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气影后离婚攻略[重生]》 分卷阅读1 ? 作者:三月图腾 文案 季晨离和明烺离婚了。 她已过气多年,按说本不该在圈子里掀起什么波浪,无奈她离婚的对象是明烺。 前影后自杀身亡的消息转发达几十万次,甚至超过了季晨离当年拿到影后奖杯那天的热度。 季晨离重新醒来,发现自己的时间倒退了七年,回到和明烺结婚的第一天。 她淡定地接受了重生的事实,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找律师草拟了离婚协议,送到自己新婚不久的伴侣面前。 “离婚吧。”季晨离面带微笑,看着自己曾经爱过的人脸色比锅底还漆黑,心底一片轻松。 内容标签: 娱乐圈 婚恋 爱情战争 搜索关键字:主角:明烺(ng,三声),季晨离 ┃ 配角: ┃ 其它:he 第1章 最佳女主角 “本届金像奖最佳女主角的获奖者,她就是……” 音乐的鼓点节奏骤然加快,聚光灯四处闪烁,浓妆艳抹的主持人站在舞台中央,捏着一张手掌心大小的卡片,顿了足足十秒,才念出那个激动人心的名字。 “韩欣远!” 镜头切到另一张艳丽动人的面孔,落落大方地起身,朝四周点头致意,所有在场的宾客和观众都照顾妥当,才从自己的位置出来,走上台去。 颁奖人是明烺,镜头给了她拿奖杯的动作一个特写,白皙修长的手指,指甲修剪得恰到好处的圆润,握着金灿灿的奖杯,把它递到舞台上早已等候多时的韩欣远手中,两人眼神交汇,明烺的目光简直能把人溺死在里头。 现场一片沸腾,激动的粉丝大叫韩欣远的名字,电视转播把整齐的欢呼放大无数倍送进了季晨离的耳朵里。 季晨离抱着酒瓶侧躺在沙发里,眼睛氤氲地看着电视。她有些醉了,电视上的画面也显得愈发朦胧,但明烺的手被特写镜头放大了无数倍,那双手季晨离悄悄地观察过几万遍,每一道纹理都刻在心上,她想假装不认识,可她骗不过自己。 季晨离醉醺醺地笑,迷迷瞪瞪把酒瓶往嘴里对,大约是醉得狠了,瓶口没有顺利地进入口中,差点怼进了鼻孔里,她调整角度,终于顺利地喝到了酒。 辛辣刺激的液体刀子似的划过喉咙,胃被烧得火辣辣地疼,季晨离抱着酒瓶大笑,眼角的皱纹蜿蜒成了交错的沟壑。 她已经不再年轻,早不是七年前那个风光无限的影后了,这个圈子就这样,长江后浪推前浪,季晨离刚好就是那个被倒霉地拍死在沙滩上的前浪。 季晨离喝到兴头上,还在抱着瓶子傻笑,客厅的正门突然被从外头拉开,一个女人从门外走进来,她看了沙发上躺得左歪右斜的季晨离一眼,眉峰微皱,略过她径直走向右手边楼梯的方向,脚刚踏上一截台阶,顿住,打了个转又往回走,停在季晨离的面前。 “你喝多了。”一贯没有波澜起伏的声线,冷得掉冰碴,就是数九腊月里的寒风也比她温暖些。 季晨离顺着眼前被西装裤包裹的两条长腿视线向上,几分钟之前才出现在电视屏幕里的面孔赫然映入眼帘,薄唇微抿,一模一样的精致,连眉宇间若有若无的凌厉都别无二样。 “你也来点?”季晨离呵呵地举起酒瓶,“这酒忒够劲。” 明烺眼神瞥到酒瓶上的标志,五十度的二锅头,不够劲才怪。 明烺弯腰夺了季晨离手里只剩点底的酒瓶子,看都不看地往身后扔,瓶子哐当一声,准确地落入后头的垃圾桶中,“睡觉。” 季晨离目光越过明烺,心疼地看着垃圾桶里的二锅头,脚步虚浮地站起来,扶着眩晕的额头东歪西倒一阵,总算找回了重心。 “好,睡……睡觉……”她伸出手想搭明烺的肩膀,明烺下意识地侧身躲了过去,季晨离脚下踉跄,身体前倾栽倒在地板上。 明烺眼里似是闪过点懊恼的情绪,手抬起来想去扶季晨离一把,到了半空又缩了回去,木桩一样站在原地,依旧是那副面冷心冷的模样。 季晨离跪趴在冰凉的地砖上,胃部火烧火燎地绞痛,她急促地深吸几口气,喉咙里涌出一股腥甜,大口鲜血不受控制地喷涌而出,混着胃酸淌落一地,弄脏了明烺最喜欢的高级地板,这个地板是当年韩欣远挑的样式,佣人打扫时落下一粒灰,明烺都要大发雷霆,何况现在。 季晨离咽下嘴里残余的血沫,龇着一口红牙竭尽全力地笑,终于虾米似的蜷成一团倒在血泊里,失去了意识。 胃癌,早在半年前就已确诊。 那时明烺正在千里之外的沙漠里陪韩欣远拍戏,盛夏时节,季晨离一个人在医院拿到确诊通知,烈日当头,她却抱着胳膊冷得浑身发抖。 她是走着回去的,七年前引得万人空巷的前影后,走在闹市竟然没一个人认得出来,大街小巷的广告牌海报都是韩欣远优雅从容的微笑,无数双精心描绘的眉眼齐刷刷盯着她,季晨离像一只丧家之犬,无所遁形。 于是季晨离想起当年,那年她和明烺新婚不久,又初捧得最佳女主角的奖杯,也是这样的盛况,铺天盖地的广告宣传,一时间风头五两,口罩帽子墨镜带了好几层走在街上都能被人认出来。 季晨离再次醒来是在医院里,惨白的墙壁和刺鼻的消毒水味,即使是医院顶楼的高级病房也不能例外。 “怎么拖到现在才送来治疗?已经错过了最佳治疗时机。” “医生,不管用什么代价,务必治好她。” “我尽力而为吧,不过只怕三分之二的胃都得切除……” 离病床遥远的门虚掩着,门外是两个人的小声交谈,季晨离意识尚未完全清醒,只听了个大概,似乎是讨论她的病情的,不过她自己并不十分在意。 季晨离这辈子活得邋遢,无父无母,唯一的朋友几年前就已经死了,和世界仅存的联系怕只剩一个明烺,如今也早已变得可有可无,死还是活,对她来说不过就是能不能动的区别。 季晨离厌恶医院里的消毒水味,坐起身拔了手背上的输液针,掀开被子就要下床,明烺和医生一前一后走进来,刚好目睹了这一幕。 “你干什么?”明烺皱着眉问。 季晨离的印象里,这女人和自己在一起时少有眉头舒展的时候,永远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不知道的人看她们俩哪像是领了证的合法伴侣,誓不两立的仇人还差不多。 “回家。”季晨离道,“我不住院。” 明烺挡在她面前,“不行。” 季晨离抬眼看她。 她们俩差不多的个子,季晨离比明烺稍微矮了那么一公分,针锋相对,都不是 分卷阅读2 什么脾气好的角色,小医生夹在两人中间来回仰视,怂包地缩缩脖子,“季小姐,您的病需要留院观察……” “我要出院!”季晨离又道,掷地有声,毫无还转的余地。 “不行。”相比季晨离的怒火中烧,明烺显然淡定多了,脸上能识别情绪的细微表情都少得可怜,到底是谈判桌上坐惯了的人,一动不动,气势就压了季晨离一头。 季晨离两手垂在身侧,几乎攥破了大腿外侧的病号服裤子,咬牙和明烺对峙几分钟,还是败下阵来,一言不发地回到病床躺下,老实地盖好被子。 明烺绷着的脸些微舒展,眼神里的棱角也稍稍软化了一些。 “你先出去吧。”她对满头冒汗的小医生道。 医生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道了声是,脚底抹油似的,一溜烟没了影。 偌大的病房内安静下来,季晨离和明烺相互沉默着一言不发,明烺站了一会儿,走到病床前,斟酌着词句道:“为什么不说?” “离婚吧。” 季晨离和明烺同时开口,声音混叠在一起,分不清哪句话是谁说的。 明烺盯着季晨离的脸,“你说什么?” “离婚吧。”季晨离苍白的嘴角扬起一个虚弱的弧度,岁月在她脸上留下太多刻痕,像被磨尽光华的珍珠,早没了当年的风姿。 “我不同意。” “明烺,你看看我现在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季晨离摸摸自己毫无血色的脸颊,自嘲似的轻笑,“明烺,我跟了你七年,七年,她韩欣远就是有多少刀子我都替她挡尽了,你大仁大义,好歹放我条生路。” 季晨离在明烺跟前从没示弱过,哪一次不是针尖对麦芒,但这一次,她是真的弱了,生命力和战斗力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靡下去,仿佛盛放到尽头的玫瑰,茎秆上的刺枯萎了,风一吹花瓣就落个一干二净。 明烺站在床边,没开口说话,她送季晨离到医院赶得匆忙,衣服下摆上沾了一片季晨离的血迹,风干成了褐色,飘逸的风衣下摆也被冻得硬邦邦一截,死气沉沉地垂在明烺腿边。 “当年结婚是你要求的。”明朗道。 “我后悔了。”季晨离笑得狠绝,“明烺,但凡你有点人性就放了我,你的钱我一分不要,只求你让我死得舒心点。” 明烺似乎颇为忌讳季晨离提起死这个字,脸上终于有了波动,眉头皱起,道:“你不会死。” 季晨离笑了笑,难得的没有反驳明烺。 大约是上位者当久了,明烺真的天真地以为自己能掌握别人的一切,生死之事,季晨离自己都掌握不了,她一个明烺还能掌握么?天大的笑话。 “你不会死。”明烺顿了一下,又道,“也不许走。” 季晨看着明烺离去的背影,百思不得其解,当初她和明烺的婚姻不过是一纸一厢情愿的契约,如今自己的利用价值早消耗尽了,明烺该是毫不留恋一脚把她踢开才对,怎么提离婚的成了自己,不同意的人却是她? 第2章 最后的艳丽 签下离婚协议的那一刻,季晨离的脸上露出久违的轻松表情。 她刚做完切除手术,全身上下只有手还勉强能动,签下去的名字却是一笔一划端端正正,只在最后离字的那一点手腕脱力抖了一下,留下一处歪歪斜斜的瑕疵。 “谢谢。”季晨离连笔带纸把离婚协议递回给明烺,干枯的手指比合同纸还苍白两分,鸡爪子差不多的大小,瘦得不像人手。 她用绝食和消极治疗来反抗明烺,这个方法她自己都不抱希望,好在七年的合法关系,明烺对季晨离还有点人性,没赶尽杀绝。 明烺接过一式两份的离婚协议,其中一份放在季晨离的床头,另一份交给身后的律师,她没有立刻离开,站在病床边居高临下地睨着季晨离,助理识相,立马搬了张椅子过来让她坐下。 “我累了。”季晨离不愿面对明烺那张冰雕似的臭脸,转头对着另一面的墙壁,双手抓着被子边沿想拉上来盖住自己的脑袋,她的身子实在太虚,被子纹丝不动。 被子突然又受了外界的另一股力道,轻松地盖过季晨离的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半闭着的眼睛在外面。 “睡吧。”明烺压实了季晨离翘起的被角,轻声道:“我陪你。” 明烺少语,难得说出这样近乎情话的字句,要是再早些时候,季晨离听到这几个字能感动得落泪,如今内心竟然只觉得有点好笑,她不愿与明烺争辩,也没那个精力再跟明烺折腾,毫不留恋地阖眼,不一会儿就真的睡了过去。 季晨离呼吸虚弱得几乎察觉不出,面白泛青,嘴唇干裂,如果不是旁边的仪器还在有规律地发出滴的动静,看上去真跟死人没什么区别。 明烺依稀记得很多年前,她第一次见着季晨离的时候,季晨离是个刚毕业不久的大学生,笑容明媚,眼神晶亮,一头黑发高高地绑在脑后,浑身上下的生命力蓬勃得快要溢出来。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季晨离的生命力在明烺看不到的地方被一点一点抽干了,等明烺察觉到的时候已经无药可解。 “明总,下午还要参加韩小姐的电影首映……”助理弯腰,在明烺耳边小声地提醒。 明朗点头表示知道,又在季晨离床边坐了几分钟,带着律师助理浩浩荡荡地走了,她走后,季晨离才睁眼,目不斜视地盯着天花板,给她换药拔导尿管的护士来了好几次,每回她都保持一模一样僵硬的表情,看不懂心里想的什么。 后来韩欣远也来看过季晨离一次,她和季晨离同年同月同日生,一样的年纪,季晨离是一株已经凋零的玫瑰,而韩欣远的人生才刚刚开始绽放,脸上精心描摹的妆容把暮气沉沉的病房都照得亮堂堂的,顺带着连季晨离的脸色都好了不少,看起来跟回光返照似的。 季晨离和韩欣远积怨由来已久,冷着脸尖酸刻薄地假笑,“哟,这不是新科影后么?恭喜恭喜。” “你怎么搞成这个样子?”韩欣远和明烺有点像,都是极内敛的人,不过韩欣远到底是混娱乐圈的,比明烺会伪装,逢人先带三分笑,温和知性优雅懂礼,在圈子里人缘极好。季晨离当初和她一个剧组时,连剧组里打杂的剧务都在背后偷偷夸过她不知多少次,那么大的腕儿,愣是一点架子没有,真难得。圈子里唯一一个和她怎么着都不对付的人大概就是季晨离。 季晨离龇牙咧嘴地奸笑,吐出的话钉子似的戳人,“我乐意,不行么?” 她想起什么事,嘿嘿乐了,“影后,我和明烺离婚了,前几天才签的协议。” 韩欣远点头,坐在季晨离的病床边,双腿舒适地交叠,“我知道。” “当然了,明烺一定迫不及待就去告诉你 分卷阅读3 了吧?”季晨离自个儿把离婚这词在嘴里咂摸几遍,觉得挺搞笑,绷不住又乐了,“嘿,往后您俩就去过那高枕无忧的好日子吧,祝你们两年抱仨,子孙成群。” 她这话说的缺德,韩欣远和明烺都是女人,哪可能来的子孙成群,韩欣远听得暗笑,病成这样,那一张刀子似的嘴还不得消停。 韩欣远嘴角微翘,眯起的眼睛里都是笑意:“借您吉言。” 季晨离最看不惯韩欣远这么一副笑面虎的猥琐样,叫任何一个人来看韩欣远,嘴里出来的形容词都不会是猥琐,偏偏季晨离看人角度刁钻,生生看出点猥琐来。 “快滚吧,老娘见着你眼睛疼。”季晨离脸上的假笑冷下来。 “好,我过几天再过来。” “还是算了吧,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病人为大,韩欣远笑着摇头出去,不与她争一时口舌之快。 等她走后,季晨离一个人在病房里,觉得自己这次见着韩欣远的讽刺的词比从前不知道高明到哪里去了,自觉果然功力大增,对着墙壁傻乐起来。 可惜韩欣远没有在见着季晨离一面,因为那时季晨离已经死了。 季晨离是特地挑了个好时候死的。 她在心里暗暗记下明烺来医院的频率,算准了那一天偷偷爬到医院顶楼天台,在明烺到达医院正门的那一秒从天台一跃跳了下去,直直摔在明烺眼前。 她呼吸停止的时候眼睛睁得大大的,一眨不眨看着明烺,和明烺初见她时那双生机勃勃的眼睛分毫不差,然后血从她身下渗出来,流了满地,季晨离趴在血泊中央,全身粉碎性骨折,像一朵被鲜血浇灌出来的莲花,诡异的艳丽。 季晨离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艳丽的时刻了,她早已年华不在,再怎么精心修饰也伪装不出美感来,反倒让人觉得东施效颦。 虽然是昂贵的私人医院,门口也聚集了不少来看病的群众,目睹了这样恐怖的突发事件,都尖叫着四散逃跑,有一两个理智尚存的不忘拨110报警,还有个别忙着打120电话,猛然想起这里本身就是医院,还聚集了全市最好的医疗资源,只得悻悻收了线。 明烺的助理是处理突发事故的一把好手,迅速和暗处蹿出来的保镖划出了隔离区,把一干无关人等隔离在几米之外,明烺站在季晨离的尸体旁边,仍旧那副居高临下的做派,双手负在身后,头发遮住了侧脸,看不清表情。 若是有人走得近些,就能发现她的嘴唇微张,不正常地抖动,背在身后的手指甲抠进掌心的肉里,手背上的静脉根根分明。 季晨离能闹,从结婚到离婚,做事不留余地,回回闹得明烺不得安生,连死都死得轰轰烈烈,非得在明烺心里刻下一辈子的烙印才罢休。 “明总,警察来了。”助理在明烺身后道。 明烺像被定住了一样,半天不见动作,助理只好靠近她几步,在她耳后又提醒一遍,“明总,警察到了。” 明烺全身一震,蓦然回神,“让他们过来吧。”她发出的声音嘶哑地在周围劈开一道口子,空气灌了进来,助理觉得自己终于能顺畅呼吸。 “明总,她……” “没什么。”明烺闷声道,“死了……也就死了。” 活成这个样子,死了倒是解脱。 明烺的背从来都是挺直的,那一瞬间,助理恍惚看到她的背佝偻下去,揉了揉眼睛定睛再看,哪里佝偻了,分明跟从前一样的笔直,是自己眼花出现的幻觉罢了。 第3章 相互恶心 “季小姐?季小姐你在里面么?”房门被拍得砰砰响,门外的人声音焦急。 吵死了。 季晨离翻了个身想继续睡,结果身体一空,重重地摔在地上,疼得她立时清醒过来。 “谁啊!”季晨离烦躁地对着门大喊。 “季小姐您换好衣服了么?明小姐在外面等着呢!” 什么衣服? 季晨离揉着快摔肿了的屁股站起来,疼得整张脸都皱巴到一块去了。 不对。 她的动作僵了半分钟。 我不是死了么? 季晨离使劲掐了一下自己的脸蛋,疼得很,看来不是做梦。可是她分明记得自己死了,血液涌出身体的感觉鲜活而真实,还有面对明烺不可置信的最后一眼的那种快意,一辈子都没那么真过。 “季小姐我的祖宗哎……我求您快点了行不?婚礼马上就要开始了!”门外的人又在哀嚎,季晨离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穿的婚纱。 这身婚纱就是闭着眼让季晨离摸一下她都能认出来,她和明烺当年结婚的时候穿的婚纱,是季晨离在欧洲参加电影节时专门请了法国设计师设计的两套,全世界独一无二,全手工制作,耗时半年才完工,她一辈子就穿过那么一次。 这是……玩儿我呢? 季晨离扫了眼这间屋子的装修布局,目光定格在不远处的化妆台上,她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化妆台边,救命稻草似的抱紧了台子上的大镜子。 镜中的人陌生又熟悉,红唇黑发,满脸胶原蛋白,脸上别说皱纹,就连一个褶子都没有,季晨离摸着自己的脸苦笑,她已经多久没好好看过自己长什么样子了? “季小姐你再不出来我就撞门了啊?我真撞了啊?哎哎哎……” 门外人话音未落,脆弱的门板被人从外面一脚踢开,季晨离转头看去,只见同样穿着婚纱的明烺从门外走进来,径直走到季晨离面前,她一言不发地打量季晨离,从头到脚仔仔细细,那架势,看上去想把季晨离直接活吞了。 这时的明烺尚且年轻,脸上残余着一些稚嫩,季晨离看得啧啧称奇,暗道,原来这人七年前就是这副死人脸。 “季晨离。”明烺嗫嚅着上前半步,叫了一声季晨离的名字,情绪不正常的激动,眼里隐隐有点亮晶晶的东西。 时间太久,季晨离只记得她在这天和明烺结了婚,回忆不起具体细节,纳闷究竟发生了什么,能让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明总这样难得一见的外露情绪来。 “季晨离。”明烺又叫了一声,音量提高,眼里的泪光更闪。 大约是年轻的明烺尚未修炼到家,季晨离仗着此时自己年长,在心里大度原谅她,好整以暇地坐在凳上翘起二郎腿微笑,“干嘛?” 明烺自知失态,很快整理好情绪,面上表情收得一干二净,冷声道:“时候到了。” “什么时候?”季晨离明知故问。 明烺背着手微眯起眼睛,“结婚是你说的。” “是。”季晨离含笑点头。 她还没有记忆昏花到把这事也忘了,当年季晨离脑子发热扑在明烺身上,想方设法地接近她,最后设计出这么一出结婚的闹剧,把自己的后半辈子全搭进去 分卷阅读4 ,落了个不得好死的下场,怎么可能忘了。 “可是,”季晨离换了个翘二郎腿的姿势,老神在在道:“我后悔了。” “你说什么?”明烺冷着脸又走进她半步。 “我后悔了。”季晨离得寸进尺地环起手臂,“你明烺算个什么玩意儿?老娘我大好年华凭什么浪费在你这么个东西身上?” 扒在门口偷听的那些个伴娘化妆师听了,个个倒吸一口凉气,这位季小姐莫不是疯了?当初赖着明烺要死要活闹成那样,这回怎么又突然性情大变了?跟人格分裂似的。 这时距离同性婚姻合法的法案通过已经有几年了,但社会舆论对两个女人的婚姻多为反对为主,登记结婚的同性不少,没几对敢明目张胆公之于众的,明烺结婚的新闻上热搜头条当天,明韩影视股票暴跌了百分之二十,嗯,虽然微博下面被键盘侠力挺了一波又一波。 是季晨离自己说要一场空前盛大的婚礼,明烺顶住了董事会的压力,顶住了明、韩两家长辈的压力,亲自上门给各家世伯发请帖,白眼收了无数,终于,C市的望族都到齐了,算是给足了季晨离的面子,季晨离一句后悔,不仅明烺,整个明家恐怕都要成为茶余饭后闲谈的笑话,怎么可能由着她一人胡来。 明烺弯腰靠近季晨离,一只手撑在化妆台上,停在季晨离面前十公分的位置,和季晨离视线交错,空气被冻得结冰,扒门缝的那几个围观群众面面相觑,大气都不敢出。 而季晨离的注意力全被明烺的锁骨吸引了过去,明烺身上的那件婚纱是抹胸设计,裁剪合身的婚纱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她上身窈窕的曲线,前肩附近一段白玉般的锁骨蜿蜒开来,大咧咧在季晨离眼前晃悠,她咽了口唾沫,只想凑上前去一亲芳泽。 这样的人,当初自己剃头挑子一头热地栽进去,好像也不是什么不能接受的事。 “明烺。”季晨离对着自己面前触手可及的人眨眨眼,笑盈盈道:“我们离婚吧?” 她们虽然已经办了结婚证,不过现在离婚也不算晚。 季晨离不知道老天为什么给自己开了个重活一遍的大玩笑,既然能重来,季晨离真的怕了明烺了,这朵高岭之花自己摘不起,谁爱摘谁摘去吧。 “你不想当影后了?”明烺问。 季晨离哂笑,“我从来也不想。” 自己拿影后奖杯那天明烺在哪来着?对了,那天韩欣远生日,明烺忙着给她过生日去了。于是季晨离只好看着前排空了一晚上的座椅,在心里祝了自己一句生日快乐。 颁奖礼之后是庆功宴,季晨离对敬酒的不管好意坏意来者不拒,红的白的混着喝,最后抱着马桶吐得直不起腰来,眼泪鼻涕流了满脸,吐够了流干了,就着洗手间的水池自个儿洗洗干净,重画一遍妆,满脸堆笑地回包厢里接着喝。 这个圈子就这样,都是得罪不起的,人家让你喝你就得喝,所谓影后算什么?外人嘴里,不过是个赔笑的ji女。 不是什么快乐的回忆,季晨离脸上的讽笑都淡了下来,恹恹地垂着头,她瞟了镜子里的自己一眼,发现她大概是在明烺身边待久了,潜移默化的,自己的脸上竟然也有了几分明烺的影子。 明烺眼里露出了然,直起身子往后退几步,“由不得你。” 她一把抓住季晨离的手腕,强硬地把她从凳子上脱了起来,拉着就从已经倒在地上的木门走了出去。 “哎明小姐!头纱!头纱——”化妆师伴娘那几个捡起一旁挂着的头纱也跟着小跑出去。 宴会厅里高朋满座,季晨离眼尖,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角落里的韩欣远。 韩欣远也还是年轻的模样,脸色铁青,瞪着季晨离,雅致的桌布快被她抠出一个洞来。 季晨离心底浮起险恶的快意,挑衅似的抬起下巴斜睨着台下的韩欣远,小人得志的嘴脸显而易见。 她再环视四周,众生百态,阿谀的不屑的,难怪都说人生如戏呢,这些嘴脸比电影可有趣多了。 “好了,现在新娘可以吻新娘了。”司仪是个一线主持人,调动气氛的一把好手,她这一句话,现场真真假假的果然活跃起来,季晨离演艺圈那些狐朋狗友欢呼雀跃地起哄。 季晨离瞥了眼韩欣远,韩欣远是韩家人,和明烺那边的关系近,坐在离舞台很近的高位上。 季晨离恶意地勾起嘴角,搂着明烺的脖子准确无误地吻上那双红唇。 明烺对此全无防备,直愣愣看着自己眼前季晨离放大的脸孔,竟然回抱住她的细腰,闭起双眼加深了这个吻。 这和季晨离的计划不符,不过她分神去看韩欣远,发现韩欣远倔强地抿着嘴,眼里有点楚楚可人的泪光,坚强得让人心疼。 季晨离满意地微笑。 虽然这个吻让她自己也恶心得不行,不过同时能恶心恶心韩欣远也算值了。 人活着不就是相互恶心么,自己从前到底是哪根筋不对,以为能用真心换明烺的真心,到头来不仅恶心了她俩,还顺带连累了自己。 婚礼当天的宴席从白天一直到深夜,季晨离只负责出席交换戒指的那部分,剩余的全数交给明烺,等明朗终于送走了所有宾朋回到休息室,发现休息室里只剩下随意散落在地上的高定婚纱,风从大开的窗户灌进来,窗帘吹得乱飘,而季晨离早就跑没影了。 明烺弯腰拾起地上的婚纱,从婚纱上滚落了一枚沉甸甸的钻戒,那枚戒指几个小时之前明烺才套在了季晨离的手上。 明烺捡起戒指,她只穿了条红色的一字肩鱼尾礼群招待宾客,深夜的冷风吹过,蹲在地板中央,抱着季晨离丢弃的婚纱瑟瑟地抖了一下。 季晨离把婚纱带回来的那天珍而重之,如今不要了也不过是弃如敝屣。 第4章 我想回家 季晨离是费了老大劲儿才逃出来的。 她和明烺结婚的地方是明家私人的度假酒庄,宴会厅在酒庄深处,三层楼,每一层还都高的很,还好季晨离多年拍戏吊威亚积累出来一点底子,否则那么高的楼,一般人别说顺着阳台爬下去,就是看看心里都发憷。 这地儿存了不少好酒,七年里季晨离没少仗着自己和明烺的关系光明正大到这来偷酒喝,熟门熟路,连保安巡逻的时间点都掐得正好,顺利地借着夜色偷溜出酒庄大门。 酒庄远离闹市,平常明家人都不常过来,通往外界只有一条盘山公路,在黑夜里曲折地盘旋到不知名的远处,季晨离逃跑的时候没来得及穿鞋,光着俩脚丫子,真要靠双脚走回去,恐怕还没进市里就得把她一双小细腿给走断了。 于是季晨离蹲在酒庄的铁围栏墙根底下,抠抠搜搜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翻手机里的通讯录。 分卷阅读5 这只手机是季晨离毕业后用自己的第一份工资买的,季晨离在花自己的钱方面抠门,一只手机用了十年,直到她死的那天都没换过,用到后来漆都磨光了,早看不出手机原来是什么牌子。 现下这手机由于年轻的季晨离的妥善爱护,还新的很,通讯录里存了好几百个电话号码,这些号码的主人七年后大多与季晨离分道扬镳,季晨离现在翻看起来,有些人的脸还能对上号,不过大部分人的脸她已经记不清了。 但有一个号码季晨离永远忘不了,它的联系人备注特地被季晨离设置成了一个点,有了这个特殊符号,季晨离只要翻开通讯录看到的第一个号码必然是它。 季晨离点开那个号码,只要再点一下就能把号码拨出去,可她滑动屏幕的食指不受控制地痉挛起来,最后整条手臂都开始发抖,根本按不下去那个电话。 就在季晨离犹豫不决的时候,酒庄里的宴席终于散了,各种豪车一辆接一辆地开出来,远光灯晃得季晨离闭起眼,赶紧猫着身子缩进了树旁边的草丛深处。 来参加婚宴的人很多,基本上C市的名流都到齐了,季晨离在草丛里蹲得两腿发麻,她光着脚,时不时还觉得脚背上被什么不知名的昆虫爬过,连头皮都开始发麻。好不容易等豪车全开走了,季晨离想出来活动活动腿,不料又有几辆车从庄园里开出来,没有像之前的车那样开走,反而在庄园门口停了下来。 季晨离腹诽这些腐败的资本家就是爱讲排场,一个宴会整出这么多弯弯绕绕的仪式来,这时停在最前头的车后座门被打开,从车上伸出一只穿着高跟鞋的脚,随后脚的主人从车上下来,还是那条红色的礼裙,明烺皮肤白,被极正的鲜红色一衬托,随时能绑在车前头当大灯用。 明烺身形颀长,脚下蹬的高跟鞋也不低,下了车站直身子,比车子旁边那些大晚上还戴墨镜的壮硕保镖甚至还高了几厘米,助理要跟她说话都得踮一点脚尖。 后面一辆车上下来的是韩欣远,也是十几厘米的小细跟,气势汹汹跺到明烺面前,看得人心惊胆战。 韩欣远朝着明烺的车里瞟了一眼,状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句:“季晨离呢?怎么没和你一块儿?” “她还在休息。”明烺看都不看韩欣远一眼,“你也累了,早点回去吧。” 韩欣远讽刺道:“你们不是结婚了么?合法的伴侣,怎么,还怕狗仔偷拍不成?” 明烺不搭理她,对韩欣远身后的保镖吩咐:“送韩小姐回家。” 明韩两家关系很好,世交,明烺又是明家的大家长,韩家的保镖对她比对韩欣远还言听计从,半劝半推地把韩欣远弄上车送走了,躲在草丛里的季晨离看得惊叹不已。 韩欣远是明烺的青梅竹马,更是明烺捧在心尖尖上的一道白月光,明烺对她几乎就是予取予求了,她说想当演员,明烺隔天就送来十几份大导演大制作的剧本让她挑,她说想当歌手,明烺动用公司上下所有资源为她量身定制专辑,她想当影后,颁奖的前一个月明烺就特地空出了手头上的事,专门陪她飞国外走红毯。 季晨离在公共场合跟韩欣远接触过几次,哪次明烺不是怕自己把她吃了似的在旁边虎视眈眈?聊不到一分钟明烺就得匆匆忙忙带着韩欣远走,生怕下一秒她就遭了季晨离的毒手,看得季晨离晃着手里的高脚杯直发笑。 不过季晨离从来没看过明烺跟韩欣远的私下接触,她以为明烺对韩欣远呵护成这样,私下肯定挂不住那张冰山脸,指不定对韩欣远笑脸相迎成什么样呢,谁知道原来明烺的古怪脾气大概早修炼得走火入魔了,即使是心尖尖上的白月光也这么爱答不理。 韩欣远走后,助理才上前,“明总,现在怎么办?季小姐她……” “加派人手去找。”明烺侧头扫了一眼季晨离藏身的草丛,季晨离在杂草后头猛不丁跟明烺对视,惊得后背直冒凉汗,大气都不敢出,好在天黑看不清,明烺只是随便那么一看,只看了一眼就转过头去,上了车,吩咐司机开走了。 庄园周围这才算是真正安静下来。 季晨离长出一口气,从草丛里四脚着地地爬出来,身上沾的全是露水草渣,她顾不得脏不脏的,一屁股坐在沥青路上捶腿,终于下定决心打了那个她迟迟不敢按下去的电话。 电话嘟了很久,季晨离的心也跟着嘟嘟声被吊得老高,后来连季晨离都准备放弃了,那头才接了起来:“喂?” 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听起来已经睡熟了,哼哼唧唧发出这一声之后就没了动静,随后电话里传来匀速的呼吸声。 “陶源……”季晨离嗓子里卡了什么东西似的,只叫了一个名字,再发不出任何别的动静,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耳边那只小小的手机上,没发现自己已经抖成了筛子。 陶源是和季晨离从小一块玩到大的,季晨离父母早亡,陶源更是从小没爹没妈,当年季晨离才四岁不到,送到孤儿院的时候木木讷讷的话都说不全,刚好陶源旁边那张床的小孩儿才被领养不久,床位空出来,季晨离就被安排在了那儿,从此和陶源成了比亲姐妹还亲的亲人。 季晨离小时候跟个小鸡仔似的,人又愣,那时正赶上国外夫妻组团上Z国领养小孩的浪潮,孤儿院里伶俐的小孩儿来了又走走了又来,就两个一直坚守到了十八岁成年离开孤儿院,一个是愣头愣脑的季晨离,另一个就是好事不做专爱上房揭瓦调皮捣蛋的陶源。 孤儿院是个抢食吃的地方,陶源仗着自己比季晨离大几岁,从小到大没少护着她,后来成年出去了,连季晨离上大学的钱都是陶源从牙缝里凑出来的。 对季晨离来说,陶源亦母亦姐,她以为陶源会永远照顾她,可是陶源却死了。 车祸。 这世上就是有那么多让人欲哭无泪的巧合,车祸死亡,一般人只在电视里看到过,唏嘘是有的,离自己总归遥远,可季晨离却经历了两遍,失掉了所有的亲人。 季晨离还记得那一天,陶源捧着季晨离的影后奖杯高兴得手舞足蹈,然后她们的车迎面撞上了一辆刹车失灵的大卡车,车头被挤压变形,等季晨离反应过来,只看到陶源扑在自己身上牢牢地护住自己,她的眼睛来不及闭上,后脑勺扎了一片手掌的的碎玻璃,温热的血一滴一滴淌下来,全落在了季晨离脸上,那是第一次,季晨离感受到了鲜血的温度。 人在悲伤到极致的时候是哭不出来的,血落在脸上,是滚烫的,季晨离眨了好几次眼,眼睛酸涩,可什么都流不出来。她的母亲,她的姐姐,她在世上唯一的亲人,因为自己死去了,那段时间季晨离被噩梦缠身,精神几近崩溃,就是没有掉一滴眼泪。 有权 分卷阅读6 悲伤的人才能哭,是季晨离害死了陶源,她连为陶源流泪的资格都没有。 多久没听到陶源的声音了?五年?还是六年? 六年没有流的眼泪,终于在今天流了出来。 还好上天给了自己重来一遍的机会,还好一切都为时未晚。 这一世,季晨离不奢望遥不可及的爱情,起码得还陶源一世周全。 “晨晨?”听闻季晨离的语气不大对劲,陶源的瞌睡全醒了,焦急地问她:“晨晨怎么了?是不是那个什么明烺欺负你?晨晨别怕,姐姐在呢……” 陶源一向和明烺不和,她从前劝过季晨离千八百次,只是那时的季晨离还年轻,一头栽下去,撞得头破血流总算知道回头。 “陶源姐……”季晨离哭得更汹涌,要把六年的泪都流干净似的,“陶源姐……我想……我想回家……” 有亲人的地方才叫家,季晨离的家从陶源死后就破了,碎了,她寄人篱下六年,如今重活一次,才又把自己的家给找回来。 “想回家,那就回来。”陶源叹气,“那么多小孩儿我都养活了,还养活不了一个你么?” “可是我已经不认识回家的路了。”季晨离捂着嘴,看着茫茫夜色,泣不成声。 第5章 我们结婚了 季晨离蹲在荒无人烟的盘山公路上哭了很久,陶源赶到的时候她双臂抱着膝盖缩成球状,跟块石头似的,陶源差点没找着她。 “嘿,哭够了就上车,怕我收拾你是怎么的?”陶源的摩托车停在季晨离旁边,她因为季晨离不听自己劝阻要跟明烺结婚这件事同季晨离吵了一架,两人已经冷战了一个多礼拜,陶源没有季晨离的那些记忆,只当自己从小爱护到大的小姑娘受了欺负,一个人躲在没人的角落里哭鼻子呢。 季晨离抬起头,脸上挂着泪痕,不可置信地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熟悉面孔,她以为自己在做梦,生怕一不留神梦醒了,陶源也跑了,擦干眼泪站起来,牢牢抱紧了陶源。 “姐……” “我跟你说了多少遍那个明烺就是个混蛋,让你别结婚别结婚你偏不听,这下吃苦头了?”陶源也抬手抱着季晨离的后背,哄小孩似的轻拍,“好了好了,晨晨不哭了,跟姐回家,天涯何处无芳草啊,咱们以后找个好的,比明烺好一百倍!” 季晨离压根没听清楚陶源说什么,光是陶源在她耳边分外真切的声音已经足以让她鼻子发酸,“姐,我对不起你。” 她欠陶源的何止一句对不起,她欠陶源的两辈子都还不清。 “你知道就好,以后听人一句劝,别老惹我生气就行。”陶源大度地拍拍季晨离的背,“咱们快回去吧,院里有几个小孩半夜爱踢被子,我得回去给他们盖被子去,不然明天非得感冒不可。” 孤儿院的老院长前两年去世了,这个孤儿院处在三不管的地带,老院长去了之后迟迟没人接手,眼看着院里孩子大的大小的小,生活瞬间没了着落,陶源看不得这些小孩受苦,干脆自己接手了孤儿院,成了新任院长。 “嗯!”季晨离用力点点头,坐在陶源车后座上,抱着她的腰,紧贴着陶源的后背。季晨离到现在还不敢相信这是真的,陶源真的活生生站在自己的眼前,上天待她不薄,给了她第二次机会,大概就是让她好好把握自己在乎的人。 在季晨离的记忆里,她已经很久没有回过孤儿院,那是个容易勾起伤心事的地方,陶源死后季晨离出钱建了个基金,找专人管理,自己没有勇气过问。可在陶源的记忆里,季晨离只要不忙着拍戏的时候,得了空,除了讨好明烺就是待在孤儿院替自己照料那些无父无母的小孩。 所以陶源骑着摩托车一路轰隆隆开到郊区城乡结合部的孤儿院门口,自然而然地摘头盔下车,而季晨离坐在摩托车后座上对着孤儿院破旧的牌匾发了好几分钟的呆。 陶源发现了季晨离的不对劲,“晨晨,你怎么今天呆头呆脑的?发烧了?”她伸手去探季晨离的额头,“没有啊,温度正常得很,那是怎么回事?” 季晨离回过神,干咳了一声,也从摩托车上爬下来,扶着陶源的肩膀把她推进孤儿院大门,笑道:“没发烧,姐,以后我哪也不去了,就在这陪着你。” “就你?别嫌我这的孩子烦人就不错了。” 季晨离佯作生气,梗着脖子道:“我是那种人么?” “你小声点,再把孩子们给吵醒了。” “嘿嘿,知道了,姐,我饿了,想吃你下的鸡蛋面。” “行,我去给你做,你帮我看看二楼那几个踢被子的小孩。” “好!……” 于是季晨离算是在陶源的孤儿院里安定下来。 她现在还没有得影后那会儿那么出名,不过也在好几部黄金档电视剧里演了几个三号四号的角色,孤儿院的小孩都认得她是电视里的明星,每回她来都得围着她转,季晨离现在闲下来,没了别的想法,每天就是带带孩子做点家务,她的经纪人给她打了好多次电话,季晨离后来被烦得不行,干脆关了手机。 她连从前最重视的皮肤护理都不做了,每天围着个破围裙素面朝天,洗脸刷牙都是院子里的自来水,大概是心情开朗了,半个多月下来皮肤越来越水灵,比之前那些乱七八糟的水啊霜的都管用。 季晨离早上洗完脸对着镜子梳头,对陶源打趣道:“姐,你这院里的水是神水吧?怎么越洗皮肤越滑溜啊?” 陶源把小孩换下来的脏衣服扔进洗衣机,笑骂:“那你就可着劲地洗,把脸上洗脱了一层皮下来!” 季晨离眼珠一转,用头绳把长发往脑后一绑,借着洗手的机会故意淋了一手的水往陶源身上甩,“洗脱一层皮我也愿意!” 两人笑闹一阵,张罗了孩子们吃完早饭,有几个大的去上学,剩余小的自己去屋里看动画片了,陶源才拉着季晨离在院子里坐下,“你准备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跟我装蒜呢?”陶源拧了季晨离一下,“就是那谁!” “谁啊?”季晨离明知故问。 “那谁!” “到底谁啊?” 陶源绷着脸气哼哼道:“你老婆!” 季晨离反应了几秒才明白过来陶源说的是明烺,别说,自己和明烺现在依然是扯了证的合法伴侣,陶源这个称呼倒也没错,就是……老婆这种市井小民的词,用在明朗身上出奇的违和,季晨离自己琢磨琢磨,忍不住笑了起来。 陶源看季晨离笑得没心没肺的样,脸更黑了,“笑什么呢?难道你还真打算跟她过了?” “哪能啊。”季晨离慢慢收起笑,“人家可是明家当家的一把手,这种人咱们可惹不起。” “你知道就好。”陶 分卷阅读7 源从厨房里端了一盆豆角出来摘,“既然你自己想得这么清楚了,前几天怎么还那么倔?现在好了吧,后悔都来不及了。” “我那时不是年轻不懂事么?”季晨离也和陶源一起摘豆角,“再说人家明总裁心里早有佳人,哪看得上我,现在正在风头上,等过那么半年一年的,舆论下去了,我和她一纸离婚协议,一拍两散!” 季晨离说的信心满满,陶源却隐隐的有些担忧,那些个有钱人,个个都是一肚子城府,还能季晨离说什么人家就照做了?可她不想打击季晨离,只好叹气道:“但愿如此吧。” 没有压力的时间过得快,在院子里晒晒太阳一天就过去了,下午的时候,上学的几个大孩子一路尖叫笑闹地跑回来,在院子里大喊大叫,一个个扒着季晨离的大腿自说自话,吵得季晨离脑仁疼。 “stop!”季晨离大喊一声,孩子们终于安静下来,她抹了把汗,“慢慢来,一个一个说!” “季阿姨,门口……门口来了好多车!” “是啊是啊,那车可气派了!” “我还看见里头的人了,全穿着黑西装带着黑眼镜,就跟电视里演的一模一样!” 几个孩子从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你一言我一语,兴奋地喋喋不休,季晨离警觉起来,“车?” “对啊,好多车!”扎羊角辫的小女孩脸蛋通红地道。 季晨离弯腰问女孩:“贝贝,车里有没有一个很漂亮的姐姐?” “没看见。”贝贝摇头,“车太多了,我没看清。” 季晨离心里咯噔一下,自己不惹麻烦,怕是麻烦找上门来惹她了。 陶源买菜去了,季晨离把叽叽喳喳的小孩全撵回了他们宿舍,自己一个人搬了张凳子坐在院子门口等,果然,几分钟之后明烺出现在孤儿院门口。 孤儿院在河西老城区,附近都是些守着破房子等拆迁的小市民,明烺这次来跟了几辆车,带了十多个保镖,附近居民没见过这个阵仗,还以为孤儿院惹上了什么麻烦,全躲在房子里不敢出来,扒着窗户缝偷看。 季晨离拿着一把瓜子在门口嗑,那嘴跟机关枪似的,哒哒哒哒吐了一地,明烺走到她面前,恰好挡住了迎面照在她脸上的太阳,季晨离就当没看见,扑的一声,两片瓜子皮吐在了明烺脚上。 明烺后退两步,眉头微皱,随即舒展开,“你还打算待到什么时候?” 季晨离眼皮都不抬,继续嗑她的瓜子。 “我们结婚了。” 季晨离依然不抬眼。 “我父母要见你。” 季晨离有了别的动作,她嗑瓜子嗑得口干,端起放在地上的茶缸喝了口水。 明烺一向高高在上,从来只有她想不想听别人说话,还轮不到别人无视她的,更何况还当着身后那么多手下的面,于是脸色明显的不好看起来,连带着身后保镖也眼观鼻鼻观心,全都低下头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季晨离,我不明白。”僵持了许久,明烺又道,“结婚是你提的。” 明烺很少有需要说这么多话的时候,她身边都是一群懂读心术的人精,一个眼神一个表情立马能领会她的意思,这样一看算是给足了季晨离的面子,所以季晨离也好心地赏了她一个面子,眼皮终于动了动,斜着眼睛看她,“我想通了,明烺,你另有所爱,我也不想再在你这棵歪脖树上吊死,左右咱们的财产都做过婚前公证,只要你肯签离婚协议,你放心,你的钱我一分不要。” 季晨离一口气说的话比明烺来这半个小时说的都要多,说完口干舌燥,又往嘴里灌了一大口水。 可惜她的这番话都白说了,明烺跟没听见似的,淡然道:“跟我回去。” 季晨离被气笑了,得,合着自己是劝牛不吃草,纯粹的白费口舌,她也不想跟明烺浪费时间了,直截了当地拒绝道:“这是我家,我哪儿也不去。” 明烺的嘴边浮起一点诡异的笑容,要不是季晨离曾经观察过她那么多年,差点就忽视过去。 第6章 遥不可及 “不回去也行。”夏天的太阳,即使是傍晚也很炎热,明烺替季晨离挡着阳光,站久了,也觉口干,弯腰端起季晨离随手放在地上的大茶缸喝了口水,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嘴唇正好印在季晨离先前喝水的位置。 她大约是渴得厉害,季晨离一杯水被她喝了大半,仰头吞咽时喉咙上下耸动,又被扣到最上头一颗的衬衣领扣束缚住,脖子在阳光下近乎透明,全身散发着一种既不协调又遥不可及的性感。 明烺的手是不适合拿这样粗制滥造的、制造年份还属于上个世纪的便宜茶缸的,她的手最适合端着上好的骨瓷茶杯,略带苍白的指尖和温润柔和的白瓷交相映衬,画一样好看。 季晨离的印象里,明烺在吃穿用度方面讲究得龟毛,莫说用别人的杯子喝水,就是某个茶杯被一双没有消过毒的手摸一下,明烺都得吩咐下人把那一整套茶具拿去丢掉,所以当明烺拿着她的脱了瓷的破茶缸喝水的时候,季晨离震惊过度,以至于连拒绝都忘记了。 “你放糖了?”明烺把茶缸递回给季晨离。 “没有啊。”季晨离和明烺毕竟一起生活了七年,有些动作早已成了习惯,她自然的接过茶缸,疑惑道:“甜么?” 明烺的舌头抵着牙关回味了一会儿才点头,狡黠地冲季晨离眨眨眼,“甜。” “……”季晨离的脸瞬间拉下来,她觉得自己大概被明烺套路了。 果然修炼得不到家,季晨离自以为对明烺了如指掌,何况这还是七年前那个年轻气盛的明烺,谁知一不留神还是被人套路了,季晨离耷拉着眉毛,有点气闷。 明烺喝了水之后心情不错,沉默地打量着这所孤儿院,许久之后又道:“原来你住这里。” 季晨离想了想,这还真是明烺第一次来这个地方,她前世一直追着明烺的步伐赶,而明烺的脚步紧跟的一直是那个叫韩欣远的女人,怎么可能有空大发慈悲来关心下季晨离曾经住的什么地方,再说自从陶源死后,这地方就是季晨离自己也没来过了。这么想着,季晨离扯了扯嘴角,连笑都算不上,原本还很炎热的阳光也一下子凉了起来。 明烺回头问助理,“这个孤儿院在民政部有记录么?” 助理上前一步,在明烺身后低着头道:“没有,这是一家非法的儿童福利院。” 明烺似乎对这个说法颇感兴趣,重复道:“非法?” “是的,根据相关法律规定,社会组织和个人兴办儿童福利机构,必须与民政部门共同举办,由民政部统一审批,这家福利院并没有申请过类似的审批手续,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院长长期用个 分卷阅读8 人账户接受外界捐助,涉嫌诈骗和非法集资……” 助理一边说,季晨离的脸也跟着发白,她终于从凳子上站起来,和明烺面对面,咬牙切齿地握紧拳头,“明烺,你想干嘛?” “跟我回家。” “这儿就是我家!” 不等明烺发话,助理又在旁边背起了书,“根据我国法律,使用诈骗方法非法集资,处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 季晨离穿着拖鞋,而明烺脚上是高跟鞋,所以比季晨离高了十公分,低头和季晨离对视,脸上没什么表情,眼里的得意季晨离却一点都没错过。 季晨离当时胸腔噌地火气上来,没有压下去,拽着明烺的熨帖的衣领咬牙,“明烺,你别欺人太甚。” 明显无礼的挑衅动作,明烺不仅没生气,反倒破天荒地把季晨离圈进怀中,助理在身后看得大跌眼镜,不过她的手刚碰到季晨离的腰,季晨离就像被蜜蜂蛰了似的跳开,明烺耸耸肩收回手,表情自如,一点不见尴尬。 “姓明的你还有脸来!”她们两人僵持不下,巷子口又传来另一个女人的声音,一路气势汹汹从巷头咆哮到巷尾,季晨离被明烺挡住了视线,不过她不用看就知道来人是谁,捂着脑袋无奈地叹了口气。 陶源生怕季晨离吃了明烺半点亏,护鸡崽似的把季晨离护在自己身后,瞪着明烺口气不善,“你想干嘛?” 明烺不认识陶源,无意与陌生人争执,只隔着陶源对季晨离道:“你考虑清楚。”然后冲助理使了个眼色,助理意会,小跑到车边替明烺拉开了车门,明烺的脚也动了,转身朝车门方向走去,无视陶源的怒目圆睁,也好像并不担心季晨离的去留。 季晨离站在陶源身后不动,攥紧拳头看明烺一步步走到车门边,上车,助理关上车门,发动机响了,整套动作一气呵成,想必助理已经伺候过无数遍,对明烺的习惯一清二楚。 就在车窗慢慢升起来的时候,季晨离忽然高喊:“等等!” 车窗停在一半处,恰好遮住明烺半张脸,掩盖了明烺扬起的唇角。 “姐,对不起。”季晨离对陶源鞠了个躬,头也不回地走到明烺车边,留下了在原地一脸错愕的陶源。 “我答应你。”季晨离站在车窗外恨恨地看着明烺道。 “上车。” 助理识趣地替季晨离拉开了另一边车后座的门。 “季晨离!你敢跟她走你就一辈子别认我这个姐!”陶源在季晨离身后,情绪明显的激动起来。 季晨离上车的动作顿了一下,一咬牙钻进车里,一句话都没给陶源留。 车队很快开走了,偏僻的城乡结合部又恢复了往日破败的模样。 季晨离挨着车座边缘而坐,半边身子都快贴到车门上去,她尽可能地远离明烺,可车里就那么大,再宽又能宽到哪去,明烺让人熟悉的淡淡香味充斥狭隘的车内空间,季晨离每吸一口气都觉得自己的咽喉像被刀划了一下,简直让人窒息。 “那个人对你很重要?”许久,明烺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季晨离侧头看着窗外快速后退的绿化带,用沉默来对抗明烺的手段卑鄙。 明烺也不气馁,往季晨离那边坐了坐,又问:“是你姐?” 她没把握好分寸,往季晨离这边挪的位置有点多,两人的大腿若有若无地贴在一起,季晨离头皮发麻,半边屁股都离了座位,如坐针毡。 “明烺。”季晨离道。 “嗯?”明烺的语调扬起了一点点。 “你来找我,不怕韩欣远生气么?” 明烺沉默了,好不容易有点明亮的脸色又和从前一样的阴沉,“我和韩欣远,不是那种关系。” 季晨离冷笑,如果她没经历过后来的七年,说不定真的信了。 “你饿了么?”明烺不知从什么地方变出了一个精致的餐盒送到季晨离的眼前,“吃点东西吧。” 那是个透明餐盒,季晨离用余光看到了里头的食物,是一个煎饼果子。 季晨离不贪嘴,对吃方面没什么特别的喜好,硬要说出一样来,大概就是煎饼果子,煎饼不加鸡蛋,放两块薄脆,再刷点甜面酱,咬在嘴里嘎吱嘎吱,香气四溢。 煎饼果子要现做的才好吃,时间放长了容易回潮,失去了嘎吱嘎吱的口感。明烺装煎饼果子的餐盒高级,里头的煎饼饼皮都软踏踏的了,季晨离一看就没有胃口,“我不饿。” 明烺点点头,没有勉强,收起了餐盒,她想说点什么,但面对季晨离明显得不能再明显的拒绝,也就住了嘴,一路无话。 明烺没有带季晨离回明家的本家大宅,她公务繁忙,平常回明宅的时候并不多,有时候几个月不见得能回去一趟,在市区的某个高档小区里有一套私人住宅,季晨离上一世只来过一次。 那时她不知听谁说了明烺爱喝汤,特地买了本粤菜谱学煲汤,不知被烫了多少次才小有所成,屁颠屁颠地捧到明烺这里来,开门的却是韩欣远,穿了身家居服给她开门,头发湿漉漉地披在肩膀上,看起来比季晨离这个女主人还像女主人,季晨离二话不说扔了装汤的保温壶,从那以后再也没自找没趣过,那本翻得起毛的粤菜谱也随之进了垃圾桶。 细细想来其实明烺也没什么错,她只是不爱自己而已。 季晨离回忆自己的辛酸往事,竟然隐隐的有点同情明烺,被一个不爱的人死缠烂打,亏得明烺好修养才没崩溃。 前一世到死都没能进门的地方,这一世来得这么容易,屋内极简装修风格和季晨离上一世偶然在门缝里窥见的一样,白色为主,家具都是有棱有角的硬朗款式,和明烺向来的品味很像。 季晨离不知道明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跟着明烺换鞋进屋打算静观其变,还没来得及观察,明烺一把钥匙就拍在茶几上,“这是你的。” “我不要。” “你都不问问是什么钥匙?” 季晨离懒得和明烺玩相敬如宾的游戏,反正她们早就撕过脸,这时候再来假装风平浪静真没什么意思,于是冷冷地问:“你究竟想干什么?” 不对,所有的套路都不对了,按照上一世的剧情,这时候的明烺该对季晨离躲得越远越好才对,她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硬要往自己眼前凑?总不能重来一世老天爷见自己可怜就强行修改了剧情让她一世圆满了吧? 明烺没有回答季晨离,而是转身进了她书房,几分钟后,带了一叠厚厚的剧本出来递给季晨离。季晨离一看剧本皮面,那是部电影,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电影,就是靠着这部电影,季晨离当年登顶影后,红极一时。 。 巨大的恐惧压得季晨离喘不过气来,她打翻明烺手上的剧本,歇斯底里地 分卷阅读9 大喊:“我不演——” 第7章 人是会变的 上一世季晨离能接到这部戏其实有点误打误撞的意思,这戏是明烺为韩欣远度身定制的,剧本由炙手可热的金牌编剧精心打磨三年才最终得以成型,小众的边缘类题材,明烺亲自担任制片人,铁定赔本的电影,就是奔着拿奖去的,结果韩欣远看了剧本之后和明烺大吵一架拒绝出演,最后才便宜了季晨离。 “我不演!”季晨离打翻明烺手里的剧本还不够,气急败坏地过去踩了好几脚,“你去找韩欣远!或者找你们公司的随便什么演员!为什么非得找我!” 她的胸膛剧烈起伏,狠厉地盯着明烺,甚至能想象出上一世明烺把这个剧本送到韩欣远面前时,韩欣远也是自己现在这副气急败坏的表情,风水轮流转,谁能想到有一天季晨离竟然能在明烺的面前气急败坏。 有些东西你想要的时候求也求不来,不想要的时候她却偏偏往你的面前蹭。 明烺看了季晨离一会儿,弯腰拾起被踩破了封面的剧本,“季晨离,你在害怕什么?” 季晨离靠着墙壁,双眼发红,不作声。 “从结婚那天我就在想这个问题,季晨离,你在害怕什么。”明烺把剧本扔在桌上,一步一步地靠近季晨离,她的脚尖碰着季晨离的脚尖,甚至一条腿插进季晨离的双腿空隙里,距离太近,说话的热气全喷在季晨离的脸上,“或者说,你究竟是谁。” 季晨离心中一凛,眯起眼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明烺没回答,她的目光在季晨离脸上流连,最后一歪头,亲上了那对薄唇。 季晨离和明烺接吻的次数,从前世到今生,一只手能数得过来,而且这些吻都能找到各式各样不得不发生的理由,通常还是季晨离主动,所以第一次,当明烺主动来吻自己,季晨离的脑子嗡的一声懵了。 和记忆里相同的熟悉味道,带着点青涩,等明烺不甚熟练地把舌头伸进来,季晨离终于回神,她毫不犹豫地一口咬上去,明烺吃痛,捂着嘴退后好几步,神情阴鹜地打量季晨离,她放下捂着嘴的手,嘴角边还有一点血迹。 季晨离深吸一口气上前,毫不犹豫地给了明烺一耳光,清脆响亮的一声啪,在寂静的客厅里尤为明显,“明烺,你真恶心。” 这个耳光力道不轻,明烺白皙的脸上一下子浮起一片鲜红的掌印,她摸了摸火辣辣的左脸,竟然神情怪异地笑出了声,“你不看看剧本么?” “我说了我不演。” 明烺退后坐在沙发里,平静道:“你不演,明天我就让人把那所孤儿院铲成平地。” 季晨离瞳孔收缩,“你敢!” “我为什么不敢?”明烺露出一个嘲讽的表情,“我的卑鄙,你不是已经领教过了么?” 季晨离闭上眼做了几次深呼吸才忍住往明烺好看的右脸也来一巴掌的冲动,等到过速的心跳慢慢平静下来,她才睁开眼,脸上堆着假笑,拿起那沓破烂的剧本,“好,我演。” “不过我有个条件。”她又道。 明烺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拿什么跟我提条件?” 季晨离冷笑,“明烺,如果你不答应我的条件,这部戏你爱找谁演找谁演,至于孤儿院,那地方风雨飘摇了几十年,被你铲去了也是那些孤儿的命,他们和我非亲非故,你只管去铲,铲完了我在边上给你鼓掌叫好,说到做到!” 明烺看着季晨离,似乎想从她的表情里观察出她话里的几分真实性,半晌才道:“你说。” “和我离婚。” “不行。”明烺拒绝得干脆利落。 季晨离冷哼一声,二话不说把剧本撕成两半,“走吧,明总裁,你不是向来一言九鼎么?” 明烺坐在沙发里不动,过了好长一段时间,就在季晨离以为她入定了的时候,她才长长地叹出一口气,疲惫道:“你赢了,季晨离。” 季晨离愣了一下,没听懂明烺话里的意思。 “你赢了,我答应你,拍完这部戏就离婚。” 幸福来得太突然,季晨离有点不可置信,试探性的问道:“真的?” 明烺垂着眼自嘲地笑了一下,“不是你说的么?我向来一言九鼎。” 她孤零零坐在沙发上,四周都是棱角分明的家具,房子里一点温度都没有,季晨离突然有点心疼。 这个女人,季晨离爱了整整十年,呵护了整整十年,曾经看到她手上不小心划破的一道口子季晨离都得心疼得半死,就算后来梦碎了清醒了,付出了十年的感情怎么可能说收回来就收回来。 不收回来又能怎么办呢?十年,就是块石头,整天放在心口上捂着也该捂热了,偏明烺的心比石头还硬还冷,季晨离没把她焐热,她反倒把季晨离跟着一块冻得冰凉。 和明烺在一起的最后几年,季晨离酗酒成瘾,偌大的明家本宅,明烺不经常光顾,后来就成了季晨离喝酒的大本营,别人酒后吐真言,一般说完就忘了,可季晨离不,她喝得越醉,醒来之后记得越清楚。 那次季晨离喝醉了,抱着明烺的胳膊哀求,“明烺,明小姐,明大总裁,我这么爱你,你可怜可怜我,也爱我一点点好不好?只要一点点,一点点我就满足了。” 明烺怎么说的? 明烺说:“我没求着你爱我。” 于是季晨离连那么一点点遥不可及的奢望都没了,说来这部电影名字倒取得贴切,,明烺之于季晨离可不就是遥不可及么? 当然,这部电影的剧本不是写给季晨离看的。 “季晨离。”明烺的呼唤把她拉回现实,“你不是说你爱我么?” 明烺这样明显放低了身段的话听得季晨离想笑,她不好意思当着明烺的面笑出来,只好道:“人是会变的。” 就像明烺,谁能想象这样的话会从她的嘴里说出来呢? 第8章 庸脂俗粉 人是会变的,明烺默念了一遍这句话,意义不明地轻声笑了一下,大概是重生之后某些时间点错了位,这一世的明烺比季晨离印象中的明烺有了不少差别,比如,话更多了些,龟毛的臭毛病少了点,脸上的表情也生动多了。 “那你好好休息吧,明天去公司见导演,我让司机来接你。”明烺说着站起身,扣上了自己解开两颗的领扣,抚平衣服上的褶皱,看上去好像准备出门。 季晨离有点愕然,“你要出门?” “嗯。”明烺点头,自以为很有幽默感地开了个玩笑,“我再待在这里,恐怕你睡觉要做起噩梦来。” 明烺这么正经的人,说出来的笑话根本不好笑,季晨离甚至没听出来是笑话,认真地点头,“的确是。”于是明烺又有点笑不出来了。 “那你 分卷阅读10 休息吧。”明烺手放在门把手上做出开门的动作。 季晨离在她身后欢欣雀跃地等她离开,谁知明烺磨蹭半天,又回过头来确认似的问道:“你真不打算留我?” “……”季晨离硬挤出一点微笑,“明总事忙,还是不要在我这里耽误时间为好。” 说着连请带推的把明烺弄出去关上门,终于靠在门上舒了口气,总算走了。 大约真的是时间线不同的关系,这一世的明烺不正常,简直太不正常了。 明烺走后,季晨离瞥了眼茶几上的破剧本,脸上露出一个苦笑,她上一世演过这部电影,太耗费心神,电影杀青之后季晨离觉得自己好像跟着她饰演的角色死过一遍似的,让季晨离再重复一遍,她还没翻开剧本心里就开始发怵。 不过,如果回报是能彻底摆脱明烺,那么这样的代价似乎也不算什么的。 季晨离抱着剧本开始做起了离开明烺的美梦。 如果真的离婚了,以后该做什么呢?季晨离做演员的这三年手上也算积累了一笔小钱,只要不大手大脚,再加上经营得当,一辈子衣食无忧是绝没有问题的。 干脆开个花店吧?季晨离想,或者蛋糕店咖啡店什么的,再不济就盘一个小学门口的小卖部,贵点也没关系,兴许还能跟学校领导混熟了搭点关系,把孤儿院的孩子入学难的问题一块给解决了。 说起孤儿院季晨离又想到了陶源,陶源现在八成气得恨不得把自己抓起来吊着打一顿,对了,要给陶源留出一笔嫁妆来,前世陶源还没谈对象就……这辈子说什么季晨离也得看她找一个能托付终身的依靠。 难怪老天要让自己重来一次,季晨离想,原来没有了明烺的生活能完美成这样。 第二天明烺的专车果然停在楼下等季晨离,司机是个话不多的男人,把季晨离稳妥地送到明韩影视公司的办公楼底下,经纪人早就在门口等候多时。 “哎呦我的晨离姐,你可算来了!”季晨离一下车,经纪人就抓紧了她的手腕热泪盈眶,“打了你多少个电话了你都不接,我还以为是我做得不好您让明总把我给开了呢!” 经纪人叫封采,和上一世一样聒噪,刚毕业不久的小姑娘,八面玲珑的,恐怕她自己都没想过七年后她会成为娱乐圈最能捧人的经纪人之一。 季晨离对这小姑娘印象很不错,任她握着手腕,笑道:“阿采你说话讲良心啊,跟了我之后我亏待过你么?什么就把你开了。” “行了晨离姐,我知道您是大好人行了吧?”封采拽着季晨离上了电梯,从包里掏出一盒粉底给季晨离补妆,“我的好姐姐哎,你好歹化个妆再出门吧?今儿咱们要见的是谁啊?是谢青蓝谢大导演!你这个样子万一给人家留个邋遢印象以后还要不要在圈里混了……” 既然是明烺钦定的,必然不会被淘汰,封采不懂,季晨离却是知道得一清二楚,她被封采的粉扑呛着了,咳嗽几声道:“导演看的是我的演技,又不是化妆……” 电梯停在二十层,封采拉着季晨离向会议室走去,正好在门口碰上了刚从会议室里出来的明烺,封采对这个不苟言笑的大老板有点害怕,结结巴巴叫了声“明总”,可明烺光顾着看封采紧紧抓着季晨离手腕的动作,封采被她看得发冷,赶紧松开,明烺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工作时间禁止拉拉扯扯。” “是是是!明总放心,一定遵守公司规章制度!”封采使劲点头,都快点出脑震荡来。 等明烺走远了,封采才拍拍胸脯心有余悸,“恋爱中的女人果然都是醋罐子,太可怕了……” 季晨离没听清,问她:“你一个人嘀嘀咕咕什么呢?” “没什么!我是说晨离姐真幸福,和明总恩恩爱爱!嘿嘿嘿……” 封采不知道自己这个马屁好死不死的拍到了马腿上,所以季晨离的脸没有征兆的黑了的时候她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得罪了这位总裁夫人了。 我容易吗我?封采跟在季晨离身后欲哭无泪,当经纪人难,当总裁夫人的经纪人更是难上加难! 推开会议室的大门,对面就是一个坐在沙发上玩手机的女人,那个女人戴着一顶黑色棒球帽,穿着一身休闲装,脚下穿的是运动鞋,看起来挺普通的一个女人,扔进人堆里都找不着的类型,但季晨离却知道,这个女人就是素有鬼才导演之称的谢青蓝。 封采殷勤地凑上去,“谢导演您好,我是……” 还不等她说完,谢青蓝抬起手掌做出一个停的动作,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斜着眼看向还站着的二人,轻蔑道:“你们迟到了五分钟。” “不好意思啊谢导演,实在是路上遇到了点事,您大人大量,大人大量……”封采在那儿跟谢青蓝装孙子,谢青蓝却看着季晨离嗤笑,“连守时都做不到还当什么演员演什么戏,干脆回去做你的总裁夫人就好了。” 但凡天才型人物,大约性格上都有些异于常人的缺陷,季晨离上一世就知道了谢青蓝的德性,所以拍完戏后能躲着都尽量躲着,眼下躲不过去,原想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但谢青蓝一句话惹恼了季晨离,季晨离当场拍桌子冷哼道:“我正好不想演,不如大导演您去跟明总裁说一声,让她换个演员?” 谢青蓝恃才傲物,很少有人这么怼她的,脸色难看起来,“真不知道明烺看上了你什么。” 季晨离跟陶源熏陶了多少年了,从小培养起来的本事,跟人吵架就没输过,坐在会议桌上抱着肩膀故意气谢青蓝,“就看上了我不要脸,怎么,韩欣远没这本事吧?” 别人不知道,可季晨离清楚得很,谢青蓝和韩欣远是大学同学,关系好着呢,刺激谢青蓝本人没用,可要提起韩欣远,绝对一炸一个准。 果然谢青蓝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你说什么?” “谢导演!”封采赶紧跑到谢青蓝跟前给她顺气,“导演消消气,晨离姐她不是那个意思,您别见怪,消消气……” 谢青蓝低头瞥了眼给自己顺气的这个小经纪人,黑着脸道:“喂。” “啊?”封采抬头看她。 “你打我胸干嘛?” “啊?啊!”封采一步跳出去老远,手还举在半空中,尴尬得不知道往哪放才好。 这能怪她么?谁让导演那么平的!封采在心里叫苦,唉,当经纪人难,当总裁夫人的经纪人更难…… 季晨离在旁边看着也乐得不行,憋笑憋得肚子抽筋,怎么以前没发现呢?这个鬼才谢导演可比韩欣远有意思多了。 明烺早内定好的结果,见导演也只是个意思意思的仪式,谢青蓝再恃才傲物也不会跟钱过不去,她和季晨离两看相厌,但还是接下了这部戏,只不过季晨离走后,谢青蓝气不过, 分卷阅读11 跑到明烺办公室和她吵了一架。 “就为了这么个庸脂俗粉你推翻了打磨三年的剧本?明烺,你脑子被驴踢了吧?” 会议室装了摄像头,明烺在办公室把会议室里发生的事看了个全程,她好像重新找回了从前那个活力四射的季晨离,看她把谢青蓝怼得哑口无言,淡薄的脸上浮起一层浅笑,直到谢青蓝推门而入,她脸上的笑还没收干净。 “你来了,有事么?”明烺眉梢微抬地问,谢青蓝的怒火堵在胸腔,突然就发不出来了。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明烺笑成这样,即使明烺刚接手明家家主的位子的时候,她也不过弯了弯嘴角,还从没出现过这样深刻而明显的笑意。 “明烺,我想不明白。”谢青蓝叹气道,“你当初和这个戏子结婚不就为了欣远么?怎么,难道真爱上她了?” “这是我的事。”明烺道,“她不是戏子。” 她想了想,又补充,“也不是庸脂俗粉。” …… 季晨离虽然接了这部戏,也不是马上就能开拍的,还有各种配角和工作团队的组建等等,少说也有一两个月的时间,季晨离有积蓄不着急,可封采她们总要赚钱糊口的,趁着空档时间季晨离接了几部广告和代言,赚的钱不多,总也够花了,又利用剩下的时间研究了一下明烺给她的剧本。 出乎季晨离的意料,的剧本框架没变,但里头的剧情经历了一番大改,虽然都是从校园时代开始的故事,可剧情走向完全不同,唯一的相似点大概就是季晨离饰演的角色的求而不得。 这部电影讲述的是由季晨离饰演的女一号和女二号之间从青梅竹马到步入社会长达二十年的情感纠葛,二十年的岁月浓缩在一部两个小时的电影里,季晨离花了一晚上读完剧本,读到全剧终的字样,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惆怅感,她大概是代入了自己爱明烺十年而不得的感情,这一次对角色的体会竟然比上一世还要深得多。 等配角的选角工作完成时已经是十一月,十一月开拍,明年上映,赶明年的国际电影节正好,工作人员陆陆续续进组,一切准备妥当,举行过了开机仪式,就算正式开了机,与此同时另一位主演也进了组,季晨离看到了毫不讶异,和前世一样,另一位主演正是明艳。 让季晨离感到意外的是,隔天正式开机的时候,韩欣远也进组了。 第9章 好吃不过饺子 C市的十一月,一场秋雨过后突然地就凉了,人们纷纷换上了毛衣厚外套甚至羽绒服,季晨离昨天进的组,今天早晨从剧组订的酒店醒来时冷得打了个哆嗦,就着凉水刷了牙洗了脸,季晨离认命地叹了口气。 拍戏最怕反季节,冬天拍夏天的戏尤其烦人,季晨离本身就是个怕冷的人,只是这么想想心里就有点打退堂鼓的意思。 洗完脸做了个基础护肤,季晨离贴身穿了一件保暖衣,她觉得不够,又穿了一件薄针织衫,才套了件加绒的外套出了门,酒店里开足了空调还不觉得什么,真正出了酒店大堂,还是冷得缩了缩脖子。 “晨离姐,这才十一月啊,你把过腊月的装备拿出来合适么?”封采在大堂的公共沙发里坐着等季晨离,看她的打扮,没绷住乐了,“你这到了下雪的时候可怎么办啊?” “管他呢,现在先暖和了再说。”季晨离缩着脖子钻进等在门口的车里,吩咐司机开足了暖气。 “晨离姐说得对,反正多穿点也没错,防寒保暖嘛。”封采跟着上车,还不忘拍一下季晨离的马屁。 片场离酒店不远,季晨离要赶到剧组化妆,不到六点就起来了,路上的车少得可怜,等到达目的地的时候连工作人员都没来几个,挨个打了招呼,季晨离一溜烟钻进化妆间关紧了门,虽然化妆间里没有空调,可总比在冷风里守着好多了。 等了半个小时化妆师造型师和其他工作人员才陆陆续续赶到,寒暄了几句季晨离换了戏服开始化妆,快化完的时候化妆间里来了一个人。 “嘿,嫂子!” 化妆间的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呼唤,忙碌而嘈杂的化妆间里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化妆间门口想看看这一声是谁发出来的。 明艳突然被十几双眼睛盯着,吓了一跳,讪笑着跟众人道歉,一边走进化妆间的最里头,站在季晨离身后。 第一场戏是校园戏,季晨离已经换好了宽松肥大的蓝白运动套装,不过她身材苗条修长,穿在身上高挑清爽,并不难看,造型师已经给她扎起了高马尾,额前几缕碎发,略施粉黛,透出一股青涩稚嫩的味道。 明艳对着镜子欣赏了一会儿,没正经地吹了声口哨,“哟呵,嫂子这么一打扮还真跟高中生一样,看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明艳是的另一个女主角,她已经是演过几部大女主戏的一线女明星,有自己独立的化妆间和造型师,并不和季晨离在同一个化妆间化妆,这会儿准备妥当了过来探望自己这个没见过几面的“嫂子”,也已经换上高中生校服。 她在戏里的造型是短发,乌黑的刘海柔顺地垂在额前,接近素颜的裸妆,站在季晨离后面,干净得像个初长成的少女,就是脸上表情不大正经,一脸的痞子像,她在戏里饰演的是个品学兼优的乖乖女,本人却像个不学无术的小流氓。 季晨离对明艳并不陌生,明艳是明烺的亲妹妹,上辈子也是这部戏的第二女主角。 一母同胞的亲姐妹,却是截然相反的两种个性,明烺冷淡凉薄,拒人千里之外,可明艳却是个长袖善舞八面玲珑的人,在剧组里和谁都混得开,从导演到打杂的,就没有她不能称兄道弟的人。 季晨离上一世在明家,明艳大概是唯一一个对她还算友好的人,至少见了面还能点头问声好,再说她们还要在一起拍至少三个月的戏,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所以季晨离对明艳的态度也还算温和。 “嫂子看我穿校服好看不?”明艳对着镜子堪堪转了个圈立在她身后,对着镜子里的季晨离咧嘴笑。 “好看。”季晨离点头,“你化好妆了?” “嗯,嫂子你看过剧本了吗?这还是我第一次拍这种题材的戏哎,真怕演砸了在青蓝姐那挨骂。”明艳说完吐了吐舌头,这种明显装嫩的动作她做起来一点都不违和,反倒让人忍俊不禁,连一直不做声的化妆师都偷笑起来。 “你还是叫我名字吧,那个称呼……太别扭了。”季晨离也已经化完了妆,对着镜子摆弄完发型,转身朝明艳伸出了手,“在剧组里大家都是同事,未来几个月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明艳握着季晨离的手笑了一下,她长得和明烺五分像,一双眼睛尤其 分卷阅读12 像,眼尾都略微下垂,笑起来时眼睛弯成两道月牙,不笑的时候眼神很凌厉,看上去很不好接近的样子,不过明艳爱笑,所以眼睛一直是弯弯的。 明艳握着季晨离的手迟迟不松开,用余光观察了下周围,发现没人注意她们这边,故意凑近季晨离,贴着她的耳朵道:“晨离,你知道好吃不过饺子的下一句是什么么?”说完还冲季晨离眨眨眼。 这话说得太过分,季晨离的脸色立马不好看了起来,明艳又哈哈大笑,拍着季晨离的肩膀轻松道:“晨离你不会真生气了吧?我开玩笑的,消消气消消气。说来你也真占了我的大便宜了,明明比我还小两岁,愣是成了我长辈……” 说话间化妆间里又进来了一个人,明艳看清来人,眼前一亮,“欣远!” 来人正是韩欣远,和记忆里一样的大方优雅,上前跟明艳抱了一下,又对季晨离笑了笑,“季小姐,好久不见。” 季晨离没有韩欣远那么好的涵养,她上辈子差不多把韩欣远当仇人看,这辈子虽然没有那层情敌关系了,敌视了那么久,让她一下子装得像个没事人似的还真没可能,所以季晨离面对她的问候,只是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连问候都算不上。 明艳察觉出气氛不对,打着哈哈岔开话题,“欣远,你不是准备出国修养么?怎么突然到剧组来了?” “我闲着无聊都快闷得旧病复发了,好不容易找了个活打发时间,喏,就在你们组找了个跑龙套的角色。”韩欣远好像并不介意季晨离的态度,笑着拍拍明艳的肩膀调侃,“阿艳,行啊你,穿个校服真跟高中生似的,就这打扮去市一中门口撩小姑娘,绝对一撩一个准!” 明艳笑骂:“去,那可都还是未成年呢!我有那么禽兽么?” 看得出明艳和韩欣远的关系很好,不是明艳平常跟谁都能插科打诨的那种好,她们站在一起,周身就形成了一种磁场,别人压根没法插一脚进去。 季晨离也不想掺和到她们中间,见两人聊得热火朝天,打断道:“明艳,韩小姐,你们慢慢聊,我先出去了。” “等一下!”韩欣远叫住她,“季小姐,能聊聊么?” 季晨离努力让自己保持微笑,“抱歉,我想我们没什么好聊的。” “就五分钟,绝不耽误你的时间。”韩欣远走到季晨离旁边,拉着她走出了化妆间,同时对明艳嘱咐道:“阿艳你先走吧,待会儿片场见!” “好,你们快点儿啊!可不能让我一个人挨青蓝姐的骂!”明艳不放心地在她们身后叮嘱,只见韩欣远摆了摆手,也不知听没听到。 因为是校园戏,片场搭在一所大学里,旁边有一条小河,周六清了场,河边一个人也没有,格外安静,韩欣远和季晨离沿着河堤的鹅卵石小路走,走了一分多钟,韩欣远依然没有要说话的迹象。 季晨离不知道韩欣远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心里不耐烦,干脆停了脚步,“韩小姐,这里没人,您有话就直说吧,别耽误了剧组的拍摄进度。” 韩欣远也停了脚步,坐在河堤边的长椅上笑道:“季晨离,我还没来得及恭喜你和明烺结婚呢。” “不用恭喜,已经在离了。”季晨离坐在长椅的另一头。 “真的?”韩欣远眼里闪过一丝惊喜,可转眼又不相信地问:“你们不是刚结婚么?” 这时的韩欣远还不像七年后那么深藏不露,有什么情绪都挂在脸上,好猜得很,季晨离看看她脸上抑制不住的兴高采烈,失笑,“韩小姐好像很高兴。” 能不高兴么,最碍眼的绊脚石没了,以后韩欣远和明烺只管逍遥快活,季晨离只盼这对扫把星离自己远远的,眼不见心不烦。 “季小姐看错了。”韩欣远收起脸上的表情,客气地笑笑,“季小姐,不管怎么说,你救了我一命,改天我请你吃饭吧。” “再说吧。”比起一顿饭,季晨离宁愿韩欣远离自己越远越好,她懒得听韩欣远再说废话,恹恹地起身,“韩小姐慢坐,我得回片场了。” 她快走的时候想想,又补充道:“你放心,我和明烺是真离婚,不耽误你们恩爱。” 说完就要走,结果季晨离转身还未走远,又被韩欣远叫住,“季小姐!” 季晨离回头。 “谢谢你把阿烺还给我。” 季晨离笑着转身,双手插在校服裤子宽大的口袋里,慢慢走远。 还这个词用得好,直到现在季晨离才彻底明白过来,不管哪一世的明烺都从来也不属于自己,上辈子是她偏执得太过,强行插足了别人的爱情,这辈子一切回复正轨,好得很。 第10章 不蒸馒头争口气 季晨离赶到片场时工作人员都已准备就绪,明艳坐在临时搭起来的休息室里背台词,谢青蓝正在和摄影师调机位,还是夏天时看到的那顶棒球帽,大冷天竟然只在T恤外头加了件棉夹克,脸上一脸的不耐烦,看得季晨离都替她冷得慌。 “我的晨离姐你可算来了!你再不来导演准得把我活吃了!”封采在片场里找了好几圈都没找到季晨离,都快急哭了的时候季晨离总算出现,封采赶紧拉着季晨离的胳膊把她带到谢青蓝那边去,邀功似的道:“导演!晨离姐到了!” 谢青蓝从摄像师的镜头里转过脸,摆着一副季晨离欠她好几百万的臭脸,“你又迟到了。” 这次的确是季晨离做错,她从善如流地道歉:“导演对不起,不会有下次了。” 可惜谢青蓝并不领情,哼了一声,言语间冷嘲暗讽,“总裁夫人能屈尊参演我的戏是我的荣幸,能来就已经是给了我天大的面子了,哪敢再劳驾总裁夫人道歉。” 季晨离本人并不十分出名,认识她的人也不多,就连摄像的几个都不认识她,可是明烺的名号流传已久,又是幕后出钱的大老板,最近还因为和女人结婚闹得满城风雨,是这几个月的话题度秒杀一干一线明星的人物,所以几个摄像闻言立刻抬起头来,机器也不摆弄了,就想看看能让明烺拼着和众多合作伙伴闹翻也要与之结婚的女人到底长什么模样。 看了之后眼里都露出失望之色,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也就是个普通人嘛,虽说是比普通人漂亮点,可混娱乐圈的有几个是没有几分姿色的?就季晨离这副相貌,在美人如云的圈子里也就是个中等水平,普普通通的一个二流小明星,真不知明总裁看上了这女人哪点。 被众人的目光注视着,季晨离几乎能感受到他们眼里的鄙视,好像被人扒光了当众围观一样难受,脸上青一阵红一阵,过了好久才憋出一句:“只怕某些人想当总裁夫人还当不上!” 这话暗示的是韩欣远,听到围观群众的耳朵里就变了味,不知道的还以为 分卷阅读13 是眼前这个鬼才谢导演也想当明家的当家夫人,又纷纷转过头去看谢青蓝。 封采一见气氛有异,赶紧出来劝阻:“谢导演谢导演!晨离姐迟到是我没有通知到位才耽误了她的功夫,您大人有大量就原谅我这一次吧?我保证没有下次了!” 谢青蓝看了封采一眼,对她眼神里的可怜巴巴很是受用,她在和季晨离耍嘴皮子方面掰回一城,喉咙里梗了好几个月的一口气终于顺了下去,连带着看这个小经纪人都顺眼了不少,大手一挥,大度地放她们走了,封采赶紧拉着季晨离开溜,季晨离绷着脸站在原地不动,她拉了好几次才把人拉开。 季晨离和封采走后,明艳才捧着正在背的剧本慢悠悠晃到谢青蓝跟前。 “机位都调好了没有?”明艳问摄像师。 “调好了明小姐,随时可以准备开机。”摄像的师傅不认识季晨离,可明艳是圈里响当当的腕儿,怎么可能不认识,一见她过来立马和颜悦色起来。 “辛苦了,麻烦各位,我想和导演单独说几句。” 几个摄像虽然还想听听这些明星之间的八卦细节,碍着明艳在圈子里的地位和她背后的身份,只得道了声不辛苦赶紧开溜。 摄像工作人员全都走光了之后,明艳才合上剧本,拿着本子的右胳膊搭在谢青蓝肩膀上,嬉皮笑脸道:“行了,不就晚了几分钟么,青蓝姐你至于生那么大的气么?” 谢青蓝白了跟自己勾肩搭背的明艳一眼,没好气道:“我真不明白明烺到底看中了那个二流小演员哪一点。” 明艳学着古装剧里的夫子,摸了摸自己并不存在的山羊胡,煞有介事道:“情之一字,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你我都是旁观者,常言道清官难断家务事,再说我姐的性子你是知道的,她们的事我们哪里管得着。” 谢青蓝不甘心地拉低了棒球帽的帽檐,“管得着管不着,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明艳一听她话里的意思,笑了一下,“你悠着点,看我姐的意思对那小演员可上心着呢,别到时候连累了我背黑锅。” 谢青蓝鄙夷地看着明艳,“那你快滚吧,省的在我这背了黑锅。” …… 季晨离回到休息室一直阴着脸不说话,封采知道她是心里有气,叹口气劝导她:“晨离姐,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人家是导演,你何必跟她争一时之气。” 季晨离嗤笑,“人活一世,不就是为了争口气么?”她活了两辈子,到底也没学会圈子里的生存之道,她的骨子里有点轴劲儿,学不来韩欣远明艳又或者是封采长袖善舞的那一套,认准的道理非得跟人争个高低对错,混了那么些年,愣是半个朋友也没混到。 “那也得看时候吧?”封采看季晨离的脸上有点脱妆,在化妆台上拿了粉扑口红给她补了补,“晨离姐,不是我说你……” 封采还要教育季晨离,只听休息室外有人敲门,“请问季小姐在么?” “在。”封采对着门口喊道,“请进。” 门外进来一个年轻人,走到季晨离面前笑了笑,“季小姐,导演说今天第一场戏先放放,先拍第二场。” 封采觉得奇怪,“不是已经定好了第一场么?妆都化好了,现在临时改来得及么?” “来得及来得及!”年轻人连忙点头,“导演说了今天的天气不适合拍第一场,再说两场戏都是校园戏,一个片场,那边的机器已经搭好了,让我带季小姐过去呢。” 封采也跟着季晨离进过几个剧组跟过几部戏了,临时改戏的事虽然少但也不是没有,谢青蓝和季晨离有点私人恩怨,但在剧组里总要以公事为重,应该不会故意为难季晨离,于是对年轻人客气地笑道:“知道了,那麻烦你给我们带个路,辛苦了。” “封小姐说哪里话,应该的。” 第二场戏在人工湖附近,主要情节是季晨离扮演的女一意外落水被明艳扮演的女二意外搭救,一般这类落水情节都由替身演员来完成,主演只需要在水里拍几个特写镜头完成几句简短台词就行,可季晨离到的时候却被告知这场戏没有替身演员,全由本人完成。 “那怎么行!我们这边演员出了事你们付得起这个责任么!”封采一听就急了,跟来通知的副导演理论,“再说现在天气这么冷,万一演员生病了耽误拍摄进度,这个责任谁来承担?你承担得起么?” “封小姐息怒。”副导演苦笑,“导演的脾气你是知道的,说一不二,你也知道我们这些人说的好听点是副导演,还不都是给导演端茶送水顶雷的么?您大人不计小人过,也体谅体谅我们。” “我体谅你,谁来体谅我们?”封采这会儿已经全然抛开了平常对谁都笑眯眯好说话的老好人样,瞪着副导演据理力争,“这事我们绝对不能同意!导演在哪?我要见导演!” “阿采!”季晨离低声喝制住了封采,面无表情地看向满头冷汗的副导演,“你去跟导演说,我拍。” “晨离姐!”封采急得直跺脚,“那个谢青蓝分明就是跟我们过不去!亏我还以为她既然担得起鬼才导演的称号,好歹不会那么小肚鸡肠,没想到也是个假公济私的卑鄙小人!不行,这事我得找明总说去!” “你给我站住!”季晨离冷着脸又呵斥了一声,“你想再让谢青蓝戳着我的脊梁骨骂么?” 不蒸馒头争口气,季晨离上一世已经活得够窝囊,当面背后的因为一个明烺不知被人明嘲暗讽了多少回,里子面子丢的一干二净,这辈子里子怎么样暂且不提,怎么着都得把面子挣回来,至少是个堂堂正正的人,而不是“和明总结婚的那个小演员”,仿佛脱离了明烺,自己连个人都算不上。 …… 灯光摄像准备就绪,现场收声,季晨离站在人工湖边,看了眼自己斜后方的镜头,只有一瞬间,很快又转过身去对着湖面。 谢青蓝坐在监视器前,正好对上了季晨离的眼睛,分明只是个二流的小演员,长得不怎么样,还用卑劣的手段要挟明烺和她结了婚,那么一个眼神,却从骨子里带出来一点孤傲,她捧着书面对湖站着,深秋初冬的冷风裹着寒意袭来,把季晨离身上宽大的校服都吹得贴紧了身体,包裹出她坦荡荡站立的线条,明明是娱乐圈里的戏子,却偏有了些文人的清雅风姿。 都这时候了还故作什么清高,真是当了那什么还立牌坊,谢青蓝冷笑了一声,拿着自己的喇叭喊道:“各部门准备。” 场记拿着场记板道:“一场一镜一次,a!” 季晨离捧着书走过湖面,摄像机开始跟着她的脚步移动,她全神贯注在书本上,似乎没有注意到湖边有一个小小的缺口,突然脚下一滑,摔进水里 分卷阅读14 去。 扑通一声,微风吹过,带着点波纹的水面掀起一阵巨大的水花,季晨离在水里扑腾几下,只听导演拿着喇叭喊:“咔!” “演员摔的动作太僵硬,再来一遍!” 湖水不深,季晨离全身湿透的从水里站起来,对着镜头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微笑,水温刺骨,她努力控制着自己不发抖,面部肌肉还是生理性的抽搐了一下。 …… 明烺刚开完一个会,是关于明年公司投资计划的,董事会上的那些老油条哪个没点自己的小算盘,你来我往地拉扯半天,一个会从上午开到下午,总算有了点眉目,明烺按着额角疲惫地散了会,很快会议室就空了,只剩她一个人。 空调开得很足,明烺却突然身子发冷,不自觉地就哆嗦了一下子。 十一月一到就意味着年关将近,正是一年最忙的时候,明烺已经连续好几天忙得每天只睡两三个小时了,终于腾出这么片刻的功夫,想撑着额头打个盹,却猛的想起了季晨离来。 算算日子,电影大概已经开拍了,也不知那人看过剧本后是个什么反应。 于是明烺刚眯起来的眼睛又睁开,问身后站着的助理道:“季晨离的电影进度怎么样了?” “今天刚开拍。” 明烺思忖了片刻,又问:“下午还有计划么?” “明总,下午分公司那边要派人过来,还有A国那边的几个客户……” “推了。”明烺道,“下午去片场。” 第11章 我不要你 “咔!重来!” 谢青蓝的声音丝毫不变的同样烦人,一遍一遍地重复同一句话,季晨离已经记不清这是她说的第几遍。 她全身冰凉得几乎没有温度,甚至连冷热都已经没法区分,被救生员从水里捞起来,脸色青白,嘴唇也冻得毫无血色。 救生员的手抓住她的手时被凉得哆嗦一下,把人送上岸,在她耳边叹息了一声。当演员也不容易,都是出来混口饭吃的,镜头前光鲜,镜头后还不定被人怎么折腾。 这场戏已经拍到了下午四点,来来回回就这么一个镜头,近景远景特写……没完没了地反复,连谢青蓝身后的几个助理和副导演都开始于心不忍,偏偏谢青蓝一点要放过季晨离的意思都没有。 所有人心照不宣,八成是这位总裁夫人得罪了导演了,不过她倒是有脾气,就这么跟导演死犟着,居然真的一句软话也没说。一个助理摇了摇头,暗叹这姑娘真是死脑筋,认个错服个软有什么大不了的?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那可是导演!除非季晨离罢演了,否则以后的日子她且有的受的。 再说这个谢青蓝谢大导演也是个不怕死的,总裁夫人都敢这么戏弄,看来外界那些小道消息的传闻不是没有道理,明总大概真的是被季晨离拿了什么把柄才结了婚的,否则自己的爱人被人这么折磨,她怎么可能无动于衷,连个面都不露?果然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这么一想,那几个人对季晨离的同情也都淡了不少。 季晨离僵硬地站在岸边,身上是已经全然湿透的校服,带着湖里的淤泥水藻和其他的什么污渍,黏腻地紧贴季晨离的皮肤,一阵冷风吹过,带走了季晨离身上最后一点热气,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打颤,牙齿咯咯作响,连睫毛都在频率密集地颤抖,闭上双眼咽了咽喉咙,呼出的气都是冷的。 她的脑袋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的,脑子里有无数把锤子在朝四面八方猛砸,嗡嗡的响,季晨离觉得自己的脑子都快被砸开,什么拍戏什么台词什么镜头她早就忘光了,她甚至忘了为什么站在这个地方,只知道机械性地听到谢青蓝让人厌恶的声音之后往水里跳。 这一天过得太漫长,季晨离的眼皮都快重得睁不开,顺着眼前露出的一条细缝儿看了看天空,和早晨一样灰蒙蒙的眼色,连时间都没办法判断。 “一场三镜……a!” 听到a,季晨离条件反射地往水里跳,扑通一声,连第几次都没听清。 “咔!” 季晨离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重来!” 果不其然的一声,嗓子眼吊着的那颗心又重重跌落回去,季晨离借着救生员的搀扶重新上岸,对着镜头,用尽全身力气在嘴边勾出一道虚弱的弧度。 谢青蓝坐在监视器后头,把她脸上的那点表情尽收眼底,连脸上因为寒冷而不自然的抽搐都没错过。 明艳坐在谢青蓝旁边背台词,一抬头正好看到了季晨离转瞬即逝的那点嘲笑。季晨离的校服还湿漉漉地贴在身上,头发被湖水纠缠得乱七八糟,随性地贴着她的脸颊脖颈,上面还挂了几片绿藓、几段枯枝。 墨色的黑发映着纸一样苍白脸,季晨离脸上的表情早就僵硬了,眼神也已经模糊,可身体却站得笔直,没有血色的嘴唇抿成一条线,和她站立的姿势一样锋利。 “啧,我这个嫂子果然不是一般人,难怪我姐能看上她。”明艳把剧本卷起来握在手里,露出点诧异又钦佩的表情,用胳膊肘捅了谢青蓝一下,玩笑道:“哎,差不多得了,她现在起码也算半个明家人,被你这么折腾,传出去像什么话?算了吧,好歹给我们明家一个面子。” 谢青蓝看着监视器面无表情,连动都没动一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明艳又道:“我知道你要给欣远出气,可也不是这么个出法吧?来日方长,我姐把她交到我手上,万一我这便宜嫂子真出了什么事,我姐非活剐了我不可!” 谢青蓝嘴巴微张,想说什么,从远处又传来一声嗓音嘶哑的破口大骂:“谢青蓝!你就是个小人!你假公济私公报私仇!就你这小人还导演呢!我呸!你给我记着!万一晨离姐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和你没完!” 明艳转头看去,原来声音是从休息室里传来的,休息室的门紧锁着,只有一个透风的窗户,封采正趴在窗户上破口大骂,骂了一下午,嗓子都已经哑了。 明艳又笑了一声,站起来扭了扭坐累了的腰,“这个小经纪人真有精神,都叫唤一下午了吧?嗓子都喊劈了。” 谢青蓝听到封采的叫唤,眼神一暗,重新拿起了她的喇叭,“重来!” “慢着!” 从身后远远地传来一声制止的命令,谢青蓝和明艳同时转身,明艳脸上的笑僵住了。 明烺正从片场入口处大步流星地走过来,身后跟着她的私人助理和几个保镖,她走得太快,半长的头发被风吹得凌乱,黑色的大衣也在空气里掀起一个翻飞上扬的轮廓,那一声制止是助理喊出来的,明烺的速度很快,谢青蓝和明艳两人还没回过神来,她就已经到了她们面前。 “姐……姐……” 分卷阅读15 明艳往缩缩脖子后退了两步,眼睛不自在地转向一边。 明烺环顾一周,“季晨离呢?” 明艳看看谢青蓝,脸上勉强扯出点笑容,“姐,最近公司不是忙得很么?你怎么有空过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嫂子她拍戏呢……” “我问你季晨离人呢!”明烺喝道。 她的声音不大,但是比刮过的北风还冷,周围人却都听得抖了三抖,不由自主地低下头,大气都不敢出。 “嫂子她……她……”明艳吞吞吐吐说不出话来,谢青蓝哼了一声,蔑笑,“明烺,欣远这些年为你付出了多少你不知道么?我看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 明烺脸色铁青,“我问你季晨离在哪!” “她……” 不等谢青蓝把话说完,明烺的眼睛已经锁定在了监视器上,镜头里的女人狼狈不堪,身体抖得像筛子,她开始还能保持站立,后来脚步不稳地晃了晃,一头载进水里。 明烺的瞳孔收缩,大力推开明艳和谢青蓝二人,一脚踢翻挡在她面前的监视器,箭一样飞奔出去,等明艳反应过来时,她已经跑到了湖边,然后眼都不眨地跳进湖里。 明艳很少见明烺这么情绪失控的时候,自从明烺接管了明家之后更是一次都没见过,她心里一惊,恍惚才意识到原来那个小演员对自己老姐来说可能比自己想的还重要一点。 明艳苦着脸看向谢青蓝,“这下我死定了。” 湖水是彻骨的寒凉,明烺跳进湖里的那一瞬间心也跟着凉透,她水性甚好,比全副武装的救生员更快一步抱起了季晨离,季晨离已经在水里昏迷了过去,双目紧闭,嘴唇还在打颤,身体也无意识地剧烈抖动。 “季晨离!季晨离!”明烺把季晨离抱在怀里,她的身体比湖水还冷,明烺想用自己的体温给她一点温度,可根本就是杯水车薪,季晨离闭着眼睛,对明烺的呼唤半点反应也没有。 “季晨离!你醒醒!”明烺慌了,她用力摇晃季晨离,好像这样做怀里的人就能醒来一样,“我不准你死!你不能死听到没有!季晨离你醒醒!你要是敢死,我就……我就把那间破孤儿院夷为平地!我说到做到你听到了吗!” 大约是明烺的摇晃让季晨离在昏迷中也觉得不舒服,又或是明烺的话刺激了她,季晨离真的醒了,湖水太冷,明烺的体温让她觉得异常温暖,于是她的手下意识搂紧了明烺的脖子,把自己毫无保留地贴进了明烺怀里。 “不能……你答应我不动他们的……”季晨离的下巴垫在明烺的肩膀上,对着她的耳朵呢喃,呼吸喷在明烺耳朵上,冷得让人哆嗦。 “晨离?”明烺的眼前一亮,抱紧了季晨离,好像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太好了……我还以为……还好你没事……”她的唇贴在季晨离的耳廓上,“还好你没事……” 季晨离觉得自己的耳后落下了一点温热的液体,她身上太凉,以至于那些温热液体都变得格外滚烫,能把她的后颈肉烫下来一块。 “明烺?”季晨离终于恢复了一点意识。 “是。”明烺沙哑道,“晨离,我在……我在这里……” 季晨离虚弱地哼笑了一下,然后推开了明烺的怀抱,向一直站在旁边不知所措的救生员伸出了手,“我没力气了,劳驾把我送上去。” 明烺想扶她一把,她却被蛰了似的躲开明烺,“我不要你。” 季晨离靠着救生员的肩膀,嘴里还在喃喃,“我不……我不要你……” 明烺眼睁睁看着上一秒还在自己怀里的人,这一刻宁愿倚着一个陌生人的手臂也要逃离自己,仿佛她是个什么不能忍受的脏东西。 我不要你。 这是季晨离最本能的真实反应。 湖水好像从毛孔里渗透进明烺的五脏六腑,连带着她的心都凉了下去。 救生员把季晨离送上岸,她的腿已经完全无法支撑起身体,歪坐在岸边,挣扎了许久,最终还是失去了意识。 第12章 都是假的 冷,好冷。 季晨离只觉自己身处一片暗无天日的冰窖里,她想睁开眼,可是眼皮就像被胶水粘在一起似的怎么也睁不开,她拼命往前跑,总会回到原处,没有路,也出不去,一个人都没有,没人能救她,所以她最后只好抱着膝盖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这里八成就是地狱了,季晨离朦朦胧胧地想,突然被一个温暖柔软的东西包裹住,她通体生寒,好不容易有了点带温度的东西,也不管是什么,赶紧一股脑贴了上去,恰到好处的温度,季晨离抱紧了那东西,觉得自己全身的毛孔都打开了,连脚趾都舒服得蜷缩起来。 明烺抱着季晨离躺在病床上,季晨离的头埋进她的怀抱深处,双手抓着她的衣襟,还在不停地往她的怀里钻。 初冬夜晚,北风裹挟着寒冷穿堂过巷,发出呜呜的咆哮,明烺一只手圈着季晨离的腰,另一只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抚摸她的头发,眼睛看着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季晨离的身体很烫,高烧到了接近四十度,完全没有往下退的趋势,医生说是急性肺炎,她的左手还扎着输液针,明烺怕她乱动弄歪了针头,只好按住她的左手不让她动弹。 持续的高热让季晨离的皮肤泛起不正常的红色,她的头埋在明烺怀中,弯出一段修长的脖颈,白里透红,像是熟透了的苹果,她的呼吸喷在明烺的前襟上,离明烺的喉咙很近,那一小块沾染了水汽,贴着明烺的皮肤,明烺的目光从窗外移到了季晨离暴露在黑暗中的一小截雪白透粉的脖子上,咽了口唾沫,只觉得病房里的暖气开得太足,她有点口干舌燥。 明烺看了看不远处的病房门,此时已经到了后半夜,巡房的医生已经去休息了,再说这是高级病房,没有明烺的允许谁也别想踏足半步,于是明烺低下头,想尝尝那一小截不停地散发着诱惑气息的脖子到底是什么滋味。 可她的嘴唇刚贴在季晨离的脖子上,只听季晨离闭着眼睛迷迷糊糊地说梦话。 “离婚……明烺你……放过我吧……” 明烺的动作顿住,她保持着嘴唇贴着季晨离脖子的姿势,过了几秒钟,又抬起头来,下颚抵着季晨离的发顶,深深地叹了口气。 病房里悄无声息,仔细去听,能听到输液瓶里的液体往下滴的声音。 季晨离在黑暗中寻到了一个温暖的热源,身体渐渐地不再寒冷,周围也越来越明亮了起来,等她注意到的时候,自己已经身处一个不知道什么电影的拍摄现场。 那似乎是一部谍战电影,此时正在拍枪战场景,现场突然想起了爆破声,震耳欲聋,季晨离站在边上被吓了一跳,可旁边的一个露天棚子里,一个年轻的女人左手键盘右手鼠 分卷阅读16 标,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她头上戴着耳机,爆破响起的时候,两只手丝毫不抖,甚至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那个人的长相如此熟悉,季晨离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她。 然后露天棚子里来了另一个女人,半长头发,面上的表情很淡,妆也很淡,不过五官很立体,秒杀了季晨离印象中的一干明星花旦,那人上身穿着简单的白T恤,下身穿了条九分裤和尖头的平底鞋,露出从脚踝到脚背那一段白皙骨干的皮肤,脚踝上凸起的一块骨头格外精致。 季晨离认识这个女人,她是比现在更年轻的明烺,那时她还没完全握住明家的大权,脸也没完全长开,就算故作淡然也掩盖不住的稚气,穿着打扮也更轻松随性一些,不过眉宇间已经隐隐有了后来的凌厉肃杀。 明烺走到露天棚子里,在戴耳机的女人身后静静站了一会儿,立马有识眼色的工作人员给她端来了一把椅子,她坐下,双腿交叠,眼睛紧盯电脑屏幕,间或顺带着看一眼戴耳机的女人。 她们好像根本没发觉站在一边默默注视一切的季晨离,不过季晨离却想起来了什么。 她想起来了,这个戴耳机的女人就是她自己。 这是多少年前的事了?这年季晨离大学还没毕业,在这个剧组里实习,她的大学学的是影视设计,拿着导师的推荐信到这个剧组实习,职位是后期剪辑,大概工作就是每天跟剧组的拍摄进度,对近段的拍摄原片进行粗剪,然后送交专业剪辑师剪辑制作成片,这份工作虽然辛苦,但是带季晨离的剪辑师是个专业的前辈,季晨离跟着他能学到不少东西,所以辛苦是辛苦,每天又都过得很充实。 终于能靠自己的双手挣钱,又受公司赏识,季晨离对未来充满信心,觉得她大概能带着陶源从此走向幸福生活,谁知后来却遇见了明烺,万劫不复。 季晨离想走过去,走到年轻的自己面前,一巴掌拍醒她,警告她离身后的这个人远远的,但是季晨离的双腿被灌了水泥浆似的,一点都动弹不得,于是她只好眼睁睁看着,看着年轻的自己终于剪完了素材,舒了口气摘下耳机,转过头去,眼神正好和身后坐着的明烺对个正着。 年轻的季晨离诧异了一下,她第一次见到这个长得好看的女人,不认识她是谁,只当是剧组里的某个明星,于是冲她客气地笑笑,“不好意思,这里是剧组的机密重地,非工作人员不能入内的,您是迷路了吧?片场在旁边的那个棚子里。” “你是剪辑师?”明烺问。 “呃……暂时还是学徒。”年轻的季晨离腼腆地挠了挠后脑勺,然后又坚定地笑道:“不过我相信我以后一定能成为业内首屈一指的后期师!” 季晨离在一旁看着,听到这话摇了摇头,自嘲地笑了,她想告诉这个年轻人,你不会成为业内首屈一指的后期师,你将来会成为一个被人唾弃的影后,都是拜你面前的这个女人所赐。 明烺抿嘴笑了一下,她看着电脑上粗剪出来的一段一段的短视频,点头道:“你一定会的。” 就是这个笑容,略微弯起的嘴角旁边有两道半月形的梨涡,小小的,好看极了,年轻的季晨离看呆了,傻愣愣地问明烺,“你是明星么?” “嗯?” “你笑起来真好看。” 季晨离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急忙摆着手解释,“我我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是说……” 她愣头愣脑地瞎解释一通,脸都涨红了,明烺看到她觉得有趣,又笑了一下,这次笑意更深,连眼角都弯了起来,季晨离脸更红了,垂着头认命道:“我的意思是,你真好看……” 明烺渐渐收起笑容,淡淡道:“你真有趣。” 这是季晨离和明烺的初遇,过了太长太长时间,长到季晨离已经活了两辈子,她以为她忘了,谁知真发生在眼前时,每一句台词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她都记得,跟放电影似的出现在她的眼前。 那时的季晨离太年轻,她以为一个人对你笑就代表她对你好,至少是不讨厌你,她以为明烺能注意自己,说明自己身上有那么一点点能吸引明烺的东西,她以为只要自己对明烺好,明烺总有一天会被打动的,现在再回放一遍季晨离才知道,什么都是假的。 那一天明烺之所以会特地去认识她,不过是因为她正在剪的片子里有韩欣远的镜头罢了。 电脑、桌椅、连同稚嫩的明烺和季晨离都渐渐化作烟尘随风消散,周围什么都没有,季晨离又回到了冰冷的暗无天日里。 “假的。”季晨离躺在又凉又硬的地板上,手臂挡着眼睛苦笑,“什么都是假的。” 她努力闭起眼睛,可是还是有液体顺着手臂和眼睛的缝隙淌下来。 病房外的天空已经泛起灰蒙蒙的亮光,呼啸了一夜的北风渐渐停了,季晨离身上的高热也逐渐退了下去,明烺就那么抱着季晨离躺了一夜,一夜都没有阖眼。 她听了一夜季晨离的梦话,一会儿是“好冷”,一会儿又是“明烺,你放过我吧”,到了后半夜,又听她说:“你真有趣。” 后来,季晨离开始躲在明烺怀里哭,边哭边说:“都是假的。” 确切的来说并不能算哭,哭是一种发泄,泪水跟着嘶吼,把所有的难过和绝望统统带走,季晨离那样的,只能叫流泪。 那样压抑的、颤抖的、小心翼翼的,咬着后槽牙,生怕泄露出一点点声音来,连梦话都是喃喃的低语。 “晨离,”明烺咬着季晨离的耳朵问她,“什么才是真的?” 季晨离在梦中摇头,一个字都不说。 明烺叹息着,吮掉了她眼角挂着的最后一滴泪水。 这场梦做得太久,季晨离乱七八糟地想了一晚上,等她终于能从梦里醒来,睁开眼睛,自己在一个空荡荡的房间里,都是刺鼻的消毒水味,她左右看看,房间里一个人都没有。 季晨离扶着快炸开的脑袋从床上坐起来,努力回想发生了什么,她的记忆只到自己体力不支摔进湖里为止,后来发生了什么已经完全记不得了,只知道自己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一会儿冷一会儿热,做的什么梦也记不清了。 但是季晨离在自己的枕边发现了一根头发,不长,乌黑,软软地落在枕头上,上面带着些香味,一看就属于另一个女人,季晨离跟这个女人纠缠了十年,这个洗发水的香味她了如指掌。 季晨离喉咙干涩,胸腔刺痛,捂着嘴不自觉地咳了起来。 “让你别跟那个姓明的走,这下把自己弄成这样,你高兴了吧?”门口传来一个女人的气骂,季晨离捂着嘴抬头一看,咳嗽都忘了。 “陶源姐?你怎么来了?” 第13章 我爱季晨离 分卷阅读17 早晨,明家一家人难得有机会聚在一起吃顿饭,明烺的母亲温玉秀边往面包上抹草莓酱边道:“阿烺啊,你妹妹都在祠堂跪了一个晚上了,她就算犯了天大的错你也不该这么罚她吧?” 自从明烺的父亲明光文从位子上退下来之后,他就再不过问明家的事,带着妻子温玉秀世界各地的四处旅游去了,再加上明烺不顾他的反对执意要和季晨离结婚,明光文心里有气,连她的婚礼都没参加就直接走的,这不,昨天才从澳洲回来,一回来屁股都还没坐热,就见明艳板着脸回家,一声不吭地进了祠堂,直挺挺就跪下去,连声招呼都不带打的。 温玉秀当年生明艳的时候有点难产,经历了一番波折才生出来的小女儿,又不指望她来继承家业,从来都是捧在手心里娇惯着,别说体罚,小时候就是一句重话都没对明艳说过。 按理说知道母亲回来了,明艳的正常反应应该是拉着温玉秀的胳膊问她又给自己带了什么礼物,澳洲好不好玩,下次要带她一起去之类的,可明艳回来之后不仅没到她跟前来腻歪,反而没声没响地跑到祠堂里去跪着了,温玉秀大惊之下赶紧跑到祠堂去问小女儿发生了什么,明艳低头垂眼,被温玉秀问烦了才道:“你去问姐去。” 温玉秀一听又忙着打电话给自己的大女儿,谁知电话是关机状态,大女儿一直到早晨六七点钟才回家。 温玉秀怕明艳跪一晚上跪出什么毛病,在她身边好劝歹劝,可明艳是个犟脾气,卯上劲儿了,就当温玉秀的话是耳旁风,愣是一动不动跪了一夜,直到明烺回来吃早饭她还在跪着。 “阿烺,艳儿她从小身体不好,万一跪出病来……” 明烺手上正在翻今早刚送过来的晨报,哗啦翻过一页,没听到温玉秀的劝说似的。 自己生的骨肉,温玉秀深知大女儿的个性,她从小就有主见,又是按着继承人的标准培养成人的,决定了的事八头牛都拉不回来。眼看着在明烺这里劝不动,温玉秀转头,求救似的对自己的丈夫使眼色,只见他也在翻报纸,只不过明烺看的是财经版,明光文看的是社会版,真不愧是父女俩,低头看报纸的姿势一模一样,连翻动报纸的频率都分毫不差。 “咳咳!”温玉秀干咳两声意图唤起丈夫的注意,可明光文没听见似的,纹丝不动,温玉秀急了,只好捅了明光文一下。 明光文从老花镜后面瞟了温玉秀一眼,又翻过一页报纸,哼道:“现在你女儿是一家之主,家里的事她说了算,我管不了。”他还在为明烺结婚的事怄气,说完又瞪了明朗一眼。 明烺对明光文带着怒气的视线无动于衷,喝完被子里的最后一口牛奶,擦擦嘴站起来,“我吃饱了,爸妈慢吃。” “阿烺!你妹妹还跪着呢!”温玉秀着急地想追出去,被明光文叫住,“她们都是成年人了,自己会解决的,再说明烺不是不讲理的人,你就别瞎操心了。” “我是瞎操心么?”温玉秀一听他这话就不乐意了,“艳儿从小身体就弱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要真出了事我跟你们父女俩没完!” 明光文一脸莫名其妙,“关我什么事?” 温玉秀拉着脸把明光文面前吃了一半的早餐收去了厨房,“不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你不知道心疼!” “秀秀!我还没吃完呢!”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 明光文:“……” 老爷子心里委屈,可老爷子不说。 明烺踏进祠堂的门槛,只见明艳还在祖宗牌位跟前跪着,她跪了一夜,背已经软踏踏地弯下去,屁股也坐在了小腿上,脑袋有气无力地斜搭着肩膀,明烺走到她面前的时候才发现她的眼睛闭着,大概是这个姿势睡觉很不好受,她甚至还打起了小鼾。 明烺用膝盖顶了明艳的后背一下子,明艳没有防备,身子猛地一歪,好在反应机敏,两只手掌撑住了地板,这才没有摔在地上。 “姐?”明艳揉了揉睡眼,又老实巴交地在蒲团上跪正,“你怎么来了?” 明烺站在她身边,低着眼看她,“你知错了么?” “知错了。”明艳最识时务,再说这事也是她这个当小姑子的做的不地道,垂下头闷声认错:“是我不好,姐把嫂子交到我手上,我没有好好的保护她,还联合外人来欺负她,嫂子是我的自家人,我以后一定好好照顾她,决不让任何人伤害她……” 明艳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自己这个只大一岁的姐姐,她小时候母亲溺爱,父亲公司的事务甚忙,于是都是明烺在管教她,所以她对明烺从来都带着些敬畏,知道自己的姐姐是真生气了,认起错来也格外诚恳。 明烺看着自己的亲妹妹,也不知除了让她跪一晚之外还要再如何处罚她,归根结底,季晨离受到这样的欺负,都是明烺自己的错。 如果不是明烺自己对季晨离轻视,如果不是明烺的不闻不问,季晨离是明烺合法的伴侣,明家的半个主子,怎么会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被欺负成那样都没人敢出来替她说句话。 那些常年混迹娱乐圈的人最会识人眼色,但凡明烺对季晨离稍微有点重视,他们都不敢放肆,说到底,都是她自己的错,季晨离也好明艳也好,明烺只是在用自己的错误惩罚别人而已。 明艳良好的认错态度让明烺再说不出什么话来,姐妹俩一站一跪,都陷入沉默之中。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管家进来了,在明烺的耳边道:“小姐,韩小姐带着谢小姐来了。” 明烺点头,“让她们去偏厅等我。” 管家走后,明烺对明艳道:“对长嫂不敬,你自己掂量着领家法吧。”说完走出祠堂,朝偏厅走去。 明艳看看自己姐姐冷淡的背影,苦着脸哭笑不得,看她从前对季晨离也没这么上心啊,怎么结婚之后突然就变了?就明烺这说法,指不定她还得在祠堂跪一天呢。明艳挪了挪自己已经快废了的膝盖愁眉苦脸,暗叹女人真善变,尤其是高高在上的女人。 偏厅里,韩欣远和谢青蓝坐在沙发上喝茶,谢青蓝冷面抱胸,韩欣远不时在她耳边说些什么,偶尔谢青蓝会冷笑一声,眼里露出点不屑来。 “阿烺你来了?”韩欣远还在劝谢青蓝,看见明烺连表情都亮了,满面笑容地迎上去想去挽明烺的胳膊,被明烺一个侧身躲了过去,韩欣远的眼神黯淡了不少,谢青蓝把二人互动看在眼里,脸色更阴了。 “阿烺,我今天是带着青蓝来道歉的。”韩欣远收起黯淡的表情,勉强打起精神笑道:“昨天的事我都听说了,这事是青蓝做的不对,待会儿我和青蓝亲自去给季小姐道歉,阿烺你就别生气了。”她说着眼圈微红,一双大眼里也开始积蓄泪水,随时 分卷阅读18 能掉下来似的,楚楚可怜。 谢青蓝气不过,高声道:“我没做错,也不会去道歉!那个姓季的这会儿又在装什么白莲花呢?她耍阴招逼明烺和她结婚的时候怎么不见她这样?” “青蓝你闭嘴!”韩欣远拉着谢青蓝的胳膊低声喝道,又转头对着明烺忐忑不安,“阿烺,这次的确是青蓝做错了,但她也是为了我,你……你别怪她好不好?” 明烺看看眼泪将掉未掉的韩欣远,又看看旁边不忿的谢青蓝,终于开口了,“以前是我没说,让你们误会了。” 韩欣远心里咯噔一下,好像知道她要说什么,咬着嘴唇祈求似的摇了摇头,求明烺别说。 但明烺还是说了,“我和季晨离结婚,因为我爱她。” 韩欣远眼里的泪水终于积蓄不住,大颗大颗地落了下来。 谢青蓝一个箭步冲到明烺面前,咬牙道:“你说什么?” “我爱季晨离。” “明烺你!”谢青蓝攥紧了拳头就要朝明烺那张好看的脸上揍过去,被韩欣远喝制住了,“青蓝!” 谢青蓝梗着脖子犹豫了几分钟,攥紧的拳头还是松了,转头泄愤似的把自己摔进沙发里,看都不看明烺一眼。 明烺脸上和往日一样的淡然,看不清什么情绪,对谢青蓝道:“我已经给你联系了美国进修导演博士学位的名额,也通知了谢家,你以后就待在那边吧。” “阿烺!”这下连韩欣远也受不了了,哭着对明烺大喊,“就为了一个季晨离你连朋友都不要了?你至于么!” 谢青蓝刚在国内的电影圈崭露头角,大学没毕业就拿了个最佳导演奖,是目前国内最受看好的新生代导演,前途无可限量,娱乐圈的淘汰速度不仅对于明星,它对于这个圈子里的任何一个人,谢青蓝这会儿正是事业蒸蒸日上的时候,如果这个时候出了国,她在国内导演圈里结起来的人脉就算完了,美国那边华人导演有多难出头不必言说,韩欣远和谢青蓝是从大学就认识到现在的挚友,明烺这会儿来的这一手断人后路的狠招,她怎么可能不生气。 “明烺。”谢青蓝冷笑,“就为了一个戏子,你好样的。” 她说完撞开明烺头也不回地走了,偏厅只剩明烺和韩欣远两人。 韩欣远脸上挂着泪痕,哽咽地问她:“你说你爱季晨离,是真的么?” 第14章 铁石心肠 明烺保持着方才谢青蓝撞过去的时候的姿势,轻轻点了点头,“是。” 于是韩欣远的眼泪又绷不住了,她脱力地摔进沙发里,捂着面哭得凄凄切切,肩头隐隐地发抖,从指缝里漏出一句:“为什么?” 明烺没有回答,韩欣远哭够了,吸吸鼻子又问:“阿烺,那时你跟季晨离结婚,我问你爱不爱季晨离,你还记得你是怎么说的么?” 明烺怔忪片刻,眯着眼恍惚了一下才记起来,她那时斩钉截铁地说了句不可能,一点转圜的余地都没留。然后明烺又想起了几个月前季晨离跟她说的那句话,“人是会变的。” 明烺把这句话原封不动地说给了韩欣远听。 韩欣远听了惨笑,“所以你就为了季晨离不要我了?明烺,你还记得当年是怎么答应我爸妈的吗?你说过要照顾我的,你说过你会保护我的,你说过要一辈子对我好的!”韩欣远每说一句,眼里就多一丝愤怒,到最后声音几乎凄厉起来,“你对着我爸妈的骨灰发的誓你都不记得了吗!” 当年韩欣远的父亲是明光文的左膀右臂,没有韩父,明家不可能有今天的位置,明烺也不可能刚接管明家就成为C市只手遮天的人物,那年的明家正是发展势头盛的时候,招来了不少明里暗里的打压报复,明烺把明光文出入前呼后拥的阵仗保留至今,不是为了排场,就是怕出什么意外。 千防万防家贼难防,明光文那边得不了手,明烺的一个旁系叔父联合竞争对手打起了明烺的主意,那年明烺不过十岁,在家人的眼皮子底下被绑架,是韩父拼了自己的命从绑匪手里把明烺救下来的,谁知道绑匪同伙里还有个藏在暗处的接应,眼见无法得手就想杀了明烺了事,最后韩欣远的母亲护住明烺,替她挡下了那颗原本该从脑袋里穿过去的子弹。 韩父韩母两条人命才换了一个明烺平安长大,那时候韩欣远才七岁,被保姆带着去找妈妈,一找就找到了太平间里,白布盖着两具尸首,早就凉透了。 韩欣远扑在她妈妈的尸体上大哭,明烺站在边上,就那么看着,一滴泪都没掉。 这事在当年轰动了整个C市,无关的人是不会在乎死的是谁的,他们只知道明家的大女儿被绑架,就为了这么一个小姑娘硬是死了明光文手底下两个心腹!他们还知道明光文的大女儿八成没长心肝,人家两口子为她死了,她连哭都不带哭的,啧啧,这么小的孩子,天生的铁石心肠。 韩父韩母的葬礼,明光文亲自带着明烺给他们磕头,按照标准的明家人的规模厚葬,墓建在明家墓园,和明光文一个等级的位置,风光无限,可是有什么用呢,人死了就是死了,死后再豪华的葬礼也挽不回来两条人命。 韩欣远太小,猛地没了依靠,只知道牵着明烺的手哭,两只眼睛肿成一道缝儿,到场的宾客都于心不忍,再看看边上被韩欣远牵着的明烺,仍是那副凉薄相,于是客人纷纷摇头,暗叹明光文养了个狼心狗肺的女儿。 韩欣远一直哭到宾客都走光了,并排的两座墓前只剩下这俩小孩,明烺才说了这么些天来的第一句话。 “别哭了,以后我保护你。” 她从小话少,加上最近变天,明艳的身体又不好了,温玉秀忙着照顾明艳,就没顾上她,所以这么多天一个字都不说竟然也没人觉得奇怪。 韩欣远坐在墓碑前上气不接下气,“阿烺姐姐,我想妈妈。” “你妈死了,你爸也死了。”明烺抓紧了韩欣远的手,“以后我照顾你,照顾你一辈子。” 明韩影视从前是没有的,明家靠地产生意发的家,明烺接管明家之后才成立的明韩影视,她投的钱,股份全在韩欣远名下,这才渐渐地把韩家带起来,所以说是明韩两家,实际还是一家。 “你说你会照顾我一辈子的。”韩欣远还坐在沙发上哭,“你知道那天你结婚我多希望站在你旁边的那个人是我吗?你明明不喜欢季晨离……你的一辈子就该是我的!这是你欠我的!明烺你就是个骗子!”她随手扯了沙发上的抱枕砸向明烺,“你这个不守信用的骗子!” 明烺看着满面狼藉的韩欣远,终于叹了口气,“欣远,回家吧,奶奶该着急了。” 奶奶指的是韩欣远的奶奶,当年韩父韩母死了,老人家白发人送黑发人,就为了韩欣 分卷阅读19 远才撑着一口气,明烺叫她奶奶,其实她恨死了这个害死她儿子媳妇的女人,头几年每回明烺去看老人家都会被她用笤帚打出来,后来渐渐地就不去了,改成派人去照顾着。 韩欣远坐着不动弹,好久才起身,擦干净自己的眼泪冷笑,“外人都说你是石头心,明烺,我看就是石头也比你软三分!”她的脸上哭花了,这么冷笑一点凌厉气势也没有,声音有点发颤,听得人忍不住心疼。 不过明烺的面色如常,只吩咐管家亲自把韩小姐送回去,一定要交到韩奶奶手上才行。 韩欣远想从明烺脸上找出什么别的波动,比如心疼,哪怕一点点愧疚都行,没有,半点都没有。韩欣远的心跌到谷底,自小明烺只和她的关系亲近些,她以为自己对于明烺是什么了不得的人,到头来也不过如此。 韩欣远走后,明烺的脸上终于露出了颓然,她好像撑不住似的,膝盖一弯陷进沙发当中,手背遮住眼睛,半天回不过神。 “为什么呢……”明烺闭着眼轻微地叹息,声音很轻,在没有人的偏厅里被放大无数倍。她这个为什么不知问谁,也没有人回答她。 过了许久,管家才敢上前,轻轻地问她:“小姐,开饭么?” 明烺这才想起来已经中午了。 “李师傅在厨房么?我找他有事。” …… “姐,怎么早上喝粥中午还喝粥啊?我想吃红烧排骨!”季晨离愁眉苦脸地对着自己面前的白粥咸菜,幽幽地看向陶源,“姐,你虐待病人……” “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陶源轻轻拍了季晨离的脑门一下,给她盛了碗白粥,“谁让你自己作死呢?急性肺炎是开玩笑的么?还排骨,你下次在这么拿自己不当回事连粥都没得喝,一个人在医院自生自灭去吧。” “这能怪我么……”季晨离摸着脑门委屈道,“又不是我想生病的,嘴里没味儿也就算了,胸口还疼得很,难受死我了。”季晨离最厌恶医院里的一股消毒水味,这回鼻子堵着是闻不着消毒水了,可她浑身上下都不得劲,连骨头缝里都酸疼酸疼的,还有医院里什么玩意儿都是白的,看得真渗人。 “姐……”季晨离前世加今生,已经30富余的人了,仗着现在长得嫩点,腆着脸跟陶源撒娇,脸都不带红的,“我想出院……” “出个屁!”陶源想都不想就给她否了,“你现在老老实实把病养好再说吧。” “一直住医院我这病永远也好不了了!”季晨离气鼓鼓道,“被她们合着伙欺负就算了,连姐也欺负我!” 季晨离是个打掉牙和血吞的脾气,一般受了委屈都自己死扛着,不轻易和人说,这回大概是在病里,陪她的又是失而复得的陶源,忍不住想耍点小性子,却被陶源敏锐地抓了个正着:“她们欺负你了?好啊,我就说怎么好端端就急性肺炎呢,原来又是那个姓明的孙子!”陶源火爆脾气又爱护短,当场就要去找明烺理论,被季晨离好劝歹劝,最后装疼糊弄才留了下来。 开玩笑,自己被欺负就算了,就当被狗咬了一口,明家那些人自己惹不起还躲不起么?千万别又把陶源姐也搭进去。 陶源自责没护好季晨离,坐在床边想了想,一拍大腿道,“干脆你这戏也别拍了,我不稀罕你赚的那两个臭钱,钱可以再赚,命可只有一条,跟姐回家去!” 季晨离一听立刻瞪大了眼珠子,“我不!” “你说什么?”陶源眉毛一拧。 “我……我不……”季晨离缩缩脖子,气势一下弱了,蚊子一样嗡嗡道:“姐你就别管我了,我有分寸的……” “你的分寸差点把你小命都搭进去了!”陶源斥责了一声,两个眼圈跟着红了,“你跟我身边这么多年都没被人欺负过,凭什么被那些人这么欺负啊……” 以前小时候季晨离仗着有陶源跟她一边呢,在孤儿院就是个领头的小霸王,从来只有她欺负别人的份,怎么现在长大了反而要被那些人欺负了?陶源越想越气,又气又心疼,还没法子帮她,只好坐在病床边一个人抹泪。 季晨离一见陶源要哭,立刻手忙脚乱起来,“姐你别哭啊!姐,我跟你保证这是我拍的最后一部戏还不成么?姐……” “你别叫我姐!我连妹妹都照顾不好,还当的什么姐……”陶源一边抹眼泪一边道。 季晨离最看不得陶源哭,一阵头皮发麻,垂着头叹道:“姐,真的,拍完这部戏就不拍了,明烺已经答应我了,这部戏拍完就跟我离婚,最多还有三个月,以后咱找个远远的地方躲着去,再也不回来了……” 陶源一听,果然止了哭,不相信道:“真的?” “骗你我是小狗!”季晨离信誓旦旦。 陶源被她气笑了,抹着泪笑道:“你当小狗的次数还少么……” 笑了就代表没事了,季晨离松了口气,“嘿嘿,姐,你不生气就行……” 第15章 就范 陶源孤儿院里还有一堆事,不能老在季晨离这儿待着,等季晨离吃完了饭就收拾东西走人了,季晨离身体还很虚,玩了十分钟手机也躺下去准备眯一会儿。 躺下去之后反而睡不着了,季晨离身体平躺不动,两只眼睛四处转悠,把病房里的摆置打量了个遍,之后撇着嘴角笑了一下。 要说造化弄人呢,这间病房可不就是上辈子自己死之前住的那间么,这医院也真是不尽责,七年间病房里竟然一点变动都没有,真单调。 季晨离很少生病,上辈子进医院的次数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第一次,她父母死了,那时她年岁尚小,细节处早已记不清,只记得医院不是什么好地方,夺了父母的性命;第二次,陶源死了,到医院连手术室都没来得及推进去,直接送到了太平间,季晨离跟着进去,只记得医院怎么这么冷,简直能把人冻死;第三次,她确诊了癌症,拿到诊断书的那一刻指尖都白了,她心里害怕,想找个人依靠,可哪有人啊,她一个人浑浑噩噩回了那个只有她一个人的巨大的“家”,说一句“我回来了”都能听见回音。 最后一次,最后一次进医院,死的那个人是季晨离自己,身边的亲人一个一个离开,轮也轮到她了,季晨离觉得自己八成是扫把星投的胎,沾上谁谁倒霉。看看明烺,对自己避如蛇蝎,倒是活得意气风发顺风顺水,不然说人家能守住偌大的家业呢,就是比一般人聪明些。 病房豪华得像是酒店宾馆的总统套房,这样的病房一般人是住不进来的,有钱也住不上,季晨离知道这一切八成都是明烺安排的,可她住得坦坦荡荡,并不感激明烺这点廉价的施舍。毕竟她搞成这样都是拜明烺的那些好朋友好妹妹所赐,就算不是明烺亲自授意的她 分卷阅读20 也有间接责任,有豪华病房住着,有高级护工伺候着,明烺还很识相的没来骚扰自己,不住白不住,反正自己的鼻子堵着也闻不见消毒水味。 明烺不禁夸,下午季晨离还夸她识相,知道自己烦她,没来骚扰,谁知傍晚的时候人家就来了。 入了冬之后天气很冷,明烺从屋外带了一身的寒气进了病房,季晨离睡得正香,盖着被子都感觉到了冷,闭着眼抖了抖,往被子深处缩去,只把脑袋顶露在外头。 季晨离感觉到有人进来,她以为又是陶源,也没在意,打算再睡一会儿,谁知那人的手在自己头上拨弄自己的头发,扰得季晨离睡不安生,于是季晨离打了一下自己头顶的那只手,带着鼻音道:“姐……别闹……让我睡会儿……” 这声姐叫得熟稔又亲昵,带着点小小的撒娇任性,季晨离自己没发觉有什么不对,明烺却听得一顿,抚摸她发顶的小动作也停了。 明烺收回手,嘴唇好像细微地弯了一下,眉目间都柔和了不少,坐在病床边轻轻道:“睡吧。” 声音一丝不漏全传进季晨离耳朵里,她全身一震,蓦地睁开眼,掀了被子坐起身来,“你怎么在这?” 她嘴抿成一条线,皱着眉,警惕地盯着明烺,全身紧绷,竖起全身的刺,明烺和季晨离对视着看了片刻,嘴角那一点向上的弧度平了下去,眼睛的柔和也都全数不见,又黑又深邃,让人看不穿她的想法。 “身体怎么样了?”明烺问,她进病房之前就已经看过了季晨离的病历,也仔细问过医生季晨离的情况,但她就想亲耳从季晨离嘴里听到一句才能安心。 可季晨离不如明烺的愿,她没回答明烺,又问:“你怎么在这?” 她一直保持着面对危险的警惕,明烺蹙着眉看她半晌,嘴角最后的那点柔和都隐没了,“来看看你。” “我挺好的,您请回吧。”季晨离嘴里答着,眼睛心不在焉地瞟向门口,陶源中午走的时候说晚上要来给季晨离送饭,眼看就到吃饭的点了,别待会儿和明烺撞个正着,陶源的脾气比季晨离还火爆,这要真碰上明烺,还不得打起来不可,眼下赶紧让明烺走才是正经。 明烺听了不大愉悦,“你就这么不待见我?” 季晨离注意力在门口呢,一听明烺这话就笑了,她讽刺地瞥了明烺一眼,“我能住院全拜你妹妹和你那个老相好所赐,要是有人大冬天的把你往水里扔你会待见她么?”季晨离想,这也得亏了是我,换成别人还能心平气和和你聊天呢,不用扫把把你撵出去就不错了。 明烺沉默了几分钟,低着头道:“对不起。” 季晨离一听立马目瞪口呆,嘴巴张得老大,跟受了什么惊吓似的。明烺是什么人啊?从来只有别人跟她点头哈腰的份,可今天季晨离听到了什么?对不起?季晨离惊着惊着居然就乐了,啧啧啧,明大总裁也有和别人道歉的时候,早知道刚才就该把她这句话录下来让别人也听听。 明烺没有管季晨离的惊愕,接着说:“我已经罚过明艳和谢青蓝,明艳她年纪小不懂事……” 季晨离嗤笑着打断明烺,“她比我还大两岁呢。” 于是明烺噤了声,她后面的话堵在喉咙里说不出来,生生咽了下去,眼睛四处游离,手指不停地相互摩擦,看起来很无措似的,好久才闷闷道:“对不起。” 干巴巴的三个字,除了这三个字,明烺似乎也没什么能给季晨离的。 季晨离扯了扯嘴角,捂着胸口道:“你要真觉得对不起我你就让我清净会儿,赶紧走,以后别来了。”明烺没来之前她胸口都快好了,被明烺这么一搅和,季晨离只觉得自己的胸口疼得比之前还厉害。 就算今天明总破天荒地说了句对不起,她也还是从前的那个明烺,哪是季晨离能指使得动的,她坐在床边纹丝不动,看看时间,又道:“饿了吗?吃饭吧。”说着就要把床尾的桌子放下来。 季晨离连忙道:“不用!我不饿,明总你赶紧走吧,您别来折腾我了!” 明烺古怪地看了看季晨离,重新坐回椅子上,“等会儿有客人?” 季晨离矢口否认:“没有!” 明烺并不相信,又问:“是陶源?” 季晨离干脆连答都不答了,转过脸去,后脑勺冲着明烺,许久之后,她听到明烺轻笑了一下,“门口都是我手下的人,季晨离,你觉得陶源能不能进来?” “你!”季晨离心里一紧,立马把脸转回来,瞪着眼睛道:“你敢伤害陶源大不了我和你拼了!” 明烺沉默地和她对视了一阵,突然站起身走到床边,她一把抓住季晨离的手腕,把季晨离整个人压在床头,和她鼻尖对着鼻尖,季晨离的脖子被明烺的碎发扫过,连呼吸里都充斥着明烺的气味。 季晨离想挣扎,可她还在病中,力气很弱,挣了半天挣脱不开,只听明烺道:“就你现在这样,那什么和我拼命?” 明烺的鼻尖抵着季晨离的鼻尖,脸离得极近,这么近的距离,她连季晨离脸颊上的浅淡的小绒毛都看得一清二楚,季晨离的睫毛不安地颤动,苍白的嘴唇微张,明烺蹭了蹭季晨离的脸蛋,滑腻的触感,她头一歪,忍不住想亲亲季晨离的嘴唇。 “别动。” 就在快碰到季晨离嘴唇的那一刻,明烺的耳边响起了这样一个声音,她觉得自己脖子上抵了一个冰凉坚硬的玩意儿,明烺甚至不用看就知道那是什么。 季晨离的右手被明烺桎梏着,原本打着点滴的左手上拿着一把五公分长的水果刀架在明烺的脖子上,她手背上还扎着输液针,血液开始回流,输液管里红色的一截,看上去吓人的很。 这把水果刀是陶源走的时候季晨离问她要的,只是为了以防万一,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明烺被人用刀架着脖子依然不慌不忙,只是在斜眼瞧见输液管的时候眉头皱了一下,“季晨离,你的手。” “用不着你假惺惺!”季晨离龇着牙厉声道,“明烺,你今天就把离婚协议给我签了,咱们一了百了,否则谁也别想好!” 明烺轻蔑地笑了一下,悠悠道:“晨离,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怕死?” “我知道你不怕死,我更不怕!”季晨离手上的刀几乎陷进明烺的脖子里,“你签不签?” 季晨离真的不想再和明烺耗下去了,她已经耗了一辈子,也开始怀疑明烺那个拍完戏之后就离婚的诺言是否能兑现,明烺那种人,自己哪有什么资本和她赌,只好抓紧一切机会逼她就范。 可季晨离忘了,明烺这样的人,逼她就范也并不容易。 第16章 无福消受 明烺保持着和季晨离鼻尖相抵,彼此的呼吸缠绕在一起的暧昧姿势 分卷阅读21 ,她的左手还抓着季晨离右手的手腕,季晨离的左手搭在她脖子上,远远地看过去,像极了一对亲密的爱人正要接吻,如果忽略季晨离架在明烺脖子上的刀的话。 “你签不签?”季晨离红着眼咬着牙逼问明烺,明烺却仿佛并不为自己的小命担忧,她看向季晨离的目光里甚至有点悠然,薄唇轻启,吐出一句“不签”,料定了季晨离不敢拿她如何。 “明烺,你真的以为我不敢杀你?”季晨离被激怒了,她的眼睛全是红血丝,因为愤怒而灼灼燃烧起来,有那么一瞬间,季晨离真的有了和明烺捆着一起死,一了百了的想法。 她的刀甚至划破了明烺脖颈上那处细嫩的皮肤,殷红的鲜血贴着刀口渗出来,成了引爆季晨离理智的最后一根引线,她手上的刀真的就顺着明烺的脖子扎了下去。 “季晨离!”刀贴着脖子,明烺和季晨离的脸不到五公分,她的额头靠着季晨离的额头,和季晨离对视的眼睛里竟然有点深情,“你不要你亲爱的姐姐和孤儿院了么?” 季晨离的刀停在明烺脖子染血的伤口处。 她的整个人像是一台被迫停止的机器,忽然间一动不动,维持着面目狰狞的诡异姿势,恶狠狠地看明烺。 季晨离的记忆里,上一世的明烺虽然心冷,倒不至于卑鄙,或者说季晨离没看到过她的卑鄙。明烺做事磊落,说出的话板上钉钉,从不会用别人的软肋要挟,季晨离看着现在的、自己眼前的、和她脸贴着脸的这个明烺,越看越觉得扭曲,分明五官还是同样的五官,脸也是同样的脸,却骤然失去了当年的那些吸引力,季晨离甚至觉得有些倒胃口起来。 可明烺说出这句话,季晨离的刀就是不能再往前进分毫了,她的手开始发抖,理智也渐渐回来。 对,上辈子的季晨离是一个人,所以她如何狠绝都不怕,但这辈子不是,季晨离不止她自己,她有陶源,有孤儿院的那些孩子,她还要给陶源找个可靠安稳的伴侣,她还要看陶源幸福,怎么能因为一个明烺把那么多的人搭进去。 明烺脸上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可季晨离看着她,分明觉得她笑了,笑得张狂,嘲笑季晨离的自不量力,一个小小的蚂蚁还想撼树不成? 输液管里的血还在持续地倒流,明烺松开抓着季晨离腕子的左手,摸到了自己的脖子旁边,季晨离那只握着刀的手,轻轻地把她的手连同小刀一起卸了下来,季晨离的力道仿佛随着那把刀子被卸得一干二净,靠着冰冷的床头,脑袋歪歪的搭在脖子上,双目低垂,玩偶一样任明烺摆弄。 “晨离。”明烺帮季晨离处理了左手手背上扎着的输液针,手掌托起她的脸颊,如愿以偿地在她的脸上轻轻落下一个吻,一吻完毕,她叹息似的贴着季晨离的脸,喃喃道:“你还太年轻了。” “你年纪太轻,年轻得连威胁人都不会。”明烺吻了一下季晨离的脸,好像渴久了的旅人尝到了第一口水,之后就怎么都停不下来了,亲季晨离的额头,亲她的眼角,亲她的耳垂,恨不得把季晨离整个吃进去才好。 季晨离脸色惨白地笑了,年纪轻?明烺居然说自己年纪轻?如果告诉明烺自己已经活了两辈子,明烺会不会惊吓得晕过去? 季晨离抬起头,想嘲讽明朗一番,恰巧撞进明烺的眼睛里,自己先呆愣了。 那双眼睛,狡诈又狠厉,偏偏还带了一点沧桑的温柔,就像一个陷阱,季晨离知道不能往前走,可面前只有那一条路,不往前走又能怎样? 明烺的眼睛不该是这样的,那双眼睛那么好看,季晨离悄悄观察过那么多次,几乎刻在骨子里的记忆,那双眼睛该是冷的、骄傲的、一丝不苟的,不该有这许多的狡诈,这时的明烺这么年轻,也哪里会有什么沧桑。 季晨离看明烺看呆了,明烺却先开口说了话,她抛却了原先的面无表情的伪装,满足地笑了一下,“晨离,我等得太久了。” 和明艳那样有感染力的热情笑容一点都不一样,明烺难得笑一次,笑的时候连眼角都带着阴鹜,像从棺材板底下爬出来的枯骨一样渗人,季晨离情不自禁地发颤,再看她时竟然有点恐惧。 “晨离,威胁人,首先得抓住她的死穴,牢牢攥在手里,就像我一样。”明烺靠在季晨离的脖子里,双手搂着季晨离的脖子,小狗一样磨蹭,深深地嗅她颈间的味道,好像脱去了那一层冰冷的伪装,变成了一个黏人的小姑娘。 这样的明烺季晨离没有对付过,手足无措地任她搂着,听她絮絮叨叨接着说,“生死是大部分人的死穴,可惜不是我的。”明烺顿了顿,又道:“也不是你的。” 两人就这么冷淡又缠绵地抱在一起,过了好久之后,季晨离的手机响了,她给陶源设了个专属铃声,一听就知道是陶源打过来的,陶源不会无缘无故给季晨离打电话,一定是有什么急事,季晨离接了电话,原来是孤儿院有个孩子突然感冒发烧,陶源留下来照顾,晚上就不上医院来了,季晨离听着,总算松了口气。 “那个明烺没去骚扰你吧?”电话末了,陶源又多问了一句。 季晨离含糊道:“没、没有啊,人家是大忙人,怎么可能到我这里来。” “那就好,那个姓明的别让我逮着,家里有钱了不起么?让我见到她,肯定得给她的脸都揍肿了!” “姐,你不是还要照顾贝贝么?那就这样,先挂了啊!”季晨离头皮发麻,赶紧挂了电话。 明烺靠着她,把两人都的通话听得一清二楚,又笑了,这才心满意足地放开她的脖子,从她颈弯里起来,坐直了身子,“吃饭吧。” 她已经恢复了季晨离熟悉的冷漠疏离,眼里也没有了令人畏惧的狂热,好像刚才的人根本不是她。 明烺把桌子支起来,又把自己带过来的食盒里的饭菜一一摆上桌,在季晨离的手里塞了一双筷子,又道:“吃饭吧。” 季晨离握着筷子不动,盯着明烺打量,好一会儿才终于问道:“你是谁?” “当然是明烺,不然还能是谁?”明烺给季晨离盛了碗汤。 桌上的菜色精致又清淡,看上去出自大厨之手,这个季晨离是知道的,明家有个李大厨,素菜做的是C市一绝,多少人慕名想尝尝他的手艺都尝不上,不过从前季晨离对素菜没什么兴趣,明烺又经常不在,可惜了李大厨的好手艺,直到季晨离死的那天也没展示过多少次。 “你不是。”季晨离肯定地摇头,这个人绝不是明烺,怎么会是明烺呢?就算时空错了位,也不可能把人的本性扭曲成这样,眼前这个阴晴不定的女人怎么可能是明烺。 “晨离,并不是看到的就是真实的。”明烺说的话跟个中年人活了大 分卷阅读22 半辈子的感悟似的,季晨离听了,讽刺地笑笑也就过了。 “尝尝味道。”见季晨离不说话也不动筷,明烺干脆夹了一片莴笋递到季晨离的嘴边。 季晨离偏头躲过去,“我自己会吃。” 明烺点点头,倒是没再勉强她。 这顿饭吃得膈应,李大厨的手艺却还是名不虚传的,几个小菜做得爽口又下饭,季晨离中午喝的粥,一个下午也的确是饿了,吃了两碗饭,把碟子里的菜一扫而光。 等季晨离吃完了,明烺又道:“那部戏,别拍了。” 季晨离愣了一下,“为什么?” 明朗道:“你不愿意,别拍了。” “不行!”季晨离气笑了,骂道:“明烺,你说了拍完那部戏就和我离婚的,难道现在又想反悔了不成?你休想!” 明烺收拾干净碗碟,重新归置进食盒里,低着头问道:“季晨离,要怎么做才能不离婚?”似乎再季晨离这里,明烺怎么做都是错的,想把季晨离捧成影后是错,让季晨离别拍戏了也是错,明烺知道唯一一个正确的答案,可是她不愿意,她连想都不敢想。 季晨离只是冷笑了一下,“明烺,你爱的根本不是我,放了我又能怎么样呢?你看我和你结婚,折了你的面子,折了整个明家的面子,甚至连你最爱的韩欣远的面子都一并折了,咱俩的婚姻不过是个笑柄,维持下去也不过是双方脸上都难看。” 明烺沉默地坐着,坐到季晨离无聊地打哈欠,她才有些小心翼翼道:“如果,我爱的是你呢?” 季晨离翻了个白眼,“恕我无福消受。” 第17章 不靠谱的病人 后来季晨离在医院里住了一个多星期,陶源那边有孩子要照顾,医院离得又远,两头跑的实在顾不上,季晨离心疼她,怕她身体吃不消,于是干脆把她赶回去不让她来了。封采倒是时常来,第一次来的时候大盒小盒的带了一大堆汤汤水水还有补品,说是要让季晨离好好补补身子,季晨离住院这些天嘴里没味儿,什么都不想吃,就想吃油香油香的红烧肉,看到封采带来的鸡汤骨头汤都没食欲,她偷偷央着封采给自己买点红烧肉糖醋排骨什么的来,被封采义正言辞地拒绝了。 “那可不行,晨离姐,医生说了你得吃点清淡的,油腻刺激的东西不能沾。” “你这个猪蹄汤就不油腻了?”季晨离嫌弃地瞧瞧碗里那一大块白花花的猪蹄还有汤里漂着的油光,眼珠子一转,嘿嘿地讨好封采:“我的好阿采,你去帮姐买碗红烧肉呗?我只吃瘦的还不行么?算姐求求你了!” 封采口风很严:“不行就是不行,上次的事我都担惊受怕一个多星期了,您这要是再出点什么事,明总非活吃了我不可。” “那可不会,我姐喜欢的是我嫂子那形的,你长得太可爱了,不符合我姐的审美。” 季晨离和封采聊着天,外头又插进来一个声音,上扬的带着笑意的音调,季晨离和封采不约而同地朝门口看去,只见门外探进来一个脑袋,齐耳的乌黑短发,t恤外头套了件马甲,牛仔裤上全是飞着絮的破洞,一条好好的裤子,破的部分倒比好的还多。 封采一看是明艳,脸立刻就黑了,下意识挡在季晨离病床前提防道:“你来干什么?” 明艳上次在片场算是谢青蓝的帮凶,被明烺压在家里反思了好几天,今天才解了禁,明艳从小玲珑剔透的,稍微一琢磨就知道这个嫂子恐怕不是表面上那样不受自个儿姐姐待见,不仅待见,还相当重视,于是一解禁明艳就马不停蹄地拎着水果负荆请罪来了。 一到病房,季晨离还没发话呢,没想到是这个小经纪人先炸了毛,明艳乐了,“嘿,你不就是上次趁机摸青蓝姐胸的那姑娘么?”这事儿还是好几个月前了,明艳和谢青蓝一块儿喝酒的时候说漏了,提了一嘴,明艳当时追着不放把谢青蓝逼得招了供,还揪着这么点事嘲笑了谢青蓝老久。 “呸!谁稀罕摸那个没有职业道德的假导演的胸!我那是误会!”封采涨红了脸,明艳看着有趣,又逗她:“怪不得青蓝姐念念不忘地惦记着你呢,别说,她就喜欢你这样嫩嫩的容易脸红的小妹妹。” “你……你!”封采被明艳弄得说不出话来,季晨离冷着脸给她解围,“行了,明小姐,你来有事么?” 要说季晨离原先还残存了些上辈子对明艳的好感,也早在片场败光了,说白了这些千金小姐都一个样,哪有什么真的好人,想来上辈子明艳也只是看她可怜而已,说到底还是瞧不起她。 明艳苦着脸拖长音调:“嫂子……” “停。”季晨离打断她,“我和你姐已经准备离婚了,你还是叫我季晨离吧。”季晨离想起什么,又蔑笑,“你还比我大两岁呢,嫂子两个字留着给韩欣远吧,我可担待不起。” “嫂子……我错了还不行么……”明艳蹲在季晨离床边,手臂搭在床沿上,下巴垫着手背,抬着眼睛可怜巴巴地看季晨离,“嫂子,我姐已经罚过我了,你要再不解气你就抽我一顿,我保证不还手!真的!” 明艳的眼角和明烺一样,都有些向下的弧度,这么看着季晨离,眼睛湿漉漉跟个小狗似的,天生自带可怜相,惹人心疼得很,季晨离作势抬手,好像真的要抽她,明艳闭着眼惨叫:“别打脸!我粉丝会心疼的!” 季晨离和封采:“……” 要不是这俩姐妹轮廓长得像,还真没人会觉得明艳是明烺的亲妹妹。 季晨离的手越过明艳,端起了床头柜上的马克杯喝口水润润嗓子才道:“明小姐,没什么原谅不原谅的,咱们毕竟还要共事三个月,不敢当。” 明艳一听这口气就知道自己这个嫂子还生着气呢,眼神更可怜了,“嫂子,你不知道,我姐都罚我跪了好几天祠堂了,我两个膝盖到现在还是肿的,你要再不原谅我我姐非得把我废了不可……我知道我上次办的事混我就是个混球儿还不行么,你要不相信我在地上滚给你看……” 封采在旁边听得直乐,这个明家的二小姐也太逗了,说话跟相声似的,太可乐了,不过季晨离脸上倒是没什么笑意,淡淡道:“明小姐,谢谢您百忙之中抽空来看我,我累了,阿采,送明小姐走吧。” “好。”封采笑着应了,又对明艳道:“明小姐,晨离姐要休息了,您看……” 明艳就知道今天肯定是没戏了,自己这个嫂子主意定,认定的事从不轻易改变,明艳愁眉苦脸,心里那个毁呀,只恨自己不该和谢青蓝一起湖闹,这下还不知道怎么收场呢。 “那嫂子你休息,我……我下次再来看你……”明艳耷着脑袋开门,正好有人从门外进来,个子还挺高,抬头一看,果然是自己的 分卷阅读23 亲姐姐。 “你来干什么?”明烺和明艳撞个正着,皱着眉问。 “我……我来负荆请罪的……”明艳上次被明烺罚了的心理阴影还在,看到明烺都有点后怕,缩着脖子道。 明烺听了,微微点头,“晨离怎么说。” 明艳叹气,“我下次再来吧,姐,给你惹了个大麻烦,我对不起你……” “回去吧,我让司机送你。” “不用,我开车来的,姐你还是陪陪嫂子吧。”明艳往出走,走出了门之后又折返回来,探出半个身子道:“对了姐,嫂子说她想吃红烧肉!” 季晨离:“……”要你多嘴。 明烺一听,眼角弯了弯,对季晨离道:“医生说肺炎两个星期才能好,忍一忍吧,等你出院了想吃什么都行。” 原来季晨离床边的椅子是封采坐的,如今明总来了,封采识趣地把椅子让给了自己的大老板,并自以为体贴的找了个蹩脚借口迅速溜出病房,季晨离连开口阻止都没来得及。 明烺坐在床边问:“想吃红烧肉?” “不想。”季晨离木着脸道,“我好了,我要出院。” “不行。”明烺毫不犹豫地拒绝,说完大概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太硬了,又缓和了语气问:“这么急着出院做什么?” 好像自从上次季晨离拿刀威胁明烺的那天过后,明烺对季晨离的态度就变了,要说以前还端着点矜持装高冷,现在完全走的就是平民路线了,送饭端茶嘘寒问暖的,堂堂一个大总裁搞得跟古时候的丫鬟似的,关键还做得顺手,倒是搞得季晨离的心里老大不舒服。 季晨离问了好几次明烺想干嘛,明烺都答得挺坦荡,“不干嘛,就想照顾你。” 如此无耻的坦然,季晨离当时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只好冷眼看她殷勤。 明烺见季晨离又出神了,再问了一遍:“这么急着出院干嘛?” 季晨离摆弄着手里的马克杯,“还能干嘛?拍戏呗。”要说这部电影上辈子也没这么千难万险啊,除了演那个角色有点劳心劳力之外其他都挺顺利的,怎么现在给搞成这样了,季晨离真是想不通。 “别拍了。”明烺道。 季晨离嗤笑,“合同都签了,为什么不拍?” 明烺从明艳拿来的水果里挑了个山竹剥开,外面那层紫红色的壳剥掉,露出里头蒜瓣一样白嫩的果肉,她把山竹递给季晨离,道:“晨离,如果你不愿意,就别勉强自己。” 季晨离拒绝了明烺的山竹,嘲讽地笑道:“愿意,怎么不愿意?我愿意死了,拍,不仅要拍,还要照着得奖的规格拍,你不是许诺我一个影后么?到手的奖杯,不拿白不拿。”她这些天因为明烺的举动憋得一肚子气,阴阳怪气道:“你说这电影拍完你就和我离婚,我还等着呢,离婚协议我都准备好了,可千万别忘了。” 季晨离以为明烺要顾左右而言他,糊弄过去,没想到明烺挺认真地肯定道:“我说过的话从不反悔。” 季晨离心里一喜,忍受三个月就可以摆脱明烺,这辈子都没做过这么合算的买卖,“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医生说行的时候。” “好,我等着。” 可季晨离又在医院呆了半个星期,医生还是说的不行,季晨离都以为那个医生是明烺故意派来整她的了,她自己一个人嘟囔,被医生听了去,医生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表情严肃,“你放心,我还没忘了希波克拉底誓言,不会因为谁的吩咐而对谁特别关照。” 终于来了个不畏强权的靠谱家伙了,季晨离对医生嘿嘿笑了下,“女士,你一定能当个好医生。” 然后那医生大笔一挥,道:“病人已痊愈,可以出院了。” 季晨离眼前一亮,回病房换了衣服就跑了,一溜烟没了影,比兔子还快。 “……”医生和封采面面相觑,封采尴尬地笑了,“那什么,办理出院手续必须本人么……” “……”医生表示从医多年,从来没见过这么不靠谱的病人。 第18章 碧池 季晨离在医院一直惦记着陶源,出院后就直奔她那儿了,那个生病的叫贝贝的孩子早就好了,活蹦乱跳惹人疼的,季晨离心里这才彻底放下。季晨离出院很突然,医院的人都没来得及通知明烺,所以明烺知道的时候还在开着会抽不开身,只好打电话给季晨离。 季晨离正帮着一个一岁多点的小豆丁换尿裤呢,没看来电显示就接了,“您好,哪位?” “你出院了?”明烺问。 季晨离后悔自己没先看一眼就接电话,她记得自己老早就把明烺拉了黑名单,八成明烺趁她不注意又拿她手机给悄悄移除了黑名单设置,只是接都接了,这时候直接挂电话也没用了,于是她夹着电话没好气道:“医生说我好了,能出院。” 明烺倒没有质问她的意思,只道:“是吗?恭喜。” “你有事么?”季晨离用温水给小豆丁擦洗干净,拆了张新的纸尿裤出来准备给他换,小豆丁两只小胖手抱着自己的小粗腿,咧着嘴咯咯傻乐,陶源把这小家伙照顾得很好,小手小腿跟藕节似的,肉都堆起来了,笑起来张开只长了两颗牙的小嘴,季晨离越看越喜欢,龇牙咧嘴地做怪样去逗他,他笑得更欢。 明烺捕捉到了季晨离那边的动静,问:“你和谁在一块?” “我儿子,不行么?”季晨离逗小豆丁的兴致都被明烺这句话给扫了,“你还有事么?没事我挂了。” 那头明烺不说话,季晨离想挂电话,突然又想起来电影的事,于是多问了一句:“对了,那电影什么时候接着开机啊?早拍早了,这么拖着也没什么意思。” “剧组人员还在筹备,筹划好了会有人通知你经纪人。” “那行吧,挂了。” “晨离!”明烺叫了季晨离一下。 季晨离疑惑,“嗯?你还有事?” 明烺慢条斯理道:“你儿子……是不是代表那也是我儿子?” 电话里听不出情绪,可季晨离莫名觉得明烺这会儿大概笑得得意洋洋,“做梦去吧。”季晨离一把挂了电话。 季晨离挂了电话才想起来,不对啊,剧组的工作不是在开机之前就筹划妥当了么?现在还筹备什么? 不过还没容她多想,陶源就在院子里叫她了,“晨晨快下来!有人找你!” “来了!”季晨离匆匆给摇篮里的小豆丁换好尿布穿上裤子,端着脸盆出了房间。 季晨离人还没到院子,声音先飘过来了,“姐,谁找我啊?”季晨离想八成是封采,除了封采之外自己好像也没别的关系特好的朋友了。 陶源在厨房里淘米煮饭,没听见季晨离说话,等季晨离自己到了院子,只 分卷阅读24 见院子里的竹椅上坐了个人,背对着季晨离,乍一看去家教挺好,至少坐姿笔挺,不像季晨离老是被陶源骂坐没坐相。 “您好,请问您找我?”季晨离走上前去问道。 竹椅上坐着的人站起来转过身,季晨离看到那张精致又熟悉的脸,脸上带的客气的笑容一下就没了,难怪教养这么好呢,这不是韩欣远韩大小姐么,季晨离和韩欣远大概是上辈子留下来的宿怨,这辈子即使她不喜欢明烺了,看这位韩小姐照样是老大不顺眼,“你怎么找到这的?” 季晨离问完就觉得多余,凭韩家的本事,打听点季晨离的事不是易如反掌么。季晨离这才记起来,这时候韩欣远还没怎么踏进娱乐圈呢,难怪陶源不认识她把她放进来呢。 和韩欣远聊天一般都没什么好的走向,季晨离怕待会儿直接在陶源这吵起来影响不好,又道:“韩小姐,出去说吧?” 韩欣远看起来精神不太好,眼睛有点红,人也很低落的样子,听了季晨离的话点点头,“我知道有家茶馆还不错,不知季小姐肯不肯赏光。” “走吧。” 去哪里无所谓,韩欣远来找季晨离,无非就是为了个明烺,用脚趾头都能猜得出来。 到了茶馆,韩欣远点了一壶龙井,服务生走了之后,韩欣远才道:“季小姐,我这次是替青蓝道歉来的……本来你在医院我就想探望,只是阿烺的人一直守着,我进不去……” “哦。”季晨离无所谓地点头,“我知道了,韩小姐还有什么事么?” “季小姐!我知道这次是青蓝过分了,说到底还是我对不起你,您放过青蓝一马好不好?她……她不能出国的!她出国了在国内积累下来的一切就完了!季小姐……” “等等。”季晨离一脸莫名其妙,“我什么时候让她出国了?” “是……是明烺。”韩欣远苦笑,“季小姐,现在明烺最听你的话,你去跟她说说好么?算我求你了……” 季晨离一听就乐了,“嘿,你搞错了吧,谢青蓝出国和我有半毛钱关系?再说了,以你和明总裁的关系你怎么不去求?韩欣远,指使人往枪口上撞呢?我可不像谢青蓝那个傻子。” 季晨离上辈子都和韩欣远斗了多少年了,她的性格别人不知道,季晨离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平常和谁都好相处,关键时刻谁都能成为她手上的那把刀,最后刀沾了一身血,她还能干干净净把自己摘出去,以前季晨离年轻,不知道在她手上栽过多少次跟头,总算修炼了出来,怎么可能继续着她的道。 “自从季小姐住院之后,我已经很久没见过阿烺了。”韩欣远端着茶杯苦笑,“阿烺说……” “我不在乎她说了什么,我也不在乎谢青蓝的前途,更不在乎你们这些人的这堆破事。”季晨离冷眼道:“韩欣远,我说了会和明烺离婚就会离,我季晨离别的本事没有,就一点,说话算话,到时候你和明烺怎么办那是你们的事,如果你今天就是来替谢青蓝求情的,我想你求错人了。”季晨离把自己杯子里的茶一饮而尽,站起身,“谢谢韩小姐的茶。” “季晨离!”韩欣远叫住她,“不管你怎么看我,我不能看着青蓝的前途不管,我只替青蓝求一句原谅。” 季晨离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我不原谅。” 凭什么原谅,从前世到今生,每一个伤害她的人都反倒摆出一副受害者的姿态来求她的原谅,仿佛她们才是被伤害的那个,谢青蓝、韩欣远、明艳,还有那个不知发了什么疯的明烺,季晨离只觉得好笑,这些恨不得把人逼上绝路的高高在上的刽子手,凭什么她们想要救赎自己就得慷慨大方不计前嫌?凭什么?她们的良心安稳了,季晨离的痛苦呢?谁来救赎? 季晨离相信自己有一天可以遗忘这些让人不愉快的记忆,她相信自己的生命终有一天会和这些乱七八糟的往事一刀两断,但她就是不会原谅。 韩欣远好像早就料到了季晨离会这么说,平静地点头,“我知道了,季晨离,不管怎么说,谢谢你救我一命。” “茶不错,韩小姐慢慢喝,我走了。” 季晨离出门匆忙没带钱包,好在天色尚早,她干脆沿着马路慢慢地走回去。 说起来,季晨离和韩欣远颇有渊源,同年同月同日生,喜欢过同一个女人,更甚至,韩欣远的身体里流的是季晨离的血。 急性白血病,发病急死亡率高,还找不到适合的骨髓配型,医生说韩欣远最多活不过三个月。 那段时间明烺跟疯了一样到处寻找骨髓捐献者,季晨离不止听过一次明烺说只要能救韩欣远,就算把整个明家拱手相送也毫不在乎,正好是季晨离苦苦迷恋明烺的时候,于是季晨离就动了心。 无关人群中骨髓配对相符率只有一万分之一,偏偏季晨离就是那一万分之一,多美妙的巧合,同年同月同日生,喜欢同一个女人,甚至连骨髓配型都如此相符,于是季晨离想,自己和韩欣远这么像,或许明烺能把目光从韩欣远那里收回来,全数放在自己身上,所以她找了明烺,跟她交换,一纸结婚证换韩欣远的命。 季晨离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甚至不敢看明烺的眼睛,可她不看明烺也能感受出明烺的怒气,像是冰的里头是一团火,混合着炸药,随时会炸开。 “季晨离,你知道我不爱你。”明烺抱胸冷声道。 季晨离撞着胆回道:“那……那难道你想看着韩欣远死么?” 明烺嗤笑,“C市人口基数这么大,你以为这个能威胁我?” “全国的人口基数更大,可韩欣远等得起么?急性白血病,能活多久?” 明烺果然犹豫了,她看着季晨离,看得季晨离脊背发凉才开口,“你想要钱?” 季晨离摇头,“不要,我就要和你结婚。” 明烺了然,也是,多少钱能比得上当明家的夫人,那就相当于怀里抱着个聚宝盆,正常人都想得到。 “可是我不会爱你。”明烺道,“一辈子都不会。” 季晨离只是笑,“没关系,我就想和你结婚。” 季晨离被那一点多巴胺分泌冲昏了头脑,她以为只要自己对明烺好,很好很好,比任何人都好,明烺怎么会不爱她呢。 可是明烺真的不爱她。 季晨离想了想,自己上辈子果然三观不正,破坏别人爱情的碧池,比韩欣远也好不到哪去,不,还不如韩欣远呢,至少韩欣远没抢别人女朋友。 第19章 幺蛾子 直到终于再次开机了,季晨离才知道明烺口中的重新筹备是什么意思,剧组里从导演到剧务通通换了一遍,甚至有好几个配角都换了,除了俩主演,全组上下来了个大换血,一眼看去全是新 分卷阅读25 面孔,导演季晨离倒是认识,叫方时,这时还是个刚从戏剧学院毕业出来的大学生,可季晨离知道,这人两年之后将成为国内最年轻的获得国际大奖的导演,前途可谓不可限量,不过季晨离记得这导演成名前和明韩影视应该没有交集的,不知怎么这一世因为种种因果,居然让自己提前见到了她。 “是季小姐吧?您好,我是方时,我……我很早就知道你了!”方时挠着头作自我介绍,她大学刚毕业,脸上稚气未脱,一看就是个好欺负的。 “你好,我是季晨离,方导不用客气,叫我名字就行。”季晨离跟她握了握手,暗暗叹气,这么个软性子的导演,非被剧组里的人精活吃了不可。 “啊?哦,好、好的!季……呃,晨离姐你也不用客气,叫方导听着怪不习惯的……”方时说完讪笑几声,看着居然还有点愣头愣脑的,季晨离真不敢相信这人以后会成为国内最优秀的导演之一。 方时此时只是个刚毕业的穷学生,还在为怎么进圈子发愁呢,没想到机会居然主动找上门来,明韩影视的总裁大人亲自交给她一份剧本,让她当导演拍电影。 “不行不行!”方时当时懂得了明烺的来意,烫手山芋一样扔了剧本,“明总你也太看得起我了!我……我也就导过两部低成本网络电影,你把这么个大本子交给我,万一、万一……” 明烺没说什么,她身后跟着的助理笑眯眯地拍拍方时的肩膀,“方导,您就放心大胆的导,明总说了,这部戏赔了算她的,赚了票房跟你分成,你想要多少尽管开口,百分之五够不够?” “百百百……百分之五?”方时张大了嘴巴,开玩笑吧?一部电影投资方能拿到的票房也只有百分之三十,居然要给自己这么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导演分百分之五?难道天下真掉馅饼砸自己脑袋上了?方时从来就没有这种运气,买彩票连两块钱都没中过,她根本不信什么天下掉馅饼的事,差点怀疑明烺和那个一脸笑眯眯的助理是诈骗团伙,可方时在电视上见过明烺,分明就是这个人,莫非现在骗子也发明易容术了? “不够?”助理以为方时是嫌少,和明烺对了个眼色,又道:“那就百分之十?” 方时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助理蹲在地上看着她又道:“百分之十五?方导演,百分之十五可不少了,您这导个戏要和我们公司平分利润,要不是明总看你的确有才华,我们早就走了。” 方时对着这个笑脸相迎的助理都快哭出来了,“不是,明韩影视想和什么样的导演合作不行?干嘛非得找我啊?” “刚才不是说了么,你有才华嘛。” 我信你就怪了!方时腹诽,此时听到一直不吭声的明烺发话了,只说了几个字,“方导,我相信你的才华。” 方时的目光移到这个进她的出租屋这么长时间就说了一句话的女人身上,这女人看起来又冷又硬,嘴唇抿成一条向下弯的曲线,一看就不好惹,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话,又带着奇异的令人信服的魔力,以至于方时真的飘飘然地觉得自己或许真的是个天生有才华的导演,所以她一咬牙就答应了,“好!” 于是就出现了季晨离和方时第一次见面的这一幕。 “方导刚才说很早以前就知道我了?”季晨离和方时尴尬地相处了几分钟,随口找了个话题想打破尴尬,只见方时点点头道:“对,我以前陪我奶奶看古装剧,她老说你演的恶毒皇后特别像……”方时说完才意识到不对,又急忙要改口,“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季小姐演技特别好!我……” “好了方导,我明白你的意识。”季晨离没生气,她觉得这个愣头愣脑的小导演挺好玩的,笑道,“多谢方导对我演技的肯定。” 方时低着头嘟哝,“不是我,是我奶奶……” 季晨离乐了,笑得更开朗,“那多谢方奶奶对我演技的肯定,哈哈!” 方时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好在这个见面的小插曲很快就过去了,方时还要熟悉片场,给摄影师讲机位,季晨离也要去化妆换戏服,两人又客套了几句就分头行动了。 季晨离走出去几步,想想又回头看,只见这个小导演工作的时候全然没有了刚才的愣头愣脑,眼神极为专注,很认真的模样,手舞足蹈地比划,每一个细节都要落到实处,于是季晨离又有点明白为什么她能年少成名,这种面对自己喜欢的事业时眼睛里都会发光的认真劲儿,不成名才是老天不公呢。 季晨离到了化妆室,发现明艳也在,她已经化完妆,看季晨离进来连忙站起了身,嗫嚅着叫了声“嫂子”,跟个小媳妇儿似的,哪还有那天在季晨离耳边问好吃不过饺子的下一句是什么的得意劲儿,八成果然被明烺罚得不清。 季晨离礼节性地对明艳点点头,“说了叫我名字就行。” “好……好的……” 季晨离坐在镜子前,明艳磨磨蹭蹭挪过去,吞吞吐吐道:“晨离,你……你还生我气么?” “没有。”季晨离说的是实话,她虽然不原谅明艳,可也没有生气过,生气别人又不知道,最后难受的还是自己,凭什么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呢?难道在路上被疯狗咬了一口你还能咬回去吗?当然自认倒霉了,以后躲着点就成。 “真的?”明艳眼前一亮,“那你就是原谅我了?” 季晨离没回答,只是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于是明艳的脸又皱起来了,苦笑道:“我知道了,晨离,不管怎么样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真的知道自己做错了,就想跟你好好道个歉……” 这时化妆师刚好进来,季晨离自然而然地跟化妆师讨论妆容,把明艳晾在一边,明艳干站了一会儿,悻悻走了。 换了个正常人当导演剧组自然也变得正常多了,一切按照拍摄进度进行,不过几天,季晨离就对方时心服口服起来,原来的质疑也消失不见,方时对演员情绪的捕捉极为敏感,把剧本里的角色性格吃的比季晨离还透彻,跟季晨离讲她想要的表达效果,每次讲完季晨离都能豁然开朗,心里暗暗佩服这个刚毕业的年轻导演,某次季晨离捧着盒饭和方时一块吃,对她道:“方导,你一定能成为国内最优秀的导演。” 方时不好意思地红了脸,“你就别笑话我了。” 季晨离轻轻笑了下,“不信咱们走着瞧。”说着还从方时的盒饭里把夹了为数不多的一片瘦肉过来。 这一幕正好被路过的明烺看在眼里,明烺站在一棵树后面默默看那两人有说有笑的互动,神色未变,跟随她多年的助理却突然感到一股低气压。 “明总,季小姐好像已经在吃饭了,咱们还过不过去?”助理斟酌 分卷阅读26 着问。 明烺在树后面站了片刻,摇头道:“算了,走吧。” “可是,这个……”助理举起手里拿着的食盒。 “倒了吧。”明烺说完就走了。 倒了?可是这可是明总……助理见明烺已经走远,来不及多想,只好赶紧小跑着跟上。 剧组和其他正常剧组没什么两样,就除了一点,剧组的那些工作人员好像都挺怕季晨离的,见到季晨离毕恭毕敬,脸上的笑堆成了一朵花,说不出的谄媚,季晨离想了好几天都没想出来为什么,有一次问封采,封采倒不以为然,“还能为什么,巴结晨离姐呗。” 季晨离听得只想笑,“没发烧吧?巴结我干什么?” “晨离姐,亏你还是在娱乐圈里混的呢,怎么这点弯弯绕都想不明白。”封采拉着季晨离一番教育,“谢青蓝上次在剧组里那么整你,这消息虽然被明总封死了不准传出去,可明面上不说,都是一个圈子里的人,低头不见抬头见的,私下还不会嚼舌根么?谢青蓝在国内前途一片大好,为什么出国?这么明白的事还想不通还怎么在圈子里混啊。” “你是说他们以为谢青蓝出国是我在明烺跟前吹的耳边风?”季晨离笑着摇头,“怎么可能。” 封采撇撇嘴,“你觉得不可能,那些人可不这么想。这圈子就是这么个势利眼的地方,你没背景的时候那些人自然想着法的打压你,可一旦你背后有了靠山,他们巴结都还来不及呢,谁不想一步登天一夜成名啊?就连打杂的小王都还做着当大明星的美梦呢。” 她们聊着天,只听休息室外一阵动静,季晨离问:“外面怎么了?” “晨离姐你先坐会儿,我出去看看。” 封采出去一会儿就回来了,兴高采烈地叫道:“晨离姐快出来!今天不拍戏了,导演说放假!” “放假?”季晨离疑惑,“放什么假?”这么多员工、设备,还有场地,放一天假就多一天的成本,方时不是没有分寸的人,无缘无故的放的哪门子的假? “是明总说的!她还让人拉了烤架吃的过来,说是要烧烤呢!” “……她又整什么幺蛾子?”季晨离好不容易在剧组待几天,躲了明烺的清净,还在想看来能安生好一阵子了,没想到安生日子这么快就过完了。 第20章 阿烺 季晨离和封采走出去,出了休息室的门就发现剧组里所有的人都停了手里的活,设备被撤到储存室里,空地上停了几辆中型车,人们正在热火朝天地从车上往下搬东西,烤炉、木炭、烤架,还有各种饮料酒类和食材,他们甚至在空地上凭空搭起了一个半开放式的简易帐篷!里头锅碗瓢盆一应俱全,俨然是个小型厨房的模样,里头两个厨子模样的人,一个在切果盘,另一个则在做各类点心。 季晨离不是没有见过剧组偶尔放个假大家一起嗨一下的,可在剧组里搞这么大的阵势的确还是头一次遇到,她环顾四周,再不远处的树荫下发现了明烺,还有一直在和明烺说着什么的方时,方时看起来很激动,说得脖子都红了,可明烺就是不为所动。 正巧有个搬木炭的灯光师从季晨离旁边走过,她叫住了那人问道:“赵师傅,看大家忙得这么热闹,今天真放假了?” “可不是么!”拍戏辛苦,剧组上下连轴转了这么多天,大部分人都已经疲惫不堪,猛地得了这么个假期,全都松了口气的感觉,赵师傅扛着木炭往前走,一听是季晨离叫他,把肩上扛着的木炭放在地上,擦了擦脑门上的汗,呵呵乐道,“季小姐,这可都是沾了你的光了,嘿嘿,祝你和明总百年好合!” 这话进了耳朵里,季晨离总觉得跟扎了根针似的,怎么听怎么不舒服,不过她也不能跟一个外人摆脸色,只好笑笑地应了下来,又问:“赵师傅,方导和明总俩人在干嘛呢?不会是吵架吧?瞧那脸红脖子粗的。” 赵师傅瞅了眼明烺和方时的方向,笑道:“明总说要放假,可方导不同意,说机器都架好了,可明总直接让她带来的那些人把机器拆了,这不,两人争执就起来了,要说这方导年纪不大,人也是个死心眼,你说明总是出钱的大老板,人家都不在乎,她一个拿钱干活的在乎什么?”赵师傅说着说着,想起来面前这位好像是明总领了证的老婆,在她面前这么说明总,万一……想到这里,赵师傅咳嗽几声,赶紧借口忙自己的去了。 季晨离看看树荫下争执的两人——准确来说是方时单方面的发泄不满情绪,明烺一直保持风度地听着,可眉头渐渐皱起来,脸上也露出不耐烦的神色,八成她的耐心已经到了尽头。方时和季晨离平时的关系不错,季晨离不想她因为这股轴劲儿惹恼了明烺,于是快步走过去解围:“方导,原来你在这啊,我正到处找你呢。” 方时正在气头上呢,这么一下被打断了,转过头来还想发火,看到来人是季晨离,愣了一下,勉强收起火气,别别扭扭道:“晨离姐,有事么?” “没事儿,本来想跟你讨论一下剧本,你要没空就算了。” 提及工作,方时也管不着和明烺理论了,一口应道:“有空。”她看看周围乱糟糟的人,又道:“这里不方便,咱们去休息室吧。” 季晨离道:“行。” 一听到休息室,明烺的眼神动了一下,几乎和季晨离同时开口:“不行!” 方时已经准备和季晨离往休息室的方向走了,听见明烺的声音又停了脚步,转身疑惑地看向她:“明总还有事?”她因为工作被耽误找明烺理论,理论半天也没个结果,问话的时候喉咙里塞着一口气,语气也不怎么好。 明烺长腿一迈插到季晨离和方时的中间,把手臂几乎挨到一块儿去了的两人隔开,抓着季晨离的手腕道:“就在这聊。” 方时本就因为明烺一个外行人插手自己的工作安排心有怨气,又听她在这莫名其妙地瞎指挥,那口气更加憋不住了,“明总,你这么一而再再而三地干扰我工作什么意思?如果你觉得我的导演当的不称职,你大可找别人去,有必要这么针对我么?” 季晨离在心里叹了口气,想道,她这哪里是针对你,明明就是针对我。怀着一丝让方时背锅的歉意,季晨离摆出一副笑脸,讨好似的跟方时道歉:“导演,那什么,今天放假呢,咱不谈工作,剧本的事我明天再找你吧。” “不行,今天的事就得今天说!”方时忿忿地看着明烺,“总裁了不起啊?总裁也不能耽误人家工作!” 季晨离就站在明烺身边,已经感觉到明烺手臂上的肌肉开始紧绷,她暗道方时这个不会看人眼色的祖宗,气自己碰上的导演没一个靠谱的,干脆心一横使了最后的杀手 分卷阅读27 锏,双手搂着明烺的手肘,身体亲昵地贴在她的胳膊上,略带尴尬地笑了笑,“导演,你也知道我和明……明烺的关系嘛……我这么多天都没见到明……我家阿烺了,您……总得让我们有点时间叙叙旧不是?” 季晨离就是在上辈子叫明烺也都要么是明总要么是明烺的,还没这么亲密地叫过那人的名字,说完自己先受不了,暗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脸上努力堆起甜腻的笑意,她不敢去看明烺,但已经感觉到了明烺灼烧似的视线全聚集在了她的身上。 方时表情古怪地左右打量了一下贴在一起的季晨离和明烺,为了宣誓主权似的,明烺还环上了季晨离的腰,挑衅地对着方时挑了挑眉毛,方时这才想起来好像是的,虽然季晨离从没提过,但她和明烺是领了证的合法伴侣,还是新婚大喜,最是如胶似漆的时候,不然明烺这样的大忙人怎么会特地抽出时间来剧组探班。 方时想到自己和季晨离这段时间相处下来,自觉和她很聊得来,两人收工之后的闲暇时间找个小店喝酒撸串无话不谈,方时觉得自己和季晨离已经算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了,现在才发现,季晨离好像从没跟自己说过关于她的事,每次都是方时说,季晨离听着,然后适当的时候提点自己一下,这么看来,其实两人也不是多么深的交情,这么一想,方时要和明烺据理力争的劲头就弱了。 “那你们慢慢聊,我去看看那边有什么要帮忙的没有。”方时低着头闷闷道,拖着步子走了。 明烺趁季晨离分心和方时说话周旋的时候悄悄凑到她的耳朵边闻她身上的香气,她的手还搭在季晨离腰上,宽松的校服下面是富有韧性的腰身,季晨离这辈子没想着再在娱乐圈里混,健身保养方面做得不如上辈子用心,腰上疏于锻炼,长了一层薄薄的脂肪,隔着校服都能摸到软绵绵的触感,明烺手上的力道不由自主地就大了几分。 她还想凑得更近一些,只听季晨离冷冷道:“放手。” 第21章 我可是你老婆 明烺侧脸看季晨离,正好对上了季晨离冷淡的眼神,她好像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嘴角上扬,戏谑道:“我都是你家阿烺了,抱一下又怎么了?”说着得寸进尺,手捏了捏季晨离的腰,季晨离也不跟她废话,直接趁着明烺不备抬脚踩在她脚背上。 “嘶——”季晨离脚下力道没轻重,明烺疼得倒吸一口凉气,苦着脸抱怨,“晨离,我可是你老婆……” 季晨离听了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着,“明烺,你被什么妖魔鬼怪附身了吧?” “嗯?”明烺显然没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跟个精神病似的。”季晨离感觉明烺手上的力道松了,从她怀里挣脱出来。 “……”明烺干咳两声,神色恢复如常,“走吧,我特意在蒙古找了个大厨过来,做烤全羊的功夫一流,待会儿你尝尝。”明烺思量着刚才悄悄摸了一把季晨离的手,就算是冬天,那只手似乎也太凉了,羊肉温补,这时候吃正好。 季晨离和明烺站的位置不是很偏僻,人来人往都能看到,这些人私下爱嚼舌,季晨离不想和明烺闹出什么事再去增添别人的笑料,只好跟着明烺一块去帮忙去了。 季晨离其实不爱吃羊肉,她受不了羊肉的那股膻味儿,都说鱼羊为鲜,可这两样食材一个腥一个膻,季晨离闻都闻不惯,跟别说品尝了。不过明烺爱吃羊肉季晨离是知道的,尤其爱喝羊肉汤,把血水撇干净,用文火细细熬上好几个小时,炖出来的羊汤颜色清凉,滋味却醇厚,季晨离从前没事的时候也学着做了,捏着鼻子炖,炖完了只觉一屋子都是羊膻味,屋子里通风通了四五天才消散。 至于那锅羊肉汤,后来其实也倒了——季晨离在明家一年之中除了节日能见到明烺的机会少之又少,尤其是结婚的头几年,几个月见不着人是常事,那时候季晨离已经渐渐在娱乐圈里隐退,一个人守着那么大的宅子,只好自己给自己找点乐子打发时间,而她的乐子又似乎都与明烺有关。 “小心!”正当季晨离深陷自己的回忆里,明烺突然一把搂住她的肩膀把她往后带了两步,季晨离的后背撞在明烺胸前,这才回过神来,原来她的面前就是一根路灯杆子,再往前走一步就撞上去了。 季晨离面上露出点尴尬,赶紧从明烺怀里钻出来,“谢……谢谢。” 明烺含笑道:“想什么呢那么专注。” “没什么。”季晨离正色。 她们走得也不远,对面就是大家摆桌子搭架子烧烤吃喝的地方,桌子椅子都放妥了,有些人在帮着一块串肉,另一张桌子旁边围了一圈的人,好像是在打扑克之类的,玩得正在兴头上。 封采也在其中,她是其中一个玩家,手舞足蹈的一通发言,说到激动处斜眼瞧见了季晨离,兴奋地冲她招手,“晨离姐我在这!快过来!” 封采笑得上下两排白牙都明晃晃地亮出来了,眼睛眯成一道缝,季晨离被她的笑容感染,心情也好了不少,加快步子走到封采旁边,振奋精神道:“来了!” 她刚到封采身边,就听封采一本正经道:“我是神职,这一把谁怼我我就怼谁,预言家下一局一定要验一下五号,过。” 见季晨离过来,剧务小魏识眼色地立马搬了两把椅子过来放在封采边上,季晨离道了谢,在离封采近的那把椅子上坐下,跟封采咬耳朵,“玩儿狼人杀呢?” “晨离姐你也知道啊?”封采一只耳朵听桌上的发言,一边小声道:“要不下一局一块玩一把?你不知道,这游戏现在可火了。” “我就不了,你们玩儿。”季晨离摆摆手,要说狼人杀她也不陌生,上辈子这游戏突然之间就火遍了大江南北,恰好和直播一块火的,几个网络平台争相办了好几个狼人杀的综艺,季晨离当初为了宣传电影也参加过几次,她大概属于菜鸡那类的,又容易轻信别人,在桌上常被耍的团团转,不过观察其他玩家说谎倒是挺有意思的,下场后别人问季晨离感受,季晨离笑道:“这游戏简直就是对人性的拷问。” 剧务小魏搬了两张椅子过来,季晨离初以为他要自己坐,后来明烺也过来在她旁边坐下,季晨离才后知后觉的知道为什么要搬两把椅子。 大老板一坐下,桌上就规矩多了,原先那些骂娘骂祖宗的都噤了声,一个个发言跟乖宝宝似的,特逗。 看了一会儿,明烺在季晨离耳边小声道:“三号七号和九号在说谎。” 季晨离撇撇嘴,九号上一局发言才跳了预言家,季晨离就在旁边听着,说的特真,怎么看也不像说谎的样子,于是讽刺道:“老马也有失前蹄的时候。” 大概是一群人在一起的气氛太 分卷阅读28 好,季晨离和明烺之间的那层厚厚的城墙好像都薄了几分,明烺对这样的转变喜在心里,面上不露声色,问道:“难道我老么?” 封采不了解情况,只当季晨离和明烺两口子打情骂俏呢,顺嘴接了一句:“果然女人都怕老,就连明总也不例外啊。” 季晨离不满地踢了一下封采的椅子腿,“玩你的去,没到你发言呢插什么话。” 封采缩缩脖子专注在游戏上了,季晨离目不转睛地看了整场游戏,直到平民被屠边,游戏结束,狼人果然是三号七号和九号,季晨离想想自己刚才对明烺的嘲笑,脸上有点挂不住。 这时所有人都在复盘刚才的那一局游戏,叽叽喳喳的跟菜市场似的,明烺突然趁乱在季晨离耳边道:“我不怕变老。” “我怕一个人变老。” 季晨离疑惑地转头,只见明烺的眼睛里好像有什么哀伤的东西。 “哎晨离姐,你玩不玩?”封采拉着季晨离的手腕道,于是季晨离的注意力转移到封采那里去,她只当明烺故作深沉,原本就懒得搭理她,想了想,干脆加入战局,“玩儿!阿采你坐我旁边去,玩的太菜了你,让你看高手怎么玩儿的!” 季晨离都加入了,不邀请大老板有点不像话,不过明烺那副生人勿进的样子,一堆人你看我我看你都不敢开口,最后有个胆大的试探性地问了问,没想到明烺真就答应了下来。 明烺是大老板,在好人阵营的时候没人敢杀她,在狼人阵营也没人敢验她,玩了几把都是赢,渐渐游戏就没什么意思,刚好到了午饭的点,大家都去烧烤吃东西去,游戏局一下散了。 散居的时候封采对明烺简直顶礼膜拜,“明总简直就是天生玩狼人杀的料啊!” 季晨离不屑,“不就是仗着她是总裁没人敢杀她么。” 封采对季晨离投去了鄙视的目光,“晨离姐你还说呢,什么嘛,原来是和我一样的菜鸡啊。” 季晨离:“……”小姑娘你给姐姐等着。 吃吃喝喝就到了下午,酒足饭饱,季晨离拍着肚皮散步,散到某个帐篷后头,只听两个负责刷碗的在那闲话。 “哎,当初谁说明总对季晨离不好的?传得跟真的似的,我差点就信了!” “哪里是不好?简直宠上天了好吧?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第一时间端到季晨离跟前去,嘘寒问暖的,那个殷勤劲儿诶……就差把她揣兜里带走了!哎,你看过明总那样么?” “我连看都难得看到她一次,怎么知道她从前什么样?不过她对其他人好像是挺冷淡哈?” “难怪谢青蓝被流放了呢,啧啧,这尊大佛怎么是好得罪的,也不知谁传出来的风声,要有个人能对我不好成这样,我就嫁给她了。” “嘁,你可是男的,做美梦去吧。” “男的……男的怎么了?” 后来那俩人的话题转到男女问题上了,季晨离听得好笑,两个长舌男还好意思瞧不起女人,女人哪有他俩罗里吧嗦。 季晨离又站了一会儿,只听帐篷里咣当几下,好像是碗摔碎的声音,之后就没了动静,再仔细听,才听到刚才那俩男的哆哆嗦嗦道:“明……明……明总……” “把洗好的盘子给对面帐篷送过去。”这一句是明烺的声音,平平淡淡的,不像生气的样子。 帐篷里又一阵丁玲咣当,俩男的一人抱着一兜碗就跑了,明烺从帐篷里走出来,打了个转,和季晨离刚好打了照面,手里还端着个碗,碗里装着汤,隔了老远闻一下季晨离就能闻出来那是羊肉。 “明烺,明人不说暗话,我不想跟你打哑谜了,你到底想干嘛?”季晨离抱着胳膊挑眉问道。 “天寒,你大病初愈,喝点汤暖暖身子。”明烺把手上端着的白瓷碗递给季晨离。 季晨离低头瞥了一眼那汤,汤头清亮,上面飘着点葱花,白白绿绿的,被明烺指节修长的手一端,跟宫廷御宴上的菜似的,可季晨离却讥讽地笑了两声,“明烺,你知道我吃羊肉会吐么?” 明烺显然没想到季晨离会这么说,她只觉得这汤熬得鲜美又滋补,只想让季晨离也尝尝,可她从没想过自己喜欢的东西季晨离有可能并不喜欢,甚至厌恶至极,所以她端着碗,有点不知所措地站着,像个犯了错的孩子。 两人就这么干站着,季晨离终于受不了了,道:“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只听身后明烺的声音小声地传过来,“今天……是你的生日。” 季晨离浑身一震。 第22章 失态 季晨离有两个生日,这事知道的人不多,除了她已经入土多年的父母,只有一个人知道,那人就是陶源,曾经季晨离也想过告诉明烺,开始是一直找不到机会,后来渐渐就算了,加上陶源的死,慢慢季晨离自己都不过生日了,更何况告诉别人。 她身份证上的生日就是今天,十二月的月底,隆冬腊月,其实这是当年季晨离的父亲给她上户口时留下的乌龙,那个年代没有现在这么发达的互联网系统,上户口时有乌龙发生,比如季晨离上小学的时候班上有个同学,父母给取的名字叫李珊,结果公安局的人多打了一个字,就变成了李珊珊。 季晨离的名字没被弄错,但她的出生日期被弄错了,她出生在二月末,冬去春来,最是生机勃勃的时候,可输日期的时候民警手抖,多输了个1,就变成了寒冬腊月里的某一天,季晨离的年纪也随之小了将近一岁,这事是她很小的时候听父母说的。 那时她才刚开始记事,爸妈是在街上摆摊卖早餐的小贩,季晨离记得家里的生活挺苦,可开心得很,爸爸很爱插科打诨逗妈妈开心,办事有点不靠谱,妈妈老是拿季晨离生日的事调侃他,这时爸爸就会把季晨离抱在腿上,用带着胡茬的脸亲小小的季晨离一下,爽朗大笑:“小点好啊,好像我们晨晨平白比别人多偷了一点年岁,晨晨说是不是?” 季晨离被蹭得痒痒,也咯咯地笑,并不理解父母在说什么,也跟着笑,不到十平米的小出租屋里,每个角落都被笑声填满。 后来季晨离入了圈子开始演戏,官方资料上填的都是季晨离户口本上那个错误的出生日期,她真正的生日除了陶源,再没人记得了。 记得记不得的,也并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季晨离的粉丝不多,就算还有那么几个所谓的真爱粉,她们喜欢的也不是季晨离,只是用季晨离的面貌脑补出来的让她们自己满意的一个形象而已,所以真正愿意庆祝她出生在这个世界上的的,季晨离想来想去,也不过一个陶源。 “今天是你的生日。”季晨离听到明烺这么说。 所以她的脚步一顿,转头看向身后这个美貌高挑,几乎挑不出一丝错处 分卷阅读29 的女人,那个女人用一个从网上随便一搜就能搜出来的虚假日期,邀功似的告诉自己,她记得自己的生日,还试图为自己庆生,好像季晨离来到世界的这一天对于她来说真的是一件了不起的事。 季晨离有点想笑,笑前世的自己到底哪根筋不对,为这样一个眼里完全没有自己的人付出了七年。 于是季晨离真的笑了,笑得前仰后合,撑着笑得酸痛的肚子跟明烺道谢:“难为你还记得我的生日,谢谢了。” 季晨离笑得太过火,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让明烺始料未及,她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觉得自己似乎做错了什么事,可她又不知道哪里错了,有点羞恼,她想质问季晨离为什么笑,却连怎么质问都不知道,只好板着脸道:“别笑了。” 季晨离真的收起了表情,眼睛里的情绪淡下来,视线和明烺交汇,那一瞬间,明烺忽然觉得季晨离有点像自己,明烺自己都很久没有回忆过了的自己,年轻而冷淡,对未来还有些憧憬。 “明烺,今天是我生日,有生日礼物么?”季晨离忽然问。 明烺碰碰自己的大衣口袋,里头有一个硬硬的小盒子,她原想把盒子里的东西作为生日礼物送给季晨离,可她现在突然有点拿不出手了,她原以为这东西或许会让季晨离有点感动,如今看来什么感动,感动的不过是她自己而已,拿到季晨离面前去也是自取其辱。 “没有。”明烺摇头,“你想要什么,下次补给你。” “我要什么你都答应?”季晨离问。 明朗点点头,而后想了想,又道:“除了离婚。” 季晨离笑了笑,这人果然还是一点漏洞都不让人钻,“那就要个承诺吧。” “什么承诺?” “承诺我一个问题,这个问题你绝对不能撒谎。”季晨离说完自己先笑了,“当然,说不说谎其实也只有你自己知道而已。” “什么问题?”明烺又问。 “我还没想好,等我们离婚那天再告诉你。” “好。” … 剧组的人都知道今天是季晨离的生日,明烺带来的西点师专门做了一个三层的大蛋糕,上面还很恶俗地撒了好些玫瑰花瓣,那些个家伙一个个都是心知肚明的表情看得季晨离脸都黑了。 最后蛋糕其实也没怎么吃,都打奶油仗给浪费了,季晨离其实还挺心疼的,那么大的蛋糕啊,拿回去给孤儿院的孩子们分分他们得乐一个星期!这些万恶的有钱人! 剧组上下闹了一整天,一直到凌晨才歇下来,季晨离此时的身体年龄虽然还很年轻,可她的心理岁数毕竟不小了,经不起这些小孩的闹腾,可她又是当晚的主角,多喝了几杯,头晕脑胀地被封采搀回酒店,直接瘫在柔软的大床里,连澡都懒得洗。 “晨离姐,我给你放好水了,洗个澡再睡吧,你这样明天非得感冒了不可。”封采试图把埋在被子里的季晨离拽起来洗澡。 “别动……让我……让我睡觉……”季晨离甩开封采的手,趴在床上哼哼唧唧道。 “可是……” 季晨离只觉得头晕目眩,没办法思考,封采的声音在耳边轰隆轰隆的闹得她睡不好觉,闭着眼求饶道:“好阿采……你就让我睡会儿吧……我困……”说着声音渐渐低下去,呼吸也均匀起来。 “晨离姐……”封采无奈地站在床边,听着季晨离均匀的呼吸声,拿这个已经睡过去的人没有办法。 就在她一筹莫展的时候,门外响起来敲门声,“谁啊?”封采问。 “我,明烺。” 封采一听是明烺,表情立马舒缓了不少,松了口气似的拉开房门把明烺放进来,“谢天谢地,明总你可算来了。” “晨离晚上喝多了,给她煮了碗醒酒汤。”明朗道,“怎么了?” “还不是晨离姐。”封采愁眉苦脸地看着趴在床上睡得正香的季晨离,“说什么也不肯洗澡,你说不洗澡晚上能睡好觉么?” 明烺把醒酒汤放在床边的矮柜上,“没事,你去忙吧。” “真的?”封采高兴起来,“就是嘛,明总你来照顾晨离姐总方便些,嘿嘿,那你们慢慢……咳咳,慢慢培养感情,我走了!”封采说完怕明烺反悔似的,出门关门一气呵成,连点反应的时间都没留给明烺就溜之大吉了。 封采的心思也挺简单的,她跟在季晨离身边也有两年了,季晨离这两年她一直看在眼里,对明总的感情别人不知道,封采还能不知道么?好不容易修成正果,两人结了婚有了合法关系,明总虽然结婚之前看起来对季晨离爱答不理的,封采还替季晨离捏了一把汗,结婚之后看下来,明总其实也挺关心晨离姐的嘛,封采这一颗心总算放回肚子里,常言道清官难断家务事,她们两口子的事留给她们自个儿解决就好,封采只是个小经纪人,可不敢掺和进总裁大人的家事里。 封采走后,明烺坐在季晨离旁边,她也不把季晨离叫醒,就那么默默地看着趴在床上酣睡的人。 季晨离是晚上饭局的主角,被人轮着番的灌酒,大部分被明烺挡去,可她还是多喝了几杯,双颊透出不自然的红润,嘴唇染了一层鲜亮的水色,跟沾了露水的樱桃似的,随着呼吸一张一合,明烺盯着那两片水亮的嘴唇看了半天,只觉得酒店房间的空调温度有点太高了,让她有点口干舌燥。 天知道明烺有多想抱一抱季晨离,她已经忍受了太久,久到用一辈子也无法弥补,只想用绳子把她和季晨离捆起来,捆一辈子都不分开才,可季晨离不愿意,季晨离巴不得躲她躲得远远的,越远越好,最好一辈子都不要见到。 “晨离……”明烺怕惊动了季晨离似的,轻轻地、慢慢地,上半身低伏下去,前胸贴着季晨离的肩胛骨,把整个上半身都覆在季晨离的背上,和季晨离脸贴着脸,贪婪地呼吸季晨离身上带着的淡淡的酒气,闭着眼满足地喟叹,“晨离……” “阿采别闹……”季晨离睡得熟,以为是封采在恶作剧,挥手打开明烺凑过来的脸嘟囔道。 明烺吓得大气都不敢出,手撑在季晨离的身侧,直到确认了季晨离在说梦话,这才松了一口气,她的胆子大起来,抱着季晨离,贴着季晨离,仍觉得不满足,于是轻轻抬起了季晨离的下巴,朝着那张带着水色的嘴唇吻了过去。 香甜湿滑的触感,还有淡淡的酒气,明烺干涸的心终于得到了一点浇灌,她有些失控了,拼命汲取季晨离唇齿间的味道,空气里只剩下轻微的吮吸声。 季晨离呼吸不过来,难受地哼唧了一声,迷迷糊糊抬起手一个巴掌拍在了明烺的脸上,啪的一声脆响,明烺的动作一滞,这才清醒过来。 明烺觉得她高估了自己的酒量,她喝得太多了 分卷阅读30 ,完全没法再控制自己的情绪。 … “晨离,恭喜你啊,以后咱都得叫你季影后了,来,先干了这杯再说!” 不知从哪递过来一杯酒,季晨离眼前一片模糊,看不清敬酒的人是谁,她也不管是谁,端起酒杯和那人碰了一下,脖子一仰,辛辣刺激的液体顺势滑进喉咙里。 这不知是季晨离喝的第几杯酒了,她的脚步虚浮,胃里被灼烧着的酒精塞满,稍微动一下似乎都能听到酒精在胃里晃荡的水声,摇了几下头清醒片刻,眯着眼对眼前模糊不清的人影笑着道歉:“刘导,抱……抱歉哈……各位喝着……我去……补个妆……” 说话间季晨离摸索着拉开自己的凳子,她穿着高跟鞋,被椅子腿绊了一下,脚脖子一扭就摔倒在地,酒席间的人发出欢快的笑声,季晨离也跟着笑,扶着墙站起来,踉踉跄跄出了包厢,躲进洗手间里。 季晨离在洗手间的马桶上坐了半天才缓过一点酒劲儿,她从钱包里摸出自己的手机,差一刻过零点,等了一天的电话始终没有来,季晨离对那人能主动打个电话过来的期望也不是很大,可她真的没有动静,还是莫名地有点失望。 装了太多酒的胃隐隐作痛,季晨离喉咙里泛出一阵恶心,把胃里的酒吐了个干净,总算好了点,胃还是一阵一阵的绞痛,不过总比刚才撑得晃荡的感觉好多了,脑袋的晕乎也没那么厉害。 今天是季晨离人生当中最辉煌的一天,最佳女主角,那个华光闪耀的小金人捧在手里,沉甸甸的分量,她的工作手机号都快被打爆了,认识的不认识的,全都是恭喜祝贺,可是私人手机号上除了陶源早上打的一个电话,一直到现在,这天快结束了都没动静。 季晨离有点绝望,她在想自己当初是不是做错了,这样看不到希望的日子究竟还要撑多久才能结束。 几乎没人知道,今天是季晨离的生日,但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今天是韩欣远的生日。 韩欣远在圈里人缘好,她的生日宴几乎圈里所有的人都到了,明烺也在,比季晨离的庆祝会热闹得多,两场酒宴一个城东一个城西,互不干扰,谁也不扫谁的兴。 季晨离在洗手间里坐了十分钟,二十三点五十九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拨通了那个电话号码,十一位数字,下意识的拨号动作,根本不用回想,那些数字自然而然就出现在手机屏幕上。季晨离按了通话键,电话嘟嘟两声,最后传来一个甜美机械的女音,“对不起,您呼叫的用户正忙,请稍后再拨。sorry,……” 季晨离不死心地又重拨了一遍,这次电话挂得更快,只嘟了一下就被切断,甚至没给季晨离留下一点反应的时间。 胃里的阵痛愈发频繁,季晨离不死心地拨了第三次,这次那边干脆直接关了机。 真决绝啊,季晨离笑着想。 可她转念又想,有什么决绝的,季晨离,这是你自找的。 赶在过零点的最后一秒,季晨离也没等来明烺的一声祝福,手机上的时间跳到崭新的一天,季晨离看着镜子里那个脸上毫无血色的女人,露出一口惨白的牙齿笑道:“季晨离,生日快乐。” “虽然今天已经不是你的生日了。” “人生还长着呢,季晨离,你对她好,她又不是石头做的,她会知道的。” “她也许不爱你,可她知道你对她好,也足够了。” 可是季晨离又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她不知道自己能撑到什么时候,她已经有点累了,怎么没人跟她说过,爱一个人这么辛苦。 这一场酒宴喝到后半夜,季晨离醉醺醺地回去,宅子里只有一盏昏黄的落地台灯还亮着,在黑夜里起不到什么照明的作用,反倒添了点渗人的气氛。整个宅子都沉睡过去了,管家尽责地候在门口,有些抱怨地给季晨离开门。 “哦哟,怎么搞到这么晚才回来?季小姐,不是我说你,你是明家的夫人,我们小姐的身份地位摆在那里,你这样成天出去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抛头露面像什么话。” 管家他是明家的老人了,从明烺的父亲明光文那一辈就在明家当管家,照看了明家两代家主,自认算半个明家人,在其他人面前也端着些主人的架子,不过对明家还算尽心尽力,明烺知道他的这点毛病,也没多说什么。 管家一向瞧不上季晨离,如果不是这个半路杀出来的穷鬼,明烺应该会嫁给一个门当户对的优秀男人,强强联手,带领整个明家更上一层楼,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成为整个C市名流的笑柄——想什么样子,一个女人竟然娶了另一个女人,还是个不三不四的女人,啧啧啧。这么一想,管家看看醉鬼一样的季晨离,眼里的鄙夷更甚,“季小姐,明家有明家的规矩,你下次这样干脆睡马路上好了,还回来干什么。” 季晨离听惯了他的嘲讽,并不是很在意,只是靠着门框带着醉意笑了一下,问:“明烺回来了么?” “小姐早就睡下了,她整日里不得清闲,家里家外都要操心,季小姐,我劝你还是安分一点,明家给你的钱不少啦,你还想怎么样?” “嘿嘿……不……不怎么样……”季晨离喘着酒气对管家讨好地笑了笑,“您去睡吧,麻烦您了……” 管家对季晨离的尊称很受用,理了理西装领子,抬着下巴道,“你待会走路轻一点,小姐觉浅,你不要不懂事吵了她。” “知道了,您忙……您忙……” 送走了阴阳怪气的管家,季晨离扶着墙脚步虚浮地上了楼。她的房间在楼梯左拐的尽头,可是她上楼之后却右拐,整个人趴在明烺的书房门口有一下没一下地拍门。 季晨离知道明烺在里头,她们结婚之后一直分房睡,明烺的主卧离季晨离的卧室很近,她干脆连主卧也不回了,收拾了几件衣服在书房里搭了张床。 “明烺……明烺你开门啊……”季晨离拉长了腔调叫门,她醉得厉害,吐字也不甚清晰,调子却很悠长,“明烺……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你开……你开门啊……” 她靠着门滑坐在地上,侧脸贴着门,自言自语地呢喃,“明烺……你见见我好么……我想你……” “我……我想你……”季晨离嘿嘿地笑,笑着笑着嘴里有点发苦,“我炖了你最爱的……羊汤……那玩意儿……嘿嘿……难吃死了……” 她一个人靠在明烺的书房门口自顾自地傻笑,笑着笑着,醉意上来,干脆靠着门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也不知过了多久,书房的门真的开了,季晨离一个激灵醒来,只见明烺逆着光站在门口,脸上的表情在强光里看不清楚,“你来干什么?” “明烺……嘿嘿……”季晨离抬手,她想去抱明烺的小腿,可是明烺往后退了 分卷阅读31 一步躲开,季晨离重心向前摔在地上,脑门磕在实木地板上,咚的一声闷响,她却不觉得疼似的,赶紧钻进明烺的书房里,怕明烺把她撵出去似的,盘腿赖在地板上就不走了。 “能看到你我就很开心啦。”季晨离坐在地板上傻乐,“明烺,我今天真高兴。” “明烺,今天是韩欣远的生日对不对?嘻嘻,你别想骗我,我都看到厨子给她做的蛋糕了,上面居然还有玫瑰花诶……真好看……肯定也很好吃……” “明烺,你有没有给我就一块蛋糕啊?我也……我也想吃蛋糕……” “明烺,你也跟我说句生日快乐好不好?求你了……” 明烺屈尊蹲在季晨离旁边,嫌恶地皱眉,“季晨离,你又在耍什么花招?” “没有……没耍花招……”季晨离生怕明烺不信,拼命地摇头,脑袋都快从细弱的脖子上摇下来,“真的没有……哪有花招啊……我没有花招……你是不是……是不是还要骨髓?明烺你抽我的骨髓吧!你去救韩欣远!你……你看我一眼好不好……” 季晨离唯一的筹码不过是她和韩欣远稍微匹配的那点骨髓而已,现在韩欣远已经好了,她哪还有什么花招好耍的。 明烺道:“季晨离,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这样带着醉意的卑微又怯懦,根本不像明烺初见时那个开朗明媚的季晨离,甚至不像那个用韩欣远的生命作筹码跟她谈判时那个果决勇敢的季晨离,这么短的时间,她就变成了一个让明烺看不起的模样。 可季晨离不回答她,季晨离只是苦笑,喃喃道:“明烺,你也祝我生日快乐好不好?求你了……” 季晨离的整张脸都被酒气熏得透红,连眼圈都是红的,她直勾勾地看着明烺,“明烺,我怎么会变成这样?” 季晨离摸着自己的脸颊,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眼,“我怎么会变成这样?我怎么那么坏?” 她瞪着眼睛,眼泪从指缝里漏出来,“我不想韩欣远死的……我没有那么坏……我怎么会那么坏……” 她抓着明烺的胳膊,求救似的问她:“明烺……韩欣远她不爱你……你为什么不看看我呢……” “明烺,你也爱我一点点,好不好……” 明烺露出了一个狠厉的、决然的笑容,她一根一根掰开季晨离的手指,然后季晨离眼睁睁看着那人与自己的距离越来越远。 “明烺你别走——”季晨离拔腿往前追,追着追着就追不上了,她跪在黑暗里,头耷拉在脖子上,神经质地重复那些话。 “你也爱我一点点好不好?” “一点点就够了。” “为什么不看看我呢?” “祝我生日快乐吧……” 季晨离抬头向上看,无边无际的黑暗里突然下起雨来。 … 明烺把季晨离抱到浴室里。 封采刚才放的那缸水已经有点凉了,她坐在浴缸边沿,让季晨离坐在她的腿上,头靠着她的肩膀,然后放干净浴缸里的冷水,重新放满热水,褪去季晨离的衣服,把她慢慢抱进浴缸里。 季晨离的皮肤很白,泡在水里显出一种近乎半透明的温润质感,精雕细琢的美玉一般,明烺以前从未看过季晨离的身子,今天头一遭见着,着了魔似的,有些贪婪地想去抚摸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 她的手刚碰到季晨离的身体,季晨离忽然动了,泡在浴缸里的双腿抽搐了一下,接着嘴唇微微地开阖,发出几个意义不明的音节,明烺凑上前去听,里季晨离又什么都不说了。 明烺叹了口气,用浴球沾了点沐浴露,搓出泡泡来放轻力道给季晨离洗澡,她第一次这么伺候别人,居然也有模有样,还知道拖着季晨离的肩膀不让她滑进水里去。 季晨离不知在做什么梦,梦里头都不老实,在浴缸里不停地扭来扭去,明烺只好把她抱在怀里,羊毛衫湿了大半,穿在身上也不舒服,干脆脱了,只着一件白衬衣,于是季晨离赤条条的身体几乎毫无阻隔地贴进了明烺的怀里,明烺对着怀里熟睡的人,又有些心猿意马起来。 明烺相碰她,想抱她,想和她做从来没有做过的亲密事,明烺懊悔于自己从前浪费的那些时光,她不能自已地抱紧季晨离,想亲吻她,可季晨离的下颚垫在明烺的肩上,突如其来了一句质问,卑微又绝望,她说:“你也爱我一点点,好不好。” 声音这么小,底气这么虚,明烺贴得她这么近才能听见,所以明烺那些不正经的悸动突然一下子就被当头的一盆冷水浇熄了,她抱着季晨离,觉得她的身体有些冷。 明烺不知道季晨离做的什么梦,八成不是什么愉快的故事,否则季晨离的梦话怎么翻来覆去只有那几句。 明烺冲干净季晨离身上地泡沫,用一块大浴巾直接把她整个人包裹起来,又抱回了卧室里,季晨离前段时间生了场大病,身体一直没怎么养好,她本来就不胖,胃又一直不怎么好,除了腰间有点久坐不动养起来的脂肪,身上其实很瘦,那么高的个头,明烺抱起来竟然也并不吃力。 明烺把季晨离放在床上盖好被子,又听季晨离在梦里呢喃,“我怎么那么坏。” “我不想让韩欣远死的。” “祝我生日快乐吧。” 她紧闭双眼,眉头深深地皱起来,眼皮下的眼珠子来回转动,双腿抽搐几下,又归于平静。 周而复始。 明烺把季晨离连着被子抱在怀里,嘴唇贴着她的发鬓叹息道:“晨离,你不坏。” 可是季晨离听不到,她只是一味地自责,自责自己怎么那么坏,或者让明烺祝她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明烺道,“晨离,可你再也不想听我说这句话了。” 明烺想起季晨离从前那么喜欢自己,看她的眼神近乎崇拜,自己对她稍微抬点嘴角她就能乐一天,她们还没有结婚的时候,那时明烺挺喜欢这么个比自己小一点的朋友的,有时明烺来探望在剧组拍戏的韩欣远,顺道打个弯看看她,季晨离见到明烺的瞬间整个人都明亮起来,两只眼睛笑得弯弯的,小太阳一样,能把冰山都给融化了似的。 可是现在明烺在季晨离的眼睛里却再也找不到自己的影子,她看向自己的眼睛里是厌烦的,不耐的,眼神比明烺还冷,哪还有什么太阳。 明烺甚至摸不准现在的季晨离的情绪,她比季晨离年长那么多,她那么想让自己为她过个生日,明烺照做了,季晨离的表情却像在嘲讽,明烺甚至不知道她在嘲讽什么。 “你也爱我一点点好不好。” 明烺听到季晨离在梦中这样说。 她叹着气苦笑,“晨离,现在是你不愿意再爱我了。” “一点点都不愿意。” “我自找的。” … 分卷阅读32 这个觉季晨离睡得很累,她反反复复地做梦,大约是被迫莫名其妙过了个生日的关系,梦里也都是生日那天发生的事,把季晨离气的呀,恨不得把梦里那个蠢女人揪出来狠狠地扇两巴掌。 求求求,求个屁,人家不爱你就是不爱你,你上赶着贴上去有毛用。 当年还是太年轻啊……季晨离感慨,别说,爱情不能当饭吃这事儿吧,没点人生阅历还真感悟不出来,好在吃一堑长一智,现在她是知道了。 况且她和明烺的那压根算不上爱情,只是一厢情愿的倒贴。 就是做了个这么让人憋屈到吐血的噩梦,又是宿醉,季晨离整个人都不好了,早上起来头跟炸了似的,她看看自己身上穿的是干净睡衣,以为是封采给她换上的,没太在意,光着脚走进浴室照镜子,里头的人果然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一脸纵欲过度的倒霉催相,季晨离对镜子比了个中指,暗暗在心里把明烺翻来覆去骂了好几遍。 她在浴室里洗完脸刷完牙,正打算做个面膜看能不能拯救一下黑眼圈,门口有人敲门了。 “谁呀?”季晨离刚洗完脸,用毛巾擦干净脸喊道。 “晨离姐你醒了么?我来给你送早饭!” 季晨离一听原来是封采,道:“等一等!”擦了擦手,大步走到门口给她开门去。 “嘿晨离姐,昨晚过得怎么样啊?”封采一进门先跟季晨离勾肩搭背地挤眉弄眼,季晨离一脸莫名其妙,“什么怎么样?对了阿采,我还得谢谢你了,昨儿是你把我弄回来的吧?” “是我把你弄回来的没错,可是……” 季晨离脸色一变,“可是什么?难道还有别人进过我房间?” 封采一看季晨离的脸色就知道要糟,别别扭扭地点了个头,幅度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是……” 季晨离拧着眉毛问:“谁?” “还能有谁?当然是明总了!我敢往你屋里放外人么?我是那么不靠谱的人么?” 季晨离气得在封采脑门上拍了一下,“我就没见过比你更不靠谱的了!亏你还是我经纪人呢!我怎么摊上你这么个经纪人……” 封采捂着脑门觉得挺委屈,“我哪知道啊,晨离姐你不是总裁夫人嘛,再说了你以前那么喜欢明总,现在明总总算也对你上心了,你俩这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都这么多天没见了那得隔了多少秋了啊!我……我也是为你好……” “你!”季晨离气得还想再敲封采一下,封采赶紧抱着头麻溜地往后蹦了好几步,都快蹦到门外头去了,季晨离只好叹了口气,又问:“那我身上的衣服总是你换的了吧?” “什么……什么衣服?”封采一脸茫然。 “就是睡衣!我身上这件!”季晨离咆哮。 “不是我不是我!”封采连连摆手否认,“天地可鉴!晨离姐我和你绝对清清白白的!这事儿我哪敢做啊总裁知道了非扒了我的皮不可……” “封、采。”季晨离咬牙。 “啊?” “我大概遇到的是个假经纪人。” 封采一听赶紧抱季晨离的大腿,“晨离姐我错了!求您别开了我我这混口饭吃不容易啊上有老上有老上有老的都等着我干出一番大事业呢……” “行了别废话了。”季晨离被封采叨叨的脑仁疼,“赶紧从我眼前消失,我现在看见你就眼晕。” “好好好!我马上消失!”封采连滚带爬的跑了,边跑还边挺不解的,怎么自己觉得办了件好事,晨离姐好像还不太高兴呢? 季晨离头疼地坐在床上,她身上的衣服不是封采换的,那就只能是明烺换的了。 “天呐……”季晨离哀嚎。 就是她和明烺关系最好的时候也就吃个饭的交情,怎么莫名其妙还赤裸相对了呢?这以后还怎么见人? 季晨离烦闷一阵子,面膜也懒得敷了,直接顶着两个黑眼圈出门,看谁都像别人欠她二百块钱似的。 季晨离忘了,附近就这么一个星级酒店,剧组里的导演主演等重要人物都住在这,明烺是投资人,自然也住在这。 所以她去餐厅吃早饭的时候正好碰上明烺明艳两姐妹在吃饭,明艳眼尖,一见季晨离立刻招手,“嫂子!这边!” 餐厅里为数不多的人纷纷侧目,为了不引来更多围观,季晨离赶紧随便拿了两碟吃的就走了过去。 “明艳,早啊。”季晨离坐下,尴尬地笑了一下。 明艳一见她也笑了,“哟,嫂子你眼睛怎么了这是?没睡好啊?” “啊?……啊!昨晚失眠。” “巧了,我姐昨晚一晚上不知道去哪了,回来脸上还有个五指分明的巴掌印儿,嫂子你又说你昨晚失眠……这……”明艳撑着下巴,眼睛在季晨离和明烺身上来回转,八卦的心情一览无余。 “吃饱了就去片场。”明烺淡淡道。 明艳在她姐面前就是个怂货,明烺一发话她赶紧捻了块点心逃走了,“那你们慢慢聊,姐,嫂子,我走了!” 季晨离趁机看了眼明烺,脸上果然有个巴掌印,没明艳说的那么夸张,很浅,要仔细看才能看得出来,不过出现在明烺的脸上就已经够惊悚了。 该不会是……自己做梦的时候打的吧? 季晨离心里没底,瞧这事办的,自己找谁说理去? 想来想去,季晨离又愤愤地想,都怪阿采,黄毛丫头办事不牢! 封采躲在不知名的角落里啃馒头喝豆浆呢,突然打了个喷嚏。 她擤干净鼻涕哆嗦了一下,当经纪人苦,当总裁夫人的经纪人更苦,当喜怒无常的总裁夫人的经纪人才是真的苦…… 第23章 谁对不起谁 季晨离和明烺两个人在餐桌上面对面枯坐着无话可说,她想问问明烺昨晚自己有没有把她怎么样了,可话到嘴边就是问不出口,明烺话本来就不多,又光顾着盯着季晨离看呢,也不说话,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不行,季晨离想,就这么瞎猜也不是个事,还不如直接问呢,于是暗暗给自己打气,开口道:“昨晚……” 谁知明烺也同时开口,“你……” 两人声音和在一起,又同时停下让对方先说,反倒更尴尬了。 明烺轻笑一声,喝完她杯子里的最后一口牛奶,擦擦嘴道:“你先说吧。” 季晨离刚才那两个字就已经是鼓足了勇气说的了,被明烺这么一打断,气早漏光了,有点说不出口,只能不自在地撩了下头发,“还是你说吧。” “你昨天喝多了,早上起来头疼不疼?” “还好。”季晨离不习惯和明烺这么心平气和地聊天,还是在同一张桌子上面对面聊天,只觉得这个画面怎么看怎么怪异。 不过旁边的路人倒是觉得听赏心悦目的,她们两个 分卷阅读33 都是美人,尤其明烺的相貌就是在美人扎堆的娱乐圈里都是上等中的上等,看着跟一幅画似的。 明烺又道:“昨天你喝多了,封采把你交给我就跑了,我……我帮你换了件衣服……其余什么都没做!” 她说话时看着有点紧张,面部肌肉细微地动了几下,像犯了错的小孩似的,看起来竟然透着一两分可爱。 用可爱来形容明烺,季晨离觉得自己八成是昨夜的酒还没醒,她端起自己刚才拿过来的果汁,用杯子遮住脸干咳几声作掩饰,眼睛心虚地瞟向桌子,“那个……我昨晚……没……没……” 后面的话声音太小,明烺没听到,只好身体往前倾了倾,“嗯?” 季晨离只好再说一遍,“没把你怎么样吧……” 季晨离虽然对自己的酒品还是有几分了解的,她越醉记性越好,但是就怕昨晚那种将醉不醉的时候了,虽然现在季晨离是一点都不想再惹明烺了,可她毕竟曾经迷恋了明烺那么多年,明烺对于季晨离的身体有着本能的吸引力,季晨离真怕自己酒壮怂人胆把明烺给那什么了,真早这样她后半辈子可就交代在明烺这了,找谁说理去? 明烺似乎觉得季晨离说出来的话有些不可思议,她的瞳孔由于惊讶些微放大,随后靠在椅子上笑了一下。 “没有。”明烺道,她倒是想季晨离酒后乱性把她怎么样了才好,那样自己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把她留在身边了,可季晨离酒品好得很,醉了倒头就睡,中途都不带醒的。 “真的?”季晨离不放心地又问。 明烺双手虚握,小臂撑着桌面,凑近季晨离,表情严肃,“如果我说有,我们能不离婚么?” 季晨离沉默了。 其实季晨离的想法还挺传统的,都对人那啥了,当然得一辈子负责到底了,可那人如果是明烺,似乎又得另当别论了,毕竟明烺不爱她,而她又太想逃开明烺,最好把明烺从她的生命里干干净净地剔除掉,这样也就不会有后来的那些痛苦。 明烺了然,自嘲地笑了笑,“放心吧,真没有。” 季晨离舒了口气,也露出放松的笑容,想想也对嘛,那可是明烺,就算自己想把她怎么样,自己能对付得了她么?醒着都不是对手,何况醉了。 “那你的脸……” 明烺摸摸有一个浅浅巴掌印的脸,笑得有些戏谑,“昨晚替你换衣服,大概弄疼你了,被你不小心扇的。” “……”你就不会抹点粉底遮一遮么?非得露出来膈应我一下子?季晨离一想起自己昨晚的衣服是面前这个女人换的,就觉得浑身不自在,“咱俩结婚也只是交易,你以后不用管我的。”她三口两口吃完自己盘子里的三明治,又一口气喝干了杯子里的果汁,“明总慢慢吃,我工作去了。” “晨离!”明烺叫住季晨离。 季晨离已经挪开椅子站了起来,“明总还有事?” “我以前对你……是不是很坏?” 季晨离想了想,笑道,“没有,总裁对我很好。” 如果是现在这个年纪的明烺,真的挺好的,修缮孤儿院,创立慈善基金,还解决了孩子们上学的问题,当然,这都是上辈子的明烺干的事了,在结婚这件事发生之前,明烺甚至能算作一个不错的老板。季晨离后来常常想,宁愿当时的明烺别那么大发慈悲给她那些无谓的幻想,让她别天真的觉得自己和明烺之间存在那么点可能。 明烺只当季晨离在讽刺,低着头道:“知道了。” 季晨离看着明烺,一时觉得有些不忍。她重活一次,脑子里记着的一直是让她一次又一次撑不下去的痛苦,以至于她差点忘了,其实自己和明烺之间还有点美好的回忆,虽然短暂又微弱,终归是有的。 要说这点美好回忆,归根结底是被季晨离自己给毁了的,季晨离想,明烺其实人不坏,她只是不爱自己,这并不是她的错。 但谁的错已经不重要了,季晨离知错认错,也吸取了教训,她已经尝够了恶果,只想从此互不招惹,还彼此一个清净。 “明烺,那么久以来,我都没有正式地给你道过歉。”季晨离道,“虽然现在也不大正式,但我还是想跟你说声对不起。” “对不起,拿人命关天的事威胁你,对不起,扰乱了你的生活,对不起,给你添了那么久的麻烦。”她头一次真正正视自己犯过的那些错,道完歉只觉羞愧,借着去片场要迟到赶紧跑了。 明烺仰着头看季晨离离开的背影,看了好久,直到看得季晨离消失在酒店门口的转角才哂笑:“季晨离,你何止欠我一句对不起。” 她把季晨离喝果汁的玻璃杯握在手里把玩,手指爱抚似的摸过光滑的杯壁,仿佛再抚摸自己的爱人,“你欠我的,是一个活蹦乱跳的爱人。” “可是我欠你的更多。” “我欠你这么多,一辈子都还不清啊……” 明烺不顾周围人怪异的视线,庄重地把嘴唇贴在刚才季晨离喝果汁的位置,闭着眼发出一声叹息。 … 季晨离走在路上,觉得今天的明烺有点怪。 或者说不是今天,自从她重生之后,明烺一直都是怪怪的,季晨离从前那么些年都鲜少见到明烺的笑容,重生回来这才几个月啊,明烺都笑了多少次了,虽然大多数时候都是嘲笑讽笑冷笑皮笑肉不笑……最起码脸上表情比从前多多了,多得季晨离都快不认识她了,这……这还是自己记忆里的那个冰山脸么? 到了片场,先跟方时打了声招呼,当时八成还在为了昨天的事生季晨离的气,对季晨离有点爱答不理的意思,季晨离自己也有点心事,顾不上方时,她想着以后再找机会跟方时解释吧,心不在焉地进了化妆间。 “季姐来啦?等你好久了。”几个化妆师正坐一块儿闲聊呢,见季晨离一进来,立马忙活开来,等季晨离一走近,负责她造型的主造型师,立马惊呼,“哎呦我的季姐姐!您昨儿干嘛去了呀?” 一般这些造型师都爱起个洋名儿,惊呼的这位大名季晨离不知道,只知道他叫Andy,手艺相当高,人也挺不错的,就是有点爱装嫩,季晨离听封采跟她八卦过,都三十多的人了,楞装小鲜肉,管谁都是一口一个哥啊姐的,不过平心而论,Andy保养得确实不错,看着也就和现在的季晨离差不多大,根本看不出有三十了。 “怎么了?”季晨离摸摸自己的脸蛋,茫然道:“有问题么?” “问题大了去了!”Andy夸张地张大嘴巴,“你瞧瞧你这黑眼圈!你瞧瞧你这皮肤暗黄的!哎哟我的季姐姐!你皮肤底子好也不是这么折腾的,这要到了三十岁还得了……” Andy的声音在男性里算是特别软的那类,季晨离 分卷阅读34 听他絮絮叨叨有点想笑,但还是忍住了,任他往脸上抹各种护肤的东西,渐渐的他的絮叨越来越远,季晨离又开始神游天外起来。 她开始幻想,现在孤儿院的孩子越来越少了,又都陆陆续续被好心人领养走了,等孤儿院的孩子们都走光了,季晨离大概也早和明烺离婚恢复自由,那时她要和陶源搬到一个蓝天白云的小县城去,最好是南方,温暖湿润,房价还低,在县城里买一个带门面的小楼,楼上住人,一楼的门面就开个早餐店,继承她爸妈的老手艺,卖煎饼果子,如果陶源能遇到心上人,就给她置办一场风风光光的婚礼,如果遇不上……遇不上也没事,大不了自己养她一辈子。 季晨离想,生活没有爱情,其实是件幸运的事。 对了,还得养只猫,喂得肥肥胖胖的,没事抱在怀里,多好玩儿。 “嫂……晨离,想什么呢这么高兴?那嘴角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季晨离的幻想被人打断,她的眼睛里重新聚起神采,定睛一看,原来是早餐的时候溜了的明艳。 “没什么。”季晨离收起表情,她只当明艳是个普通的工作搭档,这么私密的规划可没打算和她分享。 “不说算了。”明艳撇撇嘴,转眼又笑起来,“我姐和你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季晨离道,她想起件事来,于是问明艳,“你有没有发现你姐变了?” 第24章 冤家聚首 “变了?”明艳不解,“没有啊,哪变了?”还是和从前一样严厉,不,甚至比从前更严厉了,明艳摸摸自己的膝盖,好像还泛着隐隐的酸疼。 “你没觉得她……”季晨离想了想,这事一时半会儿和明艳也说不清楚,只好摆摆手道:“算了,没事。” 明艳想,要说她姐变了,那也只变了一样,分明结婚之前还对这个季晨离烦得不行呢,结婚之后突然就当了宝了,谁都说不得碰不得的,跟中了邪似的。 不过这话明艳可不敢跟季晨离说,她经了明烺的一遭教训,现在算是怕了这个看起来好欺负的嫂子了,她是最会识人眼色的一个人,从前明烺对季晨离不闻不问的时候她任谢青蓝胡闹,自己就在旁边看个热闹,现在明烺明显对季晨离上了心,她自然也对季晨离比从前敬重了许多,至少不敢再轻视她了。 明艳这么一想,跟在季晨离后头拍马屁似的笑道:“晨离你放心,不管我姐怎么变,她爱你的心都是不会变的!” 季晨离:“……” 这两姊妹性格差异这么大,也不知谁变异了。 季晨离以为明烺心血来潮过来探个班,第二天就走了,毕竟明家经营的可不止一个小小的影视公司,明家的产业涉及地产、商场、影视城等等,每天有一大堆的事情等着明烺做决断,明烺不可能因为一个小小的电影耽搁时间。 但是这一回季晨离却想错了,明烺不仅没走,反而好像有点要跟着剧组走的架势,在剧组里待了好几天了,每天和剧组的人同吃同住,竟然融入得还挺好。 “哎,那家伙还要待到什么时候啊?”午饭的时候,方时端着自己的盒饭挤在季晨离身边不悦地嘟囔。 方时原来挺敬佩明烺的,觉得她能让自己这个初出茅庐的新人导这么一部大投资的戏,必然真如她所说是信任自己的才华,可后来有了季晨离“生日”当天,明烺不顾她这个导演的反对强行插手剧组事务的事,方时就觉得压根不是这么回事了,明烺哪里是看中她的才华,分明是看中方时是个新人,不能反抗她的决定罢了,再加上方时猛然间意识到了明烺和季晨离的关系,胸中郁结,对明烺从前的敬佩烟消云散,现在怎么看这位大老板怎么不顺眼。 “你问我我问谁?”季晨离笑道,她那天之后特地找方时把话说开了,说实话季晨离挺喜欢方时的性格的,浑身上下一股子轴劲儿,有点认死理,但做事认真没心机,和她做朋友其实挺舒服的,至少不用担心对方会随时在背后捅你一刀,所以说开了之后两人的关系反倒比从前更近了一些。 方时嚼着嘴里的饭粒抱怨,“你说她一个大总裁怎么那么闲啊,成天在这跟监工似的……” “谁让人家是出钱的呢?”季晨离扒完饭一抹嘴道,“认命吧小妹妹,资本决定一切,这个年代才华就是得相资本妥协。” 她拍了拍方时的肩膀,一脸过来人敦敦教诲的模样,方时被她气笑了,打开她的手笑骂,“难怪你一身铜臭味儿呢,都是妥协妥的。” 季晨离手掌轻轻拍了方时的脑袋一下,也跟着笑,“去你的,小毛孩不懂事,等你没钱的时候就知道什么叫一分钱难倒英雄汉了。” “……”方时只觉得季晨离的手掌很凉,软软的,拍在脑瓜上竟然有点温柔,脸莫名地红了一下。 不远处的明烺看着季晨离和方时躲在不起眼的角落里有说有笑的吃饭,你打我一下我推你一把的,像极了打情骂俏,她嘴里的饭好像都变成了沙子梗在喉咙眼,咽都咽不下去。 “姐,你这次过来这么久公司那边没事么?”明艳一边吃饭一边问了一句,可明烺半天没反应,明艳抬头一看,发现自个儿姐姐正盯着嫂子看呢,手里的筷子都快给折断了,明艳别有深意地笑了笑,手肘捅了明烺一下子,戏谑地凑近,“姐,吃醋了?” 明烺看了她一眼,视线又重新回到季晨离身上,抿着嘴没说话。 明艳又道,“姐,你到底怎么想的啊?结婚以前还死活看不上人家,结婚后跟个宝贝似的供着,生怕人家不知道你明总裁疼老婆是怎么的?不是我说,你这变脸也变得太快了吧?川剧变脸都没你快!” 明烺只是看着季晨离和方时有说有笑,依旧不言语。 自从结婚后,季晨离从没这么跟明烺笑过,她和明烺的相处里永远夹杂着提防和敌意,笑起来都是阴阳怪气,看着只让人觉得心烦。 “姐,你是真的喜欢嫂子么?”明艳又问。 明烺嗯了一声。 “那欣远怎么办?她从小就跟跟屁虫似的跟着你,我可是亲眼瞧着人家喜欢你这么多年了。”明艳道,韩欣远是从小和她们一块长大的,明艳自然向着韩欣远多一些,要不是这个半路杀出来的嫂子,在外人眼里,明烺和韩欣远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明烺瞟了一眼这个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妹子,“我说欣远在我心里的地位和你一样,你信么?” “信。”明艳点头,“可欣远可不信,她喜欢你那么多年,你现在说当她是妹子,她非崩溃了不可。” 明烺摇摇头,笑了一下,很快笑容又隐去了,“她不喜欢我。” 她说得如此笃定,明艳听得一愣一愣的。 “算了 分卷阅读35 。”明艳丧气地放下筷子,“你们的事乱糟糟的,我还是少掺和比较好,省的到时候惹你不高兴又要罚跪。” “对了姐,今天嫂子还跟我说你变了来着,当时觉得没什么,现在想想,我怎么觉得你好像是变了呢?”明艳挠头,可是具体哪变了,又说不上来。 明烺眼神微动,“她还说什么了?” “没了,就说你变了。” 明烺重新看向季晨离,轻笑,“要说变了,谁没变呢?” “姐,你到底什么时候回公司啊?助理姐姐都跟我抱怨了好多遍了……”明艳话还没说完,只见明烺已经朝着季晨离的方向头也不回地走了,“哎姐?姐你给个准话啊!姐……” 另一边,季晨离和方时。 “你放心吧,咱们不是再拍两场戏就要进山了么?山里断电断网条件艰苦的,你就是求明烺来她都未必愿意。”季晨离安慰方时,她们在市里的戏已经基本上告一段落了,剩下的都是外景,不是特别深山老林,可路也难走得很,但是风景很好,取出来的景特漂亮,季晨离上一世拍戏去过很多次。 “但愿吧。”方时闷闷不乐,“你说她一个外行人跟着瞎掺和什么?真是瞎添乱。” “谁让人家是老板呢。”季晨离往嘴里放了块冰,冻得两个脸蛋都抖了好几下,这就是她不愿意反季节拍戏的原因了,冬天拍戏嘴里有热气,说话哈出白雾来就算穿帮了,只能事先含着冰,大冬天含冰,面部肌肉都冻硬了。 “方导,我想和我的伴侣说说话,麻烦你回避一下好么?”明烺走到季晨离和方时面前,对方时道,她特地加重了“伴侣”的读音,颇有点宣占主权的意味。 方时的脸当场就给黑了,“不好意思明总,在剧组没有亲属关系,我和晨离还要聊戏,您请回吧。” 季晨离暗叹方时真是不吃亏不知道明烺的厉害,她和方时怎么也算有点交情了,不想眼睁睁看着方时作死,只好找个理由把她支开,拿着剧本对方时道:“方导,那什么,这段戏你只跟我讲了,还没告诉明艳要改呢吧?赶紧去说一声,别耽误了拍摄进度。” 方时:“……” 季晨离挤眉弄眼地对方时使眼色,方时再木也看出来了,只好道:“那你自己小心点。” 季晨离乐了,明烺到底对这孩子做了什么,怎么在她心里明烺就成了个无恶不作的魔鬼了呢? 方时憋屈地走了,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个导演当的真窝囊,谁都能对她呼来唤去的。 不就欺负我资历浅么?方时气闷地想,你们等着!我一定要导一部前无古人的大作来让你们看看什么叫莫欺少年穷! “你在吃什么?”明烺问季晨离,顺道坐在了刚才方时的位子上。 季晨离嘴被冻得懒得说话,直接把冰格递给明烺。 “吃这个做什么?” 季晨离嘎吱嘎吱嚼碎了自己嘴里的冰块,咽下去,五脏六腑都被冻住了一样,她张了张冻麻的嘴,“防穿帮。”说着哈了口气,果然白汽少多了。 明烺也拿了块冰放嘴里,跟吃糖果似的含着,眼都不眨,好像完全不觉得有多凉。 “你什么时候走。”季晨离问。 “你就这么不愿意看到我?” 季晨离虽然承认这算一方面原因吧,另一方面更重要的原因就是她已经快被明烺的助理给烦死了。 那位姐姐每天都趁着明烺不在的时候跟季晨离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说公司没了明烺怎么怎么不行,说明家不能没有明烺,让季晨离务必帮她劝明烺赶紧回去工作,季晨离听得脑仁疼,只能赶紧把明烺劝走,自己也好图个清净。 “你一个大总裁老赖在我们这小破剧组像话么?”季晨离嗤笑,“总不会是明家破产了你失业了吧?” 她说着说着有点幸灾乐祸,明烺看她贼兮兮的笑容竟然觉得有点招人疼,也跟着笑,“晨离,原来你这么关心我。” 季晨离一听,笑容瞬间就收了起来,“想多了。” 不过明烺也没在剧组待多久,一来大概是明总的公事果然容不得她耽搁这么长的时间,二来也是剧组集体要到外地拍外景了,明烺跟着去的确有点不现实,总之明烺是走了,走之前助理姐姐对季晨离感恩戴德,差点能给她跪下,弄得季晨离倒有点不好意思。 “晨离,我姐不在了,你放心,我一定照顾好你,有什么事和我说哈!别客气!”明艳是个自来熟,就算季晨离对她保持着礼节性的客套,她也能毫无芥蒂地凑过来套近乎,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一个千金大小姐,又是真正的大咖,都这么对你了,季晨离还真不知道怎么拒绝好。 不过还没轮得着季晨离享受明艳的照顾,她先把明艳照顾了一通。 原来进山的路很颠簸,他们一下飞机就马不停蹄包车进山了,明艳身体不适开始晕车,一路上趴在季晨离大腿上哼哼唧唧的,看上去可怜得要命,季晨离一边照顾她一边忍不住在心里好笑,就这还照顾别人呢,不让人照顾就不错了。 “嫂子……我难受……”明艳哼哼道。 “你靠着我睡会儿,睡着了就不难受了。”季晨离扶着明艳靠在自己怀里道。她叹口气,自己八成是哪辈子欠了明家的。 好不容易到了目的地,剧组早就提前包了附近几个农家乐住人,到了之后才发现这里还有另一个摄制组在,原来是一个真人秀节目组,要说不是冤家不聚头呢,那个真人秀唯一一个女嘉宾,吓!不就是韩欣远么? 第25章 你就那么喜欢我姐么 拍摄地附近只有一家看起来还凑合的宾馆,当然是给主创团队住的,其余人由工作人员安排着去附近找农家乐和小旅馆住去了,车子颠簸了一路终于停下来,季晨离摇了摇靠在自己身上的明艳:“明艳?醒醒,我们到了。” 明艳头晕了一路,后来靠着季晨离才勉强睡着,被季晨离叫醒,揉着眼睛坐起来,嘴唇都发白了,脸上也没什么血色,看起来很病弱的样子,完全不是季晨离认识的那个靓丽的女人。 “到地方了么?”明艳仰头靠在座椅上,扶着额头虚弱地问。 “到了,你喝水么?”季晨离揉揉自己被明艳靠了一路的那半边身子,明艳看着瘦,分量着实不轻,季晨离半边肩膀都被她压麻了,皱着眉抬了抬胳膊,酸痛得倒吸一口气。 明艳倒不客气,直接把手伸到季晨离的面前表示自己要喝水,连话都懒得说,季晨离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踢了副驾驶的椅子背一脚,“小张,给明艳倒杯水。” 分卷阅读36 ,小张每个月拿着比的助理多一倍的工资,要做的事却比人家少得多,心里正忐忑呢,没想到明艳就出了这么个大状况。 小张这一路心里七上八下,随时握着手机准备给明烺打电话,好容易到地方,一颗心才放下,正愣神呢,听到季晨离的招呼,赶快手忙脚乱地倒了杯水递给季晨离,“季小姐,水,水……” 季晨离看着这个没眼力见的小助理无奈地叹气,没好气道:“给我做什么,给你老板。” “哦哦!”小张才反应过来,“艳姐,喝水,喝水……” 明艳咕咚咕咚喝了一杯水下去,一口气顺了,脸色也慢慢恢复过来,季晨离终于长舒一口气,“总算没事了,这一路可累死我了。” 明艳比季晨离大几岁,居然还要季晨离来照顾,也很不好意思,讪笑道:“嫂子,这一路麻烦你了……” “行了,赶紧进去躺一会儿吧,明天可比今天累多了。” 这辆车原来是明艳专属的座驾,明艳为了跟季晨离套近乎把她拽过来坐的,封采在后面季晨离的那辆车上,已经和季晨离的助理一块收拾好了行李,拖着好几个行李箱来跟季晨离打招呼,“晨离姐,咱进去吧?” “你和小钱先把东西拿进去吧,不用等我。” “那好,我先进去给你把房间收拾出来。” “嗯,辛苦了。” “晨离姐跟我还客气呢?”封采笑着,和小钱一人拖了两个行李箱先进去。 季晨离和小张一块把明艳先扶了出来,明艳腿还是软的,小张个子又不够,季晨离咬咬牙,只好又让明艳把大半的重量压在自己身上,艰难地朝酒店大堂里走。 “季小姐,还是我来吧,这……这怎么好再麻烦你……”小张跟在后头不安道。 季晨离喘着粗气道:“你……把你艳姐行李拿上去再说吧……”季晨离看看小张这干啥啥不行的小身板,实在想不通明艳找助理不找个身强力壮的,找这么个柔柔弱弱的小女生干什么。 问清楚房间号,进了电梯,到了七楼,又出电梯,季晨离累得哼哧哼哧,一脑门的汗,谁知迎面撞上一个人。 “明艳?你怎么了?” 季晨离低着头,只看到一双高跟短靴,听到这声音,先是一愣,然后抬眼看了看,果然是韩欣远。 “欣远……”明艳强打起精神笑了一下,“没什么……就是有点……晕车……” “你这叫有点晕车?”韩欣远一见明艳这样,也没工夫管谁把她弄上来的了,她不知道搀扶明艳的那人是季晨离,匆忙间把自己手里拿着的钱包往季晨离怀里一塞,二话不说把明艳从季晨离身上架过来,两手往自己肩上一搭,托起明艳的屁股直接把人背了起来! “你在哪个房间?”韩欣远问。 “703B。”明艳看看自己手上的房卡道。 韩欣远笑了,“这么巧,正好在我对门。”她扽了扽背上的明艳,风驰电掣地就走了,留下季晨离扶着一把老腰站在原地,边喘气边目瞪口呆。 这……这人是她认识的那个韩欣远么?说好的优雅呢?说好的弱女子呢?季晨离觉得自己被骗了好多年…… 季晨离扭扭腰伸伸腿,缓过劲儿来之后才拿着自己的房卡沿着韩欣远离开的路线慢慢往自己的房间走,她的房号是702A,到了之后一看,果然不错,正好住韩欣远隔壁呢,季晨离当场就乐了,这是怎样一种孽缘啊。 见招拆招吧,季晨离倒是挺看得开,哼着小曲刷开房门进了自己房间。 房间挺小的,不过电视电脑这些东西一应俱全,封采已经帮季晨离收拾好了床,季晨离一进屋直接倒在床上躺成了大字,这一路给她累的,应付一个千金大小姐,比拍戏都累。 季晨离一个人在房里躺了一会儿,床很舒服,又暖又柔软,她都快忍不住睡过去的时候封采打了电话过来,“晨离姐,我在餐厅呢,你要吃什么?我给你带上去。” “有粥么?”季晨离问,她虽然不晕车,但颠簸了一路,胸口也闷得很,只想就着小咸菜喝点白粥,其余什么都吃不下。 “有,还有酸萝卜,你要不?” “要,你端上来吧。” 季晨离挂了电话眯了几分钟,房门被敲响了,她以为是封采送粥过来了呢,光脚过去开门,“怎么这么快……”开门一看才发现不是封采,是明艳,还有韩欣远。 “有事么?”季晨离礼貌地点点头,手握着门把手,随时准备关门。 “嫂……”明艳叫季晨离嫂子叫习惯了,一时改不过来口,瞄了眼她旁边的韩欣远,半路改口,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晨离,我是来谢谢你的。” 韩欣远也道:“季小姐,谢谢你一路照顾明艳,辛苦了。” 季晨离点点头表示自己接受了,“还有事么?” “晨离,你不请我们进去坐坐么?”明艳干笑。 “屋里乱,不方便,明艳,你一整天没吃东西,先和韩小姐一块去吃饭吧,回聊。”说着季晨离就要关门。 “等等!”明艳眼疾手快,直接伸了只手卡住门,吓得季晨离关门的动作一顿,还好她反应快,不然明艳这只手非得被夹坏了不可。 “你干什么!”季晨离怒道。 “季小姐,我们没有别的意思,就想谢谢你。”韩欣远道。 “我说不用了!”季晨离不高兴地瞪她,“你听不懂人话么?不用了!” 她说话的语气太冲,韩欣远脸上有点尴尬,明艳也不高兴起来,“嫂子你这是干什么?我和欣远又没有恶意。” “算了明艳,我们走吧。”韩欣远扯着明艳的袖子老好人地摇摇头,她听明艳无意识地叫了季晨离一声嫂子,脸上看起来有点难过,头都低下去。 季晨离吐血,你刚才还背着明艳一百多斤的人健步如飞呢,壮的跟头牛似的,这会儿又跟这装什么林黛玉? “明小姐韩小姐!”封采端着托盘出电梯,看明艳和韩欣远两个堵着自家晨离姐一个,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把季晨离拦在身后,警惕道:“韩小姐,晨离姐赶了一天路,已经很累了,有什么事改天再聊吧。” 四个人僵持不下,韩欣远先妥协,叹气道:“好吧,季小姐,你好好休息。”说完拉着明艳走了。 封采爱八卦,当年韩家和明家的事闹得又大,封采对韩欣远和明烺的渊源有几分了解,一直提防着韩欣远呢,看到那人就跟刺猬似的竖起了自己满身的刺,看韩欣远走了,这才把刺收起来,担忧地问季晨离,“晨离姐,她没把你怎么样吧?” 季晨离笑了,“你当拍电影呢?光天化日的她能把我怎么样?” “我这不是怕你受欺负么?”封采把晚餐端进季晨离房里,“晨离 分卷阅读37 姐你不知道,别看那位韩小姐柔柔弱弱的样,我可听说了,她从小就跟明家的老师学功夫的,和明总是一个师父,身手好着呢,你别跟她硬碰硬。” 季晨离比别人多活了七年,这事她还能不知道?笑道,“知道了,这么操心小心老得快。” “不用小心,已经老得快了。”封采哀怨道,“所以晨离姐您该吃吃该睡睡,也让我少操点心。” 季晨离这段时间来受了封采不少照顾,这姑娘年纪不大,可是考虑问题很周全,虽然聒噪了点,但对季晨离绝对的真心实意,季晨离有点动容,“阿采……” “别!别说那些肉麻话!先吃饭!” “……”季晨离幽幽地盯着封采,“你就不能等我煽完情么……” … C市,光明总公司。 明烺在剧组陪季晨离的那几天堆积了不少事,到公司之后忙得好几天脚不沾地,连吃睡都在办公室里,到了深夜总算得了点闲暇,她算算时间,季晨离应该也到地方了,想打个电话给她,拿起手机又放了下去。 C市是个没有夜晚的城市,总公司地处C市的商业中心,凌晨一点依旧霓虹闪烁车水马龙,明烺离开她坐了三天的椅子,站在玻璃幕墙前看几十层楼之下蚂蚁一般大小的来往车流陷入沉思。 突然,她不知想起了什么,后怕似的连退了好几步,扶着办公室里的真皮沙发扶手才勉强站稳,按着额角摇了摇头,助理正好走进来,大惊上前,“明总您不舒服么?要不要叫孙医生来看看?” “不用。”明烺松开手,顺势坐在沙发上,撑着额头闭眼道:“有事么?” “明总,韩小姐也在松湖山[注1]。” 明烺蓦然睁开眼,“你说什么?” “韩小姐也在松湖山。” 明烺蹭的站起来,“今天什么日子?” “今、今天?”助理茫然,“今天……一月十四号……”不是什么日子啊……不年不节的,能是什么日子? “一月十四号……”明烺把这个日期咂摸一遍,好像放下心来,重新坐回沙发,“不管用什么办法,让欣远赶紧回来。” “可是……” 明烺抬眼瞥向助理。 助理低头,“我知道了。”她就要出去,走到门口,又被明烺叫住,“最近七天能空出时间来么?” 助理思考了一下,迟疑道:“三天后的董事会大概可以推迟。” “定三天后去松湖山的机票,时间越早越好。” … 松湖山某宾馆703B房间。 “欣远,你怎么突然来拍真人秀了?听说累死人呢,亏你能扛下来。”明艳盘腿坐在床上玩手机游戏,随口道。 “现在真人秀容易火么。”韩欣远躺在明艳旁边敷面膜。 “想火还不容易?”明艳笑了,“谁让你把推了,不然不久之后就能火了。” 韩欣远小幅度地笑了笑,没说话。 “欣远,世上就没有这么巧的事,你说,你那破节目定在松湖山是不是早有预谋?” 韩欣远依然不说话。 明艳一想到这三个人的破事,头皮都麻了,“欣远,我看你算了吧,她都和我姐结婚了,你还想怎么样?想想青蓝的下场吧。” “我就不信明烺能用对付青蓝的那一套对付我。”韩欣远哼道,“结婚了又怎么?还不能离么?” 明艳突然想起了那天明烺跟她说的那句话。 “她不喜欢我。” 明艳不知道为什么明烺说得这么笃定,她心里一动,问韩欣远:“欣远,你就那么喜欢我姐么?” 第26章 我只想睡个回笼觉 韩欣远瞅了眼手机,一看到时间了,去卫生间把面膜洗了,才笑着问明艳:“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没……就是……”明艳脸上的表情有点不大自然,“你看你从小就黏着我姐长大的,也没接触过别的人嘛,你老说喜欢我姐,可喜欢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啊?怎么你就那么笃定非我姐不可呢?” 韩欣远没想到明艳会这么问,呆滞了一下,她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喜欢,或者说爱,难道不就是一种本能么?从当年明烺牵着她的手说要保护她一辈子的那一秒,韩欣远就已经把明烺当成了她的私有物,明烺就该是她的,哪怕看到明烺对别人说两句话,不管男女,韩欣远都要一个人难过好半天,如果这都不叫喜欢,那什么才叫呢? 但明艳问喜欢是什么,韩欣远又不知该怎么组织语言答她,只好含糊道:“就像我喜欢你姐那样,那就叫喜欢。” 明艳好笑道:“你喜欢我姐什么样啊?这么多年了,我觉得你对我姐跟我对她也差不多嘛,除了更黏着她以外。” “那不就是了?你自己都看出差别了,何必问我?”韩欣远找到了明艳话里的漏洞,松了口气,戏谑着反将了明艳一军,“感情这东西你还用问我?就你交往过的男女朋友,那都能组一个加强连了吧?你还不知道喜欢是什么?” “去。”明艳笑骂,“我那就是交朋友玩玩,和你能一样么?” 明艳爱玩,她父母又溺着她,明烺公事甚忙,也不能时刻盯着她,后来她成年了之后对她的管束也少多了,明艳的个性自然混了一堆狐朋狗友,男女都有,玩得近了,就有一些提出想近一步试试的,明艳想着试试那就试试吧,只要是长得好的,不管男女来者不拒,外人看上去挺乱的,不过几个亲近的人都知道明艳心里的分寸,绝大多数都是点到为止,半个月一个月就分了,连发展到拉手的都很少,所以明艳看着挺玩得开的,其实保守得很,谢青蓝没出国时两人也一块泡过吧,明艳经常被谢青蓝拿这事来调侃,没想到连韩欣远都调侃起她来了。 “的确不一样,我可没你那么三心二意。”韩欣远笑。 她们的年纪都不大,聊着聊着就聊到别的地方去了,一番打闹之后,明艳又问:“那你这么多年就没想过跟别人试试?万一你不喜欢我姐,那不是亏大了?” “我不要。”韩欣远想都不想就拒绝了,“外头的那些男男女女,谁都比不上一个明烺好。” 明艳看她这倔劲儿,也没了脾气,只好自言自语:“问世间情为何物啊……” “情?”韩欣远笑,“情就是希望那人只看我、只听我,只觉得我好,能为我豁出命去。” 她想了想,又道:“最好能把她关起来,关一辈子,让她的世界里只有我,这样她才哪儿都逃不掉。” 韩欣远勾起唇角笑,在灯光下露出一口森森的白牙,明艳看得毛骨悚然,她想,如果这样真的是爱情,那爱情未免太惊悚了些。 山间天气阴晴不定,连天气预报也做不得准,头天晚上查天 分卷阅读38 气,分明显示今天是晴天,结果季晨离早上五点半起床的时候看看窗外,雨点敲打着玻璃窗噼里啪啦地响,屋外大雨滂沱,她想,看样子拍摄要延期了,果不其然就接到了工作人员的停工通知,季晨离打了个哈欠,准备继续回床上睡个回笼觉。 可大早上的总有不识眼色的来扰人清梦,季晨离的脑袋刚沾上枕头,门外就有人敲门了。 “谁啊?”季晨离烦躁地问。 门外的人不说话,只是持续不断地敲门,季晨离被她敲烦了,气得摔了枕头,穿着拖鞋来开门,“别敲了!人死了!” 门一打开,屋外是妆容打扮都格外妥帖的韩欣远,她原先是准备录制真人秀的,画了个清新自然的裸妆,脸上完美得连一粒毛孔都找不出来,穿着精神的运动装,带着棒球帽,看上去健康又有朝气,反观季晨离,陶源在超市大特价的时候买的粉色卡通棉拖鞋,穿得松紧带都快散了的大睡裤,还有洗得发白的棉T恤,脸上也因为睡眠不足显得黯淡无光,头发乱糟糟的,她本来长得就不如韩欣远让人惊艳,这么一对比,更是差了一大截。 当然了,季晨离也有封采给她准备的真丝吊带小睡衣什么的,她嫌那玩意儿穿着睡觉不自在,早不知道塞哪去了。 “你有事么?”季晨离打着哈欠懒懒地靠在门框上问。 “昨天着急阿艳的身体,好像把钱包放你这了,不知道在不在。”韩欣远抱歉地笑了笑,害羞地吐了下舌头,有种邻家少女的俏皮感。 季晨离抓抓头发想起来好像是的,那个钱包还是明烺送给韩欣远的呢,季晨离记性好,什么事都记得一清二楚,“在,我拿给你。”昨儿季晨离太累了,想着今天叫明艳还给韩欣远的,谁知道还没见到明艳,韩欣远先找上门来了。 “抱歉这么早来打扰你,实在是……”韩欣远羞涩地低下头,脸上有点红,“实在是那个钱包对我很重要。” 季晨离就看韩欣远一人在这自导自演呢,当场绷不住乐了,“嘿,这儿就你我俩人,演什么呢?” “季小姐,她真的对我很重要……” “我知道,我也没说不还给你啊?”季晨离靠着门框好笑,“等着吧。”说完就要关门。 “季小姐!” “你又怎么了?”季晨离有点无奈,“韩欣远,这一局我认输,大早上我就想睡个觉,没精神跟您斗智斗勇。” “能……能进去聊么?”韩欣远看看四周。 季晨离了然,娱乐圈是个八卦疯长的地方,这一层楼住的全是两个摄制组的人,看似安静,实际上门后头还不知道多少人贴着门板等着听“内幕”呢,这样的小宾馆,隔音条件可想而知。 “进来吧。”季晨离给韩欣远让了门,然后嘭的一声把那些隔着墙的“耳朵”更远的隔在了门外头。 韩欣远来了,季晨离的回笼觉是睡不成了,她回想了一下昨儿把人家的钱包放哪了,好像随手扔在了玄关处的鞋柜上?过去一看果然在,顺手就递给了韩欣远,“喏,钱包。” “谢谢。”韩欣远接过来,对季晨离感激地笑笑,赶紧翻开来看,“谢天谢地,照片没丢。” 季晨离没搭理她,拧开电视柜上的矿泉水喝了一口。 “季小姐不好奇么?”韩欣远道。 季晨离疑惑地问:“好奇什么?” “好奇这是什么照片。”韩欣远特意把打开的钱包在季晨离眼前扬了扬,季晨离又笑了。 那张照片如果季晨离从前看,的确会嫉妒得要死,照片里看上去是少年时期的明烺和韩欣远,韩欣远跳到明烺背上,双手抱着明烺的脖子,笑得阳光灿烂,真是要多暧昧有多暧昧了。 季晨离只在心里暗暗地嘲笑韩欣远这个时候还很年轻,没有自己这么多年和她明争暗斗,她果然还没修炼到家,这种照片怎么能大咧咧直接摆到季晨离面前呢?那多没效果,应该是假装不经意的——比如水杯倒了,弄湿了钱包,韩欣远怕湿了照片,迅速把它抽出来,晾在季晨离面前关切地擦拭,越重要的东西越漫不经心的摆在敌人面前,这才有冲击力。 “挺好看的。”季晨离笑笑,“韩小姐还是留直发好看,有气质。”她指指照片里那个直头发的少女,又指指现在一头栗色波浪卷的韩欣远。 “你!”韩欣远一招不成,深吸一口气,咬牙笑道,“季小姐果然玲珑剔透,难怪阿烺这么喜欢你,为了你不惜把她多年的好友都弄去国外毁了前程。” 果然修炼得不到家啊,七年后的那个韩欣远才不会这么说话呢。季晨离叹口气,这么欺负一个小姑娘,自己真是一点成就感都没有。她大度地笑了笑,“韩小姐过奖。” “季晨离!”韩欣远恼羞成怒,“你言而无信出尔反尔!” 季晨离直呼冤枉,“我怎么言而无信出尔反尔了?” “你说过你会离开明烺的!” “……我也没说不离开啊小姐。”季晨离无奈了,“韩小姐,我发誓,我真的一点,一丁点,一丢丢都不喜欢明烺,拍完这部戏我们就离婚,半点不耽搁!” “你胡说!明烺她分明……分明……” 一提起明烺,季晨离也有点怒火中烧,你说这败家小总裁,这要跟从前一样讨厌自己,顺理成章签了离婚协议不就完了么?非得这么耗着,害人害己。 “她敢不离婚,我活剁了她!”季晨离恨恨道。 “你敢!”韩欣远不高兴了,“季晨离,就你这么个死皮赖脸的,你凭什么嫌弃明烺不好?” 季晨离嘿嘿直乐,“不是,我嫌弃明烺,你不该高兴么?” 韩欣远神色一滞,半天才吐出一句:“真不知阿烺看上你哪一点!” “……”韩小姐,咱别在这演宫斗剧了成不?姐姐我只想睡个回笼觉啊,怎么就这么难呢? 第27章 为什么是今天 山里的雨一阵一阵的,来的快去的也快,可就是没有要停的趋势,这样的天气季晨离开不了工,剧组背后靠着个不差钱的大金主呢,等个一两天也不在乎,但韩欣远那一组就不一样了,耽误一天那就是一天的成本,尤其是那几个嘉宾,一个两个的片酬都恨不得按小时计算,是绝对等不起的,所以隔壁的真人秀摄制组等到下午雨势小了就穿着雨衣冒雨录制了,他们好像要进山找什么稀有的蘑菇,据说是当地特产。 季晨离舒舒服服躺在宾馆里自己温暖的大床上,封采跟她讲这些时她笑得幸灾乐祸的,别说蘑菇,就是钻石,这种天气让季晨离上山挖她也不去,那一地的枯枝烂叶泥巴的,这些观众也真是吃饱了撑的爱看这种真人秀。 不过季晨离没能舒服多久,她对门还住着个明艳呢,明艳爱热闹,一个人待 分卷阅读39 不住,喜欢跟人聊天八卦,现在韩欣远不在,她只好来找季晨离了。 “晨离,你吃草莓不?刚从日本空运过来的。”明艳端着一盆沾着水珠的新鲜白草莓进了季晨离的房间,这会儿还不到早春,不是吃草莓的季节,这么一盆子白草莓,季晨离看着都替明艳肉疼。 “太凉了,你拿给韩欣远吧。” “给她留了一盆了,这些是特意给你拿来的。”明艳笑道,把果盆放在了沙发前的小茶几上。 “明艳,你有事说事,用不着这样。”季晨离和明家的人打交道也算有些年头了,对他们多少有些了解,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何况明艳这殷勤都快献到她脸上来了。 “嘿嘿,还是嫂子了解我。”明艳咧嘴乐道,“嫂子,你从昨天就在酒店里闷着了,不难受么?” 季晨离道:“不难受。” “……可是我难受啊……”明艳叫苦不迭,“再不放我出去我就要被闷死了!” 季晨离笑了,“大门朝外开谁也没拦着你,你只管去不就行了?” “一个人出去玩很可怜的……”明艳两道细眉撇成了八字,瘪嘴道:“晨离……嫂子……咱们出去逛逛吧……” 明艳比季晨离还大两岁,腆着个脸跟季晨离撒娇,她自己不恶心都快把季晨离恶心得掉鸡皮疙瘩了,“不是,要去你自己去,非得叫上我干什么?” “我这不是!怕你一个人在酒店……无聊么……” 季晨离失笑,“是你自己觉得无聊吧?” 明艳被揭穿了也不觉得尴尬,更肆无忌惮地闹季晨离,季晨离被她烦得没法子,只好答应,“就一个小时啊?” “嗯!嗯嗯!”明艳小狗似的猛点头。 “行吧。”季晨离叹气,“去哪儿啊?” “我打听过了!欣远她们现在还在山脚下有活动呢,没那么快上山,咱们去看热闹去!” 一听韩欣远季晨离就萎了,她后悔自己嘴贱答应了明艳,可被明艳推推搡搡地弄出了门。下雨天湿冷,寒气透过季晨离厚厚的羽绒服浸到骨子里去,她忍不住哆嗦一下,更后悔了。 这是造的什么孽,好好的暖被窝不待,下雨天出来受罪。 明艳大概被憋惨了,一出门就很高兴,穿着雨衣打着伞就往雨里踩,跟小孩子似的,她还企图穿着细跟长靴走泥路,被季晨离勒令换上了耐穿但笨重的胶靴。 明艳出门当然不可能就和季晨离两个人,后头她的保镖助理经纪人都跟着,封采怕季晨离受欺负,也跟了过来,说是两个人出门,结果变成了浩浩荡荡一群人。 明艳早就习惯了这种阵势,只当她和季晨离身后那些人是透明的,一路只跟季晨离说话,好在真人秀摄制组的拍摄地离得不远,在泥水地里蹚了半个小时也就到了。 她们到的时候韩欣远正在水田的泥巴里打滚呢,据说是什么找蘑菇之前的热身赛环节,几个嘉宾用弹簧绳拴着,从水田的这头跑到那头,不能用手把水田尽头吊着的棒棒糖咬下来才算完成任务。 也不知进行到第几关了,那几个嘉宾连带着摄影都很用泥巴砌起来的一样,连脸上都是污泥,要不是韩欣远的长头发用头绳扎成了马尾辫,季晨离根本就分不出来哪个是韩欣远。 天空下着小雨,不时还刮过来一阵风,季晨离穿着雨衣羽绒服站在田埂上都嫌冷,何况在泥里打滚的那几个,季晨离想起自己那天一遍遍往冰湖里跳的场景,叹了口气,身在这个圈子,这种事你不做,后面多少人排着队眼巴巴望着呢,都是拿命换钱。 不过季晨离倒挺佩服韩欣远的,她只当韩欣远是个来玩玩打个酱油就走的大小姐,这一看才知道,她和一群男人在泥水地里,那拼命的架势,没一个男的比得上的,脸上糊的泥只能勉强分辨出五官来。 好不容易这个环节录完了,最后是一个男嘉宾以微弱的优势赢了比赛,那些拿着毛巾热水在一边巴巴等着的助理们赶紧把自家的老板裹着暖一暖,不远处搭了几个临时帐篷,几个满身泥水的嘉宾赶紧进去换衣服取暖。 季晨离不解,问明艳:“以韩欣远的背景,怎么就想不开要来遭这个罪?” 明艳微微一笑,“等你被人指着鼻子骂花瓶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季晨离没被人指着鼻子骂过花瓶,要说她在演戏这事上大概有点天分,非科班出身,半路出家,从后期剪辑跳槽到当演员,竟然还适应得挺好,甚至凭借几个坏女人的角色博了个演技好的名声,所以她也不能体会那种被人骂花瓶的滋味,不过…… “人家骂明烺就任他们骂?封号、水军炒作美颜盛世、艳压,再来几个人品好性格好的通稿,这种事我都知道,别说你们不知道。” “炒作……也得欣远肯啊……”明艳苦笑,就韩欣远那个骄傲的性格,别人就是在背后骂她也得把她呕死了,表面还得装大度不计较呢,那些小明星争奇斗艳的玩法她怎么屑得去做。 季晨离看着明艳,好像明白了她此行的用意,“明艳,你带我来该不会就是想让我对韩欣远改观的吧?” “嫂子你听我说。”明艳苦口婆心道,“现在我姐是真心实意地只想跟你在一起的,你和欣远这么对峙下去也不是办法,我知道你心里也喜欢我姐,你们……” “谁说我喜欢她了?”季晨离捂着嘴讽笑,“我和你姐早有约定,这部戏拍完了就离婚的,怎么,她没告诉你么?” 明艳不可置信,她睁大眼睛,半天才问:“不是……这事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千真万确。” “可我姐说……” “你姐说什么是你姐的事,明艳你也知道,当初是我逼着你姐和我结婚的,如今我想通了,强扭的瓜不甜,你有时间在我这耗,倒不如也去劝劝你姐这个理儿。” “……”明艳只想给自己两耳光,没事瞎操什么心?只知道这三人的关系复杂,没想到这么复杂。 明艳懊恼道:“晨离,我这次真的是想帮忙的来着……” “我知道。”季晨离道,“还有事么?没事就回去吧。” 明艳的确想帮忙,帮的自然是明烺,季晨离没必要承明艳的情。 “那……那就回去吧……”明艳垂头丧气。 “等一等!”韩欣远换了身干净清爽的衣服从帐篷里出来,看样子还洗了个头,只是简单清洗一下,头发丝里还有些泥巴,不过已经比刚才干净多了,“我和你们一起回去。” 明艳问:“你不是还要录节目么?” “不录了,向导说这个天上山有危险。” “那……”明艳看看季晨离,“那……” 季晨离笑道,看来自己把明艳吓得不轻啊,“那就一块走吧。” 分卷阅读40 “好嘞!”明艳又高兴起来,不管怎么说,这也算有进步了。 不过回去的路上都是韩欣远再和明艳聊天了,明艳起初还能照顾季晨离和她说两句,后来季晨离自己也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明艳碰了几次灰,只好也不敢再去搭季晨离的话,转而和韩欣远聊天。 回去之后明艳百思不得其解,她记得季晨离原来挺乖巧的,人看起来也挺好相处,虽然后来做的那件事过分了点,但不管怎么说,人家救了韩欣远一命,虽然明艳对这事也有点不屑,但命当然比什么都重要,那种时候别说结婚,就是季晨离想要整个明家恐怕明烺也会答应,所以明艳骨子里对季晨离有点轻视,却并没有讨厌到谢青蓝那种程度。 可是……这结婚之后的差别也太大了吧?尖牙利嘴的,明艳都快招架不住了。 难怪都说女人善变,季晨离还好意思问明烺变没变,分明她自己才是变得最厉害的那个! … 季晨离晚上洗了个澡,以为自己终于能舒舒服服睡一觉,直到半夜,韩欣远又一次敲响了她的房门的时候,季晨离真的有点崩溃了。 “韩小姐你烦不烦啊?”季晨离无奈地问。 “能聊聊么?”韩欣远笑道。 “不是,就咱们这样,”季晨离指了指韩欣远,又指了指自己,“有什么好聊的?” “你和我聊聊明烺吧。”韩欣远笑得有点落寞,“我已经很久没见过她了。” “……”季晨离无语道,“咱能换个人么?你就非得膈应我?” 不过季晨离还是让韩欣远进了屋。 季晨离靠床上昏昏欲睡,韩欣远坐沙发上絮絮叨叨,说她小时候和明烺两小无猜青梅青梅的,还说明烺要保护她一辈子,还挺有催眠功效的。 季晨离想,自己果然不爱明烺了,听她的这些初恋往事,竟然内心一点波动都没有,甚至还有点想笑。 就在季晨离快睡过去的那一刻,突然床开始剧烈地摇晃起来,她猛然睁眼,发现整个屋子都在摇晃。 “地震了?” “地震了。”韩欣远表情严肃道,脸上全然没有刚才的哀怨神情,当机立断拉起还没反应过来的季晨离就往外跑,“我去叫明艳,你快出去!” 可她一开门,楼道里全被惊吓中的人群挤满,黑压压一片全是人头,惊慌失措的尖叫充斥整个走廊,这个酒店只有两个安全通道,楼梯宽度不到一米,她们住在七楼,这时候要下去根本不可能。 “来不及了!”季晨离拽着韩欣远退了回来,此时整栋楼已经晃动了二十多秒,墙体开始产生巨大的裂缝,马上就有坍塌的危险。 天花板簌簌地落下灰尘,周围世界左摇右晃,季晨离只顾得上拿起桌上小半瓶没喝完的矿泉水,拽着韩欣远一起躲进了床和墙角形成的狭小空隙里。 “可是明艳还!”韩欣远这句话没说完,天花板已经坍塌下来,把两人一起埋进黑暗里。 被砸中的那一秒,季晨离替自己喊冤,这和说好的重生不一样啊,刚重生就死是什么鬼?还有怎么哪儿都有地震,这个地震的时间绝对不科学…… 重生的人生就像开了挂这句话绝对是骗人的…… 然而她忘了,这一年是国内地震频发的一年,而且不止一处。 … 明烺半夜趴在办公桌上眯了会儿眼睛,突然觉得浑身一震,惊醒过来,醒来后脑子嗡嗡疼,她看向西边,天边划过一道闪电,仿佛把黑夜撕裂了一道口子。 明烺的心跳得剧烈,她觉得有什么事发生了。 “明总!出事了!”一向带着笑的助理神色慌张地进了明烺的办公室,“松湖山地震了!7.2级!震心就在二小姐她们附近!” 明烺的心脏急剧收缩,“准备飞机,立刻!” “可飞行许可……” “马上!” “……是。” 明烺摔进沙发里,指甲深深地抠进血肉之中。 怎么会是今天……怎么会是今天? 为什么一切都乱套了……为什么!? 晨离,晨离……你可千万不能再…… 第28章 鬼门关(一) 季晨离从昏迷中醒来,周围一片漆黑,她窝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天花板塌下来的时候在墙角形成了一个不到半米高的三角形空隙,季晨离的脚被水泥砖块压在下面,身上也擦伤了好几道,不过索性受伤的都不是重要部位,没有生命危险。 她醒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摸了摸自己的周围,她记得自己拿了半瓶水过来,摸来摸去终于摸到了个被压瘪的塑料瓶,好不容易扯出来一看,瓶子漏水严重,已经只剩下几口水的量。 季晨离把压在自己腿上的石头挪开,又朝自己上方压着的石头使劲推了推,企图能撼动一下这些石块,只听黑暗里有一个极近的声音呵斥道:“别乱动!” 季晨离顿住,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试探着问:“韩欣远?” 话音刚落,一道光打过来,直接照在季晨离的眼睛上,那是一块手机屏幕的亮光,已经调到了最低亮度,可季晨离在黑暗里待久了,仍然适应了一下子才缓过来。 季晨离借着微弱的亮光看清韩欣远,大惊:“你的手!” 韩欣远和季晨离并排缩在这方小角落里,两人肩膀之间的宽度不到五公分,季晨离能闻到韩欣远身上传来的明显的血腥味,她的右手拿着手机,左手整条胳膊被血染了似的,皮肉外翻,好像随时能看到皮肉下面的森森白骨,借着那么点昏黄的手机光,已经看得季晨离头皮发麻。 韩欣远自己倒是不甚在意的样子,瞥了一眼,鼻腔里发出一声轻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么大的地震,能活着就不错了。” 提起地震,季晨离想起来了,对了,她们经历了一场地震,季晨离陷入沉思。 和上辈子几乎完全一样的遭遇,因为一场地震,她和韩欣远在废墟里被埋了两天两夜才被挖出来。 但是那场地震的发生时间明明是后半年,当时季晨离是新科影后,明烺借着东风让她给韩欣远的戏作配,在西南山区的某个小山村里一块生活了两个多月,最后一场戏的时候地震了,季晨离和韩欣远全被埋在土里,谁也没躲过去。 季晨离总想着只要在那一天提前避开就行,没想到这个时空里的所有事都跟发生了扭转一般,所有的灾难都在不经意间一一重演,根本避无可避。 连细节都惊人的相似,上辈子的那场地震韩欣远的胳膊也受伤了,好像伤的还挺厉害,之后一直做康复训练,可再也没有恢复受伤前的灵敏度。 想到这里,季晨离从自己的旧t恤上扯下来一道长布条,看那动作好像是要给韩欣远包扎,她一碰到韩欣远的手臂,韩 分卷阅读41 欣远立马警惕地缩了回去,“你干嘛?” “你的手,”季晨离解释道,“总不能放着不管,至少得把血止住了。” 韩欣远依旧警惕,季晨离耐着性子道:“现在只有你我两个人,你要在我旁边死了我说不清,放心,不会害你的。” 韩欣远这才将信将疑地把受伤的左手伸过去。 季晨离就着点暗光给韩欣远包扎,她也不懂什么急救技巧,还是韩欣远在旁边指挥她勉强包好伤口,只是没有止血药,很快血就从布条下面渗了出来。 “将就一下吧。”季晨离道。 韩欣远点点头,看了眼手机屏幕,“快没电了。” “熄了吧,省着点用。”季晨离头靠在冰凉的石块上道。 韩欣远应声锁了手机屏幕,狭小的空间里陷入一片黑暗,根据手机上的时间显示,现在是上午九点,看样子她们已经被困在这九个多小时了。 黑暗中两人都没有说话,空气里只有个子轻微的呼吸声,过了好久,韩欣远才道:“也不知明艳情况怎么样了。” “放心吧,她没事。”季晨离轻声道。 韩欣远讶异地看了她一眼,不过没有光线,她只能看到季晨离侧脸的轮廓,根本看不清她的表情,“我还以为你讨厌她。” “讨厌归讨厌,怎么说也是一条人命。”季晨离打了个哈欠。 说实话她也有些担心明艳的状况,前一世的这场地震中并没有出现明艳,所以明艳安然无恙,可这一世就不好说了。 相互不待见的两个人,现在竟然成为了黑暗里彼此唯一的依靠,季晨离鼻尖充斥着韩欣远身上的血腥味,觉得命运真是不可思议,总能把两个毫不相干的人扯到一起。 … 明烺一接到消息立马调来了明家的私人飞机赶去松湖山,松湖山的信号已经完全中断了,明光文夫妻两个知道明艳也在那场地震里生死不明,当场急得双双心脏病发作晕了过去,被医生救醒之后说什么也要跟着明烺一块去。 松湖山地震刚过,以后还不知道有多少余震,明烺半劝半强迫式地把二老劝下来,她妈抓着她的手,眼泪都快下来了,“阿烺,你一定……一定要把你妹妹平安带回来……” “妈,你放心,明艳绝对没事,我保证。”明烺语气坚定,给父母撂下这么一句话,马上上飞机走了。 从c市到松湖山飞行时常大约两个小时,飞机停在临市,又从临市调了两架直升机直飞震源中心,震源附近用大型挖掘机清理出一片直升机临时降落点,还有一大片的帐篷安置受灾人群,各类物资通过直升机、运输车,还有部队士兵的肩背人抗源源不断地运送到受灾点,可是仍旧不够用。 明烺带着救援物资到的时候正好遇上了一波余震,持续半分钟左右,随行的所有人都是心里一寒,做好了把脑袋拎手上的准备。 明烺在降落点附近的临时安置点找到了明艳,她果然没事,只是略微受了点轻伤,目前一切运输设备和物资都要落到最需要的地方,她伤的不重,也就没人再管她,除了发了点泡面饼干再没别的,见到明烺的时候灰头土脸,和一群人一块坐在地上啃饼干,哪还有明家二小姐的样子。 “姐。”明艳一见明烺,立刻站起来擦干净嘴边的饼干屑,忐忑道:“姐,你来了。” 明烺点头,“你受伤了么?” “没有。”明艳道,“我晚上和几个人偷溜到镇上放松放松,地震发生的时候我们正好在街上闲逛,躲过了一劫。” 明艳又道,“姐,可是欣远和嫂子……” “她们会没事的。”明烺冷声打断道,接着,像是安慰自己似的又重复道:“会没事的。” “璐洋,什么时候可以组织救援?”明烺转身问助理。 许璐洋,也就是明烺的助理,凑上前道:“救援队已准备就绪,随时可以出发。” 明艳急忙道:“姐,我和你们一起去!” 明烺看了她一眼,“你留在这,等通讯线路通了以后给爸妈报个平安。” … “喂,现在几点了?”季晨离耷拉着脑袋虚弱地问,她不知道过了多久,只感觉到胃里明显的饥饿感,越来越强烈地想吞噬五脏六腑。 韩欣远那边的光亮了一下,又迅速暗下去,“下午五点。” “原来都到下午了。”季晨离轻声笑了一下,“你饿么?” “饿。”韩欣远承认道,还冷静地分析,“我失血过多,大概只能再撑二十个小时。” “真想吃东西啊……”季晨离闭着眼睛幻想,“烤鸡、排骨、酱猪蹄、肉包子,还有煎饼果子,加两张薄脆……”她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听到旁边一声明显的吞咽,还有肚子咕咕作响的声音,于是又轻笑一声。 “有什么好笑的?”韩欣远有点恼羞成怒。 季晨离收起笑:“好,不说吃的了,我们来聊点别的吧?” 韩欣远道:“还是省点力气吧,少说一句话就能多活一分钟。” “拉倒吧。”季晨离嗤笑,“能不能活着出去都看命,还不如趁着有机会多聊聊天呢,黄泉路上也不寂寞。” 她在几个小时之前还坚信自己一定能获救,但现在又没那么坚定了,既然这个时空的事件已经发生了变化,那她上辈子经历的一切就都做不得数,上辈子积累下来的经验也都成了空谈。 “聊什么呢?”韩欣远问。 “聊……”季晨离想了想,“聊明烺吧,你不是最了解她么。” 说来也奇怪,自己活了两辈子,上辈子巴巴求着人家看自己一眼,这辈子人家看自己了,自己却只想躲她躲得越远越好了,真是孽缘。 她和韩欣远之间共同的话题也只有明烺了,不聊明烺,估计两人到死的那一刻都无话可说。 “明烺……”韩欣远眯着眼回忆,“她是我在世上遇到过的最好的女人。” “我很喜欢阿烺的手,指尖很凉,可她牵着我的时候,十指交握,于是那双手就慢慢被我捂热了。” “我希望有一天,她能对我敞开怀抱,能让我抱她……只让我抱她。” “我想把她关起来。” 说起明烺,韩欣远的话明显多了起来,她体力不支,断断续续地说,把明烺的好掰开了揉碎了,一点一点说给季晨离听,季晨离听了之后说不出的羡慕。 亏自己上辈子那么自大,就明烺和韩欣远之间的关系,怎么可能有人能插足。 “看来你真的爱明烺。”季晨离轻声道。 韩欣远愣了一下,半晌没有说话,后来才喃喃道:“她能给我安全感,是唯一能给我安全感的人。” 季晨离点头,“你们是天生的一对,如果能活着出去,我祝福你们。” “真的?” 分卷阅读42 季晨离笑,“都这个时候了,骗你干什么?” 沉默了一会儿,韩欣远道:“季晨离,原来你人也不差。” 有些话真的说开了才能认清人,直到现在,韩欣远才把季晨离和那个救她一命的女人联系在一起。 韩欣远对季晨离的感情很矛盾,一方面,她想感谢这个救命恩人,可另一方面,这人用杯卑鄙手段毁了她的幸福,韩欣远又恨不得杀了她,把明烺抢回来。 韩欣远理智上明白季晨离是自己的再生父母,可情感上她又不愿承认自己身上流着这个卑鄙小人的血,直到现在,她才终于承认,这个女人其实也不坏。 肯救人一命的人,总归坏不到哪儿去。 可是…… “如果你不喜欢明烺,为什么要强迫她和你结婚?” “这个故事太长,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楚。”季晨离无奈道,“你就当我以前太蠢现在终于想通了吧。” “反正都要死了,有什么话不能……” 韩欣远话音未落,四周又开始震动起来,她们一天已经经历过很多次这样的余震,每一次周围都塌陷得更厉害,每一次都心惊胆战。 这一次的余震仿佛特别绵长,季晨离和韩欣远屏息凝神等着这一波震荡过去,突然,她们上方的石板一松,一大块天花板从上方砸下来。 季晨离甚至来不及反应,下意识地翻身抱住韩欣远,把她压在身下,自己弓着背直挺挺地迎上了砸下来的钢筋混凝土。 韩欣远心跳骤停,“季晨离!” 季晨离的后背火辣辣地顶着一大片粗糙的硬块,她手肘撑在韩欣远头的两边,艰难地笑道,“这下,总算还了上辈子欠你的债……” 上辈子,是韩欣远给季晨离挡了这么一下子,今天,季晨离终于还回来了。 “季晨离?季晨离!”韩欣远抓着季晨离的胳膊,颤抖道:“你有病吧替我挡?你要是死了……我……我跟你没完!” 第29章 鬼门关(二) 明烺带着安全帽站在一片废墟之上。 这里曾经是松湖山人气最旺的旅游景点,尤其是夏季,来山上避暑的人络绎不绝,山间有不少农家自己修的小院,改成了农家乐,和山间绿树花草交相辉映,说不出的好看。 现在全都没了,没人想过这地方会地震,这个国家上一次地震还是在几十年之前,而且距离松湖山很遥远,遥远得人们只能通过流传不多的影视资料来了解那一段黑色岁月,谁也没想到松湖山竟然也会有这一天。 明烺已经跟着救援队在废墟里刨了一天一夜,救出了很多废墟里的幸存者,可挖出得更多的是尸体,身躯被砖块砸得血呼啦差,血液和着泥灰僵硬成浑浊不堪的红黑色,甚至有时候能挖出来一条腿、一截胳膊,再继续往里挖,才能挖出个全尸来。 明烺的耳边是连续不断的哭嚎,有家属生死不明的,声嘶力竭地呼唤自己的亲人,企图得到一点回应,也有一些自己的亲人挖出来已经凉透了的,甚至有一家几口只剩一个的,跪在尸体旁边凄凄切切地哭,哭声随风雨传遍整个松湖山,这个曾经的风景胜地,现在只剩下漫山遍野的哀嚎,好像山上游荡的都只剩下孤魂。 距离地震发生已经过去了三十多个小时,明烺这三十多个小时一直在季晨离她们出事的那片区域当志愿者,可到现在也没发现季晨离的踪迹。 越来越多的尸体被抬出来,明烺的心也渐渐开始焦躁起来。 “老婆!”明烺右侧十米开外的地方传来一个男人的呼喊,明烺回头看去,只见那男人摔了手里的铁锹,徒手去搬他脚下尖锐锋利的碎砖块,明烺知道这个男人,他是当地的村民,在镇上打工赶回来的,和明烺一样,都已经不眠不休地在救灾前线待了三十多个小时,据说他的妻子女儿都被地震埋在了废墟底下。 那个男人手上戴的手套早就磨破,断裂的砖块在他手上划出一道一道的口子,鲜血立刻流淌出来,可他全然没有知觉,和几个同伴一起把废墟里的妻子抬出来,明烺也过去帮忙,听到已经僵硬的尸体下面一个蚊蚋般的声音嘤嘤哭泣。 “老婆……老婆你睁眼看看我!老婆——”满脸脏污的男人抱紧了他已经冰凉僵硬的妻子,从喉管里发出野兽一般嘶哑的吼叫,他握着妻子的手,眼里汩汩流泪,身体抖如筛糠,埋在尸体的脖颈间呜咽,周围人看得不忍,纷纷别过头去擦眼泪,谁都没注意到废墟之中还有一个嘤嘤的声音。 “下面还有人。”明烺道,她观察四周地形,小心地把压在表面的大块石板移走,尽量不去动地下空间的那一截支撑,扒开一个小洞来,果然看到废墟下还有一个人,是个小姑娘,坐在地上抱着膝盖哭,脸上全是泥,已经看不清她的长相。 几个同伴赶紧帮着去救人,女孩大约四五岁,身体小,很快就被救了出来,她只顾着哭,什么都不肯说。 那个抱着妻子尸体沉浸在悲恸之中的男人终于听到小女孩细小的哭声,转头一看,哽咽道:“慧慧……” “爸……”名叫慧慧的小女孩飞奔到男人怀里,嚎啕大哭道:“爸爸……妈妈她……她救我……她身上好凉……” 一家三口搂座一团,一大一小父女两个哭得更凄惨,连已经停了雨的天都忍不住下起雨来。 明烺的心也被这冰冷的雨水浇得透心凉,她的心一抽一抽地疼,每一具抬出来的尸首都让她有最坏的联想,每次探测到一点生命信号都给她莫大的希望,这样的希望一次次被浇熄,明烺觉得自己快疯了。 “季晨离,你怎么敢……”明烺对着巍峨的山脉悄悄擦干自己眼眶里的湿润,继续投入到搜救工作当中去,“季晨离,只要你能活着,我什么都答应你……离婚,放你自由,再也不出现在你面前,季晨离,我什么都答应你……” 明烺神经质地呢喃,“季晨离,我知道你恨我,可你活着才能恨,是不是?” “季晨离,我是个混蛋。” “季晨离,你活着的时候,我是不是对你很坏?” “季晨离……” … “喂,季晨离!你跟我说话!你不能睡听到没有?”韩欣远双手支撑着季晨离身后的那堵墙,企图为季晨离分担一点重量,她的手探了探季晨离的胳膊,发现季晨离的身体温度已经开始下降,人也有些昏迷不清。 “季晨离!”韩欣远着急地掐了季晨离的人中一下,“你睁大眼睛看着我!你跟我聊天!聊……聊明烺!你不是最喜欢明烺么?你要是死了明烺就是我一个人的了!” 季晨离的头虚弱地靠在韩欣远的肩膀上,用仅剩的清醒扯开一抹笑意,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谁喜欢她……我……不要她… 分卷阅读43 …” “好……不要她,你想聊谁?你别睡!跟我聊天!” “我不……我不睡……”季晨离低低地发出点气音,“我不能睡……我还要回去见……见我姐……” “对!你姐!”韩欣远找到了救星似的,“季晨离,你要是死了你姐非哭死不可,你忍心么?” “不能哭……陶源姐……要高兴……”季晨离的气息越来越微弱,“陶源姐……我们还要……好好……生活……” “季晨离?”韩欣远听着耳边连季晨离那点微弱的呼吸都没有了,情急之下掐了一下季晨离的腰,想让她恢复知觉,可是她愣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季晨离,你有病吧,非得来救我……” 韩欣远以为季晨离已经死了,不知怎么的,眼睛里的泪水不自觉就涌了出来。 从前也是,现在也是,为什么非得是季晨离呢,这个把她生命里最珍贵的东西抢走了的女人,如果韩欣远当初知道骨髓捐献者是季晨离,她宁愿死了也不愿接受。 可是现在给她温暖的那个人,和把她最珍贵的东西抢走的那个人,分明是一个人。 她们的身体贴得那么近,季晨离用一种抱着的姿势把韩欣远护在怀里,那么柔软的身躯,怀抱却很坚硬,像一个牢牢的壁垒把自己护在身下,韩欣远觉得自己从前对季晨离所有的印象全都颠覆了。 韩欣远父母早逝,韩家只有一个高龄的奶奶操持,奶奶脸上的表情终年是严厉的,别说拥抱,就是一个温柔的夸奖韩欣远也没听到过,再加上她从小生活在明家,寄人篱下,明烺和明艳的父母是好人,那又怎么样呢,他们终归只是叔叔阿姨,于是韩欣远从小就只有一个明烺。 明烺也是冷硬的,她保护韩欣远,照顾韩欣远,生活物质方方面面周到仔细,也只是这样了。 所以第一次碰到这样柔软又坚强的怀抱,韩欣远甚至有一点不想放开。 “季晨离,你别死。”韩欣远贴着季晨离的脖子呜呜地哭,“我以后再也不欺负你了,你是好人,你别死。” “不死……”季晨离终于又发出一点微弱的动静,“陶源姐,我想家了……” “我陪你回家,季晨离,你撑着,我陪你回家。” “来人啊!”韩欣远抱着季晨离对着上头大喊,“有没有人?救救我们!救救季晨离啊!来人啊——” 她用包着布条的右手疯了似的拍打石板,可惜那只手使不上什么力气,发出的声响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韩欣远失血过多,强撑了一会儿,自己也晕了过去。 … 明烺在用铁锹铲砖,许璐洋在身后劝道:“明总,还是没有季小姐和韩小姐的消息,会不会她们已经……” “不可能。”半夜气温接近零度,明烺只穿了件羊毛衫,外头套了件雨衣,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滚落下来。 “明总,你歇一会儿吧,都两天没吃饭了。” “你要闲着没事就一块干活,别挡道。”明烺道。 “明总……” 这时,东北方向又传来一声呼叫,“快过来,这里有两个人!还活着!” 明烺一听连忙丢了手里的铁锹冲过去,留下许璐洋一个人在旁边愕然。 “喂,里头有人么?情况怎么样?”一个男人扒着废墟缝冲里面喊。 “有人!你们快救人!季晨离她快不行了!” 明烺一听这句话瞳孔猛然一缩,推开了男人,双腿直接跪栽在碎砖上,耳后的头发也散落到脸颊旁边,吼道:“季晨离你在下面么!” “阿烺?”韩欣远听出明烺的声音,哭道:“阿烺你快救人啊!季晨离……季晨离!” 明烺的心猛地一沉,揪着边上人的衣领,脖子都梗得通红,“快!快救人!” “好……好……”那些人看明烺两个眼珠子都是红的,里头全是红血丝,几乎快瞪凸出来,吓了一跳,赶紧手忙脚乱地救人。 还好季晨离和韩欣远躲的那地方只有一块大砖,没有塌方的危险,他们把废墟挖出一个大洞来,季晨离此时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被用绳子吊了出来。 她的整个后背全是血,已经凝固成了黑色,和单薄的睡衣粘黏在一起,她双目紧闭,嘴唇微张,身体已经没有了温度。 “晨离……晨离!”明烺把季晨离抱在怀里,眼泪簌地就下来了,“晨离你别吓我……” “晨离我错了,你以后要什么我都答应你,我都答应你好不好?你睁眼啊……你看我一眼……” 担架只用了半分钟不到就赶了过来,明烺把季晨离抱上担架,一直紧紧握着她的手和她一起上了救护车。 明烺跪在季晨离旁边,那么心冷的人,这时候跟个孩子一样泣不成声。 “晨离,不要在我面前死第二次……求你了……” “求你了。” 许璐洋看着明烺接近疯魔地上了救护车,心中警铃大作,她跟了老板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老板哭。 第30章 恶毒的老太太 明烺握着季晨离的手趴在她的床头,医院里挤满了伤员,连楼梯口都难找到踏脚的地方,明烺好不容易给季晨离腾出一间单独的病房来,狭小的病房内连一张板凳都没有,病床也是临时搭起来的铁床,矮得出奇,明烺盘腿坐在地上都能把上半身完全地趴在病床上。 季晨离被落下的天花板砸伤后背,脊柱严重骨折,经不起长途的颠簸,还好明烺从C市带过来的专业医疗团队随时待命,在医疗物资匮乏的灾区生生搭起了一场还算成功的手术,季晨离的小命保住了,可脊柱骨折牵扯复杂,后续还有长时间的治疗康复,还不一定就能恢复如初。 不过这些现在看来都算小事,只要季晨离能活下来,她就算一辈子瘫痪也没什么,明烺想,自己就照顾她一辈子就是了。 季晨离除了脊柱骨折,背部也被尖锐的砖块水泥划得血肉模糊,上了药用纱布包扎了,躺也不是趴也不是,明烺只好过四个小时给她翻一个身,让她身体保持直线侧卧几分钟,以免她背上的伤口发炎感染。 明烺几十个小时滴水未进外加不眠不休,得知季晨离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之后,握着季晨离的手坐在水泥地上就睡了过去,她怕错过了时间,特地每隔两个小时定了一个闹钟,许璐洋在季晨离手术完了之后才赶过来,她原想告诉明烺总公司那边需要她尽快回去,可是推门看到明烺的那一瞬间,话就哽在喉咙里说不出口了。 明烺还是在救灾现场的那一身打扮,羊绒衫、牛仔裤,脚上只穿了双袜子,雨衣和胶靴不翼而飞,许璐洋猜测大概是她怕那些东西不干净,所以特地在外头脱了才进来的。医院里虽然开了空调,可并不十分暖和,明烺坐在地 分卷阅读44 上似乎却不觉得冷,她的手紧紧牵着季晨离的手睡得正香,估计是太累了,趴着的姿势虽然不舒服,她却睡得很沉,许璐洋走过去,甚至能听到明烺浅浅的鼾声。 许璐洋叹了口气,又悄悄地退了出去。 她走后不久,又发生了一次余震,医院远离震心,可也能明显地感觉到震感,明烺从趴着睡觉的姿势猛然惊醒,眼睛还是闭的,人已经爬上了季晨离的病床,把季晨离牢牢护在身下。 她反应太强烈,动静有点大,刚好季晨离的麻药劲儿也过去了,眯瞪地睁开眼睛,模模糊糊看见眼前有一个人,她想抬手揉揉眼睛看清来人,那人却抓住了她的手臂把她桎梏在床上,“你受伤了,现在不能动。”那人道。 季晨离瞬间就清醒了。 这个声音季晨离听了十年,熟悉得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她甚至不用去判断,身体就能自然地识别出这人是明烺。 季晨离微微抬起嘴唇,轻轻地笑道:“我这是没死,还是又活了一遍?” 如果是第三次生命,那这也太扯淡了,尤其第三次生命里居然还没能摆脱明烺,简直了,神他妈扯淡。 明烺的侧脸就附在季晨离耳边,季晨离的一声轻笑随着她微弱的声音钻进明烺耳朵里,微弱的呼吸气流吹过明烺的耳朵,还有自嘲的口气,还有精力自嘲,那就代表大概是没事了。 明烺一颗心放了下来,也跟着笑了起来,“还又活一遍呢,美得你。” 季晨离了然,那就是自己在这场地震中幸存了。 “其他人怎么样?”季晨离问,“封采,方时,还有剧组里的人。” 季晨离醒来第一句问的就是别人,明烺眼里有点失落,可立马又打起精神,她从季晨离的床上下来,给季晨离拿了杯温水过来,用棉签沾了点水给她润润嘴唇,“封采和方时受了点轻伤,目前已经回C市了。其他人……有的活了,有的死了。” 季晨离点点头,剧组的这些工作人员大多是刚毕业不久的大学生,就是有资历的摄像师也不过三十多岁,正是大好年华,就这么死了,真不知家里人得难过成什么样。 季晨离被困了几十个小时,获救后又人事不省了十几个小时,只靠输液维持必须的生命能量,嗓子早就干得冒烟,如今觉出嘴唇上的一点湿润,立刻迫不及待地伸舌头在嘴唇上舔了舔。 明烺看着季晨离粉红色的小舌头频率迅速地伸进伸出,眼神微动,喉咙也有点发紧。她故意沾多了些水,落了一点水珠在季晨离的唇上,只见那个灵活的舌头稍微一卷就把水珠带进了嘴里,明烺不由得起了些歪念,放下棉签,拇指在季晨离的嘴唇上来回摩擦。 即使那对唇瓣干燥开裂了也是异常的柔软,明烺甚至想撬开唇瓣的缝隙,把季晨离嘴里灵巧的小舌头也揪出来抚弄,可她的眼睛对上季晨离的眼睛,四目相对,季晨离眼神中流露出来的丝毫不加掩饰的厌恶让她立刻就清醒了过来。 明烺有种被人撞破的隐蔽尴尬,她别过脸去,把水杯放在地上,她的衣服脏,不能坐床上,病房里又没有其他的凳子之类,干脆又盘腿席地而坐,脊梁挺得笔直,眼睛直勾勾对着季晨离看,她似乎知道季晨离不想搭理她,也不主动跟季晨离搭话,看得季晨离脊梁骨一凉。 想起脊梁骨,季晨离这才感受出疼来,不止脊梁骨,背后一片都火辣辣疼,连五脏六腑也跟着疼了起来,疼得季晨离只抽气。 “有止疼药么?给我两片。”季晨离疼得受不了,终于主动跟明烺说话。 “止疼药不能多吃,你……忍一忍吧。” “不多吃。”季晨离觉得自己的脑子里头都跟着疼了起来,没工夫跟明烺抬杠,只道:“刚受的伤,你让医生今天给我开两片,以后绝不吃了。” 季晨离的表情看起来很痛苦,五官扭曲得不成样子,两道眉毛都快皱到一起去了,疼得直咧咧,明烺有点不知所措,犹豫了半天憋出一句话来,“要不我给你讲笑话吧?” “哈?”季晨离以为自己听错了,睁大眼睛看明烺,连身上的疼都一瞬间停止了,“你说什么?” “我给你讲个笑话吧。”明烺脸上的表情不大自在,“你不愿跟我聊天,好歹分散点注意力,就不疼了。” 季晨离八百年都没享受过这待遇,开什么玩笑?光明地产的大老板,明家的大当家来给自己讲故事?这要随便换个人来非得乐疯了不可,季晨离也觉得挺不可思议的,她疼得直龇牙,却还是忍不住嘲笑道:“你还会讲笑话?” “试试吧,谁知道呢。”明朗道。 她沉思了片刻,像是要回忆自己想讲的笑话到底是什么,几分钟之后清了清嗓子道:“从前有个村庄,庄子里住了个老太太,她总是独来独往,却在每个夏天的傍晚把自己的椅子搬出来,搬到院子里,远远地看着村子里的老少乡亲惬意地闲聊。” “有偶尔路过村庄的旅人发现了老太太,觉得好奇,于是跟村里的人打听,哎,那个老太太是谁?为什么老是阴沉沉的?” “她是我们村年纪最大的老鬼,邻居不屑地说,你别被她骗了,她是个恶毒的老妇人。” “为什么?旅人不解地问。” “因为她害死了她的爱人。” 季晨离躺在床上默默地听,明烺并不是一个会讲故事的人,本来应该跌宕起伏的故事,被她讲得干巴巴,一点吸引力都没有,但明烺的声音却很有磁性,低沉地、轻缓地流淌出来,就像一道温润的溪流淌过季晨离火辣辣的伤口和五脏六腑,季晨离竟然真的觉得身上没那么疼了。 明烺继续说她的故事:“邻居看着那个老太太,鄙夷地说,她的爱人,从前对她那么好,可她却好心当成驴肝肺,所有人都劝她,劝她对她的爱人好一些,可是她固执地觉得爱人别有所图,于是她的爱人被活活气死了。” 说到这里,明烺忽然停住不说了。 季晨离听得昏昏欲睡,明烺毫无预兆地顿住,季晨离还想知道下面的剧情,于是问道:“后来呢?” “后来,”明烺深深地看了季晨离一眼,道:“后来老太太有一天躺在床上睡觉,吧唧一下死了。”明烺说“吧唧”的时候表情严肃,一本正经,季晨离莫名就乐了,还想听她接着说,可她再也没说话。 “……完了?”季晨离有点没反应过来。 明烺道:“完了。” 季晨离撇撇嘴,“没意思。” 明烺微微一笑,正好她的手机在口袋里振动,是她预设的闹钟响了。明烺把季晨离翻了个身,改成侧卧的姿势,又在她脑袋下面垫了个枕头保持平衡,才道:“本来就是个冷笑话,,当然没意思了……你困了么?” “嗯 分卷阅读45 。” “那就睡吧,睡醒了,就不疼了。” “……” 季晨离原来已经忘了自己身上疼多亏了明烺这么一提醒,又想了起来,更疼了。 等季晨离睡着了之后,明烺才又道:“老太太经常一个人在夏夜坐在院子里,远远地看着人群,有共享天伦的祖孙三代,有恩爱甜蜜的新婚夫妻,还有三五成群的年轻伙伴。” “老人总觉得自己在这些人身上能找到爱人的影子,没有。” “那么独一无二的人,世上怎么可能有第二个。” 季晨离没有听到,她现在的生活有亲人,有孩子,还有能为自己两肋插刀的朋友,也并不再需要一个爱人,所以她就算听到了也无法理解这个老人的孤独。她只是在梦中因为疼痛而皱起了眉头。 第31章 牙尖嘴利 季晨离这一觉睡得并不舒坦,伤的那么重,一动就痛,不动又浑身酸的难受,总之是一百个不满意,还好梦里有个人一直给她翻身呢,季晨离这才好受些,只是他一觉醒来,发现明烺还在自己病房里,顿时又郁闷了。 “你怎么还没走。”季晨离无奈道。 “我……”明烺不知想说什么,顿了一下,只道:“公司在松湖市的分公司损失严重,我要在这里待一段时间。” 季晨离感慨明烺果然家大业大,居然在松湖市这种三线小城市里都有分公司,“那你还在这待着干嘛呢?分公司不管了?” “有璐洋在,她能处理。” 季晨离听了讥笑道:“你这个总裁当得还挺轻松,助理都给你当万能保姆使唤了。” 明烺不做声。 论牙尖嘴利明烺是比不过季晨离的,她在谈判桌上是一把好手,但跟季晨离不是谈判,也不需要那样的针锋相对,以前明烺不懂,后来才慢慢知道,有些事让一让也没什么,只要人还在,其余的那些里子面子真的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重要。 季晨离这人,上辈子跟韩欣远怼惯了,你越跟她吵她越来劲,但如果你主动认了怂,她反而气势也跟着低落下去,明烺忍下了她的讥笑,她自己先觉得没意思,也住了嘴。 季晨离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事,她醒过来之后疼得脑子不清,睡了一觉好一点,这才慢慢开始想自己到底忘记了什么。 “对了!”季晨离突然大喊一声,就这么一声,扯着她背后又开始疼,季晨离嘶了一声,顾不上疼,艰难地抬起自己的手臂伸向明烺,“明总裁,帮个忙,借你手机使使。” 明烺看季晨离这疼得张牙舞爪的样儿,连问都来不及问,先把自己的手机给她,生怕她有什么要紧事被耽搁了。 季晨离一抬胳膊就牵动了后背上不知什么地方的肌肉,然后一大片都跟撕裂了似的,她的五官都扭曲变形,夹着双眼从眼皮缝里勉强看清手机屏幕上的数字,一个一个按亮,终于拨通了一个号码。 “陶源姐……”电话一通,季晨离的声音里立刻带上了有点谄媚的笑意,她的脸还痛得变形,可声音却好像是遇上了什么不得了的高兴事。 “小兔崽子你还知道打电话回来!你快急死我了知不知道!”陶源听到季晨离的声音急得直哭,“要不是这一群孩子没人照顾,我早就去找你去了!” “我这不是好好的么……”季晨离一听陶源的哭腔,整颗心就揪在一起,“不是,姐你别急成么?我没事儿呢……真的真的!就前几天这儿通信断了嘛,现在才抢修上……” “你少骗我!”陶源气急,“这几天电视上二十四小时直播救灾,通信当天就修通了!晨晨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不行,我还是得过去一趟……” “别!姐你别过来!”季晨离头皮都麻了,急得直叫唤,“你来了院里孩子9怎么办啊?还有好几个还没断奶呢!” “实在不行就让对面的李阿姨帮忙带几天,她人心肠好我是知道的,应该亏待不了这些孩子……”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姐!万一她对孩子们不好呢?万一她打孩子呢?”季晨离知道李阿姨的好心肠,上辈子陶源死了之后的好长一段时间孤儿院都是李阿姨在照顾,可现在顾不得许多了,她只好一边在心里求李阿姨的原谅,一边继续恐吓陶源,“那扫帚抽,拿鸡毛掸子打!姐,你可想好了!” 陶源果真被她吓住了,左右为难,“可是你那边……” “我真没事!”季晨离脑子都急短路了,不知道怎么跟陶源解释,这时后一张字条出现在她的眼前,上面的字龙飞凤舞,跟书法似的飘逸,季晨离心领神会,赶紧照着字条道:“姐,那什么……我这么多天没回你消息,不是这地方地震么,缺人手,我帮忙抗震救灾呢,你说这么多人命呢,能不救么?” 季晨离这话说的倒也合情合理,陶源将信将疑,“你没骗我?” “我发誓!真的!如果不是真的我就……唔……唔……”季晨离的嘴里还没跑完火车呢,明烺先一步把她嘴给捂上了。 你干什么?季晨离用眼神质问明烺,只见明烺抿着唇摇头,让她别说那句话。 “晨晨?”陶源奇怪道,“你那边怎么了?” 季晨离给明烺使劲点点头,明烺这才松开了捂着季晨离的手,季晨离连忙跟陶源解释,“没什么!姐,我真的在这救灾呢,你别担心了,我以后每天晚上准时给你报平安还不行么?” “好,”陶源一时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何况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季晨离这做的是积功德的好事,陶源也不可能真的阻止她,“那你自己小心,一定要给我打电话,我得听到你的声音!” “知道了知道了,不说了忙着呢,姐我挂了啊!” 季晨离挂了电话长舒一口气,好险,差点就暴露了。 然后,她狠狠地瞪着明烺,“你有病啊?我刚才差点在我姐那露馅儿了你知不知道?” 明烺看着季晨离,表情极度认真,认真得有一点让季晨离觉得害怕,“以后,不准,用自己的性命发誓。” “我没……”季晨离想狡辩,可她看看明烺那个什么都知道的眼神,心虚气弱,剩下的话也再说不出口。 说到底,其实季晨离还是有点怕明烺的,那是刻在骨子里的弱势,并不是一次重生就能改变的,也正因如此,季晨离才更想远离明烺。 “晨离,我不是想吓你。”明烺看季晨离畏缩的样子,有点懊悔,懊恼道,“你如果真的想发什么重誓,以后就用我的性命去发行么?” 季晨离看明烺这样挺可笑的,多大点事啊,整得跟真的要死了似的,她不想跟明烺在这种小事上纠结,胡乱道:“知道了,你走吧,我困了。” “我陪你。” “别,我可不想 分卷阅读46 再做噩梦了。” 明烺的眼睛里似乎有点受伤的情绪,不过也可能是季晨离看错了,因为她的两个眼睛眼底青黑,眼珠通红,不知道多久没睡过觉了,实在不能看出什么。 这时许璐洋敲门进来,看了季晨离一眼,对她笑了笑,然后附在明烺的耳边悄悄嘀咕了几句。 许璐洋这人看着还挺亲切的,不管对谁只要一笑,就会让人有一种你跟她关系特别好的错觉,典型的知心大姐姐,不过因为她是明烺身边的人,季晨离并没有跟她过多接触过。 季晨离不知道许璐洋跟明烺说了什么,不过看明烺眼神一暗,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事,果然听她转头对季晨离道:“那你好好休息,我待会儿再过来。” 接着那俩人就风风火火出去了。 季晨离动也动不了,又没什么娱乐活动,干脆闭上眼,接着睡觉去了。 快睡过去的时候她的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似乎很危险,可当她用心去捕捉,那个念头又转瞬不见了。 季晨离的心有点沉甸甸的,她拼命回想自己刚才的念头,就是想不到错过了什么。 “明总,您这段时间变化挺大的。”去往另一间病房的路上,许璐洋道。 明烺只管埋头走路,并不说话,许璐洋跟了明烺多少年了,知道明烺的个性,她虽然不说,但是必然已经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又斟酌道:“我记得明总以前对季小姐似乎……并不关心?” 明烺终于有了别的动作,她抬眼看了看许璐洋。 许璐洋道:“明总,您对季小姐……莫非……” 明烺没什么避讳的,坦然点头,“我爱她。” 许璐洋听了之后欣慰地笑了笑,“明总总算看清了,恭喜。” 她们停在另一间病房门外敲了敲门,这间病房住着韩欣远,明艳在旁边陪她聊天,明烺进去的时候只见韩欣远手上裹着石膏,正闹着要下床,明艳拦都拦不住。 “干什么?”明烺冷着脸走过去,那两个人瞬间都不敢动弹了。 韩欣远嗫嚅道:“我……我想去看看季晨离……” 不等明烺发话,明艳看看自己姐姐的脸色,先教训韩欣远了,“你老实待着吧,晨离现在那个伤势你就别去给她添堵了。” “我不是!”韩欣远反驳,“阿烺,我不是去找季晨离麻烦的,我就想去谢谢她!” “她睡了。”明烺道,“你不用去,休息吧。” 明艳看看自己这个姐姐,不禁摇了摇头,这才几天啊,怎么搞成了这个样子。 明烺从前虽然也不怎么保养,可她毕竟是明家的大小姐,吃的用的都是上等,生活又向来克制,那张脸就算什么都不擦都跟白玉一样剔透,平常只画些淡妆,那个气质相貌,随随便便就秒杀了明艳在娱乐圈认识的一群狐朋狗友。 再看看现在这个头发用根塑料绳扎在脑后,皮肤暗黄粗糙,衣服也又脏又破的女人,要不是那张脸的五官还一样,明艳真不相信这人是她姐。 “姐,你多久没睡觉了?” 第32章 窈窕的背部曲线 明烺没回答明艳的问题,她的确快撑到极限了,木着脸对明艳道:“你先出去,我和欣远谈点事。” 明艳看自己姐姐那炭一样的脸色,还以为她因为季晨离受伤的事要找韩欣远的麻烦,递给韩欣远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赶紧向病房走去。 “等等。”明烺又道。 明艳脚步一顿,心里咯噔一下,不会吧,自己最近好像表现挺好啊,没惹什么麻烦吧?明艳转身,心虚地笑道:“姐,还有事么?” “你给爸妈报个平安。” 明艳松了口气,满口答应着,飞快跑走了。 “去床上躺着吧,别感冒了。”明烺对只穿了一身单衣的韩欣远道。 “可是我……”韩欣远想反驳明烺,和明烺四目相对,气焰立刻熄了,一言不发地掀开被子钻进去,半躺半坐地靠在床头,眼珠一转,在想怎么才能找机会溜到季晨离的病房去。 “手怎么样了?”明烺问。 韩欣远道:“还好,就骨折了,没什么大碍。” “那就好。” 明烺在韩欣远屋里待了几分钟,其间再没有对话,韩欣远知道明烺的个性,也没太在意,不过过了几分钟她还是忍不住问道:“阿烺,我就去探望一下季晨离,你至于么?” “她现在需要静养。”明烺道,“既然你没事了明天就办出院手续回C市吧,奶奶肯定也着急了。” 韩欣远听了这话心里怎么想怎么不是滋味,明烺从小对自己是很好的,就是为人冷淡些,花心思在明家的事上又比较多,并不怎么过问韩欣远的生活,韩欣远一直以为明烺就是这样子的,她虽然不过问,可她心里一定想着自己,现在和季晨离一对比才看出差别来。 想着一个人,怎么可能不把那人的方方面面考虑周到,那人不过问,无非就是不在意罢了,不然怎么明烺对季晨离就这么小心仔细,一丝一毫都照顾到骨子里去了? 韩欣远越想越气,挑着眉讽刺道:“阿烺,你就这么不相信我?我韩欣远就算再恨她季晨离我也不傻,怎么会在医院这种地方做什么伤害她的事?再说我有那么坏么?季晨离是我的救命恩人,两次。我就算看不惯她我也不是那么恩将仇报的人!” 明烺大概太累了,她靠着墙,头向后倒在冰冷的墙面上,闭着眼睛没有说话,韩欣远看着明烺疲惫的神色,有些于心不忍,顿了几秒,缓和了口气叹道:“阿烺,你就这么不相信我么?” “阿烺,我们之间的感情为什么变成了这样?”韩欣远想不通,那个小时候能保护她、站在她面前为她遮风挡雨的姐姐,现在怎么变得这么快,变得韩欣远几乎都认不出来了。 明烺睁开眼,转头看了韩欣远一眼,又转回了目光,盯在墙角一小块脱落的痕迹上,淡淡道:“欣远,你真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么?” “我当然知道。”韩欣远嗤笑,“阿烺,你以为自己有多了解我?你回头看过我一眼么?”从来都是韩欣远追在明烺身后,追了这么多年,韩欣远突然有点累了,明烺这人铁石心肠,认定的事从不改变,喜欢上这个人,从开始就已经注定了看不到希望。 韩欣远恨恨道,“是我眼瞎,一直看不清,季晨离她比我聪明,看得也比我清楚,所以她活得比我自在。” 明烺的手指动了动,她走到韩欣远的跟前,“欣远,你想要的我给不了,季晨离更给不了,她是个傻瓜,你别去惹她,算我……” “算我求你了。” 韩欣远觉得明烺这话说的有点莫名,于是又笑了,“明烺,你不会以为我喜欢上季晨离了吧?” 明烺不说话,韩欣远知 分卷阅读47 道她是默认了,韩欣远自嘲道:“原来我的喜欢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值钱,阿烺,我是眼瞎,你是心瞎。” “你放心,我的感情没那么贱,看一个爱一个。”韩欣远躺进被窝里蒙住了头,“我明天就回C市,你走吧,别来烦我了。” … 季晨离在医院里养了几天,伤势好了些,外伤结痂,不怎么疼了,可她有了另外一些想起来头疼的事,比如现在,她光裸着后背趴在床上,这姿势怎么看怎么诡异。 明烺正在给季晨离换药,先用温水把后背上残留的膏药清洗干净,再轻轻擦干,涂一层新的药膏,然后用纱布包裹起来防止感染。 季晨离原来死活不同意明烺来给她上药的,说要找护士来换,明烺还真就给她找了个护士,结果那个护士小姑娘一过来就板着脸,边换药边抱怨,“这不是有家属么?又不是什么技术活干不来的,你们这些当明星的就是矫情,现在医院这么多病人,做手术都忙不过来,为了这么点小事浪费医疗资源,合着就你的命金贵,别人都是贱命一条了是吧?” 那小护士换药换到一半就来了台手术,她要去打下手,把棉签纱布往明烺手里一扔就走了,费了半天劲,最后还是明烺给换的药。 “……”季晨离和明烺大眼对小眼,最后明烺慢悠悠道:“我给你换药?” 虽然明烺还是那副死人脸,可是季晨离发誓!她分明看到明烺得意地笑了! 于是就变成了现在的场景。 季晨离趴在床上,背上的肌肤跟室内温度并不高的空气直接接触,又不时被明烺更冰凉的手指触碰,她看不到后背发生了什么,所有的注意力全集中到背上去,对明烺的触碰格外敏感,每次明烺抹药,她都的背部肌肉就紧绷一下子。 “好了么?”季晨离把头埋在枕头里郁闷地问。 “没有。”明烺道,季晨离背上的伤口太多,东一条西一道的血痕,看得明烺心里发堵,尤其是季晨离后腰上那一道长长的伤疤,不知道是什么划上去的,皮肉外翻,像一条蜈蚣趴在上头,格外触目惊心。 明烺的手忍不住抚摸那条伤疤,颤抖着想,那个凶器再往肉里扎几寸,说不定季晨离就真的没了,她只是这么想想,额头就已经吓出了一头的汗。 可是季晨离的后背很白,上好的瓷器一样温润剔透的质地,那些深红的伤痕全无规律地散落在她背上,如同雪地里翩然落下的梅花,呈现出一种颓废破碎的美感,看得明烺喉咙一紧。 季晨离的上半身裸着,下半身搭着一条被子,明烺的视线随着季晨离的脊骨蜿蜒向下,在靠近尾椎的地方戛然被棉被阻隔住,正好挡住最引人遐想的那一段曲线,本能的,明烺的手摸在季晨离的后腰上,想掀开那一层碍事的被子。 “你干嘛?”季晨离警惕地扯住被子,艰难地转过头质问明烺。 明烺轻咳一声,一脸正直地抬起沾了药膏的手,“上药。” “那儿也有伤?”季晨离疑惑道,“可是不疼啊。” “有,轻伤,不严重。” “哦。”季晨离依旧拽着被子不撒手,“轻伤就算了吧,换完药了吗?谢了。” “好。”明烺快速收拾好药架,有一点隐蔽的没能得逞的遗憾,“那我出去了。” 她走到门口,又回头叮嘱道:“有事叫我。”她每次都要说这句话,可其实并没有什么作用,季晨离从来没有主动找她的时候,就算真有事,第一时间找的也是医生护士。 季晨离刚松了一口气,没想到明烺出去不到一分钟又回来了,季晨离愣了一下,“你还来干嘛?” “我想你可能穿衣服不方便……” “方便!”季晨离连忙道,“方便得很!” “不行,医生说你的伤……” “那我不穿衣服了行了吧!”季晨离情急之下脱口而出。 明烺听了先是没反应过来,而后玩味地笑了笑,“你说真的?” “真……真的!滚吧!”季晨离含糊道,脸有点微红。 可是明烺还是走了过去,她把季晨离搭在腰上的被子拉上来盖住肩膀,就着被子的遮挡小心地把季晨离翻过身平躺好,这才出去。 季晨离亲眼看着明烺出去,心想自己这伤不知道要多长时间才能恢复,季晨离暗叹自己八成是惹上扫把星了,拍个电影命途多舛的,竟然连地震这种概率只有0.0001的事都能被她碰上——还是在自己刻意避开的情况下。 病房里很冷,她把被子又往上拉了拉,突然窗户咚咚响了几下,季晨离警惕地拽住被子,扭头对着窗外:“谁?” 窗户上挂了一张薄窗帘,窗帘后头好像隐约有个人影,季晨离又问一遍:“谁在那?”窗帘后头的人并不回答。 季晨离不敢大意,抄起自己喝水的玻璃杯藏进被子里,病房在二楼,窗户是关着的,季晨离不记得锁了没有。 很快那个大白天扒窗户的小贼就告诉了她答案:没锁。因为那人已经推开了窗户,从窗帘后钻了进来。 然后季晨离看到一个头发凌乱,脸上沾了好些砖灰的女人,她的杯子都握在手上了,看清来人长相后惊愕道:“韩欣远?” 韩欣远一只手还吊着石膏呢,也不知她怎么爬上来的,气喘吁吁靠在窗边,冲季晨离笑了一下,还不忘抬起那只打了石膏的手跟季晨离打招呼,跟英国绅士一样鞠躬,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日安,亲爱的季晨离小姐。”只可惜她的形象已经因为刚才全毁了,衣服皱巴巴挂在身上,不伦不类。 “你不是回C市了么?”季晨离问。 第33章 耀武扬威 季晨离还受着伤呢,韩欣远爬进来之后没关窗,冷风灌进来,季晨离哆嗦了一下,韩欣远见了连忙把窗户给关上,歉意地用没坏的那只手摸摸后脑勺笑了笑。 她做好这一切之后季晨离已经把玻璃杯放回原处重新躺好,斜眼看她,问道:“你不是回C市了么?”季晨离被子底下的上半身还光溜溜的,和韩欣远这么对视,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回去了。”韩欣远左瞧右看,发现季晨离房里没凳子,干脆直接坐在了她的床上,对着季晨离眨眨眼,“我又溜出来的。” 韩欣远看看季晨离又问:“哎,你怎么了?怎么脸红了?” “没……没什么。”季晨离含糊道,又把被角掖紧了点,生怕让韩欣远发现了什么。季晨离想,韩欣远这精力可真够旺盛的,她和韩欣远嘲讽惯了,脑筋一转,自以为知道了韩欣远来这的目的,随即哼笑了一下,“来看我多惨?行,随便看。” “我……”韩欣远心说自己为了来道个谢,把阿烺和奶奶都得罪了一遍,床上的这位可倒好,上嘴皮 分卷阅读48 碰下嘴皮,自己就里外不是人了,于是她也故意做出一副嘲笑讽刺的表情,“可不么,看到你这么惨兮兮的,我就放心了。” 季晨离脸一黑。 不知为什么,韩欣远这么一笑,季晨离就仿佛又回到了上一世,她最后一次见韩欣远,那人也这么笑,或者说那时韩欣远正是最洋洋得意的时候,面对季晨离总有这样嘲弄看低的笑容,只不过这一世的韩欣远还年轻,季晨离以为她还要过两年才能修炼出来,再加上自己很快就能远离是非中心,大概一辈子看不着韩欣远这么笑了,谁知道该来的总会来,哪是想躲就能躲的。 韩欣远瞧季晨离阴沉的脸色,心里觉得挺有趣,可她又仔细打量季晨离,觉得季晨离的脸颊都瘦得凹陷下去,又有一点于心不忍,“喂,你的伤怎么样了?” “死不了。”季晨离嘴边扯出一道弧度,拿出上一世应付韩欣远的架势来对面前这个年轻了七岁的韩欣远。 “那你什么时候回去啊?”韩欣远又问。 “你怎么突然这么关心我了?”季晨离问,又嘲弄道:“怕我回去和你抢明烺?你放心吧,就明烺那样的,也就你当个宝贝,送给我我都不要。” “别啊。”韩欣远挑着一边眉毛乐道,“你这样说得跟让着我似的,这我赢的多没成就感?” 韩欣远心想以前怎么没发现呢,季晨离这个明明快气死了还要故作淡定的小样简直太逗了,让人忍不住就想逗她。 “你有完没完?快滚吧,我睡了。”季晨离嫌弃道。 韩欣远一看大概把人逗过火了,赶紧正正神色,“我就来谢谢你。”她想这么一句谢谢好像不大有诚意,于是又道:“真心的。要没你我就死地震里了。” “不用了,反正上次是你帮我挡的,抵平了。”季晨离把被子拉起来盖过自己的头顶。 她的声音闷在被子里,韩欣远没听清,“你说什么?” “我说你快滚吧,别打扰我睡觉。”季晨离看见现在的韩欣远就想起上一世她在自己病房里耀武扬威的样,心情不爽,冷笑道:“祝你和明总裁两年抱仨,子孙成群。” 韩欣远一听差点没喷出来,“季晨离,你从哪儿学来的这些话?” “反正早晚都会说的,早说早了,也省得说晚了又一不留神得了胃癌。”季晨离自嘲道,“连地震这么小概率的事我都没能躲过去,就更别提其他了……”她说到这里,神色一僵,那天的那种直击心脏的危险感再一次袭来,季晨离脸色剧变,连忙央着韩欣远道:“韩小姐,请你帮我把明烺叫过来行么?我有急事。” “现在知道求我了?我才不……”韩欣远还想接着听季晨离斗嘴,可看她的神色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脸上一下也正经起来,“很严重么?” “嗯!”季晨离忙不迭地点头,“求你了韩小姐,人命关天!” “你等会儿,我现在就去。”韩欣远心里有分寸,一听人命关天,也不管自己被明烺看到偷溜回来会有什么后果了,连走带跑地朝病房门口过去,谁知她刚一拉开门,只见明烺就在病房门外,全无形象地靠着墙坐在地上,闭着眼似乎正在补眠,病房外挤满了人,明烺眼睛紧闭的缩在一角,丝毫不受嘈杂的打扰。 可韩欣远拉开房门的那一刻,明烺突然就醒了,猛地睁开眼看向韩欣远的方向,眼里的担心在看清来人后一闪即逝,她扶着墙站起来,捏捏鼻梁深吸一口气,“你不该在这里。” 韩欣远看着明烺眼底的青色,又看她好像已经习惯了这样睡觉的方式,心里涩涩的,鼻头一酸,“你怎么就在这睡着了?不吵么?” “我让璐洋送你回去。”明烺道。 “这事待会儿说,季晨离找你,好像有急事。” 明烺一听也顾不上韩欣远怎么样了,略过她直接进了病房。明烺从韩欣远面前走过,韩欣远只觉得空气里都带了一层灰尘气,也不知明烺就这么狼狈地在这样人员混杂的地方待了多久。 韩欣远追着明烺跑了十几年,对明烺有点本能的心疼,可她想想自己这么多年的付出在明烺面前也比不过季晨离一个爱答不理的眼神,又有些报复的快意,两种情绪杂糅在一起,连韩欣远笃定了十几年的坚持都几乎开始动摇。 明烺可没工夫分析韩欣远的情绪变化,她一心只想着不知季晨离有什么要紧事,到了病房,只听季晨离扶着腰歪在床头,艰难地给她自己穿衣服。 “你干什么?”明烺呵斥,“医生说你现在不能下床!” “我要回C市。”季晨离好不容易把自己的手伸进袖子里,“明烺,我知道你肯定有办法,算我恬不知耻利用你吧,拜托你能不能把我弄回去?飞机火车大巴,只要能回去怎么都行。” 可季晨离的主治医生说了,她现在不宜劳顿,需要静养,于是明烺眼睛闪了闪,道:“现在道路不通,回不去。” “你骗谁呢?”季晨离气急,“那韩欣远是怎么回去的?她又是怎么过来的?明烺,我求你了,你让我回去……” 季晨离越想越怕,急得直冒冷汗,“来不及了……陶源姐……再晚就来不及了……” 和明烺结婚、拍电影、地震、还有韩欣远的转变……一切都沿着和上一世一模一样的轨迹运动,可是一切又都变得无法预知,明烺婚后的态度变了,电影剧本变了,地震发生的时间也改变了……那么下一次会发生的事是什么?是自己先拿到最佳女主角,还是……陶源会……先死? 季晨离原先只天真地以为只要她避开上一世的时间点一切都会没事,她会和陶源有美满幸福的后半生,她会看着陶源幸福,可是现在,季晨离只觉得自己的心整个绞在一起,痛得喘不过气来。 如果一切早已注定,如果季晨离改变不了任何东西,这是不是意味着,陶源注定没有未来? 不……不! 季晨离当下也顾不得和明烺置气,几乎哀求地向她伸手,“明烺,只要你放我回C市,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我求你了……” “陶源她……她的命运不该是这样的。”季晨离恳求明烺,“明烺,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你放我回去,我就陶源这么一个亲人了……我只有她一个亲人了!” 韩欣远站在门口远远地看这俩人,觉得季晨离说的话很奇怪,韩欣远以前也调查过季晨离的背景,她自小就是孤儿,和陶源相依为命,也知道季晨离和陶源之间的感情很好,季晨离担心陶源是正常的,可听她的口气,好像已经提前知道了陶源会有生命危险一样,未免太奇怪了。 韩欣远还想接着偷听,可是明烺蓦地回头看了她一眼,韩欣远没防备,被明烺锋利的眼神刺了一下,浑身打了个颤,赶紧 分卷阅读49 麻溜地离病房老远,明烺走到病房门口,对着门外打了个响指,不知从哪里冒出两个精干冷漠的男人,他们身上穿着和走廊上的灾民病人没有区别的旧衣服,灰头土脸,想必早就隐藏在人群里。 韩欣远暗叹自从出了那事之后,明家上下就没有一个不小心的。她四处打量,又在走廊拐角处发现两个眼神犀利的男人正盯着自己看,可她和他们一对视,那两人就消失在拐角,韩欣远好歹和明烺一个师父教出来的,不用上前就知道这俩人是明烺派到自己身边来监视的。 明烺吩咐那两人守着门口,任何人都不能靠近,关上门,重新回到季晨离跟前,低头看了季晨离一会儿,季晨离还需要她把自己送回C市,不敢和她硬碰硬,由她看了十分钟,才听她道:“晨离,在你心里,莫非我做的每件事都是为了害你?” 第34章 过去能掩盖么 季晨离差点被明烺无辜的语气逗乐了,“当然不是。”她道,“我有自知之明,在你心里我大概是只讨人厌的蟑螂,打不死也赶不走,如果我不去惹你,可能你连想起我的心情都不会有,怎么可能费心去想主意去害我。” 她的话声声刺耳,明烺想反驳,可她嘴巴张了张,还是握着拳住了嘴,听季晨离继续说下去。 “明烺,我从前爱你,恨不得把心肺掏出来给你看,是你自己不要的。”季晨离以为自己活了两世,应该不会计较了,可当她真的摊开了跟明烺说,她发现自己还是计较的。 怎么能不计较呢,那是她的整个青春,她的半辈子都在为明烺活着,怎么可能不计较?不仅计较,一分一厘都记得,明烺每一个不屑的眼神,每一次嫌恶的躲避,每一句戳心窝子的恶语,季晨离闭着眼,不用回忆都能想起来。 一想起来就好像掉进了冰窖里,就冷得直打哆嗦。 就算是季晨离错了,那些刻骨铭心的痛最后也是落在她身上的,季晨离自认那是她她咎由自取,她活该,所以她从没想过要报复谁,可是难道就因为上辈子的那个错,季晨离就活该又被明烺羞辱一辈子,连个悔过的机会都不能有? 又不是杀人犯,季晨离心寒,忿忿地想,杀人犯也不过死一次罢了,自己好歹救人一命,怎么这罪行还要生生世世捱下去了? “是你自己不要的。”季晨离苦笑,“明烺,你早就放弃我了,你说我无药可医,你说我蛇蝎心肠,你说我自作自受,你忘了?” 说完,季晨离又笑,“是了,你怎么可能记得,你不是她。” “你不是明烺,至少,不是我认识的明烺。” 甚至连陶源也不是陶源,陶源已经死了,季晨离亲眼看着她咽气的,死不瞑目,两个失去光彩的眼珠子瞪着季晨离,血流了季晨离一身,死得透透的,活不过来。 现在的陶源不属于自己,属于另一个世界的季晨离,只不过自己强行霸占了那个季晨离的身体,闯进了这个陶源的生活而已。 季晨离是外来的入侵者,她以为自己可以凭借那一点记忆作弊似的成为一个小小的救世主,殊不知命运是个既定的轨道,她什么都改变不了。 “如果我记得呢?”明烺忽然来了这么一句话。 季晨离只当她在故意搭话,没往心里去,只是随口嘲讽道:“那你就更不该再来打搅我的生活,明烺,你那么高高在上的一个人,如今居然缠着一个当初被你鄙夷到地底下恨不得一脚踩死的人,你不觉得丢人么?” “我……” “明烺,我爱你的时候飞蛾扑火,现在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我变得丑陋、刻薄、狠毒,我甚至不敢照镜子,因为镜子里的那个女人让我厌恶,明烺,我已经变成了一个连自己看了都会觉得讨厌的女人,以后我只能和这个让我讨厌的自己过一辈子了,这样的惩罚还不够么?” 明烺想说不是季晨离想的那样,可她说不出话来,她不擅长在谈判桌以外的地方和人辩论,何况那人是季晨离,是她渴望抓住的那个人,而不是一个谈判桌上的假想敌。 季晨离已经习惯了这样沉默的明烺,她压根没指望明烺说什么,这些话她憋在心里太久,连陶源都没告诉过,如今只是把明烺当成一个可发泄的树洞,一股脑地把自己的憋闷委屈倾倒进去。 季晨离接着道:“所以我不想再加一个你了,一个我自己已经足够我恶心一辈子甩不掉,再来一个你那就是双倍的恶心,我真的会活不下去。” 活不下去!明烺最怕季晨离说这几个字,猛地抬眼看她,眼神里全是惊恐,那么大个人,看上去竟然无助得像个孩子。 季晨离觉得自己有点欺负人,可她终于把憋在心里的怨气发泄出来,又有种卸下重担的轻松,虽然脊柱还伤着,可就是浑身舒坦,甚至差点忘了自己把明烺叫来的目的不是骂她一顿,是有求于她。 骂人一张嘴,求人跑断腿,季晨离在心里给了自己好几个大嘴巴子,看把你能的,快能上天了都!明烺是能随便较劲的人么?白痴! 季晨离在心里把自己骂了一百遍,只听明烺嗤地笑了一下,“所以你想离婚,是真的想离婚。” 废话,季晨离想笑,有人离婚是为了找乐呵逗人玩的么? “晨离。”明烺手插在裤兜里,手心上全是汗,手指握了又松松了又握,舌头抵着上颚纠结了好几分钟,才咽了口唾沫,半跪半蹲在季晨离的床边,拉着她的手问:“如果我说我爱你呢?” 季晨离都懒得看她,懒洋洋道:“那要么你疯了,要么我疯了。” “就当我疯了吧。”明烺垂着头自暴自弃道,“晨离,我爱你。” 她艰难开口:“晨离,你能不能……给我一个证明的机会?” 季晨离觉得自己的左手无名指上被套了个东西,她把手从明烺手里挣脱出来,抬起来一看,果然,无名指上被套了一个戒指,这戒指季晨离熟得很,是她和明烺结婚的钻戒,她特意找法国名家设计的,全世界仅此一对。 当年婚礼,自己把这对戒指的其中一枚套在明烺手上,季晨离还记得那天明烺的手上戴着白色的过肘长手套,戒指套在她的手指上,显得她的手修长又优雅,季晨离看得心生欢喜,只想拉着那只手亲一亲,她想到一个词:执手偕老,多美的誓言。 季晨离把手抬在自己眼前,逆着光,她一边眯着眼打量手上的那枚钻戒,一边从明烺嘴里听到这些怎么都能算得上真情剖白的字句,心里连悸动都欠。 她只是觉得有点心酸,为当年那个求明烺一点施舍的自己。现在的明烺,又多像当年的季晨离呢。 “明烺,你觉得人生能重来吗?”季晨离盯着手上的钻戒,忽然问。 明烺毫不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