派接线人的信息。我有办法让理事不追究你对曦仁哥做的龌龊事,也能劝说理事看在你资历老的份上饶你一命。”都胜勋把刀插在办公桌木桌上。 “老子要是不答应呢?!谁知道你他妈的到底站哪边——”周万洙依然激动得发抖,但语气比此前缓和了些。 “周部长,很多人以为死是最可怕的事,那真是大错特错。”都胜勋取出另一把手术刀,“死法有很多种,有得死得很快很干净,有得死得很慢很痛苦……” “您的部下死得快,是因为他们知道的不多——但您就不一样了。您应该知道我很擅长用刀吧?鹤川派的洪顺,被我割了多少刀才死掉的,您或许有所耳闻吧?”都胜勋在桌上一下一下敲着手术刀柄,“啊呀,那可真是难忘。他就被渔网捆着坐在猪圈外,我每割下一块肉,都直接扔到猪圈里,然后他就亲眼看着自己的肉和内脏被猪吃掉……据说那批猪卖得很好,俊发大哥的厂子那个月利润喜人呢。” 都胜勋用那只金色的眼睛盯着周万洙,露出一个暧昧可怖的微笑。 跟尸体发生过性关系吗 “曦仁哥还好吗?”电话那头都胜勋的声音传来。 “在我床上。”一个轻佻的女声答道,“洞口大张,吃着我的手指呢。” 都胜勋叹了口气:“郑医生,请不要把肛门指检说得令人误会。” “切……多点幽默感啊,胜勋哥。”轻佻的语气切换成了沉静职业的女声,“目前生命体征平稳,但瞳孔对光反应迟钝……结膜红肿考虑细菌感染,左侧鼓膜穿孔伴凹陷,多处软组织挫伤……”穿着白色大褂的女人戴着橡胶手套掰开了病床上男人的屁股,手指正捅进洞里探着,眼一眨不眨仔细看着,嘴对着耳机线上的麦克风说道,“以及急性肛裂。” “郑医生,请说人话。”都胜勋的语气急切了一些。 “就是说没有生命危险,但是意识不清,鼓膜穿孔八成因为脸被扇了巴掌,身上磕磕碰碰的地方不少,精液射眼睛里感染了,肛门撕裂——哦,CT还没照,还不清楚脑子有没有大碍。”被称为“郑医生”的女人,拔出手指,夹着血迹的精液从洞里流了出来。 都胜勋电话那头传来了水声以及男人的闷哼。 “哦对了胜勋哥——虽然那方面的检查还没做到,不过你能不能帮我先问一下周部长有没有性病史?作为诊断参考的一部分。”郑医生又补充了一句,“他还活着吧……?” 都胜勋望了望此时此刻,被自己掐住脖子,脑袋摁进马桶里的周万洙。 马桶里的周万洙挣扎得很激烈,水花四溅,缺氧窒息的咕嘟呜咽声断断续续的传来,四肢乱舞像盛大开业的充气广告人偶。 “……不好说,我看下。”都胜勋左手拿着电话,怼在周万洙背上的膝盖依然没放松,右手则拎起周万洙的衣领,把他从马桶里拽了起来。 重获氧气的周万洙大口呼吸,又被马桶水呛得咳嗽不止。 “还没死。郑医生你问吧。”都胜勋说着摁下了免提。 “周部长?周部长你好,我是郑羽姬。有一些问题想问您,请您等会再死。”电话那头郑医生的声音传来。 周万洙咳得七荤八素,脸都憋紫了。 “周部长您在听吗?麻烦您回答一下,请问您得过性病吗?”郑羽姬的语气礼貌且富有专业修养。 “操你妈,都胜勋…你狗日的…跟林在渊…..好好他妈的用大便洗脑子……操你奶奶……操你祖宗…”周万洙断断续续抽噎骂道。 “周部长请问您是跟胜勋哥的祖宗,也就是跟尸体发生过性关系吗?”郑羽姬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 哗啦—— 又是一阵水声,周万洙的脑袋再次被摁进了马桶里。 “郑医生,还是直接做检查吧——周部长现在得忙着去死了。”都胜勋挂掉了电话,随即专心于身下的男人。 周万洙的挣扎开始减弱。都胜勋瞥了一眼左手的表,手上依然没有放松。等到秒针走到某个地方,都胜勋终于拎起了周万洙的衣领。 “北部洞派接线人到底是谁。”都胜勋不厌其烦重复着这个问题。 周万洙剧烈地咳嗽和挣扎着,嘴里嘟囔着什么。 “别撒谎了。”都胜勋冷酷地抓着头发晃了晃。 周万洙气若游丝挪动着嘴唇,又说了什么了。 “证据呢。” 周万洙勉强抬起手,指了指洗手间外办公室的某个柜子。 都胜勋放开周万洙,走向了柜子,打开了没有锁的柜门,随即翻找起来。似乎是找到了满意的东西,都胜勋嘴里发出了啧啧声。放下了手中的文件袋,他又走回了洗手间,望着趴在马桶边奄奄一息的周万洙。 都胜勋笑了笑,随即再次把周万洙的脑袋摁进马桶。等到男人安安静静把脑袋沉在马桶里,像婴儿呆在母胎里一样安详时,都胜勋终于松开了手,脖子上赫然留下一道极深的手印。 “你的用处,到此为止了。不必担心,周万洙——我会替你做完剩下的事的。”都胜勋对着不知是不是尸体的男人说道。 咕嘟—— 最后一个水泡浮了上来,仿佛在回答都胜勋。 都胜勋闭上眼,仰起头。 一,二,叁,四。四个人。结束了。 他开始慢条斯理地洗手。 吱呀—— 洗手间的门被推开了。都胜勋转过身,眯起眼。 “哎呀,抱歉……上了个超长的大号,好像错过了很多精彩呢?”酒红色头发、打着唇钉眉钉的年轻人毫不见外走进来,扫了一眼趴在马桶里的周万洙,嘴里啧啧道。 都胜勋没说话,只是瞧着这房间里外另一个活人。 “那么,胜勋哥玩得开心吗?”红毛把手插进裤兜里,走到都胜勋面前,微笑着问。 “你玩得相当过火,知道吗。”都胜勋俯视着对方,眉头皱起丘壑。 “不过火,您哪有理由下杀手?”红毛伸出手戳了戳都胜勋的肩膀。 “孔在焕,乱讲的话,我会用钳子夹着你小子舌头上的钉子一起拔出来。”都胜勋说着内容骇人的话。 “啊,好可怕——胜勋哥饶了我吧?同校的前后辈不应该互相帮助嘛~”被称为孔在焕的家伙举起双手示意投降,但脸上笑意不减,“虽然贝多芬聋了也能作曲,但我这天才不能讲话就是首尔大学化学系的损失啊~” 都胜勋这才嗤笑一声,伸手拍了拍孔在焕的肩。 “胜勋哥,确保我的货要到林理事手里哦。”孔在焕说。 “自然。”都胜勋说。 “那接下来胜勋哥是不是应该给韩组长打电话,说有紧急猪饲料供应了?”孔在焕揶揄道。 能闻到办公室里血液,精液,尿液,以及粪便的味道——人死后肌肉松弛,该流的都会流出来。 这群畜生王八蛋们生前管不住自己的鸡巴,死后管不住自己的括约肌,呸。 都胜勋擦了擦手:“先打给在渊大哥。” 烂摊子 晚上十点半,姜哲彦接到了林理事的跨洋电话,炸起平地惊雷:周万洙死了,都胜勋没能追到北部洞派内应的线索,裴曦仁因被下药轮奸而住院。即便是见多了大风大浪的姜哲彦也不得不痛苦地揉了揉太阳穴,从床上爬起来,并预感这几天自己都别想睡个完整觉了。 有的人,活着麻烦,死了也麻烦。好几年前,干高利贷的周万洙就以行事作风粗暴而闻名:拿不到债务人的钱,就拿走债务人的肾。这也不是不行,但是找来的医生水平太次,一个肾的事能闹成了一条命的事。收拾周万洙的烂摊子,让当时的林社长和自己苦不堪言。这些年VP集团成立了,周万洙的花花肠子越来越多,从林理事控股的药厂里偷原料药,自制毒品拿去赚外卖,还巧立艺术交易的名号洗钱,这也就算了——挣钱中饱私囊的事情,理事不是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勾结VP集团北部洞派的人意图谋反,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林理事早就安排都胜勋去做了间谍,意在顺藤摸瓜,弄清楚都有谁在蹚浑水,最重要的是,弄清楚北部洞派的接线人是谁;这段时间理事刻意出差许久,就是在等待这伙人肆意妄为露出马脚。结果现在周万洙竟然死了——听理事的意思,因为裴曦仁被轮奸,都胜勋盛怒中狠下杀手,没来得及从周万洙一伙人嘴里问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也就是说,周万洙这条线索断了。 接下来要做的第一件事,是将理事航班改为明天最早从上海直飞首尔的那一班;然后是处理集团内舆论公关问题——毕竟死了一位部长,还牵扯到了裴室长被轮奸,这事儿肯定不能照原样说,怎么糊弄过去实在是个问题。再者,最坏情况是死人的事从集团内泄露到了外部,还需要一套处理方案——这事儿本来应该是创新企划部的裴室长负责,但是他现在躺在医院一时半会估计也工作不了,估计这工作就落在自己头上了。 姜哲彦边敲着键盘改签机票,边思索集团内舆论要怎么处理,那边理事又来了条短信: “改签后立刻去医院看一下裴曦仁的情况” 姜哲彦有些惊讶,他本以为理事会优先考虑集团舆论。但既然理事这么要求了,自己也没什么多说的,拎起外套就出门驱车赶往了医院。匆匆找到裴曦仁的病房后,与郑医生交谈一会儿,得知裴曦仁的情况不算严重,镇定剂也打了,现在睡得好好的,便短信报告给了理事。不料,理事回复道:“打个视频电话看看曦仁” 姜哲彦刚开了视频,发现这边光线很差,只有昏暗的夜灯和月光,难以看清什么,那边理事的声音就从耳机里传来:“别开灯。就这样看看就好。曦仁睡眠很轻,说不定光一亮就醒了。” 姜哲彦盯着这边摄像头画面:光线很差而分辨率低到像抢版AV一样的画质里,躺在那的裴曦仁像一坨马赛克。就这,看个锤子。姜哲彦琢磨着,如果裴曦仁对光很敏感,或许可以用眼罩挡住眼睛再开灯;但是这里也没眼罩,只有白毛巾,放在脸上的话看起来像在出殡,所以便作罢。就这么沉默着举了一分钟的手机,手都酸了,那边还没喊停,姜哲彦甚至都要怀疑理事是不是解开了裤子要对黑暗马赛克情人来一发了。 玩笑归玩笑,就姜哲彦姜秘书所知,理事虽然上床的对象不少,但是男性情人大概也就是裴曦仁这一位。送给裴曦仁的礼物也从未全权交给自己负责过,似乎大多都是理事亲手去操办的,其地位的特殊性由此可见。只是没想到,出了这种命案,理事似乎依然优先考虑曦仁的状况,那么集团内舆论控制应该也以保护裴曦仁为主要思路之一了。 姜哲彦的脑子迅速转动着:“那么……周万洙一伙儿的死就视作吸毒party庆功中,因为分赃不均而互相残杀发生的意外吧——都组长恰好在加班中觉察此事并上报给理事;而裴室长则是偶发什么普通疾病住院,总之两件事不相关。” “就当曦仁肠胃炎发作吧。”理事首肯了这个舆论方案,并作了补充,“曦仁胃不好。” 姜哲彦应声说好,随即挂断了电话,叹了口气。看了看时间,十一点十分。 VP集团内部现在各派系力量微妙均衡,是建立在会长建在制衡多方的基础上。但会长年事已高,退休是迟早的事。即便林在渊理事被视为一号接班人,依然如履薄冰。这种时候,周万洙的死就像是一颗炸弹,搅浑了整池子水。接下来,理事如何跟会长交代,如何安抚清湖派系,如何与北部洞派和西林派斡旋,都够喝一壶了。 姜哲彦望着医院窗外霓虹色的夜空,叹了口气。 不要相信任何人 十一点半。 VP集团27层的电梯门打开时,韩俊发深呼吸了一口气,隐约闻到了空气中的血味。幽深的走廊隐没黑暗中,尽头一间办公室的门缝里透出光亮,旁边则浮着手机微弱的冷光,点亮了一张熟悉的脸。那张脸的主人觉察了自己到来,随即从椅子上起身,欠身致意,随即摁开了走廊的灯。 “俊发大哥——您来了。”都胜勋的声音与往常一样不起波澜,即便他身上沾着血。 韩俊发看着26岁的都胜勋:左眼上贯穿而过的狭长刀疤给他原本沉静低调的脸庞增添了些许狠气,但那仍然是一张绝不难看的脸。利落的刺猬头,雕凿一般的下颌骨,黝黑深邃的眼睛藏在眉骨的阴影中,如一只蛰伏在阴影中的猎豹。如果需要的话,下一秒他的獠牙就会贯穿猎物的喉咙。但他平素只是安静观察着,不着痕迹又低调内敛。 难以想象这是10年前林在渊托付给自己培养的少年。 16岁的都胜勋刚开始学拳击,话不多但是经常挑衅他人,所以在练习时,经常被清湖派的其他打手打得身上青一块紫一块。但是这小子吃痛都只会发出闷哼,只是默默地自己贴膏药缠绷带,甚至刻意隐瞒了自己是林在渊的义弟的事——其他人只知道这小子是被林在渊带来的,只当他是从街上捡回来的家伙。或许被揍多了,这小子越来越扛揍,输出能力也越来越恐怖,从某一天起,他身上就难以被他人留下伤痕了。等到他19岁,韩俊发甚至觉得等到这小子去服兵役,都没人敢轻易欺负他。 如果只是单纯的凭狠劲能打倒也没什么,帮派里多的是那种见血不要命的人,但都胜勋不一样,他的眼里总有什么东西在涌动。他在思考,在计算,在取舍,在豪赌——并且经常赌对。他似乎天然懂得如何拿捏他人的弱点,用恐惧而非疼痛在他人的心理防线上撕开口子,说这家伙有拷打、勒索、恐吓的天赋也不为过。最重要的是,无论见不见血,他都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情绪。就韩俊发所知,能令都胜勋痛下杀手、连杀四人的原因大概只能跟那个人有关—— “裴室长还好吗?”韩俊发寒暄道,同时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地毯上染了大片暗红,浓重的血腥味和粪便的扑鼻而来,墙上办公桌上溅了不少血,摆设乱七八糟一片狼藉,看得出很重的打斗痕迹。地上能瞥见的尸体,死相都很不好看。 得了,不用问了,裴室长八成很不好。韩俊发合上了门。 “郑医生说没有生命危险……但我希望赶紧做好交接过去照顾曦仁哥。”都胜勋拎起了椅子边的黑色提包,里面也不知道装的是什么,似乎准备离开。 “你去吧——这边理事已经跟我交代好了,就由我来收尾吧。清洁队的小伙子等会儿就到了。”韩俊发拍了拍都胜勋的肩。 “麻烦您了……”都胜勋说着,目光却挪到了韩俊发身后。 韩俊发一转身,发现一个戴着口罩和眼镜的男人的站在不远处。 “啊,柳医生……您来得真快。”韩俊发心里叹了口气,简直是来得太快了,令人苦恼。 柳医生是林理事安排来的法医,来取证现场,确认情况。理事现在人在中国,说白了就是信不过都胜勋的一面之词——即便是从小被他养大的都胜勋。所以,理想的状况是柳医生不与都胜勋打照面。 “……那么辛苦您了。”都胜勋点头示意,没有多问,但在与韩俊发擦身而过时,轻声说道: “理事一直都教我,不要相信任何人。所以这样做很对。” 似乎是在安慰韩俊发,不要因此感到尴尬。随即,他拎着黑色提包,迅速消失在电梯门后。 这边柳医生则已在办公室里摆开了器材,开始尸检。 韩俊发看了看时间,十一点半过一点。他点了根烟,站在走廊尽头的窗台边抽着,似乎在等待柳医生完成工作,又似乎在思考什么别的事。良久,他自言自语道: “臭小子。就算是哪天你偷偷做了什么事……千万要记好我教给你的所有方法,把痕迹盖好喽。” 韩俊发望着窗外霓虹色的夜空,手中的烟灰消散在风中。 AFTERMATHBIOCLEANING 凌晨一点。 一群身着蓝色全身防护服、戴着防毒面罩、戴着手套和鞋套的家伙们,全副武装集结在VP集团办公楼27层。 防护服上统一印刷着“AFTERMATHBIOING”,正是所属的特殊清扫公司名称——这还是裴曦仁起的名。 韩俊发默默为裴室长祈祷了一下,随即开始对员工训话: “小伙子们,我有好消息和坏消息。坏消息,工作量不小……”韩俊发说着,用手比划了个数字四,意思是有四具尸体。 “好消息,今晚是个新鲜活儿——所以绝对没有蛆和蚂蚁。” 几个星期前接的一起孤独死案例,80岁老头烂在公寓里一个月才被发现,公司因而被迫开发了除虫业务。 “坏消息,时间紧迫,早九点以前必须完工——也就是说,我们还有8个小时处理现场。” “好消息,今晚双倍报酬,来自理事的赞助。多出来的钱,一半是加急费,另一半……是保密费。” “所以最后一个坏消息是,如果没有经过我的批准透露任何今晚工作细节,你将会是下一个被清扫对象。” 人群肃静无声。 “好了小伙子们,今晚的歌单是IronMaiden和LedZeppelin,没有问题的话就开干吧——养猪厂还等着新鲜的猪饲料呢,都饿了一星期了。”韩俊发咧嘴一笑。 韩俊发是原清湖派里专门负责收尾工作的——处理尸体,清扫现场,掩人耳目,覆盖痕迹。自己处理尸体的路子很野很环保,既不是填水泥扔海,也不是埋进荒郊野外,而是进军养殖业,在家乡开了个大型养猪场,时不时消化着清湖派制造的各种尸体。 饿上个猪崽子们一个星期,尸体就香得像炒年糕。当然,在喂猪前,得把牙齿敲了,毛发剃了,因为这些玩意儿不好消化——没人想在猪屎里清理这些玩意儿。吃掉一具尸体,大概需要十六头猪。一具90公斤的尸体,可以在八分钟被啃得干干净净。也就是说一只猪可以一分钟内干掉一公斤的生肉。猪可是一种相当贪婪的动物。 自己的收尾工作,没把尸体带进坟墓,而是送上了餐桌,堪称可持续发展,四舍五入为环保事业做了贡献。 养猪场的猪营养好,肉质香,生意风生水起,原本贫穷的村子经济也好了起来。出身农村、进城发迹的韩俊发,利用自己在清湖派的资源和地位搞起了家乡的扶贫工作,颇受村里人的爱戴。收尾清扫工作做多了,干脆就开了个特殊清洁公司,业务涵盖各种生物污染情况,从自杀到犯罪到孤独死都可以负责清扫。被他人认为晦气的工作,从业人不多,竞争不激烈,利润可观。这么多年来,韩俊发安于“韩组长”的头衔,只想安安静静开着清洁公司和乡下养猪厂过点小日子。 一群人戴着放着摇滚乐的耳机,鱼贯而入办公室,分工明确,有条不紊展开了善后工作: 切割沾着血和人体组织的地毯块,检查是否有渗入地缝的情况;沾血的沙发也得切开查看是否有渗入,但凡沾血都归入生物危害垃圾;消毒水反复清洁桌子和茶几,以免遗留的体液滋生细菌病毒,造成二次污染;诸如此类。韩俊发看着周万洙的脸随着裹尸袋拉链拉到顶而消失,不由得叹了口气。自己和周万洙都算是清湖派的老人,共事多年情分在那;虽然说帮派人本来就难以善终,但是亲眼看着万洙哥被自己丢进养猪场还是有些唏嘘的。周万洙有什么想不开的,非要去动林理事心尖上的人? 天色泛白,办公室内如火如荼的清扫工作接近了尾声,消毒水的味道取代了血味。办公室此时空了一半,很多家具消失了,空地则被四个尸体袋占满了。韩俊发打着UV手电筒,仔细查看每处细节,确认没有血迹遗留。他看了看表,早上8点半。这时,电话响了。 “俊发哥,进度如何?”林在渊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按照你的计划,如期收尾结束了。”韩俊发用手电筒照到洗手间最后一处角落检查。 “粗切割还没开始吧。”林在渊问。 韩俊发听闻此言,立刻打了个手势,示意刚抬起尸体袋准备运走的小伙子们停下。 “粗切割”是一个工作术语,是指为了方便尸体运输而进行的肢解处理。通常一具尸体肢解为六块,堆起来后是最节省空间,并且方便后续处理。 “还没有,有什么特别指示吗?”韩俊发屏息凝神。 “周部长......万洙哥的尸体送去火葬场火化......然后送进骨灰堂。”林在渊说。 韩俊发能听到那边抽烟的动静,似乎是抽了挺长一口。 “好的。”韩俊发应道,随即跟部下交代。 沉默了一阵,林在渊那边并未挂电话。 “当年你加入清湖派......是万洙哥做的担保介绍人吧。”韩俊发回忆起了将近二十年前尘封的往事。20岁不到的林在渊刚被周万洙引荐加入清湖派时,看起来还是个学生味十足的小伙子,难以想象那时的帮派新人如今已经是令人谈之色变的VP集团常务理事。 “在那之前,他来我家催债,把我家盘子碗砸了一地。哈哈......”那边林在渊似乎是回忆起了什么有趣的事。 “万洙哥当时说要领进来一个首尔大学高材生的时候,谁都不信......”韩俊发也打了一根烟,站在窗边抽了起来。 “我可是半路退学,连毕业证都没拿到。” “有没有毕业证重要吗?我们林在渊现在可是首尔大学杰出校友,裴曦仁毕业那年你不是被请去做毕业典礼演讲了嘛!”韩俊发哈哈大笑。 “以VP集团的名义捐钱给母校,买来的‘杰出校友’。” “这世界不就这样......有钱什么都能说圆喽。咱们集团再整点实习项目专供首尔大学,说不定你的毕业证就补发了。”韩俊发在窗台上抖了抖烟灰。 “俊发哥有空揶揄我,不如多去喂喂猪。” “我这边也该撤了。”韩俊发摁灭了烟,转身环顾了办公室。 尸体袋已被抬走,整个办公室干净整洁如初,就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淹溺的太阳 “曦仁哥,该回去了。”9岁的都胜勋说。 11岁的裴曦仁赤脚踩在潮湿的沙滩上,任由潮水冲刷到脚踝,面对着大海久久伫立着。 “哥在看什么?”都胜勋望了一眼远处已经集结起来的福利院的孩子们,还是走到了曦仁哥身边。 “夕阳……真美啊……”曦仁哥喃喃自语,“要是能抱在怀里就好了。一定很温暖。” “太阳的表面温度是五千摄氏度,哥会被瞬间烧死的。”胜勋像维基百科一般宣读。 “呀,胜勋——你真的半点浪漫细胞都没有!”曦仁哥蹲下身,半是赌气半是玩笑撩起海水洒在胜勋身上。 俩人嬉戏了一阵后,曦仁哥又开始望着海平面上沉了一半的太阳发呆。 就在胜勋忍不住再次催促离开前,曦仁哥又开口了: “胜勋啊,你想象一下,有一天,太阳掉进海里,溺水了……搁浅在沙滩上。”他弯下腰,手指在柔软潮湿的沙滩上划动,“微弱地发抖转动,摸起来温吞吞的,一点都不烫手……日冕湿漉漉的,日珥蔫不拉几,摸一把就会像小动物一样打喷嚏。”他伸出双手比划着,从浪花中掬起一捧海水,随即抬起头望着胜勋。 夕阳笼罩下,一切事物的轮廓都很温柔,曦仁哥看起来格外漂亮。 “就这样,淹溺的太阳,就能被我拥入怀里带回家啦!”曦仁哥露出一个饱满的笑容。 时间停止了,只有曦仁哥的笑容在绽放。酒窝里盛满了细碎的阳光,左颧骨上的痣像一颗北极星。 海边的风带着腥咸味,吹拂过耳畔,带来了遥远的海鸥声。胜勋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和浪潮同步起伏着。 “呐,胜勋,你也抱抱这颗淹溺的太阳吧——”曦仁哥抱着隐形的太阳,递了过来。 26岁的都胜勋伸出手,从病床上抱起28岁的裴曦仁。时钟指向午夜12点。 他走进VIP病房的独立卫浴,将曦仁哥不着寸缕地放进了热气蒸腾的浴缸中,然后单膝跪在浴缸边,一只胳膊搂着曦仁哥的背和肩膀以防他滑下去,另一只手则拿着花洒,细腻温柔地开始擦洗。 被注射了镇静剂的曦仁哥,头发滴答着水珠,眼皮安静阖着,意识涣散,心跳依然很快,就像落水的奥菲利亚Ophelia(注:出自《哈姆雷特》)。鼻血,精液,唾液,淤青,即便沾染着这些东西,一片狼藉,那张脸依然是漂亮的。 指尖轻柔地擦洗着,触感细腻而温凉。从脸颊洗到颈项,拇指在喉结和气管的位置反复摩挲着。曦仁哥的喉结比其他男人的看起来小一些,如果含住的话似乎一口能吞掉。脖子也白皙柔软又修长,对于男人的标准来说,漂亮而纤细……仿佛一只手就能掐断。 都胜勋能清晰回忆起自己第一次掐死一个人的感觉。对方颈动脉在自己手里活蹦乱跳,呼之欲出,喉咙里七零八碎的呜咽,口水呛到后引发的剧烈咳嗽;挣扎反抗的四肢,涨红的脸,凸出的眼球…然后慢慢的,挣扎越来越弱,生命力就在自己的指尖流逝。 此时,自己的手笼罩在了曦仁哥的脖子上,缓慢的收拢,指腹感受着颈动脉的跳动。如果再用力一些的话,曦仁哥就会死在自己手中。 很难解释,但是都胜勋不知从何时起,就会产生这样的想象与冲动。 很想宠爱哥,心疼哥,对哥有求必应,言听计从;但也想折磨哥,殴打哥,强奸哥,让哥痛苦不堪,哭喊求饶。 哥的身体很娇嫩,随便一丁点什么都会留下痕迹。皮肤白皙细嫩,稍微晒晒太阳就会蜕皮,擦药的时候会皱眉喊痛。用一次性筷子时,如果没拆好留下了毛躁的木刺,虎口就会被刺出血。拧烧酒瓶盖的时候,稍不注意,铝制的瓶盖会划伤手心。为了弹钢琴而刻意简短的指甲,剪深一些就会出血。白皙秀气的膝盖,但凡跪在坚硬的地板上久一点,就会青一块紫一块——通常是因为跪在地板上给某个男人口交留下的。手腕如果被绳子捆绑的话,也会轻易勒出血痕,叁五天才能消掉——通常是因为跟男人进行了BDSM捆绑py。 就是这样娇嫩的哥,几小时前被四个男人狠狠侵犯,大概很痛苦吧。 但是哥能体会到自己痛苦的哪怕万分之一吗? 胜勋的手笼在曦仁哥的颈上,拇指反复揉捻着柔软乌青的嘴唇。 柔软潮湿小巧的嘴。对食物十分挑剔,咀嚼时慢条斯理的嘴。不知道含过多少男人的鸡巴的嘴。若无其事说着令自己心如刀绞话语的嘴。简直可恶至极,想让人撕烂——指尖随即触到了那嘴角因为被侵犯而开裂后涂了药的痂。 都胜勋盯着那张嘴良久。指尖微微发抖,轻柔的抚摸着干涸的血迹。 最终他还是侧过头,抬起曦仁哥的下巴,吻了上去。 四唇相触,蜻蜓点水,浴室里热气蒸腾。 这个吻柔软而温凉,甚至有些落寞。 “这是我的初吻。献给哥了。”胜勋喃喃自语道。 然而就在下一秒,曦仁哥叹息一般呼出了一口气,原本合上的双眼开了一道缝,迷离地望着自己。 曦仁哥醒了吗?看时间,致幻剂的药效应该还并没有结束—— 下一秒,曦仁哥的脸在视线中失焦了。牙齿轻咬着唇瓣,舌头挑逗着齿龈,温柔而主动,温热的鼻息洒在脸庞。 哥主动吻了自己。 狂喜点燃了每个细胞,就像爆浆而出的果酱,头皮发麻,脊柱划过闪电。 竹马的初见 哥主动吻了自己。 狂喜点燃了每个细胞,就像爆浆而出的果酱,头皮发麻,脊柱划过闪电。 哥并不抗拒跟自己接吻,不是吗,哪怕这只是自欺欺人的幻觉——所以继续吧,想要更多。胜勋托住曦仁哥的后脑勺,摁了过来,捉住了曦仁哥的唇,舌头撬开唇齿,凭借本能侵犯着曦仁哥的口腔。唾液的吞咽,唇齿的碰擦,急促的呼吸,浴缸中沉浮的身体。软糯沙哑的呻吟从曦仁哥的喉咙中传出,似乎是呼吸有些困难。 胜勋于是放开了曦仁哥,让对方有喘息的间隙。 “在渊哥……”曦仁哥梦呓一般吐露出清晰而残忍的音节。 “咳……哈……”剩下的声音被扼在脖子上的手所掐断,那手青筋暴起,力气分明下了杀意。 都胜勋发现自己在笑。压抑在肺里的笑声,翻滚到小肠。 “哈哈哈……哥为什么……总是对我这么残忍?” 曦仁哥没有回答,也没有反抗,连挣扎都显得有气无力。 啪嗒—— 泪水从扑闪的睫毛下抖落到水面。 曦仁哥在哭。 不知道在幻觉里看到了什么,或许是做了什么噩梦,总之哥在哭。 掐着脖子的手指如梦初醒,放松下来。 “胜勋……救……救救我……”曦仁哥沙哑的嗓音挤出来。 都胜勋感到口干舌燥,心烦意乱,浑身寒毛直竖,心脏像挨了一记重锤,胃里有蝴蝶在扑腾。 裴曦仁就像一把标尺,将都胜勋26年来的短暂人生划分为两个阶段:碰到曦仁哥之前,以及碰到曦仁哥之后。 6岁那年的冬天,肃杀又寒冷。 “如果不是因为胜勋,我他妈瞎了眼,会跟你结婚?!”被称为母亲的人猛得一拍桌子。 “那小子长得跟我像吗?!你少在这儿给我放屁!!老子是可怜你懂吗?!!”被称为父亲的人,掀翻桌子后一巴掌打在妻子脸上——这或许是母亲离家出走的原因。她没再回来,所以是否有别的原因也无从考证。 母亲离开后,父亲开始按箱购买低劣廉价的烧酒。喝醉后,有时会抱着年幼的自己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有时会毫无道理的揍自己,有时会笑呵呵地掏出几张皱巴巴的钱塞给自己,有时会吐上一地然后趴在桌上睡着。 喝醉的父亲行事具备很强的随机性,像极了多年后清湖派地下赌场里的老虎机。只因那微乎其微得到几张零花钱的可能性,胜勋得以忍受毫无理由的暴虐与狼藉。 然后,父亲开始挨个登门拜访亲戚们,开始了他的借债巡回演出。胜勋于是成了父亲的最佳卖惨道具,站在一旁听父亲感情真挚朗诵着自己已经会背诵的台词:“胜勋妈妈毫无家庭责任感,狠心丢下这孩子就走了;我就快找到下一份工作了,请您可怜可怜我们家胜勋吧。为了胜勋,我一定会拼命工作的!”胜勋很快发现自己哭起来会显得更可怜巴巴,这会让父亲借到更多钱,好去买更多的酒,喝醉后更有可能给自己零花钱。他于是本能地熟练起这套戏来。 父亲自然没有找什么正经工作,但是几个星期后,自己一度没再饿肚子,能顿顿吃上肉了,还买了新衣新鞋,挨得揍也少了。只是有时家里会有妆很浓穿着暴露的陌生阿姨出入,对自己露出暧昧的笑容,塞点糖果和零食给自己,让自己出去玩上一两个小时再回来。都胜勋不关心卧室里发生了什么,他只是莫名其妙的在想,父亲会不会也像揍母亲和揍自己一样,一样揍这些陌生女人。 不揍的话,好像不太公平。 这样的日子持续没多久,然后父亲就因为诈骗罪入狱了。没有亲戚愿意收养自己,于是自己就被扔进了圣心福利院。福利院的孤儿们也是等级的,在自己还没完全理解“诈骗”是什么之前,自己就被福利院其他孩子被称作“诈骗犯的儿子”。 利用,欺骗,算计,发泄,踩踏,霸凌,抛弃。 人与人之间产生的交集和联系,果然大抵不过是这些词汇。 如果不能成为动词的发起者,那么只需要斩断与其他人的联系,就能避免成为动词的加害者。 所以安静一个人呆着比较好。都胜勋于是越加沉默寡言,孤僻乖张。 7岁那年的盛夏,阳光明亮而酷烈。很多年后,都胜勋依然清晰地记得第一次见到裴曦仁的那个下午。一个比女孩子还漂亮的家伙,右胳膊打着叁角巾绷带,空降在他的宿舍里,要成为他的新室友。 起初,都胜勋讨厌裴曦仁。讨厌他浑身上下干净整洁一看就价格不菲的衣服,讨厌他咧嘴微笑时露出的深深的梨涡,讨厌他那张恨不得比女孩子还漂亮的脸蛋,讨厌他一嘴听起来装腔作势、一板一眼的敬语——这家伙一看就跟自己不是一路人,是父亲口中的那种“有钱人家的富贵崽子”;讨厌他入侵原本自己一人独占的领地,以及,最要命的,讨厌自己竟然还得照顾他—— “裴曦仁出了车祸,胳膊做完手术还没恢复好。你要多帮帮他。”这是来自福利院老师的交代。 就这样平白无故多出来了一个大包袱。 “你妈死了” 除了术后恢复的胳膊生活上诸多不便,需要自己帮他穿衣、擦药、冰敷之外,裴曦仁还像豌豆公主一样,娇嫩矫情又挑剔:豌豆公主隔着二十张床垫子二十床鸭绒被,依然能觉察到床板上那枚小小的豌豆。没饿死渴死冻死的裴曦仁,挑剔福利院的饭太咸,水太硬,床太硬,被子太薄。饿到半夜大概是因为胃疼,他会在床上翻来覆去,压到了术后还在恢复的肩膀和胳膊,就会哼哼唧唧的。开了灯问他还好吗,只见他睫毛纤长扑闪着,额头上都是汗珠,白皙的皮肤透出蓝紫色的血管,楚楚可怜,搞得跟自己在虐待他一样——虐待还没开始呢。 这种矫情的富贵逼崽子,要趁早让他滚蛋才行。7岁的都胜勋这么想着,几天后开始了看似随意的交谈。 “原来你妈妈死于车祸。那你爸爸呢?”胜勋明知故问——如果在的话,怎么会出现在福利院里。 “啊,爸爸他…”曦仁的眼睛挪向了窗外深邃的夜空,“爸爸他..…是宇航员哦!在宇宙空间站里工作呢,平时很难见到。” “……即便你母亲的葬礼上也没出现?”胜勋已经心里大概有数了。 “嗯……妈妈说,等我长大了,爸爸就会回来了。”曦仁笃定道。 “当然都是骗你的,你不会还不明白吧?你没有爸爸,是私生子,野种,懂吗?”用尖刻语言戳到别人痛处的能力,胜勋从小就会。 9岁的曦仁愣住了,憋红了脸,眉毛纠在一起。 “何况大韩民国根本没有宇航员,真是蹩脚的谎言。”胜勋冷笑着继续说道。 “……但是美国有啊!我妈妈……她之前在美国呢,说不定……我爸爸他……是美国人呀!”曦仁努力辩解着。 “你哪里长得像美国人了?心里没点逼数吗?你甚至长得不像个男子汉——”胜勋盯着曦仁那张阴柔漂亮的脸,无情地评价道。 “——你胡说!我妈妈说了,男子汉跟长相没关系——”曦仁纤长的睫毛扑闪着。 “但你妈已经死了。”胜勋劈头盖脸浇下残酷的话语。 曦仁似乎是因震惊而情绪休克了,嘴唇抽动着,一张一合,说不出话。 利用,欺骗,算计,发泄,踩踏,霸凌,抛弃。人与人之间产生的交集和联系,大抵不过是这些动词。如果不想成为动词的加害者,就只能成为动词的发起者——没有中间地带。所以裴曦仁接下来应该嚎啕大哭,去向福利院老师告状,申请调换宿舍,滚出自己的领地。最好还能动个手,自己就有机会把他殴打到另一只胳膊也骨折,让他滚回医院躺个十天半个月。 都胜勋于是这么等着,等了两天,却没有任何动静。裴曦仁不再麻烦都胜勋,笨拙地自己穿衣洗漱,除了不再主动与都胜勋说话,客客气气的,就仿佛那次恶劣的对话从未发生一般。裴曦仁甚至都没哭闹,冷静平淡到令人感到无趣——那张漂亮脸蛋明明哭起来可能还有点看头。第二天夜里,都胜勋听到窸窸窣窣的动静,假寐的眼盯着裴曦仁披上外套踩着拖鞋,轻轻掩上门出去半个钟头。起初,胜勋当那是夜起,但直觉上似乎不是如此。好奇心作祟,便偷偷跟了出去。 盛夏的空气闷热而潮湿,仿佛能拧出水。曦仁脚步轻盈如幽灵,走出了宿舍,穿过走廊,来到了近乎荒废的后院里。这里爬山虎疯长,青苔爬满了屋子,萤火虫漂浮着。曦仁望了望星空,缓慢蹲下了身,脑袋埋在膝盖里,像合上的蚌。不久,脊背开始一耸一耸,喑哑的抽噎传了出来。 躲在暗处的都胜勋,过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裴曦仁在哭。 真奇怪,真令人火大——哭什么啊?!讨厌我就应该离我远点不是吗,哭完就赶紧滚吧——这么想着,却忍不住抬眼继续看着裴曦仁一耸一耸的脊背。昏暗光线中扑闪晶莹的睫毛,痛苦而委屈地皱在一起的五官,月光下滴答飘落的泪水。 真他妈难看。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挪不开眼,想一直看下去。口干舌燥,心烦意乱,浑身寒毛直竖,心脏挨了一记重锤,胃里有蝴蝶在扑腾,前所未有的奇异不适感。世界上真的会有这样将针吞尽的家伙吗?怕不是脑子有病。 知晓爱为何物的那一刻,心就被巨大的孤独攥 真他妈难看。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挪不开眼,想一直看下去。口干舌燥,心烦意乱,浑身寒毛直竖,心脏挨了一记重锤,胃里有蝴蝶在扑腾,前所未有的奇异不适感。世界上真的会有这样将针吞尽的家伙吗?怕不是脑子有病。 裴曦仁哭完后,又踱着步子溜回了宿舍,背对着都胜勋的床铺躺下了。 或许是这一夜着凉了,次日裴曦仁躺在床上一动不动。都胜勋掀开被子看了看,发现冷汗湿透了被子,身体烫得不像话,搞不好会烧死在这里。 “喂,你倒是吱一声啊?”不耐烦地问句。 “……”裴曦仁像垂死的小动物一样歪在床上,脸烧红了,头发被汗水贴在额头上,鼻子像兔子一样抽动。 这样的裴曦仁有种奇异的说服力。都胜勋叹了口气,开始倒水喂药,毛巾擦汗,换洗衣物——从小收拾喝醉的父亲留下的烂摊子,这些都轻车熟路。 几小时后,午休后半梦半醒的都胜勋被退烧的裴曦仁叫醒了。裴曦仁递来一块看包装就知道价格不菲的巧克力。 “这是车祸前妈妈给我买的。买了很多,兜里都装不下了……从来没有拥有过这么多巧克力。”裴曦仁声音虚弱,带着浓重的鼻音,软糯软糯的,“但是妈妈走后,就没人跟我分享这些巧克力了——不介意的就一起吃吧。谢谢你一直照顾我。” “……我不爱吃甜食。”胜勋没撒谎,同时也并不希望自己被一块巧克力收买。 “啊,我有不太甜的黑巧克力……但是化得厉害……”曦仁在兜里翻找着,最终捞出一块裹着皱巴巴锡纸的巧克力——那巧克力模样十分狼狈凄惨,看起来似乎是融化后又重新凝固成型了。 “抱歉……本来想给你的那块是保存的最好的了。这一块化成这样也不好意思送给你了。”曦仁垂下眼眸。 胜勋的眼睛因惊讶而睁大。随即,他伸出手:“黑巧克力就很好。” “诶……不介意吗?”曦仁迟疑着。 “……你破事真多。”胜勋径自拿了过来。 裴曦仁愣了一下,随即绽放了笑容。那是胜勋在曦仁脸上看到的第一个笑容,毫无保留,饱满而真诚。 手中皱巴巴的带着温度的锡纸,宿舍里转动起来有噪声的老旧电风扇,午后清澈太阳下漂浮的灰尘,嘹亮而不知疲惫的蝉鸣,融化在舌尖的苦涩黑巧克力,认真舔着指尖巧克力、微笑看着自己的曦仁哥,这一切都鲜明的印在都胜勋的感官中。几天前的龃龉仿佛随着巧克力一起融化了,想要赶走裴曦仁的计划就这样暂时搁置了。 康复后的裴曦仁最终适应了福利院的生活,开始跟其他孩子们打成一片,成了人群的中心。都胜勋则一如既往地独来独往,远远观望着。 “曦仁哥不考虑换宿舍吗?”福利院的某个小孩亲昵地问。 “啊……为什么啊?”9岁的裴曦仁还没拆掉胳膊上的叁角巾绷带。 “跟你同宿舍的那个崽子,性格差得不得了呢!孤僻又可怕——” “是啊,他可是诈骗犯的儿子啊——” “……是那样吗?”被福利院孩子们围着的裴曦仁摇了摇头,“他对我还挺照顾的。因为我胳膊不方便,他帮了我很多忙……我觉得,他虽然讲话有些怪,但并不是坏人。他好像……只是因为被你们孤立了而有些孤独和寂寞。”裴曦仁的话引起了短暂的静默。 独自一人并不意味着孤独和寂寞,是自己主动选择了独来独往的生活方式。但是那天远远望着被人群围绕在中央的曦仁哥,感受着炽热的风拂过耳朵,在摇曳的树影下藏着的都胜勋,毫无预兆开始流泪。 躁动,渴望,不安,苦闷。懵懂知晓爱为何物的那一刻,心就被巨大的孤独攥住了。 总被他人围绕的哥就像是太阳,如果哥只是自己的太阳就更好了。可一个人要如何拥有太阳? 淹溺后搁浅的太阳,孱弱而发抖地转动,温吞而凝滞地散热,不会灼伤手,只有这样的太阳,才能被打捞起来,拥入怀里,短暂地据为己有。如果太阳不主动落入水中,就制造出令他陨落的引力;如果太阳湿冷地不够彻底,就将他裹着塞进冰柜;如果太阳被其他人觊觎,就将他藏进不见光亮的黑屋中,令其他人都无法找到。 VIP病房的独立卫浴里,没有开灯,月光晦暗不明。 26岁的都胜勋抱着意识涣散的曦仁哥坐在浴缸里,胸膛紧贴着曦仁哥的背,身体随着浴缸里的水微微沉浮着。自己的阴茎早就抬头,像一株坚挺的水藻在浴缸底飘荡着,钻进了曦仁哥并拢的双腿中。因为哥身上有伤,所以暂且忍住直接挺入哥身体最深处的欲望。况且哥现在神志不清,而自己想要等到哥心甘情愿拥抱自己的那一天。 牙齿啃咬着哥的脖颈和肩膀;一只手环在哥的腰上,一只手捏着哥的下巴令他的头转过来好跟自己接吻。他顶弄着怀里的哥,阴茎侵犯着哥的腿缝。浴缸里的水晃动着,溢出着,飞溅着。喘息声,吮吸声,肉体与瓷缸撞击声,混在一起,直到珍珠一般粘稠的东西浮上了水面,逡巡在曦仁哥胸前。 大概是因为镇定剂起了作用,曦仁哥很安静,默许纵容着这一切。 胜勋抚摸着曦仁哥的脸颊,喃喃自语: “因为哥现在正在乖乖睡觉,我才会坦白说这些。” “哥好像总是无法理解我的心,一直都对我很残忍……我累了。耐心也耗尽了。” “果然对哥就得巧取豪夺才行。哥的身和心,我都会好好的夺过来。” “晚安曦仁哥。梦里也能见面就好了。” 都胜勋再度俯身吻了裴曦仁的嘴唇。很轻,不含肉欲,几乎有些虔诚的味道。 长夜伊始,月亮升起,太阳淹溺在海平面下。 地板上扔着带血的衣服,暗红的水流汇入地漏中。 阴谋和阳谋 时间指向傍晚,林在渊下了跨洋航班,从机场赶回VP集团办公楼,推开自己办公室的门,只见都胜勋矗立其中,正颔首低眉,双手负在背后,仿佛一直在等待自己,不曾坐下;见到自己后立刻弯腰致意。林在渊微微点了头,放下公文包,脱掉外套;都胜勋立刻接过衣服,妥帖地用衣撑挂上衣帽架。 “不枉我刻意出差这么久……那群两面叁刀的狗崽子们,真是露出了相当大的破绽啊。”林在渊拉开椅子坐了上去,随即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大到足以丢命的破绽呢——” 都胜勋低头不语,站在这厚重冰冷且固若金汤的黑胡桃木办公桌的另一头,一阵不长不短的沉默。 位于顶层的理事办公室原本平时空调温度就开得低,今天更是降到了冰点。冷气渗透了西装外套,钻进了衬衣里。都胜勋感受到了某种寒冷,他于是深深弯下腰: “……全听理事您责罚。” “你应该有很多事要交代吧——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电话里没来得及说的,现在完完整整地讲讲吧。”林在渊一只手撑着脑袋,目光玩味地盯着站在面前的都胜勋。 都胜勋深呼吸一口气,开口了: “之前以账本为诱饵,他们确实有所行动……但根据昨晚窃听到的内容,他们并未得手。” “因为我让姜秘书回收了账本。”林在渊微笑着指了指办公桌左手边的第叁个抽屉——账本被替换为了带着恶魔尾巴的肛塞,那天与裴曦仁的电话性爱记忆犹新,所以周万洙的狗腿子探头探脑时,大约听到了相当有趣的动静。 “……抱歉,大哥……我当时并不知道,一度十分担心账本的下落。”都胜勋缓慢凝重地说。 在渊大哥教过自己,不要相信任何人。所以即便任自己为心腹,打入周万洙一伙刺探情报,依然会临时改计划却不告知自己,依然会派法医来验尸确保自己没说谎——理事也不相信自己。即便是他亲自把自己养大,即便他视自己为继承人。 “胜勋。我那样做了为了保护你。”似乎是看懂了自己的想法,理事说着类似宽慰的话语,“很多时候,人知道的越多,处境越危险。就比如,裴曦仁如果没有听到不该听到的话,他现在应该在他最喜欢的早餐店里,等我陪他一起吃煎蛋卷。”而不是被下药轮奸后,躺在医院里意识不清。 听闻此言,都胜勋毫不迟疑跪在了地上,深深低下了头: “万分抱歉,没有保护好曦仁哥……无颜见您(?????.???????.)。我愿断指请罪。” 林在渊手指轻叩着桌子,一下又一下。过了一会儿,扔来一个问句: “所以,裴曦仁怎么会被牵扯进来。” 都胜勋依然跪在地上,答道:“昨晚本来约定跟曦仁哥一起吃晚餐,结果没想到周万洙他们临时决定集会。我本来推说加班,跟曦仁哥改日再约,结果哥亲自来了办公室等我。我当时正听到关键节点,为了支开哥就让哥帮我买饮料。结果……哥没有下楼,而是去了27层的自动售货机,那刚好是周万洙办公室的楼层。” “裴曦仁被轮奸的时候你知道吗?在哪,做什么?”林在渊锐利的眼睛眯了起来,打了一只烟。 “我刚好听到了他们没拿到账本的信息,因为想确认账本下落,便支开哥后来了您的办公室。这里信号很差,几乎听不清,所以,我当时并不知道哥被……那样了。找了一圈账本没有找到,回去后看到实时监控,我气疯了……就直接冲进去动手了。”都胜勋的额头贴着地毯,解释道。 “气疯了所以动手……那么我跟你交代的不得打草惊蛇,是在放屁吗?北部洞派内应的线索什么都没问出来,周万洙就干脆利落地死了?”杀气腾腾的质问扑面而来,硬质牛津皮鞋头抬起了都胜勋的下巴,迫使他的视线上仰,与理事相对。烟雾缭绕中,理事的眼神深不可测又可怖。 “在周万洙死之前,我对他进行了拷问。但……他始终否认内应的存在。没能问出更多,是我无能。”都胜勋的脸被理事的皮鞋底有一搭没一搭碰着,烟灰从理事指间散落在都胜勋身上。 “都胜勋。你比任何人都更清楚,死人也能讲话。”理事把烟摁在跪在地上的都胜勋的领口上——没有直接摁在皮肤上,似乎算是某种礼貌和宽容,“手机电脑里的文件和通讯记录,继续追查。再查不出线索,就割一根指头去韩俊发的养猪厂里喂猪,说不定猪高兴了会告诉你一些猪饲料的秘密。” “是。我会尽全力戴罪立功的。”都胜勋自知获了大赦,充满感激看向了理事的眼睛。四目相对。 理事轻笑一声,勾了勾手指,示意都胜勋不必再跪:“戴什么罪?你现在可是VP集团的功臣——听好了,都组长,昨晚上的事这样的:周部长及其心腹部下偷窃集团控股的药厂中的原料药,制造毒品赚取外快,并一齐吸食致幻剂开party庆功,却因分赃不均而发生争执,并在药品影响下大打出手,互相残杀,最终全灭。都组长加班中觉察并处理此事,上报给林理事。裴室长则是偶发肠胃炎住院。两件事不相关,记好了。” 都胜勋站起身,心下一凛,看来这就是集团内的舆论说辞了。这么一看,外人眼里他不仅没有失手,反而立了功。理事随即拍了拍他的肩,继续说道:“既然立功了,就得表彰,就得升职调岗了——胜勋,离开创新企划部,名正言顺来我手下工作吧。” 也就是说,要离开曦仁哥身边—— “请……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继续守护曦仁哥。”都胜勋直视着理事的眼睛,恳求道。 理事盯着胜勋金色的左眼,仿佛在回忆叁年前鹤川派地下赌场的往事。随即伸出手抚摸着胜勋的脸颊:“你一直以来都做得很好——这次就当做不幸的失误吧。” 都胜勋深鞠一躬,随即拎过一个黑色的大包:“这是那天在周万洙办公室找到的毒品现货,其中也包括给曦仁哥吃下的致幻催情品‘疯狗的弥撒’。至于黑作坊窝点的货,您要需要的话可以随时收缴,地点都掌握好了。” 理事翻了翻包里的东西,示意黑作坊的事不急。 都胜勋又掏出一个U盘:“这是昨天的监控录像……以及音频。” 也就是包括曦仁哥被轮奸的影音资料。 理事盯了U盘几秒钟,随即收进了带锁的抽屉。 都胜勋再次鞠躬致意:“理事,如果没有别的事……请允许我去医院照看曦仁哥。” 理事却把手搭在了胜勋的肩上:“今晚有个给我的接风宴。你跟着一起来。” 处男嫖娼 都胜勋并没有喝醉,但是他觉得晕乎乎的。可能是因为靠在他身边的女人乳量实在惊人。那看起来是非常成熟的女性特征,汹涌的如同深不可测的海,而他是航行其中孤零零的船长,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卷入其中。 “哥哥的肌肉真是漂亮呢……”女人那夸张镶钻的美甲暧昧地探上了他的大腿。并不宽敞的房间里光线昏暗暧昧,劣质洋酒和香水的味道弥漫着。穿西装的男人们解了领带,怀里搂着、腿上坐着浓妆艳抹的女人们,淫靡感欲盖弥彰。 接风宴没什么,跟集团里的理事和秘书们一起喝酒罢了。都胜勋自负酒量不错,不想讲漂亮话便多喝就是。但吃完晚饭后又挪到了这种带陪酒和擦边球性服务的风俗店,实在是感到不适。都胜勋不动声色打了个寒战,眼睛瞥向了对面的林在渊,正好目光对上。理事正看着自己,似乎观察和享受自己的模样许久。他左手搂着一个女人,女人正乖巧地给他倒酒,倒完又与他耳语了几句,理事嘴唇动了动说了什么,女人随即嗔笑着轻拍了理事的脸,而理事的手则顺势滑向了她大腿深处。 理事对曦仁哥也会这样吗。也会这样摸着曦仁哥的大腿,轻佻地调笑吗。也把曦仁哥……当做娼妓一样对待吗。胜勋脑子里掠过这些想法,为了缓解尴尬而一口一口喝着的劣质洋酒也苦涩了起来,让他想起了20岁那年的夏天,鸣冗长刺耳的蝉鸣。 “胜勋,我啊……有喜欢的人了。”22岁的曦仁哥望着窗外,对自己这样说道。 “是男人——高大帅气温柔又厉害的男人。你会不会觉得你哥是变态呀?”曦仁哥咧嘴一笑,挖了一口冰淇淋送进嘴里。 “我啊……试着隐藏心情很久了……骨鲠在喉,就像在吞咽一颗仙人掌,好痛苦啊。”曦仁哥眼眸低垂,手肘支起脸颊。 “或许有一天,会忍不住去表白吧。被拒绝了好像也比现在这样好。忍了很多年了。累了。好难受。”曦仁哥的用勺子搅动着所剩无几的Geto(意大利冰淇淋)。 “啊,胜勋你怎么都没吃啊?你不是爱吃巧克力口味的吗?” 20岁的都胜勋,面前一整盒巧克力味的GELATO冰淇淋球化成了水。 口干舌燥,心烦意乱,浑身寒毛直竖,心脏像挨了一记重锤,胃里有蝴蝶在扑腾。 还没来得及意识到自己喜欢着哥,却先听到了哥说喜欢别人。如此狼狈不堪的败北情感。 在觉察曦仁哥喜欢的不是什么“别人”,而偏偏是自己朝夕相处、最尊敬和崇拜的在渊大哥后,20岁的都胜勋自觉连竞争资格都不具备,也没有勇气看到曦仁哥和在渊大哥在一起幸福的样子,便凄惨地像个笑话,逃进了军队服役。没有手机和互联网、与外界隔绝两年,是完美的避难所,可以用来整理自己的感情。 从一开始就知道,曦仁哥与自己是不同的。自己能够被在渊大哥领养,是因为曦仁哥的央求;而能够答应12岁孩子这种任性的要求,足以证明在渊大哥那里曦仁哥是特别的。而自己没有那份特别,只能不断的证明自己的有用。16岁开始学习拳击与格斗,并参与帮派生活;在曦仁哥享受美好安逸的校园生活时,自己已经拿起了刀在练习斗殴和拷打,以及处理尸体。要不断成长强大,才能证明自己能够保护曦仁哥,才能有资格守护在哥身边。而如今这份越矩的守护也无法再生出贪念,因为强大和温柔如在渊大哥一定会让曦仁哥幸福。 可是服役归来,看到的却是哥突然开始抽烟,流连于夜场,随意的与他人上床,望向在渊大哥的眼神满是渴望与嫉妒,失落与痛苦。想要质问在渊哥为什么,想要安慰曦仁哥不要放弃,但最终都缄口不言,反而生出阴暗潮湿的狂喜。因为每当哥孤独与痛苦时,就会需要自己,就有了机会。自私而丑陋又如何呢,自己原本不就是那样的人吗。所以,自己不会再逃走,不会再离开曦仁哥身边。在渊大哥不能给曦仁哥的幸福,就由自己取而代之去实现—— “看什么呢?你要是想,我们也可以那样……”胜勋身边的女人又发话了,似乎是不满意他的注意力不在她身上。 “哥哥是第一次来吗?别害怕……”女人的手这下探得更加大胆,直奔胜勋的裤裆。这下胜勋跟触电了一样,猛地抓住女人的手腕。对面林在渊哈哈大笑,摆了摆手,示意都胜勋旁边的女人走开。随即,林在渊打了个手势,让自己身边的女人去陪都胜勋。前者不情不愿的离开,后者则欣然起身,却又被林在渊作势拉住。 “让你走就走,这么爽快,我可会伤心的。”林在渊说着,抓住了女人的手腕。 “装模作样吃醋也该有个限度吧——林理事您真是的。”女人虽然说着敬语,语气却俨然是姐姐训斥弟弟一般。林在渊似乎十分受用,这下放开了女人的手,却随即也一起站了起来,坐在了都胜勋身边。 “胜勋。”理事凑近胜勋的耳朵,用只有他们能听到的音量说,“你以后不可避免会经常来这种场合谈事。放松点,你太僵硬了——要不动声色的警戒。” 胜勋低声应是,理事又追加了一句:“她会教你一些基本的东西。我出去抽根烟。”说着,拍了拍胜勋的肩,然后走出了房间。 “都组长您好,我是金恩澈。我比你大四岁,你可以叫我恩澈姐。”女人不仅叫出了胜勋的头衔,还较为正式的做了自我介绍,语气相当开朗和自信。看来跟理事交情不浅,大约是理事出席这种场合常带的女伴。 “恩澈姐。我叫都胜勋……或许您已经知道了。”都胜勋礼貌回应着。 “是的,林理事今天提前跟我介绍过你了,希望你别介意。”金恩澈粲然一笑,一下子把都胜勋看愣了。 这个叫金恩澈的女人有种神奇的魅力,让都胜勋没法讨厌。即便身处这样的场合,作为这样的身份,她似乎依然是骄傲得体的,是主导的那一方。她似乎没喷香水,妆也不浓,此外,那张脸有十足令人在意的地方——都胜勋看着那张脸,久久无法挪开视线。 假装调情 “都组长您好,我是金恩澈。我比你大四岁,你可以叫我恩澈姐。”女人不仅叫出了胜勋的头衔,还较为正式的做了自我介绍,语气相当开朗和自信。看来跟理事交情不浅,大约是理事出席这种场合常带的女伴。 “恩澈姐。我叫都胜勋……或许您已经知道了。”都胜勋礼貌回应着。 “是的,林理事今天提前跟我介绍过你了,希望你别介意。”金恩澈粲然一笑,一下子把都胜勋看愣了。 这个叫金恩澈的女人有种神奇的魅力,让都胜勋没法讨厌。即便身处这样的场合,作为这样的身份,她似乎依然是骄傲得体的,是主导的那一方。她似乎没喷香水,妆也不浓,此外,那张脸有十足令人在意的地方——都胜勋看着那张脸,久久无法挪开视线。 “我脸上有什么吗?”金恩澈歪了歪脑袋,问道。 “您非常漂亮,所以我看入迷了。”都胜勋格式化地恭维道。 金恩澈一愣,随即轻笑道:“也难怪林理事会喜欢你。你们俩这方面很像。” “哪方面呢,恩澈姐?” “讨好女人时,毫无感情说着好听却空洞的话。”金恩澈说着,自然而然靠上了都胜勋的胳膊。 都胜勋努力让自己适应。 “你还是处男吧。”金恩澈微笑着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跟男人做过的话算吗。”都胜勋语出惊人。 “算,但是你也没有过。”金恩澈审判一般下了结论。 “……何以见得。”都胜勋喝了一口酒。 “女人的直觉。”金恩澈又笑了。 都胜勋用余光盯着那张脸,又感觉自己挪不开眼。 “你会在不安时喝酒,我早就注意到了。”金恩澈用手指弹了弹她的酒杯,“这种无滋无味的兑水假酒有什么好喝的。” “你很擅长观察他人的破绽吗。”都胜勋把目光投向了房间里其他的男人们。他们确乎看起来都很放松享受的样子。 “这是我的生存技能。”金恩澈这下贴近了,耳语道,“手放在我腰上。表情轻佻些,假装在与我调情。注意观察你的3点钟方向,那边那位权理事,看到了吗?他不满意自己身边的女人。” 都胜勋照做了,屏息凝神假装不经意望着权理事——那是北部洞派的二把手,权泰亨。除了会长目中无人、嚣张跋扈的家伙。 “这也是女人的直觉吗。”都胜勋试图寻找线索。 “5分钟前,那女人靠在他肩上时,弄乱了他的发型。”金恩澈说着,手抚摸上了胜勋的胸,“而权理事是随身携带发胶发蜡的男人。但那女人是会长给他钦点的,所以他不能换。” 都胜勋略微惊讶的抬了抬眉毛:“恩澈姐当真是眼观四路,耳听八方。” 金恩澈轻笑一声,继续抚摸着都胜勋的胸。能感觉到她的手法相当商业,看似亲密,其实敷衍,演给外人看的罢了。 “那么,他旁边的那位呢——他的秘书。”都胜勋的视线落在了权理事的秘书,南知皓身上。他身边也有女伴,但他坐得四平八稳,跟那女人相敬如宾,笑得商业而含蓄,像在拍证件照。 “那可是一位有趣的秘书。”金恩澈把脑袋靠在了都胜勋肩上,作势接吻一般捏住了都胜勋的下巴转向了自己,“观察人的时候尽量用余光,你那样直直盯着,是要跟那位秘书说‘您非常漂亮,所以我看入迷了’了吗?” “抱歉,我会努力练习的。”都胜勋配合金恩澈的假动作,佯装作接吻,这下金恩澈的脸近到甚至能看到脸上细小的痣,“那位秘书的破绽又在何处呢?” “那位秘书有趣就有趣在,他到目前为止还没有露出任何破绽。”金恩澈顺势爬上都胜勋的大腿上跨坐着,“事实上,在我见到他的所有场合里,我都未能找到他的破绽。” “……想必那是一位相当难搞的秘书。”都胜勋主动用手捧住了金恩澈的脑袋,作为观察南知皓的视线掩护。 “你进步很快,说不定一年后比他还难搞。”金恩澈一只手抚上都胜勋的脸颊。 四目相对。都胜勋终于在这一刻顿悟了为什么金恩澈的脸让自己天然喜欢叁分了。 因为这张脸长得跟曦仁哥有叁分相似。 “恩澈姐,您的脸让我想起一位我十分珍视的人。但那人已经不在我身边了……请问等会我们能合影吗?”都胜勋感情饱满恳求道。 质问 “怎么样?”背街小巷里,烟火一明一灭,林在渊的声音传来。 都胜勋走到林理事旁边,靠在了墙上:“学了很多。谢谢大哥。” 林在渊笑了一声,递来了烟盒。都胜勋摇了摇头,林在渊啧了啧嘴,“你小子如今依然不抽烟啊。” “会损坏嗅觉和味觉,影响厨艺。”都胜勋解释道。 “……说起来,曦仁学会抽烟后,一度可以整天不吃饭只抽烟……相当糟糕。我没什么立场劝他戒烟,你要多努力劝劝曦仁了。”林在渊把没吸完的烟丢在了脚下踩灭。 “曦仁哥过去从不抽烟。我服完役回来,他就打火机不离身了。”都胜勋呼了一口气,“大哥,曦仁哥是碰到什么打击了吗。” “打击吗……”林在渊望向夜空,语焉不详,“可能吧。” “……我会努力劝曦仁哥戒烟的。”黑暗中,都胜勋将手插进裤兜里。 一阵不能算完全舒适的沉默。 “恩澈姐跟大哥认识很久了吗。”都胜勋又起了一个话题。 “有些年头了——她算是夜场里最张弛有度的那种女人。怎么样,她没有让你觉得不舒服吧。” “大哥您……喜欢恩澈姐么。”一个有些僭越的问题。 林在渊一愣,随即说道: “那是自然,不然怎么会放心让她去教你。” “大哥您知道我说的不是那个意思。” 林在渊没说话,又从烟盒里抽了一根。点燃抽了一口后,开口了: “我喜不喜欢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让她觉得我喜欢她,以及让别人觉得我喜欢她。” “……包括让曦仁哥觉得?”又是一个尖锐的问题。 林在渊吸了一口,烟灰显而易见的长了一节。 “都胜勋,你知道吗……男人的世界里,谈喜不喜欢是最没有意义的。” 林在渊顿了顿,夹着烟却没有再放进嘴里,语速也罕见的比平时更慢: “有时候,为了方便,你得骗所有人相信你喜欢一个人;而有时候,为了安全,你得骗所有人相信,你不喜欢一个人。而骗着骗着,连自己都骗到了,以至于最后你已经不知道真相了。” 安静的呼吸声中,仿佛能听到烟灰飘落声。 “我知道你很关心曦仁。但我跟他的事,还轮不到你插嘴——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跟你谈论这个话题。下不为例。”理事丢掉烟头,静静俯视着都胜勋。 都胜勋攥在裤兜里的拳头渗出了十足的冷汗。 ********* 郑羽姬仔细盯着手机屏幕上金恩澈的脸,吐槽道:“你们就不能找个光线好点的的地方合影吗。” 都胜勋耸耸肩:“难道我要在夜会里找个无影灯,顺便再给在场所有女人们做个整形手术吗。” 两人相视一笑。 “如果只是想看裴室长的母亲长什么样,直接去问他不就完了。”郑羽姬指了指不远处裴曦仁的病房,“让我去查找将近二十年前的死亡记录……胜勋哥简直就是为难人。”郑羽姬推了推金丝框眼镜。 “……我不希望让哥现在回忆起痛苦的事。”都胜勋望向病房的目光很柔和,“而且我想找的也不只是一张照片而已。” 冷酷的仙境 汉堡和薯条的香气环绕在鼻端,碳酸饮料在纸杯里滋滋冒泡。裴曦仁坐在椅子上,发现自己腿短到无法完全踩到地面。对面则是微笑看着自己的妈妈,笑起来跟自己一样有一对儿小而深的梨涡,正伸手从自己的薯条盒里捞出一根调皮地喂进嘴里。 但自己却闷闷不乐,因为幼儿园的老师说,每个人都会死,所以妈妈也会死。如果妈妈死了,就不能跟自己说话了,也不能带自己每周末来吃狎鸥亭的麦当劳了。 “妈妈,你什么时候会死?”曦仁抛出了一个奇怪突兀的问句。 妈妈愣了一下,随即开始哈哈大笑,似乎完全没有觉察或理解自己的苦闷和难过。她随即认真回答:“可能还有四五十年吧!” 裴曦仁低下头。四五十年……自己如今多大了?二十八岁吗……? 不对呀,自己好像变小了,回到过去了。说不定自己现在正在做梦呢。等等,妈妈不是死于车祸了吗?四五十年,哪里有四五十年?骗人。大骗子。裴曦仁低下头,嘴瘪了下去,红了眼眶,忍着不让眼泪掉落。 妈妈看自己难过了,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安慰道: “别怕别怕,说不定你死得比我还早呢——就比如,啊,你这么爱吃麦当劳,然后食物中毒啦;或者巧克力吃多啦,牙齿被虫蛀了,那条虫啃进你的脑袋啦——” 听妈妈说得颇有道理,裴曦仁愣住了,随即破涕为笑,然后说: “妈妈,要不我们到时手牵手一起死吧——” 稚嫩的小手握住了大手。 那只大手筋骨分明,不像是女性的手,但依然是温暖有力的。 “曦仁啊,走吧?”是年轻的在渊哥握着自己的手,与自己一起停驻在了圣心福利院的大门口。二十岁出头的在渊哥,扎着马尾,穿着机车夹克,简直就是从时尚杂志里走出来的男人,站在那里就是一道风景线。是被在渊哥领养的日子,要告别福利院这个家了。熟识的孩子们围成一圈目送着自己,但裴曦仁的目光搜寻了一圈,总觉得缺了什么——没有都胜勋的身影。 “怎么了,曦仁?落下什么了吗?”在渊哥蹲下身,耐心问道。 “……有一样东西好像在宿舍忘了拿。可以回去看看吗?”曦仁撒谎了,心脏砰砰直跳。 在渊哥摸了摸自己的头表示同意。曦仁推开围着的孩子们,走向自己的宿舍——跟都胜勋合住的那一间。 都胜勋为什么没来给自己送别?他又闹了什么脾气?连最后一面都不肯见吗? 胸腔里的心脏堵得难受,像要奔出嗓子眼。刷拉——宿舍破旧的门没有锁,轻轻一推就开了,黄昏的阳光撒了进来。 10岁的都胜勋就坐在床上,一动不动望着对面空荡的床铺。他手里则捧着一只纸鹤,正是自己送给他吃的那块黑巧克力包装纸折成的。他抬头了:“曦仁哥。” 那是一张十分落寞的脸,以至于令曦仁心痛了起来。 “是不是以后见不到哥了?”胜勋望着自己。 “当然不是啦。我会经常回来的……”曦仁说着自己都未必相信的话。 胜勋站起身:“我有话想跟哥说。是谜语,所以请哥闭上眼睛——”他拉过自己的手,“我会写在这里。” 曦仁依言闭上眼。能清晰的听到电风扇转动的白噪音,窗外暮色时分的鸟啼,不远处食堂里孩子们的喧哗。能嗅到晒过的被单,墨水和新笔记本的味道。 指尖在掌心划过,很痒。不是韩语,而是英文字母——第一个字母是“S”。第二个是“T”。第叁个有些复杂,一下子无法辨认。第四个好像是“Y”,又好像是“V”。 胜勋放开了自己的手,意思是写完了。 “写得是什么呀?”曦仁问。 胜勋不说话,摇摇头,只是看着自己的眼睛。 “不重要。哥该走了。”胜勋推开了自己。 是的,该走了。不能让在渊哥久等。脚步也自动挪了起来。 但手心发痒,还在反复还原指尖的痕迹。到底第叁个第四个字母是什么呢…… S.T.?.V……?S.T.?.Y……?反复推演着字母,试图各种拼写……最终找到了最可能的答案—— S.T.A.Y. STAY. 留下。不要走。 裴曦仁感到眼角发酸,连最后告别的话语都如此隐晦,嘴上说着走吧,写在手心的答案却是留下。都胜勋就是这样别扭的家伙—— 曦仁猛地回头,冲向了胜勋的房间,但是门却锁住了。狠狠的砸门,没有人应答。 “胜勋啊——我不走了——求你快开门吧!!!”曦仁感到无力和懊悔,瘫软在门前。 沉默,沉默,更多的沉默。 最终,门却自动打开了——但里面并不是曦仁所熟悉的宿舍,而是一个仓库一样的房间,狭小逼仄,隔音极差,能隐约听到楼上赌场老虎机的塑料味电子音和赌客们的喧哗。是鹤川派的地下赌场。曦仁感到心口发堵,不祥的预兆攀升心头。房间里没有人,却环绕着窃窃私语,黑色的阴影爬上了自己的身体,令人寒毛直竖的肌肤接触。无数双手在摸自己,饱含着肮脏欲望的手伸进了衣服里,猥亵着自己。想要呼喊,喉咙却发不出声音,嘴也被一只手捂住了。很痛苦,但是不能放弃,曦仁使上了浑身的力气,眼眶要裂开了,声嘶力竭的呼唤着: “胜勋啊——你在哪里——” 终于,黑暗中出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包围在自己周身的黑色阴影也随之退散开来。 “曦仁哥。”一个给他带来安全感的声音传来,是25岁的都胜勋。随着距离越来越近,都胜勋的脸完整的展现在昏暗的灯光中——两只眼都是一片虚无,空洞地流着血,触目惊心。 裴曦仁无声尖叫着,强烈的呕吐感袭来,整个人瘫软在地。 “为哥献出一只眼,是我心甘情愿。”胜勋蹲下身,抱起正在干呕的自己。 “哥不要有压力。也不用觉得欠我什么。”胜勋在微笑,眼里淌着的黑色的血落在了自己脸上。 “就是希望哥以后可以爱惜自己的身体。”胜勋为自己脱下了衣服,换上了纯白的拘束服。 “如果哥真的那么喜欢做爱,我也可以满足哥。不要再去找别人了。”胜勋一颗一颗扣上了拘束服上的搭扣,自己的双手双脚都牢牢并在了一起,就像一只吐丝把自己困在其中的蚕茧。 别说了—— 眼泪喷涌而出,像被拧开的水龙头,要榨干他身体里所有的液体。 浑身上下每个细胞都在抽痛,灵魂被塞进洗衣机里狠狠的漂洗搅动—— 哥会害怕我吗 裴曦仁最终从冷酷的梦境中醒来,努力在黑暗中呼吸着。 他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流泪,眼泪弄湿了枕头。梦境穿透力极强,一切情绪都很真实。天花板很陌生,房间的味道也不是自己熟悉的柠檬罗勒精油,而是消毒水的味道。周围有仪器在黑暗中闪烁着,大约是医院。头脑恍惚,身体燥热,胃里空荡,腰腹酸痛,眼睛难受,屁股上的洞口则像隔着棉花针扎一般钝痛,脑袋则像被什么锤了一通。五感都像蒙了一层雾,不甚清晰;身体则十分虚脱,似乎挪动手指都费力。 但手很暖和,被谁握着。那双手有些粗糙,尤其是指关节。那是经常挥拳揍人、反复磨破了皮生出的茧——他知道那是谁。 “胜勋……?”他试着喊了一声,发现声音嘶哑的不像话,简直吓到了他自己。 “……哥?”伏在床边握着自己的手的都胜勋,抬起了头。那是一张看起来困倦而忧心忡忡的脸,双眼藏在月光下的阴影中。与可怕的梦境全然不沾边的现实,就陪在自己身边的都胜勋。 “胜勋,你开个灯——”裴曦仁沙哑的说,像在恳求,同时奋力的想要坐起来。梦境中胜勋中虚无滴血的双眼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曦仁需要确认一些事——很多事。 “哥你不要动——我就在这里。”胜勋打开了柔和的壁灯,扶着自己靠坐了起来。 胜勋没穿外套,衬衣袖子卷起,领口随意敞开了一些,能看到里面的肌肉线条;左眼金色的眼眸在月光中影射着暗淡的光芒,右眼则依然明亮如黑曜石;脸是肉眼可见的瘦了一圈。 裴曦仁如释重负,眼眶红红地看着都胜勋,猛地抱住他。似乎是被裴曦仁罕见的主动拥抱所惊喜,都胜勋愣了一下,才伸出手环住了曦仁的背。 “我……睡了多久……?今天几号?”曦仁问。 “哥睡了叁天。毕竟遭遇了那样的事……郑医生说哥要多休息……”胜勋答。 那样的事是指…… 裴曦仁努力从自己支离破碎的记忆里打捞着。那天原本是……都胜勋加班,自己帮他去买饮料,无意间听到了周万洙的密谋,录音被发现,随即被拖进了办公室……然后被几个男人轮奸了。脑袋和屁股这下记起了被磕在玻璃茶几上又冷又痛的感觉,洞口被强行侵犯的撕裂和贯通感,被下药后完全混乱的感知…… “……在渊哥在哪里?”曦仁本能地寻找着最能给自己安全感的人。想要像孩子一样不管不顾,放声大哭,只能在那个人怀里做到。 “在渊大哥最近很忙。”胜勋拦住了曦仁那还戳着针头、试图寻找手机打电话的手,像在替在渊哥辩解。 很忙?忙到不能来看自己吗?明明自己经历了那么大的委屈,甚至差点丢了命也说不定……连醒来后立刻见一面的程度都做不到吗? “忙什么?为什么忙?”曦仁提高了沙哑的声音,半是愤怒,半是委屈。 “……周万洙和他的部下,总共4个人,死在部长办公室里,现在集团内部舆论乱成一锅粥,在渊大哥和姜秘书一起在收拾这烂摊子。”胜勋的语气跟他的眼睛一样疲惫,曦仁这才注意到胜勋的右眼里布满了血丝,大概是最近也没有休息好。 等等,周万洙……死了?还有他的部下?死在办公室……那不是自己被拖进去轮奸的地方吗……? “哈?……为什么?怎么死的……?”曦仁琢磨着,这因果报应不仅来得有点迅速,也有点过头。 胜勋不说话,只是看着自己,目光沉重。 “?难道是因为强奸我,我太紧而夹死了?”曦仁毫不客气调侃道,试图让氛围轻松一些。 一阵令人不安的沉默后,胜勋看着曦仁的眼睛,一字一顿说道: “哥还不明白吗。是我杀的。因为看到哥被那样……我气疯了。就全杀了。” “胜勋啊,你别开玩笑……你只是揍他们揍狠了点……流血多了点,对吧……”曦仁觉得自己声音在发抖。 “对不起……是我……没保护好哥。我弄砸了在渊大哥交给我的事……还把哥卷了进来。”胜勋的声音闷闷的,就像悲鸣的大提琴,“哥……会觉得,杀了人的我是怪物吗。哥会害怕我吗。” 血腥恐惧症 曦仁感觉五脏六腑被一通冰水浇下。他想起了自己20岁生日那天,跟在渊哥第一次体验血腥帮派生活的时候。 那是一个深秋的傍晚,雨砸得冰冷无情,自己脖子上围着生日那天在渊哥送的羊毛围巾,依然感觉到了刺骨的寒意。车开了很久,终于开到了偏远不已、靠近港口的某个仓库。在渊哥下车后,从部下手里接过伞,亲自拉开了裴曦仁的车门,让他走到自己伞下,然后两人一起走进了仓库。 曦仁此前只是隐约知道在渊哥大概从事着不怎么合法的灰色工作,但是看到一个被脱得只剩内裤、被殴打得浑身是血的家伙时,还是完全震惊了。几辆叉车打着炫目的光投在被殴打的男人身上,令那人难以睁开眼。几个打手衬衣袖子高卷,手里拿着锤子,刀子,棒球棍,围在附近,在等远处的头目下令。苟延残喘的声音回荡在空荡高大仓库里,痛苦震荡在曦仁的鼓膜里。离得近了,血的铁锈味也扑面而来。 见林社长来了,在场所有人都弯腰致意。林在渊收起伞,拍拍曦仁的肩,随即坐在现场唯一的椅子上,接管了这出拷打场景的控制权。 “轻点,这家伙都要被你们打死了……该交代的事还没交代完呢。”在渊哥翘起修长的腿,语气随意地像在便利店买烟。 被拷打的男人鼻子嗓子里都堵着血,讲起话来断断续续,一抽一抽的:“社长……不是我…真的不是我……都是误会……” 那人已经肿起的眼睛,跟二十岁的裴曦仁的视线交迭。那人看起来年龄并不大,甚至或许比自己大不了多少。裴曦仁在其中读到了一种比弱肉强食更甚的恐惧,那就是当一个人的性命如字面意义被他人拿捏时,铺天盖地汹涌而来的恐惧和绝望。 “韩组长,这狗崽子讲话嘴漏风啊——我看可以再漏大点?”在渊哥向此前坐在椅子上的韩俊发打了个手势。韩俊发于是搬出一个箱子,一个打手穿上了屠夫围裙,从箱子中取出老虎钳;另外两个打手则走到被拷打的家伙旁边,控制住了他的脑袋。在裴宥善还在世时,年幼的曦仁会定期去看牙医。所以接下来这一幕完全改写了裴曦仁对拔牙的理解。被拷打的家伙被放开后,满口咳血,发出了凄惨绝望的哀嚎,穷途末路式的挣扎,就像呜咽的火车;而曦仁的胃里还消化着几个小时前林在渊带他去吃的法餐,鹅肝,芦笋,焗蜗牛,以及跟他出生年份相同的红酒。 坐在自己身边的在渊哥神情泰然,举止优雅,抖着烟灰,脚上牛津皮鞋色泽温润,海军蓝的风衣飘舞,扳直修身的衬衣袖扣上别着金色的袖扣,闪烁如萤火虫。那一刻,裴曦仁窥见了帮派生活中最残忍血腥可怕的一面。他感到头晕目眩,恶心想吐。在场的几个帮派成员都忍不住笑了起来,裴曦仁的反应实在是配不上他作为在渊哥义弟身份,甚至或许配不上他作为男人的身份,这是可耻丢人的。韩组长扶住了他,问“没事吧?”;裴曦仁则冲出了仓库在深秋的寒雨中呕吐。 一把伞撑在了他的头上,一块暗红色印花的手帕被递了过来。 “虽然你年龄到了,也该看看了。但是第一次看难免都会有些受冲击。”是在渊哥的声音。 裴曦仁没有立刻接那手帕,问:“在渊哥……会经常做这种事吗。” “只要必要的时候做。”在渊哥的回答不知为何让裴曦仁不那么难受了一些。 裴曦仁这才接过手帕,擦了擦嘴。在渊哥又递来一杯水,让他漱漱口。 “适应不了也没关系——我们有很多其他的工作和营生。每个人都有擅长和喜欢的事,所以曦仁去做自己擅长和喜欢的事就好了。”在渊哥宽慰的摸摸裴曦仁的头,那手很暖也很有力。 长大后的裴曦仁其实很少跟林在渊肢体接触,但是那天他犹豫了一下,还是主动扎进了林在渊怀里。在渊哥一手举着伞,另一只手搂住了刚吐过、浑身淋了雨湿漉漉的自己。不远处的货运轮渡发出压抑而汽笛声。 “在渊哥,我害怕。”20岁的裴曦仁对30岁的林在渊说。 “曦仁哥,我害怕。”26岁的都胜勋对28岁的裴曦仁说。 黏糊糊舔眼泪 “在渊哥,我害怕。”20岁的裴曦仁对30岁的林在渊说。 “曦仁哥,我害怕。”26岁的都胜勋对28岁的裴曦仁说。 “因为哥……我第一次杀人了。我不后悔……但是……”坐在病床前的胜勋,垂下头。 曦仁则感到缺氧,张开嘴与鼻子一起呼吸。 “曦仁哥,我感觉那时我变成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人。糟透了。不知道疼痛,也不知道难过,只是条件反射拿刀刺着……”胜勋背对着曦仁,视线落在密不透风的遮光窗帘上。 曦仁感到鼻子发酸,就像在柠檬汁里游泳。 “哥你知道吗?……如果你看到了一个人临死前的眼睛,那眼神你就再也无法忘记了……闭上眼就会出现……”胜勋的嘴唇微微颤抖着。 啪嗒—— 豆大的泪滴落在了被子上。 裴曦仁感到视线模糊走形,才意识到自己在哭,无法控制的泪水像水龙头被拧开一样流淌着。 从不后悔被在渊哥收养,但是对于黑帮的血腥暴力的一面,自己始终难以接受和认同。尽管任何帮派的最终目的还是钱,跟大部分其他普通营生一样;但帮派传统营生通常伴随着暴力的保驾护航,这一点自己早就清楚。自己是大学期间开始参与经营清湖派地下赌场,而胜勋早在16岁就开始作为帮派预备成员活动。胜勋挨过多少打,沾过多少血呢?到了如今,直接因为自己而杀了人……背上了如此深重的罪孽。心疼胜勋,心痛到无以复加的地步。真希望SOLARIUM能经营顺利,自己就能带着胜勋独立出去,远离帮派见血的生活了。可如今刚刚开店,到收回成本还不知要多久,自己还得跟胜勋在这肮脏丑陋的泥潭里挣扎和深陷到什么时候啊…… “哥……是在哭吗?”胜勋诧异的声音令曦仁回过神。他如梦初醒,抽噎了一下,别过脸,胡乱擦着眼泪。 真是太丢人了,怎么能在胜勋面前哭呢。他是自己的弟弟啊,做哥哥的怎么能让弟弟看到自己软弱的一面呢……不要哭了,赶紧像往常那样坚强乐观起来,安慰他,说没事的,说即便杀了人也没有关系,说自己会去向在渊哥求情不要重罚胜勋……可是眼泪似乎止不住。真糟糕。 “……不要看……”曦仁声音沙哑地恳求道。忘掉这一幕吧,不要记得我现在的样子。曦仁这么想着,脸却被一双温暖的手捧住。 “哥。别逃开视线,看着我。”胜勋凝视着曦仁,一金一黑两只眼锁定了曦仁朦胧的视线。 四目相对。壁灯的暖黄色恬静地流淌着,那光线恍惚,令曦仁在幻觉中看到了9岁的胜勋。两只眼睛都还完好的稚气脸庞,还没有变声的少年嗓音,比自己矮半个头的身材。圣心教堂的穹顶下,彩绘玻璃窗中透来斑斓的阳光,圣歌队的孩子们随着管风琴吟唱“Спи?сусе,спи/Sleep,OJesus”。站在圣歌队中的胜勋,像夜空一样明亮深邃的瞳孔望向自己。心跳与悲怆宏大的管风琴声一起共振着,战栗爬上脊柱。 “哥总是偷偷的哭。其实就算哥在我面前哭也没关系的,我希望哥能够那样依赖我……”胜勋说着,脸靠近了过来。曦仁感到柔软而潮湿的东西正舔舐着自己的眼睛,像晨曦带走露水那样痒而轻柔。 胜勋在舔自己的眼泪。因为惊异而战栗不已,舒适的怪诞,却并没有讨厌。隔得近了,荷尔蒙的味道也扑面而来,是自己熟悉中又带了些陌生的胜勋的味道。视线随之清晰了起来,胜勋凝视着自己的眼睛里,再次涌动着自己不完全懂的东西。 有些黏糊的静默持续了一会儿。 “哥这样看着我的话……我会误会的。”胜勋的脸再次缓慢靠近了。 误会……什么误会?曦仁觉得自己无法思考,下一秒就是胜勋失焦的脸靠上了自己的,但这次胜勋的嘴唇没有落在自己的眼睛上,而是嘴唇上。很轻很快很温凉,就像是某种错觉和误会,随即离开。 光线映射在26岁都胜勋金色的眼眸中,照出了自己的样子。那是一张还挂着泪痕的错愕的脸。曦仁觉得自己好像是失去了对身体控制的能力,意识瘫痪了一般。 与其说是接吻不如说是在被吞咽 都胜勋吻了自己——他大概是疯了。 裴曦仁不知道如何咀嚼消化这个富有冲击力的事实,刚被舔过的眼皮也烧灼了起来。 昏暗的病房中,能听到吊瓶里滴答声,能感觉到扎着针头的血管被滴答滴答注入液体。 “哥讨厌这样吗。”胜勋轻声问,带茧的手覆盖在了曦仁还扎着针管的左手,指尖探进指缝里轻轻摩挲着。 不,不是讨厌不讨厌的问题——是不能这样,不该这样啊。 “如果讨厌的话……就推开我吧。”胜勋的脸再次侵到视角范围内,嘴唇试探一般碰上了自己的。 自己的唇瓣有些干涸,很快感觉到了胜勋湿热的舌头谨小慎微舔舐着,就像猫在喝水。 嘴唇触电一般发麻,连呼吸都停滞了。自己的睫毛刷在胜勋的眼皮上,就像细小的荆棘扎进肉里一般。 试探的舔舐慢慢变成了含住唇瓣的轻吮,胜勋的鼻息扑洒而来,很痒又很陌生。 胜勋的脸再次离开,再次注视着自己。那眼神充满了饱满的热切和痛苦的渴望,痉挛一般锁定着自己,简直令人不知所措,惊吓到无法动弹逃走。 “曦仁哥。”胜勋用嘴唇比划出叁个音节,低沉沙哑的声音仿佛能让周身的共振,再次呼唤着自己的名字,宛如咒语。曦仁僵在原地,本能地闭上了双眼——无法再与胜勋对视,那视线会灼伤视网膜。 他随即感觉到胜勋的手抚上自己的后颈摩挲着,下一秒,自己的唇再次被捉住。但与此前不同的是,他很快感受到了自己并未设防的唇齿被胜勋的舌头撬开,牙齿轻轻碰擦着。曦仁脑子里一片空白,仅剩的理智只是不断的重复着应该推开胜勋的念头。推开?怎么推开?是胜勋啊——自己怎么忍心推开胜勋啊。 就在这么乱糟糟的思考间,胜勋的吻越来越大胆和霸道,与其说是接吻,不如说是都胜勋在吞咽着自己。 口腔产生了进食的错觉,而事实上进来的是捕食者,黏膜被搅得一塌糊涂,乱七八糟的。牙齿时不时跟牙齿碰撞,牙龈上传来痛感。头被胜勋逼得靠在床头,能听到他抓着自己后脑勺的手指磕在墙上的声音。错愕和拒绝变成了埋在嗓子里的呜咽,缺氧的晕眩感袭来。唾液黏糊顺着嘴角流淌,乱七八糟、毫无章法、本能十足的吻四溢着,简直就像第一次吃奶的孩子。 接吻这件事,是在渊哥教给裴曦仁的,但在渊哥的吻总是优雅和游刃有余的。曦仁学会并驾驭这种调情的技术后,也只会在在渊哥身上下功夫。至于那些一次性炮友,曦仁是不屑于主动接吻的。觉得麻烦,如果对方想要的话他也就配合一下。而都胜勋的吻,实在是过于乱来,是裴曦仁从没体验的类型——不,不如说是裴曦仁快疯了。并不是说胜勋的吻技怎样,而是强烈的心理冲击:平素笼罩着禁欲沉静不起波澜空气的都胜勋,如今却如沉寂已久的火山突然汹涌喷薄动情,见所未见,闻所未闻,极富冲击力,令人瞠目结舌。裴曦仁感觉身体深处有什么被煽情搅动了,洞口本能地痉挛起来,就像他平时情欲被挑起后期待被男人插入一般,混合着疼痛的兴奋流窜向全身—— “我说——我不是交代过裴室长的下半身要守贞至少一个星期吗?胜勋哥是以为我在开玩笑吗?”一个女声突兀打断了这个似乎不知如何收场的吻,裴曦仁猛地回过神,这才看到病房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穿白大褂的女人,手里还端着咖啡。 美男会漂亮肛裂吗 “我说——我不是交代过裴室长的下半身要守贞至少一个星期吗?胜勋哥是以为我在开玩笑吗?”一个女声突兀打断了这个似乎不知如何收场的吻,裴曦仁猛地回过神,这才看到病房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穿白大褂的女人,手里还端着咖啡。 “……接吻属于上半身,郑医生。”都胜勋别过脸,若无其事一本正经辩护道。 “你俩从我进门开始就没停下,整整腻歪了一分零叁秒。”郑医生看了看表,“我再不说话,你们做到下半身是迟早的事。” 胜勋的左手确实放在了曦仁的大腿上,听闻此言不动声色的挪走了。曦仁的脸则烧了起来。 “我有话跟裴室长说。”郑医生正色道,“请胜勋哥回避一下。” 裴曦仁打心底感谢郑医生打断了这个吻并让都胜勋出去,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要用什么表情来面对都胜勋。 随着一声关门,宽敞的病房里只剩下了裴曦仁和郑医生二人。 郑医生名叫郑羽姬,五官秀气,一头蓬松柔软的栗色卷发,个子又娇小,金丝框眼镜一戴,乍一看像个洋娃娃。她算是清湖派的编外人员,父亲是已经从清湖派退休的某个干部,丈夫则是跟VP集团往来密切的检察官;平时帮派成员的医疗也是她在负责,她是连林理事都要让叁分的女人。 裴曦仁第一次见到郑医生,是几年前跟林在渊一起去探望住院的清湖派退休干部,也就是郑羽姬的父亲。老爷子精神不错,林理事跟老爷子寒暄了几句,守在一旁的郑医生站起身,说有话要单独跟林理事说。裴曦仁其实有有意识的回避郑医生和林理事的对话,但是站在一个转角外的郑医生,吐字清晰且音量恰到好处: “林理事,脱发掉发要尽早治疗,虽然您现看着还不错,但是发际线升高也是日积月累的事。” 光是想象理事的表情就能把人肺笑破了,裴曦仁拼尽全力才没有笑出声。后来曦仁观察过理事的发际线,其实并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对迹象,也不知道是郑医生见微知着还是空穴来风。但郑医生那种悖于常理的社交风格和讲话方式,与她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外表大相径庭,曦仁算是印象深刻。出乎意料的,郑医生似乎跟都胜勋关系很不错。如果没猜错,自己这次入院住院大概都是她安排的。除掉刚才那尴尬的一幕,郑医生对自己印象还不错也说不定,裴曦仁这么想着—— “裴室长,您肛裂了。”郑医生推了推脸上的金丝框眼镜,用冷漠如机械女音一样的声音宣告,就仿佛他裴曦仁只是砧板上一块肉。 “肛…肛裂?”裴曦仁艰难消化着这个词——这个gay圈里他只听说过,但此前并未实际经历的概念。或许是被这个词提醒了什么,此前被性唤起的洞口确乎又痛又痒。 西八,美男怎么会肛裂呢?!我是谁,我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裴曦仁内心发出了哲学叁问,震惊程度甚至超过了刚被都胜勋吻的时候。 “你就庆幸是急性肛裂吧——裂口新鲜,尚未形成慢性溃疡,愈合起来也会相对快一些。”郑医生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咖啡,“翻译一下就是,裴室长的屁股必须守节至少一个星期了。” 裴曦仁脸还没来得及红,郑医生又扔来了下一句: “裴室长,我建议你下次被轮奸的时候最好闭上眼。” 裴曦仁头上冒出一个问号:下次被轮奸?还他妈有下次? “当然没下次最好。闭上眼是因为精液射进眼睛里很难受,你受罪不说,我们护士清理上药起来很麻烦——还好你恢复的不错。” 我建议你下次被轮奸的时候最好闭上眼 “裴室长,我建议你下次被轮奸的时候最好闭上眼。” 裴曦仁头上冒出一个问号:下次被轮奸?还他妈有下次? “当然没下次最好。闭上眼是因为精液射进眼睛里很难受,你受罪不说,我们护士清理上药起来很麻烦——还好你恢复的不错。” 裴曦仁这下才意识到眼睛有些不适,不过似乎并不严重,大约是自己睡着期间愈合了一大半吧。 “以及,轮奸你的家伙们,脸和下半身都丑,所以闭眼不看比较好。”郑羽姬又发话了。 “轮奸”二字让裴曦仁心再度一颤,不过他很快注意到了其他的重点:“等等郑医生你……见过他们?” “见过尸体。”郑医生又喝了一口咖啡,“你是被我指挥抬上救护车的,所以当时不得不呆在现场。” 听到“尸体”二字,曦仁再次感觉胃里开始翻腾。 “医院里天天死人,你住两个星期的院就习惯了。”似乎是觉察了裴曦仁的惊讶,郑医生揶揄道,“你离死还差得远——放心。致幻剂的残留效果我们还得观察,你要是觉得头不舒服也跟我讲。CT照了没什么问题,但是脑震荡这个事不好说。” 曦仁这才意识到,郑医生讲话虽然奇怪,但确乎是个负责严肃的医生,这次也对自己照顾颇多,自己应当好好表达感激才是。 然后郑医生又说话了: “哦,裴室长,你那里长得很白净呢。是接受过菊花漂白美容手术呢?哪家做的来着?效果挺不错的?” 你好,你礼貌吗?!裴曦仁脑门上再次冒出了更多问号;但表面上只能露出了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漂…漂白手术?” “就是用激光或者化学药膏美白菊部地区。”郑医生落落大方的用维基百科的语气解释。 曦仁的脚指头尴尬到要在床单上抠出叁室一厅。 他不是不知道那是什么,而是委婉表达不确定对话是否要向这个方向发展。 似乎总算是看出了裴曦仁的尴尬,郑医生放下咖啡,拢了拢她那头栗色的的卷发,说: “患者的隐私我是非常注意保护的,不会跟任何其他人讲的。裴室长尽可以放心。” 放心个鬼哦!!我哪里有什么隐私!!!!林理事的脱发掉发问题我怎么知道的?!! 裴曦仁内心咆哮着,心想长这么可爱一个洋娃娃怎么讲话这么可恶,但是自己却毫无办法。 原来都胜勋兼容性有这么强,能跟郑羽姬关系好啊?!! “那现在…我还有什么检查要做吗?接下来要怎样?”没话找话的裴曦仁开始装模作样关心自己的病情。 “你要是想的话,我可以给你做个尿道检查。”说这话的郑医生镜片反着光,不像是在开玩笑,说得曦仁打了个寒战。 “哈哈哈哈原来裴室长不怕后面被捅,但是对于前面被捅很害怕呢?告诉你一个小秘密哦——”郑医生的脑袋凑近过来,“做那个检查会开发出一种全新的快感呢。” “不了,谢谢,这伤身体。”裴曦仁假笑到嘴角酸痛。 直男安慰被轮骚零 “哈哈哈哈原来裴室长不怕后面被捅,但是对于前面被捅很害怕呢?告诉你一个小秘密哦——”郑医生的脑袋凑近过来,“做那个检查会开发出一种全新的快感呢。” “不了,谢谢,这伤身体。”裴曦仁假笑到嘴角酸痛。 “好了,不逗你了。”郑医生拍拍他的肩,“接下来我们裴室长多吃纤维素丰富的食物,没事儿多睡觉,每天屁股要上药,住院观察一个星期左右,如果脑子没有感到什么不适就可以出院了。” “谢谢郑医生……承蒙照顾,感激不尽。”裴曦仁没有感情地客套。 “不客气,毕竟你是我的人,在我床上。”郑羽姬粲然一笑。 “……?”裴曦仁总觉得这句话哪里听起来有点不对头。 “意思就是说你是我收治的病人,在我的病床上。”郑羽姬扶了扶眼镜,“当然如果你需要的话我也可以给你推荐凝露和润滑剂,gay圈好评的那种。” “……您不是说了我要下半身守贞嘛。”裴曦仁以子之矛刺子之盾。 “暂时守贞而已——”郑羽姬不以为意,“主要是胜勋哥那里比较大,所以如果不做好措施的话很容易受伤——我跟他也交代过了要对你温柔——” “——跟胜勋不是那样的关系,请郑医生不要误会。”裴曦仁这下脸真的烧起来了。这他妈都是哪跟哪啊?误会大发了!但是一个女人是怎么做到脸不红心不跳就说出“胜勋哥那里比较大”这种话的啊?!结婚有这种神奇的效果吗???但是话说回来胜勋真的很大吗?????自己的印象还停留在福利院时期偶尔俩人在洗手间碰上的时候,那时并没有什么深刻印象来着——不是等等自己怎么会认真的想这种事啊?!Gosh,裴曦仁你又双叒叕疯了????? 就在这时,一阵敲门声响起。郑医生前去应门,一个年轻的男人走了进来,开口就带着哭腔: “裴室长——您怎么就得了肠胃炎啊!我亲妹妹就是肠胃炎夭折的,她才5岁就过世了——!”进来的男人情绪相当激动,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一度让曦仁怀疑他到底是来探病的还是来奔丧的. 等等,肠胃炎?自己什么时候得了肠胃炎??曦仁还没反应过来,进来的男人又继续哭嚎道: “您……您……呜哇哇哇您一定要长命百岁!不然胜勋大哥就会伤心,难过,抑郁,但是不肯承认,然后就去切菜,做饭,剁排骨,故意放很多辣椒,逼着我们吃了替他掉眼泪,第二天还要一起屁眼痛!!!” 郑医生不等这人说更多,严厉示意对方噤声出去。锁上门后,郑医生叹了口气: “裴室长,刚没来得及跟您交代舆论上的事。按照林理事的意思,集团内的舆论将此事处理为:周万洙一行嗑药初选幻觉后自相残杀,都胜勋偶然发现尸体上报;而您是因为急性肠胃炎住院,与前者毫无关系。林理事希望尽可能保护您的名声。” 裴曦仁这下感到错愕,随即一阵暖流涌上心头。是啊,在渊哥还是有在考虑自己的。 “裴室长,您要记得保持统一口径了——您现在就是急性肠胃炎患者,症状您很熟悉我就不多解释了。记得不要让集团探病的人怀疑或者探到其他的蛛丝马迹。”郑医生把裴曦仁的思维拉回了现实,“以及刚才那位哭得眼泪鼻涕糊一脸的家伙是哪位啊?来得也太快了——你刚醒的消息才1小时不到呢。” 裴曦仁试图回忆了一下。刚那家伙,看脸挺眼熟的,肯定是VP集团的人,但是具体是谁他有点记不太清。 5分钟后。 “裴室长,是我,安贤辰啊——我是胜勋大哥的小弟啊!您连我都不记得吗?”自称安贤辰的男人见裴曦仁记不得自己的名字,又开始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抹了起来,“啊——也是,我亲妹妹……她当时发高烧,意识模糊不清,也不记得我是谁了……裴室长,您不记得我没关系,但是您一定要记住胜勋大哥啊!!!他非常非常看重您,您如果失忆不记得他了,胜勋大哥就会伤心,难过,抑郁,但是不肯承认,然后就去切菜,做饭,剁排骨,故意放很多辣椒,逼着我们吃了替他掉眼泪,第二天一起屁眼痛!!!” 裴曦仁哭笑不得,这下才想起,都胜勋手下确实有这么一号部下,因为天生自带喜剧效果而在VP集团闻名。原来他叫“安贤辰”。也不知道安贤辰说得有几分真,难道都胜勋真的会因为心情不好而下厨宴请部下,并故意放多辣椒还逼着大家吃吗?这么一想,都胜勋几乎没给自己做过很辣的东西,尽管自己其实并不讨厌辣椒。但是自己现在真的屁眼很痛,因为肛裂了。 他感到荒谬,随即哈哈大笑了起来。似乎是久违的开怀大笑,肚子都痛了,牵扯到屁股上的伤口也痛,但是却越发忍不住要笑。 “啊,我讲了什么好笑的话吗……有这么好笑吗?”安贤辰挠着脑袋,“屁眼痛真的很难受诶,裴室长你可能不懂,就是,真的很难受……” “是的,我不懂,所以你形容一下,有多难受?”裴曦仁歪着脑袋,靠在半仰起的床板上问道。 “就,就像在被大便轮奸一样!”安贤辰拍案而起。 “展开说说。”裴曦仁强忍着被口水呛死的冲动。 “有的大便,耿直不屈,高风亮节,只能用括约肌腰斩;而有的则软绵黏腻,虚与委蛇,不干不脆,像阳痿的男人;而带辣椒的,则热情过火,鲜血如注,血溅叁尺,哀嚎遍马桶……” 裴曦仁打断了安贤辰: “有没有一种可能,你有痔疮?” 车祸疑云 当日深夜,距离裴曦仁VIP病房几墙之隔的夜班值班室中,都胜勋屏息凝神翻看着眼前的文件。 “胜勋哥,我这么快就搞到了这么多资料,你都不夸奖夸奖我啊?”郑羽姬一边敲着键盘一边说。 “这周末我做饭请客,你家黄检想吃什么提前说。”都胜勋眼睛没离开手中的档案,但语气绝不是在敷衍。 “基雄哥那种没品味的工作狂,吃什么都无所谓啦——胜勋哥应该多关心我爱吃什么啊。”郑羽姬毫不客气,与其说是在撒娇不如说是在命令。 “这样说自己老公不好吧?”都胜勋眼斜了过来。 “堂堂检察官重度生活不自理,连泡面都做不好,我只是陈述客观事实罢了。”郑羽姬支起下巴,似乎是有些苦恼,“就算家里有保姆,但是厨艺还是完全不能跟你比啦——我说,裴室长都开咖啡厅了,都组长什么时候也经营餐厅吧?” “然后你就能来天天蹭吃蹭喝喽?”都胜勋揶揄道。 “我会要求整个科室批量团购你家外卖,然后人工手动刷好评,清一色吹彩虹屁。”郑羽姬正色道。 “那真是承蒙郑医生照顾鄙店生意了。”都胜勋轻笑一声。 一阵舒适的沉默,随即是纸张翻动声音,键盘敲击声。 都胜勋不说话,盯着资料中一张照片,仿佛眼睛要在上面烧出一个洞。照片的颜色是上世纪的色彩解析度,像素也不高,但依然能窥见那是一张与裴曦仁极其相似、却又更加阴柔美丽的脸。照片里的女人虽然眉眼长得阴柔,但是笑容却是极其爽朗英气的——与其说那笑容甜美,不如说那是一种不管风吹浪打,我自闲庭信步的元气与乐观。 前一页写着死者的信息。裴宥善,死亡时35岁不到,生前任韩国首尔大学化学系副教授。家庭关系方面,父亲因病去世,母亲则身体不好长期住院疗养;本人未婚,是单亲妈妈,有一个儿子。后一页记录着死因。死于车祸,地点为某条高速公路。根据事故调查结果,死者的高跟鞋卡在了油门上,车辆失控,最终脱离道路撞上了荒野的树,女子被送去医院抢救,但几天后死亡。当时车上有一名9岁男童,因为坐在后排且系了儿童专用安全带,肩部粉碎性骨折,但没有生命危险。 都胜勋闭上眼开始思考。假如9岁的曦仁哥死于车祸,又或者这场车祸根本就没发生,那么自己就不会在圣心福利院与曦仁哥相遇,也不会被在渊大哥领养。那样的话,自己的人生会是什么样的呢? “话说——”郑羽姬似乎是自己的工作告一段落,又开始了谈话,打断了都胜勋的思绪,“跟你合影的那个女人,果然跟裴室长的母亲真的长得像的——虽然跟裴教授比,有种赝品冒牌货的感觉。你怎么看这一点?” 都胜勋沉默了一会儿,随即回答道:“与其想怎么看,不如思考怎么利用这一点。” 被摁床上口 “呀!都胜勋你他妈疯了——?!你小子干什么呢?!!!!” 裴曦仁低声尖叫道,被压抑的声线在午夜安静而空旷的VIP病房里回荡道。 被都胜勋摁在床上不得动弹,被子掀开了,裤子也被拉下,自己挺立的性器拉着透明的丝线,蹭在被子上,根部则被都胜勋握在手中,拇指在铃口揉捻撸动着。如此出格的行为令曦仁脑子一片懵逼,以至于反应过来想拒绝反抗的时候,胜勋的嘴已经自然而然地含住了自己的性器。来自舌头的爱抚潮湿而温暖,能感觉到胜勋并不熟练但是努力不让牙齿碰到自己。 曦仁一只手上还戳着吊针,着实不敢乱动;另一只手试图去推开胜勋的头,则被胜勋牢牢扣着手腕摁在了一旁。容不得拒绝的快感从下身涌来,但曦仁觉得脑子一片空白,应激到几乎觉得恶心,脸红一路烧到耳朵脖子,当真发烧一般。 “狗崽子,停下——放开我——!!!”裴曦仁再度反抗,抬起腿想踹开胜勋,但是踩在胜勋雕凿一般的腹肌上时,对方纹丝不动。这一出动静又大,弄得胜勋的牙齿磕碰到了自己的性器,曦仁痛得倒抽冷气。 “别乱动——我不想弄疼哥。”胜勋吐出性器,说着敬语,但是语气却像在命令,压迫自己身躯的力道又大了几分,似乎决意不让自己挣扎。随即他又低下头,更加小心翼翼地用舌尖舔着系带。温暖黏腻的唾液跟被迫淌出的前精混在一起,嘴唇的黏膜包裹吮吸着最敏感的部分,与羞耻心一起燃烧的是下腹的欲望,几乎要疼痛了,所以格外敏感。压在身上的重量和气息和触感如此熟悉却又如此陌生,身体要因惊诧和快感而瘫痪了。 都胜勋正含着自己的性器,这一不应当存在的事实正在发生。挣扎是没用的,尽管同为男人,胜勋这小子体型比自己大上一圈不说,打手出身还会近身格斗术,但凡胜勋用点力气和技巧,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他妈的,大不了就当自己被强制猥亵算了—— 裴曦仁别过脸闭上眼,索性装死一般瘫软在床上。 这一切要从十几分钟前说起。 这夜,裴曦仁失眠了。耳朵非常敏感,能捕捉到灯管里滋滋作响的电流,空调细微的白噪声,病房外走廊里的遥远的脚步回响,手腕上吊针管里的滴答滴答。此前一直陪床的都胜勋今晚也不在,大约是在忙VP集团的事,所以也没人跟曦仁聊天解闷。 曦仁的脑子里反复轰鸣着白天珍娜姐那句“那么,裴曦仁相信林在渊吗”,这句话温暖又苦涩,令曦仁寒毛直竖。相信,不相信。想要相信,不敢相信。人类的所有失望皆来自期待,所以不要期待就不会失望。可他依然觉得这VIP病房怎么这么大而空荡,显得蜷缩在床上的自己如此寂寥。 在渊哥现在在做什么呢?大概工作繁忙,肯定又要熬夜了,姜秘书会给他送夜宵吧。如果自己现在突然出现在办公室里,在渊哥会是什么表情呢?想要被他拥抱。想闻到他身上特有的不是香水的好闻味道。想要任性地索取注意力和宠爱。想要他放下工作专注于自己。想把他的办公桌弄得乱七八糟,看他皱起的眉毛在自己的撒娇中舒展开来,然后自己爬上他的转椅,骑在他的大腿上磨蹭挑逗。想到这里,曦仁感到脸颊潮红,性器迅速充盈了起来,湿哒哒地吐着前精。 说实话,近些日子由于都胜勋几乎跟护士无缝衔接看护自己,裴曦仁也没有机会纾解积累的欲望。而今天产生这种冲动,说明自己并没有因为此前的破事蒙受心理创伤,以至于对性蒙上阴影,这是好事。再以及,性高潮也可以促进睡眠,所以来一发说不定就能睡着了。 “想我时的样子,做给我看吧……嗯?”在渊哥的声音又在脑子里响起。似乎是被这声音引诱着,曦仁将没打吊针的那只手伸向裤子里,久违地取悦着自己。胸部也想被爱抚,已挺立的乳头隔着病号服刮擦着被子。窸窸窣窣的动静,逐渐急促的呼吸,就在渐入佳境时,刷的一声,病房的门被推开了。 甚至不需要看影子和身形,仅凭气息就能知道是都胜勋。裴曦仁惊得瞬间要阳痿了。 手冲被撞见是人生必经尴尬 甚至不需要看影子和身形,仅凭气息就能知道是都胜勋。裴曦仁惊得瞬间要阳痿了。 “哥睡了吗。”胜勋低沉的声音传来。 “……”曦仁不确定是应该讲话让他出去,还是装睡蒙混过关。假寐的眼隐约能看到胜勋向自己靠近。 沉默持续着。 一只手背贴在了曦仁额头上,能感觉到指关节上有些粗糙的茧。 “哥脸这么红,是发烧了吗?”胜勋似乎是自言自语一般问道。 自慰起来面颊潮红是很自然的事,是发骚不是发烧啊,妈的,曦仁内心喊道。 “……没有,不是……”曦仁忍不住含糊说道。 “啊,哥没睡着啊。”胜勋的脸挨得很近,看起来似乎心情不错,“听说哥今天跟护士吵起来了。针都掉了,还流血了?” “小事。没什么大不了的。不早了,你也该睡了——”曦仁开始下逐客令。 “我看一下那只手的伤口。”胜勋的语气十分关切。 曦仁心想这真是他妈的哪壶不开提哪壶。因为自己拔针动作粗暴,确实弄出了创口,所以包扎后换了一只手打针。而有创口的那只手,现在正位于自己裤裆中间,不知如何进退。 “不用,很小的伤口,没事的。你去睡吧。”曦仁再次拒绝。 “如果没事的话,为什么要藏着掖着不让我看呢?”都胜勋皱起眉,这下直接不再废话,掀开了被子。 于是裴曦仁被拉下的裤子,此时因为精神冲击而萎靡的性器,以及笼在上方的手均暴露在都胜勋的视线中。 西八——!!!!!!裴曦仁又惊又羞,恨不得一头撞死在枕头上。都胜勋也愣住了,眼睛在曦仁的身体和脸上来回转了两下,领悟了到底怎么回事,随即发出了轻笑: “原来哥在干这个啊……” 这他妈的是什么社会性死亡场面啊?!裴曦仁内心咒骂着。尽管跟都胜勋自小一起长大,彼此的裸体不是没看过,但是长大后被撞见这种场面是前所未有的。别人看到也就算了,怎么偏偏是都胜勋这种亲弟弟一样的家伙啊?! “啊是又怎样!!你这不知轻重的小子赶紧滚吧——!!!”裴曦仁破罐子破摔,拉回了被子,瞪了都胜勋一眼,眼神十分不善。 但下一秒,都胜勋掀开被子侵身而上,一手抓住了裴曦仁那只原本正在制造欢愉的手的手腕,另一手则义不容辞地握住了裴曦仁因惊吓而半萎靡的性器,开始撸动,似乎完全不为裴曦仁的言语和眼神所动。 “哥的手不方便,这种事我可以帮忙的——哥想要什么,想做什么,都可以告诉我的。” 都胜勋带茧的手对曦仁的性器揉捻着爱抚着,手法竟然还不赖;高大而健壮的身体带来的压迫感十分具备实感,但同时又散发着忠犬那令人充满安全感的气息;饱满的胸肌腹肌隔着薄薄的衬衣就在眼前凸起,甚至十分诱人,令曦仁本能地想要去摸去舔去吸。随着快感,更多前精流淌了出来,胜勋手上的动作也更加顺畅,撸得也更用力。胜勋侵身悬在上方,气息扑洒而下,鼻尖仿佛都要碰到脸,月光投下的阴影甚至让曦仁产生了嘴唇相接的错觉。随即错觉就变成了现实,胜勋的嘴唇贴了上来,带着渴求意味地吮开了唇齿。 接吻了。 裴曦仁这下感觉眼前一黑。 距离上次那个被郑医生打断的吻,已经过去了两个星期。那件事过于尴尬,裴曦仁完全不知如何是好。好在都胜勋后来行为如常,没有再提起,于是裴曦仁也就当做那件事不存在。俩人十分默契,这件事似乎就这样翻篇了。裴曦仁很满意这样的处理方式。然而此时此刻,他不能再假装这件事没发生过了。 【创作谈】代偿之爱:谈裴曦仁对林在渊的箭 大家好啊!这里是本文存稿已经用完的KK子。 首先谢谢追更的朋友们gt;~lt;虽然看得人没那么多,但是看的朋友们都特别铁杆,真的特别感动QAQ特别感谢12347宝贝和阿音宝贝! 之前写这个故事写得过于投入,感觉人会陷在拔不出来,没办法专心做别的事情。 最近为了学业进度,迫使自己停笔了,把主要精力投入到研究和论文里了。 这边,就会放缓了。估计这段时间更新的都是花絮和脑洞吧嘿嘿~因为知道有人天天在追,所以就算放不了更新的话也可以放点周边内容~~~ 谢谢这段时间来大家的陪伴和支持! 这篇特别的花絮或许会比标题涵盖内容更广,就当随笔来看吧。 首先申明:即便作为作者,我也并不是全知全能的。事实上,我经常觉得我的读者们对角色和剧情的认识比我要深刻。所以我不希望今天谈的任何内容让大家觉得是“标准的理解答案”,不是的,今天谈的任何东西都只是我的个人的思考,认识,以及揣测,可能不好不对,可能比不上你的interpretation,所以欢迎讨论和斧正! 今天主要谈裴曦仁。因为他的角色形象跟初稿相比,精神内核完全不同。 独特的经历塑造了角色,裴曦仁从小到大的经历即便远不能跟社会你在渊哥比(林在渊从小到大的经历,要么造就今天理事这种狠人,要么直接半路死了),但也注定了他不可能是《综合征》里徐正忍这样欺软怕硬的漂亮垃圾。 我之前曾经说过,《综合征》里的徐正忍放在我的故事里,应该活不过一章就精神崩溃了;而裴曦仁得活个二叁十万字,得历经无数破事,最后坐上VP集团黑帮帝国的首席宝座(我是不是剧透了?不过这甚至不是会出现在正传中的内容,所以也不算剧透23333。会出现在《霸凌玩具》里)。所以他必须具备一个非常具备韧性和神性的内核,近乎像个受难耶稣一样重生,才可能达成故事HE。 是的,对裴曦仁来说,这将会是一个(两个?)地狱难度的爱情副本,他得搭上命跟两位老攻周旋。 很多人觉得被爱是一件很幸福的事,被爱只需要接受那样一份爱就可以了。 我则认为其实被爱其实是一件很辛苦的事,尤其是被疯批爱着,简直就是一件可怕的事。 裴曦仁不能拒绝疯批的爱,因为但凡是希求爱与被爱的人,难以不被爱点燃,而疯批那种纯粹热烈的爱,真心和技巧皆用,是根本无从拒绝的。 但裴曦仁也不能全盘接受疯批的爱,因为那份疯狂的感情如果不加驾驭和控制,只会把两人一起燃烧殆尽。虽然现在还并未写到那部分,《咎狗的伊甸》里未来会写到(目前的《咎》的稿子可能都废了......)。已经可以想象驾驭和调教和磨合过程的艰难。 关于被爱,最难的事在于,如果被爱的同时不爱对方,那么这份爱只会最终变成十恶不赦的罪,如同十字架一样沉重。这就是为什么裴曦仁很长时间里对都胜勋感觉到的只是愧疚。 我想,裴曦仁或许潜意识里是知道都胜勋对自己的感情早就超过了兄弟和朋友,但是他拒绝去直面和承认。 为什么呢? 或许是因为裴曦仁对林在渊的感情吧。 裴曦仁和林在渊的感情线,是从初稿到Ultimate版里变动最大的线。我之前说过,我是初稿写完才彻底搞明白林在渊是个啥样的狼灭(然后就好感度一路飙升,现在我已是理事真·亲妈)。对裴曦仁,林在渊是个无可挑剔的养父、义哥、监护人、守护者;但是为什么林在渊会成为裴曦仁的初恋和执念,我是写完设定后一直没太想清楚的。直到之前跟渊玄宝贝讨论裴曦仁对父亲的看法,我才注意到我其实没太思考过这块。 两位疯批老攻的病态情感自然是不正常的(虽然林在渊的不正常还没写到,但我认为大概比都胜勋是有过之无不及的),但是我之前仔细思考了一下,或许裴曦仁对林在渊的情感也是极其不正常的。 我目前的阶段性结论是,裴曦仁对林在渊的爱恋与执着,或许是裴曦仁出于父亲缺位、父爱缺失后,强烈的代偿心理,导致对父亲的渴求投射在了爱情中。 就像是,一个没喝过水、快要渴死的人,突然喝到了水,ta可能会喝水喝到水中毒,甚至用喝水来代替吃饭。从未拥有过父亲的裴曦仁,必然因此遭到了社会非议,即便母亲裴宥善是个开朗大气的美人,单亲母亲的身份毕竟难以方方面面护曦仁周全。所以在林在渊从天而降时,裴曦仁生命中这个空缺一下补上了。 林在渊什么人?对于12岁的裴曦仁来说,林在渊是近乎完美的男人和父亲的形象。 长得又高又帅衣品又好,对自己温柔又照顾,要什么给什么,提供的庇护是令裴曦仁安全感爆棚的。(脑补一下,裴宥善在世时被人非议没有父亲,裴宥善只能含蓄批评一下对方没礼貌;要是有人非议被在渊哥领养的裴曦仁没有妈,林在渊直接派黑帮手下去亲切问候了,所以没人敢拿这个做文章) 林在渊本来就把裴曦仁当女儿养的,裴曦仁的养法跟都胜勋的养法根本就不同(后文会写到,一对比还挺搞笑的。都胜勋是当儿子和接班人养的,俩人聊天都聊那种带血的话题)。 总之,林在渊的形象延续到性觉醒的青少年时期,刚好裴曦仁是同性恋,林在渊就成了完美恋人的象征。 “已经对我这么好了,那么如果我成为他生命中万分之一的恋人,那样会是怎样特别的待遇呢?我会比现在更加幸福吗?”不知道这样的妄念是否掺杂在裴曦仁对林在渊的情感中。 如果是那样的话,裴曦仁这份感情必然是贪婪且病态的,掺杂着代偿心理的投射。 或许林在渊眼里,裴曦仁对自己的感情像雏鸟刻印一样,将自己刻印为父亲和钟情理想的男性形象,只是因为裴曦仁生命中没有其他像样的男性形象。林在渊不能接受这样这样一份情感(原因相当复杂,暂不剧透),只能用其他的方式(e.g.跟别人上床)来否定曦仁眼里这份关系的独特性。 裴曦仁被拒绝后,用了近乎孩子一样可笑的反抗逻辑:拙劣的模仿林在渊的“不忠”,也与其他人上床来试图达成某种奇怪的“公平”,并试图吸引林在渊的注意力。就像顽劣的小孩通过恶作剧来试图获得大人的注意力。林在渊吃这套吗?当然不吃,所以他对裴曦仁的床上生活是不过问的。除了让郑羽姬医生(Ultimate版里还没出场,初稿里大家都知道这位是清湖派的医疗资源代表)跟裴曦仁科普防护措施、带他打疫苗和做体检,他应该也就让都胜勋盯着人身安全问题,其他就没什么了。宠而不爱,或许能比较好的概括现阶段林在渊对裴曦仁的情感。其实也不是不爱,而不是那种“爱”。 裴曦仁追求独立和平等也是必然的,因为想要改变他与林在渊的关系现状的话——想要从监护人与被监护人,转变为平视彼此、灵魂亲密的关系——就必须是两个独立的人。 我认为一个人真正意义上的破处,是两个彼此都相爱的人的灵肉合一。从这个意义上说,裴曦仁依然是处男。看来给裴曦仁破处的重任要交给都胜勋了,加油哦胜勋妈咪支持你gt;~lt; 【草稿开车】反绑手跪地被哥调教然后反杀舔 【WARNING】 是草稿,真的是草稿;因为是草稿所以细节交给大家自己脑补吧我就负责勾个粗线条。 是未来会出现的剧情,就是离目前剧情进展还有点距离;但是实在想写车于是就写了。 是在对话框里用手机敲的......昨天忙里偷闲给倾向宝贝对话框直播了一小时的车......谢谢倾向宝贝做第一个读者哈哈哈哈哈!!!! 本段车完全满足了我对裴上都下的幻想,我感觉裴曦仁但凡主动一点,都胜勋就会高兴疯了然后特别乖狗狗的感觉。 大家吃开心!!!!祝大家秋天快乐~! =============================================================================== 剧情位置:大概是裴都二人经历了一些波折后比较甜蜜的同居时光(不剧透所以暂不透露更多)。 背景:昨夜激烈做爱,早上裴曦仁醒了洗漱时发现自己身上都是吻痕,睡衣扣子还被拽掉了,不高兴,要兴师问罪。 都胜勋在厨房做早饭,没穿上衣。裴曦仁穿着凌乱的睡衣上衣,没穿裤子 裴曦仁坐沙发上刷手机,兴师问罪,白嫩的腿伸展搁在茶几上,喊都胜勋过来看他干的好事 都过来看到睡衣松垮露半个肩、没穿裤子又腿伸得性感的哥,嘴上说对不起,身体又扑上去准备吃哥,被裴曦仁一把推开,说认错要有认错的态度啊,先给我跪下吧 都胜勋一愣,但看到哥板起脸,怕哥真的不高兴了,就听话跪在茶几前的地毯上了。 裴曦仁双臂交叉,看到跪得一板一眼的都胜勋,表情有所缓和。裴曦仁说:接下来,只能我碰你,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能碰我。如果碰了,接下来叁天你都别想碰我一下懂了吗?都胜勋迟疑了一下,还是点点头。 裴的手抚摸了一下都的脸,说真乖,然后手往下滑,从脸颊到脖子到胸到腹,然后落在了两腿中间。不经意的碰了碰,都胜勋呼吸紊乱起来。裴轻笑一声,双手开始解都的裤腰带。 都很期待,小腹随着呼吸起伏,碰到哥的手感觉要烧起来了。结果裴摘下皮带,命令都把胳膊放在背后。“你的手真的很不乖,所以今天你不准用它们。”然后用皮带绑住了都胜勋的手腕。 裴满意看着自己的杰作,他能感觉到都很兴奋,也很期待,裤裆都撑老高了。于是他一脚踩上裆:“这就硬了?经过我允许了吗?” 都胜勋喘着粗气:“这个也需要哥许可吗?”裴曦仁用脚趾挑逗了两下,随即用脚背托住都胜勋下巴:“是的,现在是惩罚时间,所以你能不能勃起,什么时候勃起,都得听我的。” 都胜勋顺势吻了裴曦仁的脚说:“都听哥的。”裴曦仁反而有点不好意思,就从他嘴边收回了脚,转而用脚抚摸他的胸。 裴边用脚趾夹着都的乳头边骂他:狗崽子,昨天咬得我胸都肿了。然后掀了一下衣服,胸前都是吻痕。都胜勋明显呼吸重了起来。 裴曦仁靠在沙发上,手支着脑袋,就用脚玩都胜勋,然后说:“你好像很享受吗,这明明是惩罚啊?来,告诉我,你现在想要什么?” 都胜勋的乳头被裴曦仁的脚趾揉捻着,他说:“想舔哥的鸡巴。”说着脑袋往裴曦仁两腿中间蹭,舌头都舔上来了。 裴曦仁一把推开他,说“你他妈配吗?你先从脚舔起吧!”然后把脚搭在都肩上。“哥喜欢的话,我会舔到哥满意的。”都顺着开始含着脚趾一根一根吮。裴被弄得很痒,反而有点没了气势。 都的胳膊依然被绑身后,只靠上半身和脖子配合动作,但是非常强势。“我舔得怎么样?还要吗?可以舔哥的鸡巴了吗?”都问。裴曦仁耳朵红了,心想这小子他妈的怎么脏话讲得这么直接,都搞得自己这个床上老司机不好意思了。 脚背脚心都黏糊糊的,裴曦仁说停,做的不错,给你点奖励吧。然后又开始用脚爱抚都的胸腹。这次,裴终于发现都的小腹是弱点,每次被碰到呼吸都会急促,裆部撑起也会弧度更大。他于是加大力度开始玩裆部和小腹,并时不时命令都胜勋好好跪着。 等到裴用脚趾拉开拉链,拉开内裤边缘弹出都那粗而饱满吐着前精的性器,都已经疯狗一样脑袋埋在裴曦仁双腿中间又舔又咬,内裤前裆都湿透了。 裴曦仁拦不住都胜勋,为了防止内裤再被啃烂,他只得拉开内裤让跪在地上没有手的都胜勋为自己口交。一开始他还有空余用脚去挑逗胜勋的性器,后来他瘫在沙发上,腿挂在都胜勋肩上,喘息不已。 都胜勋做的非常投入,口交技术也进步神速,这时已经会深喉了,嗓子夹得裴曦仁只能射出来。裴曦仁的手本来要推开胜勋的头,结果在快感冲击下变成了像在爱抚胜勋的头和脖子。看到裴曦仁高潮,都胜勋长久望着他的脸,低声说“曦仁哥真是色情又淫乱” 裴曦仁还没从高潮里缓过来,刚射精,阴茎很敏感,又被胜勋含住了。都有些痛了,曦仁喊停。都胜勋置若罔闻,又鼻子凑到洞那里开始舔菊,说哥洞里还有我精液的味道呢。 裴曦仁说你他妈的不是变态吧?!都胜勋说如果想填满哥就是变态的话,那我是又怎样。都胜勋又舔了一会,觉得他自己鸡巴要炸了,他央求哥解开他的手。 裴曦仁也被撩得快极限了,刚答应,还没动手解,都胜勋就自己挣脱了皮带,一把抱起裴曦仁摁在沙发上。原来他其实一直都可以挣脱皮带,只是配合哥在演。 都把裴摁沙发上,一边用手指扩张洞,一边舔哥的耳朵,说:对不起哥,昨天是我太粗暴了,但是都怪哥总是让我发疯。请问我现在能插哥的洞吗,我会努力让哥舒服,不痛的。裴曦仁哼哼唧唧迷迷糊糊说好,然后就在都胜勋挤进来的时候再次觉得他要裂开了。 都胜勋一边慢慢挤进去,一边继续舔裴曦仁的耳朵,说对不起哥,我鸡巴太大了,只恨不能剁了,哥忍一下。裴曦仁心想你他妈的去剁啊,等等不行这么极品的鸡儿,剁了还是蛮可惜的。自己努力适应吧。 俩人在沙发上做,过了一会裴曦仁要求都胜勋把自己抱起来,自己要在上面。都胜勋照做了,裴曦仁开始自己晃腰摇屁股,看得都胜勋要疯了,猛地抓住哥的屁股往下摁。 然后又摁着哥的后脑勺接吻,吻得乱七八糟口水蹭得下巴都是。裴曦仁很无语,但是架不住下面太爽。 裴曦仁又射了,但是都胜勋还没射,最后他脱力了,被都胜勋抱着操,稀稀拉拉的精液蹭在都胜勋小腹上,沙发上,然后昏过去了! 【草稿完】 【创作谈】都胜勋:错置的快乐和痛苦 本次更新送给阿音宝贝~! 在我的规划里,这个故事是叁部曲: 第一部叫《疯狗的弥撒》,领衔主演老攻为都胜勋,主要讲都胜勋对裴曦仁爱而不得而巧取豪夺,以及都胜勋谋反背叛林理事的一系列阴谋; 第二部叫《咎狗的伊甸》,领衔主演老攻为林在渊,主要讲林在渊与裴曦仁一波叁折的复杂感情,林在渊与裴曦仁母亲裴宥善教授的过往,以及裴曦仁如何从重大创伤中努力与精神疾病斗争; 第叁部如果有的话,会叫《愚狗的窄门》,领衔主演是裴曦仁,主要讲裴曦仁如何坐上VP集团头把交椅,并在黑帮权力斗争中为了守护家人而战。 外传的话,我很想写19岁林在渊和34岁裴宥善的师生恋(严格的说是小林单恋裴教授)。这个是确定要写的外传,虽然名字还没想好。 “疯狗”是指都胜勋,“咎狗”是指林在渊,“愚狗”是指裴曦仁。 今天谈谈都胜勋。 从初稿的赵胜铉到Ultimate的都胜勋,都胜勋其实是人设改动幅度最小的——相比于内核逻辑改掉才诞生的裴曦仁,相比于剧情几乎完全重写的林在渊,都胜勋只是在原稿基础上变得更加腹黑毒辣,以及,更惨(?)。 引用一位读者朋友atys的评价:“都胜勋对裴曦仁的情感非常非常饱满了,就像摇晃过后静置的碳酸汽水,看着可以保持平静,其实稍微一拧就要炸开来了。” 这是迄今为止我最喜欢的对都胜勋感情的评价,因为这句评价,我在都胜勋留宿裴曦仁家那一章里专门加入了碳酸饮料的细节,并且设置了都胜勋喜欢喝可乐的细节。 关于都胜勋对裴曦仁的情感,初稿里其实写得潦草又简单,根本没有把他的痛苦与挣扎表现出来。初稿里他俩一万字不到的时候都胜勋就把裴曦仁迷奸了,Ultimate里都胜勋反复被NTR,被最尊敬的在渊大哥NTR,被不知名炮友NTR,总之就是大写的一个惨字——以至于最后他可能甚至主动制造了裴曦仁被轮这件事,也就是自己主动被NTR。 其实按照一般BL惯例,这种戏码应该是要被轮但是还没被轮,老攻就应该冲进来阻止。但是我经过反复斟酌,认为恰恰是让轮奸实际发生,才能真正的体现都胜勋这个角色的复杂,有趣,以及病态。 在写这一幕的时候,我很认真思考过都胜勋导演这一出,在监控里看到裴曦仁被轮的时候,他的内心到底是什么感受。 我想陈述一个事实:当一个人长期处于痛苦中时,出于自我保护,会强行将痛苦理解为快乐,最终彻底错置快乐和痛苦。 例如,《房思琪的初恋乐园》里,房思琪被老师诱奸和强奸,她出于自我保护,只能告诉自己那是爱情。作者林奕含后来有了非常疼爱她的老公,她大约是感受到了真正的爱情后,无法再欺骗自己曾经肮脏的过往是爱情,无法调和这种痛苦,最终自杀了。 例如,《鸣鸟不飞》里,矢代在童年时被继父强奸,他长大后开始恋痛,经常捆绑导致胳膊脱臼;结果习惯了粗暴性爱的他,第一次被百目鬼温柔做爱时,他恶心的都要吐了。 例如,我此前的男朋友,整个人时常因为很小的事情绪失控,然后就会摔东西砸东西,什么难听的话都讲,事后又像条狗一样趴在我面前求我原谅他;而我忍受了他六七年,直到分手后才觉察自己到底陷入了什么地狱里。 都胜勋是极其痛苦的。 童年坎坷的他,是在碰到裴曦仁后才第一次懵懂感受和知晓爱为何物。 对性和性取向都较为懵懂(或者说,不感兴趣)的他,是在20岁听到曦仁哥说有喜欢的男人后,才觉察自己对曦仁哥的情感。 “还没来得及意识到自己喜欢着哥,却先听到了哥说喜欢别人。如此狼狈不堪的败北情感。在觉察曦仁哥喜欢的不是什么别人,而偏偏是自己朝夕相处、最尊敬和崇拜的在渊大哥后,20岁的都胜勋自觉连竞争资格都不具备,也没有勇气看到曦仁哥和在渊大哥在一起幸福的样子,便凄惨地像个笑话,逃进了军队服役。没有手机和互联网、与外界隔绝两年,是完美的避难所,可以用来整理自己的感情。可是服役归来,看到的却是哥突然开始抽烟,流连于夜场,随意的与他人上床,望向在渊大哥的眼神满是渴望与嫉妒,失落与痛苦。想要质问在渊哥为什么,想要安慰曦仁哥不要放弃,但最终都缄口不言,反而生出阴暗潮湿的狂喜。因为每当哥孤独与痛苦时,就会需要自己,就有了机会。自私而丑陋又如何呢,自己原本不就是那样的人吗。所以,自己不会再逃走,不会再离开曦仁哥身边。在渊大哥不能给曦仁哥的幸福,就由自己取而代之去实现——” 都胜勋是沉默而卑微的。 朝夕相处,在外人看来他们十分亲近,裴曦仁会抱着他说“你是这个世界上,我最信任和依赖的人。你知道的吧?” 可是都胜勋自己明白,他跟曦仁哥有一道不可逾越的距离。 在渊大哥在那段距离里,而自己在那段距离外。 都胜勋痛苦不堪。 在都胜勋的视角,这就是长期的情绪折磨:你爱的人就在你身边,你不能离开他,然后你天天看到他心里有你最尊敬的大哥,床上有陌生的狗崽子,而你啥都做不了。 连他以一只眼睛为代价,做出的告白都如此卑微: “为哥……献出一只眼……是我心甘情愿。” “哥…不要有压力。也不用觉得欠我什么。” “就是…希望…哥以后…可以爱惜自己的身体…” “如果…哥真的…那么……喜欢…做爱,我…也…可以…满足哥…” “不要……再去找别人了。” “曦仁哥。” 通篇没有一句“喜欢”,只是恳求曦仁哥爱护身体。 看过初稿的朋友们都知道后来都胜勋用此事对裴曦仁进行感情勒索敲诈,用愧疚捆绑裴曦仁在自己身边。 但是说真的,我觉得当时的都胜勋并没有撒谎。他是真的这么想,也是真的这么说的。 他真的是心甘情愿,希望裴曦仁不要有心理压力。这一刻都胜勋接近于神。 然而人终究不是神。 “因为人类不是神,做不到洞察一切、做不到思虑周全、做不到忍辱负重、做不到纯然牺牲,即使明知道爱即是上面的一切,也下定了必死的决心、尽了最大的努力去奉行,人类的爱也仍然必定会是盲目偏狭、思考不周、动辄委屈、自以为牺牲的。这份爱实实在在的落下来,即使花了再大的心思也罢,落到被爱的人的手心里的,也不过是一片轻到不可承受的心罢了。是因为你爱ta,这片轻才可以承受。是你原谅,这份残破难言的、笨手笨脚的、参杂了不知多少自私的擅自主张才被救赎为一种有人感激的贡献。你爱ta,ta爱你才可以免罪。你不爱ta,ta爱你,最后只会十恶不赦。”(JohnHexa,via知乎) 所以,不被裴曦仁以爱回赠的都胜勋,最终十恶不赦了。 回到看着裴曦仁被轮的都胜勋。 “哥这么喜欢被抹布那我就给哥尝试一下” “即便这样我还是深爱着哥” “要让哥体会过地狱才能懂得我的好吧。” “哥应该很快乐吧” 哥被别人上的时候,实际上对他而言是痛苦;但是长期的痛苦令他把这件事当成了快乐。 都胜勋是狂喜的。 这才是我想写的都胜勋。 这才是足够复杂有趣病态的都胜勋。 这才是疯狗都胜勋。 【脑洞/片想/未来剧情】只是想抱抱 发点糖(玻璃)渣滓 ---------------- 事后,裴曦仁打了一根烟站在阳台上抽,看着江南区的夜景,繁华而空洞,眯起眼抖了抖烟灰。然后都胜勋从身后抱住他,一米八七的身高又壮又高,脑袋搁在他肩上颈窝里蹭蹭。裴曦仁打趣说“咋了还想再做一次?”都胜勋沉默不语,然后说“我只是想抱抱哥,这样就很满足”。 裴曦仁一愣。 都胜勋又说了:“其实跟哥做爱最幸福的事,是能名正言顺抱着哥。平时并没有这样的机会......两个男人抱在一起,大概很奇怪又很矫情。” 裴曦仁打趣回道:“那你现在奇怪矫情吗?” 都胜勋说:“跟哥在一起奇怪矫情就可以。” 裴曦仁拍了拍他:“几岁了啊,26岁大男人了讲这种话。” 都胜勋抱得更紧了。 裴曦仁把烟拿得远一点,免得烟落在胜勋身上。 胜勋又说了:“......真希望哪天能跟哥牵手走在大街上。不过估计哥会觉得那样幼稚吧......” 牵手怎么会幼稚呢,互相喜欢的人就会那样做啊——裴曦仁这么想着,却没说出来。自己真的喜欢都胜勋吗?这样漆黑的问题盘绕心头。刚刚一瞬间想象的,是自己跟在渊哥手牵手走在街头的场景。几乎不用思考就会蹦出来的画面。 胜勋搂着自己腰的手并没有很用力,但裴曦仁觉得呼吸有些困难。 【创作谈】黑色幽默裴曦仁的POV滤镜 今天谈谈本文叙事角度与风格。 前几天重温了一下本文的开头,身为作者我都觉得十分好笑: “罗曼·罗兰说,世上只有一种英雄主义,那就是认清生活的真相之后依然热爱生活。 比如随机模式下,总是放不到想听的那一首歌,依然原谅了音乐APP。 比如抽烟的时候,永远找不到打火机藏在哪个口袋,依然迷恋着尼古丁。 比如现在自己嘴里塞了抹布,脑袋被摁在了扔满烟蒂的粗糙水泥地板上,鼻子像功能障碍的吸尘器一样吞吐着灰尘,依然眼馋不远处一个帅气小哥性感的肱二头肌,甚至还有点想做爱——虽然眼下的环境实在不适合做那种事。” 为什么好笑呢,我的好大儿裴曦仁啊,你跟你异父异母的亲弟弟都被人捆起来摁地上了,性命堪忧,还有心思看敌对帮派帅哥的肱二头肌你小子真是没救了。 然后鹤川派老大出场的时候,裴曦仁的想法不是害怕,而是调侃人长得胖: “一个光头男人出现在这晦暗不明的房间中,脖子上的大金链子咣当咣当,一身膘甩起来仿佛可以揍人,以至于他进门时,裴曦仁为门框捏了一把汗。” 我非常肯定,如果洪社长能听到裴曦仁内心吐槽,大概直接一刀把他GG了。 这样黑色幽默的叙事风格贯穿于全文,以至于我会怀疑我到底有没有按照角色所思所想去写,还是过多的注入了我身为作者的个人叙事风格。 我对自己故事的要求是这样的:我现在几乎不用全知全能视角叙事了,所有的叙事都是POV叙事,即从某个角色的角度叙事。所以,叙事风格以及叙事内容,理论上应该都按照角色所思所想来。 为什么本文主要从裴曦仁视角叙事,除却信息差问题,主要是因为这个角色跟我最像,从他的角度叙事对我来说最容易。 都胜勋视角叙事,理论上我不应该用什么文艺词汇,不该搞太多花里胡哨的文学作品用典,因为咱们都胜勋不感冒那些。理事视角叙事我给得更少,因为他作为大boss必须保持神秘(这就是信息差问题),以及我要是把他脑子里想的东西写出来我估计他会掉粉很厉害(。) 回到开头裴曦仁视角叙事的问题上来。 其实第一章讲述了一个非常恐怖的故事。血腥且暴力且骇人,被绑架被威胁被捅眼。 但是我发现,从裴曦仁角度叙事,相当程度上冲淡了这种恐怖的色彩。 好像在胜勋最终捅眼之前,裴曦仁都是当小孩子过家家一样开着玩笑,把这一切满不当成一回事一样。 我在想为什么。 是因为裴曦仁不成熟,意识不到这一切问题的严重性,没有一下子参悟这个场景的可怕呢? 起初我是这么想的,但是今天我改变了想法。 裴曦仁再傻白甜(相对于他的两位实在老谋深算的老攻,前期的裴曦仁确实显得有些傻白甜),他对肢体暴力也是非常敏感的——他是被林在渊宠着护着养大的,从来都没经历过这样的被动场面。他必然是紧张害怕的,何况都胜勋还在身边,他自认为更有责任和义务维护二人的安全。在裴曦仁眼里,他本来就应该是dothetalking的那一位,都胜勋在他眼里就是弟弟和部下,要被他保护和照顾的。可以看到,裴曦仁一直在主动说话,承担了斡旋的责任;他也确实用幽默一度缓解了现场剑拔弩张的氛围。 我认为裴曦仁叙事的黑色幽默,其实是他心理防御机制的体现。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这样的倾向,但是我很喜欢用调侃的语气去讲其实很吓人的事,这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冲淡黑色的氛围——黑色幽默可以让冷峻的现实显得不那么可怕。 可以想象如果这一章从都胜勋角度叙事,应该是相当沉重和尖锐的(当然也会造成重大剧透)。 我重读第一章觉得,大概率是裴曦仁在努力撑着给自己讲一个不那么狼狈的故事,给自己壮胆。 想到这一点是因为昨天想起来,进巨本来是个很沉重冷峻的故事但是讲到某角色有关的片段,谏山创总是充满了温情。 其他角色的死,他画了残肢,半截身体,怎么死怎么给你呈现。轮到某角色死了,谏山创给我画了上天堂……我都震惊了…… 这个处理方法被很多读者批评说对待死亡的处理不够严肃浪漫化了 我觉得可能某角色就是有一种魅力,跟ta有关的片段,让谏山创都冷血不下来/ 然后联想到我的故事,目前大部分是从裴曦仁角度叙事的。 确实视角中能感觉到这家伙看待事情的态度冲淡了这个故事很多残酷的地方。 这大概也是裴曦仁的魅力所在吧。 查克帕拉尼克写他的祖父死了,大家哭着收拾遗物,从床下翻出伟哥,一家人开始笑。 笑着笑着又哭了。 喜剧的内核永远是悲剧。但是喜剧提供了一种看待悲剧的不同角度。 我想讲的是一个残酷的故事,但是我想用最温暖的讲法来讲述它。 希望你喜欢这样的风格:) 求您了插进来吧R “求您了,插进来吧。”曦仁轻声恳求。 理事轻笑一声,一只手挽住了他的背使他不会失去平衡栽倒,继续命令道:“洞里的手不要停,另一只手伸进我的衣兜里。” 曦仁照做了,捞出了一只安全套。 “用嘴撕开,然后给我戴上。”理事命令道。 依然看不见的曦仁按照指尖锯齿的手感,用牙齿撕开了包装。左手依然在洞口里抠弄着,右手则夹着套,摸向了理事的胯间。裤带解开的声音,然后就是肉棒弹在手上的愉快触感。单手盲戴套有些费力,但曦仁还是做到了。 “扩张好了?”滚烫炽热的东西抵在曦仁的洞口,曦仁于是抽出手。 润滑剂挤在耻骨的清凉感,流淌到洞口,加上坐在钢琴上,一派优雅的淫靡。 理事抱起曦仁,自己坐在钢琴凳上,然后令曦仁背对着坐在自己腿上,洞口对准自己勃起的性器。 理事的性器在洞口滑动了两下,然后开始捅了进来。 “放松,不要拒绝。”理事的动作缓慢但坚定,“看清楚现在是谁在干你。” 眼罩被摘下,曦仁扭过头,终于得以看到理事的脸。 比记忆中消瘦一些,平时一丝不苟的背头今天也有些凌乱。 月光中能看到眼角细小的皱纹,但是依然是性感的。 是在渊哥正与自己连通着身体,真好啊。 曦仁仰起身子,反手抱住理事的脖子,努力接纳着理事埋进自己身体里的东西。 到终于全部进去后,俩人都长舒一口气。 “接下来,我们曦仁要继续弹琴。”理事从身后抱着曦仁,解开了曦仁的衬衣,一手食指和中指如同夹香烟一般夹着曦仁的乳头,同时亲吻着曦仁后颈和右肩上纹身。 “理事…嗯…….想听什么…”曦仁感到理事的怀抱充满了安全感,完整被插入获得了巨大的满足感,仿佛能感觉理事埋在自己身体里的性器跟自己的脉搏同步跳动着。 “刚才那首《爱之梦》就很好…”说话间,理事已开始缓慢动着腰身。 曦仁将已经被快感麻痹的指尖放在琴键上,开始弹奏。 但旋律被理事爱抚着乳尖的手,背后和肩上落下的细碎热情的吻,以及洞里有节奏的突入而搅和的乱七八糟。 曦仁在破碎的凌乱的旋律中,迷乱而感性,开始挺身主动迎合理事的动作,同时手上依然没有停下顺从本能的演奏。起初腰身的动作缓慢而凝滞,两人适应了一会儿后,节奏顺畅了起来。 琴声更加杂乱无章起来,曦仁的呻吟也放开了,似乎已经不在乎会被谁听到。 因为理事喜欢听自己叫床,所以不在乎其他人怎么听怎么想,只希望能取悦理事,让他看着自己的目光热切一些。 似乎是被自己的反应所取悦,理事的挺进越来越霸道,曦仁不得不用胳膊肘撑在琴键上。 琴键随着性事的动作被摁下,跟呻吟和喘息混在一起,淫靡而狂乱。 SOLARIUM里,植物在月光里摇曳着,夜风里混着植物的香气,与精液和汗液的味道混在一起。 再危险的野兽也有交合的时候,脆弱的,本能的,大意的,将自己交付于欲望的时候。 希望在渊哥沉迷于自己,就像自己迷失于这片森林。 与此同时,SOLARIUM私人阳光房门口。 “请问理事在里面吗?”收尾结束的都胜勋问。 “是的,在与裴室长商谈集团事宜。”姜秘书左手握住右手腕,门神一般端站在门前。 门另一头隐约传来裴曦仁的娇喘呻吟声,乱七八糟的钢琴声,以及椅子在地板摩擦的声音。 短暂而尴尬的沉默降临。 “什么集团事宜?”都胜勋继续问。 “集团高层身体保健事宜。”姜秘书面不改色用商务的语气回答。 “都组长不必担心,必需品我都提前准备好了。”姜秘书又追加了一句。 都胜勋望着门,下颌骨的线条滚动着,浓密的眉毛像蠕虫一般扭动了一下。但下一秒,他恢复了与平时无异的平静表情,微微欠身,然后离开了。 门的另一边,性事如火如荼进行着。 琴凳终究窄了些,理事顺势抱起了曦仁,曦仁则像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身上,俩人抱着从钢琴挪到了沙发边。 交合的动作过于激烈,理事每次挺进和突入都把曦仁操得脑袋撞向了沙发的扶手。 注意到这一点后,理事用手护住了曦仁的头,另一只手则摁住了他的胯骨好稳定动作。 快感充盈着身体,一阵一阵被理事晃动的腰臀送来。 等到曦仁高潮两次后,理事终于抱着他的腰挺到最深处,粗喘着射了出来。 之后,理事的性器依然没有抽出,两人抱着又温存了一番。 “在渊哥,我很想你。”曦仁抱着理事的背,再次重复了这句话。 理事则在他额头上啄了一个吻作为回答,然后起身摸向了茶几上的烟盒。 打火机在月色中明灭,就在理事要把烟放进嘴里时,裴曦仁的手伸了过来。 “SOLARIUM里是禁烟的。”曦仁抽走了理事手里的烟。 然后,他把烟塞进了自己嘴里,吸了第一口,吐了出去,望着理事,坏笑了一下。 “但是在渊哥想做什么都可以。”曦仁说着,把烟递到了理事嘴边。 理事一愣,随即笑了出来:“啧,胆子越来越大了——看看,是我把你宠坏了。” 理事没有直接含住烟,而是抓住了曦仁的手腕,开始舔舐着曦仁的指缝。 又湿又痒,还很色情。 为什么在渊哥做什么都这么性感呢,裴曦仁想不明白。 舔得尽兴了,理事终于叼起了烟,正经抽了起来。 曦仁则脑袋枕在理事的大腿上,安静的享受事后的短暂静谧。 “SOLARIUM很漂亮。”理事眯起眼,转动脑袋打量着这片私人阳光房区域。 “多亏了理事介绍的设计师。”曦仁说。 理事轻笑了一下,又抽了一口。 一阵不长不短的沉默。 “为什么宣传视频的事没跟我商量?”理事突然扔出一个问句。 这听起来像是某种责备,曦仁感到心口有些发堵。 AVEMARIA 曦仁的瞳孔猛地收缩,松开了手也松开了腿。 原本拥抱着自己的男人也松了手。 然后自己就掉进了时空错乱的兔子洞。散落的扑克牌,金链怀表,金丝雀鸟笼,咕咕直叫的茶壶,张开页咬人的古典书籍,笑容诡异的柴郡猫,称量着心脏与金丝雀羽毛的天平,散落的钢琴键,年轮般转动的黑胶唱片,教堂的祷告长椅,明灭不定的蜡烛,带十字架的玫瑰经念珠(rosarybeadswithcross),一切都旋转着舞蹈着。管风琴演奏的巴赫D小调托卡塔与赋格(Bach:Toccataamp;FugueinDminor,BWV565)响起,肃穆而凝重,那是审判之音。 空气开始变得灼热。 汽油燃烧的焦灼。腥咸的泪水。铁锈味的恐惧。 失重感扯着肚脐,把此前积累的快感全部清零。 他掉进了一辆车的后座上,以恰好端坐的姿势着落了。 后视镜里出现了一张漂亮女人流泪的脸,那女人跟他的视线对上了。 那张流着泪,颓靡到如死亡一般平静的脸,比任何其他时候都更美丽。 是妈妈。 “曦仁。你是妈妈的太阳,知道吗?”女人弯起嘴角,开始微笑,眼睛更红了。 女人把油门踩到了超出法律允许的速度,窗外的景色开始像光怪陆离的走马灯。 “妈妈,我知道呀——” 曦仁努力的挤出一个笑容,但是悲伤到要痉挛的内心使得他的笑容十分勉强。 “曦仁,只要看到你的笑容,什么都可以被治愈。”女人双手离开了方向盘。 “妈妈,我在努力笑呢——” 曦仁感觉整张脸的肌肉都在抽搐,难以拼凑出平时最简单自然的表情。 明明很熟练的,明明很擅长在妈妈面前做出那种表情的,明明无论怎样悲伤和难过,都会躲着妈妈一个人哭泣的。 因为知道妈妈有时会不快乐,所以总是希望妈妈看到自己开心的样子。 为什么现在却做不到了。 所以妈妈死了吧。 都怪自己。 都怪裴曦仁—— 又开始耳鸣,巨大的噪声,贯穿全身的冲击波,跟着被甩出去的身体一起晃荡的五脏六腑。 强烈的挤压感,被肉块挤压在一起的窒息感。 好痛。下半身好痛。自己在被两个男人抱着,胸前和背后都贴着肉。 洞里插了两根东西,毫不协调挺弄着。身上所有的敏感点都被玩弄着蹂躏着,过载的快感成了折磨。 是地狱,是恶魔,是撒旦,他们在笑。 好热,好闷,好窒息,好痛苦。 身体要裂开了,不,不仅是洞口要裂开,而是整个身体都被扯裂开来。 蚂蚁在皮肤下爬动,蜘蛛蛰伏在眼皮里,心脏被荆棘缠住,扑通扑通淌着血。 身体被一下一下冲击着,被钉上了快感的十字架,钻心而痛苦的挣扎。 白色的血浆崩裂。下雪了,雪崩了,突如其来,如倾如注,把所有的仇恨都往下砸【注1】。 雪飘进眼里,看不清了,好冷,要冻死了,谁给我一根火柴,让我在最后的时刻感到温暖。 妈妈,我好难受,带我走吧。 在渊哥,对不起,其实我从来都不想跟你以外的人做爱。 胜勋,你在哪啊。 谁都好,来救救我吧。 主啊,我呼唤你的名字,恳求你宽恕并施舍于我。 嘴唇呢喃祈祷着,比此前任何一次都真诚。 圣光降临。 圣心教堂的穹顶下,彩绘玻璃窗中透来斑斓的阳光,唱诗班的孩子们随着管风琴吟唱舒伯特的《圣母颂AveMaria》。 年幼的胜勋也站在其中,腼腆地微笑着,像夜空一样明亮深邃的瞳孔望向自己。“曦仁哥”,他的嘴型比划着。 随着吟唱,黑暗逐渐被驱散。六翼天使从天而降,金色的光芒充盈在周身。 为首的正是妈妈裴宥善,脸上一扫以往的阴霾和抑郁,恬静而悲悯,伸出手抚摸着曦仁的脸颊。 “妈妈——?!”曦仁仰起头,“妈妈,是你吗?请带我走吧……我好痛苦啊!” “曦仁,我可怜的孩子……”妈妈眼眸低垂,眼中全是不忍,“现在还不是你的时候。你要勇敢的活下去,知道吗?” “不,妈妈,我想跟你在一起!”曦仁像幼时那样哭闹着。 “曦仁要乖。”在渊哥的声音不知从哪传来,宽大的手抱紧自己,“我舍不得你啊。” 是的,这世界上还有在渊哥,还有胜勋,还有珍娜姐,还有自己心爱的SOLARIUM。 或许再呆一段时间也不坏。 爱能遮掩许多的罪 《圣母颂》还在继续被吟唱,其下隐约藏着惊恐的尖叫,咒骂的闷哼,肉体被撞击和划开的声音。 AveMaria 万福玛利亚 Gratiaplena 您充满圣宠 一团杂乱爬行、质感不明的黑暗,涌到了自己面前。 是一只狗,来自地狱的猎犬。它睁开了猩红的眼,压倒性的可怖气息是一种可触摸的介质,弥漫在空气中,掩住了口鼻。 不只一双眼,而是无数双眼,眼皮眨动时,就像枪口射向夜幕的繁星。 真奇怪,每一个伤口都变成了眼睛,不甘而怨怒,全部都死死盯着自己。 别过来。离我远点。去找你的主人。我不是你的狗食,不能为你果腹,曦仁这么祈祷着。 地狱的猎犬却张开了血盆大口,獠牙上淌着口水滴落,向自己扑来。 曦仁在恐惧中闭上眼。 Maria,gratiaplena 玛利亚,您充满圣宠 Maria,gratiaplena 玛利亚,您充满圣宠 Ave,avedominus 万福,万福的主 Dominustecum 主与您同在 意料之中的剧痛没有到来,地狱猎犬撕开的不是自己的喉咙,而是抱着自己的腰挺入的那只恶魔。 颈动脉里的滚烫的岩浆喷涌而出,飙在了自己脸上,直冲天花板。 喉咙里的呜咽和喘息被粘稠的血堵住,能听到临近死亡的苟延残喘。 时间仿佛凝滞了,铁锈味铺天盖地而来。腥咸味,像海水,像眼泪,像丑陋的嫉妒,像刻骨的仇恨。 Bendictatuinmulieribus 您在妇女中受赞颂 Etbeus 亦赞美 Etbeusfructusventris 亦赞美您子宫与身体的果实 Ventristui,Iesus 耶稣 AveMaria 万福玛利亚 嘶吼和斗殴还在继续。 滴答,滴答,滴答,血从天花板滴落在浴缸中,而自己躺在其中。 分不清那到底是谁的血,不,好像不是血,没有血味,而是葡萄酒,醇香好闻。 唱完了圣歌的孩子们,拿着圣杯围在自己身边,每个人从浴缸里的血中舀起一杯。 “爱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新约·哥林多前书》第13章)”第一个孩子说。 “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凡事忍耐。爱无止境。(《新约·哥林多前书》第13章)”第二个孩子说。 “最要紧的是彼此切实相爱。因为爱能遮掩许多的罪。(《彼得前书4:8》)”第叁个孩子说。 语毕,孩子们一齐喝下了杯中的酒,“阿门!” 然后孩子们分列两队,面对面,仿佛在夹道迎接谁。 走来的人是10岁不到的都胜勋,个子又小又矮,脸藏在唱诗班白色斗篷的阴影中。 “曦仁哥,把手给我,我要送你一样东西。”年幼的胜勋说。 裴曦仁伸出手,掌心多了一枚黏黏糊糊、滑不溜秋东西,就像裹着鼻涕的巧克力蛋。 他仔细一看,是一只已经被损坏的眼球,一跳一跳的,上面还连着神经,连到胜勋藏在阴影中的脸上。 “我为哥献出了一只眼,哥又能给我什么?”胜勋摘下斗篷,左眼淌着黑色的血,眼眶中伸出神经,连在自己手中的眼球上;另一只眼则静静注视着自己,像是一种责备和拷问。 裴曦仁无声尖叫着,心脏起爆,强烈的呕吐感袭来,手里的眼球扑通一声掉进浴缸,整个人瘫软滑进浴缸中,要淹溺于虚无的深渊中。晕眩而模糊的意识中,管风琴的审判声再次响起,情绪比此前更加高亢和激昂。 “哥还没回答我呢,哥要给我什么?”无数只眼睛都盯着自己,来自宇宙八荒的声音在质问自己,斗转星移迅速变幻着。 “对…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你想要什么都可以拿去……”裴曦仁蠕动着嘴唇,痛气若游丝说道。 “哥的意思是要用身体来偿还吗?”混沌中有什么抚摸上了自己的身体,“用哥这副抹布一样的身体?” “……不…不是的……哈….啊…”话说到最后,感觉有什么捅进了自己的洞里,喉咙里逼出了一声呻吟。 欲望再次被挑起,此前因快感过载而痛苦的身体又对刺激做出了反应。 “用哥这不知道被多少男人操过,流着其他男人精液的洞来偿还吗?”这次声音来自离耳朵非常近的地方。 “但是那怎么能叫偿还呢,明明是哥对我有欲望不是吗?想被我操到腿软下不了床的淫乱骚货是谁啊?”蜗牛又在耳朵里爬行了。 胜勋也是那样看待自己的啊—— 不,别说了,好痛苦—— 真脏,真恶心啊,裴曦仁—— 不再需要呼吸,不再需要思考。 也羞耻于再次呼唤你的名字。 都…胜….勋…… 无声的音节在监控视频的特写里,缓慢蠕动着。 被护士轮流骗炮的忧伤 【作者的话】 本章更新送给热情刷珠珠的阿音宝贝! 非常感谢宝贝的喜欢和支持~ 关于本文为什么数据不好,哈哈,就,韩国黑帮题材在中国市场有待拓展吧主要是~目前中国大陆直接禁掉了黑帮题材。 然后说实话审美也是个有门槛的事,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能力或者有心情去读需要投入较多脑力的东西。毕竟现代社会压力很大,996的社畜和学生都被榨干了,更希望去读一些轻松搞笑不需要太动脑子的东西~ 不用担心我对数据的看法!因为我写了这么多年,我早在十年前就体会过顶流滋味,所以我现在主要在意的是自己技法的提高,这篇是我个人写作历史中的一个里程碑,所以就算数据不好我也会努力写完的。这篇的读者粉丝虽然数量可能不那么多,但是质量贼高,基本都是超有品的朋友哈哈哈哈,很多读者朋友给我提了很多很棒的建议,才能有这个ultimate版本。 对了,其实这个故事的初稿已经完结了。现在连载的是重置稿ultimate版,是对初稿的全面重写重置。如果对初稿感兴趣(ultimate是初稿的完全华丽展开,精致并且完全经得起推敲),可以去海棠搜我的ID,里面有初稿,叫《疯狗的弥撒》。、 再次感谢喜欢本文的朋友们!!! ======================== 裴曦仁正在脱裤子。 他的表情肃杀凝重,手上的动作消极怠工,这主要是因为旁边站着一位护士,手里举着托盘。 一个快30岁的男人要在一个素不相识的女人面前脱下裤子,被对方戴着手套挤药到洞里,宛如在做creampie,这本身就尴尬了。裴曦仁原本以为这辈子能看自己屁股的女人只有自己的亲妈,结果这护士值班表排得很多样,他甚至产生了一种被轮流骗炮的忧伤。 更尴尬的是,这些护士们各个都继承了郑医生的衣钵,在做完creampie后,纷纷赞叹:“裴先生,您的洞生得真漂亮,简直比女人还好看!” 她们的口径如此统一,裴曦仁忍不住怀疑,对病人的病患部位进行夸赞或许是VIP服务的一种。或许她们会对别的病人说“您这块骨头断得真整齐”、“您今天的排便真顺畅”、“您这颗肾结石真大”,等等。 裴曦仁撅着屁股等护士的creampie时,开始思考为什么自己已经住院两个星期了,身体恢复得挺好,郑医生却丝毫没有让自己出院的意思。 首先,裴曦仁很讨厌医院。以往身体不适一般会有家庭医生上门在家养病,住院两周已是极限。整天看着惨白的床单惨白的墙,让曦仁想起妈妈在医院去世时身上盖着的白布,他如此讨厌这种颜色,连衬衣都会刻意选用米黄或者奶白色。 然后,呆在这间林理事授意安排的价格贵得吓死人的VIP病房,像动物园里的猴子一样被探病真是心累。醒来后这几个星期里,除了都胜勋日常陪伴,自从会长亲自慰问过自己后,VP集团大大小小的同僚们争先恐后拎着水果篮和补品上门嘘寒问暖,唯恐来迟了显得殷勤不足,恐怕整个VP集团里有头有脸的人里,只剩下林理事没来看过自己了。曦仁哪里有胃口吃这么多,东西堆积成山,简直可以开副食杂货铺了。跟半生不熟、有所图谋的人周旋也很累,商业笑容都麻了。 最重要的是,作为社长却好几天不能亲临SOLARIUM敦促营业状况,隔着电话很多事讲不明白,裴曦仁看到社交网络上几个零星却扎眼的差评,便血压飙升。此前与理事的争吵还历历在目,所以咖啡厅的经营状况不仅仅是钱的问题,更是裴社长自尊心的问题。尽管有都胜勋帮忙敦促,但是整日被困在这豪华牢房,烦躁和不爽酝酿发酵着。 “我要出院。”裴曦仁突然斩钉截铁来了这么一句,若不是他此时撅着屁股,这本来应该是一句很有气气势的宣言。 “您急什么,是我们哪里照顾不周吗?”做完creampie的护士摘下医用手套丢进垃圾桶里,收拾着托盘。 “我差不多好了,我要出院。”裴曦仁穿上裤子。 “出不出院不是病人您说了算,需要郑医生的许可才行呢。”护士露出了耐心却令人恼火的微笑。 “郑医生在哪?请喊她过来,我要办出院手续!”裴曦仁抬高了声音。 “郑医生现在正在手术室,一时半会也出不来,您先等一下——”护士话音未落,裴曦仁强行拔掉了吊针针管,鲜红的血从手腕内侧渗了出来,滴答滴答落在床单上。 护士脸色刷得一下变了:“裴先生,请您不要冲动,冷静一下!您这样下去,我们得给您打镇定剂了——” “我要出院——!”裴曦仁的音量又高了一个八度。 这时,病房的门被敲响了。护士的眼睛在门和曦仁流血的手背上转了一圈,曦仁示意她先去开门。 来人完全在裴曦仁意料外,是个戴着墨镜的女人,中分刘海加整齐凌厉到能割人的BOB发型。 “小曦仁在医院里呆得不耐烦啦?”女人爽朗一笑,摘下墨镜,原来是朴珍娜。 珍娜魔法百分百 “小曦仁在医院里呆得不耐烦啦?”女人爽朗一笑,摘下墨镜,原来是朴珍娜。 二人还未来得及回答,朴珍娜的眼睛就锁定了雪白被单上扎眼的血红色,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这位护士,您是怎么搞的?连打针这种基本业务都不熟练吗?把病人扎成这样?”朴珍娜严厉斥责道,随即又不耐烦地扇起了风,瞅了一眼空调控制面板后继续责骂,“还有,这大夏天的,一个VIP病房温度打到27度,是要省电费然后把病人热死吗?” “珍娜姐!这都是误会——”裴曦仁连忙解释道,“针是我自己拔的,空调温度是我怕冷自己打的……请你不要怪她!” “不怪她难道怪小曦仁吗?你一个病人,本来就够委屈了。”朴珍娜语气柔了一点。 裴曦仁突然觉得鼻子有点酸。珍娜姐好像是第一个告诉他,他受委屈了的人。 他于是示意护士帮自己把手上的血简单擦一下消个毒,然后出去好把空间让给自己和珍娜姐。 “都嚷嚷要出院了,想必身体恢复得不错吧?”朴珍娜坐在床边,从果篮里拿出一个苹果边削边问。 “我好歹是个男人,不至于那么娇滴滴的。”裴曦仁嘟囔道。 “那心理呢?有做干预治疗吗?”珍娜姐手中的刀灵巧转动着,一圈苹果皮没有断掉。 “不需要。我没事。”曦仁略微强硬地回答。 其实是骗人的。 每次在厕所里,乃至只是打喷嚏这样的动作,不可避免的扯到洞口的伤口,曦仁脑子里都会再度闪回自己被摁在冰冷的茶几上被几个男人侵犯的画面。再加上致幻剂的效果,魔幻且恐怖,晕眩欲吐。自己为了减少去洗手间的次数,吃东西也少,若不是都胜勋每次半哄半骗端出亲自做的饭,裴曦仁恐怕要靠营养剂过活了。 但是这没什么大不了的,现在已经没事了,裴曦仁这样告诉自己。从小到大总有人拿自己这张阴柔漂亮的脸做文章,说自己娘炮不像个男子汉。所以自己要像妈妈说的那样,更加坚强和坚韧才行——男子汉才不是看脸来决定的。 珍娜姐盯着曦仁的脸一会儿,淡淡一笑,手中的刀没停,唠家常一般说: “其实很多年前,我还在做陪酒时,曾经被人侵犯过。” 曦仁屏住了呼吸。 “他先是摸我的胸,力道很大,把我胸罩带子绷断了。然后他又用指甲抠我的裤裆。很痛很粗暴,出血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做割礼。”珍娜姐语气平静,手中的刀依然从容的在苹果上转动,“我自然拒绝了他的进一步行为,他掏出钱包开始往地上扔钱,说如果我跪下捡起来把钱还给他的话,今晚就放过我。” 曦仁的心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猛地一拉扯。 “我不想无事生非,于是照做了。捡钱的时候,我发现那些纸币都是1000圆(注:折合人民币大约5元)。那一刻,我在想为什么有的男人可以如此普通却这么自信。”珍娜姐手中的苹果皮越来越长,依然没断掉,“然后,在我还跪在地板上时,他骑了上来,抓着我的脖子把我摁在地板上,撕烂了我的连裤袜,然后捅了进来。我记不清那个畜生的脸了,但是我始终记得他那句‘你这种女人装清纯给谁看呢?’,以及散落一地的1000圆纸币。” 一阵不长不短的沉默。曦仁的手攥住了床单。 “小曦仁,你知道那一刻我在想什么吗?我不明白为什么我要跪在1000元纸币里被人强奸。然后我想,如果替换成伍万元纸币的话就可以吗?不,并不是那样。我只是觉得,在不经过我许可的情况下,身体被他人以任意方式对待是件相当可怕的事。挣扎会被殴打,服从会被侮辱,沉默会被当做忍气吞声,报警会被斥为又当婊子又立牌坊。”珍娜姐轻描淡写,削下最后一点苹果皮,开始将苹果切块。 “小曦仁,我跟你讲这些,并不是想说我们很悲惨,而是想告诉你,你并不是一个人。你很勇敢也很坚韧。但这不代表你要否认自己受伤了。我知道你很难受,只是不便在胜勋面前表现出来。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习惯偷偷哭吧——在渊哥不在,你连放声大哭都做不到,对吗?”珍娜姐将切好的苹果块放在盘里,擦了擦手,认真望着曦仁的眼睛。 她的话过于一针见血,裴曦仁感到寒毛直竖,嗓子发干,鼻子发酸,视线也模糊起来。 “在渊哥托我叮嘱你,要好好吃饭,不然会真的犯肠胃炎的。”珍娜姐叉起一块苹果,喂到曦仁嘴边。 老夫老妻天台谈心 “在渊哥托我叮嘱你,要好好吃饭,不然会真的犯肠胃炎的。”珍娜姐叉起一块苹果,喂到曦仁嘴边。 裴曦仁这下感到惊讶,随即一阵暖流涌上心头。福利院里自己吃的不好,肠胃很差,刚被在渊哥领养的那一年,就得了一次急性肠胃炎,自己上吐下泻烧到40度,几乎要虚脱了。是在渊哥一遍一遍给自己喂药擦酒精,不辞劳苦抱着自己去医院,明明工作很忙却为了陪自己而把其他的事都推掉。自己讨厌医院,是在渊哥哄着自己、握着自己的手说别怕;自己害怕见血的打针,是在渊哥伸出手臂说“曦仁疼的话就掐我吧,我陪你一起疼”;自己抗拒医生,因为当年医生没能救回妈妈,是在渊哥不厌其烦请求医生的谅解。是在渊哥让原本可怕到无法忍受的痛苦,盖上一层温情的色彩。自己生病的时候,就会获得在渊哥的所有注意力,真是太幸福了——可是为什么现在自己无端经历了莫大委屈,在渊哥却不在自己身边呢? “在渊哥……要是能来看我就好了……”曦仁咀嚼着苹果,喃喃道,努力忍着哭腔。 “所以……我们小曦仁急着出院,是因为想去见在渊哥吗?”珍娜姐拉起曦仁冰凉的手问。 曦仁想否认,但是似乎什么都逃不过珍娜姐。之前自己找的那些明面上的理由,其实都不过是为了掩藏这唯一一个最重要的原因。 其实很害怕。在渊哥会不会嫌自己脏,会不会在用这种方式隐晦的提分手,连身体关系都不要再继续了,还是说自己在他心里的重要性终究不过尔尔。想要得到答案,想要当面去问,想要看着在渊哥的眼睛,想把脑袋埋进在渊哥宽阔温暖的怀抱里。 “曦仁啊,稍微学会忍耐吧。其实不让你出院,是在渊哥的意思。现在集团舆论一锅粥,什么风言风语都有,他这样做是为了保护你。”珍娜姐握着曦仁的手用了力。 “他眼里我就这么弱不禁风吗?他就这样不相信我吗?明明……我也可以帮他分担一些事的。”曦仁望着珍娜姐的眼睛问。 “那么裴曦仁相信林在渊吗?”珍娜姐反问,“为什么觉得他不来看你就是不重视你呢?为什么不选择相信他正在为守护你而奋战呢?” ********* “刚才的言语冲撞,多有冒犯,十分抱歉。”朴珍娜冲着刚才裴曦仁病房里的护士深鞠一躬,“我们曦仁最近心情不好,我在外面听到他冲您发火,所以我故意怪罪您,这样他就会为您辩护——我们曦仁原本是个很温柔的人呢,麻烦您多加照顾他了。” “原来是这样……没事的,您太客气了。”护士也回鞠一躬致意,“对了,刚才有另一位探病的客人,说等您跟裴先生讲完话去天台找他。” 朴珍娜一愣,随即弯起嘴角。 五分钟后,医院顶楼天台上,午后阳光和煦,初夏的温度已有些灼人。 朴珍娜脱掉外套,点了一支烟,倚在栏边抽了两口,再回头身边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男人。 “你之前好像说过要戒烟。”戴着眼镜的男人看起来文质彬彬,五官中规中矩,放在人群中不会给人有什么深刻印象,但在朴珍娜眼里,那是一张相当顺眼熟悉的脸。 “用着你送得打火机,舍不得戒呢。”朴珍娜掏出一个模样精致的打火机,笑着说。 “今天没带那个叫敏赫的部下啊。”姜哲彦环顾了一圈,确认朴珍娜身后确实没人跟着。 “你不也没带林理事过来探病?”朴珍娜反问一句,“麻烦你帮我转告一下理事,他现在欠我一顿超贵的饭。” “真的辛苦朴社长您了!我马上替林理事预定米其林三星餐厅。”姜哲彦装模作样说着敬语并鞠躬。 朴珍娜哈哈大笑,手里的烟灰抖掉了一大截。 “哲彦,所以在渊哥真的很忙吗?不至于真的忙到两个星期都抽不出日程来看小曦仁吧。”朴珍娜摁灭了烟蒂,丢进垃圾桶。 “看理事的日程,确实很满……”姜哲彦递来了一瓶饮料,是朴珍娜喜欢的牌子,“但是我总感觉,好像是一种刻意为之的满。明明并不是必须最近做的事,似乎都拎出来做了。” “我可在小曦仁那把话说得漂漂亮亮的,在渊哥好歹要演上个百分之八十才行哦?”朴珍娜拧开饮料喝了一口。 “老实说……理事好像最近都睡在办公室。我劝他也没用,还是得你去劝。”姜哲彦推了推眼镜。 “我有那么厉害嘛?”朴珍娜打趣问道。 “你拥有珍娜魔法。”姜哲彦一本正经说。 朴珍娜瞥了他一眼,又爽朗地笑了。 “话说回来……其实不光是周万洙一伙的死很棘手,最近整个集团资金都有些不顺畅。”姜哲彦打开他的那瓶饮料,喝了一口,“其实周万洙偷原料药造毒品赚外快,也是因为他的下属公司呆账坏账太多,为了让财务报表显得好看一些才那么做的。” “……说到底,所谓帮派斗争都是一个‘钱’字啊。”朴珍娜望向了远方。 “鹤川食堂最近怎么样?”姜哲彦问。 “挣钱谈何容易。地下赌场东躲西藏的,条子们越来越不好伺候,不如好好搞搞最近新开的赛马场。”朴珍娜笑了笑。 “从鹤川派朴社长变成VP集团朴理事应该只是时间问题吧。”姜哲彦说。 “承君吉言,但愿如此。”朴珍娜歪着脑袋,这时手机响了。 她看了一眼手机,随即道歉说要接个电话。 姜哲彦的眼睛则牢牢锁定了屏幕上电话的名字,“闵延宇”。 背叛的理由 与此同时,距离医院顶楼几公里外的一个顶楼高尔夫球场,则是另一番景象。 高栏围起的平坦绿地中间,一个被脱得只剩内裤的男人,浑身青一块紫一块,嘴封了胶带,被绑在椅子上奄奄一息,周围地面散落着高尔夫球。 “砰——”一记高尔夫球精准击中了这男人的额角,血应声淌了下来。 球场这一端,一个发胶抹得相当到位的男人保持着刚击完球的姿势,满意欣赏着自己的杰作。 他身后一排西装革履的男人们纷纷鼓掌:“泰亨大哥!” 被称作“泰亨大哥”的男人得意一笑,随即举起高尔夫球杆戳了戳身后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家伙: “什么‘大哥’,老子现在是堂堂VP集团的‘理事’!” “泰亨大哥在我心里永远是我们北部洞派最亲的大哥,等您当上了会长,我依然会喊您大哥。”被高尔夫球杆戳着的家伙毫无惧色,对答如流。 权泰亨哈哈一笑,把高尔夫球杆扔给了这位部下,示意让他去打两杆试试。 就在这时,屋顶球场的走廊传来脚步声,有人出现了。权泰亨一扭头,表情微微凝滞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示意部下去打球,自己则坐到了休息区的阴凉下,喝起了酒。 “理事您又在玩这种游戏啊。”来人长相清秀,剪着齐耳蘑菇头,“这次又是哪个倒霉家伙。” “是个跟条子勾搭上的狗东西。”权泰亨翘起二郎腿,“林在渊可应该好好感谢我帮他除去了心腹大患,你说是不是啊,这位秘书。” “……又在用这种借口剪掉林理事的羽翼啊。”南知皓毫不客气的点出了行为实质,“希望这次您捏造的证据能更像样一些,如果实在懒得拿给我过目的话。” 这时,拿着高尔夫球杆的部下正好一球击中了球场中央的倒霉蛋的下巴,一声闷哼和一片叫好传来。 “什么狗屁证据,多打打就从嘴里出来了嘛。”权泰亨从果盘里拿了一片西瓜放进嘴里。 南知皓没说话,眯了一下眼。 “周万洙怎么还没到?他是死了?”权泰亨看了看表,不耐烦地问。 “……上周紧急理事会议中,林理事报告过周部长的死亡。”南知皓抱起双臂。 “哈哈哈哈哈……真是不好意思,我只记得那次开会林在渊那崽子被会长骂得狗血喷头的样子,不记得他说了什么。”权泰亨举起手机做镜子开始观察自己的发型。 南知皓坐在了一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沉默持续了一会儿。 “难道周万洙真死了?不是在哪躲着吧?南秘书你怎么看?”权泰亨放下手机,若有所思说道。 “我探过韩俊发部下的口风,又去殡仪馆和骨灰堂调查了一番。似乎是真的死了。”南知皓说,“但是昨天周万洙给我发了加密信息,说今天老地方见。” 权泰亨呛了一口酒:“那不就是这里吗?那他到底死没死……?” “我们很快就知道了。如果他不来的话,我们会多一位敌人,还是盟友呢……”南知皓十指并在一起,扭头望着身后不远处的走廊和门。 嗒——嗒——嗒—— 脚步声再次传来。一金一黑两只眼出现在幽深的黑暗中,来人正是都胜勋。这下,球场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了过来,紧张的气氛浮动着。 “诶唷,这不是我们都组长嘛——有何贵干?”权泰亨眯起眼问道。 “我就是‘11号’.”都胜勋说。 听闻此言,南知皓向权泰亨使了个颜色。权泰亨摆了摆手,示意部下退出去。现场于是只剩三人。 “你就是周万洙提及的‘11号’内应?证据呢?”南知皓问。 都胜勋掏出一只U盘递了过来:“之前林在渊的账本信息是我放出的——完整的账本信息在这里。” “那么周万洙呢,真的死于分赃party的自相残杀吗?”南知皓问。 都胜勋掏出一只透明塑料袋,里面装着沾血的手机,正是属于周万洙的。 “是我亲手杀的。周部长的事情败露,林理事也在怀疑我的立场,所以为了弃车保帅,我不得不亲自下手杀了周万洙一伙,才能继续取得林理事的信任,好获取更多情报。”都胜勋说。 “啧……我们都组长,原来还是双面间谍。那么,背叛林在渊的理由呢?背叛者凭什么要被信任呢?”权泰亨把玩着U盘,盯着都胜勋的脸问道。 就在这时,球场中央传来动静。被捆在椅子上被高尔夫球打得一塌糊涂的家伙不知何时挣脱了嘴上的胶带,带着哭腔恳求道:“都组长?都组长,是您吧……是…林理事派您……来救我的对不对?” 都胜勋看了看权泰亨和南知皓,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权泰亨点了点头。都胜勋于是走到了球场中央。 “那个条子……是我初中同学……我只是……跟他同学聚会吃饭……我没有背叛理事……我何必……都组长,救救我……我不想死……”被绑在椅子上的人继续求情。 都胜勋拿出刀,割断了捆绑的绳子。那人总算忍着疼痛起身,大口呼吸着屋顶的空气。 劫后余生的人最感激生命,那人充满了感激看着都胜勋:“都组长,您真不愧是林理事最信任的左右手……” 都胜勋微微一低头,道:“抱歉,让您失望了。” 话音未落,手起刀落,这人脖子上赫然一道深而宽的血口。他捂着脖子,因为气管被砍断而无法讲话,只能发出沙哑的呜咽,跌倒在地上。 “关于我背叛在渊大哥的理由……你们会慢慢知道的。”都胜勋边擦着刀上的血,边对南知皓和权泰亨说。 QualmsofConscience良心的谴责 接吻了。 裴曦仁这下感觉眼前一黑。 距离上次那个被郑医生打断的吻,已经过去了两个星期。那件事过于尴尬,裴曦仁完全不知如何是好。好在都胜勋后来行为如常,没有再提起,于是裴曦仁也就当做那件事不存在。俩人十分默契,这件事似乎就这样翻篇了。裴曦仁很满意这样的处理方式。然而此时此刻,他不能再假装这件事没发生过了。 胜勋的吻执拗又狂野,令人窒息,曦仁扭动着身体试图躲避拒绝。似乎是觉察了这份抗拒,胜勋的嘴唇转移了阵地,转而吻上了曦仁的耳朵。 “嘘…”都胜勋的舌头潮湿的打着旋,“哥需要我不是吗?” 曦仁的身体一下子软了半截,原本想踹过去的腿被掰开环在胜勋的腰上。 “因为很久没做,所以哥难受了……”胜勋低沉潮湿的声音继续蛊惑着他,“我是来帮哥的…哥也不讨厌这样,不是吗?” 话语间,胜勋的嘴唇又从耳朵滑到了脖子,然后是胸前。黏腻湿滑,就像蛇在身上游走——曦仁打了个寒战,感到浑身汗毛竖起,又回到了几个星期前被周万洙他们一伙人摁在茶几上被下药轮奸的场景中。 被脱得不着寸缕的漂亮男人,像狗一样撅着屁股,嘴和后穴都在被侵犯,身上沾满了各种液体。咒骂,羞辱,肉与肉的拍打声,窒息的呜咽声,从音响中传来。屏幕上这暴力而淫靡的景象,被摄像机毫无感情地记录下来。 林在渊坐在电脑屏幕前,晃着手中一杯冰球威士忌,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屏幕。画面中被轮奸的漂亮男人大约是反抗了,骂了人或者咬了人,画面中逼着他口交的男人拔出了他嘴里的性器,抓着他的头发朝脸上打了一巴掌,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被音响忠诚地传达。 林在渊摁下了暂停键,喝了一口大酒,喉结耸动。他闭上眼,静默了一会儿。时钟指向了凌晨两点,理事办公室里没开大灯,只有壁灯晦暗不明闪烁着,房间的主要光源来自电脑屏幕。荧光中他的眼睑在微微颤抖,随即又睁开眼,摁下了回放键。 啪—— 一秒钟前的巴掌声再次回放。林在渊的眼睛眯起,又喝了一口酒。他随手拖动了监控视频的进度条,又是另一个画面:漂亮的男人被人拖去了沙发,被两个男人夹在中间,似乎是同时在侵犯同一个位置。凄惨的呜咽从音响中传来,有气无力,出气多进气少,仿佛随时都会昏厥。 林在渊眨了一次眼,又灌了一口酒,杯子见底了,只剩下了冰块。外杯壁上凝结的水珠凝成一滴水,渗入了他握着古典酒杯(oldfashionedgalss)的修长手指指缝中。他不紧不慢晃起身,踱步到会客区上的茶几前,上面摆着一瓶所剩不多的单一麦芽苏格兰威士忌(SiWhiskey)。他的指尖在瓶身上摩挲着,泛黄的酒标上写着“1968”。他轻笑一声,随即拎起酒瓶,陷进沙发里,舒展开身体,又喝了一口。 音响中的喘息和挣扎还在继续。断断续续、破碎的音节隐约拼出了“在渊哥”叁个字。“救救我”,漂亮男人沙哑的声音恳求道。林在渊闭上了眼,猛灌下最后一口,酒淌到了下巴和衬衣上。 下一秒,他毫无预兆抓着空酒瓶狠狠砸向茶几。稀里哗啦的玻璃渣与酒与血一起迸发,飞溅到了吸音的丙纶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动静。被压抑的笑声从喉管中传出,苦闷而怪诞。 “这就是您对我的惩罚吗……哈哈哈……”因为威士忌而半醉的嗓音喃喃自语道。他随即检视扎着玻璃的右手,或许是因为酒精的麻痹作用,连痛都模糊而遥远。 温暖黏腻的液体在手上流淌。 都胜勋手里握着裴曦仁刚射精的性器,指间和嘴唇上都沾着白色浑浊的精液,此刻兴奋又玩味地盯着裴曦仁仓皇又羞愤的脸。 “你这疯狗崽子——!”裴曦仁用手捂着眼睛,指缝里瞄着此前在为自己口交的都胜勋,只恨自己的脏话词汇量太少,连骂人都骂不出什么花样。 “哥的身体明明不讨厌。”都胜勋舔了舔嘴唇上残余的精液。 “你你你——啊你他妈有病吗为什么要吃掉啊?!去洗手间给我吐掉,现在立刻马上!!!!”裴曦仁依然难以接受自己竟然在都胜勋嘴里高潮了的事实,不仅脸红,浑身都烧得像红薯,只想马上物理隔离都胜勋。胜勋没有立刻起身,而是用抽纸仔细清理了曦仁一片狼藉的下半身,之后才终于从命从床上离开。 裴曦仁心虚地瞥了一眼,目光不自觉就飘向了都胜勋的裤裆。清晰可见勃起的性器的形状跃然其上,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都胜勋看起来公事公办的淡定表情,就仿佛这只是普通的不值一提的生理反应。曦仁觉得自己的目光被什么烧灼了,他马上挪开眼睛,目光漫无目的扫着天花板,视网膜却反复再现着胜勋裤裆勃起的轮廓。 为了让自己冷静,裴曦仁闭上眼。虽然此前有了短暂的被下药轮奸的PTSD再现,但是胜勋毕竟是温柔而熟悉的。在他的爱抚下,自己的身体并没有真的抗拒,而胜勋的身体竟然也起了反应——而这才是问题所在。 莫非都胜勋也是gay?!裴曦仁被这个结论吓了一跳。什么破事啊,自己是gay是没得选,都胜勋这小子怎么从无性恋一下子蹦到深柜,这就有些吓人了。因为是处男,所以没有这样的经历,起反应是很正常的事;或许自己应该给他介绍一些圈子里不错的对象……胜勋这家伙是0还是1啊?估计还没个定数,可能多尝试几个对象就会熟悉一点…… 这么胡思乱想着,裴曦仁注意到此前从浴室传来的水声停止了,但是胜勋并没有出来。曦仁敏锐的耳朵捕捉到了拉链拉下的声音,逐渐重起来的呼吸,逐渐暧昧的动静。 这狗崽子不会是他妈的在那现场纾解欲望吧?!!裴曦仁再次面红耳赤。但转念一想,不那样的话要怎样?憋着吗?自己跟他做吗?自己跟他现在到底是什么关系呢?亲近到可以可以互相打飞机的异父异母亲兄弟吗?再近一些……可以做爱的关系吗……?睡完后无法摆脱和抛弃的存在? 自己只有一颗心,即便怎样被理事蹂躏和践踏,只要在渊哥一个温暖和富有安全感的笑容就能让自己抹掉伤痛,甘之若饴。虽然很抱歉,但是那里大概并没有都胜勋的位置。 晦暗的错乱油然而生。自幼一起长大、一同被领养的家人,如今陷入这样混乱不清的身体关系。一直以来,自己习惯于划出这样一条象征性极强的线,来界定胜勋与自己亲密的距离。正是因为是都胜勋,所以不能跨过雷池。如今胜勋在主动越界,自己却连强有力的拒绝都做不到。拖沓不已,暧昧不明,剪不断理还乱,这才是会导致错觉和痛苦的根源吧。 真差劲。 想梳理关系。想明确告诉胜勋自己的想法。但是又害怕伤害到对方……拒绝二字,太难写了。怎么办呢,再继续这样拖着吗。胆小鬼,懦夫,没种的裴曦仁。 吱呀—— 洗手间的门开了,都胜勋走出来,似乎神色如常。四目相对,裴曦仁想说点什么,但还没来得及开口,都胜勋已低头致意:“晚安曦仁哥,好好休息。”随即从衣帽架上拎起外套,关上灯,欠身走出了病房。就仿佛此前发生的事只是裴曦仁的幻觉。 裴曦仁呆呆望着合上的门,感觉喉咙发干。 注: 单一麦芽苏格兰威士忌(英语:SiScotchWhisky)是指完全来自同一家蒸馏厂、完全以发芽大麦为原料所制造的苏格兰威士忌。 1968年是个特别年份。猜猜是谁出生的年份。 以及这种年代久远的威士忌卖的很贵的,价格上万,理事壕气。 撬大哥墙角结果被睡了(aka天使之拥) “我是来接您的。”都胜勋微微欠身说道。 “是吗……?”坐在沙发正中央的女人,修长且肉感恰到好处的腿交叉着,右手晃着酒杯,左手搂着一个体格娇小的女孩,藏在纤长睫毛中猜不透的眼睛,漫不经心扫过都胜勋的脸,宛如女王。 这间宽敞而华贵的包厢中央是一个典雅古朴的圆形喷泉池,水池中流动着葡萄酒。昏暗光线中,猩红色的天鹅绒帷幕荡漾开来,空灵而暧昧的竖琴声包裹着窃窃私语,酒精和香水的味道漂浮在鼻尖。潺潺流水声,清脆的酒杯磕碰,快活轻佻的窃窃私语,环绕在都胜勋耳边。包厢的女人们穿戴着形态各异的翅膀,大约是为了契合这家名为D'Angelo酒吧的名字和主题(注:D’Angelo是意大利语中“天使”的意思)。这群天使们叁叁两两簇拥其中,慵懒地晃着酒杯调笑着,仿佛都胜勋的到来无关紧要。 “恩澈姐,很抱歉打扰了您的雅兴……”都胜勋感到手心的汗渗了出来,后颈也开始微微发烫。 被称作“恩澈姐”的女人没说话,倒是她搂着的女孩冲都胜勋做了个鬼脸。 “呀!恩澈姐从哪里捡到的这么帅的弟弟啊?”坐在女王右手边的一个天使凑了过来,眯起眼打量着都胜勋。 “本来以为姐姐请客喝酒已经够豪气了,想不到竟然还有这么好的甜点……”一只戴着美甲的手从胜勋身后环了过来,毫不客气摸着他的胸。 都胜勋感到呼吸发紧。即便深思熟虑,费劲心思,今晚大约也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但是为了那万分之一的几率,自己也要豁出去尝试…为了曦仁哥,都胜勋这么想着。他抬起头,再次望向了眼前的女王: “在渊大哥——不,是林理事,想见您。”都胜勋语速缓慢而郑重地说出了杀手锏台词。 这句话之后,原本喧闹的房间安静了下来。天使们神色各异,有嫉妒,有羡慕,有惊异,有不屑。 “如果我说我不想见他呢?”女王晃动着酒杯,搂着女孩的左手换了个更惬意的姿势。 “那么,他就会来这里见您。”都胜勋的口吻像在宣告事实。 女王一愣,随即轻笑了出来。她怀里的女孩皱了眉,其他的天使们则开始窃窃私语。 都胜勋注视着女王。说实话,他起初甚至不确定那是不是自己几个星期前曾见过的金恩澈——今晚她不似此前知性温润,反而充满了攻击性。 “姐妹们都听到了。既然这样,那么今晚就到此为止吧。”金恩澈喝了一口酒,鲜红的唇印出现在玻璃边缘。 天使们发着不大不小的牢骚,纷纷拎起包,叁叁两两走出了包厢。最后走的是金恩澈怀里的女孩,她走之前嘟起嘴皱起眉看着金恩澈,直到金恩澈在她眉心啄了一下才舒展开眉头,瞪了一眼都胜勋走了。 都胜勋大松一口气。很好,这样就争取到了单独讲话的机会。 等人都走光了,金恩澈从包里摸出一根很细的烟。她长吸一口,吐出第一个烟圈后,终于开口了“ “所以,都组长为什么要撒谎?”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您。不愧是恩澈姐。”都胜勋深鞠一躬。 金恩澈轻笑一声,随即说道: “林理事如果要找我的话,他自然会亲自跟我发信息。就算是没打招呼的紧急情况,也应该是姜秘书来找我。”金恩澈抖了抖烟灰,“所以,都组长有何贵干?” “恩澈姐,我想……”都胜勋攥紧了手心,“……向您请教有关在渊大哥的事。” “怎么,是想知道林在渊在床上的偏好,好勾引他吗?”金恩澈戏谑道。 “在渊大哥他最近状态有些异常……我十分担心。恩澈姐,您或许……知道些什么吗?”都胜勋望向金恩澈的眼睛。 那张脸,果然还是与裴曦仁,或者说裴宥善十分神似。 “他已经快半个月没联系过我了,我又能知道什么……”金恩澈又抽了一口烟,“况且,告诉你,我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呢?”她用耐人寻味的目光回应着都胜勋。 “您想要什么,但凡是我可以去做去争取的,您尽管开口。”都胜勋颔首,语气郑重。 “尽管开口?”金恩澈重复着他最后四个字。 一阵不长不短的沉默。 “坐下吧。”金恩澈打了个手势,示意都胜勋坐在自己对面。 “这身衣服,不是你自己买的吧。”她起了个毫不相关的话题。都胜勋一愣。的确,自己这身酒红色的骚气休闲西装,是曦仁哥挑选的。裴曦仁曾经抱怨自己的衣柜没有一件可以穿出来陪他去夜店蹦迪的,于是便拉着自己在狎鸥亭的某个商场里买的。 “你的表情在问‘你怎么知道?’——”金恩澈起身走到了都胜勋面前,一条修长的腿抬了起来,自然而然膝盖就顶进了都胜勋的双腿中间有意无意摩擦着,眼睛似笑非笑俯视着表情错愕的都胜勋,“因为显然给你买这身衣服的人,忘了教你这衣服的穿法。”随即,一双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手解开了胜勋衬衣领口最上面几颗原本扣得规规矩矩的扣子,露出了硬朗漂亮的胸肌中线。 “这样才算穿对了。”金恩澈的指尖勾勒着那道胸肌中线,像欣赏杰作一般赞善道。 都胜勋感到难以名状的异样。如今自己这样的身材,是因为知道曦仁哥喜欢而去练的,没有想过要用来取悦或者暴露给曦仁哥以外的人。金恩澈的手像是打破了某种封印,在告诉自己这副身体的通用价值。 但很快,金恩澈起身了,又坐了回去,在她的沙发上舒展开了身体,又端起了酒杯。 “那么,站起来,脱掉上衣吧。”金恩澈语气随意命令道。 都胜勋迟疑了一下,还是照做了。外套和衬衣下,从整条胳膊延伸到胸前的刺青暴露在了昏暗的光线中。细小的寒毛直立,并不是因为寒冷。 “都胜勋。”金恩澈握着酒杯的手伸出食指,指向了他的小腹,“如果我想要你的一个肾,你也会乖乖摘掉吗?”食指又指向了他的脸,“——就像你爽快地为裴曦仁献出左眼那样?” 她的语气完全不像在开玩笑。 一阵战栗爬上了都胜勋的脊背。眼前的女人能直呼在渊大哥的名字,知道自己左眼的来历,并知道曦仁哥的存在——她究竟还知道多少呢?本能也好,理智也罢,均指向了这个女人十足可怕的结论。在渊大哥曾经教过自己,一个男人最重要的是气势上决不能露怯——硬撑也好,强装也罢。他于是深呼吸一口气,回答道: “如果恩澈姐想要的话,我可以现在就去联系医生安排手术。” 四目相对。金恩澈眼里有什么神秘的东西流动着,那是都胜勋读不懂的语言。片刻后,她起身走到了都胜勋面前,抬起手,手指顺着胜勋的腹肌纹路逡巡着,令胜勋痒得微微发抖。随即,她耳语道: “这身上已经不少疤了,再多一道疤又有什么意义呢。” “……那么,您想要什么呢。” “穿好衣服跟我走吧。”金恩澈在都胜勋耳边吹了口气,轻巧地转身抓起胜勋的衣服扔了过来,随即从包中掏出了一沓钱用玻璃杯压在了茶几上,准备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