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貌合神离》 _分节阅读_1 《貌合神离》BY芝士面包 简介: 你有朱砂痣,我有白月光。阴郁神经病金主攻 乔幸与金主温长荣结婚四年。 四年里,温长荣喝得烂醉,乔幸去接,温长荣摘了路边的野花,乔幸去善后,若是温长荣将野花带到家里来,乔幸还要把战场打扫干净。 后来,温长荣让他搬出去住,乔幸亦毫无怨言照办。 人人都说温长荣真是养了条好狗,温长荣不言全作默认,乔幸微笑点头说谢谢夸奖。 所有人都以为他们会这样走完一生,忽然有一天——温长荣的朱砂痣回来了,乔幸的白月光也回来了。 标签:都市年上娱乐圈破镜重圆 第1章钱难赚,难吃 燥热夏夜。 乔幸蹲在大理石铺陈的阶梯,手里拿着抹布,仔仔细细地擦着二楼扶梯花纹繁杂的立柱。 他神情专注而认真,好像不是在擦立柱,而是在雕刻精美的艺术品。 “乔先生,您歇会儿吧……这些我来弄就好……”新来的女佣王萍跟在他身后,很是战战兢兢的模样。 这是她今晚第二十次说这句话。 “没事。”乔幸头也不回地回答。“反正我闲着没事做。” “……”王萍只好又闭了嘴,但还是寸步不离地跟在他身后,活像被欺负的贴身小丫鬟。 这时,乔幸擦干净了第120根柱子。 他暂时停下动作,往庭院大门那边看了一眼。 庭院大门紧闭,温长荣还没回来。 “乔先生……”王萍又出声。 乔幸无奈,只得把抹布还回去。 “谢谢乔先生!”王萍高兴极了。 乔幸却哀哀戚戚地想,今晚真是太惨了,连消遣都没了,温长荣还不知道几点才能回来。 他会不会成为世界上第一个因为无聊死掉的人? “乔先生……”王萍手里拿着抹布,用眼角小心地扫过男人英俊的侧脸,“您和我想象的好不一样……” 乔幸看了眼身旁的女佣,笑了笑,没接话。 他知道王萍说的不一样是怎么不一样。 这宅子的主人温长荣是出了名的脾气飘忽不定,非常难伺候。 理所当然的,新来的佣人会认为这个宅子的另一个主人——乔幸,也应该是脾气大难伺候的才对。 但显然不是。 乔幸为人随和,脸上常挂着笑,和温长荣可谓是天差地别。 “乔先生,四爷回来了……”管家吴伯上来汇报。 可算回来了。 乔幸大喜过望。 他三步并作两步,欢欢喜喜地跑到一楼。 只见一辆黑色宾利停在花园入门处,后座的车门敞开着,可见坐在其中面无表情的男人。 这正是乔幸等了一晚上的人,温长荣。 _分节阅读_2 温长荣身着一袭黑衣,衬衫衣领处的纽扣解开了两颗,隐约可见其下形状性感的锁骨,袖口微微挽着,露出一截有力的小臂。 男人手腕处戴一块深蓝碎钻腕表,在手指不耐烦的敲击下折射出细碎的光。 乔幸颠颠跑到车门前,迅速又不动神色地打量着车内的情况。 车内酒气熏天,温长荣显然是喝多了。 温长荣身边有个脸颊红肿的少年,此刻犹如惊弓之鸟般蜷抱着自己,一双漂亮的眼惶恐地看着身旁的男人。 嗯,看样子是被打了。 乔幸打量完,微微躬下身去,低声喊。 “温先生。” 坐在后座的温长荣懒洋洋地掀起眼皮,灰色的瞳孔轻轻一挪,不咸不淡地瞟了眼乔幸。 没出声,也没动。 乔幸无声地叹了口气,只得弯下腰,把半个身子探入车里。 “温先……” 温热的指尖触在他脆弱脖颈,男人带着薄茧的指腹熨帖在他纤薄的颈部肌肤,轻轻下抚。 乔幸大气都不敢喘,生怕温长荣的手指不小心一个用力,他就得血溅当场。 温长荣问:“怎么那么久才来?” ……这可太不讲道理了。 乔幸敢保证,他从下楼到这里的时间不超过两分钟,怎么就是‘那么久’了? “看到您回来我就马上过来了,一秒都没耽搁。”解释完,乔幸又说,“先生对不起。” 别问为什么他要道歉,反正道歉就对了。 “嗯。”男人应了一声,没再继续刚才的话题,而是抬起手掌,扣住了他的后脑勺。 带着混杂酒气的唇吻了过来。 这是个和温柔不搭边的吻。 乔幸唇齿刚分离稍许就被霸道地侵入,接着被搅了个天翻地覆。 男人唇舌间残余的酒味传递到他嘴里,微醺的气息顷刻就把人淹没。 乔幸呼吸窒了一瞬,但很快就调整过来。 他伸手半搭在男人腰侧,合上眼娴熟地回应着这个吻。 一吻结束,男人放开他,又像捏小动物一般捏了捏他的后颈,用异常沙哑的嗓音夸奖道:“乖了。” 乔幸一个25岁的成年男子,“乖”这个字用在他身上实为怪异。 但他可没权利选择金主想怎么夸自己,只忍着嘴巴的肿痛哄着: “先生下车吧。” “嗯。” 扶着温长荣下了车,乔幸对车内的少年扬了扬下巴,吩咐司机:“把他送回去。” “是。” …… 乔幸扶着温长荣上了楼。 他像个老妈子一样挽了衣袖脱下男人的衣裤,准备给男人洗个澡。 谁知温长荣一把拉住他腕骨就把他往身下带。 “小达。” _分节阅读_3 “嗯。”乔幸也不去辩解自己并不是什么小达,只飞快地拿了床头的润滑剂给自己润滑。 可还不等他做完,男人已经迫不及待地一把将他拉来身下。 乔幸被进入的时候差点没疼晕死过去,他龇牙咧嘴的想,真他娘的钱难赚,屎难吃。 第2章冰水 温长荣今年31岁了,体力却比年轻时候还要好。 乔幸被弄得死去活来,抱着男人的腿叫大王绕我一命的心都有。 情事结束的时候,已经是半夜。 乔幸累的连指头都抬不起来。 但金主至上,他最终还是咬着牙,扶着酸软的腰起床,勤勤恳恳地帮男人擦干净了身体。 如果这是本,乔幸觉得自己绝对是最惨的那个受。 把两人都打整干净,乔幸一瘸一拐地去找管家吴伯。 “吴伯,钱记得打我账上。”乔幸从口袋里拿了支烟咬在嘴里,同时费劲地回想:“刚才……温先生叫我可达……不是,米老……呃……佩奇?” 吴伯平静地看着他,好像在等他把外星语言说完。 “……”好吧,乔幸放弃了。 温长荣身边男女无数,对他叫过的名字可绕地球八圈,他真记不住。 “反正就是一好玩的,汤姆和杰瑞什么的,温先生以为是那杰瑞伺候的他,明天您记得提醒一下,钱别划错了。” “好的。”吴伯颔首,问:“需要我叫司机送您回去吗?” “不了,我自己打车就行。”乔幸摆摆手,一瘸一拐地出了门。 …… 凌晨三点,远离城市中心八千里开外的私家庄园。 有个屁的出租车。 乔幸摸出手机,下载了许久不用的网约车软件。 他蹲在门口发送订单,又超时取消订单,耗了足足快两个小时,眼看着今晚就要睡马路牙子,订单忽然被人接了。 天降救星啊。 乔幸欣喜。 车子很快到达,是一辆骚包的玛莎拉蒂。 土豪也出来拉人? 乔幸嘀咕着,上前去拉开车门——和车主来了个世纪末的超长对视。 “沈二少……”乔幸神情微妙,“沈家破产了吗?” 驾驶座上的沈钦澜冷漠道:“上车。” “不敢。”乔幸砰地一声把门关上,“二少慢走,二少再见。” “法治社会,我又不会要你的命,怕什么?”沈钦澜打开车窗,冲他扬了扬下巴,神色带上几分不耐烦:“上车,问你点事。” 乔幸心说你不会要我的命,可你会扒我的皮啊! “不了二少……” “我走了,你还叫得到车?” “……叫不到。” _分节阅读_4 “那是打算步行回去?还是在这荒郊野外睡一晚?” “……”乔幸答不出来。 “上车。” “……” 唉。 乔幸哀叹。 这真是夫夫吵架,床伴遭殃。 琢磨了一下,乔幸上了车。 “二少我想去小吃街。” “知道了。”沈钦澜发动车子,开门见山地问他,“长荣最近怎么样?” “老样子,一三五公司,二四六随便。” 别误会,这意思不是说温长荣一三五去公司,而是说温长荣一三五晚上和其名下娱乐公司的艺人约,二四六晚上和其他地方的人约。 呃,当然,不是天天都做那啥。 “周日呢?”沈钦澜眼神不善地看着他,“睡你?” “哪能啊。”乔幸赶忙摇头,“我只负责醉酒后的温先生,一个月能来一次算不错了。” 沈钦澜没再问。 窗外风景飞驰,前方的信号灯跳成红色,车子缓缓停下,沈钦澜又抬起眼来,透过后视镜打量着乔幸。 “你之后又去做过整容吗?” “啊?”乔幸心说,难道我又帅了? “眼睛和我越来越像了。” “……”乔幸挑了挑眉,抬起头。 琥珀似的褐瞳,微微上挑的眼尾。 两双几乎一模一样的眼睛在后视镜里视线相遇。 “……”短暂的对视后,乔幸率先移开目光,耸了耸肩,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没做,可能我天赋异禀,和二少您……” 剩下的话还没说出口,乔幸就感到胃一阵绞痛。 乔幸这个胃病,一向是不疼就不疼,疼起来就要人命一样。 他什么都顾不得说了,疼痛迫使他抱着肚子弯下腰去,五官都拧在了一起。 沈钦澜转头看了他一眼:“长荣又没让你吃东西?”。 “嗯……”乔幸虚虚地应了一声,额头满是虚汗。 今天……哦不,昨天下午,温长荣突然打电话让他五点回温宅吃饭,他准时到达温宅,温长荣却已经被朋友约出去了。 没有温长荣放话,乔幸不敢吃,温家的厨子也不敢做其他什么让他充饥。 这一饿,就是整整十个小时。 直到晚上他接到温长荣,还进行了高体力运动。 胃不疼才有鬼。 沈钦澜透过后视镜打量了他一会儿,拇指在方向盘轻敲:“去给你买药吧。” …… 车子方向一转,往闹市区驶去。 24小时的药店不好找,等沈钦澜买来胃药的时候,乔幸都疼过了。 _分节阅读_5 不过,沈二少亲自去给他买胃药,也算是一片好心。 他总不能拂了人家面子。 乔幸确认沈钦澜手中拿的的确是胃药后便说了声谢谢,接过药片和水,一口吞了。 …… 操。 冰水。 第3章那可是他的命啊! 当年乔幸刚跟在温长荣身边的时候就吃过沈钦澜不少亏,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在沈钦澜手上吃亏。 乔幸对冰水这一招实在始料未及,他吞咽的动作太快,冰水很快就落到胃里。 好不容易平息下来的胃又是一阵翻天覆地的痉挛。 刚才还只是痛,这会儿他甚至感到嘴里一股股的甜腥味。 沈钦澜好似没察觉,一直站在他身旁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半晌才问:“好了吗?” “……嗯。” “走吧,送你回家。” …… 回家的路上,乔幸一直在想要不要借病为由在沈二少的车上大吐特吐。 毕竟沈钦澜爱干净,要是他吐在车上,沈钦澜的脸色肯定会很好看。 但思前想后,乔幸还是没敢做。 毕竟他现在就是个‘年老色衰’的老凤凰,得罪了沈钦澜,温长荣又不保他,那下场会叫一个凄凄惨惨戚戚。 …… 车子很快到达乔幸所住的小区。 沈钦澜目光落在略显破旧的小区大门,顿了顿之后问他,“你就住这儿?” “嗯。”乔幸没多说,打开门麻溜下车,“谢谢二少,二少再见。” 沈钦澜打开车窗,对他说:“今天见到我的事别和长荣说。” 乔幸停下脚步,回过身去。 “封口费,一万。” 沈钦澜眉梢一挑。 “还有我喝冰水的医药费,”乔幸伸出手,“共计两万,不打折,谢谢二少。” …… 乔幸开开心心地在家里宅了三天。 从沈钦澜那里捞了一笔零用钱,再加上温长荣还是一如既往的大方,两天的入账已经足够他挥霍很长一段时间。 可真是一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 美滋滋。 锅里的帝王蟹蒸得差不多,螃蟹独有的鲜味从气孔里散发出来,原本青色的蟹壳也变为诱人的金黄。 乔幸蹲在锅旁边,看得眼睛都要瞪出来,口水咕嘟咕嘟直咽。 _分节阅读_6 螃蟹性寒,对于乔幸这种肠胃病患者来说,是能不沾就不沾的。 但乔幸向来是个‘好吃不怕死’的英雄好汉。 螃蟹性寒吃了会胃疼? 没关系。 他准备了一大瓶胃药,胃疼就整一颗。 蒸锅的定时跳到00:59,乔幸摩拳擦掌,马上就可以吃了…… “叮叮叮”手机响了。 温长荣的专属铃声。 乔幸健步如飞冲到手机前,把自己先前饥渴的口水音压了下去,调整出营业专用声线:“温先生。” “嗯。”温长荣说,“后天晚上八点,世纪衡厅,商宴。” “好的。”乔幸应了一声,又问,“那温先生,礼服……” “晚上会有人给你送过去。” “好。”乔幸说,“谢谢温先生。” “挂了。” “温先生再见。” …… 挂了电话,乔幸颠颠跑去卧室找那枚被他压箱底的婚戒。 是的,婚戒。 乔幸和温长荣是合法夫夫关系。 领了证,甚至还办过婚礼的那种。 当然,他们的结合和爱情并无半分关联,一个为了钱,一个为了出口气。 婚后,两人的关系也没发生任何改变。 金主一样是金主,伺候人的一样是伺候人的。 没有日久生情,没有先婚后爱。 …… 乔幸打开保险箱,摸到了箱子底部,他把最隐秘的隔层打开,将那个黑绒面的盒子拿了出来。 盒子打开——空的。 空……空的?! 乔幸倒吸一口凉气,几乎要被吓晕在当场。 有道是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乔幸要夭寿。 他把盒子一扔,拼了命似的将保险箱连同家里的每个角落都翻了个底朝天。 最后还是没找到那枚婚戒。 乔幸欲哭无泪,感到了什么叫死到临头。 那可是温长荣送他的戒指。 价值高达七位数! 七位数!那可是他的命啊! 早知道他就该先拿去卖掉的。 _分节阅读_7 第4章有的是机会让你好好看 戒指没找到,宴会还得按时参加。 到了约定的时间,乔幸随手找了颗还算拿得出手的戒指替代,又抓了两把头发,便乘车前往温长荣给他的地址。 宴会无疑是个开阔交际面的好渠道,还代表了一定的身份和地位。 和温长荣一起出席宴会,若是放在别人身上可以算是一番殊荣,但乔幸内心毫无波澜,在路上甚至还打了好几个哈欠。 他昨晚熬夜打了游戏,这会儿精神实在不好。 刚才出门涂了好几层遮瑕才勉强把黑眼圈遮住。 乔幸之所以对宴会如此懈怠,不是因为他去习惯了所以不当回事,而是因为在他‘年老色衰’的近两年,温长荣没特殊的事是绝不会带他去宴会的。 毕竟他年纪大了,又跟了温长荣好多年,已经失去小玩物炫耀的资本。 而他们的婚姻又是各取所需,伴侣他也够不上格。 若是什么时候温长荣要他一起出席宴会,那只有一个可能—— 温家的那些个皇亲国戚要来。 当初温长荣要和男人结婚的事在温家可谓是掀起了一阵腥风血雨,各种七大姑八大姨老老少少全出动,千方百计只为了阻挡温长荣的婚事。 可惜最终胳膊拧过了大腿,温长荣还是和乔幸结了婚。 但——结婚就算完了吗? 那是不可能的。 婚后,每次温家的长辈见到温长荣总是要先赞叹一下女人的美妙和幼儿的可爱,再大肆宣扬一番同性之间是何等的yin乱肮脏。 这些退了休无事可做的老人,赫然把破坏温长荣的婚姻当做了人生的第一目标。 对此,温长荣的反应也是‘不负众望’。 只要有这些老一辈在的宴会,温长荣就会带上乔幸一起去。 两人十指相扣,再亲密地说上几句耳语,让那些本就觉得同性恋辣眼睛的老一辈们更发被辣到直翻白眼。 不过,温长荣是出了气,乔幸可就惨了。 温长荣再怎么‘叛逆’也是温家人,何况现在还掌了权,于情于理,那些老古董们都不敢过多刁难。 故而,被刁难这件事就落到了乔幸头上。 这种宴会,往往是温长荣负责笑里藏刀地谈笑风生,乔幸负责光明正大地被翻白眼。 所以,乔幸内心真的毫无波澜。 一个拉仇恨的挡箭牌而已。 还没钱拿。 …… 窗外风景飞驰,车子很快抵达目的地。 乔幸刚下车就看到温家那辆熟悉的宾利停在门口,一抹熟悉的高大身影正立于车旁。 坏了坏了,温长荣竟然比他先到。 让金主等他,可真是夭寿了。 乔幸心里那叫一个着急,拿出平生最快的速度往宾利车那边赶去。 脚步渐快,他终于得见温长荣的完整模样。 男人今天穿了一袭深灰色复古式西装,内搭同色系马甲,袖间别有一枚金色袖扣,衣服的每一颗纽扣都严谨地扣拢,量身剪裁的衣料收束在恰好的弧度,勾勒出男人结实有力的后腰。 远远望去,好似中世纪古老的贵族。 _分节阅读_8 真是……好看得叫人受不了。 一向对禁欲系没什么抵抗力的乔幸没出息地心跳加速了几分,甚至还想咽口水。 老实说,他能鞍前马后跟在温长荣身边那么多年,一是因为温长荣有钱,二就是因为温长荣这张脸。 恐怕有朝一日温长荣破产,冲着这张脸和这个身材,他都会多陪温长荣两分钟。 啊,实在是…… “宴会有准备特殊包间,大概在开始一个小时之后开放使用。”温长荣突兀出声。 “啊?”乔幸不明所以,一脸痴呆地看着自家金主。 温长荣转过头来,灰色的瞳孔若金属的色泽。 “那么喜欢看,一会儿有的是机会脱了衣服让你好好看。” 第5章天要亡我 这话若是路人说出来,叫耍流氓,若是心上人说出来,叫调情。 若是温长荣说出来——叫扒皮警告。 乔幸如梦初醒,赶忙移开了目光。 “先生对不起。” 老虎的屁股……不是,老虎的身体,又岂是他这种被包养的小蝼蚁能肖想的。 从来就只有金主欣赏他的身体、想睡他的道理,可没有他品鉴金主的身体、想要金主满足他的规矩。 刚才那么赤裸裸地看着温长荣,实在是太冒犯了。 虽然……他真的好想当场跪下来,借着车子的掩护咬开男人的…… “走了,”温长荣见他低眉顺眼仿佛很老实的模样,也懒得再与他计较,转身往前方宴会通道走去。“时间快到了。” 唉,干。 温长荣先生,您平时玷污少男少女那点劲儿呢?上周狗仔还拍到您和当红小花在XX森林快乐交流呢,怎么现在就不想交流一下…… 乔幸在心里为自己的人老珠黄感到悲伤,但还是很有职业素养地没表现出来。 他调整好表情,颠颠跑上前去,搭上了温长荣的手。 男人轻轻扣住他五指,两人并肩而走。 好似一副浓情意蜜的模样。 …… 二人进入宴会厅的时候,宴会已经开始了。 温长荣去到哪儿都是焦点,入场不过两分钟,来的人一茬接一茬,好似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蚂蚁大军。 乔幸在一旁笑得脸都僵了,偏偏今天又是来做戏的,还不能找借口溜之大吉。 困啊,真是困死了。 早知道昨晚他就不熬夜打游戏了。 “长荣。”苍老男声响起,乔幸精神一震。 来了。 很好。 挨完这波白眼,他就差不多可以走了。 出声的人是名两鬓斑白的老者,身着一套改良过的中山装。 _分节阅读_9 此人正是温长荣的舅舅,温…… 对不起,乔幸记不住名字。 温家这些亲戚一年到头他也见不到几次,有时候几年才见一次,能记住这人是舅舅已经是很厉害了。 “舅舅。”一群人走到面前,温长荣不咸不淡地叫了一声。 老者点头。 乔幸扣着温长荣的手指,乖巧地跟着叫:“舅舅。” 老者置若罔闻,没回答,视线更没移动一下,活像乔幸不存在一般。 而跟在老者身旁的男男女女则是毫不客气地对乔幸翻了个白眼。 乔幸并不在乎,坦然接过卫生球后深感自己起到了作用,感觉自己可以功成身退了。 温长荣道:“舅舅别来无恙……” 这边舅侄两人开始虚伪地寒暄,远处的沈钦澜不知何时没了踪影。 乔幸懒得去管那些,只尽职尽责地站在温长荣身旁,当一个接收卫生球的高级花瓶。 他跟在温长荣身边那么多年,别的没学会,装模作样倒是学了个透彻。 什么寒暄他一概懒得听,只安静地站在男人身旁,目光真挚,面带适当的笑意,一副淡然处之,并且认真聆听的模样。 实际上,他思绪早已从回家吃大闸蟹想到了明年XX卫星发射。 “……小幸。” “……乔幸。” “乔幸。” 乔幸手指骤然一痛,将他从在马尔代夫喝可乐的幻想中拉了回来。 他下意识抬头去看温长荣,却见男人一双灰色瞳孔直直看着他,眼色如常,但嘴角微抿。 看似平静无波,实际上惊涛骇浪。 完了完了完了。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乔幸要夭寿。 乔幸心里咯噔一下,顿时慌得宛如被十头马鹿顶在角上长跑。 但他面上却没露出来,只对众人饱含歉意地微微一笑,低头颔首。 “对不起……刚才有点走神了。” “你们结婚那么多年,长辈说话要专心聆听这种基本教养长荣肯定教过你,我也相信他能教好你。”老者冷笑出了声,“只可惜你这年纪轻轻就注意力不集中,有空还是去医院挂一下脑科吧,不然老了不好治。” 这老头,明里暗里损他没教养,还损他脑子不好使。 不过乔幸做错事在先,现在只能凭着老头损,还要露出虚心受教的模样。 “是,您说的都对。” “对了,我问你……”老头忽然把目光落在他与温长荣十指相扣的左手,“怎么不戴婚戒出来?” “……”温长荣亦是侧首看着他,似乎在等解释。 乔幸一时没反应过来,后知后觉地低头看见自己手指上的紫色大钻戒,才忽然意识到那老头在说什么。 我说你这老头,一把年纪了还观察人家戒指干嘛? 鬼鬼祟祟,不安好心,变态! 乔幸在心中骂了一百遍,而后脸不红心不跳地开始编:“先生给的那枚戒指太贵重了,所以我很少戴,这枚是上次……” “可是明明上次宴会我都见你戴着。”老头用白眼睨他:“怎么,来见我不值得你戴婚戒?” “不是,”事到临头,乔幸只能继续编,“那枚婚戒我觉得太珍重了,平时都不舍得戴,是存在银行里的,这次宴会不知道您会来……” _分节阅读_10 “戒指存在银行里?” 乔幸乖巧:“嗯。” 老头忽然露出一副‘小贼被我抓到把柄了吧’的样子,随后打开了不知从哪儿拿出来的盒子。 “那这是什么?” 盒子打开,露出其中熠熠生辉的银色圆环来。 这做工,这色泽度,这钻石的大小…… 正好就是他弄丢的那颗婚戒! 乔幸看得眼睛发直,好似看到七位数的钞票在老头手中风雨飘摇。 老头用鼻孔看他:“不是拿去银行存放起来了吗?” “……”乔幸心惊胆战。 您可别手抖摔了啊!七位数!那可是七位数啊! “这是XX酒店的服务生在打扫的时候捡到的。”老头冷哼一声,将戒指内侧翻露了出来,“主管看到戒指内部的温家标志,又联系不上长荣,所以送到了我这来,我一看,巧了,这不是你们的婚戒嘛。” “……”温长荣没说话。 “对了,戒指不是在大厅里捡到的,是在三楼的普、通、房、间里捡到的。”老头将‘普通房间’这四个字念得格外清晰,意有所指,又仿佛刻意装傻地问:“怎么,你们住酒店连套间都不开吗?” 不开套间是不可能的。 温长荣连睡个午觉都要开套间! “……” 乔幸心想。 这可真是天要亡我。 第6章吞吞吞……吞什么? 车子行驶在回程的路上。 乔幸坐在后座一角,拼尽了全力蜷缩着身体,以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温长荣坐于后座另一端,指间把玩着一枚古玩硬币。 车内寂静无声。 乔幸瑟瑟发抖,祈祷着这样的寂静能一直维持到他下车回家。 如果路上能来一道惊雷,把温长荣劈失忆就更好了。 阿弥陀佛…… 车子驶过到达第一个交叉路口,温长荣出了声:“乔幸,你现在住哪儿?” 乔幸愣了一下,随即回答:“XX小区……” “详细地址?” “XX南路107号……” “嗯。”温长荣应下,对司机说,“去万腾广场。” “是。” 万腾广场?那不是出名的夜宵广场吗?难道温长荣要带他去吃夜宵? 是要用麻辣小龙虾把他辣死? “过来。”男人放下手中把玩的硬币,对他招了招手。 _分节阅读_11 这动作,招狗似的。 乔幸在心中呸呸,然后小心翼翼地挪过去。 温长荣突然叫他,十有八九是要追究刚才在宴会上发生的事。 嗯……乔幸一琢磨,决定先发制人。 他挪到男人面前,放软了声音,狗腿道:“先生,您今天真是格外的英……” 话音未落,男人的手掌钳上他后颈,五指顷刻用力,按着他的脖颈往下压。 一股无法言说的疼痛直袭天灵盖,乔幸顿时膝盖一软,跪倒在车内铺陈的地毯上。 他一向不经疼,此刻泪花已然溢满眼眶。 “先生!疼疼疼!”他杀猪似的喊,“疼啊!” 温长荣放松了力道,手指往右一寸,又按了下去。 “酸酸酸!”乔幸嗷嗷直嚎,跪都要跪不住了。 真不知道温长荣按的是什么位置,疼是不疼,却难受得让人鼻子发酸,浑身也发麻一样使不上力。 待他又疼又酸了好一会儿,男人才把手指从经脉上挪开,但还是压着他脖颈,不让他直起身来。 乔幸吸吸鼻子,泪眼模糊地看着男人铮亮的皮靴,听到温长荣的声音自上方传来: “去酒店干什么?” “……我远方表妹办婚礼,”乔幸把眼里的泪花咽下去,老实巴交地解释:“我是去帮忙的,房间是给伴郎换衣服的地方,走廊里有监控……房间门一直都是开着的,好多人进出,我什么都没干……” “谅你也不敢干。”温长荣说完,又问:“帮个忙你都能把戒指弄丢了?” “那天太忙了,人还很多。”乔幸说,“忙了整整八个小时,我太累了,就没留意……” “那么贵的戒指你都能没留意?”显然,温长荣十分了解他财迷本色。 “我真的太累了,”乔幸小声嘀咕:“不然那可是七位数的戒指,丢了还不如我拿去……” ……一股莫名的冷意骤然爬上乔幸的脊背。 “先生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乔幸虽然看不到男人的神情,但动物的第六感还是让他及时止住了话头,苦兮兮地道歉,“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也不想把戒指弄丢了啊……知道错了,真知道错了!” 一连几个对不起和知道错了,还是没让男人心软松手。 “……”温长荣压着他的后颈长久地沉默着,直到乔幸跪着的双腿都发了麻,颈后的力量才消失。 真是要了老命了。 乔幸直起身来,不知过程中又扯动了后颈哪根不知名的筋脉,顿时又是一阵酸痛。 这感觉别说多酸爽了。 宛如去做了一场拳打脚踢的按摩。 “先生……” 他顾不上活动自己僵硬的身体,刚想说点什么拍马屁的话讨好一下温长荣,车子却停下了。 司机出声:“bos,到了。” “嗯。”温长荣应声,却没说下车,而是把刚才温舅舅训完话之后还给他们的婚戒盒子拿了出来。 七位数啊…… 乔幸眼睛恢复了稍许光彩。 男人将盒子放在车内自带小桌上,并不急着打开,反是先倒了小杯红酒,又将盛着酒液的杯子递到乔幸手里。 “拿着。” “哦。”乔幸眼睛和鼻头尚且泛着红,一脸痴痴呆呆地接过酒杯。 咋的?打一棍子给颗糖? _分节阅读_12 温长荣打算在车里和他喝个交杯酒作为刚才捏他脖子的道歉? 这可不行,没个十几万他是不会原谅…… 忽然,冰凉的圆环触上他嘴唇软肉。 温长荣微微倾下身来,眼睫微垂,一双毫无波澜的灰色瞳孔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将手里的戒指又往他唇上压了压。 “吞了。” “……” 什么玩意? 吞吞吞……吞什么? 感受到唇面上的压迫,乔幸惊恐地看着自家金主。 “……”温长荣平静与他对视。 温长荣的母亲有西欧人血统,故而温长荣五官生的深刻而立体,脸部轮廓线条分明,再加上一双宛若机器色泽的冷灰色瞳眸,不笑的时候,时常给人一种机械的冰冷感。 不容接近,更不容商喙。 “……”乔幸咽了咽唾沫,颤颤巍巍地垂下眼。 他看了看抵在自己唇上的圆环,还有圆环上那颗不知道几K但分外耀眼闪亮的大钻石。 …… 如果早知道有今天,他当初就该让温长荣用草给他编一个。 第7章耍赖皮 戒指就在嘴边上,吞还是不吞,是个问题。 不吞,温长荣肯定弄死他。 可是吞了,他的小命…… 乔幸这边正纠结,温长荣却已失去了耐心。 见他一直没动作,男人拿着戒指的手再次用力。 冰冷圆环抵入乔幸唇隙,触到了齿面。 “张嘴。” “……” 乔幸汗毛都炸开了。 闻言,更发是咬紧了牙关。 “不愿意?” “……”那当然不愿意啊! 乔幸很想咆哮,可他不敢。 戒指就抵在他牙关,万一他开口的时候温长荣把戒指强行塞进来怎么办? 他只能小幅度地摇了摇头,又抬起眼来,试图用可怜兮兮的眼神换取男人同情。 可惜,温长荣不为所动。 “张嘴,我数三声,三……” “……” 眼看追命倒数开始,乔幸当机立断,身体一个后撤远离戒指,再飞快地伸手捂住自己的嘴。 _分节阅读_13 踩着‘二’的尾声,他瓮声瓮气地张嘴抗议:“没保管好戒指是我的错可是您也不能要我的命啊!” “……?”温长荣看着他青蛙一样一蹦三尺远,无语了一会儿,才问:“怎么就要你的命了?” 乔幸瞪大了眼睛看男人手里的戒指。 “吞下去会死人的!” “不至于。” “那可是钻石!世界上最坚硬的东西!”乔幸一副你别想骗我的样子继续往后缩,“会划破我的胃……” “钻石是自然界最坚硬的东西,不是世界上最坚硬的东西。”温长荣纠正他,拇指指腹贴着戒指抚了一圈:“钻石和戒环都是打磨过的,表面光滑,不会划破任何东西。” 说着,温长荣把刚才抚过戒指的拇指亮出来,证明的确是这样没错。 “……” “每年都有人误吞钻戒,没有人因为这个死,不信你搜搜?” “那……那也不行!”乔幸摇头摇头。“吞进去……消化不了……取不出来了怎么办!” “做手术。” “那要在肚子上开口子!” “那正好,给你长个教训。” “……” 温长荣先生,您说的是人话吗? 乔幸无言以对。 半晌,他又说:“那……那戒指那么大!吞下会把我噎死的……” “又没叫你硬吞,我不是倒了酒给你?渡进去都不会?” “……” 后悔。 乔幸就是非常后悔。 早知道他就不该接那杯酒! “何况……”温长荣的视线意味深长地落在他的唇和颈上:“比这粗的东西你都吞得来去自如,还怕这区区一个小戒指能把你噎死?” 乔幸:“……”温长荣先生,好好说话,别开车。 大概因为温长荣这车开的猝不及防,乔幸一时半会儿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温长荣瞧着他这副无语凝噎的模样,知道无用的挣扎算是告一段落,索性将戒指抛到乔幸前方的地毯上。 “闹够了,那就做正事。”男人低头看了眼腕表时间,给他下达最后通令:“我十点半要休息,现在还能给你五分钟时间。” “……” 温长荣说五分钟,那就是五分钟。 五分钟之内他要是不吞进去,一会儿男人恐怕会亲自把戒指塞他嗓子眼里,还要他高歌一首《错错错》才让他咽进肚子里。 “……”乔幸恨啊。 真的恨。 温长荣先生,您明明一表人才,怎么就是个死变态呢…… …… 一分钟过去。 “先生……” “……” _分节阅读_14 两分钟过去。 “温先生……” “……” 三分钟过去。 “四爷……” “……” 四分钟过去。 “祖宗……” “……”温长荣眼皮一掀:“我看你喉咙这么痒,是想把首饰店的戒指全吞了?” 乔幸疯狂摇头。 “不想不想,您听我解释……” 腕表分针走到05分的位置,时间到了。 温长荣瞥了眼时间,出声:“好了,既然你……” “温先生!” 说时迟那时快,乔幸一个猛虎扑食就朝温长荣扑了过去。 玻璃杯里的红酒打翻浸染羊绒地毯,乔幸牢牢抱住了男人的小腿。 温长荣:“……” “乔幸,你是不是有病?” 乔幸可怜巴巴地把脸埋在男人膝盖上:“我真的不想吞戒指,您知道的,我有严重的胃病……” “装可怜没用,松开我。” “我不……”乔幸一副死猪不怕滚水烫的模样,“我真的知道错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松手。” “我不。” “乔……”温长荣不悦的训斥声戛然而止。 只见乔幸微微抬起脸来,鼻尖以下的部分隐藏在膝盖之后,只露出整张脸的上半部分。 他微微仰着的脸停留在恰好的角度,从上自下看去,可见那双琥珀似的褐瞳敛着水润的光,却不似平日那样微微弯起,一副带笑的多情模样。而是刻意放松了眼部肌肉,将眼睛原本的轮廓展现无遗,少了几分玩世不恭,多了几分与自身气质不符的沉静。 “先生,我知道错了,别让我吞戒指了吧。” ——乔幸知道,他这个角度,最像沈钦澜。 第8章别问,问就是瞎掰 一只有力的手掌骤然钳住乔幸下颔,将他生生拖起几分,温长荣手背上的青筋微微隆起,可见手劲之大。 男人眼中罕见地露出一丝压抑的愤怒,声音也有了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乔幸,你不想活了吗?” 乔幸故意做的这点小心机,温长荣当然知道。 也知道,他这么做,是为了投机取巧地讨饶。 “……”乔幸被迫以一个难受的姿势昂着头面对男人,下颔被捏得生疼,而温长荣的手指还压在他气管部位,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缓了缓,才困难地抬眼看着男人,开口。 _分节阅读_15 “先生……我真的吞不了,胃难受……” “……”温长荣的眼透着一种沉沉的阴郁,看着他一言不发。 “上周……不是,上上周,您不是叫我回家吃饭吗?后来您有事出去了,我就一直等到了晚上……” “后来您回来……喝醉了,我就陪了您……也没吃上饭,前前后后一共饿了十多个小时……回去的路上立马就胃疼得厉害。” “……” “还出血了。”乔幸停下来艰难地喘了两口气,才接着说:“不信……我回家把病例拿来给您看看……可严重了……我最近只能喝白粥养胃……其他东西吃进去就吐……” 乔幸那天当然没去医院。 病例是子虚乌有,喝粥养胃是随口胡扯,吃了就吐更是天方夜谭。 他这么说,只是为了博取男人的同情。 他知道,以温长荣的性子,是绝不会真要求看他的病例的。 男人对他一向是漠不关心,只要他还有一条命在,能陪床,温长荣就什么都无所谓。 “……” 大概是乔幸那番话真的起到了效果,温长荣看他的眼神不那么冷了,但还是不怎么爽快。 “我不在,你就不会自己吃饭?” “……”乔幸顿了顿,说:“我想和您一起吃。” 放屁。 乔幸觉得温长荣这个人不止不讲道理,还忘性大。 他不敢吃饭,明明是因为在他18岁那年,温长荣不在他就提前吃了饭,结果温长荣回来就把家里的碗筷全砸了,还发了好大一通火。 他战战兢兢地在客厅里站了一夜,最后温长荣原本答应下个月送他念大学也没送,给他做饭的厨师佣人还被扣了钱。 就这样,谁还敢吃饭? 不敢不敢。 “……”一番交谈下来,温长荣脸色明显好转,捏他下颔的手也松了力道。 就在乔幸暗自松了口气时,温长荣又问:“其他东西吃进去就吐?我怎么记得今天宴会上你还吃了蛋糕喝了酒?” “呃……”乔幸噎了一下,随即可怜道:“我出门之前特地吃了胃药的,吃蛋糕但都没吃奶油,因为奶油不好消化,而糕体本身是好消化的,医生说没什么关系,至于酒……和您出门,我总不能不喝,丢了您的脸面吧……” “……”这番话似乎有道理,还处处透着讨好。 温长荣沉默地瞧了他半晌,最终松开钳制他下颔的手。 只是男人的视线始终停留在他双眼上,好似透过这双眼睛看到了别的什么。 “既然不吞戒指,那就来吞你吞得最好的东西。” …… 乔幸反胃得厉害,他真的好久没做了,身体的每块肌肉都叫嚣着不习惯。 若不是温长荣死死地按着他的后脑勺,恐怕在最后关头他会蹦到车顶去。 温长荣十点半睡觉的计划最后当然是被打乱,结束之后乔幸跪在地上咳了个撕心裂肺,起来之后得到了男人给的半杯温水。 温长荣看着他咳得通红的脸,说:“好久不做,你是越来越生疏了。” “不舒服吗?”乔幸咕嘟咕嘟地喝了两口温水,含糊不清地应:“那我回家以后找东西练练……” 要说这敬业精神,乔幸绝对是数一数二的。 “找什么东西练?”温长荣瞥他一眼。 乔幸看着自家金主,眨了眨眼,解释到:“买玩具呀。” 温长荣轻轻哼了一声。 _分节阅读_16 乔幸喝完温水,又凑过去狗腿道:“我会记得买个和您尺码相近的。” “……嗯。”大概是刚发泄过,温长荣一副餍足的模样,语气神情也平和了不少。 男人伸出手落在他泛红的下颔肌肤上,若有似无地抚着:“我刚才那么用力吗?怎么那么久了还红着。” 废话,您差点掐死我! 腹诽归腹诽,乔幸还是乖巧应:“我皮肤生来的,碰到就红了。” “这么娇气。” “……”真的,要不是看在钱的份上…… “喉咙还痛吗?” “……”乔幸忽然警铃大作。 温长荣突然关心他痛不痛,不对劲! 他警惕地看向男人,却见男人目光虽然看着他的眼睛,但视线却是飘忽的。 ——这是在看着他,想别人呢。 “不痛的。”乔幸应。 “嗯。”温长荣用近乎称得上温柔的力度沿着他前颈抚了抚,好似在以这种方式安慰内里受伤的地方。 乔幸看着面前男人,只觉得这般模样,简直不像是温长荣。 “好了。”温长荣收回手来,拿出放在格子里的一张支票,写了几个数字后递给乔幸。“刚才没注意力道,疼的话去买点药吧。” “……”乔幸对着那支票定睛一看。 wow……别说买药了!都可以去医院蒸桑拿! 他接过支票,声音格外响亮,且真挚:“谢谢先生!” “……”他这看到钱就双眼冒光的模样,太让人出戏了。 温长荣顿觉无味,顿时坐得离乔幸远了些,又用靴尖踢了踢乔幸的小腿。“下车。” 嗯?难道给完支票还要带他去吃小龙虾? 乔幸不明所以,但还是拿着支票乖巧地听从金主指令下了车。 温长荣却坐在车上一动不动,灰色的瞳孔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从这里走回家,不许打车。” “……” 什么什么?! 乔幸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从这里走到他家可需要至少三小时! “先生,您没搞错……” 温长荣不理他,只拿出手机点开某个界面晃了晃,“你今天截止到目前的步数是2000步,这款app通讯录好友的步数是实时更新,你自己看着办。” “……” 还开计步软件搞他?! 乔幸窒息了。 这tm……拔吊无情也不是这么无情的啊! 说着,温长荣将黑色的小盒子丢了出来,警告似的扫了他一眼。 “下次再弄丢,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喳。”乔幸赶忙把戒指盒揣进自己的小兜兜里。 _分节阅读_17 “走了。” “先生慢走。” “嗯。” 车门合上,车子引擎发动,车窗缓缓上升,温长荣侧过头来,忽然又出了声。“对了……” 司机暂时停止了车窗上升。 “嗯?”乔幸吓得一个激灵。 不会临时改变主意要他蛙跳回去吧…… “你今天吃的两块蛋糕都是我亲手喂的,叉子上的奶油你都舔得干干净净。” 乔幸:“……” “原本敬酒准备的是没什么度数的葡萄酒,但你只喝了一杯,就让服务生给你换了高浓度的威士忌,换了威士忌之后,还没人敬你,你就自己先喝了两杯下肚。” 乔幸:“……” 他要是说自己之前被鬼上身了,温长荣会信吗? 第9章“taxi~” 黑色宾利绝尘而去,乔幸站在原地反思了一下为什么温长荣会记住他喝的是威士忌,吃蛋糕的时候还把奶油舔干净了。 最终得出结论——因为他换了威士忌,温长荣不得已也换了威士忌。 他们表面上还是夫夫,他喝烈酒,温长荣喝葡萄酒,那就显得温长荣太不男人了。 至于蛋糕……温长荣亲手喂他的,那能不记得吗? 嗯! 乔幸痛定思痛,决定下次金主喝什么他就喝什么,金主喂蛋糕他就吃蛋糕屑,绝对不贪嘴了! 这边乔幸得出结论,那边的黑色宾利也彻底消失在路口转角处。 乔幸顿时卸下思考的表情,做贼似的左看看右看看。 确认没什么可疑人物在周围后,他对停在路边的出租招了招手。 “taxi!” 谁听话谁傻逼。 那可是三小时的路程,走回家他双腿别想要了。 拔吊无情的臭男人。 呸。 又没给钱,才不走呢。 …… 出租车很快到他面前,乔幸昂着下巴哼起小曲,迈进了出租车里。 …… 在车上的乔幸拿着手机一顿摇,可他摇到家了也没有几步。 打开家门,乔幸只能翻出自己前些年在电视购物上买的甩脂机。 这种甩脂机可以绑在肚子上,前方机器贴着肚皮剧烈震动,以达到减肥的目的。 早些年这种机器很流行,但乔幸买回来只用了一次,大概是因为便宜的缘故,他戴在肚子上只觉得那机器要把内脏都一起甩出去,便没再用过。 他把已经积了厚厚一层灰的机器拿出来,擦了擦,又把手机绑了上去。 _分节阅读_18 打开开关,机器嗡嗡嗡的开始震动起来。 嗯,不愧是便宜货。 耐用,并且这个震动的幅度……够大。 看着手机上跳动的数字,乔幸放心地转身去洗漱睡觉。 …… 一夜无梦。 乔幸没再接到温长荣的电话,也没听到温长荣的什么消息。 除了沈钦澜给他打过两次电话询问温长荣的近况,日子好像又回到了过去。 他每天早上去工作室喝喝茶,下午锻炼一下身体,晚上就吃吃吃。 小日子过的好不惬意。 他计划着过段时间去夏威夷玩玩,他早就想去了。 早些年他没钱去不了,后来好不容易有钱了,又忙着陪温长荣,再后来温长荣不那么需要他了,他又一直被工作拖着。 现在钱有了,工作也在精不在多了,温长荣也不再需要他。 他终于有时间去玩玩了。 嗯……要挑哪个时间的团呢? 夏天去夏威夷太热,冬天去听说气候刚好。 那么……911月,要几月份去呢? 九月吧,他想。 九月学生开学,游客相对来说不多。 不,不对,九月应该没时间…… ‘叮叮叮’他的手机又响了。 金主大人来电。 乔幸忙不迭地把册子一丢,接起了电话。 营业专用声线:“温先生。” “嗯,是我。”温长荣问:“明天你在工作室吗?” “我在,我每天都在。”废话,不在也得说在啊,难不成还能不答应金主的要求不成? “明天下午三点,我带个人来挑首歌。”温长荣说,“到时候你可以听听他的声音,要做新曲还是挑旧曲,到时候再说。” “……好。”乔幸应下,“那我明天在工作室等您。” “嗯。” 那边挂了电话。 乔幸本职是个音乐人,原本是个只能当枪手的小透明,后来在温长荣的助力下开了间工作室。 也许是天赋,也许是勤奋,也许还有资本运作的原因,他入行不过四年,爆曲已经出过好几首,传遍全网脍炙人口的歌词也不少,可以算是小有名气。 温长荣身边的情人来来去去,多是一些或大或小的明星,带着这些宠爱的小玩意来他这挑选词曲,或是出钱让他作曲填词,算是一件双赢的事。 不过,这沈钦澜回来都快有两个月了,竟然还没和温长荣见面? 温长荣这都有新欢了…… 乔幸不由觉得有些奇怪。 ——但这样的疑问在他脑袋里出现了不到两秒就抛到了脑后。 毕竟,关他屁事。 _分节阅读_19 乔幸乐滋滋地晃了晃手里的笔,开始计算这次要坑温长荣多少钱。 嗯……如果带来的是个大咖,他的夏威夷之旅也许可以从七天延长为半年? 第10章“不信您摸摸” 第二天,温长荣带着人按时来了。 “温先生。”乔幸上前去迎接。 “嗯。”温长荣颔首,向他介绍身边的少年,“祁达。” “您好。”名叫祁达的少年有着一副艳丽的长相,艳丽这个词用在男性身上或许不太合适,但乔幸实在找不出其他词去形容了。 反正……就是那种走在人群里能一眼看到的亮眼长相,漂亮,且有攻击性。 “你好。”乔幸微笑颔首,侧身为两人引路,“进来看吧。” …… 一路人温祁两人的姿势都颇为亲昵,温长荣的手一直没离开过少年人的腰杆。 不用多说,祁达肯定是温长荣这段时间的小宝贝。 乔幸察言观色,决定——从最贵的开始介绍。 “小祁有想唱的类型吗?”乔幸问:“我听你音色不错,清亮很有特色,唱歌肯定也不错,我们这儿可以为你量身定做一首符合你音色和曲风的歌曲。” 音色不错所以唱歌也不错这话纯属扯淡。 众所周知,声音好听的人唱歌不一定好听。 毕竟唱歌是需要技巧性的,说话不需要。 不过没关系,这世界上没有百万调音师搞不定的事。 至于现场翻车,那就和乔幸无关了。 祁达问:“量身定做需要多久?” 很好,丝毫不关心价格,不愧是有温长荣撑腰的人。 “不好说。”乔幸问:“您急着要吗?” “嗯……是有一点急,最短时间需要多久?” 乔幸琢磨了一下。“最短都要两到三个月吧。” 虽然他打算把人家当冤大头宰,但毕竟价格不便宜,还是温长荣带来的人,作品太次乔幸也不好意思拿出手,两个月是最短的制作时间了。 “太慢了。”祁达说:“我看看已经做好的词曲吧。” “行。”乔幸没意见。 最贵的推不出去,他还可推销特别贵的。 “我想要作曲简单一点的歌,”祁达说:“我不是学声乐的,唱歌只是顺带,太有技巧性的歌我唱不了。” 祁达倒是和那些想一口吃成个全能的小鲜肉不同,对自己有准确的认知。 乔幸琢磨了一下,把两人往一般贵的地方带。 一般贵嘛,也就是一些歌唱难度较低,旋律朗朗上口但又不怎么俗的歌,歌词清一色都是唱爱情,很适合祁达这种新人。 “你看看这首……”乔幸从中抽出一份曲谱来。 可惜他连续推荐了三四首歌,祁达都不太满意。 问哪里不满意,祁达自己又说不清楚。 祁达对音乐是个完全的门外汉,谱子肯定看不出个所以然来,而歌词,几首歌的歌词其实也相差不多。 _分节阅读_20 乔幸真不知道自家金主这小金丝雀是哪里不满意。 他陪着两人在摆放曲谱的楼层转了整整两圈,祁达还是没选出合适的歌来。 “要不……咱们还是量身定做吧?” “太慢了。”祁达还是摇头。 “那不然……您让经纪人来挑?”乔幸的言下之意:反正你也不懂音乐,找个懂的来吧。 “不了,我想自己选,不然今天不会特地和温先生到这儿。” “……好的。”乔幸伸手指向对面一本本整齐平躺在书柜里的曲谱:“这些谱子下方都摆着个MP3,里面是对应的30秒伴奏,你可以自由听听看。” 说完,乔幸又面不改色地撒谎:“我前段时间脚受了伤,走不了太久,我去休息一会儿,你选到合适的叫我一声就行。” …… 乔幸溜到同层的会客厅卡座,伸了个巨大的懒腰,然后把腿搭在了桌面上。 转悠了两个小时,他真的觉得腿酸。 他是脑力劳动者,可不是体力劳动者。 休息了一会儿,又喝了杯热咖啡,乔幸歪头透过门缝窥见大厅里的两人还在不停走动。 要说这新鲜感还真是伟大,等他两分钟都要抱怨‘怎么那么久’的温长荣,竟然陪着祁达在曲库里来来回回转悠了快三个小时。 真是……唉。 房间里的时钟尽职尽责的一格格走着,嗑噔嗑噔,宛如规律的催眠音符。 乔幸靠着柔软的沙发靠背,觉得有些困了。 他眼睛将闭未闭,即将睡着之时,熟悉的男士香水味便随着风飘了进来。 乔幸霎时瞌睡不在了一半,他抬起眼去,不出意外看到站在门口的温长荣。 男人眉梢微微挑着,在不远处居高临下地瞧他。 “睡的那么舒服?” “没没没……”乔幸飞快地把自己的腿放下来,麻利招呼到:“先生快进来坐。” 不用他说,温长荣自己就进房间坐下了。 乔幸甩甩脑袋让自己彻底清醒起来,又才走到一旁的柜子,把藏在最下方的红茶罐子和牛奶掏了出来。 “先生还是老规矩吗?” “嗯。” 温长荣应下,乔幸拿着东西往里面的小台子去了。 温长荣有个稍微不那么符合外形的喜好——喜欢喝奶茶。 当然,不是街头卖的那种,而是自己用茶叶和鲜奶调配熬煮的。 为了满足温长荣这个小喜好,乔幸在家里和工作室里,以及所有能放置的地方,都准备了一台熬煮的机器。 毕竟,要从‘三千佳丽’中脱颖而出,他怎么都得下点功夫。 …… 白色鲜奶在奶锅里咕噜咕噜地开始翻腾,乔幸抓了小把茶叶撒到锅里。 茶叶落入锅中,漂亮的红色很快伴随着茶香荡开来。 这红茶是当年温长荣的厨师推荐给他的,专门用于迅速熬制奶茶,红茶罐不过掌心那么大,但价格已经是大几万人民币。 看着在奶锅里翻滚的茶叶,乔幸宛若看到了粉花花的钱在翻滚。 火候差不多,乔幸将奶泡和茶叶渣舀去,把奶茶倒入白瓷杯里。 热气扑鼻,乔幸深深嗅了一口。 _分节阅读_21 哎。 不愧是钱的味道,真香。 …… 奶茶摆上桌,温长荣拿起杯子浅浅尝了一口。 乔幸抱着托盘,小狗似的蹲在桌边,下巴搁在桌沿。 他微微仰着头,看着男人性感的喉结上下滚动。 瓷杯刚离开薄唇,他便急忙狗腿地问:“好喝吗?” “……好喝。”面对这样亮晶晶眼睛,要说出不好喝挺难。 何况味道确实不错。 温长荣看了他一会儿,把杯子放下,说:“过来。” “噢!”乔幸把托盘放下,颠颠从桌子那头走到了温长荣位置旁。 “先生什么事?” 温长荣头都没转,问他:“你是服务员吗?” 嗯? ……噢!乔幸懂了。 他上前两步到男人面前,抬腿跨坐到了男人的腿上。 温长荣这个人吧,有时候有点儿傲娇。 想要你去东非不说要你去东,而是说你想去西边找死吗。 这会儿想要他过来尽到情人的职责给个抱抱,偏偏不说,要嘲他是不是送汤水的服务员。 乔幸对自家金主的脾气可谓是非常了解。 他坐稳了,温长荣也满意了。 男人放松了身体,后背靠在椅背上。 温长荣白色衬衫下是恰到好处的肌肉,此刻随着身体的放松而微微舒展开来,透过衬衫纽扣的缝隙,可以隐约窥见其下暗藏的力量。 乔幸忍不住又咽了咽口水。 温长荣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只懒洋洋地伸手搭上他腰杆,手掌在他微微凹下的后腰腰脊处轻抚。 半晌,评价:“胖了。” ……呸! 乔幸一下从美色中回过神来。 并在心中疯狂吐槽:温长荣我看你就是十八九岁的抱多了,这会儿才会抱成年男人的标准模特身材都嫌胖! “没胖。”乔幸好声好气地为自己辩解,“我每天都有做健身的,标准体重,标准模特身材,还有六块腹肌……” 说着,他微微拎起衣衫一角,露出其下小片漂亮的肌理来。 “不信您摸摸。” 第11章乔幸真的脑壳疼 乔幸在温长荣面前一向是浪习惯了。 也不该叫浪习惯了,只是他身体的每一寸温长荣都看过,两人在一起厮混七年,现在他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更没有什么耻感。 他撩起衣服来,只是单纯想要温长荣看看他的六块腹肌,以反驳温长荣说他‘胖了’这件事。 _分节阅读_22 他邀请得很是坦然,温长荣看他的目光却似乎若有所思。 “您不摸吗?”乔幸看温长荣半天没动,便又将衣服往上拎了稍许,鼓出腹部的肌肉:“那您看看……” 男人的手指落到了他的小腹上。 带着薄茧的指腹顺着他肌理缓缓挲摩,叫人…… 乔幸觉得腰一下就软了。 抚摸的方式有好几种,而温长荣这摸他的这种方式无疑是…… 察觉到金主的意图,作为‘三好老白脸’,乔幸不动声色地又将衣衫下摆轻轻往上提了些,并且抬起眼来,邀请似的与男人对视。 这时间紧迫……也不知道能不能做完…… “叩叩——咯吱” 休息室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祁达走了进来。 好了。 不用做了。 …… 祁达突然出现,房间里的两人却丝毫不慌张。 温长荣神色平淡,乔幸则没事人一样将衣服放下去,抬起头来看祁达。 “小达选好了吗?” “嗯。”祁达神色亦是自然,好似根本没看到坐在一起的两人,只将手中的曲谱递了过去。“乔先生看看,这首可以吗?” 祁达递过来的是一个从外壳较为陈旧的谱子。 乔幸有些奇怪,他从温长荣腿上起身,上前去接过了那本谱子。 那谱子的外壳是好几年前的那种老款,让他觉得颇为眼熟。 不会是…… 乔幸打开,里面露出一张有些泛黄的纸。 曲名《是否》两个字赫然映入眼帘。 果然是这首。 这首歌他应该是锁在最高层的玻璃柜里了,祁达是怎么翻出来的? 难道上次打扫卫生,阿姨忘记锁了? 算了算了。 这不重要。 乔幸看着曲谱沉默了许久,斟酌了一会儿,对祁达说: “咱们换一首吧?” “啊?”祁达看着他,似乎有些茫然。 “这首歌太老了,已经过时了。” “可是……我就喜欢这首。”祁达黑白分明的眸子看着他,好似十分真诚的样子:“我觉得不老,很合适,也很好听。” 祁达连哆来咪发唆都看不懂,乔幸真不觉得他会知道什么合适不合适。 乔幸耐下心来,劝说: “小祁,你听我说,这首歌是七年前就写的了……” “有时间的沉淀更显得珍贵呀。” _分节阅读_23 “……”乔幸一时竟然不知道怎么反驳。 ……这tm! 词曲又不是古董更不是拉菲。 还越老越珍贵?越老越香醇?什么鬼逻辑…… 不等乔幸组织好语言,那边的祁达便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我知道了,这个曲子是那么久以前写的,一定很贵吧……” “……?”乔幸一时跟不上祁达的思路。 “很贵的话,是怕我买不起吗?还是不想卖给我呀?”虽然话是问乔幸的,但祁达的眼神却是看着温长荣。 告状了告状了。 乔幸瞬间觉得脑袋疼。 果然,接到小情人告状的眼神,温长荣侧过头来,问乔幸:“你要多少?” “……”乔幸为难。 他开口道:“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 温长荣眉尾动了动,似乎对他这个回答有些诧异。 “……这首真不行。”乔幸摆了摆手,“不然我挑两首贵一点,但是保证能让大部分人喜欢的歌给你们?” “……”祁达不说话,但表情淡了下来,似乎不太高兴的样子。 “乔幸。”温长荣叫他。 “……” 啊啊啊啊。 乔幸烦死了。 他转过身去,试图和温长荣解释:“温先生,这首歌是我七年前就写的了,词曲都已经过时了,如果买过去,这首歌十有八九是要扑街的,而且价格……因为我不想卖……所以……会开的很高,不值当。” “钱不是问题,祁达喜欢就行。” “……”霸道金主护金丝雀。 看温长荣这模样,今天不卖这首歌是不可能了。 行行行。 有金主罩了不起。 乔幸只得退一步:“……那,咱们把词改一下?这个词太矫情了。” 温长荣看祁达。 祁达摇头,“我觉得这首歌的词曲很相配,要是换了其中一个,就不是原来那种感觉了。” “……” 乔幸真的脑壳疼。 “好了,那就这首吧,一切按老规矩来。”温长荣一句话便决定了这笔生意,再将早已准备好的支票摆在桌上,从沙发上站起,对祁达说:“走吧。” ……温长荣这人,是真的不讲道理。 乔幸拒绝的话在嘴边转了又转,但最终还是变成:“温先生,这首歌的价格您最高可以给到多少?” “随你。” “……多少都行?” “嗯。” “……”金主都那么说了,他能说什么呢? _分节阅读_24 乔幸看着手中泛黄的谱子,最终还是规规矩矩地跟在两人身后,和两人一同出了会客厅。 会客厅外面便是刚才祁达选曲的地方。 为了‘哄抬曲价’,这地方装修得很好,卫生也打扫得极为干净,一眼看去—— 乔幸就看到了敞开的顶层玻璃门,还有孤零零躺在地面的钥匙。 第12章99999 阿姨打扫卫生忘了关玻璃门有可能,但把钥匙丢在地面上,那是可能性微乎其微。 何况之前乔幸还陪着两人在这逛了快两个小时,压根没看到地上有什么钥匙。 不等乔幸发问,祁达就先开了口。 “呀,我刚才开柜子忘记重新锁上了。”祁达转过头来,满是歉意地看了看乔幸,“对不起啊乔先生……” “没事。”乔幸此刻当然不在乎玻璃门关没关这种事,他更关心另一个问题:“钥匙是你自己拿的?” “是啊。”祁达回答的自然。 “可是……那钥匙,没记错的话……我是放在那边办公桌抽屉里的?” 乔幸用的是疑问句,生怕自己误会了祁达。 但祁达承认的很坦然:“是啊,钥匙是我从你书桌的抽屉里翻来的。” “……?”乔幸差点没控制住自己的表情。 这年代只有熊孩子会不经过别人同意就翻别人书桌抽屉里的东西了吧? 难道……这祁达看上去一表人才,实际上根本没念过书?也没父母管教? 乔幸半晌没说出话来,下意识把目光投向温长荣。 ——他可还记得,当初他刚跟温长荣不久,陪温长荣去某个小老板家里做客,因为不小心摸了罩着古董花瓶的玻璃罩子,就被当面训斥了一顿没教养。 这些年来,温长荣喜欢的也都是一些长相乖巧知书达理的,对那些没教养的阿猫阿狗很是不屑。 祁达这种行为……算是没教养中的没教养了吧? 乔幸等着温长荣说话,温长荣却仿佛没看到他的眼神。 反是祁达开了口:“乔先生……是介意我翻了您的抽屉吗?” “……”废话! 乔幸很想问祁达是不是傻。 但他看了看依旧没什么表示的温长荣,顿时就有些怂。 可又咽不下这口气。 只能语焉不详地应了声。“嗯。” “我本来是想去叫您的。”祁达仿佛没看到他神色变化,像没事人一样,脸上依旧是那般带着天真的笑意,“可是我走到门口,就看到您迈腿坐在温先生身上,好像是有话要说的样子……我想不打扰你们讲话,只好自己去找钥匙了。” 哪家人说话还坐腿上啊?啊?啊? 听到这里,乔幸大概明白了。 刚才这小娃娃进房间的时候表面上看起来风淡云轻,实际上肚子里酸水早就一茬接一茬的了。 分明就是看到他和温长荣亲密不高兴了,在故意做小动作膈应他呢。 真是……幼稚! 乔幸皮笑肉不笑:“主人家忙着,不代表你就可以……” “我一会儿还有个会。”温长荣出声打断他的话。“今天没事的话,就到这吧。” _分节阅读_25 “……” 乔幸到嘴边的话霎时都咽了下去,他面上出现不到一秒的怔愣,随即唇角一扬露出个恰到好处的笑来。 他点点头: “嗯,都听您的。” 温长荣灰色的瞳孔一挪,目光在他面上停留了几秒。而后轻轻颔首,转身向门那边去。 “走吧。” …… 送走温长荣和祁达,乔幸重新回到工作室,径直往二楼去了。 今天工作室没人上班,那敞开的玻璃柜子还得他自己去关。 唉。 人啊。 老了真是没什么尊严。 虽然他年轻时候好像也没多少尊严。 …… 到达二层,乔幸捡了地面的钥匙,刚准备关上玻璃门……就忽然发现他踮脚都摸不到插钥匙孔的地方。 玛德那祁达比他还高?! 论情敌……不是,论熊孩子比自己还高是什么感受? 乔幸是真的气。 要说他也不矮,好歹裸足都有178,竟然连钥匙孔都摸不到…… 回头他就把这柜子锯矮一点。 搬了个小凳子,乔幸踏上去,终于能摸到钥匙孔了。 而因为站高的原因,他看到了柜子里那块被刻意放平、并且反伏着的‘非卖品’牌子。 这块牌子大概是几周前他交代助理去买回来的,至于什么时候放上去的,乔幸自己也不清楚,他没事不怎么关注曲谱这边的情况。 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块牌子已经放了一段时间了,因为牌子上已经有了一层薄薄的灰,原本摆曲谱的前方也有一块干净的小方格。 看着那刻意反伏在角落、背面还有个指印的牌子,乔幸瞬间都要气笑了。 难怪祁达非要买他那首歌,非得说那矫情的歌词合口味。 分明就是看到了这块非卖品的牌子,才故意要为难他的。 唉…… 牛逼啊。 受宠就是牛逼。 看着乱糟糟的柜子,乔幸也没心思去整理,索性将柜子门一关,咔嚓锁上,然后把钥匙丢进了垃圾桶里。 …… 有道是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越想越亏。 乔幸看到摆在会客厅的空白金额支票时,忽然恶胆向边生。 他提起笔来,在金额栏顶格就写了一串9999999……! 第13章“您在夸我帅吗” _分节阅读_26 那当然是不可能的。 温长荣的卡里可没那么多钱。 何况,他要真提那么多,可能钱还没拿到手就先被温长荣拎掉了耳朵。 豪门嘛,虽然有钱,但人家心里也是有个度量的。 什么样的东西值什么样的价,乔幸心里清楚,温长荣更清楚。 空白支票他暂时没填,他还得和编曲那边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好编曲,看编曲质量怎么样,最后才能定价格。 …… 乔幸作为老板,他不怎么在乎曲谱库那边情况怎么样,可他旗下的员工就不一样了。 周一那天刚上班,看到‘镇店之宝’的曲谱不在了,工作室的员工都惊了。 乔幸的助理陈启更是吓得一个飞扑撞开办公室门,抱着乔幸的脑袋和手腕仔仔细细里里外外看了好几遍。 “吓死我了!”陈启后怕地抱着他叹气,“我还以为你遇到什么想不通的事所以把谱子丢了,然后要自杀……” “……放开我放开我!”乔幸啪啪啪地拍助理的后背,“你他妈是不是想把你老板闷死!” “哦哦哦哦!”陈启这才把抱在自己胸口的脑袋松开。 乔幸憋得整张脸通红,气呼呼地瘫在老板椅上大喘气。 他真的好惨,上次差点被温长荣的[哗——]噎死,这次差点被自家员工的胸口闷死。 “对了老板,那曲谱呢?”陈启确认他没事,问起了正事来,“您换位置放了吗?” “没有。”乔幸要死不活地摆摆手,“我卖掉了。” “哈?!”陈启一惊,“……老板你……家里出什么事了吗?” 乔幸无奈:“……你就不能想我点好吗?” “可是……” “温先生要买,”乔幸揉了揉自己刚才被压得发酸的鼻子,“还疯狂暗示我可以开价七位数……” “什么!”陈启惊叫出声,随即又鸡贼地压低了声音,“唱歌的是什么天王巨星啊?还没出成品呢就给七位数?!” “不是天王巨星,是个都没唱过歌的小鲜肉。” “……这都能给七位数?!” “是啊,有钱,任性。” “老板牛逼!”陈启对他竖起大拇指,又狗腿地跑到乔幸身后给他捏肩膀,并且眼睛亮晶晶地感慨,“您平时做出那么多爆曲,那首‘镇店之宝’肯定写的非常好了,那小鲜肉唱了肯定得火半边天吧,唉,还是温先生有眼光,所以才买给自己的小情人,老板真厉害……不过,镇店之宝只卖了七位数,会不会亏了……” “……”乔幸欲言又止。 他扭头看了看自家助理亮晶晶的眼睛,决定还是不打破他的幻想了。 “干活去吧,我下午出门找一下老赵……” …… 老赵是业内的知名编曲人,手下有一个精英团队,出过不少老曲烂曲新编之后就爆火的案例。 在出过数首爆曲后,老赵这可谓是‘一编难求’,就算是大牌明星都得排好久的队,小明星更是接都不接。 但好在老赵和乔幸关系不错。 拿到曲谱和歌词,在乔幸再三表达绝对不能不接,要是不接就在家门口撒尿的威胁后,老赵终于妥协地拿着曲谱歌词看了半晌,最后问他:“这是你那个金主的什么非主流外行小情人写的吗?非要你拿来我这抢救?” “……”虽然早有准备,但乔幸听到这个评价还是觉得有点儿受打击。 他看着老赵那双求知欲迫切的眼神,知道是绕不过去了,才答:“……我写的。” “……?!”老赵的眼神宛若见了鬼。 “我十八岁写的!咋滴了!还不让人青涩一下吗!”乔幸把曲谱往老赵脸上推,“赶紧的,别纠结这个,我这次老板有钱,多多的钱,你们赶紧想办法拯救这首歌就完事了!” _分节阅读_27 老赵把怼到鼻子上的曲谱拿了下来。 “这首歌你卖了多少啊?” “商业机密。” “总不会卖了六位数吧?” “哼哼。”乔幸用鼻子回答。 “六位数几开头?” “你猜。”乔幸心说,我打算卖七位数。 “你还真打算卖六位数?!乔老贼啊乔老贼……”老赵对着他指指点点,又说:“麻烦转告你那金主,这样的曲子我这多的是,只卖五毛!统统五毛……” “?”乔幸挽袖子:“是你老赵飘了,还是我乔幸拎不动刀了……” …… 话虽这么说,乔幸后来还是单独请老赵吃了几次饭,又叫上老赵手底下的人聚了两次餐,算是作为老赵答应他接下这首惨不忍睹的处女作的谢礼。 …… 一个月后,《是否》这首歌一切准备妥当。 一切还算顺利,唯一可惜的是最后乔幸没能在那支票上填七位数。 毕竟就算编曲再厉害,他那生涩的作曲和甚至有些地方都没押上韵的歌词就摆在那儿,再加上祁达又是个新人,唱不了太难的歌,最后这首歌只改得抒情并且符合当下潮流了些,没什么特别大的变化,和能值七位数的爆曲丝毫不沾边。 他最后只在心痛地在支票上填了个九十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圆九角九分。 唉。 真是太良心了。 …… 祁达的新歌录制很快完成,一转眼到了新歌发布会那天。 本职不是歌手还开什么新歌发布会,乔幸在心中疯狂吐槽。 不过,人家有钱,他吐槽也没用。 时钟指向早晨七点五十五分,乔幸身着卡其色英伦风休闲格子西装,顶着一头精心打理过的头发,花枝招展地站在工作室门口等温长荣。 祁达的新歌发布会于今天早上十点开始,为了捧祁达,祁达的公司……当然,也有可能是温长荣的意思,特地邀请了乔幸来做特约嘉宾。 乔幸在圈内外都算是有名气,不少人冲着他的作词或作曲会去听歌,再加上他有一张还不错的脸,甚至还有一撮颜粉。 请他来助阵,对祁达来说无疑是一件不小的帮助。 …… 时间走到八点整,黑色宾利准时到达门口。 车门打开,温长荣看见他便挑了挑眉,“穿那么好看?” “做特约嘉宾,当然得打扮一下啦。”乔幸坐进车里,朝温长荣娴熟地笑。 “嗯。”温长荣应了一声,待车门关闭,伸出手来捏住了乔幸的下巴。 男人手指在他下巴肌肤挲摩,目光闲适却又仔细掠过他每一寸肌肤,仿佛是在评鉴什么艺术品。 不过,人大抵都喜欢漂亮的事物,一番摸索后温长荣松开了手,脸上神情虽然没太大变化,但可以显然感到男人心情比较愉快。 温长荣打趣他:“乔幸,你这模样,往街头一站,恐怕会有不少人上来约。” “您在夸我帅吗?” “说你骚包。” 嘴上说着骚包,温长荣的手却再次触上了乔幸的脸。 男人手指沿着他下颚抚上,最后整只手都贴在了他面颊,抚摸小动物似的抚了抚他的脸,目光和动作都仿佛对他现在的模样满意得不得了。 _分节阅读_28 “……”乔幸不再说话,以免坏了金主的兴致。 他维持着一个能让自己舒服,又能让金主摸得尽兴的姿势,偶尔还微微侧首,用脸颊迎合似的去轻蹭温长荣的手。 加上结婚的四年,乔幸一共跟了温长荣七年。 这七年时间可不是白跟的,他了解温长荣喜欢什么,更知道怎么去做才能讨得温长荣的欢心。 温长荣这个人,样貌好,家世好,给钱也大方。 可惜就是脾气古怪,太难伺候。 想要在温长荣身边,必须得在很多小细节上下功夫才行。 “……”大概是乔幸这些撒娇似的小动作真的起了作用,温长荣那双眼睛看起来没有方才那般冰冷了。 男人的手指插入他鬓发中,近乎以一种可以称得上温柔的力道抚过他的发丝,灰色瞳眸的目光落在他面上,眼中是乔幸看不懂的情绪。 “很多时候,我都不敢相信……你竟然25岁了。” “……” 玛德。 温长荣什么意思? 又嫌弃他老咯? 第14章难伺候 乔幸是真的小心眼。 虽然刚才温长荣提到他年龄的时候他面上没任何变化,但实际上已经在心里的小本本划上了一排排小叉叉,还暗自憋气直到到达会场。 车子到达红毯前,门童上前来拉开门。 令乔幸意外的是,祁达的新歌发布会称不上隆重,但到场的媒体和粉丝竟然不少。 他和温长荣刚下车,便迎来一阵闪光灯轰炸。 温长荣不是业内人士,自身也无意在媒体上过多曝光,故而媒体随便照了两张就转到了乔幸身上。 乔幸翘起嘴角,眼睛微微弯起,露出个标准的商业式笑容,他有意往旁边站了稍许距离,以免温长荣同他一块上镜。 他毕竟只是嘉宾,拍的照片并不多,大概也就十几秒时间闪光灯就差不多停了,乔幸见状,便同男人一起往前去。 走过前方媒体聚集的地方,红毯两旁便是祁达浩浩荡荡的粉丝群,有人小声议论着:“这是乔幸吗?” “好像是诶……” “写《致白蔷薇》的那个乔幸?” “对呀对呀,达达的公司之前发宣传就说了呀,听说这首歌是乔幸珍藏许多年的谱子呢……” “哇,那咱们达达大发了呀……达达真牛逼……” 乔幸听在耳里,在心中疯狂翻白眼。 你们家达达可不是牛逼嘛,不经过主人家同意就翻人家钥匙,还仗着有金主强买强卖。 就知道欺负老年人,哼。 快要走到红毯尽头,乔幸听到了几声兴奋地呼喊。 “幸幸!” “乔爹!看我!” “阿幸啊!看这边!” 乔幸循着声音看去,果不其然看见几个拿着‘乔幸’和‘小荞酥’字样灯牌的姑娘。 _分节阅读_29 这群姑娘大概只有六七人,左边是浩浩荡荡的祁达粉丝群,右边是坚硬的墙壁,她们挤在一个小小的角落里,看起来丝毫不起眼,甚至还有点儿可怜。 但看到他的时候,她们眼睛都很亮,脸上透着欢喜。 “嗨。”乔幸冲自家那可怜的几块小荞酥扬了个只有对金主营业才会用的满分笑容。 “啊!”小姑娘们险些没控制住声音,然后迅速摸出手机来对乔幸一通疯狂拍摄。 拍完,举着‘小荞酥’灯牌的姑娘又兴奋地对他喊:“幸幸,你今天这身特别好看!” “谢谢。”乔幸歪了歪脑袋,冲她眨了眨眼:“你今天也特别好看。” “……”刚才还一派豪放热情的姑娘忽然从脸颊红到了耳尖,全身宛若一只熟透了的虾,最后抬起‘小荞酥’的灯牌,把自己红透了的脸遮住了。 “啊啊啊!乔爹又对着人放电!讨厌!我也要啦!” 不等乔幸这边再回应什么,一旁温长荣忽而倾下身来,凑至他耳旁。 “说你今天穿的骚包,现在你还真给我骚起来了,嗯?” “……” ……听听! 这是什么神逻辑! 他不过就笑了笑,最多眨了两下眼睛!! 温长荣就说他骚!! 不讲道理,神经病,难伺候! 乔幸疯狂腹诽,但还是连忙敛了几分笑意,对那几位姑娘说:“好了,大家早点回去吧。” “我们不回去,一会儿还要听你的歌呢!” “呜呜呜乔乔不放电了嘛……想要被乔乔调戏!”一名蘑菇头的妹子哭唧唧。 站在后方的一名粉丝戳了戳还在哀嚎的姐妹,然后小心翼翼地指了指此时已经走上前去的温长荣的背影。 “……乔乔掰掰。”小姑娘立马同乔幸告别,但眼里还是依依不舍的模样,却又不知为何……目光在他和温长荣之间游荡,神情间似乎有些……亢奋? “嗯,早点回去。”乔幸也顾不上细看粉丝的表情,急忙上前去追温长荣。 自家金主这个脾气啊,真的是……唉。 难啊。 真的难伺候。 如果有下辈子,他一定要换个脾气好,容易伺候的金…… 不对。 下辈子他要翻身做金主才是。 含着金汤匙出生,每天活在帝王蟹的香味里,再包养十个小鲜肉,每个都要他那么敬业的。 第15章想不想要? 乔幸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赶到温长荣身边,可还不等他哄上金主两句,发布会的工作人员已经邀请他去楼下前排就坐。 祁达这次新歌发布会是在一间豪华酒吧。 乔幸作为特约嘉宾,是需要出镜的,故而安排的位置是楼下大厅的位置。 而像二楼这种比较隐秘的包厢区域,是温长荣这样的幕后大老板坐的。 “那先生我先下去了……”出于礼貌,乔幸当然得和温长荣说一声。 “嗯。”温长荣神情虽然依旧冷淡,但好歹回答他了。 _分节阅读_30 看来没生气。 乔幸松了口气。 …… 跟着工作人员下到一楼,乔幸又见到不少老熟人,免不了又是一阵你来我往地寒暄。 寒暄完,各自入座,坐在他身后的老赵凑上来和他咬耳朵。 “都是搞幕后工作的,凭什么你坐第一排我坐第二排。” “因为我长的帅。”乔幸指了指坐在角落里抬着‘小荞酥’牌子的几个姑娘,“我还有粉丝团呢。” “*乔?”老赵扭头一看,乐了。“你这粉丝团……” “……荞酥,又称金酥,是一种民族传统食物。”乔幸对老赵呸呸,“满脑子污秽思想……” “得了吧。”老赵没和他继续贫下去,见两边位置的人暂时离开,抓紧时间问:“这祁达什么来头啊?我看刚才门口停了三辆千万级的豪车,一辆是你家那位的,难道还有一辆是小天后林琪琪的?那还有一辆呢?咱们在场的人没人开得起那么贵的车了吧……” “祁达的公司租的呗。”乔幸见怪不怪地摆了摆手,“公司那么捧他,小天后都请来做陪衬了,租一辆千万豪车算什么。” “也是哦……”老赵似乎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便也没再纠结这个问题,转而问道:“对了,听你的员工说今天这首曲子你视为珍宝供在音乐室好几年了,一直舍不得卖,怎么就卖给祁达了?” “人家钱到位了。” “多少?” “六位数。” “具体是多少?” “……”乔幸不太想说。 “你告诉我嘛,咱们都那么多年了!” “九十九万……”乔幸含糊地说了数字,没把后面那串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的九说出来。 “我说你这奸……”奸商两个字刚要出口,老赵又话锋一转:“不对,就算是九十九万……也不值吧,你怎么就卖了呢?” 乔幸瞥了老赵一眼,还记得那天的仇:“你不是说这首歌只值五毛吗?” “这不一样,”老赵说:“从商业角度来讲的确不值钱,但是从你个人角度来讲,这首歌对你肯定很重要……你这么没心没肺的人藏的东西,肯定是重中之重了……九十九万,不值。” “……”听到这番话,乔幸是五味陈杂,欲言又止。 但他最终没说下去,只用眼睛往二楼斜上方瞟了瞟,以解答老赵的疑问。 ——二楼包厢的位置坐的是谁,大家都心知肚明。 乔幸说:“祖宗要我卖,难道我还敢不卖?” “……他逼你卖吗?” “差不多吧。” “你没试着拒绝他?” “我拒绝过了,还拒绝了好多次,没用。”乔幸耸了耸肩,露出个‘你懂的’的神情。 温长荣的脾气在圈内还是比较出名的,听乔幸那么说,老赵啧啧摇头。 “真是过气旧爱不如狗。” “……”对于这个评价,乔幸不置可否。 “你和这阎王爷在一起那么多年,真是除了钱别的什么没捞到手,连人情味都没有……” “有钱就行。”乔幸话音刚落,两旁的嘉宾陆陆续续回到了位置上,新歌发布会的主持人也上台了。 主持人上台,摄像头开启,乔幸转正了身体坐在位置上,拿出商业专用笑容。 “感谢各位新闻媒体,各位粉丝观众以及各位大师来参加这次……” …… _分节阅读_31 新歌发布会开始,祁达登场的时候会场屋顶险些被粉丝们的尖叫掀翻。 好在乔幸提前捂住了耳朵,这才避免自己聋掉的惨剧。 主持人说完废话,乔幸按照顺序上台去说了两句漂亮话,又和祁达摆拍了几张照片,之后便下了台。 作为特约嘉宾,他今天的任务差不多算是完成了。 百无聊赖地坐在位置上,看着小天后和祁达站在一起,你一句“你好帅”我一句“你好美”的废话式互吹,乔幸觉得有点困。 他看了看四周,发现坐在他后排的老赵早就不知道溜到了哪里去,再看他自己的位置,虽然在第一排,但是在比较角落的位置。 乔幸当机立断,决定——上楼伺候金主去。 他是真的敬业。 绝对不是因为他不能提前退场,所以要找温长荣消遣一下时间。 绝对不是。 …… 和守在楼道的侍应说了一声,乔幸畅通无阻来到二楼。 温长荣旁边已经摆好了一把供他坐的椅子。 “先生。”乔幸欢欢喜喜跑过去。 “嗯。”温长荣侧过头来,不咸不淡地看他一眼,“无聊了?” “想您了。” 温长荣没接腔,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 乔幸也不在乎,他径直坐到男人身旁,和男人谈起了那些有的没的。 桌上的烟灰缸里有三支烟蒂,想必温长荣也是一样无聊。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乔幸又叫工作人员拿来扑克和西洋棋之类的东西,和温长荣玩玩全作消遣。 扑克你来我往,两人打成了个平手,乔幸最后特意输了一局,算是给金主给面子。 但后来到玩西洋棋的时候,乔幸输了个一塌糊涂。 他之前西洋棋就玩的非常不好,为了避免金主虐菜太无聊,后来还特地报了个班训练,没想到班上完了,现在他还是输的一塌糊涂。 棋盘上的黑将军再次走到敌国底线,将白国王一脚踢出局,乔幸又再次输了。 真·一把都没赢! 虽然只是陪金主消遣时间的小游戏,但乔幸还是难免感到有些挫败。 他不满地嚷嚷:“不玩了不玩了,先生太聪明,欺负人……” “让你那么多还说我欺负人。”温长荣屈指敲了敲他额头,又瞟了眼楼下的舞台,说:“好了,听歌。” 闻言,乔幸往楼下看去。 只见发布会已经进行到了尾声,到了祁达唱歌的环节。 此时祁达抱了把吉他坐在高脚椅上,背后的大屏幕显示,歌名:《是否》,作曲人:乔幸,作词人:乔幸…… 卧槽。 乔幸顿时被吓得一个激灵。 这次祁达发行的是专辑,专辑里一共有六首歌,按照惯例,歌手一般只会挑选一到两首歌在现场唱。 这其中,主打歌是肯定要唱的,剩下一首要么是旋律朗朗上口,要么就是名家之作。 乔幸写的这首《是否》不是主打歌,旋律一般,名气也比不上专辑里另一首歌的词作人。 他真没想到,祁达今天竟然会唱《是否》。 完了完了。 _分节阅读_32 乔幸当场就想把脑袋埋到地板里去。 钢琴音节沉沉响起,度过一段熟悉旋律,楼下的少年人开了口。 “是否因为你将我救赎,至我此刻糊涂……” “是否因为我年少如初,才会不舍离你半步,这样的我是否让你感到很辛苦……” 乔幸越听越是低头,最后忍不住抬手将脸遮住。 他真的好想变鸵鸟啊,或者是上台去把他的名字抹掉。 其实当初他不愿意卖这首歌的原因无他,完全就是——这首歌真的写的太稚嫩了。 曲子简单,歌词矫情。 这个曲谱之所以放在最顶层,完全就是因为一直没人买,被新曲给顶到了很少会有人翻看的上层。 这一放就是许多年,他放着放着都忘记了。 当初祁达拿谱子给他看的时候,他宛若看到有人翻出自己QQ空间留言板上那些“涐眞嘚んéň痛乄”之类的脑残话,还说要花钱把这些脑残话买下来。 啊。 真是…… 乔幸越听越是难受。 论有人当众朗读你QQ留言板上“涐眞嘚んéň痛乄”、“適爿偡藍哋兲涳”是什么感受…… “哪怕只是你花园里万千馥郁之一,也想折去这场瑰丽生命,换与你同室苏醒……” 这到底是什么破词啊。 什么押韵,不存在的。 乔幸越发掩面,有种想把九十九万退回去,然后让祁达把他名字抹掉的冲动。 “……哭了?”温长荣的声音忽然在他耳边响起。 “啊?”乔幸回过神来,赶忙把手放下,摇头。“没有。” “……”温长荣一言不发,只沉默地看着他。 乔幸看不懂金主大人眼中的情绪,觉得几分莫名。 他知道这歌难听,可温长荣也不至于以为他会被自己的歌难听哭吧? 沉默了一会儿,温长荣问:“你写这首歌的时候,几岁?” 果然,温长荣也听出他这首歌写的太烂了。 乔幸赶忙为自己辩解:“刚满19岁没几天,那时候不懂事。” “……不懂事?”温长荣看着他,似乎若有所思。 “嗯……” 男人顿了顿,又问:“那时候,你已经跟在我身边了吧?” “嗯,十八岁跟的您,十九岁已经跟在您身边快一年了。”乔幸生怕温长荣要说他大学不好好学,就写出这玩意,赶忙又解释:“那时候我刚进到学校,还没开始学系统的乐理……” “嗯。”温长荣的眼神落在楼下舞台上,也不知听进去没有。 大概过了几分钟,男人伸出手来,握住了他戴着戒指的右手。 “?”乔幸不明所以。 他仍由男人握住他的手,把玩着他的手指。 最后,温长荣的手指落在了他戒指的位置。 男人手指捏着他戴戒指的位置,说:“我还以为你不会戴着婚戒来。” “和您一起出席,当然要戴。”万一温家的亲戚忽然出现怎么办。 _分节阅读_33 “……嗯。” 看男人一直挲摩他的戒指,乔幸不由自主看了眼温长荣的手。 男人那双手修长有力,手指上却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乔幸对此毫不意外。 除了见长辈的宴会,平时温长荣是绝对不会戴婚戒的。 …… 一首歌的时间很短,但歌曲还没结束,乔幸原本有些微凉的手指就被男人给捏热乎了。 楼下的祁达唱到最后一句:“我知我只是万千馥郁之一,是否能有这荣幸,将自己埋进泥里,只求此生伴你。” 羞耻之歌终于结束,乔幸暗自松了口气。 那边的温长荣却松开他的手,小声对助理交代:“把我的钱包拿来。” “?!”听到钱包两个字,乔幸顿时像嗅到骨头香味的狗,耳朵尖尖都立了起来。 钱包拿来,温长荣抽出张支票,在上面签了字,还在金额上写了好几位数。 这地方就那么几个人,那些保镖助理不会突然给那么多的奖金,这支票还能是给谁的?! 乔幸顿时精神抖擞,眼睛都亮了几分。 温长荣填好数字,转过头来就见他这副涎水都快流下来的模样不由失笑。 男人拿着支票,逗他:“想不想要?” “想!” “张嘴。” 乔幸张口。 温长荣将支票放入他唇间,乔幸赶忙合唇抿住了。 他刚才可是看着温长荣填的,这支票上有多少钱他看得清楚。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温长荣要突然给他钱,但乔幸依旧是克制不住地喜上眉梢,一双漂亮的眼睛弯起,冲男人笑。 “你真是……” 温长荣看着他,似有几分无奈,但什么都没说,只微微倾过身来,贴着他的唇角吻了上去。 第16章会是谁呢? 温长荣之前抽了烟,吻上来的时候一股雪茄的淡淡香味。 乔幸急忙将支票拿下,以免被唾液沾湿。 男人的唇温热且柔软,不过片刻就印上他的唇,乔幸微微仰起头,唇瓣与男人亲密相触,格外缱绻认真。 ——这可是给了大价钱的,别说接吻,就算温长荣要在这里扒了他,他都会十分配合。 …… 新歌发布会圆满结束,新闻媒体陆续退场,小天后林琪琪乘着黑色保姆车离开,温长荣和乔幸从后台出来往停车场去。 两人刚走了一半路程,身后却传来凌乱脚步声,祁达的声音自不远处传来。 “温先生!” 两人停下脚步,乔幸同温长荣转身往后看去。 只见祁达匆匆和助理经纪人道别,小跑着就往这边过来。 “温先生!”祁达脸上的妆还没卸,眼睛周围的亮片衬得眼睛也亮亮的。 _分节阅读_34 “跑慢点,”温长荣面上看不出太大变化,问:“怎么了吗?” “我可以乘您的车回去吗?”祁达说,“保姆车人太多了,挤不下……” “而且……而且……”少年人的耳朵有些微微发红,“我真的很感谢您今天亲自来捧场……” 祁达身边就两个助理一个经纪人,怎么可能挤不下一辆保姆车。 这句“乘您的车回去”,也不知道是想回哪里去,还明里暗里说要感谢温长荣…… 这种低级暗示,乔幸用膝盖听都能听出来。 温长荣自然不会不懂,听完祁达的话,男人的目光落在少男人泛红的耳尖,而后点了点头。 “嗯,走吧。” 后宫佳丽三千人啊,皇上只宠年轻的…… 三人走到车子旁,祁达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啊了一声,侧过头来看乔幸。 乔幸:“?”这熊孩子又要弄什么幺蛾子? “乔先生要一起去吗?”祁达看了看乔幸,又把目光转向温长荣:“我怕车里坐不下……” 就三个人,车里怎么可能坐不下?啊?您是河马屁股吗? 乔幸皮笑肉不笑地看着祁达。 要不是有温长荣在场,他真想直接了当地告诉祁达,他不和他争温长荣,他们两爱怎么搞怎么搞,到了市里他立马就走。 没必要这样明里暗里的暗示他快滚。 “他不和我们去一个地方。”温长荣答了一句,又对祁达说:“你先进车里吧。” “哦。”在温长荣面前,祁达还是挺听话的,二话不说就先坐进了车后座。 温长荣顺手把车门关上,乔幸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男人的举动。 “你走路回去吧。”温长荣说。 “?” 乔幸一个大写的懵逼。 这人刚才还和他在楼上缠绵接吻,现在就翻脸不认人? 这地方距离他家可至少有一个半小时的车程,走路没五小时是绝不可能到家的,并且位置还在一座小山山顶上,这附近绝对不可能叫得到车。 “……凭什么是我走?”乔幸一下没能忍住问出口。 本来以他的性格,温长荣说什么他都不会问,照做就行了。 但这次,他是真的想不通。 祁达要的歌他也卖了,还尽心尽力地做到最优,见温长荣不高兴他还屁颠屁颠地上去哄,说情人这个位置,谁能比他做的更好? 现在温长荣因为祁达一句话就要他走回去? 乔幸都快气笑了。 他等不及温长荣回答,又抬起头来,压抑着情绪愤懑出声。 “我没功劳还有苦劳呢,您有必要这样吗?” “……”温长荣眉毛一挑,看着他,“什么功劳苦劳?” “我好歹陪了您那么多年,鞍前马后的伺候着,没人比我对您更上心了。”乔幸越说越是气愤,差点儿没能控制住脾气吼出来:“我知道我老了,老腊肉嘛,肯定比不上小鲜肉能讨您开心,可您……就因为小鲜肉一句话,就要我走……你他妈真是……” “……”听到脏话,温长荣的眉毛高高扬起。 “……”看着这样的眼神,乔幸顿时没能说下去。 站在他面前的这位好歹是他的衣食父母,得罪了以后可能都没好果子吃。 再错的愤懑也只能憋回胸腔回荡,最终变成一句:“您真是……不讲道理。” _分节阅读_35 这话说的,跟小猫撒娇似的。 “……”温长荣看着他,暂时没说话。 男人似乎是觉得他脸上露出的表情格外新鲜,带着几分趣味地好好地看了他一会儿,才又说。 “谁告诉你,我是因为祁达的话叫你走的?” “……?”乔幸懵逼。 温长荣看着他的傻样,悠悠出声:“你还记得,上次去宴会之后,你以堪比马拉松选手的速度走回家吗?” “?”温长荣在说什么疯话? 乔幸又是茫然:“什么马拉松选手的速度……” “就是你丢了戒指那天,我叫你走着回去,结果你一小时就走了三万多步……” “……”乔幸想起来了。 上次他丢了戒指,温长荣叫他走回去。 然后他打车回去了,又把手机绑在了减肥按摩器上,接着他便去洗澡…… “……”乔幸倒吸一口凉气。 “步数停止的时候大概两个小时,两个小时里你一共走了六万多步,按照一千步就是一公里来算,嗯……今天最多一个小时,你能从这里走回家了吧?” 乔幸:“……” 温长荣说:“上次没能看你跑马拉松的风姿,我今天想看看,不行吗?” “这都多久以前的事了……”是自己的错,乔幸的声音一下就小了。“您现在才来计较……不讲道理……” “那要怎么才讲道理?” “……”乔幸说不出来。 “还小鲜肉老腊肉的……”温长荣今天心情大概比较好,看他闹别扭的模样,还饶有趣味地上前去捏着他下巴晃了晃,“看不出来啊乔幸,想法那么多?” “……先生对不起。”乔幸认怂。 男人拇指在他下巴挲摩,温长荣似乎想开口再说什么,可刚张了口,就忽然传来‘砰’的一声碰撞声。 乔幸和温长荣都吓了一跳,往旁边看去,却见一辆白色法拉利的脑袋顶在了黑色宾利的屁股后面。 卧槽。 一炮六百万! 乔幸仿佛看到钱在哗哗哗地流。 况且,这可是温长荣的车,恐怕不是赔钱那么简单…… 乔幸悄悄看了眼面前的温长荣。 果然,男人面色黑如锅底。 车上的司机和祁达也都因为撞击下了车。 这就在停车场都能撞,真不知道是哪个白痴…… 白色法拉利的车门打开,穿着一袭妥帖小西装的青年走了下来。 沈钦澜似乎早有准备,面对黑着脸的温长荣和一干保镖们,脸上只是挂着恰到好处的笑。 “温先生,抱歉,一时情绪激动,踩错了油门和刹车。” “要不……我赔您一辆新的?” 沈钦澜有十年驾龄,踩错油门刹车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 这样拙劣的谎言,和说再赔一辆新车的轻松姿态…… 乔幸简直忍不住都要为其鼓掌。 _分节阅读_36 不愧是温长荣心头那粒朱砂痣,连出场都别具一格。 无论是外形还是气质,甚至只是刚才那简单的两句话,就已经把他和祁达吊打。 …… 看到多年未见的故人,温长荣站在了原地。 若是放在几年前,此刻温长荣大概会热泪盈眶,甚至会冲过去抱住沈钦澜。 但此刻,温长荣却只是站在原地,沉默与沈惊澜对视。 停车场内气氛一时凝固,没人敢说话打破两人的沉默对视。 乔幸不是金主肚子里的蛔虫,他看不懂温长荣长久沉默里的意义,却能知道,温长荣对视的时间太久了,并且在看到来人是沈钦澜之后,脸上的动怒神情就消失了个无影无踪。 “温先生,”祁达看沈钦澜也气度不凡,忍下刚才心中的几分惊吓和生气,小心地上前去拉了拉温长荣的衣袖,“你们认识吗?” 温长荣没回答他。 乔幸看了看在场的三人,觉得颇像一出狗血的言情剧。 他对言情剧没什么兴趣,便只是礼貌性地对温长荣说:“先生,我先走了。” “嗯。”温长荣并没看他。 管他看不看呢,乔幸扭头就走了。 …… 他们是离场最晚的那批,再加上在停车场耽搁了一会儿,乔幸出来的时候,道上已经没什么人和车了。 这是一处郊外的小山头,四周花草环绕,绿树成荫,风景倒是不错。 乔幸慢吞吞地走在下山的车道上,心不在焉地计算着温长荣还有多久会向他提出离婚。 如果快的话,那就是一个月,甚至一个星期。 如果是一个星期的话,那就太快了……如果是一个月……好像也还是太快了…… 唉。 算了,先想想他要走多久才能下山吧。 乔幸看着延绵的盘山路,实在不明白,为什么现在的人非要在这种山头上开豪华酒吧和豪华酒店之类乱七八糟的东西? 难道是因为偏僻,不怕有路人来偷拍龌龊事? 阳光从树荫缝隙撒下,乔幸不一会儿就觉得热了,他脱了西装外套,又将白衬衫的纽扣解了两颗。 好热,他会不会走到半路就中暑啊…… 就在乔幸疲累之时,身后忽然传来轻微的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紧接着,一声温润男声自他身后传来。 “小幸?” 乔幸闻声转过头去,第一眼看到了迈巴赫的标志,紧接着,微风拂来,他嗅到了一股熟悉的、带着丝丝雪草气息的清冽香水味。 老赵之前说过,他在现场看到了三辆千万级的豪车。 一辆是温长荣的,一辆是沈钦澜的,小天后和祁达坐的都是正常价位的保姆车,那么,还有一辆……会是谁的? ……会是谁呢? 乔幸的心脏骤然蓬勃跳起,似枯木逢春、似旱苗得雨,他感到自己干涸已久的血脉刹那被新鲜血液注入,浑身的细胞都随着一个猜测疯狂地躁动了起来,如临新生。 他克制住指尖颤抖,以平生最快、且最隐秘的动作摘下了右手的婚戒,而后彻底转过身去,缓缓抬起眼来—— 第17章扣三分 映入眼帘的——是老赵那张肥肉横生的脸。 _分节阅读_37 老赵坐在汽车后座,探着头一副看神经病的样子看乔幸:“你怎么一个人走盘山路啊?耍自闭吗?” 乔幸:“?” 人呢? 那个人呢? 那个熟悉的香味他记的清清楚楚,不可能闻错的,就算闻错了,声音也不该…… “上车吧。”方才那声温润男声再次响起,乔幸这才迟钝地将目光转到副驾驶座上去。 只见副驾驶座上坐着一位清瘦的中年男子,是圈内的一位元老级人物,纪叔。 ……不是那个人。 乔幸顿了一下,举目往车内看去,却见车内只有纪叔、司机、和老赵三人。 是他听错了,是他出现了幻觉。 根本没有那个人。 最后一丝希望破灭,乔幸霎时萎靡了下来。 老赵看他发呆半晌不回话,有些莫名其妙:“乔幸,纪叔让你上车呢,你倒是说句话……” “……哦。”乔幸慢了半拍地应了一声。 有车坐哪有继续走路的道理。 他对纪叔轻轻鞠了一躬,“谢谢纪叔,打扰了。” “不客气。” 拉开车门上车,纪叔的方向再次飘来那股熟悉的雪草香味。 乔幸忽然迟钝地意识到,这是某种香水的味道。 想来还挺可笑的。 这么多年了,他竟然连那个人用什么香水都不知道,今天之前,他一直以为这种香味是那人身上自带的。 乔幸坐稳,问坐在前座的纪叔:“纪叔,您用的什么香水啊?” “我吗?”纪叔有些惊讶,随即回答:“DR的冬至。” “冬至?”乔幸对香水不是很懂,现在只能先记下,待回去再搜索。“谢谢纪叔。” “不客气。”纪叔笑了笑,与他谈起天来,“很好闻吗?” “……嗯。”乔幸脸上无端带上了几分郑重,他重重点下头:“很好闻。” “老婆帮我选的。”秀完恩爱,纪叔又带着新奇地看了看乔幸,笑着说:“没想到小幸那么……脾性火辣的人,会喜欢这种寡淡的香水。” “寡淡吗?”乔幸摇了摇头:“是温柔才对。” …… 车内格外安静。 在娱乐圈交际无疑是很重要的。 若是搁在平时,这种三人坐在一辆车里的场面,再加上纪叔在圈内的地位,这一路上怎么都得聊个火热。 可今天乔幸一反常态,老赵抛了几次话头他都没接话,待老赵和纪叔聊完了,车内安静得甚至有些尴尬。 “我说你。”老赵捅了捅身旁的乔幸,“怎么了这是?” “没怎么。” “看看你这灵魂出窍的样子。” “哦……” “……”老赵看着依旧一脸痴呆的老友,忍不住伸出手去一把扯住老友的脸:“急急如律令,太少老君快显灵,回神回神!” _分节阅读_38 “干嘛干嘛!”乔幸一下回过神来,龇牙咧嘴地瞪了眼老赵,又张牙舞爪地去回扯老赵的肥脸:“反了你!” “让你不听我说话……” 纪叔在前面笑,“小幸长大了,有心事了。” 老赵顶着一张被扯得扭曲的脸,哼唧:“他都一把年纪了,还长大呢,再长大就进土里……” 话音未落,老赵的目光忽而落在乔幸身旁的窗户外,愣住了。 “……?”暂时停下打闹的动作,乔幸有些莫名地顺着老赵的视线转过头去,只见在路旁密集的山林树丛中,有两抹身体紧贴、吻得难舍难分的身影。 高挑的身材、不凡的衣着和俊挺的侧影,还有停在路旁的那辆白色法拉利。 那在荒郊野外就克制不住激情热吻的,正是温长荣和沈钦澜两人。 凡是早些年和这个圈子搭上点关系的,都知道这两位世家公子‘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 老赵脸上顿时露出几分唏嘘的表情,不再和乔幸打闹,只收下手来拍了拍乔幸的肩头,像是忽然懂了什么,小心翼翼地说。 “老乔,那个……你上次不是说想吃那个死贵死贵的日本雪花牛肉吗?不如……一会儿我请你们吃一顿?” 乔幸没回答。 他目光落在白色法拉利旁边那块硕大的禁停路标上,满脑子都是一句话——在设有禁停标志的路段停车,罚款两百,扣三分。 第18章成交 那天过后,乔幸不出意外地再也没接到温长荣的任何消息。 沈钦澜回来了,温长荣当然是要陪着沈钦澜的。 温长荣陪沈钦澜,乔幸也没闲着,他最近忙于寻找那瓶名叫冬至的香水。 这么多年了,他从来都是远远地看着那个人,连衣角都不曾触碰过。 如今好不容易有个东西与之有那么一点联系,他当然要拿到手,聊以慰藉。 乔幸都计划好了,他要买个百八十瓶‘冬至’回来,摆在家里天天吸! 嗯,一瓶喷枕头,一瓶喷棉被,一瓶泡澡的时候倒浴缸…… …… 可惜,计划是计划,现实是现实。 乔幸揣着银行卡去到DR专柜才被告知,‘冬至’这款香水极其冷门,国内压根没有货,而冬至本身也在早在两年前就停产,最后一瓶是上个月被一个纪姓先生买走的。 这实在是…… 乔幸觉得一股没由来的烦躁。 满怀希望而来,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 没办法,最后乔幸只能托几个代购和在国外的朋友帮忙寻找看看。 …… 一晃眼便是半个月过去,冬至没有任何消息。 窗外艳阳当头,乔幸却萎靡地整个人蜷在办公室椅子上,脸上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呆呆地看着设为电脑桌面的‘冬至’香水瓶图片。 助理陈启从门外走进来,见自家老板依旧是一副被僵尸吃了脑子的模样,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走上前来。 “老板,那个祁达又来了。” “哦。”乔幸眼睛都没挪一下,有气无力:“300块一小时,让他付钱就行。” “他说他一定要见你。” “我700块一小时,加上300块场地费,告诉他,1000块一小时。” _分节阅读_39 “?昨天您不是才400吗?” “今天的我是全新的我,不是昨天的我。” 陈启:“……” “行吧……”陈启一副不知道你是什么神经病的表情:“我去和他说一声……” “去吧。” 乔幸继续盯着桌面的香水瓶图片。 距离上次见温长荣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月,这半个多月里温长荣没有丝毫消息,宛若人间蒸发。 乔幸忙于寻找冬至,原本压根没想起温长荣这个人,但过了不久,祁达便登门拜访。 祁达先是旁敲侧击地问他有没有见到温长荣,之后又找各种各样的借口要逛工作室各处,最后甚至还提出要去乔幸家里坐坐,颇有种正室来小三家里翻箱倒柜要抓奸的感觉。 这孩子也不是来一次两次,而是几乎天天都来。 第一次乔幸觉得这孩子真是白痴,第二次乔幸觉得这孩子是真的无聊,第三次第四次……乔幸决定收钱。 他理解不了小朋友的脑回路,又不能轰小朋友走,最后当然只能选择这种‘双赢’的方式。 唉。 他是真的宽宏大量。 他那么宽宏大量,老天怎么就不把冬至给他呢?哪怕一瓶也好啊…… 过了大概两分钟,祁达进来了。 “钱付了吗?”乔幸有气无力地问。 “付了。”祁达嫌弃地看了眼缩在椅子里的乔幸,又看着他萎靡不振的模样,狐疑道:“你不会吸毒了吧?” “……没钱。”乔幸真不能理解小朋友的脑回路,他随口应了一声,继续看电脑屏幕。 “算了,你吸不吸毒也和我没关系。”祁达自言自语完,又对乔幸说:“我昨天打听到,温先生身边多了个……” ‘叮叮叮’乔幸放在桌面的手机响起。 特殊的铃声让祁达和乔幸一起看了过去,手机来电显示:“温先生” 卧槽。 祁达顿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本想伸手去拿,却又意识到自己身份不合适,立马瞪了眼乔幸。 “你快接!” “还要你说……”乔幸刚想拿起手机,祁达却忽然伸手一把盖住了手机屏幕。 乔幸:“?你刚才还叫我快接……” “接通以后按免提。” “?”乔幸懵逼,“凭什么?” “我给你两千!”祁达炯炯有神看着他。 “嘁。”乔幸翻了个白眼,毫不客气地重重几下拍在祁达的手臂,“你最好放手,不然一会儿温先生生气了……” “一万?” “呸。”乔幸开始抠祁达的手指。 “五万?” “……”乔幸抠手指的动作开始迟疑。 “十万……”祁达咬了咬牙,“二十万!不能再多了!你开免提给我听!” “……”乔幸停下了抠手指的动作。“真的?” “……嗯!” _分节阅读_40 “那你现在就给我转。” “你……”祁达真是对乔幸的财迷程度叹为观止,眼看着电话铃声快要响到时间,祁达只能先把手机让出来,然后迅速点开了自己的支付宝。“你先接!不然一会儿挂了……” “哦。”乔幸一边看着那小孩儿真的在输入自己的账号,一边轻咳两下调整出营业声线,按下了免提接听键。 “温先……” “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那边的温长荣显然很是不悦。 “刚才被只小狗咬住了裤腿儿,”乔幸意有所指地看着对面正一脸不满地给他转钱的祁达:“就花了点时间赶他……” “狗?”温长荣显然对这个回答很是奇怪,但也没细究,而是开门见山地说了今天的目的:“今天下午六点,来温家吃饭。” “……”乔幸顿了顿,“回温家吗?” “嗯。” 乔幸看了眼桌面上的日历。 这才过去23天。 他又问:“……还有其他人吗?” “嗯,还有钦澜。” 站在对面的祁达忽然露出咬牙切齿的表情。 “好的,我会按时到的,温先生再见。”乔幸迅速挂断电话,以防祁达一个忍不住上来把他电话砸了。 “就是这个什么澜的!”祁达急得脸色通红,“我听人说温先生最近就是被那家伙勾了魂!” “……”勾了魂。 这般的比喻。 乔幸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但他觉得这个比喻还挺恰当。 他什么都没说,只拿起手机来看了眼二十万到账,然后对祁达挥了挥手。 “今天的场地费和人工费就不收你的了,电话你也听到了,快走吧,我要洗头去了……” “不。”祁达一下站直了身体,眸光中透着某种坚定,“你带我去温家,我要见温先生。” “?”乔幸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着祁达。 “你不是要钱吗?多少钱我都可以给你,八十万够不够?或者一百万……或者……或者……” “温先生就邀请了我,我怎么带你去。”乔幸转头就往洗漱间走。“你赶紧回去吧,别做什么春秋大梦了。” “你说我非要跟着去的就行。”祁达冲过来一把拽住他的手腕,“或者你说我无家可归……” “你在说什么疯话……” “我把我所有的积蓄给你!”祁达使出了全身力气拽着他,“我以后的演出收入也可以给你!我把我的酬劳给你一半!你带我去见他……” “……”乔幸无语了。 他转过头去看了眼自己已经被拽红了的手腕,又看了眼眼睛已经通红,看起来心急如焚的祁达。 温长荣对情人的喜好还真是十年如一日,就喜欢天真不谙世事的类型。 俗称白痴。 “你能有多少收入?一千万?”乔幸掰祁达的手指,“别说一千万,就算是一个亿,那我也得有命去花才行,把你带到温家,那无异于……” “不……” “松手,不然我报警了,你人气刚起来,大概也不想被冠上骚扰的罪名吧?” 乔幸语气很坚定,表情也冷了下来。 祁达死死拽着他的手,蓄着泪的漂亮双眼看了乔幸半晌,忽而伸手去摸了摸口袋,拿出一瓶闪着碎光的剔透玻璃瓶来。 ——银色的星辰碎闪图案,底部晕染开的宛若碎雪般的点点白色。 _分节阅读_41 正是乔幸寻找已久的‘冬至’。 梦寐以求的东西近在眼前,乔幸瞳孔翛然放大,立马伸手就想去抢。 祁达松开乔幸的胳膊,护着香水往后退。 局势霎时反转。 乔幸紧紧盯着祁达身后的香水瓶,说:“多少钱?我出钱给你买……” “我不要钱。”祁达说,“你带我去见温先生……” “……不可能。” “那我不给你。”祁达紧紧盯着他,“我知道你找这款香水很久了,而且每天都盯着这个香水的图片发呆,你一定很想要它吧……” “……”乔幸抿了抿唇。 被人威胁的滋味并不好受,他不大习惯地皱了皱眉,说:“那我们商量一下……” “我要见温先生。” “以后有的是机会让你见温长荣,这样吧,以后他来找我,我就叫……” “我不,我今天就要见他!我要去温家!”祁达态度很坚定,“你不带我去,我就不把香水给你,我告诉你,冬至早在两年前就停产了,我不给你,你就永远别想买到冬至了……” “……”乔幸挣扎。 “我数三声,你不答应我,我就把它砸了。”祁达又补了一刀,开始倒数:“三,二……” “……成交。” 第19章揪他一百次耳朵! “记住了,我一会儿只带你进庄园,到了家门口如果温长荣不让你进去,那就是你们两的事了,和我没关系,我绝对不会帮你说一句话,还有,我们两是巧遇的,不要提香水的事。” 离温家庄园大门大概两百米的距离,乔幸停下车来,再次和祁达强调这次交易的底线。 他是真的很想要那瓶香水,但也没到不要命的程度。 把人带到庄园里,已经是最大限度能做的了。 “知道了。”祁达不耐烦地催促他,“快走。” “进庄园以后马上把香水给我。” “好好好。” 得到保证后,乔幸重新驱车往庄园去。 车子到达门口,大门两旁的保镖上前来例行检查。 乔幸摇下车窗,保镖看了他一眼,而后目光便落在了坐在副驾驶座的祁达身上。 乔幸摸出口袋里的雪茄盒子,抽出一支递给了保镖,笑道:“这是上个月跟在温先生身边的那小孩儿,温先生还特地去过他的新歌发布会的那个。” “……”保镖没接雪茄,而是说:“我们好像没接到这位小先生要来家里的通知。” 这意思是不想放行了。 乔幸和祁达做的约定是到庄园里面之后才给香水,现在还在庄园门口,那交易可算不得数。 乔幸咬了咬牙,索性把烟盒一盖,忍着心中滴血的痛楚,把整盒雪茄一起递了过去。 “兄弟,辛苦了。” “……”那保镖看看祁达,又看看乔幸手中的雪茄盒,最终还是接过了盒子,往后退了一步,做出个请的姿势。 终于。 乔幸松了口气。 _分节阅读_42 “谢谢。” …… 车子驶入庄园大概十米左右,乔幸一脚刹车便停在原地,而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掏走了祁达口袋里的香水。 “????”祁达甚至都没反应过来,足足愣了十多秒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又是生气又是好笑:“我又不是不给你!至于吗?” “呵。”乔幸冷笑,“你这小屁孩上次拿我钥匙偷我曲谱,人品显然有问题。” “……”祁达一时语塞。 乔幸也懒得理他,只紧紧握着那瓶得之不易的香水,说:“我验下货。” 说罢,乔幸轻轻旋拧开瓶盖。 一股熟悉的雪草香味飘了出来。 那浅淡的香气穿过鼻腔直抵大脑,而后在四肢百骸弥漫开来,乔幸想起当年那人抚过他鬓发时手指的温度,好似窥见了多年不见的温柔。 ——所谓美梦成真,大抵如此。 “……你表情怎么那么恶心?”一旁的祁达忽然嫌弃出声,还一副心有余悸地往旁边挪了挪,又上下打量着他:“这香水是不是用违禁品做的?你怎么吸毒了一样……” 乔幸:“……” 什么叫煞风景,这就是。 他无语地看了祁达半晌,最终面无表情地把香水拧好,收在了自己贴身的口袋里,对祁达说。 “从现在开始,你要是在车上说一句话,我就立马把你踹下去。” 祁达:“?!” …… 车子很快到达温家大宅前。 温家大宅是上世纪的欧式建筑风格,从外表看上去透着一股老式欧洲贵族的威严感。 吴伯站在已经打开的木门前,显然已经恭候已久。 乔幸把车开到相应的位置上,把钥匙交给了门童,带着祁达下车来。 “吴伯,这是祁达。”乔幸一边透过敞开的大门寻找温长荣的身影,一边把祁达拉上前去介绍道,“他的车坏在半路上了,我恰也要来这边,我就捎了一程。” 乔幸这话说的极有技巧性。 路上遇到的。 这小孩说要来这边。 顺道捎了一程。 可谓是把他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听他这么说,吴伯也没问什么,脸上只挂着一如既往的微笑,而后对祁达微微躬身,对另一个方向做出了请的手势。 “祁先生,您请去那边的小楼。” 很显然,这是拒绝祁达进主宅了。 “我不去!”祁达想也不想就拒绝,并铿锵道:“我要见温先生!” 吴伯微笑着没答话,两名身材高大的保镖走了过来。 “祁先生,我带您过去,请跟我来。” 嘴里说着请,两名保镖却很有压迫性地一左一右围到了祁达的身边。 “……”乔幸霎时噤声,悄然站得远了些。 “我要见温先生!”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面对有自己两个那么大的保镖祁达也一点不怂。“让我见他!不然我就……我就……我就赖这不走了!” “……” _分节阅读_43 听听。 这是什么幼儿园小朋友闹别扭才会说的话哦? 乔幸牙都酸了。 温长荣啊温长荣,你个老畜生怎么老是喜欢这些傻白甜呢? “祁先生请和我们来。”保镖可不管这些,一左一右架起祁达的胳膊,作势就要拖走。 哪知祁达压根不怂,手臂被人钳住,就立马动起了腿来。 左一脚右一脚,那力道一点也不含糊,看样子今天是不能善罢甘休。 “祁先生!一会儿伤了您可后果自负!”保镖扬声警告。 “放我下来!” 见拳打脚踢不成,祁达张嘴作势就要咬。 在这么闹下去,温长荣的保镖可真的会动手的。 乔幸手指动了动,刚想张口,却听吴伯出声: “温先生在那边小楼等您。” “?”祁达停下挣扎的动作,“真的?” 吴伯点头:“嗯。” “……”祁达满脸狐疑地思索了几秒,说:“那你怎么不早点说?” “先生想给您惊喜。” “……”祁达脸上的表情变得带着几分羞赧:“你们放开我!我自己走!” 乔幸:“……” 这孩子是真的傻白甜。 看着祁达和两位保镖远去的身影,乔幸默默在心中叹气,又转过头来,故作感慨地对吴伯说:“现在的小孩儿啊,真是……” 吴伯微笑:“乔先生请进屋吧。” “好的。” 整理了一下衣襟,乔幸迈腿进屋。 他刚踏入大门,耳朵却一下被揪住了。 “嗷!”这力道可不小,乔幸当即不顾形象地嚎叫出声。 “小声点,”温长荣冷酷的声音自他斜上方传来,“狗嚎似的,耳朵都被你叫聋了。” “温温温先生……”乔幸的声音一下小了下来。 但温长荣揪他耳朵的力道可半点没小。 乔幸只能维持着一个别扭的姿势,尽量把耳朵往男人手的方向凑,他试着转头和移动眼珠,可惜怎么都只能看见男人的靴尖。 他可怜巴巴道:“您您您来了呀……” “这是我家,什么叫我来了?” “我我我……我不是这个意思……”耳朵被人拉扯的滋味并不好受,乔幸忍着疼说:“您揪得我耳朵好疼,脑子当机了……” 不说还好,一说温长荣更发用力往上扯了扯。 “还知道疼?” “疼的!!!”乔幸差点儿没能控制自己又狗嚎。 “知道疼还有胆子把外人带来?规矩都忘了?” “他说您有邀请他的!我不过顺便捎了一程……” _分节阅读_44 温长荣冷眼看着他:“路上遇到就顺道捎了一程?为了把他带进来还送雪茄?乔幸,你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善良大方了,嗯?” “……”感情刚才他送雪茄的事温长荣都知道。 乔幸咽了咽唾沫,试图蒙混过关:“所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 温长荣旋拧手中耳朵。 “我错了!!”乔幸嚎叫出声,“先生我知道错了!真的错了!!!” 这声音震耳欲聋,温长荣皱了皱眉头。 “我错了……对不起……”乔幸实在是个很怕疼的人,这会儿眼睛都疼红了,赶忙讨饶:“先生饶了我吧……” 温长荣依旧拧着他的耳朵,没回答。 “先生……我错了,真的……” 温长荣的目光落在他微微泛红的眼角上,沉默几秒,松了手。 乔幸飞速捂住自己火辣辣的耳朵,一纵跳离温长荣三米远。 “过来。” “……哦。” 乔幸捂紧了双耳,万分不情愿地回到男人身旁。 “最近我们就见了三次,其中两次你都在和我说对不起。”温长荣侧过头看他,脸色冷然:“对不起三个字你每次都说得最快,但下次犯起错来又一点儿都不含糊。” “……”乔幸低着头,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 “怎么,是对我有不满?” “……不敢。” “那是怎么?” “那个戒指又不是我故意弄丢的,我也不愿意呀……” “那祁达呢?”温长荣那双灰色的瞳孔映着他的脸,金属似的冰凉。“当初告诉过你不许带外人来的规矩,忘干净了?” “我没有!”乔幸赶忙否认,然后又试图解释:“我就是看他太可怜……” “看他太可怜?” “……嗯……大概也许……是吧。”乔幸自己都心虚。 “你这话骗鬼鬼都不信。” “……”乔幸也知道这谎话太过拙劣,再加上他先前在门口送保镖雪茄的举动,温长荣就算是个白痴都看出什么了。 “他给了你多少钱?”温长荣问。 “没给我钱。”这点乔幸可没说谎。 “是吗?”温长荣显然不信。 “真没给。”乔幸抬起眼来看着温长荣:“我对天发誓……” 话音未落,二楼楼梯传来了几声脚步声。 沈钦澜的声音自上方传来:“长荣。” 乔幸霎时住了口,温长荣则扬起头往上方看去。 “洗好了?” “嗯。” 身后又传来几声脚步声,沈钦澜很快走到温长荣身边。 温长荣动作自然地接过沈钦澜手中的毛巾为其拭去发鬓水珠,沈钦澜这才看了眼一直站在那儿的乔幸,仿佛才看到他似的: “乔幸也到了啊。” _分节阅读_45 呵呵。 还怪能装。 乔幸微笑:“嗯。” 沈钦澜目光落在他红成一片的肌肤上:“耳朵怎么那么红?” “过敏。” 作为‘三好情人’,在金主喜欢的人面前,他当然没必要说金主的手指刚和他的耳朵来了个亲密接触,以免增加不必要的麻烦。 “这样啊。” “去沙发上坐吧。”温长荣揽了沈钦澜的肩,往沙发那边走了。 乔幸连个眼神都没得到,只继续揉着右耳,默默跟在两人身后走。 走到客厅,温长荣揽着沈钦澜坐定,乔幸则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站着。 按照惯例,他惹了温长荣生气,之后若是温长荣没特意开口让他坐下,那他就是不能坐的。 别问为什么,反正他们六年来,一向如此。 沈钦澜对此也见怪不怪,旁若无人地和温长荣在沙发上说着当下的时事,两人交谈甚欢。 乔幸站在客厅的角落里,头颅微微垂着,一只手揉着自己胀痛的右耳。 他目光落在反射出男人衬衫黑裤挺拔身影的大理石地砖上。 心想。 衣冠禽兽,斯文败类,死变态,老畜生。 等他下辈子有钱了,一定要找到温长荣,恶狠狠地揪他一百次耳朵! 第20章我可以不要吗 乔幸的罚站直到晚饭才结束。 他万分庆幸自己来的晚,不然腿都要站断了不可。 餐厅里,菜色已经上齐。 吴伯清点完菜色和餐具,便退了出去。 “三位慢用。” …… 一张深色长餐桌,温长荣坐于长桌一端,沈钦澜坐于左侧第一个位置,乔幸坐于右侧第二个位置。 长桌上是数道恰到好处却又显丰盛的菜,香气扑鼻,看样子是花了心思做的。 只可惜菜色丰盛,却没有一道是乔幸喜欢吃的。 乔幸嗜辣,喜荤腥,重油。 桌上黄油清汤,绿菜白肉,连辣椒都不曾见。 而沈钦澜一向口味清淡,这些菜色,不用想,十有八九是按照沈钦澜的口味来做的。 真是…… 何必呢。 乔幸看着这一桌子菜,顿时没了什么胃口,他敷衍地扒着饭,只盼望着晚饭快结束。 反正温长荣一向秉持着食不语寝不言的行事作风,今天叫他来家里的正事,肯定是要等晚饭结束才开始的。 …… _分节阅读_46 一顿饭吃的还算是安静,不过温长荣一向食不语的作风算是被打破了,在吃饭的时候不时给沈钦澜夹菜,还叫沈钦澜多吃些。 那边两人你来我往,一股子自然的亲昵。 乔幸变成了个背景板,全程一言不发,只低头将碗里的白饭扒了个干净。 喝完最后一口汤,乔幸正准备抬头看看两位大老爷吃的怎么样,客厅里的电话却响了。 温长荣在吃饭,电话当然是吴伯接的。 不过几分钟,吴伯走进了餐厅,站到温长荣身边。 “大少爷下个月回来。” “嗯。” 温长荣点头表示知道,吴伯便又走了出去。 那边沈钦澜也喝完了最后一口汤,男人拿起纸巾为其擦干净嘴边的油渍,又侧首看了眼乔幸的空碗,方才起身。 “走吧,去客厅说正事。” …… 回到客厅,便是一叠厚厚的离婚协议书摆在桌面上,还有一位不知道来了多久的律师站在桌旁。 乔幸见到此情此景丝毫不意外,只是想温家的律师可太惨了,怕是肝硬化了才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弄出那么厚的离婚协议书。 律师简单与温沈二人打了个招呼,便把目光转到乔幸身上。 “乔先生。” “你好。” “免贵姓陈。” “陈律师。” 两人落座,温长荣和沈钦澜坐在一旁的沙发上旁听。 “这是离婚协议书的草拟版。”律师将桌上那厚厚的离婚协议书推到乔幸面前。“里面这些都是我们和温先生商量过的,个人觉得温先生给出的条件算是很丰厚,也很照顾您,您看看。” “好的。” 乔幸翻开离婚协议书,便见第一页第一行就写着:签署本协议书后,乙方(乔幸)需在本月底(8月31日)前办理完所有离婚手续,且将自己所有私人物品搬离温家大宅(地址:XXXXXXX),否则…… 哟,还怪着急。 乔幸飞快翻过前面的几页废话,直接跳到了关于财产分割的那页,迫不及待地看了下去。 凭良心来讲,温长荣对他还是算不错。 虽然其持有股份都没写上去,但银行存款等现金货币都写明了分他一半,还有名下的房产,也划了数套给乔幸。 甚至……还写了离婚后每月会给乔幸一笔不菲的抚养费。 下面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什么公司经营收入,股票基金…… 琳琅满目一大堆,很多名词乔幸看都看不懂。 “其实像抚养费这些,你们没有孩子,您也是有工作的成年男性,温先生本来是无需支付的,还有一些海外的基金的分成……” “嗯。” “不过,温先生对您这些年的辛苦也看在眼里,所以给的条件很丰厚。” “嗯。” 乔幸看那些数据名词看得脑袋疼,一翻后面还有大概十几页各种详情,也懒得看了,直接把离婚协议书盖上,靠回了沙发椅背。 律师愣了一下,赶忙问:“乔先生觉得怎么样?” “唔……”乔幸没立即回答。 沈钦澜的目光霎时落到乔幸身上,带着几分迫人的锐利。 _分节阅读_47 律师则坐直了身体,又一次追问。 “乔先生还需要再考虑一下吗?还是您对财产分割有什么地方不满意?” 说话的时候,律师的眼睛很是紧迫地盯着乔幸,像是不想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表情。 ——要知道,当初温长荣和乔幸结婚结得很是匆忙,很大程度上是温长荣冲动使然。当时温长荣处于一种心神不宁的状态,故而,温长荣的婚前财产公证之类都是没做的。 如果乔幸想在钱财方面计较,那大可请个不错的律师来打一场官司。 到时候,可就…… “先生。”乔幸忽而转过头去,把目光落到了一直垂目不言的温长荣身上。 “这些财产……我可以一分不要吗?” 第21章起飞(修) 这话一出,连见多识广的律师都瞬间没能控制住自己的表情,瞪大了眼睛惊讶地看着乔幸。 温长荣更是眉梢一挑,像是听见什么天方夜谭一般抬起眼来看乔幸,不确定地问: “一分钱不要?” “嗯。”乔幸的神情很是真挚。 “……”温长荣灰色的瞳孔一瞬不移地看着他,似在考量什么。 半晌,男人又接着问:“为什么?” “刚才陈律师说了,您连离婚都那么照顾我,而这六年里,您对我也不薄……”乔幸重新抬起脸来,弯了弯嘴角,露出个恰到好处的微笑来,“所以我想……这些钱本来就是您的,我就不要了。” 乔幸笑起来的时候总是眉眼弯弯,眼睛像月牙一样,眸子蕴着光,看起来很是漂亮,有着几分不符年龄的纯善。 温长荣的目光不由在他眼睛处停留片刻,同时心中知晓,这事不会这么简单一句话就结束。 男人问:“然后呢? “我……”乔幸顿了顿,小声说,“这么长时间了,我还没住过这栋宅子呢……” “?”客厅三人具是不明所以。 “钱就不要您的啦,可是……我在您身边七年了,我们结婚也四年了……我却一直没好好住过这宅子,不是睡一晚起来就走,就是连睡一晚都没有……觉得还蛮遗憾的。” 乔幸微微垂下头去,挠了挠脑袋,有些不好意思的模样。 “……”温长荣看着他,示意他说下去。 “所以啊,我就想,先生能不能让我在这宅子住一个月,让我一了心愿?” “……” “如果您同意的话,我可以先签署净身出户的协议书,当然,您也得给我写保证书,要让我在家一个月。” “……” 乔幸这个要求,简直出人意料。 三人具是沉默着,沈钦澜的眉头浅浅聚起,律师思索了一下,转头去看自家老板的脸色。 温长荣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沙发扶手轻敲,灰色瞳孔映着乔幸透着认真与真挚的脸。 半晌,男人问:“不要钱,要在家里住一个月?” “嗯。” “要住这栋主宅?” “不是……如果您不方便的话……庄园里的其他楼也可以。” 温家庄园很大,除了主宅外当然还有其他副楼。 _分节阅读_48 这些副楼有的位置显眼,有的位置则偏僻,特别偏僻的那栋,可能温长荣一年到头都不会见到几次。 若是把乔幸塞到那种偏僻的楼里住着,那基本是在家也相当于不存在。 “……” 温长荣没回答,只是沉默地看着他,半晌,说:“乔幸,不是每栋楼都能有机会看到我。” “……????” 乔幸瞬间茫然。 他干嘛要看温长荣? 温长荣说这话啥意思? 不过不等他问出口,温长荣便说了下一句:“还有,不要钱可不是你的风格,我觉得你有必要再和我解释一下。” 乔幸顿了一下,试探性开口: “那不然……您收留我一个月,再把协议书上的那些财产都给我?” “……”温长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咳,我说着玩的,先生别当真。”知道自己刚才的说法就是白日做梦,绝对不会得到同意,乔幸摸了摸鼻子,正经起来。 他轻声到:“……这些年,您给我的钱,已经足够支付我弟弟至少二十年的医疗费了。” “……” “在您的帮助下我还开了工作室,现在名气也有了,一个月能有不少进账,我自己的生活是过得是绰绰有余的,还存下了不少,下半辈子大概能过的很好。” “……” “所以……钱这东西……我觉得不需要那么多。” “……” 温长荣还是没点头同意,只用一种考究的眼神看着他。 也是。 一个视财如命的人,忽然把送到兜里的钱都推了出去,怎么看怎么可疑。 “我跟了您七年了……”乔幸小心翼翼地看着温长荣:“想住到家里这个请求……真的令您很为难吗?” “……”温长荣依旧沉默着,沈钦澜不时侧首去看男人的表情。 大概过了五分钟时间,男人才又开了口。 “……可以。” 乔幸大大松口气。 “你想什么时候住过来?”温长荣问。 “九月。”乔幸忍下心中的雀跃,眨了眨眼,“九月一号我搬进来,九月三十号走,您觉得可以吗?” “就是下个月?” “嗯!” “行。” 乔幸高兴得要起飞了! “那先生我们现在就签合同吧!正好律师在这里!” “不行。”沈钦澜声音不大,语气却是不容拒绝。“我不同意。” 第22章你这个心机diao! _分节阅读_49 合同的内容很简单。 乔幸净身出户,温长荣允许乔幸在家住一个月,住满这一个月之后,双方办理离婚手续正式离婚。 净身出户毕竟不是小事,为了确保合同的真实有效,律师请了公证人员来现场。 最后签字确认的时候乔幸显得很是郑重,同时脸上充满了某种克制不住的迫不及待。 他一笔一划写的很是清楚,认真又迅速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双方签字按印完毕,合同交给公证人员。 …… 大概是很少见谁净身出户会摆出一副迫不及待的表情,公证人员不由多看了乔幸几眼。 乔幸却误会了,急忙问:“我有什么地方没签对吗?” 要是没签对又要重新花费两分钟时间打印合同!他等不及啦! “当然不是。”公证人员赶忙摆手,低头仔细确认签字手印无误后,宣布:“双方签字手印确认完成,合同生效。” 乔幸彻底松口气。 他忍不住喜上眉梢来,脸上充满了某种雀跃的期翼。 这般高兴的模样,让公证人员忍不住又看了看他。 “乔幸,”温长荣看着他,亦是忍不住带着几分调侃开了口:“你不会是发现了温家这片地底下藏着宝藏,准备趁这一个月时间把这宝藏挖了吧?” “……”沉浸在喜悦中的乔幸一时反应不过来,一脸痴呆地看着自己的(前)金主:“啊?” 温长荣却没再说话,深灰色的眸子静静地看着他,眼中少了几分平日里的冰冷,多了几分别样的深意。 温长荣这眼神太过复杂,乔幸看不懂。 他只觉得——金主这个眼神怎么有点肉麻哦。 肉麻? 他疯了吗? 难道是太高兴了把脑子高兴出问题了? 乔幸晃了晃脑袋,把这个可怕的幻觉甩出脑海。 …… 合同原件交给公证处,复印件温长荣和乔幸各一份。 正事办完,乔幸礼貌地与屋内几人道了别,他走的时候,温长荣难得地起身送了他一次。 哇哦。 今天可真是个好日子。 不止签了能留下来的合同,还让温长荣这个臭屁金主挪了金屁起来送他耶! 走出别墅的几步路乔幸可谓是走得步步生风。 当然,温长荣这个‘九五之尊’是不会送他多远的,仅在别墅门口就停了下来。 “先生再见。”乔幸乖巧地挥手。 “嗯。”温长荣应了一声,灰色的眸子微微垂下看他,轻声说:“……路上小心。” 就这么四个字。 让乔幸瞬间从喜悦的小世界里脱出。 他惊愕万分地看着温长荣,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温长荣被人魂穿了?! 虽然‘路上小心’只是一句无用的叮嘱,更是各种聚会分别时的客套话,但对于地位一向‘尊卑分明’的两人来说,这句话在七年里就没出现过几次。 每次乔幸出门,温长荣心情好了应一声嗯,心情不好了连嗯都不应。 _分节阅读_50 就是这样一个眼睛长在脑袋顶的人。 今天竟然叫他路上小心? 乔幸真的惊呆了。 “……”大概是乔幸脸上的惊愕的表情太过明显,温长荣先是皱了皱眉,最后目光带上了几分无奈。 男人什么都没说,转身又回了别墅。 ……这才对嘛。 乔幸拍了拍自己幼小的心脏。 这样一言不发就走的狗屁态度,冷漠而绝情的背影,才是温长荣。 他心有余悸地顺着男人走去的方向看,只见别墅客厅里,沈钦澜依旧坐在刚才的沙发位置上,和刚才他们签合同的时候一样,至始至终都面无表情着。 好似有些不悦。 …… 出了温家大宅,迎来的便是一片金黄的黄昏。 乔幸身上渡了一层金灿灿的光,安静地站在香樟树下等待门童将车开过来。 今天真是太顺利了。 他忍不住伸手摸向自己的口袋,将那瓶冬至拿了出来。 迎着金黄的暖阳,他将那漂亮的星光香水瓶轻轻举起,又小心翼翼地旋开了稍许瓶盖。 雪草的香气又一次涌入鼻尖,似乎连阳光都有了清冽的温度。 乔幸的五指紧紧贴着瓶身,在舒畅的气味之中,连他自己都忍不住怀疑,这瓶香水里是否有某种让人上瘾的药剂,不然,他怎么会在多年前那样短暂的时光中就对这种气味念念不忘。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乔幸陶醉完毕,刚拧好瓶盖将香水放回口袋里时,远处忽而传来几声杀猪似的叫喊。 “你们这些骗子!!!” 声音很大,撕心竭力的。 乔幸不由顺着声音来的方向看去,只见祁达摆动着长腿,用一种堪比奥运冠军的速度往这边跑过来。 而跟在他身后训练有素的两名保镖则疯狂地大叫着停下停下。 这堪比警匪片的一幕让乔幸惊了。 他下意识护住了口袋里的香水,然后眼睁睁看着祁达用一眨眼的时间便跑到他身边。 少年人拄着膝盖喘气,漂亮的双眼因为愤怒瞪得大而圆,气呼呼地看着乔幸:“你见过温先生了对吗?!” “……是啊。” 嘴上应着,乔幸看着远处奔跑而来的保镖,想,这孩子不去参加奥运会真是可惜了…… “你!”祁达生气:“好啊你!我被支开了!你就自己跑去见温先生了!” “那不然呢?”乔幸莫名其妙,“见温先生又不是小姑娘上厕所,非要成双成对……” 话音未落,祁达忽然一把抢过他怀里的合同。 “这是什么?!资源吗?!” “……不是!” “让我看看你在温先生那儿骗了什么好资源!” “你……” 乔幸真是要被这小屁孩气死。 他赶忙伸手去抢,祁达却先一步翻开了合同。 翻开合同,祁达只见一排字:‘……甲方(温长荣)承诺,乙方(乔幸)将在温家居住一个月,期间,温先生提供食宿,且不得对任何方式驱逐……' _分节阅读_51 少年人看完这排字,先是愣了几分钟,而后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恶狠狠地抬起眼来瞪着乔幸。 祁达怒到:“乔幸!你这个心机叼!” 乔幸:“???????????” 第23章不敢这么写 直到回到家,乔幸都没想通自己怎么就心机叼了。 不过,大人和小孩儿的思维本就有代沟,他也没太纠结,很快便把这个小插曲抛在脑后。 …… 把合同锁进保险柜里,乔幸冲了个澡,之后便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 现在离九月只有几天了,他很快就要搬到温家去,得先把东西收好。 …… 乔幸先是随便塞了几套换洗衣服进行李箱,而后便蹲下身,把放在床底许久的纸箱拖了出来。 这纸箱在床底放了很久,拖出来的时候厚厚一层灰。 小颗粒在空气中欢快舞蹈,乔幸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喷嚏。 打开纸箱,里面是各式奖杯和证书,但因为纸箱并没有密封,所以这些东西上都沾了不少灰尘,甚至还有些蜘蛛网,看起来简直是又脏又乱。 乔幸眉头霎时都皱成了麻花,颇为嫌弃地看着箱子里积满灰尘的东西,但最后只能认命,拿抹布来一样样擦干净。 …… 临走前一天晚上,乔幸清点完行李,特地给温长荣发了条报备短信,表明自己明天就要到温家去了。 他这举动不是客套或是礼貌,而是出于一种习惯性。 所谓贵人多忘事,像温长荣这样的大贵人更是记性不好。 在往常的日子里,前一天打电话让他到家来一趟,第二天他到了却被问你来干嘛的事可不少。 以防万一,乔幸觉得自己得提醒一下。 …… 九月一日早上八点半,乔幸拖着自己那个死沉的行李箱准时到达温家。 庄园门口的安检出按照惯例拦下他,而后问: “乔先生今天来有什么事吗?” “……?”乔幸顿了顿,微笑道:“我来家里住呀。” “?”保镖们一脸莫名。 “呃……”乔幸心中忽而涌起一种不好的预感,但还是耐心地解释到:“我之前和温先生签了个合同,九月一日起我要到家里来住……” 保镖们对视一眼,只得说: “……那乔先生稍等,我们给bos打个电话询问一下。” “好的。” 乔幸礼貌微笑。 心中却在疯狂MMP。 他觉得自己不去做预言家真是可惜了。 昨天担心的事,今天竟然真的发生了。 …… _分节阅读_52 保镖联系了半天温长荣未果,只好转而联系了吴伯。 电话那头的吴伯似乎也不知道是什么事,问了乔幸一堆有的没的,最后才勉强松口把他放进庄园里。 一杯热茶,一碟精致的点心。 左手边是沉甸甸的行李箱,右手边是高大的保镖。 小小的客厅里,又是礼又是兵。 让乔幸有种古时去敌国外交的错觉。 只要稍有不对,保镖立马就一巴掌拍飞他的点心,然后连人带行李给他扔出去。 那边,打完了电话的吴伯走回来,脸上微笑恰到好处: “乔先生,很抱歉,现在暂时联系不上温先生,陈律师今天早上六点去了外地,预计十点下飞机,恐怕只能十点以后才能确认您是否签了那份入住合同。” “……好的。” 乔幸第一百次后悔自己今天没带合同出门。 不过还能咋样呢。 现在可是堵车高峰期,回去拿光来回车程都要三个小时以上,等他拿来那陈律师飞机都该下八次了。 …… 等啊等,等啊等。 乔幸吃光了两盘小酥饼,喝光了四杯清茶。 律师没等来,等来了刚起床的沈钦澜。 沈钦澜脚上穿着拖鞋,身上是一套米白色居家服。 这般日常的打扮柔和了青年身上锐利的气质,看起来宛如少女里走出来的邻家哥哥。 当然。 这只是错觉。 沈钦澜看到乔幸的刹那就皱起了眉头,眼中的厌烦多到像是要溢出来。 “你来干什么?” 乔幸:“……” 真是绝了。 乔幸想。 这温家全家上下,竟然没一个人记起他今天是来干嘛的。 吴伯当时不在场也就算了,沈钦澜当时可是就在旁边听着的。 怎么,难道沈钦澜和温长荣啪多了,也被传染了金鱼脑子? 那边,吴伯见沈钦澜和乔幸脸色都不好,生怕两人吵起来,赶忙上前去解释了一下来龙去脉。 解释完,沈钦澜的眉头还是没松,但开了口。 “不用等陈律师了,那天签合同的时候我在,的确签了这样的合同。” “?”乔幸惊了。 沈钦澜竟然那么好心? “好的。”听到沈钦澜的保证,吴伯一秒都没犹豫就应下,又说:“那我现在去叫人收拾一下空……” “让他住西边那栋楼吧。”沈钦澜说,“上周李园丁辞职了,他正好可以住那间。” 乔幸:“?” 竟然让他住佣人住的房子! _分节阅读_53 他就知道沈钦澜没安好心。 乔幸开了口:“我记得南边不是有栋堆杂物的楼吗?那边很多房间都空着……” “那栋楼整栋都被祁达住了。” “?”乔幸怀疑自己的耳朵。“你说谁?” “祁达。”说到这个名字,沈钦澜嘴角勾了勾,眼中却无半分笑意,反是透着几分阴阳怪气的味道:“你这个师父倒是开了个好头,让徒弟有理由有样学样。” “?????????” 乔幸一句话听不懂。 什么师父徒弟? 祁达也住到了温家是什么神奇发展? 温长荣是要准备把这温家庄园变成皇帝的三宫六院吗? 乔幸有些好奇其中缘由,但他看着沈钦澜吃人般的脸色,决定还是先解决现在的主要问题。 既然南边的楼住不了,那就…… “那南楼旁边的那栋小的……?” “东西塞满了,腾不出来。” “那东边的……” “老太太虽然现在在国外,不代表以后不回来。” “……主宅的客房?” “主宅高层都是温家的卧房和机密办公室,你不能住这。” “……”乔幸懂了,沈钦澜压根就是不想让他住。 乔幸咳了两声,问:“那个,二少,温先生呢?” 不问还好,一问沈钦澜便露出一种“果然如此”的神情,而后回答。 “出差了。”说罢,青年嘴角的笑意越发讥讽,问:“怎么样?很失望吧。” “一般般失望吧……” “这才第一天就那么迫不及待。”沈钦澜极为厌恶地瞥了他一眼,而后忍无可忍似的,转身上了阶梯。 “?”乔幸对沈钦澜说的话其实有些莫名其妙。 但当务之急也不是这个。 见问不了沈钦澜,他只得小声问吴伯:“先生去哪了呀?多久回来。” 若是温长荣在家,说不定他还能换个房间。 “出国了,”吴伯礼貌道:“不知道多久能回来。” “哦……”乔幸有些失望。 看来他要住很长一段时间的佣人房了。 “对了。”上楼上到一半的沈钦澜又出了声,“既然住园丁的房子,那园丁该做的事就一并做了吧。” 乔幸:“?” “昨天那叫王萍的姑娘还辞了职,家里的清洁也请乔先生一并负责吧。” 乔幸:“?” 乔幸真是服了。 七年了。 沈钦澜真是每次和他见面都要找方法让他不痛快。 _分节阅读_54 乔幸忍了忍,最后没忍住:“不对啊,二少,那合同可没规定我住进来还得做家务事,您这是变相驱赶?合同可是写了不许……” “这些工作都在合理范围内,不算什么驱赶手段。”沈钦澜打断他。 “可是……”乔幸不可思议地看着沈钦澜,“你这么对我到底是图什么啊?” 上次喂他喝冰水,是嫉妒他能在温长荣身边,能说得过去。 那这次呢? 温长荣和沈钦澜两人都和好了,离婚他也乖乖同意了,那次吃饭他也没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情,沈钦澜还有啥不满意? “那就得问你不惜净身出户都要在温家住一个月是为什么了。” “?”乔幸看了沈钦澜半晌,忽然反应过来:“……你觉得我住进温家是对温先生有想法?想用这个时间……勾引温先生?” “不然呢?” “没有。”乔幸举起手发誓,“我保证我不会做出越矩的事,我对温先生半点想法没有。” 沈钦澜扯了扯嘴角,似乎压根不信。 “那就奇怪了,温家又没有宝藏,不是为了温长荣,那你是为了什么?” “……”乔幸真正的目的当然不能说,他抿了抿唇,回答:“我只是想住而已,那天已经当着你和温先生的面说过原因了。” 沈钦澜嗤笑出声。 “行了,我没时间和你玩什么文字游戏。” 沈钦澜说:“既然你说对长荣没想法,那为了证明这个想法就还是去干活吧,毕竟你那点时间都花在了干活上,也就没时间缠着长荣了。” 说完,沈钦澜上了楼。 “……” 乔幸站在原地。 他想了想那远在天边宛如不存在的温长荣,又想了想刚才对他颐指气使要他当佣人的沈钦澜。 莫名觉得这剧情有些熟悉。 仔细一想。 在童话故事《灰姑娘》里,不就是灰姑娘死了爹以后被迫和恶毒继母住在一起,然后被恶毒继母各种刁难当佣人使唤吗? 妈的。 这剧情是真的俗。 三俗都不敢这么写。 第24章刁难(修) 手段虽然俗,但胜在有用。 乔幸第二天早上五点被叫起床去修剪花叶的时候,只觉得自己阳寿已尽。 他试图赖在床上不起来,那奉命来叫他起床的保镖却尽职尽责的将门大大敞开着,很快,住在小楼里的各式佣人工人也都起了床。 稀里哗啦地洗漱,噼里啪啦地下楼。 ——就这动静,不醒也难。 乔幸把被子一拉,将两只耳朵捂了个严实。 他耷拉着眼皮伏在床上,仔细思考了两秒自己是否要去当那可怜的灰姑娘。 昨天沈钦澜说的什么为了证明他对温长荣没想法,所以要去干活之类的话他没放在心上。 因为他知道,哪怕他能证明自己对温长荣没想法,沈钦澜也还是会打压他。 _分节阅读_55 沈钦澜打压他是一种惯性,两人七年的老情敌关系,沈钦澜对他的不顺眼是刻在骨子里的,只要他出现在温长荣周围,出手刁难是必然。 当然,另一方面,入住温家的合同他已经签了,合同上没规定他还得干活,他现在是有权不去做事。 二,但是吧…… 沈钦澜这个人的脾气,乔幸在多年的‘情敌生涯’中,还是对其非常了解的。 沈钦澜这个人,睚眦必报,小肚鸡肠,并且有一种古怪的好胜欲。 他打压你,若是你选择忍让,表现得像个弱鸡,那他大概率也就为难你那么一次就过去了。 若是耍小聪明躲过去,更或是想办法怼回去。 那完了,接下来便会像捅了马蜂窝一样,十八般武艺全用你身上,不弄死你罢休,非要争出个你死我活才算结束。 ——而乔幸,说实话,他是没那个本事和沈钦澜斗的。 嘴上占占便宜还行,若是动起真格来,家世财力人情,他没一样能比得过沈钦澜。 再加上现在温长荣不在家,整个温家是沈钦澜说了算,如果让沈钦澜不满意,之后乔幸的日子必然不会好过。 多年前的那些亏可不是白吃的。 思前想后,乔幸最终将蝉蛹般的被子掀了下来。 算了算了。 反正他只求安稳地在温家待满这一个月而已。 忍忍也就过去了。 等他最终目的达到,再想想怎么好好撒气。 哼。 …… 乔幸五点半吃完早餐,五点四十和园丁们集合开始修剪花叶。 他本想偷懒,但那保镖却阴魂不散地跟着他,遂只能作罢。 辛辛苦苦干了两个小时,乔幸手都酸了,忽然瞥见一抹白色的风一般的身影往这边走来。 他定睛一看,只见祁达穿一件上身大敞的浴袍,脚踩人字拖,正袒胸露乳地往这边走来。 祁达看见他手里拿着大剪刀,惊了一下:“你怎么在这?” “?”乔幸看着这孩子狂野的衣着无语半晌,反问:“……那你怎么在这?” 祁达理直气壮:“你能用住进温家的手段来试图夺回温先生的心,我当然也能啊!” “???”乔幸觉得这误会可大了,“我不是,我没……” 不对。 乔幸反应过来。 “我不是问你住进来的原因!” “那是什么?” “你是怎么住进来的啊?”乔幸看着祁达,还是觉得不可思议:“难道你说要住进来,温先生就让你住进来了?” 他可是用净身出户换来的!一大笔钱呢!凭啥! “呵,”祁达扬了扬下巴,几分骄傲的样子:“我爸妈和温家长辈可是故交,他们开口,我在温家住一阵又怎么了!” “哦……” 乔幸懂了。 原来是上头有人。 不过,据他所知,温家也不是那么好住进来的。 _分节阅读_56 想必祁达的父母是来了许多次,其中艰辛苦处没让祁达这个傻白甜知道。 “不和你说了!”两人也没什么好聊的,祁达便朝他摆摆手:“我要去找姓沈的那个小碧池去!” “……” 乔幸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说沈钦澜是小碧池。 看着气势汹汹的祁达,乔幸忽然有了种看好戏的心情。 于是他愉快地挥了挥手。 “快去吧,主宅在前方右转,别走错了哟。” “好!” 说完,祁达又跻拉着拖鞋,风似地往前去了。 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大抵就是这个意思。 看着小孩儿英勇就义的背影,乔幸感慨,年轻就是好,有人罩着就是好。 …… 接下来的日子就简单多了。 在渡过了前面几天高强度工作造成的腰酸背痛后,乔幸终于不那么痛苦了。 他五点起床十二点下班,十二点半吃顿午饭,下午蒙头大睡四个小时,五点吃顿饭,六点巡逻花园,七点回屋子里和佣人们打麻将。 他小日子过得还算悠闲,祁达那边就比较惨了。 祁达和沈钦澜两人时常传出发生口角的消息,而在这短短一个周里,原本口碑还算不错的祁达忽然各式负面消息和匪夷所思的黑料层出不穷,把那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路人缘败了个干净。 惨哟。 看来祁达上头的人也是无力与沈钦澜抗衡的。 …… 日子这么一天天过去,乔幸正舒服着,变故来了。 他每天带着楼里的人搓麻将,一搓就到凌晨一两点,虽然关上门就影响不到别人,但牌桌上的那些人第二天起来不免浑浑噩噩,呈现睡眠不足的丧尸状态。 本来也就脸色难看点,没犯什么大错。 谁知今早有个负责园艺的小伙子,大概是昨天熬晕了脑袋,把原本要分别剪成一样高的树剪成了短长短,还将顶端修得圆润。 远远看去,犹如竖中指的模样。 而这个竖中指,被刚和祁达吵完架的沈钦澜路过看见了。 什么叫撞在枪口上? 这就是。 园丁部整个部门被痛批,看着众人浓重的黑眼圈和蜡黄的脸色,沈钦澜追究起了罪魁祸首。 …… 沈钦澜来的时候,乔幸照例瘫坐在走廊一角,死尸状态擦墙壁。 他昨天嗨到两点,才睡了三个小时,今天当然困得不行。 正打着哈欠呢,沈钦澜来了。 刚看到沈钦澜,乔幸就觉察出几分不对劲。 沈钦澜火气很重,看样子倒不像是来追究什么责任,而像是要来撒气。 ——多年前乔幸被这样无辜撒气的次数不算少,故而很是熟悉。 乔幸飞快地拿出手机来按了一下,脑海里正盘算着怎么办,沈钦澜却丝毫不给喘息时间地进来就一脚踢翻了水桶。 水桶就在乔幸身边不远处,半桶脏污泼在了乔幸身上,半桶脏污流到地面,顺着地面浸湿了乔幸的裤子。 _分节阅读_57 “让楼里的人全出来。”沈钦澜说,“乔幸今天一个人打扫这栋楼,什么时候打扫干净什么时候出来。” 楼内的人噤若寒蝉,没人敢说话。 乔幸亦是沉默地坐在满是脏污的水里,连头都懒得抬一下。 ——要不怎么说沈钦澜和温长荣天生一对。 两人表面上谦谦君子,私底下脾气却都是一般的古怪和不可理喻。 …… 对于自己被泼了一身脏水这件事,乔幸心中其实起伏不大。 毕竟沈钦澜看不惯他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几年前,比这过分的事还多得是。 回嘴的后果十有八九更惨,动手他更是讨不到好处。 如今他想要在温家待下去,只能忍。 “那个树是我剪错的!你把我开除就是了!楼我来扫!和乔哥没关系!” 刚才剪错树的那小伙不知从哪儿跟来了,撕心裂肺地在门口吼。 “你本来就已经被开除了。”沈钦澜动了动手指,身后的保镖便往后将人按住。 沈钦澜下达最后通牒:“楼里的人五分钟之内都出来,谁要想在这陪乔幸,谁明天就收拾包袱走人。” …… 五分钟时间,楼里的人清了个干净,大家的脸色都不太好,但却没人站出来。 好几个平日里和乔幸在一起打麻将的男人低头不敢看他,小姑娘则都红了眼睛,站在门外抹眼泪。 乔幸对此倒是理解。 住在那栋西楼的都是佣人里的底层人,负责的区域也都是一些不重要或是极为脏污,很多人不愿去做地方。 那栋楼里的人,都挺缺钱的。 温家的佣金丰厚,对于他们来说是天大的肥差。 人都是要为现实低头的,意气用事并不能让人衣食无忧。 乔幸理解。 小楼大门关上,楼内归于寂静。 他们今天打扫的这栋楼是一个月才扫一次的偏远楼,不少房间里堆满了旧时的杂物,还没开始清理,窗户各处也全是灰尘和蜘蛛网。 刚才佣人们撤的太快,扫把拖把水桶丢了一地,让这个本就很脏的小楼看起来更是脏污了。 …… 时间一分一秒走着。 走到了中午,走到了下午,最后走到了晚上。 这期间除了有个保镖到窗户旁确认了卫生情况,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人来过。 午饭没人送,晚饭也没人送。 乔幸就这么一直饿着。 不知过了多久,月亮高高挂上天空,冷风从窗户吹进来,乔幸哆嗦了一下。 他像才回过神似的,扭头看了眼屁股底下已经干涸只留下一地沙灰的地面,愣了愣,终于舍得起身换了个地方。 地面是干了,可乔幸身上还是潮的。 他站起身忍不住又哆嗦了一下,看着月光洒下的窗户,只觉得更发冷的厉害了。 他拍掉身上的灰土,摸出装在衬衫口袋里的手机。 时间已经很晚了。 _分节阅读_58 乔幸略微思索了一会儿,最后划开屏幕,点开了温长荣的号码。 因为寒冷,他的手指轻轻颤着,但还是迅速地按着键盘,给温长荣发去了信息。 乔幸:【先生,您什么时候回来呀?】 他原本以为这则信息男人会很久才看到,但却过了不到两秒,信息下方就显示已读了。 温长荣那边很快回了消息。 【还有几天吧,怎么了?】 你那个狂躁症傻逼朱砂痣沈钦澜虐待老子,赔钱!! 乔幸面无表情地在脑海中咆哮。 但他手下打的却是: 【嗯……想您了,希望您能快点回来。】 按照乔幸的经验,沈钦澜在温长荣心中的地位非同凡响,若是他直接上去告状,只会让他被温长荣恶狠狠训斥一顿罢了。 倒不如撒娇让温长荣心软些,说不定温长荣能早点回来。 温长荣回来了,沈钦澜起码会收敛些。 …… 那条说想你的信息温长荣也很快就看了。 但却很长时间都没回。 这算是在乔幸的意料之中。 毕竟现在沈钦澜回来了,温长荣自然是不能再回他这种带着些暧昧的短信。 往常乔幸大概会就此作罢,待温长荣回来再告状。 但今天,乔幸就是憋不住。 他们都结婚四年了,沈钦澜也有四年没出现了,他真的太久没受到这种委屈了。 饿了一天的胃在浅浅痉挛,乔幸一只手抓紧了衣领,用手肘抵住胃部,一只手飞速地在屏幕上戳着。 乔:【先生,我好冷,也好饿。】 乔:【我最近干了好多活,今天还被沈少爷关在了走廊里,身上都湿了,实在太冷了。】 乔:【您什么时候能回来?我真的好想要您回来。】 三条消息几乎都是刚发出去就显示已读。 但温长荣还是没回。 月光从窗户倾泻而下,伴随着寒风吹拂在一片狼藉的空旷走廊上,显得这栋经年无人的小楼更发清冷。 握着手机足足等待了二十分钟,乔幸的手都冻木了,温长荣还是已读不回。 乔幸牙关一咬,按下了通话键。 “滴——滴——滴——” 通话声响了很久,久到几乎要到挂断的时候,温长荣才接起了电话。 “喂。” “……先生。” 乔幸的嗓子哑得很厉害,一天滴水未进也没吃饭的他声音里透着一种虚弱感。 “嗯。”温长荣却好似什么都听不出,声音一如既往冷淡。 “……您什么时候回来呀?” 他又问了一次刚才短信里问过的话。 _分节阅读_59 “大概还有几天。” “……这样啊。” “……” “我实在是太想您了,”乔幸小声说,“好希望您快点回来呀……” “……”温长荣沉默着。 但透过听筒传来的清浅呼吸,乔幸知道,男人是在听的。 他接着说:“我今天被泼了一身的脏水,好冷,还没有饭吃。” “……” “我现在身上还是湿的,今天大概要穿着湿衣服在走廊上睡一晚上了。” “……” “沈二少要我把一栋楼打扫干净了才让我出……” “那你把楼打扫干净不就行了。”温长荣终于说了今晚最长的一句话。 乔幸顿了顿,又说:“那么大一栋楼,我一个人怎么扫得干净呀……” “总会扫干净的。” “等扫干净我都累死啦。” “不会累死的。” “可是……” “如果不想做,那就等他消气了放你出来。” “……”饶是猜到温长荣会说什么,乔幸此刻依旧忍不住攥紧了手里的手机。 他的骨节因为太过用力泛了白,顿了顿,才又说。 “先生,您怎么能这样?”他说:“您可真没良心。” 嘴上说着埋怨的话,乔幸脸上是面无表情,尾音却又黏又软。 从声音上听,丝毫不像是在斥责或是埋怨,倒像是在撒娇。 毕竟——沈钦澜有病,温长荣就更有病。 这么多年来,乔幸摸索出了一套与温长荣相处的正确法子。 大声的斥责或埋怨只会引来男人的反感,他能做的,唯有用男人喜欢的方式,提出那么一两句抗议。 万一温长荣就良心发现了呢?万一呢? “……”温长荣在那边却是长久的沉默着。 过了半晌,男人说:“早点休息吧,晚安。” ‘嘟——嘟——’ 电话那头传来盲音,温长荣挂了电话。 …… 温长荣,你没良心。 温长荣,你不要脸。 看着仅剩一格电的手机,乔幸在心里念叨了一百次自己编的诅咒小歌谣。 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求助失败不说,手机也被耗得快没电,这下接下来的漫漫长夜都没了消遣。 像温长荣这样无情的男人,他就不该想会出现什么万一。 _分节阅读_60 收好手机,乔幸摸了摸口袋,有些后悔今天没将冬至带出来。 若是带出来了,现在说不定还能给他些许精神上的慰藉。 唉。 月光皎皎,乔幸万般无聊地趴在窗户旁,目光透过防盗栏,漫无目的地四处看着。 他目光穿过前方的大树,再到另一栋黑漆漆的小楼,最后透过隐隐绰绰树丛——忽而窥见了一道被藤蔓缠绕的围栏,和其中大簇大簇的白色玫瑰。 第25章你去哪了 第二天早晨七点,天色蒙蒙亮。 乔幸裹在被子里欢快地打着小呼噜,迷糊间一转身看到了一抹高大的身影坐在床边。 若是常人看到这么个黑影坐在自己床边,一定会被吓得睡意全无。 但乔幸实在太困了,他只迷糊地眨了两下眼睛,见这黑影的身高体型都和某位阎王爷很像,便断定这绝对是在做梦。 他咂吧咂吧嘴,转身接着打小呼噜。 “……乔幸。”熟悉的男声自他身侧响起。 乔幸眨巴眨巴眼,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掀开被子猛地一下坐了起来。 他扭头看着那抹熟悉的身影,慌忙想去摸床头的台灯,却摸索了半天什么都没碰到,这才想起来自己压根不在家。 他停下摸索的动作,面朝男人坐着,结结巴巴地叫。 “温温温温……先生。” 温先生是叫了,可乔幸依旧不相信坐在自己床边的是温长荣。 他努力地睁大了眼睛,借着昏暗光线去看男人的轮廓。 线条分明的下颚弧线,平静无波的灰色瞳孔,温长荣当然是那个温长荣,只是下巴多了几许胡茬,眼白多了几许红血丝。 眉眼间是罕见的疲态。 乔幸骤然觉得大事不好。 他心里打着鼓,小心翼翼地问:“您怎么在……在在在……” 温长荣问他:“昨天晚上那一个半小时你去哪了?” “……?” 乔幸有些茫然地回忆着。 昨天晚上他给温长荣打完电话,然后看见了那处种满白玫瑰的花园,再然后他研究了一下门锁,发现是多年前最老式的那种锁。 再再然后,他分别用水桶的铁把、绑拖把的细绳等等东西试了一圈,最终在一个杂物房里翻到一根细铁丝,把锁撬开了。 “我我我我……”乔幸磕磕巴巴地说,“我撬了锁,然后就……就回来睡觉了……” “……” “业务不太熟练……把锁撬坏了,对不起……” “……” “但我可以赔钱!那个锁不会很贵吧……” “我问你这个了吗?” “……那那那是问什么呀?”乔幸咽了咽唾沫,“撬了锁之后?之后我就走路回来睡觉了呀……” “你凌晨一点撬的锁,一点零五分经过图书馆的监控,紧接着就没了踪影,直到两点半又才出现在西边花园的监控,一点零五分到两点半这段时间你去哪里了?” “……” _分节阅读_61 乔幸被那一大串时间砸晕了脑袋。 看不出来啊,温长荣还有做侦探的潜质? 他一脸懵地看着男人,半晌才回答:“就……走路啊……” “你被关的那栋楼距离西楼只有半小时不到的的路程,你走了一个半小时?” “可是……我又不认识路。” “不认识路?” “……我每次到温家都只是为了陪您,连完整的逛温家一遍都没有过。” “……” “出门之后我不知道路在哪,更不知道西楼在哪个方向,所以我只能随便走了看看。” “……” “可能中间我绕了路吧,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走了那么久。”乔幸小心翼翼地看着男人,“您……” 温长荣翛然间伸出手来,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 乔幸吓了一跳,下意识想抽回手来,却只引得男人更发用力,要把他腕骨都攥断了似的。 “你绕路,所以顺便还精准绕开了路上所有的摄像头?” “……” “你绕路,所以连保镖叫你名字的声音都听不见?” “……” “乔幸,你这路绕的好,从庄园绕到了火星去,你什么都不知道,是吧?” “……” 透过腕骨的力道,乔幸可以清楚地认识到男人此刻正压抑着非同一般的怒火。 温长荣在几句质问中越发与他靠近,一双浓黑的眉深聚,衬得那深灰色的眸子都多了几分平日里少见的戾气。 ——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剥了似的。 乔幸在男人手里的腕骨已然麻木,他嘴巴微微张了张,呼了口气进肺里调整呼吸,才又抬眼看着男人。 他回答: “我真的不知道,一路上我根本没听见什么声音,也没见到保镖,什么绕开摄像头的事我更不知道,我只是顺着大路走而已。” 这个回答一气呵成,行云流水。 宛如在背诵已经精心准备许久的台词。 温长荣眼捷一敛,眼中忽而压出沉郁的黑来。 乔幸什么都来不及反应便觉一股压倒性的力量将他一按,眼前顷刻天旋地转。 后背贴上床铺,须臾间,乔幸看到压覆在他身上的男人高高扬起了手掌,似乎很快就要落下来。 乔幸脸色瞬间血色全无,立马咬紧下唇,偏过头去紧闭双眼。 “啪”一声。 温长荣的手掌隔着被子落在他因为姿势而翘起的腰臀上。 不疼,但声音很响。 足够乔幸去想象这巴掌有多用力,如果没有被子,直接落在他身上会是什么感受。 短暂而骇人的响声后,房间里是两股急促的呼吸,一个是愤怒,一个是后怕。 数秒过去,见温长荣没动静,乔幸缓缓睁开了眼。 只是他始终保持着刚才温长荣将他压覆下来的姿势,连头都没敢转一下。 _分节阅读_62 “乔幸。” 温长荣叫他。 “……嗯。” “你就非得把我逼回来你才高兴,是吗?” “……?” ……啊? 乔幸真心实意地感到了茫然。 他大着胆子扭了扭头,却正好和男人阴鹜的灰瞳对上,吓得他立马又是一个激灵,赶忙缩回了脑袋。 妈的。 真的吓人。 真的。 “……我没有这个意思的,先生。” 这句是实话。 大实话! “……”温长荣没说话,只沉默地看着他。 乔幸咽了咽唾沫,再次小心翼翼地转过头去。 这个距离,他可以清楚看到男人眼中的红血丝和下巴已经冒头的胡须,还可以嗅见男人身上一种浓重的、混杂的烟草味。 温长荣身上的西装领带具是纯色,肩宽且整件衣服面料厚重。 是只有上班时候才会穿的商务西装。 乔幸小声地问:“……您是连夜坐飞机赶回来的吗?” “……”温长荣没说话。 但乔幸知道,他猜的十有八九没错。 温长荣说不定工作都没做完就回来了,不然身上那股只有开会才会留下的杂糅烟味,不会留到现在。 他犹豫了一下,轻声说。 “……对不起。” 对不起三个字一出来,温长荣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噫!!! 他说对不起温长荣还瞪他!早知道不说了! 瞪完,男人松开他的手腕,从他身上下来了。 乔幸赶忙跟着爬下床,狗腿地给男人捏肩。 “先生您现在去哪啊?” “回去睡觉。” “您……才下飞机吗?” “……” 温长荣又不说话。 乔幸给男人捏捏肩,又问:“先生,那个……就是……您在国外……这才几个小时,是怎么赶回来的啊?” “出国只能去另一个半球?还是附近邻国都禁止入境?”温长荣式反问二连怼。 “……呃,当然不是。” _分节阅读_63 乔幸接着捏肩。 捏了两下,他又问:“那我三点的时候应该就到西楼睡觉了,守在门口的保镖都看到了,他们没告诉您吗?怎么还让您这么赶着回来……” “那时候我在飞机上。” “您几点上的飞机呀?” “一点四十吧,忘了。” “……”那岂不是他失踪半小时温长荣就上飞机了? 那么急的吗? “问完了吗?”温长荣冷酷。 “问完了……” 温长荣不再说什么,径直往门那边走去。 “等等!”乔幸急忙又拉住男人。 温长荣皱了皱眉,扭过头来不耐烦地看着他。 “问。” “就是那个……我把锁撬了……” “不要你赔钱。” “不是!”乔幸看了眼男人的脸色,小心地说:“我是说……我撬锁擅自回来睡大觉,沈二少会生气吗?” “……”温长荣沉默了。 “……”乔幸眨巴眨巴眼。 “你好好待着就行。”男人伸手按了按眉心,说:“最近别出来碍他眼。” “哦!”问完问题,乔幸乖巧笑,“先生我送您下楼!” …… …… 送走温长荣,乔幸回到房间。 他先是劫后余生般瘫在床上大大舒了口气,而后翻出藏在枕头套里几片已经不新鲜的白色玫瑰花瓣。 他将花瓣对着阳光的方向举起,花瓣被阳光穿过,变成一种通透的白。 好想你。 乔幸默念着。 好想你。 第26章委屈巴巴 温长荣让他最近别出来碍沈钦澜的眼,于是乔幸直接化作黄花大闺女,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坚决不离开自己温暖的小窝,连一日三餐都是拜托楼里相熟的佣人给他带的。 怂是有点怂,不过好在的确躲去了不少麻烦。 乔幸从佣人们那儿听说,温长荣回来的当天下午,沈钦澜就和温长荣在客厅吵了一架,具体吵什么不清楚,只依稀听见是与温长荣提前回来有关。 吵架不说,两人吵完还冷战了一整天。 佣人们不知其所以然,只觉得沈钦澜真是有毛病,连温先生提前回来都要生气。 但乔幸却是大概能猜到其中缘由的。 嗯……的确,他还是老老实实地躲远些好。 _分节阅读_64 不然……乔幸点开微博,看着熟悉的热搜啧啧摇头。 看看那最近还往枪口撞的祁达,都从好端端一个小鲜肉被黑成了坐台的老菊花。 …… 房间里的风扇呼呼地吹着,九月的A市依旧燥热。 乔幸坐在风扇前翘着腿晃着脚丫,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 他这些天把游戏都打完了,剧也看完了,现在感到了由衷的无聊。 重新点开微博,乔幸一目十行地扫过夸赞他盛世美颜或是写的歌非常好听之类的评论留言,又点开私信,挑了几条说特地到工作室去找他却没见到人的粉丝进行回复。 [不好意思,这个月去外地啦,要见面只能下次了^_^] 回完,乔幸又无所事事地将私信从上自下扫了一圈,然后点开那些问他“约吗”的私信,开始对着腹肌照片流口水。 要说这同类之间的吸引力可真不是盖的。 他从未在公开场合表露过自己的性向,而他和温长荣结婚的事也只有极少数的圈内人士知道,偶有听到风声的粉丝也大都处于一种半信半疑状态。 但乔幸本人却十分受gay欢迎。 他还没什么名气,注册微博只发了几张照片的时候,就有帅哥给他发私信问他约不约,而在他小有名气之后,上到六十岁母零,下到十八岁铁一,通通都给他发过私信问他约不约。 乔幸这些年跟在温长荣身边,再加上自己对性事其实比较保守,故而没约过,但他无聊的时候,最喜欢的就是看看小鲜肉们的躯体。 帅哥嘛,谁不喜欢。 还是拜倒在自己美色下的帅哥。 乔幸正美滋滋地欣赏自己的‘战果’,门突然砰砰地响了两声。 这粗暴的敲门方式,把乔幸吓得差点儿没从椅子上滚下来。 难道沈钦澜突然发疯派人来杀他灭口?! 乔幸被自己的揣测吓得菊花一紧。 他握紧手机,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往门那边去。 透过猫眼,他看见了站在门外的—— 祁达?! 这小孩儿来找他干嘛? 乔幸犹豫了一下,看着门外脸上明显多了两个黑眼圈的祁达,最后还是选择了开门。 “咋了,有什么……” “我们合作吧。”不等乔幸说完,祁达急忙开口。 “……”乔幸没说话。 一段时间不见,祁达是肉眼可见地憔悴了许多,说话的时候眼睛里是一种极度的迫切,像是被什么东西逼急了的模样。 嗯…… 乔幸伸手挠了挠鼻子,琢磨要怎么打发这孩子走。 “乔哥。”祁达似乎看出他不愿意,立马一步上前去抱住他的手臂,着急地说:“乔哥,我们合作吧!我被沈钦澜那个小j……” “嘘——”乔幸急忙叫停。 他看了看四周一些压根没关的房门,心想这孩子真是缺心眼到了极致。 “进来说吧。”看祁达一时半会也劝不走,乔幸索性敞开了自家大门。 …… 祁达走进房间,乔幸便把门关上了,还顺便上了两道锁。 祁达进屋子看到这不足十五个平方的狭小空间,立马就皱了皱眉。 _分节阅读_65 而后就开始抱怨起来:“沈钦澜真他妈不要脸,买通稿黑我,网上全是他的水军,我都被黑成什么样了……” “嗯。”乔幸听着,随手拿了茶壶给祁达倒了杯茶。 “全网的营销号都他妈被他买完了吧,什么话都敢编,不分青红皂白什么屎盆子都往我身上扣……” 这些乔幸早就知道了,他左耳朵听了右耳朵出,说:“你爸妈不是和温家是故交吗?家里应该也不缺钱吧,多给营销号点钱不就行了?” “呵呵。”祁达冷笑,“营销号收了我的钱,给我发一条澄清微博,完事沈钦澜又给了他们钱,他们又开始编我的黑料。” “哦……”这倒是常规操作,乔幸不意外。 “傻逼营销号,真他妈两边吃的狗玩意……” 虽然乔幸能理解祁达的愤怒,但不知是不是在温长荣身边待久了,这会儿听见这么连续几句爆粗觉得有些不习惯。 他掏了掏耳朵,说:“好了,骂人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那怎么办啊?”祁达是越说越气,抬起脸来,继续迫切地看乔幸:“乔哥,我们合作吧!” “嗯?” “我们两先合作把沈钦澜搞死!然后再商量温先生的归属问题……” “噗。”乔幸被祁达的‘归属问题’四个字逗乐。 他笑了:“祁达小朋友,你当温先生是玩具吗?还归属问题……” “这只是个比喻!”祁达说:“我一个人搞不过沈钦澜,我对娱乐圈不熟,对沈钦澜这个人也不熟,但你熟,而且你跟在温先生身边那么久了……” 祁达叭叭叭地说着,乔幸站在风扇前呼呼地吹着风,渐渐走神到了明天吃什么。 “我说!”祁达察觉到他走神,有几分气愤地拔高了声音。“一转眼半个月都过去了!你就不着急吗?!” 这一声将乔幸拉了回来。 他忽然意识到,这就半个月过去了? 当初吴伯在餐桌上说那人九月会回来,这都月中了…… 该不会是……已经回来了,他却宅在房子里什么都没看见?! 想到这儿,乔幸有些着急了。 “哼哼,知道急了吧……”祁达扬了扬下巴,“那你就和我合作吧,我们先……” “我问你,”乔幸走到小孩儿面前,神情带着几分严肃:“最近你有看到温家的大少爷……不是,或者亲戚之类的到家来吗?” “……”祁达看他神色忽然严肃,有些摸不到头脑,回答:“……好像没有。” “好像?” “没有的……”祁达回忆了一下,说:“如果是温家的亲戚或者什么少爷回来了,家里应该会很热闹,我那栋楼可以看到主宅的大概情况,除了温先生和沈钦澜,没见到其他什么人进出。” “哦……”乔幸不知道自己该松口气还是该叹气。 没回来是好事,代表着他起码没错过见那人一面的机会。 还有半个月时间,他还可以看到那个人。 可……他又想。 万一那人不回来了呢? 又或者是改行程了,下个月才回来,而他不知道? 那可就亏大了。 乔幸顿时被自己脑补的问题给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祁达被他这模样吓了一跳,问:“你怎么了……” “……” 乔幸没回答。 _分节阅读_66 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觉得他有必要去打听一下消息。 如果那个人不回来了,或是推迟日期,那他还能另做打算。 如果是回来的,那他安心等着就行了,起码不用在这儿自己吓自己。 那么……要怎么打听呢? 问温长荣肯定不行,而住在他这栋楼的佣人们都是些打杂的,大概率是听不到什么。 他只能想办法问问打扫主宅的那些佣人,或是去问问大门口的保镖,毕竟若是有人要回来,门卫那边是最先接到消息的。 就这样愉快的决定了。 决定好问谁,乔幸忽然又想到了一个严肃的问题。 ——他必须要出门。 也不知道温长荣和沈钦澜吵的怎么样,如果他碰到了沈钦澜,会不会…… 乔幸扭头看看身旁满脸憔悴的祁达,决定给温长荣打个电话。 …… 说打就打,乔幸拿起电话拨通了温长荣的手机。 “嘀——嘀——” “喂……” 乔幸调出营业专用声线:“先生。” 祁达听着这大变样的声音,惊了。 “怎么了?” 男人的声音低沉而醇厚,穿过听筒传到这边来,透着一股低哑的磁性。 “我已经在房间待了五天啦……”乔幸小心翼翼地说着,“觉得有点闷。” “嗯。” “我今天可以了出门吗?实在是憋坏了……” 乔幸是真的急,他恨不得现在立刻马上就飞到门卫去问。 “……”温长荣没立即回答,似乎在思索。 乔幸又琢磨了一下,说:“……如果怕二少看到我还觉得碍眼的话,我可以继续做点打扫卫生的活,这样我就有理由出门散散心了,如果二少意外看到我,心里大概也能爽快些……” “……”等了一会儿,温长荣出了声:“出门可以,其他随你吧,反正你尽量别出现在他面前就行。” “嗯!” 乔幸松了口气。 “你刚才说的是今天就要出来吗?” “嗯!” “……”似乎是顿了顿,温长荣那边又说:“我现在在东门门口,大概还有二十分钟出发。” “……?” 乔幸又茫然了。 他不知道他说今天要出门,和温长荣在东门有什么关系。 二者之间有什么联系吗? 茫然地抓抓脑袋,乔幸大概琢磨出了什么。 他试探性地问:“先生要出远门吗?……我去送送您?” “嗯。” _分节阅读_67 金主都说嗯了,那还能咋滴。 乔幸挂了电话,穿鞋子风一般飞奔出门。 …… 到达东门,乔幸一眼就看到了那辆熟悉的宾利。 坐在后座的温长荣大概也看到了他,后座的窗户缓缓打开了下来。 “先生。”见到金主,乔幸习惯性摆出个笑来,几步走了过去。 “嗯。”温长荣的目光落在他嘴角的笑意上,而后点了点头,“来。” “嗯?”乔幸又走近了些。 温长荣伸手,从车内递出了一个信封。 乔幸愣了愣,接过信封来。 这个信封外壳由硬纸制成,信封表面花色图案精美,看起来很有质感。 温长荣闲着没事给他封这么庄重的信干嘛? 乔幸疑惑。 他犹豫着将手指停在信封口上,又抬眼看了看温长荣。 见温长荣没什么特殊的表示,乔幸才动手拆开了信封。 信封口刚开,乔幸一眼就看到了支票的抬头。 他先是疑惑了一瞬为什么温长荣要给他钱,下一瞬便又很快反应过来。 ——在多年前,每次沈钦澜为难他,事后温长荣都会给他一笔不菲的‘赔偿金’。 这个赔偿金是一种习惯,是对乔幸的安抚措施,同时更是一种对沈钦澜的无形纵容。 乔幸已经很多年没收到‘赔偿金’了,这会儿看着手里的支票,一时五味陈杂。 钱啊。 钱可是好东西。 有什么好想的。 高兴就完事了。 乔幸将支票重新装回去,对温长荣扬起恰到好处的笑来。 “先生又要出差了吗?去多久呀?” “嗯,大概去两天,工作不多,就是去看看。” “哦……”乔幸点了点头,“那祝您旅途愉快。” “是去出差,又不是去旅行。”说完,温长荣又问他,“从哪里知道我今天要出门的?” “……?” 乔幸继续茫然。 他说:“我不知道您今天要出门呀……” “不知道?” “嗯呢!” “那真是巧了,宅了那么多天一点消息都没有,偏偏早不闷坏晚不闷坏,挑这时候给我打电话,还特地说今天立马想出来散心。” “……” ……行吧。 金主大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_分节阅读_68 乔幸也懒得解释,当默认了。 温长荣见他不说话,也没再追问。 男人低头看了眼腕表,说:“时间差不多了,那今天就到这儿,你先回去吧。” “嗯!那先生再……阿嚏!” 乔幸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他赶忙捂住鼻子,确认自己距离还是比较远,喷嚏没溅到金主身上后又松了口气。 他吸了吸鼻子,正准备摆手说再见,温长荣却皱了皱眉。 “感冒了?” “没吧……”说着没有,乔幸却听见自己的声音已经有了些鼻音。 玛德。 那臭房间,没空调。 害他把风扇怼在脸上吹。 现在好了,感冒了。 温长荣的眉越发皱起,而后对他说:“过来。” “?”又过去? 乔幸不明所以,但还是走了过去。 “弯腰,脑袋凑过来。”车内的温长荣保持着皱眉的样子,并用一副你是猪吗的眼神看着乔幸。 “哦……” 乔幸委屈巴巴,弯腰把脑袋凑到了窗前。 男人抬起手来,袖间是一股凌冽的男士香水味。 温长荣的手背忽而落在他额上,带着几分属于空调的微凉,动作又轻又缓。 第27章道具 男人指背熨帖上他肌肤,这样的力道堪称温柔。 停留片刻,温长荣又才收回手去。 “还好,没发烧。” “嗯!”乔幸直起身子,眼睛弯了弯,“我身体很好的!没那么娇……” 气字还没说出口,乔幸眼角余光便瞟见一抹熟悉身影。 他侧首定睛一看。 白衬衫黑长裤,满是冷漠的褐瞳。 ——不是沈钦澜又是谁。 也不知道沈钦澜在那儿站了多久。 又看到了什么。 反正乔幸是觉得自己额头上属于男人的温度甚至还没消散。 沈钦澜看到刚才那一幕的几率是百分之百。 完了完了。 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_分节阅读_69 乔幸顿时觉得脖颈发凉。 电光火石间,他忽而侧首,看见了一直跟在他屁股后面,此刻正站在不远处的祁达小朋友。 小朋友来的好。 小朋友来的妙。 乔幸当场表演了一个两秒倒退八百米绝活,迅速搂上祁达的肩,戏精附体般扬声道: “达达,你刚让哥帮你给温先生递的话,哥帮你递了!还特地凑到车窗边说的!怎么样!够兄弟吧!” 阿弥陀佛。 乔幸在心中划了个十字。 他想,小朋友好歹有爹妈罩着,他可什么都没有,没办法,暂时只能把锅甩到祁达身上。 他希望沈钦澜稍微眼瞎一点,没看到刚才温长荣摸他脑袋。 这样就完美了。 …… 乔幸这边戏精附体演了一出,那边的沈钦澜却好像压根没看他,青年只径直走到宾利车旁,把手里的东西‘啪’一下掷进了车内。 这力道。 这动作。 一看就是在生气。 乔幸不由搂紧了小朋友的肩膀,更发觉得自己命不久矣。 这时,不远处的宾利车后座车门打开了,温长荣伸出手来,一把攥住了沈钦澜的手腕。 两人在车前僵持着,不知说了什么。 大约几分钟后,温长荣半是强硬地拉着人往车里带、沈钦澜冷着脸半是顺从地进了车内。 车子发动,车窗缓缓升起。 乔幸看见男人亲昵地倾过身去,压覆上了沈钦澜的唇。 沈钦澜的脸还冷着,却依旧是顺从地闭上了眼,随后两人的四唇相贴。 …… 车窗彻底关上,车子走远了。 乔幸松了口气。 “温先生怎么能这样。”祁达忽然开了口。 乔幸吓了一跳,才想起来自己怀里还搂着个人。 他看着远去的宾利,松开祁达的肩,随口问了一句。 “他咋了。” “温先生明明那么喜欢沈钦澜,刚才还你那么亲密。” “呃?” “和你亲密就算了,转头竟然没事人一样继续和沈钦澜在一起……” “呃?” “我之前听说温先生很喜欢沈钦澜,几年前还差点和沈钦澜结了婚。” “是呀,”乔幸点头,“没错。” “听说这次沈钦澜回来温先生也高兴得不得了,简直喜欢沈惊澜喜欢的不行……” “是呀是呀,”乔幸点着头,又说:“但是,他俩的事,和你有啥关系?” _分节阅读_70 “当然有关系!”祁达说:“我一直以为温先生是个很专情的人!所以才一直那么喜欢他的!这次看他和沈钦澜那么亲密如胶似漆!我还以为沈钦澜是他的真爱,我都想放弃争取他了……”” “哈?!”乔幸觉得不可思议:“可是上次温长荣带你来工作室,不也是和你亲热完,就来休息室找我?那时候你不是还看到了吗?咋没那么大反应呢……” “那不一样!”祁达说:“那次是你主动勾引了温先生!” “……” 他上次哪里勾引了温长荣?! “我都看到了!是你主动坐到温先生身上的!还掀衣服!” “……” 行吧。 乔幸想,不和小朋友计较。 “而且……”祁达低下头来,小声道:“那时候是我倒贴温先生的,温先生本来就只是把我当炮友……会对你动心也正常……不算渣。” “……哦。” “但这次……这次不一样!沈钦澜可是温先生真正喜欢的人啊!” 祁达念叨着,一副大受打击的无知少男模样。 “而且……你根本没有勾引温先生!” “……” “温先生这样……实在是……实在是……” “……” “实在是太渣了!”祁达气得一跺脚。“空有外表的臭渣男!” “噗。”乔幸一下没忍住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呀?!”祁达瞪他,漂亮的眼圆溜溜的:“有什么好笑的?!” “咳咳。”乔幸忍住嘴角笑意,却忍不住捏了捏小孩的脸:“觉得你生气的样子怪可爱。” “……” 祁达没说话,只古怪地看了乔幸一眼,而后又接着低头絮絮叨叨,仿佛很是生气的样子, “他怎么能这样……”祁达气鼓鼓地说:“我还以为温先生对沈钦澜是真爱呢!结果背地里却这样……看透了!形象幻灭!” 听着这孩子气的话,乔幸忍不住拍了拍小孩儿的头。 “现在醒悟了也不晚。” 说完,乔幸抬手看了眼时间。 看时间差不多,乔幸说:“我还有事得去正门一趟,你回……” “温先生原来就这样吗?”祁达根本没听他说话,并且一把抱住他的手,一副要问到底的样子。 “是啊。” 看这小孩儿一时半会也不会走,乔幸索性拉着这小牛皮糖一块儿往正门去。 “几年前,温先生和沈钦澜在一起那会儿就这样?” “想结婚之前是这样,想结婚之后就没有了。” “什么意思?” “恋爱嘛,都是分阶段的。”乔幸饶有耐心地解释着:“没动结婚念头之前,温先生还是有搞搞我的,动了结婚念头之后,人彻底认真了,就没搞我了。” “哈?!”祁达惊讶:“这么说……他们恋爱的时候,温先生也还和你搞在一起?” “嗯。” “为什么呀?!” _分节阅读_71 “我哪儿知道,温先生高兴吧。” “……这样啊。” “嗯。” “那……温先生是不是其实没那么喜欢沈钦澜?” “……” “我还听说温先生喜欢了沈钦澜好多年呢……都是假的啊……” “不是假的,”乔幸扭了扭僵硬的后颈,说:“温长荣和沈钦澜是青梅竹马,两人一块长大的,温长荣喜欢沈钦澜估计得从七八岁算起吧。” “哈?!” “而且当初温长荣为了和沈钦澜谈恋爱,什么亲自摘九千九百九十九朵玫瑰花、下雨天去登山、在校门口站了两小时只为等沈钦澜放学,等等等等……都做过。” “……”祁达惊了。 “到了要结婚的时候,温长荣甚至不惜放弃家族企业的继承权,又和自己老妈长辈撕破了脸,所有账户被冻结,差点儿睡大马路上。” “……”祁达没想到这段过去这般轰轰烈烈,震惊了一会儿才问:“那温先生那么喜欢沈钦澜……干嘛还要和你那样啊?” “呃……”乔幸顿了顿,试探性回答:“我床技太好?” 祁达:“……那温先生可真是太肤浅了,连肉体的诱惑都抵不住。” “嗨呀,想那么多干嘛。” 看着近在咫尺的门卫处,乔幸兴奋地搓了搓手。 他说:“有钱人的心思你不懂,温先生和我搞在一起,要么就是本性,他那么有钱,又长的那么帅,多喜欢几个人,正常。” “……” “要么……我其实就是个道具而已。” “……道具?” “让沈二少吃醋,明白自己心意的道具。” 第28章温长荣知道了? 两人很快来到正门前,乔幸扔下祁达,颠颠往正在换班的门卫处去。 上次他送雪茄的那位保镖正好轮到休息,此时刚交了东西准备往外走。 两人隔空对视一眼,乔幸站在监控拍不到的地方晃了晃新的雪茄盒,以眼神示意。 保镖大哥挑了挑眉,走了过来。 两人背对监控和人群而站,乔幸摊开手里的雪茄盒,说:“大哥,打听点事儿。” 保镖大哥看了看他,伸手拿过雪茄盒,径直说道: “沈二少每周五和周六会去健身房,两点出去六点回来,不出意外这期间温先生都在家。” 乔幸:“?” “其他时间就别想了,沈二少早上出门比先生晚,回来的又比先生早,你没机会……” “???”乔幸:“你以为我想问你什么?” 保镖大哥理直气壮:“什么时间能和温先生偷情啊。” 乔幸:“……” 不是。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_分节阅读_72 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他干啥都是为了温长荣? “难道你想问温先生每天出门的目的地?”保镖摇了摇头,刚正不阿道:“这可不行,违反规定的,而且温先生在工作时间也没空和你……” “不是!”乔幸气不打一处来,“我不是要问这个!” “?那你要问什么?” “就是那个……”乔幸踮了踮脚,凑到保镖耳边小声到:“温先生的哥哥……就是温家的那位大少爷,你知道吧?” “……”听到这个问题,保镖神情立马有些古怪:“嗯……知道的。” 乔幸赶忙问:“我听说大少爷这个月要回来,有这回事吗?具体是什么时候到啊?” “……这其实我也不清楚。” “哈?!” “温先生和大少爷一向合不来,”保镖说:“现在两人关系形同陌路,不打起来都算好,所以就算大少爷要回来,温先生也不会通知我们做好迎接准备的。” “……” 行吧。 乔幸有些失望。 “不过这个月是要回来的吧。”保镖想了想:“这个月下旬老爷要回来,还要办一场家宴,通常不是什么重要的节日老爷不会回来,也不会办家宴的,这次例外都要做,大概率就是大少爷要回来。” “这样。” 乔幸的心暂时又放了回去。 “小乔啊,”保镖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他,“温先生和那位的关系差到什么程度,你先前也是知道的吧?” “……知道。” “那你作为温先生的人,为什么突然关心起那位来了?” “……” 虽然知道这位保镖大哥不可能知道什么,但乔幸依旧感到莫名的心虚。 他挺起胸膛,凶巴巴道:“问问咋了!好奇嘛!” “哦?” “成天听人说大少爷大少爷的,但就是没见过人,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好奇嘛!” “是吗?”保镖大哥看着他,忽而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他肩膀:“小乔,不是我说你……” 乔幸紧张:“啥?” “我知道温先生现在不要你了,你可能着急了,想找方法吸引温先生的注意力了……” “???” “可再怎么说,你也不能把主意打到那位头上去啊。” 乔幸:“……” “首先啊,那位就是个残废,性无能,就算你脱光了和人睡一晚上,都不会有谁觉得你们发生了什么。” “……” “第二呢,温先生和那位就是水火不容的关系,如果你和那位扯上点什么关联,温先生非但不会吃醋,反而还会把你抓来剁手拔舌再扔垃圾堆。” “……” 虽然保镖说的什么‘为了让温先生吃醋’之类的都是胡乱猜测,但后来说的话却还是有一些地方与乔幸心里的那点想法不谋而合。 所以他捕捉到‘扯上关系就剁手拔舌’这个关键句的时候,忍不住抖了抖身体。 他咽咽唾沫,伸手握紧口袋里的香水瓶,生怕保镖大哥再说出什么吓人的话来,赶忙打断: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_分节阅读_73 …… 走回去的路上,乔幸双手插在裤袋里吊儿郎当地走着,在他身旁的祁达正拿着手机给妈妈打电话。 小孩儿声音很软,话语里满满都是委屈似的抱怨,一口一个‘我不喜欢他了’、‘我不要呆在这了’、‘很后悔’之类的话。 乔幸听得牙酸。 “乔哥。”走到岔路口,祁达也打完了电话,鼻子红红地看着乔幸,“我就到这儿了,我住在东楼,想回去收拾东西。” “哦,”乔幸点点头,“那慢走。” “乔哥也慢走。” 祁达吸溜吸溜鼻子,转身焉巴巴地走了。 乔幸看着那小孩儿的背影进了楼,方才转过身来继续往前去。 …… 保镖那儿给的答案不怎么确定,乔幸决定睡个午觉,下午再去问问其他人确定一下好求个心安。 可他刚到门口,便看到房门前放着一堆包装昂贵的山根草药之类的东西。 而吴伯手里推着一个小餐车,见到他便微笑了起来。 “乔先生来的刚好。” “?”乔幸不明所以地看着餐车上被盖严实的两盘东西:“这是?” “温先生吩咐我给您送的。”吴伯将盖子揭开,露出一碗褐色的粥和一碗乌鸡肉来。 乌鸡看起来很香,但粥味闻起来就很苦。 乔幸皱了皱眉:“这是?” “参粥。” “?干嘛给我这玩意。” “温先生说您感冒了,大约是风寒,所以要多吃些驱寒的东西。”吴伯又指了指门口堆的那些:“还叮嘱我要监督您补补身体。” “……” 他就感了个冒,至于嘛。 乔幸心情复杂。 “……先进来坐吧。” …… 零零总总的补品堆满了房间的一个小角落,本就狭窄的房间显得更发狭小。 乔幸在吴伯‘微笑慈爱’的目光下捏着鼻子灌完了参粥,低头猛吃了几块鸡肉压下苦味,方才抬起头来。 “可以了吧?” “嗯。”吴伯微笑着,“感谢乔先生配合。” “那参粥可太苦了,下次让厨房做好吃点。” “原汁原味才能起到最好的效果。” “我就是感个冒,又不是要死……” 吴伯微笑:“可是先生很心疼您。” “……”这下乔幸不知道说什么了。 他咕噜咕噜喝了几口鸡汤,说:“这病不是沈二少弄出来的,温先生不用担心,何况先生已经给过我钱了,就不用什么心疼不心疼的了。” “都是温先生的心意。”吴伯说完,摸出口袋里的纸条:“给您念一下温先生的要求?” “好的。” _分节阅读_74 “第一,送来的补品每天要吃,会不定时检查。” “嗯。” “第二,注意保暖,风扇不要对着脸吹,晚上多穿衣服。” “嗯。” “……” “?”乔幸等了一会儿,见吴伯没出声了,便问:“完了?” “呃……”吴伯此时正摸出了口袋里的手机,说话难得地顿了顿。 “?咋了” “温先生刚又发来一条消息。” “什么?” “让您有事可以直接找我打听,不用去找保镖。” “……” 乔幸当场就吓得从椅子上垂直降落。 温……温长荣知道了?! 第29章疼惜与温柔 把吴伯送走,乔幸蹦到嗓子眼的小心脏依旧没归位。 他慌得手心里全是汗,呆坐在房间愣了好一会儿,又才察觉出了些许不对来。 如同之前所说,温长荣和那人的关系是差到了极致。 如果温长荣知道他问了保镖那人什么时候回来、话里话外对那人似乎还有些图谋不轨,那么,温长荣绝对不会发条短信来给吴伯那么简单的。 别说吴伯还给他送了什么参粥乌鸡。 按照温长荣的作风,送他个三尺白绫让他留个全尸,还要跪下来谢主隆恩才是正常。 难道……温长荣转性了,觉得放他自由让他去飞挺好? 不,可能性极小,几乎不存在。 那……难道是温长荣并不知道他问了那人的事? 或许男人只是从谁那里知道了他和保镖说悄悄话? 不。 那保镖可是温长荣手下的人,温长荣若是知道他们说了悄悄话,不把保镖抓起来严刑拷打出真话才怪。 那到底是为啥呢? 乔幸暴躁地抓秃了自己的脑袋,最后还是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 没想出结果,乔幸怀着忐忑的心情,决定夹着尾巴生活。 上次惊动了温长荣,他当然就不敢再去询问其他人关于那人的事了。 他按照之前和温长荣说的,找了个清洁打扫的岗位做着。 当然,乔幸现在是自己要求去做的,待遇明显和之前不同。 没人管他,他想怎么扫怎么扫,想扫哪儿扫哪儿。 之所以要来扫地,乔幸是这么想的。 _分节阅读_75 他现在没办法询问那人是否回来的消息了,而扫地这活,什么地方都可以去,便于监视各个地方的情况。 如果那个人回来了,车子总得走过温家的大道,他肯定能第一时间看到。 而温长荣这事。 他目前还是不知道温长荣到底知道了什么,知道了多少,回来之后会不会找他秋后算账。 如果温长荣要找他的麻烦,他扫地待的可都是在宽阔的地方,情况稍有不对,他撒丫子就能跑路,为此,他每天还特地把车停在周围。 反正一举两得,算得上是个完美的主意。 …… 两天时间一晃而过,温长荣回来了。 乔幸在大宅对门的花园小道上瞎挥着扫把,身体掩在小树杈后,鬼鬼祟祟地看不远处刚停好的宾利车。 门童上前去把车门打开,沈钦澜先下了车,而后便是温长荣。 沈温二人都换了一副装扮,上身是花花绿绿的衬衫,下身是休闲款式的长裤。 衬衫纽扣都开的很低,尤其是温长荣,纽扣都快开到胸口以下了。 两人这副样子,根本不像是去出差,倒像是去哪儿度假去了。 沈钦澜刚下车,温长荣便自然地搂了青年的腰,又不知说了什么,两人脸上都泛起那么点笑意来。 乔幸看得大大松了口气。 还好。 会笑。 证明没啥事。 他这边刚松口气,温长荣却仿佛感应到了什么,忽而一转身,视线朝他的方向看来。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 乔幸当场就是一个原地抱头蹲。 待身体完全掩在矮小的枝丛之后,乔幸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今天为了不显眼特地穿了一件灰扑扑的宽大衬衫,还戴了个帽子,应该看不出来是谁才对。 他好像没必要躲? 犹豫了一会儿,乔幸又悄咪咪探出头去看了一眼。 大宅的大门紧闭,温长荣已经进去了。 …… 警报暂时解除,乔幸继续进行抱着扫帚坐在花园嗑瓜子的大业。 不过,暂时解除不是彻底解除,面对温长荣,乔幸还是抱有一定戒心的。 只要温长荣出现在他视线范围内,他总会或盯或用眼角睄着男人——以防温长荣什么时候突然找麻烦。 乔幸看的次数多了,自然少不了偶尔与温长荣视线撞了个正着的时候。 不过,温长荣对此没说什么。 好似只是一次次的意外和不经意而已。 …… 这么观察了好几天,乔幸觉得自己都快变成斜视眼了,于是决定稍稍放松一些。 他想,这么多天温长荣都没找他麻烦,大概率是不找了吧? 不过,所谓墨菲定律就是如此。 他正想着放松警惕不会被温长荣逮到吧,温长荣就真的逮到他了。 那天下午,乔幸正在树下撑着小石桌上打瞌睡,一只手便捏上了他的耳朵。 _分节阅读_76 熟悉的凌冽香水味随风飘来稍许,乔幸瞬间就知道站在自己身后的人是谁。 他下意识看了眼此刻距离他十万八千里的车子,顿时悔得肠子都青了。 早知道他就该抬个凳子到车旁边打瞌睡! 现在好了,跑不掉了! “先生……”乔幸只得放软了声音,谄媚地叫。 “怎么叫的那么恶心。”身后的温长荣如此评价。 “……” 算了。 他忍。 乔幸轻咳两声,把声音调回来,并试图伸手解救自己的耳朵。 “先生您怎么来了呀。” “手。”温长荣轻轻扯了扯他耳朵,“收回去。” “……哦。”乔幸委屈巴巴地收手。 但他察觉到,他耳朵竟然不疼。 温长荣根本没用力。 嗯? 怎么回事? 这时,温长荣开了口:“怎么,前几天偷看的那么欢,今天突然不偷看了?腻了啊?” “……”感情温长荣早就知道他偷看的事。 鸡贼! 乔幸偷偷辱骂。 乔幸琢磨了一下,装傻道:“我没有偷看您呀……” “那之前躲在树杈后面偷看的是小狗?” “……”乔幸哼哼唧唧。 男人没再说话,只用带着薄茧的指腹在他耳朵软肉上来回地抚着,像在捏什么橡皮泥。 乔幸的皮肤敏感,不一会儿耳朵和颈侧肌肤就红了大片。 他小心地瞧了眼男人脸上的神情,见温长荣眉目舒展,似乎没有任何不快,更不像来找麻烦。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任由男人捏着他的耳朵,乔幸开了口:“先生,就是……您前几天让吴伯转告我,以后有什么事别问保镖,可以直接问吴伯……” “嗯。” “……您知道我找保镖打听事啦?” “嗯。” “那您还知道我问保镖什么事了?” “……”这次温长荣没回答,只不咸不淡地看了他一眼。“怎么?” “……”温长荣不肯正面回答,乔幸也不敢再问了。 他怕自己把自己卖了。 他紧闭了嘴,把两只手放在膝盖上,双腿并拢,规规矩矩地坐着,像个泥人一样仍由温长荣蹂躏他的耳朵。 “不就是你打听钦澜什么时候出门,我什么时候在家的事么。”温长荣说:“有必要羞成这样?” _分节阅读_78 但乔幸就是搞不懂了。 何必呢? 这都只有几天了…… 乔幸顿了一下,问:“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沈钦澜似乎不打算说。 看着沈钦澜这模样,乔幸心中大概猜到了什么。 他回答:“二少,我真的不是为了温……” “钱还可以加,我只问你一句,走还是不走?” “……我要是不呢?” “我听说你弟弟住在香山疗养院。” “……” 空气顷刻沉默。 乔幸抬起眼来,两双近乎一模一样的眼睛隔空对视,谁也不让谁。 乔幸说:“二少,你这就有点过分了。” “走?还是不走。” “……” “乔幸,你的家人都在几年前那场车祸中身亡,现在唯有一个弟弟还活着,爱情和亲情,你知道要怎么选吧?” “……我当然是两个都要了。”乔幸扯了一下嘴角,带着几分笑意看着青年。 “二少,上次你泼我泼的怪开心,我一时没忍住,按了录像。” “……”沈钦澜眉梢跳了跳,眼尾轻轻压了压。 “你应该看到了吧,”乔幸又笑:“我的手机在衬衫口袋里。” “……” “这个视角来拍,第一人称,想必格外有代入感呢。” 沈钦澜转了转头,问:“你想说什么?” “沈家二公子仗势欺人向佣人泼污水的丑恶模样,应该足以让沈家股票跌一波吧?” “损失点钱,换一条人命,我觉得挺值。”沈钦澜扯了扯嘴角,笑道:“友情提醒你一句,我的人已经到704病房了。” 乔幸的手顷刻捏成拳状,他控制不住自己猛地一下站了起来,一把揪住沈钦澜的衣领。 桌上的餐具丁零当啷掉了一地,汤碗落在地面碎成了数块。 乔幸咬牙启齿道:“这件事和我弟弟没……” 话音未落,一股巨大的力量忽而击向了乔幸的膝窝。 巨大的疼痛瞬间席卷乔幸的右腿,他忍不住一下往右跪去。 这下正中下怀,站在他身后的保镖立马上前去一把钳住他后颈,将他生生压了下去。 乔幸跌下的地方正好是方才汤碗碎裂的位置,他手肘险险撑在下方方才绕过碎碗。 “果然是窑子出来的货色。”沈钦澜忽而站了起来,抬脚一下踩在了乔幸悬起的手背上。 青年的白色皮靴在乔幸手背狠狠一碾,乔幸的手掌便尽数扎入了碎瓷中。 碎瓷割裂肌肤,一股无法言说的疼痛穿过五指神经直抵天灵盖,乔幸喉咙里压出一声濒死般的痛吟。 沈钦澜的眼底是阴冷的黑:“还想动手,嗯?” “钦澜。” _分节阅读_79 熟悉的男声从大门传来。 沈钦澜迅速挪开了脚,压制着乔幸的保镖也松了手。 温长荣的脚步带着几分焦急的慌乱,迅速走到两人这边来。 沈钦澜神态自若,应了一声:“长荣。” “先生,”乔幸顾不上血肉模糊的右手,直起身来救命似的对温长荣喊:“他用我弟弟威胁我,他说人已经在病……” “乔幸。”温长荣都没看他,说:“你先出去。” …… 房间里是短暂的沉默。 乔幸愣了几秒,方才反应过来温长荣说了什么。 他嘴唇嗫喏了一下,又看了看男人冰冷的侧脸,最终还是撑起因为疼痛尚且在颤抖的身体,往门外走去。 …… 食堂在二楼,乔幸下楼的速度非常慢。 他的右手神经质的颤抖着,眼睛不太能看清楚东西。 在多年前那场车祸之后,他就不太能见血,更是非常怕痛。 他不敢去看自己还在滴血的右手,只能拼尽了全力撑着身体往下走。 下到一楼就好了,下到一楼就好了。 “长则这么多年了才回来一次,叔叔真是非常……” 一个熟悉到陌生的名字翛然间闯入耳里,乔幸身体剧烈颤抖了一下,脚下瞬间踩滑。 他眼前顷刻天旋地转,仅剩的意识让乔幸努力抱紧了头颅,身体不知道滚了几圈,最终在众人的吸气声中撞向了什么东西才停下。 他迷糊间似嗅见那股熟悉的、清冽的雪草香,他循着香味抬起眼来,只见一架银色轮椅在他眼前。 轮椅上的那人有着与温长荣有着极为相似的五官,却是长眉入鬓,薄唇绯然,一双黑瞳更似蕴光。 那人一向温润的眉眼此刻轻蹙着,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是几分惊异,以及某种不忍的疼惜与温柔。 第30章我可以进来吗 乔幸做了个冗长的梦。 梦里他回到了那个噩梦般的13岁。。 狭小的车厢里满是浓烈的血腥味,他和弟弟被母亲和爷爷死死护在座位与身体的间隙,一向遇事先挡在他们身前的父亲不知为何在前座上没了声息。 事情发生得太快,乃至于乔幸根本没反应过来,他连尖叫都尚未能从喉咙脱出,便觉粘稠液体顺着他脑袋顶滑下,在满是红的视线里,他身旁的母亲混着血泪同他说了一句“照顾好弟弟”。 从此之后,世界都不一样了。 他忘记自己在车内尖叫痛哭了多久,只记得再睁开眼的时候已经到了满是消毒水味的房间里。 他全身上下都痛得厉害,胳膊和腿被包成了粽子。 一群不知道从哪来的人聚在病房外,姑姑声嘶力竭地喊着:“人死了!我们借给小幸看病的钱怎么办!怎么赔!还有之前答应给我们利息呢?!” 声音很大,也很吵。 乔幸被吵得脑袋很疼,觉得很想哭。 他眼泪都浸湿了眼眶,眼睛转动一圈却没看到母亲在哪,要落下的眼泪便又悬在了眼角。 妈妈不在。 那爸爸呢? _分节阅读_80 乔幸又看了一圈,发现爸爸也不知道哪里去了。 病房里空荡荡的,外面的争吵还在继续。 呜哩哇啦,叽里呱啦,魔音穿耳。 乔幸太阳穴突突地跳,越躺越觉得委屈。 他全身哪里都好疼,脑袋也好晕。 可怎么外面的人都在吵架,那么久了,也没人来抱抱他? “这里是医院,要吵请各位到外面吵。”一声温润却又不失威严的男声从门外传来。“如果病人因此出了什么问题,在场的几位需要全权负责。” 这番话一出,走廊外霎时安静了许多,紧接着便是几声‘你以为你是谁’的抱怨,而后伴随着脚步声彻底消失在了走廊。 身穿白大褂的青年出现在门前,袖间别有‘义工’字样的红色袖套。 乔幸转过头去,恰好对上青年俊丽的眉眼。 青年将推车推到他身旁,手背落到他额头片刻,而后弯起眼角,冲他笑了笑。 “小朋友很坚强哦,没哭呢。” “嗯……”不说还好,一说乔幸就觉得鼻子都酸了,眼泪也迅速涌上眼眶。 “不许哭哦。”这么说着,青年微微弯下腰来,轻轻抚了抚他脑袋顶。 借着模糊的泪眼,乔幸看见青年胸口处别着一块写有‘温长则’三个字的名牌。 “要抱……”乔幸说。 他伸长了自己被包成粽子的手,想要触上青年雪白的衣襟。 可当他的手刚触到那洁白的衣料,一股剧烈的刺痛就骤然袭来…… 乔幸猛地一下睁开了眼。 雪白的天花板,浅淡的消毒水味。 一切和记忆里的场景重叠。 乔幸急促地喘了两下,扭头看向床边。 那人肩宽胸阔,身形笔挺伟岸,着一件解开了两颗纽扣的黑色衬衫,几根发丝凌乱地贴在额头,浓眉之下是一双金属色泽的灰色眼瞳。 乔幸盯着那相同却又有几分不同的五官足足愣了一分钟,才回过神来。 他察觉手掌火辣辣的疼,垂目一看,只见自己被包成粽子的手正搭在温长荣的掌心,温长荣的手掌则弯着稍许,虚虚地托着他。 “你有病啊!”乔幸咻一下把自己的手抽回来,用责怪的小眼神看着温长荣:“我手受伤了你还拉我!” “……” 男人没说话,冷灰色的瞳孔轻轻一挪,与他四目相接。 “……” 乔幸身体一下僵住。 他咽了咽唾沫,察觉到自己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敢骂金主有病。 “先生对不起……”乔幸说,“刚醒,脑子不清楚。” “嗯。”温长荣收回虚托的手掌,又才解释,“你刚才似乎在做噩梦,非要把手搭过来,不给搭就又哭又叫的。” “……哦。”乔幸用另一只完好的手擦了擦眼角,竟然真的摸出了几分湿意。 他便说:“那谢谢先生。” “嗯。”温长荣应了一声,问他:“你昨天……是晕血?” “嗯!” “我怎么不知道你还会晕血?” _分节阅读_81 “……” 乔幸觉得这问题问的可真是新鲜。 本人都不知道的问题来问他? 他长得很像温长荣肚子里的蛔虫吗? 乔幸看了看温长荣,略微思索了一下,回答: “……因为您不关心我呀。” 说完,乔幸拎起被子遮住自己的小半下巴,眼睛睁得大大的,琥珀似的眼瞳映着男人的脸,透着一股眼巴巴的意味。 “……” 这模样,这语气。 像是在解释,又像是在撒娇,也像是小心翼翼的埋怨。 当然,还有些做作的装可怜。 温长荣指尖动了动,伸手捏住他的脸。 “怨我?” “不敢的。” “……”温长荣没说话,手指只在他脸颊上捏着,又问:“手还疼吗?” 乔幸半点儿都没犹豫地点头点头。 “疼的。”他说:“非常非常疼,刚才都把我疼哭了。” “……” “先前碎瓷都扎进肉里了,我手心里全是碎片,大的小的,感觉有些都割到了筋脉,流了好多血。” “……” “那保镖还踹伤了我的腿,我从楼梯上摔下来了,不知道滚了几圈,现在不止手疼,全身都好疼,也不知道有没有摔到脑袋,脑袋也好疼。” 如此还不够,他又说: “您知道的,我最怕疼了。” 炮语连珠一般一连四句疼,乔幸说的都是事实。 但他语速很快,脸上没什么表情,视线更是从头至尾都紧盯着温长荣。 倒不像是真的疼。 而是像一个没有痛觉的人在扯开自己的伤口,刻意要让男人看看其中有多鲜血淋漓。 “……” 温长荣的手指停留在他面颊**上,一时没回答。 乔幸知道,其实刚才他应该说一句“不疼”,然后再挤出两滴眼泪摆出可怜的模样。 这样让温长荣下了台,也让温长荣知道他很疼,会更发心疼他。 可他就是不想这么做。 他不想让温长荣这么简单地就下了台阶。 他要说出自己有多惨,要让温长荣知道他遭受了什么,他要详细地描述伤口的每一寸疼痛,甚至将伤口的状态添油加醋地扩大化。 他恨不得拆开纱布让温长荣仔细看看烂掉的每一寸皮肉。 他要温长荣知道,温长荣的坐视不管、温长荣的肆意纵容,到底对他造成了什么。 他想要温长荣愧疚,他要看温长荣下不来台的模样。 这样的心态大概有些像报复。 _分节阅读_82 疼痛折磨着他的肉体,他便想用愧疚和难堪折磨温长荣。 “……” 可惜面对这样一番控诉,温长荣只是一言不发地看着他,灰色的瞳孔似乎没有任何波澜。 没有心疼的表情,也没有想象中下不来台的尴尬模样。 只是看着。 像是法官在听受害人陈诉自己的遭遇。 “……” 乔幸忽然觉得自己刚才的行为有点傻。 早在四年前,温长荣对沈钦澜做的那些事就一清二楚,甚至还撞见了那么几次。 那时候的温长荣没有丝毫愧疚或是其他什么反应,为什么他会觉得现在的温长荣应该会感到愧疚或是有其他反应呢? 他就该像电视剧里柔弱的小白花女主一样,含着泪说一句不疼,然后低头嘤嘤嘤地捂着脸哭泣。 这样欲拒还迎、欲语还休的凄惨模样,说不定还能唤起男人的同情心。 好给他多一点精神损失费。 “……” 房间里长久地沉默着,乔幸忽然想到了什么,神情骤然紧张起来,他问:“我弟弟……” “没事。”温长荣终于出了声:“钦澜压根不知道你弟弟在哪。” “他都说出疗养院名字了!还有房间……” “这个月疗养院修整,你弟弟在上旬就已经换了病房,并且整栋住院大楼只有刷身份卡才能进入,外人根本进入不了,还有,病房内都是摄像头,我刚才确认过了,你弟弟没事。” “……” 乔幸狐疑。 温长荣也不废话,拿起手机就拨通了电话。 “李院,是我,温长荣。” “嗯,乔幸还是不太放心,所以想看看。” “好,那我把电话给他。” 温长荣把手机递给了乔幸。 乔幸接过手机,不过几秒,李院那边的视频电话就打了过来。 乔幸赶忙接通,看到电话那端的老人后叫了一声。 “李院长。” “哎,小乔。”李院对他呵呵地笑:“听温先生说你想看你弟弟,我现在已经在病房了,来看看吧。” 李院也知道他着急,立马就将手机对准了病床。 病床上的青年一如既往躺着,看起来像睡着了一样。 乔幸说:“我要看看呼吸机。” 院长便给他看了看呼吸机。 “你把被子掀开,我看看他身体。” 院长便又把被子掀开。 一切无恙。 “小乔,你别担心了,”最后,李院长把手机抬到了病房门口。 只见病房门两侧站着两名身材高大的男子,男子腰间都别有枪,袖间绣着一个标志。 _分节阅读_83 是温家的保镖。 李院长说:“温先生早在一星期前就派人来守着啦,窗户的防盗栏也换了,不会出事的。” …… 挂了电话,乔幸算是暂时放下心来。 温长荣把手机收回口袋里,说: “别担心,你弟弟的安全我绝对会保障好的。” “哦……”乔幸犹豫了一下,说:“那谢谢先生。” “应该的。” “……” 两人又一时无话。 就在乔幸想要扯点什么时,温长荣站起身来。 “我还有事,你好好养病。” “嗯!”这是要走的意思,乔幸挥了挥‘猪蹄手’:“先生再见。” 温长荣的目光在他手上停留了几秒,最终点了点头,往外走了。 …… 男人的背影消失在门口,乔幸把目光挪到床头柜去,果不其然,他看到了一张平整的支票。 支票上的数字很长,长到让乔幸挑了挑眉,忍不住在心中哇哦一声。 温先生真是越来越大方了呢。 再这样下去不过多久他都可以包养小鲜肉走向人生巅峰了咧! 乔幸忽然觉得手不那么疼了。 他看了眼还打着针的胳膊,又看了看还有大半瓶的针水瓶。 索性把针头一拔。 先兑支票去! 他刚把针丢一边,翻身准备下床,门口却忽而传来两声轻叩。 来人坐在银色轮椅之上,却是脊背挺直,眉目温润,一副立立修竹之态。 温长则的手指叩在门板上,目光注视着他,嘴角是恰到好处的笑意。 “我可以进来吗?” 第31章我可以去您那吗 目光触及那熟悉面容的时候,乔幸的身体抑制不住地重重抖了一下。 他的瞳孔翛然间放大,一瞬间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从床上醒来的时候没看到那人的任何踪迹,还以为之前从楼梯摔下看到的是自己的幻觉。 没想到……竟然真的出现了…… “叩叩。” 见乔幸坐在床上呆愣的样子,温长则又敲了敲门板。 “你好?” “请请请请请请请进!” _分节阅读_84 乔幸的舌头像打了个繁杂的蝴蝶结,简单的两个字怎么都说不顺。 他曾经幻想了一千万种与温长则再次相见时的场景,设想了一百万种或是感人或是讨喜的开场白,又准备了一万种有可能让温长则喜欢自己的说话方式,搭配了一千套能让自己看起来或英俊或乖巧的服饰。 却没想到,再次见面,他的舌头打成了蝴蝶结,手指包成了猪蹄。 漂亮的开场白说不出来,光鲜的第一印象不可能存在。 简直是灰头土脸,一塌糊涂。 …… 得到进门的准许,立于轮椅后的老者推着温长则进了屋。 温长则身上依旧是白天的那身白色绸衫,后面的老者则穿一身严丝合缝的灰色西装,看起来像是管家的装束。 两人打扮算不上庄重,但都干净得体。 乔幸忽而想到了什么,着急地低头看去,才见自己还穿着先前摔下楼的那身佣人制服,干涸的血迹混杂着灰尘粘在衣服上,看起来脏兮兮的。 太糟糕了。 这样的再次见面实在是太糟糕了。 看着越来越近的温长则,乔幸心中涌出一阵说不出的慌乱。 他不由弓起了后背,想要用弯腰的方式遮住衣服下摆的点点污渍,又迅速往后磨蹭着,妄图用拉远距离的方式让温长则看不清他身上的点点脏污。 光用屁股磨蹭肯定是很慢的,乔幸习惯性想伸手抵着床面借力,却忘了自己是个伤残人士,一下把受了伤的手心按在床面。 钻心的疼痛霎时直击天灵盖,乔幸差点儿一蹦飞向天花板。 “你……”那边目睹了一切的温长则失笑出声,半是无奈半是好笑地问:“你就那么怕我吗?” “……不不不不不怕的。” 乔幸嘴上说着不怕,地瞟了轮椅上的男人一眼,而后脑袋便深深地埋了下去,一副不敢去看温长则的模样。 太丢人了,真是太丢人了。 丢脸都丢到姥姥家去。 他只要回想刚才发生的一切,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永远不出来。 “……” 轮椅摩擦地面传来轻微的飒飒声,温长则很快来到了床边。 乔幸依旧深深地垂着头,视线里只能看到银色轮椅的下半部分和柔软的白绸裤腿。 他很想说些什么,就从那曾经无数个日夜想出的千万种开场白中挑出那么一句话就好。 可现实是,他因为太过紧张四肢僵硬,别说开口说话,连呼吸都是颤抖的。 “……” 轮椅停稳,病房内一时安静。 老者立于轮椅之后,双腿站的笔直,像个沉默的雕像。 在轮椅上的温长则亦是没说话,只把目光轻轻落在了乔幸身上。 大概是因为太过羞愤,乔幸此刻脖子到脸都红成了一片,整个人宛如熟透了的虾,而他完好的那只手紧紧贴在大腿上,掌心与裤腿严丝合缝。 乔幸的睫毛很长,弯成漂亮的弧度,此刻像是蝉试图起飞的羽翼,正颤颤巍巍地抖着。 可以看出来,乔幸很紧张。 温长则对身后的人说:“陈伯,您先出去吧,出门的时候麻烦帮我把门带上。” “是。” 老者没多问,应了一声便出了房间。 房门合拢,房间重归寂静。 _分节阅读_85 “好了,”温长则轻声开了口:“可以抬起头来看我了吗?” “……” 乔幸身体一顿,顿时更发是心如擂鼓。 他咬了咬牙,顶着耳膜砰砰砰响个不停的噪音,最终鼓起勇气抬起了头。 这一抬头,他便撞入了宛若深潭的眸里。 温长则幽黑的眸倒映着他呆若木鸡的脸,他看着乔幸笑了笑,轻松到: “诶,没毁容啊。” “?”乔幸有些反应不过来。 “刚才你一直不肯抬起头来看我,我还以为你伤到了脸,不肯见人呢。” 说话的时候,温长则始终是带着笑意的,也不知是真的那么想,还是只是为了缓解乔幸紧张而说的俏皮话。 “……”乔幸看着眼前梦寐以求人,嘴巴却一再卡壳,半晌才应了一句: “没有……没有毁容的。” ……妈的。 这回答的什么啊!这tm不是废话吗! 乔幸都快被自己气死了。 “嗯,”温长则笑了笑,“没事就好。” “您……您……” “嗯?” “我之前从楼梯上摔下来的时候摔到了您轮椅边上您没伤到吧?” 乔幸气都不喘地说出了今天见到温长则后的第一句长句子。 “……” 温长则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他说什么,见他这副紧张的样子不由失笑,但还是强忍下嘴角的笑意,应到。“嗯,没伤到的,你是摔到轮椅边上了,没碰到我。” “哦……这样啊……那就好……谢谢您……” “这有什么好谢的,我什么都没做……”这次温长则忍不住了,失笑道:“你不用那么紧张的。” “我……您能来看我,就已经很值得感谢了。” “好吧。”温长则似乎拿他没办法,于是决定转移话题,对他说道:“你受伤的手给我一下。” “……哦!” 乔幸颤颤巍巍地把自己的猪蹄交出去,觉得心都要蹦出来了。 “……” 温长则轻轻托住他的手背,目光在包裹完好的手掌看了一圈,而后落到他的胳膊上。 乔幸忽然意识到了什么,顿时又紧张起来。 ——他刚才自己拔了针,没对针口处进行按压,这会儿胳膊扎针的位置已经青了一大片。 果不其然,温长则看到他青了一片的胳膊皱了皱眉,而后便转头去看了看丢在床上的针头,问: “自己把针拔了?” “嗯……” 乔幸无比心虚,像是做错事的三岁孩子。 “为什么?” “我要去兑支……” _分节阅读_86 支票两个字还没说出口,乔幸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他赶忙把拿在手心里的支票一把捏住,试图藏在拳头之下。 他顿了顿,抬起头来直直看着温长则。 “请问您……认识我吗?” “……”他这话问的突然,温长则看着他愣了一下,又才摇头:“不认识。” “……” 温长则不记得他了。 虽然这是理所当然的事,但乔幸还是感到有些失落。 但失落之中,却又感到了一种近乎克制不住的庆幸。 ——温长则不止是不记得他,还不认识他了。 ——温长则不认识他,也就意味着…… “先前你摔下来看起来很是严重的样子,”温长则似乎是想错了什么,同他解释到:“所以我有些担心,就想来看看你。” “……” “我没有别的意思。” “不是……”乔幸赶忙摆手,“我不是说您不好……” “嗯,”温长则笑了笑,“我知道的。” “我只是太紧张了……”乔幸说:“对不起啊……” “没关系。” “……” 房间陷入了短暂的安静,两个‘素不相识’的人在一个房间里,的确也没什么好说的。 温长则确认乔幸没什么大碍后,便松开了乔幸的手,说:“针还是要打的,今天拔了就算了,反正消炎针已经打过了,之后你就好好养病,如果出现发烧的情况……” “温少爷……”乔幸忽然抬起头来,下定决心似的说:“我能不能……去您那里?” “……”乔幸这话来的更是突然,温长则愣了好一会儿,才问:“什么?” “我是负责打扫卫生的……”乔幸说:“今天中午扫地的时候不小心打碎了碗,就被沈少爷……” 乔幸扬了扬自己的猪蹄。 “我觉得温先生和沈先生都实在太难伺候了……我真的待的很难受……” “我听说您也住在庄园里……所以……” “我手脚很干净,人也很勤快,您不是常住也没关系,您在这里待多久,我可以伺候您多久。” “……我可以去您那吗?” 第32章贪得无厌 人大抵都是贪得无厌的生物。 在见到温长则之前、提出要入住温家的时候,乔幸想要的不过是能在时隔那么多年后,再远远地看温长则一眼。 如果运气好的话,他能近一些看到他,如果运气再好一些,他能与他说上那么一两句寒暄的话,如果运气再再好一点,或许他能在家宴上刻意地与他擦肩而过,而后转过头去同他道歉,获得他一个微笑的没关系…… 如此而已。 …… 一开始是如此而已,可不知道为什么,在温长则踏入病房的那一刻,一切就变得不一样了。 _分节阅读_87 他的眼神平和而温柔,一举一动文雅又得体,他体贴地缓解他的尴尬,温柔地同他说话。 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全然是乔幸记忆里他的模样。 乔幸忽而感到一股无法克制的吸引力,他全身的细胞都叫嚣着想靠近他。 只看一眼怎么够呢? 只说一句话怎么够呢? 不够的,不可能够的。 可……他又能怎么办呢? 怎么办呢? 这时,乔幸忽而想起,这七年来温长则一直在国外做复健,几乎没回过国,又因为兄弟两关系不好,所以温长则和温长荣见面的次数几乎为零,对彼此的事更是漠不关心。 所以——温长则完全有可能不知道他和温长荣的关系。 故而,乔幸问了温长则认不认识自己。 温长则的回答是不认识。 不认识,不光代表的温长则不记得多年前照顾过他那件事,还代表着——温长则压根没听说过他。 温长则不知道他和温长荣的关系。 …… 听到“不认识”这个回答之后,乔幸又想起,温老爷曾经说过,温长则这人就是心太软,好不容易赚了钱,看哪儿的人没饭吃、哪儿的孩子没书读,便要去捐款,连家里的佣人感冒了都要给放假。 这样一个心软的人,肯定会觉得他很可怜吧。 乔幸看着自己身上脏污的佣人衣服,便又迅速编出了自己是清洁工人这样的话。 …… 倒豆子似的把自己想说的话说了出来。 乔幸虽然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不外露,但他的眼睛却控制不住地紧盯着温长则,同时身体崩成了僵硬的姿势。 他眼睛都不敢眨,生怕错过温长则脸上的任何一丝表情,生怕温长则察觉到他拙劣的谎言,而他没及时发现,以至于不能及时弥补…… “……” 房间短暂地沉默了一下。 面对这样贸然的请求,温长则没有露出什么厌弃或是过分惊异的神情,而是微微垂下头来,作出思考的模样。 “嗯……” “……” 乔幸更发紧张了。 他手心因为紧张都冒起了密密麻麻的细汗,手心里的那张支票被抓成了一团球,大概率是不能用了,他却没心思去管。 说话啊。 他想起温长荣在背后不屑地说温长则是大圣母的时候,想起偶然在报纸上看到温长则长长的捐款项目的时候,想起多年前他哭闹不已温长则却耐心地拥着他的时候…… 温长则那么温柔的人,是不会拒绝他的,对吧? 哪怕这是个谎言。 “嗯……我想了一下。” 时间过去了大约两三秒,温长则抬起头来。 “您说!” 乔幸迫切地看着眼前的人,觉得自己颇像法庭上等着被宣判的罪犯。 “你再怎么说也是长荣手下的人,”温长则看着他,“这么突然过来……不太成规矩。” _分节阅读_88 “怎么不成规矩?”乔幸着急了,他胡乱编扯着:“我签的合同是在温家庄园里工作,您也住在庄园里,是可以的……只要您开口……” 面对火急火燎的乔幸,温长则只平静地摇了摇头。 “……”乔幸瞬间闭了嘴。 他知道自己有些不讲道理,却忍不住撇了撇嘴角,有些委屈地看着面前的人。 “沈二少对你这样,”温长则的目光落在他的小猪蹄上,“是挺过分的。” “是呀……”要说装可怜,乔幸可是最拿手的。 他趁热打铁,赶忙开始哭诉自己的悲惨遭遇:“沈二少凶得不行,上周还把我锁在了楼里,脏水泼了我一身,好冷……” “这么过分啊……” “是啊是啊!”乔幸用力点头:“上次泼我脏水,这次把我的手踩玻璃碴里……下次还不知道要把我怎么样呢……” “沈二少这人真是……”温长则眉头浅浅地蹙了一下,对沈钦澜的行为很是不赞同的模样。 “要是您不接收我,我都不知道接下来沈二少会对我怎么样,他说不定把我手脚都给砍啦……” 乔幸悄咪咪拧自己的大腿,试图拧出点眼泪来。 “不会的。”温长则一本正经地回答他:“之前的那些行为是很过分,但砍手脚可是犯法的,沈二少要去坐牢,他不会那么做的。” “……” 唉。 乔幸能说啥呢。 他眼珠滴溜溜地转,试图再搜索出些装可怜的话来。 不过,温长则很快又开了口,目光与他相对。 “这么说吧,你原先是在温家庄园工作,而温家庄园的主人是温长荣,对吗?” “嗯……” “那你的合同就是和温长荣签的,对吗?” “嗯……” “所以,管你的人应该是长荣,你遭遇的这些,完全可以和他说……” “可是他又不管我!”乔幸说:“他早就看到我的手这样了,连骂沈二少一句都不肯!” “……” 温长则似乎没料到是这样,一下不知道说什么,只是眉头愈发紧蹙了。 “我就去您那吧……”乔幸吸吸鼻子,眼睛红通通:“我好惨呀呜呜呜……” “……”温长则看了看他,低头似乎又想了一下。 但最终还是摇头:“我还是觉得……不太合适。” 乔幸的眼泪一秒就缩回去了。 他撇撇嘴,有些泄气地说: “那好吧……但还是谢谢您。” “你应该和长荣聊聊,”温长则说,“虽然他看起来很凶,有时候脾气不好,但他总归是知道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你们签了合同,他得对你负责,你们好好聊聊,他会帮你解决的。” “……哦。” 乔幸心想。 温长荣那个心里只有沈钦澜的人,会帮他解决才有鬼了。 “当然……”温长则忽而抬起眼来,那双幽黑的瞳像是沉郁而安宁的湖:“如果实在解决不了,或者是很困难……你也可以来找我。” 嗯?! _分节阅读_90 温长则竟然主动说了温长荣的好话? 真是奇怪了。 乔幸想。 温长荣在背后说他哥圣母,他哥却说这孩子脾气虽然坏,但其实是个好人。 这么一对比真是…… 温长荣这个小肚鸡肠的家伙! 哼! 乔幸看着自己的‘猪蹄’,更发觉得生气了。 要不是他当初眼瞎认错人,今天也不会落到这步田地。 温长荣,你这个没良心的臭家伙。 神经病。 小肚鸡肠。 死变态。 不讲道理。 痛痛快快地在心里扎了八百遍小人,乔幸终于觉得心里舒服了点。 他在床上磨磨蹭蹭,视线忽而看到空荡荡的床头柜,瞬间想起了—— 他的支票! 乔幸顿时脸都吓白了,赶忙伸手掏自己的小兜兜。 他记得之前他是把支票攥在手心里,然后拿手机的时候顺势放到了口袋里。 口袋就那么大,乔幸迅速摸了一下就摸到了小纸团。 他把皱巴巴的小纸团打开,不出意外,支票最关键的印签章已经全是折痕。 这张支票——作废了。 乔幸当场就大大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钱啊!!!! 那么多钱啊!!! 啊啊啊啊啊!!! 得写多少歌才能赚回来啊!!! 死了算了!!! 乔幸生无可恋地躺倒在床上,顿时觉得‘小猪蹄’更发疼了。 …… 大概是照顾病号,从手被包成小猪蹄那天后,乔幸的伙食水平上升了一大截。 什么燕窝鱼翅鲍鱼人参千年灵芝……总之,只要是补身体的,都跟不要钱似的往乔幸这里送。 因为他伤到的是右手,每次吴伯送饭来,身后还要跟着一个负责给他喂饭的婆婆。 这婆婆大概是照顾孩子起家的,喂乔幸喂的很是细致,速度不快不慢,热了还给吹吹。 如此细致的照顾搞得乔幸都不好意思,他时常怀疑自己不是伤了个右手,而是一夜之间返老还婴,成了半个残疾。 …… 温长荣这边把他当残疾对待,乔幸却一反之前死宅的懒惰模样,天天往外跑。 手受伤的第二天,乔幸吃完燕窝粥睡了个回笼觉,便换上一身极为朴素的便服,拿上他的小扫帚,下楼扫大道去了。 _分节阅读_91 他这举动把吴伯吓了一跳,从大宅千里迢迢地赶来问他这是做什么。 “我闲不住,出来透透气。”乔幸说出了之前准备好的台词,整个人仿佛已经从过去的死宅脱胎换骨,变成勤劳的小蜜蜂。 吴伯犹豫:“那您的手……” “我会注意的。”乔幸晃了晃小猪蹄,“我受伤的手都揣兜里,不晒太阳也不着灰的。” “可是……”吴伯还是有些担心。 “我在西边扫,这边人少,沈二少和先生也都不来,”乔幸笑了笑说:“所以我不会有事的。” “……” 乔幸都那么说了,吴伯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叮嘱他记得去换药,再说说小心别受伤之类的话后便走了。 如此又过去了两三天,乔幸大都起的很早,吃完早餐便下来扫地。 他嘴上说着闲不住,实际上为了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 那天他虽然要了温长则的号码,可其实他找不到任何理由给温长则发短信。 一来没人欺负他,二来他和温长则不过‘初次相识’,他还是平平凡凡的一个‘小佣人’。 他不知道温长则有什么爱好,故而也没什么可以作为开场白的共同话题,而他这个被欺负的‘小佣人’给主人家发‘吃了吗’‘睡了吗’之类的闲扯短信,未免也太过油腻了些。 思前想后,乔幸便又干回了老本行。 扫地啊,扫地可是个好活。 一来能巩固他小佣人这个‘人设’,二来……他可以偷偷观察温长则,再从中找机会接近。 乔幸在这些天大概摸清了温长则的住处,和温长则原本在温家的房子。 温长则原本在温家的房子,不出意外,就是当初他见到种满白玫瑰、疑似温长则住的那一栋。 因为兄弟两感情不和,先前温长荣没找人去打扫,故而那栋楼在温长则回来后才由外面来的园丁和清洁工在进行清理。 温长则本人住在主宅,但很多时候会出门来那栋楼前进行监督。 乔幸观察温长则,用的就是温长则来监工的这段时间。 当然,他不敢太明目张胆地怼到人家眼前去,连续扫了两天,也只能在远处悄悄地看着。 有些卑微,但也很幸福。 乔幸这么还算幸福地过了两天,在一个他照例展示左手瞎扫绝技的早晨,黑色宾利却停在他前方不远处。 只需要一眼,乔幸便认出这车的主人是谁。 ——然后,他就想到了那张作废的支票。 那天他发现支票作废后试着找过温长荣,可得到的消息是温长荣又出差去了,暂时不在家。 于是他只能作罢。 这两天过去了,难道温长荣回来了? 乔幸摸了摸口袋里作废的小纸团,看着距离他不过百米开外的黑色宾利车,顿时有些蠢蠢欲动。 不过……万一沈二少也在车里怎么办? 沈钦澜若是看到他主动接近温长荣,又要误会了吧? 乔幸那包裹严实的小猪蹄偶尔传来的刺痛似乎在提醒着他,最好别再接近温长荣了。 可……难道他不要钱了吗? …………… 脑袋里的两种思绪在拉扯,最终还是嚷嚷着保命要紧的小人获胜。 毕竟,乔幸是真的很怕痛。 他想,温长荣最不缺的就是钱,大不了他离婚之后再找温长荣嘤嘤嘤地要咯。 _分节阅读_92 想及此,乔幸拿起扫帚,准备挪去个隐秘的地方躲一躲,以免碍了大老爷的眼。 谁知,他才刚提拎起扫把,温长荣便下了车,目不斜视地朝他走了过来。 第34章原创网没用 第35章走不动了 嗯? 温长荣怎么朝着他就走过来了呢? 乔幸站在原地顿时感到有些不着头脑。 他手里握着扫帚,脚步还维持着要走的样子,是动也不对,不动也不对。 于是他就维持这个别扭的姿势直到温长荣走到了他面前。 “怎么?”温长荣看了眼他这腿抬到一半的模样,“想走?” “……那当然是没有的事啦!”几乎是惯性地,乔幸立马扬起个恰到好处的笑。 他握着扫帚,站正了身子,眼睛亮亮地看着温长荣。 “先生刚回家吗?” “嗯。” “那您准备去……” 温长荣却打断他:“你怎么在这里?” “……”这语气,这面无表情的模样。 乔幸隐隐感受到金主大人今天不太爽。 可他也没做什么啊,这些天他都没见到温长荣,更别提哪里惹温长荣生气了。 乔幸思索了一会儿,试探性回答:“我在这……扫地啊?” “说的什么废话。”温长荣不耐烦地问:“我问你为什么在这扫地。” 我在这扫地招你惹你啦!这么凶! 乔幸被温长荣那莫名其妙的语气弄得不太高兴,却还是乖乖巧巧地答:“我闲不住,所以出来透透气。” “……” 温长荣没说话,一双灰瞳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乔幸先是默然地被男人注视着,而后忽然想到了什么,身体一下僵住。 总不可能是……温长荣知道他之所以来扫地是了为什么吧? 乔幸瞬间被自己的这个猜测惊起了一身冷汗。 不。 不可能的。 他从未透露过自己对温长则的任何感情。 这么多年来,他什么都对温长荣说过,却唯独在这个问题上一直活得像个蚌壳。 乔幸在心里一再否认这个可能,却又不由自主慌了神。 他握着扫帚的手指紧了紧,几乎要因为心虚而低下头去之时,温长荣终于开了口。 _分节阅读_93 “不是钦澜让你来的?” “……” 啊? 啥玩意儿? 金主这三百六十度大转弯让乔幸当场懵逼。 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什么,于是眨了眨懵懂的大眼睛,问:“您刚才说什么?” “我问你,”温长荣面色更发不耐烦了:“是不是钦澜让你来这干活的?” “……” 这次乔幸是千真万确听清楚了。 可他依旧对这个答案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乔幸摸不着头脑,但还是照实回答了:“不是的,先生。” “……” 温长荣没说话。 “真没有。” 这事本来就和沈钦澜没关系,一码归一码,乔幸也不想惹麻烦。 于是他看着温长荣的双眼,认真地解释道:“真的只是我太闲了,所以想多在庄园里逛逛,可闲逛万一遇到了沈……您也知道的,我怕他会不高兴,所以只能借了扫地为由,出来走走。” “……” 温长荣还是没说话。 男人的眼睛一瞬不移地看着他,似乎在考量他是否在说谎。 “……”乔幸坦然对视。 这么对视了几秒,温长荣才挪开视线,似乎是信了。 男人的视线从头到尾扫了他一遍,目光停留在他垂在身侧的右手上,眉心忽而动了动,斥责道:“平时该动的时候懒得跟瘫痪一样,现在受伤了成天就知道出来跑。” “???什么时候该我动我不动了!”乔幸瞬间觉得百万分委屈:“每次您不想动的时候不都是我骑在上面自己don……” 对不起。 开黄腔开成习惯了。 慢了半拍才意识到自己现在已经不该说出这种话,乔幸差点把自己舌头咬掉了。 他赶忙道歉:“先生对不……” 谁知温长荣伸出手来,两指一并,夹住了他面颊软肉。 “哎哎哎哎哎?” 男人手指在他脸上似捏橡皮泥那边捏着,直把那块肌肤捏得通红才收了手。 “你怎么那么浪啊,乔幸。” “……????” 捏完他的脸还嫌弃他??? 乔幸一只手捂住自己被捏得烫呼呼的脸,悄咪咪用不满的小眼神瞥了温长荣。 然后给自己正名:“我没有浪的,先生。” 温长荣用鼻子冷笑了一声作为回答。 “……”行吧。 “你的手怎么样了?”温长荣忽然问他。 _分节阅读_94 “这个啊……” 说到手,乔幸索性把自己的小猪蹄抬了起来,在男人面前摊了摊手掌。 他的整只手还被绷带严丝合缝地缠缚着,真正有伤的地方其实根本看不见,只能看到五个透着粉的指尖。 饶是如此,温长荣还是抬起手轻轻托住他的手背,仔细端量了起来。 看了一会儿,大约也是看不出什么来,男人目光只在他缠缚绷带的部位游荡了一圈,便问: “还疼吗?” “疼的呀!” 叫疼乔幸当然不会含糊。 不过,这一说到疼,他就想起了……他口袋里的支票。 想到口袋里的支票,乔幸立马精神一振。 他迅速压下眼角,眼中带着几分柔弱的水润看向温长荣。 “先生,我可疼啦,所以啊,那天的那个支……” 票字还没说出口,温长荣口袋里的手机便响了。 熟悉的钢琴曲从手机中传出,乔幸条件反射地偏过双眼,往后退了稍许。 理查德·克莱德曼的《秋日私语》,听说是沈钦澜十二岁那年在某个宴会上弹奏的曲子。 那次宴会是温沈二人的初次见面,温长荣被沈二少弹钢琴的模样所吸引,两人从此相识。 虽然当时两人都尚且年少,但寥寥几语中却显得极为投缘。 宴会中两人迅速称兄道弟并交换了联系方式,宴会结束后,温长荣要了那首《秋日私语》的录音。 这之后,那首《秋日私语》的录音便一直是沈钦澜的专属铃声,这么十几年过去,温长荣至始至终也没换过。 …… 乔幸听这铃声听过了千百遍,此刻当然明白电话是谁打来的,也知道自己是时候变成个背景板默默站到一边去了。 可今天的温长荣却一反常态,听到这铃声后没立即拿出手机接电话,而是迟疑了一会儿,才摸出手机来。 慢半拍拿手机就算了,拿出手机后温长荣竟然盯着屏幕又足足过了好几秒,直到电话响铃都快要结束,男人才按下了接听键。 “钦澜。” 温长荣拿着电话背过身去,走远了些。 乔幸亦是又往后退了退。 看温长荣拿着电话温声细语的模样,也不知道要讲多久,乔幸在原地看了男人的背影一会儿,觉得有些乏。 他左看看右看看,索性走到了路边的大树旁。 温家的观景树不知是什么种类,在步入秋季的九月下旬依旧绿油油的,叶子大簇大簇地挂在枝丫上,丝毫没有颓败的意思。 乔幸一只手拄着小扫帚,整个人懒洋洋地倚靠在了粗大的树干上。 A市的秋季是一年中最舒服的季节,阳光不似夏季那么热辣,偶有光线穿过树叶缝隙落到人身上,暖洋洋的。 乔幸被绷带缠缚的右手耷拉在身侧,和前几天一样不时传来些微的刺痛,并长久地胀痛着。 疼了那么多天,饶是乔幸这种怕疼的人也觉得习惯了。 他靠着树干悠闲地晒着太阳,晒着晒着便眯了眼,有些犯困。 玛德温长荣是讲什么老奶奶的裹脚布啊? 赶紧讲完了他好去说句再见,然后就回去睡大觉…… 如此想着,乔幸迷迷糊糊地往先前温长荣去的方向看了一眼,才见男人已然挂了电话,此刻正往汽车停车的方向走去。 瓦特? _分节阅读_95 乔幸甩了甩脑袋,一下睁开了眼睛。 这是……把他忘了??? ……眼睁睁看着温长荣往宾利车越走越近,丝毫没有要回头的意思,乔幸只好坦然接受了自己被金主遗忘这个事实。 算了算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 乔幸重新直起身来,拍了拍身上有可能蹭上的灰尘,忽然想到了……他的支票! “先生!”他急冲冲地叫:“我的支……” 票字又没说出口,乔幸便又住了嘴。 因为温长荣已经上车,车门都关上了。 虽然此时放声大喊温长荣肯定会掉头来找他,可乔幸还是觉得……算了。 距离那么远,喉咙都吼疼了。 反正两人在同一个屋檐下,他又有温长荣的所有联系方式,想要钱还不简单? 哼。 如此想着,乔幸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于是他拎起小扫帚和小簸箕,转身就准备回去睡大…… 觉。 不远处的观赏树树干错落林立,透过树干间的缝隙,可见前面的花坛转角处正有一抹白色人影往这边来。 那天那名老者穿着一袭棕色西装,手里推着轮椅,轮椅上的男子脊背挺直,身着一件白色衬衫,下身是柔软的黑色休闲长裤。 温长则怀里抱着一束看起来很长的紫色花束,此刻嘴角带着点笑意,似乎正在和老者说着什么。 看轮椅滚动的方向,大概率是要往乔幸这边来。 乔幸原本已经抬起的脚瞬间牢牢黏在了地面。 他要来了。 他们要‘巧遇’了。 他该说些什么呢?温少爷,您吃了吗?温少爷,最近几天过的怎么样? 不不不……太俗了。 那该说什么呢? 乔幸一时想不出来。 他脑中一片空白,又不合时宜地想到这次要是再结巴,温长则要以为他有语言障碍了吧? 乔幸这边正被自己胡乱的脑补吓得哆哆嗦嗦,那边的温长则却好似被他强烈的注视所呼唤了。 温长则暂时停下了与身后老者说话的动作,脑袋微微一转,朝他所在的方向侧过首来,目光似与乔幸遥遥相对。 第36章“哗——吧” 隔着那么远的距离,温长则却好似认出了他来,乔幸看到轮椅上的男子冲他的方向颔首,脸上似扬起了一个礼貌的微笑。 乔幸瞬间都愣了神,而后本能地朝着那边傻乎乎地点了点头。 点完头,他生锈的脑子终于开始缓缓转动,他想到,自己作为个清洁工人的主要职责应当是扫地,为了维护人设,乔幸赶紧又拿起扫把胡乱地在地上划拉着。 地上连落叶都没有,只有稍许灰尘,乔幸扫起了一小堆灰,又被风吹散了。 不过他没注意到,眼睛只一直睄着不远处温长则的方向。 银色轮椅经过错落的树干缝隙,阳光洒在那束紫色花束上越发耀眼,轮椅最终拐过花坛的转角,面向了乔幸所在的方向。 卧槽卧槽卧槽。 _分节阅读_96 乔幸的小心脏在疯狂打鼓。 他慌忙连眼角余光都收回,眼观鼻鼻观心地将地面好不容易又扫起的一小撮灰又扫开了去。 温长则是特地来找他的吗?还是只是路过? 如果是来找他的,来找他干什么呢?如果是路过,他作为一个佣人他需要说话吗?需要说什么呢? 哎,早知道他几年前就该学戏剧专业,如果当个演员,这时候就知道该怎么演了。 …… 轮椅的轮子咕噜咕噜地转,最终停在了乔幸面前。 乔幸呼吸一窒,握着扫把的手紧了紧。 “你好。”温长则的声音自他前方传来,“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是叫乔幸对吗?” “……是。”乔幸压下狂跳的心脏,尽量放缓了声音,他看着温长则,脸上扬起个漂亮的微笑来:“温少爷。” 温长则对他微笑颔首,而后双手拿起怀里的紫色花束,递到他面前。 “刚从B市空运来的。” “这个……”乔幸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是给我的吗?” 温长则失笑道:“当然。” 乔幸瞬间把小扫帚扔到地面自生自灭,还伸出小猪蹄想接花。 温长则提醒他:“手。” “哦!”乔幸才反应过来,他将右手挪前稍许,“没关系,我用手腕接!” “嗯。” 待乔幸接过了花束,温长则才说:“这是紫色风信子,今天早上刚摘下来的,还很新鲜。” “这样啊……”乔幸的眼睛忍不住在怀里的花束一再流连:“很漂亮!” “嗯,我也觉得很漂亮。”温长则冲他笑了笑:“先前还有些担心你不喜欢。” “怎么会?!” “因为很少有风信子花束吧,平常它都用作装饰。” “是哦……”乔幸眼珠滴溜一转,找到了话题:“您怎么突然送我这个?” “我是做鲜花生意的,最近大棚的风信子恰好开了,很漂亮。”停顿了一下,温长则说:“……我觉得很适合你,所以就让人带了一束来。” “……” 这话一出来,乔幸的心脏差点儿从嘴巴里蹦出去。 所谓淫者见淫。 他这会儿就跟那精虫上脑的老光棍似的,看见桃子都觉得像屁股。 听见温长则这句话,要不是他一丝理智尚存,都要当场拉着温长则去领结婚证。 乔幸的耳朵微微发烫,轻声说:“嗯……谢谢您。” “不客气。”温长则似又想起什么来,问他:“对了,你是负责这片区域卫生的是吗?” “呃……是。” “你的组长是李姨吗?” “……”这问到了乔幸的盲点。 他哪有什么组长,他就是每天来这偷窥的。 不过,他依稀记得卫生负责人里的确是有个李姨。 他回答:“是的。” _分节阅读_97 “那正好。”温长则往后侧首,“麻烦你把这个带给李姨吧,就说她负责这片区域卫生,辛苦了。” 温长则身后的老者应声走上前来,乔幸这才看见,老者手里提着一个精美的花篮。 那花篮里有不少花,乔幸叫不出名字来,但可以看出,就是平时什么公司开业、上司老总生日之类都会送的那种。 就是温长则的这个稍微精美新鲜一点。 乔幸瞬间就懂了。 原来温长则不是特意送花给他,而是在进行日常的人情打点。 温长则和温长荣的关系僵到了极致,现在这温家又是温长荣做主,温长则回来,就像寄人篱下似的,虽然房子是温长则的没错,可这整个庄园不是。 对于房屋周围的清洁,当然是要打点一下的。 “……” 乔幸有些失望。 感情温长则是看他每天兢兢业业在这扫地,所以…… 唉。 算了。 就当他操人设操的成功吧。 乔幸接过花篮:“好的,我帮您交给她。” “嗯,谢谢。” 说完,温长则变戏法似的不知从哪儿拿出了个透明的小饭盒来。 “这个给你吧。” “唉?这是?” “雪媚娘。”温长则笑了笑:“今天早上刚做的。” “哇……”乔幸感觉今天跟中了头彩似的。 他忍下心头悸动,试探地问:“是您……亲手做的吗?” “嗯。” 升天了。 …… 乔幸只有一只手,拿着那么多东西回来有些费劲,温长则让陈伯送他,但被他拒绝了,毕竟温长则怎么说还是个残疾人,他可做不出这种让白月光一个人回去的事。 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东西搬回小屋子,刚准备坐下来看看男神亲手做的雪媚娘,电话却响了。 金主大人专属铃声。 乔幸往常听见就开心,如今听见却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温长荣找他一准没什么好事。 乔幸表情如便秘般看了手机半晌,最后求生欲还是让他接通了电话。 “喂……” “来主宅一趟。”电话那头的温长荣干脆利落,声音似压着隐隐的怒气,和一种迫切。 “……” 不是。 这也太突然了吧。 乔幸看着桌上没打开的小饭盒,应到:“好的,那我马上……” “我已经叫人去接你了,五分钟之内我要看到人,不到你自己看着办。” _分节阅读_98 “嘟——嘟——嘟——” “……” 乔幸真服了自家金主这霸权主义了。 挂断电话,他的理智告诉他应该马上下楼,可他的手却忍不住伸向小饭盒,吃是来不及了,那他看看总…… 指尖还没碰到饭盒盖,乔幸的门被砸响了。 ‘砰砰砰砰砰’ 要债似的。 “乔先生!您快出来啊!”保镖大哥的声音有些耳熟:“快点!五分钟!!!您不到我要扣钱啊!五盒雪茄的钱!!” 原来是他打听消息的那位老哥。 人都到了门口,乔幸也顾不上看饭盒了,他起身开了门,保镖大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抓住他的手,把他强行拖了出来。 “快走!!只剩四分三十秒了!” …… 乔幸穿着拖鞋就被拖下了楼。 保镖同他一起坐上车,司机迅速发动车子。 风驰电掣间,保镖大哥忽而想到了什么。 “小乔,你房间里的花,不会是大sh……” 乔幸一个猛虎扑食就将保镖大哥的嘴严严实实地捂住,并施以‘再说我就杀了你’的恐怖瞪视。 保镖大哥赶忙举起双手,作出投降模样。 乔幸这才收了手。 “我操,小乔,你真他吗疯了,温大少的花你都敢收。” 乔幸:“……” 不知道鲨了保镖大哥和买通前座司机一共需要多少钱。 …… 车子飞快到达大宅门口,乔幸顾不上思考怎么买通司机就被保镖大哥连拖带拽地‘扔’进了大宅。 他脚步堪堪站稳,只见客厅地面满是碎玻璃碴,而烟雾缭绕的沙发正中央,是衣襟散乱的温长荣。 周围已经全是烟雾,温长荣指间却还夹着烟。 桌上的烟灰缸也不翼而飞,数个烟蒂被按灭在了那个看起来就很贵的茶几上,茶几面上黑漆漆的。 温长荣见他来了,叫了一声:“过来。” 乔幸不敢多说,赶忙跑了过去。 他刚到男人身旁,‘先生’两个字还没来得及叫出口,便被男人一把拉下,同时带着浓浓烟味的唇贴了过来。 温长荣的这个吻又凶又狠,弄得乔幸嘴巴也痛舌头也痛,同时因为烟味太苦了,还弄得他很想吐。 难熬的一吻结束,不等乔幸喘口气,男人便伸手粗暴地撩开了他衣衫下摆。 “做爱吧。” 第37章大人有大量 客厅很大,也很空。 阳光从北面的落地窗照进屋内,整个大厅都亮晃晃的。 _分节阅读_99 饶是知道没有温长荣的命令不会有人进入客厅,落地窗外的人也看不到里面,可乔幸还是对在这种地方做那事感到不适。 男人撕扯衣服的动作很粗暴,落在肌肤上的力道也不轻,乔幸可以明显感受到温长荣的暴躁。 他将受伤的右手抬高搭在沙发椅背上,另一只手则扣住男人宽广的脊背。 试探性开口:“先生,我们上楼好不好?” “……” “沙发太小了先生……” “……” “我在这里放不……” ‘啪’一声。 温长荣一巴掌重重落在他臀上。 虽然男人已经收了力道,但乔幸还是当时就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不等他再说点什么,男人的手掌已牢牢钳住他下颔,带着撼人的力道将他脑袋往上扳,那截漂亮的脖颈被迫全然仰露出来。 温长荣眉头紧皱,冷灰色的瞳里满是骇人的阴鹜: “七年了你他妈都没学会什么时候该张嘴什么时候该闭嘴?” “……” 这样被迫昂首的姿势让乔幸呼吸不畅,抵在他气管上的手指更让他有种被大型捕食动物按住命脉的错觉。 乔幸在男人的钳制下艰难地摇了摇头,长长的睫颤得像翻飞的蝶。他眼睑轻轻抬起,一双通透的褐瞳透着几分惧意似的看了温长荣一眼。 “……”温长荣这才收回钳制他的手,也不再做什么前戏,简单粗暴地拽了他的裤子。 乔幸配合着抬起下身,仍由男人把他扒个干净。 操。 对男人都敢搞强奸。 乔幸想。 你他妈最好断在里面。 …… 可惜温长荣没断,倒是乔幸感觉自己被劈开了。 也真不知道金主大人是什么非人类的金刚钻,乔幸疼得头晕眼花,感受到了什么叫人间疾苦。 疼也就算了,这沙发太窄小,容下两个成年男人实属勉强,再加上今天的温长荣又跟吃了炸药似的,动作粗暴并且把他当烙饼一样翻来覆去,乔幸已经万分注意自己那只可怜的右手,可还是不免被挤压到了好几次,每次都把他疼得一激灵。 ……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乔幸手臂松松搭着男人的肩背上,嘴巴哼哼唧唧地叫着,眼睛却不时瞟向墙壁的挂钟。 他想,这时间也差不多了吧,温长荣再怎么生气也该极限了吧。 这刚想着,温长荣的动作频率果不其然就到了最后阶段。 乔幸卖力地配合,正高兴终于要解脱了,男人的手却整只罩在了他的口鼻处。 乔幸脸生的秀气,口鼻及下半部分被男人的手掌遮住,便只能看到那双眼睛。 今天全程温长荣都没看他一眼,此刻却挺直了脊背,目光落在了他的双眼上。 他们之间很少有这样长久的对视,乔幸见温长荣那双灰色的眼今天格外的深,似千年寒潭,像要把人卷进去似的。 这样的对视过了大概几秒,乔幸很快察觉到不对劲来。 温长荣的视线虽然看着他,但眼神却很陌生,与其说是看着他,倒不如说是透过他这双眼睛在看别的什么人。 _分节阅读_100 这样的眼神乔幸见过不少次,不足为奇,但……那捂在他口鼻的手越来越紧。 温长荣在床上可没什么危险癖好,乔幸更是个怕死的,他不过被捂了两秒就警铃大作。 “先生……”他试着说话,嘴巴却被男人捂得更紧了。 他又试着动了动手脚,却遭到男人更大力的镇压。 卧槽。 他可不想死在这里! 乔幸的指甲在男人后背抓出几道血痕,更发用力地挣扎起来。 很可惜,和野兽完全没道理可讲。 他越是挣扎温长荣就越是烦躁,力气就越来越大。 眼看着狗血耽美文就要变成杀人实录,乔幸也顾不上自己受伤的右手了,他立马双手双脚并用,拼尽了全力从男人的手下挣脱。 温长荣更发烦躁,手掌一把袭向他的脖颈,乔幸亦是使出自己吃奶的力气一把钳住温长荣的颈子。 他使出全身力气吼道:“温长荣!我是乔幸!” “……” 吼声震耳欲聋。 站在门外的吴伯都被惊动,推开了些许门缝往里看了一眼。 温长荣宛如失了发条的机器,所有动作瞬间停止。 见温长荣不动了,乔幸赶忙松开手,使出毕生最快的速度跑了个十米远。 整个客厅只有乔幸急促的呼吸声。 他惊魂未定地看着沙发上静止的男人,准备稍有不对就开门luo奔。 妈的。 真是吓死他了。 伺候神经病真的不容易。 日。 真·拿命在换钱啊! …… 乔幸的急促呼吸稍稍平复,温长荣那边似乎也恢复了过来。 客厅里有一股浅淡的血腥味,温长荣的眼睛动了动,目光落到乔幸的右手上。 乔幸一个激灵,赶忙退了两步低头看向自己的右手。 纱布已全然被血液浸透,刺骨的疼痛后知后觉地席卷大脑神经。 疼死了疼死了。 乔幸呼吸再次急促起来,右手开始神经质地颤抖。 温长荣抓了衣服裤子几步跑近,迅速将西装外套盖上乔幸的身体,男人伸长了手臂将他整个人圈入怀中,手掌不怎么温柔地拍着他的后背。 他吻着他的耳垂,低声而迅速地引导着: “深呼吸,乔幸,深呼吸……” “不要怕,不会有事的,呼吸……” …… 不得不感慨,有钱就是好。 两人如此狼狈,若是送到医院都要遭人笑话,可好在温家设有医务室,里面的医生二十四小时随时待命。 _分节阅读_101 白色的医用桌,白色的椅子。 温长荣坐在椅子上,乔幸侧着身坐在温长荣腿上。 乔幸左手拿着一块浸了酒精的棉纱布掩在口鼻处,他的右手则摆在桌面上,一名医生和一名护士在目不斜视地处理伤口。 …… 伤口裂开那疼痛可是加倍,再加上还要进行二次消毒,乔幸疼得眼泪汪汪,嘴巴不时发出嘶嘶地吸气声。 “要氧气吗?”温长荣一手揽着他的后背,一手扬了扬一直拿着的医用小氧气罐。 那小氧气罐是刚才乔幸被送来时呼吸急促医生拿来急救的,不过就吸了两口,乔幸就缓了过来。 之后医生怕他闻见血腥味引起二次晕血反应,便给了他酒精棉布掩住口鼻,氧气罐不知什么时候被温长荣一直拿在了手里。 “……”乔幸话都说不出来,只靠着男人的胸膛虚弱地摇了摇头,表示不需要。 “马上就好了。”温长荣边拍着他的后背,边去吻他被汗水浸湿的额角鬓发,“不怕。” “嗯……” 乔幸有气无力。 伤口的二次消毒终于做完,医生开始上药。 消毒也疼,上药也疼。 乔幸这个怕疼星人从头到尾眼睛里都一直包着泪,随着上药的刺痛眉头更是浅浅蹙起。 温长荣垂首去吻他隆起的眉心,重复着:“不怕,马上就好了。” “嗯……” 乔幸神情恹恹,用鼻子回答。 其实他很想让温长荣走开。 两个大男人身上都是骨头,叠在一起坐的滋味可不好受,再加上他必须侧着坐,给医生看手的姿势怎么都有点别扭,感觉是扯着的,更别提医生为了方便他的方位,坐的都不是正前方,而是斜着一点,怎么看怎么辛苦。 温长荣这人真是…… 唉。 乔幸想,这人在生意场上那么机灵,怎么在这种地方就不机灵了呢,跟专门给别人添麻烦来的似的。 如此这般想着,乔幸却还是没开口让温长荣走。 他要治手的伤,其实只要开口,温长荣肯定会走。 可……温长荣抱他抱的太紧了。 以至于他能清楚感受到男人身体那微不可查的颤抖。 他的手像怕他丢了那样紧紧箍着他的腰杆,唇频繁地吻过他的额间眉间,他都没叫一句疼,他却一而再再而三地重复着无用的安慰。 乔幸觉得,他不需要温长荣,可温长荣好像非常需要他。 …… 漫长的伤口处理终于结束。 过程中乔幸非常没出息地掉了几滴眼泪,因为他有个伤口被撕开得很深,被迫缝了两针。 弄完一切,两人从医务室出来。 温长荣拉着他的手上了车,乔幸坐在车上,稍微从疼痛中缓过来了点。 他心不在焉地看了看自己和温长荣此刻的衣着打扮。 他披着西装外套,胸膛满是爱痕,温长荣衬衫才扣了两颗纽扣,露出大片胸膛,后背被指甲挠出几条血淋淋的痕迹,脖子上还有他先前掐出来的红痕,而两人下身的裤子,具是穿的松松垮垮。 这模样…… 乔幸忍不住笑了一下。 _分节阅读_102 哎。 这是老天站在沈二少那边,看他们奸夫淫夫的做了一场,所以不高兴了天降惩罚? “笑什么?”温长荣问他。 “哎,”乔幸翘起嘴角,眼睛斜斜地看过去:“觉不觉得我们跟偷情被人打出来了似的?” 温长荣握着他的手指又紧了紧,不大高兴的答:“瞎说什么东西。” “好吧好吧。”乔幸没骨头似的靠到温长荣的肩头,哼哼唧唧:“您之前好凶啊,真的吓死我了,杀人了,杀美人了,我要是死了这对世界得是多大的遗憾啊……” “当时情绪失控了。”温长荣没理他故作轻松的臭屁调笑,而是沉沉应到:“很抱歉。” “……” 哦哟。 臭屁金主道歉了。 乔幸受宠若惊。 他支起身子看了眼温长荣,见男人眉眼间的肌肉依旧如之前那般紧绷,整张脸写满了严肃,好似还没从先前的紧张中缓过来。 “好吧。”乔幸重新把脑袋歪靠在男人肩头,“我大人有大量,原谅你啦。” 第38章以退为进 乔幸倒不是真的原谅温长荣,或是不在乎今天发生的事、所受的伤。 而是…… 聪明的人,得知道什么叫点到即止,更需要知道什么叫以退为进。 温长荣这一天情绪波动太大,一向不怎么外露的情绪都难得地写在了脸上,光用看就能知道男人的精神已经绷到了极致。 在这种情况下,非要去计较他因为他受了多严重的伤、受到了多大的惊吓……等等,都是没意义的。 因为事情已经发生了,那些伤痛都是不可挽回、不可改变的,而温长荣已经认识到了错误,已经心怀愧疚,事后对他的巨额补偿和安抚是必然。 若是在这种情况下选择拒绝原谅、一再重申无法改变的苦痛,只会将温长荣本就紧绷的神经压迫到极致,让温长荣更发痛苦。 除此之外,什么都得不到。 与其双方一起煎熬,倒不如乔幸退一步,先说原谅,让温长荣从紧绷的情绪中暂时解脱出来。 要知道,人总是会对在痛苦中解救自己的人感到感激的,温长荣亦然。 这一句原谅,让温长荣得以解脱,也显得乔幸非常体贴大方且善解人意。 体贴大方善解人意能得到什么呢? 温长荣的好感。 温长荣的好感能得到什么呢? ——在愧疚的心情下,这种好感会转化为一种格外疼惜,然后非常想要补偿的心情。 怀着这样的心情,乔幸很有可能得到的将是原先的三倍、四倍、五倍……乃至于十倍的赔偿金。 哪怕得不到赔偿金,他也很大程度上刷到了温长荣的好感,温长荣是亏欠他的。 今后若是有什么事,他开口也必将得到不菲的报酬。 所谓“吃点小亏占大便宜”,大概就是这个道理。 人嘛,在苦痛已经出现且无法改变的时候,谋求利益最大化才是生存之道。 …… 乔幸这边在心里算着小九九,温长荣却在他说原谅的时候就收紧了五指,将他的手攥得越发紧。 _分节阅读_103 如此握了几秒,温长荣的另一只手落到他面上,干燥的掌心贴着他脸颊及下颔轻轻蹭抚着。 乔幸眨了眨眼,没出声地仍由男人动作。 两人都没说话,如此又过了几秒,温长荣忽而侧首垂下头去,用鼻尖轻触乔幸的额头,乔幸配合地将脑袋微微后仰,两人鼻尖顷刻相抵。 鼻息翛然间交缠,眼前是彼此近在咫尺的脸庞,距离太近了,近到连对方的脸上的细小绒毛都能看清。 温长荣的唇落在他的嘴巴和唇角,一下一下地轻啄着,无关情欲,倒像是受到惊吓后用拱脑袋和磨蹭来寻求同伴安慰的野兽。 乔幸对自己丰富的想象力感到有些好笑,待温长荣吻完了,他又才迅速地啄了一下男人唇角,用犬齿刮了刮男人的唇面。 温长荣捏了捏他手指重新直起身去,身体肌肉明显已不复之前那般紧绷。 乔幸晃晃悠悠地又把脑袋靠了回去,问:“先生今天是不是要吃药了?” “嗯,吃一点吧。” “吃药好,不然今天晚上您该睡不着啦。” “嗯。” 温长荣抚了抚他的鬓发,两人安静了一会儿。 大约过了几秒,温长荣开口:“前段时间我听说去年收视率不错的那个《歌神》马上要办第二季了,你要去当评委吗?” 乔幸精神一振。 瞧瞧。 温长荣的补偿这就开始了。 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个大项目啊。 不过,这种大项目,温长荣是给他到什么程度呢? “嗯……”乔幸故作苦恼地思考了一下,问:“我资历会不会不够?虽然我的确出过几首爆曲,但是各方面还是显然不如第一季那几位老歌手或者流量的……” “有我在还担心这个?” 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却代表了温长荣的态度, 乔幸放心了。 “那我去的!谢谢先生!您最好了!” “……” 温长荣忍不住瞥了他一眼,然后伸手去摸他尾椎。 “????您干嘛?!”乔幸赶忙挪着身子躲,再来一次他是真的受不住了啊! “找你尾巴根在哪。” “?” “尾巴摇得那么欢,看得我眼皮子酸,找出来掐住不许摇了。” “……” 温长荣先生,您怎么那么幼稚呢? …… 车子很快又行驶回大宅门前,两人一前一后下了车。 下车的时候温长荣特地转身扶了乔幸的手,叮嘱他下车小心点儿。 这久违的绅士与体贴,无疑代表着温长荣对他之前的表现是真的很满意。 乔幸不由感慨自己真是个天才,然后一点儿也不扭捏地搭着男人的手下了车。 这待遇,只在他十八岁的时候有过啊。 得珍惜。 _分节阅读_104 乔幸下了车,温长荣顺势扣住他的五指,两人正准备往前走,乔幸忽而见温家大宅门旁站着一名穿着鹅黄T恤的少年。 是祁达。 祁达在这干嘛?乔幸有些疑惑地看过去。 只见祁达手中拎着一个礼物盒子似的东西,目光则不出意外地落在他和温长荣身上。 只是祁达的目光中几分不可思议、几分难过、几分震惊……最后,眼神连带着表情,化作了一个宛如吃了屎的模样。 咋了咋了,咋就吃屎了呢? 他和温长荣站在一起有那么不堪吗? 乔幸看了看祁达手中的礼物盒,又看了看自己和温长荣衣衫不整的模样,忽然懂了什么。 祁达大概率是特地来给温长荣送礼物刷一下好感的,结果猝不及防就看到他两‘偷情’之后的样子。 纯情小少男一下接受不了,觉得伤心宛如吃了屎呗。 “乔哥。”谁知祁达压根都没看温长荣,而是径直向他走了过来。 “?” “这个……”祁达把手里的小盒子拎了起来:“是给您的。” “???” 哈? 乔幸愣了两秒:“这是?” “我之前不是擅自开了您的柜子嘛……”祁达有些不好意思的模样,“这个是道歉的赔礼,当初实在对不起啊乔哥。” 这么一说,乔幸才想起好久之前祁达和他争风吃醋,擅自把柜子开了,拿了他那首黑历史硬要买的事。 “哦那个啊。”事情过去那么久,乔幸早就不在意了。 他伸手接过礼物,应道:“没事,反正当时也是给了钱的,是正常买卖。”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祁达顿时有些尴尬地看了看温长荣。 哦糟了。 乔幸才反应过来,上次钱可是温长荣付的,温长荣还就站在他身边。 “温先生,”祁达看向温长荣:“那首歌……我今天去银行申请了转账,但是大额转账需要一到三天时间……” “没关系,不用给我了。”温长荣说:“一点零食钱而已。” “要给的。”祁达很坚持:“那首歌反响很不错,我还得谢谢您。” 话都说到这了,温长荣点点头,随他便的样子。 …… 这道歉也道完了,还钱的事也说了,但祁达却始终站在原地没走,一双眼直直看着乔幸,仿佛还有话要说的样子。 “先进去吧。”温长荣开口:“祁达你先坐会儿,乔幸跟我去换衣服,要说什么一会儿下来说。” “好。” 两人都没异议。 …… 乔幸先前的那身衣服都报废了,温长荣只能翻出自己高中时期的旧衣服给他换上。 乔幸套好衬衫,男人的手指顺势落在衬衫纽扣上,饶有耐心地一颗颗给他扣着纽扣。 “你什么时候把祁达给收服了,我怎么不知道?” “什么收服啊……”乔幸对金主大人的这个用词感到哭笑不得,“我们只是稍微熟了那么一点……” “怎么熟的?” _分节阅读_105 “就……”乔幸努力回忆着:“交流了一下心得熟悉的?我也不太清楚……” “心得?” “呃……关于您的心得?” 乔幸记得那天是祁达哭诉温长荣大渣男,然后他给解答对的温长荣就是大渣男,然后两人才稍微熟悉了那么点来着。 应该是这样,没错。 “……” 听乔幸那么说,温长荣只抬眼瞟了他一眼,而后给他系好锁骨下最后一颗纽扣,交代:“祁达的叔叔是乐音公司的老板,娱乐圈内资源不少,他爸妈是百达集团的最大股东,可以说是集团掌权人,与我私下和公事都有来往,祁家祖上几辈也和温家交好,在圈内人缘还算不错。” “哦……” “祁达是小孩子脾气,人比较娇气,但本质不算坏,可以适当搞好关系,对你今后的事业有帮助。”温长荣给他理好衣领,说:“好了,去吧。” “哦!”乔幸点点头:“谢谢先生。” “对了,”温长荣慢斯条理地扣着自己的衣扣,说:“今晚留在这吧。” “……”这就让乔幸有些为难了。 他顿了顿,问:“万一二少半夜回来呢?” “不会的。” “万一……” “没有万一。” “……”乔幸抿了抿唇,他试图忍一下,最后还是没忍住:“先生,我已经不像当初那样年轻了。” 温长荣抬眼看他。“嗯,所以呢?” “如果沈二少看到了以后又……”乔幸垂首看了看自己被绷带缠缚的右手:“……我身体真的受不了。” 这话一出来,温长荣脸色果然瞬间就沉了下去。 男人眉宇紧紧皱起,透出一种烦躁来。 “行了,我保证你的安全,够了吗?” “……真的吗?” “嗯。”温长荣烦躁地赶人:“赶紧下去,早点聊完早点上来。” “哦!” …… 乔幸颠颠下了楼。 祁达已经在客厅等待许久,见到乔幸就迫不及待地站起身来。 “乔哥!” “哎。” 不等乔幸客套几句,祁达就上前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就往窗户那边带。 …… 两人来到窗边,打开窗户确认外面左右都没人。 祁达小声而焦急地问:“乔哥你……和温先生和好了?” 乔幸一愣,笑出声来:“我两就没好过,什么和好不和好的。” “可是我听说……你和温先生是夫夫?领过证的?”这话刚说完,祁达自己便又觉得太匪夷所思,又说:“果然是假的啊。” “……呃,”乔幸扭头看了眼身边的小孩儿,有点不忍心打破其天真的幻想。“其实……是真的。” “???”祁达有些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问:“那其实沈钦澜是小三?温先生出轨了?你是原配?” _分节阅读_106 “……可以这么说。” “那你现在是把沈钦澜赶走了,把温先生抢回来了?”祁达问完,又顿了顿,说:“乔哥,我觉得……你因为温先生这样,不值得……” “……你说的什么和什么啊?”乔幸哭笑不得:“我不清楚温先生和沈钦澜怎么回事,我只是奉命陪温先生上个床而已。” “奉命……上个床?” “我从十八岁就一直被温先生包养,后来结了婚,我们之间也不过是多了一张证书的包养关系。”乔幸思考了一下,说:“结婚之后我很快就搬离了温家,但我的保险啊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是温家在买,每个月温先生会固定给我打一份钱,就像是工资?” “……” “所以在婚姻存在期间,再怎么说……温先生也还是我的老板?”乔幸耸了耸肩:“而且他和沈钦澜在一起还找我上床也不是一次两次,就……习惯了吧。” “……” “我们马上就要离婚了,以后我还得在业内混,让温先生满意点,我以后的发展也好一些。” “……” 祁达保持着震惊脸,随后心情复杂地看着乔幸。 乔幸坦然与之对视,还对着小孩儿眨了眨眼。 “……你们什么时候离婚啊?” “大概还有一个周吧。” 说完,乔幸忽然想到。 只剩下一个周了啊,他还没和那人说上几句话呢…… 第39章睡吧 送走祁达,乔幸上了楼,他总觉得有什么事情没做,但却一时想不起来。 吃完晚饭,温长荣回到卧室拿出几瓶药,白白红红的药丸躺在掌心,也许是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吃了,男人难得地停下来看了看服用说明。 温长荣患有严重的躁郁症,听说是年少时期就有的毛病,生理性的,后来断断续续治疗了很久,在大学时期初步痊愈,大学毕业之后就很少犯病了,接手温家之后更是少之又少,只有在情绪波动特别激烈的时候会有复发的可能。 男人上一次犯病,好像要追究到四年前去。 看完服用说明,确认手里的药丸没错,温长荣刚仰头要服药,乔幸却看到书桌上敞开的笔记本电脑和杂乱的文件,提醒道:“先生,那些药不是吃了会困吗?您晚上还有公事要处理吧?” “嗯。”温长荣应了一声,还是仰头把手心里的药吃了。“先吃吧,晚上应该不会处理很久。” “哦……” 温长荣都这么说了,乔幸自然不会再说什么。 …… 窗外日落月升,温长荣说的‘不会很久’却一眨眼就是四个小时。 乔幸躺在男人身后的大床上,曲着腿晃着脚丫百无聊赖地刷手机,动作间很安静。 温长荣有个习惯,在卧室干活的时候就很喜欢有个人陪着,什么都不用干,安静地待着就行。 这样细小的要求,作为‘三好小情人’,乔幸当然得尽职尽责地做到。 温长荣那边的电话一个接一个,键盘也快被敲得起火花,‘质检’、‘公关’、‘法院’、‘赔偿’等词汇一再飘进乔幸的耳里,时钟指向23点,乔幸揉了揉发酸的眼睛,抬眼去看男人尚且在忙碌的背影忍不住打了个的哈欠,他想,温长荣今天要是忙到半夜,那他可就惨了。 熬夜皮肤要变坏的。 电话轰炸稍微结束了一会儿,温长荣正低头写着什么报告,电话忽然又响了。 不过这次男人没立即接,而是看了屏幕几秒,才接起电话来。 “……父亲。” 这两个字出来,乔幸连刷手机的动作都轻了。 _分节阅读_107 父子两关系一般,温老爷很少打电话来,这次特地打电话来询问,想必事情有些严重。 温长荣那边停下了写报告的动作,专心讲着电话。 “我已经联系过法院了。” “公关部已经出方案了,我看过,没问题,只是现在时间太晚了,明天会正式出通知。” “目前还没有造成太大影响,但新闻稿压不住多久,不过没关系,会公关好的。” “是和他谈的。” “我问过了,钦澜说他不知道,这件事现在追究没意义,之后再……” 温长荣的话还没说完,乔幸就听到温老爷愤怒的声音穿透了听筒。 “不知道?!沈钦澜是白痴吗?!” “那厂子不是他的吗?!负责人写的不是他的名字吗?!” “他不知道?!他是个草包吗他不知道?!” “……”温长荣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眉宇间是一种浓重的不悦和烦躁:“父亲,您知道的,钦澜从小就不是被作为继承人培养,他是学音乐的,接触生意上的事也就在近三……” “你知道他什么都不会还敢和他签合同?!” “他不是什么都不会。”似乎是药效太难抵抗,温长荣揉了揉太阳穴强迫自己清醒,“我看过的,之前一直没什么问题,质量也过了检的。” “是啊,没问题。”温老爷愤怒地说着:“我听说厂子到他手里以后他就没去过几次,之前没人动手脚所以没问题,这次有人动手脚,当然立马就是被人弄了个准!还连累了温家!” “……” “温长荣,沈钦澜怎么作我不管,但如果你还跟四年前一样满脑子只有谈恋爱,那你就给我从温家滚出去!” “这件事我会处理好,其他不用您操心。” “以后也不许和沈钦澜有什么生意来往!沈家都知道他是个赔钱货,就你……” “父亲,”温长荣极为烦躁地打断了温老爷的话,“现在温家是我做主,之后项目如何我会把关好,不会再让这种事发生。” “您保重身体,再见。” 话音刚落,男人便将手中的手机随手掷了出去,砰一声砸在墙面。 乔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个打滚从床的这边滚到了床的那边,一只脚踏在了地毯上,随时准备跳下床开卧室门跑路的模样。 温长荣起身又翻出药瓶,迅速吞了一颗白色的药丸。 乔幸嘴巴动了动,下意识想说什么,又看着男人难看的脸色忍了下去。 “我去洗漱。”温长荣说。 “哦……哦……”乔幸声音都打着颤:“您您……去,洗好哈……” 温长荣进了洗漱间。 乔幸后怕地坐在位置上吞了吞口水,手机忽然传来叮咛一声推送声。 他抬起手机一看:【今日头条!千达广场内新建商场墙面垮塌!砸伤三名工人一名学生!建筑工程及建筑材料皆出自温氏集团……】 乔幸挑了挑眉。 千达广场地处繁华地段,寸土寸金,平时人流量不少,这个新建商场更是还没开始建就铺天盖地的都是广告,无疑是最吸引众人目光的地方。 建筑是温家最开始的发家产业,旗下有数百所建筑公司,同时还有不少建材厂,从建材到建筑工程多年来都在业界和消费者中有着相当的口碑。 如今竟然在这种人人关注的地方办岔了事……这对温家的声誉可是一大打击。 乔幸点进了新闻去。 入眼便是房间墙面大片倒塌在地面的图片,还有不少墙面出现或大或小垮塌裂缝的图片,最后是一张某位女性徒手把砖掰断,砖块碎屑成片咻咻往下落的GIF。 饶是乔幸对建材不懂,看到这几张图也由衷地感受到了砖头的质量之差。 点开新闻报道,写的更是触目惊心,质监部门抽查砖头,那砖头连基本的大小规格都不对,更别提那和国家标准差了大半的质量。 _分节阅读_108 …… 最后,新闻报道写了,虽然砖头名义上说出自温氏集团,但实际上是温氏集团找另一家叫AA公司的砖厂做的…… 乔幸关闭界面,到公信网上搜索了一下那所AA公司,果不其然看到了沈钦澜的名字。 ‘吱呀’一声,浴室的门打开,温长荣出来了。 乔幸按掉界面起身走了过去,“先生好了?” “嗯。”药效似乎已经到不可抵挡的地步,温长荣满脸都是说不出的倦意,“睡吧。” “好。” …… 灯光关闭,几秒钟时间温长荣的呼吸便沉了下去。 精神类药物大都有安定的成分,自然是催眠的。 温长荣是睡着了,乔幸刚才看手机积累起来的倦意却无影无踪。 他看着天花板,脑子清醒得想起床蹦迪。 ——要知道,他平时也是位熬夜选手,每天不到凌晨一点不睡觉的。 你说这人奇不奇怪,不能睡的时候想熬夜要变丑要快点睡觉,等能睡了偏偏脑子清醒得一批。 啊。 乔幸躺在床上,觉得浑身哪儿都痒。 可是温长荣就睡在他身边,他又不敢怎么翻身。 太难受了。 真是太难受了。 乔幸无法想象那些结婚的夫妇们每天晚上是怎么睡在一起的。 上帝啊,沈钦澜快回来吧,这样他就能解脱了。 …… 大概是因为睡前想了沈钦澜,乔幸便一直梦到十九岁那会儿,他刚和温长荣啪啪啪完要睡个觉,沈钦澜这个金主的好兄弟却突然出现要他滚下床去、温长荣带他去吃饭,他刚吃了两口沈钦澜就走进来让他起来,接着便是沈温二人吃饭,他尴尬又怯懦地在旁边站着,无数次望向温长荣希望他帮帮自己…… 乔幸做梦被沈钦澜赶了无数次,一首《秋日私语》在午夜的房间里响起。 乔幸瞬间被这魔鬼般的旋律唤醒,又懵又气地看了半天天花板,半晌才朝身旁转过头去。 温长荣当然也是被吵醒了,男人是吃了药睡的,进入的是更发深度的睡眠,看起来显然要比乔幸难受许多,眉头紧皱,俊挺的五官都拧在了一起。 屏幕碎裂的手机在墙角尽职尽责地亮着屏幕、唱着歌,温长荣皱了半天脸,最终抬起上半身伏到床边,似乎很想吐的模样。 深度睡眠下被强行唤醒,正常人都会感到一阵头晕或是不舒服,更别提吃了药的温长荣。 乔幸支起身来,“要水吗?” 温长荣缓缓摇了摇头。 墙角手机的铃声已经唱歇了,男人才缓缓起身去,把手机捡了回来。 回到床上,按亮手机屏幕,重播。 温长荣把手机放到耳边,一只手指了指脑袋。 乔幸起身,为男人轻轻按压着太阳穴。 同时思考,一会儿如果沈钦澜在楼下,他要往哪儿跑,如果沈钦澜在门口,他该躲床底还是衣柜里…… 电话不一会儿就接通,温长荣开了口。 “钦澜。” “为什么刚才不接电话?” _分节阅读_109 “我在睡觉。”温长荣说:“今天吃了药,醒晚了。” “哦。”沈钦澜应了一声,又说:“我和公关部商量过了,你说的对,这件事是我的错,我没监管好,明天就说是我们公司的问题,说我欺骗了你,在产品上造假,你们公司不知情就行,反正就一个小砖厂,几百万的而已,我不要了。” “……”温长荣沉默了一下,似乎对这番话感到有些不知道说什么。 “话不是这么说的,”温长荣说:“你那个厂也有六七年的历史了,这次事情是被人在里面动了手脚,没到要放弃的地步,厂里面还有不少老工人,如果厂倒了,他们就没地方去了。” “一年到头也不知道要倒多少公司,失业不正常吗?他们重新找不就行了?” “……”温长荣又沉默了一下,转移了话题:“我今天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也没有要把这件事全怪罪在你头上的意思。” 温长荣说:“这个项目是我们双方合作的,我们双方都有错。” “……” “白天我问你东西出厂的时候你没去看吗,只是习惯性的问一句,没有要责怪你的意思。” “……”沈钦澜沉默着,过了一会儿才说:“可是你当时的语气……” “我很抱歉。” “……你怪我也是应该的,这件事本来就是我的错。”沈钦澜说:“你给我的也就是个几百万的小项目,不应该是你亲自来监督……所以你没什么监督不力的说法。” “钦澜……”温长荣无声地叹了口气:“我没有怪你,我只是想询问一下情况,看能不能确定是什么环节出了问题。” “哦。” 电话安静了一会儿,温长荣问:“你们公司忙到现在吗?” “……没有。”沈钦澜说:“但是我睡不着。” “嗯。”温长荣说:“不用担心今天的事了,这件事我这边会解决的。” “……嗯。”沈钦澜低低应了一声,说:“我觉得我特别没有商业天赋……” “世界上本来就没多少天才,多花些心思……” 之后两人又聊了一些与公事无关的话题,反正最后语气是黏黏糊糊,看样子要和好了。 时间一过就是半个多小时,时钟指向4:50,乔幸忍不住打了个大哈欠,眼睛红通通的。 金主半夜讲电话他还给按摩,讲多久按多久,这世界上这么敬业的小情人哪里找。 乔幸觉得自己业务能力真的太牛X了,温长荣平时给他的包养费都给少了。 那边,温长荣讲完电话把手机放上床头柜,目光却在乔幸的眼睛上停留了一瞬。 “?”乔幸问:“我要走吗?” “不用。”温长荣收回目光,说:“睡吧。” “二少半夜不会回……” “他在东路的别墅,回不来。”温长荣重新躺回被子里闭上了眼睛:“睡吧。” “哦!” 乔幸又打了个哈欠,跟着躺进暖呼呼的被子里。 被子好软。 他依稀想起之前一直没记起的事,就是他今天好像也收到了什么软乎乎的东西。 白色的。 有奶油。 乔幸骤然一下瞪大了眼睛。 温长则亲手做的雪媚娘! _分节阅读_110 第40章双向出轨 想到雪媚娘,自然就还想到了温长则白天托他转交的花束。 乔幸一瞬间睡意全无,恨不得当场就蹦起来回房间,可身旁的温长荣呼吸绵长,男人才刚睡着不久,给乔幸十个胆子他也不敢把温长荣吵醒说他要回房间送花吃甜点。 于是,乔幸只能干着急地睁着眼睛瞪了天花板一宿。 …… 凌晨五点半,闹钟响起。 平日里最惹人厌的声音如今在乔幸听来却如天籁之音,闹铃响起的瞬间,他就以此生最快的速度起了身。 温长荣的手指才刚落在闹钟开关上,见他如此积极地起了身有些莫名。 男人眉头微微皱起,脸上还带着几分恹恹的倦意:“你今天怎么……?” “我……”乔幸随口编了一个:“我入睡比较困难,昨晚被吵醒了之后就一直没睡着。” 温长荣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眼里都是红血丝,似乎不像在说假话,便也没深究,转身起床洗漱。 乔幸当然也跟着起了床,不过温长荣的卧室可没他的什么洗漱用具,所以他就只用清水漱了口洗了脸,之后便一直忙前忙后地给温长荣递剃须刀递洁面乳…… 乔幸作为三好情人,伺候金主起床这种事早已是稀松平常,温长荣自然是理所当然地接过他手中的东西,只是在接剃须刀时又瞟见他泛红的双眼,便说了一句:“你回去睡吧,今天太早了,我有个公开会,需要多打整一会儿,你不用和我一块。” “不用。”乔幸想也不想就摇头,“我陪您洗漱好再回去睡。” 温长荣透过镜面看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 男人把胡子刮好,乔幸迅速递上须后水,调好水温,摆好洁面乳…… 搞快点搞快点。 乔幸表面镇定,心中却早已急成热锅上的蚂蚁。 雪媚娘不等人,还有他的花也不知道焉了没有枯了没有还能不能送出去。 这老板不走,他也没法走啊! …… 在乔幸的帮助下,原本需要耗时三十分钟的洗漱工程十五分钟便结束。 打整干净,温长荣站在镜子前慢斯条理地扣着衬衫扣子。 乔幸站在一旁急得要吐血。 这衬衫这么多扣子,温长荣扣那么慢,不知道要扣到何年何月去。 “乔幸。”似乎是听到他的心声,温长荣叫了他一声:“来帮我扣衣扣。” “噢!” 真是渴了就有人送水,乔幸一步就跨到男人身前,蹲下身来给男人系着衬衫纽扣。 不过两秒钟时间,乔幸已扣好大半,温长荣边整理着衣领,边不咸不淡地开了口: “乔幸,你今天赶着去干嘛?” “……”没想到温长荣会突然这么问,乔幸手下一顿,动作放慢了些:“……我没赶时间啊。” “刚才送牙刷都快怼我嘴里来了,”温长荣垂眼瞥了他:“还有,纽扣全扣错了。” “……”乔幸动作瞬间禁止,他尴尬地顺着衣扣往下看,才发现第一颗纽扣就被自己扣错了。 “行了,说吧,要赶着去干嘛?” “……” 温长荣的手指落在他耳廓上,轻轻往上拎了拎,“给你三秒钟时间,三,二……” “……”乔幸鼻头都冒了冷汗,就在男人收紧手指之时忽然灵机一动:“我怕遇到二少。” 温长荣蹙了蹙眉,垂下头去看他。 _分节阅读_111 乔幸仰起头来,巴巴地说:“你们昨天和好了,二少应该要回来了,万一遇到了……不好吧。” “……”听他那么说,温长荣眉峰愈发拢了拢,男人的目光在他面上停留几秒,最终还是松了手。“现在走吧。” “噢!”乔幸松口气,麻利转身:“那先生再见!” “嗯。” 乔幸一溜烟往外走,半分钟时间不到便冲到一楼。 他火速拉开大门——和门外的沈钦澜来了个眼对眼。 说谎都要遭报应的。 这就是报应。 乔幸差点儿吓得猝死在当场,但还好这么久以来练出的厚脸皮不是白搭。 他迅速想出理由来:“先生之前买的曲子钱没到账,我赶来问问。” 沈钦澜没说话,目光只落在他衣服上。 乔幸身上穿的还是昨天那件灰蓝色衬衫——温长荣高中时期的衣服。 不是吧。 乔幸想,虽然温沈二人高中时早已相识还是校友,但温长荣那会儿已经回到了温家生活,衣服裤子一个月就能换一轮新的,这样一件小破衬衫沈钦澜还能记得? 可沈钦澜偏偏就是还记得。 青年的目光死死锁在乔幸那件衬衫上,要在上面瞪出个窟窿来,眼神之恐怖让乔幸怀疑沈钦澜马上就会把他弄死在这。 “滚。”沈钦澜却没动手,只用力地闭了闭眼,说:“你还有一个周时间,乔幸。” “我最多最多,只忍你这一个周。” “……好好好。”沈钦澜此刻周遭气场太恐怖,乔幸二话不说撒丫子就跑。 可就在他路过沈钦澜身边之时,却嗅到了一股甜腻的香味。 这香味实在太熟悉,但乔幸一时想不起来在哪儿闻到过,他只想起昨天温长荣说沈钦澜在东路的别墅,是赶不回来的。 东路的别墅? 东路有啥呢? 乔幸琢磨了一下,突然想起,沈钦澜当初是个直的,还有个初恋女友,后来因为矛盾分了手,那初恋女友成为沈钦澜的‘红颜知己’,这位红颜知己的房子,也在东路。 为什么前女友要叫作红颜知己呢?因为分手后两人依旧时常联系,哪怕之后沈钦澜和温长荣在一起,只要两人发生剧烈争吵,沈钦澜都会跑去这位前女友家中坐一坐,说是要‘谈心事’。 是不是真的谈心事乔幸不知道,只知道每次温长荣听到沈钦澜去东路就要暴跳如雷。 哦呀。 难道是双向出轨? 都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这么刺激呀。 …… 乔幸八卦的小心思得到了些许满足,便捏紧了衣领迅速往自个那破旧的小楼跑。 雪媚娘!他来了! …… 跑到小破屋,饭盒和花束还好好地摆在桌上。 乔幸一个箭步冲过去就把饭盒打开,见其中软胖的两个雪媚娘下端已经有些许融化了的奶油渍,而应该清透糯软的皮看起来也脱水了一般看起来硬邦邦的。 他拿起来咬了一口……皮果然是又硬又干。 里面的奶油更是已经融化了不少,吃进嘴里油腻腻的,唯有中间那么一丁点没融化的还能尝到点原本奶油该有的甜香味。 乔幸真是……气啊。 _分节阅读_112 当时他就该在出门的时候抓着饭盒一起走,在车上就把这两白胖子吃了。 事到如今说什么也是白搭,乔幸又将另一个雪媚娘也吃下,这才看了眼桌上的花束。 丝毫不出意外,娇嫩的鲜花经过一夜的煎熬早已没了原先的色泽和光彩,再加上秋季气候干燥的缘故,许多花朵边缘都已经开始干瘪了。 根本就没办法送出去。 温长则交代他办的事他搞砸了。 乔幸心如死灰。 既然办砸了,又没办法补救,自然就要告诉当事人认错。 乔幸摸出手机来,看着那个熟悉的号码,心情有些低落。 他曾无数次想找理由拨通这个号码,没想到如今有理由拨通了,却是因为办砸了事。 这可是温长则交代他做的第一件事,还是件那么小的事,为此温长则还给了他亲手做的甜点…… 唉。 不活了。 乔幸听着单调的信号通讯声,焉巴巴地准备好了认错台词。 电话响了一会儿才接通,只听那边传来有些沙哑的男声。 “喂,你好。” “温……温少爷……”乔幸磕磕巴巴地问了句好,接着一鼓作气地认了错:“实在不好意思啊,您昨天拜托我送的花我没送出去,因为临时被叫去干活了……” “……花?” 那边的温长则似乎一时没想起是什么来。 男子的声音透着几分沙哑和茫然,乔幸看了眼墙上指向6:00的挂钟,忽然意识到: “我是不是打扰您睡觉了?”真是越急就越是办错事,乔幸想死的心都有:“实在很抱歉!” “啊。”经过乔幸的那么一惊一乍,温长则似乎已经清醒了。 温长则在那边轻笑了一声,说:“没关系,我本来也很快就要起了。” 乔幸可不信谁会没事起那么早:“……实在对不起。” “没关系。”温长则温声问他:“你刚才说花没送出去,是吗?” “嗯……实在对不起,我昨天临时被抓去干活了,南边的花园突然说要翻修……干了一晚上……” “这样啊。”温长则没有丝毫责怪的意思,只说:“没关系,也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 “我……不然您再给我一把,我今天去送?今天保证不会耽搁。” “没关系,今天陈伯有时间了,让陈伯去送吧。” “哦……”乔幸想,温长则对他失望了吧。 顿了一下,温长则问他:“雪媚娘好吃吗?” “……好吃!”乔幸声音响亮。 “嗯,”温长则又笑了一下:“好吃就好。” “特别好吃……”乔幸觉得自己写歌词那点儿文采都不翼而飞,只能干巴巴地夸赞着。 “嗯,对了,你一会儿八点是不是得上班?” “我昨天干了一晚上,今天不干也没关系。”乔幸不想挂断电话。 “干了一晚上活,今天不是该快点休息一下补眠吗?”温长则说:“仗着年轻透支身体可不行。” “没关系的,何况我都老了……” 温长则失笑:“老了不是该更注意身体吗?” _分节阅读_113 “呃……”好吧,乔幸自己把天聊死了。 “好了,花的事不用担心,你好好补眠。”顿了顿,温长则又说:“有空来我这边一块吃饭吧。” “……” 温长则邀请他去家里吃饭?! 乔幸眼前炸开了一朵朵金花。 他恍恍惚惚地疯狂点头:“好好好,一定去……” 待答完,理智忽又回了笼。 温长则一个大少爷邀请他一个小佣人去吃啥饭啊,人家明显就是客套啊! 真是让人尴尬的大老粗回答。 乔幸正准备忍痛说自己刚才是在开玩笑,忽而想起之前沈钦澜提起他只剩下一个周的事。 他咬了咬唇,鼓起勇气道:“少爷……” “嗯?” “您刚才说的话……是客套吧?” 温长则没回答,而是问:“怎么了?” “……实际上,我昨天提交了辞职申请书,”乔幸开始编:“一个周之后我就要离职了。” “这样。” “我上次见到您,觉得很喜……觉得您人很好。” “……” “所以……我能有幸和您吃一顿饭吗?我今后可能没什么机会再见到您了,我知道这很唐突,我的身份也……” “当然可以。”温长则轻声打断他:“我刚才不是客套,是真的在邀请你。” “……真的吗?” “嗯。” “……谢谢您。” 第41章吃饭饭 在电话里,温长则详细询问了乔幸爱吃的菜色和偏爱的口味。 温长则说话语速缓慢,声音低缓,一字一句问的很认真,给人予温柔的感受,和温长荣那种追风掣电的语速、夹枪带棒的说话方式可谓是天壤之别。 寥寥几句话乔幸便不自觉放松,他都快忘了自己与温长则身份的天差地别、距今也不过只见过寥寥几面,反而有种是在同自己相识多年的邻家大哥哥约饭的错觉。 最后两人将时间定在了明天下午,温长则道了别:“时间也差不多了,我得起床去看看花园怎么样,那小乔……明天见?” “嗯!”乔幸在电话这边用力点头:“温少爷明天见。” …… 一切出乎意料地顺利,乔幸挂了电话,从这格外顺利中觉察出些太顺利而产生的不真实感来,但很快,这样的不真实感便被他抛到了脑后。 男神要和他吃饭了! 啊啊啊啊! 乔幸整个人扑到床上,忍不住打了两个滚。 房间的床很小,乔幸滚不了几下便又回到了床边,他一抬眼恰好看到摆放在床头的冬至。 这段时间事情有些多,再加上他能见到温长则真人,故而很少碰这瓶来之不易的香水了。 _分节阅读_114 现在看见,乔幸忍不住又把冬至拿了下来。 旋转开瓶盖,熟悉的气味扑鼻而来。 普通的香水却宛如会造成人幻觉的鸦片,乔幸仿佛已经看见自己同温长则面对面坐着吃饭聊天的场景。 啊,实在是。 乔幸无法用言语形容此刻的兴奋,他只紧紧握着香水瓶,将香水瓶面朝窗户前方隐隐升起的朝阳处。 破晓的第一缕光照射在香水瓶中,光线透过玻璃瓶身折射出细碎的光,点点光斑落到乔幸的眸子里,他忍不住眯起眼睛舔了舔嘴角,预感一会儿的补眠会做一个美梦。 …… 乔幸果然做了个美梦。 他梦见自己回到小学二年级那会儿,他期末考试难得地考了个好成绩,拿着写有第三名的试卷到母亲面前,母亲先是欣喜,而后忍不住将他抱进怀里抚着他的脑袋说明天就带他去吃他最爱吃的冰淇淋,还要带他去游乐场玩。 冰淇淋啊,游乐场啊。 大概是每个小孩子都难以抵挡并十分喜爱的。 …… 虽然两个‘过期’的雪媚娘味道不好,但胜在饱腹感不错。 乔幸一觉便睡到下午三点,门外干活回来的园丁们吵吵嚷嚷地聊着天,脚步踏的很重。 乔幸迷糊地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又看到了不知什么时候发来的短信。 短信来自吴伯,内容是:乔先生睡醒了请给我个电话,我让厨房给您准备吃食,做好了会派人送到您门口。 吴伯还真是懂他,知道他是个懒的,吃食都要送到房门前来。 既然有人送饭上门为什么要拒绝,乔幸摸着空空如也的胃,给吴伯打去了电话。 …… 点完餐,乔幸懒洋洋地躺在床上准备刷手机。 他刚划开解锁,app便跳出消息提示来。 “千达商场倒塌事件:温氏集团最大CEO温长荣带领团队亲自道歉!将拆除目前修建的所有楼房,进行二次无偿重建,且负责免费修建商场周围景观,欢迎各位莅临监督。” 乔幸点进去,入眼便是一张温长荣率领几名中层鞠躬道歉的照片。 难怪温长荣今天要特意收拾一番,原来是要去进行公开道歉。 新闻稿内容和题目写的差不多,不过新闻稿中附了温长荣的几句道歉稿原话,言辞诚恳,赔偿的同时还承诺今后绝对不会再出问题。 从温家的项目估值上来说,千达广场的这个项目不算大,和沈钦澜说的一样,也就是百万上下的小项目。 这样一个百万左右的小项目,温长荣这个温氏集团的最大决策人却愿意亲自出面道歉,无疑,道歉诚意十足。 而温长荣所说的那些补偿举措,在不懂的人看来不算什么,但只要是稍微关注建筑这块的人都知道,古往今来出事的楼房房屋不少,但能说出全部推翻重建的寥寥无几。 对于这种事,大多数建筑公司会做的只是‘修补坍塌墙面’‘修补裂缝’,连以后不会再塌都不敢给保证。 毕竟,众人看到的只是‘推翻重建’四个字,但对于一个企业来说,人力物力财力……出去的可都是实打实的钱和精力。 少则把利润吐出去多半,多则把利润赔进去了都不够,员工还要因为受不了高压离职。 更别提之后温长荣还承诺要免费修缮商场周围的景观,这可又是一笔不菲的支出。 乔幸不清楚这笔生意温家赚了多少,但他知道,如此这般赔偿下来,估计到手的利润寥寥无几。 但温长荣这么处理,是在最大程度上对温家的失信行为进行了挽救。 对公众,他亲自带领团队面对镜头鞠躬道歉,给出今后欢迎大家监督的答案,对合作伙伴,推翻重建加上免费修缮景观,利润是没多少了,还赔点钱进去,道歉诚意十足。 对一个企业的长久发展来说,声誉是远高于眼前的利益的,显然,温长荣做的很好。 …… 乔幸看完新闻顺势划到了评论,只见点赞最高的一条是配图为沈温二人在车子后座亲吻的偷拍照片。 _分节阅读_115 温长荣身上还穿着道歉时穿的那套西装,看样子是道歉完之后,照片里的男人正弯着腰要进车后座的样子,沈钦澜微微倾过半个身体,两人十指相握,温长荣俯着身,看不清是吻在哪里,但照片中的两人无疑是极为亲昵,看起来好似在黏糊地拥吻。 这张照片的配字是:“[狗头]有人知道造成温氏集团这次翻车的合作公司是谁的吗?和你们港,姓沈哦,地涯论坛四年前扒过……” 乔幸刚看到这儿,大门便响了。 饭来了! 他当即把手机一扔,开门去。 人参炖鸡、药膳粥、山药炖鱼……熟悉的补身食材,还要一位熟悉的喂饭阿姨。 乔幸眨巴眨巴眼:“我的麻辣小龙虾麻婆豆腐油炸鸡排呢?” “先生之前交代过,辛辣油腻不利于伤口恢复,不能吃。” “……”行吧。 …… 时间一转眼便到了第二天。 乔幸大清早起床就看见远处的温长荣揽着沈钦澜的腰上了车,两人脸贴着脸,鼻子抵着鼻子,连上班都要黏糊在一起的模样,好似比吵架之前还要亲密。 乔幸边刷着牙边打了个哈欠,见怪不怪地挪开了眼。 洗漱完毕,他随便吃了个水果当早餐,便开始翻看起了各种花的花语和花卉种植相关帖子来。 ——晚上要和男神吃饭了,他得做点功课,到时才会有话题聊。 …… 时间走到下午五点,乔幸准时到达房子门口。 陈伯已经站在院子门口,铁制的围栏大门敞开着,陈伯见到他微微颔首。 “乔先生,您来了。” “陈伯下午好。”乔幸将自己提前准备的几盒糕点递了过去。“这是给您和温少爷的,虽然价格不贵,但很好吃。” “乔先生客气了。” 陈伯将东西拎在手里,带着乔幸往院子里走。 温长则的房子是一栋四层白色小洋楼,有着与温家大宅相似的浮雕,但相比之下整个房屋面积小了不止那么一点,房屋建筑风格也不大气,小楼顶端装饰物和房檐四角偶有几缕青苔,侧面的墙壁满是经年留下的爬山虎。 饶是乔幸在远处看过这栋房子千百次,此刻要靠近还是有些紧张。 稍微走近了些,乔幸看到在房屋门口的银色轮椅。 温长则坐在轮椅上,见到他便微微一笑。 “来了。” “嗯!”乔幸内心霎时有些激动,“温少爷下午好。” “下午好。”温长则颔首,目光落在他的右手上:“你的手……又受伤了吗?” “啊。”乔幸这才把低头看了眼自己那个变得更大的猪蹄:“呃……是的……那晚上干活不小心伤到了。” 温长则眉头微微敛了一下,说:“以后得小心些。” “嗯……” 温长则招呼他:“来,先进来坐吧。” 陈伯上前去推轮椅,乔幸跟着进了房屋。 进到房屋内部,和白色洋楼外观截然不同,一楼客厅里的家具都是中式风格,红棕色的木质沙发桌椅,精致小巧的焚香炉,在客厅侧方,甚至还有个小佛堂。 嗯……人还真是奇怪的动物。 同样的家庭生长环境,温长则多年在国外养病,却偏生喜爱的是中式风格,整个人也有种古时隐士的与世无争,而温长荣定居在国内,却偏爱的是欧式现代风格,整个人是高强度社会下催生出来的雷厉风行。 温长则同他介绍哪儿是客厅哪儿是厨房,乔幸默默听着,最后两人来到顶层的餐厅。 _分节阅读_116 熟悉的雪媚娘映入眼帘,乔幸忍不住吞口水。 “先吃点点心吧。”温长则将甜点盘子推了过去,“你的手受伤了,昨天说的那些菜都吃不了,我刚才吩咐厨师重新做,估计得等一段时间。” “啊?”乔幸赶忙摆手:“不用重新做的,太麻烦了……我吃昨天说的那些也没关系,反正我喜欢吃。” “喜欢吃也不行,辛辣油腻不利于伤口恢复。”温长则的态度很坚决,乔幸觉得这话莫名有些熟悉,好像昨天佣人才向他传达过一模一样的话。 真不愧是兄弟两。 乔幸点点头:“好吧,听您的。” 两人晚了半个小时才吃上晚饭,不过温长则这儿显然不是‘食不语’的风格,两人在餐桌上你一言我一语,可谓是有说有笑。 温长则真的与温长荣有很大的不同,乔幸一开始有些紧张,之后便全然放松下来,他昨天做的那些功课不是白费的,两人在餐桌上聊了不少,相谈甚欢。 在饭桌上,乔幸故意将吃饭速度放的很慢,待聊完花卉的话题,他又将动作更发放慢了些。 现在距离月底不过只有三天了,这次吃完饭,可能他和温长则很长很长时间不会再见了。 温长则似乎对他放慢吃饭速度的行为没有察觉,只用公筷夹了一筷药膳炒肉给他,问:“小乔什么时候来温家的?” “……”乔幸没想到温长则今天会和他聊这个,犹豫了一会儿,胡乱扯了一个:“大概就两三个月前来的吧。” “两三个月前?那来的时间挺短的。”温长则又问他:“那怎么想辞职呢?现在辞职在外面很难找到能比得上温家待遇的工作了吧。” “……”乔幸看了眼碗里一看就很苦的炒肉,忍耐着吃了一块,回答:“……很多原因吧。” “是因为……沈……?” “不是,不光是这个……”一时半会儿想不出理由来,乔幸随口敷衍了一下:“反正就是不合适吧,工作嘛,太多不如意了,说不清。” “那……”温长则的目光落到他面上,轻声问:“如果能留下来,你想留下来吗?” “……”这个问题是真真没想到。 乔幸抬起眼来,恰好与温长则四目相对。 “啊,你别误会。”温长则失笑着摇摇头:“我不是想做什么,只是……” “……只是?” “嗯……其实这个问题我见到你第一面的时候就想问,但又觉得太突兀。”温长则注视着他,犹豫着开了口:“你在大约十一年前……是不是出过一场车祸?” “……” “住院地点是西路的仁爱医院……504病房?” “是……是的。”乔幸一下就激动起来,“您还记得我?” “……记得。”温长则的瞳映着他的脸,男人的目光似乎也染上了些喜悦:“我第一次看到你就觉得你很是眼熟,但这么多年过去了……有些不太敢认。” “是我!”乔幸眼睛亮亮的,温长则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似乎是两人这般对视傻笑有些蠢,温长则率先低头下去又给乔幸夹了一块不知道是什么的菌类。 “来,多吃点,补身体的。” “哦……”乔幸还沉浸在两人相认的喜悦中缓不过神来,他夹了一大筷药膳和菌类进嘴里,正被苦得皱了脸,电话却响了。 乔幸摸出手机一看,来自他的助理陈启。 不行,在这种地方接电话可是会露馅的。 乔幸把电话按了。 陈启又打了第二个。 他的助理没事不会找他,还是这种看起来很着急的找。 就在乔幸犹豫要不要接时,温长则开了口:“右边直走有个阳台,玻璃门是防弹玻璃做的,可以关上。” 言下之意,阳台隔音效果不错。 “哦哦,”很快第二个电话也响停,陈启打来了第三个电话,乔幸不得不起身:“那我去接个电话。” _分节阅读_117 “好。” …… 乔幸拿着电话来到阳台,将阳台门严丝合缝地关上,按下接听键。 “喂……” “老板,你最近干嘛去了啊到底?” “我?度假啊。” “度假???度假你都不刷微博的吗?” “忙着呢,刷的少,咋了?” “你快看看微博……和那些个新闻资讯app吧……”陈启欲言又止,“我们得快点想办法控制一下言论发酵,估计这次得花不少钱请水军了。” 第42章三千万 乔幸有些莫名,他一个写词编曲的幕后工作者,知名度还不如部分网红,就算是luo奔都不应该闹到上热搜的程度。 挂了电话点开微博,一个闪亮的#温家狗血往事#赫然挂在热搜榜第三位。 乔幸点进去,不出意外看到的第一条热门微博是扒温长荣情史的长微博,什么四年前,七年前七年间bababab……温长荣花名在外,这些年类似的八卦乔幸都不知道看了多少,他很快略过,手指往下滑。 [#温家狗血往事#高中毕业靠卖屁股讨生活的野鸡还成温家明媒正娶的男人惹,笑死我] [讲道理,沈公子要家世有家世,要学历有学历,怎么看怎么顺眼啊,和温bos门当户对] [沈颜值真的吹爆,那个侧影秒杀我,不愧是被温bos捧在手心里的人] [不是我歧视xing工作者,卖的就是卖的,就别洗白了,听说乔某现在还死缠着温bos不放呢,呕] …… 一股浓浓的饭圈撕逼气息扑面而来。 这让乔幸有些懵逼。 他、沈钦澜、温长荣,没一个是娱乐圈内流量人士,怎么饭圈撕逼味就撕到他头上了呢? 况且温长荣的情史,除了结婚这事,其他的早在几年前就被人扒烂了,其中牵扯到乔幸的也有好几次,但每次转发都是[刺激啊][wow][瓜真好吃]之类的话。 怎么这次,评论一反常态全是dis他的话呢? 乔幸想不通。 他返回去点开之前没仔细看的那条热门微博,这才发现,那条微博的内容和之前那些扒温长荣情史的帖子有很大的不同。 温长荣的床伴和前男女友遍布娱乐圈,上到一线女星,下到刚出道的小鲜肉,往常的扒皮贴通常会把篇幅重点放在这些明星身上。 但这条微博中,那些明星所占的篇幅很小,反而是和乔幸有关的占了整整一页。 十八岁爬了温长荣的床,十九岁多次深夜被温长荣的青梅竹马沈钦澜赶出房间,第二天依旧锲而不舍地贴着温长荣,最终成功拆散沈温二人多年青梅竹马情谊,靠着死皮赖脸在温先生身边存活直至今日…… 总之,乔幸就是个不要脸的货色就对了。 这样一条‘歪屁股’扒皮贴,导致的评论当然是大面积说他如何不要脸之类的话。 下面倒是有乔幸的后援团贴出乔幸手上戴着婚戒的照片,说乔幸和温长荣早已结婚,可很快就被人嘲了过去。 毕竟,乔幸手上有婚戒,温长荣手上可没有。 …… 乔幸看完,说不郁闷是假的。 这里面的料有真有假,如果不是因为他就是料的本人,估计都要相信他真如微博中所说那样恶毒,当年也是真的插足了温长荣和沈钦澜的恋情。 暂时关掉满是恶言的微博。 _分节阅读_120 …… 挂了电话,乔幸点开微博。 网络时代,消息扩散的速度都非常快,也就刚才那么十几分钟的时间,那些恶评已经从热搜上蔓延到了他的微博。 乔幸扫了一眼满是脏话恶言的评论,直接退出点了禁止所有人评论微博。 而后他又点开热搜,见之前的热搜已经被撤下来了,可往下一划……赫然又出现了个#乔某包养上位#的话题。 点进话题页去,不出意外就是在说乔幸和温家的那些事,其中有很多人在不停地带话题刷屏讨论,按照这速度,如果不出意外,半个小时之后估计又要重登热搜榜。 话题里的那些人和之前一样,都是在全方位不停地贬低他,偶尔提提沈钦澜。 乔幸随便点了几个人的头像进去,见大都是转发几百的小号,甚至是僵尸号。 水军无疑。 乔幸也是服气的,这都只有三天了,沈钦澜还特地把当初打压祁达的那一套又用到他头上来,钱多得慌是么。 这样下去可不行,撤一小时热搜一百万,他没那么多钱去烧。 怎么办怎么办,乔幸头都要抓秃了。 就在此时,他不小心戳开了转发,只见一条[这位好恶心,听说是写歌的,以后都不听他写的歌了] 看到这句话,乔幸虎躯一震。 骂他可以,挡了他的财路可不行。 之前乔幸还想冷处理等这件事过去就行,毕竟沈钦澜突然发疯也不是那么一次两次,他真没那么多钱和沈钦澜抬杠,被陌生人骂骂,让沈钦澜占个舆论上的上风他真无所谓。 可现在……挡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知道吗? 乔幸立马拿起手机,给水军公司打去了电话。 “……对,把我摘出来,就说这件事和我没关系,别带我出场。” “嗯,不扯沈钦澜的,别攻击任何人。” “不需要多少条,就粗略把首页那些节奏盖一下就行……点赞要多买点,把先热评占了……” “一会儿看如果热搜上去了再说,应该要接着买……” 虽然乔幸不是什么流量爱豆,但对娱乐圈那套撕逼套路还是了解。 敲定好水军的事,又是一大笔钱出去,乔幸忍着肉痛挂断电话,抱着手机看事态发展。 …… 乔幸的水军起到了些作用,但效果很短暂,一个小时后,#乔某包养上位#不出意外地重新上去并且爬到了第三的位置。 这次水军来的更猛烈了,并且还有几个百万粉丝的大V开始绘声绘色地发表自己‘亲眼’所见乔幸如何上位及其刁难其他前男女友的长微博。 倒也有人从这轰轰烈烈的水军中看出些不对劲来,不过说的也都是[乔幸这是被原配买热搜黑了吗?][听说这位要参加《歌神》第二季,这是原配不想让他火所以买了热搜?][看样子是孽力回馈,吃瓜]…… 乔幸既不是爱豆也不是什么流量,平日里又不刻意去营销打响自己的知名度,站他这边的人真的太少了。 没办法,乔幸又砸钱撤了两次热搜,补买水军博弈。 可不能抹黑沈钦澜,他的水军带节奏效果实在是大打折扣。 到了傍晚。 吃瓜群众越来越多,在对方购买软文和曾经那些或真或假的照片下,吃瓜群众也都偏向于这一切都是乔幸孽力回馈的后果。 看着满是刺眼字句的屏幕,乔幸知道,这场靠金钱堆积下来的战役,他输的一塌糊涂,并且绝对打不赢。 他刚想把微博关掉,陈启又打来了电话。 “喂……” “老板!我们合作的六位客户提出解约,不要歌了。”陈启万分着急:“还有小天王刘XX的公司直接寄来了解约函……” “……好,我知道了。” _分节阅读_121 电话挂掉,接着又跳出刚才微博热搜的评论页。 [吃瓜群众看完全程,只觉得那个乔幸洗白真的好好笑,哪家豪门会和个高中学历的野鸡结婚] [吃瓜+1,虽然觉得那位沈公子也不是什么好货色,但看小三孽力回馈很爽] [看到热搜去听了一下这位写的歌,写的什么鸡儿哦,烂曲烂词,听得辣耳朵] [乔幸是个孤儿吧,看他微博母亲节都没发任何动态,是不是爹妈都被这卖屁股的气死了] [就是没爹妈,就算有爹妈都早被这卖屁股的儿子气死了] …… 其他都好说,但最后一句着实是戳痛了乔幸的神经。 饶是他知道现在网上骂人就喜欢带父母,他还是…… 人失去什么,就总会介意别人提到什么。 这样网上随处可见的谩骂伴随着刚才解约的消息不停地在乔幸脑海中回荡,他越想越是烦躁,看着转发近两万的谩骂,最终拨通了温长荣的电话。 他之前一直不愿意找温长荣,因为知道温长荣就是个歪屁股的。 只要扯到沈钦澜,男人就是无条件偏颇,就算他找过去,温长荣也不会帮他一丝一毫,最多也就是撤热搜息事宁人。 可……事情都这样了。 他被骂了这么几万条,之前住进来是签过协议的,上床也是温长荣主动提的,凭什么就他老吃瘪。 电话响了两秒,很快接通:“喂……” “先生。”乔幸语气迅速又不是礼貌:“您现在有时间吗?” “有,怎么了?” “我有事想去找您。” 谈事的时候,面对面是比在电话里好谈的。 今天的事非同凡响,乔幸当然要亲自登门,怼着温长荣的脸要温长荣给他赔偿。 温长荣犹豫了一会儿,说:“我在五楼书房。” “好,我现在过去。” …… 乔幸以此生最快的速度奔赴大宅。 吴伯带着他上了五楼,乔幸冲进书房,一口气把发生的所有事都说了。 这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半,大宅很安静,空旷的书房里只有乔幸的声音在回荡。 温长荣听罢皱了皱眉头,然后迅速拿出手机点开了微博。 看温长荣手机跳出他之前看过的那条‘罪魁祸首’扒皮微博,乔幸开了口: “先生,您看看那帖子都写的什么啊,我的确是十八岁的时候主动勾引了您我承认,可当时您和沈二少是兄弟关系,怎么就变成我插足你们了呢?您和二少是在我二十岁那年才确定的恋人关系,那时候您说断我就断了,这些,您都记得的吧。” “……嗯。” “我理解二少讨厌我,但我觉得他也不至于这样吧,现在把我名誉都毁了,现在客户全要退单。” “……”这次温长荣没说话。 “那些水军还骂我是高中学历,我明明念过大学的……还有那些骂爹……” 男人对乔幸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温长荣速度很快,几分钟时间已经大概把帖子浏览了一遍,把风向了解到了。 乔幸的后话只得咽下去,温长荣则拿起手机拨通了某个电话。 “老李,是我,长荣,帮我撤条热搜,我叫人查查是哪家公司做的,之后这家公司ip再发相关话题直接撤下去……” _分节阅读_122 五分钟时间,电话挂断,温长荣抬起头来看他。 “我让人撤热搜了,相关话题不会再上,在明天中午十二点之前,所有的谣言造势全部删除处理。” 温长荣的处理方式不出意料。 “那那些骂我的呢?”乔幸说:“我客户都因为这个撤单了。” 乔幸难得强硬一次,温长荣看了他几秒,说:“你以后想要多少单子我都可以给你,你这次损失的客户做个表给我,我按照市价的三倍在今后赔给你。” “那我的名誉呢?我被人骂了几万条。” “网上的事,都是热闹一阵就过了。”温长荣说:“删干净了,过几天他们就忘了。” “哦,我吃闷亏呗。” 温长荣看了看他:“有话直说。” “我就三天时间就搬出去了,沈钦澜至于吗?”乔幸说:“当初我留下来也是您同意的,沈二少在旁边听着没出声,怎么我住进来就是被欺负,您也不管,现在都要走了还……” “你这是在怪我还是怪钦澜?”温长荣向来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乔幸口气强硬,男人立马也态度冷淡地打断了他:“说吧,你要多少?” “……” 乔幸一时竟然说不出来。 温长荣眼瞳的深灰色在明亮的书房中格外清晰,他直直看着他,眼神同眸色一般,看上去没什么温度。 “三千万。”乔幸说。 乔幸这可算是狮子大开口,他一首歌卖爆了也就百万上下,一线流量挣个千万也需要至少一年的时间不停跑公告。 他这是光精神损失费开口就要三千万。 “行。”温长荣没犹豫,同意了。 “……” 钱要到了,似乎没什么好说的了。 乔幸抿了抿唇,惯性地道别:“那谢谢先生,您早点睡,再见。” “嗯。”温长荣应了一声,又说:“你这段时间别上微博,就算内容删干净舆论也不会一夜之间停止,你等一个月以后再上微博吧。” “哦,好。” 交代完,温长荣对他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出去了。 …… 乔幸出了书房,跟着吴伯下楼。 门口的司机已经打开车门在等他,乔幸坐上后座,再点开微博,热搜已经撤得一干二净,整个话题人间蒸发了,下面也没有什么相关的话题再被顶上来。 有钱真好。 唉。 乔幸又看了眼自己依旧满是小三贱人之类的转发消息,关了微博界面,手指悬在图标上,准备卸载微博一段时间。 忽然,微博推送跳了出来。 #祁达曝温乔结婚证# 第43章你介意我们的婚姻关系曝光? ‘温乔’两个字差点儿没把乔幸吓死,他边想不可能吧边飞快地戳开微博: 【祁达:长那么大还没见过结婚证什么样呢[可爱]原来四年前乔哥和温先生那么嫩啊[花痴][配图][配图]】 两张配图一张是红底照片,另一张是粉底黑字的结婚证页面。 _分节阅读_123 红底照片大概是截下来的,看起来不太清晰,但还是可以清楚看到照片中的温长荣和乔幸都身着乳白色衬衫,两人肩挨着肩头抵着头,乔幸脸上扬着些清浅的笑意,温长荣虽然一贯面无表情,但因为两人亲密的姿势,照片中的两人看起来还是格外亲昵。 第二张照片就是结婚证页面无误了,红底照片贴在旁边,证书的编号已经被马赛克,颁证日期明晃晃地写着2015年9月1日,就是温长荣和乔幸领证的那天没错。 熟悉的结婚证照片,熟悉的证书页面,乔幸差点儿当场就表演暴毙,但他的求生欲又使他提着最后一口气回头去仔细看那张证书照片的信息…… 结婚证是有两份的,持证人分别是夫夫双方。 如果这证书的持证人是他,他现在立刻马上就买前往非洲的飞机票,然后落地就往那热带雨林一钻,温长荣就算派人全球追杀都别想逮到他。 做好心理准备,乔幸点开图片定睛一看…… 持证人:温长荣。 卧槽。 乔幸的命是捡回来了,可他顿时没把眼珠子给瞪出来。 温长荣可和他那丢三落四的性子不同,所有证书不管重要不重要,男人都是分好类收在保险柜里的。 为什么现在祁达会拍到温长荣手里的结婚证? 难道之前两人在书房里啪啪啪完祁达趁温长荣不注意把保险柜打开还把结婚证偷了? 乔幸被自己脑洞雷到,赶忙甩甩脑袋,吩咐司机:“师傅,停一下!又出事了我得去找先生!” 车子本来就刚起步出去了一点点,听乔幸那么说司机立马停车,乔幸打开车门就往楼上冲去。 冲到书房,温长荣正在打电话。 男人看到他来瞟了一眼,接着讲电话。 “嗯,和之前说的一样,压下来,就说系统误删。” “倒不是在意这个,只是不能在这种当口出现。” “我知道,可以理解,你们尽量吧。” 过了两分钟,温长荣打完电话,转过头来看他。 “有事就说。” “那个微博,祁达发的……”乔幸猜温长荣已经知道了。 “嗯。”温长荣应下,“我刚才已经叫人处理了,只是撤热搜容易,要删除私人微博不容易,所以还需要点时间。” “那证书……”乔幸想到那证书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真是您的那份?” “嗯。” “祁达怎么会拍……” “上次他送完你礼物之后又来找过我一次,说不相信我们两是婚姻关系,非要看结婚证。”温长荣说:“我就找给他看了。” “然后他趁机偷拍了一张?” “他说他不相信这结婚证是真的,要拍一张给朋友鉴定一下。” “然后……您就让他拍了?” “嗯。” “当着您的面拍的?” “嗯。” “……”乔幸真是惊了,他忍不住想,温长荣是失了智吗? 大概是乔幸神情太过吃屎,温长荣没好气地瞥了他一大眼,不耐烦地开口。 “结婚证只是证明婚姻关系有效成立的法律文书,一不可以贷款二不涉及居住地威胁人身安全,让他拍一下有问题?” “……”听男人理直气壮的反问,在回想之前男人打电话时平淡的神情,乔幸终于察觉到有些不对来。 他试探性开口:“可是他拍了以后……有可能就会曝光我们的婚姻关系啊?您看……就像这次……” _分节阅读_124 “我当时没想到会出这档子事。”说完,温长荣眼珠轻轻一挪,灰色瞳孔一瞬不移地直直看着他。“不过,听你的口气,你介意我们的婚姻关系曝光?” “……”卧槽,咋就成他介意了呢?! 乔幸一百个懵逼。 “是怕离婚了之后别人知道你是个二婚的,不好找下一任?” 乔幸更懵了:“我没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不是。”乔幸不可以思议地反问:“您不是一直很介意别人知道我们的婚姻关系吗?这么多年来我都那么配合您的藏着掖着……”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介意别人知道我们的婚姻关系?” “……” 乔幸眼睛瞠得圆溜溜,宛如个呆逼看着温长荣。 他把自己七年来的记忆翻出来快速搜索了一遍—— 好像,还真没有。 不对。 乔幸着急:“您是没直接说过,可是……” “可是?” 乔幸开始在脑海中回想温长荣半夜带人回家温长荣在夜总会亲漂亮妹妹温长荣在包厢夜夜笙歌温长荣叫他打扫情事战场…… 温长荣真是个畜生,温长荣出轨出成了筛子,可温长荣好像真的没表达过他不想让别人知道他们的婚姻关系。 “……您平时都不戴戒指。”乔幸可算想起来了一点。 “你平时不也不戴吗?” “……”乔幸噎住。 “你不止不戴,还把戒指弄丢了。” “……” 沉默了一会儿,乔幸又说: “您还带好多人回家……” “我带人回家和我不想让人知道我们的婚姻关系有什么联系?”温长荣反问他:“难道你有被人ntr的癖好,要我每次和人啪之前都特地介绍一下你是我内人?” “……” 乔幸都快被噎死了。 虽然他早就知道温长荣就是个神经病,虽然他早已习惯温长荣这天然渣的德行。 可温长荣那么理直气壮,他还是…… “您做完还当着别人的面叫我打扫战场,”乔幸说:“哪有人这么对待另一半的?不就是想和我划清关系,让您的床伴以为我是个佣人吗?” “我们的包养关系持续了近两年的时间,同居的时候不都是你打扫卫生吗?”温长荣说:“我的做法的确对你是有些不尊重,不过……我的确是习惯了。” “……” “如果你感到不高兴,当时就应该提出来,但是你什么都没说,之后也就更是叫习惯了。” “……” 这还成了他的错咯?! 乔幸哑口无言。 他看着依旧平淡着一张脸的男人,有些疑惑,他不能确定温长荣是说真的,还是……温长荣和沈钦澜的感情出了什么问题,所以决定反悔……来挽留他? 乔幸被这想法雷得一激灵。 _分节阅读_125 他甩甩头,又说:“……我不戴戒指是因为您先不戴的,当初婚礼结束的第二天您就摘了。” 这次,温长荣没立即回答,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乔幸:“?” “我不习惯戴戒指,因为需要大量办公的时候手指被束缚着觉得很难受。”温长荣把袖口微微拎上去了一截,露出光洁有力的腕骨来:“需要大量办公的时候我是连腕表都不戴的,只是腕表这东西你也知道,就和车一样,在圈内被看作和身份挂钩的东西,平时不戴不行。” “可是……”乔幸忍不住:“我们的婚姻当初开始根本就是因为……” 温长荣打断他:“行了,这些都过去了。” “哦……” “从前我的确没在乎过我们的婚姻关系曝不曝光这件事,但这次、在这个关头,我们的关系曝光的确不行。” “……” “我看过之前带的风向,如果现在我们的婚姻关系曝光,舆论就会开始攻击钦澜,所以,祁达发的微博是肯定要撤下来的。” “……” “舆论平息大概要两三天时间,等舆论平息,我们也差不多到了离婚的时候,到时候我会散播我还是单身的消息,或许还会放出和钦澜在一起的照片。”温长荣把目光落到他身上,说:“但我不会正面否认我们的婚姻关系曾经存在过。” “……哦。” “这已经是我最大限度能做的了。” 说完这句话,温长荣看着他顿了顿,又说:“虽然我很想说你以后有什么意见可以当场说出来,不用憋在心里一直记那么久,但……我们也没几天了,过去的事就这么过去吧。” “……” 乔幸有些莫名地看了看温长荣,他不太能理解温长荣说这番话的意思。 温长荣说有什么意见可以当场说出来——他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在那么做的,甚至不是每一件让自己不舒服的事都说出来,只是说了那些自己实在无法忍受的。 可结果呢?结果是说了跟没说没什么两样,甚至有时候会适得其反,反倒是被温长荣劈头盖脸骂一顿。 就像上次他被沈钦澜关在楼里,打出去的那通电话甚至都不是提意见,而是‘求救’,温长荣明明知道他的意思,可最后也只是冷漠地把电话挂了。 再来,温长荣说‘不用憋在心里一直记那么久’。 这就更奇怪了。 这么久以来他连旧账都没翻过,自认为自己并不是个喜欢钻牛角尖、会把一件痛苦的事一直牢记多年的人。乔幸比谁都清楚,过去都过去了,记住是没用的,过去发生过太多事,如果他真如温长荣所说一件事一直憋在心里记那么多年,恐怕早就精神失常了。 …… 温长荣说的话乔幸不大能听懂,但他能听懂温长荣说都要离婚了,过去的就都过去吧。 于是乔幸点了点头:“好。” “回去睡吧,”温长荣看了眼时间,“这段时间别看微博,你的资源以后不会少你,如果有需要,之后我可以安排营销公司跟进,不会败坏你的名声。” “当然,抹黑钦澜不行。” “行。”乔幸应下,既然事情都解决,他就道了别:“那我走了,先生再见。” “再见。” …… 时针一格一格转着,温长荣把最后一份文件看完重新抬起头来,见时间已经指向了凌晨5:00分。 男人把文件放下,打开工作群发去:[今天交上来的文件没问题,各部门辛苦,接下来几天继续加油。] 这个时间点都要起床了,群内自然是没回复。 窗外明月高挂,午夜静谧得连一丝响声都没有。 绷了一天的神经终于得以放松,温长荣慢了半拍地意识到眼睛酸涩难忍,脑袋也隐隐作痛。 他不得不滴了眼药水后暂时闭着眼睛休息,同时伸手按压起太阳穴。 温长荣开始有些想念前几天午夜在他卧室里的按摩,乔幸是个鬼点子多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特地去哪儿学了按摩手法,按摩的舒适程度简直堪比专业的按摩师。 _分节阅读_126 手机上沈钦澜凌晨两点时发来的短信提示还在顶端,眼睛酸痛和头痛暂时得到缓解,温长荣睁开眼点开信息,不出意外,沈钦澜问他一会儿忙完要不要去喝酒或是吃点东西。 他们年轻时候总是这样,温长荣偶尔加班,加完班就会约沈钦澜一起去喝一杯或者去吃点宵夜。 也许是年轻,也许是荷尔蒙作祟,那时候做这种缩短了自己本就可怜的睡眠时间的事,也觉得是心旷神怡,疲惫了一天的心情得到缓解。 但如今光是看到凌晨两点和喝酒两个关键词,温长荣就觉得累。 [我刚忙完,一会儿回去补眠。] 短信发出去,一直是未读状态,沈钦澜肯定是睡了。 时间指向5:20,工作群内开始有人陆续回复收到。 千达广场那件事对温家名誉创伤较大,二次补偿重建断然不能再出现什么问题,所以项目重建之后包括温长荣在内,温家公司上上下下的相关负责人都绷紧了神经在关注和监督这件事。 5:30分,群内的相关负责人都全部回复完毕,看着勤勤恳恳的下属们,温长荣不由自主开始思考之后要给点什么福利补偿和犒劳。 脑袋再次隐隐作痛,男人不得不放弃对工作的继续思考。 下楼去休息吧。 温长荣这般想着,利落地把工作群等等相关办公软件关掉,却又不小心瞟见了微博图标。 昨天打过两个电话后他就没再关注微博上的那件事,毕竟网上的撕逼来得快去的也快,和公司这边实打实的亏损比起来实在是不值一提。 昨晚没看,现在看到了,温长荣自然要看一看。 热搜上一片安好,某位流量明星上个月机场骂人被po到了网上来,完美直接霸占了热搜前五及一部分后排。 祁达的微博里结婚证照片不复存在,只有一条满满是[生气][生气][生气]表情的微博,这条微博下面,热评有说祁达没吃饱了生气的、有说祁达和人吵架了所以生气的、有说宝宝生气了都那么可爱的…… 一切情况如约粉墨太平,温长荣就要关掉微博时,一条微博忽然吸引了他的目光。 收钱发博就司马的八卦兔姐:资本下场相关微博已经全部清空了,但因为三位颜值过高[狗头]和小鲜肉下场,再加上昨天就发现营销号发的八卦和之前看的有很大出入,所以忍不住细细了解了一下,为此还特意找到几个名媛姐妹深度交(ba)流(gua)了,只能感慨一句:豪门真无情,包养出真爱只存在里,昨天被黑的很惨的那位小乔算得上是苦情代表惹……以下是结合瓜瓣网和地涯论坛早些年的料写的,主观,不包真实,有出入我是谣言。[长微博图片][长微博图片] 第44章寥寥爱意 点开长微博,入眼便是一张画质陈旧的偷拍图片。 大概摄像者是在树下,照片上方是稍许郁郁葱葱的树叶,远处可见一栋写着某大学图,楼的四层和五层外侧是一排透明的玻璃窗,里面整齐摆放着桌椅板凳,大约是自习室。 通过照片,清晰可见在四楼第三排最靠窗边的那桌,一名身材高大的男人和一名个子稍矮的男生面对面而坐,高大的男人手中举着一本敞开的宽大书籍挡于两人面朝自习室的那侧,而面朝玻璃窗的这一侧……清晰可见两人掩于书本后吻在一起的侧脸。 这才第一张照片就让温长荣不由顿了顿,照片中的两人自然就是他和乔幸。 那时候乔幸十八岁,他二十四岁,乔幸刚高中毕业没有书读,他正在读研二。 那时候温长荣已经开始接手温家的公司了,学历对他来说只是聊胜于无,比起学校和图书馆,他更多的时间是花在公司里。 但自从乔幸跌跌撞撞爬上他床后,他去学校的时间就多了。 ——当然,都是出于恶趣味。 那时候的乔幸就是个乡巴佬,十八线小县城高中毕业,衣着打扮土里土气,思想更是淳朴乃至于透着股傻气,乔幸无比憧憬与敬仰大学,对学历更是有一种盲目到蠢笨的崇拜。 当初两人第一次乔幸被折腾的够呛,甚至于是很惨,因为温长荣在床上向来不喜欢雏,一看来的竟然是个雏,顿时就很不耐烦,可换人又要等至少二十分钟,他不想等,便索性把怒火和yu火一起发泄在了乔幸身上。 两人做的时候乔幸眼睛就红了好几次,最后做完乔幸身上各处更是惨不忍睹,腿根和臀上全是他留下的巴掌印,尤其是那形状漂亮的臀,肿得像个熟透了的水蜜桃。 他还记得他扔钱过去的时候乔幸看他的眼神是恐惧并带着厌恶的——就是看变态的那种。 可当他穿衣服时从口袋里掉出学校的校徽和学生证时,乔幸的眼神又不一样了。 他迟疑地看了他一会儿,小声问:“您在XX大学教书吗?” “教书?”温长荣嗤笑:“我看起来像老师?” “……不像。”乔幸小声说:“可您的年纪不应该念书了吧……” “?”温长荣扭头看了眼被子里很漂亮但也很傻的小鸭子,难得好心地回了一句:“念书啊,读研。” _分节阅读_127 乔幸睁着漂亮的眼睛看他:“……研究生?” “嗯。” 乔幸的眼神就彻底变了。 小鸭子用一种残疾人下床的姿势龟速走到他身边,伸手给他扣着衬衫衣扣。 “好厉害呀。” …… 再之后他包养了乔幸,一次无聊途中带乔幸参观了他的大学,而乔幸对大学的喜爱和崇敬有些出乎意料。 乔幸眼神中的盼望和憧憬,看到教室和图书馆时的惊叹和眼中的敬畏……他一边嘲笑乔幸乡巴佬没见识,一边起了些龌龊心思。 乔幸将学校看的那么神圣,他就好想在这神圣的地方添上一笔浓墨重彩。 ——着实恶趣味。 他带着他在自习室接吻,带着他一起上公开课然后悄悄抚摸他的腿根,他把他带到废弃实验楼却不告诉他这里没人会来,然后把他堵在连门都没有的厕所隔间里昏天黑地的做…… 乔幸第一次抗拒,第二次害羞,第三次第四次……反正最后他想要的,他都照做了。 …… 看完照片,温长荣往下滑,看到一段这位兔姐博主的说明: 【两位在图书馆接吻的偷拍[害羞]据XX大学的学生都说温大佬是研二认识的小乔,自从认识小乔后不知道为什么来学校的频率高了,并且基本每次到学校都带着小乔,据说那时候很多人以为两人是在谈恋爱】 …… 【然后同一时间:[沈钦澜和女友合照]感谢小姐妹提供的图片,通过合照和右下角时间,我们可以知道沈公子那时候还是有女朋友的,绝对没和温大佬有什么】 【六月份温大佬就毕业惹,小乔八月份开通了微博,同时人也变潮了[小乔自拍],然后我们来看看小乔之后的其他微博:[图片1][图片2][图片3]图片中小乔分别学了西洋棋、煮奶茶、煎牛排。】 【我们来看看温大佬的访谈截图[视频截图]喜欢下西洋棋、爱喝奶茶、喜欢的食物是牛排,是不是很熟悉?】 【然后大家看小乔的穿着[自拍图片]X3,有没有人觉得都很乖?风格很像之前温大佬喜欢的那些小明星们,清一色的清纯风格。】 …… 【之后小乔十九岁上了大学[入学新生军训合照](ps:高中文凭是营销号乱黑)可是十九岁之后,小乔的情路似乎就坎坷了起来……】 之后便是乔幸深夜被赶出门的那些。 虽然照片是偷拍的不太清晰,但乔幸哭得很伤心是显而易见。 温长荣看了几张就觉得烦躁,便飞快地划过了中间部分,直到长微博的下半部分才停住。 【高潮预警!!!一月份财经报纸突然报道温大佬担任的所有职位被董事会卸除,原因不明[财经杂志报道图片]据小姐妹说当时温大佬的大部分账户也被冻结了,疑似出柜or糟蹋了兄弟惹怒温老爷导致(原因自己猜的,不包准确)】 【这时沈公子的账户也是被冻结的,因为芳港记者拍到了这个[温沈街边啃窝窝头jpg]】 【同年三月温大佬建立了自己的日用品公司,公司一直亏损,很快进行了二轮融资(记住这个二轮融资!!)二轮融资虽然钱不多,但是帮助温大佬的公司度过了最大难关,二轮融资一个月后,这家日用品公司开始赚钱了[新闻报道截图][温沈吃大餐jpg]】 【二轮融资的时候据说所有人对温大佬这家公司不看好,再加上温家的施压,二轮融资结束前一天只拉到了三十万的融资,直到公司快要宣布倒闭了才有一家名为“星海”的投资公司突然投了300万】 【当时融资是以投资公司名义投出,网上查不到个人出资人相关资料,但不巧我有个哥们就在这家投资公司工作过,我刚提起乔这个字他就想起来了,四年前一个名叫乔幸的小年轻通过他们公司给温大佬的日用品公司融了200多万,并且特地交代过要匿名。保密期已过,哥们给我拍了当初的投资签名[乔幸签名图片]】 看到这里,温长荣愣住了。 …… 窗外阳光正好,乔幸坐在小桌前吧唧吧唧地嗑瓜子,桌上摆着他的笔记本电脑,电脑屏幕上是QQ视频界面,界面里是工作室几位员工泪眼汪汪的脸。 “老板你真不容易啊呜呜呜呜……” “你看了不要难过……我知道伤口被人揭穿很难过,但是你要撑住啊呜呜呜,我们是爱你的……” “你们好吵啊。”乔幸忍不住往摄像头扔瓜子皮:“我都被你们吵得看不下去了!” 屏幕对面的那群小员工顿时噤声,用一种‘你好可怜我们忍忍’的眼神看着这边。 乔幸翻了个白眼,继续往下看。 _分节阅读_128 【……当时我很奇怪小乔怎么有那么多钱,我通过四年前很火的XX房屋交易网查了一下,看到了小乔六月份(星海七月份投的融资)卖别墅的信息[图片]网上显示的最终成交价是186万】 【据小乔的大学同学说小乔大一时候很有钱像个富二代,但不知道第二学期为什么突然抠门了起来,乔六月份卖别墅,七月份投资,为什么突然抠门……大家自己想想吧!!!】 【重点!!!当时乔对温已经快一年没联系了!一年啊!为什么突然给一家要破产的公司投钱!真爱无疑了……】 后面罗里吧嗦一大堆。 说六月份还有人拍到温沈在一起,不知道为什么九月结婚就变成了乔幸,还说参加了当时婚礼的姐妹透露结婚现场连乔幸的名字都没有,乔幸本人甚至是跟着宾客一起进的场的babababa……又附带了一百张温长荣婚后出轨照片。 最后这个发长微博的[收钱发博就司马的八卦兔姐]做了总结: 金钱交易为始,真心结为果实,七年时光,青春、金钱、爱情都予你,却只换回你寥寥爱意。 第45章你是不是一直都在怨恨我 乔幸看到总结的瞬间就打了巨大的个寒颤,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老板,我们看完这个比对了一下时间,您是在和温先生断了联系的那阵才开的工作室,当时您一定很心灰意冷才把注意力转移到工作上的吧,不然怎么会在大学期间就开工作室呢呜呜呜呜……” “六月份您卖别墅的时候我记得工作室也还需要钱投入,您那段时间一定很辛苦,我不该责怪您脾气不好抠门的,原来都是有苦衷啊呜呜呜……” “……呃,”看着屏幕对面感情丰富的小崽子们,乔幸默默安静了一会儿,才说:“那啥……我当初投资只是为了赚钱来着……” “微博说当时公司都要破产了,您还特意把别墅卖了去投资?!”小员工说他:“口是心非!” “我当时不知道啊!”说到这个,乔幸也纳闷地挠了挠后脑勺:“那别墅我一个人又住不完,一个月打扫还要三千块!物业费要五百!一大笔支出呢!我就想卖了我拿去买股票,钱生钱,多好!” “那您怎么没买股票?” “股票我看不懂啊!”乔幸说:“最后纠结半天,就看到了温长荣的公司要融资,我当时就想……温长荣开的公司怎么可能赔钱嘛!” “然后我就投了!” “……”视频那边的小崽子们又用泪汪汪的眼神看着他,好似在说‘老板您对温先生爱得很是盲目呢’。 “我后来赚了,”乔幸试图解释:“真的赚了!赚了四百万呢!温长荣赚钱很厉害的!不要质疑他的业务能力!” “是是是,”小崽子们点头,“老板您爱的人很厉害。” “……”乔幸:“多读点书,少看点营销号……” “老板,兔姐可不是营销号,她是私人博主!你看她的名字!” “对啊对啊,这么多年她扒出来的事没几件是错的,据说是某集团的千金,绝对不是营销号……” 小崽子们叽叽喳喳噼里啪啦,乔幸一只手捂住自己可怜的耳朵,另一只手‘啪’一声拍在桌面上。 “我看你们今天很闲啊,今晚加班!” 视频那边原本挤作一团的人顿时一哄而散,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勤勤恳恳状。 “哼。” 乔幸耀武扬威般扬了扬下巴,心想还治不了你们。 人群散去,视频却没关,助理陈启还在电脑屏幕那边,对乔幸做了个有话要说的嘴型。 乔幸点点头,陈启抱着笔记本电脑进了独立办公室。 “如果你也要问刚才营销号写的那些,你这个月就没奖金。”不等陈启坐好,乔幸就先发制人。 “……”刚坐好的陈启默默无言半晌,最后一咬牙:“没有就没有吧!” 乔幸挑了挑眉:“这有什么好问的,当初融资你不也……” “老板,兔姐说当初婚礼现场都没您的名字,是真的吗?” “……”没想到陈启会问这个,乔幸顿了一下,才回答:“有的吧?” “吧?” _分节阅读_129 “我没注意看。”乔幸说:“当时太忙了。” “……”陈启在那边深深看了他一眼:“您当初是不是……” 话音未落,乔幸的手机先响了起来,视频那边的陈启一听这熟悉的铃声便飞速挂了视频。 “您先讲电话。” 视频关闭,乔幸拿起手机,果不其然看到来电显示温长荣。 乔幸把手上的瓜子皮碎屑拍掉,边想温长荣找他干嘛,边拿起手机来,调出营业专用声线。 “先生……” “来西苑花园,我在亭子里。” “西苑……花园?” 听到乔幸有些疑惑的反问,温长荣似乎才想起乔幸并不认识温家的这些地方。 “就在你住的那栋楼出来对面两百米。” “哦那里啊。”这么一说乔幸想起来了。 “嗯。” “……”乔幸犹豫了一会儿,又问:“您突然找我,是有什么事吗?难道是微博上又?” “不是。”温长荣说:“……有东西要给你。” “……这样。” “嗯,挂了。” “先生再见。” 挂了电话,乔幸狐疑地瞅着手机,觉得温长荣这通‘奖励’来的有些突然且不合常理。 他站起身来,通过窗户眺望了远处的花园,见湖边的小亭子里的确有一抹衬衫黑裤的身影,不用想肯定是温长荣。 只是温长荣手里似乎还拿着一份文件,明明人在亭子里也不坐下,而是站着不时翻动手里的文件,显得有些心事重重的模样。 乔幸看了看,又矮下身来,暗搓搓靠在窗户下方的墙上仔细琢磨了一下自己最近有没有犯什么错。 ……好像没有。 而且温长荣似乎是来奖励他的,毕竟说是给他送东西呢。 乔幸抬头看了眼电脑屏幕上的长微博,思索半晌,摸出手机来给老赵发去短信。 【老赵,你给我买营销了?】 发完,他把手机装好,往楼下去了。 …… 乔幸到花园的时候温长荣手里的那份文件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一份黑底有着烫金花纹的信封,看起来像是一封邀请函。 男人也已经坐下,神色平静如常。 温长荣这人似乎天生的严肃,无论何时脸上的表情鲜少变化,无论何地,只要坐下,那脊背都挺得笔直,像随时要开大会似的。 “先生。”乔幸扬起个笑,对温长荣挥了挥手。 “嗯。”温长荣点点头,“坐吧。” 乔幸到男人对面的位置坐下。 温长荣目光落在他身上,灰色的瞳仁恰好映着乔幸背后午时波光粼粼的湖面,像是某种冷金属折射着微光,没什么温度,但却将灰蒙色泽照射得透彻,有着某种平日里难见的情绪。 “?”乔幸被这么盯了几分钟,有些莫名。 温长荣嘴唇动了动,似乎有话要说。 “???”乔幸等了几秒没等到后话,看温长荣嘴唇又合了回去,更是莫名:“先生?” _分节阅读_130 “……明天温家要办大型家宴,你一块来吧。”说完,温长荣把手里的黑底烫金信封递了过去。 温家的邀请函都是由专业设计师设计的,从纸质到印料都价格不菲,温长荣递过来的这封更是如此,乔幸甚至看到信封封口是由一枚金黄色小型温家家徽扣上,周围的花纹微微凸起,看色泽和质感,很像是用真黄金做的。 邀请函这种东西,对大部分是没区别的,但对极为尊贵的少数人,还是有区别的。 像温长荣现在递过来的这封,就是给那极为珍贵的少数人。 乔幸这么多年来只见过温长荣将这种信封交给别人,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收到。 “……”乔幸目光落在信封上,没立刻接过。 温家的大型家宴其实就是对外的大型交际宴会,到时各种名流大亨都会来,和普通的商业聚会唯一不同的只是有个内场专门供温家那些有威望的亲亲戚戚坐,有一定身份的宾客可以轮流进去打(tao)招(jin)呼(hu)。 除此之外,到时宴会上会有不少名流大亨,也是扩展交际的重要场所。 这种大型宴会通常会提前半个月到一个月寄出邀请函,如今宴会开始的前一天温长荣才给他,想必是临时起意。 看着那‘至尊VIP’信封。 嗯…… 乔幸牵起嘴角,眼睛看着温长荣俏皮地眨了眨,做出个似乎在开玩笑的模样。 “我可以不要吗?” 温长荣却对他的放电不买账,只问:“为什么不要?” “我来不及准备礼服了。” “我那儿有。” “……”乔幸一时想不到推脱的理由来。 “这是拓展人际关系的好场所,这点不用我再强调了吧,我都教你七年了。”温长荣忍着耐心说:“你靠着那个工作室虽然饿不死,但想发大财还是差得太远。” “……嗯。” “到时候戴着戒指来。” “……”乔幸顿时吓得一个激灵。 温长荣竟然要他戴着戒指去? 有没有搞错? 那是面朝外人的商业宴会啊,那宴会上不知道有多少人,温长荣要他戴着戒指来,这tm……不是等于在众人面前承认他的身份吗? 什么鬼。 乔幸说:“可是我们不是都要离……” 婚字未说出口,一辆熟悉的跑车停在了亭子入口处。 一看到玛莎拉蒂的标志,乔幸瞬间就从位置上跳起来站到了小角落,随时准备跳湖逃跑,温长荣的手指顿了顿,脸上却不露什么声色。 玛莎拉蒂车门砰一声打开,沈钦澜怒气冲冲地下了车,看着温长荣吼道。 “你不是说你出门上班去了吗?!” “有事,就先过来一趟。” “你的事就是给他送邀请函?!” “嗯。” “行啊你……”沈钦澜冷笑了一下:“你他妈是不是有病啊温长荣?” “怎么就有病了?” “你明明知道这次宴会对我有多重要,你带他去,那我算什么?!”沈钦澜色厉声竭:“你他妈还说昨天加班加了一晚上,我看你他妈根本就是……” “我昨晚的确一晚上都在工作。”温长荣说:“今天早上我回去睡觉的时候你就问过一次了,书房走廊有监控,你要看看吗?” “你还好意思提监控?”沈钦澜怒极反笑:“怎么我看监控乔幸昨天半夜进了你书房两次?每次停留的时间还不短?!” _分节阅读_131 “你真的看过监控吗?那点时间够做什么?”温长荣说:“我早上就解释过了,如果我在偷情,那些工作是谁做的?” “我他妈怎么知道?能做到你这个位置的谁不是把工作丢给下属做,你他妈倒好,一天天就是忙工作!我他妈就没过哪家公司老板那么忙!” “……” “不就是个几百万的项目?!对你来说几百万算什么?!算个屁!这个屁都值得你熬夜?!” “……” “我看是我犯错的这个时机不对,恰好让你找到理由搪塞我去偷情了是吧?!” “……”温长荣嘴角抿得很紧,没回答。 乔幸瞟了眼男人脸上冷硬的神情,默默又站远了些。 “我没有偷情。”温长荣说:“你回来之后我和他做爱只在我们吵架的那天,你知道我的作风,如果我和他做了,你问,我不会不承认。” “……算了。”沈钦澜看起来是没听进去。 青年眼睛通红,近乎咬牙切齿地问:“我只问你,你要他戴上戒指参加宴会,那我算什么?” “……”温长荣没说话,只抬起眼来,灰色的眸子沉默地注视着对面的青年。 不知是不是角度原因,乔幸看过去,见男人那双本就看起来没什么温度的灰眸此刻多了几分沉,像是更发冷了。 半晌,温长荣说:“虽然是大半个商宴,但宴会上还是有温家的亲……” “算了。”沈钦澜打断了男人。 这次青年的声音小了下来,但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很显然,是气得不轻。 “温长荣,你这段时间是在想着法的报复我吧?” “……” “答应我离婚,又让乔幸住进家里,从前我做什么你都无条件纵容我,现在却为了乔幸主动找我谈,让我不许再伤他,好,我都答应了,连你们做爱我都忍了下来,可现在呢?” “……” “温长荣……”沈钦澜扯起嘴角,露出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你这段时间一直都在骗我对吗?” “你是不是一直都在怨恨我四年前把你独自留在婚礼现场?” 第46章陪我去吧 其实沈钦澜这番话不算准确,因为四年前他不是把温长荣留在婚礼现场,而是压根就没来。 ——还是有预谋的没来。 乔幸还记得自己刚拿到请帖的时候就觉得有些奇怪,因为婚礼请帖是夫夫双方的名字都要写上去的,但温长荣给他那份却只写了温长荣自己的名字。 他问过温长荣,温长荣的回答是沈家那边不太方便。 这两位世家公子的事闹得满城风雨,乔幸对这些个豪门家事也不懂,便应了一声哦就过去了。 …… 大概因为温长荣失势的关系,婚礼那天到场的人不算多,也就一些和温长荣交情很深的朋友还有几个亲戚,乔幸坐在朋友那桌,看原定12:08分的婚礼推迟到13:08分又推迟到14:08分,瓜子屑都堆满了地面,朋友们的话题从炒股聊到了房地产再聊到了国际形势,最后都没得聊了,温长荣的母亲才匆匆从后台出来,一把抓住乔幸的手。 “小幸你怎么在这呀。”温长荣的母亲本是名门出生的淑女,平时看着弱不禁风,此刻拽着他的力道却非常大,不由分说地就把他从位置上拖起来:“我们到处找你。” 乔幸莫名其妙,他当时第一反应是抽回手问清楚是怎么回事,却又在瞟见温母精致眉眼中掩不住的苦楚与祈求时止了动作,最终他什么都没问,跟着温母到了后台的休息间。 “你上台和长荣结婚吧。”温母说。 “?”乔幸怀疑自己听错了:“您说什么?” “我给你两百万。”温母说:“你今天上台和长荣结婚。” “……?”乔幸觉得匪夷所思:“您说什么?” _分节阅读_132 “你跟在长荣身边也这么些年了,阿姨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温母眉头都蹙成了小山丘,一双美目含泪,祈求似的看着他:“小幸,阿姨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你看,两百万可以做很多事了对吗……如果钱不够的话我们可以商量……” “……”乔幸看着眼前一向精致端庄的妇人此刻竟露出这般神情,顿了顿,不太确定地问:“是……二少没来?” “……”温母咬了咬唇,最终点了点头。 “……说不定是路上堵车了?”乔幸觉得逃婚这种事太匪夷所思了,这又不是电视剧,早不走晚不走,请柬都写了都到婚礼这天了,沈钦澜才临阵逃脱? “不是的,他不会来了。”温母紧紧攥住他的手,急切道:“小幸,阿姨求你了……钱真的可以再商量……两百万不够……阿姨再给你加一百万行吗?” “……” “长荣的父亲对长荣那家日用品公司的成绩很满意,长荣很快就要回去继承家业了,你要多少他之后都可以给你。”看乔幸还不说话,温母急忙加了砝码,并说:“你跟在长荣身边那么两三年了,就算没有爱情也有其他感情吧……这亲戚朋友都来了,你要看他下不来台吗?这怎么办啊……” “……”乔幸看着妇人饱含泪意的脸,踌躇了半晌,最终问:“先生……同意了吗?” “同意同意。”温母见他松口,急忙拉着他的手往后台去。 两人来到后台房间,房间里什么人都没有,温长荣坐在镜子面前,是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温母眼中的泪全然咽了下去,腰杆也挺直了些,对温长荣说:“今天就让小幸替代那个倒霉催的货色,那么多的人在外面,咱们不能下不来台。” “……” “还好那个没良心的知道编谎话骗你,让你没把他名字写在请柬上,不然就算我有天大的本事也封不住外面那么多人的嘴。” “……” 温长荣还是没说话。 乔幸看看温长荣,又看看妇人,说:“阿姨,算了吧,现场来的都是先生的至亲好友,下不来台也没关系,这新郎不是随便……” “好。”温长荣出声。 …… 时间拉回到现在。 面对沈钦澜的追问,温长荣只是一贯地面无表情着,回答却也认真。 “我说过原谅你,就不会再计较了。” “可是你做的这些……”沈钦澜说:“我不信。” 面对誓要追根究底的沈钦澜,乔幸见男人眉毛蹙了一瞬,似透出些平日里那种不耐烦来。 “我从一开始就没怪过你。”温长荣脸上的神情稍纵即逝:“当时你没来,我没有太意外。” “……”沈钦澜看着温长荣,似乎在说:你这话在骗谁。 “你把飞机票的票根放在了钢琴曲谱里,我早就翻到了。”男人阖眼揉了揉眉心,才有接着说:“你当时说请柬上写名字沈家人看到了会找上门来把你带走,这种理由……你真的觉得我会信吗?” “……”沈钦澜脸上的神情一时慌乱,不过也没惊讶太久,接着问:“你早就知道了……为什么还照做?甚至还办了婚礼?” “我想给你一个机会,或许也是给我一个机会。”温长荣说:“当然,也有可能是自欺欺人吧。” “……” “人生在世,各有各的难处,你不告诉我那张飞机票,说明你有你的考虑,我并不想为此强迫你什么。” “……” “不管我找到了什么,你答应和我结婚是事实,所以我想,不管怎么样,我该做的也是要做到才对,当初给你个婚礼,是我的承诺。” “……长荣。” 温长荣重新把目光落到沈钦澜脸上,说:“所以……当初办婚礼是我自己决定的,你要离开我也早就知道,路是自己选的,我不会因为自己的决定去怪你。” “……”沈钦澜说不出话来。 “还有什么要问吗?” “……” 乔幸此时屁股放在亭子的围栏上,随时准备跳湖逃跑的他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 _分节阅读_133 比如说温长荣此刻的语气,比如说温长荣脸上略显淡漠的表情。 比如说温长荣这个人向来少言寡语,很少有说长句子的时候,平日里人脾气也古怪,都不会好好说话,就像上次在工作室,他明明就想要他坐进怀里来抱抱,却要阴阳怪气转弯抹角地嘲他是不是服务生。 反正要温长荣说一句我很难过、我很生气……等等之类的直接表达,是基本不可能的。 这样一个傲娇的神经病,此刻竟然说了‘当初是自欺欺人'这样的话? “……” 大概是没想到温长荣能说出这样一番自白来,沈钦澜一时也沉默,目光四处漂移。 刚才温长荣说的那番话无异于受害人主动把伤口摊开给加害者看,是会让人感到更发愧疚的。 沉默许久,沈钦澜才又抬起眼来,把目光落到了乔幸身上,说:“好,你说你不怨我,那……这次你为什么要带乔幸去?” 这似乎难倒了温长荣,男人顿了顿,想了一下才说:“……他需要宴会的人脉。” “那我就不需要?” “这不一样。”温长荣说:“……圈内大多数人都认识你,你可以自己去宴会,不需要我的引荐。” “是这样吗?” “我和你承诺过,我和乔幸离婚之后不会再有任何联系,所以离婚之后我也给不了他什么资源了,他在圈内走的会很艰难,我觉得有必要带他去认识一下宴会里的人。” “你想为他铺路?” “……”温长荣嘴角紧抿,似乎是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 沈钦澜扯了下嘴角: “哦,说是没感情,但是还给铺路。” “……” “而且铺路就非得戴着戒指,带着你温长荣丈夫的身份去宴会才行。” “有这个身份才会有更多人愿意认识他。” “哦,所以我呢?” “……” “温长荣,这场宴会,你只能带一个人去。”沈钦澜说:“选一个。” “……” 乔幸等着男人毫不犹豫地说出‘你’这个字,温长荣却不知为何沉默了。 ……不是吧。 乔幸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正准备主动开口说不去,一名老者的声音却自侧方传来。 “温先生,”陈伯扬声说:“大少爷有事想找您,我们现在过来。” 乔幸吓了一跳,他这才抬起头去,见不远处陈伯正推着温长则过来。 也不知两人是什么时候靠近的,若放在平时乔幸早就看到了,但刚才太过集中注意力听温沈二人谈话,竟然没看见人。 沈钦澜也有些意外,皱了皱眉转过头去,温长荣倒是淡定,估计早就看见人了。 男人颔首,示意可以。 陈伯很快推着温长则走了过来。 “长荣,沈二少。”温长则仿佛没注意到此刻僵硬的气氛,一如往常地打了招呼。 温长荣轻轻颔首,沈钦澜压下难看的脸色叫了一声:“大少。” “嗯。”温长则微笑,开门见山地对温长荣说:“长荣,明天不是有宴会吗?陈伯年纪大了,陪我去熬不了那么久,我想要个年轻人陪我去。” 温长则想要换个人推着去那是一句话的事,如今却大费周章地过来说。 温长荣看着轮椅上的男子,等待后话。 _分节阅读_134 “正好我前段时间和小乔聊了两句,年轻人很有活力。”温长则把目光移到乔幸身上,笑到:“让小乔陪我去吧,可以吗?” 第47章您是不是…… 幸福来的太突然,乃至于乔幸没反应过来。 温长荣倒是迅速一抬眼,目光落到温长则脸上。 “聊了两句?” “嗯,”温长则脸上依旧挂着笑意,坦然与之对视:“小乔扫地的时候遇到过两次,就聊了一下。” 温长荣没说话,只转头去看乔幸。 “对对对对,”乔幸疯狂点头,“扫地的时候遇到了。” “……”温长荣一瞬不移地看着他。 “……”乔幸咽了咽口水,颤颤巍巍地与之对视。 温长荣看了看他,又回头看了眼沈钦澜。 最终点头。 “行。” “嗯,”温长则弯了眼:“谢谢长荣。” 温长荣瞥了眼温长则,没说话。 既然现在乔幸跟温长则去,那刚才争论的问题无疑就得到了答案。 沈钦澜没有再继续追问,看脸上的神情也冷静了不少,不过大概是心里还有气,这样的答案沈钦澜并没有表示满意,青年没看温长荣一眼,转身便上了车。 这次沈钦澜发动车子的速度显然慢了下来,远不似刚才停车那般火急火燎,乔幸下意识把目光移到温长荣的背影上,却见汽车发动嗡地一声驶离原地,温长荣连屁股都没挪一下。 嗯?竟然没追上去哄?这不科学。 微风自湖面拂来,沈钦澜的车驶离温家大门,在场的三人依旧保持着刚才那般姿势,什么都没说。 乔幸后知后觉地松开了抱着柱子的手,把自己的小屁屁从栏杆上放下来,恢复了正常的站姿。 他这般动作好像引到温长则的注意力,轮椅上的男子看向他忽然弯起眼无声地笑了下,看起来很是愉悦的模样——像是被他有些滑稽的动作逗笑了。 乔幸耳朵腾地一下烧了个通红,站在原地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 温长则收回目光,说:“那今天就先……” 温长荣似乎没听到温长则说话,男人站起身来,对不远处的保镖挥了挥手。 保镖小跑着过来,温长荣将西装外套脱下,而后张开双臂。 “搜一下我的身,叫小李他们把探测仪拿来。” 听到这话,保镖神情一下变得郑重,温长则浅浅聚了聚眉头。 “?”乔幸对眼前突然变成间谍片的场景摸不着头脑,不明白怎么忽然就搜身了。 “乔幸。”另一名保镖赶到,温长荣对乔幸扬了扬下巴,“你也过来,搜身。” “哦……” 乔幸懵懵地走过去张开双手,保镖迅速且仔细地在他身上按压和翻找。 温长荣身上搜完,保镖又将那件脱下来的西装一寸寸检查,另一名保镖搜完乔幸的身,没出什么问题,见温长则在一旁,便问:“大少爷……” 温长荣答:“不用。” “好的。”回答完,两名保镖都去翻温长荣的那件西装去了。 乔幸忍不住问:“这是在干嘛?” _分节阅读_135 温长荣瞟了他一眼:“找窃听器。” “……啊?” “我们聊完了戒指的话题沈钦澜的车才刚到这里,他是怎么知道我让你戴戒指的?” “……” 乔幸惊了,不是温长荣说他压根没注意到这点。 温家保镖动作很快,两名保镖对着西装开始检查第二遍的时候,就有人拿着金属探测仪和一堆乔幸看不懂的仪器来了,对着整个亭子和温长荣脱下的那件西装外套进行扫描。 大约过去三分钟,一颗扁平且只有蝌蚪大小的黑色东西被从西装的内衬口袋里拿了出来。 这样一个微小的玩意就算摆在乔幸面前他都不一定知道是窃听器,何况是黏在有一定厚度的西装内衬口袋里,凭手摸是很难摸出来的。 ,仪器没反应了。”保镖将窃听器装进盒子里,“目前就这一颗。” “嗯,”温长荣说:“亭子再检查一下,叫兄弟们去主宅,先检查客厅,二楼一会儿我来了再说。” “好的。” 保镖们兵分两路去忙活,温长荣这才转过头来看了眼乔幸和温长则。 “乔幸一会儿和我回主宅那边,再进行一下二次检查。” “啊?”乔幸茫然:“不是已经查出来了吗?刚才仪器检查我身上也没问题啊。” “有可能不止有一颗,金属探测仪能查的东西有限,主宅那边还有其他东西能系统的检查下,以防万一。” “……好吧。” 温长荣把目光移到温长则身上:“下午茶时间要到了,要送你吗?” “嗯……”温长则目光落在温长荣面上,好似在打量温长荣的神情,大约过了几秒,温长则才笑了笑:“好,如果长荣不嫌麻烦的话。” …… 乔幸从未想到自己能离男神那么近。 他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温长荣没开那辆宽敞的宾利来,而是开了一辆比较低调的小型轿车。 陈伯坐在副驾驶,温长荣、乔幸、温长则三个大男人挤在后座。 也不该叫‘挤’,因为后座其实还宽敞,三人之间各有一个巴掌的距离。 可是乔幸还是觉得……太近了,甚至有些难受。 也不知道温家兄弟两是什么毛病,温长荣明明都邀请温长则上车了,兄弟两却不愿坐一块,非要各坐一边,把乔幸放在中间。 温长荣185,温长则平时在轮椅上看着不高,但真坐下来却比乔幸要高大半个头。 这两边的兄弟两都比他高,乔幸一个176的小可怜坐在中间不由感到巨大的压力。 还有,一边是自己睡了那么多年、甚至现在还没断掉的金主大人,一边是自己心心念念了那么多年的心上人,乔幸真的是感到很……嗯……一言难尽。 而且这一路上温长荣一直沉着脸心事重重,温长则目光虽然平和,但也不说话,只拄着下巴看窗外的风景,车内气氛安静的有些尴尬。 乔幸倒是想调节一下气氛,可他不敢和沉着脸的温长荣说话,更不敢和温长则搭话以免暴露自己心里那点小九九,导致温长荣当场把他大卸八块,便只能挺直了僵硬的脊背,努力让自己显得高一些,一路沉默着到了主宅。 …… 车子到达地点,陈伯先下车将温长则重新扶上轮椅,推着往大宅的偏楼去了。 听说温老爷和温长则约了下午茶,用下午茶的地点就在那栋偏楼。 温长荣带着乔幸下了车,穿过狼藉的客厅往那神秘的检测房间去。 温长荣到地点就脱光光,连同鞋子一起交了过去,乔幸虽然不想脱……可是,唉。 两人暂时脱光,温长荣倒是立马有衣服穿,乔幸就比较惨了,因为保镖找不到温长荣高中的衣服放在哪儿,他只能穿男人的白衬衫大西裤将就一下,脚下还穿的是拖鞋。 窃听器的事还没查个彻底,温长荣只同他说了两句话后便招呼保镖往二楼去了。 乔幸把衣服裤子挽起一截,宛如个偷穿爸爸衣服的小学生一样站在走廊外等待。 _分节阅读_136 里面也不知道多久能弄好,站了一会儿乔幸便觉得无聊,忍不住跻拉着拖鞋吧唧吧唧地走了几步——他还没来过这里,也不知道四处是什么,这是什么楼,还在不在主宅内部。 他刚好奇宝宝似的走了几步路,越过转角,猝不及防就看到了坐在窗边拿着本书在看的温长则。 就他刚才那吧唧吧唧的走法,聋子都能听见他来了。 温长则侧首对他回以一笑,乔幸躲闪不及,下意识抓了抓自己快要垮下的裤子,干巴巴地叫:“温少爷……” “嗯。”温长则点了点头,把目光落到他衣服上:“衣服还在检查吗?” “嗯……”乔幸尴尬地走近,他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赶忙解释:“因为要脱光,所以温先生先借了我衣服穿。” “这样。” “您……不是在偏楼吗?”乔幸有些尴尬,他明明看到温长则进了偏楼的,没想到这会儿出来乱逛都会遇到人,他身上还穿着温长荣的衣服呢,这不是遭人误会……不是,暴露了吗? 不,不对,之前在湖边……他好像…… “是啊,”温长则点点头,“这里就是偏楼。” “啊?”乔幸心不在焉。 “我是从正门进来的,”温长则点了点不远处敞开的大门,又点了点乔幸来的方向:“偏楼是连通主宅的,你来的那个位置靠近温家主宅客厅,所以长荣带你从客厅来,这样比较近。” “哦……” 乔幸花了点力气才从刚才的思绪中抽回来,他想,他真搞不懂有钱人,一栋房子建那么四通八达乱七八糟干嘛。 不过,这不重要。 回答完,乔幸把目光落到温长则手里合起的书上。 《精神分析引论》。 乔幸开始尬聊:“您在看心理学书籍啊?还是……什么研究精神病的书?” “心理学。”温长则说,“之前看过好几次了,今天等父亲怪无聊,就翻出来再看看。” “看过好几次?”乔幸摆出惊讶的模样:“我之前为了装……无聊的时候看过一些相关的书籍,都看不懂。” “外行人是看不懂的,不过内行人看进去了就还可以。” “哦……”乔幸问:“您是内行人?” “嗯,”温长则对他笑:“我大学念的心理学。” “哦……”尬聊也结束了,不知是不是乔幸这个没见识的对心理学有种玄学的滤镜,此刻见温长则一双眼带着些笑意地直直看着他,好似看透他还有事要说一样。 他手指在裤腿挲摩了两下,忍不住开口:“温少爷,您是不是……” 第48章这章想不出名字 “乔先生,”走廊那边传来保镖的声音,“您的衣物检查好了。” “……哦!”乔幸的问题被打断,他边应着边看了眼温长则,最终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变成:“那……我先去拿衣物了。” “好。”温长则也并未追问,目光追随他直至他离开。 …… 乔幸换上自己的衣服,再出房间的时候,只见走廊转角那儿不知何时多了扇门,大门紧闭,将方才他去过的那一方空间隔开了。 走廊的挂钟时间指向15:00分,下午茶时间大概已经开始了。 乔幸先前想起来,他问温长荣关于窃听器那事的时候说到了戒指的事,当时温长则就在旁边,应该是能听到的。 戒指意味着什么,是个成年人都知道,不过,温长则没对此进行任何表态,甚至连神情都没变化过分毫,乃至于乔幸有些怀疑温长则是不是没听到,亦或是…… 看着紧闭的走廊大门,乔幸在走廊上站了几秒,他想,算了,这不重要。 这时,裤兜里的手机传来两声嗡嗡的震动,乔幸低下头去摸出手机,见是温长荣的短信。 _分节阅读_138 “……你老提他干嘛?”温长荣又开始烦了。 “???” “他曾经那么欺负你,现在你还要管他怎么样?” “……” 乔幸被噎得死死的。 他心想你不也欺负我吗!我还不是好好的伺候你!还一伺候就是七年! ……虽然,是给钱的! “行了,戴着戒指按时来,其他不用你操心。”温长荣说:“挂了。” 电话那头传来‘嘟嘟嘟’的声音,乔幸站在原地。 他真心实意地觉得。 温长荣这人,是真的不讲道理。 …… 戒指放在家里,乔幸只得回家一趟。 他开着小车车晃晃悠悠地回到老旧小区,刚打开车门就有个拿着幡子的老头冲过来。 “这位小兄弟!我看你近期命犯桃花劫!给我 “快滚。” 无情地将老骗子甩在身后,乔幸爬上楼打开房门,屋子还保持着他离开那时候的杂乱。 越过地面上敞开的箱子,乔幸打开保险柜,摸索夹层拿出盒子。 打开盒子——空空如也。 乔幸瞬间吓得一个激灵。 他回忆起上次在街上温长荣把戒指丢给他,然后呢?然后他打车回家,蒙骗温长荣……戒指?戒指他好像压根没收! 乔幸慌忙去找自己上次穿的那件衣服,里里外外全翻了个遍——一无所获。 那么大的戒指啊!他就装在口袋里那么大的戒指啊! 乔幸飞快把整个衣柜的衣服都翻出来,又把家从里到外翻了一遍,可中邪一样,他死活没找到那枚戒指。 上次温长荣才警告过他不要再弄丢了,这次他要再说自己弄丢了……乔幸都想到自己被五马分尸的惨状了。 前后又翻了几次,结果还是一样,乔幸想了半天自己死状,然后……目光落在了他满是伤痕、还缠着些许绷带的右手。 对,手指受伤就不用戴戒指了啊!因为戴不了嘛! 乔幸看着自己完好漂亮的左手,又看看桌上的小刀……决定给圈内很牛X的特效化妆师姐们打个电话。 “姐姐,您明天有空来一趟吗?我想画个五块钱的手指受伤妆……” …… 一条细长的红色伤痕落在了乔幸的无名指内侧。 整条伤疤从指尖延伸到指根,伤口四周还有那种被划过后周围肌肤的淡红和微肿,乔幸也不知道那姐们是用了什么东西,经过五个小时的处理,他的手指还真像那么回事。 “不要让人盯着看啊,”姐们提醒他:“这视线停留个三四秒还行,细看肯定要露馅的。” “好。” “有人问你就说是手不小心拄在铁片上滑了一下,割伤了。” “好。” “看在是熟人的份上给你打个八折,三万,支付宝或者微信,谢谢。” “……”乔幸怀疑这人趁火打劫。 _分节阅读_139 …… 宴会快要开场前两个小时,乔幸到了温家。 他昨晚没回温家,故而只能今天再来换礼服,为了避免伤口被‘闲杂人等’看到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乔幸一路上都蜷着手指,避免无名指被人看到的。 穿好礼服,乔幸又问吴伯要了对白手套。 “这……恐怕不合适。”吴伯说:“会场里只有侍应生会戴手套。” 乔幸晃了晃自己那只‘遍体鳞伤’的右手,“可是这样……会吓到人吧。” 吴伯顿了顿,不再说什么。 …… 乔幸准时前往温长则的主宅处。 他到的时候,温长则和陈伯已经在门口等待了,接送的车辆也已经停在对面。 “不好意思。”乔幸小跑过去,“来晚了。” “没关系。”温长则应着,待乔幸来了,又把目光落到乔幸的手套上:“这是……为了遮右手吗?” 温长则竟然记得。 乔幸愣了一下,他原本都准备好解释了。 “嗯。”他点了点头,“温少爷好聪明。” 温长则笑了笑,说:“走吧。” “好嘞。”不管怎么样,昨天温长则说要他陪着进场,所以乔幸非常自觉地站到了轮椅之后。 他抬起双手快要触到轮椅把手……忽然意识到,他右手是真的受伤了,怎么推啊? “你来我身边。”温长则说:“到时候一起进场。” “那您的轮椅……” “现代科技那么发达。”温长则说,“平时陈伯在身后也就把控一下方向。” “可是我好像把控方向都不行……” “所以一会儿你站我身边一起进场。”温长则侧首对他伸出手:“来,先上车。” “噢……” 看着陈伯一起上了车,乔幸慢了半拍地意识到,温长则是记得他右手受伤的,所以也早知道他是没办法推轮椅的,当时在湖边说想要个年轻的陪着去,不过是托词。 …… 乔幸很快跟着温长则入了场,现在距离宴会开始还有一个小时,但场内已经有一些人了,温长则带着他一直进到稍深的内场去,刚走到内场门口,乔幸就看到坐在中央的温老爷,还有围着圆桌坐的温家一干亲戚。 他下意识紧张起来,温长则先问好:“父亲。” “……温叔叔。” “嗯。”温老爷倒没给乔幸什么脸色,只神色如常地说:“坐吧。” 温长则到自己的位置上去,乔幸想跟着去,却走到了半路就被温长则拦下。 温长则指了指空着的主坐旁边那个位置:“你坐那儿。” 乔幸傻眼。 他没猜错的话温老爷旁边那个空着的主位是温长荣的,而温长荣旁边那个位置……按照规矩来说,就是温长荣的‘夫人’的。 ……虽然他在某种程度上的确是要坐那个位置,可这么多年了,他从来没坐过啊! 乔幸抬眼看了在场的长辈,见没人说什么,便只好僵硬着身体到了位置坐下。 乔幸刚坐下,一名坐在边缘的女人就开了口:“唉,小沈不来吗?” 她身边的男人狠戳了她一下,温老爷慢悠悠开口:“来不来我不知道,不过肯定不会和我们坐一块就是了。” _分节阅读_140 “可是我之前听说……” “昨晚长荣带着保镖搜大宅搜到凌晨三点,虽然说有的人就是按照天真烂漫的标准养大的,但不该碰的***碰了,就不太好。”温老爷说:“长荣现在年纪也不小了,儿女情长之前,得是责任和担当。” “……”温老爷这话说的云里雾里,女人不知听懂了没,没再说话。 乔幸坐在‘夫人专座’,听着耳旁温老爷振聋发聩的声音,只觉得凳面烫得慌。 夭寿了。 温长荣竟然来真的,竟然把他放在这个位置上。 他要死了。 …… 乔幸笑得脸都要僵掉,接二连三的宾客进来和温老爷寒暄,来的人小部分认识他,大部分不认识他,但无人看到他坐在那个位置上不感到好奇,乔幸装了满满一兜名片,已然从刚才的不习惯变成了麻木。 宴会开场,内场的人陆陆续续往外走,乔幸亦然。 不过他刚走出两步,就遇到了接待完宾客进场的温长荣。 “先生。”乔幸叫。 “你的戒指呢?” “……”虽然做好心理准备温长荣会问,没想到问题来的那么快。 乔幸有些心虚,但还算镇定地摘下了手套,按照原计划那样说:“手指受伤了。” “……”温长荣目光落到他手指上,眉头深深一聚。 乔幸不敢让男人看太久,两秒就把手指重新塞回了手套里,欲盖弥彰地解释:“戒指戴在各个手指的意义不同,我不敢乱戴,装在口袋里我又怕丢了,所以我就没把戒指带来……” 温长荣没继续追问,目光停在他的白手套上,男人眼色微沉,嘴角抿了抿,不知为何显得有些沉郁。 乔幸霎时不安,却见温长荣重新抬起头来叫了侍应:“和东门那边的李保镖说,让他随便找枚戒指来。” “好的。” 乔幸:“?” 新的戒指找来,男人隔着手套将戒指戴在了乔幸的中指上。 “将就一下吧。”温长荣揽了他的肩:“走,带你认识一下人。” “????” …… …… 漫长的宴会结束,宾客散去,温老爷带着几个小辈在门口送客。 乔幸暂时能歇口气,他不顾形象地坐在侧门阶梯,忍不住揉自己酸麻的腿。 他怀疑温长荣今天要他来就是为了整他,虽然宴会上温长荣用‘他手受伤了’这个理由替他喝了所有酒,但乔幸光是站和走,一个小时下来就觉得累得慌,尤其是对谁都要礼貌微笑虚伪寒暄,时间久了他都觉得自己像个切了笑脸的假人。 而且温长荣并没有带他认识太多人,也就是娱乐圈内叫得上名字的一些大亨和相关人士。 乔幸真不知道,以往温长荣要应付那些乱七八糟的人是怎么应付下来的。 他揉了一会儿,后门开了,温长荣带着些许酒气走了出来。 “先生。” “累吗?”温长荣亦是坐下身来,手掌停在乔幸的肩头上捏了捏。 “累死了。”乔幸抱怨完,又夸夸:“不过认识了好几个大佬,这趟来的不亏。” “嗯。”温长荣应完,目光落在他戴着戒指的左手上:“乔幸,有件事想问你,如实回答我。” “什么?” “你今天不戴戒指来,不是因为其他手指合不合适的问题,而是不能戴着戒指来吧。” _分节阅读_141 “……”听到这话,乔幸僵了一下。 不能戴着戒指来?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温长荣知道了?不,他刚才明明很小心,装的很像的! “你昨晚没回来,是不是钦澜弄伤了你,然后威胁了你?” “……”等下,这个发展。 乔幸刚想解释,前方停车位上的一辆黑车车门打开了。 沈钦澜面无表情地看着两人:“你两怎么不抱一起来个热吻?” 乔幸下意识绷紧了神经,温长荣愣了一下,随即两人都站了起来。 沈钦澜身上穿的是礼服,打整的很干净,看样子是来参加宴会的。 可……乔幸回忆了一下,刚才他们明明没看见他。 ,bos……”一旁的门童仿佛做错了事似的急忙跑上来,小声说:“二少从宴会开场就一直在这里,他不让我们告诉您,我们想找机会和您说一声,但是您一直在忙,所以……” 温长荣点头,表示知道了。 他们当年在一起的时候,只要吵架,基本都是温长荣先低头,像是宴会这种事,往常都是温长荣认错似的主动上门去把沈钦澜接着一同来。 如今温长荣没去,沈钦澜便在宴会门外坐了一晚上。 乔幸不太明白两人的事,稍稍往后站了一些。 沈钦澜却来势汹汹,目光直逼乔幸:“乔幸,大少爷开口要你陪着进场,进场以后你又戴戒指让温长荣陪你走了一圈,你魅力倒是真大,兄弟两通吃。” “我……” 不等乔幸说话,温长荣开了口:“温长则昨天是来帮我解围。” “解围?”这个词仿佛让青年感到愤怒。 “乔幸的戒指是我给他戴的,也是我叫他来一起应酬宾客的,他本来都不想来宴会。” 这话里袒护的意味简直不要太明显,乔幸还是头一次听到温长荣在沈钦澜面前这么为他说话,不由愣了愣。 对面的青年霎时握紧了拳头:“温长荣,你最好好好斟酌一下你的语气,你是在和谁说话?这话是什么意思?” “当然是和你说话。”温长荣目光落在青年愤怒的面上,说:“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你说什么?”或许是这些年温长荣从未这么正面和沈钦澜吵过,沈钦澜像是不可思议,语气里压抑着愤怒,乃至于声线都有些颤抖:“温长荣,你答应了我要离婚,难道你现在……” “我答应了你,但我觉得,有必要对乔幸进行补偿。” “补偿?你不是已经给了……” “上次你在微博买的热搜已经往他身上泼满了脏水,我虽然能暂时压下言论,但你也清楚,最难澄清的就是谣言,时至今日,他都还遭受网友的谩骂。”温长荣将乔幸手上的手套摘掉,一把拿起了乔幸的手:“还有,你答应过我以后不再伤他,为什么还要划伤他的手?你不想让他来,不想让他戴戒指,就非得这种方式?这么久以来我一直很想说,你现在已经28岁了,怎么打压人的手段还是幼稚得跟年轻时候一样!” …… …… 温长荣此刻能如此直接且愤怒地说出这番话,或许是因为宴会上的酒精,或许是因为窃听器事件和商场大楼倾塌收拾烂摊子累积下的疲惫。 温长荣的声音近乎震耳欲聋,乔幸就站在身边,他能清楚地感受到男人身体因为愤怒而格外强烈的震动。 他没想到自己耍个小聪明会引来这么不可思议的发展,顿时慌了神,急忙开口:“不是,先生,这个伤不是……” 他边说着,脑中边不合时宜地想起昨天回家那神棍和他说的话‘你最近犯桃花劫’。 妈的。 乔幸忽然有一种强烈的预感。 他不会离不了婚了吧。 第49章人设不崩 _分节阅读_142 不等乔幸说完,沈钦澜已经饱含火气地回击:“什么微博什么手指?!和我有什么关系?!温长荣你他妈说话之前能过过脑子吗?!” 温长荣脾气不好,沈钦澜脾气更是个炸弹,眼看着就要没自己说话的机会,为避免今后背锅,乔幸大声地打断了两人说话。 “……这个伤和二少没关系!”乔幸把昨天准备好的托词说出:“是我昨天不小心拄在铁片上划到的!” 说完,他都不敢去看温长荣的表情。 ——七年了,他头一次在他面前护他,却是这种尴尬的局面。 “铁片?”温长荣没去回复沈钦澜,而是先把目光转向了他:“你家还有铁片?还拄在上面?” “是啊,”事到如今乔幸自然只能硬着头皮编:“我家附近有个工地,我昨天去逛了一圈,就不小心划到了。” 说完,乔幸生怕时间久了温长荣察觉他伤口的端倪,便用力且迅速地将手从温长荣手中抽出,蜷藏于身后。 “对不起给两位添麻烦了!都是误会!” “……”温长荣没说话,只把目光落到他紧蜷的左手上,而后轻轻一抬眼,那双本就给人予金属感的灰色瞳孔越发透着股凉意,像是某种厉色。 “……”乔幸只瞟了一眼就不敢再抬头,他心砰砰砰地跳个不停,莫名觉得温长荣好像知道了什么。 不会的不会的,乔幸想,温长荣刚才又没看几秒伤口,不会察觉的。 何况就算察觉了,这件事也和他没关系,毕竟他又没说伤是沈钦澜做的,温长荣不能怪他。 …… 两人这边一个面露厉色一个低头认错,沈钦澜的目光在两人之间过了个来回,怒极反倒是笑了。 “这演的哪一出啊?” 说这话的时候,沈钦澜的下巴微微昂了起来,宛如一只斗赢了的花孔雀,他目光落在温长荣脸上,愤怒的同时又有些胜利者的高高在上,他好像在等温长荣像从前那样和他道歉,并且这件事很严重,恐怕之后不太好办。 “这件事误会了你,我给你道歉,对不起。”这次,温长荣的台词却和从前有些不同。 道歉之后,男人没有软下声音来哄他,反倒是问:“那微博的事呢?” “……微博?”沈钦澜一愣,好像没料到温长荣会问这件事。 “嗯,微博。”温长荣目光直直看着青年:“在你答应我不再找乔幸麻烦之后,微博上有人贴出了我们的陈年旧事,借此泼乔幸脏水。” “泼他脏水就一定是我?” “除了泼他脏水外就是在说你我如何相配,他是如何恶毒。”温长荣说:“通篇的好话都指向了你。” “……” “你打压谁从来不加掩盖,简单直接,再加上请水军和舆论发酵花费不是小数目,你最有可能拿出。” “所以你就笃定这件事是我做的?!” “这件事闹的沸沸扬扬,你不可能不知道。”温长荣说:“如果这件事与你无关,你早就来找我说这件事了,毕竟通篇指向的都是你,可你直到今天都没找过我。” 温长荣这番话说的有理有据,前半段和乔幸的想法一模一样,后半段更是加重了沈钦澜的嫌疑。 “……你以为谁都用那玩意不成?!”沈钦澜摸出自己的手机,点开微博图标:“我前几年一直在国外,国外根本不用什么微博!我回国之后才下载这个东西,下载之后我就没点开过几次!” “……” “你凭什么那么肯定的说我肯定知道?!” “……” 青年手机屏幕的微博界面上是更新版本的提示,两个版本之间差距比较大,很显然,沈钦澜是真的很长时间没点开它了。 这样的发展不止让温长荣皱眉,也让乔幸愣住。 是啊,沈钦澜前几年一直在国外,国外可没有什么微博,大都用推特之类的东西,沈钦澜出国在外四年,回来也就一两个月,习惯大概率没改过来,并且沈钦澜和温长荣都偏向于现充那一类人,温长荣平时也很少刷什么微博,当初那件事男人之所以知道,是因为牵扯到了温家的声誉,所以有专人通知的。 ……可是,乔幸和温长荣一样,或许这事刚发生他还怀疑过,可之后就完全不怀疑了。 因为这样简单粗暴的抹黑、直截了当的打压的确是沈钦澜的风格,乔幸又不是个得罪人的主,唯一想到的就是沈钦澜。 温长荣顿了顿,问:“所以,这件事也不是你做的?” _分节阅读_143 “有钱做这个倒不如叫人把他宰了丢河沟!” ……乔幸脖子一凉,心虚得默默往后站。 刚才刀疤的事和他没关系,但这事就和他有关系了,当初他可是理直气壮跑到温长荣办公室问沈钦澜是不是有病,还要了三千万精神损失费……呃。 “长荣,二少。” 温润男声自一旁传来,只见陈伯推着温长则,轮椅之后罕见地跟着四名保镖。 “时间晚了,外面怪凉的,进屋里坐坐吧?” “……” 温长则这番话无疑将两人争执打断,吵架当然是吵不下去了,沈钦澜抬眼看了眼温长荣,牙关死死咬紧,面上依旧是愤怒。 最终青年重重嗤笑一声,转身就回到了车上。 驾驶座传来噼里啪啦的钥匙碰撞声,玛莎拉蒂带着主人的怒气‘嗡’一声驶离了原地。 …… 明月高挂,沈钦澜走后温长荣不知给谁打了电话让彻查当初微博那件事,之后就坐在后门阶梯上没动过。 乔幸坐在男人身旁,像从前的‘三好小情人’那样尽职尽责地陪着,今天的事说和他没关系,其实也有那么一丁点关系,无论出于什么,他当然是要陪温长荣的。 佣人给两人拿来毯子,乔幸一条盖在自己腿上,一条给温长荣披在肩背上。 温长荣垂着头像一尊沉默的雕像,乔幸拄着下巴百无聊赖地左看右看。 天上的月亮很大,光辉自夜空倾泻洒落,他们之间安静得如同像在赏月。 乔幸不用猜都知道温长荣肯定心情不好,毕竟误会了自己心爱的人这件事……很尴尬,也很让人难过。 但凭良心讲,乔幸是完全理解温长荣为什么会误会的。 人都是有惯性思维的。 就像之前他误会微博那件事是沈钦澜做的一样。 他今天手指上的伤之所以被温长荣误解为是沈钦澜做的,完全是因为沈钦澜对他做过太多次类似的事,例如他住在温家的这一月,沈钦澜向他两次发难都是如此。 第一次他泼了他一身脏水关禁闭,第二次他将他的手踩踏至血肉模糊,这些都是肉体上的伤害,而且每次发难之前他其实都没直接做出什么惹怒沈钦澜的事,是沈钦澜单方面觉得他惹到了他。 四年前更是如此。 过去的例子太多,沈钦澜甚至还叫人堵过他。 反正那段时间乔幸身上有点什么伤,那必然是和沈钦澜有关。 ——听说沈钦澜的父亲是个有严重暴力倾向的人,几十年来打走了六七个女人,包括沈钦澜的母亲。 乔幸觉得吧,沈钦澜那么暴力,十有八九就是遗传他爸。 其实乔幸一开始是非常想不通沈钦澜为什么要这么对他的——而且那时候沈温两人还是所谓的兄弟关系。 不过后来,乔幸大概理解这两‘有钱多了撑得慌’的人的脑回路,那时候温长荣是温家新生继承人,沈钦澜亦是名门贵公子,两人都有一种傲气,并且有一种古怪的别扭,他们都不愿先承认自己喜欢对方,而是希望对方先低头。 沈钦澜这么对他,不过是把控制不住温长荣的气通通撒在了他头上,和他有没有错没关系。 温长荣过去出于喜爱从没直接指责过沈钦澜,但心里对曾经发生的事是一清二楚。 既然一清二楚,这一而再再而三——就难免会产生一些联想。 就像《狼来了》的故事,第一次说谎,第二次说谎,第三次……人们只会惯性地认为你在说谎。 更别提沈钦澜曾对乔幸做过的数不胜数。 “……先生,您今天喝了好多酒。”眼看着再这么做下去两人就要成千年木乃伊,乔幸开口劝慰到:“喝醉了难免冲动,您今天的所作所为情有可原,明天就和二少说是……” “我喝的都是葡萄酒兑水,我醉不醉你不知道?” “……”这个人! 他安慰他!他还怼他! _分节阅读_144 “……那这么总坐着也没办法呀,”乔幸说:“与其那么难过,还不如早点想办法解决吧。” 温长荣转头瞟了他一眼:“你哪里看出我难过?” “……”又被怼。 乔幸忍了:“那……您在想什么?不如和我说一下?” “……” 寒风呜呜地吹,宴会结束就已经十一点了,刚才又是吵架又是变雕像,时间直指深夜,乔幸把腿上的毯子又盖紧了些,正思索要说点什么让温长荣进去做雕像,带着体温的毯子就从天而降落在他身上。 温长荣终于站了起来,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我觉得我老了。” “?”乔幸一手调整肩上毛毯的位置,一手拽着腿上的毯子围好,疯狂拍马屁:“不老不老,男人四十一枝花,您这个年纪还是未开苞的花骨朵呢!” “未开苞?”温长荣似乎对他这番臭不要脸的拍马屁感到好笑,男人看了看他,又把目光落到他握着毯子的那只手上,说:“客厅应该已经打扫的差不多了,进去等我一会儿。” “哦!” 乔幸不明所以,但他是真的冷,赶忙开门就往暖和的大厅去了。 …… 客厅已经收拾的差不多,温长则和温老爷还有一堆亲戚聚在门口说着什么,乔幸不好去打扰,便听从了温长荣的意思到沙发坐下。 他坐下,便看到墙壁上的挂钟显示00:20分。 已经10月1日了。 乔幸条件反射地想,他是不是该离婚了? 这边正想着,那边温长荣拿着个小瓶盖回来了。 乔幸站起身,“先生。” “嗯。” 待温长荣走近,乔幸才见男人手中的瓶盖装着浅黄色的液体,这个味道,好像是……汽油? ?这玩意拿来干啥 温长荣把瓶盖放在桌上,对他说:“坐。” “哦!”乔幸坐下。 “左手给我。” “……”乔幸心里咯噔一下。 温长荣也不再等他,直接伸手把他手掌拽了过来,男人手指抹上汽油,而后贴到他无名指那道红痕上重重一擦—— 乔幸眼睁睁看着他三万软妹币的妆化成了一滩乱七八糟的颜料。 “七年了,”温长荣看着他,神情看不出喜怒,语气也听不出调侃亦或认真:“你这诡计多端的妖艳贱货人设倒是一点不崩。” 乔幸:“……” 第50章“一起住吧” 温长荣之所以这么说,还得从七年前两人第一次上床说起。 温长荣在解决生理需求方面没什么处女情结,相反,还非常不喜欢雏。 所以,其实两人第一次那天,到房间的本该是经验老道的男公关,而不是连接吻都不会的乡巴佬乔幸。 或许是穷疯了,或许是先前不经意间窥见了那张熟悉的脸……当时乔幸只是酒店内一个小小的服务生,在接到前台让他给相关部门带话安排人去805房间的时候,他没照办,而是觉得机会终于来了,然后便佯装去通知,实则从后门溜出去买了相关工具清理干净自己,再通过监控已经坏掉的货梯上了八楼——上楼的时候,他还不忘把健康证揣上。 他这般偷梁换柱,温长荣当时知道吗? 当然是知道的。 _分节阅读_145 ——没有哪个出来卖的会穿得那般土气。 温长荣用自己的方式给了他教训,乔幸在床上的时候满脑子就是后悔,非常的后悔。 当然,拿到钱的时候,他就不后悔了。 …… 后来,乔幸这个小麻雀飞上枝头成为金主喜爱的小黄鹂,酒店的人纷纷骂他臭表脸,还跑到温长荣面前告状说他诡计多端心思深沉。 乔幸所在的那所酒店里的人可都不是什么善茬,他们攻击他、去温长荣面前揭穿他,绝不是出于什么正义道德之心,仅仅只是不想看他从那一方困苦的泥沼中挣脱飞升而已。 好在温长荣对乔幸的所作所为早就心知肚明,对此什么都没说,乔幸当然就更趾高气昂,理直气壮地左一句‘我又没吃你家大米,金主喜欢不就得了,你一直攻击我肯定是嫉妒我’右一句‘你怎么骂我你也没我好看’,把人家怼得说不出话来。 …… 再之后嘛——想要在金主身边待得久,怎么可能没两把刷子,论外貌乔幸算出色,论脑袋他也够聪明,在遇到沈钦澜之前,乔幸都是‘战无不胜’的。 …… 对于温长荣给的‘人设’评价,乔幸不置可否,只装可怜似的吸了吸鼻子,然后若无其事地抽桌上的纸巾把手指上融成一滩的价值三万的颜料擦去,乖巧微笑试图蒙混过关:“谢谢先生夸奖。” 话音刚落,温长荣的手就揪上了他的耳朵。 “a……!”乔幸嘴里刚发出一声痛哼就急忙闭上嘴,温长则可还在大门口聊天,万一听到声响进来看到他此刻糗状可就惨了。 “先生先生先生……”乔幸脸都皱成了老太太,还不忘眨着眼睛试图给温长荣放电,妄图用美色让温长荣讲道理:“君子动口不动手……” “动口对你有用太阳打西边出来。”温长荣毫不客气地鄙视他,下达通牒:“给你五秒钟解释今天为什么在手指上画这东西,5……” “?!”乔幸疯狂头脑风暴。 说戒指丢了是不可能说戒指丢了的,那可是要杀头的。 “……我戒指丢了。” “?” 乔幸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毯上,然后伸手一把抱住温长荣的小腿。 “您大人不记小人过,绕小的一命吧!” 乔幸试图用幽默换取同情,可温长荣却不为所动,说完这话的一瞬间,男人手指又按在他颈后的那根麻筋上,他抱着温长荣小腿的手霎时松开,男人趁此机会捏着他的后颈拎狗似的拎了起来。 “行,今晚什么时候找回来你什么时候睡觉。” …… 10月1日凌晨2:30。 老旧小区楼下停着一辆与之格格不入的黑色宾利,看门大爷拿着电筒来来回回在车附近转悠了五六圈,一会儿问‘这是谁家女婿的车啊’一会儿又问‘这是谁家干爹的车啊’,待抬头看见五楼从车子到达之后灯光就一直亮着没灭过,方才反应过来。 “时代变了时代变了……”大爷大受打击地摇头后退:“男人都比女人值钱了。” 时间又过去半个小时,一辆黑色布加迪又从大门驶入,停在了宾利之后。 陈伯扶着温长则从布加迪上下来,轮椅滑动到宾利车窗旁。 “长荣。”温长则轻声道:“现在已经凌晨三点多了,父亲很担心你们,什么时候回去?” “……”车窗缓缓打开,露出温长荣烦躁的脸:“他什么时候找到戒指什么时候回去。” “戒指?”温长则问:“是宴会之前就丢了吗?” “嗯。” “那如果……找不到了呢?” “那就别睡。” “那你……” 温长荣表情更发烦躁:“和你没关系。” “……”温长则也没生气,顿了顿,问:“你带着药吗?” _分节阅读_146 “嗯。” “……”如此,温长则也不再说什么,只抬头看了眼那唯一亮着的五楼,招呼带着的两名保镖把他背上去。 温长荣不耐烦地问:“你干嘛?” “这么熬着总不是一回事,”温长则说:“我上去看看。” …… 乔幸已经在家里翻了一个小时。 就算他平时是个熬夜党,此刻也因为熬得太久脑袋有点发疼,人到‘中年’,真是不得不服老了。 家里已经被翻得一团糟,乔幸不想再找了,他很累,很想睡。 他之前已经下过两次楼告诉温长荣他找不到了,可温长荣的态度很坚决,找不到他不睡,他也别想睡。 温长荣的驴脾气这么多年来乔幸是再熟悉不过,甚至不可能说动男人,只能回来继续找。 可越找越生气,找着找着乔幸甚至有种冲下楼让温长荣当场和他签离婚协议书然后不要再互相折磨的冲动。 “不找了。”乔幸身体一仰躺在地板,闭着眼对站在门口监督的保镖隔空喊话:“和温长荣说要戒指没有,要命一条,让他上来掐死我吧。” “年纪轻轻就把死挂在嘴边可不好。” 熟悉的男声自门口传来,乔幸猛地一下睁开眼,一骨碌从地上坐起。 温长则在门口,侧过头来带着些微笑看他。 乔幸使劲眨了下眼睛,怀疑自己是困傻了。 “您……怎么来了?” “你们出门的时候脸色都不太好,时间又晚了,有点担心,所以来看看。” “哦哦……”乔幸后知后觉地看了眼堆满东西的客厅,因为东西太多,温长则的轮椅都进不来。 他急忙站起身去扒拉东西:“不好意思啊,刚在找东西。” “没关系。”清理开一条路,陈伯推着温长则进了屋里。 温长则大略打量了一下乱七八糟的家,笑道:“找的挺仔细啊。” “是啊……”乔幸抓了抓后脑勺,泄气:“可还是找不到。” “我帮你一块找找吧?”温长则说:“一会儿要是还找不到,我们就下去找长荣。” “……找不到先生不会饶了我的。”乔幸烦躁:“让他来掐死我还快点。” “他不会掐死你的。”温长则笑了笑:“先找。” “哦……” “你保险箱在哪?最后看见戒指的地方呢?” “卧室……都在卧室。”乔幸边说着,边带着温长则进卧室。“连衣柜底下我都摸过了,还有那天穿的衣服,可都没有。” “嗯。”温长则打量了一下布局,说:“那我找找看,你别急。” “好。”看温长则往保险柜那边去,乔幸疲惫地一屁股坐在床上。 他是真的不想找了。 “嗯?”轮椅刚到保险柜前,温长则就忽然发出一声疑惑的语气词,接着弯腰拿起了一枚圆环。 “这个……”温长则迟疑地举起手中圆环:“就是你的戒指吧?” “……”乔幸顿时愣住,他定睛一看。 这色泽、这亮度、这钻石的大小,无疑!就是七位数! “是是是是……是。”乔幸都惊呆了:“您那么快就找到了?!我找了整一……两天?!” “我进来的时候就在地上。”温长则把戒指递还给他。 _分节阅读_147 乔幸左看看右看看,又用牙齿咬了咬。 真的就是他那枚。 这……撞邪了?! 难道戒指成精了和他玩躲猫猫?! “嗯……”温长则目光落到他身上,问:“你和我说一下,前天和今天你是怎么找的?” “我的戒指一般是放在保险柜里,所以我就先开了保险柜。”乔幸说:“然后我拿出里面的戒指盒,可是里面没有戒指……” “然后呢?” “然后我就回忆了一下,上次先生把戒指递给我,回家之后我好像就直接忘记了没碰过,于是我就去翻那天穿的衣服,可是衣服也没有。” “嗯……长荣当时把戒指递给你,是只递了戒指,还是连盒子一起?” 乔幸一愣,回忆了一下:“连盒子?” “那为什么盒子在保险柜,戒指不在?” “……”这问到了乔幸的盲点,他愣了愣:“……不知道。” “……”温长则暂时没说话,只稍稍抬起眼来,目光落到乔幸透着些许茫然的双眼里。 温长则略微思索了一下,最后笑了笑,说:“嗯,没关系,或许是什么时候掉下来了没注意到,现在找到了就好。” …… 找到戒指,两人一同下楼去把戒指拿给温长荣看。 等了半夜,温长荣的脸色当然也不好,看见戒指的瞬间倒是缓和了一下,但下一秒就又沉下脸来,警告似的看了乔幸一眼。 “事不过三。” “……嗯。”乔幸不情不愿。 “这次又是掉在哪里?能让你整整找两天都找不到。” “在一个小角落里,”温长则开口:“肉眼根本看不到,要不是一寸寸摸过去,今天可能都找不到这枚戒指。” 温长荣瞥了乔幸一眼,似乎还想说什么,但又看到乔幸眼眶下面泛起的小片青色时住了口。 男人皱起眉,揉了揉眉心,说:“行了,就这样,上车,先回去。” “……哦。”乔幸心说回个球!不回去了!还事不过三,没有三了!我现在就把戒指赔你!呸呸。 “对了,长荣。”温长则开口止了两人的动作:“我想问你一件事。” 温长荣不耐地睁开眼,示意温长则说。 “你……有没有禁止二少进温家?” “……”温长荣顿了顿,没说话。 “我是这样想的。”温长则看了眼乔幸,说:“如果不禁止二少进温家的话……就让小乔来和我一起住吧,这样他安全一些,我也恰好需要有个年轻人照应。” “虽然你可以派保镖守着,可……二少看到了,总归是不好吧。” 第51章他还没睡醒 这番突如其来的话让乔幸愣了愣,车内的温长荣抬起眼来,目光不咸不淡地落在轮椅上的温长则身上。 兄弟两人目光在空气中交汇,不过片刻,温长荣转头看了眼乔幸,男人手指在座椅扶手轻轻点动,眸中似有考量,大约过去几秒钟,温长荣点了点头。 “行。” “……”乔幸顿时很想说点什么。 他嘴巴张了张,看了眼车内的男人,又微微撇过头去,目光落在身旁的温长则身上。 _分节阅读_148 乔幸这样显眼的注视温长则当然是有感觉的,但轮椅上的男子并未作出任何表示,只维持着刚才的模样,好似是根本没察觉一样,仍由他仔细打量着。 “……”他的目光落在他平静的侧脸,片刻,乔幸还是把到嘴边的话又吞了下去,故作平常地问:“哦……那我坐谁的车回去啊?” 听到这话,温长荣忽然抬起眼来瞥了他一大眼。 “你还想坐谁的车回去?” “……” ……这个人怎么莫名其妙又怼他!乔幸觉得非常无辜。明明就是他同意了让他住到别人那里,那他当然得问问啊! 算了。 金主的心思你别猜。 乔幸不想纠结这个问题,只扭头去招呼温长则:“那大少您……” “我的车在后面,陈伯推我去就好。”温长则对他笑了笑,“晚上怪凉的,你快上车吧。” “哦!” …… 车子驶入温家庄园,温长荣把乔幸先送到了温长则那边。 下车时,男人特地把戒指亲手套到了乔幸的无名指上,并警告他。 “再丢一次无名指就别要了。” “喔……哦!”乔幸怂了吧唧地缩缩脖子,觉得自己手指已经开始疼了。 “……” 黑色布加迪上的温长则和陈伯也已经下了车,大概是为了给乔幸和温长荣留个人空间,两人下车后都没过多停留,而是径直往小楼那边去了。 此时天色已晚,乔幸和温长荣也没什么好说的,眼看温长则和陈伯走远,乔幸便道了别。 “那先生……我先去了?现在很晚了,您也快回去休息吧。” “嗯。” “先生再见。” “再见。” 乔幸迈着步子往白色小楼那边去,身后的黑色宾利驶离原地。 许久没戴戒指,手指被铁环束缚予人一种莫名的不适感,乔幸放慢了步子,拇指指腹忍不住在圆环部分挲摩了数下,而此时温长则和陈伯已经到达门口。 深色木门前,轮椅转了半圈,温长则转过身来,幽黑眸子的目光落到他身上,似乎在等待他到来。 乔幸手指的动作顿了顿,而后丝毫不犹豫地将戒指褪下放入口袋里,小跑了过去,“两位久等了……” “不着急。”乔幸跑到位置,温长则颔首安抚了他一句,陈伯拿出钥匙打开大门。 …… 这是乔幸第二次踏入这栋白色小楼。 因为现在是夜晚,进屋之后陈伯也只打开了稍暗的灯笼形状小灯,映着客厅里那些中式家具,客厅有种古时夜里挑灯的昏黄色调。 温长则这儿没什么佣人,故而夜晚的房子格外安静,配合着隐隐的禅香,乔幸不由把脚步放轻了。 “吴伯,你先带小乔上三楼吧。”温长则说,接着又把目光转到乔幸这边:“小乔……应该喜欢朝阳的房间吧?比较高的?” “啊……是。”谁不喜欢朝阳的房间呢?如果高一点,早晨还可以看到赏心悦目的风景。 乔幸顿了顿,又怕麻烦到温长则,便又说:“没有的话也没关系,反正什么房子我都能住,能睡觉就行。” “嗯,那就三楼那间吧,没错的。”温长则弯眼对他笑了笑,“你们先上去,我烧两支香就来。” “好。” …… _分节阅读_149 乔幸跟着陈伯到了三楼,三楼客房打开,入眼便是一间空荡荡的客房。 大床和衣柜上都盖着白布,窗帘也只是草草挂了一块很是陈旧的,陈伯上前去把白布扯开,乔幸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温长则叫他来一起住,似乎也只是今晚的临时起意。 因为客房都没打扫过,床上甚至连床褥被单都没有,要现场来铺,很显然,在这之前,房子的主人从没想到谁会住进来。 这边只有陈伯一个佣人,乔幸不能看着一名老人忙上忙下,自然也跟着打扫了一下,打扫干净,陈伯下楼去拿来新的床单床褥,温长则也上来了。 温长则虽然坐着轮椅,但动手能力比乔幸想象中的强,三人一块铺好床单,乔幸目光在温长则身上动了又动,眼看着陈伯马上要换好窗帘,两人也马上要离开房间,乔幸忍不住开了口: “温少爷……” “嗯?”温长则转过头来看他。 “有一件事想问您,就是……您为什么突然想到要我到您这儿住啊?” 这个问题在家那边的时候乔幸就想问了。 关于他住到温长则家里这件事。 温长荣同意是因为温长荣一方面舍不得沈钦澜,一方面又不想让乔幸受伤,所以让乔幸住到温长则这里,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而乔幸同意,是因为乔幸对温长则有着某种不可说的情感。 他和温长荣都各怀目的,那么,最开始提出这个提议的温长则本人呢? 温长则是出于什么原因,会做出这种看起来对自己没什么好处的‘牺牲小我’的决定? 何况……乔幸看了半个小时才弄起来的房间,这种决定还是临时起意的。 “这个啊。”温长则似乎并不奇怪他会问这个问题,只摸了摸下巴,然后回答:“因为……长荣好像短时间内没有放你走的打算。” “?” “他不是和你说了吗?事不过三。”温长则看着他笑了笑,“上次你说过月底就要走,所以我猜,你们大概是有什么约定,比如说到了月底你就要永远离开这里。” “……” “可是昨天就是月底,你不但没走,长荣还带着你参加了宴会,然后戒指丢了,找回来之后长荣没收回去,而是递还给你,还叮嘱你事不过三。” “……” “如果他有要放你走的准备,怎么会把戒指还给你?怎么会说出‘事不过三’这种话?” “……” ……乔幸不合时宜地想,温家祖上该不会是福尔摩斯或者什么名侦探吧?怎么一个个都精的跟什么似的。 “长荣这边情况……比较复杂。”温长则斟酌了一下措辞:“长荣现在短时间内没有让你走的打算,如果沈二少回来了……我原来接触过他,性格多少了解一些,他如果回来了,一方面是你的安全问题,一方面是长荣那边……” 温长则没说下去,只摇了摇头。 “哎,其实原因早就说过了,就是我之前和长荣说的那些。” “沈二少这个人向来是在熟人面前歇斯底里‘真性情’,在外人面前总要装着点端着点,我与他不熟,他不至于撕破脸,在我这里对你做出什么。” “而长荣……他的性格你也是知道的,所以我觉得……在这种情况下,你住我这里是最好的选择。” 温长则看向他:“是有什么地方觉得不方便吗?还是……” “……”乔幸目光落在男子带着关切的眸里,顿了顿,快速摇头。“没……没有的。” “嗯,那就先住着吧,三楼我其实没几天会上来,除了你的房间外,三楼整个空间其实很大,如果有不方便的话我可以不……” “没有不方便。”乔幸打断温长则,抿了抿唇,说:“……我只是,不太习惯有人对我那么好,所以问一下。” 温长则愣了愣,而后失笑:“……是吗?” “嗯……” “……我这可不叫好,”温长则目光落在他面上,停留几秒后移开了视线:“都快五点了,天要亮了,快睡吧。” “嗯!” …… 温长则和陈伯出了房间,时钟指向五点,乔幸洗漱完把门锁了才躺在床上,看着空荡荡的天花板,他觉得身体很累,脑袋却很清醒。 _分节阅读_150 今天这一整天发生的事都出乎意料,尤其是……他住进了温长则的房子里这件事。 乔幸觉得自己跟买了十年彩票一分钱没中,然后突然有一天五百万就从天而降砸在他头上了一样。 不可思议,兴奋,以及惶恐。 房间里有一股淡淡的薰衣草香味,是床头那个小香炉散发出来的,透过月光可见细细的烟袅袅而上。 薰衣草的熏香,乔幸听说过,是助眠的,这样精致的东西,乔幸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用,他先前一直以为是那种化学合成的浓烈香味,如今嗅见,却觉意外的好闻。 睡意随着淡淡的香味一齐涌入大脑,把温长则想完了,乔幸才迷迷糊糊地想起,温长则今天说什么来着,温长荣短时间内没打算让他走? 那这个短时间是多短的时间啊? 不过,应该也不会很长就是了,无非就是什么时候沈钦澜愿意先回来而已。 对了,既然温长荣违反规定把他暂时‘扣押’,那他们先前订下的那个合同是不是可以作废了?到时候他们离婚,他就以违反协议内容为由,把先前放弃的那一半家产要回来……他可真是人生赢家,男神勾搭上了,钱也拿到手了。 吧唧吧唧。 乔幸越想越觉得开心,在睡梦中不由咂巴了两下嘴,心想,明天起来吃大鸡腿。 …… 乔幸一觉就睡到第二天下午三点。 他睁开眼睛看到宽敞整洁的卧房,还有床头那个精致的小香炉,瞬间还以为自己是穿越到了什么清朝公主的房间。 揉着因为熬夜和睡太久导致发昏的脑袋,乔幸迷迷糊糊地坐起身来,他习惯性摸出手机想看时间,边想着也到了该回去上班的时候了,不过现在都三点,他到工作室马上就下班了…… 手机屏幕亮起,未接来电:12,未读信息:6 乔幸心里咯噔一下,慌忙点开未接来电和信息,见来电人都是‘陈律师’。 嗯? 乔幸努力回忆了一下,好像……之前温长荣和他谈离婚时候,请的律师就姓陈? 难道沈钦澜回来了,温长荣要和他离婚了? 乔幸赶忙点开短信。 【乔先生,您快接电话!黑您的那个人找到了!麻烦您来签个字!我们要对他进行起诉!】 【乔先生,起了吗起了吗?】 【乔先生时间不等人呜呜呜】 【不用了,乔先生您睡吧,我们先以温先生的名义进行起诉了,反正你们夫夫一家人,只是有空还是记得来补个签字哈[龇牙笑]我们把丫的告倒】 刚看完这条信息,乔幸的脚条新闻就跳出了推送:[温氏集团CEO温长荣以个人名义及夫夫名义向‘928热搜’事件发起者提起千万诉讼!网友:保护老婆的男人最帅!敢得罪温夫人都没有好下场!] 点进去第一张配图就是乔幸的自拍。 乔幸‘嗖’一下把手机扔到了墙角。 他肯定还没睡醒,他要去再睡一觉。 第52章您……生病了吗 睡觉当然是不可能睡觉的,乔幸忍着五雷轰顶的酸爽又把手机捡了回来。 毕竟微博事件不是沈钦澜做的,所以他很是好奇,他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死宅,能因为什么得罪了谁,让对方这么拼死拼活地去弄他。 忍着辣眼睛的标题,乔幸飞快扫到了介绍被告人那一行,‘据悉,这次事件的被告人名叫赵xx,是《歌神》第一季的导师之一,疑似因《歌神》第二季不参与其中而对……’ 新闻报道就一个意思,这个赵XX因为参加不了第二季,便对新顶替上来的乔幸心怀怨恨,故而采取了不正当竞争手段。 看到这里,乔幸想起来了。 上次温长荣犯躁郁症伤了他,之后便提出补偿让他去参加《歌神》第二季,乔幸当然知道自己上去就必然会有人下来这个道理,但娱乐圈就是看人气和金钱说话,况且,那位赵xx也是靠后台进来的,没什么实力的情况下,你走我来其实是很正常的事,所以他也没把这件事的竞争关系放在心上。 _分节阅读_151 …… 这样的真相有些意外,却也正常。 乔幸想到当初自己理直气壮的觉得幕后黑手是沈钦澜,想到……算了,关他屁事,沈钦澜那么个‘恶男人’,他不过误会了他一次,他可是实打实地伤害过他许多次,他不泼他脏水都是好事,就算受委屈了要哄那也只和温长荣有关。 想及此,乔幸把脚条新闻关闭,正准备去洗漱起床,手机却嗡嗡震动了两下。 来信人:温长荣。 讯息内容:【起了吗?】 “……”乔幸非常想回没有。 但他看着信息旁边的已读小标志,只能老老实实地回:[刚起,先生早安。] 【都下午了还早安】温长荣怼他,并迅速发来第二句:【五点到公司一趟,去法院签字,陈律师应该之前给你发过短信了。】 乔幸看眼手机上的时间:15:10。 ……行吧。 [好的先生^^] 回完消息,乔幸习惯性将手机顶部的推送划出来准备删掉。 可不划不知道,一划吓一跳。 包括微博在内,几个与资讯有关的app推送的都是温长荣打官司的新闻,并且每条新闻的标题总要提到什么‘温夫人’‘伴侣’‘爱侣’之类的字眼。 “……”看着那些雷人的字眼,乔幸脸都皱成了一团。 除去被称呼雷到,他还觉得此刻心情十分复杂。 温长荣虽然在商圈内有名气,但始终不是什么娱乐明星,如此大范围的报道,并且标题中饱含的要素也都是那么几个,都还着重强调受害者是‘温夫人’,乔幸不难猜出,这些推送大概率是出钱买的。 更别提刚才温长荣还在短信里问他新闻“都”看到了吗。 温长荣这个人实在是…… 乔幸都不知道怎么说。 他跟在温长荣身边七年,他熟知温长荣的小习惯、熟知温长荣神情微小变化中代表的情绪、熟知温长荣的所有口味,但唯有感情这件事,他始终无法完全理解温长荣。 他觉得温长荣在感情方面有着一种说不清的怪异,很多行为非常人所能理解,但具体又说不出来是什么。 就像这次,虽然之前温长荣说过,想要还他一个名分,以作为这么多年辛苦的补偿。 可……这还的也太实诚了吧? 说要还他名分,就立马用‘带他参加宴会’这种方式告知圈内名流、又用‘让他坐在代表温夫人的位置’告知家里人,再然后……连‘买新闻稿告知路人’这种事都做出来了。 温长荣说的“还名分”可还的太彻底了,乔幸忍不住怀疑,如果有个全球广播,温长荣说不定都要买下来,然后全球播报‘乔幸是我丈夫,我们是一对’这件事。 这就跟……投放广告似的?!温长荣仿佛把‘还他名分’这件事当成什么工作在做,这一步步由小扩到大的……还挺全面? …… 乔幸抹了把脸,决定先去洗漱,毕竟温长荣这‘独特’作风也不是一天两天,既然理解不了,那就不要理解。 这么想着,乔幸把手机丢到床上,然后看了眼床头柜。 柜子上的香薰早已熄灭,昨夜他放在柜面的戒指依旧还在原位。 见戒指还在原位,乔幸索性拿起戒指,放到了包里,然后颠颠去洗漱了。 …… 洗漱完毕,拧开昨夜反锁的门把,乔幸往下去。 温长则这儿人的确少,乔幸下到了一楼才看到一名女佣在打扫卫生,女佣见到他来了忙起身招呼:“乔先生早,您的早餐已经准备好了在餐厅,温少爷在外面弄花园……” “好的。” 乔幸转过头去,见窗外的温长则正在指挥佣人们翻新花园,大概是下午的太阳有些热烈,温长则头上戴了一顶渔夫似的那种草帽,身上是白色棉麻衫,看起来颇有种田居的悠闲感。 _分节阅读_152 温长则很快注意到乔幸的目光,转过头来冲他笑了一下。 乔幸走出去,鼻息间嗅到阳光洒在泥土上的清香,不由舒服地眯了眯眼,亦是回以温长则一笑:“温少爷早。” “早。”温长则应了一声,说,“来的刚好。” “嗯?” 乔幸不明所以,却见不远处的陈伯刚好看到他,然后从旁边一个不知是什么的仪器盒子里拿出了一束紫色的花。 这还是温长则上次送他的那种紫色风信子,但大概是刚运到的关系,这束花看起来比之前那束还要美丽许多,绚丽的紫色在阳光下分外耀眼。 “这刚运到几分钟。”温长则将花束递给他,目光落在他面上:“嗯……就算是入住第一天的礼物?那间客房色彩满单调的,添一束花或许能增加些活力。” “……”都说女人很喜欢鲜花,乔幸却觉得不尽然,他一个25的大男人,在这种情况下猝不及防收到花,还是觉得心砰砰地跳,克制不住地喜上眉梢来。 “谢……谢谢温少爷!” “不客气。”温长则弯了弯眼,回身看到女佣已经抬出了粥碗,才又对乔幸说:“对了,长荣让你吃完早餐去公司找他,下午五点之前。” “啊?哦。”乔幸点点头:“先生给我发短信了。” “那就好。”温长则看了眼时间,说:“时间不多了,你快去吃早餐吧。” “嗯!”虽然乔幸还想多聊聊,但真的时间不多,他只能忍痛对温长则挥挥手:“温少爷再见。” 温长则也对他挥挥手:“嗯,再见。” …… 五分钟解决早餐,乔幸把花束放到楼上房间里,又冲到原来的房间去换了身新衣服,这才赶往温长荣的公司。 到达公司,今天的前台小姐笑的格外甜,然后告诉乔幸温长荣还在开会需要等一会儿。 乔幸向来等习惯了,点了点头便跟前台小姐到顶层的休息室。 前台小姐特地给他准备了杯热牛奶,并笑盈盈地说:“热牛奶对胃很好。” “……”乔幸不明所以,看着前台小姐笑盈盈的脸,心想,这是在暗示给小费? …… 小费当然是没给,前台交代完就飞快地走了出去,乔幸把杯中的热牛奶喝完,大约过去十多分钟,会议室大门打开,声音吵吵嚷嚷地涌出,乔幸等了一会儿,便等到休息室大门被推开。 男人穿着深灰色商务西装,肩头宽大的设计将温长荣身形显得更为高大,看起来也更有气势。 乔幸站起身来:“先生。” “嗯。”温长荣颔首,目光落在他空荡荡的左手上,男人嘴巴张了张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什么都没说,只抬起头来对他扬了扬下巴:“出来。” “哦!” 乔幸依言出去,却猝不及防被在走廊摸花逗草、刻意徘徊的一干股东和高管吓了一跳。 往常他来等温长荣就是等温长荣,很少见到公司的什么人,这些股东高管就更别提了,开完会了谁还想在公司待,一秒不停的就走了,有时候见到他,最多也就点头微笑一下。 可如今不等乔幸反应过来,那些刻意徘徊的股东们已经围了过来,带着早已准备好的一肚子话开始唠。 “这位就是小乔吗?温先生怎么也不给介绍下……” “乔先生,久仰大名……” 平日里乔幸在处理人际关系方面其实还算不错,但今天这么猝不及防地被一群人‘围攻’,他也有点应接不暇。 何况这些人说的都是什么‘久仰大名’‘一表人才’‘夫夫两人郞才俊貌’‘很有夫妻相’,把他和温长荣的彩虹屁都给吹到上天去了,乔幸险些以为自己和温长荣当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收了一堆彩虹屁和名片,乔幸还在懵逼状态,温长荣就一把捏在他后腰。 “戒指呢?” 乔幸后腰肉是敏感点,顿时被掐得一激灵,转头无辜又懵了吧唧地看着温长荣:“啊?” “……”温长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乔幸眼睛一垂,目光落在男人的右手无名指上,只见熟悉的男士钻戒在男人手指上冉冉生辉。 _分节阅读_153 “……”真是见鬼了。 乔幸赶忙摸自己的口袋:“在……在我兜里!我带来了!” 见乔幸摸出戒指,温长荣的脸色这才缓和下来。 “为什么不戴?” “……”你又没说让我戴! 乔幸很有见机地把戒指套上自己的无名指,眨巴眨巴眼睛解释:“因为之前到公司您都没要求我戴过,这次我就不知道要不要戴……” 温长荣目光落在他面上,把先前已经到了嘴边的训斥都吞了回去,说:“以后没有特殊情况都戴着。” “噢!” …… 十指交缠,两枚同款的男士钻戒七年来罕见地紧紧贴在一起。 乔幸目光一动不动直视前方,走动间四肢僵硬如同僵尸,整个后颈连同侧脸都红成了一片。 法院二层的办事大厅灯光明亮如昼,陈律师在前方带路,后面的乔幸与温长荣两人紧随其后,两人同样出挑的外貌和身高,在踏入大厅一刻便吸引了众人的目光,更别提两人还是并肩而走、十指相扣这样格外亲昵的模样,大厅里的工作人员及其来办事的路人忍不住扭头一看再看。 “哇,老公,他们真的是一对哎!”一名大着肚子的孕妇看到乔幸和温长荣两人手牵手,忍不住对身旁的丈夫惊呼出声。 “……”乔幸生无可恋地想,你可别说了,我的清白都因为你先前的一句话给毁成这样了。 刚才他和温长荣来到法院,两人本来是像之前那样平常地走着,既温长荣在前方,乔幸在男人身后半步的距离。 两人常年来相处都是这样,毕竟乔幸是伺候人的,和金主的身份地位差别就摆在那儿,去到哪里他都习惯在温长荣身后半步的距离。 两人本来没觉得什么,可进到法院,陈律师上前去问事的时候,刚才那名孕妇就路过说了一句:“哇,那保镖好帅。” 眼睛看的是乔幸。 “不是保镖吧,”她老公说:“身材不像啊,应该是律师。” “带两律师?” “是吧,那位先生看起来就有钱,带两律师不奇怪……” 夫妻两人谈完就走了,这样的猜测对乔幸来说无关痛痒,他当然也没放在心上,但温长荣却在陈律师办完事带他两上楼的时候一把拽住了乔幸的手,硬生生把乔幸拖到了并肩而走的位置。 “????”乔幸一开始没意识到为什么,只懵呆呆地跨大步跟着温长荣走。 但两人走了没几步,温长荣又强行把手指嵌入他的手指缝隙。 “走了。”温长荣紧紧攥着他的手,语气中透着些不快,“这样总不会有人误会你是别的什么人了。” 乔幸:“……” …… 后来……后来就是‘当众处刑’。 手牵手的年轻小情侣不少,但手牵手的‘老夫老妻’却很少,老夫老夫……就更少了。 乔幸虽然是个脱衣服跳艳舞都脸不红心不跳的高级业务选手,但……如此纯情地十指相扣在人群中走过,他真的……是第一次啊! 没经历过!好羞耻! …… 在‘万众瞩目’下终于艰难走进办事办公室,乔幸大大松口气。 或许是十指相扣的夫夫真的太少,或许是少见温长荣这样的有钱人这样‘喜欢’自己的结发之人,办事的姑娘忍不住又说了一句。 “你们夫夫感情好好啊……好羡慕。” “嗯,”温长荣面无表情地客套回应:“不用羡慕,以后你也会有。” 对面年轻的姑娘霎时红了脸,乔幸边用冰凉的手背贴上面颊试图让发热脸颊降温,边腹诽:呵,你面前的这个臭男人七年里睡了八百个少男少女,还带着初恋回家打我,你将来要是有这样爱情,那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当然,有钱是挺好的。 _分节阅读_154 “先签字吧。” 一起诽谤和名誉侵权案件,要签署的文件不算很多,但看的东西不算少。 这些文件其实温长荣之前就看过,但此刻依旧将脊背挺的很直,一份份地认真而快速地浏览一遍,又像平时批办文件那样清楚又快速地签名,乔幸坐在温长荣旁边,既然金主没空看自己,他也就懒得注意自己的仪态,只懒洋洋地拄着下巴,负责接过温长荣签过的文件,然后看也不看地在下面画上自己的名字,宛如在办签售会。 文件签署完毕,陈律师整理了一遍,又交给温长荣过目了一遍,这才递给办事人员。 “麻烦了。” ……然后乔幸又被牵着手,直到走出法院。 顶着扫地大妈们‘现在的小夫妻和小夫夫哦,可比我们当年大胆腻歪多了’的谈论,乔幸僵硬地坐上车,然后飞快地关上门,试图用‘车窗隔离’这种方式来催眠自己与外面的世界无关。 温长荣这人真是太可怕了,想一出是一出的,明明在事业上那么机灵,到这事就脑子一根筋。 乔幸又疯狂地用手背贴自己的脸降温,顺便思考怎么和温长荣提他并不要什么名分这件事。 车子发动驶离原地,乔幸脸上的热度终于降下去,正努力想着怎么委婉并不伤金主自尊心地提出请求,温长荣忽而抬手,冰凉的指尖落在他尚且通红的耳廓上。 乔幸耳朵还烫着,这会儿冷热一对比顿时体感强烈,脊背忍不住僵硬地直直挺着,敢怒不敢言地感受着男人指尖划过他耳廓,落到他后颈上。 “你怎么纯的还跟当年似的啊,乔幸。” “……”乔幸心想,在床上你可不是那么说的。 “……纯什么啊,早就不纯了。”乔幸实话实说,“只是在那么多人的地方拉手,的确没太经历过,觉得很耻……” “是吗?”温长荣目光落在他依旧红成一片的后颈肌肤上,目光注视着他的侧脸半晌,想到什么似的说:“也对,这些年你也变了许多。” “……”乔幸听不太懂,就不知道怎么接话茬了。 车内安静了一会儿,又停在了一栋办公大楼外。 乔幸看到办公大楼名称‘xx市公证处’ “?上法庭还要先公证吗?” “嗯。” 温长荣随口应他,像是懒得解释。 两人在陈律师的陪伴下来到公证处四楼,只见几名老人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等待,前面的房间写着几个大字‘遗嘱公证处’。 “就是这了。”陈律师招呼两人,“先坐着等等吧。” “嗯。”温长荣带着乔幸往前去,乔幸看了半天‘遗嘱公证处’几个大字,又联想到温长荣最近异常的行为,忍不住问:“您……生病了吗?” “?” “白血病?癌症?心脏病?……艾滋?” 第53章想好了吗 “……”陈律师在旁边差点儿没忍住笑出声,温长荣无语地看着乔幸半晌:“想象力那么丰富把你音乐工作室关了念编剧去吧。” “不了不了。”乔幸赶忙摇头,又问:“那您为什么那么年轻就……公证遗嘱?” “人家只是太穷所以没把之前的牌子换了,”陈律师忍笑解释:“原来公证处是有整整一栋楼,时间长了觉得没必要,所以撤到只有几间房间,现在所有的公证都在这一间房子里做,只是牌子还没来得及换。” “啊?哦!”乔幸心想可吓死我了,他还以为温长荣做遗嘱公证还特地把他带上是准备把家产全留给他呢,那他可能会忍不住想触碰法律的禁区的。 “我是这样想的,乔幸。”温长荣忽而侧过头来看着他,目光里是许久未见的认真及其某种乔幸看不大懂的情绪。 “嗯?” “我手里有个海外信托基金,前些天我联系了律师,准备把基金的一部分转赠给你,合同已经定好了,今天公证完,转增协议就正式生效。” “……”乔幸愣了一下。 温长荣这话乍一听说的轻飘飘,但乔幸知道‘海外信托基金’对于温长荣这样的有钱人来说意味着什么,这个信托基金,其实是经年来大部分的收入,乃至于全幅身家。 _分节阅读_155 乔幸一下脑子变得乱糟糟,反射性先关心:“……多大的一部分啊?” 温长荣没说话,只从陈律师手里拿过了一份文件夹。 乔幸接过文件夹,草草翻了两下,被上面的数字震惊得‘biu’一下把文件夹又丢了回去。 他瞪大了眼睛看着温长荣:“您疯了吗?” “……”温长荣与之对视,沉静的灰色瞳孔里显然是意识清醒,理智尚在。 “……为什么?”乔幸问:“或者……您想要我做什么?” 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乔幸已经是成年人,深知在成年人世界的规矩,你来我往,我给你予,世间一切遵循公平交易的法则。 在能力内的报酬是理所应当,而超过了能力外的报酬,不是骗局就是死神的警钟。 温长荣深深看了他一眼:“我没有想要你做什么。” “……那是?” “四年前,你通过风投公司给我融资的事……我已经知道了。” “……”乔幸顿了顿,意外,却也不意外:“这样。” “嗯,所以,现在给你的这笔钱是……” “可当时我投资的回报风投公司已经给我了啊。”乔幸把‘投资回报’这几个字念的很重,眨巴眨巴眼睛:“翻了两倍还是三倍呢。” “……因为当时不知道是你投的,所以在公司起来之后,我对那笔钱所占的股份进行了股份稀释,你原本该得的,比那多得多。” “呃……” “而且……” “而且?” “……”说到这里,温长荣难得地沉默了好一会儿。 除了工作外,男人很少去和谁解释什么,乃至于现在开了口,却不知道后面的话还要不要说。 半晌,温长荣才又接着说: “除此之外……那笔融资挽救了我的公司,这点你是知道的,而我从中获得的也不止如此。” “……” “如果那家公司没成功,父亲肯定不会再多看我一眼,更不用说让我重回温家。”男人斟酌着措辞:““所以,那家公司的成功,对我来说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 “……” “而当时那笔融资……我一直以为是我努力得到的成果,再加上觉得你当时不可能有那么多钱,所以也没往你头上想,更没细查。” “……” “后来才知道你是变卖了别墅,还……”似乎是很难得说出这么一段比较感性的话,男人很不习惯地按了按额心,试图掩去说出真心话后的别扭感,才有说:“总之,当初你付出了所有……” “……其实我也没有付出所有。”乔幸说。 该说的都说了,乔幸想了一下,只能让一步:“如果您非常想补偿的话……就按照当初我应该持有的股份比例给我分红吧。” 温长荣的信托基金是综合了所有企业公司的利润,而乔幸提出只要一家公司的比例分红,这钱少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男人仿佛才看出乔幸的推脱之意,他看着他的侧脸半晌,才问他: “你不想要信托基金?” “……嗯。” “为什么?” “……那钱太多了。” “可你最喜欢的不就是钱吗?”温长荣仿佛不能理解他。“而且,这笔钱我觉得不算多,又不是把半个身家都给你。” “我……”乔幸皱着眉想了好一会儿,才说:“无功不受禄,这样一笔钱,实在是太突然了……” _分节阅读_156 “理由我刚才说过了,不算突然。” “可我还是……”乔幸看了看温长荣,理了一会儿思绪,决定换个方向说:“……您知道我给您投资,也就是几天前的事,对吗?” “嗯。” “我投资的这笔钱对您来说意义重大,所以您是感动的,而感动的同时,也对那么晚才知道是我投的钱,感到很愧疚,所以想补偿我。” “嗯。” “人是容易被情绪支配的动物。” “……?” “我觉得您现在是不理智的。”乔幸抬起头来,这或许是他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这样当着温长荣的面说温长荣的不是:“现在距离您知道那件事到才几天时间,几天时间,您的愧疚和感动情绪必然是还处于最高峰,在这样的情况下,您竟然就决定把几乎半个身家的钱转移给我……我觉得这是冲动使然,您的大脑被情绪所支配了。” 乔幸说:“时间太短了,您再好好想想。” “如果我说……”温长荣目光落在他脸上,男人这么近距离看着人的时候,总有种格外专注且认真的错觉:“……这不是冲动使然,而是早在知道你给我投资之前,我就想过把这些给你呢?” …… 赠送财产这种事不需要被赠予者同意,所以哪怕最后乔幸不同意,温长荣还是去做了转赠公证。 赠送协议生效后,乔幸有权利在任何时间地点去动用那部分基金,如果乔幸不动,那在乔幸去世后那笔钱就会转流社会,作为慈善款项。 乔幸心事重重地跟着温长荣回到了温家,到了地点匆匆和温长荣说一句“先生再见”后就跑上了楼。 迅速关上房间门,乔幸把自己整个摔到床上,开始辗转反侧烙煎饼。 他想到距离两人的离婚之约已经过去足足两天,温长荣好像不记得一般,压根没提过,而他也不敢提。 这期间温长荣大肆宣扬他的身份,在大庭广众下非要拉他的手……那时候乔幸已经隐隐感受到了某种不对劲,然后再到那笔突如其来的基金……这就已经不是隐隐不对劲的事了。 那些事虽然温长荣都是打着‘补偿’的名义,但……再怎么补偿,这像是一个准备离婚的男人应该做的事吗? 显然不是。 尤其是今天最后温长荣那句话,还有那个他看不懂的眼神……乔幸简直想都不敢想了。 他之前离不了婚的预感——似乎更发强烈了。 …… 乔幸在房间来回踱步,又翻来覆去在床上滚了好几圈,最后一个鲤鱼打挺——决定给老赵打个电话。 电话接通,乔幸刚喂了一句,老赵就惊呼“竟然是活的!” 然后就把他电话挂了。 乔幸:“????” 他尚且在茫然,老赵一个视频通话就弹了过来。 “我去,”老赵那张肥脸出现在屏幕那头,“你竟然真的活着!” “……你住口吧你!”乔幸怼了一句,见对面装潢不像老赵家,问:“你不在家?” “嗯,我和我徒弟一起在纪叔家下象棋,”老赵把视频转朝对面的纪叔,“纪叔你看,小乔还活着。” “纪叔好徒弟也好,”乔幸敷衍地打招呼,等不及地直奔正题:“正好,我有个事让你们帮我参考下,记得不要外泄……” …… 乔幸将温长则的事情瞒下,如此那般的说了一通。 老赵做出总结:“所以你现在是担心温长荣爱上你了,不和你离婚?” “不至于爱,但就是……哎也差不多吧!” “要是我我就拿着基金远走高飞,爱离不离……”老赵的徒弟小赵小声逼逼。 “你以为银行账号取钱查不到地址的啊,”老赵敲小徒弟的脑袋:“夫夫之间有权知道对方所在地,在哪取钱能在哪给你抓回来。” “那就先拿钱再起诉离婚!强行起诉!” _分节阅读_157 “你以为有钱人都是傻子,钱你拿了,你还想离婚,”老赵又敲小徒弟脑袋:“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到时候人家不高兴整起你来,外人都不敢帮,还说你贪财活该。” “别斗嘴了别斗嘴了,”乔幸打断师徒两人:“赶紧给我想想我现在咋办……” “嗯……”老赵抓了抓脑袋,“我徒弟其他说的不对,但……强行起诉离婚这点我觉得可以,你们还不至于起诉,但你那么想离婚,主动和温先生提总可以吧?” “我要是敢主动提,还至于打电话问你吗?”乔幸气啊,“温长荣那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只需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他平时睡八百个,我只许睡他一个,平时他看我腹肌是理所应当,我看他腹肌他就怼我,现在他提离婚是情理之中,我提那肯定就是大逆不道,他得弄死我。” “呃……”老赵一琢磨:“好像是哦。” “……”看老赵比他还傻,乔幸叹气,可怜巴巴叫:“纪叔……” 老赵赶忙把手机屏幕怼过去:“纪叔赶紧救他,不然我要吐了……” “呃……”纪叔看着屏幕这边的乔幸,迟疑了一下,说:“小乔,你们的事,我知道的可能也不全面。” “嗯?” “我想问问你,你想好自己现在想要什么了吗?” “……为什么这么问?” “说实话,温先生这样的权势,哪怕放到如今也是一人难求,如果不离婚……无论你们的婚姻是否名存实亡,你都能享受温先生给的资源,还有温先生的财富,不要小看权势的力量,他能给你的比你想象的要多得多。”纪叔说:“于生存角度来看,不离婚是更好的选择。” 老赵疯狂戳纪叔腰杆:“哎呀,纪叔,你怎么能只看这个呢!条条道路通罗马,离婚了咱们小乔靠自己也可以的嘛!” “是,有实力固然是能走远走高,可有人相助,走的就会更高更远。”纪叔说:“也会更容易。” “纪叔诶!当年……哎呀!你快想小乔怎么离婚就完了!问那么多干哈!”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突然那么想离婚。”乔幸说:“我当然知道不离婚对于生存来说是最优选择,可是我……” “……” “我就是很想离开他。” “……” “的确四年都那么走过来了,可是今年我不知道怎么就忍受不了。” “想好了?” “想好了。” “直接提离婚不行的话……你探一下他的口风吧。” “口风?” “嗯,就像是问他今年的结婚纪念日还过不过,或者是一起出门旅行的计划还做不做,如果他说过结婚纪念日,或者同意一起旅行……那当然就是不想离婚。” “好……我去想想。” “另外……小乔,我不是别的什么意思,只是我想提醒你一句……就算不想离婚也不能说明什么,因为不想离婚的原因有太多种。” “……” “你们足足在一起已经七年,七年间他都不曾对你动过感情,就这么几天时间说对你动了感情……老实说,我觉得可能性太小。” “……嗯。” 第54章大哥,你坑了我两次 结婚纪念日两人根本就不过,何况时间也早就过去了,乔幸思前想后,只能拿旅行来当借口。 恰好他在几个月前的确想去夏威夷,行李箱里还有几张夏威夷的资料。 第二天乔幸起了个大早,洗完澡之后习惯性翻出行李里比较亮眼的衣服准备打扮一番——然后就想起自己这次可不是去讨金主欢心,而是去探口风。 如果能穿的土一点,让温长荣嫌弃他是再好不过了。 这般想着,乔幸换上了一件平时只在家里当作睡衣穿的灰色衬衫,并且非常严谨地把衬衫纽扣扣到了最后一颗,下身搭配一条宽松的运动裤,脚踏牛津靴。 _分节阅读_158 他刚走下楼,就撞上了在一楼浇花的温长则。 温长则看到他这身打扮愣了一下,随即表情变得有些一言难尽。 “……我去工地!”光想着要丑到温长荣,没想到先丑到了男神,乔幸赶忙找借口就要溜。 “嗯,路上小心。”就算一言难尽,温长则还是回答了他一句正经的话,而后又忍不住伸手在领口这比划了一下:“不勒吗?要不……解开一颗?” 勒当然是勒的,可乔幸为了丑只有忍。 他飞快地溜到院门口,希望自己这副丑样能在男神面前少出现几秒。“工地风大!勒紧点灰吹不进来!温少爷再见!” “好吧,再见。” …… 今天是个周六,听说温长荣在书房办公,乔幸乘坐车子到了大宅门口,或许是今天穿的真的太过与众不同,吴伯都看了他好几眼。 木门被扣响三声,男人低沉且有磁性的嗓音在里面应了一声:“进来。” 乔幸推开门进去,温长荣把报表放到一旁,抬起眼来便是眉头一聚。 “你今天怎么那么丑?” “……”虽然就是冲着丑打扮的,但被人这么面对面骂丑,乔幸顿时还是差点儿气没打一处来。 他忍了忍,笑道:“今天是新风格。” 温长荣瞥了他一眼,身体后仰让椅子离开桌子一段距离,手掌在腿面拍了拍。 “过来。” “……”往常都没刚见面要他坐大腿,怎么今天突然那么热情,乔幸有些疑惑,但还是乖乖应:“哦!” 他刚走近坐到男人腿上,温长荣立马伸手触到他的衣领纽扣,哗哗往下就给他解了三颗。 乔幸:“……” “行了。”似乎觉得这么顺眼了许多,温长荣这才放下手,后背往椅背上一靠,目光落到他脸上:“有什么事,说吧。” 乔幸干笑:“……您知道我找您有事啊?” “无事不登三宝殿。” “……”温长荣说的非常有道理,乔幸也不再遮掩,从口袋里拿出了夏威夷的广告:“就是……先生,我想去夏威夷。” “嗯。”温长荣看了眼海报,又看他:“别和我说你连去旅游的钱都没有。” “有的!”乔幸谄媚地笑,身体挨了过去,“我就是……想问您对夏威夷有没有兴趣,想约您一块去。” 温长荣挑了挑眉:“约我?” “嗯!”乔幸点头,开始编:“这地方我没去过,又约不到朋友,我不会说英文,不敢自己去,您恰好很久没休假了吧,就……一起去呗?” “……” 温长荣没回答,只看了看他,目光又落在那张夏威夷海报上。 “你十八岁的时候就一直说想去夏威夷,怎么,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没去玩过?” “……没有啊!”这点乔幸可没说谎:“早些年忙着陪您,后来又忙工作,我连出国的护照都没有!” “……”温长荣看了他一会儿,伸手拿过了他手中的海报。 乔幸松手任由男人抽走海报,心中却咯噔一下,拿海报了,这代表在考虑要去啊。 旅行社的海报大都大同小异,温长荣接过去草草翻了两下,似乎没看出什么意思来,便又抬起头来看他。 “如果你要这个月去,我可没时间。” “那……?” “……”男人把海报放下,手指按着额头想了一会儿,说:“春节那段时间去吧。” “春……节?” _分节阅读_159 “嗯,春节是法定假期,公司上下都要放假,而那时候最忙的年末年头也过了,那段时间我是最有空的。” “……” 乔幸觉得自己都要窒息了。 掐指一算现在离春节还有足足三个多月,他们的旅行最少一个周,也就是,温长荣起码在四个月内没打算和他离婚? “那那那……”既然四个月内不打算离婚,乔幸赶忙又拉长了战线。 他眨巴眨巴眼,尽量压下自己慌张的神情,努力带着几分真诚地问:“先生……我们明年也一起去旅游好不好?” “……”温长荣没说话,冷灰色的眼瞳对上了他刻意睁得圆溜的双眼。 “……”男人的视线这么直直看着人的时候本就有压迫力,更何况乔幸这会儿在说谎。 他五指忍不住蜷了蜷,不断地安慰自己温长荣没有读心术,然后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再次看着温长荣眨了眨眼。 许久,温长荣答:“……也不是不可以。” “……那那那后年呢?!”乔幸惊恐地睁大了双眼:“要不我们今后每一年都去旅行吧?!” “……”温长荣没说话,只直直看着他,后背重新靠上椅背,几分懒洋洋的模样:“行了,别装了,乔幸。” “……” “你压根不是想去旅游,而是想来试探点什么吧?” “……”乔幸的眼睛睁得愈发大,脸上的神情顿时心虚到无法自拔:“没没没没有!我能来试探什么……” “试探我打算什么时候和你离婚?” “……” 这他妈都能猜到。 乔幸慌张地吞了口唾沫,赶忙往桌子那边挪了挪,稍有不对,他立马就‘跳腿’跑路。 “你不爱出门,我对旅游这事也不怎么热衷,我们这么多年来对一起旅行这种事连提都没提过,”温长荣说:“而且你一直很听话,也很会察言观色,你没有任何理由在我最忙的这个月,突然就想约我出去旅游。” “……” 温长荣问:“离婚这事,让你感到很不安吗?” ?” 不知道为什么,乔幸总觉得,温长荣想的方向和他想的方向,不大一样。 “我能理解你感到不安,可我还是希望你还是别过多地去想这件事。”温长荣看着他,“因为我现在,或者说在短时间内,我都是没办法确认到底还要不要离婚的。” “……” “我知道你付出了许多,这么不上不下地情况会感到很难受,可……目前我能做的,也就那么多了。” “……我听不懂。”既然目的温长荣已经知道,乔幸就开门见山的说了,“先生,您知道的,我不是你们圈里的人,我真的好笨,我不善于揣测您话里的意思,我……” “我最近想了很多……”温长荣合了合眼,手指抵住额心按压:“但……会是什么结果,我也不知道,更不能向你保证。” “我还是没听……” “我知道你想留下来。”温长荣说:“可我能做的……只有那些补偿,再久远的承诺给不了你。” 话说到这里,乔幸觉得自己大概懂了。 温长荣误会他想留下来,所以把他对自由的试探当成了小情人对自己‘死期’的试探。 乔幸虽然很想说我不是我没有,您尽管去快乐——然后所有问题就迎刃而解。 但他的理智还是告诉他别直接打金主的脸比较好,因为真的会很尴尬。 “先生……”乔幸坐直了身体,换了个思路问:“……如果二少回来了,您是不是就会立马和我离婚了?” 刚才乔幸还听出了一点——温长荣给不出离婚与否的答案,其实根本在于不知道和沈钦澜结果怎么样。 但其实这个‘不知道会是什么结果’,按照乔幸所知的惯例,两人吵架之所以不能和好的原因就是沈钦澜不愿意回来,只要沈钦澜回来了,两人的结果就是和好。 _分节阅读_160 有了这样的结果,一切不就解决了吗? 乔幸都想好怎么把沈钦澜弄回来,然后趁着两人和好的这个时机疯狂怂恿温长荣离婚,再然后……就天高任鸟飞! “不知道。”温长荣回答。 “?????” “他回来并不能代表什么,我说过了,我现在还没有办法给你答案。”反复解释一个问题,温长荣似乎有些烦躁。 “……那如果二少回来找您和好呢?” “……” “如果二少回来痛哭流涕要和您在一起呢?!” “……说的什么屁话,”温长荣无语地瞥了他一大眼:“不可能。” “如果,如果!” “没有如果。” “哎呀!假设一下嘛!”乔幸气急。 “……”温长荣的目光落在他面上,片刻又移开了看向别处,最终男人手指再次按向额间,灰色瞳孔的目光落在桌面,似是在考量什么。 “……离不离婚和你说的那些假设没有任何关系,我依旧没办法给出你答案。” “……”乔幸愣住了。 回答完,男人把手从额头放下,坐起身来,动作间带着几分急躁,不耐地看着乔幸:“反正你别再纠结这个问题了,行吗?” “……” “你这段时间想要什么我都会尽量满足你,不要再不安了。” “……” “安心待着就行,想多了也没用。”说完,男人拍了拍他的后腰,赶人:“起来。” “哦!”乔幸跳下大腿。 “好了,这事就这样吧。”温长荣说:“回去吧。” “……”乔幸站在原地不动。 “?”温长荣头大:“还有什么事?” “……”乔幸看着温长荣,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中。 要知道,多年前温长荣对沈钦澜可谓是舔狗的终极示范,沈钦澜光是主动说一句对不起,温长荣都会百分之百心疼地抱住沈钦澜,然后主动说出没关系,紧接着就是两人光速和好,再把他一脚踢开。 而刚才,他都给出了‘沈钦澜痛哭流涕求和好’这种假设,温长荣竟然都没松口。 “乔幸?” “……我先走了,先生再见。” “嗯。”温长荣看着乔幸一脸痴呆的模样,皱了皱眉。 …… 乔幸心不在焉地走到书房门口,一抬眼就看到了站在对面的、熟悉的保镖大哥的脸。 他又回身看了眼并未拉上窗帘的书房窗户…… “大哥,你卖了我两次。”乔幸手臂噔一下拄在了保镖大哥脑袋旁边的墙面上,形成一个壁咚的姿势:“这次……你就付出一点代价吧。” 第55章“哪次是真的” 顶着保镖大哥的‘直男惊恐jpg’,乔幸吻了上去。 _分节阅读_161 一点也不含糊的、唇贴着唇的、肉贴着肉的,吻了上去。 周围的其他保镖顿时倒吸一口凉气,被壁咚在怀里的保镖大哥反应过来几欲作呕,更是立马使出吃奶的力气推开乔幸,乔幸早有准备,被推开半步,又紧贴了上去。 刚才两人亲在一起的时候乔幸就刻意用了点力,再加上刚才保镖大哥那一推一搡,动静越发大。 书房的门没关,乔幸很快听到书房内传来什么东西落地‘咚’的一声,紧接着是老板椅被推开轮子急躁的滑动声,再然后……是男人…… 温长荣来的比他想象的快些,落在他身上的力道更比他想象的要大得多。 乔幸才来得及绷紧了身上的肌肉,然后脑袋微微侧过去想观察情况,温长荣的五指就攥上了他后脑勺发丝,而后重重一下——把他从保镖大哥身上扯了下来。 乔幸踉跄地后退两步,他得到了之前想知道的答案,开始思索着一会儿说点什么安抚温长荣,可还不等他思索好,腿侧就忽然挨了重重一下。 这一下来的猝不及防,乔幸在巨大的冲击力下生生被踹滑出去了半米,躺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爬不起来不止是生理上他的整条腿都疼得发麻,骨头跟碎了似的,还有心理上,他是真的压根没想到温长荣会有那么大的反应,这一脚直接给乔幸都踹懵了。 “……”走廊里除了保镖们紧张的呼吸声就是温长荣重重踏来的脚步声。 眼看着腿动不起来,乔幸只能用手肘拄在地面让身体往后缩了缩,或许是因为躺在地上的原因,乔幸看着温长荣走来的模样格外的高大且骇人,再往上看,他就见男人的双目泛着一种愤怒导致的赤红,像被惹怒了失去理智的野兽。 “先……先生……”这真的已经出了乔幸的一百万个意料,动物的第六感让他来不及去想之前的什么乱七八糟,危险将至让他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我……我只是……” 只是个屁啊!看着男人再次抬起的靴底,乔幸扯开了嗓子大喊:“救命!” …… 医务室内。 乔幸眼中含着一汪泪任医生给他处理伤口,除了腿上的伤外,他的嘴巴刚才还被温长荣用几乎撕扯下来的力道狠狠扯了数下,现在整个嘴是香肠嘴不说,嘴角还烂了,估计十天半个月都不能出门见人。 温长荣坐在不远处,身后是一干狼狈的保镖,在众人的包围下,男人吞下了一把花花绿绿的药物。 时间过去大概五分钟,乔幸身上的伤口处理完毕,嘴上开始上药,精神类的抑制药物会让人感到发困,温长荣吃的药物似乎也起了作用,男人一直紧绷的肩膀缓缓塌了下去。 乔幸因为嘴角消毒疼得哆嗦了好几下,温长荣整个人神情恹恹地蜷在椅子里,目光落在乔幸裂肿的唇上。 “拿酒精给他嘴巴消毒。”温长荣说:“三遍。” “……”医生动作一顿,乔幸眨巴眨巴泪眼努力把眼泪咽下去,连头都没转。 “酒精……可能不太好。”医生犹豫了一下,还是顶着压力开了口:“乔先生的嘴唇肌肤这会儿已经很多撕裂伤了,酒精太刺激。” “酒精消毒干净点,正好他嘴巴沾了不少脏东西。”温长荣冷眼瞥了眼乔幸,“那么喜欢作,就让他作个开心。” “……”温家医务室的医生当然也属于温长荣的下属,这会儿上司都下命令了,医生是不照做也不是,照做又觉得不忍心,那酒精拿在手里转了两圈,乔幸倒先开了口。 “擦吧。” “……”医生皱着脸看乔幸。 “没关系,早死早超生。”乔幸把眼睛一闭,“你不擦,一会儿他亲手帮我‘消毒’的时候更疼。” “……” 话已至此,医生无声地叹了口气,只能照做。 …… 乔幸就是典型的嘴硬,刚才说的那般勇敢大义凌然,等酒精擦上来的时候就忍不住掉眼泪,稀里哗啦的流,停都停不下来那种。 医生擦到后面都有些手抖,飞快地擦完三遍就把棉签丢到了远处。 “好了好了好了……三遍了三遍了……” 酒精是擦完了,可嘴巴上余痛尚在,乔幸生理性的泪水止不住往下流,透明的液体缀在漂亮的下巴上,像冰尖融化下来的水。 温长荣目光落在他满是泪痕的脸,搁在膝头的手掌紧了紧,嘴唇嗫嚅了几下,骂到:“作精。” “……” 嘴唇的余痛消下去,乔幸把脸颊上泪痕擦掉,终于没有再哭了。 “真不知道你那脑子怎么长的,这种事都能做得出来。”温长荣眉头紧皱,厉声到:“现在这个结果满意了吗?够证明你的地位了吗?!” _分节阅读_162 “……”乔幸始终一言不发,坐在位置上头都不曾转。 温长荣目光停留在他侧脸,齿关相触忍不住抵磨了两下,而后男人恶狠狠地瞥了他一眼,站起身就往外走。 “幼稚。” “……” “长荣?”温长则的声音自门那边传来,但温长荣的脚步未作停留,很快消失在了远处。 “疼死我了。”乔幸伸手呼呼地冲自己的香肠嘴扇风:“快……有没有什么麻药给我抹一下,不然我又要哭了,娘们兮兮的,疼疼疼……” …… 伤口处理完,乔幸一瘸一拐地跟着温长则回去。 为了配合他的速度,温长则连轮椅的电动都没用,改让陈伯用手推,陪着乔幸慢慢地走。 回去的路上,温长则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问了一句怎么回事,但乔幸像没听见一般没说话,过了大概一分钟,才回答:“没什么事。” “……”如此,温长则侧首看了他满是伤痕的侧脸一眼,便没再问了。 …… 回到温长则家里,乔幸当然是回到房间躺到床上静养。 温长则给他拿来了前些天点的那种熏香,然后手背贴在他额头测了一下温度,又给他掖好被角,坐在旁边守了一会儿。 “……您去忙吧。”两人不是很熟,再加上自己现在的模样不怎么能见人,温长则这么在旁边守着,还怪让乔幸觉得不舒服:“我没什么事,都是皮外伤。” 温长则没立即回答,只把目光落在他身上,“……嗯,你没有什么想聊的吗?” “……聊?”乔幸摇头,习惯性想笑一下,却又扯动嘴角伤口疼得嘶一声:“我没什么想聊的,又没什么事。” “那好。”温长则点点头,叮嘱他:“你要是有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叫我,尤其是发烧或者发冷,虽然是小伤,但也马虎不得。” “好。”乔幸乖乖点头点头。 “房门先别锁了吧,一会儿有什么事,或者佣人给你送晚餐才好进屋。” “嗯。” …… 温长则给他带上门,房间内重归寂静。 乔幸目光转到天花板上,宛如放空般双目无神地看了大半天,然后坐起身来,给老赵打去了视频电话。 视频接通,老赵立马被他那骇人的模样吓了一跳,询问之下得知起因,又惊又怒:“你疯了吗?突然亲什么保镖?是脑子不好使还是吃错药啊?!激怒温长荣对你有什么好处?!” “我试探了温长荣的口风……”顶着麻痛的嘴,乔幸尽量把话说清楚:“他说就算沈钦澜痛哭流涕求他和好,他都不一定会和我离婚。” “……所以?” “我总觉得我之前的预感越来越……”乔幸五指蜷了蜷,“总之,我之前一直觉得温长荣是爱沈钦澜的,只要沈钦澜回来,我的离开是早晚的事,可那番试探让我打消了这个念头。” “……那和你亲保镖激怒他有什么关系?” “我觉得沈钦澜已经没办法……救我了。” “……” “我就只能试探一下,温长荣对我是什么样的态度。”乔幸说:“……我想知道,如果我主动提离婚他能不能接受。” “……” “但说想离婚又太直接,就只能想其他办法试探一下。” “……然后你就被打成了这样?” “嗯,我之前也没想到。”乔幸说:“我之前……你还记得吧,就我故意出门接其他客人那次。” “记得,你故意跑到温先生的酒吧接客人,然后不出意外被温先生逮了个正着,那次他也很生气……”老赵看了看屏幕里的他:“……但那次温先生没动手打你,好像没这次那么生气。” “嗯。”乔幸说:“……他这次,还发病了,吃了药才冷静下来的。” _分节阅读_163 “……”老赵没说话。 “老赵,真的,我越来越觉得我之前的预感……” “哎呀,老乔啊,不是我说你!”老赵无声地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地说:“你怎么就是想不明白?” “……” “我说了你也别生气,你自己想想,从你跟了温长荣开始,你都傻了多少年了?” “……” “温长荣喜欢你这种错觉,你在过去七年里出现过了多少次?哪次又不都是失望而归?” “……” “上次纪叔都说的那么清楚了……这次温长荣因为你亲别人就生气犯了躁郁症又怎么样?这难道就代表他爱上你吗?” “……” “他吃醋打你,不一定就是爱上你或是喜欢你,这很大可能只是占有欲作祟。”老赵说:“温长荣那人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早些年占着沈钦澜还要占着你,难道他喜欢你也喜欢沈钦澜?没有啊!他生气和喜不喜欢没有关系,就是单纯不想让自己的东西被染指。” “……” “老乔,你真的是……你想想明白,不要这样欺骗……” “可是……无论是喜欢还是占有欲,温长荣现在这样极端的反应,都意味着我不可能主动提出离婚。”乔幸说:“只要我主动提出离婚,他肯定会弄死我。” “……” “他对沈钦澜的态度已经变了,对我的态度又那么……” “……” “如果他真的不喜欢沈钦澜了,那我肯定得在他身边待一辈子,如果他喜欢沈钦澜,但只要不到达原来的程度,他不松口一天,我就要一直陪在他身边,我不可能走得掉。” “……” “我总不能一辈子都这样吧,我……” “……老乔。”看着屏幕那边的乔幸,老赵似乎有些于心不忍:“你先别自己吓自己,好不好?” “……”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他嘴上和你说就算沈钦澜回来也不会离婚,实际上是什么样谁知道呢?” “……” “你的预感只是预感,说到底只是猜的,是不真实的。” “……” “他喜欢你这种错觉你又出现过了多少次?有一次是真的吗?” “……” “再等几天吧……”老赵叹口气:“温长荣不过才和沈钦澜分开了几天,在这几天时间,他对你好了那么一点点,就把你吓成这样……没有必要。” “……” “没事的,你先冷静。”顿了顿,老赵问他:“……你要不要看看医生?” “……看什么医生?” “心理医生。” “……人家心理医生又不负责离婚咨询,”乔幸摆摆手:“我不如想想这附近哪里有公安局,大不了我去警局里打离婚电话,我不信他能来警局对我怎么样。” “可把你聪明死了,你打电话的时候他的确不能对你怎么样,但你确定起诉离婚这段时间你能一直住在警局吗?” “……你烦死了你!”乔幸抓狂:“我打电话给你是让你给我想办法的,你老给我添堵。” _分节阅读_164 第56章很快就会有答案了 办法是没想出来,倒是晚上睡觉的时候乔幸开始反反复复地做噩梦,噩梦内容大都是一些过去的事。 比如说他刚跟了温长荣不久,有一次独自去参加某个富二代的生日泳池party,在party上,他看到party的主人,一名膀大腰圆、身材无比壮硕的富二代,这富二代在泳池里把自己娇小的妻子举起又摔落进水面、举起又摔落进水面……虽然下面是水,出不了什么人命,但举起又摔下这个动作重复了很多次,面对摔到后来欲哭无泪的妻子,富二代脸上却一直保持着愉悦的笑,给乔幸一种他不是在摔人,而是在摔一个玩具、一个沙包的错觉。 后来那女人被摔的不行了,奄奄一息才被人抱上岸,乔幸上前去递上毛巾,傻乎乎地问了一句:“你不是他的妻子吗?他怎么能这么对你。” 那女人接过毛巾擦了擦脸,顶着通红的双眼看着一脸的天真的他,回答:“出来卖的就是出来卖的,换了个身份不也还是玩具吗。” “知道自己是玩具还有脸和我说什么分手离婚,”那富二代笑嘻嘻地说了一声,又泄愤似的摔了几个站在身边的女人,而后不满地嚷嚷。“女人丢着没意思,有没有男的……” 小鸭子们纷纷抱紧身旁的金主,乔幸这个金主没来的、又不知好歹去安慰别人老婆的,自然就成了全场最瞩目的那个。 “你你你就你,给我下水!”那富二代指着他,下了命令。 乔幸可不想当沙包,顿时就疯狂摇头。 “还给我拿乔了,真以为自己有脸!”遭到拒绝,那富二代立马垮下脸来,本就满脸横肉的脸显得更发吓人,刚才还接了乔幸毛巾的女人此刻却闭着眼,好像什么都没听见也没看见,看着包围过来的保镖,乔幸只敢摇头,慌忙说着“你去找别人”之类的话。 眼看保镖就要过来强行逮人,不知谁凑到那富二代旁边说了句什么,那富二代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而后一个手势制止了保镖的动作,反倒是笑眯眯地说: “原来是伺候老温的啊,老温可比我难伺候多了……不容易,还是留着命回去伺候老温吧。” …… 后来又到他十九岁那年,他实在是被沈钦澜折腾的不行,下定决心要寻找下家,所以通过人介绍来到了一家高级酒吧。 他跟着一干小鲜肉们一起进场,坐在其中穿的最好的那位富二代身边,富二代捏着身旁男孩的皮肉,却连乔幸的指尖都不曾碰过,只是一会儿说“贪得无厌”,一会儿说‘乡巴佬就是乡巴佬,不止蠢还想的怪多’,后来有人拿起手机悄悄对着乔幸的方向拍照,场内的人开始问他一些带有侮辱性的问题。 乔幸虽然笨,但对言辞间的恶意能感受到,他找了个借口要走,可站起身来刚推开包厢的门,就和门外的温长荣撞了个正着。 那时候他真的太傻,不知道这些个公子哥和太子爷其实都有那么点千丝万缕的关系,没有挂着温家名号的酒吧,不一定就不是温家的酒吧。 包厢的门被侍应用特制的锁链锁了个严实,包厢内的摄像头暗了下来,温长荣步步逼近,包厢内光鲜亮丽的男女们无不露出兴味的表情,看他像在看着动物园的猴。 乔幸先是慌张地说了一句对不起,温长荣问他对不起就完了吗。 周围人开始起哄,说着诸如“温少,没记错的话这孩子你是不准他出来偷鸡摸狗的吧,这么不老实的小孩儿准备怎么处理啊?”、“我记得古代女人偷情是要浸猪笼的吧”、“我记得这孩子是孤儿,杀了丢河里估计都没人会来认尸,反正也没人报警,怎么处理都行。”之类的话。 ‘刽子手’步步逼近,出逃的路被锁严实,周围都是看热闹的人群,话语间像是真的像要他死一般。 这种孤立无援的惶恐,恐怕只有当事人乔幸才清楚。 或许是真的太怕温长荣对他做什么过分的事,或许是当时心中真的有委屈,逃无可逃后,乔幸说:“今天的事是我的错,但我想和您解除当初的协议关系,我实在受不了……” “一个小玩意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坐在沙发上的人哄堂而笑,“你当温少这儿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温少脸往哪搁?” …… ‘叩叩’、‘叩叩’规律性的敲门声响起,乔幸最后看见温长荣凌厉的双眼,紧接着便猛地一下睁开了眼。 意识缓慢回笼,除去规律的敲门声外,房间里还有刺耳的闹铃声,乔幸的闹铃是阶段式闹铃,五分钟一次,声音会越来越大,要一直闹到主人醒为止。 似乎是敲了一会儿门还没回应,门外的敲门声更发用力了些。 温长则的声音传来:“乔幸?乔幸,你在里面吗?不回声我要叫人撬门了……” “诶……”乔幸慢了半拍地应了一声,然后起身把闹铃按了下去。 “乔幸?”门外的温长则不太确定地叫。 乔幸清了清嗓子,扬声到:“我在。” 门外的温长则似乎大大松了口气,问:“你没事吧?” “没事……”乔幸捏捏眉心,稍微清醒了一些,便起床一瘸一拐地去开了门。 昨天温长荣那一脚可真是不轻,今天似乎比昨天更疼了。 打开房门,温长则看到他先是松了口气,而后目光落到他面上,有些担忧地问。 “……你昨晚没睡好吗?” “啊……”乔幸想到自己昨晚连夜的噩梦,便点头,“嗯……没太睡好。” _分节阅读_165 “这样。”温长则看了看他,没细问,只说:“那先下来吃早餐吧,一会儿再上来补眠?” “好。” …… 关上房门,乔幸回屋,他进了洗漱间一看,才发现自己脸色蜡黄,双目无神,眼下两个硕大的黑眼圈,整张脸因为睡眠不足浮肿着,再加上一张香肠嘴,这哪儿是没睡好三个字就能概括的,简直就是一夜变成了史莱姆。 乔幸瞬间都不想下去吃早餐了。 他怕温长则对着他这张丑脸会没食欲。 …… 最后乔幸以身体不舒服为由坚持要在房间里吃早餐,温长则问了一句需不需要看医生,得到不需要的回答后便也没勉强他,由着他去了。 吃完早餐,乔幸又在房间呆坐了一会儿,最后摸出手机来。 陈启发的那条短信还在界面上,乔幸看了一会儿短信,又看了一会儿镜子里自己的史莱姆脸,挣扎了半天,最终决定还是去一趟工作室。 毕竟他的确好长好长时间没去工作室了,这次合约的事情他得去看看,还要看看他不在的这段时间工作室的状态如何,还有上次微博事件后对员工的慰问…… 想及此,乔幸从行李箱里拿出自己压箱底的化妆盒,噼里啪拉地将所有东西倒在洗手台上,一只手给自己抹东西,一只手拨通了温家司机的电话。 他大腿可还疼着,不能自己开车。 “师傅,麻烦您准备一下车,我半个小时之后要出门,去工作室一趟……” 讲完电话,乔幸飞快地往脸上捣腾,底妆上好,遮住那些个乱七八糟的黑眼圈和眼袋,乔幸看着镜子,不由感慨自己真是造物主的完美作品,连香肠嘴都那么帅。 画好底妆,乔幸正拿着眉笔思考今天要画个貌比潘安还是画个帅比吴彦祖,司机的电话又来了。 “乔先生,温先生也要去公司,正好顺路,我一会儿接了您再去接温先生,到时一块从东门走,行吗?” “……我可以说不行吗?” “那我把电话转给温先生?” “……行行行。”乔幸是真的怂。 他顿了顿,又没好气地说,“不过我一会儿在路上还要买东西,温先生不嫌耽搁时间就行。” “好的,温先生说了,都没事的。” 挂了电话,乔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愣了会儿神。 电话中提起了温长荣,他就不由想到昨夜那些零碎的噩梦,想到那些噩梦,他就想到了…… 他看着镜子里好不容易‘精雕细琢’出来的帅脸,无声地叹了口气。 他一边腹诽温长荣为什么周六不好好休息非要去公司加班,一边猛地一闭眼,拿着卸妆水就往脸上倒。 …… 有了上次丑到男神的前车之鉴,这次乔幸没穿太夸张的衣服,并且出门前记得戴了一顶鸭舌帽外加一个口罩。 车子到达大宅门前,乔幸飞快地把鸭舌帽和口罩取下,准备在温长荣上车的第一时间就给男人一个‘暴击’,最好是让男人把隔夜饭都吐出来。 过了一会儿,温长荣从大宅中走出,打开车门上车。 男人看到乔幸果不其然愣了一下,顿了顿,问:“没休息好?” “嗯。”看温长荣没有被他丑到表现出很恶心的样子,乔幸有些不满意。 他一向秉承着的可都是我不舒服你也别想舒服的理念,当下就开始说:“伤口太疼了,昨晚疼的睡不着。” “……”温长荣目光落到他充满疲倦的脸上,抿了抿唇,张口刚说出一个‘抱……’,却又在看到他红肿的双唇时咽了下去,只冷着脸问:“还作吗?” “……”乔幸觉得金主大人的心越发硬了,连‘迫使愧疚大法’都失效,便只能无奈地叹口气,然后非常不敬业地、恹恹地把脑袋靠到了另一边的窗户上——一副不想看到金主的样子。 他现在是铁了心地想离开温长荣,既然主动说离婚不行,那他当然得想其他办法,反正只要让温长荣感到他很讨厌就行了。 不得了了啊乔小幸,乔幸在心里给自己加戏,都敢甩脸子给金主看了。 “……”温长荣看他这副样子,果不其然眉峰一聚,露出一副非常不满意的模样。 _分节阅读_166 乔幸原本都做好了挨骂的准备,可等了半天,却见温长荣已经回过身去坐正,什么都没说。 …… 车子顺着东路进到市区,乔幸在工作室附近的卖场就叫司机停了车。 “这不是离工作室还有一段距离吗?”温长荣看着他下车一瘸一拐的模样,又皱了皱眉,“非要在这下车干嘛?” “我买点礼品。” “礼品?” “嗯,上次微博事件我不是挨骂了吗?当时连累工作室也被骂的很惨。”乔幸说:“我买点东西哄哄小的们,不然他们跟着我挨骂也太委屈了,万一被骂跑路了就不好了。” “你这腿还能拎东西走路?” “我让店家直接送到工作室就行。” 温长荣看了他一会儿,又看了眼距离不远的工作室街道,点点头:“……行。” 车门关闭,乔幸慢吞吞地晃进了商场内,新来的司机透过后视镜看到男人始终看向窗外的侧脸,说:“乔先生很多处事态度都和您很像啊。” “嗯,”温长荣把目光收回来,说:“他跟了我七年。” 司机点了点头,见温长荣坐正了身子,便问: “那温先生,现在去公司?” “不去公司,回家吧。” “回家?” “嗯。” … 乔幸带着订好的礼品进了工作室,小的们果不其然一阵欢呼,然后他明里暗里表示这是为了安抚上次因为他连累整个工作室挨骂的安慰剂,却被告知:“那个福利不是早给过了吗?” “哎呀,我就说,这才是我们老板安慰人的风格……”员工A拿着他买的保温杯啧啧摇头:“果然上次那么大手笔的福利是外星人给的。” “……”乔幸懵懵的,去到办公室问了助理陈启才知道,早在微博那件事爆发的第三天,就有人上门来送了几张面值666的购物卡,在工作室的员工每人一张,并且也明里暗里说的是微博那件事的福利,安抚人心用的。 熟悉的购物卡,熟悉的安抚手段,凡是对温氏集团熟悉的人都知道,温氏集团逢年过节就喜欢发666和888的购物卡,乔幸一看便知先前那福利出自温长荣之手,一时有些心情复杂。 意外,却也不意外。 …… 处理好工作上的事,快要下班的时候,乔幸又接到温长荣的电话,说下班了,顺路接他一起回家。 乔幸都不知道怎么就那么多顺路,可到下班时间他确实也累了,便就没推脱,拎着小包包戴着口罩晃晃悠悠地到门口。 到了门口,乔幸就看到一名穿着还比较讲究的中年男人伏在温家那辆黑色宾利侧方,似乎正和温长荣说着什么。 而后一份文件被递入车内,中年男子抬起头来看到了乔幸,眼睛一亮。 “你好你好,”匆匆和温长荣道了别,中年男子快步走到乔幸面前,伸出手来:“请问是乔先生吗?” “是的……”乔幸不明所以地伸出手去,问:“请问有什么事吗?” “这是我的名片。”中年男人塞了张名片给他,“如果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麻烦你可以来找我,我们可以一起把这个麻烦解决掉。” 中年男子将‘麻烦’两个字念的很重,并且给了乔幸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乔幸有些茫然,可不等他问什么,沈宏便给了他一个合作愉快的笑,扭头走了。 乔幸低头,见名片上写着‘沈宏’字样,职位是……沈氏集团XX分公司CEO。 ‘嘀嘀’不等乔幸想出什么,那边的黑色宾利喇叭响了两声,大概是温长荣等不及了,在叫司机催他。 乔幸只能把名片握在手里,先上了车。 车门关上,乔幸坐稳,司机发动了车子。 温长荣开了口:“刚才给你名片的那个人是沈宏,沈家分家的一员,也可以说是目前分家最大的掌权人。” _分节阅读_167 “……哦。” “他那个人生性狡猾,不太好对付,近一年沈家都在内斗,你最好不要和他有接触。” “……哦。” 乔幸迟钝地想了一下,沈钦澜……好像是主家的? 他这么想着,就见温长荣身边放着一个文件袋,看起来就是刚才沈宏给的那个。 或许是第六感,或许是刚才沈宏说的那番指代性太强烈的话。 乔幸看到的瞬间就想到了什么,便问:“那个文件袋里……是关于二少的吗?” “……”温长荣顿了顿,五指扣紧了些,而后点头:“嗯。” “……” “你最近别作了,乖一点。”温长荣无声地叹了口气,目光落到他伤痕累累的嘴角上,“也许问题很快就会有答案了。” 第57章点题了 说完这句话,温长荣抬起手来,手掌落在乔幸发顶轻轻揉了揉。 男人的力道难得地温柔,带着几分安慰的意味,温长荣身上独有的凌冽香水味随着动作飘散而起,乔幸不知为何胃部突然一阵翻江倒海,强烈的反胃和呕吐感迫使他不得不捂住胃部弯下了腰去。 …… 乔幸今天一整天也就吃了碗粥,最后除了点酸水什么都没吐出来,回程的路上只戴着口罩蜷缩在远离温长荣的一角,瞳孔无神,眼角耷拉着,很是病恹恹的模样。 在路上温长荣提了好几次让乔幸今晚睡大宅,如果有什么事好照顾,但都被乔幸坚定的拒绝了。 最后车子照旧停到了温长则院门前,温长则看到乔幸那比早晨出门还要惨上几百倍的模样当即吓了一跳,转头去看温长荣。 “中午没吃东西,胃病犯了。”温长荣边解释,目光边落到难得‘目中无金主’,下车连一句再见都没说的乔幸的背影上。 男人眉头再次浅浅地聚起,显然是不怎么满意的模样。 乔幸进了院子里,倒是记得冲温长则点了点头,轻声叫了一声“少爷。” 温长则对两人先前发生什么事并不清楚,只见乔幸脸色实在差的吓人,便点点头表示听到,而后吩咐陈伯:“陈伯,先带小乔上楼休息吧。” “是。” 陈伯带着乔幸上楼去,温长荣注视着乔幸离开的背影,眉峰那一抹浅聚始终没消散,大概还是在不满,但最后终是没说什么。 “晚饭让他喝粥吧,”说完,温长荣把手里的两瓶胃药递了过去:“刚去开的药,一会儿吃完饭记得给他吃,晚上如果又胃疼也让他吃这个。” “好。” “晚上我叫几个人来这住一晚吧。”想了一下,温长荣又说:“你这儿人太少了,万一晚上他胃疼,你们反应不及。” …… 到了晚上乔幸倒是没胃疼,只是又开始翻来覆去地做噩梦。 他梦见温长荣一边骂他乡巴佬,一边拉着他的手走入名贵商店,他穿着新衣服拘谨地站在镜子面前,他轻轻抚过他的脸,目光在他身上流连。他梦见两人初次同居,他站在窗户前说了什么,温长荣轻声问他“一辈子在我身边不好吗?”,他梦见昏黄的灯光似黑云压下,他看着温长荣年轻时比现在还要更发锐利的目光落在他身上,面无表情的回答“直到我厌倦你,你才能离开我”…… 这些梦其实说是噩梦也不尽然,有些甚至还称得上是美好的回忆,但饶是如此,乔幸也依旧在一次次梦境中惊醒,再满身冷汗地睡过去。 第二天一觉醒来,果不其然,乔幸看到了镜子里的史莱姆20。 …… 史莱姆20是真的丑,乔幸迫于无奈,只能吃完早餐后上楼来补眠,可惜白天补眠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他还是反复在浅眠和惊醒中度过。 时间一晃到晚上,吃过晚饭,温长则又给他送了一束花,不过这次不再是风信子,而是一束薰衣草。 “薰衣草是安神助眠的。”温长则是这样说的。 薰衣草被陈伯裁剪好放在了一个漂亮的小花瓶里,淡紫色的小花配合着中式的玉色花瓶,竟出人意料的契合,有种别样的美感。 _分节阅读_168 乔幸靠在床头,不知是不是薰衣草真的起了作用,他感觉疲惫了一天的精神似乎有些放松了下来,稍微闭眼小睡了一会儿,他又拿出手机来对着薰衣草拍了几张照片,然后把照片传到了名叫《珍贵》的相册里。 做完这些,乔幸拿出手机无聊地刷起了各种软件。 不刷不知道,一刷乔幸才看到在今早的财经新闻中,有一条关于沈家的几所企业股票大跌、原股东大量抛售股票的消息。 这些股票大跌的沈家企业中,包括了曾经沈钦澜提出可以和乔幸做利益交换的那家娱乐公司。 要知道,那家娱乐公司在业内已屹立几十年之久,于沈家也是个顶梁柱产业一般的存在,多年来一直没出现什么太大的股价波动,如今却一下跌了那么多,网上无数人在讨论怎么回事。 网上的人猜不出个所以然,乔幸却知道沈家内斗的事,同时也知道,那家娱乐公司多年来应该是一直在沈家主家手里,不然当初沈钦澜不会提出用公司资源和他做交换。 现在连那家娱乐公司的股票都亏损,不难猜到沈家主家在内斗中恐怕落于下风,而沈钦澜的情况恐怕也不太好。 沈钦澜情况不好,温长荣出手帮忙了吗? 乔幸不知道,他只看到评论中最热门的那条写的是【现在跳车太晚了吧,之前温家买的股都抛一半多了,现在才反应过来要跳车能跳下去才怪,跳天台算了……】 看完这条评论,乔幸怔了怔,他目光停留在屏幕许久,而后站起身翻出了昨天穿的那件衣服,从口袋里摸出沈宏的名片。 斟酌了一下措辞,乔幸编辑短信:【沈叔叔您好,我看到星光的消息了,可以问问您那天给温先生的材料具体是关于二少的什么事吗?】 沈宏人在江湖走,自然每一步都很小心,接到短信后沈宏直接给乔幸打来了电话,又问了几个问题,确认是乔幸本人后,才得意洋洋地说。 “老沈家那边快要撑不住了,大儿子所有的资源已经用光,二儿子又勾不住温先生,最近恰好钱家招个上门的夫婿……”沈宏在那边笑了两声:“我不过是顺手把我那二侄儿考虑联姻的消息,给到了温先生那里……” …… 四年前沈钦澜抛下温长荣出国,其原因是因为沈母承诺出国之后给沈钦澜一些产业,如今沈家濒临崩塌,如果温长荣不愿出手相助,那沈钦澜会不会为了家族放弃温长荣而去联姻,这显然是个很容易猜到的结果。 晚上的噩梦直接升级,温长荣不再是温长荣,而是变成了悬在乔幸脖颈上的断头铡。 又是一宿未能安眠,史莱姆30,史莱姆40……乔幸都懒得再去关注自己变成了什么非人类的玩意,他每天除了味同爵蜡地把三餐咽下去,就是蹲在阳台抽烟。 他一会儿想到自己辛辛苦苦攒的那些钱,一会儿想到还躺在医院里的弟弟,一会儿又想到多年前温长荣死死压着他的脑袋时眸中骇人的狠戾。 办法照旧没想出来,倒是二手烟把温长则阳台上的小花都熏得垂下了头颅。 又是一个被噩梦惊醒的夜晚,乔幸眼睛睁圆地看着空荡荡的天花板,他胸膛剧烈起伏着,整个房间里只有他如同濒死的鱼一般粗重的喘息声。 这样的喘息声在房间响了好几秒,乔幸才缓缓从方才可怖的梦境中回过神来,他指尖颤了颤,迟钝地侧首按亮了手机屏幕,见时间显示凌晨一点正。 ‘叩叩’两声叩门声传来,温长则的声音自门后响起。 “乔幸,你没睡吗?” “……”乔幸略微反应了一下,过了几秒,他才像感官回笼似的张了张口:“啊……没……没睡。” “没睡的话起来给我开个门吧。” 温长则鲜少用祈使句,现在难得用了那么一句,乔幸自然只能下床去开门。 打开门,温长则一如既往坐在银色轮椅之上,男子脊背一如既往挺直如竹,腿上摆着几本书。 “……我吵到您了吧。”乔幸揉了揉酸胀的眼,他迟了好几拍地想到自己现在模样肯定很难看,便低下头去,带着几分歉疚的说:“很抱歉。” “没有吵到我。”温长则对他笑了笑,目光快速在他燃尽的香炉和床头柜上那盆薰衣草上略过,又说:“只是我今天也睡不着,在楼下恰好听到你的声音,就上来看看。” “这样,我……我只是做噩……” “听我念书吗?”温长则将放在膝盖上的两本书拿了起来:“这是我最近在看的两本书,上次听你说你也翻看过心理学的相关书籍,所以我想……或许你会感兴趣?” 男神大晚上说要来给他安利书,乔幸的感性部分告诉他应当照单全收,可他的理智和大脑多日紧绷未睡的疲乏让他摇了摇头。 “我实在是太累了,很抱……” “走吧,你去躺着,我在旁边念就行。”温长则抬起手来轻轻攥住了他的指尖,动作间却似乎带着些非要进去不可的强硬意味。 “……”乔幸抿了抿唇,侧身让开路。 …… 温长则重新点燃了新的熏香,乔幸重新靠到枕头上。 温长则手中拿着一本《直面内心的恐惧》和一本《安徒生的故事》,温长则问他要听哪本,乔幸回答随便。 _分节阅读_169 温长则先是拿起了那本童话故事,而后翻了两页又放下,又拿起了另一本,随手打开一页,也不细看,就这么开始低低地念了起来。 “当一个人里里外外的世界都脆弱不堪,不难理解为什么他要创造出一套生存的技巧……” 乔幸听了两句,开口:“您这么从中间念,我怎么听得懂呀?” “就是要听不懂啊。”温长则抬起头来对他笑了笑:“听得懂就会去思考,你还怎么睡?” “……”乔幸没再说话。 温长则又开始念了起来。 “总是公事公办,保持距离,尽可能维持优势,绝不与人平起平坐,让人捉摸不定。骄傲自大、难以亲近,当他所有的保护措施不敷使用时,也有可能瞬间变得尖刻暴怒……更严重的是,他们一意孤行,认为自己的行为合情合理,并无不妥。” …… 温长则的声音有几分与温长荣相似,低低沉沉的,带着些许磁性,很适合当电台的播音员。 饶是乔幸再迟钝,他也能猜到温长则今晚根本不是什么睡不着,而是看出他失眠已久,今天特地拿了书来哄他睡。 这一招若是放在平时很有催眠效果,可惜乔幸的失眠实在是严重到了一定的地步,他靠在枕头上只觉得身体很疲惫,但脑袋却清醒无比,不由自主地又开始思考起了许多天都没思考出结果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温长则念了一会儿,见乔幸还是直勾勾地睁着眼看天花板,索性左边念一句右边念一句,将段落都拆成了完全听不懂的句子,如此念了一会儿,乔幸缓缓转过头来,目光落到温长则手里那本书的封面上。 乔幸问:“怎么书名叫《直面心中的恐惧》,但听您念的都没什么实际方法,是些神神叨叨的东西……” “我打乱了顺序。”温长则暂时停了下来,说:“还有就是这本籍,说到底就是给相关人士看的,很多都是一些理论知识,需要花一些心思去理解。” “哦……难怪这些神叨书我都看不懂。”乔幸说完,扭头对着温长则眨了眨眼。 他此刻眼睛已经酸涩无比,眼珠里也全是太过疲惫导致的红血丝,但他还是努力睁着眼,让自己显得好看一些的模样,看着温长则说:“那您能不能用简单一点的话告诉我,该怎么面对恐惧?” 温长则将手中的书合上,目光落到他眼里。 “什么样的恐惧?” “……很想逃但又没办法避免,可继续这么走下去又好像会死的那种恐惧。” “那就去面对他。” “可是……好像面对了也会死。”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温长则冲他笑了笑,轻松的像是朋友间在聊天:“既然怎么样都会死,干嘛不直接迎面而上试试呢?也许可以就这么解决掉。” “……” “如果解决不掉,那起码也试过了,总比这么不上不下一直吊着的好。”温长则说:“其实很多时候恐惧源于自身,是想象放大了难题……” 昨天晚上乔幸难得地睡了一小会儿,从完全体史莱姆退化成了史莱姆50。 温长则昨天念的那本书被放在了床头,但乔幸看了一眼,便低头去看手机。 他的手机上是一条老赵发来的短信【我听说沈钦澜要和钱家的女儿联姻[惊恐][惊恐]】 这消息都传到了老赵那儿,留给乔幸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他给老赵发去一条如果今天之内没给他回电话就报警的短信,然后难得地收拾了一番,往温长荣的书房去了。 …… 走到温长荣的书房门口,乔幸给自己做了两个深呼吸后才踏入书房。 “……先生。” “嗯。”男人还在忙公事,手上哗哗地写着什么,头都没抬。 “……我有事想和您说。” “什么。”签完手中的文件,温长荣抬起头来看了看乔幸,男人的目光落在乔幸那厚重遮瑕也遮不住的浮肿眼袋和黑眼圈上,皱了皱眉,而后见乔幸神色与平时稍有不同,便把手中的签字笔放下,说:“把门关上。” 说重要的事要关门,这是温长荣的习惯。 可乔幸就当作没听见一般刻意忽视了这句话,只说:“您一会儿不能打我。” “?”温长荣不明所以,也许是乔幸话语间透出了些不寻常的意味,男人坐直了身体,目光带着几分审视地看着他:“怎么?” _分节阅读_170 “我想……” “……” “……我想离婚。” “……”男人在老板椅扶手上的五指顷刻间捏紧,温长荣眉峰骤聚,灰色的瞳孔迎着窗外日光微微往上一撇,在这明晃晃的大白天,男人眸中的厉色却予人森冷的错觉。 乔幸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又生生止住,站在原地止不住地咽唾沫。 “说说原因。”温长荣说完这句话便按下桌面上的呼叫键:“帮我把书房的门关上。” 保镖走进来拉住门把,乔幸目光在那缓缓闭合的门缝一再流连,嘴巴张了又张,最后还是没说出什么话来,书房的门合上了。 “说吧。”温长荣靠上了宽大的老板椅椅背,忍下眉眼间的烦躁看着乔幸:“五分钟时间。” “我……” “……” “我等不及了。” “等不及?” “太久了,我不知道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去,这么拖着太难受。”乔幸捏紧了衣服一角,“我想离婚。” “原因呢?” “……就是我等不及了。” “我说过很快就会有答案了,”温长荣眉眼间的烦躁又浮现出来,但在目光落到乔幸疲惫的脸上时又忍了下来:“我真是想不通,你怎么就那么胆小。” “?” 温长荣叹了口气,让椅子稍稍离开了桌子些,对他说:“来这。” “?”乔幸不明所以,温长荣这是要抱他? 他赶忙摇头:“不用了,我就在这……” “不过来就不用谈了。” “……” 乔幸只得走了过去。 不出所料,温长荣揽了他的脊背,愣是把全身僵成了一条死鱼的他拉到腿上坐着。 乔幸僵着身体,温长荣其实也谈不上放松,乔幸能感受到男人紧绷的肌肉和面部神情的微小差异,温长荣似乎也在忍着脾气做这些事。 “我听温长则说你最近几天连续失眠,还一直做噩梦,情况似乎很严重。” “……” “我知道是我那天吓到你,但我最近实在太忙了,脱不开身。”温长荣说:“我知道长期的失眠会让人感觉很崩溃,会让人产生一些极端冲动的不理智想法……” “这不是极端冲动,”乔幸说:“我是真的……想离婚,不是这段时间才出现的想法。” “……”这话一出来,温长荣顿了顿,片刻后又把目光落到他脸上,带着几分冷然:“那你倒是说说,等不及了这算是什么原因?” “……”等不及当然只是乔幸想出来的一个托词,但显然,现在这个托词不太够用,温长荣不是温长则,不知道什么叫看破不说破,点到即止。 “……我就是觉得我们这样在一起特别没意思。”乔幸艰难地斟酌着词句,尽量说出真话,并且避免说出激怒温长荣的词语:“婚姻是两个喜欢的人在一起,并不是我们这样……貌合神离。” “貌合神离?” “您这么多年来一直喜欢的都是沈钦澜,如果当年不是那般阴差阳错……我本不应该到这个位置,我早该离开您。” “……” “您又不喜欢我,这些年我在您身边也算不上伴侣,几年来见面的次数可以说寥寥无几。” “……” “四年来都是您给钱我办事……这算什么婚姻啊?”乔幸忍不住捏紧了掌下的膝盖,缓解了几分紧张后才说:“所以……我们离婚吧,好不好?” _分节阅读_171 “……” 房间里是长久的沉默。 “我不知道是哪里让你产生了误会,或者只是你最近闲太久了导致古怪的想法太多。”温长荣说:“你说我喜欢沈钦澜,是,这没错,可我在我们结婚的这四年里,除了最近这几个月,我可曾在你面前提过他?或者是费尽心机去寻找他、对他做出什么情侣之间才能做到事?” “……没有。” “那这四年间,我有没有把本该属于你的财产或是其他什么东西,给过沈钦澜?” “没……没有。” “是啊,那你怎么能说你我貌合神离的过了四年?” “……” 乔幸有点懵。 他跟不上温长荣的逻辑。 他顿了一会儿,才说:“可是……您没找过他,不代表您这些年没有想他啊。” “我的确没想过。”温长荣垂下眼来,目光与他四目相接:“乔幸,我是个实干派,如果我真的想要我就会去拿,而不是就这样一直想着,还可笑的想整整四年。” “可是……您没想,为什么回来你们就光速和好了?” “四年里没想过,不代表不能见面了旧情复燃。” “……” 乔幸被温长荣的迷之逻辑噎的死死的。 “还有,婚礼是婚礼,结婚证是结婚证,四年前……”温长荣说:“如果上台的不是你,我不会把那场婚礼办下去,更别提之后还去领什么证。” “……”乔幸不知道为什么有种被表白了的错觉。 表白的人还面瘫着脸,像是在给他解释什么产品使用说明书。 “我……那现在是什么意思啊?”乔幸是真的受不了了,他好不容易理清了逻辑:“……而且就算您不喜欢沈公子,可也不代表就是喜欢我,不是吗?就算没有沈钦澜,这四年来您也一直在和别的人做……” “灵与肉这种老土的话题还要我重复吗?”温长荣说“我和别人做不代表什么。” “……” “我就想不明白,乔幸,你平时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就不能稍微意识到,四年来拥有我伴侣这个名义的人,只有你。” “……”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够了吗?” “……离婚!”这估计是乔幸这辈子最勇敢的时候,他一鼓作气地说:“您喜欢二少是事实,前段时间还那么对我,我……” “不可能。” “……” 轻飘飘的三个字,坚定不容置疑的语气,冰冷却一瞬不移的眼。 温长荣的目光与乔幸直直相对,男人冷灰色瞳孔越发像是某种冰冷的器械,他丝毫不为这三个字心虚,亦或是感到什么别的情绪。 乔幸刚鼓起的勇气顿时偃旗息鼓,甚至觉得自己先前做的一切好像都变得毫无意义——毕竟,你会和一台机器讲道理,还希望这台机器能理解吗? …… 温长荣的手臂稍微使了点力横在乔幸脊背,手掌搭在乔幸腰间,宽大的办公桌桌面横于两人前方,再往前,便是紧闭的书房大门,这一道道一横横,宛如无数层层叠叠的枷锁。 温长荣目光落到乔幸脸上,见他茫然着眼却没再说什么,这才稍稍松开了手臂。 这时,温长荣的笔记本电脑传出叮咚一声,社交软件弹出一条消息提醒,内容是:刚才拍到的,地点白京路498号,确认是沈……[图片][图片] 乔幸侧过头去刚看到电脑屏幕,不待看清是什么,温长荣的手掌贴上他侧脸,硬生生将乔幸整个人按靠在了胸膛。 “……真是作的要命。” 骂完这句,男人伸出一只手去摸鼠标,点开了那条一直在闪烁的消息,又点开了对话框中两张明显是偷拍的照片。 _分节阅读_172 照片里,沈钦澜与某位漂亮的女孩面对面坐在咖啡厅。 温长荣点击鼠标的手指悬在半空,乔幸强行扭过头去,看着照片的瞬间就觉眼前发花。 “这说不定是误会,先生,就那个《霸道总裁爱上我》您知道吧,像我这样的妖艳jian货就喜欢用这种手段离间……” 第58章欢迎乔哥 温长荣当然没理会乔幸的胡言乱语,男人只很快恢复了平日里的冷静,在对面很快又传来一段女孩挽着沈钦澜手臂离开咖啡厅的小视频时,男人轻轻拍了拍乔幸的后腰。 “先出去。” “……”视频内容这般明晃晃,乔幸用脚趾头猜都能猜到是沈钦澜真的去联姻了,他距离‘离婚’这个大目标显然又远了一大截。 乔幸闻言磨磨蹭蹭从温长荣的腿上下来,在原地徘徊了一会儿,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没忍住:“那先生,离婚……” “当然是不离了,”温长荣目光转到他身上,长长地叹口气:“录像你不是都看到了吗?” “可这也不能代表……” “好了。”温长荣说:“先出去。” “我……” “出去。” …… 乔幸灰溜溜地又从宅子里出来了。 他拒绝了司机的接送,独自在温家庄园的宽敞大路上漫无目的地走。 乔幸指间夹了一支烟,大口大口地吸着,这一路上他已经丢了起码三颗烟蒂,却一支比一支吸得还狠,烟雾缭绕得让人有种脑袋起了火的错觉。 脑袋没起火,但乔幸的烦闷是真的。 他觉得自己今天是气势汹汹而来,一塌糊涂而归,原先准备好的一千种台词被温长荣三言两语就给堵了回去,做了大半天的心理准备也被男人一句话就给击退,并且……这其中明明有无数破绽,他此刻能想出一百种回应的方法,却不知为什么在楼上的时候就是想不起来。 他觉得自己怪没用的,但要他现在再上楼去气势汹汹地和温长荣争辩并表达自己坚决要离婚的态度,他又觉得做不到。 为什么做不到? 乔幸也不清楚。 他只是一次次想起包厢里温长荣饱含厉色的眼,想起他第一次到这座城市来温长荣边耐心地与他讲解,边如同铁箍一般紧紧拉着他的手,想起他懵懂无知的18岁到人情练达的25岁…… 他们分分合合了太多次,但他第一次对世界有所认知、第一次对社会有所认识,他的情欲、他的成长、他的事业……他的太多,好像都是从温长荣开始,并且也一直伴随着温长荣的影子。 他好像渗透到了他的世界里,无形中一次次影响着他,以至于他现在不知道怎么该把这部分剥离出去,不知道该如何拒绝。 也许……自己有些雏鸟情节? 乔幸想不通。 只觉得自己现在很烦,也很闷。 …… 从温长荣那儿出来之后,乔幸记得给老赵打了个电话表明自己平安归来,顺便说了一下两人在书房的争执,老赵听到后沉默了许久,但对结果也不意外,只深深地叹了口气,安慰他这样也不错。 打完电话,乔幸又去了一趟工作室,把自己全心全意地埋进工作里,以求片刻解脱。 晚上九点半点,乔幸结束工作回到温家,他很快洗漱完,但和前些天一样,他的身体觉得很累,脑子却怎么都停不下来转动,他都懒得关灯,就这么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了十分钟呆,心想自己今晚又要‘决战到天亮’的时候,温长则又来了。 乔幸没锁门,得到允许后温长则便推开门进了房间,见到他习惯性一笑,像在闲聊: “事情处理的怎么样?” “工作吗?”乔幸答:“挺好的。” “不是工作哦。”温长则进了屋子,顺手把房间的大灯关了,转而拧开床头的暖黄色小台灯。 _分节阅读_173 昏黄的光线映在墙壁,暖洋洋的,既不刺眼也不晦暗,只是恰到好处。 显得很安全。 轮椅停在了乔幸的床边,温长则把刚才没说完的话说了下去:“我今天早上看你特地打扮了一番,表情看起来很郑重,像是要去做什么很重要的事,下了很大的决心。” “……” “现在,这件事解决了吗?” “……”乔幸没说话。 他躺在床上微微侧了下头,目光落在温长则的双眼上。 轮椅上的男子对他的目光并不避讳,而是这么坦然地与之对视,瞳仁在暖黄色的灯光下显得格外透彻和值得人信任。 “……没解决。”乔幸说:“我的确下了很大的决心,也用了很大的勇气,但最后却被三言两语就给堵了回来。” “嗯,这样啊。”温长则没有太多表情,只点了点头:“那下次加油哦。” 乔幸顿了顿:“……您似乎并不意外?” “的确不意外。”温长则对他笑了笑。 “为什么?” “你今天去做的事,就是你昨天问我的,你很恐惧的那件事吧?” “……嗯。” “恐惧不是一朝一夕能累积起来的,同样,也不是一朝一夕能解决的。”温长则说:“这次失败了没关系,只要下次努力,寻找新的解决方法就好了,勇敢起来,总能解决的。” …… 这天晚上,温长则给乔幸念的是童话故事。 乔幸做梦睡在云里,房子是棉花糖做的,吊灯是大苹果,他一抬起头来,天花板上飘着数不尽的红色老人头纸片——真是人间仙境。 ‘叮叮叮’ 熟悉的铃声将乔幸从数钱的快乐中唤醒,他先是恼怒了一瞬,然后在看到来电显示时下意识又把脾气压下去,刚喂了一声,他又开始血气上涌了。 “十点我让司机去接你,过会儿去游乐园。” 温长荣如此说到。 祈使句,命令语气,不容拒绝。 “……”乔幸看了眼指向八点半的时钟,气得牙痒痒,“我……你……” “嗯?” “……干嘛突然要去游乐园啊?”乔幸丧了吧唧地抹了把脸,“难道日理万机的您也要给亲戚带小孩儿?要带小孩儿去游乐园?” “你原来不是最喜欢游乐园吗?”温长荣说:“你前段时间一直失眠,还老是不高兴,正好事情都解决了,去散散心吧。” “……”乔幸不知该从何开始吐槽。 他沉默了一下,说:“先生,我不是五岁,我是二十五岁了……” “你十八岁才跟的我,说过很多次想去游乐园,”温长荣矫正他的错误,“直到你二十岁我们还去过,你玩的很开心。” “……”有理有据,无法反驳。 “好了,十点司机来接你,”乔幸听到温长荣那边传来两声叩门声,“有事,先挂了。” “嘟嘟嘟——” 金主大人还是一如既往地随心所欲,还不听人讲话。 乔幸生无可恋地手机摔到一边床上,把自己砸进枕头里。 ——他要是不去,温长荣会不会把他唧唧剁掉。 …… _分节阅读_174 乔幸的兴致不高,也失去了之前那样一切只为讨金主欢心的动力,故而一路上很是沉默。 温长荣偶尔开口说话,但最后不是被乔幸把天聊死,就是被乔幸把话给噎回去,一路上男人眼睛是瞪了又瞪,好几次想上手,但又在看到乔幸脸上的伤时忍了下来。 到达游乐园门口,大概是看出乔幸在做软抵抗的缘故,男人下车后便不悦地一把紧紧攥住他的腕骨,力道之大让乔幸感到手腕发疼,并且男人走路的速度也很快,乔幸大腿上的伤还没好完全,迈开步子稍大就会有痛感。 这么走了几步,乔幸好几次差点儿摔下去,要不是游乐园门口人太多,他真想学小孩儿似的那样当场就坐地上赖皮不走。 …… 进到游乐园场内,四处人山人海,但温长荣大概是先预定了位置,两人进到场内就立马有工作人员上来带路,诸如摩天轮和海盗船之类,乔幸曾经很喜欢的游乐设施都空着,写着已包场的模样。 但无论环境怎样,乔幸不高兴就是不高兴,一路上只跟个木偶人似的跟在温长荣身边,温长荣亦是心情不大好,乔幸的手指好几次被攥得发痛,但他也懒得去提,只扭头看了一眼后就接着想怎么不伤自己又能完美地离开温长荣。 护照能查到归属地,那好像只能偷渡了…… “乔哥!”乔幸这边正思考着,熟悉的声音却从不远处传来。 祁达今天穿了一件大红色的卫衣,身边跟了两个外国人,祁达在远处冲乔幸挥挥手,而后跑了过来。 “终于等到你啦!” “?” 乔幸茫然,他有约过祁达吗? “这是我朋友,亚瑟和约翰,”祁达介绍身边的两个外国人,然后分外亲热地站到乔幸身边一把挽住了乔幸的胳膊。“他们也是开放式婚姻!” “?”……也? “我听说乔哥和温先生是开放式婚姻,就和我的两位朋友介绍了一下,他们说很欢迎一起玩哦!”祁达眼睛亮亮的,但看着乔幸的眼神中仿佛又带着些刻意,少年人微微踮起脚来,唇倾凑到了乔幸耳边:“我不接受那么多人,不过……我还是很希望乔哥能单独和我快乐一下的。” 第59章“像放屁” 少年人暧昧的呼吸喷洒在耳边,不待乔幸反应过来温长荣就猛地一把将他拉离原地。 男人的力道之大让乔幸险险往后退了好几步才站稳,温长荣的脸色沉得吓人,看向祁达的目光显然不善。 “干嘛那么凶哦?”祁达做出怕怕的样子往后退,但那眼神和动作,怎么看怎么有些做作。 温长荣往前一步挡于乔幸整个人身前,冷眼看着少年人:“大学作业太少的话我不介意打电话给你爸妈。” “我早就拿我爸妈手机把你电话拉黑了。”祁达显然有备而来,哼了一声昂高脑袋看着温长荣:“而且你干嘛那么凶哦!你们开放式婚姻,我约乔哥一下怎么了!” “我们不……” “你不也和我上过床吗?” “……”这话一出来,温长荣原本微启的唇顿时又闭了回去,像是被噎住一样。 在温长荣沉默的这几秒,祁达飞快探了大半个身子出去看着乔幸:“乔哥,约不约啊?” “……” 少年人的地眨着,疯狂暗示之意简直都要明晃晃地写在脸上。 “温先生都做了,你没道理不做呀,我身材那么好……” “……”乔幸虽然不知道祁达为什么今天会出现在这还弄这么一出,但小朋友的眨出白内障了,他还看不出这其中的刻意未免有些太说不过去。 乔幸低头看了眼自己被男人紧紧攥在手里以至于都发麻了的手臂,抿了抿唇,答:“好……” 好啊两个字还没说完全,男人骤然转过身来一把就将乔幸扯离原地,几乎是强行拖拽着往后走。 “你干嘛?!”祁达似乎没料到会这样,愣了几秒才急忙上前去拉温长荣:“这可是游乐园!光天化日之下你就绑架人吗你……” “绑架?我们夫夫有话想私底下说,有问题吗?” “有话要说你那么用力拽乔哥干嘛?!” 温长荣回过身来看祁达:“祁小明星,我劝你想想你是干什么工作的,在公共场合注意一下言行举止,如果有人围过来,你恐怕会落个和有夫之夫约炮的口舌。” _分节阅读_175 “我约乔哥还不是因为你这个……你还知道我是个明星!”祁达气鼓鼓地瞪大了眼睛:“我劝你对我客气点,我要是把你做的那些事捅出去,你肯定得上新闻头……” “我做了什么?”温长荣倒是反问祁达:“和你上床?还是和其他人上床?这些事还需要你宣传吗?网上不到处都是?” “……” “还有,祁达,你最好清楚一点,你父母反对你做明星是有道理的,明星也好流量也好,在粉丝眼里你是神,但于我、于所有的资本,你不过只是赚钱的棋子,是个在玩过家家的小孩。”温长荣说:“你想透露什么尽管去透露,能上得了新闻算我输。” “你……”祁达还想说什么,乔幸却摇了摇头,做出个到此为止的手势。 祁达不再说话,温长荣转过身去拉着乔幸继续往前走,祁达显然还是对两人不放心,保持一段距离跟在两人身后。 “先生,”看温长荣这阵势也不知道要走到哪里去,乔幸不得不开口,“手……手麻了。” “……”温长荣冷着脸没说话,只松了乔幸的手腕,改拉着乔幸的小臂走。 血液流通,乔幸的手掌顿时一阵发麻,麻得他忍不住脚心都跟着蜷了蜷,很想骂骂咧咧。 当然,看看金主凶狠的侧脸,乔幸只能在心里骂一下。 两人一直走到了游乐场外的转角,围墙耸立树荫层层庇护,路过的行人寥寥无几。 温长荣动作一点也不温柔地将乔幸搡到墙角一隅,要不是乔幸早有准备稳了下身子,刚才那一下肩头不狠狠撞墙上不可。 温长荣冷着脸问他:“你打算怎么跟我解释?” “……”乔幸暂时没回答,只举目望了一下,见虽然路过的人不多,但马路对面有一所幼儿园,幼儿园操场内有老师在带着孩子玩耍,只要一抬头就可以清楚看到这边的场景,而一直跟着他们的祁达大概是因为放心不下,竟然还拿出了手机在拍摄,大概是准备情况不对就直接发布到网上。 看完这些,乔幸才晃晃悠悠地抬起头来,回答:“什么解释?我不太懂。” “刚才那是怎么回事?!”温长荣冷眼看着他,“你别给我装,乔幸。” “我不是装,我是真的不懂。”乔幸说:“刚才您不是都看到了吗?祁达以为我们是开放式婚姻,所以想找我约一炮,就这样,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男人手指狠狠捏了一下,似乎是强忍着才没发火,“你当我是白痴吗?他那模样谁都看得出来是你们串通好的。” “可我真的什么都没做。”乔幸抬起头来看着男人的眼睛,回答:“不信您可以查我的手机,我这段时间从没联系过祁达,怎么查都行,我可以把身份证给您。” “……行,就算不是你们串通好的。”温长荣又问他:“那你答应的那个好是怎么回事?” “……” “你最好仔细想清楚了再说。” “……就,好呗。” 听到这个回答,男人顿了一下,似乎是不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而后表情瞬间变得怒不可遏:“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乔幸下意识往后退,直到脚跟抵住了墙壁才被迫停止。 两人距离极近,身高体型上的差距予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乔幸此刻已经算是被逼至墙角,他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见层层叠叠的树荫遮盖住大部分光线,而他被温长荣完全荫藏在身体的阴影里,对面的老师应该完全看不到他了,祁达能不能拍到他也是个问题。 乔幸不知为何觉得有些呼吸不畅,莫名的压抑感让他皮肤有种奇怪的麻木感,他张口稍微喘了两下,才把气缓过来,而后说。 “……灵肉分离,不是您自己说的吗?” “……” “我想我也可以……” “你有病吗乔幸?”温长荣看着他:“还是你想用这种方式来让我吃醋,来证明我爱你?” “我没有那么想。” “当初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协议是怎么签的,你忘了?” “……那份包养协议吗?” “嗯。” “这倒是,包养协议上写了我不许和任何人有染,并且不能干涉您的自由。”乔幸抬起眼来看着面前的男人:“所以……您认为我们还是包养关系吗?” “……?” “如果是这个道理的话,我把上个月的钱退给您吧,这个月开始您也不用给我了,怎么样?” _分节阅读_176 …… 温长荣最后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把乔幸的手机拿走,将祁达的电话给拉到了黑名单,并且警告他不许放回来。 两人的游乐园之旅不欢而散,还没开始玩就又上了车,乔幸懒洋洋地靠在车窗的玻璃上打瞌睡,倒不觉得可惜,甚至还有些高兴能早点回去补眠。 …… 车子回到温家停在白色小楼前方,司机停稳车子,乔幸拉开车门,温长荣坐在另一端,侧脸是冷硬的弧度,直到乔幸下了车男人的头都没转一下。 此时温长则正在花园内给花浇水,见两人出去不到一个小时就回来了颇有些诧异。 短暂的诧异后,温长则的目光很快落到了乔幸的手腕上。 乔幸的皮肤很白,稍微有点什么颜色就很显眼,故而那手腕上的一圈淤青隔了老远就叫人看得一清二楚,分外触目惊心。 “少爷。”走进小院,乔幸习惯性地微微笑起,冲温长则打了个招呼。 “嗯。”温长则点点头,把手中的水壶放下:“来这一下。” “?”乔幸晃晃悠悠地走到轮椅那边,人刚站稳,温长则就握住他的手将衣袖袖口掀开,立马露出手腕处的大片的青紫指痕来。 温长则顿了顿,问:“怎么弄的?” “……先生捏了一下。”乔幸垂目看向自己的手腕,其实他也有些意外竟然看起来那么严重,先前他都没注意到,跟被捆了大半天似的。 “没事,不严重。”乔幸把袖子拉下遮住伤口,不甚在意地将手从温长则手中抽出来,还伸手刻意在青紫处捏了捏。“我皮肤比较容易出痕迹,看起来可怕,实际上不疼的。” “……”温长则沉默了一会儿,才问:“你们吵架了?” “嗯,算是吧。” “长荣他……”温长则的目光从他手腕上挪开,落到他尚未痊愈的嘴角上:“经常对你使用暴力吗?” “……这倒没有。”乔幸停顿了两秒,然后摇头:“算不上是经常,就是他犯病的时候……” …… 午夜,黑色宾利由外驶入温家庄园,最后停在了大宅门口。 车门打开,一名漂亮的少年坐在温长荣身旁的位置,车内酒气随着车门的打开飘了出来,原本想上前去搀扶的门童顿时止了步子,小声地问旁边的同事:“叫乔先生了吗?” “没,没有,先前没说温先生出去喝酒……” 如此这般,门童便没贸然去扶温长荣,而是先问了一句:“先生喝醉了吗?” “没有。”温长荣自己出了声。 “啊,bos。”门童赶忙把车门拉开了些,但男人没等他伸手便自己从车上下来了。 坐在车上的漂亮少年见温长荣脚步稳妥确实不像喝醉,便赶忙摆出了笑意,探出半个身子来看着温长荣:“我要上楼吗先生?” “……”温长荣没说话,目光只落到少年那双漂亮的褐瞳上。 那双褐瞳里当然是写满了期待,风月场中凡是做熟了的人都知道,温先生如果喝醉了,那是一百个不要接近,因为很大可能会受伤,但只要没喝醉,如果能上一次床,那得到的都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不用了,”温长荣说:“回去吧。” 说完这话,温长荣也没管少年人失望的表情,只转头就往大宅门口那边走去。 这会儿已经凌晨一点,秋天的午夜很是冰凉,浅淡的酒气也随着冷风吹散,温长荣看着打开的大宅门,却没觉得先前烦躁的心情因为晚上那一通酒有什么变化,烦闷依旧是烦闷。 刚走了两步,男人口袋里的手机又嗡嗡震动了两下,从昨天……应该是前天,他给沈钦澜发去分手短信后,手机就一直没消停过。 温长荣本不想看的,但又想到白天乔幸倦怠的脸,便又一次拿起手机来看了看。 很可惜,短信显示不是乔幸,而是一个陌生电话号码,还有熟悉的长篇大论。 温长荣扫了一眼便利落地点了删除,顺手又拉黑了一个号码。 “先生,回来了。”吴伯上前来。 “嗯。”温长荣应了一声,抬眼便看到陈伯从一楼客厅里走了出来。 陈伯见到温长荣客气地鞠了一躬:“温先生,您好。” _分节阅读_177 “陈伯带了一叠资料找您,晚上您不在,我就让他先到客厅里等了。”吴伯解释。 “嗯。”温长荣点了点头表示知道,问陈伯:“什么事?” …… 陈伯拿来了一个文件夹,放在最上面的是一张打印出来的照片,照片上是某页书的内容,上面写有焦虑初期症状。 “温先生,乔先生时常半夜惊醒,很长时间没能好好睡觉,这些少爷前段时间应该和您说过。” “嗯。” “除此之外,乔先生今天回来的时候手腕上有一圈青紫的痕迹,”陈伯说得很委婉:“这种伤您应该知道的,既然青紫了,那肯定是会疼的,但乔先生就贴在青紫的地方狠狠地捏了一把,像是没有痛觉。” “……” “乔先生似乎有些轻度焦虑症。”陈伯将一张写着清秀字迹的诊断书递了过来,这份诊断书显然出于温长则之手,上面详细写了乔幸的情况和焦虑症初期表现的相对应。“虽然说是轻度的,但您也知道这种病轻度一样很难受,并且……乔先生的情况一直都在恶化。” “……” “温先生,您也是得过心理疾病的人,一定能了解到这其中的痛苦。”陈伯说:“如果您想继续维持这份感情,或许……需要适度转变一下。” 说完这些,陈伯将文件夹留下便走了。 文件夹里的资料很足,除了书本的证明外还有一个u盘,u盘里是两小段录像,一段是在温长则的房间里拍的,一段是在乔幸房间门外拍的,日期分别是前天和今天,录像里没出现乔幸的脸,但可以清楚地听到乔幸午夜惊醒时惊慌失措的叫声。 温长荣只看了一段便觉得胸口很闷,伸手按下了关闭。 …… 乔幸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十一点,昨晚他又噩梦失眠,然后又是被温长则念书哄睡着的。 他深感自己再这样下去怕不是要变成幼儿园的小朋友,然后以老人起床的速度慢吞吞地起了床。 洗漱好,乔幸下楼见温长则难得地不在家里,听女佣说是出门看花圃去了,今天周一,温长荣想必也不在家,乔幸便吃了午饭,按照原计划准备去工作室搬砖。 他手腕上的痕迹今天颜色变得更发深,看起来更是可怕,不过好在乔幸平时就是个‘潮男’,弄个遮小臂的露指长手套戴上,在这种天气完全不违和,还挺帅。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乔幸满意地点了点头,又给嘴角的伤口上了点遮瑕,戴个口罩出发。 坐在车里,乔幸拿着手机认真纠结了一下要不要把祁达从黑名单里放出来,这个问题他从昨天回来就开始思考,但一直没思考出个所以然来,毕竟……温长荣那个老疯子,如果真去查他的通话记录,那指不定会怎样呢。 他这么想着,车子就到了目的地,乔幸刚下车就看到穿着明黄卫衣的祁达撅着个屁股在和前台的陈启说着什么。 “你帮我打个电话……” 那边两人说到一半,乔幸走进来:“干嘛呢?” “老板!”陈启松了口气,“你终于来了,这个祁小先生要找你!” “乔哥!”祁达看到他大喜过望,然后几步走近在他身上东摸摸西摸摸:“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乔幸被摸的怪痒,赶忙往旁边躲,“你来找我?” “是啊!”祁达上下打量他一番,见他没受伤后才说:“我昨晚打你电话一直打不通,我就想是不是你手机被温先生拿了,把我拉黑了。” “……还挺聪明。” “今早跑通告,下午正好没课,就赶忙来找你了。”祁达松了口气:“还好你没事。” “说到这个,”乔幸带着祁达往自己办公室走:“你昨天怎么突然出现在那啊?” “……我前天和老赵一起吃了顿饭,就顺便聊了一下关于你的事。”祁达抬地看了他一眼,“就我和老赵两个人聊的,其他人不知道!没关系吧应该?” “哦……没关系。” 祁达见他脸色没变化,才接着说:“反正就……你和温先生的事我都知道啦,老赵说你离不了婚,还提了一下你那天说温先生说什么灵肉分离的事……我就很气!” “……” “所以我就想办法气气温先生!”祁达又看了他一眼:“没给你添麻烦吧?” “……没有。”祁达也是一片好心,看着面前的小孩儿,乔幸伸手揉了揉小崽子的毛脑袋:“谢谢。” “不……不客气!”祁达又看他:“乔哥一会儿我们一起吃顿饭吧?” _分节阅读_178 “呃……” “我们也唠唠嗑嘛!我帮你想想办法,我们也那么久不见了……” 乔幸稍微想了一下昨天温长荣冷着脸警告他不许联系祁达的模样,然后又看着面前眼睛亮晶晶还‘冒着生命危险’帮他的小孩儿。 嗯……温长荣说的是不许他打电话联系祁达,没说不许一起玩啊。 乔幸点头:“好啊,不过得等我干完活。” “完全ok!” …… 乔幸下午忙得脚不沾地,但好在祁达之前大概是先了解过乔幸的口味,将位置定在了一家海底捞餐厅,点的菜也大都是乔幸爱吃的。 何以解忧,唯有美食。 两人坐在靠窗的位置,海底捞服务员尽职尽责地帮两人弄着菜,祁达像个小麻雀一样叽叽喳喳地说着,乔幸本就是个和谁都能聊得起来的主,哪怕见得不多,一顿饭也吃得丝毫不冷场。 两人吃到一半,乔幸身后的食客却不知为何安静了一下,祁达正高兴地说着自己准备去冬泳,乔幸就听自己身侧传来阴恻恻的一声: “吃的开心吗?” “……”乔幸差点儿把筷子都给丢汤里。 他转过头去,就见温长荣面无表情地站在他身后,而四周的女人们看着温长荣脸红的脸红,悄悄看的悄悄看,甚至还有人偷摸摸拿出了手机。 “先……生。”乔幸艰难吐出两个字,无端有种被抓奸的感觉。 但他又想到,他又没偷情,怕个捶。 于是他笑了笑:“您要来一起吃吗?” “我说下班来接你的短信没收到?” “……”这个乔幸真不知道,他赶忙拿起手机一看,才见的确有一条未读短信。 “我下午太忙了,没来得及看手机……” 温长荣嘴角提了一下,冷眼瞟了眼对面的祁达:“没空看手机你倒是有空和别人约饭。” “我……” 乔幸还来不及说什么,男人便一把拉起他往外走——不过,这次温长荣刻意绕开了他戴着长手套的地方,改拉了上面的胳膊。 “妈呀,长的那么酷竟然还会吃醋……”一位食客好似有些羡慕地说。 …… 温长荣的步伐很快,显然是有些生气,但没像上一次那么连拖带拽,手上的力道也有所收敛。 人多的地方不好说话,两人很快来到停在马路旁的车里,温长荣愤愤松了乔幸的手。 “你就那么想和祁达约炮?” “……?” “昨天才交代的让你不许和他联系,怎么?当耳边风?今天就迫不及待了?” “……您只说不许打电话,又没说不许见面。”乔幸说:“何况这和约炮有什么关系,我们只是单纯吃顿饭而已。” “和想约你上床的人‘单纯’吃顿饭?” “……” 行吧。 看温长荣这样子是怎么都不会信了。 乔幸选择闭嘴。 “……”男人的胸膛因为生气小幅度地起伏着,看乔幸不说话,温长荣又才合了合眼,接着说:“我昨晚想了一下,关于你那天说的灵肉分离那件事。” “?” _分节阅读_179 “你那么介意的话我以后不找别人了,”温长荣说:“我答应你。” “……”虽然乔幸觉得自己好像并没有要求温长荣那么做,但温长荣说出这番话太让人震惊,以至于他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震惊了半晌,乔幸迟疑着问:“您说真的?” “嗯。” “……谁也不找?生理问题需要解决也不找?出去玩也不找?” “嗯。”温长荣似乎是被他问烦了,皱着眉有些烦躁又有些不自在地看他:“我以后回家睡觉。” “……那沈钦澜呢?” 温长荣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男人知道,这么多年来,沈钦澜一直是两人间一道跨不去的门槛。 “我和他已经分开了,联系方式我也全部拉黑了。” “不和好了?万一那件事是误会呢,你们之前可是……” “我和他分开不是只因为这一件事。”温长荣转过头来看他,觉得有必要把这个问题解释清楚:“我之前说过了,我想了很多。” “……” “我放弃沈钦澜绝不是一时冲动,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你也都知道,我和他之间有太多差异,我不再是年轻任性的时候,但他好像还活在过去,事业观人生观乃至于为人处世……很多方面,我们都不太一样。” “……” “年轻时我爱他热烈和肆无忌惮,觉得他很鲜活,但现在只觉得……”温长荣摇摇头,“不合适。” “……”乔幸抬眼看了眼男人面无表情的脸,虽然一样是面无表情,但他可以看出温长荣说这番话很认真,是考虑了许久。 “可是,”乔幸还是觉得这样未免也太快了,他说:“沈钦澜不好,可我也……” “你这么多年来一直跟在我身边,从前你是什么样子,到我身边以后又是什么样子,说句实话,这么多年了,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很多地方也是我教的。” “……” “我一手带出来的人,没什么不合适。”温长荣目光落在他身上,冷灰色的眼瞳映出乔幸的脸,像是有罕见的真挚。“何况,我一直都是看着你的,我做的都很好。” “……” 温长荣见他不说话,便说:“没有问题的话就这样,以后我不找别人了,你也不能找别人,我知道你只喜欢在下面,祁达也是个在下面的,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和他保持距离,还有,那两个外国人,我不希望看到你和他们有任何接触。” “……” 车内是长久的沉默。 温长荣说完那番话乔幸一直垂着头没回答。 男人垂眼看了乔幸沉默模样,薄唇微抿,手指按下了锁车门的按键。 “……好吧。”乔幸说:“我同意。” “但这是最后一次,我希望先生您能遵守约定,好歹也是温氏集团的大当家,说话也要讲个信用,不能骗我这么个小可怜。” …… 两人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和好’了。 乔幸虽然那天说同意,但其实他并没抱着很大的希望,他都做好了隔天就抓到温长荣和别的小鸭子啪啪啪的准备,可一连五天过去,无事发生。 现在温长荣除了晚上有应酬会晚一些回来,其他时候都会按时到家陪乔幸吃晚饭,然后两人要不出去转转,要不就瘫在家里看电视。 乔幸检查了温长荣的西装外套衬衫等等东西八百遍,别说口红印,连个香水味都没有,干净到让他有种自己是不是穿越了的不真实感。 这么又过去了几天,《歌神》节目组那边就传来了节目提前开拍的消息。 温长荣将消息告知他,顺便问了一下:“听说这个节目有时候要录近八个小时,还需要导师带队,可能会比较忙,你能参加吗?” “当然能!”乔幸不明所以。 “不失眠了?” “……好像没有了,反正没有太严重。”乔幸说:“放心吧!赚钱!我肯定行!” _分节阅读_180 …… 《歌神》开拍的当天,是温长荣和他一起去的,男人特地把家里那辆加长林肯都开了出来送他,知道的是来录节目,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要来走红毯。 去到节目组,所有人都对乔幸很客气——老公是节目的最大赞助商,那能不客气吗。 好久没得到这么好的待遇,乔幸从林肯下来走路的时候都觉得脚步有些飘,踩在云上的不真实。 “好羡慕你和温先生啊,”在温长荣走后,节目组的另一名嘉宾看着乔幸感慨:“大学你们就在一起那么黏糊,这么多年过去了,还那么黏糊。” 这名嘉宾名叫程峻,曾是温长荣的学弟,当年乔幸经常往温长荣的学校跑,故而认识了程峻,两人关系算是不错。 不过程峻在国内就读了两年大学,之后便出国学音乐去了。 “……”乔幸客气地弯了下嘴角,说:“谢谢咯。” …… 乔幸开始忙碌起来。 所谓师父带进门修行靠个人,虽然有温长荣这座大山在,节目组会尽量剪辑他正面形象的片段,但这毕竟是综艺,他原来没什么经验,得趁着节目组还是一星期才录一期的效率赶紧做点功课,把自己的表现能力搞搞。 乔幸比较忙,但两人还是有空在一块黏糊,这么过了几天,乔幸在录完第二期节目的晚上提前下了班,他刚回到温家把车子停好,就发现车库内多一辆熟悉的玛莎拉蒂。 按照往常乔幸回来会先去主宅和温长荣打个招呼,但这次乔幸没有,他甚至都没从大门走,而是从偏门绕上了楼,直接到了温长荣谈事常去的那间书房。 这门口都没走到,乔幸就看到了书房内交缠在一起的两人。 丢了一地的名牌衬衫西裤,高挑的身材和放荡的喘息,在温长荣怀里的不是沈钦澜又是谁。 乔幸确认房间内的两人无误后顿了顿,待了片刻,悄然离开了层。 …… 时钟指向十点正,沈钦澜穿好了衣裤从书房中先走了出来,出来的瞬间脚步就顿了顿,似乎被吓到。 乔幸倚靠在书房门对面的墙壁上,见沈钦澜出来了,嘴角微微扬了扬,状若平常般打了个招呼。 “二少。” “……”沈钦澜目光落到他身上,脸上的神情飞快从刚才惊讶变为了似笑非笑:“晚上好,乔幸。” “您也好。” 温长荣紧随其后出来,看到乔幸的反应可比沈钦澜大多了。 男人甚至连上衣都没来得及扣好,看到乔幸的瞬间跟被点了穴似的站在原地不动,乔幸还看到男人的瞳孔罕见地收缩了一下,似是惊讶。 看起来有些滑稽。 不过温长荣不愧是温长荣,男人很快恢复了平时的模样,波澜不惊地对沈钦澜说:“钦澜,你先回去。” “哦。”听到温长荣让他走,沈钦澜拳头握了握,但随即又恢复常态,似笑非笑地看了看两人,整理好衣服转身下楼。 …… 沈钦澜消失在楼梯尽头,温长荣的衣服纽扣也扣好了。 两人面对面站在书房门口,冷色的灯光照射下来,亮得人直觉得晃眼睛。 “温先生,”乔幸看着温长荣眨了眨眼,“您觉不觉得自己说话像在放屁?” “……” 温长荣没回答。 “喏。”乔幸也懒得与之废话,只把自己特地跑回去拿的一叠文件连同签字笔一起递了过去。“签字吧。” 温长荣抬起头去,见文件的标题是几个大字:离婚协议书。 第60章毁掉太多东西 _分节阅读_181 “今天的事是我的错。”男人的目光仅仅在文件标题上停留了几秒,面对快要塞到手心里来的签字笔也无动于衷,似乎没有任何接过离婚协议书的打算。 温长荣只抬起眼来看着乔幸:“你想要什么,我可以补偿你。” “……” 寒风自走廊尽头的窗户吹进来,风拂起男人尚未来得及收束进裤腰里的衣角,温长荣的目光是那样坦然而平静,倒不像是个刚出了轨而提出补偿的男人,更像是在工作上出现了某种纰漏,在和合作方商讨赔偿事宜的谈判者。 “不需要什么补偿。”乔幸说:“签字就行。” “……”温长荣不置可否,只说:“我很抱歉,乔幸,但这是一次意外,我和沈钦澜今天是最后一次见面了,所以……” “你们打分手炮还是和好炮有什么差别吗?”乔幸说:“您答应我的是不和任何人有染,而现在您违背了当初的承诺,这就是事实。” “……” “签字吧。”乔幸又把手中的合同往前送了送。 那离婚协议书直直抵在了男人的腰腹上,似乎透出些乔幸的急切和不客气来,温长荣的唇角深深抿起,眉间隆起了些微的弧度,有些不悦的神态。 “乔幸……” “签字。” “……” 温长荣站着没动。 乔幸说:“做错了就是做错了,无论原因和经过,只要做错事都得有相应的处罚,这不是您和您的公司多年来的行事准则吗?” “……” “先生,我记得您迟到一分钟都和员工一样交罚款,这件事您……” “这件事我应当受到惩罚我不否认。”温长荣目光落到乔幸手中的离婚协议书上,说:“但你不觉得这样……很过分吗?” “……过分?” “……”温长荣没说话,只无声地呼了口气,伸手拿过了乔幸手中的合同。 “?”乔幸不明所以地松了手,就在他疑惑之时,却听‘唰唰’两声,那装订整齐的离婚协议书顷刻间被男人撕了粉碎,而后温长荣轻松一撒手,纸片洋洋洒洒地落在地面。 “……” 意外,却也不意外。 “乔幸,你现在在气头上,做出的决定并不理智。”温长荣说:“回去睡吧,这件事怎么处理我们明天再谈。” “……这份撕了没关系,我那还有十份复印件。”乔幸显然有备而来,他抬起头目光来一瞬不移地看着温长荣,认真地问:“明天您觉得我冷静了,您就会和我离婚吗?” “……乔幸。”这样罕见地不退让的态度,让温长荣的语气中多了几分愤怒。 “您会和我离婚吗?” 乔幸又问了一次,目光是难得的坚定和不退让。 他上一次如此这般仰着脑袋直直看着他不退缩的模样,温长荣都不知道是多少年以前了。 男人的拳头深深捏起,不知为何察觉到一种严重的不适。 温长荣最终将握起的拳头松下,深深呼了口气,耐着性子解释。 “我和钦澜做不过是因为我们是最后一次见面了,我一时没能忍……”说到这儿,男人仿佛也察觉到自己的不对,温长荣抿了抿唇,又说:“……我和他做完今后就不会再有联系了,这和在外面找别人不一样,这真的是最后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了。” “……” “我的确错了,但还不至于到离婚这种地步,乔幸,你再……” “所以,您的意思是不离婚?” “……嗯。” “好叭,”乔幸长长地叹了口气,“那我回去睡了。” “?” _分节阅读_182 温长荣的眉头深深拧起,觉得乔幸这话题转的有些莫名其妙。 “您的脾气就这样,撕协议不意外,不同意离婚也不意外。”乔幸说:“与其在这浪费时间,还不如回去睡觉,您说的对,我们过几天再来解决问题。” “……” 温长荣没说话,乔幸只当男人默认,转身就往阶梯走去。 现在已经是深夜了,虽然乔幸的脚步很轻,但踏在木质楼梯的声响还是很大,听起来空荡荡的。 下面一层楼没亮灯,阶梯的尽头是黑暗,宛如怪兽黑黝的嘴,看着乔幸平静到不正常的背影,再联想到那句‘过几天再来’,温长荣似察觉到了什么,没忍住出声。 “乔幸。” 乔幸停下脚步:“嗯?” “所谓事不过三。”男人微微垂下眼来,大概是因为这辈子没说过几次类似的话,所以脸上难得地出现某种烦躁类似于难堪的表情:“我不要求你给我三次机会,但这是第一次,我保证不会有第二次。” “……”温长荣竟然会说出近似挽留认错的话,乔幸有些意外。 但他并没有心软,只头都不会地答:“上次您承诺的时候我就说了,那是最后一次机会。” “……乔幸,我和别人做不代表我不爱你。” “我听不懂您在说什么。” “……” 温长荣没有再出声,对男人来说,说出刚才那样一句挽留的话已经是极限了。 乔幸便继续往下走。 大概走到楼梯转角处,前方一片黑暗,乔幸努力睁大了眼睛分辨脚下的阶梯,却又听温长荣的声音响起。 “乔幸,今天刚出事你就能拿出一份完整的离婚协议,那份协议是你事先准备好的吗?” “……当然。” “什么时候?” “你承诺后不久。” “你从一开始就笃定我做不到?” “差不多吧。”乔幸说:“上次您说了,我们在一起那么久,我的很多都是您教的,但别忘了,您教我的同时我也在了解您,所以……您会怎么样,我都清楚。” “……”温长荣没有再说话。 男人的目光越过层层叠叠的扶手栏杆落到乔幸小心翼翼的背影上,而后灰色的瞳孔轻轻一压,似多出几分晦暗之色来。 …… 第二天,乔幸起了个大早。 温长则在一楼吃早餐,看到他下楼来立马很是关切地与他打了招呼,而后仔细打量着他的脸色。 昨晚是这么久以来乔幸头一次说自己要睡觉,希望温长则不要来房间,故而温长则很是担心他,这会儿在努力看乔幸是不是熬了一宿没睡。 ——其实乔幸就是熬了一宿没睡。 他昨晚回来的太晚了,实在不好意思让温长则再给他讲什么故事,同时又怕自己半夜又会做噩梦吵到温长则,故而熬了一夜。 “少爷别看啦。”乔幸心想我今天起床可是花了足足一个小时的妆,“我昨晚没做噩梦的。” “嗯……”温长则看了他一会儿,才缓缓点头,“吃早餐吧。” “对了,少爷,我想问你个问题……” “什么?” “如果我以后没办法踏入温家了,和先生闹得很僵……您还会和我联系吗?就是……我以后可以和您约约饭什么的吗?” “……”温长则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放在桌角的文件夹。 温长则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瞬间张口想要说话,但最终轮椅上的男子只把嘴巴又合了回去,答:“如果你想的话,我们随时都可以联系。” _分节阅读_183 “那就好。” 乔幸弯了弯眼,心中的一颗石头落地了。 …… 和律师敲定好见面时间,乔幸拿上资料驱车赶往法院。 早在拟定离婚协议的时候乔幸就猜到温长荣不太可能会签字,所以他顺便让律师写了离婚起诉书,恰好今天是个工作日,他决定去法院提离婚诉讼。 毕竟,夜长梦多。 路上车水马龙,今天是个艳阳天,路上车子和行人都不少,打了辆的士,乔幸坐在副驾驶座上看着窗外略过的风景,不知为什么有种解脱的畅快感,但同时手心也因为紧张出了些许细汗。 ——他这是第一次去法院,并且还是主动提出离婚这种‘离经叛道’的事。 他都可以想象出温长荣收到法院传票后是如何的愤怒,他都想好了,递完申请书以后他找个地方躲一躲,然后去买个微型摄像头随时带在身上,这样万一温长荣对他怎么样了,他也还有个证据。 如此这般想着,车子很快就到了法院门口。 可乔幸从出租车上下来时,一辆熟悉的黑色宾利也到了路旁。 乔幸当时很想掉头就跑,可惜温长荣的速度比他要快,他刚一转身,男人便迅速下了车往他这边走来,黑色宾利直接横于了入口处。 “……”乔幸硬着头皮站在原地,温长荣几步走到他身前。 男人今天穿了一身黑色,半厚的长风衣披在肩头更显身姿修长,看起来让人感到颇有压力。 温长荣目光落到他手里的文件夹上,说:“给我。” “……不。” “乔幸。” “这可是在法院门口,你难道要在这抢东西?” “……” 温长荣没说话,两人这么面对面站着。 “嗯,”许久,温长荣神色如常地回答:“是,法院门口,我不会对你怎么样。” “那你让开。” “我不阻碍你提离婚诉讼,但我得告诉你,离婚不是提了就会判,除了极为严重的虐待或者家庭暴力,没有法院会在一审就判决离婚,而二审,需要至少等待六个月。” “……” “你昨天说了很懂我,所以也应该知道,你提离婚诉讼这件事会让我很生气。” “……” 男人一双灰瞳映着他的脸,像是冰冷的器械映出人的模样:“六个月时间,老实说,我不知道我会对你怎么样,何况我们还是夫夫关系,无论你逃到哪,在这六个月时间里我都有权找到你。” “婚姻关系不代表你就能无止境的干涉我的自由,我可以告你非法……” “那如果我说,你卷了我的钱要离婚跑路呢?”温长荣说:“一个身价千亿的集团老板,被包养出生的另一半卷了钱财,哪怕没有证据,群众都会信吧?” “……” “六个月时间,可以毁掉太多东西了,乔幸。” 第61章“您也别怪我” 乔幸五指瞬间捏紧,抬眼直直与男人四目相对:“你威胁我?” “不是威胁,只是告知。”温长荣说:“你有自由选择要不要去的权利。” “……” “……” _分节阅读_184 寒风自后吹来,乔幸的手指因为太过用力而泛了白,他牙关咬得太过紧合,以至于尝到了些许甜腥味,他问:“……您这是何必呢?” “我不希望你一时冲动毁了我们七年的感情。” “这不是一时冲动。” 温长荣顿了一下,回答:“都一样。” “……” “和我回去吧,乔幸。”温长荣说:“今天的事我可以当没发生过。” “……我不要。” “为什么不要?” “……我特别受不了你,”这大概是这么久以来,乔幸头一次这样直白地说出攻击温长荣的话,他近乎愤怒地喊着:“你那狗屎一样的脾气,自以为是的态度,还有令人作呕的……” “行了!说够了吗?!”男人的音量骤然一下放大,引得过路的人群纷纷侧目。 他凌厉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从中迸发出的戾气近乎要将人淹没。 温长荣的胸膛起伏了一下,但很快又压下怒火,看着乔幸说:“你的不满发泄够了,就和我回家。” “我不会和你回去的,我根本就不爱……” “要么身败名裂,这么多年来苦心经营的事业付诸东流。”温长荣似乎也没了耐心,眉心蹙成了高峰,饱含戾气的灰瞳步步紧逼地看着他,下达了最后通牒:“要么放弃离婚,和我回家。” “……” “二选一,选一个。” “……” 回答温长荣的是长久的沉默。 大约过了几秒,乔幸说:“我什么都不选,我的离婚协议是净身出户,到时候我把离婚协议贴出去,大家可不会都是傻……” “还记得我赠予你的那笔海外资金吗?”温长荣打断了他。 “那笔基金我一分钱都没动过。” “可我手里有赠予你的记录,”温长荣说:“众人只知道你‘骗’到了这样一笔钱,有这么多钱要净身出户,不是也可以理解吗?” “你……” “当初给你这笔钱的时候我并没有想那么多,不过,有条件在手,利用起来真是信手拈来的事。” “我可以把这笔钱捐给福利院或者……你就不怕我用这笔钱对你……” “捐赠需要的时间可不短,这段时间里足够流言扩散,”温长荣似乎早有准备:“而这笔基金虽然是赠予了你,但我还是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获取信息的,利用这些信息可以做太多事,如果你觉得你能以此做什么,可以试试看能不能成功,不过,会不会因此付出更大的代价,我不敢保证。” “……” “……” “……您不觉得这样很卑劣吗?” “凡事重要的是结果,而不是过程。”温长荣胸膛的起伏因为时间而缓缓平和下来,回答的很是理直气壮:“何况,你觉得我今天能坐到这个位置,所做的一切都是光明磊落的吗?” “……” 寒风自后吹来,乔幸的手指因为太过用力而泛了白,他牙关咬得太过紧合,以至于尝到了些许甜腥味。 他的目光在面前的男人脸上一再徘徊,七年时间过去,温长荣的面貌比年少时更发成熟且有韵味,眼神中的深沉也是随着岁月增长,以至于叫人看不出其中的所以然来。 他没刻意去布局,却能随手找到一切能利用的东西,他融入了他的生活,以至于步步为营,杀人也能于无形。 乔幸嗫喏了一下,说:“……好,我和你回去。” “……” 听到这话,男人脸上紧张的神情霎时消散了下去,温长荣一把拉过乔幸的手,与其紧紧相扣。 “嗯,我们回去,等你冷静一下就好了。” _分节阅读_185 “我会改的,昨天那样的事不会再发生,我保证。” 温长荣走的很快,步子迈的很大,乔幸任由他牵着,两人坐到车上,车门很快落锁,关了个严实。 法院在后视镜里越来越远,乔幸兀自开了口:“先生,昨天您说事不过三……说我只给过您一次机会。” “嗯?”温长荣皱了皱眉。 “但其实在这件事之前,我就给过您很多次机会,只是您无一例外,都像是这次一样没做到。” “……” “我一直很奇怪,您在业内、或是在下属方面得到的评价都是信誉很好,说到做到,从没人对您的信誉产生过不满或是诟病,可为什么……到了我的头上,却是这样一而再再而三?” “……” “是因为没把我看作一回事吗?” 温长荣的手指收紧了紧,回答:“没有这回事,何况我说过了,我以后会……” “我知道要爬上高位肯定得有些手段,可……那些手段,我只见过您在敌人或者是做错了事的人身上用。” “……” “我是您的敌人吗?或者,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乔……” “我的确没办法反抗你,我什么都不是,你说不想离婚,我就只能一辈子和你过下去。”乔幸扭头看向窗外,长长地呼了口气:“只是以后……您也别怪我不好。” 第62章向日葵 当天晚上,车子又一次停在小白楼门前,车锁刚打开,乔幸就等不及地自己拉开车门下了车。 他关门的时候用了点力,车门‘嘭’地一声砸回去发出些许声响,温长荣在车内皱了皱眉,但又很快自己拉开车门下了车,男人站在乔幸身后,最后一次问他:“真不和我去主宅睡?” 乔幸头也不回地答:“不去。” “……”这个问题两人在路上就交涉了多次,温长荣看着乔幸略微佝偻下的背影,最终没勉强,只把心中那股莫名而来的郁气压下,耐着性子说:“明天我来接你。” “接我干嘛?” “一起去上班。” “我明天不去工作室。” “那你去哪?” “不知道,明天再说。” “……”乔幸的语气透着一股罕见的冷硬,再往前看去,‘不想和你说话’几个大字就差明晃晃的写在脸上。 温长荣的目光稍稍偏过落在他紧绷的侧脸,男人拳头微微攥了攥,没动,也没说话。 远处的小白楼大门陈伯早已为两人打开,温长则也坐到了门边来。 乔幸和温长荣两人一人面色冷硬,一人隐忍怒气,大约是看出两人之间不同以往的气氛,温长则眉头轻轻皱了皱,眸中似有些忧虑。 乔幸这边站着等了一会儿,他指尖都吹凉了还没等到温长荣说下一句,便索性不等了,迈开步子就往前走去。 “……” 夜晚安静得只能听见乔幸自己的脚步声,他很快走到了小楼门前,温长则目光落到他身上,对他稍稍伸出了手来。 “回来了?” “……嗯。” 两个大男人拉手未免太腻歪,故而乔幸踏入门后,温长则只稍微托住了他的指尖,而后将他袖口往上推了一截,目光迅速在他肌肤上掠过。 乔幸站在门口就被人掀了袖子,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待看到温长则目光又在他身上各处游走,才慢了半拍地意识到温长则在看什么,便答:“……我没受伤。” _分节阅读_186 听到这话,温长则的目光暂且停下,转而看向他的双眼,似乎确认乔幸没说谎后,又才放开了他的指尖。 “那就好。” “……” 确认完乔幸没事,轮椅上的男子又把目光转向院门那边,只见方才一直伫立在门口的温长荣恰在此时上了车,车门很快关下,黑色宾利驶离了原地。 “先进屋吧。”温长则把目光收回,轻声问乔幸:“吃过晚饭了吗?” …… 当一个人遭遇无比难过却又无法解决的事时,不要反复去提及这件事,而应当在确认这个人没有倾诉欲望之后找点其他什么事转移掉注意力。 无疑,温长则在这点上做的是很好的。 乔幸进屋之后,温长则只问了一下他今天出门办的事是不是不顺利,在得到乔幸点头却没往下说的答复后,温长则也没追着往下问个明白,而是转而与他说起宵夜与天气。 两人聊了一会儿,乔幸自然看出温长则是在刻意陪着他,但他今天实在太累了,同温长则说了一会儿后便说:“您回去睡吧,现在太晚了。” “今晚……”温长则看了眼时间,又看他,问:“还要听我念书吗?” “……不要了吧。”乔幸说:“我今晚想自己待一会儿。” “好。”温长则点了点头,“那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下楼来找我。” “……嗯。” …… 意料中的失眠到三点,三点之后是意料中的噩梦连绵。 乔幸梦见他和温长荣拿了证的第二天,老赵看见他手中的红本眼珠都要掉出来,本想说什么,但看他紧攥红本的模样,又改口说:“这剧本拿的不错啊,先婚后爱……” “什么先婚后爱。”乔幸嘴上很是唾弃,手指却忍不住在红本上挲摩:“我只希望他能对我好一点就好了,多给点钱也行……” “钱?你啊……” …… 第二天闹钟响起,乔幸从给温长荣收拾安全套以及和那些小鸭子认亲的梦中惊醒,他艰难地撕开眼皮,感到浑身黏腻得不像话,头发和后背都是冷汗,待坐起来更是头痛欲裂。 他察觉到自己似乎是有些生病了,但他今天有一堆事要处理,还约了人谈事,是真的没办法不去。 扶着额,乔幸艰难起身。 头晕,好想吐。 乔幸觉得实在是难受得紧,索性摸出口袋里许久不动的烟来准备缓解一下压力。 不过他刚把烟咬在嘴里,准备打开窗透透气,就见楼下的花园摆着一个透明舱,还有一地散落的各式花瓣花枝,温长则和陈伯正坐在凳子上修剪花枝的模样。 他刚推开窗户,温长则一抬眼就正好看见了他。 这会儿还早,今天阳光明媚,温长则手里拿起一朵明黄色的,仰起头问他:“小乔,喜欢向日葵吗?” “……”温长则猝不及防和他说话,乔幸差点儿把嘴里的烟给吓掉了,他赶忙伸手拿下烟,下意识点头点头,又应:“喜欢。” “好。”温长则在楼下冲他弯了弯下来吃早餐。” “哦……好……” 一颗咸鸭蛋,一叠小笼包,一碗白粥。 早餐香气扑鼻,温长则递到他面前的小向日葵花束发着金灿灿的光,娇艳的黄色花瓣在水雾的持续保鲜下还维持着明媚的色泽,予人活力十足的感觉。 乔幸顿了一下,接过花束。 “……谢谢。” “不客气。”温长则笑了笑,说:“一会儿把你房间的薰衣草拿下来吧,摆了那么些天,也该枯了。” “嗯。”乔幸应了一声,目光落到金灿灿的向日葵上,问:“您怎么突然想起送我向日葵啊?” “你最近情绪不好,”温长则看了看他:“向日葵有事情往好处发展的寓意,而且放点颜色鲜明的花,从心理学上讲,也有益于你情绪调整。” _分节阅读_187 “……心理学真玄乎。”乔幸心不在焉地应着,目光落到手中沉甸甸却又活力十足的花束上。 那边温长则把花给他,又戴了手套,顺便帮他把鸭蛋切开了,橙黄的流心满满溢在中央,温长则催促他:“快吃吧,一会儿凉了……” “如果……”乔幸收紧了抱着花束的手,目光从橙黄的蛋黄移到了轮椅上的男子身上:“……如果我当初没认错人就好了。” “……嗯?” …… 因为太舍不得那束向日葵,乔幸便抱着花束奔赴了工作的战场。 昨晚他说不去工作室当然是骗温长荣的,实际上工作室还有一堆烂摊子等着他处理。 他刚抱着花束走进大门,就引得众人转头围观,助理陈启原本在门口和前台说着什么,看到他手中的花束愣了一下,然后啧啧出声。 “温先生怎么送那么土的花哦……” “……你才土!”乔幸猝不及防被气死,“而且这不是温先生送的!” 陈启惊了:“那是……小鲜肉送的?这小鲜肉……怪小清新的啊……” “……”因为陈启说他的向日葵土,乔幸暂时不想和陈启说话,只抱着向日葵气哼哼地往办公室走。 “原来老板你是被小鲜肉追了啊,”陈启啧啧摇头,工作室的其他人也一同向乔幸投来揶揄的目光:“这小鲜肉肯定还是个又帅又非常有钱的富二代,我说呢温先生怎么会突然那么有危机意识,给您送那么多东西……” “?”乔幸脚步一顿,“什么?” 陈启冲他的办公室努了努嘴,“都在您办公室里了,我大概看了一下,都是这季的新品,价值小几十万吧……” 乔幸不明所以地推开办公室门进去,瞬间体会到了什么叫闪瞎狗眼。 这琳琅满目的奢侈品袋子,差不多挤了三之一个办公室,知道的是温长荣送的礼物,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出国一趟给人代购来了。 “……”揉揉下意识变成美元符号的眼睛,乔幸莫名觉得这一幕有些熟悉。 大概是在他跟了温长荣不久,温长荣在学校附近小区买了房子,两人准备同居。 那时候乔幸对‘一整个房间都是衣柜’这件事完全是没什么认知,故而同温长荣回家,看到温长荣挪了一整间房间给他当衣帽间,衣帽间里还都是琳琅满目的奢侈品及衣物时,顿时吓得眼睛睁得大大的,然后转过身去抱住男人…… 乔幸被自己的回忆雷得不轻,他飞快地甩了下脑袋,对陈启说:“找几个人来把这些都退回去吧。” “诶?”陈启有些惊讶,然后反应过来:“拿去店里退成钱是吧?好的,我这就……” “不是,这些东西应该不是温先生拿来的吧。”乔幸说:“应该是温先生手下拿来的,都退到温氏集团前台那边吧。” “……”陈启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像看到外星人。 “?干嘛?”乔幸转头把自己的向日葵放在桌面上,见陈启还站在原地,顿时凶巴巴:“去退啊!跑腿费三百!叫人赶紧!” 跑腿费三百,路费报销。 在这样巨大的诱惑下,乔幸工作室的人顿时跑了个一干二净,只留下他一个人原地无语凝噎。 可惜,这么多人去也没把这项工作完成。 “老板,前台不收啊!”陈启打电话和他嗷嗷嚎:“我们想强行放大厅里,但是前台小姑娘眼睛刷的一下就红了,说我们为难她,我不忍心啊……” “那扔门外吧。”乔幸说:“或者你们谁想要的自己拎回家用。” “……” 再迟钝的人也能察觉出不对劲了,虽然回来的时候工作室员工们脸上个个都是肉痛的表情,但没人拿那堆东西里的任何物品。 可一群人回来还不过三分钟,乔幸就接到了温长荣的电话。 “为什么把东西退回来?” “不想要。” “为什么不想要?” “不想就不想呗。” “不合心意?不喜欢?”温长荣说:“还是在和我怄气?” _分节阅读_188 “就是不想要。” “……”温长荣那边沉默了一会儿,说:“那你自己拿去扔掉。” 说完,不等乔幸说什么,男人挂了电话。 “……”乔幸服了真的是。 他刚琢磨着要不要让前台把门关了,那堆东西就又原封不动地被送到了门口。 “您别为难我……”送礼的几个人也是苦着一张脸,“先生说了,您不要就自己拿去扔掉,可别给我们……事情办不妥我们得一直给您送,我们也不好过……” 真是没想到有一天奢侈品也会变为众人避之不及的东西,乔幸看着面前苦哈哈的温氏员工,挥了挥手。 “走吧。” “谢谢您!” 温氏员工一溜烟走掉,乔幸认命地把东西拎去扔垃圾桶。 他这边哼哧哼哧地扔着呢,工作室的员工们纷纷探出个脑袋来看,眼中肉痛之意明晃晃。 “……要不你们拿回去?”乔幸说。 “不不不……”众人往后缩。 又继续肉痛地看着垃圾桶,还有人叹气。 ——凡是穷过的人都会有种习惯,见不得浪费行为的习惯。 别说工作室的小崽子们看着眼巴巴,乔幸扔着扔着也觉得有点不适。 这tm人啊……真是。 乔幸想起一句快被用烂的话。 人有三样东西是无法隐瞒的,咳嗽,穷困和爱。 这真是穷了一时,一辈子都变不了。 “咱们拿去卖了吧。”乔幸气呼呼地把东西又拎回来,“退了钱我给温长荣转账,再不济拿去捐了。” …… 忙活了一个小时,乔幸头晕脑胀的回到工作室,他刚坐下来一会儿,就看到手机短信。 温长荣:【晚上六点我来接你,去XX海鲜餐厅吃饭】 这家海鲜餐厅乔幸挺喜欢吃的,不过显然,他现在并不想吃。 [我晚上约了人谈事,没空吃。] 【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隔着屏幕,乔幸简直都能脑补到温长荣的语气。 [只有吃盒饭的时间] 【什么人什么项目?发给我,我找人帮你谈。】 “……”乔幸按了飞行模式,然后随手点开了个单机游戏,仍在一边。 他不回了,一会儿温长荣问起他,他就说手机没电关机了,就这样。 弄好一切,乔幸坐在办工作前揉了揉额心。 他今早起来就不舒服,刚才又闹了半天退货乱七八糟的,现在更觉得头晕,还有种很疲惫的感觉。 倒不是身体上的疲惫,而是心上的。 他掐指一算,奢侈品退的钱他要全还给温长荣,然后跑腿费因为一时嘴快还给了快小两千,现在什么工作都没做还头疼……他为了个啥哦。 乔幸真是越想越气,真的烦死了。 正烦着,他一抬眼就看到那束小向日葵中似乎夹着一张卡片样的东西。 _分节阅读_189 乔幸伸手拿出来,见是一张精美的小纸卡,卡上有一个温长则的鲜花品牌logo,还印着一张向日葵的图片和一句话: 永远心怀希望,永远勇往直前。 再翻开这张纸卡,是温长则手写的一排字‘别因为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 第63章“真是太厉害了。” 温长则的字体颀长,行云流水,其实卡片上所写的也就是一句都要被人说烂了的道理,乔幸曾在各种鸡汤软文里看到过无数次,可此刻他看着那排字的瞬间却感到热流涌入血脉,心跳也勃勃。 ——像久违的新生。 他手指紧紧捏着那张卡片,目光在上面来回扫视了无数次,一字一句一笔一划地看过,像是要把那句话给彻底揉吞入肚,彻底消化了才好。 如此这般反复看了多遍,大约过去五六分钟,乔幸才稍稍缓出神来,他恍惚间想起,虽说新生的感觉像是久违,但他却觉得这感觉有些熟悉,上一次这样,好像……是拿到那瓶冬至的时候。 再看下去纸都要盯穿了,眼睛也受不了,乔幸只能又在那片纸上挲摩了一下,而后依依不舍地重新叠好,装进了口袋里。 末了,他犹豫了一下,把一旁调了飞行模式的手机给调了回来,然后点出那个要来之后就许久没联系的号码。 【少爷,卡片我看到了,谢谢您。】 写完,乔幸又觉得语气不到位,把‘谢谢您’改成了‘非常感谢您’,最后又改成‘实在非常感谢您’,后面还加了个俏皮的QAQ,如此才发出去。 发完,乔幸傻乎乎地盯了半天手机,又才反应过来温长则和他这种机不离手的人可不同,温长则这个时间不是在花园里浇水就应该是在摆弄种下的花卉,可不会立马就回他。 唉。 乔幸盯了一会儿手机,见温长则还是没有要回他的意思,又怕一会儿温长荣一个电话打过来‘兴师问罪’,便只得依依不舍地重新打开飞行模式,开始放视频。 你说要是温长荣不会找他那该多好,这样他就能一直等到男神的短信,还能借此聊上几句。 …… 乔幸的手机电池成功被他糟蹋干净,为了防止温长荣下班来堵他,乔幸特地提前了一个小时走,吃个饭后直接去约定好的酒吧等人。 只可惜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乔幸提前了半小时坐在酒吧,左等右等,人是等来了,可他约的那人身旁还有一名身材高大的男人。 不是温长荣又是谁。 乔幸今天约的是最近某位当红小生的经纪人,他参加的《歌神》下一期开始有个导师邀请外来歌手合作唱歌的环节,这个环节当然不是要求他唱的有多好,而是节目组在变相考察导师的‘业务能力’,最近节目刚开拍,收视率一般般,得拉点什么新血液流量进来增加收视率才行,除了几个大牌导师,其他所有导师都得拉。 乔幸觉得最近火起来的这个小生就不错,既有唱功也有一定流量,不丢面,也有利。 不过毕竟是当红小生,乔幸联系这位经纪人用了一段时间,好不容易今天才能见一面。 传闻这名经纪人还不太好说话,乔幸先前还做了许多功课,不过……他目光落到在温长荣身旁一脸笑意点头哈腰的经纪人身上,觉得自己今天大概率是用不着那些功课了。 …… 如同乔幸所想,这场见面因为温长荣的到来而变得达成目的不费吹灰之力。 经纪人当时就表示别说去现场唱歌,直接把人送到温长荣床上去都行。 乔幸单手拄着下巴,另一只手拿着酒杯轻晃,杯中澄黄酒液在霓虹灯照射下反射出漂亮的光,他目光漫无目的地掠过楼下喧闹的人群,听温长荣回答:“不用,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那温先生您喜欢什么类型,我手底下不少人……” 大概是头一次接触到温长荣,经纪人兴奋的脸都红了,温长荣再三拒绝还是在努力当着说客,倒不像经纪人,而像个拉皮条的。 事情谈完,三人又喝了不少酒,虽说这件事的合作方是乔幸,但大多数时候都是经纪人和温长荣在说话,乔幸在一旁宛若个专业陪酒的。 酒喝完了,那经纪人站都站不稳,却还不忘拉皮条,“我想起来了,温先生您和祁……有一段,您喜欢的是那种!我想起来了……” 话音未落,经纪人就被上来的酒保扛了出去,温长荣则拿纸巾擦了袖口和手指,然后和乔幸一同起身往楼下走。 男人边走边同乔幸说:“下次要请人和我说一声就行,没必要浪费一晚上的时间。” “……”不知是酒精还是生病的原因,这会儿乔幸觉得脚底有些发飘,他反应了一会儿才回答:“我又不是您,我必须得浪费一晚上时间。” “那你叫我不行?” _分节阅读_190 “您谈了那就是您在做交换,又不是我的人脉。” 温长荣皱了皱眉,“怎么?今天这事你还不高兴了……” 话音未落,前方拥挤的人群中走出了一名漂亮少年,少年手中抬着一杯酒,直勾勾地就冲温长荣走了过来,声音里透着一股亲热劲。 “温先生。” 温长荣和乔幸循声转过头去,男人不明所以的问:“你是?” “小哲啊,”少年人将杯中的酒递了过去,“前几天还陪您喝过酒的。” “前几天?我前几天压根没出来过。” “哎呀!就是上次!您还带我回家了,就是入口处有个小喷泉那个……” 乔幸的目光落在少年人褐色的眼瞳上,好似猜到了什么,不过不等他知趣地走开,另一名端着红酒杯的女人就走了过来,“温先生,好久不见。” 女人的衣着大方得体,不过眼中多几分媚意,温长荣不记得那少年人,却显然记得那个女人,男人眉头轻轻一敛,下意识瞟了眼乔幸。 温长荣刚想张口解释什么,乔幸的目光却在面前几人身上扫过,他见吧台角落里的妈妈桑也一副跃跃欲试的看着这边,便颇觉好笑地扬了扬嘴角,而后倾凑到温长荣耳边。 “先生,有句电影台词怎么说的来着?我下楼买包烟都遇到十个操过你的男人?” “……” “您这个是……我喝酒的酒吧坐的都是您操过的男人……女人?” “……” “真是太厉害了。” …… 坐上回程的车,乔幸没喝醉,但因为酒精的关系,他早上起床时的头痛似乎更加剧烈,踏入小院的时候更是觉得喉咙在冒火,身上却冷得想发抖。 踏入屋子里他险些摔了个大马趴,好在门边有个鞋柜才免于脸着地。 那边的温长则听到动静摇着轮椅来看他,见他没事后松了口气,抬眼又惊讶道:“脸怎么那么红?” 乔幸刚想说自己喝了酒,又想到自己此刻一身酒气很难闻,便站直了身体,确保自己的口气不会喷到温长则那儿,才说:“今天谈事,喝了点酒。” “喝酒也不该那么红。”温长则叫他:“来我这,弯腰。” …… 乔幸似乎是发烧了。 碍于喝了酒的关系,温长则没让他立马吃药或是去打针,而是让陈伯准备了温水和毛巾,准备给他擦一下额头和在外的肌肤做降温。 乔幸躺在沙发上打了好几个喷嚏,女仆又拿来厚毯子给他盖上,把他的胳膊放在外面方便擦拭,而后退到了不远处摆弄起手机。 一切准备完毕,温长则将屋子里的空调温度调高,拿起温毛巾耐心地一遍遍给他擦着手心。 乔幸额头上也盖着温毛巾,这会儿只能稍稍侧眼去看温长则。 轮椅上的男子稍稍敛着眼,长长的睫毛垂下,浓密得像是两把羽扇,在暖色的灯光下予人无比平和的感觉。 温长荣的睫毛也是一般长,兄弟两五官很像,不过大概是气质原因,温长荣垂眼就从没这种骨子里透出的平和感,只会让人觉得像虎豹在闭眼休憩。 “少爷……”乔幸问出了自己一直想问的问题:“为什么您和先生明明不是一个妈生的,五官却那么像啊?” “……因为我们的母亲是一对双胞胎姐妹吧。” “啊?”乔幸顿了一下,又问,“双胞胎姐妹的……就会那么像吗?” “按道理来说不会,不过这种问题谁也说不定,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天南地北的两个人还会长得像呢。” “……” “或许只是因为上帝捏不出那么多不同的脸来,所以就把同一张脸给了两个人吧。” “……那好可惜哦。” “?怎么说?” _分节阅读_191 “我一直以为我这张帅脸独一无二呢,按这么说,世界上肯定还有个和我一样的,岂不是和我争宠……” 温长则失笑,闻言抬起头来,看见乔幸因为生病而微微泛红的脸颊和有些懵懂却水润的双眼,片刻后摇摇头。“不会的。” “嗯?” “就算五官是一样,也不会有你那么好看,和你争不了宠的。” “……”乔幸懵了几秒。 温长则竟然夸他好看?! 这样一句简单的话好似给了乔幸莫大的鼓舞,他转动起自己因为生病而有些浑浊的脑子,目光怔怔地看了温长则一会儿,又问: “……对了,长则少爷,您是什么时候知道我和先生的关系的呀?” 这个问题其实问的有些晚了,但早些前两人并未如此熟悉,乔幸觉得问了怪尴尬,两人便心照不宣地没谈。 如今乔幸突然问了,温长则也是顿了一下,才如实回答:“一开始就知道。” “一开始?” “嗯,毕竟是长荣的丈夫,我当然从长辈口中听说过你的名字。” “……”乔幸开始觉得自己当初的表演怪尴尬,他轻咳了一声,又问:“那怎么……刚开始您说不认识我?” “因为当时的情况,和……我的第六感告诉我,你不希望我认识你。”似乎是看出他的尴尬,温长则冲微笑了一下,才说:“其实当时我说不认识之后就一直在观察你的表情,如果你表现出不高兴或者不相信,我打算立马改口说认识,不过……你没有。” “……” “似乎,还有些高兴?” “……咳。”虽然这样的回答在意料之中,乔幸还是感到有些不适,他略微挪开了眼,小声地说:“那后来还让我给什么佣人送花……” “我听说过你的名字但不知道你长什么样啊。”温长则失笑:“看你后来每天那么矜矜业业的扫地还以为是自己认错了,所以就……” “就?” “想了个办法测试你。” “啊?” “实际上温家是没有李姨这么个领班的,你那束花本来就送不出去。” “……”乔幸觉得,温长荣是个大鸡贼,温长则显然也不差。 “很抱歉,”温长则敛了笑,还是认真地和他道起歉来,“无论什么原因,欺骗你都是不对的。” “……没事没事。”温长则这般郑重,倒是搞得乔幸更发不好意思:“何况也是我先骗您的,该说对不起的是我。” 温长则笑了笑,“没关系,我是自愿被骗的。” “……”乔幸目光落在男子温润的眉眼上,抿了抿唇,手指因为紧张而微微蜷了起来:“那您知道……我的出生吧?还有和先生的那些事?” “……知道。” “您……没有觉得很嫌弃我吗?”乔幸说:“就是,我和先生原来是包养关系,我不是什么有钱人家的孩子……” “我要是嫌弃你干嘛还在这忙前忙后的?”温长则被他这傻样弄得哭笑不得,“而且……我不知道这和出身有什么关系?” “物以类聚嘛,有钱人应该只能和有钱人做朋友……” “乱说。”温长则摇头,“你很好就够了,和其他什么没关系。” “……我觉得我好傻。”乔幸看着温长则的脸庞,小声说,“明明该近水楼台先得月,我却浪费了那么多时间在不该浪费的人身上……” …… 虽然生病很难受,但乔幸当晚的睡眠质量却不错。 第二天他洗漱好照常想去上班,一出门看到熟悉的黑色宾利就停在院门外,还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乔幸在原地愣了几秒,那边的车门已经打开,温长荣下车来叫他。 “上车。” _分节阅读_192 “?干嘛?” “去上班啊。” “……” 坐上车,副驾驶座上有一名胖胖的男子,男子见到乔幸主动打了招呼,笑起来像弥勒佛一样:“乔先生您好,我是温先生的新助理。” “你好。” 乔幸不明所以。 两人坐上车,温长荣将前排挡板按了下来,然后一本正经地和乔幸解释。 “昨天在酒吧的时候,我和那经纪人说那小明星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所以不用送到床上来,只是一句习惯性用于拒绝的托词。” “?”乔幸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的意思不是说喜欢的就可以送到床上,我已经答应过你了,就不会再犯。”温长荣看乔幸茫然的样子,一时脸色有些冷硬起来,语气生硬地问他:“听懂了吗?” “……”知道的是在解释昨天说话,不知道的还以为上司在训话呢。 乔幸古怪地看了眼温长荣,不大在乎地答:“哦!” 温长荣没好气地瞟了他一眼:“今天下班一起晚饭。” “我……”乔幸开始思考找什么借口。 “你要真这么日理万机天天有事要谈就告诉我,我找人去谈。” “……” 行吧。 温长荣都那么说了,乔幸能说啥。 他转头看窗外,没拒绝,当作默认。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温长荣的手机传来信息提示声,信息是简单的几个字【温柔点儿】 温长荣看了眼短信,脸上出现些许烦躁的神情,而后又耐着性子开口:“今晚订了XX酒店的小龙虾,你喜欢吃的那种。” “……哦。”乔幸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发出些许沙哑的声音来:“我感冒了,喉咙痛,医生说不能吃辣的。” 温长荣皱眉:“昨天还好好的今天就感冒了?” “那我也不想啊……” …… 乔幸坐着温长荣的车来到工作室,穿过走廊走进办公室,忽而就闻到了一股甜腻的香味,再抬眼一看,只见桌上摆着一大束红色玫瑰。 玫瑰数不清几朵,不过倒是把放在显眼位置的向日葵挤到了角落去。 “温先生送的,大早上就送来了。”陈启给他解释:“我数了,一共36朵,含义好像是什么‘我的心属于你’?” “……” 玫瑰最后被摆到了大厅去,乔幸按照昨天温长则的嘱咐吃了点药,然后便开始老老实实地干起活来。 昨天约的那名经纪人又给他发了几条短信,大意就是询问温长荣的喜好之类的,乔幸迟疑了一下,只给他回了几个字‘戴个褐色的美瞳,装乖。’ …… 时间一晃过去几天,温长荣的新助理不知为何和温长荣可以说得上是寸步不离,要不是身材样貌实在不像是温长荣会喜欢的,乔幸都要以为那助理是温长荣的新欢了。 这段时间温长荣又有了当初承诺之后的那副好男人样,除去饭局就是和乔幸在一起,每天连拖带拽无论如何都要在一起吃饭,吃的乔幸嘴巴都快要淡出鸟来。 要搁在往常乔幸早就抗议了,可最近他心思不在这上面,也就没怎么开口。 他正忙着攻略温长则呢。 白天忙工作,下午被温长荣拉出去吃晚饭,到晚上,就是他和温长则的时间。 为了攻略温长则,他做了不少关于鲜花和心理学的功课,以此和温长则打开话题。 _分节阅读_193 经过这么些天的努力,乔幸和温长则是越来越熟了,也越是了解温长则。 比如说温长则只吃素,却不在意乔幸吃肉,在恰当的时候,厨房甚至会特意给他准备带辣味的小龙虾一干东西,比如说温长则是真的很喜欢花,喜欢到不顾太阳和泥土都要亲手播种的程度,再比如说温长则是真的有耐心,乔幸哪怕不是真的失眠,只要说一句‘想听您念书’,温长则都会在他床边给他一直念到他睡着。 越是了解,就越是觉得温长则实在是个温柔到极点的人。 ——这样的人,怎么让人不喜欢呢。 温长则在这段时间里仿佛成为乔幸疲惫一天回家后唯一的慰藉,也是他唯一回到温家不感到压抑的原因。 …… 又是一天下午,温长荣带着乔幸去米其林餐厅吃了一顿,晚上两人一同乘车回家,一辆熟悉的玛莎拉蒂却横于门前,温家的铁门紧紧关闭,数名保镖很是烦恼的模样站在两旁。 玛莎拉蒂就堵在入口处,温长荣的车进不去,司机刚转头问了一句:“要换其他门吗先生?”,那边的玛莎拉蒂车门打开,沈钦澜走了过来。 “换了门进去他得在这堵几天。”温长荣揉了揉额角,很是头疼地看着沈钦澜走来。 青年重重拍了几下车窗,温长荣放下车窗来,问:“有事?” “……”沈钦澜没回答,只往车内看了一眼,见乔幸在车内,嗤笑了一下:“你们还在一起啊。” 温长荣坐直了身子,将乔幸的身影掩于身后:“我再问一遍,有什么事吗?” 沈钦澜没理他,只说:“真不愧是被称作温先生的狗的人,这都还能在一块,情比金坚啊。” “沈钦澜。” “你下车,或者你让他走。”沈钦澜说:“我有事要和你单独说。” “有事现在就说,不然就别说。” “不,我不习惯和主人说话狗还要在……” 乔幸‘啪嗒’一下拉开门,径直从另一边下了车去。 “乔幸!”温长荣在车内叫他。 “您和沈小姐聊天,我在的确不方便,女人家的事我哪儿能听。”沈小姐三个字一听就并非口误,沈钦澜一下脸色大变咬了牙,乔幸却不甚在意地挥挥手:“两位慢慢聊,郎才女貌要和好也不奇怪,不过之后别为难我,这段时间都是温先生叫我去陪吃的,不是我自己要去的。” 说完,乔幸也懒得去听身后怎么样,只径直往前走,走了一段,有见机的司机就开了车上来,将他载回小白楼。 …… 待乔幸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视野内,沈钦澜才开门见山地拿出了一个信封。 “看看,你不惜和我撕破脸也要在一起的人。” “……什么?” “看就知道了。” “……”温长荣皱了皱眉,伸手接过信封袋。 拆开信封,入眼的便是一叠照片。 温长荣抽了一张出来,照片有些重影,看起来很模糊,像是什么狗仔爆料的八卦配图一般。 看位置是在房间门口拍的,光线偏暗,只能透过半开的门间隙看见温长则坐在床边低头念书,而乔幸躺在床上微微侧着头看温长则的模样。 温长荣顿了一下,抬眼去看沈钦澜:“什么意思?” “照片上的意思,看不懂?” “你说乔幸和温长则偷情?”温长荣目光略有厉色,但很快摇头,把照片塞回了信封里:“温长则可是个性无能。” “乔幸难道非要做不可?”沈钦澜笑了笑:“我听人说……他们两眉来眼去可有一段时间了,从乔幸住进温家那时候开始。” “不可能。”温长荣很坚定。 “当初你不是在你大哥家装了监控吗?”沈钦澜说:“把之前的录像都翻出来看看不就知道了。” “……” 温长荣没说话。 _分节阅读_194 沈钦澜的目的达到,也懒得废话,转身上了玛莎拉蒂,嗡一声驶离原地。 “温先生?”司机出声。 “先回去。”说完,温长荣迟疑了一下,又抽出信封中的数张照片。 乔幸躺在沙发上病恹恹的让温长则擦拭手心,乔幸微微仰着头看着温长则微笑,乔幸…… 车子改了路线到达监控室,温长荣点开了很多年都没看过的监控录像,只见此时在温长则那个熟悉的庭院里,乔幸身上原本穿着的风衣不见,露出了其中V领的毛衣。 毛衣领口很低,隐约可见其锁骨。 穿着这么一件单衣在这大冷天的乔幸也不觉冷,只蹲下身去将胳膊放在了温长则的膝头,而后微微仰起脑袋来,露出了一个熟悉的笑。 ——这个笑容,这种姿态,这种在大冷天也要卖弄身材的举动。 温长荣再熟悉不过。 男人的手指顷刻间捏紧,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才忍住蓬勃而来的情绪。 “……把温长则回来之后的录像全调出来。” 第64章大战三百回合 深秋的夜晚已经会让人感到寒冷,但只穿着单衣的乔幸却觉得此刻比以往每一刻还要炙热。 他的胳膊压在温长则膝头的那本《移情心理学》上,微微仰着脸,借着月光可见轮椅上的男子每一根纤长的睫羽及落在他面上温和的目光。 他从温长荣那儿出来之后就回到了小白楼,下车就见温长则大晚上的竟然还在花园里摆弄花草,询问一番后他才得知女佣早上突然急事辞职了,家里的很多活都没人做,以至于温长则现在才有空照料花园。 乔幸闻言自然是赶忙帮温长则弄了一会儿花草,弄完之后两人又在院内闲聊了几句。 温长则说到自己之前带的学生最近在做与情感相关的研究,所以他也要帮忙看看相关的书籍给学生提供参考,两人聊了一会儿柏拉图,聊了一会儿两性关系,又聊了一会儿多年前同性婚姻还不合法时候人们对同性恋的看法。 温长则大抵是真的在聊学术问题,但乔幸看着男子侧脸如玉,聊着聊着就有点儿想入非非了。 既然想入非非,那自然是要付诸于行动的,不然白瞎了他那么些天的努力做功课。 乔幸‘发家’最初靠的就是这一身皮囊,何况他跟了温长荣那么久,自然非常清楚自己最好看的角度和最吸引人的地方,更熟悉如何不动声色地进行勾引。 这是他的拿手好戏,也是他信手拈来的生存技巧。 所以他谎称干完活很热,刻意将风衣外套脱去抱在臂弯,而后蹲下身来与温长则聊天,聊着聊着胳膊便放到了温长则的腿上,还连带着脑袋和半个身子一起倚了过去。 温长则倒也没呵止他这树懒熊一般的行为,只抬起手来落在他发顶轻轻拍了拍,乔幸目光在刚才两人辛苦劳作过的花园掠过,打开了话题。 “其实当初看到您把白玫瑰挖了种新花的时候,我还觉得怪可惜的。” “……白玫瑰?” “嗯!”乔幸看着温长则,有些紧张地咽了咽唾沫,而后给自己拗了个漂亮的角度,才接着问:“对了……我可以问少爷一个比较私人的问题吗?” “什么?” “就是……您喜欢男人还是女人啊?” “……”乔幸头顶上的手掌顿了顿,温长则从方才的思绪中缓出神来,而后微微垂下眼来,目光与伏在自己膝头的乔幸四目相接。 乔幸的眼睛生的极为漂亮,透如琥珀的褐色眼瞳,眼型若杏,眼尾却有个与本人气质极为相符的上翘弧度,只要稍微笑一笑,看起来就很是多情的模样。 此时乔幸褐瞳映着月光,脸上是掩饰紧张而扬起的假笑,多情不然,却有几分纯澈。 片刻,温长则回答:“这个问题……我也不知道。” “啊?”似乎没意料到会是这个回答,乔幸愣了一下。 “嗯,的确不知道。”温长则笑了一下,说:“我从来没考虑过这方面的问题。” “……”温长则的这个回答可太‘神性’了,乔幸怔愣片刻,却莫名有种‘果然这才是温长则’的感觉。 乔幸沉默了一会儿,脑中很快又有了新主意。 _分节阅读_195 “您不知道的话……”大抵是温长则长久以来的温柔与不拒绝给了乔幸勇气,他微微支起身体,向那张熟悉的脸倾凑而去,这样近乎‘亵神’的举动让乔幸紧张无比,手心里全是热汗,四肢甚至克制不住地有些颤抖,“要不要试……” 车灯骤然照亮小院,两人唇与唇的距离不过咫尺。 乔幸听到身后传来紧急刹车的尖锐声响,紧接着是带着几分警告意味的鸣笛声。 这番动静自然是让院内二人都吓了一跳,吻是吻不了了,乔幸立马直起身来转身一看,只见两名身形高大的保镖迅速往这边走来。 “乔先生,温先生让您去主宅一趟。” “……” 保镖的语气透着股不容置喙,黑色轿车的车灯还照射着小院,这模样不像是温长荣突然有事要找他,而像是来抓犯人。 乔幸不明所以,眉头深深拧起,可不等他开口询问,保镖已经一前一后地上来将他团团围住,并把温长则隔开了。 “乔先生,请和我上车。” …… 车子驶离原地,乔幸最后一次转过头去,就见有人上去将小院的门关上了,而后两名保镖一左一右、宛若把守一般站在院门两旁。 他骤然被自己的猜想惊起了一身冷汗,担心自己项上人头的安全问题,还担心温长则因此受牵连。 在两名保镖的‘押送’下,乔幸步入了温家大宅二楼。 二楼只有书房的灯亮着,整个楼层安静得近乎诡异,因为二楼有卧室存在的原因,整个走廊都铺了厚厚地毯,以至于乔幸连自己的脚步声都听不见。 他很快走到书房门前,保镖上前去汇报:“bos,乔先生来了。” “进来。” “……”做了个深呼吸,乔幸走进门去。 书房不知为何比之前空旷了许多,原先摆在旁边的花瓶和一些装饰品都不见了。 温长荣坐于书桌后,身上穿着灰色的居家服,手掌上绑着一圈绷带,见到他略微一抬眼:“来了。” “嗯。” 温长荣比他想象中的要平静。 乔幸调整了一下呼吸,本着早死早超生的念头,问:“先生,您找我什么事?” 温长荣的眼瞳一如既往的冰冷色泽,眸光没动一下,只说:“来这。” “……”乔幸闻言走上去,他先是看到了垃圾桶里的无数碎裂的装饰品尸体,而后一抬眼,看到了桌面上数张偷拍的照片。 他想到他生病那晚女佣刻意在一旁摆弄手机,想起今早女佣的突然辞职。 可怕的猜想成为现实,乔幸当场倒吸一口凉气,差点儿没跳起来就往外跑——当然,跑也是跑不掉的。 温长荣目光在那叠照片上轻轻一瞥,对他说:“给你三分钟,解释一下。” “……” 乔幸咽了咽唾沫。 他一边观察温长荣的神情,一边飞快地思考着要编造什么样的谎言把今天的事蒙混过去。 可还不等他想好,就见温长荣的笔记本电脑上有着一幕熟悉的监控画面。 那监控画面如此清晰,以至于他伏在温长则膝盖上讨巧的模样都能看得一清二楚,看监控视频下方的进度条,后面他讨吻的模样应该也记录在其中。 如果乔幸是直男,那些照片和这段监控录像都说明不了什么,可他是生来爱男人的,什么样的举动代表暧昧,什么样的姿态代表想要取得欢心……他了解他自己,温长荣亦了解他。 再多的借口不过自欺欺人,事实就摆在眼前,辩无可辩。 死到临头来,乔幸倒反而不慌了。 “三分钟时间快到了。”温长荣出声提醒。 “……没什么好解释的。”乔幸说:“照片是不是合成的您应该已经查过了……要什么解释?就照片上拍到的那些呗。” 温长荣不善地看他:“你这话说的可够含糊,说清楚点,什么意思?” _分节阅读_196 “……照片里拍到的就是事实,没什么好说的。” “事实?”温长荣的声音骤然大了起来:“什么样的事实?” “……” “是你身体不舒服所以你们贴的近了些,还是你们这段时间搅在了一起,就在我眼皮底下搞暧昧?!” “……” 温长荣的声音震耳欲聋,整个房间里似乎只有男人凶狠的吼声。 乔幸很想开口说些什么,比如说他们没有搞暧昧,只是他单方面暗恋温长则,他很想一下死个痛快,可当他试图开口说话时喉咙却怎么都不听使唤,根本发不出声音来,他耳膜尚有被怒吼后的痛感,他看着男人因为愤怒而凌厉的眼、男人因为愤怒而握紧的拳头……别说发声,似乎连呼吸都变得艰难了起来。 “别告诉我真的是同居一个月同居出感情了,乔幸?” “……” 说话啊,乔幸。 乔幸无数次在心中呼喊自己。 说不了话要么点一下头也好。 很可惜,时间足足过去五秒,他的努力都没起任何效果。 倒是他情绪激动下引起了身体的颤抖,嘴巴张了又合,整张脸煞白,眼睛因为惶然而睁得很大——哪像什么要死个痛快,倒像是被吓到了。 温长荣愤怒的神情略微收了收,而后目光落到他面上,嗤笑一声:“……知道怕还去做。” “……” “我还调了温长则回来之后的所有监控,从他回来之后你对他就热情非常,可以说是挖空心思在讨他喜欢,早在我让你们住一起之前,你就去过他家里吃饭,关系看样子很不错。” “……” “你对温长则很热情的那段时间……恰好是我和沈钦澜感情最好的时候。” “……” “你在找替身吗?乔幸。” “……”乔幸顿了一下。 “怎么,现在是找替代品找疯魔了?”温长荣胸膛起伏,目光死死锁在他面上,“我这个本尊回来你都不接受,反而和一个赝品不断的暧昧不清,放不下?” “……” “我们除了这张脸,还有什么相像?!” “……” 乔幸突然觉得眼前的男人不那么可怕了。 ——甚至于还有种孩童的天真。 说难听点,是自恋得过分。 原本稀薄的空气霎时变得丰厚起来,乔幸的呼吸顿时顺畅起来。 他微微启唇贪婪地吸食着得之不易的空气,同时目光落在了男人面上。 “说话,乔幸。”温长荣催促他。 “我……” “……” “您……”乔幸吞咽唾沫,压下胸膛一直不规律的起伏,说:“想太多了。” “……?”男人皱了皱眉,眼神不善地看着他。 “我从没有想什么替身,我又不是您。” 温长荣放在扶手上的手掌霎时紧了紧,问他:“难道你真的是在这短短一个月就爱上了温长则?!开什么玩笑?!” _分节阅读_197 “……” “温长则就他妈是个圣母,又不是只对你一个人那么好,他只是……” “我没有因为这一个月的相处就爱上他,放心。” “……” “我喜欢他,如果要细细追究的话,得追究到十几年前吧……” “……” 这番话似乎太不可思议,温长荣顿了一下,随即手掌猛地收紧一下站了起来,不可思议道:“你在说什么疯话,乔幸?” “我十几年前就喜欢他,并且一直到现在都依旧喜欢他。” “……” “我那么爱钱的人当初怎么会提出不要家产而要在温家住一个月这种荒诞的要求?就是因为听到吴伯说他要回来,所以我愿意不要钱,也想要和他见一面,见一面就好。” “乔幸,你是不是脑子……” “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我第一次见你就那么处心积虑的接近你?为什么你明摆着就看不起我我还要狗皮膏药似的贴上去?” “……” “你以为是钱吗?世界上有钱的人那么多,为什么就非你不可?” “……” “如果当初不是我认错人,你我根本就不会……” ‘砰’一声,男人的手掌一下拍在桌面。 因为太过用力,整个桌面都剧烈震动了一下,桌面上的签字笔弹起又嗑噔嗑噔地滚到了地面去。 “乔幸。”温长荣绑着绷带的那只手渗出些许红色,男人的眼亦是染上一种愤怒后可怖的色泽。 他离他那么近,身材的差距将他全然笼罩在阴影里,温长荣的手捏的是那样紧,以至于胳膊上的肌肉都块块隆起,好似下一秒就可以拧断乔幸的脖子。 温长荣看着他,咬牙切齿般:“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乔幸。” “……”乔幸感到空气再次稀薄起来,他的身体怕得想往后退,可他依旧强忍着最后一口气,说:“给多少次机会都一样……” “……” “你因为我的眼睛像沈钦澜而把我留在身边,我因为你和温长则相似的容貌而处心积虑地勾引你……” “……” “在一起之后你付钱我干事,你很满意,我也很满意……” “……” “无论是起因还是经过,都挺好的,挺公平……” “……” 温长荣没说话,脸上却出现那种熟悉的、可怖的——隶属于犯病时候的神色。 …… 汹涌的水自四面八方而来,乔幸刚喊了一个‘救’字就又被按回水里。 他鼻腔耳朵眼睛全然被水浸透,肺好像要炸开来。 生理本能让他眼泪和鼻涕流了满脸,却因为一次次按向浴缸里的动作而清洗干净。 乔幸使了吃奶的力气在挣扎,却依旧抵抗不过身后男人如铁箍般的桎梏。 头顶的淋浴被开到了最大,身体被死死压制在浴缸边缘,脑后的发丝被男人紧紧攥着,乔幸浑身上下都湿透了。 逃不开的水让乔幸每次被拎出水面后就使出吃奶放声大叫,又哭又喊,他丝毫不怀疑自己会死在这间狭窄的浴室里。 可喊了那么久,喉咙都充了血,指甲都劈了盖,依旧没什么人上来。 _分节阅读_198 他终于知道温长荣为什么要选在二楼和他谈事,因为二楼的隔音是做得最好的,温长荣拖他过来的时候两人打了一路,却好像没发出多大的声响,此刻他在浴室里放声哭喊了如此多次,除了空荡荡的回音什么都没有。 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久到乔幸以为自己就要死在这时,温长荣才停止了动作,将他整个人甩到了浴缸旁边的墙上。 此时温长荣的全身也湿透了,眼睛充了血,红如地狱厉鬼,男人身上和脸上都多了不少伤,搭配着凌乱的头发和衣物,看起来就像是从地狱闯出的阿修罗。 温长荣问他:“脑子洗干净了吗?” “……” 这个老疯子。 乔幸剧烈地咳嗽着,一个劲地往后缩,期望自己能变作一个透明人。 只可惜天不随人愿,温长荣很快又拿了一旁的水管起来,将水开到最大,对着他身上就开始冲。 深秋时节冲冷水,这感觉别提多销魂了,也不知是冷的还是刚才被水淹濒死的恐惧,乔幸当场就呜哩哇啦地开始流眼泪,他试着打温长荣几拳,可惜最后都被暴力镇压,只能随着温长荣去想洗哪儿洗哪儿。 湿透的衣裤都被扒干净,整个浴室除了水流声就是乔幸的咳嗽和吸鼻涕声,温长荣给他全身上下都大致搓了一遍,而后站起身来,到洗手池那边拿了一枚剃须刀片。 乔幸冷得直哆嗦,缩在角落紧紧抱着自己。 温长荣说:“我最后问一次,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 “……”求生的本能告诉乔幸此刻应该摇头说是假的,可他曲意奉承了那么久,今天好不容易说了一次真话,这会儿求生的欲望都不好使了。 继续骗过温长荣又怎样,他难道还要这么和温长荣过下去吗? “……是真的。”乔幸回答,“你杀了我……我说的也是真话。” 乔幸觉得自己这辈子没这么有骨气过。 “……”大概因为他那么有骨气,温长荣已然迈着坚定的步子走了过来,眼睛冷的像冰一样。 “……杀人是犯法的。”乔幸刚才放狠话放的厉害,这会儿求生的本能又让他絮絮叨叨地说起来:“你拼了那么久才坐到如今的地位,温家不要了吗?”乔幸不停地眨着流眼泪的眼,“为了这么点小事就把自己赔进去不值得,我这一辈子也就值几百万,你把我杀了,你得偿命,吃了那么多苦值不值得?别以为有钱就可以只手遮天,我虽然不是什么有名气的人,也没有父母,但我参加节目有了一定知名度,我有粉丝、还有朋友……我死了肯定会有人来看我的尸体的,你别想逃……” “我的精神病鉴定书你不是看过吗?” 面对乔幸因为太过害怕而哭喊的胡言乱语,温长荣的思绪却清晰得多。 “精神病杀人大不了也就去医院里住几年,又不用偿命。” “……” 乔幸觉得自己更他妈想哭了。 这能怪谁呢,就他妈该怪他自己,当初看温长荣像个正常人,以至于看到精神病鉴定书这样的铁证也觉得是过去式,温长荣已经痊愈了没关系。 这会儿好了吧,别人杀人偿命,他被杀了凶手也就去精神病院蹲几年,以温家的权势,温长荣说不定还能在里面吃香的喝辣的。 “……你杀吧。”乔幸哭得厉害,全身都在发抖。“记得找准位置用力点,让我疼几秒就行了,我最怕疼了。” “……” “还有,我得罪你是我的错,我死了就死了,但是一码归一码……” “……” “当初在一起你就答应我帮我照顾好我弟弟,现在我错了我去死,他的治疗费可不能停,要一直供着他……我的错,别牵扯到别人。” “……” 乔幸觉得自己是死前话最多的人了,他深感自己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小人物。 他贪财又好色,看见钱就想要,看见帅哥就走不动路。 他贪生又怕死,明明刚才放狠话的时候那么爽快,这会儿真的要死了却怕得眼泪一直流。 他想他一会儿上奈何桥了绝对不喝孟婆汤,他一定要等到温长荣也死的那天,再在奈何桥上和温长荣大战三百回合,然后下辈子做个有钱人——把他这样的小可怜挨个拯救。 第65章鳄鱼的眼泪 _分节阅读_199 浴室里的水哗哗地流,男人的脸色晦暗如暴雨来临的午夜,温长荣冷色的眸子染上些许血红,显得更发骇人。 乔幸嘴巴里全是咳嗽咳出来的甜腥味,眼睛睁到了极致看着温长荣寸寸走近,用身体仅剩的那点力气努力握紧了拳头,怕得心脏都快要炸裂开。 今天要么是他们同归于尽,要么是那刀片在他身上多划几道口子落个血肉模糊半死不活。 疼是肯定得疼的了,乔幸给自己做了一万遍心理建设,正准备咬牙冲上去拼一把,浴室外的门却忽然传来一声巨大撞击声。 不待浴室内两人反应过来,无数混乱的脚步声便迅速跟来,而后是剧烈而迅速的拍门声。 “长荣!温长荣!”温长荣母亲的声音自门外传来,透着几分声嘶力竭,“你不要做傻事!开门!!” 温长荣向前的脚步因这声音稍稍停下,那边的保镖已经迅速上前来,“夫人您站远点……” 话音未落浴室的门便被砰一下踹开来,脆弱的塑料门顷刻大开碎裂成几块,乔幸看着冲进来的保镖们顿时热泪盈眶,对着大门叫爸爸救我的心都有。 保镖们显然有备而来,全身武装整齐,扎下镇定剂的动作也是快准狠。 刀片顷刻落地,正常人立马就要倒头昏睡下去的剂量,温长荣却硬生生撑住,用最后一丝意识睁着眼紧盯角落里的乔幸:“别让他走,锁起来。” …… 乔幸算是知道什么叫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他的小命是保住了,但温家保镖在他处理伤口的时候就尽职尽责地将他团团围住,待处理完毕确认平安后,保镖们又把他‘请’进了一间空房里,并再也没让他踏出过一步。 乔幸先前在浴室里已经耗去了所有力气,故而被请到房间的时候也没做太多无用的挣扎,毕竟这里里外外‘三千’保镖大军,他就算是超人也无能为力。 这房间大概是临时安排的,房间很宽,大约五十平米,房间的窗户都被栅栏封住了,床铺倒是看起来很柔软,床单和被褥都是新铺的,桌子也是刚才保镖搬进来的,是个连棱角都没有的光滑圆形,椅子边角亦是磨得光滑,新挂上去的窗帘随着微风轻轻摇晃,房间内暖气很足,灯光明亮。 ——像是打算让他住很长一段时间。 …… 乔幸原本以为第二天温长荣就会来找他说什么,可第二天了依旧不见人影。 虽然对被‘囚禁’这事没感到多大的意外,一开始也不觉得太难过,但在这样漫长又没有尽头的等待中乔幸还是觉得有些烦躁,他也没办法谁叫,闭眼要不就是梦见温长荣追杀他,要不就是梦见温长荣弄死了温长则,他一整天都在床上翻来覆去,忍不住问保镖关于温长则的消息,忍不住问保镖温长荣什么时候来,却永远只得到保镖的回答:“等温先生来了会和您谈的。” 如此,乔幸又只能继续干熬着。 这么睁着眼一直到第三天鸡鸣,大约早上八九点的时候,黑色宾利出现在房门外。 乔幸听到汽车引擎声,立马睁着干涩的眼往外看,只见车门打开,温长荣走了下来。 男人穿了一件常规的白衬衫和一条西装黑裤,似乎是因为之前情绪激动过度,温长荣眼中还残留着些许血丝,眉毛处贴了个创可贴,脸颊和手指的其他伤口都抹着黄色的药水,看起来有些滑稽。 房门打开,温长荣走进来。 乔幸坐在床上恰好与男人对视,他原本以为经过这么些天,温长荣能出现的时候应该是恢复了正常人的模样,但如今一抬眼却见温长荣木着脸,虽然没暴怒,但看起来还是不大正常。 乔幸昨夜好不容易酝酿好的一肚子话顿时咽了下去,他静待在原地,准备敌不动我不动。 温长荣很快来到乔幸的床边坐下,并接过保镖递来的粥碗。 男人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粥,罕见地吹了一下还用唇面试了温度,确定不烫了,才喂到乔幸嘴边。 “……”上一次温长荣做这样的事是什么时候乔幸已经记不清了,在这种地方如此温情,温暖不觉,倒是让人感到诡异。 乔幸紧紧闭着嘴表达抗拒,温长荣开了口,语气没什么波澜:“先吃早餐,你不是有胃病?” “……”乔幸不出声。 他生怕温长荣在粥里下毒给他毒死,身体往后撤了撤,才小心翼翼地开口:“我们什么时候谈事?还是你就打算一直把我关在这?” “先吃。” “……” 两人视线在空中相对,温长荣神情木然,举着勺子的手仿佛不会酸,就这么一直抬在原位,好像不吃就这么一直僵持下去。 论瞪眼这个技能,乔幸是绝对比不过面瘫金主大人的。 他犹豫了一下,然后张口把粥吃了。 皮蛋瘦肉粥的味道很好,入口唇齿留香,不过乔幸没什么心情品尝,只一勺接一勺的吃着,频繁地看向温长荣。 _分节阅读_200 “你昨天说你喜欢温长则,我想过了。”粥碗见了碗底,温长荣开了口。 “……嗯?”乔幸赶忙将粥咽下去,聚精会神地看着温长荣。 “你喜欢温长则很多年了?” “……嗯。” “为什么?你因为什么喜欢他?” 打量着男人神色如常,乔幸才咽了咽唾沫,如实回答:“……我小时候那场车祸,受过他的照顾。” “照顾?给了你钱?” “……不是,就是,我在医院的时候都是他照顾我的。” “哦。” “……”乔幸原本以为温长荣会说点什么,谁知温长荣就这么哦了一下就完了。 他正茫然着,就见男人把碗收拾好,叮嘱他好好休息,起身要出房间的样子。 乔幸一下跳下床,门外的保镖见状全然围过来,温长荣亦是微微侧过脸看着他。 “……你打算关我多久?”乔幸看门外那仗势自己是绝对跑不出去的,只得转而说起,“我这周的综艺还没拍,工作室也很多工作没处理,如果我长期不出现……” “工作室的事我会叫人帮你处理。”温长荣说:“综艺……看情况吧,请假也不是不可以。” “……” 看温长荣这架势像是要把他关在这很长一段时间了,不等乔幸想出什么应对方法,那边的温长荣已经拉开房门走了出去,把守在门口的保镖迅速将门关上。 乔幸几步冲到门口,噼里啪啦地拍着门。 “你锁着我有意义吗?!” “……” “温长荣,我太久不出现肯定会有人报警的,你别给自己找麻烦!” “……” 温长荣站在门外,表情一成不变,也不回答,看他歇斯底里拍门的模样像在看个孩子无理取闹。 乔幸气急一脚踹在铁门上,铁门发出一声巨大空响,乔幸胸膛起伏,看着门外男人淡漠的脸,意识到自己此刻拍门的举动没什么意义,咬了咬牙,只能说:“你关着我可以,但是先说好,不要牵扯其他人,这件事和温长则没关系,我们没偷情,都是我单方面……” “老实说,我觉得你刚才说因为温长则十多年前照顾过你所以你就爱上他,挺可笑。” “……?” 乔幸摆出疑问的表情,他抬眼见温长荣此时的表情倒是难得有了变化,眼神和脸色更冷,嘴角似还带着几分讥讽之意,可不等他提出问题,男人已经利落地转身上了车。 “……温长荣!”乔幸扒着门哇哇大叫:“温长荣!!” 黑色宾利只留下一地尾气。 “操!”乔幸气得又踢了铁门一脚。 铁门没半点事,他自己倒是疼得龇牙咧嘴,包着一汪泪在心里咒骂了一万次温长荣后,乔幸一瘸一拐地开始在房间里摸索起来。 他期望能像玩密室逃脱一样从房间摸出些工具,然后帮助他逃出生天,可惜生活不是游戏,别说工具,房间里连根棍子都没有。 乔幸又试着从窗户那边叫救命,可惜他目光所及处只有温家保镖们一动不动的冷漠背影,听见的是自己凄凄惨惨的回音。 ……这实在是。 乔幸怀疑自己得老死在这房间里。 …… 第二天温长荣又来了。 一样的热粥,一样的耐心喂食,不过这次乔幸没和他比什么瞪眼大法,而是非常不配合地一挥手就把碗掀翻,温长荣似乎早有准备,被粥洒了一身也没有太多表情,只冷淡地看了他一眼便叫人进来收拾。 乔幸趁着佣人进来的机会一溜烟就往外跑,但不出意外被保镖大军按了回来,手腕还被套上了一个皮革手环,手环的另一端是粗长的锁链连接地面端口。 _分节阅读_201 锁链长度是提前计算好的,可以吃饭上厕所,但却到不了大门那边。 乔幸当时就气得在房间里破口大骂了五分钟,温长荣在他身边听着,不为所动的模样,待他骂完只摸了摸他脑袋就出去了。 …… 日子仿佛就要这么一直过下去。 乔幸又摔了两次碗筷,食量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减下去,他成天在房间里琢磨自己要不藏把勺子变肖申克,要不一个月不洗澡让温长荣看他没胃口。 这么过了大概两天,温长荣带了一套新衣物来到房间。 男人今天显然也细心打扮过,一袭灰色呢子大衣,一双黑色马丁靴,头发用发胶处理过,露出光洁额头。 温长荣把衣服递给他:“换衣服,今天出去。” “……”乔幸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怔愣了两秒后立马反应过来,拿起衣服就往身上套。 出去,好机会啊,无论怎么样,出去了就有获救的可能,温长荣又不可能把他嘴巴堵住,大不了他扯嗓子喊救命啊。 “今天我们回学校一趟,我已经叫校长把我们要去的区域里的人都隔开了,不会有人打扰。”温长荣说,“还有这个……” 乔幸毛衣套了一半,转头去看,只见是一份精神鉴定报告上赫然贴着他的照片写着他的名字,诊断结果是重度精神分裂症,下面的盖章是一家没听说过的私立医院。 “??这什么?” “如果你大声呼救,万一有人路过,这份报告书可以让我们都免于麻烦。” 乔幸一口郁气堵在心口差点儿提不上来,“……你有病啊温长荣?!” 温长荣没理他的愤怒,只说着今天出去的理由:“那天和你说过,因为一场照顾就爱上很可笑。” “所以?” “我这些天都在回想你说的替身和认错人之类的话,之前我因为情绪上头被你气得不轻,如今想了想,你说的都是些根本不成立的疯话。” “……?”乔幸眉头深深拧起,他用了两秒时间思考温长荣话里的含义,随即不可思议地看着男人:“难道你觉得我在骗你?!” “不然呢?”温长荣冷漠地看着他,“一见钟情不过见色起意,你因为一个小小的举动爱上一个人这么多年,可能吗?” “怎么不可能?!”乔幸都气笑了,“温长荣,你这自信的未免也太过头了吧?” “那就奇怪了,你口口声声说爱温长则那么多年,但人人都说你爱的是我……” “那是因为我不敢说,我是暗恋他,又不是……” “那后来我傻到直接让你们同居了呢?” “……” “你是不知道他性无能的吧?我把录像全部调出来看过,这么多天了,你们最亲密也就到枕大腿的阶段,你失眠他进房间陪你,你竟然都没借此做什么,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纯情了,乔幸?” “……你以为温长则是你吗?!满脑子做做做,只要身材好勾引一下就上床,俗得要死!”乔幸声音大了起来,他看着温长荣声嘶力竭,“温长则是不一样的,他需要我慢慢来!又不是每一种喜欢都要用最烂俗的方式……” 这番话不知哪儿戳中了温长荣的神经,男人猛地扯了他一把,眼睛睁大到了极致看着他,用更大的声音盖了过去:“行了!” “……” “出门看看就知道了,我们回学校,去当年我们走过待过的地方看看。” 这时,一名保镖走了进来,看屋内两人的状态犹豫了一下,说:“大少爷想找您。” “不见。”温长荣干脆利落地拒绝,然后摸出口袋里准备好的手铐,一边扣在乔幸的手腕,一边扣在自己手腕。 …… 温长荣带他出来显然是有计划的,他们绕了郊外无人的路去学校,在车上乔幸想呼救,还立马保镖手帕捂嘴伺候,到了大学,乔幸才发现,当年温长荣读的大学位置早已变成了老校区,校舍正在翻新,老校区内只有少量的研究生在读,再加上今天是周六,学校又通知过今天被包场了,几公里外就有保镖拉警戒线并阻止学生进入,到地方别说呼救,周围连只鸟都没有。 因为手铐的关系,一路上两人紧紧贴在一起,男人与乔幸十指相扣,半是拖拽地拉着他走。 他们走过当年接吻的自习室,走过一起躲过太阳的树荫,看当年乔幸最喜欢的小乌龟都变成了大王八,原本有些红色的图书馆三个字变成了灰扑扑的暗红色。 温长荣饶有耐心地说着他们的当年,乔幸却在这拖曳般的闲逛中感到越发压抑。 外面那么空那么大,他却依旧逃不了,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感到压抑的呢? _分节阅读_202 …… 学校一日游没有任何效果,但温长荣依旧计划着带乔幸去其他地方看看,后来的日子乔幸是骂也骂过道理也说过,但温长荣岿然不动。 “你喜欢的人是我。” 无论乔幸怎么说,温长荣的回答就是这个。 男人似乎也知道长期在房子里会闷坏,故而每天还带着乔幸在温家散步,可惜大一点的笼子和小一点的笼子对乔幸来说没区别,短短几天下来,两人身上脸上都挂了不少彩。 两人不是在打架就是在打架的路上,连带着整个温家的气氛都压抑了起来。 “你得的不是躁郁症而是自恋症吧!”乔幸眼睛下是浓浓的黑眼圈,整双眼睛因为疲惫而布满了血丝,他声嘶力竭的对着温长荣吼:“求求你有病就去看病吧行不行!别他妈成天折磨我了!” “这是我自恋症吗?明明当年你对我就是……却还说什么爱温长则十多年这样的疯话?你难道不觉得自己说的话自相矛盾吗?!” “……我以前是喜欢过你,行了吗?!” “……” “我一开始的确是认错人了,但不知道,跟了你之后因为没见识就真的喜欢了你一段时间……可是谁他妈没有眼瞎的时候啊?!” “我原来喜欢过你,那现在不喜欢你了行不行?!”被关了七天,乔幸觉得自己真的要崩溃了,他眼泪哗哗的流,眼睛疼得几乎都睁不开:“发现你是个死人渣之后我就觉得还是我的白月光好,我还是喜欢温长则,这有矛盾吗?真的很难理解吗?” “你那么久以来是为了求证这个吗?!还是想要我回忆爱你是什么感觉然后想要我爱你?我告诉你,不可能的了,我不喜欢你了,关多久都不可能了!你他妈吃屎去行不行啊……” “……”空荡荡的房间里充斥着乔幸嘶吼的回音,温长荣五指死死攥成拳,青色的脉络都从肌肤下凸出。 房内两人的脸上都是青一块紫一块,看起来是一样的狼狈,只是一个在嚎啕大哭,一个睁大眼睛站在原地竭力克制自己的颤抖。 一名保镖怂怂地从门那边探出头来,“老夫人说要找您。” “……”大概过了两三秒,温长荣的神志有些回来了,才回答:“嗯,母亲在哪?” “……在大少爷那。” “大少爷?”温长荣拧了眉,脸上顿时出现几分压抑不住的怒气,“我妈是有病吗,竟然跑去和温长则……” “似乎是真的有事,”保镖弱弱地看了眼房内的乔幸,“大少爷说他把情况和您说明,您可以自己请医生来看。” 保镖眼神的指代如此明显,不用想也是关于乔幸的事。 温长荣抿了抿唇:“……他们是不是想说再这样下去乔幸会出精神问题,劝我把乔幸放了?” “……我也不知道。”保镖为难地抓了抓后脑勺,小声说:“大少爷说乔先生之前就……” …… 乔幸也不知道自己鬼哭狼嚎了多久。 反正停下来的时候温长荣已经不在房间内了。 他一边觉得自己真是娘炮本炮,一边又觉得整双眼睛都疼得不行,想到自己要瞎了就更想哭了。 眼泪鼻涕胡乱抹了一把,乔幸漫无目的地抬眼乱看,却见温长荣今天出去没有关房门,犹豫了一下,他走下床去。 这些天温长荣怕他憋坏,都是会带他走走的,偶尔白天也会不锁门让他出来自己玩,只是就辛苦了保镖,得前面四个后面四个的跟着他。 乔幸吸了吸鼻子,推开房门出了房间。 保镖果然没阻拦,只和往常一样前四个后四个的跟着他,只是今天稍微跟的远了些,远到有时候乔幸回身都看不见他们。 乔幸漫无目的地晃了一会儿,走到一处树下坐下。 他哀哀戚戚地想自己辛辛苦苦存了那么多年的积蓄还没用,这辈子就要折煞在温长荣这个死变态手里,真是亏大了。 早知道他前几年就该天天都吃帝王蟹,把本吃回来了才好。 “乔幸。” 熟悉的声音自侧方传来,乔幸猛地一下转过头去,见温长则的身影隐于树干旁,见到他转过头来,立马竖起一根手指在唇前,示意他噤声。 “……您怎么在这。”乔幸尽量不转头,小声地说。 “我想办法把长荣支开了,来看看你。”温长则亦是压低了声音,同他说:“乔幸,我知道你最近很难受,但我可能还需要一些时间才能……” _分节阅读_203 “没关系……”乔幸打断了温长则的话,“我知道从温长荣的手里把我带走太难了,我还怕……会连累到您。” “不会的。”温长则目光落到他身上,温声道:“乔……” 话音未落,乔幸就见到一双熟悉的皮靴出现在自己眼前。 他的心顿时咯噔一下,抬眼看去,只见温长荣熟悉的脸。 温长荣竟然来了。 乔幸赶忙往刚才温长则在的方位看去,却见温长则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见。 而站在他面前的温长荣脸上表情有些滑稽,带着红血丝的灰瞳睁圆,嘴巴微微分开了一条缝,透着几分不可置信。 不待乔幸表达出自己的疑惑,他就见温长荣的眼眶竟然罕见地透出几分红,冷冰冰的瞳孔前似蒙了远山雾色。 ——乔幸顿时吓得倒吸一口凉气。 鳄鱼的眼泪。 他得赶紧跑。 第66章这像是一个精神病该有的聪明才智吗 鳄鱼的眼泪还没流下来,那泛红的眼色就错觉似的很快压了下去,温长荣紧紧抿着唇,上前几步来攥住了乔幸的手腕就往外走。 “……干嘛?!”乔幸目光落在男人微微低垂的头颅和略显僵硬的脊背上,不明所以地嚷嚷,“去哪啊这是?!” “医院。” “???” …… 上车后温长荣没给他戴多日以来一直必备的手铐,乔幸为此深感‘受宠若惊’,并赶忙计划着新的逃跑计划,他都计划到一半了,却见温长荣一路上脸色格外凝重,手里的手机拿起来就没放下过。 “嗯,是周一那天,监控?查过了,没进去过……对,卡其色风衣。” “让园丁组检查快点,一会儿结果发给我。” “喂老李,我想问一下你们医院今天预约满了吗?我想带个朋友去你那边做个检查……嗯是,我也不清楚具体,总之麻烦你给我安排一下吧。” “医生护士都要口风紧的,他的职业对于这方面比较敏感,消息流出去了影响不好。” 乔幸看男人跟电话不要钱似的一个个打,所说的内容他听不懂,但偶尔听到一些词汇又觉得是与自己有关的,他听着听着都开始怀疑是不是温长荣出去乱搞感染上了什么xing病,完事又把xing病传染给他了,所以急忙带他去检查。 逃跑的计划暂时搁浅,车子停到了无人经过的医院后门,两人下车,和等待已久的医生护士一起上了楼。 到楼上,温长荣与医生交流病情,乔幸则被邀请进一间诊疗室里坐着。 温长荣把病情说完,乔幸那边的检查也开始了,为了给患者安全感和隐私感,医生把诊疗室的门关上了,不过乔幸似乎拒绝了医生拉上走廊窗帘的提议,在测试开始之前频频转头去看温长荣。 …… 待诊疗室的里乔幸不再扭头,安静地开始做测量的时候,温长荣的信息也来了。 第一条信息是两张照片,一张是拍摄了从乔幸的衣服里找到的、印有向日葵图案的卡片,卡片打开,中间是一片空白,第二张照片是保镖用紫光灯照了照卡纸,显示没有任何痕迹。 第二条信息是园丁组的回复:【经查家中没有任何白玫瑰存在,多年来也从未种植过白玫瑰,[白色花朵图片][白色花朵图片]家中只有这两种白花,花瓣小而细,与玫瑰差距甚远。】 两条信息的回复内容都不算意外,但却依旧在霎时间让温长荣感到如鲠在喉。 昨天他与温长则见面,温长则提出了一点:乔幸精神方面似乎有问题,并且这个问题已经存在一定的时间了。 之前温长则就提过一次关于乔幸的异常:多日来反复失眠、噩梦,偶尔察觉不到疼痛。 当时的温长则把这归结于焦虑症,如今却发现,乔幸还存在不少次的幻觉行为。 “上次戒指丢失你还记得吗?”简单的说明情况后,温长则就把整理好的资料递给温长荣:“你说过,乔幸很爱钱,那么贵重的戒指,丢一次是不小心,第二次难道还是不小心吗?” “当时我进屋子的时候戒指就在保险柜前方,很显眼,找了那么长时间,我觉得哪怕再粗心的人也该看见了,可乔幸没有,他很焦虑,把整个家都翻的乱糟糟,可他看不见这枚戒指,直到我拿起来他才跟恍然大悟一样看到它,我还发现乔幸似乎之前就有失眠情况,他的卧室里有安眠药的瓶子。” _分节阅读_204 “……” “还有我送了他向日葵那天,”温长则摸出自己的手机,把乔幸那天发给他的短信递给温长荣看:“向日葵里的确有一张卡片,可卡片内部印的是塑料油纸,根本写不了字,我也不可能写字,他当时发信息来我还觉得奇怪,回了他短信询问,可显示他已读不回。” “……” “再来就是前些天……乔幸说我把花园里的白玫瑰挖了很可惜,可我确信,无论是我刚回家那会儿还是现在,花园里就从没种过白玫瑰,你可以调之前的监控录像看看。” “……当然,还有可能是乔幸走错地方了,但我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小,你也可以查查看家里哪儿有白玫瑰,以免造成误会。” …… “温先生。”此时一名助理医师抱着笔记本电脑出来,打断了温长荣的思绪,“您听听看。” “嗯。”温长荣将刚才所想的抛开,接过耳机同那名医师一块看了起来。 为了更好的分析患者的病情信息,每个诊断室里都有监控和录音设备,此时电脑屏幕里是诊断室里实时问诊的情况,温长荣戴上耳机的时候,里面医生正问到了之前温长则提出的几个幻觉问题。 “……您觉得是什么原因导致您找不到那枚戒指呢?” “这我也不知道啊,就跟找不到眼镜和遥控器似的,没什么好奇怪的吧?” “……还记得卡片上写的什么吗?字迹是什么样的?比如说苍劲有力还是?” “写的是不要因为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字迹……很飘逸。” “您觉得这个字迹,和您的朋友形象相称吗?” “称啊,字如其人,他就是那种仙气飘飘的人,字迹也很仙气飘飘。” “那关于您说您看到白玫瑰……具体是什么样的?一朵还是一簇一簇的?漂亮吗?” “一簇一簇的,”乔幸顿了一下,说,“很大一片,像花海一样,很漂亮。” “那白玫瑰的主人漂亮吗?” “……那可太漂亮了。” “是什么时候看到的?看到之前发生了什么事还记得吗?” “……”乔幸很长地沉默了一段,然后说:“不记得了。” 这里医生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又反复就这个问题翻来覆去提问了好几次,乔幸才回答。 “……是我被关在西楼的那晚上看到的。” “是谁把你关在里面的?” “一个小贱人。” “……被关了多久?当时的情况是怎么样的?怎么看到花海又走到花海的?” “不记得了,从白天到午夜,那时候浑身都湿透了……”那边乔幸的声音不知为何出现了一种紧窒感,而后呼吸不上来似的喘了几口气,才回答:“我觉得很冷,也很脏,然后透过窗户就看到了那片白玫瑰海。” “……” “再然后我就撬锁出来了,我还绕开了摄像头,不信你问温长荣,他当时还以为我失踪了,所以我绝对不是精神病,精神病可没有这样的聪明才智……” …… “患者对我们有一定的排斥心理,并且本身是一个很善于说谎的人……”经过一早上的问询,医生很是疲惫的样子,和温长荣交流的时候一再叹气,“我很难判断他的回答哪句是真的哪句是假的,有时候他说的假话脸上都没破绽,也不知道是骗过了自己还是……” 乔幸测量表的诊断结果非常不好,下午又安排了脑电项目检查大脑。 如果脑电图显示有问题,那就可以肯定是精神出了问题,也就变成了大家俗话说的脑子出问题的精神病人,并且因为出现生理病变,接下来的治疗就会比较棘手,比心理治疗要更上一个阶段,非常难以治愈。 “我真的没病啊不要浪费时间了,你们该检查一下温长荣是不是有自恋症才是真的,他就是觉得我不爱他了才把我送来精神病院,他才是那个有病的,自恋病……” 透过宽大的玻璃,可见检测室里的乔幸多动症一样地在嚷嚷。 温长荣沉默如同一尊雕像地站在透明玻璃前,身旁是坐在轮椅上的温长则,还有草草套了件夹克就赶来的老赵坐在两人身后的长椅上,也不知是因为看不到玻璃会反光还是故意为之,老赵一直在对着温长荣气鼓鼓的翻白眼。 温长荣看见了,却不开口说什么,男人手里拿着一份刚印出来的报告书,目光落在检查室里还在不停动嘴吧嗒吧嗒说个不停的乔幸身上。 “虽然医生刚才和我解释过了,也说过这份诊断书只是初步的,不完全正确,但我还是不太懂,他们是依据什么得出这份判定的。” _分节阅读_205 刚才温长荣得到了一份初步诊断里显示,经过问询的内容来看,之前乔幸的三次幻觉都是或直接或间接的与温长荣有关系,最后这次更不用说,就是温长荣关出来的毛病。 再加上通过仪器的测试、录像观察等等,显示只要与温长荣相关的问题乔幸就会出现逃避或者反感行为,故而温长荣这个人被列为了乔幸心理障碍的最大成因。 虽然结果并不完全正确,还需要后续的完善,但温长荣却是真的不懂。 “报告书上写乔幸很多真实的想法在见到我之后就变成了谎话,我实在不理解这是为什么。”温长荣说:“我知道我脾气不好,可也没压迫到他连真话都不敢说的地步吧,报告书上写的什么精神压迫……” “……可能因为你都没意识到自己是个控制欲很强的人吧。”温长则说:“长荣,我观察过你们的相处方式,都是你在说,乔幸在做,哪怕出门游玩,都是你安排好地点,而乔幸很少说出自己的意见。” “……” “你这样的控制欲和强势不是针对他的,我知道,你生活中也是这个样子。” “但怎么说呢……你们之间的关系你处在上位,他处在下位,他是弱势的一方,而你习惯于命令、你是强势的,这么长久下来,会造成他不敢说,或者对你有恐惧心理……很正常。” 第67章我真是恨死你了恨死你了恨死你了 “我都说了没事儿,老赵你眼睛红个球哦,我都猜到了,脑子一准正常,一会儿症断书出来最多就说我抑郁症,遇事不决就抑郁,这个套路我太懂了……” 乔幸躺在病床上,嘴里吧唧吧唧地啃着温长则给他削的苹果,还兴高采烈的和老赵聊着天,这高谈阔论的模样,知道的是他在聊自己的病,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谈论什么很有趣的娱乐八卦。 “是是是,乔爷身体壮如牛,智商180顶呱呱……”大抵是意识到不应该让自己悲观的情绪影响到病人,老赵也打起精神来同乔幸说起了其他,“哦对了我和你说,就那个一线小生赵XX,他偷情被打出来了你造吗,我去,红内裤都丢脑袋上了……” 病房里的谈论声很大,尤其是乔幸的说话声,诊断室这边门窗都关上了,偶尔还能听到乔幸嚣张的大笑。 经过数个小时的分析会诊后,医生终于将刚才乔幸的脑电检测报告递给温长荣,结果显示乔幸目前大脑状态正常,无病变。 见到这样的结果温长荣紧皱的眉头终于散开了稍许,长长地松了口气,脸上出现一种好似劫后余生的庆幸神情。 “不过乔先生的情况还是不太乐观,”医生递了杯热水给男人,说:“之前我的同事应该和您说过,乔先生很喜欢撒谎,很难让人分辨出真实的想法来吧?” “是的。” “乔先生的撒谎行为其实是一种自我保护机制,这种机制行为对于我们常人来说也很常见,比如说‘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在得不到的情况下我们就会说这个东西不好,以此来安慰自己获取心理平衡,每个人或多或少都做过。” “嗯。” “但乔先生这种自我保护行为显然过了头,我们了解到看不到戒指那次,乔先生心里是不愿和您去宴会的,而见到白玫瑰那次,乔先生处于极端痛苦的状态下,急切地想得到安慰,卡片那次也是,他因为您很焦虑,所以幻想那么一句话来安慰自己。” “……嗯。” “出现幻视是很严重的一点,还有一点就是乔先生这种撒谎行为已经浸透在生活中,他对外人撒谎,也对自己撒谎,不止是语言和行为出现矛盾,还有意识也出现了矛盾行为。” 温长荣越听眉头就越是紧皱,“所以呢?” “幻觉和意识矛盾都是精神分裂的前兆。”看温长荣的神情,医生停顿了一下才说,“当然,我不是说乔先生今后一定会得精神分裂,只是如果心理障碍得不到疏导,这么继续发展下去,很大概概率会导致大脑异变,患上精神分裂……” “……”温长荣的手紧紧握成拳,头颅深深垂了下去,闷声应到:“好,我知道了。” “不用太担心,”医生宽慰道:“精神分裂症大脑的异变是前提,乔先生现在还没有,现在开始治疗不晚,按时吃药,做心理疏导,不是什么绝症。” “……嗯。” 说完这些,医生又指了指还一直传来夸张笑声的病房方向:“乔先生之前说话和谈笑的声音应该没那么大吧?” “嗯,是的。” “温先生您应该知道,大声往往意味着心虚、害怕等情绪,根据之前的资料,我们推测,乔先生应该早就意识或者知道自己心理出现了问题,但他对此感到很恐惧,所以现在一直抗拒和否认,在问询中,他对我们的治疗方式也有一定的了解,我建议您查查看乔先生之前是否看过其他心理医生,这样我们好根据之前的病情做判断。” “好的。” “最后……温先生,您也记得要保证自己的健康。” …… 脑电图结果显示没任何异常,老赵和温长则都松了口气,乔幸却没觉得怎么样,也就果然如此。 他很是不屑地把脑电诊断书丢到了一边,紧接着翻到下一张,看到‘疑似精神分裂前兆’几个字,差点儿没气得晕过去。 “庸医,绝对是庸医!”乔幸一连翻了十多个白眼,“我就没见过我这么帅的精神分裂症,别以为我不知道精神病什么样的,都凸嘴翻白眼仁,嘴巴还流哈喇子,我他妈哪里这个形象了……” _分节阅读_206 “哎呀,那么大个疑似没看见嘛?还是前兆!不是说你就精神病!”老赵伸手抵着自己的耳朵,“乔幸你说话小声点,今天说话跟菜市场的大喇叭似的,叭叭叭……” “……嘤嘤嘤!”乔幸声音小了些,又扯起自己的病号服装柔弱,“你说病人像大喇叭。” “我……”按照以往老赵早就怼他了,可想到刚才发到手里的《病人亲属呵护小手册》,立马又忍了下去,说:“好好好,你不是大喇叭,你是小喇叭,小喇叭花……” 两人这边东拉西扯,那边的温长则轻笑着,将刚削出来的苹果切了半块喂到乔幸嘴边。 乔幸叭叭叭的小喇叭花行为顷刻停止,他悄悄抬眼扫了眼温长则,然后迅速压下眼去,张口叼走了牙签上的果实。“谢谢少爷。” “不客气。” “……”老赵看着乔幸脸上方才闪过类似于‘害羞’的神情,又看看坐在轮椅上面容不菲的男子,不知为什么突然感到一丝绿色独有的清凉,不等他想清楚这其中的所以然,抬眼便见站在病房门外的男人眼如利剑,锐利的眸光直勾勾地瞪视着病房内两人。 老赵顿时吓得一个激灵,往后退了半步,握住手机准备稍有不测就报警。 门外的温长荣看着两人的目光都要烧起火来,一看再看,但最终还是死死咬住后槽牙忍了下去,站在一旁的保镖见自家bos都快要爆出青筋来的手臂,赶忙连呼吸都放轻了些,生怕惊扰到这座活火山。 男人坐了一会儿,目光灼烧到连房内的乔幸都忍不住转头看他好几次,温长则稍稍坐远了些,那边电梯门才叮咚一声打开,穿着黄绿相间T恤的少年人和穿西装打领带的助理才走出来。 助理手中拿着一瓶写着安眠药字样的药瓶,飞快地向温长荣冲来。 “bos,这是您刚让我去拿的,乔先生家里的药……” “嗯。”温长荣将方才的那股怒气强压到一边去,起身接过药瓶,旋拧开来,只见其中是一粒粒胶囊状药物,似乎为了防止胶囊受潮,里面丢了不同于常理的好几包干燥剂。 温长荣的眉头又皱了起来,胶囊药物可不会装在瓶子里,何况安眠药大都是白色片状。 “我刚拿给医生检测过了,这些胶囊不是安眠药,而是抗焦虑的药物,通常在比较严重的情况下才会开,胶囊应该是后来拆开故意装到瓶子里去的……” 助理说话的时候刻意压低了声音,走廊与病房深处有相当的一段距离,乔幸听不清两人在说什么,却能看清楚两人手中那个熟悉的瓶子,他停下了同老赵的絮絮叨叨,目光落在走廊的两人身上。 “这啥啊。”祁达那抹黄绿相间、分外显眼的身影非常不讲道理地挤到了温长荣和助理之间。 温长荣收了一下手才没让少年人拿去瓶子,下意识拧了眉张口准备训斥来人几句,随即又想到祁达今天是来陪乔幸的,便忍了下来,回答:“药,怎么?” 祁达看看药瓶,又转头看看病房里直直看着这边显然不怎么高兴的乔幸,对温长荣说:“刚才说这药是从乔哥家里拿来的?你经过乔哥同意了吗?别是撬锁进屋子的吧,这可是强闯民宅……” “他住的那间屋子是我们大学同居的房子,门锁都没换过,我有钥匙,没撬门,更不算强闯民宅。”温长荣把药瓶收起,用眼神示意祁达:“你快进去陪他吧。” 祁达懵懵的:“啥你们大学还同居了?乔哥住的那个老房子……” “进去。” …… 夜幕降临,窗外树枝影影绰绰。 乔幸被下达住院观察五天的通知,故而晚上也住在医院里,待老赵和温长则一行人走后,他就躺在病床上数星星。 他八点的时候吃了护士给的药,这会儿大概是药效出来了,整个人觉得轻飘飘的,紧绷了那么多天的神经松懈下来,像午后倦怠的猫咪,像沉睡在柔软云朵间的恍惚。 人类真是神奇,乔幸如此想到,能用人工合成的药物抑制悲伤。 当乔幸数到第十二颗星星的时候,身后的门被推开了。 地面光线由一条细缝扩大成为一个长方形,最后又缩回了一条细缝。 熟悉的脚步声自身后传来,乔幸转过头去,毫不意外地看见温长荣。 “你来干什么?”乔幸斜着眼看温长荣。 “陪床。” “医生竟然还让你来给我陪床?”乔幸颇为嫌弃,“你没跟医生说你个变态关了我六天?” “说了,他们建议我少出现,所以我白天都在外面,没进病房。” “那你还挺骄傲的呗。” “我太想你了。” “……” 乔幸一瞬间怀疑是自己听错了,或者是又出现了幻觉,他努力睁大眼睛借着月光依稀去看走近的男人,一样的面无表情死人脸,一样的机器人冷灰色眼瞳。 _分节阅读_207 嗯……是温长荣。 “温长荣先生,”乔幸怪里怪气地开口,“按照一般的剧情套路,你囚禁我导致我都得了疯病,现在不该痛哭流涕对着我下跪磕十八个响头,然后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放我自由吗?” “……然后偶有一天在人海相遇,一眼万年破镜重圆?” “……”乔幸瞬间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抱着胳膊搓搓,“霸道总裁还有时间看言情吗?好鸡儿肉麻。” “我没看过,但小时候看过一些电视剧。” “哦。” “电视剧的桥段是为了满足人们的想象而生的,现实发生的概率是千万分之一。”温长荣看着他,“比如说,放你自由,你这辈子就再也不会回来了,对吗?” “……”乔幸沉默了一下,然后阴阳怪气地笑,“真聪明,我连去月球的票都买好了,别说什么人海相遇,就算是头顶同一片蓝天都不可能发生。” “……”温长荣没回答,只很快走到乔幸旁边那个床位,大概还是忌惮乔幸对他会有什么应激反应,男人并未走到床边,而是坐在了那个床位上,与乔幸保持着一个安全的距离。 哪怕房间一片晦暗,乔幸依旧能感受到男人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不像平日里那么扎人,也不深沉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药效让人感到头脑发晕,乔幸正思考着怎么让温长荣出房间时,温长荣轻声开了口。 “三年前你患上焦虑症的时候,有想过告诉我吗?” 空气里是短暂的安静。 “……”乔幸没回答,只顿了不到一秒,而后转个身用后脑勺对着温长荣,一副觉得这个话题很无趣的模样。 “我很抱歉,过去这么长时间一直忽视了你。” “……” “乔幸……其实从一开始,你对于我来说就是不一样的。” “……” “你真的很聪明,我见过那么多人,你是最聪明的,穷不尽的小点子,花样迭出的方式,你进退有度,取舍有道,很多事情教一遍就会,实际上,我一直觉得,如果你有机会,你能比太多人做的好。” “……” “……你一直说你二十五岁很老了,我却从来没这样觉得过。” “……” “相反,我觉得你一直有一种别人身上没有的性感,是任何人都取代不了也模仿不了的,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那种……魅力。” 乔幸一下转过身来:“温长荣,今天那本《病人亲属呵护小手册》也发给你了吗?” “?” “手册上写要尽量夸我,鼓励我,所以你这是大晚上的心血来潮来夸我鼓励我?” “不是这样的。”温长荣说,“我说的这些……都是真心话,之所以现在说出来,是因为我想说而已。” “?可你不觉得很奇怪吗?这像是你说的话吗?我都要怀疑,现在的你是不是我幻想出来的,还是你被谁魂穿了?” “……”温长荣沉默了一下,抬起眼去看乔幸在黑暗中借着月光而折射出光亮的眸子,“这的确不像我说的话。” “……” “不过我想,我们之间总有谁需要改变一下。”温长荣说,“我问了我的……” 说到这儿,温长荣顿了一下,轻轻晃了晃头颅,只看着乔幸说:“乔幸,我陪你把病治好,然后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 “我会尽到一个丈夫应做的职责,也会……” 话音未落,只见乔幸眼角微微上挑,嘴角有些不正常地上扬着,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温长荣:“你今天吃药了吗?” “什么药?” “治躁郁症的药。”乔幸说,“医生应该也察觉到你送我来的时候情绪不对了吧。” “……吃了。” _分节阅读_208 “那你过来,到我床边来。” “……?”温长荣有些不明所以,迟疑了一下,还是起身走了过去。 乔幸在床上坐起,直面温长荣:“弯腰,俯下身。” 温长荣依言照做,看着乔幸越来越近的脸,他都以为他要吻他。 却见乔幸一下死死扣住他的胳膊,而后一口狠狠地咬在了他肩头。 乔幸这一口使尽了全力,在黑暗中他眼睛都发了红,身体筋络根根凸起,他齿尖能感受到他皮肉的破裂,感受到温热的铁锈味弥漫口腔。 温长荣猝不及防一下痛哼出声,手掌死死攥住床边栏杆才勉强撑住身子。 “我真是恨死你了恨死你了恨死你了!”乔幸咒骂似的念,“说话说得那么轻飘飘!热脸贴冷屁股贴了那么多年的不是你,被人骂狐狸。精臭小三靠着床技好嫁入豪门的也不是你……” “你他妈大半夜说重新开始是想感动谁啊?鬼吗?!”乔幸说,“去你吗的,真那么深情不如许配十个脸好吊大的帅哥给我,让他们挨个给我做到丈夫该做的,爽翻老子……” 第68章一男侍…… 乔幸那一口咬的非常用力,热血满溢,齿尖好似都要触到肌肉下的森森白骨,温长荣的手死死捏着栏杆,额头冷汗密布,脸部肌肉因为忍痛而拧在一起,不见平日冷峻模样。 黑暗中一人横眉怒目尝鲜血淋漓,一人垂眉低目咬住牙关忍耐,仿佛两只被囚在牢笼中的困兽,也仿佛多年以来的角色出现了翻转。 乔幸之前吃了药,本来就有些昏昏沉沉的,浑身没什么力气,这会儿使大劲不过咬了几秒就觉得全身乏力,肌肉酸软,不过大概是出于恨意,或是出于动物撕咬猎物的本能,他累极了也没松口,齿尖陷在肉里,胸膛迅速起伏着,喉咙里压出愤恨的呜声。 两人在黑暗中这么僵持了一会儿,温长荣喘了口气,努力将自己的痛感压下,低声叫他:“乔幸。” “……”乔幸一下直起身子,齿尖骤然从肉中拔出,又引得男人低声痛哼。 房间里满是两人急促而沉重的喘息,后知后觉的护士推开门,焦急地叫了一声:“温先生?” “没事。”大概是因为忍痛,温长荣的声音哑的厉害,透着一股罕见的无力,“先出去吧。” “……”护士不放心地在门口又看了看,温长荣又说:“没事的,我一会儿就出来了。” “……好吧。”护士这才勉强退了出去。 “乔……” “你要是有温长则的一半好就好了。”乔幸忽然开口。 “……” 药物的效果加上刚才的剧烈情绪波动让乔幸感到头脑发晕,他虚虚往旁边歪了歪,费劲地说:“好可惜,温家怎么就是你做zh……” “乔幸!”温长荣低吼一声打断了他。像带着怒意似的。 “这个药太上头了……”乔幸撑不住地身子一歪往旁边倒去,温长荣吓得脸色大变急忙去扶他,男人堪堪接住乔幸的身体,却因为撕裂肩上的伤口而又痛哼了声。 “我要睡了,你别打扰我,呸……呸……这血腥死了。”乔幸往旁边吐了两口唾沫,把嘴巴里的血腥味吐出去了,才撑不住地闭眼睛,“难受,我睡了。” 乔幸昏睡过去,漂亮的眉峰微微聚起,看起来睡得并不安稳。 温长荣也吃过类似的药物,知道现在大概会是什么感受,男人额头细密的汗珠尚未来得及擦去,肩头的伤疼到已然麻木,他目光落在乔幸黑暗中依稀的面庞上许久,终是什么都没说,只将其放回床上盖好被褥,而后轻手轻脚地出了病房。 …… 第二天温长荣肩头绑了厚厚一块纱布,乔幸起床就疯狂漱了五六次口,主治医师看着两人欲言又止,检查确认两人没有什么大事后找温长荣委婉地提了建议,让他要来看乔幸可以,但尽量别提会让乔幸情绪激动的话题,不然对他不好,对乔幸的恢复也不好。 如此,温长荣自然是只有答应。 日子缓缓地过着,乔幸虽然每天嚷嚷我没病我不需要治疗,但该吃的药还是乖乖吃的,也算是比较配合治疗。 而温长荣,一来有医生‘你尽量别出现刺激病人’的委婉提醒,二来有公司那边的一堆公事等着要处理,男人除了晚上固定来陪床外,白天只是偶尔会来医院,要不陪乔幸散散步,要不就坐在床边陪乔幸看看电视,以免说话招人嫌。 饶是白天来的不多,温长荣这段时间却还是积攒了莫大的不满。 ——因为温长则每天都来,并且一来就待一整个白天。 乔幸对温长则显然比对温长荣热情许多,时常是乔幸和温长则聊着聊着就把温长荣给忘了,那么大一个大男人,在旁边跟个透明人一样。 _分节阅读_209 温长荣这么不满,自然是要采取点行动,可问了医生后,却被告知乔幸没有家人,经过多次心理辅导和观察后医院发现乔幸和温长则相处的时候是最放松的时候,相对来说心情也是最好的时候,故而温长则每天来医院探望乔幸是有必要的。 “……不然,我们和长则少爷建议一下,让他隔天来一次?”毕竟豪门是非多,医生也怕自己的决定让温长荣不高兴了,只能尽量做出调整,“只是这样可能乔先生的恢复就要慢一些,毕竟乔先生这个病,主要是心病,治疗成效和患者的心情有很大的关系……” “……算了。”温长荣只能揉揉眉心,“那就先这样吧。” 最后温长荣当然是忍了下来。 又是阳光明媚的一天,三人并行走在林间小道上,陈伯在后推着温长则。 温长荣扣着乔幸的手,乔幸一路上都微微侧着头同温长则有说有笑,两人说到温长则上次去某个国家的旅游见闻,说到枫叶落在湖面激起的涟漪,说到教堂里如歌声的祷告。 这些话题在温长荣听来都是相当无趣的,温长则去旅游的这些国家他常年去出差,丝毫没觉得有什么美丽之处,枫叶哪里没有,要是想看枫叶落入水里,温家秋天落叶哗哗地落,足够乔幸天天看到眼皮发酸,教堂的祷告就更无趣了,大多数非教徒人士压根体会不到其中所以,只会觉得跟念咒语一样,让人只想睡觉。 当然,心里这么想着,温长荣却没说出来,因为温长则实在是个很善于讲故事的人,他将旅途中每件小事都讲得好像很有趣,乔幸听得很开心。 只等两人说完了,温长荣才捏了捏乔幸的手指,与他说:“等你病好了我们也去旅游吧。” “……”乔幸好像没听见,目视前方,没有回答。 温长荣微微侧首落目在他的侧脸,不等说什么,怀里的手机响了。 来电显示沈坤,沈钦澜的父亲。 沈温两家偶尔有生意往来都是直接联系负责人,沈钦澜的父亲和温老爷同一辈,故而私下是很少打电话给温长荣的,这号码万年不显示一次,温长荣犹豫了一下,松开了乔幸的手:“我去接个电话。” “……”乔幸还是没理他,自顾自地和温长则说着话。 “去吧,我们在这等你。”倒是温长则似乎怕他尴尬,应了一声。 “……”温长荣看着乔幸,无奈地叹了口气。 …… 和老一辈谈事就是麻烦,翻来覆去地寒暄了半天,沈坤才旁敲侧击地问起沈宏有没有联系过他,温长荣在沈家内斗这件事里准备帮哪边如此的话。 温长荣也不隐瞒,直截了当地表示这是沈家自己的事,没有任何站队的打算。 如此,沈坤又说了几句,但没能说动温长荣,便又提起‘钦澜很想你’,‘最近疯了一样买醉、很想找到你’之类的话。 闻言温长荣只能礼貌性地客套了两句,没说太多便挂了电话。 等男人走回去的时候三人已经不在原地了,乔幸和温长则都坐在一旁的长椅上,乔幸最近因为吃药的关系很容易累,此刻双眼微闭,身上盖着陈伯拿来的摊子,脑袋枕在温长则的肩膀上,一副在小睡的模样。 乔幸的耳后还别着一朵不知名的黄色小花,不用想都知道是谁别上去的,两人这般靠近,好似格外亲昵。温长荣脚步顿了一下,又才往那边走去。 “刚才和乔幸讲到欧洲那边一个小村落用黄花别在而后代表祝福的习俗,”似乎是见温长荣脸色不好,温长则解释了两句,“刚好草丛里有这种黄色小花,乔幸闹着要,就给他别了一个。” 温长荣的面色看不出息怒来,只应了一声:“嗯。” “你终于来了啊。”因为两人的说话声,乔幸也被吵醒了,他不大高兴地看着温长荣,“我还以为你要讲到山崩地裂呢,刚才在那边路上等了半天,冷死我了。” “……抱歉。” 乔幸不高兴了不过几分钟,回程的路上与温长则聊了一会儿天便又开心了,一直扒拉着耳朵边那朵黄花不撒手,很是高兴的模样。 温长荣看见那朵花就不高兴,回到医院用‘男人戴花不太好’等等类似的理由想要乔幸摘掉,可最后都被乔幸一句“我现在可是精神病,精神病别朵花怎么了?”给噎了回去。 夜幕降临,医院熄了灯,温长荣正躺在床上琢磨今晚怎么趁乔幸睡觉时候把花拿去丢掉,沈坤的电话又来了。 温长荣虽然很不想接,但沈坤好歹也是个长辈,就算是看多年前沈温两家的交情,他也得敷衍一下。 “喂,沈叔……” “长荣,是我。”沈钦澜的声音自那边传来。 “……”不等温长荣想到要回答什么,乔幸的声音就从床那边传来。 “你出去讲电话。”乔幸赶他,“你讲电话又臭又长,影响我睡觉。” “……”温长荣叹了口气,掀开被子往下走。 “不许丢我的小黄花。”乔幸巴巴地将小黄花锁进了柜子里,警告温长荣,“你要是丢了你就完了,我现在可是精神病,我杀你也不用负责的。” “……知道了。”乔幸说的那么毅然决然,现在别说看见那朵黄花,温长荣看见那个柜子都觉得心烦意乱,男人应了一声,赶忙招呼他睡觉,“快睡吧,明天见。” _分节阅读_210 “你一会儿回来轻一点,吵醒我我咬死你!” “……嗯。” “你还和乔幸在一起?!”电话那边传来沈钦澜不可置信的惊呼。 温长荣顿了一下,回身将病房的门合上,才回答:“嗯。” “你疯了吗?!”沈钦澜语速很快,其中似透着无尽的愤怒,“照片你也看了,能给你的证据我都给了,我还听说乔幸都承认了,被你弄得很惨,结果你现在又……” “一时解释不清楚。”温长荣本可以解释,不过他想到自己此时已经没必要解释了,只得说,“我只能告诉你,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这是让我不要管?” “……嗯。” “……”电话那边传来沈钦澜压抑着愤怒的急促呼吸声,而后‘啪’地一声,那边挂了电话。 …… 沈钦澜自幼便持宠而娇,向来是吃不得亏,睚眦必报的性格,再加上天性天真,做事有些不计较后果。 那天被挂了电话,温长荣有些担心,加强了医院的安保,顺便让人盯紧了沈钦澜。 一连几天盯梢的人都回复二少没做什么,也没和什么奇怪的人联系要买凶杀人,大概三天过去,就在乔幸即将出院,温长荣也稍稍松了口气时,微博又出事了。 沈钦澜是没买凶杀人或者想做什么极端的事,他只是把当初乔幸和温长则的那些照片一起曝光到了网上,还附带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偷拍的,近三天乔幸在医院的后花园里和温长则的照片。 微博的内容为:嫁了弟弟不忘勾搭哥哥[狗头吐舌]一男侍二夫,某乔姓作曲人牛逼! 刚看见微博营销号铺天盖地地发这条消息,温长荣的手机就收到了沈钦澜的信息:[这次热搜是我买的,微博也是我让人发的,这次不用你冤枉我。] 第69章如果你真的喜欢我 月上柳枝头,街道灯火如昼。 红红黄黄的灯火延绵数里,远远看去宛若一条星火组成的火龙,头顶是无数灯笼悬挂,街道两侧的摊子挂着各式小巧玲珑的花灯。 穿着汉服的姑娘们拿着折扇穿梭在人群,乔幸站在灯火辉煌的街头,发出土鳖的声音:“哇哦!” 温长则失笑出声:“你没来过吗?” “……没有。”乔幸摇头摇头,“我第一次知道A市这种现代化繁华大都市……竟然还有这么古色古香的灯会活动。” “办了有十几年了,一年一次。”温长则示意陈伯推动轮椅,引着乔幸往里走,“可能宣传不到位,所以你不知道吧。” “大概……也许是我太忙了没注意。”乔幸边走着边分外新奇地看着街道两旁的小玩意,他们今天逛的地方是A市举办的灯会,地点恰好就在离医院十分钟路程的地方,他又快要出院了,温长则便征求医生的同意后说今晚带他来逛逛,散心的同时也算是庆祝。 本来今晚温长荣也要来的,但男人不知忙什么去了,原本该到医院的时间也没到,他便趁机和温长则先出来了。 温长荣不在乔幸可高兴极了,他呼吸都能多呼两口。 目光掠过琳琅满目的小玩意,乔幸这边看看那边摸摸,各种小玩意买了一口袋,虽然他知道这些东西买回去十有八九是吃灰,他还是憋不住想要买。 “乔幸。”温长则停在那边的一个摊子前叫他,“来这。” “哦!”乔幸把自己刚买的狐狸面具手机挂坠放进口袋里一个,拿出另一个给温长则,“少爷,这个送你!” “谢谢。”温长则伸手接过,对他微笑,“这么巧,我也正好说要送你东西。” “什么?” 说着,摊子的老板就拿出了一盏崭新的兔子灯。 “兔子灯?”乔幸惊讶地看着老板手里胖乎乎的小兔子。 “嗯。”老板点燃了其中的小蜡烛,温长则接过来,递到乔幸手里,“我觉得很可爱。” “……是很可爱!”乔幸小心翼翼地提拎着小兔子,感觉心跟其中的蜡烛一样,暖融融的。 “两位帅哥一起拍个照吧?”老板看着两人讨好地笑,“我摆在摊子前面,做宣传照。” _分节阅读_211 温长则没意见,转头看向乔幸,乔幸自然也是点头。 就在两人都摆好了姿势,老板快要按下快门前,温长则的手机响了。 温长则看了一眼,给老板做了个暂停的手势,而后接起电话。 “喂,长荣……嗯,在的。” “我们还在灯会,可能人太多了,没听见……好,你和他说吧。” 说完,温长则把手机递给乔幸。 “……”乔幸压根不想接。 温长则看着他,“小乔?” 乔幸只能拿起电话,“喂……” “怎么四个电话你都不接?”温长荣的声音带着几分焦急,“不看看现在都几点了,还不回来?!” “十点,怎么了?”劈头盖脸就被骂,乔幸有些火气大,“我没听到就没接啊!吼什么吼!我现在可是病人!” “……”此话一出,温长荣那边果然是没了声气,过了几秒,才说,“十点半就要吃药睡觉了,快回来,不要在外面晃了,不安全。” “有什么不安全,你保镖不是跟我们一路了吗?” “那里人太多了,我不放心。”温长荣在那边长长地叹了口气,“快回来吧。” 挂了电话,乔幸脸上是显而易见的不高兴,最后温长荣的语气是软了些,可还是一如既往的臭屁,何况灯会还有大概三分之一的路程没逛,他正逛得高兴,根本不想回医院。 “拍完照我们就回去吧,你的病要紧。”温长则大抵是看出他的失落,赶忙安慰了几句,“后面没逛地方大同小异,不逛也没关系。” “……”乔幸没回答,但看神色显然不太赞同这番安慰。 过了几秒,他突然转过头来看着温长则:“如果我病好了……你会带我走吗?” “……”乔幸这话问的突兀,并且问的内容也有些叫人猜不出个所以然来。 温长则顿了一下,目光在他面上停留片刻,回答:“如果你想的话。” …… 乔幸回到医院之后,温长荣不知为何多次看他,这种看和平时不一样,是那种多了几分观察的看,像是在关注他有没有生气或是难过之类的。 乔幸不明所以,不知道温长荣为什么今天看起来怂了许多。 过了两天,乔幸又做了一次脑电和相关检查,医生说情况比较稳定,批准他出院,不过后续还是得按时吃药,定期到医院进行心理辅导,朋友家人也需要多注意,如果情况不对及时联系医院。 末了,主治医师还委婉地提醒了一下病人家属要多加注意言行,保证自己的健康,保证患者的健康——这肯定就是在提醒温长荣了。 乔幸出院的第二天,就知道温长荣前天晚上为什么要那么看他了。 看看沈钦澜买的那些营销号,什么一男侍二夫,什么生性本yd……为了抹黑无所不用其极。 虽然那些说他一男侍二夫的营销号消息很快就被温长荣叫人撤了下去,但大概温长荣还是怕他看到些许风声而生气难过,出现情绪波动。 不过老实说,乔幸之后看到吃瓜群众保留的截图的时候……觉得也就那样吧。 什么生性yd,一夜八批……他又不是旧社会的女人,对这些抹黑自己‘贞洁’的话要深感羞辱寻死觅活,他看完只觉得把自己写的好‘孔武有力’哦,体力贼好的样子,还有就是……沈钦澜发的这些他和温长则的照片,虽然模糊不清,但拍的还真是暧昧丛生,乔幸自己都忍不住保存了两张。 本来事情该就此结束,乔幸关了微博就去忙自己耽搁了一周的工作,温长荣在暗地里叮嘱法务准备好律师函,如果之后再蹦出抹黑乔幸的消息就律师函警告,然后拉上法庭溜溜。 律师函没用上,倒是事情朝着诡异的方向发展了——#乔某红白玫瑰#登上了话题页一位,很快,同名热搜空降第一。 乔幸在助理“老板出大事了!”的惊呼声中点开话题页,只见热门第一条便是转发高达八万多的微博,发布人是一位个人八卦po主。 【大家还记不记得《致白蔷薇》?乔乔的成名作[狗头吐舌]当年火遍大街小巷,应该没有人没听过,乔就是从这首歌红之后词曲价格才飞涨的,当然这不重要,让我们重新来品品这首《致白蔷薇》的歌词:“你许温柔作酒,予我一生梦寐难求……”歌词大家应该都熟了,词句间把白蔷薇描写的非常温柔且不可及,是出了名的‘求而不得舔狗之歌’,现在,告诉我,这个词是不是像在写白月光?!并且词句间着重描写“温柔”二字。】 【《致白蔷薇》大家都知道也都听过,那么大家知不知道乔同年还有一首《予红玫瑰》?[狗头吐舌]应该是在白蔷薇之前写的,被一个糊糊歌手买了+曲子不好,这首歌播放量至今惨不忍睹,鲜为人知……当然,这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予红玫瑰》的歌词[狗头吐舌]:“温柔不过图谋,指尖不过循循引诱,我是落入你陷阱的困兽,以为自己被你拯救,结果不过是万分之一的某某……”划一下重点![图谋][陷阱][万分之一],一个阴险狡诈的花心渣男形象!】 【下面我们来品一品乔乔早些年的访谈,关于《致白蔷薇》的那些事:[视频]视频中记者问到乔《白蔷薇》的最初创作想法是什么,是写给谁的,乔回答:写给一个故人,想法……就是像歌词里写的那样,觉得很美好,但遥不可及吧。】 【记者揶揄笑,问:是喜欢的人吗?乔乔的初恋还是前女……男友?乔幸急忙摇头(仔细看,有种被拆穿后的慌张),回答:只是一位故人,这位故人曾经帮过我,和爱情无关。】 【然后我搜了一下昨天那位‘玩弟媳’的大哥[狗头吐舌]显示大哥温长则做鲜花生意,多年来一直在做慈善,去过非洲等地,国内也捐了很多学校,资助很多贫困生[图片][图片]】 _分节阅读_212 【乔的身世……大家都知道吧,父母双亡,家境不好,所以我们大胆猜测,也许温家大少当年救助过乔?然后乔对救命恩人一见钟情,一爱许多年?![狗头]是我猜的!】 【然后访谈的后半部分(我一定要给提问的记者点个赞),记者竟然做了功课!竟然知道乔曾经写过《予红玫瑰》!记者提问:红白玫瑰是经典的话题了,《白蔷薇》是写给故人,那《红玫瑰》是写给谁呢?为什么一个用蔷薇一个用玫瑰?】 【乔(看起来也有点慌)愣了好几秒才回答:《红玫瑰》……是写身边的一个朋友。记者问:朋友?乔:嗯,当时想写一个比较与众不同的形象(笑的很尴尬,看起来不是真心话),所以就写了这个。记者:那玫瑰和蔷薇?乔:那时候觉得蔷薇很少见,而玫瑰随处可见,哈哈,其实写蔷薇只是为了装比罢辽……】 后面洋洋洒洒又写了大几百字,总结下来就是乔幸爱温长则多年,想着温长则写下《白蔷薇》,而《红玫瑰》则是乔幸被温长荣渣以后写下的血泪控诉,末了,文章末尾还把温长则及温长荣的照片连同‘事迹’贴出,以此说明温长则更符合白蔷薇温柔的形象,而温长荣则更像‘渣男红玫瑰’,坐实了乔幸‘一人爱二夫’的事实。 这样一条连扒带猜的微博显然准确击中了很多人心中那么点微妙的‘狗血之魂’,乔幸看完这条微博的时候,转发量又多了个三四千。 他很快往下翻,话题页里的内容就更发不可思议了,除了坚信‘红白玫瑰论’外,甚至还有人写起了他们三的同人文,给他都写出了个胡编版《错爱一生》。 乔幸越看表情越是复杂,不知道为什么剧情会是这么个发展。 他又搜了一下自己的名字和相关话题,惊奇地发现大多数人都坚信他出轨了,但骂他‘渣男’的寥寥无几,嘲讽他和温长荣是烂锅配烂盖的更是没有几个,大都是在说“乔忍了那么多年终于出轨了,大快人心”、“温先生知道了吗?会不会气死[狗头]接下来是重生踹走渣男和白月光HE剧情还是渣男悔悟痛改前非追妻……” 粗略地翻了一遍,乔幸悟了。 正常人被曝出婚内出轨肯定被口水淹没,出轨对象还是丈夫的哥哥,那很大概率获得“恶心死了”的评价,但温长荣是谁——温长荣可是多年来凭一己之力占据地涯炮王榜首、随时有人发‘让我康康今天温老板又和谁睡了’的人。 之前那位名叫‘兔姐’的bo主发的他和温长荣的曾经的那条微博又极具煽动性,他深情苦逼的小白莲形象深入人心。 温长荣出轨那么多年,他这个苦情小白莲‘好不容易’出轨一次,自然是深得人心,让大多数人抛弃三观开始叫好,更别提,他、温长荣、温长则,三人颜值都不错,其中两人又是出生豪门,无疑是非常符合电视剧人设的,让热衷吃瓜的众人不由开始疯狂吃瓜八卦编排。 短短两天时间,他们三人的曾经被翻来覆去的扒,吃瓜群众一茬又一茬,就这么被顶上了热搜。 “老板,您要不要给温先生打个电话?他们写的好真,我都快信了您和温家大少……”助理小心翼翼地看着他,“让温先生处理一下好,虽然……这个讨论的人好多,估计一时处理不过来。” “……不了吧。”乔幸将手机按灭,说:“就先这样,挺好的,他们说的都是事实。” “???” …… 乔幸因为这个“豪门3p虐恋”而小火了一把,他在的几期综艺点击率飙升,以至于他还没打电话给节目组,节目组就先打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回来拍摄。 之后几天听闻相关的话题又撤下热搜几次,话题也炸了好几回,但依旧挡不出吃瓜群众的热情。 经过这么些天的八卦,他们已经把乔幸裤衩的颜色都扒了一遍,乔幸写过的几首歌词无论贴不贴合实际情况的统统对号入座。 又不知是哪位路人拍到了前些天乔幸与温长则在灯会上拿着兔子灯拍照的照片,最后吃瓜群众们捂着心口惊呼:“乔是真的爱温长则,是踹掉渣男重获真爱的剧情。” 这么过了不到半天,乔幸还在上班呢,温长荣就给他打来了电话。 “乔幸,网上的那些你看到了吧?”男人的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愤怒,但还是试图用温柔的语气和他说话,“我这边压不下来,你发个澄清的微博吧,不然对你影响……” “没什么影响,挺好的,节目组给我的镜头都多了。” “……你想要镜头我来安排。” “关系户插太多镜头不好,我会被扎小人的。” “那你……” “何况我觉得他们说的都是事实,我也没有什么需要澄清的。” “……”温长荣那边骤然沉默,乔幸都做好迎接男人狂风暴雨的准备,却听那边依稀传来个逗比的声音‘深呼吸深呼吸,不要生气!对!不要生气!温柔!’ “……你最近有按时吃药吗?乔幸。”温长荣还真没发火,语气还算平和地问他。 “当然有。” “你的病还没好。”温长荣好像找到了乔幸要这么说的理由,话语间不像是在同乔幸陈述病情,而是在安慰自己,“医生说了,你会有欺骗自己的行为,你不要受到误导……” “那医生都说了我都分不清自己感情的真假,那难道我爱你就是真的?”乔幸说,“没有人能确定我的自我欺骗行为和幻觉行为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不是吗?” “……”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真的爱你,但我确定,我吃了药有所康复之后……我依旧觉得和温长则待在一起比和你待在一起轻松,也更快乐,你这段时间一直说喜欢我之类的话,如果真的喜欢的话,就应该让我和……” 嘟——嘟—— 电话挂断了。 _分节阅读_213 第70章 听着话筒传来的盲音,乔幸觉得意外,也不意外。 意外的是温长荣竟然没冲他发火,不意外的是温长荣果然没能听他把话讲完就挂了电话。 几秒过去,手机由挂断界面跳回桌面,乔幸拿着手机晃晃悠悠,而后点开某听歌软件,给写着‘金主大人’四个字的社交账号发去信息:分享歌曲《有一种爱叫做放手》。 乔幸本打算发完就完了,没想到温长荣那边很快显示状态‘对方正在输入中’。 乔幸见状挑了挑眉,抱着手机等了一会儿,却见对方输入的状态很快消失,也没见什么回复过来。 ……乔幸猜测,大概之前温长荣打字是在写小作文骂他,写到一半发现今非昔比,只好又把输入框关了。 哎。 乔幸把手机放下,足尖点地让老板椅旋转一圈,转身投入了工作。 堆积成小山的文件很快一份份消减下去,时间也走向下午六点,下班时间刚到,工作室的员工们一秒就不见踪影,乔幸留在最后锁门,边锁边思考今晚还要不要回温家。 他的病只是暂时稳定,再加上精神类药物偶尔会有负面反应,他出院之后理所当然地是被接回了温家,只是从温长则那边搬了出来,现在住在温家大宅里。 虽然他和温长荣并不住一间房,但都闹成这样了…… 乔幸低头琢磨着,锁好了门一转身——他那高挺的鼻子差点儿就和硬邦邦的胸膛来个亲密接触。 温长荣垂目看他:“我还以为你不下班了。” “……”看着站在面前的男人,乔幸有点懵,以至于现在不知道该回答什么。 虽然温长荣来接他下班不奇怪,但摔了他电话还来接他下班,就非常奇怪了。 “走吧。”温长荣转身撑开了伞,“车在停车场。” 乔幸这才发现外面不知什么时候下雨了,深秋的雨又细又绵,看起来雾蒙蒙的,配合着快要入冬的萧瑟气息,光看着雨丝都能感到深切寒意。 “?”温长荣等了一会儿见他没动作,又转过身来看他,男人目光在他空荡荡的双手扫过,确认他手里的确没伞后才又叫了他一声,“乔幸?” “……哦!”乔幸才站了那么一小会儿就觉得鼻子被吹得发木,他赶忙吸吸鼻子,把自己感受到寒冷的双手揣进兜里,颠颠跑到伞下。 …… 一路上两人都很是沉默,乔幸不想说话,温长荣大概是不知道说什么,虽然是避于同一把伞下,但两人之间一直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温长荣近一分,乔幸就远一分,看起来像是两个关系生疏的同事因为下雨而不得不撑同一把伞。 靠近几次未果,一把雨伞不足以在这样的距离下笼罩住两个成年男人,温长荣瞥见雨丝擦过乔幸衣袖边缘,只得稍稍将伞往那边挪了些。 这么一路走到地下停车场,温长荣收了伞,乔幸这才抬头看见男人一侧衣袖被雨丝浸湿成了深色的模样,不等他犹豫是要装作没看见还是说些什么,一名扛着相机的青年突然跳了出来。 “温先生!果然是您!”青年很兴奋,攥紧了自己胸口的相机,又飞快地将口袋里的录音笔掏了出来。 温长荣收好伞皱眉看过去,乔幸看到青年胸前挂着的相机和手里的录音笔大概猜到了职业。 “温先生!请您接受我的采访吧!还有乔先生!您等等!” 那青年眼睛发亮,不等同意就迅速点开录制,并把录音笔怼到了温长荣的鼻子下面:“沈家星光娱乐公司股票跌至谷底,旗下艺人员工跳槽离职无数,该公司董事长沈坤是你初恋情人沈钦澜的父亲,而您前几个月还在与沈钦澜同居,如今沈父公司破败如此,您不打算出手吗?” “……” “传闻您和沈公子青梅竹马相恋十多年,如今沈公子还因为您多日买醉街头,而您的丈夫……”那记者瞟了眼站在男人身旁的乔幸,“却是出轨了您的……” “滚!”前一句温长荣还能保持忍耐,后一句却像瞬间戳中了男人的痛点,哪怕面对镜头温长荣也丝毫不掩怒气,猛地一把推开了青年,攥了乔幸的手腕就往车那边走。 身后传来记者的痛呼声,两人很快来到车旁。 乔幸坐在宾利后座一言不发,温长荣坐在前排的驾驶座,身上还带着些尚未压下的怒气。 两人刚坐稳,乔幸就开了口:“你快去找沈钦澜和好吧。” “……”男人之前的怒意尚未压下,这会儿听见这句话呼吸更是紊乱了,眉头顷刻间拧起,透过车窗反光带着几分不可思议地看着乔幸。 “人人都说你们这么情深似海,我也一直觉得四年前你们因为父母阻拦而分开特别可惜,”乔幸转头看窗外空荡荡的停车场,“现在正是好时候,你去把沈家的盘接了,我保证沈钦澜以后绝对死心塌地的跟着你,沈家也会将你视为从天而降的大贵人,不会多加阻拦。” “……” _分节阅读_214 “什么叫‘天助有情人’,我想大概就是现在这种状况了吧。” “……” 乔幸一派没心没肺的模样,温长荣始终没回答,男人捏紧了手里的车钥匙,眉眼间不悦显而易见,显然是动了气的模样。 温长荣透过玻璃看乔幸,忍了又忍,最后合了合眼,强行压下怒气,开口。 “我没有对他情深似海。” “嗯?” “别人误会是别人的事,但我想你不能误会。”温长荣的语气很坚定,男人透过前方的挡风玻璃反光直直看着他:“……是,一开始我或许是爱过他,但现在没有,今后也不会有,前一阵……也只是我心有不甘罢了。” “……”乔幸没说话,大概是头一次听温长荣说出‘心有不甘’四个字,他觉得有些新奇,便把脑袋转了过来。 “可能是距离产生美……”大概是男人很少说出这种与情感相关的话,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憋了半天,温长荣又才接着说:“又或者是……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 “沈钦澜回来的时候我真的很高兴,觉得自己很爱他,可是之后……”温长荣说,“我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窃听器那件事?” “嗯。” “这其中的利害性不用我说你都清楚,如果换做是你……不,哪怕换做其他任何人,都不会做出这种事吧。” “哦……原来你嫌弃二少没脑子啊?” “不,”温长荣合了合眼,说,“我当时的第一个念头是不可思议,随即而来的便是控制不住的恼怒,甚至希望这个人永远不要再出现在眼前。” “……” “我渐渐意识到,这种恼怒不仅仅是因为沈钦澜做了这种事,而是因为……我觉得这和我想象的沈钦澜相差太远了,就好像……美梦被彻底破坏了一样。” “……” “在这之前,那些观念不和的种种,我也和你说……” “哦,这个我记得。”乔幸说,“解释完之后你答应我不出轨,然后……” “……”温长荣被噎了一下,梗在原地半晌,脸上浮现出某种懊恼的表情,才又接着说,“我很抱歉,我当时……算了,说再多也没用,我会证明给你看的。” 乔幸撇了撇嘴,耸肩:“就别摆出这种大彻大悟的浪子回头表情了,其实我无所谓。” 温长荣看了看他,嘴巴略微张合,最终没说什么,只接着刚才的话题说,“总之,我也是很久之后才意识到……问题早就存在,只是因为得不到和分离导致我多年来一直在美化自己的回忆,我爱的只是我的想象。” “……”闻言,乔幸顿了顿,轻飘飘看了他一眼:“你在暗示我什么?” 温长荣亦是看了看他,而后摇头。“没有暗示你。” “哦。” “……我是爱你的,乔幸。”大概是从未认真地说出过如此肉麻的字句,男人的每个吐字都显得有些别扭,但透过后视镜看他的眼神却很坚定。 “……哦。” “你陪在我身边太久了,你也是唯一一个……各方面都很懂我,也都做的很好的人。” “谢谢夸奖,毕竟要从后宫佳丽三千中脱身不容易。” “……人大概都有个毛病,就是会忽视身边的人,习惯了,也就当作理所应当,四年……不,七年间,我确实是没有那样具体的觉得‘我爱你’过。”温长荣的声音有些发涩,“直到你提出离婚,我才开始察觉到这其中什么地方……不太对。” “不不不……”乔幸声音突然大了些,摇头说道:“温先生,您误会了。” “?” “爱应该是本能,就像你对沈……你多年前对沈钦澜那样。” “……” “我要走后你才察觉到对我的不对劲,与其说是爱,不如说是人性本贱罢了?这就好像一个人每天给你一颗鸡蛋,突然有一天不给了,你就会生气一样。” “……” “我陪伴在你身边那么多年,现在突然说要走,你当然也会感到不悦,因为我多年来一直没反抗过,然后也会感到不舍,就和养宠物一样,平时不闻不问,死了总要觉得难过的,这些……都和爱没关系。” _分节阅读_215 “……不是这样的,乔幸。” 温长荣抬起眼来,透过后视镜看他:“……难道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是生下来就知道爱是什么样的吗?” “……” “一开始我真的只是没意识到而已。” “……” 说了那么多,温长荣像也有些累了,男人低下头来揉了揉眉心,说:“这段时间发生那么多事,我也进行了好几次心理辅导,我和咨询师聊过。” “我最讨厌被算计,但我们的第一次其实源于的就是你的算计,可我后来还是包养了你,并且一过就是那么多年。我最讨厌阳奉阴违,可你想想,你阳奉阴违几次了?每次我都只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联系不上你我不眠不休也要赶回来,我记得你的喜好和口味,也记得你的太多小习惯……” “可你也记得沈钦澜的啊。”乔幸说,“谈离婚那天那一桌子淡出鸟的……” “那是因为你有胃病。” “……” 温长荣又看了看他,才接着说:“沈钦澜之后和他前女友有过接触,我知道,但说实话,我没太大感觉。” “……” “可你不一样,”温长荣说,“看到你和别人……我就一点都无法接受。” “这种不接受不只是单纯的感到愤怒,我无法说出当时的感觉……就好像胸口被什么东西压住了一样,觉得喘不过气来,紧接着整个人都烧着了。” “我知道我过去做错了太多,可……乔幸,我床伴是很多,但谈爱不爱却真的是第一……” “行了别说了。”乔幸打断他,“现在说什么也没用。” “……” “我和你不一样,我不觉得温长则只是我的想象,他是真的很好。” “……” “你说的对,人的确不是生下来就知道爱是什么样,可……”乔幸停顿了一下,深吸了口气,才说:“我不是圣母玛利亚转世,哪怕你爱我,我也没有义务在你大彻大悟之后原谅你,不是吗?” “……” 当然是。 乔幸说的一点都没错。 温长荣霎时连呼吸都轻了,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收紧,目光早已不在后视镜,而是毫无意义地落在前方硕大的石柱上。 七年时间。 整整七年。 乔幸当然是懂温长荣的,温长荣自认为也懂乔幸,很多事情都是不需要刻意去记的,就像是彼此的喜好口味一样,都是不知不觉间融进意识和骨子里的。 这么多年来,温长荣一直确信乔幸是爱他的,哪怕山崩地裂,哪怕日月坠落,他都一直相信他是爱他的,因为他曾经对他那样的迷恋,对他也那样百依百顺。 医生曾经说过乔幸的心病很有可能就是因他而起,温长荣觉得,主要原因就是因为他当初对他的求而不得。 他年轻时候是糟蹋过他的心,他真的太傻了,什么都不懂,可如今他回头了,也意识到自己当年做的都是混账事,他知道错了,他也真的有在改。 乔幸爱钱,他给钱,乔幸需要爱,他如今也给了爱。 他以为乔幸会回头……或者,起码不要是现在这样。 乔幸拒绝的时候他有认真地透过后视镜仔细去看乔幸的神情,可乔幸没有丝毫破绽,没有犹豫不舍,更没有痛苦惋惜。 他回答的是那样理所应当,平静得就像是在陈诉今天的天气。 “喂……”乔幸看温长荣脸色不对,心里顿时有些慌张。 开玩笑,他还在车上,万一温长荣被他拒绝了突然玻璃心要拉着他同归于尽咋办! “温长荣?温先生?”乔幸小心翼翼地看他,“你没事吧?” _分节阅读_216 “……”温长荣没回答。 不是不想回答,是说不出话来。 “……你把钥匙给我。”看着温长荣那副要吃人的样子,乔幸怂巴巴的伸手。 温长荣面无表情地把钥匙放在他手心。 乔幸飞快将钥匙收到手里,按了车门解锁,将车门打开之后,才说。 “那啥……温先生啊,我其实已经委托律师给我提离婚诉讼了……我现在还在生病,我想您也不会像之前那样威胁我了。” “……” “过几天我就要搬出温家了。”看温长荣这副气到说不出话的样子,乔幸决定不说自己是要搬出去和温长则住,他顿了顿,说:“谢谢您这段时间帮我照顾我弟弟,也谢谢您……从没用他来威胁过我。” “……嗯。”温长荣终于从刚才的不适中缓过神来,喘了口气,回答,“我知道你弟弟是你的底线。” “那我……” “你爱温长则什么?” “……” “回答我吧。”温长荣说,“我还是觉得……因为什么惊鸿一面就爱上,太可笑了,输也要让我输个明白,不是吗?” “……您没有经历过,所以不会明白的。”乔幸说,“失去双亲,空荡荡的病房……我无法说出我当时的绝望,但总之……是他拯救了我。” “怎么个拯救法?” “……”乔幸看着温长荣,无端觉得温长荣这问题,和这神态,跟研究什么东西似的。 他为难地扣着车门左思右想,把温长则的每一个‘神性’时刻想了一遍,最终回答:“……我不知道具体怎么表达。” “我猜测无非就是痛苦时候的安慰吧,那是挺难忘的。”温长荣说,“可那也只是安慰而已,如果他对你的安慰是拯救,那我多年来为你的事业和你……” “……啊?”温长荣说的太小声了,乔幸没听清。 “算了,”温长荣转而问:“还记得你当年住的哪所医院吗?” “啊?记得……”乔幸犹豫了一下,说出了自己当时的医院和病房号。 闻言,温长荣默念了一遍医院的名字,而后轻轻皱了皱眉。 第71章变猪食 乔幸那天之后一直密切关注着自己的离婚诉讼情况,生怕温长荣又使什么手段给他半路截取了,不过好在如同他想的那样,他的病赫然变为了能与温长荣抗衡的利器,这段时间虽然温长荣多次提出让他不要离婚,但都没做出什么强制性的干涉。 很快,律师那边也传来法院已经受理,只需要等待开庭的消息。 温长荣大概从哪听说了这件事,整个人肉眼可见的焦虑起来,隔三差五……哦不,应该说是每天晚上,男人都花样找借口和乔幸聊天,最后总要说到希望他不要离婚这事上面。 他看着他下班后满脸疲惫依旧挖空了心思与他谈天,他看他一向俊挺的眉微微蹙下仿佛变成个可怜兮兮的八字,他看他每次被拒绝后深深底下的头颅,宛如战败的兽。 一而再再而三……这感觉很微妙。 就像什么呢?就像多年来乔幸一直在走钢丝,脚下是温长荣那只随时可能张开血盆大口将他吞噬的猛兽,他看似自由,其实一直小心翼翼,期间还被野兽咬了好几次。 然后忽然有一天,野兽的獠牙还在,也一如既往的想把他吞掉。 但他手中有了一把无利不往的金刚鞭,野兽依旧用无比渴望的眼神看着他,偶尔逼急了还会对他龇牙,可只需要他稍稍挥手里的鞭子,那野兽就会一边不服气一边又很听话地将硕大的头颅俯到肥厚的利爪上去,还可怜兮兮的看着他。 这感觉……真是爽啊。 不得不说,征服真是人类的天性,更何况还有类似于报复的快感。 乔幸自认为不是什么好人,温长荣这么‘怂兮兮’的模样更是让他骨子里的那点恶劣也被勾引出来,他偶尔会摆出被温长荣说服的样子,然后在温长荣怀抱希望、一通使劲把口水都说干之后——“对不起,我十分感动,但还是想离婚呢。” 温长荣被噎住之后不可置信夹杂着些恼怒的神情别提多搞笑了。 乔幸总觉得自己做的事有些贱兮兮的,又跟上瘾一样停不下来。 _分节阅读_217 哎呀。 乔幸偶尔会想,他这样可不行。 报复心那么重,又那么顽劣,是配不上温长则那种神一样的人物的。 毕竟温长荣在背后骂了温长则那么多年,温长则却什么都没说,反而之前还为温长荣说了几次好话。 想到这儿,乔幸又会想,温长荣可真是个实打实的大恶人,对他那么不好,还背后说自己哥哥的坏话,现在活该被他反过来欺负,都是报应。 哼。 如果可以,他甚至还想伸脚在野兽脑袋上踹两下,恶狠狠的那种。 “你看看这样可以吗?”视频里是温长则的脸,接着便是宽敞的朝阳客厅,白色窗帘随着微风飘忽,新买的电视柜、养着两条金鱼的浴缸、袅袅生烟的佛堂、摆满了乔幸大大小小奖杯的柜子,还有他最喜欢的宽敞大床…… 他上次说了要搬出去和温长则住,温长则当然得准备一下,在外的房子装修都是装好的,不过没有家具,所以家具是两人一块儿选的。 别看现在看起来漂亮,实际上选家具的时候可纠结了,乔幸最近还忙得要死,大多数时候都是温长则逛家具市场给他拍照片,他从中选。 “可以可以!”乔幸原本是边干活边视频的,看到这样满意的一幕立马开心得眉眼弯弯,对着手机就猛拍巴掌,“哇!您真的审美一流,这布置的太美了!” “喜欢就好。”温长则在那边回以一笑,然后把目光转向卧室里的‘奖杯柜子’,“你的奖杯数量真是吓了我一跳,我还想怎么你那个箱子那么沉,原来都是奖杯。” “厉害吧?”乔幸伏在床上对镜头那边挤眉弄眼地显摆,尾巴都快要摇起风来。 温长则点头:“厉害的。” “其实都是些小奖啦,对了,这些奖杯其实是我专门从床底翻出来的,本来之前是特地带到温家就想什么时候有空了给您看,没想到一直拖到了这时候……” 事情尘埃落定,大怪兽已经被制服,房子也布置好了,他即将要和“王子”住在一起。 故而乔幸越发肆无忌惮起来,‘我住进温家是为了你’、‘这些奖杯都是为了特意显摆给你看的’……他的司马之心昭然若示,温长则在那边对他温柔地笑着。 “现在看到也不晚。” “嗯!”乔幸笑着,正犹豫是专心干活还是再找话题和男神聊聊,手机上方就跳出一条推送。 【星光娱乐内部空空如也!董事长沈坤疑向银行提出破产申请!】 温长则看到他目光停顿几秒,意识到乔幸可能有事,便开了口。 “那今天就先到这儿?” “啊……哦!”乔幸回过神来,“我刚就看了条新闻,没啥事。” “那你的工作做完了吗?企划书?”温长则含笑用目光示意了一下他摆满了桌面的各式文件稿子。 “哎呀,我……” “快,先干活。”温长则说,“别忘了我这儿可是有房租的哦。” “……好,好吧。”乔幸看了眼自己桌上的一堆东西,也意识到不做不行,便只能同意了。 “那就按照约定,两天后我们在这见面?” “嗯!” …… 时间慢悠悠地过着,温长荣这段时间比之前更忙,不知是不是沈家真的走到尽头,沈坤来温家堵了两次大门说要见温长荣,但最后都不了了之。 一晃便到了要走的那天,乔幸照例来到工作室上班,准备一会儿下班直接到温长则那边去。 ——虽然他真的好想不上班就这么直接冲到温长则那儿,但他最近因为‘红白玫瑰’事件人气刚起来,想要出名就得抓紧机会多工作。 他没和温长荣说自己今天就要走的事,虽然这段时间大怪兽被他欺负的比较惨,但他还是担心温长荣知道他要和温长则住一起会突然发疯,或者是引起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故而,乔幸编了个借口说自己要加班到深夜,让温长荣不要来接他,他准备到温长则那儿了再说自己从今之后搬出来住,让温长荣不要再打扰。 这么计划着,乔幸刚进乐器室准备把下周《歌神》歌手要唱的曲子改一下,陈启就敲了他的门。 “老板,那个……星光娱乐的董事长沈先生要找您。” “?”乔幸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他顿了两秒,反应过来星光娱乐的董事长,也就是沈钦澜的父亲,沈坤?沈坤找他干嘛? _分节阅读_218 “沈先生是带着礼品来的。”助理挠了挠头,“看样子是有事的样子?” “……”乔幸皱了下眉头,问:“对方几个人啊?” “就一个……?” “……”沈坤只身来找他,这也太不合常理了些,乔幸稍微思考了一下,还是起身出了门。 走到前厅,果不其然见一名穿戴整齐的中年男子坐在椅子上等待。 那男子原先是面无表情,看到他之后才表现出大喜过望的模样站起来。 “乔先生,好久不见。” 乔幸没见过沈坤几次,故而这么近距离看见冲击力还挺大。 沈坤年近五十,身材壮硕,一双眼白多过眼仁的三角眼,脸上的皮肉虽然因为年龄的关系已经下垮,但还是可以看出明显的凶相。 再加上沈坤这人一向是‘凶名在外’,打跑了好几个老婆,原来还上过几次新闻,可惜最后都不了了之。 这人长的暴力,事迹更暴力,乔幸脚步顿了一下,克制着才没让自己往后退。 中年男人似乎看出他停顿的脚步,脸色稍稍变了一下,乔幸更发怂了,但沈坤却很快扬起笑来。 “乔先生,是我啊,沈坤,啊,你曾经叫过我沈叔叔……” “……”乔幸当然是知道的,他礼貌地点了点头,与之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还算客气的叫了一声,“沈董事您好,有事吗?” “乔先生客气了,”沈坤笑呵呵地指了指放在地面的一堆东西:“是这样的,我拎了点礼品来看望您。” 看望个屁,无事不登三宝殿,乔幸假兮兮的笑,“谢谢沈董事,不知道您能直接说有什么事吗?我这人挺傻的,说话太绕了听不懂。” 乔幸说话如此直接,沈坤看了他一眼,又笑呵呵地说道。 “是这样的,我们有急事想找温先生,但一直都联系不上,不知道乔先生可不可以帮帮忙?” 原来是找温长荣的。 沈家最近来找温长荣都被关在门外,还报了几次警,什么联系不上,压根就是温长荣不想见他们。 乔幸对情况一清二楚,当即就摆手,“这忙我帮不了,抱歉。” “乔先生,您想要什么尽管提,我知道之前有些误会,这样吧,以后星光娱乐的股份给您……” “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乔幸心说还星光娱乐股份呢,星光都快倒了,“这是温先生不想见你们,你们去找温先生吧,我真帮不了。” 沈坤委婉提醒:“温先生之所以不见我们,是因为犬子沈钦澜对您……” “无论因为什么,温长荣不见你们是他的事,和我没关系。”这么客气地回复了几句沈坤还是一直黏上来,乔幸也失了耐心,他压根不想和这事扯上关系,说着就往后走,“您还是请回吧。” “乔先生!”沈坤见他要走,似乎急了。 别看沈坤一把年纪,但叫人的时候却中气十足,乔幸连同前台员工都吓了一跳,沈坤趁此机会喊着:“乔先生,您等一下!我带了您绝对想要的东西来!” “……?”什么绝对想要的东西,乔幸不明所以,他皱着眉转头,就见沈坤快速往门那边去,边走边同他说,“乔先生,您来这……” 乔幸皱了皱眉,他其实是不想过去的,但沈坤刚才说的‘您绝对想要的东西’又让他觉得很是好奇,他犹豫了一下,上前两步,只见沈坤来到停在门外的黑色轿车旁,然后飞快地打开车后座门,对着车内什么人使劲了拽了两下,吼道:“你出来,你给我出来!” 说完,一个穿着单薄T恤的人被硬生生拖拽出来。 与其说是被拽出来的,不如说是摔出来的,沈坤像拎沙包一样拽着那人的胳膊,肉体砸落地面传出一声闷响,乔幸吓得往后一跳,定睛看去,就见地上那人鼻青眼肿,单薄的T恤上有些零散的血迹,脸上还有少许血痕,整个人浑浑噩噩的模样。 ……这不是沈钦澜又是谁。 “乔先生,犬子原来不懂事得罪了您,是我教子无方,实在很抱歉!”沈坤对他笑,脸上的褶子挤在一起,“我这个父亲不称职,最近才知道这件事!唉!” 说着,沈坤又将倒在地上半天起不来的沈钦澜拖着往前几步。 “您看,我已经教训过他了,您能不能通融一下……” 沈钦澜一个二十好几正是身强体壮的青年,没道理被一个上了年纪的中年男人打成这样,乔幸忍着对血液的反胃抬眼看去,见沈钦澜的裤腿下隐约可见绷带的痕迹,有一只手臂更是不正常的弯曲着,看起来很是惨不忍睹。 乔幸忍不住捂着嘴巴往后退,眉头深深拧起。 他虽然不是什么圣母,当初被沈钦澜欺负成那样,他是恨不得和沈钦澜撕逼三百回合的,可如今见到如此人体都扭曲了的一幕,还是忍不住感到生理性反胃。 _分节阅读_219 他好像知道为什么沈钦澜看上去好好的贵公子,但背地里遇到不顺心的事却总是喜欢动手动脚。 “麻烦您和温先生说一声吧,”沈坤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对,这事一开始是沈钦澜不对,他违背了当初和温先生说过不再动您的话,温先生说今后两人不再有关系,但现在两人也不见那么久了,我们也意识到了错误,您看,我已经教训过沈钦澜了,您再生气也消消气吧……” “对的对的,”不等乔幸说话,后座又出来一名看起来三十多岁的成年男性,这男性眼睛里全是血丝,脸色不太好,像生了病,乔幸倒是见过这人两次,沈钦澜的大哥。 这大哥也跟看见救命稻草似的看着乔幸:“沈钦澜就是小三生的儿子,在家里一直没什么地位,所以他心理变态当初才会那么对您,乔先生,您恨他可以理解,但请不要迁怒沈家……” “老板,您要不先去休息?”前台虽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到了,但深知乔幸恐血症的毛病,见乔幸此刻脸色发白,立马上来劝他回去休息。 “乔幸,”伏在地上的沈钦澜倒是拽着车门很是吃力地想要努力站起来,吐字模糊地说着:“你那眼神真恶心……” “说什么胡话!”沈坤气急,抬手过去就给了青年后腰一下。 “你别吃多了同情我,也不要和温长荣说我怎么样。”青年抬起完好的那只手擦去了脸上干涸的痕迹,努力挺直腰板,“我摊上这种爹是我的事,他不见我就不见我,真以为能罚到谁似的,我做过的事就没后悔……” “沈钦澜你是不是要害死我!” 乔幸没听完就忍不住捂着嘴巴回身找垃圾桶去了。 “让他们走,不走就报警。” …… 门口又闹了一会儿,但沈坤大概也怕事情闹大,在乔幸坚决表达不见面之后便走了。 乔幸躺在休息室的小床上,脑袋上搁了一块热毛巾,他刚喝了杯温水,但胃还是不怎么舒服。 他躺了一会儿,手机响了。 ‘叮铃铃’ 温长荣专用铃声。 乔幸这会儿身体本就不舒服,听着这铃声更觉烦躁,他不太想接,便啪地一声直接按掉了。 挂掉了不过几秒,电话又来了。 乔幸忍着自己拉黑的冲动,没好气地接起电话来。 “催命是吧?!” “……”温长荣似乎也没想到他刚接电话火气就那么大,愣了几秒,才叫他,“乔幸?” “是,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乔幸这般不客气,温长荣又是沉默了一会儿,才问他。 “乔幸,十多年前在医院里照顾的人……有没有是你可能记错了?” “……”这倒是把乔幸问的一愣,然后飞快摇头,“不可能,就是温长则,我看过名牌的。” “或许是你的病……” “不可能,”乔幸还是很坚定,“我之前问过温长则,温长则还记得我。” “可是……” “你可别跟我说其实十多年前照顾我的人是你不是温长则。” “……”温长荣那边沉默着,目光落在一份陈旧的义工记录本上,攥紧了手里的电话,“我这边查……” “如果十多年前照顾我的是你,那简直就是活见鬼。”乔幸说,“白月光变猪食大概就这感觉。” “……” 温长荣那边没说话,但呼吸渐沉,好似在生气。 “行了,别琢磨什么乱七八糟的方法想要毁掉温长则的形象……” “你确定你是这样想的吗?!”温长荣的声音因为愤怒而稍稍大了些,“我坏我对你不好,但你以为温长则又是什么大好人?!” _分节阅读_220 第72章 “……”电话里是一时沉默,听筒里安静得只有温长荣因为愤怒而沉重的喘息声。 哪怕隔着电话,乔幸都能想象到男人此刻胸膛起伏,怒目圆睁的模样。 他稍稍支起身子来,一只手拿着电话,一只手摸了放在桌面上的烟盒。 烟蒂咬在齿间,火机啪嗒一下冒出火焰,烟雾袅袅上升,尼古丁的气息很快在房间弥漫开来。 “那你给我说说,”乔幸嘴里咬着烟,含糊不清地开口,“他哪里不好?” “他……” “你知道我在温家最难过的是什么时候吗?” “……” “不是沈钦澜刻意为难我的时候,也不是你蛮不讲理的时候。”乔幸说,“而是你决定和沈钦澜分开,却不想和我离婚、言语间还要和我过一辈子的那段时间。” “……” “那段时间我天天失眠做噩梦,这点你知道的,我一直一直梦见你,梦见我们的过去。” “……” “我没办法和你形容当时的感受,我很累也很困,想睡,但不敢睡,因为做噩梦我会惊醒,做‘美梦’我也会惊醒,我就恨我自己,为什么非得梦见那些我在清醒时候压根不会去想的回忆。” 温长荣声音有些发紧:“乔幸,我……” “睁开眼睛就头痛欲裂,闭上眼睛就想吐,好几次午夜惊醒我都怀疑会不会突然就这么猝死在床上。”乔幸说,“你知道在我最难过的这段时间,是谁一直在陪着我吗?” “……” 男人握着手机的手指因为太过用力而泛白,那份盖有仁爱医院印章的义工证明和进出病房的签名打卡表复印件就放在膝头,这两份东西都得之不易,此刻却失去了所有意义。 温长荣忽然想到前几天去做心理辅导时,他同他的心理医生说起过他与乔幸的事。 心理医生只管心理问题,感情问题是不管的,但她听完,还是委婉地同他说了一句“这或许不是一句对不起或是我爱你就能解决的,有些事情需要很长时间……乃至于一辈子才能改变和偿还。” 电话里沉默许久,温长荣握着手机的手指都有些发凉,男人张了张口,嘴巴开合数次,最终只对电话那端说,“你今晚什么时候下班?” 乔幸没立即回答,温长荣的这个问题将他一下从刚才的情绪中拉出来,吸烟的动作都慢了半拍。 “……我说了我今天要加班到很晚。” “嗯,我知道。”温长荣问他,“几点,我去接你。” “半夜半夜,”乔幸开始怀疑温长荣是不是知道他的行程了,赶忙趴到窗户边鬼鬼祟祟地看楼下情况,“我也不知道几点,你赶紧睡觉就完事了,一把年纪半夜不睡觉小心嗝屁。” “可我想去接你。”温长荣说,“你今年的礼物……” “啊?”乔幸瞬间茫然,“什么礼物?” “生日礼物。” “……”乔幸顿了一下,闻言转头去看向桌上的日历,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明天就是他的生日,他竟然硬生生给忙忘了。 “往年都是托别人带给你的,或者是直接打到你卡上,今年我想亲手给你。”温长荣说,“你几点回来?或者我十一点左右……” “别!”乔幸急忙阻止,并且飞快地调动大脑:“你等着我我没法专心工作。” “那……” “不就是送个礼物吗,我什么时候都能拿,明天睡醒了再给我吧。”乔幸做作地打了个哈欠,“今天可累了,回家我也不想过什么生日,只想睡觉,这个生日年年都过,没意思……” “……嗯。”如此,温长荣只能应下来。“那我在家等你。” …… 天色长清,月色缀着星飘悬在夜空。 手里握着礼炮的侍者们坐在沙发脑袋挤着脑袋强撑着聊天振作精神,抬餐盘的女佣坐在椅子上打了今晚第十个哈欠,原本敞开的蛋糕因为等待时间又重新封了起来。 “温先生,”穿着演出西装的男子走了过来,此人正是当年唱乔幸那首《致白蔷薇》的歌手,赵礼。 _分节阅读_221 当然,赵礼今天来唱的不是《致白蔷薇》,而是《予红玫瑰》,温长荣给了不菲的报酬让赵礼去学这首歌,赵礼也专心学了很久,今天的乐队都是专门为这首歌来的。 赵礼今年已经三十五岁了,身体大不如前,眼看时间指向凌晨三点,只能撑不住地来问温长荣:“乔先生什么时候回来啊?” “一会儿吧,他说加班到半夜。”温长荣刚回答完,手里的手机便响了。 “bos,”保镖的声音自那边传来,“乔先生的工作室没人,我问了商场的保安,说今天下午六点乔先生就正常下班走了。” “他家里去过了吗?” “去过了,保安说没见乔先生回来,我看灯也是黑的,敲门没人应。”保镖说,“……我看门上已经起灰了,除了我的手印没有其他人的痕迹。” “……”温长荣顿了一下,“有办法调到街道监控吗?” “这个……”保镖有些为难,“不然我们先问问乔先生的朋友?毕竟这个年代了,若是有什么意外应该早有消息……” “……也行。”与保镖聊完,温长荣转身对场内的人说。 “很抱歉让大家等那么久,都辛苦了,收拾一下回去休息吧,一会儿我让司机送你们,薪酬会按之前约定的发给大家的。” “……”温长荣的这番话突然也不突然,众人都愣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摆出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笑道,“谢谢温先生。” “客气了。” 站在温长荣面前的赵礼也愣了一下,但也不能说什么,不过大概艺术家大都有一种特殊的感情,用心准备了那么久的歌没能唱,忍不住露出些遗憾的样子,叹了口气才往回走。 外来的演出人员很快走干净,只要温家的佣人在收拾摆在桌面上的餐点和酒。 保镖上前来,指了指放在转角处原本当作惊喜的手工吉他。 “温先生,那个吉他……” “拿去乔幸之前住的房间里吧。” “好的。” 大厅很快收拾干净,大部分佣人都回去休息了,四层蛋糕被透明盒子罩着,26两个数字屹立在蛋糕顶层,因为后面舞台灯光未关闭的原因,这两个数字看起来孤零零的。 温长荣坐在沙发,目光落在面前装在玻璃礼物盒里的老旧蓝光碟和带有签名的卡纸上。 那张蓝光碟是乔幸很喜欢的国外歌星James的,James于六年前癌症去世,这张蓝光碟发行于1993年。 当年乔幸收这张蓝光碟收了很久,那时候还不怎么有钱的他就不惜开出六位数的价格,可惜一无所获,温长荣也帮忙问过,不过一样没结果。 如今在盒子里这一张,也是问了好几年,几经托转花了天价才买到,温长荣知道乔幸很喜欢James,便又收了一张James亲笔签名的卡纸。 这些东西看起来陈旧且不起眼,但若是摆出去必然是无数人抢着想要。 温长荣想到当年乔幸接到有关这张碟片消息时狂热激动的脸,心想,如果乔幸收到这个礼物,又该是怎样一番激动的模样。 ——或者,这么多年过去,乔幸早已不喜欢James,也不再想要这张蓝光碟了。 就像他当年很想要他的爱,一个吻就能脸红很久,如今他说一百次我爱你,他却看都不看他了。 温长荣觉得胸口闷得厉害,喘不过气来似的。 [00:00生日快乐,乔幸。] [01:00忙完了吗?] [01:06太累了就别做了,明天我叫人去帮你?] [02:01你电话关机,我让保镖去找你了。] [03:00你去哪里了?] 男人心不在焉地点开手机,数条短信孤零零的躺在屏幕上,没有回复,也没显示已读。 “bos,大少爷在一个月前购置了一套房子,是平层……”保镖急匆匆的走进来。 “什么位置?” “海天花园……”保镖说,“现在太晚了,我们只能查到商场的监控,从监控上看来乔先生去的方向……大概就是海天花园。” “……” _分节阅读_222 大厅里的食物撤得差不多,新来的女佣擦拭着原本用作舞台的地面,轻声哼着歌。 “你许温柔作酒,予我一生梦寐以求,若此生与你偎守,哪怕荆棘横流……” 男人双拳紧握,因为牙关的紧触下颚变成冷硬的弧线,温长荣一动不动地坐在原位,仿佛凝刻的雕像。 老女佣猛地戳了那小姑娘一下,“饭可以乱吃歌不要乱唱……” …… 乔幸一觉睡醒就感到出大事了。 他昨天原本打算在半路上就给温长荣打电话说自己以后都不回家了,但谁知路上《歌神》节目组打电话给他说下周要有新环节,让他做好带新人的准备,好不容易聊完工作赶到温长则那里,他喜出望外地逛了一圈,然后收拾了一下行李拖了一下地……噼里啪啦忙了一通,最后洗完澡忍不住倒头就睡着了。 手机也因为昨天漫长的工作电话而没电自动关机,今早打开除了各种生日祝福短信外,就是温长荣凌晨三点还给他发的信息。 心虚,又有点小怕怕。 怕啥怕啥,乔幸安慰自己,温长荣当年干他干到凌晨四五点他都没叫累,温长荣不过就等他到三点而已。 [TO温长荣:律师说需要六个月分居时间二次申诉才会判离,所以我搬出来了,以后也不回去了,不要联系我,也不要来找我,我有病的哦,你找我我就犯病给你看!] 发完短信,乔幸掀开被子,一骨碌起床打开了门。 “陈伯,麻烦你……” 客厅大门刚打开,温长则手中拎着个小盒子,似乎没料到乔幸会起那么早,温长则愣了两秒才说:“小乔,早。” “少爷早。”乔幸盯着温长则手里包装精致的小盒子。 温长则微微抬起眼来,幽黑的眸子目光落在他脸上,轻声道:“……生日快乐,乔幸。” 乔幸顿了一下,很快扬起笑来,眨了眨眼,“谢谢,您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生日啊?” “昨晚你那个朋友……姓赵?给我打了电话,说联系不上你。”温长则说,“我告诉他你在我这里,然后他就顺便说了今天是你生日的事……” “哦!”乔幸抓抓脑袋,“我昨天手机没电关机了,老赵的电话没打扰到您吧?” “没有,”温长则摇摇头,又对他晃了晃手中的小盒子,“这个……可以当没看见吗?” 乔幸失笑,点头:“当然可以。” “嗯,这是你的生日礼物。”温长则说,“我知道的太晚了,所以生日蛋糕要晚一些出来,生日礼物等切蛋糕的时候送吧,对了……晚上吃饭的位置,你要邀请朋友吗?” …… 最后吃饭的位置定在了一家酒吧餐厅。 昏黄的金色烛台,长长的黑色木桌,蝙蝠装饰倒挂于灯管,乔幸坐在长桌上端,左手边是温长则,面前是白色的双层蛋糕。 “乔哥,生日快乐!” “老乔生日快乐……” “老板生日快乐恭喜发财,什么时候加薪……” 酒吧里吵吵闹闹了一阵,老板将灯光关闭,老赵和祁达还有工作室的一帮孩子们依次坐在长桌位置。 “唉,二十六了……我就要奔三了。”乔幸说。 “还年轻呢,叹什么气。”温长则笑着,将蛋糕上26两个数字点燃。 风吹动烛台,蜡烛的烛火晃动险些漂到了温长则的手,酒吧大门被推开。 老板走上前去,“不好意思先生,今晚……” “我来晚了,不好意思。”男人高大的身影在昏黄烛火下挺拔高大如初,烛火跳跃在男人深邃眼眶,少了几分冷意,多了几分自然。 温长荣很快走到长桌态度自然地坐下,众人沉默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老赵出声打圆场。 “好啦!人来齐了就唱歌吧!老乔奔三快乐!” “happybirthdaytoyou……” 乔幸许了愿,‘26’数字上的火焰被吹灭,众人欢呼一声举杯喝酒。 _分节阅读_223 “祝老板和温先生长长久久!”桌上已经喝完一轮,新来的工作室员工小丽显然酒量不怎么好,此刻两颊已经通红,举着酒杯眼睛亮亮地对乔幸和温长则:“幸福美满!早生贵子!” “……”桌上有一瞬间的安静,乔幸举着杯子的手一时没收回来,和小丽的杯子撞了个叮当响。 “这一杯我先干!为了感谢温先生收了我们老板这个小浪蹄子!” 小丽一饮而尽,很快满上第二杯。 “这一杯感谢温先生照顾我们老板那么多年!我之前就在想乔老板这样的浪蹄子谁能管住,如今一看温先生这温文尔雅的样子,唉!一静一动!绝配啊!”小丽径直把酒杯‘砰’地一下碰到温长则的杯子上,“温先生您一看就绝世好男人,我们老板碰到您真是三生有……” “走了唱歌了!!!”老赵大声打断桌上的疯言疯语,一把拉过小丽就往唱台那边去,“老板!来一首《野狼disco》!开到最大声!” 温长荣坐在长桌的最后面,整个人在阴影下看不起表情,老赵看了一眼,赶忙又回来把桌上剩余的人全部牵走,“唱歌唱歌……” “唉我礼物还没送呢!!!”祁达不高兴了,“我还要和乔哥说心里话……” “你说个屁,没看见修罗场了吗……” “修罗场?”祁达转头去看桌上剩余的三人,更发不乐意了,转身就要往桌上走,“我不走,我也是修罗场一员,放我回……” “你撞号了你回个鬼……” “生日快乐。”不去理那边的喧闹,温长荣从长桌那端走了过来,男人灰色的眸子在闪耀的烛光下多几分暖意,手中玻璃盒里的蓝光碟在这样昏暗的环境下越发显得陈旧,却弥显珍贵。 乔幸克制不住地眼睛亮起来,喉咙里的尖叫快要溢出。 乔幸所以的反应都被男人收入眼底,温长荣脸上的阴鹜之气散开了些,男人的下巴微微抬起,等待着乔幸收下这份礼物。 “……谢谢你。”乔幸的手落在玻璃盒上,却是把盒子往外推了推。“不过这个……我就不要了。” 温长荣站在原地,身体肉眼可见的怔愣:“为什么?” “不为什么。”乔幸摇了摇头,目光落在温长荣脸上。 那双褐色的眸子如同多年前那般透彻,但此刻眼中的情绪却叫人看不懂。 乔幸说:“谢谢温先生能来参加我的生日,但您还是先回去吧,我们一会儿唱歌喝酒,都是您不喜欢的。” “……”温长荣没说话,还拿着盒子站在原地。 乔幸却已经转头去看温长则,“我的礼物呢?礼物!那个小盒子……” “……”温长则看了眼温长荣,顿了一下,把怀里的盒子摸了出来。“我知道的太晚了,没什么时间去挑好的礼物……” “没事没事,快,我看……wow” 温长则拿出来的是一枚玉制的长命锁,红线穿过剔透玉身,看起来是条项链。 玉石在烛火下发着暖融的光,一看就是上等的好玉。 “生日快乐已经说过好多次了。”温长则说:“祝你长命百岁,乔幸。” “……您给我戴上吧!”乔幸目光落在那长命锁上,急得把凳子都挪了过去,“我今天是寿星!” “……”如此,温长则顿了一下,自然是只能拿起盒中的项链,倾身凑近。 戴项链这种事本就有些亲密,两人动作间脸一脸只有方寸距离,他的手停在他颈间,跟拥抱在一起一样。 “呜哇哇!”那边的小丽又尖叫了起来,“这是什么绝美爱情呜呜呜,轮椅攻是什么绝世好物,满足了我十二岁的幻想……” 温长荣的脸隐在昏暗的光线下,因为后槽牙的紧咬,颊侧突起了小块肌肉。 项链很快戴好,乔幸忍不住伸手握住那一方暖玉,他抬起眼来,脸上是遮不住的高兴,“这是我收到过最好的祝……” “乔幸,”玻璃盒稍薄的位置被男人捏出了些许裂痕,温长荣的声音不大,却足够桌上的三人听清,“你知道我的病就是温长则导致的吗?” 第73章 “……”乔幸顿了顿,温长则低下头去,长睫垂敛掩住眸光色泽。 玻璃盒一角磕在桌面发出稍许声响,乔幸见男人指下一股浅淡的血色晕开来,不待他说什么,男人已经迅速转身离开。 _分节阅读_224 酒吧门推开,冷风夹杂着秋雨吹进酒吧大厅里,众人打了个不小的寒颤,见温长荣的背影夹杂着怒气消失在雨夜里。 “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发火了……”有人后怕地拍着胸口。 老赵看温长荣走远,才意有所指地点了点自己的脑袋,回答:“那位先生这里不太好……” “……”乔幸没说话,他目光落在沾染着一方血色的透明玻璃盒上,又微微侧首,眸子映出轮椅上男子低眉敛目的侧脸。 …… 深秋的雨又细又冷,落到人脸上跟冰碴一样。 路人裹紧衣服又将伞打低了些才敢走,温长荣却迎着冷雨像不怕冷一样疾步往前。 男人整只手克制不住地痉挛,废了好大的力气才将药瓶拧开。 这地方没有水,温长荣自然也顾不上许多,只将手里的药丸扔进嘴里硬吞了下去。 不知是不是因为刚才喝了烈酒的关系,男人只觉得此刻口中异常干渴,椭圆的颗粒落入口中刮过干涩喉道,有种被刀刮似的钝痛感。 恶心,反胃。 将呕吐的欲望压下去,温长荣很快打开车门坐到后座。 “去夏医生那。” “好的。”司机应完,见温长荣脸色异常,赶忙又问,“温先生,需不需要……” 话音未落,‘咔哒’一声,温长荣已经将掩藏在车座旁的皮制手铐扣上自己的手腕,“我吃过药了,麻烦你下车帮我扣另一边吧。” “……好的。” ****** 黑色宾利疾驰在黑夜,看似又快又稳,实际上司机的手心都起了一层热汗,直到停在医院门口才大大松口气。 “温先生,到了。” “嗯。” 温长荣应完,那边的穿着白大褂的女医师和四名强装的男性护工走了过来。 车门打开,男人坐在原位,只是两支胳膊都被锁链紧扯着,额间是密麻的细汗。 夏医生将手中的镇定剂收进口袋里,对他笑了笑:“温先生做的不错哦。” “嗯。”男人俊挺的眉皱成了川字,忍着强烈的反胃感说,“药吃多了,恶心。” “没事,先来休息一会儿。” …… 说是休息,其实就是换个安全不会伤到人的地方躺着。 温长荣的双手依旧被缚在两侧,身上穿着连通铁床的特制束缚衣物,整张床是极重的铁制成,床头焊死在墙面,特制束缚器具使温长荣无法起身,铁床的设计让男人一会儿哪怕剧烈挣扎也不会有太大的动静。 刚才他已经被医生催吐过一次,这会儿胃里舒服了许多,但药物带来的头痛和全身震颤的副作用并未彻底消除。 护工们在门外待命,夏医生上前来用温毛巾为男人擦去数次冷汗,时间滴滴答答地走着,温水换了五次,温长荣的身体才停止了那样神经性的颤抖。 温长荣睁开眼,看了眼站在自己身侧的女医师,面无表情地说:“谢谢夏医生。” “不客气。”夏医生对他展颜一笑,将温毛巾放回水盆里,又叫人进来给男人做了各项检查,确认暂时没什么大事后,才问,“那么,温先生,可以告诉我今天发生了什么事吗?” 病房门和面朝走廊的窗户都紧闭着,窗帘放下掩盖住走廊灯光的亮色,白炽灯挂在天花板,寂寥又明亮。 夏医生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回答,便将一枚剔透的小水晶球悬在男人床位前方视线可见的位置,小水晶球左右摇摆,滴滴答答,让人有些发晕。 温长荣阖了下眼,回答:“我觉得我之前好像做了一件无可挽回的错事。” “什么错事?” “……乔幸。” “嗯,您和我说过。”夏医生在本子上记着,又问,“那今天呢?您和乔小朋友吵架了吗?” _分节阅读_225 “没有吵架,只是……他和我哥哥在一起了。” 夏医生记录的动作一顿,似乎也为这种‘贵圈真乱’的发展感到吃惊。 “您亲眼看到了吗?什么地点?他们做了什么?您是怎么确认他们在一起的?” “在酒吧,今天是乔幸的生日,我去给他送礼物,他不高兴,没要我的礼物。”温长荣说,“但他收了温长则的礼物,还要温长则亲手给他戴上,我们从未……很久没有这样亲昵过,还有他的表情,和对我完全不一样。” “嗯……”夏医生又继续在病历本上记录着。 “其实我在想……我之前和您说过,我曾经有个恋人总是活在过去,所以我们多年后决裂了。” “嗯,是的。” “但现在我在想,我是否和他一样,也是一直活在过去?”温长荣说,“无论是这些年来对乔幸的态度,还是现在总是摸不准乔幸喜欢什么的行为……” “……” “他原来很喜欢那盘蓝光碟,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不喜欢了。”大概因为药物的关系,男人说话有些断断续续的,“他原来也很喜欢钱,我给他钱他就开心极了,给得越多越是开心。” “……” “可不知道什么时候钱买不来他的开心了,后来更是如此,他喜欢花,我就送花,他喜欢游乐场,我就带他去游乐场,他曾经喜欢我,我就……” “嗯。” “……可他什么都不要了。”温长荣的眉头轻轻聚起,神色间露出罕见的焦虑与称得上‘愁苦’的模样。“我觉得自己好像很快……” “很快?” “很快就要被抛弃掉了。” 夏医生记录的手指动作又一顿。 男人灰色瞳孔依旧映着摇动的粉色水晶珠,但眉目深聚,瞳孔似蒙上一层水色,水渍点点濡湿男人眼角。 躁郁症,又称双向情感障碍。 患者同时具有狂躁症和抑郁症两种病症,通常是先狂躁,即兴奋、暴力行为,兴奋过后,便会陷入抑郁状态,有人会哭,有人则会自伤。 “我不知道怎么弥补我的错误。”温长荣的手不自在地张开又捏紧了两下,束缚带跟着叮当作响,“有时候我会希望他……” …… 早晨八点整,阳光从窗帘间隙射入屋内,闹钟丁零当啷作响,乔幸皱了皱眉,忍着宿醉的头痛按下闹铃,然后死尸状伏在狭窄的休息室床上。 好想睡,早知道昨天就不喝那么多酒了。 这个休息室的床怎么那么硬,玛德,早知道有一天会睡工作室,他就该买个99999的床。 这般挺尸了一会儿,乔幸的手机猝不及防地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男神 乔幸看着这两字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愣了愣,才接起电话。 “喂……” “小乔,是我。” “嗯……温少爷早。” “你醒了吗?” “醒了,闹钟刚响过。” “嗯……”温长则的声音在那边停顿了一下,说,“记得喝醒酒汤,你今天还有工作,不喝的话宿醉会难受。” “好。” 犹豫了一下,温长则问:“醒酒汤应该很难买到……需要我让陈伯给你送过去吗?” “……不了吧。”乔幸说,“谢谢您。” “不客气。”温长则在那边似无声叹了口气,“……那你自己注意身体,记得按时吃药。” _分节阅读_226 “好。” 挂了电话,乔幸目光落在床头小桌的那个小盒子上。 盒子里是那枚玉质长命锁,在日光下发着剔透的颜色,红绳压在其下,衬得更发温润透亮。 乔幸伸手抚了一下,在这样的深秋里却不觉任何寒冷,这样一枚暖玉,想必温长则也是花了些心思才买到的。 将长命锁放归原位,乔幸又稍稍俯下身去,旋拧钥匙拉开了抽屉。 抽屉中是昨日那个玻璃盒,蓝光碟和卡纸安静地躺在其中,玻璃盒上方那小撮血色的蜘蛛状裂痕依旧明晃晃的挂在原位。 昨天乔幸拿回来之后擦了那玻璃盒很多次,可惜的是只把表面上的血色擦去了,那些渗透到碎裂玻璃缝隙里的血污怎么擦都无济于事。 一晚上过去,血色早已干涸,对着阳光看,这裂痕跟故意浸了颜料的艺术品似的。 看了看长命锁,又看了看玻璃盒。 ——温长则送的礼物乔幸当然很喜欢,但远不到非要温长则当场亲手给他戴上的地步,何况当时温长荣还在场。 可昨晚他为什么这样做呢? 乔幸也说不出来。 大概因为喝了点酒,大概是因为温长荣不请自来让他恼火,大概是觉得温长荣那副深情款款的样子很烦。 他当时只是想把温长荣气走而已,却没想到…… 乔幸觉得自己就像个熊孩子,原本只想戳戳脑袋上的棉花糖玩玩,结果戳着戳着发现自己戳的是云,老天还‘噗通’一下给他捅了个大窟窿。 ——真是让人不知道如何是好。 好想失忆啊。 乔幸看看手中的玻璃盒,又看了那块在阳光下的白玉,许久,他爬起床来,将玻璃盒连同长命锁一起锁进了抽屉里。 这时,乔幸的手机传来震动。 【李导:下午来拿一下台本,分配给你的歌手都联系好了,晚一点歌手会联系你,拿到台本之后对一下。】 不待乔幸回复,休息室大门传来‘砰砰’两声,祁达的声音带着几分醉意和忍不住的亢奋传来。 “乔哥!!!我收到经纪人的信息!我下周去的《歌神》和你一组哎!” “……”乔幸闻言默默回想了一下当初祁达唱《是否》时,一句六个调有七个调不在正规的唱功,顿时很想晕死过去。 第74章 乔幸在工作室住了三天,助理陈启似乎注意到什么不对,来问他。 “老板……您是不是和温先生吵架了?” “不是,我们是要离婚了。” “我是说……”陈启小声道:“另一位温先生。” “……” “您的事我看网上也说了一些,这弟媳和哥哥在一起的确有点那什么,但这生活毕竟是自己的,如果因为温先生的指责导致……” “行了行了,”乔幸推自家助理的打脸,“别瞎猜。” “不是,要是有什么误会或者有事您得快处理呀?您情路坎坷那么多年,这好不容易……” “我暂时不想处理,也不想问。”乔幸赶人,“走走走,工作去,不然扣你工资。” 陈启无奈地转身回岗。 办公室门关上,乔幸坐在老板椅上一会儿想想温长荣,一会儿想想温长则——最后,还是强行把注意力拉回到工作身上。 点开微博界面,乔幸的微博粉丝量依旧按照昨天的幅度几万几万的涨,按照这个热度来看还要涨相当一段时间。 _分节阅读_227 不得不说,祁达虽然唱歌水平确实不咋滴,但流量却是可观的。 节目组刚宣布下周他和祁达合作,乔幸这个因为‘红白玫瑰’话题而往上飙了不少的粉丝量又攀上了个新高峰,他上综艺之后的努力也是有用的,词曲创作力赢得一些路人好感,在昨天,两相助力之下,乔幸头一次因为事业相关上了热搜。 不管过程怎样,乔幸现在也算是有一定的名气的人了,只要后续不出岔子,前途无量。 如此想着,乔幸因为感情那点破事而乱糟糟的心也有了些安慰。 不过大概是一帆风顺就总会有些波澜,过了两天,乔幸接到一位不速之客的来电。 那号码没有备注,归属地是乔幸无比熟悉的小县城B城,许久没看到的老家名称让他顿了一下,而后仔细看了眼来电号码,看到熟悉的数字后果断按下挂断键,顺手拉黑。 如此过了几分钟,又有一个B城的电话打来,乔幸不断地挂断拉黑,可电话的主人显然是铁了心要他接通,拉黑了四五个号码手机依旧在响,大有不打通誓不罢休的气势。 “喂,”乔幸恶狠狠地接起电话,“有事吗?!” “……”那边似乎没想到他开口就那么凶,愣了一下,才小声说,“小乔,是我……姑姑啊。” “哦。”乔幸声音缓和了些,但也没多少好气。 他真正的亲人早已在多年前那场车祸中逝去,所谓的‘亲戚’,也早已因为那笔巨额的赔偿款和多年来的种种将温情磨灭无几。 “我们来A城了,姑姑记得你那个什么工作室不是在XX大学附近嘛?我们到门口了,但工作室不在了,你搬地方了吗?现在在哪呀?” “有什么事?”乔幸丝毫不客气。 “姑姑带了点土鸡蛋来……” “我现在在国外,收不了什么土鸡蛋。” “哎呀,你都去国外啦?真的是火了啊,我听网上说议论你的人有几百……” “我挺忙的,有事说事。” “……不愧是火了的人,日理万机,没时间应付我们这些穷亲戚咯。”大概是乔幸一点都不客气,那边也被弄得不高兴了,而后开门见山地说,“你姑父最近做生意亏了点钱……” “没钱。” “乔幸!”那边似乎被他这态度弄火了,怒喝了一声又强忍下来,“你这孩子怎么这样,别忘了当初你父亲借我们的……” “我父亲欠下的钱我三年前已经连本带利全部还给你们了,欠条都撕了,有事吗?” “那我们当初借你父亲钱不是情分吗?现在……” “行了,你管高利贷叫情分?还记得三年前你找我时候说的什么吗?” “你……”那边气急,“乔幸你现在是火了以为自己了不起了是吧,我告诉你……” 乔幸直接挂断了电话。 手机丢在桌面发出些许碰撞声,看着手机上已接的记录乔幸都觉得烦躁,人的出生是无法选择的,那些与自己有着那么点血缘关系的人是好是坏也无法选择。 他不憎恶自己的家乡和父母,但却是实打实的憎恶这群你落魄时一跳八丈远、你高升时黏上来不放要吸血的所谓‘亲人’。 …… 昨天那个电话,乔幸还是有些在意的,但他又想到那姑姑一家子手机都玩不利索,微博更不知道是什么,便又有些轻视。 乔幸稍稍做了些准备,却没想到他姑姑动作如此之快,而且在有他这个流量做支撑的前提下,他们一家人是什么都不会,但多的是人帮他们使。 隔天一大早,一段看起来很简陋,却显得格外真实的视频出现在了网络上。 衣着朴素的妇人扶着瘸腿的丈夫站在寒冷街头,瑟缩着说找不到乔幸,说乔幸13岁父母双亡后便是他们在抚养,如今丈夫病了却联系不到乔幸,妇人还当着记者的面给乔幸拨打了几个电话,显示都是无法接通或在忙,显然是被拉进了黑名单的模样。 如此尚未完,后面妇人还拿出一份多年前乔幸在酒店做前台的照片,还有乔幸十七八岁时在老家生活的生涩模样。 “我们真的是他的亲戚,这些照片都是网上没有的……”妇人是这样说的。 妇人拿出照片的举动看似在证明自己的身份,但凡是看过娱乐圈八卦的人都知道,过去的照片一被扒拉出来,那就免不了一个话题——整容。 因为乔幸提前让手下员工多注意的缘故,早上七点他被助理一个电话叫醒,看完整个视频就知道自己事态的严重性。 不过好在首发这家视频的是个小媒体,乔幸七点起来的时候那条视频转发量两千多一点,助理那边急忙联系到首发媒体,最后开了个天价的删除价格。 不等两边商量好钱,删除已经来不及了。 _分节阅读_228 乔幸现在可是蹿红时期,和他有关的话题就有点击量,不少相关媒体都跟嗅到臭肉的苍蝇一样,都没上班就赶忙把新闻转发了过来。 他能买一家,总不能家家都买吧?对此,乔幸只有一个操字能说。 “老板,我们现在发律师函,然后你快到公司来说一下事情原委,我们想办法公关……”说到这里,助理又顿了一下,支支吾吾地说,“我看事情比较大,要不……您联系一下温先生?” “联系个屁。”乔幸说,“自己想办法。” …… 乔幸脑子乱糟糟的来到工作室,正想着后续怎么在不卖惨的基础上洗白自己,陈启却是大松了一口气地走上来,说:“温先生先处理了。” “?” 乔幸迷茫地点开微博,却见方才转发的媒体都飞快删博,没被删掉的微博上面也有一排黄字【该微博被举报为不实消息,等待双方举证】,除此之外,最开始的那条微博转发速度也显然慢了下来,看样子是被限流了。 乔幸再点开手机上那些新闻app,只有少量app发了这个消息,还大都是在新闻开头就写明了要路人客观看待,静待真相。 事态被控制住了。 “……温长荣反应这么快,不睡觉的吗。”乔幸嘀嘀咕咕。 “之前您和温长则照片那个也很快,”陈启说,“抹黑你的微博出现五分钟就被删干净了。” 说完,陈启又补充:“不过后来群众的八卦热情似乎控制不住。” “……”好吧。 乔幸握着手机看了一会儿,微博也是谁发言谁举证的制度,那边似乎迟迟拿不出曾经赡养过乔幸的证据,再加上那条原始微博被限流的关系,这件事出乎意料地很快被压下来。 公关部那边又给乔幸打了电话说明情况,如果接下来事情发酵,会再次以‘极品亲戚吸血’为由写篇软文,毕竟现在的人也不好忽悠,不是当初说什么信什么的年代,如果做得好,还可以反过来给乔幸增加一波热度。 ——厉害啊。 乔幸感慨。 虽说这件事很快被压下来,公关部那边也说会派人盯紧,但乔幸还是一个早上加一个中午的时间都关注着事情发展。 下午,温长荣来到了工作室。 几天没见,不知是不是乔幸的错觉,他总觉得温长荣瘦了些,脸色也不太好。 不过……男人抬眼看他那面瘫模样,又让人觉得没什么事。 早上的事情温长荣才出了力,乔幸也不好摆个冷脸,助理上了热茶,两人面对面而坐。 温长荣注视了他几秒,见他脸上确实没有什么难过神情,暗自松了口气,又开口:“那件事我听说了,我来看看你怎么样,顺便商量一下以后公关……” 话音未落,乔幸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还是熟悉的归属地。 乔幸顿时就气得牙痒痒,接起电话。 “喂。” “那个视频你看到了吧?”女人说,“如果不想把事情闹大你就给我……” “给你个鬼。”乔幸说,“滚蛋。” “乔……” “你以为现代人都是白痴吗?还是当年你们一张嘴就能把白的说成黑的的时候?” 这番话似乎将电话那边的女人激怒,顿了顿,大声吼道,“乔幸,你别忘了你爸当初的事,照片还在我们手里……” “照片?”乔幸的声音也大了起来,“当初照片的事我没给你钱,三年前我多给你的那一百万是什么?!” “你看着办吧。”女人说,“反正这次我把当初你爸骚扰的员工都带来了,她说她愿意作证……” 说完,那边挂了电话。 乔幸的脸色一时不好,温长荣注视着他,问:“你被威胁了?” “……没有。”乔幸强行压下心中的怒火,答,“没有。” _分节阅读_229 “三年前你因为这件事患上焦虑症的吧?三年后你还是不告诉我吗?你一个人能解决吗?” 乔幸胸膛起伏,没出声。 温长荣说:“今日不同以往,如果他们威胁你的真的是很严重的事,对你的事业会造成毁灭性打击。” “……”乔幸的手深深攥在一起,指甲在掌心留下痕迹,半晌,才说,“他手里有我父亲……在公司摸一位女员工的照片。” “……”温长荣顿了一下,问:“你三年前就是因为这个被威胁患上了焦虑症?” “不止是这样,还有我弟弟……那时候情况也不好,你知道的。”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温长荣说,“我当时只知道他们拿了欠条来要你赔钱,但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回事,我记得当时赔的钱是……五十万?” “我后来还给了一百万,封口费。”乔幸垂下头去,“我不知道怎么和你说,说我爸骚扰女员工,但我不想这件事被曝出来?得了吧,我在你眼里本来就是个卖屁股的,再曝出这个……” 温长荣目光落在他脸上,抿了抿唇,说:“那你觉得你父亲……真的做过吗?” “没有,我爸和我妈的感情一直很好,他不像这种人,但他们手里有照片。” “嗯。”温长荣点了点头,说,“那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 “……”乔幸没说话。 “不要怕。”男人轻声说。 这一声好似与多年前某个时刻重叠,乔幸抬起头来,目光落在温长荣脸上。 他又重新垂下头去,深呼了口气,说:“那这件事处理的费用你都记着,之后我赚钱了赔给你,还有人情,我也会记住的,我会记得还。” “……”温长荣似乎没料到他会这么说,愣了一下。 “还需要什么证据我提供的吗?比如说当年……” “……嗯。”温长荣说,“我联系一下公关部吧。” …… 这一聊就到了下午六点,温长荣从工作室出来,乔幸送男人上了车,两人有些生疏地挥手告别。 温长荣脸上似有疲惫之色,司机问:“先生,去哪?” “去宴会。”温长荣揉了揉额心,说,“反正也逃不掉的。” …… 一场无聊的商宴。 大厅内灯光璀璨,觥筹交错。 或陌生或熟悉的脸集聚在大厅内,温长荣光看着就觉得一股无由来的疲惫。 他这一天实在是太累了,早上的心理治疗,下午乔幸的事,期间还有他请假两天堆叠的事物处理电话,从早晨七点睁眼到现在就没休息过,这场宴会也不知道要应付到几点。 走入大厅,长桌上是香气扑鼻的糕点,温长荣今天没吃晚饭,此刻本该是饥肠辘辘,但看到这些食物却没什么吃的欲望,他比起甜腻的糕点,他更想回家喝碗粥,然后睡上一觉。 当然,那只是奢求,现在再不想吃也得塞点东西进去垫肚子。 “先生,您的酒。”侍应很有见机,温长荣不过进来几分钟就抬上了酒来。 托盘里摆着各式酒液,温长荣扭头看了一眼,像往常那样选了自己最常喝的红酒。 “谢谢。” “慢用。” 糕点落肚,很快就有人走上前来,温长荣寒暄了两句,一口酒落肚,不待将话题结束,旁边又来了人。 男人下意识侧首看了一眼,却见走来的是一个熟悉的人。 沈钦澜。 沈家已经破产,但在宴会上的青年却还是收拾得妥帖,只是没了昔日的贵气,只能说算干净,一路走来也没几个人给眼神。 他们已经多日未见,上次沈钦澜将乔幸的照片爆出之后两人更是算彻底闹崩盘,温长荣当初话说在前头,也说到做到,无论沈家如何哀求找何种路子,他都没见过沈家人,更没给过沈家一分钱。 _分节阅读_230 关系自然是僵硬的。 现在是在宴会上,温长荣见青年向他走来不好直接说什么,只拿着酒杯稍稍侧了侧身,以作拒绝。 男人拒绝之意如此明晃晃,沈钦澜却还是走了上来,手里握着酒杯在一旁等待。 正在与温长荣搭话的男子见状很快结束话题走开,方才看着这边打算上来的人也暂时停了脚步。 沈钦澜拿着酒杯丝毫不让的模样、还有两人当年那段在场的人多少都听说过,未免惹火上身,自然还是旁观为好。 温长荣自然也知道众人在顾忌什么,见沈钦澜不打算走,便装作没看见就站在眼皮底下的青年,转身欲往另一个方向走。 “长荣,好久不见。” 酒杯递到了胸前,显然,沈钦澜不打算配合他。 “……”温长荣没说话。 众人抬着酒杯看似在聊天,实则一个个竖起了耳朵听两人的谈话,这宴会也是战场,若是能听到什么,轻的是茶余饭后谈资,重的搞不好以后会成为谈判的筹码之一。 “这么久不见,不喝一杯吗?”沈钦澜又说。 “……不了。”温长荣神情冷淡,往后错了半步转身走去。 男人擦过青年肩头,空气里只留下一股浅淡的男士香水味,沈钦澜握着酒杯的手指紧了紧,微微侧过身去,只见男人挺拔的背影。 “长荣。”沈钦澜叫。 “……” “长荣,乔……” 温长荣转过身来。 这地方人太多了,男人的神情乍一看变化不大,但眉间稍稍聚起的沟壑无疑显示着不快。 沈钦澜抬着酒杯上前两步,仅用两人能听到的音量道:“长荣,我想和你聊聊。” “……”温长荣抬眼目光落在青年脸上,却没举杯回应青年手中的酒,只面无表情地说,“聊什么?” “我们之间的事。” “不是聊完了吗?”温长荣说,“我以为在最后阶段温家主动抛售所有股票就已经回答我们之间的所有了。” “……那只是事业上的,你说过我动乔幸的后果是什么,我记得。” “那?” “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沈钦澜胸膛起伏了一下,目光落在男人的灰瞳,轻声说,“总有能聊的吧?” 温长荣的瞳仁在灯光的映照下越发通透,似机械无波的色泽。 “分手的理由我有发过短信给你,我以为我解释的已经够清楚了。” “我不是要聊这个。” “那是?” “我们去包厢说吧,”沈钦澜说,“我们聊聊,总能解决的……” “我们没有什么问题需要解决,”温长荣的目光落在青年身上,似乎明白了青年想聊什么,便果断摇了摇头,“不用聊了。” “……”青年的牙关霎时紧咬在一起,握着酒杯的手可见其用力,几近失态。 沈钦澜在公众场合鲜少露出这般的模样,此刻却怎么也忍不住似的,因为他们之间虽已‘决裂’过许多次,但没有温长荣答应的如此干脆。 “长荣……”沈钦澜深吸了口气,“我早些年曾经私下联系过乔幸的亲戚。” “……”温长荣脚步一顿。 “他最近的事我也看到了。”沈钦澜说,“你和我去包厢,我和你说我知道的事。” 沈钦澜这番话的目的性简直不要太明显,温长荣看着他,没动。 “是关于他父母的事。” _分节阅读_231 如此,温长荣抬起眼来看他,“带路?” 只余杯底酒液的高脚杯被放在门外,两人一同进入到包厢。 淡红色墙纸,昏黄灯光,酒店的包厢装修总是透着些暧昧,大门关闭,温长荣走至沙发的位置,开门见山地问。 “你刚才说的什么事?” “你先听我把我话说完我再……” “你先说。”温长荣看着他,语气似不容拒绝,他既然已经选择到包厢里来,不会猜不到沈钦澜根本目的是什么。 沈钦澜看了眼温长荣,大概是包厢里比较热,青年解开了领口的两颗纽扣,说:“乔幸的父亲不是什么好人。” “怎么说?” “具体我不知道,只是当初乔幸的亲戚说到他父亲的时候撇了嘴,好像有什么很大的丑闻。” “具体是什么没告诉你?” “……没有,只模棱两可的说了和公司的事有关。” 温长荣稍稍思考了一下,点头。“嗯。” “我听说乔幸家原来有个小公司,后来破产员工工资都发不出来,被人追着要债。” “嗯。”这点温长荣早就知道。 “你之前说我对员工的看法和你有差异,长荣你……应该也不喜欢乔幸家这种不顾员工死活的做法吧。” “这得看情况分析,对员工亏欠不假,但主观上……”温长荣懒得过多解释,只问,“你想聊什么?” “……我们迄今为止,已经认识十五年了吧。” “嗯。” “我们那么熟悉,没有什么问题不能解决的,”沈钦澜为两人倒了酒,坐到温长荣身边,“你之前说我们观念不和,我想过了,我们这么多年没见,有差异很正常,我可以尝试着改……” “没必要,你也改不了。”温长荣没接青年手中的酒,而是说:“我们的差异不是后来造成,是一开始就存在。” 不知是不是包厢里的空调开得小的关系,温长荣也觉得有些热,还觉口干舌燥。 男人抬眼看了四周装修,反应过来——还有可能是包厢空调添加了什么助兴东西的缘故。 如此想着,温长荣稍稍坐远了些,倒桌上的白开水抿了小口。 沈钦澜紧贴了过来,“长荣,我们当初……” “我第一次见到你之所以上去搭讪,是因为看到你手腕处偶有露出的青紫。”温长荣说,“后来经过了解后我觉得我们之间有那么点相似,比如说原先不起眼地位,比如说哪怕回了家却依旧有些尴尬的处境。” “……” “说当初是没有任何意义的,我现在想起当年依旧会觉得你可怜,但不意味着我现在还喜……” “好了。”沈钦澜一下打断男人的话,音量有些大,像是不想听。 温长荣抬起眼去看他,见青年衬衫的钮扣解到了第三颗,漂亮的锁骨和小片胸膛都袒露在外。 空气很热,鼻息间是调情的甜香,沈钦澜的手撑在男人身侧的沙发上,褐色的眼瞳落在男人双眼,他知道他喜欢什么,也知道他的性癖在哪,昏暗的光线、肌肤的热度、恰到好处的身体…… “不要说这些了。”沈钦澜说,“我们……” 两人距离不过咫尺,温长荣却伸手挡了他一下。 挡住还不止,男人大抵发现不对劲,使了点力气一下将他推离原地。 沈钦澜堪堪往后退两步才站稳,脸上似有生气模样,却还是扯开嘴角笑了笑。 “怎么?做爱都不要?” 温长荣冷着脸站起身来,“我们已经分手了,你之前说只是找我聊聊,不是说要做这种事。” “你不就喜欢做这种事吗?还在乎什么分手不分手?”沈钦澜说,“我们之前不也分手了,可你不也……” “当时是当时。” _分节阅读_232 “现在有什么不同?”沈钦澜怒极反笑,“你想说因为乔幸?你当时不也和乔幸在一起?” “我当时确实没把这当一回事。”甜腻的香味让温长荣感到有些不适,男人揉了揉额心,说,“现在不一样了……” “怎么不一样了?” “我和乔幸的包养关系持续了太久,一时没办法从当初的角色中脱离出来,我还按着以前的习惯行事,所以当时我和你……”温长荣说,“但现在不一样了,我和他已经不是包养关系,我比任何人都清楚这点,这段时间我都是抱着要和他做夫夫的念头在相处,他说不希望我再这样,我就不应该再做。” 第75章 “……开什么玩笑?”沈钦澜带着几分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要为了乔幸从良?你疯了?” “什么从良不从良……”温长荣眉头拧成一团,对这个词语感到无语。 男人看了沈钦澜一会儿,说:“好了,先理一下我们的事吧,这是我最后一次解释了。” “……” “我们的感情已经结束了,严格算下来早在四年前你出走的时候就结束了,之所以折腾那么久我们都有责任。” “……” “最开始你有女友,我有乔幸,或许我们本该各自这么过下去不再有交集,但你我却都不甘于此,后来不惜和家里撕破脸在一起,就注定了这段感情会是这样的结果。那段日子确实很辛苦,你也陪伴了我很久,所以后来我明知你要走,但还是在婚礼现场等待,于我来说,我已经尽到了最大的责任。” “……” “可以这么说,我们的感情里,我从没对不起你,来是你自己选择的,走也是你的自己选择的。”温长荣停了一下,说,“乔幸是因为我才被牵扯进来,他……” “我当初出国……是有苦衷的。”沈钦澜说,“当时……我们都没钱,你还记得吗?” “嗯。” “那段时间你压力很大,但拿不出买药的钱,然后我就看到……你有时候会变得脾气很不好。”沈钦澜说,“我看到你砸东西,还有好几次,冲我很大声的吼。” “……嗯。” “我之前知道你有病在身,但我那时候才是头一次具体地知道这个病是怎么一回事。”沈钦澜说,“我后来查阅了一下相关资料,才知道这个病很难根治,压力大、情绪波动……等等都有可能复发,而且……患者是没有理智的,有一定危险性。我们自己出来创业,多的不就是压力大心情不好的时候吗?” “……嗯。”这点温长荣没法否认,男人停顿了一下,说,“我吼你的时候,让你想到你父亲了吧?” “嗯。” “那我可以理解。”温长荣说,“这点是我的错,在一起的时候我没告知你这个病的严重性。” 沈钦澜抬起头来看了男人一眼,答:“所以我当时……” “因为病的关系吓到你,我很抱歉,但我想问一句,”温长荣目光落在青年脸上,“如果你母亲当初不说出国就有企业等着你继承,你会走吗?” “我……”沈钦澜刚才,“这是或许是其中的一个理由,但根本……” “那段日子的确很苦,先不说我怎么样,就光是原先锦衣玉食变成粗茶淡饭这点,我就知道很难,也是能理解你离开的。”温长荣说,“可为什么,决定离开之后,你还要答应我结婚的事?” “因为你的病,我……” “因为你怕拒绝了之后我发病伤到你?是这样吗?” “……”沈钦澜没说话。 “如果真的怕到这种地步,为什么你会主动和我睡在一起?又为什么会主动和我索要拥抱亲吻?你不怕吗?” 温长荣看着青年紧攥双拳却答不出一句话的模样,知道自己是猜对了,沈钦澜或许真的因为他的病介意过,但不是离开的根本理由,究其根本,当时两人最大的问题在于没有面包。 如同现实生活中磨灭爱情的往往不是里那些山崩地裂的阻碍,而是结婚之后日如一日的柴米油盐酱醋茶。 男人无声地吐了口气,说。“生活所迫,我理解你当初的离开,你不必感到愧疚,但我们也就到此为止了。” 说完,温长荣转身打开包厢的大门。 “他是给你灌了迷魂药吗?!”沈钦澜站在原地看着男人的背影,“你说回来之后爱我是因为错觉,那难道现在那么短时间内爱上乔幸就是……” “我和他光结婚就四年,包养关系也持续了近三年,我们在一起的时间短吗?”温长荣脚步顿了顿,说,“至于爱与否……我之前看到一个问题,很有意思。” _分节阅读_233 “……” “那个问题是这样的,‘如果你只有一年的寿命,接下来的日子只能选择一个人陪在身边,你会选择谁?’”温长荣说,“我当时下意识就想到了乔幸。” 温长荣:“他那时候正在和我闹离婚,我的性格你也知道,我当时烦他烦到不行,可不知怎么……看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我下意识想到的只有他。” “我不知道正常人体会到爱意的时候是什么感受,但起码……那一刻,我是能百分之百肯定他对我而言是很重要的,如果我真到生命垂危的时候他不能陪在我身边,我想我可能会死不瞑目。” “这样的理由……够吗?” ****** 温长荣走到屋外没急着上车,而是站着吹了会儿冷风。 风月场所大都有些催情的小玩意,没什么大作用,充其量也就是助兴,吹一会儿就散了。 “先生。”司机探出头来提醒他:“该吃药了。” “嗯。”闻言温长荣应了一声,看了眼时间的确到了,便从摸出口袋里摸出药丸吞下。 深秋的夜透着股冰凉,远处宴会散场,衣着光鲜的男女们断断续续地走了出来,温长荣站在个不引人注目的角落,看着来往的人群,不知怎么又想到了乔幸。 不,准确来说不是看到人群才想到乔幸的,刚才和沈钦澜说话的时候,他就已经满脑子都是乔幸。 尤其是——说到他的病的时候。 他和沈钦澜在一起时候对不起乔幸是毋庸置疑,可他的病……他却是头一次想到乔幸身上。 温长荣当然知道他的躁郁症有多严重,也知道会造成怎样的后果,但具体造成了什么伤害,很多时候是不愿想的。 他记忆里躁郁症发作有三次,一次是四年前沈钦澜没来,他和乔幸结婚的那一夜。 他清醒过来的时候看到的是满屋子的狼藉,乔幸躲在他母亲身后显然是被吓到的模样,手臂也被刮伤了,但看到他的时候,乔幸却是愣了一下,然后拍了拍胸口,用夸张的语气说:“还好我跑得快。” 乔幸不怕吗?怕的。 但为什么要用那样夸张的语气调侃自己? 是为了安慰他。 第二次是四年后沈钦澜回来,他们吵了架,他好像也犯病了,掐了乔幸的脖子,清醒过来的时候看到乔幸光溜溜地看着他,表情一样很惊恐。 那天乔幸受的伤似乎比较严重,他看到了血,吓到当时脑子就一片空白,急忙抱着他去医务室。 后来呢?后来他按照往常那样补偿了乔幸一个大case,然后乔幸笑了笑,靠在他肩头说原谅他。 那个case真的有大到让乔幸抛下惊恐的情绪,然后非要微笑着靠在他肩头说原谅他吗? 没有。 乔幸之所以那么做,说到底还是在安慰他。 第三次。 第三次……是因为乔幸亲了保镖。 温长荣已经不记得自己当时的情绪了,只记得突然火烧一样的感觉,再睁眼就看到乔幸在哭。 然后他……不想了。 温长荣都不敢想。 当初指责的是那样理直气壮,但此刻只要想到自己当初说的一个字,温长荣都觉得受不了。 乔幸啊乔幸。 温长荣想到乔幸平日里嘴巴撅到天上去、明明不愿意做最后却还是做了,并且还做的很好的那些事。 想到乔幸阴阳怪气地嘲讽,想到乔幸收到礼物抱着他胳膊笑的模样。 ——这么想来,他们在一起那么多年了,他却好像不太能分辨清乔幸真实的情绪。 乔幸太善于伪装了。 收到他奇怪要求的时候,乔幸会毫不客气地阴阳怪气嘲讽他难伺候,骂骂咧咧的模样一看就是不高兴,但真到了痛苦的时候,比如他犯病导致乔幸受伤,乔幸却又不阴阳怪气地说他难伺候了,而是笑一笑,没心没肺的说没事。 _分节阅读_234 他分辨不出乔幸的情绪,偶尔有感觉,却又被他忽略了。 就好像会哭的孩子有奶喝,乔幸不哭,他也就注意不到了。 这算什么啊。 温长荣在这一刻忽然对自己之前一直坚定的一个念头产生了动摇。 ——关于乔幸依旧爱他这件事。 他脾气差乔幸早就吐槽过许多次,他身上还有难以治愈的精神疾病,稍有不对就会伤人,还真的伤到了乔幸好几次,末了还不当回事。 他先前也自认为这些年里给乔幸的都不差,资源、钱没少过,偶尔也会在生活细节上有关心。 但如今……他才发现,他的不堪,竟也全数给了他。 乔幸一开始爱上他是因为什么呢?因为他救了他,他给他钱,教他为人处世,将他从那小小的一方晦暗中拉出来,他是他的太多第一次。 现在救赎早已结束,乔幸不再是那个仰着头看他的小男孩,什么各种第一次在这种时代也显得不那么重要了,乔幸现在不差钱,也不差资源,生活上的关心,温长则做的比他要好上一千倍一万倍。 ……那么,乔幸为什么还要爱他呢? 为什么呢? 温长荣发现自己竟然思考不出答案。 这实在是太可笑了。 温长荣想,他竟然会输给一个瘸子? “先生,”司机再次提醒他,“快十一点半了,得回去了,您需要早些休息。” “好。”温长荣应了一声,停下思考往车那边走去。 夜风吹来,有些发凉,温长荣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舒服,比如说那助兴烟雾的时间似乎有些久,他现在身体还有些热,但又说不上具体是什么地方不舒服。 “回家吧。”温长荣交代司机,“开快一点,或许我需要睡一会儿。” “是。” 一路上温长荣总觉得身体那儿不对劲,但又说不出来,空调越吹越觉得晕,他让司机把空调关了转而开起窗户,但又是越吹越冷。 待手指开始发颤,身体冒虚汗时男人才察觉不对劲。 “去医院。” “……”司机顿了一下,也没多问,正调出导航看最近的医院,后座的温长荣已经歪下身子吐了起来。 …… 乔幸从工作室急匆匆地赶到医院时,急救室的红灯依旧亮着。 医院走廊站了许多人,温老爷拄着拐杖坐在长椅上,温长荣的母亲捂着脸一直在哭,眼睛早就肿了,也不知道哭了多久。 乔幸小声地问了一下吴伯,得知温长荣参加宴会之后突然就病倒了,医生目前推测是精神类药物造成的什么副作用,但这种副作用产生具体是因为什么也不好说,现在只能先洗胃做治疗。 “就让他那么疯着吧,不要吃什么药了,继承权和家产我也不要了,”温夫人一直流着泪,“让温长则来吧,我真的不想要了,当初因为要家产这么弄我儿子,现在我儿子病了凭什么又要把这个温家加在他身上……” “随便一点事就要死要活的,”温老爷看起来也有些难过,但还是皱着眉训斥到,“医生说了只是……” 走廊里是温夫人断断续续的哭泣声,还有稍许交谈,大多数人都低着头沉默着,很是压抑的模样。 乔幸举目看去,只见平日里温家重要的几个亲戚乃至于管家佣人都到了,但温长则不在。 他顿了顿,想出去打个电话。 但刚走到走廊转角处,就见一方轮椅停在楼梯口,陈伯低头沉默着站在一旁,温长则的手死死扣在轮椅,目光落在对面白墙,却是失了神的模样。 乔幸在一旁看了一会儿,他将温长则每一寸表情都收入眼内,觉得这与自己猜想的有些出入,但却有又……迟疑了一会儿,乔幸抬步走近。 温长则像在发愣,乔幸都快走到面前来了,男子才反应慢了半拍地转过头来他。 “小乔,来了啊。” “……嗯。”乔幸应了一声,身后走廊里温夫人断断续续说着‘不得这个病就好了’‘挨千刀下地狱’之类的话,乔幸看着面前的男子,轻轻做了两下深呼吸,问。 _分节阅读_235 “……您可以告诉我,当初先生说您导致他的病……是怎么一回事吗?” 第76章 温长则和温长荣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两人年龄仅相差一岁不到,既然‘异母’,年龄差距又如此之小,那其中必然有一段狗血曲折的往事,你争我夺更不可少。 温长则自出生就一直在温家,温长荣却是四岁时才被接到温家来。 “这是弟弟,以后你们就是一家人了,要好好相处。”温长荣到家的第一天,温老爷就亲自牵着温长荣的手,语气严肃而慎重地和温长则介绍。 兄弟两年龄差距不大,但当时体型却差了很多,温长则比温长荣高了整整一个头,皮肤白里透红,精气神十足,温长荣矮不说,整个人看起来也瘦瘦小小,恐怕只和温长则三岁时差不多,并且因为第一次到温家,温长荣一直低着头。 当时温长则看到这个‘弟弟’其实是没太多感觉的,因为他的朋友们也都有弟弟或是妹妹,他当时只是简单粗暴地将‘弟弟’当作了一个大家都有的家庭关系,父亲说兄弟两要好好相处,他便就点点头,还主动去拉了温长荣手。 当时这个家的女主人,也就是温长则的母亲——赵岚,却是一开始站在温老爷身旁摆着和煦的笑,待温老爷背过身去,就立马用轻蔑夹杂着恨意的眼神看着当时小小的温长荣。 母亲是不喜欢弟弟的。 这是温长则的第一个模糊印象。 当时温老爷接温长荣回来,自然也是做了一些保护措施的,比如说温老爷和温长则的母亲赵岚签署了一份协议,赵岚不得做任何伤害温长荣的事,如果做了就净身出户。 并且当时温长荣身边还配备了一名保姆和两名保镖,严禁赵岚接近温长荣,厨房也是装了摄像头严加管制的。 温长荣就这么住下来,与温长则同处一个屋檐下,正式成为兄弟。 当时兄弟两可谓天壤之别。 温长荣自出生就是和母亲生活,他的母亲赵诗独自在外打拼,也是独自抚养他,故而给不起他太好的物质条件和教育,也很少陪伴。 到温家时温长荣几乎什么都不懂,学东西也很慢,又因为缺少母亲的陪伴与引导,和人交流时候也磕磕绊绊的,整个人看起来很是蠢笨。 温长则却不然,他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落地就享受着教育专家为其量身定做的课程,如今学东西快并且一点就通,待人有礼,进退有度。 两人之间的鲜明对比哪怕是瞎子都能看个一清二楚,温老爷时常摇头叹气,赵岚也从警惕万分变为渐渐轻蔑。 但不管怎么样,兄弟两的关系很好。 从温长荣到温家的第一天起,温长则就担起了哥哥的责任,温长荣学东西慢,温长则就会在休息时间给他一遍遍讲解,温长荣不敢与人交流,温长则会让他缩在自己身后,慢慢带他消除恐惧感,温长荣长的瘦小,温长则就会每天早上给弟弟带一罐牛奶。 温长荣也很乖,好吃的哥哥先吃,好玩的哥哥先玩,哪怕是一罐牛奶,温长则若是哪天不喝,那他也不喝了,或者是把自己的那罐让给温长则。 两人兄友弟恭,温老爷很是欣慰,温长则却慢慢察觉到母亲是真的很不喜欢弟弟。 虽然母亲在父亲面前偶尔会亲热地说“长荣真乖”之类的话,但私底下面对他,却总是管温长荣叫“贱种”、“猴子”、“蠢货”之类的。 “让你不要教那个猴子你还教,有这时间多去做两道习题不好吗?”赵岚恨不得上手掐他,“虽然他现在是个蠢货但万一他超过你了怎么办,到时候我看你怎么哭……” “那你怎么不和爸爸说?”温长则理直气壮,“白天爸爸让我要好好照顾弟弟的时候你还笑着附和呢,这会儿又让我不要教弟弟了。” 赵岚冷下脸来,“你懂什么,听妈妈的……” 另一边,温长荣也收到了母亲的忠告,“不要和那个哥哥走的太近,千万小心那个岚阿姨,长荣,既然回去了就要努力,给妈妈争口气,妈妈就靠你了……” 当然,不管妈妈们怎么说,兄弟两依旧该怎么样怎么样,半点都不耽搁他们白天趴在一起玩小汽车,傍晚挑灯看习题,晚上困了就脑袋拱着脑袋地睡去。 这样的兄友弟恭一直维系到温长荣六岁,温长则七岁。 他们上了同一所小学,温长荣一年级,温长则二年级。 温长荣入学第一次考试就拿了全年级第一,之后更是门门功课接近满分,温老爷乐开了花,温长则也感到高兴,同时也察觉到,弟弟似乎比自己更发优秀,因为当初他读一年级的时候可没有每次都考第一。 这样的察觉只是隐约的,清晰的是温长则感到母亲开始焦虑起来,比如说让他不要去给弟弟辅导功课之类的话不再只停留在口头上,而是每次只要兄弟两坐在一起写作业,母亲就会冷着脸把他叫走,话语间严厉了许多。 后来期末考试温长荣又拿了一次满分,并且在加试中取得了优秀成绩,温老爷当即一拍大腿,决定让温长荣跳级。 兄弟两便成了同级不同班的校友,平时上课只有一堵墙的距离。 温长则渐渐感觉到自己吃力起来。 温长荣已经不需要他的辅导功课了,反倒是他时常有想不通的地方需要问温长荣,他在班上是第一,温长荣在班上也是第一,可年级排名,温长荣总是比他要高。 _分节阅读_236 “让你不要教那个小贱种,现在好了吧?!”赵岚简直要崩溃了,直接伸手拧了儿子的耳朵,“去!上辅导班!下次不考过温长荣你就别想出去玩了!” 温长则被迫上了很多辅导班,进步很快,但温长荣更快。 温长荣简直像火箭一样,除了刚跳级时候的不习惯,后来考的一次比一次还好,到了期末考的时候,又稳当当地占据了全年级第一名。 温长则看到弟弟的名字后眼睛下滑了一下才找到自己——温长则,第二名。 第一名和第二名,乍一看名次差距不大,但仔细看,分数却差了许多。 母亲说了一百遍的“他会抢走你的宠爱”、“到时候你爸把你丢了看你怎么办”,也远不如考试成绩出来之后,父亲满意地摸着温长荣的头夸奖了半天,对他却只点点头说一句“老大也不错”来的直观。 温家是个看实力说话的地方,温老爷也更偏爱能力更强的儿子,后来渐渐的,好吃的东西温老爷总会先夹给温长荣,名师到家也总是先上温长荣的课,温老爷挂在嘴边的话,由‘我儿子温长则’变为了‘我儿子温长荣’。 这种变化是很恐怖的。 温长则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弟弟比他高了、比他壮了,很多知识他需要学两天,弟弟却只要一早上就能消化,虽然弟弟平时依旧是板着张脸,但也吸引了一批气场与之相近的孩子,他们背地里叫他‘小酷哥’,他是他们的老大。 “温长则你还发呆?!”母亲的惊叫声自耳边响起,连日来的焦虑让貌美的女人双眼中布满血丝,“从今天开始你一天考不过温长荣你就一天别想玩,给我去写作业!” 兄弟两的交流越来越少,脑袋拱着脑袋睡觉的时光也一去不复返。 温长则不再给温长荣带牛奶,温长荣第一天诧异地看着哥哥,第二天茫然地看着哥哥,第三天,温长荣自己带了牛奶来给温长则。 温长则愣了一下,还是伸手接过了牛奶。 日子一天天过着,那罐牛奶仿佛成了兄弟两唯一的联系,温长则小小年纪就戴上了眼镜,玩乐时间几乎为0,可依旧赶不上温长荣。 “真是小三生的孽种,早知道当初就该先把他弄死,和他妈一样就是个抢别人东西的下贱玩意!”赵岚近乎癫狂,眼睛红得像要滴血,“要是将来继承人是温长荣就完了!全完了!我怎么就生了温长则你个不争气的玩意……” “……” “这样吧,妈妈去问问别人怎么办。”赵岚将满脸疲惫的儿子推向了书桌,“你再做两道题,快点。” 第二天,赵岚拿着几粒大小不一的白色药丸来了。 “想办法给你弟弟吃下去。”赵岚说。 “这是什么?”温长则揉了揉疲惫的眼,他虽然年纪小,但老师教过药不能乱吃,对其中的利害性也是知道的。 “是糖。”赵岚看了眼儿子懵懂的脸,说:“可以让弟弟暂时变笨的糖。” 温长则可不是白痴,他从母亲的表情中能显然察觉到这其中的不对劲,他明明闻到的是苦味,母亲却偏偏要说是糖。 他摇了摇头:“弟弟不会吃的,这像药一样。” …… 又是一次期末考,随着年级的上升,知识和试卷都更难了,名次间的分数差距也越发大,温长则沉默地看着成绩单上自己与温长荣相差近三分之一的成绩,头一次深深垂下了头颅。 今天是温老爷与几位老友叙旧的日子,因为名额限制,只会带一个孩子去,温长荣考的高,自然就是带温长荣去了。 偌大的宅子只有母子两人,吃完晚饭之后,赵岚拿出一罐牛奶。 “你们不是天天互送牛奶吗?”赵岚说,“明天把这个给弟弟吧。” 温长则当然知道母亲不会那么好心,他问:“这是什么?” “能让弟弟暂时变笨的牛奶。”赵岚说,“我保证,喝不出什么其他味道来。” 温长则沉默地看着顶端有个微小针眼的牛奶盒,又转头看了眼没有父亲空荡荡的大厅。 “只是暂时吗?” “是。” …… 第一次将母亲给的牛奶送出去的时候,温长则手心里全是汗,一来是父亲早就告诫过他很多次不要把母亲给的东西给温长荣,二来……是他知道那不是什么好东西。 怀着忐忑的心情在教室里坐了一天,好在温长荣真的没尝出什么不对来。 后来是第二天第三天……牛奶一直送了七天,兄弟两人考完了试,母亲没再给他牛奶。 “太明显会被发现的。”赵岚是这么说的。 _分节阅读_237 后来,成绩出来,温长荣头一次考砸了。 第一名直坠到了第十几名,看到成绩单的时候温长荣脸都白了,温长则看着自己名字旁边的‘第一’两个字,心脏隆隆的跳。 有了第一次,便又第二次第三次。 温长荣接二连三的考砸,第一次温老爷以为是意外,第二次第三次……温老爷只能摇头叹气。 宠爱又回到了温长则这里来,温老爷说的最多的又变为了‘我儿子温长则’,赵岚也一扫之前的阴郁,总是笑吟吟的。 温长则日子好过了,温长荣的日子却不好过。 “长荣,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考那么差?”不足六十平的房子内,赵诗紧紧捏着孩子瘦小的肩膀,一遍又一遍地问,“发生了什么?” “……我不知道。”温长荣只能这么回答。 他也不明白为什么就会考那么差了,明明他也和原来一样努力,明明有些题目都做过,可……就是想不起来。 “没事,我们努力。”赵诗说,“妈妈陪你。” 从此之后,温长荣过上了没有玩乐,并且考前熬夜做题的日子。 一边让儿子努力,赵诗一边也怀疑是赵岚对温长荣做了什么,但她去调了温家厨房等各处的监控都没查出任何问题。 “岚阿姨真的没对你做什么吗?她给的玩具你玩过吗?东西吃过吗?” 温长荣摇头。 “那长则哥哥呢?长则哥哥给的东西你吃过吗?” “……”温长荣愣了一下,还是摇头。 “好吧。”如此,赵诗也没办法,只能在考试前把温长荣带到身边来亲自照顾。 可惜一如既往。 每次考试之前温长荣都会熬夜做题,可第二天依旧该错依旧错,温长荣考的越来越差,人也越来越沉默,赵诗骂也骂了,打也打了,最后只能认命。 而温长则这边,那罐母亲给的牛奶成了他的护身符,在考试前一个周,温长则就会给温长荣送去,这样,每次考试都是稳的。 反正他母亲是小三。温长则偶尔会这么想,破坏别人家庭,我能接纳这个弟弟回家已经是很大度了。 ……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初中,温长则十四岁,温长荣十三岁。 这些年来温长则的成绩稳居第三,温长荣则一直是十几名到二十名左右,温长荣的成绩不算差,但在学校和家里却越来越不受欢迎。 ——近些年来温长荣的脾气越来越大了,时常会莫名其妙的发火,尤其是在考试前一段时间,一句话不对就砸东西要打架。 温长则在学校里是出了名的好学生,将来必然能成一番大事业,温长荣在学校则是出了名的脾气大、恶霸,成绩好也没个屁用。 一开始谁也没察觉到不对,直到后来一次期末考试前夕,温长荣忽然上课上到一半把桌子掀了,一边吼着一边砸东西,教室里的学生吓得夺门而逃,老师急忙要报警,却见方才还凶神恶煞的少年人忽然蹲下来,抱住脑袋嚎啕大哭。 “长荣,”温长则不顾众人的阻拦奔向废墟中的少年,“长荣……” “哥,”温长荣撕心裂肺地叫他,“有人要害我,有人要害我!” 温长则的手重重颤了一下。 …… 温长荣最后被确诊为重度躁郁症,严重到需要靠镇定剂才能安静下来,并且因为温长荣的脑电显示异常,这显然已经不算是心理障碍,而是精神疾病。 听到这个消息,温长荣的母亲赵诗差点儿没晕死过去。“我儿子怎么会得精神病?怎么可能……” “这个血……”这时,血检的护士发现了不对劲,“您的孩子是有吃精神类药物或者激素要吗?体内各项激素都高的不正常……” 赵诗一愣,温老爷瞪大了眼睛,温长则身体重重一抖,那边的赵岚正往后缩,赵诗却已经扑过来一把掐住了赵岚的脖子。 “是不是你!你下药害我儿子!” “哪来的疯女人!”撕打的两个女人有着一张相似的脸,扭打在一起的时候却不见半点曾经是双胞胎姐妹的亲昵。 “你自己作的孽关我什么事!”赵岚说,“你这个破坏人感情的臭小三,报应都报在你儿子头上了,咳咳……” _分节阅读_238 “我是小三吗?!”赵诗死死掐着妹妹的脖子,“你问问大家!是谁先和温正恋爱的?!如果不是你挺着大肚子上门去找温家!温家会娶你这么个抢自己姐姐男人的biao子?!” “……反正结婚的人是我!”赵岚说,“要怪你就怪自己肚子不争气!我结婚了!你才是小三!你把儿子送进来抢我的财产!从小你得到的就比我多,凭什么……” …… 两个女人在医院打的不可开交,温老爷进去劝架,却是左脸两道血口子,右脸两个巴掌印。 温长则在这混乱的一幕中看着病床上被捆缚着不住惊叫痛哭的弟弟,忽然意识到,最开始,是自己的母亲以不正当的方式抢走了别人的爱,亦如他用不正当的方式毁掉了他的弟弟。 ****** “然后呢?”乔幸腿站得有些麻了,手指也因为走廊的冷风而被吹得有些僵硬,“最后是你自首的还是温长荣自己发现的?” “诗姨发现的。”温长则牵了牵嘴角,说,“准确来说,当时我母亲已经把牛奶盒都回收烧毁了,虽然一直有人提长荣喝我给的牛奶这件事,但其实一直找不到证据,直到后来……因为当时我们初中部和小学是连在一起的,小学一个叫沈钦澜的小男孩在休息时不小心拿走了长荣上体育课时没喝完的牛奶,才被诗姨找到了牛奶盒这个证据。” 乔幸顿了一下,“……可我听先生说,他和沈钦澜相识是在沈钦澜十一岁的时候?” “长荣当时的病很严重。”温长则停顿了一下,握着轮椅扶手的手指有些发白,“……你看过恐怖片吗?有关于精神病院的那种。” “看过。” “那你应该见过接通了很多电线的床吧,做电疗的那种。”温长则说,“电疗是常规治疗精神疾病的常见手段,虽然不如电影里那么恐怖,但……会对患者造成一定的伤害,其中一项就是有可能造成记忆丢失。” “……”乔幸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乔幸,”温长则忽然轻声叫他,目光却落在一直传来啜泣声的茫茫走廊,“我不是你口中的好人,我这一辈子,实在是做了太多错事……” ‘砰’一声,急救室的大门打开,紧接着便是医生护士凌乱的步伐。 乔幸和温长则应声急忙往走廊那边过去,温长则因为轮椅的关系稍慢一些,乔幸第一时间赶到手术床旁,见温长荣双目紧闭,脸色虽然不好,但还算是缓过来的模样。 “暂时缓过来了,没什么生命危险。”护士说,“我们初步断定温先生是因为摄入了什么东西和药物引起的排异反应,经过血液检测摄入的东西应该是什么软毒品或者不合标准的精神类药物,一会儿家属还需要配合一下,不然后续治疗不好弄……” 这话一出,温夫人刚哭歇下的脸一下怔住,随即转身就扑向了往这边赶来的温长则。 “是不是你又对我儿子做了什么!” “夫人冷静一点!”保镖上前来,“长则少爷今天压根没和温先生有过接触,他的行踪我们也一直有跟进,现在整个温家都在我们监控之内,冷静一点……” 那边温夫人和温长则被拉开来,温长荣的司机和今天跟随温长荣出行的人们都被叫上来一一排查。 最后,自然免不了是查到那场宴会上去。 这涉及投毒的案子,温家自然是报了警,宴会主办方脸都吓白了,当时就说愿意提供一切监控录像和未清洗的东西。 这要查肯定是能查出来的,但东西那么多,一时肯定是排查不出。 这边医院又等着查清是什么东西之后好对症下药进行治疗,乔幸在旁边听着温长荣这一天的行程,听到温长荣和沈钦澜进包厢、又想到方才医生推测有可能是什么软毒品之类,忽然想到了什么。 “……或许您可以排查一下这个,具体配方我不知道,但可以问一下警方。”乔幸拿了张纸写下一个名字递给医生。 “这是?” “一种……助兴的东西。”乔幸说,“大概有点致幻的作用,会让人感到亢奋,算是一种软毒品吧。” 医生看着纸上的名字,转身把纸条递给了警方,警方用一种‘你小子了不得’的眼神看着他,问:“你怎么推测会是这个东西?” “……”乔幸一时沉默。 那边的温老爷和温夫人也看了过来,一副你要是不解释清楚你就是嫌疑人的模样。 “温长荣和沈钦澜……”在长辈面前说这个,乔幸还觉得有点儿尴尬。 他耸了耸肩,道:“他两感情上王八对绿豆,床上更是干柴碰烈火,分了八百次也能和好,分了一千次也能肉体激情碰撞,这宴会中突然离席去包厢还能干啥?当然是做爱呗。” 第77章 听到这样一番话,警员有些尴尬地轻咳了一声,温老爷倒是没什么表情,听到解释后似乎是觉得挺可信,便无波澜地挪开了眼,温夫人则顿了一下,目光落在乔幸脸上,红肿的眼直直地看着他,似乎有话想说的模样。 看家属没提出质疑,警方便把那张纸条收下准备去做排查,院方则上去进行了相关沟通,为后续治疗做准备。 _分节阅读_239 走廊里该做事的都忙碌起来,温长则的目光落在温夫人的背影上,片刻后又轻轻旋拧轮椅回到了背离人群的走廊转角。 医生说温长荣要过一会儿才会醒,温夫人和温老爷回到长椅上,乔幸不想坐,便随便找了个地方靠着。 因为情况还不稳定,温长荣进的是一间有大片单向玻璃的病房,病房窗帘没拉,在病房外可以清晰看见里面的情况。 乔幸稍稍挪了挪位置,见病床上的男人此刻双目紧闭,整张脸呈现一种灰败的白,也许因为精神方面有问题,医生为了以防万一,男人的上半身和双手也都用床上软缚捆着。 饶是全身被缚,男人的手臂和整个身体还是会出现大幅度的痉挛,靠近门边的那只胳膊更是抖得厉害,像是犯了癫痫的重症病人,医生说这是药物残留造成的神经反射行为,看着可怕,但其实等这部分药物彻底被排出体外就好了。 乔幸看了一会儿,医院那边很快出了对比结果,温长荣体内的药物残留成分的确和乔幸刚才提供的那种软毒品相符合,结合药物冲突反应,十有八九就是误食了那种用于催情的软毒品。 乔幸对此并不意外,只有种‘果然如此’的倦怠感。 就好像看了一百遍相似套路的电视剧,还是熟悉的桥段,还是熟悉的发展,让人颇觉无趣。 乔幸这边正看着,病房里的男人眉头微蹙,缓慢地撕开了眼。 温夫人见状立马站起身来,温老爷也赶忙挂断电话走过去,那边的医生护士拿着仪器推开病房门,一行人涌进了病房。 大抵是知道乔幸是温长荣的伴侣,最后进去的护士看了眼站在门外的乔幸,问: “……您不来吗?” “……”乔幸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 小护士似乎对作为伴侣的乔幸不第一时间进去看望感到疑惑,有些奇怪地看了看乔幸,但还是没问什么地关上门进去了。 乔幸看着屋内醒来但依旧克制不住身体痉挛的男人,又看着一瞬间又哭成泪人的温夫人。 他思考着一会儿是否还要出于‘人道主义’进去看看温长荣,毕竟温长荣白天才说帮他处理他那堆烂事,出了那么大的事,晚上他怎么都该去看看。 但……他只要想到温长荣和沈钦澜进包厢做的那些事,他就不想去看了。 在乔幸纠结时,走廊尽头的陈伯微微倾身看了这边的情况,见温母进了病房,便急忙推着温长则走了过来。 乔幸有心事,见温长则过来两人只礼貌性的点了点头,而后一站一坐立于病房外,一时无话。 病房内的聊天比想象中结束的要快些,才过去五六分钟,病房内的温老爷和温夫人就起身了,温长则见状急忙叫陈伯按动轮椅要走,却已来不及。 温夫人拉开门恰好与之打了个照面,温长则只得停下,有些尴尬地错开了视线。 “快走快走。”温老爷这时也走到门口,小声地催促着温长则。 “……嗯。”如此,温长则只能点头,“父亲,诗姨,那我先去了。” “嗯。”温老爷应了一声,温夫人却没说话,只转身抬起一双红肿的眼看向乔幸,说:“长荣在等你。” “……噢。” 乔幸看着妇人通红的双眼,也不再纠结,点了点头便推开房门走进房间。 乔幸走进去,见男人还躺在病床上,只是刚才还一直颤抖不已的右臂见到他的刹那却不怎么抖了,乔幸觉得奇怪,仔细看了看,却见温长荣的右手手掌此刻正抓紧了身下的棉絮一角,右臂肌肉隆起,显然是用点力气在克制颤抖。 男人身上的软缚已经被解开,见到他进来又稍稍躺上去了些,还抬了抬下巴,似乎是在努力让显得自己有精神一些,不至于看起来那么狼狈与孱弱。 “来了。”温长荣还是那张面瘫脸,看乔幸的目光不咸不淡。 若不是那只看到他之后就逞强着竭尽全力克制颤抖的右手,乔幸都要以为这人看到自己是真的很无所谓了。 “嗯。”乔幸应了一声,也没拆穿男人的逞强,只平静地坐到了床边。 “……” 乔幸的神色看起来有些冷淡。 男人布满红血丝的双眼目光落在乔幸的面上,仔细而又缓慢地看着乔幸的每一寸神情。 两人已经面对面半分钟了,乔幸还不开口说话,显然乔幸是不想说话。 温长荣虽然早已猜到乔幸不会因为他而露出惊慌失措亦或是分外担心的神情,但此刻乔幸格外平静以至于有些冷漠的模样,却实在是让男人感到有些意外。 温长荣感到胸口有些发堵,不等他想出什么开场白来为两人打开话匣,乔幸那边已经开了口。 “没什么大事吧?”中规中矩的探病开场白。 _分节阅读_240 “……嗯,没事了。” “没事就好。” “……”一时无话。 乔幸的神情一如刚才冷淡,温长荣目光落在他面上,嘴唇动了动,终是什么都没说,只动了动在乔幸这旁的左手,然后将手心往上摊了摊。 ——这是他们之间才有的暗语。 男人的手掌一动,乔幸就知道其中的意思了。 温长荣想要他把手放到他的手心去。 若是放在以往,看懂的意思的乔幸肯定是乖乖与之拉手,但此刻,他却只是目光略过了一下,然后装作没看见地移开了目光。 两人又是沉默半晌,温长荣眼捷敛下,将摊开的手掌又合上了。 大概是撑了太长时间,乔幸见男人蜷起手掌的同时,另一只胳膊也因为撑不住迅速颤了几下。 男人又很快压制住右手的颤抖,放弃了试图获取乔幸安慰的想法,转而说:“乔幸,电话借我一下吧,几分钟就好。” “嗯?”乔幸有些茫然。 “我妈坚持要我好好休息,所以不给我手机。”温长荣无奈地说,“还有事没处理完。” “公事?”乔幸惊了。 他虽然知道温长荣敬业,但没想到温长荣敬业到这种地步。 “你都这样了还办公啊?”乔幸无语地看着温长荣,后者无奈地看着他,不置可否。 乔幸犹豫了一下,把手机给了温长荣。 “那你快点处理吧,交代完就好好休息。” “嗯。” 温长荣点头,接过手机用左手动作别扭地按下了号码。 电话贴在男人耳边,乔幸听温长荣自己有事暂时住院了,要电话对面的人盯紧情况。 男人眼角微微垂着,下眼眼袋微微浮肿,显然很是疲惫的模样,乔幸感慨继承个公司也不容易,就听温长荣那边说到“A县”、“XX娱乐”、“打探一下他们要多少钱”、“24小时盯紧媒体”等关键词。 他后知后觉地发现温长荣打这通电话是叮嘱人去处理他亲戚的那堆事。 “你……”乔幸真不知道说什么。 那边温长荣也打完了电话,抬起头来不明所以地看着乔幸。 “你这是故意唱苦情戏给我看吗?”乔幸说,“这带着一身病还故意朝我借电话叮嘱人料理我亲戚的那堆破事,有必要……” “没有演苦情戏。”温长荣打断他,摇了摇头。“这些事本来我就是打算明天找人去办的,但现在身体这种情况,明天出院是肯定出不了,你又在事业上升期,稍有不对就可能造成巨大的污点,不能马虎,所以只能问你借电话,托信任的人去帮我办这件事。” “……”乔幸不知道说什么。 他看着男人充满疲惫却认真的脸,知道温长荣的性格的确是不会故意在他面前演什么苦情戏,男人之所以打这通电话,也真的就是像所说那般因为计划被打乱所以临时托人去办。 乔幸没办法说出自己此刻的感受,只觉得一股气憋的慌。 他想问温长荣这样是何必呢?如果不是装可怜这样的意义何在?一边对他好又一边放不下沈钦澜算什么?难道当他是白痴?以为他稍微对他好一点他就不计前嫌扑回去了? 乔幸在心里咆哮了好几句,温长荣看着他充满憋屈的脸,合了合眼,开了口。 “上次你说我帮你处理亲戚的事,你给我相应的报酬,对吗?” “……嗯。” “那我住院大概要住一个周,住院期间,你能来看我吗?”温长荣说,“这期间按照护工的双倍工资算,到时候你感谢我,把这笔钱扣掉就好,或者……多少钱一天你说了算。” “……”乔幸没说话。 他当然懂温长荣的意思。 温长荣想要他在住院期间陪他,现在不过是找了个能说得通的台阶让他下,希望他走一走。 _分节阅读_241 “……好吗?”乔幸半晌没说话,温长荣又问了一句。 …… 温长荣需要休息,故而探望时间不长,乔幸很快被护士小姐叫出病房,他站在门外长叹了口气,一边暗骂自己没出息,一边又想没几天就离婚了,看在温长荣帮他的面子上探望男人几天不是难事。 如此想着,就听走廊上的保镖小声讨论着。 “听说就是二少做的,药应该在酒里,听警方说严重的话这样算是恶意投毒……” “但如果真是二少做的,温先生应该不会计较吧……” 第78章 温长荣的情深似海还真是谁都知道,乔幸如此想到。 他耸了耸肩,不再多想,颠颠下楼回工作室去了。 第二天早上十点,乔幸到达医院。 他拎了一袋水果,像探望普通病人那般走进病房。 温夫人此时坐在床边,温长荣躺在床上输着液,男人的脸色看起来比昨天好了许多,身体也不像昨天那般控制不住地痉挛了。 温长荣原本在闭着眼睛休息,听到脚步声睁眼见到乔幸顿时露出个有些意外的神情,而后单手撑了床铺似乎想要像昨晚那般稍稍支起身来。 “那只手在打针呢,哎,血液都回流了……”温夫人急忙呵止他。 温长荣闻言松了手,但还是稍稍支起了上身,靠在床头看着乔幸。 “来了。” “嗯。”乔幸神态自若地把水果放到床头,“夫人早,温先生早。” “早。”温夫人应了一声,温长荣的目光落在乔幸脸上。 “两位早餐吃过了吗?” “吃过了。” “那就好。”乔幸把东西都放好,神情相当自然地坐在了床的另一侧。 温夫人看了看乔幸,又看了看目光一直落在乔幸面上的温长荣,便寻了理由出了病房,把空间留给两人。 温夫人出去,温长荣看着他,终于是开了口。 “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乔幸此时刚把背包卸下,正在翻找工作用的五线谱,闻言抬起眼来看着一脸认真的温长荣,失笑道。 “不至于吧?”乔幸把五线谱本拿出来,“你的早餐又不用我准备,所以我没必要大早上过来,现在才十点,又不晚。” “……嗯。” 如此,温长荣只能应了一声。 乔幸把五线谱和笔拿出来摆在床头柜桌面上,赫然是准备在病房里工作的样子,他一边划拉着稿纸,一边问温长荣。 “对了,你昨天只说给我算护工的工资,但没说是要我来全天还是怎么?”乔幸又看了眼男人,“今天十点来都是我自己估摸着来的。” “……当然是全天。”温长荣下意识回答道,但随即又看了眼乔幸手下的五线谱稿纸,顿了一下,又说,“或者看你的安排吧,能来就行。” 能来就行。 乔幸稍稍侧首看了眼男人,也没说什么,只点点头。 “行。” 温长荣平时话就不多,两人此时关系又有些尴尬,待在一个病房里也没聊多少,温夫人回来之后乔幸与之拉了几句家常,接着便自由自在地把病房当自己的工作室,哼哼唧唧地改起自己的新歌来。 乔幸向来是个会自己找乐子的主,温长荣说要他全天陪同,他也答应了会尽量做到,但不意味着他就要陪着温长荣无聊的脸对脸,能利用的时间当然是利用。 _分节阅读_242 温夫人似乎没料到乔幸会这么的……不拘小节,看乔幸边渡步边昂着脑袋哼小曲的模样,不由有些失笑。 温长荣对此倒是见怪不怪,只看了乔幸一眼,然后目光示意母亲不必出声打扰,接着便闭了眼,不觉得吵似的躺在床上休息。 时间一晃到下午,乔幸改歌改得烦躁,又叫了助理陈启到医院来帮他,大概到下午三点,警方那边传来了消息。 经过一晚上的排查和酒店录像分析,警方可以初步确认这件事和沈钦澜有很大的关系,但早上的时候警方曾找过沈钦澜,沈钦澜否认那软毒品与自己有关。 “我们查看了录像,有毒品残余的杯子就是您进包厢之前放在门外的那支,杯子上有您的指纹。”警方将笔记本电脑抬过去,点出一段录像来,“但杯子上没有沈先生指纹,我们看了一下酒店录像,看到这样一段,您看看……” 录像点开,可见温长荣走进宴会大厅之后沈钦澜就一直注视着男人,而后招了侍应,从摆满了酒杯的托盘中选了一杯,拿走这杯酒后,沈钦澜又随手拿了桌上的酒瓶倒了一杯,指了指温长荣,大抵是在说那位先生没有酒之类的话,侍应听到后便朝温长荣那边走去了。 “然后这里,我们初步推测应该是把药放到了这瓶酒里……”警员按了暂停,“然后之后的录像可以看到您之后准确地拿了沈先生倒的那杯酒,可以告知一下,为什么您会选择那杯吗?” “……”温长荣皱了皱眉,似乎在回忆昨天的事,片刻后说,“因为那杯酒是红酒……” “因为是红酒?” “温先生去宴会不出意外都是喝红酒。”看温长荣磕巴的模样怪着急,乔幸没耐心地叭叭叭起来,“如果托盘里只有那杯是红酒,他肯定抬红酒。” 警方闻言看向温长荣,温长荣点了点头。 “那沈钦澜知道这点吗?” 温长荣点头:“知道。” 警方那边将其记录好,又问了温长荣几个问题,乔幸见后面的问题自己插不上嘴了,便挪到窗台那边画着五线谱,助理陈启凑到他身边小声哔哔。 “沈钦澜胆子可真大,这酒要是温先生没抬被别人抬了就玩脱……” “不可能被别人抬。”乔幸哼着小曲,划掉了一个音符。 “为啥?” “人家在一起那么多年了,屁股上几根毛都知道,还天生一对的,肯定温长荣会抬红酒这点肯定还是……” “我喜欢喝红酒这事你不也知道吗?”那边正回答着警方问题的温长荣忽然转过头来看着乔幸。 “?”乔幸一时都没反应过来,有些茫然地抬起头去看温长荣。 温长荣一如既往的面瘫着脸,叫人看不出所以然来。 乔幸眨巴眨巴眼:“……大房二房都知道你的喜好,你还挺自豪?” “……”温长荣顿时噎住,脸色不太好看。 病房里的小护士看着两人,忍不住轻笑出声。 温长荣那边轻轻呼了口气,耐着性子说:“我的意思是……我和他并不是什么天生一对。” “……噢。” ****** 过了两天,警方那边拿了一叠厚厚的笔录和相关证据复印件来,警方后来在沈钦澜的公寓又搜到了一堆一样的药物,再结合那份录像和酒店员工的证词及证据,沈钦澜很快被拘留。 沈家虽已破产,但拘留的消息还是很快传到了网上,乔幸看了几次新闻报道,见沈钦澜脸色青白,戴着手铐深深垂着头坐在车里,很是落魄与恐慌的模样。 警方拿来资料证据的同时,还给温长荣传达了沈钦澜要求与之见面的消息。 “沈先生目前在取保候审了,他说有重要的话一定要和您说,”警方说,“虽然人已经拘留了,但我们问了他好几次案情相关他都一言不发,也不认罪,他坚持要和您说完了才愿意说。” “……”温长荣听着,暂时没出声。 “虽然目前证据也能定罪,但若是能让他亲口认罪再好不过,有了认罪的笔录,到时候上法院会比较容易些。” 温长荣还是没说话。 他当然知道沈钦澜为什么要见他,沈钦澜这事,说大可大,说小也可小。 投毒当然是危害性极大,是个重罪,但若是能求得温长荣原谅,那处罚会轻一些,毕竟受害者不在乎,到时候上法庭也能网开一面。 男人的手指在床铺轻轻敲打,略微思考了一下,点了点头。 “好,见吧。” _分节阅读_243 温长荣答应见沈钦澜当然不是心软或是其他,而是——无论怎样,他觉得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总得搞清楚,这其中的所以然,更是应该敞开了说,做个了断。 ****** 两人见面的时间约在第二天下午两点半,沈钦澜如约来到医院。 不知是不是因为这段时间格外焦虑的缘故,青年的样貌比乔幸先前看的照片上还要糟糕,隔着一段距离就可以看见浓浓的黑眼圈,布满血丝的双眼,整个人瘦了一大圈,脸上明显是化过妆的,可看起来还是脸色不好。 病房内除了温长荣还有温母温父及一堆保镖,都是等着沈钦澜来给个说法的。 见沈钦澜到了,乔幸当然是识趣地准备出门,温长荣见状刚要张口,温母却先一步拉住了乔幸的手。 “去哪呢?”温夫人拉住他的手,“留下来吧,我们一起,你也是我们家的一员。” 乔幸半点没给面子地回答:“我还有几天就要离婚了。” 温母愣了愣,温长荣刚张开的口霎时又闭了回去,乔幸趁此机会摆摆手,往门外去了。 “那不关门,我们不说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温夫人追着乔幸到了门口,把病房门大大地敞开,目光落在坐在走廊长椅上的温长则,说,“小乔,你们两在门外等等,先别走啊,一会聊完了一起去吃饭。” 温夫人突然说一会儿一起吃饭当然不是临时起意,而是不想要乔幸就这么走掉说的借口。 说完,妇人嘴里还反复强调着:“不说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生怕乔幸误会的模样。 乔幸看出妇人的用意,也懒得与之犟什么,他原本的确是打算走的,因为今天这一出肯定又是温沈两人和好的戏码,他不想看。 但见妇人与自己母亲相似的年纪,乔幸便又没说什么,只一屁股坐到温长则身边,表示自己暂时不会走。 “您快进去吧,我就坐这就行。” 温夫人看了看他,犹豫片刻才回身进了屋子。 ****** 温夫人进了房间,沈钦澜很快也跟着警方从前门走进了病房。 “……我不是故意的。”在房间内站稳,沈钦澜开口便是这样这样一句。 温长荣这才把目光从门外的乔幸身上收回来,有些冷淡地看着青年。“你亲手倒的酒,不是故意的?” “我以为那只是助兴的小玩意,就像是……情趣店卖的那些壮阳药一样。”沈钦澜说,“我不知道那是软毒品。” “……”温长荣没说话,只静静看着青年。 “给你下药的确是我的不对,但这次导致你这样……”青年的目光落在病床上的男人身上,轻轻蜷了蜷手指,“真的不是我故意的,这在我的意料之外。” “……” 见温长荣还是不说话,沈钦澜停顿了一下,又说:“那个东西上次我也给你吃过,你当时没有这样,后来也没有出现任何问题,我真的没料到你那天会吃精神药物,所以……这件事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当时只是想要用这个东西……助兴而已。” “上次?”温长荣问,“上次是哪次?” “……我们最后一次在温家见面,在你的书房里那次。”说到这个,沈钦澜显然也是有些心虚,青年目光落在温长荣面上,喉头滚动咽了咽唾沫,又才说,“那次的确没出什么问题不是吗?这个东西也没有成瘾性,我没有诚心要害你,我是真的不知道你那天会吃精神药物……” “原来你上次就……”说到这里,温长荣停顿了一下,问,“为什么下药?” “上次你说你不要我了,我就……”沈钦澜抿了抿唇,“我想证明你是抗拒不了我的。” “……” “我们从前总是这样不是吗,无论吵得有多凶只要做爱,最后就总会和……”好字未说出口,沈钦澜似乎也意识到这话在这情况下说来有些打脸,便忍了下去。 温长荣目光落在青年身上,缓缓吐了口气,说: “先不说这个。” “嗯?” “这药你既然知道是助兴用的,家里也有,那你肯定吃过,也知道是带有一定致幻性的,对吗?” “……嗯。” “带有致幻性,你却说你不知道这是软毒品?” _分节阅读_244 “我真的不知道,”沈钦澜说,“吃完以后就是比平时亢奋而已……” “除此之外,我还想问,”男人目光紧紧盯着青年,“你知道我精神方面是有问题的吧?” “……嗯。” “那你知道类似的刺激类药物,都是有可能加重我的病情的吗?”温长荣说,“我没记错的话,当年我告诉你我有躁郁症,就说过我不能沾任何违禁品。” “……”沈钦澜没说话,只是放在身侧的五指蜷了蜷。 房间里是良久的沉默,温长荣目光落在沈钦澜面上片刻,说:“我要问的都问完了。” “那我……” “之后就等警方和法院处理吧。” “……”沈钦澜顿了顿,温长荣这样聪明的人,不会知道他之所以要来解释那么一通是为什么,如今却说一切看警方和法院,无疑是给他判了死刑。 青年的双手垂在两侧握紧,牙关也紧紧咬在一起。 “可以原谅我这一次吗?”沈钦澜在众人前难得地低下声来问温长荣,“就这一次……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温长荣只看向身旁的保镖,示意可以请人出去了。 青年的目光落在男人冷硬的脸上,房间内的温母及温父也都格外冷漠的看着他。 他做的事的确过分,在场的人都觉得温长荣对他已经是仁至义尽,毒品这种东西普通人都闻风丧胆,何况是对于温长荣这种自身就有疾病的病人。 他当然知道自己做错了,并且大错特错,可…… 沈钦澜牙关咬的太够用力以至于颊侧都出现小块突起,青年深深垂下头去,又重新抬起头来,声音有些发涩:“……我从来没想过,你会把我交给法院去审判。” 温长荣没说话。 “是因为乔幸吗?” 温长荣很是烦躁:“和乔幸没半点关系。” “有关系,当然有关系。”青年目光落在男人身上,眼睛有些发红,“如果没有乔幸,你现在就绝对不可能对我那么绝情。” “沈钦……” “当年我们还是朋友,你还没认识乔幸,我只要开口,无论多晚你都会出来,但自从你和乔幸认识,你就开始会拒绝我,你从那时候就变了。” “这和……” “你那天在包厢说什么从没有对不起我,现在想想真是冠冕堂皇的可笑。”沈钦澜的声音渐渐有些大了起来,“一开始你我身边都有人不假,但为什么到后来我和女友断了,你还是和乔幸有联系?!你们是到我们在一起半年之后才断的,你真的以为我不知道吗?!” “……” “四年后我找你和好,那是我的责任,可当时同意的人是不是你?!让我住进温家的是不是你?!”沈钦澜说,“为什么你同意和我和好之后又要同意乔幸住进温家?!” “你敢说你当初同意乔幸住进来只是因为他那个什么‘想要体验温家房子’的弱智理由?!你没有恻隐之心?!” “……”温长荣没说话。 “如果换做是你,前夫住到家里来你会是什么感受?!”沈钦澜怒吼着,“你这叫没有对不起我吗?!” “……” “还有,我们吵架的那次,你和乔幸做爱了,对吗?”沈钦澜看着温长荣,“乔幸身上穿着你原来的衣服,脖子上还有吻痕。” 温长荣手掌微微捏紧了些,神情有些烦躁。 他们两的过去可谓是乱得一包糟,怎么理都是理不清楚的。 “那次你不也找女友了?” “我压根没找,身上的香水只是临时擦的而已。”说到这,沈钦澜又笑了一下,“对了,当时乔幸都知道找理由搪塞我,你却半点没解释你们为什么在一起,更没问我身上的香水怎么回事,那时候你就不喜欢我了吧?!” 第79章 _分节阅读_245 若要问温长荣对沈钦澜怎么样,大多数人的回答恐怕都是“爱得不得了”、“无脑护典范”,更有甚者,估计会说一句‘舔狗温长荣’。 但如今一切从沈钦澜口中说出来,却好像和众人口中的深情相差甚远,甚至还格外浅薄,充其量也就是‘仅此而已’。 而乔幸在沈钦澜口中也不是那个可怜的小白菜,倒像是颗从天而降的煞星,降临之后便将温长荣越拉越远,并且多年来一直梗塞在两人之间,最终成为一道过不去的坎。 乔幸自认为多年前他于温长荣来说什么都算不上,不过一个随手拯救的少年人、一个包养对象,亦或只是一条伺候主子伺候的很好的狗,但如今沈钦澜却说‘如果不是乔幸你不会变成这样’、‘从一开始你就因为乔幸疏远我’。 乔幸还是头一次听到那么‘高’的评价,诧异到眉头都高高挑起,怀疑自己听到的是别人的故事。 房间里沈钦澜的声音震耳欲聋,喉咙沙哑到极致,乔幸是不知道沈钦澜此时情绪的激动是因为求情不得的愤怒,还是因为提起往事的真伤心。 他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温长荣,臭渣男。 “我现在越想越觉得你口中的爱特别可笑。” 沈钦澜的声音再次传来:“看上去是什么都包容我什么都对我好,但我们之间一直都有乔幸的影子,现在还要把我送到法院上去……” “我已经不想再理这些东西了,有意义吗?”温长荣打断了青年的话,“我是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但你也一样,最开始一边吊着我的感情一边和女朋友藕断丝连是事实,说愿意和我同甘共苦最后却弃我而去也是事实。” “……” “我不知道现在来翻旧账的意义何在,如果你说这些是想借此引起我的愧疚心而让我在投毒这件事上原谅你,那大可不必。”温长荣说,“我是个烂人,你也没好到哪里去,这些都和我们刚才说的话题没关系,和这件案子更没关系。” “……” 温长荣冷静得好似感情里的局外人,言语里表达的态度也已经很坚决。 事情没有任何回转的余地,房间里暂时安静了几秒,两名保镖走上前,态度礼貌且强硬:“沈先生,请回吧。” 保镖高大的身躯像是堵墙阻挡在两人之间,越过肩膀间隙,可见靠在病床床头的男人脊背挺直,神情冷硬,一双灰瞳毫无波澜,哪怕映着窗外日光也叫人觉得没有丝毫温度。 温长荣这模样沈钦澜曾在公司看到过无数次,但却头一次体会到那种真切的不近人情与距离感。 “如果没有乔幸就好了。”青年垂在身侧的手握得很紧,声音透着异常的沙哑,“如果没有他,一切的一切都不会改变,我们更不会变成这样。” 说完,沈钦澜也没等温长荣回答,转身径直离开了病房。 温长荣住的本就是很少有人来的顶层病房,又因为今天要谈事,为了以防万一,医院在下午时将这一层楼都暂时清了出来,此时沈钦澜的脚步落在走廊地板的声音格外响亮,也格外寂寥,单薄的背影和匆匆离去的脚步似透着几分狼狈。 沈钦澜很快消失在走廊转角,病房里的保镖陆陆续续走了出来,等待在走廊一侧的律师和公关人员则很快进了病房,大抵是商量后续的起诉和回应外界等事宜。 走廊上各种声音又多了起来,坐在轮椅上的温长则稍稍动了动僵硬的肩背,手指落到轮椅的按钮上正打算走,却见坐在长椅上的乔幸一直低着头,嘴里衔着一支没点燃的烟,目光落在空无一物的地面,眼神怔怔,像是有心事的模样。 “乔幸。”温长则轻声叫他。 “……”乔幸没反应。 “乔幸。” “……” “小乔。” 乔幸始终看着地面没有反应,温长则只得将轮椅挪近了些,手指落在他袖口。“小乔。” “哎……诶?”乔幸这才回过神来,他抬起头见温长则在他斜前方的位置,便将刚才思绪收回,问:“怎么了?” “没什么,”温长则看看他,“只是看你一直发愣,像是有心事的模样。” “嗯,刚在想事情。”乔幸无所谓地摆摆手,“一时想入迷了。” “想什么事?” 温长则很少有这种追问的时候,乔幸目光落到男子清透的黑瞳,若是放在以往他肯定叭叭叭地就说了,但如今……他嘴唇动了动,又忍了下去。 “没什么。” 温长则看了看他,似乎是猜出他的顾虑,也没再继续追问,只笑了一下,说。 “也好,反正你不要多想就行。”温长则说,“刚才沈二少说的那番话针对性还挺强,如果多想容易钻牛角尖出不来……” 说着,温长则摇摇头:“就不太好。” “……”乔幸看了温长则几秒,失笑,“您不是学心理学的,而是学读心术的吧?” _分节阅读_247 “之所以说门当户对是相配,究其根本,是因为在差不多的环境下,两个人的三观、为人处世都应该类似,性格也会相对合适,说到底,相配和有没有钱、出生怎样,没什么太大的关系。” “……您这样好像个说客。”乔幸瞟了眼温长则,“像在暗示我什么。” 闻言,温长则失笑摇头,“没有,我说这些,只是希望你不要太难过。” 乔幸没回答,不可否认,他的心情的确没刚才那么差了,不再一直思考那些有的没的。 他靠在椅背上,看着温长则,说:“温少爷,我觉得您要是去演戏就特别适合那种腹黑反派。” “?”乔幸的话题也太跳跃了,温长则反应了一下才问他,“怎么说?” “干过坏事,还特别会说话。”乔幸说,“影视剧经典腹黑人设。” 温长则顿了一下,哭笑不得地摇头,“那可能你要……” 话音未落,男人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两人身侧不远处。 温长荣身上还穿着病号服,大概因为还没完全康复,前几个月新招的那名胖助理在旁边稍稍扶着男人的胳膊。 温长荣的目光落在两人因为谈天而微微上扬的嘴角,又看了看两人面对面略显亲密的距离,他一时忘了自己先前出病房来是为什么,只轻声开口。 “他好像真的很喜欢他。” 第80章 胖助理看看那边的两人,又看了看温长荣,细短的眉撇成了一个滑稽的八字,然后无声地叹了口气,轻拍男人胳膊以作安慰。 那边的乔幸和温长则话刚说了一半就注意到男人的身影,两人便停了话题,一起转过头看向温长荣。 “……” 胖助理低着头,三人沉默对视,空气中有片刻尴尬。 温长则的手指落在轮椅按钮上,稍稍与乔幸拉开了些距离,乔幸看着温长荣,隐约感觉到温长荣心情不是很好,但具体因为什么他也不能肯定,便索性装没看见。 乔幸主动开口:“聊完了吗?那么快?” “……嗯。”温长荣刚才那般似有些难过的神情转瞬即逝,快到像是乔幸看错了,男人恢复以往面无表情的模样,目光扫过温长则,又才看着乔幸开口,“有事想和你聊聊。” 温长荣站在原地没动,目光又那么刻意地扫过温长则,显然意思是要和乔幸单独聊聊。 “哦!”温长荣不是重要的事不会这么特地下床来找他,乔幸应了一声,便同温长则道别,“那少爷我先过去了……” 却见温长则神色间透出几分犹疑,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在乔幸转身欲走时,温长则还是伸出手轻拉了乔幸的衣摆。 “小乔。” “嗯?”乔幸见状只得又转过头来看着温长则,“怎么了?” “我刚才同你说的那些,只是想说没有你,长荣和沈钦澜也不会走下去,没有其他意思。” “?” 温长则的目光落在他面上,“或许长荣在你面前展示的是真实,但这样的真实意味着什么、又是否要接受这真实的一面,你要自己想。” “……”两人四目相对,乔幸看着温长则顿了片刻,眨眨眼,“有时候真是搞不懂你的立场是什么……” 温长则失笑:“什么立场不立场?” “……难道真的一切只是为了我好?” 温长则没点头也没摇头,只看着他,道:“我怎么样不重要,你自己的感受才是最重要的。” “……”乔幸没说话,他定定的看着温长则,试图从中猜出些什么,身后却传来温长荣的声音。 “乔幸。”男人的声音有些发紧,胸膛因为情绪波动而微微起伏着,“还没聊完吗?时间挺急的。” “……啊?哦。”乔幸犹豫了一下把目光收回,这才转过身去,“来了。” 从另一个角度看去,乔幸这般犹豫半晌才收回目光的样子好似透着几分对温长则的依依不舍,胖助理赶忙又拍了拍温长荣的手背,痛心地轻声道:“要坚强!” _分节阅读_248 温长荣没说话,但嘴角紧紧抿在一起,胳膊的肌肉也绷紧了。 “走吧,”乔幸走到男人面前,不明所以,“不是说要谈事?傻站着干嘛?” ****** 两人回到病房,闲杂人等都出去了,温长荣拿出一份资料来。 “找你来是聊你亲戚的事。” “哦……”乔幸点点头。 “这段时间你姑妈又找了几次媒体,但我都压下来了,不过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虽然大舆论没被她带走,但小部分人还是在议论这件事,最好的结果还是我们找水军在有舆论的地方澄清这件事。” “……嗯。” “关于你父亲的那个照片,有个记者拿到了,是这张吧。”温长荣翻到资料中间,露出一张照片来。 这张照片乔幸看了好几次,但看到的瞬间还是觉得格外烦躁和恶心,他难受地蹙起了眉,把那照片推得远远的。 “不想看不想看。” 温长荣又把照片放回去了。 待看不见照片,乔幸才忍着恶心说:“嗯,是这张。” “这张照片很新,对方那里应该还有底片,”温长荣说,“我找人鉴定过了,这张照片没有什么后期修改的痕迹。” 乔幸更烦躁了,“那难道……” “你看你父亲,虽然手是停在胸部,但脸上没什么表情,目光甚至都不在那个女人身上。”温长荣说,“我想,没有一个正在性骚扰的男人会这么面无表情,目光更不可能是直视前方。” “……可这些也不太立得住脚。”乔幸说,“现在对方手里有性骚扰的证据,但我手里没有,照片如果放出去,很多人也是不会看那么细致的……” “我托人找到了当年你父亲公司的几个员工,但大都是外层员工,并且太少了,十多年前的公司还不那么正规,你父亲都没和手下员工签署劳动合同,很多人现在去查根本查不到,已经查到的这几位都表示不清楚,只说平时看你父亲和那女人是话都不说的,还有能查到的少量高层员工,不是找不到人,就是不太想提起这件事。” “……嗯。” “这件事还是比较急,舆论发酵时间越短越好控制,虽然我派人的确能问到其他人的所在地,但A县毕竟不熟,不太好办事,还因为上门去的是陌生人,很多人不愿意说实话,甚至都不愿意说话,怕惹上麻烦。”温长荣说,“但如果你在的话,肯定就会比较好处理。” “……” “恐怕我们得跑一趟A县,听说你父亲的公司旧址还在,到时候去看看,你也看本地有没有什么能联系上的人脉,毕竟你在A县生活了那么多年。” “……”乔幸皱着眉略微思考了,迟疑着点了点头,但他注意到了一个词,‘我们’。 “你要和我去?”乔幸上下打量着温长荣,“就你这路都走不稳的样子?” “明天再休息一天,后天出发。”温长荣说,“没什么大事了,现在就是身体没什么力气。” “……开什么玩笑?”乔幸疯狂摇头,“你半路出事了我可担不起这责任。” “不会有事了,有事医生不会让我出院。” “没必要,你对A县又不熟,我自己去就……” “我不会放你一个人去的。”男人的语气一下又有些强硬了起来,但很快温长荣就意识到问题,便又抿了抿唇,目光落在乔幸面上,放平了声音说:“我不去的话实在是放心不下。” “……” “我不是单独陪你去,没关系,有司机开车,还有一名助理随行,到了地方我们去办事,我最多也就是走几步路,不会有事的。” 乔幸暂时没说话,只定定看着温长荣。 虽然话说的软,但男人的神情却很坚定,乔幸敢肯定,哪怕他现在说服了温长荣,到真去的时候温长荣大概率还是会叫辆车,悄悄跟着他去。 “……行吧。”乔幸勉强同意了。 两人又商量了一会儿具体的行程,一切敲定,时间也不早了,屋外拎着晚饭的吴伯早已等待许久,乔幸看了一眼第四次到门口的吴伯,起身。 “那我就先走了?”刚商量完事情就要走,乔幸莫名感到有种‘用完就丢’的错觉,便又加了一句,“你该吃饭了。” “……”温长荣看着他,没立马开口,像是有些舍不得似的,问:“你不一起吃吗?” 邀请他一起吃晚饭这事,乔幸陪了男人几天,男人就邀请了他几天。 _分节阅读_249 “不了。”但乔幸还是一如既往地拒绝。“我走了,还有事要办。” 如此,温长荣看了他两秒,还是只能点头,“嗯。” “……先生再见。”乔幸道了别往外走,那边吴伯准备开门,却从缝隙中露出一架银色轮椅的边缘。 “乔幸。”温长荣叫住了他。 吴伯悄然把门又合上,乔幸止了脚步。“嗯?” “我说我的病是温长则导致的这件事……是真的。”温长荣抿了抿唇,男人实在是个不善于解释的人,这会儿说话是临时起意,有些不知道怎么说似的,“我没有故意抹黑温长则,也不想借此让你回到我身边或者怎么样……总之,是真的。” “……这个,我知道。”乔幸回过身,有些莫名,“怎么了?” “你知道……他导致我的病?” “是啊。” “……”温长荣没再说话,灰色的眼瞳映着乔幸的身影,方才乔幸和温长则面对面谈笑的一幕、他刚急救完躺在病房里焦急等待乔幸进来时,听到父亲与温长则谈话得知温长则在乔幸身边的一幕……种种涌现在男人脑海。 温长荣终是什么都没说,只点点头。 “嗯,回去吧,按时吃饭,早点休息。” 第81章 转眼到了出发的那天。 因为不会待太久,所以两人都没带什么行李,之前温长荣特意叮嘱过乔幸这次回去要带上婚戒,故而上车时男人又问了他一次,很是慎重的模样。 待见到乔幸拿出戒指盒,又打开露出其中的戒指来,温长荣才大大松了口气,像是放下心来的样子。 “怎么,怕我又看不到戒指啊?”乔幸看着男人的表情,觉得怪好笑,“我有按时吃药,现在一个疗程都快结束了,半点问题没有。” “药物是有一定作用,但你主要是心理障碍……算了。”温长荣说,“带了戒指就好。” “噢!”乔幸也懒得纠结这个问题,只转头看了眼窗外疾驰的风景,问:“我们这次去A县不会住‘欣悦’吧?” 欣悦就是当年乔幸工作所在的那家酒店。 A县是个小城,小到什么程度呢,小到当年乔幸所在的那家欣悦酒店就是A县最顶级、也是唯一一家四星级酒店,整个县城来往的大老板大人物,凡是讲究一点的都只会住在欣悦,并且欣悦的吃喝玩乐……嫖,也都是A县最好的,其他酒店别说好,连入流都难。 当年乔幸是使手段抢了酒店公关的生意才搭上温长荣,后来算是和酒店的人撕破脸走的,如今虽然‘出人头地’了,但再回去,万一又遇到那些个同事,还有点儿尴尬。 “欣悦早就倒闭了,”温长荣说,“具体住哪儿我还没定,现在A县酒店挺多,住处不用担心,到时候看你想住哪儿我们再去订吧。” 听到欣悦倒闭这个消息,乔幸有些诧异,短短七年时间,那个当年A县的‘顶级’竟然就不在了。 不过仔细想想也不奇怪,七年时间足以改变太多,他都从个土鳖变成大美人了,还不许人家一个小小的四星级酒店倒闭不成。 车子平稳开在道路,沿途风景慢慢从繁华变为简陋,乔幸想到当年回A县的漫漫路程,决定先睡一觉。 他轻车熟路地摸出毯子和靠枕:“到地方了叫我,补个眠。” “嗯。”温长荣点头,给前方的司机递去眼神,司机将空调稍稍调高了些。 …… 温家司机的技术都不错,一路上车子开得很是平稳,但饶是如此乔幸还是睡得断断续续,期间醒了好几次,每次都见到温长荣一本正经地看着托盘上的平板,拿着支电子笔在勾勾画画,很是忙碌的模样。 到达A县的时间比乔幸预料的要早了许多,原先A县到A市要足足五个小时,这次走高速却三个小时就到了,乔幸当场就感动得想到讴歌祖国建设家乡的红色文学六千字。 到A县的时候正好是中午,虽然是来办事的,但总要先吃饱才行,一行人决定先找点东西填肚子,车子最后停在一条相对繁荣的街道。 车子停稳,乔幸下了车,他站在路边看着还算熟悉的街道,感慨这破地方虽然变化算大,但始终就是个弹丸之地,热闹的地方万年不变。 “去吃什么?”和感慨万千的乔幸不同,温长荣只面无表情地扫过街道上的各式商铺,重点放在怎么填饱肚子上,毕竟,他们下午还得干正事。 “嗯……”乔幸目光掠过前方各式店铺,七年了,虽然A县的基本样貌没变,但店铺之类的变化却是很大,这一条街他曾经闭着眼睛都能走,如今却真不知道哪家的东西好吃了。 “哎?”乔幸忽然看见一个熟悉的招牌,他扯了扯温长荣的衣袖,“你看那个‘王大娘螃蟹’,是不是我们之前经常去吃的那家?” _分节阅读_250 闻言,温长荣抬头看了过去,男人目光在那熟悉的跑马灯招牌上停留了一会儿,点点头。“看招牌的话的确是。” “那我们去吃这家?” 这家螃蟹店原来在乔幸的高中附近,从开业的第一天起乔幸就时常看着招牌流口水,可惜高中穷了三年半点没得吃,直到他搭上温长荣之后,每天就是想方设法地把温长荣‘诱拐’到螃蟹店,最后吃到他因为短期内摄入太多蛋白质导致过敏才稍稍停下。 “……”温长荣看了眼乔幸闪闪发亮的双眼,点头,“行。” *** 两人刚走进店里,老板娘就用一种‘肥羊来了’的眼神看着他们。 乔幸当时脚步就停下了,下意识不想进去,但那头发花白的老板娘目光却停在温长荣面上许久,惊喜道。 “啊,是你啊小伙子!你是不是那个……那个!温什么……”老板娘一拍脑袋,“哎呀,反正就我们家还在一中旁边的时候,你和一个男……朋友来我家店,第一次就在我们家吃了一千多?后来还连续来了一个多月?” 温长荣点点头。“好像是。” “我记得你我记得你,”老板娘赶忙叫人招呼安排座位,温长荣当年给这家店不知道‘送’了多少钱,老板娘当然是记忆深刻。 待看完温长荣了,老板娘目光才落到乔幸身上,女人左看看右看看,笑道:“这位小兄弟是第一次来吧……” “我是小乔。”乔幸倒是大方地冲老板娘笑了笑,县城本来就小,他当年带着温长荣来这家螃蟹店不知道吃了多少,老板娘当然是知道他名字的。 “是你呀?”老板娘更是吃惊了,“看不出来啊……变化太大了。” “土鸡变小山雀了是吧?” “是变凤凰啦,当然你当初也不丑啊……”老板娘如此这般说着,目光在两人身上徘徊,若有所指地眨了眨眼。“不如……给你们安排包厢?我们现在有包厢了。” “好。”温长荣向来是个爱清净的,有包厢当然是最好。 进了包厢,还是熟悉的四方桌,还是熟悉的陈旧餐具,两人也极其自然像当年那般落座,温长荣坐桌子右边,乔幸坐在男人手旁的位置。 “我们家现在还有那种大螃蟹,”老板娘用手比划了一下,“那么大的那种,蟹腿可好吃……” “要要要,”乔幸二话不说就点头,“要清蒸的。” “好嘞。” 老板娘下去准备食材,乔幸抓起瓜子吧唧吧唧嗑,过了几秒,他微微躬了腰,露出个有些倦怠,却格外放松的姿势。 乔幸知道自己这个样子不雅观,却是真的不想挺直脊背,他曾经万分厌恶这片土地,没想到这次回来感觉也不差。 熟悉的环境熟悉的车水马龙,他好像又回到了多年前,他不用像在A市那样哪怕吃个路边摊都反射性绷紧脊背,就怕自己一个姿势不对就暴露自己曾经是个‘乡下人’这件事,这里的人都和他一样,他只需用最舒服的姿态等待就好。 …… 虾蟹好快弄好抬上桌来,香气扑鼻引人食指大动,乔幸眼睛发光地拿着筷子蓄势待发,温长荣戴了手套拿起一只盐水虾,见虾壳完好,便把头和壳去掉,又拿桌上的牙签将虾肠剔出,然后把虾肉放到了乔幸碗里。 乔幸抬了一会儿的筷子终于有去处,鲜甜的虾肉进口,他满足地咀嚼了数下,这才将筷子放下,然后戴手套去解决那边的香辣小螃蟹。 一口螃蟹一口虾,乔幸忽然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对。 不待他说什么,那边老板娘已经抬着全身金黄大螃蟹来了。 “螃蟹来咯。”老板娘把还冒着热气的大螃蟹放在温长荣面前,又把剪蟹腿的剪刀放在男人手边,而后笑眯眯地看着两人,“两位慢用哈。” “嗯……”乔幸啃着螃蟹腿say拜拜。 “要先吃腿吗?”温长荣看了看那冒着热气的大螃蟹说。 “要啊。”乔幸理所当然的回答。 如此,男人将手中的那枚虾处理干净放入他碗里,而后伸手去掰螃蟹腿,剪开蟹壳剥出蟹肉——放入乔幸碗里。 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嗷唔一口吃了满嘴蟹肉,乔幸才回想到刚才意识到的是什么地方不对。 ——温长荣竟然伺候他吃饭,夭寿了啊。 乔幸这边叼着个螃蟹腿发愣,那边温长荣却已经自然地掰了第二根蟹腿,然后迅速将第二支雪白的蟹腿肉放入他碗里。 温长荣‘伺候’他吃饭这件事奇怪吗?奇怪,也不奇怪。 _分节阅读_251 奇怪的是温长荣已经很久没这样为他剥虾壳剪蟹腿了,不奇怪的是,他们在A县短暂生活的那段日子,温长荣一直如此。 两人相识在那家已经倒闭的欣悦酒店,说干了一炮温长荣就被乔幸傻白甜的样子击中从而包养他,那当然是不可能的。 不过就是在乔幸夸完男人读研究生好厉害之后,男人用一种‘这哪里来的乡巴佬’看了他,然后穿好衣服就要走,乔幸当时心里那叫一个着急,只能急匆匆地找话题问温长荣打算在A县停留多久,温长荣顺口回答大概一个多月,他又赶忙说自己从小在这个地方长大,问温长荣需不需要个导游。 A县这么小的城市哪儿需要什么导游,不过大概是当时温长荣的确是第一次来A县,对环境不熟悉,又大概是在A县这样的小地方太无聊,如果有人陪着会有趣很多,而乔幸的单纯正好合适,男人想了一会儿,最后同意了。 说是导游,实际上是干嘛的两人都清楚。 乔幸以家里姑姑得重病要死了强行请了一个月假,每天就是陪着温长荣没羞没臊。 乔幸虽然高中就看着螃蟹店流口水,但其实一次都没吃过,故而他第一次把温长荣拐到螃蟹店的时候还有点儿小紧张,因为他压根没来过,也压根不会吃。 A县属于内陆小城,原先父母还在的时候A县交通不方便,虾蟹之类的水产在乔幸小时候很难见到,专门卖虾蟹的店更是压根没有,后来父母去世,A县陆陆续续开始有水产店,可他已经成为颗小白菜,手里紧巴巴的,一块钱恨不得掰成八份来花,一顿最少一张毛爷爷的水产,对他来说是奢侈品。 两人第一次到螃蟹店的时候,恰好店里没什么人,乔幸也没有其他人可以参照,等虾蟹上来了他眼巴巴地等着温长荣先吃,好让他学习学习,可菜都上来几分钟了温长荣连看都不看,只低头吃面。 乔幸忍不住了,他夹起那个还没半个掌心大、虽然被切开但怎么看都没肉的小河蟹,嗷唔一口——差点没把他牙给磕掉。 温长荣被他这鲁莽的吃法吓了一跳,看了他一眼,说:“……吃壳里面的肉就好,还有腿也有点肉,但不多,慢慢吃。” “……哦。”乔幸脸红了红,为了掩饰自己不会吃螃蟹的尴尬,他夹起了被煮得透红的盐水虾,连头带壳嗷唔一口——差点儿没被壳给噎死。 温长荣:“壳剥了,头最好不要吃。” “哦!” 男人吃完面,才拿起虾来,掐头剥壳,温长荣看着肉下那一根黑色的东西,沉默了一会儿,开口:“虾肠自己去一下。” “?” …… 后来他们又去了第二次第三次……乔幸去虾肠总是笨了吧唧的,有时候去烦了还会看也不看就直接塞嘴里。 温长荣说了他几次,可乔幸偶尔还是会吃嗨了就忘记,两人又来了第四次第五次……温长荣捋袖子拿牙签,亲自剔了虾肠才给他吃。 乔幸受宠若惊:“干嘛这样……这这这……” 温长荣冷着脸回答:“我不想和吃过脏东西的人接吻。” 这话一出,隔壁桌的人都顿住了,乔幸当场脸就是一个爆红,小声又磕磕巴巴地说:“我只是有时候忘记了,而且每次吃完都漱口的……” “行了,吃你的就行了。”温长荣没好气地把剥好的虾仁放到他碗里。 后来再到店里,剥虾这件事就成温长荣的专项了。 再后来,他们第一次到当地的‘豪华饭店’吃大螃蟹,他第一次剪蟹腿笨手笨脚差点划了手,温长荣顿时就冷着脸,抢过腿帮他剪好,再之后,剪螃蟹腿也成为一个美好传统。 温长荣是真的嫌他脏嫌他笨吗?当然不是。 有时候乔幸吃完东西还没来得及漱口,温长荣也会冷不丁地亲他一下,乔幸玩跳舞机也笨了吧唧的,可只要他不伤到自己,温长荣就会很有耐心的站在旁边看他,教他该怎么玩怎么发力。 如此想着,乔幸忽然想起来自己当初是为什么爱上温长荣了。 他当初虽然年纪小,但其实也是个比较理智的人,一开始把温长荣错认为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不假,但绝对没一心一意地栽进去,因为他清楚地知道自己与温长荣的天差地别,温长荣是凤凰枝不假,但他却不一定是小麻雀,很大概率只是一只小山鸡,山鸡走上枝头,恐怕还没站稳就先摔得血肉模糊了。 后来为什么爱上温长荣呢? 大抵就是因为——他是真切的感受到自己是被爱着的。 温长荣总是冷着脸,脾气也臭,但很多的好,却藏在生活的每一个细节里。 男人嘴巴上不说,做的却很多,比如说连续吃半个多月的螃蟹,温长荣看都要看吐了,却还是在每次乔幸提出要吃时带他去吃,比如说看乔幸不愿提起自己的家人,温长荣便没再问过,只在乔幸姑姑来的时候多给乔幸一些钱,让乔幸把人打发走,比如说乔幸跟着男人第一次到A市,他被摩天大楼和汹涌人群吓到,温长荣攥紧了他的手让他别走丢,再来便是那时候还冒着村土气的自己,被温长荣拉着手到朋友面前介绍……比如说,他们吵得再凶,他也帮他照顾着他的弟弟,更没用他弟弟威胁过他分毫。 类似的细节实在太多,多到让乔幸有一种自己是被温长荣爱着的错觉。 他以为自己当真是那只被埋在遥远县城的小麻雀、那些包养文里万里挑一的男/女主角,他要攀上他的凤凰枝了,他的霸道总裁已经对他说‘男人,你成功吸引了我的注意力’,然后他就这样幸福快乐的过上一生。 所以他飞蛾扑火,所以他毫无保留,所以他——实在是蠢得要命。 等闲变却故人心,是世间常态,更是太多身份相差悬殊的人们最终的归宿,这人爱他的时候是那样动人,不爱他的时候,也是那般干脆。 “……” _分节阅读_252 手里的螃蟹腿突然不香了,奴隶翻身做主的快乐也没了,乔幸的牙关狠狠咬磨,在温长荣将第四根蟹腿放入他碗里的时候,他恶狠狠地将男人面前的三个盘子拎得远远的,然后屁股一挪重重地坐到了桌子的另一端。 “……”男人的手正悬在盘子上方正准备给他弄第五只螃蟹腿,却见盘子瞬间不见,顿时有些茫然地看着乔幸。 “我又不是没手,你剥什么剥?把我当白痴吗?!”乔幸凶了吧唧,一边凶一边面目狰狞的掰螃蟹腿,幻想自己这是在掰温先生的老二,“渣得要命……” “?”温长荣不明白话题怎么就跳到渣上面了,眉毛缓缓聚起,有些莫名地看着乔幸。 那边的胖助理和司机刚停完车过来,刚抬了一只脚走入包厢,却见包厢里气氛凝然,温长荣眉如抹布,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莫生气,莫生气,气出病来有人替,还打我娃来睡我妻……” “噗。”乔幸嘴里的水差点儿喷出去,温长荣狠狠瞥了胖助理一眼,胖助理吓得往后退半步,又大着胆子站回去,握拳小声到:“温先生,加油!” ****** 中午那顿螃蟹大餐温长荣一口没吃,倒不是乔幸不让吃,而是之后男人叫了碗素面,乔幸才知道温长荣现在身体刚恢复,不宜吃寒性和辛辣的食物。 男人又是为了陪他来才进的这家餐馆,若放在以往乔幸可能会感动一下,但介于他刚想起自己傻白甜的当年,这会儿也没多感动,只吃完之后表示晚饭要吃不辣不油腻的中餐,以免温长荣总吃面条营养不良。 “刚才那边传来消息,这张照片的拍摄地点是在公司三楼的小会议室,”吃饱喝足,当然就要干正事,一行人回到车上,温长荣拿出刚收到的对比图片给乔幸看,“你记得这个小会议室一般是什么时候用吗?小组会议还是?” 图片是温长荣的手下刚才去现场拍的,照片露出的有些歪曲的黑板一角与那个会议室歪曲的黑板一角完美契合,乔幸看了一会儿,回答:“这间我没记错的话……是开比较秘密的会议才有用。” “秘密?” “嗯,因为其他会议室我都可以进,但这间不可以。”乔幸说,“如果是这间的话,能进去的应该都是高层,我记忆里父亲几次开会进这间会议室的都是高管,开完会都不让我进去。” “照片上的这个女人是高层吗?” “……不是。” 男人的手指在椅子上敲了两下,略微思考几秒,说,“是这样的话,就比较好办。” “?怎么说?” “那个女人不是高层的话,进那间会议室的次数应该很少,总有人记得。”温长荣说,“高管不配合我们,你就给原来认识的随便哪个员工打个电话吧,问一下那个女人具体是什么时候进的会议室。” “可是……”乔幸为难的说,“我那个时候也还小,认识的人有限,他们不一定就知道那个女人什么时候进了会议室……” “你说你忽然查出那个女人有利用公司机密贪污公款的嫌疑,现在警方在调查,那间会议室是重要地点,如果查出了,按照法律规定,公司的所有员工都能分到钱。”温长荣说,“至于之后的事就不用你担心了,你不认识全部公司员工,员工之间总会认识,一传十,十传百,怎么都会有消息,如果遇到聪明人,就会直接联系能接触到高层的人,这样他们分到的钱更多,我们得到的消息也会更准确。” “……”乔幸看着温长荣眨了眨眼,奉承道:“真不愧是温先生啊。” 温长荣瞥了他一眼,没理他虚伪的奉承,只接着说:“以防万一,你还是强调一下要真实的信息,如果乱编的话会查的很久,不利于警方调查,这样就分不到钱了。” “哦!” 第82章 按照温长荣说的那样,乔幸给能联系上的两名员工打了电话,一名员工不怎么信的样子,敷衍两句就挂了电话,另一名员工则问了许多,还约乔幸见面。 去之前温长荣叫乔幸戴上了戒指,并让司机假扮律师跟在乔幸身边。 司机假扮律师可以理解,但戴戒指这件事乔幸一时没想明白。 等到了地方,那老员工第一眼便看到他手上的戒指,先是说了一句小乔结婚了啊,乔幸答是,那员工便又问:“是和那个温老板吗?” 这个问题出来的时候乔幸还挺诧异的。 他父亲的员工是什么概念?年龄比他大了至少十几岁,他得叫他叔叔,小时候见面就不多,自公司解散后更是再无交集,生活轨迹各方面也都相差甚远。 如今,这人竟然知道他和温长荣的事? 乔幸愣了两秒,但又很快反应过来——A县可是个小城。 就那么个弹丸之地,地有限,人更有限,在多年前交通还不便利的时候,外来人口并不多,人们大都互相认识,消息也是相互流通的,而那些糜烂的八卦琐事,更是人们茶余饭后最喜欢、也最容易传播的东西。 乔幸当年工作的那个欣悦酒店看上去是富丽堂皇,背地里的腌臜事却不少,勾心斗角起来更都是些脏手段,乔幸当年勾搭上温长荣又和酒店撕破脸,得罪了不知道多少人,虽然之后他离开了A县,那帮人不能拿他怎么样,但背地里说他坏话肯定不少,A县又那么小,若是有人恶意散布消息,很快就能传开来。 乔幸想了想,而后抬起头来,轻笑点头:“嗯,是和温先生结婚的。” _分节阅读_253 “……”那老员工顿了顿,大概没想到还真是这么一回事,目光在他面上停了数秒,应道:“厉害啊,真是厉害了。” 卖屁股无疑是让人看不起的,可若是领了证,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虽然不太能理解同性恋,但不妨碍那老员工想到这其中的门门道道,过了几秒,那老员工又问:“那温老板应该很有钱吧,你怎么还来查这个?” “我有我的打算。”乔幸没细说,只说,“李叔,反正这件事查出来了,你我都有好处的,不是吗?” …… 见面还算顺利,律师的存在和乔幸本人特地回乡都给这件事增加了可信度,两人简单聊了一番后那老员工就表示自己会尽力,如果事成让乔幸多给点钱之类的,乔幸自然是答应下来,见老员工欣喜离开的背影不由感慨温长荣坑蒙拐骗的技能点还挺高,又摸了摸无名指上的那枚戒指,回到车上。 这时候已经是晚上,一行人之前已经吃过晚饭,这会儿当然得去找地方住。 A县的酒店大都在另一条街,司机便发动车子往那边去。 车子缓慢行驶在路面,数盏昏黄的路灯被甩在身后,一栋外形熟悉的陈旧建筑从窗外掠过,乔幸定睛一看,才依稀看清那陈旧建筑上的‘欣悦’两个字。 如同温长荣所说,欣悦已经倒闭了,原先的一楼大厅现在是三家服装店,此时亮着灯,生意很是惨淡的模样,再往上去,原先豪华客房的玻璃也都碎得一块一块,压根没人住的样子。 乔幸看了一会儿才收回目光,拇指再次挲摩手指上的戒指,问:“你怎么知道他们会在后面说我坏话?” “……”乔幸突然开口,温长荣一时没反应过来,男人侧过头去看到他挲摩戒指的动作,才意识到乔幸在问什么,便答,“我不知道,只是猜的。” “猜的?” “小城市就是这样,一点事就容易传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所以人言是很可怕的事。”温长荣说,“你当初离开酒店离开得很高调,肯定有人怀恨在心,而他们伤不到你的人,自然只有伤你的名声,所以,会把你的事散布出去当作解气并不奇怪。” “哦……” 乔幸这边应着,温长荣的手机却震了两下,前排传来胖助理做作的咳嗽声。 男人拿起手机,见到短信内容【快把你为什么要他戴戒指出去的理由说出来啊!说你是怎么替他着想的!快说!简单!粗暴!说好处!】 “……”温长荣手指一顿,前排的胖助理通过后视镜疯狂朝自家老板挤眼睛。 乔幸正奇怪那胖助理怎么突然就中了邪似的,就听温长荣开口: “……让你戴着戒指去谈事其实和我们这次要查的事没多大关系。” “啊?” “之所以让你这么做,是因为……我觉得,这样能对你的名声好一些。” “……” “具体传言是什么我们无从知晓,也就无从辟谣,所以只能想其他办法。”温长荣说,“床伴、情人、和婚姻伴侣,在大多数人眼里还是有很大的差别的,这三个称呼,孰高孰下自然不用我说。” “……” “人们之所以觉得一夜相识不堪,无非就是因为名不正言不顺,但如今你是我的爱人,就足够证明一切了。”温长荣说,“反正结果都是好的,最开始是因为一夜激情互相吸引在一起,还是像常人那般因为萍水相逢互相吸引在一起,都没什么差别,不是吗?” …… 乔幸觉得温长荣都能去开个浪漫诗人班了。 竟然把他们那又黄又暴力的初次相识美化得和街头两人相逢一见钟情没什么两样。 虽然从另一个角度来看的确没什么差别:别人街头相逢一见钟情最后结婚了,他们床上相逢又黄又暴力最后也结婚了。 嗯…… 乔幸拿着毛巾呼啦啦地擦着脑袋毛,站在窗边眺望远处亮着一圈黄灯的小塔。 那是A县唯一一处标志性景点,名叫千寻塔。 乔幸小时候一直以为建这座塔的人是《千与千寻》的粉丝,后来长大了一些才看懂塔上刻的字:“众里寻他千百度”。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建塔的艺人。 乔幸打了个哈欠,他把潮湿的毛巾丢一边,拿起吹风机呼啦啦地吹,然后他头发也吹干了,转头一看—— 温长荣还保持着之前的姿势在键盘上敲敲打打。 _分节阅读_254 时钟指向23:00,乔幸后仰倒在柔软床铺,听着哒哒哒的打字声,大声哔哔:“好吵啊,什么时候睡觉?” “……”温长荣敲打键盘的动作一顿,转过头来看着乔幸,面上几分‘你竟然敢说朕吵’的不高兴,几分‘好像也不能拿你怎么样’的无奈。 “马上,五分钟。”温长荣答。 这五分钟就是半个小时过去,待男人洗漱好回来,乔幸已经在床上欢快地打起了小呼噜。 “……” 这没心没肺的样子倒是一如既往。 男人看了眼手机上律师发来的消息:【乔先生的离婚诉讼三天后开庭,您还是保持原来的结果?】 【嗯,暂时保持吧。】温长荣看着床上打呼噜的乔幸,又加了一句,【我想想吧。】 …… 第二天早上九点,乔幸就被电话给吵醒,老员工的声音欢天喜地地从话筒那边传来,告诉乔幸得到了关于那个女员工进出会议室的消息。 如同温长荣所想,那女人进那间会议室的次数屈指可数,故而是有人是记得的。 “具体时间不记得啦,就是七月份。”电话那边传来个女人的声音,是乔幸父亲公司的另一名女员工,“那应该是她唯一一次进那间会议室,我当时办公室就在三楼,看到她还觉得奇怪咧,因为那间会议室可重要咯,不是高层进不去的,后来才知道有笔大生意是她在谈,所以乔老板才让她进去的……最后这笔生意还被她谈黄了。” 听到时间,温长荣点了点头,然后小声提示乔幸:“问问她当时一起进去开会的人都有谁。” 乔幸依言问了。 “具体记不大清了,不过肯定有张XX,李XX,对了,还有徐秘书……” 温长荣在本子上记着,两个高层的名字都是他已经查到并且拒绝配合调查的,应该就是这次没错,男人在写到秘书名字的时候顿了一下,出声问:“乔先生开会还带秘书?” 那边的妇人吓了一跳,“这是?” “小乔的老公。”老员工小声提醒。 “就是之前他们说的那个……?” “对对对。”老员工催促妇人,“你快说,说正事。” “哦哦,大老板你好,刚才说到……对的,乔老板每次开会都带秘书。”妇人说,“要记录会议内容嘛,而且徐秘书从公司建立就一直在的,很得乔老板信任,是老员工了。” “这个徐秘书和李小姐的关系怎么样?”李小姐就是那名被性骚扰的女员工。 “你怀疑她两串通……?”妇人很快意识到什么,想了一下说,“但她两关系不好,李小姐每天就往乔老板面前凑,不干正事,徐秘书是那种实干派,两人性格都不对盘,没什么联系应该……” 温长荣稍微想了一下,点头。 “好,知道了,谢谢。” 挂断电话,温长荣叫人去详细查了一下那个徐秘书,又拿出照片来比对了一下。 既然有照片,那照片肯定就要有人拍,两人合作的概率极大,并且看照片的角度,拍照的人应该站在侧边,这个徐秘书的嫌疑是最大的。 交代完下面的人去查,温长荣转头来看乔幸:“瞌睡醒了吗?” “啊?”乔幸慢了半拍才意识到男人问他什么,便答:“醒了。” “那去吃东西吧。”温长荣站起身来整理因为坐下而微微发皱的衬衫,看着还蓬头垢面的乔幸,“还想吃螃蟹么?” “……吃面吧。”乔幸咽咽口水,“大早上的吃什么螃蟹。” 温长荣看他喉结滚动,最后两人去吃了面,又叫了一份水煮虾。 …… 关于徐秘书的消息很快传来,资料显示徐秘书从乔幸父亲的公司解散之后就一直碰壁,最后放弃了再从事秘书行业,目前在一家私立医院做护士。 仁爱医院,四楼。 很多事情当面说要比在电话里说有效,并能知道更多信息,故而温长荣确认了一下地址,两人便出发了。 乔幸原本以为医院人不多,结果到了地方后大出所料,大概因为现在是冬天,地面有些结冰的缘故,医院里很多摔倒导致入院的老人,两部电梯门前更是站满了各种家属,堵得严严实实,甚至还有一帮来看望老师的学生,半个班的人把大厅都挤满了大半。 不知道什么时候这群人能上完,乔幸觉得有些烦躁,温长荣皱了皱眉,说:“去坐货梯吧。” _分节阅读_257 “嗯。”温长荣点头,“还有一条,把你老婆放在家里的旧手机都给我。” “可以。”张三伸出缺了两根手指的手掌,“给谁打?” 温长荣把李小姐的电话号码给了过去。 温长荣在车外,乔幸却坐在车里,并且司机特意把车门都锁了,车窗高高摇起,防备着什么的模样。 乔幸透过玻璃看到除了张三这里,桥头还分别蹲着几堆人,每堆大概有五人左右,这些人目光都若有似无地看着温长荣这边,且穿的都是宽松的裤子,腰间可以看到别有短小的匕首。 那么宽松的裤子,在这个年代早就过时了,乔幸瞬间就想到初中时候那些混混们最喜欢的把戏——往宽松的裤子里藏管制刀具。 所谓穷山恶水出刁民,这地方的腌臜人是什么模样乔幸再清楚不过,他一下就想到了什么,急忙叫司机:“开门,外面那些人……” “没事。”司机似乎早有意料,指了指桥头的另一端,“温先生的人在那边。” 乔幸依言看过去,见桥的另一端站着数个身着便服的男子,这些人显然比蹲在桥头的那堆健壮了不少,并且一侧衣服高高撩起,露出了腰间的枪托。 “正规保镖,带配枪的,这么做是起个威慑作用。”司机说,“我们的人也带了其他装备,他们真做什么也讨不到便宜,实在不行我们还可以开枪。” “……”原来温长荣早就想到了。 乔幸松了口气,目光落在男人高大的背影上——你说这人奇不奇怪,只要和感情沾边的事都是一堆糊涂账,但这种事上,却考虑的周全得不得了。 乔幸这边在车上等待,张三那边已经听懂温长荣的意思,男人将录屏的仪器插上手机,按下录音键,张三拨通了电话。 温长荣这通电话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诈一诈那位李小姐,以防万一,男人还给张三了一张写好‘台词’的纸。 “喂,”电话接通,张三无师自通地演起来,“李师是吧?” “你是?”张三这声音听着就讨嫌,李小姐那边显然也很是忌惮的模样。 “小徐的前夫,你知道的,”张三说,“你和我婆娘搞的那些破事,有人找到我这来了……” “……”李小姐没说话,不过听着那急促的呼吸,显然是紧张了。 “这件事你们勒索了多少钱我就不说了,人家老板这次也是下了血本,到处在找那件事的证据,”张三说,“证据你知道的吧?我那婆娘的东西我想拿什么随便拿。” “……” “要我帮你瞒这件事的话……”张三说,“给我三十万。” “……” “不说话?行,到时候那大老板把你们弄到身败名裂可别怪我……”说着,张三把电话拿远了些,一副要挂电话的样子。 “你老婆的事你都……?!”李小姐那边终于出声了。 “我就问你一句话,给不给?” “……我这边都还没拿到钱,怎么可能给你?!” “呵呵……” “你帮我想办法,”李小姐说,“我这边试着发了好几次照片,但都发不出去,你认识的人多,你帮我看看怎么回事!” “我和你说,姓乔的那个小孩现在是明星了,贼有钱,你帮我,到时候拿多少钱都行!” 录到这句话,温长荣点头示意可以,张三那边立马敷衍地:“好嘞。”一声,挂断了电话。 电话挂断,温长荣把手机和仪器一起拿到车里,司机打开笔记本拷贝资料,男人那边递出早已开具好的支票。 “这是一半,剩下的一半你把手机给我,我汇款给你。” “行。”张三接下支票转手就给身边的‘打手大哥’,又说,“我现在去给你拿手机。” “嗯。” 温长荣应下,回身上车。 黑色宾利落锁,驶离原地,桥头和桥中的两帮人渐渐散去,那张三一副不服气的样子戳了戳打手大哥:“你们怎么就想和他合作?我听那女人的意思,勒索姓乔的应该不止这么点。” “如果真那么好勒索,那姓李的还勒索了那么多年?”打手大哥轻蔑地瞟了眼张三,“何况那照片怎么拍的你还不清楚?你自己说的,就那姓李的往前凑了一下,抓拍的,这种照片,哪怕曝光出去,也有太多细节可以挖,有多少人信是个问题。” “况且这次那温老板是特意带着乔家小孩儿回来的,人家查的恐怕不止这件事,大概率是看不惯咱们这的一部分人一直吸那小孩儿的血,回来敲打一下。”打手大哥一巴掌糊张三后脑勺,“去,偷手机去。” _分节阅读_259 司机不明所以,只按照吩咐到那边路口停下,温长荣下了车,站在一个不起眼的位置注视着那边的乔幸。 只见没往工作室走,而是上前去打了车。 乔幸所作的那辆出租车掉了个头,往西边驶去了。 “乔先生这是去哪啊?”胖助理打了个哈欠跟上来。 “……温长则家吧。” 第84章恭喜 乔幸还真是去温长则家。 他之所以来找温长则是为了确认一件事——十多年前那个照顾他的人到底是谁。 其实除去前几天温长荣对仁爱医院表现出的熟悉,早在很久之前,温长荣打电话问他是不是记错人的时候,乔幸就察觉到了什么,正是因为察觉到不对,他才会先一步说出‘别和我说其实十多年前照顾我的是你不是温长则’这样的话,之后更是数次打断温长荣,用激烈的言辞来阻止温长荣说下去。 他已经不大记得自己当时的心境,但唯一能确定的是他当时是对后面有可能出现的答案感到恐慌的,他不想面对,更不愿相信。 而如今……事实已经如此显眼的摆在眼前,他总不能做一辈子的鸵鸟。 车子到达海天花园门口,乔幸付了车钱走下车,他太久没来这里了,或者说原本就没来过几次,故而下车后站在原地努力回忆了一下才想起相应的单元和楼层,他往前几步,把目光落在前方某栋高楼,伸手虚虚往上数着楼层,待数到对应的楼层,见灯还亮着,又才彻底松了口气地继续往前走。 说来也有些好笑,温长则从温家搬到这里来是因为他,但最后他在这里仅仅住了一天。 人啊……真是。 乔幸微妙地感到了一丝内疚,并觉得自己今天这样空手而来真不是一个好决定。 不过不等他纠结好怎么办,电梯门已经叮一声往两边敞开,熟悉的房间号码就在不远处,乔幸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去敲了门。 “谁啊?”温长则的声音从中传来。 “我,乔幸。” 大门很快打开,温长则见到他似有些惊讶的模样,但很快又恢复常态,轮椅稍稍往旁边让了让:“来,先进来坐。” 乔幸走进去,陈伯给他倒了杯热茶,两人在客厅坐定,温长则又开口:“那么晚来,有什么事吗?” 温长则依旧是和煦的模样,看他的目光平和而关切,乔幸也没绕弯子,径直开口:“……十多年我车祸住院的时候,是您在照顾我吗?” “……”温长则闻言顿了顿,有些惊讶的模样。 “当初还是您主动问我的,”乔幸说,“您问我十多年前是不是出过车祸,是不是住在仁爱医院,甚至还详细到了病房号码,您还说您记得我……” 乔幸语速很快,目光虽不算紧盯,但却未从温长则面上移开分毫。 “这其中也许是有些误会。”温长则抬眼看着他,“我记得……当初的确说我记得你,但我没有表达过,我曾经在医院照顾过你?” “……”两人上次对话太过久远,乔幸皱了皱眉,努力回忆着,问:“……这么说您没有在医院做义工?” “没有。” “……那您怎么会说记得我?” “十多年前你车祸住院的时候,我也在医院,我们是见过的……不过可能,你不记得了。”说完,温长则轻轻叹了口气,眼捷微微垂下,说:“其实我一开始是察觉到你或许把我认作其他人了,但……我没想过世事那么巧,会闹出这么大一个乌龙来。” 乔幸顿了一下,注意力被温长则后面这句话给吸引:“乌龙?也就是您早知道这件事其实是温先生……” “后来才知道的,他后来打电话问过我相同的问题。”温长则说,“我告诉他我没有这样表达,可能是你误会了。” “那既然你早就知道这个误会……为什么不告诉我?” “因为当时你不想知道,不是吗?”温长则目光落到他面上,“长荣和我说过,你几次打断他。” “……” “而且当时你的状态很差,心理障碍没得到解决,精神状态紧绷到极致,同时你恨温长荣,你憎恶他,厌倦他,”温长则说,“但你将十多年前照顾你的那个人,看作是你的救世主,是你的乌托邦,并且,你也及其依赖我。” “……” _分节阅读_260 “如果说出真相,就是毁掉你的救世主、毁掉你的乌托邦,你可能也没有了依赖,这些行为可能会导致很多糟糕的结果,我不敢冒这个险。”温长则顿了顿,又说:“……长荣也不敢。” “……”乔幸沉默着。 如果他不问,也许这件事就会这么一直隐瞒下去。 片刻,温长则又将目光落到他面上:“你对今天得到的答案感到失望吗?” “……什么答案?十多年前照顾我的人?” “嗯。” “还行吧。”乔幸说,“我也早就有心理准备,所以今天得到的答案在意料之中,谈不上失望。” “嗯……” 话音刚落,乔幸的手机响了。 手机铃声响彻耳膜,让人不接都不行,他只得暂时停止和温长则的对话,拿出手机。 来电显示:王律师。 王律师就是负责他离婚案的那位,不知道那么晚给他打电话干啥。 乔幸想到明天就是开庭日,更是疑惑,按下接听键:“喂,王律师。” “乔先生,您好。”王律师的声音自那边传来,“冒昧打扰您休息,是这样的,我想问一下,您是否重新考虑净身出户的问题?” “……为什么这么问?”乔幸冲温长则打了个招呼,拿着手机到了阳台,“净身出户这条不是写很久了吗?当时我就说我不考虑了呀,这明天就要开庭了。” “是这样的,我这边接到了温先生那边律师的电话,对方建议我再问您一下是否净身出户的问题,毕竟……钱多才好傍身。”王律师顿了顿,又说,“我听那边的口气是……温先生同意离婚。” “……”乔幸一顿。 “之前您说要净身出户我也劝过您,但当时我们肯定的一点是温先生不会同意离婚,所以我想,如果您能净身出户,搞不好会在法院那边得到加分,或许会看在您不要如此巨额的财产份上同意离婚请求。”王律师说,“但刚才陈律师打电话给我的口气很清楚,温先生这次同意离婚,那么……我们也不是很有必要用净身出户这点来博取法院加分了。” “……” “当然,我尊重您的个人选择,要不要更改条款还是看您自己。” 乔幸暂时没说话。 净不净身出户倒不是什么问题,问题是……温长荣竟然同意离婚了? 乔幸感到一百个茫然。 难不成去一趟A县把脑子去没了?还是突然大彻大悟认识到从前错误决定放他快乐去飞了? “乔先生,”王律师以为他在考虑净身出户的问题,“不如这样吧,等您考虑好了打电话给我,我今晚都等您,协议今晚改是来得及的,虽然不能详细到具体,但我们多写一些就行,这样可以争取……” “啊不了,”乔幸慢了半拍地回答,“就净身出户,不改。” “乔先生……您想好了?” “嗯,”乔幸将声音放松了些,“要他钱干嘛,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他的钱是他自己挣的,我又没付出过一分,断干净点比较好。” “好的。”如此,律师只能应下来。 一切照常进行,乔幸看着已经显示挂断的手机屏幕愣了一会儿,又才转身回屋。 温长则依旧坐在刚才的位置,见到他回来后点头礼貌微笑。 “这么晚了,是有急事吗?工作?” “……呃,不是。” “嗯?” “……我要离婚了。”乔幸抬起头来看着温长则,重复道,“我离婚要成功了。” 温长则一愣,显然也是没料到。 乔幸道:“那我今后……是不是想睡谁就可以睡谁了?!” 温长则顿时失笑,幽黑的瞳注视着他:“那……恭喜?” _分节阅读_261 第85章去我那里吗 隔天一大早两人的离婚案就开庭了,乔幸这边的律师无论说什么,温长荣那边的律师回答都是同意、同意、同意。 原本预计没几个小时结束不了的案子最后不到十分钟就解决,法院的工作人员都一副‘你们是来逗我们玩吗’的表情。 一纸判决发下,白字黑字说明,圆形红章公证,正式宣告两人婚姻关系解除,如果有需要两人可以去民政局补办一个离婚证,如果不需要,那这样就算完了。 一切快得出乎乔幸的意料,也简单得让人有种‘这样就完了?’的仓促感。 虽然当初乔幸是临时顶替上的婚礼舞台,但两人婚礼结束,隔了一周去领结婚证的时候,他和温长荣还是有郑重打扮一番的。 他们早上六点就起了床,温长荣的化妆师给两人化了足足两小时的妆,身上还穿了‘全世界仅此两件’的定制衬衫,听说是设计师专门为两人拍结婚证件照设计的。 他们这大费周章的模样,不像是要去拍张照片,倒像是明星要去走红毯。 再后来,两人领了证,又在温家办了一次面对亲属的中式婚礼。 身着一样的暗红烫金龙凤褂,温长荣穿出来被远房表妹捂着眼吐槽机器人穿衣服,乔幸穿出来却收到小姑娘惊呼‘哪儿来的小美人’。 他们一起跨过火盆,点燃双龙喜烛,在‘一拜天地’这样有些搞笑且不符合当下时代的羞耻宣读词中向对方及亲属鞠躬。 最后给长辈敬完茶喝完酒,两人傍晚时回到卧室里,温长荣第一件事就是把衣襟哗哗两下扯开,直呼感觉自己这一天都要被这衣服给勒死。 乔幸彼时正坐在床上敲站了一天导致酸软的小腿,闻言笑嘻嘻地问男人西装不是比这更紧吗,你一天穿十二个小时都不嫌勒。 温长荣此时已经把红褂丢在了地上,身上穿着松松垮垮的白衬内里,肌肉在内衬下若隐若现。 ‘西装不是第一次穿,早就习惯了,但这衣服是第一次穿,不习惯。’ 温长荣一边这样回答着,一边坐到了乔幸身边。 因为是中式婚礼,两人的卧室也经过了一番装点,房间内此时红烛闪耀,他像里描写的真正‘霸道总裁’一样轻轻捏住他的下巴,冷灰色的眼瞳映着不远处跳跃的火烛,和他因为走动而微微透红的脸。 “乔幸。”他的手指在他下巴挲摩,虽然脸上是一贯的面无表情,但嘴巴却像个修行不到位的和尚看到貌美的妖精,发出由衷感叹,“你怎么那么好看。” 唇与唇相贴,他一边用‘呵呵夸人都不会夸’的鄙视眼神看他,一边顺着他的力道倒在床铺,他原本以为他会很快扒光他的衣服,他却只是将他推倒在床铺,而后五指落入他鬓发里,如同梳理那般轻轻滑过数次,他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最后落吻在他额头。 “新婚快乐,乔幸。” “……您也新婚快乐。” 肌肤相贴的温热触感尚在昨天,乔幸突然嗅到自己身上冒出一股的浓浓‘犯贱味’,赶忙甩了甩头,停止对过去的回忆。 犯贱。 乔幸是这样定义自己刚才的行为的。 在一起的时候他回忆起的只有折磨,做梦都是离婚,现在离婚了,他却一反常态想起过去甜蜜的种种,还有种‘这也太快了’的仓促感,这不是犯贱是什么? 乔幸赶忙又想了一下温长荣做的那些人渣事来洗脑子。 想一时怒火中烧,忆一刻提刀砍人。 乔幸越想越气,甚至忍不住翻起了白眼,觉得自己离婚之前没和温长荣扯头发打一架实在是亏大了。 “妈的,离婚都不出庭,温长荣是不是怕我气极把他打毁容了啊……”乔幸边磨牙边骂。 “呃?”站在乔幸面前的、温长荣的律师愣了愣,随即向乔幸又解释了一遍,“温先生今天工作太忙了,没空出庭。” “知道了知道了。”乔幸不耐烦地摆摆手。 “……那您还要回温家拿东西吗?”王律师指了指不远处等待着的温家司机,实际上,王律师已经是第三次问这个问题了,不过之前的乔幸好像都没听见。 “……”乔幸闻言想了一下,他的大部分行李其实早在之前就搬到了温长则那里去,但毕竟结婚四年,他还是有一部分私人物品在温家,如今都离婚了,也该断个干净才是。 乔幸站在原地纠结了一会儿,又转头看了看那边很有耐心站在车边长达半小时的温家司机,最后点点头。 “回去看看吧,顺便让温长荣跟我出来,去民政局拿个离婚证。” “呃,”律师为难道,“温先生今天一天都很忙,恐怕拿证这件事得过几天。” _分节阅读_262 “?周五还那么忙?”乔幸吐槽,“我也没听说有什么大项目啊,平时周五他都闲得提前回家喝茶了……” 吐槽归吐槽,说完这话,乔幸还是上了车,往温家去了。 车子到达温家,保镖还是例行进行检查,车窗打开,保镖看到他的第一句话是:“乔先生回来了啊。” 乔先生‘回来’了,而不是,乔先生‘来’了。 这两句话就差一个字,意思却是差之千里。 回来?这又不是他家。 车子停在主宅门口,吴伯上前来迎接,并把乔幸带到了之前的房间,还叫了两个保镖上来准备搬东西。 如同乔幸所想,温家其实没剩多少他的东西了,也就还有些四年前他们刚结婚不久,他在温家留下的一些旧衣服,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都搬了吧,所有东西都拿空。”乔幸说。 听乔幸这么说,吴伯和保镖都有些惊讶,但还是没多说什么,按照他说的一样样往外搬。 今天温长荣似乎真的不在。 乔幸靠在车身,无所事事地看着保镖给他搬东西。 旧衣服被拎进尾箱,同时有着一张熟悉的脸的保镖拿着个吉他盒子走过来。 “这是温先生上次给您准备的生日礼物。”这保镖大哥就是上次他亲过的那个,大哥看到他表情还有些复杂,但还是公事公办地把吉他递给他,“上次没来得及给您,这次一块带走吧。” “生日礼物他给过我了啊,”乔幸没接,“蓝光CD带。” “除了那个cd带还有吉他的,不过这个太大了,那天温先生一个人不好带。”保镖大哥抬着没动,“温先生特意为您订做的,您不要,恐怕这吉他得放杂物间吃灰了,听说是什么做吉他的名师做的,还怪可惜……” 如此,乔幸迟疑着接过吉他。 打开盒子只看一眼,乔幸就知道这吉他必然是出自名家之手,大抵是耗费了相当的心力。 “……谢了。”乔幸把吉他盒背到自己身上,“等温长荣回来替我和他道声谢。” “你们……”保镖大哥看着他欲言又止,“有钱人谈个恋爱这么能折腾。” “?” “这搬来搬去的,都搬好几次了。”那保镖大哥叹口气,“乔先生啊,反正现在……” “我们离婚了,”乔幸把判决书翻出来扬了扬,“都离婚了,不该搬干净吗?” “……” 那保镖大哥倒吸一口凉气,正搬东西出来的两位保镖也刚好听到这对话,同样顿了顿。 原来他们是真的不知道他们离婚了。 乔幸觉得怪好笑。 这反应,好似温长荣离婚是一拍脑袋就决定了似的,连下面的人都没通知到。 “那那那……”短暂的吃惊后,保镖大哥赶忙问他,“以后温先生喝醉了,您还来吗?” “……”这倒是把乔幸问的一愣,一时没反应过来。 “温先生喝醉……呃,您知道的,谁靠近就打谁。”保镖大哥小小声。 说到这,乔幸想起来了。 温长荣一般不怎么会喝醉,但喝醉了就‘六亲不认’,只要还有力气,谁碰他他就打谁——乔幸除外。 “不来了吧。”乔幸想到好久好久之前那个捂着脸楚楚可怜的小鸭子,感慨以后陪温长荣睡的人真是惨,然后就见面前的保镖大哥听到他的回答后顿时苦下脸,活跟被人打了似的。 乔幸:“丧着脸干嘛?我才陪温长荣几年啊,又不是没我不能活了,之前我不在的时候他喝醉了你们怎么处理,今后就接着怎么处理啊。” “……之前温先生喝醉了就睡车上。”保镖大哥愁眉苦脸,“但现在年纪大了总不能让他继续睡车上吧,温老爷也不让啊,要不就是我们冒着生命危险……” 那保镖大哥一边愁眉苦脸一边努力掐大腿挤出几滴眼泪来看乔幸,故意装可怜似的,脸上满登登地写着希望乔幸松口。 “唉,毕竟是一个月几万的工作,困难一点也正常嘛。”乔幸郎心似铁。 _分节阅读_263 “……好吧。”如此,保镖大哥只能放弃,耷拉着肩膀回头给弟兄们传递‘噩耗’去了。 一个快一米九的壮汉委屈巴巴的耷拉肩膀的模样还怪好笑,乔幸靠在车边忍不住笑意,却见一辆熟悉的黑色宾利从不远处驶来。 黑色宾利停下,门童上前去开门,温长荣似乎在想事,踏出车门的时候还低着头,一副在思索的模样。 待完全站出来了,男人才见乔幸就站在前方不过几尺的地方。 “……” “……” 褐瞳与灰瞳在空中视线相撞,两人沉默对视,乔幸身上还背着温长荣送的吉他,此刻两人的缄默却陌生得好似多年未见。 不待乔幸想出要说什么打破此刻沉默,就见温长荣做了件很滑稽的事——男人一言不发地又回车里去了。 像条泥鳅一样,看了他一眼,然后矮身坐回了车里。 这缩头乌龟般的举动让乔幸惊了,没能控制自己表情地睁大了眼睛。 那门童也是一脸懵逼地站在车门外,后座另一边的窗户则打开来,胖助理探出头来看了乔幸一眼,又缩回头去把窗户关上,恨铁不成钢道。 “温先生,您别……” 后面絮絮叨叨的什么乔幸就没听见了,他的东西本就不多,这会儿已经全部搬完了。 “乔先生,都搬完了。” “嗯。”乔幸粗略看了一眼,将后备箱关上,“麻烦司机师傅送我到门口吧。” “好的。”负责乔幸这辆车的司机应下,又问:“门口……是庄园门口吗?” “嗯。” “不用送您回家吗?这边打不到车的。” “没关系。”乔幸坐进车里,“到门口就好。” 如此,司机只能应下。 待到门口,一辆黑色布加迪停在门外,不待司机说什么,乔幸已经开门下了车。 那边也摇下车窗,温长则的脸出现在车窗后。 “小乔。” “嗯。”乔幸笑了笑,“行李都在那边,我还拿了把吉他。” “嗯,没关系,能放下的。”温长则冲他笑了笑,车辆的尾箱也随之打开,门口的保镖见状上去搬东西,陈伯也从副驾驶下车帮忙。 既然有人忙活,乔幸自己就懒得动了,他麻溜地爬上车后座,坐到了温长则旁边的位置。 “去我那里吗?”温长则问他。 “……嗯。” 第86章自由 布加迪的车尾彻底消失在道路尽头,摄像头的最远距离也窥不见一点踪迹,温长荣的目光在屏幕中空无一物的道路停留许久,手指终于轻轻动了一下,将监控摄像头画面关闭,算是暂时停止刚才那自虐般的行为。 男人今天连工作的微信都没上,关闭监控录像后整个电脑桌面看起来空荡荡的,看起来格外寂寥的模样。 温长荣今天其实一点都不忙,最近也没什么事。 今天离婚案的不出庭、特地交代律师如果乔幸说要拿离婚证就帮他推脱掉、见到乔幸不打招呼就缩回车里……等等的这些,其实都是源于他不敢见乔幸。 是的,不敢。 不敢出庭,因为他怕自己在法庭上看到乔幸就会忍不住当庭反悔;不敢去拿离婚证,因为他怕自己真的拿到那个本子的时候会崩溃;不敢同乔幸打招呼,因为他怕自己多说一句,就会克制不住上前去拉住乔幸,然后用尽一切办法不让乔幸走。 温长荣从未想过‘胆怯’这种情绪会出现在自己身上,如今却格外真切都体会到其中的含义。 _分节阅读_264 “温先生啊……”胖助理的声音忽然自门那边传来。 胖助理脸上细短的眉毛都蹙成了一个八字,脸颊肥肉也皱成一团,脚步生风的往这边走,看起来又急又气的模样。 温长荣对门口保镖点头示意放行,胖助理走进来,痛心道:“温先生,您疯了吗?您自己都说乔先生天性爱自由,只要放开手里的线就会越飞越远,‘离婚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这话可是您自己说的,怎么现在您说离婚就离婚了啊?!” 温长荣毕竟是老板,胖助理说话还是刻意压制了语气,但依旧掩不住其中的痛心疾首。 胖助理当然不是什么正经助理,他就职于一家婚姻公司,平时给人牵牵红线,偶尔也会接一些‘挽救婚姻’的活。 当然,挽救婚姻这事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很难,他们这种‘爱情助理’不是神,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了解双方性格然后提供完美的解决方案,更不可能做出那种把一个人彻头彻尾地包装成好人,用虚假的形象去欺骗另一方以获得挽救成功这种事。 他们所能做的,也就是给出些适当的建议,或是增加一些惊喜和浪漫,用以改进和促进双方感情进展和提升。 当初温长荣找上门来的时候胖助理就觉得温乔两人这件事要成很难,但当时温长荣的态度格外诚恳与坚定,长期观察下来男人也没什么反悔的意向,胖助理才决定接。 虽然是抱着不成功的心态接的,但这也…… “温先生,您这简直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也太冲动了,”胖助理捶胸顿足,“难道,您是想放弃了?” “别急,”这时,刚听说自家儿子离婚急忙赶来的温母也走了进来,她已经在门外听了一会儿,见温长荣这般落魄的模样,赶紧上前来。 温母也是从A县出来的人,知道飞上枝头变凤凰是什么滋味,更知道生活中苦楚,便开口道:“所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小乔独自在外吃点苦头,说不定就念起家里的好了。” 说到这儿,温母又顿了顿,说:“或者,等他吃点苦,长荣,你再上去帮一帮,这样说不定……” “乔幸不是这样的人。”温长荣摇了摇头。“他看起来很怕穷也很怕苦,但也只是看起来而已。” “……” “他其实是个很坚毅,也特别能吃苦的人,他做的一切,源于他心底真正想要什么。” “……” “他说他怕痛,不也忍着痛陪了我那么多年,他说赚钱太累了,但这么多年来有我在他还是坚持做自己的事业,现在他固然也怕穷怕吃苦,但只要他不想回来,哪怕苦到忍不住嚎啕大哭,恐怕也会咬牙撑下去。”温长荣顿了一下,说:“何况他也不是孩子了,既然要离开我,肯定就做好了面对一切准备。” 房间里沉默了一下,温母垂着眼抹泪,胖助理忍不住叹气:“所以温先生,您这是图什么呢?明明不离婚可以做太多事,现在好了,人都……” “我只是觉得把他拽在手里太自私了。”温长荣微微垂下头去,手指抵在额角揉了揉有些发疼的脑袋,“……当初我有选择的权利,如今,他也应当有选择的权利。” …… 温长则之所以来接乔幸,当然是乔幸主动提出的。 他叫温长则来没什么别的原因,就是他单纯想要个人来而已。 或许是陪陪他,或许是给他个能落脚的住处。 乔幸不想回家,因为那是他和温长荣同居过的地方,而回工作室势必要被小崽子们一通问,他也不想应付。 当然,他还可以叫老赵或者是其他朋友,但离婚当天毕竟是个工作日,这么贸然打电话过去,人家能不能来是个问题,就算来了,那肯定也是耽搁了工作的。 权衡之下,他只能叫温长则。 温长则可不存在什么工作日,而且关心永远恰到好处,能给他最舒适的个人空间。 阳光从窗帘的缝隙中照射进来,食物的香味也顺着门缝飘入鼻息,乔幸躺在床上皱了皱鼻子,忍不住被食物的香气唤醒。 他眼下有一圈浅淡的黑色,但整个人的精神状态还算好,乔幸睁开眼看墙上时钟指向中午十一点,打了个哈欠,一骨碌爬起来。 “少爷啊……” “终于起来了。”客厅里的温长则看到他松了口气,又笑着将手里的碗往前推了推,“不枉我让陈伯出去给你带猪蹄。” “今天吃猪蹄啊。”乔幸眼睛一亮,麻溜转身,“我先洗漱!” “嗯。” 乔幸轻车熟路地摸进洗漱间,拿起牙刷挤上牙膏。 这已经是他在温长则家住的第三天了,三天里他没有接到温长荣的任何消息,也没有接到任何温长荣试图找他的电话,这算是在意料之中,也算是意料之外。 意料之中的是,温长荣这个人犟的跟头牛一样,说不放手就会死咬到底,如果放手,那就是打算彻底放弃了。 意料之外的是,温长荣竟然是这么胆小,说离婚,连看他一眼都不敢了。 _分节阅读_265 薄荷味的牙膏融在唇齿里,乔幸正慢吞吞地刷着牙,却见温长则也摇着轮椅进了洗漱间,在他旁边那个位置,轻车熟路的挤上某种膏体刷起牙来。 乔幸和温长则住了这么些天,也大概知道温长则的习惯,温长则这人整个就一老干部作风,烟酒不沾,每次吃完饭都要刷牙,跟上了年纪的老人那样爱护自己的身体,生活亦是没多少波澜和激情。 乔幸正想着,温长则那边已经开始洗漱,轮椅上的男子微微垂下头,此时脸上没什么表情,眉眼也放平,少了几分温润,倒是多了几分温家人五官间都有的那种平静和凌厉。 “我现在单身了。”乔幸含了口水将沫子吐掉,抬眼透过镜面看向温长则,他嘴角似笑非笑地扬着,开玩笑似地说,“您现在和我在一起不算对不起自家弟弟,要不要考虑一下?” “……” 乔幸想到过温长则的许多反应,比如说毫不犹豫拒绝,比如说面露尴尬,比如…… 却唯独没想到,温长则仅是动作停顿了一下,而后轻轻微笑,反问他: “你喜欢我吗?” “……” 温长则问这个问题的时候至始至终都看着乔幸,眉目含笑,认真,却不给人压力。 明明是乔幸先开口撩的,这么一个简单的问题抛出来,他却反倒是噤了声,一副被问住的模样。 温长则对他的沉默似乎并不意外,眉眼更发弯了弯,然后将口中沫子吐去,招呼他:“快洗漱好了来吃东西。” 温长则很快出了洗漱间,乔幸站在原地片刻,无疑,刚才的答案已经很明晰了。 乔幸又磨蹭了一会儿才出洗漱间,他坐到餐桌前,温长则正在一旁看电视,犹豫片刻,乔幸抱起一只猪蹄,边啃边问:“……您怎么知道我不喜欢您?” 乔幸这问题问的很奇怪,好在温长则能理解。 男子偏过头来看他一眼,笑道:“当然是感觉啊。” “感觉这东西那么玄乎。” “其实……你在我面前大多数时候像个小孩子。”温长则看着乔幸,“虽然在恋人面前是会幼稚一些,但你我远没到恋人的程度,若是要算,最多也只是你单方面喜欢我,但如果是喜欢我……你知道动物的本能吧?如果想要求偶,肯定会先展示自己优秀的一面。” “……嗯。” “但你没有,或者说没那么用力并且刻意地去展示,在我面前,你大多数时候……都很依赖我?”温长则说,“就好像依赖一个避风港。” “……” “还有其他地方,太多了,比如说你对我没产生过性冲动,比如说你得知我曾经伤害过长荣之后,你明显没那么亲近我了,比如说……这所谓的喜欢,一开始就是因为误会?” “嗯。” 话说到这,乔幸自己也想清楚了。 他啃了两口肉,将猪蹄放下,哀哀戚戚地说:“还想用新恋情转移一下注意力呢,结果您这样对我……” 温长则失笑,说:“这世上又不是除了长荣就只有我这一个男人了。” “……哦?”乔幸挑了挑眉,“您在暗示我出去搞?” “我可没有。”温长则摇头,“做你想做的事就好。” 乔幸哼哼唧唧,把手里的猪蹄啃完,感慨:“少爷,您真是个好人,从开始到现在都对我那么好。” 温长则笑了笑,目光落在乔幸精致的侧脸,眼底闪过一丝黯淡,应道,“嗯。” …… 在家里窝了三天,乔幸当然还是要出来上班的,虽然他非常不愿意面对其他人。 因为温长荣这种人民币转世,婚姻状况随时都是被人关注着的。 他们这才离婚成功三天,谁都没出去宣传,网上已经有不少人问乔幸是不是离婚了,乔幸曾经的‘姐妹团’也发信息来问他,一副跃跃欲试准备上位或者找人上位的模样。 同时,他参加的那档《歌神》节目的总导演消息比较灵通,对他明显不像往常那么热忱,其他人消息没那么灵通,只顾左而言他地试图问出些什么来,乔幸应付着只觉得心很累,但离婚了就是离婚了,他也没刻意隐瞒,只要有人问,他就照实回答。 如此下来,乔幸的人缘明显没以前那么好,虽然他早有心理准备,但眼睁睁看着节目中自己的cut明显缩短一大截,心里还是不怎么是滋味。 当然,除此之外,离婚也不是一点好处没有。 比如说乔幸最近收到的帅哥私信明显多了N倍,天天都有新鲜的肉体看,比如说,他还收到了圈内不少男艺人的私人名片,上到四十岁老男人,下到十八岁小鲜肉。 _分节阅读_266 乔幸深深感到自己宝刀未老。 当然,他也清楚,在gay圈这种男人多的地方,大多数人并不看什么感情,给他递名片也大都只是想和他来一炮。 至于要谈感情……那就得看缘分了。 录完综艺下班回家,乔幸边走边翻着今天收到的名片,试图从中寻找个看起来能谈恋爱的人打一炮,看看会不会发生什么。 季明启,23岁……嗯,身材和颜值倒是不错,也够年轻,但他依稀记得是个凶巴巴的花臂小男生,太凶了,跟温长荣似的,pas。 乔幸随手把名片丢到地上,鼻间忽然嗅到一股熟悉的凛冽香水味。 他抬起头来,见自己爱车所在的停车位旁,是一辆熟悉的宾利。 再往右看,站在宾利外的,不是温长荣又是谁。 乔幸顿了一下,‘选妃’的动作都停止了,他疑心是不是自己看错,但眨了两下眼睛温长荣还站在原地。 前些天那个见到他就躲进车里的‘泥鳅’仿佛是乔幸的幻觉,现在站在他面前的男人依旧身姿挺拔,深邃的五官在昏暗的停车场依旧不掩其俊逸,一双灰瞳无波,目光平静却又不那么平静地落在他身上。 “下班了?” “……”哦,这模样。 乔幸还以为他两只是一天没见。 “……嗯。”不回答还怪尴尬,乔幸应了一声,将名片都装进兜里,又问,“你来这干嘛?” “接你下班。” 乔幸指了指宾利旁边的卡宴:“我开了车。” “轮胎漏气了,开不了。” “?” 他来之前还好好的,怎么就漏气了? 乔幸古怪地看了眼温长荣,然后凑到自己的车那边一看——气门被人拔了,还四个轮胎都被人拔了,气跑得干干净净。 乔幸当场就气笑了,似笑非笑地看着温长荣,阴阳怪气道: “这贼还挺厉害,一口气拧了我四个气门,还把我轮胎气放那么干净。” “嗯。”温长荣撒起谎倒是面不改色,只为乔幸拉开副驾驶的门,“上车吧。” “……滚蛋。”乔幸翻了个白眼,温长荣还真把他当傻逼了怎么招,“偷人家气门真没素质,我又不是回不去,我叫助理来接我。” 被骂没素质的温长荣面色顿时有些窘迫,但还是面无表情地说:“……现在太晚了,等助理来都十一点了。” “你管我。”说着,乔幸往自己爱车那边走去,一边摸出电话真要打。 不等他拨通呢,温长荣那边已经走上来一把握住他手腕。 “东西都在我这。” 乔幸暂时放下电话,用鄙视的目光上下扫视温长荣:“看不出来啊,温先生,您还改行做贼了?” “我想送你回家。”温长荣看着他,灰色的瞳孔在昏暗的停车场光线下若敛着烛火色泽。 “……” “但怕你不肯上车,所以只能把你轮胎气放了。” “……您不觉得这样很卑鄙吗?” “嗯,卑鄙。”温长荣说,“我很抱歉。” “……”乔幸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目光落在男人钳制他腕骨的手上,温长荣感受到视线,但并未放手。 “坐我的车吧。”温长荣说,“现在太晚了,叫助理需要一个多小时,明天你还要上班,不要耽搁时间,睡不够起床很难受。” “我睡不够不也是你造成的?”乔幸冷眼看着温长荣,半点不客气。 _分节阅读_277 大抵是黑暗给人勇气,大抵是压抑许久。 温长荣很少直接地表达自己真实的情绪,像什么我很难过、我很伤心、我很痛苦……等等之类表达负面情绪的话更是几乎没有,而‘嫉妒’这种只有弱者才会有的情绪词汇,更是从未在男人嘴巴里出现过。 但此刻,这个词语却是真的从温长荣嘴里说了出来。 乔幸因为这个陌生的词汇愣了两秒,随后很快反应过来。 黑暗中他看不清温长荣的脸,但咫尺的距离却让他能清晰感受到男人身体透过衣料散发出的温度,甚至能听到温长荣压抑着情绪的沉重呼吸声。 乔幸来不及去思考刚才那令人诧异的话,身体便循着本能往后仰了仰。 太近了。 实在是太近了。 乔幸边往后缩边动了动手指,试图将手掌从男人手心下抽出,但温长荣此刻却很是执着,他紧紧握住他的手不让他抽离分毫,他紧贴着他,只要他退一分他立马就近一分。 黑暗能予人说真话的勇气,像是也能唤醒野兽骨子里野蛮占有的本性,乔幸看不到温长荣的脸,却能感受到男人落在他身上炙热的视线,像是要把他一口吞掉,又像是恨不得把他剥皮去骨一寸寸啃食。 是啊,温长荣可从来就不是以隐忍为深情的温柔君子,此刻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才是男人的本性。 “……温长荣!”眼看两人这般你进我退要弄个没完,乔幸低低叫了一声,手上动作也相应停止。 乔幸一停,温长荣那边也停了下来。 此时乔幸后背紧贴着座椅,温长荣依旧牢牢拉着他的手,拉锯间两人距离不远反近,此刻脸对着脸,吐息交缠,鼻尖几欲相触。 刚才那般拉锯都耗费了两人的一番力气,这会儿都有些喘。 过了几秒,温长荣的手终于松了些力道,但并未彻底松开他,而是借着这样的近距离垂眸直直看着他,半晌开口。 “不要和他在一起。” 祈使句。 “你神经病,”乔幸边喘着气,边不自在地往旁边偏了下脸,“明明之前都说好了,现在又来干涉我,毛病……” “你喜欢他什么?”温长荣问他,“他给的,我都可以给你。” 这样的问题简直是毫无意义,乔幸随口糊弄了一句:“我喜欢他二十三岁身强力壮。” “……”温长荣顿了一下。 “你离我远一点。”乔幸被挤在狭小的空间里,有些呼吸不畅,他推了把面前不动如山的男人:“我都要憋死了。” 男人从思绪中醒来,温长荣又看了看他,而后将手缓缓松开,身体也退回了驾驶座去,接着,男人按下车上某个按钮,把遮阳板放了下来。 “?”好不容易出现的些许光线又被遮阳板挡去大半,车内黑的只能看见彼此轮廓,乔幸莫名其妙。 温长荣却好像从中获得了稍许安全感,肩背稍稍放松了些,后背靠在椅背,低声开口。 “如果你说的喜欢是喜欢他的肉体,那他总有一天也会老,不会永远年轻,不会永远身强力壮。” “……”刚才那句话本来就是乔幸为了故意噎温长荣而随口糊弄的,此刻突然听到温长荣说这个话题,一时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如果你说的是其他,比如说个性,比如说那样浓烈而直接的表达……”温长荣顿了一下,“那我的确是做不到,也比不了,因为我已经不再年轻了。” 温长荣说到‘我已经不再年轻’这几个字的时候,语气很平淡,但最后的尾音却拖长了,给人一种像是在叹气的错觉。 乔幸微微偏过头去,见黑暗中温长荣的侧脸轮廓如初,明明周遭已经如此黑暗,他却还是不敢看他,视线只落在前方的空地上。 “当初你说你喜欢温长则的时候,我就在想,如果你不爱钱了,那我身上还有什么能比过他,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只有这副健康的身体。” “……” “如今和季明启比,身体的优势自然是没了,心态似乎也差了许多。”温长荣说,“我其实能找出一千万个你与他不合适的理由,比如说年轻人不安定,比如说他棱角分明的性格会需要你们磨合很久,比如说未来还有太多可能,走到最后的几率太小……但无论如何,我却都没法否认,没人不爱鲜亮的生命,也没人会不为炙热而真诚的爱意心动,而这些,都是我不能给予你的。” “……” 黑暗像是保护伞,让男人终于舍得把一直掩藏严实的真正内心袒露出来。 乔幸听到这番话足足愣了十几秒,因为他是第一次从男人口中听到这些话,也是第一次知道男人竟然会这么想,他从这些话中察觉出不符合男人性格的些许自卑情绪,他对此感到有些惊讶。 “我其实一直希望这世界上能有时光机,”温长荣说,“彻底改变过去也好,把现在才明白的情感带到过去也罢,再或者只是能把那具身体完完全全的交给你,哪怕只改变一点,我现在恐怕都能多些与之竞争的底气。” _分节阅读_278 “自私也好,可笑也罢,但我还是想说……乔幸,我爱你。” “可以不要那么快就走吗?” ****** 天色长清,海鸟飞鸣。 乔幸身上披着季明启的外套,神情恹恹地靠在一块装饰用的巨大岩石后打哈欠。 昨晚最后的结果当然是他拒绝了,之后便下了车。 第一次听到温长荣袒露心声,第一次听到温长荣说‘我爱你’三个字,说不诧异不感动都是假的,但……诧异和感动是一回事,现实又是另外一回事。 如果温长荣早些说出来,哪怕不是在七年前,哪怕只是在离婚当时,或许都会好一些,事到如今才说出这话……乔幸不信,也不敢信,更没必要信。 因为前一天的对话,乔幸一晚上都没怎么睡,睁眼闭眼都是男人黑暗中略显落寞的侧脸。 第二天还没睡醒,《歌神》节目组又临时接了个沙滩旅游的公益宣传任务,在这大冬天把节目组全员拖出来拍摄宣传海报。 好在乔幸这种幕后工作者人气不算高,拍摄简单很快就结束,不然又困又冻,乔幸估计会当场暴毙。 乔幸原本拍摄完就可以回车上休息,可以睡觉等节目组一会儿安排其他拍摄任务,但无奈小男友季明启属于小鲜肉行列,拍摄的时间要长一点。 为了不显得自己薄情寡义,他只能选择在一旁边看边等。 乔幸拄着下巴无所事事地看着远处单穿着一条泳裤秀肌肉的季明启,脑子里乱糟糟地不由想起昨天温长荣同他说的话。 “到底温先生和乔幸离婚没有啊?” 不待乔幸开始第N次回忆,身后就传来了几个人议论的声音。 “离了吧,乔幸不是都承认了吗?而且我看乔幸和咱们季小霸王搞在一起了啊……两人同进同出的。” “没离吧,要是离了温先生费那么大劲天天进进出出的干嘛,都离婚了还帮忙打点人情,又不是做慈善……” ——关于他和温长荣离婚没有这件事,不止是今天节目组内部人员议论,早在之前网上就讨论过。 原因无他,只因为有狗仔拍到了温长荣每天来接送乔幸的照片,不光是照片,视频都有了,或者说,只要是个人有心留意,都能知道温长荣每天来接送乔幸。 原本乔幸说了自己离婚,大众也就认为他离婚了,但温长荣的操作却又让大家迷糊,一个身家不菲的成年人,不至于离婚还天天追着前妻跑这么卑微吧,何况两条腿的青蛙难找,两条腿的美零还难找不成?离婚了,再找一个不就完了。 “说到这个,今天温先生是不是没来啊?”有人问。 “好像是?”有人疑惑到,“应该是温先生今天有事吧?难道真的离婚了?” “反正离不离婚也和你们没关系,议论这些干嘛。”一个女声插入其中。 “好奇嘛。”那人看了看走来的两人,“潇潇姐,赵礼哥,你们不是温先生公司旗下的吗?知道点什么内幕吗?” 赵礼一向不爱插嘴这些事,便没出声,潇潇姐倒是开了口。 “难道你们也要和李导一样看钱决定脸色啊?”女声说,“离不离婚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温先生挺关心乔幸,他们的关系……没传言那么糟吧。” “是吗?”几个人惊讶,“不过为什么这么说啊?不是说温先生成天花天酒地的吗……” “温先生旗下的艺人,不管大咖小咖,都要唱乔幸的歌。”女人耸耸肩,“包括我,还有赵礼,只是现在和过去不同,原来小咖也唱乔幸的歌,现在乔幸有名气了,要大点的咖才能唱了。” 众人显然不知道有这回事,诧异到:“还有这回事?” “是啊,这算是公司的潜规则了吧,老员工都知道,不过乔幸的歌不算差……所以没几个人有怨言,对外说的不多。”女人说,“如果你们不信,可以去搜搜温氏娱乐旗下的老歌手,有人没唱过乔幸的歌算我输。” 几人对视一眼,还真有人拿出手机来搜了起来。 “而且,温老板不光是让自己旗下的艺人唱,那些个当红小花小生啊,只要温先生投过钱的,都得唱乔幸的歌。” “诶?” “原来真琪不是吐槽过嘛,说没见过温老板那么神经病的,做腌臜事还不忘照顾老婆的生意,脑回路有问题。” “好了,”赵礼出声打断几人的讨论,“少说点吧,这毕竟是别人的私事,要是被人听到了……” “乔先生,乔导师——”海滩那边的大喇叭响起,副导演的声音自那边传来,“集合了!拍摄已经结束了!乔导师!” “哎!”乔幸一下从思绪中惊醒,估计刚才节目组通知拍摄结束的时候他忙于听八卦没注意,这会儿导演组喇叭都用上了,他只能硬着头皮从巨石后面站起。 _分节阅读_279 他这一起身,石头后面方才还讨论得开心的一群人顿时凝固。 “来了来了。”乔幸只能装作没看见,扯了扯身上的大衣颠吧颠地跑过去。 导演站在前方像是要通知事情的样子,乔幸才刚站到队伍后排,季明启就跟着退了下来,大咧咧地搂住了他的肩,眼神肆意不掩其中雀跃。 “不愧是男朋友的衣服,穿着真好看。” “这是夸我还是夸你呢?”乔幸小声嘀咕,“厚脸皮。” 季明启笑了笑,没否认自己厚脸皮这件事。 大概是两人太亲密,站在前方的导演眼神在他两身上瞟了又瞟,最后什么都没说,只摆出一副辣眼睛的样子摇了摇头,通知正事。 “接下来有一期摇滚主题,大家都知道的吧?都交代过了。”导演说,“要学员唱的要安排学员,请外援的去确认一下外援行程……” ****** 温长荣消失了整整两天,就在乔幸以为男人真的听了自己的话不会再出现时,第三天温长荣又出现在节目录制现场的门口,只是停留的时间很短暂,乔幸就看到了个人影,转眼就不见了。 乔幸此时已经同意和季明启在一起,并且两人已经在一起一段时间了,在这段时间里,温长荣保持着偶尔出现的频率,男人大抵是听进了那天乔幸说希望他不要影响自己恋爱的话,来的几次都在比较远的地方看着,并不走近打扰。 乔幸其实好几次都是能察觉到男人视线的,也能注意到熟悉的宾利就停在不远处,但温长荣并不打扰,他也只能装作没看见。 季明启也有注意到男人的存在,偶尔也会有抱怨,但总体来说并不怎么在意——毕竟,像乔幸说的,都会过去的。 网上对于乔幸是否离婚的讨论少了,节目组内也是。 大多数都已经默认了他和温长荣已经离婚的事,乔幸和季明启拉着手压马路的照片也很快被狗仔拍到了网络上。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便到录制摇滚主题的前一周。 摇滚主题无非就是唱摇滚歌曲,可以原创或是改编,实在不行,还请个外援来唱,总之只要是摇滚就行。 乔幸的词曲早在一个月前就准备好,并且也联系到了外面的一个摇滚组合,唱调等等都已经磨合好,只需要等待上台就行。 不过有道是天有不测风云,在乔幸和化妆师商讨摇滚夜当天要画什么样的妆容时,他收到了之前约定好的摇滚组合的电话。 “实在对不起,乔先生,这边大雪封路,飞机停飞了,火车也走不了,不知道要多久交通才能恢复……”那边组合的经纪人也十万火急的样子,“如果能赶回来我们一定尽量赶回来,但现在情况不太好,我们做不了保证,您最好还是提前做一下二手准备,实在抱歉乔先生……” 电话里还在一连几十个抱歉,乔幸就看到电视里大雪封路的新闻报道,他只能无奈地一头撞在桌子上,感慨自己真是倒霉到家。 这要早一点他还能找到其他人来唱,现在距离开拍只有一个周了,他找谁去?何况他写的这还是原创词曲,肯定要和歌手磨合一段时间。 而且现在能找谁啊。 乔幸手下就两名歌手,一个祁达一个赵礼,两人都唱不了摇滚,而要再请外援……乔幸甚至都想不到还有什么摇滚歌手。 毕竟他强项在于抒情,关注和结识的也都是抒情类歌手,摇滚……实在是。 乔幸抓头。 “要不……问问您的小男友?”助理陈启如此说到。 对哦。 乔幸想到自家小男友的情况,季明启进节目组是空降的,也没跟任何一个导师,这么久以来季明启只是单纯仗着有钱就把节目组当作一个表演舞台,若说要请外援……那么请季明启是再合适不过了。 还是情侣档。 择日不如撞日,乔幸一边琢磨着要改什么样的词和曲能符合季明启的风格,一边拨通了季明启的电话。 不过他刚说明了来意,季明启那边就干脆利落地拒绝了。 “你的风格不适合我。”季明启说,“在音乐方面我只想唱自己喜欢的歌,我不是很希望把私生活和音乐搅在一起。” “……”虽然也抱着那么万分之一的可能季明启会拒绝,但乔幸没想到季明启能拒绝的那么干脆利落。 那边季明启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语气有些太严肃了,便放软了些声音 “同样是创作人,乔哥,你应该能懂我的意思吧?”季明启声音软了下来,语气却依旧很坚决,“我不是说你写的不好,只是风格不适合我,我还是想唱符合自己风格的歌,你知道我的性格,在音乐方面我实在是……” “……当然。”乔幸回答,“我能理解。” “真的吗?”季明启听出乔幸语气中的平淡,便解释道:“乔哥,真的,你别生我的气,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坚持,我就是在音乐这方面不太……我不是说你写的不好,只是……” _分节阅读_280 “嗯……其实曲子的风格可以改,你喜欢什么风格?朋克?”乔幸当然能理解季明启的想法,但总之一句话,作曲都应当是根据歌手的风格来的,要根据歌手风格改编词曲更是乔幸的本职工作,他怕季明启不知道这点,便提了一下。 “不用改,风格不合适的,乔哥你原来都是写流行和抒情类,朋克跨度太大了。”季明启还是坚定地摇头,“与其改的不伦不类,不如……问问别人?” “……行。”听出季明启的坚定,乔幸当然只有点头。“嗯,我找别的歌手看看。” “嗯,你别生气啊。”季明启说,“我晚上来接你去兜风?” “……不了吧,这距离录制只有一个周了,我得改曲子,没时间了。” “好吧。”乔幸说的也对,季明启只能叹了口气,说,“那后天录制现场见。” “好。” …… 挂了电话,在一旁整理资料的陈启显然也能听出自家老板是被拒绝了,便体贴地装作什么都没听见的继续整理资料。 乔幸把手机放在一边去,动作略微有些迟钝。 虽然他的确能理解季明启的坚持,也清楚不是恋人就要百依百顺,但总之……被人拒绝的滋味不好受,尤其这个人还是自己的恋人。 乔幸看着电脑桌面发了会儿呆,在脑海中疯狂思索还能邀请谁,那边陈启却把柜子里一沓陈旧发黄的账本抬了出来。 账本上已经积了厚厚一层灰,陈启有耐心地扫去封面上灰尘,露出账本页老旧的印花封面来。 乔幸目光落在上面,觉得几分熟悉,便开口问:“这是什么时候的账本啊?” “工作室刚建立的时候。”陈启冲他笑,“那时候我还是您的学弟。” “是吗?”乔幸说,“拿来我看看。” 陈启便把账本递给他。 账本第一页打开,映入眼帘的便是歪歪扭扭的字体。 “……”他的字怎么能那么丑,乔幸鄙视自己。 忽略掉那些难看的字迹,乔幸把目光落到账本上写的内容上来,X年X月X日,曲名:《离开》,买方:李XX——第一首卖掉的歌(个人) 生涩的字迹勾起乔幸的回忆,他顿了一下,往下大概两行,又看到另一首曲子卖掉的记录,后面的备注是工作室成立之后卖掉的第一首歌。 账本虽然都发黄了,但乔幸看到那些密密麻麻的买家姓名时,偶尔还能记起一两个人的容貌,想到这里……乔幸忽然想起了那天在巨石后听到的议论。 他犹豫了一下摸出手机来,百度出了一份现在还能搜到的早期温氏娱乐旗下艺人的大体名单,然后又对照着账本一行行看了下来。 两边对比,不出所料,在早期乔幸最开始自己写歌开始,温氏娱乐旗下,凡是走歌手路线的,的确或多或少都唱过他写的歌,无论出名还是不出名。 在他尝试着写歌的初期,温氏娱乐旗下艺人的名字占据了他所有的购买记录,在工作室刚成立的半年内也占据了很大的篇幅。 其实想想,很多人乔幸至今都还记得容貌和声音,也或多或少听过关于他们的一些事,他是知道他们背后是靠着娱乐公司的。 不过当初温长荣从没和他提过,他也就没往温长荣故意帮助他那方面想,重要的是,他从没想过温长荣会帮他那么多。 他当初单纯就是觉得他有能力、他有才华、他“酒香不怕巷子深”,所以,哪怕最开始的歌曲并不亮眼也一直有人找上门来是正常的。 如今想想……其实挺可笑。 算了,这不重要。 乔幸把破旧的账本合上放了回去,然后往后一倒,葛优瘫状靠在老板椅上。 陈启不明所以,只弱弱地看了眼自家老板,然后把账本收回来,放回了原位。 乔幸的手机传来‘叮当’一声,显示季明启那边给他发来了新消息。 [想纹个新纹身,你看看,好看吗?] 下面是一张照片,看位置……像是小腹靠近胯骨的地方,也就是某个男性部位的上面。 季明启很注重身材保养,小腹的肌肉更是结实有质,此刻肌肉上绘着一个别致的三角形图案,看起来更是性感。 [好看]乔幸回复。 [那我纹了] _分节阅读_281 [好] 那边没了消息,乔幸也暂时把手机放了下来。 他看着两人的对话,心想,果然年长者和年轻人有很大的差别。 温长荣什么都不说,搞得人总要猜,但温长荣做的却很多,他知道他爱音乐爱写歌,同时也知道初学者的水平也就那样,但他不会直接了当地说出来打击他的自尊心,而是选择迂回的方式来帮助他,让他能在写的很差的时候也有一口饭吃,让他在沮丧的时候得到鼓励,一步步从雷区雷词进化到现在这般水平。 在其他方面也是如此,哪怕他做的不好,哪怕他做错事,温长荣最多也是说他一句,然后转头想办法给他解决掉。 而季明启不一样,季明启的爱很热烈,这是没错的,但同样,季明启的喜恶也分明,他会直接了当的说‘我觉得不合适’、‘你是写抒情的,第一次写朋克效果肯定不好’,而他认为他做的不好,就会干脆的拒绝,然后把事情交给他自己解决。 诚然,乔幸是个成年男人,此时不过是一首歌需要临时变动,这不是多大的事,他自己也能解决。 但怎么说呢。 乔幸觉得自己是个相当外强中干的人。 嘴巴上比谁都厉害,做起事来他也的确不输任何人,他靠自己也能好好活下去,但从内心真实想法来说……他是希望这些事都能有别人来帮他做的。 他实在是个小人物,怕苦怕累又怕死,一把年纪了还希望能像孩子一样,收到一些独有的偏爱。 他当然知道恋人不是就必须百依百顺,也知道季明启的坚持是可以理解的,但……哪怕季明启说一句‘我帮你问问其他朋友吧’,也好啊。 不要给他一种好像自己一个人在奋斗的感觉。 这大概算是缺爱吧,乔幸想。 如果他父母晚一点走,恐怕他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模样。 娘兮兮的,唉。 如是想着,乔幸甩了甩脑袋,拨通圈内好友的电话。 “小王,是我,乔幸,麻烦问你一下认不认识什么最近一星期有时间的摇滚歌手……” ****** 日子忙碌而充实地过去,摇滚主题的拍摄如约举行。 乔幸又另外约了一个摇滚乐队,虽然是匆匆排练的,但上台效果还算不错。 当然,如同季明启之前说的,他对摇滚实在是了解的不多,哪怕努力了写出来的歌曲充其量也就算个轻摇滚,和那些激烈的摇滚乐比起来立马就相形见绌,观众的反应也不佳。 但饶是如此,乔幸还是很高兴,因为拍完这期,节目组会休息一段时间。 这次摇滚主题的节目算是个和粉丝亲密接触的小演唱会,场地租的比较大,到场人数也不少,节目在最后安排了个歌曲投票的环节,乔幸坐在导师位置上,没脸没皮的等着做倒数第一。 他的歌一来不咋滴,二来又没给节目组塞钱,三来唱歌的不是什么大明星流量,这种投票必然是倒数第一,没什么好奇怪的。 乔幸都想好隔天他的黑子会怎么嘲他了,却见场内投票的结果显示只是一般般,不是倒数第一,只是持平。 明明刚才在表演时候乔幸都看到看台上好几排观众都撇嘴了,现在竟然能拿到这个分数,乔幸还挺意外。 他诧异间忽然瞥见对面的看台上一抹熟悉的身影站起,温长荣走之前又特意看了眼屏幕上的分数,确认无误后才转身离开了看台。 …… 能休息一段时间,大家都挺高兴,结束录制后节目组一同聚了餐。 聚餐自然是免不了喝酒,一群人闹到了深夜。 这时候已经凌晨三点,季明启的手牢牢扶着他的肩背,同节目组的人说:“我送乔哥回去。” “好。”大家都露出了然的笑,青年搀扶着他走出喧闹酒吧,手掌轻轻从肩背上挪到了他腰间。 这时候还要回家睡觉,除非乔幸脑子出了问题。 青年的手落在他腰间,有力的小臂贴着他的后腰,眼看两人向旁边的酒店走近,乔幸也没多说,只就着脸上的烟熏妆摆了个似笑非笑地的神情,眼中带着几分笑意斜斜地看过去,是蓄意的勾引。 “呀,季小朋友不是要送我回家吗?” “你别在大马路上那么看我。”季明启搀扶着他,一边走进酒店,一边低声哼哼,“回家,有床的地方就是家。” “嚯。” _分节阅读_282 乔幸懒洋洋地眯着眼,由着季明启半拉半拽地带入了酒店房间。 乔幸有些醉了,进了房间之后匆匆洗了澡,然后便点了一支烟老神在在地坐在椅子上等季明启出来,那边季明启一分钟解决清洁问题,然后便飞快地跑出来,一枚带着水汽的吻落在他脸颊。 “你还是烟熏妆好看。”季明启半蹲在他面前,看着他的眼神热得像一锅沸腾的春水。 “哦?”乔幸挑了挑眉,将指间的烟按灭在烟灰缸,微微抬起头来,双手松松圈住青年腰杆,吻了下青年的颊面,“意思是我素颜不好看咯?” “好看,都好看。” 正是心火最旺的年纪,季明启显然已经等不及,两人很快从椅子滚到了床上。 那一锅沸腾的春水已经变成燃烧的烈火,季明启很快tuo了身上的衣服,顶着一身平日里乔幸看到就要流口水的腱子肉狠狠地吻向他。 青年的吻从他脸颊吻到脖颈,再从脖颈吻到锁骨,乔幸懒洋洋地眯着眼,目光赤裸地从季明启还泛着红的小腹纹身看到胸膛。 他目光扫过他结实的肌理,忽略他那一条叛逆的花臂,最后落在他棱角分明的下颚,和在灯光照耀下泛着些许灰色的眼瞳。 “长ron……” 季明启的动作一顿,乔幸的酒猛地一下醒了个完全。 这世上还有比这更尴尬的事吗? 在床上叫错了女友的名字会死,叫错了男友的名字可一样会死啊。 乔幸此时的清醒状态骤然达到了人生巅峰,他拿出毕生演技压下脸上慌张神色,而后半支起身来去捞季明启的裤头,边捞边补救。 “长长……你好长……” 第91章 长个鬼,裤子都没脱,难不成他是夸季明启的裤腰带长吗? 乔幸深知自己的解救方式很失败,但事到如今他也想不出其他什么补救方法来,只能硬着头皮试图去捞那男人都受不了的地方,指望季明启精虫上脑把刚才那茬给忘记掉。 可惜他手还没落下去,季明启就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你刚说什么?” “……” 乔幸动作一顿,抬起眼来与青年四目相对。 季明启那双眼里方才还沸腾的春水此时已消失无几,目光锐而利,直勾勾地看着他,带着几分逼视意味地看着他。 “夸你……大。”乔幸硬着头皮说。 “……”这话说出来乔幸自己都不信,季明启更不用说,青年定定地看了他几秒,而后扯起半边嘴角嗤笑一声,转身拿起T恤就头也不回地下床走了。 …… …… 也不知道怎么好好的激情一夜就变成这样,乔幸匆匆穿好衣服,顶着酒店前台小姐好奇的目光退了房,然后边走边给季明启打电话,但不出意外,十个电话季明启一个都没接,再打第十一个就提示该用户不在服务区关机等等,大概是季明启把他拉黑了。 按照季明启的性格在气头上会把人拉黑也不奇怪,乔幸对此并不意外,他只得停下打电话的手,低下头来点开了信息界面。 这时候已经快凌晨四点,路上空旷而冷清,乔幸把身上的衣服裹紧了些,顺着街道边走边编辑短信道歉。 [对不起,刚才我只是……] 写到这里,乔幸暂时停住了。 只是什么?是什么导致他叫错了名字? 是一时口快?还是习惯使然?或者……乔幸莫名想起方才在床上时青年坚毅的下颚弧线,想起那双对着灯光时略微泛起灰色的瞳孔,想起肌肉匀称有力的胸膛肩背…… 这些细节仿佛都与某个人的身影完美重叠,乔幸脚步一顿,拇指悬停在手机屏幕上方,短暂的怔愣几秒后,整个人陷入了迷茫。 短信编辑页面还停留在刚才‘只是’的位置,但乔幸却不知道该怎么写下去了。 _分节阅读_283 ‘嘀嘀’这时,两声喇叭声自身侧传来。 乔幸闻声转过头去,见到了一辆熟悉的黑色宾利。 后座车窗摇下,露出温长荣的脸。 “你怎么在这?”乔幸先开了口,不可思议到,“现在都凌晨四点了。” 说完,乔幸回忆了一下,他确定自己今天出来聚餐的时候从头到尾他都没看到温长荣的身影啊。 “……”温长荣目光落在他身上,像是在思索什么,但最终男人嘴唇动了动,只回答:“有点事要办,刚才才结束。” “可这也不是回温家的路啊。” “听说你们节目组今天聚餐,我就让司机过来看看你们结束没有。”温长荣抬眼看向他,“我刚遇到你们副导演,他说你早和季明启走了,怎么现在你还在这?” “……”乔幸答不上来。 他总不能说我啪啪啪的时候叫了你的名字,把小鲜肉气走了吧。 “他有事先走了。”随口敷衍一句,乔幸摆摆手,“好了你快回去吧。” “你呢?”温长荣目光扫过他全身,最终视线定格在乔幸扣错了的衬衫纽扣上。 男人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停顿了两秒才问:“季明启不在的话,要上车吗?我送你回去。” “不要。” 乔幸当然是想也不想地拒绝了,大半夜上前夫的车,这除了遭人想入非非还能干嘛。 他说:“我自己会回去。” “怎么回去?现在大半夜的,你还喝了……” “你怎么跟老妈子似的。”乔幸有些烦躁。 他也说不上是温长荣问的多了让他烦,还是因为造成他今天快乐鼓掌变分手现场的罪魁祸首就是温长……呃,其实也说不上,造成翻车的根本原因是他自己,是他管不住自己的嘴。 嘴贱。 “我一个二十好几快奔三的大男人,难道你还怕我走夜路被强奸吗?”乔幸不耐烦地摆手转身就走,“别管我了,赶紧回去吧。” 说完,乔幸头也不回地走了。 温长荣那边也不急,连出声叫他一句都没有,男人只递了个眼神给司机,然后宾利车便不远不近地跟在乔幸身边缓缓行驶。 “……” 尼玛。 乔幸也是服气温家司机这技术的,宾利都能开出追踪轮椅的效果,他走快就开快,他走慢就开慢,就这么一直刚好地并排在他身边。 “你干嘛啊?”乔幸忍不住停下来。 “你要走回去吗?”温长荣没回答他,而是反问。“你和季明启吵架了吧?” “……”乔幸没说话。 “走路并不能解决问题,午夜吹冷风也是。”温长荣说,“刚吵完架人都在气头上,倒不如早点回家休息,有什么事明天说会好很多。” “……” “不坐我的车就去打的吧。”温长荣目光看向不远处ktv门口排队的出租车,“那样总不会让人说闲话。” “……”乔幸落目在温长荣身上,见温长荣目光平和地看着他,没什么情绪,只像是再正常不过的关心。 男人说的的确有道理,生气也好怎么样也罢,解决不了问题,冷风自街道那边吹来,乔幸这会儿真的体会到了冷,他目光落在男人略显疲惫的眉间,又停在布着红血丝的眼,顿了几秒,转身往出租车的方向去了。 “乔幸,”温长荣忽然叫住他,“这个月……你什么时候去看你弟弟?” “?”温长荣干嘛突然问这个,乔幸莫名其妙地转过头去,然后回答:“还不知道,月底吧,怎么了?” “问问。”温长荣问他,“要我陪你去吗?” “我自己能去。” _分节阅读_284 “嗯。”温长荣点点头,“快回去吧。” …… 乔幸走向出租车,宾利车还停在原地,司机看了眼时间,提醒道:“bos,太晚了,您得休息了。” “嗯。”温长荣应了一声,见后视镜里的乔幸坐上出租,这才对司机点了点头。“走吧。” ****** 乔幸和季明启冷战了。 《歌神》的拍摄暂时告一段落,两人没什么机会见面,乔幸又打了三天电话发了N百条短信还是联系不上季明启,迫于无奈,他只能找到季明启平日里写歌的乐器室去。 他本意是想找季明启聊聊,他回家的时候仔细想了一下,虽然季明启外貌的确有几个特征和温长荣相似,但性格是完全不一样的,乔幸确信自己很喜欢季明启的性格,所以想找季明启聊聊,问季明启是否要继续下去。 可到了地方,季明启在是在,季明启乐队的队员看到乔幸也第一时间问好——问题是,季明启并不理他。 把他当透明人那种。 无论乔幸说什么做什么青年都毫无反应,连眼神都不给一个。 反正错的也是自己,乔幸自知理亏,故而第一天碰了满鼻子灰乔幸也没放弃,第二天接着来。 不过,季明启这人说喜欢的时候是那么热烈,不高兴的时候也是一犟到底,黑如锅底的脸色一天接一天,乔幸口水都说干了青年都不给点好脸色。 季明启的弟兄们倒是劝了乔幸好几次,说季明启就这性格,毕竟也是家中独子,多年来做事都是凭着心情和性格,要哄好很难。 乔幸厚着脸皮来了四天,到第五天,季明启终于肯看他了,不过——看了他一眼后,故意把手放到了旁边女孩子的肩膀上去。 那女孩子是与季明启第一次见面,染着五颜六色的头发,听说是一位矿老板的女儿,也是玩朋克摇滚一类的,这种女孩子对季明启这类型的男生当然没多少抵抗力,愣了一下脸就立马红了。 乔幸在一旁看着,他用脚趾头都能看出季明启是故意气他才这么做,这也挺符合季明启平日里爱憎分明的性格,你要我难受,我也要你难受。 乔幸可以理解,但怎么说呢……就是忽然觉得有些累。 他是个矫情鬼,善于被人哄,不善于哄人。 他虽然自己很喜欢逃避问题,但却又真的讨厌在一段感情里用冷暴力这种方式来惩罚彼此。 最关键的是,他自己就是个幼稚鬼,季明启却比他更幼稚——以后再吵架,他们会不会各自出去找一个伴陪着来气对方? 乔幸想想都觉得头大。 算了。 乔幸当天下午就打道回府,季明启倒是转过头来看了他好几次,但直到第二天乔幸也没收到季明启的任何消息,倒是一个陌生号码打来电话。 打来电话的正是昨天季明启搂的那个女孩,女孩开门见山地问他是不是季明启的男友,愿不愿意和季明启分手,还说自己愿意给钱之类的。 这话听得乔幸腮帮子都酸了,心想现在的小姑娘真是偶像剧看多了,幼稚得慌。 他回答自己已经和季明启在冷战,分手不分手不知道,然后就敷衍地挂了电话。 后来几天,乔幸又收到了些大大小小的威胁和骚扰,他把这件事告诉季明启,季明启终于理他了——【我已经和她说清楚了,你把她拉黑就行】 ……行吧,乔幸把人拉黑了完事。 大抵是报复完乔幸,季明启心里终于舒服了一些,终于肯和他说话了,两人关系又缓和了一些。 过了一段时间,乔幸忽然收到一条短信,短信内容是【没想到你现在还是那么喜欢抢别人喜欢的人】 乔幸一头雾水,但他顺着号码拨过去,那边确是未接通,看样子是他被号主拉黑了的样子。 温长荣也不知道从哪儿知道了消息,乔幸最近上下班都有保镖在门口看守,并且还叮嘱他最近不要透露行程,明摆着就是为了保护他来的, 谁知这举动却让季明启和乔幸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恶化了下来,两人吵吵嚷嚷地,乔幸感觉自己一天进气少出气多。 时间很快到月底,乔幸终于抽出时间去看弟弟。 这段时间季明启吵归吵,但知道乔幸被威胁,还是尽力表现出自己的男友力,一副要和温长荣一决高下的样子,故而乔幸这些天上下班也都是季明启在送,去看弟弟这天也不例外。 不过意外的就是,乔幸出发前按照老规矩给院长打了个电话,但院长支支吾吾地,只说现在乔幸的弟弟在特殊病房,需要温长荣也一起来才能去看。 乔幸不明所以,连续说了几次,但老院长都还是坚持,说情况特殊。 _分节阅读_286 那就是救过来了,乔幸心中巨石骤然落地,他掀开被子下床,“我去看看。” “诶,你小……” 心字还没说出口,乔幸就膝盖一软差点儿摔了个大马趴。 ****** 乔幸不是第一次见温长荣躺在重症监护室里,却是第一次见温长荣全身被包的像个木乃伊一样,唯一露在外的脸上也全是血痂,脸色灰暗得像是天边阴沉的雾霾。 人的确是救过来了,但情况并不乐观。 温长荣断了三根肋骨,左臂粉碎性骨折,四肢也有不同程度创伤,但这些都还只能算小伤,因为最严重的是——男人脑袋里有个瘤子,在这次车祸中受到波及,随时可能出现恶变。 “什么瘤子?”乔幸的声音嘶哑难听,他的神情茫然而疲惫:“我怎么不知道?他的身体明明一直很健康……” “我们也不知道。”温长则摇了摇头,目光落在那边坐在长椅上红肿着眼的温夫人身上,“长荣没告诉家里任何人。” “那……” “不过听长荣的助理说,长荣查出脑瘤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大概半年多以前?那时候你和长荣正闹离婚。”温长则说,“因为脑部手术风险比较大,肿瘤又是良性的,所以之前长荣一直在进行保守治疗,如果实在不行才会考虑手术,不过,现在的情况……” “……”乔幸都不知道说什么,只觉得整个人又急又气,急温长荣的命,气温长荣就是个闷葫芦,什么都不说。 但其实仔细想想,男人脑瘤的存在早有迹可循。 比如说温长荣深夜被吵醒时严重的头痛,还要他按摩才能入睡,比如说温长荣在工作中多次按压额头的动作,男人出现这些情况时总是伴随着皱眉的动作和疲惫的神情,他们本早该有所察觉,但因为疲惫是温长荣在那种高压工作下的常态,所以他们都忽视了。 “半年前具体是什么时候?”乔幸忽然想到温长荣突如其来的变化,想到温长荣突然把他带到公证处说要把名下基金赠予他一半平静的脸。 温长则也没具体说,只把放在温母身旁的体检报告复印件给了他。 乔幸看了眼时间,体检报告的日期是他和温长荣提离婚之后,没多久温长荣便带他去了公证处。 “你知道长荣立遗嘱的事吗?”一直沉默的温母忽然开了口。 “……?”乔幸抬眼看过去,满脸的茫然。 “病人醒了,快,去看看……”这时,医务人员所在的监控室传来一阵声响。 走廊外的三人顿时停止交谈,乔幸一瞬间挺直了腰杆,温母则立马站起身要往门那边去。 “病人家属请在外等待,未经允许不得进入病房。”护士小姐负责地把三人拒之门外,而后转身匆匆投入工作中。 没办法,乔幸只能飞快地拧着轮椅轮子,和温母温长则一同眼巴巴地盯着病房里的情况。 温长荣的状态需要静养,故而只进去了两名医生一名护士,玻璃所在的距离还是太远了,乔幸把脸都怼到了玻璃上,眼睛睁大到了极致,还是只能依稀看见男人睁开的眼,并不能知道具体情况。 简单的测试很快结束,医生很快出了病房,留着护士在病房内照看。 “怎么样了?”温母急忙上去问。 这都已经第三天了,温长荣还是这么断断续续的醒,叫人如何不着急。 “还行。”医生这么说着,看了眼三人脸上的神情,说,“病人现在情况还不能进入病房探望,但苏醒的时间比较长了,如果要探望可以通过监视器看看,不过病人还不能对话哈。” 得亏温长荣住的是各项设施顶级的医院,不然三人不知道要等多久才能见温长荣一面,护士那边和温长荣说了一声,然后把置于男人床头的监视器和收音器打开来。 监视器一打开,温母差点儿没哭出来,摄像头离的那么近,远比在外看着还更有冲击力,男人脸上的淤血青紫一览无遗,被无数管子插着的身体变得仿佛不像个人,而是个试验体。 温母忍不住到一边抹眼泪,温长则顿了顿,又上前去与温长荣说了几句,当然,是温长则在说,温长荣眨眨眼表示听到,待一旁的温母哭完了,又上前来和温长荣说好好保重身体之类的话。 三分钟时间很快过去,只剩下乔幸没出声了。 温长则转过身来拉了拉他衣袖,算是把他牵到摄像头前。 温长荣眼皮稍稍往上又掀了掀,那双眼里虽然布满血丝,但灰瞳平静得如同什么都没发生。 两人四目相对,一时无言。 “……先生。”乔幸先开了口。 “嗯。”温长荣声音很小,回答的也只是一声气音,几乎听不见。 “……”乔幸看着男人青紫的脸,手掌紧紧捏在膝头,他有一千万句话想和温长荣说,此时却不知说什么。 _分节阅读_287 他曾站在他身前千万次,他清楚地记得那背影是如何的挺拔俊毅,坚不可挡,他们也曾鱼水相欢无数次,那具身体他抱过也亲过,他清楚地知道他身体的每一寸肌理是如何结实紧致,此刻他却只能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像片脆弱的纸。 乔幸觉得眼睛发酸,身体也开始疼了起来,他被从车上推下来的那一下、和从担架上摔下来的那一跤,此刻终于像反应过来似的,让他浑身骨骼都疼了起来。 好想哭。 但不能哭。 乔幸深知自己的情绪会影响到病人,只能死死咬住下唇把眼睛酸涩咽下去,然后匆匆撇开眼道别。 “您好好保重身体,我……” “哭吧。” 温长荣声音很小,又戴着呼吸机,故而说话很含糊不清,但饶是如此,乔幸还是听清了他说的两个字。 “……”这不说还好,一说乔幸是彻底破功。 他努力咽下去的眼泪顷刻间不受控制地一涌而出,带着车祸时宣泄不出的恐惧、带着醒来后不敢宣泄担忧,一起沾湿了蓝白的病服衣襟。 第93章夫夫相性90问 乔幸在1请问您的名字? 乔幸:乔幸。温长荣:温长荣。 2年龄是? 乔幸:生日过了,26温长荣:32 3性别是? 男。 4请问您的性格是怎样的? 乔幸:呃……自我感觉还挺乐天派,但其实内里有点软弱,外强中干?温长荣:就这样。 5对方的性格? 乔幸:闷骚吧,做事还挺沉稳,不爱说话,有时候还凶凶,难伺候。 温长荣:……口是心非,看起来开朗,其实内里是个比较软弱的人。 6两个人是什么时候相遇的?在哪里? 乔幸:第一次相遇的话是很早之前了吧,在仁爱医院,那时候还不知道是彼此。如果说是发展恋情的那种相遇,那就是在八年前,欣悦酒店。 温长荣:同上。 7对对方的第一印象? 乔幸:医院里的时候觉得是个好温柔的大哥哥,然后酒店……就很凶。 温长荣闻言偏头看了眼乔幸,又才回答:医院里就觉得很可怜一小孩,酒店的话……很好看,很耐操吧。 乔幸:??? 8喜欢对方哪一点呢? 乔幸:帅,有钱,关心我,大男子主义……算了我也说不清,不知道啊。 温长荣:不知道。没有具体的哪一点,就是整个人都喜欢吧。 10您觉得自己与对方相性好么? 乔幸:一般般……好吧其实挺合适的。 温长荣:挺好。 11您怎么称呼对方? _分节阅读_288 乔幸:阴阳怪气的时候叫温先生,想撒娇叫先生,发火叫温长荣。 温长荣:……就叫乔幸。 12您希望怎样被对方称呼? 乔幸:老公?祖宗? 温长荣:老公。 13如果以动物来做比喻,您觉得对方是? 乔幸:豹子老虎之类看起来凶了吧唧的东西。 温长荣:猫咪。 14如果要送礼物给对方,您会送? 乔幸:不知道,其实每次送礼物都很头疼,因为他什么都不缺,如果非要选的话,也许会送领带夹袖扣之类的东西吧。 温长荣:玫瑰?送钱吧,他喜欢钱。 15那么您自己想要什么礼物呢? 乔幸:游艇啊!飞机啊!还是钱吧。 温长荣:乔幸。 16对对方有哪里不满么?一般是什么事情? 乔幸:那可太多了,文里看。 温长荣:有事不说,很多事。 17您的毛病是? 乔幸:我没毛……自卑吧,还事多。 温长荣:不爱说话,感情上也不大能理解何为正确情感。 18对方的毛病是? 乔幸:臭屁,大男子主义。 温长荣:……有事不说。 19对方做什么样的事情会让您不快? 乔幸:凶我。 温长荣:只是‘不快’这种程度的话……阴阳怪气吧,还有阳奉阴违。当然,我本身性格就是不喜欢别人忤逆我的那种,所以和乔幸相处时候其实‘不快’这种情绪经常出现。 乔幸:我怀疑你在借机嘲讽我不听话 温长荣:你本来就不听话。 乔幸:??温 长荣:但这种不快和喜欢并不冲突,没有任何一段感情是完美的,也没有任何两个人是完完全全让对方满意的。 20您做的什么事情会让对方不快? 乔幸:我猜是各种阳奉阴违、还有脸上笑嘻嘻嘴里MMP的时候,因为每次这种时候温先生脸都会拉得好长哦。 温长荣:……霸道,不听他说话的时候吧。 21你们的关系到达何种程度了? 乔幸:该做的都做了,不该做的也都做了。 温长荣:同上。 22经常去的约会地点? 乔幸:这还用说?当然是床上。 _分节阅读_290 乔幸:太多了记不清。 温长荣:同上。 41之后如何和好? 乔幸:亲亲抱抱哄哄。 温长荣:真正意义上的和好是把问题解决了之后吧,毕竟强压怒气拉手算不上和好,因为下次还是会因为同一个问题再次吵起来。 43什么时候会觉得自己被爱着? 乔幸:……被他关心,被他抱着的时候吧,其实挺多时候的。 温长荣:他看着我的时候,我抱着他的时候,很多时候。 44您的爱情表现方式是? 乔幸:看不懂题目,大概就是关心他照顾他? 温长荣:做事。 45什么时候会让您觉得“已经不爱我了”? 乔幸:其实很多时候我都会这么想,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要求没被满足,嗯……有点矫情。 温长荣:不再迁就我的时候。 46您觉得与对方相配的花是? 乔幸:红……黑玫瑰吧。 温长荣:铃兰? 乔幸:???这花好娘。 47为什么觉得对方和这种花相配? 乔幸:因为我为他写过《予红玫瑰》啊!哈哈,开玩笑的。因为他在我心中是玫瑰,代表着爱情,而红色放在他身上太热烈了,还是黑色比较合适。 温长荣:因为铃兰很小巧秀气,嗅起来是甜的,总之……感觉很适合握在手心里。 48您的自卑感来自? 乔幸:没钱吧,哈哈,其实还挺多,比如说父母啊,学历啊,出生啊…… 温长荣:很多,病情、身体、出生,和不太能理解感情问题。 49俩人的关系是公开还是秘密的? 乔幸:公开。 温长荣:公开。 50您觉得与对方的爱是否能维持永久? 乔幸:能。 温长荣:能。 === 51请问您是攻方,还是受方? 乔幸:纯0纯0纯0,打死我都不做1。 温长荣:攻方。 52为什么会如此决定呢? 乔幸:就……没有为什么?因为我是0?因为我觉得被操很爽? 温长荣:自然而然就这么决定了。 53您对现在的状况满意么? _分节阅读_291 乔幸温长荣:满意。 54两人初次H的地点? 乔幸:酒店。 温长荣:酒店。 55当时的感觉? 乔幸:疼死我了,那人还凶巴巴。 温长荣:爽。 56当时对方的样子? 乔幸:衬衫加牛仔裤,然后脸上就凶巴巴的样子。 温长荣:白衬衫黑马甲,明明是自己耍了手段来的,却很胆怯的样子。 57初夜的早晨您的第一句话是? 乔幸:“您在XX大学教书吗?” 温长荣:不记得了,没说话吧,那天是接近中午醒的,说的第一句话应该是回答他的问题。 58每星期H的次数? 乔幸:23次,看对方。 温长荣:23次。 59觉得最理想的情况下,每周几次? 乔幸:这样就可以。 温长荣:同上。 60那么,是怎样的H呢? 乔幸:卧室啊,厨房啊,阳台啊,很刺激的H。 温长荣:同上。 61自己最敏感的地方? 乔幸:脖颈?其实都还好吧,没什么特别敏感的部位,反正撩拨撩拨,碰哪儿都很……嗯。 温长荣:当然是说了会被锁的部位。 62对方最敏感的地方? 乔幸:那家伙,下腹。 温长荣:每个地方都很敏感。 63用一句话形容H时的对方? 乔幸:一句话想不出,一个词倒是可以,就……性感? 温长荣:骚。 乔幸:…… 温长荣:我就喜欢骚的。 64坦白的说,您喜欢H么? 乔幸:喜欢。 温长荣:喜欢。 65一般情况下H的场所? 乔幸:床上吧,不过温先生喜欢刺激的……其实好多地方都做过很多次。 _分节阅读_292 温长荣:同上。 66您想尝试的H地点? 乔幸:没有,如果实在要说就是还没体会过躺在钱堆里XX是什么感觉。 温长荣:想尝试的都已经尝试过了,钱堆……(看了眼乔幸)如果不违法可以尝试一下。 67H时有什么约定么? 乔幸:没。 温长荣:没。 68对於如果得不到心,至少也要得到肉体这种想法,您是持赞同态度,还是反对呢? 乔幸:反对,好幼稚。 温长荣:可以理解,但不赞同。 69您会在H前觉得不好意思吗?或是之后? 乔幸:不会。 温长荣:完全不会。 70如果好朋友对您说我很寂寞,所以只有今天晚上,请…并要求H,您会? 乔幸:???大家都是0,姐妹请不要互相伤害。 温长荣:没有好朋友,试着想一下也觉得很雷。 71您觉得自己很擅长H吗? 乔幸:擅不擅长不知道,但伺候金主这方面我是很强的。 温长荣:还行吧。 72那麽对方呢 乔幸:那当然,擅长得不行(蔑视的语气)。 (看了眼乔幸)温长荣:擅长。 73在H时您希望对方说的话是? 乔幸:不要说话,干就行。 温长荣:求饶。 乔幸:? 74您比较喜欢H时对方的哪种表情? 乔幸:专心看着我。 温长荣:被干的受不了,很难受的样子。 75您对SM有兴趣吗? 乔幸:没有,看起来就很痛,但温先生好像……呃(小声哔哔)老喜欢打我屁屁,总觉得他…… 温长荣:有一点,但不喜欢过度的暴力,同时也对奴役人完全没有兴趣,不太清楚这个问题该怎么回答。 76如果对方忽然不再索求您的身体了,您会? 乔幸:怀疑他是不是出轨了。 温长荣:同上。 77H中比较痛苦的事情是? 乔幸:有时候很累了他还要做。 温长荣:有时候他心情不好会边做边对我阴阳怪气。 _分节阅读_293 78在迄今为止的H中,最令您觉得兴奋、焦虑的场所是? 乔幸:落……落地窗。 温长荣:同上。 79曾有过受方主动诱惑的事情吗? 乔幸:那可太多了。 温长荣:嗯,很多。 80那时攻方的表情? 乔幸:精虫上脑的表情。 温长荣:我不知道我是什么表情。 81对您来说,作为H对象的理想是? 乔幸:人要帅,X要大,身材要好。 温长荣:没怎么思考过这个问题,好看,耐X就行。 82现在的对方符合您的理想吗? 乔幸:符合。 温长荣:符合。 83在H中有使用过小道具吗? 乔幸:用过。 温长荣:用过。 84您最喜欢被吻到哪裏呢? 乔幸:锁骨,脖颈,嘴巴,额头……好吧哪里都喜欢。 温长荣:下巴。 乔幸:为什么? 温长荣:觉得被吻下巴有种被依赖的感觉,嗯……(看了眼乔幸)满足我的大男子主义。 85您最喜欢亲吻对方哪裏呢? 乔幸:嘴巴。 温长荣:都很喜欢。 86H时最能取悦对方的事是? 乔幸:叫? 温长荣:用力。 87H时您会想些什麽呢? 乔幸:好爽哦。 温长荣:……H时需要想什么吗?没注意过,不知道,应该是什么都没想。 88一晚H的次数是? 乔幸:两次是极限,多了就会很累。 温长荣:一晚最多23次吧,属于人类正常生理范围。 89H的时候,衣服是您自己脱,还是对方帮忙脱呢? 乔幸:都有吧。 温长荣:都有。 _分节阅读_294 90:您的癖好是? 乔幸:没什么特别的癖好,就正常0那样,喜欢被X呗。 温长荣:很喜欢做一些类似于欺负的事,说出来会被锁的那种。 91:对方的癖好是? 乔幸:……大概是打屁屁。 温长荣:喜欢被亲。 92请对恋人说一句话乔幸:我爱你。温长荣:我爱你。 第94章新章 乔幸在监控室里哭得太痛快,以至于出来的时候都忘了自己是坐轮椅进去的,都要走出门了才被护士叫住提醒他轮椅还没推走。 哭完出来,乔幸眼睛红得堪比兔子,整张脸也泛着不正常的红,他这模样看起来不太好看,甚至还有些凄惨,但温长则看他的目光却不似之前那般心事重重,倒像是松了口气的模样。 回到病房,护士也对乔幸那么快就能走感到惊讶,随后见他哭过的样子,也松了口气,宽慰道:“发泄出来就好。” 说完,护士又给乔幸量了一遍体温,确认没问题后便走了出去。 乔幸坐在床上,神情还有些呆滞,哭是哭过了,可大脑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他脑袋里乱七八糟地想着,一会儿想病床上的温长荣,一会儿又想车祸现场温长荣把他推下去的那巨大力道。 “乔哥!”忽然,门那边就传来急促的呼喊声。 乔幸抬起头去,就见季明启气喘吁吁好似跑来的模样,一双眼睛紧紧盯着他,急切地问。 “你没事吧?” “……没事。”乔幸慢了半拍才回答。 “你当时都吓死我了。”这么说着,季明启快步走进病房蹲到乔幸身前,青年目光在他浑身巡视,确认没什么地方不对之后才大大松了口气。 可随后季明启看他的目光又有些复杂,似乎有话想说的模样。 “?”乔幸有些疑惑,温长则见状寻了个理由出了病房。 病房门刚合上,季明启就开口:“乔哥,对不起。” 乔幸一顿,问:“为什么说对不起?” 从季明启口中,乔幸得知,沈钦澜之所以能得到他们的位置就因为季明启在路上接的那通电话,除此之外,更重要的是造成沈钦澜做出这种事的原因之一,就是季明启那天为了气乔幸而搂的那个姑娘。 沈家没落加上入狱,沈钦澜精神状态一直不好,出狱之后沈钦澜曾多次试图联系温长荣,但都被拒之门外。 原本拒之门外后青年就放弃了,毕竟温长荣身边戒备太严,再联系下去搞不好要变成骚扰,会进局子的。 但有钱人的圈子就那么大,沈家没落后被挤出上流圈子,沦落到与他们原本看不起的那些个暴发富结识,这期间,沈钦澜意外结识了季明启搂的那位矿场老板的女儿。 大抵是心性不成熟,大抵是为了发泄求而不得的苦闷,小姑娘就编排了一些乔幸抢了自己喜欢的人之类的话。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沈钦澜本就一直觉得是乔幸抢走了温长荣,如今听那小姑娘一说,更发是觉得乔幸恶心到家,直接导致那掩埋在深处的恶意翻涌而上。 在一次小姑娘说要花点钱给乔幸教训后,沈钦澜提出了自己来。 小姑娘通过与季明启的共同好友得到了几人的行程,又告知了沈钦澜。 或许小姑娘是抱着叫人打乔幸一顿这样的想法来的,但没想到最后沈钦澜会酿成这样大的祸患。 目前那姑娘被买凶杀人罪名拘留在派出所,而沈钦澜至今昏迷不醒。 听说小姑娘给的钱只是几千块,虽然沈家没落,但乔幸也不信沈钦澜会为了这点钱搭上自己的命。 大抵是家境落魄加入狱造成的精神打击,大抵是不甘输给乔幸的愤怒和嫉妒,大抵……只是自己想死,然后拉两个垫背的。 因为季明启说,沈钦澜在监狱里就因为试图自杀看了好几次心理医生,撞上来的时候也未系安全带,没做任何安全措施,显然就是一心求死的模样。 “……嗯。”乔幸心情有些复杂。 _分节阅读_295 这会儿离他刚才哭泣已经过去一段时间,眼睛有些酸涩起来,他忍不住揉了揉双眼,才回答:“没事,反正你也不是故意的,别内疚了。” 季明启目光落在他红肿的双眼上,应了一声:“……嗯。” 末了,又问他:“乔哥刚才……失去看温先生了吗?” “……是。” “……”季明启又再次看向他,青年面色挣扎片刻,才问:“那我们……你还要和我在一起吗?” “……”乔幸沉默了。 他亦是抬眼看着季明启,可……无论怎么看,他都想不出任何结果。 脑袋里乱糟糟的,乔幸目光游移了一下,双手抓紧床铺边缘,开口:“不然,我们先暂时分……” “给乔哥一段时间好好想想吧?”季明启打断他,像是不希望他说出后面的话,“刚发生那么大的事,你情绪还没调节好,不要轻易做决定。” “……” “经过这次事件我不会再和原来一样幼稚了,我改正。”季明启说,“我可以等你。” “明启……” “反正等的时间不会太长,乔哥不要有压力。”季明启说,“就一两个月时间吧,或者更长也可以,等温先生的伤没那么严重了,等乔哥从目前的情绪里走出来,那时候再回答我也不迟。” 季明启重复道:“不要在发生大事的时候做决定,因为人是处于极端感性的状态,得冷静下来好好想想。” “……”乔幸目光落在季明启身上,迟疑些许,点了点头。 ****** 季明启又与乔幸聊了几句才离开病房,温长则回到房间,乔幸疲累地躺回床上,他翻了个身,慢了半拍地看见床头柜上摆着一黑一白两个透明香水瓶子。 一瓶是他从祁达那里好不容易拿到的冬至,一瓶是温长荣的常用香水——凛冬。 乔幸忽然想到,那将他从梦中唤醒的香味,就是凛冬。 “你到医院以后检查身体没有任何问题,但就是醒不过来,我就想到拿香水来唤醒试试。”温长则同他解释,“毕竟应激反应这东西,很多时候就是心理因素。” “……嗯,谢谢您。”乔幸这般说着,目光落在那两瓶香水瓶上,顿了顿,又问:“对了,冬至……应该不是您用的香水吧?” “当然不是。”温长则摇了摇头,“冬至是长荣早些年……大概就是大学时期用的香水,凛冬是读研直到现在还在用的。” “嗯。”乔幸应着,伸手去把两瓶香水都拿了过来,他拇指在香水瓶上挲摩,说,“温长荣对冬天有什么特别的爱好哦,难道因为冬天和他这个人一样成天冷冰冰的吗……” “噗。”温长则笑出声来,又揶揄地说道,“冬天是冷冰冰,不过香水……可能因为这两瓶都是出名的闷骚香水吧。” “?怎么说” “冬至前调中调都温柔,但尾调很浓烈的黑檀木味道,凛冬前调凌冽中调寒冷,尾调却是上扬的麋香。”温长则说,“冬至当初的宣传词是如冬至般温柔地包围你,凛冬的宣传词是寒冰下的爱意。” …… 乔幸除了身上有几处跌下来造成的青紫,其他没什么伤,故而他第二天就可以出院了,但虽说可以出院,他却怎么都不愿意办出院手续,不因其他,只因为——住院有个理由时常去看温长荣。 虽说医院有安排专门的家属陪床病房,但乔幸就不乐意,他要是住进了家属病房,那不就是承认了他是特意为了温长荣留下。 不行不行。 乔幸知道自己很担心温长荣,但又不知道自己在别扭个什么劲。 第二天一大早,乔幸和温母一同出现在病房外。 现实自然与电视剧里镜头一转伤口就痊愈不同,第二天两人到病房外,温长荣还是老样子,脸色依旧难看,三餐只能靠插进胃里的食管运送,都是一些流食。 吃流食也就罢了,因为怕出现感染,男人早上和晚上都要分别抽一次血做检查,每次都满满一针筒,看得乔幸分外心惊胆战,差点儿要质疑医院的专业性。 下午时候温长荣又醒了一会儿,不过今天苏醒的时间明显比昨天长,五分钟变成了六分钟,乔幸今天没哭,而是和温长荣聊了一会儿有的没的。 当然,温长荣还是不能说话,只能乔幸这边说,温长荣在那边眨眼表示听到。 后来一连几天都是如此。 温长荣的身体没个十天半个月是出不了重症监护室的,两人就只能一直隔着一块小小的屏幕对话和对视。 _分节阅读_296 这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虽然他们触碰不到彼此,但却因为这狭小的屏幕而只看得见彼此,眼里只有对方的模样。 时间仿佛都慢了下来,乔幸一开始有六分钟和温长荣聊今天做了什么,后来有七分钟和温长荣聊自己写的新歌,再后来有八分钟聊聊日常,顺便讲讲冷笑话。 护士还生怕温长荣听到笑话笑出声会影响恢复,不成想温长荣听到冷笑话毫无反应,倒是乔幸自己在这边笑个不停,如此,男人只是给他个无奈的眼神,然后眨个眼表示听到了,让乔幸接着讲。 乔幸的冷笑话没让温长荣笑出来,倒是好几次惹得监控室的护士们笑出声。 “乔先生,你们结婚几年了啊?”小护士忍不住问他,“那么腻乎……” “……”这问题倒是把乔幸问的一顿,然后转过身来笑嘻嘻地回答,“结婚四年,离婚半年,至今没复婚。” “啊?”小护士一愣,没想到是这个答案。 乔幸回答完,又笑了笑,转头一看屏幕,却见温长荣已经闭眼睡着了的样子。 乔幸看了眼时间,惊到:“这不是才两分钟吗?怎么今天……” “……温先生似乎不想聊了。”病房里的护士出声。 “……”乔幸沉默地看着男人平展的睡颜,意识到男人这是在装睡。 ——提到离婚,不高兴了。 小气鬼。 乔幸想。 想是这么想,后来医生交代他不要再提离婚的事,影响温长荣恢复的时候,乔幸还是答应了下来。 …… 后来温长荣快要能出重症监护室的时候,乔幸在温老爷的坚持下被警方带到警局做了一次笔录。 同时在警局里的还有温长荣的几位律师,看到乔幸的时候眼睛都冒出精光来,恨不得把他看个透彻的模样。 后来做完笔录,警方排查等等做完之后,乔幸才得知,温长荣早在半年前就立了一份遗嘱,如果温长荣离世,名下的财产除了股份外将全权由乔幸继承,而股份为什么不给乔幸,乔幸大概也能猜到为什么,股份意味着公司的管理决策权,如果这部分权益也给乔幸,那么温家的企业恐怕会陷入动荡,无数人要跟着遭殃。 乔幸终于知道为什么之前温夫人要问他知不知道遗嘱的事,而温老爷这边,虽说车祸始末已经调查的很清楚,但这么一笔财产会发生什么谁都说不定,温老爷纠结几天还是放心不下,便又让警方对乔幸再次进行排查。 最后结果乔幸当然是无辜的,在警方结果出来的这天,温长荣也从重症监护室出来了。 乔幸跟在最后方,温夫人自然是先上去抹了一通眼泪,温老爷在一旁虽然面无表情,但眼睛却是一直往温长荣身上看,还不时出来问医生那里有没有搞错这里有没有注意,温长则也与之说了几句话,不过几分钟,温长荣的目光就落到一直蹲在人群最后方的乔幸身上。 “爸妈也不看几分钟,眼睛就知道往后面瞟……”温夫人抹着眼泪如此埋怨着,但还是给乔幸让了路,让两人能交流。 众人很有见机地离开病房,病房内重归寂静,乔幸缓步走上前去,温长荣目光挪到他脸上。 ——好久没这样直接的对视,乔幸倒是有些不习惯了。 那些血痂更为直观和显眼、破裂的每一寸骨骼也伴随着浓烈的腥味和药物的苦味,那些苦痛仿佛更为强烈且直观,让人忍不住跟着都痛起来。 “你讲的笑话真是太冷了,冷得有时候我都听不下去。”温长荣声音嘶哑地开口。 “……你还敢说我笑话冷。”乔幸小声哔哔,又想到方才医生的叮嘱,“你别说话了,医生说你伤到肋骨,说话和呼吸都会扯到肌肉,会痛。” 温长荣出了口气表示知道,而后目光落在乔幸面上,两人相对无言半晌,男人缓缓张开了那只没怎么受伤、却依旧布满划痕血痂的左手手掌。 ——这是个他们都懂的手势。 上一次温长荣这么做乔幸装作没看见,这次温长荣张开了手,乔幸犹豫了一下,却还是将手放了上去。 第95章“不折不扣的大男子主义。” 也许是因为男人的手之前一直盖在被子里,此刻掌心透着几分与往常不同的热意,乔幸感受到指尖一暖,紧接着便清晰触碰到男人肌肤上凸起的血痂纹路,他动作顿了顿,把呼吸都放轻了,搭在男人掌心的手一动不敢动。 他这般小心翼翼,温长荣那边却好像安下心来,手指微微拢了拢轻握他手,一直悄然注视他的目光也收了回来,彻底放松地靠在枕头。 两人都没说话,唯有掌心交换着彼此温度,不觉尴尬,倒像是平常。 时间过去数秒,乔幸见男人的眼睑缓缓垂下,病人的精神一向是不太好的,所以会很嗜睡,他以为温长荣这是要睡了,却不想温长荣微微偏过头,将目光落到他身上。 _分节阅读_297 “当时车祸,倒在地上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温长荣的声音很轻,问的问题也突兀,乔幸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什么?” “应激反应的时候。”温长荣看着他,“听温长则说你因此昏迷了两天,在想什么?” “……哦那个。”乔幸稍稍撇开了眼,“我是昏迷了两天。” 乔幸回答的时候把目光挪开了,一看就是试图用扯开话题的方式回避刚才的问题。 男人不动声色地看在眼里,执着地又问了一遍: “当时在想什么?” “……” 乔幸答不出来。 他因为温长荣的这个问题感到有些烦躁。 当时在想什么? 其实乔幸也不太记得了。 他只记得他在昏迷期间做了个‘美梦’,一个没被推下车,和温长荣一起被炸成了碎片,还手牵着手步往天堂的‘美梦’。 他当时想的、内心渴望的是——他要和温长荣一起死。 “你当时应激反应的时候我看到了。”见他不出声,温长荣倒是先开了口:“你当时的样子很恐怖,明明撞到的是我,看到你的时候,我却怀疑撞到的是不是你,你随时有可能在下一秒就死去。” “……” “所以我就想……” 温长荣顿了一下,目光在他面上停留了几秒。 “我一定不能死,我还要救你。” “……” 车祸现场有多惨烈乔幸是亲眼目睹的,在这样一场惨烈的车祸中,受伤的人求生意志是否强烈对于手术来说有着很大的作用,乔幸不知道温长荣说这话是想表达自己是他的精神支柱还是其他什么。 他只注意到另一个奇怪的问题——他们两的思维差异还真是奇怪。 一个想:你要死了我也要去死。 另一个想:你要死了我就不能死,我要救你。 就好像一场马拉松,同样是很重要的人跑在最后,乔幸会落到最后去陪着那个人跑,对那个人说没关系,这不是一场很重要的比赛,垫底也没事。 温长荣则会伸手拉住那个人,尽全力将其拉上前,告诉那个人要加油,你一定可以做到。 同样面对困境,乔幸内心深处第一个反应是逃避,实在逃不了才硬着头皮去解决,温长荣的第一反应却是面对,解决掉就好,总能解决的。 他们之间是有那样的差异,但却又有一种微妙的相似与平衡。 比如说,他们都未曾想过要与对方分离。 “……还救我呢。”乔幸偏过头去,让微微发红的眼睛看向别处,撇嘴道:“还真当自己是神了?自大狂……” 末了,乔幸又补充:“不折不扣的大男子主义。” 听到这个评价,温长荣顿了一下,似乎是思考了几秒,才回答:“嗯……” 嗯完,男人脑袋又轻点两下:“还行吧,也没有特别严重。” “……”乔幸转回头来,一时无语地看着温长荣,不知道该说这人不要脸还是怎么。 温长荣也没说话,目光只落在乔幸面上几秒,开口道:“我不会死,所以你不要有什么奇怪的念头。” “……” “人有某些念头的时候很多地方都会不一样,”温长荣顿了一下,才说:“那个模样……很难看。” “……你才难看!”乔幸当即反驳。 _分节阅读_298 温长荣没回答,只是与他交叠的那只手又拢了拢,指腹与他指尖轻轻挲摩。 病房内又安静下来,两人谁都没说话,直到男人眼睑微微垂下,挲摩在乔幸指尖的手指也停了动作,温长荣呼吸绵长,眉头在这多日的疼痛中难得地舒展开来,乔幸落目在男人平静的睡颜,刚才绷得笔直的脊背这才稍稍弯了下来,他看着床上的男人,稍稍出了神。 …… 自温长荣出了重症监护室,乔幸保持着每天至少来一次的频率——来一次,待一天。 温长荣的病情好转了些,胖助理也相应地跟着出现,时常悄咪咪吊着一只眼看乔幸,心里琢磨着那点小九九。 乔幸当然知道胖助理每天看自己在琢磨什么,但他打心里觉得——什么爱情专家,还不如温夫人来的鸡贼。 胖助理这段时间做的最多的就是旁敲侧击地说温长荣为了救乔幸如何奋不顾身,实在是真爱。 而温夫人则简单粗暴——只要乔幸到场,妇人就站起身温声同他说:长荣还没吃东西,你喂长荣吃吧,我年纪大了,起早了觉得头疼。 末了,也不等他说什么,把粥和勺子往他手里一塞,拎起端庄的裙角就翩翩然出病房。 乔幸一来不知道怎么拒绝一个和自己母亲年龄相仿的妇人,二来,温长荣身体刚恢复,吃的实在是很少,一顿也就能吃两三岁孩子吃的量,身体也跟着瘦了不少。 乔幸看在眼里,说不难受是假的,如此,自然是任劳任怨地每天给温长荣喂吃食。 温长荣是少量多餐,一天起码要喂六七次,如此一来,两人接触的时间自然就多了,各种不经意间的触碰也不少,而人也是动物,千言万语,远不及肢体接触来的亲昵。 这段时间,乔幸与温长荣的接触时间不少,但季明启那边来的消息,同样也不少。 季明启在车祸事件中成长不少,但示爱的方式却是一如既往的热烈。 季明启时常给他发来消息,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有时候是好笑的段子,有时候是今天吃了什么好吃的食物,发得多了,接下来几天不知道发什么,青年就直接给他画个小人,写:就是来刷个存在感。 乔幸偶尔会为那滑稽的小人发笑,但笑完,又会很快倍感压力,他委婉地劝季明启去看看别人,有时候早上看到消息会拖到晚上才回,以此给季明启一种自己消极怠慢的印象,以此给季明启一种暗示。 这么长时间过去,对于温长荣,乔幸不知道两人接下来会怎么样,但这么些天他也想了许多,只能稍稍确定——起码,他不是那么适合季明启。 …… 日子一天天过着,温长荣的伤没出现什么大问题,骨骼恢复良好,接下来配合治疗,只需要时间来让伤口愈合就行,以温家的财力,治疗这些自然不成问题,但最大的问题就出在温长荣脑袋里的那颗瘤子。 乔幸醒来的那天就听说温长荣脑袋里的那个玩意让人很为难,如今这么一个多月过去了,那个玩意要怎么处理还是没个定数。 还是老问题。 太快做手术,身体恢复不过来会死,做慢了,那瘤子在车祸中受到波及,随时有可能出现恶变,一样会死。 温家请的什么专家医生,隔三差五就围在会议室里吵吵嚷嚷,但一直没给出个结果来。 温夫人每次去完会议室就总是沮丧的模样,温老爷亦是头疼,乔幸有一次跟着去听了听,结果开场被其中一个医生列举出的一连串‘因为XXX有可能导致XXX’给吓得没能睡好觉,老觉得温长荣吹风着凉会死,温长荣喝水万一水里有细菌也会死,有时候呼吸频率不对了……也会死。 所有人都为温长荣愁着,倒是温长荣跟个没事人一样,对此毫不上心。 在身上的管子拆得差不多了的时候,温长荣提醒乔幸:“你该去看你弟弟了吧?” “……” 这话出来,乔幸愣了愣。 他把这件事忘了个干净。 这倒不怪乔幸,而是温长荣伤得实在严重,别看出了重症监护室,但身上该插的管子一样不少,医院也是定时每天抽一管子血去做检查,医生每天要来看好几次那些狰狞可怖的伤口,有时候温长荣咳了两下都一群人紧张,就生怕一个病毒感染直接一命呜呼。 “可上次……就车祸之前我去医院,院长说必须要你陪同才……” “那时候情况不一样,我怕不安全才下的这个命令,现在当然没必要了。”温长荣说,“我已经和院长说过了,你去就好。” 说完这句,温长荣又顿了顿,说:“等我能出院了再陪你去看他吧,你弟弟还需要很久时间做复健,应该不会很快出院。” “……你先想想自己多久能出院吧。”这么说着,乔幸仔细扫过男人身上的每一寸伤口,目光又在男人面上停留许久,确认温长荣脸色不难看之后,才问:“那我去看弟弟,你的膳食……?” 话还没说完,乔幸就意识到自己是傻了,温家那么多佣人,又不是吃素的。 他甩了甩脑袋,应下:“那我明天去吧,你和院长说一声。” _分节阅读_299 第96章 乔幸的弟弟当年因为车祸成了植物人,距今已经躺在床上十三年之久,如今醒了实在是个奇迹,虽说记挂着温长荣,但乔幸还是为要见到弟弟而高兴。 乔幸原本打算早上看弟弟,下午回来去照顾温长荣,但第二天车子刚行驶到半路,他就莫名感到有些不安。 他想到这么多天了,温长荣非要在昨天突然开口问他要不要去看弟弟,想到温长荣昨天那看似是在问他的意见,实际上却是希望他去的神态和语气。 想完这些,乔幸又觉得自己有些神经质,他犹豫一下,给温长荣发了条短信。 【早餐吃了吗?】 温长荣的手不太方便,回短信需要些时间,如此,乔幸只能把手机放到旁边等男人回消息,如果五分钟温长荣不回,那他就打个电话过去。 这么想着,他脚下才刚踩下油门行驶了一小段,却见前方进疗养院的路略微堵了两排,这些车各式各样,其中不乏外地车辆。 乔幸的弟弟所在这家疗养院位于郊区,收费相较于公立医院算是高昂,平时压根没几个人来,没想到今天门前的路竟然也会出现拥堵? 乔幸探出头去,又见到几个抬着摄像机,似乎是记者模样的人围在疗养院大厅,大厅里的接待护士忙得滴滴答答一直在走。 他正奇怪,就听在旁边的人说起此行的目的。 疗养院在大约两个月前唤醒了一个躺了十多年的植物人,植物人苏醒的例子虽然稀少,但在当今年代也不算什么新鲜事,但现在能引得那么多人来,是因为疗养院推出了什么专门针对植物人唤醒的医疗手段,还有人提到了温长荣的名字,说温氏集团做事还是靠谱,如果不是真的有特殊医疗手段不会去申请什么专利,还说温长荣在这项研究上砸了好几个十个亿云云。 乔幸当即就被‘十几个亿’这个词炸得耳朵一跳,眉梢跟着高高地往上抬起,他正推测那个被唤醒的植物人是不是自家弟弟,大厅里的院长却就见到他的车,急忙往那边走了过来。 “哎,院长……”大厅里的其他客人不高兴地叫住了院长,“你这是去哪啊?不和我们解释清楚吗?那个被唤醒的患者带我们去看看啊……” “我说了患者没醒多久,带你们去看会吓到他,何况人又不是大猩猩,参观什么参观。”院长摆摆手,很快走到乔幸车这边来,大厅内的几窝人也向乔幸投来好奇的目光。 “乔先生……” “那个被唤醒的患者是不是也姓乔?”方才追着出来的家属小声嘀咕,而后跟着走到乔幸车这边来,“哎呀要不这样,咱们一起进去吧,这位是患者家属吧?我们一起进去看看呗……” 那家属声音不小,这么一说,在场的人都向乔幸投来了目光,都跃跃欲试想去看看似的。 “哎呀,看什么看,”院长急忙赶人,“做咨询找护士去……” 院长在外赶人,乔幸看了眼车外的人群,又看了眼放在一旁一直没动静的手机。 五分钟早就过去了,温长荣动作再怎么慢也该回短信了,总不能是……睡着了? 乔幸莫名感到越发不安,他再次看了眼车外一直对他投来目光的人群,对院长摆了摆手。 “我下午再来吧,人都在这堵着你也不好处理。” “啊?” 不等院长反应过来,乔幸已经调转车头往回走,他戴上蓝牙耳机,拨通了温长荣的电话。 “滴——滴——” 单调的等待接听声响了许久,温长荣没接。 乔幸挂断又打了一个,“滴——滴——您拨打的电话……” 操。 乔幸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句脏话。 …… 乔幸在路上又打了好几个电话,但都没人接,他疾驰回到医院,被前台护士告知温长荣之前做检查去了,具体什么检查不清楚,乔幸只能一路又狂奔到病房。 他到的时候,温长荣似乎也才从外面回来,人半靠在病床上,眉眼间有一种许久不见的疲态,像是方才出去走了一圈。 男人床边站着几个医生,温夫人在一旁抹着眼角的眼泪,温长荣手里拿着笔,正准备签什么。 “签什么呢?”乔幸赶在最后一秒冲进病房,及其霸道地‘啪’一下按住那张纸。 病房内的人都被他吓了一跳,温长荣亦是抬起眼来,有些惊讶:“你……” “我看看你签什么。”趁着温长荣的手离开纸张,乔幸麻利把那张纸抽了。 落目就是几个大字:手术告知书。 _分节阅读_300 乔幸怒了:“你今天特地把我支出去是为了做手术?” “……”温长荣愣了一下,随即露出无奈的模样,“是要做手术,但不是今天。” 乔幸定睛一看,见手术日期是在下个月。 不是今天就做,乔幸的心暂时放了下来,但他又不赞许地皱了皱眉,道。 “下个月就做手术不会太急了吗?医生说你身体的这些伤最少要养半年,下个月你身体根本恢复不过来……” 温母那边站起身来想说什么,温长荣先点了点头,对他说:“嗯,是有些急。” “那?” “但刚才做了检查,它的表现不太好。”温长荣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乔幸顿时紧张起来,攥着紧了手中的纸。 “要么就是等睡到半夜一命呜呼,要么就是冒风险做手术。”温长荣这么说着,把放在柜子上的检查结果递给了乔幸,又示意他把那份通知书还给他。 乔幸坚决不还,拿着检查的各种片子到一旁看去了。 那些片子他自然都看不懂,但他能看懂医生写的‘扩大’两个字,下面的诊断结果更是让他手心都冒了汗,温母那边一边擦着眼泪,一边把他身旁的手术通知书拿走他也没拒绝。 男人很快签好字,递给了站在旁边的医生。 “我们会尽快给您安排好时间,其他具体事项请您的助理告知我们。”那医生应了一句,乔幸才注意到接过合同的是个外国人。 四个医生走出去,乔幸才慢了半拍地问:“要去国外?” “嗯。”温长荣点了点头,“国内目前没有医院敢给我做,国外有高端仪器,能降低一定的风险。” “那……” “如果时间长的话,我可能需要在国外待半年,短则三到四个月。”温长荣把目光落到他身上,“你……” 说到这里,男人像是不习惯般,长长地停顿了一下,才问,“你要陪我去吗?” “……”乔幸差点儿下意识就点头,却又想到什么硬生生地止住了。 下个月温长荣出发,正好是《歌神》二次拍摄开始,如果要陪温长荣去,那意味着他就要放弃工作。 放弃工作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歌神》给他带来的人气不可小觑,如果放弃《歌神》,就像是放弃一块到嘴边的大肥肉,更别提温长荣说要在那边待至少四个月。 四个月。 对于任何一个吃娱乐圈饭的人来说都是致命的,何况是乔幸这种只能算小有名气的幕后工作者。 别说四个月,只要一个月不出现在屏幕,观众就能把你忘干净,约等于乔幸这段时间的各种营销和努力都打了水漂。 ——感情上,乔幸当然是想点头的,他是真的担心温长荣,也想自己亲自去陪着。 但理智上,乔幸告诉自己,不能。 或者说不能那么贸然决定。 感动是一时的,温长荣冒着生命危险救了他不错,他也确实担心温长荣不错,但……未来那么遥远,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 “那之后再说吧。”温长荣见他不说话,大抵也猜到了乔幸的想法。 男人大概是有些失望的,但面色却还是平静,只把手里的签字笔归回原位,动作间,温长荣见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有七八个未接来电,顿了顿,说。 “做检查不能带手机,所以手机一直在房间。” “……哦,嗯。” “你没去看你弟弟吗?” “……”乔幸顿了一下,回答,“去了,你没接电话,我就……” 男人灰色的瞳孔映出乔幸略微低着头的模样,又说,“那现在去看看吧?” 乔幸没回答,反是问他:“你今天是不是特意支开我?” “……是。”温长荣也没否认,只解释道:“我的身体情况我清楚,前几天你听了医院会议就似乎被吓到,我怕今天的检查结果如果特别严重的话会吓到你。” _分节阅读_302 “可能是在经常能听到温先生的声音,现在看到人了,觉得激动。”院长边解释边给乔昀顺着气,“植物人多少也是有意识的,能听到外界的声音,可能对温先生的声音熟悉,现在看到人了,当然就会觉得兴奋。” 同乔幸解释完,院长又放慢了语速,一字一顿地问乔昀。 “声音熟悉吗?” “啊啊啊。”乔昀反应了一下,疯狂点头。 “激动?” 乔昀又再次疯狂点头。 “……”乔幸看了眼屏幕那边的温长荣,伸手把话筒按住了,然后悄声问院长,“温先生经常来?” “……”院长被他问的莫名其妙,用一种‘你竟然不知道?’的眼神看着他,然后强忍下来,回答:“当然,温先生是咱们唤醒植物人这个研究项目的出资人,一个月来四五次,就算不来,也要我们开视频给他看的。” “……” 乔昀激动了一会儿就安静下来,温长荣和乔昀也不熟,只当作远程陪乔幸一样看了一会儿乔昀。 乔幸好好的,乔昀也好好的,这通视频电话本该到此结束,然后乔幸好好去陪弟弟说会儿话,但乔幸却没急着挂断,而是和乔昀说等等,然后拿着手机到了病房的阳台。 刚才乔幸详细问了一下,老院长说植物人唤醒这个项目是乔幸的弟弟到了之后才开始做的,明里暗里都是一种对于乔幸竟然不知道的惊讶。 估计老院长也想不通——自家老板竟然是默默付出那类型。 温长荣为了他组建医疗小组,一晃就是这么多年,出钱不说,按照温长荣来的那个频率,平日里想必也是有随时跟进的,不是那种给了钱就当甩手掌柜的。 财力,心力。 而乔幸这么多年来一无所知,他感到心情复杂。 阳台外空气清新,难得的好天气。 温长荣看乔幸一直不说话,只能先开口:“怎么了?” “……”乔幸看着镜头那边脸上还留下细小伤痕的男人,心情复杂地吐了口气,问。 “我听说……您花了十几个亿……在唤醒植物人这个项目上。” 呃。 乔幸其实不想一来就说钱的。 但他实在是……没办法不在意。 这可是钱啊! 十几个亿,什么概念。 温长荣听到他那么说,愣了愣,而后露出个失笑的模样,“谁说的?报纸吗?” “今天听到路人说的。” “没有这么多,这才几年。”温长荣摇摇头,“肯定是夸大了。” “那具体花了多少啊?” “……”温长荣停顿了一下,像是在回忆什么,但随后目光还是落在屏幕那边的乔幸脸上,而后摇了摇头,回答:“不记得了。” 说完,又补充一句:“但没有很多。” “没有很多是多少?”乔幸不依不饶。 温长荣看了看他:“几十……几百万吧。” 乔幸当然知道肯定不止这个数目,但……这似乎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他没再纠结这个问题,甩了甩头,强行把自己的‘金钱脑’甩出去,然后问:“你为什么一个月来医院好几次啊?” 乔幸说,“你平时工作就那么忙,还亲自跑这边,明明可以交给助理做。” “助理和我不一样,给人的压力不一样。”温长荣在那边一本正经地摇头,“人不是机器,不是给够了油就能按照程序工作。” 温长荣:“钱虽然给够了,但人是需要监督和管理的,没有管理和监督,他们就会松懈,达不到想要的效果,我来也不知是为了看看,而是还要做其他方面的……” _分节阅读_303 温长荣话还没说完,旁边的胖助理对这种一本正经解释管理学理论的直男行为看不下去了,‘大逆不道’地强行把自己塞到镜头面前。 “哎呀,乔先生在这客气什么呀,弟弟醒了就是好事,温先生付出那么多心力也是值得的,您不知道啊,上次温先生半夜遇到您就是因为您弟弟突然醒了,温先生那段时间本来就一直头疼,但还是为了……” “好了。”温长荣皱了皱眉,神情不知为何看起来有些不自在,男人说着还将支架上的手机推歪了些,看不大清楚温长荣的神情,“没必要说那么多……” 第97章今天就到这吧 挂了电话,乔幸又陪乔昀聊了一会儿,还做了一些复健,直到傍晚乔昀睡去,乔幸才离开疗养院。 乔幸到医院的时候已经九点半了,温长荣自从车祸之后都睡的比较早,此时已经洗漱好正准备睡觉,见到乔幸回来,男人还有些惊讶的模样。 “我以为你会直接回家。”温长荣如此说到。 吴伯赶忙寻了理由离开病房,乔幸身子一歪靠在门边,哼哼:“怎么,不欢迎我?” “没有。”温长荣摇头,只把方才已经放平的枕头又斜起垫在后背,上半身稍稍支起,等着乔幸来说话的模样。 乔幸哼哼完,颠吧颠地走进病房,他坐于男人床边的椅子上,目光在温长荣面颊巡视几遍,问: “吃晚饭了吗?” “吃过了。”这种唠家常的对话,温长荣自然只有反问:“你呢?” “吃过了,在疗养院吃的,”乔幸咂咂嘴,“别说,疗养院的饭菜味道还真不错。” “嗯,”温长荣问,“你弟弟怎么样?” “医生说恢复的不错,”话题说到这里,乔幸目光落到男人的双眼,他顿了顿,开门见山地问起今晚来的目的:“先生……您为我弟弟设立治疗项目的事,怎么不告诉我?” 乔幸这个问题似乎让温长荣感到有些惊讶,男人顿了顿,才回答:“帮忙照顾你弟弟这件事,我们当初协议不是写过的吗?” 温长荣说:“而且这件事你之前就和我说过很多次,我都是答应了你的。” “……” 是了,当初他们签过一份包养协议,上面大体就是写了每个月要给乔幸多少钱,乔幸需要做什么,温长荣又需要做什么。 除了协议上写过,他要他照顾好他弟弟,也是两人多年来重复了许多次的事。 可……乔幸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他的确要求过温长荣要照顾好他弟弟,协议上甚至还有写他要是出什么意外,温长荣有义务帮他赡养乔昀。 “可是……”乔幸看着男人理所当然的神情,几分不可思议道:“照顾好我弟弟和……出资立医学项目,不一样吧?” “哪里不一样?”温长荣回答,“你弟弟是个病人,所谓的照顾好当然不能只是让他这么一直躺在床上就行,作为一个病人,能治愈是更好的吧?你不也希望他醒来吗?” “……话是这么说,我也的确想要他醒。”乔幸抓了抓脑袋,看着温长荣平静的神情感到前所未有的别扭和苦恼,他甚至有些不知道怎么和温长荣解释这个问题:“可是……花的钱都不一样啊?” 对,就是钱。 他一开始要温长荣照顾他弟弟,其实就是想让自家弟弟那每个月小几万的医疗费得到保障,绝对没有想过建立医疗项目这种大额花费。 男人目光落在乔幸脸上,眉头蹙了蹙,眼中像在思考什么,而后摇摇头,目光认真地同他解释:“乔幸,我在你弟弟身上真的没花十几个亿,我之前在电话里和你说过了。” “我知道,可是……” “我的确是记不清投入多少钱了,和你说的几百万可能也不准确,但你真的不必把这笔钱想得很庞大,”温长荣说,“我是个生意人,能动多少钱、能付出多少,我心里都有数。” “……” 温长荣始终是一本正经解释的模样,好似开会时候在解答下属提出的问题。 是啊,说到钱方面,温长荣的确是比他更专业,乔幸都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那除此之外,你每个月跑疗养院亲自督促医生们的精力呢?”乔幸说,“你平常工作就已经够忙了,还要每个月跑医院那么多次……” “你觉得一个月去疗养院四次是很累的事吗?”温长荣眉头微微蹙着,看着他的目光透着几分疑惑,像是不能理解乔幸在想什么。 乔幸:“……” _分节阅读_304 “我觉得你把这一切想的都太……夸大化了。”温长荣努力同他解释,“很多时候,温家的一个项目光谈就要谈整整一个月,我需要每天都为此奔波,哪怕是小项目,我也需要检阅一个工作期内的成果,你弟弟的事只需要每周去一次,并且去一次并不需要多少时间。” “……可这和工作不一样啊!”乔幸脑阔疼,“你一个项目就是几个亿最少几百万,我弟弟那个……又没钱拿!” 温长荣被他这话说的一愣,像是要被说服,但很快又带着深深地无奈看他: “……你能不能别什么都只想钱?” “我……” 乔幸竟然无言以对。 感情还是他俗咯?! “我不告诉你,一个原因是唤醒植物人并非一朝一夕,等待的时间会很煎熬,而如果最后没醒,你也会失望。” “……嗯。” “再来,这真的不是什么重要到非要告诉你的事?” “……?” “我清楚你想要什么,照顾你弟弟这件事也是我们最开始就约定好的,是白纸黑字写明的东西。”说着,温长荣转头落目在桌上的水杯,男人将水杯递给乔幸,解释道:“你说要我特地把设立医疗项目这件事告诉你,就好像我倒了杯水给你,然后特地告诉你,我为你倒了杯水。” “……” “这不是很奇怪吗?” “……” “就好像不会有任何一家好公司特地去告诉客户,我为了做到你这个项目晒了多少天太阳、招揽了多少工人,因为这些都是没意义的事。”温长荣说,“只要不出岔子,最后结果是好的,不就行了吗?” “……” 乔幸觉得自己被打败了。 他一言难尽地看着温长荣,觉得心情复杂,又有一种,啊,果然这才是温长荣的感觉。 毕竟,温长荣除了在感情上蠢得一塌糊涂,其他方面都是很靠谱的。 男人有一种自己独特的待人方式,让你无法说他完全的好,也无法说他完全的不好。 “哎呀!”蹲在窗外听墙角的胖助理听不下去了。 胖助理一伸脑袋怼进病房里,大声哔哔:“乔先生想要您和他说一下,那您以后记得做了什么和他说一下不就好啦!什么工作不工作的啊!乔先生又不是工作!这个例子不恰当!” “……”温长荣愣了愣。 胖助理这话似乎说的有几分道理,让男人陷入了短暂的思考中,片刻后又回答:“就算不是工作,白纸黑字写在协议上的,我也答应了他那么多次……” “哎哟我的祖……温先生!”胖助理把眼睛都眨出花来了,“乔先生说了他想!他想!” “……”温长荣与之对视几秒,像是懂了,目光看着乔幸点了点头。“嗯,以后类似的事我会告诉你。” 胖助理松了口气。 乔幸与男人对视几秒,也和胖助理一样感受到了别样的心累。 “温先生啊……”乔幸似有感慨地开口。 “嗯?” “除了和你谈恋爱的,其他认识你的人肯定都很幸福。” “……” 乔幸的阴阳怪气嘲讽大法一如既往娴熟,把人噎得一句话说不出。 ****** 乔幸开始医院、疗养院、工作场地三头跑的日子,早上是人记忆力最好的时候,乔昀在早上做康复训练,所以乔幸早上去看乔昀,而温长荣因为身体需要恢复,睡眠时间长,除了脑里那个东西其他地方没什么大碍,所以乔幸在下午才会去陪温长荣。 至于工作,乔幸的场内录制都在晚上,偶尔有录一天的时候,就只能晚上分别去两个地方都看看,他晚上基本都不回家,不是睡在疗养院,就是睡在温长荣那儿。 时间转瞬即逝,温长荣得到了暂时出院的准许。 _分节阅读_305 所谓暂时出院,大概就是自己回家去静养,但这段时间要紧密观察,稍有不对就要赶快回医院。 其实医生建议温长荣不要出院,一直住到去国外动手术的时候最好,但在医院住了那么久,温长荣自然也觉得烦闷,医生说可以出院,男人当即露出一种松口气的表情。 虽说想出院,但温长荣并未急着办出院手续,而是在某个乔幸照例来到医院的时候,不那么刻意却又与以往稍有不同地坐直了身体,状若不经地同乔幸说。 “我马上要出院了。” “我知道。”乔幸随口回答着,手里正在‘翻阅’男人那只唯一没怎么受伤的右手。 这么久过去,手掌上的血痂已经掉得差不多了,取而代之的是新长出来的或红或白新肉,看起来不似前段时间那样触目惊心,但斑驳的痕迹依旧可以窥见男人当初严重的伤势。 “会留疤吗?”乔幸问。 “如果光说这些胳膊,不会吧。”温长荣对此倒是不怎么在意,只回答他,“留疤也没关系,如果实在严重就做手术祛除就行。” “会很疼吧?激光或者植皮什么的……” “还好。”回答完,男人见乔幸还注视着他手臂伤口,像很在意他伤势的模样,便开了口,“乔幸,我想了一下,我要出院了,你要是再三头跑会更累。” “嗯?” 温长荣注视着他,说出今天的目的地,“所以我打电话问了院长有没有什么协调方法,院长说那些复健的器材都可以挪到温家去,庄园里房子多,临时装修一栋复健楼也可以,负责复健的医疗人员也会入住陪护,到时候完全可以把你弟弟接到温家一起住,治疗和陪伴都不耽搁。” “……” 乔幸目光从男人斑驳的手臂上挪了回来,神情微妙地看着温长荣。 温长荣觉得他累想帮他解决问题并不奇怪,但这解决方法、这提出方法的时间、温长荣此刻正襟危坐的模样和始终紧盯他的目光,无疑说明温长荣恐怕醉翁之意不在酒。 乔幸稍稍思考了一下,很快就想到,温长荣要出院了,如果是回到家中静养,那么身边肯定有无数佣人陪护,他完全可以不用这么每天去照料温长荣。 说什么把他弟弟送到温家去让他不那么累,这明明就是想借着他弟弟的名义让他住到温宅。 乔幸盯着男人看了又看,下意识想开口说点什么,但又看到男人还绑缚着的右臂和胸膛,顿时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只挑了挑眉,给温长荣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你出院的时候再说吧。” …… 温长荣出院,乔幸当然是得来的,他和乔昀说了一声,算是请假一天。 温长荣只是暂时出院,病情还没好完全,故而温家也没办什么仪式,出院那天仅仅来了几位家人和乔幸。 温母坐在温长荣左侧,乔幸坐在温长荣右侧,黑色宾利再次驶入温家,像是久别重逢。 阳光穿透树荫落下斑驳光线,熟悉的景色和建筑映入眼帘,乔幸好久没来了,看着这些景物有种熟悉的陌生感。 温长荣到家,温家的佣人们自然是紧张万分,车童在拉开车门,吴伯就赶忙带着几个佣人上前来迎接温长荣。 吴伯还准备了轮椅,不过男人拒绝了,同时也拒绝了旁人的搀扶。 下车后自然就是乔幸陪在温长荣身边,同男人一起慢吞吞地往里走。 虽说没伤到腿,但温长荣的身体显然大不如前,还有伤到肋骨的原因,喘气大了都会感到痛,所以走路的速度也受到了限制。 走到客厅,免不了又是与温老爷聊了几句,虽然温家没准备什么仪式,但洗尘宴还是少不了的,乔幸又跟着男人和温家一家吃了晚饭。 待吃完晚饭又歇了一会儿,温长荣便该回二楼卧室休息了。 当初温家这楼梯做的宏伟又美观,爬起来像在走什么殿堂的阶梯,如今病了,这段阶梯却变得很长很长,待男人走到卧室都有些喘了。 吴伯急忙走进帮男人弄好床铺,温长荣躺下,乔幸将手中的温水递给男人,目光漫不经心地落在卧室里。 温长荣的卧室一般是不让任何人进来的,若是有特殊情况需要打理,也会有人专门盯着。 温长荣要回来,床铺自然都是新换过的,但其他地方都没打扫,积了一层薄薄的灰。 摆在床头的那个相框亦然,橡木边缘已经清晰可见一层灰色,而印着两人身着黑白西装很是亲昵的照片也看起来不是那么明晰,像是被蒙了一层灰。 温长荣的卧室几乎没变,一样的肉眼可见只有黑白棕灰四色,放在床头那个相框也和从前一样看起来冷冰冰,若不是仔细去看,压根不会注意到那有些温情的一角。 温长荣喝了小半杯热水,吴伯看了看正在打量四周的乔幸,叮嘱男人身体不舒服随时按铃,之后便出了房间。 吴伯离开卧室,乔幸打量完房间,转过头来看了看躺在床上胸膛依旧有些起伏的男人,挑了挑眉,调侃道。 _分节阅读_306 “换个地方躺着,感觉怎么样?” “……还行。”温长荣掀起眼皮看他,回答,“总比医院好,在医院住了那么久,消毒水的味道都闻不出来了。” 乔幸闻言笑了笑,轻车熟路地坐到床边的椅子上。 他这段时间总是坐在那个位置,以至于从这个角度看温长荣都看习惯了。 “为什么把相框换了?”乔幸问。 这个相框自然是指温长荣床头的那个,男人闻言转头看了一眼相框,回答:“之前的那个坏了。” 乔幸想到了什么,点点头:“嗯。” 这时候时间不早了,两人在卧室里也没什么好聊,温长荣顿了一下,问: “那天我的提议……你还没回答我。” “……” 乔幸停顿了一下,目光落到温长荣的脸上,觉得自己还是回答不出来。 “我再想想吧。” 温长荣没说话,但嘴唇抿了抿,大抵是不怎么满意这个回答。 两人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一时无话。 乔幸当然知道温长荣不怎么高兴,但他也没表现出太多特殊的表情,只坐下来无所事事地削了个苹果,并且饶有耐心地将果肉切成小块放在盘子里。 待苹果装好盘,窗外的天色也暗下来,温长荣依旧一言不发,乔幸看了一眼天色,站起身来转身欲走。 “那今天就到这吧,我先回……” 话音未落,乔幸的步子也尚未迈出一步,床上的男人忽而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腕,带着几分多月不见的坚定力道将他拉向他。 第98章我不想让你走 温长荣的力气不小,乔幸眼看着自己就要撞上男人还缠缚着绷带的胸膛,急忙在最后一秒用手撑在男人身侧床铺,这才免于撞向伤处。 乔幸心都快要从嘴里蹦出来,他顾不上两人不雅的姿势,气急反怒:“温长荣你有病啊?!想再打两颗钉子进去还是怎么招?!” “……”方才的那种力量对于此刻的温长荣来说自然是有些吃力的,男人胸膛起伏了一下,但攥着乔幸手腕的手越发收拢了些,温长荣目光一瞬不移地看着他,答:“不想。” “那你还……” “但我更不想你走。” “……” 房间里有片刻的安静,温长荣打直球的次数寥寥无几,这种‘我不想你走’好像是示弱的话更是用一个巴掌就能数过来。 乔幸一时沉默,刚才那因为惊吓而产生的怒火顿时变作颗颗小圆球咕噜咚咕噜咚地又滚回了肚子里。 两人距离不过咫尺,乔幸目光落在男人倒映着他脸庞的灰瞳,只把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而后稍稍撑起了那只按在床铺的手。 两人距离拉开了些,温长荣好像误会了乔幸这个动作是要走,握着乔幸另一只手的力气越发大,像要把他生生钉在床上似的。 “我说你……”乔幸一只手撑在男人肩侧,这个体位让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床上的温长荣,顿时又是好笑又是好气,“温先生,你觉得就凭你这独臂猿的身体和上个楼梯就大喘气的体质,能靠蛮力把我留在这?” “……”这番话自然是说的有道理,温长荣没说话,只抿了抿唇角,拉着乔幸的手力气却越发大了些。 看着男人这誓死不松手的倔样,乔幸放弃了,他微微叹了口气,而后把撑在床铺的手挪到了男人脑袋边,宛若个‘霸道总裁’一般将温长荣‘床咚’在下。 他老神在在地看着温长荣:“温先生啊,你让人不要走的方式就是把人拖到床上死皮赖脸地拉着吗?怎么,这是想搞强奸?” “在其他地方我也会拉住你,不一定是在床上。” 温长荣一本正经地同他解释,而后眼皮微微往上抬了抬,目光落在居高临下的乔幸身上。 “再者说,我们两现在的位置,你更像是要强奸的那个。” _分节阅读_308 乔幸气呼呼地双手交叉抱在胸口:“我就说,你平时根本不是这种鸡贼风格!你原来都是那种要痛死了还能冷着脸让我去一边不要打扰你伤口自由愈合的死男人……” “乔幸,我没有道德绑架你的意思。”温长荣以为他是真的生气了,“我也不是想要以此来装得非常可怜让你同情我,如果你真的……” “你什么时候能把我弟弟接过来?” “……”温长荣愣了一下才意识到他在说什么,赶忙回答:“随时都可以。” “随时?”乔幸问,“不是还要做做准备什么的吗?我弟弟的思想工作?还有医生护士调度应该要重新排班的吧?” “你弟弟之前我就托护士问过的,他说可以,也应该有一定心理准备,排班和仪器的问题就不用操心了,都是温家旗下的医院,如果不是考虑你弟弟需要缓冲期,今晚就可以搬过来。” “?感情你背着我先问了我弟弟?” “……”温长荣不说话。 乔幸又哼哼唧唧:“有钱真了不起。” …… 温长荣动作很快,第二天就把医务人员连同乔昀一起接到了家里,搬仪器自然也是简单,还有那些需要特殊装修的复健房也在下午紧急开工,到晚上就基本完成了。 不过乔昀的反应倒是有些意外,先前乔昀在视频电话里看到温长荣的时候明明很激动,但见到真人的时候却被吓了一跳的模样,二话不说就往乔幸和医生身后躲,一副温长荣是洪水猛兽的样子。 事后乔幸问乔昀为什么怕温长荣,乔昀的回答是觉得这个人很凶。 ——这倒也是。 温长荣这个人,脸上一向是面无表情,人又长期身居高位,气场看起来也是非常不好惹。 乔昀本来就怕生,又遇到这么个脸上写着生人勿进,浑身散发冰山气息的,不怕就奇怪了。 乔昀的反应如何温长荣倒不是很在乎,但胖助理对此深感头痛,毕竟本来胖助理还打着让温长荣和小舅子搞好关系,借此攻略乔幸的想法,结果小舅子见到温长荣就退避三舍。 又少了一条捷径可以走。 路漫漫其修远兮啊。 这次乔昀回来,乔幸晚上睡觉自然就是和乔昀在一起,兄弟两人不睡一张床,但睡一个房间。 不过乔昀还保存着小时候的习惯,晚上睡觉老会磨牙,弄得乔幸都睡不太好,他对此深感无奈。 乔昀的复健回到正轨,而温长荣回到温家,精神状态也比之前好了太多。 虽然该痛的地方依旧痛,但好歹男人胃口比在医院的时候好了,还时常会下楼来走走,精神面貌都好了不少。 温长荣因为病的原因得以休息,乔昀每天除了复健就是吃和睡,乔幸倒成了这家里唯一一个每天因为工作出门奔波的小可怜。 又是一个早上六点出门,晚上八点回家的平凡日子。 乔幸满脸被生活凌辱后的沧桑,用乌龟的速度走进大宅,他连拎包的力气都没有,只觉得累得想就地升天。 彼时温长荣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两人隔空对视一眼而后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乔幸往客厅沙发那边走去,而温长荣看了看他疲惫的脸,在他走到沙发边缘时身体稍稍往后靠了靠,而后轻轻拍了拍大腿。 乔幸随手把包丢在另一边沙发,而后动作自然地走到温长荣那边,身子一歪,脑袋枕在了男人腿面上。 温长荣目光还在电视上,手指却在他发间轻抚,问:“今天很累吗?” “累得要命。”乔幸深深叹了口气,转个身躺平身体,“另一位导师请假没来,只有我一直想办法热气氛,回去又接到一起投……” 头顶是男人温热手指在发间的轻柔安抚动作,脑袋下是男人结实又柔软的腿部肌肉,乔幸听着耳边杂乱的电视机声音,突然慢了半拍地想到,他为什么躺的那么自然? 温长荣不过就拍了拍大腿,他咋就躺过来了? 他是什么玩意?接到命令条件反射的狗狗吗?! 乔幸在那么一瞬间气得想当场跳起来,随后又想到——其实这的确一种条件反射。 拍大腿这动作就和温长荣摊开手掌一样,是他们两人才懂的暗语。 摊开手掌是希望能拉你,拍拍大腿是希望你能靠过来。 而他,因为最近被弟弟——工作——温长荣的三点一线生活所麻木,所以看到熟悉的动作就习惯性躺过来了。 _分节阅读_309 气啊。 乔幸生自己的气。 于是他就坐起来了。 他坐起来,温长荣倒是把目光从电视上移了回来,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他。 “看什么看?”乔幸问。 温长荣顿了一下,大概是有些莫名奇妙他怎么突然心情不好,但还是老实回答:“你今天躺的时间好短。” 说完这句,温长荣又问他:“还有工作要做?” “……不是,”乔幸坐远了些,没好气地回答,“想起来就起来呗,倒是你,今天怎么那么好心躺下来给我按摩头皮?你那助理又教你撩妹18式了?” “……”温长荣更是莫名的看着他,“原来你工作太累不都是靠在我这休息一会儿吗?” “……” “我那也不是按摩,只是和从前一样,就是顺手……习惯性的动作?” 若是胖助理听到这话,肯定又要吐血三升。 毕竟,老婆辛苦一天回来给老婆按摩,这是多么好男人的设定,而温长荣就非得说什么和从前一样顺手摸一摸,这是何其的钢铁直男。 “……”乔幸听到这话也是一时无语,只气鼓鼓地坐在位置上不说话。 而温长荣看他依旧生气更是莫名,偏过头对乔幸看了又看,像是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算了。 乔幸自己生了一会儿气,又想到明天那喘不过气来的行程安排,顿时长吐了口气,决定不和自己计较了。 毕竟他只要想到乔昀晚上的磨牙活动,就能体会到睡眠不足的痛苦。 “我今天睡客房吧,你帮我和吴伯说一下,”乔幸说,“我去和乔昀说一声……” 温长荣愣了一下,答:“今天正好大扫除日,客房的所有东西都搬出去消毒了,一时半会儿估计铺不起来。” “……” 乔幸感到绝望。 “乔昀怎么了吗?”温长荣看了看他,“最近看你精神不好,他晚上吵你?” “磨牙……”乔幸苦巴巴,“真不是我这个当哥的嫌弃他,是我每天六点就要起来,工作至少十二个小时……真的难受啊。” “嗯……” “我们原来的房间应该也没收拾吧?”乔幸绝望道,“算了,那我睡沙发吧。” “……”温长荣沉默了一下,又抬起眼看他,问道,“睡我那里?” “你哪里是哪里?”乔幸转过头,“你房间?” “嗯。” 温长荣应了一声,手指却思考似的在沙发扶手轻轻敲打。 补充一句:“如果一起睡,晚上如果我哪里痛也可以叫你。” “……” 乔幸没说话,只看着面前的男人,总觉得温长荣是见上次装可怜的作用不错,现在懂得灵活利用了。 …… 温长荣的房间是大写的闲人勿进,温长荣的母亲来都要先报告,结婚四年,乔幸在家的次数寥寥无几,来温长荣房间次数自然也少。 今天来温长荣这里睡,也属于无奈之举。 卧室门打开,熟悉的黑白灰棕四色映入眼帘,温长荣在前引路,乔幸抱着自己的枕头颠颠走进房间。 待走到床边,乔幸顿住了。 _分节阅读_310 因为床上铺的,是两人头一次在这间房做爱时铺的床单。 第99章柏拉图 那是两人婚后的第一次。 那天早上他们一起去领了证,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合法夫夫,晚上乔幸正想他们一会儿是去开个夜景房还是开个海景房,温长荣却牵着他的手上了二楼,就打开了乔幸从未见过的深色大门。 ——要是把床抬出去,这完全就是个高级办公室。 这是乔幸见到温长荣卧室的第一个想法。 房间虽然宽敞,但只有黑白灰棕四个颜色,房间装修线条简单却极具设计感,让其看起来很是高级,但同时每个转角和设计也和房间的主人一样,有一种难言的凌厉与冰凉感,再加上房间里的每个东西都摆的整整齐齐,每个摆件都严丝合缝,乍一看这卧室简直像个古板的老绅士,有着一股莫名的禁欲与不可侵犯的威严气息。 乔幸走进房间的时候呼吸都放轻了,脑袋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也收了起来,生怕惊扰到温长荣的这片宝贵的‘禁地’,殊不知两人刚踏进房门——温长荣就把他连拖带拽弄到了床上去。 ……嗯。 果然这才是温长荣的风格。 西装扣子崩开落到地面,乔幸躺在黑色为底、点缀某种白色果实图案的床褥上,黑白两色本该给人予禁欲和冷淡感,乔幸躺上去却被衬得肌肤越发透白,加上动情时酡红的两颊,让整张床都变了味道,那边温长荣看着他眼睛眯了眯,连衣服都没脱完就扑了上去。 乔幸一开始还想温长荣真是厉害,在这种这么性冷淡和充斥着禁欲感的房间都能发情,后来发现黑色会将滴落的每一样东西都衬得越发明晰时,他才彻底明白温长荣的恶趣味。 红色的本子放在床头,两人在床上翻云覆雨,那夜他们都格外的亢奋,把床褥都弄得脏兮兮。 待酣战结束,乔幸身下的床单已经完全不能看了,整个人也汗涔涔的,手指都不想抬起来。 倒是温长荣‘正值壮年’,做完只从身后将他揽入怀里,与他说起工作上的事。 “父亲同意我重新接手温家的公司了。” “啊?”乔幸彼时累得手指都抬不起来,只顺着本能回答,“那恭喜先生呀。” “嗯。”温长荣吻着他通红的耳廓,说,“我可能会忙一段时间。” “嗯……” “等事业差不多稳定了,我们再办一次婚礼吧。”温长荣说,“还有婚纱照也得抽时间去拍一下。” 婚礼? 乔幸顿了顿。 虽然他知道男人在床上的话信不得,却也难免感到高兴。 他忍耐着酸痛转过身来,兴奋地问:“真的吗?” “嗯。”温长荣点点头,顺手把他被汗濡湿的碎发捋开,问:“想要中式还是西式?” “中式可以吗?毕竟……” …… “乔幸?”温长荣此时已经坐到了床上,见乔幸站在原地半天不动,有些奇怪地叫他。 “啊?”乔幸从回忆中醒过神来,他目光迟钝地扫过床上手臂缠绕着绷带的温长荣,又扫过那熟悉的黑底白缀床单。 乔幸问:“怎么这么多年前的床单还留着?我记得温家的这些用品不是一季换一次新的吗?” “床单?”温长荣仿佛对他突然问起床单感到有些疑惑,闻言男人转头去看了眼床褥图案,想到什么似的,这才转过头来回答,“这是新的,不是原来那个。” “啊?”乔幸茫然了,“你买两套一样的?” “当然不是,”温长荣摇摇头,又指了指黑色被面上的果实图案,“这是今年当季的新品,压根不是四年前那套。” 乔幸闻言仔细看去,才见虽然大体相同,但四年前黑色基地上是类似于苹果的白色图案,而今天这个,白色里又有一粒一粒的小分割,显然是其他果实图案。 感情是他看错了。 这时,温长荣又补充道:“不过这的确和四年前的那套是一个系列,所以看岔了也不奇怪。” _分节阅读_311 “哦。”乔幸回答着,也走到床边坐下,随口问道,“什么系列?” “致柏拉图。” “……” 这名字一出来,乔幸就忍不住噗地一下笑出声。 他后仰倒在柔软床铺,身体因为笑意而一抽一抽地:“温先生,您用这名字的床单,不觉得不好意思吗?就不怕设计师口吐芬芳或者柏拉图掀棺而起?” 这典型的‘乔氏嘲讽’,温长荣自然是听得懂其中含义。 男人侧首瞥了眼笑得花枝乱颤的乔幸,又转过头去,不甚在意地同他解释:“虽然柏拉图在大多数人的认知里的确指的是精神恋爱,也就是没有性存在的。” “嗯哼。” “但是,人死了不能复生,就算我在带着柏拉图名义的床单上做爱,柏拉图也不可能揭棺而起来打我。” “……” 好一个唯物主义者,这个逻辑流氓的无从反驳。 合着你就欺负死人不能复生所以随便乱用呗? 乔幸想温长荣真是个臭流氓,而后又狐疑地看了看温长荣挺得笔直的背影。 他不太能确定,温长荣刚才说的那话是真的一本正经的在回答他,还是被他嘲讽了有点闹小脾气。 “还有一点,”温长荣说,“‘柏拉图指无性之爱’,只是对柏拉图的其中一种理解,关于柏拉图还有其他太多解释,其中一种是:柏拉图推崇的是‘精神爱情’,并非没有性的存在。柏拉图认为精神恋爱是高尚的,比起性来说,精神的契合更重要,爱情更讲究的是精神契合。” “……” 乔幸直接被温长荣这一大段话给绕晕了。 他自父母双亡后一直无心学习,所以成绩很差,之后上了大学学的又是音乐,对什么哲学可半点研究都没有。 不过他还是大概听懂了温长荣的意思,温长荣认为柏拉图是精神契合式恋爱,并非没有性的存在。 呃。 哲学这东西,谁能说得清呢。 乔幸挠挠脑袋。 “还有……”温长荣稍稍偏过头来,露出小半棱角分明的下颚线,男人灰色的瞳孔在灯光下折射出某种若有似无的光线,像是在暗示他什么:“你能看出这个床单印的图案是什么吗?” “……”乔幸闻言偏头看了看,他盯着那小颗粒的果肉图案琢磨了一会儿,回答,“……石榴?西番莲?好多小泡泡?玛德这艺术家的思维我不懂,画的啥哦。” “石榴。”温长荣回答,“石榴有‘肉欲’的象征。” 乔幸:“……” “而四年前我们用的那套,上面印的是苹果。” 温长荣说:“亚当和夏娃当初吃下的禁果就是苹果,代表着什么……就不用我说了吧。” “……” 乔幸服了。 感情设计这套床单的设计师也是个闷骚,打着柏拉图的名号,弄个禁欲又性冷淡的黑白配色,却弄些黄黄的图案暗示。 “啧。”乔幸往旁边滚了滚,稍微与被单上的石榴图案拉开了距离,“真是闷骚的人用闷骚的东西。” 温长荣对乔幸给的这个评价没作出任何回应,男人只是将身体转了过去,透过解开的四颗衬衫纽扣可窥见其中性感的锁骨和包裹着纱布的小半结实胸膛。 ——半遮不遮,要露不露。 有道是欲盖弥彰,有道是欲拒还迎。 乔幸怀疑温长荣这个老男人在蓄意勾引他。 “我很喜欢这个系列的床单。”温长荣说。 “嗯?”乔幸心不在焉地把目光从肌肉上移回来。 _分节阅读_312 “上次,和这次,其实都是我临时叫佣人换的。” “嗯?”乔幸回过味来,“你是说你特地叫人把床单换了?” “嗯,”温长荣注视着他,沉默了一下才说,“因为我觉得,你和这套床单,有一种难言的相似与契合。” “……” 这话就有点肉麻了。 不像是温长荣会说的。 乔幸没说话,只抬起眼来,注视着温长荣渐渐与他近了。 “我躺在上面是不是特别好看?”乔幸问,“让人看起来特别想操。” “……”大概是没想到乔幸会主动说出这话,温长荣顿了顿,摇摇头,又点头。 “对,你躺在上面的确特别好看。”温长荣说,“但我说的契合不止于此。” “……” 黑与灰的眸子隔空相撞,有些话不用说的太明了,他们就已心知肚明。 乔幸率先移开了眼睛,嘴角嗤笑似的勾了一下,然后转过头来,抬起腿用脚触了触男人掩盖于长裤下的某个地方。 他脸上神情似笑非笑,视线在男人敞开的衣襟处游移,边笑足下边稍稍用了力。 “衣领开的那么低,话又说的那么好听,怎么,想骗我上床啊?” “……”温长荣任由他的动作,没动,只是那双灰色的眸子中似有火焰在烧起。 温长荣的声音有些哑了,他注视着他,回答:“我的确是想上床,但我没有骗你。” 说完这句,男人又强调了一次,“我说的每句都是真话。” “……” 乔幸仰着头,微微眯起眼看男人的神情。 他最终把脚收了回来,一骨碌又滚远了些。 “精虫上脑什么话都能说,我可不信,要想让我信,还是放弃上床,咱们盖被纯睡觉吧。” 乔幸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份上,温长荣却罕见地坚持了一下。 “可是……” “假话和上床,二选一。”乔幸态度坚定,带着一种报复似的干脆。 “……还有三天我就要去C国了。”温长荣说。 “……” 房间里陷入短暂的沉默,片刻,乔幸开口,“睡吧。” …… 两人洗漱好躺在床上,房间陷入一片黑暗,温长荣平时工作很忙,晚上睡觉最大的追求自然是睡眠质量。 卧室除了够黑外,膈音效果也做的很好,四周一片寂静,安静得连彼此略显紊乱的呼吸声都能听见。 乔幸没睡着,温长荣也没睡着。 温长荣在医院住了那么多天,早习惯了保持一个姿势不动,而乔幸不行,他睡不着就忍不住不停的翻身,把自己当烙饼煎。 翻来覆去好几次,最后乔幸背对温长荣,目光落在了摆在床头柜的相框上。 房间太黑了,只能依稀看到相框的轮廓,乔幸莫名感到有些烦躁,他忍不住拿起枕头边的手机想要看一眼时间,却恰好看到白天助理小陈给他发来的微信消息。 【和女朋友拍了婚纱照,好看吗老板?】 操。 乔幸暴躁。 _分节阅读_313 他愤怒地把手机拍回去,落目在那看不清照片的相框,问:“那个相框你是什么时候放在那的?” “……”温长荣当然是没睡着,闻言顿了一下回答他,“拿到照片的第二天,你不是知道吗?” 温长荣说:“还是你看着我摆的。” “……”乔幸没说话。 是,他当然记得。 他记得他们上床第二天就火急火燎的去拍了婚纱照,过了一个月照片洗出来,温长荣就当着他的面摆在了床头柜上。 “你一直摆在那吗?”乔幸又问。 “嗯。” “心真大,也不怕上床时候别人看见这照片。” “除了你压根没人上过这张床。”温长荣说,“何况,照片摆在这,不就是让人看的吗?” “哦。”乔幸说,“合着你还不介意别人知道你已婚呗,看着我的照片更有偷情的快感是吧?温长荣……” “我不是这个意思,这个相框摆在这,是于我的意义,和别人无关……” ****** 温先生的求生欲虽然很强,奈何情商还是不怎么样,一晚上被乔幸噎的话都说不出,最后连连叹气,只能躺平装死仍由乔幸叭叭叭地开启小喇叭模式嘲讽撒气。 虽然两人斗嘴斗到凌晨一点才睡,但第二天乔幸精神还算不错。 他赶去拍摄了当天的节目,顺便同导演说了自己未来几个月无法参与拍摄的事。 导演组的人都很惊讶,但最后听说是家里有人生病的原因,大家都纷纷表示理解,乔幸也火急火燎地联系了律师和助理,争取用最短的时间解决这事。 他这边事情进行的还算胜利,除了温长荣每天用一副希望在死前和他来一炮的饥渴眼神看着他,还有就是——在他同导演组说了暂停参与拍摄之后的第二天,季明启就跑到了温家。 还是开着直升飞机空降的。 第100章想象 直升飞机降落在温家花园前方的空地,温家保镖们保持着警戒的姿态站在四周,乔幸站在不远处的温家门口,看着季明启满脸戾气地从飞机上走下来,感到迷茫又懵逼。 倒是温长荣很淡定的模样,男人只用平常那慢吞吞的速度走到门口,抬眼与季明启平静地来了个对视。 四目相撞,空气中瞬间电光火石。 乔幸莫名嗅到了一股空气烧焦的味道,他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终吞了吞唾沫,见温长荣没特别表态,便硬着头皮往季明启那边走去。 “乔哥,你是自愿退出节目的吗?”乔幸刚走过来,季明启就开门见山地问,同时目光迅速扫过他身上各处,像是在打量什么。 “是啊。”乔幸还有些懵。 “他没强迫你?或者对你做了什么?” 季明启这般问着,不待乔幸回答,青年就一把拉过乔幸的手,将他袖子捋上去低头查看,生怕他受伤的模样。 那边站在门口的温长荣一动不动,神情依旧平淡,但乔幸哪怕背着都能感受到男人直直射过来的视线,灼得让人觉如芒在背。 乔幸让季明启匆匆看了两下,便赶忙抽回手,迅速将衣袖拉下,莫名其妙回答:“没有,说什么呢?” “早上打你电话不接,”季明启眼神不善地看了眼那边的温长荣,“我开车来还多次被拒绝入内,怎么说都不让我进来。” “啊?我早上在陪弟弟,没注意手机。”解释完前面那个问题,乔幸又瞥眼去看了下温长荣。 要知道,原来温长荣是很少做出将对手拒之门外这样的举动的,因为男人爱面子,哪怕心有不满,也不会这么直接表现出来,而是会大大方方地让对方进来,然后看似平静无波、实则虎视眈眈地坐在一旁,最后再不动声色地用手段将其逼退。 如今这举动…… 乔幸想,这人生病之后,倒是小气了许多。 乔幸飞快地扫了眼小气吧啦的温先生,然后转过头来试图打圆场。 _分节阅读_314 “温家没有预约进不来的,所以……” 季明启撇了撇嘴,显然是不信他这番说辞。 “我只知道谈公事需要预约,可从没听说有紧急的私事还看都不让人看一眼。” “呃……”乔幸笑了笑,也没再继续强行编。 “他真的没对你怎么样吗?”季明启还是不怎么信地打量着他,“我听说温长荣有躁郁症,精神方面不正常,他是不是强迫你了?还是打……” “没,真没。”乔幸生怕这孩子脑补得太厉害,干脆把双手的衣袖都捋了上去,还把额前碎发一并撩开让季明启好好看,“你看我这精神状态像是被强迫的?” “……” 乔幸这段时间住在温宅好吃好喝,又不需要操心太多,人自然胖了一些,此刻肌肤不说白里透红,但状态显然也是不错。 季明启定定地看了他几秒,确认他的确没事后,似松了口气,又似做出什么决定。 “那我等你回来。” “?” “一场手术无非半年到一年的时间,我可以等你。”季明启说,“我也会和节目组打好招呼,你回来了随时都有位置……” “明启,”乔幸委婉开口,“没记错的话,我已经快半个月没回你消息了吧?我其实是个不太擅长拒绝的人,所以我的意思是……我们不太合……” “他救了你,所以你会感到感动,因为感动要放弃事业陪他出国可以理解。”季明启说,“但感动是一时的,总有一天你会清醒。” 说完,季明启又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乔哥,我其实都不想放你走,我从祁达那里听说了,他对你那么的不好,你肯定会后……” 乔幸停顿了一下,说到:“我陪他去肯定不是出于感动。” “……?” “我只是觉得很担心,放心不下,或者……只是单纯的想要陪着他而已。”乔幸摇了摇头,“我也无法具体说出这是因为什么,但总之肯定不是感动,因为这种感受是非常不同的……” “乔哥,他曾经对你那么的……”季明启看着他,显然还是不相信,但像是懒得浪费口舌,只大大叹了口气,说:“总之我等你回来,我的电话你有,我会记得每天给你发一次消息,一周给你打一次电话,还有,你把去的国家告诉我,我问问有没有认识的人在那边,温先生精神有问题,去到国外……” “明启,你喜欢我什么?”看着这孩子说什么都不听,乔幸只能打断他。 季明启顿了一下,回答:“刚开始吸引我的当然是样貌,后来就是性格,还有你本身……” “我的性格是什么样的?” “直接,明亮,张扬……”说着,季明启摇了摇头,“我没法具体的形容,我只觉得你身上有一股韧性,很吸引我。” “可我其实并不是这样的,”乔幸说,“我很软弱,也时常需要依靠,大多数时候遇到问题我只想逃,当时车祸我被吓成什么样你也看到了。” “那是车祸,可以理解,我当时也被吓到了。” “是啊,你也被吓到了。”乔幸说,“可我……更需要的也许是一个不会被吓到的人。” “……”乔幸很少如此直接的说话,季明启愣了一下,没回答。 “我这么说话是不是很讨厌?因为太直接了,很伤人。”乔幸说,“可是,我对熟悉的人大多数时候都是这样直接的说话的,有病就骂有病,有时候不高兴了还变着法地阴阳怪气去嘲讽。” “……” “什么直接明亮就更不是这回事了,”乔幸说,“真正重要的事我都喜欢憋着,一点也不直接,而明亮……我不知道祁达和你说过没有,但我觉得作为一个明知住进家里会膈应到别人却还非要住进来的人,也称不上明亮。” “乔哥……” “我和你想象的不一样。”乔幸打断他,只说,“好了,回去吧。” “……”季明启目光落在他身上,又移向他身后不远处的温长荣,青年目光停留数秒,才问:“那你说的这些,温先生都知道吗?温先生都能接受?” “……嗯。” “给我六年……不,甚至只需要六个月,六个星期,我说不定也能接受。”季明启说,“可我想,你大概不想给我这点时间。” “……” “因为你爱他,但不爱我。” “……” _分节阅读_315 “他明明对你那么不好,你还……” “他的确是做了很多烂事,但也不能说完全对我不好,我……”说着,乔幸觉得有些头痛了,他捏了捏眉心,说,“我也没办法具体地向你解释我们的关系,因为我也说不清,只能说距今为止我和他已经相识八年了……很多事情我们都是互相交织影响的,我……很矛盾。” “明启,回去吧。”乔幸说,“如果你不想让我感到为难的话,就不要再说什么等我之类的话,去看看别人,我们真的不合适。” …… 两人又聊了大约五分钟,季明启才重新踏上直升飞机,舱门关闭,青年透过窗户一直看着乔幸,知道螺旋桨嗡嗡转动离开原地。 直到飞机飞远了,乔幸才又回过身往温家大宅那边去。 此时温长荣还站在原地,不过大抵是体力有些不支,乔幸走过去的时候就见男人脸色不太好,同他一起走路的速度更是慢了许多,他甚至还听到男人因为累而略微有些发粗的呼吸。 呼吸是不对劲了,但温长荣还是保持着先前脊背挺直目视前方的端正模样,光看外形绝对看不出个所以然。 “坐这吧。”乔幸跟着温长荣放慢了步子,一同走到最近的沙发。 平时温长荣喜欢坐最中间的那个沙发,这次却压根不挑,闻言就坐了下去。 乔幸看在眼里,也没多说,只跟着坐到男人身边,撑着脸想要嗑瓜子等温长荣喘过气,还是吃个苹果等温长荣喘过气。 “后天就要出发了。”温长荣说。 “嗯。” “我刚才叫吴伯打包你的行李去了。” “?”乔幸动作一顿,瞥了男人一眼,“我又没说我要和你去,你怎么那么自觉?” “你和节目组解约的事我听说了。” “那我也不一定是要和你去啊。” 温长荣顿了一下,似乎是思考了几秒,同他说:“刚才站在周围的保镖身上有收音设备。” “……?” 乔幸:“不是,温长荣,你这些小手段是和谁学的啊?这么高科技的东西你不拿去偷听对家开会你拿来偷听我说话?” 第101章 温长荣的手术在C国进行,一个秋天很长,冬天很短,街道常年被浅黄树叶铺呈的国家。 C国的景色不错,乔幸原本还想落地就拍两张自拍拗一下文艺人设,结果舱门打开,看不懂的招牌、听不懂的语言,完全陌生的环境,瞬间让乔幸感到有些局促。 这感觉与多年前他同温长荣一起到A市的时候类似,让乔幸不由怀疑自己上辈子可能是只一直被圈养在家的宠物猫,所以每次出远门都会莫名觉得没安全感,怂兮兮。 这次来C国温家包的是一辆微型客机,到达指定地点,客机舱门打开阶梯放下,负责接待的C国人早已在场内等待,保镖先下机确认安全,随后便是温长荣走下阶梯。 乔幸紧跟在男人身后,但还是与温长荣有一小段距离,陌生的环境让他下意识加快了些步伐想要跟上男人,那边温长荣却在走下阶梯后就停了下来,乔幸险些没控制住速度撞上去,温长荣那边却好像没察觉,只自然地往后攥住了他的手握在手心,一边拉着他往旁边去让路,一边和接待人员交谈着什么。 飞机上的人很快都下来,乔幸同温长荣坐到一辆车里。 温长荣就坐在乔幸身旁,缓了那么一会儿,乔幸倒是不那么紧张了,但他文艺自拍的愿望显然是泡了汤,毕竟这次是来给温长荣看病的,车子只刻不容缓地往医院去。 不过C国的确是很美,乔幸忍不住趁着等红绿灯的时间拍了好几张街景和树叶洒满小道的模样。 温长荣注意到他动作,便也转过头看了眼繁杂的街景,同他说:“做完手术我们来逛逛吧。” “好!” …… 车子很快到达医院,温长荣进行了术前检查,术前检查结果还算不错,医生说虽然出现了一定变化,但都在计划内,一切按照原计划进行。 晚一天就是多一天的病变可能,故而手术安排得很急,就在他们到达C国后的第二天下午。 做术前准备的时候温长荣依旧是面无表情的老样子,仿佛上手术台的不是自己,而那边乔幸却紧张得不得了,因为他昨天手贱翻看了一下手术风险告知书。 “……有可能导致失明、神经损伤……有死亡风险。” _分节阅读_316 乔幸光想想昨天自己看的几个字就觉得腿软,这会儿看温长荣穿手术服像是在看温长荣即将赴死。 “我一会儿就在手术室外面的长椅那儿等你,”乔幸也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担心,只能说:“你一定要……出来啊。” “嗯。”温长荣此时已经换好了手术服,依旧是那副‘根本没有在怕’的样子。 男人抬眼见乔幸两手都焦虑地交握在了一起,又看着他满是担忧的双眼,只说:“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什么?”乔幸满脑子都是那些糟糕的手术失败结果,一时没反应过来。 温长荣灰色的眸子目光落在他面上,回答:“比如说……手术结束,我们就和好?” “……” 这都什么时候了,温长荣还有心情时候这种话。 乔幸一时是又无奈又是……一言难尽,他心情复杂地抬起眼来,目光落在男人消瘦了一大圈的脸上,顷刻间他都要点头同意,却又在下一瞬硬生生忍住。 “我不,这到底是什么不吉利fg,还是你想趁火打劫装可怜骗我,真是越来越鸡贼了……”乔幸叨叨叨地说着,又抬眼与男人四目相对,道:“等你从手术室出来了……我就告诉你答案。” 说完,乔幸又强调了一次,“所以你一定要出来……” “好。”温长荣也没与他计较,只一口答应下来,然后伸出小指到他面前,“拉钩?” “……”温长荣可是好几年没做这种幼稚的事了。 乔幸顿了一下,目光落在男人面上数秒,而后抬起手来勾上男人小指。 两人用幼稚的方法做了个约定,温长荣把手收回来,乔幸的拇指则在男人手臂上那些长出细白新肉的伤痕上轻触。 “手术可能要进行三到四个小时,如果有其他变化,可能会需要六个小时。”温长荣由着乔幸的动作,只交代着,“这不意味着有生命危险,你在外面不要想太多,如果时间太长,也没必要六个小时都坐在那儿熬,记得吃东西……” “好了,”别说六个小时,哪怕十六个小时乔幸觉得自己都会等,他不想听温长荣交待这些有的没的,便不大高兴地说:“我是成年人了,要怎么做会自己安排。” 温长荣看了看乔幸因为过度担心而有些烦躁的模样,又把脑袋转回去平躺着,开口道:“我怕时间长了,我没事,倒是你先把自己吓个够呛。” “……” “你胆子总是太小,乔幸。”男人如此说着,伸手反是握住乔幸还停留在他手臂上的手指,安抚似的轻轻挲摩了两下。 不待两人再说什么,负责手术的几个护士已经走进屋里来,告诉他们手术要开始了。 …… 临走之前温长荣还拍了拍乔幸的手告诉他肯定不会有事,虽然男人神情坚定,乔幸也相信温家花了那么大的价钱请来的医生肯定很厉害,但当手术中的灯亮起,乔幸还是着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乔幸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度日如年。 温长荣像是有先见之明,原本预计三小时的手术最后真的延长到了六个小时才完成,好在男人之前和乔幸说过,让乔幸有一定心理准备,延长的那几个小时也没有太难熬。 手术中灯终于熄灭,手术床推出来的时候乔幸和温母一同围到了床边去。 床上的温长荣像是还没醒,眼睛只微微睁了一小条缝,乔幸上前去的时候手指触到了男人的手掌,男人只微微拢了拢手指轻握他,之后便被推到了特殊病房进行术后观察。 温长荣这边才出手术室,那边另一波医生护士就进到了住院楼里,听温母说,那些都是原来负责治疗温长荣的精神科医生。 乔幸一开始不理解怎么做个脑瘤手术还需要精神科医生来,直到温长荣麻醉过去醒来,男人疼得眉头紧皱,脸上出现近似于狂躁的表情,乔幸才知道,疼痛对人的冲击是很大的,尤其是脑部手术有太多风险性,随时有刺激病人犯病的可能。 直到手术后的第二天晚上温长荣才宣布脱离危险,转到了高级护理病房。 外科医生暂时松了口气,精神科医生却没有。 温长荣进高级护理病房的时候四肢都是被一些软缚缠绕着的,就怕他突然犯病伤了自己。 虽然乔幸见过温长荣犯病后被绑在床上的样子,但如今却是头一次看到男人在虚弱状态下还要被绑,他心里感到有些不舒服。 乔幸不舒服,温长荣自己倒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听乔幸去问医生能不能解绑,男人还同他说没事,绑着也没什么感觉。 转到普通病房后,温长荣开始断断续续地发起烧来,听医生说这是术后的正常防御反应,起码要持续23天。 这段时间,温长荣当然是又回到了吃流食的日子,每天的营养粥淡得像一碗面糊,味道当然是不好的,但碍于身体需要,男人自然是怎么也要吃下去。 大抵是大脑和身体的重要性始终不可比,男人这次手术结束比上次车祸还要虚弱得多,话说的很少,又因为长期处于发烧状态,人也昏昏沉沉的,和乔幸说话都答错了好几次。 像只彻底焉下去的大猫。 _分节阅读_317 术后第四天,温长荣的烧开始慢慢退下去,乔幸则接到了来自警方那边的资料。 这份资料是沈钦澜的口供记录,上面详细记录了沈钦澜醒来后说的每一句话。 开篇的第一句就是沈钦澜问:温长荣还活着吗。 警方回答活着。 但得到肯定的回答后,沈钦澜又问:那温长荣的病怎么样了?他先前就已经病的很严重,这次车祸……做手术没有?情况怎么样? 问是不是还活着正常,但问后面问温长荣的病,再加上什么做手术之类的话……就有些微妙了。 温长荣还能有什么病是危及生命并且因为车祸恶化的? 无非就是脑瘤。 可脑瘤这件事,乔幸和温家家里人都不知道,沈钦澜又是怎么知道的? 难不成沈钦澜自己去做了调查,可沈钦澜又是怎么察觉到的呢?还是……温长荣主动告知了沈钦澜? 前一种乔幸尚能接受,但后一种……乔幸就有些心生不快了。 匆匆看完资料,乔幸这边核对完发给警方,一转眼时间又到了温长荣该吃晚饭的时候,乔幸只得把那一肚子猜测咽回去,拿着粥碗又坐到男人床边。 温长荣这会儿退了烧,但精神还是不大好,乔幸像平时那样一勺一勺地给男人喂着粥,两人间沉默得只能听见勺子碰撞的声音。 将一勺无味的营养粥吞咽入喉,温长荣先开了口:“心情不好?” “……”乔幸没说话。 他心里真正有事的时候往往是不动声色的,此刻便也只按照往常那样,摆出无事的样子给温长荣又喂了一口粥,答道:“没事。” “乔幸,你肯定因为什么在不高兴。”温长荣看了他一眼,说:“我现在不是很能长时间思考,说话说多了也会感到累,所以……我希望你能直接说出来,要我去猜的话不一定能猜得对,而且现在的状态太不好了。” “……”乔幸沉默着。 他目光落在男人略显疲惫的脸,拿着勺子的手紧了紧,瓷勺在碗中搅动了两圈,乔幸才开口。 “刚才警方来电话了,说沈钦澜问起你的病。” “病?什么病?” “无非是你的脑瘤咯,他问有没有恶化。”话都说来了,乔幸索性把笔录翻出来给男人看,直接了当地表达自己的不爽,“我就有点郁闷,怎么这事我不知道,你父母也不知道,怎么偏偏沈钦澜就知道?你告诉他的?” “……”看着笔录,温长荣没回答,表情甚至有些懵。 乔幸话是说出来了,但心里的不爽却半分没减少,将粥碗搅得哗哗作响。 他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回答,便又垂下了眼梢,说:“算了,反正都过……” “应该是我上次在包厢和他说话的时候,他察觉到了。” “什么?” “我不太能记清具体,但就是他在包厢给我下药的那次,他问我怎么确定对你的感情,我对他说,我之前看到了一个问题,‘如果只有一年的寿命,接下来的日子只能选择一个人陪在身边,你会选择谁?’” 温长荣说完,停下来喘了口气,又才说,“我说我当时下意识想到了你。” “……”乔幸顿了一下。 “一个好端端的人大概是不会去思考这个问题的,所以异常很容易注意到,别说是他,这话就算我和下属说,下属肯定都会察觉到不对。”温长荣解释完,又伸手触了触他手臂,说:“而且你看,他问的很含糊,只说了‘病’,没具体到脑瘤两个字。” 温长荣说:“我真的什么都没说。” “……行吧。”乔幸勉强满意,他搅了两下粥碗,迟疑了一下,又抬起头来看温长荣,问:“对了,当时你思考这个问题……是在你查出自己脑瘤之后?” 第102章你看着办吧 “嗯。”温长荣应道,“准确来说,是在拿到体检报告的当天。” “噢……” _分节阅读_318 “老实说,在那之前,我从未意识到……或者说从未去思考过,你对于我来说是什么、你对我来说有多重要。” “……” “因为我们在一起太久了,已经成了一种习惯,你的存在是自然而然的,我不会去思考这个一直以来都存在的对我来说有多重要、万一有一天不存在了怎么办,因为潜意识里觉得,你是不可能不在的。” 听到这里,乔幸稍微有点点感动,却听温长荣下一句便是:“所以你闹离婚的时候我只觉得你很烦,不可理喻。” “……” 乔幸拿勺子的手微微颤抖——他在努力克制自己不要让勺子成为凶器。 “我觉得你变了,变得莫名其妙,你说你不再能接受我和别人在一起,而我想,我们不是一直如此吗?怎么突然你就不高兴了?” “……” “我想了很久也没答案,后来也思考过如果要在你和那些肆意的交合中选要选哪一方,最终答案是没答案,因为我都想要,这是理所应当的。” “……” 这话就很温长荣。 你和约炮之间选我选不出来,因为我都想要,这是理所当然的。 乔幸深呼吸,劝自己要冷静。 “可后来,我体检查出了脑瘤,医生说肿瘤的位置不太好,又看到那个问题的时候,一切好像都有了答案。”温长荣说,“如果生命只剩下最后一个月,我只想要你。” “……” “或许我会疯狂到放一把火把温家那些钱财都烧掉,但那之前,我更想先建一间屋子,把你和我关在一起。” “……” “我会和你抵死缠绵,会在这最后的一个月里把所有没做过的、不敢做的统统都做了,我要在你身上留下永远的痕迹,我要把你生吞活剥……亦或是出于舍不得,让你对我生吞活剥。” “当然,”温长荣说,“可能在这之前你就受不了了,你会一刀捅死我,但我想,这死的也很值得,起码是我能想到的最理想的死法。” “……” 乔幸不知道该说什么。 温长荣的神情很平静,但这番话中却透出一种诡秘的疯狂,一种近似于野蛮人的、无理的占有欲。 “但后来又想想,这么做你肯定先吓出心理问题,而我死了,又有谁来照顾你?你知不知道去哪里找合适的心理医生?又会不会像多年前那样因为急于求医而被骗得口袋空空如也。” “……” 乔幸撇了撇嘴,说:“你这人矛不矛盾?坏事是你想对我做的,做完又想补偿不了怎么办,有毛病……” “是吧。”或许温长荣也清楚自己两段话中的矛盾,男人露出思索的表情,几秒后又摇头说道,“但我确实是这么想的,一方面我无比渴望你能和我在一起,一方面又怕真的伤害到你。” “……嗯。” “当然,最后我想了半天才发现没什么意义,因为最后肿瘤检查结果是良性。” 乔幸:“……” “但之前思考的那个问题答案出来了。”温长荣转头看向他,“在生命的最后关头,我可以什么都不要,却唯独不能不要你,别说和那些肆意交欢比,哪怕和世间一切比,你对我来说都是最重要的。” “死了想要你陪着,那么活着,就更是想要你了。”温长荣说:“所以我就想,虽然之前我们的确在多人行中也度过了很多年,但现在你接受不了了,我试着改变、或者去理解接受,也未尝不可以。” “……那还要谢谢皇上心态转变哦!”乔幸塞了一大勺温粥进男人嘴巴里,“难怪那阵突然跟吃了假药一样对我那么好。” “……” 那勺粥太大口,以至于男人腮帮子都稍稍鼓起,不太方便的吞咽让温长荣微微皱起眉来,花了几秒才把嘴里的粥咽完。 “乔幸。” 他突然叫他。 “嗯?”乔幸又舀起一勺粥喂到男人嘴边。 不过这次,温长荣没吃,而是长久地看着他。 _分节阅读_319 “我是不是也没和你说过,这之后,我曾经很多次想起我们从前的事。” “……嗯,没有。” “对不起。” “……”乔幸动作一顿,目光与男人半敛的灰瞳对视,“干嘛突然说这个?” “想起来就说了。”不知是不是不舒服,温长荣嘴巴微微张开吸了口气,才又说,“虽然按照协议我的确没亏待过你,但在感情上……你之所以能在我身边这么多年,也有我态度暧昧不清的责任。” “给予了你感情,却没能对你的情感做出应有的回应,也没能很好的保护好你,所以……对不起。” “……” 乔幸没说话。 他内心稍有触动,并为之五味陈杂。 自从两人闹离婚之后,温长荣对他道过太多歉,却没有哪次让乔幸真切地为之触动。 这次具体是哪里不同乔幸也说不出来,只是他的感受的确是不同了。 他的目光与那双烟灰色眸子对上,他看到灰色瞳孔中清晰地映出的他的脸,眼神平和而安宁,这眼神像是在哪里见过,格外熟悉。 是了,他曾千百次这样看着他,目光专注而潜藏着一种不易见的温柔,乔幸最初之所以喜欢温长荣,无非就是因为这样的眼神,和那些微不可见却格外重要的体贴。 18岁与之相识,如今26岁依旧在一起,这是八年的时间,是少年长大成人,是成人被世俗洗礼为圆滑。 这段感情里他们互相拉扯过,也互相厮磨抚慰伤口,如今一切变了,却好像都没变。 “好了,”乔幸开口,把手里已经凉了的粥碗放到床头柜上去。 他伸手攥住了温长荣的手,“你今天话好多啊,说话也感性得不得了,怎……你手怎么那么烫?” 乔幸把眼里那点湿意咽下去,后知后觉地发现男人面色有着不正常的红。 他忙不得说什么了,只急忙伸手去抚男人的额头,却抚得一手灼热的温度。 “发烧怎么不说?!”乔幸生气。 “有吗?”床上的温长荣一脸茫然的模样,像是压根没察觉。 …… 医生来之后又给温长荣测了一次体温,39℃,果然是发烧了。 这个温度不算高,但普通人肯定都是有察觉的,男人之所以没感觉大抵是前几天烧多了,以至于现在烧了也没感觉。 医生护士急忙给温长荣做了降温观察,乔幸在病房外急得直转圈圈。 医生之前说过,术后发烧只会持续23天,这都第四天了,乔幸总觉得温长荣刚才那不正常的话多透着一股电视剧里最后遗言的意思,生怕温长荣二次发烧宣布感染直接嗝屁。 嗝屁当然是没嗝屁的,在乔幸焦急的转圈圈下男人不到一个小时就退了烧,后来医生又向乔幸解释,话多可能是发烧的原因,毕竟生病了嘛——人都会变得感性,容易说出一些平时不会说的话。 总之,这和死不死没关联。 乔幸稍稍放下心来,又悄悄观察了温长荣两天,见男人确实没再发烧了,这才彻底安心。 安心是安心,可温长荣难得的话多引起了精神科医生的注意,烧退了之后,温长荣的主治医师特地来找乔幸询问了当天两人的对话。 乔幸自然是了,可就在说到温长荣提起“理想的死法”等等之类关于死亡话题的时候,那精神科医师突然高度紧张起来,之后更是开了个会议,晚上对温长荣进行了长达两个小时的心理辅导。 乔幸保持着懵逼的状态,在温长荣的心理辅导结束后被叫进医生办公室。 医生大抵就是让他要多给温长荣积极的心理暗示,如果可以要多夸夸温长荣,实在不行就说说甜蜜回忆云云。 毕竟躁郁症,狂躁的时候伤别人,抑郁的时候就是伤自己。 两者相对来说,狂躁的时候有比较多的手段可以控制,比如说镇定剂,比如说武力,比如说把患者隔离开,而抑郁伤自己就不太好控制了。 毕竟抑郁是可以隐藏的,绑可以,但总不能绑一辈子。 接到这个‘命令’的还有温长荣的母亲,两人从办公室走出来是一般的神情凝重。 因为医生说了,抑郁症的患者是很敏感的,‘儿子你不能死,妈妈还要依靠你’这种话不能说,因为会给患者压力,‘你快好起来,还有公司等着你继承,温家不能没有你’这种也不能说,还是会给患者压力。 _分节阅读_320 而‘老公你好帅哦,快好起来干我’这种话,就更不能说了,患者会想到自己此时身体情况不好,更加自卑。 这不能说那不能说,乔幸觉得……这真踏马是在为难我乔小幸。 温长荣的母亲虽然很爱儿子,但也属于严母类型,要夸奖温长荣很难,而乔幸这边,要他夸温长荣,他下意识只能想起人帅多金吊还大这几个点。 但按照医生说的话,那都不能说啊。 其实乔幸觉得温长荣应该是没那么脆弱的,但遵循医嘱,他还是矜矜业业地拿了个本子,写起温长荣对他的好来,嗯……还有甜蜜回忆。 乔幸把男人曾经给他事业上的助力写了上去、唤醒他弟弟写上去、一言不发给他解决问题写上去……之后便是在小城里你剥虾来我吃肉、中式婚礼的鸳鸯被上两人绵长的吻和缠绵…… 乔幸写完的时候都踏马惊了。 他看着密密麻麻的两页纸陷入了沉思。 这种类似的东西其实乔幸在好久之前也写过。 不过那时候,他是一页写温长荣的缺点,一页写温长荣的优点。 温长荣的缺点他大概写了两页,而优点……好像只有三点。 人帅多金吊大。 没了。 这次怎么那么多。 乔幸看着本子上密密麻麻的字迹,忽然察觉自己有个奇怪的毛病。 当初和温长荣在一起的时候,他大多数回忆起的都只有折磨,做梦都是离婚真开心,后来离婚了,他又一反常态想起很多甜蜜的过去,为离婚太快感到怅然。 现在亦然。 没分开的时候缺点写两页,分开了优点写两页。 咋的,有毛病吗?他也失去了才知道珍惜? 呸。 乔幸站在原地想了老半天,突然恍然大悟。 不是说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温长荣的那些好处和甜蜜就不存在了,而是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他从来不敢去想男人好的一面。 是的,不是记不起,不是不存在,而是不敢想。 如鱼饮水,冷暖自知。 抛去事业,在感情方面,温长荣在外人眼里恐怕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垃圾,除了钱和脸一无是处。 但乔幸自己却清楚,他之所以飞蛾扑火扑向他、他之所以强装笑脸欺骗自己也要在他身边这么多年,图的不是他的脸,更不是他的钱,而是因为那些甜蜜和体贴,都是他亲生体会到的,也正是因为那些甜蜜和体贴,才让他沉沦于此。 他不敢想他的好,不敢回忆过去的甜蜜,他生怕想起丝毫,自己好不容易硬起的心肠又会软下去。 他必须把他想的很坏,忽视掉他对他的好,将他所有优秀的一面摒弃,他才有勇气离开他。 而现在……似乎已经没有必要了。 “哎。”乔幸看着自己的字叹气,他觉得自己好久没动笔,这字越来越丑了。 “温先生啊,”乔幸抱着本子往回走,“我为了给你治病写了好多字哦,我平时一个签名三千块,这本子上那么多字,你看着办吧……” 第103章他的画 乔幸嘀嘀咕咕什么温长荣没听清楚,当温长荣再询问的时候,乔幸却不再说了,只把手里的小本子藏进了背包里。 温长荣自然是注意到他藏本子的动作,但看乔幸有意遮掩的样子,便也没多问。 之后几天……乔幸原本是打算按照那小本子上的内容多夸夸温长荣的,可后来他发现——这写和说压根不是一回事,那些事很难说出口也就罢了,哪怕说出口了,也并不是他和温长荣相处的风格,只会让温长荣觉得奇怪。 比如说他简单直白地夸温长荣帅,温长荣就会感到莫名其妙,然后问他:“想做了?” _分节阅读_321 再比如说他夸温长荣做事沉稳,事业上做的非常不错,温长荣又会问他:“没钱了?” 温长荣的这些回答当然都是基于两人过去多年相处而得出的,但还是让乔幸深深的明白了一件事——他两真不适合这种刻意夸夸夸的相处方式。 夸夸夸的方式行不通,乔幸又寻思着,医生的主要目的是让温长荣不要犯抑郁症,所以,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让男人一直有好心情也不错。 于是乔幸又开始讲冷笑话大法。 “……”温长荣的反应自然是无言以对,只是每次都沉默地听着乔幸讲,也不出声打断,有时候听多了还会扯扯嘴角,仿佛真的被乔幸说的笑话给逗到了。 这么过了大概五六天,温长荣的病情差不多稳定下来,被允许下楼走走了。 下楼的第一件事,男人自然就是把乔幸带上。 连拉带牵,不容拒绝——像是担心乔幸被憋坏了。 …… 虽然医院后方有个专门散心的大花园,但温长荣还是带乔幸到了医院前方的那棵梧桐树前去。 到之前乔幸还一直在叨叨花园里空气才好,待真的正眼看到那棵梧桐树了,乔幸才又默默闭上了嘴巴。 粗壮的茎杆,繁茂的枝叶,这时候C国还处在秋季,那一树梧桐叶都是黄中带红的漂亮色泽,顺着延伸出的无数枝丫悬挂在午时温暖的光线下,不像是枯叶,倒像是一大簇别致的花。 梧桐树下还有稍许没来得及扫去的梧桐叶,洋洋洒洒的缀在草地,乔幸放轻了呼吸,脚步落在地面枯黄的树叶上,听得清脆的落叶碎裂声。 好爽哦。 乔幸忽然找到了小时候踩树叶玩的快乐。 “去吧。”拉着他的温长荣松了手,放他往梧桐树下去。 乔幸脚步一顿:“你不去吗?” “我在这边晒晒太阳。”温长荣指了指脑袋顶的阳光,几分无奈地说,“我已经快半个月没晒太阳了。” “噢……”温长荣说的这话也有道理,看着男人沐浴在阳光下的身影,乔幸也没再多说什么,颠颠跑到梧桐树下去了。 除了这棵大梧桐外,旁边还有一些小梧桐,小梧桐周围还有些水汽,不知是浇水没干还是怎么,反正乔幸看着挺适合拍照,便站过去来了两张。 乔幸这拍拍那拍拍,照片存了一大堆,当他再次回到大梧桐树下,努力思考要怎么把自己和梧桐一起装在一个框里并拍得好看的时候,就见在阳光下的温长荣前方不知什么时候摆了个木架,木架上是块白板子。 吴伯立于一旁,男人手中拿着支铅笔,看起来竟然是……要画画的模样? 这可新鲜了。 乔幸还从没见过温长荣在非工作需要的时候拿笔,更不知道温长荣还有画画这项技能。 这下乔幸也不想怎么拍照片了,只分外好奇地抱着相机颠吧颠地跑了过去。 待跑到温长荣身边,乔幸定睛一看,果不其然,那画纸上是一棵占据了大半篇幅的树,树干粗壮,枝丫繁茂,温长荣才没动笔多久,整幅画的总体看起来还比较潦草,但形和神都与面前的那棵梧桐树及其相似,一看就知道男人是在画什么。 “怎么过来了?”见他过来,温长荣手中的笔顿了一下,但很快又动起来,边画边问他。 “你还会画画啊?”乔幸惊讶。 “会一点,皮毛。” “……画的那么像还皮毛?” “的确是皮毛,我只学过一点素描,系统的画技上色之类都不懂,现在画也只是大体的形态能画的像罢了。” “呃……”温长荣这话说的相当谦虚,画画这方面乔幸也是真的不懂,但他横看竖看,怎么看怎么觉得温长荣画的太像了,哪怕只是铅笔画,哪怕只是勾勒大概的轮廓……那也很有插画家的感觉啊! 那边梧桐树的大致轮廓已经勾勒完毕,男人手下很快又勾勒出个人形来。 一件小长袖,手里拿着个相机——乔幸一看就知道这是自己。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男人亦如往常平静乃至于看起来有几分冷漠的侧脸:“我还不知道你会画画呢……” “嗯?”温长荣应着,又偏头去看了眼梧桐,而后回答他,“我只是小学的时候系统学过,初中偶尔学,高中就完全没接触过了,大学更是如此,所以你不知道很正常。” 温长荣说:“算下来已经二十多年没碰过画笔了吧。” “噢!”乔幸觉得温长荣这人真是有点逆天,除了精神上有点问题外,工作和学习方面都是顶呱呱。 _分节阅读_322 工作上说太多了,就看着画……二十多年没碰画笔能画这样?乔幸觉得温长荣可能是个天才画家。 “你不拍了吗?”男人问。 “暂时不了,”乔幸看着男人的笔在画纸上哗哗,然后抬起头来看了眼那瑰丽的梧桐,“不知道怎么把我和梧桐树的那些枝丫照到一块去,光拍落叶和大树干不好看,拍不出想要的效果。” 温长荣闻言也抬起头打量了一番那棵梧桐树:“让吴伯帮你拍?” “诶……”乔幸抓抓脑袋,忽而瞧见画纸上温长荣那十分漂亮的构图,便说,“不如你帮我拍?” “我……” “就这样决定了。”不等温长荣说什么,乔幸一把就将相机塞到了男人手心里。 “……”温长荣脸上难得出现了有些为难并想拒绝的表情,但乔幸已经跑过去了,男人只得硬着头皮上。 温长荣看起来不怎么会用相机的样子,拿着相机也找不到快门在那,问吴伯吴伯也不知道,还是乔幸在那边大叫了一声:“右边第一个键就是!按就行啦!” 如此,男人才将镜头对准他拍下了照片。 乔幸在树下搔首弄姿了大概五六分钟,估摸着拍了也有个六七张才走回来。 他满怀期待地打开相机,期待着看到和温长荣的画一般构图优美的照片。 却见——照片里的他被牢牢笼罩在树荫下,黑黢黢的,很多照片连焦都没对上,脸都看不清。 真·直男拍照。 “我对摄影真的不懂,平时工作也很少需要接触相机,所以……”温长荣解释着。 看来温长荣真不是万能的。 如此,乔幸自然是只有默默叹了口气,然后把相机收了起来。 “算啦,改天吧,反正我在那边也拍了好多了,这棵树太大了,就不适合人拍照,还是拍风景照好看。” “不如……明天给你请个摄影师?”温长荣提议,还边思考着可行性。 “不了不了,”乔幸赶忙摆手,虽然他知道温长荣是好心,但请专业摄影师来医院门口拍照,还是太…… 乔幸说:“我们本来就是来给你看病的,照片什么的只是顺便。” “嗯……”温长荣想了一下,说:“那等我能出院了再说这个事吧,反正我们也要顺便旅游。” “行。” 乔幸应下,又陪着温长荣晒了一会儿太阳,后来画板从阳光又拖到了树荫下,不知过了多久,温长荣画完了。 地面是洋洋洒洒的落叶,头顶是垂落着无数叶片的茂密梧桐树,虽然的确画的不精致,但仿佛可见叶随风落,粗壮的树干旁站着一个拿着相机的小人,小人身上还加了一件长风衣——乔幸最喜欢、也是平日里最常穿的装扮。 温长荣画完,开口:“吴伯,麻烦你帮我把这幅……” 话音未落,乔幸那边已经飞快地把画板转了过来。 “我拍张照我拍张照……” “?”温长荣问:“你要做什么?发微博吗?” “嗯!”乔幸抬着相机开始坳角度和亮度。 “这幅画放微博?”温长荣说,“我觉得不太好,这也太潦草了,放出去你的粉丝要……” “我觉得好看就行!”乔幸打断他。 “……”温长荣看了看画,眉头轻皱,似乎还是不怎么满意。 但男人又看了看乔幸仔细拍照的模样,最终开口,“你等一下,我补个地方,最后一笔,还没画完。” “哦!” 乔幸闻言自然是让开了些,就见温长荣拿过画又细化了一些部分细节,然后在角落飞快地落了一笔。 那是什么乔幸没太在意,温长荣说好了,他便又拿到画接着拍,最后还是在吴伯的帮助下才选了个光线好的位置拍好。 乔幸边走边修图,然后把自己刚才在梧桐树下的几张自拍和温长荣的画一起凑了个九宫格,并开了定位,显示自己在C国。 _分节阅读_323 有逼格的图片,有逼格的定位。 就差句有逼格的配词。 太长的想不出来,太短的也想不出来。 乔幸忽而想到C国因为秋天漫长也被称为文艺青年的浪漫圣地,便灵光一闪,配词:“秋与浪漫。” 一切弄好,乔幸美滋滋地点了发送。 发完微博,他就把手机重新揣进了兜里去,而那边,回来的温长荣又照例躺到了床上,一脸没劲的模样。 乔幸打趣道:“怎么,放风没放够,不高兴啊?” “嗯。”温长荣点头承认,几分无趣道:“在病房待太久了,有点闷,还没事做,无聊。” 话音刚落,男人就想到了什么,便对吴伯说:“公司怎么样,年报做了吗?报表什么的我看看吧。” 这个工作狂,无聊起来甚至都想在病房工作了。 “先生,医生说了您不能处理需要精神高度集中的事,工作上的事先放一边吧。”吴伯拒绝了。 温长荣顿时更觉无趣,乔幸难得见男人露出这表情,觉得怪好玩,便忍不住多看了一会儿。 看着看着,乔幸随手拿出手机,却见手机的微博页面显示,乔幸的评论竟然在几分钟之内就爆了一千多条,转发也哗哗哗地在涨。 他正有些奇怪怎么突然自己就那么火了,点开却见他的评论是一众人在鬼哭狼嚎。 【妈妈不许你和那个渣男和好!!!崽啊!!!求求你从火坑里跳出来吧!我哭了[哭泣][哭泣][哭泣]】 【世上男人千千万!!!乔哥!咱们看看小季好吗!!求你了!!小狼狗不香吗?[哭泣][哭泣][大哭]】 【我去,温先生还会画画?还画的挺不错?!总裁还会画画……真是绝了,我还听我在温氏集团工作的朋友说温长荣很忙呢,每天按时打卡,却总是加班到深夜,这么忙竟然还会画画……】 【老婆!!!呜呜呜呜!!!你还没和我一夜七次肚子里塞满我的崽呢(各种黄色暴言)】 【讲真,如果温先生曾经不是那么的……唉。日理万机的大总裁亲手画爱人这件事还是挺苏的,那么经典的长风衣打扮,还有那个发型,树下的小人肯定是乔幸吧,唉,可惜了[难过][难过][难过]】 【好奇乔幸是为了钱吗?为了钱为什么当初同意离婚?不是为了钱,乔幸就不怕温长荣之后再出轨?现实可不是,哪有什么浪子回头】 …… 乔幸目光在【哪有什么浪子回头】这几个字上停留了几秒,而后又把评论划过去。 他翻到比较早之前的评论,这才发现,评论之所以这般来势汹汹,是因为自己发的那幅画……最右下角的位置有温长荣的签名。 众所周知,当代追星女孩都是用显微镜在看照片的,这么一个签名,虽然小,但还是很快就被人扒出来了。 乔幸看着鬼哭狼嚎的评论,忽而抬起眼来,瞥着温长荣。 “温长荣,你画上的签名……是不是你最后几秒才加上去的?”乔幸说,“就在我说我要拍照发微博之后。” “嗯。” 温长荣那边倒是坦然承认了。 “你干嘛非要那时候才加签名?!”乔幸盯紧男人。 温长荣难得地移开了目光,心虚似的。 同时又一本正经地解释:“画画,大多数人都会留个签名,至于我……我的确是不太有这个习惯的。” “那你……” “你说你要发微博,我就突然想起来了。” “……” 温先生在商场上撒谎倒是脸不红心不跳,这会儿头一次在情感问题上撒谎,倒是看起来淡定,实际上全程不敢看乔幸。 男人深知自己的行为有点点不要脸。 于是温长荣又为自己辩解到:“那的确是我的画,你也的确和我在一起,被他人知道也没什么不好,这是理所应……” “温先生啊,”乔幸凑过去,深深地看着温长荣,“你真的越来越鸡贼了……” _分节阅读_324 温长荣顿了顿,回应道:“嗯……我那助理教了我许多。” …… 乔幸那条微博很快就几万转了,路人吃瓜的,粉丝鬼哭狼嚎甚至有些人气到骂脏话的,还有cp粉暗自激动嗷嗷嚎叫的,当然,还有那么一小撮……温长荣的粉丝,在嗷嗷叫唤温长荣实在太苏了。 渣苏渣苏的。 当然,这些评论下少不了路人的抨击。 乔幸的微博可谓是一时间热闹翻了天。 乔幸手指悬在手机屏幕上,看着那删除微博的键半天,最终还是没点下去,只把微博暂时关了,手机装到了口袋里。 晚些时候,乔幸收到了弟弟的视频电话。 乔幸在C国的这段时间,乔昀自然是还在温家做复健,温家上上下下那么多人,能把乔昀从头到尾伺候的舒舒服服。 乔幸到C国后,每天也都是和乔昀打电话或是开视频的,但这些电话视频都是乔幸主动打过去,这还是乔昀第一次主动打过来。 乔幸有些意外,他顿了顿,接起视频电话来。 “小昀,怎么了?” 第104章口干 “哥。”经过一段时间的学习,乔昀已经能说一些简单的话了,此刻出于礼貌,乔昀自然是先和乔幸打了招呼,只是脸上神情透着一股急切,显然是有事的模样。 乔幸不敢怠慢,连忙问:“我在呢,怎么了?” “上星期,温先生……”乔昀的语言能力显然还没恢复好,此刻越是着急就越是说不出话,后半句卡在喉咙里怎么都说不出来。 突然被cue的温长荣在床上抬起头来,乔幸也是不明所以,他转过头去看了眼温长荣:“上星期温先生怎么了?” 乔幸说:“上周他和我在一起。” “不是不是,”乔昀在那边疯狂摆手,“那个哥哥……好久没来……” 乔幸是真听不懂,好在旁边的小护士听不下去了,上前来替乔昀翻译。 “大概上个月吧,有个很像温先生的人来过,听说是温先生的哥哥?”小护士来温家时间不长,显然也不知道温家那些个复杂的关系,只说:“我也不太懂,只听到别人叫温少爷。” “温长则?”乔幸反应过来了,“他怎么了?” “对对,是这个名字,”护士说,“那位温少爷来探望过小昀几次,期间算是做了一些心理辅导吧,之后偶尔也会来看看小昀,但从上周开始,温少爷就不来了。” “小昀挺喜欢那位少爷的,突然说不来就不来了,小昀就不太高兴,这段时间一直吵着要见温少爷。”护士无奈:“前段时间你们挺忙的,所以小昀就没说,今天实在憋不住了。” “这样……” “我们也和管家沟通过这件事,管家的答复是温少爷这段时间有事,没空来,我和小昀说了,但小昀不信。” “嗯!”小昀在那边气鼓鼓的摇头,“我见过……他……在院子,不忙!不忙!” “……”这个乔幸还真不好说。 在他印象里温长则的确不忙,每周也就去花圃12次,并且都是巡视一圈很快就回来了,大多数时间温长则都是在房子里看书,要不就是在花园浇花,和忙这个字还真搭不上边。 “等我打个电话问一下吧。”看着那边乔昀气鼓鼓的脸,乔幸安慰道,“乖,如果可以哥哥会叫他多去看你的,你不要不高兴了?” “……嗯!”心里的小愿望得到满足,乔昀这才满意地点头。“谢谢哥哥!” 谢完,乔昀又提醒:“你记得!” “好好好。”乔幸这边话音刚落,乔昀那边就飞快地挂了视频,像是迫不及待要他去打电话似的。 “……小没良心。”乔幸嘀嘀咕咕。 他嘀咕着转过头去,就见床上的温长荣神情平淡,目光却落在前方墙壁,像是在想什么。 “?你这是什么表情”乔幸问。 _分节阅读_325 “嗯?没什么。”温长荣回过神来看他,“你要给温长则打电话?” “嗯。”乔幸应着,又问温长荣:“温长则的生意忙吗?是那种季度性的忙?” “不忙。”温长荣的回答简单又肯定,男人没看他,只说:“你打个电话问问就知道了。” “……”乔幸觉得温长荣的态度有些奇怪,这人竟然不吃醋,还主动让他给温长则打电话? 乔幸狐疑地看着男人,他思考片刻,见现在不在午休时间,便摸出电话来打了过去。 电话很快就被接通,许久未闻的声音自那边传来。 “小乔,”温长则的声音一如既往温和,“怎么了?” 电话很快就被接通,许久未闻的声音自那边传来。 “小乔,”温长则的声音一如既往温和,“怎么了?” 温长则那边很安静,不像是有什么事的样子,乔幸先问温长则忙不忙,温长则的回答是不忙,然后又说自己在院子里看书,接着乔幸又问未来几天有没有空,温长则就没正面回答了,只问他有什么事。 乔幸便将自己弟弟的事了。 “嗯,我这段时间确实挺忙的,花园那边闹了虫灾,需要时常去照看着。”温长则说,“实在是没空,抱歉。” 这还是温长则第一次拒绝乔幸,乔幸顿了一下,又问虫灾大概什么时候能结束。 温长则回答:“我也不太清楚。” 这拒绝之意太明显,不像是温长则的风格。 乔幸顿了一下,他意识到不太对劲,便又试探性说‘抽出一分钟去看乔昀也可以’这样不会看人眼色的话,不出意外,温长则都拒绝了。 温长则可很少有如此坚定态度拒绝一件事的时候,乔幸挂断电话,有些郁闷,但更多的是感到奇怪。 他想到之前护士说温长荣前段时间在给乔昀做心理辅导,他便又把之前每周一次的病情汇报邮件翻了出来,不出意外,乔昀的心理情况评估表都是温长则的字迹。 乔幸就更发想不通了。 前段时间温长则给乔昀做心理评估都好好的,怎么现在突然就见一面都不肯了? 他满脸郁闷地转过头去想和温长荣说两句,温长荣那边却早已就从他的回答中猜出了答案。 “重新给乔昀请个心理医生就行。”比起乔幸的郁闷,温长荣倒是坦然,“不一定非得要温长则。” “可是这很奇怪啊!” “哪里奇怪?” “A市这会儿的天气狗都能冻死了,还闹虫灾啊?” “花圃是温室环境,冬天闹虫不奇怪。” “可现在的花不是都打药吗……”说完,乔幸也觉得闹虫这点还是能说通,但他依旧觉得奇怪,“可他拒绝的也太坚定了,就很……” “就非要他不可?”温长荣瞧他一眼,“温长则也就是个心理学博士,我按照他的学历和学校给你找个一模一样,甚至比他更有经验、更有声望的都行。” “……” 这眼神,这语气。 乔幸琢磨着温长荣该不会吃醋了吧。 那边的温长荣则不再看他,躺在床上闭目养神起来。 温长荣既然吃醋了,乔幸本该见酸就收,但他看着床上忽然闭目养神的男人,又想到之前男人那在想什么的神奇,顿时嗅到了一股不太寻常的气息。 “温先生啊。”乔幸坐到男人床边去,脸朝着温长荣的方向,目光一寸不移地注视着温长荣:“您和温长则的关系虽然不好,但也没有特别差吧?” “……” “您虽然讨厌一个人,但还是分得清楚是非黑白的,我觉得你们关系应该没有差到让您说出他的学识也就‘不过如此’的程度,”乔幸说,“而且啊,您吃醋的反应也不太……” “怎么说?”床上的温长荣睁起眼来,打断了他。 “什么?” _分节阅读_326 “我和温长则的关系不算特别差。” “哦这个,”乔幸看着男人脸上的神情,解释到,“我猜的……还有一直以来的感觉。” “嗯?” “您做事本来就谨慎,一堆机要文件还在温家大宅里,”乔幸说,“如果您和温长则的关系真的是差到水火不容那种程度,那么您应该不会允许他搬进温家来,哪怕是自己单独住一栋楼也不可能,和仇人同住在一个这么人多口杂的院子里,这对公司机密来说太危险了。” “……” “还有就是您对他的态度之类,”乔幸看了男人一眼,说,“很多时候他说话您还是听的,不过您不正眼看他,而且关系很差的话……您当初不会那么放心让我住温长则那里。” 乔幸:“反正就是很多细节……他的确对您做过非常过分的事,您曾经肯定也非常恨他,但现在……好像没有那么恨了。” “……” “我当初刚知道他对您做的事的时候我也觉得很过分,后来……因为这个猜测的原因,我才和他近了些,我觉得你们关系没那么差,从某些方面来说……或许您还比较信任他。”乔幸打量着温长荣的神情,问:“我猜对了吗?” 床上的温长荣沉默片刻,而后回答,“……嗯。” 乔幸松了口气,又问:“所以,您可以告诉我刚才怎么突然……说出那么违和的话?” “……” 温长荣没说话。 两人沉默对视片刻,男人伸手触到他放在床沿的指尖,说:“之后再告诉你。” 温长荣说之后再说,那就肯定是之后才会说了,乔幸看着男人落在他身上坚定的目光,犹豫片刻,点点头。 “好吧。” “嗯。” “不过我有点好奇另一个问题……”乔幸说,“你们现在关系的确没那么差了,但是因为什么关系缓和的啊?毕竟当初那件事……真的挺过分。” 其实说过分都轻了,那压根就是——毁了人的一生。 尤其是这样可怕的伤害是来自自己当初最亲近的人。 “很多原因吧。”温长荣说,“一开始我的确恨他,那时候最大的愿望就是能亲手把他捅死。” 温长荣:“后来年纪大了一些,知道杀人犯法,忍住了,再后来又大了一些,知道他也只是一个在利益争夺下的傀儡,一个小孩子,对世界实在是没什么分辨力。” “而且……他多年来一直在补偿我,他被我打过不少次,最严重的那次把胳膊打折了,后来犯病,他是除了医务人员外唯一一个敢接近我的人,除此之外,我在患病情况下父亲还愿意把一些事业交给我试试,也是因为他从中游说。” 说到这里,温长荣停顿了一下,男人把目光落在乔幸身上,像是担心什么,伸手将乔幸的手指抓在手心,才接着说:“后来出了些事,我被赶出家门,失去继承权,到我们结婚时候……我之所以能回温家重新接手事业,是因为他主动让位给我,不然哪怕我做得再好,父亲也不会愿意让我回来。” “当初我们关系破裂是因为权力,后来权力到手,他又主动交递予我……”温长荣说:“虽然他做这些事都是出于愧疚和补偿,但我觉得做的都挺有诚意。我固然不会原谅他,可关系缓和一些,也无可厚非。” “……这样。” 乔幸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边温长荣目光却紧紧盯着他,拉着他的手也紧了紧,“不过……我得说明一点。” “什么?” “我在事业上的能力比他强好几倍。” “……?”乔幸懵逼,温长荣干嘛和他说这个。 “温家在他手上不会到今天这种程度,这是大家都公认的。”病床上的温长荣不知为何稍稍挺直了脊背,胸膛上的肌肉也微微隆起,像是为了刻意显得自己很强。 嗯,乔幸想。 这很温长荣。 这时,男人又看着乔幸开口道:“我当时的确是做错了,但只要给我机会,我做的会比任何人都好。” “……” 如果说前一句是男人在强调自己赚钱能力真的很强,不是因为靠着温长则的施舍才走到这个位置,那么这个后一句……就有点儿……乔幸神情微妙。 这个臭男人在暗示他什么。 _分节阅读_327 “我们好多天没接吻了。”那边温长荣却等不及他说话,男人只稍稍攥紧了他手心,而后手臂用力,将他拉上前的同时倾身过去,将因为生病而有些发白的唇贴于他唇上,“说了那么多,口干,亲一下吧。” 第105章风信子 操操操操。 乔幸满脑子都是脏话。 并脸红着。 手上的力度霸道不容拒绝,落在他唇面的温度亦然,他的手指紧扣在他的脉搏,他娴熟地用舌尖分开他的唇隙,他们鼻峰交错,鼻息却交缠在一起。 这个吻浅尝辄止,但停下来的时候两个人都有些喘。 温长荣这个病号率先撑不住地往后重新靠在了枕头上,用被角掩盖住了自己不老实的小兄弟,乔幸的目光则落在男人湿润的双唇,他喘了一会儿,透红舌尖扫过唇角,像有几分意犹未尽。 “你把衣服掀起来。”乔幸说。 “?”温长荣不明所以,男人看了看乔幸,还是稍稍将病号服下摆往上掀开了些。 乔幸顿时伸手上去一通乱摸,并感慨:“啊!腹肌!” “……”温长荣沉默以对,又几分遗憾地说,“我还以为你要咬我。” 乔幸挑挑眉,看着男人下半身那一团被子:“想得美。” “……”温长荣的表情悻悻然,满脸都是对回答的不满意。 “好好养病,别成天想东想西的,不然脑充血了我可担不起这责任。”乔幸哼哼唧唧。 “嗯。”乔幸这话说的当然有道理,男人虽然还是很遗憾,但应了一声后也没再说什么,只安分地躺在床上,任由乔幸的手在腹部肌肉上流连,手掌攥了乔幸的另一只手手指轻捏把玩。 温长荣已经住了好久的院,腹部的肌肉轮廓早已没有之前那般明显和紧致,乔幸的手指弹钢琴一样点触在男人稍稍柔软的腹部。 他带着几分打趣意味地看着温长荣:“温先生啊,你那助理是不是给你抄了本情话大全,还要你熟练朗读并背诵全文?” “……”听到这话,温长荣顿了一下,随即哭笑不得地看了乔幸一眼,认真地摇了摇头,“没有。” “那你怎么突然那么会说话了?” “会说话?”温长荣落目在乔幸还有些发红的面颊,略微思索了一下:“刚才口干那句?” “嗯。”乔幸脸颊好不容易降下去的热意又稍稍升了起来,他眼神不自在地飘忽了一会儿,随即又强压着热意瞥了眼温长荣,“你原来可从不会这么说。” “嗯……”温长荣应着,目光落在乔幸饱满润红的唇上,面色似有些遗憾和感慨。 男人说:“因为原来都是想亲就拉过来亲了,不用说那些有的没的废话作借口或者铺垫。” “?”乔幸摸腹肌的手指一顿,“你管那叫废话?” “嗯。”温长荣理直气壮看着他,“说不说我都是要亲你的,既然存在的意义不大,那不就是废话吗?” 乔幸:“……” ====== 两人的黄色关系止步于口嗨,第二天一早,乔幸给乔昀打去电话说明情况,温长荣则按照之前所说,给乔昀安排了别的心理医生。 不过说服乔昀的工作很不顺利,乔幸说温长则的确很忙,不能来看他,乔昀那边顿时就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来,过了一会儿就抽抽搭搭地哭了。 乔幸在这边差点儿没心疼死,当场打飞的回去安慰自家弟弟的心都有。 当然,回是回不去的,乔幸急得在房间团团转,甚至拿起手机准备再给温长则打个电话,问问温长则能不能再通融或者考虑一下。 “先别急,”温长荣按住他焦躁的手,“乔昀还是小孩子心性,情绪说不定也一样来得快去得也快,等新的心理医生辅导一段时间看看再说。” 如此,乔幸只能等一段时间。 新来的心理医生乔幸在视频里见过,虽然气质样貌不如温长则,但看起来也是格外温和近人的模样,乔幸期待着新的心理医生能让弟弟安静下来,却不成想,一个周过去,乔昀半点不接受新医生。 岂止是不接受,乔昀还每次见到新医生都会发脾气。 _分节阅读_328 乔昀那里情况不好,乔幸在这边也心神不宁,他每天密切关注乔昀的情况,却只听新医师说患者的排斥心理很强,不太好弄。 乔幸这边又着急又没办法,忍不住在电话里训斥了乔昀两句,让他懂事一点,结果是乔昀在那边又哭了,还一边哭一边抹眼泪说自己知道了,不会给哥哥添麻烦的。 乔幸顿时负罪感满的都要溢出来。 之后几天,护士说乔昀倒是不闹了,也肯听新医师说话,只是一直闷闷不乐,东西也吃的很少。 过了没两天,新医师就给温长荣打来请辞电话,说患者的排斥反应太大了,要强行辅导只会越来越糟糕。 如此,乔幸彻底忍不住了。 “我要给温长则打电话,尽量让他来看看,”乔幸焦躁地摸出手机,又看向温长荣,“或者你有什么办法吗?温长则是您的哥哥,您应该多少懂他一点吧,您有没有什么办法……” “……”温长荣那边没说话,只是看着乔幸欲言又止。 看温长荣这模样显然是不怎么赞同他打电话,或者说觉得他打了也是白费。 “你有什么话就说啊。”乔幸急了,“你上次不是说有什么事要之后才告诉我?现在还不到时候吗?” 温长荣面露犹豫,似乎在想要不要说,乔幸这边已经等不及,点开手机的通讯录就要打电话。 “乔幸。”这时,温长荣开了口。 男人迟疑着看他:“在说那件事之前,我得先确认一件事,你现在对温长则的感情是什么?或者……他对你来说重要吗?” 这个回答问的有些奇怪,乔幸皱了皱眉,回答:“重要?不算吧,感情就是……朋友那样的感情。” “好。” 温长荣看他面色不像说谎,又带着几分慎重开口:“我不知道温长则有没有和你说过……他也在医院见过你,或者,他过去也认识你。” 闻言,乔幸顿了一下,他花了几秒去回想,而后点头。 “他说过,他说他在医院见过我,也早就认识我,所以第一次在温家见面他才会对我格外亲近。” “嗯。”温长荣点点头,又问他,“还记得他送你的第一束花是什么吗?” “紫色风信子。” 乔幸还记得自己查过紫色风信子的花语——歉意、嫉妒、忧郁的爱。 其中,最常见的寓意是道歉。 “嗯。”温长荣看着乔幸,似是有些于心不忍,男人选了个比较委婉的表达方式:“……温长则出车祸失去双腿的那天,也是你和家人出车祸的那天。” 乔幸一怔,仿佛猜到了什么。 “我和你说过吧,我母亲是A县人,所以,温长则的母亲也是,温长则早些年经常往A县跑。” “……”当年乔幸家的那场车祸,就发生在来往A县的路上。 “我听温长则说那天雨下得很大,所以地面也很滑,而他因为赶时间,就催促司机开快些,然后……”说到这里,温长荣停了一下,男人注视着乔幸的一举一动,他生怕乔幸接受不了,万一发生什么,他好采取其他行动。 “……” 听到这里,乔幸大概已经猜到后面是什么了。 他捏紧双拳,做了个大大的深呼吸:“然后就撞车了?撞了我家的车?” “……嗯。” 这一刻,所有之前说不清、或是因为各种原因而忽视掉的东西都一一回笼。 温长则说他见过他——乔幸早些年在医院,除了乔家的亲戚、医务人员,他还见过的就只有一个双腿打着厚厚石膏的大哥哥。 那位哥哥显然也是个病人,他坐在床边看着他莫名红了眼眶,而后摸了摸他的头说了句什么。 那次见面太短暂,医院也不乏对乔幸这个父母双亡的可怜孩子感到好奇的人,以至于乔幸对其印象不深。 温长则第一次见面就对他莫名的亲近、温长则送他的花——他不过是说不出其中亏欠,所以他送他一束代表着歉意的花,予他无声的道歉。 他的包容和温柔不求回报,像是生来如此,像生来就是对他好的——实际上,这不过是愧疚和补偿。 就如同他当年伤害过温长荣那样,他后来也在用自己的方式试图去弥补和补偿同样被他伤害的乔幸。 _分节阅读_329 难怪他当初会看着他说‘我这一生做了太多错事’,难怪他会日复一日地在香炉前虔诚祈祷。 “这件事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温长荣说,“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们之前有次吵架说到了关于当年车祸的事,你说温长则告诉你,当年在医院照顾你的是他。” “……嗯。” “可当时我已经拿到是我在医院照顾你的证据,所以我以为温长则要做什么,温长则有目的,但后来想想,出于谨慎考虑,我又去问了他,才知道是场误会。” “……” “之后就是你听到的那些了。”温长荣说,“当年温长则出车祸的时候我也不清楚具体,因为那时候我还在治躁郁症,对温家的核心权利可以说压根没接触到,而且温长则怎么说也是温家人,温家的车撞死人这件事多少是个丑闻,估计父亲怕我们兄弟阋墙,便对我瞒了下来。” “……” 乔幸沉默地听着,脑袋里乱糟糟的一片。 他双拳紧握,长久伫立在原地,他一时无法消化、也不太想去相信这个消息,却又在仔细想过种种迹象后,觉得这一切理所应当。 那辆车的主人是个二代、他送他的紫色风信子、他对他那不像人的包容…… “……我现在都不知道该怪谁。”乔幸说,“开车的是温长则的司机,可是温长则又……” “算了。”乔幸烦躁地抓了两把自己的头发,他甩甩头,抬眼看着温长荣,“现在先想想,我弟弟怎么办?” “嗯,”温长荣看着他,回答:“总之,现在温长则肯定不会再去照顾你弟弟了,因为如果让乔昀太过去依赖一个和自己父母的死有关系的人,将来万一知道真相……那太残忍了。” 温长荣:“当初他对你是迫不得已,因为你把情感都寄托在他身上,出于补偿,他得治好你,得把你从情绪中解救出来,而乔昀没这个必要。” “那现在呢?”乔幸暴躁。 “过一段时间会好的,”温长荣说,“这个医生不行我们就再换一个医生,你弟弟现在心智还停留在幼时,小孩子忘事很快的。” “……好吧。”现在也没其他办法了,乔幸只能无奈地接受。 他长长叹了口气,神情恹恹地抵着墙角要坐下,却见手上的手机显示着通话界面,并且时间已经过去了五分钟。 通话界面上写着‘温长则’三个字,乔幸顿时又是一愣。 他刚才竟然不小心把电话拨出去了。 也就是温长则把他们的对话都听了个完全。 “乔幸。”大抵是听电话这边安静下来,温长则那边开了口。 温长则声音一如既往温和,不过这次带着丝不易察觉的沉郁:“对不起。” …… 事情已经发生,再怎么难还是得想办法解决。 于是哪怕乔昀再不高兴,乔幸还是得硬着头皮去哄,去解决问题。 后来温长荣又给乔昀找了名女医师——听说是在温长则的建议下找的。 看到那女医师的第一眼,乔幸就愣了一下,女医师倒是不漂亮,但很是温柔气质,重要的是眉眼间神似乔幸和乔昀的母亲。 别说乔昀看到会觉得亲近,连乔幸看见的第一眼都有种莫名的好感。 温长则说这是利用了心理学中可能会出现的移情心理,乔幸也不大懂,只知道这样有助于乔昀打开心扉。 女医师的到来果然缓和了乔昀的情绪,不过,乔昀还真是个难哄的,有女医生陪了还不行,还成天催着乔幸早点回来。 乔幸当然只能点头,一再保证温长荣可以出院了就立马回来。 “不去旅游了吗?”温长荣问。 “不了吧,”其实乔幸也很想好好逛逛C国,不过,唉,想到乔昀的眼泪,他就不想了。 “之后有机会再来也一样,等乔昀情况好一点。”乔幸说。 “也行。”温长荣点头,并强调,“我们一起来。” “……”乔幸闻言瞥了眼男人,也没反驳。 在C国待了两个多月,温长荣得到了出院回国的准许。 _分节阅读_330 收拾回国行李的时候乔幸还是高兴的,他还跑下楼去狂拍了好几张照片,可当温长荣打电话确认机票行程之类的时候,乔幸就有些焉巴巴的,温长荣偶尔问一些信息他也爱答不理。 ——像是不想回去。 “怎么了?”温长荣实在是搞不懂乔幸这一会儿一个样的小情绪,男人疑惑道,“不想回去?” 第106章“安心一些,乔幸” 乔幸用鼻子哼了一下作回答。 这回应模棱两可,乔幸脸上的表情亦然,他哼声的时候连脑袋都没转一下,目光只盯着手里的平板,好似压根没听见温长荣说什么,只是随口应了一声。 ——不过乔幸这个人,越是这种看起来无所谓的时候就越是代表着在乎、心里有事。 温长荣看着他这模样皱了皱眉,张口想说什么,但下一秒男人又将话咽了下去,只重新拿起手机来。 “那我让助理取消机票,我们再在C国待一段时间吧。”温长荣说,“等你想走了再……” “别。”乔幸那边却又打断温长荣。 乔幸终于将手里的平板放下,转过头看了温长荣一眼:“我得回去看乔昀,他等着我呢。” “……”温长荣无言地看着他,脸上好似写着几个大字:你要咋滴? “回去回去。”乔幸有些烦躁地嘀咕,“反正早回去晚回去都一样。” “……” 温长荣没说话,不过几秒,乔幸忽而被阴影笼罩,紧接着温热的手指捏上他下巴,温长荣的指尖有股熟悉的烟草苦香,乔幸视线被迫离开了本就什么都没开的平板。 男人稍稍抬高了他的下巴,垂下头来有些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真不说?” “……” “有没有人说过你难伺候?” “……” 哎操。 乔幸一下子都气笑了。 他毫不客气地‘啪’一下拍开男人的‘霸总之手’,昂起漂亮的下巴来气哼哼地看着男人。 明明乔幸是坐着的,但生气的模样却比温长荣还有气势。 “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还说我。”乔幸瞥了温长荣一大眼,“世界上最难伺候的人你敢认第二就没人敢认第一……” 温长荣没说话,只是男人目光习惯性地落在他稍稍掩于鬓发后的耳尖。 ——就很想拧。 算了。 温长荣保持沉默转身往床那边去,乔幸扭头看着窗外气得胸膛直起伏。 不过几秒,男人从床头柜下方摸出了一瓶包装精致的酒来。 温长荣重新走回去,将手中的威士忌递给乔幸。 “干嘛?!”乔幸没好气。 “你喝一口,后面你说的话我就当是喝醉了说的醉话,信不信在我。” “……” 哪怕威士忌的度数比较高,只喝一口当然也是不会醉的。 温长荣这么说,不过是给乔幸一个将真话说出的借口、一个不用为说真心话而感到羞耻的下台阶的方式。 _分节阅读_331 毕竟,有些话清醒时候说出来显得矫情,而喝醉了说出来就是天经地义了,毕竟喝醉了嘛——做什么都有可能。 乔幸犹豫不到两秒,立马就接过威士忌拔开瓶盖,咕嘟咕嘟地灌了起来。 温长荣顿时皱眉:“你少喝……” “等身体完全康复了,你会不会又和从前一样?”乔幸问。 三大口酒灌下去,乔幸看着温长荣的眼睛是清明的,但吐息间都是浓烈的酒精味,像是真的喝醉了一样。 “?”温长荣因为疑惑而更发蹙紧了眉头,随即很快回答,“当然不会。” 温长荣看着他:“你在担心这个?所以不想回去?” “嗯。”乔幸抬起酒瓶又咕嘟咕嘟灌了两大口。 “乔……” “我觉得回国就很像当初我和你从A县跑到A市的时候,”乔幸说,“A县什么都没有,在C国你只能躺在床上,这两个地方都是你从根本上就无法做什么,而回到A市就不同了,A市有你的事业,有你的成就,还有众多你的小迷妹小迷弟,到时候身体好了……你要做什么我又管不了,就和当初一样。” “不会的,乔……” “世界上哪有什么浪子回头,”乔幸的脸泛着不正常的酡红,眼睛迷蒙似的不停眨着,“我也觉得,浪子回头好难,太难了。” …… 飞机上。 温长荣坐在靠窗户的位置,乔幸靠在男人肩头双眼紧闭,嘴巴微微张启,呼噜呼噜地打着熟睡的小呼噜。 昨晚那威士忌被乔幸灌了大半瓶,之后自然是不出意外地醉了,乔幸酒量不算好,直到第二天酒也没怎么醒,全程是半梦半醒的状态被温长荣拖上飞机。 虽然昨夜乔幸表达了自己不想回国的意愿,但还是那句话,他弟弟在A国,不想回也得回。 何况,逃得了一时,能逃得了一世吗? “回国你要敢乱搞我就把你剁了喂狗。”昨晚临(zui)睡(dao)之前,乔幸是这么说的。 而此刻那个凶巴巴的、放狠话的乔幸已经熟睡在他肩头,也不知是不是做了什么美梦,偶尔还会像个孩子一样咂巴咂巴嘴。 看着肩头睡得没心没肺的乔幸,温长荣一时也不知道自己该松口气还是该说乔幸这逃避心理实在是一流。 昨夜乔幸所说的担心是有道理的,并且温长荣也能理解。 信任问题无论放在哪里都是件很难修复的事。 这是他们在一起的第八个年头,在这八年里,温长荣起码有七年零六个月是保持着家里红旗不倒,家外彩旗飘飘的行事习惯。 一个持续七年的习惯,和一段几个月前才开始的转变,怎么看都是七年的那个习惯更有说服力。 要完全地擦去曾经的阴霾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事,要改变也不是说说而已,或者做做一些小事就能完成。 要彻底修复或是改变一个错误,还需要付出太多太多。 …… 飞机落地,温长荣进行了二次脑部检查,医生给出最后诊断结果,温长荣起码还要再修养两个月才能进行工作,并且还要是短时间的那种。 温长荣这边检查完,趁着回温家的空档想了一下要怎么解决乔幸的之前说的信任问题。 各种方案想了一遍,‘万全之计’还没想出来,车子就到了温家。 乔幸因为宿醉先回了温家,这会儿睡醒后去看过乔昀的情况了。 温长荣虽然没亲自去看乔昀,但大概听说了一些,乔昀现在虽然还嘀咕着想见温长则,但在女医师的辅导下精神状态已经好了许多,复健的情况也不错。 不知是不是见到弟弟恢复情况良好的原因,往温长荣这边走来的乔幸看起来也很是精神抖擞,丝毫不见昨晚宿醉的疲态和担忧时候的茫然无措。 温长荣站在车边,乔幸飞快地从门那边窜出来,微笑和蔼可亲。 “先生,您回来啦?” “嗯。”温长荣的目光落到乔幸高高扬起的唇角上。 ——这人,昨晚还难过得要命,害他担心了一晚上加一整天,这会儿竟然就跟没事人似的了。 _分节阅读_332 男人简单地应了一声,也没多说,只伸手为他拂去额头被吹乱的发丝。 “走吧,先进去……” “先生,”乔幸却等不及进屋了,当即就一把抱住温长荣的胳膊,“我昨天不是和您说了我担心的问题嘛……” “嗯,怎么了?”温长荣边回应着,脑袋里边回想之前想的那些个补偿方案ABCD。 “那您想证明给我看吗?” “?”乔幸这个问题问的有些奇怪,但温长荣还是点头,“当然。” “我今天看到了一个好东西……”边说着,乔幸边拿着手机压低了声音带着温长荣往屋里走,一副要说悄悄话的模样。 客厅里的佣人很有见机地一秒消失干净,被无视的温夫人也叹了口气默默上楼去了。 温长荣这才接过乔幸神秘兮兮递过来的手机。 ——黑色条状皮革组成一个三角形,三角形下方是一个小铁笼。 类似内裤的形状,铁笼在的微妙位置……这是什么恶俗的东西?! 虽然还不确定这是什么,但温长荣的眉头当即拧成了麻花,转头就用一种‘你去哪里学的这些坏东西’的责备目光看着乔幸。 好似抓到自家孩子不学好的家长。 “咳咳咳咳咳……”乔幸在男人斥责的目光下有些心虚地转过了头。 他这边才刚转过头去,温长荣那边就手滑按到了图片边缘,图片缩小回去,露出原本图片所属的朋友圈内容。 季明启:新到手的男用贞操带,size够大,不勒,狗狗喜欢得不行,漂亮吧?[图片][图片] 温长荣:“……” 乔幸:“……” 温长荣:“他原来还有这爱好?” 乔幸摸摸鼻子:“我也刚知道没两天……” “……”温长荣无言。 男人只冷漠地板着脸点了季明启的名字,正要点下‘删除’的时候,乔幸急忙一把抢过了手机。 “干嘛啊你!动不动就要删人家好友!” “不学好。”温长荣眉头拧得能夹死苍蝇,“发的都什么东西。” “干嘛哦?我又不是未成年,看看怎么了?!”乔幸强撑着挺直了腰板,“倒是你……” 乔幸口气强硬了不到两秒,又立马意识到自己是要做什么,当即放软了点声音。 “先生,这个size做的很大,您可以戴哦。”乔幸试图撒娇,“不如……” …… 毫无疑问,男用贞操带的主意被温长荣严厉拒绝了。 这东西在一定程度上是属于‘离经叛道’那一类,乔幸也早料到温长荣会拒绝。 他虽然不意外,却也忍不住有些失望,并真切地感到不安。 乔幸上次发的那条‘秋与浪漫’的微博已经七万多转发,八万多评论,他们两的事也在网上掀起了一阵议论热潮,无数自媒体也来蹭热度,发了不少相关软文。 可惜,软文和相关事件评论说的都不是什么好话。 【每个原谅另一半出轨的人都以为自己会是浪子的最后一道港湾,殊不知浪子永远不会回头】 【赌五毛,不出两个月温乔就要分开,渣男永远是渣男】 心烦。 烦死了烦死了! 一群臭八婆,别人谈恋爱管你们什么事!就知道瞎几把猜! _分节阅读_333 乔幸一边骂着一边不可否认地觉得网上很多言论都准确地说出了他的担心。 爱上一匹野马,可能头顶上全是草原。 乔幸如此想着。 两个月很快过去,温长荣要复工了。 复工的前一天晚上,乔幸焦虑得晚饭都没吃两口。 夜幕降临,两人洗漱完进了卧室,乔幸心不在焉地走到床边坐下准备睡觉,温长荣却站定在他身前,身体的小片阴影将他遮盖住。 “你干嘛……”温长荣在他身前站了半天还没走,乔幸这才莫名且慢了半拍地抬起头来。 他抬起头,就见温长荣手中拿着一个小盒子,似乎是在和他说什么的模样。 “这个,我明天会戴在身上。”温长荣摇了摇手里的盒子。 “这是什么?” “实时针孔摄像头,刚不是和你说了吗?”温长荣问:“没听见?” 乔幸一愣,“没……你戴这个干嘛?” “你不是不放心我吗?”温长荣说,“上次你说的那个男用***不靠谱,我在网上搜过了,很容易就可以取下来。” “……” “我就想到了这个。”温长荣摇摇手中的针孔摄像头,“明天开始我戴在身上,你可以通过家里的那台笔记本查看我当时都在做什么。” “不是……”乔幸愣了一下。 他没想到温长荣会做到这种地步。 “没必要做到这种地步吧。”乔幸说,“你不是要开会吗?公司机密……还有……这不是侵犯隐私权?我跟变态似的……” “放心,讨论公司机密的办公区域是屏蔽信号的,你收不到画面,视频传输也是经过特殊加密的,不会泄露出去,”温长荣解释,“至于隐私权……” 男人抬眼看着他,深邃的灰色眸子映着他懵懵的脸。 “我觉得无所谓吧,我没有什么东西对你来说是需要隐瞒的。” “……”不可否认,乔幸有些心动了,“可我还是觉得这样太……” “好了,”温长荣看着他又是担心又是心动的模样,轻叹了口气,“犯错的是我,现在让你安心当然也是我的义务,你愿不愿意接受是你的事,我给不给出诚意是我的事。” “摄像头明天开始我会戴在身上,看不看由你。”男人久违地伸手轻拍了他头顶,“安心一些,乔幸。” 第107章大结局(上) 乔幸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 时钟指向九点,估摸着温长荣到公司了,他立马就打开了房间里那台笔记本电脑。 做贼一样点开实时监控,呈现在眼前的就是熟悉的办公桌桌面,还有男人搭在桌沿的手,紧接着他清晰听见温长荣长长地叹息了一声——目测是因为桌面上那堆得快有半个人高的文件。 不过,还是乔幸第一次见温长荣因为工作而头疼得叹气,觉得挺新奇,又有些好笑。 原来工作狂也会累? 乔幸这般想着,更发集中了精力去看镜头那边的每一寸场景、去听那边一个细微到哪怕只是呼吸的声响。 一声宛若错觉的叹息后,温长荣那边认命地打开抽屉拿出钢笔,从那半人高的文件堆中抱下一沓翻阅起来。 纸张翻动的哗哗声,笔触落在纸张上的沙沙声。 接下来的画面就有些像重复播放了,若不是摄像头间或能拍到文件不同的内容,乔幸都要以为温长荣是剪了一段重复影集哄骗自己。 不过,哪怕是这样枯燥无味的‘重复播放’,乔幸还是看得津津有味。 他察觉到自己有种因为窥视温长荣的私人生活而出现的刺激和愉悦感。 _分节阅读_334 这种感觉乍一听有些变态,但细说起来,乔幸迷恋的不过是这样有些奇怪、却是格外贴近温长荣的亲密感觉。 就好像他真的和温长荣融为了一体,他能体会到温长荣所体会到的,他能看到男人从不在他面前展现的另一面,好像他可以窥见他曾经所有不为人知、也不被他掌控的东西。 这感觉很微妙,有几分新奇,更多的是——这样病态的透明给他带来的无与伦比的安全感。 乔幸想。 温长荣这个人真是……气他的时候能把他气个半死,待彻底想通了,补偿的方式又这样彻头彻尾,倒是让人怨言都说不出来。 一早上很快过去。 那边温长荣放下签字笔发出‘嗑哒’的微响,乔幸因为犯困而稍稍垂下的眼皮闻声跟着抬了起来。 他扫了眼时间,中午12:00,该午休了。 那边的温长荣拨通了内部电话,叮嘱秘书:“anny,帮我打份盒饭,老样子。” “好的。” 电话应声挂断,男人站起身来舒展了一下稍稍僵硬的身体,然后起身往外走去。 温长荣的办公室在顶层,这一层不是高级会议厅就是各种董事及少数高层的办公室,这些办公室要不就是没人,要不就是人早早离开了,故而走廊看起来格外空旷,男人走在地毯上仿佛都能听见轻微的脚步声。 乔幸的目光漫无目的地随着男人的镜头晃动,只见温长荣推开了一道白色木门,门上写着【男士洗手间】几个字。 呃。 非礼勿视。 乔幸下意识转开目光,胳膊却在身体转动时不小心抵触到笔记本的触摸板,屏幕上的鼠标滑到写着‘通话’两个字的位置,随即啪嗒一声。 ——耳边传来男人那头更为清晰的沙沙声,乔幸听到耳机中自己因为紧张而发出的无意义音节。 “呃……” “……”温长荣拉裤链的动作霎时一顿,链口差点儿没夹到那脆弱的男性部位。 “非挑这个时候通话,”温长荣按了下挂在耳朵上的蓝牙耳机,带着丝丝不悦的声音在空旷洗手间中格外清晰,“你什么恶趣味?” “……”乔幸一时没敢出声。 根据男人语气中隐忍的怒意来猜,乔幸估计温长荣是因为他的电话差点儿夹着蛋了,这会儿正在气头上呢。 他要是说自己手滑不小心碰到了…… “我才睡醒。”乔幸大言不惭道,“没注意你在干什么。” “哦。”温长荣说,“我看你今早特地爬起来和我一块起床吃早餐,眼睛还盯着我嘀嘀咕咕的转,还以为你会到时间就守在电脑前看我一早上。” “……”温长荣猜的一点儿都没错,不过乔幸才不会承认。 “你这实时监控设备也太高级了,还可以打电话的……”乔幸扯开话题。 “网络电话而已,就做个按钮放在视频边上,算不上高级。”温长荣回答完,又说:“上个厕所。” “哦……好。” 解完手,温长荣忽然出声:“觉不觉得我又大了些?” “?”乔幸一时没反应过来。 “哦对,你看不见。”边说着,男人边推开隔间的门走到洗手台,状若不经却又似抱怨的说:“我都忘了我们上一次亲热是什么时候了。” 乔幸:“……” “上个厕所你都想东想西。”乔幸说,“在洗手间说这话也不怕被人听见。” “不怕,顶层的洗手间很少会有其他……”话音未落,另一扇隔间的门被打开来。 上楼来借厕所的员工一时僵硬在原地,不知是该重新把门关上装不在还是怎么着,反正是深感自己不应该在厕所里,而应该在厕所底。 “bos。”最后这名员工还是硬着头皮走了出来。 “嗯。”温长荣淡然颔首。 _分节阅读_335 “哈哈。”乔幸听到这声差点儿没笑岔气,“还没人来不?” 那员工硬着头皮冲干净手,然后飞也似的跑出洗手间,温长荣则在那边挑了挑眉。 “反正都是男人,听到也没什么。” “你就不怕人家说你满脑子黄色,上厕所都精虫上脑?” 温长荣理直气壮:“我是他老板,他不敢说。” “……嚯。”乔幸咂嘴,“官威还挺大。” 温长荣轻哼一声,不置可否。 男人很快走回办公室,不过这么一小会儿,秘书已经将盒饭准备好摆在了桌上,旁边还有一小碟汤。 “吃那么简陋啊?”乔幸看着那和剧组盒饭差不多的菜色,“你身体不是刚好?不去饭店吃吗?” “远,不想跑。”说着,温长荣问他,“吃午饭了没?” “没……”乔幸话音刚落,卧室的门就被敲响了,是吴伯来给他送午饭了。 清蒸的剔透鱼肉堆成漂亮的小山状,新鲜的野菜搭配红色辣椒放呈碟里,清脆可口的笋子放在碟旁,一碗颗粒饱满的米饭,还有乌骨熬制的鸡汤。 “哎……”乔幸看看自己这边的菜品,又看看温长荣那边都堆叠在小小饭盒里的菜色,他笑道:“哎,温先生,我现在有种错觉,我才是这个屋子的主人,你是替我打工的。” 听乔幸的午饭来了,男人那边又才动筷子吃起来。 温长荣:“那乔老板给涨工资吗?” “嗯……”乔幸夹起一片鱼肉,“行,乔老板今天心情好,说吧,想涨多少?” “九块吧。” “?”乔幸疑惑,“为什么是九块?” “正好可以买个红本子。” 乔幸:“……”结婚证正好九块钱。 “土吗?”乔幸没出声,倒是温长荣又开了口,“上次你说的那什么情话大全,前天我助理还真给了我一本。” “哦……” “我大略翻了一遍,酸得我牙都要掉了。” “觉得酸你还和我说?” “后来我在网上搜了一下,虽然大家都表示这些情话很土很酸,但却又都会要求自己的偶像念,还有许多有伴侣的人听到另一半这么说后就脸红、看起来很高兴的模样。” “……” 温长荣这话说的有理有据,好比在向上级汇报工作的条理清晰的员工。 “知道了知道了,”乔老板哼哼唧唧,“乔老板知道你在努力了,不要老显摆。” 温长荣没说话,只是嘴角稍稍往上提了提。 男人将剩下的两口饭扒完,对乔幸说:“那先说到这,我饭吃完了,先去……” “??这才五分钟!”乔幸看着自己那才动了两片鱼的餐盘,“你是把饭菜都‘喝’进去了吗?!” 温长荣挑了挑眉:“……嗯,五分钟吃饭是打工仔的必备技能。” “下午要开会,没太多时间。”温长荣解释,“还有半个小时就要开始了,得先去检查一下准备工作。” “好好好,去吧。” …… 通话暂时结束,乔幸一边慢斯条理地吃着午饭,一边看那边的温长荣像个陀螺一样忙起来。 检查完开会的文件和前期准备,男人还见缝插针地将之前没批改完的文件抱下来继续看,待看完两份,就该开会了。 一直安静的顶层顿时吵闹起来,乔幸看到重重人影穿过,听到温长荣与来人寒暄,说着一些乔幸听不懂或是听着就很累的名词暗语,以及废话。 _分节阅读_336 乔幸打着哈欠看男人在簇拥下走进会议室,而后画面便一片花白——大抵是开始开会,屏蔽信号了。 …… 乔幸下午把电脑搬到了床上,然后看着看着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待他再醒来,男人又坐在了老位置上。 时钟已经指向五点半,按照医生先前的交代,男人这段时间应该四点就结束工作的。 他爬起来给温长荣打了个电话,“你怎么还不下班?” “还在工作。”温长荣说,“你看监控。” “我知道。”乔幸又打了个哈欠,“我看着呢……就是医生说你工作时间不能超过六个小时,这都超过了,怎么不回来?” “刚回岗,要处理的事情多。”温长荣也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便说,“再十分钟就回来。” “哦……”乔幸看着镜头那边男人移动的笔锋,问:“先生,这个监控你打算戴到什么时候?” 男人笔尖一顿,“这个不是看你吗?” “是吗?” “你今天情绪状态比之前好太多,说明这个方法还是有用的。”温长荣又重新落下笔去,“等你说可以了,我们再摘。” …… 第一天乔幸聚精会神地看了一早上,第二天乔幸左边开着监控软件,右边是小崽子们发给他的新谱子,第三天乔幸习惯性把监控开着,时不时瞟一眼,着重点放在工作室合作的新曲子上,第四天第五天…… “今天晚上有个应酬,不回来吃饭了。” 转眼便是两周过去,接到电话的时候乔幸愣了一下,他这段时间每天就看着温长荣机械性地在办公室看文件,差点儿把生意场上那么重要的事都给忘了。 一个在晚上的应酬,自然就少不了灯红酒绿,少不了暧昧的作陪。 “哦。”乔幸不怎么高兴,他问:“那你还戴着摄像头去吗?” “当然。”温长荣说,“我只是说我不回去吃晚饭了,不用等我。” “嗯。” “今天估计会去声色场所,有几位圈内的老人在,可能少不了会叫一些表演……” “我知道。”乔幸也出社会这么多年了,对这些应酬的‘流程’自然是清楚的,他说:“反正你管好自己就行。” …… 乔幸嘴上答应的干脆,等到了时间,他先是把刀磨好,然后又聚精会神地盯住了屏幕。 饭局过后,一行人果然是到了声色场所,暧昧的灯光,漂亮的女人和男人,正事都在饭局上说的差不多,这会儿到了声色场所自然就是寻欢作乐和闲话一些不算正事、却也非常有必要的关系。 年轻的男女像商品一样涌入包厢,依次坐到每个人身边倒着酒,嘴上说是陪酒,实际上该搂腰的早就搂了,该摸的也早已上手。 乔幸通过监控狭小的画面看见前天还带着妻子一起去公司以恩爱模样探望下属的中年男子此刻抱了另一个年轻的女人,看见被人称为对妻子是真爱的另一位企业家手落在陪酒女的身上……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乔幸还是觉得……嗯,这看着人设崩塌的感受并不好。 那边温长荣拒绝了上来陪酒的小男生,只留了个侍应在旁边倒酒水。 男人伤刚好,酒喝得也不多,大多数时候都在喝茶,一行人又聊着那些有的没的,很快就有人注意到温长荣此次的异常。 “温老弟这是伤还没好完全?”坐在不远处的中年男子边搂着身旁的女人边看着温长荣笑道。 问温长荣的伤是不是还没好完全,自然不是出于关心,而是对温长荣拒绝‘男色’近身的疑惑。 毕竟,在场的人身边都搂着一个,温长荣没有,显得也太格格不入了。 “还行,差不多了。” “那怎么……”后面的话男子没说出来,只和身旁的人对视一眼,开玩笑似的说,“鬼门关走一遭,突然看破红尘出家了?” “这倒是没有,”温长荣摇摇头,“只是不想玩了。” 一旁陪着长辈喝酒的年轻人突然开口:“唉,我之前听说温哥为了乔……” _分节阅读_337 话还没说话,那年轻人就被自家长辈撞了一下,顿时止住了话头。 “休息一下也好。”那长辈忙着打圆场,“温老弟这样挺好的。” “我说……”另一个两鬓已经斑白的老头开口,几分揶揄看着温长荣,“看温老弟回来这两个月都很安定,不会以后就这么一直‘老实’了吧?” “……”乔幸察觉到包厢内其他人看向温长荣微妙的目光,还有那老头话里对‘老实’两个字的贬低调侃之意。 “嗯。”温长荣说,“我丈夫对我从前的作为不太满意,以后还是不玩了。” 在场的人可都是人精,什么秘密消息都是第一时间拿到,何况是温长荣离婚这件事。 大家对温长荣的真实状态心知肚明,却都没说,只是听到温长荣回答的瞬间,众人眼神不免更发微妙起来,而刚才那调侃温长荣‘老实’的老头却半点面色不变,反是乐呵呵地朝他举杯。 “好啊,回归家庭,挺好的。” 两杯相碰,各自饮下半口酒,话题又扯开了。 不知是不是乔幸的错觉,他发现刚才动作还格外露骨的其他人此刻动作收敛了些,像顾忌着温长荣似的。 大约聊了一会儿,房间内的表演进行了两三个,温长荣开口道别。 “各位玩,我身体还有不适,医生叮嘱要早睡,先回去了。” 温长荣道别那么早自然有自己的理由,一来晚上这场应酬没什么正事,二来,在场的人大都是冲着‘玩’来的,他这个‘正人君子’那么格格不入,显然是个煞风景的存在。 他在大家都放不开手脚,倒不如走了大家都好。 …… 一番虚伪的‘留下来再玩玩’的客套后,温长荣在簇拥中走出夜总会。 男人步行到车边,顺手拿出了手机。 乔幸的手机响了。 “我这边完事了,马上回来。” “嗯……”乔幸应着,“我知道,我看着呢。” “嗯,”温长荣坐进车里,司机发动车子驶离原地,男人则同乔幸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乔老板视察的还满意吗?” “还行吧。”乔幸顿了一下说,“不过我有些好奇,他们……您接触的这些人,一直如此吗?” “?”温长荣稍微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乔幸在说什么:“有老婆还出来玩?” “嗯。” “绝大多数都这样吧。”温长荣说,“其实不出来玩的才是少数,因为圈内商业联姻不少,而且……男人女人就是个消遣。” 温长荣斟酌了一下措辞:“就是……这事不那么重要。” “这样。” “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听到那个老头问您的语气……”乔幸说,“感觉不太好。” “观念不同,”温长荣说,“怎么说呢,他们是觉得‘男人一生当中只有一个伴侣’是件很丢脸的事的那波人,所以,会觉得‘守一’这件事很不可思议。” 温长荣:“不用管他怎么样,这不重要,和我们没关系。” “嗯。”乔幸对此理解,他顿了一下,问:“既然那么多人都觉得玩乐正常,您今天这么直接拒绝和他们‘同流合污’,以后这种聚会他们会不会不叫您了?感觉很扫兴什么的……” “会吧,不过应该还要拒绝个两三次才会彻底不叫我。” “可不邀请您的话会影响您的生意吧?毕竟人脉和一手消息还是挺重要……” “有一定影响,不过影响不大,毕竟多得是正经谈生意的地方。”温长荣说,“这点你不用担心。” “是吗?” “实力不够强的时候是别人定义你行为的褒贬,所以偶尔需要去符合大环境才能往上爬。”温长荣说,“但实力够强了,就不用别人来定义,我做的事我觉得是正确的就行,我不附和他们,他们也会来附和我。” “嗯……” _分节阅读_338 “你不来接我吗?乔幸。”温长荣那边声音低低的。 “嗯?” “我喝了酒,一生酒气,一会儿可没人敢接近我。” “……”乔幸沉默着回想了一下方才男人只抬了一次酒杯的手。 也许他记错了? 如此想着,乔幸只能说:“那我现在下楼。” “好。” 温长荣很快就到了,车门打开,男人眼色清明,衣冠整洁,身上的酒气约等于无。 “先生啊,”乔幸边揽了男人胳膊,边调侃道:“您这茶喝得真多,醉得真厉害啊。” “嗯,”温长荣面不改色地跟着他下了车,然后胳膊一横揽住他腰杆。 一枚温热的吻飞快落在乔幸耳后:“茶不醉人,你醉人。” “……” 乔幸:“温先生,这句话就有点儿过于老土了。” 第108章大结局(下) …… 之后日子慢悠悠地过着,如同温长荣上次说的那样,类似的聚会又约了两次,在温长荣坚定的拒绝下,第三次吃过饭之后没人再勉强,男人八九点就到了家。 一段时间过去,乔幸现在不太碰那台笔记本电脑了,一是他恢复了工作,二是……温长荣这人的生活可太无趣了。 周一到周五就是改文件和开会,偶尔会去分公司巡逻一下吓唬吓唬负责人,没工作的时候就是摸鱼看看风景,在家睡个觉——偶尔和他开开黄腔。 乔幸已经好久没看监控了,有时候休息的时候会想起来开个四倍速看看,但最后的结果十有八九都是睡着。 很快又过去一段时间,乔昀的复健很顺利,最后成果也很好,基本的交流半点不成问题,除了跑的慢点,体力不如一般人,其他都和正常人无异。 温长荣偶尔会在乔幸耳边念叨着要加九块钱的薪水,胖助理也拼命疯狂暗示。 在这个时间,温长则那边忽然传来要出国,并且很有可能不会再回来了的消息。 乔幸听到这个消息不免惊讶,自从他上次得知温长则的事,他就再也没主动联系、或者说有些刻意避开了温长则。 虽然当初那件事的确是温长则的司机造成的,温长则还在事故中丢了两条腿,但……怎么说呢,哪怕是无意的,温长则也不是完全无辜。 乔幸念着他对自己的好,却也没办法和从前一样心无芥蒂地与之亲近。 “温长则明天走的时候你去送送,我就不去了吧。”乔幸同温长荣说,“我还是有点……” “嗯。”听他这么说,温长荣稍稍松了口气,不过男人没表现出来,只面色平静地点头。“理解。” 乔幸原本打定主意不去了,晚上却又接到乔昀的电话,说要他带礼物给温长则。 乔昀倒不像之前那样大哭大闹了,只是一双红彤彤的眼看着乔幸,直把乔幸这个当哥的看得说不出拒绝的话。 乔幸生怕乔昀拿出一盒巧克力表示自己走上歧途,谁知拿到手的时候是一束康乃馨,小学时候送给老师表示感谢的那种。 乔幸顿时失笑,他虽然不想去,但第二天还是拿着花到了机场。 听说温长则不打算回国这点惹怒了温老爷,故而走的当天温老爷不在,温家也没来多少人,只有吴伯象征性地带了人帮温长则拎行李,剩下的便是温长荣和乔幸两人。 虽然温家兄弟两关系不算好,但这临别之际,两人大概还是有话要说的,怕温长荣在自己面前放不开,乔幸便体贴地先留在了车里。 在车里的时候乔幸无聊刷起了微博,发现那个从他还是个糊逼就一直在的后援会竟然给他发了私信。 【to美人乔乔:^^一转眼关注你六年啦,我们算是一路看着你和温先生走来的,这段时间网上争议颇多,我们也有过愤慨,但……我们想想,乔乔你是个成年人,你知道什么对自己是最好的,只要是你选择的我们都支持,既然选择就不要后悔,要幸福,加油哦。】 这算是难得的暖心话了,乔幸顿了一下,回复:【谢谢。】 _分节阅读_339 他这边回复完,兄弟两也说完了,温长荣回来,乔幸便抱着乔昀的那束康乃馨上前去。 温长则看到他的一瞬间难掩惊讶,随即又看到他手中的花,听到乔幸的来意后哭笑不得。 “好的。”温长则接过花,“替我谢谢乔昀小朋友。” “嗯,我会的。”送完花,乔幸自然不可能这么拍拍屁股就走。 许久不见,温长则似乎比之前更瘦了,轮椅旁边是一个中号行李箱,行李之少,甚至都不需要托运。 乔幸犹豫了一下,问:“您以后……真就不回A国了?” “大概率是不回了吧。” “这么突然吗?”或许因为父母早逝的缘故,乔幸不太能理解温长则好端端要远离家乡再不回来的决定,“我看温老爷很舍不得您,先生虽然没说什么……但也不是很高兴,这毕竟是您的家,真不回来了吗?” “严格意义上来说温家不算我的家。”温长则笑着摇摇头,“母亲已经不在这里了,我和父亲没有太深的感情,而长荣和我……现在关系虽然缓和,但也不算很好,我们已经不可能恢复到原来的手足关系了。” 温长则说:“所以离开这里,也没什么不好。” “这样。”别人的事乔幸也不好说什么,他落目在温长则一如既往含笑的面庞上,片刻点头。“那您出国以后也多多注意身体,祝您安好。” “嗯,你也是。” “还有……谢谢您对我的照顾。”乔幸说,“无论出于什么原因……您对我的那些耐心和温柔的安抚都是真的,当初那件事也不算完全是您的错,但就是……” 乔幸:“总之,谢谢您。你真的很温柔,也很好……” “……”温长则没说话,只是抱着康乃馨的手紧了紧。 轮椅上的男子把目光落在乔幸微垂的睫羽上,半晌,温长则轻笑着摇摇头:“不用。” “嗯?” “对你好,除了有愧疚和补偿的原因外……我也是有私心的。” 乔幸一愣,茫然地抬起头来。 “我母亲和长荣的母亲是双胞胎,两人从小就总是会喜欢上一样的东西。”话都说到这里了,温长则不再遮掩,“后来,虽然我和长荣不是双胞胎,但我们也总是会喜欢上相同的东西。” 说到这里,温长则停顿了一下,轮椅上的男子稍稍抬起头来,纯黑的眸子透出乔幸的脸。 “……包括喜欢的人。” “……” 乔幸与那双纯黑眼瞳对视了足足两秒,才反应过来温长则说了什么。 他飞快地往后退了半步,惊讶,并且尴尬。 “呃……”温长则这次不再体贴地让步,而是直勾勾地看着他,好像在等一个回答,乔幸顿时头皮都麻了,“总之还是谢谢您吧,起码您没有趁我和先生那啥的时候……乘人之危,引诱我什么的……”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引诱过你?” 乔幸:“……” 这次他是真不知道接什么了。 他头皮发麻,脚趾发紧。 “温温温少爷啊,天涯何处无芳……” “逗你的。”温长则那边却又轻笑开来,广播恰时传来登机通知,温长则抱着花,陈伯转动了轮椅。 “小乔,再见。” “……再见。”乔幸僵硬挥手。 “对了,我给你准备了个礼物,先前我以为你不会来,所以给长荣了。” “哦,好……” ****** 温长则进了机场,乔幸往回走,大半天还没回过神来。 _分节阅读_340 倒是温长荣‘嗅觉灵敏’地从车上窜出来,警惕地看着他:“温长则和你说什么了?” “……”温先生这‘野狗护食’的模样,乔幸决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轻哼一声,“没什么。” 就算乔幸不说,温长荣也大概能从乔幸僵硬的肢体动作中猜出个一二,毕竟,他们兄弟两都多少清楚彼此的心思。 男人重新回到车上,司机发动车子驶离原地,乔幸问:“对了,刚才温长则说他送了我个东西,放在你这了,是什么啊?” “……”温长荣原本其实是不想给乔幸的,但乔幸都那么说了,男人只得把盒子拿出来。 打开四四方方的礼盒,两人就看到了一个类似于上次在季明启朋友圈中看到的东西。 另一款男士***。 温长荣飞快把前方的挡板放下遮住司机视线,乔幸则看到盒子的说明书上注明这是医疗器械,绝对安全,并且患者自己绝对打不开。 这东西具体治疗什么乔幸不知道,但大概能猜到温长则给这个东西的用意。 乔幸噗一声笑出声来,温长荣抽抽嘴角,冷着脸把盒子盖上。 “拿回家就丢了。” “我觉得挺好的啊。”乔幸凑到男人耳边去,恶趣味道,“上次您也说了,那款随意就能打开,所以您才不戴的,这个绝对打不开,而且安全无副作用……” “……” “您看,虽然有监控,可是开会时候我看不见呀。” “谁疯了会在会议室做爱?”温长荣说,“那会议室进去的时候是一群人,出来的时候也是一起出来的,因为怕人动手脚,钥匙都在董事会那,我都进不去。” “谁知道哦……”乔幸刻意找茬。 温长荣面露挣扎。 “先生……” “……行。”温长荣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又解气似的捏住乔幸的耳垂轻轻往下拉,“你安心就行。” 这力道与其说捏还不如说是摸了一下,这下换乔幸吃惊了:“真的?” “真的。”男人倾身凑到他耳边,压低了声音道:“不过要你亲手帮我戴,还要先让我即将住大牢的兄弟亲亲嘴。” “……”什么兄弟亲嘴。臭流氓! 乔幸耳根红了红,他手里捧着盒子,侧眼去看了温长荣。 他问:“距离您戴摄像头……多久了?” “四五个月了吧。” “那其实挺久了。” “嗯。” “……我其实一直觉得摄像头视角挺变态的,偷窥人隐私。”乔幸说,“而且,我也好久没看监控内容了。” “?” 乔幸没说话,只一把掏了男人装在口袋里的摄像头,随即用力一捏,摄像头宣布报废。 温长荣:“?” 乔幸把温长则送的那盒子重新盖好,递给了温长荣。 “回去让吴伯找个杂物间收起来吧,或者怎么处理,随便你。” “……”温长荣接过盒子,慢了半拍地明白了乔幸的意思。 温长荣:“愿意相信我了?” “……嗯。” 男人当即搂住了他的腰,侧首狠狠印上他唇。 “唔……盒子……硌死我了!” _分节阅读_341 温长荣便把盒子随手丢到了一边去,手臂更发收紧,舌尖撬开他唇齿尝得鲜甜。 “乔老板,什么时候给我加那九块钱的薪?” “哼,”乔幸哼哼唧唧地擦去唇边湿润,昂着下巴瞅着温长荣,“……随你,记得房子加上我的名字。” _分节阅读_77 “……” 乔幸的心咕咚一下就回了原位。 不等两人再说什么,一名保镖从花园径口处走了出来:“沈先生已经在门口等您了。” 温长荣手指的动作顿了顿,而后松开乔幸的耳朵。 “走吧。” …… 警报彻底解除。 放下心来的乔幸当晚回房间开心地在床上滚了两个回合,第二天到食堂又开心地点了两个大鸡腿,以此庆祝自己虚惊一场大难不死。 可惜。 鸡腿刚啃了两口,一名不速之客就坐到了对面。 沈钦澜着了一身熨帖白衣,裁剪合体且纤尘不染的衣着与混杂的食堂环境形成鲜明对比。 这人光是坐在那儿,就充满了一种让乔幸浑身难受的违和感。 沈钦澜还带了两名保镖,一名站在他身后,一名则站到了乔幸身后。 “我记得你爱喝百香果的饮料,顺手买了一瓶。” 一瓶玻璃瓶装,外表满是外文的百香果饮料被摆在了桌上。 这饮料光从包装看起来就价格不菲。 沈钦澜好好说话的时候,看起来还是一表人才,温文尔雅的模样。 可惜乔幸一看到玻璃瓶就想到好久之前喝到胃里的那杯冰水。 他心里清楚,沈钦澜好好跟他说话的时候,必然是有求于他,并且不会是好事的时候。 乔幸没接饮料,而是皮笑肉不笑地扯了下嘴角,问:“二少有事吗?” 沈钦澜抬眼看着他,一双褐瞳平静却又透着某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坚定。 “这是张一百万的支票。”青年从怀里摸出一张支票来,推了过去。“那天因为我看到长荣房间里属于你们的结婚照而有些情绪失控,借此而对你造成的伤害,我很抱歉。” “……”乔幸瞟了眼支票,说:“不用了,先生已经给过我补偿款了。” “他给的只能代表他,我给的是代表我自己本人对你的深深歉意。” 沈钦澜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是面无表情的,半分歉意不见,倒像是在背诵什么必要的课文。 乔幸笑了笑,也不与他客气,伸手便把支票拿了装进兜里。 “谢谢二少。” 见乔幸收了支票,沈钦澜抛出今天的最终目的: “五千万,加上我名下2%的海外基金,三天内你搬出温家,怎么样?” “……” 乔幸不合时宜地想到狗血言情剧里拿着支票砸在女主角脸上,说‘给你五百万离开我儿子!’的恶毒婆婆。 他晃了晃脑袋,把乱七八糟的联想丢出去,方才问: “二少,你开玩笑吧?” “没有开玩笑。” “这离月底都只有八天了,你还要我搬出去?” “嗯。”沈钦澜的态度很坚定,并说:“沈氏集团旗下的星光娱乐你是知道的,如果你愿意,在事业方面,我承诺会给你一个满意的支持。” 星光娱乐乔幸当然知道,是沈氏集团最主要的收入来源,也是业内最出名的娱乐公司。 其旗下红火的艺人两只手都数不完,如果能与之有合作,可以说是非常不错的。 _分节阅读_89 短暂的兴奋后,乔幸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睛霎时亮起。 他抬起头来,兴致勃勃地看着温长则,问: “您的意思是……如果有人再欺负我,我可以找您,对吗?” “对的。” 温长则点了点头。 “那我要怎么找您呢?”边说着,乔幸边使着不太利索的左手,飞快地从小兜兜里掏出手机来。 他‘噌’一下把手机都快怼到了温长则鼻子底下,欢快地说: “您用微信嘛?或者QQ?有微博吗?要不记个电话给我吧!” 第33章他真是太棒了 直到温长则的背影消失在远处再也看不见,乔幸才颠吧颠地重新回到了房间的床上。 他没受伤的左手紧紧攥着手机,盯着那串得之不易的号码看了又看。 这就是男神的手机号码啊。 不愧是他念了那么多年的人,连手机号码的数字都长的那么好看。 乔幸盯着那号码默念了几遍,又闭上眼睛背了几遍,确认自己完整地背下来后才恋恋不舍地将手机按回去——然后把手机贴在胸口,在狭窄的病床上雀跃地左翻右滚。 虽然再次重逢他灰头土脸说话还磕磕巴巴,在温长则面前丢尽了脸,但他要到电话号码了啊! 几个小时就要到电话号码!还有谁! 他真是太棒了! 乔幸在心中疯狂夸赞自己。 夸完自己,要到电话号码的兴奋也渐渐平复。 乔幸躺在小床上,又想起之前温长则同他说的话。 温长则要他去找温长荣好好谈谈,还说温长荣虽然脾气大,但分得清是非黑白,会帮着他…… 先不说温长荣这人到底怎么样,单从温长则说出这种类似于温长荣的好话这点,其实乔幸是有些吃惊的。 毕竟,从他十八岁跟在温长荣身边开始,就亲耳听到不少次温长荣说他哥温长则是个大圣母之类的话,言语间满是嫌弃与不屑。 而在温家的佣人嘴里,他听到的也全是温家兄弟感情自幼不和,小时候见面要打架、长大了见面还要在背后吐对方口水之类的。 甚至还有人说,温长则那两条残疾的腿就是温长荣做的,为了争家族继承人的位置。 说温长则的残疾是温长荣导致的,这点乔幸倒是不信。 他跟在温长荣身边那么多年,对温长荣这人的脾气还是有些了解。 男人手段狠是狠,绝是绝,对权势的渴求亦是强盛。 但不管怎么说,都绝对不会到恶毒得要人残疾或是命悬一线的程度。 在肉体上打败对方以取得胜利,在温长荣的字典里是下作,是无能。 …… 不过,总归兄弟两是不和的。 早些年,认识温长荣的人都给乔幸过一句忠告:如果想要巴结温长荣,那就绝对不要在他面前提起他哥温长则,更别说任何好话。 所以,这么多年来,兄弟两不和的印象在乔幸的脑海里简直根深蒂固。 虽然现在两人年长了,肯定做不出什么吐口水之类的事,但乔幸一直脑补的都是两人漠然擦肩而过,然后在背后互相嘲讽对方是圣母和神经病偏执狂之类的,明里暗里,必定要互相捅对方几刀。 万万没想到。 _分节阅读_118 乔幸仔细想了一下他最近是不是得罪了谁,导致有人趁机买水军黑他。 可他想来想去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他就一写歌的能得罪谁?何况他这段时间压根没出去。 而且,他刚才注意到,虽然扒皮微博没明显地说沈钦澜有多好,但微博下面的评论和热搜中的发言,不少是dis他的同时还捧了沈钦澜。 这什么奇怪的风向。 沈钦澜一个不踏足娱乐圈、几乎不露面、只在背后收钱的贵公子,在微博竟然有一群毒唯似的‘路人’疯狂赞美颜值学历才华……这用脚趾头想都有问题。 乔幸琢磨了一下。 难道是沈钦澜突然疯了?买热搜黑他给他点压力好让他快搬出温家? 可这都只有三天了,至于吗? 不等乔幸琢磨出个所以然来,助理陈启又打来了电话。 “喂……” “老板!你看完了吗?” “刚看完……” “快把你结婚证发来!” “?干啥?” “打脸啊!”陈启气呼呼地说:“你看看热搜里都把你说成什么样了!你明明就是温先生明媒正娶的妻……老公啊!证发出来证明你两结婚了!打那些人大嘴巴子!” “……不行。” “?!为什么?!” 乔幸抿了抿唇,压低了声音说:“你看啊,热搜里说我不好,说我是野鸡配不上温长荣,就沈钦澜好,沈钦澜和温长荣门当户对,对吧?” “对。” “然后我放结婚证,表明老子才是温长荣的老公,老子是正夫。” “对!” “……你不觉得这跟后宫争宠似的吗?” “……哈?” “我非要和沈钦澜比出个高低上下谁是正宫谁是小三干嘛,”乔幸说:“比赢了又没钱拿,还搞得跟我两在表演后宫争霸似的。” “呃,这么说好像是有一点……但……” “我先想想怎么处理再说吧。”乔幸交代,“你们别贸然发言,现在先联系微博那边把热搜撤下来。” “……我们已经撤过了。” “?” “之前就撤了一次,对方换了个话题又上去了。” “……”撤一次就换个话题再上去,这针对性简直不要太明显。 乔幸问:“那再撤一次呢?” “我们联系了之前的人,回答撤不了,我们联系了其他人,回复一百万一条,不包时效,有可能只撤下来一个小时,第二个小时如果热度继续就又上去了。” “……”这tm。 乔幸真是脑壳疼。 “一百万就一百万吧,先撤,我回头想想办法。” “好。” 挂了电话,乔幸忍不住捂住胸口。 别看他刚才说的轻松,实际上只要想到一百万只管一个小时他就觉得心都在滴血。 _分节阅读_119 毕竟他可不是温长荣,几百万说丢就丢,眼睛都不眨一下。 啊,真是。 撤了热搜然后呢?如果事情还不平息下来咋办? 乔幸疯狂挠头。 他手掌拄在阳台围栏上正愁眉苦脸地想着,身后的玻璃门传来两声轻敲。 乔幸吓了一跳,转过头去,只见温长则在玻璃门那端。 哦糟了,他把男神都给忘了! 乔幸吓了一跳,他下意识回想自己刚才说话的声音好像不算大,这才稍稍放下心来,上前去把阳台门打开。 “温少爷……”乔幸看了眼墙壁上的挂钟,见时间已然过去了快半个小时,慌忙道歉:“实在不好意思啊,我一下给……” “看你一直拄着阳台围栏,好像很苦恼的样子。”温长则好像并不在乎自己被晾了那么久,反是冲他笑了笑,玩笑似的说:“我还怕你突然想不开了,所以来看看。” “那必然不可能,我可惜命啦。” “那就好。”温长则微笑着,问他:“那要进来了吗?一会儿天色晚了,外面该凉了。” “好。” 回到屋里,乔幸的心思暂时从微博上收了回来。 他看到不远处刚才两人吃饭的那张桌子,见温长则碗里的饭菜和他刚才离开的时候一样,想必是他起身接电话之后温长则就没动过。 乔幸顿了顿,忽然意识到,温长则一开始大概是想等他接完电话了再一起吃。 可他……乔幸看到桌上全然凉透了的菜,一下面露愧色。 “……实在不好意思。”除了这句话,乔幸是真的不知道说什么,“我公s……老家那边出了点事儿。” “嗯,没关系。”温长则点点头,问他:“很头疼的事吗?” “有一点吧。” “那……需要帮忙吗?” 温长则的眸子是纯粹的黑色,大抵是自身气质原因,这么直直看着人的时候,给人予一种格外真诚的感觉。 乔幸差点儿就要忍不住点头,可他尚存的理智拉住了他。 “不用了,谢谢温少爷。”乔幸说:“我可以处理好的。” “嗯,那你加油。”温长则回以微笑,点了点头。“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随时可以来找我。” ‘随时可以来’算是一个比较郑重的承诺了,乔幸觉得两人的关系似乎有些太突飞猛进,但同时却又忍不住雀跃。 但他还是忍不住重重点了点头。 “嗯!谢谢温少爷!” …… 饭没吃完,乔幸匆匆道了别就往回赶。 还在路上呢,他的手机屏幕就亮了,来电显示:(客户)祁达。 “喂……” “乔哥。”祁达那边传来有些关切的语气:“我刚跑完通告,看到微博热搜了,你没事吧……” “没事。” “这个热搜……需要帮忙吗?” “不用了,谢谢。”乔幸和祁达谈不上熟,当然想也不想就拒绝了。“我自己解决就行。” “可我看那些舆论……大概率是沈钦澜在背后。”祁达顿了顿,问他:“你一个人……能解决吗?” “解决了看吧。”乔幸当然知道自己和沈钦澜的天差地别,但他也不想欠祁达什么:“不说了,我联系公司去,再见。” _分节阅读_137 【明天戴着戒指来。】 看到这样一条短信,乔幸觉得有些惊讶。 因为之前温长荣都答应了,明天的宴会他是跟着温长则去的,这不就代表着对沈钦澜那个问题的妥协吗?怎么……现在还是要他戴戒指去? 乔幸的眉头浅浅聚起,手指在手机侧方挲摩两下,想了想,还是拨通了温长荣的电话。 “喂。”温长荣那边的背景音听起来很是嘈杂。 “先生,是我。” “嗯,什么事?” “就是……您明天让我戴着戒指去?” “嗯。” “……可我明天不是和大少爷去吗?” “两者之间有什么冲突吗?” “……”乔幸被噎住,一时竟然无言以对。 他顿了顿,又问:“可是……二少不会不高兴?” “……这个你不用管。” “哦……” “还有事吗?”温长荣大概是很忙,又问了他一次。 “我还是觉得二少会不高兴诶。”乔幸说:“他不高兴不止会对您发脾气,搞不好还要对我……” 温长荣那边传来不耐烦的声音:“我说了,你不用……” “其实先生,”反正两人隔着电话,温长荣又打不着他,乔幸便鼓起勇气说了:“宴会人脉固然重要,可是也就这一次,我很快就和您离婚了,就算在宴会上您为我铺了路,离婚之后还有多少人会理我也是个未知数。” “……” “我觉得……不是很需要这样大费周章。” 温长荣在那边发出有些烦躁的叹气声,说:“等等。” “哦!” 乔幸听到温长荣那边似乎在移动,手机那端很快听不到嘈杂的背景音,男人似乎到了个安静的地方。 “上次你说起我婚后不戴戒指,好像不希望我们关系公开的事。”温长荣说:“我后来仔细想过。” “啊?” “还有微……我后来看了一些评价,我们结婚四年,的确没多人知道我们的关系。” “……所以?” “我想给你个身份。”温长荣说:“起码让业内的大部分人知道你是谁,和我是什么关系。” “……” “我知道现在或许有些晚了,但还是……” “……” 乔幸怀疑温长荣是得失心疯了。 还是很严重的那种。 “至于离婚,只要你我不宣扬,外人也就不知道,你之后想拿什么资源也还是比较方便。” “……” 乔幸此刻感觉非常复杂,七年了,他真的很多时候都无法理解温长荣在想什么。 他顿了一下,说:“可是……我们都离婚了啊,您不说……那二少……” _分节阅读_246 “当然不是,这只是简单的联想而已。”温长则笑笑,“你刚开始表情可没那么沉重,就这么一小会儿,除了里面的对话,我想不到还有其他什么能影响到你的情绪。” “好吧。”乔幸应着,又看看温长则,迟疑了一下,开口,“我就是觉得……沈钦澜说话洗脑能力还挺强。” “嗯?” “我忍不住想……”乔幸手掌紧紧扣着长椅边缘,微微侧过头去,目光投在窗外明媚的风景,“如果真的没有我,他们是不是现在还会在一起。” “……” “当初几乎人人都说他们相配,无论是家世还是样貌。”乔幸说,“说实话,在沈钦澜没有像个疯子一样针对我的时候,我也是这么想的。” 乔幸:“不对,这么说也不太对,准确来说,沈钦澜针对我之后,我还是觉得他们相配……比起温长荣和我来说。” 乔幸:“虽然四年前他们的确因为各种原因分开了,但四年后的和好……我觉得吧,如果没有我,温长荣大概率还是会和沈钦澜继续在一起的吧。” 乔幸:“我虽然从不认为自己是个好人,但现在却真切地感受到自己是有一点点坏,像打扰别人谈恋爱的那只猪。” “……”温长则静静的听着,目光落在乔幸映着日光而显得清透如琥珀的眼,片刻后开口。 “你和长荣的过去我了解的不多,你坏不坏我不做评判,同样,长荣和沈二少的过去我了解的也不全面,他们是否相爱我不知道。” “……”乔幸转过头来看着温长则。 “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哪怕没有你,他们也不会走到最后。” “嗯?”温长则很少追问,同样也很少对别人的事说出‘肯定’这个词,乔幸有些疑惑地看过去,“你怎么那么肯定?” “长荣的状态吧。”温长则稍稍思考了一下,问,“在你眼里,长荣的性格怎么样?平时又是什么样?” “这还用说?脾气坏性格差,平时就成天面瘫着一张脸,活像人人都欠了他八百万。” 乔幸这话说的一点都不客气,还附带了八个白眼,一副被折磨已久的模样。 “嗯,的确是这样。”温长则失笑,说,“我之前接触过沈惊澜,当时沈钦澜对温长荣的评价是包容,稳重,近乎完美,听说,沈钦澜在外对长荣的评价也是如此。” “沈钦澜金捧花啊,和我这种小白菜能一样?”乔幸说,“我就是个老被凶的撒气包。” 温长则摇头,“实际上,长荣的家人和我,还有和长荣稍微亲密一点的人,都觉得长荣是你说的那个模样。” “哦,那他就只对沈钦澜特殊呗,果然真爱。” “不,”温长则被他弄得哭笑不得,稍微想了一下,说,“与其说这对沈钦澜特殊,倒不如说,是长荣在沈钦澜面前把自己彻头彻尾的伪装起来了。” “伪装?” “就好像立人设一样,”温长则比划了一下,“类似于你们娱乐圈那种人设,只表现好的,坏的通通抹去,不存在,藏起来。” “那又怎么了?” “这能算是爱一个人的正常状态吗?”温长则目光落在乔幸脸上,“你是要和爱的人过一辈子那么长的,明星能维持人设是因为不需要长时间暴露在公众眼前,但爱人呢?爱人怎么维持自己的人设?一辈子时间那么长,要一直伪装吗?一直只显露自己好的一面?” “……” “他们都认识十七年了,朋友也好恋人也罢,沈钦澜还能给出这样的评价……其实是一件非常诡异的事,因为这样的评价与其说是好朋友、恋人,倒更像是压根不了解长荣的点头之交能说出的答案。”温长则说,“我很奇怪,难道长荣真的隐藏得很完美?还是沈钦澜没花心思去仔细了解过呢?” “……”这点乔幸当然也给不出答案,他不是温沈中的任何一人,其中所以然,只有当事人清楚。 温长则:“其实如果长荣能和沈钦澜在每天见面的情况下还伪装一辈子,他们的确有可能走到最后,但可能吗?何况长荣的病就摆在那,就像是个定时炸弹。” “……” “沈钦澜和长荣相识的那几年,长荣都过的非常顺利,几乎没遇到什么大的挫折或者打击,所以状态很好,几乎没犯过病,大概因为这样,沈钦澜才会一直觉得长荣是温柔包容、近乎完美的,但如果真的要过一辈子,长荣不犯病的可能为零。” “……” “长荣真犯起病来是什么状态你也知道,没办法自控,很吓人,对于沈钦澜这种多年来看到的都是长荣温柔一面的人来说,长荣都不需要真的发病,仅仅只是有些征兆,冷着脸或是声音大了些,状态看起来不对,沈钦澜都有可能感到害怕和恐惧,从而谋生退却之意。” “还有你说他们是真爱……我觉得也不是这样。”温长则有些揶揄地看着乔幸,“如果是真爱,长荣为什么一直把你留在身边?” “……” 乔幸撇撇嘴,说,“我也不是很懂渣男的脑回路。” 温长则弯了弯眼,道。 _分节阅读_255 “?” 乔幸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男人拉着到了右边拐角,拐过弯去便是一部相当不显眼的电梯,旁边贴着货梯字样。 不过虽然说是货梯,显然平时也是有不少人坐的,一名护士此时正准备上楼,看到两人上来也见怪不怪,还问他们要去几楼,帮他们按了楼层。 乔幸站在电梯里,惊讶:“?这么偏僻的电梯你都能注意到,真是福尔摩斯温……” “仁爱医院都这布局,货梯全在右边,只需要找找就能看到。”温长荣看了眼表,“我们得快点,这家医院一点就轮班了,一会儿蹲不到人。” 说到轮班时间,电梯里的护士似乎也觉得奇怪,便疑惑地看了看温长荣。 “我大学假期一直在仁爱医院做义工,”温长荣解释。 “这样啊,”那护士点点头,又同温长荣聊了几句。 乔幸在一旁站着,目光落在不停跳动的电梯楼层显示屏上,他不恰时地想起,当初他车祸,住的也是仁爱医院。 第83章 电梯叮一声到达楼层,电梯门往两边敞开,温长荣与护士结束闲谈,轻拉了身旁一直看着显示屏的乔幸的手,“走了。” “……哦!”乔幸收回思绪,跟着男人引导的方向下了电梯。 护士目光落在两人交叠的手掌似明白了什么,脸上露出些许惊讶的表情。 电梯门关闭,护士惊讶的神情不见,乔幸收回目光,温长荣却压根没在乎那护士怎么样,只径直走向护士台:“你好,请问徐护士在哪?” “你找她有什么事?”值班护士抬起头来看着男人。 “私事。”温长荣说了之前查的资料里徐秘书所在的最后一家公司的名字,“我是A公司的负责人,有点事没交接清楚,来问问她。” 那值班护士闻言又看了男人一会儿,大抵见温长荣打扮还算讲究,便回答:“走廊尽头那间病房。” “好的,谢谢。”温长荣道了谢,带着乔幸往那边去。 私立医院大都费用高昂,故而有病人护士一对一的服务,两人来到门前,乔幸透过玻璃门见到其中熟悉的脸。 这么多年过去,徐秘书看起来苍老了许多。 “你好?”徐秘书很快打开门,有些莫名地看着两人,“有什么事吗?” 徐秘书的目光一直在两人面上巡视,却没有太多的表示,很显然,她已经认不出乔幸了。 “我是A公司的负责人,有资料交接不清楚,可以借一步说话吗?”温长荣用了刚才的理由。 “资料我都交接完了啊……”徐秘书有些疑惑,但还是从病房里走了出来。 温长荣引着徐秘书走到了一旁,徐秘书背靠墙面,乔幸站在前方,温长荣则挡在靠病房门的方向。 “这是乔幸。”温长荣也不墨迹,开门见山地指了指乔幸,“徐小姐,您应该记得是谁吧?” 徐秘书一听这名字就脸色大变,很是惊惶地看了乔幸一眼,转头就想回病房,可去路已经被温长荣堵住了。 “你们……你们干嘛?”徐秘书不敢看乔幸,目光只对着温长荣,“我要叫保安了!” “我们什么都没说,您慌什么呢?”温长荣倒是不疾不徐的模样。 “我……”徐秘书见自己走不了,目光便在两人之间一再巡视,扬声道:“保安……” “你不怕我们把你抓拍不雅照勒索的事告诉医院的人吗?”温长荣出声。 “……”徐秘书顿时噤声。 “你告诉我们当年的来龙去脉,你的事我们可以……” “你们要打我一顿吗?”徐秘书说的是你们,目光看着的却是乔幸,“那你们打吧,或者其他解气的方式也可以,随便吧。” “……” “我不知道你说的事,我什么都不知道。”说完这话,徐秘书紧紧闭上嘴巴,目光垂下看着前方的地面,怎么都不愿开口的模样。 _分节阅读_256 后来乔幸和温长荣又试着说了几句,但徐秘书就是紧咬着唇一言不发,看样子是打定主意不说了。 如此,乔幸觉得这人真是难搞,温长荣却没再追问,只拉着乔幸说先走吧。 …… 两人重新回到车上,乔幸把脑海中繁杂的思绪甩开,问温长荣:“接下来怎么办?徐秘书看样子根本不打算说。” “没事,”温长荣答:“今天来找徐秘书目的本来也不是让她交代事实,只是来看看她对你的反应如何。” “对我的反应?” “之后我们要和那位勒索你的李小姐,还有你的姑姑打官司。”温长荣看了看他,说,“我没猜错的话,当年的车祸赔偿款,是被姑姑以发员工工资的名义……全部发干净了吧?” “……”乔幸沉默了一会儿,答,“嗯。” “你们家公司不大,员工工资不可能到一百万,这点……我想你是知道的。” “嗯。”乔幸当然知道。 不过他知道又怎样,父母出车祸的时候他年纪还小,可以说是一张白纸,法院判决赔偿款优先解决公司欠账问题,他当然只有照做,至于他姑姑背地里怎么做假账、怎么勾结高层做假证据……等等这些事,他那时候都是无力去阻止、更无从去分辨的。 男人目光落在他面上,见乔幸眼角微垂,似乎有些难过的模样。 温长荣抿了抿唇,似乎是想说些什么安慰的话,但最后还是没说出来,只说:“没关系,趁着这次事件,把原来的一起讨回来就是了。” “……嗯。” “以后……你有什么事尽量和我说,不要再像这次事件一样瞒着了。” “……”乔幸没说话。 温长荣看了看乔幸,又转回之前的话题说,“徐秘书刚才的表现显然是对你于心有愧,到时候打起官司,她的态度对官司的输赢很有帮助。” “嗯。” “现在去东路吧,”温长荣吩咐司机,又问乔幸:“那边是不是有座桥?” “嗯。”乔幸应完,问:“去那边干嘛?东路那座桥都是些流浪汉……” “徐秘书的前夫在那。” “?” “昨天那妇人说徐秘书和李小姐不对盘,我今天看了一下,徐秘书那么内疚,的确和那位李小姐不像是一路人,她应该不是那种生来就心术不正的人。” “可她的确……” “当然,这种老实人也会犯错,如果情况极端的话。”温长荣点出手机短信,递给乔幸,“所以我昨天让人查了一下她和她家人的经济状况。” 乔幸落目在手机屏幕,见手机短信写着一个秃头男人的资料:张三,徐秘书前夫,征信黑名单,因为赌博进看守所三次,当地著名的老赖。 “……她丈夫是赌徒?” “嗯。”温长荣点出第二条短信,“我让人查了一下,如果徐秘书是七月份拍的那张照片,那恰好,当年七月份,她丈夫的债主找上门来,徐秘书为此还报了三次警,肯定被逼的不行。” “……”乔幸翻看了一下短信,的确如此。这样一来,徐秘书情急之下和李小姐合作,以此勒索的事情就说得通了。 “不过他们都离婚了,找这个前夫干嘛?”乔幸问。 “让他帮我们打个电话。” …… 温长荣感情上一塌糊涂,做起这种正事来却雷厉风行。 乔幸原本以为还要浪费一番功夫寻找那张三,到了地点却见张三已经被四名男人围在拱桥一角,温长荣这边车才停下,四名打手模样的男子已经走了上来。 “温老板?” “嗯。” 如此,四名男子让开路,温长荣走下车,张三迫不及待地走了过来。 “我老婆的事,我昨天和他们说了,我不清楚。”张三说,“你说让我帮你打个电话,你就帮我赔五十万,是真的吗?” _分节阅读_258 …… 大概一个小时,张三就把几部旧手机送了过来,因为年代久远,这些手机都打不开了,只能带回A市去检修。 事情算是差不多处理完,后面的事情是怎么安排打算的乔幸也懒得去问——反正温长荣总会处理好的。 “再在A县待几天还是回去?”温长荣问。 “……”乔幸犹豫了一下,目光落在窗外窄旧道路,“回去吧。” “嗯,那最后去千寻塔看看吧?” “你还知道千寻塔?”乔幸惊讶,“我记得我当初没带你去过……” “我妈原来是A县的人。”温长荣说。 “……哈?” “不过她出去好多年了,我也没在A县生活过。”温长荣说,“七年前我到这儿来,也是第一次回我母亲的老家。” “哦……” “我虽然知道你亲戚对你不怎么样……但并不知道到这种地步。”温长荣看着他,又说了一次,“你该早点告诉我的。” …… 收拾好行李,一行人准备往千寻塔去。 出发之前乔幸起晚了些,此刻便在洗漱间里匆忙洗漱,温长荣站在门口等他,胖助理趁此机会摸到男人耳边,悄咪咪说。 “温先生,您是不是劲儿使错地方了?” “什么?” “您看,这一路上乔先生好像对他父亲的事都不上心啊,都是您在跑……” 乔幸往外走的脚步暂时停住了。 “我不太懂你的意思?”温长荣说。 “您做这些事不都是为了追到乔先生嘛,但要是乔先生不在乎,那这不是做白工嘛?” “……我没有这个意思。” “呃???” “我也说不上为什么要这么做,但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我想做。”温长荣揉了揉额心,“这些不重要,不用深究了……” “您是不是昨晚又熬夜了,您这个身体……唉我和您说,追妻这件事啊,得有计划有策略……” 胖助理絮絮叨叨,乔幸站在洗漱间门口轻轻擦了擦脸。 胖助理说他不在乎他父亲的事,当然并非如此。 他之所以看起来那样漫不经心,不过是因为一种惯性——他知道温长荣是认真的,所以也就相信温长荣会帮他解决。 相识七年,温长荣在事业、人际等方面给他处理过不少类似的问题,他相信温长荣能做好,也就觉得自己没必要瞎操心,以免浪费精力。 “乔幸,”温长荣叫他,“你还没好吗?” “……来了!” ****** 两人一起去逛了千寻塔,买了两个岁岁平安的香囊,而后车子又绕到了隔壁县去,绕了个远路坐飞机回到A市。 当年乔幸家是在A县出城路上出的车祸,故而乔幸很怕出A县的那段路。 当年乔幸没说过这事,温长荣开车载他回来被他的应激反应吓了个够呛,这次当然不会犯同样的错误。 到达A市,温家司机到机场接送两人。 乔幸当然不会回温家,而是在工作室附近的公交车站下了车。 “拐弯,去那边路口找个位置停下。”温长荣说。 _分节阅读_267 “……很抱歉。” 宾利的门还开着,温长荣拉着他的手腕,固执地说道,“乔幸,上车吧。” 乔幸没说话,依旧冷着脸。 “我有话想和你说。” “……” 乔幸依旧未动,男人目光落在他冰冷的侧脸,犹豫片刻,拉着乔幸的手似有松动,就在要放开时,乔幸烦躁地一转头走向副驾驶。 “行行行,赶紧说。” 温长荣愣了愣,慢了半拍地松开乔幸的手腕,那边拿着充气筒正准备过来救场的胖助理赶忙蹲下掩住自己的身体。 温长荣将副驾驶的门关上,绕到前排驾驶座去。 车子的空间很宽敞,车门合上,予人一种私密空间的安全感。 乔幸说:“突然抽什么疯,还来接我……” “不是突然,”温长荣一本正经地回答他,“其实早几天就应该来了,不过因为一些事耽搁了几天。” 乔幸侧首上下打量温长荣,懒得去问什么事,只开门见山地问:“你刚说想和我说什么?” 温长荣顿了一下,才说:“……从今天开始,每天我都会来接你。” 温长荣这话说得像机器人在通知事,乔幸停顿了一下,随即嗤之以鼻,正准备转头嘲讽两句,却见挡风玻璃映出男人一双灰瞳,温长荣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专注而认真。 “……发什么神经?”沉默片刻,乔幸嗤笑,下巴朝刚才胖助理藏身的地方扬了扬,“怎么,是你那个助理给你出的主意?想用接送这种哄小女生的玩意来骗我?” “来接你是我自己想要这么做,和其他无关。”温长荣说,“不过,拔你的气门……是他出的主意,因为我实在不知道要怎么让你上车。” 乔幸撇嘴,“我就说,你怎么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温长荣没说话,算是承认了自己这手段的确很下三滥。 沉默片刻,男人又开口。 “是这样的,”温长荣停顿了一下,他实在是不善于说出这样直白的话,所以缓了一下才说,“……我想,重新追求你。” “……????!”乔幸用见了鬼的眼神看着温长荣。 温长荣被他这眼神看的不大自在,嘴唇抿了抿,但神色未动,目光依旧落在他身上,等着他回答。 乔幸在片刻的吃惊后迅速冷静下来,他转头看着温长荣,见男人虽然看起来有些紧张,但看向他的目光并未转移,灰瞳里的视线亦是坚毅,温长荣似乎是认真的。 “……没必要。”乔幸说着,摇了摇头,“这个真没必要。” 男人意料到会被拒绝,所以此刻也没太惊讶,只问:“为什么?” “又不是拍言情剧。”乔幸耸了耸肩,扭头看了眼温长荣,又说,“何况,现在太晚了。” “……太晚了?” “你比我更清楚离婚意味着什么。”乔幸说,“别人以为我们的婚姻形同虚设,虽然也的确形同虚设,但始终是有一定意义的,哪怕这场婚姻只是块烂布,但有块烂布包着,总和彻底撕开了不一样。” “……嗯,是。” “那天回去的时候保镖都不知道我们离婚的事,所以我猜你是冲动之下才同意和我离婚。”乔幸说,“我理解你现在感到很难受,毕竟是冲动使然,事后肯定觉得后悔,想要挽留,但我觉得,没有什么是时间改变不了的,我觉得你没必要……” “我现在这么做,是在同意离婚之前就想好的。”温长荣看着他,说,“不是冲动使然,更不存在什么后悔不后悔。” “……”乔幸沉默着,显然还是不信。 “你说的对,我们的那场婚姻,就像是一块烂布。”温长荣松开了方向盘,身体稍稍靠在座椅上,目光落在前方的挡风玻璃,视线看着玻璃中乔幸微垂的眉眼。 “那块烂布,你提起是苦痛,我想起也觉得难过,所以……我就想,与其缝缝补补,不如弄一块新的吧。” “你以为是在玩小孩子过家家吗?”乔幸侧首去看着温长荣,“你说要新的就有新的?” “……” “我们现在一不是包养关系,二不是婚姻关系,我可不会再像当年一样为你守身如玉。”乔幸说,“我很累了,实在是不想……” _分节阅读_268 “我知道。”温长荣打断了他。 “……什么?” “我知道你会去找别人。”男人虽然语气听起来平静无波,但手掌却微微攥紧了些,才接着说道,“我也做好了你要去找别人的准备,但其实正因如此,我才会同意离婚。” “……啥?” “你去找别人是你的自由。”温长荣转头看向他,“但我追求你,也是我的自由,不是吗?” 第87章你是狗吧 停车场内很安静,温长荣的话语仿佛掷地有声。 四目相接,乔幸看到那双灰色瞳孔清晰映出他的脸,男人的目光平静而坚定,神情亦然,他不像是在问他,而像是在单纯告知他接下来要做什么。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乔幸说。 “没……” “什么叫‘正因如此才会同意离婚’?”乔幸看向男人,“难不成你是因为想让我出去找别人试试所以才同意离婚?” “当然不是。”温长荣缓缓摇头,应道:“我只是……想把选择权交给你” “哈?” “过去的事已经不可挽回,也不可改变,我现在无论怎么做也给不了你一段完美的感情。”温长荣说,“曾经都是我在选择,那么这次,选择权给你,由你看看在那么多人里,你是不是还最喜欢我,又是不是还要和我在一起,算是……我们重来一次。” “……拉倒吧你。”乔幸说。 “?” “一边说已经做好我和别人在一起的准备,一边每天晚上开车来接我?你这不是变相妨碍我谈恋爱?”乔幸翻了个白眼,“温长荣,我问你,就我能接触到的这些人里,有几个不忌惮你的身份?” “……” “何况你也不是什么文质彬彬的人,每天跟个守肉吃的老虎一样虎视眈眈地蹲在门口,有几个人敢追我?” “那就是他们的事了。”温长荣看向他,“如果现在就顾忌我而不敢追求你,那将来同样有可能因为顾忌其他事而放弃你,难道你会喜欢这种懦弱的人?” “……”乔幸竟然无言以对。 他沉默了一会儿,看温长荣这模样恐怕一时不会放弃,便只得郑重地提问:“那如果我真的遇到了其他喜欢的人,你会主动退出吗?” 乔幸说:“死缠烂打,可算是骚扰。” 乔幸这番话带着些警告的意味,看向温长荣的目光也认真。 是啊,适度的追求叫追求,若是过度导致给对方造成困扰,那就是骚扰。 乔幸是真的存了要找别人的心思的,他当然不希望自己或是自己将来的爱人被前夫骚扰。 温长荣自然清楚乔幸在想什么,虽说是理所当然,但男人还是感到心口一股莫名的郁气,忍不住蹙了蹙眉,将心中郁闷压下去后才回答。 “嗯,如果对方是真的爱你,我会主动退出。”温长荣说,“不会做无谓的事。” “……你给我立字据!”乔幸非常谨慎。 “行。”温长荣应下,又微微侧过头去看他。 男人烟灰色的瞳孔映窗外微弱光线,瞳光似某种兽类眼珠色泽,“但还是事先说明,公平竞争,在不危害人身安全的前提,各自利用自身优势是理所应当的。” “……?” ****** 大抵是怕乔幸生气,隔天卡宴的轮胎就被充好气完好无损地送了回来,四个气门旋拧得非常完美,车身甚至还很干净,像是昨天擦过。 不过,大概又是那胖助理出的主意。 卡宴回是回来了,但停在需要步行六分钟才能到达的小区地下停车场,而温长荣的那辆宾利是直接停到楼下,乔幸出了电梯就可以坐上车。 _分节阅读_269 一个需要走六分钟才能到还要自己开车,一个迈腿就可以坐还有免费司机,若是放在以往乔幸肯定二话不说坐最近的这个,但这次,他相当有骨气地当作没看见擦身就走。 这时,宾利的窗户打开,一个盛着粥的透明碗和冒出鲜香的纸盒装在袋子里被拎了出来。 “极鲜楼的海鲜粥和蟹黄包。” “……”乔幸脚步一顿。 温长荣探出头来问他,“不要吗?” 食物的香气随着风飘入鼻息,乔幸的肚子不争气地咕咕叫,极鲜楼的粥是他最爱吃的,无疑对他有极大的诱惑力,况且今天乔幸应该是没什么时间去买像样的早餐了,此刻面对喜欢的食物更是动心。 但他咬了咬牙,还是强行忍住了。 乔幸坐上卡宴往工作的地方驶去,黑色的宾利不疾不徐地跟在车后。 乔幸今天去的不是工作室,而是《歌神》的外景拍摄基地,时间已经过去许久,《歌神》这会儿已经到导师带领各自手下学员拍摄vlog并制作新歌的阶段。 到达拍摄地点,乔幸将卡宴停在地下停车场,他刚锁好车下来,就见温长荣急匆匆地走到他身前,将那份粥和蟹黄包的袋子塞到他手里。 “拿着吧。” 乔幸没接。 “你路上都没买早餐,打算这么一直饿到中午吗?” 两人靠的很近,食物的香气更发浓郁,乔幸肚子咕噜咕噜,要骨气还是要食物的两个小人疯狂打架,最终,他想到这一早不会轻松的拍摄,咬咬牙,接过了袋子。 “我把钱给你。”如此说着,乔幸麻溜地掏出钱包将一张毛爷爷塞进温长荣的口袋里。 “……”温长荣当然是想拒绝的,但一来是乔幸动作太快了,二来是他也很懂他,今天若是不收这钱,乔幸是绝对不会吃那份东西的。 如此,男人也没推脱,只说,“嗯,那趁现在还早,早点去里面把早餐吃了吧,我陪你一起进去。” 看温长荣收了钱,乔幸稍微有了点安慰,但又皱眉:“你陪我进去干嘛?” “我不知道你要来拍节目,只带了你的一份。” “?” 待去到地方乔幸就知道这话的含义了。 今天的拍摄比较早,没吃早餐的大有人在,乔幸才拎着东西进去,不少人的目光就聚集在了他手里的食物。 但是嘛……温长荣陪在他身边不说,刚才在路上男人还特意要他把东西先暂时给他,待到了门口,进了大多数人的视线里,温长荣才又亲手把早餐给他。 吃男友特地给自己爱人准备的早餐,这早餐还是独一份,怎么想怎么不合适。 更何况送早餐的人还是温长荣。 乔幸走进拍摄房间,房间里的几个姑娘小伙口水都要流出来了,但他再三询问还是没人敢要——甚至送过去都不敢接。 如此,乔幸当然是快乐地坐在角落里大快朵颐,而温长荣和节目的总导演在一旁说着什么。 待拍摄进行了大概一个小时,差不多九点的时候,一辆外卖餐车到达节目拍摄地点,餐车送来的是另一家出名的饭店的粥和包子面条之类食物。 总导演上前特地说明,这是温先生叫人送来的。 温长荣今天为什么突然送东西来——凡是稍微知道那么点事的人,都悄然看向了乔幸。 拍摄进行到中午一点半,导演给了大概一个半小时的午休时间,乔幸接到温长荣的电话,问他要不要去附近吃点什么。 “节目组订了盒饭,我吃盒饭就行。”乔幸如此说着,目光落在垃圾桶里的那一堆印着饭店logo的塑料碗上,他说:“温先生啊……” “嗯?” “把你那个胖助理公司的联系方式给我吧。” “?”温长荣在那边皱了皱眉,“怎么突然说这个?” “我觉得他们真牛,这渣男改造计划杠杠的,是要成大事的公司,让我去投资一下……” “……”温长荣那边略微沉默了一下,说,“你觉得我今天所做的这些,是助理提的建议?” “不是吗?” _分节阅读_270 “当然不是,”温长荣说,“何况给节目组送餐点这事只与人际交往有关,和渣不渣没关系。” 停顿了一下,温长荣又说,“其实原来就一直有做节目组的人际关系打点,但是做在其他方面,不是通过这么明显的方式。” “那早餐呢?”乔幸早上吃的盒子早就看不见了,他还是只能盯着那个硕大的垃圾桶,说,“你原来可从没有给我……” “在家的时候,不都是佣人备好的吗?”温长荣说,“我的确没有亲手递过早餐给你,因为……我有叮嘱吴伯注意你什么时候起床给你准备好早餐?” “……” “乔幸,我的助理不会建议我怎么具体地去做,他只是告诉我,让我用相对明显的方式表达我的关心,要让你知道。” “……哦。”乔幸应了一声,低头踢着地面的灰尘,“你还记得十八岁那时候,你冲我发火吗?” 温长荣沉默半晌,问,“哪一次?” 此时正在温长荣旁边的胖助理听到这个反问,顿时倒吸一口凉气,两眼一翻,差点儿被自家耿直的老板给气得撅过去。 “……说要送我去念大学的前一天晚上。”对于温长荣的反问乔幸倒是没多大感觉,毕竟温长荣问的没毛病,男人自己也清楚自己的脾气有多差。 “那次?”温长荣顿了一下,说,“我记得。” “我站了一晚上,还因为这样从不敢在你之前吃东西,挨了好几次饿……” “发脾气是我的不对,但后来不是解释过了吗?”温长荣说,“当时我说的只是气话,第二天还哄了你好久不是吗?至于你说的因为我那次发脾气所以不敢吃东西……” 温长荣停了一下,问他:“我记得我问过你,你说的是想回来等我一起吃,所以就一直饿着?” “……”这还真是乔幸自己说的。 “我还问过佣人,他们说做了几次你都不吃,后来……”温长荣想起什么,问,“他们是不是没再给你做?” “……”乔幸感到自己给自己弄了个闷亏吃。 “那你后来也没送我去念大学。”乔幸说,“你嘴上说是气话,但明明表现的就是真的很生气……” “我那时候……”温长荣沉默片刻,像是想起什么事,在那边轻轻叹了口气,“我不是很想提这件事了,乔幸。” “可不行!”胖助理在旁边紧张的小声逼逼,“是误会就要说清楚!不然就变成你出轨渣男没良心了!” 听到胖助理声音的乔幸:“……” 如此,温长荣犹豫了一下,只能说:“你们节目组是不是有个叫程峻的?” “嗯,是。”乔幸记得这个人,是温长荣的学弟,他刚进组的时候程峻还同他打过招呼。 “你问问程峻吧,他应该知道。”温长荣说。“他知道就让他告诉你,要是他不知道,也别问了,反正我脾气差也不是一天两天……” 胖助理再次倒吸一口凉气,像团烂肉一样瘫在椅子上,感觉自己心脏病都要犯了。 ****** 乔幸在拍摄结束后找到了程峻,程峻听他说到时间就立马想到了什么,面色有些尴尬的样子。 “你去问温先生吧……” “不行,”乔幸坚决摇头,挡在门口,“你告诉我,不然你今天别走了。” 程峻看着他欲言又止,再三权衡之下,还是开了口:“你还记不记得温先生当时有个朋友,叫李耀。” 这个乔幸记得,是温长荣他们那群‘太子党’的其中一个。“嗯,记得。” “李耀当年和温先生其实合不大来,就那种……很贱你知道吧?”反正李耀现在也没什么火花了,程峻索性敞开了说,“他就是很喜欢抢温先生东西,撩拨着玩那种,阴阳怪气的反正。” “然后?” “他之前是不是有一次对你很热情?”程峻看着他,面色有些尴尬,“就是很突然的那次,冲过来抱了你。” “……”这个乔幸也记得,因为当时他一个土麻雀,一个富二代对他如此热情地示好,他是感到无比的惊讶和受宠若惊的,他记得他还傻乎乎地也伸出手去回抱了一下,还强行和人家尬聊了好久。 “当时温先生看到了,李耀还伪造了一份聊天记录发到了温先生那儿,说你和他撩骚什么的,”程峻抓了抓脑袋,“温先生当时看到那个聊天记录嘴上说不信,但……看起来还挺生气的,而且你抱李耀那个动作,呃……” “……” “李耀当时不是在读那个什么音乐学院嘛,温先生好像也给你报的是那所学校,当时我还想等你入学了估计要遭,但后来我去那所学校的时候没见到你?温先生大概把你们两隔开了?” _分节阅读_271 “……” 唉。 乔幸无声地叹了口气。 这还真像是年轻时候温长荣干的事。 ****** 误会解开,也只能算是心中芥蒂稍稍消减。 温长荣连续来了几天,乔幸倒不像一开始那样态度强硬了,当然,也没好到哪里去。 如他之前所想,温长荣这人成天虎视眈眈的守在门口,而他接触到的又都是娱乐圈的人,或多或少都与温长荣有着利益关系,几天下来给他递名片的人明显少了,原先递过名片的也找着机会澄清自己别无他意。 当然,也还有一些继续和乔幸撩骚的,理由嘛当然只有一个——这可是温长荣都求而不得的人,要是被他们按在床上操,那简直刺激得要命。 如果乔幸再年轻六岁,或许会因为贪图快感而同意邀约,或许还会抱着气死温长荣的想法和这些人上床。 但如今他已经二十六岁了,激情不再,也不会愚蠢到为了报复而去做自己不喜欢的事。 他还想等到一个好的人,一个同他一样将感情放在第一位的人。 圈子就那么大,他可不想自己将来和谁在一起的时候,对方的同事或者工作伙伴是和自己睡过的。 如此,乔幸把寻找伴侣的目光放到了圈外去。 世间帅哥千千万,谁说的一定要在娱乐圈找。 一个两个三个……虽说乔幸找的人都奇怪怎么随时有辆豪车停在门外虎视眈眈,但车主未对其做什么,一番努力之后,乔幸还是开始谈了几次恋爱。 可惜好的时间都不长,短的就三四天,长的不超过半个月。 乔幸一开始还纳闷自己这是真的老了没魅力吗?后来仔细观察才发现,自己找的男友在分手之后不是有了其他人,就是和他分手过了两天就后悔,又想来找他。 询问之下乔幸才得知,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在和他谈的期间又被其他人撩了,并且话里话外都要他们分手在一起之类的。 “都怪我抵不住诱惑,对不起……[哭泣][哭泣]”十八岁的铁血猛1如此说道。 乔幸没理会对面的猛男落泪,只气呼呼地冲到卫生间拨通电话。 “温长荣,你是狗吧?” 第88章送我回家好吗 乔幸声音大得穿透话筒,坐在副驾驶的胖助理顿时一个激灵坐直身体,目光警惕地看着话筒,摆出随时应战的模样。 此时温长荣正在车内等待乔幸下班,接到电话愣了愣,一时没反应过来。 “什么?” “是不是你叫人勾搭我的猛1们?!”乔幸怒吼,“不然怎么我看上谁,那些18岁的小妖精们就……” 闻言,胖助理飞快掏出马克笔在纸上写‘不要承讠……’ 认字还没写完,温长荣那边已经习惯性地颔首:“嗯,是我。” “……”那半边人字被划成了长长的一撇直达纸张边缘,温长荣慢了半拍地转过头去与胖助理对视一秒。 沉默是今晚的喧嚣,胖助理只能默默转过头去,将手中的纸揉成一团,抛到了外面的垃圾桶里。 “你有毛病啊?!”乔幸的声音更发大了,“嘴上说不介意我和别人怎么样,背地里搞这种小动作!卑鄙!下流!无耻!” “嗯,你说的对。”温长荣应了一声,“这手段是上不了台面。” “那你还……” “但我想,那些轻易被勾搭走的人,也不会是你想要的‘真爱’吧。” “……” _分节阅读_272 这句话乔幸还真没法反驳。 的确,能这么轻易就被勾搭走的人,算是什么‘爱’?甚至连最普通的喜欢都说不上。 他现在想找伴侣,无非是想能找个忠贞不二,能与自己好好过一生的人,那些明明与他确定了恋爱关系,却又如此轻易就被勾搭走的——和从前随随便便就脱裤子的温长荣有什么区别? “你还好意思说别人不是真爱……”乔幸嗤笑出声,正准备冷嘲热讽几句,就见腕表上的时间显示马上休息时间结束了,只得匆匆结束话题:“总之你以后不许这样了!” “我……” “拔人气门还勾引人男朋友,臭不要脸,跟条老狗似的……”说完,不等温长荣那边回答,乔幸急匆匆挂了电话就往外走。 洗手间隔间门打开,砰一声,乔幸迎面撞上了一块结实的胸膛。 健康的麦色肌肤,宽广的肩背及紧致的肌理,还有一看就富有力量的臂膀……乔幸忍不住咽了下口水,抬头看去,就见一张年轻的、似笑非笑的脸。 黑色铆钉皮夹克,脚踏皮革马靴,这装扮一看就是个走爱豆路子的小鲜肉,但乔幸一时想不起是谁来。 ——这娱乐圈什么帅哥没有,除了几个红遍天的,其他乔幸是真心记不住。 “不好意思。”虽然对方年纪小,但乔幸看在是个帅哥的面子上主动道了歉。 没想到对方不买账,反是看着他,似笑非笑地叫:“乔叔叔。” “……”眼睛不需要请捐给需要的人。 你才是叔叔,你全家都是叔叔。 乔幸拿出自己装模作样十八年的功夫,才免于当场拉下脸。 他微笑点头,回答:“小朋友三岁的话,最好还是叫爸爸来陪着上厕所比较好呢。” 他不记得的人肯定就不是什么当红明星,既然不是当红明星,那得罪得罪也无所谓,他今天倒是要教教这没眼色的后辈,什么叫礼貌。 没想到那人脸色未变,只是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名片来。 “这是叔叔丢的吗?” 乔幸闻言垂眼看去,见名片上写着‘季明启’三个字,名片还看起来脏脏的,上面有好几个脚印,是从什么地方捡起来的样子。 乔幸不知道这脏兮兮的名片和自己有什么关系,果断摇头。 “不是,干嘛?” “啧。”那人咂了咂嘴,用一种隐约有些委屈的眼神看着他。 “?”干嘛,跟他渣了人似的。 “果然乔叔叔根本不记得我,哎。”那人只得把名片又装回口袋里,动作间露出手腕上黑乎乎的一截花臂纹身,乔幸才依稀想起,就在温长荣拔他气门的那晚上,他边走着边‘检验’给他递名片的后宫佳丽。 当时他看到的第一张就是‘季明启’这张,但因为想到那黑乎乎的花臂,乔幸不太能接受,所以毫不犹豫地随手就把这张名片丢了。 呃…… 还挺尴尬。 乔幸真想着要说点什么缓解气氛,外面已经传来大喇叭嚷嚷的声音。 “乔幸,乔幸!乔……!” “叫温柔点!”总导演在旁边小声提醒,“温……” “咳,那个,乔先生……乔导师去哪啦?” “来了来了!”乔幸也顾不上许多,转身急忙跑回录制现场。 …… 录制结束,乔幸照例往地下停车场走,大概是今天他生了气的缘故,温长荣没在车内等他,而是早早就站在录制场地门口等他下班。 大家都很有眼色地选择了另外一条路走,要不就故意在后面磨蹭不想碰上两人。 乔幸手揣在兜里,抿紧了唇往前走,温长荣默默跟在他身后,待走到没人的地方,男人才开口。 “我做的那个事,你真的很生气吗?” _分节阅读_273 “嗯。”其实乔幸现在已经不生气了,反正那些人的所作所为他也的确不喜欢,错过也就错过了,但今天他发了那么一大通火,现在说自己没那么生气,面子有些过不去。 “那公平一点的话,他们也可以叫人来勾引我。”温长荣说完这句,又补充,“或者,你叫人来试探我也行。” “……?” 顿了一下,温长荣努力回想胖助理今天同他说的‘要很明显地展现自己与他们不同、把真心用最简单的话语说出来’这句话,才开口:“我绝对不会和他们一样。” 又停了一下,男人说:“……我只想要你。” 温长荣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都是个压根不会说情话的人,什么‘只想要你’这种话,男人这辈子是第一次说,简单的几个字说的相当晦涩且用力,甚至还有些不自在地低了低头。 那边乔幸已然是被肉麻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浑身激灵得差点儿没站稳。 他脚步顿了顿,回过身来看着温长荣一言难尽,片刻,又迈开腿往前走,边走边开口:“呵呵,你当然和他们不一样,毕竟你都睡腻了,现在早就不稀罕了。” “……” “还好意思拿自己和他们比,明明都半斤八两……” “……今后不会了。”温长荣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刚才说的有些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意味,只能努力补救,“我知错能改,不好吗?” “不好。”钮·钴禄乔高高地一昂下巴,迈进了自己的卡宴里。 温长荣站在门外,看着乔幸进了车,脸上顿时浮现出懊恼的神情,他当然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但此刻也没任何办法补救,如此,只能站在车外直直看着那什么都看不见的单向玻璃,像是可以用眼神把玻璃看穿,进而看到乔幸似的。 “我要开车了,”乔幸按了两下喇叭,“走开。” “……”温长荣目光再次落在那什么都看不见的单向玻璃,抿了抿唇,半晌,只能往后退去。 乔幸发动车子,正准备走,却见一抹熟悉身影往这边走过来。 季明启还穿着白天那身皮衣和马靴,不过肩头挂了个同款的黑色铆钉包,一边袖子挽起,露出半支布满了纹身的花臂来,看起来拽了吧唧的模样。 温长荣站在车外,季明启第一眼看见的自然是温长荣。 季明启脸上未有什么表情,倒是温长荣眉毛先浅浅蹙了蹙,垂落在身侧的手掌也无声蜷起。 ——乔幸最近招的就全是这种年轻男人。 说是偏见也好,男人面临敌人时的第六感也罢,再或者是一看就是乔幸喜欢的身材……总之,温长荣面上未露出什么太过过分的神情,但抬眼落目间皆是刀光剑影,面色不善。 季明启只与男人对视了一眼,并未出什么声问好,而是点了点头算是礼节性打招呼,随后就把目光转向此刻在驾驶座的乔幸。 季明启跟个无赖似的把胳膊半拄在车头,屈指敲了敲玻璃窗。 “乔哥,送我回家可以吗?” 第89章嫉妒 季明启整个人带着股天然的痞气,眼神却直白又热烈,刚才那话说的是‘送我回家’,眼睛里写的却是‘想勾搭你’。 乔幸下意识瞟了眼温长荣,却见温长荣的神情被掩藏在阴影下看不大清,只能看到垂落在身侧的手攥得极紧,眼捷一反常态地微微垂着,高大身躯屹立于阴影里,宛若一尊沉默的雕像。 乔幸目光很快收回,又落回季明启身上。 “你……” 季明启挑挑眉。 “你没保姆车?” “没有那玩意。”季明启一摆手,不待乔幸说什么,青年见他脸上没有反感的神情,便直起身来径直拉开了车门。“你不拒绝我就当默认了,我今天喝了酒,开不了车,乔哥送送我吧……” “?” 话音未落,季明启已经坐了进来,浅淡的酒味飘进乔幸鼻息,的确是喝酒了,没错。 “是不是很臭?”季明启对自己身上的味道心知肚明,笑嘻嘻地与乔幸打哈哈。 青年皮衣下的v领衬衫依稀可见胸膛匀称的肌理,离得近了,更可见季明启那双腿更是修长又有力,笑起来露出的八颗牙齿透着率直,落在他身上的目光虽有几分痞气,但却不掩其中热烈,不得不感叹,人类真是视觉动物,也是真的肤浅。 _分节阅读_274 乔幸咕嘟一声咽了口水,年轻的肉体,漂亮的五官,热烈的表达……他感到自己那肤浅的神经蠢蠢欲动。 “咚咚” 这时,前方的挡风玻璃传来两声轻敲。 车内两人一起抬头看去,只见方才伫立在一旁的温长荣不知什么时候走了上来,目光透过玻璃落在季明启身上,语气不咸不淡。 “要回家的话,正好今天是我司机开车,坐我那辆吧,让司机送你。” 这赶人的意思简直不要太明显。 …… 身旁是小鲜肉,前方站的是前夫,大抵是第一次经历这阵仗,乔幸在两人之间,竟有些尴尬地不知如何是好,手心都汗涔涔的。 不过那边的季明启已经很快反应过来,摇开了车窗,微微探出头去。 “不用了,谢谢,我坐乔哥的车就行。” 季明启这模样是不打算下车了,如此,温长荣只能把目光落在乔幸身上。 乔幸……乔幸还能说啥。 这场景尴尬归尴尬,他也能看出温长荣是不高兴的,但……那又怎样呢,他们都离婚了,他没必要太过去考虑温长荣的感受。 “他喝酒了,不方便开车。”乔幸这么说,也算是给双方个台阶,“我送他回去吧。” 停顿了一下,乔幸又说,“你也快回去吧。” “……”温长荣的目光停留在他面上,半晌,终是往后退开了,“嗯。” 到底来说,离婚是温长荣自己选的,会面临什么温长荣也心知肚明,这样的场景男人早已在之前就想到了千万次,却不知道真的面临的时候是这般难过。 但难过又怎样,说到底——有因就有果,终究是自己的选择罢了。 男人站在原地没动,只侧首看着车子越驶越远,最终变成一粒看不见的小黑点。 …… 乔幸刚起步时温长荣没跟上来,但走了一段,温长荣还是绕近路又似往常那样跟在了他的车后。 季明启很快也注意到,但仅是挪了下眸子,也没问什么。 卡宴到达地点,黑色宾利没跟太紧,只停在了稍远的路口。 温长荣停的那么远,没太大的存在感,乔幸也没怎么在意,只踩下刹车说季明启说到了,季明启说了声谢谢,而后将一张新的名片插入了乔幸的口袋里。 “可以不要再丢掉了吗?叔叔。” 季明启又是很欠揍地叫他叔叔,但手指却松松放在乔幸贴身衣服的口袋边缘,这动作多少有些暧昧,距离也超出了正常的社交距离。 乔幸抬眼看过去,见季明启就差在眼睛里写着‘我要撩你’几个大字,青年的五官在背后小区璀璨的灯光下折射出一种棱角分明的美感,乔幸咽了下唾沫,微微挑眉,应。 “……可以。” 这话说完,季明启满意地点点头,起身下了车。“哥哥再见。” “拜拜。”乔幸刚发动车子要走,季明启那边却啊了一声,转过身来。 “这个给你。”说着,季明启从口袋里捞出了个东西,放在前方的车台上。 乔幸定睛一看,是一朵纸叠的玫瑰。 纸叠的玫瑰当然不是问题,还挺有一种幼稚的浪漫,但问题是……这玫瑰是广告纸叠的。 “不要吐槽我幼稚或者不走心,”季明启在外面耸了耸肩,“因为这是我休息时间随手叠的。” “那你……” “但看你今天兴致不怎么高的样子,就想送这个给你,稍微高兴一点也好,或者……”季明启往旁边一站,露出身后一看就很贵的别墅小区装修来,“或者乔哥喜欢什么香烟美酒包包……化妆品?” 季明启说,“我下次给你补礼物。” “……去去去。”季明启刻意露出身后的别墅区这动作未免也炫富炫的太过分了点,乔幸直接一个白眼翻过去,“没个正经,赶紧回去休息。” _分节阅读_275 “好吧。”季明启点点头,不再说话,只注视着乔幸的车子离开,自己才转身回家。 …… 黑色宾利又不远不近地跟了上来,乔幸瞟了眼后视镜见怪不怪地收回目光,他后知后觉地想到,怎么一个十八线都能住得起当地出名的别墅区了? ****** 乔幸送季明启回了一次家,就好像打开了一道新世界的大门。 季明启对他显然比前一天要亲热许多,又因为性格率直不怎么在乎别人眼光的原因,季明启的动作行为也不避讳,惹得节目组的工作人员都好几次转头看两人。 乔幸怕这孩子是真的傻,丢了自己前途不自知,只得明里暗里暗示了好几次自己的前夫是温长荣,温长荣是节目组的投资商,季明启一开始莫名其妙,后来听懂了,回答却是早就知道了。 “我不仅知道你前夫是温先生,还知道温先生最近在疯狂追求你,我每次下班和你走一起都要被温先生的眼神射死一百次。”季明启挑了挑眉看他,“不过,他追他的,我追我的,怎么了?” “……” 有理有据,无法反驳。 这人活的如此肆意,宛如娱乐圈的一股清流,乔幸又仔细了解了一下,才得知,季明启的确不算是什么当红流量,但家中却是一等一的有钱。 之所以没什么特别响的知名度,是因为季明启这人是玩摇滚的,专注做自己喜欢的音乐,不追寻什么潮流,也懒于营销自己,在娱乐圈这种流量营销当道的地方,圈子间还是有一点隔阂,故而知名度不算高。 季明启来参加《歌神》也是空降来的,不指望圈什么粉,只是想在借一个收视率不错的舞台唱唱歌而已。 别人参加节目是为了赚钱赚粉丝赚流量,而他是为了唱歌。 乔幸不知道该说有钱任性,还是该说能活得那么自由真好。 但无论是哪一种——季明启身上的特有的率真和热烈,都是对乔幸有着极大的吸引力的。 季明启的家世就摆在那儿,不会和乔幸之前认识的那些人一样勾勾手指就被撩走,他见过太多,也就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季明启的性格也就在那儿,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他热烈而真诚,说对乔幸感兴趣,目光也就只看着乔幸。 最重要的是,季明启有端正的恋爱观和婚姻观——“”、“我只会和我喜欢的人结婚”。 乔幸很难说出和季明启相处的这段时间是什么感觉,只能说,就好像他这段时间一直行走在泥泞,现在好不容易看见了曙光。 若是要问温长荣? 温长荣当然是还在的。 雷打不动的每天晚上来接乔幸,雷打不动的给乔幸带早餐,大概是胖助理出了些主意,男人还好几次找借口和他聊天试图创造机会接近或是单独相处。 男人做事一向有恒心,在追求乔幸这件事上也是一样。 不过,乔幸没之前那么关注了。 一来是温长荣出现得太久,乃至于变成了一种习惯,也就不会倾注过多的注意力,二来——季明启的态度太太坦然了,以至于也影响了乔幸。 温长荣在旁边看着,别人战战兢兢,干活都挺直了脊背,季明启却就那样,简单地打个招呼,该干嘛干嘛。 温长荣不在,他会搭他的肩膀,半是撩拨半是安慰地轻声同他说话,温长荣在,他亦是会看着他轻轻地笑,然后给他说几个笑话,做几个体贴却又不过分的动作。 乔幸不是不知道温长荣这段时间很难过,也不是没亲眼看到温长荣偶尔会在一旁看着两人发呆,他甚至还注意到男人这段时间说要去健身房的时间也频繁了起来,明里暗里似乎都有和季明启较量的意思。 但……温长荣毕竟是老了。 这话不是乔幸说的,是温长荣自己说的。 他的确是老了,乔幸26岁,温长荣也32岁了。 他的年龄就摆在那儿,经历造成的气质改变不了,无论做什么,他都永远不可能张扬而热烈,永远不可能简单而直接。 他总是想的太多,比如说送一束火红的玫瑰,他会想会不会太俗气,会不会让乔幸吸引不必要的目光,比如说某个动作会不会太暧昧,因此给乔幸造成不好的影响。 “我以为你会比较喜欢年纪大的,”温长荣说,“要看起来很安定、沉稳……就像是温长则那样,而不是……” “安定和年纪又没冲突。”乔幸没心没肺地回答,又问,“何况你干嘛以为我就喜欢年纪大的?年轻人,身体好,身材好,喜欢年轻的才是男人的一贯作风吧……” “……大概因为,我一直以为你是个没什么安全感的人,如果要依靠,人的第一直觉都是年长的人比较可靠吧。” “这倒不……” 话音未落,一个熟悉的身影双臂环抱于胸前走了过来。 _分节阅读_276 “乔哥,导演找你。”在导演都去睡觉了午休时间,季明启如此说到。 这模样,简直是在大咧咧的说我在说谎。 但乔幸看着青年环抱手臂,就大概猜到季明启大抵是有些不高兴了。 “你们已经聊十分钟了。”季明启如此说着,桀骜的眉高高挑起,一副让乔幸看着办的模样。 “……来了来了。” 乔幸当然是一溜烟就从温长荣那边走了过来。 温长荣也没多说什么,只站在原地注视着乔幸的背影,那边乔幸和季明启走到角落,季明启才转过身来,鼻间传出一声轻哼,挑着眉看乔幸。 “……”虽然说他们没在一起,季明启也说了,乔幸要和谁干嘛是乔幸目前的自由,但乔幸还是感到有些心虚。 “乔哥,”季明启开口,老神在在地看着他,三分玩笑七分认真,“我一抵挡了嫩模大军,二抵挡了父母不要在老虎嘴里夺食的劝诫,除了这条花臂让你看不太顺眼,其他你还有什么不满意嘛?” “……呃。”乔幸说不出话来,他当然听得懂季明启这话里的潜台词,犹豫了一会儿,便点头,“挺满意的。” “那?” “好了,”乔幸犹豫了一下,说,“我需要点时间,不会太长,处理完以后再谈我们之间的事……” “嗯哼。”季明启扬了扬眉,算是暂时满意。 乔幸正低着头想怎么和温长荣说,一粒带着甜香的软糖抵在了他唇边。 “?”乔幸不明所以,嘴巴刚张开一点,那软糖就从壳子里挤到了乔幸嘴里。 “回答还算满意,奖励乔哥吃糖。” …… 软糖很快化在齿间,也给了乔幸去找温长荣的勇气。 他倒不是和温长荣报备什么自己要恋爱了,而是希望——接下来这段时间温长荣能别再出现。 乔幸知道,季明启是不喜欢温长荣的,何况这次恋爱也和往常不同,如果温长荣在……那势必对季明启来说感觉不太好。 今天季明启还要去个地方唱歌,故而走的比较早,等乔幸结束录制,那辆宾利果不其然还停在老位置。 他头一次主动走到宾利车旁,敲了敲车窗。 坐在副驾驶,乔幸刚开口说了半句,温长荣就已经猜到他要说什么。 “你觉得合适只是短暂的,连恋爱都没开始谈就要我走,不觉得太早吗?” “不觉得,这次和其他都不同。” “还记不记得你原来很喜欢收集各种乐器?” “记得,”乔幸问,“说这个干嘛?” “每次买新的来,你都说那是最适合你的,然后……” 乔幸听懂温长荣要说什么,打断了他,“人又不是乐器,我也没有收集男友的爱好。” “可你们毕竟都没相处过,太急了,不是吗?” “行了,你说这么多,其实就是不想走而已。”乔幸说,“这不是很自私吗?明明之前……” 话音未落,车窗传来落锁声响,乔幸心里咯噔一下,转头就见温长荣骤然朝他的方向俯过身来,他的手心压覆在他手掌,宽厚身躯将他笼罩于大块阴影之下。 慢了半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温长荣又按了下车钥匙,车门锁打开,乔幸松了口气,他却紧紧攥紧了他的手,声音带着几分压抑。 “这段时间我嫉妒得都快要疯掉了,乔幸。” 车内的灯没开,宾利又停在昏暗的位置,温长荣的脸逆于光线之下,两人都不太能看得清对方的神情,或许正因如此,才让温长荣能说出这句话。 第90章最尴尬的事 _分节阅读_285 季明启在那边一翻白眼,嗤笑道:“这医院都是温长荣的,院长肯定帮温先生创造机会啊,来就来呗,让温先生一起来,坐我的车就是了,一起去啊。” 小狼狗一脸恨不得和温长荣打一架比比谁更厉害的样子,乔幸握着电话稍稍起了些汗。 乔幸原本以为季明启只是说说而已,结果真到了敲定时间出发的时候——季明启敢邀请,温长荣也真敢坐。 司机在前方开车,季明启坐在左边,乔幸坐在中间,而温长荣坐在右边。 这种夹心饼干的场景乔幸总觉得似曾相识,不同的是这次左右两人看起来都很平静,实际上你来我往的眼神杀不知道来了几次,导致乔幸一路上汗涔涔的。 车子行驶到半路,季明启接到了一个电话,大概是问他在哪来不来喝酒之类的。 季明启自然是回答了一下现在在的地点,然后说自己不来了,听到这话,温长荣那边皱了皱眉,但也没多说。 乔幸弟弟所住的疗养院位于郊区,有一段很长的山路,车子行驶了大概十分钟,温长荣忽然接到一个陌生电话。 男人皱了皱眉,接起电话,听那边问:“你还爱我吗?” 这声音不用说温长荣都知道是谁,男人眉头顿时皱得更发紧,说:“你出狱了?” 沈钦澜在那边又问了一次:“你还爱我吗?” “……”温长荣没回答,只听耳边和电话里同时传来一声鸣笛,男人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急忙喊,“停车!” “?”车内几人具是一愣,不明所以。 “快点停车!” 温长荣神情凝重而恐怖,司机迟疑着缓缓踩下刹车,但此时已是来不及,前方不远处骤然传来一声加油的轰鸣,一辆银色跑车如子弹般疾驰而来。 人被惊吓过度时是会忘记反应的,车内三人具是如此,温长荣看着车子来的方向,只能越过身去一把扣开季明启那边的车门,一边推着季明启一边推着乔幸,同时死死将乔幸掩于自己身体之后。 男人整个人挡在乔幸身前,一只胳膊垫在乔幸脆弱的后颈,乔幸此时因为惊吓过度已是浑身不能动弹,男人灰色的眼眸占据了他所有视线,温长荣看着他的目光平静得像是一如既往。 “你弟弟醒了,记得去看他。” 第92章“哭吧。” 车祸这种事情,不是亲眼所见远不能体会其中恐怖。 今天几人乘坐的是辆越野,加高的底盘、厚而宽的轮胎、粗壮的保险杆前方还又加装了一道双重保险,整辆车停在那儿宛若个虎虎生威的将军,可当银色跑车撞过来时这位将军瞬间发出爆炸般的悲鸣,整辆车在巨大撞击下往后震退。 乔幸是硬生生被温长荣推下去的,他的身体与温长荣的指尖分离不过几毫米,就听耳边一声巨响,接着男人的身体变得像张毫无重量的纸随着车身重重撞击在后,安全气囊瞬间爆出,痛鸣和血腥味齐齐涌现在空气里。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以至于乔幸一时反应不过来,他伏在地上,目光迟钝地想去看男人的情况,却只看到地面沿着指尖滴下的血迹。 温长荣怎么会流血呢?乔幸骤然有种不真实感,他脑袋嗡地一下,浑身血液像是瞬间从身体跑了出去。 “乔乔乔哥……”季明启脸上还是惊吓过后的惨白,青年一只手握着手机,一只手试图去拉乔幸,明明乔幸半点没被车祸波及,他看着他的眼色却惊恐万分,“我叫救护车了,你先起来,别吓我……” ****** 乔幸不大记得后来发生了什么事,只记得灵魂好似抽离了身体,季明启一直用很大的声音叫他的名字,警方到现场告诉他们车子有爆炸的危险让他们尽快撤离后,他又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从担架上蹦下来摔了很大一跤。 这之后的梦里有当年温长荣在阳台上亲吻他的模样,还有他并未被推下车、两车相撞后立马发生巨大爆炸,他们一起在这场硝烟中灰飞烟灭的解脱。 “你这人真有病,都生死关头了还说什么我弟弟。”乔幸笑嘻嘻地挽着男人的手,“不过还好,我们都要去见上帝了,你有病也没关系。” “乔幸,醒醒……”乔幸在去见上帝的路上听到有些熟悉的声音,而后嗅到一股凌冽的香气宛若夹杂着寒冰冷意扑面而来,他猛地一下睁开了眼。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天花板,而后便是一张熟悉的脸,乔幸眼睛顿时睁大,下意识想说点什么,但他嘴里含着东西,齿关触在坚硬外壳说不出话来。 “别动。”温长则按住他的手,“你现在用着呼吸机,暂时说不了话。” 这声音一出来乔幸彻底清醒——不是温长荣,是温长则。 “你应激反应了,昏迷了两天。”温长则这般解释着,医生护士很快赶来对乔幸进行检查,确认没事后才把乔幸的呼吸机和一干仪器撤离。 “温长荣呢?”顾不上还在发痛的干涩喉咙,乔幸急忙问。 “在楼上。”温长则回答。 _分节阅读_289 温长荣:同上。 23是由哪一方先告白的? 乔幸:好像没有正经告白过,不过是我先喜欢他的吧。 温长荣:没有正经告白,但最先说出喜欢和爱这种词语的应该是我。 28您有多喜欢对方? 乔幸:和喜欢钱一样……比喜欢钱还要喜欢。 温长荣:很喜欢。 29那么,您爱对方么? 乔幸温长荣:爱。 30对方说什么会让你觉得没辙? 乔幸:说什么都不顶用,伸手要我抱的时候才会觉得没辙。温长荣:很多时候叫先生就会觉得心软,但说没辙还是同上吧,肢体动作更会让人感到心软。 31如果觉得对方有变心的嫌疑,你会怎么做? 乔幸:准备好刀,然后调查清楚。 温长荣:……调查清楚。 32你曾向对方撒过谎吗?你善于撒谎吗? 乔幸:撒过,善于吧。 温长荣:撒过,善于。(转头看乔幸)但乔幸肯定不善于撒谎。 乔幸:? 温长荣:每次他撒谎脸上就写的很清楚,很多时候只是我懒得去拆穿。 乔幸:…… 33如果约会时对方迟到一小时以上怎办? 乔幸:生气,生闷气。温 长荣:不到一个小时我就会先打电话问清楚情况。 34最喜欢对方身体的哪部分? 乔幸:腹肌,胸肌,肌肉肌肉肌肉。 温长荣:身体的话,腰和臀。 35对方性感的表情? 乔幸:……想X我,很有侵略感和失控感的时候。 温长荣:带笑的时候。 36两个人在一起,最让你觉得心跳加速的时候? 乔幸:穿的很好看,非常显身材的时候(吞口水)。当然还有……说喜欢我的时候。温长荣:亲吻。 38做什么事情的时候觉得最幸福? 乔幸:赚钱,收钱,拉着温先生的手一起赚钱和收钱。 温长荣:……安静和他待着什么都不用做的时候。 39曾经吵架么? 乔幸:吵啊。 温长荣:吵。 40都是些什么吵架呢? _分节阅读_301 温长荣说:“还有那份手术协议书……我不想你担心那么久,只想先签了,等快要手术的时候再告诉你。” “……”乔幸没说话。 “去看你弟弟吧,他……” 乔幸不大高兴:“你又想把我支开干嘛?” 他这就有点耍小脾气的意思了,温长荣看了看他,解释道:“不是想支开你,今天要做的事都做完了,没其他事了。” “那你还催我。” “……院长告诉你弟弟你今天要去,如果你不去,他会失望吧?” “……”温长荣这么一说,乔幸瞬间沉默了。 还感觉自己是个眼里只有爱情的不负责任臭哥哥。 “去吧。”温长荣目光落在乔幸还透着几分不高兴的脸庞上,“你到地点之后我这边开个视频,和你一起看看你弟弟。” …… 乔幸最后还是又到了疗养院。 他到疗养院的时候已经中午十一点多了,先前拥挤的景象不再,只能看见院内停车位罕见地停得比较满。 院长依旧急匆匆赶来,然后把乔幸带到了病房里。 病房明亮而宽大,有一股不刺鼻的消毒水味,价格不菲的疗养费,自然居住环境并不差。 乔幸原先还和院长闲聊,等真的踏进病房,却紧张得呼吸都放轻了。 身材清瘦的少年人坐在病床上,后背被两个靠枕和乔幸不知道的支架支撑着,乔幸踏入门的一秒,脸色苍白的少年人也抬起头来,兄弟两人的视线在空气中相撞。 乔幸的弟弟名叫乔昀,算是取‘运’字的谐音,父母本意是孩子两个组成‘幸运’一词。 他们家当然算不上幸运,但这么多年后乔幸再看到那双明亮的眼能再次睁开看着他,却由衷地感到了何为幸运。 是劫后余生,是不幸中的万幸。 他人还站在门口,眼泪却哗地一下流了下来。 乔昀亦是没忍住,在床上哗地一下也流下眼泪,嘴里还‘啊’‘啊’地叫着什么,手脚不怎么利索地一起动,似乎是想下床的模样,吓得护士急忙按住他。 “还不能下床,你还不会走……” 乔昀在床上躺了那么久,肌肉早就丧失了走路的记忆,再加上车祸那时候还小,这么十多年后却是成年人的身子,自然是光走路都要耗费一番力气去学的,而语言能力自然退化也严重,只记得一些单音节词,说不了长句子。 乔幸很快抹抹眼泪走到自家弟弟床边,乔昀一把就拉住他的手,嘴巴开合数下,从喉咙里发出嘶哑无意义的单音节,而后含糊不清地叫了一声:“哥……” 乔昀才刚醒过来没多久,多年来靠营养液和流食养着的身体不算好,乔幸手中弟弟的手指冰凉而瘦弱,这一声下来,他差点儿又没忍住眼泪。 兄弟两的手握了又握,最后抱头痛哭。 稀里哗啦地哭了一会儿,情绪发泄出去,温长荣那边的视频电话也来了。 这时候兄弟两人脸上的眼泪都已经擦干净了,乔幸吸吸鼻子,调整好表情,拿起手机对着自己。 “来了。” “嗯。”那边的温长荣斜靠在病床上,精神看起来还算不错,“你到医院了?” “到了。”乔幸这边应着,却见床上的乔昀在温长荣出声的那一秒身体坐直了些,眼睛还直勾勾地看着手里的手机,像是好奇声音主人的模样。 注意到自家弟弟的变化,乔幸疑惑地将手中的手机抬远了些,让乔昀也一起入境。 温长荣看到乔昀,点了点头:“精神看起来不错。” “啊!啊——啊——”乔昀忽然激动地叫了起来。 护士赶忙又按住乔昀的手,“你慢点,不要急……” 乔幸茫然地牵住自家弟弟胳膊,看着激动的弟弟,不明所以:“怎么?” 乔昀还是激动地指着手机那边的温长荣啊啊啊。 _分节阅读_307 “……” 没人能一本正经的耍流氓,而温长荣可以。 乔幸顿时被噎得一句话说不出,他看着身下的温长荣,又气又好笑。 “还怕我强奸你咯?不看看就你现在这病秧子身体能不能超过一分……” “其实我的伤并没有恢复的很好。” “……” “呼吸稍微重些肋骨都会感到痛,手臂更是随时都有痛感,身体很多部位也都因为撞击产生了不同程度的损伤,这段时间只能吃易消化好吸收的流食,以免给脏器造成负担。” 温长荣这番话大抵是想陈诉自己的病情换取乔幸的同情,但男人面无表情的模样和毫无波澜的语气,好似只是个在汇报工作的下级。 “这段时间我总是很嗜睡,除了身体需要休息外,还有就是脑袋里的这个东西。”温长荣说,“因为它的存在,迫使我抛弃掉很多想做的事情,也被迫做了很多不想做的事,比如说不得不长时间的睡眠,比如说不能思考太久。” “……” “我觉得我还需要人照顾。” “……”说到‘需要照顾’的时候,温长荣的目光是直直看着乔幸的,其中意义自然不必说。 乔幸看着身下的男人片刻,道:“温家那么多佣……” “我只有半个月的时间了。” 温长荣灰色的瞳孔直直倒映着他的脸。 “我还有半个月时间就要离开这里了,等去到C国,那最少要在C国待半年到一年的时间。” “……” “你不可以留下来吗?” 你不可以留下来吗? 这是个疑问句。 温长荣当然是希望乔幸能留下来的,但男人语气和神情却格外平静,没有缱绻的不舍,没有低声下气的卖可怜。 他像只是把所有条件罗列出来,然后问你是还是否,如同在问一位公平的法官,等待一场公平的裁决。 但乔幸知道这种平静只是看起来而已,那双紧盯着乔幸的眼睛、攥着乔幸如同攥着最后一根稻草的力道,都已经出卖了男人内心的渴求与忐忑。 乔幸一时竟然不知道怎么说出拒绝的话,嘴巴只微微张合了一下。 “可以留下来吗?” 见乔幸不回答,温长荣又换了另一种问法,并且又说了一遍:“我还需要人照顾。” “……” 我还需要人照顾。 乔幸无端觉得自己好像看见了一条不会说话的小狗,见汪汪叫没有用,只能不断把受伤的地方展示在他面前,用最拙劣的方式来换取他的同情,好让他留下来。 操。 乔幸被自己的脑补弄得更发是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他的‘好’字都到嘴边了,又无端感到一阵闷气。 他一下收回拄在温长荣脑袋边的手,腾地直起身来,怒道:“松手!” 温长荣以为他是真生气了,赶忙松了手。 乔幸怒气冲冲地跳下床,在房间来回踱步数次,又怒道:“谁教你这么说自己病情博取同情的?!” “……”温长荣愣了一下,没想到他是要说这个,男人顿了顿,如实回答,“朋友出的主……” “什么朋友,我看是那个胖助理吧?!”乔幸一清二楚。 “……”温长荣没说话,当默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