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春风》 分卷阅读1 作者:红尘梦珂 文案 佛说: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才换得今生的擦肩而过。那么两人相遇到相知,岂不是要花上一辈子,甚至更久的时间来回眸? 如果相爱呢?莫不是要透支来世的时间? 内容标签: 穿越时空 性别转换 平步青云 搜索关键字:主角:路颜(路炎)叶秋寒等 ┃ 配角:夏白素杨沐蓝杨沐菀郝炎雷杨沐英杨镇业刘玲等等 ┃ 其它:女变男伪BG 现世世界 第1章 引言 “秋寒,听说,你要结婚了?怎么不告诉我?” 电话两头皆沉默无言,叶秋寒没有回应,路颜并没有说错,她的确要嫁作他人妇。隐忍一段时间的路颜,艰难地咬着唇直到出现鲜红,她亦不察觉,终于再次吐出几句话。 “你还要瞒着我多久?瞒到你跟那个男人生下孩子?” “颜,对不起~” “为什么要骗我?让我相信你爱着我?你究竟把我当成什么?你们有钱人的玩偶吗?如果是,那么恭喜你,你的目的已经达成。” “不是的,颜,你听我解释,我~” “你说啊!” “我是被逼的,我别无选择!” “呵~你还在骗我?别人不了解你,难道我还不了解你吗?你那么不喜欢被人束缚,那么喜欢自由的人,竟然说出被迫?有意思吗?请你以后说谎找个好点的理由!不过,或许,以后都用不着了!” 被愤怒冲昏头脑的路颜,把这些话一吐为快。换成是圣人,也无法忍受最亲近人的欺骗,何况路颜本来就只是凡人一个。 “颜,我没有,请你~” “嘟嘟~” “相信我”三字还没说出来,路颜已经把电话挂断,徒留另一头的泣不成声。身着婚纱的叶秋寒抽空一样,无力地坐在地上,泪水如同断线之珠,顺着娇美的脸颊,一滴滴打湿了纱裙。 她不是故意要隐瞒她,只是为了不让她难过,纸,果然包不住火。可是她是爱她的,她们八年的感情,不是说断就能断,她怎么能怀疑?叶秋寒忽然好像意识到什么,踩着高跟鞋,拖着飘逸的婚纱,奋力逃出家门,也不顾及家人的反对。如果,当初她能够抛开一切多好,路颜就不会误会她。叶秋寒心中凉了一大截,心里祈祷,颜千万不要做傻事。 叶秋寒记得那个傻瓜曾经说过:“这个世界,除了你,我什么都不曾拥有。如果你也没有了,那么这个世界也失去了它该有的色彩。”叶秋寒暗骂自己怎么能忘记这么重要的事情?如果她真的有什么,那么自己活着有什么意义? 佛说: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才换得今生的擦肩而过。那么两人相遇到相知,岂不是要花上一辈子,甚至更久的时间来回眸?如果相爱呢?莫不是要透支来世的时间?如果时光能够倒流,是不是能够改变结局?可惜,时间不会等人。即使回到过去,她又能怎样。公然去抢亲吗?这会令秋寒多么为难,多尴尬?何况她根本不把自己当一回事。 路颜苦笑,她从小就是个孤儿,被一户无儿无女的路家收养。在她十二岁时,养母竟然怀孕,次年生下他们第一个孩子。从此,家中的宠儿便与她无缘。她变得叛逆,变得沉默寡言,她变得不敢轻信任何人。她很少与人接触,就像一只刺猬一般,让人不得靠近。 她对于功课倒是十分上心,考进全市重点中学,向养父母提出到学校住宿,养父母欣然答应。 自从遇见了她,一切的轨迹都发生巨大变化。可是,为什么让她命运如此多舛?为什么她们不能在一起?难道仅仅是因为她是女人吗?叶秋寒,她不是说过,爱无关乎性别,只关乎这个人吗?她这个爱情骗子,一直都在欺骗她的感情! 正值春雨迷蒙,二十二岁的路颜步伐沉重,回想之前的种种。雨过后,泪才流,终究是和她走到了尽头。爱情本就不公平,这次注定要成为最熟悉的陌生人。走在初遇的楼道,当年光景依稀在目。 “你是谁?叫什么名字?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如同陶瓷娃娃般的叶秋寒耷拉着脑袋,挡在一个陌生女孩面前,指着路颜说。 “路颜!” 对上叶秋寒求知的眸子,路颜破天荒地说出两字。 “路颜~路颜~” 叶秋寒喃喃自语,还没来得及问其他的问题,路颜便留给了她一道靓丽冷酷的背影。路颜自两年前,也就是她刚踏入中学之时,从没有理会过任何人。能让她开口说话的人,寥寥无几,她算是陌生第一人。叶秋寒从未见过不给她“面子”的人,这臭小孩在她面前耍什么酷! 第二天,叶秋寒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等着路颜,因为她打听到她的所有信息:她在培优班,而她叶秋寒由于无心学习,被安放在中等班级,纵然家中富裕又怎样?两类班级相隔甚远,应该说培优班是被特殊隔离开来。这条路是路颜每日必经之路,她课余在校外的一家蛋糕店当学徒,顺便能赚点外快。叶秋寒是何许人也?只要稍微花点钱,“眼线”密布。一个被宠坏了的富家千金,因不满父母的禁锢,才搬出来寄校,美其名曰为更好的学习,实际是向往自由的野马一匹。 叶秋寒一眼望见梳着马尾辫,英姿飒爽的路颜朝她的方向走来。 “路颜!” 当路颜从她身边走过,她唤出她的名字。可是路颜首先停住了脚步,看了看她,无视她的存在,继续前行。 “路颜,我叫叶秋寒,枫叶的叶,秋天的秋,寒冷的寒,我想跟你做朋友!” 叶秋寒没有被她的无视打击到,反而跟上她的脚步。可是路颜那风火轮似的速度,叶秋寒哪里能赶得上?很快便被落下,由于急着追赶路颜,一不小心被石头绊倒。 “死路颜,臭路颜,你给我等着,我要让你好看!” 叶秋寒揉着摔痛的膝盖,对着已经毫无踪影的路颜,狠狠地甩下话来。 “哈气~” 路颜紧了紧身上的衣服,莫非自己感冒了?冬天刚过去,她不太可能着凉吧!刚才,那个人说她叫叶秋寒?嘴角微扬,好像昨天见过她,似乎也是在同样的位置。 第二天,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点。路颜故意左右看了看,没发现任何生物。耸耸肩,便继续自己风火轮似的步调。 路颜刚进店内,便发现老板在一个不速之客前点头哈腰。那个女孩不就是昨天的,叶秋寒?她怎么会知道她在这里?此时 分卷阅读2 路颜上下打量着叶秋寒,从她的衣着来看,她应该是富家千金吧!再看到她的脸,水晶娃娃般。再过几年,她必定会是大美女一枚。 “小路,你总算来了?这位小姑娘想吃蛋糕。” “祥叔,这么多蛋糕不够她吃的吗?” “我要你亲自做!” 叶秋寒站起身,移步到路颜旁边。 “做不了!” 路颜自然看出来叶秋寒有意为难她,她真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得罪过这位大小姐。看到祥叔投递过来的期待眼神,她才勉为其难答应她的要求。祥叔待她不薄,她在学校附近找了很久的兼职,只有这家肯接收她,不然她勤工俭学费用从何而来? 路颜在操作房忙了十几分钟,一个卖相不错的蛋糕新鲜出炉。 “看起来还行,可我想吃心形的!” 路颜抿着嘴,重新进入操作房。 “我没说上面要裱花!” “这个颜色不好看!” “我想要双层!” …… “我想~” “你来这里究竟是买蛋糕,还是诚心整我的?这是最后一个,你爱要不要!” 路颜怒了,她至少花了三个小时,前后做出来十几个形态各异的蛋糕,可是没得到叶秋寒的认可。她被逼的说出那么多话,头一遭,看来她真的是被惹毛了。叶秋寒这不是存心来找茬的吗?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她还赶着回宿舍温习功课呢! “嗯,味道不错,以后,我买断你,做我的私人面点师。” 看到路颜咬牙切齿,恨不得吃了她的表情,叶秋寒终于收手,手指轻撩蛋糕,含在嘴里,滋味美极。 “像你这样挑剔的大小姐,我可伺候不过来,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我是这里的老板,我说了算,刚刚祥叔已经把经营权转让给我了,你不干也得干!” 不知道为什么,叶秋寒就是喜欢整路颜。虽然她们才见三次,她就是想看到路颜窘迫的表情,就是喜欢整她,谁让她以前两次都不鸟她! “办不到!” 路颜解下围裙,随手扔在椅子上,向祥叔鞠了一躬,感激他的恩情,随后便大步离开这里。她其实很不舍,以后还得重新找过一处,也许要到距离远点的市中心去。她招谁惹谁了? 还没等她出门,一双手拉住了这匹即将逃离的“马”。 “路颜,你生气了?刚才逗你玩,你不要走嘛,蛋糕店还要靠你这位大师!” 路颜转过脸,本来想毅然决然离开,可是对上她柔情无辜的眼神,她的气再也撒不出来。 第2章 情有千千结 一 路颜答应了叶秋寒的要求,成为她私人定制的面点师,当然也是蛋糕店的顶梁柱,更多的是成为了她的朋友。蛋糕店仍由祥叔打理,她们只是在放学之后才会有时间。叶秋寒告诉路颜,她大可以不必每天上班,照样能得到不菲的工资。路颜却说不食嗟来之食,她要靠自己的能力去赚钱。叶秋寒没想到她是性子这么倔的一个人,当然也打心底佩服路颜。 最初答应留下来时,路颜并不怎么理会叶秋寒,只是完成自己的任务。后来经不起叶秋寒的软磨硬泡,才渐渐接纳她。 马上面临着期末考试,叶秋寒对着密密麻麻的复习资料,一个头两个大,她承认自己根本不是块读书的材料。学校对此要求极为严格,若是初二两次期末考试排名平均下来不能在前500之内的人,将被无情地刷到差等班,即使你是官二代或是富二代也不例外。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放在这里并不奏效。 如果她考试不达标,意味着要降级到差等班,意味着要与路颜分开。她上学期排名700位,严重吊车尾,也就是说下次成绩如果在300名开外,那她将与本部无缘而终。 差等班离本部距离遥远,不堵车的情况下需要花上三个小时。此外,差等班那边环境恶劣,多为混世魔王以及不务正业之辈。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倘若真的进入这种班级,前途“无亮”! 两人除了上课时间不在一起,其他的时间几乎都一块。自从叶秋寒买下蛋糕店,天天泡在路颜身边,看她做蛋糕,她裱花时的纯熟以及手指的灵动洒脱都能够让她看得出神。有时候自己加入,怎么教都教不会,大概是很少亲自动手的缘故吧,她的参与反而让路颜手忙脚乱。最终,她只能旁观路颜的作为,这对她来说也是一种享受! 自从结识路颜,她才知道原来自己除了有一个好的家世,除了外貌,一无是处。她甚至连自己的衣服都不会洗,在宿舍都是靠佣人每天为她打扫整理,完全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小姐。 “颜,我很怀疑资料里面的题目全部都有问题!” 叶秋寒单手托腮,这些答案认识她,她一点不认识它们。眼看着答案对她“张牙舞爪”,叶秋寒都有想撕碎它们的冲动。 “秋寒,你的怀疑毫无依据,所以不成立!临时抱佛脚的滋味很好吧?这差等班,我看你是上定了!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真可怜!” 在操作室忙碌的路颜探出一个脑袋,故意挖苦道。谁让她课不好好上,怪只能怪自己。 “你敢取笑我?以前怎么没见你这么能说!” 叶秋寒遭路颜冷眼相待时,她自己都快变得跟她一样沉默,她一直以为她不善言辞。如今才知道,自己大错特错! “我是实话实说!” 叶秋寒扔下桌上的复习资料,风风火火朝路颜逼近,手掌印在她快要完工的蛋糕。她的这一举动让路颜大为惊讶,绝对的暴殄天物,她悔不该打趣她。接下来叶秋寒的行为更是让路颜后悔莫及:叶秋寒二话不说,就将沾满奶油的手往路颜脸上抹去。她老早就有这样的想法,老早就想“教训”她,让她那么嚣张!路颜也不甘示弱,拿起果酱喷射器朝叶秋寒脸上喷。她们在操作室玩得不亦乐乎,操作室已经乱七八糟,一片狼藉。 两人身上如同挂上了缤纷彩带一般,两个“面目全非”的人对视着,互相嘲弄对方奇葩的脸。最后玩累了,才背靠背坐下。 叶秋寒突然起身,扳正路颜的脸,渐渐向她靠近。看到叶秋寒逐渐放大的脸庞,路颜有些害羞地低下头,脸上泛出的红晕,掩藏在奶油背后。叶秋寒勾起路颜的下巴,舌头在她脸上轻轻舔舐,弄得路颜更加羞涩。 “真美味!” 叶秋寒舌尖环绕,细细品味着从路颜脸上抢来的“战利品”,看到路 分卷阅读3 颜呆若木鸡般的表情,心中乐开了花。这就是取笑她的后果!看她以后敢不敢这样对待自己! “颜,要不要我给你挖个地洞让你钻进去?” “哼哼,才不!应该是你钻!” 又是一轮“恶战”,最后由于距离太近,一不小心双唇相触,唇瓣相接。两人触电般分开,尴尬万分。 “咳咳,秋寒,我,我去洗把脸,收拾收拾!” 留下心如鹿撞的叶秋寒,手抚上脸庞,温度传至冰凉的掌心。不难知晓,自己脸红了。怪自己太贪玩,现在玩出火来,指不定路颜怎么看自己! 路颜用凉水泼了自己好几遍,脸部的温度才恢复正常。她心里却惊涛骇浪,做了几次深呼吸,稍稍放松才得以平复下来。刚才那个吻是无心的,而且都是女孩子,没什么大不了!她想通后,很快便豁然开朗。 “秋寒,用毛巾擦擦脸!瞧你脸上!” 路颜总能在第一时间把叶秋寒照料得十分周全,从某种程度来看,叶秋寒对她十分依赖。 “嗯!” 叶秋寒心灵深处,泉水叮咚响,一股暖流围绕整颗心脏,蔓延至全身上下。她不明白这是什么,只知道她很喜欢跟路颜在一起,很享受自己被她照顾,很想“折磨”她! “颜,期末考试怎么办?我不想去差等班!我不想跟你分开!” “我们是好朋友嘛!” 叶秋寒一说出前面一句话,就觉得别扭,似乎是情侣间的离别,于是赶紧补加了一句,免得让路颜再次误会自己。 “秋寒,放心,我不会让你离开!有我这位高材生在,还怕不合格吗?” 在路颜悉心辅导之下,加之“头悬梁,锥刺股”的魔鬼训练法,叶秋寒的成绩很快突飞猛进。 成绩公布当天,一阵哗然!老师与同学们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事实摆在眼前,他们不得不信! 作者有话要说: 猜猜叶大小姐是去是留?能猜出她排多少名吗? 第3章 情有千千结 二 “颜,你是不是故意的?” 叶秋寒得到消息之后,惊讶又恼怒,她怎么能故意考0分?一向排名全校前十的路颜,对她就这么没有自信?虽然她的确不够格留在本部,去那边不是毁了她的前途么!她怎么能拿自己的未来开玩笑? 对于叶秋寒的提问,路颜并没有回答,只是一笑了之。 “笑什么笑?你怎么能因为我,而放弃自己的前程?” “秋寒,你不是总说去了差等班就很难见到我吗?况且去差等班不一定真的是断送自己前途啊!不是有名言说:逆境使天才脱颖而出,顺境会埋没天才。我只是想去试试我到底算不算天才,就算没有你,我仍然会这样做!所以这件事情与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路颜振振有词,说得叶秋寒哑口无言,叶秋寒显然知道她是在强词夺理,明明是为了不让自己自责,为了自己,她才这样说的。要是自己能够争点气,也不会让她做出这有违常规的选择。叶秋寒不是没有想过转校,可是那样的话,离她的距离更加遥远。 路颜显露的仍是古井无波的表情,她心里清楚知道叶秋寒是怎么也过不了这关,她不是不信任,而是实力摆在眼前。她努力辅导叶秋寒,只是想让她不要小看自己,只要努力就会有收获,每个人都有自己存在的价值。其实她也不舍得与叶秋寒分开,因为她认为是她唯一朋友。 叶秋寒怎能不感动,与她相处的这段时间,令她感动的地方还会少吗?她从上次的乌龙事件以及被冒犯的事情,明白了一些真相,那就是她爱上了路颜这个表面冷酷,内心善良的烂好人。只是从未向烂好人表明心迹,怕她拒绝,以后连朋友都没得做。 叶秋寒以前一直都有男朋友,可自从结识路颜,他们的独处时间少之又少。叶秋寒男友陈有道长她三岁,与她可以说是门当户对,虽然两人年纪小,但家人非常支持,说感情需要在一起慢慢培养。每次陈有道示意想要吻她,都被她以各种理由拒绝。终于在乌龙事件之后的几天,被陈有道知晓,他借故约叶秋寒出去,有意霸占她。叶秋寒哪里肯,无奈反抗不过陈有道,自己的保镖早已被陈有道收买,视若无睹。 那晚,路颜心里忐忑不安,到处寻找叶秋寒的踪迹。本来夜里静得可怕,加上心中的恐惧袭来,让她更加局促不安。无意中被她看到,一男一女正纠缠不清,男孩右手锁住女孩的双手,左手托住女孩的后脑勺,强行吻上她的唇。 “陈有道你个混蛋!” 叶秋寒抬起腿狠狠朝陈有道下面踢去。 “啊!” 一声惨叫响彻暗夜长空,陈有道昏死过去,可见叶秋寒腿上力度之大,触者痛苦,听者寒颤。恐怕这辈子,陈有道是不能够“有道”了! 路颜听到叶秋寒的声音,顾不了许多,朝他们奔去。 “秋寒。” “颜,我没有。” 叶秋寒一边忙着解释,一边用尽力量擦拭着嘴唇。被那个混蛋亲吻,没有那次与路颜碰触的感觉,反倒觉得恶心。这个地方被禽兽冒犯过,对于她来说,太脏了,路颜肯定会嫌弃。 “秋寒!你快住手,再不停会出血的!” 路颜把叶秋寒紧紧搂入怀中,双手钳住她的手,才制止住她的行为。路颜不知道现在自己是什么感觉,只是有她在,心安。她若安好,一切都是晴天!她这个爱情白痴,怎么会知道自己真实感情?她只知道,以后她要好好保护叶秋寒,不让她受伤害。作为好朋友,绝不允许她再出现这种情形,所以她心中毅然选择与叶秋寒一同到差等班。 叶家的人虽然赞同叶秋寒与陈有道在一起,但如果做出格的事情,不会坐视不理。渐渐与陈家保持距离,生意上的来往也转向其他公司。这次显然是陈有道犯错在先,他现在这种情况,完全是自讨苦吃。毕竟叶家是大富之家,面子上还是要表示表示。表面上说是叶秋寒的不是,致歉之时也言之灼灼,就好像真的是她的错误一样。其实陈家也明白,是自家理亏,有苦不能诉。陈有道是几代单传,陈家就算倾家荡产,也要把他治好。可怜天下父母心! 路颜这次抉择,不但受到老师同学的嘲笑,养父母得知,更加忽略她的存在,对她爱理不理。本来,他们思量着靠路颜读书长出息,将来回报他们的养育之恩。现在,他们算是彻底死了这条心,与路颜划清界限。路颜不得不搬出来,她一个烂好人,根本不会 分卷阅读4 怨恨,只会以德报怨。如果以后自己有真本事,她一定第一时间感恩养父母。 现在的她没有学费来源,靠自己勤工俭学根本支付不起这些开支。她左右思索之前,叶秋寒早已经帮她搞定。毕竟这些反差是她带来的,她有责任帮助她。路颜一个倔强萝卜,说什么也不肯,叶秋寒无奈之下答应与她签订卖身契。路颜承诺在还清她的学费前,愿意为她做任何事情,以此相抵。 二人如愿以偿分配到同一班级,同一宿舍,这是她们最梦寐以求的事情。可是这班级学生素质太差,整蛊手段层出不穷,主要针对整新晋同学与老师。初到特(一)班的同学有十人,路颜与叶秋寒是其中之二。陆续地不断有新同学被整蛊,除了叶秋寒与路颜没受到特殊待遇外,其他人都不可避免。 特一班班长吴江涛,人称“小霸王”,常与社会渣子为伍,所以才镇得住其他同学。支书宇文静,表里如一的腹黑女一枚,得罪过她的人,一般都没有好下场。其他人都不是善主,才敢在学校肆无忌惮。特一班,名副其实,在全校鼎鼎大名,甚至说是称霸校园的王者也不为过。 老师通常都不愿意踏入特一班,给特一班上课的只有班主任梅林美老师,也是训导主任,全校大概只有她才能在这群熊孩子面前站得住脚。 为什么唯独有她们俩免受这“灾害”?这还是要归功于叶大小姐,谁让她长着一副甜美可人的脸蛋?谁不想怜香惜玉?大部分男同学不答应,他们想在美人面前表现还来不及,怎么会整她?由于她常与路颜出双入对,压根没有下手的机会。好不容易有几次,聪明如她,都被路颜巧妙识破。 他们并没有轻易放弃对路颜的“捕杀”行动,有时候在教室,有时候在校外,还差点伤及叶秋寒。路颜成为攻击对象的原因很简单,她与班花叶秋寒关系匪浅,亲密到超越情侣,他们看不过去。路颜冷然爆发,她倒是不要紧,要涉及到叶秋寒她比谁都更上心,每个人都有忍耐限度,都有自己的逆鳞,那是绝不可触犯的。路颜决定暂时与叶秋寒保持距离,等到把那些祸根拔出才能完全放心,省得殃及无辜。 她一到下课有意避开叶秋寒,要不就是找借口说有事。叶秋寒对于路颜冷淡的态度非常难受,多次找路颜问明原因,却发现路颜顾左右而言他,每次都打发她。于是叶大小姐,很明显生着路小颜同学的气。叶大小姐派人打听这些时间,她究竟在干什么,才明白到她的用意。她有保镖,怎么可能轻易出事情?反而是这个傻瓜,自己受了那么多委屈,又不肯告诉她。 路颜鉴于上次叶秋寒被辱,又险些被袭击一事耿耿于怀。要让叶秋寒不受到伤害,只能让自己变强大。所以她在校外找了个跆拳道馆的兼职保洁员一名,一边可以学习跆拳道,另一方面可以赚钱,一石二鸟,何乐不为? 每天课后路颜与叶秋寒打好招呼便飞奔出教室,晚上十点多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宿舍,只属于她们俩的宿舍。路颜倒头就睡,叶秋寒没有怨她,只是帮她盖好被子。看到她的睡颜,情不自禁在她额上落下一吻。 “傻瓜,晚安!” 一起震撼校园的斗殴事件,在这里老师很难管理,也不太敢参与。因为很多同学与社会上的地痞流氓有关联,老师就算吃了雄心豹子胆,也不敢拿自己和家人的命作赌注?充其量只会惩罚一些没有家世,没有背景的人,欺软怕硬的典型代表。训导主任梅林美再怎么厉害,在这种事情上也做不了主。 这件事情牵连甚广,特一学生与社会混混聚众斗殴,情节极为严重。被警察关押,警匪本一家,他们几乎都是未成年,又基本上是有背景在上,他们也奈何不了,顶多关个几天。 事情起因来自叶秋寒!她在学校已经不是用班花校花等词语来形容,而是被供奉为女神级人物。自古有冲冠一怒为红颜,英雄难过美人关,所以人们才常把“红颜祸水”挂在嘴边。 作者有话要说: 筒子们注意啦,这起事件可是涉及到路小颜童鞋噢,只是她充当的角色有些微妙而已。 第4章 情有千千结 三 本来这件事只是两位同学逞口舌之快,一时间牵扯到叶秋寒,特一班的男生急了,于是发展成班级之争,最后社会混混也参与其中。 也怪路颜倒霉,偏偏看到这一火拼现场,而班长这次太轻敌,带了十几员“大将”,说得不好听就是螳臂当车。路颜很远就瞧见吴江涛跟和特一同学,被群殴。路颜本来抱着“非礼勿视,非礼勿言”的信念,准备逃离现场,再暗中报警。看到吴江涛投来的求救信号,心软了下来。 “你们停手,我已经报了警,他们马上就到,你们不想被关进监狱,那就赶快离开!” 路颜指着他们威胁道,看见他们全部望向自己,心里打起了鼓。 “大哥,我们是不是撤?” “警察有什么好怕的!小妞长得还不赖嘛!不如跟着我,让你好吃好喝!” “不要脸!” 路颜现在才知道什么叫做人要脸,树要皮,这种不要脸的人,第一次遇见。 “小妞还挺倔,我就喜欢你这种!” 路颜虽然外貌远远不及叶秋寒,倒也是清秀,今天居然公然被调戏,她的脸该往哪里搁? 那些小混混突然朝路颜走来,路颜紧张地往后退,他们来得太快。为了不被他们捉住,使出几招跆拳道馆学来的东西。毕竟那是三脚猫功夫,又没经过实战演练,哪里抵抗得过。吴江涛率先反抗,是他让路颜陷入的困境,一个女生尚且奋力反抗,何况自己是男生,还是一班之长! 结果,这几十人都被警察带至局里“喝茶”。多数人都得到保释,只剩下几个由于没有背景,没有关系依然蹲监狱中。路颜就是其中一个,吴江涛正在想办法,奈何这次惹到的是江湖大佬的手下,自己认的大哥都要看他的脸色行事。 叶秋寒闻讯,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只能让家人帮忙。最后好几天,路颜才被释放出来。 虽然这起事故不是路颜挑起,但在牢狱中的几天,她想了许多。在这个社会中,没钱没关系,即使是受冤屈,没几个人会给自己平反。自己以前太天真,认为凡事与己无关,那么外界的事情很难干扰她。大错特错,她已然生存在这个钱与权化身的世界,或多或少会被其同化。读书成才这条路,只有无知的人才会去做。 她现在才明白“爱江山更爱美人”的真正含义,有了江山,才能 分卷阅读5 更好地保护美人。她不知道什么是爱,只知道她已承诺要保叶秋寒周全,但是她凭什么做到?自己只是个表面年龄十几岁,心理年龄几十岁的孤儿,根本没有资本!路颜做了一个决定,一个改变她一生的决定。她不要做被别人踩在脚下的石头,而是高高在上的石雕,只能让人瞻仰。 “欢迎回家!” 路颜打开宿舍门,叶秋寒迎上前来,还用柳藤在她身上洒下几滴水。“家”这个字眼对她来说,太复杂,太揪心,但她相信只要有叶秋寒在的地方,那里就是她的家。路颜环视这个“两人之家”,看到是一片整洁干净,又让她舒心的环境。 她本想倒头大睡一觉,在监狱的几天,根本没怎么休息。想法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她被叶秋寒硬赶去洗澡,说是要洗净身上的晦气。而且这个清新的宿舍是她亲手整理,床单被罩都经由她手。路颜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以前这些活都是她包揽,叶大小姐只负责享受。她不得不刮目相看,不感动是骗人的。 “颜,你知道吗?我真害怕要很长的时间才能见到你!” “秋寒,辛苦你了!” 两人平躺在一米宽左右的小床上,刚好能容纳她们的小身板。 “颜,告诉你一件事,你听完不可以不理我!” “嗯!” 路颜实在是太累,只能闭目回答她的问题。 “我喜欢你!” “嗯!” “啊?” 路颜讶异万分,听完这句话,睡意全无,全身紧绷,不敢直视叶秋寒,心里小鹿乱撞。沉默,沉默! “喂,你说话啊!你喜欢我吗?” 叶秋寒没听到路颜的回应,侧身对着路颜,看到路颜紧闭双眼,脸色早已将她出卖。心中了然,微微一笑,叶秋寒手指轻划过路颜的鼻尖。 “秋寒,我不知道,不知道什么是喜欢。我只知道,我很喜欢跟你在一起相处的时间,只要有你在我身边,我会很安心。” 听到叶秋寒的话,路颜心中的决定更加坚定,愿以此身守候她! “傻瓜!睡觉吧!抱我!” 路颜翻身抱住叶秋寒,两人此刻不管是心还是身,都是如此的近,相拥而眠在一个宁静美好的夜晚! 这件事情过后,班上的同学,尤其是班长吴江涛对路颜一改前态。 “班长!” “路同学,有什么事不能在班上说?” “班长,我想加入像洪门一样的社团,需要你的支持!” 洪门,凡是接触过黑帮就一定知道是什么分量。 洪门人数超过了世界上任何一个社团。它由明清时期的“天地会”演变而来,现今已成立400多年。它的分支遍布美国,法国,南非,澳大利亚,越南等20多个国家。 班长一听,沉默下来,他觉得话经路颜说出来太轻松。 “你是说你要加入黑帮?” 吴江涛不解地眨眨眼,他此刻哪里有寻常的逻辑思维?一般女孩子都不会轻易做出这种选择。虽然他跟社会有关系,他并不是其中成员,只是认了于毕平为大哥。于毕平是青龙会分堂地堂的一员,具体是什么级别的,他没敢问。他常说要加入青龙会,于毕平却打消了他的念想:青龙会不是说进就能进,小涛,不是大哥看不起你,你现在还太小! 青龙会并非大帮派,也不算小,只是下辖两个分堂:天堂,地堂,成员100人。 “你在开玩笑?” “吴江涛,你看我像是在开玩笑吗?” 吴江涛想说路颜一直严肃地像块冰山,从未见过她开玩笑是什么模样。 “加入黑帮不是你想象的那么容易!” “你帮我引荐即可,其他的我会自行解决!还有这事,请替我保密!” 吴江涛的引荐,掀起了青龙会地堂的轩然大波,众多人都是抱着观看的态度。是什么让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片子有这么大的勇气? “你就是路颜?” 一个秃头中年人坐在写有忠义两字的牌匾之下,两侧站立魁梧大汉,其他都是观战之人。 “是!” “你知道要加入我帮,要经过什么吗?” 路颜点点头,她经引荐之时,于毕平已经跟她挑明:加入青龙会,要从堂内四大打手中随便挑一名,拿到他身上的会牌。 “好!” 中年人向右侧之人使了使眼色,黑鹰拿出会牌别在腰间,伸出右手示意路颜过去。在彪形大汉面前,路颜小身板还不够他的四分之一。大象和老鼠的差距,一眼见分晓。 路颜虽然灵活,但是与黑鹰相比太柔弱,被打中数拳。吴江涛也在现场,他别过头去,不忍直视,早知道不该为她引荐。路颜擦擦流出来的血,黑鹰还算是手下留情,不然她早就趴下起不来。 时间一点点过去,路颜颇为吃力地从地上爬起,用衣袖擦干身上的血渍,披头散发地朝黑鹰进攻。黑鹰都于不忍心,在场的各位也不再像最初看戏一般。这样一个顽固的人,还是十几岁的女孩,内心该有多强大! 最后她终于倒地,她实在没有气力,双眼死死盯住会牌,还是没能拿到它,青龙会与之无缘而终。 作者有话要说: 我在思考要不要把路小颜童鞋安排去黑帮,很纠结,谁能给我点意见么? 第5章 情有千千结 四 对于路颜的表现,在场的各位都看在眼里,包括中年男子。虽然她没有成功,但是勇气可嘉。中年男子做了一个令堂内人瞠目的决定,认路颜为干女儿,路颜亦欣然接受。 路颜不能回宿舍换衣服,只能洗尽身上的污渍再回学校,不然叶大小姐肯定会发现,必然会担心。她该感谢黑鹰,没有打她的脸,只要不碰到她,就很难被叶秋寒察觉。不过这个时间段,叶大小姐应该已经入眠。路颜翻过宿舍护栏,轻手轻脚地走进宿舍。 “颜,是你回来了吗?” 睁着迷蒙双眼的叶秋寒听到细微的声音,马上惊醒。 “把你吵醒了?” 听到令自己心安的声音,叶秋寒掀开被子,闭眼赤脚走下床,头靠在路颜肩膀上,整个人像挂在她身上一般。她是在等路颜,等她回来,她才能完全放心。路颜有点心疼,忍着身上的伤痛把叶大小姐安抚好。 路颜骗叶秋寒说在一间酒吧当临时工,每天都能收获颇丰,只是以后要很晚才能回来。听到“酒吧”两字,叶秋寒不乐意了,那种地方对于路颜 分卷阅读6 来说有点危险,还不如去跆拳道馆。 叶秋寒知道这个倔强的路小颜是不会听劝,不会轻易接受别人,甚至是自己的援助。罢了,让她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好像自己,不愿被束缚一样,每个人都有自由的权利。 路颜的确每天都是三点一线,宿舍,教室,酒吧,因为酒吧青龙会地堂的地盘,恰好也是黑鹰管辖。在这里她可以向黑鹰学到很多东西,不仅是身手,还有许多为人处事之道。 四年一晃而逝,路颜褪去一身稚嫩,仍然是高束马尾,黑衣裹身,干练飒爽,让叶秋寒大爱。叶秋寒以前就是个美人坯子,现在更是沉鱼落雁之姿,闭月羞花之容。可以说追求她的男生,围着地球可绕其一圈。可叶秋寒偏偏情有独钟,独爱一个傻瓜! “颜,你最近忙吗?” “这几天?” “你有没有发现,你陪我的时间越来越少?我都不知道你这些天在忙什么!不管你有多忙,你要陪我,陪我去云南,去丽江,大理,怎样?” “遵命,叶大小姐!” 叶秋寒不提起,路颜还真没反应过来,她们最近在一起的时间变短。也不能怪她,近来干爹给她的任务多起来,以前从未有过。 “可是我有一个问题,暑假刚过不久,哪里有时间?” “我不管!” “好吧,一切听您安排!” 两人准备了一天,踏上去云南的征程,路小颜同学背着巨大旅行包,叶大小姐轻装上阵。 丽江不愧为“大研古镇”,秋季的丽江不似其他旅游景点万物开始凋零,恰恰是它最美的时光:缤纷之景,映衬着远处的玉龙雪山,令人心旷神怡,远离尘嚣纷繁。细听小桥流水,不正是那玉龙雪山幻化而成的潺潺流水么? 十八岁的叶秋寒正值花季年华,着一绿色薄裙,流连于花草之间,与花为伍,草为伴,活脱脱花中仙子,引来不少路人的驻足观望。 看到那么多人贪婪的眼光在叶秋寒身上扫来扫去,路颜特别生气,恨不得把那些色狼的眼珠都挖出来。路颜这一心态,叶秋寒怎能不知?她从来都知道,她是路颜的唯一,她的美,只能供路颜一人欣赏。可是人人都长着一双眼睛,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怪只怪叶秋寒长得太出众。 她们一路过来,有不少人打她们的主意,最终被路颜一一搞定。叶秋寒对路颜这个保姆兼保镖非常满意,而且对她也很依赖。她无法想象,没有她,她的世界会是怎样! “哇,颜,这些是什么花?好漂亮!” 此刻她们站在大理苍山,凭空眺望。一片血红色的花海簇拥她们眼前,铺成一张红地毯。 “那是彼岸花。” “它为什么叫彼岸花呢?” “ 这种花只在秋分前后开放,非常准时,秋分前后三天称为秋彼岸,所以叫彼岸花。彼岸花有叶子时看不到花,花叶两不相见,生生相错,因此才有“彼岸花,开彼岸,只见花,不见叶”的说法。是说,花开败了,叶才开始生长,虽是同根生,但两者从不相遇,从没见过对方。它还有个凄美的传说。” 路颜说这话时,不自觉握紧了叶秋寒的手,叶秋寒自然是察觉到了。 “什么传说?” “ 相传以前有两个人名字分别叫做彼和岸,上天规定他们两个永不能相见。他们惺惺相惜,互相倾慕,终于有一天,他们不顾上天的规定,偷偷相见。正所谓心有灵犀一点通,他们见面后,彼发现岸是一个貌美如花的女子,而岸也同样发现彼是个英俊潇洒的青年,他们一见如故,心生爱恋,便结下了百年之好,决定生生世世永远厮守在一起。 结果是注定的,因为违反天条,这段感情最终被无情的扼杀。天庭降下惩罚,给他们两个下了一个狠毒无比的诅咒,既然他们不顾天条要私会,便让他们变成一株花的花朵和叶子,只是这花奇特非常,有花不见叶,叶生不见花,生生世世,花叶两相错。注定此生无法相见。这种花,也叫曼珠沙华!” “‘叶不见花,花不见叶,生生错,世世错’,真的很凄美!颜,你说,这种事情,会不会发生在我们身上?” 路颜与叶秋寒紧紧相拥,恨不能将对方融入自己的身体。 “不会的,秋寒,只要你不同意,我不会轻易离开你。你知道吗,这个世界,除了你,我什么都不曾拥有。如果你也没了,那么世界也失去了它该有的色彩。” 叶秋寒听完路颜肉麻的话,只剩眼中的柔情水汪汪,化害羞为力量,主动吻上路颜的唇。两人唇齿相接,舌尖缠绕,难舍难分,直到日落西山才停息。 叶秋寒非常喜欢这种花,在当地买了盆栽,带回家里饲养。而这饲养之活,当然交给路颜同学,她怕自己把花养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再过一两章,就结束回忆吧。既然大家都不给留言,那作者只好按照自己的思路写咯。这个凄美的故事还没有结束,喜欢可以去查查。还有让路小颜同学去古代还是留在现代?我给几个选择:1.路颜和叶秋寒穿去古代,很多事情在古代比较好描述,很多乌龙情节,还有感情之路坎坷,创立“洪门”,就不再回来现代。2.两人都留在现代,开启路颜同学的黑道之旅。3.路颜同学一个人独闯古代。大家做个选择吧,不过我还是看好第一个。 第6章 情有千千结 五 路颜经过四年的打磨训练,不能说身手到达顶峰,倒也可以称为青龙会的顶尖高手。这几年,她经历常人无法忍受的苦痛。坚持不懈的毅力,让身为地堂打手之一的黑鹰也自叹不如。蚕经历破茧而出的苦楚,方能幻化成色彩斑斓自由自在的蝴蝶,人虽无茧,但凡成大事者,磨砺是必经之路。一句老话经久不衰: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 这也是她干爹方老大越来越器重她的原因之一,他着实非常喜欢路颜,喜欢她这种性格。 路颜与叶秋寒旅游回来,青龙会遇到不少麻烦事。近来青龙会所辖之地,酒吧,赌场,不少被砸了场子。这些都是本地其他帮派的杰作,蛋糕有限,想分得更多块,只能通过吞并其他帮派来取得。 新宇帮仗着当地三大龙头帮派竹联帮的势力,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活得不耐烦了?以前害路颜蹲监狱的不正是新宇帮的么?这次,新仇旧恨一块算上,竹联帮又怎样? “干爹,这次新宇帮做得太过分,狗仗人势,我们就坐视不管吗?” “颜儿,要是贸 分卷阅读7 然行动,恐怕会引起竹联帮对我会的打压,打狗也得看主人!” “干爹,不如我们……” 两人商议,这办法倒是可行,一老一少相视一笑,外人看得莫名其妙。 对于新宇帮,路颜研究的非常细微,新宇帮二把手阿彪因为一个叫艳芳的女人,与竹联帮三当家身边的红人蚱蜢翻脸。若不是新宇帮帮主帮衬着,指不定两帮会不会闹翻了。 “你就是艳芳?难怪大哥会被你迷倒,果然艳压群芳。阿彪有什么好的,不如跟了我蚱蜢哥!” “大哥,不好意思,艳芳不能答应您!” “你知道老子是谁吗?” “大哥,不管您是谁,您也不能坏了道上的规矩不是?艳芳自罚一杯,您消消气!” 艳芳虽是女人,但她不是傻女人,她心里大致已经猜出对方的身份。 “哼,少跟老子来这招,你肯或不肯!” 刘云豹捏住艳芳的下巴,想一亲芳泽,却被她躲开。 “啪!” 刘云豹一个巴掌就把她打趴在沙发上,旁边的女人见势不妙,偷偷地跑出去报信。 不多时,包厢之外来了不少小弟,手持棍棒,这些女人趁乱落荒而逃。刘云豹的“手下”挽起衣袖,露出竹联帮的标志性纹身,并把他们一一解决。 “真扫兴!下次老子带人把这里铲平!” 刘云豹既不是竹联帮也不是新宇帮,而是青龙会地堂后起之秀,以前鲜少露面。这实际就是一个阴谋,让新宇帮和竹联帮之间出现缝隙,新宇帮无依无靠! 阿彪一介莽夫,听到艳芳的枕边风,果然不买竹联帮的账,冲冠一怒为红颜,与竹联帮撕破脸皮。此计最大的赢家,莫过于路颜,一石三鸟:报了前日之仇,抢回地盘,壮大青龙会! 自从青龙会一雪前耻,吸纳了更多的成员,路颜更是忙得不可开交,让叶大小姐非常地不爽,时常生着路小颜的气,路颜却不自知。 “秋寒?” 一位高大俊朗的白衣男孩走到叶秋寒身边,挡住了叶秋寒的阳光。叶秋寒抬眼望去,那人不正是柳家的继承人,柳左毅么?柳左毅是当地出了名的富家谦谦公子,他的一言一行都牵动了不少怀春少女的心。叶家大部分的生意往来都是依靠柳家,两家人也互相熟知。柳家是当地甚至是国内知名的家族,柳家关系网四布,黑白两道,军政届,没有不与之相关,所以柳家的权利极大。 “柳左毅?你挡住我的阳光了,去那边!” 叶秋寒一人躺在碧绿的草地享受阳光的沐浴,却被人把阳光抢走。不知道他是故意还是有意的,一个脚步不稳,趴倒在叶秋寒身上。叶秋寒眼睛睁得老大,还没反应过来,柳左毅便被人揪起。那人不是路颜还有谁? 柳左毅面对路颜的暴力出手毫无还击能力,只能作为鱼肉,任刀俎切割。 “颜,你做什么,别打了!” 叶秋寒见状,赶紧上前制止路颜的行为,不然非出人命不可。 “秋寒,他占你便宜你还护着他?我今天偏要狠狠地教训他一顿!” 路颜好不容易得空脱身,本来打算给叶秋寒一个惊喜,却被她看到最不该看的东西。那个男孩是谁?为什么趴在叶秋寒身上?奇怪的是叶秋寒竟然不反抗?内心无法平静,怒上心头,扯起男孩衣服往死里揍。 “路颜,你疯了!会闹出人命的!” 叶秋寒从未见过这么暴力,这么狠的路颜,这样的她让叶秋寒觉得很陌生。以前她亲眼见过黑帮的人把保护自己的残忍杀害,对于黑帮,她恨之入骨。路颜知道之后,已经很晚了,所以对叶秋寒隐瞒不言。她一直走错了道,只是现在看来,她不后悔。 “对,我是疯了,为你而疯了!” 路颜放下男孩,愤愤离去,路颜想不通为什么叶秋寒要护着他,难道他们之间真的有什么吗? “颜~” 叶秋寒第二次看着路颜的背影,心里特别不是滋味,她怎么会这样? “柳左毅,你没事吧?” “秋寒,我。我没事,你能扶我起来吗?” 柳左毅俊俏的脸被揍的青一块紫一块,他哪里受过这种委屈?现在还不忘吃叶秋寒的豆腐,只能说食色性也。路颜,他记住了,他一定会以十倍或者百倍偿还。 “秋寒!” 事隔几日,叶秋寒都不怎么理会路颜,路颜自知自己太冲动,只能扮成乖巧的小兔子,跟在叶秋寒身后。 “对不起,秋寒,你原谅我吧!我当时是鬼迷心窍。我保证以后再也不犯了,你就原谅我吧!” “我不想看见那样的你,会让我害怕,你知道吗?下不为例,不然我以后都不会理你了!”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不会再有下次的。” 路颜把叶秋寒的头靠在自己稍微单薄的肩膀上,她知道她这次是做的太过分。可是,谁叫她那么在乎叶秋寒? 路颜最近特别不好过,走到哪里都像是有人跟踪一样,更甚者,经常碰到想要她命的人。这些小打小闹,都被她一一躲过。她心里清楚的很,这些人应该都是那个道貌岸然的柳左毅所作所为。上次打他,算是便宜了他。她答应叶秋寒不再犯,百般忍让。可谁想柳左毅不但不罢手,还把青龙会的人也牵扯进去。不料有一天,她的干爹方老大因她而亡。 “干爹,您放心,我会为您报仇的!” 路颜心中呐喊,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放眼堂内,能为方老大抱不平的人寥寥无几,他们不敢。路颜心中既悲又无奈,养了一群白眼狼。 “柳左毅!” “怎么?来寻仇?真想不明白,就你?一个女人,怎么跟我抢?你能给秋寒什么?能给她幸福吗?” “我们的事情,轮不到你来指指点点。今天,我是要来报仇的。” 路颜身着黑衣,胸前别着一朵黑花,她此刻只想着为干爹报仇,知道他的背景,不愿意让别人来冒险。单枪匹马,就冲向柳左毅,他旁边的保镖见她来势汹汹,纷纷躲到一边。路颜直接拽住柳左毅的衣领,抬手给他一拳。 “颜!” 本来想继续下去的路颜,拳头搁置半空中,听到声音,迟迟不肯下去手。 “你答应过我什么?” 路颜背对着叶秋寒,她心里矛盾万分,一方面仇人就在眼前,另一方面,又被最爱的人发现自己的这种行为。路颜不知道,她被柳左毅算计,在叶秋寒面前上演了一出苦肉计,就 分卷阅读8 是要让叶秋寒对路颜灰心,自己好乘虚而入。 眼见路颜失神状态,柳左毅示意手下将她扣押住,让路颜不能动弹。 “柳左毅,放了她!” “秋寒,你真是太天真了!你知道吗?她是黑帮之人,更是青龙会方群的干女儿,她骗了你那么久,你还护着她?我真为你不值!以前,正是方群绑架的你,把你的保镖一一铲除。秋寒,我本来不想说的,事到如今,我不得不告诉你!” 路颜迷蒙,她干爹义薄云天才不会做出这种不堪之事出来,柳左毅简直是胡说八道。 “颜,是真的吗?你是青龙会的人?” “是,可是……” “为什么骗我这么久?枉我这么信任你!” “你信他,还是信我?” “我不知道!” 叶秋寒面对路颜的质疑显得异常痛苦,内心挣扎,她情愿相信这一切都是假的,可事实摆在眼前,她自己都承认了。 “我知道了!” 路颜深吸一口气,叶秋寒宁可信他,也不愿意信自己,她不想再解释什么,她在其他人面前从来话都很少。 “左毅,你放了她!” 叶秋寒直接迈步到柳左毅身边,也不看路颜的表情,她双手抓住柳左毅的胳膊,路颜看来是那么的刺眼。爱情,竟然这么容易受外力影响,她心在淌血。叶秋寒的这一动作,显然不是有意的,而是她害怕,双手瑟瑟发抖,路颜看到的只是表象。 这一次,路颜彻底输了,她不该逞英雄,不该有勇无谋,恨只恨自己太容易被感情左右!更输在她不是男人,她只是一个女人。 女人嘛~ 作者有话要说: 怎么有点想修改第一章的冲动?早知道先想好了再写,下章变身吧!作者不得不说,还是在为古代现代纠结……双鱼座的选择性障碍!!!! 异世往生 第7章 魂归异世 自从那天离开叶秋寒,路颜再也没有联系她。她一遍遍回忆着叶秋寒最后一次表情,对柳左毅那么的温柔,一次次地将她自己置于无底深渊中。她把自己关在房间,终日郁郁寡欢,整个人明显瘦了一圈。 “颜,你醒醒!” 黑鹰实在看不下去,他根本没忘记老大之死,只是现在己方势单力薄,拿什么和黑白通吃的柳家斗?路颜这么多年,还改不了冲动的个性,不知说她什么好。如今吃了大亏,打落牙齿也只能往自己肚里咽。 “颜,你再不清醒,叶秋寒就要嫁给别人了!” 路颜听完表现得异常平静,可有谁知道她内心的煎熬?她为自己悉心梳理一番,马尾高束,这是自己最钟爱的发式,也是叶秋寒最喜欢的装束。 “黑鹰,麻烦你,明天把这钥匙给她,地址你知道的!” 路颜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给叶秋寒打了一通电话。自己傻了八年,爱了八年,如今却只是有钱人家的感情玩物。她投入了多年的感情,岂是这么轻易就能割舍? 这个世界对路颜来说,再也没有什么值得留恋,最关心她的人溘然长逝,她最爱的人又离她而去。现在的她只是黑白交卷,永远拍不出彩色照片。 路颜茫然走完一圈的回忆,痛苦也好,美梦也罢,已经随着她要丢弃的记忆渐行渐远。如有来生,愿愚且鲁,就不会有这么多牵挂。 正值彼岸花开,路颜搬着叶秋寒最喜爱的彼岸花,漫步在叶秋寒最喜欢的海边。她曾经说过,她喜欢浩瀚大海。如果有一所房子,跟自己爱的人一起,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将会是人生的美事一桩。 海边的这栋房子,路颜很早便开始筹备,花了好几年的时间精心布置。本来准备给叶秋寒一个惊喜,没想到中途会出现这么多插曲。她要做的最后一件事,是把彼岸花放在这所房子里,让她第一眼就能看见。 “叶秋寒!” “你是?” 叶秋寒拖沓着身体,在人群中找寻路颜,去她常去之地,但一无所获。 “你别管我是谁,这是路颜给你的钥匙,地址在滨海大道17号!本来她让我明天告诉你,你……” 叶秋寒没听完,迅速接过钥匙,拖着礼服,坐上的士前往滨海大道。她紧握那把钥匙,心中惴惴不安,从未如此惶恐。 她冲进房子里面,没有路颜的踪影,里面的格局,都是她最喜欢的风格,最显眼的位置摆放了那盆花。花随风而逝,飘散在她眼前。 听到一阵嘈杂声,远处传来警笛长鸣,叶秋寒的心随之紧缩。像是意识到什么,叶秋寒摆脱高跟鞋制约,用尽全身力气,赤脚朝远处的声音奔去。 她的心开始碎了,路颜躺在马路中间,滩滩血迹在她身下开出了绚烂的花朵。那不正是彼岸花的颜色么?彼岸花本来就是通往黄泉路上唯一也是最“靓丽”的风景,与黄泉路相互辉映。叶秋寒现在对彼岸花有的只是害怕,她发誓再也不会喜欢它!她惊慌失措,不顾警方阻拦,走到她身边,轻轻将她抱起。 “颜,地上这么凉,我扶你起来!你不是一直都说要陪我到海边看日落吗?今天真是个好日子,我们一起去!” 叶秋寒在众人的目视下,搀扶着她走向海边。 “颜,你看那夕阳映射着海平面,是不是很美呢!” “你不是说过,没有我的同意,你不会离开我吗?路颜,你给我起来,给我起来!” 叶秋寒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眼泪,拥住路颜冰凉的躯体,放声痛哭。她们如今竟然走到了生离死别这一步,这是她始料未及。她答应嫁给柳左毅,并不完全是因为路颜,还有家庭压力。如果不联姻,家中的生意瞬间便会垮台,叶家面临破产的危险,全家上下十几口可能从此流落街头。再加上她妈妈以死相逼,她才勉强答应。她万万没想到,是自己,间接把路颜推向了死亡之谷。 “爷爷,她们好可怜!你看,我接到叶秋寒的血泪了,帮帮她们吧!” 小龙女第一次到浅海,便看到闻者伤心,见者流泪的一幕。 “这是天理循环,一切都是命理,不可轻易更改,人类应当顺应天命,切不可改变其原本的轨道,否则小龙你千年修行之道行将化为乌有!” 老龙告诫小龙不要插手人间的事情,可是小龙大动恻隐之心,不顾老龙教诲,擅自施回魂大法,但由于功力不够,引发了一场灾难。 “颜,很快我们就不用分开了!” 叶秋寒抱着路颜的身体,抬头就 分卷阅读9 看见黑压压的一片。唇角微扬,像是做好了决定,笑颜以对那呼啸而来的海水。有时候灾难并不是灾难,对某些人来说,甚至可以算得上是解脱,算得上是成全。 “爹爹,你看那里有人。” 一个身穿绫罗绸缎的女子躺在山脚下,恰巧被采药的夏老爹和她的女儿夏白素救至夏村。 “爹爹,她怎么样了?你怎么号她的左手?” “素儿,他并非女子,而且非我族人。” 夏白素横看竖看都觉得他都不像男子,或许是他太清秀,年龄小,加上白素涉世不深,才误把他当做女子。 “那他怎么样?” “他头部有淤血,身体有百种毒素压制。如果猜的不错,这人已丧志。他体内阴毒不是一朝一夕而成,是日积月累导致。要清理干净,需费不少时日!不知谁竟能下这般狠心,将如此年轻儿郎置之死地!” 夏老爹摇头哀叹,外面的世界太危险。族人在秦始皇时期就搬到山下隐居,一直过着与世无争的日子,八百年来从未有外人踏入,也不知今夕何夕。 “夏山,你在干嘛呢?回来喝药了!” “噢,姐姐,水里有个人,我做什么他做什么,他在学我!” 夏山傻乎乎的站在水边,倒影中不就是路颜的缩小版么?夏白素好笑又无奈地看着傻傻可爱的夏山,自己的年龄恐怕没他大吧!他们对于夏山的行为已经见怪不怪,自从他醒来,一直就傻乎乎的。他体内毒素太多,需经长期调理,才能渐渐恢复神识。 “他是你的倒影,就好像铜镜里的你一样。” “噢,姐姐,可不可以不喝药?好苦!” 夏山每天像药罐子一般,若是常人,恐怕早就喝吐了吧!可实际上,他的心理年龄只有两三岁。 “不可以噢!夏山乖乖听话!” 让他们很头疼的一个问题是夏山不知道每天跑去什么地方,一回来全身乌漆抹黑,不时负着伤。问他,他竟然说不知道。夏白素还得每日为他清洗,让一个年芳十四的小姑娘帮一个男孩洗澡多么尴尬?夏白素认为夏山就只是一个小孩子,虽然或许他比她年长那么一两岁。不过日复一日,某些人,譬如邻家大哥夏千,村长之子夏如兴等都吃着干醋。他们的素素妹子,竟然与别的男人这么亲近,所以对于夏山,他们更多的只是痛恨,经常暗中逗弄他们眼中的傻子。 两年之后,夏山更加俊秀,只可惜是傻子,碎了多少女孩的梦!尽管他很傻,夏白素却非常喜欢跟他在一起,因为他心地善良,纯真可爱。跟他一块去采药,看树下有鸟雏,他都要不顾危险地把它们放回鸟巢。他会注意到自己的各种喜好,各种习惯,不像爹爹一般粗枝大叶,在她心中,夏山一点都不傻。 “素儿,爹爹跟你商量个事!” 夏白素刚回来,便看到桌上一堆礼盒,又不是逢年过节,怎么会有这些东西? “爹爹,什么事?” “素儿,你年岁也不小了,是时候找个夫君。你看村长之子夏如兴怎样?” “爹爹,女儿还小,还不想这么早离开你。何况我不喜欢夏如兴!” “素儿,都是一个村子,你嫁出去还不是一样?” “爹爹,我不嫁!” “哎,可是他们已经把聘礼送来,爹爹也不好推辞!” “姐姐不嫁,我嫁!” 夏山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说出一句令父女俩爆笑的话,他一直都是两人的开心果,关键时刻总能让他们忘却忧愁。 “爹爹,女儿真不想嫁,您还是把聘礼退回去,省得别人误会!” “既然素儿没有这般心意,那么爹爹也不强求!” 对于夏老爹的退礼,夏家村看在眼里,夏如兴更是记在心里。拂了他面子不说,想他村长之子,别的姑娘主动来求亲他都不愿意,若不是看中娇羞可人的夏白素,他才懒得搭理夏老爹。 “夏山,过来,哥哥带你去一个地方!” “不去!” 夏山一看是那个坏哥哥,继续玩着他手中的泥巴。 “你姐姐叫我来找你,快随我来!” “好,等等,我洗手,不然姐姐会骂我的!” 夏如兴恨的牙痒痒,一个傻子怎么那么多事?不过只要提及夏白素,这个傻子每次都上当。 “姐姐,在哪里?” “你看,就在山下!” “啊~” “去死吧,傻子!” 夏如兴一把将夏山推下去,眼见着他不再有反应,才离开,准备他的下个行动。 “素素!” “如兴大哥?你怎么来了?” “素素,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你就从了我吧!” 夏如兴趁夏老爹不在家,又把夏山解决,偷偷跑到夏白素闺房,关上房门,准备来个生米煮成熟饭。 “夏如兴,你干什么,快出去!救命啊,爹爹,夏山!” “夏白素,我看上你是你修的福,别给我提那个傻子,我有什么比不上他?你老实点,不然完事之后,我不娶你,看你怎么办!” “救命~呜~” 夏如兴把夏白素双手按在床上,准备撕掉她的外衣。奈何夏老爹冲进来,把他扯开。两人干上,毕竟夏老爹体力不如年轻人,被夏如兴推倒昏死过去。 “爹爹,你没事吧?” “你有事!素素,可知道我想你想的多苦么?” “救命啊,不要,不要过来!” 夏如兴把夏白素打昏在床上,全然解开她的衣服,自己翻身而上。眼见着奸计得逞,夏如兴却连人带衣服被扯起来。在不明状况下,被揍的体无完肤,片刻之后才夺门而逃。 作者有话要说: 元旦献上一章。对不起大家了,还是没能在现代,现代没有好的思绪,主要是。如有下一篇文肯定应大家要求,不要打我…这个神仙神马的,都是些小插曲哈,以后不会出现了应该。 第8章 “挥泪”离别 夏山看到全身赤,裸的夏白素,脸骤变为猪肝色,忙用被子把她的胴体遮住。 “老爹,你没事吧?” “夏。山……” 夏老爹有气无力地说,对于夏山的清醒,夏老爹并不觉得奇怪,因为他体内毒素清理的差不多,其他只是时间问题。 “老爹,我在!” “我,快不行了。” 夏老爹望了眼床上的夏白素,他最放心不下的 分卷阅读10 就是她的女儿。他知道,夏山是个值得托付的人,相处了两年之久,他人虽傻,但本性纯良。 “老爹,你不会有事的。我去给你找药,你不是大夫么?一定知道用什么药。” 夏山听完早已热泪盈眶,这两年若不是夏老爹父女,自己指不定已经身首异处。 “夏山!就算是大罗神仙转世也回天乏力,这本医书是我平生所记,还有素儿的终身,一并托付与你。” “老爹。您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夏老爹虽老,但眼睛不瞎,他早已看出自家闺女心仪夏山,只是碍于面子才接受村长的聘礼。听到夏山的承诺,夏老爹不再有所牵挂,安详地合上双眼。 “老爹……” 夏山把夏老爹的尸身安置好,准备去找夏如兴问罪。可谁知夏如兴竟然贼喊捉贼说夏山包藏祸心,故意装疯卖傻,实际与夏白素有奸、情,合谋陷害自己,还把夏老爹和自己揍了。族人议论纷纷,自然是相信自己人多点,何况现在夏山孤身一人,无凭无据。 夏山气愤的是夏如兴竟是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污蔑他倒是不要紧,居然反污素素清白之身。女子的清白何其重要,岂容他人轻易诋毁!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你杀了老爹,还在这里抵赖,枉你是村长之子,我真为村长汗颜!” “人是你杀的,我,我为何要帮你顶罪!” 夏如兴说谎丝毫不脸红,言之灼灼,这种人往往是最令世人痛恨之人。 “好,好,多说无益。那我今天就拿出证据来,证明你的罪行!” “笑话,人是你杀的,你怎么会有证据?” “我就有证据!” “不可能!” “我有!” “没有!” “有!” “没有!” 夏山与夏如兴两人的激烈争吵在村民眼中就是无赖之争,众人处于无语的状态,都想上前劝说。 “我亲眼看见你今天在老爹房中企图奸污素素!” “怎么可能,明明是在素素房……” “噢~大家都听到了,是素素房,你终于承认了,这才是真君子所为!” 夏山三言两语就把夏如兴的话套出来,村民不得不佩服夏山的才思敏捷。如今夏如兴亲口认罪,村长也保不了他。村长恨铁不成钢,自己没能把儿子教好。按照村规,杀人者偿命。 “我相信兴儿绝对不是故意的,我替他偿命,大家伙能否原谅他?” 村长老泪横流,跪在众人眼前。世间最真实的感情莫过于亲情,不论孩子做错了什么,父母总能宽宏大量。甚至为了孩子,不惜一切代价。血浓于水,这便是父爱母爱的力量! “还是等素素醒来再议,她才是受害者!” 夏白素很早就醒来,发现自己一,丝,不挂躺在床上,目光呆滞,捏住被角无声垂泪。夏如兴这个禽兽毁了她的清白,枉她以前那么信任他。她穿戴好衣衫,眼神空洞无光,取出三尺白绫,绕过房梁,准备一死了之。 “素素,你干什么?” 幸好夏山及时赶到,再晚片刻,恐怕要上天入地才能将她找回。 “为何要救我?我如此肮脏之身,活着不如死去!” 夏白素沉浸在自己的苦闷之中,根本没反应过来夏山已经不再是傻子。 “素素,你听我说……” “我不听,我不听!!!” 夏白素捂住耳朵,情绪激动,她宁愿不听这个残忍的事实,她不想再受到现实的打击。 “你没有被侵犯!” 夏山扶住夏白素的双肩,她这才平静下来,不信地看着他。此时她才真正注意到夏山的变化,他已经变得与常人无异,她甚感欣慰。他们仅有一臂之隔,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让夏白素有些紧张。虽然以前可能两人亲密无间,但是毕竟那时的夏山痴呆无意识。 “素素,你的衣服当时是~被夏如兴这个坏蛋脱光,恰好我赶到,我,,,我帮你盖的被子。你放心,我是闭着眼的,什么都没看见!” 房内温度骤升,两人皆是面红耳赤。夏白素显现出小女儿的娇羞之态,自己的身体竟然被夏山看到,她以后如何面对他。夏山自然此刻尴尬万千,他可不是闭着眼,闭着眼怎么帮人家遮住身子?可是他发誓,他绝对没有刻意去看她! “素素,告诉你一件事,老爹他,已经……已经去到西方极乐!” “什么?爹爹,他不会的,他不会丢下素儿一人!” “素素,人死不能复生!老爹,他让我好生照顾你,你放心,还有我!” 夏白素虽已到适婚年龄,但毕竟只有16岁,哪里承受得了这么巨大的打击!她投入夏山怀中痛哭,泪水一发不可收拾,夏山的肩头湿了一大半。他不知道怎么去哄她,只能任她的泪水挥洒。 夏白素心里虽恨夏如兴,但是就算杀了他,夏老爹也回不来,何况还有村长苦苦哀求要以命抵命。善良如她,根本下不了狠心。 “夏山,你要离开吗?” 夏山这些日子一直很迷茫,被问到自己是谁的时候,怎么努力都没有用,他拥有的只是这两年与夏老爹父女相处的记忆。若不是夏老爹的后事还没处理完毕,他定然会离开。虽然这些日子夏白素为夏老爹的事情操劳,但是心思细腻的她怎会不知他的想法。 “素素,我记不起自己是谁,我想找回我失去的记忆。” “我想为爹爹守孝,可是我不愿再留在此地,你能否带我一起离开?” “素素,我答应老爹要照顾你,只要你愿意。” “现在听你说话,有点不习惯。” “素素,你不会是很喜欢听傻夏山的声音吧!” “我更喜欢现在的你!” 夏白素一说完,觉得自己失言,一阵沉默之后才转移话题。夏山现在不是白痴,他知道夏白素的想法,与她相处两年之久,心底自是喜欢她,不然也不会答应老爹的要求。只是他现在还有太多牵绊,自己身份不明,他只是想弄清楚他究竟是谁! 老爹安葬妥当之后,他们两人按照村长给出的路线图跋山涉水,穿过重重障碍,千辛万苦才走出去。 “小蝶,你知道小姐是怎么了吗?两年前一觉醒来,谁都不记得,对谁都阴沉着脸,像是换了个人。” “我怎会知晓?莫非是为情所困?自王生前往京城赶考,就杳无音讯,老爷托人多番打听也一无所获。老爷对小姐真不是一般的好 分卷阅读11 ,什么都依着她,令我好生羡慕!” “小蝶,你眼睛怎么了?进了沙子?” “小姐,早!” “小,小姐?小姐早!” “小姐,奴婢告退!” 对于下人的窃窃私语,叶秋寒全然不在乎,她如行尸走肉般,没有灵魂的人,怎会被周边环境所左右! 叶秋寒两年来浑浑噩噩,她思念的人在何处?上天既然给了她一次重生的机会,给了她一样的容貌,为什么还是那么狠心地让她们阴阳相隔?她不是没有想过轻生,只是每次都会莫名地晕倒。她更是恨天不公,连自杀的权利都不给她,她究竟做错了什么? 春风送暖,鸟儿相依对唱,桃花开得正旺,与树下漫步的伊人相比也失了颜色。怎奈伊人泪两行,不知是为谁而殇。谁又能为如此伊人,拭去伤心泪,走进她心上? 作者有话要说: 我觉得路颜(夏山)被我安排的好苦逼,一会变白痴,一会失忆,我发现我不是个好人。 第9章 朦胧邂逅 秦末时期,群雄逐鹿中原,秦最终被楚霸王项羽取而代之,从此天下易主,万众归一。历经多世改朝换代,如今是梁天子杨镇业坐朝,梁□□打下来的百年基业,经过几代人的沉淀,到他这代似乎并不太平,无论在朝野内外。内有佞相王崇义与宦官严为贵狼狈为奸,还有天师张道清混淆天听,外有西羌,南蛮不时发生边境摩擦。 朝堂内忧外患,百姓纷纷质疑江山的不稳固,时常为朝廷担忧,然身为皇帝的杨镇业却浑然不知情,陷于修炼黄老之术,贪长生不死之药之中。每两年,皇帝会颁发圣旨充实后宫,很多女子一进宫门影无踪,百姓害怕将自己的闺女送进宫去。 皇上一月之间有一日上朝算是好的,他将朝堂大事全权交与王崇义,王崇义只知排除异己,为拉拢自己的势力不择手段。若不是梁朝还有这偌大的江山,还有这残存的势力,恐怕不久的将来,这基业怕是要毁于一旦吧!但话又说回来,“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或许梁朝气数未尽,还未到灭亡时候。 夏山与夏白素初来乍到,带来的钱币早已不能通兑,两人只得在城外破庙寄宿。眼见干粮用尽,夏山悔不当初,找什么记忆,待在夏家村里平平安安过一辈子岂不是很好吗!如今更是让夏白素吃了上顿没下顿,跟着自己受罪,自己着实惭愧不已。 他们白天在城中转悠,无意中看到酒楼招店小二,包食宿,月付四十银钱。掌柜看他清秀俊逸,诚实可靠又勤快,很快便录用了他。夏白素也有自己的打算,凭自身本事,到安康堂当学徒。俗话说一技傍身好,她的医术造诣连坐堂大夫都自叹不如,自此女医神的名气传遍了整个永州城。 “小蝶,桃花应是快败了罢?” 两年的时间,叶秋寒总是很容易伤春悲秋,平时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有的只是静闭房内翻阅那书本丛集。前世,路颜让叶大小姐多花些时间看书,如今她做到了,那人却在一个离自己极为遥远的地方。经历了什么,才可能让一个人身上出现这么大的反差?或许只有曾经沧海难为水吧! “小姐,这桃花都开了好长时间,总会有凋谢的一天。” “哎,如此还需等待来年,才能再次见到这繁华之景了!” “小姐,新旧交替在所难免,这是自然之理,你不必感怀。小蝶知道城南的桃花园是永州城每年都开得最旺盛,也是败得最晚的园子。不知道小姐想不想前去看看?” “是吗?这两年我从未踏出府外一步,也该是时候见见外面的世界。” “小姐,我看您还是戴上面纱吧,小梅担心小姐容貌过人,会招来不该招的人,也省得那些臭男人对小姐你垂涎三尺!” “小梅,你还念念不忘两年前小姐出行时,那些个男人如狼似虎的表情吧?似乎险些踩伤你,对吗?” “小蝶,你怎么老跟我作对?老往我伤口上撒盐?” 叶秋寒大概猜到了那是什么事情,现在的她只是与前身的某些方面,譬如性格,情绪,融合为一体,多余的情节,她真记不起来,也不想记起那些无关紧要的人和事。 今天掌柜的特批给放一天假,夏山终于松了口气,平时天没亮就起床,三更时分才睡觉。忙里忙外的,休息的时间少之又少,还要遭到客人的呼来喝去,甚至接受客人的百般刁难。夏山能忍受,那冲动的性格早就随着记忆的丢失而消亡殆尽。 夏山提着亲手做的美食到安康堂找夏白素,得知她在城南免费出诊,于是又前往城南。夏山一路思索,现在自己只是个地位低下的店小二,没钱又没权,夏白素一个众人心中的女菩萨,自己压根配不上人家,如果夏白素真的嫁给他,岂不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不过话说回来,夏白素还不一定会嫁他呢,他操什么心? “夏山?” “素素,我正要去找你,给你送饭。” “谢谢你!你真好!” “慰劳赫赫有名的女神医,怎么能敷衍了事?” “夏山哥,你就别打趣素素了!你看连你的失忆症都治不好,什么神医呢!” 夏白素真心感动,他太体贴,太温柔,她怎么会不被打动?他的失忆症也正是夏白素最忧心的地方,她在各处找方法治好他。夏老爹曾经说过,他头颅内有淤血,据她诊断,他的淤血已经化开,按理说他应该会记起来所有的事情。或许是自己医术还不够高,她认为神医一词当之有愧。 “额,素素,我刚经过一片桃花林,我看不如去那里用餐吧,何其惬意!” 夏山第一次听夏白素这样称呼他,有些不适应,不过这个称谓倒是很亲切。 “嗯!” 两人来到桃园,花瓣略微被春风吹扬,散落了一地,好一片粉色的花海。如此景致,美不胜收,正好将这些天积累下来的疲劳一一释放。 夏山往远处眺望,看到四五人。最引他注意的是一粉衣蒙面女子,与此刻的桃花不恰好相映红么?夏山想走近点,他们离得太远,而且女子已经朝自己的反方向离去。他的视线一直随着粉衣女子而动,甚至他小跑了几步,想追过去,又有些胆怯,心头有些抗拒,不过最终还是硬着头皮前往。奈何不知人面何处去,只剩桃花矗立枝头笑看春风!只叹桃花谢了春红,太匆匆! 叶秋寒总感觉有人在看她,走到桃林尽头时,回眸一探究竟,却只有一望无际的桃花林。那种只有和路颜在一起才会 分卷阅读12 有的感觉重现,叶秋寒摇摇头,怪自己太多心。 “夏山!” 夏白素不是没有观察到夏山的一举一动,可以说她的注意力全然放在他身上。她眼中的他从来都没有出现过这种神情,即使是对着自己。 “素素,怎么了?” “我回药铺,不想吃饭!” 夏白素一向好脾气,在感情面前,她也会呈现出小家子气。她毕竟只是平凡女子,也有七情六欲,若不生气,那属于不正常。 “噢!” 夏山知道夏白素在生闷气,或许是自己刚刚把她晾一边吧!即使他再细心体贴,他哪里会猜到她在吃那个陌生女子的醋? 他花了好长的时间,才与夏白素和好如初。他不知道对那个粉衣女子是什么感觉,他只觉他跟她可能有着一定的关系,也许她知道他的身世也说不定。但愿能再见到,至少能让他知道自己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更文觉都睡不好,这么早就醒来,晚上又很晚睡觉,作者最辛苦!大家想看短篇还是长篇?短篇的话我就少写些情节,尽量让两人早些在一起,长篇的话很坎坷。还有要男主专一呢?三人行?或者np?我个人认为第三种大家不怎么同意吧?毕竟男主是因为女主而死的。我要花花啊!作者最近改了笔名,先前的有点渗人。 第10章 鼓楼抛球 “小山,你过来!” “孙老伯,有何吩咐?您是要点琵琶鸭舌、烩青笋和二两烧刀子?” “不是,小山,你成家没?” “没,孙老伯何发此问?” “那就好。小山,干脆你当我家女婿可好?” “啊?万万不可!” “那可是已有心仪的姑娘?” 夏山点点头,这已经是今早第四次被问到类似的问题,都说要把自家闺女嫁与他。想他店小二一个,又不是金多宝,顶多外表俊秀,在这个现实的社会,又不能当饭吃,哪里那么受欢迎! 事后他才知道,原来是皇帝下诏纳妃选嫔,令十四至十八岁未婚女子一律上报,由礼部统一安排核查。 照常理他们应该趋之若鹜,谁不想让自己的女儿飞上枝头变凤凰?从前选入宫中的女子,都无故失踪,百姓臆断这皇宫之内或许有鬼怪索命,都不想枉送女儿性命。 夏山感叹世人真是太愚昧,世间哪来那么多鬼怪之说!如果他猜的不错,此事应当与皇帝好黄老有关。在他印象里,似乎看过相关书籍,说是某皇为达长生不老之目的,用处,女之血为药引,食其心以采阴补阳。残忍愚蠢之徒,世间倘若真有长生不死,那么这江山哪还轮得到他坐? 他想赶紧去找素素,商量此事,别到时候真的被官差选进宫,那就不妙了。途中看到来往行人行色匆匆,夏山很是奇怪,怪事年年有,今日特别多。 “这位大哥,前方发生何事?” “小兄弟,看你眉清目秀,赶紧去叶员外家,叶小姐要在鼓楼之上抛绣球择婿,抛中谁,谁就有福了。叶小姐可是永州第一美人,叶员外膝下只有此女,如果能成为叶家女婿,既能抱得美人归,又能得到叶老爷的家产。美事成双!” 夏山可管不了她叶小姐是不是美人,管不了叶家到底有多少家产,这些跟他八杆子打不到一处。他当下最关心的事情,莫过于怎么帮素素渡过难关。 夏白素总是大发慈悲,为穷苦人家诊疗,还不收佣金,安康堂为此更是声名大震。这不,她又出诊千喜巷。夏山匆匆而去,奈何通往千喜巷的唯一的一条街道都被堵得水泄不通。 夏山又急又恼,这些人真爱凑热闹,可是他又无可奈何,只好竭力分开众人。没想到越往旁边挪,他越发被挤到前方。 “小梅,你看到那个人没。他好像想出去,却被挤到前方,他是不是傻子?这么好的机会不好好把握!” “那人倒是生得好相貌,只是你看他打扮,不似富家子弟,如若小姐嫁了他,说不定要吃苦头呢!我觉得他很明智!” “小姐又不是真的嫁人,只是老爷的权宜之计。” “吉时已到,有请小姐!” 管家将红绣球交给叶秋寒,她还是蒙着面纱,楼下的男人看到的只是她的明眸,也能两眼放光,各个贪婪地盯着叶秋寒发呆。叶秋寒好笑地看着这群男人,审视一圈之后,她自然是发现了夏山的存在。是她吗?叶秋寒反问着自己,美眸泛着烟波,情难自已。本来她并不打算抛头露面,让叶老爷去安排即可。她没有白来,被这些男人偷窥倒也值得。她对自己还是那么不屑吗?路颜不知道那是她吗?她心中有些怨念,两年还不来找自己。她现在怎么喜欢男装?长高了不少,也更显俊俏。 叶秋寒有太多问题想让夏山亲口告诉她,将绣球狠狠地向他砸去,夏山毫无意识的接住它。抬眼望去,她不就是桃花林蒙面女子么?她是叶小姐?叶小姐眼带泪光,含情脉脉地看着自己,他心里有些莫名其妙,不过有一件事他可以肯定,他们绝对相识。 小梅和小蝶很不解地看着自家小姐,更是猜不透她的心思。在她们的印象中,能让小姐做出那么出格行为的人根本不存在。而且似乎,她们并不认识那名男子。 “有请新姑爷!” 不多时人群散去,大家败兴而归。叶府上下都在等着新姑爷的到来,包括叶秋寒在内,她是最急不可耐想见到夏山的那个人。 夏山糊里糊涂地拿着绣球来到叶府,他并非真想成为叶家女婿,只是可以借此机会询问叶小姐是否认识他,好让他知道自己的身份。 “贤婿,可是这永州城人?” “叶老爷,我无意拿到绣球,这叶家女婿还请您另选他人。我此次前来,有件事情想请教叶小姐。” 若是换了其他人,谁不愿意当叶家女婿?这人倒是视钱财如粪土,不为名利所动。叶老爷内心大为赞赏,这类人已经少的可怜。就算是进京赶考的王生,应该不如他吧! “颜,你不记得我了吗?” 叶秋寒听完夏山的话,有些生气,她怎么能这么不近人情,怎么能装作不认识她? 叶秋寒取下面纱,走到夏山身边,夏山下意识地往后退。他看到她的容颜,虽然美丽,自己的心却有着说不出来的痛苦,他不想看见这张脸,他害怕。 “你别过来,我不认识你,你离我远点!” 夏山抱头蹲在角落,痛苦不堪。其他人都想不明白,小姐明明是美若天 分卷阅读13 仙,对于新姑爷来说,像是见了恶魔一般,躲都来不及。 叶秋寒有些心痛,原来自己竟然给路颜带来那么大的伤害,让她那么痛苦。是因为害怕受伤,所以才忘记自己的吧,甚至恐惧见到自己。 “颜,对不起!” “求你,别过来!” 夏山背对着叶秋寒,头痛欲裂,心更是有如刀割。 “老爷,外边女医神求见!” “快快有请!” 女医神的名号在永州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虽然叶老爷从未见过,还是将她视为座上宾。 “夏山,你怎么了?” 夏白素出诊回来,一路上听闻叶家招夏山为婿之事,没有回药铺,径直前来叶府一看究竟。她很不开心,前次在桃花林失神看着其他女子,这次还好意思来夺绣球。男人都那样朝三暮四?他也不例外吗?他怎么能这样对自己,说好了的照顾自己一辈子呢? “素素,我们回去,我不想在这里,我不想见到她!” “颜,我……对不起!” 叶秋寒本以为可以和她欢聚一起,奈何只是自己一厢情愿,她很无辜。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如果一切回到当初该有多好! “好,我们回家!” “颜,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叶秋寒扯住夏山的衣衫,试图留住他,可是夏山狠下心来,将衣服从那只坚毅的手中抽取出来。 “颜……” 叶秋寒望着他们的背影,瘫软于地上,无声抽泣,任谁都劝说不住。叶家的人哪里见过这样的叶秋寒? “寒儿,爹去给你找女神医!” “爹,女儿只想见她!咳咳!” 叶秋寒自夏山走后,大病一场,大夫看过之后皆摇头不语。心病还需心药医,再这样下去,恐怕用不了多久,叶秋寒就会踏入鬼门关吧。以前自杀不成,这次这么轻易就有生命危险,情之蛊毒果然是世间最厉害的杀人武器!。 夏山回到家中,仍是惶惶不安,好几天才从痛苦中解脱出来。他本以为能够从她身上获取一些有关他的消息,没想到变得这么糟糕。 “夏山哥,醒来没?” “夏山?” 夏白素意识到不对劲,平时这个时间点夏山早就醒了。她努力推开房门,里面空无一人。他这几天向掌柜告假,好好收拾自己的心情,应该不会去哪里。夏白素找了半天,问了半天,还是没见到夏山。她左思右想,难道夏山是被叶家强掳走?她认为这件事情极有可能发生。夏山明明不喜欢那个叶小姐,她还要那么死缠烂打,害得夏山迷茫了好些天。也得知夏山当日是为了寻她,才无意识被抛中,心情自然好了一大半。 “老爷,女神医过来了。” 叶老爷听到下人的通报,亲自前去迎接,女神医是她女儿的救星。 “叶老爷,我此次前来,是有事情要问叶小姐。” “神医,现在小女病入膏肓,还请万万帮忙!无论什么条件,老夫都答应你!” 夏白素一听,她叶秋寒病倒了?也就是说夏山不太可能是被她掳去,不过看叶老爷神色紧张,还是救人要紧。 “颜,对不起,不要。不要走。” 病中的叶秋寒一直念叨这几句话,如此病态中的绝色佳人,让夏白素有些怜悯。她不知道他们以前到底发生过什么,从叶秋寒的言行举止看,她对夏山感情非同一般。 “神医,小女,可有得治?” “叶员外放心,我给令千金开几副药,其他药材很容易得到,只是药引的话就有点麻烦。” “老夫即使倾家荡产也要救回小女性命。” “叶员外,这些药材是买不到的。” “神医的意思是?” “药引包含春天天落水,夏天白露水,秋天霜降水,冬天冰雪水。” “天呐,这让老夫何从下手?天还是要收回小女之命么!” “叶员外,这些东西,我都有,您不必担心。” 夏白素这些话真是折磨人,吓得叶老爷以为没得治。夏白素不是故意要整这么多情出来,只是想让他了解得更清楚些。 “叶员外,能否帮小女子一个忙?” “神医您说,只要老夫能做到,一定竭尽全力。” “能否帮我找夏山?他失踪了!” “什么?这,何时之事?” “今日。我找遍了全城都没有,我还以为他是到府上来做客了。” 叶员外这才明白过来,女神医想是怀疑人是被叶家带走,所以才不请自来。不过不管是还夏白素人情也好,或者是帮女儿找回她的心药,他都要尽最大的力量把夏山找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夏山是去哪里了呢?能猜到吗?苦情的情节,据说是大家最爱的菜,这个世界肿么了?今天把一周的文都发了。因为作者下周一起很忙的说,可能更新会慢点,也许两三天一更,也许一周一更。 第11章 身世之谜 夏山昏昏沉沉,晃晃脑袋,总算清醒过来。发现自己周边环境有所不同,他记得昨晚看见个人影,打开房门一查究竟,却被打晕。他现在高床软枕,房间布置得古色古香,粉色帷幔悬挂床头,熏香阵阵,这分明是女子的闺房嘛。 “小主子,您醒了?” “你是?” “小主子,属下是夜,寻了您两年多。属下失职,未能保护好小姐。” 夏山从夜口中得知自己叫路颜,是靠山王路远山之“女”。路远山有三位妃子,正妃乃先帝长乐公主杨镇宁。两侧妃分别是户部尚书之妹,以及三王妃傅霏雪。三王妃是王爷最爱的女人,他们之间经历过一段奇缘,才最终有情人终成眷属。傅霏雪是御剑山庄庄主傅雷的小女儿,但是她却半点武功都不懂。嫁给王爷之时,傅庄主派夜护卫她身边。 令人匪夷所思的是靠山王竟无一子,即使起初有,不久也会无故夭折,他的女儿也个个痴傻。 三王妃分娩之时为保住自己的儿子,对外宣称是女儿,连王爷也不知情,只有她和夜两人知道这个秘密。王爷为三王妃的“女儿”取名路颜,希望“她”的生活多姿多彩,可惜“她”从小依然是个痴呆儿。 路远山一直想不通,他老来无子送终也罢,女儿一个个痴痴呆呆。他自问自己本本分分,待人以诚,没开罪过谁。唯一得罪过的只有天师张道清,那也是几十年前的事情,莫非是被张道清下了符咒 分卷阅读14 不成? 路颜两年前与三王妃傅霏雪回御剑山庄省亲,半路遇歹徒劫杀,歹徒只管杀人,财物无所取,显然是一场酝酿好的阴谋。在痛失爱妃,“小女儿”路颜被推下山崖的双重打击下,路远山一夜间两鬓斑白。他下令彻查此事,果然是杂毛张道清下的毒手,他有皇上庇佑,路远山只好忍气吞声。但他绝不会任其逍遥法外,既然明的不行,那么暗的总可以吧?可他更没想到狗杂毛有众多高手护卫,于是自己招揽武林豪杰,等待时机,暗杀张道清。 “父王没想到还能在有生之年见到吾儿,甚感欣慰!十七年了,父王至今才知道你是家中男丁,而且终于不像你姐姐们一般痴傻,看来上天待我路远山不薄!今日,父王给你更名,路炎,火炎之炎!” “父王,炎儿不孝,这么些年未曾好好孝敬父王和母妃。” 原来他叫路炎,不知因何,他总觉得路颜这个名字更为贴切。两父子至今才团聚,靠山王兴奋得拉着路炎促膝长谈。 “父王,我想回永州,我担心素素她被选进宫去。” “这有何难?父王派人将她接来即可,此事你不必操心!炎儿,你已成年,该是时候成家立室了,以慰你母妃在天之灵!” “父王,孩儿……” “王爷,王爷,大事不妙!” 大老远就听见管家路俊吵吵嚷嚷。 “如此没规矩,何事?” “皇上下旨,说王爷招兵买马企图谋朝篡位,现派两州都督来封府拿人,现已在王府门口。” “什么!炎儿,你跟路俊和夜一块走,快,他们不知你的存在,你千万不要强出头!这是父王的虎符,关键可以调动父王死士,如果他们不放过你,逼不得已再到柳州!” 路远山大忠臣一个,到了生死关头他还不愿兵戎相见。只是现在路炎是他唯一的寄托,如果皇帝连自己最后的骨血也不放过,那何必任人宰割? “父王,您跟孩儿一块离开。” “炎儿,你有此孝心,父王很是高兴。夜,快把炎儿带走,迟则生变!” “父王……” 夜把路炎打晕,趁乱逃出王府。 父子两刚团聚不久,就要分离,奈何人怎能斗得过天命? 翌日,放出榜文:据大梁律历,凡犯上作乱者,当诛九族。如今靠山王路远山纠集武林人士,图谋不轨。王妃长平公主乃皇族,免去罪责。朕念在靠山王祖上开国之功,免其死罪,其余人等按律处置。 全府上下上百口人,加上王妃这边的亲戚,一纸榜文,一夜之间该杀头的杀头,充军的充军。 “皇上,路远山的兵符并未在王府,也无随身携带!” “朕只要其兵权,你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找出来!否则别怪朕无情!” 陶兀冷汗直流,不敢直视龙颜,他深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之理。靠山王明明是忠臣,却被安造反的罪行,他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么?他把王府翻个遍,也没找到皇上要的东西,恐怕不久的他,脑袋要与身体分家吧! “皇上,依老奴看,路远山无儿无女孤身一人,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严为贵与侍卫长金兀早已沆瀣一气,眼见陶兀有难,他怎能不帮一把? “你知什么!” 眼见皇上发怒,严为贵也只好闭嘴不谈,身为总管太监,在皇帝身边呆了十几年,他怎会不知皇帝的喜怒哀乐? “皇上放心,老奴相信陶护卫有这个能力!” 严为贵给陶兀使了个眼色,他们二人眼神连接,狼狈为奸之徒还能干出什么好事来么?二人真可谓“惺惺相惜”,只消一眼神,便能了然。恐怕某些人要吃苦头了。 天牢之内,路远山衣囚服,坐着反思。他心里明白得很,知道自己以莫须有定罪,不全然是因为与张道清有仇,而且必然是皇上主导,狗天师只是推波助澜者。皇上不放心自己,自己手握柳州大半兵权,进可攻,退可守,只是若是要撼动皇权,并不容易。稍有野心之人必定威胁他的地位,自己并没野心,这只是他借机软禁自己的理由。他迟迟不肯杀自己,应是为了兵权吧? 幸好与路炎相认,幸好他们还不知有路炎。他觉得愧对他,没让他享受世子的生活,还差点牵连他。也许这辈子看不到孩子成亲,看不到自己的孙儿。怪他太愚忠? “王爷,您还是乖乖把兵符交出来,免受皮肉之苦!” “我说落在王府,你们也搜过了,我为何要隐瞒?” “王爷,您府中唯独少了管家路俊以及护卫夜,想必这兵符是在他们身上吧?他们人在哪里?” “我不知道!” “路远山,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休怪我心狠手辣!” 陶兀从炭堆中取出烧红的烙铁,往路远山身上狠狠地印去。路远山咬紧牙关,变形的表情诠释着身上的疼痛。 “王爷~” 一道女声终止了陶兀的动作。 “公主!” “你们怎可如此对待王爷?皇兄可有同意?你们滚!” 长平公主是路远山正妃,与之相敬如宾数十载,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她怎会不顾王爷的死活?可是有时候,她身为皇室成员,身不由己,可怜生在帝皇家。 “王爷,妾对不起你!” “镇宁,我路远山命该如此,与你无关,无需自责!” “王爷,妾……王爷这是你最爱吃的糕点,以后妾会时常来看你。” 杨振宁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身为公主,却并不娇纵,与路远山相处二十余年,从未摆出公主的架子。有如此贤妻相伴,路远山一辈子值了。 “皇兄,妹妹求您一事。” “说!” “可否放了王爷?” “不可能!” “皇兄,你太狠心,你明知王爷根本毫无造反之心,为何还要害他?而且,而且……” “长平,此乃帝皇权术,你又怎会懂得?” 成为皇者,势必孤身一人,唯有自己最可信的。卧榻之处,岂容他人酣睡!自古帝王多绝情,如是说也! “父皇把我下嫁路远山,应也是所谓的权术吧?我当时糊涂,做出那么多蠢事,还害得自己的女儿痴傻。我这个罪魁祸首,让王爷老来无子。后来意识到却为时已晚,原来我只是你们的棋子!” “长平,告诉你一个真相,其实是朕安排在你身边的丫头所为,不然就你那些小打小闹,不足道兮!” “皇兄,你… 分卷阅读15 …怎能如此对王爷?” “怎么?莫非你爱上了他?他可是亲手杀你岳大哥之人,你不是应该很恨他么?” 杨振宁太傻,傻到为皇室卖命,最终害人害己。她确实带着恨意嫁给路远山,那些事情也是心甘情愿而为。后来,她才得知原来她岳大哥并非死于他手下,悔不当初,却已酿成大错。 “哥哥,小妹在此求你,放过王爷,我与他从此隐居山林,绝不过问世事如何?” 皇帝杨镇业沉默半晌,寻常人家的称呼,多少年,他不曾听到过?他有那么一瞬,想放过路远山。然,片刻后,眼观偌大的宫殿,他威严坐在龙椅上,他注定是万万人之上的皇帝,皇权才最最重要。 作者有话要说: 以后都叫路炎了,他的身世好悲催,他要不要走上复仇之路呢?如果是就会发生很多事情,不是就平淡而过,大家有什么意见吗?估计以后一周一更吧,年底很忙了。 第12章 祸不单行 “夜叔叔,父王是不是已经~” 路炎眼角噙着泪,虽然他记不起来自己的身份,既与王爷相认,那便是一家人。父亲有难,作为孩子怎能不心急? “小主子,王爷现囚禁天牢之内,皇上下旨不杀王爷。” 路炎辗转反侧,他不能贸然发起兵变。首先他自问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与能力;其次这些兵士根本不足与皇家对抗;还有倘若发兵,他父王处境更加危险。但是他父王多在牢狱中一刻,生命多一分威胁。 “素素姑娘,多谢你救我!” “救死扶伤乃医者之本,不必言谢。” “秋寒想问素素姑娘一事,还请如实相告。” “叶小姐请说,只要素素能做到。” 即使叶秋寒不说,夏白素对于她要问的事情心中了然,必定与夏山有关。 “素素姑娘与颜是什么关系?” “叶小姐指的是~夏山?” “是,能否告知秋寒?对我很重要!” 夏白素一五一十地将她与夏山的经历讲于她听,当然自动过滤掉某些她自己都不好说出口的话。叶秋寒听完夏白素的述说,起初有些不可思议,夏山竟然是男儿身,自己还以为“她”女扮男装。她的颜,怎么变成男子了?他不是她的颜吗?但是她说的那个时间,恰好是自己苏醒之日,何况,她对他的感觉如此强烈,她不可能弄错!只是他不记得自己,害怕自己而已。另一方面,叶秋寒担心这两年的时间,他极有可能爱上夏白素这么好的女子。她能够体会到,颜喜欢与夏白素相处,只是尚未到海枯石烂之境,夏白素对他亦不一般。如果自己再不行动,再不让他记起自己,迟早她的颜会成为别人的,她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爱情,有时很宽容,是二人之间的互相谅解包容;爱情,有时也很狭隘,狭隘得只能容下两个人,第三者要想介入,难于上青天。 “素素姑娘,你唤我秋寒吧,叫我叶小姐多见外。” “外面怎么了?还是先准备好,怕万一是官府来人。” 夏白素脸蒙黑巾,戴上手套,备不时之需。 一阵骚乱嘈杂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房门更是被一脚踹开,冲进来一队官差。 “叶老爷,早前听闻令千金拥倾国倾城之姿,曷不献于圣上,也不枉费这第一美女称谓?” “钦差大人,小女正患病在床,恐惊扰圣上,你我都不好过。” “本大人通晓医理,也好看看叶小姐是何病因!” “钦差大人~使不得!钦差大人~” 钦差不顾叶员外阻拦,私带官兵闯入叶秋寒闺房。他看到叶秋寒的容貌,想据为己有,又怕被皇上发现,龙颜大怒,自己也活不了多久。他有色心,没色胆,皇上的女人哪里敢触碰! “你是何人?” 钦差闯入房间,首先看到的是美艳不可方物的叶秋寒,其次才看到站在床前的青衣蒙面男子。男子眼神迷人,不用看都知道是美男子。他就想不通,这年头不光女人,男人都长成这幅清秀可人的模样,只叹天道不公。他哪里知道,青衣男子实是夏白素女扮男装,避的就是这些个差役。 “大人,草民乃永州大夫,为医治小姐而来。” “哦?小姐所患何病?” 钦差看到“他”身旁的药箱,信了十之八、九。 “这~” 夏白素眉头深锁,作出一副难以启齿之状,越发引起钦差的好奇。 “本官让你说,支支吾吾作什?” “若是小民没断错,应是痘疮,此病甚是棘手……” 钦差一听,差点没撞到柱子上。他怎会不知,那可是一种急性传染病,万一把她选进宫中,传染给皇上他们,自己是活腻了!难怪大夫又是遮脸,又是戴手套。 “你没诊错?叶小姐看起来如常人般健康。” “大人,请往前来,叶小姐手臂上已开始出现疱疹,过些时日可能蔓延至全身。小民正在想办法,找到解救之策。” “算了。算了。大,大夫,本官,不会有事吧?” 钦差看到夏白素帮叶秋寒挽起衣袖,白藕般的手臂上点点红斑,异常明显,他带着差役连连往门外退去,生怕自己感染。 “因为大人离得远,叶小姐又尚在初发时期,所以大人回去注意清洁,以雄黄艾叶泡澡即可。” “多谢大夫!” 钦差带着众官兵落荒而逃,背后却是一双双带着笑意的眼睛,她们总算安全了! 次日传言叶家小姐无意感染脓疮,叶府从此门可罗雀,无人问津。世态炎凉,人情冷暖,只有在患难之时才能真正体现。 夏白素离了叶府,只身返回安康堂,路上鲜见年轻女子,这永州城被一纸皇文闹的。走进一条小巷,看到官兵强行从百姓家拉走小姑娘,与夏白素撞了个满怀。夏白素有些愤怒,青天白日竟然强抢民女,王法何在? “女神医,救命!” 夏白素惊叹,自己明明变了装束,男子打扮,她这一称呼是要把自己往火坑里送么? “你是女子?” 小姑娘暗骂自己愚笨,现在恐怕女神医将自身难保,真是害人害己。 夏白素冷笑一声,看情况,自己怕是逃脱不开,只恨世道太乱!自己曾经和夏山讨论过此事,夏山表明是皇帝炼丹所需。或许,进宫可以让自己说服皇帝,便能救下这千千万万百姓于水火之中。 “世子,大事不妙,素 分卷阅读16 素姑娘被征入宫去了!” “什么?” 本来打算把夏白素接来柳州安置妥当,再营救父王。现今父王被困皇城,素素又被抓去,他恨皇帝,更恨自己生于这个身不由己的时代,最恨的是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亲近之人离自己远去!不,他不服,他打定主意要去京城,刻不容缓! “世子,此行危机重重,王爷只有您一条血脉,万一……” “邻近秋试,不知道能否借此机会,不然谈何进宫?” “小主子是想参加科考?” 夜有些惊讶,小主子傻了十五年,从未读书认字,竟然说要去参加科举。虽然不知道这两年里发生过什么,及第似乎有些难度。 路炎心中着实没有百分的把握,试过总比不试好,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此路不通,再另想办法,混进宫门。 大梁科举自三年前,变得极为有意思,除了真正通过县试,乡试的举人以外,但凡取得各州推介名额,亦可直接参加会试。推介限额只有20名,200两金一个,谁出的起钱便归谁所有。这无疑是给予那些纨绔子弟一次科考机会,也省去重重的筛选。他们能否高中,谁都不难猜到,不学无术之人怎能夺取名次?帝为了能够鼓励“土豪们”,承诺会在这些人当中择“优异者”为士。明眼人都很清楚,皇上是要捞金,至于干什么就不得而知了,总之不是用之于民。四千两金,四万两白银,折合银钱四万贯。不止科考用金钱衡量,还有卖官鬻爵等等,不得不发人深省,皇帝是不是手头紧了? 虽然路家财产充公,但是王爷很早便留了一笔隐形资产交由路俊打理,为路炎买下名额,花了足足五倍的银两,这可不是小数目,变卖了大部分资产才拿下一个名额。这群贪官污吏,迟早会把国民掏空。 管家路俊躲在柳州暗处依然经营最后的产业,夜则乔装为商贩随同,暗中保护路炎。原因很简单,路俊和夜现今都是朝廷通缉要犯。皇帝老儿怎么也想不到夜会在天子脚下,不正应了“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各州应试才子云集,邻近秋闱,纷纷猜测今年会试题,有赋税之说,有民生之说,更有边境之说。 “兄台,可否同席而坐?” 路炎埋头吃午饭,他不太喜欢被别人打扰,抬眼却对上一副熟悉含笑的眸子。男子纶巾束发,举手投足之间流露出潇洒倜傥,若自己是女子,应会被其吸引吧! “请坐!” “多谢兄台,不知兄台如何称呼?小弟叶知秋!” 路炎听完心内一颤,上下打量这名清秀男子,大梁姓叶的何以如此多?不过只要不是叶秋寒就好! “在下夏山!叶兄可也是为这秋试而来?” “正是!” 叶知秋知路颜喜好,两人越谈越投缘,相见恨晚,应该说谈路炎的兴趣爱好。路炎从叶知秋口中得知他并非举子出身,跟自己同样是买来的名额。两人互换姓名,称兄道弟,叶知秋亦是搬到路炎隔壁,美其名曰可相向切磋,实质只有叶知秋自己知道。 最后的七天,路炎足不出户温习这大梁的各种诗书子集。这对他而言倒也不难,拥有前世学霸的战斗力,这些只是小菜一碟,不过他早已忘却前世。 作者有话要说: 叶知秋or叶秋寒?最近老忙,到过年估计会更新快点…路炎能否高中?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呢?要不要再安排个MM类?不过当然是配角咯 第13章 科考前夕 路炎打听到被选进宫中的女子,还需经过宫内训练严格筛选,一月之后才会有结果,这个好消息无疑给他争取了更多的时间。 叶秋寒知道素素有难,夏山肯定会进京救她,即使他不救,自己为报她恩情也会竭尽全力。她没错看他,果然是有情有义。只是她猜不到夏山哪来那么多钱买个名额。叶秋寒花了一段时间学习易容术,化名叶知秋赴考,若能考中,固然是好,离夏白素更进一步。叶秋寒女扮男装,倘若被发现,东窗事发,那可是欺君之罪。她出发前对爹爹千叮万嘱,让他举家搬迁,越远越好。叶员外叹口气,欠人的情,始终要还,还是听从了叶秋寒的意见。 “夏兄,在否?” “知秋,何事?” “小弟读书读累了,欲游那大明湖,不知夏兄能否作陪?” 叶秋寒一个现代人说话文绉绉的,只觉别扭,她必须赶紧把这厮的记忆唤醒。她到现在才知道自己有多么怀念白话文。 路炎心想自己还不知素素近况,哪里有那游玩的心思?自己还托人到宫中打听,确是音讯全无。 叶秋寒看出来路炎的担忧,这也是徒劳无功,倒不如敞开心扉,减减压力也好。 “夏兄,可是有何顾虑?凡事不要逼自己太紧,物极必反,过多的担忧,亦无果,倒不若让自己心神修养,说不定会有转机也未可知!” “既然知秋相邀,我岂有不应之理?” 曌城地处长江以南,风景如画如诗,少不得亭台楼阁、湖藻洞庭。此大明湖非彼大明湖,是京都曌城最具特色的一处景致,文人骚客云集,更不乏青楼名妓艺献于此,自然吸引更多的眼球。在秋闱之际,各地学子慕名而来,趁此机会一览这大明湖之“美”。学子们有闷头苦学,不理窗外事。有沉沦风花雪月,花钱来曌城纯粹为享受。像他们俩一样的学子也不在少数,兴许真是疺了。 虽已入秋,湖畔杨柳丝毫不减春夏之韵,未曾让人感受到秋之萧条。反而这送爽秋风,徒增游湖惬意情。 “知秋,两天后便要一试身手,你可有把握?” “把握不敢说,也很难说!夏兄应该胜券在握吧?” “愚兄只有四个字:尽力而为!” 路炎抬头望那北雁南飞,眼神毅然决然。叶秋寒知道前世的学霸,只有下定决心做某件事情,才会显露这种神情。 碧水桥是大明湖一个极为明显的分割线,桥的左侧平静无痕,最适合驾一叶扁舟,畅游名噪天下的大明湖。桥的右侧,则是又一村,各种游船停摆,游船的主人多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有财大气粗者,在船围搭建厅台,供舞姬艺人表演,周遭之人亦能览尽歌舞曲技。这并不算吸睛之处,最值得一提的是秦淮阁在此处设有花船花楼。故而会有“大明湖内过千帆,不及秦淮驻一阁”之美誉! “两位公子,需靠岸或是原路返回?” “能否到桥的另一侧,那边人声鼎沸,想是繁华的很!” 分卷阅读17 “二位应是初到京城吧?游览那头风景,只有权势之人才享有这种权利。倘要过去,待我停筏,公子可步行前往。” “多谢船家!” 路炎率先跳下船头,伸出手掺扶叶秋寒,叶秋寒毫不避讳地牵住他的手,一直不放。艄工看到他们如此亲昵之举,暗暗叹息:两位公子明明俊朗非凡,却好龙阳之癖,可惜了这等相貌! 很久之后,路炎才意识到两人似乎过于亲密,呵呵一笑,极不自然地从叶秋寒手中抽出。一片默然之后,喧闹声打破这无比沉闷的氛围。 “各位客官,今日是秦淮阁在大明湖的最后一天,由汀然献艺,可不要错过这倾城一舞哟!” 三层的游船停靠湖泊中央,“秦淮阁”三字,不论从哪个角度望过去都是最为显眼的地方,不得不佩服工匠们的高超手艺,最佩服的还是秦淮阁“一掷千金”打造这艘花船的豪气。下面两层站立着众多花枝招展的女子,挥动手中的丝帕,无非是想招揽更多嫖客。 路炎与叶秋寒站在湖边,根本看不清湖中心的台上人的表情,只能听到一个尖锐之声回荡在湖面。台下黑压压一片人影,如同被收了魂魄的躯壳,任风吹雨打也阻止不了他们前行的步伐。 “夏兄,不如咱们到这秦淮阁中小歇一会,欣赏那舞姿如何?今日尚早,也不差这时!” “嗯,那你我二人可得小心,万一掉入这大明湖中,岂不是要成为府君口中肉么?” 两人付了十两银才进入船内,一人五两,这可是平常人家几月的花销,秦淮阁这么大手笔也不足为奇。他们去了才意识到,原来秦淮阁是青楼。看到楼内靡靡之音,脂粉味飘“四方”,敞胸露乳不在少数,只差上演活的春宫图了! “哟,哪来的两位俊俏公子。啧啧,瞧这小脸红的,想是第一遭来。喜欢什么样的?妈妈我这什么类型都有,高的矮的,胖的瘦的,只要公子喜欢!” 鸨母摇着美人扇,脸上脂粉涂抹浓厚,真害怕她一笑便要掉下许多。路炎只见到鸨母那一张一合的嘴,犹如“血盆大口”,脸色不光是红,更有些泛青。叶秋寒虽是现代人,如此香艳的画面却也不曾见过,但她比路炎淡定得多。她内心欢喜,她的颜一点没变,还是那么可爱的紧。 “我们只想看倾城之舞,可有包厢?” “有,有,不过~” “带我们去!” 叶秋寒抛给鸨母一锭金,她接过来无动于衷。这可是二十两金!路炎取出荷包,倒出一些金豆子,鸨母才吩咐小厮。 “小冲带两位到三楼乙二号桌!” 叶秋寒不懂,路炎却明白的很,明显嫌钱太少。京城富人挥金如土,一点不足为奇。 本以为这底下两层装扮奢华,没想到三层大有乾坤,只能说有过之而无不及。中央有个大型舞池,没错是舞池,大概有一个房间那么大,极尽奢靡。池子四角擂鼓威严而立,这四面鼓莫不是为助威而设?难怪要花重金才能进入这“酒池肉林”! 他们到时已经高朋满座,乙二号距离池子不算远,一切恰恰好。楼内还有数个包厢,由上往下,正是观舞的绝佳之所。 “好茶,好茶!这应是上好的雨前龙井。夏兄,秦淮阁之行,让我长了不少见识,京城不愧是京城!” “茶我品不出好坏,你看那上面的厢房,价格估摸已逾百两金,对此,我只有两字感慨:奢侈!” “英雄所见略同!” “各位大爷,不好意思让大家久等了。汀然马上登场,各位大爷尽情欣赏吧!” 等了半晌,鸨母才重新出现,她略微肥胖的身躯与舞池格格不入,尖锐的嗓音终于换得台下的回应。 一紫衣女子迈着轻盈脚步,徐徐上前,向众人福了福身子。 从下往上看,首先入目的是她赤着的双脚,紫纱蒙面,只露眉间之花钿,若隐若现更加引人入胜。女子和着乐师们的曲调,独舞池中。 众人无一不沉醉在女子的舞姿当中,包括路炎和叶秋寒在内,只是他们纯粹欣赏,其他人大多眼神中充满欲望。观赏着那玲珑有致,灵动如蛇的身躯。长袖挥舞,鼓面随袖而作音,刚柔并济之工,不愧称之倾城之舞。百炼钢不是化为绕指柔,而是与其融合。一曲终了,沉迷的众人尚未发觉。紫纱内里,则是勾起的唇角,冷笑出声,冷漠地扫视一眼众人,看客毫不知情罢了。 掌声从台下响起来,才浇醒贪婪的看客们,他们纷纷侧目,路炎才停下动作。叶秋寒更是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他却不以为意。一切尽入汀然眼中,眼神稍在路炎身上停留,之后唤来丫鬟,低声吩咐了几句。 “今日之后,秦淮阁花船不再现身大明湖。为酬各位对秦淮阁的支持,小女子将从各位当中择一位入幕之宾。” 众人听后哗然不止,从未有人看过汀然真面目,更加没有入幕之宾一说。正是由于汀然神秘,舞姿绰约,才成为众人追捧对象。 “这位公子,汀然姑娘请您到厢房一聚!” 这一句,足以让路炎成为在场其他人的公敌,大多是不善的眼神。甚至有些如野兽般,恨不得食其肉,饮其血。 “知秋,你去么?” “不去,人家显是邀请你,莫要打扰你二人的小聚!” 叶秋寒醋意大发,她怎么就没发现她的颜变成男子后,突然这么受欢迎?一开始是夏白素,两年有余的相处,暗生情愫。现在又突然冒出来一个什么汀然,她能不吃醋吗?她好后悔,真不该拉他来游湖。 “既然如此,那我便不去了。不然我给汀然姑娘说说,让你过去?” 路炎一味地认为叶知秋在吃他的醋,以为他的贤弟欲与汀然结识。叶秋寒内心恨不得把眼前这个傻子的脑袋砸开,看看里面装的是不是豆腐渣。今世“淑女”的她,男子打扮的她,在众目睽睽之下,只能尽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让它爆发出来。 “不去,夏兄,我不舒服,你要是想留下,那我先行回去,不打搅你的好事了!” “知秋~麻烦转告汀然姑娘,考期将至,我兄弟二人还需温习功课,不便多作停留,就此告辞!” 路炎赶上叶秋寒的步伐,离开这个寸步生金之所。 “汀然姑娘,是不是重新选择入幕之宾?既然那位仁兄不珍惜,不是还有我们么?” “汀然姑娘说了,只择一次,那位公子错失良机,是他的损失,今日到此为止,对不住了各位!” 路炎走后,这些观众原以为终于有次 分卷阅读18 机会见到汀然,却被泼了一盆冷水。以前那些权势之人欲结交汀然,仗着自己的权势作赖,不过他们的下场没一个好的。有传言说秦淮阁的后台很硬,应与禁宫某位主子有关,而汀然或许是某位主子的人。后台肯定是有的,只是是否跟传言相符就不得而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汀然并没有对路炎一见钟情,又为叶秋寒安排了一个潜在情敌,俺是不是很坏滴说?昨天晚上发的一章,今天早起又加了三段。汀然是何身份?下周才能发文了,望谅解。 居庙堂之高 第14章 榜上有名 “蓝儿,你能否不要再在秦淮阁中作业,堂堂公主,怎能在青楼那腌臜场所抛头露面?” “呵~与你无关。何况我只是卑贱宫女所生,本就是腌臜之人,“公主”二字如何敢当!我一直蒙着纱巾,何来露面之说?大皇子,请你以后不要干涉民女自由!您还是移步回宫,不然皇上怪罪,难保你那禁宫之位!” 秦淮阁对于汀然来说,比禁宫干净得多,自小在宫内长大,肮脏之事可不比外面少见。母女二人长期受其他主子欺压,奴仆对她们多半不恭不敬,自己只是皇帝一个多余的野种罢了,只是给了她一个皇家名字而已,他作为父亲从未关心过她。在她眼中,父亲形同虚设!几年前母亲含恨而终,等自己稍稍懂事,才知道冰冷的皇宫犹如枷锁一般,自知禁宫人情冷暖。禁宫不只是“禁人”,更是“禁心”,“禁宫”果然名不虚传!她唯一要谢的,就是大皇子杨沐英,在她最无助的时间给了她许多帮助。但她现在不想与他人有太多关系,尤其是皇宫内院的人。 好不容易逃出,几经周折之下,被李教坊收留,教自己这身绝艺。李教坊说过“作为女子,要有武术傍身,才不至被人欺负。”她天资聪慧,将李教坊的舞与武揉和一体,取之于蓝而青于蓝,才有倾城之舞流传。 “蓝儿,何时你我如此生疏?” 如今朝廷形势逼紧,各皇子为竞太子一位,都有所行动,纷纷拉拢大臣。大皇子杨沐英有意招揽吏部员外郎郝炎雷,亦是前科状元,四公主驸马。杨沐英对郝炎雷家世喜好了如指掌:台州人,父母双亡,亲朋老死不相往来。中状元之后,偶然结识一女子,两人互生情愫。然而好景不长,郝炎雷被四公主看上,请旨招其为驸马。杨沐英思索可从那名女子着手,以结两人之好。没想到他一查,查出女子竟是秦淮舞姬汀然,一见方知她是几年前失踪的六妹杨沐蓝,喜上心头。 奈何杨沐蓝除了清冷的性格未变,对杨沐英疏远不少,他知道那与郝炎雷脱不开关系。他深深地伤害了她,因为成为四驸马时,他并未反对,光这点,杨沐英便把他拉入黑名单。六妹虽非一母同胞,但对他而言,第一眼看见她那清冷面貌,便起了恻隐之心,或者更加确切为爱慕之心。他立誓要好好照料她,依目前情形,这个理想似乎离他很远。 一路上叶秋寒对于路炎的询问都是以“嗯”、“哦”回应,知趣的路炎闭口不谈,默默地跟着叶秋寒。 “知秋,哪里不舒服?后日便会试,为不耽误考期,不如我陪你去医馆问问大夫? ” “无碍!只是头有些晕,睡一觉便好!” “我帮你按摩舒缓怎样?” “嗯!” 得到叶秋寒首肯,路炎才敢靠近。指尖划过叶秋寒脸颊,传来凉凉之意,还是那般温柔,一切的不快抛诸脑后。叶秋寒心想自己的路太坎坷,一面要伪装,一面又要为他挡桃花,这是上天对她的惩罚吗? 应试当天,学子们怀揣着颗颗紧张激动的心踏入贡院,只有极少数人拖沓着懒散步子而来。 大梁科考分为两场,一场三天,内容分为明经和进士两科,囊括孝德义礼信,公智文才勇。明经主考帖经和墨义,进士主考以题作诗作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考试单间,称为号,长五尺,宽四尺,高八尺。为防考生夹带作弊,在进去前先统一换上贡院提供衣物,每人发两支蜡烛。进去后房门马上封锁,考生就在号内答题,食物笔墨由考生自带,晚上也在里面休息。 “夏兄,天气已寒,我怕脱光衣服,感染风寒,那考试及第便无望矣。” “知秋,无需忧心,我为你解决!” 听完叶秋寒的话,路炎径直走到监官旁边,向他鞠了一躬。叶秋寒知道有他在,什么事情都能解决,凡事都不必她操心。 “老师,学生有一事相求,能否到那边请教?” “可!” “老师请!” 监官听完路炎的话,便知自己财神到来,以前大开方便之门不是没有过。路炎眼观监官长得油头粉面,贼眉鼠眼的模样,又不拒绝自己的请求,十成十是个贪官。 “老师,学生夏山,我贤弟叶知秋身子虚,怕脱光会致风寒,科考六日之期恐体力不支,误了考试,还望老师能行方便!” 路炎边说,边倒出金豆子,这个上梁不正下梁歪的大梁,没有谁会跟钱过不去。监官自然看在钱的面子,给叶秋寒开了小灶,当然有法子让其蒙混过关。 六天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贡士如释重负,更有为此癫狂者,古今不稀。 “知秋,会试感觉如何??” “还行,只是这进士一科之天人合一,颇费工夫!” “没错,凭你才情,应不是难题吧?” “那得看主考官意思咯!” 十天之后才放榜,这段时间,路炎多处奔波打听父亲和夏白素消息。叶秋寒帮不上什么忙,只好一人无趣地游历这曌城。 “你瞎了狗眼吗?” “明明是你撞到我,你还有理了?” 叶秋寒被撞得有些七荤八素,若不是定下心神,看到身边多出两个秀丽公子,还以为对面是彪悍男人。 “你不走这条道,会撞着我家公子么?” “路这么多,你怎不说走其他道?何况又不是你家的!” 叶秋寒纳闷至极,这样都能碰上两个无理之人,比自己的前世都嚣张跋扈。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两人“对战”叶秋寒一个,碰上如此难缠之人,再怎样的耐心都消磨殆尽。 “是不是那是你们的事情,别耽误我时间!让开!” 一番唇枪舌剑后,叶秋寒作为一个现代娇纵女,竟然斗不过古代刁蛮男,只好打退堂鼓,走人总可以吧!她古代“淑男”形象尽毁无疑。 “公主 分卷阅读19 ,追不追?” “不追,别误我大事!” “真要去那种地方吗?” “好不容易出宫,我就是想看那传说中的汀然,据说皇兄们都被她迷的神魂颠倒,我倒要看看她究竟有何能耐!” “可是,万一被皇上和皇后知道,奴婢……” “天塌下来,有我担着,你怕什么?” 竹儿只好听之任之,主子都发了话,自己敢不从命?何况主子从来就天不怕地不怕,皇宫内院都能被她搅个鸡犬不宁。最最重要的是有皇上恩宠,后台这般硬,谁敢惹自家主子? “老师,这文真可谓大道之道,您看将天人合一与十德而合, 夫大人者,与天地合其德,与日月合其明,谓之天人合一。” “此人,确有栋梁之才,只是希望他能受皇上重用,清肃朝纲!不过~文章用词有些平乏,但尤可位列三甲。” “黄阁,这位学子怎样?” “文字娟秀,论点内韵深厚,缺少磅礴之势却无一丝蹩脚。” “不错,不错!文辞秀丽,取之!” 主考官黄阁老,三代忠臣,很难才争取过来本次选士之首,就是对朝野极为担忧,再不在任人选贤方面下功夫,这大梁难保矣! “老师,此二者出身皆非举人,而是出自推荐名额,着实难得!” 十日后放出皇榜,天下众多学子录用者仅五十,夏山与叶知秋榜上有名,夏山排名第九,叶知秋排名第三。大梁廷试,从会试中选者内择优九人参与,圣上亲自出题,裁定三甲名次。但由于近些年,皇上日趋好道,才将此事交由臣子□□。上一次是宰相王崇义,这次便是他的死对头黄阁老,故而两人互争科考主官,目的就是为自己笼络人才,为己所用。 “小主子,皇帝不让任何人去探视王爷,即使是大王妃。恐怕,救出王爷,很棘手!” “此事需从长计议,如能得到皇帝的信任,又有援手,救父有望!” “小主子的意思是?” “如果能培养自己的势力,行事会更加便宜!素素,怎样?” “知了,入宫的姑娘一切安然,在神女殿等待安排,再过十日,便是参选之期。” 三日后,九人在保和殿里大显身手,本来黄阁选定苏俊卿,杜永和与叶知秋三人为一甲。半路杀出个皇帝,明黄龙袍加身,年近半百,却老态黯然,脸上泛青黑淤,无神且冷漠,显是铅汞服用过量所致。 “黄阁虽已择出三甲,朕今日再出一题,试试你们才学!你们以为世上可有不老之术?” “皇上,考究古今,并无长生不死说法,世人都找寻未果,所以草民窃以为世上并无神仙,亦无不老仙丹。” 苏俊卿率先发言,毕竟被点为头名状元,然而他区区书生,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不谙世事。皇上听完,脸色大变,露出不悦之色。 榜眼杜永和书生意气,大梁愤青人士,也未看出皇帝眼色,大放厥词劝说皇帝放弃追求永生,当今的民生才是大梁重中之重。言下之意,就是说皇上不理百姓死活,沉浸丹药,这不是自己没事找事么?皇帝责令杖刑六十,革除其功名,不得再应试。二甲第一名见风使舵,大称有长生不死之法,皇帝一问,却咋舌不知如何作答。皇帝更是不开心,将他判个欺君之罪,直接关进大牢。 “你们还有何看法?” 剩下的几人面面相觑,看到本来应是榜眼的杜永和以及二甲传胪的遭遇,都不敢再开口。 “禀圣上,先前始皇谴徐福领三千童男童女出海求仙,据说已至蓬莱仙境。而这长生之道,除丹药之外,需与药理结合,相辅相成,欲长寿不是没可能。倘若陛下恩泽更被加之天下,上天自会让陛下获得更多的长寿,因此长生之说极可能存在!” 路炎知道否定断不可取,肯定又毫无依据,虽然他坚信世上无长生之说,但如能旁敲侧击,还是能得到皇上赏识。皇上听完龙颜稍解,众人紧绷的心才放松下来。 “你是?” “陛下,草民夏山,是三甲第一,只等陛下钦赐官职。” 杨镇业来回踱步,片刻之后做了一个决定。 “现今榜眼,传胪之位空缺,由诸位填补。朕今日亲试,三甲鼎已定,探花叶知秋,榜眼苏俊卿,授翰林编修。状元~夏山,授翰林修撰。即时发榜公布天下,赏你三人明日金鞍朱鬃马游街。” “夏山,姓名似乎过于草野,朕给你赐名夏永邦,永盛之邦!” “谢陛下赐名,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的决定太突然,苏俊卿有些愤愤不平,自己寒窗苦读数十载,不惑之年才得以一飞冲天,却突然降为榜眼,哪里甘心?何况被那区区三甲的黄毛小子比下去,更有皇上钦赐称谓,面子往何处搁?别了黄阁,甩袖而去。 黄阁老对于皇上的决定,有些惶然,对他们几个有些可惜。他知道自己选人方法,的确有些刻板,以致那些进士及第者多为书呆子类型。皇上没有怪罪下来已是万幸,他感慨,自己是不是到了老得该还乡的境地。话说回来,夏山确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会察言观色,又能循循善诱,自己当时真不该以文辞平淡论人才! 翌日,“三甲鼎”跨马□□曌城,路炎与叶秋寒自是得意马蹄急,只有榜眼苏俊卿苦着一张脸,远远落在两人身后。两名年少俊朗好儿郎,跨在高头大马上,引来京城众女子追捧,热度毫不亚于前科状元郝炎雷。他们成为京城达官贵人要结交的对象,名声响彻京城! 作者有话要说: 这么晚才发文,有些头绪不好整理,毕竟是古代科考,如果直接写什么主角有才,一举考中状元有点不合实际,所以才有这么一段。为什么我要写公主呢?当然是有伏笔滴!科考有些东西是真实的,有些东西是我额外加的,因为关于古代科举制度,众说纷纭,我只能从中选取一些,加以利用。感觉一章快发了两章的量了,能不能当发了两章使?我有点懒地说。*^o^* 第15章 宫廷霍乱 “素素姐,你说她们是不是被送去祭奠鬼神?” 当日拖夏白素下水的刘玲眼见那些被刷下去的女子,被宫人带走,现在只剩三分之一的人,她们心里或多或少有些恐惧。 “嘘,小丫头,鬼神之物,本不存在,世人谣传而已。她们可能是被送去当宫女,所以才不得回家!” 夏白素心想事情并非如此简单,估摸被夏山猜中, 分卷阅读20 送去给皇帝老儿享用。她不能把真相告诉刘玲,不能让其他人惴惴不安。她每天都在计算时间,侍卫隔两个时辰换一次班,中途有一刻钟的松散闲余。如果能利用好这段时间,可能逃离神女殿。 “你们倘若治不好小皇子的病,提头来见朕!” 小皇子杨沐芾是宠妃瑾妃所生,这几天不知怎的,一觉不醒。太医束手无策,医工长被罢黜,治疗无果的太医们索性被拖去午门斩首。琼林宴也因此延期,众臣皆是看着皇帝脸色行事。 “如今朕皇子有难,御医不得其法,卿家有何良策?” “陛下,不如悬榜招名医?” “如果此事有这般轻巧就好,小皇子昏睡有日,朕忧时日~” 睥睨天下的皇帝,此时才显得如此无奈,他的感情隐藏在常人看不到的地方。就算是服侍十几年的宦官也看不懂,为皇者,总有许多难处! 百官鸦雀无声,都在思索什么好法子,若能献上好计,自己加官进爵有望。他们又担心,如果计不佳,恐怕自己脑袋要搬家了。皇上内心莫测,伴君如伴虎,还是小心为妙! 皇上看着一干沉默不表态的臣子,内心别提有多失望。 “罢了罢了,退朝吧!” 路炎在等待时机,本想发言,权衡利弊,他不能在朝堂上,那样的话,夏白素不好脱身。于是乎下了朝,匆忙追着皇帝的行鸾。因为很重要的一点是,他绝对相信她的医术! “皇上,夏永邦求见!” “宣!” “陛下,微臣结识一名医,只是……” “爱卿但说无妨!” “陛下,她在永州传为神医,就在后宫的神女殿内!” 皇帝一听,这不是及时雨是什么?转念一想,夏永邦不在朝堂说出,必是不让外人知道她的身份。他心思很是细腻,不愧是钦点状元,他没点错人! “神医是谁?” “夏白素!” “好,果真如你所言,重重有赏!” 神女殿像是宫内的隔离带,丝毫未受小皇子的影响,筛选仍在继续。蔡嬷嬷训导佳丽们如何守宫中规矩,这些个留下来的女子颇有姿色,指不定哪天皇上宠爱有加,赐为贵妃嫔妃的,自己可得好生打点。不要像前任那样,仗着自己是神女殿嬷嬷,让候选女子巴结她,结果偏有姿色上乘,如今贵为皇妃的徐瑾娘不肯从命。嬷嬷把她送到浣衣间任差,被皇上遇到,从此三千宠爱于一身,可想而知前任嬷嬷的结局。 “夏白素,跟咱家去见陛下,时间紧迫,耽误不得!” 夏白素被蔡嬷嬷带去见了严为贵,她还没进行选拔,就被皇帝召去是不是太快了?她该怎么做? “公公,奴婢不用准备吗?” “这皇宫内院还怕没你要的东西?赶紧出发吧!” “是!” 夏白素本想去房中取来小匕首,万一狗皇帝要让自己屈服,同归于尽倒也不错。现在不让回房,如何是好?她心里一横,如果皇帝硬要碰她,她宁愿自尽以示不屈。 “夏白素,朕命你无论如何要医治好小皇子。” 夏白素松了口气,自己误以为皇帝要宠幸她,原来只是医治小皇子。可是皇帝怎会知道她懂医术?难道是夏山?他来京城救她?如此情意,她怎能辜负?等她出宫,她便要将自己托付与他。 “奴婢尽力而为!” 夏白素号上杨沐芾的脉搏,气若游丝,要是再耽搁片刻恐怕无力回天。 “皇上,奴婢有要事相告。” 夏白素号出小皇子分明是被人下了毒,这事情关乎皇室安宁,绝不能贸然公布。 “说!” 皇上挥手禀退左右,只剩贵妃在内。 “小皇子是被下毒,这种毒名为马钱子,产于滇州,极为稀有。能使人长睡不起,耗人精气,中毒者脉搏与常人无异,不消五日,定气绝身亡。” 皇上和瑾妃听完,脸色骤变,这宫内有谁人欲陷害小皇子? “那我的芾儿能救么?” “皇上,娘娘请放心,奴婢倒有法可以一试。只是~奴婢需要时间!需要胡藤!” “胡藤?可是毒草胡藤蔓?” “是!非常时期用非常之法,虽是毒草,却也可能是救命稻草。” “朕给你一个机会!” 皇帝来回踱步,她还没有确切的方法可以治疗芾儿。如今时日不多,也只好让她去试试。 夏白素不敢确定是否能行,以前夏老爹有提到过这种□□,而且他的医书上也有记载,只是对此药的解说并不多。可以毒攻毒,剂量要谨慎配出。 “皇上,您可要为臣妾和芾儿做主,这人想要芾儿的命,其心险恶无比!” “朕会给你们母子一个公道。” 治疗小皇子不是件易事,除去采集胡藤,研磨成粉,还要用针灸之法,护住皇子心脉不受□□入侵。夏白素要了一些只兔子,给它们喂食不同剂量胡藤粉。如有兔子表现出呕吐,抽搐,那么药量便对了!拿兔子做试验还是夏山告诉他的,省去了许多麻烦。 “你是在治疗小皇子还是在治疗兔子?” 瑾贵妃不解地看着夏白素的行为,现在自己的儿子危在旦夕,她还有空去侍弄兔子?她嫌自己的脖子太硬? “娘娘,莫担心,奴婢在试药!” 夏白素心中无奈叹气,深宫妇人见识少,只知争宠与撒娇。她才不要做这种三等人:等吃,等喝,等皇帝! “这只兔子不断地抽搐,要是放错了量,小皇子也会如它一般?” “小皇子有救了!就是它了!” 夏白素试了好几天,今天终于见成效,不负她几天的苦心。 医治好皇子,皇帝自然是论功行赏,御医们认为民间偏方,碰运气而已,一点不服输。 “夏白素,你医好皇子,大功一件!朕封你为正四品美人,以侍朕躬!” “皇上,如此皇恩奴婢承受不起!还请皇上收回成命!” “皇上,既然夏白素说受不起,不如给她御医一职,一来可以留在宫中,二来也可以得到陛下赏赐。” 瑾贵妃一听皇帝要赐夏白素为美人,心里哪能不嫉妒?多出来一个什么美人,虽离贵妃之位还有一段距离,但难保日后,对她的地位相当具有威胁,正好她自己不愿意,顺水推舟,利人利己! “那朕赐你正五品医工长佐令,另赏黄金百两,即日任职。如何?可不能再推脱!” “奴婢可 分卷阅读21 否再向皇上要一人?” “谁?” “神女殿待选刘玲。” “准!” 大梁律历不许女子参加科举,但是宫内还是有掌管大小事宜的女官,太医院也有相关职称,只要女子不从政,不参政即可。 “夏永邦,你推荐有功,擢你为太中大夫!有关小皇子被害一事,交你彻查!赐你金牌令箭,可行走皇宫无阻!” “谢陛下!微臣必定尽职尽责!” 太中大夫是大梁从四品官,也为谏议大夫。太中大夫自几年前一直悬空,无人愿填补空缺,唯恐开罪皇帝。路炎一听,这种谏官最难当,言行稍不令上满意,难以自保!他最想接触的还是刑部,现在还是走一步看一步,慢慢来! 素素总算不用当皇帝妃子,是件值得庆幸的事,以后他们便可同朝为官,他又能出入皇宫无阻,时常都能见面。 路炎一出殿便接到皇帝秘旨,他一看其中内容,皇帝要求他不得擅自做主,任何线索必须第一时间呈报他,再行决定是否跟踪下去,而且不得张扬。这不很明显么?表面上当着妃子的面让自己严查,实际上知道可能牵连甚广,万一波及他想立储的某位皇子,最是棘手。他真心不愿参与皇储之争,身不由己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春节期间应酬太多,加上文章无人问津了,好桑心,所以写的好缓慢…作者不是傲娇,是有苦难言,不知道写的好不好。所以没心情。晕,今天又加了些内容… 第16章 毫无头绪 “她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把马钱子的毒给解咯,不过丝毫不妨碍我。” 一男子轻啜一口茶,左手的念珠来回拨弄,淡淡的语气给人感觉绝非安然,而是隐藏于内的心机。 “大皇子那边?” “他?四妹夫,我喜欢身边安插其他棋子,更喜欢在其他人身边安插棋子。你这么聪明,应该不用我来教吧。” 男子站起身来,双手拍着郝炎雷的肩,他冷汗直流。他不是不知道在他身边的男子的手段与城府,谁让他有把柄在他手上?不得已而为他卖命。 “我知道如何做,就等我好消息吧!” “元旭妹夫,不要让我失望。还有,记得从侧门密室出去!” 郝炎雷被男子的称呼惊吓住,迈出去的脚步停在半空。不知道那是警告还是亲切,郝炎雷宁死也不肯相信是后者。 侧门密室通向一间赌坊,只出不进,入口却是酒楼,如此隐秘行事,谁能想得到? “夏山,夏永邦……老头子竟然给他太中大夫一职?连爱子的病情都要藏着掖着,他是发现了什么吗? ” 郝炎雷走后,男子似乎自言自语,又似乎在反问,笑着喝完最后一口茶,掸了掸前摆,大大方方离开了艺茗茶楼。 自从路炎被升迁为太中大夫,加上时常探查消息,叶秋寒与他见面次数少的可怜,她哪里有心思编撰修书? “叶大人,是在想哪家千金?这些天都心不在焉。” “苏大人,没有的事,只是近日身子不太舒服。” “叶大人,年纪轻轻要好生照看自己,可不要落下病根!某听说太医院新晋一位女佐令,治好了小皇子的怪病,叶大人可以让她瞧瞧。” 苏俊卿确有才能,只是才能全然体现在笔墨之上,也只适合在翰林院修修书,起草文件而已。他对夏山的仕途顺畅各种羡慕嫉妒恨,个人尤其不喜欢他那种光靠嘴巴和运气吃饭的人。至于夏山是不是这般不堪,苏俊卿哪里看得通透? “多谢苏大人关心!” 叶秋寒怎会不知道那个女佐令就是夏白素,她也曾经打探过她的下落,不过自从见到夏山,便不用她再操什么心。这件事是众所皆知,夏白素和夏山一跃成为大梁皇帝身边的红人。 叶秋寒这几天见不到夏山,茶饭不思,想起他与夏白素能时常见面,又知道两人郎情妾意,莫名的酸楚涌入心间。在永州的时候没来得及问清楚,她必须去太医院一趟。 “是你救活了芾儿?” 后宫之主李皇后,也就是七公主杨沐菀和四皇子杨沐芳的亲生母亲,与后宫佳丽相处融洽,并没有出现传说中的勾心斗角。李皇后待下宽厚,是难得一见的好皇后,真正母仪天下的贤后。这样一位好皇后,嫁给了一个昏庸皇帝,而偏偏四皇子玩世不恭,不得皇帝待见,百姓皆为之可惜。李皇后与瑾妃情同姐妹,对小皇子甚是喜欢。杨沐菀自然与瑾妃他们接触的多,才会那么担忧。 “是的,七公主。” “芾儿是什么病?” “七公主,是重病,微臣一时半刻难以解释清楚。” “病情都解释不清,算哪门子太医!该不会真是碰运气吧?” “公主,微臣……” “公主,翰林编修叶知秋求见。” “不见不见,书生一身酸腐味,本公主不喜欢得很。” “公主,他是来见夏佐令的。” “既是见夏大人,那本公主不便打搅,改日再向你请教。” 竹儿见惯了杨沐菀的刁钻不羁,坐没坐相,站没站相,哪里见过这么酸腐的话语?见过这么淑女的公主?还说书生酸,自家主子太可爱了! “微臣恭送七公主。” “公主……” “怎么了?” “是他!” 竹儿一眼就认出门前身穿官服,低头躬身的男子,不正是大街上的“无赖”男人么? 杨沐菀一看,是当初挡路的男人,一个大男人还与她逞口舌之快,婆婆妈妈,跟个女人似的。她还想报这一舌之仇,在京城翻了半天都没找出来。好嘛,这家伙竟是躲到自家宫殿来了。正合她意,真是冤家路窄,她要好好整整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 叶秋寒低头之时,身体不自主打了个激灵,抬起头对上两双邪魅的眼睛,在她身上来回扫射。如果那两双眼睛是机关枪,那么自己身上肯定是千疮百孔,浑身被盯得极其不自在。看到两人之后,恍然大悟,原来她们是女扮男装,她不会是那个刁蛮任性的七公主吧?她怎么会没听说过七公主的事迹?一天不打上屋拆瓦,这位要命的公主谁敢打? “微臣叶知秋拜见七公主。” “叶大人无需多礼,本公主有事想请叶大人帮忙,不知叶大人可有时间?” “公主,微臣找夏大人有要事相商,不如下次再帮公主。” 叶秋寒哪能那么轻易答应杨沐菀 分卷阅读22 的要求,跟她去了自己恐怕要遭罪。 “叶大人,有何要事比公主的事情还重要?七公主可是皇上皇后的掌上明珠,谁都不敢懈怠。” 这不是赤果果的威胁是什么?为皇帝当班,为皇室卖命,哪有不从之理! “公主,需要微臣做些什么?” “你且跟着我。” 叶秋寒惴惴不安地跟在杨沐菀身后,自叹运气不佳。她再不喜欢被人束缚,也不愿得罪皇家人,不然自己的苦心浪费了,好不容易的重聚,她宁愿忍辱负重,也不要放弃。 “来人,缚住此人双手,竟敢轻薄本公主。” “公主,臣下何来轻薄之罪,你这是欲加之罪,臣不服。” 叶秋寒跟随她们来到菀晴宫,也就是公主的住宅,杨沐菀一声令下命侍卫将叶秋寒擒住。 “哼,你这张嘴得罪了本公主,我想想怎么整治你这张毒辣的嘴?” 想当天,叶秋寒只是随便说说,哪里料到“他”会是公主!何况公主也得讲理!她自认栽在刁蛮公主手上! 杨沐菀细声对竹儿吩咐了几句,然后把叶秋寒绑在柱子上。不多时竹儿端着两只大碗过来,一只装着辣椒油,另一只则满满都是红色的辣椒粒。 “叶大人,你真是好运,来,来,来,本公主亲自给你喂食。” 杨沐菀说完舀了一大勺辣椒油,叶秋寒死活不肯张嘴。眼见火色的东西离自己越来越近,以及七公主那种邪魅奸笑,大呼救命。但这里是菀晴宫,是七公主的地盘,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叶秋寒心道以后打死也不招惹恶魔,她就是自己的梦魇。侍卫捏着叶秋寒的下巴,等待公主的“服侍”。侍卫看得心惊胆战,他们为叶大人捏把汗,他们也无可奈何,如果不听话,他们同样要受到公主百般“礼遇”。 “王嬷嬷,平日可是您负责小皇子饮食起居?” 路炎猜测小皇子中毒,与宫人脱不开关系,应该是近侍所为。小皇子平日出行都有太监宫女看护,更有瑾妃娘娘周全照看,不可能让外人下手。所以答案只有一个,关键是这个内鬼难以揪出来。 “夏大人,奴婢一直服侍小皇子,是食物有问题么?” “王嬷嬷,夏佐令说许是膳食搭配不当,日积月累而致。” “夏大人,每日膳食都需奴婢亲自品尝才放心给小皇子下箸,而且奴被赐给小皇子之前曾经服侍过其他皇子公主,都是按照宫内规矩来。夏大人,您可要明察秋毫啊,奴清清白白。” 王嬷嬷一听心里急了,扑通一声跪在路炎身下,她哪里遇到过这种事情,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王嬷嬷,你起来吧。除你之外还有谁负责?” “这,只有奴婢一人。” 路炎摸着下巴思索,应该不是王嬷嬷。但这无凭无据的,要让他怎么查! “夏大人,奴婢记起来一件事,不知道对您有没有用。那几天菲儿对小皇子的寝食十分关心,莫不是……” 王嬷嬷毕竟是宫里的老人,经路炎这么审问,猜想小皇子是被人下了毒。 “王嬷嬷,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可告诉第三人,否则你我……” “奴婢晓得,大人放心!” 审完一干人,已近黄昏,路炎揉揉太阳穴仍无所获。那个最大嫌疑人,叫做菲儿的宫女巧舌如簧,根本问不出什么。出了瑾月宫,在去太医院的路上,看到宫女太监凑在一起窃窃私语,隐约能听到翰林院,叶编修,公主。从他们口中得知他的贤弟叶知秋正在七公主的魔爪中,其蛮横无理,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路炎听罢,匆匆赶去菀晴宫。他的好贤弟怎么就会落入七公主手里,他得赶紧想办法救出他。 作者有话要说: 路炎怎么救出叶秋寒呢?那可是宫里的二世祖。幕后是谁?马钱子这位药材确实存在,确实产于云南,但是却不是这种毒,也不是很稀有,我杜撰的。刁蛮公主很可怕,无比同情叶同学。 第17章 “虎口”救人 叶秋寒的嘴已经肿得跟香肠一般,心里别提多恨杨沐菀这没有人性的公主。想前世都是她整别人,哪有人整她的份?不会是现世报吧! “公主,时日已晚,是不是放了他?” “竹儿,不打紧,还有何法子通通拿出来,本公主今天要好好侍候叶编修,探花郎。” 杨沐菀哪里肯放过叶秋寒,特意在“侍候”二字上加重了语气,她是不到累时不罢休。杨沐菀眼珠一转,叶秋寒就知道接下来有更残忍的酷刑等待着她。 “本公主听闻蝎子,蜈蚣,蜘蛛于人有益,可强身健魄,叶大人身子如此单薄,该好好补补!” 叶秋寒一听,完蛋了,让她死去吧!她不要吞那些恶心的虫子,自己怎么就碰到这么恶毒的公主? “太中大夫夏永邦,叩见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路炎终于赶来,叶秋寒那颗悬着的心算放下了。看到一桌子的蜈蚣蝎子,路炎吞了吞口水,不禁冷颤,幸好自己来的及时,不然知秋老弟要大受折磨。 “你未经通传,私闯菀晴宫,罪名不轻!” “微臣有罪,公主您大人大量,应该不会与卑贱小臣计较吧!” “本公主自然宽宏,免你死罪,不过活罪难逃!” 路炎自愿降低自己身份,如果公主与之计较,那么她是自降身份,可他哪里想得到这位公主偏就不买账! “公主,臣下乃太中大夫,专职向皇帝陛下提意见。无论是百姓民生,或者公主王爷,凡是有话柄皆可奏请天听。适才微臣听到宫人乱嚼舌根,说公主将翰林叶编修带回寝宫。公主尚未出阁,随意携男子回宫,若是传入圣上耳中……还请公主殿下三思。” “本公主还怕这流言蜚语不成!哪些奴才敢乱说,把他们统统抓来,看他们还敢胡说八道!” “是,公主自然不用害怕,也不用管他人之言,但皇上是天下之主,身边的人须谨以言行,不然百姓有失所望,民心大失。况如今边关战事吃紧,民心尤为重要,公主应该不愿看到陛下为之担忧吧?” “父皇,他……” 虽然杨沐菀却是任性妄为了些,但对于亲生父母还是尤为在乎,特别是皇帝杨镇业。她最为关心的莫过于自己的父皇,杨沐菀无疑是被路炎戳中了要害。 “如若殿下在众人前做到公主之本,皇上定会感欣慰。” 路炎跪拜在公主之前,她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眼 分卷阅读23 里,看到杨沐菀窘迫的神色,路炎窃喜。 “放了他吧!” 两人谢了恩赐,叶秋寒被搀着出了禁宫。 “知秋,以后尽量避着那位姑奶奶,如果躲不过,便顺她意。” “夏兄,某~谨记于心!” “去素素……夏佐令那边,给你讨些药膏,化去肿胀。” “现已散值,且酉时当中,恐怕夏佐令已然离宫了吧。” 朝廷规定申时散值,戌时之前除少数当值官员,如某太医,其他一律不许在皇宫逗留。 “你看我这记性,走咱出宫找她去,说什么也得把你医好。” “不知夏兄与夏佐令是何关系?你二人同姓夏,莫不是兄妹?” 叶秋寒听言,有些吃味,口气明显多出不善。 “你说的对,我们是兄妹但无血缘关系,她~” “怎么?” 叶秋寒挑挑眉,看着路炎一脸陶醉样,她更是醋意大发。 “不瞒知秋,她是我心仪之人!” 话从路炎口中说出来,叶秋寒只觉脑袋嗡嗡作响,他承认对夏白素的情意。 “夏大人,下官~有急事,多谢大人好意,告辞!” 叶秋寒脑袋一阵阵地疼,她承认她受到了刺激,亲耳听见他说他喜欢别的女人,任谁也接受不了。 “知秋,你的嘴~” 路炎莫名其妙,前一刻还有说有笑,后一刻就变得生疏冷淡,他很不适应。看到叶秋寒独自离去的背影,他心里似乎怜悯不舍。刚才“他”一皱眉,自己很想为之抚平。他被自己心中的想法吓了一跳,叶知秋是男人,怎么会有这样的情思,他不好龙阳癖!他拍打自己越发变红的脸,暗道自己对他纯粹是兄弟情谊,不要瞎想。 “莞儿,你真是胡闹,若被你父皇知晓作弄探花郎,指不定要怎么治你!” “母后,谁让他要开罪于我?又死鸭子嘴硬,活该他受罚,哈哈,母后你没见他那嘴肿得与腊肠一般,笑死我了。” “你还好意思笑,这样谁敢当你驸马?” “我还乐得一人潇洒自在,什么白马,黑马都与我无关。” “你年岁不小,还如此调皮,就该找个能镇住你的人。” “莞儿还未给父皇母后尽孝,莫非不是母后所生,才急着把我嫁出去?” “你呀~” 杨沐菀在皇后身边假意装作可怜,李皇后百般无奈,这个女儿真是天不怕地不怕。 “噢~哈哈,没料到夏永邦三言两语便能把朕这刁蛮公主说动,实在难得。好~好~” 太监总管严为贵向皇帝说了今日发生的种种,惹得皇帝放声大笑。在他的记忆里,好像从来没人能够晓之以理。 “为贵,你觉得夏永邦如何?” 严为贵在杨镇业还是太子时便伴其身边,还为皇帝受过苦受过累,可以说同甘共苦,皇帝现在才百般信任他。况且严为贵,是一个称他心意的好奴才。 “皇上,奴才以为,夏大人文思敏捷,将会是国之栋梁。” 严为贵极力称赞路炎,重要一点是皇帝认同,对其喜爱有加,自己还不趁机合了圣意。他要早点把夏永邦拉拢过来,成为自己人。 “若他是皇家人……” “皇上,不如招夏大人为驸马,不就是皇家人么?” “朕正有此意,只是不知莞儿她肯是不肯。” 古代几乎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会管女儿愿意不愿意,看来皇帝当真是极为宠爱七女杨沐菀。 “琼林宴尚未举行,皇上可借此机会让公主自己挑选驸马。” “朕倒是把此事忘了,琼林之日便是公主择驸马之时。” 大梁开国以来,琼林宴无疑成为公主选婿之日,这例子多不胜数,也成为大梁的不成文的规矩,遵循下来。这次琼林宴因为小皇子一事被延迟,本来准备到各地当知州,御史,知县等人都集中在曌城等候皇帝下旨。 “素素,有何药方可去肿化瘀?” “你哪里受了伤?” “没有,是我同僚叶知秋。” “他的事情我倒是听说了,本来他是找我来的,却被公主带走,许是吃了不少苦头。” “喏,白药散,赶紧给他送去!” 叶知秋这个名字与叶秋寒仅一字之差,会不会是同一人?她不认识叶知秋,更不明白这位叶大人白天找她究竟所为何事。 大梁非京籍官员,政府不会安排居住府地,除非有皇帝御赐,譬如驸马府,公侯府等。所以在曌城无祖宅,出租也好,腰缠万贯者购买也罢,住宿问题自行解决。京畿房价水涨船高,天子脚下自然繁华,繁华之后必是吸引百姓前往,京城不可能无限扩大,故而只能抬高房价。 “土豪”女叶秋寒花了五百两金在京城长乐坊买了一所宅子,邀路炎一同入住,近水楼台先得月,离翰林院稍近些。自路炎升为四品官,办公地址发生变化,长乐坊好则好,就是离得远,何况四品以上官员寅时需到未央宫上朝,丑时便要在宫外侯着。迟到可不是花钱扣俸禄的事,而是要挨板子。无奈之下路炎只好在永安街租了一间屋子,他可没有叶秋寒那么有钱,只有租的份。夏白素因是太医院二把手,又是皇帝器重红人,在皇城附近安排了豪华住宅。 “知秋,我给你送药来了,白药散,敷上去能消肿止痛。” “多谢夏大人好意,下官已经看过了大夫,不劳您操心。” “知秋,你可是在生我气?” “下官怎能生您的气?亥时已过,丑时您还要去早朝,请回吧!下官不远送!” “我把药膏放在门口,你一定记得涂抹。我走了!” 路炎吃了闭门羹,只好把白药散放在叶秋寒门前。路炎至今未懂,自己为何对叶知秋如此上心,对素素也从未这般。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有点慢,主要是思绪不够。接下来究竟会发生什么事情呢?路炎是否会被点为七公主驸马?按照剧情发展貌似会这样… 第18章 如此真凶 下朝之后,皇帝私底下叫路炎去涵元殿,皇帝办公的地方。现在朝廷里面有点混乱,杨镇业似乎有所察觉。自己沉迷丹药已久,回过头来,事事不简单,尤其是百官之间,错综复杂。 “永邦,事情进展如何?” “陛下,尚无头绪,还请给微臣多些时日。” “朕限你三日。” “微臣~ 分卷阅读24 ” 路炎眉头深锁,他查了好几天半点线索都没有,三天似乎太短。 “时间不够?” “是!” “要赶在琼林宴之前,你可知夜长梦多?” 作为皇帝,天下之主,哪里容得身旁暗刺,如鲠在喉! “臣尽力而为!” “完不成提着脑袋来!” 皇帝动不动就要人命,太残暴,路炎下了个决心,他要报复。 路炎用钱收买了一个小太监随时监视菲儿一举一动,这不,终于有了点动静。菲儿左顾右盼,来到御花园隐蔽一角,看到四下无人,偷偷地将小纸条压在石板下。路炎轻咳一声,吓了菲儿一跳。 “夏,夏大人,您,您怎么在这?” 菲儿被路炎撞见,结结巴巴说不出话。 “应是本官问你吧?石板下,可有何好东西让某观赏观赏?” 路炎装出一副严肃之象,宫女菲儿连连靠后,直到背部靠上假山。路炎前日软硬兼施,菲儿不吃那套。他故意双手抵住山壁,圈住菲儿身子,脸部靠近她只有一掌之隔。一张俊脸扩大眼前,惹得菲儿一阵燥热,脖颈白里透红,手不知往哪里放。 “菲儿是吗?” 路炎使出不是美男的美男计,貌似起了不小作用。亏得对面不是心爱女子,不然自己哪里有这种气定神清? “奴婢……是……” “本官突然发现菲儿,当真诱人呢,之前怎未察觉!” 路炎故意在她耳边吹了口气,菲儿咬了咬唇,耳根子红得通透,差点没倒在他身上。路炎打开双手,走到石板下取出纸条,菲儿才回过神。 “初八戌时,怡然亭。” 纸条上几个大字,与案情毫无关联。 “两日之后?准备趁琼林宴下毒?好歹毒的心,现人脏俱获,还有何话可讲?” “奴婢从未下过什么毒,冤枉,还请大人还奴婢清白!” “纸上八个字,作何解释?你受谁指使?” 菲儿支支吾吾半天都没能够答上来,直接被路炎带去了瑾月宫。毕竟是瑾妃娘娘贴身宫女,不管是否与皇子被害一事有关,自己私下处置宫女说不过去,交给她上司最合适不过,到时候自己也可从旁协助瑾妃揪出幕后黑手。 见到路炎把菲儿带来瑾月宫,瑾妃诧异万分,浑身哆嗦,兴许是怒气使然。 “娘娘,微臣在御花园发现宫女菲儿秘密藏字。” “娘娘,救奴婢。” 菲儿一路跪到瑾妃旁边,扯着她的衣裙,瑾妃却丝毫不搭理。 “禀娘娘,皇子之事,菲儿嫌疑极大,念及她是娘娘宫女,微臣不好私下处置,还是交您亲自审问。” “菲儿,枉本宫对你百般信任,你竟敢毒害皇子,罪行不轻。” 菲儿抬头讶异望向瑾妃,她尽心为她做事,就是感恩她的知遇之恩,才没被送去宫里其他地方,甚至消失,何况瑾妃对其家中父母关爱备至。瑾妃一记眼刀,菲儿默然低头,她怎会不懂瑾妃之意。 “娘娘,夏大人,此事是奴婢所为。” “你为何毒害皇子?” “奴婢,奴婢嫉妒,嫉妒瑾妃受陛下恩宠,而奴婢却不得圣心,奴婢就是要戳伤她的痛楚。” “该死的奴才,幸好皇子救治及时,不然你十条命也不够还。” “娘娘饶了奴婢吧,都怪奴婢一时糊涂,才下此毒手。” 路炎一言未发,从头至尾只有主仆二人对话,内容不免让人起疑。路炎自是知道疑点重重,既然她自己认罪,自己便可向皇帝交差。至于瑾妃与菲儿不可告人的秘密,自己管不着。他巴不得皇室越乱越好,好趁乱救出父王。他是烂好人,但也要看对什么人。 “娘娘,臣以为还是交皇上判处妥当,皇上对此事极为关注。” “此事本宫做主,夏大人抓到真凶功劳不小,本宫也会向皇上禀明你的功绩,退下吧!” 瑾妃下了逐客令,路炎只好离开,他更加确定此事必有蹊跷。看了眼跪在地上的菲儿,她正以怨恨的眼神紧盯路炎,直到他出了宫门,他好不自在。皇帝老子要他三天内交出凶徒,两天已过,只有今天的收获,他压力好大。虽说抓个人顶替,有点不仁道,但总比把刀架自己脖子上强,人总是自私的,他还有很多事情没做完。他总算可以不必为自己的性命担忧,只好对不起菲儿姑娘,心中为她祷告。 路炎自然也给皇帝报告了这件事,皇帝半信半疑,准备明日亲自审问菲儿。不料翌日传来宫女菲儿畏罪自杀,众人才知道原来小皇子不是生病,而是中毒。 “皇上,菲儿确为自缢身亡,死亡时辰子时到丑时。 ” 验尸官向皇帝报了时间,皇帝眯着眼睛,看着死状安详的菲儿,拽着她的亲笔遗书,似是在思索问题。 “永邦,此事你觉得如何?” “皇上,菲儿身上并未有挣扎迹象,若是他杀,勃颈处必有痕迹。” 路炎走到尸体旁,查了查菲儿脖子勒痕,是倒八字形,可以断定死前未与人争执。是不是自杀他也不好说,毕竟可以先把人弄晕,再做出自杀假象。这点他没有必要告诉皇帝,他不想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揽。 “罢了,既然她已认罪,此事告一段落。” “夏永邦,你又立一功,朕点你为驸马,赏黄金千两,赐你驸马府宅,琼林宴后举行大婚。” “皇上,微臣……” 路炎一听这赏赐,瞬间石化,他不要娶公主,不要当什么驸马,他本该请求皇帝给他和夏白素赐婚的。 “怎么?不愿意?七儿可是朕的掌中宝,一般人朕还不愿托付,此事就这么定下,无需多言。天师测得本月十五,是好日子,到时候你就准备当朕的女婿。给你一月假期,不必上朝,这些天好生备着,其他事宜朕会亲自安排。” “不瞒陛下,臣已成亲,陛下恩宠,臣下感激涕零,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属实?” “陛下,微臣所说确是实情。” “好你个夏永邦,夏山,竟然敢欺骗朕,欺君罔上罪名不轻!你以为朕当真不知你底细?要朕说出来?” 皇帝拍案而起,路炎见状赶紧下跪,抬眼皇帝已然盛怒。皇帝对他知根究底,那是否知道他是路炎?如果他知道,就不会称呼他是夏山了! “夏山,在永州时给人当店小二,未曾娶妻,与夏佐令时有往来。夏佐令,生的不俗,说不定朕的皇子们会喜欢!” 分卷阅读25 皇帝虽说耽于药石,但皇帝该有的城府一点不落,以此威胁路炎就范。 “微臣有罪,请皇上责罚。” “罚便免了,朕只要你娶七儿,虽然她刁蛮任性,但本性纯良,朕要给她天底下最好的东西!” “皇上,微臣只是区区小民,自认配不上金枝玉叶。” “你还在与朕讨价还价?你可知朕为何非你不可,其一,你是人才,很聪明;其二,你能用不烂之舌说动七儿;其三,你与皇子们无任何牵连。这些话,朕只跟你说。” “皇上刚才有说什么吗?微臣一句话都没听见!” “很好!” 皇帝没有给路炎升职,只给他当驸马。其实大梁驸马并不那么好当,首先大梁公主十个有八个娇纵,其次即使两情相悦,见面与否还要经嬷嬷同意,于是乎嬷嬷成为众驸马重金贿赂的对象,没钱莫进来,休想与公主见面。公主更是不得罪嬷嬷,不然可有她好果子吃,不许见驸马,该有多惨! 路炎一路失神出了皇宫,没有去找夏白素,也没有去找叶知秋,而是来到酒楼。他来皇宫是救人,而不是自己升官发财来的,他不愿做仇人的女婿,更不愿当其他女人的丈夫。可是他大仇未报,父王未救出,狗皇帝还给他施压,那他就搅个天翻地覆,不要怪他! “小二,把你们最烈的酒拿上来,某今日要一醉方休!” “客官,稍等,马上就来!” 一杯杯酒下肚,酒精浓烈不能将他醉倒,反而愈发清醒。 “客官,时日已晚,小店要打烊,还请客官早些回家。客官~小店打烊,客官回家吧!” 店小二无奈叹气,刚刚打更已过,三更天。催了他好几次,那人醉得不成人形,他不离开,自己就得干等,这么冷的天,他还要回去陪自家娘子呢! “吵什么吵,某这,这就走!” 路炎抱了一坛酒,脚步踉踉跄跄,不知走到什么地方,靠坐在墙脚。头上窗户打开,一盆尚有余温的水泼来,顿时让他清醒了不少,提着的酒坛因此摔了一地碎片。 “谁啊?” “有人在窗外,莫不是贼?我去叫王护院。” “等等,我且看看。” 女子打开窗户,挑着灯笼一探来人。 作者有话要说: 知道这个女纸是谁吗?哈哈,猜中有奖噢~让路炎变成坏银@?怎么样? 第19章 琼林宴会 女子看清了窗下之“贼”,不正是当日放弃做自己入幕之宾的人么?现在应该是状元公,朝廷官员吧!自己近来听说了不少他的事情,他不是应该春风得意吗?怎还作此状?透过他,看到的是郝炎雷,那个急功近利的男人,自己当初瞎了眼,才会被他的花言巧语所骗。为何世间男子皆薄情寡义! “姑娘,他不是那位公子么?大冷天喝的醉醺醺,他嫌自己命太长了吗?” “他死在我窗下,传出去要坏了我名声。” 一通商量下,两人决定把酒醉男人拖进房间,省得他冻死。 “你忙活了这么久,早点回房歇着。” “可是,留他在姑娘房间,会不会有事情?” “不必担心!” 丫鬟知道从来没有人敢不规矩,不管是仗势者或偷窥者,莫说鸨母不放过他,那位大人物在,谁敢挑衅? 尚记得那晚,郝炎雷躲在某个以为自己看不见的角落,她故意放话要选入幕之宾,不是对他余情未了,只是想让他知道自己没有他,仍然能够活得很快乐。他算什么东西?见异思迁?成亲当了驸马还到花船来逍遥快活? 若不是怕他死在自己窗外,又与自己有一面之缘,自己才懒得搭理他。 “酒,我要酒,给我酒喝!” “公子为何喝得如此醉?” “我,我不当,不当驸马,不当官,为什么逼我?” 汀然一听,果然这醉醺醺的家伙有着和郝炎雷一样的遭遇,状元都将成为大梁驸马。宫内只剩七公主杨沐菀未出阁,皇帝竟然要把爱女嫁给他,这是一般人都祈求不到的荣宠,他却百般推却,奇怪的男人! 路炎睡了汀然的床,她只好整夜在卧榻上歇息,说是休眠,实际是无眠,谁叫那家伙间歇性呕吐,害她半睡半醒。香喷喷的闺房,彻彻底底变成酒槽,她开始后悔了,早知如此,倒不如让他死在外头干净。 直至午后,路炎才有了意识,头疼得厉害,记起来自己昨夜喝了不少酒。这地方对他很陌生,又是女子房间,究竟他身在何处?房内还有声声琴乐入耳,时而急凑,时而舒缓。路炎竟听得入迷,脑海中满是那日桃花盛开,树下粉衣佳人。近一些,再近一些,竟然是她!怎么可能是叶秋寒?叶秋寒突然摇身一变,变为翩翩佳公子叶知秋!模糊了身影,伴着阵阵头痛,他扶额,一曲终了,才缓过神,这曲子有魔力! “你醒了!” 清冷之声传来,路炎往那一看,原来是一名女子,女子停下捻抹琴弦,毫不避讳地走到桌边坐下喝茶,眼神一点不放在路炎身上。路炎倒吸一口气,女子明眸皓齿,清寒如月,好个神淡如水的广寒仙子! “请问姑娘,这里是?” “你昨晚酒醉于我窗下。” “多谢姑娘,我酒后没做出令姑娘厌恶之举吧?” “倒没有!” “姑娘,刚才谈的那首曲子,叫什么?” “你懂?” “在下只是透过姑娘曲子,看到~” “一些人?一些事?” “你怎知晓?” “曲谱是一位大师赠予,他说能通过琴声看到异像之人,便是有缘人!” “世间竟有如此奇事!妙哉!请问姑娘怎么称呼,改日在下亲自登门拜谢救命之恩!” “不必了!” “在下夏山,住永安街东桥下,若有需要帮助的地方,随时找我!告辞!” 路炎出了房门,回去的路上总觉得女子面善,尤其是眼睛似曾相识。出门碰见游湖时秦淮楼丫鬟,莫非她就是汀然?果真色艺双绝,世人没有谬传。这样的女子,竟然流落青楼,可惜了一位绝代奇女子! 待他离去,女子暗自思索,夏山竟然能和自己一样,是曲子的有缘人。那些出现的幻想,她至今未懂,那人也从未出现过。 琼林宴于今夜酉时举行,仅剩几个时辰,他除了沐浴,还要去找叶知秋,看他伤势如何,还有素素。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向素 分卷阅读26 素说这件事,纸包不住火,总有一天她会知道的。 太医院内,夏白素心早已飞向宫外,总是看着院内某处发呆。自从听到谣言,她什么心思都没有。 “素素,我有事相告。” “你来了?我~听到一些谣言,本想让你亲口告诉我,昨夜找你却不见。我要你告诉我,那~不是事实。” 夏白素抿着双唇,神情紧张,生怕谣言是真的。 “真是不胫而走!皇上,想我成为大梁驸马!” 路炎摇头苦笑,他怎会甘愿?愿意的话还会喝的酩酊大醉? “夏山,我们离开曌城,回夏家村,或者其他地方都可以,不要去找你的记忆,好吗?” 夏白素说出这番深情的话,路炎心中暖暖的,只是父亲尚在牢笼受罪,他怎能安心过逍遥生活! “我答应你,事后,你我隐居山林,现在不是时候!” “为什么?” 路炎走到窗前,闭目冥思。 “我有苦衷!” “你有何苦衷不能与我说?” “我不想你卷入这场纷争!” “你,不会是贪图名利富贵才如此敷衍我吧?” “素素,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能不清楚?我只要你知道,我达成心愿,自会从庙堂之上退下。” “那七公主?” “放心,我与她只会是有名无实的假夫妻。” “我信你!” 路炎的这些话,无疑是颗定心丸,夏白素听了不仅没高兴起来,反倒为之担忧,他要达成愿望,会不会危险重重?皇室没有这么简单,她一再追问,路炎就是不告诉她真相,只好作罢。 “知秋,开门!” “你伤势如何?” “今夜琼林宴,是否与我同行?” “下官区区翰林编修,可不敢攀夏大人,夏驸马高枝,还是请回吧!” 他的贤弟最近吃了火药吗?他真心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了他,既然不开门,那他就等着,反正琼林宴谁都不得缺席。 吱吖~ “知秋,你总算出来了,你的嘴似乎康复了。” 叶秋寒看到他在自家门口笑嘻嘻地等待,心中的火苗~腾~得燃起。到了古代,净不让自己省心,于是乎无视他的存在,独自前行。奈何这家伙像只苍蝇,紧随身边,撵都撵不走。 “夏大哥~” 叶秋寒觉得前世,自己亏欠了他不少,天理循环,最终还是要偿还。 “知秋,你不气了吧!” “我气从何来?” “呵呵~” “我有事问你,你要当驸马是怎么回事?如果那样,那夏佐令怎么办?” “原来知秋在为此担忧!皇上要点我为驸马,皇命难违,只好妥协。至于素素,我已与她说清。其实我最不愿当那驸马,只是另有隐情,我把你当兄弟才透露于你。” “那~” “此事越少人知道,越好,所以知秋不要再追问!” 路炎似乎知道叶秋寒要问什么,当场把她的话堵了回去。这件事不成功便成仁,出于不牵扯他人的立场,才不细说。 “父皇,我不要什么驸马,不喜欢什么臭大夫!” “莞儿,你姐姐们都嫁出去了,你年岁不小,父皇为你觅得一良人,夏永邦,文思敏捷,潇洒倜傥,他定会好生照顾你!” “我不要,我不要嫁人,不要离开父皇母后!” “女大当嫁,早点嫁早点了了朕与皇后心事,你不要再让我们为难!” “好,要我嫁也可,女儿要学姐姐们在琼林宴自行选驸马,我要出三道题,考他们!” “这~” “父皇好偏心,为何姐姐们都有选择权,我却没有,我不依!” “朕答应你!” 官员们已在御花园恭候,各自寒暄,只等皇帝入席。今科三甲鼎成为众官热捧对象,尤其是路炎这位升官的大红人,大家似乎都知道他是七驸马人选,只是皇帝没有下旨,金榜题名洞房花烛羡煞百官。 “今夜陛下将众位大人齐聚一堂,除了宴请诸位十年寒窗,还将为七公主选驸马!” 语毕,众人有些骚动,不是说驸马人选有了么?怎么又多出此举?正当众人疑惑之时,严为贵又发话。 “七公主亲自出题挑选驸马,众位大人可要好好把握!” “朕还有一个要求,在座年岁十六至廿八,尚无家室之人必须参加!” 皇帝意有所指的看了眼路炎,路炎方知是为自己而设,这次机会确实要好好把握,千万不要让公主选上。皇帝一筛,符合要求的只剩二十人而已。 “你们听好了,本公主只出三题。第一题,比掷骰子,谁掷的点数比我低,谁便淘汰。” 七公主的话让众臣面面相觑,一般情况不是比文才么?七公主真非常人!桌上摆了一件盅,公主摇动了其中之一,打开骰盅,分别为四、五、六点,大!得意一笑,她这么大点数,要赢她的几率很小,甚至没有,心中乐开了花。皇帝看到这种结果,向严为贵使了使眼色。 “下面请状元公一试。” 严为贵走到桌边,打开骰盅,轻轻摇晃,把它递给路炎,路炎表情轻松,他不知道哪来的自信会摇更小的点数。停罢置放桌上,严为贵为其启盅,同时不经意的小动作让路炎注意到,糟糕,被他动了点数。 “三个六,豹子,状元公胜!” 接下来轮到叶秋寒,她从前在酒吧,KTV也接触过这种东西,当时只是玩玩而已,并没有路炎那种真功夫。她误以为路炎故意要赢七公主,本可以随便摇骰至小点数的,这家伙太过分,想到就有气! 叶秋寒身为女子,才不想赢公主,奈何天意让她大一个点数。第一局入选人数十人,其中几个皇帝动了手脚几乎无人知道。 “哼,算你们厉害,本公主宣布第二局,坛中抽签,十团纸三个有标记一,其余都是空白,抽中者留下。” 路炎摸了一圈,取出一纸团正准备回去,与叶秋寒相撞,两人纸团同时落地,及时拾起。 “知秋,你上面可有标记?” “我运气不佳,不可能会有!倒是夏兄,鸿运当头,很难不中吧!” 叶秋寒深知皇帝有意让他当选,肯定会使些手段,她打开纸团,那不是标记是什么?路炎反倒没有,会不会是刚刚那一撞拿错了吧! “好,就剩你三人,接下来本公主再出一题,做不到,都失去资格, 分卷阅读27 听好了~” “停,莞儿,这题朕来出。” “父皇,您不是说让女儿自行选择么!” “今日朕已开金口,为你选婿,不能失信天下。无论如何,你都需选一个出来!” 皇帝对第二局显然不满意,好不容易安排严为贵在坛中设置夹层,却被那一碰撞弄巧成拙,失策! “三位大人都是青年才俊,你挑选一人,便是最后一题!如果不选择,那么朕为你定驸马人选!” “父皇~” 杨沐菀别别扭扭跺着脚,看了眼三人,最后目光停留在叶秋寒身上,顺手指了指叶秋寒。叶秋寒瞬间傻了,怎么可以选她?要是自己当了驸马,女儿家身份岂不是要曝光吗? “叶知秋!叶知秋~” 皇帝叫了几遍,叶秋寒如同失神一样久久没有回应,路炎扯了扯她的官袍,她才回过神来。 “臣,臣在!” “朕封你为七驸马,赐驸马府,本月十五完婚!诸位臣工,尽情畅饮!” 叶秋寒无言以对,如果自己反抗那么触犯皇帝威严可不是好事情,如果答应,那自己的身份?路炎跳出了火坑,自己反陷进去,左右为难!但圣旨已下,不得不尊崇。 接下来轮番祝福,叶秋寒并没丝毫开心,假意应承了他们之后,悄然退出琼林宴。 作者有话要说: 出乎意料的让叶成为女驸马,大概是看多了新女驸马的缘故吧,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呢?他们的命运又将怎样?我自己都觉得很乱,很复杂,很虐…本章字数近四千,又可当两章使。嘎嘎~ 第20章 识破身份 酒过三巡,众人斗诗斗酒投壶,尽兴而归。路炎见到叶秋寒离开,跟上她的步伐,他看出来贤弟不愿做驸马。 “知秋,其实~七公主也挺好,挺纯真,就是有些脾气,日后你让着她便是!” “她好,你怎么不娶她,不当驸马!到今这步田地,都是你造成的,若不是你,我才~” 叶秋寒险些泄露自己女子身份,她自己未曾想到出现这种局面。 “因为我?什么意思?” “我说错了话!大哥,知秋身体不适,先走一步!” “用不用陪你就医?” “不必了!多谢大哥!告辞!” 叶秋寒不能怨他,现在既然夏白素已经没有危险,她的人情待日后也可以还,自己今夜必须收拾包袱逃走。当驸马是一死,逃走也是一死,逃走之后隐姓埋名恢复女子之身,逃走无疑是最好的抉择。待此事风头过去,再以女子身份去见夏山! 路炎再次看着叶秋寒离去的背影,心内波涛起伏,他不希望自己当驸马,更不愿叶知秋当驸马。听到皇帝下旨,自己内心竟然有些酸楚,三番两次的别样情绪,自己恐怕对叶知秋动了情吧?不可能,他们都是男人,不可能!肯定是为叶知秋抱不平,他可是要娶夏白素的,他狠心掐断那个念头。 “陛下,老奴为您备的茶!” “放着罢!” 今夜皇帝并没有去瑾月宫,而是来到自己的寝宫,躺着卧榻上,身边只留严为贵一人伺候。 “皇上,可是在为驸马之事忧心?” “还是你了解朕,虽然叶编修也是不错人选,但与夏永邦比起来差一大截。罢了,儿女自有其福分,人是七儿自己选的,应不会埋怨朕!朕亲口对夏永邦承诺,招其为驸马,知道之人不在少数。如今朕出尔反尔,让臣工如何信服朕!” “老奴突然想到有一法子,可以让夏大人成为驸马。” “说!” “陛下可记得还有一位公主,尚未出阁?” “嘶~朕当真记不得,七儿是最小的女儿,你快给朕说说!” “六公主,杨沐蓝!” “哼,她一贱人之女,还望攀枝!” “可她是六公主!若夏大人娶了她,仍然是驸马,如果陛下觉得亏待夏大人,大可以多给他些赏赐。” “朕想想!” 严为贵看到皇帝神情,知道他在思考此事,哼哼,若成功,正好中了他的奸计。他深知大皇子杨沐英对这位六公主可是护得紧,如果皇帝把她嫁了,父子矛盾会更加尖锐,他只等着看好戏。 “就如你所言,拟旨吧!” “皇上,六公主并未在宫内。” “什么?她竟敢私自出宫,可有她行踪?” “在曌城之内!” “你对她动向倒是明了!” “陛下可知几年前,秦淮阁来了位色艺双绝的女子,不多时几乎所有男人都为之入迷,当时您还为皇子们出入声色场所大发雷霆,老奴为陛下着想,刚刚才知道此消息。” 严为贵有点心虚,虽然皇帝近年好黄老,但心思一点不落,自己行踪往来时刻要谨而慎之。 “你不要告诉朕,这女子便是杨沐蓝!” “正是!” “哼!贱人之女果然还是贱人!留她在皇家,丢了皇家脸!” 皇帝气得不行,贱人女儿竟然跑去青楼,给皇室蒙羞。这贱种就该生生世世为娼,为妓! “陛下莫生气!好在她并未公示身份,不以真面目示人,且是卖艺不卖身。” “你认为她有资格当公主,有资格让夏永邦娶她吗?” “陛下息怒,要想夏大人为驸马,只有此法。” 严为贵至今看不懂皇帝,虽相处甚久,但众多时候对于皇帝的言行不甚了解。 “为贵,此事交你办理,她的身份~” “陛下请放心,老奴定然把此事做的天衣无缝,妥妥帖帖!” 严为贵当晚传信给人,按他的方法将汀然弄进宫来。据说她身手不凡,若要明着来,莫说她的武艺,恐惊大皇子,惹火上身,所以无耻之人,还是用无耻之法。宫外阴风阵阵,树枝被吹得摇曳作响,外头再怎样刺骨的冷,有时候也比不上人心险恶。 “姑娘,您的茶水,阁内新进大红袍,妈妈特意让奴拿给您品尝!” “你看着眼生,紫燕呢?” “奴到阁内不久,姑娘看着生疏。紫燕姐姐正在鸨母那,为不耽误姑娘用茶,才让奴服侍。” “搁桌上吧!” “姑娘,茶凉了那味道可要跑了去,您还是趁热饮用,奴退下了!” 紫燕是自己的丫鬟,平日里鸨母很少吩咐她,莫不是秦淮阁出了什么事?不过天塌下来,还有人顶着,她从来不需操心。 丫鬟退出 分卷阅读28 房外,并未离去,而是看看四周情形。这里是秦淮阁后院,是汀然住的地方,前院歌舞升平,这里却如与世隔绝般,远离那脂粉尘嚣。 房内汀然品了几口茶水,味道芬芳馥郁,果然是极品茶,只是茶味道有点怪。不多时,头晕目眩,茶水有问题。刚才的丫鬟闯进门来,眼见阴谋得逞,遂打开窗子发出信号。 “你……” 汀然有气无力地趴在桌上,她真不知道有谁敢在秦淮阁绑人,除非是皇室的人。丫鬟身影随着汀然的闭眼而模糊不清。 叶秋寒收拾好包袱,打开门准备离开,被门外身华服锦袍男子吓了一跳。 “叶大人这是要去哪里?” “你是?” “哈~” 男子打开折扇,在这个秋意甚浓的夜晚,显得有些不搭调。 “你很快便会成为我的妹夫了,都是自家人,还不请我去坐坐?” “请进!” “今夜月色迷人,下官正准备出去走走!” “噢~是吗?出去走走还需带上包袱?何况天色可不早!” “殿下,下官~” “哈哈!知秋。莞儿那性情,是男儿都怕。听说前不久,你刚被皇妹整过,我真替你担忧。叶大人恐怕是要逃走吧?” “下官并无此意!” “好了知秋,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不由分说,四皇子杨沐芳扯着叶秋寒往外走。 “殿下这是要去哪?” “到了你便知道!” “秦淮阁?” “你来过?” “去过花船!” “哎呀,我真是很难想象妹夫竟然也喜欢风月场所,那我是否要为莞儿担忧?” “殿下,我并不喜欢这种地方,只是一时好奇。” 看着始终保持笑脸的杨沐芳,说出的那些具有威胁又丝毫没有威胁语气的话,叶秋寒感觉他就是个笑面虎。 “嘘,跟你开玩笑!叫我芳少爷,我可不想被人知道我来这里,传入老爷子耳中,可不好听!妹夫应该也是这种想法吧?” “嗯。” “妈妈,汀然姑娘呢?” “我们要看汀然姑娘跳舞!” 众人七嘴八舌要见汀然,妈妈为此事忙得焦头烂额,汀然好好的在房中消失了,一点痕迹都没有。这不,里面那位大人物在发飙,外面这群人又吵吵囔囔,怎不叫人烦心? “哟!妹夫,咱们赶上好戏开场了!” “什么事?” “看看便知!” 两人坐在人群外围,静观他们喧闹。 “各位大爷,真不好意思,汀然姑娘身子不舒坦。今日秦淮阁费用,老妈我包下了。” 鸨母这样一说,才平息众怒。 “原来汀然今夜不表演,真扫兴,咱哥俩去喝几杯小酒。” “这~诶~” 大皇子杨沐英得知汀然不见了,哪里还有心思做其他事情,匆匆赶去秦淮阁。毫无预兆的消失,让他抓狂,他吩咐下去,要把京城翻过来,直到找到她。 叶秋寒深感今夜脱不了身,希冀一大早拎包便走。她哪里知道,这一切被杨沐芳看在眼里,深宫长大的人,哪里会不复杂。 “来,我敬你一杯,贺你成为大梁探花!” “我不会喝酒。” “没事,谁天生会喝酒?你不觉得就咱俩很单调么?我让鸨母去找几个姑娘来,两个男人真是没意思!” “这,不太好吧!” “什么好不好?都到阁子里来了,大家都是男人,有什么好隐藏的?不过你当了驸马,可不能再这般逍遥度日了!可怜!可怜!” 杨沐芳把该用的法子都用上,劝了叶秋寒不少的酒,这点酒哪里难得倒她?古代的酒度数普遍偏低,才有武松三碗不过岗之谈,换做是她,也能做到。 今夜注定是多事之秋,路炎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他实在不想叶知秋做那驸马。起身前去叶宅,谁知敲门无人应答,他有些心急,翻墙而入。敲开房门,空无一人,只有一个包袱。他想不到知秋会去什么地方,猜不透为什么会有个包袱。还是到外头等待,谁知一出房间,开启大门的声音传来,路炎顺势躲至一旁。 叶秋寒被灌了不少酒,虽说千杯不醉,但还是有些不适,四皇子杨沐芳给了她一个极其不好的印象,这人就是纨绔子弟的典型代表,以后还是少接触他。 叶秋寒闻了闻衣裳,浑身酒气,不换熏的慌。自己懒得去烧水,古代真是麻烦,索性把衣服换了去。叶秋寒脱的只剩里衣,贴身肚兜若隐若现,突感凉意袭来,原来是没关门。 “呀~” “嘘,是我!” 路炎本想趁叶秋寒换衣时间,躬身偷偷溜出去,不曾想被她逮了个正着。自己也看见不该看的东西,怕她引来其他人,才捂住她的嘴。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快穿好衣服,稍后再给你解释!” 他关上房门,心内不复平静,他的贤弟竟是女子!难怪她那么不高兴当驸马,自己连她是女人都看不出来,失策啊! “你都看见了?” “嗯!” “那是否要对我负责?” 路炎眨眨眼,不明就里。 “知秋,大梁不允许女子考科举,不久之后你还得迎娶公主,这可如何是好?” “那有什么办法?事实摆在眼前,只好装下去!” “等明日一早城门开启,你便离开曌城!” “嗯,只能如此!” 叶秋寒还有许多话要对他说,但现在不是时候,她要让他爱上现在的自己再坦言身份,那样他便不会逃离自己。从目前来看,他对自己还是极为关心的。明天只会是短暂的离别! 作者有话要说: 琼林宴没弄什么斗诗啊,对联什么的,感觉有点老套。总感觉文发展情节以龟速前行,是不是要加快情节? 第21章 在劫难逃 “我明日一早过来送你!” “你不必上朝了?” “小事一桩,你是我贤弟,不,贤妹,怎能误了你的事?” 虽说皇帝大多时间不上朝,但臣工必须按时到岗,说不定哪天皇帝突然上朝,不来的臣子可有好果子吃了,轻则仗刑,重则发配砍头。大不了事后请假,不去上朝。 “夏大哥还没给我解释怎么在我院里!” “这~我看你今日不舒服,为你担心,敲了 分卷阅读29 许久的门,我才爬进来。” “我有事问你,你为何要女扮男装考取功名?” “因要救一人!” “所救何人?” “夏大哥还是不要问了。” “既然知秋不肯说,那我就不再追问。你好生歇息,我明日再来!” 路炎回去路上,双重矛盾。 他当时还在为两人同为男人而有意避之,她是女子,自己便可以名正言顺和她在一起,可是素素那里真不知怎么交代好。直到遇见叶知秋,他才明白,原来对夏白素不是爱情,纯粹是亲情,对她没有砰然心动的感觉。自从遇见叶知秋,他对她总是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路炎根本没睡多久,天一放亮,便匆匆赶去叶宅。谁曾想叶宅重兵把守,一打听方知陛下为恤叶知秋一书生无缚鸡之力,为其乔迁。整个过程,叶知秋行动不自由,显是被监视嘛!难道皇帝有先见之明,知道她要逃走?如果这样,那她身份迟早要曝光,到时死罪,在所难免。可如今,御赐驸马府第不许进出,该如何是好? 路炎感慨自己太无能,父王救不了,知秋救不了,差点连素素也救不了,果然百无一用是书生! 路炎绕着驸马府一圈,各处都有官兵把守,连低墙狗洞都不放过。 “夏大人~” “阁下是?” “在下陶兀,皇上正急着找夏大人!” “原来是侍卫长陶大人,久仰大名!却不知陛下找某所为何事?” “夏大人一去便知,皇上生着气呢!夏大人好自为之!” “多谢陶大人提醒!” “你我同朝为官,不必客气。” 路炎揣测皇帝不会是因他没去上朝而怒吧? “罪臣叩见陛下!” “你还知是罪臣,今日因何不来上朝?” “罪臣前日获陛下御批,这些天不必上朝。” “朕没忘!起吧!” 皇帝口气稍微缓和些,虽然他没能当成七驸马,但是亲口承诺尚未收回。 “永邦,你以为诸皇子,谁的能力强,能担这大梁江山?” “陛下正当壮年,大梁还需陛下治理。” “你说的在理,要是朕欲修仙?” “这丝毫不影响陛下治国安邦。” 皇帝都快成为糟老头子,还那么喜欢听谗言,忠言在昏君面前永远逆耳。 “天师要朕休关一年,为朕生道净浴。此间不可见外人,不然前功尽弃。此前都是断断续续,无甚功效,所以朕打算把朝政交皇子打理一段时间。” 皇帝眼神深邃,难以看透。路炎暗自揣度,为帝者,怎会如此轻易把政权让给他人?即使亲子也不例外!能把路炎的家底翻出来,能知道他与皇子无瓜葛,如此心机,绝非仁慈宽厚的皇帝。看来自己还是小心为妙,步步为营,千万不要与皇子们走得近。 “皇上,微臣以为,虎父尚无犬子,何况陛下是龙,皇子们皆为龙子,多为能力俱佳者。此中佼佼者,定是陛下所重!” 皇帝要路炎说出看好的皇子,他绕了一圈,把问题又抛还给皇帝。 “明日朝会朕有几件重大事情宣布,届时别再给朕缺席。” “诺!” 路炎深感莫名其妙,皇帝让他觐见,只为训导自己?一方面暗示不要跟皇子们走的近,另一方面又问自己看好哪个皇子,这不是难为他么?明天指不定有什么事情跟他有关呢! “夏兄留步!” 路炎听见有人喊他,转身看是一名身形颀长侍卫装扮男子。不似一般武夫那般虎背熊腰,倒像是书生,眉宇间英气焕发,道是非常之人。 “夏兄,我家公子有请!” “却不知你家公子系何人?” “公子木易,还请赏脸。” 木易,不就是杨么,看来应是某位皇子。怕是要笼络自己,不去又怕开罪他。自己夹在皇帝父子之间,做人实属不易。思忖片刻,还是决定前去看看是哪位杨公子。 “请前方带路!” “夏兄真是年少有为,能得老爷垂青,羡煞我等。” “过奖了,只是我运气好,才承蒙上头欣赏,隆恩浩荡。” 路炎心中揣摩,究竟是哪位大人物要见他。皇子党分为好几派,以大皇子杨沐英为尊的长派,以二皇子杨沐葰为一派的贤派,三皇子杨沐菱的中庸派,更有一支独秀,便是四皇子杨沐芳的纨绔派,也可以说无门无派。 “公子,人到了!” 只见一紫金冠发,留着八字须英舞不凡的男子,举手投足之间一股子潇洒豪放之气。 “木公子,在下有礼!” “请坐!今日无上下之分,苏二,你也坐下。” “公子,卑职不敢,还是站公子一旁服侍。” 两主仆的互动,路炎看了个明白,这位爷恐怕是二皇子一派,至于是几皇子,不得而知。 “永邦深得老爷厚爱,你的功迹,我听说了不少。” 皇子说罢起身亲自为路炎斟酒,路炎受宠若惊,忙忙阻止他。皇子为他倒酒,自问承受不起。 “公子,使不得,永邦自己来。” 既然他不泄露身份,那么顺水推舟。 “不知公子见永邦,可有事情吩咐?” 路炎单刀直入,直接切入主题,他可不想等到自己喝醉了,糊里糊涂答应他们的要求。 “那我便不拐弯抹角!你是今科状元,我想你为我等门客。” 两人相互对视,给路炎一个极为肯定的目光,路炎果然没猜错。 “公子,只要老爷还在,我便是老爷的人,尽全力去帮助老爷。” “你~是不答应咯?” “无所谓答应不答应,我目光短浅,只知服侍好老爷便够了。” “我非要你成我的人呢?” “公子这般,有失贤者风范,日后谁敢攀交?” “你!” 男子起身,将桌子震裂,一分为二。路炎却丝毫没有害怕之理,幸好手中的酒还在。 “公子,消消气!夏兄年轻气盛,不要怪他。” “公子,如若永邦说了什么得罪之辞,还望公子海涵。自当喝下此杯赔罪,如何?” 路炎发觉这位爷武功了得,莫不是贤派出了名的五皇子杨沐苍。 “五公子,永邦是老爷亲选,皆以老爷为命,五爷还是不要为难我做下的人。但如果能帮到各位公子,永邦必定赴汤蹈火!” “公子,既然夏 分卷阅读30 兄有如此承诺,那便不要逼迫他,和和气气总是好!您看呢?” “行吧,今日到此,你且回吧!” “那永邦告辞!” 路炎走后,房内两人并未离开。 “五弟,我说过吧,你的这种招式只能唬住贪生怕死之徒,聪明人哪里怕?话说回来,我真为这张桌子感到惋惜。” “二哥,不愧是贤派之首,你赢了!想不到夏永邦真个威武不屈!” “夏永邦聪明着,难怪他深得老爷信任,他不答应自有他的理。我估摸着,他目前应该不会对任何皇子示好。他已识得你身份,自然知道我等在朝野地位不低。你我只需静观其变!” 原来那苏二便是二皇子杨沐葰,至于他因何扮演下人的角色大概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次日早朝,路炎如约来到宫殿,皇帝下了几道旨意,令路炎为四皇子伴读,叶知秋为小皇子西席,苏俊卿为十一皇子西席。最后一道旨意下来,对他来说就是晴天霹雳---本月十五,与六公主完婚。 本以为逃过一劫,天知道哪里冒出来一个六公主,这让他怎么办?他不能逃,只能用之前的法子。其实他倒是不担心自己反而是叶知秋,不知道刁蛮公主会怎么折磨她。他多想救出她来,可是驸马府看守甚严,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别提一个活生生的人了。希望十五那天,禁卫会松散,自己好趁机入内。夏白素那边,心里过不去坎,不论他娶不娶公主,终究还是要伤害她,路炎束手无策! 汀然自有意识起,就打起了逃脱的主意,可惜自己毕竟势单力薄,不是禁卫军的对手,只好作罢。在皇宫中,要么逃,要么死,第一条路走不通,第二条路她不甘心死在皇宫,死在这个令她怨念的地方。据说皇帝要把她嫁给一个人,会是谁呢?不管是谁,只要那个人敢碰她,自己便要将他废了! 叶知秋虽为七公主所选,但是她颇多不愿,帝后哪会不知道她的那点小心思,这个节骨眼可不能出什么岔子。七公主每日都被跟的死死的,就是怕她鬼灵精怪,想出什么招逃跑,那皇家面子往那搁! “礼部尚书求见皇后!” “何事来扰本宫清净?” “皇后娘娘,六驸马,七驸马挑选试婚宫女人选一事?” “陛下说了,此次嫁女便不设试婚宫女了。其他事宜按皇家规矩来办。” 按大梁黄历,凡公主下嫁之前,由皇太后或皇后亲自选出一名机敏干练的宫女充当“试婚宫女”,随同公主的嫁妆一起先行一步到驸马家,当天晚上便由“试婚宫女”与驸马同床试婚。第二天一大早,“试婚宫女”就会派遣专人回宫,向太后或皇后详细禀报驸马爷有无生理缺陷、性格是否温柔等。一旦试婚合格,公主正式下嫁后,这位“试婚宫女”就留在驸马身边或为妾或为婢。试婚合格后,公主驸马朝不得以此为由和离。 这种制度对不愿意当驸马的人来说,无非是一件坏事。皇帝下旨不设试婚宫女,从某种程度说是保障七公主的利益。 皇帝嫁女之日,普天同庆,此女可谓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外人看来百般的荣宠,却在有些人眼中一文不值。不论是哪个公主,或者皇子,身在帝王家,纵使千万个不愿意,还是要成为政治的奴仆。 今日出嫁的两位公主,即使外头再怎样喜庆,自己外表多么靓丽,也敌不过内心的无奈不甘。她们会否向命运低头? 作者有话要说: 让大家久等了,文章进度不是很快,接下来几章可能会有些更细化东西,过了细化内容,便加快时间,不要再一天两天的过。这个试婚宫女,其实是清朝的制度,有兴趣的童鞋,可以去查查。 第22章 洞房花烛 “蓝儿她不能嫁给别人!真该死!我要回宫!谁透露的消息?” 被皇帝派遣到凉州考察军情的杨沐英接到消息,愤愤不平。可是凉州离京城七天路程,即使日夜不休,也得两天两夜。 “大皇子,您出发没多少天,返回去不太妥当。” “你知道什么!军情你监着,我快马加鞭赶回京城。” “即使现在赶回去,六公主恐怕已为别人的妻子!” 长派拥护者之一的王映礼,无时无刻不为杨沐英着想,他早就看出皇子之情,这样的不伦恋怕是他的一道劫,大皇子如此感情用事大事堪忧。 “我不能看着她成为别人的,她只能是我的!” 杨沐英眼眶微湿,他从未想过蓝儿会被皇帝嫁出去,因为她隐藏的地方常人实难想象。让他知道谁泄的密,定饶不了他。 “大皇子,大业为重,陛下让您来监城,是对您的信任,是要为您委以大任。何况是皇上赐婚,您去了于事无补!还请大皇子三思而后行!” “我……不能失去她!” “大皇子!微臣给您跪下了!日后您大权在握,您想怎样便能怎样,要为日后安大计!” “我出去吹吹风!” 考虑良久,杨沐英才说出这句话。这波澜总算平息,他内心多少苦水,冷暖自知。登上凉州城墙,向远处呐喊。王映礼无奈叹息,若将来大皇子不能成事,必定要为红颜所累! “驸马爷,奴婢为您换上新郎服,瞧,您长得那么俊,若是奴婢再晚生个二十年,争着抢着也要嫁给您!” 为叶秋寒量身定做的新郎服几天前已送到驸马府,她哪里有心思去试穿?来到古代,方知很多事情是那么的无助。一入宫门深似海,说的不就是她么! “不必,我自己来。” “驸马爷,求您快些,莫误了吉时!” 一件衣服在叶知秋身上穿了一刻钟,嬷嬷急得不行,耽误了时辰,自己可是要受重罚。 同样被封驸马的路炎表现从容淡定,不是任人宰割,而是见机行事。 叶秋寒不知怎么被拥至马背上,旁人的喜庆与她半点关系都没有。直到在宫外遇见同样迎亲的路炎,她才停马相望。 “贤弟,今日大婚,恭喜恭喜!” 叶秋寒并未作答,只是以诧异的眼光看着他。路炎打马靠近她,马头交接处,朝她点头,话语飘进她耳内:你且安心迎亲,我会帮你!听完,叶秋寒心稍微平静下来。 大梁规矩,驸马迎娶公主前,先谒见太后,接下来才是帝后,以及公主生母。这一套礼节下来,通常到巳时才能见到公主。随后在公主府设宴,款待皇亲国戚,第二天才准许在驸马府宴请驸马这边的亲朋,总之, 分卷阅读31 凡事都以皇家为主。 今天是皇家最气派的嫁女日,首先有皇帝宠女,其次,是两位公主同时出嫁,声势怎能不浩大! 两驸马着便服,佩玉带,骑马到皇宫正门。在那里换上官服,用大雁、金币等作为聘礼亲自到公主的住处迎娶新娘。两公主头戴九翚四凤冠,身穿绣长尾山鸡浅□□嫁衣出现。 汀然被喜娘背至大红花轿,帘落之时,视线定位于新郎官身上,仓促间只看到了他脸部以下。她腰间藏匿一把短刀,如果那人对她图谋不轨,那只好让他血溅刀下! 七公主府因有帝后的参与,热闹非凡,而六公主府空有筵席。同样是皇帝的女儿,差别待遇相当大。路炎心里焦躁不安,来回走动,他在担心叶知秋那边,皇帝再不过来,自己便要闯到六公主府去。自己若是留六公主在府内,算是落跑新郎吧,那时候就算公主不追究,皇家也不会坐视不理。 七公主府此时分外热闹,由于是帝后宠女,皇亲国戚自然蜂拥而至,而六公主府却门可罗雀。帝后坐于正堂亲为七公主主持婚礼。寻常百姓家都只有三拜三叩,皇家礼节相对繁琐,三拜九叩。 叶秋寒心想那人不是说要过来救她么?想到这,她的膝盖像是灌了铅一般,动弹不得。不光是她,七公主也是不情不愿。礼节持续了一盏茶的时间才结束,众人心里看得明白,可是谁人敢啧声? 负责婚礼仪式的执事走在前面,手捧点燃着的红烛,将红烛放在桶盘里,盘里还盛着红鸡蛋、桔子、糖、花生、瓜子等果,一边走,一边抛果子,一边唱:“今日今夜送洞房,一对鸳鸯凑成双。送进洞房喜连连,天黑里头走上前。福禄寿喜中堂坐,麒鳞送来凤凰星”云云。 两人不知道怎么进的洞房,杨沐菀坐在床上,一动不动,叶秋寒独自坐在桌边,心里打起了鼓。下人催着她去前堂宴宾客,她左右观望,哪里有路炎的影子?他骗她!索性豁出去,大不了一醉方休。 时间总是来匆匆去匆匆,夜幕的脚步似乎太快,几个人各怀心思,两个不愿嫁,两个不愿娶。怪只怪皇帝乱点鸳鸯谱,四人遭罪,何必呢? 正当路炎左右为难时候,皇帝鸾驾才降临。 “好女婿可是等急了?如此神色?” “皇上,微臣~” “如今你我已是翁婿关系,何来如此生疏?” “父皇教训的是!” “入堂吧!” 帝后为二人举行了拜堂仪式,并未多做停留,只是皇帝有些话想跟路炎说,却欲言又止。这里恢复之前的冷清,只有少许奴才婢子穿梭府内。 “你们且下去吧!” “驸马爷,莫心急,这成亲规矩咱们不能破坏,请公主驸马饮下合卺酒,和和美美永长久!” 路炎不得不照做,堂都拜了,还有什么话好说?先把这边的人打发,再与公主说明,才有机会脱身。 “礼成!春宵一刻值千金,嬷嬷我便退下,还请公主驸马,好生珍惜,早生贵子!” 嬷嬷笑着领着一班婢子出了新房,她只留两人躲在窗下偷听房内一切。这是皇帝嘱咐,她不敢不从命。 路炎双手合十,在屋内徘徊,他怎么会不知道窗外有人?八成是那些个监视自己的下人,自己干脆将计就计,让他们放心。且想且行,拿起喜秤朝汀然走去。 刀子在手的汀然,神经显得尤为敏感,只要他敢碰自己,那便对不住了。 当红盖头被挑起,盖头下美丽新娘让路炎愣了愣神,当真美艳不可方物。随后才发现这名女子,不就是汀然?她竟然是一国公主? “是你?” “我也没想到竟会是你?” “看来我们缘分不浅!” 路炎故意放大声音,随后取来笔墨,在桌上写下几个字-门外有人。 “公主,春宵苦短,我们就寝吧!” “嗯~” 汀然何尝不知道窗外之事,更知道要脱身,只得配合路炎演好这场戏。 待到房内黑灯瞎火,两下人想继续听下去,那可是令人血液沸腾的内容,嬷嬷却斥令他们离开,不想他们扰事。 “他们已经走了!公主,我有事相告。” 说完自己跪在汀然前方,虽然只见过几次,但是他知道她是个善解人意的女子。跟她说等以后时机成熟,自己会想办法让她离开。汀然原本以为他也是那种负心男人,听完他的诉说,自己竟然想看看世间的男子究竟是不是都薄幸。 “公主,你且歇着,我会在天亮之前赶回来。” “你要去何处?” “去救人!” 她点点头,不置可否,他救人或者杀人,与她无关。 路炎轻易绕过守卫,换下新郎服,来到七公主府,那里仍是灯火通明,稀稀拉拉的贵戚三两离开。守卫果然不似之前驸马府那般森严,他找了个比较薄弱的墙,翻身而上。 远远看见大厅中只剩几人在斗酒,叶知秋是最欢的一个,把其他人灌得趴下。不多时那些人才被下人抬回去,堂内只剩叶知秋一人自斟自酌。 “知秋,你别再喝酒了。” “六驸马,别来无恙啊!你舍得把美人弃于深闺么?” “嘘,知秋你误会我了,我不是那种人!我偷偷过来,是特意来接你离开。” “我突然决定不离开!” “可是你的身份?知秋,你是不是说的醉话?” “我没醉,清醒的很,我意已决。” 本来叶秋寒确实打算离开,但如今那人娶了六公主,她怎能甘心?怎能放心?从今天拜堂仪式,可以看出七公主很不想嫁,这样的她不就更加可以借用女驸马里面的情节?如今的夏山,桃花运接踵而至,她的女子身份又被他识得,她想知道他对自己的心意,这时候离开有害而无益。 “既然你决意如此,那我无话可说。我只告诉你,我与你一样,只会是公主名义上的丈夫。你好自为之,千万不要露馅!” “大哥,莫为我担心,我自会珍重,且放心!” 路炎心有不甘,他很害怕她的身份暴露,到时候谁救不了她。他决定让夜叔叔保护她,若是东窗事发,可以第一个时间把她带到安全场所。 “公主,您快把红盖头盖好,等驸马爷挑起来!” “我就如此,他能奈我何?” “驸马到!” “你还知道回来,竟然让本公主等你这么久?你给我滚出去,不许踏进我房内半步!” “那 分卷阅读32 ~知秋~多谢公主恩赐!” 叶秋寒微醉,脚下有些轻,本就不想与之结亲,这样的吩咐对于她来说无疑是天大的好消息。 “站住!” 七公主原本打算不让他靠近,没想到他竟然感谢自己,她偏要气他,偏不让他得逞。让他就这么走,太便宜了!” “你想怎样?” “你是驸马,我能怎样?何况今夜是我俩大喜之日,我们合卺酒尚未对饮,你怎能离开?” 杨沐菀将玉杯盛满,递给叶秋寒,她今天喝了很多,也不在乎这点酒。下人看到公主驸马这般和谐,放下心来悄然退去。 杨沐菀一直给叶秋寒倒酒,叶秋寒知道她的意图,哪里肯任其宰割?两人一来二去,都醉的不省人事。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好晚才发个文,感觉看的人越来越少了,之后不晓得会出现什么事情。 第23章 “迁闺”之日 路炎实在放不下心,欺君之罪不是闹着玩的,是拿性命开玩笑。但却又不得不尊重叶知秋的选择。自己并不是她什么人,有什么权利去管她? 回到公主府,已是丑时,他猜想六公主此刻应是安寝了吧!还是不去扰人好梦,不让人误会他有非分之想,于是乎找了个房间将就一宿。 尽管洞房之内红烛已灭,汀然并未入睡,今夜注定无眠。不知到了什么时辰,听见门外脚步来回了好几次,最后还是离开,应该是他回来了吧。 次日天未亮彻,路炎便来到新房前,房门像是预知了他的到来,自行打开,一张迷惑众生的脸呈现眼前。红衣裹身,更衬神韵。他不禁为之叹息,如此天之娇女,竟会是政治的玩物,可怜生在帝王家。 “早~” “诚然很早!” “为免下人起疑,我才过来。” “我知道,你不睡会?” 汀然看到路炎哈欠连连,眼中布满血丝,像是彻夜未眠之人。更看到他对自己的怜悯及无奈的眼神,她从来都不需要别人的同情。如果她不肯,就算玉皇大帝也不能拿她怎样。 “不打紧,我不困,习惯如此。多谢公主关心!” 即使路炎很困,他也不会贸然爬上公主的床睡觉,明摆有贪图美色之嫌,这点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他走到桌边,扫了眼正在对镜梳妆的汀然,一手撑着脑袋想挨到天亮,总觉得和其他女人共处一室,心里有些怪。汀然妆罢,起身看见路炎正打着盹,取了件毛毯盖在他身上,自己在一旁翻看书本。 “公主,驸马,奴婢可以进去吗?” 路炎被敲门声惊醒,揉了揉睡眼,毛毯无声落地。 “我怎么睡着了?” “兴许是你昨夜太累!” “大概是吧!永邦要多谢公主的毛毯。” “公主,驸马,奴婢们可否进去?” 这时外边婢子们的声音再度响起,路炎起身准备去开门,被汀然拦下。 “你们且等着!” 门外奴婢们抿嘴偷笑,这种回答很难不让人误会,不就是春宵苦短么!他们俩不是没听见,路炎更显尴尬,却只能如此。 “公主,这?” “嘘,你不想日后为此事所扰,听我之言。” 说罢,取出刀子,狠心地划破指尖,白刀子瞬间染上了血色,她并未止住,而是将血沾染于床单上。路炎心下明了,原来她是这个意思,这种事情本该他做。他打心里佩服这位六公主,这位绝代佳人! “公主,为何帮我?” “是帮我自己,不必多说!你们进来吧!” 下人们得到首肯,才敢推开房门,看到面容有些憔悴的路炎,心下笑得更欢,只是没有表现太明显。 其中一个奴婢与嬷嬷低语,并把床单收走。显而易见的事情,傻子都能看出来。此举为他们省去不少麻烦,不少流言蜚语,更让皇帝放心,他们愿意被误解。 七公主府,奴婢们敲了半天,里面无半点回应,嬷嬷有些担忧,自己推门而入。内房衣衫满地,分不清是新郎还是新娘的。嬷嬷是看着她长大的,对她自然有诸多感情。如今她长大嫁人,自己总算放宽心,皇帝的女儿当真不愁嫁!于是悄悄退出了房间,吩咐下人不去打扰他们。 “嘶~” 叶秋寒朦胧中听到些声音,宿醉果然不好受,好不容易有点清醒,竟然发现她脖子上搭着一条细如柳条白如玉的胳膊,身子似乎被什么压住。定睛一看,公主只穿了肚兜和亵裤,完全将她缠绕。往自己身上看去,幸好没有把衣服扒光,不然可要露馅。 叶秋寒心惊胆战,轻手轻脚地将杨沐菀的手臂以及腿挪开。本以为万事大吉,正准备下床,却又被抱住腰身,她的汗毛竖起,冷汗直流,一步都不敢动。 “嗯~” 杨沐菀在睡梦中,抱住柔软的一团,并用鼻头蹭了蹭。感觉自己抱住的软绵绵的东西会动,于是皱着眉,艰难地睁开眼睛。不睁开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自己结结实实地抱着一个人。 “啊~” 杨沐菀发现自己只着肚兜,惊声尖叫。声音令叶秋寒耳鸣,她转过身来想解释一切,却听见掌风袭来。“啪”的一声,火辣辣的疼痛,令自己都有些眩晕。 “叶知秋,你竟敢轻薄本公主!” “你这种女人刁蛮任性,做事不问青红皂白,野蛮无比,简直不可理喻!” 沉默啊沉默,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看来叶秋寒领悟到爆发的真谛了。 “你敢吼我?我要去告诉父皇杀了你的头!” “公主请便!” “你~你给我滚!” 叶秋寒俯身拾起衣裳,背后陆续抛来枕头,被子。她无从理会,独自穿好衣衫,正要离开,身后动静不再。回头一看,杨沐菀呆坐床内,视线停留在床单的血迹上。嬷嬷在出嫁前一夜告诉她一些男女之事,她只觉得好笑并未听太多,但有一句话却记得很清楚:女子第一次,会有落红,而且会很痛。她的第一次就这么没了?她不甘愿! 叶秋寒心下疑惑,她是女人,怎么可能会?那不会是自己的,只有一个可能,公主的例假。她不会以为是自己所为吧?掸掸下摆,不再去在意! 出了门,一堆奴才婢女在等候,其实他们早在两人争吵之际已经过来,只是嬷嬷吩咐先看情况。 “驸马万福!” 下人福了福身子,抬眼便看到他右脸掌痕清晰,还带些红肿。叶 分卷阅读33 秋寒捂住脸,点点头离去。 “公主,你已为人,妻,应当改改你的脾气。” “嬷嬷,他占我便宜,他对我……他……” 杨沐菀无言抽泣,似乎受了不少委屈。 “叶驸马才貌兼备,夺得今科探花郎,又经公主亲自挑选。若公主不嫁与他,那么还是要选择其他人。” 杨沐菀若有所思,嬷嬷趁热打铁,继续传输教育。 “听嬷嬷一言,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你与叶驸马成婚,怕是你俩缘分只深不浅。” “我不喜欢他,嬷嬷你让我一人静一静!” “公主,今日是去驸马府‘迁闺日’,千万莫忘记!” 迁堂实为公主贵族而设,她们出嫁第一天仍在公主府或者郡主府,第二天才正式到夫家。 “哎呀,你出去出去,迁什么闺,不去不去,我已经够烦的,不要再给我添堵!” 杨沐菀边说边赶着嬷嬷奴婢出门,她怎么都想不通,自己一生就如此了吗?不!她成婚了又怎样?她还是可以无拘无束! 杨沐菀换好衣服,突感腰部一阵酸疼,难道是那个提前来了?那床单上的血迹?他们真的没有做过什么?自己当真冤枉了他,还动手打了他。至今为止,他是第一个敢骂自己,公然反抗自己的人。还挺有意思! “竹儿!” “公主有何吩咐?” “去驸马府!” “公主您想通了?” “我可不愿耽误行程被父皇责怪!” 叶秋寒气愤回到家中,收拾打点后,泪水无声息地留下来。一方面她不想留在宫廷之上,另一方面又不愿意离路炎太远,怕他被别人拐跑,自己欠下的债始终要还。今天发生这种事,大不了以后不去招惹七公主,自己安安稳稳当个小吏,让路炎重新喜欢上自己。 她对镜撕下那张□□,露出倾城之貌,有些疼惜地抚摸红肿之处。她从未受过这般委屈,可自从遇见那刁蛮公主,她的日子极为不好过。 路炎把公主迎去夏府,经过重重礼节,才顺利“迁闺”。 “夏山~” “素素~我~” “什么都别说,我信你!” 夏白素说不难过是欺骗自己,从她失神的表情动作暴露无疑。 “谢谢你的信任!” 路炎应该高兴夏白素这么信任他,只是他内心五味杂陈,这样好的女子,他对她的只是亲情。如果她知道他真实想法,不知道会有多难过。如此女子,他不愿辜负,纵使不爱!所以,对叶知秋的情,他只能掐断,但是他绝不会让叶知秋身份暴露。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让大家久等了,我最近很忙。“迁闺”是我编造的哈。我每天都好累,这个快要没思绪了,不过会尽力写下去,绝不会弃文。 第24章 误会丛生 叶秋寒心里憋屈的慌,好想在那个人怀里大哭一场,可是时间一如既往而逝,那人却不再记得他们之间的种种。种什么因得什么果,这是她一手造成,始终要偿还。 伤痛过后,泪也好,悔也罢,生活还在继续,她要做的事情,仍需努力。叶秋寒整理好衣容,轻呼一口气,只要他还在附近,只要他还是他,一切都将按照原本的轨迹运行。 “驸马爷,在吗?” 她听到敲门声,“驸马爷”多么可笑的一个称呼,但这是事实。 “何事?” “驸马爷,您让小的好找!小的是驸马府家丁,今日是公主正式下嫁日,还请驸马回府主持仪式。” “那回府吧!” 她着实不愿意见到那个刁蛮公主,可身不由己,大概今天过后,她不用再见到她吧! “你家驸马爷当真架子大,竟敢无故失踪,让本公主等待如此长的时间!” “驸马爷今日并未回府,不过奴才已派人去了找,公主稍安勿躁。” 这位公主是出了名的不好惹,管事李清龙回话时分点头哈腰,生怕哪里惹到这位主子,迁怒到他身上,便不好过了。 “公主,驸马爷回了!” 本该驸马迎接公主至驸马府,今日七公主自个儿来到驸马府,要惹多少非议?但,规矩还是不能打破! “今日本公主迁闺,你不好生在公主府等候,是要让我当众出丑么?” 叶秋寒一眼便望见公主趾高气昂,下人低声下气,眼不见为净,龟速前行。杨沐菀正好瞥见叶知秋,对他态度表示不满。原本想心平气和两人和解,越是见到叶知秋的不屑,气不打一处而来。 “喂~说话呀!你聋了?” “公主,今天是大日子,我不想与你争论。省得你又说我坏你名声!” “你什么意思?本公主很想与人吵口么?” “没什么意思!” 两人针尖对麦芒,谁也不肯妥协。嬷嬷见状,忙上前来劝解,二人才稍微缓和。在嬷嬷等一干老人的指引下,大礼才行将完毕。从今以后,皇家应无其他事情可以牵绊吧?那时,她便可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叶秋寒心想。 今夜又是特殊的一夜,路炎依旧撑着脑袋准备就此过夜,丝毫不冒犯六公主杨沐蓝。 叶秋寒今夜更加谨慎,她不再喝酒,不再与七公主纠缠,而是安如山。 “喂!” “喂!” “我不叫喂,我有名字。” “叶知秋,昨天……” “公主又要怪我?我说了好多遍,我并未对公主怎样?还要我怎么说?” “昨日之事,却是我误会了你!” “公主竟然会主动认错?实为难得!” “你存心想与我争吵么?我已解释与你听。” “我并非小心眼之人,公主认错,那我便原谅你!” “本公主有事要告诉你!” “说!” “虽然你是驸马,但无我允许,不许擅自去到公主府,不许插手我的事情,不许……” 杨沐菀说的那般清楚,叶知秋怎会不知其用意?那正好省得她多做解释! “公主,不必再说下去,这些我都明白,不就是你我互不相干对方私生活么!如此甚好!” “你~出去!” 杨沐菀确有此想法,她成亲了还是她,什么都没有改变!但每每看到叶知秋不在乎反而感激她决定时,心里就是难以平复。 “那臣下告退!” 叶秋寒想也不想离开了房 分卷阅读34 间,她才不愿在这里受气,想她两世为人都是千金小姐,公主有什么了不起?不都是女人嘛! 外面寒气逼人,叶秋寒搓了搓手掌,裹得更紧,忍着寒冷到前院巡视一遍,最后找了间书房过夜。 “驸马,是要去哪里?” “公主,我去梳洗一番!” 路炎伸了伸腰,这种睡眠状态太不好,再继续下去自己很可能会病倒。他一醒来,便对上一对淡然无物的眸子,他好不自在,起身就要走。 “他们过会就来,不必出去。” “呵~如此甚好!” 路炎故作干笑,他根本不想留在这里,罢了,清理好再走也不迟。今天十七,是与夜约定的日子,也不知他那里怎样,到了收获的季节吧! 路炎用完早膳,便匆匆与杨沐蓝道别,却被她叫住。 “驸马,今日可否陪我去个地方?” 杨沐蓝总感觉有人监视他们,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她要出府办件事。 “这~” “此事与驸马亦有关系!” “何时出发?去哪?” “现在!到了便知。” “好。” 迁闺日一过,叶秋寒迫不及待地去找夏山,未到府前,一幕和谐的画面深深刺痛了她双眼,更刺痛了她的心。 一位超凡脱俗的女子高挽发髻,俨然美少,妇的形象。夏山与她亲密无间,在外人眼中两人何其恩爱!想必她就是六公主,就是夏山娶的女子吧!如此绝色摆在眼前,哪里会有人经得起诱惑,他也不例外?这不知是问别人,还是问自己。答案不是已经很明了么?外面再怎么冷,也不及内心的寒,心灰意冷地逼自己离开那个地方!她以为她留下来,与他常在一起,就能守住他的心,没想到啊,没想到他竟然同世间男子一般粗鄙不堪,她的颜真的已经不存在了么? 路炎为杨沐蓝掀开帘子时,心莫名有些不好受,他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如此?深深吐出口气,才释放下内心的不安。 一行人来到一片荒芜人烟的树林,冬季的树木显得毫无生机,像极了夕阳落幕的老人,无力地依靠那半点阳光延缓生命。乌鸦似乎一点不体恤枯树的无奈,依旧在它那孱弱的臂膀上动情地歌唱。 路炎并不知道他们来这里有什么用意,四处无人,究竟是为了什么而来? “此处,是我娘的墓地,每年的这个时间我都会过来。” 路炎不禁好奇,她娘竟然埋在这种荒山野岭,皇帝的妃子不是应该葬在皇家陵园么?她不称呼母妃,而是民间最温情的称呼。或许,她母妃是个不受宠的妃子吧,也难怪造就了她这种性格。好吧,她作为名义上的女婿,本就应该来拜拜。 只见杨沐蓝接过丫鬟手中的提盒以及琴,两人来到墓碑前,墓碑清扫得很干净,一尘不染,看来经常有人给它清理,完全与周边环境格格不入。杨沐蓝一如既往的表情,根本看不出丝毫变化,但是路炎透过眼睛,看懂了一丝丝伤痛与恨的火苗。 “你知道为何叫你来么?本来我并不打算与你一道,只是……” “我旁边有人……” 幸好两人离人群有一定距离,他们说什么别人基本听不见。 “公主是指,隔墙有耳?” “府内不便说。” “难道是皇上的眼线?” “不甚清楚,如果不把那人找出来,日后会很难过!” “公主说的是,恐怕不只一人,看来我们得先判断都是哪边的人。那么,此事交我处理吧,我会妥善处置。” 那些眼线不只是六公主的麻烦,更是路炎的麻烦,以后自己行事还得小心再小心。 杨沐蓝点头,再无更多话语。只是站在墓碑旁边默哀,现在自己的心已平静如水,仇恨早已随时光的流逝,而渐渐抹平。她坐于碑前,抚上琴弦,流觞曲水之音,不绝于耳。 路炎脑中似乎有些碎片层层连接:那是一片黑暗,只有他一个人,不,应该是她,那他究竟是他,还是她。叶秋寒,为什么她还要出现在自己脑海里?头疼得不行,他还要坚持下去,他要弄清楚,可是什么都没有了,他身上血迹斑斑,好像有人抱着他,却模糊了视线,模糊了记忆。再不停下来,他便要走火入魔,曲子终了,他大汗淋漓,脸色泛青。 “你没事吧?” “没有,回去吧!” “嗯!” 回到城内,路炎并没回府,而是直奔夜那里。那是一个隐秘之地,隐于山林之地,真不知道夜叔叔怎么找到这种地方。 “小主子,我已收纳许多人,不过全是道上之人,小主子可要前去看看?” “我去看看。” 尚未到院内,两人便听到争吵不休,更是有人扭打成一团。 “你们这是做什么?” 夜只一声,那些人才停下来。 “怎么回事?” “他先动的手!” “让你骂老子,你算老几?还不配给老子提鞋!” “你再说说试试看?” “停手!” 路炎摇着头,这些简直是乌合之众,哪里能团结得起来?当真头疼,不知道为什么,路炎总有一种别于众人的自信。或许,他内心已经有了他的计划,才能够如此自信!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五一啦,特意送上这么一章,这个月才写了三章… 第25章 多事之秋 众人齐齐投向“大师傅”夜身边的文弱书生身上,纷纷猜测书生的身份,又是一阵骚动。 “各位,请静一静,我乃各位的二师傅。” 此言一出,众人笑得前仰后翻,在他们眼里,路炎大言不惭。一弱势书生,乳臭未干的臭小子,哪能当他们师傅? “公子?” 夜不明就里,小主子明明是来探查这些人的能耐,怎么如今要当起他们的师傅来?未免太让人猜不透吧!每次,这位主子都会做出让人出乎意料的举动,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事情。 “诸位不信?” “这样,你们大可前来一试。既无人,那就造事的两位出来吧!” 众人抱着胳膊,你看我我看你,仍无一人愿意前去挑战。为立威,才挑两造事者出列。 两人一前一后夹击路炎,一人拳快,一人腿健,路炎不知道哪里想出来的招式,硬是把他们的招式拆得无招可出。他不知道自己用的是散打,整合了中华武术各大派系的拳法, 分卷阅读35 腿法,非常适合近身战。既不乏刚劲,亦不缺柔和。 “此前我征得大师傅同意,能败我者可升为师傅,给予钱粮布帛,诸位有谁来试?” 他们被招揽进门,无非为了生计,如今还有钱帛赏赐,谁都不愿意错过机会。路炎说完,下面的人跃跃欲试,可惜都败在他怪异的招数下,皆不敢小瞧他。 “在下黄伯恺,愿一试!能否对以竹木?” 一身材健硕的男子,抱拳以对。他观察良久,似乎看出来一点破绽。只要不是近身搏击,就有胜算,这才提出要用武器会他。 路炎上下打量此人,没想到他眼力如此了得,不错!可是他小看他,不仅近身战他很擅长,其他也是他的强项,只是他记不得罢了。既然别人提出来,那么只好一试火力。 为不伤和气,二人各取树枝,以此为剑。路炎剑击更加诡异,灵活而敏捷,黄伯恺应显是有些吃力,但并未弃剑,而是改变战术,以退为进,步步为营。 路炎心道,这家伙甚是难缠,索性故意不敌,倘若还不上钩,那自己还是输给他吧。黄伯恺见此机会,并未直面攻击,依旧稳健稳打。莫非他窥破路炎的招数?好个洞察敏锐之人!可以为师矣! 路炎故卖个破绽给,黄伯恺才得以剑近身,抵在他胸前。 “黄伯恺赢我,即日起,为各位三师傅,此后若有人能超他,皆可取而代之!还有一事,我观诸位之力,训练时日那么久,为何如同一盘散沙?还为小事吵吵囔囔,长此以往,如何光大我洪门门楣?我不想再看见类似事情发生,下次再犯,逐出洪门!” 路炎亲自布置训练场,现代化魔鬼训练方式令众人叹为观止: 寅时早起,小腿负重10斤长跑10公里。早餐过后,站桩一小时,以后每天加时。还设立沙包,木人桩等等供门人练敏捷度。稍有眼力之人,都能看出两位师傅孰重孰轻,他们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位二师傅。 “夜叔叔,洪门发展还得靠您。只是我有一人需要保护,不知您可有人选?” “想必那人对小主子很重要吧?人选有倒是有,只是被您挑为三师傅了!” “那我再想想其他办法。” “小主子,还得与您汇报我门的现状,此前得管家大力支援,洪门才得以开办。如今洪门一无钱财收入,二来门人每日花销有增无减,如此经营,恐怕洪门迟早办不下去!” “我门大可自力更生,此外,周边可有欺压百姓之帮?” “你的意思是,黑吃黑?” “正是!” “那夜知道如何做了!” 路炎一路思索,如果洪门可以光明正大,那该多好。柳州军队万不得已才能用上,看来父王的牢狱之祸尚远!自己入朝这么久还未见父一面,实乃不孝。 路炎走到城门外的茶寮,看到一名男子呈大字形躺在道路旁,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昏倒了。但从他口中呼出的雾气证明他尚在人间。男子眉浓髯须,穿着朴素,手里抱着一坛空酒壶。他腰间配着的一把刀,半点不普通,反而霸道嚣张。 路炎正好走累了,天寒地冷,到茶寮内要了一壶茶水暖暖身子。对躺在大路上的那位仁兄佩服得五体投地,他的皮该有多厚! “那个酒鬼是不是冻死了?” “你居然连他都不知道?” “他是谁,我真不知晓。” “他是刀客翼雍!” “他是翼雍?怎落得如此田地?” “我只知翼雍因脾气怪异,极好饮酒,空有一身本事却无处用。” 路炎旁边的两人轻声细语交谈,他还是能够听得清楚。那个人看起来很有实力,如能与之结交,或许日后还可用。 “老板,给我来一壶酒!” “来咯,客官,您要的酒。” 路炎拿着酒葫芦,来到翼雍身边。翼雍闻香而起。一把夺过酒葫芦,路炎摇首轻笑,好一个嗜酒如命之人! “痛快!我翼雍,从不亏欠别人,小兄弟,你想我为你办事!除杀人放火之外。” “在下只是想与你结交。” “那便罢了,翼雍独来独往惯了,欠你之情来日再还!告辞!” “侠士……” 路炎在后方喊了许多声,他仍未停止醉步,路炎只好作罢回城。 “请到府内通传一声,夏永邦前来拜会叶驸马!” “大人稍等!” 路炎总觉得不安,不知道是不是知秋出了事情。 “大人请回吧,驸马不在府内。” “那你可知她何时回府?” “这,小人不知。” “那我改日造访!” 叶秋寒奋笔疾书,她故意不见路炎,她不想见他,让自己好好静静。可是她真能释怀吗?不,一张张纸“惨遭蹂,躏”。 “驸马爷,皇上宣您进宫。” “接旨。” 路炎前脚刚进府,宫里就来人,不是说放他一月的假吗?皇家事情真多! “父皇召永邦前来,不知是?” “四皇子是皇后之子,如今劣性未驯,需你好生开导。朕过几日便要到三清观修关,由大皇子杨沐英监国。” “父皇?” “无论出什么事,你好生照看四皇子。记住,他是嗣子,而你,是他的侍读!” “儿臣遵旨!” 皇帝这番话让路炎摸不着头脑。按理来说大皇子监国,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皇帝已经将大皇子作为自己的继承人。可是,另一方面,又说皇四子是嫡传,这真是让他好费劲。皇帝到底是想传位大皇子,还是四皇子?他看不懂。 次日朝堂之上,边关战事稍微缓和,大皇子准备回归朝廷。锦州知州上报雪灾,牛马死,江河俱冻,百姓缺衣少食,饿殍遍野。皇帝并未上朝,大臣们只得到其寝宫奏明灾祸一事。 “不知列位对此有何看法?阁老,你说!” “臣以为可派人赈灾!” “那谁为赈灾官前往灾区合适?” “陛下,臣以为四驸马郝炎雷可担此任。” “陛下臣力荐户部侍郎崔玉鹏,一来,户部本该负责赈灾事宜,二来,崔大人负责此等大事数年,经验丰富。” 王崇义不甘示弱,两大对头“对抗”无时无刻不在。开玩笑嘛,要是推到自己身上,还要自己筹钱,国家财政早就一空,这是大麻烦,谁也不愿意惹自己一身骚。 本来在科考一事之后,黄阁老向皇帝告老还乡,但皇帝不允 分卷阅读36 许。这或许也是皇帝权术,不能让任何一方压倒另一方,而最好二者能势均力敌。否则朝堂之上无人匹敌,一个国家的命运大致快到了头。 “黄阁老,本相觉得崔玉鹏适合。” “本阁以郝炎雷为荐。” “二位大人平日力挺自己的人,如今有灾祸却往对方推,朕没说错吧!” “陛下~臣有罪。” “此事你二人再议,不要再来扰朕清修!” “臣遵旨!” 二人这才退出,商量之下,最终决定在朝廷发告,征臣子为赈灾使,到锦州赈灾。 告示公布没多久,就有一人自告奋勇。一栈茶的功夫还没过,两位大人甚是好奇,究竟是谁揭了此告。 作者有话要说: 谁揭了榜呢? 第26章 募集善款 “陛下,奴才听说七驸马叶知秋自愿接诰,为锦州赈灾使。” “什么?宣他进宫!” “诺!” 严为贵一知道消息,便告知皇帝。皇帝本以为不是宰相就是阁老两边负责,没想到叶知秋掺和进来。这么一个烫手山芋,他瞎捣什么乱?他这旨一接,自己或许还得操心。 “儿臣参见父皇!” “朕听闻你即日要启程前往锦州赈灾?” “是,儿臣是为百姓才揭诰,亦是为皇室争光。” “呵~你这是为皇族增加负担!” “父皇何出此言?” “既然你已揭榜,你负责筹备赈灾物资,不能让众臣子笑话我大梁皇室。” 叶秋寒等待皇帝回答她的问题,皇帝久久无言,静的让她有些害怕。半晌,才说出那句话。 “是。” 叶秋寒这才明白赈灾使不是那么好当的,皇帝不给拨款,还要自己筹资。她想这应该不难吧?只要鼓励大臣、富商百姓捐款捐物,赈灾一事应该不难。 然而,她忽略了梁朝现状,奸臣当道,百姓饱受剥削,自顾不暇,哪里还有多余物资?富商多半为奸商,与贪官狼狈为奸,只顾自身利益,对于家国一毛不拔。想指望他们,白日做梦! 路炎得知此事,为她着急,她怎的如此糊涂?首先救济钱粮无处来,其次如果去锦州赈灾,会有许多变数,万一出现灾祸或者百姓动乱,很可能会波及性命。 路炎想见叶秋寒,却总被她的一些借口打发。无奈之下,只好闯入叶府。 “知秋,你不知锦州之事错综复杂么?” “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与你有何干系?是我自愿而为!” “你是在生气?” “我有什么气可生?” “你怨我没去救你?” “夏兄想多了,我只是想为百姓做些事情!如果你只是来说这些,我看没有必要。请回吧!” “既已如此,我可以助你筹资。” “多谢夏兄好意,我已有人相助。” “如果有需要我帮忙之处,尽管来找我。” 叶秋寒怒气未消,她不是没打听过路炎的情况,来人只报他与六公主恩爱有加,又说他们之前就相识。听到这些,她能不气么? 叶秋寒想,如今只能找爹爹帮忙。自叶秋寒女扮男装进京赶考,叶府对外传叶秋寒死于痘疮,至此世间再无永州第一美女叶秋寒一人。叶老爷遣散所有下人,举家迁移,无人知晓他究竟去了哪里。叶府的生意一夜之间,也如同人间蒸发般消失。外人相传是鬼魂索命,害了叶小姐,又害了叶老爷。众说纷纭。 “请去通传一声,太中大夫夏永邦求见菀晴公主。” “大人请进!” 路炎思索片刻,有了一计,让皇帝宠女发起此次募资。她不怕得罪任何人,朝中皇子大臣畏她三分,如若能说服她,那物资一事便可迎刃而解。 “下官,太中大夫,叩~” “行了,夏大人,不必多礼,本公主最烦这些礼节。” “公主真性情!” “找我什么事?通常都是我去找人,你可倒好,自动找上门来!” “公主,下官有一事求公主帮忙!” “还有什么事能难倒夏大人?与本公主有关吗?好玩吗?” “此事百益而无一害,关乎公主,也极为有趣!” “哦?你说来听听!” 路炎抛出一系列答案,杨沐菀停下抖晃的姿势。显然,路炎的回答引起了她的兴趣。 “公主可知锦州雪灾?” “知道,那又怎样?” “七驸马叶知秋成为赈灾使!” “他?赈灾?锦州?” 杨沐菀眼珠转动,起初有些不悦,后来转忧为喜,似在遐想,又似在沉思。她面部表情丰富变幻,尽在路炎眼中,或许她想到什么开心的事情,才会这样。 “叶知秋贵为公主驸马,如今为赈灾使却遇到阻碍。” “他怎么不告诉我?哼!” 杨沐菀哼哼唧唧,小声抱怨道。 “公主刚刚说了什么?” “没什么。本公主说他遇到什么阻碍?” “赈灾物资难以筹备。关系公主盛名,以及我大梁皇室。” “噢?” “首先,驸马为公主夫婿,如若这等事情做不好,别人会如何看待驸马?如何看待公主?如何看待我大梁?父皇不必说,会为此事忧心忡忡!” “有这么严重?” “更有甚者!” “赈灾不是很简单么?” “公主,赈灾容易,赈灾物资筹集难!凭知秋一人之力,恐难将此事挑起!” “那我能做些什么?” 杨沐菀思虑再三,这是为国做好事,也是为自己杨家做好事,可行!故而她决定听听路炎的计划。 这事看似叶知秋负责,如果没有做好,不是让自己丢脸么?何况那家伙一向不买她的账,这次就帮帮他,让他欠自己的情,看他以后还敢那么对自己! “公主,您可以到各位大人府上走一圈,将他们赈灾捐助记录下来。首先,您作为公主,是为父皇解忧,您更有话语权;其次嘛~公主在朝中极为有地位,所以您是最合适的人选!” 其次,应该是公主“威名”远播,谁人不知?谁人敢惹?这点,路炎有几个脑袋,也不敢说出来。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此物便是记录簿,我夏永邦,作为太中大夫,捐半年俸禄50两,以及半年俸料140石。等公主见差不多募 分卷阅读37 集完毕,再写上我所捐助。” 他作为六驸马,与七公主同去于理不合,故而只能去说服叶知秋,最好的人选是公主,他,只能默默助她。 “此事还需劳烦公主与知秋说,千万莫提是下官献计。” “你跟他关系不是很好么?” “下官与她有些误会,我怕她不接受我的计策。” “夏大人的话,本公主记得了,放心吧。” “多谢公主!” 路炎走后不久,杨沐菀立刻到驸马府找叶知秋。那时叶知秋正持笔书写,聚精会神的模样,身上散发的书卷气,竟然让杨沐菀看得入迷。久久让她不能移去目光,直到一只白鸽从窗外飞来,才打破二人的“沉迷”。 “公主?你怎么来了?” “噢,呵呵,本公主刚来,看到驸马如此用功,不忍打搅。你这里怎么会有鸽子?看起来很乖顺。” 叶知秋一把抓过来,背于身后,反手取出飞鸽脚上纸条,藏于袖内。故作镇定。 “估计是迷路的鸽子,才飞来的。公主喜欢的话,呐,送给你。” “多谢驸马!” 杨沐菀接过白鸽,心中欢喜,宠溺地抚摸白鸽通体。 “不知公主驾到,有何贵干?” “这是驸马府,也算是本公主行宫,不能来吗?” 杨沐菀刚开心不久,就被叶知秋的话气的不行。 “当然可以,随时欢迎。” 似乎嗅到公主的火药味,叶秋寒这次很是识趣。 “我有件事跟你说。” “在下洗耳恭听。” “听说你要去锦州赈灾,赈灾物资难筹措,所以我来告诉你一计,而且需要我们互相配合。” “公主?” “怎么,不信?” “不,在下相信公主的能力。只是公主为什么这么做?” “哈,我是七公主,要是你连这等小事都做不好,传出去丢了我的脸面,更丢了大梁的脸面。” “那公主先说说。” “找大臣筹备。至于怎么做,我们一起去。” “咦?” 叶知秋很是怀疑地皱着眉,她去找了不少大臣,捐款捐物筹不了多少。 “不信我?” “你跟我一走便知!” 看到杨沐菀如此坚定的表情,叶知秋决定还是去看看,也少不了这一时半会。何况刚才的白鸽报信,爹爹应该已经有援助之法吧。为他的安全起见,能不用就不用。 “李大人,你作为京兆尹,不捐些财物,说不过去!” “公主,驸马,下官实在是没钱啊,为官数十载还是一贫如洗,两袖清风。” “是吗?我夫婿为官不过半载,就捐出那么多,李大人不想表示表示吗?” “那,既然公主说了,那下官捐出100两。” 公主咬牙切齿,京兆尹想逃都难。 “嗯?100两?” 杨沐菀故意转换口气,吓得京兆尹不得不继续加价。最终捐赠1000两,加粮500石,绢100匹。好家伙,京兆尹油水很大嘛,随便都那么多钱粮,难怪皇帝国库空虚,敢情是进入贪官污吏的口袋里。 两人继续走访下一个“钱”官,说某某官吏捐了多少,他们下不来台,又迫于公主淫,威,才勉强答应。一天的时间,她们把大大小小的“贪官”走遍,收获颇丰,足够救助锦州百姓。 叶知秋不得不佩服杨沐菀的权威,她在一旁只负责收账,手臂酸痛不少,可想而知公主能耐该有多大。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有点枯燥,再过两章不会这么平静了。该是波澜起伏的情形。 第27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叶秋寒只想早些离开曌城,离开他。说不定,这次赈灾后,她将不再回来这个伤心地。她的信念早被一幕幕的温情刺伤,对于负心薄幸的男人,还有什么值得留恋。 筹备近两天,叶秋寒才带着赈灾物资前往锦州,不愿多做一日停歇。队伍里多了几个“不速之客”,此行必然有趣的紧。 路炎望着她的离开,纵使百般不舍,百般眷恋又能怎样?他,始终不能负了素素!他无从选择,她对他来说,应该只是一个过客吧! 大皇子回朝,皇帝亲自相迎,臣子自然不必说。大皇子采取息事宁人的措施,与西羌议和,携同羌族使节共同抵京。 “西羌使节都羊参见大梁天子!” “见我大梁天子,因何不跪啊?” 黄阁老见使节久久不跪,才发此言。 “都羊只跪父母,只跪,我王!” 使节不卑不亢,字字铿锵。 “大胆,你不过一个小小的使臣,敢在我大梁朝堂放肆!大不敬,当五马分尸!” “都羊自有原则,即便尸骨无存,仍不能移我意志。望大梁天子体谅都羊!” “你……” “黄阁,都使节作为我朝上宾,当尊其志。” “是,陛下!” “前些日子,大梁与贵国发生误会,这才派皇儿与贵国议和,也是为两国百姓民生着想。” “都羊此次随大皇子前来,正是为议和条件一事。既然陛下提及,那都羊把我王旨意提出来。给予我国黄金五十万两,绢十万匹,粮十万石。” “都使节,此要求未免太无礼!” “陛下,万万不可答应,我大梁还怕那小国不成?” “大梁天子,都羊只负责传达我王旨意,您可以考虑。” 都羊瞥了眼群臣,仗着羌族实力强以及梁朝求和意识,脸上写满了鄙视与傲慢。 “都使节,你远道而来我国,暂且到我朝四方馆歇着,过几日给你回复。” “都羊告退。” “众臣如何看待此事?” “陛下,老臣以为我大梁地大物博,还怕他一个小小的外族?窃以为不该答应他那无礼要求。” “陛下,臣认为国家正当多事之日。前段锦州冰灾,已倾国力。西羌兵强马壮,有目共睹,倘不答应,他势必再犯,国家之祸。” “王大人,一味的忍让,西羌会轻易放弃吗?他西羌虎狼之心,众所周知,难道只会满足财物粮帛吗?” “如果能战,我大梁早已与之抗衡,还用等到现在?” 黄阁与王崇义双方执不同观念,前者主战,后者主和,很是让决策者伤脑筋! 在他们争吵之际,皇帝突然起 分卷阅读38 身离开了大殿,众臣终于停下争吵,面面相觑。皇上就这么走了,是个什么意思? “诸位大人,陛下龙体欠安,散朝吧!” 宫人来报,四皇子在青楼流连忘返,甚至为一妓,女,与人发生争执,杀了对方。直教皇帝恨铁不成钢,才移驾到凤来宫,皇后宫殿。 “皇上,为何怒气冲冲?” “还不是你的好儿子,一而再再而三抹黑皇家脸面,他不要脸,朕还要不要杨家这张皮?看朕今日不好好教训他!” “去,把四皇子给朕叫来!” “诺!” 皇后看着盛怒的皇帝,内心为儿子担心,陛下从未对芳儿发那么大的火。 “父皇,您找我?” “你还知道,我是你父皇?” “母后?” 杨沐芳望向他的母后,完全不知自己什么事又惹到他那父皇了。 “孽子,还不快向你父皇认错!” “我没有犯错,谈何认错?” “跪下!” “哦!” “陛下,你看孩子自己认错,就饶了他吧!” “饶了他?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他杀的是相国幼子,朕今日饶不了他!” “父皇,您说的那事?是他自己不小心摔下楼,半死不活的,跟我没关系,我可以起来了吧?” “闭嘴!” “你犯下弥天大错,死不悔改。即日起,你杨沐芳不再是皇子,贬为庶民!” “陛下,求陛下开恩,芳儿他绝非有心,臣妾定当好生教育他,不再让他惹是生非。陛下,请收回成命!如果非要贬他,臣妾愿同为庶民!” “朕意已决,你愿与他同为百姓,就随你!” 王崇义听到幼子身亡,怒啊,可对方是皇子,倘若换了别人,他早就将人举家移平。皇帝派人来吊唁,罚了该罚之人,连皇后也遭连累,他还能怎么办?只得像吞了苍蝇一样,咽下去。 几日之后,羌使仍未得到梁朝回复,再也坐不住,直奔皇宫,逼得皇帝临朝。 “大梁天子,外臣请求何时承诺?总该给都羊信吧?” “都使节稍安勿躁,朕正与群臣商议。请使节再等几日。” “都羊最多能等三日,不论结果如何,三日过后,都羊都将返国。” “列位商议这么些日子,还未有结果么?” 众臣没有任何商议结果,最后皇帝摇头叹了口气。 “为贵,你宣读朕的旨意。” “是。皇帝诰,众臣拜:即日朕前往三清观修仙,由大皇子杨沐英监国,国之大要悉与之。” 皇帝的意思很明显,他甩手留给儿子,自己乐得清闲。他没有选择他们俩任何一个人的建议,在这个最不合时宜的时候,却公布一条诰命,把朝廷大小事都给大皇子打理。是不是意味着,他要立大皇子为储君。这一决定,震惊朝野,有人窃笑,有人苦闷。窃笑之人,无非是拥戴长派之人;苦闷之人,莫过于日前开罪皇子之人。 杨沐英听到这个消息,并未消除对皇帝的一丝恨意,毕竟是他把自己的蓝儿许给别人。现在是要拿这江山来换么?也好,等自己掌握全局,江山是他的,人他迟早要抢回来。 “大皇子,陛下这道旨意显是要立您,您可得把使节一事安排妥当,陛下才能放心。” “我知道。我打算答应他的要求,西羌军力强盛,目前我朝万万抗衡不起,这些你与我一同见证过,应该知道。” “黄大人一直主战,恐怕……” “王大人不是主和么?只要有他的支持,怕什么?何况倘若我能拿出那么多财产,黄老头到时候不是该无话可说了吗!” “殿下说的是,现在关键之处,是如何筹得钱财。早前七驸马叶知秋已经从各位大人身上扒过一重皮了,现在要想从他们身上下手,只怕不太可能。” “没想到叶知秋此人倒是聪明,如能为我所用,再好不过,而且他背后还有七妹。他们身上没有,百姓身上没有吗?” “微臣一时半会,想不出这样的法子!微臣猜想,宰相大人或许会有办法!” 杨沐英亲自到宰相府中讨方法,遍府白绫横跨,全府皆沉浸于哀痛之中。 “相国,请节哀,令公子在天有灵,也不希望您这样!” “多谢殿下,可臣,心,痛啊!” “相国欲为公子报仇么?” “殿下?此话切莫到别人耳中!” “他虽然是我四弟,可杀人就得偿命,即使不舍得,但绝不可姑息。如我在朝,势必大义灭亲,以慰死者灵!” 王崇义知道杨沐英的意思,如果他当权,他会为他做主。他也清楚明白,杨沐英无非是笼络自己;另一方面,减少皇位可能继承人,对他自己也是件好事。 “哎……” “殿下因何叹气?” “相国处于悲痛之中,本不该叨扰,可是……” “是西羌使节一事么?” “真是什么事都逃不过相国法眼!” “臣确有一法,如今我朝诸多职位空缺,据臣所知,许多商贾愿为一职倾财力。” “妙哉!相国不愧是相国,我知道如何做了!令公子一事,我必定会给相国一个满意的答案!” 杨沐英在朝内卖官鬻爵,短短几日,便筹得钱财,除了献给西羌的部分,还有数余。皇帝对这个结果似乎很满意,于是离开皇宫,前往修道。 杨沐英心想,如今自己虽掌国事,但自己还不是皇帝。如果军队也能尽握手中,那皇帝之位便不再易人,自己大可把老头尊为太上皇。可惜老头子没有把兵权给自己,自己有的只是一个虚位。所以他要想办法,得到兵权。 今大梁,九州有兵,尤其是柳州,徐州,凉州,宁州四州兵力强盛。凉州兵力多半用来戍边,抵抗西羌,兵符在皇帝手里。徐州,宁州兵力稍弱于柳州,徐、宁二王已死,只剩一王路远山尚被软禁。杨沐英心想,老头子那套十大酷刑对路远山或许不管用。如果能私下拿到其兵权,自己实力会更强盛。 “孤遵皇旨掌管国事,如今锦州持续降灾,孤心堪忧。孤知太中大夫夏永邦颇有才干,现命其为锦州刺使,统灾后要事。” 锦州之前本是一个下州,经雪灾一难,下下州都极有可能。户口数低于三万,锦州刺使职级是从四品,虽不低于太中大夫一职,但灾后重建任重道远,搞不好,可能会丢命。只因为路炎娶了六公主,杨沐英才把他 分卷阅读39 调离京城,去做最最苦逼的事情。如果他不能治理好锦州,那么他就等死吧。杨沐英不愿意加个莫须有的罪名害他的命,只想渐渐折磨他。如此明褒实贬之举,堪称高招。 此外,他娶了自己心爱的女子,那么自己便以彼之道还之彼身。他要让他亲眼看到被别人娶走心爱之人,是何感受。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地说,这章这么晚才发,以后会尽量早点发。无辜的素素,要承担那么多的苦难,我心是不是好狠咩?但是如果没有这种情节,那就不是那么跌宕起伏了。 第28章 突如其来 杨沐英传信给皇帝,说夏白素知书达理,欲娶其为侧妃。虽然正妃无人,但以夏白素的身份,是断不能为正室,故只能作侧室。皇帝悦然答应,他的事情让他自己做主。 “蓝儿,许久不见!” “大皇子到访,有失远迎!” “夏大人受命为锦州刺使,想必条件艰辛,我怕你受苦。” “殿下不必说下去。他是我夫君,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他去哪,我便去哪!” “可是,你爱他吗?” “他对我很好。” “可以留在曌城吗?” “殿下,时候不早了,我还得收拾收拾去驸马府,请回吧!” 杨沐蓝下了逐客令,显然她不想再谈下去。 杨沐英心中异常不平静,杀心突起,又不好发作。坐上轿子,前往他的府宅。 “夏白素请殿下下令,允下官与夏大人同往锦州,现下那边正缺医官,下官可尽绵薄之力。” “夏佐令走了,皇宫怎么办?何况,夏大人不日会有喜事一桩!” “下官怎的不知有喜事?” “哈哈~” 杨沐英的笑声,令夏白素头皮发麻,她有个不好的预感,这件事肯定不会是她的喜事。 “素素姑娘医德颇高,温良恭俭。孤钟情你已有时日,想迎娶你为妃,过几日公布天下!” “请殿下收回成命。” “素素不要推脱孤的好意,孤已向父皇请旨,他亲允此事。” “殿下,请恕下官不能答应。” 夏白素一听到这个消息,说什么都不答应。她果然没猜错,这是件大坏事。 “由不得你,你不答应也得答应。” 杨沐英终于露出狠辣的一面,眼神充满愤怒与痛恨,直把夏白素逼到墙角。 “那殿下得到的也只会是一具尸体!” “即使是尸体,孤亦乐意!” “那下官只好一死了之。” 面对这样非常态之人,夏白素只剩绝望。他并非喜欢自己,而是一种病态心理,或许是为了复仇,或许是为了证明什么。 “慢着,如果你死,我会慢慢折磨夏永邦,让他生不如死,孤劝你不要早下定论,好好考虑考虑。” “下官,答应。” “很好,孤从不强迫别人,是你心甘情愿。好了,回去吧。” 皇帝和大皇子不愧为一对亲父子,皇帝以夏白素要挟路炎,大皇子却以路炎逼迫夏白素就范。皇权,如果至高无上,但需要付出代价,涉及之处万千复杂。 “驸马呢?” “回禀公主,驸马爷出去有时,尚未回府。不然奴才去寻寻。” “不必了,我在此候着他便是。” 管家私下派人去找路炎,毕竟公主驾到,不能让主子干等着。 “这么晚,素素没道理不回来啊!” 路炎在夏白素门口徘徊,天空飘着雪花,打落在地上,发出簌簌之音。寒风凛冽,路炎不禁打了个激灵,双手交叉入怀。 路上行人俨然不多,听到轻微脚步声,知道是素素,他迎上前去。 “素素,冷吗?” 夏白素低眉摇首。 路炎明显感觉到她的颤抖,二话不说脱下外衣,为她披上。 “明日我启程前往锦州,你收拾包袱,与我同行。” “大哥,我想了想还是不去罢,素素在曌城,有些事未了。” “我们不是说好了么?难道你有事情瞒着我?” “不,不,没有。大哥,你先去锦州,过些日子,我把这边事情了去,就去与你汇合。” “什么事未了?我可以帮忙吗?” “只有我自己才行,大哥,明日我就不送你了,我得赶快完成手头之事。” “那好吧。我在锦州等你,一定要来。而且,我不会令你等太久,等时机成熟,我会娶你!” “嗯,嗯!” 夏白素双眼含泪,为了他不受皇子迫害,她逼不得已。如果告诉他,肯定会受牵连。她可以等,可是皇家人能等吗?此生注定与君无缘! “你怎么哭了?” 路炎只见她泪痕湿,亲为她拭去眼角噙的泪水。 “我要与大哥分开一段时日,心有不舍。” “我们迟早会见面的,那我先回去,我在锦州等你来。” “嗯。” 路炎没走几步,夏白素小跑上前,双手环上他的身子,头倚靠在他那并不很强壮的背上。就让他的气息,最后一次让自己拥有,足矣! “怎么了?素素?” “大哥,你让我抱一会。” 许久,她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今日一别,不知日后能否相见,只能缘尽于此。 “驸马爷,您可回来了,治义到处找您都找不到。” “怎么?” “公主来府上了。我已经把该收拾的都整理完毕,只待明日启程。” “好,辛苦了,治义。” 路炎听到这个消息,怎么都想不通。现在皇帝不在,他们只是假夫妻,该清理的人他都差不多肃清。她不是应该趁早离开的吗? “公主,久等了!永邦觉得公主如今应是自由了吧?” “你很奇怪为什么我要来?” “是!” “我未曾去过锦州,想前去看看。” 杨沐英回朝,如果自己躲起来,他必定会到处打听自己行踪,倒不如光明正大。如果不是躲避杨沐英,如果不是担心他会伤害无辜的人,她或许已经离开。从他最后的眼神中,她似乎看到了一些可怕的东西。 “这……” 路炎心里觉得别扭的很,带她去锦州,和她共处不太好吧? “待时机成熟,我自会离去!” “那便依公主所言。”  分卷阅读40 翌日清晨,路炎带上一行人上路。更留下一些心腹守卫两个人,一个是他父王,一个是夏白素。有任何风吹草动,他能第一时间做决策。 行至日中,后方有人赶上部队,截住道路,一队人马就此停下。 “大人,有人拦路。” “我前去看看。” “是你?” “属下有事要报。” “你说。” “收到消息,大皇子准备娶夏姑娘,过几日发出诰函,公布天下。” “什么?” 路炎再也不淡定了,他昨夜就感觉素素不对劲。她有什么重要的事要留在曌城?他敢肯定,素素是受人威胁,而那个人就是杨沐英。 “治义,你们且行进,记住一定保护好公主!” “是!” 路炎迅速跨上马背,朝着反方向策马扬鞭而去。 汀然在马车内,素手撩开车帘,见路炎神色匆匆而逝,心中猜测莫不是出了什么大事?自己有些担心,但担心又怎样?还是等他回来再说吧。 路炎两人骑马进城,速度之快,几要腾云驾雾,一日千里,险些伤及百姓。 在夏白素住宅未得其人,进宫去太医院,医官称她快要成为皇妃,哪里能放下身份坐诊院内? 无奈之下,他只好去找杨沐英,这个不曾见过几面的人,对他没有半点好感,反而自己读懂了他那带有恨意的眼神,也只能说是直觉。他百思不得其解,他好像没有与其接触,何谈得罪他? “夏大人不是已经出发前往锦州么?怎么?中途折返?你可知地方官未经通传,贸然进宫,犯了何等大错?” 虽说路炎是驸马,但“妹夫”二字,杨沐英绝对喊不出来。反倒是一把欲要饮血之剑,直楞楞刺进他的心脏,时刻提醒他蓝儿已经嫁给眼前这个人了。 “下官有一事请殿下示意。” “嗯?” “殿下可知夏白素夏佐令人在何处?” “哈哈~夏大人,你这话说的!她自己有手有脚,孤又不能把她绑在身边,哪里会知道?” “殿下当真不知?” “不信?那皇宫内院及孤的府邸随你搜!” 杨沐英张开双臂,一副随意的模样,让路炎有想揍他的冲动。 “下官,信便是,就此告辞!” “慢着,孤一向赏罚分明,你犯下之罪,该如何处理?” “哦,或许殿下不知,陛下赐臣金牌令箭,可随时出入皇宫。” 其实路炎这次行为,确实相对反常,一旦利益触及亲近之人,他就不觉乱了。 两人看谁都不顺眼,那路炎没必要对他示好,何况他这般骄傲,满心以为这江山会是他的。他就觉得,皇帝不会轻易将天下交给他,不然之前也不会让他保护四皇子。既然在他这得不到结果,那么就去求皇帝,阻止这段婚姻。 究竟他能否得到皇帝的请求,还是一个未知数。 作者有话要说: 貌似我现在变勤快了,可能是思绪很清晰。也不晓得大家对我的文有没有什么好的建议,每次我留言都是自言自语的。哎!!! 第29章 献宝救人 “他果然知道!” 山间道观,说话之人闭眼盘膝而坐。房内炉鼎悬于半空,两小童子,小心翼翼地对着炉口轻摇蒲扇,生怕那炉火就此熄灭。炉鼎时不时迸出星点火花,气雾升华而上,让人有如临仙境之感。 严为贵正等着皇帝下文,良久也没听到他的回答。依然闭目,拂尘在手,好似佛龛里的一尊石像,纹丝不动。 “为贵,传话给英儿,不要动夏白素,但,也不能放她走!” “是!” 严为贵暗自揣摩圣意,从初始的答应到现在阻止,他有点不明白,莫非皇帝只为了试探夏白素是不是夏永邦的弱点?此刻的他,心中只有一个答案:圣心难测。虽然难懂,但是有些事情注定了,懂不懂倒也无所谓,他只关注结果。这不就能把他父子的矛盾激化么? 严为贵走后,皇帝回到厢房,不知从哪里闪进一个人影。浑身黑衣裹身,那不为人知的面孔被面具遮得严严实实,只从缝隙间露出一双神秘而冰冷的瞳孔。 “芳儿近况如何?” “属下已遣人将他们引至锦州,不多时便能与夏大人相遇。” “好,等夏永邦上任,给他秘旨,让他教导好芳儿。” “诺!” 路炎正往三清观赶来面见皇帝,却被一道圣逾堵了下来。内容大概是:好好做他的锦州刺使,锦州大权全由他去负责。至于夏白素的事情,会给他合理交代,不会委屈她嫁给别人。 这个对他来说,既是一颗定心丸,又是一把隐形刀。有了这道圣旨,夏白素可以不必嫁给杨沐英,然而她也会因此失去自由,作为皇帝要挟他的一个把柄。他给自己定了一年的时间,最多一年,他一定讨回来。 杨沐英得知皇帝的旨意,冷哼一声。他的好父皇,又一次损害他的利益。他忍,忍到自己有足够的能力。如果他能上位,那么他所承受的一切,就能逐一释放开来。 得到杨沐英放弃迎娶素素的消息,他的心算是放下了,打马追上前往锦州的部队。 “我见驸马前几日中天返回,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没什么,公主放心。” “嗯。” 汀然也不多说,如果他愿意告诉自己,肯定不会有所保留。她那样发问,在她看来仅仅只是最普通的寒暄而已。 “驸马,据下面的人来报,这里方圆百里内人迹罕至,我想熬过这段时间,应该能找到露宿之所。” “治义,吩咐下去,原地生火扎营。咱们人数不多,这样,除女眷及身体疲虚者,剩下的人,轮流值夜,我也包括在内!” “是!” 管家打心眼里敬佩这位驸马的作风与品行,从来不会因为自己是驸马而看轻下人。 路炎心中估摸一下,照这种速度前行,在道路平坦的情况下,不眠不休至少也要一天一夜。不出意外,再过三四天,知秋应该抵达锦州境内了吧,好在她的队伍一路上位遇到任何阻碍。 “公主,这几天的颠簸,想必你也累的不轻。你早点歇着,等会该我值夜,有什么事唤我一声。” “嗯~” 令汀然不可思议的是,他竟然放下身份与下人一同守卫他们安全。他不在的这几日,不知是一路疲劳的原因,还是其他。 分卷阅读41 她心中甚是不安,睡不好觉。今夜,有他看护,应该好眠吧! 在山林间,温度较之城内要低了不少,而且这里的夜总是提前降临。放眼望去,漫无边际的黑暗早已将山林包围,若不是燃着的篝火发出光明,恐怕要将万物都吞噬下去。 一种奇特的鸟叫声打破了山林原有的平静,那正是洪门内部仅有少数人知道的口令。 路炎往四处张望,无人跟踪,悄悄与之会面。 “夜叔叔,您怎么亲自过来了?” “我最近得到一宝物,能在黑夜里,散发无尽光芒。我听说,王崇义向来喜欢搜集宝物,所以才来。” “夜叔叔想借他手,救出父王?” “正是!” “可是,这看起来很危险,皇帝四处缉拿你们。” “我知道,现在杨镇业不是不在么?” “王崇义和杨沐英都不是善主,我怕你吃亏。” “其实,只要是能让自己获利的事情,王崇义都会去干,何况,王崇义,他竟然是外族。” 这一重磅消息,任谁听了都会震惊。外族人,竟然在梁朝为官,权利大不说,还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难怪他惑内笼外,包藏祸心,他是要把大梁天下搅个翻天覆地才好。 “您已经打定了主意?” “放心,我没有十足的把握,不会去冒险,我敢肯定,他会帮忙!” “那夜叔叔一定要谨慎而为,路炎不想再失去一位亲人了!” 这声音在普通人耳中,并不觉得稀奇,但是汀然却被其吸引。起床发现路炎并不在帐外守着,莫名的担心涌上心头。看到他安然无恙回来,才放松下来,她不懂她什么时候对他的事情那么上心!一定是好奇!她自己也说不清!她还是那个清冷的她,别人的事情跟她没有半毛钱关系。 “公主怎么出来了?外面寒,快些进帐。” “我~” “嗯?” “没事。你也注意防寒!” 两天后的一个晚上,王崇义的府上多了一个隐秘的客人,不是夜,还有谁? “王大人,久仰大名!” “你是何人?” “在下夜,前靠山王府上的护卫!” “你胆子不小,竟然自投罗网,信不信本相叫人拿你?” “王大人,何必这样?草民只是来与大人做一笔交易!” “你是为你们家王爷而来吧!” “大人聪明!” “ 哼,恐怕不是交易,是要让我陷入绝境吧?你当本相是瞎子?” “ 大人自然神思清明,如果是我,我宁愿偶尔瞎点,因为瞎有瞎的好处,有时候闭上的眼睛一打开,会发现好东西。” 夜以暗器灭了那几只蜡烛,只留一只足够照明。随后从怀里取出一只木质盒子,打开之后,整个房间都亮堂起来,犹如白昼。 王崇义看着眼睛大放异彩,是的,他从未见过这么亮这么大的宝石。 很快,夜合上盖子,房间恢复一如既往的深沉。王崇义有点意犹未尽之感,捋了捋髭须,久久不能释怀。 “王相,此乃世间罕见锆石,大如鸡卵,夜放明光,有七色之多。您适才也见识过了。” “你以为本相会因一颗锆石,令自己陷入困境吗?” “如能救出王爷,还有您意想不到的好处。既然此物入不了相爷法眼,就当夜没有来过,告辞!” “慢着,本相答应你。” “多谢相爷!” 王崇义刚才那番话只是试探,他的确爱宝如命,何况是稀有之物。另一方面,如果路远山得以释放,于己不是好处更多吗?到那时,自己只需坐收渔翁之利,赔本的买卖,他一向不会参与。 第二天,王崇义就给杨沐英洗脑吹风,说可以善待路远山,来巩固自己的实力。当然,纵使王崇义不说,杨沐英还是在想方设法得到路远山的兵权。如今,杨沐英不听他的追随者王映礼之言,反而听宰相佞言,迟早要出事。 “开门!” “陛下吩咐,任何人不得入内。” “现在父皇把大权给孤,孤难道没有这个权利?还是说,你把父皇旨意当做耳旁风?” “这~” 一旁的守卫明显比这个更会看人眼色行事,推了他一把,随后笑嘻嘻地将铁锁打开,恭恭敬敬地请君入内。他们俩就是皇家出了名的笑面虎与飞天豹,金牌护卫,谁人不知,谁人不晓。用来看一个囚犯,会不会大材小用? “路王爷?” 杨沐芳叫了几声,都不见披头散发之人搭理一句。 “靠山王,孤是监国皇子杨沐英。” 路远山根本没有一丝心动,心内不免哼一声,杨家人要变着法来摧残自己,无论如何,自己都不能屈服,不然害了孩子。他宁愿他们痛快点,一刀致命,省得折磨自己。 “孤知道你能听见,这样,咱们订个协议,孤放你离开。孤可不像父皇,凡事都待人以诚待人以德。” 路远山鄙视他半天,杨家人,即使贤派,内里不知有多少不为人知的龌龊勾当。 “大皇子,草民已是阶下囚,早就不是什么王爷了。” “可是王爷在孤心中,仍是王爷。” “大皇子来此,不是为了与草民论证这件事吧!” “孤,有意放你,条件是你必须助孤登上皇位!” “您说笑了,草民哪有这般本事?您还是另觅他人吧!” “王爷,孤可以给你一段时间考虑清楚,如果能动用你那柳州军士。将来,孤自当赏赐你。” 杨沐英将来意说得再清楚不过,傻子也能明白的道理。答应,路远山能获得自由,起兵造反失败,自己或许要赔上性命,或许会牵连他人;不答应,那将会是无尽的牢狱之灾,只苦自己一人。答案,不是很明了么! 作者有话要说: 貌似情节还是龟速,准备下几章让路炎恢复记忆。最近又在构思一篇古穿今的,架构正在策划中,但不晓得会不会写,该不该写。如果大家想看我就继续策划,不想看我就不去构思了。 第30章 路遇杀手 士兵们私下里对这位七驸马评头品足,感觉他举手投足间都是一股子柔弱姿态。最最让他们好奇的是,他吃饭睡觉都和一个小卒子一起,想想鸡皮疙瘩都能掉了一地。这分明就是传说中的龙阳之好嘛!难道是因为长期受七公主压迫,好端端的一个男人性取向发生 分卷阅读42 变化? “叶知秋,我说你一大男人怎么像个婆娘一样?乘什么马车啊?” “公主,你就不能安分点!你大梁公主,假扮士兵偷偷跟来,说出去不怕人笑话。如果不是我发现得早,你真要和士兵一起吃一起睡?皇上知道,指不定要给我治什么罪!” “我喜欢,你担心被治罪就别戳穿我的身份!” “那我这就传信给皇上,说你来锦州了,不然我真怕万一有个闪失,我担当不起!” 她们消息太闭塞,才不知道皇帝退居二线。皇帝对宠女的任性而为,一向很包容,这次也不例外,不然军队里也不会多出几个不速之客。只是他们都蒙在鼓里,浑然不知。 “随便你!” 杨沐菀撅着嘴嘟囔道,心里很是不满,特别是叶知秋强调“皇上”的时候。既然他已是驸马,在她面前还为什么有那么生疏的称谓?他应该很讨厌自己吧!自己在他心目中,一直以来就是那种蛮横无理的公主,像他这样的人,应该会喜欢大家闺秀吧! 思及此,杨沐菀偷偷看了眼闭目养神的家伙,他果然不在乎自己。如此近距离看他,睫毛浓密卷翘,不似一般男人刚毅而棱角分明的脸,倒像是女儿家。这家伙,确实长得蛮好看!再往下巴看去,好像有什么不同之处,但她总看不出到底哪里不对劲。伸手想去把那张脸拉近,探测个究竟。叶秋寒突然的睁眼,把杨沐菀吓了一跳,才迅速抽回手去。 叶秋寒本昏昏欲睡,可是闭目之际,总觉得不知道哪来的一道视线,想打破这种场景。勉强微睁,果然“肇事者”落荒而逃。她不会是看出自己易容吧?如果被她识破,自己处境堪忧。 如此一来,整个心灵似乎笼罩着黑暗与恐惧,她最终做了个决定,学会骑马,这样就不用日日与杨沐菀相对。 快接近锦州,灾民有增无减,很明显天气也冷多了。他们见到有人来,纷纷抢上前,叶知秋的队伍只好就此停下。 灾民个个形容枯槁,破衣烂衫,更有令之惊呼的现象:几人围在一具无衣物蔽体的尸体旁边,活生生地享受“人肉盛宴”,食人之人满嘴是血。叶知秋只觉一阵恶心,抑制不住的呕吐几乎将胃部清空。 现世中,她作为上层人士,本来灾区接触不多,最多的只是和某人去做义工,仅此而已。像这样的场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如今亲眼看到,人吃人之惨状,真正体会了一次“饕餮大餐”。 “叶知秋,你哪里不舒服?” 杨沐菀压只看到叶知秋从马上掉下来,脸色惨白。深为其担心,毅然抛弃公主身份,不顾现场的混乱,跑到她身边。 “没事,我~呕~” 杨沐菀拍打叶秋寒的背部,为她拭去嘴角的残渍。这家伙是不是因为在马上受了风寒?他身子骨还不如她呢! “回马车去,这里风大。还有~不要掀开帘子,让风进去!呕~” 叶秋寒什么也不说,将杨沐菀推至马车上。随后扶正身子,吩咐军士搭建粥棚,施粥赠衣。那群灾民倒也守秩序,没有闹什么事。后来从灾民口中得知本来灾难不是很严重,城内官员不开城门,那些村民只能无依无靠,徘徊城外。大梁大部分百姓集中在农村,城市人口仅为农业人口的三分之一,而大部分的交易却在城镇进行,故而少数人掌握了更多的物质。 叶秋寒听完满腔愤怒,这群混帐官员做得太绝了。等她回朝,她要状告他们。等等,她不是决定不回去了么?不回去见他了么?一想到那个男人,无以言喻的心痛,犹如刀绞。 路远山并没有答应杨沐英的请求,他才不想连累他人,然而令他辗转反侧的是王崇义的话以及真相。 “路王爷果真想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了却此生?啧啧,我真为您感到不值!” “这是我的选择!” “我可以说王爷愚不可及吗?您不想为妻女报仇?” “你这话什么意思?” “王爷与天师张道清之间的恩怨,我一清二楚。” “你……” “王爷~” 王崇义瞅了眼外面,确认无人,偷塞了一张纸条给他。 “我话已带到,决定权在你自己手里!” 打开纸条,路远山宠辱不惊的心早已不复平静,阵阵波澜在内心深处,激荡出惊涛骇浪。原来,一切都是杨镇业的奸计!就因为他是靠山王,拥有柳州十万兵权,他的家人才惨遭毒手。罪魁祸首是杨镇业,张道清只是一个幌子而已。路远山啊,路远山,你愚,愚不可及! 不久,路远山答应杨沐英的条件,重见天日。但此事只能暗中进行,就是怕打草惊蛇。 “映礼,如今有了路远山、京畿兵权以及诸多大臣拥戴,孤磨了多年的刀子终于锃亮有光,就等着为它开封。” “殿下,这么早就要行动了?” “你觉得早?” “臣下认为时机未到。” “本殿可等不及。” “你把其余皇子的人揪出来,处于重位的势必换下来。” “这~” “怎么,孤的话也不听?” “臣下,马上去安排!” 王映礼轻叹苦笑,殿下这般刚愎自用,行事急躁,恐怕将来惹来杀身之祸。自己又无可奈何,他根本不听劝,搞不好把自己的性命搭进去,就麻烦大了。 “夏山,下一个就是你,如果你只是老头子手中一枚棋子,我倒不会这么早动你,怪只怪你娶了她!” 杨沐芳唇角上扬,如果有人在场,看到的绝不会是随和的笑容。那笑里夹杂着愤懑,仇恨,怨念以及无奈。那笑,恨不得以摧枯拉朽之势,将万物尽毁。 路炎心不在焉地蹬着马,此行还不知道多长时间能返京! 马儿不知受了什么惊吓,忍不住嘶鸣,不听使唤地驻足不前。不多时,前方一群黑衣人,挡住了去路。 “杀!” 来人只丢下令人胆战心惊的一个字。 路炎一行只有十几个人,除了他自己和从洪门调来的两人,其余都不堪一击。杀手见人就杀,丝毫没有罢手的意思。看来是有金主收买他们,想要他的命吧?他自问没有得罪谁,实在想不通谁会要他这条不值钱的贱命。 “大人,带上公主逃命吧,属下为您善后!” “不行。” 路炎说什么也不肯,不到最后一刻,他怎能弃车而逃?那不是他的作风! 不知何时起,汀然也加入抵抗的队伍,黑衣人似乎 分卷阅读43 不敢伤她,最后只能转向杀其他人。 她知道这个男人从来都是温文尔雅,知道他谦逊有礼,知道他是个值得托付的男人,所以才冒险与他并肩作战。 路炎低估了黑衣人的实力,己方能战者寥寥无几,管家拼尽全力,最终仍不免于血溅刀下。路炎内心抑制不住的痛苦,一直以来这位老大哥都非常照顾他,自己从未给他带来什么享受,如今又因他而死,不言而喻的愧疚涌上心头! “驸马,快随我走!” “公主?” “我~” 他们俩被洪门弟子护住,又被劝说逃跑。如今的情形太不乐观,箭在弦上,弟子生怕“二师傅”出什么意外。路炎只好让自己狠心一回,拉着汀然向树林深处跑去。 在生死关头,路炎想的是自己不能有事,还要找出真凶替他们报仇雪恨。而汀然,在他牵起她手之际,心不禁跳的厉害,脸不知何时焕发红晕。不过很快恢复正常,他们是在逃亡! 两人已被黑衣人逼至绝境,再往前走,面对他们的是万丈深渊,前有狼来后无路。横竖都是死,只有放手与狼搏斗,或许会有一线生机。 然,一切的一切随着路炎被杀手击中,坠入悬崖之内而画上终止符。 “驸马!” 以前一直以为男人都一样,没个好东西。后来越与他接触,越发现他的好,比郝炎雷不知道强多少倍。本来已经阖上的心房似乎已为他半掩,可是为什么,为什么现在要让他如人间蒸发般消失在自己眼前? “公主,请随属下们回宫!” “果然是他,你们回去告诉他,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他!” 在杀手对她不下重手的时候,她已经有了一个答案,是那个人派来的?现在,了然于心。她不可能跟他们回去,如果非要她选择,宁愿选择死。 冷笑一声,再无过多的言语,纵身一跃,投入那深不见底的绝境。从此,她与尘世再无任何瓜葛。如果有来世,能不能让她早些遇见他? 这“惊人一跃”,留给杀手们的不仅是她绚烂的笑,没错,就是笑容,笑靥如花,亦是“万丈深渊”,如果上面知道,他们恐怕命不久矣。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让他恢复记忆吧,又一次让路炎掉入悬崖了……不知道他恢复记忆,会是什么情况????? 第31章 转移祸端 摔下山崖的两人恰好被山腰一颗古木截住,二人才幸免于难,可是“吱吖”作响之声,无不在向他们昭示它承受不了两人的重量。 “驸马,永邦,抓紧我,不要放手!” 汀然说这话时声音早已嘶哑,她知道他身上有刀伤,而且伤口一直在流血,恐他支持不住,放手掉下去丧命。 “公主,我快撑不住了。这,树枝迟早会断,即使不断,过些时间,我,也会血流不止而死。所以你快放手,或许会有一线生机。” 路炎竭力从汀然手里挣脱,奈何她的手一刻不放松,再这样下去,两个人恐怕都不能活命。 “不~” 她能感觉到他的挣扎,可是他越挣扎,她握的更紧。不知过了多久,树枝终于受不住,连根拔起,跟随他们进行一次惊险的“极限运动”。 “兰英之酒,酌以涤口!美哉逍遥!” 一魁梧男子摇晃着酒葫芦走在山间小道,边饮边歌。忽感高处有什么东西正向他靠近,本能地抬起头。高空的物体离他更近,定睛一看,原来是抱在一起的一男一女。他脑子里第一反应是殉情,他该不该管?正在他犹豫之际,突然发现那名男子如此熟悉,他还欠他一个人情,他最起码也得等他还人情之后再死。 于是乎二话不说,施用轻功攀爬,将两人救下。由于冲击力太大,他的手臂疼的有些裂开,最终咬咬牙,强忍下来。 安全着地之后,他发现男子背部衣服早被磨破,一道道猩红的痕迹狰狞地看着他。而且他受了伤,伤口被撕裂得极大。他从身上扯下布条为男子包扎,又朝伤口上喷了一口酒。男子似乎被触痛,拧着的眉,久久不能平复。相比之下,女子毫发无损,只是右脸像是被什么东西划伤了,哎,真遗憾,一张绝色之脸,从此要留下一道疤痕,等她醒来看见,不知道会不会寻短见。他休息调理了一会,才扶他们到山谷深处。 “殿下,已顺利完成任务,夏永邦被我等打入悬崖,应该已经粉身碎骨!” “好!六公主呢?” “回殿下,六公主自己跳下悬崖自尽了!” “什么?” 本来持盏把玩的手突然颤抖不已,可见主人的气愤,硬生生将杯子捏碎。 “公主还说~” “说什么?” “说~永远不会原谅殿下!” “嘭~” 桌上的茶具全然支离破碎,残骸无助地躺在地上,黯自伤心流泪,似在诉说痛苦。 “来人,把他们杀光!” 杨沐英恼羞成怒,吩咐军士一个不留,可惜他们为他卖命,下场落得个不留全尸,这是作为皇家奴才的悲哀!倘若看到这种场面,还会有谁认为给皇家效力,能够扬眉吐气!错矣! “我不管你们怎么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去!” 杨沐英发疯似的遣人四处寻找,来来回回多少次,探子回报没发现尸骨。这些日子,日日以酒麻醉自己。都怪自己没能保护好她,如果直接在曌城暗杀夏山,那么她肯定不会有事。不,不能怪自己,要怪就夏山。可惜他尸首也不曾留下,他该如何报仇! “夏山,如果孤找到你的尸体,要鞭尸五百之后再五马分尸,这尚不能泄心头之恨!夏?呵,对了,还有夏白素,她,要为你偿债!” 这件事颇令杨镇业惊讶,但丝毫不痛心,只是惋惜自己失去了一颗棋子罢了,即使他是自己女婿又怎样?看来自己磨练芳儿的方式需要改变,左思右想想出一招。虽身处道观,内心如明镜,宫内之事,就让他们兄弟斗去,自己权当看好戏,看看谁能力最强。 靠山王路远山一出狱就要饱受丧子之痛,他日夜祈祷上苍,庇佑儿子能够像以前那么好运,幸免于难。现在最好的消息是未找到尸首,这不算是坏事,还有机会。当知道是杨沐英干的好事时,他并未冲动,杨家欠他路远山的还少吗?杨镇业害他,害妻子儿女,他儿子还要接着残害自己的儿子。杨家人如此待他,不反他,天理不容! 仍在为灾区人民忧心的叶秋寒心突的一 分卷阅读44 紧,个中滋味不可名状,久久不能释怀,她,这是怎么了?心为什么如此惶惶不安? 队伍终于来到锦州城,一路上除了帮扶灾民,更多的是听到不少贪官污吏欺善蒙上的行径。 “到了锦州,本公主要把那些个贪官统统关进大牢,受尽苦难,叫他们欺压百姓。” 杨沐菀愤愤不平为百姓鸣不平,势要杀尽天下贪官。 “咱们没有证据,何况我只是作为赈灾使,并无罢免权。” “你没有,本公主还没这个权利?” “公主要公布身份,最好不过,我也看不惯他们的行为,就该治治他们!” 叶秋寒心想,这位公主和自己有些通性,都嫉恶如仇,都刁蛮任性。如果她以女子的身份出现,她们会不会成为朋友? 代理刺使林一骁知道赈灾使到来,大开城门夹道相迎。在他看来,上面的人终于来救他们于水火之中,自己又可以大赚一笔。 “哼!” 杨沐菀站在叶知秋旁边,带着对林一骁强烈的厌恶和鄙视。 “叶驸马,这位是?” “她是本官心腹!” “噢,请恕下官眼拙!” “这些都是赈灾物资,已有数半分之各县灾区,剩余部分由本官亲为受难百姓分拨。” 林一骁听罢,脸色突然阴沉下来,这位赈灾使看起来很亲民嘛,不好搞定。但只要是男人,他都有办法对付,有办法拉拢到自己这边,大家发财。办法除了名利,不就是女人么?他是七驸马,早有传言七驸马与公主不合,如此,正好可以给他送一份厚礼。 “驸马爷舟车劳顿,下官在仙来楼已为驸马备了接风宴席,还请驸马赏脸!” “百姓在外受苦受难,你林大人却关起城门歌舞升平,好不自在!你置百姓于何处?你这样的狗官,就该千刀万剐!” 未等叶秋寒开口,杨沐菀已然拦在林一骁前面,说出这些话。林一骁的脸色更加难看,扭曲得像只麻花,在众人面前抬不起头来,他只好隐忍。 “你……” “你什么你?你既然作为代理刺使,不尽其职,理当革职查办!你们把他的乌纱帽摘下来,听候发落!” “你们聋了?” 众军士并没有行动,因为他们眼里不懂大人一言不发,一个小卒子却指手画脚,不免越俎代庖。 “你们照她的意思做!” 叶秋寒对这位姑奶奶算是佩服得很,气势磅礴,堪称大梁第一公主。 “叶驸马,下官不服,您虽为驸马,但无权革除我职,下官要上告!” “我菀晴公主难道没有这种权利?” 此话一出,众人唏嘘。众军士才豁然开朗,难怪她与驸马日夜相守,难怪她能如此肆无忌惮,她就是传说中的刁蛮公主杨沐菀! “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还别说,公主这一称谓在古代那是相当的有分量,何况是梁帝宠女。 锦州赈灾一事被杨沐菀一搅和,恰到好处,既惩治了贪官,又营救了百姓,百姓无不称快。 “夏白素,孤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要听哪个?” 杨沐英满身酒气,来到禁闭夏白素的地方。 “成亲日子定下来了?” 本来该欢喜出嫁之人,却一点不觉开心,原因是被逼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 “哼,你的好情郎夏山连累我蓝儿跌落谷底。” 夏白素听完不由得紧张起来,跌落谷底?自己被杨沐英囚禁了好些天,本以为要穿上嫁衣嫁与他,却迟迟不见动静。 “他呢?” “他?孤该说他的死是个好消息,你说呢?” “不可能,你骗我,我要去找他!” 夏白素只觉心内空空荡荡的,她问了自己无数次那个总是为他人着想的男子真的再也不回来了?可是杨沐英不像是在跟她开玩笑。 夏白素想逃出去亲自得到真相,却被杨沐英拉至怀中。 “放开我!” “休~想!你,该替夏山为她的死偿债!” 杨沐英紧紧钳制住她即将逃离的身体,横抱走向床前。不管夏白素怎么挣扎怎么呐喊,都无济于事。真所谓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她始终不能逃脱被人强迫的命运吗?她的清白始终要被别人毁去吗? 作者有话要说: 说错了,应该是下章恢复记忆。素素总是遭遇这样的事情,这次可是没人来救她了!感觉这章内容好乱好多,不知道题目该叫什么。 第32章 唤醒记忆 夏白素知道挣扎也没用,在这个禁闭的地方,没人会来救她。放弃了无谓的挣扎,泪珠悄无声息地划过她的脸庞,她的命怎么会这么苦? “蓝儿……” 杨沐英借着酒劲喊出这个名字,这个让他一辈子牵肠挂肚的名字。 “我不是杨沐蓝!” “你不是她,对啊,你不是蓝儿!她已经死了!啊~” 杨沐英受了刺激般,迅速从夏白素身上爬起。 夏白素整了整衣冠,所幸,又逃过一劫。她要去找夏山,她不信他说的话。她夺门离开,却被士兵拦住。 “放她出去吧!” 杨沐英本想让她泄愤,可她始终不是杨沐蓝,他不愿意。能说他变态喜欢上自己的妹妹,还是专情只喜欢一个女人呢? “叶子,你看这个小泥人,胖乎乎的真可爱。” “嘿,姑娘真会挑,这是老朽我亲手捏的。它是当今菀晴公主,还有旁边这个穿官服的男子,就是叶驸马,他们真是百姓福星,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杨沐菀听后偷偷打量一眼叶知秋,心内藏不住的喜悦,老百姓都说他们很般配呢!对上叶的眸子,她迅速低首拨弄自己的发丝,像极了一朵含羞待放的花苞。最近的日子,她有事没事都找叶知秋出来陪她逛街,两人兴趣相投,都爱街边小吃甜点,以及各种玩物,每次出门都是满满的一堆。 叶秋寒呢?此刻脸色煞白,她不是没有注意到杨沐菀那种表情,深谙情理的她怎会不知?那不是情窦初开是什么?跟她以前对着路颜时的表情,是多么的相似?她不会是喜欢上她了吧? “公主,天气渐好,锦州灾情已经得到很好的控制,是时候回京吧。” 叶秋寒低声劝说杨沐菀回京。 “不嘛,你不是也想多在外面待着吗?” “那我自己回去,公主想在这待 分卷阅读45 多久就待多久。” “你……哼!” 杨沐菀狠狠摔下爱不释手的两个小泥人离开,以至于泥人“粉身碎骨”。 “诶,我的泥人……” “老板,这是赔您的钱,对不起。” “公子,这太多了,等等,我这有两个备用的送您。看您夫人刚才喜欢的紧,赶紧拿去送人家。” 听到老板这种称谓,相当别扭,她们哪有夫妻相? 叶秋寒回到驿站,杨沐菀并未回来,这个时间点她会去哪?扶额摇首,派人前去寻找。 “公主?” 最后,叶秋寒是在河边找到了杨沐菀,怎么叫她都不应,这姑奶奶真是公主脾气。 “公主,你看这两个小泥人!” “还算你有心,知道我喜欢什么。” 这是老板送的啊,她并没有刻意让他做一个,莫大的误会。所以,要赶紧让她离开自己。 “其实,我有个消息告诉你。” “什么?” “你兄长和皇后被皇上驱逐出京,现不知何处。” “怎么会?” “似乎因为四皇子杀了宰相之子,皇上才下令。” “不,我要回京,见父皇,他怎么能如此对待母后。” “公主,皇上他去修道,据说要一年之后才回宫,现在你去也没用。” “那怎么办?” “凉拌!” “凉办是什么办法?” 叶秋寒无语地翻起白眼,她能怎么办,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她在几天前,就收到消息,只是一直没机会说。 “暂时同我回京。” 自己还是得回京城一趟,本不想再见到他,可是没办法。此间公主为百姓做了不少好事,纷纷赞扬她,就算是为百姓眼中的“好公主”,将她送回京去,此后各不相欠。希望,她不要恋上自己。她歉意地看了眼杨沐菀,在现世生活中,她是家中独女,自小没有玩伴,现在就把她当淘气的妹妹吧。 这一眼,偏在杨沐菀那边变了味道,看起来如此地柔情,自己都快要陷进去了。蜜般的感觉,浸染整个心房,仿佛要将她带往幸福天堂。 “不知他何时才能醒?” 一副妇人装扮,面戴纱巾的女子开口问男人。纵使最普通的装束,也掩盖不住她身上风华绝代的气质。 “大夫说,他伤及头部,少则十天半月,多则一年半载,看他自己造化。” 男人无奈地看着依旧躺在石板床上的男子。自从救下他们,已过一个多月,男子一直昏睡不醒。女子在第二天便醒来,对于自己脸上留下的伤疤不以为意,他从未见过毁容还那么淡定的女人,奇了! 汀然只能默默地守在路炎身边,为他换药包扎。在悬崖之上,若不是他以身护己,恐怕自己早就不止添脸上这一道痕迹吧! “翼先生,我能否用墙上的琴,弹一首曲子?” 这个简陋的茅草屋,最好的摆设莫过于这把琴。她每天都能看到眼前这个男人细心地擦拭古琴,即使是半点杂质都不容许出现。 “这……” “很久没人用过,可能音调不符。” 翼雍面露难色,思索片刻后,叹了口气说道。 “不打紧,我能调好。” “夏姑娘请自便。” 汀然猜想这把琴或许属于他的妻子,只是物是人非。看来世间男子,痴情种大有人在,她身边的男人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么? 果然,一拨动琴弦,生涩难听之音响彻耳旁,琴应该未动有岁。细细调制一段时间,才恢复常音。她盘膝于席,正对着床上躺着的人,修长指尖在细如发丝般的古琴上弹挑。不多时,幽美乐曲萦绕耳际,在这个与世无争的地方谱出最美丽的乐章。 这首曲子,她弹了不下百遍,她希望这首曲谱能唤醒沉睡的人。然而,这并不是那么容易,床上的人,似乎毫无反应。殊不知,他的手指随之而动一二,脑中残碎不堪的记忆,正一片片被无形的网罗编织。 “二哥,杨沐英的做的太过分,将你我心腹一一戬除,他是当父皇不在吗!” “你就是太心急,此番他大动我等,只怕他自己日子会不好过。” “可是……” “想必中庸派的皇子们,也受累不少,我们可以联合起来,做个交易。” “二哥不怕扳倒杨沐英之后,他们反咬一口?” “所以要有所保留,我想他们很愿意与我们合作!” “但愿如此,那时,二哥离上位不远矣!” 在宫里长大的人,没有一个是善茬,除非是对皇位无觊觎之心的人。贤派,表面上打着善待贤者,广招天下能人异士的旗号,实际上与其他皇子党没有任何区别。“贤派”一名,只是一个为获得众望所归的品牌罢了。 两派皇子们暗中斡旋,勾心斗角,朝堂已被搅得一塌糊涂。杨沐英的大动作,并未因杨沐蓝死亡的消息而停止,反而愈演愈烈。虽然杨沐英有了路远山这支背后势利的支持,但是各皇子党并不是吃素的,在这场无声的硝烟中各显其能。鹿死谁手,尚未有定论。 冬日步履蹒跚地离去,春姑娘脚步似乎太匆匆了点,春节还未到来,大地万物已经被播撒下生机的种子。漫山遍野的待发新芽急切地朝外簇拥,就像等待了千年,只望朝夕能够绽放光彩。 “停!” “怎么了?” 杨沐菀从马车内探出头来,不明就里地问叶秋寒。 “你们先等着,我去去就回!” 叶秋寒说完拉了拉马头,朝那个方向前行。因为她似乎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这荒郊野岭的,莫非是自己眼花了?然好奇心驱使她一路尾随,去挖掘真相。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过去一个多月了?不会是龟速了!知道叶秋寒看见谁了吗?下章更精彩!彻底没人看了,以后真不写文,这篇都不想写下去了… 第33章 皇子之争 树林杂草丛生,马匹根本进不去,叶秋寒只好丢下马改为步行。不知过了多久,人跟丢了。 “你是谁?为何跟踪我?” 在叶秋寒迷惘的时候,女子从她后方出现,用剑指着她。 “我~” 叶秋寒转过身,吞吞吐吐。 “素素,我是秋寒。你不是应该在宫内吗?怎的如此憔悴。” “你是叶秋寒?” “嗯,我易了容,现在是叶知秋。” 分卷阅读46 夏白素本该惊讶,但是她没有,有的只是无助与疲惫。这两个多月的时间,她东奔西走,几乎找遍了所有的地方,却不见他任何踪迹。她仍不肯认命! “他……” 夏白素哽咽,说不出话来。 叶秋寒追问下方知道路炎被任为锦州刺使,但半路遭土匪截杀,摔下山崖。难怪那时自己会心痛,万万没料到,本不愿见他,这下,呵~恐怕永远见不着了。她不是该放下那段不确定的感情吗?她不是该庆幸那个花心男人终于遭到报应了吗?可是,她没有,反倒心痛的无法呼吸。 他们怎么会知道那只是别人放出来的一个假消息,完全是一个不为人知的阴谋。 “他说过办完他的事情,就带我走的~” “他不是还有妻子吗?” 听到这个消息,尽管心痛,叶秋寒忍不住醋意大发,带她走?三心两意,他值得吗? “他们根本是假夫妻,早前他已向六公主坦言,待事情完毕,让六公主将他休了去。” “可是,我明明看到他们很恩爱,我以为~” “你以为他是那种人?我信他!” 叶秋寒想不到夏白素会那么的自信,那么信任他。是啊,两人若不互信,感情难以持久。光凭这一点,她已经输了。如果他没出事,素素确实是不二人选。 她多么鄙视自己,回想过去的一切,才发现自己多么的幼稚,多么的自私,多么的自以为是。老天爷,还能给她弥补的机会吗?她好不容易找到他,难道又白来一趟?她好恨,但也只能恨自己。 “我~” 叶秋寒别过脸去,泪水不觉已充盈整个眼眶。 “驸马~” “驸马爷~” 远处呼喊声不绝于耳,在山谷间回肠荡气。 “秋寒,你以女子身份当驸马,不会很危险吗?” “暂时,不会~以后,他们也不会知道!” 叶秋寒吸了吸鼻子,用衣角拭去眼角湿润,生怕被别人瞅见。 “你真不肯与我一道?” “不,我不想回去,我宁愿死在外面,也不愿再去那个地方。不~”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没有。秋寒,请珍重,切莫露馅!等找到他,不论生死,我都会告知你。” “嗯!” “我先行一步!” 叶秋寒只能求上天不要再那般捉弄她和路颜,她伤不起。可是此前情形,她只能做叶知秋。 “驸马,你出来这么久,我担心你出意外,所以才派人前来搜寻。你没事吧?” “回去吧。” 杨沐菀一瞥见叶秋寒的身影,飞奔而来,她明明看到另一个人的衣带,只是一闪即逝。再看她的驸马,眼眶微红,仿佛受了不少委屈。 在回去的路上,叶秋寒一路失神,几次险些从马背上摔下来。看的杨沐菀担惊受怕,硬是拖着她坐马车回去。 “王爷,你的死士何时才能聚齐?这几月来,怎不见动静?” “殿下少安毋躁,柳州距京城千里之遥,况且若大动军士,恐惊扰百姓,才让他们假扮成商旅百姓。” “春宴之前,能否抵达?” “可以。” “孤不想在这个节骨眼出现任何纰漏。” “我懂。” 虽然虎符在路炎手里,但那是靠山王一手带起来的军队,即使不用兵符,军士仍言听计从。这次,将会是杨家的大劫。 冰冷的皇宫大殿,并未因春日的到来而添上暖色。或许是宫殿那黄瓦红墙之上本就赋予着冷清的色调,或许是生活在宫殿内的人毫无温暖可言,故而给皇城也蒙上令人敬而远之的迷雾。 叶秋寒此番进宫,正是向监国皇子请辞。杨沐英早早地就催太监传她入宫,正准备给她升官。 “叶大人,留步。” “你是?” “本官董廖。” “原来是尚书大人,久仰大名。董大人找下官有事?” “借一步说话!” “叶大人知道当今朝廷形势么?” 叶秋寒摇了摇头,她离京数月,消息闭塞,她哪里会知道?杨沐英监国的消息,也是后来才得知。 “我认为夏大人死的太冤。” “此话怎讲?” 叶秋寒一听到有关他的事情,神情变得紧张,更多的是悔痛。 “外面皆传夏大人被劫匪杀害,但据我所知,有人故意而为,那个人就是~” 董廖伸出食指,指了指宫殿之内。这么明显的事情,叶秋寒怎会不懂? “若想知道更多,可以到府上来,细谈!” 叶秋寒听到这个消息,内里痛恨杨沐英,是他害了心爱的他。紧握拳头,指甲几乎都要掐进掌心。不,现在她不能辞官,辞官之后,谁为他做主? “下官叶知秋叩拜殿下千岁!” “妹夫,都是自家人不必多礼。” “妹夫这次赈灾功不可没,孤要好好奖赏你,任你为御史中丞。” “谢殿下!” 叶秋寒秘密到董府一行,才真正了解到他的意图。拉拢她为二皇子卖命,共同对抗大皇子。她何乐而不为?大皇子给他加官进爵又如何? 叶秋寒自回宫,便一直派人打探四皇子和皇后的下落。线报传来,他们如今过得非常不好。他们租了一间破旧民宅,皇后为他人洗衣做饭谋得生计。杨沐芳,以前纨绔惯了,现在没有资本,他再也潇洒不起来,时常被邻里欺负。叶秋寒报喜不报忧,说他们过得很好,目的就是不想让杨沐菀知道真相,不让她担心。 “驸马爷,公主让您去公主府。” “你跟公主说,我很忙。” …… “驸马爷,公主宣您。” “今夜我要与董大人商讨国事。” 从返京到现在,过去的一个多月时间,每次叶秋寒以各种借口打发公主身边的婢女。首先,自从当上御史中丞,她的确很忙,更重要的是她不想让杨沐菀误会。 “诶,你知道公主自锦州回来,怎么整天发呆?还时常傻笑?难道公主中了邪?” “你才中邪了,依我看啊,八成公主爱上驸马了。起初她整驸马整得多惨,如今爱上一个冤家,真是要命。” “可是驸马爷好像在躲公主,哪里有人天天忙这忙那,都没时间来陪自己的妻子。” “嘘,小点声,让公主听见,她又该伤心了。” 她们的对话一 分卷阅读47 字不漏地传入杨沐菀耳中,许久的不见,她甚是想念,难道真如她们所说自己爱上了他?她怎么没有这种意识?每次一闲下来,就很自然的想到那个人的好。到达锦州时,才知道叶知秋呕吐的真正原因,见到人吃人,他是怕自己看到受惊吓,才让她躲在马车不要往外面看的吧?还有之后的许许多多。这就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叶秋寒正低头整理公文,叶府管家通报说公主府又派人过来催她前去公主府。揉了揉微痛的太阳穴,如今大事在即,她哪里有心思顾其他? “驸马爷,公主~” “就说我……” “说你忙,不去?” 杨沐菀颇为生气,这次她亲自过来,看看叶知秋究竟在忙些什么,总是推三阻四。 “公主?你怎么来了?” 叶秋寒抬起头,竟然发现公主就站在丫鬟后面,面带愠色。 “我怎么不能来?这也是我的家!” “公主说的是!” “这些日,我着实很忙,等我忙完,再去陪你可好?” “那我等你。” 低沉温润的嗓音,加上温和的笑脸,杨沐菀再也怒不起来,她不忍责备,只好作罢。 杨沐菀走后,叶秋寒压根看不进去,公主恋上她,她该如何是好?她能看到杨沐菀的失落,那是一个妻子在得不到丈夫关爱下的失望与无奈。公主近侍也看不过去,多次给她讲公主现在反差特别大,自从她选了驸马,从未过一天称心如意的好日子。以前活泼开朗的刁蛮公主,俨然变得沉默而安静,失去了那份纯真,这都是她的错啊! 但她只能婉言拒绝。 推开窗子,春日的气息扑面而来,心底瞬间澄澈不少,昔日的烦躁随春意消逝。春宴之后,她们就和离,这,是最好的办法。 春节是举国开元之日,也称之为“春元”,通常在春季二月份。那时草木旺盛,欣欣向荣,昭示国之鼎盛。出外的打拼或者入伍的人,此刻回家与亲人团聚,共享美满时光。今年春元比往年来的稍晚,却注定与众不同。虽缺少了皇帝皇后,但皇子们即将上演生与死的较量。不成功便成仁,他们下达给士兵的命令是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三弟,明日好戏要开场了。” “可不是!” “你那边备得如何?” “只待二哥,一声令下。” “成败在此一举。” “干!” 宴会在御花园举行,白天,杨沐英代天子祭祀宗庙,向上天祈祷,庇佑大梁千秋伟业,四方来朝。 此外,他庇佑自己能早日拥有对抗老头子的实力。若不是他的圣旨,他的蓝儿不可能会嫁给别人,更会因此丢命。所以,他要得权得势,推翻他! 春元日,城内外像往年一样,热闹非凡。今年似乎人流更加拥挤,大小客栈都被预定满,还有柴房马厩都有人愿意花钱扎堆,更有竞拍房间之人。供不应求前提之下,笑呵呵数钱的只有漫天要价的商户们。 “诸位,今夜,孤代父皇为举办春宴。孤相信,在大家齐心协力之下,我大梁日后定当繁荣昌盛。” 话毕,众人附和,响绝紫禁城内。随后,皇家礼花,在城墙之上绽放炫丽多姿的色彩,老百姓只有观赏的份。 杨沐英一个眼色,他身旁的郝炎雷悄悄退出去,调动士兵将众人包围在内。 “杨沐英,你什么意思?” “你们暗调禁城守卫,孤还没问你们什么意思!” 杨沐英一个手势,吩咐士兵将他们拿下。他的队伍与皇子们的护卫进行了一次搏杀,其他大臣妃子见状,四散逃命。叶秋寒迅速把处于惊愕状态下的杨沐菀,拉至花园内侧。 最终皇子联盟军被杨沐英击败,这也多亏自己的京畿军,以及柳州军。军刀架在皇子们的脖子上,他们仍不屈服。 “你们小瞧了孤的势力吧?” “杨沐英,你别得意得太早!” “你们的脖子再扬高些,孤可保不了你们的命。” “是吗?我倒要看看,谁是最大的赢家。” “你们?” 不知何时,杨沐英脖子上多出一把尖刀,力道紧逼,让他有些疼痛。 “没想到吧?” “你们……” 原来这只是一场戏,演给杨沐英看的,路远山的军士并未转移多少,他更像内乱的远观者,不曾露面,只遣少数士兵,前去助阵。杨沐英这次,兵败如山倒,彻底输了,他后悔没听进王映礼的建议,误信王崇义等人。 杨沐英仰天长啸,引刀自尽。他没能为杨沐蓝报仇,是今生最大憾事。 “蓝儿,你在那黄泉路上,千万要等我。是我没用,没能帮你报得大仇,你等着我,这就给你请罪。” 大梁监国皇子,就此失势,他的支持者一个个被送进监狱,宫廷的皇子党之争至此告一段落。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没有提到路炎,不过为他报仇了,叶秋寒也算是主角,写写她的事迹。夏白素外表柔弱,内心强大得不行,太坚持不懈了,不给她找个好归宿真对不起她。我想了想,还是把这篇文填上吧,有始有终,大家尽管喷吧!下一节,路炎强力登场。 第34章 恢复记忆 “王爷,杨沐英败了,自刎而死。” “杨沐英之死,算是为炎儿报了仇。还没消息?” “这已三月有余,恐怕…” 路俊垂首叹息。 “如果可以,我愿用这条老命换他一生平安。” “王爷,夜从未放弃找寻世子。” “我也只能寄希望于你们了。” “路俊定当尽力而为。” 对于路炎,路远山深感惭愧,自打他出生,从未享受过应有的待遇,却总经历各种磨难。夜传来的书信,说那个女子坚持不懈搜寻炎儿的踪迹,这般付出,怎能不令人敬畏。炎儿眼光真不错,只是不知他们今生可有缘分。一想到此,路远山不禁老泪横流。 “公主,我想辞官归隐。” “我们去哪里呢?是在山林间吗?可是那样的话,我就见不到父皇母后了。” “我们和离吧。” 杨沐菀听完,沉默半晌,转过身去,肩膀不住的颤动。 “我一直都知道,你讨厌我,所以我在为你改变,为你学淑女的样子,为你一改脾性,为你……” 杨沐菀一股脑把所有的委屈倾吐出来,她自认为能够变成他喜欢 分卷阅读48 的样子,让他喜欢上自己。如今看来,都没用,他还是一如既往地讨厌自己。 “对不起~” “我不需要你的对不起!” 杨沐菀跑出去,撇下那个伤她的人。一撇,就是一月,叶秋寒和离无门,只好一直等下去。 春末时期,与往日一样,汀然盘膝而坐,弹奏起那首曲子,眼神略带失望与无助。 “翼先生,翼先生,快些过来,他,是不是动了?我看到他在动!” 不经意瞥见那个角落,他肢体颤动,她激动万分,满心欢喜地喊来翼雍。 “或许是你看错了。” 正在屯田的翼雍听到叫声,匆匆赶来,检查了他好几遍,根本没有动静。一盆冷水泼来,汀然才恍然大悟,那只是错觉!她起身抱着古琴,招呼都没打,就出了门。翼雍知道,她又要去桃林“散心”。哎,不论世间男女,皆被囿于情彀,终难逃。 桃花盛开,纷繁如美人戴红妆,令人驻足远观,生怕那太美,自己亵渎了去。 汀然将所有思绪抛之脑后,她不知道她还能坚持多久。闭目之际,指尖行云流水般划过琴弦,只留下动人的乐曲。在这个静谧而清心的地方,正好能融合那圣洁。 不远处似乎有些动静,但她并未睁眼,只是凝眉,继续她的千古绝音。 路炎的确是被乐曲唤醒的,连带着前世的记忆,那被伤痛封印在大脑深处的深处,一并呼之而出。他不记得往世,只因不愿记起,不愿想起而已。不经意间,离琴音越来越近,朦胧中,他已经在桃花林下,他自己也未曾发觉。直到“铿”一声,两人都醒来为止。 “夏山?” 汀然惊呼,以手覆口,似乎难以相信她心心念念企盼的人醒来的事实。她多想像其他小女儿家一样,跑过去与他拥抱,但她有她的修养与矜持,只能杵在原地,看着他。 “夏山?对,我是夏山,我是路颜,我还是路炎。” 一连串的自问自答,在别人眼中显得多么神经兮兮,亏得旁边仅有两人。 突然想起自己变成男人一年有余,心中不禁发毛,她怎么就变成男人了?这让女儿心的她情何以堪? 现在的场景,熟悉的一幕让他不再有时间去纠结自己是男是女:粉衣仙子与他相遇在桃花林下,那个人就是叶秋寒。他已经接了她的绣球,本该成亲的,却因他的抗拒而失之交臂。 “秋寒!” 一个深深伤害自己,自己却又不百般舍人儿的倩影,正在这桃色芳华下漫步,从未离开过自己。爱了,不管时隔多久,终究不能释怀,不能放开。 “夏山?” 一句呼唤拉回了他那飘向远方的思绪。他转过身,对上汀然那含笑的眸子,从眼神便能猜测面纱之下的容颜,肯定是欣喜的。 “公主,谢谢你,若没有你,恐怕尘封的记忆,将不再被唤醒。” “你的意思是?” “哈,没什么。公主我将去一趟永州,不知你做何打算?” 他知道叶秋寒在永州,所以他要去找她,他只要得到一个答案,不论结果如何。 这段日子,虽然他昏睡不醒,但汀然所做的一切他都能感受到,他能听到他们的对话。从她在断崖上,坚持不放手,到现在不离不弃。即使是石头,在这滴水的不懈之下,终有穿透的一天。但是,现在他除了感激,还是感激,不能再有其他。 “我?暂时没有。” 汀然听后不免苦楚,只是不表现出来。他醒来之后对她依旧如宾,依旧有不少距离。 “你要留在此地?” “不确定!” “那你回京吗?” “不回。” “六公主早就死了,在她十三岁时就已经死了。” 言语不紧不慢,薄纱下的脸庞更是波澜不惊,好似这件事根本与她无关。但有谁知道她内心的恨,她内心的委屈? 路炎听完,对她的遭遇能猜个大概。她肯定是在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受尽了折磨,才会逃出去。 “我结识名医,会帮你把脸上的疤痕治好,毕竟是因为我,你才……” 路炎以为汀然因己被追杀,受牵连被黑衣人打下山崖,他哪里知道是她自愿跳下来的。 “容貌我已不在乎。” “可是我有歉意。” 看到路炎较真的眼神,汀然垂下眼睑,点头答应。 路炎对于自己身上多出的一个东西浑身不自在,虽然已经跟它相处了一年,但是恢复记忆的他始终接受不了,事实如此,他只能认命。看到它,忍不住哆嗦,故而出恭时眼不见为净。 “翼大哥,当真要留在这?” “我习惯了,何况她在,我要在此陪她!” 翼雍说完,瞟了一眼远处山林,那里永久的住下他今生所爱。半年前,他听闻她的死讯,才赶来。她当初狠心抛下他嫁给别人,造就了当今的独行侠翼雍。但实际上,她有她的苦衷,不得已而为之。在知道她一直爱着他,并为他守身时,他决定在这里定居。生前未与她同衾,死后他也要守护她。 “那我也不好勉强翼大哥。” “日后有难,可以告诉我,也不枉你叫我几句大哥。” “大哥,多保重!” 永州,他又一次踏进来,这次绝对是带着不同的心情。他站在城下,抬头仰视那两个硕大的字,再也挪不开脚步。不知道,今天结果会怎样! “怎么了?” “没事,感触。” 一年的光景,那些不好的回忆,已随岁月的溜走渐行渐远。路炎凭着永州的记忆,来到叶府。但紧闭大门缝隙里的蛛网,以及倒挂的“叶府”招牌,让他局促不安。 “大叔,叶府怎么了?” “小伙子是外来的吧?早在一年前,叶小姐患病撒手人寰,红颜多薄命啊。哎,叶府也不知什么原因一夜之间,不知所踪。” 路炎不信,他又问了其他路人,结果都一样,路炎的梦彻底碎了。但路还要走下去,他身边的汀然还需要他的偿还。这样的结果,恐怕比叶秋寒的拒绝还令人难受,没有答案的结果,怎能让人甘心? 离开永州,路过那片桃花林,路炎禁不住走进去,张开双臂,接住那飘零。去年此时此景,人面桃花映红,如今人面不知所往,桃花如昨笑春风太匆匆。 一言不发的汀然看在眼里,想来他心里肯定是爱着哪位姑娘吧,可惜不是自己。她也曾动过情,何况如今她心系那个在永州奔波半天 分卷阅读49 ,又跑到桃花林独自发呆的男子,这一切她怎会不知? “我们走吧,去京城,去找她。” “京城?” “对,乔装过去!” “你放下了?” “什么?” “我觉得你有许多经历。” “无所谓放下不放下,命运如此,谁又能逃过?” “是因为叶小姐?” “你怎么知道?” “我在一旁自当一清二楚。” “哎!” “你从未想过他人么?” “一个人的心很小,小的只能容下一个人,却又很大,大到满满的都是那个人。就好似装满酒的酒樽,再向里倒,只会溢出来。所以别人,很难进来。” 听完路炎的表述,汀然怕她说出来自己的心迹,他们连朋友都做不成。如果让他在遇见叶小姐之前遇见她多好,他们现在会很幸福。在错误的时间,遇见对的人,是一种无奈。既然叶小姐已经香消玉殒,她还有机会有时间,等他打开心窗,重新接纳别人。 他们不想让别人的眼线发现他们的存在,因此在去曌城的路上,他们一路乔装为农民。他们听闻宫里很多消息,说杨沐英造反失败,又说贤派和中庸派各占一边把持朝政,还有说靠山王逃出监狱,不知所踪,各种小道消息纷至沓来。 这些无非都是好消息,这副身体的父亲,或者说是自己的父亲出狱,总算了却他一桩心事。他今生迷茫,迷茫他在异世活下来的意义。等把自己欠下的人情还清,或许他就能真正解脱于尘世间吧! 这趟进京,只为找夏白素,看她是否有方法恢复汀然容颜。可是,同样,她的住宅空无一人,荒废了许久。 “我看还是算了吧,反正我也不在乎容貌。” “不行,我欠下的,我要还。” “如若一直医治不好,你是否会一直等下去?” “这~” 他根本没想过这么多,他相信素素的医术,相信她能医好她的脸。事到如今,太多的变数。如果他狠心一点,或许不会为这些琐事所累,不管前世今生,他注定了做个烂好人。 叶秋寒呢?如今高升,成为贤派红人之一,但外人看到的只是表面的光鲜亮丽,哪里看得到她内心的痛楚? 她等了公主数月都没有明确回复,于是下定决心过了春日,她就离开,其他的她管不了。和离书,自己签过字就让人遣送给杨沐菀,她们就此决断。 作者有话要说: 路炎终于出现了,他不知道叶知秋就是叶秋寒,他们又要经历种种波折。我感觉我好啰嗦…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呢?其实我大概想好了内容,细节还没想怎么编织。 第35章 处境堪忧 “他是女子?” “呵~有意思!” 王崇义神情严肃地摸着胡须,心里不知道又在算计谁。 “不许再对他人讲!” “小人知道!” 没过多久,他就派人四处打探她的身份,摸清是敌是友。 现在梁朝两派势力互争上下,比杨沐英掌权时,有过之而无不及。朝廷内部,越发混乱。外部西羌又准备卷土重来,以及高丽、南诏,观大梁地大物博,都想来分一杯羹。梁皇,手握三州兵权,却躲进道观修道,不知是愚蠢还是糊涂。 西羌、高丽、南诏同时给大梁发函,说要派使者来访,学习中土文化,将其发扬光大。使者当中不乏当地贵族,甚至是王子皇孙。梁皇不得已中止他那荒唐的修行,亲生儿子死去尚且无动于衷,真不知是帝皇本无情,还是他本就荒唐! “王爷,王崇义有书信给您!” “哼,王崇义,你外族竟想觊觎我大梁天下?” 路远山看罢,将纸团撕得粉碎。 “王爷别忘了家仇啊,您被杨家害得家破人亡。” “国尚不存,何以保家?” “可路俊认为,大梁气数已尽,朝廷内部早已一片乌烟瘴气。王爷何不~” 路俊欲言又止,看了眼盛怒的王爷,不敢说出那几个大逆不道的字眼。他知道他家王爷,以忠义著称,怎么可能联合外敌共同对抗本国? “住嘴!下去!” “是。” 路俊叹息自家王爷太爱国,看得比至亲还重,如果是自己,恐怕早就群起攻之。话说回来,自己没有处在那个高位,不能站在王爷的角度思考问题。他能看到的只有人情,亲情,但他为王爷被人欺而不甘! “你确定没错?” 夜接到消息,激动之情无以言表。 “是,他们乔装了,还去找过夏姑娘。” “好!让千堂主秘密接应,不要惊动任何人。” 他知道路炎乔装,定然是不希望引起别人的注意。自己也正往这边赶,好进一步保护他离开那个是非之地。 路炎几乎把京城找了个遍,都没有夏白素的踪影。他知道凭一己之力,在偌大的京城,要找到一个人,仿佛海底捞针。故而,心中已有打算,明日一早去洪门。 “明日我要去一个地方,你暂时在客栈休息如何?我会尽快回来。” “嗯。” 两人在正在客栈用餐,旁边的客人一直打量汀然,时不时窃窃私语。还传出声音,“我看这顿该你请了,嘿嘿!” “这位姑娘,蒙着脸吃饭,多不方便!” 汀然毫不理会的态度,他们竟然动起手,想掀开她的面纱,欲一瞻仰纱巾下的容颜是俊是丑。 “啪!” 路炎不动声色地将那只咸猪手扇下来,这一响声吸引了全部人目光。 “你知道我是谁吗?敢打我?” “我们走!” 路炎哪里管他是谁,这种非常时期,最好不要惹事。 “想走,没那么容易!” 不多时,两三人截住他们的去路,其他人将他们围困中间。周边的人除了掌柜的和店小二,都退出了客栈。在他们眼里,又是一场腥风血雨,惹谁不好,偏偏惹他们,这对男女,怕是要遭殃了! “你在旁边,莫让他们伤到。” “嗯~” 那几人很自信的去揍路炎,却不知能力差异,他们怎么会是他的对手?更有不知死活的人,去招惹汀然。 “好美~” “丑八怪~” 汀然的面纱不小心掉下来,露出差距极大的两边脸。有人说美,有人说丑。说美的人看到的是精美绝伦的 分卷阅读50 左脸,说丑的人,看到的自然是爬在她右脸的伤疤。 “呸,原来是丑八怪啊?那么丑还出来吓人!” 汀然连忙捂住自己的右脸,即使不在乎容貌,但人总有自尊心。路炎见状,极其不悦,那几人被打瘫在地上嚎啕大哭。 “你们走着瞧,我们洪门的人都敢欺负,我敢保证你们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你说什么?你是洪门中人?哪个洪门?” 路炎扯起挑事者的衣领,将他揪过来问个一清二楚。 “哼哼,怕了吧!” “洪门中竟有你这等败类,真乃不幸!” “滚……” 几人骂骂咧咧地相扶离开客栈,但此事并未因他们的离开而告终。 “没事吧?对不起!” “你因何道歉?” “我~” 路炎知道就算汀然说不在乎容颜,可是当被别人嘲笑的时候,那种滋味又有谁能受得了? “不是你的错!” “晚饭被别人打扰,你也没怎么吃好,用不用再吃点?” “我没胃口。” “那你早点休息吧,有事叫我。” 路炎下了楼,准备出门买点小吃。 “客官,我看您还是走吧,那群人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噢?” “洪门不好惹!” “你也知道洪门?” “洪门是京都第一大帮派,家喻户晓的事。咱们平民百姓惹不起啊!” “多谢小哥提醒!” 他的脚尚未踏出客栈,那些挑事者果然找上门来。 “哟,今儿哥几个遇到不怕死的家伙,我倒要看看他骨头多硬!” 语毕,后方涌进十几个大汉,个个虎背熊腰。掌柜的一看,暗道遭了,他经营的店哟,又要经历一场浩劫!他畏惧,却不敢出一口大气,抱着头躲进桌下。 路炎眉头微皱,他不想那么惹人注目,这些人偏要触犯他。 正在他们挽起衣袖,准备大干一场时,一个中年男人将这场即将爆发的戈平息。 “老大?” “若不是我今日路过此地,你们是不是准备把这里掀了?” “那家伙揍了我,您看,我身上还有这许多伤痕。” “闭嘴,你们心里的打的什么主意,我还看不透彻?即日起,你们几人不再是我洪门弟子。” “为什么?老大?我没做错什么!” “哼,洪门门规,不扰民,不欺民,这些你们都白读了,白背了?滚,我不想再看见你们!” 那几人不曾想自己哪里开罪了他,自从老大将门派投入洪门旗下,自己总被这条条框框约束。走,或许也是种解脱。 “先生,这边请!” 路炎被这突如其来的邀请弄得摸不着头脑,很快他脑中冒出一个答案:洪门已经找到了他。他可不信一个堂主会在这么晚的天,特意过来将下属责备一顿,又逐出门派,这不是做给他看的吗! “二师傅,今日下面的人不懂事,冒犯了您,还请您大人大量莫与他们计较!” 路炎摆摆手,你都把人开了,他还计较什么?这也省得他去洪门。路炎现下最关心的是能否尽快找到素素,了却他的两桩心愿。 “可否帮我打听一人下落?” “谁?” “太医院佐令夏白素。” “夏姑娘,其实很早就不在京城,应是寻您去了。” 路炎听完,内心止不住的感动和纠结。今生,他不愿负任何人,包括已故的叶秋寒。爱了,不管爱的人身在何处,无论是在那圣洁天堂,或是那在修罗地狱,这颗心永远只为一人而跳动。 明日,他便带上汀然去找素素,看看她有没有能力恢复她的容貌。 “睡了吗?” “你进来吧!” “我看你房内亮着灯,知道你没睡。这是你爱吃的点心,怕你晚上没吃好。” 汀然抿了抿唇,世间那般贴心的男子被自己遇见,算是三生有幸。可是,他心仪的却不是自己。心悦君兮君不知,她要怎么做,才能进入他的心? 回房之后,路炎翻来覆去睡不着,今夜或许是他最后一次出现在京城。令他的辗转反侧的原因只有一个:叶知秋,一个让他分不清感情归属的人。按理说,像他那种骨子里专一的痴情种,不会对除了叶秋寒以外的其他女人动心,可偏偏对她心有悸动。难道因为他变成男人,连男人那朝三暮四的心态也一并转变了?不,如果是这样,那为什么对素素没有丝毫情丝?听说,她官越做越大,现居九卿高位,他着实害怕她女子身份被曝出来,那时她处境会相当危险。他猜测过段时间,梁朝可能要发生大事,三国同时来访,必有蹊跷。思来想去还是做了那个决定:一个翻身,他从床上爬起,快步朝叶府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没能写到叶秋寒,我现在不知道路炎怎么称呼汀然,叫“然然?”“汀然”“沐蓝”,哎,我快疯了,索性直接不叫。啊哈,下章估计又要有虐了…大家都去看好声音了吗?无人问津了。 第36章 身份曝光 “公主,奴婢告诉你一个法子,定能拴住驸马爷的心。” “他,从未放弃与我和离的机会,有用么?” 杨沐菀苦笑一声,这么些天,她一直回避叶知秋,就是怕他再提和离一事。 “公主,不如这样~” 婢子在杨沐菀耳边细语,惹得她脸红一阵白一阵,又羞又恼。 “你真不害臊!” “奴婢在帮您,好心当做驴肝肺,据说那东西很管用。” “那~” “公主还在担心什么?今晚你们就~嘻嘻~” “死丫头,说什么呢!” “哎,既然公主不愿意,那算了,奴婢不便掺和。” “你~” “公主,这件事奴婢会帮您搞定,就等着您和驸马爷恩爱百年吧!” 那么露骨的话,杨沐菀怎会不明白?只是那样做,真能拴住他吗?如果可以,多好,杨沐菀嘴角上扬,好像已经看到日后两人的幸福长久。 “公主~” “来来,驸马,快坐下。” “今夜请你来此,就是为我们结缘半载之久而设,我给你倒酒。” 杨沐菀不由分说将叶秋寒拉至早桌边,不容她说半句话。 叶秋寒这才发现今天的杨沐菀与往日不同:一袭淡 分卷阅读51 蓝色绣襦裙,挽起的美人髻,配上羊脂玉簪,恰到好处。这身装扮褪去了少女的活泼,又不乏灵动,皇族高贵之气显露无疑。叶秋寒看得有些入神,想起曾在路颜面前女儿装的模样,甜蜜温馨泛起心头。她有多久没穿过女装,她自己也记不得。一月过去,还未有他消息,她不想再拖下去,无论如何,今天必须了结。 杨沐菀见他失神,不禁莞尔,以为是自己的这身装扮吸引了他,看来自己还是很有魅力的嘛。 “公主,和离一事~你考虑得如何?” “驸马,来,吃菜,吃完我们再谈?” 杨沐菀没高兴多久,就听见自己最不想讨论的话题,此话却是出自所爱人之口。倒酒的手,不听使唤微微抖动。杨沐菀不敢看坐在身旁的叶知秋,只能勉强以为其夹菜为名,掩饰自己那几将残碎的心。 月色里的叶府高墙,显得格外突兀,斜影交错,刺楞楞的。路炎轻巧地翻墙而入,在黑夜中摸索。 “立哥,你说驸马爷是不是~有隐疾?放着漂亮公主不亲近,总是扎在公文里!” “嘘!” “怕什么?今夜就我俩值班,再者驸马又不在府内。” “私下议论别人总不好,何况是主子。” “我有驸马今夜不在府内内,幕,想不想听?嘿嘿,保证你听了会大吃一惊。” “难道驸马去那种地方了?不可能啊,咱家爷一向洁身自好。” “当然不是。我跟你说,驸马爷被公主叫去府上,说是要给他治好隐疾。” “你怎么知道?” “我是出了名的包打听,这等事,还能逃出我的耳朵?” “得了吧你!” 路炎躲在暗处,细听两人交谈,方知今日知秋不在府内。一听公主要给他治病,让他联想到半年之前,杨沐菀修理她之惨状,现在仍心有余悸。越听到后面,他越觉得危险,隐疾?不就是~天,杨沐菀不会是想给她下什么药吧?如果那样,她当真危险。 他匆忙离开叶府,前往公主府第,一探究竟。 “驸马?你怎么了?” “我,好热……” 叶秋寒一阵燥热,手不住地扒开衣物,更有那蹭蹭蹭往上蹿的欲,火。 “对不起,驸马,我不该在里面加一些东西,我只是想你不要离开我。来人,来人……” 杨沐菀不知那药性如何,手足无措站在一旁,急喊人来帮忙。 “公主,你……不要叫人来!” 叶秋寒黛眉微皱,大概猜到那应该是男女交,欢之药吧?她强忍着体内那股子欲望,踉踉跄跄地离开。 月亮倒映在稍有涟漪的湖面,微动的波光将月儿的影子涤荡,却不曾将整个倒影打破。 叶秋寒顺着人少的方向小跑,但是自己身上力量越来越薄弱。她恰好望见水中月,心头一个想法冒出来,于是乎,下水把那道火熄灭。水果然是克火的强敌,不多时,她那焚烧欲,火已被清凉之水浇熄了不少。 作为罪魁祸首的杨沐菀,自然是悄悄跟在叶知秋身后,生怕他出祸端。没料到,叶知秋一股脑儿扎进湖水中,差点她要喊人过来帮忙,随后方知他是为了让自己清醒。杨沐菀躲在一旁,静静地注视他。此时的他,是那么的安静,月光挥洒下来,他的脸庞因夜色的垂怜,犹如圣洁的佛光,不就是月中仙么!那么俊逸非凡的男子,竟会是上天赐给她的驸马! 时间一点点过去,半个时辰之久,叶知秋仍没有要上岸的意思,杨沐菀看得生疼。她知道他身子骨一向不好,这样下去,恐怕寒风入体,对他更加不利。她不敢去打搅,咬着双唇,等待他的下一步动作。 “公主,驸马爷在池子泡着,受得了吗?” “嘘!” 杨沐菀压低了声音,为的是不打扰到他。 “怪我,不该给他下药,他应很恨我吧?” “是奴婢不该出馊主意,药也是奴婢弄来的,您责罚奴婢吧!” 侍婢有此举,完全是为公主幸福着想,不想看着公主日日夜夜郁郁寡欢。本来皆大欢喜的一件事,现在却弄巧成拙,她没想到自己耍的小聪明会激化他们的矛盾。 “不怪你,你们下去吧,准备好干净衣服!” 叶秋寒那股火总算被压制下去,湖水的凉意让她冷的发抖,硬生生打了不少喷嚏,这才从水里上来。 “驸马,我已经吩咐下人为你备好衣物,你就在此过夜吧!” “不了,公主!” “你放心,我以后不会再做那种事情了,害你受这么大的罪。” “我只要结果,今日是最后期限!” “你就这么想与我和离?你对我有何不满意的,我改还不成,只求你,不要说出那两个字!” 杨沐菀自小含着金钥匙长大,就算要天上的星星,皇家也会倾尽力量办到。她从未用“求”字跟别人说话,更没有求过别人,可见她爱的程度有多深。 “公主,你真的很好,这是我个人原因,不论你答应与否,我都要离开。哈气~” 叶秋寒听到杨沐菀那如同哀求的语气,险些动摇,但她知道必须当机立断,否则后患无穷。何况,还有很重要的事情,等着她做。 “好,我答应你,但你必须马上跟我回去。” “公主,我话未说完。很久以前,一个学堂内有两名女弟子,一个叫路颜,学业优异;另一个叫叶秋寒,却很差劲,路颜为了叶秋寒不惜放弃很好的机会,毅然与之同行,后来才发现彼此深爱着对方……” “女子之间的爱?不令人质疑反感么?” 杨沐菀颇为震惊,同性之间的情爱似乎是一种禁忌。叶秋寒并未回答她的问题,只是一直说下去。 “但后来,叶秋寒因家庭原因,被迫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男人,与路颜的误会也逐渐增多,路颜还因她丢了性命。后来……” 叶秋寒还没说完,便晕厥过去,杨沐菀顿这才从凄美的爱情故事中苏醒,顿时心下惊慌。 “快来人啊~” 一干下人将叶秋寒抬到公主寝宫,杨沐菀一边派人去唤御医,一边亲为叶知秋把湿透了的衣服换下来。 路炎在府外徘徊,公主府守卫森严,一般人很难进去。见有人急匆匆地出来,他连忙躲藏在角落。他隐约听见下人说给驸马请御医,内心着实担心。不久,又有人出来,听他们口中谈论,驸马已无大碍,也就是不用御医过来。路炎打扮成奴仆的模样,趁势混进公主府,好 分卷阅读52 打探情况。 公主府不好进,公主寝宫更不好靠近,那里似乎很平静,并没有什么大事发生。折腾了一宿,眼看就要天亮又没有什么进展,路炎只好离开公主府,把汀然的事情解决再作安排。 “你昨夜不在客栈?” “是,我有事,我已经找到她了,我们现在就出发。” “去哪里?” “离开曌城!” “好!” 为避免枝节横生,天还没亮彻,他们就已经出发。 “嗯啊?公主?” “闭嘴!” “我~” 叶秋寒醒来,发现自己睡在公主床上,而且衣服不是她的,显然有人给她换过。 “你是女人?” “是,我是女人,这也是我想与你和离的原因。既然被公主知道,那么我这条命任你处置。” “我,竟然爱上一个女人,多可笑的事情。” “我~” “难怪你给我讲两个女子的故事,想必你就是叶秋寒吧?我真傻,傻到把自己的心交给一个女人。” “我是叶秋寒!公主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杨沐菀心情激动,昨夜她给她换衣服时就觉得不对劲,发现她是女人之时,五味杂陈。倾心这么久的人,竟会是女驸马,她多想杀了她,可是她下不了决心。 “知道你身份的人,只有我。今日起,你在外头还是驸马,在我面前,你就是我的奴婢,你要随叫随到,不许反抗。” “谢公主不杀之恩,等过几日陛下还朝,我自会请罪。” “没我的允许,不许随便泄露自己的身份,直到我腻的那天!” 杨沐菀甩下这些话,就离开了寝宫。她虽刁蛮,但实属性情中人,或许她不忍心杀人,亦或许,她对她余情未了,她还是她的驸马。只是,倘若,没发现她的身份多好,至少她还有希冀,现在她除了心痛还是心痛!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终于来了。七月的最后一天。 第37章 再聚首 “素素姑娘!” “你是?” 夏白素见到来人,一片懵然,在她的印象中,这个人她并不认识,他又怎会知道自己的名字。 “素素姑娘不必多疑,我是小主子的护卫,也就是你的夏大哥。” “你告诉我,他还活着,对吗?” “小主子,吉星高照,哪能如此轻易遭人陷害?此番,我就是接你与之团聚。” “他还活着,真好!我就知道,他肯定会没事的!他现在哪里?” 夏白素无以言表的喜悦,才上心头,整整几个月的辛酸与痛苦一扫而空。那疲惫不堪的容颜,披上愉悦的华衣,不再憔悴。 “他们正往我们这里赶,姑娘随我去歇息吧。” “嗯!” 路远山第一时间听到这个消息,喜上眉梢,那郁结许久的心,总算放下。感谢上苍垂怜,让儿子还活着,让他路远山后继有人,让他有弥补的机会。 “夜叔叔,他何时来?” 夏白素坐立不安,素手更因即将见到所爱之人而紧紧交错。 “快了快了。你已经问了不下五遍。” “是吗?对不起,我太急着见到他!” “一有信,下人会通告。” “嗯!” “师傅,他们来了,就在门外!” 夏白素一听,不由分说跑了出去,远远望见那个心心念念的男子。想都没想,就投入他的怀抱。 路炎显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投怀送抱,惊得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抱也不是,不抱也不是。他从来都没想过一向温雅的素素,会这么失控,或许是用情已深。以后,他该怎么面对她,他该怎么跟她说不爱她的事实? 走在路炎身旁的汀然,看到这场景,心里不免吃味,抿了抿双唇。同时,她也很羡慕这女子的真情流露,可惜她自己却做不到。那样一个男子,对他倾心之人,绝不在少数。可她清楚地知道,他心仪的人儿,只有叶家小姐。 “素素,我平安而返,已在你眼前。” “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以为你~” 泪水再一次吞咽了夏白素的平静,抑制不住地抽泣,声声敲打着路炎那颗再也无法坦然的心。 “咳咳~” 汀然轻咳一声,夏白素才意识到自己有多失礼,从路炎的怀抱走出来。她自己也没有预料到自己有一天会因情感变成这样。 “这位姑娘是?” 夏白素看到那梦着面纱的紫衣女子,美眸如泛着清波,足以证明,这名女子定是位绝代佳人。 “汀然~” “可是名动天下的汀然?” “世人抬举罢了。” “素素,有一事,需你帮忙。” “嗯?” “她毁了容貌,可有什么好的法子恢复?” “我看看!” 汀然揭下面纱,那道疤痕太显眼,她自己都不大敢公然示众。 夏白素看毕,汀然果然名不虚传,若没有毁容,定会有众多男子,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他也会是其中之一吗?回到汀然的伤疤,她微皱眉头,轻轻地摇摇头,她医术好,但她毕竟不是神仙。 “怎么?不行?” “方法有是有,不过……” “什么?” “需一样罕见东西。” “那是?” “千年高丽参,研磨成粉。” “去高丽才能得到吗?” “未必,据说是高丽王室之宝。” “夏山,倘若很难,那边算了,我已不在乎那副外表。” 汀然听后,觉得这事很难办,高丽王室凭什么把宝物给自己?感情细腻的她,早就发现这姑娘内心的一些痛,而这源头是自己无疑。 “不,我一定要取得高丽参。” “夏大哥,真的很难。” “她是因我而伤,我怎能弃她不顾?” “可是~” “没有可是!” 一个坚决,一个疑惑不解,一个夹在当中不言不语。半晌过后,路炎敲定了主意,派人打探稀物下落。 “父皇,我……呜呜呜……” “婉儿这是怎么了?都许了人家,可不能再像小孩子这般哭鼻子。” “我~她~我想母后和皇兄…” 本来想说出自己嫁给女驸马的委屈,可是任自己再伤心,还是没能 分卷阅读53 一吐为快。她不忍心,还是放不下那已经送出去的心啊! “你皇兄犯了大错不知悔改,你母后甘愿一同受罚,朕无可厚非。” “父皇~” “何况朕圣旨已下,君无戏言,怎能出尔反尔?七儿,过好当下,其他你不必多管。” “是!” 杨镇业总觉得这个女儿变化不少,似乎更加懂事,若换了从前,说不定整个皇宫都要闹个鸡犬不宁。现在,竟然如此温顺。看来自己帮她选了个好夫婿,懂得替人着想,总算没亏待自己最疼爱的女儿。 “驸马爷,皇上传您入宫觐见。” “不知父皇传我进宫所谓何事?” “驸马爷一去便知,奴才不好说。” “公公请前方带路吧。” 叶秋寒自重返宫廷,懂得了不少为官之道,她很不喜欢,身在其中,不得不遵守。 “公主,瞧,驸马爷~” “他怎么进宫了?” 杨沐菀掀开帘子,远远望见那个让自己剜心的叶知秋跟在太监身后,神采飞扬,有说有笑的。心里唾骂了一句,宁愿跟个阴阳人走那么近,都不愿跟自己~天,她这是什么想法,她怎么会想自己跟她有什么。不禁拍拍自己的小脸,嘟囔着“怎么会!”,让小丫头摸不着头脑。 “或许是陛下召见。” “等等,抬我去见她。” 杨沐菀担心她会向父皇透露自己的身份,她狠不下心来,才吩咐轿夫去截住他们。 “叩见公主!” “免礼!” “你们去哪?” “回公主,皇上召见驸马爷。” “本公主与你们同行!” 见到杨沐菀,叶秋寒心里总是觉得有愧疚感,听了她的话更是吃惊,她不是去见过皇帝了吗?怎么还要去见? “这~” “这什么这,本公主去见父皇,难道还要经过你同意不成?” “奴才绝无此意。” “驸马,还不上来?” 叶秋寒在见到公主后,一直沉默不语,她不是怕她,现在这种处境相当尴尬。 “公主,不是已经见过皇上了吗?怎么?” “我乐意,不行?” 杨沐菀翻起了白眼,很不开心地往叶秋寒这边挤了挤,叶秋寒心生怯意,躲向角落。 “儿臣参加父皇!” “七儿,你怎么又来了?” “我~” 杨沐菀瞟了眼一旁的叶秋寒,皇帝大概知道原因,心中明了。 “七儿,不舍得你的好郎君?这么黏人可不好。这样,晚上回去,你们俩再好好恩爱啊,你们成亲都快一年了,怎么没整出个小家伙来?朕等着抱外孙呐,啊~哈哈哈……” “父皇~你……” 当事人羞得脸面无处搁,以警告的眼神看了眼叶秋寒,随后退出宫门,在外候等。 “看来七儿喜欢你喜欢的紧,原本朕还打算让夏永邦娶七儿,可阴差阳错。哎~夏永邦之死,对朕而言,犹如失去了一只左膀右臂。可惜啊,朕还想委以大业。你与他同一科举及第,又同娶了朕的女儿,朕同样很器重你。过些时日,三国来朝,你与鸿胪寺卿一同接待使者。” “儿臣领旨!” “你可知朕为何要你同行?” “莫非他国有阴谋?” “阴谋阳谋,他小国何足道哉?朕只在乎他们不要惹出祸端,姑让你随同。” “父皇,小国联合,实力不容小觑,恐怕……” “诶,朕现在掌握几州兵力,还怕他们不成。做好你本职即可,不必多管!” “可是……” 叶秋寒甚是唏嘘,上次被匈奴打的抬不起头来,还答应了求和条件,明明是死鸭子嘴硬。 “知秋,七儿对你似乎不一般,以前她性子烈,自嫁与你,收敛不少,女儿长大啦。朕对不住她母后,你要好好待她。时候不早,快些回去陪她,不然她又要怪朕强留你。哈哈……” 杨镇业走下宝座,轻轻拍了拍叶秋寒略显瘦削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劝诫。这个女儿是他最重视的,他不希望看到女儿半点委屈。 “是!” 一出殿门,瞧见公主鸾驾尚未离开,叶秋寒心知她是在等待自己,却又不想见她。故而只好假装没看见,朝着反方向走去。 “公主,驸马爷走那边去了。” “跟着她。” 叶秋寒太多的对不住,可她是女人,总有太多无奈,她欠她,因此要对她作补偿,对杨家作补偿。 在离京不远之地,路炎得到最新的消息,传说中的千年高丽参,就在高丽使者之中。而且,将作为贡品献给大梁,但是有前提条件。如果,他派人前去强抢,那梁朝风波迭起,而且强抢,不一定奏效。因此,他做了一个决定——智取。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大家,最近一段时间,心情实在是太糟糕,所以耽误了这么久。 第38章 重返朝廷 “咚咚咚……” “谁啊?” “咚咚咚~” “来了来了!大晚上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大红门被打开,里头只一家丁露出头来,他挑着灯笼看究竟谁不让他睡安稳觉。 “你谁啊?” 家丁上下打量身前粗布麻衣,略显清瘦的男子。 “我找叶驸马!” “驸马爷是你此等下民想见就能见的?去去去!” “你去通报她,夏山想见她。” “你等小民妄想见咱爷?” “我是太中大夫,六驸马夏永邦!” “夏大人?我听说夏大人早就死了,胆敢冒充?哈~你再不走休别怪我不客气。再说驸马爷最近忙着,可不在府上。” 眼见家丁要将门关上,路炎推按住即将封锁的大红门,说出自己的身份。可谁知,家丁一点不相信。 “她去哪了?” “嘿~我说你松不松手?” “抱歉!请问叶大人去哪了?” “驸马爷去公主府了,很少回来过。” “多谢!” 前往皇宫的路上,路炎一直在想,她怎么去公主府住呢?难道不怕女子身份曝光?越想越不安,加快了行进的脚步。 “对不起!” “你~夏~夏大人?是~是你?” 某个拐角处,陶兀张大着嘴巴,嘴角抽搐,一路往后退,他 分卷阅读54 是活见鬼了么? “陶大人?” “你,你别过来!” “陶大人为何这般怕我?” “夏大人,你死的冤枉,我会多给你烧纸钱的。” “你知道谁害我?” “跟我没关系,是大皇子他~你有影子,你不是鬼!” “我从头到尾都没说我是鬼?” 不用陶兀言明,路炎心中早已明了要害他的人,可是个中原因,他始终不知。 “吓我一跳。夏大人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我还有事,告辞!” 陶兀急匆匆地离开,这么晚能有什么事?但,这不是路炎想管的范围,他要做的是见到叶知秋。可他这副打扮,任哪个大户人家家丁都不屑,还是先去自己府上。 一别数月,路府早已门前冷落鞍马稀,敲上那尘封已久的大门,希望有人回应。不久,一老者大开庭门。 “驸马爷,真是您?老奴在此等候许久,外头都传您出了事,我不信,像您这么好的一个人,老天怎么忍心收了?” “我命硬,阎王都不敢收我。啊哈~这么久,辛苦你一直打理府上。” “公主没同您一起?” “她,世界上已经没有六公主了。” “这~” 路炎清楚汀然的意愿是远离皇宫,所以他只好撒个谎,况且六公主的存在与否,已经影响不到任何人,即使是她那无情的父亲。 “爷,我去禀告圣上,您回府了。” “不必了,过会上头自然知道,很快就会派人过来。” 路炎知道打他一进城门就已经进入皇帝的视线,如今三国使者已到曌城,肯定要安排他们周全。果不其然,路炎屁股还没坐热,皇帝便派人叫去皇宫。 “永邦,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朕以为失去了你这左膀右臂,那逆子已得其应有惩罚。如今中书侍郎尚有空缺,朕决定让你填阙,你意下如何?” “父皇,这或许不妥?” 路炎看了眼皇帝,他仍旧不动声色。 “朕是天子,难道还有人敢指手画脚不成!” 深沉而厚重的话语,令人无可反驳。 正在使者中周旋的叶秋寒忙的不可开交,几乎没有时间歇息,本该鸿胪寺卿的活全然让她一人做。根本没有空余时间去做其他事情,更没有时间了解他人的消息。甚至连夏白素的飞鸽传书,都无暇顾及。直到,他出现在她眼前。 “颜~” 她的声音微乎其微,轻的连自己都听不见。她只是一味地凝视,心有些颤抖,生怕这是自己的幻觉,因为此前时然出现过他的幻影。但如今,确实活生生的他站在眼前,别人的任何言语,都已经不能引起她的关注,唯有他!世界仿佛只剩下他两人。 路炎的心亦是不可平复,他曾经以为它只为叶秋寒而动,但再次见到叶知秋,始终无法,无法控制。 “叶大人,好久不见~” 他的声音将两人拉回现实,叶秋寒尴尬地笑笑,回复了一声。他没事,对她而言,是最好的事情,原本打算自行请罪,到黄泉路与他汇合。但,如今他的重现,改变了所有的轨迹。 “你没事,真好。” “这位是?” “本官是新任中书侍郎夏永邦,陛下对三国使者尤为看重,才让我等一同接待各位。” “幸会幸会!” “听说夏大人是今科状元,深得真主喜欢。奈何前段时间无端失事,本以为无缘相见,看来我们缘分不浅。” 说话的正是高丽五皇子,谈吐举止都透露着皇室血统气息。 “能见到高丽五皇子殿下,以及各位使者,更是下官之荣幸。” 在路炎去之前,就已经派人打听好了使者们的消息。高丽派五皇子携千年高丽参及其他宝物来到曌城,另高丽的军队在边境守候。南诏遣来女巫祝,王女等人,说是到中原择婿,内里乾坤,不甚知之。匈奴倒好,只一不得宠的王子,包括前次来朝的都羊。这当中,是否阴谋阳谋的,便不得而知。 “你们梁朝太小看人?还要我等在此等多久,方可去见皇帝?” “请各位稍安勿躁,正在安排。” “叶大人,这些天你一直都说在安排,在安排,安排了这许久,怎未见人?” “这……” “都使者,明日,便可见到皇上。我来此,就是通知各位。” “各位使者,好好休息,明日觐见我皇。” 叶秋寒从未如此轻松地离开这里,不仅仅是使者相逼,另外的就是心悬他的生死。 “知秋,为什么还要回来?你不知道,很危险?而且听说,你住进了公主府,这……” 路炎停止了脚步,神情颇为严肃地质问身旁穿戴官袍的女子。 “暂且不提那些事,其实,能再次见到你,我很开心。我只想说有时候,很多无奈。” “但,你的处境,只怕越陷越深。” “本来,我打算过些时日向皇上禀明身份!” “你疯了!” 路炎大怒,惹来路人的注意。无奈之下,路炎只好拉着叶秋寒来到偏僻之所。 “现在,等使者之事一了,我便离开皇宫。” “这才好,不过,若能马上走,多好。” “不,你知道,现在情势不乐观。” “就是因为知道他们来意不明,才让你尽快脱身,你千万不要卷进来。” 路炎一路劝诫,但仍没有达到他要的效果。 “要我走可以,你跟我一起吗?” 叶秋寒心知,自己不能失去他,失而复得,才有此一问。 “啊?” 路炎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搞得理不清头绪。他感情一向比别人慢半拍,不管是原来的路颜,还是现在的路炎。 “怎样?” “这~” “你是舍不得你的美人?还是你的权利?” “不,我对这些一点兴趣没有,只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等你想好了,再来找我。” 叶秋寒撇下那独自发呆的呆子,如果她知道他恢复记忆,她肯定会不顾眼前所有事,跟他海角天涯。 “她说要跟我一起,走?私奔?” 他怎么能有这样的想法?想她叶秋寒尸骨未寒,他怎么能移情别恋?是自己定力不够,还是说已经对叶秋寒没有感情了?不,不,不,他发誓他绝对爱她。可是,对叶知秋亦是心生喜欢。如果她是她,该多好 分卷阅读55 !不论如何,待人参得手,他会想办法,让她隐匿江湖。 “大梁天子,小王代表高丽给予贵国真挚的问候,望大梁千秋万代!” “哈哈,多谢高丽王子。” “大梁天子,此番我三国来朝,主要有以下几事。” “都使者,说说看。” 皇帝心里清晰得很,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为建两国友好,我王认为与贵国公主和亲最好不过。” 都羊话音一落,众臣纷纷交头接耳。 “都使节大概不知我国情况,朕的女儿全然出嫁,再上哪里去给你们弄个公主出来?” “这不成问题,只要公主和离,自然可嫁与我王。” “成何体统!” 皇帝也忍不住发怒,匈奴人没有礼节,众所周知。正如匈奴王若薨,作为继承人的儿子即位,仍可为前任匈奴王妻妾之夫。中原怎么会与荒蛮之地一般? “大梁陛下且息怒,我王全然是为两国交邦,何况我王从来不缺女人,匈奴的铁骑谁人能挡?要几个女人还不容易?正是因为欲与贵国达成长期友好,才出此策,望大梁天子三思。” 都羊以匈奴军力为势,明摆着欺负大梁军队不强嘛。还美其名曰帮大梁着想,简直是欺人太甚。 “哼,此事容后再议,朕会考虑。” “谢陛下!不过我王指明,要七公主,陛下您好好考虑。” “你~” 皇帝几要把龙椅捏碎,他匈奴太过分,自己的七儿岂是他想要就要的?自己的掌中宝,才不舍得给别人。不过他并未发作,因为他杨镇业没有那种对抗匈奴的兵力,尽管自己前不久手握几州兵力。他尚不知几州兵力之强弱,所以才答应匈奴前次的不平等条约。 “高丽王子前来我国,据说还带了不少贵重宝物。” “真主万福,小王尊父王旨意,携宝物前来,与大梁达成交易。” “什么交易?” “与贵国比试,如果贵国赢我国,我国将这些珍宝送上;倘若贵国输给我国,贵国需要答应我国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说来听听?” “以接壤高丽之城池为赌注!” “朕凭什么答应你?” “大梁是大国,连一个赌约都不敢与我等小国打,未免让人觉得贵国没有人才,恐贻笑大方吧!” “呵呵,朕的天下人杰地灵,人才遍布,好,朕答应你!” 高丽王子的激将法确实管用,杨镇业怎么看不出来,他太过自负,怎么能让一个小国打败?面子往哪里搁? “大梁天子,我南诏前来目的有二,其一,学习中原文化;其二,为王女择婿。” “别无其他?” “没有,这是王女的选择。” 南诏王女,是王的女儿,也是未来王位继承人,谁娶了她,将来她登上即位,等于自己就是王夫。 “好!那请问王女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 “陛下,此乃我王之嘱咐,只有那个能娶王女之人,才是第一个能见到王女真颜的人。” “另外,王女有几个问题,只有能答上来,才拥有资格;即使答对,还要戴上这龙衔戒,如果不能戴上,说明与王女无缘。” “可以!朕的大梁,必定有合王女之人选!” “鉴于三国使者的请求,朕会给使者们安排。” 杨镇业最先答应的是王女的招婿,王女至今尚未婚配。虽说南诏不是女尊国家,但竟是留传已久的女帝制度。 接下来的几天,臣子们是跃跃欲试还是冷眼旁观?这一切的一切,会是一场蓄谋已久的阴谋吗? 作者有话要说: 可能再过几章就完结这个文,文可能会有很多虐。大概已经构思好了。 第39章 离奇案 杨镇业借此机会对外颁布一道令,集天下十八至三十男子,第一关先由各府衙筛去五官不端者,第二关由礼部淘汰高矮胖瘦丑;第三关由太医院淘汰有隐疾疤痕者;第四关由吏部考察试者文治武功。通过以上几关方可成为候选人,这几道关卡,是大梁选妃的标准,如今用来择选未来王夫。当然不能歪瓜裂枣地给人送去,丢了梁朝颜面。这个在外人看来是提携百姓的机会,实则专为一人而设。 皇帝的旨意,令许多人好奇,照常理而论,朝廷内贤士居多,因何还需要从外面选拔?这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大概只有皇帝自己知道。 “来了!” 黑衣人只此两字,随后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很好!” 皇帝喜笑颜开,他希望自己的继承人能够担起大梁的江山。 “杨沐……” 一名考官正批阅一份答卷,按索答卷人,他的名讳令之震惊。 “李大人,快来看看” “他不是被陛下逐出京师,不得踏入么?怎的混迹候选人当中?” “皇家事莫管,小心脑袋,嘘!” 李大人是最后关卡的把关人,日前他得皇帝密旨,必须让那个人名留候选人之列。 “可探明高丽参谁人看管?” “探子来报,高丽王子李天恩亲自看护。” “我得想个办法。” “为何不偷偷潜入?用迷药将其弄晕,并非难事。” “可那行宫中重兵把守,亦有各国高手,恐难成事。”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伯恺愿以身试险。” “这……” “若有危险,即刻离开。” “我派人与你同行。” 夜与下面一行人约定偷取千年参,在夜黑风高之时,机会与凶险并重。 “你说我真要娶个王夫回南诏?” “殿下明知故问,女王的心思,殿下再清楚不过。” “真要娶个男人回国,还让不让我活?” “即使不在梁朝选夫,您回南诏同样,倒不如给大梁的男人们一个机会。” 如莺般的笑声,从使馆的某一房间传来,使枯燥夜色平添灵动。 “阿惹,就知道取笑我。你明知我……这佩能否有男人能够戴上,还是一个谜。” 王女蒙耶琪凝视着掌中两枚戒指,喃喃自语。自是知道那需要一对天定夫妻,才能戴上,这是南诏有史以来王位继承者必须经历。如若戴不上,那或许与王位无缘,意味着要将王位让于其他宗族。 蒙耶琪知道母亲一定不会轻易把大权让给旁 分卷阅读56 系,不然也不会撒了近二十年的谎话。可是,蒙耶琪根本不想继承王位,只想过正常人的生活,平常百姓的生活,只能感叹生不逢时。想着身上背负那么沉重的使命,自己心里添堵,奈何天命! 蒙耶琪蒙上面纱,禀退随从,独自穿行在大梁行宫之内。今夜,除却星点灯火,到处漆黑一片,可能是月儿羞涩,才躲进云层之中。 “有人?” 蒙耶琪暗自心惊,找了个墙角躲起来。 “抓刺客!” 蒙耶琪刚看到几人从身边飞走,没错,的确是飞走,那边就有人呼喊,这也太快了吧!多事之夜,自己还是马上回房,不然丢了性命,谁也难以担保。 “陛下,不好了,匈奴王子遇刺身亡;高丽王子亦遭贼人行刺,幸好王子有功夫傍身。” “什么?行宫如此严密布防,会有人能闯进去?传夏永邦、叶知秋、郝炎雷。” 皇帝明显是对自己的布防很有信心,百思不得其解会出此乱子。他连夜将几人叫去,把查案一事交于三人。 “梁皇,我匈奴王子竟然在您的眼皮子底下被刺,您得给我王一个交代,否则数万铁骑踏平大梁!” 都羊摆明了不给皇帝面子,大放厥词威胁梁皇。 “都使者放心,如若是本国之差错,朕必定给匈奴王一个交代。” “梁皇什么意思?” “朕说了,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皇帝怒了,凌厉的眼神呼之欲出,让都羊心生怯意。 “如此,那都羊只好等梁皇旨意,只是希望不用太久!” “放心。” 路炎调查匈奴行宫,里面确有打斗迹象,匈奴王子一招锁喉致命,黑衣人和卫兵的尸体并无其他异像。 叶知秋负责高丽王子那边,那边只有几个黑衣人及一些高丽兵和梁兵尸首。其他,毫无进展。 “叶大人,可有发现?” 高丽王子坐在一旁饮着茶水,一边看着叶秋寒的一举一动。叶秋寒被他这样一看,浑身发凉,不是天气冷,而是他的目光让她觉得有些不怀好意。而且,这人竟然能对着遍地尸首悠哉品茶,简直是魔鬼。 “无任何可疑!” 废话,她叶秋寒可不是什么福尔摩斯,哪里有什么线索?郝炎雷同样,一筹莫展。 “小王有些疑点,不知叶大人需要小王提供么?” “王子有何疑点?可否告知?” 郝炎雷抢先答话,换来的却是高丽王子的一声冷笑。 “他们并非要我的命,而是为了一件东西而来。” “什么东西?” “高丽宝物!” “可让他们得手了?” “得手他们还会在这么?小王甚为你们担忧啊,照这种进度,要到何时才能破案?啊~哈哈~” “殿下什么意思?也太小看我等了吧!” “两位大人误解了。” “殿下有其他地方需要补充的吗?” “没有。” “既然如此,那我等告退。” 郝炎雷甩袖离去,他一刻也不愿意再待在李天恩那里,不愿意被人小瞧。耍心机,他很在行,但是查案他真的不在行,可谁叫他是刑部尚书?自己还是省省,让下面的人去查。 “王子殿下带了那么多宝物前来,难怪有人觊觎。他们是为了一件宝物,还是全部?” “叶大人当真敬业,郝大人他们都已离去,着实令人钦佩。本王可以给你透露一点,黑衣人是为高丽参而来。” “高丽参?” “对,千年人参,珍贵异常。” 李天恩起身,走近叶秋寒,这一举动让她很不适应。 “叶大人身上,有一股芳香之气,闻一闻,令人心旷神怡,啊~” “你~殿下,知秋要回去撰写笔录,告辞!” 回去的路上,叶秋寒暗思量,难道那个高丽王子有同性恋?还是说,她的身份被李天恩识破?他一整天都把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如果是,那太可怕了。以防万一,她要向皇帝告假,尽量不去接触他。 “知秋,你怎么了?” 路炎查完匈奴王子被害的现场,径直前去高丽那边,不想途遇一副极为纠结状态的叶知秋,心内生疑。 “没事,我刚去查看高丽现场,那些黑衣人是为高丽参而去。” 叶秋寒正是在那里等待路炎,而非偶遇,只为把案情告诉他。 路炎仍不知洪门计划,除了自己,还有谁会不要命地去找它?难道? “你脸色不大好。” “无妨,我对查案根本无从入手。” “不如这样,你去给皇帝告假,不要再来。” “只能如此。” 路炎初次见李天恩就觉得他不是一般人,要小心应对。等他把高丽参弄到手,他一定带着叶知秋远走高飞。当前,是弄清楚刺客来历。 “王子,夏大人来访。” “请!” “王子殿下,本官奉命彻查此案,还请王子多多提供线索,好早日告破案情。” “本王定会配合。” “烦请王子说一说当夜情形。” “当时,本王正在看书,便听到门外脚步声,窗外几个人影晃动。被本王护卫察觉,随后与黑衣人打斗。他们衷心护主,本王才得以脱险。从身形脸孔看,他们应该是汉人。” “可有其他?” “他们似乎为了本国宝物而来。” “哦?” “本官知道了,多谢王子殿下。” 经他一调查,细心地发现曾经有人用迷药,由此可见,李天恩他们皆非寻常辈。接下来,就是检验他们的尸体。 他能否尽快破案?远方是否还有其他阴谋等着他?他跟她的命运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又要好多章才能完结啊… 第40章 错综复杂 刺客尸首被运到验尸房,仵作对其进一步检验,以便查出蛛丝马迹。 “有何新发现?” “身有刀伤的刺客,初步断定是被高丽王子护卫杀死,无伤者咬舌自尽。匈奴王子那边,只有致命的刀伤,别无其他。” 路炎顿身下去,检查是否有其他伤口,却一无所获。反而,看到几张熟悉的面孔。他们,竟然没有通知他,贸然行动抢宝物。脸色骤变,心里早已波涛汹涌。 “夏大人没事吧?” “没!” 分卷阅读57 他回过神来,平定了自己的表情,但内里始终无法容忍,那愤怒如同万马奔腾,呼之欲出。他现在不能生气,这种关头,更不能轻易暴露。 路炎看了看匈奴王子,让他错以为是安乐死。一个被杀的人,何以安乐死?除非~是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再加上,匈奴地处行宫东边,距离皇宫最近,兵力最强,刺客根本没那么容易进去。 路炎猜测,杀害匈奴王子的人,必定是他亲近之人。如果这是匈奴的阴谋,也太过残酷,牺牲一个王子,来挑起是非,如意算盘噼里啪啦响。但,这也只是猜测,并不能得到证实。 慢着~ 似乎想到什么疑点,路炎用银针扎进尸身,确定没有变黑,才推翻了自己的想法。是什么原因呢?他百思不得其解,带着问题,离开停尸房。 他本想偷偷出城,但如今风头甚紧,只好作罢。他们这种无谓的牺牲,他想起来就窝火揪心,他只要一个解释,一个为什么贸然行动,造成人员伤亡的答案。 “爷,您回了?” “是啊!” “您不歇息会?” “这天即将放光,还要早朝呢。” “您这样,身子骨可受不了。” “我再推敲一下案情。” 下人为他的身体担忧,可他也许天注定的劳碌命,天生要卷进皇庭漩涡,天生命运不平凡。 这一宿折腾没完,路炎睡意全无,一来洪门之人无故枉死,虽说已给洪门发信,但他还是怒不可遏;二来案情毫无进展;三来就是私事,知秋啊知秋,该拿她怎么办? 他当即飞鸽传书到洪门询问情况,随后清洗一番就早朝去了。 这边匈奴高丽陷入重重僵局,另一边南诏选婿一事如火如荼。高丽王子对于这种态度,也有些动怒。大梁怎可如此对待他们?他把玩着手里玩物,心内波澜起伏,暗暗咒骂,就让梁朝死于安乐吧。 细看,他手中的玩物不正是某人前不久丢失的玉诀么。 “姓叶的,陪本公主出去玩。” 杨沐菀若无其事地找叶秋寒,心里那道坎似乎已经过去了,“他”还是她的驸马。叶秋寒却不这么想,她的心上人刚刚回来,而且没有了六公主这一障碍,她坚信他们很快可以和他团聚,即使戴着面具和他过一辈子,也心甘情愿。 可惜,她不知道她的“她”早已经回来,只是他并未透露。这对可怜的情人,要经历多少人世折磨,方能再在一起? “唉,公主,你也知道陛下让我调查刺客,我马上要去找夏大人。” “你~哪次不是这样?” 杨沐菀轻生嘟囔,满满的不乐意。 “我真的有公事。” “公事公事,我看你八成是看上那个姓夏的了吧?成天往他那里跑。” “我~” “怎样?被我说中了?还说什么以前有个心爱的女子,骗人。” “公主,我没有骗你。他就是~” “你别跟我说他就是你的情人!” 叶秋寒险些说漏嘴,好在杨沐菀抢先打断她,才让她制止住。 “公主,我真的要去处理案情。告辞~” 叶秋寒万般无奈,甩袖而去。杨沐菀在后面,气得直跺脚。 “叶秋寒,我不管你是男是女,这辈子,我一定要粘着你。” 换了是名门闺秀,断是做不出这种有违常规的事情来,连想都不敢想,只有那名动天下的七公主,才敢不顾世俗,敢爱敢恨。 王女选婿一事,已定下几个人选,不是皇子就是达官贵人,只等最后能否戴上那传说中的龙凤戒了。蒙耶琦心内并不平静,倘若真有谁戴上,那这辈子真的就完了。想来自己这十数年都生活在王权与欲望的阴影下,毫无选择权,真的好累好累,好想抛弃这一切,可是天性善良的蒙耶琦,从来不会违背母亲的意愿。 蒙耶琦撇下一行人,乔装跨马而奔,离了那禁锢的曌城。 不知过了多久,蒙耶琦才发现自己离开曌城好远,这片原野,才是自己钟爱之所。没有利益,没有争夺,更没有“选婿”。 往山腰上一看,一女子正背着竹篓,攀爬而上,目标似乎是那株独立风行的灵绛草,如此不畏艰险的女子倒是少见。女子取得目标后,喜笑颜开放入背后的篓内。那一笑虽非倾城倾国,但却如此醉人,蒙耶琦的心更是醉了。 女子一失足,不慎跌落下来,蒙耶琦使出浑身解数,才将女子救下。所幸,自己有点功夫,不然,女子这一摔,可不轻。 “姑娘,谢谢你。” “不客气~” 若有外人在,这画面颇为不协调,一蒙面女子怀里抱着另一个女子,是多么的尴尬?两人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双双故作掩饰。 “姑娘,你一人在此采药,只为一株灵绛草,险些伤到自己。” “你知道这种草药?” “是,我从小便与草药为伴~” 碰到兴趣相投的人,真是相见恨晚,聊了许久,二人才记起各自还有事情,不舍离别。 叶秋寒突然从路炎身后出现,终于把他从那混乱的思绪中解救出来。 “你从哪冒出来的?吓我一跳!” 路炎拍拍小心脏说道。 “当然是从你后面,难倒是前面吗?谁知你如此专注!” “你说什么?” “我说不知你如此专注~” “不是这句,前面一句。” “当然是后面出现,还用想吗?” 叶秋寒疑惑地说。 “前后,上下~原来如此!” “什么意思?” “谜题~解开了。” 路炎唇角微扬,即便浑身疲惫,那睿智与自信都不可掩埋地显现出来。那么地迷人,让人不可自拔,更令叶秋寒沉醉。 “我们进宫去。” 未等叶秋寒回过神来,路炎早已牵过她的手离开,一切都是那么自然,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美好时光。 “父皇,那丹药不要再吃了吧!” “四郎,这可是好东西啊,天师费了那么多功夫练就~” 语毕,杨镇业将一粒粒的药丸倒入香炉,炉内散发出的奇异味道早已将龙涎香的香味掩盖,甚至有些刺鼻。可想而知,那所谓的不老药水分高的没话说。 “父皇?” “你真以为我老了?只知丹药黄老?哈哈~四郎啊~朕,你不会怪朕将你和母后逐出京城吧。” “不, 分卷阅读58 芳儿知道您是要磨练我,可是芳儿没有雄才伟略,没有~” “咳咳咳~” “父皇~您没事吧!” “朕的身子,朕清楚得很,临近才明了。夏永邦可助你一臂之力;至于叶知秋,她一个女人,竟敢欺骗我的七儿,不可饶恕;其他人~他、她、他~哼~咳咳~” 杨镇业怒火中烧,显然他已经知道叶知秋的真实身份,这番话,不是在交代后事还是什么呢? “父皇,切勿动怒,伤身呐!” “四郎你要记住,除了自己谁都不要相信,即使是枕边人。” “芳儿谨记!” “有兵就有权,记住。” 他话音刚落,突然表情变幻,嘴角抽搐,癫且狂。 “你休想害我,朕会长生不老!” 杨镇业一把抓住杨沐芳的衣领,似乎想把他也带走,丝毫不愿放松。只可惜,一代昏君终于结束了自己帝王的生活,没有任何造树,留下来的江山,满目疮痍,除了那未知的军队。 “父皇,父皇啊~” 不多时,二皇子带着几名近侍直逼皇帝寝宫,远远地叫唤着。 “杨沐芳,你对父皇做了什么?” “二哥,我,父皇,他自己就这样抓住我。” “哼,你这个杀人凶手!你肯定是因为父皇将你贬为平民,怀恨在心。这,不是兵符么?好啊,杨沐芳,你简直不是人,竟然为一己之私,杀了父皇,还夺了他老人家的兵符。你狼子野心,父皇啊,父皇,儿臣来迟了呀!” “二皇兄,我没有。父皇驾崩,我也很难过。” “你还好意思辩解?” “来人,杨沐芳弑君弑父,打入天牢,刻日斩首示众!” 这一天的时间,发生了许多事情,悬疑一桩接一桩,究竟,谜底是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这么久更文,肯定不会弃文。 第41章 逆转 “陛下,殡天了~” “陛下,殡天了~” cao着公鸡嗓子的声音,回荡在皇宫高墙之上,一遍又一遍,响彻不停。 “什么?他竟然~死了?哈~哈” 正赶往皇宫的两人,自然听得很清楚,皇帝驾崩了,就是在这个节骨眼上。 路炎似笑非笑,心有不甘,狗皇帝真的就这样死了?他的仇还未报,害他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竟然悄无声息地挂了。 “大哥,你怎么了?” 叶秋寒自是不知道路炎心内的苦楚,见他如此失常,不甚担心。 “走,去见他~” 说完,路炎加快了脚步,携着叶秋寒匆忙赶去皇帝寝宫。有品有级的大臣,也纷纷被召进宫中。 “二皇兄,父皇临走前没留下只言片语?” “皇弟啊,我只知道父皇是被四弟所害。” “真想不到四哥会弑君弑父,皇兄打算如何处置他?对了,如今父皇驾崩,以您为长,理应您来为父皇守灵。” “万万不可,此事需待父皇安葬之后再议,现在兄内心沉重。” 按照大梁传统,皇帝驾崩之后,由嗣皇帝或者太子为其守灵,其他人不能越矩,否则难免遭人质疑。 “二哥,现在群龙无首,偌大的江山也需像皇兄这般至贤至能之人来打理,我等以你马首是瞻。各位大人,你们说是也不是?” 五皇子话音一出,群臣附和,只有宰相,路炎,叶秋寒,以及跟随三皇子杨沐菱的大臣默不作声。众所周知,宰相与贤派一向不和,两人在朝内都有一定的地位,但杨沐葰毕竟是皇子,他王崇义官再大也只是奴才。而路炎和叶秋寒根本就不太想参与进来,杨沐菱更不用说。 “既然大家伙都赞同,本王以为二皇兄当担此任。” 三皇子一句话,让事情变得更加微妙。也令三皇子手下的官员觉得憋屈。凭什么要把这江山让给二皇子? “这,怎的行?本王何德何能?” “不,二哥,您算长,又是有贤者风范,二哥再如此,那小弟便长跪不起。” 语毕,三皇子撩起外袍,跪拜在杨沐葰面前。 “三弟快快请起,我同意便是。” “皇兄,如何处置杨沐芳?还有父皇的葬礼……还有,皇兄何时行登基大典?” “这个,一切按律法执行。” 一切都在杨沐葰的掌握之中,但实际上真的是如此顺畅吗?未必! 全过程路炎安安静静目睹了这场贤派挑起来的游戏,杨镇业死了,会有杨家下个继承者。就算自己真的推翻了杨家,受苦的绝不会是杨家人,而是这天下的百姓。现在自己是为了那高丽参,那些个仇恨早已置之度外。 “知秋,你明日便离开瞾城。” “那你呢?” “我还要过一段时间。” “凭什么我离开你不离开?” 叶秋寒耍起性子来,她不是不知道如今的朝廷,真的是摇摇欲坠,搞不好会丢性命。好不容易与他重聚,她不想离开他,他不知道这里很危险么? “我有事未了,你先走好吗?听话啊!” “我……” 叶秋寒迟疑着,想到她还背负着一个女驸马的名头。她迟早要走,何况,这个朝廷本来就不属于她的。 路炎目光变得坚毅,不容别人反抗。 “好吧!” 叶秋寒妥协了,她怔怔地凝望着路炎的双眼,那丝丝情意也让路炎晃了晃心神,在她的身上似乎看到秋寒的影子,他恨不得把她拥入怀中。路炎苦笑,造化弄人,偏偏在他失忆的时候,让他们痛苦邂逅;在他找回记忆之后,两人又天各一方。两人商量好,鸡鸣之后,路炎派人来安排她离开,至于去哪里,决定权在她自己手里,他跟她,只是“兄妹”关系,还能怎样? “驸马,驸马爷…” “怎么了?” “公主她听到噩耗,晕过去了,您快去看看她吧。” 叶秋寒眉关紧锁,她现在很纠结,自己该不该去。以驸马的身份,自己不过去,肯定背上骂名。但,她是女人,不是真驸马。 “唉……” 叶秋寒摇摇头,她真的好无奈。 “叶知秋,公主现在卧病在床,你作为驸马,好歹去看看,你这样算什么?枉费公主对你真情一片,你竟然这样对她?你……哼!” 公主对她有情意?叶秋寒翻了翻白眼,天,她这是在惹火烧身么?让一 分卷阅读59 个女子爱上自己? 她忘了,她前世曾经也让那个傻子爱上她,甚至为了她,付出了生命。爱一个人没有错,错就错在,感情本身就是能够让人死去活来的□□。罢了,罢了。 “太医,菀儿,她现在怎样?” 妇人担忧道。 “娘娘,放心下官正在尽力。” “大人不要这样称呼民妇,我早就不是皇后了。要不是我在客栈时候听说发生这么多事情,我就不来宫里了。我不信芳儿会弑父,现在,真希望芳儿和菀儿两个孩子平平安安,我这做娘的就不求其他了。” “娘娘,陛下在天之灵定会庇佑四皇子和公主的,别担心。” “那公主能不能醒?” 公主近身宫女问道。 “你这呢子说的什么话,公主福气好着呐。只是公主一直呼唤着驸马的名讳……” “不要提那个无情的家伙,他不配当驸马,公主这样,他还无动于衷,简直是冷血,他就是铁石…” “心肠?” 叶秋寒的两个字,让刚刚找她的宫女不紧打了个寒颤。没错,她过来了。 “母后,是您?” “恩。” “公主怎样了?” “下官已经给公主做了治疗,不多时便会苏醒。” “我们走吧,有驸马在此照顾菀儿就行。” 叶秋寒坐在榻边,为杨沐菀掖了掖背角。却被一只羸弱的手抓住不放。 “驸马,叶子,父皇不要菀儿了,你也不要我。” 杨沐菀昏迷中泪涟涟,好不惹人心痛。 “唉……” 叶秋寒怎么也不会想到,那个以前看自己不顺眼的刁蛮公主,真的爱上了自己,还真被自己不幸言中,自己当真祸人不浅。 “公主,公主……” 公主一夜都抓着自己的手,似乎睡得很安稳,可是与他约定的时间马上就到了。 “驸马是你吗?我是在做梦?” “没有,这不是梦。” 叶秋寒坐立不安,胸口像压了一块大石头,放不下。 “叶子,父皇,他真的丢下菀儿?” “公主,父皇只是仙游去了,他会一直在你身边保护你的。” “恩,那你呢?” “公主,我……怎么跟你说,我们都有我们的宿命,你是公主,而我,只是一个女人。” “我知道,可是,正如上次你所说,爱情无关乎性别。” “感情,不能勉强,我心已有所属,无人能代替。” “我懂了。” “对不起,公主,你还这么年轻,还有很多路要走。” “我能最后要求你做一件事情吗?” “请说,只要我能做到。” “能否帮我救出我哥?” “这…” 叶秋寒想了想,要救他恐怕很难,二皇子会那么轻易放过他?不现实。 “如果有难处,那当我没说过,我自己去找二皇兄。” 老实说,她这个公主可以无法无天,前提是有父皇护她,现在父皇不在,亲哥哥又被打入天牢,自己的地位怕是一落千丈,谁还会听自己的?虽然自己不谙世事,这点自知之明,自己还是有的。 “公主,我会尽力。” “谢谢你!” 叶秋寒当然也明白杨沐菀的处境,她现在真的是孤注无援,那么就让她帮她一次。 “知秋,我为你安排了马车,就在外面,你收拾好没?” “我决定暂时不走,我还有事要做。” “还有什么比离开更重要?” 路炎急了,她怎么可以这么轻易变卦,说好了的约定呢? “对不起,我真有事,你不一样也有心事未了才继续留在这火窟窿么?你应该懂我。” “你有什么事?我可以帮你,我只希望,你马上离开,迟则生变。” 路炎扶上叶秋寒的双肩,面露愠色。 “你能否救出四皇子?” 叶秋寒从来都知道他最有办法,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 “很难,他是嫡子,皇子党恐将其视为眼中钉,欲除之而后快。既然皇帝把他召回皇宫,那肯定做好了准备。何况,皇帝驾崩,为什么偏被二皇子撞见?这里面,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那你是答应我了?” 叶秋寒俏皮一笑,又把路炎的魂勾走了,愣是移不开视线。自己为什么总能在这个人身上找到她的影子? “好。” “你是否可以安心离去?” 话音未落,一个人影向他们靠近。 “两位驸马,两位大人,奴才给你们送信来了,陛下遗旨。二位大人快快前往救助新帝。” “这是先皇旨意?” “是,奴才昨夜亲眼看到陛下写下,将皇位传于四皇子。只是,二皇子带兵入宫,奴怕性命不保才未公布。” 来人不正是严为贵,皇帝身边的宦官。 “严公公倒是对先皇忠心耿耿,这道旨意本官暂时收下。” 他为什么不行动?首先他不确定圣旨真假,其次现在二皇子掌权,朝廷一大半都是他的人,要他接受旨意谈何容易。他活的好累好累,从来不是为自己而活。 接下来究竟会发生什么?四皇子能否得救?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抽空在码字,话说,我怎么觉得路炎和汀然是一对?叶秋寒和七公主是一对?好别扭。再过几章完结本文,好期待。 第42章 伊人在旁 “公主,我有事跟你说。” “皇兄被你救出来了?” “不,两件事,第一件跟四皇子有关。我虽为九卿,但如今朝廷的形势你是知道的,我也无能为力,不过我已托付于可信又有能力之人,想必他能有办法。第二件事,是…” “什么?” “我要离开京城。” 杨沐菀看叶秋寒过来,满心欢喜地以为她救出了他兄长,没料到她却是来向自己道别的。 “是吗?这是好事,最起码,我不担心~你去认罪~” 杨沐菀咬着那本就苍白的唇一字一句说出让她难以开口的字眼,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对不起~” “你能~再陪我两天吗?就两天。” 杨沐菀见她半晌皱着秀眉不语,以为她很不乐意,原来她真的,一刻时光都不愿意分给自己。 “好 分卷阅读60 !” 叶秋寒心想自己愧对她,两天时间倒不算多,便应承下来。她欠她的啊! 夜苍苍,却发生那许多变故,不免让人紧迫起来。三国使节,各怀鬼胎。王宫大臣,亦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不只是官员,百姓都心慌慌,总之一个字,乱。 “风起云涌,大梁要变天喽。” “嘘,小心隔墙有耳,不是还有二皇子么?” “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路炎听到不少流言蜚语,不知道谁传出来的,简直是扰乱民心。 “夏大人!” 冷峻而微不可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路炎一个激灵,好冷。回头才知那是一个身材瘦弱,穿着黑甲,半边脸被面具掩盖,浑身散发着冷酷气息的男人。此刻,男人正面无表情地与他对视,不咸不淡。 路炎心有疑虑,为什么这样一个男人可以肆无忌惮地出现在皇宫?他又是什么身份?找自己什么事? “夏大人,先皇在位时,有意令四皇子芳承帝位。岂料皇嗣却变为阶下囚。先皇曾嘱我,若发生变故,可与你商讨。” “某只是个小官小吏,如何敢与皇子党对抗?” “大人放心,只要能够拖延两天时间,过几日我便可引军前来。届时你我里应外合,新皇便可轻易救出。” “如此?” 路炎挑挑眉,老皇帝果然留了一手啊。这人究竟什么身份才能深得杨镇业那只老狐狸信任?话说回来,有了这个筹码,拖个两天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何况大人那里,不是还有圣旨么?” “你?” 路炎讶异,他是怎么知道的? “大人别多想,我只是无意中得知。剩下的事就拜托大人你了。” “某尽力而为。” 语毕,那人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两日后的黎明:曙光已降临曌城,伴随着哒哒的马蹄声,似乎那就是乌云之后又见青天~呼~终于把叶知秋送走了,路炎长叹一口气,整个心也亮堂多了,他以后可以很放心去做未做完的事情,但以后是否还能见到她?他怔怔地望着马车离去,渐行渐远,纵有不舍,又能怎样? “吁~” 马车突然停下来,只因曌城戒严,只许进不许出,似乎在找什么人,他们只好驾车回府另做打算。 “二哥,为什么还留着那祸患不除?” “你总是如此急躁,这脾气何时能改?非常时期要沉住气!” 杨沐葰叹了叹气,皇帝的龙椅很诱人,却并不好当。 “你知我这牛脾气改不了的。” “我总觉得害死父皇的另有其人。那天实在太巧合了。” 所有的一切如行云流水般,未曾有丝毫破绽,太顺利反而让他觉得可怕。真的是巧合?他可不信那天上会掉馅饼下来,有这么便宜的事情。还是有阴谋?若是有人陷害,那这人必定城府很深,这般人在暗,几在明,防不胜防。 “二哥,你的意思是有人暗中使诈?” “我不知此事是否与他国有关,故而在弄清事情之前,才以搜查刺客之名下禁令,以免打草惊蛇。” “那二哥是有放过他的意思了?” 二皇子笑而不答,就算多年兄弟也看不懂他这个人,亦正亦邪,捉摸不透。 然而,先帝尚未安于陵墓,一群大臣便来到二皇子身边奏请赐死弑君的四皇子芳。 杨沐葰深觉此事有人指使不假,可到底为什么要把四弟置之死地? “殿下,下官倒认为四皇子不该杀。” “弑君弑父不该杀那谁人该杀?” “夏大人莫不是与四皇子弑君一事有关联?” “夏大人先前是四皇子的伴读,难怪要百般维护他。” 路炎只一句话,便换来众臣七嘴八舌的怀疑,否认,甚至说他们二人与此事有关。路炎静静地听着,未多发一言。要知道,他一人势单力薄,解释就是掩饰,何必呢? “甭吵了,这是皇宫,不是集市,各位都是我朝栋梁,闹哄哄像什么话?且听夏大人说完。” 杨沐葰本就心里烦的紧,这闹哄哄的就更添堵,才发威言,吓得众人都闭上自己的嘴巴。 “敢问各位大人,四皇子早前被先皇谪出曌城,为什么还能有资格来京参选皇夫?” “这……” “此为第一个疑点。据我所知,事发之前,先帝遣人去传四皇子进宫见驾,就算要害人,也不能明目张胆吧?” “其三,没有物证,要杀先皇总得有凶器吧?” 路炎背对着杨沐葰,面朝众人,众人却是面露难色。 “因此,下官有理由认为,四皇子不该杀,王相以为呢?” “夏大人,果然观察入微,本相自然也觉得事情突然。倒有一事,本相心存疑虑。” “噢?” “为何那日先皇掐着皇子芳?此殿下亲眼目睹,又作何解?” “这……” 路炎似乎无言以对,但是他心里可不是这样想的,有些话可以说,有些话不能说。他只是猜想,毫无证据的事情,他断不能信口雌黄,免得落人口实。他很明白,杨镇业肯定是被人害死,也跟王崇义有关,甚至跟皇子党有关。事关重大,很难办。 “四皇子没杀人。” 未等路炎开口,一句冷清又熟悉的声音传来。路炎咧着嘴,来的真是时候。只见那人朝他点了点头,示意他已经办好了所有的事情。 “你又是何人?你说没有就没有?” 王崇义唏嘘不已,义正言辞指责来人。 “殿下,这点,严为贵可以作证。” 只见两士兵架着一披头散发的人,进入宫殿。 “殿下救命啊,救救奴才~” “去,把你知道的说出来。” “奴才……” “不说,谁也救不了你。” 面具男恐吓严为贵,昔日梁帝身边的宠宦也落得如此下场,活该他作威作福。 “那日,先皇拟好圣旨,本是要下诏的,没想却驾鹤西去。临死之前,不知着了什么道,一直掐着四爷不放,奴才怕担责才逃出去。” “既然真相大白,那四皇子是否可以出狱?” “夏大人,仅凭你几人之言,即使老夫相信,恐怕别人不一定信服啊。” 王崇义扫了扫旁边的几位皇子他知道他们肯定不会同意,何况皇宫都是他们的人。 “是吗?如果下官有遗旨呢?圣旨下,听 分卷阅读61 旨……” 路炎从袖口取出圣旨,现在估计皇宫禁军已被那个神秘男人控制住,自己可以大大方方读出圣旨。 “本王不信,父皇会把皇位传于四皇子,莫不是你们捏造的?他,为什么不露真面目?” 五皇子首先按捺不住,让那个不学无术的人当皇帝还得了? “五爷还有何疑虑?先皇连兵符都一并交与在下,现在整个禁宫都是在下,噢~不,是四爷的人。五爷不信,可以出去瞧瞧真假。至于为什么戴着面具,在下没必要告诉五爷。” 那人话音一落,在场的人不免冷汗直流,连一向谨慎的杨沐葰,里衣都被汗水浸透。 “既如此,那就仅遵父皇遗旨。” 当日,在“众人”的拥护下,四皇子芳登上了帝位,改年号为武。 “众位臣工,蒙先帝恩宠,由朕即位,有功之臣,赏!” 杨沐芳睥睨朝野,他知道有人不服,特别是王崇义,那就慢慢跟他玩。还有几件事,先皇遗命,他不得不去做,那些人,呵~ “夏永邦,有功,擢升为司徒,赐司徒府第……” 路炎从一个小小的大夫,一路攀升至一品官员,才一年多的时间,这也太快了吧?也许别人看来,是两代皇帝授予的荣宠,可是,他从来不稀罕。 杨沐芳变得不再浑浑噩噩,那杀伐决断的魄力,将帝皇本该有的威严演绎的淋漓尽致。他经历了什么才能从一个纨绔子弟,变成这副样子?还是说帝本如此? “皇上,臣有本奏。” 王崇义一直坐立不安,诚惶诚恐,这次,怕是性命难保,他得想法子。 “准。” “微臣年事已高,望陛下恩准臣下告老还乡。” “王相,朕还没赏赐完呢,就想走?哼,王崇义,你做了那许多错事,朕赐你三丈白绫,自行了断,不用朕细说了吧?” 这是先皇第一个遗命,他必须死。 “把叶知秋带上来!” 听到这,路炎有点不好的预感,他明明已经送走了她,怎么会? “微臣叩见新皇,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好一个叶知秋,竟不来早朝,敢不把大梁律历放在眼中?” 原来只是因为她没早朝,差点就被吓出人命了,这四皇子当了皇帝还那么个玩法,真是~ “臣有错,甘领板子。” “慢着,朕该叫你叶知秋还是叶秋寒?还是女驸马?” 听到这些话,路炎嗓子眼都快出来了,眼睛不禁酸涩。原来,他这么糊涂,叶知秋就是叶秋寒,难怪,难怪梦里的都是她;难怪他能轻易地爱~上~她。原来她一直在他身边,他却从未发觉,真该死! 可是为什么偏偏要在这个时候,被新皇捅出身份,苍天到底要怎样玩弄他们才肯善罢甘休?错错错,全都是错! 作者有话要说: 唉,越写越没劲,感觉就是在写朝廷争斗,好讨厌。我好想写情感,总是不能应心。总算是到了关键时刻,她的身份总算出来了。隔了这么久,好想马上完结,应该还有三五章左右完结。 第43章 身陷囹圄 “来人…” 杨沐芳金口一开,两名士兵擒住叶秋寒,使之不得动弹。杨沐芳走近叶秋寒,将她的官帽取下。三千青丝挣脱束缚,披散在她那瘦弱的肩上。他无情地撕下她那人皮,面具,露出一张倾国倾城的容颜,好一个美人儿~容颜依旧美艳,只是脸色泛青,脚下似乎灌了铅一般。她还是被识破了,是不是很快就要被送上断头台?抬眼向路炎看来,对不起~她这辈子都无法得到他的原谅,这辈子又要错过他了啊~叶秋寒闭上双目,美眸已失去了颜色,那是空洞和绝望,只暗自流下一行清泪。 尽管那些个官员,被她的容貌惊得说不出话来,或者是因为她罪犯欺君,无人为她求情。 “叶秋寒你,该当何罪?” 杨沐芳恨恨地质问她,他承认她很美,可那又怎样?还是犯罪了,她欺骗了所有人,欺骗了父皇,欺骗了她亲妹妹菀儿的感情。这是父皇遗命,他不敢不从。 在场的其他人似乎从沉迷中唤醒,当然是被皇帝的问话点醒。 “民女,罪犯欺君,当死刑。” 叶秋寒跪在地上,红唇一张一翕,全无抵抗之意。 “求陛下开恩,放过她。” 路炎噗通跪在皇帝面前,为其求情,视线一直落在叶秋寒的身上。他该有多久没见到她了?两年?三年?还是更久?他承认他很傻,傻到最心爱的女人在身边,他却浑然不知。她还没有给他解释前世的种种,他还没有向她诉说这些年的相思之苦,怎能如此断了他们? “夏大人,朕知你与她关系匪浅,但她犯的是死罪。你刚升为三公之位,不要因为一个女人耽误了自己的前程。” 杨沐芳警告地看着路炎,他只知道夏永邦一直对叶秋寒照料有加,他对于二人浓厚的感情完全不清楚。他一直以为,所有的男人,都把权利放在首位,只有手握大权,什么美女香车,不就手到擒来? 他错了,他不知道路炎的心是女子,不知道金钱权利对路炎毫无吸引力。他才不是因为这些留在朝廷,若不是逼不得已,他早携佳人逍遥天下去了,还用留在皇帝身边唯唯诺诺? “陛下,微臣只知道叶大人从未做什么错事,相反,她为我大梁做了许多事情,为锦州赈灾,诛乱臣贼子,接待三国使节…这些,就不能为她抵过么?” “你说的不错,她确实做了很多贡献,但怪就怪她欺君罔上。” “既如此,如果陛下要罚,那微臣甘愿同她一起被杀头。” 路炎坚定地看了眼叶秋寒,乞求皇帝将他二人一道正法,不就是当头一刀,死后两人就可以永生永世在一起了吧? “夏山,你不要以为仗着自己有才能,来威胁朕。” 杨沐芳怒了,没想到,他真的为了一个女人放弃似锦前程。当今大梁正缺人才,如果杀他,那自己便要失去父皇先前指定人才。 “微臣从不敢威胁圣上,只是臣之肺腑之言。若陛下处死叶大人,下官也只好请求一并赐死臣下。” “陛下,望陛下三思,饶了叶大人。” 郝炎雷在皇帝问罪之时,思绪便冲出那禁宫红墙飞到了四年前。郝炎雷看不下去,竟然也替她求起情来。再一次见她,竟是这种场景。 想当年,他还不是他,他只是一介书生,一个穷 分卷阅读62 书生——王元旭。 “美人如花,花似梦~” 王元旭看到花下美人叶秋寒,呆了好一阵子,不禁道出一句在外人看来,何其轻薄的话语。 “淫贼…” 小蝶听到那污言秽语,斥责道。 “对…对不起,小生并无冒犯之意,还请小姐见谅。” 王元旭连连点头赔礼道歉,却惹来美人一笑,他的魂儿又不自觉被吸引了过去。 “还看?” “啊~失礼失礼~” 他咬了咬牙,这才回过神,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观得公子一身打扮,想必是读书人,城内的考生都准备启程去京城赶考,为何公子还在此做停留?” “惭愧惭愧啊,小生自幼家贫,这进京赶考的盘缠……唉~” 叶秋寒心下明了,那书生是因为没钱去不了京城啊?于是吩咐丫鬟,把自己的钱施给了王元旭。 “小姐,这万万使不得,想我堂堂七尺男儿,怎么要一位弱女子的钱物,传出去贻笑大方啊。” 王元旭推三阻四,他确实很想进京赶考,求取功名,自己就不用再受苦。可是,他不想接受别人施舍。 “公子,尽管拿去,就当小女子借你,等你高中之后再还与我。” “那小生在此多谢姑娘,小生王元旭,敢问小姐芳名?待来日小生高中,定当登门拜谢。” 王元旭抱拳答谢。 “我家小姐就是那叶府千金,叶秋寒。” 丫鬟小蝶看两人郎情妾意,以为二人暗生情愫,擅自报上家门,引得叶秋寒一声叱咤。 “原来是叶小姐,小生早有耳闻,叶家小姐是永州第一美女,今日一见,果不其然,实乃小生之福分。” “世人过奖罢了。王公子,还请尽快去筹备那科考之事,莫耽误行程。小女子要回府了,告辞。” 朱唇半启,又引发了王元旭一阵遐想。 “告辞!” 所谓明眸皓齿金步摇,轻盈绰约红尘逍。王元旭的魂儿,都被她勾走了,他暗中发誓要高中,然后向她提亲。 但这始终是梦,放榜当日,他王元旭名落孙山。因此他的梦被无情地践踏,他也无从面对他日思夜想要娶的美人。 他失神的走向城外破庙,欲在此自尽。然而,就是在这个地方,他的一切都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你要干什么?” 正准备自挂南枝的王元旭被另一个书生所救。 “兄台为何要救我?我什么都没了,活在这世上,无颜面对他人。” “有什么大不了要轻生?我猜你应是考生吧?放榜了?” “是,是放了榜。” 王元旭有气无力地回复。 “那可知榜首是谁?” 那人抓着王元旭的手臂,正经地问。 “郝炎雷…” 那人一听完,脸上写满了兴奋,还兴冲冲地自言自语。 “我高中了!我高中了!” “恭喜郝兄!” “多谢兄台,在下寒窗数十载,等的就是这天,未负先人所托。” 王元旭一听,计上心头,眼观四周无人,而他又说先人所托,想必他家中就剩他一人。何不在此,偷龙转凤? “敢问郝兄可是柳州人?” “在下锦州,幂县人,兄台何发此问?” “郝兄与我一亲戚眉眼有些相似,失散多年,不知郝兄家中可有其他人?” “在下孑然一身,不曾有任何亲人,兄台怕是认错了人吧?” “呵呵~果然~” 王元旭奸笑地看向郝炎雷,那个可怜的书生就这样被他杀害,还被他顶替了身份。他以别人的身份生活,自然不能再回到永州,以免让人察觉。那时候的他,心计如此狠毒,别说是久经官场的他了。 他以为从未有人知道,但那个人却了如指掌,这就是他的死穴,他的把柄。 王元旭就是王生,就是郝炎雷,而叶秋寒,是之前的叶秋寒,现在的她对他并无半点印象。他们不明白,本来就不相识的人,为什么要替她求情?就算之前曾经一起参与查案,也只是普通同僚,怎么会有不想干的人,直言求情? “反了反了,你们一个个都来逼朕吗?朕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 “罪臣对于叶大人所犯欺君,起到了一定的推波助澜作用。臣有罪,请陛下责罚。” “好,既如此,朕不饶你!郝大人,你也?” 皇帝神色突然暗淡下来,如死神般地盯着郝炎雷,郝炎雷关节泛白,权衡了一下,最终还是退离了他二人。 “来人,把这欺君二人一并关押到死牢,三日后问斩!” 皇帝愤愤离去,百官无一人能够说的上话,即使可以,他们也定不会触犯自己的利益,还惹一身骚。 这二人的命运又将如何呢?真要在那奈何桥相遇么? 作者有话要说: 大有三四章发不完的赶脚,算了,看进展,好可怜的两人。 第44章 相思之苦 这世道无常,注定敢爱的人一身伤。那又怎样,只要坚定,情关照样闯,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 路炎本大可以谋定而后动,但他现在顾不了其他,他一刻都不想离开她,生怕她下一刻就消失不见。即使只有三天时间,哪怕是一个时辰,也足矣。他还是改不了前世的性格,只要一遇到跟她有关的事情,他就没办法冷静,谁让他在乎她如斯? 他的视线从离开皇宫到死牢,一直都未从叶秋寒身上移开,也不想移开。愿时间停在这一秒,只有他两人,多好! “秋寒……” “你不怕我了?” 叶秋寒很早就发现,他一直一直盯着自己,就怕她化作一缕轻烟,从他的视野消散。之前别的男人盯着她,她早就用眼神剐了对方无数次。现在,她知道,他回来了。因为那是他,只是他,是她的颜,她的傻瓜。 “怕,怎么不怕?你这么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我真害怕哪天你被别人拐跑了。” “贫嘴~” “噢,不对,应该说像你这样倾城倾国又倾我心的大美女,我喜欢还来不及,怎么会怕你?” 这个时候,路炎都还在半开玩笑,一边紧了紧握住她的双手,一边笑嘻嘻地打趣。 “你~都什么时候了?” 叶秋寒抽出一只手,在他的腰间一拧,疼得他直哆嗦,笑容变得有些狰狞。 分卷阅读63 叶秋寒以为自己掐疼了他,皱着眉,轻轻抚摸着刚刚掐他的地方,谁知却被一只大手抓住。 “秋寒,我~记起来所有的事情,包括前世~” 果然,她没猜差,这个傻瓜终于回来了。可她一点高兴不起来,他们只有三天时间,三天之后,又会怎样?她不敢去想。 “你不恨我?” 路炎摇摇头,他从来都没恨过叶秋寒,即使她说要嫁给别人,他都尊重她的选择。只是,他没想到,她为了跟随他,也竟然牺牲了自己。这样的情意,怎能教他恨她? “其实因为我家生意出了问题,我妈苦苦哀求我说只要我嫁给那个姓柳的,一切就会好起来。可是,后来,我~” 本来叶秋寒想继续解释前世的事情,路炎指尖抵住那红唇,不想让她继续下去。 “秋寒,不要说了,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我们时日不多,不要让那些烦心事再占用我们相处的时间好吗?” “颜,是我连累你进监狱的,你为什么这么笨?” 她终于可以毫无压力地叫这个名字,一生一世依靠的那个人的名字。 “你知道吗?我当时真的好害怕,害怕你从我眼前溜走,我顾不了那许多,宁愿陪着你,也不愿再,离你而去~我做不到让你~一个人!” “可是~” 他们快没命了啊~ “嘘~” 路炎此刻只想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人儿,虽然有一牢之隔,但也阻隔不了两人早已融合的心意。 “对了,我想起一件事情~” 路炎突然往牢房后退了退,离开叶秋寒一些距离。 “什么呢?” 叶秋寒挑着眉,有点好笑地看着他的动作,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神色变幻。 “我~这样,你还~爱我?我不是以前的我了~现在的我,是别人~的身体~还是个男人~” “过来点~” 原来他是在纠结他变成别人了,别人的身体,变成了男人。在叶秋寒心里,不管她变成哪副模样,他还是她的颜。叶秋寒都不纠结,他路炎有什么好纠结的?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噢!” 叶秋寒勾住路炎的脖子,路炎只觉唇被两片柔软触碰。很快路炎回过神,舌尖撬开叶秋寒紧闭的牙关,诉说着那相思之苦。叶秋寒本想来个蜻蜓点水,未料到那家伙,敢在这牢狱中,这么热情。罢了,随他这个笨蛋吧。 暮色渐淡,迢迢银汉星茫茫,冷月光透过牢房的窗子洒在相拥的两人身上,静谧无言~ 同日,杨沐芳开始把其他皇子分封到各州,但兵权却掌握在自己的手中。那些藩王只是空有其名,没有多大的权利。他的做法,正是应了那句“有兵就有权”,是谓之削藩。 此外,他还给朝廷来了个大换血,大胆任用新人,老人要不告老还乡,要不就架空他们的权利。 这样的大改,对于当今的梁朝来说,有用么? 叶秋寒和路炎的事情传遍了整个大梁,连孩童都在唱着他们俩的歌谣。 “皇兄~” “菀儿,你怎么来了?” “皇兄,能放了驸……叶姑娘和夏大人吗?” “叶秋寒欺骗了你,朕为你出了这恶气,你还来为她求情?” “菀儿根本没想过要出什么气,只求皇兄宽宏大量,放了她。” 今天杨沐菀收到两个消息,一则是她的皇兄被人救下,并继承了皇位;另一则是叶秋寒三日后被处斩。她急匆匆跑来涵元殿,希冀皇兄能够放过她。事不如愿,他皇兄哪里肯? “她犯了欺君之罪,伤害了你,而且这也是父皇的意思,至于夏山,那是他自找的,朕给过他机会,他自己不珍惜。” “皇兄,是不打算放了他们?” “做不到!” “若是没有夏大人,你能坐上这皇位?若是没有他们,你这江山能这般稳固?你太无情了。” “放肆~朕一言九鼎,说出去的话,不可能收回。女儿家,休得干涉朝政,出去!” “好个一言九鼎,你变了,你不再是以前那个皇兄了,我不喜欢这样的你。” 杨沐菀愤懑离去,她没想到她的好皇兄,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她该怎么办?她能找到人都找遍了,甚至包括太后和皇子们,他们劝阻不了皇帝,有的人自身都难保,哪里有闲暇顾及他人? “驸……叶子……” 杨沐菀硬闯入死牢,看见相拥的两人,撇了撇嘴,咬咬唇,酸涩难忍。她知道叶秋寒心仪他人,心仪一个女子。可与她相拥的明明是男子,明明是六驸马,难怪他们俩一直都互相关注着对方,她怎的能骗她? 两人闻声,马上分开,路炎略显尴尬的咳了咳。被人撞见,真是太难为情了。 “叶子,我去求过皇兄,他不答应,我……” 话未说完,杨沐菀眼角的泪水,止不住往下掉,吧嗒吧嗒地惹得人心疼。 “公主,谢谢你!我这样很好,不用再戴着面具生活。好了,不哭了,不哭了~” 叶秋寒一直安慰着杨沐菀,这个她一直当做妹妹,却对她产生感情的人。可以说,皇家,除了她之外,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如此纯真性情的人。皇室就是牢笼,囚禁了人性的根本。 良久,杨沐菀才被叶秋寒说服,回了宫殿。 “没想到咱家寒寒,魅力真大啊,我也需要安慰~” 路炎撅着嘴,不怀好意地看着叶秋寒,他当然知道她们俩情同姐妹,知道他和她的感情没牢不可破,不然他们也不会纠缠了这许久的时光。 “哎哟,闻着怎么那么酸啊~咯咯~” 银铃般的笑声,他们早已忘了,他们的处境。这也为笼罩着黑暗的牢狱平添一点暖色,牢房不再冰冷~ “秋寒,这些年让你受了很多苦,对不起~” 想着这辈子跟叶秋寒的种种,路炎满怀愧疚,从鼓楼抛球,到秋闱科考,再到她变成七驸马…那么多委屈,自己竟然那么狠心能让她受。如果是前世的自己,哪怕是她受了一点点小伤都心疼不已,自己这世竟如此混账。 “你不是说不要提那些不开心的事情吗?” 语凝噎,数行泪如烟波,从路炎脸庞滑下。 “颜~” 接下来的几天,有些事正紧锣密鼓地举行着,他们能否有贵人相助?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作者有话要说: 貌似这两天我好勤快,发了三篇 分卷阅读64 文,补偿一下以前的懒惰。最快下周末再更。 第45章 苦楚 虽然路炎身陷大牢,但他一点不担心他们俩的性命。三天嘛,还是能够做很多事情的。洪门不会坐视不理,靠山王更不会,大不了与杨沐芳撕破脸皮,来个刑场截囚,反正这这梁朝早已外强中干。 “正是时候……来人,传信!大梁~尽入彀内…” 那个留着两撇八字须的小个子,眼睛眯成一条缝,若有似无地噙着一抹~奸~笑。 翌日,梁朝举行了先皇的入殓葬礼,举国皆殇。 “颜,明天午时我们就要被送上断头台,你~真不后悔?” 叶秋寒忧心忡忡,明天他俩就该没命了,真能如此淡定?为什么美好的事物,总是这么短暂?他们的经历,如同那彼岸花:她见到他的时候,他却不是他;他见到她的时候,她也不是她,他们错过了那许多光景。 “你说什么呢!我们好不容易才能又在一起!而且在我的字典里,从来就没有‘后悔’这两字。相信我,我们一定会好好的!” 两人十指紧扣,四目相对,再也没有任何能阻挡他们。 战事传来,梁朝已经连续失了两座城池,匈奴的步步紧逼,惊了众臣,更惊了杨沐芳。为什么外族会在这个时候挑起战火?即使匈奴再怎么骁勇善战,也不可能在短短的几天就把大梁的两座重镇攻下来,此事必有蹊跷。 “都使节,贵国这是什么意思?此时挑起战火,恐欠妥帖吧?” “大梁陛下,这本使节实在不知情。莫不是因为我国王子一事?” “使节应知我大梁最近发生了许多变故,并非故意推辞,你就不怕朕杀了你?” “陛下,杀一个毫不想干的人难道是泱泱大国所为?况且两军交战不斩使者,陛下若执意如此,都羊无话可说。” “哼~” 杨沐芳冷哼一声,才吩咐众人退下。 梁军根本抵挡不住匈奴的铁蹄,节节败退,匈奴所到之处,烧杀抢掠。梁皇闻言,内心的惊慌与愤怒笼罩着他,突的一个可怕的想法浮现他的脑海,久久不愿散去。他并没有忘记,那个地方曾经是靠山王的领地,莫非~~不,不可能,以他的忠心,他断然不会做出这般大逆不道的事情来,即使,父皇曾经以莫须有的罪名关押他。不,不会~ “父皇啊,父皇,你留下的江山,芳儿怕是无福消受了~” 杨沐芳无奈地叹息。 “见过真主,望真主万福金安!” 高丽五王子李天恩未经通传,便私下闯进皇帝的宫殿,打破了皇帝的沉思。 “殿下前来见朕,莫不是有事?” “真主,小王听闻匈奴那蛮人甚是无礼,竟公然挑衅大梁,故前来有事相商,如果~那么我国愿助一臂之力。真主应当明了那匈奴也与鄙国接壤,且其都府,离我国近的很,如若其都府发生点什么,那他还有闲工夫继续挑衅大梁?” 李天恩说出会帮助梁朝,他那锃亮的视线一直停留在杨沐芳的身上,嘴角一丝若有似无的邪笑。 “哦?那不知殿下想要什么?” 杨沐芳当然知道李天恩故意不说破那个前提,正是在向他提条件,二人心照不宣。 “小王,想向陛下要一个人~” 杨沐芳挑了挑眉,只要一个人?什么人能重要到让高丽王子不惜代价帮梁朝?或者说,莫非这是高丽与匈奴的阴谋?这迷雾般的一切让人难以看透,他很不喜欢这种不真实的感觉。 “那不知王子殿下想要何人?” 杨沐芳虽是疑惑,但还是问出了心中的问题。 “她现在可在真主的天牢内~” “莫不是~她?” “叶秋寒!” 想起叶秋寒那个女人,论姿色,论才学,真是万中无一,连身为天下之主的自己都从未见过如此绝代佳人。莫非,他一见倾心? “可朕已下令治她死罪,金口玉言,岂能出尔反尔?” “国与令孰轻孰重,陛下应当一目了然吧?陛下,考虑考虑,如何?” 李天恩轻描淡写,给他留了一些时间考虑。但杨沐芳随即同意了,因为危机刻不容缓,他不想当亡国之君,遗臭万年。 “让罪民来,只是看陛下喝茶?” 叶秋寒倚在靠背上,杨沐芳喝着茶,时不时还偷偷打量自己,于是忍不住开口问清楚杨沐芳的来意。 早在一刻钟之前,杨沐芳就来到天牢,“请”出了叶秋寒,路炎不干了,恨得牙痒痒,目露寒光,直愣愣地注视着杨沐芳,周边的温度骤降,杨沐芳不自觉向后退了两步。叶秋寒示以放心的眼神,才稍微缓和了气氛。路炎只好眼巴巴地看着叶秋寒被带走,心里早就将杨沐芳祖宗十八代剐了一遍。如果她有什么事,日后,他路炎要他们所有人陪葬,要让他们后悔当初的所做所为,自己一直隐忍不发,不代表自己能任人欺负。 大梁,真因此而走上灭亡之路,谁让杨沐芳惹了不该惹的人呢?这叫自作孽不可活,但那也只是后话。 “你~” 杨沐芳撇了撇嘴,只道出一个字,他不敢看叶秋寒的眼睛,不敢看她的脸,他怕自己陷进去。 “皇上若是没事,那罪女回去了。” 叶秋寒没好气地说,倾城的容颜丝毫不因衣囚衣而失去颜色,反因爱人相聚而容光焕发,更是让人心神荡漾。 “咳,咳。朕有个问题想问你。如果能让夏山活命,你愿是不愿?” “能让他活命,罪女自是欣喜,想必陛下,是有求于罪女吧?只是罪女不知自己对陛下还有何价值可言?陛下,有话直说吧!” 叶秋寒在官场混迹多时,早已从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官吏变为处事圆滑的九卿,怎会不知道个中的潜规则?他杨沐芳单独找自己出来谈话,还时不时偷看自己,莫非是看上了自己?要纳~自己?思及此,有些冰冷地看着杨沐芳。 “那朕就开门见山,只要你答应嫁与高丽五王子,朕就免你和夏山死罪,夏山可以高官厚禄,怎样?” “哼,陛下以为夏山是贪生怕死之辈?他又岂会是那等贪图荣华富贵之徒?陛下错看他了。” “你们明日午时就要被斩首示众,人活着总有个念想,说不定,以后你们还能见面,若真是没命了,在那黄泉路上,还不一定能遇上呢!” 是啊,不一定能遇上呢!叶秋寒有些动摇,前世,路炎为自己而死,她们很幸运 分卷阅读65 能够记得前世种种,穿越到这不知是什么朝代的大梁,再续前缘,难保明日之后还能这般幸运。可是,如果真的要嫁给那个什么高丽王子,那自己还有脸去见他吗?不管做何种选择,她俩人怕是,无缘了。如果没有自己,他身边还有其他值得他爱的人,这样,他就不会孤单了吧?前世她一直保护着她,一直溺爱着她,今生就反过来,让她守护他一次罢! “我~” “答应你~” 叶秋寒咬咬牙,眼圈微红。捧一抹月光,那般剔透,那般皎洁,却又那般朦胧,正映了她此刻的心情。 看到美人委屈,杨沐芳本想抬起手,欲为之抚平伤口,可是,自己是罪魁祸首。如果没有那战乱,他杨沐芳真想把这美人儿藏在金屋里面好好恩宠,纵使她犯了欺君之罪。 “剩下的事情,陛下准备如何处理?” “这你就放宽心,朕已经安排好。明日一早,你便装扮好,随王子回高丽。明日一过,世上再无叶秋寒或者叶知秋!” 杨沐芳不禁颇为惋惜,可又无可奈何。自古红颜,命运多舛,如是说。 “好。” 叶秋寒内心隐隐作痛,她不舍,不甘,怨也,错也,命也。 回到牢房,叶秋寒显然把那痛苦隐藏起来,她要在挚爱之人面前显示最美好的一面。 “秋寒,他找你什么事?” 见到叶秋寒回来,路炎马上迎了上去。他有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面前的可人儿,会从他眼皮子底下消失,天知道他有多害怕,有多么的恐惧。 “没什么事,只问我能不能当他的妃子,这样他就会放过我们。” 叶秋寒若无其事地撒着谎,企图蒙骗过关。 “嗤,他竟打起你的主意来,如果谁敢动你一根头发,我势必要他偿命。” 叶秋寒似乎想到什么,眼神瞬间暗淡了下来,她一直都知道路炎是个言出必行的家伙,又是一个小气的家伙。倘若知道自己被杨沐芳要挟嫁去高丽,不知道他会不会去找杨沐芳报仇。不,他不会知道的。 “好了,好了,我这不是没答应吗?我这不是好好地与你在一起么?” “秋寒,答应我,我们要好好的在一起,好吗?我怕失去你!” 路炎那真诚的眸子看的叶秋寒有些不自在,好好的在一起,这几个字该有多沉重?她此时却根本做不到。 “瞧你又在说那些个伤感的话,本该~唔~” 路炎直接把叶秋寒将要说出的话吞进肚子,叶秋寒身子也随之瘫软了下来。这一刻,抛却凡尘琐事,唯有他们二人。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好几个月没更了,这些日子有点忙,预计两三章之后结束全文。 第46章 生离死别 这一天,还是到来了。 杨沐菀坐在书房内,这里有她的气息,指腹轻抚这里的一切,生怕把她的味道抹去了。不经意间听见那个低沉温柔的声音“知秋有许多公务要处理,公主就不要等了。”她以为她回来了,小跑上前,想捕捉她每一个动作,却是一场空。泪眼婆娑,好怀念那个时候,尽管她一味地拒绝自己。一年多的夫妻,一年多的相处,那样一个温润如玉的人,怎教她不动情?可是自己什么都做不了,要眼睁睁看着她被杀头吗?不!她得再去做最后的努力,如果不行,她便以死威胁。 听见门外有人喊她,杨沐菀赶紧擦干了眼泪。原来是夏白素求见,前几天无意中偷听到夏山与叶秋寒被关进大牢,被判处死刑,于是与汀然一起快马加鞭来到曌城,第一时间赶来见七公主,因为她们相信只有她才有这个能力,她是皇帝的亲妹妹,是先皇的爱女,如果她也没办法,那真的任凭谁也救不了他们。 “民女求公主救夏山与叶姑娘!” 杨沐菀一出来,夏白素与汀然便跪倒在她身前,祈求能够得到她的帮助。殊不知她杨沐菀都在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而自责。 “两位姑娘,我正准备进宫,劝说皇兄,倘若皇兄仍不同意,那我不知如何做了?” “求公主带上民女共同进宫见驾!” 汀然首先开了口,这时杨沐菀才注意到这个素衣蒙面的女子,愣是想不出有这样一号人。点了点头,三人同乘一车进入那红墙深宫。不知此行,能否有好的结果?三个人都不知道。 “皇兄……” 杨沐菀不顾太监的阻拦闯入皇帝的寝宫,杨沐芳气得脸都紫了,这妹妹还有没有规矩?对杨沐菀大喝一声,马上又恢复了常态。 “皇妹,朕知道你的想法,你跟着魏公公去个地方,自然能得到你要的答案!” 随即,杨沐芳对着太监低声吩咐。 被太监领到一处宫殿,推开门,杨沐菀便看到一袭凤冠霞帔下美艳不可方物的女子,眉黛含山,轻点绛唇。那个一直萦绕在她心尖,让她迷上的绝世女驸马,自进门,便挪不开双眼。 另外两个女子,亦是愣了愣神,夏白素不是没见过女装的叶秋寒,只是此时的她,真真是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汀然,第一次看到夏山心心念念的女子,竟然是如此出尘之谪仙,那就像一幅活生生的美人蹙眉图。怎教人不动心? “叶子,你这是?” 杨沐菀上前抓住叶秋寒的手腕,百思不得其解,她不是要被皇帝哥哥处斩的人么?她要嫁给那个叫做夏永邦的人么?思及此,杨沐菀心被狠狠的绞动着,原以为自己会勇敢面对她与别人双宿双栖,可是当真正身临其境,方知她放不下啊!叶知秋,叶秋寒,她该怎么办? “公主,我要远嫁高丽了!以后再无叶秋寒或者叶知秋这个人!” 似是轻描淡写,但嘴角勾起的一丝苦涩笑容出卖了她。 “为什么?你不是和夏山……” “我们注定无缘……”不论是今生还是往世。 “叶小姐,那夏山知道么?” 叶秋寒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摇头是说路炎并不知道她要嫁给高丽王子,点头是说过了今日午时,世人只晓叶秋寒身首异处。而极少人知道,那个叶秋寒是假,因为世上有种神奇的易容术。皇帝派人在路炎饭菜中下了迷药,待他清醒之时便是二人同处断头台时刻,二人被白绫隔开,先处斩叶秋寒,而路炎则会被皇帝派过去的金牌令箭所救,最终路炎看到的便是被处死的叶秋寒。这就是皇帝说与叶秋寒的计谋,好一个偷梁换柱之计。 三女听完不觉冷汗直流,这女子为了心爱之 分卷阅读66 人宁愿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被她爱着的人,应是世界上最幸福,又最不幸的。纵使相遇,纵使相爱,却不能相守,会是多么痛苦的爱情啊! 不久之后,喜娘搀扶着新娘登上了高丽王子的行鸾,随之回到高丽国。而就在途中,新娘被发现自杀身亡。众人皆叹好好的一个人就这样送了自己的性命,可悲! 同时,路炎清醒时,发现自己被缚着双手,跪在断头台,那刽子手的屠刀离他的脖子仅三寸距离,只听叮的一声,那屠刀被横出的一把剑给挑开,重重地嵌在台上,而路炎的几根发丝也随之削落。终于,有人来救他了! 要知道像路炎又聪明,又有权势的危险人物,皇帝怎么可能留下活口来威胁自己的帝位?在不久之前,杨沐芳就被老皇帝告知路炎的身份,本来老皇帝想除之后快,却突然毙命,只好把这个做刽子手的机会留给儿子。杨沐芳即位后,先引出叶秋寒身份,再将二人同时关押,而边城垂危与高丽王子的要求却是一个变数,但这并不影响大局。不愧是皇家人,下的招招好棋! 路炎回过神,瞥见那隔着自己的白绫染上鲜红,意识到不对劲,用尽全力跑到那头,只见刽子手屠刀上沾满了鲜血,而自己口口声声说爱着的人儿,正躺倒在地上,那颗圆滚滚的美人头仍然散发着热气。 路炎失神,踉跄地跪坐在人头之前,将它抱在怀里痛哭流涕,突然喉头一甜,喷出血来,也许这就是殇。现场乱作一团,路炎和叶秋寒的尸体在片刻之后就消失在世人的眼前。 “秋寒,我许你一生,却不能与你相依,我定会为你报仇雪恨!杨沐芳,你好狠的心,今生,不管用什么办法,我都要你死!” 忍了这么久,路炎终于忍无可忍,要爆发了。 数月之后,梁朝告急,都城失守,最后一道关卡皇宫也被攻破了。皇帝衣衫凌乱,在勤政爱民牌匾前,喝了一杯又一杯。太监宫女纷纷背着包袱,争相逃走,御林军死的死,逃的逃。 “父皇,儿臣未能守住这大梁百年基业,无颜见您!” 说完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摇了摇酒壶,空的。 “来人,来人,给朕把酒满上!” 并无一人应答,遂将那桌上的布掀翻,杯盏碎了满地。 路炎提着剑推开门,门外的阳光照进来,刺伤了杨沐芳的眼,他赶紧用衣袖遮挡。 “来了?小王爷!” “其实朕早就知道你的身份,也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呵~这是你自找的,如果不是你动了她,怎么到如此地步?你,该死!” 杨沐芳没有再回话,只是看着路炎一步步靠近,他从袖口抽出一把匕首,在自己脖子上一抹,一切都结束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丢了许久的文重新更,基本上全文结束。马上会更新短暂的番外篇,我说不弃文就不会弃文的。结尾略显仓促,请包涵! 第47章 大结局 时间回到路炎被救之时,杨沐菀知道叶秋寒要被迫出嫁,于心不忍,她不愿看到她跟喜欢的人在一起,更不愿看到她被逼婚。于是,为叶秋寒做了一件让她永生永世都不会忘记的事情,她想只有这样,自己才能被她记住吧,而她确实达到了这个目的。 杨沐菀趁叶秋寒不备,将她打昏,自己换上那喜服。这是她第二次出嫁,第一次她是不情不愿,这一次心甘情愿。 “叶子,驸马,希望你永远记住七儿,今生,错过;来生,七儿一定不会罢手。” 杨沐菀心中呐喊。 两女看到公主的做法,看到她坚毅而温柔的眼神,似乎明白了什么,女子之间的爱情,且是单相思,无奈叹息! 叶秋寒三人被杨沐菀安排出宫,而杨沐菀则盖上盖头,随高丽王子返途。此时的她,目光空洞,如同一副躯壳,今生只为爱的人而活。 “王妃?王妃?啊……” 马车行走了很长一段路,周边的人都安营扎寨。侍婢正要来喊,却见车内女子倚靠着窗,一动不动,右手紧紧拽着步摇,地上的血已经凝结,于是惊叫出声。 高丽王子见状,掀开那盖头,竟然不是她,吩咐随从在附近找了个地方将女子安葬。 他从衣衫中取出一锦帕,闭眼闻了闻,便丢到身后,让它随风飘扬,那帕子上,正绣着‘秋寒’二字。 多年以前,他无意中见过叶秋寒,那个明眸皓齿的女子从此便刻入他的骨髓,她所有的事情,他都了若指掌。而那帕子,正是叶秋寒前段时间所丢,被李天恩拾了去。既然,她不愿嫁,那他还有什么理由逼别人?自己绝不是那么贱的人!可正是他的执念,才让那个七公主白白赔上了一条性命。 消息很快传开了,叶秋寒自然也听说了这件事。她怀着沉痛与内疚,对谁都闭而不见。更拜托夏白素两人不要告诉任何人她还活着,包括路炎在内。她需要时间,等自己想通了,或许就豁然开朗了吧! 路炎探听到那千年人参被高丽献给了杨沐芳,在破宫那天,把参交给了夏白素,让她治好汀然的脸伤,这样自己便无愧于人了。 路炎,汀然名义上的丈夫,她只会把那份情埋藏在心底。终是离开了那个拨动她心弦的男人。再见,再也不见!无尘庵钟声回荡在山谷,一声,两声,三声。是了,这便是庵内接收新弟子而鸣的三声钟响。师太为新弟子赐法号:了尘。从此,她带发修行,不再是当年那个众星捧月的汀然,不再是大梁公主,她只是了尘!了却尘缘! 路炎找了个机会跟夏白素坦言,自己对不起她,不能娶她,因为她心里已经装了别人,只是以前失忆记不起来。而且,自己的心也跟着叶秋寒一起死了。夏白素见证了这么多刻骨铭心的爱情,最终选择退出以成全有情人,她不是什么拿得起放不下的女子。看见路炎郁郁寡欢的样子,多次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能把真相告诉他,因为她知道,他跟叶秋寒一定会再见面。 也正是退出,夏白素才又一次遇见了蒙耶琪,那个与她兴趣相投,酷爱草药,救过她的王女。但其实蒙耶琪是个男子,如果不是因为他母亲为保地位,不会对外称他是女孩。蒙耶琪公开了身份之后就离开了家,一路寻着各种奇花异草,这才成就了一段美好的姻缘。蒙耶琪和夏白素正好都能戴上南诏国那对龙凤戒,缘分果然天注定! 当今天下,历史重写,靠山王路远山黄袍加身,从此改朝换代,是为大明。 三月桃花开,比往 分卷阅读67 年都开的灿烂,尤其是永州南边的桃花园。不知何时起,那桃花园旁边开了一家酒肆,前往观花的人更是络绎不绝,一边赏花,一边品着这用桃花园内的花酿成的酒。 酒肆内厅,青衣男子看着乌衣男子仰头将碗中酒一饮而尽。 “翼大哥,还是如此豪气!” “路兄弟,真是想不到,你堂堂一国太子,偷跑出宫到我这个小地方来了,陛下知道还不得吹胡子瞪眼?有你好受的!” “你知道我对那权势那皇位并无半点兴趣,若不是为了……” 青衣男子似是想起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皱了皱眉,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兄弟,今日是你我兄弟二人相聚,开心最重要,来,干!” 酒肆外厅突然骚动起来,人们纷纷往外走。 “不知这桃花林发生了何事?走,看看去!” 乌衣男子撩了撩长袍,扯着青衣男子出去看热闹去了。 原来,那棵开得最旺盛的桃花树上一群鸟儿环绕久久不去,再往那树下望去,一粉衣蒙面女子,驻足眺望,更有一只极其漂亮的鸟儿在她手掌上跳舞。画面太美,太和谐!人面桃花相映红,桃花也笑得花枝招展,笑那春风太匆匆! 路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捏了捏自己的脸,他不是在做梦。脚下如同灌了铅,一动不动,是她吗?而与路炎对望一眼的粉衣女子,笑了。二人渐渐靠近,不顾众人诧异的目光相拥,诉说着数月来的相思之苦。 不久之后,大明下诏,太子因病送出宫修养。实际上路炎跟皇帝做了一个约定,十年之后,等他们玩够了再回宫。 路炎心里打的什么主意,叶秋寒最懂,他不想被皇宫束缚,他不喜欢那权势,他懒得管与自己无关的事情。叶秋寒,又何尝不是呢? 二人游山玩水,好不惬意。 两年之后,路炎回到宫中,把一岁的儿子丢给皇帝,意思很明显,让他继承帝位,让皇帝自己栽培他孙子。路远山那叫一个气啊!他路炎乐得合不拢嘴,携着娇妻,逍遥天下去了。 分卷阅读68 烦村长安排一间小屋,当做验尸房。” 祝长荣一口答应,村民却又闹了起来,“不能进村,又不是本村的,这外姓的死人进了村如何了得。” 苏云开也不想再让村民愤怒,否则衙门办事也会有诸多不利,“在村外安排也可。”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祝长荣也不吼了,想了想便带他们往村外走。 &&&&& 冰凉的尸体被放置在村外一个原本当做牛圈的小屋里,村人让步妥协,允许他们去榕树那把人带走,但不能进村,怕沾了晦气。 常德的致命伤在脖子那,许是刚死不久就被人倒挂在树上,所以鲜血淌落,像无数血条交织在这汉子脸上。此时血已凝固,更像血网满铺,连沾了血的头发都凝结成团。 明月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惨的死状,这种死法她见过,被人硬生生割断喉咙,但被倒挂起来的,她却还是头一回见。 身边的人死去远比看见一个陌生人的离世更震撼更难受,明月用清水擦去他脸上的血迹,水盆都被染成了红色,在小屋里散发着血腥味。 她一一唱报着常德的伤口,查遍全身,才道,“常叔大拇指的指甲几乎脱落,依照脱落的方向来看,当时应该是用力抓住了什么东西,导致指甲有外翻迹象。” 苏云开往那看去,常德的拇指指甲已撕裂一半,往后翻倒,“人拼命挣扎的时候,会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东西。” “那他抓住的肯定是凶手。” “不可能是地面?” “不可能。”明月将他的手掌提起,让他可以更仔细的看清那指甲,“他左手从衣服到手掌都是泥,但右手却很干净。而根据他口鼻周围的淤青来看,我想,当时凶手正面将他压制在地,一手捂住他的口鼻阻止他呼救,另一只手将他的左胳膊压在地上,所以左手无法抬起反抗,只能就地抓住能抓住的东西,导致左手脏乱有泥。可右手的情况完全不同,没有被压制的情况下,他肯定用力反抗过。” 那指甲缝隙的确很干净,不敢是手掌,连整条右胳膊的衣服都很干净,没有摩擦的痕迹。 如果是这样的话……苏云开想,凶手大概只是一个人。 明月细看完,才道,“致命伤是在脖子,他的两手有伤,身上也有淤青,想必生前跟凶手搏斗过。”她将常德身上的东西和衣物又细查一遍,不解道,“常叔的伤很多,但都是小伤,能出血的地方,应该只有脖子。脖子周围的衣服也的确是沾血了,可是奇怪的是,为什么他的膝盖上有一抹血。” 苏云开也随之去看,在膝盖那处的裤子上,确实沾了血。但它的周围,甚至整条裤子,都没有任何血迹。他用手指揉搓那血迹,已经干了,显得紫黑,“常叔是什么时候死的?” “死去的时辰大概是在戌时过半,从逆流凝结在脸上的血来看,在常叔死后不久,凶手就将他倒挂在了树上。” “可是外出喝酒的醉汉回到村子发现常叔的时候已过亥时,那就是说,那个时候凶手已经离开榕树下一个时辰了。” “对。” 苏云开问道,“是被什么所杀?” “伤口非常不均匀,深浅不一,不是利器,也不像是不锋利的小刀所致。”明月拨开那血肉模糊的伤口细看,□□中,夹了一些细碎东西。她用指肚取了来瞧,两指微磨,有些硌人,“是碎石,有可能是比较锋利的石片所刮。但一般人都不会带块石头在身上,所以我想,他应该是死在石头比较多的地方。” 苏云开说道,“榕树下的石壁被敲开那天已经全被清理走了,周围也没有乱石,所以常德不是在那里死的,而是在别的地方,是凶手故意将他搬到了那里。他手上的伤很像是被什么东西绑过,满是淤青,他不是傍晚就不见了踪影么……我想那个时候,他已经被凶手绑起来了,而在一个时辰前,才遇害。” “为什么要费那么大的劲搬到榕树下,还要倒挂……”明月突然明白过来,已觉骇然,“凶手是想让鬼姐姐的童谣变得更加真实么?可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苏云开轻叹,“他的目的不是已经显露一半了么?” 明月不解。 “榕树村的人对鬼姐姐很敬畏,但官府屡次都说那意外死去的三人与童谣无关,村民也就半信半疑。但如今成真,村民心中恐惧,就会阻拦我们查案。刚才你也看见了,村民们可不就是阻拦我们,甚至还要将我们赶走?” 他这样一说明月才想清楚,不由握了拳头,咬牙道,“凶手为了赶走我们,就将一个活生生的人给杀了?” 苏云开默然,知道她愤怒,说道,“找到凶手这么做的真正目的,让常叔泉下安息。” 事已至此唯有这么做才是最好的方式,明月慢慢松开拳头,重重叹了一口气,又道,“那树洞里的东西到底是什么,这么重要。” 苏云开摇头,“我想,藏箱子的人是制造童谣的人,但却未必是杀常叔的人。” “嗯?” “童谣出现了半个月,可他们也不过是下毒,下的还是吓唬人的毒,如果真要下毒手,早就这么做了,况且箱子已经被转移走,他们没有必要这么做。所以我暂时猜想,他们是两伙人。一伙是盗贼,一伙是杀人犯。”苏云开又道,“常叔个子并不矮小,力气也不小,但他的身上没有太多伤痕,说明凶手很快就将他制服捆绑,甚至让他连呼救的机会都没有。可见凶手力气很大,否则无法将常叔搬到这里还吊到树上。” “可如果是像你所说,是那三人盗贼所为,那三个人要压制一个人也很简单的。” 苏云开看看外面,俯身低声道,“我在下午的时候就派了三个衙役去分别跟踪祝安康安德兴和孙贺他们,但方才我问过,常叔出事的时候,他们三人都在家里,没有外出。” “会不会是障眼法,其实人已经离开了?” 苏云开听她这么猜,颇觉意外,倒是不错,会想案子了,“这么猜很对,但我特地嘱咐过衙役们要看见他们的人,所以可以肯定的是他们当时的确是在。” 明月将白布为常德盖上,说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也难怪榕树村的人人心惶惶的。有人要利用童谣的意思来杀人,那只怕常叔不会是最后一个,如果我们还不离开,却又无法立刻找到凶手的话。” 苏云开也觉得这件事进退两难,如果再死伤一人,村民只怕要暴丨动了,唯有尽快找到凶手,才能阻止这未知的凶险。他往外面唤了声“白捕头”,守在外 分卷阅读69 面的白水就推门进来了,一见那白布下的人,神情微悚,走上前问道,“大人有何吩咐?” “你去告诉许大人和村长,让他们出面嘱咐衙役、村民出行一定要结伴。还有,那童谣如果还有人传唱,也尽早制止,免得被凶手利用,扰乱人心。” “是。”白水就要离开去外面告知,又想起一事来,转身说道,“大人,之前我去让许大人来村里时,曾听他提起过一件事,一直想要说,但因故忘了。” 那“故”就是跟秦放的事,扰得她的心都乱成一团麻线。 苏云开看她,“你说。” “之前许大人来榕树村的时候也听见了童谣,他说那童谣的调子是来自他的老家袁州,但被人重新填了词变成鬼姐姐。” 苏云开眉头微拧,“袁州……那里离榕树村少说也有七八百里。” “对,而且许大人说了,在城里没听过这调子,倒是在榕树村听见了。”白水补了话说道,“属下想,会不会是有谁在袁州听了这曲子,然后再编了词,这样的话找到谁去过袁州不就可以知道填词的人是谁了?” 苏云开细想片刻,虽然难度很大,但未尝不可,“你偷偷调查,不要让人知道。另外,你叫许大人来找我,我要问清楚曲子的事。” “是。” 白水领命出去,停尸房也冷清下来。两人随后出去,明月想了想说道,“不知道衙役们找到了凶杀地没,我想过去看看。” “一起吧。” 明月猜想常德被杀的地方离榕树不会太远,榕树外面就是郊外了,杂草树木荆棘都多,要想藏一个人不是难事。走着走着她倒想起个问题来,“你说常叔可能是傍晚就被人绑住了,可他是一个多时辰前遇害的,那为什么凶手要隐藏这么久才下毒手?天一黑不就可以这么做了么?” “或许有两个原因,一个是虽然天黑了,但村口还有人进出,凶手怕暴丨露。一个是凶手不方便那个时候杀他。” “不方便?” “凶手既然知道榕树村哪里能藏人,哪里能杀人不被人所知,那他对村子肯定很熟悉,那就很有可能就是村子里的人。既然是这样,如果一个人突然消失半个一个时辰,那会不会被人怀疑?” 明月了然,“所以必须得等到睡觉的时候,大家都躺下了,就算偷偷溜出去也不会被人发现怀疑。而且村里不少人都是一个人一间房,就算一一排查,别人说没有人证,那你也没有办法肯定对方就是凶手,毕竟大家都在睡觉。” 苏云开轻轻点头,这也就是为什么他没有去询问村人的缘故。凶手既然能将一个人藏一两个时辰不被人发现,必定是个心细之人,单凭排查谁不在屋里睡觉,几乎已经可以肯定是不可能的。 “那你心里有没有怀疑的人?” ☆、第49章 杀人童谣(十三) 第四十九章杀人童谣(十三) “有。”苏云开缓声,“或许是因为太过巧合,所以心里总有一抹疑云散不去。嫌犯之前一直没有杀人,但是在开始调查树洞赃物的时候就出现了凶杀案,而且很明显是为了要驱赶我们。但宝藏已经被转移,藏东西的人完全没有必要这么做,所以我们是踩到了凶手的底线了。” “那是赃物的主人所为?那个神秘的托镖人?” “这倒未必,我之前说过,赃物对托镖人很重要,但是也见不得光,赃物出现没什么,倒是摊上一条命案,事情才会更复杂严重,官府也势必要追查到底,赃物既然不能见光,托镖人为什么要做这种砸脚的事?” 明月深觉自己还是想得太简单了,他说了这番话她才理顺了思路,“也就是说,托镖人不是凶手,藏宝箱的也不是凶手,凶手的目的也不是为了保护宝箱,那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她顿觉头疼,“完了,一分析竟然又多出个案子。” 案中案中还有案,明月觉得这种费脑子的事还是交给苏云开想吧,她越想越乱。 苏云开也想不通凶手目的何在,那人到底在掩饰什么? 他已经吩咐了衙役在榕树附近找寻常德被杀的地方,既然是被害不久就被人吊在树上,血也为凝固,那必然就是在那附近,想必很快就会有衙役来禀报。 果然,两人还未走到村口,就有衙役来报,说找到那个地方了。 &&&&& 常德遇害的地方与明月所说的不差,那儿是一片无人耕种的荒地,之前被人当做烧制瓷器的地方,如今乱石散落,还有不能忽视的血痕。 衙役是从榕树附近沿着血迹一路找到这里的,伤口在喉咙,血流了很多,洒成一条血路,在夜里看得并不太明显,但可见凶手的残忍。 明月顺着血迹往前走,找到一处血水滩,再往前看去,已经没有血的痕迹,看来这里就是常德被擒住杀害的地方。许是挣扎过,地上石头都被拱开一个坑,大致的摩擦痕迹跟常德背上的伤吻合。 “常叔是在这里遇害的。” 苏云开往四下环视,周围杂草奇高,刚才进来如果不是事先拨开了灌木丛,还以为无路可来。他走到那烧制瓷器半坍的石洞外,见那石壁有些许磨损,上面还挂有细丝,跟常德所穿衣物的细思相同,“这里应该就是捆绑常叔的地方。” 明月也过去瞧看,捻了丝线来瞧,见有一处挂了指甲片大小的衣物碎片,轻轻嗅了嗅,说道,“常叔没事喜欢喝两口,身上常带有酒味,这碎片也有,气味差不多。只是奇怪,为什么常叔被人拖进这种地方来,却没人看见,当时天还没有黑吧?” 苏云开细看周围,半晌才道,“常叔不是被人拖进来的,而是自己进来的。”他指了指远处一个半碎瓷器里的小水坑,“这几天没有下过雨,这里也是一片荒地,无人行走,不如方才我们碰见的小水坑,恰好两边都是田,里面盛了水也不奇怪,但这里不是。” 明月等着他说下去,谁想没有,还见他停顿,倒是旁边的许大人补充道,“大人是在说,那车夫是想寻个地方方便,而恰好就在那。” “啊……”这一圈全是成年男子,她又没出阁,明月略觉尴尬,“原来是这样。” 苏云开岔开话题说道,“凶手应该不是早就埋伏在这里,毕竟常叔的行动是不能预测的,所以可能是被人跟踪了。” 亏得他一说,在场的人都往他看去,无人注意明月了。 许大人不解道,“可为什么非得是大人的车夫?” “因为他的目的是要制止我继续追查这件事,虽然我不 分卷阅读70 知道他到底是要隐瞒什么。我和明月一直都在一起,秦放一直在安家院子,白水也和其他衙役一起,唯有常德落单,凶手要劫持他,是最容易的,同时也最不引人注意。” 许大人大致了解了,可仍有一事没有解惑,“那大人派人跟踪孙贺做什么?其他两人下官不熟,也没说过两句话,但孙贺学识颇好,悟性也好,还是我县廪生,什么事惹大人怀疑了?” 廪生并非每个读书人都能做的,考中的都是学识上佳的人,每月能去县衙领取一定的钱粮。是朝廷为了让儒生安心念书的举措,但凡学识好的,日后乡试会试也极有可能会考上,那便是有功名在身。所以不是太糊涂的县官,都会和廪生打好关系,套牢交情,日后做了官也算是自己的门生,脸上添光不说,还可能在官场上帮扶自己一把。 苏云开说道,“我怀疑他跟童谣……等等,廪生?孙贺是廪生?” 声调突然不同,面色肃穆,看得许大人也心生紧张,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对,廪生。” 苏云开皱眉问道,“我记得我们去县衙循例查案时,恰好有一群廪生来衙门领钱粮?” 许大人点头,“对,那孙贺也在,只是大人当时正好要出门,没有留步,他们都退到一旁恭送您。不过孙贺肯定是认得大人您的,您走后他还问我您是何人来着。他脑子好,认人也是一绝。” 话落,却见这俊白书生面上微露轻轻冷笑,看得许大人不敢吱声。 明月知道他在想什么,那孙贺明明认得他们一行人,那日却装作不认识。 而且……而且孙贺和祝安康安德兴还是无话不谈的好友,那很有可能,祝安康安德兴也早就知道他们的身份了。 “大人。”远远有人寻声过来,正是白水。她踏过草丛,直奔苏云开,垫脚在他耳边私语一句。只是一句,就让苏云开心中那乱成一团的思绪找到了出口,开始抽丝剥茧。 再开口,已更沉着冷静,“许大人,找两个办事牢靠的衙役来。” 他还有一件事没想通,只要查明他最后需要知道的,就能解开他的全部疑惑。 他决定回去再好好想想,定是有哪里没想通,就差那么一个关口了。没走两步,明月的步子就慢了,苏云开回头看她,见她弯腰摸鞋,过去问道,“怎么了?” “不知道是什么扎脚。”她在那硌人的地方摸了摸却没摸到石子,皱了皱眉才想到,一手抓了他的胳膊借力,单脚站立,翻看自己的左脚,那鞋底上,竟扎了一些碎陶瓷片,“难怪这么疼,原来是扎进里头去了。” 那第三次出现在苏云开眼里的鞋子被碎渣一扎,更加残破了。他站如松柏让她借力抖干净鞋子,一会就见她狐疑抬头,“你刚才也跟我一样在那走来走去,为什么你没事?” 苏云开这才想起来,去看鞋底,一看便明白了,“我的鞋底纳得厚,一般的碎屑是感觉不出来的,而且这里的地都不平整,更感觉不出来。” 明月想了想倒是有理,好不容易弄干净了,这才觉得舒服,“等下回我也要去换个厚点的。” 苏云开又看了看她的鞋子,的确是该换了。 回到村子,那杨敬早已等候多时,远远看见就跑了过来。苏云开看来看他,问道,“有什么事?” 杨敬说道,“大人,我们镖局被卷进这件事里实在是冤枉,我们镖局走了一半的人,再留几天,估计这个月工钱都要付不起了,可否允许我们先行离开?” “希望总镖头明白,现在是出了命案,每一个人都有嫌疑,在案子没破之前,谁都不能离开。” 杨敬迟疑片刻,才道,“其实是因为我儿子的伤口发作,村里也没大夫,怕伤口扩散,伤了筋骨。” 苏云开这才明白他急着离开的原因,说道,“恰好之前我中毒的时候在外面请了个郎中,还住在村子里,不妨请他看看。” 不能离开这里杨敬也无法,能给这大人看病的,应该不是什么草包,他唯有应允,“那我这就带那郎中过去。” 苏云开让衙役进去请郎中,等两人走了进了院子里,去井边打水洗手时,见明月站在那满目疑惑,也不知在想什么。明月想了好一会才皱眉说道,“按理说杨安的手受伤这么久,就算很重,也该愈合了的,可是为什么突然裂开了?难道是因为昨晚跑太急了。” 她嘟囔的两句话却犹如清冽的井水倾洒,苏云开手中的绳子悄然脱落,那打了满桶的水“砰”地一声掉回井里,溅起半井水花。 “明月,他伤的是不是胳膊?” 素来对伤口血这些都敏感的明月想也没想就答道,“对呀。” 苏云开若有所思,说道,“让衙役去悄悄喊几个八方镖局的镖师来……除了杨安。” 明月皱了皱眉,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喊人问话。衙役也不知,但领命后就立刻过去了,并没有如明月这样多想。 ☆、第50章 杀人童谣(十四) 第五十章杀人童谣(十四) 榕树村的村民被一阵锣声吵醒时,天已经大亮。响亮的喧嚣在寂静村庄中惊得鸡鸣狗吠,牛羊不安,家家户户几乎同时惊醒,纷纷穿衣起床,出门瞧看。外面身着官服的衙役手执一面铜锣,边走边喊着众人去榕树下听案子。 一听是跟榕树有关,村民洗漱的速度便快了,有些人干脆睡眼惺忪地直奔过去,占个好位置等着。 晚来的人只能远远站在后头,胆大的还往前挤,坐的地方就在榕树附近。他们看见那苏大人又再次站在榕树底下,一点也不惧怕,心中叹服,又想着他会遭何种报应,让他不再这样狂妄。 衙役这次倒轻松了,连人都不用拦,有这榕树做“墙”,他们是不会到跟前来的,不怕挤了苏云开。 秦放这会就坐在村民中一块凑热闹,也不敢去那树下。太过白净俊气的面庞在村民中十分显眼,白水也看见了。一不小心目光对上,两人便迅速挪开,当做没看见。 明月站在白水一旁,等着苏云开审案。她还看见了祝安康三兄弟,站在很前头,三人面色平静,连安德兴都没了平时的吵闹。 镖局一众人也在一侧,全部人都屏息看着苏云开,不知道事情会如何进展。 许大人大致清点了下人数,上前禀报,“苏大人,该到的人都到齐了。” 苏云开轻点了下巴,往四周看了一遍确认,才道,“今日让大家来,是为了审两个案子。一个是榕树藏宝案,一个是杀人童谣案。” 村人几 分卷阅读71 乎都没听明白,有人高声问道,“那鬼姐姐和榕树要分成两个案子?” “对,并没有什么鬼姐姐杀人,这是人为的。” “……我们村子里有杀人凶手?” “榕树村里没有杀人凶手,但是凶手,就在村子里。” 众人讶然,纷纷偏头四瞧,看来看去,也唯有衙门和镖局是村外人了。衙门和镖局的人也不知所措,被看得莫名,忙问道,“大人,凶手到底是谁?” 他们此时都仔细听着,忽然见苏云开偏头看向一处,十分引人注目。众人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就看见了那总镖头之子杨安。 杨安见视线全在自己身上,愣了愣,好不容易才挤出尴尬笑意来,“看我做什么?我不是杀人凶手。” “你就是杀人凶手,杀害常德的人。” 苏云开的语气坚定,连镖局的众人都忘了为他辩解,还是身为父亲的杨敬先反应过来,愕然中还有不能压抑的怒气,“大人这是什么话,我儿怎么可能是凶手,他跟你的车夫无冤无仇。大人不要为了破案,就随便拉个人顶罪!我儿根本没有任何动机要这么做。” “他有,因为他想借鬼姐姐的传言利用村民的恐惧将我们赶走。” 杨安无话,倒是杨敬已经忍不住,连声调都带有呵斥,“大人就凭一张嘴,可是却毫无证据,若要草民来编个大人杀人的故事,草民也能说个通顺。” 许大人只觉头上官帽一震,喝道,“大胆刁民不许胡说。”他怒目圆瞪,将他喝住,这才偏身作揖,客气道,“大人方才说的肯定是深思熟虑过的,只是……下官还是觉得,若没证据,这样说只怕不妥。” 这个苏云开当然明白,案子交叠在一起,总要一个一个来的,“的确,如果没有证据,确实不妥。” 许大人这才精神起来,“大人的意思是您有证据?可那凶手能将常德藏起,又神不知鬼不觉地避开村里那么多耳目顺利离开,甚至连时辰都算得精准,怎么看也不像是头一次来村子的人吧?” “因为杨安并不是第一次来村里,他熟悉这里的每一条路。这也就是为什么在没有点灯的情况下,你还是能从众多岔路中快速地找到衙役搭帐篷的地方,还安然无恙地踏过非常容易陷落的水坑。” 祝长荣皱眉,“可我们并没有见过杨公子。” “他并不是白日来,而是入夜。” 杨敬心觉莫名,“我儿为何要来这毫无交集的榕树村?” “因为他想知道,那鬼姐姐的传出,到底会不会将他牵扯出来。” 众人心中疑云满布,不明白杨安为何跟鬼姐姐的联系在那。连自诩有点办案能力的许大人也是疑惑不已,“且不说杨安为何会来榕树村,当务之急,理应先证明杨安是凶手。” 苏云开见他问及,便道,“常德个子不矮小,因常年赶车,手臂非常有力。可是那人却能迅速将他制服,并且让他连呼救的机会都没有。但是从凶案发生的脚印来看,凶手只有一个,那个人,会武功。” 杨安说道,“镖师个个都会武功,大人为何非要盯着我不放?” 苏云开冷盯着他,“因为只有你有时间去杀常德。常德死在戌时左右,那时镖师们都已经三两成双睡下,但唯有你没有在房内。只是因为你近来照顾你刚出生的孩子,作息已乱,你半夜不在房里,也无人怀疑。” “当时我一直在院子里走动,没有外出。”杨安无奈道,“当然大人是不会信的,因为您一早就没打算信草民。” 苏云开不意外他的狡辩,在没有确凿证据前,要想一个杀人犯承认杀过人,并不容易,“那你有没有留意到,你杀死常德的地方,那里是个以前别人烧瓷器的地方,地上还有许多碎瓷片?” 杨安微顿,“草民没去过那里,不知大人在说什么。” 苏云开轻轻冷笑,“破碎的瓷片边缘锋利,但多为碎屑,所以鞋底厚实的人并不会察觉到,可是鞋底薄的人却很容易扎脚。常德是个车夫,一天到晚基本都在车上,不用下地,所以鞋底并不需要太厚,他的脚底也因陶瓷碎渣而扎出细小的血洞。可是像你这样长年累月都要出远门的人,鞋底却必然会很厚实,扎进一些碎屑,或许连你都不知道。” 杨安下意识挪了挪脚,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这个举动,可旁边盯看的人却看得很清楚。杨敬见儿子如此,心中顿时腾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为了清白,更为了真相,他沉声,“脱鞋。” 杨安诧异地看向自己的父亲,“爹。” “我让你脱鞋!” 杨安没有动,杨敬一步上前,要去脱他的鞋子,看看上面有没有碎渣。其他镖师见状,也上前帮忙,任杨安如何挣扎,鞋子还是被脱了下来。杨敬颤抖着将鞋底一翻,那厚有一寸的白色鞋底上,赫然扎进些许碎屑。他差点昏厥过去,也不顾那碎屑扎人,捏在手里拼命揉,揉得指肚被硌出血,看清那是陶瓷碎渣,喉咙顿时哽咽。 杨安大惊,跪地说道,“爹,我没有杀人,这是什么时候沾上的儿子不知道,我……” “杨安。”苏云开冷声打断,“除了这个,你身上还有另一个更重要的证据,那个证据,是常德死前所留。” 杨安怒道,“还有什么!” “我说过,常德是车夫,常年要挥动辫子,所以手臂力气很大。你制服他时不能让他呼救,那势必需要捂住他的嘴,那你就剩下一只手,常德完全有机会反抗。他的右手大拇指指甲外翻,但却并没有泥土,所以他肯定是将最后的力气用在了凶手身上。一个人连指甲盖都快挣脱了,可见当时用的力气有多大。杨安,你的身上,定有类似伤痕。” “那也有可能是我在其他地方受的伤。” 见他还不承认,苏云开语气更冷,“常德的身上虽然有因为挣扎而留下的伤,但明月验尸后,发现唯有他脖子上的伤口能够渗出大量的血。但是凶手将他倒挂在了树上,那他的裤子本不该有血,可是在他膝盖那一处衣裳,明月却发现了血迹。就算脖子上的血喷溅到了别的地方,那也不该只有膝盖那一点有。唯有一种可能,凶手也受了伤,而在他搬运尸体的时候,为了不沾到死者的血,于是抱住他的腿移动,就在移动的时候,凶手的血被沾到了死者的裤子上。我想……你之前受伤的胳膊,只怕在打斗时,伤口又破开了吧。” 明月插话道,“你的伤是半个月前造成的,虽然当时伤得深,但半个月的时间伤口也已经在愈合了,没有强大外力的话,是不会再撕 分卷阅读72 裂的。你爹曾说你伤口裂口又溢出了血,还要给你请郎中看看,常叔膝盖上的血,就是你的血!杨安……你就是杀害常叔的凶手。” 杨安面如死灰,捂着胳膊不给杨敬看,抓着衣服不给别人掀,看得杨敬也心如死灰,他的儿子,真的是凶手。 他颤声问道,“为何你要杀一个素未谋面的车夫?你到底要借鬼姐姐的歌谣掩饰什么?” 苏云开叹道,“为了掩饰他辜负阿菀的事实,为了他的妻子孩子不离开他,更是试图以这样残忍的手段掩饰他所犯下的过错。” 杨敬似在那一刻里白了发,不想去关心那什么阿菀,可又不得不问,“阿菀是谁?” “阿菀就是童谣里的鬼姐姐,她喜欢杨安,杨安却隐瞒了自己有家室的事实并和她往来,最后导致阿菀怀恨自尽在这棵榕树下。” 屡屡听见阿菀的名字,杨安才稍稍回神,怔然问道,“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阿菀和我一起,应该没有任何人知道的。” 苏云开说道,“因为鬼姐姐的调子,就是的调子,而那歌谣,来自袁州,来自你的老家。” 杨安愣神。 “阿菀有一副好嗓子,你投其所好,教她唱这首歌谣。而为这歌谣重新填词的人,很清楚这是你教会阿菀的,所以只改了童谣,并没有改调子。因为他们想告诉别人,那个负心汉就是你,所指向的,也是你。” 杨安抬头看他,“他们?” 苏云开转向那沉默许久的祝安康三人,“就是他们。” 村人齐齐往祝安康三人看去,此时见他们异常镇定安静,便意识到这苏大人说的不假。村人诧异,祝长荣也难以置信,“童谣是你们编造的?” ☆、第51章 杀人童谣(十五) 第五十一章杀人童谣(十五) 祝安康并没有否认,轻点了头,神情十分木然。 一直沉默的孙贺说道,“是我填的词。” 安德兴笑笑,“鬼姐姐是我的主意。”自诩聪明的他抬头笑看苏云开,“你怎么知道是我们在为阿菀报仇?” “阿菀姑娘家栽有葡萄,但阿菀半年前去世,阿菀父亲三个月前去世,按照时间算来,葡萄成熟过一次,但地上却不见一粒落子,可见有人来过这里。” “那也有可能是贪玩的孩童。” “地上不见葡萄,可是却有核,如果是小偷,定不会这样镇定的在这里吃葡萄。那肯定是熟知这里,哪怕被人发现也不会让人意外的人。而那日你们进阿菀家中时,是祝安康拿了钥匙开门。当时我以为钥匙是保管在了村长手中,可后来得知并不是。” 祝安康一顿,终于开口说话,“钥匙不是阿菀给我的,是阿菀父亲临死前所托。” 他急于解释,只是不想别人误会他和阿菀有什么不清楚的关系,否则阿菀的清白也毁了。 苏云开听出来了,对已故的人都这样维护,那更何况是在她生前。 祝安康又默了默,才道,“我想知道你是怎么猜出我们就是劫镖的人,还有编造童谣的人。” 村民已经忘了议论,忘了惯有的哗然,只有满满的不可思议和震惊。 苏云开说道,“我问过你的弟弟妹妹,童谣是从哪里先传出。他们所说的各不相同,可是他们说的,都指向两个地方‘隔壁’‘村口’,隔壁便是安家,村口就是孙家所在,你们大概觉得孩童之间传唱童谣之后,就不会有人查得到源头。” 安德兴点头,“是我的失误。” “之前我以为童谣的出现,只是为了掩盖嫌犯劫镖藏宝的事。直到劫镖一事出现,我就一直很奇怪,镖局押送的只有一车东西,山贼为什么偏偏挑最少货物的时候劫镖?而且当时镖师足足有十人,山贼既然是有备而来,为什么不在天时地利的时候出现?更何况,我问过其他镖师,当日山贼只追杀杨安,而没有伤害其他人。” 安德兴笑道,“还有呢?” “这半个月以来,村民陆续中毒,但是看起来不过像是一种恐吓。所以我想,那人能这么方便却不被人察觉,甚至很准确的给在榕树下停留的人下毒的,肯定不是外面的人,而且不止一个,否则太过集中,很容易被人怀疑。而且树洞里的宝藏不轻,从拖动的痕迹来看,起码是两个人以上。” 祝安康仍是面无表情,孙贺也是如此,但却是一如既往的沉默,唯有安德兴兴趣盎然地看着他。 苏云开继续说道,“村民要砍了这不吉利的树,村长不许,后来提出给榕树修筑篱笆的,是你们,而去修篱笆的,也是你们。只是单凭这点不足以证明你们就是编造童谣的人,但也是一个线索。” 安德兴笑道,“大人没猜错,我们的目的也是为了要留住榕树,还有留住树洞里的宝藏。” “再有,阿菀毕竟不是戏子,所以不会在大家面前唱曲,最有机会听见她唱歌的,除了与她相依为命的父亲,或许就只剩下她的好友,也就是你们,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她完全信任的人。” 不但感情好,而且阿菀很得三人尊重,不然祝安康和她一起走小道时,不会那样顾及她是姑娘家而离得那么远。苏云开时而看向祝安康,与其他两人的神情全然不同。 三人都是为了阿菀,但是感情上,或许唯有祝安康于她不是兄妹之情。 孙贺突然问道,“可是为什么你会知道阿菀是为了杨安自尽?” 苏云开答道,“阿菀和她父亲相依为命,孝顺善良。但是父亲命她嫁给别人,她却突然反抗,在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约定成俗的世间,向来孝顺的她却这样反抗,那定是心中有了欢喜的人。可阿菀父亲并没有逼得太紧,她还是自尽了,唯有一种解释,她喜欢的人负了她。你们和阿菀姑娘关系甚好,加之我已经怀疑你们就是藏匿宝藏的人,但你们平日奉公守法,为何会突然做出这种事,目标也仅仅只有杨安?后来我去查杨安身世,得知他也是袁州人时,才终于将这两件事完全联系起来。直到我知道杨安已有家室,山贼又只盯砍杨安一人时,我才肯定,阿菀是因杨安而自缢。” 冷冷的真相冷进了人心底,连村人都默然无语。 安德兴蓦地冷笑一声,“没有杀死杨安,是我失误了,要不是银子不够,我就不会只找到那几个山贼,否则就能成事了。我也没想到他命这么大,竟然就只伤了一只胳膊。喂,杨安,你不是在阿菀面前说身为一个镖师为了镖车可以赔上命么,怎么那时却自己跑了?跑得可真快呀,追都追不上 分卷阅读73 。” 他满腔的戏谑,听得杨安哑口无言,又无法回骂。 苏云开又道,“你们的本意不是劫镖,但如果不将镖车劫走,官府很容易怀疑你们另有目的,所以干脆将东西带走。可是你们也没有想到,那箱子里装的五只花瓶里,竟然还另藏宝物,你们唯有找个地方将它藏起,而那个地方,就是榕树洞内。” 众人下意识就往那已拆了半面篱笆的榕树下看去,一眼就看见了那已空的洞内。 “可是那株榕树下人来人往,所以你们编造了童谣,以此驱赶来树下逗留的人。可是其中反对最厉害的,是村长,祝安康你的爷爷。所以不管他如何在树下走动、久坐,都没有和其他人一样发生异样。” 祝长荣将这话听到耳朵里,已不知要说什么,是欣慰还是恼怒,他一瞬竟不知哪种感情占了上风。 许大人看着这三个有情有义的年轻人,也是说不出的叹息,说道,“你们本性不坏,为的也是给阿菀姑娘报仇,可是方法太偏激。如果当时你们真的杀了杨安,那你们以后该怎么办?” “怎么办……”祝安康神情冷漠,声音更冷,“阿菀连命都没了,她已经没有‘以后’了,我们不为她报仇的话,那她的这笔账又该怎么办!杨安辜负了她,害她自尽,这种事官府根本不会管,那就只能任他逍遥法外吗!” 许大人叹道,“你们将阿菀姑娘当做挚友,她又何尝不是。你们如果真的为了她出事,她在九泉之下,才不会瞑目。” “哪有什么九泉之下……”祝安康忍着喉咙突然出现的哽咽,“如果真的有,阿菀早就回来跟他索命了。如果我们早一点知道她是为杨安而死,杨安也不会活到现在。” 他瞪着杨安,目有火蛇,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 苏云开默然稍许,才道,“你们并没有想杀杨安,只是想给他一个教训。否则……在村里这么多下手的机会,你们不会不动手。” “不是!”吼出这话的是杨安,杨安自知官府将会严惩,性命不存,此时也无谓再多加一个罪名,“那日我听闻村里住进了一行不明身份的人,我便来夜探,结果发现是苏大人你们,我害怕事情暴丨露,于是打算对你们其中一人下手。” 明月不知为何觉得一股冷意袭来,“那晚跟踪我的人是你?” 杨安点头,“是我,可是当我跟踪你时,我发现还有人跟来,于是中途隐藏起来,结果却发现那人就是祝安康,他在跟踪你!大半夜的跟踪一个姑娘,能安什么好心。” 这意外得知的真相让提心吊胆了两天的明月暗暗松了一口气,虽然心中尚有疑惑,但却不会每每想起就脊背寒凉了。 苏云开说道,“你的目的是要害人,但祝安康想的,是绑架明月,让她失踪一时半刻。” 心中疲倦,已不打算解释的祝安康听见这话,抬头看他,眼有意外,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连这个也知道。 “那天你们三人提及去加修篱笆,后来就一直没人看见你们,其实当时你们根本没有走,就在篱笆里面。只是那篱笆高密,从外面根本看不见里头。你们察觉到榕树下的赃物已经不安全,所以想将它转移走,可是村子的人来来往往十分棘手。恰好明月外出,于是你们其中一人跟上,想绑架明月,等村子的人都外出找她时,再趁机将箱子转移走。谁想,却发现了同样在跟踪的杨安。” 杨安愤然道,“大人,你凭什么说他只是想绑架,而不是想杀人?” 苏云开冷冷瞥他一眼,“因为你也说了,你是中途就藏匿起来的,可是他却一直跟明月到了大夫家,甚至折回时也跟在后面,直到遇见了去找她的我们。中途有那么多次下手的机会,为什么他不动手?荒郊野外要对付一个不会武功的姑娘,十分容易。” 杨安还想再说,可是发现好似无话可说,根本无法指证祝安康有杀人的心思。 明月在旁却听得奇怪,“可既然是打算绑架我,那为什么最后没有做?” 这点苏云开猜出一些,但并没有完全的把握,便往祝安康看去。祝安康抬眼看了看明月,才道,“她去找郎中的时候,村里人已经都被喊去找了,我没有必要画蛇添足。” 明月可不笨,想了想蹙眉低声,“可是当时你一直跟着我,不会知道村里人出来找我了。” 祝安康顿了顿,不说话了。倒是安德兴笑笑,笑里没有戏谑,倒有一种兄长之情,“阿菀跟你一样大,个头也跟你差不多。” 苏云开和明月顿时明白,许是祝安康想起了阿菀,一时心软,不忍绑了她。 可是犯法便是犯法,劫镖的事,到底还是要受到律法制裁的。 不过不是死罪,明月还是觉得这是好事,不管有没有九泉,阿菀会不会知道,至少这样不会让知道真相的人心中太过难受。 孙贺此时已经起身,掸了掸他的衣服,淡然道,“那宝物被我们藏在了村口往西一里外的玉米地里。走吧,去挖赃物,还是去官府?” 他太过镇定,反倒更让身为官员的苏云开和许大人觉得可惜,明知道这么做在真相大白后会毁了自己,可还是这么做了。 杨安与三人一起被押走时,祝安康行至苏云开身旁,以极轻的声音道了声“谢谢”,便被衙役押送走了。 直到他们离开村子,村人互相瞧看,便沉默散开,无一人多话。不多久,那繁盛的榕树下,只站了苏云开一行人,显得很是荒凉。 此时无人了,明月才道,“方才祝安康跟你道谢什么?” 苏云开见已无外人在,才道,“因为他在谢我没有将另一件事在大家面前说出来。” “什么事?” “阿菀姑娘当时应该是有了身孕。” 明月吃惊道,“什么?” “祝安康说过,阿菀姑娘很孝顺也很开朗,她的母亲早逝,自小跟父亲一起长大。我想这样一个姑娘不会为了一个有家室欺骗她感情的男子而丢下自己的父亲自尽,或许是她发现自己有身孕了,为了名声,为了不让父亲被人非议,所以她选择了自尽,将全部秘密带进土里。” 明月愣神,“可你怎么能猜到这点?” “那日我去阿菀姑娘的家里,她的闺房,有对小小的银镯子,那是给婴儿用的。她或许以为杨安会娶她,所以满怀欣喜地买了那镯子,可是没想到,她遇到了那样的负心人。” 明月咬了咬唇,同为姑娘,她心觉可恨,“她当时该有多难过……难怪祝安康这么恨杨安。” 分卷阅读74 苏云开叹道,“如果当时祝安康知道,肯定不会让阿菀做傻事。” 明月微顿,“当时祝安康不知道?那他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大概是在阿菀父亲过世的时候,你还记不记得,阿菀父亲就是祝安康为他安排的后事。阿菀父亲都能将家中钥匙交给他,那足以证明他有多么信任他,告诉他这种事,也不奇怪了。” 一旁的白水恨声道,“那杨安真不是个东西!不喜欢人家姑娘,何必碰她。如果喜欢,何必这么糟蹋她。如果我是祝安康,我也咽不下这口气。” 这话的确是气话,也并不是要说给谁听,可秦放却听进了心里,简直就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他觉得,回到大名府前,有必要正面解决一下他和白水的事,如今,他总觉得他们之间还很尴尬,那种尴尬,大概是来自并没有好好解决两人的事。 县衙的衙役分了两路人,一路押解犯人,一路去挖赃物。 四人等在树下,不好再去祝家。方才明月看见祝长荣离开时,上过战场的人,一直□□的背,那时却好像佝偻了,十分无力疲惫。 她正想着,却有个祝家小孙子抱了茶壶过来,递给他们,字字道,“爷爷说,你们肯定渴了,但现在家里不方便,所以不喊你们过去坐了。” 四人心中诧异,那祝长荣……果真是个真正上过战场,待过军营的人。 公私分明,爱憎分明,他的孙儿错了便是错了,没有将他的过错怪罪到揭发的人身上。只是他是祝安康的爷爷,所以感情上又无法接受苏云开一行人。这一个茶壶,此时便重有千斤,拿在手中,像压在了心头。 “告诉你爷爷,你的大哥不会去太久,几年之后,他就会回来了。” 那小孙儿轻轻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便回去了。 几人喝不下这茶水,哪怕的确口干。他们也没忘记,刚把祝家大孙儿送进了监牢,虽然是合情合理,但这案子到底是出自那样的缘由。许久苏云开才道,“都喝一口吧。” 秦放轻声,“他会不会在里面下毒,我们才把他孙子抓到牢里来着。” 白水禁不住瞪他一眼,“就你想得多。我信村长。” 说完就倒了一碗喝,一口气喝完,看得秦放真担心她下一刻就是吐出黑血来。他还没反应过来,苏云开和明月也拿了碗倒茶喝,十分泰然。 他总算是有点明白,为什么白水总喊他怂包了。他自己都觉得,他不但怂,想得还太阴暗了。 喝完茶水,四人便坐在榕树下等许大人挖宝归来。 拆去半面篱笆的榕树树根交错审扎地底,哪怕狂风吹来,也难以撼动。百年之后,或许榕树还在,可榕树村,却不知道还在不在了。人有时候,还比不过天地万物。 等了约莫半个时辰,那许大人才终于回来,似跑得很急,又慌又气喘,“大人,那赃物挖到了。大概是来回颠簸,里头的花瓶都碎了,跟、跟装在花瓶里头的东西都混在了一起。” 苏云开问道,“里头装的是什么?” 许大人喘气,“黄金!好多的黄金!少说也有两百斤。” 这数额连生在开封,长在国公府的秦放也诧异了,“两百斤黄金?托镖人到底是谁?丢了这么多钱也不找?” 苏云开眉头已紧紧拧起,案中案后——还有一个案子。 ☆、第52章 黄金劫案(一) 第五十一章黄金劫案(一) 许大人来回一跑,已是汗流浃背,提袖抹去额头汗珠,问道,“大人,现在可怎么办?” 那箱子沉重,衙役还没抬回来,苏云开略想片刻,说道,“回大名府的那条路通了没?” “快通了。” 苏云开拧眉细思,也就是说从劫镖事件发生后,还没有人过去。那就是镖车丢失的事也没人知道,目的地是庄家口,离这里有八天的车程,“许大人,劳烦你一件事。道路重开后,我会和镖师一起押送箱子前往目的地,在我们走了四天后,你再正式放行大路。” 他们先行四天,这样就算那报信的人快马加鞭也赶不上他们。 许大人稍稍一想便明白过来,低声,“大人是想继续利用这箱钱做诱饵,抓出收货的人是谁么?” “嗯。” 许大人收缴了这箱赃物,正不知如何是好,见这大名府路的大官愿意带走,亲自去解决这件黄金劫案,他倒是乐意。 只是杨敬刚没了儿子,自然也没心思理会这些事。他便寻了八方镖局二当家,那二当家也不愿惹上这种麻烦事,自然是早点解决为好,一口答应,除去杨安的名额,其余九个镖师一起护送同行,而替代杨安的,便是白水。 那道路尚未开通,苏云开为了能在第一时刻出去,没有去县衙,而是直接去附近搭帐篷等候,镖师也一同住在近处。 这日将近巳时,秦放才醒,还是被外头的鸟叫声吵醒的。临近山林,着实吵闹。他打了个哈欠想下床,却听见帐篷外有白水的声音,立即停住了。 自从那天互道心意后,两人就再没说过话,不是他不想,是根本不知道怎么说。 要想白水放弃调查她兄长的事是不可能的,像她脾气那么拧的姑娘,哪怕是知道苏云开可靠,但也不会将全部事情都交给他姐夫去办。这样的话她就必然要通过攀升的机会进入开封,再进行调查。 那就势必不能表明身份了。 他只要想想自家那脾气暴躁如虎的父亲,就知道他和白水不会有未来。 可难道要他放弃爵位? 他倒真的还没有那个决心。 他明白自己有几斤几两重,吃吃喝喝他在行,自小就没赚过一个铜板、拎不起百斤重东西的他实在没有信心能养活两人,日后还得有孩子不是。他爹要是再狠一点,估摸连小本生意都不给他做,一辈子派人盯着他。 想着这这几天已经想过无数遍的事,秦放长长叹了一口气,这几天真是把之前十几年的气都给叹回来了。 习武之人听力总要敏感些,更何况离帐篷还那么近。正和白水说话的明月没听见,可白水却听得清楚。她微微一顿,目光微斜,瞧了瞧帐篷。 她那日决意和秦放说清楚时,她就已经做好了各种准备,其中当然包括两人从此划清界限的准备。所以这两日她比秦放更加坦然,也没有他的畏畏缩缩,不能正面直视。她想,等回到大名府,他定会借口离开吧,然后便是天涯海角不相见。 这样一想,姑娘的心思也怅然起来, 分卷阅读75 多了两分愁绪。 明月以为她累了,便道,“你也快去休息吧,等会苏大人从县衙回来了,肯定还有事要让你做的。” 白水笑了笑,“我不累,去了府衙后,我就一直很少好好跟你说话,难得现在有空闲,你还赶我走。” 明月抿抿唇笑她,“说得好像在县衙的时候你不忙,常陪我聊天似的。” 白水哑然失笑,“那现在补偿你。” 明月见她身后帐篷有动静,瞧看一眼轻语,“你和小侯爷闹翻了?” “是摊牌了,不是闹翻了。” “那……” “明月。”白水轻轻摇头,不想继续说这事。这件事在她看来,已经落幕,没有必要再提。提的多了,她好不容易才平定下来的心,只怕又要掀起巨浪,让人日夜不眠了。 明月也知趣,便不提了,也对,这种事她也插手不了,两人都是大人,会好好解决这件事的,她静待结果就好。她又和她说了一会话,这才进帐篷。 不过两刻,她听见苏云开回来的声音,探头一瞧,背对着这个方向不知道和白水说什么。果然,一回来就有事要做,这两人简直是日夜不休也不会倒下的不倒翁。 她安静地缩回脑袋,将帐篷帘子放下,不打搅他们。 等外头没声了她才想出去看看,却见白水弯身进来,手里还拿着个纸包。明月瞧瞧那圆滚滚的形状,弯眼笑问,“烧鸡吗?” 白水笑道,“就知道吃。” 说着将东西递给她,让她亲自拆。明月解开纸包,里三层外三层的,纸张都解下一堆来。等剥开最后一层,竟是一双月季绣面的绣花鞋。她欣喜道,“还是水水你最好了,知道我这鞋不能穿,给我买了一双。” 白水看着她,像瞧木头人,“你傻呢,我什么时候离开过这了,我给你变出鞋来啊?” 这么一说也对,正翻看鞋子的明月明白过来,“苏大人?” “嘘。”白水说道,“苏大人不让我说,我以为你能猜着,可没想到还要我提醒……” “为什么不让说?” 白水哭笑不得,这两人一个是闷葫芦就算了,还两个都是。她叹气摇摇头,“自己想。” 见她一脸看笨蛋的模样,明月才反应过来,俏脸一红。苏云开知道她鞋子已经不能穿了,于是趁着去县衙买了对新的。可是男子送女子鞋子……这让人知道了总归不好,又怕她尴尬,所以托白水悄悄给她。 白水知晓自己难遇良人,见她如此,像是安慰自己般拍拍她的肩头,“苏大人是个好人,坦诚一些,会少很多误会的。” 明月对自己的事不开窍,可对旁人的事却异常敏锐,轻声道,“你跟小猴到底是怎么了?这两天他都变了个人似的,活像你欺负他了。” 白水瞪眼,“我哪里是欺负他了,我只是让他想明白,要是没做好日后如何面对那些压力,就别再靠近我。” “可是小猴也有自己要考虑的事,他从小就长在京都,吃喝用度都是好的贵的,这就好比要你放弃追踪白影哥哥的事,水水你能一下就给答案么?先不要对小猴心灰意冷,让他多想几天。” “我明白。”当局者迷,白水可算是明白了,她还笑她笨,其实两个人都是笨蛋。 明月见她出去,便将鞋子换上,竟然刚刚好。颜色也好看,花绣得也精巧,看样子更像是专门卖鞋的铺子买的。也不知道他去买鞋的时候,是怎么开口问掌柜的。想着想着就像含了一口蜜饯,甜得很。 中午外头生火做饭,明月闻到柴火味便出去帮忙,出去就见苏云开站在那。她迟疑半步,还是走了过去,“大人。” 苏云开闻声偏身,下意识就往她脚上看去,见她已经穿上鞋子,想要问合不合脚,又想起他得隐瞒是自己送的,就没吭声。倒是明月大方道,“鞋子很合适。” 苏云开立即明白他已经被白水“出卖”了,只是见她不尴尬,自己意外之余又更是坦然,“合适就好。” 许大人怕他住得不习惯,派了两个厨子过来,这会正在生火做饭。两人都饥肠辘辘,一时没往别处去的想法,就站在那等饭。 一会炉火冒了白烟,正往这边吹来。苏云开见明月还杵着没动,眼见烟火飘来,他抓了明月的手腕往旁边牵引,避开白烟。 明月念道,“好饿。” 奔波了一个上午的苏云开无比同意道,“嗯,饿了。” 明月笑笑,又道,“你说五月一日到了庄家口,要是没人来取怎么办?恐怕到时候后头丢了镖车的报信人已经找到机会告诉雇主,然后就此不来了。” “两百斤黄金多不多?” “当然多,我一辈子也赚不了那么多钱。” 苏云开笑道,“于我而言那钱也很多,甚至对总领皇恩的秦放来说也多。但是那么多钱却这样随意托运,不是因为雇主不着急,而是因为那是赃物,路途小心为妙。可是一旦抵达目的地,一定程度上意味着安全了,到那个时候,雇主只会迫不及待地出现,恨不得立刻运回家里去好好藏起来。只有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才是最让人安心的。” 明月想了想似乎的确是这个道理,欣然道,“我明白了,现在只等塌方的路重开,抵达庄家口后,就能知道那批赃物到底是谁的。” 苏云开见她斗志盎然,笑了笑道。等这黄金劫案解决了,那便能回大名府,让她好好休息。 ☆、第53章 黄金劫案(二) 第五十三章黄金劫案(二) 镖局接镖时,雇主指名在五月初一前到达便可。只是苏云开料想时间宽松代表的是雇主谨慎,而非不在乎这批货物,反倒是在约定的最后一天抵达,更容易引诱出焦急等待了那么久的雇主。 山路刚刚重开,许大人就让人来告知,并亲自护送他们一行出去。等送走他们,便将路拦住,立了告示说此路不通,尚在开路,将要过路的人暂时拦上四天。 因只有他们一行十三人出来,所以整条路都没有其他人,一路的客栈酒馆空房余裕,秦放就更没机会和白水接触了,这路上不可谓不闷,却还是没能想好怎么和她开口。 十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眼见明天一早就要抵达庄家口,苏云开明月和秦放三人便和镖局分成前后两路人。一早,三人先行,去庄家口附近一个茶肆用早点。 明月时而抬头往那棵槐树下看去,并没有可疑的人出现,附近不是早出做生意的小贩,就是路过的行人。她再多看一眼,就听苏云 分卷阅读76 开拿起茶杯低语,“小心打草惊蛇,吃早点吧,别张望。” “嗯。”明月起筷夹了个馒头,见秦放仍旧心不在焉,说道,“小侯爷,你还没跟水水和好啊?” 秦放动了动耳朵尖,“跟她和好?我们没吵架。不对,我可不是因为她才不高兴的。” “那是因为什么不开心?” “因为……”秦放把筷子一放,“这馒头和水煮肉太难吃了。”他干脆起身离开,嚷着东西难吃,便走了。 明月喊他回来,可秦放打定主意不让她多问,她越喊他就跑得越快,转眼就不见了人。她无奈问道,“现在怎么办?” “正好。” “正好?” 苏云开将他抢去放在前头的那碟肉拿起放在她面前,欣然道,“正好。” 明月顿时笑开,秦放爱吃肉,平时桌上的肉他能扫去一半,如今可算是没人跟他们抢了,果然是正好。 远处槐树底下走来一个老妇,在那石凳上坐下,立刻入了明月眼里。她见苏云开只往那看了一眼就不看了,泰然自若,睁大了眼“嘘”他一声,“那儿来人了。” “只是过路休息的行人罢了。” “你怎么知道?她可是一直在打量四周。” 苏云开笑道,“那槐树周围是不是有一个孩童在自己嬉闹?” 明月小心翼翼看去,真的有,不过五六岁的年纪,自己在槐树下转圈,蹦蹦跳跳的。 “那老婆婆坐下后一直在揉腰,但是眼睛却始终在那孩童身上。我想只是她犯了腰病,所以借地休息。真是接头人的话,不会带这么小的孩子来,就算真带来掩人耳目,也不会带这么吵闹的。” 明月恍然大悟,“还是你聪明。” 苏云开又往她面前推了推碟子,“别鹤唳风声,好好吃饭,我会看着的。” 果不其然,一会那老婆婆揉腰的动作缓和下来,就领着那孩童走了。不一会又来了个汉子,凶神恶煞的,可苏云开也没动,明月便忍着不吭声。片刻就见个妇人手提菜篮子抱了一匹布过来,汉子一瞧立刻接过,恩爱非常地一块走了,让明月又提心吊胆了一回。 那槐树下因有石凳,来往小歇的人不少,明月看了半晌眼睛都疼了。捂了眼揉揉缓缓,刚放下手,就见他神情已变,多了几分肃色,目光落在那槐树附近。 她动作极其轻微地偏头往那边看去,瞧见个身着旧长衫,像书生模样的男子站在一间首饰铺子前,没有张望,只是偶尔抬头往街道看去。那人无论是穿着还是样貌都太平平无奇了,明月心有好奇,“是那个人?” 苏云开轻轻抿了一口茶,若无其事应声,“嗯。” “可是不像呀。” 苏云开笑问,“那你觉得他像是什么人?” 明月努力用余光再瞧了半会,说道,“像是个出身寒门的书生。” “为什么这么判定?” “他的衣服很破旧,如果是他来接镖,那肯定会惹人怀疑吧。” “可是他接的是什么镖?” “黄金……不对。”明月眨眼,“在镖师眼里,他接的只是五个花瓶。” “对。”苏云开点头,“如果穿得太光鲜地接镖,这反而会让人奇怪。不过想必出了这计策的人也是个草包,既然想把戏做到底,一开始就不该找十个人运镖。” “到底是二百两黄金,丢了该多心疼呀……” “所以胆子不够肥,就不要学别人做贪官。” “是啊。”明月回过神来,“你怎么知道这是贪官的银子?” 苏云开说道,“这些东西半个月前就被人打劫走了,如果是普通商人,丢失了钱财肯定会慌张报案,可并没有。这些黄金已经可以定义为赃银,而来的途径,必然见不得光。既非商人,那能吞得下这笔钱,还能掩人耳目的,唯有朝廷中人。” “二百两黄金……亏他吞得下。”明月又道,“可是你到底是怎么看出他就是收镖车的人?” “怪异。”苏云开轻轻用下巴一指,“他的衣服非常不合身,袖子也短了半个巴掌,可见是跟人借来的,平时他并不是那样穿。” “可是寒门子弟穿别人的旧衣服并不奇怪。” “那你见过衣服穿得寒酸,但却头戴玉冠的穷书生么?” 明月一愣,这才再次仔细瞧,那书生非但是头戴玉冠,头发还梳理得十分齐整。 “他应该是在出门前才穿上这身衣裳,而在此之前,他还是个衣着光鲜的人。或许是那贪官的心腹,或许是为贪官办事的人二次差遣过来接镖车的。总之不是个穷书生。”苏云开见明月欲言又止,笑问,“怎么,还有疑问?” 明月弱声,“有呀……可是我怕问多了,你说我笨。” “我不说你笨,说吧。” “好吧……我想问,万一那是人家的传家宝呢?我爹就给我留了一块材质很好的玉佩,那开当铺的邻居都说价值不菲。现在我还带在身上,它价值连城,但我是个穷姑娘。” 苏云开蓦地笑了,“那我问你,你要是在首饰铺子外面看见有人掉了件值钱的首饰,你会怎么做?” “捡起来还给她。” “那会不会藏起来?” “我想只有坏人才会这么做。” “那你会不会不捡起来又不藏起来?” 明月皱眉,“不会吧……” “可是那个书生却这么做了,方才有个姑娘进去,掉了个珠钗,虽然离得远看不清,可那姑娘穿着富贵,珠钗应该也很值钱。但书生只看了一眼,没捡,没喊,十分淡漠。” 明月点点头,好像的确是挺有道理的。不过到底是不是,等会镖局的人来了,一眼就能看出来。 不多久,白水和镖局的九个人总算是来了。槐树正在街道入口处,刚进庄家口便是大街,片刻就到了那树底下。 他们站在那解了水囊喝水解渴,像平日那样等接镖的人出现。 明月更是多加注意那书生的动向,动作虽轻,却还是落入了那书生敏锐双眼中。他先是看了明月一眼,再看坐在他前面的人,苏云开与他的眼神正好对上。书生微微一惊,转身便走。 他走得很快,似乎有些惊慌。苏云开心中疑惑,按理说刚才明月动作不大,自己也没有露出破绽,为什么那人只看了他们一眼就急匆匆走了? 白水那边等了半天都不见人来,她瞧见了苏云开和明月,再一看,秦放却不在那。视线不由多找,可仍不见他。 分卷阅读77 那家伙跑哪里去了,难道还没有改掉去了一个新地方就到处跑的习惯么。手无一分劲,身无二两肉,他也敢在陌生地方跑来跑去。 白水心中半是嫌弃半是忧虑,直到一个黄口小儿跑过来,她才回神。本以为孩子是路过,可那孩子到了一旁却道,“那喝茶的哥哥让我告诉你,黄昏后自寻住处,再议。” 她心觉奇怪,他就笃定收货的人不出现了?那他们不是白忙活了? 但苏云开的话她向来都听,就没多想——其实想也想不到真相,就懒得想了。 果然,一直等到日落黄昏,那接货的人也没有出现。 ☆、第54章 黄金劫案(三) 第五十四章黄金劫案(三) 苏云开和明月回到客栈时,秦放还不知道在哪里闲逛。明月将买给他的烧鸡放在桌上,这才问道,“今天不是接镖的最后一天么,那拿货的人不出现,我们是不是抓不到那贪官了?” “也未必。”苏云开站在窗前一直没走,只开了一条窗户缝隙,往外看着,“那书生肯定认识我,否则不会一看见我就立刻跑开。” 明月轻拧柳眉,“你刚才说是贪官我还不太信,可这会信了。” 苏云开笑问,“为什么?” “你来大名府路不过一两个月,第一次外出巡视,普通百姓要想认出你来应该不可能。比起百姓来,官员的可能性更大” “我入仕后一直在开封,见过我的人,应当是从开封外派到这里。”经她一提醒,苏云开才想起来,“所以如果要查的话,可以从外派的官员查起。” 明月探了个脑袋趴在窗户前,苏云开微微低头就能看见她的脑袋,还有发上的那根小珠钗。 “可你是不是觉得那人肯定派了人在查我们。” 他回过神,说道,“有这个可能,但查的不是我们是不是跟黄金有关。” “那是查什么?” “查我在做什么。”苏云开解释道,“我外出巡视四十余天,各州县早就走漏了风声。现在我暗访到这里,他们或许以为我仍在巡视州县。毕竟那山路阻塞后就一直没有消息传到这里,我又让许大人晚几日放行,因此他们还不知道黄金曾被人劫走过的事,更不知道这些黄金已经成了赃银。只是碰巧看见我出现在那,不敢轻举妄动。” “可镖车最后一日才到,他们真的没有半点怀疑?” “如果有怀疑,就不会那么明目张胆地站在附近等镖车,而是恨不得跟这件事没有半点瓜葛,免得被人查到头上。” 明月了然,眼睛顿时一亮,“那我们可以光明正大去衙门,假装巡视,实则是为了抓到那书生。” “外派的官员那样多,他有心躲我,要想查他的事也可以特意隐瞒下来,毕竟如今他们才算是‘地头蛇’。我如果突兀地去查他,反倒更容易打草惊蛇。” 明月抬眼瞧他,“那该怎么办?” 苏云开低头瞧她,答道,“那就将计就计吧,我们去衙门巡视,让秦放去……”他顿了顿,还是说道,“让秦放去暗中知会白捕头,让她看好镖车,但凡要接近镖车拿走东西的人,都要抓住。” “……让小侯爷去?”明月不解道,“他现在恨不得见了水水就往地缝钻,我去吧,免得水水也不自在。” “今日那书生看见了我,我不敢保证他有没有看见你,如果看到了,你再去跟镖局的人说话,那蛇没出来,就已经躲起来了。” 虽然明知道秦放和白水之间氛围难堪,可相比找别人或者让明月过去,他是最合适的人选。苏云开又想,两人始终这么躲也不是办法,总要找个契机解决——哪怕是说清楚了要断开日后一切瓜葛,早一些于两人也都好。 &&&&& 秦放夜里才回客栈,回来时不经意地经过白水住的客栈,他还多往里面瞧了一眼,本来没准备能瞧见她,可谁想她正和镖师们在吃饭。镖师们常年风吹日晒,肤色黝黑不说,还粗糙。白水坐在他们中间,倒被衬得净如白莲。 镖师们说说笑笑,唯有她静默吃饭。 白水的头发全都挽起在头顶上,只用一根灰色发带绑住,简简单单的装扮跟她冷冷清清的性子实在是相符。秦放都要以为她那日她被自己发现是姑娘后,那欲哭失落的模样是他做梦了。 秦放站在街对面看了她好一会,直到她吃完饭上楼,他才走。回去的路上才想起他还没吃晚饭,饿得很。 白水啊…… 他一路想着,一路念着,刚进客栈就被什么东西砸在脸上。他顿时回神,气恼地往四下看去,可竟然没看见是谁暗算他。他正要提步进去,又被一颗石子扔中,若非有多年的好休养,他真要骂起来。 “嘘、嘘。” 他循声往墙角那边看去,只见一个脑门露出,一双眼睛直转,示意他看脚下。多日相伴,只露了半张脸他也认得那是明月。他无奈低头找了一圈,才发现原来扔脑袋上的是个纸团。 “……就住隔壁屋至于嘛……”他嘀咕着拾起,展开来瞧,看见上面几个大字,差点就蹦了起来,要追过去骂明月一顿。 她明知道他现在见白水如猫见老虎,还让他去传话,他俩还是不是朋友了。 明月见他脸色急变,抱了抱拳求体谅。秦放知道她不是那种不顾人感受的姑娘,向来又是他姐夫的主意。既然是他姐夫的主意,那必定是关乎黄金镖车有所变动的事,否则不会在纸条上写着告知白水按兵不动,还让他别回这个客栈,另寻他处住下。 他无奈将字条收好,揉着脑门去白水住的客栈。 方才从那里回来路还挺远的,这会再去,好像远在天边了。走了许久才到了那。他走到柜台前跟掌柜要房,末了抬了抬头瞧上面,“楼上好像住了不少人呀,走来走去的。” 掌柜笑道,“今日来了一队运镖的,那些镖师个个身强力壮,下脚的力气大,公子见谅见谅。” 秦放笑笑说道,“都是出来混口饭吃的人,我怎么会介意。不过镖师也不见得都是身强力壮的吧,我认识的一个镖师个子就挺小的,不过他可是总镖头,镖师都得听他的。”说着,他便扔了锭白银给他,“先住三天,吃喝送到我房里来,少了找我补上,多了也不用找了。” 掌柜见他穿着光鲜,出手又阔绰,笑道,“公子真是阔气……公子还真别说,那队镖师里,还真的是听一个小个子的话,那人模样俊俏,斯斯文文的。” “这敢情好,我也怕吵,但懒得走了,要不掌柜 分卷阅读78 就将我的房间安排在他隔壁,这样省得夜里吵。” 掌柜想了想道,“那隔壁的确是有空房,就是不大通风,公子您看……” 秦放摆手,“不碍事,就那吧,安静点好,不会闷死人就成。” 掌柜边笑边领路,“公子言重了,哪里会闷死人。” 秦放笑着跟在他背后上楼,不动声色就知道白水住哪间屋子,省得自己找错地方暴露了他来寻她的事。他就是奇怪为什么好好的要他偷偷来告知白水,难道出事了? 对了……既然镖车还在,那就是说今天没有人来接镖,也就是说案子还没结束。 难怪要他偷偷摸摸来找白水。 他进了房间掌柜就走了,一会小二送了热茶来,他喝了一口没咽下去,难喝得舌头都觉得粗糙苦涩了。他走到窗前往下瞧,背临小河,正好吐掉。 他鼓了腮子要将水吐了,隔壁窗户“吱呀”一声,一张清冷面色的脸出现在三尺旁。 “噗……” 茶水如鲸鱼喷泉,水珠飞散,随风刮到白水侧脸。她愣了愣,迅速偏头,只看见一个人影急速钻进里面去,就此消失不见了! 她顿时气炸,当捕头的脾气上来,“噌噌噌”地跑到隔壁用力敲门,怒不可遏,“出来!” 门突然打开一条缝,不待她看清是谁,就见一只修长白净的手抓住她的手腕往里拽。始料不及的她愣神片刻,就被那人拉进里屋,几乎是瞬间将门也带上。 白水伸手拔刀,前面那低头的人微微抬头,一张俊气的面庞映入眼底,拔到一半的刀硬生生停住了。 这是两人第二次离得这么近,可两人却比第一次还更尴尬。四目转来转去,好一会白水才想起推开他。 秦放被推得退了一步,见她要走,又伸手抓住,“是我姐夫让我来找你的。” 白水一顿,上头有任务来她本该认真听,可心思却被他这句话乱了心智。原来不是他要来找她,而是因为苏大人。她迅速整理了下心绪,淡声,“什么事?” “姐夫说计划有变,让你守着镖车别走,尤其要注意有谁会暗中来取镖车,那人你一定要抓住。” “我知道了,你可以走了。” “我不能走。”秦放说道,“我估计是姐夫和明月现在行动不便,所以才让我来,我要是回去,那就没办法再传话了。我会住在这里,等事情结束。” 白水点头,又要转身走。秦放没有放手,“你老这么急着走做什么?” 白水偏头看他,“是你一直在躲我,不是我,我是怕你尴尬。”她干脆转过身,环抱着刀鞘佯装气定神闲地看他,“好吧,你还有什么要说的,说吧。” 秦放看着她,面对面地看着镇定得无所谓的她,心里累积了那么久的不悦忽然被放大了。她太镇定了,镇定得好像之前所说的喜欢根本是假的。 可他知道不是假的。 但她现在装作不在乎的模样却像一根刺往他心里扎,想到现在、以后她都要这么面对自己,秦放就觉得他没办法接受。 完全没办法接受她视自己如陌路人! 白水见他一瞬一个眼神,一刹一个神情,终于是被他盯得不自在,下决心要走。谁想他又一把抓住自己,抓得死死的,她竟然没抽出来。她怔了片刻,板着脸道,“小侯爷这是做什么。” “我跟你走!” 白水一顿,“你说什么?” 秦放大声道,“我跟你走!等你找到了你哥哥,我跟你一起走,带上我的大舅子,一起走。” “……” ☆、第55章 黄金劫案(四) 第五十五章黄金劫案(四) 白水刹那回神,死死捂住他的嘴瞪眼低声,“你这么大声做什么!全客栈的人都听见了。” 秦放抓了她的手放下,“我怕你听不清。” “我听清了。”她就是一时没反应过来,被他那话吓着了,还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她轻轻一笑,有些自嘲,“你要想清楚,如果你真的放弃了爵位,什么荣华富贵都会没了。” “我知道……所以才想了那么久。”秦放下意识听着她的话,将声音压得很低,“我原先是没有下定决心的,想着我从小就过惯了这样的日子,没办法改了,否则真答应了你,以后我熬不住跑了怎么办,倒不如一开始就断了。你说的没错,早点说清楚,才是最好的。” 白水默了默,“那为什么……又改主意了?” “我原以为我没……没那么喜欢你,可是没想到,你不跟我说话,我难受得浑身都不自在,我想跟你像以前一样。后来我又想,我只是过了二十年那样锦衣玉食的日子,假设我能活到七十,那我还有五十年来适应和你一起的日子。五十年那么长,我不想只是记挂你,那样挺窝囊的。” 秦放说着说着就觉得她真的挺无情的,早早把话摊开了说,对着他还能冷冰冰一脸我不认识你的模样。如果不是刚才见她那副佯装镇定的模样,他真要以为她其实并不太喜欢自己。 白水有些站不太稳当,她想过秦放会选择她,可是真到了这个时候,却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他。她倚在门上,抬眼看他,“找我哥哥的事,我本可以拜托苏大人,我也信他。在去京都之前,我便可以以女儿身进去,只是进京都容易,进你的家门却难。你们秦家,肯定会去查我的身份。” 秦放点头,“我明白。父亲他不会允许我娶寒门姑娘,如果我坚持要娶,他查明你的身份后,定会将你女扮男装欺瞒朝廷的事立刻送交衙门。” 所以只能是他跟白水走,哪怕是走了,也要面对整个家族的逼问,甚至是追踪。 白水一开始就让他做出这种选择,他明白她的苦心,只是不想在日后不能分开的时候,被迫分开,那时候的痛苦,或许会被放大一百倍。 外面街道的喧闹一直未散,屋内的两颗心,却从喧哗中寻到一片安宁之地轻轻放下了,虽然不□□心,可既然有决心一起去面对往后,无论是秦放还是白水,所想的都比之前更加坚定,也更无缝隙。 秦放以为他比白水更高兴,可悄悄一瞧,却见她眼睛微红,这才察觉到从刚才开始她就一直倚在门上,像是没力气站着。他轻轻一愣,捏了捏她的脸颊,才发现比之前瘦多了。所以这些天她都是逞强装的,分明很在乎他,可还这样冷冰冰,实在是太不实诚了,“现在开始我们能好好说话了,对吗?” 白水抿抿唇角,说道,“那得先把你偷看我的毛病改了。 分卷阅读79 ” “我什么时候又偷看你了?” “刚才。”白水偏身不瞧他,“我吃饭的时候。” “……原来你知道。” “我知道,要不然我怎么连饭也没吃饱就走了。” 秦放低头看她,“没吃饱?那我陪你去吃吧。” 白水本意是要寻话骂他怂包,敢看不敢过来,可他也是真傻,竟然没听出来。就光顾着她饿不饿的事了,又怂又傻。 “水水?” 白水的鸡皮疙瘩几乎是在一瞬间蹿遍全身,瞪了他一眼,“不许这么叫我。” 秦放不悦,“明月就是这么喊你的。” “你不许。” “为什么!” “因为你是男的。” 秦放要气炸了,“在你眼里我竟然跟别的男人一样。” 白水顿了顿,唇角微抿。秦放俯身瞧她,才发现她眼睛又大又亮,他以前是瞎了才没认出她是姑娘。看着看着差点往她脸上亲一口,“等以后事情解决了,离开了京都,你要好好照顾我,给我一点时间适应,等适应好了,以后都由我来好好照顾你。” 这话说出来本该让白水觉得没出息,可他到底是锦衣玉食长大的小侯爷,说这样的话,却不知道有多实诚。没有花言巧语,没有欺瞒隐藏。她轻轻点了点头,转眼就见他大喜,捧了她的脑袋就往她额上重重亲了一口,没等她回过神来,害怕被揍的秦放就飞般逃走了。 “我去给你买馄饨,你等我。” 白水杵在原地好一会,才摸了摸额头,这才发现自己的脸已经能烫手了。 她往打开的门看去,秦放将地板踩得砰砰作响,真是个闹腾的人。她只盼着,早点找到哥哥,像秦放说的那样,三个人一起平安离开,去过太平日子。 这样好的事,却无意识地叹了一口气。 &&&&& 禹州的衙门前放置的大鼓已经还能老旧,但却整洁干净,看上去像是用了很久,衙门也没有舍得换。正门牌匾也不染一尘,似每日有人清扫。许是苏云开和明月去得早,那衙门两侧的石狮子还有擦拭未干的水渍。 两人不紧不慢地从衙门前走过,没有进去,等走了过去,苏云开才道,“我想现在可以肯定那书生的确是衙门里的人,而且还误以为我是来巡视的。” 已经养成习惯的明月立刻问道,“你怎么知道?” “衙门很干净,是今天特地打扫过的。”这次不等她再问,苏云开就解释道,“如果是每天都像现在这样擦拭,那石狮子和大鼓一侧根本不会有青苔残留的痕迹。今年禹州的知州并没有调遣,已经任职两年,天天清扫的话,就是另一幅光景了。” 明月恍然,“那我们现在可以安心了。” “对,不过也不能拖太久,毕竟我只让许大人将路再堵四天,只怕再过两天,后面报信的人就来了。” 明月奇怪道,“可是为什么你不让许大人堵多几天?” 苏云开笑道,“那条路堵了那么久,无论是商人还是百姓,都着急了。再堵四天,也是下下策。” 原来是这个缘故,明月心中更觉他是个为民着想的好官,“只是这样一来时间就紧迫了。” “无妨,虽然是下下策,但也是想好了对策的下下策。” 明月素来信他,也不怀疑,“那现在我们做什么?” “等。” “现在还要等什么?” “等白捕头把人抓住,我们再出现。” &&&&& 秦放和白水和好后,偏因她任务在身,不能太过亲近。只能等她回房的时候趴在窗户那探头和她说话,底下是条河流,倒不怕人看见。 白水见他身子越探越出,忍不住说道,“别摔下去。” 秦放笑吟吟道,“你在关心我?” 白水瞥他一眼,“怕你摔伤了我背不动你去找大夫。”说着就见他忽然往前倾去,几乎要冲出窗户的模样,吓得她花颜失色,“秦放!” 可旁边那人根本没掉下去,还笑开了。白水深知被戏耍,拿了刀鞘就往他身上戳。奈何距离太远,秦放又躲得好,根本揍不了他。秦放抓了刀鞘尖端,求饶道,“我错了,不过你关心就是关心,为什么总不承认。” 白水猛地收回刀,个头比她高这么多,怎么心智却跟个爱玩爱闹的少年似的,总爱逗弄她。 “咚咚。” 门外忽然有敲门声,三长两短,不是客栈小二惯有的敲门声。 白水当即探头往秦放嘘了一声,神色肃穆非常。秦放也懂分寸,立刻不出声,可是看不见她,只好贴耳墙壁,细听隔壁动静。 白水理了理衣裳,将刀别好,走到那门前,“咿呀”一声打开了门。 门前站了一个白面书生,一身破旧长衫,发束玉冠,十分简洁的穿着。他上下打量白水一眼,往里屋看去,看见她身后那大箱子,眼神才微微有变,淡漠说道,“八方镖局走八方。” 白水顿了顿,镖师告诉过她,这七个看似平常的字,便是此次接镖的暗号。 ——苏大人吩咐一定要抓住的人,终于出现了。 “请进。” 莫耿提步进了屋里,背后门已关上,他心中正称赞这八方镖局做事果然谨慎时,一柄大刀就架在了他的脖子上。身后那小个子声音冷得刺骨—— “你叫什么名字?” ☆、第56章 黄金劫案(五) 第五十六章黄金劫案(五) 日落黄昏,再过三个时辰,就是五月初三了。 明月合计了下时日,那报信的人要是快马加鞭,最晚明日凌晨便能到。可现在白水那边还没有半点风声,此时见日头沉落山尖,房里也添了灯火,她托腮坐在灯前,无趣地拨弄灯芯。 灯芯一动,火光跟着晃动,屋内两人的影子也在墙上乱晃碰撞。 苏云开手里的书看了一半,影子一照扰了心神,抬头见她似乎十分无聊,放下书说道,“你从来都是坐不住的人,要你一直待在屋里,也实在是太难为你了。” 明月说道,“不是说外头有人盯着吗,我没事,偶尔一两次还好,次数多了就不行了。大概是小时候被我爷爷关多了,就不爱待在一个小地方。” “那我陪你说话吧。”恰好她提及儿时的事,苏云开便顺口问道,“一直忘了问,那日你是怎么跑出家的,还惹得狗追你。” 提及这个明月尴尬一笑,“我搬了小凳子爬窗出来,刚好就踩到蹲在我家窗户 分卷阅读80 下打盹的黄狗尾巴……” 苏云开认真听着,却听到这个缘由,不由失声一笑,“难怪它一直追着你不放,不过也亏得你跑得快。” “对,更庆幸的是碰见了你,不然非得被它咬伤。”明月想起以前的事还哆嗦了下,只是对狗的阴影不大,如今也不会见了狗就心里发紧。大概是因为比起可怕的狗来,还有更值得烙在心里的事和人。 苏云开说道,“如今的你已经变成了一个好仵作,也顺你爷爷的意思跟我来了府衙,只是……以后有什么打算么?” “打算……”明月想了想,“你肯要我做仵作,那我做到八十岁也要做,跟我爷爷一样。” 苏云开略一顿,末了笑笑,她会错意了。 按照她的年龄,已经可以嫁人了。只是嫁谁?苏云开觉得心里有根刺般,拔不出来。他知道自己跟明月在一起时是说不出的舒服,没有半点拘束,也不用寻了话题缓解气氛,这么待在屋里,知道她在,也是莫名安心。她时而去外面拿壶茶水,瞧不见人了,目光也会往门口盯上许久。 他是喜欢明月的。 明月喜欢他他也知道,但他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喜欢到可以谈婚论嫁的地步。 他突然有点羡慕秦放和白水之间轰轰烈烈的坦诚,只是四人情况不同。他如果贸然开口,把明月吓跑了怎么办? 可他又怕回到府衙,再没有这样独处的机会,就更难知晓她的心意了。 他的家人在江州,她的家人在南乐县,让家人探个口风是不行的,请媒婆更不行。这一问万一她顾忌他的身份才答应的怎么办? 他想,这大概就是当局者迷。等秦放回来,捉了他问经验吧。 秦放没来,白水倒是来了。她从窗户跳进里面,无声无息,喊了一声“大人”,才猛然将两人唤醒,着实吓了明月一跳。苏云开正深思明月的事,也略有受惊,像是刚才所想的事都被人看穿了。 他瞬间镇定心绪,将神思全都拽了回来,便明白是她那边有动静了,“抓到了?” 白水点头,“抓到了,名叫莫耿,细问之下才知道,他和大人您是同科进士出身,后因得罪京官,外派到这禹州做了一名主簿。依照大人的吩咐,除此之外属下没有追问其它事情。” “难怪他会认得你。”明月说道,“原来他和你是同科,不过你是探花郎,那点的进士那么多,你不认得他也不奇怪。” 苏云开也解了心中疑云,知道他的名字官职,接下来便好办多了,“白水,你继续回去看住他,不到我出现不要再问一件事,也不要答复他半句。快回去吧,小心他解绳跑了。” 白水笑道,“不会的,秦放在那看着,他平时是吊儿郎当的,但办起正事来,却可靠极了。” 简单两句,苏云开已经听出这话背后的事来,欣慰笑道,“你和他终于说开了,可见结果也是好的。” 白水面颊绯红,轻轻应声,便道,“那卑职先回客栈了,大人万事小心。” 苏云开看着白水轻快地从窗户跳出离去,心中更是感慨,真是轰轰烈烈的两人,直脾气比闷脾气好的一点就是,什么话都摊开了说,不会憋着。 他能决断那么多事,为什么就感情上的事不能直白些? “明月。”苏云开偏身看她,对上那明眸大眼,话就有些堵了,“等回了府衙,我有件事想和你说。” 明月心里顿时痒了,“有什么话现在不能说?” 苏云开笑道,“能说,只是怕说了等会你我都不能去好好演一场戏了。” “演什么戏?” “去衙门,解决黄金这件事。” 明月一听,立刻将方才那事抛在脑后,想到能解决这件案子她就浑身痛快,不再追问他,一心随他前去抓贼。 衙门离客栈近,苏云开和明月步行前去也不过两刻的事。只是下楼往衙门方向去时,苏云开分明察觉到有人在盯看,似乎是觉察到他们去的是衙门,人影很快闪过,看样子是往那边通风报信去了。 到了衙门,大门未关,里面仍旧灯火通亮。苏云开站在门口一会,便有衙役来问,“是报案还是喊冤?” 苏云开看他一眼,直接亮了腰牌。那衙役接来一瞧,大惊,“大人稍等。” 片刻里面便有官员往外走,见了苏云开直接作揖,“下官乃禹州知州楼得,见过苏大人。” 苏云开四下看了一眼,说道,“这么晚了竟然还在办公,倒是爱民如子。” 他说着往里走去,明月跟在身后,那楼得也紧随在后,“下官不知大人前来,有失远迎,望大人恕罪。” “只是按例巡视州县,调取刑狱案件来看,不必多礼,也不必惊慌。”苏云开又道,“对了,我们舟车劳顿,十分疲乏,还没有用晚饭,不知道楼大人赏不赏脸?” 明月不解,按照他所说的,这楼得早早就派人跟踪他们,那肯定知道他们在客栈住了一天了,为什么还要提晚饭的事。等过了小半个时辰,楼得再来请他们,去了那酒楼,看见满屋穿着各种地方官服的人,她才稍微明白苏云开的用意。 他一早并不说他们已经来了一天,也不直接查案,而是让楼得安排晚饭。那早就收到消息的楼得更会放松警惕,并有个错觉——这苏大人并非好官,不过是想趁机讹钱罢了。既然如此,那正是吹捧的好时机。 所以粗略一数,估计能上得了台面的官都来了。 不过她还是不懂,唱这一出戏做什么? 平日看惯了苏云开没有官架子的模样,如今被满屋的人招呼套近乎,再看他端着架子坐在那,并不是人人的敬酒都喝,喝也不过是轻抿一口,才让她想起来,苏云开原来是个官。 酒过三巡,一人起身执杯,却不是向着苏云开,而是向明月举杯,“酒席之上,就得有佳人相陪才好。可是姑娘却一直不喝酒,实在是太不给面子了。” 这人想必酒量浅,满桌的人都瞧得出这姑娘和苏云开关系匪浅,刚才也避免同她多说话,这会他估摸是喝醉了,竟然去向她敬酒。楼得脸色一变,奈何坐得远扯不到他,旁边两个也是糊涂的,竟不拉住。 苏云开端坐不动,只是眼神轻瞥,十分的冷然。他伸手拿了放在明月面前的酒杯,对那醉汉开口,声调淡漠,“我跟你喝。” 楼得忙起身打圆场,“喝喝喝,大人好酒量。” 苏云开一饮而尽,再将酒杯放下,已经没人敢再来跟明月敬酒了。明月一心都扑在他身上,怕他醉了, 分卷阅读81 挑了几味清淡的菜放他碗里,也没瞧见席上众人意味深长的眼神。 “对了。”苏云开突然再开口,“听说禹州主簿和我是同一年参加科举的,他也中了进士,被外派至这里当差,可是怎么没瞧见他?” 楼得愣了愣,完全没想到他竟会记得莫耿。只因进士来自大宋各地,只是会试可能会看见,中进士的那样多人,他还记得莫耿,倒是稀奇,明明莫耿说不曾打过照面的。他不疑有他,说道,“今日他外出当差去了,还没回来。” 他话刚落,又有两人帮腔,将话圆了一遍。苏云开漫不经心扫视一眼,那两人一个是安抚使,一个是禹州判官。直到他不再追问莫耿的事,三人立刻将话题打住,不再圆场,顺着他的话说其他的事去了。 约莫半个时辰后,苏云开才以身体疲累的理由结束宴席。楼得要让车夫送,苏云开也欣然接受。 上了马车苏云开便低低朝明月轻嘘,认真之余神态还有些微酣。明月扯扯他的袖子,“你喝醉了?” 车里昏黑,外面又没月色,苏云开看不太清她的脸,只能听见声音。他便伸手去摸她的脸,答道,“没有。” ……这分明就是醉了,否则怎么会轻佻起来了,还捏。明月抓了他的手拿下,一会那手又往前探,差点探到不该探的地方。明月只好一直抓着他的手,也不知道要醉到什么时候。 车夫将他们送到客栈的时候已经是巳时,和掌柜一起将他是搬到房里,这才离开。 明月去外头打了水来,还没放下,就见他突然坐下,弯身去找鞋子穿上,看得她一愣一愣,“你酒醒了?” 但凡醉酒的人不外乎有两种,一种是烂醉如泥一睡到天亮,一种就是苏云开这种,边喝边醉边解,这会过了小半个时辰,酒喝得并不太多的他脑袋还有一点点昏沉,但已经解酒。 “醒了。”苏云开见她离得远,这会眼里还有所警戒,才想起来,试探道,“我刚才……没做什么奇怪的事吧?” 明月赶紧摇头,她一个人知道就好,两个人都知道了,那得多尴尬。 苏云开松了一口气,说道,“去白水住的客栈。” “等等。”明月忙拦住他,“这一去的话不就被盯梢的人看见了?” 苏云开笑道,“不会的,他的目的就是要看我何时去衙门,如今没必要了。而且我今晚看起来像不像是一个贪财又好吃酒,不务正业的坏官?” 明月笑了笑,“像,除了……除了给我挡酒的时候不像。” 苏云开也笑了笑,“我本不该带你去的,只是局势不明,怕你独留客栈更危险。” 明月微微低头,“不用解释,我明白的。” 一笑嫣然,垂首更含少女的娇羞。如果不是时辰紧迫,苏云开真想和她好好继续说。只是看看时辰,来不及了,“去找白水吧。” “嗯。” 明月随他离开客栈,果然没发现再有人盯看了,她暗叹他料事如神,又道,“我不明白一件事,你既然知道接镖人是官,为什么不拿着名簿直接指认,还非得让水水那边先抓到人?” “来接镖的人未必就是幕后主使人,哪怕抓到了主簿莫耿,也没有办法知道他是受谁指使。但是如果早就知道他是被人抓走了,却为他编造缘由说他办正事亦或其他听起来合理的理由的官员,定是指使人。” 明月这才明白为什么他要这么做,换做是她的话,哪里能想得这么周密。那日在槐树下看见了嫌犯,她定会去直接抓人。可是这样一来就打草惊蛇了,毕竟这是禹州,这么多的黄金,牵扯入其中的人肯定不少,万一官官相护,就怕要瞒天过海了。 如此一想,明月顿时恍然,“当时为他拼命圆场的人有三个!” 苏云开笑道,“对。” “可是我们没有直接的证据。” “现在不是正在去拿证据的路上么?” 明月笑道,“还被水水绑住的那个人?” “对,莫耿,禹州主簿。” 莫耿此时仍被五花大绑着,他不知道绑他的人是谁,但这人待他还好,给水给饭,就是不放行。他起先以为是什么贼匪,但后来又觉不像。这会正苦求着这人让他解手,忽然就见门那映了两个人影。 白水警惕抬头,贴身门后,听见外头一声“是我”,立刻开门。 他的模样太过恭敬,在官场打滚的莫耿一眼就瞧出外头那人才是真正的贼首,睁大了眼认真一看,几乎是惊呼,“苏云开。” 苏云开漠然看他,笑道,“你果然认识我。” 莫耿闭嘴不言。 苏云开坐在他面前,盯着他说道,“那日为什么在庄家口槐树下见了我调头就走?” 莫耿笑道,“什么槐树下,下官不知。” 苏云开轻轻一笑,满是嘲讽,“哦?你不知道黄金,你不知道五月初一?那你来接镖做什么?” 莫耿张了张嘴,再看白水那淡漠模样,忽然明白过来,“你们是一伙的。” 白水冷声,“我是府衙捕头。” 莫耿这才明白自己掉进了陷阱里,可陷阱就在镖局里,那就是说,这个陷阱在禹州外就已经埋好了,就等着他们这些诱饵上钩。 苏云开怡然道,“我知道你并非主使人,只是充当小角色,但是我给你一个将功抵过的机会,让你指证他们,为你减轻罪责。” 莫耿双眼转了转,稍有思量,便道,“黄金是我利用职务方便,勾结盐商所得,与其他人无关。” 苏云开一顿,“盐商?” 莫耿见他如此反应,忽然知道了他其实并不知道这批金银是从何处而来,心中顿时懊悔。 “难怪一出手就是两百斤黄金,原来是盐商孝敬你们的钱。”苏云开冷笑,“莫耿,贪污受贿一事,真的与禹州的知州、安抚使、判官三位大人无关么?” 莫耿蓦地一惊,他本以为他只是用刑狱中惯用的审问伎俩,谁想他一一说出的这三位大人,却全都是这次贪污案的同谋,说他是猜的,连他自己也不信。 苏云开见他惊愕,更是肯定这四人是一丘之貉。面色顿时沉冷,语气重有千斤,直压莫耿头上,“你是进士出身,我是那科探花,同期为官,也是缘分。我念在这份情谊上有心放你一条生路,可是没想到,你并不领情。也罢,反正罪证也收集了八丨九分,不在乎少一个人证。” 说着他就起身要离开这小屋,惊得莫耿惊呼一声,“大人留步!” 苏云开不转身看他, 分卷阅读82 声调冷漠,“说。” 莫耿咬了咬牙,颤声,“下官手里有三份账本,可以指证他们。恳请大人给下官一个机会,亲自指证他们。” 苏云开淡淡应了一声,莫耿便说起那账本在何处。白水听完,不用苏云开授意,便立刻前往那窝藏的地点,找寻账本。 天还没亮,白水已归,而那报信的人终于在凌晨赶到禹州,谁想刚下马,就被埋伏在楼得门口的白水给抓住,为楼得贪污受贿的罪名,再添一个罪证。 ☆、第57章 京都迷梦(一) 第五十七章京都迷梦(一) 贩卖私盐历来为朝廷所不容,更何况还涉及一州大小官员,自苏云开抓捕了楼得众人之后便奏请上峰。直到判处罪名,已经过了二十余天,转眼就要到六月。 六月的大名府蝉鸣不止,只闻其声却看不见蝉在何处。 府衙花园栽种有许多可乘凉的树,一个杏色影子从树下穿过,肩头搭着一支长杆,长杆尖端套了个铁圈,那铁圈里圈着层层白如丝线的蜘蛛网,交叠了约莫有二十三层,远远看去似蒙了一层白布。 行至树下,头顶的蝉叫声更加尖锐刺耳。明月抬头细寻,从那茂密树叶中找到一抹褐色,小心探长杆子,用那蜘蛛网面轻轻一罩,就将蝉捉了下来。 她将蝉取下放进竹篓里,盖好布,继续寻蝉。 屋外蝉声渐小,正在禀报公务的白水余光瞧见个人影晃过,往那看去,就见有人在捕蝉,她看了看说道,“那是明月么?” 苏云开一早就知道明月在院子里走来走去,知道是她,但还是抬头往那看去,“嗯,在抓蝉玩。” 白水意外道,“不会吧?明月胆子是大,可她怕鬼和虫子。” 苏云开微顿,怕虫子?可方才见她出现在那,问及缘由,明明说想抓来玩的。他再看手中公文,此时耳边已经算得上是清静,心觉更能专注时,才明白过来。 ——明月这是怕蝉吵着自己,才跑去捕蝉的。 许是因为刚才她进来说事,见自己不如往日专注,才留了心,这会就跑去捕蝉了。 白水禀报完公务,见他神思不在这,便道,“大人?” 苏云开应了一声,将手中公文看了一遍,才道,“傍晚的时候再来一趟。” 白水正要走,就见门被打开,秦放探头往里面看,见了她两眼立刻有了笑。白水板着脸没看他,没人的时候还好,有外人在,总觉得不自在。万一这眉来眼去什么的养成习惯了,在其他不知道她身份的人面前这么做了,该招来多大的非议,得说他们有断袖之癖。 秦放见她不理会自己,也没在意,跨步进去说道,“姐夫。” 白水见他进来,自己就往外走。秦放也要跟去,却被苏云开叫住。他在苏云开面前向来自由自在,难得听他喊住自己,心知有事要说,就留步不追了,往白水的背影长长看了一眼,才回到桌前,“姐夫叫我有什么事?” 这会屋外蝉声又起,似来自院外远处。杂乱声不绝,显得屋里气氛更是不同。秦放不由坐直了腰杆,肃色,“姐夫你说吧。” 苏云开迟疑片刻,才道,“如果想要探得一个姑娘于自己的心意,要怎么样才能知道?” “简单呀。” 苏云开竖耳细听,秦放接着道,“直接问。” “……” “我跟水水就是这么确认的,你看现在多好。”秦放说着说着就见他一脸不满意,这才转了转眼,笑笑问道,“姐夫问的是明月啊?” 苏云开立刻往外面看了一眼,明月还在远处转悠,除非这里敲锣打鼓,否则她那里应该是听不见的,“嗯。” 看惯了一板一眼的他不由让秦放心觉诧异,又忍笑道,“叔父叔母都为你的婚事操碎了心,还以为你是高僧转世,终身不娶了。要是知道你如今在问我这个,那得多高兴。” 苏云开不喜别人打趣自己,可这会也没计较,“说正事。” “简单嘛,方法因人而异。明月不像水水那样直率,是个开朗的姑娘,可是对感情这种事上,我看和姐夫你差不多。” “什么意思?” “呆头鹅呀。”秦放说完就退了退,见他竟然不揍自己,心中连连惊叹,他的姐夫果然是很喜欢明月,竟能容忍他打趣他了,这才本着师父的心思耐心道,“姐夫,你不擅谈情,明月看起来也不像是擅长说爱的姑娘,可是这种事你总不能让她先开口。听我的,明月喜欢你。” 苏云开知道他有小聪明,这种事比他看得透,听见这话安心了许多,又问道,“那……你看出来的是有多喜欢?” 秦放微微眯眼审度他,“多喜欢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不会在你告诉她你喜欢她后,会让她退避三舍的地步。还有……姐夫,你想想,明月只是几岁的时候见过你一面,结果这十几年来一直都记着你,还千里迢迢和你来了这里,姐夫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吧?” 苏云开意外道,“难道不是我这里收女仵作?” 秦放捶了捶心口,堵死他了,“我虽然不太知道朝廷的事,可是我知道那安州的蔺大人、明州的莫大人,衙门里可都是有女仵作的,那时候传得沸沸扬扬,都传到我们开封公子哥的耳朵里了,可安州明州就在南乐县隔壁,明月不是一直有留意你仕途的事么,难道会连这种事都不知道?” 苏云开有些愣神,“可她说是想跟随在我身边做仵作。” 秦放苦笑,“她这句话里有两个意思,一个是做仵作,一个是——在你身边。”他已经很久没见过像自家姐夫这样呆的人了,心底忽然升起一股自豪感来,谁说他处处比不过他的,感情这种事上,他分明就是师父。对,等会跟白水炫耀去。 直到听他说完这些,苏云开才想起那日去明家和明月见面的场景。 还有在南乐县重逢时,在府衙,在杨家村,在……仔细回想,似乎每一个细节都在说明她的心意。虽然不知道她知不知道这些举动是在对他“说”什么,可他竟然现在才察觉到。 苏云开有些自嘲地笑了笑,他一直在猜明月的心思,可答案已经这么明显。 秦放见他失神,笑吟吟道,“姐夫,再过不久就是乞巧节了。那天未婚的男女最爱到街上赏花灯观星辰,还是互相表明心意的好日子。”他笑着起身,探身大大方方地第一次没有带着对“兄长”的敬意,揣着“好兄弟”的心思拍拍他的肩头,“准备好孔明灯和河灯吧,还有红线,问她去不去月老庙走走,她就会明白了。 分卷阅读83 她如果答应,你回来就可以找媒婆了。” 苏云开微抿唇线,说道,“到那日我不会给白水安排公务。” 秦放顿了顿才反应过来,顿时心花怒放,朗声笑着跑出去找白水了,“谢谢姐夫。” 总是热热闹闹的秦放一走,这会屋子就更安静了。忽然一声长促蝉鸣,他抬头往窗外看去,还在捕蝉的明月已经快走到窗前。他倒了杯茶水,走到窗户那唤她一声,明月闻声看去,便道,“是不是那蝉太吵人了?你再等等,我很快就把它们抓完了。” 苏云开可不敢说抓完这里的外面还有,不抓也没事,估摸她听了又会跑那去蹲守,笑道,“不吵,就是坐得累了来窗边看风景,恰好就看见你了,别抓了,来喝茶。” 明月伸手接过,又道,“真的不吵了?” “嗯。“苏云开算了下日子,离乞巧节还有十余天,还有充足的时间准备。不能突兀,也不能无趣,真比他当年考科举的时候更要认真,想得也更多,“明月……听说这里也过七月初七。” 明月点头,“是啊。” “那日你可有什么安排?” 明月笑道,“太久远了,现在没法确定,不过应该没有吧,如果那天不出什么案子的话……怎么?大人你想去看看民风民俗么?” “是。”苏云开的唇齿有点僵,看着她说道,“想去,想和你一起去看看。” “可以呀。”明月来到这还没怎么好好玩,难得整日埋头衙门的他提出要出去玩,她当然乐意。忽然她又听见有蝉鸣,立刻气昂昂往那走去,肃色,“我去抓它,真吵。” 苏云开还有话没说完,可明月已经小跑开了,看得他蓦地一笑。难怪秦放要笑他们两人是呆头鹅,他呆,明月也呆极了。呆,都呆,都呆呀。 明月寻了那蝉的位置,将它捉下放进竹篓里。蜘蛛网用了太多次,这会已经破得黏不回去了。她打算再去个老房子卷几圈,想罢,便出院子。走着走着她才想起来,什么时候? 七月初七? 七夕? 乞巧节? 明月猛地停住步子,摸了摸耳朵,刚才的确没听错。她忽然转身往那已经空落落的窗户瞧,乞巧节呀…… 男子约女子乞巧节出门,哪里是体察什么民风民俗,分明是…… 想到这点的明月突然庆幸自己刚才没听明白,否则非得红着脸杵在窗前不可。她抓着竹竿,心跟腰间竹篓里那蝉鸣一样,吱吱吱的闹个不停。 刚刚出去的白水又复返,见她站在池边发愣,头顶上的日头晒得她脸都红了,这得多热,偏不知道找个树荫。她快步上前,“明月。” 明月抬脸看去,“水水。”见她步伐匆忙,问道,“出什么事了吗?” 白水答道,“没有,是吏部来了公文,差人快马加鞭送来的。” 明月念了念“吏部”,追问,“吏部是管什么的?” “官员的任职调动呗。” 白水说完,步子一顿,明月也一顿。 调动? 调去哪里?可他在宪司才几个月,政绩也不错,为何突然调职? 白水拧了拧眉,步伐更快地往苏云开的书房走去。 ☆、第58章 京都迷梦(二) 第五十八章京都迷梦(二) “开封?” 秦放也闻讯赶来了,进来就听见苏云开被调任回京的消息。虽然他不爱掺和朝廷的事,可到底是国公家长大的孩子,而且又是个玲珑八面的公子哥,一听就觉得奇怪。 白水问道,“调回开封不好么?那里到底比府衙好。” 明月也追问,“对呀,不好么?” 秦放摇头,又将上面的公函看了一遍,“你们瞧,我姐夫是去任职礼部侍郎。” “那是几品?” “三品。” “那现在大人是几品?” “四品。” 白水莫名,“这不是足足升了一品么,好事呀。大人年纪才多大,就成三品官了。” 秦放摇头,“你想,原本我姐夫在提刑司是老大,而且掌管大名府路的刑狱之事,对所辖的州、县官员都有监察的权力,可现在……现在上头有个尚书,管的还是科举和藩属往来之事,怎么想,都觉得像是被贬职了呀。” 他这一解释,白水和明月才懂,分析起来的确是被降职了,还剥夺了在朝廷的实权。而且明月想不通一点,“你不是入仕之后就一直在与刑狱相关的地方任职么,如果是让你回开封衙门什么的,好歹也是做回本职了。可如今那礼部侍郎,怎么看都搭不上边的。” 他们三人察觉到和困惑的事,苏云开也都想到了,只是和他们一样,没有办法知道到底是为什么。 突然调任,还是这样的调法,那恐怕不是圣上的意思,而是有人在旁边提出这件事,才使得才上任几个月的他换了别的地方。 四品升三品,看着是升职了,年纪轻轻就成了三品大臣,听着好听,可实际上却如秦放所说,实权被剥夺了,甚至是完全将他剥离了刑狱方面的事。 而且这份调令来得匆忙,催促他赴任的日期也很紧迫,唯有明日就启程,才能如约抵达开封了。 秦放本就家住京都,自然可以立刻收拾行囊。白水的夙愿就是去开封找哥哥,苏云开说要为她安排进府衙亦或刑部,她也没有半点犹豫。倒是离开书房的时候想起明月来,听说开封那边没有衙门收女子做事的,苏云开进了礼部后,彻底脱离刑狱相关,就无法再留她在身边了。 开封没有官衙收她,那该如何是好? 明月见秦放和白水都出去收拾细软了,这才想起来自己的处境,一时沉默在桌前,“明天就得走是吗?” 苏云开点了点头,“你也去收拾东西吧,姑娘的东西向来比男子多,快去吧。” 明月瞧了他好一会,瞧得苏云开都低头打量了自己一眼,“怎么了?” “我在想……我好像去不了开封了。” 苏云开一顿,“为什么?” 明月又瞧了他半晌,“开封有府衙会收我么?小猴刚才也说了,水水去不成问题,可是我的话……除了你,又有谁会收我当仵作?不能做仵作,那去开封能做什么?” 苏云开这才明白她在迟疑什么,细想之后,好似开封各处官衙真的没有能收她的地方,“其实去开封玩也未尝不可,毕竟是我们大宋腹地,天子脚下,有许多连大名府都没有的稀奇事物。”见她还在想,他继续说道,“白水要 分卷阅读84 去开封,你可以跟她做邻居,这样白水放心,我也放心。” 如今两人关系不明,明日就要启程,苏云开想回开封或许也是好事,他的家人如今都在开封,到时候过了七夕,他就去把明月的爷爷请来。如果现在明月回了南乐县,他又不能违抗朝廷调令,等他有空去南乐县了,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 现在挑明的话明月就没办法跟着他去开封了,毕竟事情没说开两人还是上峰下属的关系,说开了没有名分还跟着他去开封,让别人知道非得说她的不是。 让明月一个人回南乐县苏云开也不放心,想来想去,先借着去开封玩的名义,再继续做打算于她才是最好的。 明月心底明白他刚才七夕相邀的心意,也不愿就此分开,他回到开封肯定要忙上一段时日,等他再来南乐县,指不定又是个大半年。而且回去也不得知县待见,定不会要她做仵作,还不是留在家中绣花。 倒不如去开封玩玩,至少还有白水一块去。 “嗯,我也没去过开封,去见识见识也好。” 苏云开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温声,“去收拾包袱吧,明日一早就得启程了。” 明月点头,又抱怨道,“那吏部也是奇怪,你这急匆匆的一走,得留下多少事没法仔细交代清楚,也不怕出了什么岔子。” 她简单一句,倒让苏云开更多想。已在官场多年的他也觉得不可思议,可如今无暇多想,等明月走了,便叫了人来,彻夜不休,将手上重要的事细说一遍,让下属先代为掌管。 &&&&& 从大名府去开封并不远,七八天的路程就到了。 苏云开到了京都就立刻去礼部任职,虽然比起在提刑司来要轻松得多,但毕竟是新官上任,几乎是从头学起,一时也没空去找明月,便叮嘱秦放照顾好她。 秦放久没回家,在家里留了两天,就马不停蹄带还未赴任的白水和明月去玩。过了两天白水去了府衙做捕快,秦放就带着明月到处跑。 两人的性格都简单开朗,又爱玩不扭捏,秦放去哪都带着她,不知道的人便问他何时多了个妹妹。秦放当然答不是妹妹,只是好友。 可世上但凡男女走得太近,这句话就变得荒唐了。一来二去,就传入了燕国公耳朵里。 燕国公知道儿子好玩,没将那姑娘放在心上,倒是秦夫人心思多了些,说道,“以前他提及身边红颜,都是说朋友,可没说过好朋友的。” 燕国公连头也没抬,盯着手里的书应了一声。 秦夫人又道,“儿子该成家了。” 燕国公又淡淡应了一声。 秦夫人急道,“成家了就不会再到处乱跑。” 燕国公这才抬头,想了一下说道,“去查下那姑娘是谁。” 秦夫人展颜,也不怪他刚才对儿子爱理不理的了,两父子的脾气完全不像,她在里头夹得辛苦,能留儿子在京都,她也高兴,“这才是做爹的模样。” 明日就是七夕,秦放早早就送了明月回家,走的时候还在隔壁白水家门口晃了好一阵,明知道白水在衙门忙着,可还是守了好一会。直到日落黄昏才回家,今晚回去睡个好觉,明早一早就来堵她,让她晚上留个空给自己。 回到家中,刚进大门,下人便道,“老爷夫人寻少爷有事要问。” 秦放自觉又是过去挨训的,虽然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可他在他父亲眼里就是不学无术的公子哥,只会吃喝玩乐。明明做个小侯爷也的确就是吃喝玩乐的角色,上进一些,反倒要被朝廷警惕的,他以退为进,这样装一辈子的糊涂,至少能一世安稳。 到了门前,白日里爽朗的面庞不自觉地严肃起来,更呆滞了三分。下人在旁替他敲了敲门,禀告后门才开。 秦放进屋给双亲请了安,秦夫人唤他起来,秦放便起身坐在一旁,等着挨训。 燕国公开口就道,“你近来跟一个叫明月的姑娘走得很近,我查过了,她的出身很不好,但也是良家女子。如果你只是想玩玩,就不要毁了她的明声。如果你想娶她,也不要指望她能进秦家大门。” 秦放眨眨眼,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我跟明月真的只是好朋友,而且……” ——而且他喊苏云开姐夫,那明月就是他姐了,根本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他把后半句话强行咽下,不想“出卖”了他们两人,明天就是七夕了,可不能让他们把话传到苏家耳朵里,又像今天这样阻拦他那样阻拦了他们。 不过……他想到苏家虽然开明,但苏家伯父也是挺顽固的一个人,以明月的出身来说,要进苏家门,也是天大的难事。可苏云开不像他这样要靠父辈庇荫才能得来荣华,他如果坚持,苏家也未必会刁难明月。 想来想去,还是他自己的本事不够。 不过今日一提,他已经隐约感觉出来,日后白水要进秦家大门,会非常困难。 秦夫人见他“而且”了半天都不说后半段,瞧出端倪来,“你难道真的喜欢上那姑娘,只是怕爹娘责备才说是朋友?” 秦放忙摆手,“真的不是,儿子有喜欢的人了。” 秦夫人笑盈盈道,“是哪家的千金,娘替你求去。” 秦放当然不会说,在没找到白影之前,没解决白家的事之前,他都不能说,“反正不是明月姑娘,我是受人之托照顾她。而且儿子是那种调戏良家妇人的混账吗?” 燕国公瞥他一眼,自己的儿子在想什么他一看就知道,他跟那姑娘的确没瓜葛,可是他还有事隐瞒,还是件大事,亏他能瞒住,不过迟早有一天会说出来,他不急。 秦放躲过一劫,回到房里肃穆的神情还没有展开。他靠在门上,想着白水,还有今后那还未到来却如泰山压来的重担,心里闷得很。 过了今日,便是七夕。 七夕的月亮并不圆,像个牙尖挂在天穹。 明月在院子里看着月亮,想起在府衙的时候苏云开说七夕寻她一起去看花灯的事,现在过了这么久,也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 每日跟秦放去玩是开心,可总会想要是陪在一旁的是苏云开就好了。 七夕啊…… 明月趴在石桌上,念着这两个字,就如魔咒般萦绕心头,今晚注定要睡不好了。 她想着想着,外面巷子似乎有脚步声传来,越走越近,越近却越轻。她蓦地坐直了身,怎么听……都像是小偷。 她咽了咽,弯身轻步去柴火堆里挑了根好揍人的木棍,贴身门背,就等着那贼 分卷阅读85 进来,一棍子把他敲晕! “咚咚。” 咦?贼会敲门? 明月的戒心放下大半,门外男声低沉而熟悉,如莺啼飘进心头。 “明月,你睡了么?” ☆、第59章 京都迷梦(三) 第五十九章京都迷梦(三) 明月立刻打开门,果然看见苏云开站在门口。 苏云开一眼就看见了她手里拿着的木棍,不由笑道,“吓到你了?以为是小偷么?” 明月讪笑,“咣当”一声扔掉木棍,“你怎么这么晚还来着,这里离你家远着吧?”她瞧瞧他身上的官服,隐约还有酒气入鼻,轻声,“他们又拉你去喝酒了?” “官场之上,往来寒暄是难免的,比我大醉的人很多,我没喝多少,酒气也是被他们熏的。” “怎么熏能熏成这样。”明月偏身说道,“进来吧,我去给你煮个解酒汤。” 苏云开提步要进去,左脚已出,却又硬生生收回,夜半三更,孤男寡女的……转而笑道,“不用了,我来这是想问问你最近玩得好不好。” “好极了,小猴到处带我玩,还带我去骑马了,那马场真大,一眼望不到头。还有桃山,只是桃子没熟,他说等熟了就带我去摘桃子。还有还有……” 明月一口气说了许多,苏云开才放心下来,看来她果然玩得很好。只是一口一个小猴小猴,他心里还有点揪得慌,陪她做这些事的人,本应是他的,而不是拜托秦放。 “你玩得高兴就好,等得空了,我陪你去。” “嗯。” 苏云开又道,“明日我有空,你呢?” “有啊,我现在除了吃喝玩乐就是吃喝玩乐。” 苏云开笑道,“那明日傍晚我来接你吧,说好了要一起去看花灯放孔明灯的,虽然当初约的是大名府,但开封的七夕也很不错。” 明月没想到他还记得,而且还特地过来说这件事,他是怕她忘了,还是为显郑重?可不管是什么,她都觉得苏云开十分尊重自己的意愿,这几日的挂念在此刻翻江倒海,真想多留他一会。 此时巷子里有人出来倒水,水声哗啦一响,苏云开便道,“那我先走了。” 明月心中不舍,还是点了头,他顾及自己的名声,她更应自爱,“你回去小心些,太晚了。” 苏云开笑笑,明日相邀的意思传达,见她答应,像是一桩心事了结,从巷子出来,都觉脚步轻快许多。 步行回家,苏老爷和苏夫人还没有就寝,听见他回来,苏夫人便命下人将厨房里炖的汤送去。等下人回来,问他少爷喝得可好,下人答道,“少爷说不喝了,等会洗漱后就睡,怕喝了睡不着。” 苏夫人说道,“奇怪了,少爷不是向来不早睡的么,总要忙到大半夜,恨不得将一年的公务全都做完了。” 苏老爷和妻子感情颇好,抬头时瞧见窗外的隐约月色,想起一事来,“明日七夕啊,难道是约了人。” 苏夫人笑道,“不可能。” 苏老爷笑道,“怎么不可能?我每年都同你过七夕,你儿子怎么就不能陪个姑娘过了?按年纪来算,也该到了。” “可开儿他哪里有空去认识姑娘,每日就知道埋头在衙门里。” 苏老爷想了想也是,儿子十分听话,不爱跑去花天酒地,也不爱去赴宴,不是陪上峰喝酒,就是守着衙门,怎么可能认识姑娘家。他一会才道,“可是你还记不记得他在大名府的时候身边那个女仵作?近水楼台的话,那姑娘最有可能了。” “她也来了开封?” “许是吧,那开儿推举去府衙的白捕头不就是和那姑娘一起的么,他来了,那姑娘或许也来了。” 苏夫人面色略为沉重,缓缓坐下身,试探问道,“女仵作……那姑娘老家是哪里,多大了?” 苏老爷苦笑,“我哪里知道,你要是好奇,现在就喊了儿子来问。说不定是我们多想了,其实两人并没瓜葛,那姑娘也没来京城。” “不是。”苏夫人打断他的话,“我是在想,那姑娘有没可能是来自青禾县。” 苏老爷一顿,“不能吧……” “怎么不能呀,有谁会收姑娘当仵作的,除非是家里就是做这个的。”苏夫人心里有些翻滚,“不行,我得让人去打听打听她的身世。” 苏老爷见她坚定,也没反驳,念了一声好,吩咐管家去查个清楚,末了他又道,“如果是你多想了,但两人又的确是走得近,你当娘的,好好管管吧。” 苏夫人拧眉瞧他,“仵作……你我的命就是仵作救回来的,老爷是忘了?” 苏老爷心头咯噔,一时无话反驳。 &&&&& 七夕当天,秦放一早就跑去府衙等白水。衙门里进出的人多了,总有几个认识他的,府衙里的人一说,白水立刻听见,知道他铁定是来找自己的,寻了个机会出去。 被日头焦灼了半天的秦放几乎要被晒晕了,这会见她出来,还是立刻跑了过去,却被她盯了一眼。他放慢脚步,远远跟在她后面。拐了许多路才见她进了一个巷子里。 “水水。” 白水转身,瞪了瞪他,“别在外面喊我名字,你跑这来做什么?” 秦放没答话,摸了摸滚烫的头顶,“我头上有没有冒白烟?都快着火了。” 白水推开他凑近的脑袋,拧眉,“你到底有什么话要说,我还要回去办差。” 秦放放下手,认真道,“今天是七夕,我在京师最大的花船上找了两个最好的位置,一起去看河灯吧。” “……两个‘男’的怎么一起去?” 秦放这才想起来,“是我疏忽了,那不去了,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坐一坐。” 白水想了片刻,“如果衙门没什么事,我就早点走,到时候去西南边那小溪流见吧,那儿河小,估计没人。” 得了她这话秦放就心满意足了,“那我等你。” “知道了,你先出去吧,别让人看见。” 秦放只觉到了这里他们反而更束手束脚了,还不如在大名府的时候。而且当时还是同在屋檐下,每天都能看见,现在不在同一处,见得少,她又拼了命般的当差,一心要扎根,就更没空见面了。 瞧着她又消瘦的脸颊,秦放探手摸了摸,“水水,你不要太难为自己,好好吃饭睡觉,别弄垮了身子。” 白水捉了他的手放下,迅速看了一眼巷子外头,还好没人,“你不走那我先走了,回见。” 分卷阅读86 说完她就跑了,秦放连回答的时间都没。瞧着她火急火燎的跑开,秦放站在原地许久,他跟白水不应该是这样的。她来了开封后简直疯魔了,他明白她想找到她兄长的迫切,但是她好像完全把他给忘了。 这种感觉实在是不好。 他用过午饭,早早就去京都最好的酒楼点了两食盒的菜和一瓶温和的小米酒,路上又捎了一兜的小河灯,浩浩荡荡去了小溪边,等白水过来。 日落黄昏,明月也准备好出门了,她跑去门外看了好几回,明知道苏云开放衙没那么早,还是去瞧了几遍,生怕他来了一直等。 酉时刚到,门外就有轻轻敲门声,伴着苏云开的声音传进里面。 明月小跑过去开门,瞧他还穿着礼部的官服,上下打量一眼,睁大了眼道,“你穿着官服出去,不怕别人打量你呀?” 苏云开笑道,“放衙就过来了,不过在京师无妨,天子脚下,随手一指不是官就是权贵,百姓也见怪不怪了。而且我想,今晚的人肯定很多,我穿着官服,别人也不敢挤得太凶。” 明月笑笑,“原来官服是铠甲。” 两人说笑着一起出去,许是近黄昏,街上已经有许多年轻的男女成双走动,要么就是姑娘家结伴同行,手上无一不是拿着小小花灯,看样子都是要寻个河流放灯。 苏云开的钱袋里还放着一根早上就放好的红绳,听秦放说等放完花灯,就能去月老庙了,这样成功的几率大些。他笑笑,什么时候自己也信起这些来了。 明月见他忽然笑了起来,不知在高兴什么,见他笑,自己也笑了笑。苏云开瞧见她笑,问道,“怎么了?” “见你笑,我也想笑。” 两人相视一笑,没有试探,没有拘束,没有生疏,并肩同行,偶尔说上一两句,也觉心有暖流,溢满心头。 黄昏沉落,夜幕刚起,满街的灯就陆续被点亮,银树满铺,像是星辰倒置。 途经的小河已经见了盏盏花灯漂流,各式各样,都十分轻巧别致,久漂不沉。 苏云开和明月去摊前挑了两盏,也寻了个地方点亮漂流。 这边其乐融融,秦放已经在小溪流那喂了半天的蚊子。 白天晒了半日,现在等了半天,被蚊子咬了五六个红口子。他等不来白水,肚子又饿,默默啃起了糕点,时而拍拍蚊子,想着白水什么时候才会过来。 苏云开和明月放完河灯出来,又去吃了些果点小吃,随后去高塔放行孔明灯,这七夕就算是过了一大半了。 从塔上下来,苏云开握了握钱袋里的那根红绳,看着明月说道,“时辰还早,不如去……” “苏云开?” 声音爽朗有劲,还带着朗朗笑声,明月听着就是个豪爽之人的嗓音,偏头看去,只见一个二十七八左右的华服男子快步往这走来,硬朗的面庞却并不太白皙,倒像是出身军旅。 苏云开低头迅速轻声说道,“平西侯虞奉临,身兼将军一职,久驻塞外,近月才返朝,有军功在身,是朝廷有名的‘武丞相’。” ☆、第60章 京都迷梦(四) 第六十章京都迷梦(四) 虞奉临脸上若是再白点,说是白面书生也不为过,奈何是个黑脸,身躯又健硕,雄赳赳走来,步子一定,迎面扑了明月一脸的风,肩上青丝乱飞。他朗声笑道,“你是什么时候回开封的,不是去了大名府路宪司吗,七夕又没休沐,理应不在开封的。” 苏云开笑笑,还没解释,虞奉临就先看了明月一眼,笑道,“定是赶回来陪佳人赏灯看月。” “侯爷猜错了,我是调职回京,早半个月前就来了。” 虞奉临问道,“难道又回大理寺或者刑部了?” 苏云开说道,“是礼部,升任侍郎。” 虞奉临蓦地一顿,“礼部?你一个擅断案的刑狱官怎么去了礼部?”他百思不得其解,甚至轻笑一声,“升任……我瞧你是被贬官了,你还这样有闲情姑娘过七夕。走,如今圣上肯定还没就寝,我带你进宫去。” 苏云开一家为官多年,和丞相也有往来,这件事刚刚出来就有人为他问过了,圣上只字不提,现在去问同样也问不来结果。更何况这事可以缓一缓,但七夕一过,就得等到明年了。他还要和明月去月老庙,系上红绳。可这平西侯妻妾成群,高兴了还曾将妾侍送给部下,这样的人怎么会觉得今天是个大日子。 他心中对虞奉临颇有距离,如今更不愿同往。 明月见他拧眉,知道他心中不悦,伸手握住他被平西侯紧抓的手腕,盯着这比自己高上一个脑袋的人,字字道,“谢侯爷美意,只是今晚我跟姐妹们约好了,要带着苏大人一起过去看花灯,转眼就快到时辰了,再不去可就晚了。侯爷念的书多,肯定知道什么叫君子一诺价千金。” 虞奉临上下打量她好几眼,见她神情坚定,想了片刻才松手,笑道,“姑娘说的对,那就快去吧,别耽搁了。” 明月暗暗松了一口气,和他道了声谢,就拽着苏云开钻进人群,生怕他反悔追来。 苏云开可没想到明月这么胆大,那平西侯素来气势逼人,亏得她不怕。他的右手被明月的纤纤细手紧紧握住,穿过一个又一个人群,经过一个又一个繁华,等她终于停下脚步,那平西侯早就不见了踪影。 “我刚才差点就以为他是要把你给吃了。” 明月嘀咕一声,额上有袖抹来,把她光洁额头上的汗拭去。她僵在原地没动,好不容易才敢抬眼看他。苏云开低头一看,明月的面颊红似胭脂,眼如黑珠,没有躲避。 “明月……”苏云开缓缓收回袖子,“再往前一点,拐个弯就到月老庙了。” 明月垂头交缠着手指,“哦……” “苏大人。” 苏云开欲言又被人硬生生打断,脾气颇好的他也禁不住苦笑,抬头一瞧,便见个身形圆润似陀螺还穿着官服的中年男子往他这疾步走来,满脸的欢喜神采。 “你回京后就算是去了礼部,也不该忘了你曾是刑部的人啊。” 明月看他面相温和,比起平西侯来少几分粗犷,再看旁人,并没有方才的不悦,便知道和这人的交情还算不错。 事实上她猜的并没有错,苏云开又快速道,“刑部侍郎李康,曾经的同僚。”末了又添了一句,“是个好人。” 最后一句让明月立刻判明该站的立场,不由抿唇一笑。那李康颠着步子走到跟前,作揖寒暄两句,苏云开便问,“身边不见佳人,又 分卷阅读87 非放衙的时辰,李大人这是要去哪里?” 李康半身衣裳都湿了,叹道,“哪里有这闲工夫做这些事,我是东奔西跑,忙的,刚刚才得空喘口气,回家吃个饭,还得赶回刑部去。” 在刑部任职过的苏云开问道,“是出了什么大案子了?” 李康说道,“案子也不大,前日有个富商买了个宅子,请人掏挖园中枯荷时,却从那淤泥里捞出具女尸来。那女尸约莫死了十二年,肉身都被池子里的鱼吃了,只剩个骨架子……”他话锋一顿,看向明月,“瞧我在说什么,没看见苏兄身边还站着个姑娘。” 明月摇头,“我不怕,你们说你们的,不用顾忌我。” 李康以为她说客套话,可见苏云开也点头,环视一眼四下,伸手请到,“去那边的面摊说话吧。” 到了小摊前坐下,李康才继续说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在想对身在刑部的我来说,一起陈年凶杀案也算不上是大案,事实的确如此,只是这案子之所以‘大’,是因为那女尸从骨骼来看,当年约莫十六七岁。可仵作查看后,发现她全身骨头都有撕裂的迹象,尤其是大腿骨盆两处。” 苏云开一愣,“难道……” 明月的脸色已经十分不好。 李康点头,“她生前被人侵犯过,而且从骨缝淤血来看,那些伤都是生前所留,看起来像是被活活折磨致死。也正因手段太过残忍,那买宅子的又是韩尚书的妹夫,所以上峰震惊大怒,命我们尽快捉拿凶手。” 苏云开沉思片刻,说道,“难怪事发两天,京师却还没有半点风声走漏,这种残忍的案子是被上面禁止外传了吧。” “可不是。” “所以……”苏云开看他,“你告诉我,是要我帮你找找头绪?” 醉翁之意不在酒,李康也没想过要瞒他,就是当面被戳破,还是在这良辰美景时,他多少是有些不好意思的,“苏兄是断案的好手,我也是没办法。那宅子几经转手,好不容易查到原来的主人,但谁知道那人用的竟然是假名,根本就找不出来了。” 苏云开蹙眉思索这案子,想着从哪里着手。李康看在眼里,怕他不肯,便低声说道,“其实说真的,我不知为何你会被派到礼部做个文弱侍郎,你是不是得罪过平西侯?” 苏云开的思绪从那宅子荷花池中迅速抽回,抬头看他,“你说什么?难道跟圣上提要为我调职的是平西侯?” 李康笑笑,“我也不能确定,只是他回来得急,进宫进得隐蔽,也没几个人看见。但他出来后不久,我那在吏部做主簿的弟弟就接到旨意,说要让你调回京师。平西侯常年驻守边塞,为何突然回来,为何突然进宫,你又为何突然被调职,却连丞相都打听不出来到底是谁在圣上耳边为你‘美言’,我想,也没几个人能做得到了。” 明月越听就越觉得如果真是平西侯做的,那刚才他做那样的举动,就太可怕了。她跟着苏云开久了,多少会将事情考虑得深一些,那平西侯是想苏云开对他没有戒备,怀疑不到他头上么?可纸包不住火,转眼就被人捅穿了。 苏云开听完,倒没有太多的意外,从平西侯刚才异常亲近的举动来看,现在用这个理由来解释,似乎再合理不过。他也明白为什么李康要告诉自己这个,压在他上头的是尚书,他必须快点破案,可人一急就容易没了法子,更何况李康本身对案件也并不敏感。 他告诉自己这个只是为了给他增加筹码,好给这个池塘藏尸案提有用的建议。 苏云开说道,“查不到买宅子的人的真名,但也可以查一查过往买这宅子的人。买那么大的宅子要花不少钱,必然会谨慎一些,肯定不是瞎买。哪怕有十个人买过那宅子,你也能从最后一个问道第九个,第九个问到第八个。” 李康大喜,“我怎么没想到。” “还有,查一查衙门里十二年前有什么妙龄姑娘失踪的案件,这么大的姑娘不见了,肯定会有人报案,但不排除是外来的姑娘,那样就难查了。” “无妨无妨,一句话交代下去,查到了,就多一个线索。” “还有,再查一下那几年有没有类似的案件发生。” 李康忽然觉得骇然,“苏兄是觉得这并非是偶然事件?” 苏云开也不敢肯定,沉吟,“能以那种残忍方式杀死一个妙龄姑娘的,不排除没有第二起,如果查到了她们的共同性,凶手留下的线索就会更多一些。” 李康不由叹了一口气,明月也觉骇人听闻。 苏云开又道,“对了……如果你觉得现在刑部的仵作不好的话,我倒是可以举荐一个。” 李康回神,“你在宪司聘请的那个姑娘?” 明月眨眨眼,原来她这么有名气了,连刑部的人都知道,脱口问道,“大人您知道?” 李康说道,“哪里会不知道,京城早就传开了。朝廷里我一共就听过三位大人留姑娘在身边做事的,哪个不是被传得沸沸扬扬,我要是不知道苏兄的为人,真要以为你光明正大的藏娇了。” 苏云开猛地咳嗽一声,明月也赶紧喝茶解这尴尬。苏云开肃色,“以后不要再说这种话。” 李康为官欠点资质,可对人情世故看得很是通透,这两人只是稍有动作,他就明白过来,敢情这姑娘就是传说中的“娇”呀。他当即转了话锋,“知道知道,不会再乱说了,别人要是乱说我也不许他们说。不过话说回来,你是身正不怕影子斜,可我怕,怕我妻子听见了找我闹,她就是个醋坛子,我可招惹不起。” 李家有个醋娘子的事苏云开也听过,没有再趁机举荐明月。他想问李康何时走,可李康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他当然知道今天是七夕,可比起这对小情人的感情来,他还是更看重自己破案的进展。只好当做不知道,继续从苏云开这里“挖宝贝”。 苏云开满是无奈,明月用眼神安慰着他,来日方长,不急不急。 只是明月在想一件事——刚才他那样喊自己的名字,还说前头有个月老庙,这是…… 话说一半就没了,等会也不知道还有没有那种气氛了。 月牙高悬,不见风云,气流有些阻滞,似有层层气压从天压来,热得让人汗流浃背。 秦放已经吃掉了一个食盒里的食物,他自己也快把周围的蚊子喂饱了。等到月上柳梢头,白水还没来,闲来无事,他干脆自己点了盏灯放在小溪流里,念道,“灯神啊灯神,你就显显灵,把我家媳妇送来吧。” 小灯晃晃悠悠 分卷阅读88 顺流而下,可灯神并没有把白水送来。 ☆、第61章 京都迷梦(五) 第六十一章京都迷梦(五) 白水此时还在衙门里忙得不可开交,本来只是两个小案子,奈何今日是七夕,衙门里的人早早告假。就在放衙一刻,却出了两桩案子。她跑去抓了犯人,现在又在旁听审,等忙完这些,月亮已经快斜到另一边去了。 她往外头多看几眼,就有人问道,“白捕头今晚怎么一直瞧外面?” 她笑笑,“有吗?” “有,瞧了好多回。咦?难道白捕头也想过七夕?”那人笑着拍拍她的肩头,“那就赶紧找一个。” 巴掌轻轻拍来,手指还蹭到她的脖子,白水微微皱眉,往前走了一步轻闪,动作自然而快速连对方也没察觉。她问道,“林捕头,这两个案子也快审完了,我想……” 林捕头说道,“这里有我看着,你有事就去忙吧。” 白水道了谢,转身就要走,那白净的侧脸因五官俊丽,加之灯火昏黑,倒让林捕头一阵恍惚,叹了口气。 白水闻声回头,“林捕头怎么了?” 林捕头笑道,“想起位故人了。” 白水心头咯噔,她知道苏云开安排自己来开封府衙的用意——当年她的哥哥,就是府衙的捕头。这林捕头,以前和哥哥共事过?她停住步子问道,“哪位故人?” “和你一样,也姓白,做事也跟你一样拼命,是个好捕头,可惜突然就不见了踪影,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白水紧紧握住拳头,极力掩盖心底的悲痛,“怎么会突然不见的,按理说,能进府衙做事的,都不会是笨人。难道他犯了什么事?” 林捕头盯着她轻责,“阿影不是那种人,这衙门上下他最年轻,可做事最勤恳的便是他,又仗义又心善。” 听见兄长的同僚这样提起他,白水眼底瞬间犯了红,“那怎么会不见了……” “谁知道,当时上头草草结案,也没细查。后来我们一帮兄弟暗中去查,也没查出个什么头绪,只是隐约觉得,这事儿不简单。”林捕头说着说着,忽然想起白水还算是个外人,竟不知不觉跟他说了,这大概是因为……他的性子与白影着实是有些像吧。 这些事秦放和苏云开都简单提过,但具体的还在调查,林捕头说的白水也都知道了,因此并没有太意外,只是内心的不安又添了四五分。 林捕头叹道,“每回我们让他别这样拼命时,他总会说,他要努力攒钱,然后把他的妹妹接到开封来,再去把心上人娶回来,一家三口好好过日子。” 白水一愣,“我……白捕头有喜欢的人?” 林捕头说道,“有,但神神秘秘的,我们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不过白影失踪后的一年,衙门门前总有个姑娘在外头走来走去,又不报案。只是当年有大案在办,谁也没多理会。后来过了一年多,那姑娘也没再出现,今晚也是提起白捕头,我才想起来。” 白水心中重重叹了一口气,哥哥有心仪的姑娘了,她却不知道。那在衙门前走动的姑娘,会不会就是哥哥喜欢的人?她忽然想起一件事来,“林捕头,当年白捕头失踪后,你们可有给他家里人送过钱?” 林捕头摇头,“没有。” 白水愣了愣,当年兄长失踪后,她曾收到五十两银子,信是从开封寄来的,她一直以为是兄长的同僚所寄,没想到今日才知道不是。 可从兄长的家书来看,他平日除了在衙门就是在家,认识的只有同僚。 难道是那个姑娘? 恋人之间总会说上许多不会说给旁人听的事,白水忽然想,那姑娘会不会知道一些哥哥的事?比如兄长失踪前是不是在查什么案子,又或者说过要去什么地方? 她迫切想找出那姑娘,可是现在已经过了四五年,茫茫人海中,没有线索的她哪里能找到。 她失魂般走出衙门,又回头看了一眼这兄长挚爱的地方,夜幕下的衙门显得清冷诡异,站在门口被冷风一吹,身后的大门就如血盆大口,稍不留神,就会将人吞进去。 白水叹了一口气,走了一半的路,才想起好像有事忘记做了。直到瞧见地上那残留的灯盏,才猛然想起来,秦放! 她急忙往那边跑去,恰好更夫经过,才知道已经快过丑时。她以最快的速度跑到那里,小溪流淌的水声在夜晚十分清晰,她喊了两声秦放的名字,可没有人应答。她忽然有点安心,他没有在等。夏夜蚊子这么多,他细皮嫩肉的,非得被咬哭不可。 虽然是这么想,她还是继续往前走,走完整条小溪,她才能够完全放下心来。 她没有提灯,月色又不明,走着走着忽然踢到个软绵绵的东西。她忙退后两步,“什么东西?” 似有人在梦里嘀咕一声,又轻又浅。白水愣了愣,“秦放?” 睡得昏昏沉沉的秦放迅速坐起身,往左右看了看,眼里朦胧,一时没瞧见人,“水水?” 他伸手要去找人,却有个温软的人往他怀中一扑,紧紧抱住他。 被蚊子咬了一晚,还差点被蚊子抬走的秦放张了张嘴,好像今晚受的虫咬之苦被这一抱一瞬消失了。他抱住白水,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我们来放河灯吧。” 白水鼻子已酸,好在天黑,他看不见她红了一圈的眼。她没有松手,“你吃了晚饭没?” “吃了,我知道你吃得多,所以提了两个食盒来,不过我肚子饿了,就先吃了一盒。都是冷食,现在吃也可以的。我没事做的时候还放了河灯,不过我给你留了一盏……” 啪嗒—— 一滴水珠落在秦放脖子上,他僵了僵身,没有问她为什么哭。她这么要强的人,真想让别人知道她为什么哭,就不会还抱着他不放,非得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哭。 “……我从小就没了父亲,母亲将我和哥哥抚养长大,后来母亲过世,哥哥去了开封,那时他的家书里提的最多的,就是等他有钱了,就去买个小宅子,接我进京。所以他很拼命,很上进,我也以为过不了多久,就能和兄长相聚了。可是没想到……” 她假设过兄长是犯了什么大事,甚至盗了钱财才消失的,这样就不用去假设兄长是否已经不在世上。可是在兄长任职的地方待得越久,她就越明白这个假设不会成立了。 一个对同僚说要接家人、娶心仪姑娘的人,怎么会突然失踪? 她越是明白这个道理,心就越疼。本来无力支撑的心,忽然被秦放接住安放,就再也 分卷阅读89 支撑不住。 “水水,我们会找到你哥哥的。”秦放抚着她的背,只觉她瘦得厉害,“我一直在查,姐夫也在查,只是暂时没有消息,你不要慌。” 白水泪流不止,起初是忍着,后来忍不住了,低低哭出声来。重压多年的心,终于决堤。 秦放抱着她,忽然觉得如果他再离开白水,那她就真的要垮了。他不敢,也不能。 无论如何,一定要找个适当的时机,跟爹娘说出实情。 他喜欢上一个姑娘了,那个姑娘是个捕快,最好的捕快! &&&&& 昨夜被李康拉住说了半天的话,苏云开和明月最后还是没去成月老庙。第二日又有藩国来访,苏云开就不得空了。这一耽搁,就到了三伏天。 三伏天的天气炎热,连知了都不叫唤了。朝廷也体恤百官,有三日休沐。 正好秦放一直想带白水去散散心,同朋友一打听,知道最近新开的一个避暑山庄十分不错,便想去那。可独独他带白水去,名不正言不顺,恐怕家里要多问,转念一想,就去叫上爹娘最信任的苏云开一同前去。 苏云开想趁着未来三日找个时间去寻明月郑重说上回没说完的事,这会听见秦放的提议,便道,“那避暑山庄在鼓山之上,离得远,地势险,来回都要两天,不行。” “明月应该没去过避暑山庄,她不是很喜欢玩吗,说不定她会喜欢呢?姐夫你这么武断太不应该了,得先问问明月。” 苏云开心觉明月是个怕麻烦的人,应当不会同意,不过还是说道,“我放衙后去问问她。” 秦放当即点头,从礼部退出来,拔腿就跑去明月家中。 “我想带水水去散散心,可是她单独跟我出去不合适,不如明月你也去吧,还有我姐夫。” 明月一听是为了白水,说道,“可以呀,我这就去收拾东西。” 秦放展颜,笑盈盈道,“好。” 一个时辰后苏云开放衙,就去找明月,见她东西都收拾好了,好不意外。不过她乐意去,苏云开便也去收拾东西。 谁想秦放千算万算,却算漏了白水临时有事,等他和苏云开明月坐上马车去接她时,白水竟不得空。 这下秦放傻眼了,想再下车,却被白水推了回去,说道,“等忙完了我就骑快马去找你。” 秦放还是想下去,白水却进了里头,念了声“你等我”。秦放唯有回车厢里,再看对面那两个谈笑风生的人,立刻被堵得气闷——作孽呀。 ☆、第62章 山庄鬼影(一) 第六十二章山庄鬼影(一) 鼓山已不在开封境内,出了汴京马车又行二十余里,才终于到山脚下。 马车暂时停下歇息,吃饱喝足了再爬山路。明月弯身从马车里下来,前不见路,抬头看去,山峦巍巍,几乎半山以上都被云雾遮蔽,高得吓人。 她嘀咕道,“把避暑山庄建在这,爬上去都要中暑了吧。” 正看着,头顶有阴影遮来,往旁边一瞧,苏云开手撑着伞站在一旁,也没想到那避暑山庄竟然这样高,“如果马车不能直接抵达山庄,我看真有人要热晕过去了。” 说罢,两人齐齐往正在一旁喝水脸色煞白的秦放。秦放微微打了个饱嗝,摇头道,“我堂弟跟我提那山庄是新近重开的,地方非常好,夜里山上的气温要比山脚低上一半。我一听就跑来了,结果……这么高,难怪要冷这么多。” 苏云开这才听出门道来,“这避暑山庄不是你们家的?” “不是,是我堂弟认识的一个富商刚买下的,以前就有了,不过最近才修葺好。” 苏云开还想细问,却听见远处有马蹄声响,他顿觉奇怪,转身看去,果真看见有车马往这边赶来,一副要上山的架势,“秦放……难怪那避暑山庄不是只有我们一行人住?” 秦放失声笑道,“当然不是,那得多冷清啊。那富商好客又好热闹,所以去远处请了好些能人来热闹热闹,比如皮影戏傀儡戏,还有杂耍的,跳舞唱歌的,就连说书的都请来了。” 本想找个清静地方和明月好好说话的苏云开此时才意识到他竟然忘了以秦放的性格怎么可能居于清冷,他脑子里的避暑山庄只是一个清凉地方,但苏云开理解的却是清静地方。 说不出是被他坑了还是被自己坑了的苏云开顿时苦笑,“所以献艺的人这么多,那看客肯定不止富商和我们两拨人,对吧?” 秦放抚手说道,“可不是,听说还有好几拨呢。” 苏云开揉了揉眉心,苦恼不已。此时离京已远,要想回去又得颠簸。他看看明月,却见她满目期待,神情十分明朗。他忽然明白过来,他不喜欢这些,可明月喜欢,否则七夕那天就不会拉着他站在人潮外看戏班。 如今只是和几拨人一起近距离的看,她当然开心。 想罢,苏云开的眉心这才松开,不再纠结。而那远远行来的马车也到了山脚下,马车只有一辆,但身边的仆人却有十人。 车子停落,仆人虽多却不说话,井然有序,看着家规甚严。 车帘轻撩,一个身材浑圆的中年男子俯身下车,他的面庞圆润,两眼弯弯,天生的一对笑眼显得面相异常和善。 天虽热,但他仍戴着一顶幞头帽子,服服帖帖的。身着圆领袍衫,看得出是蜀锦,上面纹着青绿瑞草云鹤,腰束金玉带,旁系佩绶,白绫袜黑皮履。 苏云开对他的印象只有一个——克己。非常讲究的一个人,衣着色泽搭配和衣物搭配都非常妥帖。 金富贵抬头往山顶看去,又看向苏云开一行人,作揖笑道,“在下金富贵,想必几位也是沈老哥请来的贵客吧?” 秦放说道,“正是,在下秦放。”他又一一介绍了苏云开和明月,但没有道明身份。 金富贵知道来这里的非富即贵,他是商人,但在商界里却没听说过他们三人的名字,那定是“贵”了,便也不追问,“相聚便是有缘,在这里先遇见也更是缘,既然如此,就一块上去吧,山下可真够热的,希望山上能凉快些。” 山脚下也的确是太热,没遮没挡的,他一提议,秦放三人也一起上车继续往山上驶去。 山道颠簸,马车宽敞却让人更加没地方放稳手脚。 明月紧抓车壁,抓得手疼,趁着暂时的平稳放下手一看,整个巴掌都红了。她皱了皱眉头,想继续抓住车壁,就闻苏云开说道,“不如抓着我的胳膊吧,也更稳当一些。” 明月想了想还是捉 分卷阅读90 了他的胳膊,挨得近些,手也不疼了。 两人太过亲昵,更让秦放觉得自己简直碍眼,没有成人之美,早知道他应该去金富贵的车里。想到金富贵,他说道,“他的名字我听过,是京都有名的商人。” 苏云开好奇道,“权贵向来不喜商人,你怎么连他的名字都知道?” “因为他做的是首饰玉器的活。” 苏云开了然,这些东西都是卖给达官贵人家的姑娘小姐的,秦放家里有好几个妹妹,多少会听来一些。 “我还听说那金富贵有两个挚友,一个叫梁房栋,一个是山庄的主人沈卫。” 苏云开问道,“沈卫可是那个做茶叶生意,这几年敬奉贡茶的那位?” “对,就是他。那日我堂弟和他闲谈,恰好得知他要去避暑山庄,还请了影子班。我堂弟知道我喜欢,就问能否多加一个人。姐夫知道这些商人最喜欢结交我们这些京城公子哥,就立刻答应了。” 当初他一听见哪里有影子戏看,就会追着去,那时也是在南乐县碰见的苏云开,还有……白水。 所以他想带白水来看皮影戏,一来是让她高兴,二来是想带她散心,三来更像是一种无言的约定。 可是他没有想到,白水竟然来不了…… 想到这他就痛心,看得明月挽着苏云开的胳膊低声,“小猴他怎么一脸要哭的模样?” 深知秦放为人的苏云开笑笑,说道,“佳人不在身旁,甚为挂念吧。” 车轱辘咕噜咕噜作响,在空荡的山道上敲出打碎平静山林的动静。 明月被颠着颠着几乎睡了过去,忽然马车停下,车子已然平稳,她问道,“到了?” 山风吹起车帘,外面的景象可见一二,入眼的却是空落落的悬崖。她惊了惊,“马走到玄烨边上了?” “已经有人下去了,应该不是。”苏云开想先去看看,见她双目紧盯外头,便握了她的手牵引而下。 下了车,苏云开才知道为什么马车要停。 这前路的确是悬崖,不过山崖对岸以一座吊桥相连,长约有四十余丈。吊桥两侧有绳子拧结而成的护栏,可只有半人高,如果个子高的稍不注意,只怕要摔下去了。 明月从不怀疑小时候爱爬树爱爬墙的自己畏高,可现在一看,两腿竟然有点发软。她抱着苏云开的胳膊没放,咽了咽道,“我们要从这里过去?” 几人都是第一次来这,也不知道。金富贵听好友说过两回,想起一些,“对,这是唯一通往山庄的路,除了这没别的路了。” “那马车不能过去了吧?” “看样子是不能了。” 明月垫脚看了看悬崖,崖深百丈,看不到崖底,树木青藤交错,攀岩而上。她看得更晕,可是苏云开面色平常,完全不怕的模样,她问道,“你不怕么?” “不怕。”苏云开问道,“要不要……我背你过去?” “这吊桥走两步估计就得晃,你背着我晃得更厉害,我会更害怕的。”明月想了想,说道,“要不我闭着眼睛,你抓着我的手过去。” 事实上两人在半山的时候就一直抓着手,到现在还没松开。秦放本来想过去凑个热闹,可两人根本不等人,完全忘了他这个大恩人,就这么走了。他唯有跟金富贵一起,兢兢战战地拽着胆大的仆人的肩头,顺利过桥。 过了吊桥,又往上走了约莫十余丈,累得金富贵差点倒地时,终于是看见了那避暑山庄。 门口早有仆人在等候,金富贵认得这是沈家家丁,见人就骂道,“你家主子呢,他说这里风景颇好,让人心旷神怡,可如今我都快发疯了,他竟不亲自来迎。” 话落,里面就有人朗朗一笑,从朱门走出,边笑边道,“我就晚了两步,就挨骂了,看来金老弟受了不少苦啊。” 来者已年过四十,但样貌俊朗,比起年纪小一些的金富贵来,沈卫倒显得更年轻。他见还有其他人,先对秦放跪拜问安,“见过小侯爷。” 秦放问道,“你认得我?” “跟秦三爷颇有几分相像,想来就是秦小侯爷了。” 秦放累了一路,也没空寒暄,便道,“路远又难爬,累得慌,先安排我们住下吧。” 沈卫侧身相迎,见了苏云开和明月,微微一笑,也一起迎了进去。 ☆、第63章 山庄鬼影(二) 第六十三章山庄鬼影(二) 避暑山庄一共有三百零五间房子,几乎盘踞了整个山头。沈卫不喜嘈杂,也自觉身份高于民间艺人,因此将他们的房间安排在中段,而将秦放一众贵客安排在上段。虽说只分了上中下,但房子多,加上院落,每段相隔二十丈,那后面就算敲锣打鼓,这里也不过是听见一点零碎声响。 明月随沈卫进去时,还以为院子会很多,可所见的都是房子,大大小小很不整齐,房梁柱子也不见半点花纹,像是建造的时候工匠随心所欲而成。 苏云开也注意到了这些,刚才一问这里竟有三百间房子,可之前在开封却没有怎么耳闻,“请问这山庄是沈老爷买的,还是自己建的?” 沈卫答道,“这山庄本是我一个表叔的,就是那工部尚书陈李朗。” 苏云开点头,“原来是陈老尚书。” 只是这一句,沈卫就判断出了他的身份,看来不是和秦放一样是有爵位的,而是在朝为官。无论是权还是贵,都是商人十分乐意交往的。 “陈老尚书五年前身体抱恙,请辞回了老家休养。原来是陈老爷的表叔,那看来是陈老尚书将宅子留给了沈老爷?” 沈卫禁不住笑笑,“我那表叔是出了名的铁公鸡,别说你们,就连陈家都不知道这儿是他老人家的宅子。我要买处山庄的时候,兜兜转转的别人要卖这儿给我,许是为了提价,便说这是块风水宝地,那陈老住这以后,便一路升官发财。我问是哪个陈老,结果一问问出是自家人来,也是巧。” “那沈老爷可知这里以前是做什么的?” “这就不知道了,我开始也觉得奇怪,这里房子这么多,又这么高,除了避暑还真的没什么可做的。可是避暑也不需要盖这么多房子吧,我那表叔三代加起来,也不过四十来人。”沈卫又道,“我本来想拆了重建,但风水先生瞧了后,说这样的格局风水倒是好,拆了要散财气,我就忍了,反正也是粗人一个,小住的地方,如今呼朋唤友来,也是图个新鲜,谁想让苏大人见笑了。” 一声苏大人喊来,苏云开也知道沈卫绝对是个聪明人 分卷阅读91 ,倒是秦放有些奇怪,刚才明明没说他是个官,怎么就知道了。 到了各自的房间,又有仆人来道那皮影班子来了。秦放一听来了兴致,周身的劳累也不见了踪影,便又跟着去了。 等他们都走了,苏云开才想起明月的房间就在隔壁,一般来说男女应该避嫌的,但他也听过商人不重视这些,或许是想着她和自己亲近,就这么安排了。不过深山高顶,离得近也好,有个照应。 “明月,要是夜里有什么动静,就敲墙壁,我会立刻去你门口的。” 他不说还好,一说明月就多想了,“你说的动静该不会是山鬼什么的吧?” 苏云开哑然失笑,“不是,只是以防万一,免得你害怕了瞎跑。” 明月这才安心,又道,“累了一天了,你回屋吧,我也收拾一下。” 屋里并不需要怎么收拾,沈家下人都已经收拾妥当,桌椅都是崭新的,而且看样子应该每间房都配有同样的,沈卫果真是个富贾。 苏云开习惯性的将整个房间走了一遍,推推门窗,确定牢固,这才回了床上将包袱打开,把衣物拿出,随后躺床上小歇。 约莫睡了半个时辰,门外响起敲门声,他才醒来。开门一瞧,见是秦放,见他全身没什么变化,问道,“你刚回来,还没回房?” 秦放边说边进来,“对,那皮影班子说书的杂耍的,还有舞乐的人都来了,我瞧热闹去了,今晚肯定精彩,不过那傀儡班子还没来,说得晚点。” 苏云开见房里打了清水,便过去洗脸,“单单是为了看他们,也不至于耗时这么久。” 秦放啧啧声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姐夫你,你猜我在访客里看见了谁?” “谁?” “平西侯。” 苏云开蓦地一顿,沾湿的毛巾滴滴答答落着水珠,溅在水盆上。自七夕那日无意中得知自己调职的事是平西侯所为,他就一直在想自己与平西侯有什么过节,但始终没有想通。如今已过大半个月,再次听见这个名字,还是在这么凑巧的情况下,不得不让他多想几分。 秦放继续说道,“平西侯和沈卫的好友梁房栋是朋友,听说他要来避暑,就一块来了,没想到竟然在这碰见了我,还问我你有没有来。” “平西侯向来心高气傲,竟然会跟商人结交。” “姐夫这话没说错,我看他跟梁房栋也不像是朋友。”秦放还想着晚上能好好看戏,也没多想,就回房梳洗短休了。 苏云开低眉微想,拧着手里的毛巾,不知为何有一个念头抑制不住地蹿起——难道平西侯是因他而来? 可是为何? &&&&& 夕阳沉落,沈卫就让人来请他们前去用饭。 饭菜也是分成了两份,两个大堂,旁边大堂是民间艺人,这边更富丽堂皇的,是苏云开一行人。他们这边人不多,一张大圆桌就够了。 一眼看去,也唯有明月一个姑娘。左边秦放右边苏云开,她也没觉得太尴尬,而且席上的人十分礼貌,并不拿她来打趣。说了要喝茶,也给她斟茶喝,男人们都喝清酒。 苏云开自七夕后再次看见虞奉临,对方谈笑风生,因身份关系,俨然已经成了主角。秦放虽日后承爵,和他身份相等,但无军功,又还未继承,相比之下,沈卫三人更加乐意巴结平西侯。 只是虞奉临每说两句,就要捎带上苏云开,导致不明他身份的沈卫三人也对他重视起来,随着虞奉临抛来的话一起奉承说着好话,听得苏云开心生丝丝反感。 避暑避暑,反倒聚了一身的暑气。 用过晚饭,稍作歇息,那边戏班子也准备好了,众人再次前往大院中就座。桌上只放了一些果点还有下酒用的小菜,没有大鱼大肉,看着搭配倒是好。 明月坐在苏云开一旁,抓了一把花生来剥。剥了七八个,去了红衣,捉了他的手放在掌上。趁着台上皮影班子咿咿呀呀唱得热闹,低声,“我知道你刚才没吃饱。” 苏云开笑道,“你看出来了?” “看出来了,说实话……我也没吃饱。”明月又抓了一把花生,“不过不着急,我们慢慢吃些零嘴,一会也饱了。” 苏云开笑笑,和她一起吃着花生仁,刚才在酒席上的不悦也消散了。 搭好的戏台上各路艺人陆续登场,杂耍的说书的,皮影戏歌舞,伴着锣鼓弦乐,飘荡在高山之上,驱散夏夜酷热。过了酉时,晚风渐凉,下人抱了薄毛毯来,每人添上,抵挡寒凉山风,又看了约莫半个时辰,已将近散场。 明月早就填饱了肚子,这会听见快要散了,倒觉奇怪,“不是说有傀儡戏看么?” “听说是途中有事耽搁了,可能要晚点,如果今晚赶不上,就明晚。” 两人正说着,外面有下人跑来,在沈卫耳边低语一句,苏云开看在眼里,笑道,“我看是赶上了。” 明月笑看他,“神仙,你怎么知道?” “从两刻前沈卫就不笑了,脸上绷得厉害。这会下人附耳一句,他就展颜。” “可这也不能证明来的就是傀儡戏班。” “他一直在看秦放。” 只是提点这句,明月就明白了,“小猴最爱看这些了,沈卫想投其所好,说好了有皮影戏傀儡戏的,结果就只上了个皮影戏,怕小猴怪罪。” 苏云开笑笑点头,果然,戏台后面微有人影攒动,看样子是准备开戏了。 明月也认真盯看,一会那说书先生下去,上来的竟真是傀儡戏。 傀儡戏和皮影戏都由人在幕后操纵,有异曲同工之妙。但傀儡戏可见“偶”,皮影戏只见“偶影”,各有各的精彩,同样叫人目不转睛。 许是因为是最后一个,到了后半段稍显沉默的看众也将精力奉献给了最后一场好戏,喝彩声都多了许多。 戌时已过,这场热闹终于沉寂下来,看客都大为满意,回房途中还议论不停。 苏云开回到房中梳洗后,也睡下了,这避暑山庄这么大,明日带明月去走走,说不定还能摘些野果捉些野味,晚上寻个地方自己烤,又清静又怡然。 秦放那个戏迷肯定还会再去看戏,到时候就只有他和明月了。 如此甚好。 苏云开想着就入眠了,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忽然有人惊慌敲门,急促得似要将门敲碎,外头仆人急声—— “苏大人,不好了,那傀儡戏的班头死在自己屋里了!” ☆、第64章 山庄鬼影(三) 第 分卷阅读92 六十四章山庄鬼影(三) 傀儡戏班的班主叫于向洪,是个年过半百还老当益壮的男子,可是没想到,他竟然被人杀死在了屋里,还没人察觉。 苏云开和明月赶到的时候,屋外已经聚满了人,都是住在中段的人。不一会沈卫和虞奉临一行也闻讯赶来,一见这满屋血腥,差点恶心地吐起来。虞奉临是上过战场的人,这点场面倒没什么感觉,只是不喜干净的地方沾上血,眉头便紧锁起来。 “苏大人,这是怎么一回事?” 苏云开说道,“我也是听见下人敲门,才赶了过来。” 那报信的下人说道,“我们是伺候这边的人,刚巡夜的时候看见于班主房里还有灯火,就敲门问了两句,里面一直没人作答。可屋子推不开,那肯定不是外出没回来,我们心觉不对劲,就撞开了门,结果就发现于班主死在里头了。” 于向洪倒在屋子一个角落,身上穿着寝衣,白色寝衣已经快被染成红衣,大片的血迹如繁花大朵大朵绽放,淌得地上都是血。可见之处都是打斗过后的伤痕,可屋里的桌椅却摆放得很整齐,一张倒下的都没有。 这很不正常。 苏云开进屋走了一遍,只觉得这点最奇怪。 明明打斗得很厉害,可为什么桌椅没有倒下的痕迹?他蹲身细看桌脚周围,如果是倒下了又被人扶起来摆正,那会留下移动的痕迹。可是因为这些桌椅都是新放的,房子也修葺好没多久,所以没有落尘,就难以看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可依照以往经验,凶手肯定是在杀人后将东西摆回了原地,但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此费时,又如此费事。 “明月。” 众人听他喊了个姑娘的名字,随后就见一个俊俏姑娘走了出去,径直走向那可怖的尸体前,惊得沈卫伸手拦她,“你一个姑娘家走这么近做什么?” 明月已经在挽袖子,云淡风轻道,“因为我是仵作啊。” 众人咋舌。 于向洪的死状有些恐怖,不是神情狰狞得可怕,而是因为他的身上中了太多刀,刀刀见肉,刀刀入骨,像是每一刀都怀了极大的仇恨。她微微蹙眉查看他的伤口,从头到脚,看得众人色变,撑不住的已经离开了,留下来的脸色也不太好。 此时他们才相信,这姑娘真的是仵作。 苏云开一直在明月一旁,见她查看完于向洪的脚,蹲身沉思,便知道她已经对于向洪的伤势了然于心。 “足足二十三刀。凶手下手很快,抽刀的动作更快,如果慢,血的凝结状态会有所不同。所以我想这人绝对不是用了二十三刀才把人杀死,更像是在泄恨。” “哪怕是二十三刀都没有刺中要害,会下手这么多次的,也绝不是意外。” “嗯,而且于班主的手指没有留下东西,一般打斗的话多少会抓住对方一些什么,可如今却没有。我想凶手会一点武功,处处制衡了于班主。” 门外一人说道,“可师父他也会点功夫的。” 苏云开稍想片刻,问道,“左右客房住的是谁?” 话落,一个三十出头的男子走了出来,一身灰色长衫,看着斯文,正是今晚的说书人,他说道,“住左边的是我。” 苏云开轻点了头,等右边的房客,可等了一会也没人出来。众人面面相觑,窃窃私语,都没人知道。他皱眉道,“人没来?” 秦放说道,“那个人肯定就是凶手,畏罪潜逃了。” 苏云开说道,“劳烦沈老爷查查客房名帖,看看右边住的是谁。” 沈卫为难道,“来这里的我就只记了个名字,但具体住哪里我也不知道。都是谁看着喜欢就住哪,我也没让人安排。” 苏云开知道沈卫瞧不起这些靠手艺吃饭的人,否则也不会让长途跋涉的他们住在山庄中段,走到大堂都要走上一刻。也不会在吃饭时分两个地方吃饭,如今更没想到连住处都懒得安排。从他巴结平西侯的态度来看,他实在是个势利的商人。 “那沈老爷手里可有入庄名册?” “这倒是有。” 沈卫忙让人去房里拿来,因离上段远,仆人来回快跑也要一刻多,一时半会回不来。 下人刚走不久,有一人姗姗来迟,正是那金富贵。 金富贵还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死人了,死的是谁他也没听清楚。这会慢吞吞走到门前,张口就要问,却看见里屋那血腥场面,恶心得转身就吐。 在满屋寂静的时候他的动作着实太大,连苏云开都多看了他几眼。初见的时候他就知道金富贵是个十分讲究穿着的人,如今在众人几乎都是寝衣的情况下,他仍是穿戴齐整,腰束金腰带,发系金玉冠,一副慢条斯理的模样。 他想,就算天塌下来,他也要穿戴齐整了才会出门。 去取名册的下人回来后,苏云开让人清点人数。清点至一半时,喊了“何小方”的名字,却无人应答。他再喊一遍,才有人朗声,“大人,他在这。” 众人往那看去,答话的却不是何小方,而是个姑娘,说着便推了推旁人。那人疑惑地看看左右,这才反应过来,扬了扬拳头。 旁人见状,要继续清点人数,苏云开抬手示意他停下,问那姑娘,“他是聋哑的么?” 姑娘点点头,“我们都是师父收养的孤儿,因为多少有点毛病,被家人丢了不要了,不过傀儡戏只需要眼神好手脚好,聋的哑的都没事。” 苏云开又道,“他今晚是睡在哪里?” 姑娘挠了挠头,“我也不知道,今晚我们是最后一波来的,来了就表演,演完累得不行,谁也没精力理谁,随便找了个空房间就睡下了。不过大人等等……” 她冲那何小方比划一番,两人咿咿呀呀交流着别人看不懂的手语,一会她才道,“我替大人问过了,他说他刚才就住在我们师父右边的房间里。” 苏云开明了,不用再清点名册了,隔壁是听力受损的何小方,所以刚才问话没人做声,大家也各睡各的,根本不知道隔壁住的是谁。 不知道住的是谁…… 苏云开拧眉,明明于向洪看起来像是被人寻仇了,可既然无人知道他住在哪里,那凶手怎么能在中段的一百间屋子找到他? 难道凶手一早就知道了他住哪里?可那个人会是谁? 他缓缓抬头看向那说书先生崔修,问道,“今晚你没有听见于班主房里有任何动静?” 崔修皱了皱眉头,“没有,如果有,肯定会出来看一看。” 分卷阅读93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惊恐道,“大人该不会是怀疑小人吧?” 苏云开淡声,“在没有抓到凶手之前,每个人都有嫌疑,我也有,你也有。只是你住在隔壁,问你的事,势必要比别人多,身正不怕影子斜,问心无愧,就不惧别人多问。” 崔修这才放下心来,“大人说得是,您要问什么,只管问,小人知道的,一定如实回答。” “好,我问你,于向洪是什么时辰进屋的?” 崔修说道,“……小人早早就睡下了,真的不知道。大人也知道他们傀儡班子最晚来,可我们是傍晚前就入住了,东西都放好了的,在前面演完了就回来睡,睡得死,什么都没听见。” 说了这话等于没说任何有用的事,只是苏云开觉得嫌疑最大的,还是崔修。 如他所说,于向洪最晚到,那放东西的时候会有动静吧?半夜跟人打斗,也会有动静吧? 可崔修却说什么都没听见。 沈卫忽然抖了抖,“大人,这该不会是闹鬼了吧?” 深山之中最忌讳的就是鬼怪之说,他这样突然一提,众人便觉阴深深的,尤其是在这半夜,屋里还死了个人的情况下。 “要不然怎么可能死得这么蹊跷,又这么安静?” 他每多说一句,就惹得在场的人心里又寒凉三分。沈卫看重性命,不想再多留,转而面向平西侯,“侯爷,要不然我们先下山去衙门报案,留在这里也不是办法。” 虞奉临点头,“众人下山,可是名册上的人全都要随同,否则就依凶手来论!” 苏云开倒觉众人此时留下才有利于破案,可是他已经是礼部的人,不能插手刑狱的事,而且带头的是侯爷,他一句话下来,已经没人会听自己的命令。 众人也没有收拾衣物,只拿了件外裳,就一起往山下走,希望能尽快抵达衙门。 走了约莫小半个时辰,总算是快到吊桥处了。 忽然有人大叫一声,数十人齐齐停下脚步,心已高悬,“怎么了?” 那前头一人颤颤指向桥墩,“那、那……” 数个灯笼往前一照,只见有个小小傀儡被人卸了四肢,精巧的衣物上沾满了血,瘫在粗壮的桥墩上,犹如死去的婴儿,阴森恐怖。 一时无人敢向前,一片死寂。 崔修离得最近,那傀儡娃娃几乎触手可及。他颤颤伸手,推了推那傀儡,几乎是在拿下来的一刻,便不知道哪里传来“嗞、嗞、嗞、嗞”的声响。 沉寂夜色下,像是有谁在割断什么,可是只闻声音不见人影。 轰~ 那原本还挺立的吊桥,忽然两条绳子齐断,从万丈高空往对面摔去,卷得山石滚落,撞击出巨大声音。 众人骇然,这下山的唯一出路,竟然就在眼前断开了! ☆、第65章 山庄鬼影(四) 第六十五章山庄鬼影(四) 吊桥轰然坍塌,近在咫尺地坠落山崖,再眼疾手快的人,也无法将断桥拉回。 崔修离得最近,惊愕得都忘了自己手里还拿着个血淋淋的傀儡。等他察觉过来,惊叫一声将傀儡抛起,往人群里钻,生怕被鬼怪给拖到崖底去。 虞奉临到底是历经过战场的人,只是这点小事还吓不了他,见那傀儡被抛起,下意识心觉有异,跳起抓住,便染了一手的血。他转身寻了苏云开,将傀儡递给他。 他如今理智得很,下山的唯一通道已经被阻断,他们一行人要和凶手一起被困在山庄里,那唯有尽快找到凶手,才能让自己有机会安全下山。那放下架子协助苏云开破案,就是最好的选择。 苏云开接过那傀儡,手里已经沾了血。明月伸指刮了一点来瞧,放在鼻下轻嗅,说道,“血已经干了很多,娃娃放在这里约莫有半个时辰了,只是分不出是人血还是什么。” “不是人血,是飞禽的血。”苏云开从那傀儡的衣服上取下一片绒毛,似鸟类的,但绒毛都是米白色,也看不出是什么,“那于向洪是何时死的?” “大概也是半个时辰前。” 沈卫插话道,“可这傀儡的血都干了,那于向洪的血可没干成这样。” “于向洪人在屋里,没有风吹,血干得慢。这傀儡就在桥墩上,夜风刮得厉害,而且娃娃本身并不会流血,是死物,于向洪却不同,全身那么多的血,自然比傀儡的血干得慢。” 苏云开边听边看这半臂高的傀儡,它四肢身体上都缠着操纵用的线,此时线已经全都断开,在风中轻飘。 到底是什么人要煞费苦心地在这里放个血娃娃?难道只是为了恐吓要逃跑的人? 五六条线的长短几乎都差不多,从切断的痕迹来看,是被利刃所断。刚才崔修拿起来的时候非常自然,并没有看见有什么切割的东西,这样看来是放置在这里之前就被斩断了。 那为什么崔修拿起之后,会传来“嗞嗞嗞”的声响? 他往桥墩走去,再往前三步就是空荡荡的悬崖了,看得明月紧张,在众人退后的时候往前一步,捉住他的衣服。苏云开回头看去,温声,“你回去,我不会摔下去的。” 明月摇摇头,“你快看吧,我继续给你打灯笼。” 无论是杨家村外小树林的土坑,还是鼓山的万丈深渊,灯笼照的都不是东西,而是人心。 可是她大概忘了,就算他真的摔下去,以她的力气,也是会跟他一起掉入悬崖的。苏云开更加小心地蹲身细看桥墩绳索,四条绳索都是由六根粗绳绳子交缠而成,粗如臂膀,刚才那“嗞”声不过四五下,除非用斧头砍,否则这吊桥根本不会断。 “凶手是提前将绳索砍断的,并不是鬼魅所为。” “你怎么知道?” 苏云开说道,“因为世上没有鬼,如果有鬼,那一切的案子都会成为谜案,成为有答案却让人无法理解的谜案。这些绳子是新的,按理说不会这么容易断,至少不会只闹出四五次动静就断裂了。而且从绳子的断口来看,并不是一气呵成,说明凶手用的不是利斧,而是匕首之类的小型利刃。” 沈卫并不关心凶手是谁,也不关心于向洪的死,他只知道自己刚买的宅子变成了凶宅,白白费了一大笔钱。而且如今还被困在山上,下不去,官兵也上不来,“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苏云开扫视一眼身后的人,千人千面,各怀心思,有慌张,有惊恐,却看不出谁是凶手,“回山庄,我们离不开这里,凶手也离不开。” “可万一凶手再行凶怎么办? 分卷阅读94 ” 苏云开想了想,对虞奉临说道,“侯爷在军营里是怎么防止逃兵逃走的?” 虞奉临说道,“五人一组,一人逃走,其余四人连坐。” 苏云开轻点了头,“从现在起,五人一组,吃喝住都要在一起,如果有一人离开而其他四人都不知道,那我便视为帮凶,罪名等同。” 虽然最后一句让清白的人实在是觉得冤枉,可细想之下这个法子却是暂时来说最好的。他们只盼着不要和杀人犯在一起,不然那样就太可怕了。 虞奉临立刻说道,“苏大人,我和你一组。” 沈卫一见那边文武皆有,相对那些不明身份的戏子,和朝廷命官在一起更安全,“侯爷我也你们一起。” 那金富贵梁房栋和沈卫是好友,便纷纷说也算上自己。 苏云开一心要给明月留个位置,说道,“不如你们四人结伴,我们另寻他人。” 沈卫可不想在身边添个隐患,“我们五个大男人一起,要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干什么,苏大人不要想不开。” 明月抬头看了他一眼,生死攸关的时候果然能看出一个人的真伪,明知道姑娘手无缚鸡之力,他还推开得这么理所当然。 苏云开摇摇头,拉了明月往上走,看得沈卫着急。见他绝无可能放下明月,便往身旁看去,推了推金富贵,“金老弟,你身边不是有很多个厉害的护院吗,跟他们一组去,总比跟我们在一起安全啊。” 这话分明就是推人离开,金富贵也不傻,一听这话气道,“我们都是八拜之交了,如今你竟然为了自己把我推出去。你、你……你瞧瞧苏大人,为了个姑娘宁可另行组队,你却……” 他气得甩袖,“也罢,山庄一行,看清楚你的嘴脸,死我也认了。”他又瞧梁房栋,“你呢?” 梁房栋轻咳一声,视线四移,金富贵不由冷笑,甩脸离去。 苏云开心中轻叹,那沈卫见他走了,急忙上前说道,“苏大人瞧,如今加上明月姑娘,不是正好五个人了么,不用去找别人了。” “还有小侯爷也要跟我们一起。”苏云开说道,“你去将金富贵找回来吧,我们三人再找两个就够了。” 沈卫哪里肯,几次暗示梁房栋,可他只当做没看见。无法,他只好去拉了别人来,也没去找金富贵。 等分好了人,苏云开才道,“劳烦侯爷指挥,免得生乱。” 虞奉临常年驻守在塞外,战绩颇佳,绝非浪得虚名,在他的带领下,六七十人有条不紊的回到了山庄,全都在上段住下,五人一个房间,轮番守夜。 沈卫只是将山庄当做短暂住的地方,又是避暑所用,因此被子备得并不多。半夜山风寒冷,一间屋里只有两条被子。 和苏云开三人同队的,正是傀儡班子的那聋哑人何小方,还有为他解释的师姐韩乐。苏云开和秦放找出两条被子,一条给了明月,一条给了韩乐。韩乐没有盖,而是给了何小方。 明月说道,“你俩感情真好。” 韩乐笑道,“是啊,他刚进班子的时候才一点大,师父就让我照顾他,这么多年已经情同姐弟了。” 见她笑得真切,倒让秦放觉得奇怪,小心问道,“你师父过世了,你一点也不难过么?” 韩乐顿了顿,笑道,“不难过,说实话……师父对我们并不好。你们也知道,富商向来以蓄置精工箱子、私养戏班为荣,我们这班子就是沈家私养的,所以师父不愁吃喝,只要专心教徒弟就好,徒弟做不好,师父就会打骂,毕竟这关系到师父一生富贵。但有时候打得狠,毫无缘由打的时候也有……说实话,我们傀儡班子十一个人,并没有爱戴师父到那种痛苦的地步的。” 都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这得是恨到了什么地步,才会让一起生活了十几年的人死在面前却不落一滴泪。 “大人。”韩乐忐忑道,“我们能安然下山吗?” 苏云开也不知道,如今凶手是谁他也没有线索,安置好他们后,他便想着再去一趟于向洪的屋里,他将傀儡娃娃放在了桌上,如今看去,安安静静躺在那里的血娃娃,有些恐怖。 韩乐见他不答话,也没有再多问。 “我再去于班主的房间看看。” 明月起身,“我也去。” “等等,我们也去。”韩乐拉着何小方的手说道,“大人不是说,五人一组么?这样也安全些。” 规矩是他定的,苏云开也没有阻拦,等会让他们别进屋就好。 五人放好被子,打算过去,忽然门纸投来一个影子,几乎贴在门上,犹如鬼影探听。 苏云开喝声,“谁在那里?” “是我,我听见大人说话的声音,就寻到了这。” 秦放最先愣神也最快反应过来,“水水?” 苏云开和明月也愣住了,吊桥不是断了吗?那她是怎么到的避暑山庄? ☆、第66章 山庄鬼影(五) 第六十六章山庄鬼影(五) 此时离断桥毁去才过了约莫一时辰,不过一个时辰,外面就来了人,着实让他们惊讶。 秦放跑去将门打开,果然是白水,只是她衣衫有刮痕,发也有些乱,看着狼狈。他的心顿时高悬,“水水你怎么了?” 白水见他直盯,伸手拨了拨头发,“没事啊,我从下面爬上来的时候被青藤树杈勾着了。” 秦放诧异,“你空手从悬崖峭壁那爬上来的?” 白水顿时失笑,“你当我是蜘蛛呢,能竖着攀岩。” 明月也走了过来撩她衣袖衣领瞧,见真的没伤口,这才说道,“可是这鼓山山顶只有吊桥那一个入口出口,依照你出现的时辰,桥应该已经断了,那你到底是怎么来的?” “我到了吊桥那却发现桥断了,我就下山,到了半山的时候碰见个老樵夫,他说还有一个狭小的通道,非常险峻。我想以我的身手肯定没事,就顺着他指的路去了,没想到那儿是个捷径,估计比吊桥那条路还要快。” 秦放皱眉,责怪道,“这么危险你还上来做什么?” 白水看他一眼,“我答应过你要来的。” 秦放眨眨眼,要不是人多,他真想抱起她转一圈,再亲两口。他摸摸她的脑袋,“以后别做这么危险的事,你要是出事了,我可怎么活。” 韩乐和何小方看着他们两人,两个大男人,这是在做什么…… 白水也瞧见有外人在,捉了他的手放下。明月说道,“那我们可以从那里离开了。” 分卷阅读95 “不行。”白水瞧瞧眼前五人,说道,“那个通道是个小洞穴,非常狭小,我看这里,只有我和明月能过去。而且下山比上山更险峻,连我都很难保证能安然下山,明月手无寸铁,更不行。。” 苏云开问道,“有没有让人来修桥?” 白水点头,“有,我拜托那老樵夫去衙门了。” 幸好是知会了山下的人,否则的话困在这里久了,弹尽粮绝,凶手不出来行凶,也要有正常人被逼疯。苏云开说道,“辛苦你了,先去厨房拿点东西吃吧,再洗洗脸。” 白水见到了秦放就安心了,这会爬山的疲惫一涌而上,钻进每根骨头里。她随秦放去厨房,才走两步就发现后面四人唰唰地跟上来。她问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明月无奈道,“自己立的规矩,无论如何都要完成的……水水,这儿发生命案了。我们要下山的时候,却发现桥断了,而且是被人砍断的,所以苏大人下令五人一组,去哪都要跟着。” “我说怎么都早上了你们还没睡,五人坐在屋里聊天。”白水这才问道,“大人有头绪了么?” 苏云开答道,“还没有,正打算再去查探一遍。” 白水立刻道,“我不饿,也不累,别耽误了时间,这就去吧。” 秦放拉住她,“不累?山上山下这样跑一遍,我那天上来都快累断腿了。” 白水不听,挣脱他的手,又道,“大人,走吧。” 秦放拗不过她,只好让她跟着先去看于向洪的房间。 这边在这说话这么久,隔壁房的人也听见了动静,出来一瞧,发现那五人中竟多了一人。沈卫大惊,“鬼、鬼。” 白水偏头瞧去,正要开口,虞奉临已说道,“不是鬼,这是开封府衙的捕头。咦?你怎么会在这里,今晚你应当是不在宾客中的。” 苏云开微顿,虞奉临认识白水?可是他进京之后就去礼部报到,举荐白水去府衙,就算是府衙里的人也不知道举荐她的是自己,为什么虞奉临会知道? 他调查过自己和自己身边的人么? 白水抱拳说道,“在下京都捕头白水,得苏大人相邀前来山庄,谁料上山后却发现吊桥已断,下山途中遇见个常来附近的老樵夫,得他指了一条明路,这才到了这里。” 他话刚落,沈卫就大喜,“路在哪里,快带我去。” “路在山庄大门东南方,下行半里有个一人高的荆棘丛,但是那条路……” “好啊,有路。”另一间房的人也闻声出来了,金富贵大声道,“我也要走,这鬼地方我一刻也不想多待,这里的人我瞧了都觉得恶心!” 沈卫明知道他说的是自己,只当做不知道。 被打断了话的白水说道,“这恐怕不行了,因为那条路非常凶险,而且中途有一块巨石挡住,与悬崖相接,硬碰不得,其洞之小,我看唯有个子娇小的姑娘可以过去。” 沈卫一听顿时泄气,金富贵也拂袖气道,“晦气。” 他转身便走,沈卫见他不是回房,急声,“你去哪里?” “去解手!” 同金富贵一组的都是他的下人,他一走就齐齐跟了上去。本就心烦的金富贵怒道,“别跟着我。” 下人立刻顿步,还是苏云开微微示意,他们才有胆子跟上。 金富贵边走边骂的声音渐渐远去,沈卫这才说道,“不能走的话,那你们现在去哪里?” 话里微有警惕,像是白水欺骗了他们一样,不带他们走,只带自己人走。苏云开知道他戒心重,也自私,否则不会对金富贵那样薄情,“去于班主房里,沈老爷可要一起随同?” 沈卫仔细看了他们几眼,又看看虞奉临,心想他们应该没有那个胆子自己走而不带上他们,“不去了,苏大人去吧。” 再次来到于向洪的房间,他仍如发现时那样躺在地上,不同的唯有血迹更干了,红得如黑色。 该看见的在第一次来的时候就看见了,再来这里,也并没有什么发现。 明月见他眉头始终紧拧,似乎非常迫切,这种模样实在少见,她温声,“慢慢找,总能找到线索的。” 苏云开轻叹,“我着急。” “着急?于班主已经过世了,凶手也被困在了山庄里,逃不掉的。”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凶手明明已经杀了于班主,却还要斩断吊桥,将他和其他人都困在这里?” 明月想了想,已然吃了一惊,“于班主不是凶手唯一的目标。” 秦放吓了一跳,“还有人会死?” 苏云开缓缓点头,“如果不拦住凶手,的确会有这个可能。” “可是姐夫你怎么知道?” 苏云开反问道,“如果凶手要杀的只有于班主,那何必斩断吊桥?断了吊桥,那我们都会留在山庄里,无法离开,凶手要杀谁,轻而易举。” 秦放恍然,“所以你才提议五人一组。” “如果凶手要杀人,肯定要离开,找到那个离开的人,最有嫌疑。”苏云开摇头,“只是不能再等,必须在下一个受害人出现之前,抓到凶手。” “凶手做事干净利落,现场一点痕迹都没留,山庄人数多达七十余人,要想抓到,只怕不容易。” 苏云开也知道,所以他才又来了于向洪的房间,想再找出多一点蛛丝马迹。可如秦放所说,凶手做事非常利落,肉眼所见、推理所得,也微乎其微,“凶手是有计划行事的,无论是来避暑山庄,还是杀死于班主,斩断吊桥,都是凶手事先计划好的,这个人……平日里做事肯定也很有条理。” “可是除了我们几个,那些人对我们来说都是陌生人。”秦放失声,“金富贵?” 苏云开也想到了他,但很快又觉得不可能。如果是他,那听见于班主死了,也不会慢吞吞最后一个来,那样未免太惹人怀疑。他忽然想起来,走出房间问等在院子里的韩乐和何小方,“你说,你们师父很早就和沈卫认识,是他私养的戏班?” 韩乐点点头,“是,我刚进班子的时候……十二年前了,那时就已经是沈老爷养的戏班了。” 苏云开觉得应该去问问沈卫,那于向洪可有得罪什么人。毕竟是一直住在沈家,说不定沈卫能想起他曾得罪过什么会惹来杀身之祸的仇家。 已快天明,沈卫五人也睡下了,在房里睡得东倒西歪,听见敲门声全都惊起,睡意全无,惊声,“谁。” “我,苏云开。” 沈卫忙去开门,迎他 分卷阅读96 们进屋,“找到什么线索了没?” 苏云开不语,一行五人先进去,他才道,“我想问问沈老爷有关于班主的事。” “苏大人问吧。” 苏云开正要问,门外又有人敲门,哆哆嗦嗦簇拥着四个人影。他顿觉不好,问也没问就过去开门,一看四人就是金富贵的随从,惟独不见金富贵,愣了愣,“金老爷呢?” 四人面带苦涩,颤声,“我们老爷不见了。” ☆、第67章 山庄鬼影(六) 第六十七章山庄鬼影(六) 金富贵不见了? 十人从屋内涌出,诧异,“金富贵去了哪里?” 下人慌忙答道,“老爷进屋就寝后,我们就守在外面。因为老爷平时有早起出恭的习惯,我们就看着时辰敲门,谁想一直没人答话。我们推门进去,发现老爷竟然不在房里,被窝都是冷的。” 虞奉临喝声,“不是让你们五人一组,为何不同在屋内?” 下人怯生生道,“我们都是金家的下人,哪里有跟主子同住的道理,我们想,老爷也不许啊。” 这事是苏云开疏忽了,他没有想到金富贵介怀主仆关系到这种地步,连命也不顾了,简直愚昧。 一人似想起了什么,说道,“老爷今晚嚷着要下山,还说想去那出口看看,嚷了几回就睡下了。大人您说,我们老爷会不会是自个下山了呀?” 苏云开也没有办法断定金富贵的去向,今晚他那样气恼沈卫,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只是要走的话何必连自己的仆人都躲开?这个时辰不见了人,只怕凶多吉少,“我去他房间看看,你们快召集其他人去找。还有……”他转身对虞奉临说道,“劳烦侯爷召集人的时候,再核实下有谁人曾离开过。” 事到如今虞奉临也不介意他命令自己,他几乎在管刑狱案件的地方转了个遍,现在发生命案,也唯有他靠得住了,否则能否活命下山都不知道,谁知道自己有没有得罪过那神出鬼没的凶手。 “苏大人去吧,这里交给我。” 苏云开想了想说道,“明月,秦放,白水,跟我一起过去。” 三人也正有此意,他一开口就随他前往金富贵的房间,虞奉临领着其余人去知会其他人,一同去找金富贵。 金富贵的房间还是之前住的那个,屋里并没有什么异样,打开的窗户也搭着窗钩,牢牢固定在窗前。他的床褥从掀开的痕迹来看,是顺其自然自己所掀。 秦放在屋里转了两三圈,才道,“姐夫,他不会是真的下山了?” “应该不是……他的包袱还在。” “他那样的富人,丢个包袱也不值多少钱。” 苏云开还是觉得金富贵不是下山了,他并不笨,明知道白水说那里过道狭小,只能容身段娇小的人过去,何必要摸黑前去。 明月对现场勘察的能力甚弱,瞧了半晌也没看出什么,倒是床柱那有处刮痕有点奇怪,“这里的家具都是新置办的吧?” 秦放点头,“对,沈卫是这么说的,他那样大手笔的人,说是新买的倒也可信。” “那按理说这里不该会刮花的,我记得买这些东西的时候,掌柜都会裹上很厚的布或者纸,免得搬运的途中刮坏。既然是要爬这么高的山,肯定会更加小心吧。” 苏云开闻声也过去看,那刮痕并不明显,不过明月说得也不无道理。那凹痕处还残留些许银光,抹来瞧看,像是银子。可好好的床柱怎么会留有碎银的痕迹? “大人……”门外一人喘气跑来,面色青白,“找到我们老爷了,就在下山的通道那。” 苏云开一愣,难道他猜错了? &&&&& 金富贵死了。 寒凉的山风呼啸在白水所指的那条小小通道上,呼啸着金富贵已经冰凉的尸体。 他身上还穿着寝衣,寝衣已经脏乱不堪。没有束起的发凌乱地散在他的脸上,沾满了泥土和青色苔藓,看起来狼狈不堪,和他平日总是光鲜的模样完全相反。 他趴在地上,头朝出口,像是一个垂死的人在生前极力想爬向生的出口,可惜没有爬过去,就已经死了。这更让人觉得不忍多看,希望中全都是绝望的痛苦。 明月撩开他面上的头发,双眼紧闭,面部线条并没有紧绷,像是死的时候非常安和。她拧了拧眉头,这实在是不正常。她依旧是从对方的头部开始检查,查至鼻子,微觉湿润,有淡淡青色液体。心觉有异,拨开他的嘴来看,果然也看见了同样的。 苏云开在旁问道,“这是什么?” “不清楚,鼻子嘴巴都有,其他地方却没有,加之他明明是重摔而死,但是脸上却毫无痛苦神色,甚至很安和,我想……这大概是*药。” 苏云开闻声,立刻去查看金富贵的鞋子,鞋子已经掉落了一个,另一只穿在脚上,很轻易就取了下来。他翻开鞋底一看,更是肯定了明月的想法,“这里地势陡峭,因有流水,所以滋生了青苔。如果他真的走过这段路,那鞋底应当沾有青苔,可鞋底却很干净。” 明月沉思片刻,说道,“而且他的手掌很干净。如果一个人摔下来,情急之下必定会抓旁边的东西,这一路都是草木,在冲劲之下,手肯定会有青渍污痕,但他的手却非常干净。也就是说,他不是要下山,而是被人扛到这里,再推下去的。而且他被推下去时,人处于昏迷状态。这也就可以解释为什么他的衣着不整、鞋底和手都很洁净。” 她说的这点苏云开很是认同,又补充道,“金富贵平时穿衣服很在乎是否齐整,也很擅于搭配,就算是第一天听见发生了命案,他也是不急不躁,慢吞吞的穿好衣服才过来。如果他真的要下山,绝不会这样匆匆忙忙。” 所以金富贵是被人杀死的,还是被人迷晕在屋里,再带到了这里。 “可是为什么凶手要费那么大的力气把他带到这里来了呢?”明月眉头也不得舒展了,“凶手镇定又聪明,他不会不知道把金富贵搬到这里,会更费时,也更费事,破绽这么多,他也不会想着误导我们把金富贵当做是意外死去的吧?” 苏云开也不知道,这个凶手狡猾又聪明,哪怕是接连死了两个人,他竟也是一点头绪都没有。地方这么小,破绽应该更多的。凶手到底是策划了多久,才能将线索全都抹灭掉。 虞奉临那边已经清点好了人,让苏云开过去一趟。 明月还在验尸,苏云开便让人回报让那边再等等。等明月将金富贵那庞大的身体扳过来,一个 分卷阅读97 傀儡也随之翻转,猛然掉落的人形玩偶让明月吓了一跳。 苏云开忙扶住她,一见竟又是个沾满血迹的傀儡。有了上次崔修拿傀儡却出现异样的前例,这次他先查看一遍傀儡四周,没有看见什么东西,这才拿起来看。 傀儡依旧是满身血迹,呆滞的五官在深夜看来也像是个没了命的活人。一如既往的……四肢破碎,像是被人活生生拧断了。 明月低声,“是上次那个傀儡?” “不是,那个还在我房里,而且拧身上的衣服不同。” 说到衣服,苏云开这才细想起上次傀儡的衣服,那是一件很粗糙的鹅黄色衣裳,看样子不像是手艺人所做,而是外行人随意做的。这次的是一件青色碎花裙摆,无论怎么看,都是正值芳龄的姑娘所喜欢穿的。 苏云开拿着不会说话,也没有心脉跳动的傀儡,视线又落回金富贵的姿势上。他猛地站起来,“明月,于班主死时的姿势是怎么样的?” 明月低眉想了想,脸色忽然变了,因为她发现,于向洪死去时的姿势,跟金富贵几乎是一模一样!都是头向出口,以爬行的姿势要往生的路口逃去,可却同样死在那个充满希望的地方。 她讶然,“凶手是同一个人?可凶手对于班主下手这么狠,到了金富贵这,相比之下却太轻了。” “凶手大概是没有时间,如今五人一组,多少会有所限制。” “可是既然没有时间,那为什么他还要将他摆成这个姿势,放娃娃?” “凶手有恨意,也有执念,通常这么做的,绝不是一时冲动杀人。”以他的经验来推论,凶手果然不是为一个人而来。甚至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凶手要杀的人,可能远远不止两个! 小小的山顶上,潜伏着一个心思细腻,镇定非常的凶手,苏云开觉得,再不阻止他,很可能会出现第三个受害者。 “明月,走,回山庄,去看看今晚有谁曾离开过。” ☆、第68章 山庄鬼影(七) 第六十八章山庄鬼影(七) 短短几个时辰后,又发生了一起命案,被困在山庄里本就不安的七十余人,更是心惊胆战。 数十人坐在大堂地上,想到身边的人可能就是凶手,便觉可怕。已经有人想去试试那下山的通道,可虞奉临不许。众人敢怒不敢言,神色有异,使得大堂气氛诡异非常。 苏云开刚进大堂就感觉到了这种气氛,如果不快点找到凶手,只怕就连平西侯的身份都震不住这些求生的人了。一旦控制不住,集体涌向那狭小出口,只会让凶手趁机逃走,谁知道凶手是否能穿过通道。 他已经让白水和秦放守在通道,将那里封锁起来,免得凶手逃离。可这并不是长久之计,当务之急,是找到凶手。 七十余人黑压压的坐在大堂,一个一个审问的话,着实太耗时辰。好在此时已经是五人一组,可以省下不少时间。 他和虞奉临商议一番,虞奉临便去命他们排队,去院子那回话。 先行出去的是杂耍的艺人,出了门就瞧见远处凉亭石桌上点了许多蜡烛,头顶上地上都放置了灯笼,远远看去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灯塔,亮得刺眼。 苏云开坐于桌前,见五人前来,因不够座位,也没让他们坐下,直接问道,“凌晨卯时,你们在哪里?” “回大人,当时我们都在屋里。” “中途可有人离开过?” “没有,就连去茅厕,我们都是一块去的。” “……” 苏云开约莫问了七八个问题,觉得无异,就让他们走了,往后的人也是这样问,问了六七组人,也没有一组有异。 等又一组人走了,明月忍不住说道,“那人不是会下药么?要是他把屋里的人给迷晕了,那那四个人也没有办法知道吧?” “现在正是人人自危的时候,如果被下了*药,多多少少会知道的,如果你突然睡着了,醒来的时候迷迷糊糊,难道不会怀疑么?” 明月了然,“会,而且出了这样的事,要是真发生了,肯定会立刻揭发,而不是藏掖。” 苏云开点头,他心中最疑惑的一点,就是金富贵跟于班主被杀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支离破碎的傀儡娃娃……又意味着什么。 他现在锁能想到两者唯一的共通点就是,他们都是沈卫的朋友,而这次众人聚集山庄,也是沈卫牵头。 所以问完这些人之后,他得去问问沈卫两者可曾做过什么惹上杀身之祸的事。 此时又来一组人,皮影戏班主陈达和杂耍的兄弟两人俞凡、俞庆,另两个也是皮影班子的人。 苏云开一如刚才问话,这五人却不像刚才那些人那样答得快而顺利,神色甚至略微为难。旁边的虞奉临察觉到不对,喝声,“你们谁中途离开过?!” 他的面貌威严,声音更是洪亮,厉声重压,那杂耍的两兄弟就撑不住哆嗦道,“陈达,陈班主离开过。” 陈达闻声,扑通跪下,“草民只是去茅厕,没有杀人。” 指认他的是杂耍班子的人,他自己带的两个徒弟面面相觑,没敢吱声。虞奉临看出端倪来,再次怒声,“你们为何当时不跟着去,本侯说过,五人为伍,你们是不是帮凶?” 帮凶二字实在吓人,惊得连同俞凡两兄弟都一起跪地,生怕牵连自己,慌忙说道,“陈班主半夜起身,说吃坏了东西,怕臭气熏天,所以坚持不让我们跟着去,都快翻脸了,我们想陈班主看起来也不像杀人凶手,就没跟着了。但他两个徒弟都跟过去了!” 那两个徒弟颤声道,“我们不是帮凶,我们师父也没杀人。” 有虞奉临在,苏云开便用怀柔政策,缓声,“陈达,你们卯时的时候到底去了哪里?” 陈达迟疑片刻,见事态已经不可隐瞒,这才道,“我们想下山……去了通道那。” 苏云开一顿,“你是说,你卯时的时候去过通道那?” “对……”陈达也是个老江湖了,听见他这么问,也猜到他要问什么。他也清楚要想洗刷自己的冤屈,唯有实话实说,“事实上我们偷偷到了那里后,看见、看见了凶手。” 虞奉临几乎是脱口接话,“是谁!” 陈达警惕地往四下一看,已冒了一身的冷汗,“没看清楚,天太黑了,但看见是个男的。当时金富贵已经被他推了下去,但不知道有没有死。离得实在太远了,我没敢过去,隐约听见那男的念了一声‘秀秀’还是什么,就走了。” 分卷阅读98 “凶手还说了其他话没?” “没有,或许有,但太害怕了,也太远了,没听见。”陈达脸色已经惨白,用膝头往前挪了两步,抖声,“我今晚说了这些,凶手可能会杀人灭口的,请侯爷收留我,否则我可能会死的。” 虞奉临哪里有心情管他的小命,在房里不得不跟四个大男人待在一起他都觉得嫌恶了,更何况再这样低贱的人同住,便没有搭理。 陈达自知自己的身份不可同求,一时面如死灰,有些后悔说出方才的话。苏云开说道,“下山之前,你便跟我待在一起吧。” 陈达大喜,忙磕头拜谢。 苏云开又转向俞凡两兄弟,说道,“陈达三人没有不在场的证据,同理,你们也没有,没人知道他们离开后,你们去了哪里。” 俞家兄弟一愣,说道,“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您怀疑我们是凶手?” 苏云开蹙眉,“我说过,没有找到凶手之前,谁都有嫌疑,包括我。你们和陈班主一样,在找到凶手之前,也和我同进同出吧。” 俞家兄弟还想反驳,可事实的确如此,只能接受,便起身退到一边。 过了一会,崔修所在的那一组来了。苏云开闻声,特地抬头多看他几眼,对于这在断桥拿起傀儡娃娃的人,他不得不多留心。 和崔修同组的四人一个是歌舞乐的乐师赵康,一个是歌姬秦琴,舞姬段霖、岳安。 苏云开问道,“卯时的时候你们在哪?” 崔修答道,“都在屋里。” “睡觉?” 秦琴答道,“本来是想睡的,但实在是怕得睡不着,所以就在屋里躺着聊天了。”末了她发现这话不太对,忙补充道,“男女授受不亲,没躺一块。男的在帘子外头,我们女的在床上,隔得老远了。” 赵康忍不住笑道,“我都做你们乐师四五年了,还怕我吃了你们不成。” 段霖面子薄,瞅了他一眼,岳安性子爽朗,直接道,“就是怕,两个大男人嘀嘀咕咕了一晚闲话,吵得想睡的人都没法睡。” 崔修说道,“那要不要让大人重新再分人给你们?” 岳安还想说,秦琴瞧着她,摇摇头,他们虽聒噪,可是好歹没有逾越,换了新的人来,指不定会更糟糕。而且身边有男的在,比五个姑娘待在一起安全多了。 苏云开又问了寻常的几个问题,没有发现异样,就让他们也退下了。 等问完山庄里的人,发现了三组人有嫌疑,他便留下他们,继续问个详细。可问到最后,除了陈达五人,其余两组,也并没有问题。 这一晃,天已经亮了。 沈卫已经疲累不堪,见他问完,就想回去歇着。人还没出亭子,就被苏云开喊住。他回头问道,“大人还有什么事?” 苏云开问道,“听说于班主很早之前就是沈老爷蓄养的艺人?” 沈卫答道,“对,我还养了好几个这样的班子,不过这次就带了一个傀儡班子。” 苏云开意外道,“其他的人不是沈老爷蓄养的?” “不是,有些是别人推荐的,有些是我慕名请来的。” 苏云开忽然觉得问得仔细些,说不定真的能从沈卫这里追查到蛛丝马迹,“沈老爷可曾听过一个叫‘秀秀’的姑娘的名字?” 沈卫想也没想就无奈笑道,“这样普通的名字,说真的,就算听过也不记得了。而且我们是生意人,吃饭请酒是常有的事,那喊些姑娘来助兴也是必然的,每次一桌七八个姑娘,喊秀秀的也不少。” 明月一听,不由念了声“龌蹉”。苏云开离得近,听到了耳朵里。他轻咳一声,又道,“于班主和金老爷,都是沈老爷的旧友?那是何时所交?他们可曾得罪过什么人,严重到会惹来杀身之祸?” 沈卫拧眉细思,想着想着忽然察觉到话里的深意,猛地退了一步,惊愕,“大人的意思难道是……我也是凶手的目标之一?!” ☆、第69章 山庄鬼影(八) 第六十九章山庄鬼影(八) 沈卫自己说完这话,惊骇得两腿发软,“我可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苏云开说道,“这只是猜测,只因这两人都与你相交多年,而且又是因你来避暑山庄才一同前来。所以为了安全起见,沈老爷暂时不要独自行动。” “好好。” 沈卫忐忑不安,细想之下,面色渐渐难看。欲言又止,到底还是打住了。苏云开正和虞奉临部署今日的事,没有留意,等他回过头来,沈卫已经恢复如常。他问道,“于班主和金富贵和你相识多久了?” 沈卫答道,“也有十六七年了。” “平日都一起吃酒外游?” 沈卫摇头,“那于向洪只是个低贱戏子,除了要看戏的时候带上他,平时都是让他在专门的院子里教孩子们,我也不过问他的事。” 苏云开问了他一些于向洪和金富贵的事,但没有听见可能与案子有关的线索。而且他觉得,就算沈卫想起了什么,或许也不会说。能让凶手做出这样残忍事情的起因,或许也并不光鲜,不能让外人知道。 他忽然想起和金富贵几人相识已久的人里还有一个就近在眼前,那就是梁房栋。他假意和虞奉临说话,余光果真看见他们两人有眼神交流,等他转过身去,两人便不说话了。 他想了想说道,“劳烦侯爷先带他们回房,对了,梁老爷等会再过去,我有话要和你说。” 沈卫一顿,梁房栋也略微慌神。可虞奉临带人走,不得不跟,便只剩下梁房栋和苏云开明月在这小亭子里。 等他们走了,苏云开的淡然神色蓦地消失,眼神转而冰冷,字字道,“我知道你和金富贵、沈卫交好,你们有生意上的往来,私交也甚好,那肯定也一起做过什么别人不知道的事。” 梁房栋张了张嘴,说道,“有些事我们自己都忘了,不知道大人指的是什么。” 苏云开冷笑,“会惹来杀身之祸的事。” 梁房栋说道,“草民实在是不知道自己做过什么过分的事,而且如果真的是有什么事我们三人做过,可为什么毫不相干的于班主也死了?甚至比起我的好友来死得更凄惨,怎么看,都是于班主对不起人,我们也是被牵连的吧?” 这话说得不无道理,可是言辞之间,却似有隐瞒。他越是不说,遮遮掩掩的,苏云开就越是肯定那件事不简单。到底是什么事,连性命受到威胁了也不说,凶手找上门来了也不语? 梁房栋嘴巴严实,苏云开 分卷阅读99 问不出什么,就让他回去了。 他走了之后明月才道,“凶手是不是根本就不是山庄宾客?而是早就隐藏在了山庄里?否则怎么会连你都问不出来,竟没一个人是中途曾离开过的,连单独上茅房的都没。” 苏云开也想不通,凶手简直是神出鬼没了,“难道凶手不是只有一个人……”他忽然想到一个很关键的问题,“当初于班主死的时辰和被放置在吊桥那的傀儡娃娃,依照血迹来看,相差多久?” “可能不过一两刻吧,娃娃被放在风大的地方,很难判定出准确的时间。” “哪个先?” “于班主先。” 苏云开似乎理顺了一条线,也更肯定了一个想法,“凶手不是一个人。” 明月问道,“你怎么知道?” “按照你的说法来看,凶手必须先杀了于班主,然后跑到吊桥那,放置娃娃,可是时间上绝对不会只差一两刻。” 明月恍然,“对,因为到吊桥那最少也要三刻,如果是在山庄那染红了娃娃,那相隔的时间对不上;如果是到了吊桥那才染红娃娃,那时间也对不上。所以这两件事很有可能是同时进行的,一个人在杀于班主,另一个人在放娃娃。” “而且放娃娃的那个人,很有可能在入夜后就一直在吊桥那没有再回来,在约定好的时辰把桥损坏,而在我们逃离时,在暗中让我们亲眼目睹桥梁在无人动手的情况下将它毁了,加剧我们心中的恐惧,人人自危,自乱阵脚。” “那时候人那么多,又那么乱,你说五人一伍的时候,他再混入其中,一点也不困难。” 苏云开收回思绪,说道,“再去吊桥那查一遍,一定还有我当时没有发现的线索。” 朝阳初升,因山林有雾,似蜘蛛绕日,将日光遮得模糊。不多久烈日灼灼,雾气尽散,染亮整个山头。 白水和秦放远远守着金富贵的尸体,坐在巨石之上,视野开阔,正好能看见桥梁那边。 秦放抱着她的胳膊睡了半晌,如今还打起了轻微的呼噜,一副酣睡模样。白水倒是羡慕他,在这种地方这种时候还能睡得这么好。她给他提了提盖在身上的披风,吸了吸鼻子,吹了一晚上的风,好像有点感染风寒了。 悬崖对面,似有蚂蚁爬行。白水眯眼细看,见那“蚂蚁”在断桥处走来走去,后面还陆续来人,她想应该是衙门带人来修桥了。只是这悬崖颇宽,没有个三四天也修不好吧。 好在这山庄本来就是让人避暑的,备了短住的粮食,因此也能撑到桥修好的时候。 不过还会不会发生命案? 白水略觉忧愁,她又往那通道看去,离得远,出口也变成了黄豆般大小。 视线再收回来,她就看见有人往吊桥那走去,那两个人影十分眼熟,仔细一看,不由站了起来。耷拉在她肩上的秦放猛地醒来,差点没从石头上摔下去。白水伸手抓住他的衣领,目光继续往那边看。 等秦放坐定了,她便往那跑,跑了几步又不放心,折回将刚醒的秦放也拽了过去。 秦放刚睁眼就跟她狂跑,气差点没喘上来,“水水你跑慢点。” “是苏大人和明月。” 苏云开听见脚步声往那看去,见是白水,待她走近了问道,“除了我们,有没有人来过这里?” “没有。对了,大人,对面来人了。” 明月先往那看去,果然看见对面有人。对面的人似乎也看见了他们,远远招手,互相打了声招呼。 苏云开的面色此时更差了,因为一旦有人修桥的消息传到山庄,只怕凶手会加快脚步。 如今比的就是快,他无暇多想,将特地在山庄取来的绳子寻了附近一颗粗树系上,另一头缠在腰间,移动着步子往吊桥走去。明月看着心慌,“小心些。” “无妨。”苏云开见她不自觉地往前移步,想了片刻说道,“你去和秦放他们一起拽那边的绳子吧。” 明月一听立刻跑去拽绳子,生怕等会白水他们没拉住。 见她到了安全的地方,苏云开才放心地继续往断桥处移动。 晚上吊桥的裂痕处看得不是太清楚,而且当时情急,为了安抚人心,分组后便直接回庄了,如今在白天再看,苏云开一眼就看出断口有异物。 那吊桥的绳子断口还如他刚发现时一样,不过现在再一看,却看见了点点银白。 那种银白,在他和金富贵的床柱上看见的一模一样。 这到底是什么? 苏云开将那点银白拨入手中,似银,似铝,数量太少,无法辨认准确。 除此之外没有其它发现,线索依旧少之又少。他收步小心回去,边解绳子边道,“已经有人来修桥的消息不要告诉山庄里的人,我怕凶手知道后,会加快速度完成他想做的事。” 白水讶然,“他到底要杀多少人?” “不知道,只是我可以肯定的是,凶手有他自己的目标。” “实在是可恨,毫无人性!” 苏云开摇头,“凶手很理智,也很清楚自己要做什么,如果他真的打算把全部人都杀了,依照他能擅长用*药的手段,他未必不会用毒。他在一开始只需要在山庄里唯一的水源处下毒,就可以了。可他并没有那样做,而是冒着会被发现的危险来杀人。” 秦放说道,“这么说凶手还有点良知,可是杀人的话,还是太过分了。难道于向洪和金富贵真的对凶手做过很残忍的事么,要招致这样的报复。” “我问过沈卫和梁房栋,只是他们诸多隐瞒,问不出实情。对了……”苏云开面向白水,说道,“你在刑部的时候,有没有接触过什么案子,里面有个姑娘叫‘秀秀’的?” 白水顿住,“大人问这个做什么?” “有人听见凶手在杀金富贵的时候,曾念过这两个字。而且于班主和金富贵死的时候,都出现了支离破碎的傀儡娃娃,模样十分可怕,还穿着妙龄姑娘的衣服。” 白水愣了愣,看着他说道,“之前刑部曾找我们大人商议过一个案子,那案子骇人听闻,至今也没有破。” 似有一串炮仗在苏云开耳边轰然炸开,大宅、隐匿的屋主、秀秀、妙龄姑娘、支离破碎、娃娃、沈卫三人的隐瞒、凶案…… 他猛然回神,“那个案子,是不是就是七夕前在古宅里挖出一具被残虐而死女尸的案子?” 白水讶然,不知道这么保密的事身在礼部的他怎么会知道,点头答道,“对。” ☆、第70章 分卷阅读100 山庄鬼影(九) 第七十章山庄鬼影(九) 苏云开想到那不曾亲眼看过,但从李康描述中却能得知那生前经历过了怎样折磨的姑娘,抑制不住心中怒意,问道,“那姑娘,是不是叫秀秀?” 白水仍在诧异中,应声,“应当是,她的全名叫苏秀。” 话落,苏云开已然冷笑,心惊、心寒、心怒。 他后来也曾仔细去想过那个案子,是什么人会匿名买那么大的宅子,最后低价转手。在京都腹地买大宅子肯定是实力雄厚的人,而沈卫的话完全能做到。 凶手已经杀到他的身边,可他仍旧不说出可能的实情。那就只有一个可能,那个实情同样会让他遭受灭顶之灾,所以他宁可选择隐瞒,可能还有逃生的可能,说了,那就必死无疑。 “如果说凶手是为苏秀报仇而来,那肯定不会是沈卫蓄养已久的人,而是在七月之后才入的沈家,只要查一下名册,就能极大的缩小范围。”苏云开想着已经打算回去细查,忽然一旁的草丛发出一阵窸窣声响。 白水喝声,“谁?” 她提刀就往那边追去,秦放忙跟了上去。白水速度极快,可竟然有点跟不上。只见半人高的草堆如波浪翻滚,往前面拼命奔走。 转眼两人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山中,直到苏云开看不见他们,才道,“你我都不会武功,先回山庄,这里太危险了。” 明月提裙跟上,还在想那苏秀的事,那样残忍的手段,不知生前遭受这些苦难时,心里有多绝望。她轻轻叹了一口气,“我能理解为什么凶手要这么报复人。” 苏云开又何尝不理解,只是不能认同,“如果人人都可以快意恩仇,不用律法来维护,那大宋就乱了。” “可是律法也未必能将全部凶手绳之于法。” 这点苏云开也同样明白,“的确是不能,律法会被人钻空子,被权贵阻扰,甚至被有智者利用,也有不能顾全千万百姓的缺点,可是如果世间连律法都没有了,谁都可以自己来进行裁决,那世道只会更乱,会比有律法时乱上千倍。它固然不好,可并没有比它更好的东西出现。” 明月默了片刻,说道,“那会有比它更好的、可以约束全部人的东西出现么?” 这样说来,其实是天方夜谭。世间的人那么多,千差万别,苏云开心中有这样的一方净土,可真的说起来,连他自己都不信会有那样的东西,“或许吧……” 明月吐纳一气,说道,“心里总要带点盼想的,不然人活着就太痛苦了。只是……抓到了凶手之后,也一定要把伤害苏秀的人抓到,绳之于法。” 苏云开定声道,“一定会,哪怕我现在在礼部,可是刑部那边我也有很多认识的人,李康也想破这个案子,只要有心,就不会让苏秀枉死。” 两人边走边说,脚下踩着山道石阶,本无杂草,可却似乎有人踩着草丛慢行,总有低低声响夹在他们的话里。 明月此时回神,察觉到这个诡异声响,两只胳膊微凉,不由搓了搓,往他身旁挨了挨,“好像有人在盯着我们。” 如今还是白天,要是晚上,她定会吓得心惊胆战。 苏云开往那传出动静的方向看去,并没有看见什么。白水明明已经追赶了一个人,现在不会是人,而是什么兽类吧? “谁在那里?” 一句问出,那边的动静陡然消失。苏云开俯身拾起地上石头,往那边抛去。石头砸落,一只被绑住半翅的麻雀扑腾飞起,在荆棘丛中起起落落。他拧眉直起腰身,背后一声惊叫出来,转身看去,明月迅速往后退步,都快没进丛中。 而她的腰上,正揽着一只手,背后那人身上挂了青藤,又极力藏在明月背后,一时无法辨别出他的体型。他又惊又怒,“放了她。” 明月也惊愕不已,反手拍打,那人捂住她的嘴,将她往丛中拖。等苏云开一步踏入,那人却不见了踪影,扔下明月在地上。 他顾不得危险,上前将她抱住,一把抓起地上的石头警惕观望四周。等他发现一棵树上缠绕着的青藤时,才察觉到不对。可是已经来不及了,绷如琴弦的青藤猛地断开,另一边青藤急滑。两人身下被隐藏起来的大网往上提起,将他们卷成了面团,空荡荡地悬挂在半空中。 苏云开立刻去寻那人踪迹,只见一个高个子迅速隐没在树林中,瞬间不见踪迹。他稍稍放开明月,低头看她,“有哪里受伤了没?” “不知道……”明月受了惊吓,就只是觉得心跳得厉害,也不知道哪里疼不疼。她想挪挪腿,可这网不大,根本没办法挪动半分。稍微一动,就觉晃得厉害,抬头看看,再低头一瞧,两人起码被吊了有三丈高,万一摔下去,死倒不至于,但两人先落地的骨头肯定都得摔碎。 她顿时不敢动了,只是网太小,两人几乎就抱在一块,贴得对方的呼吸心跳都能感应得一清二楚。她干脆垂首不看,免得四目对上尴尬。 苏云开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可是现在这种情况下,就算是他怀里藏有匕首,也不能随便乱用。明月的脑袋就顶在他的下巴上,被拉起成凹字型的网把两人紧紧箍在一起,动则触碰。 他沉了沉气,寻了话说道,“我想白水去追的,也是那人用兽类做的障眼法,为的是将白水引诱开。而同样的,白水他们可能也会遇到同样的陷阱。不然等白水发现上当了,很快就会从这里路过,将我们救下,那人的心思也就白费了。” 明月接了他的话问道,“为什么他要费那么大的力气阻止我们回山庄?” “大概是因为,我们发现了什么,对方以为只要我们回去,就能够指认出来。为了不让他的计划被破坏,所以将我们困住。” “可事实上你并没有找到有力的证据,而且哪怕是方才我们说起苏秀的事,前后不过两刻,可是这陷阱看起来绝不是那么短的时间可以做成的。” 她这话倒是提醒了苏云开,对,既然如此,那为什么凶手要困住他们?目的又是什么? 他的思绪刚沉入案子中,姑娘家身上的隐隐香气入鼻,轻而易举的就将他的思路打断了。偏明月还时而动动,碰得他都要心猿意马了,“明月……” 明月抬眼,“嗯?” “别乱动。” “我好像腿受伤了,刚被那人拖行的时候勾着了刺头。” 苏云开探身去看,果然裙摆被勾破了,白色的裤子还沾了血。等他要撕开裤子给她绑起来,才发现没东西可绑。便将自己的衣服撕成条, 分卷阅读101 给她绑上,“还有哪里受伤没?” 明月摸了摸背,明显受伤了,只是这个地方……她摇头,“没了。” 苏云开给她绑好伤口后,才看清她的小腿肚,很白净,半只腿搭在他的膝头上,就这么拿捏着。他轻咳一声,用袖子覆在上面,说道,“山庄里的人受了惊吓,一时半会不会下来的。先养精蓄锐,等听见附近有动静了,再呼救。” 明月想把腿收回来,苏云开说道,“你收回去又得弯曲,会挤到伤口。” 她乖乖不动弹了,“你要是哪里坐得麻木了,也动动吧,保持一个压迫的姿势太久不动,会废掉的。” “嗯。”这里地方狭小,想要动也动不了多少。两人沉默了一会,苏云开见她时不时摸背后,问道,“有蚊虫叮咬你么?” 明月应了声是,可收回手来,才发现手指上沾了血,她想藏起来,可是已经来不及了。苏云开伸手就握住,脸色一变,顾不了规矩,往她背上一探,收手回来,自己的手掌也有了血。 “伤得这么重,为什么不告诉我?”苏云开忍不住轻责,可很快他就发现明月为什么隐瞒了。只因那个地方,实在是不能让男子看见。那地方刚好在肩胛下方,要想疗伤,女子最*的地方之一都要被看。 可血流得实在是太多了,这么久了甚至没有要凝固的迹象,那就是说,受的伤很重。 明月低头不语,已经不看他了。苏云开默然片刻,开口道,“我给你疗伤。” 明月蓦地抬头看他,“那里不能看。” 苏云开忽然觉得喉咙有些干涩,看着她说道,“七夕的时候,我是有话要跟你说的。只是接二连三被打断,后来又实在太忙,我也不愿草率,总想着合适的时机。可我发现等得越久,就越是寝食难安,就怕在我等好时机的时候,有别人对你做了同样的事。” 早有直觉的明月安静看着他,等着他继续说。哪怕早有预料,可心还是如风吹树叶,闹腾得不能停下来。 “我想让你名正言顺地留在开封。” ☆、第71章 山庄鬼影(十) 第七十一章山庄鬼影(十) 明月一愣,苏云开也缓了缓气,想思量着将话说好,说顺,说得让她不会难为情,可情到心头,根本没有套路可言,唯有情不自禁,话涌胸腔。 “等下山之后,我去寻个媒人,去问你要生辰八字。” 并不是情情爱爱的甜言蜜语,也并不是生生死死的海誓山盟,看似简单轻描,可却如蜜洒满明月的心。她紧张得手心都冒出了汗来,背上的疼痛已然忘记。 苏云开缓缓探过身,两人的脸离得更近,温热的气息彼此扑来,“明月……你愿意留在开封,留在我们苏家么?” 明月的脸顿时红如胭脂,心跳得更快,简直如同中暑般让人喘不过气来。她微微抬眉看他,俊朗的面庞也满是紧张,目光直直看来,坚定又稳重。 留在开封……留在苏家。 她在十三年前就想过和他重逢再见的事,只是没有机会。直到他再次路过南乐县,她无意中看见了他,觉得这是一种不能言语的宿命。她离开南乐县跟在他身边,不单单是为了想做个好仵作,还因为她跟的那个人是他。 是小时候救过她,还给她买热腾腾的豆包吃的人。 “明月……” 又一声轻语,在耳边微微萦绕,绕进心里,成了琴弦。轻轻撩拨,就能奏出乐曲来。 她点了点头,眨眼就被他拥进怀中,安静得只有周围的林鸟鸣叫,还有两人扑腾扑腾的心跳声。 两人将话说开,一时还因羞赧而没之前那样自在,只是互相瞧看,末了相视一笑,尽在不言中。 苏云开一直记挂她背上的伤,这会试探说道,“我给你疗伤?” 明月也知道自己的伤得处理了,否则只会让眼前人更着急,她小心转向那面,费了好一会功夫才转过来,抱膝问道,“是不是我这儿不受伤,你就不会跟我说那些话了?” 苏云开小心撕开她的衣服,“会,但不是在这种时候。现在并不是最适合的时机。” 明月仗着背对他他瞧不见自己,微微一笑,问道,“那什么时候才是最适合的时机?” 瞧不见脸,少了许多刚捅破窗户纸而产生的尴尬,苏云开也笑笑,“七夕那天。如果不是平西侯和李康陆续出现,或许我已经带你去了一趟月老庙。” 提及平西侯,明月稍稍偏身,苏云开正撕她伤口处的衣裳,这一扯动,疼得她冷汗涔涔,忙忍下痛楚,凝神说道,“这次平西侯也跟着来山庄,不是很奇怪么?” 原来她也察觉了,苏云开还以为只有自己觉得奇怪,“嗯,从他让我调职回京开始,就一直很奇怪。我甚至感觉,他这次来鼓山,也是因我而来。” 明月疼得闭上两眼,低声应答,“只是他之前驻守塞外,你又没去过那,怎么会得罪他的。” “我也想不通……伤口不脏,也没水清洗,我先给你包扎起来,会有点疼。” 明月已经痛得没力气说话,可又不想让他担心,他边绑她就边说两句话,让他觉得自己并不疼。忍到最后,差点没晕过去。 苏云开手上已沾满了血,他在衣服上抹了抹就道,“转过来吧,靠着我的身休息休息。” 明月勉力转过身,动作稍微一大,整张网就跟着晃动,摇得树叶碰撞,更让人不敢多动。她有些力竭,瘫痪似的靠在他的身上,“水水他们这么久都没来,肯定也被人困住了,不过……凶手到底要做什么……” 如果苏云开能解答这个问题,他也会安心很多。但深思过后,他有一种不妙的预感——只怕凶手又要开始行动了。 与此同时,留在山庄里的人用过午饭后,谁也不愿在外面多待,就回房去了。 因苏云开留下了陈达三人,此时他们不在,就跟着虞奉临一行人。这样一来这组就有八人了,宽大的屋子都显得拥挤。 虞奉临一人躺在床上午歇,其余人要么是在窗口小榻上,要么是在桌前坐着。忽然外面有人说道,“梁房栋梁老爷麻烦出来一下,我有事找你。” 众人往那边看去,只见明媚门外,有个人影微投。梁房栋听见是苏云开的声音,起身往外走,他刚动身那人影就不见了,等他开了门,门口竟没人。往左边廊道拐弯处看去,就见个人手招来,苏云开的声音十分清晰。 “梁老爷,往这边来。” 梁房栋心下微有迟疑,转念一想苏云开腔调要 分卷阅读102 五人一起行动,单独找自己,说不定是因为上回问话,看出他有所隐瞒,所以才只找自己。看来等会问完自己,也会找沈卫问问。他轻笑一声,打定主意不说话,看他有什么办法,最后还不是得放了自己。 想罢,提步出去,回头关门时说道,“苏大人单独找我,我去去就回。” 因那人是苏云开,谁也没有多想,午后慵懒,谁也懒得跟着去。 大门缓缓关上,屋里光线又黯淡了三分。 &&&&& 苏云开和明月已经被困了快一个时辰,日头高照,仍不见人来。因地处高位置,倒是能将对面修桥人收入眼底,太过遥远,着实像是蝼蚁搬家。 明月刚才忍痛忍得疲累,这会倚在他身上,已然酣睡。苏云开就这么坐了将近一个时辰,也不觉得累。反倒是有佳人在旁,又互通了心意,心情愉悦非常,这样倚一天他也无妨。 他低头看着睡得香甜的明月,一察觉她可能要醒来,就抬头看对面。 似乎是吊在这里太显眼了,对岸的人往这探投瞧看,试着招手。苏云开摆了摆手,对岸便有人大声叫。 只是隔得太远,听不清楚,但回声颇响,明月猛地抖了抖身,惊醒过来。她揉揉眼,迷糊道,“我怎么听见我爷爷喊我了。” 苏云开笑笑,“的确是个老人在喊,不过应该不是你爷爷,只是离得远,又都是老人家的声音,你又在梦里,就听错了。” 明月也笑了笑,“我真以为是我爷爷。我梦见他发现了我们俩的事,却瞒着他,被他拿着鞭子追。你就带着我跑啊跑,突然就都变成了孩童模样,你拉着我的手往前跑……啊……”明月摸了摸脑袋,“爷爷就变成那条大黄狗了,在追我们。” 苏云开忍了忍笑,“嘘,这个梦千万不要告诉你爷爷。” “才不说,不然就真的要被他追着打了。”明月伸了个懒腰,扯动了伤口,又倒在他身上,“疼。” “别乱动。”苏云开想了想,伸手揽住她,给她固定姿势。 明月感觉到了腰上的手,没有吱声,安静倚着他,说道,“他们还在喊么,听得见,但听不清。诶……你听,现在的声音像不像小侯爷的?” 苏云开侧耳听了听,笑道,“像,像极了,如果闭上眼,我真要以为是他……”他蓦地顿住,闭眼细听,忽然想到一件事,“明月,假设现在我们是在两间房,你听见我和白水说话,但白水此刻却在其他地方,你觉得有可能么?” 突然打比方,却听得明月糊涂,“这是什么意思?水水跟你说话,人却不在你面前?” 苏云开点头,“你没有看见我和白水,但是听见了我们的声音,所以你做了我的证人,说我和白水当时在屋里。可实际上却是,我模仿了白水的声音,而白水并不在屋里,在做别的事情。” 明月不解,细想他的话,再联想到山庄的案子,猛然想通,吃了一惊,“你的意思是,你怀疑崔修和赵康就是凶手?” “崔修是什么身份?” “说书人。” “说书人靠什么吃饭?” “故事……和……”明月恍然,“口技。” 厉害的说书人能模仿世间万物的声音,当然也包括人。简单如东西落地、刀剑声、洒水声,复杂如兽类吼叫、人声,又有百鸟鸣叫、嘈杂声响,五花八门,都能从一个嗓子里出来,让人真假难辨。 常有说书人站在屏风后,待听客听完,表演结束,撤去屏风,却发现原来那后面,竟只是一个人,却演绎出了数十种声响,叫人惊叹。 若说这个,苏云开和明月也才刚刚听过。 那就是沈卫请来的名家,崔修。 在山庄第一晚,崔修的口技可谓满座惊艳,只是在全都是娴熟大家的艺人之中,留下的印象不是最深刻的。如今两人回想起来,再联想凶案,倒有点明白为什么凶手费那么大的力气将他们困起来了。 ——此时提心吊胆的山庄众人,最信任的人,就是苏云开! 崔修如果冒充苏云开去引诱下一个要杀的人,只怕是不费吹灰之力。 想到这,苏云开急切想要下去,可这里实在太高,明月又受了伤,一旦割断大网,那两人都要重伤。重伤之下能不能爬回山庄,还是个未知数。 明月叹气,“也不知道水水他们怎么样了。” 白水武功那么好,她要是也同样是这样被困住,那要下来绝非难事。只是过了这么久都没看见她,只怕是遇到了别的埋伏。 事实上白水和秦放也一样是被人网住了,只是白水之所以没立刻下来,是因为被网罩住提拉的时候,被惊慌失措的秦放击中,恰好敲在穴道上,晕过去了。 秦放后悔不已,抱着她喊了半晌都没把她喊醒,掐人中都没醒,可见自己那一拳有多重。 “水水,你再不醒,我们就要被晒成人干了。” 两人位置不佳,虽在高树下,但却正面迎着烈日。 秦放好不容易挪了方向,背对日头,把白水藏到自己前面。可摸摸她的脸,还是被烈日熏得发烫。他反手摸自己的背,都能煎蛋了。 “也不知道姐夫他们怎么样了,这么久都没找我们,肯定也是被当成鱼抓起来了吧。”秦放嘀嘀咕咕说着话,看来盼着他们来救是不可能的了,毕竟苏云开和明月都手无缚鸡之力。 可再这么晒下去,他们一定会出事。 他瞧着昏迷不醒的白水,眯了眯眼,瞧着她白净的脖子又胡思乱想起来。他弯腰低头,张嘴凑近她的脖子,准备——咬醒她。 白齿合上,咬住了她的脖子。可她没有醒来,秦放只能用点力气,还是不见。他心里有点发抖,要是咬破了她的脖子,等会她真醒了,说不定会把他举起来,然后丢到悬崖下面去。 昏沉沉的白水抬手去护脖子,却被青藤缠住,将她的手缠住。她皱了皱眉,蹬腿想踹走那东西。她一动,晃得大网摇摆,吓得秦放牙齿用力,狠狠咬住。 白水吃痛醒来,坐起身就要揍人。早有预料的秦放一把抓住,把她抱住,往她脖子上的红痕亲了一口,“水水你终于醒了,你都晕了一个时辰了。” 白水又气又觉得好笑,“你就不会咬我的胳膊,偏偏咬脖子,你是要吃我还是要叫醒我?” 秦放笑吟吟看她,“想吃你。” 白水回过神来,抬手又要揍他,“呸。” 秦放可不怕她,“要不是太热了,我是真的一点都不想叫醒你……你来了开 分卷阅读103 封后我们不住在一块了,你总忙你的事,半个月见一回,如今好不容易被困在这,我真想多咬你几口。” 这话说得轻描淡写,可白水还是听出了怨言。是啊,自从她来了开封,就一直忙衙门的事,把秦放晾在一边。甚至那晚七夕,她也没有空去,本该好好陪他的,“对不起……” 秦放慌了,捧了她的脸认真道,“我不是怪你。” 白水笑道,“我明白。”她往前倾去,抱着他说道,“我知道你是个爱热闹的人,可我总是没办法陪着你,你再等等我……很快……” 秦放又往她脖子上亲了一口,“好像咬重了。” 白水失笑,“才发现,回去好好揍你。现在我们下去吧,我估计明月他们也被困住了,否则怎么会不来找我们。” 秦放歪了歪脑袋瞧她,“我们要怎么下去?” 说话的间隙,秦放只见寒光亮起,折射的日光刺痛了眼。随后就见大刀往上如风一划,他愣了愣,底下猛地一空,整个人往下坠落。 “啊——” ☆、第72章 山庄鬼影(十一) 第七十二章山庄鬼影(十一) 白水有信心砍断渔网,就有信心让两人毫发无伤的回到地面。秦放的凄厉叫声传到明月那边,她惊了惊,“小猴该不会是出事了吧?” 苏云开说道,“不像,而且如果真的出事了,也不是一个时辰多了才有动静。” 明月也觉得他说得有道理,可此时此刻还是不由紧张。 白水拽住秦放稳稳落地,不费吹灰之力。倒是秦放吓了一跳,腿有点软,扒着她的肩头说道,“下次知会我一声。” “我不是提醒了吗?” “没有!” “哦。”白水拍拍他使劲搭来的手,说道,“好点了没,我们得快点回去,我担心苏大人出事。” 秦放轻哼,“你也不担心担心我。” 白水抬脚往他小腿上踹,速度不快,秦放迅速跳起,躲过了这一脚。白水轻轻一笑,“看来你恢复了,好了,走吧。” 秦放抿抿唇角,抓了她的手在前头带路。白水想让这弱少爷躲自己身后,免得等会出现个小猫小狗又把他吓着,可秦放的手握得很紧,背影莫名的高大。白水默了默,便跟在他身后走。 两人从那小树丛出来,往山道上走,才走了一半的路,就听见苏云开和明月的呼声。白水立刻松手,“唰”地化成风跑进那遮掩得严实的树林中,顺着似曾拖拉的痕迹过去,抬头一瞧,就见个白色“蝉蛹”挂在大树那,正是他们两人。 “苏大人,明月。” 明月见了白水简直高兴得不知道说什么好,“水水,水水救我们下去。” 白水二话不说,拔刀跃步,在垂直树干上如履平地,疾奔五六步,飞身一跃,刀划大网,破开一道口子。左右各拽一人,平稳落地。 重回地面实实在在的触感着实让人欢喜,明月踩了踩坚实的地,长长松了一口气,“水水你刚才做什么去了,怎么这么晚才过来?” 白水瞥了一眼秦放,“那时候我以为有人窥看,于是跑过去追,谁料只是只身上系了条彩带的野兔。当时我还奇怪怎么有人的轻功这么好,后来追了一路,见它停在草丛里不知道吃什么,我就跳过去,谁想下面是张网。本来以我的功夫这点不算什么,可是没想到秦放也来了,还不小心打了我一拳,把我打晕了。这不,刚刚才醒来。” 秦放尴尬望天,明月忍笑,这个时候白水没揍他一顿也算是仁慈了。 苏云开还想着山庄的事,见已过正午,多耽误一刻随时会出现许多状况,便道,“我们先回山庄。” 三人想起正事来,也不玩闹了,从树林里出来,准备回山庄。 山庄依旧很安静,唯有飞鸟路过,风吹林动的声音。但苏云开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因为院子里有很多人,粗略一数,留在山庄的人几乎都聚集到了这个院子里。 可数十人却无一人说话,静得像是他们都已成了枯木,背影看着萧瑟,满堂失魂。 苏云开沉声,“发生什么事了?” 他的声音刚起,那静默的数十人全都齐齐转身,瞪大了眼睛看着他。苏云开心头一沉,往他们身后看去,隐约看见地上有人躺在那。他急忙往人群中走去,拨开他们,一看那地上的人,正是梁房栋。 梁房栋身上没有盖什么东西,所以导致他身上的血洞十分明显。一眼看去,又是二十余刀,他的脸上全都是恐惧,双眼瞪得几乎要跳出来。 不过他身下的地面并没有被血水染红的大面积迹象,苏云开判定这里不是他死的地方,而且从姿势看来,是被人搬到这里的,“他死在了什么地方?” 人群沉默片刻,许久虞奉临声调沉沉,“难道苏大人不知道?” 苏云开一顿,“侯爷这是什么意思?” 躲在虞奉临身后的沈卫颤颤指着他,“你怎么可能不知道,是你把他杀了的!” 明月三人一惊,苏云开也一惊,“为何这么说?” “一个多时辰前,你将梁房栋单独叫了出去,结果没过多久,去解手的一组人发现了他的尸体,变成这副模样的尸体!是你,苏云开,是你把他叫走的。可事后你却不见了踪影,如今出现,却问我们为什么。” 沈卫语气激动,又怕又慌,导致他的声音听起来像是要哭了般。他的吼声传遍了院子,更惹得众人非议。 “苏大人一直审问我们什么时辰做了什么,可苏大人却从来没交代过自己去了哪里。” “你的下属能从悬崖峭壁上爬上来,那他也能神不知鬼不觉杀人。” “说起来于班主死的时候,没有人知道苏大人在做什么,金富贵死的时候也是,谁知道和你在一起的人是不是你的同伙。” “对,都说苏大人断案如神,一件埋了十年的白骨案子都不用几天就能破。可现在凶手就在眼皮子底下杀人,您却破不了,这一点也说不通。” 苏云开忽然明白凶手为什么要费力地把他关起来了,因为凶手的目的就是冒充他,冒充此时山庄上下最信任的人。分了组之后,要想杀人并不容易,要想杀和平西侯在一起的梁房栋就更加困难。 金富贵是因为自大,将仆人都赶到了外面。但梁房栋胆小怕事,绝不可能让自己身处危险境地,所以这个时候能不让众人怀疑,而将他带走的,唯有“苏云开”。 他问道,“喊走梁房栋的人,是不是没有露面,只有声 分卷阅读104 音?” 沈卫打量他几眼,不知道为什么这么问,答道,“对,当时我们在房里午歇,你在门外敲门,没有出现……苏云开,你想以此脱罪?那你未免太过分了,那声音就是你,我还能不认得吗?” 苏云开轻声一笑,有些嘲讽,有些无奈,“平西侯素日做事那么谨慎,也没有怀疑?” 虞奉临说道,“当时我正在床上午睡,你来的时候,我并不知道,只是屋里那么多人听着,总不会听错。” “你们没有听错,那声音的确是我的,可是,说那些话的人并不是我。” 沈卫怒道,“你这话根本说不通,难道还有人冒充你不成?好吧,就算是有人冒充,那当时你又是在哪里?” “被凶手困住了。” “你们四个人被一个凶手困住?”沈卫心中恐惧加深,再不想听一个有最大嫌疑的人说话,“来人,把他抓起来,等修好了桥,由衙门裁断吧。苏云开,你别忘了,你现在就是个礼部侍郎,不是刑部的,也不是大理寺的!” 苏云开明白他的想法,但凡一个人心里的恐惧达到顶点时,都恨不得将一切有威胁的人和东西都消灭才能安心。好比一条毒蛇出现在面前,将它推开十丈远都不能安心,唯有打死,才能睡个好觉。 如今沈卫对他的态度就是如此,身边的人陆续死去,凶手可能随时会出现在他面前,取他性命。而自己一直无法找到凶手,在他眼里已经没有任何价值,甚至可能危及到他的安全,所以将他推开,就是沈卫如今的选择。 他下令将苏云开捉拿,虞奉临并没有吭声。苏云开心觉讶异,像虞奉临这样理智的人,怎么可能会觉得他是凶手。可他却一声不吭,像是也乐于看见自己被当成凶手。 “侯爷,我知道凶手是谁。” 虞奉临轻叹一口气,“先前本侯一直是信苏大人的,可接连死了三个人,如今你又突然说知道是谁,让我如何能信?” 苏云开忽然意识到就算他说凶手是崔修赵康,在场的人也不会信,因为他还没有确凿的证据。这件事已经先被凶手抢占了先机,如果此时指认凶手,反而会被人说成是胡乱认凶,更有可能让凶手再加快速度杀人。 沈卫见这话一出,苏云开便陷入沉默,心中更是笃定,也更坚定了要将他关起来的决心,喝声,“快把他关起来,你们还愣着做什么?” 苏云开看着一涌而上的人,快速计算着应该如何找到凶手。忽然有人冲到他的面前,张手护来,娇俏的背影却如松柏站定不动,“他不是凶手,凶手另有其人,他一心要为你们找到凶手,可你们却冤枉他。” “明月……”脱离大网的时候苏云开将自己的外裳给了她,可此时衣服上又渗出血来,那个伤口就在肩胛附近,她将手张开,一定扯裂了伤口,可她却一动不动,完全没有要将手放下来的意思。 他握住她的手臂往回收,“他们不会听的,他们已经急红了眼。” 明月回头看他,颤声,“可是他们冤枉你,你为了案子去断桥那走悬崖边,两晚都没睡,可现在他们竟然冤枉你。” 本来苏云开对马上要被抓起来并没有太多的感觉,可看着她急得红眼,字字都是为了他,苏云开顿觉不忍,“我有解决的办法,你不要急,你先走,我会想办法证明自己清白的。” 明月不肯,苏云开还想再劝,那沈卫想了想大声道,“这女人是苏云开的姘头,她可能也是帮凶,把她也……” “住嘴!”苏云开冷眼盯他,字字道,“她是我的未婚妻,不是什么姘头。” 沈卫被盯得不自在,硬生生把骂人的话咽了下去,“反正她和你的关系匪浅,不能就这么放她走,她也要一块关起来,等下山了再放你们出来。” 苏云开见事已至此,转向虞奉临说道,“侯爷,看在认识多年的份上,苏某拜托您一件事。” 虞奉临说道,“你说。” “我未婚妻受伤了,请给我一些药和纱布。” 虞奉临见明月气色的确不好,依据战场经验判断她确实受伤了,便示意沈卫得饶人处且饶人,给她拿药。 沈卫见苏云开愿意配合被关,也不计较了,边让人押送他们,边让人去拿药。 白水早就一肚子的气,刚要喝声就被秦放捂住嘴,拖进人群里,差点没气得揍他,拨下他的手说道,“你做什么,大人就要被关起来了,你还做缩头乌龟。” “嘘——” 秦放着急轻嘘,可还是被旁人听见,瞧了他们两人几眼,诧异地闪开,高声道,“沈老爷,他们怎么处置?” 沈卫往那边一看,认出他们和苏云开也是一伙的,刚要开口,虞奉临就瞪了他一眼,“那是燕国公的独子,你敢关他,还要不要命了?” 沈卫急急收声,转而说道,“你这姓白的我记得是苏云开的下属,你也要关起来。” 秦放冷笑,“她是开封府衙的人,什么时候成了礼部侍郎的下属了。沈老爷要不要去洗洗眼睛,看清楚了再说话?你一个商人关了朝廷命官就算了,我就当是平西侯下的令,可平西侯,你是侯爷我也是,你好像没有权力关押我。” 这话说到虞奉临忌讳的地方了,按功绩来说虞奉临也没将秦放这日后承爵的公子哥放在眼里,可他的父亲是国公,功绩也并不比他的差,在朝廷圣上眼中颇有地位,他犯不着得罪他。 沈卫瞧着虞奉临也不说话,就知道他压不了这公子哥,没有再刁难。 秦放抓着白水的手硬拽着她离开,等出了庄子,白水就瞪他,“要不是因为你,我已经杀过去救出大人和明月了。” “傻水水,对面的要是战场敌人,你怎么冲都没问题,因为你可以毫无顾忌。可是他们都是普通人,你能下得去刀吗?况且平西侯是什么人,人家是曾镇守边塞、塞外的大将军,你再能打也打不过他。” 白水一想好像是这个理,这才不怪他,“那现在怎么办?大人被人冤枉关起来了,这案子还怎么破?” 秦放说道,“姐夫他没怎么反抗就愿意被关起来,肯定有他的办法。而在外面自由行动的我们,就是他的办法啊。” 白水狐疑看他,“你怎么知道?” 秦放不由笑得得意,“因为沈卫开始咬人的时候,姐夫就对我抛眼神了。” ☆、第73章 山庄鬼影(十二) 第七十三章山庄鬼影(十二) 山庄里房间多,要想找到一间小的也难,下人将苏云开和明月关在一间 分卷阅读105 屋内,宽敞明亮,要不是听见锁门声,真以为是在款待他们。 苏云开推了推窗户,竟也被他们用棍子横拦了,推不开。 明月坐在桌前休息,见他走了一圈推了一路都没哪个出口是打开的,有些哭笑不得,“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他们把你关了起来,正合凶手的意。” “我刚才看见崔修和赵康,站在人群后面。” “他们应该很开心吧,见你被关注。” “不。”苏云开坐下身,摇了摇水壶,没有茶,这才放下,“他们并不开心,可也不难过,非要说的话,那就是……平静。像一切都与他们无关,而他们的视线,都在沈卫身上。” 明月忙问道,“难道他们下一个目标是沈卫?” “或许是,只是我奇怪的是,看样子沈卫才是最难解决的人,也是梁房栋、金富贵三人中最难应付的一个人,可为什么不在最开始无人察觉的时候对他下手,哪怕是第二次、第三次,都没有动手,如今沈卫鹤唳风声,又总在平西侯身边,他们要下手应该是非常不容易的。” 明月低声,“苏哥哥,你太仁慈了,所以想不到凶手这么做的目的。爷爷说过,对一个人的恨意越大,就越想看他受到折磨,慢慢死去,才能缓解凶手心中的恨。这几天我们也能看得出,梁房栋和金富贵都是以沈卫为首,那于班主更是沈卫所养的戏班班主,亲眼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一个死去,沈卫不也是比第一天的时候更担惊受怕,有些癫狂了么?” 她一说,苏云开才有些明白。 沈卫比起之前来,的确是狼狈不堪,毫无富贾的悠闲和气度,甚至像条疯狗,胡乱咬人了。 “所以沈卫是他们最后的目标。” 明月是这么认为的,尤其是在听他说崔修两人面色平静时,她更是有这个预感。 “咯、咯、咯。” 头顶忽传声响,两人齐齐抬头看去,只见上面已经被揭开三片瓦,周围的瓦片正被人小心翼翼揭走。 午后日光直照屋内,照得漂浮在空中的灰尘现形,白如细小飞絮,悠悠荡荡。 明月抬手挡住光束,瞧见那半张脸便欣喜道,“水水。” 正蹲在那小心揭瓦的白水以指抵唇,示意她不要出声。苏云开拉了明月退到一边,免得飘了她满头的灰土。 白水动作很慢,以至于半晌才终于“挖”开个能容身的口子。她瞧瞧前后院子,没人往这走,便俯身钻进里面,轻落地面,“人都在院子里守着,大概是觉得门和窗户都锁上了,不怕你们逃。” 苏云开问道,“沈卫现在在哪里?” “在屋里,他不许我和秦放靠近,所以只能从窗户看见他坐在地上,周围摆满了桌子,外头也都是人,我看他已经被吓掉半条命了。” 明月置气道,“这种人,吓吓也好。” 苏云开说道,“我想问问你关于秀秀的事,你知道多少,都跟我说。” 白水知道这是衙门密案,但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只是她不解,“大人不想着怎么出去,反而关心这件案子?” “正因为要出去,所以才要问这个案子。” 白水还是不明白,不过他做事她一向也不明白,只是结果往往都是好的,能解决事情,这就足够了,“那秀秀叫苏秀,本是……” &&&&& 晌午已过,山庄里的人仍旧人心惶惶,山对面修桥的人也停了下来,声音刚停落,一直数着声音的沈卫就惊慌道,“为什么停了,怎么不修了?” 坐在床上看书的虞奉临不屑地瞧他一眼,微有嘲讽,“你是人,他们也是人,总要吃饭休息的。” 沈卫不满道,“真是榆木脑袋,难道不会请多一些人,轮流修?” “修桥是个手艺活,而且这里地势凶险,有钱也难请。能请到这些人已经不错了。” 沈卫见他气定神闲,着急道,“难道侯爷不急?万一凶手要杀侯爷呢?” 虞奉临冷笑道,“他敢来,我就能拿下他。更何况……本侯问心无愧,除非是敌国细作要杀我,否则还真没有做过什么要人命的事。可如今看来,凶手的目标,明显不是本侯。” 他又轻轻瞧他一眼,没有吱声,只是笑意颇为讥讽。 这眼神看得沈卫心神不安,又心虚至极,退了一步没敢再搭话。只盼着桥快点修好,离开这鬼地方。 他正诚心祈求着,突然门外有人急敲大门,“老爷不好了,隔壁房间走水了!” 沈卫吓得又跳起来,跑去要开门,触及木门又急急收回,哀求似的看向虞奉临,“侯爷……” 虞奉临慢条斯理地放下书,不以为然地走到门前,门前猛然闪出一条影子,他立即退后。几乎是在他退开的同时,一把利剑刺穿木门,从沈卫的侧脸穿过,差点就直接插在他的脑袋上。 沈卫惊叫一声,双腿瘫软在地。 虞奉临一脚踹开木门,门碎成三五段,直接朝前面甩去。 一个脸戴面具的人持剑急退,恰好避开这往身上摔来的碎木。不等他落地,就见虞奉临扑上前,赤手空拳往他脸上砸来。他惊了惊,轻巧地侧身闪开,避开一击。 可还没来得及喘气,就见虞奉临又到了面前,这次避不开了,一拳打在他的肩头上,差点没将他的骨头敲碎。 见势不妙,他挑出一朵剑花,以虚招刺向虞奉临。 虞奉临才不愿跟对方拼命,见他剑势逼人,立刻后退,不前去化招捉人。 刺客见他稍有迟疑,将剑往他掷去,随后往上跃去,从屋顶逃窜。 从屋里爬出来的沈卫见状,大声道,“追上去,捉住他!我有重赏。” 有钱能使鬼推磨,又是在那人受伤,自己这边又人多的情况下,他一声吼出,就有十余人朝那边追去。 刺客虽然受了伤,但他的动作很快,从一个屋顶跨过一个屋顶,追得众人苦不堪言。但抓到了凶手就意味着他们也安全了,也不用再担惊受怕。况且沈卫要是死了,那他们的工钱也没人给。 所以无论如何,抓到凶手对他们来说是好事。 山庄着实太大,那人又是飞檐走壁,等追过一个宽敞院子,那人已不见了踪影。又往前追了一会,瞧见个人正在廊道下走动,喝声往前追去,吓得那人手里拿的一枝花都掉落在地。 秦放俯身拾起,皱眉看他们,“喊那么大声做什么,把我吓出毛病来了非得抓你们进大牢关起来。” 为首一人认出是秦放,可 分卷阅读106 想到他和苏云开是一伙的,狐疑道,“小侯爷跑到这来是为了什么事?” 秦放瞧着他说道,“散步,你们把能和我说话的人都关起来了,我闲得发慌,难道不能到处走走?哦,不放心?那就喊你们老爷来,把我也关进房里,我这人很随和的,绝不会出来后给你们背后捅一刀。” 这话说得威胁的意味满满,众人这才缓和了面色,客气道,“我们怎么敢这么做……那小侯爷有没有看见有人从这边跑过去?” “没有啊,怎么了?” “那人要刺杀平西侯。” 秦放吃了一惊,手里的花又掉在地上,花瓣都掉了几瓣,“刺杀平西侯?为什么?” 众人见他不似做戏,的确是非常吃惊,心中疑虑更少三分,“小的也不知道,既然小侯爷没看见,那我们就去别的地方找了。” 秦放仍有些失神,摆手道,“去吧。” 那人领众人要走,末了又道,“小侯爷肩头上怎么也有落花,小的为您掸干净。”说着就伸手拍拍他的肩,见他面色无恙,这才死心离去。 秦放还不知道他在试探什么,只是刚才的话着实让他吃惊。等那些人走了,他便气冲冲跑到廊道后的芭蕉树后,几乎是跳到那正倚着芭蕉树的人,质问道,“我的好水水,你怎么胆敢去刺杀平西侯啊!他一个人可以手撕一头牛的!” 白水扯了扯嘴角,把面具取下,露出一张苍白的脸。 秦放顿了顿,忽然想起方才那人的试探,便去摸她的肩膀,“你受伤了是不是?” 手刚触及,白水本就苍白的脸色“唰”地更加惨白,秦放急忙收手扶住她,“你真的不要命了!你是傻子吗?” “我没事,你不要骂人。”白水又道,“我明明是去刺杀沈卫。” 秦放眨眨眼,“为什么要杀他?” “因为……这是苏大人的吩咐。” ☆、第74章 山庄鬼影(十三) 第七十四章山庄鬼影(十三) 秦放差点没跳起来,“姐夫他疯了吗!” 白水听他骂人,骂的还是在她心里如神敬重的人,不满道,“你又骂人。苏大人提醒过我不要太靠近平西侯,可是我没料到他出手这么快。要是躲得慢一点,估计胳膊都要被他卸掉了。” 她说着说着就见秦放脸上没了表情,只是盯着自己,盯得她心虚,用掌推开他的脸,“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没事。” “还说没事……”秦放抱住她,叹气,“嗯,你没事……还有其他事要办吗?没的话我先带你去疗伤吧,现在他们都忙着去追刺客,没空留意我们。” “没了,接下来要看苏大人了。” 秦放禁不住哼声,“你提起我姐夫人都不同了,提起我的时候怎么不这样。” 醋味浓得白水都闻到了,酸得不行。她垫脚往他脸上亲了一记,亲得秦放的魂都快欢喜地飞走了。他低头,“再亲我一口。” “德行,快走,等会那些人就该往回追了。” 秦放弯身背对她,“我背你。” 白水顿了顿,胳膊也实在是太疼,念了一声“等会”,脱去外面的衣裳,露出另一身外衣,全然没了刚才的刺客模样。她将脱下的衣服丢到屋顶上,这才爬到他背上,安心地松了一口气,“走慢点,我疼。” 秦放轻声,“嗯,我刚已经把地形摸清了,我等会走小路,没大路平整,可能会有点颠,你忍着些。” 秦放背着她,慢慢走向小路,想回房去拿药,给她疗伤。虽然她凶的时候很凶,甚至能一只手把他提起来,可比起如今虚弱的她,他反而想念她单手提人的精神气了。 “秦放,你送我回屋后,得快点去做下一件事。” “嗯,你不要说话了,快睡觉。” 白水低低应声,趴在温暖的背上,伴着痛楚安睡过去。 &&&&& 接近申时,山上日光已经有些薄弱,不似正午毒辣。沈卫却满头大汗,里衣都湿透了。他惶恐不安地想了许多事,越想越觉得他做错了。他颤颤偏身,问虞奉临,“这样看来,苏云开并不是凶手。” 虞奉临轻笑,“他本来也不是,他根本没有理由对你下手,只是你自己心里有鬼,见人就要咬一口。反而错将最能帮助你的人关了起来,你不如仔细想想,你们到底一起得罪过什么人?” 沈卫脸色惨白,摇头,“我没有……我问心无愧。” 虞奉临并不笨,能洞悉人心的他才不会信沈卫的话,“你要真想活,就去找苏云开吧。这次的人死得实在是蹊跷,不知道原委的苏云开根本不能猜测到凶手下一步会怎么做,只是本侯今日是看出来了,凶手要杀的人是你。” 沈卫猛地一顿,避开他咄咄逼人的眼神,看着门外怔了好一会,不知所措。 直到外面“砰”地一声,他才跳了起来,惊叫着往后退。 门口立刻有下人说道,“隔壁屋的人在搬他们的皮影箱子出来晾晒,没想到有人手滑,把箱子摔地上了。” 沈卫当即骂了外面一通,可还是没敢出去。他越骂越没力气,越骂越害怕,看得虞奉临都觉得他要变成疯子了。 “苏云开不是凶手……但他能找到凶手,抓到凶手,我就不会死了。”沈卫重复念着这几句话,忽然转身对虞奉临说道,“侯爷,我沈某人在整个大宋都有产业,富可敌国,您知道的吧?” 虞奉临吹去茶杯里浮着的茶叶,抬眼看了看他,“当然知道,虽然不是我认识的最有钱的人,但那钱能筑成五座金山吧,任谁看了都会心动。” 沈卫双眼直勾勾盯着他,“我愿给侯爷三座金山。” 虞奉临笑了笑,“你的命,本侯看值五座金山。” 沈卫愣了愣,“侯爷知道我要说什么?” “本侯不傻,你都快死了还不肯跟苏云开坦白曾发生过什么事,那肯定是因为那件事如果说出来也会要了你的命。你突然跟我提钱的事,很显然,你是要我保你性命。只是在本侯眼里,你的命值五座金山,你肯给,本侯就一定能救你。” 虞奉临当然知道沈卫的家底绝不是只有他说的那些,但是同时他也知道,要的太多,就真的是要了他的命。他还不想浪费时间在这上面。 沈卫想了许久,虚弱地点头,“好,听侯爷的。” 虞奉临展颜道,“走吧,本侯送你去见苏云开。” 沈卫心里将虞奉临骂了千万遍,可事到如今,能用重金贿丨赂,换得自己日后安平,还 分卷阅读107 怕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么? 有虞奉临护送这一路都非常安全,抵达苏云开房门口时,沈卫特地换了个婢女来敲门,免得里头的人一听是他的声音就闭门不见。 “苏大人,苏大人?” 苏云开闻声往那看去,见外面站了约莫七八人,便笑了笑。明月朝门外努努嘴,示意他不要回答。 “苏大人,您在里头吗?” 明月反问道,“不在里面难道我们会上天遁地吗?” 沈卫顿时尴尬,“大人不是一直很想知道草民和金富贵他们做过什么混账事吗,草民来自首了。” 苏云开终于站起身,往那边看去,说道,“你是要和我一个人说?” “对。” “可是我现在也有嫌疑,你告诉我,日后你要是死了,我就更像是凶手了。所以这些话,不能我一个人听。” “那我请侯爷做个证,苏大人总可以放心了吧。” 面前的门缓缓打开,沈卫只觉像是给自己打开了一条生路。看见苏云开的一刻,几乎见了救命稻草,连七上八下的心都安稳了些,“大人……救我,那凶手已经胆大包天跑到门口来刺杀我了。” 苏云开神情淡漠,“能让一个人不顾自身安危都要杀了你,你到底做过什么荒唐事?” 沈卫不语,进屋后让人关上门,屋里便只剩下他们四人。 明月有伤在身,可习惯性地站在苏云开左边,这会微微晃了晃身,被苏云开看见,拉她也一起坐下。 沈卫见他毫无兴趣要听,知道他对自己颇有芥蒂,可如今能救自己的人是他,都说苏云开最擅长从蛛丝马迹追踪真相,他也期盼是如此,否则就白招了,“我们沈家和金家、梁家是世交,所以我和金富贵、梁房栋刚出生就认识,后来长大了志趣相投,就玩在了一块。除了一块经商,还经常一起吃喝玩乐。二十年前我们年轻气盛,烟花之地去得多了,家里妻妾又多,觉得没意思,于是就寻了一些刺激的玩。” 苏云开已经能从“刺激”二字想到更深一点的含义,面色渐渐沉落。 “那刺激便是交欢时让姑娘们受点伤,青楼里的姑娘喜欢钱,我们又有钱,所以也乐意陪我们玩。久了,又觉得无趣。” 苏云开冷冷问道,“所以你们就开始找良家女子?” 沈卫吃了一惊,他还没说他竟已经知道了。他被盯得心虚,迟疑着要不要往下说,终究还是继续说道,“是……开始是找自家的婢女,但婢女是自己家的,被长辈瞧见怕败坏名声,我们就只能找外面的。但我们在当地名气大,怕碰见熟人,所以也是玩乐一阵就要消停一阵。直到十二年前……” 十二年前……苏云开默然,苏秀死的那年。 “我喜欢听曲看戏,最爱看的是傀儡戏,所以自己也养了个傀儡班子,那时候的班主,就是于向洪。操纵傀儡戏只见傀儡不见偶,我们也不乐意同那些低贱的人碰面,所以戏班里一直有什么人我都不知道。直到那日见于班主教训个姑娘,打得太惨,在我听来,声音却妙如黄莺……” 别说苏云开,就连虞奉临都猜到这话的意思了。明月听得又羞又怒,渣滓! 沈卫叹气,“然后夜里我就找了于班主,他起先不肯,说那姑娘不是孤儿,有家人的,自己偷偷跑来这学技艺,被家人知道怕惹麻烦。后来我给了他一笔钱,他这才点头,于是我们就把她带走了,可是她反抗得太过厉害,还抓伤了梁房栋,他一下没忍住,就失手把她扼杀了。” 虞奉临暗暗冷笑,把杀人的罪名推到死了的人身上,他果真留了后手,主犯和从犯的罪名,可是完全不同的。 “后来我们怕出事,就找了于班主,于班主说她没有爹娘,家里有两个哥哥在外头做苦活,每月还寄钱回来,很疼爱这妹妹。可出了这事,只怕那两人不会善罢甘休。然后我们就去找了官府,提前收买了地方官。果然,那两人听说之后,就去报官。因我们提前打点好了,所以反倒抓他们进了大牢,和一些重犯发配边疆,从此再也没见过。” 沈卫心魂不定,继续说道,“所以我想,如今很有可能是他们回来了,回来找我们报仇了!大人,我没有杀过人,是梁房栋做的,我只是一时鬼迷心窍,听了他们的话。” 苏云开缓声问道,“那死去的姑娘叫什么?” 沈卫神情一黯,“苏秀……” 苏云开冷冷一笑,“你说她是被梁房栋扼杀的?可是事实上,她生前曾遭非人的折磨,全身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就连头骨,都有被敲碎的痕迹。最严重的,便是她的下身,沈卫,你以为把一切罪名推到梁房栋身上,就可以瞒天过海了?” 沈卫猛地愣神,心头猛沉,他怎么会知道这些! ☆、第75章 山庄鬼影(十四) 第七十五章山庄鬼影(十四) 沈卫的确诸多隐瞒,可是他没有想到苏云开竟然知道。那人已经死了十二年,事情也被掩埋了十几年,苏云开人在礼部,到底是怎么猜出来的?可这又怎么从他的话里猜到的。 他吓得不敢再多说,生怕多说一个字,就被他猜出一千字来。 沈卫哪里知道苏云开有刑部好友,为求他参与破案所以透露了那案子给他,加之白水身在府衙,刑部跟衙门合作,她是捕头,又共同查案,苏云开问的细节,她通通都能告诉。 所以能轻而易举说中沈卫想要隐瞒的事。 只是沈卫不知道,心中恐惧更深。 “苏秀当时不过十六,正值芳龄,可你们却为了自己的癖好,残害了一个姑娘。” 苏云开越说就越是气愤,最后恼怒得几乎是喝声。 “苏秀已无爹娘,和兄长相依为命,你们却将她杀害,又和官府勾结,送她的兄长进了大牢,流放边疆。沈卫,如果我还身在府衙,身在刑部,一定亲自送你上断头台!” 沈卫惊得面无血色,可一会才反应过来,惊恐到极点,反而吃吃笑了起来,“对,你无权决定我的生死,你只是个管科举藩国的侍郎,说得再义愤填膺,你也拿我没办法。苏云开,你再生气又如何?” 明月看着他,只觉他已经有些疯了。可能做出那种残忍之事的人,其实早就是个疯子了! “是,你既然不必求我做什么,那你来这里,又是为了什么?” 沈卫脸色一变,这才想起他是来求苏云开救命的,告知他往事,也是为了找到凶手。他不能像于班主金富贵他们那样死了,只是杀了一个贱民,凭什么要 分卷阅读108 他赔上自己的命! “苏大人……你是官,我是平民百姓,按理说,你有责任为我做主,保护山庄众人的安全。找到凶手,找到苏秀的两个哥哥,把他们送到官府里。” 明月忍不住说道,“他们杀人你觉得要扭送官府,可你呢!你也杀人了!” 沈卫摇头,神情无比认真诚恳,“草民并没有杀人,杀人的是金富贵,是梁房栋,跟小人一点关系都没有。那宅子是我的,可却是我借给他们的,我比不上他们二人力大,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残害了那叫秀秀的姑娘。真是可惜,多年轻的姑娘。” 明月见他矢口否认,把罪名通通推得干净,恶心得差点吐出来,恨不得给他两巴掌。她气得身体发抖,简直不能相信世上竟然有这种肮脏的人。 他的狡辩早在苏云开的意料之中,死人是不会开口说话的,所以把全部罪名都推给金富贵等人,以沈卫的性格来说,并不奇怪。只是他没有想到,沈卫敢当面说这些。他不由看了看一直不开口的虞奉临,只怕沈卫这样气定神闲,是贿赂了平西侯…… 如果真是如此,那事情就棘手了。 哪怕他不在刑部,也绝不会对这件事坐视不理,欠下无数人情,他也要送沈卫进大牢,得到应有的惩治。可若在京都能一手遮天的平西侯插手的话,只怕他耗尽人脉,拼尽全力,都难以如愿。 屋里没有茶水,虞奉临把玩着手中杯子,一言未发。余光见苏云开时而看看自己,心中明白他已经知道自己和沈卫暗中有交易了。心头微微一顿,苏家虽然父子为官,不过权势人脉都不如自己,他倒是不怕苏云开。只是再怎么样,被咬一口,也是会疼的。他怕的,也是苏云开一根筋,不计后果的闹。 “这件事,侯爷怎么看?” 话突然甩到自己头上,虞奉临不由看他一眼,想了想才道,“苏秀姑娘的遭遇的确让人同情,只是沈卫说自己并未参与这件事,苏大人也拿不出确凿的证据来反驳。” “那如果能拿出证据,侯爷是否会为下官做个公证,他日下山,去衙门指认他的罪证?” 虞奉临微顿,沈卫也狐疑看他,这件事他知道得不少,可怎么可能拿得出证据。那可是十二年前的事,而且如果真有证据,那发现女尸的时候,他就该被抓了,怎么轮得到苏云开? 沈卫略有试探,“你能有什么证据,你不是刑部的人,也不是府衙的人,不过是个礼部侍郎。” 苏云开冷眼盯看,“总有一日我会找到证据。” 这话一出,沈卫顿时松了一口气,连虞奉临都听出来了——苏云开没有证据,就算有,也是日后的事。可如果他出手阻拦,对这案子他又能有什么进展?他当即卖了个面子给他,声调也缓和了些,“本侯素来敬重苏大人,本侯答应你,只要你找到了沈卫就是主犯,杀害了苏秀的证据,本侯就给你作证。就算你不惩治他,本侯也绝不会姑息这种凶恶之徒。” 苏云开说道,“下官听见了。” 明月也立刻接话道,“我也听见了,侯爷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虞奉临笑道,“自然。” “如此便好。”苏云开说道,“我突然想起来,好像手上的确是有证据,刚才太过紧张,忘记了。” 沈卫脸色一变,“你说什么?” 苏云开笑意深冷,“你们残杀苏秀姑娘后,便抛尸院中鱼塘。你以为几经转手变卖宅子,就可以掩人耳目,将真相埋葬在十二年前?” 短短几句话,听得沈卫心惊,宅子的事他也知道?他当初为了玩乐,便没有用真姓名来买宅子,他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当年你为了编织名目送苏家兄弟入狱,于是说苏秀偷了你家祖传的玉扳指逃走了,你的父母才没有追究扳指的下落。可是你应该没有想到,苏秀死时,拽下了你的扳指,握在手中,扳指的确是在苏秀手里。我若将你关押在山庄,拿扳指给你父母确认,那他们就是指证你是凶手的人。” 沈卫愣神,“你……你到底是谁?你是苏秀的哥哥?” 虞奉临见他这么发问,就知道事情不假,神色急变。那苏云开给自己下套,他大意了,一脚踩进里头,如今才反应过来他早就有了证据,只是意识到自己和沈卫有见不得人的交易,所以在一瞬间改了思路,反拿自己做证人。 这苏云开,着实可恨,也着实不能小瞧。 沈卫见他不帮腔,几番示意,都不见他开口,情急之下怒道,“平西侯!” 虞奉临冷声,“原来你真的杀了人。” 沈卫诧异,“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可是收了我的钱的。” 虞奉临呵斥道,“本侯什么时候收了你的钱?我身上可有你给的银票?可有你给的字据?你杀了人,还想拉本侯下水。污蔑侯爷,罪加一等!” 沈卫忽然意识到他要抛弃他这颗棋子了,这就意味着,他的救命稻草没有了,苏云开如果跟自己较真,他必死无疑。他摇头,“我没有杀人,我没有杀人。” 苏云开看着他,说道,“你说你没有杀人,可是你知不知道,苏家兄弟在他们的妹妹过世后,已经收集了你和金富贵梁房栋三人的罪证,只是在你的诸多阻扰下,不但证据被官府收去,连人也被发配边疆?虽然证据在当年就被销毁了,但那过目的官员,却还活在世上,只要我找到他们,我一定能撬开他们的嘴,让他们指证你。沈卫,你害了一条人命,休想逍遥法外!” 沈卫登时瘫坐在地上,他盯着苏云开,又可恶又可怕,像极了地狱来的判官,什么都知道,可为什么他会什么都知道…… “我没有杀人,你污蔑我……”他喃喃自语挣扎着,说着说着两眼突然有了求生的渴望,瘫软的两腿拔地而起,猛地往外冲去。 他打开木门往外冲,可还没跨出一步,就被人一掌拍了回来。 白水目光极冷,紧盯着他,盯得沈卫痛哭,“大人饶命,我不想死,我当时是一念之差,是金富贵他们的主意,我真的动手。” 苏云开默然片刻,才道,“你杀苏秀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她也害怕?她才十六岁,十六岁,正是一个姑娘大好的年华,可是你们为了一己私欲,将她折磨致死。她哭求你们放过她的时候,你们有没有想过放了她?没有,你们满足了自己的□□,还剥夺了她的性命。她才活了十六年,她的兄长也痛苦了十六年……” 他不知道苏家兄弟是怎么从流放地回来的,可是十六年都不忘那痛苦,还要回京报仇,那种 分卷阅读109 恨意,哪怕是过了六十年,也无法放下。 沈卫越是哭求,他就越是觉得恶心。他经手过那么多案子,这桩案子最是让人沉重,只因苏家兄弟的目的,太过让人悲悯。 虞奉临生怕他再牵连自己,趁着沈卫叩头求饶,一个闪身,从门前离开。白水避之不及,侧身闪时被他撞了胳膊,脸色瞬间惨白,眉头紧拧。虞奉临稍稍停步,看了他一眼,那俏脸苍白,神情如故,似乎刚才的疼痛只是个错觉。他低眉微想,那沈卫的声音紧跟在后,没有多想就急忙离去了。 站在白水身后的秦放也在方才一惊,立即上前用绳子捆住沈卫,只待桥梁修好,押送府衙,“我会喊几个人一起看住他的,姐夫你们去休息吧。” 苏云开点头,想着明月的药也要重新换了,就带着明月去找药。 两人离开房间,穿过院子,因快近黄昏,山顶气温下降得很快,傍晚微风轻拂,两人都觉得微冷。其实从知道这个案子以来,两人的心就沉甸甸的,冰凉得很。如今眼见沈卫罪名将定,心才回暖。 沉思中,站在院子里的两人,入了他们二人眼中。 不过三十四五岁的人,可从面相看来,却苍老得近四十了。 不同的是,先前在人群中平静而淡漠的两个男子,现今却多了几分和善笑意。 “苏大人,谢谢你为秀秀平反,还她一个公道。” 苏云开眉宇未展,看着那口技了得的说书人崔修,看着那琴艺超群的乐师赵康,心情更加沉重,“如果没有你们给我的证据,我也没有办法那么快让沈卫认罪。” ☆、第76章 山庄鬼影(十五) 第七十六章山庄鬼影(十五) 即使已经把凶手抓住,说了这个“好消息”,眼前的两人脸上仍没有露出喜悦,只是还是那样笑着,淡得让人看着不忍。 他们是要让凶手伏法,可是即便抓到了凶手,他们的妹妹也不会回来了。 如果可以,他们只要相依为命的妹妹回家,而不是只剩为她报仇的机会。 他们苦练技艺,从来都不是为了报仇…… 苏云开的心情也并不轻松,起初只是隐约猜到凶手要害的只有他们真正要杀的人,而不会连累别人。只是最终确定他们所要做的事时,他才改变了策略——他们不想就这么让沈卫轻易的死去,要让他活得痛苦,至少在处决前,不让他心安的过。而且更重要的是,如果沈卫就这么被杀了,他们苏家的冤屈,也要被埋葬在十二年前。 他们的妹妹没有偷东家的东西,他们也并非是犯事了才被流放的。 “逝者已逝,你们也痛苦了十二年,从这件事走出来吧,往后日子还长。” 不但是崔修赵康,就连明月都十分意外,看着苏云开不解,和她说律法不能被破坏的人,如今的意思是要放他们走?她有些不确定,“苏哥哥……” 苏云开对她轻轻摇了摇头,明月了然,他真的有意放他们走,哪怕他们不出面,沈卫也必死无疑。 提律法的是他,触犯律法的也是他,苏云开觉得自己枉为朝廷命官,可是他又实在不能去送苏家兄弟进大牢。 “苏大人果然是个好官,可是……我们不能这么做。”崔修淡然答道,“手上有三条人命的我们,如果逍遥法外了,那跟他们,有什么区别?我们从决定报仇开始,就没有想过要逃。被流放的时候,身边每天都有人死去,当时我们想的,便是活下来,给秀秀报仇,报完了仇,我们就去陪她,免得她在下面害怕。秀秀她……胆子小。” 听到最后,明月顿时落泪,心中对沈卫几人的恨意原本就深,而今真是恨不得将他们碎尸万段!只因他们的贪欲,毁了苏家三兄妹,他到最后却还是觉得自己没错,妄想用钱来掩埋这件事。 肮脏! 赵康也说道,“其实如果当时你对我们的阻碍太大,我们是想除掉你的,因为你是个官,我们对官员没有好感,觉得你们都是一路货色。可是后来你去看金富贵的尸体,你说的那番话,让我们改变了主意。” 崔修继续说道,“沈卫该死,可是我们不想让他轻而易举的死去,那样太便宜他了。我想让他遭受秀秀生前遭受的碎骨之痛,但后来我们觉得,这样的话,他根本得不到应有的报应。这种事应该让更多人知道,否则或许还会再出现第二个秀秀,十几年后,再出现我们这样的人。” “所以你回到山庄,被关进那间屋子后,我们把证据给了你。你没有让我们失望,多谢……苏大人。” 苏云开收到从屋顶丢来的东西时,也吃惊不小,他更没有想到,苏家兄弟愿意将证据交托给他,“如果你们觉得是因为你们相信了我,我才不送你们去官府,那你们猜错了,在你们自首之前,我就已经知道谁是凶手。” 崔修一顿,“那你为什么不指认我们?” 苏云开承认自己有私心,只是考虑得更多的,也是想让沈卫由律法处置,真正还苏秀一个公道,慰藉她在天之灵,“真正的凶手还在人间自在,我怎么能先抓你们?” “可我们明明很小心,没有留下破绽。” “崔修你是个厉害的说书人,你的口技从第一天就显露了,而当晚我们一起准备下山,你走在最前面,还拦在了断桥前。因时间问题,桥没有断开,你便用口技制造出有鬼婴伐木的声音,使得我们退后,不敢靠近。那断桥的‘嗞嗞’声,便是你所发出的吧?” 崔修没有否认,“的确是。” “当血淋淋的傀儡娃娃和死者每次都以相同奇异的姿势出现时,我就知道凶手不是在单纯的杀人,而是要向我们传达什么。直到陈班主告诉我,凶手在杀死金富贵时,曾提及了‘秀秀’这个名字,恰好白捕头是府衙里的人,所以问了她,这才知道十二年前池塘沉尸案里的姑娘,就叫苏秀。”苏云开叹道,“我让白捕头假扮凶手去刺杀沈卫,也是因为知道他已经因你们的步步紧逼而紧张到了极点,再有人刺杀到家门口的话,他很可能会崩溃,继而来找我抓凶手,为他除去后患。” 崔修和赵康默然。 “金富贵的床柱上有银色刮痕,那断桥上也有,我一直在想那到底是什么,后来看见你,我才想起来,那应该是你指上所戴的拨片。” 赵康微微抬手,身为乐师,长拨琴弦,硬而锋利,容易割手,所以常以拨片轻撩奏乐。拨片以铜、铝为主,苏云开起先以为那是银,其实并不是,而是赵康以铝制成的银片,套在指上,用时取下,如此不易丢, 分卷阅读110 又易保管。 “金富贵死时,我们已经五人一屋,只因金富贵心高,不愿和下人同住,因此一人进屋。那晚你和崔修同三位姑娘住一起,但她们曾言,中间有垂帘,屋里又没灯火,看不见你们。只是你们低语了半宿,所以知道你们在屋里。实则当时只有崔修在,模仿你的声音以口技欺骗了她们。而与此同时,你潜入金富贵的房间,将他迷晕拖走,杀死在下山的通道附近。” 赵康没有否认,“他死有余辜……” 苏云开坦诚道,“在我们被渔网困住的时候,我的确是想回山庄揭穿你们。可后来沈卫发疯,将我关了起来。再后来,你们找来,将证据给我。” 无论是他们先选择相信他,还是他先选择相信他们,最后想做的,都是将十二年前那个凶手送入大牢,定他罪名,让他得到应有的惩罚。 而他们两人的结果如何,如今已经变得不重要了。 只因不想和沈卫一样,杀人遁形,所以在为苏秀复仇之后,他们选择了自首。 崔修和赵康离开院子后,苏云开又是长久的沉默,心头沉重,直到明月轻轻晃了晃他的手,他才回神,看着身旁人,忽然觉得人活一世,更该珍惜眼前人,平平淡淡,未尝不好,至少喜欢的人就在身边,能听见她的声音,握住她的手。难以想象哪日会阴阳相隔。 他将明月拥入怀中,心底带着九分的相守,一分的相互倚靠,“明月,下山后,我们成亲。” 嗓音微微沙哑,听着有道不尽的感慨。明月愣了愣,伸手抱住他,低声念了一声“好”。 互相喜欢的人,不需要甜言蜜语来维持,说得再多,不如多做一件能让对方感到心安的事。 这是信任,也是喜欢。 &&&&& 对岸的人轮番赶工,三日后,终于将两边山崖再次用一条吊桥相连。 被困数日的众人在惶恐不安中陆续下山,崔修赵康和苏云开一行人走在最后面。等前面的人匆匆离去都快看不见影子时,崔修才道,“我们跟白捕头一起去府衙,沈卫的罪证我们早就准备好了,进了那大门,我们会递交给衙门,同时,也会自首。” 苏云开没有再阻拦他们,他们已经将自己看得很透,如果让他们离开,日后的他们反而会活在阴影中。只是他认为,崔修和杀人沉尸的沈卫是不同的,完全不同! 明月的伤好了一半,但还是走不快,苏云开要背她,被她压下了手,“路太险了,再走一会就有马车了,你陪我慢慢走吧。” 苏云开便握了她的手,领她慢慢的下山。秦放看见,也跑去喊住白水,不许她走那么快,“我知道你心急,要把沈卫那混蛋押回衙门,可是你别忘了,你也受伤了。” 白水嘘了嘘他,眼神示意他虞奉临还在前头,不能让他听见。 秦放笑笑不理,想去抓她的手,却被她闪开,还拍了自己一巴掌。他哼声,正要讨伐她,却见前面那队人一片混乱。白水警惕地往那边看去,从吵闹声中分辨出一句话来——沈卫逃走了! 她当即往下跑,山路陡峭,石梯上还有些许碎石,跑了一段路脚底也有些疼了。她冲到人群中,急声,“沈卫呢?” 有人往侧面树林指去,“那儿,他手还绑着,应该跑不远。” 白水跑得快,等崔修和赵康到了那,已经不见她的踪影。两人没有多话,也往那茂密的树林钻去。 沈卫犹如被猎人追赶的惊慌野兽,但正因为性命攸关,所以跑得很快,近乎发疯的跑。以至于不顾脚下的石头身侧的荆棘利刺。衣服已经被刮破,渗出血迹来。可到底是富贵身,跑得再快,也禁不住体力的耗损。他开始感到绝望,绝望到哭了出来。他大喊大叫着往前跑,此时在后面追赶他的,不是人,是冤魂! 是那被他杀害的姑娘。 是那些被他折磨过的人。 他有钱,可是现在再有钱,也没有办法从阎王那里把自己就快丢的命买回来。 沈卫凄厉的哭声在幽深的鼓山里飘荡着,是满满的绝望,却依旧……没有悔恨。 白水找到他的时候,沈卫已经累得躺在地上,大口喘气,哭得满脸的泪。要是别人,白水定会同情,可这是沈卫,她连可看也不想看,拧眉道,“死了没?没死就起来。” 她捂着肩膀,疼得她的脊背都冒冷汗了。沈卫没有动,也不打算自己起来回去。他时而笑笑,时而又痛哭,看得白水烦不胜烦。 “白捕头。” 白水听见声音,立刻放下手,往那边看去。崔修和赵康也追得喘气,衣服也被刮破不少,看来刚才同样追得很急。他们看了一眼地上的沈卫,眼里是说不出的憎恨和嫌恶。 白水抹去额头上的汗,说道,“他不走,赖在这了。” 崔修说道,“我们把他扛回去,就算是拖,也要拖到衙门,让他伏法认罪!” 有他们拖人,白水当然相信和乐意,她受伤的胳膊实在是抬不起来了,“嗯。” 崔修和赵康上前,先撕了他的衣服塞住他的嘴,免得他畏罪自杀。这才一左一右将他往树林外面拖,拖得他鞋子都被凸起的树根夹走了。 白水蹲身去拾鞋,她不想沈卫有任何为自己辩解的机会,说衙门的人残害他,屈打成招什么的。抓到了逃犯,她长长松了一口气。拍拍鞋子,打算起身,余光却见旁边有两粒亮光在晃动。偏头一看,旁边的树根如蜘蛛结网,青藤缠绕,像蹴鞠时踢的球。 那“球”里头的那对小亮光还在往这看来,白水猜测是蝙蝠之类的,便没有去戳。只是起身时一动,胳膊疼得紧,嘴里“嘶溜”地抽了口气,里面的东西受了惊吓,扑腾着翅膀飞了进去。 白水微顿,难道里头是个洞?要不然蝙蝠怎么会往里飞。 她提刀砍断那树根,忽然发现树根一旁,也有一些大树根被砍断过的迹象,难道以前也有人砍过?她取了火折子俯身进里面,不过走了四五步,就停了下来。 山洞很高,足够一人站立,只是外面树木太过茂盛,导致看起来像是个小洞穴。 白水之所以停步,是看见洞里有一具尸体,那尸体已经化成骨架,他身上所穿的衣服,跟白水此时穿的一模一样。 她愣了愣,伸手往前照明,一眼就看见那腰间挂着的有点难看的钱袋。 “你就要去开封了,我给你绣了个大钱袋,绣的不好不要笑我。你要赚多点银子,把它装满。” “装满了给你做嫁妆好不好?” “ 分卷阅读111 装满了给我带个嫂子回家!” “好好好,又娶媳妇,又给你办嫁妆,可以了吧?” “嗯。” 火折子轻落在地,将地上一撮黄土灼烧成黑色,火光渐渐沉落,隐没在这阴冷山洞中。 白水跪倒在地,只觉天地晦暗无光,痛得撕心裂肺,“哥哥——” ☆、第77章 山洞骷髅(一) 第七十七章山洞骷髅(一) 尸骨很完整,也没有受伤的痕迹,只是白影失踪五年而已,却已无肉身,洞内爬虫并不多,也根本不像是被兽类虫子所噬。明月看着放在木板上的尸骨,忽然开口问道,“水水她怎么样了?” 沈卫逃走后,崔修和赵康将他押回,可等了许久都不见白水,众人便进去找她,谁想却看见昏厥的白水,还有她紧抱的一具尸骨。 众人把白水带出,连同这具尸骨。此时苏云开和明月都已经知道他的身份,只因他的腰牌还没有被腐蚀,绳子已经腐化,腰牌上清清楚楚写着,开封府衙捕头……白影。 苏云开轻叹,“秦放不放心别人照顾她,将她带回国公府了……怎么,你看出死因了么?” 明月眸光黯淡,缓声,“一个正常死去成年男子,要尽化白骨,绝不是五年就可以的。除非是涂抹了特殊药物,亦或是吞服了药物。而你看白影哥哥,他全身的骨头都发黑,可见是生前吞服了剧毒,这才导致他的肉身以更快的速度腐化。” 苏云开看着眼前尸骨,皱眉,“如果是这样,那为什么从山洞的痕迹看来,他并不像是被人搬到那里?” 明月意外道,“白哥哥他是自己走到那里的?” “对。” “这就奇怪了。”明月说道,“你和我都刚从鼓山下来,发现白哥哥的洞穴离山脚颇远,可从他喉骨上的颜色深浅来看,这真的是剧毒,武功好底子好的人最多也就撑一刻,这一刻哪里有时间从山脚上来……”她说着说着忽然发现自己把答案说出来了,“白哥哥是从山庄下来的?” “未必没有这个可能。”苏云开说道,“白影本身武功好,又是捕头,他应该很快察觉到自己中了毒,逃离下山不可能,所以就往树林里逃,但毒发作得很快,或许是想躲避追兵,又或许是想给我们留下什么线索,所以他躲进了洞穴里。” 明月咬了咬牙,心中不忍去想白影逃走时的绝望,问道,“当年白哥哥在山庄到底碰见了什么……” “我会去查的。”苏云开想到白水,想到她年纪小小为了来开封找兄长,不惜女扮男装进衙门,比别人拼命十倍,就为了找自己的哥哥。五年过去了,找到的,却是一具尸骨,生死分离。因苏秀一事就压得心头沉闷的他又经此事,更觉沉重。唯有找到凶手,查明白影的死因,才是对死者、对白水最好的交代。 似乎每次凶案发生,他都是这样想的,只是这一次,尤其的沉重。 “苏哥哥。”明月终于是忍不住了,“我不明白,为什么堂堂开封捕头,当年突然失踪,却无人深查,甚至草率结案。五年之后,却被人无意中在一个孤山洞穴里发现,这其中,真的……” 苏云开听见外面有声音,急忙捂住她的嘴,轻轻摇头。 门外很快传来敲门声,“苏大人在里头?” “在。” 木门打开,停尸房里也瞬间光亮了许多。李康在门口见了苏云开已经作揖问好,末了瞧见明月,顿感意外。毕竟那日他们第一次见面,是苏云开带着她在赏玩七夕,可这里是停尸房,这姑娘……他忽然想起来,“这位就是明月明姑娘吧?” 明月并不意外自己被人所知,毕竟苏云开说过,大宋只有三个女仵作,每一个都曾被人闲谈过。夸的辱骂的,都有。 李康见苏云开既和她过七夕,又带她来这里验尸,那两人关系也能猜出了,便多了几分客气,“苏大人,虽然你我曾是同僚,又是好友,更是发现尸体的第一人,但你毕竟是礼部的人,不能多逗留,还是请吧,免得被别人参你一本,说你插手刑部的事。” 这话是好意提醒,苏云开也明白,在等人的半个时辰里,他已经将白影的尸骨记得清清楚楚,只是怕明月还少看了什么。低头看向明月,见她轻轻点头,明白她也看清楚了,便和李康说道,“是我僭越了,我们这就走。” 末了他又停步说道,“这个案子我也很是在意,如果李大人有什么需要解惑,苏家大门随时为你敞开。” 李康要的不也是这句话,“当然,如果不是苏大人,那池塘沉尸案也没那么快破。” “不过是误打误撞罢了。” “能误打误撞到凶手,何尝不是一种本事啊。” 苏云开同他笑笑,就带着明月走了。两人出了刑部,明月才道,“可以去秦家看看水水么?” “嗯,我正有此意。”苏家和秦家是世交,过去看个人不难。苏云开看看她,方才去找白水时,跌跌撞撞的,衣服都被勾破了些。他想了想,说道,“先去换身衣裳,洗洗脸。不要让白水看见,又让她难过。” 明月鼻子一酸,抬眼看他,“苏哥哥,水水和她的哥哥相依为命,兄妹感情很好,我想……水水可能会走不出来。她做了那么多的事,坚持了那么久,为的,就是和兄长团聚。” 苏云开也轻叹,摸摸她的头,“我送你回家,先换身衣服,去看她。” 明月用手背抹了泪,又道,“对了,这是从白哥哥手上拿下来的,我觉得很奇怪,就藏起来了。” 摊开的手上是一锭十两白银,苏云开问道,“怎么奇怪了?” “白哥哥的钱袋在左边腰间,可是这锭银子却在他手里握着。你们从洞穴里搬走他的时候,我看得清清楚楚,钱是从他手里掉出来的。” 如果是如此,那当真是一件很奇怪的事了。一个垂死之人将银子拽在手里是为了什么?这本身就很奇怪而且诡异。 苏云开接过银子,看到明月家中,也没想出什么头绪来。他将银子收好,站在明月家门口,等她换衣服出来。 过往的人瞧见,许是见他样貌俊朗,便多瞧几眼。苏云开深觉要避嫌,就站偏了些,这个位置正好看见隔壁白水的家。 因白水疏于打理家门,因此门口也没有贴上新对联什么的,联想到白家的事,此时更显得悲凉。 明月换好衣服洗好脸出来,尽量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一点,不然白水看见她的憔悴模样,可能会更难过。她出门就见苏云开在看白家,自己的心倒难受起来 分卷阅读112 ,“苏哥哥。” 苏云开闻声回头,见她已经穿戴好了,说道,“走吧,秦家离得有些远,我们到了巷口找辆马车去。” “嗯。” &&&&& 此时秦家,倒是风平浪静,下人之间偶尔说的,就是小公子带了好友回来。 之所以肯定是好友,那是因为小公子从不让人进的房间,愿意挪给他睡;从不照顾人的小公子,这会守在床边都成木头了;从不关心柴米油盐的小公子,竟会抓了个大夫来问病人到底吃什么好,还叮嘱厨房要撇去汤面上的油水。 诸如此类,让当娘的秦夫人都觉好奇,让管家去看看到底是哪家的少爷。 管家这会探听回来,说道,“不是什么名贵家的公子,就是个小捕头,今年才进的府衙。不过那捕头原本是在大名府路任职,是苏家少爷的下属。少爷不是同苏家少爷在大名府路玩过一阵么?所以小的想,约莫是早就认识了。” 秦夫人点了点头,“来者是客,好好照顾。” 管家苦笑,“哪里轮得到我们照顾那位捕头,衣服是少爷给他换的,伤也是少爷给他清理的,哪里轮得到我们。” “糊涂。”秦夫人蹙眉道,“哪里有国公家的孩子伺候别人的道理,他是仗义,你们是糊涂,是放肆!” 管家浑身一个哆嗦,跪在地上认错。秦夫人摆手,“罢了,既是他的朋友,又受了伤,我去看看吧,也算是尽地主之谊。” 管家忙起身请她过去,秦夫人心中也十分好奇,怎么之前从没听过他有了这样一个至交。她这儿子她知道,向来不懂事,又爱玩,成天没个正经。要给他说门媳妇也不要,她还指望着娶了媳妇就将他绑在家里,长点性子。 她边想边走,走到儿子房门前,正要敲门,突然听见里面的人喊了一声“水水”。她心头咯噔,这名字怎么这么像姑娘家的名字。 ☆、第78章 山洞骷髅(二) 第七十八章山洞骷髅(二) 白水不知自己昏迷了多久,甚至醒来的时候还没意识到自己晕了过去,眼睛微睁就听见秦放有些焦急的喊自己的名字,她才猛地想起她为何会躺在这。双眼还未完全睁开,泪就齐齐滚落,喑哑着嗓子哭出声,“哥——” 秦放愣了愣,看着她的憔悴模样,也不由心酸,将她抱住,“水水你不要哭。” “我哥呢?” “一起回来了,送到了刑部那。明月他们也在那里。” 白水怔了半晌,才道,“苏大人也在?” “在……只是他现在是礼部的人,这些事估计无法插手。不过水水你放心,姐夫他不会坐视不理的,我也不会!” 白水心无起伏,哀莫大于心死,她满脑子都是那个洞穴,在看见兄长一瞬间的崩塌感。像在漫无边际的地方走了很久很久,知道前面有出路,可走了十年二十年,突然有人告诉她根本没有出路! 没有出路,没有目的,没有了依托。 她努力了那么多年,最后却换来兄长的一具白骨。 她以为自己能扛得起天地,可现在天塌了,她才发现原来自己渺小如蚁,弱小如虫。秦放知道她难受,想叹气,又不敢,只能紧紧抱着她。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背后声音惊讶甚至是愕然,连嗓音都在发抖。秦放猛地一顿,回头看去,诧异,“母亲。” 秦夫人看着两人还未松开的手,恼得快步上前,用力拍开白水的水,喝声,“两个大男人搂搂抱抱成何体统!你……”她的目光紧盯白水,忽然发现只着里衣的床上人胸前有起伏,再看那张脸,眉清目秀,病态娇弱,分明就是女子模样。她更是惊讶,退后一步。 还没回过神的她察觉到背后的下人要进屋,转身怒喝,“出去!将门关好。” 下人惊了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急忙收步,将房门紧关。 等秦夫人转过身,却见儿子已经跪在面前,“娘,水水她是个好姑娘,您不要为难她。” 秦夫人蓦地冷笑一声,“为难?你这分明是在为难我。她不是捕头吗?不是开封府的人吗?那为什么她是个女的?这是欺瞒朝廷啊,你难道不知道这是杀头的重罪!” “我知道,但水水是有苦衷的,她是为了找她哥哥,才女扮男装来了开封。” “那她找到了她的哥哥没有?” 秦放微顿,“找到了。” 秦夫人冷脸,“那就快点离开秦家,离开京都,你再不许和她有任何瓜葛。身负这样罪名的人,难道你还有本事把她娶进家门不成?” 秦放默了默,又看看脸色煞白的白水,这才道,“她的哥哥……过世了。” 秦夫人已到嘴边的嘲讽话不由收回,没有再恶语相向,可是发生这样的事,也是荒唐。冒用身份是大罪,这样的姑娘他也敢去碰,还带回家来,要是让下人知道…… 此时她又狠不下心将白水赶走,但放在家里就是个隐患。她看着白水,好一会才道,“恕我不能留你。” 秦放急声,“娘!” “闭嘴!”秦夫人低叱,“如果你爹回来知道你做了这种糊涂事,你觉得他会只剥了你的皮吗?就连她,也得被拆了骨头,扭送到府衙去!” 这话不假,秦放也知道自己父亲的手段。可他不忍白水就这么离开,他是她的依靠,他也答应过她要照顾她的,可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在她最痛苦的时候,他却还要送走她。 白水挣扎下床,朝秦夫人弯身道了一身谢,便找了自己的那身官服穿。 秦夫人见那官服已破烂,破旧的地方还有血迹,再从那薄薄的里衣看去,姑娘家本该完好无损的身体,却能看见缠了很多纱布。她暗暗叹气,能留的话,她也不想做得太绝情,可真的不能留。 她见儿子上前给她穿衣,忽然想起儿子连自己的衣服也没穿过,又想他都这样不避嫌了,只怕已经要了人家姑娘的清白。这么一想,就更是愧疚,没有催促。 白水穿戴好后,又向秦夫人道谢,便提步走了。秦夫人见秦放要跟去,上前捉了他的胳膊,低喝,“为娘说的话你倒是听进心里去了没有?你越是缠得紧,你爹就越会起疑,到时候她会死的,你知不知道?!” 秦放怔了怔,他一直回避的问题,以为想得很清楚,意志也很坚定的问题,如今真的要面对了,却发现原来他根本没有做好任何的准备。 他就只是给了白水嘴上的承诺,其实他什么都做不到。 在父 分卷阅读113 亲面前,在皇权面前,他就是个只会吃喝玩乐的公子哥。 巨大的挫败感袭来,秦放有些恍惚。他看着白水离去的方向,一如上次。 秦夫人见他还不进去,急道,“你到底要胡闹到什么时候?” “母亲。”秦放恍惚回神,“我没有胡闹,我喜欢她,当初她让我想明白我们日后要面对的事。我那时候就想通了,无论将来发生了什么,都要护着她的。现在真的来了,我怎么能够出尔反尔。” 秦夫人愣神,“你就不怕你爹将她送进大牢里去?” “怕,只是今天的事不可能瞒得了父亲的,家里的下人,娘以为真的全都会听您的吗?告诉就告诉吧,无论她日后如何,进大牢也好,被驱逐出京都也罢,我都不能丢下她一个人不管。” 说罢,秦放提步往外走,秦夫人伸手去抓他,可却被儿子轻轻推开伸去的手,只能眼睁睁看他离开。 她那每日都以玩乐为主的儿子,何时变得这样顶天立地了…… 秦放追了好一会才追上白水,看见她侧脸的一瞬间,方才的迟疑都烟消云散了。他看着看着便笑了出来,恨不得现在就抱住她,告诉她他这次没躲。 白水脸色铁青,并不抬头看他,走了许久她才偏头冷盯,“你跟来做什么?回去,回你的家去,我不想还没查清我哥哥的案子,就被燕国公盯上。” 秦放笑颜慢敛,直至完全收起,字字道,“就不走。” 白水瞧着他的无赖模样,瞬间轰不动了。秦放弯身取了她的大刀,拿在手里真重,“走吧,我带你去苏家。” 白水默了默,轻轻点头。进了衙门后,她一直都是别人的倚靠,如今,终于有人可以让她靠靠了。 &&&&& 苏云开和明月到了秦家后,管家却告诉他们秦放刚出门,还有那位白捕头。问及他们在哪里,管家摇头说不知道。 两人在路上猜他们要么就是去了苏家,要么就是去明月那了,毕竟秦放知道他们是去了刑部,按照这个时辰也该回去了。 明月说道,“要不你回家,我也回家,就不怕扑空了。” 这个法子最是省事,苏云开点头,又道,“如果回家后发现他们没来,也或许是还没到,先不要走。等哪边等到了他们,再一起过去。” “嗯。” 苏云开又道,“等见过了白水,我会再去一趟鼓山,那里太多蹊跷,或许会有什么线索。” 明月也觉那里不对劲,但连白影那样的人都被害了,她有些不安,“带多几个人吧。” “会的。” 这里离明月的家已经很近,两人分开后明月小跑回家,怕白水先回来了,想着快点去陪她。白水的家就在她隔壁,从门前过去时,见上面锁头未开,就没停步。可突然听见院子里一声树枝被踩断似的清脆声响,她蓦地顿步。 恰好对门邻居开门倒潲水,她急忙过去低声,“何婶,能让我进去吗,我白哥哥家好像遭贼了。” 何婶退身让她进来,关上门才道,“回来的不是白捕头?我刚才提鱼进家门的时候,就听见对面有动静了。” “要真是他,怎么会不走正门,门上锁头还没开呢。” “许是忘了。” “他的钥匙是和腰牌挂一起的,丢不了。”明月回头瞧瞧她家的二楼,“何婶,我上去看看,在那能看见我白哥哥家的院子。” “去吧。” 明月提着裙摆往阁楼走去,那里是放杂物的,少有人去,进去时还撩了一身的蜘蛛网。她俯身而行,慢慢走到窗户边,探头往对面看去。白家院子里并没有人,她皱了皱眉,难道她听错了? 她正欲离开,那里屋忽然走出两个男子,她惊了惊,那两人互相低语几句,便走到临巷的高墙那,几乎不费一点气力,轻松跃起,就从墙上翻了出去。 那两人明月从未见过,京城里的人她也认识得不多,根本认不出是谁。正要下去回白家看看,却见对面房子扑腾起一阵浓烟,火势从屋里蹿了出来,瞬间席卷了半边木房。 ☆、第79章 山洞骷髅(三) 第七十九章山洞骷髅(三) 火势太大,又是年久的木屋,火一起来,等一众邻里提了水去扑救,已经来不及了。不过小半个时辰,火势已经救不了,明月只能看着它被烧成灰烬。 此时白水和秦放已经到了苏家,只是听见苏云开还没回来,又从这出来。刚出巷子,就见赶来的苏云开。 “姐夫。”秦放见明月不在他身旁,问道,“明月呢?” “我们去了秦家没找到你们,就兵分两路各自回家。正好,一同去明月家吧。”苏云开见白水身上还穿着那被刮破的官服,说道,“去的路上有裁缝铺子,先去那买身便衣吧。” 白水随他走着,又问,“大人,我哥呢?” “他还在刑部,因为我和明月都不是刑部的人,所以无权将他带走。我答应你,等案子结束了,就将他带出来。” 白水轻轻点头,没有多话,她又道,“大人……你能帮帮我么……” 声音虚弱得不似苏云开认识的那个白水,白水虽然是个姑娘,可她所做的、能做的,却远比衙门里的大多数人都要好。哪怕是再苦再累,她也没有用这种语气说过话。 人到极度疲倦时,连心都会脆弱起来。苏云开说道,“我会帮你,哪怕是丢了我头上的乌纱帽,也会帮你。” 白水眼眶微湿,“谢谢……” 有苏云开的承诺,白水安心了一半。她不想秦放插手这件事,只因他的身份和苏云开的不同,可推不开了,他也根本不会听。 再穿过一条街道,就到白家了,可这人还在远处,苏云开就看见白家方向有浓烟飘起,还有百姓往那边跑。他心觉不对,忙拉住一人问道,“请问那边发生什么事了?” 那人答道,“听说是走水了,邻里挨得紧,都烧了好几家了。” 苏云开一听,急忙往那边跑。跑到巷子,从远处看去,可以看出最先起火的是白水家,只因白家已经快烧成灰烬,而左右两边的房子才刚烧一半。 “明月。” 他提步要往里跑,忽然被人拽住,“苏哥哥。” 他一顿,回头看去,竟是明月。 明月脸上发上都是白灰,衣服也像是刚去救火出来,脏得有些狼狈。他握住她的胳膊将她好好瞧了一遍,“受伤了没?” “没有,见火太大,我就跑出来了,反正家里也没有什么东 分卷阅读114 西。”明月说着,见秦放和白水也在,便拉了苏云开的手从人群中出来,又示意他们两人出来。 此时外面都是围看的百姓,他们走到稍远的街道上,反倒是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苏云开提袖给她擦了擦脸,但脸上的灰一擦反倒更脏了。他又用手抹了抹,几乎把她抹成了个黑脸,这下他不敢动了。明月浑然不觉,说道,“刚才我正要回家,忽然听见水水的院子里传来动静,可门却是关着的,我就跑到对面邻居的阁楼看,结果看见有两个身手非常好的人从水水的屋里出来,他们从院墙那离开后不久,屋里的火就蹿了出来。” 秦放惊了惊,“难道是我爹做的?” 苏云开立刻猜出他话里的意思来,“秦伯伯知道白捕头是女儿身了?” 秦放想了想又摇头,“应该不可能,今日我爹有事进宫,我走的时候他还没回来。我娘就更不可能了,她是信佛的,蚂蚁都不杀一只,更不可能做这种有损阴德的事。” 明月狐疑道,“那两人身手很好,而且肯定是在屋里找什么东西了,否则不会磨蹭那么久。你们说,他们是不是在找什么东西?” 白水说道,“我刚来开封不久,也没单独负责过什么案子,照理说没得罪人的机会。而且我只是一个穷捕头,有什么可找的。” 平白无故得罪了人,四人都想不明白。倒是苏云开越想,心里就越是有一抹疑云在扩大,大得让他都不能抹去,“难道……有人知道你是白影的亲人了?” 白水愣了愣,不由紧握拳头,“所以这就更加说明,我哥哥真的是被人害死的。” 苏云开脸色微变,“白水,你赶紧离开开封,白影是开封捕头,朝廷会有卷宗记录。只要在吏部那一查户籍,就能知道他有个妹妹,顺藤摸瓜,可能很快就会查到你的头上。” 白水说道,“当初我进衙门的时候,是花钱跟人买了户籍,冒名顶替进去的,查不到我头上,大人放心。”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你能花钱买户籍,别人就能花钱查出来。而且除了这件事,我想不出为何你会先被人盯上的理由。”苏云开惊觉这件事不简单,也是,能草率了解一个捕头案件的事,哪里能简单,“你先回南乐县避一避,这里的事交给我。” 白水摇头,“大人,如果真的如您所猜,那我就是这个案子里最好的诱饵……只要有诱饵,鱼就会上钩。我要是走了,线索就又断了。” 明月急道,“这个时候你还想这个,保命要紧,否则以后谁给白哥哥翻案?” 白水仍是摇头,她深知自己已经被人盯上,那就更不能走。甚至凶手很可能还会再出现,找她这个诱饵,“我不能走,而且大人……那些人既然已经跑去翻我的家了,那是不是说,他们认为我哥临死前,曾交给我什么重要的东西,可以依照那个找到凶手?” 这话倒是提醒了苏云开,“你兄长有给过么?” “没有……我只知道五年前我兄长失踪不久之后,有人送了包银子来。当时还以为是他衙门里的兄弟凑的,可是没想到上回和衙门里的人闲聊,才知道他们没有送过。” “银子里面可有什么东西?” “没有,只有钱。后来我想了想,或许是我哥哥心仪的那位姑娘送的,因为包裹银子里层的手绢,还有淡淡花香,像是姑娘所用。” 苏云开想,白影或许真的没有留什么证据给白水,只因白影中毒后没多久就死了,在此之前,他还在衙门里早出晚归,一如往常,没有异样。只是凶手不知,有了误会也不定。但也可以说明,白影当时的确是找到了让凶手惶恐不安的证据。 那到底会是什么? 死去的白影手上,为何握着一锭白银? 那白银还在他的钱袋里,一直随身携带,可他并没有看出什么异常来。 白水忽然肃色,从秦放手里拿过刀,警惕地往街尾方向看去。三人抬头,那儿正有七八人往这边走来,步子从容,不遮不掩,直面而行。 秦放微微一退,“李护院。” 李护院领着八人走到四人面前,先同苏云开问安,这才面向秦放,“老爷有令,让小的押少爷回去。” 秦放怒声,“滚!通通滚回去!” 李护院不退不怯,“国公大人还说了,如果少爷抵抗,绑也要将您绑回去。” 苏云开说道,“劳烦告诉秦伯伯,秦放和我在一起,我会看着他,不会让他惹事闯祸。” 李护院说道,“少爷和苏少爷在一起,我们老爷肯定是放心的。只是苏少爷……我们老爷有句话让小的捎给您。如果您还想保住您的这位白姓下属,就不要插手秦家的事,否则闹起来,不但我们少爷要被关起来,这位白姓捕头,也要被关,关的,还是府衙大牢。” 轻描淡写的一句,却满是威胁的意味。苏云开意识到燕国公已经知道白水的身份,甚至以此为要挟。只是他看在苏家的面子上,有心放白水一马。可如果他要和秦家对着干,非留秦放不可,那白水的身份也就别想再隐瞒了。 苏云开知道那位秦伯伯向来有手段,做事也是雷厉风行,如今能暂时隐瞒这件事,也实在是给足了他这小辈面子。他拎了拎轻重,便对秦放说道,“你先回家,我会继续着手这件事。” 秦放不甘心,可父亲的话已经摆在那,如今只是他被关起来,白水的身份他不揭穿,也不阻拦苏家继续查案,他执拗不回的话,也会给案子的进展添麻烦。思前想后,虽然不舍离开白水,可大局为重,还是说道,“我回去,姐夫,你帮我照顾好她。” 他又对白水说道,“等我回去说服我爹娘,我就来找你,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伤也要上药,一日三餐吃多点肉,伤才能恢复得更快。” 白水应了声,见他被护院带走,反而是……松了一口气。 如今出了哥哥这样的事,她有种预感,自己很难安然离开开封了。那就不能再拖累秦放,他回到秦家后,最好是不要再见,这反而是更好的,她也能更安心、更拼命的去追查案子。 只是她心里终究是难过的,如果可以,她也想好好的和他离开这,去找个地方风平浪静的过日子。 明月挽着她的手,心疼这好友,也心疼两人满是波折的姻缘。 白家那边的滚滚浓烟还未停歇,巷子里的浓烟冲天凝聚,将附近半里的天穹都染得黑如暴雨将来的云团,遮天蔽日,淡了八月天的暑气。 明月抬头看了看那晦暗天空,缓缓收回视 分卷阅读115 线,问道,“我们现在从哪里开始查?” 苏云开轻轻拧眉,说道,“去避暑山庄。” ☆、第80章 山洞骷髅(四) 第八十章山洞骷髅(四) 去鼓山要大半日,苏云开去马场借了两匹马来,一匹给白水,一匹自己骑。明月见他没准备自己的,问道,“我的呢?” 苏云开说道,“去鼓山路途遥远,我想尽快到那,但你的伤还没好,颠簸半日伤口怕又要撕裂。我将你交托给了李康李大人,他家女眷多,李夫人也很和善,你暂时在他那里住下,我很快回来。” 明月反手摸至背后伤口附近,轻轻一压,的确疼得很,便没逞强,“可水水你的伤也没好。” 白水默了默说道,“再疼,我也要去,你明白的。” 明月默然,是啊,身体的疼,是怎么都比不过心疼的。强拦着她,她反而会想得更多,伤更难好,“水水,你要小心。苏哥哥,你照顾好水水。” 苏云开点头,不一会那李康就匆匆赶来了,如今还未放衙,这会还穿着常服,一见苏云开就忍不住说道,“老兄,让上头发现我早早溜出来,可是要罚俸禄的。” “罚了那我赔你,再加一顿酒。” 李康笑道,“后面这话中听。”上回的池塘少女沉尸案,好在苏云开帮忙,才解了刑部的难题,虽然是歪打正着,可没有他,换做别人,指不定什么都没意识到。 苏云开说道,“我有事要去外面一趟,你帮我照顾好她,最快一日,最慢两天。” 李康见他竟将身边的佳人丢下,却和那白捕头外出,直觉有案子发生,笑道,“是不是去办什么案子?难道……跟那具山洞骷髅有关?” 苏云开说道,“你帮我照顾好人就是了。” 他越是这样掩饰,就越说明真有案子发生,联想上回在停尸房碰见的事,十有八丨九是了。他还想问个仔细,苏云开已经翻身上马,也没瞧自己一眼,弯身对明月说道,“我走了,很快就回来。” 明月应声,两人才骑马绝尘而去。李康想了想问道,“明姑娘,他们到底是去办什么案子?” 明月转了转眼,说道,“李大人猜得没错,的确跟山洞的那具骷髅有关。” “那这有什么不可以说的。” “因为那天在停尸房李大人板着脸将我们赶走呀,我们当然不敢说。不过现在我也不敢说,不然苏大人要骂人的。” 李康听出话里的不满来,笑笑说道,“想必你们也看得出来,那尸骨穿的是府衙捕头的衣服,虽非朝廷命官,但也是在吏部有记名的,算是半个官了。其他案子好说,可涉及到官员的事,是不方便让外人停留的,苏兄他应该能谅解。” “苏大人当然谅解,所以这不,才自己亲自去走一趟。只怪线索太少,苏大人又向来与刑狱打交道,作为第一个发现这个案子的人,李大人也不能怪他心痒,对吧?” 李康笑笑,“我知道,你是想从我嘴里套出点什么话来。只是这次的案件非比寻常,你是他心仪的姑娘,你说的话他应该会听。作为旧同僚,替我劝劝他吧,这个案子碰不得,不然,可能会死人的。” 明月微微一顿,“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李康默了片刻,才道,“今日城南被烧毁的五间民居里,有你的房子吧?” 明月意外道,“你知道?” 李康轻笑,“京师虽大,但也是天子脚下,刑部本就在调查这件案子,你们又是发现这个案子的第一人,稍有风吹草动,也会传到我们耳朵里。什么时候不烧,偏偏是这个时候,难道明姑娘想不通?” 明月想得通,否则苏云开也不会急着去避暑山庄,更不会将她交托给李康,而非让她随便找个客栈住下,“既然李大人也知道这是天子脚下,那难道也要任由别人胡作非为吗?” “唉,真是不懂事的小姑娘,跟苏云开一样不领情,直肠子,硬脾气。”李康说道,“我既然能想到这些,为什么我如今却还是跑来接你?对,有些案子查起来是越查阻力越大,但有句话叫‘意欲取之,必先与之’,要对方放下戒心,就得先让对方觉得你没威胁。” 明月可算是听明白了,“说白了,就是官场的圆滑之术么?” 李康叹道,“不然你以为为什么苏家的人世代为官,忠心耿耿,却没人做过一品大臣?在官场上不懂迂回,只会树敌太多。” 明月抬眼瞧他,“可是我还是更喜欢苏哥哥那样的脾气。” 李康失声一笑,“是,我也佩服,也喜欢,可我不敢。” 这话说得矛盾,可意思却一点都不矛盾。 明月倒觉得他这人不坏,只是有时候圆滑得太厉害,让人看不清,就自然不敢深交了。可如今想想,苏云开将她交托给李康,其实也是看清了他的为人吧。 李康领着明月回家,路上又跟她叮嘱,进门后一定要先自报家门,尤其是“苏云开朋友”这几个字要说明白说响亮。明月好奇问道,“为什么?” 李康答道,“怕被我家那母老虎撕了你。” 明月笑道,“是撕了我还是撕了你?” 李康朗声笑笑,一会走至热闹地段,人来人往,川流不息。他才说道,“死去的捕头叫白影,他生前是府衙的人,本来吏部决定开春就擢升他进刑部的。” 他说的声音很低,又毫无征兆,混在人群嘈杂的声音中明月差点没听见。她抬头问道,“那他生前在查什么案子,您知道么?” “他是府衙捕头,查什么案子是那边的上宪授意的。查明他的身份后,我曾让人去问过,但那边也说不知道。所以我想,可能是他得罪了什么人吧。” 明月忍不住说道,“就连我这样不懂案子的人都觉得不可能,大人竟能说服自己相信?” 李康轻咳一声,面子有些挂不住,“不信……” 明月说道,“我所知道的,是当初白哥哥的案子移交刑部时,刑部草草结案。” “当时我并不在任上,不清楚此事。”李康忽然察觉到了什么,盯着她说道,“你认识白影。” 这话是陈述而不是疑问,明月才反应过来是刚才的称呼暴丨露了自己和白影相识的事情,便没有否认,“嗯。” “不要让别人知道。” 明月从这话里隐约猜出李康并不知道白水的身份,他甚至可能认为先起火的房子是她的,然后才波及了隔壁白家。 这虽是个误会,但明月思索片刻还是没有说明。白水的 分卷阅读116 身份被太多人知道,终归不好,希望他们能快点从避暑山庄回来,最好是连同真相,一起带回来。 &&&&& 两匹快马扬尘撩土,马蹄声均匀响亮地在山道穿行。翻过一座山,已能看见鼓山。 白水突然喊了一声“大人”,随即拽住缰绳,往那鼓山山顶紧盯,目有愤怒。 苏云开急停快马,还未完全停住视线已先随她的视线看去,一看那鼓山,那边竟然是浓烟滚滚,大团大团的黑云直冲云霄,染得山峦如乌云压顶,暴雨将至。 接连两处起火,饶是一根肠子的白水也知道不是巧合。依照火势来看,凶手可能就在下山的路上。哪怕不是凶手,只是个点火的人,抓住了也有可能问出真凶下落。 想罢,不等苏云开说话,就扬鞭怒抽。马嘶鸣一声,抬步往前奔去。苏云开正要和她说话,却见骏马飞驰,从身边飞闪前去。他喊道,“白水!” “凶手在上面!”白水已经被愤怒填满了心,根本不等他。喝声怒离,瞬间只留背影。 苏云开唯有扬鞭跟上,他心里有一个很不好的预感,着火的地方是山庄的位置,那就是凶手可能料到他们会来这里,所以通过吊桥后,未必会从大路走。那白水去堵截凶手也毫无意义,既然凶手这么在意山庄,那当务之急是去山庄看看有没有残留的线索。 甚至……此时吊桥可能又被毁了。 苏云开驾马急追时,时而看看鼓山之上,思路却越发的清晰。 凶手每次都快他们一步,那就是说,凶手还在京都,甚至离他们很近。能同时分派人手去烧白家、山庄,那就是说非富即贵,否则养不起高手办这种犯法的事。 一路急驰,苏云开终于追上了白水,但却是在吊桥那看见站在那握紧拳头,一动不动的她。 吊桥果然被毁了,而且是从白水站的位置所断,很明显是被人用利刃所割。 苏云开眸光微顿,上前将她从悬崖边上拽了回来,“鼓山这么大,凶手既然料到我们会来,就不会走正道。凶手怕的是我们去山庄里,所以我们应该去山庄。” 白水怔了半晌,才道,“可是……恐怕等山庄的火势停下来,都烧成灰烬了吧,还能有什么留下来。” “但凡有一点线索,就不能错过。” 白水猛然回神,“还有一个地方可以上山的,大人。” 苏云开也想起来了,就是当初老樵夫指的路,唯有娇小身材的人才能过去的险路,也是为数不多的人才知道的通道。 ☆、第81章 山洞骷髅(五) 第八十一章山洞骷髅(五) 避暑山庄的通道目前已知的有两个,一个是吊桥,一个是狭小密道。 苏云开随白水攀岩而上时,就知道为什么这么久了那密道都鲜为人知,只因这里根本连路都没有,甚至踩踏的痕迹都仅有白水上次所留下的,连山上禽类都鲜走这条“路”。 白水胳膊有伤,但意志坚定,因此在陡峭狭小的山上仍走得很快。苏云开跟在她后面,为她这样的拼命惊讶、佩服,只是她越是如此,就越让他担忧,案件一旦多拖延一日,白水心中压力就会越大,一直无法破案,白水就一日不能卸下肩上重担,最后可能还会将自己逼疯。 “白捕头。” 白水紧抓山道两旁树枝,回头道,“大人什么事?” “这里离密道还有多远?” “快了,再往上爬一刻就好。”白水说着,眉间有懊恼之色,“如果不是我受伤了,就能爬得更快。” 苏云开说道,“慢一些吧,你胳膊的伤不轻。” “我没事,只要能抓到凶手……”白水不想多说没用的话,继续往上攀爬。 苏云开尾随在后,又道,“这里这么堵塞危险,当初你是怎么爬上去的?” “七夕的时候我答应和秦放去放花灯,可是我在衙门有事,失约了。后来他说想带我去避暑山庄看皮影戏,我又临时有事不能一起同行,就答应他会上山和他汇合的。” “所以哪怕千难万险,你也要去见他?” “嗯。” “那如今他也同样这样在等着你回去见他,哪怕千难万险。” 正专注往上爬的白水忽然明白他提起这件事的用意了,她徒手攀爬,心弦已被触动。 她为了兄长的事已经到了不顾自己安危的地步,她清楚,只是她觉得唯一的亲人不在了,她有责任查出真相。可在找寻真相的途中,她却忘了还有一个人在等她,像当初她等她兄长回家时那样迫切,那样关心。 秦放…… 白水微微偏头,“我明白了,大人,我会好好活下去,去找秦放,和他一起面对燕国公。” 苏云开见她释怀,也心觉宽慰,“到那日,我也会尽一份力。” 白水道了声谢,又行十丈,终于停了下来。此时白水两手因抓藤蔓青草而上,满沾绿汁,她并不在意。俯身往前走去,拨开那如水帘的重重青藤,走了约莫半丈,就顿了步子。 苏云开在后面问道,“到了?” “到了……”白水有些怔神,侧身让他往前看,“被人堵住了。” 苏云开一愣,往那看去,那狭小峭壁上,有一块巨大岩石深嵌山中,底下原本能容一人穿过的密道,此时却被一颗大石塞住。地上没有石头拖动的痕迹,要想从这陡峭岩壁塞入这么大一颗石头,也不可能。所以唯有一点可以肯定,石头是被人从对面塞进来的。 白水试图推开,可完全推不开。她恼得拿刀对着石头就砍,砍得火星乱窜,刀子都缺了口,石头还是纹丝不动。 苏云开见她几次都差点踩空,将她拉住,“石头是从对面堵住的,既然凶手料到了这个入口,那肯定已经堵死了,无论你怎么砍都没有用。” 每个入口都如同一条为兄长伸冤的生途,可如今两条生途同时堵死,白水握着刀有些不知所措,“大人……凶手怎么会知道这个入口呢?明明知道的人没几个啊。” 从看见密道被堵开始,苏云开的眸光就已冰冷,联系种种,他已经将所有的疑点堆积在一个人身上,甚至每一个疑点都能成立。 白水砍了半日,手已无力,她抬头看着几近垂直的峭壁,伸手探了探,“如果有绳子,挂在上面那株树上,我可以过去。” 苏云开闻声抬头,一看那树干不过手腕粗从夹缝里长出来的树,风一吹摇摇晃晃,落叶满飘,轻斥,“不要做那样危险的事,方才你才答应过我什么?回去 分卷阅读117 吧,我已经有眉目了。” “那山庄肯定有蹊跷,难道大人就不想进去看看?”白水试图说服他,“凶手这么急着烧掉山庄,又将所有出路堵死,上面必然有问题,说不定现在去,还有可能找到一点线索。” 苏云开摇头,肃色,“你听不听我的指令?现在立刻下山。” 白水满带期盼的神采迅速沉落,满眼的抗拒,“我能过去,毫发无伤。” “白水!” 苏云开见她往后退,上前要捉住她,可白水身手极好。他往前一步,没有将她抓住,反倒是见她往前冲来,心中不明缘故,片刻停顿,等衣服一松,腰带被她解去,他才明白白水想要以腰带做绳。他顿时惊得喝声,脚下一急,踩得山石滚落。 白水趁他稳住底盘之际,已将他的腰带和自己的系好,准确无误地将绳子抛到那半壁树干上,借着树干的力,往上跃去。 “白水!!” 苏云开眼睁睁看她纵身一跃,那树枝几乎是同时崩裂出声响,听得他差点心跳骤停。 好在白水身子轻巧,轻功又好,只借了几分气力,脚踩峭壁,从上面跃了过去。她松手之际,身影瞬间坠落,消失在岩石之后,苏云开脸色全无。 “大人,我过来了。” 被惊得屏气的苏云开喘了口气,想骂她,可骂不出来,“你要小心,我下山后就去找人修桥,不要再用这种办法出来了。” “我明白,大人快下山吧,您要小心。” 苏云开对着那长满苔藓的岩石说道,“你也是,万事小心。” 两人互道了小心,苏云开这才下山,去找那日修桥的人,毕竟修过一次,熟门熟路,速度也会更快一些。快到山脚,他又回头看了一眼仍就浓烟滚滚的山庄,早知白水这样冲动,他就该一个人来,是他低估了白水的决心。 &&&&& 开封城内,明月已经在李家待了半日。 李夫人听说她是苏云开的朋友,对她十分客气,邀了她到凉亭闲谈,话语温柔,全然不似会撕人的模样。明月说道,“进门之前,李大人让我务必明说我是苏大人的朋友,否则他带个姑娘回家就没办法辩解了。” 李夫人闻言不由笑笑,“他倒是把我说得一点道理都不讲了。” “李大人是个好人,夫人也是。” “再好的人,也比不过苏家人。”李夫人说道,“世代忠臣,哪一代不是起起落落的,就没在京都久待过的,不畏强权,皇权也不惊。连刽子手都说,苏家人的脖子真砍起来,肯定比刀子硬。” 明月伸手摸了摸脖子,话是夸张了点,但也说明苏家人无愧天地。 她心中愈发挂念情郎,挂念好友,自己却帮不上什么忙。自己能做的,是不是只有验尸? 验尸……她凝神细想起白影的尸骨来,从洞穴开始,直到停尸房。 剧毒、拼死逃跑、躲身洞穴、线索? 对,线索,既然他已经料到自己会死,那肯定会留下什么线索的,为什么不留封书信,告知别人? 是不能留,还是留不得? 想来想去,明月的思绪最终落在那块白银身上,白影临死前,都还握在手里的银子。 开封捕头一年的俸禄不过几十两,他的钱袋只有一些碎银,但手上却紧握十两银子。她想好好看看那锭银子,可现在却在苏云开手上,也不知他何时回来。 她想得入神,连李府下人来了也不知道,直到他念了苏云开的名字,她才回头,“什么?” 下人说道,“苏云开苏大人在门外,非常着急地要见我们老爷。” ☆、第82章 山洞骷髅(六) 第八十二章山洞骷髅(六) 李夫人蹙眉,“要见老爷,不是来接明月姑娘?” “不是。” 明月起身道,“那肯定是急事。” 李夫人笑道,“你倒是也不吃醋,还替他着急。走吧,我家老爷还没回来,先去请他进来坐,别瞎等。” 李夫人怀有身孕,走得慢,明月身为客人也不好走在她前面,只能慢步跟随。等到了大堂,苏云开没有入座,茶水也没动,一见有人出来,也是奇怪,明明明月在后头,可还是先看见了她,微微示意,才和李夫人说道,“嫂子。” “先坐吧,我家老爷还没回来。”李夫人请他坐下,又问,“急匆匆的找他有什么事,他送明月姑娘回家后,就又去了衙门,不过估摸下时辰,不忙的话,也该放衙回来了。” 苏云开说道,“是衙门里的事。” 官员家眷不过问朝廷里的事是默认的规矩,李夫人便没有再追问。 明月见他一人归来,不见白水,问道,“白捕头呢?” 苏云开一顿,眸色略有愧疚,碍于李夫人在,只说,“她很快就回来了。” 明月见他神色如此,心觉不妙,但他不寻机会另外和她说,可见白水还安然,就是不知为何没一起回城。 夜色渐黑,屋外喧嚣渐渐平息,马车声在幽静夜里嗒嗒响起,苏云开听力敏锐,起身往那边看。 大门打开,进来的正是李康。他见大堂灯火明亮,自己的夫人迎上前来就道,“苏大人来了。” “来接明姑娘了?” “来见您了。” 李康微觉意外,脚下步子更快。苏云开也已经往外面走,“李兄。” “书房请。”两人做事少寒暄,他料定苏云开有事,或许是查到了什么,还愿意同自己说了,当然是急着请他进屋详谈。 苏云开尾随在后,又唤了明月一同前去,倒让李夫人觉得好奇,男子议事,这样一个小姑娘进去做什么。她微微摇头,没有随同,唤了下人端茶倒水去,就自己回房了。 书房里书香满飘,点了六支大圆蜡烛,不明亮得刺眼,也非昏黄之色,置身其中看书应当是很舒服的一件事。可苏云开无瑕享受,等下人出去,便直接说道,“帮我查一个人。” 李康笑道,“谁,竟然还要我帮你查。” “唯有事外人的你帮我查,才能查到我想知道的。” 李康低眉想了想,“你的意思是,你被那人盯上了?” 苏云开点头,“我要你帮我查的人,是平西侯。” 李康皱眉,“为什么要查他?因为他将你从大名府暗中调回,明升暗贬?” “不单单是如此,之前忙碌,没有去细查这件事。如今回想起来,不得解释。”苏云开有心将这件事押后再说,没有细讲,“你 分卷阅读118 帮我查查平西侯的家产,还有他和陈李朗的关系。” “陈李朗?”李康想了半会问道,“前任工部尚书陈老?” “对。” “你查这个做什么?” “鼓山那上面的避暑山庄,是前阵子沉尸案的主谋沈卫所有,我从他嘴里得知,最开始这宅子,是陈李朗的,可是就连他的家人都不知道这件事。后来我去避暑山庄,平西侯也莫名跟去。而方才我刚从鼓山回来,那山庄,已经被人放火烧了。” 李康勉强笑笑,“所以你怀疑山庄是虞奉临授意陈老建的,而里面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所以将它烧了?可你未免太牵强地将这两件事联系起来了,或许平西侯真的只是凑巧跟去?” 苏云开摇头,缓声道,“山庄命案发生后,凶手将唯一的出路吊桥斩断,后来白捕头从一个老樵夫嘴里得知,原来还有一个通道。那件事,只有当时在山庄的人知道,可是刚才我们去找那条密道时,却发现,密道竟也被人封死了。” 如果说一件事是巧合,那两件事就不是了,李康在刑部任职,虽不及苏云开敏感,但也不至于笨到还会觉得这是巧合,“那你查他的家产做什么?” 苏云开没有多解释这个,“你帮我查便可。” 李康笑笑,“苏兄,虽然你我是多年朋友,但那毕竟是平西侯,如果被他知道我在查他,那我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苏云开看着他说道,“不侍一主,即为敌。” 李康脸色微变,笑不出来了。苏云开继续说道,“当朝能和平西侯平起平坐的人,唯有安国公。但一山不容二虎,他们都想压住对方。如果我要查的东西你能查出来,我可以同你保证,我会倾尽我的力气,扳倒平西侯。而这份功劳,我一分不领,都给你。” “你竟然知道……我侍奉的人是安国公。”李康的面色已经十分不好,甚至很难看。他是安国公的人,可这件事本该谁都不知道,甚至他都不曾告诉过自己的妻子。可苏云开竟然就这么平静的说出来了,仿佛知道了很久,丝毫不意外。 只是最后一句话让人心动。 被平西侯发现他调查他,最多不过受点冷眼,安国公自有办法暗中保他。但如果他查出的东西真能助苏云开扳倒平西侯,他也相信苏云开会说到做到,那这等功劳,远大于弊端。 他拧眉想了许久,才蓦地笑笑,有些不甘,“你真是将我的命门都抓住了。” 苏云开起身道,“我等你的好消息。” “好。”李康急着去调查平西侯,末了还想他们两人定还有话要说,干脆留了偌大的书房给他们,自己换了身便服就出门去了。 明月将门关上,才道,“苏哥哥,水水呢?” “密道被封,她仍想去山庄找找线索,所以强行从峭壁翻了过去。不过她没事,你不要担心。断桥我也让人去修了。”跑了一天的苏云开此时才觉得口干舌燥,喝了茶水说道,“你先在李家住几天,等忙完了,我来接你。” 明月倒不在意自己住哪里,见他衣裳上沾有绿草青汁,上前给他拨弄,可那痕迹已经干了,弄不走。她仍是一心一意地揉搓着,“刚才你说李大人是安国公的人时,我总觉得……他惊讶之余,还对你有了敌意。” 苏云开低头看着她,从这个角度能看见她俊俏的鼻子,眨眨眼,连睫毛也看得清楚。看着心仪的人在眼前,总会有种莫名的安心感,连同来回奔波的疲惫,也消失不见了。他抚着明月的发,说道,“这种事本来也是官场禁忌,只是情非得已,不得不说。只是李康也知道,苏家人是纯臣,只效忠皇帝,不投靠任何阵营,所以从我这里说出来,对他的威胁并不大,利益权衡之下,他会选择帮我。” 明月一直觉得苏家是刻板的忠臣世家,而今她才觉得自己想得太简单了。其实不是苏家人“刻板”,而是他们选择效忠皇帝,忠于朝廷,有许多事就要刻意佯装不知。嘴上不说,心里却非常清楚朝廷局势,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能在朝廷得罪权贵,却仍屹立着,继续做着忠于朝廷的事。 能做到这一点的,又哪里是件容易的事。 本来她还担心苏云开哪怕真的揪出平西侯也斗不过他,但如今这份担心消失了大半。明月抬眼看他,“你将我留在李家,是为了我的安全,可你也要小心。看看你的衣服,都被勾得成什么样了……你走路多看看周围不行么?万一钩着了肉……” 苏云开听她似有哭音,笑了笑,“不是没受伤么?难过什么?为衣服么?” “我难过我什么忙都帮不上,水水那样难受,你这样操劳,我却要被你们保护起来,留在李家保命。” 苏云开默默将她揉搓衣服的手握在手里,弯身看她的脸,泪正在眼眶里打着转,鼻子都红了。他温温一笑,“我都不介意,你也不要介意了。” 明月蓦地一愣,眼泪直滚滚地坠落,窝在他怀中哽咽,“案子要查清楚,可你们也要平安。” 苏云开弯身抱着她,脸压在她的发上。明月不笨,她知道他此时查虞奉临的用意——凶手可能是虞奉临。 是他亲口告诉她虞奉临权势滔天,连圣上也要给三分薄面。也是他亲口告诉她,虞奉临心高气傲,不要得罪。 可现在他却要去碰那根利刺,要想把一个有军权又有名望的侯爷从京师拔出,拔之不当,自己可能就会丢了性命。 只是他不说,明月也不提,只是念一声小心,念一声平安。 苏云开半晌无言,许久才道,“我肯定要平平安安的,因为我还要娶你。你等了我十三年,就再等我十三天吧,十三天内,我一定会了结这个案子!” 从不爱许诺的人,如今为了喜欢的姑娘,也许了个诺言。 明月听在心里,抬头看他。 苏云开正看着她,忽然见她直起腰身,猝不及防的,竟被她亲了上来。 刚才的凝重气氛,瞬间被这一吻冲得烟消云散。 ☆、第83章 山洞骷髅(七) 第八十三章山洞骷髅(七) 苏云开有点懵,回到家了还有点懵。 他回去的路上摸了好几遍唇,又默念了十几遍三字经。导致他到家后才想起来刚才明月还跟他说了一件事,什么事来着? 正想着,隐约听见有人叫自己,他顿住步子,偏身看去,作揖问安,“母亲。” 苏夫人打量一眼他,面色不佳,“你爹等你很久了……等会进去,好好认错,不要顶撞。” 苏云开 分卷阅读119 一听就知道父亲要责骂自己,至于责骂什么,他大致也猜得到。应声后就过去见他,苏夫人不放心,也一起跟了去。 到了屋内,苏顾正坐在书桌前看书,并不抬头。 苏云开等在一旁,等了许久,蜡烛都已烧了过半,苏夫人先忍不住了,“您有什么事,就说罢,云开累了一天,转眼就要天明了。” 沉默了半宿的苏顾这才抬头,冷声,“天明又如何,他又不用应卯。身在礼部,却屡屡告假,我知道你对这份差事不满,可也不能这样怠慢。我看你是顺风顺水被惯坏了,连这个道理都不懂。” 苏夫人一愣,“云开,你没有去衙门?那你每天早出晚归是去了哪里?” 苏云开答道,“朋友出了事,在帮她的忙。” 苏顾冷冷盯他,满是严父威仪,“你在帮什么忙,要这样遮遮掩掩的,连家里人都不告诉。”他末了气道,“你说你在忙,可我却知道你将一个姑娘放在李康家里养着,待了半日,现在才回来。” 苏云开此时还不能言明,但他深知父亲不会轻易放弃追问,跪地说道,“父亲如果相信孩儿的为人,就请您不要问了。只是那位姑娘是正经人家的姑娘,是孩儿的命里良人。孩儿追查的事凶险,所以将她暂时交托给李大人。我本打算事情结束后,再将她的事告知二老。” “别以为我不知道那姑娘是你从大名府带回来的!千里迢迢带个姑娘回京,你怎么不将你衙门好手带几个回来。” “她就是衙门里一等一的好仵作,儿子是有私心,可不全然是私心。” 苏夫人见父子两像是要吵起来,插嘴说道,“不提这个了,云开,你爹也是为了你好。” 苏云开说道,“我知道,父亲是为了我着想,只是错不在明月,她是个好姑娘。” 苏夫人无奈摇头笑笑,“果真是喜欢得紧,自己挨骂了不辩解,却为她着急起来了。” 苏顾瞧她一眼,“他都已经自身难保了,你还想着你的儿媳。” 苏夫人一顿,“怎么回事?” 苏云开暗觉不好,从白家到山庄被烧,他就知道凶手肯定不会对他坐视不理,任由他查案,就是不知道到底会怎么出手阻碍他。 “你自己看吧。” 一封手谕递来,苏云开微顿,苏顾说道,“吏部找不到你的人,所以将手谕送到了家里。三天后,你就启程回大名府路。” 手谕上写得很清楚,将苏云开调任大名府路,任漕司。也就是管理水路运粮,这差事虽然看似辛苦,但如果从中做点手脚,便能一辈子吃喝不愁。多少人挤破了脑袋想去,可苏父看得明白,儿子从提刑司进礼部,是得罪了人。在礼部没几天,又让圣上下旨将他调离京师,这看似肥差,却非好事。 苏云开只是看了一遍,就缓缓合上,“父亲知道是什么人请的手谕吧。” 苏顾见他似乎也知道,这才道,“你何时得罪了平西侯?” “以前,现在。” 苏顾拧眉,“你如今在做的事,跟平西侯有关?” “不能肯定,但也十之八丨九。”苏云开将手谕放回桌上,这一次,他不打算再顺从离开。在大名府路的时候他不知是何人所为,朝廷有令,不得不去。但如今他深知自己离开那定会让白影的案子石沉大海,他会对不起白水,也对不起明月,“我不能接旨。” “你不能不去,否则就是抗旨。” 苏云开想了片刻,说道,“这次的事,哪怕赔上孩儿性命,也不能违背对别人的承诺。他要调我离京,我更不能顺他的意。” 苏顾气道,“那平西侯是你能开罪的人吗?” “他不怕鱼死网破,那就拼个两败俱伤。” 苏顾心中惊奇,平时那样文质彬彬的儿子,竟然如此硬气。他以为儿子入仕后一直顺意,没有历经过多波折,遇事会有退怯,可没想到完全没有。这绝对不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反倒让他看见了儿子的骨气,苏家人的骨气。 苏云开没有拿手谕,回到房里,也没点灯就睡下了。下人上好了水来请他时,敲了门没声响,就退下了。到了翌日清晨,又来敲门,却还是没答应,这才警惕起来,寻了苏夫人来瞧。 这一瞧,苏云开竟是病了。大夫来瞧便说素日操劳过度,伤了内里,需要好好调理,否则日后怕会留下隐疾。 消息传到宫中,连皇帝也过问此事,问了苏顾苏云开的安好。 快至傍晚,已是放衙的时辰,苏云开还躺在床上。刚喝了一贴药,颇有安眠的意思。他拿捏着手里的银子,想着昨夜明月和他说的话。 “白哥哥死时手里还拽着这锭银子,可是白哥哥身为捕头,一年的俸禄才多少?他是个懂分寸的人,不会临死还守着金银。” “那建在偏僻荒山上的山庄,房子奇多,陈李朗的本意应该不是拿来避暑的,那到底是有什么用途?” “白哥哥死于剧毒,什么人会随时带着剧毒在身上,又为什么会带着剧毒,凶手在掩藏什么不可告人的事?” 苏云开已经快把那锭银子看穿了,可依然没什么线索。 门外忽然响起敲门声,他立刻将银子放进被窝里,没有答话。门又敲了四五下,他才佯装弱声,“谁?” “我。” 听见李康的声音,他差点就答得爽朗了,轻咳几声,才气弱道,“请进。” 李康进了房间,就对下人说道,“这里不用你们伺候了。” 他关上门,快步走向里边,刚露脸就见苏云开直挺挺地坐在床上,从容瞧看自己。他顿时一笑,不忘压低声音,“果真是装病。” 苏云开略有自嘲,“不装病,我现在已经被押往大名府了。” 李康挪了凳子过来坐下,说道,“你父亲也知道你是装病吧,通了气?” 苏云开摇头,“没有。” “那看来是父子连心了。今日圣上问及你的病情,你父亲只差没老泪纵横,念着他就你一个独子,请圣上宽限几日,让你病好了再赴任。圣上自然是同意了,我瞧平西侯脸都青了,所以这次也是他动的手脚?” 苏云开心有感触,他本不想劳烦父亲,可没想到父亲还是帮了他一把。这也说明,父亲信他不是在办糊涂事。他没有答李康的话,问道,“明月好不好?” 话题转变之快,由汹涌澎湃的朝廷眨眼到了儿女情长,李康还愣了一下,苦笑,“以前我们总说你是个石头人,如今石头人有了喜欢的姑娘,都要化成一股暖流了。” 分卷阅读120 苏云开笑笑,想到明月就觉心有蜜糖,“你还笑得出,那就是她很好了。” “好着呢,早上还吃了两碗饭,我哪里敢不好好替你养着,不然等你找我麻烦么?”李康被他一拐,倒差点把正事忘了,凑近了声音更低,“你让我查的事,我查了,虽然不能肯定是全部,但也起底了九分。你不让我细查我还不知道,那平西侯表面廉洁,不拿朝廷分毫赏赐,可背地里,却足足有四个存放钱财的宅子。” 苏云开略微吃惊,“哪里来的这么多钱?” “行贿。”李康冷笑,“每年都有官员从外地运输大批黄金进京,有装扮成客商的,有装扮成镖师的,五花八门,惟独一点,做得极其隐蔽。不过有一点我觉得十分奇怪,既然有那么多黄金,那必定是底下官员搜刮了许多民脂民膏,可我细查之下,却并非如此。” 苏云开也意外道,“这是怎么一回事?没有收受贿赂的官员么?” “倒是有,可贪污的钱财数量和送给平西侯的数量完全不成正比,甚至只是冰山一角。所以我说奇怪,难道我漏查了什么?” 李康对自己的手段有自信,可是这样重要的线索竟然没查出来,他只能将希望寄托到苏云开身上,可抬眼一看,苏云开的双眉已快拧出两个川字来。 ☆、第84章 山洞骷髅(八) 第八十四章山洞骷髅(八) 有四个存放钱财的宅子,却并非是属下收取贿赂而来。 难道平西侯在哪里挖了金矿?可他的下属遍布宋朝,难道到处都发现了金矿,这个可能性并不大。 又难道是在哪里私造了制银厂?可同理,不可能这样分散。 不是挖金山也不是造银,苏云开着实想不通那平西侯是用什么法子不受贿,却能让下属送来那么多的钱。 虽然不能完全解开他心中疑惑,可李康查到的这些事,却十分有用。 说话间,门外有下人敲门,“少爷,刑部有位赵主事来找李大人。” 李康顿觉意外,还是让下人将他领过来。末了又和苏云开说道,“我来这里是正大光明的来,所以刑部的人都知道我是来探望旧同僚了。” “嗯,遮遮掩掩的反而惹人怀疑。那赵主事是谁的人?” 这话算是问到点子上了,李康笑道,“朝堂纷争,也不是只有安国公和平西侯两个阵营,至于他是谁的人,我就不说了,对我们无碍就是了。他寻到这里来找,那肯定是急事。” 果不其然,那赵主事出现时,神色匆忙,见了面连官场寒暄都忘了,直接说道,“府衙又出事了。” 李康不由肃色,“出什么事了?” 赵主事看了看苏云开,说道,“那叫白水的捕头,可是苏大人从大名府那边举荐来的?” 苏云开心已微沉,“是。” “今天早上……有人在鼓山崖下发现一具烧毁的尸体,虽然烧得面目全非,但那人身材瘦小,身着衙门官服,腰牌正是白捕头的!” 苏云开一惊,鼓山崖底?他瞬间屏气,一会才极力镇定下来,白水武功那样好,即使去山庄的时候冲动了些,可是她想报仇,所以绝对不会让自己轻易死去,甚至在危急关头反而会更加小心谨慎,“除了腰牌,还有什么可以确认她身份的?” “倒也没了,只是从身形来看,的确像是他。” 他这样一说,苏云开反倒是有些安心了,“衣物烧毁了多少?” 这一问着实让赵主事觉得奇怪,这人都烧死了,还问衣服的事,这不是主次颠倒了么?苏云开果然病得不轻,“也烧得七七八八了。” 苏云开叹了一口气,半晌说不出话来。他气色不好,这一沉默,神情更是疲倦。李康和赵主事正欲告辞,门外下人又再次来报,“少爷,平西侯来探望您了,您是到前堂迎接,还是请侯爷到屋里来?” 苏云开和李康相觑一眼,几乎是片刻交流,苏云开就道,“我身体不便,不能下地,请平西侯到屋里来吧。” “是。” 以苏云开和平西侯的交情还不至于到这里来看望,刚出了白水的事,不得不让苏云开多想。 虞奉临很快就到了门口,刚进屋就看见李康和赵主事。两人跟他问了安,李康又道,“下官听说苏大人病了,所以和赵主事一起过来看看。刑部还有事,我们就先走了。” 赵主事看了他一眼,两人一起来的?只是他也是个有眼力的人,没有拆穿,默认了。 虞奉临也不留他们,摆了摆手,许他们走了。 等两人走了,他才在苏云开脸上打量几眼,气色的确不好,不过看起来也不像是得了重病,“鼓山一别,苏大人还气色明朗,不过几日,怎么就这样憔悴了。” 苏云开咳了几声,声音低弱,“大概是劳累过度,明月说的没错,我不该总顾着公务,还应好好休息。” 虞奉临笑道,“说起明月姑娘,听说她住进了李康李大人家里?” “对,她在开封的房子被烧了,我又不得空给她找住处,更不能带回家里,就交托给了好友。” 这话解释得合情合理,虞奉临也没多问。 苏云开神色不动,知道他没有对这件事多疑。 如果刚才他不主动提及明月,虞奉临反而会觉得他遮遮掩掩,定是有诈。 平西侯的脾气,他大致摸清楚了。越是将事情赤丨裸丨裸地摆在他面前,他越不会怀疑。但如果越是遮掩,他就越会刨根问底,查个清楚。 虞奉临问了他的病情,又嘱他好好休息,这才离开苏家。 苏云开等他走了,便琢磨起怎么往秦家送个信,免得消息传得太快,秦放又一根筋没回过神来,以为……白水死了。 那官服和腰牌是白水的,可死的人不会是白水。 苏云开不用看过尸体也知道那人不是她,若真的是,那让赵主事最震惊的,就不是府衙捕头被烧死了,而是——竟然有个姑娘混进了官衙,这可是欺君的罪名。 可赵主事却完全不震惊、不意外,不提这事,所以苏云开相信,死的那个人不是白水。 那白水去了哪里? 他估摸着,可能纵火和堵住密道的人并没有走,还留在鼓山那防止有人前来。而白水正好与那人碰见,交手之后,白水杀了对方,并且把自己的衣服给了他,烧毁尸体丢下山崖,以此来掩饰自己的行动。 他果然没有看错白水,越是危及的时候,她越是理智。 无论这件事的幕后指使人 分卷阅读121 有没有那么快发现,白水这么做都是百利无一害的——她或许自己也没有想到,这样一来,男扮女装欺君的白水就彻底除去了罪名,白水的身份本就是假冒的,她日后可以恢复自己的本名了,用自己的身份,重新来京,来见秦放。 连日来不幸的事终于出现了一些可预见的好事,苏云开轻轻松了一口气。 对,得赶紧给秦放捎封信去,不然他得发疯。 他装病不出门,消息由刑部带来。带来的途中,这又一起府衙捕头被杀案,就传遍了京都。 消息,自然也传到了秦放耳朵里。 他被家丁带回来后一直被锁在书房里,他虽然着急,可还是强迫自己镇定下来,闲暇就看看书,在思念白水的日子里度过。 “小人没有听错,少爷您要小人留意的人,真、真的死了。” 秦放死死盯着那垂首不敢抬起的下人,抓在手里的书几乎被抓破,“你胡说,白水怎么可能会莫名其妙死了!” 那人简直要哭了,可又不得不说,“是真的,白捕头跟着苏大人去了鼓山,就是前阵子少爷去的避暑山庄,那地方不是挺邪门的吗,死了好几个人,还出了命案……” 秦放差点没把书丢出去,“谁让你说神神鬼鬼的了!” 下人一个哆嗦,将神怪的话打住,继续说道,“两个人一起去的,可就只有苏大人回来。回来后苏大人一病不起,没多久就传来白捕头被烧死的消息了,还有少爷,避暑山庄也被烧了,您说邪不邪门?” 说完他才发现自己又说了怪力乱神的事,正要自己掌嘴,可却发现自家少爷不吭声了。他颤颤抬头,这一瞧吓得魂飞魄散,秦放整张脸像宣纸惨白,连唇色都完全褪去了。 就这么像被人抽了骨头似的瘫痪在椅子上,怔怔看着前头。 “不可能……她武功那么好,力气大,胆子大,身手好……”秦放念着,又问,“有尸体?” “就放在刑部,已经确认了他的身份了。” 秦放蓦地站起身,“我要去看看,我不信是她,不可能!” 下人双膝一软跪在地上,将他的腿抱住,哭求,“少爷您不能去,您不能离开这,要是您走了,小人可就要被老爷吊起来打了啊。” “我就是去刑部看看那是不是她,我就看一眼!看完了我就回来。” “那就是白捕头,连腰牌都找到了,听说个子小小的,捕头里有几个小个子?” “闭嘴!”秦放急红了眼,一掌将他抱住的手打开,开门就要出去,前面却似有山堵来,站在门口的人岿然不动。 燕国公见他如此失魂落魄,双目充血般,哪怕是与自己直视,也没半点退怯,心头微惊。或许是他为父过严,所以哪怕素来疼爱这儿子,他也跟自己不亲近,眼神总有敬畏。可如今为了个姑娘的生死,竟这般有担当了。他一时不知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回去。” 秦放摇头,“父亲……” 燕国公知道他要说什么,示意下人通通退下,尔后才道,“你一个未来侯爷去刑部看个小小捕快,成何体统!” “我不承爵了,不做侯爷了。”秦放忽然觉得自己太自私,可为什么如今才悔悟,“如果我能放弃这个身份,从她兄长出事后就一直陪着她,和她一起去鼓山,或许她就不会死了。可是我总想着我这个身份能帮到她,不能丢了。但如今我才明白,我的权贵来自于父亲您,如果您要阻拦,我就一无所有了,也根本什么都办不到。” 燕国公眉头紧拢,“你到底想说什么?” 秦放泰然道,“我不会承爵了,哪怕只是去做个小贩,也是自力更生的小贩,而不是一个处处被人说是一无是处的公子哥。” 燕国公冷笑,“她真的死了你也要放弃爵位?” “是。”秦放想通了,权贵都是假的,要是他能早点想通…… 一切都太迟了,什么都无法挽回了。 秦放晃了晃身,差点倒下,却被人伸手捉住,轻轻一定,将他稳住了。 燕国公冷厉的双眸隐露叹息和宽慰,说道,“那人不是白水。” 不是女儿身,就不会是白水。 秦放愣了愣,“真的?” 燕国公轻轻一笑,“你怎会如此愚钝,若那人真是白水,那就该是个姑娘,刑部府衙都要闹翻天了,全都会涌到苏家去质问举荐她的苏云开,好早点将欺君的嫌疑撇个干净。可如今刑部府衙都很安静,也没人去闹苏云开,他仍在好好养病,你说,死的人可是白水?” 经父亲这一分析,秦放总算是安心了,他忽然想到,父亲知道得这么清楚,难道……也在留意白水的事? 他心中隐约升腾起一种希望,像是深埋地底的萌芽,要破土而出了。 他也同时明白了一件事,父亲要阻拦的,从来都不是他和白水,而是不能自立的他。 连自立都做不到,那有什么资格去说些冠冕堂皇的话? 此时秦放才觉得,这个人是他的父亲,而不是雷厉风行的燕国公。 只是……白水到底去了哪里,又在做什么? 他想着,高悬的心仍不能安然放下。 ☆、第85章 山洞骷髅(九) 第八十五章山洞骷髅(九) 燕国公一松口,秦放也顺利从家里离开。他想着白水最后是和苏云开在一起,所以出了家门就往苏家赶去。 此时苏云开从李康那里得知了平西侯窝藏金银的消息,已经不能再装病下去,事情总要解决。他估摸着依照圣上对苏家的信任,哪怕猜到他是装病,也不会立刻下旨让他赴任。毕竟平西侯这两年势力膨胀得厉害,这次又是他要调离自己,圣上总会多几分心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外面天色已渐晚,苏云开等黄昏日落,就熄了灯,准备去去外面。 他由廊道走至前门,思量着他是该去府衙还是刑部,也不知现在那具尸身是在哪里,刚才在刑部,现在说不定已经被送到府衙了。他想看看那具尸体上会不会留下什么线索,白水武力是高,但对这些并不太擅长,不亲眼看一看,他不放心。 但他对验尸这种事同样不擅长,要是明月在就好了。 “苏哥哥。” 人果然不能多想,一想就容易出现幻觉,还幻听。 “苏哥哥。” 苏云开蓦地一顿,已经从前厅走过的他又折了回来,狐疑地往里面一看,那站在厅上往他走来的姑娘不就是明月。他顿时惊讶,“明月?” 分卷阅读122 明月上前几步又顿住了,中间足足隔了半丈。苏云开确定是她,更是惊诧,几步上前,捉了她的手先上下看下,不见伤口,才不至于揪心,“出什么事了?你怎么来了?” “我没事。”明月迅速将手抽回,“不要让你爹娘看见,这样不好。” 苏云开见她真的没事,也不抓她的手了,“那你怎么来了?”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轻轻咳了一声,低声,“想我了么?” 明月两颊顿时绯红,“不要胡说。” “哦哦,原来不想我。” 明月抿唇一笑,“想,想极了。” 苏云开也展颜笑笑,看着她的双眼说道,“我也想见你,怕你在那住得不好,吃得不香。” 明月垂首看着自己的鞋尖,轻声,“都好,就是见不到你。”她又抬头道,“可是就算很想,也不会突然来这里找你的,我明白,这样不好。” 苏云开好奇道,“那你怎么来了?” “你爹娘。” 苏云开意外道,“我爹娘?” “对。我开始以为是骗人的,但你和你爹长得太像了,我就信了。等上了车,他们带我去了一间茶楼,问了我的家世和名字,就把我带到这来了。还给我果点吃,茶挺好喝的。” 听到最后一句苏云开终于是苦笑,“心真大。” 明月眸光黯了黯,“总不能大喊大叫的,有些话……可能也是时候要说开了。” 苏云开这才知道她还是介怀她的身份,不是介怀她仵作的身份,而是在自己面前,才会介怀。他出身官宦世家,祖上书香满飘,原来明月一直都放在心上。可平时根本看不出她这些顾虑,“我爹娘是讲道理的人,别怕。” 明月笑笑,“不怕,我又不会被吃掉。” 苏云开微微一笑,轻轻摸她的头。古人常言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此时他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如果在家,在厅上。他真想好好抱着她,安慰她,让她不要多想,也不必多想。从他察觉到自己喜欢她开始,就没有想过多余的事,比如阻力,任何阻力都不在他的设想里。 他还想多问,就见入口似有人站在那,人影映照在墙,微微晃动。他将话收回,没有吭声。不一会管家从那边走出来,恭敬说道,“少爷,开饭了。” 苏云开说道,“我先送明月姑娘回家。” 管家笑道,“老爷和夫人说,请明姑娘一起过去。” 明月略有不安地抬头看他,苏云开以眼神安抚,“无论等会我爹娘说什么,你都不要走,我会好好说,然后送你回去。”见她还是拧眉,苏云开抬指在她眉心一刮,笑道,“丑媳妇总是要见人的,你又不丑,不是么?” 明月可算是绷不住了,笑了笑抬眼看他,余光看见管家还等在那,就将话咽了下去。 苏家有专门招待客人用饭的大厅,可管家带的路却不是往那。苏云开心中疑惑,直到从前院穿过,走向左边的廊道,他才明白过来。苏家人丁稀少,菜也不过两三碟,所以平时一家三口吃饭是不上大厅的,空荡荡的显得冷清。因此苏夫人特地挪了个小屋子,里面摆了张四方桌子,一家人就在这里吃。 现在管家领的路,分明就是去那。 苏云开想到方才双亲带明月去酒楼吃茶问话,再看现在的趋势,总觉得爹娘是在应允两人的事。 他按捺着这腾起的火焰,有点不敢相信竟会这么顺利。哪怕是真的是乐意明月做苏家的媳妇,如今就一起用饭,也是奇怪。领回家来,更是奇怪。 自诩聪明的他也想不通这件事了。 管家停步的地方果然是那间小屋,苏云开在门口都闻到饭香了。再瞧里面,桌上竟摆了□□道菜,菜肴连为他父亲贺寿时都不曾这样丰盛过。 明月也吓了一跳,散、散伙饭? 苏夫人见两人来了,却杵在门口,笑道,“还不快进来。” 苏云开先反应过来,偏身让明月先进去。自己跟在后面,“娘。” “先坐下吧,你爹拿酒去了。” “酒?爹他从来不喝酒。” “今日高兴,也有事必须要有酒才行。”苏夫人唤了明月坐下,自己这才坐下,“你饿不饿?饿就先吃吧。” 明月有些受宠若惊,“不饿,方才在酒楼吃得很饱。” “你也没吃多少,被你苏伯伯吓着了吧。”苏夫人这才偏头跟儿子说道,“你爹也真是的,整天板着个脸,难怪你小时候常被他吓哭。” 苏云开一顿,不由看看明月,“吓……哭?” “对,一两岁的时候就将你丢进书房里,一天不背一本书就不许你吃饭。我那时候天天去偷偷给你送饭,你爹还说我慈母败儿,真是老顽固。” 往事遥远,苏云开想不起来了,明月笑道,“可既然每次都能偷偷送饭去,那其实苏伯伯也没打算拦您,否则在第一次发现时就将门和窗户封住了。” 苏夫人也笑了笑,“刀子嘴豆腐心,但就是爱板着脸,没一个孩子见了他不哭的。” 门外有人轻咳提醒,不一会苏顾就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壶酒。三人刚起身,苏顾就说道,“坐吧。”他将酒放在一旁,并不开,起筷又道,“吃吧。” 还等着“宣判”的明月微顿,晚了一步拿筷子,正要去拿,苏云开和苏夫人同时伸手。苏夫人笑笑收回手,苏云开便将筷子拿起递给她。 食不言寝不语,席上无人说话,明月吃得有些……慌。脑门上一直转着几个大字:散伙饭散伙饭散伙饭这是让你和苏云开散伙的散伙饭呀!你还吃吃吃,等会就得哭了。 她吃得分心,没留意到嚼漏了碎骨,一口咽下,喉咙便被刮得有些疼。她停下筷子努力咽了咽,脸色有点难看。 苏云开一顿,忙问道,“怎么了?” 明月捏了捏喉咙,苏顾一看抬头唤门口的下人,“快拿茶水来。” 苏云开起身去门外接茶水,递了给她喝。明月缓缓咽下,终于把碎骨冲了下去,这才舒服了些。苏夫人说道,“吃得这么急做什么?” 明月点头,再拿起筷子,发现刚才根本就是味同嚼蜡。她默了默,才低声答道,“害怕。” 苏夫人忙问道,“怕什么?” 明月将筷子轻放,再次答道,“害怕这是……让我跟苏哥哥分开的晚饭。” 苏夫人微顿,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丈夫。苏顾默然片刻,才道,“其实方才夫人你说错了一点,不是全部孩子都惊怕我,有个孩子见了我非但不哭,还对着我笑。” 分卷阅读123 苏夫人的眼睛忽然有些湿,声调已变,“对……那孩子见了你,就站在门口看着。你拿了蜜饯给她,她并不收,跟你道谢,还对着你笑笑。那时我就在想,这么好的姑娘,却早早没了爹娘,日后该如何是好……”她提帕抹去眼泪,泪又涌上眼眶,抬眼看着明月,有愧疚,有怜爱,“一晃这么多年,见到你出落得亭亭玉立,我们记挂了十四年的心,也终于放下了。” 苏云开不解,明月也不明白。苏顾将一直放置在桌上的酒取了瓶塞,倾倒地上,“这酒,是祭祀你爹娘的,明姑娘。” ☆、第86章 山洞骷髅(十) 第八十六章山洞骷髅(十) 清酒洒落在地,在地上淋出一条湿漉漉的痕迹来。明月怔了片刻,有些不知所措。她稍稍退了一步,撞到身后的凳子,差点没摔着。好在苏云开眼疾手快,将她扶住,她才定下心神。 苏夫人也伸手将她的手握住,几近落泪,“是我们错了,不该将你留在那,哪怕你爷爷不愿随我们苏家走,我们也该将你留下,好好照顾你。你苏伯伯那年被贬谪去了锦官城,被人监视,又因路途遥远,不便去探望你。等我们第二年回到江州,去找你们时,却发现你们已经搬走了。想必是你爷爷不想再留在那伤心之地,怕触景生情,所以带你去了别处。” 苏云开仍托着明月的腰身,他觉得明月是想起什么了,否则不会这么久都不问是怎么回事。他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小时候爹娘常跟我提的恩人,就是明月的双亲么?” 苏夫人泪落面颊,颤声,“对,当年你父亲被贬谪去锦官城任小吏,赴任途中遭土匪拦截,那些土匪为财索命,我们伺机逃走,却遭他们追杀。逃到路上,恰好有对年轻夫妇路过,拼死相救,赶跑了劫匪。身受重伤的我们被过路的人送到镇上,等我们醒来,大夫却告诉我,那两位恩人伤势过重,已经离世了。” 苏顾说道,“我们的伤好了一些好,打听到那对夫妻的住处,带了钱财东西去,见到了你爷爷和你。可你爷爷什么也不要,我们想将你们爷孙接走,日后待如亲人,可你爷爷也不愿。后来因我要去赴任,不能违抗圣旨,因此打算在锦官城安定后,再去找你们。可是第二年过去,你们却搬走了。我寻人打听,却是大海捞针。” 这件事明月很小的时候就知道,只是她不知道双亲是因救人而离世,以为就是被土匪所杀。后来爷爷带她去了南乐县,在那里定居,一住就是十三年,除了每年清明扫墓,平日都不会回去。 爷爷不想,她也不想,只因那里是她的爹娘曾住过的地方,回去了,人却不在那,又有什么可回的。 她一直没有出声,泪落满脸,有些站不住。苏云开已经完全站在她身后,给她借力站稳。他没有想到父母记挂了十四年的恩人,就是明月的爹娘。更没有想到,第二年就随爷爷搬家到南乐县的明月,在他随爹娘从江州去找明家时,就已经碰见了。这个擦肩而过,足足错过了十余年。 原来十三年前不是他救了明月,而是明月的爹娘救了他的爹娘,才有当年他们的相遇。 明月泪落不止,面庞有袖拭泪,她微微抬头,用泪眼看着旁边男子,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苏顾说完那些话,手中酒瓶已不留一滴清酒。他撩了衣摆便朝她跪下要叩首,惊得明月回神,伸手把他托住,“苏伯伯,我爹娘要是知道我受了这一跪,九泉之下也不会安心的。那劫匪被擒后,我曾托我舅舅去打听过,那人无恶不作,手上已经有多条人命,只是地方官不作为,所以导致劫匪逍遥法外多年。舅舅说如果不是后来有位姓苏的大人几次督促,那劫匪也不会落网,地方官也不会大力整治,那几年舅舅都说了,少了许多恶人,百姓的日子太平了。爹娘在天有灵,知道这些肯定会很高兴的。我爹是仵作,虽然只是个仵作,可是他喜欢太平盛世。他曾说,哪怕有一日吃不了这碗饭,他也乐意。” 往事重说,本就伤感的多,苏顾和那对年轻夫妇并没有深交,甚至只是萍水相逢,可是听见最后几句,却觉如果当初他们也活了下来,定能成为知己好友,而非在这里忆故人,惋惜、叹息。 苏夫人也将丈夫扶住,说道,“你这一跪,日后让她如何是好?” 苏顾不解,苏夫人轻叹,将话挑明,“你倒忘了,她和云开有缘,是彼此良人,跟儿媳下跪,于理不合,感激记挂心中,不差这一膝头的感恩。” 苏顾这才想起来,也就不坚持了。倒是明月被这么直白的默认为苏家媳妇,有些不自在。只是苏夫人说得没错,她和苏云开是有缘的,苏家跟明家也是有缘的,兜兜转转那么多年,宿命早就将两家人联系在一起了。 爹娘或许也没有想到,十多年后,他们当年救下的夫妇,会有一天,也成为他们的家人。 这一顿饭吃了很久,苏顾和苏夫人对明月说了许多话,因早前打听的时候已经知道她独自进京,在外面居住,言语之间已经在催促两人婚事。他们想将明月早点接到苏家,不单是做苏家的媳妇,还想更好的补偿她。只是着急婚事,他们也不想委屈了明月,最后说道,“先将你爷爷接到开封来,与他说明,再一起择个黄道吉日,然后好好置办,要嫁得风风光光的,不能让你受一点委屈。” 等明月从苏家出来,坐在马车上和苏云开说道,“其实……也不用太过风光的,苏家世代清廉,不要招摇。” 苏云开温温笑道,“苏家历年来得的赏赐不少,要热热闹闹的成亲还不至于招人多舌。”他知道今晚明月心中滋味定是各涌心头,可却不能将她留在家中,日夜对着。他心中有愧,将她的手握在掌中,“明月……以后,就由我来照顾你吧。” 明月看着眼前人,轻轻点头,又道,“苏哥哥,我不知道水水的事能不能跟你爹娘说,所以刚才没有吭声。只是我想等水水的事解决之后,再谈婚论嫁。” “我明白,我也是这个想法。”苏云开将她的身体轻揽,揽入自己的胸前,“我跟你说一些这两天发生的事,免得到时候你听见了什么风声自己慌了神。” 明月顿了顿,示意车夫。苏云开说道,“无妨。” 明月明白过来,估摸那车夫是他的心腹,难怪刚才在苏家特地唤了他来赶车,苏夫人还念叨了一声好好的车夫不用,非要个护院。不过又念护院武功好,这么晚了,身边有个会赶车的护院倒也好,就没阻拦了。 苏云开将平西侯私藏钱财、白水诈死的事和她一一说了,听 分卷阅读124 得明月的心七上八下,犹如听了一场戏文般。他说的时候声音低沉,明月都能听出话里的压抑和沉重来——毕竟,对方是权势滔天的平西侯。 “吁——”车夫拉住缰绳,将马停下。 苏云开警惕地撩了帘子往外看,车夫手中紧握马鞭,偏头低声,“有人在跟踪我们。” “什么人?” “看不太清,武功很好,跟了很久。”车夫想了想一路上偶尔能看见的影子,说道,“个子应该很娇小。” 苏云开微顿,似想到了什么,说道,“你先走,走远一些,能听见一点动静就好。” 车夫没有多言,就领命走了。苏云开转而朝车厢伸手,将明月接了下来,将她拉至阴暗巷中,这才往车夫刚才所指的方向看去。 明月见他看着对面空荡荡的巷子,不知他在看什么,“苏哥哥?” “应该是故人。” 两人等了一会,才见那巷子中走出一个人来。那人的身材果然小巧,头戴纱笠,看不见脸。可明月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人,刚听完一场以死换生戏码的她忙捂住嘴,没喊出那喊过千万回的名字。 那人很是警惕,短短几步路左右看了许多遍,才终于走到他们面前,“大人,明月。” 明月上前将她抱住,真有种对方劫后余生的感慨,“水水。” 她刚将她抱住,白水就忍不住拧眉,疼得轻轻吸了几口冷气。明月忙松开她,这才发现她身上穿的衣服有些地方不平整,像是缠裹了很多纱布。她心一凉,“水水你受伤了?” 白水朝她笑笑,少了血色的脸笑意苍白,“对方那样厉害,我只是受点伤,已经很有福气了。” 苏云开问道,“你到了山庄后,那里果真埋伏了人?” “是,我差点死在他手里,可是我不能死。”白水说这话时连明月都察觉到了里面的决绝和血腥味,“山庄火势很大,我等了一天,烧得差不多了,才进去,但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只是找到了这个,或许是线索,又或许不是。” 声音里是自认无用的落寞和自责,苏云开听在耳边,拍拍她的肩头,“你做得很好了,白水。” 他将东西接过,发现竟然是一块木板。 这块木头是块梨花木,因结实美观,多用来做桌椅。从形状来看,倒不像。 许是因为山庄和平西侯有关,一瞬想起许多与他相连的事,这一想,倒是想起一件他不太肯定的事,“明月,当初黄金贪污案的时候,那运输花瓶的箱子,是什么木头做的?” 明月想了许久,说道,“好像是梨花木。” 苏云开眉头又锁,白水已将那块木板翻了个面,指着上面的点点凹处,说道,“大人,我奇怪的是这些东西,不知道到底是什么。” ☆、第87章 山洞骷髅(十一) 第八十七章山洞骷髅(十一) 那块坚实的榆木上,不知被什么东西嵌入,像是被温度极高的熔浆烧进了深处,所以才留下点点凹痕。而每个凹痕里,都残留一些东西,却不知道是什么。 苏云开捻了一些在手指上摩挲,有些硌人。细看之下,手指微黑,这才猛然回神,“铁锈。” “可这些也是铁锈吗?”明月指指旁边的银白色,也捻了一些,“好像是白银。” 铁和白银?苏云开将这梨花木翻看了几回,问道,“白水,这块木板是从哪里找到的?” 白水答道,“那山庄后面。当时火势还没有完全停,山庄已经被烧得差不多了,我就过去,可是我发现山庄后面还在不断着火,就爬高了些看,然后就看见有人在那烧山。他见了我并不立刻过来,而是继续放火,等我冲过去的时候,发现那像是峭壁的地方,下面竟然还有一条通道。” 去过一回鼓山,但因第一天去就发生了命案而一直在破案无瑕去观赏山景的苏云开一顿,“还有一条通道?” 白水点头,“对,我上前和他交手,将他生擒,谁料他竟然药毒自尽了。我当时好奇通道通往何处,就顺着那里走去,结果竟然发现了山腰一带,搭建了许多木架子,那些架子已毁,不知道原来是什么。大概的样子,或许是在淬炼什么东西。我寻了一遍,找到这块木板,也不知有没有用,就拿了回来。” 苏云开沉思片刻,说道,“先前断桥被毁,密道被堵,山庄被烧的时候我就奇怪,难道凶手一人能做那么多事,后来我猜想有同党,可为何同党下山却没任何人看见,原来是另有通道。” “还有,大人。”白水从钱袋里倒出一些黑色东西,“这是不是生铁?我在那后山转的时候,发现鼓山腹地,竟然被人凿了个大洞,洞高十丈,宽有十二三丈,四面乌黑,我在最里面找到了这些东西,还有一些散落的锄头用具。” 苏云开忽然明白那是什么地方了,他看着手中那块被铁锈白银烫出点点凹痕的木板,脑中凌乱的思绪开始渐渐明了,一个一个死结如花绽放,击破了他心中疑虑,理顺了这几日发生的所有事,甚至是更遥远的事,遥远至他突然被调任回京,遥远至白影因何被杀。 他紧握这那块梨花木,问道,“那后山搭建的架子,是不是都是梨花木?那后山生长最多的树木,是不是也是黄花梨?” “对,那里几乎漫山都是。” 苏云开轻轻点头,“我先送明月去李家,你等会随我回苏家休养吧。” 白水一顿,“大人,我的伤没事,你如果有事要吩咐,只管……” “不,你要好好休息。”苏云开正色看她,“你以前办事从来都不会被人发现,可今天我的车夫却发现了你,你受的伤并不轻。” 白水苍白的脸上满是不甘,“我还没有抓到凶手。” “不,你已经抓到了。”苏云开说道,“如果不是你,这个案子我如今还想不通,有了这些线索,我已经知道凶手是谁,缺的,是证据,这些证据,以你的人脉是找不到的,只能我出面。所以你现在要做的,是养好身体。” 白水听见他知道凶手是谁,干涸的眼里终于有了泪,颤声,“大人,凶手是谁?” 苏云开看着她说道,“你答应我,不能私下寻仇。” 白水摇头,“绝不会,我要亲眼看着那人绳之于法,还我兄长清白,让他在天下人面前谢罪!” 苏云开轻叹一气,缓声,“虞奉临。” 白水怔了怔,“我哥哥和他无冤无仇……” 她紧握手中黑铁,手都被快割出血来,也毫无察觉。直到明 分卷阅读125 月将她的手松开,拿了帕子给她绑住,她才不再发抖,“大人……我听您的,我信您,终会为我哥哥报仇。” 尾音落下,是恨,是怨,是忍,明月听得心酸,握着好友的手不愿松开。白水早已如她的姐姐,她习惯依赖她,可是现在的白水,需要她这个好友在旁。她想陪着她,可李康到底是外人,白水在那里容颜暴丨露,身份也会暴丨露,说来还是苏家安全些。 苏云开看看天色,已经不早了,再过一会街上已没行人,那样三人更加显眼,就送明月去了李家。他将要离开时,李家下人又唤住他,“苏大人,我家老爷有急事要跟您说。” 李康听见苏云开半夜前来,连外裳都没披就跑了过来,正好碰见往里走的苏云开,忙拉住他去后院说话,还将下人支走了,“我本想明天一早就去找你,正好你来了,也省得我再跑一趟。” “什么事,这么急?” “之前你让我查平西侯,还有陈李朗跟平西侯的关系,前面我给你查到了钱库的事,后面那个,我今晚才查出来,也着实是太隐蔽了,几乎错漏。那陈李朗表面和平西侯没任何联系,但实际上,平西侯所得的钱财,几乎都是陈李朗经手的。” “嗯,我知道。” 李康还想继续说,被他平平淡淡的一堵,差点没将他的话全堵上,讶异,“你知道?什么时候?” “刚刚确定的。”那避暑山庄是陈李朗的,实际却并不是,真正的主人,是平西侯。他又说道,“我还要劳烦你一件事,这件事事关重大,如果做好了,你的地位,至少要比现在晋升三级。” 李康笑笑,“我如今已经是四品官了,难道还能封我个一品大臣。” “能。”苏云开定声道,“功勋,荣耀,恩宠,都会有。” 李康听得喉咙微干,如果是别人说的,他就当笑话了,可偏偏是苏云开说的,还是这样严肃的模样,“你、你当真?” 苏云开并不答,只是问道,“你帮不帮我查?” 李康挤出笑意,“若真能平步青云,就算是要掉脑袋的事,也可一搏,你只管说,我定会替你做。对了,你说那话之前,我还有一事要告诉你。” 苏云开明白他的性格,是怕自己说完后,就火急火燎的跑去办事,连正事也忘了说。 “这几日总有个姑娘在刑部门口转悠,鬼鬼祟祟的,却不进来,衙役一出去她就躲。” “什么时候开始的?” “好像是找到白影的尸骨之后。”李康想了片刻说道,“但白影的尸骨找到后,消息并没有外传,应该没外人知道的。” 他说的没错,老百姓是不可能知道,但既然是个姑娘,那就不会是衙门里的人。可消息不曾外传,便有可能是官家女眷。女眷……他忽然想到一个可能,“我知道了。” 见他轻易就听入了耳,也无其他分析,李康这才道,“那就说说你要我做什么吧。” &&&&& 刑部门前如其他衙门一样,都放置了两尊狴犴。一大清早,衙役便出来清扫门口尘土,打扫得干干净净。 苏云开靠在刑部墙壁一侧,等着那徘徊刑部门前的姑娘。等了半晌,就在他以为她不会来的时候,忽然那隐蔽巷子中,露出一截裙摆。等衙门有人出来,那人又退回巷子。衙门门前无人,她又出来,影子斜照一旁壁上,恰好能看见她的发饰。 从投影来看,那姑娘未挽发髻,更证实了苏云开心中猜想。他不再藏身,大步往那边走去。 似乎是听见了声响,那影子快速退后,等苏云开到了巷口,只看见一抹俏丽背影,他喊道,“姑娘留步。” 那姑娘停了停步,又继续往前走。直到听见背后追来的脚步声靠近,才回过头去看,眼有惊恐,片刻又厉声道,“登徒子,休要惹我。” 苏云开没想到她这样胆大,哪怕有些害怕,却仍是颇有气势,他站得稍远,直接将腰牌递上,说道,“在下苏云开,在礼部为官。” 那姑娘打量他几眼,看清那腰牌,才试探问道,“可是江州苏家?” “老家的确是在江州。” “我知道苏家。”那姑娘这才卸下警惕,“我听说你身体抱恙,连圣旨都不接,在家静养,可我看你……分明好得很,你这是欺君。” 苏云开将腰牌收起,平静说道,“这些事寻常百姓不会知晓太多,但姑娘却说得头头是道,我猜的没错,你果然是官宦人家的千金。” 那姑娘脸色微微一变,却也没慌张,“是,家父府衙任职。” “府衙……所以姑娘是在府衙认识白影白捕头的么?” 那姑娘猛地怔愣,方才的镇定全然不见,面色唰地惨白,“你说什么?” 苏云开心中轻叹,“我想姑娘就是白捕头生前心仪的姑娘,并且在他失踪后,你还托人送了一包银子给他的妹妹吧?” ☆、第88章 山洞骷髅(十二) 第八十八章山洞骷髅(十二) 看着对方的一瞬讶然,苏云开心中已无揣测,唯有肯定,“果真是你。” 那姑娘动了动唇,最后还是没有否认,“你怎么知道?他和我的事,只有我们两人知道,送银子的事,也只有我自己知道。” “白影生前曾在家书里提过你,虽然没有说出姓名,但我想,送钱的不是他的同僚,他又非开封人,那能拿得出那么多银子的人,身份肯定不低。而且那包裹银子的帕子上,白影的妹妹曾说有香气。比起男子来,更像是个姑娘所送。” “可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刑部的人发现有人近日在衙门前徘徊,却不进去。我猜想可能会是那位姑娘,所以就来了。” 她咬了咬唇,“你找我做什么?” “我想找到杀白影的凶手。” 闻言,姑娘的双眼已然被泪淹没,微微一动,便从面颊滚落,“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那一个月里,他一直很忙,我们没有见几次面。最后一次见,他说他很快就忙完了,可是没想到……一别到如今。” 苏云开轻叹,一别几年,却还是不曾相忘,如果当年白影没有……他阻断了思绪,有些事想得越多,就越觉得遗憾。看她的年纪,已经二十出头了吧,可发髻未挽,那就还未成亲。等了那么久,却等来一具尸骸,“你总徘徊在这里,是想进去见他么?” 她摇头,末了又道,“想……但我不敢进去。” “为什么?” 她默然许久,才抬头笑笑,眼里的泪似 分卷阅读126 随时要掉落,“我下个月就要嫁人了。年纪大了……爹娘总被人说闲话,熬不住了。” 苏云开微微一顿,心中更觉遗憾惋惜,“白影他会为你高兴的。”他看着这姑娘,说道,“他喜欢你,当然愿意看着你过得好。你过得不好,他又怎会开心。” 姑娘一怔,眼里的泪轰然崩塌,大颗大颗滚落,几乎无法站立。她紧紧咬着唇,害怕自己哭出来。她忍得双肩颤动,不能说出一句话来,许久才道,“苏大人可以……帮我进去和他道别吗?” 苏云开轻轻点头,“我会的,以后你别来了,让人看见,终归不好。” 姑娘泪流不止,不愿点头,最后还是答应了。 苏云开又暗暗叹气。 等她平复了些,苏云开便送她离开,自己折回进了刑部,完成那姑娘的交托。 李康听见他来了刑部,直奔过来,在停尸房便说道,“你装病抗旨,这事圣上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你做得太过明显,连圣上也不好护你。” “李兄,我交付你的事,现在如何了?” “已经向圣上请求清查,只是……我上奏过一次,被圣上驳回,只怕要联合其他大臣,亦或我再去请安国公进宫觐见。” 苏云开看着静躺在木板上的尸骸,不过五年,尸骸已全无血肉,当年的剧毒到底有多毒,可见一斑。他越看,心中怒火就越是冲天而起,“我走了。” 李康急得跺脚,“我们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平西侯不会不知道,你要是再这么招摇,你会死的!” 如果做诱饵能够引蛇出洞,苏云开倒觉得是好事。 他从刑部回到家,却见大门敞开,下人往巷子张望,一见自己就急跑过来,“少爷,宫里又来人了,刚刚走,老爷让您赶快去书房。” 苏云开没有留步,往家中书房过去。刚敲响一记门声,就听见里面人让他进去。 苏顾见儿子进来,示意关门,又将一道手谕递给他,苏云开一顿,“圣上又要我走?” 苏顾眉头微拢,声调轻缓,“圣上让你走,是为了保你,他已经知道这件事的利害干系,如果你继续留在开封,反倒是不利于大理寺刑部查案。” 苏云开微顿,“圣上知道什么了?” 苏顾看看外面,确定无人,才道,“那李康密奏圣上,要求彻查各地官员,矛头全都指向平西侯,你频繁出入刑部,又屡次被平西侯参本,圣上自然能猜到些什么。圣上寻我进宫问话,问得为父冷汗涔涔,不知你近日竟是在做这些事。你查白影的案子,却又和平西侯扯上关系,我……”已猜到一些联系的他叹道,“开封是天子脚下,别以为能瞒过皇上什么。你是礼部的人,插手这件案子本就不是合情合理,而且也根本无法插手,留在这里何用?” 见话已说开,苏云开料想自己再不收手,平西侯就会对他痛下杀手了,可他还差一步就能揭露真凶,怎么能走,“我若离开,无人推动,那反倒更是让平西侯肆无忌惮的掩埋这件事。依照父亲所见,如今大理寺刑部那些人,承受不住重压之时,仍会坚持么?” 苏顾愣了愣,“你到底为何非要执着此事?” “父亲难道不明白?因为我是苏家人。苏家为官,不问为什么,只问对不对得起所任的官职。” 得罪权贵,危及性命,哪怕如此,也不愿离开。其实苏家世代都是如此为官的,只是苏顾是官,也是父亲,他丢了性命不惊怕,可独子已站在悬崖边上,他却不能再秉持决心,看着他继续往凶险之地前行。 为父之心胜于为官之心时,就忘了自己是苏家人了。 等他幡然醒悟时,独子已经跪在地上,郑重朝他磕了三个头。每次头点地上,他就知道,儿子的决心已定,没有回头的可能。他长叹一声,既是安慰,也是慈父的担忧,“那李康人微言轻,手上又无实证,单凭他要想查一个侯爷,绝无可能……为父帮你,也是为了朝廷。” 苏云开愣神,他本想以己明志,进宫谏言,谁想父亲竟愿意插手了,“父亲。” 苏顾打算等会就进宫,起身轻拍儿子的肩头,“为父也不想你辜负了明家姑娘,总让她住在李家,你娘也不放心,还是要早点接回家来,方能对得起明家。” 苏云开闻言,朝父亲深深叩首,起身时因钱袋沉甸甸,连带着心也沉重起来,“我也进宫,面圣!” &&&&& 又是一晚夜深,明月在李家花园里转了两圈,还没困意。许是山雨欲来,导致庭院都很是闷热,无风无雨,手中扇子一停,就觉热意滚滚。 李家下人见她在花园里,快步小跑过去,“明姑娘。” 明月以为是李夫人又唤自己回去歇着,便道,“我这就回房。” 下人说道,“明姑娘误会了,是外头有人找您。” “谁?” “燕国公家的公子。” 秦放?明月多日没见他,一听是他,便让下人带路。 想来也不过几天没见,在大堂上两人照了面,都觉对方少了点精神气。 秦放抬手挥退下人,上前问道,“水水有没有来这里?” “没有,她不是在苏家吗?” 秦放拧眉,“我刚去过,她不在,我就想她是不是来这里了。” 明月低眉细想,忽然有些紧张,“水水可能又去刑部了,她那个脾气,要想让她安安静静等结果,恐怕不容易。但她也不会在这种时候不分轻重乱走,所以最有可能的,就是去了刑部。” 虽然不知道人是不是在那,但至少有了目标,秦放说道,“那我去找找,我不放心她。” “那你也要小心。” “嗯。”秦放从李家跑出来时,汗已湿襟,热,热得人都急躁了起来。 刑部门前,两尊狴犴在夜色下神情狰狞,正气刚正,似可退鬼神。 白水站在对面巷子那,时而探头看看。兄长被带到刑部后,她还没有去看过他一次,不敢,也不忍。如今近在咫尺,更不敢靠近一步。没有抓到凶手,如何慰藉兄长的在天之灵。 她伤势太重,这会久站,两腿都在发抖。她择了块干净的地坐下,再过一会她就回去,她还想再陪兄长一回,阴暗的刑部,得多阴冷。 刑部门前长长的街道似有火光映来,不是一个,而是数十盏灯笼同时映亮晦暗天穹,将刑部门前狴犴照得五官清楚,更加威仪。 白水扶墙站起,探头看去,那马上下来一人,径直进了刑部。她愣了愣,虞奉临? 分卷阅读127 她往前移步,眸里映着盏盏灯笼光火,那后面跟着的人,分明都是侯府侍卫。 不过半刻,里面就传来吵声,平西侯依旧走在前面,后面跟着四五人,似抬了什么东西出来,白水一看,差点没吐出血来,那虞奉临竟将她兄长的尸骨抬出来了! 李康急得满头大汗,跟在一旁急声阻拦,“侯爷,这尸骸乃是衙门中人,案子尚在查……” “衙门中人,哪个衙门中人?” “白影,是开封府衙的捕头。” 虞奉临冷笑,“你如何能证明他的身份?” 李康冷汗涔涔,“白影的腰牌,身上所穿官服。” “本侯是问你,你如何能证明他的身份?” 虞奉临冷冷发问,问得李康愣神,忽然明白过来,正要辩解,虞奉临再次逼问,“就这么一具白骨,别人杀了他,再套件衣服,扔块腰牌去,也能证明是他。本侯如今怀疑,当初白影偷了我府邸的钱财,再杀了我派去追踪的侍卫,将侍卫伪装成他。所以现在我要带这具尸骸回去让我侍卫的家人看看,到底是不是我的侍卫。” 这明抢之意,李康不会不明白,可就算明白又如何,按理说单凭腰牌的确不能证明白影的身份。日后就算圣上问起来,虞奉临大可以说是心急,做了错事,圣上能拿他如何? 这总比白影“说”出他曾做的不可见人的事好,至少李康已经知道此时非同小可,对比之下,来刑部抢具尸骸又算得了什么。 躲在巷子中的白水见虞奉临要将她兄长带走,闪身就要出去,刚迈出一步,就被人抓住,压回墙壁后头。她抬手要劈斩那人,却被对方抓住手腕,“水水。” 她愣了片刻,见是秦放,坚硬的心就软了半分,“你出来了?” “嗯。”秦放才刚来,不知前面发生了什么事,只是他听见虞奉临要带走白影尸骸,白水又要冲过去,就知道必须要将她拦住,“你想过去?可你能做什么?” 白水咬牙,“我哥哥的尸骨不能被他带走,他这个时候带走,肯定是要毁尸灭迹。” “单凭现在的你能打得过那么多人吗?单是一个虞奉临,你已经打不过了。” “那能怎么办!”白水颤声,腔调里满是愤怒,“眼睁睁看着他把我哥哥带走,连同证据一起毁了?” “我去拦。”秦放见她要挣脱自己的手,定声,“我去拦,拦不住,我就用血肉之躯拦。” 他说完才松开白水的手,毫不迟疑地往外面走去。 巷子中突然出现个人,众人纷纷往那边看去,虞奉临也一瞬顿住,可看见是秦放,便展颜道,“小侯爷这么晚出现,是又去哪里吃喝玩乐了么?” 话里极具讽刺,秦放也不在意,对,谁让他以前就是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公子哥,总想着自己日后承爵,对权力又无*,便和京都其他公子哥一起混日子,毫无建树。让一个身有军功的侯爷嘲讽,难道他还能说是对方错了不成? 错的是自己! 错的是毫无进取心的自己! 秦放抬眼盯看他,说道,“从这里路过,听见有动静,就过来看看。谁想竟然看见平西侯在这里抢东西。诶?这不对吧,来刑部抢人,这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这尸骸我怀疑是我府中侍卫,本侯要带回去让他的亲人辨认。” “就算尸骸真是侯府侍卫,那也得刑部帮你查,侯爷就这么抢人走,也算是犯法吧?而且与其在这里耗费时间跟我们纠缠,倒不如去将侍卫的亲眷喊过来,还更快一些。” 虞奉临铁了心要将人带走,就算秦放能搬出整部法典来压他,他也不惧,“这件事我自会跟圣上请罪,只是我侍卫家眷苦等数年,如今卧床不起,根本来不了。秦放,你还未承爵,说起来无官职,要拦,也不是你拦。” 秦放见那侍卫们又要将人抬走,他上前捉住一人的手,冷声,“这人你不能带走。” 虞奉临厉声,“你是他什么人,有什么资格阻拦?!” “他不能,我总该能。” 秦放听见这决绝声音,心头便猛地一沉。他抬头看去,白水一步一步走出,整张苍白面庞露在众人眼前,认得她的,皆是一愣。 “你还活着?” 白水没有吭声,快走到面前,才道,“是,我还活着。” 突然出现的人连李康都没反应过来,“你、你还活着,那死的人是谁?” 白水瞧了平西侯一眼,“我也不知道,当时我去鼓山查案,结果被人打晕了,醒来后发现衣服被人抢了,连腰牌也不见了。刚刚回到城里,却听见我已经死了的消息,就想着来问问,结果府衙关了门,就来刑部,结果却看见平西侯大半夜来抢人。” 担架上的白布没有将尸骸完全遮挡住,白水余光看见裸丨露的白骨,一瞬差点没站住。 平西侯冷冷打量他一眼,这个说辞,已将他杀人的事完全遮掩,而且是死无对证,“白捕头请便,本侯还有事。” 白水见他仍执意要带走尸骸,怒而一掌压在担架上,瞪眼厉声,“人不能带走。” “为何不能带走?” “他是我朋友。” 虞奉临不听,伸手去推,却被他灵巧闪过,再反手一击,仍被他躲过。他顿了顿,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一番,忽然觉得躲避的动作似曾相识。 他肯定在哪里和他交过手。 猛地,他忽然想起来,他们的确是交过手,就在避暑山庄的时候! 可那一掌,分明证实那是个女子,那日一直到下山他都还在想,那刺客到底是谁。 虞奉临伸手就去撕扯她的衣服,秦放一见,快步上前,狠狠捉住他的手腕。虞奉临一见,反手擒拿,又被白水拦下,逼得他退后一步。虞奉临顿生怒意,权衡之下,深觉运走尸骸更为重要,喝声,“来人,将他们拦下,带尸骨走。” “你们不能走!” “是白影的朋友又如何,骨肉不亲,能看出他的身份吗?” “他是我的哥哥!” ☆、第89章 山洞骷髅(十三) 凄厉喊声荡进秦放耳中,惊得他几乎也站不住。他扶着白水,喉咙干涩得难受。 只因这话一出,就意味着她半只脚踏进了阎王殿啊! 虞奉临和李康也皆是一顿,李康回神想了想,“不对,我查白影时,他分明只有一个妹妹,没有弟弟。” 虞奉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白水就是白影的妹妹!可她难道不知道,如今 分卷阅读128 站出来,便是死路一条? 哪怕是死,也要救下这具尸骸,找到凶手? 他喝声,“胡说什么!” 白水死死盯着他,双眼赤红,“我没有胡说,白影是我的亲哥哥,我叫白瑶,白水是我买来的身份。大人,您只要查一查就知道我说的话是真是假。我认得这具尸骸,就是我的兄长!既然平西侯认定侍卫的家眷能认出尸骸,那同理,我也能!他是我的亲哥哥,我认得出来!” 白水终究是熬不住,泪落满脸,她几乎是趴在担架上,不让他们带走他。可触及白布下无半点血肉的尸骨,她却泣不成声。如果不是秦放还在用力托住她,她已经快要痛得晕过去。 虞奉临见她横插一脚,怒声,“还不快走!” 李康上前一步,出手拦道,“白姑娘此话有理,侯爷觉得侍卫亲眷能认出自己的亲人,同理,她也可以。” 平西侯冷声,“她说她是白瑶,你就信?身为刑部侍郎,判定一个人的身份就如此草率?” 李康被堵得无话。 “她是白瑶。”秦放看着他,每一个字,都如锥子戳心。 他知道自己的证词就像是在帮她进地狱,可他如今更明白,她的决心。如果没有救下她的兄长,没有指证凶手,那她一世都不会安心。 他心如刀割,连声音都有些颤抖,“我能证明她是白瑶,就是白影的亲妹妹。” 白水抬头看着他,没有想到他竟然会为自己作证。这意味着什么他不会不明白,她一直觉得秦放不懂自己,如今才 觉得终于没了隔阂。 虞奉临没想到她竟要鱼死网破,正要开口,李康也不再惧怕,义正辞严道,“侯爷!如果您再僭越刑部的事,那现在下官就进宫奏请圣上,由他裁决这具尸骸到底是何人的。侯爷如果执意要带走他,那就请再等等,下官这就进宫。如果侯爷强行要抢,那下官只好去请附近巡夜的禁军了。” “李康!”虞奉临喝声,身后侍卫要动,他抬手拦下。思量片刻,说道,“白瑶欺上瞒下,冒用身份入京,她既是府衙的人,就该送到大牢里关着,听候发落。” 此事李康无力插手,就连秦放要拦,也拦不住。他能做的,也只有陪着白水去府衙,只因他明白一件事,虞奉临这么执意要送白水去府衙大牢,那必定是那里有他的人,“我跟你一起去。” 白水对他摇头,秦放却示意她安心,今日开始,他一步都不会离开,生死共赴。 李康眼睁睁看着秦放和白水被带走,只留一具白骨在门前,他命人抬入里面,心知不能再拖,他要尽快告诉苏云开,虞奉临已经按捺不住,开始动手了! 夜色已深,万物无声。 明月不知秦放找到白水没,也不知苏云开此时在做什么,多想无用,去外面也不安全,她准备回房睡一觉,明天一早,让李康派遣两个护院跟着,再去找找他们。 “明姑娘。” 明月偏身看去,见是李府下人的穿着,问道,“什么事?” 下人答道,“老爷让小的来知会您一声,说后门那有人等您。” “什么人?” “老爷没说,那人坐在马车上,小的也没看见。” 既是李康提的,又不让别人看见脸,去的还是小门,明月心有欢喜,不是苏云开,就是白水吧,“我这就出去。” 那人在前头带路,从花园小径一直走到后门,开了小门侧身请她出去。那后巷里果然停了一辆不起眼的马车,车帘放下,看不见里面。她提着裙摆从马凳上踏步而上,俯身撩开一点帘子,见了车里人,顿时讶然。 虞奉临笑道,“明姑娘请。” 明月转身要下去,谁想却被方才那下人一推,将她狠狠推进里面,如果不是虞奉临“好心”扶住她,她的脑门便要直接磕在马车上了。 那下人一跃上马,驾着马车离开李家。 虞奉临见她没有挣扎也没有呼救,反倒是站起身坐下,安静得半句话不说,笑笑道,“为什么不呼救,这里就在李家的后门,你呼救的话,他们肯定会冲出来救你。” 明月抬眼看他,“侯爷既然敢单枪匹马来,想必已经做好了绑走我的准备。而且现在夜深,我就算扯开了嗓子喊,等他们跑出来,也快不过你这辆马车。” “你不怕我杀了你?” 明月忍不住轻笑,“侯爷能让自己的人扮成李家下人神不知鬼不觉的进来,那自然能让他直接在那里要我的命,何须费工夫把我骗到车上。如果我真的反抗了,说不定才会真的被杀,所以我想侯爷是想利用我做些什么。但我会的就只是验尸,侯爷肯定不需要,所以你真正想要见的人,就是苏哥哥吧。” 虞奉临此时才正眼看她,娇弱得一手可掐死,却不惊不怕,这更让人觉得厌恶,就如他对危险当头也要彻查真相的苏云开的厌恶那样,“是苏云开逼我的,他为何要对本侯紧咬不放。” “你如果是个好人,没有做亏心事,苏哥哥就是你的朋友。”明月抬眉看了看他,“可惜你不是,所以无论你怎么阻拦,都没用。” “本侯知道,这也就是为何本侯要请你走的原因。” 明月不由绞起手指,“你要拿我做诱饵,杀了他?” 虞奉临不答,忽然见她抬手拔了发髻上的簪子,他一手打落,将明月的手腕打得几乎脱臼,脸色瞬间煞白。 “一个两个都是如此,白水为了一具尸骨宁可证明自己是女子,你为了一个男子也宁可自尽,你们只有一条命,何苦为了别人将父母授予的血肉给别人?” 明月握住手腕颤声,“你不会明白的。” “你最好不要咬舌自尽,也不要想自尽的事,因为你现在死了,我也会当做你是活人,让苏云开前来。他不知你的生死,来了,或许能救你,可要是你死了,哪怕他来了,也救不了你,不是么?” 明月狠狠呸他一口,“事到如今你该做的,是去宫门前自首,而不是还想着翻身。” 虞奉临冷声道,“自首?你说得倒轻巧,只要苏云开放手,本侯便能继续在京师做这个侯爷!哪怕他坚持要查,那就算本侯死,也要拖上你们。” 明月倚在木板上,听着他暴怒,倒是开心,至少这样证明,她的苏哥哥查案的方向没有错,甚至已经探入了虞奉临腹地,触及了他的底线,让他有了危机感。否则不会冒险将她抓走,要利用她来抓苏云开。 只是依据他刚才所说,水水的身份暴丨露了? 她 分卷阅读129 眼光黯淡,心中担心好友,也担心情郎。 果真是秋已至,事情也多了起来,扰乱人心。 &&&&&& 快至凌晨,苏云开才从宫里出来,和父亲一起乘车而回,刚入巷子,就见有人在那边张望。似乎是看见自己的马车,便疾跑过来,马车未停,伴着车轱辘的声音不轻不重的说道,“苏大人,我家老爷来让我告诉您,昨夜明姑娘不见了,后门开着,还有马车的痕迹,估摸是从后门走的。可方才小的问过您家的下人,说她并没有来这里。” 苏云开一愣,忙下车问道,“那有没有去其他地方找?” “找了,可就是不见人。” 苏云开心头一沉,苏顾随之下来,说道,“明月不是那种不懂事的孩子,而且从后门离开,门又未关,只怕……” 苏云开想了想,忽然就察觉到了苗头,提步就往家门走去。 守门的下人听见外头有动静,已经开了门,苏云开进去便问道,“从昨晚到现在,有没有人送口信或者书信来,要交给我的?” 下人一瞬讶异,答道,“没有。” 苏云开微顿,转身对父亲说道,“父亲,你先带李家的下人进去问明白,我在附近看看。” “好。”苏顾叹气,希望明月不会有事,否则苏家有何颜面再见明家人。 等他进去,苏云开并没有走,对那开门的下人说道,“说吧。” 下人心中几近将他当神,竟是什么都知道,“将近寅时,小的听见有人敲门,打开门一瞧,就有人递了信来,还说,只能让您一人知道,否则信里的人就会死。小的不敢胡来,刚才就撒了谎。” 苏云开急声,“信在哪里?” 下人忙拿信给他,苏云开打开一看,上面只有寥寥几字,约他卯时东方郊外相见。信封里似还有东西,往手上一倒,竟是根楠木簪子。现在再看信封,那封口的分明不是红蜡,而是凝固的血。他的双手微微一抖,面色铁青。 下人见了这些东西,慌神道,“少爷,这事要禀报老爷才行啊。” “不能说!”苏云开已经猜到这是谁寄的,目的又是什么,可哪怕知道这是鸿门宴,他也不能告诉别人,也必须要赴宴。他将东西收好,又叮嘱了一遍下人,“不许告诉我父亲。” 下人点头应声,等他一走,还是立刻进去禀报了。 苏云开走出巷子,此时天色已快明朗,到了卯时,朝阳就该升起了。他出了巷子,走的不是东面,而是南面。 寅时过半,天色不明,街道上连卖早点的铺子都没开门。 几乎走到街道尽头,一间四层高的酒楼大门却已打开,里面灯火明亮,门前站着一人,正往他看去,微微弯身,似邀请行人进去。 苏云开往里走去,又抬头看了看招牌——朝阳客栈。 开封东面地域宽广,明明是要见他,却未道明具体地点。苏云开便想要去的地方必然不是东边方向,而且这样明说,被别人看见,举兵围困,也是愚蠢。平西侯当然不是个笨人,加之这根楠木簪子,并非是明月的,那为何要放置? 那就唯有暗示了。 开封南面,有一间糕点很出名的客栈,那客栈的名字,就叫朝阳客栈。 日出东方,朝阳初升。 且去看看,却果真是这。 小二一言不发领他上楼,他刚进门,背后就有人将门关上。整间客栈安静得诡异,可每一个角落似乎都有轻微声响,这里埋伏了不少人,鸿门宴,风雨欲来。 小二领他登上三楼,到了一间厢房前,轻轻叩门,待里面的人应声,他才推开门。 木门缓慢打开,苏云开一眼就看见了坐在正门口对面的明月。她气色并不好,发也有些凌乱,唇色惨白,却还是安安静静看着自己。他心中一痛,缓步走了过去。这才看见那四方桌子右边,虞奉临就坐在那。 虞奉临笑道,“你比我想象中来得要快,看来你没有走弯路,直接就过来了。我还怕你看不懂提示,真跑去东面了。” 苏云开淡声,“如果真的是去了那,那侯爷也不会这样怕我,毕竟只是个蠢人。” “本侯怕你?何以怕你?” “不怕,又为什么要用明月来要挟我?” 虞奉临冷声,“是,本侯是怕你,可也知道你怕什么。我请明月姑娘来这里,不是为了杀你们,相反,本侯要送你们个好东西,只要你效忠我,我此生所得的半数金银,都是你的。在开封,也绝不会有人能为难你们半分。荣华富贵,权力地位……” “侯爷是不是忘了,我是苏家人?”苏云开说道,“你应该知道我今晚进宫了。” “是。” “可是侯爷却不着急,可见侯爷已经决定鱼死网破了。你要的不是我去圣上为你翻案,而是要我苏家效忠于你……毕竟我们苏家在朝廷说话颇有分量,在百姓中也有美名。试想,如果我们苏家先开口效忠你,那你要的帝位,就能坐得更稳了。” 虞奉临闻言,不再同他笑,眸光冷厉得诡异,“哦?你的意思是,本侯要造反?” 苏云开冷冷瞥他一眼,伸手将桌上的空碗拿到面前,又从钱袋里拿出一锭银子,放置其中。再倒以茶水,茶水从茶壶慢慢流出,铺满空碗,几近溢出时,他才停下。末了又从钱袋中拿出另一锭同等值的银子,放入碗中。 本是同价值的银子,前者不溢,后者沉落,碗里的水却立刻溢出了些。 明月看着,已觉奇怪,“这两块都是官银,重量应该无差别,怎么后面这块重这么多?” “因为这是假银。”苏云开盯着虞奉临,说道,“假银里掺杂了铁,所以比纯银更重。外表看不出来,可是一入水,就能立刻辨别出来。而这块假银……就是白影临死前在山庄所得,至死都没有松手放开的证物。” 明月猛地一愣。 苏云开声音沉沉,压抑着极大的怒意,“虞奉临,你私挖矿山,采集铁矿,就地制造假银。可白银珍贵,每锭银子只加一点,也不需要将那么大的鼓山凿空,我想,大部分的铁矿,都被你制成了兵器吧?山上榆木可制箭、长丨枪手柄,就地取材,兵器、钱财,都有了,便可以招兵买马,弑君夺位了!” 虞奉临沉默片刻,忽然笑了笑,“你说得倒轻巧,制造假银?如果是需要招兵买马,钱可需要不少,也必然是要真银子,否则我真起兵造反了,手下的人一旦发现是假银,我便要被他们杀了,谈何造反?” “因为你将假 分卷阅读130 银分散给各地下属,让他们利用官职,为你换成真金,再运送回京。” 虞奉临一愣,轻视的眼里,终于有了警惕。 苏云开说道,“之前我在大名府府衙任职,去了不过几个月,就突然收到调令,回京做了个礼部侍郎。明升暗贬,你心知肚明。只因我在大名府查获的黄金贪污案,根本不是贪污案,而是那禹州知州也是你的人,他在为你以假银换真金。只是那人是你,所以他不敢说,也不能说。黄金一案结束后,你怕我继续追查,所以从边塞赶回,进宫面圣,让他将我调回汴京,与刑狱诉讼的案子绝缘。” 虞奉临没有说话,他在听,在诧异。只是他久经沙场,见多了风浪,如今尚能维持平和,没有阻拦,也没有动怒。 “可是你没有想到,机缘巧合之下,我受邀前去鼓山,去那曾经作为制兵器,制假银的山庄中。你大概也没有想到,陈李朗办事会那样马虎,挖空矿山后,没有将工匠帮工住的地方毁掉。你或许更没想到,那里竟会被他的侄子买下,更邀我前去。所以你也出现在了那里,说是避暑,实则是在监视我的行动。” 明月的右手手腕还很疼,一直用左手捂着右手的她不由握紧,却是身心剧痛,“是你将白哥哥毒杀的,是吗?” “那个捕头么?”虞奉临忽然笑道,“他追查假银追到山庄,我给他灌了杯茶而已。对了,他的武功倒是很好,竟然能将我打伤,还逃出了山庄。早知道他还有力气逃走,我就该多给他喝一杯茶……两杯茶……” “闭嘴!”明月气得哆嗦,从未如此生气的站起身大声道,“那是一条人命!活生生的人命!” 虞奉临呵斥道,“他如果老实待在衙门,做他的小捕快,我怎会杀他?” “捕快的职责就是要抓你这种禽兽!” 明月抬手就往他脸上扇去,可根本碰不到人。如果不是苏云开一把将她拉回,虞奉临回击的手便要将她的胳膊直接卸了。 “苏云开。”虞奉临也不追究,只是冷眼盯看,“你说的没错,我的确是需要苏家辅佐我。可即使没有苏家,我也是万事俱备了。你们的效忠,能让我更快的掌控朝政,若没有,那我便多费一些时日,只是那样,怕是会血流成河,连你们苏家,也不例外。你不是想跟她在一起么,那又何必跟本侯作对。钱,本侯有,兵器,本侯也有。此次回京,为的,也是这件事。” “你看上苏家的时候,就该想得到,它为什么会被你看上。” 虞奉临忽然觉得再说,也不过是多费口舌。苏云开说得没错,他看中苏家,也是因为苏家世代忠臣。他以为能用钱财地位打动苏家,也是他低估了苏家的忠义之心。只是这样一来,苏云开也没有留下的必要了。 “侯爷,我刚从宫里出来,你必然知道,那你可知,圣上给了我一份密旨,上面说了什么?” “哦?上面说了什么?” “若平西侯负隅顽抗,杀之;若平西侯愿入宫认罪,留他一命。”苏云开说道,“我们进宫面圣,已经得到密令,让大理寺去抓各地为你兑换假银的官员,等他们押到,一个不招,总不会全都不招。全都不招,曾替你挖矿山的,曾替你运输银子的,总有人会招。到那个时候,你就算入宫请罪,也没有用了。” 虞奉临长叹,“我说了,我敢约你来,就已经是万事俱备,如今你们这样逼我,是在自寻死路。” “那为何侯爷还没有动手,动手之后,再逼迫我臣服于你,不是更简单?”苏云开已经将明月慢慢护到身后,说道,“因为你根本没有准备好,你需要我们苏家这个筹码,为你夺丨权!” 一直平静的虞奉临脸色已变。 “你根本还没有部署好,否则从一开始,就该在我回开封的时候将我斩杀,再起兵夺丨权。你一再忍让我,只是害怕我的死会暴丨露你所做的事。可你或许没有想到,正是因为你的阻拦,才让我追查到了真相。如果不是你做贼心虚,我或许现在还在做我的提刑官,平西侯,你是被自己绊倒了。” 虞奉临再忍不住,怒道,“苏云开!若非你破坏我的计划,我何苦匆匆忙忙赶回来!你断我财路,毁我心血,如今更要致我于死地,为了那样昏聩的皇帝,值得吗?他们赵家人给过你们苏家什么好处,可出过一品大臣?可封过侯?没有,通通没有。可这些本侯能给你。” 苏云开摇头,“你如果耿耿于怀这个问题,那你注定失败。平西侯,我敬重你擅于兵法,在边塞也颇有名望,深得圣上信赖,为何非要执着皇权。” 虞奉临冷冷一笑,“同理,你问出这个问题,你也一辈子爬不到高位。” 两人默然,小小包厢内,沉寂无声。客栈外面已经有公鸡打鸣,快要天亮了。 苏云开说道,“你逃不掉了,去认罪吧。” 虞奉临笑道,“本侯不会认罪的,只是你们也出不去这屋子了。” 明月察觉到他冷得入骨的语气,紧抓住苏云开,她被押到这里的时候就知道客栈内埋伏了很多人,没有逃生的机会了。她紧抓住对方的手忽然被他反握住,轻轻一拽,就将她完全护在了身后。 “苏哥哥……” 苏云开在她手背上点了点手指,安抚着不安的她。他看着平西侯,说道,“圣上念你战功赫赫,守卫大宋疆土十余年,有心要放过你,可你却不知悔改。” 虞奉临忽然意识到不对,他急忙到窗户那边往外看,街道仍旧空空如也,可他猛地探头,就见对面柱子暗处有人躲闪的身影。他回头瞪眼,“那么多人连我都没有察觉,外面的人是皇宫侍卫?” 苏云开点了点头,虞奉临突然笑了起来,抬手往右边猛拍,窗户犹如轻薄纸张,碎成渣滓。 楼下已经有兵器相交的声响,虞奉临听得出来自己的人已经完全被压制。他一步上前,哪怕是死,也要先杀了苏云开!如果不是他,自己根本不会如此狼狈! 苏云开早料到他会上前,勾住一旁的凳子往他飞甩。虞奉临抬脚劈开,一掌往前抓去。苏云开本以为他会先杀自己,可谁想他竟然抓住明月的肩膀,用力拖了出去。 这一抓用了十分的力气,明月清楚的听见脱臼的声音,她脸色顿时惨白。苏云开面色已然变了,上前捉住虞奉临的手。 可虞奉临是沙场将军,要制服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根本不难。苏云开砸开他紧抓明月的手臂时,自己也被他一拳打在心口上,胸腔急缩,生生吐出一口血来。可哪怕如此,晕死过去的他也 分卷阅读131 没松手。 虞奉临却不想先杀他,他要先杀了明月,让苏云开亲眼看着她死在他面前! 什么铁骨铮铮的苏家人,骨头是铁做的,那他就看看他的心,是不是也是铁做的! “砰——”窗户突然跳进一条人影,伴着刀光,直接劈向虞奉临。 虞奉临避之不及,肩胛被砍入半寸,急忙退后。一看那人,愣神,“你为什么会在这?” 白水拿着府衙配的大刀,眼神和刀光一样,怨恨而冰冷,“你可以关我,燕国公自然也可以来放我出去。我哥哥的仇,我一定要亲手报。” 刀锋锋利,虞奉临肩胛血流不止。他听见楼下打斗声已经逼近,知道再不逃走就来不及,打开门要出去。谁想右边刀又刺来,白水闪身而过,以身躯将门挡住。 虞奉临手中没有兵器,几乎近身不得。他俯身捞起长凳,朝她砸去。 白水一刀斩断,在长凳碎开同时,虞奉临已经近在眼前,劈手将她的刀打落。在白水分神之际,一拳击在她曾受伤的肩膀上。 上次在山庄交手,虞奉临打伤的就是这只胳膊。 白水疼得全身发抖,力气敌不过男子,双手接招到最后已经没了知觉。可她不能打开这门让他逃了,她在兄长过世后熬过来了,在避暑山庄熬过来了,如今不看着虞奉临死,那她之前所做的一切,都白费了。 就算是死,也要杀了虞奉临再死! 虞奉临一拳拳重击,拳拳到肉,力气几乎可以碎骨,可白水竟然没有让开。他惊诧这女子的决绝,苏云开说得没错,他不懂他们这些人,现在也不懂。忽然背后有异样,只是背后那人动作不轻,他看也未看,转身一掌,重落明月心口。 明月疼得站不起来,苏云开被明月压来,忍着快要撕裂的胸腔,缓缓站起身,捡起地上的刀,紧握刀柄往虞奉临腰间砍去。这个位置极难躲避,加之虞奉临此时已经轻视背后,刀起刀落,在他腰划开一大道口子。 虞奉临吃痛躲闪,白水扑上前,也同样以重拳砸在他还在流血的肩胛上,再对腰间补一拳。她发了狠的拳拳重击,带着满满怨恨,带着五年来的怨恨。 楼下的人已经陆续上楼,虞奉临却无力站起。 苏云开上前将她拉住,“白水!够了,你不能杀他,否则你会变成杀人犯的。” 他拽住白水时,发现很轻易就将她拉走了,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她早就没力气了,可是却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竟然每拳都用上十成的气力。 白水被他拖离时,脚还在踢打虞奉临。明月爬上前将她抱住,哭道,“够了,水水,你给白哥哥报仇了,他不会怪你的。” 白水也终于哭了出来,不再捶打那个杀害她兄长的人,“我不杀他,我要亲眼看着他,身败名裂,斩首示众!” 她嘶声对着虞奉临喊着,充满了绝望和永世不能抹去的恨意。就算虞奉临被斩首,她的哥哥也回不来的了。 她抱住明月,用尽最后的力气哭着。 尾随而来的秦放站在门口,听见她绝望的哭声,眼也已干涩。他跪在白水身旁,从明月怀中接过她,低声,“没事了,我们可以接你哥哥回家了。” 心口受了重创的苏云开又觉一闷,吐出一口血来。看得明月慌神,“苏哥哥。” 苏云开轻轻摇了摇头,“没事。” 再顾不得陆续涌入的皇宫侍卫,明月将他抱住,“既然都已经部署好了,为什么不等到侍卫再一起来,偏要自己先来,你明知道自己敌不过虞奉临。弄不好,你也会死的。” “想见你了。” 是谎话,也是真心话,明月眼又一湿,“苏哥哥……” 苏云开轻抚她的青丝,再看满地狼藉,心有感慨。 心中有欲望的人,哪怕日后登上皇位,也会是空荡荡的吧。 ——谁知道呢。 &&&&&& 至和三年九月,宋仁宗赵祯将年号换为“嘉佑”,同年,大赦天下,普天同庆。 衙门大牢前,秦放早已等在那,按照时辰人应该是午时才出来,可他还是在天还没亮的时候就来了。下人劝他回车里等,他也不去。 “万一提前出来了怎么办?” “那就立刻出来呀。” “可那样一来,她先看见的,不就是你?” 下人语塞,还闻到了浓浓醋意,不敢再开口了。 秦放便等了又等,快到正午,还差半刻,那刑狱大门吱呀声响,他立刻站直了身,往那边看去。 白水缓步走出大牢,看着明媚日光,伸掌接住,握了握手,似梦非梦。忽然手上伸来一只巴掌,反手将她的手裹住,更暖了。 秦放笑道,“我就说你会提早,这不,果真早了很多。” 下人在旁边嘀咕一声,秦放只当做没听见。白水抬眼看他,问道,“怎么瘦了这么多?” “思念佳人呀。”秦放打量着她,又低头瞧她肩膀,“伤好了没?” 白水点头,“好了,你爹送来的药,很好用……你爹跟府衙的人打过招呼,吃喝用度都很好,我在里面,并不难熬。” 秦放摸摸她的头,像抱她,又怕她哭,“水水……虞奉临午时三刻斩首示众。现在过去,还来得及。” 白水愣了愣,最终还是摇头,“我想去看看我哥哥。” 秦放没有劝她,拉了她往马车走去,“走吧,我姐夫和我姐早就在等我们了。” 白水狐疑道,“你姐?” 秦放笑道,“我姐夫要成亲了,我爹娘就不许我再这么喊他。可是我习惯了呀,所以我干脆认明月做了姐姐。” 白水终于是笑了笑,“你分明比明月大。” “我可不管,反正我爹娘也不管。”秦放先将她送上马车,又低声道,“那些名门望族的人势力,知道明月的出身会冷嘲热讽的,我怎么也得给明月撑腰。” 白水又笑了笑,末了说道,“真好。” 秦放见她若有所思,便道,“你的话我就不给你找什么好义父了,毕竟用不上。” “什么意思?” “我都要跟你回老家了,也不再是侯爷了,认了那些做什么。” 白水愣了愣,“秦放……” 秦放握着她的手如释重负说道,“那些本就不是我的,这事我跟我爹说了,他也同意。他还说,他可以借我银子,借我书,借我兵器,我要怎么折腾都随便,但只有一点,不能碌碌无为。” 一番话已经说明他真的放 分卷阅读132 下一切了,白水没想到他竟下了那么大的决心。 秦放知道她不喜欢开封,甚至留在这里,也不会开心,所以他要带她走,不是跟她走,而是带她走,离开这个伤心之地。他也要有自己的人生,不能一直活在父辈的荣光之下。 白水倚在他肩上,思绪悠远。似已经到了法场附近,有行人脚步匆匆往同一个方向小跑过去,还说要看人斩首,斩的还是个侯爷。 她心中平静,只是扬起的车帘让她看得更清楚,有囚车驶过。似看见了虞奉临,又好似没看见。她恍惚片刻,缓缓闭上眼,眼泪滑落面颊。 “哥哥——” &&&&& 文人多喜春景,不喜秋景,只因秋景多悲凉,容易触景生情。 明月蹲在一座刚立起的墓碑前烧着纸钱,苏云开在旁边点香火。 两人上完香,朝白影的坟前拜了三拜。等不来白水,两人便去附近散步,领略秋季特有的颜色。 浅得可见底盘的河流静淌,河水流淌过大小不一的石头,在上面布满滑手的青苔。明月俯身洗手,捞起凉凉河水,又浇回河流中。 水重归河流,终归会回归大海,永远充满生机。 “秦放说等水水出来,就带她离开这。”明月偏头看着旁边男子,朝阳客栈的事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但他的伤还没有完全好,便没有多走动,免得伤又疼。 御医说那一拳恰好打在心上,力道那样大,他还活着,已经是奇迹了。 苏云开笑道,“你也想离开,对么?” 明月笑笑,没有答话。苏云开又道,“那我们跟他们一起走吧,当然,得完婚之后,毕竟你爷爷都接来了,总不能又让他老人家跟我们折腾。” 明月羞赧一笑,末了摇头,“朝廷需要你这样的好官,就这么将你拐走,就太可惜了,我愿意,我爷爷都不愿意。” “我不在开封做官,还可以去别的地方。圣上答应我了,等我养好了伤,要做什么官,都可以。” “难道丞相也可以?” 苏云开笑笑,“话是这么许诺的,怎么,你想做丞相夫人么?那我去求求吧。” 明月笑道,“我相信你总会当上丞相的,只是不是靠圣上许诺。他哪怕许诺你做国公,你也不会要的,因为你姓苏,是苏家人,有苏家人的骨气。” 苏云开低头碰了碰她的额头,“你懂我。” 明月晃了晃他的手,眉眼有笑,“我还想你为官,我为仵作,再与水水为邻。” 苏云开也正有此意,明月这样好的仵作,他也不愿只让她困在宅中,浪费了才能。而且官场之上,夫妻联手,共同进退,也是他所求所想的。 谈笑间,远处有马蹄声响,两人抬头往那边看去,秦放和白水正往这边招手。 四人相看,皆是一笑。 这一笑,化了悲凉秋景,可暖秋风,可融冰水,来年,定是春回大地,绿景盎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