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错人之后我被吃定了》 分卷(1) 《撩错人之后我被吃定了》作者:伊川川 文案: 你这么会勾引人,谁舍得放你走? 飞白通过男朋友微博小号发现自己被绿,分手没多久,他在学校咖啡店里认出了第三者。 身为小三的师兄英俊挺拔,就是看起来好像跟他前男友撞号了。 飞白一想到前任居然有可能背着自己为爱做零,腾地一下就怒从心起,决定主动出击勾引师兄,让前男友也体验一下被绿的滋味。 皇天不负有心人,飞白成功挖到了墙角,他跟师兄并肩走在校园里,迎面撞上了前男友。 他本以为复仇的高光时刻就要到来,然而下一秒就得知自己撩错人了,身边的师兄竟然不是小三,而是前任他爸所在公司的总裁! 飞白本来打算道个歉就跑路,没想到第二天被堵在了家门口。 被他叫师兄的男人把他抵在墙上,声音低沉:你这么会勾引人,谁舍得放你走? 斯文败类总裁攻纯欲钓系奶狗受 洛予森飞白 P.S. 攻受在一起之前都有性经历 逻辑为剧情服务,人物三观不代表作者三观 第1章 英俊的男狐狸精 飞白是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的,他睁开眼睛盯着天花板看了三秒,用宿醉之后混沌的大脑确认了自己既没快递也没外卖,翻了个身打算继续睡。 敲门声愈发暴躁,最后是 砰 地一声脚踹在门板上发出的巨响,同时伴随着中气十足的一嗓子:飞白你他妈开门儿! 飞白听清了,门外是他发小乔立。 他闭着眼从沙发上扯下来一条毯子蒙在头上,没有任何打算搭理乔立的意思。 乔立提高了嗓门:飞白你这孙子再不出来我就当你死在里头了! 飞白不出声。 行,飞白你真行, 乔立嘟囔了一声,装模作样地拿出手机放在耳边,喂您好是110吗,是这样啊,我有个朋友可能死家里了,自杀他杀不知道,总之没人能联系上,警察叔叔麻烦您快点儿 他话音还没落,面前的门就开了,飞白怒气冲冲地看着他:乔立你有病啊!报假警犯法知不知道?你个法盲想参观派出所就一个人逛去,别扯上我行不行? 乔立笑嘻嘻地把手机揣进兜里:我不是报假警,我是假报警。 飞白扭头就走。 乔立赶紧跟在他身后挤了进去,看到屋里一片混乱,靠枕随随便便地扔在地上,沙发靠背上搭着牛仔裤,他没走两步就踢翻了一个敞着口的塑料袋,几个空酒瓶争先恐后地滚了出来。 啧啧,你都开始喝酒了啊飞白?这失恋对人的影响可真够大的,以前你滴酒不沾的时候我还想以后你孙子给你上坟的时候可怎么办,总不能往坟头浇旺仔牛奶吧。 乔立一边说一边抬头去看坐在沙发上的飞白,发现对方根本没在听他说话,正伸手去拿茶几上还剩半瓶的啤酒。 他立马夺了过来:还他妈喝!飞白你能不能有点儿出息,跟许戈扬那傻逼分就分了,别在这折腾自个儿成吗?你要真气不过你就折腾他去,哦,还有那小三儿,对了,小三儿叫什么来着,实在不行我找几个哥们儿去锤他一顿 飞白打断了他:不知道。 乔立愣了一下:不知道?你俩这都分一周了,你还不知道自个儿被谁绿了? 许戈扬没发朋友圈,我还问了他几个朋友,都说不清楚,估计他还捂着谁都没说。 飞白抱起腿倚在沙发靠背上,语气疲惫。 乔立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不是我说,飞白你是不是搞错了,可能人许戈扬根本没 啪 地一声,飞白把手机正面朝上扔在了茶几上,力道之大甚至让乔立怀疑他摔的是别人的手机。 手机屏幕上有一张照片,是情侣之间常见的十指紧扣手部特写。 飞白探过身来,指了指左边那只手:这个,许戈扬的,手腕上有颗痣,错不了。 然后又指了指右边:这手不是我的。 照片哪儿来的? 乔立问。 飞白说:许戈扬微博小号,他这小号一直没告诉我,是我自己扒拉出来的。 乔立这才发现照片下面还有一行白色小字:送给宝贝的礼物。 他把照片放大了仔细观察:礼物就是小三儿手上这电子手环吧,还带着许戈扬他爸工作那风云科技公司的商标呢。 飞白 嗯 了一声:我去风云官网看了,还没上市。 靠,这傻逼真行, 乔立骂了一句,随即又开始劝飞白,不过你能不能别再为这么一个渣男自暴自弃了,你说你成绩那么好,长得也不差,要什么样的没有,为什么非得吊死在一棵树上呢?你应该 我应该多找几棵树吊吊? 飞白一歪头,指了指自己白皙的脖子,这儿估计受不了。 乔立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知道自己劝不动飞白,陪他坐了一会儿之后就走了,走的时候顺手拎走了地上那一兜空酒瓶。 飞白听着门 啪嗒 一声关上,把头埋进胳膊里开始发呆。 乔立说得对,为许戈扬伤心不值得,但他就是弄不明白,整整四年多的感情,从高中到大学,许戈扬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了。 这时候他的手机震了一下,飞白随手抓过来,解锁之后看到了学校图书馆发来的邮件,提醒他上次借的书今天到期,逾期不还会被记录违约。 飞白犹豫了一下,想到乔立劝他的话,最后还是去冲了个澡换了身衣服,拿上书出门了。 从他租的房子走到学校只需要十分钟不到,飞白从西校门进了校园,经过科技楼旁边那家咖啡店的时候觉得有点口渴,便打算过去买杯喝的。 店里很安静,有几个学生在上自习,店员很快就给他做好了饮料,飞白道完谢之后先喝了一口才握着纸杯往外走,他不留神被谁放在地上的书包绊了一下,向前趔趄两步,正好撞上了刚进来那人的肩膀。 飞白眼见着自己的咖啡就要脱手而出,对方已经眼疾手快地把他的手连同杯子一起握住了。 飞白的目光落在了对方修长有力的手上。 抱歉。 低沉而有磁性的声音,听起来比他大几岁。 飞白并不是因为手被人握了才看,而是他发现对方的手腕上戴着一条许戈扬送给第三者的同款电子手环。 男人看他一眼,松开了手。 飞白终于回过神来的时候,对方已经走到了柜台前面开始点单:冰冷萃,谢谢。 他转过身,男人正好拿起手机接了一个电话:许向成叔叔,嗯,手环我拿到了,对,是许戈扬给我的 飞白一怔。 许戈扬就不用说了,男人口中的许向成他也认识,是许戈扬他爸。 原来不是什么同款。 这男的是小三本人。 飞白的内心泛上一丝酸涩,他跟许戈扬谈了这么久,为了他甚至跟家里闹翻了,而许戈扬一次都没有带他去过自己家,更别提介绍父母给他认识。 窗外初秋的阳光勾勒出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形,飞白眯了眯眼,非常不情愿地承认许戈扬的眼光还算可以。 只是这个师兄 好像跟许戈扬撞号了。 而且看起来绝对不是能够做零的那一款。 飞白想到了什么,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许戈扬我操你大爷。他咬牙切齿地想。 另外离他几步远这个男狐狸精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飞白觉得自己刚才就应该挣脱小三的手把一杯滚烫的饮料兜头给他浇下去,让他感受感受挖墙角的人应该接受多么炽热的惩罚。 其实现在也不晚。 飞白正犹豫着,还没有在当忍气吞声好前任和明天登上 S 大论坛 原配手撕小三 热帖之间做出一个选择,小三就拿着咖啡转过身,在角落里的一张桌子旁边坐下了,然后从包里拿出平板电脑开始 check 邮件。 飞白不由得呆了呆,居然长这么帅,那鼻子挺的,简直一混血王子。 好一只英俊的男狐狸精。 许戈扬这眼光已经不是还可以的问题了,而是一骑绝尘直奔外太空的水平了。 这一瞬间飞白脑子里冒出了一个极为危险的念头。 许戈扬不是见色起意为爱做零给他戴绿帽子吗,他怎么就不能去勾引小三,一个反手把这破帽子摘下来给许戈扬扣头上呢? 不仅给他扣头上,还要把帽檐一直拉到脖子根,让他一睁眼只能看到满世界的绿色。 人一旦怒火上头就会在短时间内拥有超常的决断力,飞白也不例外,他正要抬脚去搭讪师兄,忽然闻到了一阵面粉混合着黄油的香气。 他想起来学校里这家咖啡店有个传统,每天都要制作一批幸运签饼干,顾名思义就是往饼干里塞一张写了祝福语的小纸条,饼干口感酥脆香甜,而且是限量出售,因此成为了 S 大的网红产品,经常有人过来排队打卡,他今天刚好赶上饼干出炉。 飞白眼珠一转,接着就走到柜台前轻轻扣了扣桌面,低声对正在往平摊着的饼干里放幸运签的店员说了句什么。 店员有些惊讶,随即又笑着点了点头,递给他一支笔和一张小纸条。 五分钟以后,飞白拿着一块刚包装好的饼干坐在了小三对面。 小三抬起头看他,镜片后面是一双深邃好看的眼睛。 飞白把饼干推到对方面前:刚才谢谢师兄扶我。 不必。 声音礼貌淡漠。 飞白见他没有接的意思,直接上手帮他把饼干的包装纸拆开了:这个是给你的,现在吃刚好,过一会儿就不脆了。 说完之后他就对着小三单纯无辜地眨了眨眼,好像真的只是想谢谢对方出手相助的好意。 小三打量了他一番之后收回目光,拿起那枚蝴蝶结状的饼干从中间掰开。 他掰饼干的时候衬衫袖子在肘部折出了漂亮的褶皱,显出干净利落的手臂肌肉线条。 被掰开的饼干中间掉出了一张卷起来的小纸条。 小三把小纸条展开,看到上面写着一串数字。 这是什么? 他问。 飞白笑起来,眼角弯出一个柔软的弧度:我的电话号码。 第2章 小白兔 如果二世祖也有一套综合素质评价体系的话,洛予森一定是能拿五讲四美奖章的那一类。 他父母搞房地产生意,在他十九岁那年车祸去世,给他留下大笔遗产,洛家亲戚关系简单干净,所以也没人来拉他出演争夺家产的八点档戏码,只有几个慈爱长辈时不时关照一下他有没有因为过分花天酒地走上违法犯罪的道路。 而洛予森本人简直就是花天酒地的反义词,他不仅生活规律、成绩优异,而且在 S 大计算机系读本科期间还从遗产里拿了两千万出来跟几个同学一起创办了风云科技公司,主要业务是开发和销售高端电子产品,公司规模不断扩大,盈利能力一路上升,等他直博毕业的时候风云科技已经公开招股上市了,时年二十六岁的小洛总也成为了本市最年轻有为的富二代,并持续蝉联这一荣誉称号直到两年后的今天。 年轻有为富二代?这荣誉称号谁给我哥颁发的啊,我能不能去贿赂贿赂组委会也得一次? 洛丞丞笑嘻嘻地说。 正跟他闲聊的郑秘书闻言撇了撇嘴:你再打岔我可不跟你说了啊。 洛丞丞赶紧给她递了一杯茶过去:哎郑姐你别,接着说接着说,我也想知道外人都是怎么看我哥的。 郑秘书接过来喝了一口:其实也没什么了,剩下的都是些八卦,说洛总这么多年没女朋友是因为 她忽然闭嘴了。 因为什么啊?他不行? 洛丞丞兴致勃勃地往下追问。 郑秘书望着洛丞丞身后,露出了一个僵硬的笑容:洛总好。 洛丞丞定住了,然后非常缓慢地转过身去,看到了他的堂哥洛予森。 郑秘书 哎呀 了一声:我想起来刚才落了份文件在营销部,我得赶紧去取一下。 说完就放下茶杯踩着小高跟蹬蹬蹬地跑了。 哥 孤立无援的洛丞丞讨好地笑了起来。 洛予森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谁不行? 哥你听我解释,我是说 我是说你周末总让人加班这事儿不太行,就比方说今天吧,我现在本来应该在某个五星酒店的大床上醒过来,旁边还搂着一个漂亮姑娘的。 洛予森点了点头:所以还是我不行,打乱了你的计划。 不是不是不是, 洛丞丞赶紧摇头,我不行,我不行总行了吧,我这人思想觉悟真是太不行了,居然敢对加班说三道四,毕竟每个成功的总裁背后都有一公司陪他加班的员工,更别提我们洛总这样的年轻有为富二代了。 洛予森不想再听他继续胡说八道下去,正色道:行了,新产品研发得怎么样了? 洛丞丞立刻把手上的一条白色手环捋下来晃了晃:第一批样品已经做出来了,我还让他们额外加了一个吸引眼球的新功能! 洛予森听到 吸引眼球 四个字,心里涌上了一点不好的预感:什么新功能? 洛丞丞清了清嗓子,把手背到身后抑扬顿挫道:遇到喜欢的人,脸红心跳,体温上升0.2℃ 洛予森打断了他:说重点,诗朗诵等年会的时候再表演。 洛丞丞 哦 了一声:就是现在不是好多人说找不着喜欢的人吗,但其实也有可能是心动了没意识到,咱们这新功能就是综合监测用户的体温、心跳还有一些别的我也整不大明白的数据,在他们遇到心动对象的时候给予精准提示。 他期待地看向洛予森:哥你觉得怎么样? 不靠谱, 洛予森想了想,更正道,非常不靠谱。 分卷(2) 在跟堂哥产生意见分歧的时候洛丞丞向来贯彻家和万事兴原则,他靠在墙上抓了抓头发,懒洋洋地说:不怎么样也没事儿,反正现在还在调整,下次去掉就行。不过我觉得这功能你挺需要的啊,这都多少年了你身边连个女人的影子都看不见 哎哥,你不会是喜欢男的吧? 洛予森皱了皱眉,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洛丞丞就已经把手环套在了他的手腕上:要不你先戴戴试试,就当内测了,说不定有意外收获呢。前几天研发部的老许还拿了一个回去给他儿子,说是要送同学 洛予森打断了他:收回来。 啊? 洛丞丞没反应过来。 新产品上市之前不许带出风云总部,是谁同意许向成私自拿走样品的? 洛予森问。 洛丞丞思考了一会儿,判断道:应该是他自己同意的,我就没见他问过我这个部门经理什么事儿。 洛予森看了他一眼:以后除了我之外,任何人都不准从公司拿走样品,如果有特殊情况的话需要打报告,这是规矩。 说完以后洛予森回了办公室,刚坐下没一会儿就接到了研发部的内线电话,他拿起听筒放到耳边:您好。 小洛总,是我,许向成,样品的事儿我得跟您解释解释 许向成叔叔, 洛予森尽量耐心地接过话头,我不需要解释,我只需要收回样品,而且研发部经理是洛丞丞,您如果有什么问题的话可以直接跟他沟通。 许向成噎了一下,讪讪道:我知道了小洛总,样品我下午让戈扬带给您,他就在 S 大念书,离咱们总部也近。 洛予森顿了一下,不想再跟许向成多纠缠,便说:下午我正好要去 S 大一趟,让他通过郑秘书跟我约个时间。 他知道许向成一直想把儿子引荐给他,只是现在不是封建年代,风云招人不拼爹,只拼真才实学。 况且许向成仗着跟他的一位长辈有交情,一直倚老卖老,留不留他、留到几时都还是个问题。 下午洛予森按计划驱车前往母校,路上没有拥堵,红绿灯变换得也很恰当,窗外掠过的熟悉风景让他的心情松弛了几分。 车开进校园之后他在停车场停了车,从许向成的儿子那里拿到手环之后便朝着 S 大主楼走去。 S 大最近在搞课程改革,其中一项计划是邀请优秀校友回校开展系列讲座,洛予森自然也在其中。他本不必亲自过来对接,但因为还有一件更加重要的事情需要托念书时候的博导帮忙,所以才会专程跑一趟 S 大。 午后阳光和暖,洛予森微微有些困意,记起科技楼旁边好像有家咖啡店,便打算先过去买一杯冷萃提神。 他的记忆依然忠实,咖啡店仍旧安静地坐落在科技楼一角,店门是透明的玻璃,他看见几个学生正坐在里面上自习,一个男孩子买完咖啡之后站在原地喝了一口,仰头的时候露出了漂亮的脖颈曲线。 宝贵的、美好的青春。 洛予森推开门,刚往里走了一步,那个喝咖啡的男孩子就冒冒失失地撞上了他的肩膀。 他低下头,准确地抓住了男孩子手里正要脱离控制的温热纸杯,以防止自由落体规律指使咖啡液毁掉他的衬衫。 与此同时他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了男孩子手上 手腕纤细,腕骨略微突出,婴儿蓝色的卫衣袖口衬出皮肤的白皙。 再往上看,整个人清瘦得刚刚好,衣服的材质虽然柔软,但由于剪裁得体,也能显出身体线条。 花不少心思打扮的青春期小男孩儿,怕别人注意不到自己。洛予森也有过这样的时期,他轻轻地勾了一下唇角。 看清男孩子长相的时候,他停了停,觉得对方看起来眼熟,一时间却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男孩子一直盯着他的手腕看,他这才注意到自己握对方手的时间有些过于长了,低声说了句 抱歉 之后便松开手朝柜台走去。 跟店员点完单之后,许向成给他来了电话,他随口应付几句就挂掉了,看看表发现时间还早,便拿着咖啡随便挑了一张空桌坐下。 刚打开平板电脑回复了一会儿邮件,他面前就坐过来一个人。 洛予森抬起头,看到了刚才那个男孩子。 小男孩儿有些紧张地把一块花里胡哨的饼干放在桌上:刚才谢谢师兄扶我。 不必。 他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叫 师兄 也不算错,他才刚博士毕业两年。 小男孩儿抿了抿嘴,开始拆饼干的包装纸,一边拆一边说:这个是给你的,现在吃刚好,过一会儿就不脆了。 说完以后对着他眨了眨眼,睫毛纤细浓密,像小扇子开开合合。 洛予森其实不喜欢吃甜食,但他看了对方一会儿之后却鬼使神差地拿起了那块饼干。 饼干做成蝴蝶形,分量很轻,应该是中空的。他掰开之后一个小纸卷落在了桌上。 洛予森展平纸条,上面露出一串数字。 这是什么? 他明知故问。 我的电话号码。 小男孩儿笑得像只小白兔一样纯良无害,眼神清澈又勾人。 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腕上的手环忽然很有规律地连震了三下。 第3章 自取其辱 洛予森短暂地分了神,他不记得上一次在这款手环的研发报告里读到过关于三次震动的含义。 这时他想起早上洛丞丞向他介绍的那项听起来非常像闹着玩的心动监测功能,还没来得及深想,男孩子就叫了一声 师兄,是在催他回应。 他回过神来,看着男孩子问:为什么给我这个? 对方像是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微微皱眉思索了一会儿之后居然冒出来一句:因为我想跟你上床。 洛予森的神色并没有因为这个过于直白的回答泛起任何波澜,他按着纸条推回给了男孩子:我暂时没有跟只见过一面的人发生性关系的习惯。 然后就把平板电脑收进手提包,从容地离开了。 他走出咖啡店以后回头看了一眼,男孩子仍旧坐在原处,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忽然羞愤交加地把那张小纸条给撕碎了。 小孩儿脾气还不小。 洛予森收回视线,往主楼的方向走过去,一边走一边拿出手机给洛丞丞打电话。 洛丞丞很快就接了:什么事儿啊,哥。 上次你交给我的那份研发报告里缺了一条关于手环震动的说明。 洛予森瞥了一眼自己的手腕。 缺手环震动的说明?不应该啊,一下是新消息,两下是运动提醒,三下是 他正要说三下是你觉得不靠谱的心动监测,忽然意识到这项功能是他提交报告以后才加上的。 他眼珠一转,问道,你那手环震了几次啊? 洛予森听到洛丞丞这副口气就明白了一切,他顿了顿,说:四次。 洛丞丞愣住了: 那、那可能是坏了。 洛予森挂断电话,确认过自己的猜测之后,他脸上的表情变得微妙起来。 心动对象? 那个发手机号比发传单还随便甚至想跟他上床的小男孩儿? 洛予森觉得自己的判断很准确,这项功能果然非常不靠谱。 今天不是工作日,进出 S 大主楼的人不多,他乘电梯来到计算机系所在的楼层,在导师陈教授的办公室外面礼貌地敲了敲门,听到一声 请进 之后才推门进去。 陈教授正在泡茶,见他进来立刻露出了和蔼的笑容:好久不见啊,予森。 洛予森也笑笑,在陈教授对面坐下,跟他寒暄一会儿之后进入了正题:其实我这次来,是想让老师帮忙给我妹妹非非找一位家教,非非的情况比较复杂,所以我想最好能请到教育学部的老师,薪酬不是问题 很少有外人知道洛予森还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妹妹。 陈教授显然也很惊讶,因为洛予森在他手下读书的时候从来没有提起过这个妹妹的存在。 他听洛予森讲完洛非非的情况,眉头深锁,沉思了一会儿说道:予森,其实我不建议你去找教育学部的老师来给妹妹当家教,你刚才说原来那位家教辞职以后,妹妹对新来的人选都产生了强烈的攻击性,那么现在你的首要任务是找到一个令她相对不排斥的对象,毕竟你已经请了一支专业团队在给她制定治疗方案了,那么适当放低对知识水平的要求,去选择一个年龄小些又有亲和力的家教说不定效果会更好。 洛予森认真地听完,然后点了点头:老师说得对,我之前没有考虑到这一层,非非确实需要一个能让她喜欢的家教,不过目前这样的人还比较难找,不知道您有没有推荐的人选? 陈教授把泡好的茶递给他:我倒真想起来一个,去年有个教育学部的本科生主持了一个跟咱们计算机系有交叉的科研训练项目,找我给他们做指导教师,那孩子的专业素养比同龄人好不少,性格也讨人喜欢,平时经常去儿童福利院做志愿,跟我说以后专业分流想去学特教,前几天我还听说他去参加国奖答辩了,名字挺别致的,叫飞白。 飞白, 洛予森跟着念了一遍,转了转手里的茶杯,能麻烦老师联系一下这位师弟吗? 行,正好今天周六,我问问那孩子在不在学校,要是在的话就叫他过来,直接跟你沟通。 陈教授拿起眼镜戴上,打开手机开始给飞白发微信。 飞白收到计算机系陈教授微信的时候正坐在咖啡店里生闷气,他面前摆着两杯没怎么喝的饮料,一块被遗弃的饼干,以及一小摊碎纸片。 二十分钟以前,男狐狸精师兄掰开了他给的幸运签饼干,写有他电话号码的小纸条顺顺当当掉了出来,师兄明知故问那是什么,他尽职尽责地进行了回答,没想到师兄忽然问他 为什么给我这个。 不是,您说呢? 难道是要跟您推销保险吗? 飞白思考了三秒,觉得这师兄要不是脑子缺根筋,就是在挑逗他。 显然后者才是男狐狸精竞争上岗的必备技能。 他不由得感叹道真是什么锅配什么盖,许戈扬那口破锅也就只能找上这么一个哪个锅都想扣一下的盖。 这师兄白长一副英俊正气的皮相,内里跟许戈扬一样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飞白现在真想立马找乔立吐槽一下这对狗男男,不过按照乔立那德行,估计会斜着眼问他一句那你是什么盖啊? 酷盖。 飞白差点被自己逗笑,想起师兄还坐在对面等他回答,不知怎么一句话就脱口而出:因为我想跟你上床。 可能是因为想试探男狐狸精到底能不要脸到什么地步。 结果人家丢给他一句 我暂时没有跟只见过一面的人发生性关系的习惯 之后就扬长而去了。 飞白反应了一阵儿才明白师兄说的是加长版的 不约。 合着问他为什么给电话号码是在这儿等着他呢。 既不是缺根筋也不是挑逗,而是为了让他自取其辱。 带着被男狐狸精羞辱的愤怒,飞白用力地撕碎了小纸条。 过了一会儿,他后知后觉地想,师兄该不会是因为认出他来了才整这么一出吧,故意让他出丑,再表达一番自己的忠心不二? 说不定还会把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告诉许戈扬,然后两个人一起笑话他自作多情自取其辱。 只这么一想,飞白就觉得头皮发麻,整个人都要原地爆炸了。 就不该听乔立的,出什么门出门,一出门就碰上这种社死现场。 男狐狸精也真行,认出他来还扶他,小三乐于助人助到原配身上,这圣母味儿也太冲了,简直是一朵白到反光的绝世白莲花。 他正想给乔立打个电话寻求安慰,刚解锁手机就收到了陈教授的微信,让他现在有时间的话去他办公室一趟。 他大一的时候拉乔立和一个计算机系的同学试水做了个跨专业的科研训练项目,是一款针对五岁以上自闭症儿童的教育 App 研发,没想到最后学校给他立项通过了,陈教授就是他千求万求从计算机系找的指导教师。 这时候找他,估计是要跟他聊聊项目进展。 飞白顿时心虚起来,他自从跟许戈扬分手之后整个人就陷入了停摆状态,别说什么科研项目,连课都不去上了,整天待在家里醉生梦死,能跟陈教授聊的估计只有近十年的苦情歌综述和十九岁男青年的失恋心得。 不过他还是给陈教授回复了 好的,我马上到。 就让学术的凄风苦雨猛烈地毒打他一顿吧。 飞白跳下凳子,把手机往兜里一放,拿起手边的书往外走。 他在学校,跟我说马上过来。 陈教授摘下眼镜,把跟飞白的聊天页面递给洛予森看。 洛予森 嗯 了一声:谢谢老师。 陈教授刚要说什么,洛予森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于是他微笑着做了一个手势,示意洛予森先接电话。 洛予森出于对导师的尊敬,本来想挂掉,结果看清来电显示之后面色一凛,迅速按了接听:什么事? 陈教授虽然听不清电话那头的人在说什么,但捕捉到了背景音中小女孩尖锐的哭叫,一旁大人好声好气的安抚,以及不知道什么东西被摔在地上的巨响。 好,我现在回家,把一切可能伤害到非非的东西都拿开,别让她摔倒,别让她靠近楼梯。 洛予森简明有力地说。 他在结束通话的同时站了起来,对陈教授微微欠身:老师,非非的状况不太好,我可能要先走了。 我知道了,别耽误时间,你快去吧, 陈教授理解地摆了摆手,飞白那边我来跟他说,有后续的话我通知你。 洛予森点点头:麻烦老师了,过段时间我空下来再来看您。 飞白到主楼大厅的时候电梯正好从计算机系所在的楼层开始下行,他等了一会儿,一边念叨着显示器上逐渐变小的数字,一边思考怎么应付陈教授。 十、九、八、七 数到 一 的时候,电梯门缓缓打开,他看见了一张今天给他留下过深刻印象的脸。 飞白的表情凝固了一瞬间,随即变得咬牙切齿起来。 分卷(3) 你好啊,男狐狸精。 第4章 有钱不赚王八蛋 电梯门打开,洛予森看见外面站着的飞白时稍微有点惊讶,但他心里装着非非的事情,没有时间细想小男孩儿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径直迈步向外走。 在擦肩而过的瞬间,他被小男孩儿用肩膀狠狠地撞了一下。 洛予森顿住脚步,转过身以后看到对方站在电梯里使劲瞪他。 现在的小孩儿都这么记仇么。 飞白撞完洛予森以后非常迅速地钻进了电梯,先按关门后按楼层,防止男狐狸精追过来报复他。 当电梯终于开始上升的时候他松了一口气,觉得自己总算在第三者那里扳回了一城,虽然方法不是那么体面,甚至可以说非常幼稚,连敢于打群架的初中生都不如。 飞白轻车熟路地找到陈教授办公室,发现门是虚掩着的,像是刚才有人匆匆忙忙走了,没来得及关严实。 他刚抬起手,陈教授就从里面把门拉开了:是飞白吧,刚才我听见走廊上有人走路的声音,一猜就是你过来了。 飞白换上一副礼貌诚恳的好学生专用笑脸,乖乖说了声老师好。 他在陈教授办公桌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注意到自己面前摆着一个茶杯,还在往外冒热气。 飞白当然不会天真到以为陈教授会给一个来造访的本科生准备一杯茶,他猜测今天下午应该有人先于自己来过这里。 上大二了感觉怎么样,学习忙吗? 陈教授亲切地问道。 飞白觉得这个问题问了跟没问一样,如果他说忙教授就会让他合理安排时间做项目,说不忙教授就会说那正好多花点时间做项目,反正无论怎么样都会扯到项目上。 于是他说:还行。 陈教授点了点头:你是个很优秀的孩子,我相信学业你肯定能处理好的。 飞白眨了眨眼,突如其来的一顶高帽戴得他有点懵。 陈教授要干吗?先礼后兵? 果然,教授下一个问题就是:最近都在做什么? 最近都在失恋。 最近都在学习。 飞白真诚地说。 陈教授问这个明显是嫌他这段时间项目推进得慢,开始曲里拐弯地打听他把时间都用在哪儿了,而他用学习找理由总比用失恋强。 出乎他意料的是陈教授并没有责怪他,反而和颜悦色地说:我知道你们教育学部的本科生现阶段主要偏重于对理论的学习,但其实实践也是很重要的,你说是吧? 飞白茫然地附和道:啊,是挺重要的。 是这样,我认识一个孩子,她的状况有点特殊,需要找一个家教 陈教授把洛非非的情况详细地给飞白讲了一遍,但没有提及洛予森跟他的关系,毕竟小洛现在不仅仅是他曾经的博士生,也是风云科技的总裁,他不想给学生留下自己滥用职权送人情的印象。 飞白听完以后明白了个大概,原来陈教授今天叫自己来是因为这件事情。 不过他最近状态真的不太好,还没从失恋的阴影中走出来,又遭受了来自第三者的重创,实在没心情去接受这么一项极具挑战性的任务。 于是他委婉道:老师,我突然想起来自己这学期还是有点儿忙的,而且我觉得自己的能力不足以照顾和教导您说的这个叫非非的孩子,所以 陈教授这时候想起了什么:刚才是不是忘跟你说薪水的事儿了,如果你通过面试,孩子的家长每月可以给到这个数。 他做了个手势。 飞白的舌头硬生生地拐了个弯:所以我更应该在实践中锻炼一下自己,帮助非非早日康复。 失恋算什么,搞钱才是正事。 有钱不赚王八蛋。 好,那我这就把家长的微信推给你,后续的事情你直接跟他沟通就行。 陈教授说。 飞白从陈教授办公室走出来的时候还有些恍惚,他想原来人倒霉到极点还真是会触底反弹的,这不一大叠钞票就成群结队一路狂奔来找他了吗。 他去图书馆还了书,到食堂吃了一顿不知道算午餐还是晚餐的饭,然后就回家一边收拾房间一边等待非非家长通过他的好友申请,手机震动听在他耳朵里就跟支付宝到账的声音一样。 飞白从沙发底下往外拖靠垫的时候好不容易等到一声手机震动,他赶紧拍拍手上的灰,火速爬起来去摸手机,结果发现是班长给他发微信。 得,到的是假账。 飞白耐着性子读了读班长的消息,原来是催他交讲座报名表。 学校最近闹幺蛾子搞什么课程改革,邀请优秀校友回来办系列讲座,每个人都要报名,相当于一个小学期。 他翻了翻可选的讲座名单,也没看主讲人是谁,随便挑了一个开课最晚的 大数据与文献可视化分析 发给了班长,然后继续去拖靠垫,顺便一心二用密切关注手机的动静。 非非的家长好像很忙,直到晚上十一点多他才收到了添加好友成功的提示。 对方发来的第一句话是 久等,我是洛予森。 看起来是个讲文明懂礼貌的有钱人,虽然确实让他等得挺久的。 飞白给讲文明懂礼貌的有钱人加上备注,然后回复道:您好,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语音沟通,这样效率比较高。 毕竟他已经过了好几天黑白颠倒的日子了,今天要是再熬夜刷新阴间作息纪录可就真要上阴间报到了。 几秒钟以后,对方给他打了微信电话过来。 飞白按下接听,耳边传来一声稳重的 你好。 洛予森的声线低沉动听,不过作为一个九岁女孩的家长,听上去似乎太年轻了一些,而且不知为什么还让飞白觉得有点耳熟。 您好,需要我详细讲一下自己的情况吗? 他问。 听到他的声音之后,洛予森停顿了一秒才说话:不必了,我的导师陈教授已经向我介绍过了。 飞白 噢 了一声,心想原来这家长是陈教授的学生,那也算是他的师兄了。 师兄要孩子可真早,听声音也就二十七八岁的样子,陈教授不怎么带研究生,他的博士又出了名的不好念,延毕是家常便饭,念到三十能走人算出类拔萃的了,这师兄估计还没毕业呢。 不过学校里有不少已经为人父母的博士生师兄师姐,飞白也就见怪不怪了,何况他并不关心顾客的私生活,只要给钱,哪怕年纪轻轻生了一个足球队都跟他没关系。 所以他也没多说什么,干脆利落地跟洛予森约好明天十点上门试讲,然后结束了通话。 这天晚上飞白睡了失恋以来的第一个安稳觉,不光睡得安稳,他还做了一个特别美的梦,梦里一大堆钱长了腿追着他跑,后面还有一个人像赶绵羊一样,低着头用鞭子催促这些钱加速前进,急得飞白直说 你别累着它们,万一累死变成冥币怎么办,那个人听见以后抬起头说 飞白不知道那个人说了什么,因为对方抬起头来以后,他发现是那个男狐狸精。 然后他就被吓醒了。 阳光透过床帘照在他脸上,飞白揉了揉眼睛,视线逐渐聚焦,等他看清墙上的挂钟以后立马从床上弹了起来。 九点半了,他再不起床就要迟到了。 飞白着急忙慌地刷牙洗脸换衣服,胡乱吃了点东西就背上包出门了。 昨天洛予森问过他的地址,说会安排人来接他,飞白站在楼下左右张望,看到路口开过来一辆黑色商务车。 商务车在他面前停下,车窗降下来,一个中年男子问他:请问是飞白先生吗? 飞白点点头,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商务车是往二环跑的,十多分钟以后开进了本市保存最完整的一片历史街区,一条悠长河水从街区中央流过,隔开了商业街与别墅区。 飞白望着窗外,想起这个地方他大一的时候跟许戈扬来过。 商业街上有一家很有名的小酒馆,许戈扬带他来吃饭,吃完以后两个人沿着河遛弯,他看到另一侧独门独院的建筑群,还以为是景区,想拉许戈扬过去拍照。 许戈扬勾着嘴角笑他,告诉他那里现在是别墅区,虽然外表看着还古色古香,但内部已经改造成现代化住宅了。 飞白被 二环的别墅 这个概念给震撼到了:这得多少钱啊? 许戈扬说他也不知道,但听说不少明星都在这边租房住,估计就算有市场价也难买到。 好,那我的人生目标就是在这儿给你买套房子! 飞白举起胳膊吹了声口哨。 许戈扬捏了捏他的脸揶揄道:你还是改成在这儿买个卫生间吧,不然我觉得这目标再过八辈子也实现不了。 飞白先生,我们到了。 司机的声音让飞白回过神来,他打开车门,看到面前就是一幢曾经震撼过他的二环别墅。 司机带着他往院子里进,飞白走了几步之后忍不住说:不好意思,请问我能拍张照吗?我怕这是我这辈子唯一一次进来。 司机脸上的表情应该是想笑但憋住了,他一本正经道:这个您还是一会儿问洛先生吧,我不是房主,不能代洛先生决定。 哦,行。 飞白点点头,心想不知道如果他面试没成功的话洛予森还会不会同意他拍照的请求,希望这位有钱人能够发扬一下买卖不成仁义在的传统美德。 二楼的落地窗旁边,洛予森看到司机领进来的那个男孩子时,握着水杯的手轻微地顿了一下。 第5章 你好,飞白师弟 司机带飞白绕过院子里的假山和盆景,把他交给了等在一楼门口的一个中年女人。 中年女人告诉飞白她姓张,是非非的生活保姆,现在先带他去了解一下非非的情况。 经过别墅一楼的走廊时,飞白看到墙上挂着一溜儿跟室内装修非常不搭的简笔画,这些画的风格都很一致,那就是力求让人看不出到底画的是什么。 啧啧,有钱人的品味真是随心所欲。 张阿姨注意到飞白的目光,笑笑说:这都是非非画的。 飞白立刻换了赞赏的语气:嗯,能看出来是个很有创造力的孩子。 为了表现出自己的真诚,他还指着其中一幅稍微能看出点形状的说:这吹风机画得就很传神,虽然没有插头,但几个按钮的位置还是挺特别的。 张阿姨犹豫了一下说道:这是非非画的小猪佩奇 飞白眨了眨眼,然后默默地把手放下了。 只能怪小猪佩奇长得太像电吹风了。 张阿姨把他领进了一个类似书房的地方,然后从书架上抽出了一叠资料给他。 飞白放下书包,接过来翻了翻,是一些国际通行的行为量表,还有对洛非非实施干预的过程记录,内容非常专业,甚至有些全英文表述的地方他都看得一知半解。 要是早点发给我就好了。 他嘀咕了一句,拿出手机开始查一个专业词汇。 张阿姨闻言说道:昨晚非非发脾气,洛先生陪到很晚,我看他跟您结束通话的时候都已经十二点多了,洛先生估计是怕打扰您休息,所以才没有提前把资料发给您。 经她这么一说,飞白想起了昨天晚上自己向洛予森要求语音通话时说这样效率高的事情。 师兄还挺善解人意。 阿姨,我能借用一下纸笔吗? 飞白问。 张阿姨打开抽屉拿给他,看他开始刷刷刷做笔记,忍不住说:其实这次试讲就是看看非非能不能跟您处得来,不用太紧张,因为 她刚要说 因为一般处不来,想想不能现在就给飞白泄气,于是咽了回去,改口道:因为洛先生有一支专门给非非设计治疗方案的团队,以后这方面您不用担心,只要好好陪伴非非就行了。 飞白抬起头对她笑了笑:凡事都做点准备,这是我的习惯。 他的笑脸同时同步地出现在了二楼洛予森面前的电脑屏幕上,伴随着蓝牙音箱里那句 凡事都做点准备,这是我的习惯。 洛予森看着屏幕上的男孩子,想起昨天下午他拿给自己的那块藏有电话号码的饼干。 小孩儿确实很会准备。 飞白简单总结了一下洛非非的行为特点,又给自己列了几条注意事项,他从头到尾看了两遍,感觉都记住了以后对张阿姨说:我准备好了,现在可以带我去见非非了。 洛非非就在隔壁的训练室,小姑娘长相可人,有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然而眼神却是茫然戒备的,她看到飞白时明显往后躲了一下。 洛先生不过来吗?非非这种情况怕见生人,最好有家长陪同。 飞白问张阿姨。 张阿姨摇了摇头:洛先生以非非的真实反应为选拔家教的依据,他不想成为试讲过程中的干扰项。 飞白看她说话有所保留,便留神打量了一下室内的环境,果不其然被他发现了一个安装在天花板上的监控摄像头。 他明白了,洛予森应该在远程观察自己。 于是他乖巧地点了点头,陈恳地说:我知道了,我会努力的。 楼上洛予森轻轻地笑了一声,小孩儿蛮聪明。 飞白慢慢走近洛非非,在离她半米左右的时候停了下来,蹲下与她保持视线平齐:你好,我是飞白。 洛非非没反应。 飞白放缓语气,把这句话又重复了一遍。 洛非非死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转过身背对着他,开始抠墙上包着的软垫。 飞白耐心地等待着,终于洛非非又扭过头来看了他一眼。 他注意到洛非非的嘴角扯了一下,连忙说:很棒,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洛非非嘴里发出了含糊不清的音节。 一旁的张阿姨明显愣住了,又赶紧把惊讶的表情给收了回去。 飞白看到不远处的地上摆着一些训练道具,他走过去挑了一个小皮球,做了一个潇洒的运球姿势,然后用了很少的一点力气把球滚到了洛非非脚边:非非,接着。 洛非非没理他。 飞白不死心,又接着滚了几次,洛非非还是像个小木头人一样一点反应都没有。 正当他准备换个皮球继续尝试的时候,张阿姨接到了一个电话,简单讲了几句之后她放下手机对飞白说:今天到这里就可以了。 分卷(4) 不是吧,这么快就凉了。 飞白看了看表,离他进来才过去半小时。 这辈子果然只能进一次二环大别墅,而且还只有短短的三十分钟。 现在只能寄希望于洛予森能大发善心同意他拍照了。 等等,他还不知道能不能见到洛予森呢,万一张阿姨直接给他打包送走了怎么办? 张阿姨叫来几个人继续看护洛非非,往外走的时候示意飞白跟上她。 她退出房间的同时露出了欣慰的表情:可算找到新家教了,你不知道我这段时间都快急死了。 新家教? 飞白一脸懵。 就是你呀, 张阿姨拍拍飞白的肩膀,非非很喜欢你呢。 喜欢我? 飞白更懵了,这要是叫喜欢那讨厌得是什么样啊? 张阿姨回忆了一下近几周面试者的经历之后说道:上一个来面试的被非非咬了一口手脖子,当时都出血了,再上一个伤的好像也是手脖子,他趴在地上给非非搭积木的时候被跺了一脚,还有 飞白听得手脖子一凉,如果跟这些人比,洛非非倒确实算挺喜欢他的。 张阿姨笑眯眯地打量了他一下:小飞先生,可能我们非非就喜欢你这种长相,在你之前的家教是个女孩子,又乖又好看,跟你有点像,可惜后来因为怀孕辞职了。 飞白摸了摸自己的脸:谢谢阿姨。 张阿姨引导他上了二楼,飞白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窗边的那个男人。 男人合上电脑,站起身转向他:你好,飞白师弟。 飞白如同被一道闪电劈中了般呆立在原地,怎、怎么会是男狐狸精? 你、你怎么在这儿? 他结结巴巴地问。 张阿姨很疑惑,看看洛予森又看看飞白:小飞先生您认识我们洛先生? 小飞先生心说我可太认识了,你们洛先生绿过我不说,昨天还给了我致命一击。 洛予森看着飞白轻勾唇角:算认识。 然后又对张阿姨扬了扬手:您先去照顾非非,我来跟他沟通。 张阿姨说了声好,随着她下楼梯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整个二楼只剩下了飞白和洛予森。 飞白沉默地杵了一会儿,忽然想到了什么,僵硬地问道:你、你有个九岁的孩子? 洛予森听这话就知道他误会了:非非是我妹妹。 哦,妹妹。 问题是第三者让男朋友的原配来给妹妹当家教也不对劲啊,还打算给那么多钱,这心也忒大了吧。 不不不,他肯定搞错了什么。 飞白绞尽脑汁地思考了半天,把昨天和今天发生的事情都捋了一遍,最后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洛予森要么压根不知道他是许戈扬的前任,要么是个大缺心眼子。 他打量了一下洛予森,觉得对方看起来智商发育得挺健全。 也就是说这人昨天拒绝他确实是因为出淤泥而不染? 啧,真是一朵特立独行的白莲花。 不知道许戈扬是怎么拿下的。 想到许戈扬,飞白心里的小火苗又被点着了,他的斗志一下子昂扬起来,许戈扬能拿下洛予森,他怎么就不行? 他不能就这么悄无声息地退出反绿狙击战,他要气死许戈扬。 飞白清了清嗓子:昨天 昨天的事情我可以当做没发生过。 洛予森说。 飞白急了:怎么能当做没发生过呢? 洛予森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评价道:嗯,敢作敢当,不过我认为这件事可以过一会儿再讨论,我想先跟你敲定一下出任非非家教的具体事宜。 他坐下来,将两式四份合同放在了桌上:左边这两份是非非前任家教的,因为你还在读书,所以我按照弹性工作制对合同进行了调整,右边这两份是给你的,你可以对照起来看,没问题的话就在第一页签字。 飞白翻了翻,发现薪水比陈教授跟他说的还高之后迅速地签了字,生怕洛予森反悔。 签完合同之后,洛予森又跟他一起制定了来给洛非非上课的时间表,事无巨细到连飞白一个外人都感叹他这哥当得真称职。 中午十二点,张阿姨上楼来提醒洛予森吃饭。 洛予森漫不经心地说知道了,然后放下手里的笔对飞白说:接下来我们可以在餐桌上继续讨论昨天的事情。 第6章 循序渐进 洛予森走到楼梯口,看飞白还待在原地不动,便问道:怎么,不饿? 飞白这才反应过来对方是在邀请他一起吃饭,赶紧跟了上去:饿,饿得反射弧有点儿不好使了。 餐桌上只有他跟洛予森两个人,他本来想礼貌性地问一句伯父伯母呢,后来想想连洛非非的事情都是洛予森一手操办的,这兄妹俩的爹妈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万一正在金三角贩毒呢。 有钱人家是非多,闭嘴不问准没错。 话又说回来,凭洛予森这条件,什么样的找不着,一天换一个这辈子估计都不带重复的,怎么就非得去撬他的墙角? 飞白看了看这栋房子,又看了看洛予森那张媲美男明星的脸,觉得这人能看上许戈扬简直是脑子进水了。 而且进的不是一点儿,这得是往脑子里灌了一整条长江。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发呆的时间过于长了,好像已经引起了对面男人的注意,因为洛予森不知什么时候放下了餐具,正好整以暇地注视着他。 飞白有一瞬间的紧张,他清了清嗓子,打算说点什么: 不是要讨论一下昨天的事情吗? 洛予森那句话只是叫飞白去吃饭时的随口一说,现在被小孩儿郑重其事地提出来,他觉得有点好笑:哦,那你说吧。 不是,您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讨论啊?讨论是两个人一来一往有问有答,我一个人说这不成思想汇报了吗? 飞白在心里吐槽归吐槽,但到底不能得罪他现在的甲方爸爸以及未来的报仇帮手,于是硬着头皮开口了:昨天跟师兄说的话不太得体,我要道歉,不过那是因为我确实 确实挺喜欢你的,一下没控制住,就说得稍微过了那么一点儿。 稍微过了那么一点儿? 洛予森重复道。 过了很多,很多行了吧, 飞白立马改口,所以我深刻反思了一下自己,觉得还是循序渐进比较好。 洛予森点点头:我个人也很赞同循序渐进。 他根本没把飞白说的这些话当真,小孩儿么,想起一出是一出,感情的袋子装得满满当当,见着人就能随手分一勺 puppy love 出去。 不过难得小孩儿招非非喜欢,他哄两句也不是不可以。 飞白眨了眨眼,决定把洛予森的话理解成给自己机会的意思。 两个人安静地吃了一会儿饭,飞白一开始还没什么胃口,结果夹了几筷子菜之后发现洛予森家的饭比他点过的任何一家外卖都好吃,于是他想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师兄,以后我来上课的时候管不管饭啊? 刚才没看合同? 洛予森问。 飞白不好意思说自己看到薪水有多少之后就没往下看了,他挤出一个乖巧的笑容说:没好好看,光顾着看师兄了。 洛予森 哦 了一声:那就回去以后在没有师兄的地方好好看看。 飞白被噎了一下,赶紧喝了口汤顺气: 我知道了。 声音有一点委屈。 洛予森从鼻子里轻轻地笑了一声,这一缕低沉的气音很快就被附近房间里塑料制品撞击地面的声音盖了过去。 飞白和洛予森同时放下了手里的餐具。 张阿姨慌慌张张地从那个房间里跑了出来,停在餐桌旁边的时候气息还有些不稳:洛先生,非非她又不小心把碗打翻了 飞白回想起自己刚才听见的那一声巨响,觉得张阿姨说话可真委婉,这要是不小心,故意 两个字就可以去结伴自尽了。 这时候又传来了一声小女孩的刺耳尖叫。 洛予森立刻站起了身:我去看看。 尽管他的语气仍然平静,飞白却从中听出了一丝疲惫意味。他打量了一下洛予森的脸,发现对方的眼下有一痕淡淡的阴影。 也难怪,昨天陪洛非非到那么晚,又跟他沟通到了下半夜,洛予森不累才怪。 飞白觉得这是个表现自己温柔体贴的好时机,他伸手拦住了洛予森:师兄我去吧,正好借这个机会再跟非非熟悉熟悉。 洛予森犹豫了一下,然后问他:吃饱了么? 飞白连忙说:吃饱了,现在精神特别好。 说完他还努力地睁大眼睛翘起嘴角现场表演了一个 精神特别好 的元气笑容。 洛予森看了他一会儿,终于没有拒绝这个提议:好,你去吧。张姨你带他过去。 来来来,小飞先生你跟我来。 张阿姨像得到了大救星,立刻拉着飞白的胳膊把他拽走了。 飞白走进洛非非单独的就餐室,小姑娘坐在椅子上呆呆地玩着手里的勺子,同时间歇性地发出尖叫,周围有几个人正小心翼翼地清理着被她弄得一片狼藉的地面,谁都不敢出声。 张阿姨对那几个人做了个手势,他们立刻以最快的速度带着垃圾出去了。 飞白靠近洛非非,柔声喊着她的名字,喊到第五遍的时候,洛非非终于有了点反应,懵懵懂懂地抬头看他,尖叫的音量也放低了。 很好,非非, 飞白鼓励道,学会控制你自己。 他指了指自己的喉咙:放松,非非。 洛非非直愣愣地盯着他看,然后伸出了手,嘴里发出了两个 b 打头的音节。 什么? 飞白没听明白。 张阿姨显然不是第一次听见洛非非发出这样的声音了,她向飞白解释道:抱抱,她说的是抱抱。 飞白 噢 了一声,试着用手指碰了碰洛非非的胳膊,发现她没有抵触反应之后轻轻地笼住了她的肩膀。 他转头问张阿姨:她经常这样向人求抱抱吗? 张阿姨先点头又摇头,纠正道:经常跟洛先生这样,洛先生一抱她就会安静下来。 飞白点头,低下头去看洛非非,发现小姑娘的眼睛跟洛予森的很像。 过了一会儿,洛非非的情绪平缓下来,把手里的勺子放在桌上,又恢复了上午飞白看见她时的安静模样。 张阿姨 啧啧 了两声:非非这是第一次在洛先生不在的时候恢复得这么快,有时候就连洛先生也不管用,昨天晚上洛先生抱了非非好长时间她才不喊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嗓子喊哑了。 飞白把手从洛非非肩上拿回来:我建议最好逐渐减少洛先生对非非的拥抱疗愈,她已经九岁了,家长对性别意识的培养应该重视起来。 这也是他刚才为什么只把手放在洛非非肩上的原因。 张阿姨叹了口气:小飞先生,话是这么说,但非非这种情况 也是实在没办法。而且她估计这辈子也出不了门了,培养这些也没什么用。 张阿姨,非非的一辈子才过了九年,谁都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 飞白说。 张阿姨想说什么,看到飞白的神情之后又咽了回去,说:小飞先生,我去给非非拿饭菜过来,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就陪她一会儿吧。 就餐室的门是虚掩的,她推开的同时看到了站在门外的洛予森,正要喊 洛先生,洛予森微微地摇了摇头,然后继续凝视着门内的飞白和洛非非。 张阿姨会意,给门留了一条小缝,去厨房重新端了一份营养餐回来,然后又悄然退出去。 飞白经常去儿童福利院做志愿,照顾孩子吃饭已经驾轻就熟,他蹲在洛非非旁边,耐心地看着她缓慢地把饭送到嘴里,偶尔用纸接住掉下来的米粒和菜渣。 洛非非吃饭的同时喉咙里还发出了除去吞咽以外的声音,像是在说话,飞白把耳朵靠近她,试图听清她在说什么。 明亮的阳光披挂在少年清瘦的身体上,勾勒柔和轮廓,他的目光温柔万千,仿佛其中藏匿了无数春天。 门外的洛予森看着这幅画面,莫名有种熟悉感涌上心头,他几乎可以肯定自己在哪里见过飞白,昨天并不是他跟小孩儿的第一次见面。 洛予森忍不住向前走了一步,想要更加清楚地端详飞白一番。 飞白感受到了门外人影晃动引起的光线变化,他抬起头,正好与洛予森对视。 师兄。 飞白浅浅一笑。 洛予森推开门走进来:我担心非非,过来看看。 师兄来得正好, 飞白仰起脸看他,你有录音笔吗,我想把非非说的话录下来回去分析一下,如果之后能对非非进行语言上的训练,可以再进行一个周期性的比较。 男孩子的眼睛在阳光下呈现出了很漂亮的琥珀色。 洛予森没有马上回答他,停顿了几秒之后才说:我去拿。 他去书房拿录音笔的时候不知怎么有些心不在焉,打开保险柜扫了一眼之后随手拣了一支出来。 小孩儿的手很软,从他掌心拿走录音笔的时候故意用指尖蹭了他一下。 洛予森看了一眼自己的掌心,慢条斯理地问:飞白师弟,你觉得现在算你的工作时间吗? 飞白一愣,什么意思,今天不打算给钱吗? 有钱人还抠这点儿啊? 算 吧? 他说。 工作时间勾引雇主, 洛予森低头看他,谁教你的? 第7章 收破烂的 嗯,非工作时间才能勾引师兄, 飞白说话的同时打开了手里的录音笔,记住了。 洛予森眉毛一挑想说什么,当着洛非非的面,到底还是咽了回去。 这时候飞白放在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他把录音笔搁到桌上,拿出手机看了一眼,脸色立刻变得非常难看,然后毫不犹豫地按掉了。 分卷(5) 过了几秒,他的手机又开始不屈不挠地震动。 飞白咬着牙对洛予森说:师兄我接个电话。 那表情让洛予森以为他下一秒要去生吃癞蛤蟆。 飞白沿着走廊一直来到靠近餐厅的地方才按下接听,许戈扬不耐烦的声音从听筒里传了出来:飞白你到底还要霸占我的东西到什么时候? 飞白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他强压着怒火说:你讲不讲道理,你从我家搬走不收拾东西怎么就变成我霸占你的东西了? 我不收拾?你给我机会收拾了吗?发疯一样往外推我让我滚,你失忆了? 许戈扬嘲弄道。 飞白的手在身侧握成了拳,他感受到自己的心脏因为气愤正在猛烈地撞击胸口,就跟一个周前他指着手机上那张十指紧扣的照片质问许戈扬时一样。 哦,你知道了, 许戈扬看到那张照片以后的表情很平静,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分手吗? 飞白原本还设想过许戈扬抵死不承认或者跪下来痛哭流涕说他错了的场景,没想到人家连戏都懒得演,直接问他要不要分手。 他连推带搡地把许戈扬关到了门外,跟他说自己家不是垃圾回收站,让他这种人型不可降解有害垃圾随便滚到天涯海角世界尽头的任何一个垃圾桶里去,总之再也不要出现在自己面前污染空气浪费土地。 现在人型垃圾安静了一周,又回来恶心他了。 真是垃圾分类普及教育的重大失败。 好,我不跟你争, 飞白深吸一口气,试图使自己平静下来,明天上午我没课,你要拿就那时候来,不来我就扔了。 许戈扬还想说什么,飞白没给他张嘴的机会就挂断了电话。 通话结束的字样在屏幕上闪烁,飞白盯着 许戈扬 三个字,恨不能顺着电话线爬过去把他打成糊状。 霸占你的东西是吧,行,我还要霸占你现在的男朋友,看你许戈扬到时候还有没有心情过来跟我大放不要脸的厥词。 他回到洛非非的就餐室,看到洛予森正举着录音笔跟小姑娘说话。 只有洛予森在身边的时候洛非非的状态明显更放松,眼里戒备的神情不见了,也能时不时发出几个音节回应洛予森。 回来了? 洛予森听到推门的声音,抬眼看向飞白。 飞白 嗯 了一声:收破烂的给我打电话,要收我家的破烂。 洛予森打量了一下他微微发红的眼睛,觉得这个收破烂的好像把小孩儿气得不轻。 他关了录音笔递给飞白:今天到这里就可以了,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经过许戈扬这么一闹,飞白也没心情在二环别墅里拍照留念了,他没精打采地坐上车,低着头给乔立发消息:你有时间吗? 乔立问他什么事儿。 许戈扬要来我家。 飞白说。 乔立马上回复了:说吧,什么时候,准备个麻袋还是直接上? 飞白:你真想进派出所啊。 飞白:他明天上午来拿他的东西,我怕今天收拾不完,你能不能过来搭把手。 其实他不是怕收拾不完,是怕一个人面对跟许戈扬共同生活的记忆时会崩溃。 乔立:我怎么那么想抽你呢。 乔立:还给他收拾东西,他没长手啊?他是腔肠动物啊? 你以为我想收拾,还不是当时分手的时候我说让他再也别进我家门了,现在要是食言我的面子往哪儿放。 飞白说。 乔立: 你知道什么叫死要面子活受罪吗? 虽然嘴上这么说,乔立下午还是来了,帮着飞白一点一点清理前男友在他家留下的痕迹,大到床上的枕头、衣柜里的衣服,小到书架上的书、洗手间里的剃须刀,一直收拾到了傍晚。 其实许戈扬的东西不多,各种零零碎碎加起来也只装满了一个中等大小的纸箱。飞白蹲在箱子旁边怔怔地看了一会儿里面的东西,像是想不明白为什么许戈扬只在他的生活中留下了这点分量。 乔立抬脚不轻不重地踹了一下箱子:要我说你就该给他卖破烂了,论斤称那种,然后把钱摔他脸上告诉他他就值这么点儿。 飞白摇摇头,手撑着膝盖站起来:我现在有更好的方法报复他。 乔立的眼睛一下子亮了:什么啊,快跟我说说。 飞白看了看表:先吃饭吧,我请你,边吃边说。 两个人没走远,就在附近随便找了一家东北菜馆,店里客人不多,不用排队等位,服务员把他们带进去坐下,告诉他们可以扫码点餐。 飞白正浏览着菜单,手机忽然震了一下,他退出点菜的小程序,看到洛予森给他发了两条消息。 洛予森:今天的薪水。 下面是一条四位数的转账记录。 飞白回复了 谢谢师兄 之后才点击收款,另外附了一个他自己看着都有点起鸡皮疙瘩的比心表情包。 他重新扫了一下桌子上的二维码,在几秒之内刷刷刷点了五六个菜。 乔立看到购物车右上角的数字不断增加,提醒飞白道:哎,点那么多干吗,吃不了。 吃不了就扔。 飞白嘀咕。 乔立撇撇嘴,去掉了两个菜:怎么这么浪费啊你,好像花的不是你的钱似的。 飞白顺着他的话问:那你猜我这花的是谁的钱? 哟,还真不是你的钱啊, 乔立开始天马行空地猜测,怎么,你把渣男银行卡密码给破解了? 你也就这点想象力。 飞白嗤之以鼻,接下来把这两天发生的事情以及自己攻略洛予森的计划给他讲了一遍。 好家伙,你牛逼啊飞白!合着我现在吃的是那小三儿请的饭啊! 乔立听得眼珠子都瞪大了。 飞白点头,过了一会儿又说:要是真能拿下洛予森,对许戈扬肯定是个重大打击,没准儿还能让他提前步入中老年得个冠状动脉粥样硬化心脏病什么的。 好,我支持你, 乔立把他刚才删掉的菜又加了回来,花小三儿的钱,睡小三儿的人,气小三儿的狗男朋友! 飞白划了划手机,加了两瓶啤酒之后提交了订单:不过洛予森看着挺难泡的,我心里一点底儿都没有。 别啊,你想想他连许戈扬那种傻逼都能看上,要求肯定很低,眼光也不怎么样,我打包票你能行。 乔立热情地鼓励他。 飞白皱眉:你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像在骂我。 吃完饭以后乔立就回学校了,飞白一个人在外边趁着夜色溜达了一会儿,他酒量不太好,虽然只喝了一瓶啤酒,这时候也上来几分醉意。 飞白沿着东北菜馆门外那条路慢慢走着,晚风吹过微微发热的身体,缱绻温柔,撩拨得许多往事袭上他心头,一件一件,全都牵扯着许戈扬的身影。 他记得高中的时候许戈扬当着很多人的面蹲下给他系鞋带,记得许戈扬在晚自习的课间给他剥小橘子,记得许戈扬让他枕在腿上,低下头来闻他洗发水的味道,记得许戈扬大一参加校歌赛,站在台上对着他唱他最喜欢的歌。 可是记得有什么用呢。 往事的往,从前是一往情深,现在是既往难咎。 鞋带可以给别人系,橘子皮被扔掉之后就会干枯发脆,一个人不会永远只用一个味道的洗发水,散场的歌一唱完,年少的喜欢就会轻易消散。 如果他跟许戈扬是和平分手也就算了,十几岁时候的感情,浪漫过就够了,无疾而终未必不是好结局,可偏偏是许戈扬出轨。 许戈扬偏偏就要把美好摔碎给他看。 那他也要许戈扬付出代价。 幼稚吗? 幼稚。可他还不到二十岁,凭什么不能幼稚。 现在再不幼稚一回,敢爱敢恨一回,变成大人以后可就没机会了。 想到这里,飞白握紧拳头,对着夜空大吼了一声:许戈扬你给老子等着! 第二天飞白醒得很早,甚至都没用闹钟叫他,见许戈扬这件事带给他了一种上战场般的紧张,他迅速地起了床,完成了一系列准备工作之后开始站在镜子前面练习见到前任之后的表情,希望能展示出一种 渣男你看好了我跟你分手之后依然活得特别牛逼 的精神风貌。 飞白准备好一切的时候甚至还不到八点半,他坐在床上,盯着挂钟的秒针一格一格转过去,琢磨自己还有没有什么没想到的地方。 他琢磨了将近一个小时还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来,这时候他的手机开始有规律地震动。 飞白条件反射般弹起来接电话:喂。 听着听着,他脸上的表情变得微妙起来:师兄?你说你一会儿要来拿录音笔? 第8章 我在家等你 飞白没想到今天第一个给他打电话的不是许戈扬,而是洛予森。 洛予森在电话里说昨天给他的那支录音笔里有一份重要录音,他需要现在就过来取走。 飞白咽了口口水,试探性地问道:师兄能不能明天再过来拿?或者下午也行。 不能。 洛予森言简意赅地拒绝了他。 飞白硬着头皮说:好,那师兄我在家等你。 挂上电话之后他开始慌了,心想洛予森来的时候万一撞上许戈扬可怎么办? 到时候他这勾引小三报复前任的计划原地泡汤不说,那份打着灯笼都难找的高薪兼职也会跟着一起碎成末末被风吹远。 啧,老天爷可真会玩人。 不过是不是也可能没他想得这么可怕?说不定洛予森能跟许戈扬完美错开呢? 飞白坐立难安地攥着手机,眼前仿佛出现了一张地图,两个小点正在朝他家的方向移动,一个小点叫前男友,另一个小点叫前男友的小三,这张地图随时都有可能变成人间修罗场示意图。 半个多小时以后,飞白听到门铃响了。 他挪到门口,问了一声是谁。 如果是洛予森就还好,要是许戈扬他就得立马调整出见前任的死人脸表情,万一不幸是两个人 那他就不开门了。 你师兄。 谢天谢地,是洛予森的声音。 飞白松了口气,打开门让他进来。 同时他不由得暗暗遗憾,洛予森来他家本来是个拉近关系的好机会,结果偏赶上今天。 洛予森站在门口没动。 哦,没事儿,你直接穿鞋进来就行。 飞白一边说,一边趁机拉了一下他的袖口。 洛予森的下巴朝门边的鞋架偏了偏:不是有拖鞋么。 飞白一看,那上面还摆着一双许戈扬的拖鞋,他昨天收拾的时候给忘了。 他一拍脑袋,跑回屋里抽了张纸,捏着鞋嗖地一声扔进了装满许戈扬东西的箱子里。 洛予森: 飞白把纸揉了揉扔进垃圾桶,一抬头发现洛予森正在看自己,这才意识到有必要解释一下自己的行为:师兄你别误会啊,这鞋是我 前男友 三个字差一点就要脱口而出,他险险地叼住了。 在洛予森面前以各种形式提起许戈扬都是危险的。 飞白想了想,改口道:这鞋是我专门用来打苍蝇的,不干净,该扔了。 顿了顿,他又补了一句:以后给师兄准备一双。 洛予森听到他的话以后眉峰轻轻一挑,眼神里带了点意味深长的意思。 飞白假装没看出来,把他领进家里:师兄你随便坐,我去拿录音笔。 说完以后他就跑进卧室开始翻自己的书包,洛予森给他打电话之后他光顾着发慌了,忘了先把录音笔拿出来。 飞白翻了半天之后一无所获,把他急出一头冷汗,他记得昨天明明把录音笔放在书包里了。 快快快,再拖下去许戈扬就要来了。 飞白拎着书包茫然地环顾了一下房间,难道录音笔掉出来滚到哪个角落里了? 正当他准备在不到十平米的房间里展开地毯式搜寻的时候,门铃再一次响了,而且是前一声还没完下一声就接上来的响法,听得出按门铃的人态度非常不耐烦。 飞白满脑子只剩下了一个想法,完、蛋、了。 天要亡他。 不是,这也太惨了吧,复仇计划连头都没开就得狼狈收尾了。 待会儿他一开门,渣男和小三相认之后趾高气扬地笑话他一通,他还有脸活在这个世界上吗? 不行,他不能就这么认栽,至少得挣扎一下。 一股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斗志点燃了飞白,他扔下手里的书包,跑到客厅里拉着洛予森的手腕把他拽进了卧室。 洛予森莫名其妙地看着小孩儿:你做什么? 师兄我来不及解释了,总之你先待在这儿,千万别开门,我一会儿就回来。 飞白非常严肃地说道。 然后不等洛予森回应就跑出去重重关上了门。 门铃声仍然在持续不断地响起,飞白整理了一下头发,深吸一口气打开了门:行了,你别摁了。 许戈扬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德行,烫过的刘海垂到狭长的眼睛上,似笑非笑地勾着嘴角,就算不说话也像在调戏别人。 看见他的那一瞬间,飞白觉得自己心脏的某个部分抽搐了一下。 在脸上的平静表情开始剥落的前一秒,他弯腰把一旁的纸箱子拖过来,哐 地用脚推到门外:都在这儿,你赶紧拿了走。 许戈扬装模作样地低头瞥了一眼:少一样。 少什么? 飞白警觉地问。 许戈扬抱着胳膊倚在门框上说:床头柜里那盒安全套。 他的语气那么平淡,平淡到让飞白确定他是故意的。 故意来恶心他。 要不是考虑到洛予森还在卧室,飞白早就把许戈扬的大名跟脏话搅在一起骂了,他强忍住踹许戈扬老二的冲动,只压低声音问候了对方一句要不要脸。 哦,不给啊, 许戈扬笑了一声,凑近飞白的耳朵,你这一周不会都在想着我自慰吧? 分卷(6) 熟悉的气息喷在皮肤上,从前沉溺过的旖旎现在只让飞白觉得恶心,他像被踩着了尾巴的兔子一样一把推开了许戈扬:滚开! 不就是安全套吗,你等着。 飞白厌恶地收回碰过许戈扬的手,转身向卧室走。 握住门把手的那一刻,他忽然想要不要告诉许戈扬现在待在他卧室里的是谁。 许戈扬这个人他太了解了,谈恋爱的时候疑心病比一般人重得多,以前连他跟同学多说了两句话都要刨根问底地问个清楚。 更别提看见男朋友在别人的卧室里。 飞白的手紧了紧,还是控制住了自己。 他跟洛予森什么都没有发生,这样顶多给许戈扬心里留下一点芥蒂,不可能造成什么实质性的打击。 不能就这么便宜了渣男。 想到这里,他只把门开了一条小缝,迅速地侧身挤进去,不想让许戈扬看到里面的人。 飞白带上门之后刚转过身,就感觉到一片阴影笼罩了自己。 洛予森站在离他很近的地方,用手掌抵着门把手,居高临下地问他:外面是谁? 飞白被困在洛予森和门之间动弹不得,他闻见了对方身上淡淡的须后水味道。 我前男友。 他硬着头皮说。 死就死吧,洛予森要是这时候非得出去他也拦不住。 洛予森听到这个回答以后停顿了几秒,刚才飞白手忙脚乱地往卧室里藏他时他就猜到了门外那人的特殊性,看小孩儿慌慌张张的,应该是男朋友。 想到这里的时候他略微有些恼意,有男朋友还来招惹他,小孩儿胆子也太大了,知不知道他是谁。 没想到是前男友。 洛予森饶有兴味地问:为什么不能让他看见我? 他妈的因为他现在是你男朋友啊。 飞白当然不能这么说,他咽了口口水: 因为、因为我怕他自卑。 尽管这话听起来不那么真诚,像是为了讨好他现编的,洛予森还是松开手向后退了一步:我要在这里待到什么时候? 飞白松了一口气,现在洛予森这边算稳住了。 马上,我给他拿个东西他就走, 飞白抬手搭上洛予森的肩膀,使了点劲儿把他推到床边坐下,师兄你先歇会儿。 他像做贼一样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摸到那盒安全套以后一边往外走一边往兜里揣。 他太着急了,一不小心揣了个空,安全套掉在了地上,一直滑到洛予森脚边。 洛予森看清了那是什么,他的喉结动了动,眼神变得有些复杂。 飞白正要弯腰去捡,一只手已经先于他握住了那盒安全套递到他面前,伴随着一句低沉的 东西掉了。 他不敢看洛予森的表情,接过来以后就闷着头往外走,连 谢谢 都忘了说。 门外许戈扬正俯身翻看箱子里的东西,飞白把安全套用力地摔在他胸前:拿着滚。 许戈扬却没去捡,他向飞白卧室的方向扫了一眼:找个安全套要这么长时间? 你管得着吗。 飞白轻蔑地说。 许戈扬继续追问:你一个人在家? 这句话的意思就更明显了,飞白没好气道:半个人在家我怕吓死你。 许戈扬被他噎了一下,还想说什么,飞白抢在他开口之前把门关死了。 过了一会儿,门外响起了拖动纸箱的声音,然后是下楼的脚步声。 飞白趴在猫眼上往外看,确定许戈扬走了以后整个人都松弛下来,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化险为夷了。 现在只需要再拖延洛予森一会儿,防止他走的时候撞见许戈扬就行了。 正好还没找到录音笔 靠,不说还忘了,录音笔到底上哪儿了? 飞白回到卧室,假装很从容地翻箱倒柜,而洛予森就那么气定神闲地坐在床上看他找。 就在他犹豫要不要不顾形象地趴在地上检查一下床底的时候,洛予森淡淡地开口道:弄丢了? 第9章 非非的新家教 飞白想到洛予森说录音笔里有重要录音,心想自己要是承认弄丢了得在他那儿扣多少印象分啊。 于是他说:我一时半会儿忘了放哪儿了,师兄你再给我点儿时间 洛予森没搭腔,目光随意地落到了他床头的一本书上:喜欢博尔赫斯? 飞白看到自己放在枕头边上那本《深沉的玫瑰》,没好意思说是睡觉之前催眠用的。 等等,他好像看到书缝里夹了什么东西。 飞白探身把诗集捞过来,从里面抽出了录音笔。 他有强迫症,看书从来不折页,昨天应该是随手把录音笔拿来当书签了。 这么说洛予森早就看见录音笔在哪儿了,故意等到现在才告诉他。 飞白想到刚才自己强装从容淡定的样子,觉得脸颊有点热。 谢谢师兄。 他小声说。 洛予森向他摊开手:不谢。 手指修长匀停,掌纹干净流畅,这只手两天前帮他握住过咖啡杯,贴过他手背。 飞白在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把录音笔递给他。 洛予森接过来,站起身向门外走:下次会另外给你准备一支新的。 送他出去的时候飞白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十点不到,他还有半个可以自由挥霍的上午。 洛予森下楼的时候听见自己的脚步声在狭小的楼道里回荡,他以前没住过这种不装电梯的老式居民楼,今天第一次知道原来有人会在楼道里晾衣服。 其实他本可以让司机过来取录音笔,但不知怎么就对飞白住的地方产生了些好奇,想着上班之前拐过来看一眼。 楼下的门是一直敞开的,有住户为了进出方便直接用砖块抵住了门,他看到的时候还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心想也不知道小孩儿住这儿安不安全。 说起来当年他在 S 大念书的时候一位长辈给他在附近的高档小区买过一套房子,毕业以后他就不常来住了,但也没有卖掉或者出租,因为占有欲一向强烈。 想到这里,洛予森心念一动,随即又失笑。 这才认识小孩儿几天。 他到公司的时候又看见洛丞丞在跟郑秘书聊天,正想对他们的不务正业聊天二人组发表点意见,洛丞丞就凑了过来,大惊小怪道:哥我没看错吧,你今天居然迟到了。 洛予森打开手机看了一眼,快十点半了,在飞白那儿耽误的。 那你去跟财务汇报一下,扣我这个月的工资。 他说。 洛丞丞干笑了两声:这我哪儿敢呢洛总,我还指着您给我发工资呢。 他打量了一下洛予森,觉出对方有哪里跟平常不太一样来,对,是表情,洛予森的表情难得地柔和,像是刚经历过什么令人愉悦的事情。 洛丞丞不肯放过这个八卦的机会,他眼珠一转问道:哥你早上去哪儿了? 洛予森松了松衬衫的领子:见非非的新家教。 非非的新家教? 洛丞丞来了兴趣,男的女的,多大啊,长得怎么样? 男的,不到二十岁,还是个小孩儿,至于长得么 洛予森无端想起那天在咖啡店里飞白的勾人笑容,他咳了一声,没有回答洛丞丞的无聊问题,径直回了办公室。 没意思。 洛丞丞撇了撇嘴。 他又抓紧时间跟郑秘书聊了两句,中途接到一个电话,挂断以后有些烦恼地抓了抓头发:郑姐,这次这个合作方也太难搞了,硬要我把价格降低百分之二十,谈了好几次也谈不下来,这不今天又找我一起吃中午饭,估计是要打持久战。 他看了看表:人家约在 S 大附近一家日料,去晚了估计没地儿停车,我现在就得走了,你帮我跟我哥说一声。 就找理由逃班儿吧你。 郑秘书用手指隔空点了点他。 飞白没想到上午这么快就处理完了许戈扬和洛予森的事情,他打开冰箱拿出一罐可乐,一边喝一边琢磨剩下这些时间用来干点儿什么,在碳酸气泡升腾破碎的声音里,他想到自己有一段时间没去看奶奶了。 他奶奶也住本市,是个挺有意思的老太太,具体表现在非常不乐意给别人面子上,比方说他爷爷还在的时候,有一次叫她陪着去参加小学毕业六十周年同学聚会,她当时正戴着老花镜陪飞白一起看动画片,闻言非常不耐烦道:你就跟他们说我人没了,反正一共也剩不下几个人去。 他奶奶不仅不给老伴儿面子,连儿子的面子也不给。飞白小时候调皮,在学校里表现不好被叫家长,他爸回来以后就开始唠叨,说自己以前从来没让飞白爷爷被老师请去学校过,奶奶就在旁边冷冷地接了一句:因为都是我去的,你忘了我提着棍子撵了你三层教学楼的事儿了? 后来飞白念高中的时候跟许戈扬谈恋爱被父母发现了,他爸妈逼他跟许戈扬分手,不然就把他赶出家门并且断绝他的经济来源,飞白就是不低头,摔门而去之后咬着牙在外面走了一晚上,最后还是他奶奶找到了他,第二天就拿着退休金在外面租了房子让飞白搬过去,一直照顾他到高考结束。 期间飞白爸爸还上门闹过,跟她说要是再惯着飞白胡作非为他就不认她这个妈了。 飞白奶奶哼了一声:敢威胁你妈?我还不认你这个儿子呢! 从那一刻开始,奶奶在飞白眼里就从一挺有意思的老太太变成了国产老超人、当代女菩萨。 行,那今天上午就去拜他家的老菩萨。 飞白把喝完的可乐罐扔到垃圾桶里,背上书包踢踢踏踏地往楼下跑,出了门之后先去附近的银行取了点儿钱,然后扫了一辆共享单车往奶奶家的方向骑过去。 奶奶住的地方离他现在租的房子不远,骑车二十分钟就能到,他在那儿吃完饭之后回学校上课时间应该正好。 这个点儿路上没什么车,自行车道更是宽敞,飞白加速踩了几下脚蹬子,凉风从脸侧吹过,灌满了他的 T 恤,让他产生了一种自己在滑翔的错觉。 他到的时候奶奶正要出门,手里还举着一根沾了面粉的擀面杖,看见他以后惊讶道:飞飞你怎么来了? 然后又往他身后看:小许呢,小许这次没陪你来? 飞白没想好怎么跟她说和许戈扬分手的事情,他决定先转移一下话题:您这出门儿怎么还带擀面杖啊? 哦,楼下有人抢我们跳广场舞的地盘儿,我估计这两天可能要动手,拿着防身用。 奶奶淡定地说。 飞白咽了口口水,决定还是先不说许戈扬了,他怕自己说完以后奶奶二话不说直奔学校用擀面杖把他前男友擀成照片。 飞飞开学有一个多周了吧,你一直没来我还以为你上大二了学习忙,也没敢给你打电话,怕影响你。 奶奶用擀面杖敲了敲飞白的肩膀。 我 我是有点儿忙。 飞白说。 哎哟,那你那便利店兼职就别干了,还是学习要紧,我跟你说多少回了,生活费我给你,我有退休金,以前还攒了点儿钱,而且你爸他虽然话说得狠,也不是一分钱不给我,你去遭那罪干什么? 奶奶絮絮叨叨地把他拉进了屋。 便利店我已经不干了, 飞白趁奶奶不注意,顺手把兜里装了钱的信封压在了柜子上的花瓶底下,带我做项目的教授给我介绍了家教的活儿,能挣好多钱,您不用担心我,没事儿多给自己买点儿吃的穿的,或者出去旅个游什么的。 他之前在便利店打过夜班的工,失恋之后一直没心情去,人家打电话来他也不接,这件事就没下文了。 奶奶 哦 了一声:那家的家长怎么样啊? 家长挺好的,人帅有钱学历高,还给我戴过绿帽子。 飞白笑笑,只说了前半句。 奶奶帮他把肩上的书包摘下来:快饭点儿了,你想吃什么? 飞白打算说点儿撒娇的话,比如您做的我都想吃什么的,但他发现奶奶下一秒就拿出手机打开了外卖 App。 于是他顿了顿说:都行,您点的我都想吃。 然后他奶奶就点了远近闻名的一家螺蛳粉。 外卖送来的时候,飞白闻着那味儿,总觉得这跟他想象中祖孙二人其乐融融共聚一堂的场景不太一样。 奶奶倒没觉得有什么,一边帮他撕一次性餐具的包装袋一边跟他分享自己的生活近况:我跟你说啊飞飞,最近跳广场舞的时候边上总有个老头在看我,还夸我像小天鹅,你说我这么大岁数的人了,听着怪不好意思的 飞白可能被螺蛳粉熏得有点头晕,张口就问:您确定他说的不是小天鹅洗衣机? 然后他就看见奶奶抄起了擀面杖。 一直到骑车回学校的时候,飞白的胳膊肘都还在隐隐作痛,快到西校门的时候他实在忍不住腾出手揉了揉,结果这时候轮子底下不知道压上了什么东西,硌得他的车头直接往旁边偏过去,擦上了一辆停在路边的豪车,他的胳膊肘也重重地杵在了车门上,疼得他的眼泪一瞬间不受控制地飙了出来。 豪车的车窗缓缓下降,他看见了一张年轻男人的脸。 第10章 工伤 洛丞丞跟合作方吃完饭出来,刚坐上车低头玩了会儿手机,就听见车门 通 地响了一声,像是什么东西撞了上来。 他吓了一跳,把车窗降下来,看到一个眉清目秀的年轻男孩半个身子倒在了他的车门上,身下骑着一辆蓝色的共享单车。 他放下手机正要开门,刚使了一点劲儿男孩子就手忙脚乱地去捂胳膊肘:您您您轻点儿 眼角还挂着点亮晶晶的泪痕。 洛丞丞明白了,今儿遇上碰瓷儿的了。 哎我说,你们这行竞争还挺激烈啊,年轻小伙子都加入了? 他一条胳膊搭在车窗上,气定神闲地问道。 啊? 男孩子像是没听明白他在说什么,哪行? 洛丞丞笑了笑,拿起手机划了几下:说吧,要多少钱?哥哥没空跟你在这儿浪费时间。 飞白觉得自己撞上这豪车的车主脑回路挺奇怪的,自己还没来得及道歉,对方就先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接下来居然问他要多少钱。 分卷(7) 简直跟诈骗似的。 所以现在诈骗都讲究愿者上钩了吗? 他晃了晃自己的胳膊肘,感觉骨头没断之后从自行车上跳下来把车头扶正,然后一本正经地对车主说:先生,撞了你的车对不起,要不我们叫交警来吧,您放心,我肯定会赔钱的。 听到这话以后洛丞丞吃了一惊,上下打量男孩子一番之后觉得可能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他刚要说不用你赔了,男孩子就从包里拿出一本便利贴,往上写了些什么东西之后塞给了他:不好意思先生,我上课要迟到了,等交警判定完责任之后您给我打电话行吗? 洛丞丞接过来,听到不远处 S 大的校园里响起了悠远的上课铃声。 原来是 S 大的学生,那也算他堂哥的师弟了。 行,你快去吧。 他摆了摆手,本来打算把那张便利贴揉一揉丢掉,想了想说不定以后有用,还是打开手机把号码输了进去。 便利贴上那一串数字后面还有两个字,应该是男孩子的名字。 飞白, 他念叨了一遍,还挺好听。 而且人长得也不错。 飞白慌里慌张地往校园里跑,他要上的这节教育研究方法是专业必修,上课的教授出了名的严格,每节课必点名,缺勤两次以上就会扣掉所有出勤分,他失恋那周已经旷过一次课,这次无论如何不能再缺席,要不然他刚才就留下陪车主等交警来了。 说起来那辆车看起来就很贵,也不知道擦这一下得赔多少钱。 五分钟以后,飞白气喘吁吁地跑进教室,助教已经开始点名了,他一边仔细听着有没有点到自己,一边猫着腰三步并作两步往最后一排走。 走到一半他感觉有人拽了自己一把,转头一看,是乔立。 乔立指了指自己旁边的空位:给你占的。 谢了。 飞白迅速地摘下书包坐了下去。 飞白你怎么搞的,这课还敢迟到?你不知道,你刚才进教室的时候老师看了你好几眼,我生怕他问一声你叫什么名儿给你记个缺勤。 乔立嘟囔道。 这时候助教点到了飞白,他赶紧清脆地喊了一声 到,然后压低了声音说:刚才在门口撞了辆车。 乔立 靠 了一声:撞车?你撞人还是人撞你啊? 我骑的共享单车,要是人撞我我这会儿还能来上课吗?早躺医院里了。 飞白说。 那你撞了什么车啊? 乔立接着问道。 飞白叹口气,说了个车的牌子。 乔立瞪大了眼睛:我操你牛啊,你当时怎么不扭一下车头撞个便宜点儿的? 飞白没好气道:就我当时那状况要是还能违反地心引力扭一下车头,牛顿他老人家都得从棺材里蹦出来给我发个挑战不可能的奖章。 乔立拍了拍他的胳膊安慰道:没事儿,总比撞面包车了强。 为什么?面包车不是便宜吗? 飞白随口问。 乔立说:主要是你不知道面包车上能下来多少人揍你。 飞白不想理他,从书包里把课本和电脑拿出来摆在桌面上开始听课,听着听着就有点走神,他在便利店的兼职黄了,上一个月的工资没有拿到,许戈扬搬走之后房租也要他一个人承担,他现在手头没有多余的钱,不知道要怎么赔偿人家车主。 只有问问洛予森能不能预支他薪水了。 飞白犹豫了一下,还是在课间的时候拿出手机给洛予森发了消息。 师兄,能预支我一个月薪水吗? 一条新消息出现在洛予森的手机屏幕上,他瞥了一眼,是小孩儿发过来的。 怎么? 他回复道。 飞白:我在学校门口撞了一辆车。 飞白:车挺贵的,要赔偿的话我钱可能不太够。 撞车?洛予森皱眉,问道:你怎么样? 飞白:哦,你问我啊,我没事儿。 洛予森看了那句 我没事儿 几秒,然后说:银行卡号发给我。 他给飞白转完钱之后郑秘书敲门提醒他去开会,他应了一声,拿着手机往会议室走。 各个部门的负责人基本都到齐了,唯独研发部的座位还空着。 洛予森等了几分钟还不见洛丞丞的人影,他看向一旁的郑秘书,郑秘书会意,走到会议室外面拨了一个电话,几分钟之后回来对洛予森低声说了几句话。 车被人撞了? 洛予森重复了一遍。 郑秘书点头:对,说是在 S 大附近被一个学生骑自行车撞了,他已经叫人帮他去处理了,马上就赶回来。 洛予森对洛丞丞的所谓 马上 已经免疫了,他这个堂弟满嘴跑的火车比火车总站还多,相信他说的话还不如相信周公解梦。 不用等他了,我们先开始, 洛予森打开电脑,给他记一次旷工。 他猜得没错,直到会开完了洛丞丞才姗姗来迟,一看见他就满脸堆笑地喊 哥。 我真不是故意不来开会的哥,你听我解释 洛丞丞开始添油加醋地描述自己的车祸经历。 按照他以往的经验,讲到一半的时候他哥就该打断他了,没想到今天洛予森居然很耐心地听了下去。 他编着编着就词穷了,眼看就要暴露自己把车送修之后又去附近一个喜欢改车的朋友那里玩了一会儿的事实,便话锋一转道:哎哥,我这回算明白为什么有的男人专门喜欢找小男孩儿玩了,跟你说啊,今天撞我车那孩子长得那叫一个清纯,看得我都想试试 哥你这是干什么? 他话音没落,肘弯里就被洛予森塞了厚厚一叠文件,坠得他胳膊都往下沉了一沉。 各个部门交上来的会议资料,今天晚上十二点之前看完并写好从产品设计角度出发的意见建议,明天上班的时候带给我。 洛予森面无表情地说。 洛丞丞低头看了看怀里加起来能订成一本书的 A4纸,可怜兮兮地说:哥我这难道不算工伤吗?工伤还得干活吗? 工伤? 洛予森漫不经心地端详了他一番,伤在哪? 伤在 伤在这儿了,主要是留下了精神阴影。 洛丞丞指了指自己的脑子。 洛予森点头:如果真伤了的话,按道理来说可以不用干活。 真的吗?那我可以休假了? 洛丞丞惊喜道。 洛予森抬手用指关节叩了叩他的肩膀:但我这个人不讲道理。 飞白很快就收到了洛予森打来的钱,他这下放了心,开始等待车主给他打电话,结果左等等不来右等等不来,车主一直没联系他,他有些着急,心想是不是自己那天不小心把电话号码写错了。 不是我说,飞白你这也太有良心了,人家不找你不是好事儿吗,你要是嫌自己手头钱太多了哥们儿帮你花。 乔立听了他的担心以后说。 飞白想想他说的也有道理,可能人家有钱人不差这点儿,觉得联系他是浪费时间。 不过洛予森的钱他也不好还回去,既然拿了甲方爸爸的钱就认真替人家搬砖好了,飞白下课以后跑到图书馆去借了几本儿童心理学和沟通障碍方面的文献,晚上回家废寝忘食地一直啃到半夜,比当年高三的时候还认真。 开夜车的后果就是他第二天早上睡过头,毫无悬念地迟到了早八的那节公选课。 现在刚开学没多久,公选课上人来得挺齐,他站在教室后门观察了半天,好不容易从人缝里看见一个空座位。 飞白拎着书包走过去,俯身对坐在那一排最外侧染了一头蓝毛的同学小声说道:你好,请问让我进去一下吗? 蓝毛闻言扭过头扫了他一眼,看清他的脸之后目光突然一变,冷冷地说:不能。 飞白傻了,这人怎么回事儿? 还没等他说什么,蓝毛就把原本放在脚边的书包提了起来,重重地堆在了身旁的空座位上。 飞白这下真的目瞪口呆了,他杵在原地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直到引起了老师的注意:那边那个同学,在我的课堂上迟到了就悄悄坐下,不用罚站知道吗? 第11章 献身精神 课堂上响起了善意的笑声,飞白的脸有些热,他抓了抓头发,干脆对老师直说了:老师,我也不想罚站,主要是没地儿坐。 老师随手指了指讲台旁边的一张空桌子说:那你过来吧。 这还不如在教室后面站着呢。 总不能搁老师眼皮子底下划水吧,就算老师不管,后面还有满满当当一教室人看着呢。 飞白咽了一口口水,最后还是不得不拎着书包过去了,上了有生以来最认真的一节公选课,老师还时不时地跟他互动一下,让他产生了一种自己变成了活体教具的错觉。 飞白好不容易熬到下课,赶紧站起来跑了,走到门口的时候他突然感觉有人在背后用力地顶了一下他的腿弯,他的膝盖顿时一软,踉跄了几步之后差点摔在地上。 飞白好不容易才扶着墙站稳,等他抬起头想看看是谁这么缺德的时候,那个人已经走了,楼道里采光不好,他只来得及看到一个模糊背影。 飞白揉了揉膝盖,觉得那个背影跟刚才上课不让他坐旁边的蓝毛有点像。 所以这人是有哪儿有病没治好吗? 下一节是飞白的专业课,他到的时候乔立已经给他占好座了,飞白坐下就开始吐槽公选课遇到的蓝毛,说完之后又郁闷地问了乔立一句:你说这人为什么这么大恶意啊,我又不认识他,难道他是容嬷嬷附身吗见谁都得扎一下? 谁知道呢,可能他对象暗恋你? 乔立随口说。 飞白从鼻子里 嗤 了一声:你干脆说他嫉妒我的美貌得了。 两个人聊了几句没营养的闲天,飞白想起来项目推进的事情:对了乔立,咱们那自闭症儿童教育 App 开发的项目是不是快要中期检查了? 乔立翻了个白眼:你不说我还忘了骂你了,就你之前那撒手不管的状态,我都快被整自闭了,还以为这项目得给你失败的恋情陪葬了。 我失败的恋情不配拥有这么贵重的陪葬, 飞白从班级群里扒拉出中期检查的通知仔细读了起来,这项目能做完的话保研加不少分呢。 乔立故作夸张道:你也知道啊飞白,我看你当时醉生梦死的还以为你不知道呢。 行了行了,你别磕碜我了,这几天咱们开个会,中期报告得着手开始写了,不然真来不及了, 飞白想了想,明天不行,明天我得去给洛予森妹妹上课,要不然就后天上午十点左右吧,我记得咱们组的人那时候都没课。 他这学期课表排得不太均匀,有时候从早到晚都满课,有时候又能空出一整天来,上周洛予森跟他敲定时间表的时候看他周三没课,就问他那天可不可以纳入工作时间。 怎么不可以呢,给钱就可以。 你可真忙,又要搞学术又要搞小三。 乔立说。 飞白顿了一下,觉得这两个搞仿佛不是一个搞法。 乔立发现自己好像说错了:哦,准确来说应该是小三搞你,不是我说,你还挺有献身精神。 飞白: 他默默地回忆了一下洛予森的脸和身材,突然冒出了谁吃亏还不一定的想法。 第二天一早,洛予森的司机就在飞白家楼下等他了,他上车之后又翻了翻洛予森之前发给他的上课计划,今天主要是给洛非非做箱庭疗法。 他看过洛非非之前的箱庭记录,沙盘的布局一直很混乱,她放进去的玩具基本上总是那几样,而且每完成一次箱庭作品都需要很长时间,因为中间经常会出现不断挖沙铲沙这样的刻板行为。 飞白觉得有些奇怪,洛非非今年九岁,根据他看到的资料,她是最近几年才开始进行治疗的,已经错过了黄金时期,按理说凭洛家的条件,不至于出现这种情况才对。 这时他想到无论是陈教授还是张阿姨,在向他介绍洛非非情况的时候都没有提及她六岁以前的经历。 难道这孩子是领养的? 飞白很快否定了自己的想法,洛父洛母连周末都不在家,肯定特别忙,洛予森又还在读博,不太可能特意领养一个洛非非这样需要投入大量时间精力的孩子。 那又是为什么呢? 飞白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他本来想问问司机,后来觉得这估计属于豪门秘辛的范围,他还是别乱打听比较好。 洛予森今天特意留在家里等了他一会儿,见到他的时候递过来一支录音笔:这支是新的,上次那段录音也导进去了。 飞白说了声 谢谢师兄,伸手去接的时候不小心按了两下放音键,他的声音从录音笔里传了出来:非工作时间才能勾引师兄,记住了 他顿时尴尬得汗毛倒竖,赶紧低下头找到暂停键,手忙脚乱地结束了播放,又确定周围一米以内没有别人才放心。 洛予森轻轻地笑了一声:不想听自己的声音? 不是, 飞白很想把脸给捂住,主要是太羞耻了。 羞耻到他如果现在脚趾抠地都能再给洛予森抠出一套二环别墅来。 洛予森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看见小孩儿害羞就想逗逗他:就这样还想勾引我? 男狐狸精到底是怎么做到用这么漫不经心的语气说骚话的? 飞白艰难地开口:那什么,人总得有点儿追求吧。 洛予森半笑半叹地说:你的追求还真是算不上高尚。 这时候张阿姨从洛非非的训练室走了出来:非非已经准备好了,小飞先生现在过去吗? 好,我这就来, 飞白答应了一声,转过脸对洛予森说,师兄,我去给非非上课了。 洛予森点头,然后又说:我跟你一起去陪她一会儿,今天是你第一次正式给她长时间上课,我怕她不适应。 分卷(8) 有洛予森在旁边,洛非非明显镇静了许多,挑玩具摆沙盘的时候还会时不时去看洛予森的表情,嘴里发出一些似是而非的音节。 飞白观察着她的反应,拿出手机记录了一下。 他低头打字的时候听见洛予森问他:这个小房子代表什么? 第12章 让我做坏人 飞白抬起头,看清他指的是沙盘左下角洛非非放置的一个房子形状的玩具。 家庭,我看过非非之前箱庭作品的照片,这个小房子她每次都会用,代表的是家庭能量缺乏, 飞白把下巴朝玩具堆扬了扬,那里还有大一些的房子,但是她一直选最小的一个。 家庭。 洛予森跟着重复了一遍,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飞白想起自己过来的时候在车上的猜测,他忍不住问:师兄,非非是遭遇过什么家庭方面的创伤吗? 洛予森沉默了一会儿,飞白以为自己越界了,正想道歉,就听见洛予森说:我不知道,她六岁以前的事情我不太清楚。 不太清楚?飞白听懂了他的潜台词,合着洛非非还真不是他土生土长的妹妹呗。 他稍微再往深里想了想就知道自己不应该继续向下问了,清了清嗓子转移话题:其实这个房子除了家庭以外还跟个人心理有关,非非选的房子明她内在能量不足,缺乏安全感,这些是可以通过治疗慢慢恢复的,师兄你不用太担心。 洛予森这时候接了个电话,嗯 了几声之后站起身对飞白说:我要走了。 飞白笑了一下:师兄你去忙吧,非非交给我。 洛予森看了他几秒,忽然伸出手去碰他的脸。 飞白的心跳一刹那间慢了一拍,他眼睁睁地看着洛予森逐渐靠近的手指,心想这是要做什么,还当着洛非非的面呢。 洛予森在即将触到飞白的时候停了下来,不着痕迹地收回手:睫毛掉脸上了,你自己拿下来。 啊,哦,好, 飞白回过神来,低着头蹭了蹭脸颊,抬起头望着洛予森,好了吗? 洛予森的喉结轻微地一动:好了。 他扯了扯领带,转身拉开门出去了。 飞白看着洛予森又长又直的一双腿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里,兀自发了一会儿呆,然后继续给洛非非做箱庭记录。 其实在洛家做家教是个很轻松的工作,教学计划和内容都有专门的人给他准备好,后续的分析工作他也不用过多参与,只需要耐心地陪着洛非非完成每一项任务就行。 飞白忍不住想到之前去郊区的儿童福利院做志愿时看到的那些孩子,有不少跟洛非非差不多大,五六个人挤在一个阴暗潮湿的小房间里,眼神麻木而冷漠,基本身体都有不同程度的缺陷,因为那些健康的孩子已经在年龄比较小的时候被领养了。 钱有时候真的能解决很多问题,就算非非一辈子都恢复不了,也能拥有比很多人更顺遂的人生。 说起来他也有一段时间没去福利院了,等哪天有空还是要抽时间去一次。 这时他感觉自己的衣角被拉了一下,飞白低下头,看到洛非非指着他放在脚底下的一本画册,嘴里发出了几个模糊的音节。 哦,这个是我给你带的小礼物,等你做完沙盘就陪你看。 飞白笑眯眯地说。 洛非非却没挪步,继续盯着那本画册,攥着飞白衣角的手越发用力。 飞白没了办法,只好拿起画册翻开放在腿上:那就先看一会儿,等你休息好了再继续做沙盘,行吗? 洛非非没点头也没摇头,专心地看了一会儿画册之后伸出手摸了摸其中一幅游乐园主题的插画,转过头用困惑的眼神看着飞白。 这个是旋转木马。 飞白说,想了想觉得这个名词不能让她产生直观的理解,便打开手机在朋友圈里找了一段某个同学去游乐园时拍的 Vlog,拖到有关旋转木马的部分给她看。 那次他也一起去了,戴着棒球帽骑在木马上对着镜头比剪刀手。 在手机屏幕上看到他的时候洛非非眼睛亮了,兴奋地说了一句什么。 飞白虽然没听明白,但还是连蒙带猜地回应道:对,是我,飞白哥哥。 洛非非皱着眉思索了一会儿,指了指自己。 你也想去啊? 飞白不知道洛非非能不能出门,便模棱两可地说,以后带你去,如果你哥哥同意的话。 飞白没想到洛非非的行动这么迅速,当天晚上他就接到了洛予森的电话:非非说你要带她去游乐园? 小姑娘话都说不大利索,居然还挺能颠倒主谓。飞白有些哭笑不得,他放下手里正在写的项目规划,向洛予森解释:准确来说是她想让我带她去游乐园。 他听对方没接话,又继续说:这种事儿我又不能擅作主张,所以我就跟非非说得她哥哥同意才行。 让我做坏人? 洛予森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笑意。 飞白松了一口气,他本来还以为洛予森是来问罪的。 也不算吧,等师兄觉得她能出门就带她出去玩一次也没什么, 飞白在椅子上坐久了,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她总待在家里肯定憋得慌。 嗯,我同意了。 洛予森说。 飞白没反应过来:啊?同意什么? 同意你带非非去游乐园, 洛予森轻微地停顿了一下,出于安全考虑,我也去。 毕竟两个小孩儿单独出去玩实在让人不放心,需要家长陪同。 可是上次张阿姨说 飞白想起来的是张阿姨说非非估计这辈子都出不了门的事情,他说到一半觉得不合适,又改口道:非非现在的状况可以吗? 有我在就可以,之前我也想过要带她出去,一直没抽出时间。 洛予森说。 飞白想想觉得有道理,洛非非在洛予森面前的时候除了不大爱说话之外基本上跟正常小姑娘没区别。 好,时间就师兄你定吧。 他说。 洛予森问:这周日可以么,计入你的工作时间。 飞白 嗯 了一声,又说:其实师兄不用给我算成工作时间的。 为什么? 飞白本来想说无功不受禄,他还没有锱铢必较到陪非非去一趟游乐园就要收钱的地步,想了想又反问洛予森道:师兄猜是为什么? 第13章 我是您爹 洛予森本来没有多想,但被飞白这么一问,不由自主地就想到了那句 非工作时间才能勾引师兄。 他挑起一边唇角:你是在暗示我吗,飞白师弟? 飞白知道他在想什么,故意放柔了嗓音道:师兄,这不是暗示,这是明示。 男孩子温软如羽毛的声音轻轻地触碰着洛予森的耳膜,他抬眼望向窗外的茫茫夜色,气定神闲地说:你可以试试。 打完这通不是调情胜似调情的电话以后,飞白坐回到椅子上,开始继续肝第二天跟乔立他们开会要用的项目规划,好不容易在凌晨一两点钟的时候写了个大概出来,他一边打哈欠,一边把文档发到了项目小组群里。 乔立迅速地给他私发了一条消息过来:飞白你上辈子是个路灯吗,怎么天天熬夜啊?你知不知道熬夜是慢性自杀? 这不是有你陪着我自杀吗。 飞白回道。 乔立说:我跟你可不一样。 不一样在哪儿? 飞白好奇地问,不都是熬夜吗,你还能熬出朵小红花来? 乔立得意道:实话跟你说,哥们儿在跟最近看上的小姑娘聊天。 飞白说:哦,那你确实不是慢性自杀,你是慢性殉情。 第二天上午是他们项目组的开会时间,地点定在科技楼的咖啡店里,飞白和乔立下了早八的专业课就赶了过去,结果等了半天也不见另一个人的影子。 袁子澹怎么还不来,我记得他这一上午都没课啊。 乔立嘟囔了一句。 袁子澹就是他们组里那个计算机系的同学,飞白第一次听他自我介绍的时候把他的名字听成了 原子弹,心想这人的爹妈对核物理真是爱得深沉。 飞白给袁子澹发消息,对方没回,他又打了电话过去,听筒里好半天才传来一声迷迷糊糊的 喂。 是我,飞白,你还记得开会的事儿吗? 飞白提醒他道。 袁子澹那边安静了几秒,然后响起了一个人在床上猛地翻了个身的声音: 记得记得,我在路上了,马上到。 紧接着电话就被挂了。 飞白叹了口气,还 在路上,在起床的路上还差不多。 他对乔立晃了晃手机:人睡觉呢。 乔立咂了一下嘴:跟你说啊,我一直觉得这人特不靠谱,咱们立项的时候不是要做需求评估的表格吗,他一个计算机系的居然跑过来问我 Excel 的公式,你说他怎么考进咱学校的,我寻思着现在高考作弊好像也不容易啊。 飞白摇摇头说:你就知足吧,计算机系的大佬基本都是内部组队做项目的,哪有空带咱们文科生玩,咱们做的又是 App 开发,队里再没个理科生看着也太像混加分的皮包组合了。 袁子澹起床的动作不慢,十几分钟以后就到了咖啡店,他睡眼惺忪地向飞白和乔立解释道:不好意思啊,我骑自行车过来的,结果赶上好多人去上十点的课,路上太挤了,我骑不动。 乔立 哼 了一声,小声嘀咕:多新鲜呐,自行车还能堵车。 飞白没接话,他打量了一下袁子澹的脸,问道:你枕头套是亚麻的吧? 是、是啊,你怎么知道的? 袁子澹一头雾水。 飞白说:你脸上有印儿。 说完以后他就打开电脑开始分配中期报告的任务,因为昨天晚上已经写好了规划,他的效率很高,二十分钟以内就把该说的内容都说清楚了。 三个人就着分配好的任务又讨论了一会儿,飞白看着袁子澹,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你认不认识你们系的一个师兄叫洛予森? 乔立咳嗽一声,冲着飞白挤了挤眼睛。 洛予森?这名儿听着挺耳熟的,他大几的啊? 袁子澹问。 飞白说:不是大几,博士生。 袁子澹一听,顿时摇头道:那我肯定不认识了,博士生他们也就偶尔来咱们这个校区上几节课,我上哪儿认识去。 飞白点了点头,他本来还想跟袁子澹打听打听洛予森的事儿,既然人家不认识,也就没有必要再问下去了。 袁子澹开完会就走了,乔立和飞白又坐在咖啡店里上了会儿自习,分工做一门专业选修课的英文文献翻译作业,乔立一边查单词一边分心跟飞白聊天:飞白,我觉得你最好别老跟人打听那姓洛的小三儿,万一引起他的警觉怎么办,你说是吧。 飞白随口问:他能有那么警觉吗? 万一呢,你说他当初都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你绿了,说不定现在也能暗地里把你的底细都调查清楚呢。 乔立振振有辞。 飞白停下了敲键盘的手:你没事别讲这种跟鬼故事一样的话行吗。 什么鬼故事,我这是给你出谋划策, 乔立嬉皮笑脸,谁让我不仅是你哥们儿还是你爹呢。 滚,文明点儿。 飞白用胳膊肘顶了他一下。 乔立拖长嗓子 哦 了一声:我是您爹,这下文明了吧。 到饭点儿的时候两个人的文献翻译还差两段,乔立问飞白下午第一节 有没有课,有的话就先去吃饭,飞白打开课表看了一眼:有一节公选,不重要,咱们先把作业做完吧。 他们吃完饭的时候已经过一点钟了,飞白来不及回租的房子里休息,就直接去了公选课的教室,打算在桌子上趴一会儿。 他这节课在艺术楼上,飞白上楼的时候看见了几个穿黑色紧身练功服的男孩子,脚步不觉慢了下来。 许戈扬就是舞蹈系的,也常常穿一身练功服过来上形体课。 飞白确认了几个人中没有自己的前男友之后才放心,他找到上课的教室,在最后一排坐下,把脑袋埋进了胳膊里。 飞白趴了几分钟以后忽然想去一趟洗手间,他站起来走出教室,刚一进男厕所的门,就看见一个人穿着练功服靠在窗台上肆无忌惮地抽烟,一头蓝毛在窗外阳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醒目。 第14章 重要的人 飞白认出面前正在吞云吐雾的蓝毛就是上次在公选课上遇到的奇葩,他停在原地思考了三秒,觉得当着蓝毛的面上厕所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事情,便转身往外走,准备去楼下的洗手间。 他还没迈出第一步,蓝毛就率先碾灭了烟,抢在他前面跑了出去,然后狠狠地把洗手间的门给摔上了,门板堪堪停在飞白的鼻尖处,他刚才要是再稍微往前站一点儿,这会儿鼻子就已经凹进去了。 操,你有病赶紧去治行不行,脖子上顶的是肿瘤吗? 飞白终于忍不住骂了脏话。 要不是他确定自己真的不认识蓝毛,都要怀疑两家人是世仇了。 飞白回到教室以后给乔立发消息讲了一遍今天的厕所惊魂事件,乔立先是对他差点报废的美丽鼻子表达了关心,紧接着又说:我忽然觉得咱们可以换个思路,万一这小蓝毛不是讨厌你,而是喜欢你呢?说不定他是想用一种别具一格的方法引起你的注意。 您见过这么阴间的别具一格吗?我看他不是想引起我的注意,他是想引发我的残疾。 飞白没好气地回复道。 好在这周剩下的时间内他都没有再碰见蓝毛,周五上完本周最后一节课的时候飞白松了一口气,回到家里开始为给洛非非上课作准备。 洛非非应该是已经得知了可以去游乐园的事情,周六见到飞白的时候特别兴奋,摇着他的胳膊不断地从嗓子里发出不成词的音节。 分卷(9) 这天洛予森不在家,飞白猜他可能是去学校学习了,不禁在心里感叹洛予森真是他见过的综合素质最高的小三,又帅又有钱又努力,唯一的缺点就是眼瞎。 晚上洛家的司机送他回家的时候告诉他第二天是洛予森亲自去接他,让他做好准备。 飞白有点懵:做好准备?不是他来接我吗,我要做什么准备? 哦,就是洛先生不喜欢别人在他的车上喷香水和吃东西,就算吃的是糖也不行,你到时候注意一下。 司机说。 飞白点了点头,觉得洛予森可能是有点洁癖。 不过管他呢,只要不是不能在他车上喘气儿,其他的都好说。 飞白回到家,换好睡衣洗漱完就瘫在了床上,举着手机开始打游戏,享受一周里为数不多的自由支配时间。 他不知不觉地玩了很久,直到手机发出了低电量提示,他才惊觉已经是下半夜了,赶紧把手机插上充电头,然后关灯睡觉。 第二天他倒按时起床了,就是挑衣服挑了太久,打扮好的时候已经到了洛予森跟他约定的时间。 飞白按了按胃部,心想来不及吃饭了,随手拿起一盒饼干揣进书包里就跑了出去。 洛予森的车已经停在了他家楼下,车窗降下一半,露出车内男人英挺的侧脸轮廓。 飞白一只手插在破洞牛仔裤的兜里,另一只手扬起来对着洛予森晃了晃,笑容洋溢地叫了一声 师兄。 洛予森侧过脸,漫不经心地打量了一下飞白精心搭配的衣服,然后说:上车。 飞白看到洛非非坐在后座上,犹豫了一下,伸手去拉后座的门。 飞白。 洛予森叫他。 飞白等着他往下说。 坐过来。 洛予森用下巴点了点副驾驶座。 飞白在他旁边坐下的时候转头去看后座的洛非非,刚要打招呼就发现小姑娘正倚着车窗睡觉,眼睛安静地闭着,睫毛随着呼吸的节奏轻轻颤动。 原来刚才洛予森让他坐前面是怕吵醒洛非非。 飞白心底升腾起了一点微妙的失落感。 洛予森开车的技术很好,遇到红灯会提前减速,停下的时候特别平稳,飞白甚至产生了一种自己其实坐的是高铁的错觉。 他注意到洛予森时不时地朝自己的方向看,一开始有些不自在,后来觉得对方看得那么明目张胆,应该是在给他搭讪的机会,便开口问:师兄,我今天是不是特别好看? 洛予森没想到他能问出这么一个不怎么太矜持的问题,先是扬了扬眉毛,刚要开口的时候像是想到了什么,转而问飞白道:你是不是没学过车? 这个突如其来的话题转移把飞白弄得莫名其妙: 没、没学过。 开车的时候看左右后视镜能保证变更车道的时候安全行驶。 洛予森淡淡道。 飞白一愣,紧接着就反应过来了。 洛予森这意思是刚才看的是后视镜不是他。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比自作多情更尴尬的事情了。 飞白低下头用手指刮刮脸颊,感觉被一股无形的尴尬气氛包围了:哦。 洛予森轻轻勾了一下嘴角。小孩儿还会不好意思。 飞白用了好一会儿才把自己心里那种尴尬的感觉给消除干净,他对自己说你不是要撩男狐狸精吗,撩人就是得不要脸才行,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舍不得脸皮泡不着小三儿。 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的飞白终于把头给抬了起来,他看到洛予森放在方向盘的手上还戴着那支许戈扬送的白色手环,忍不住多瞄了几眼。 洛予森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在看什么? 飞白指了指他的手腕:这个。 顿了顿又问:是重要的人送的吧,看师兄一直戴着。 重要的人?洛予森想了想,觉得这个词组跟自己那个堂弟好像不是特别兼容,便说:还好,没有多重要。 飞白愣了一下。 没有多重要?这就是洛予森对许戈扬的态度? 飞白眼睛一亮,嗯,看来攻略洛予森还是有希望的。 毕竟当着外人的面洛予森能说自己的男朋友没有多重要,证明他们的感情也并不怎么坚牢。 飞白细微的表情变化被一旁的洛予森尽收眼底,他摇了摇头,不明白小孩儿为什么会因为他说洛丞丞没有多重要而产生这么丰富的反应。 这时候飞白的肚子响亮地咕噜了一声。 洛予森看他一眼:饿了? 第15章 我不是小朋友 飞白本来想说不饿,但肚子偏偏在这个时候又非常诚实地叫了一声,于是他只好点头。 带吃的了吗? 洛予森又问。 飞白虽然临走的时候往书包里揣了一盒饼干,但想到昨天司机说洛予森讨厌别人在自己车上吃东西,不想给对方留下恶劣印象,便说:没带,我等到了以后在附近买点吃的就行了。 说完还用一种 看,我是不是很懂事 的目光望着洛予森。 洛予森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在下一个路口拐了弯,开进了一家肯德基汽车穿梭餐厅的点餐车道。 他降下车窗,站在点餐窗口的服务员微笑着问他们需要什么。 洛予森侧头看飞白,轻抬下巴,示意他开口。 飞白咽了一口口水,在闻到炸鸡的香味之后屈服于了自己作为干饭人的灵魂。 几分钟以后,他抱着塑料袋小心翼翼地啃着汉堡,心想自己今天这算是花着男狐狸精的钱做了男狐狸精不喜欢的事儿,虽然听起来挺爽的,但为长远计必须得说点什么甜言蜜语补救一下。 于是他一边吃一边含糊不清地说:师兄你真好,你怎么这么好啊。 洛予森还没说话,后排的洛非非就醒了,闻到车里的食物香气之后趴过来揪了揪飞白的袖子。 飞白刚要递薯条给洛非非,就听见洛予森用教育的口吻说:非非,不要跟其他小朋友抢东西吃。 飞白被噎了一下,赶紧吸了两口可乐顺气,然后反驳道: 我不是小朋友! 不是小朋友? 洛予森没看他,知道大人在我车上吃东西有什么后果么? 他的语气不像开玩笑,飞白顿时没了气势:那、那小朋友吃就没后果吗? 洛予森说:看你表现。 于是飞白迅速地接受了自己是个小朋友的设定,拿出幼儿园勇夺小红花的意志力,吃了一顿有生以来最安静的饭,吃完以后还乖巧地打开窗通了一会儿风。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洛予森接下来看后视镜的时候眼角总是盛着点似有若无的笑意。 车很快开到了游乐园附近,飞白隔着窗户望见了高低起伏的过山车轨道,彩色的缆车吊在缆线上缓慢地滑动,城堡的尖顶勾勒出漂亮的天际线。 洛予森找地方停车的时候飞白自告奋勇要去买票,洛予森没说什么,飞白以为他是同意了,车停稳之后便开始解安全带,安全带弹回的时候卡了一下,飞白便转身去整理。 这时候洛予森向他的方向倾身,飞白刚好扭过头来,两个人一瞬间离得很近。 飞白咽了口口水,从他的角度可以从眼镜侧面把洛予森勾人的眼睛看得很清楚,形状好看的眼尾,浓长的睫毛,深邃专注的目光,这个男人长得真是一点进步空间都没有了,女娲造他的时候一定用了十二分的偏心。 许戈扬或许就是被这么一张无可挑剔的脸给打动了吧。飞白苦笑了一下。 洛予森感觉到男孩子轻柔的呼吸拂过自己的皮肤,他拉开飞白座位前面抽屉的动作顿了一下,余光里看到了飞白的表情变化。 小孩儿好像心事很多。 飞白回过神来,趁机贴上他的手帮他把抽屉拉开了:师兄要找什么? 洛予森没有马上说话,飞白倒先看见了抽屉里的三张门票。 原来他已经准备好了。 洛予森把门票拿出来递给飞白,飞白接过的时候他却没有松手。 师兄? 飞白歪着头看他,眼神纯真无害。 洛予森的目光从他的眼睛移到嘴唇,又重新对上一双琥珀色的瞳仁,他轻声问道:刚才看着我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在想许戈扬。 飞白的心脏不动声色地跳快了一拍,他定了定神,笑眯眯地说:我在想师兄戴眼镜很好看,不知道不戴眼镜的时候是什么样。 洛予森没说话。 飞白得寸进尺道:师兄能摘下来给我看看吗? 洛予森打开车门:下车。 得寸进尺失败。 飞白只好跟着下了车,他记得洛非非想坐旋转木马,一进游乐园就直奔过去排队。 他跑动的时候显露出了少年人清瘦匀称的身体线条,挺直的背、纤细的腰、修长的腿,一阵风吹过,男孩子的头发轻轻扬起,看得跟在后面的洛予森都有些挪不开视线。 他想起上回洛丞丞对他说的那句话今天撞我车那孩子长得那叫一个清纯,看得我都想试试 洛予森突然觉得自己这个堂弟好像偶尔还能说一两句人话。 小孩儿长得是不错。 不过至于 试试 么,门都没有。 他带着洛非非走过去的时候飞白已经排进队伍里了,看到他们之后举起手大幅度地晃了晃:师兄,非非,这儿! 三个人排队的时候洛非非又被不远处的过山车吸引了注意,兴奋地对飞白和洛予森比划着。 飞白不知道以洛非非的身体状况能不能尝试这种刺激项目,他用求助的目光望向洛予森:师兄 洛予森蹲下来,扶着洛非非的肩膀问:你想坐过山车? 洛非非点头。 不怕吗?要从高空俯冲下来,你可能会有自己被甩出去的感觉。 洛予森继续说。 洛非非眼睛一亮,更加用力地点头。 飞白惊讶道:好勇敢啊,非非。 那就没问题, 洛予森站起来对飞白说,她说过的事情都能做到。 飞白好奇地问:她都说过什么事儿啊? 不穿裙子、永远不吃洋葱、如果再在电视上看到《猫和老鼠》就砸坏电视机。 洛予森说。 飞白一时语塞,不知道对此作何评价,半天才对洛非非说了一句:小姑娘你挺厉害的。 挺厉害的小姑娘在坐上旋转木马的第一分钟就失去了兴趣,松开把手想要往下蹦,还是飞白哄着她说只要乖乖坐好一会儿就带她去买好吃的,她才不情不愿地待到了项目结束,旋转木马一停下就扯着飞白的衣角往卖零食和玩具的小摊跑。 洛予森跟在后面,看到洛非非略过一堆零食拿起了一个粉白的猫耳头箍,但并不往自己头上戴,而是送到了飞白的手里。 飞白立刻后退了一步,浑身上下从头发丝到脚后跟都写满了拒绝:不不不,非非,这个还是比较适合你,我就算了。 洛非非的嘴角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下撇。 飞白立刻心软了,咬了咬牙道:我戴,我戴还不行吗。 他把头箍拿在手里摆弄着,纠结了半天还是下不去手,洛非非等得有些不耐烦,正好这时候洛予森走了过来,她便拉着他的手仰头对他说话。 飞白觉得洛予森的语言能力真是挺强的,洛非非说话比小黄人还难懂,他居然能听明白。 非非说什么?让你戴吗? 飞白满怀希望地问道。 洛予森的眉尾挑了挑:不是,她嫌你磨叽,让我帮你戴。 小姑娘真挺厉害的,连洛予森都使唤得动。 飞白讷讷道:那、那你帮吧。 洛予森从他手里拿过猫耳头箍,动作不太熟练地给他戴上了。 飞白小声问:我现在看起来是不是特别傻? 不知道。 洛予森说。 不知道? 飞白不明白他什么意思,跟着重复了一遍。 洛予森慢条斯理道:你一直低着头,我看不到。 飞白可不想把自己这副傻样儿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他看到洛非非已经挪到了自己身边,便嘟囔了一句:没事儿,你看不到就算了,非非能看到就行 他话音还没落,下巴就被洛予森捏着抬了起来。 现在看到了, 洛予森端详了他片刻,还行,不是特别傻。 咕咚。飞白听见了自己紧张地吞口水的声音。 洛予森很快就放开了他,他正想把头箍拿下来,就听见洛予森说:戴着。 飞白愣了愣,看见洛予森向摊主付了钱。 这什么恶趣味啊。 洛非非的注意力总是转移得特别快,他们俩还站在小摊前面的时候,她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往过山车的方向跑了。 飞白拉着洛予森去追她,追的过程中他拨弄了一下头上的猫耳,转头对洛予森说:师兄,没想到你喜欢这样的啊。 洛予森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被小孩儿拽住的衣角,故意问:哪样的? 就 飞白觉得这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东西很难表达,一旦表达出来就会变得有些 不健康。 他想了半天,最后也不知道是不是脑子坏了,对着洛予森 喵 了一声,然后说:就这样的。 洛予森看他的目光一瞬间变得意味深长起来,好半天他才说:怎么,你前男友不喜欢这样的? 前男友 三个字一出来,飞白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 他放开了拉着洛予森衣角的手,脚步也慢了下来,闷闷地走了一会儿之后才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尽量平静地说:他喜欢什么样的跟我没关系,你喜欢什么样的才重要。 第16章 以貌取人 洛予森比飞白多活了八九年,怎么会看不出刚才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情绪波动。 分卷(10) 就这么喜欢那个前男友?洛予森心里莫名有些不舒服,他的语气微微发冷:那你记住了。 飞白怔了一下,再望向洛予森的时候眼神有些复杂,这时候前面的洛非非看他们还没跟上,又折返回来推着飞白往前走。 飞白拍拍洛非非的胳膊,觉得自己有点乱,洛予森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排队的时候一直在琢磨洛予森提他前男友的用意,而洛予森也没有主动开口找他说话,队伍里其他人都在热热闹闹地聊天,唯独飞白他们三个人安静得有些格格不入。 好不容易轮到了他们,一排四个座位,飞白本来想让洛非非坐自己和洛予森中间,没想到小姑娘偏要坐在最边上。 飞白拗不过她,只好坐在了兄妹俩中间。 电铃响起之后过山车开始缓缓向轨道上爬升,就在即将到达顶点的时候,洛予森忽然问飞白道:怕吗? 有什么好怕的,我每次来游乐园都坐过山车。 飞白说。 洛予森点点头,然后指着他的座位说:不怕就行,我看这里有颗螺丝松了。 就在这一秒,过山车突然猛地向下俯冲,飞白被吓得不行,一把抓住了洛予森的手:你你你怎么不早说! 天旋地转,风声呼啸,他没听见洛予森轻轻地笑了一声。 飞白本来不怕,但被洛予森那么一说,他每次产生失重感的时候都觉得自己是真的要被甩出去了,只能更加用力地握紧洛予森的手,喊得比洛非非还大声。 直到过山车逐渐减速停下的时候,他整个人都还处于一种懵懵懂懂的状态中,坐在座位上没回过神来。 飞白。 洛予森叫他。 飞白呆滞地应了一声。 洛予森抬起自己被飞白死死抓住的手:松手。 哦,好。 飞白愣愣地放开他,看到他的手上被自己捏出了淡淡的红痕。 洛予森打开安全压杠,侧身对上飞白茫然的眼神,心情很好地问:吓傻了? 师兄,你知道我刚才在想什么吗, 飞白艰难地开口,我特后悔没先买个大额意外伤害险再上来,这样就算摔出去还能创造点儿剩余价值。 说完他就颤颤巍巍地下了过山车,觉得两条腿软得跟棉花糖一样。 路过一个卖冷饮的小摊时,飞白停下来想买个冰淇淋平复一下心情,他让洛予森先带着洛非非去玩,自己坐在小摊的太阳伞底下休息。 他冰淇淋吃到一半的时候,边上走过来一个小男孩,指着冰柜对自己妈妈说:妈妈,我要吃冰淇淋。 他妈妈扯了扯他的外套:今天不到二十度,你吃什么冰淇淋,傻子才这个天吃冰淇淋呢。 飞白咳嗽起来。 小男孩看着飞白委屈道:那他为什么可以吃? 孩子妈妈这时候才看见飞白,脸上露出了尴尬的表情,还没想好怎么说,飞白就接嘴道:因为我是傻子。 这时他听见了不远处的笑声。 飞白扭过头,看到了牵着洛非非的洛予森。 洛予森朝他走过来:非非担心你,我就带她回来了。 飞白吃掉最后一口冰淇淋,从书包里拿出纸巾擦了擦手,对非非说:哥哥没事儿。 那个小男孩的妈妈大概是为刚才自己说的话抱歉,走到飞白跟前对他笑了笑,然后蹲下摸了摸洛非非的脸:这是你妹妹吗?长得真好看。 飞白一瞬间紧张起来,洛非非对生人极其戒备,他害怕小男孩妈妈的举动引发洛非非的应激反应。 不过今天洛非非的心情好像很好,只是稍微往后躲了一下,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反感。 飞白放了心,也懒得解释那么多,点头说:嗯,我妹妹。 小男孩也跟着好奇地凑近洛非非,盯着她精致的脸蛋看了几秒之后从兜里拿出一颗糖递给她。 飞白本来以为洛非非会拒绝,没想到她迟疑了一下之后居然接了过来,对小男孩含含糊糊地说了句什么。 非非今天好乖啊。 他仰头看洛予森。 洛予森的视线停留在洛非非身上:因为高兴,她情绪好的时候攻击性不会太强。 飞白也看向两个小朋友,接着问道:没考虑过送她去上学吗?跟同龄人待在一起有助于恢复。 洛予森顿了顿说:送过。 他没往下说,飞白从他的表情猜到那肯定是一段很不愉快的经历,便也不再追问,而是说:其实现在这样也很好,你给她提供的恢复环境已经很优越了。 洛予森若有所思地看他一眼:有时候我很难想象如果她没有回到洛家,现在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 飞白不确定这个话题自己能不能接,只是简单地 嗯 了一声。 非非六岁的时候我才把她从福利院里接回来, 洛予森在他身边坐下,那之前我都不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妹妹。 他停顿了一下,又说:而且到现在我都没见过她妈妈。 果然是豪门秘辛。飞白绕了一会儿,想明白洛非非应该是洛予森爸爸的私生女。 洛予森可也忒有良心了。 那边洛非非接了小男孩的糖之后便跑过来找飞白,把糖塞进了他的衬衫口袋里。 飞白说了句 谢谢非非,把糖拿出来正要剥的时候看到了小男孩绝望的表情,他忍不住笑了。 洛予森也看到了,他对洛非非招招手,一本正经道:非非,以后不能这么以貌取人知道么。 飞白剥糖纸的动作停了一下,洛予森这是在夸他长得好看吗? 小男孩的妈妈带着小男孩走了以后,飞白问洛非非还想玩什么项目,洛非非思考了一会儿,指指自己的肚子。 她饿了。 洛予森翻译道。 飞白说:正好,我也饿了,吃饭去吧,游乐园里有儿童主题餐厅。 洛予森看他一眼:你饿得挺快。 飞白撇了撇嘴:你不是说我是小朋友吗,小朋友还在长身体,饿得快怎么了。 小孩儿顶起嘴来还一套一套的。洛予森不跟他计较,站起来说:走吧。 第17章 有点喜欢你 到了餐厅以后,飞白去占座,洛予森先带洛非非去了洗手间,在门口拜托了一个女性工作人员帮忙照顾非非,自己在外面等着。 他回来的时候看见飞白正坐在座位上玩手机,便问道:你点菜了么? 飞白本来想说等非非回来一起点,但是看到洛予森那张正经的脸时他突然改了主意: 没点菜,但是有点喜欢你。 洛予森一顿,然后低头对洛非非说:别跟飞白哥哥学。 今天是周末,餐厅里人很多,菜也上得慢,飞白是真饿了,一边狼吞虎咽一边照顾着洛非非吃饭,忙得不可开交,间隙里他偶尔抬头,注意到洛予森没怎么动刀叉,只喝了几口柠檬茶。 师兄,你吃不下吗? 飞白问。 洛予森看了他一眼,然后把自己那份套餐推到了他跟前。 飞白有点窘:我不是这个意思 而且我看着有那么能吃吗? 洛予森向后靠在椅背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语气有一点戏谑:小朋友不是长身体么。 吃完饭以后,飞白和洛予森又带着洛非非去玩了几个项目,飞白发现小姑娘性格真的挺猛的,对那些儿童游乐设施统统不屑一顾不说,还特别喜欢惊险刺激的项目,光大摆锤就拉着飞白上去坐了两次,飞白下来的时候都有些晕头转向,她却一点事儿都没有。 连洛予森都有些惊讶,洛非非在他家住了三年,他还是第一次看见她脸上出现这么多除了不高兴以外的生动表情。 他望向不远处正蹲下给洛非非整理衣服的飞白,心想陈教授说得没错,小孩儿确实性格好,也招人喜欢。 洛予森看了看表,已经快要五点半了,他晚上还有个应酬,得赶回家换身衣服。 他叫小孩儿一声:飞白。 飞白抬起头,看见洛予森高大挺拔的身影正从柔和的落日余晖中向他走来,背后是游乐园里漂亮恢弘的城堡。 他下意识地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看到屏幕里的洛予森时差点就张嘴问一句,是您吗王子殿下? 王子殿下没有计较他的偷拍行为,只是说:时间不早了,带你和非非回去。 洛非非听见以后不情愿地撇了撇嘴,抱着飞白的胳膊,一副不想走的样子。 飞白拍拍她的手背,柔声安慰她道:非非你玩了一天也累了,该回家休息了,下次再带你出来玩好不好? 其实不只是洛非非,他跟洛予森往外走的时候也有些恋恋不舍,感觉很久没有这么放松地出来玩过了。他大一的时候还带着高中的习惯,花了很多时间在学习上,课余除了做学生工作之外,还要去便利店打工和去福利院做志愿,空闲时间少得可怜,在有限的时间里既要陪许戈扬又不能冷落了乔立,乔立倒还好说,许戈扬那个人性格阴晴不定得厉害,经常是他还没反应过来,许戈扬就已经因为不知道什么原因开始跟他冷战了,好几天不理他也是常有的事情。 他记得高中的时候许戈扬不是这样的,那时候他对他特别体贴,百般包容他的小情绪,在他考砸的时候把他揽进怀里给他顺毛,晚自习下课以后在黑暗的楼道里跟他接吻,把头埋进他的颈窝用鼻尖蹭他。 秋天的晚风裹挟着往事而来,飞白怔怔地看着洛予森,心想许戈扬从前那些温柔,现在是不是一分一寸全数都赠给了他。 这时洛予森正好转过脸想跟他说什么,看到他的眼睛时微微一皱眉:你怎么了? 飞白回过神来,重新从嘴角挤出笑容:啊,我没事儿。 洛予森的目光停在他眼角:眼睛怎么这么红? 飞白说:被风吹的,有点儿冷。 他为了证明自己说的是真的还特意吸了吸鼻子,紧接着又问:师兄你冷不冷啊?你冷的话把我 T 恤外面这件衬衫脱给你。 不用。 洛予森觉得有点好笑,小孩儿长得瘦瘦小小的,居然还惦记着把衣服给他。 飞白 哦 了一声:那、那把你外套脱给我呗。 洛予森的嘴角僵了僵。 原来是惦记他的衣服。 他看了飞白一眼,还真的把外套脱下来塞进了他怀里,然后加快了往停车场走的步伐。 其实飞白刚才本来是想趁机表现一下自己的殷勤体贴的,而且借衣服这种事儿多暧昧啊,还能增加一下两个人的接触机会,结果没想到洛予森拒绝了他,他那一瞬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张嘴就问洛予森借外套。 可能这就是没有机会也要创造机会的精神吧。 不过他好像创造得有点生硬。 而且他也不冷,但洛予森给了他外套他又不能不穿,只好硬着头皮把自己给包上了。 回去的时候飞白本来想跟洛非非坐在一起的,结果小姑娘这下知道累了,一上车就飞快地在后座上躺平,开始玩她在游乐园买的玩具。 于是飞白就顺理成章地坐了副驾驶。 车在停车场停了快一天,车里的空气有些闷,飞白又多穿了一件外套,上车以后顿时产生了一种自己进了火焰山的感觉,洛予森一发动车,他立马把窗给打开了,又假装衣服太厚坐得不舒服,把洛予森的外套脱下来盖在了身上,不动声色地让它往下滑,直到落到了他腿上。 飞白做的这些小动作被一旁的洛予森尽收眼底,他无声地勾了勾嘴角,在飞白把衣服弄到腿上的时候腾出一只手给他拉了上去,一直盖到了胸口。 不是冷么。 洛予森淡淡地说。 飞白的声音听起来像大夏天盖了一床棉被一样绝望: 是、是挺冷的,谢谢师兄。 要是还冷的话就把窗关上。 洛予森一边说着,一边作势要按升降车窗的按钮。 飞白哭丧着脸说:别别别,我不冷了,师兄你的外套特别暖和,真的。 洛予森轻笑一声,把手收了回来继续开车。 不一会儿,后排的洛非非就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应该是睡着了。飞白看着快到洛予森家的二环别墅了,便说:师兄,要不你先带非非回去睡觉吧,在车上睡觉对身体不好,我自己坐车回去就行了。 洛予森用指尖敲了敲方向盘:先送她,再送你。 第18章 只对你这样 关于更新:周更万,每周一二五六日晚八点更新,有空加更,有事请假。 另外想求一下宝贝们的海星~ 爱你们 (#^.^#) 洛予森说话向来有种不容置疑的气势,飞白没有再推辞,等洛予森把洛非非送到家又出来之后,车里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飞白靠在车座和车门之间,微微侧身,把自己最好看的那个角度朝向洛予森,然后明目张胆地盯着他看。 他就不信就这样洛予森还不扭头看他一眼。 结果洛予森还真没扭头看他。 飞白眼看着快到自己家那栋破楼了,心里有些着急,只好先开口了:师兄。 嗯? 洛予森仍旧专心致志地开着车。 飞白说:我在看你。 嗯。 洛予森把刚才的问号变成了句号。 飞白没辙了,心想既然洛予森不接招,自己就只好硬着头皮一个人演两个人的剧本了。 他提示道:师兄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看你? 他的嗓子眼儿里一句 因为你特别好看 已经箭在弦上蓄势待发了,没想到洛予森没接他的茬,只是看着下一个路口的红绿灯漫不经心地问道:你对你前男友也这样? 飞白愣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开口: 我只对你这样。 这句话似乎取悦了洛予森,他终于舍得转过脸看一眼飞白,语气中带着一丝赞许意味:有进步,比第一次看见我的时候会说话了。 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 飞白想起自己那句大无畏的 因为我想跟你上床,顿时有些挂不住。 分卷(11) 车开到飞白家楼下,洛予森给他开了锁,飞白下车之后却并没关门,而是探身进入车厢,手撑着座位靠近洛予森问道:师兄,要不要上去坐一会儿? 他的声音柔软撩人,T 恤的领口因为重力向下凹出一个微妙的弧度,露出他的锁骨,以及锁骨下面的一小片漂亮风光,在傍晚暗淡的光影下半遮半掩,引人遐想。 而他的眼神却清亮单纯,仿佛并不知道自己在无意中扮演了一个近乎勾引的角色,天真而诱人。 洛予森感觉到自己腕上的手环又在突突震动,他轻咳一声,把目光停留在飞白的脸上,控制着自己不往他敞开的领口里看:改天。 他在飞白的眼角看到了一点挫败的情绪。 还是个小孩儿,脸上藏不住事儿。他微微一勾唇角。 飞白失望地从车厢中退出去,站直身体不情愿地说了声:那好吧,师兄你路上注意安全。 洛予森没有立即发动车子离开,他停在原地看着飞白往楼道里走了几步,忽然叫住了他。 飞白的嘴角轻轻向上提了一下,哼,还是忍不住了吧。 他笑盈盈地转过身去:师兄找我有事? 洛予森从座位上捞起一样东西拎在手里:你有东西忘拿了。 飞白定睛一看,是在游乐园的时候洛非非逼他戴的那个猫耳头箍,他坐过山车的时候洛予森给他收起来了。 原来不是改主意了 他笑不出来了,脸上的表情有些委屈: 哦,谢谢师兄。 洛予森一直等到飞白家的窗户亮起来才离开,他刚一发动引擎,就想起刚才送洛非非回去的时候忘了换应酬的衣服了。 他平常明明不是粗心大意的人,这次居然出来得这么急。 洛予森犹豫了一下,想到今晚的客人里有风云最重要的 PCB 供应商臻永电子的张总,自己穿一身休闲装去赴宴总归不太得体,还是折返回去换了正装。 对着镜子打领带的时候洛予森有些走神,心想如果今天晚上没有应酬,或许他就真的答应小孩儿上去坐坐了。 其实在小孩儿靠过来对他说话的那一瞬间,他就动摇了,甚至还稍微思考了一下推掉宴会的可能。 活了二十八年,早就不是毛头小子了,居然还会产生这种冲动念头,洛予森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哑然失笑的表情。 他以最快的速度开车到了酒店,看见洛丞丞站在门口伸长了脖子,一副着急找他又不敢打电话催的模样。 洛予森在酒店保安的指挥下停好了车,刚一开门洛丞丞就奔了过来:哥你怎么才来,人家张总都等好半天了。 带非非去游乐园,回来晚了。 洛予森简单解释了一句,快步走向订好的包间。 洛丞丞很惊奇:回来晚了?这可不像你啊,你不是能把所有日程安排精确到分钟的成功人士吗? 他不知道这位能把所有日程精确到分钟的成功人士今天晚上差点就因为一个穿低领 T 恤的小男孩不来了。 洛予森平常能够把这种应酬场合应付得十分得体,今天却不知怎么有些心不在焉,好几次张总跟他说话的时候他都在走神,全靠洛丞丞帮他打圆场。 飞白回到家以后简单吃了点东西,吃完饭躺在沙发上玩手机的时候他想起自己给洛予森拍的那张照片,顺手点开调了调色,然后分别给洛予森和乔立发了过去。 先回复他的是乔立:你开始追星了?这哪个男明星?长挺帅的。 男狐狸精。 飞白说。 乔立:男狐狸精?怎么起这么一个艺名,想不开啊? 很快他就反应过来了:我操!你说这是小三儿啊! 飞白还没来得及回复什么,乔立的消息就接二连三地蹦了出来。 他怎么看上许戈扬的,白内障得几年了啊? 操,长成这样要是搁古代送去和亲能换好几百年和平日子了吧? 不是,许戈扬上辈子就他妈是个菩萨吧,这辈子才能先找了你后找了这小三儿,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好事儿怎么全让他一个人占了。 飞白看得哭笑不得,这时候他又收到了洛予森的回复,只有四个字 拍得不错。 洛予森盯着飞白给自己发过来的照片看了很久,旁边的洛丞丞以为他嫌酒桌上无聊在玩手机,便悄悄给他发了一条消息:哥,要不我给你打掩护,你先撤? 洛予森半天都没回他,他纳了闷了,手机就拿在他哥手里,总不能是看不懂吧,他又不是用阿拉伯语写的。 洛丞丞不动声色地往洛予森的方向挪了挪,看清对方手机屏幕的时候一愣:这谁给你拍的? 第19章 何方妖孽,报上名来 洛予森说:非非。 非非?她还有这隐藏技能呢? 洛丞丞惊讶道。 洛予森没理他,把照片保存下来之后就关了手机。 洛丞丞眨了眨眼,突然发现了不对,洛非非会用微信吗? 就小姑娘那一言不合就开摔的暴脾气,估计还没学会怎么开机就已经把手机砸成零件了。 啧啧,看来今天去游乐园的还有第三个人,给他哥拍照的想必就是他的未来嫂子了。 还有心情拍照,说明三个人相处得很和谐嘛。未来嫂子真厉害,既能降得住非非这个小姑奶奶又能拿捏得了他哥,不知道是何方神圣有这么大本事。 看他哥这一晚上魂不守舍的,估计长得跟仙女一样。 看不出来啊,哥。 洛丞丞笑眯眯地说。 洛予森觉得他笑得不怀好意:看不出来什么? 当然是看不出来你闷声办大事儿了。 而且办的还是终身大事儿。 洛丞丞摇摇头,不肯继续往下说。 飞白这一天玩累了,晚上很早就睡下了,第二天难得在七点之前就起了床,他拉开窗帘,清清淡淡的阳光照到了他的脚面上,他伸了个懒腰,临时决定趁这个没课的上午去一趟以前常去的那家儿童福利院。 入秋以后温度一天凉似一天,飞白打开窗感受了一下,从衣柜里拿出了一件稍微厚实一点的外套。 他出门以后先去附近的连锁超市里买了点要送给孩子们的东西,结完账拎着东西往外走的时候顺手摸了摸兜,意外地发现这件衣服的兜里有十块钱纸币,可能是以前穿的时候随手放进去的。 飞白的心情被这不知道来自何年何月的十块钱照亮了一瞬间,他拎着买好的东西折返回去,看现在也没别的顾客,便问收银员能不能帮他去货架上拿一瓶绿茶。 收银员去了好半天,回来的时候跟飞白说没货了,但并没有把十块钱还给他,而是找了七块五毛钱给他,又递给他一个瓶盖。 飞白一看,瓶盖上写着 再来一瓶。 收银员指了指对面的另一家超市:你去那边换一瓶吧。 飞白: 你们还挺会做生意的。 福利院地处郊区,位置偏僻,他打了一辆出租车过去,因为上学期去得频,门卫大爷已经认识他了,没查身份证,让他登记了一下之后就直接放了行。 飞白先去了负责人办公室,把带来的礼物交给了他。负责人姓关,人很随和,大家都称呼他老关,飞白一般叫关伯伯。 关伯伯看到他之后很高兴:小飞好久没来了啊。 飞白点了点头,随即有些抱歉地说:关伯伯,我找了一份需要很多时间的兼职,可能以后也不能常来了。 关伯伯关切地问:是缺钱吗? 飞白 嗯 了一声:我 他刚说一个字就停了下来,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遭遇的一团烂账。 见他面露难色,关伯伯善解人意地摆了摆手:我知道了,谁都有不容易的时候,你有这份儿心就行了,我陪你去看看孩子们吧。 关伯伯带飞白进了看护楼,飞白刚打开其中一个房间的门,一个正在奔跑的小男孩就撞到了他腿上,嘴里还嚷嚷着:吃俺老孙一棒! 飞白蹲下来扶住这只小皮猴,关伯伯在一旁说:你撞到哥哥了,现在该说什么? 小皮猴思考了一会儿,不是很确定地问:何方妖孽,报上名来? 飞白 扑哧 一声笑了,等小皮猴走了以后问关伯伯道:这么聪明的孩子怎么也过来了? 哦,他不是,他是院里护理老师的孩子,还没上学,这两天家里的保姆有事儿,他妈妈就把他一块儿带过来了。 关伯伯解释道。 顿了顿,他又说:这么健康的孩子,就算真来了也待不了几天,早被人领养走了。 说完以后,他的目光就投向了门内那些有不同程度残障的孩子。 飞白叹了口气,觉得这一扇房门就像两个世界的分界线,他虽然跟里面那些孩子同处于一个时空,也努力地试图靠近和温暖他们,但始终都无法消弭两个世界之间的泾渭分明。 他之前常常过来其实也有一部分私心,因为每次来看过这些几乎可以说是一无所有的孩子之后他就会意识到自己有多么幸运,虽然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但他还有完好的身体、健全的心理,以及探索这个世界的能力。 然而当他回到学校以后,这种短暂的平静和满足又会很快地被打破,他做不到无欲无求,也不能满足于自己的普通,他想要追求更多,想要成为闪闪发光的人,想要得到很多现在还不属于他的东西。 虚伪吗?也不是。人之常情而已。 不同的世界有不同的法则,改变不了就只能被裹挟,然后在裹挟中适应与挣扎。 所以他不是虚伪,他只是普通。 飞白不知怎么就想起了洛予森,像他那样的人,什么都有了,应该就可以随心所欲、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不过也说不定,你来做志愿之前,就有个小姑娘,这儿有点问题,还被领养走了,领养家庭的条件还不是一般的好,她走那天还是司机来接的,都说她是撞了大运了,而且后来她的领养人还来过一次,捐了不少钱,那天好像你也在来着。关伯伯又说,说到 这儿有点问题 的时候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我也在? 飞白没印象。 关伯伯回忆了一下:你当时应该是在屋里陪孩子们做游戏,我们就在外面看了一眼,你不记得也正常。 飞白中午在福利院吃了饭,下午直接打车回学校上课,这次他提前到了,还帮乔立占了个座。 快上课的时候一个人停在了他跟前,飞白随意地瞟了他一眼之后说:不好意思,这儿有人了,是我给别人占的位儿。 那个人没走。 飞白有些不耐烦起来,心想最近怎么遇上这么多奇葩,他打算冷漠地问候一下对方还有什么事儿没事儿就赶紧走,结果刚一抬头就愣住了。 第20章 二百五 他愣住是因为面前的人是乔立。 准确来说是把头发剪得像被土狗啃过一样的乔立。 他刚才就是因为这头造型非常嚣张的头发没有认出乔立来。 乔立悲愤交加地开口:飞白,你是今天第八个没认出我来的人,亏咱俩还有这么多年的交情。 飞白打量着他的头发说:你这话说得不公平,你叫你妈来看看,她也不一定能认出来。 那我可告诉你, 乔立一屁股在他旁边坐下,我一剪完就回家让她看了。 飞白 啊 了一声:然后呢? 然后她确实没认出来,还问我怎么进来的,再不走她可就报警了。 乔立哭丧着脸说。 飞白笑完以后随口问:你上哪儿剪的头啊,你家附近天桥底下那老大爷?他不是早被城管赶跑了吗? 放屁,是我家附近新开了一家发廊,门口拉人那小姑娘忒热情了,一看见我就说帅哥你必须得来剪个头,保证剪完让你加倍帅气地走出去。 乔立说。 飞白点评道:从这儿就看出不靠谱来了,都能冲着你喊帅哥,那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关键是剪成这样我还花了一百!我剪完头发戴上眼镜一照镜子,差点没给我送走,最后我是加倍生气地走出去的。 乔立控诉道。 飞白想了半天,安慰他说:其实还挺超值的,你看啊,你只花了一百就剪了个二百五的头。 乔立刚做了一个 操 的口型,看到前面坐下一个女孩子之后立马收声,迅速竖起笔记本电脑的屏幕挡住了自己的脸。 飞白瞥了一眼那个女孩子,了然道:陪你慢性殉情那姑娘? 你小声点儿,别让她看见我这头。 乔立压低声音。 飞白故意说风凉话:没事儿吧,她看见了也认不出你来。 乔立在桌子底下踹了他一脚,飞白赶紧举手投降:好好好,不说了,上课上课。 前面那女孩子他不面熟,应该是别的班的,长相是乔立喜欢的那种甜美活泼型。 女孩子刚上了二十分钟课就开始跟旁边的同学聊天,聊天的内容是她追的爱豆前几天开的演唱会,一开始声音还挺小的,到后来越说越兴奋,音量开始往广播的方向发展,惹得教授频频往她的方向注目,见她毫不收敛,到最后忍无可忍地说:那边那个同学,你站起来。 女孩子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得太忘我了,吐吐舌头站起来:不好意思啊,老师。 飞白听见乔立在自己旁边发出了一声痴汉笑,他忍不住抖了抖胳膊上起的鸡皮疙瘩。 老师不客气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颜妍。 女孩子说。 咽炎? 飞白小声嘀咕道。 乔立瞪了他一眼,一字一顿地纠正道:颜、妍。 颜妍同学,上课不允许说话,平时分扣五分和罚站二十分钟,你自己选一个。 教授说。 颜妍大大方方说:我选罚站。 她站了一会儿之后,乔立捅了捅飞白的胳膊:咱帮帮她吧。 帮她?你帮她站还是借她条腿啊? 飞白想不出这能怎么帮。 分卷(12) 乔立说了声 你看我的,然后举起了手。 教授很快就注意到了满教室的脑袋中一条特立独行的胳膊:那个举手的同学,你有什么问题吗? 老师,她站我前面,我看不到 PPT。 乔立大声说。 后半句 能不能先让她坐下 还没出口,教授就点了点头,对颜妍说:那你到教室后面去站着吧。 飞白看到乔立的表情之后差点憋笑憋死在课堂上。 颜妍拿着课本和平板往后走的时候乔立假装捡笔蹲到了座位底下,好一会儿都不出来,飞白用鞋尖碰了碰他:人已经走了,出来吧。 乔立压低了的声音从座位底下传来:我一出来她在后面不就看见是我了吗? 就你剪这个头?你太高估她了。 飞白说。 话虽然这么说,下课以后乔立还是屁颠屁颠地过去找颜妍道歉了,甚至还拉上了飞白一起。 飞白不想去:不是,我去干什么,给你俩助兴啊? 乔立特别理直气壮:你给我作证,证明我不是故意的。 飞白只好陪着他去了,没想到乔立其实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道完歉之后就约人家小姑娘周末去郊区度假村新开的一家室内滑雪场滑雪。 颜妍有点忸怩:就咱俩啊? 乔立马上用胳膊肘顶了飞白一下。 飞白给了他一个 我不想当你俩电灯泡 的眼神。 乔立用眼神问他 还是不是哥们儿了。 飞白认命地叹了口气,对颜妍说:我也去。 哇,那好啊。 颜妍开心地答应了。 飞白走出教室以后问乔立道:你单独跟她去不挺好吗,再拖上我你俩怎么培养感情啊? 乔立不屑道:主要就是拿你当个借口,我看她一个人害羞,到时候我找个理由把你支开不就完了吗? 哦,那我可真是谢谢您了。 飞白没好气地说。 乔立跟颜妍定下时间以后,飞白跟洛予森请了个假,他不想给对方留下自己当个家教还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坏印象,没说是跟同学出去玩,随便找了个回老家有事的借口。 洛予森收到飞白请假的消息时正坐在小姨家里吃晚饭,他小姨以前跟他妈妈感情很要好,在他妈妈过世以后对他照顾有加,还经常让自己那个上了大学以后一天到晚就知道追星和玩游戏的女儿颜妍向洛予森多学学。 这天他过来吃饭的时候颜妍又抱着手机在傻笑,小姨叹了口气说:你看看她,上了大学以后不学习就算了,到现在连个男朋友都没有,也不知道以后谁要她。 颜妍不服气道:谁说我没男朋友了? 又是那些待在屏幕里抠不出来的人? 小姨撇了撇嘴,一天到晚没个男孩子约你,我看着都着急。 颜妍气急败坏道:怎么就没男孩子约我了?这周末就有人约我去滑雪呢! 她一边说着,一边从手机里扒拉出一张照片举到她妈妈和洛予森面前:看,就是他,帅吧? 洛予森看过去,屏幕上飞白正向他展示着天真乖巧的笑容。 第21章 好巧啊,师兄 你们去哪里滑雪? 洛予森淡淡地问。 颜妍说了一个大型室内滑雪场的名字,随即又觉得疑惑,她这个表哥一向不爱管别人的私事,来她家这么多次,跟她说过的话都装不满一个保温杯,怎么这次倒关心起她出去玩的事情了。 洛予森点点头,听到小姨说:这孩子长得真乖,是你同学啊? 对,我们学部的,成绩也特别好,专业第一呢。 颜妍说。 她妈看上去很怀疑:这么优秀的孩子能看上你? 你怎么知道他看不上我?万一他瞎呢? 颜妍顶嘴道,没发现自己说完以后表哥的脸黑了几分。 洛予森吃完饭回到家以后给郑秘书打了个电话,让她联系一下臻永电子的张总,就说他想为上次赴宴迟到道歉,以私人名义约他周末出来小聚。 好的洛总,具体的行程您有想法吗? 郑秘书问道。 她知道洛予森不爱操心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已经准备好他说一句 你安排就行 然后自己再接一句 好的 了,结果电话那端传来了两个字:滑雪。 接着洛予森又指定了郊区某个度假村的室内滑雪场。 郑秘书说了声 收到,挂上电话以后在心里对年近五十的张总的身体素质默默表达了担忧,同时觉得洛总的行为不像道歉,像暗算。 可能这是一种她无法理解的商业手段吧。 很快到了周末,飞白下楼的时候只看见了乔立,他问道:颜妍呢? 乔立愁眉苦脸道:今天早上一起来跟我说她身体不舒服,去不了了,可能是生理期不好意思跟我说。 飞白 哦 了一声,顺口问:那咱俩还去吗? 当然去了,飞白你这么问可就伤我心了啊,你看我像是那种见色忘义的人吗? 乔立说。 飞白点了点头:我看挺像。 两个人打车去了郊区的滑雪场,在入口买了门票和保险,然后去租雪具,正坐在更衣室里换雪鞋的时候,飞白看到门口进来两个人。 他以为自己看错了,赶紧掐了乔立一下。 我操你干吗啊? 乔立跳了起来。 我看看我是不是在做梦, 飞白压低了声音,刚进来那个帅哥好像是洛予森。 乔立顺着他目光的方向看过去,又找出手机里飞白发给过他的那张照片比对了一下:还真是,不过你这照片拍得不行啊,我看他真人得有一八五吧,你这拍得跟他截了肢一样。 我那拍的是半身照好吧, 飞白说完,想起自己前几天跟洛予森撒谎说要回老家,顿时有些慌张,赶紧推了乔立一把,哎,有没有什么我能藏的地方? 乔立四处打量了一番,最后指了指地上的垃圾桶:你试试能不能钻这里头吧。 飞白横了他一眼,拎着另一只还没穿上的雪鞋开始深一脚浅一脚往远处走,希望在洛予森发现他之前藏起来,走之前还对乔立说:你一会儿先一个人进去,等我安全之后就去跟你汇合。 乔立眨了眨眼:我们不是来滑雪的吗,为什么我现在觉得我是来踩地雷阵的。 飞白挪到了更衣室最角落的一排柜子附近,雪鞋太沉了,他走得气喘吁吁,想扶着凳子休息一下,结果一个没站稳就摔在了地上。 他撑着地想爬起来,但因为一只脚穿了雪鞋一只脚没穿,没办法很好地借力,他试了几次之后还是以一种非常别扭的姿势瘫坐在地上,宛如一条刚得到腿的小美人鱼。 飞白想给乔立发个消息,让他来拯救一下自己这个处于驯化四肢早期的男人鱼。 他刚从兜里费力地摸出手机,就听见了逐渐靠近的脚步声。 光线忽然变暗,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了飞白面前,他往后缩了一下,挤出一个讨好的笑容: 好巧啊,师兄。 洛予森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回老家? 其实他一进更衣室的门就看见了飞白,他一边跟张总交谈,一边用余光观察小孩儿,小孩儿身边有个发型很嚣张的同学,但不见他那个表妹颜妍的影子。 洛予森觉得自己的心情稍微舒畅了一点。 小孩儿像是发现他了,跟同学说了几句话之后就开始往远处躲,真以为他看不见? 飞白的大脑飞速运转,实在想不出怎么以靠谱的方式把滑雪场和他老家联系起来,最后他对洛予森说:师兄,我要说我是朵天山雪莲你信吗? 洛予森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飞白觉得他可能想说 我信你个鬼。 只好说实话了。 飞白清了清嗓子:师兄,其实这事儿得从我哥们儿剪了个头说起 不是,洛予森你能不能别用这种 好的我就静静听你瞎编 的表情对着我啊?飞白在心里默默吐槽了一下,接着给他捋乔立剪了个二百五的头和自己今天出现在滑雪场之间的关系。 洛予森在他身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飞白说着说着,突然觉得自己穿着一身刚租来的臃肿滑雪服姿态很不优雅地坐在地上的样子在他眼里一定很可笑,便停下来问道:师兄,你能扶我起来吗? 洛予森慢条斯理地问:你不是天山雪莲么,天山雪莲修炼到你这种程度还不能自己起来? 他刚才耐心地听完飞白的解释,明白颜妍昨天说小孩儿约她纯属是跟她妈赌气,而小孩儿之所以跟他扯了个谎也是不想给他留下坏印象,心里终于服帖了。 飞白看洛予森没生气,便好声好气地问道:师兄你怎么有时间过来? 洛予森说 陪一位长辈,然后伸出一只手给飞白。 飞白愣了一下,心想他打招呼的方式还挺老派,而且这个世界上居然有人是说了一会儿话之后才握手的吗? 他轻轻地握了一下洛予森的手,发现对方看他的眼神像在看一条傻狗。 飞白这才反应过来刚才洛予森是要扶他起来,刚准备说点什么缓解尴尬,就看到对方站起来朝他的方向俯下了身。 第22章 扶我 洛予森把飞白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扳着他的腿把他扶了起来。 小孩儿瘦瘦小小的,就算穿着厚重的外套也还是很轻,腿上也没肉,他几乎能用一只手握住。 飞白在地上坐了太久,起来的时候腿已经麻了,洛予森松开他之后他没站稳,向前倒过去的同时下意识地伸手搂紧了对方的脖子。 清淡的须后水味道渗进他的鼻尖,一股似有若无的檀木香,飞白觉得好闻,轻轻地吸气。 上次去他家的时候,洛予森身上也是这个味道。 这时他听见洛予森平静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伴随着两个人紧贴在一起的身体共振:这么急着投怀送抱? 飞白没有解释,接着他的话头问道:师兄不喜欢吗? 洛予森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伸出一只手在他被滑雪服外套裹得像水桶一样的腰上虚虚揽了一下,评价道:嗯,像在抱靠枕。 一句话就让飞白气急败坏地从他身上弹了起来,低着头坐在长条椅子上,一言不发地开始穿另一只雪鞋。 洛予森没走,就站在那里看他。 飞白能感觉到他注视着自己的视线,一紧张就把雪鞋后面的锁扣带推得太短了,卡子怎么也卡不上,他的手指被磨得通红,也还是扳不动锁扣带的开关。 他想向洛予森求助,但又觉得自己连个鞋都穿不好显得太蠢了,只好继续死磕。 忽然他的视线中出现了一双手,飞白看到了单膝跪在他面前的洛予森。 洛予森轻轻一按,锁扣的开关就开了,他帮飞白把带子推到一个合适的长度,然后一手按着他的雪鞋,一手卡上了卡子。 这么点儿力气都没有? 洛予森抬起头,对上他的目光。 那双好看的眼睛里倒映着天花板上顶灯投射下来的光圈,宁静又深邃,如同深不见底的墨色湖泊,让飞白有些透不过气来。 他跟洛予森对视了几秒后忽然向前倾身,想要吻他。 在他触碰到洛予森嘴唇的前一秒,对方站起了身,两个人的呼吸只来得及在空气中交错一个短暂的片刻。 飞白怔了怔,身体仍旧保持略微前倾的角度,他看向洛予森,想弄明白对方是不是因为察觉到了他的意图才故意起身的。 洛予森的声音和表情都很平静:还有人在等我,我先走了。 飞白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一排排深蓝色的柜子之间,心头笼罩着一层莫名的怅然。 他刚才是觉得气氛正好适合勾引洛予森,还是真的想跟他接吻? 这个问题让飞白产生了抗拒感,他甩了甩头,不愿意深想下去。 在原地呆坐了一会儿之后,他穿着笨重的雪鞋去领滑雪板,工作人员问他单板还是双板,他是第一次来滑雪,也不知道这两种有什么区别,正要向工作人员发问,就看见洛予森陪着一个中年男人走了过来。 洛予森已经换上了一身白色的滑雪服,在身侧有黑色的装饰带,材质很轻便,介于宽松和贴身之间,勾勒出了他的英挺身形。 飞白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租来的蓝白色印花滑雪服,深深地感受到了这个世界的参差。 有钱可真好。 洛予森陪同的那个中年男人也搞不明白单板和双板的区别,洛予森看了一眼在旁边傻站着的飞白,用他也能听清的声音解释道:对初学者来说双板会比单板容易一些,我建议您选双板。 中年男人拿走雪板之后,飞白对工作人员说:我也要双板。 他抱着雪板往滑雪场里走,远远看到洛予森跟中年男人一起去了初级练习道,便也跟着往那个方向走,他听见洛予森一直在向对方普及滑雪知识,听起来特别专业。 这人懂得还挺多,不是那种只会做学术的书呆子。 他正一路尾随洛予森,忽然肩膀被人拍了一记:你怎么才出来啊,我都滑了好几趟了。 飞白转过脸,看见了乔立。 你要上哪儿滑?初级道?初级道没意思,你跟我去中级道呗。 乔立不由分说地拽走了飞白。 飞白刚一把滑雪板套上就觉得腿和脚不是自己的了,他控制不住地往前滑动着,靠乔立帮忙才颤颤巍巍地乘着传送带上了坡,刚刚蹭到坡顶的边,他就连滚带爬地摔了下去。 好在雪道上的雪厚,他又穿了外套,就算摔跤也一点儿都不疼,唯一的问题就是他脚下的两个雪板叠在了一起,他爬不起来了,最后只能让乔立一脚帮他把雪板跺掉,他才勉强站直了。 刚摔第一跤的时候飞白还有点信心,然而在乔立教了他一会儿他还是连连摔跤之后,他终于自暴自弃地爬到了雪道边缘,一屁股坐下了。 乔立滑到他身边:我跟你说飞白,你得跟你的雪板磨合,就像跟人相处一样,你得去揣摩它的想法。 分卷(13) 它想我死。 飞白言简意赅地说。 这时候他望见旁边的初级道上,洛予森扶着中年男子到了场边休息,两个人交谈了几句之后,洛予森独自一个人滑到了雪道底端,朝着高级道的方向移动。 飞白立马一个轱辘翻了起来。 乔立看得目瞪口呆:你这是怎么站起来的? 飞白像中邪了一样挣扎着从坡上一路半滑半滚了下去,乔立跟在他后面问:你去哪儿啊飞白?你别放弃啊,要不我去给你找个教练过来? 我去找个人。 飞白说话的时候目光锁定了远处的洛予森。 乔立也看见了他的目标,啧啧 了两声:看不出来,这小三还挺厉害的,单板都能玩得这么牛逼。 飞白转过脸对他说:你先一个人滑会儿,假装咱俩失散了。 乔立: 所以你来的时候是怎么有脸说我见色忘义的? 飞白顾不上跟他打嘴仗,艰难地移动到了高级道,上了坡之后又状似无意地挪到了洛予森旁边,他先把手上的手套摘下来揣进兜里,然后准确无误地摔在了对方旁边。 洛予森看到他的时候并没有太惊讶,只是微微挑了挑眉。 飞白趁机向他伸出一只白软的手:师兄,扶我。 第23章 心动提醒 你知不知道 故意 两个字怎么写,洛予森蹲下来看他,嗯?飞白师弟? 虽然这么说着,他还是把飞白给拉了起来。 飞白发现洛予森的力气是真的很大,单手就能连人带板把他给拎起来,然而他刚刚站直,脚下就打了个滑,整个人又像劈叉一样劈了下去。 洛予森无奈道:站都站不住,还来滑高级道? 我是来找我同学的, 飞白大言不惭地撒谎,我跟他走散了。 他举起自己冻得发红的手,楚楚可怜地坐在地上望着洛予森:师兄,我手冷。 洛予森看到他外套口袋里露出的毛线手套一角,知道他是没事找事,于是轻描淡写地说:冷你就别滑了。 飞白被噎了一下,他一边撑着身子想站起来,一边想对洛予森撒个娇:师兄 他这个娇还没撒成形,就因为脚下打滑顺着斜坡一路滚了下去。 飞白在旋转的过程中心想这大概就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丢人的感觉了吧。 在翻滚的过程中,他看到洛予森也跟着自己俯冲了下来,微微屈着膝盖,身体呈现出流畅的弧度,整个人又 A 又飒,吸引了周围不少人的目光。 在他滚落坡底的同时,洛予森稳稳当当地停在了他身边,把他的滑雪杖扔在了他身旁的地上:在这儿等着。 飞白心想这不是废话吗,我现在摔得浑身上下一点劲儿都没有了,就算想动条件也不允许啊。 洛予森走了以后他看到乔立鬼鬼祟祟地跑到了他附近,挤眉弄眼地问他有事儿没,飞白冲他比了个手势,让他躲远点儿。 洛予森回来的时候脚下的单板换成了双板,他干脆利落地把飞白拽了起来,又给他抖了抖身上的雪,然后把滑雪杖塞到了他手里:跟着我。 飞白战战兢兢地跟着他去了初级道,乘坐传送带到达坡顶以后洛予森让他停下,自己漂亮地转了一个弯,跟他面对面地站着。 把滑雪杖递给我,别松手。 洛予森说。 飞白按他说的做了,洛予森握住滑雪杖的另一端,轻轻往前扯了一下。 飞白怕得要死,连叫 师兄 的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洛予森顿了一下,觉得小孩儿现在的样子挺可爱。 脚下保持内八字,稍微弯一下膝盖, 洛予森提醒着飞白,慢慢带他往前滑,害怕的话就把滑雪杖抵在肚子上。 飞白哆哆嗦嗦地按照他说的去做: 师兄,我要是摔倒了怎么办? 我接着你,不用怕。 洛予森说。 飞白不敢分心,死死地盯着脚底的雪地往下滑,不知不觉间就到了坡底。 他愣了一下,不敢置信地望向洛予森:师兄,我滑到底了! 洛予森 嗯 了一声:还行,不算太笨。 他又带着飞白滑了几次,觉得基本没问题了之后把滑雪杖丢到了一边,让飞白手撑着膝盖往下滑。 这下飞白又不敢了,磨磨蹭蹭地就是不挪步。 洛予森也不着急,站在他旁边等着,过了一会儿看了看电子手环上显示的时间说:我中午还有饭局,再过半个小时就要走了,要是你不想学了的话 想想想,我想学。 飞白不想让他觉得自己是个半途而废的人,一咬牙就开始往下冲。 洛予森矫捷地来到了他面前,低声提醒他动作要领。 几秒钟后,飞白惊奇地发现自己已经能够踩在雪板上掌握身体的平衡了,高速移动产生的凉风拂过他的脸侧,飞白觉得整个人都轻盈得像是要飞起来了。 他抬头去看面前的洛予森,忽然觉得如果就这么顺顺利利地滑下去就太没意思了。 于是飞白故意让两条雪板碰在了一起,一条腿别了点劲儿,往洛予森的方向摔了过去。 洛予森眼疾手快地捞住了他,让他撞在了自己的怀里。 飞白坐在地上,抓紧了洛予森的胳膊,假装被吓到,把头埋在对方胸口,好半天也不起来。 洛予森拍了拍他的肩膀:飞白。 飞白趴在他胸前呜咽了一声:我就说我会摔倒。 嗓音软得很委屈。 洛予森摘下一只手套,用干爽的手掌搓了搓他的脑袋:好了,起来吧,我不是接住你了么。 飞白赖在他怀里不肯走,仰起一张小脸看他:师兄,腿软了,起不来。 洛予森的喉结动了一下,他看着飞白,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腕上的电子手环忽然发出了嘈杂的声音:心动提醒!心动提醒!心动 怎么还带语音提示的?他从来平静的一张脸上顿时出现了一丝慌乱,耳根微微地发起热来。 洛予森手忙脚乱地用另一只手绕过飞白去捣鼓手环的触屏,好不容易才让 心动提醒 的尖叫声停了下来,他才刚松一口气,就发现自己因为刚才一连串的动作已经在无意间把飞白搂在了怀里。 小孩儿温热的呼吸扑在他领口,像是能顺着皮肤一直钻进心里,他听见飞白问道:师兄,心动提醒是什么意思? 洛予森咳了一声之后开始胡说八道:关于心脏健康的监测。 飞白追问道:师兄心脏不好吗? 洛予森硬着头皮瞎编:有时候会心律不齐。 尤其是看见某个小孩儿的时候。 他怕飞白继续往下问,清了清嗓子说:现在可以起来了吧? 飞白指了指洛予森环绕着自己的胳膊:师兄,你先松开我我才能起来。 洛予森立刻放开了他,眼神中的几分不自在迅速地被飞白捕捉到了。 飞白的心情没来由地雀跃了几分,觉得自己像是终于将洛予森坚固的城防打开了一条缝隙。 洛予森又带着他滑了几圈之后就说自己要走了,飞白恋恋不舍地说了声 师兄再见,目送他朝着那个一直在场边休息的中年男子走去。 洛予森一走,乔立马上凑到了飞白旁边:飞白你可真能啊,你摔人家身上那一回是故意的吧? 有那么明显吗? 飞白随口问。 你说呢,你就差把抱我俩字写脑门儿上了好吗。 乔立说。 那边洛予森走到张总旁边,张总笑呵呵地问道:刚才那孩子是谁啊? 第24章 霸道总裁的天价小娇妻 是 洛予森当然不能对张总提洛非非,于是他随口扯了个谎道,亲戚家的孩子。 张总点点头:难得看到你这么随和亲切的一面。 随和亲切?洛予森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张总,我们去吃饭吧,餐厅郑秘书已经给订好了,刚才让您久等。 张总摆了摆手:没久等,我这老头的身体真是一天不如一天了,本来想着今天跟你们年轻人一起锻炼锻炼,结果发现自己的体力早就不能跟二三十岁那会儿比了,跟你一块儿还拖累你,倒不如你去滑我在旁边看着舒坦。 张总宝刀未老,您这是谦虚了。 洛予森一边说着,一边回头看了一眼飞白,发现小孩儿正兴致勃勃地拉着那个据说是失散了的同学一起上了中级道,脸颊因为运动和兴奋泛着淡淡的粉色。 半小时以后他开车带张总到了餐厅,趁去洗手间的时候给洛丞丞打了个电话:新开发的那款手环是不是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功能? 洛丞丞听他哥语气不善,知道可能是那支手环惹祸了,但他想来想去也不记得自己除了心动监测以外还加了什么能让他哥跳脚的功能,最后只好旁敲侧击地问:哥你能给我个提示吗? 洛予森没空在这儿跟他猜谜语,但又不想直说跟心动监测有关:语音提醒。 语音提醒? 洛丞丞开始回忆手环上的哪些模块具有语音功能,是有声书朗读吗?这个我好像确实忘跟你说了,不过不是手环本身的事儿,是前几天有个网站想跟咱们合作,现在手环里可能自动缓存了几本书的音频 什么书? 洛予森面无表情地问。 你等等我看看啊,哦,是《霸道总裁的天价小娇妻》、《豪门百万替身情人》、《傲娇逃妻带球跑》,还有 洛丞丞正要往下说,忽然听不见电话那端他哥的呼吸声了,他知道对方要挂电话,赶紧说,哥你先别急,我再想想,噢对对对,那个心动监测如果发现用户心动超过三次,就会发出语音提醒。 说完以后他发现洛予森没有挂电话,于是小心翼翼地问对方道:是这个吗,哥? 心动超过三次就会发出语音提醒? 这简直是蹬鼻子上脸式的不靠谱。 洛予森斩钉截铁地否认道:不是。 洛丞丞觉得自己嗅到了一丝欲盖弥彰的气息,他想到上次在饭局上对未来嫂子的猜测,笑眯眯地说:哥,我觉得吧,你有时候应该诚实地面对自己 他还没说完就听见了电话那头传来的 嘟嘟 声。 这次洛予森是真把电话挂了。 洛丞丞 切 了一声,放下手机开始打游戏,没过一会儿他的手机又响了,他眼睛盯着屏幕,看也没看就拿起来接:喂,哥你是不是想通了,打算跟我分享一下情感经历? 对方停了一下才跟他说话:洛经理不用这么客气,我就比您大两个月,至于情感经历 洛丞丞意识到不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发现是风云的一个合作伙伴,他赶紧说:不好意思啊,我刚才跟我堂哥打电话呢,您打过来我没看就接了,还以为是他呢,您是找我谈合作吗? 对方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兜了几个大圈子之后才说明了意图,洛丞丞一开始还挺高兴,听到最后皱了皱眉:二十上下的年轻男孩儿?最好是名校大学生? 见他犹豫,对方又补充了几句,最后洛丞丞说:我先找找看吧,到时候再跟你说。 他挂上电话之后紧接着又打给了郑秘书:郑姐,我跟你说个事儿啊,你还记得上回要求降价百分之二十死活也谈不下来那合作方吗,就是请我去 S 大附近吃饭那个,原来拍板这事儿不归他管,他上头还有个执行总裁,之前一直在磨咱们,现在沉不住气了,主动来找我说降价百分之二就行了,但是想让我哥请他们吃个饭,相当于把面子给到了,这倒没什么,就是 就是什么? 郑秘书问道。 就是他们这总裁特别喜欢那种二十上下的小男孩儿,还有名校情结,得要有文化有内涵的小男孩儿,说让我找一个到时候去陪酒。 洛丞丞说。 郑秘书问:你跟洛总说了吗? 洛丞丞摇摇头:我要跟他说他绝对就不去了,我哥你又不是不知道,一直看不惯他们这些做法,更别提给他摆到台面上来了。 那怎么办呢? 郑秘书耐心地问。 郑姐你先别跟我哥说陪酒的事儿,就只问问他愿不愿意做这笔生意,其余的我来准备,实在不行我去买个假学位证自己上得了。 洛丞丞说。 他琢磨了半天,忽然灵光一现,想到了一个人。 上次在 S 大外面撞了他车门的那个小男孩儿,叫什么来着,对了,叫飞白。 年纪不大,长得又好看,还是 S 大的学生。 洛丞丞打开手机通讯录,找到飞白的电话打了过去。 飞白跟乔立在滑雪场玩了一上午,一直滑到了中午十二点多,两个人筋疲力尽地去还雪具和换衣服,然后商量中午上哪儿吃饭。 哎,要不去我奶奶家吧,反正咱们回去正好也经过她那儿,她这么长时间没见你也挺想你的。 飞白说。 乔立欣然同意之后飞白给奶奶打了个电话,跟她说中午去她那儿吃饭,她要是懒得做的话点个外卖就成。 那哪儿行啊,立立来我当然得亲自下厨了,你也太不懂事儿了。 奶奶说。 飞白对乔立说:立立,我觉得你更像我奶奶的亲孙子。 两个人打了车去飞白奶奶家,一开门之后就飘出了扑鼻的饭菜香气,飞白恍惚间还以为自己回到了高三时奶奶天天给他做饭的日子。 乔立亲热地喊了一声 奶奶,洗了手之后跑到饭桌旁边坐下,尝了一口菜之后说:您做饭还是这么好吃,当年我可羡慕飞白天天吃您做的饭了。 飞白撇了撇嘴,问奶奶道:这菜是在市场上买的吗,没农药吧? 分卷(14) 没有,想吃自己放。 奶奶哼了一声。 乔立 扑哧 一声笑了,飞白正想说什么,放在桌上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 第25章 赔礼道歉一条龙服务 飞白拿过来看了一眼,是个陌生号码,估计不是要借贷给他就是问他需不需要上培训班,再不然就是某个赌场开业送钱,还有美女荷官在线发牌。 他把电话按掉继续吃饭,吃了几口之后手机又开始嗡嗡震动。 现在这些跑业务的还挺坚持不懈。 飞白咽下嘴里的西蓝花,不耐烦地接了起来:喂,您哪位? 还记得我吗? 是一个年轻男性吊儿郎当的的声音。 飞白最烦这种 猜猜我是谁 的骗子电话了,他微微一笑说:记得啊,你不是伊普西布拉什维克奇克洛夫斯基吗? 洛丞丞有点懵: 什么司机?哦对,我就是上次被你撞了车的那个司机。 飞白一愣,听着对方的声音确实很像那位脑子不好使的豪车车主,他尴尬地咳嗽了起来:不、不好意思啊先生,我还以为是骗子呢。 他一边说着一边给乔立使了个眼色,自己站起来往窗边走过去。 乔立明白飞白的意思,知道他是不想让奶奶听见电话的内容,便立刻拉着飞白的奶奶开始废话连篇地聊天:奶奶,您一个人在家是不是挺孤单的啊,我听飞白说您想我了都 飞白以为洛丞丞过了这么长时间突然想起跟他索赔来了,心想幸好自己没有花掉从洛予森那里预支的工资,他直截了当地问对方道:请问您觉得多少钱合适? 洛丞丞早就忘了飞白说要赔偿他的事儿了,听他提钱还惊讶了一下,以为他已经猜到了自己的意图,于是说了个不小的数目,紧接着又说:你要不满意还可以再加。 他不满意还可以再加?飞白傻了,结结巴巴地说:已经挺多了,就别、别再加了吧。 洛丞丞很意外,居然还有嫌给钱多的,看来这孩子真挺单纯。 他本来对飞白的印象就不错,这一下就更有好感了,他柔声说:你放心,就是吃个饭再喝几杯酒,不会有什么别的事儿的。 吃饭喝酒?车主的意思是除了赔钱之外还得请他吃饭?还 不会有什么别的事儿,这些事儿还不够多吗?这赔礼道歉赔得也太全套了,简直是一条龙服务。 但人家毕竟是受害者,他总不好直接地说您毛病也太多了,于是委婉道:要不您把吃饭喝酒的钱也算进去吧,我直接一块儿打给您,这样咱们都方便。 你,打给我? 洛丞丞终于意识到他跟飞白的交流好像并不在一个频率上,你可能误会我意思了飞白,我是想找你帮个忙。 接着他就一五一十把陪酒的事情给飞白讲了一遍,也没避讳人家总裁的性取向,并且承诺有什么事儿的话他会给他挡下来。 飞白终于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了,他恍然大悟道:所以那些钱是给我的? 对,是给你的, 洛丞丞说,你愿意吗,不愿意就算了,我不强人所难。 飞白说:我愿意我愿意,您定下时间地点发给我就行了。 开玩笑,吃个饭就能赚那么多钱,谁不愿意啊? 他挂上电话回到餐桌前坐下,忽然觉得自己可能是财神爷的私生子,失散多年才联系上的那种。 飞飞,刚才谁给你打电话啊?看你这一脸高兴样儿,是小许吗? 奶奶问道。 乔立咳嗽了一声,用眼神问飞白:你还没跟你奶奶说? 飞白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然后对奶奶说:不是他,是卖理财产品的。 奶奶说:那你有什么可高兴的? 飞白开始胡说八道:哦,就是他跟我说投资他们的产品回报率特高,我问这么高你自己怎么不买,他说他没钱,我就说正好我是放小额贷款的,利率比他们的回报率低,他还有得赚,然后他就把电话挂了,我觉得挺好笑的。 吃完饭以后飞白和乔立又陪着奶奶聊了一会儿天,奶奶突然跑回房间拿了一条裙子出来在身上比划,问他们说:你们看这衣服怎么样?我下午要穿着跟别人去公园遛弯。 别人? 飞白敏锐地察觉到了他奶奶提到这个词时的一丝娇羞。 就是我上次跟你说的那个老头,说我像小天鹅那个。 奶奶说。 飞白马马虎虎地看了一眼那条裙子,说实话,他觉得所有老太太穿的衣服都差不多:还行吧。 奶奶摸了摸裙子上的碎花图案:这还是我做小姑娘的时候穿的呢。 飞白呛了一下,本来打算说哪个小姑娘穿这么老土的衣服,想了想又问:那时候您多少岁啊? 五十。 奶奶说。 飞白差点笑出声来,还是乔立掐了他一把,然后狗腿地对奶奶说:什么您做小姑娘的时候穿的,您一直是小姑娘,穿什么都好看。 飞白在旁边做了一个呕吐的表情,果不其然脑袋被他奶奶抽了一巴掌。 从飞白奶奶家出去以后,乔立问飞白:你就打算一直瞒着?不怕哪天老人家在街上看见许戈扬还过去拽着他叫小许啊? 总比她在街上看见许戈扬过去拽着他揍一顿强吧。 飞白闷闷地说。 乔立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又开口道:你是不是怕你奶奶觉得之前给你做出的那些牺牲都喂了狗了,毕竟她为了你跟许戈扬的事儿都跟你爸断绝关系了,结果最后你俩还分了,而且分得这么难看。 飞白低下头踢走路上的一个矿泉水瓶,轻轻地 嗯 了一声:我觉得自己最对不起的就是她。 乔立拍了拍他的背:其实我觉得吧,你奶奶知道了以后肯定会难受,但她难受是因为心疼你,不是后悔为你付出,你懂我意思吧? 我知道, 飞白没抬头,这样我更内疚。 乔立叹了口气:那就先不说,等你以后找个比许戈扬好一百倍的对象领回家给她看,然后跟她说你把许戈扬踹了。 顿了顿,他又问:对了,刚才谁给你打电话?什么拖拉机发动机柴可夫斯基的? 第26章 手工三无产品 飞白一五一十地把洛丞丞让他去陪酒的事情跟乔立说了,乔立皱了一下眉头:给这么多钱就让你陪着吃顿饭?你可注意安全啊飞白,万一他是骗子呢,在酒里下药然后带你去割肾的那种。 你见过割肾选在闹市区见面的吗。 飞白说。 那还有可能是骗色呢, 乔立顿了顿,算了,你要一定要去的话我陪你,我在外头等着,你要是有事儿就给我发个短信打个电话什么的,我好冲进去救你。 他知道飞白自从跟父母闹翻之后就一直想多赚点钱存着,用来读书和给奶奶养老,所以也没有极力阻止他。 飞白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虽然那位豪车车主看着不太聪明的样子,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留一手准备总归不会错。 第二天是周日,他按时去了洛予森家给非非上课,洛予森有事要出门,就只跟他打了个照面,飞白赶紧从包里拿出一个纸袋递给他:师兄,谢谢你昨天教我滑雪,我回家烤了点儿饼干送给你。 其实他根本不会烤饼干,这袋曲奇是他昨天晚上临时从超市买的,拆了包装以后倒进了没有 logo 的食品纸袋,伪装成一份飞白手工三无产品。 洛予森拎在手里看了一眼:你还会烤饼干? 对呀,我还会做饭呢, 飞白笑眯眯地看向他,师兄有时间的话可以来我家吃顿饭。 如果不介意吃的是方便面满汉全席的话。 洛予森轻轻一抬嘴角,把饼干收进了提包里。 飞白在洛非非课间休息的时候给洛予森发了一条消息:师兄,饼干好吃吗? 洛予森过了一会儿才给他回复:你烤饼干的时候往里放干燥剂? 下面附了一张照片,是一个绿白相间的正方形小包,上面写着 干燥剂请勿食用 的字样。 飞白的脸僵住了,糟糕,翻车了,他昨天往纸袋子里倒饼干的时候没注意把干燥剂一块儿倒进去了。 在接下来的五分钟内,洛予森看到跟飞白的对话框上方一直显示着 对方正在输入。 小孩儿好半天才发过来一句:我怕饼干受潮。 嗯,那你想得还挺周到。 洛予森说。 这时候正在跟他汇报工作的洛丞丞忽然停了下来: 哥,你要觉得我哪儿做得不好直说就行。 不要什么话都不说就光笑好不好,实在太吓人了。 洛予森淡淡道:你继续说。 洛丞丞更害怕了,尤其是当他发现自己说了没两句之后洛予森就低头看手机,抬起头的时候眼里仍然沾着点笑的时候。 他终于受不了了,停下来结结巴巴地问道:哥、哥你究竟在笑什么,笑得我心里都发毛 洛予森这才发现自己的唇角一直是上扬的,他不着痕迹地敛起笑意:你看错了。 哦,那、那可能是我看错了。 洛丞丞也觉得不可思议,洛予森怎么可能在工作的时候露出笑容呢,而且还是对着他这个干啥啥不行作妖第一名的部门经理。 他哥可不是那种会笑里藏刀的人,他哥只会在他做错事的时候把刀扔在他面前让他自行解决。 洛丞丞好不容易汇报完工作,难得洛予森今天心情不错,没有挑他太多毛病,他正想趁机跟他哥聊几句天,一下子眼尖看到了桌上敞着口的纸袋。 饼干?你买的?不对,看这包装像是别人送的。 洛丞丞觉得很新奇,他哥可是从来不吃甜食的人。 洛予森没否认。 洛丞丞伸手拿了一块出来,尝了尝之后评价道:感觉跟超市里买的差不多。 他又看到了旁边被挑出来的干燥剂:哎哟,这是谁把超市里买的饼干倒出来了? 洛丞丞一边说着一边又去拿第二块,在看到洛予森盯着自己的手之后又讪讪地停下了:忘了,你有洁癖。 他刚好工作了半上午有点饿了,便嬉皮笑脸地问道:哥,反正我已经沾手了,你又不爱吃这个,就让我拿回去吃呗。 洛予森慢条斯理道:自己下楼买,楼下有二十四小时便利店。 洛丞丞愣了一下,要是他没记错的话他哥这洁癖挺严重的,之前有一次他坐洛予森车的时候喷了点淡香水,结果洛予森转手就把车卖了,吓得他再也没敢坐他的车。 现在这袋饼干都被他碰过一次了,他哥居然还愿意留着? 洛丞丞想到了什么,这饼干不会是他未来嫂子送的吧? 然而他看着那块小小的干燥剂又觉得不科学,因为在他的想象中,那位能迷住他哥的未来嫂子该是个心思缜密八面玲珑的人,怎么看也干不出这种傻事儿啊。 洛丞丞摇了摇头,跟洛予森说声 哥我走了啊 就出了门,在门外他遇见了郑秘书,便拉住她问:郑姐,吃饭的事儿你问过我哥了没? 问了,他说可以, 郑秘书又小声说,你可别祸害好孩子啊。 洛丞丞点头:放心,他们那边的人就说一块儿吃个饭,到时候要是再有什么过分要求咱们就装傻,反正到时候把合同带过去,在酒桌上签了,之后他们也不能反悔。 飞白很快就收到了洛丞丞的短信,短信里面通知他吃饭的时间是下周二晚上七点,地点定在一家私人会所,到时候会有人去接他。 他想到乔立的话,于是问道:我能自己去吗? 洛丞丞知道他可能是不放心,爽快地把具体的地址和包厢号发给了他。 到了那一天,乔立下课以后陪飞白一起打了个车过去,会所就在二环以内,离他们学校不远,十几分钟就到了。 夜色笼罩下来,灯红酒绿的一条街上熙熙攘攘的都是人,落地窗内闪耀着金碧辉煌的灯光,柔和的风一阵阵吹过来,这座城市的夜生活才刚刚拉开帷幕。 飞白和乔立按照洛丞丞发来的地址找到了那家装修得酷似夜总会的会所,乔立打量了一会儿折射着室内炫目灯光的玻璃旋转门,扭头问飞白道:那什么,你知道太后大酒楼吗? 第27章 不用负责 乔立想陪飞白一起进去:怎么办儿子,爹有点儿不放心你,要不送你过去吧。 你见过去陪酒还有家长接送的吗。 飞白说。 乔立想想也是,便说:那我在这附近随便找个地儿吃饭,你结束了给我发个消息,到时候我过来找你,要是你需要的话还可以给你提供个假扮男朋友服务什么的。 飞白:你想得美。 这家会所有六层,内部装修得错综复杂,灯光又昏暗,门牌号里居然还有小数点,飞白转了好几圈也没找到洛丞丞让他去的那个包厢,眼见着七点已经过了十分,他急得额头上都开始微微冒汗,像高中数学考试快要结束的时候还有一道大题做不出来一样。 忽然他的手机在牛仔裤的兜里震动了一下,飞白拿出来看,是洛丞丞给他发消息问还有多久能过来。 在找地方。 飞白简单回复道。 过了几秒,洛丞丞问他:你现在在哪? 飞白观察了一下四周的环境,回复道:在一个周围都是门和墙,天花板上还有灯的地方。 不就是走廊么。洛丞丞本来想去找找他,但洛予森说路上堵车了会晚点儿到,现在包厢里只有他一个是风云的人,撇下对方的执行总裁径自出去接人不太礼貌。 于是他催促了一下飞白,然后陪着笑对酒桌上的其他人说:小孩儿有点儿迷路,应该马上就到了,再耐心等等。 分卷(15) 飞白想找个服务员问问路,但迷宫一样的楼层里经过的全是衣着华贵的男女,脸上挂着睥睨众生的表情,偶尔看见他的时候还会露出惊讶的眼神,仿佛在奇怪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衣香鬓影之间,飞白费劲地辨认着一扇扇门上的号码,心想还弄什么小数点,干脆写道解析几何上去得了。 他一直摸到走廊尽头,看见电梯旁边弯折出一条幽深的甬道,旁边的墙上还嵌着两幅装饰画,一幅画着西装,另一幅画着连衣裙。 总不至于在这里面吧,整得跟密室逃脱一样。 飞白听到里面传来模糊的水声,他刚往里走了几步,就一头撞上了一个人。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他连忙道歉,紧接着就在对方身上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飞白抬起头,看见了穿着黑色西装英气逼人的洛予森。 洛予森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他,神色有一瞬间的异样。 飞白也愣了:师兄? 你去哪儿? 洛予森问。 飞白说了个包厢号,看到对方脸色一变。 洛予森拿出手机,确认飞白说的就是洛丞丞给他发的包厢号。 他想起这几天洛丞丞和郑秘书总是鬼鬼祟祟地凑在一起商量什么,郑秘书又特意把饭局安排在了这么一个声色场合,再加上关于那位合作方总裁私生活的传闻,他立刻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飞白见他不说话,又指了指他身后:是在里面吗? 里面是厕所。 洛予森淡淡道。 飞白 哦 了一声,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洛予森的语气虽然平静,但其中却像隐藏着满满的怒意,仿佛下一秒就要爆发一样。 他看了看表说:师兄,我要迟到了,你知道这个包厢 在哪儿 几个字还没说出口,他就被洛予森握着肩膀推到了墙上。 飞白被笼罩在洛予森高大身体投射下的阴影中,他呆呆地仰脸望着对方那双近在咫尺的眼睛,感觉到冰凉的墙壁正硬硬地硌着自己的蝴蝶骨。 洛予森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问:想让我带你去? 飞白不知道他什么意思,迟疑着点了点头。 洛予森从鼻子里用气音笑了一声,又向他逼近一步,按着他的肩膀,低下头在他耳边问: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么,小师弟? 一声低沉而带有侵略性的 小师弟 烫得飞白耳尖一麻,他触电般垂下眼帘,手心贴紧了墙面,如果那上面有一层布的话,现在一定已经被他抓出了褶皱。 洛予森放在他肩上的手缓缓滑到他的颈侧,指腹顺着他的锁骨一路抚摸到中间的凹陷,然后用指关节勾起他的下巴,强迫他抬头跟自己对视:在这里,无论谁对你做了什么,都不用负责。 他看着飞白,目光幽深,又加了三个字:包括我。 两个人贴得极近,飞白能听见洛予森的西装外套跟自己的 T 恤相互摩擦发出的窸窣声。 他的胸口轻轻地起伏着,呼吸早就乱了节奏。 飞白决定收回刚才的想法,如果墙上有一层布的话,别说褶皱,这会儿都该被他挠穿了。 不能输。虽然身高被压制了,但是气势不能输。 好啊。 飞白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像个情场高手一样听上去波澜不惊。 洛予森一怔。 飞白继续说:不是不用负责吗,那师兄你来啊,对我做什么都行,我不反抗。 倔强的眼神,赌气般的口吻。 小孩儿怎么什么时候都要逞强。洛予森放弃了跟飞白讲道理的想法,用力地圈住他的手腕:好,那你就跟我过来。 飞白踉踉跄跄地被他拽出门外,然后被粗暴地塞进了车里。 洛予森关车门的时候整个车身都跟着晃了一下,飞白打了一个哆嗦,却还是在对方坐上驾驶座的时候硬着头皮说:看不出来,原来师兄喜欢在车上。 洛予森看都没看他,系好安全带把车发动起来,一边打方向盘一边问:想象力就只到这种程度?不是对你做什么都行么?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嘴角还勾着一丝冷笑。 飞白怕了,开始往车门的方向瑟缩。 洛予森余光看到他的反应,心想果然小孩儿还是禁不住吓。 但他随即又有些恼,既然会害怕,为什么还敢来,不懂得什么叫好好保护自己么? 还穿得这么清纯,白 T 恤牛仔裤,浑身都是柔柔弱弱的学生气,生怕别人不想欺负他一样。 飞白真的觉得现在的洛予森很恐怖,他的心突突地跳着,不知道今天晚上会发生什么,正当许多限制级剧情在他脑海中轮番上演时,他忽然听到洛予森问他:你很缺钱是么? 第28章 安全感 飞白:到底是我撩他还是他撩我啊? 洛予森清楚洛丞丞办事的手段,除了 砸钱 之外就没有别的了,让他想点什么更复杂的都是在为难他的智商。 而飞白这种机灵小孩儿之所以能被他说动,估计也只能是因为缺钱了。 我 还行? 飞白愣了一下,想明白他的意思之后脸上的表情有些委屈,师兄你别误会,我今天就是来陪人家吃个饭,没有什么别的,真的,他们都跟我保证过。 保证就能信? 洛予森问。 飞白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才说:我是缺钱,但不是那种入不敷出的缺法,我 我家里的情况有点复杂,我得为以后继续读书和给奶奶养老作准备。 洛予森的眉尖微微一动,他本来以为飞白这个年纪的男孩子缺钱无非是为了打游戏和买新款球鞋,没想到小孩儿想得这么长远。 他看飞白一眼:没有安全感? 飞白想了想:差不多吧,反正现在钱是最能给我安全感的东西了。 洛予森没再说什么,拐进一条小路,把车停下了。 飞白刚才光顾着紧张去了,没注意洛予森到底在往哪个方向开,现在车停下来,他才想起往窗外看,这一看就愣住了。 到他家了。 飞白情不自禁地结巴起来:师兄你、你想去我家 后面还有几个字他没说出来。 洛予森看他紧张,觉得有些好笑:怎么,不愿意了? 没等飞白回答,他就解下安全带探身过去,一手按着飞白的腰,把他禁锢在自己和座位形成的狭小空间中,一手捧着他的脖颈,嘴唇将吻未吻地贴在他耳侧:不愿意的话,在这里也可以。 小孩儿人长得瘦,牛仔裤挂在腰上,他隔着 T 恤也能摸到他胯骨的形状。 飞白感觉到洛予森的拇指指腹正轻柔地抵着他的喉结,他刚平静下来没多久的呼吸又开始紊乱。 忽然他的手机开始在裤兜里震动,他刚想伸手,就听见洛予森说:不准接。 于是飞白又把手缩了回去,他不敢直视洛予森看他的眼神,半低下头,睫毛轻轻地翕动,耳根洇着粉红色,一副听凭发落的模样。 小孩儿这是把他当什么人了。洛予森摇摇头,挪开手给他松了安全带,又顺手打开门:走吧。 飞白愣了一下,所以还是要去他家? 师兄,我 他想说自己家里没准备东西。 下车。 洛予森淡淡道。 还不走,是真想被他吃干抹净? 飞白欲言又止地下了车,关上车门以后发现洛予森并没有熄火跟着他一起下来,而是开始缓慢地倒车,一直往路口的方向后退。 他这才明白过来,望着洛予森的车渐渐消失在透明的夜色中,胸口被一种莫名其妙的情绪拉扯着。 洛予森是个好人。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他饶是再苛刻也无法否认这一点。 但这个好人抢了他的男朋友。 飞白走进楼道,但没急着上楼梯,就靠在一楼不算干净的墙上怔怔地发呆。 声控灯坏了,他的呼吸一点一点地融入黑暗,这时他的手机又震动了一下,飞白拿出来,这次是乔立给他发消息,问他现在情况怎么样。 飞白看到消息的时候眸光闪烁了一下,他想到刚才自己被洛予森关在车里的时候居然一点也没想起要跟乔立说,那时候他是怕过的,心脏也跳得很快,但那种怕好像跟普通的怕不一样,恐惧的成分并不多,其中甚至掺杂着隐隐的期待。 期待?飞白一愣,紧接着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神复杂地低头看向自己被撑起来的牛仔裤。 你真行啊飞白。 见他半天没回复,乔立直接打了电话过来,飞白回过神,开口时声音有些干涩:喂。 乔立急吼吼地问:什么情况啊飞白,给你发消息也不回,没事儿吧,用不用我借个摩托冲进去? 还摩托呢,你干脆再外放个出场 BGM 得了。 飞白说。 乔立听他还能开玩笑,知道应该没发生什么事,这才放了心:好啊,那你说选什么 BGM,永不失联的爱?爱人错过? 飞白说:这些歌跟你气质不搭,要不你放大悲咒吧,到时候别人以为菩萨骑着个摩托就来普度众生了。 乔立跟他嘻嘻哈哈地聊了一会儿,又问:你什么时候结束啊?我去门口等你? 飞白停了一会儿才说:已经结束了。 已经结束了?你们那饭是注射的吗,吃这么快? 乔立惊讶道。 飞白叹了一口气:我什么也没吃。 接着他就把在洗手间撞见洛予森以及自己被强行扭送回家的经过给乔立讲了一遍,但省略了其中两个人肢体接触的部分没说。 乔立听完以后沉默了几秒,然后说:飞白,要是我说我觉得他做的是对的咱俩还是哥们儿吗? 不是了, 飞白说,我们绝交五秒钟。 乔立数了五个数以后说:说真的飞白,这小三人不错,我真想不通他怎么就非得去跟许戈扬勾三搭四惹自己一身臊。 要是放在以前,飞白或许还能戏谑一句 这大概就是爱情的盲目,但现在他不知道为什么,非常不愿意提及洛予森跟许戈扬的关系。 乔立见他不搭腔,贴心地转移了话题:哎,你就这么跑了,那豪车车主什么也没说?也没找你? 乔立这么一说,飞白才想到刚才在洛予森车上接到的那个电话,他翻开通话记录,确实是豪车车主打来的。 但是那之后对方确实没有再联系他了,他看看表,已经快八点了,他晚了接近一个小时没去,对方居然只打了一个电话过来,而且他没接之后也就那么算了,这是不是也太沉得住气了? 事实上洛丞丞不是太沉得住气,他是正在被他堂哥出气。 洛予森刚把车从飞白家开走就给洛丞丞打了电话过去,一接通就劈头盖脸地问:你长本事了?什么事情都敢瞒着我了? 第29章 我的人 酒桌上的洛丞丞看着两个空位,又听见洛予森在电话里兴师问罪的声音,心道完了,他哥准是跟飞白在外面碰上了,就他哥那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性格,再一听飞白是他师弟,这事儿可就严重了。 哥你听我说,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 他话刚说了一半就被洛予森打断了。 你是不是故意的有区别么? 洛予森顿了顿,这笔单子不签了,你现在立刻回公司找我,一个小时之内见不到人影,后果自负。 洛丞丞傻了:不签了?别啊哥,算账的事儿咱往后稍稍,你好歹过来吃个饭,给人家个面子啊。 同样的话别让我说第二遍。 洛予森冷冰冰地说。 洛丞丞小心翼翼地问:是因为那孩子吗?飞白? 洛予森没说话,洛丞丞当他是默认了。 不至于吧哥, 洛丞丞百思不得其解,他是你什么人啊? 洛予森不假思索道:我的人。 你、的、人? 洛丞丞以为自己听错了,正想追问,洛予森就把电话挂了。 他知道他哥的脾气,如果他不能在一个小时内赶回公司,估计明天一早就能收到人事部的辞退通知了。 但他又不想得罪合作方,于是放下电话之后装出一脸惊慌失措的表情跟对方总裁说:坏事儿了,我哥说他来不了了,他来的路上碰见我嫂子,我嫂子知道今天晚上还有个陪酒的小男孩儿之后死活不让他过来,还亲自把小男孩儿给送走了,现在正跟我哥闹呢,我哥让我赶紧回去帮着解释,再晚点儿他今天晚上就要睡门外了。 对方总裁一愣:洛总已经结婚了? 洛丞丞信口胡说:还没,但估计快了,不然那位能管这么严吗? 说完他又做出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压低了声音说:您可得保守秘密,我哥他特别宝贝我嫂子,平常都不舍得领出来给别人看。 对方立马连连点头,嘴里还感叹道:没想到叱咤商场的洛总居然是个妻管严啊。 显然这桩带着反差萌的秘辛比飞白来陪酒更让他兴奋,因为他让下属拿出了合同,对洛丞丞说:既然洛经理没把我当外人,那我也不啰嗦,咱们快刀斩乱麻,现在就把合同给签了。 洛丞丞意外极了,想到他哥说不签单子的时候又有些犹豫,最后还是本着有钱不赚白不赚的想法从包里拿出了郑秘书给他的公章,签合同的同时心想您可别自作多情了,要不是因为你这个老色批,我今天能得罪我哥么,以后逮着机会肯定收拾你,你最近走夜路的时候可给我小心点儿。 他往外走的时候满桌子的人都出来送他了,他今天来的时候知道晚上要喝酒,所以没开车,是家里的司机载过来的,这会儿还没到跟司机约好来接他的时间,他懒得等,站在门口直接点开了手机里的打车软件,准备叫个车回去。 洛经理,要不然我找个人送你吧,晚上温度低,你可要注意身体啊。 对方总裁说。 不用不用, 洛丞丞连忙摆手,您别麻烦了。 分卷(16) 他也不想吹着冷风打车,问题是他要是让对方送他回风云那不就露馅儿了吗,毕竟现在他的人设可是肩负着调停堂哥家庭纠纷重任的贴心堂弟。 这时候一群人里突然冒出一个声音:要不我送洛经理吧,正好我今天晚上有点头疼,也想早点回去,我打个车,先把洛经理送到自己再回。 不是,能不能别出来添乱啊。洛丞丞循声望去,看到说话的是刚才在酒桌上对方公司往外拿合同的人。 在他强烈而毫无来由的坚持下,那个人只好自己又打了一辆车。 几分钟以后两辆出租车一起来了,洛丞丞拎着文件袋坐进其中一辆,跟司机说了声 风云科技,车还没开的时候他突然发现了不对,刚才他签完合同顺手把公章一块丢进袋子里了,打算晚上回公司一块儿交给他哥,但现在他手里的袋子却又轻又平整。 洛丞丞把合同抽出来看了两眼,想到自己估计是走的时候跟对方把文件袋拿反了。 他立刻对司机说:师傅,你赶紧去追前面那辆车。 司机一愣,随即问他:兄弟,办案的啊?根据我的经验,追车不能太近也不能太远,太近容易被发现,太远容易被甩开 师傅你那是电影看多了, 洛丞丞无奈地打断了他,我拿错文件了,你快点儿追,追上给你五百块钱。 出乎他意料的是,司机不仅没踩油门,还优哉游哉地把手机给掏出来了。 洛丞丞急了:师傅你这 小伙子你别急, 司机打了个电话,哎老王,你掉个头回来一下。 然后洛丞丞就看着前面那辆车拐了个弯朝他们开了过来。 他给司机转钱的时候司机感叹了一句:今天运气真不错,车还没开就赚了五百。 洛丞丞: 谁知道您还认识前面那司机呢。 他紧赶慢赶,好不容易在还差一分钟到一个小时的时候敲响了洛予森办公室的门,听到一声 进来 之后气喘吁吁地推开门滚到洛予森跟前准备挨批。 挨批之前他没忘了把合同和公章递给洛予森,递过去的同时飞快地解释道:哥我可没不听你话啊,这合同是我和了几句稀泥之后人主动要签的,都送上门来了再不签实在是有点儿那什么你说是吧 至于这稀泥到底是怎么和的,那就不属于他汇报的范畴了。 洛予森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况且他本来也是想谈成这笔生意的,他接过合同翻了翻,确认没什么问题之后放到了一边,又把公章锁进了保险柜里,然后向后靠在椅背上打量了洛丞丞一会儿:你就没什么想跟我说的? 洛丞丞从善如流地认错道:有,我错了哥,我不该 不该找你的人去陪酒。 洛予森向他伸出手:手机解锁了拿过来。 啊? 洛丞丞愣了,干什么? 第30章 如何拥有一百万 拿过来。 洛予森说。 洛丞丞心虚地说:哥,我这手机里有不少不太适合你看的东西。 洛予森抬眼看他:比如呢? 比如我的裸照。 洛丞丞说。 其实还有比这个更刺激的。 洛予森说:我对你的裸照没兴趣。 尽管不是那么情愿,最后洛丞丞还是把自己的手机递了过去,递过去的同时小声说:哥你给我留条底裤,看见什么不合适的东西也装没看见行吗。 洛予森没理他,接过他的手机点开通讯录,三下两下把飞白的联系方式以及通话和消息记录都给删了,然后把手机又扔回给了他。 洛丞丞看清了他的一系列操作,接过手机的时候忍不住问了一句:哥,你跟那个叫飞白的小男孩儿 看到洛予森的眼神之后,他默默把剩下半句话给咽了回去: 我错了,我不问了,哥你晚上早点回家,好好休息。 飞白以为洛丞丞肯定还会再联系他,结果一直都没有接到对方的电话,他本来想主动打过去问问,但一想到自己答应了人家还临时放鸽子的行为就丧失了勇气,决定先当一只缩头乌龟,等对方来敲他的壳再说。 这一等就等到了国庆节,临放假前几天,洛予森给他发消息,问他国庆节用不用休息。 飞白想了想:师兄,我能不能把这几天假期存着之后有事儿的时候用。 洛予森本来想说有事正常请假就可以,又觉得小孩儿可能脸皮薄,想给请假找点合理借口,便说:都行,随你。 飞白不想向洛予森请假,但想请的大有人在,比如洛丞丞。 他早就安排好了国庆假期的狂欢计划,去拉斯维加斯的机票和随行的漂亮姑娘都已经准备就绪,只差他哥同意了。 风云科技虽然鼓励加班,但并不强制,会让员工在假期和丰厚的加班补贴当中选择,因为在他们公司工作的基本都是单身 IT 男,不上班也没什么别的正事儿干,所以大部分人都会选择加班补贴,久而久之就形成了加班不用报备而不加班需要请假的惯例,而唯一每回都坚持请假的那个人就是洛丞丞。 这天他坐在办公室里,从敞开的门里看见郑秘书正从走廊上经过,赶紧跑出去拉住了她:郑姐,我哥有没有看见我的请假条,我今天特意提早来放在他桌子上的。 就是为了不跟他打照面而把假给请了。 郑秘书点点头:看见了,我正准备一会儿去找你呢,洛总让你上午下班之后去他办公室一趟。 那郑姐你看我哥他脸色怎么样?像是能同意吗? 洛丞丞满怀期望地问。 郑秘书沉思了一会儿:怎么说呢,我觉得我很多年没从洛总脸上看出过脸色这种东西了。 中午的时候洛丞丞忐忑不安地推开了他堂哥办公室的门,站在门口低眉顺眼地说了一句:哥,你找我。 洛予森放下手里的文件,从旁边拿起他的请假条:你要请假? 洛丞丞连忙点头。 母亲过寿? 洛予森一字一顿地念着他的请假理由,好整以暇地抬头看着他,伯母过生日?我怎么不知道? 这个过生日的母亲吧,不是我妈。 洛丞丞说。 洛予森面无表情地问:那过生日的是你哪个母亲? 洛丞丞憋了半天: 祖国母亲。 洛予森脸上的表情似乎是想弄明白他怎么有脸准备这么一个请假理由的。 被他哥用看弱智一样的目光洗礼了一会儿,洛丞丞终于忍不住问:哥,给批吗,你给我来个痛快的成不成? 他哥把他的请假条放在了一边:你替我做一件事,我就给你批。 洛予森让他做的事情是把商量好的陪酒钱打给飞白,并且不能接他的电话。 不是你的人吗,你自己给就是了,还让我干这脱裤子放屁的事儿。 洛丞丞嘀咕了一句。 你说什么? 洛予森没听清。 洛丞丞嬉皮笑脸道:我说哥你放心好了,我不仅不接他的电话,我还会把通话记录给删掉,保证不再让小飞白跟我这号人有任何接触。 飞白没有给手机开通银行信息变动提醒,所以他是几天以后才发现自己卡上多出来几千块钱的。 当时他正在洛予森家给非非上课,课间休息的时候随手打开手机银行看了一眼,然后就发现余额似乎跟上次看见的时候不一样了。 他又打开详细的流水,查到几天前有人给他转了一笔钱,是那个豪车车主。 所以有钱人的行事作风都是这样随心所欲的吗。 那请让他多认识点这样的有钱人吧。 飞白看着那条转账记录,忍不住小声嘟囔:要是能这么轻轻松松地拥有一百万就好了。 他嘟囔的同时,听见身后训练室的门被打开了,伴随着带有戏谑意味的一句话:轻轻松松拥有一百万? 飞白转过身,看见了推门进来的洛予森。 他有点不好意思:师兄。 洛非非看见洛予森之后眼中露出了开心的神色,从椅子上坐起来朝他走过去,举起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洛予森抓住她的手,对飞白说:轻轻松松拥有一百万其实很简单,你往银行里存一亿,很快就有一百万了。 飞白: 师兄你知道什么叫凡尔赛吗? 洛予森笑了笑,随手拖过来一把椅子在他们旁边坐下:今天课上得怎么样? 飞白还没说什么,洛非非就先拿起一个用来做计数训练的小海豚玩具递给了他,然后模糊不清地说了句什么。 洛予森看着手里那条小海豚,抬头对飞白说:她问在哪儿能看见活的海豚。 海洋馆吧,在二环就有一个, 飞白说完,看到洛予森陷入了沉思,便问道,师兄你在想什么? 洛予森扫了一眼洛非非的玩具:我在想这些东西里有金字塔什么的吗,有的话赶紧收起来。 飞白舔了舔嘴唇,忽然意识到这可能是个跟洛予森增加接触的好机会,便蹲下来轻轻拉了拉洛非非的辫子:非非,你想去海洋馆看小海豚吗? 第31章 我是不是特别好看 洛非非果然没有辜负飞白的期望,睁着漂亮的大眼睛用力地点了点头。 于是飞白便转向洛予森,轻轻叫了一声 师兄。 洛予森怎么会看不出飞白的小心思,他今天上午去上了班,中午想起家里还有一份文件没带过去,午休的时候便没有留在公司,而是开车回了家,顺便看看小孩儿和非非,本来打算跟他们一起吃完饭就回去,不过现在他忽然觉得,给自己放一下午假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那今天提前下课,下午早点出发去海洋馆。 洛予森说完,看到飞白的眼睛亮了一下。 去海洋馆就这么值得高兴? 他故意问。 飞白笑眯眯地说:值得高兴的是跟师兄一起去。 洛予森半是玩笑半是警告地咳了一声:飞白,你现在是非非的老师,注意自己的言行。 然后他走出训练室给郑秘书打了个电话,跟她说自己下午有点私事,就不去公司了。 郑秘书凭借自己敏感的八卦嗅觉从 私事 两个字里分辨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可惜现在她的聊天搭档洛丞丞已经跑到国外去逍遥快活了,也不知道洛总这次怎么就那么爽快地同意了他的请假申请。 下午洛予森开车带两个小孩儿去海洋馆,飞白这次不扭捏了,知道洛非非一个人坐后排也没问题,便直接坐了副驾驶。 洛予森看了他一眼,没有提出什么异议。 飞白把目光投向了他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注意到他这次并没有戴那支白色的电子手环。 师兄的手环呢? 他用闲聊的口气问道。 洛予森的眉尖动了动,他想起上次在滑雪场的时候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的 心动提醒。 洛大总裁表示自己也是要面子的。 要面子的洛总扯了扯衣领,面不改色地撒谎:坏了。 如果风云科技的员工听见这句话一定会吐血,熬夜开发测试、经过几轮修改的新款手环被他们洛总风轻云淡地说成劣质产品,是不是也太没人性了,洛总您的良心不会痛吗? 资本家果然没有良心。 那,坏了怎么办呢? 飞白继续问。 洛予森觉得小孩儿这个问题问得奇怪:坏了就不用了。 就不用了?也不修修什么的吗?这可是你男朋友送给你的。飞白这么想着,又追问道:师兄不怕送你手环的人伤心吗? 洛丞丞?伤心?洛予森觉得他堂弟根本没长伤心这根神经,他言简意赅道:不会。 不会?这么不顾及许戈扬的感受吗?飞白突然觉得有点爽了,许戈扬你看,现在被你捧在手心里的人根本一点都不在乎你,说不定你就是人家鱼塘里养的一条鱼而已。 想到这里的时候,飞白冒出来一个念头,如果许戈扬是洛予森鱼塘里的一条鱼,那他自己呢? 他虽然还不能斩钉截铁地说洛予森对自己有兴趣,但至少能隐约感觉到对方的好感,那么洛予森对他是什么样的态度呢? 这个问题让飞白心中泛起了细微的波澜,波澜的褶皱里藏着连他自己也弄不清楚的情绪。 他摇了摇头,对自己说飞白你的任务就是勾引到洛予森,然后狠狠地打渣男的脸,至于其他的事儿就不要想那么多了。 洛予森用余光打量了一下飞白,觉得小孩儿这个神走得有些莫名其妙,这时正好飞白向他的方向侧过了头,两个人的目光相遇之后飞白停顿一下:怎么了师兄? 还没等洛予森回答,他就说:哦,我忘了,你在看后视镜,不是看我。 这次是看你。 洛予森说。 看、看我? 飞白不知为什么觉得脸有点热,看我做什么? 洛予森的语气很平静:看你走神,想你在想什么。 飞白可能是紧张了,真话下意识地从嘴里跑了出来:哦,我在想我是不是 说到这里他才反应过来,你鱼塘里的鱼 几个字被他险险地叼住了。 洛予森问:你是不是什么? 我是不是 飞白一时半会儿实在想不出什么合适的词儿了,特别好看。 洛予森知道他没说实话,但也不去拆穿,顺着他的话问:思考的结果呢? 思考的结果? 飞白掰下洛予森车上的镜子装模作样地照了照,然后说:思考的结果是还行。 洛予森表扬道:不错,现在还知道谦虚了。 车很快开到了海洋馆,飞白下车之后率先跑到售票处买了票拿回来给洛予森:师兄,上次的票是你买的,这次我来吧。 分卷(17) 洛予森其实不计较这些,但他想可能小孩儿自尊心都强,得护着,所以也没有多说什么,自然而然地接过了飞白手里的票:好。 三个人走进海洋馆的入口,深蓝色的灯光笼罩下来,四周都是巨大的水缸,颜色各异的鱼群在其中安静地游弋。 飞白指着其中一条观赏鱼说:师兄,你家院子的水池里是不是就有这种鱼? 你观察还挺仔细。 洛予森说。 因为那条鱼长得跟棵红色菠菜似的,我印象特别深刻, 飞白的视线又被其他鱼类吸引了,这条也好看,啊,还有这条。 有喜欢的么? 洛予森问。 回头可以让人往家里的水池子里放几条。 飞白想了想:我喜欢烤鱼可以吗。 洛予森: 那只能让人往厨房里放几条了 洛非非一心挂念着她的小海豚,看到墙上的海豚表演海报之后便跑了过去,站在底下对飞白和洛予森招手。 飞白猜出了她的意思:好,带你去看海豚表演。 海豚表演的小剧场在海洋馆二楼,三个人顺着楼梯往上走,墙上镶嵌着一排排装饰用的球形鱼缸,每只鱼缸里都有五彩缤纷的小型鱼在茂密的水草中穿行,需要贴得很近才能看清楚。 洛非非的注意力总是很容易被转移,她走了几步之后就一动不动地贴在了一个鱼缸前面,专心致志地盯着里面那条像穿了裙子一样的小斗鱼看。 飞白和洛予森耐心地等着她,她看了一会儿之后转过头对洛予森说话,洛予森一开始还 嗯 了几声,听到最后眼神忽然变得有些复杂,侧过头打量了一下飞白。 非非说什么? 飞白好奇地问。 第32章 壁咚 好久没出来冒泡了 QAQ,下一次更新在周五,不出意外的话那天入 V,入 V 当天三更,之后还是正常更新(周一二五六日),有空会加更,请宝子们多多...... 她说这条鱼长得像公主,她也想当公主,长大了以后 洛予森说到这里之后就不说了。 飞白问:长大了以后怎么样? 洛予森看他一眼:长大了以后嫁给你。 飞白咳嗽起来,咳嗽完之后蹲下来拍拍洛非非的头:小姑娘你想得挺多的。 每家海洋馆的海豚表演都差不多,身体光滑的海豚在驯兽师的指令下跳出水面顶球钻圈,偶尔从水中跃上舞台,用鳍拍打地砖向观众打招呼。飞白看得有点犯困,打着哈欠往后一靠,想休息一会儿,却忘了这种地方的座位都只到腰部往上一点的位置,就在他即将仰过去的前一秒,洛予森伸出胳膊撑在了他背后的地上,拯救了他差点磕到后排人腿上的后背和脑袋。 困了就睡一会儿。 洛予森说。 飞白思考了三秒,觉得自己直接靠到他肩膀上显得太不矜持了,于是就只倚着他的胳膊稍微闭了会儿眼睛。 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身旁的洛非非还在兴致勃勃地跟着台上的驯兽师一起拍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正在水中转圈的灰白海豚。 这应该是她长了这么大,第一次来看海豚表演吧。 飞白看着洛非非脸上少见的鲜活表情,心底忽然轻轻地疼了一下。 之前他觉得洛非非因为生在洛家所以过得比很多人顺遂,而现在他才发现,会产生那种想法的他太过自以为是,也太残忍了。 洛予森说洛非非六岁才被接到他家,从她的状况来看以前待的想必也是福利院一类的地方,而对她来说,无论是福利院还是洛家,其实没有区别,因为她没有自由探索这个世界的能力,无论待在哪里都像孑孓一身寄居无人岛,她感知不到周遭究竟是富贵温柔乡还是无情雪洞窟,唯独孤独如影随心。 而洛予森和他就算再想靠近和关心她,也只能成为偶尔乘船登岛的访客,永远没有办法真正跟她共情。 表演已近尾声,有兜售海豚毛绒玩具的工作人员走过来,沿着台阶一层层推销,飞白给洛非非买了一个,洛非非如获至宝地捧在胸前,居然主动对飞白咧开嘴笑了一下。 别说飞白了,连洛予森都没见过她这么大幅度的表情变化,他想到自己这几年在洛非非身上投入了那么多时间精力,居然还不如小孩儿随便买个玩具有用,脸上的表情顿时有些微妙起来。 带着这种微妙的表情,洛予森淡淡地开口了:看来你很会哄小姑娘。 飞白愣了一下,观察了他一下之后笑盈盈地说:师兄,你是不是吃醋啦。 吃醋? 洛予森重复了一遍,觉得这个词跟自己非常不搭。 飞白大着胆子说:你觉得非非现在更喜欢我了是不是?你怕你在她心里的地位下降,所以就吃我的醋了。 非非喜欢你是好事。 洛予森觉得飞白说的有道理也没道理,他当初就是因为非非对小孩儿不排斥才选了他做家教,但今天听到自己妹妹说以后想嫁给小孩儿的时候,虽然知道是童言无忌异想天开,他心里还是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果然是他妹妹,跟他审美很一致么。 看完海豚表演以后,三个人开始参观别的区域,飞白其实对这些海洋生物没多大兴趣,在他眼里它们都是水产,只分能吃的和不能吃的,或者吃了会被罚款的。 经过海龟箱旁边的时候,他的脚步慢了下来,在一群跟救生圈差不多体型的海龟中看到了一只巴掌大的海龟幼崽。 可能人家作为一只海龟也不算什么幼崽了,但在周围那些大块头的对比下就显得柔弱了许多。 飞白伸出手点了点水箱上的玻璃,小海龟便凑了上来,用一双黑色玻璃球一样的眼睛盯着他看,龟壳上玳瑁色的花纹在水中发出微光。 洛予森注意到他看这只海龟的时间比看别的动物都长,便问道:喜欢海龟? 飞白笑了笑:没有,就是想起来我发小高中的时候养了只特别小的乌龟,每次去食堂吃饭的时候都带着放桌子上说兄弟们开饭了,我问他是不是有病,结果他跟我说这乌龟能活好几百年,他跟乌龟拜把子,不求同年同日生,只求同年同日死。 当时快要高考了,只剩下做题讲题和背题的日子把他们折磨得够呛,乔立每天至少要跟他说三遍不想活了,养那只乌龟可能就是为了激励自己燃起生的希望。 说起来那样的生活虽然枯燥无聊,但也难得地单纯,所有人都在摸黑向着同一个方向冲刺,仿佛只要到达终点,说有光就会有光。 那时他握着许戈扬的手,以为未来璀璨又美好,却不知道狼藉的结局早已暗中埋下了伏笔。 洛予森从小孩儿讲起高中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怀念,想想也是,像飞白这样成绩优秀又长得好看的孩子,在狭小的高中校园里一定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被众星捧月一样地哄着。 但紧接着他又想起了上次飞白跟他说缺钱的理由,按理说那些都不是他这个年龄该关心的事情,也不知道小孩儿这几年到底经历了什么。 洛非非像是不满意他们在长得不怎么好看的海龟跟前停留了这么长时间,在旁边站着玩了一会儿小海豚玩偶之后就不耐烦地过来扯飞白的衣角,催着他往前走。 飞白从高中的记忆里回过神来,好脾气地被洛非非一直拽到了鲨鱼观赏区。 小姑娘果然很刚,喜欢的都是大型杀伤性生物。 鲨鱼观赏区的鱼缸摆放顺序是按照鲨鱼的体型排列的,前面是白鳍鲨、柠檬鲨一些小型鲨鱼,最后是一条大白鲨悬浮在鱼缸顶部安静地游动,每次游到尽头便灵活地摆动尾鳍转弯,水底铺着一层砂石,砂石上荡漾着灯光投射下的水波纹路。 洛非非在大白鲨面前站了很久,鲨鱼庞大的身躯与她瘦小的身体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眼看着快到闭馆时间了,洛予森以为洛非非站在鱼缸前面是在发呆,便打算走过去带她离开,刚迈出一步就被飞白拉住了袖口。 他们所在的地方是一个小小的上坡,洛予森冷不防被飞白拽了一下,脚下没站稳,向着他的方向趔趄了一步,正好将飞白推到了落地鱼缸上。 他怕压着小孩儿,下意识地伸出没有被拉住的那只手按住了玻璃,然后低下头看着飞白问:你做什么? 飞白愣愣地望着面前男人近在咫尺的眼睛,原本想说的话一瞬间忘了个干净。 这就是被壁咚的感觉吗。 他的目光落在洛予森的嘴唇上,薄薄的两片,线条流畅漂亮,不知道吻起来是什么滋味。 飞白也不知道自己哪儿来的勇气,鬼迷心窍地就踮起脚仰脸亲了上去。 第33章 抽烟有害健康 飞白属实高估了自己的海拔。 他已经踮脚踮到极限了,离洛予森的嘴唇还是差了那么一点儿。 而洛予森显然并没有俯身迁就他的意思,甚至都没有意识到他想亲他。 偷袭失败的飞白只好一边把脚后跟放回地面,一边在心里暗暗懊悔小时候没有多喝点儿牛奶, 看着还在等他回答问题的洛予森,他咽了口口水:师兄,我就是想让你再给非非点儿时间。 洛予森侧头看了一眼洛非非,拿下压在玻璃上的手往后退了一步,问飞白道:你知道她在想什么? 飞白摇摇头,诚实地说:我不知道。 他看了一眼洛非非:不过我想,非非可能觉得那条鲨鱼跟她很像。 都很孤独,都被禁锢在自己的小星球上无法逃离。 洛予森若有所思地望向洛非非的背影:是么。 国庆假期很快就结束了,开学那天正好是周二,飞白有早八的公选课,他早上被闹钟叫醒之后想着过五分钟再起床,结果一闭眼睛半个小时就过去了,等他穿好衣服准备出门的的时候已经过了七点五十。 飞白想起上次去晚结果遇到那个像神经病一样的蓝毛的经历,被暗算过的膝盖立刻软了一下,他看着手表犹豫了几秒钟,觉得老师们好像都特别喜欢在这种小假期结束以后的第一节 课点名,最后还是硬着头皮去了。 好在这次教室后面还空了一些座位,飞白松了口气,随便找了张桌子坐下,透过一排排脑袋的缝隙看到蓝毛坐在他前面几排的位置,正开着电脑在打游戏。 飞白度过了一节安静平和的公选课,安静平和得他甚至重新延续了早上的困意,在临近下课的时候不小心睡着了,也没人叫他,他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周围已经走得一个人都不剩了,陆陆续续开始有上下一节课的学生进来。 他甩了甩睡得有点懵的脑袋,想起自己应该赶去上专业课了,便胡乱收拾了一下桌上的东西塞进书包里,站起来往外走。 现在是进出教室的高峰期,电梯间里人很多,每一趟电梯开门之后里面的人都是满的,飞白放弃了等待,转身出去准备走楼梯。 他刚迈出电梯间两步,蓝毛正好从旁边的厕所里出来,两个人不小心对视了一眼,蓝毛嘴角的线条立刻冷硬起来,飞白看到他把指缝间的烟头丢进了垃圾桶里。 抽烟有害健康啊小老弟。 飞白目测蓝毛也要往楼梯的方向走,便拐了个弯,转向这层楼的另一架楼梯。 他刚握住楼梯间的门把拉开,蓝毛就灵活地从他身旁挤了过去,然后狠狠地把门一关,飞白尽管反应很快地缩了手,还是被门板上金属插销的边缘划了一道,细小的血珠渗出了皮肤,伴随着疼痛一起点燃了飞白的怒火。 他用那只好手拉开门,迅速地跑下楼梯去追蓝毛,打算在动手揍他一顿的同时顺便建议他去医院挂个号,并贴心提示校医院估计治不了,得去精神病院才有希望。 而蓝毛显然对玩完阴招儿就跑的操作非常熟悉,还没等飞白追上就随手拉开了某个楼层的门躲了进去。 飞白顿住脚,孙子。 他下一节还有课,总不能挨个教室搜一遍。 孙子孙子孙子。 飞白带着满腔怒气和一只受伤的手去上了专业课,在乔立旁边坐下从包里往外拿电脑的时候不小心被拉链蹭到了伤口,他嘶了一声,立马在空气中甩了甩手。 哎哟,你这手怎么了?乔立问。 飞白没好气道:狗咬的。 乔立从他脸上的表情中猜到了谁是那条狗:那小蓝毛啊? 飞白气鼓鼓地点了点头,觉得手实在有点疼,想问乔立有没有止疼药,张嘴就问:你宿舍有贝多芬吗? 贝多芬?乔立瞟了一眼他的手,咋的,这还能疼死你啊,到时候要贝多芬给你吹唢呐啊? 吹你大爷的唢呐,飞白终于想起来了那种药的名字,我说布洛芬。 心意我领了,不过我大爷早没了,你没赶上时候。乔立笑嘻嘻地说。 飞白撇了撇嘴,又问:上次给你和袁子澹分的任务你写完了吗? 写一大半了,剩下一小半得袁子澹用CiteSpace做出图来我才能接着往下写,昨天我催他,他说快了。乔立说。 飞白点点头:那行,今天晚上咱们一起开个会吧,继续往下推进,还有一个月就要交中期报告了,时间挺紧的。 他记得家里还备着创可贴和酒精棉,准备中午回去处理一下手上的伤口,结果回家以后到处翻箱倒柜也没找到,只好作罢,想着等晚上开完会去学校外面的药房买。 三个人定在食堂开会,飞白和乔立吃完饭以后就待在原地没挪窝,一边做作业一边等着袁子澹过来。 写着写着乔立突然问:飞白,你说袁子澹的图是真快弄完了吗,我怎么觉得有点不太靠谱呢? 飞白还没回答,就听见了背后的一声:什么不靠谱? 两个人同时回头,看到了背着书包的袁子澹。 真难得,居然没迟到。乔立嘀咕道。 飞白给他们布置了下一阶段的任务,然后状似无意地问袁子澹道:你的图做多少了? 袁子澹随口说:马上做完了。 飞白哦了一声:那就是做了个大概了吧,要不你晚上先发一部分给乔立,让他对着写相应的分析,这样之后就不会太仓促。 袁子澹露出了有些慌乱的神色:啊,我这两天身体不太舒服 飞白耐心地问:身体不舒服总能开一下电脑吧? 分卷(18) 那什么,我,袁子澹挠了挠头,我最近有点儿电脑过敏。 飞白一瞬间觉得乔立要撸袖子扑过去打袁子澹了。 他拍了拍乔立的胳膊肘让他别冲动,问清楚原来是袁子澹不会用软件,又没腾出时间学,所以做图的进展还停留在电脑开机的阶段。 飞白知道袁子澹指望不上了,也没多说什么就让他走了,自己留下来跟乔立商量对策。 唉,要是我开学选的那个校友讲座能早点开始上课就好了,叫什么大数据与文献可视化分析,一般会讲CiteSpace的,飞白吐了一口气,算了,我自己先回去看着学学吧,幸好我不电脑过敏。 乔立顺口问:你那讲座是谁主讲啊? 第34章 你脸红什么 我没仔细看,飞白打开班级群想翻翻,群里文件太多了,他连着划了好几下都没找到,算了,等要上的时候再说吧,反正都是不认识的大佬。 袁子澹不负责任的行为让飞白开始焦虑,他从学校回家的路上一直在琢磨中期报告的事情,忘了去药店买酒精棉和创可贴,直到晚上洗澡的时候,伤口被热水浇了之后突然跳着疼了一下,他才想起来。 飞白拿了条干毛巾把受伤的手包住,用另一只手慢腾腾地往身上抹沐浴露,耳朵里灌满了水声。 以前他在学校里遇到烦心事,总会一回家就钻进许戈扬怀里撒娇,许戈扬会用手揉乱他的头发,然后低下头捧着他的脸亲他,亲到他呼吸乱了以后再问他想不想要。 等两个人做完,飞白去浴室洗澡的时候,会觉得心里特别平静,消极的情绪仿佛能够丝丝缕缕地从毛孔中渗出来,再被温热的水流带走,他知道这个世界上除了那些令人不快的人和事之外还有很多美好,像柔和的晚风,像清淡的月色,像爱人的抚摸与亲吻。 而现在只剩下他一个人。 飞白觉得胸口酸酸胀胀的,他不知道原来难过两个字最会趁人之危,见你孤单没人陪,就会变本加厉、耀武扬威。 他闭上眼睛,把头抵在浴室透明的推拉门上,沾着沐浴露泡沫的手顺着胯骨往下,缓缓地握住自己,手腕开始前后用力。 嗯飞白低低地呻吟出声,呼吸愈发急促,他听到自己的心脏正伴随着水声跳动,咚,咚,咚,像是世界上最缠绵的鼓声,像是用力地在思念某个人。 他想象身后有一个人拥着他,用带有侵略性的气息笼罩他,不够温柔地吻他的耳廓,俯身把下巴搁在他肩上,嘴唇擦过他的脸颊与下颌,一点点刚冒出来的胡茬把他的皮肤蹭得发红。 飞白一阵颤栗,脑海中模模糊糊地浮现出了一个年轻男人的影子。 飞白,飞白师弟 低沉而勾人的嗓音。 他情不自禁地回应:师兄 到达顶峰的快感在一刹那间袭来,飞白喘息着,推拉门上有粘稠的液体流下来。 他的呼吸随着时间流逝慢慢地平静,飞白睁开眼睛,狭小的浴室里蒸腾着白色的雾气,他怔怔地望着自己留下的痕迹,想起刚才情动时低吟出声的名字。 师兄。 不对,不是他。 不可以是他。 飞白从墙上取下淋浴头,如同着急掩盖罪证的犯人一般,将水流对准玻璃门浇下去,像是要连带着冲刷掉会让自己心虚的记忆。 他胡乱地冲干净身上的沐浴露,用来包手的毛巾早就湿透了,白天被插销划破的伤口正在隐隐作痛。 飞白擦干身体换上睡衣,迅速地洗漱完躺进了被窝里,连手机都没有玩便关了灯,急于摆脱这个令人心慌的夜晚。 第二天早晨,飞白听到床头手机发出的闹铃声,迷迷糊糊地伸出一只手去关,不防撞上了床头柜的尖角,伤口处剧烈的疼痛使他立刻清醒了过来。 飞白盯着自己的手看了几秒,发现昨天没有及时消毒又泡过水的伤口周围已经肿了一圈。 他叹了口气翻身下床,小心翼翼地用另一只手穿好了衣服,今天要去给洛非非上课,买酒精棉和创可贴只能再往后拖一拖了。 尽管努力对自己说加油打工人今天是崭新的一天,飞白还是忍不住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甚至去卫生间洗漱的时候还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推拉门,紧接着就做贼心虚般移开了视线。 他就这样心情别别扭扭地出了门,洛家的司机已经在楼下等着了。 飞白习惯性地拉开车门,突然想自己刚才出来的时候是不是忘记锁门了。 这是一个能够逼死任何强迫症的问题,而飞白就是一个强迫症重度患者。 他觉得自己要是不上去看一眼今天估计就上不好课了,于是又关上了车门,刚打算跟司机说一声自己上楼检查一下,对方就把车开走了。 飞白一愣,眼睁睁地看着那辆黑色的商务车消失在了路口。 他还没反应过来,车子又从路口倒了进来,一直退到了他身边。 司机降下车窗,一脸惊魂未定的表情:幸好你还在这儿,刚才我听见关门以为你上来了,结果一回头后面没人,你这不是要吓死我吗?来来来,赶紧上车。 飞白干笑了几声,也不好意思再上楼去看门锁没锁了,拉开车门坐进去,跟司机闲聊了几句之后开始望着窗外的风景发呆。 今天路上不堵车,很快到了洛家的二环别墅,飞白进门的时候刚好赶上洛予森出去,他不知为什么不敢抬头看他,只用余光瞥着对方拎包的手,说了声师兄好,希望他赶快离开。 洛予森却停住了,飞白能感觉到他在端详自己,顿时浑身不自在起来。 怎么弄的?洛予森问。 飞白没明白他的意思,呆呆地仰起脸问:啊? 洛予森用没拎包的那只手握住他的手腕托起来,看着他的眼睛重复了一遍:怎么弄的? 飞白反应过来他是问自己的伤口,不想说是在学校的时候被同学弄的,显得自己像个脾气暴躁的小学鸡一样,于是支支吾吾道:不小心划了一下。 洛予森的手指修长有力,飞白能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熨帖着自己的皮肤,昨天在浴室里关于这只手的秘密肖想一瞬间被唤醒,洛予森凝视着他的目光让他慌张,他连忙别开了目光,耳边像有谁点燃了一团火,烘得他整个人都发起热来。 问你句话,你脸红什么,洛予森低头看他,飞白师弟? 这四个字像从昨天晚上传来的回音,每一个都带着让飞白脸红的温度,他立即面红耳赤地把手从洛予森的手里抽了出来。 我、我没脸红。他结结巴巴地说。 洛予森觉得小孩儿此刻的神态就像一只受惊了的小兔子,他盯着他,慢条斯理地说:把头抬起来再跟我说这句话。 第35章 你有男朋友吗 飞白嗫嚅着想说什么,却始终不肯把头抬起来,怕脸颊的红晕暴露出自己睁眼说瞎话的事实。 洛予森叹了口气,转身回家里对张阿姨说了几句话,然后走到门边拉住了飞白的手腕:跟我走。 飞白大概是太紧张了,亦步亦趋地跟着他走了几步才想起来问:师兄,我们去哪儿? 医院。洛予森说。 飞白一下子停住了脚步,想把手拽出来:我没事儿师兄,不用麻烦了。 洛予森的手劲大,他没理会飞白的挣扎,继续往外走。 飞白继续叨咕:我真没事儿,就是划了一下,自己就好了 小孩儿还挺犟。洛予森终于停下来,握着飞白的手并没有松开:你自己走还是我帮你走,选一个。 飞白顿了顿:你帮我走是怎么个走法啊? 洛予森朝院子角落的方向看了一眼,故意慢条斯理地说:我记得上次园艺公司送花过来的时候留了几个麻袋在这里 他还没说完,飞白立刻走到了他前面:师兄我觉得我还是应该锻炼一下自己的腿哈哈哈哈。 飞白上洛予森车的时候犹豫了一下,最后拉开后座的门坐了上去。 洛予森回头看他一眼,微微扬了扬眉,仿佛是有些意外。 小孩儿今天怎么怪怪的,也不挖空心思往他旁边凑了。 快开车吧师兄。飞白催促道,现在洛予森一看他,他就浑身不自在。 刚才还不情愿去,现在又着急了?洛予森淡淡地问。 飞白小声说:我这不是我这不是怕耽误你正事儿么。 洛予森没再说什么,从车位里把车开了出去,飞白这才松了口气,向后靠在座位上,低头盯着自己手上的伤口发呆,没注意到前排驾驶座上的男人时不时地从车内后视镜打量他一眼。 洛予森带他去的是东四环一家老牌私人医生服务机构,不用挂号排队,多对一服务,飞白被医生、护士、医疗助理和客户助理包围着,突然产生了一种自己不得点疑难杂症都对不起他们的感觉。 医生是个三十出头的男人,检查了一下飞白的手之后说:哎呀,送来得还真及时。 飞白本来没觉得自己的伤有多严重,医生这么一说他倒有点慌了:怎么了,再晚点儿就感染了吗? 医生摇了摇头:不是,再晚点儿就愈合了。 说完之后抬头看向洛予森:其实他们这些小孩儿伤口愈合能力很强的,在家里注意消毒就行了,您以后遇到这种情况不用特别紧张。 紧张?飞白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词,医生的意思是洛予森紧张他? 他偷偷瞥了一眼洛予森的侧脸,想看看他的反应,不防这时洛予森也转过脸来看他,两个人目光接触了一秒钟之后飞白迅速地把头低了下去,听到洛予森礼貌地对医生道谢。 医生给飞白开了阿莫西林、碘伏和百多邦,正想帮他简单处理一下伤口,飞白就往后缩了缩:我自己来行吗? 医生不明就里地望向洛予森,洛予森猜出了原因,开口问道:怕医生? 飞白不太好意思地点了点头,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毛病,从小就怕医生、怕白大褂、怕消毒水味儿,连在电视上看见关于医院的场景都要立马换台。 你跟非非倒像,洛予森转向医生,让他自己来吧,你们先去忙。 偌大的诊室里转眼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洛予森坐在飞白旁边,看他费力地用棉签沾着碘伏涂自己的伤口。 飞白伤的是右手,他不习惯用左手,捏着棉签怎么都不得劲,每次药水碰到伤口的时候都疼得他一哆嗦,指尖一晃就涂歪了,把手背抹得像道辟邪符。 洛予森看不下去,伸手拿过他手里的棉签,又把他的手挪到自己跟前。 飞白赶紧说:师兄不用,我自己来就行。 不是不想耽误我的正事么。洛予森抬眼看他。 飞白无话可说了,只好任凭洛予森用棉签轻轻点着他的手背,一下一下,疼还是疼的,只是除此以外,仿佛还有微微的酥麻顺着他的神经末梢一路送到心头。 飞白怔怔地望着洛予森,心想他对许戈扬也会这样温柔吗。 师兄。他叫了他一声。 洛予森没抬头:嗯。 飞白咽了口口水:你你有男朋友吗? 一步带有试探意味的险棋。 就像医生说的,洛予森今天带他来是因为紧张他,那么紧张是不是代表有一点喜欢? 如果有一点喜欢,会不会想跟他更进一步?会不会因为怕他不乐意而隐瞒许戈扬的存在? 飞白能感觉到自己问出这个问题之后,点在他手上的棉签停顿了一下。 洛予森觉得小孩儿这个问题问得很有意思。 他有没有男朋友? 小孩儿就这么确定他喜欢男人?或者是在暗示他? 他对女人确实没什么兴趣,还在学校读书的时候交过一个女朋友,只到牵手接吻的程度,没多久就分手了,后来也试过和男人,不过比起情人更像床伴,没动过多少真心,两年前的时候分开了。他已经空窗很长一段时间,投怀送抱的不少,但他都没兴趣,正好工作也忙,这方面的心思就暂且搁置到了一边。 洛予森看了飞白好半天,看得飞白已经开始构思如果对方说有的话自己该怎么收场了。 终于洛予森开口说:没有。 飞白很难形容这一刻自己的感觉,他的心先是像一块大石头安全地落了地,紧接着又变成了一只氢气球,轻轻盈盈地往上飞。 还是有点喜欢他的吧,所以才会这么说。 好,现在离攻克洛予森的目标又近了一步。飞白心安理得地把自己的雀跃归结为了计划取得进展带来的欣喜。 他忽然有点后悔刚才没偷偷把手机录音打开,也不知道许戈扬听到男朋友否认自己的存在会有什么反应。 飞白清了清嗓子:那师兄,可以给我个追你的机会吗? 作者有话说: 洛总(扶眼镜):是我给你的机会还不够多吗? 第36章 看够了么 那你之前都在做什么?洛予森气定神闲地看着他,欺骗我的感情么? 啊?飞白一愣。 洛予森接着说:已经做了的事情不用再要求许可,没人教过你? 已经做了的事情?飞白反应过来洛予森的意思是自己之前一直在追求他。 有、有这么明显吗? 飞白回忆了一下自己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觉得好像是有那么一点明显。 更准确地说,是那种生怕对方看不出来的明显。 飞白脸上的表情变得有点讪讪的:那、那就给我一个继续追求师兄的机会 洛予森从鼻子里用气音笑了一声,低下头换了一支棉签,给他往消过毒的伤口上涂百多邦。 飞白的目光在洛予森脸上流连着,剑眉是楷书一横,睫毛长得几乎能够碰到眼镜片,此刻因为低头,更显得鼻峰挺拔。 他看着看着就有些入神,直到洛予森把棉签放到一边,抬眼问他:看够了么? 分卷(19) 糟糕,被发现了。 飞白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咳看、看够了。 看够了就走吧。洛予森放开他的手站起来。 回去的路上飞白坐到了洛予森旁边,其实他本来还是想坐后面的,但刚才在医院里都已经跟人家那么说了,他觉得自己还是应该表现得积极一点。 飞白烦恼地抓了抓头发,不明白自己到底在纠结什么,这些莫名其妙的心理活动怎么比以前谈恋爱的时候还多。 洛予森在旁边看着他丰富的小表情,觉得小孩儿有时候的反应真挺有意思的。 他们回去的时候遇上了早高峰,立交桥上堵得水泄不通,洛予森也没着急,随手打开音响,清新自然的钢琴声传了出来。 堵车的时间很漫长,飞白觉得两个人一直不说话怪尴尬的,于是随口问:师兄,这是什么曲子啊? 舒伯特,D960,洛予森说,肯普夫的版本。 虽然洛予森说的每个字单拿出来飞白都知道,但连在一起就听不懂了,他对舒伯特的了解仅限于小学音乐课本上出现过这三个字,D960大概是作品的名字,至于那个肯什么夫,他听都没听过。 飞白哦了一声,接不下去了,同时特别后悔自己平时没有多听点高雅音乐,到了关键时刻也没法在洛予森跟前表现一下自己的高雅。 说起来洛予森要是个暴发户就好了,这样他就能跟他热烈讨论一下一夜暴富的话题顺便取取经了。 而且他是一个比较务实的人,也不奢求一夜暴富,一年内能暴富就行。 正当飞白胡思乱想的时候,洛予森开口道:这是舒伯特生前的最后一首钢琴奏鸣曲,他只活了31岁,这首曲子就像他的人一样,神秘自在,有着永恒的青春活力,有人说他就像来到我们这个世界的一个外星流浪者。 顿了顿,他又问:能听懂么? 外星流浪者?飞白跟着重复了一遍,意思是他是外星人吗? 洛予森笑了:我是说曲子,能听懂么? 飞白认真地听了一会儿,然后诚实地承认自己音乐天赋的匮乏:听不懂。 也难怪,洛予森漫不经心地转过脸打量了他一下,你才十九岁。 比他小接近十岁,正是渴望长大追求独立的年龄,哪里能懂得青春的可贵。 飞白小声嘟囔:说得好像你没有过十九岁一样。 洛予森笑笑没说话。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真的没有过十九岁。 他的父母就是在他刚满十九岁那年去世的,成人世界的担子一瞬间压在了他肩上,除了完成学业以外,他还要处理家里的生意和父母的身后事,跟各色以前没有接触过的人打交道,仿佛一夜之间告别了少年时代,青春仓促地离他而去,他从洛少爷变成了小洛总。 一个小时以后,车开到了二环别墅,飞白刚要下车,就感觉左边胳膊被洛予森按住了。 想想自己忘了什么。洛予森淡淡地说,真不知道小孩儿这丢三落四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刚开的药就放在前挡风玻璃后面,结果他看都没看就准备走。 忘了什么?飞白一时间还真想不到,他心想总不能是自己忘了给洛予森一个告别吻吧。 洛予森见他没动,便问:想不起来? 飞白真想不起来,他只觉得自己被洛予森按住的那条胳膊有点软。 忽然他起了一个大胆的念头,干脆真的亲洛予森一下得了,反正是对方让他想想忘了什么的,那他怎么想都情有可原。 洛予森叹了口气,松开飞白的胳膊,解开安全带探身去拿药。 正好这时飞白打算将自己的想法付诸实践,侧过脸凑近了他,嘴里还说着:师兄我想起来了。 由于洛予森的移动带来了位置上的偏差,飞白并没有顺利吻到他的嘴唇,甚至连他的皮肤都没有碰到,两个人的脸以一种很巧妙的角度错开了,然而距离却很近,近到飞白只要稍微再往前一靠,这个半路夭折的吻就能卷土重来。 然而不要脸的勇气这种东西大多数时候只能维持一瞬间,飞白的那一瞬间已经过了,现在他望着洛予森近在咫尺的眼睛,后知后觉地怂了。 下一秒洛予森低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是么,想起什么来了,说给我听听。 男人好闻的气息霸道地扑向他耳畔,飞白抖了一下,脸红得彻底。 他颤颤巍巍地举起一只手,弱弱地推了推洛予森的肩膀:师兄,我、我一下子又想不起来了,你能不能先往后点儿? 洛予森没动,看着他问:等你毕业答辩的时候也跟老师说你想不起来了,要让他们先出去才能往下说么? 飞白不说话了,默默地在有限范围内缩成了一团。 洛予森的目光从飞白的眼睛一寸寸下移,最后停在了嘴唇上。 他的喉结动了一下。 飞白没有意识到洛予森变得危险的目光,他只想赶快结束这个让自己觉得尴尬的场面,于是他往后一退说:这下我真想起来了师兄,我早上好像忘锁门了! 作者有话说: 飞白:我好机智! 作者:你不知道你错过了什么。 第37章 教他做人的机会 洛予森还没来得及吻下去,就看到小孩儿像只兔子一样往后一蹿,大声宣布自己早上忘锁门了。 飞白这种幼稚的表现让他产生了一种自己刚才差点欺负了小朋友的罪恶感。 洛予森不动声色地扯了扯领口,把药扔到飞白腿上:那你忘了两件事。 飞白眨巴着眼睛盯着腿上的药看了几秒:哦。 洛予森把手搭在方向盘上,过了一会儿转过脸看着飞白:手还疼吗? 不、不疼了。飞白说,脸仍然不敢抬起来,因为烧得厉害。 洛予森的语气仍旧淡淡的:那怎么不开门? 飞白愣了愣才醒悟过来他的意思,立刻伸手开了车门,甚至因为用力过猛还在座位上弹了一下。 他下车之前磕磕巴巴地对洛予森说:对、对不起师兄,耽误你时间了。 洛予森说声没关系就开着车去上班了,留下飞白一个人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转身进了院子。 今天给洛非非上的是情境美术课,他打开音响,连上自己手机的蓝牙,开始给洛非非播放刮风下雨和浪花拍岸的声音,然后又拿出张阿姨提前帮忙准备的贝壳和石头,放在洛非非面前让她伸手触摸。这些贝壳和石头都是经过精挑细选而后又被打磨过的,不会伤到手。 洛非非对这些象征着自然世界的东西很感兴趣,飞白给她支好画架又夹上画布,把一盒颜料里的每一管都挤了一点在画板上,然后将一筒大大小小的羊毛板刷摆在了她手边,告诉她可以把自己的体验和感受画出来。 做完这一切之后他就耐心地坐在一边开始记录洛非非的反应,刚在手机备忘录里建立了一个以今天的日期命名的文件,他的微信消息就开始不停地震动,飞白分神瞥了一眼,发现是乔立之后就没搭理,打算中午下课之后再回复。 洛非非听录音和摸贝壳用了不少时间,到了真正画画的时候行动却极其迅速,飞白只见她拿了一支最大的板刷,沾了墨绿色的颜料就开始大刀阔斧地往画布上抹。 可能这是一种抽象派的作风? 飞白看墨绿色的颜料几下就被她用完了,赶紧又把剩下的大半管给挤了出来。 洛非非把整整一块画布抹得密不透风,飞白正想这打底的颜色可真够有个性的,就看到她踮着脚想去够画布上的夹子。 我来吧非非。飞白按着墨绿色画布的边缘帮她取了下来,递给她之后发现她又想重新夹上去。 他思考了一会儿,不确定地问道:你想把画布翻过来? 顺手做了个翻转画布的动作。 洛非非点点头。 飞白有些哭笑不得:不用这么节俭吧非非,你这家大业大的,纸不用两面儿用,真的,你平常少摔几个碗就有了。 但洛非非还是坚持让他把画布翻了过来,然后又开始往上抹墨绿色的颜料。 飞白觉得挺神奇的,洛非非听着风雨海浪的声音,居然选了个墨绿色画画,这难道是一种对环境污染的抗议吗? 要不是洛非非平常摔盘子摔碗的行为看着实在不太像一个环保主义者,飞白都快要相信自己的鬼扯了。 虽然对洛非非的行为进行分析不属于他的职责范畴,但飞白作为一个学霸还是想稍微拓展一下自己的能力,拓展的方法就是在搜索引擎里输入喜欢墨绿色的孩子有什么特点。 某个画风古早的育儿网站告诉他心理专家说喜欢墨绿色的孩子都比较沉稳,性格很佛系。 沉稳?好吧,如果喜欢过山车和鲨鱼、一言不合就砸电视也能称为沉稳的话。 至于佛系就洛非非这战斗力,就算佛系那也是个小武僧。 飞白基本可以确定这心理专家是个冒牌货了,他关上网页,呆呆地看着洛非非继续进行非典型环保主义创作。 小姑娘的画画环节实在进展得过于神速,就算飞白早上被洛予森拎去医院看病了,上午还是提前完成了授课任务,洛非非兴奋地把自己的作品指给他看,希望得到他的赞赏。 飞白盯着那张已经完全变成墨绿色的纸看了半天,还是想不出怎么夸她。 主要是看不懂,而且这满纸都是一个颜色,他也不好发挥,总不能夸小姑娘颜料涂得匀吧。 况且涂得还不是那么匀。 眼看着洛非非的嘴角开始往下撇,飞白赶紧为她的大作拍了一张照片发给洛予森,顺带求救道:师兄,你能不能帮忙看看非非画了什么,我这等着夸她呢。 后面附了一个哭脸。 洛予森这会儿可能是有事在忙,没有马上回他,飞白便打开了跟乔立的聊天界面,看了一下对方在一个小时以前给他发的消息。 乔立:我给你打听到蓝毛是谁了,想不想知道? 乔立:想的话就叫我一声爸爸,不撤回的那种。 乔立:你怎么还不叫啊?真不想知道?算了算了,跟你说吧,那小蓝毛是大一新生,艺传的,叫钟易,好像是学舞蹈的。 艺传舞蹈系的新生?那就是许戈扬的直系师弟了。飞白接着往下看,乔立问他说:现在有一个教他做人的机会,去吗? 飞白正恨蓝毛恨得牙痒痒,迅速回道:怎么教? 乔立给他转发了一条山地马拉松比赛报名链接过来。 飞白:??? 飞白:意思是我还得先锻炼锻炼身体才能去揍他? 乔立:哎飞白你先别急行不行,听我说,这山地马拉松比赛是咱学校马拉松协会办的,我都打听清楚了,小蓝毛也参加,到时候你就找个他旁边的地儿跑,然后在没摄像头的地方假装被他撞了,坐地上嗷嗷喊几嗓子腿疼,我给你作证,咱们再去找主办方,你把他之前暗算你的事儿都讲一遍,最好闹到他们艺传院领导那儿,调查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有点儿费腿。飞白说完,看到洛予森给他回了消息。 第38章 第3章D海苔 洛予森早晨刚进公司的门,洛丞丞就笑嘻嘻地迎了过来,先是装模作样地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然后故作惊讶地打量了他一番:哟,这还是我哥吗? 不是你哥我早就把你辞了。洛予森面无表情地说。 洛丞丞撇了撇嘴:跟你开玩笑的时候能不能别每次都板着个脸,也太没情趣了,你说小飞白对着你这张脸 洛丞丞,就算我是你哥也可以辞你。洛予森打断了他,径直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他处理了一会儿工作,听到郑秘书敲了敲门:洛总。 洛予森说声进来,一边浏览昨天的日报表一边听她汇报最近几天他需要约谈的客户和处理的事务,期间手机震动了一下,他也没分心去看。 郑秘书一口气说了二十分钟,终于说到了最后一项:对了洛总,S大的一个学生社团给咱们公司发了一封邮件,说他们是马拉松协会的,听说您是极限运动爱好者,想请您赞助他们举办的校内秋季山地马拉松比赛,您有什么想法吗? 洛予森在这种事情上一向大方,他对郑秘书说:写个批款条,拿给我盖章之后让财务汇过去。 郑秘书走了以后他想到刚才手机的震动,于是解锁了手机,看到飞白给他发过来一张洛非非画的画,然后问他那是什么东西。 海苔。洛予森回复道。 海苔?飞白觉得这个答案很神奇,有一种扯淡而又不失道理的感觉,于是他拿着洛非非的画问她:非非,你画的是海苔吗? 洛非非用一种你怎么才看出来的眼神望着他,用力地点头。 还真是啊。 洛予森不愧是她亲哥。 飞白茅塞顿开,像做数学题找到了思路一样,低头飞快地打字问洛予森道:所以非非是因为听到大海的声音,又摸了贝壳,联想到海里的东西才画了海苔吧? 有道理,洛予森说,不过主要是因为她喜欢,她画十张画有九张都是海苔。 那剩下一张是什么?飞白好奇地问。 洛予森说:小猪佩奇,因为她喜欢的海苔包装上印了小猪佩奇。 飞白愣了一下,想到门外走廊上挂的一溜儿画,原来不仅那一张被他错认为吹风机的是小猪佩奇,其他看不出来到底什么东西的也是小猪佩奇。 非非,你挺厉害的,真的,你看你画这海苔还是3D的,我保证世界上绝对没有第二个人能画成这样了。他发自肺腑地说。 洛非非满意地领到夸奖以后就跑到一边去玩了,飞白低下头看了一眼手机,发现刚才乔立又给他发消息了。 乔立:怎么样,去呗? 飞白很犹豫:不是,咱教他做人就不能选个不这么耗时耗力的方法吗? 分卷(20) 你不想去啊?乔立问。 不想。飞白说。 这一场马拉松跑下来,他还没等碰瓷成功就先累趴下了。 乔立虚情假意地说:哎呀,你不想可就有点儿难办了。 飞白警觉地问:为什么? 乔立:因为我想到这个计划以后觉得实在太完美了,一激动就连夜给咱俩把名儿都给报了。 飞白:你怎么不一激动就连夜把作业帮我写了。 乔立:而且吧,因为比赛到时候要发参赛服什么的,所以报名以后不准取消,防止造成资源浪费。 飞白:我谢谢您行吗。 算了,马拉松就马拉松吧,权当锻炼身体了。飞白没再跟乔立讨论这件事情,继续专心当他的家教去了。 这天温度比平常高不少,傍晚的时候空气仍然温热,夕阳的余晖洒落在院子里,养观赏鱼的水池波光粼粼,风将淡淡的植物气味送进窗来。 飞白注意到洛非非总在心不在焉地往窗外张望,看看表也快到下课时间了,便暂停了正在进行的发声训练,问她道:想去院子里玩吗? 洛非非点头。 于是飞白拉着她的手往门外走,跟张阿姨说了一声之后就出了一楼大厅,张阿姨也跟着去了,防止洛非非出什么意外。 洛非非从国庆假期之后就没有出过门了,现在猛然间被放出来,立刻像小马到了草原上一样开始撒欢奔跑。 虽然洛家的院子也就只有飞白他们学校操场的四分之一那么大,但飞白怕洛非非在院子里的假山水池之间钻来钻去的时候摔倒,还是跟着她一起跑了起来。 跑着跑着他就有些体力不支,想停下来歇歇,又觉得自己长这么大还不如一个九岁小朋友身体素质好实在太丢人了,只能气喘吁吁地强撑下去。 正好这时洛予森下班回来了,他看到飞白被非非遛得上气不接下气,便大步流星地走过去拦住了自家妹妹:非非,你歇一会儿,看把飞白哥哥累的。 飞白一边弯着腰大喘气一边逞能道:师兄,我没、没事儿不累。 那就继续跑。洛予森说。 飞白愣了一下,手撑着膝盖抬起头看他:啊? 暖橘色的阳光把男孩子的眼眸也染得灿烂一片,他额前几缕碎发被汗水打湿,低低地垂了下来,更显得整个人温柔乖巧。 洛予森看着他,忽然伸出手帮他把头发拨开了。 飞白感觉到男人的手指从他的眉尖拂到鬓角,一痕皮肤相贴的触感转瞬即逝。 不是不累么,不累就继续跑。洛予森的声音打断了他短暂的怔忪。 飞白立刻说:累累累,师兄我好累。 洛予森的眼角这才泛起一点笑意来,他瞥了一眼正蹲在水池旁的洛非非:其实有时候你不用太迁就非非。 我没事儿的师兄,飞白摸了摸刚才被洛予森碰过的一小片皮肤,正好过两天我要去参加我们学校一个马拉松比赛,现在多跑跑就当提前锻炼了。 马拉松?洛予森眉峰一挑。 是啊,就马拉松协会办的,什么山地马拉松比赛,都怪我一哥们儿飞白话音还没落,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了扑通一声,他循声望去,看到洛非非正在水里扑腾。 第39章 不是坐怀不乱的好人 坏了坏了!飞白连外套都没来得及脱,直接跑过去跳进池子里,把洛非非给抱了上来。 本来就是一个养观赏鱼的池子,高度只到他腰部往上一点的位置,但是洛非非扑腾得太厉害了,水花溅了他一头一身,飞白甩了甩头发,用力地眨了眨眼睛,等到视线重新清晰之后把怀中的洛非非交给了离他最近的张阿姨。 张阿姨检查了一下洛非非,确定她口鼻里都没有异物,呼吸也还正常之后才放下心来,对着快步走过来的洛予森说:非非没事,洛先生您不用担心,我带她去洗澡和换衣服。 飞白松了口气,开始从水池子里往外爬。 今天温度虽然高,但毕竟已经是秋天了,池子里的水不仅是凉的,甚至还带了那么点刺骨的意思,他身上的衣服被泡了个透湿,此刻正因为吸足了水而沉沉地往下坠。 飞白上岸的时候腿有点软,膝盖一滑差点重新掉回去,幸好洛予森眼疾手快,一把握住他的胳膊把他拽了上来。 飞白侧坐在地上打了个冷战,对洛予森说完谢谢又说对不起。 洛予森皱眉:对不起什么? 非非,飞白低着头,我不该带她出来。 没做错,不用说对不起。洛予森在他面前蹲下,伸出一只手给他。 飞白抓住他想站起来,结果不知是哪个关节不得劲,他踉跄了两下,直接倒在了洛予森身上。 洛予森闻到小孩儿身上有池水里藻荇的味道,混杂着衣服被打湿后散发出的洗衣粉香气。 他按着飞白的腰把他扶了起来,问他还能不能走。 飞白试探着用脚撑地,想从洛予森身上起来:能。 洛予森对这个答案采取了置若罔闻的态度,直接把飞白抱了起来。 小孩儿总是别别扭扭的,平常撩拨他撩拨得不亦乐乎,没事找事的本领一流,但一到真正需要他帮忙的时候就开始逞强。 还是没有安全感。 飞白不安地挣扎了两下:师兄,我自己可以走。 别乱动,洛予森没看他,听话。 他说完这两个字之后飞白忽然安静了。 也许是因为太久没有人哄过他了,让他忍不住停下来回味难得的一缕温柔。 洛予森一路把飞白抱到了楼上他的浴室,安置小孩儿先坐在浴缸边上,自己打开花洒调水温。 飞白没被人这么伺候过,小心翼翼地说:师兄,还是我自己来吧。 不用。洛予森言简意赅地说。 飞白只好坐在原地等着,他觉得身上的衣服实在太冷太沉了,当着洛予森又不能全脱掉,就只把外套扯下来放在一边。 洛予森觉得水足够热了之后转过身想对飞白说话,却在看到他的时候停顿了一下,眸色微妙地闪了闪。 小孩儿把外套脱了,T恤的领子本来就不高,被水一坠就垂到了锁骨以下,其余的部分也都紧贴着身体,毫无保留地描绘出少年漂亮的轮廓,胸前两点似有若无的凸起在布料下面透出隐隐约约的红色。 一双修长的腿在浴缸外沿晃荡,牛仔裤和鞋袜之间露出一截白皙纤细的脚踝,骨头微微突出,一只手就能握过来。 洛予森扯了扯衣领,不动声色地开口:过来洗澡。 飞白坐着没动,犹犹豫豫地看他。 洛予森明白他的意思,突然起了逗小孩儿的心思,故意慢条斯理地问:怕我? 没有的事儿。飞白想说自己不是怕,是别扭。 洛予森一步一步地靠近他,伸出两只手撑在他身侧,俯身将他笼罩进了自己怀里,侧过脸在他耳畔问:那你紧张什么?嗯? 两人之间过近的距离将彼此的呼吸声放大无数倍,暧昧又缠绵,飞白觉得自己快要因为坐不住而一头仰过去扎进浴缸里了。 我没、没紧张。飞白小声地辩驳。 没紧张?洛予森继续问,没紧张为什么不敢抬头? 因为飞白还没因为出个所以然来,就真的一头仰了过去。 这浴缸看着不深,他应该不能撞出脑震荡来吧。 飞白预想中自己以头撞浴缸的情景并没有发生,因为洛予森及时地用一只手揽住了他的腰。 他抬起头跟洛予森对视,希望对方能把他拉起来。 然而洛予森好像并没有读懂他眼神的意思,保持着这个姿势,居高临下地望着他:因为什么? 飞白咽了一口口水,情急之下说:因为我有颈椎病! 洛予森勾起唇角,轻声问:只有见到我的时候才犯? 浴室里很安静,唯独哗啦啦的水声在响,没有开灯,天色将暗未暗,飞白能从天窗中望见淡粉色的暮云。 气氛正好,像在酝酿一个故事,他们都是故事里的人。 或许就是今天了吧,是开始也是结束。 飞白想抬手攀上洛予森的肩膀,却听到了外面传来的敲门声,伴随着张阿姨的声音:洛先生,您和小飞先生在里面吗,我给他准备了新的浴巾,您方便过来拿一下吗? 好。洛予森扬声道,扶正了飞白,出门从张阿姨手里拿毛巾。 飞白刚抬起来的手又放下了。 他心里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没跟洛予森发生点什么让他既遗憾又庆幸。 遗憾的原因他清楚,但庆幸却让他莫名有些心慌。 飞白从浴缸上跳下来,怔怔地把手放在花洒下面淋了一会儿,水一直顺着他的手腕流到了胳膊肘。 洛予森从张阿姨那里接了毛巾回来,给飞白挂到架子上,看到他站在那里发呆,便说:我出去了,洗澡的时候别开窗,不然容易感冒。 飞白应了一声。 洛予森走到门口又停下了:飞白。 飞白转头看他。 招惹别人就要做好准备,洛予森握住门把手,我不是什么坐怀不乱的好人。 飞白愣了一下,还没从这句话里琢磨出味儿来,洛予森就把门关上了,不轻不重的一声,听在他耳朵里却格外分明。 他不是坐怀不乱的好人?这是什么意思? 作者有话说: 洛总:我不是什么坐怀不乱的好人。 飞白:那你倒是快乱啊。 第40章 借我件衣服穿 飞白脱了衣服和鞋袜,开了灯站在花洒底下,把洛予森那句话放在心里颠过来倒过去,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又好像不明白。 他这个澡洗了很长时间,明明只需要冲掉身上的凉意就好,他却在热水里一直站着,仿佛周围缭绕的热气能将他心里乱七八糟的情绪一并蒸发带走似的。 洛予森没有过来催他,他就一直拖拖拉拉地洗着,直到因为缺氧而头晕才关掉花洒,拿了一条浴巾裹在身上。 正迷迷糊糊地要往外走,飞白突然想起来这不是他家,他不能披上个浴巾就出去瞎晃悠。 手机不在身上,还放在给洛非非上课的训练室里,没法给洛予森发消息让他帮忙送件衣服过来。 总不能还穿原来的湿衣服吧,那他岂不是洗了个寂寞。 飞白想来想去,最后把门开了一条小缝,看到洛予森的卧室里透出亮光来,便对着那个方向喊了一声师兄。 洛予森听到了,从房间里走出来,明知故问道:怎么了? 其实他刚才明明可以先把衣服给小孩儿,但他没这么做,就是想看小孩儿红着脸跟他借衣服。 果然,飞白还没说话,耳朵就先烧起来了,他用门板挡着自己的身体,只露出小小半张脸来:师兄,能不能借我件衣服穿。 只借衣服?洛予森淡淡地问。 飞白小声说:还、还有内裤。 我的你可能穿不了。洛予森实事求是道。 不是,都这时候了,穿不了也得穿啊。飞白急了,说话都带上了撒娇的腔调:师兄! 洛予森从鼻子里用气音笑了一下,转身去衣帽间给小孩儿挑衣服。 他的衣服大都是黑白灰,但小孩儿其实更适合穿清新一点的颜色,像薄荷绿婴儿蓝,既漂亮又有朝气。 喜欢打扮不是么,那以后就多给小孩儿买点儿衣服,最好是一个月都穿不重样。 洛予森从衣柜里挑了一件浅灰色的衬衫,又拿出裤子和腰带,最后打开抽屉找了一条新的内裤。 他把衣服叠了叠挽在手臂上,走到浴室门口敲了敲门:飞白。 门缝没关,他看到小孩儿的影子从墙上缓缓移过来,一只白生生的手伸到他面前,指甲圆润整齐,泛着淡淡的粉色,边缘有一弯月牙。 洛予森把衣服搭在飞白的手上,往后退了几步,一只手插兜倚在走廊的墙上。 廊灯没开,浴室里的光源随着飞白换衣服的动作时明时暗,影影绰绰地在他周身晃动,让他一瞬间有种在月色下乘船的眩晕。 飞白着急忙慌地穿好衣服,洛予森倒是细心,还给他拿了腰带,但裤子实在长,他都快提到胸口了裤脚还是拖着地,飞白只好俯身去挽裤腿,挽完之后觉得自己现在特别像个马上要下田插秧的农夫。 他赤着脚走到门口,推开门的时候看到外面摆着他平常在洛家穿的那双拖鞋,洛予森就站在不远处看他。 飞白把脚伸进鞋里,发现洛予森仍然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他把手放在裤子上搓了搓,叫了一声师兄。 洛予森像是被他这一声叫得回了神,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换好了? 小孩儿怎么长得这么小,衣服空空荡荡地挂在身上,上面一张巴掌大的脸,有那么点楚楚可怜的味道。 飞白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好了,谢谢师兄。 洛予森低头看表:先穿着将就一会儿,衣服和鞋我已经叫人去买了,等你吃完饭就能送来。 师兄,不用那么麻烦飞白说。 不用那么麻烦?洛予森轻描淡写道,那你今天晚上就住这儿,等明天衣服干了再走。 飞白一愣,不确定对方是不是开玩笑,连忙抬头去分辨他的表情,然而还没等他就着昏暗的光线看出点什么来,洛予森就已经转身下楼了。 洛家的厨师今晚仍旧发挥出了平日的高水平,飞白却吃得有些食不知味,他能感觉到对面洛予森的目光时不时地停留在自己身上,让他连拿筷子的姿势都不太会了。 刚才洛予森说让他今天晚上留在这里过夜是认真的吗? 如果是的话,他应该怎么做呢,晚上穿着洛予森的衬衫去敲他的门? 分卷(21) 其实这对他的复仇计划来说是最方便快捷的方法,甚至为了达到目的他都应该主动提出要留在这里,但飞白却实打实地纠结起来了,而且是那种不打算做出选择的纠结。 好洛予森没让他纠结太长时间,饭吃到一半,给他买的衣服和鞋就送过来了,该有的都有,足够他告诉自己今天实在找不到理由留在这里。 飞白吃完饭以后就去换衣服,不知道这一套是谁挑的,看着特别符合他的审美,他拨开衣领想看看价签,发现都已经被剪掉了。 洛予森这个人还真是 真是什么呢?飞白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但反正是一个好词儿。 他穿上了新的衣服,对着镜子看了一会儿,觉得舒服又好看,便拿出手机搜了一下这个牌子,看清价格以后又默默地关上了。 果然贵的东西除了贵没别的毛病。 而且贵也不是它的毛病,是他自己的。 飞白换好之后从楼梯上走下来,洛予森靠在椅背上看他,心想自己这一套衣服没挑错。 这时候张阿姨从洛非非的就餐室里出来,走到洛予森旁边俯身小声问:洛先生,大概打算什么时间派车送小飞先生回去?我去联系司机。 我送他。洛予森说。 张阿姨点点头,又重新回去照顾洛非非。 洛予森站起身,从玄关处的柜子上拿起车钥匙,对着飞白抬了抬下巴:走吧,送你回去。 飞白收拾好东西,跟着他出门上了车。 今天的晚风格外温柔,乘着夜色从车窗的缝隙钻进来,吹得人有些心猿意马。洛予森的车安静地在马路上行驶着,飞白望着窗玻璃上两个人的影子出神。 在想什么?洛予森问。 第41章 引起你的注意 飞白没想什么,他就是乱,但他还是临时瞎编道:我在想什么时候能把衣服的钱还给师兄。 洛予森说:你想还我也不反对。 正好这时遇到一个红灯,他停下车以后侧头看了一眼飞白:为什么这么怕欠我什么。 洛予森早就发现了,无论钱还是人情,小孩儿好像都很怕欠他。 飞白想说我没有,又想到洛予森比自己多活了那么些年,怎么会看不出他的心思。 他也挺难解释自己这种心理的,缺乏安全感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对洛予森多少有点说不清的感觉。 说不清就是说不清,飞白不愿意再往深里想了。 洛予森又说:飞白,不是所有东西都必须还。 飞白过了很久才嗯了一声。 不一会儿车就停在了飞白家楼下,洛予森开了锁,飞白握住门把手,下车前对他说了一声师兄晚安。 晚安。洛予森冲他扬了扬下巴,一直用前灯照着他上楼,等他家窗户亮了之后才离开。 飞白回到家里,换好睡衣之后打开洗衣机,把洛予森给他买的新衣服丢进去过水。 衣服卷成一团在滚筒里旋转,他搬了把小板凳坐在前面看着,不知不觉就有些犯困,头靠在墙上睡着了。 二十分钟以后,乔立打来的电话吵醒了他。 飞白迷迷糊糊地接起来:喂。 乔立听到他带着睡意的声音,惊讶道:这么早就睡啊? 飞白打了个哈欠:有话快说。 乔立兴致勃勃道:我跟你说啊,我不是在咱学校那个马拉松协会有熟人吗,今天我听说许戈扬也去报名马拉松了 飞白立马打断了他:那我可不去了啊。 乔立不耐烦道:你先听我说完行不行,他报是报了,但名额已经满了,工作人员就让他找找有没有人愿意跟他换的,然后我让我那熟人告诉他说你有可能不去,让他来找你问问。 飞白不能理解他的思路:所以呢? 所以你就有了一个正大光明跟他说滚一边儿去的机会啊!乔立对于飞白没明白他的良苦用心感到痛心疾首。 飞白用脚尖碰了碰洗衣机的边缘:得了吧,他肯定不能来找我,这机会根本就用不上。 乔立说:你不能这么想啊飞白,咱们现在是能创造一个羞辱他的机会就创造一个,哪能让他撇了你就跟小三儿双宿双飞去了 飞白听他提到洛予森,心里一瞬间有些不舒服,便接过话茬道:行了行了,我这边还洗衣服呢,这事儿回头再说吧。 挂上电话以后,飞白想到乔立刚才的话,觉得有些奇怪,许戈扬是个喜欢追求新鲜刺激的人,特别讨厌跑步这种机械重复的运动,怎么现在突发奇想开始参加起马拉松来了? 他摇了摇头,大概人真的会变吧,现在的许戈扬已经不是他高中时候的那个深情男朋友了。 飞白本来以为这事儿乔立跟他提了一嘴也就完了,没想到第二天下了早八的专业课之后,他刚把书包甩到肩上往门外走,就被一个人拦住了去路。 飞白看清面前那张脸之后动作一滞,书包带子顺着胳膊滑了下来,一旁的乔立赶紧帮他接住了。 我有事儿找你。许戈扬平铺直叙地说,也不管飞白有没有时间,拽着他的手腕转身就往外走。 飞白想挣脱他,又因为在教室,老师同学还没走,不能闹出太大动静,就只能压低声音咬牙切齿道:你松开我! 看对方没反应,他又加了一句:不怕你男朋友看见? 这时候两个人已经走出了教室,许戈扬放开他,似笑非笑地转过脸:怎么,嫉妒了? 我嫉妒你姥姥个大冬瓜。飞白停下来,恨不能一巴掌扇在他脸上:别扯这些没用的,你到底要干什么? 许戈扬平静地说:把你报名马拉松比赛的名额让给我。 飞白几乎要被他理所当然的口吻给气笑了:你凭什么觉得我会让给你?就凭你这态度? 许戈扬抱着胳膊不耐烦道:飞白,你参加这个比赛不就是为了引起我的注意吗,还特意让人告诉我来找你换名额,现在你的目的达到了,把机会让给我不过分吧? 我?引起你的注意?这一刻飞白真的很想把许戈扬的脑壳掀开看看里面都装了些什么,霸道总裁吗? 许戈扬嘲弄地勾起嘴角:飞白,别装傻了,我就这么让你念念不忘? 是啊,飞白点点头,你的神经病确实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 许戈扬皱着眉打量他:我劝你别跟我玩欲擒故纵。 飞白强忍住想骂人的冲动,尽量保持着平静的语气说:第一,我不跟你换,第二,滚。 说完他就走了,刚走出十几米,乔立就追上了他,一边递给他书包一边问:渣男找你说什么?是马拉松的事儿吗?我刚才一直在你们后面,怕影响你发挥就没过去。 飞白恨得牙痒痒:他以为是我故意让人告诉他来找我换名额的。 乔立一愣:靠,渣男这是哪儿来的自信啊?那你呢,你怎么说的? 我让他滚。飞白言简意赅。 乔立回头看了一眼站在原地的许戈扬:他还傻站在那儿呢,哎,那表情就跟不相信你会拒绝他一样。 乔立。飞白忽然叫他。 乔立啊了一声。 气死我了,我还非去参加这比赛不可了,最好拿个名次什么的,让他看看我还真不是为了他报名的。飞白愤愤道。 乔立附和道:好,咱们要赛出风格赛出水平,解决掉小蓝毛之外再膈应一下渣男,一举好几得的事儿。 走到走廊拐弯处,飞白用余光瞥了一眼刚才上专业课的教室门口,许戈扬已经不在那里了。 他觉得这事儿挺蹊跷,许戈扬去报名跑马拉松也就算了,居然还真的来找他换名额,虽然态度算不上好,但也足够令人惊讶了。 到底是为什么呢? 作者有话说: 今天两更! 第42章 掀衣服 飞白并没疑惑太长时间,就在S大秋季山地马拉松比赛的现场得到了答案。 他正跟乔立在检录队伍的末尾聊闲天,忽然看到不远处走过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洛予森。 原来如此。 难怪许戈扬会一反常态,突然对单调枯燥的跑步运动产生兴趣,甚至还腆着脸来找他这个前任换名额。 乔立也认出了洛予森:那不是小三儿吗,他也来参加比赛?他怎么没跟咱们一块儿坐大巴来啊。 人家可是家里养司机的人,坐什么大巴。飞白说。 乔立觉得有道理,又啧啧了两声说:我说许戈扬上赶着来呢,原来是为了他啊。 飞白没接话,低下头踢了一脚地上的小石子,一不小心用力过猛,把自己放在地上的半瓶水也给波及到了,矿泉水瓶咕噜咕噜地往前滚,最后停在了洛予森面前。 洛予森俯身捡起塑料瓶,从从容容地朝飞白走过来:乱扔垃圾可不是好习惯。 我又不是故意的。飞白小声嘟囔。 洛予森把塑料瓶递给他,唇角勾起一点笑意来。 一周前S大马拉松协会给风云科技发邮件,对洛总的大力支持表示感谢,并例行公事地邀请他参加比赛,邮件上连时间地点都没附,估计也是知道他不会参加,走个形式而已。 郑秘书给他汇报的时候甚至都没留给他回答的时间,直到他说出我去参加之后才停了下来,确定自己没听错且洛予森说的确实是汉语普通话之后才带着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说:好的,我帮您回复。 马拉松协会那帮学生也没想到日理万机的洛总会赏脸参赛,跟郑秘书联系的时候还战战兢兢地问用不用给洛总单独开辟一条VIP赛道,全程陪护医护人员。 他们得到的回答是只需要在参赛名单里加上洛予森的名字就行,其他的都不用操心了。 事实上洛予森本来也是不会参加这种活动的,他只不过是记起飞白告诉过他要去跑学校举办的马拉松,不知怎么就想去看看小孩儿平时的样子。 况且上次他看到飞白在他家院子里跑了两圈就累得气喘吁吁,实在担心小孩儿能不能靠虚弱的身体素质坚持完成超过三十公里的山地马拉松赛程。 飞白接过矿泉水瓶,感觉乔立在朝自己使眼色,这才想起自己似乎应该假模假式地给两个人做一下介绍。 师兄,这是我同学乔立,也是教育学部的,飞白先给洛予森介绍完,又转向乔立,努力不露出什么异常的神色,乔立,这是咱们学校计算机系的师兄洛予森。 洛予森听到飞白说他是师兄,轻轻挑了一下眉毛,想到这么长时间以来都没告诉小孩儿自己是风云科技的总裁,只说了陈教授是他导师,大概小孩儿以为他还在S大念书。 这是个令人心情愉快的误会,好像他真的能够从洛总的身份中暂时脱身、重返学生时代一样。 乔立装模作样地跟洛予森打了个招呼,然后对两个人说:我突然想起来我有个文学院的朋友也来参加马拉松了,我去跟他说两句啊。 说完他就对着飞白挤了挤眼睛,一溜烟地跑到前面去插队找什么文学院的朋友了。 他刚走没一会儿,飞白的手机就震了一下,他看到乔立给他发消息,说的是飞白我觉得你今天只能在小三儿和钟易之间选一个副本打了。 飞白看到钟易两个字,反应了一会儿之后才想起来这是蓝毛的名字,便回复道:我试试两个一起打。 他跟洛予森一起过了安检,在对应分区的赛道上站好之后就开始四处搜寻钟易的身影,费了半天劲儿才终于在人缝中找到了。 飞白发现钟易那一头蓝毛已经开始掉色了,有往绿毛发展的趋势,他得尽快记住这人的长相,不然以后在路上看见没蓝毛都认不出来。 锁定目标之后飞白就等着鸣枪了,忽然一旁洛予森问他:你是第一次跑么? 飞白点点头,看到洛予森打量了一下他身上宽松的棉质T恤,微微皱眉问他贴没贴创可贴。 创可贴?飞白不明就里,往哪儿贴啊? 洛予森看他这个样子就明白了:你跟我过来。 啊?比赛都要开始了,我们去哪儿啊?飞白心想自己好不容易找到钟易,这一走再回来还不知道能不能看见呢。 洛予森不跟他废话,直接握住他的手腕往旁边工作人员待的帐篷里走。 走到帐篷门口,他放开飞白跟工作人员简单说了几句,飞白这时候正东张西望地找钟易,没听清他说了什么,还没回过神来,就被洛予森按着肩膀推进了帐篷。 帐篷里没有人,只堆了成箱成箱的比赛物资,洛予森打开一个医药箱,从里面拿出一盒创可贴,对飞白说:过来。 飞白一头雾水:我还没受伤呢,贴这个做什么? 洛予森没理他:把衣服掀起来。 飞白愣住了,掀、掀衣服? 师兄,他咽了一口口水,门外还有人呢。 他们不会进来,洛予森用修长的手指拆开了创可贴的包装,你再不快点就真的赶不上鸣枪了。 飞白掏出手机看了一眼,迟疑着说:这么点儿时间够吗? 一边说一边瞄洛予森的裤子。 洛予森顿了一下,终于发现小孩儿不知想到哪里去了,他没急着解释,而是捻着手里的创可贴,一步一步把飞白逼到一张空桌子前面,低声问他:你觉得呢? 飞白支吾着往后退:我觉得 为了方便放物资,帐篷里的桌子高度都很低,他一不小心就坐了上去。 飞白这时觉得自己的心脏跳得厉害,深蓝色的帐篷被风吹得一鼓一鼓,像海浪从四面八方将他和洛予森包围,晃动的人影被阳光投射到尼龙布料上,那些熙熙攘攘的声音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 分卷(22) 洛予森顺势将一只手撑在他身侧,另一只手用创可贴挑起他的下巴:我听不清,你觉得什么? 作者有话说: 飞白:我觉得不够。 第43章 假摔 飞白垂下眼睛,不想回答这个问题:那、那你快点儿。 洛予森看着他,忽然笑了,然后直起身子,把创可贴丢在他腿上:既然怕成这样就自己贴。 飞白一愣。 洛予森打开手机,在搜索引擎里输入一行字,将跳转出来的一条网页新闻递给他看。 飞白接过来,看到屏幕上方一行加粗加黑的大标题跑马拉松时为什么一定要贴乳贴?不贴后果太可怕! 下面配了几张中年男子站在马拉松赛道上胸前流血的照片,两道长长的血迹洇透衣服,看得飞白两点一凉。 他把手机还给洛予森,讪讪道:哦,谢谢师兄。 原来刚才是他自作多情。 洛予森转过身去,听到小孩儿掀衣服和撕创可贴时发出的细小声音,忍不住想起那天在他家里,飞白被池子里的水打湿之后身体线条毕露的模样。 小孩儿用他的皮带时需要扎到最里面的那个孔,可想而知腰有多细。 飞白的动手能力一向不强,好不容易贴好一边,结果捣鼓另一边的时候把衣服给粘住了,等他好不容易弄开,创可贴已经打卷报废了。 师兄,他拎起那一小块胶布,犹犹豫豫地开口,你能不能再给我拿一个创可贴。 说话的同时他用另一只手撑着T恤,因为刚才把创可贴拿下来的时候牵扯到了附近的皮肤,他怕被衣服摩擦之后会变得更疼。 洛予森把一整盒创可贴拿在手里,转过身看到飞白的同时微微眯起了眼睛。 男孩子的一只手放在T恤里,白色下摆被撩起来一边,露出一段勾人腰线。 洛予森的目光不怎么清白地在飞白的腰间停留了一会儿,他想不知道自己一双手是否能握得过来。 师兄?飞白叫他一声。 洛予森避开他的视线,动作有些粗暴地把创可贴塞到他手里,然后掀开帐篷的门往外走:我去外面等你。 这时候飞白的手机一震,收到了乔立的消息:你丫上哪儿了,怎么我一回来你跟小三儿就没影儿了?钟易呢,你找到没?我可看见了。 飞白迅速地回复:你帮我盯着点儿他,我马上过去。 他吸取了上次的教训,直接咬着衣服三下五除二地贴好了创可贴,贴完之后就从桌子上蹦了下去,冲到门口找洛予森:师兄,我好了,咱们快去起跑线。 他回到一开始待的那个赛道上,乔立正站在人群末尾等他,一看见他就猛烈地招了招手:这儿呢飞白! 飞白走到他旁边,感觉他用胳膊肘拐了拐自己,伴随着低低的一句:两点钟方向,穿紫背心那个。 飞白点点头,顺着乔立的描述找到了钟易。 发令枪一响,他就蹿了过去,跟在钟易后面不紧不慢地跑着,只等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就冲上去碰瓷。 洛予森注意到小孩儿一直追在一个染蓝头发的人后面,于是提醒他道:想跟人跑的话,最好找领跑员。 飞白怕自己出声会引起钟易的注意,就只点了点头,仍然紧盯着钟易,同时密切注意着旁边乔立的眼色。 跑了二十分钟以后,飞白渐渐开始体力不支,而反观钟易,一看就是个马拉松老手,保持着非常均匀的节奏,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 飞白觉得自己的腿正在变得沉重,眼前也开始冒金星,他发现钟易跟自己之间的距离正越拉越大,要是他再不冲上去,就会丧失这个教蓝毛弟弟做人的机会。 于是他咬了咬牙从脚下发力,紧跑几步到了跟钟易平行的位置,身体一歪就往旁边摔,为了不引起周围人的注意,他打算完全倒下去之后再嚷嚷。 小蓝毛你就等着吧,飞白哥哥今天就治治你这乱咬人的毛病 飞白刚倒到一半,就被一条有力的胳膊给揽住了。 他眨了眨眼,意识到自己的假摔计划已经被迫终止。 不是,谁这么没眼力见儿啊。 刺眼的阳光兜头照下来,飞白从一大圈光晕中勉强辨认出了洛予森的脸。 师、师兄飞白觉得自己应该说谢谢,但他偏头看向钟易渐行渐远的背影,怎么也说不出来。 一旁的乔立用同情的目光看着他,露出一脸我就说你打不了两个副本的表情。 不是跟你说不要随便跟人跑么。洛予森避让着后面的参赛者,把飞白扶到了旁边的补给站。 飞白欲哭无泪,他哪儿是随便跟人跑啊,他这都谋划好久了好吗。 洛予森拿了一瓶水拧开瓶盖递给他,又给他打开一小条能量胶:把这个吃了,喝水慢点。 飞白也真累了,接过能量胶就往嘴里挤,咽了一口之后差点又给吐出来:太难吃了。 洛予森轻描淡写道:难吃就快点吃,不然吃不下。 丧失复仇机会的飞白回到赛道上之后就自暴自弃了起来,不仅不跑了,连走都走得懒洋洋的,洛予森为了不影响后面的参赛者,把他拉到了赛道边缘的位置,陪着他一起慢慢往前挪。 这本来就不是一场专业的马拉松比赛,也没设关门时间,除了少数几个爱好者以外,大部分人跑到一半都开始走了,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聊天,乔立看到一撮自己的熟人,便找了个借口跑过去,让飞白单独跟洛予森相处。 飞白心想自己来参加一次马拉松总不能什么收获都没有吧,既然不能教训小蓝毛,那就只能集中精力撩拨洛予森了。 他琢磨了一会儿,状似无意地开口道:师兄,你参加晚上的篝火晚会吗? 马拉松协会为了提高大家的积极性,在比赛之后设置了露天烧烤和篝火晚会的环节,愿意的人还可以留在山上的民宿过夜。 洛予森嗯了一声。 那你留在山上住吗?飞白自然地追问,跟谁一个房间啊? 洛予森的房间是郑秘书给他订的,知道他喜欢清静,给他安排了山上一家档次稍微高一些的私人酒店。 想跟我住?洛予森气定神闲地点破了飞白的心思。 第44章 吃醋 飞白见他已经说出来了,自己再藏着掖着假装矜持也没什么意思,于是大大方方地点头:想啊。 洛予森知道小孩儿现在就是跟他虚张声势,真到了那时候肯定又紧张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因此也只是淡淡地笑了一下,不置可否的样子。 飞白拉着洛予森像逛旅游景点一样往前走,遇到补给点就停下来吃东西,三十多公里的山路上有很漂亮的风景,这个季节秋意渐浓,风声呼啸,树叶摇荡如流金。 他走着走着就起了玩心,跳起来去够山道旁边伸展出来的树枝,一不小心蹦得太高了,手是没摸到,直接把脑门给杵上去了。 飞白嘶了一声,揉了揉额头,瞥到旁边的洛予森,正想卖卖弱撒个娇,就听到了一串熟悉的大笑。 他放下手,看到乔立正坐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一边喝水一边玩手机,顺带嘲笑他道:这大树叉子耽误你起飞了是不? 耽没耽误他起飞不知道,但反正耽误他撩拨洛予森了。 还有水没?飞白不客气地朝乔立伸手。 乔立晃了晃见底的矿泉水瓶:没了,上前头补给点领吧。 这时候一个清脆的声音插了进来:我有水。 飞白和乔立同时抬头,看见一个扎马尾辫戴遮阳帽的姑娘走到他们跟前,怀里揣着几瓶水说:我是马拉松协会的,过来给你们发水。 飞白道了声谢,从姑娘手里拿了一瓶过来,拧开瓶盖咕嘟咕嘟地往下灌。 姑娘又转向洛予森:帅哥,要水吗? 洛予森还没说话,她又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作为交换,我想加一下你微信。 乔立咳嗽起来,先对飞白做了个小三儿的口型,然后压低声音说出了后半句:还挺招人。 飞白手一使劲儿,把塑料瓶捏出了咯嘣咯嘣的响声,他走到马尾辫姑娘旁边,把自己喝了一半的水递给洛予森:他喝我的就行。 洛予森扬了扬眉,还是很给面子地接了他的水,然后对姑娘说:不必了,谢谢。 姑娘离开以后他又把水还给了飞白。 你不喝啊?飞白想了想,又了然道,哦,你有洁癖。 洛予森看他一眼,没说什么。 其实是因为他不知道小孩儿的同学对小孩儿性取向的事情了解多少,两个人用同一个杯子喝水,多少容易引起误会。 飞白把剩下的水喝完,乔立跟他一起去找垃圾桶扔空瓶子,两个人勾肩搭背地往旁边走时,乔立小声说:飞白你别说,刚才那吃醋你还演得挺像模像样的。 飞白没有立即接话,过了一会儿才说了句是吧。 乔立并未注意到他的异常,继续兴致勃勃地说:哎飞白,干脆晚上烧烤的时候你喝点儿酒,假装喝醉缠住小三儿,趁热乎劲儿拿下他得了。 飞白说:就我这酒量,不用装就醉了。 他没打算实施乔立给他提的这个方案,因为在他十九年的人生中,只要喝酒就会刷新羞耻经历记录,智障程度直接拉满那种,比如拿着一根胡萝卜跑到大马路上打电话打了一个多小时,而且用的还是英语。 所以说他醉了以后别提拿下洛予森,话能不能说清楚还不一定,不给洛予森跪下连磕三个响头就算好了。 但他没想到晚上烧烤的时候自己好巧不巧跟钟易分到了一组,钟易看他旁边还有乔立和洛予森,倒是没敢明着挑衅他,而是在大家玩纸牌游戏的时候专门盯着飞白,想方设法地让他输,输了就得喝酒,而飞白是个学霸,他发现钟易玩阴的之后也开始针锋相对地跟对方较劲,最后的结果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两个人都喝高了。 钟易喝醉了之后说自己要给大家表演节目,脱了外套就绕着篝火跳了一段现代舞,飞白也不服输,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说:我也表演。 乔立知道自己这个发小一喝酒什么都能干出来,他赶紧拉住了飞白:咱清醒点儿,你又不会跳舞,表演什么表演。 醉鬼飞白手一挥挣开了他,大着舌头说:我怎么就不能表演了,我今天就给你们来一个 他的手指在空中点了半天:来一个,来一个诗朗诵! 诗、诗朗诵?乔立光听到这三个字都觉得自己的脚趾已经在抓地了,他看自己管不住飞白,连忙求救般对洛予森说:师兄你快拉住飞白! 洛予森于是抬起头问飞白:你能不表演么? 不能! 飞白理直气壮地说完,直接抓起一个啤酒瓶充当话筒站到了篝火后面开始抑扬顿挫地背了起来:红酥手,黄藤酒,两个黄鹂鸣翠柳,长亭外,古道边,一行白鹭上青天 你这唱rap呢。乔立嘀咕道。 飞白瞪了他一眼:我还没朗诵完! 乔立知道喝醉了的飞白不能惹,赶紧顺着他说:好好好,您接着诵。 飞白清了清嗓子:春宵一刻值千金,绝知此事要躬行 乔立这下终于忍不住笑了:别背了飞白,你再往下背可就是马赛克剧情了。 飞白确实没再往下背了,因为他醉得有点站不住,一下子又坐地上了,洛予森不动声色地扶了一下他的后背。 谢谢师兄。他迷迷糊糊地说。 洛予森看到篝火的影子在飞白的眼中跳动,小孩儿喝酒上脸,周围的空气都好像沁出了淡淡的粉色。 用不用送你回去休息?他问。 飞白还没说话,乔立耳朵尖,立马接嘴道:用用用,这可太用了,师兄你都不知道他还能干出什么来,他刚开学那会儿喝醉酒以后从家跑学校主楼去把所有灭火器全喷了,我还以为圣诞老人马上要开着雪橇过来了。 洛予森笑了笑没接话:他跟你住一起? 对对对,我给你找房卡,乔立装模作样地掏了掏兜,哎,不对呀,房卡上哪儿去了? 第45章 撒野 房卡就在乔立兜里好好地放着,得亏今天他穿的是运动裤,松松垮垮的也看不出兜里装了东西,扯谎方便。 洛予森心想小孩儿的同学怎么跟他一样丢三落四,真是什么人交什么朋友。 乔立尽职尽责地在浑身上下每一个兜里都掏了一遍,然后苦着脸说:还真没了,师兄要不你让飞白在你那儿先凑合一晚上呗。 那你呢?洛予森淡淡地问。 乔立结结实实愣了一下,看不出来这小三人不错啊,还能记着关心他。 我啊,乔立眼珠一转,我先找找,找不着再联系你们,师兄你到时候看见飞白手机上有我电话接就成了。 洛予森说了个好字,捞着飞白的咯吱窝像抱小孩儿似的把他提了起来。 飞白动了动肩膀,还惦记着诗朗诵的事儿,半闭着眼睛说:我是不是还没表演完,等我再、再背一首。 行,默背吧。洛予森说。 飞白在喉咙里咕哝了一声,接着就向前一倒,把脑门压在了洛予森肩膀下面一点的地方。 洛予森知道小孩儿这下是彻底醉了,也不指望他能自己走回去,便把他的胳膊架在自己脖子上,用手掌卡着他的腰,一路把小孩儿半扶半抱到了停车场。 私人酒店建在山顶,从停车场开过去只需要不到十分钟时间,夜色安静,沿途的路灯一盏盏亮着,车窗外偶尔响起一两声虫鸣,伴随着清浅的风声。 分卷(23) 洛予森白天是直接去马拉松比赛现场的,还没办过酒店手续,他进到大堂以后把飞白放到休息区的沙发上,自己去登记拿房卡。 登记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回头看一眼飞白,问前台的小姑娘道:还有空房间么? 小姑娘说:再加一间房是吗,我帮您查查。 她熟练地敲了几下键盘,看清屏幕上显示的结果之后摇了摇头:抱歉先生,已经满了。 洛予森说声谢谢,接过她递到手里的房卡,转身去休息区找飞白。 小孩儿喝醉之后就跟没长骨头一样,伸手一拽就软绵绵地趴在了他身上,带着淡淡酒气的呼吸隔着T恤透过来,一点热,一点痒。 洛予森活了二十八年就没伺候过醉鬼,进了房间以后把飞白扔到床上,先站着想了一会儿该做什么。 得洗个澡,小孩儿在外面走一天了,一身汗黏在身上,又喝了不少酒,就这么睡下第二天起来肯定浑身难受。 飞白,洛予森叫他,先别睡,去把澡洗了。 飞白这人有个毛病,一困起来就六亲不认,谁要是打扰了他睡觉,不在他跟前还好,要是在他跟前,不管是谁他保准抬脚就踹,就是他辅导员来了也照踹不误。 于是洛予森没防备被他蹬了一脚,裤子上顿时多了一个黑鞋印。 怎么,喝醉酒就撒野?洛予森没生气,只是微微挑起眉毛看着躺在床上的飞白。 飞白皱起眉,扯过枕头盖在脸上,抬脚又要踹。 洛予森这次有准备了,快稳准地握住了他的脚踝。 飞白整个人静止了一下,下意识地要把自己的腿从洛予森手里往外拔。 洛予森手劲大,握得也牢,没给他得逞的机会。 飞白虽然半睡不醒的,肢体反应倒还灵敏,这条腿是不动了,另一条腿又蓄势待发地从一侧翘了上来。 洛予森毕竟是个极限运动爱好者,经过多年的体能训练,对付飞白这点小伎俩还是绰绰有余,他直接屈起一条腿压在了飞白的膝盖以上。 还想做什么?他好整以暇地问。 这个备受压迫的拧巴姿势终于让昏昏沉沉的飞白感觉到了不舒服,他胡乱拨开脸上的枕头,费劲地睁了几下眼睛,看清洛予森的脸之后愣了愣,紧接着又望向自己被他握在手里的脚踝,以及两个人交叠在一起的腿。 飞白咽了一口口水:师兄,我刚才干吗了? 想不起来?洛予森没松手。 飞白点头:想不起来。 洛予森说:想不起来就慢慢想。 不是,用这种姿势慢慢想啊?飞白避开洛予森居高临下的视线,盯着天花板上勾勾连连的铁艺灯说:师兄你能先放开我吗? 放开你?洛予森往前微微俯身,飞白被他握住的那条腿连带着被往后送了一下,放开你让你继续发挥? 飞白觉得自己的小腹有些绷紧,腿根轻微地一软。 他这时瞥见了洛予森裤子上的脏鞋印,顿时想起了自己那个只要困了就六亲不认乱尥蹶子的习惯,也知道洛予森说的发挥指的是什么了:对不起啊师兄,我不是故意的,我现在醒了,保证不乱发挥了,真的。 飞白的另一条腿被洛予森的膝盖顶得发麻,他挣了挣,没挣开不说,皮肤和皮肤隔着衣料的摩擦还让他产生了一点异样的感觉,像有电流顺着一直向上涌。 洛予森低下头漫不经心地瞥了他那里一眼,语气稍稍有些戏谑:看来是真醒了。 飞白脸红了,慌乱地伸手去扯被子过来,想把自己盖住,洛予森看着觉得好笑,放开他从床上下来:飞白你真是 后面半句他并没有说出来,大概也没想好要说什么,最后只是带着半笑半叹的表情催飞白去洗澡。 飞白刚走进浴室,就从门缝里探出一个脑袋问:师兄,要不你把裤子脱了,我洗澡的时候顺便给你搓搓? 洛予森正坐在椅子上看手机,闻言瞥他一眼:你真讲究。 飞白听懂了他的意思,揉揉脑袋说:那等我洗完澡专门给你搓搓。 然后就缩回去把门关上了。 洛予森低下头继续关心股市行情和外汇走势,听到浴室传来稀里哗啦的水声之后抬头看了一眼,这一看眼神中就带上了些微妙的意味。 浴室面向房间的大玻璃是全透明的,里面有可升降的百叶窗,但小孩儿不知道是不是真犯迷糊了,居然忘记把百叶窗放下来,此刻玻璃上铺满水汽,年轻男孩子细腻的身体在暖色灯光中若隐若现,洛予森连自己的手机屏幕是何时暗下去的都不知道。 作者有话说: 明天也更新! 第46章 是你送上门来的 洛予森觉得房间里的暖风开得太大了,他能感觉到领口有燥热的气息伴随着每一次呼吸升腾又降落,让他忍不住放下手机,站起身把窗推开一道缝隙,拿起一瓶矿泉水,背对着浴室那面落地玻璃窗喝了一口。 不知过了多久,水声终于停歇下来,洛予森听到浴室门把手转动的声音,他并没打算转身。 师兄。小孩儿在叫他,语气迟疑而尴尬。 洛予森放下手里的水瓶走过去,看到一颗湿漉漉的脑袋探出门外。 他扫一眼飞白露出了一丁点的肩膀,已经猜到小孩儿要说什么,明明白白地问:换洗的衣服放在你同学那儿? 飞白点头。 洛予森接着问:要我去给你拿? 飞白心想这不废话吗,不然我光不出溜地去拿啊。 但鉴于现在是他有求于洛予森,他只能继续乖巧地点头。 洛予森问清乔立他们住的那家民宿的地址,没多说什么就拿着车钥匙出门了,临走之前还把自己带过来的一件卫衣挂在了浴室的门把手上,跟飞白说如果冷的话可以先套上凑合一阵儿。 飞白刚洗完澡,浑身还发着热,洛予森走了以后他就大模大样地坐在了床上,腰上只围了一条浴巾,拿起手机就顺手打起游戏来了。 一局游戏打完洛予森还没回来,他放下手机打了个哈欠,身上的热气已经被窗缝里钻进来的风给吹散了。 飞白觉出冷来,看到浴室门把手上挂着的那件卫衣,走过去随手拎起来看了看,纯黑色的基础款,散发着一股清淡的洗衣液香气。 他对着镜子把卫衣往身上比划了一下,发现洛予森的肩膀真的很宽。 洛予森从乔立那里拿了衣服回来,觉得小孩儿这些同学都挺有意思,他刚敲开房间门,乔立看见是他之后先愣了愣,听说他来给飞白拿衣服之后忙不迭地把飞白的整个书包都塞进了他怀里,顺便告诉他今天晚上几个同学要在这个房间开party,如果飞白想休息的话最好就不要再回来了。 洛予森看看表,十一点半,开party。 现在的孩子。 他拎着飞白的书包回到房间门口,用房卡刷开了门,刚往里走了一步就停下了。 小孩儿正对着镜子穿他那件卫衣,刚刚套上一半,宽松的衣服下面露出纤薄的腰和漂亮的背,两道竖脊肌中间浅浅地凹下去,形成一道好看的背沟,皮肤在灯光下泛着年轻的光泽。 不算厚的浴巾松松挽在一个微妙的位置,正好是腰臀交接的地方,露出短短半寸诱人弧度。 飞白也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回来,呆滞地站在原地,拿不准自己该不该继续穿。 洛予森回身关门的时间要比平常稍微长一些,金属门把手是凉的,掌心是烫的,他满脑子都是小孩儿刚才换衣服的样子。 好在他转过身的时候飞白已经把衣服扯到了腰间,整个人被严严实实地包好了,洛予森松了口气,刚要走过去把书包递给他,飞白的浴巾就因为没系紧掉在了地上。 两条修长匀称的腿从卫衣下面伸出来,膝盖是浅红的,脚踝衬在酒店均码的拖鞋里更显得纤细,不到一个小时之前还被他握在手里过。 飞白懵了几秒才想起来要去捡浴巾,在弯下腰的同时被洛予森抓住手腕硬生生地拽了起来。 他跟洛予森对上视线,听到他低声问自己:你是不是故意的? 飞白其实不是故意的,他今天没打算过来爬洛予森的床,也想不到自己会在他的房间里又是穿衣服又是掉浴巾的,但这一切有了他从前的所作所为做注脚,如果说是无心的连他自己都觉得不那么好开口。 他的沉默就像默认,洛予森逼近一步:还记得我上次说过的话么? 在这样的气氛下,飞白不需要过多回忆就迅速地想起了他说自己不是坐怀不乱的好人的那句话。 记、记得。飞白觉得嗓子有点干。 洛予森的气息带着压迫性覆了过来:这次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飞白师弟。 两个人的鼻梁碰到一起的时候,房间的门忽然被用力地捶响了,急促而用力,伴随着几句含糊不清的喊叫,还有门卡反复刷在感应器上的声音。 飞白还没反应过来,洛予森已经放开了他,走到门边冷声问是谁。 门外的人没有回答,仍旧在恶狠狠地擂门,声音高亢而粗野,只能分辨出是个男性,飞白根本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只觉得心跳得特别快,手上也在出冷汗。 这样的事情他以前遇到过一次。 刚上大一的那个国庆假期他跟许戈扬出去玩,为了省钱选了一家便宜的快捷酒店,连窗都没有,大半夜的,许戈扬不知道因为他说了句什么不称心的话跟他发火,摔了门就走。 他一个人等到凌晨两三点钟,半梦半醒的时候有人过来敲门,敲得还特别响,他以为是许戈扬回来了,结果一开门是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长得还没有他高,满脸横肉,笑得特别下流,浑身散发着酒气,伸手就朝他胸前摸了一把。 飞白赶紧关门,中年男人似乎想努力地挤进来,他吓得腿都软了,两条胳膊都在发抖,好不容易扛过对方的劲儿卡上了门,整个人顺着墙溜到了地上,心跳震得他耳膜上都产生了回音。 洛予森看到飞白的脸色变得很差,便走过来揉了揉他的肩膀,拿起内线电话打给酒店前台,告诉他们现在有不明身份的人在房间门口闹事,如果他们不能尽快处理的话自己就要报警。 他挂上电话还没有五分钟,一帮工作人员就赶了过来,门口喧嚷了一阵之后男人的声音小了下去,紧接着是杂沓的脚步声由近到远。 门轻轻响了三下,洛予森打开门,看到一个穿酒店制服的女人朝他们鞠了一躬,满脸歉意道:抱歉先生,刚才一位客人喝醉了,以为这里是他的房间,所以才会在门口逗留,打扰你们休息了。 洛予森回头看了一眼飞白,低声对女人说了什么,女人点点头说:有的,我马上送上来。 作者有话说: 今天有两更! 第47章 你想要我吗 送走工作人员,洛予森按着飞白的肩把他推坐到了床上,俯身对上他还没有聚焦的眼神问:怎么怕成这样? 飞白用微微发抖的手勾住洛予森的胳膊,好半天才挤出来一句:我以前也在酒店被人半夜敲过门 洛予森皱眉道:房间里只有你一个? 还有飞白本来要说还有我前男友,想想那时候许戈扬跑出去了,有他跟没有一样,便改口嗯了一声。 洛予森怎么会察觉不出他这一瞬间的转念,压在他肩上的手微微用了一下力,飞白感觉到了,他低头看一眼自己露在外面的两条腿,小声问:师兄,我们还继续吗? 洛予森轻轻掀了一下眉毛,他的手从飞白肩上不轻不重地滑过,停在脖子一侧的位置,拇指从飞白的喉结滑到下巴,又捻过下颌,最终在嘴唇边缘按了一下,飞白能感觉到唇角传来的力道。 把衣服穿上,睡觉。洛予森直起身,把飞白的书包拎到了他脚边,自己推开浴室的门走进去,先把百叶窗哗啦一声放下了。 飞白盯着那面现在被挡得严严实实的玻璃,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刚才进去的时候晕晕乎乎地忘记放帘子下来了,就那么当着房间里的洛予森洗了个澡。 难怪人家要问他是不是故意的。 这看着也太故意了。 飞白的脸热起来,他甩甩头发,低头拉开地上的书包,换上了带来的干净衣服,又把洛予森的卫衣仔细叠好,放在了床上。 做完这一切,他坐在床沿上,不知道该做点什么。 飞白想象了一下自己躺在床上一边玩手机一边等着洛予森洗澡出来的场景,总觉得有哪儿不大对劲儿。 他为了给自己找点儿事干,又把刚才放到床上的卫衣给抖开重新叠了一遍,叠完了洛予森还没出来,他就又叠了一遍。 就在飞白快把卫衣给叠出褶儿来的时候,洛予森终于推开了浴室的门,身上披着一件白色的浴袍,头发漆黑,发梢还湿漉漉的,飞白看到一滴水顺着他的鬓角流到下巴,又滴进领口,顺着胸膛一路滑了下去。 师兄,衣服给你叠好了。飞白咽了一口口水,心想你要是再不出来这衣服都该叠烂了。 洛予森嗯了一声,小孩儿还挺乖,给他叠衣服。 飞白看房间里只有一张大床,本来要问洛予森自己能不能打地铺,想到之前发生的一切又觉得这么问太矫情了。 就像洛予森说的那样,他今天是自己送上门来的,做出来的事儿不管是不是故意的,传达出来的意思已经足够昭然若揭。 洛予森看看表,已经过十二点了,他淡淡地问飞白道:还不困? 困,飞白揉揉眼睛,顺着他的话爬到床上躺下了,拽过被子盖在身上,又探出头问洛予森,师兄你不睡吗? 洛予森打开房间里的推拉柜,另外取了一床被子出来放到床上。 飞白愣了愣。 他觉得自己就是欠,之前跟洛予森差点擦枪走火的时候心里还有点惴惴不安,现在人家明明白白地表示出来没那个意思了,他反倒又有点意犹未尽。 飞白翻了个身,把被子褪到腰间,一只手撑着下巴,仰起脸看着洛予森,另一只手伸出去捋他的睡袍带子:师兄 还没等他说出什么调情的话来,门铃就响了,响得很有礼貌,伴随着一句不高不低的先生,请问您已经休息了吗。 分卷(24) 洛予森想起自己刚才向工作人员要的东西,抬头望向门边,飞白看出他要过去,自己先扒拉开被子跳下了床:我去开门,师兄你穿成这样,不能给别人看。 门一打开,他看见外面的工作人员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一杯牛奶和一根棒棒糖。 这是给我们的?飞白惊讶地问。 工作人员笑着点了点头:是刚才那位先生要的,说是有小朋友受惊了,需要安慰,送过来得有点晚了,请您原谅。 受惊了的小朋友指的是他吗?飞白回头看洛予森,发现对方向自己点了点头。 于是他不太好意思地从工作人员手里接过了托盘,说了声谢谢。 关上门以后,飞白把托盘放在桌上,拿起玻璃杯喝了一口,牙齿跟杯沿相碰,发出细微的响声。 他抬头问洛予森道:我刚才看起来有那么害怕吗? 有,洛予森说,接着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刚才被飞白揪过的睡袍带子,意味深长地说,不过你恢复得挺快。 飞白端着杯子跳到桌上坐着,晃荡着腿喝了几口牛奶之后忽然哎了一声:师兄,忘了给你洗裤子了。 不用,你喝完就睡觉。洛予森说。 飞白捧着杯子顿了顿,伸出一只脚抵在洛予森腿侧,用踝关节上略微突出的那一块骨头贴着对方的腿蹭上去,直到把浴袍的下摆撩起来一部分:不用的话,师兄明天穿什么? 洛予森一把攥住飞白的小腿:你今天晚上还想睡觉的话就别乱动。 一股微妙的麻意顺着洛予森的手传到了飞白的腿上,紧接着又窜到小腹,飞白觉得自己的每一个神经末梢都跟着软了一下。 当地一声,他把玻璃杯杵在桌上,别过脸扭了几下,想从洛予森手里挣脱出来。 洛予森瞥了他那里一眼,从鼻子里笑了一声,到底还是放开了他,往前逼近一步,一只手撑在桌上,用另一只手拎了拎他的裤腰,低下头轻声问:怎么这么大反应? 飞白心说我还想知道自己怎么这么大反应呢。 他被洛予森眼睛里的笑意弄得心慌意乱,伸手推了推他的肩膀,瓮声瓮气道:我年轻,火力旺不行吗? 洛予森拎着飞白裤腰的那只手缓缓上移,用指关节磨蹭着他腰侧的柔软皮肉,飞白原本松松搭在洛予森肩上的手一下子抓紧了,他仰起脖子呼吸了几下,叫过一声师兄之后迟疑着从嗓子里挤出一句:你想要我吗? 第48章 你安分点 有时候气氛是会蛊惑人的,飞白不知怎么就让一句过分直白的话从嘴边溜了出来。 洛予森并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他微微侧头,用鼻尖抵着飞白的太阳穴低声说:等你准备好。 五个字带着温烫暧昧的气息拂过飞白的皮肤,其中却没有任何强迫的意思。 飞白愣了一下,不过一晃神的工夫,洛予森已经放开了他。 师兄,你飞白不知道该说什么。 洛予森抬眼看他:怎么,以为我看不出来? 小孩儿藏不住事儿,心思全放在眼睛里,每次他一靠近,飞白就会露出一种纠结的神情,而且越来越明显,明显到让他无法忽略。 飞白,我不喜欢强人所难。洛予森言简意赅地说,然后按灭了灯。 一片黑暗中,飞白表情复杂地从桌子上站起来,踩着拖鞋去浴室里刷牙。 暖黄色的灯光下,他跟镜子里的自己大眼瞪小眼,沉默得很有些心事重重的意思。 跟洛予森发生关系原本对他来说是志在必得的一件事,然而随着两个人相处的时间越来越长,他反倒开始犹疑起来。 这种犹疑落在洛予森眼里就成了他还没准备好的表现。 更让飞白心里起疙瘩的是对洛予森起反应这件事,一次两次也就算了,但现在只要是洛予森跟他有任何超过正常尺度的接触,他就会像只随时随地发情的泰迪一样躁动起来。 这都什么事儿啊。 飞白有些烦躁地搓了搓脑袋,等他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洛予森已经在床上躺下了,手机拿在手里,不知道在看什么,屏幕的光线勾勒出脸部起伏分明的线条。 酒店的床垫软而有弹性,飞白上床的时候感觉到洛予森的位置往下陷了一部分,重力让他顺着倾斜的弧度滑了一下,一股淡淡的檀木味道送到了他鼻尖。 虽然明知道这个晚上不会再发生什么,但他的心跳还是突然加快了。 洛予森转头看他一眼,关掉手机放到床头柜上充电。 飞白盖上被子,毫无睡意地闭了一会儿眼睛,忽然很想翻身,便撑着床换了一个背向洛予森的姿势。 失眠的人总把睡着的希望寄托在下一次翻身上,没过几分钟,飞白又翻了回去,恢复了仰面朝天的状态。 两床被子相互摩擦的声音在静夜中格外引人遐想,他听着觉得自己的血都流得快了起来,浑身往外散发着热气,让他忍不住把身上的棉被掀到了一边。 把被子盖上。洛予森低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飞白小声说:我热。 他一边说着,一边继续翻身。 一只有力的手从他身前越过,按住他的肩膀把他压倒在了床上,飞白睁大眼睛,看到了洛予森近在咫尺的脸。 你安分点就不热了。洛予森说,手上的力道稍微放轻了一点。 飞白结结巴巴地说:哦、哦,好,我安分点儿。 洛予森在黑暗中看了他一会儿,然后像安抚小朋友一样拍了拍他。 飞白安分了一阵之后确实不热了,但还是睡不着,他侧过脸,看见窗帘的缝隙里透进来一隙月光,模模糊糊地照出了吊顶的轮廓。 师兄,你想听冷笑话吗?他不等洛予森回答就自顾自地讲了下去,上学期我选了一门叫汉语文化的公选课,老师往黑板上写了两个字,叫了一个留学生起来解释,留学生说这两个字特别美特别浪漫,让他看着就觉得自己正站在月亮旁边被月光照着,你猜那两个字是什么? 洛予森很给面子地发出了一个表示疑问的语气词。 是膀胱。飞白说完,自己先像个神经病一样笑了起来。 洛予森瞥了一眼窗帘里漏出的月光:飞白,你是不是睡不着? 飞白老老实实地说是,以为洛予森要大发善心陪他聊天了,没想到对方冷漠地说:那你别影响我,我要睡了。 于是飞白只好默默地闭上了嘴,快到凌晨三四点钟的时候他终于看月光看困了,不知不觉就坠入了梦乡。 第二天飞白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他揉揉眼睛,突然觉得自己身边的环境有点不太对。 酒店的床垫不是很软吗,为什么现在变得这么硬呢。 飞白眨了眨眼睛,发现自己正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被一床被子裹得像个骨折了的蚕蛹。 他转过脸,看到洛予森已经换好了衣服,坐在窗下用电脑看文件,身后是连绵无尽的秋山与晨曦。 老天爷一大早就向他展示了世界的不公平,明明待在同一个房间里,有的人像是从文艺电影里截出来的,而有的人像是从搞笑bot投稿里抠出来的。 醒了?洛予森合上电脑,没有扶他的意思。 飞白一边从被子里往外挣扎一边问:师兄,我能问一下我现在为什么在地上吗? 因为你睡觉的时候一直往我这边拱,洛予森看着他,又补充道,手脚并用。 飞白一惊,小心翼翼地问:那、那我把你拱下去了吗? 洛予森说:没有,我换到你那边睡了,过了一会儿你就自己掉下去了。 虽然这句话听起来非常合理,但飞白还是忍不住问:师兄你为什么不拉我一下呢。 拉你?洛予森用手指敲敲电脑,眼睛里浮上来点笑意,昨天晚上你睡着的时候我跟你说了一句话你就踹过来了,我怎么敢拉你,飞白师弟? 飞白不太好意思地嘟囔道:我不是故意的。 你要是故意的,现在已经不能站在这里跟我说话了,洛予森看了看表,去洗脸刷牙,一会儿带你下去吃早餐。 飞白点点头,从床头柜上捞起手机往浴室走,他蓦地想到昨天晚上其实应该趁洛予森睡着拍一张自己跟他的床照,再发给许戈扬的,他们都已经躺在一张床上了,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引起许戈扬的误会。 当真是错失良机。 当错失良机四个字在飞白脑海中出现的时候,他意外地发现自己居然并没有多惋惜。 飞白怔了怔,还没继续往下想,刚才顺手拿起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今天两更,祝宝贝儿们五一愉快! 第49章 不可告人的爱好 飞白看到来电显示,稍微反应了几秒才想起来这人是他以前打过工的那家便利店的其中一个店员。 他把电话接起来,按了免提又提高音量,然后打开水龙头开始洗脸,对方先是不着边际地跟他寒暄了一会儿,然后才告诉他下周一晚上要陪女朋友过生日,找不到人顶班,问他能不能帮忙,会按小时分给他一部分工资。 飞白一边刷牙一边回想了一下自己的课表,确定那天晚上自己没课之后给了对方肯定的答复。 他对钱向来是来者不拒。 飞白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洛予森已经准备好要出门了,看他拿着手机,随口问道:刚才是同学给你打电话? 飞白摇头:不是,是我以前一起打工的同事。 他蹲下来换鞋,一边系鞋带一边给洛予森简单讲了讲去便利店代班的事情。 洛予森嗯了几声,注意力被飞白系好的鞋带给吸引了:你平常就这么系鞋带? 飞白低头看了一眼:对啊,蝴蝶结,大家不都这么系的吗。 洛予森扬眉:我不觉得这能称之为蝴蝶结。 飞白知道自己鞋带系得不好看,也没放在心上,随随便便地说:发育不良的蝴蝶呗。 他刚说完,就看到洛予森在自己面前蹲了下去,伸出一双修长的手开始解他的鞋带。 飞白下意识地把脚往后撤了一下:师兄,不用。 洛予森捏住他的脚踝:别动。 指关节刚好卡在他踝骨后面那根筋的位置,带着说不上冷也说不上烫的体温,触感柔软。 阳台的门刚才被洛予森打开了,一阵山风恰好吹进来,带着淡淡的草木甜味,拂过飞白有些发怔的眉目。 他的目光从洛予森的睫毛滑到鼻尖,最后落到了正仔仔细细为他系鞋带的手上。 飞白一瞬间觉得自己的心有些发涨,他没想到洛予森会愿意做这样的事情。 是,许戈扬从前也给他系过,但那不一样,许戈扬随心所欲,高兴的时候身段放得多低都无所谓,代表不了什么。 而洛予森 飞白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洛予森不是那种随随便便的人。 可是抢别人的男朋友还不算随便吗? 飞白在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他真的想不明白洛予森到底看上许戈扬什么了,值得赔上清清白白的人品。 他正出神,洛予森已经站了起来:这么大人了,还系不好鞋带。 所以才能等到师兄给我系。飞白笑得有一点勉强。 洛予森看他一眼:该夸你有先见之明? 既然师兄这么说,那我就接受了。飞白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门,跟洛予森一前一后往电梯的方向走。 这个时间酒店的自助早餐已经快结束了,餐厅里只零零星星坐了几桌人,菜也剩得不多,飞白端着盘子挑挑拣拣,好不容易才找到几样爱吃的,他在靠窗的一张桌子旁边坐下,看到一群鸽子从天空中飞了过去,酒店的庭院里有几棵桂树在阳光里开着金色的小花。 飞白用筷子夹起一个小包子咬了一口,没尝到什么味道之后看了一眼,发现这个包子几乎没有馅儿,可能是厨师包到最后只剩下面了,就随便捏了捏一起放到蒸笼里蒸。 洛予森端着两杯咖啡在他旁边坐下,把其中一杯推到了他手边,发现他正对着一个包子发呆,便问道:又在想什么? 飞白把手里的包子给他看了一眼:师兄你觉不觉得这个包子特别像一个刚怀孕的馒头。 洛予森勾勾嘴角喝掉一口咖啡,看到飞白放在桌上的手机亮了一下,显示有一条新消息。 飞白瞥了一眼,紧接着就咳嗽了起来。 发消息的是乔立,就问了他一句话 昨天晚上本垒打了吗? 飞白抓起洛予森给他的咖啡喝了一大口,顺气的同时迅速张开手指盖住了手机屏幕。 怎么了?洛予森漫不经心地问。 没、没事儿,飞白把手机拿起来给乔立回复了一句你大爷,同时应付洛予森道,我发小,问我早上跟不跟他们的大巴一起走。 他说话的时候手机又开始震动,乔立先是发了一个失望的表情包过来,然后又问:这么好的机会都没上,是你不行还是他不行啊?亏我昨天还帮你创造机会呢。 还创造机会,您是不知道我喝醉了什么德行吗?飞白说。 所以是他不行喽?乔立问。 飞白不明白他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不是,主要是昨天晚上我酒醒了之后还发生了点事儿 他本来想跟乔立说那个来敲门的醉汉的,又觉得三言两语说不清楚,当着洛予森的面总玩手机也不好,便决定快点结束这段对话,之后再跟乔立细讲,于是打算发一句而且我还失眠,没心情来暂且敷衍。 他手太快了,刚打到失眠的首字母就不小心点了发送,于是那句话就变成了而且我还SM。 乔立:!!!!!! 分卷(25) 乔立:飞白你现在没事儿吧?怎么姓洛的还有这种不可告人的爱好吗?! 乔立:我操早知道昨天不把你往他那儿送了,他居然能把你给弄得不行了。 飞白盯着不行两个字看了几秒,觉得乔立好像误会了什么。 算了,回头再解释吧,当务之急是赶紧把手机收起来,别让洛予森看见了。 飞白把手机收进兜里,一抬头正好撞上了洛予森的视线。 师、师兄。他想到刚才乔立说的那些话,也不知道对方看到了没有,神情不觉有些尴尬。 跟他们一起走么?洛予森气定神闲地问。 飞白已经忘了自己刚才撒的谎了:一起走? 洛予森轻轻挑了一下眉。 飞白这才反应过来:啊,我让他们不用等我了。 接着他又对洛予森眨了眨眼睛:师兄送我,好不好? 好,洛予森神色如常地用刀叉切开一片吐司,不过你要先告诉我,我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爱好。 第50章 交流感情 飞白呛了一下:师兄,师兄你听我解释 他支支吾吾了半天,什么也没解释出来,洛予森也没追究,抬抬眉毛就算过去了。 吃完饭以后洛予森送飞白回市区,飞白看他这次开的是一辆以前没见过的越野车,便顺口问道:师兄换车了? 没有,洛予森给他拉开车门,换着开。 飞白噢了一声,心想果然是有钱人,开车跟穿衣服似的,还能买一大堆换来换去。 黑色越野车在盘山道上一路奔驰,飞白降下车窗,趴过去向外张望,天空很高很远,干净的日光被树影筛得细细碎碎的,在他脸上轻轻晃动,他深吸了一口气,从冰凉的风中觉出一点秋天的凛冽来。 在起风的季节里,如果有一个可以拥抱的人就好了,他想被裹进对方的大衣,想闻对方身上的味道。 洛予森侧过头,看到小孩儿正趴在窗边,把下巴杵在胳膊上,怔怔地不知道在想什么,额前的头发被吹开了,露出清秀好看的眉眼。 不冷么?他问。 飞白回过神来,这才想到自己不打一声招呼就把车窗大开着的行为似乎有些不礼貌,赶紧又给升了上去:师兄你是不是冷了,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的,就是觉得山上的空气挺新鲜的,所以 你不用这么小心,洛予森打断了他,窗想开就开。 飞白放在车窗升降开关上的手指顿了一下,他看到洛予森今天穿了一件灰色的大衣,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不知道被裹进这个男人的大衣是什么样的感觉。 他关于洛予森怀抱的想入非非是被外套兜里不断震动的手机给打断的,飞白盯着屏幕上的奶奶两个字,悬在接听键上方的手指开始犹豫不决起来。 奶奶在半上午的时候打电话过来一般只有一件事儿,就是叫他中午过去吃饭,而他今天势必赶不回去,又不知道找个什么借口好。 他参加马拉松比赛的事情没告诉奶奶,毕竟这位老太太的洞察力和想象力都强到不可思议,遇到复杂难解的事儿往往一猜一个准,如果给第六感设一个比赛,她早就拿到世界冠军了。 所以不爱运动的孙子突然转性去跑什么山地马拉松肯定会引发她的警觉,到时候她不往很久没去看她的许戈扬身上想倒还好,万一想过去,那纸可就包不住火了,因为这么长时间以来,飞白撒谎能力进步的速度始终跟不上她老人家的反侦察能力,说起来当年她是最早发现飞白和许戈扬谈恋爱的人,比飞白他们班同学知道得还早,就因为他洗澡的频率突然比平常高了那么一丁点儿。 洛予森看着握着手机仿佛握着一个烫手山芋的小孩儿,随口问:又是你同学? 不是,我奶奶,飞白到底还是接了,喂,奶奶。 飞飞啊,今天不是周日你没课吗,我包了胡萝卜羊肉馅儿的饺子,你中午过来吃饭,听见了没?奶奶洪亮的嗓门透过手机传到了飞白的耳朵里。 飞白慢吞吞地说:我今天可能过不去了奶奶 啊?怎么就过不来了呢?老人家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失望。 飞白故意夸张地打了个哈欠:就是我最近做项目挺累的,熬了好几个通宵,昨天补了一天觉都没恢复过来,现在还躺在床上浑身跟散架子了一样,您让我再歇一天行吗? 昨天补了一天觉?奶奶慢悠悠地说,那你好几万的微信步数都是梦游的时候走的? 靠。 飞白傻了,他怎么把这一茬儿给忘了,就他昨天那走的那三十公里,他奶奶朋友圈里的老年朋友们绝对没有一个能超过的,而他奶奶作为一个每天对步数第一虎视眈眈的老太太,绝对不会注意不到是谁占据了她的封面。 飞白你真行,能绕过这么多谎话选到一个最容易被拆穿的。 这要是搁战争年代,他死在头一个一点儿不冤枉。 说吧,你干什么去了。奶奶说。 飞白发誓自己听见了擀面杖一下一下敲在茶几上的声音,他打了个寒噤说:其实其实我跟乔立出去玩儿了。 这总不算撒谎了吧。 然而他已经失去了奶奶的信任,因为老太太拖长声音说:哦,那你叫立立接个电话吧。 立立 飞白咽了一口口水,看了一眼正在开车的洛予森,心想现在他旁边没有立立,只有森森。 他的沉默已经说明了一切问题,奶奶语重心长地说:飞飞啊,我知道你们小情侣恨不能天天黏在一块儿,但是你也不能忘了奶奶这个空巢老人,而且年轻人总该节制一点儿吧 小情侣?节制? 飞白一头雾水地问道:您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啊? 奶奶哼了一声:还跟我装,你不就是跟小许出去了吗,现在都没回来,昨天晚上俩人又胡天胡地了不是?还扯什么做项目,我告诉你飞飞,你那点小九九我一清二楚。 飞白瞥了一眼洛予森,希望他没听见老太太的大嗓门儿。 他压低声音说:好好好,您一清二楚您一清二楚,这事儿等我回去说行不行? 奶奶像是对他撒谎仍旧耿耿于怀,语气不太好地说:行什么行,你叫小许接个电话。 飞白的脸顿时变成了苦瓜,还叫小许接个电话呢,他上哪儿大变活人去? 奶奶,其实我也不是跟他及时地把一个即将脱口而出的许字给吞了回去,跟那谁出去了。 奶奶惊讶道:不是跟小许?怎么,你在外头有人了? 冤枉,外头有人的可不是他。 飞白瞥了一眼洛予森,小声说:您还记得我跟你说我当家教的事儿吗,我现在跟人家家长在在交流孩子的情况呢。 交流孩子的情况是假,交流感情是真,而且还交流到床上去了。 奶奶显然对他突然扯出来的家长更加不相信了:家长?飞飞你今天撒谎还没完了是吧?说实话,你到底跟谁在外面? 飞白欲哭无泪:真是家长啊,怎么您还得让人家说两句话才相信吗? 没想到奶奶说:好啊,那你就让他跟我说两句。 作者有话说: 今天也两更!想要被海星投喂ヽ(??▽?)ノ 第51章 跟我回家 飞白这下彻底懂了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转过脸看着洛予森,艰难地吐出了师兄两个字。 洛予森看他一眼:嗯? 飞白指了指手机,面露难色道:我奶奶想跟你说两句话。 洛予森倒没推脱,冲他扬了扬下巴:帮我开免提。 飞白按他说的做了,举着手机就像董存瑞举着炸药包马上要去炸碉堡。 洛予森出于礼貌,没有让飞白的奶奶先开口就自我介绍道:您好,我是洛予森。 他的声音稳重而又从容不迫,除了作为一个家长听起来过于年轻之外没有任何疑点。 您您就是雇飞白做家教的家长吗?奶奶迟疑着问,飞白听出她的中气没有刚才对着自己的时候那么足了。 对,是我,我是孩子的哥哥,洛予森说,想到刚才小孩儿说过的话,又补了一句,今天约了飞白出来交流我妹妹的情况。 奶奶缓慢地说了声哦,尾音拖得挺长,显然洛予森的沉稳和大方已经让她信服了,但她总觉得哪儿还有点不太对:交流孩子的情况是应该的,但飞白这小子刚才怎么一直不跟我说实话呢? 洛予森侧头一瞥飞白:是这样,我妹妹的状况比较特殊,所以我想请飞白帮我保密,让您担心了,不好意思。 奶奶记得飞白跟她说过家长出手很大方,原来是因为孩子情况特殊,她觉得这个解释非常合理,便说:哪里哪里,是我们飞白给您添麻烦了,您有时间来家里吃饭。 洛予森笑笑说好,跟飞白的奶奶说了再见。 挂上电话之后,飞白叹为观止地对洛予森说:师兄,你也太厉害了,这临场反应不去春晚当主持人都可惜了。 洛予森并没有理会他的溜须拍马,握着方向盘转过一个弯之后问他:为什么不跟奶奶说实话? 飞白的表情顿时僵硬了。 很好,送走一个,又来一个。 你说马拉松啊,飞白费劲巴拉地编起了瞎话,我爷爷以前跑过马拉松,结果不小心摔着腿了,我奶奶从此就有心理阴影了,我怕她担心 我说的不是这个。洛予森截住了他的话头。 飞白一愣:不是这个?那是什么? 洛予森顿了顿,并没有解释,继续沿着山路开了下去。 飞白独自猜测了一会儿,还是想不明白洛予森的意思,他看洛予森的手机导航上显示还有三个小时车程,便打了个哈欠说:师兄,我先睡一会儿。 洛予森没有问他怎么永远睡不够,只是从鼻腔里发出了一个低沉有力的嗯字。 飞白把外套脱下来兜头盖住自己,后背贴着汽车座椅往下溜了一点儿,没有急着闭眼睛,先拿出手机给乔立发了一条消息:我坐洛予森的车回去,帮我跟他们说一声。 放心吧,我早帮你应付好了,你就专心跟小三儿培养感情吧。乔立回得很快。 飞白在输入框里打上一句话以后能不能别叫他小三儿。 他盯着这行字看了好半天,最后还是一个一个地删掉了。 不一会儿洛予森带他上了高速,气温比早上升高了一些,飞白半躺半靠在座位上倒真起了些困意,一眯眼睛就睡了过去,再醒过来的时候窗外已经是二环的繁华景象了。 洛予森看小孩儿把头从外套里钻了出来,应该是睡醒了,便问道:中午想吃什么? 他们正好经过一条商业街,飞白研究了一会儿挂在购物商场外面的几家餐厅的广告牌,最后说:我想吃师兄家的饭。 这是真话,洛予森家的厨师做饭比他去过的任何一家餐厅都好吃,他甚至觉得自己自从去洛家做家教之后胖了不少。 那就跟我回家。洛予森说。 这句话让飞白轻轻抬了一下眼睛,总觉得洛予森说的好像不仅是这一顿饭的事儿。 张阿姨看到洛予森带他回来的时候稍微有些惊讶,但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跟飞白打了个招呼:小飞先生来了。 刚才在路上的时候洛予森已经给家里打过了电话让他们准备午饭,飞白一进门就闻见了饭菜的香气。 洛先生,要不要先去看看非非,她这两天没见到你和小飞先生,感觉情绪有点低落呢。张阿姨在旁边问道。 洛予森说:让飞白先吃饭,我去看她。 没事的师兄,我也去,吃饭不着急。飞白赶紧说。 洛非非已经吃完了饭,正待在训练室里看动画片,一看到洛予森和飞白,立刻兴奋地朝他们跑了过来,比比划划地说着什么。 飞白已经能听懂一点她说话了,知道她在问自己去哪儿了,笑眯眯地蹲下来对她说:飞白哥哥去跑马拉松了。 洛非非问他什么是马拉松。 飞白觉得这个问题有点危险,便说:相信我非非,你不会想知道的。 洛非非似懂非懂地点头,接着又从地上捡起一块彩色积木想递给飞白,邀请他一起玩。 洛予森直接从她手里拿走了积木:非非,飞白哥哥还没吃饭,吃完饭再让他跟你一起玩。 洛非非盯着飞白看了一会儿,然后伸出小手推了推他的腿。 她让你快点儿去吃饭。洛予森说。 飞白拍了拍洛非非的头:非非真懂事。 洛予森把手中的积木交给张阿姨:先陪她玩一会儿,困了就带她去睡觉。 飞白出了训练室就要往餐厅走,忽然感觉洛予森把手搭在了他肩颈交接的地方,指腹漫不经心地点了点他露在衣领外面的皮肤:去洗手。 飞白顿时觉得自己的脖子有点软,头像是撑不住要掉下来一样。 他推开洗手间的门,脑海里还在回味洛予森手指的温度与触感,拧开水龙头的时候有些心不在焉,草草冲了两下就打算结束。 这时一双大手准确地扣住了他的手腕,他听见洛予森的声音自头顶响起:鞋带不会系,手也不会洗? 第52章 谁先脸红谁是狗 飞白还没反应过来,洛予森已经靠近一步,站在他身后微微俯下身,腾出一只手打开水龙头,把水温调到了一个合适的温度,然后抓着飞白的手送了过去。 分卷(26) 飞白能感觉到他的胸膛不时地触碰到自己的肩膀,现在已经是个衣服穿得有点厚度的季节了,轻微的肢体接触并不会让人觉得过分亲近,衣料与衣料短暂地贴合又分开,他看到灯光把洛予森的影子投射到洗手台上,完全覆盖了他的。 洛予森按了一泵洗手液,用指腹在飞白掌心揉出了绵密的泡沫,似有若无的洋甘菊味道弥漫开来,飞白觉得手腕软得不像自己的。 就这么急着吃饭?手也不好好洗?洛予森问。 他的声音就贴在飞白耳朵上方,两个人离得近,飞白都怀疑自己能听到洛予森胸腔的共鸣。 他小声辩驳道:我没着急。 哦,没着急,洛予森关了水龙头,从一旁的挂钩上取下一条毛巾,没有放开飞白的意思,那是又在走神? 我也没走神,我在想飞白停了下来,觉得承认自己刚才在回味洛予森碰他的感觉好像有些猥琐。 洛予森把他的手包在毛巾里搓了搓:想什么? 好的飞白,考验你睁眼说瞎话能力的时刻又到了。 我想到上幼儿园的时候有一次老师想培养我们洗手的习惯,就说让所有小朋友回家找爸爸妈妈学一下洗手,然后再回来教她,我就回家跟我妈说我们老师不会洗手。飞白把视线从手上挪到了面前的镜子上,洛予森正低着头给他擦手,上半身前倾着,显露出性感的肩背轮廓。 然后呢?洛予森毫无预兆地抬起头,从镜子里跟飞白对视。 飞白条件反射般移开了目光,脸上有些热:咳然后我妈说,你们老师是个傻子吗? 洛予森从鼻子里低低地笑了一声,把毛巾重新挂回去,后退一步放开了飞白的手:去吃饭吧,小朋友。 飞白看着他的身影从镜子里消失,嗓子眼里憋着一句话始终说不出来。 洛予森你对每个人都这么好吗? 可以为了许戈扬当小三,也可以给他系鞋带和洗手,就算是为了养鱼,这也实在太尽心尽力了,如果海王也有个评比的话,洛予森已经能当选劳模了。 这到底是怎样精益求精的精神啊。 果然厉害的人不仅比你有钱比你学历高,连当海王都比你勤奋。 飞白心情复杂地坐在餐桌前面,觉得自己应该快点采取行动拿下洛予森,不然再这么下去,他说不定真成这个男人鱼塘里的一条小丑鱼了。 到现在他才真正对昨天没能跟洛予森发生什么产生了点后悔的情绪。 飞白一边想着,一边偷偷打量坐在他对面的洛予森,盘算着怎么才能制造机会再跟他孤男寡男地共处一室 洛予森发现小孩儿一直在躲躲闪闪地看他,便淡淡问道:我脸上有东西? 有啊。飞白说。 洛予森看小孩儿的表情就知道他又要借题发挥,故意没顺着他往下问,只说了个哦。 飞白急了:师兄,快问我你脸上有什么东西。 洛予森掀了一下眉毛:有什么? 好看的东西。飞白说。 原来是土味情话。 洛予森有点想笑,探身给飞白的碗里夹过去一个宫保虾球:是不是饿了,今天发挥得没什么水平,小师弟。 说小师弟三个字的时候他放轻了声音,尾音带着一点戏谑的味道,像是一把小而柔软的钩子,挑了一下飞白的耳膜。 飞白感觉自己的心脏没出息地多跳了两下。 撩人这事讲究一个抵抗力,朋友一生一起走,谁先脸红谁是狗,他怕自己要在洛予森面前脸红,赶紧低下头把洛予森给他夹的那颗虾球送到了嘴里,假装吃饭吃得正专心。 同时他也在心里暗骂自己没用,之前费尽心机想了那么多招数,洛予森几乎就没在他跟前露过怯,他倒好,人家光叫了一声小师弟,他就恨不能立刻把脸红成一颗西红柿。 好吃么?洛予森见小孩儿耳朵尖通红快要把头给埋进碗里了,故意逗他说话。 飞白含含糊糊地说了声好吃。 洛予森嘴角挑起一丝笑:好吃到头都没空抬起来了? 飞白知道他是揶揄自己,脸上更热了,却还是硬着头皮说:真的特别好吃,师兄你家的厨师是不是从哪家饭店挖过来的啊? 他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洛予森还真的说了声是,然后讲了本市一家融合餐厅的名字。 飞白知道这家大名鼎鼎的餐厅,就开在市中心,位于一家酒店的高层,屋顶用玻璃做成金字塔形,就像一个空中花园,经常出现在娱乐新闻里,是明星被狗仔拍到绯闻的高频地点。他看过这些新闻之后其他的没记住,光记住了一句话,说在这个地方省着点儿吃的话一顿饭的均消可以不上四位数。 省着点儿吃,而且还是均消,四位数。 飞白听到洛予森说的话以后迅速加快了吃饭的速度,同时懊悔以前为什么没有多吃点儿,感觉自己好像浪费了一个亿。 喜欢的话以后带你过去吃。洛予森随口说,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 他其实对吃饭没有什么过高的要求,这个厨师是他父亲还在的时候托人挖过来的,虽然薪水高得吓人,但他念着旧情一直没换,现在小孩儿喜欢吃倒让他觉得这些年的钱没白花。 飞白想自己在洛予森这儿拿着那么高的工资,又吃了这么多顿价值四位数的饭,觉得有必要表示一下,便说:那到时候我请师兄。 你请我?洛予森笑了,不怕师兄趁机讹诈你? 那那还是有点儿怕的,万一洛予森一时兴起点了十瓶八二年的可乐什么的,他赚的这点儿钱就不够用了。 不过飞白还是豪气干云地说:没事儿,师兄随便吃,我刷卡。 顿了顿,又小声补了一句:实在不行我刷盘子。 洛予森笑意更甚:那不如直接点儿,你来给师兄刷盘子怎么样? 第53章 灰姑娘 师兄舍得吗,让我刷盘子。飞白一边说,一边往前坐了一点,在桌子底下用小腿去蹭洛予森的腿,蹭得迂回又婉转,还用脚尖撩了一下洛予森的裤脚。 洛予森感觉到脚边被飞白带起来的气流,他低头瞥了一眼小孩儿不安分的腿,慢条斯理道:那你说,怎么才算舍不得你? 飞白想了想:师兄你至少应该表现得心疼点儿。 好,洛予森点头,那等你刷盘子刷累了的时候,我就跟你说先歇会儿再继续刷。 这个提议让飞白动作一滞,默默把腿收了回去。 他本来打算吃完饭以后去陪洛非非玩一会儿,结果小姑娘犯困先睡了,洛予森就直接送他回了家。 车停在飞白家楼下,飞白忽然想到可以约洛予森上去坐会儿,但随即这个念头就被他打消了。 因为他中午实在是吃得太撑了。 所以无论是什么姿势,他估计都会非常难受。 失策。 于是飞白就只乖乖地跟洛予森道了个别,拎着书包下车了。 他一级一级地走上楼梯,经过油漆剥落的墙壁和楼道里摆着的自行车,闻到从不知道哪家住户的门缝里飘出来的油盐酱醋味道,想到昨天住过的私人酒店和洛予森家的二环别墅,忽然觉得自己特别像刚从盛大舞会回来的灰姑娘。 跟洛予森有关的一切都很好,但他总有一天要回到自己的世界里来。 只是不知道等到时候他搅黄了洛予森和许戈扬的恋情之后,洛予森会不会来追杀他。 应该不至于吧,那么好修养的一个人。 除了挖别人墙角这事儿干得不大地道之外。 飞白睡了个漫长的午觉,就像要把这几天费的体力心力都补回来一样,直到傍晚天已经擦黑的时候才起床。 他摸了摸肚子,觉得自己还没消化,便也不急着吃晚饭,从冰箱里拿了一瓶葡萄汽水之后坐在书桌跟前打开了电脑。 快到期中了,明天的教育学研究方法有个随堂小考,他虽然平常好好听讲了,还是得看两眼才安心。 今天一晚上加明天一上午,足够他把半学期的课件过一遍了。 第二天下午,飞白走进教室,看到乔立朝他招了招手。 他注意到乔立旁边还坐着正埋头翻书的颜妍,坐下时压低声音说了一句:你俩进展还挺快。 乔立小声说:倒也没什么大进展,就是昨天聊天的时候她说她没复习好,我就让她今天坐我旁边抄我的。 飞白愣了一下:抄你的?她是不记得上学期你忘了梅伊曼是哪个流派的教育学家,结果写了个武当派被老师发到课程群里的事儿了吗? 乔立赶紧打手势让他闭嘴:能别提这茬儿了吗飞白,我那不是忘了吗,忘了不得瞎编啊,我没写个蛋黄派就不错了。 你要写了蛋黄派梅伊曼估计就得给你托梦让你下半辈子都睡不安生了。飞白说。 乔立又往他的方向凑近了一些:哎,其实是我跟她说我抄你的,让她再来抄我的,她才同意了。 干什么?借花献佛啊?飞白斜了他一眼。 乔立在桌子底下捣了他一胳膊肘:帮帮哥们儿呗。 行啊,到时候你小心点儿。飞白说,反正平常小测监考也不严,出不了岔子。 乔立冲他一抱拳:放心吧学霸,肯定不能被发现,我这裸眼视力5.0呢。 顿了顿,他又低声说:哎,一会儿考完颜妍肯定要请咱俩去吃饭,到时候你就 飞白接嘴:我就装作没有时间,让你俩单独去是吧。 乔立比了一个大拇指:不愧是学霸。 然后他又说:等明天晚上我再单独请你吃一顿,地儿你挑,菜你点,怎么样。 其实你也不用请我吃饭,我今天晚上本来就没时间,以前打工那个便利店的同事找我去给他顶一天晚班,飞白拍拍他的肩膀,不过既然你诚心诚意想感谢我,叫我一声爸爸就够了。 这时候助教已经拿着卷子进教室了,颜妍从书里抬起头,转过脸对飞白笑了一下说:大佬,我跟乔立可都靠你了。 乔立一脸严肃地说:别叫他大佬,叫他公公。 这曲线救国叫爸爸并暗地里占人姑娘便宜的操作顿时让飞白咳嗽了起来。 颜妍疑惑地看着他俩:什么意思啊? 幸好这时卷子已经传了过来,她看乔立和飞白不回答,也没接着追问,开始往卷头上写姓名学号。 随堂小测的题目不多,飞白大概写了半个小时就做完了,他平常一般都直接交上走人,今天因为要照顾乔立和颜妍,特地留了一会儿,假装检查卷子,耐心地等着他俩抄完。 没想到这一检查还真叫他检查出了问题,论述题最后一问是让他用随机分派控制组前后测设计对题干里的实验进行改造,他看漏了一个前字,写的是随机分派控制组后测设计。 飞白于是拿起笔把这一部分的答案框起来打了个大叉,第二道斜线刚画完,就听见了乔立的笔掉在桌面上的声音。 飞白别告诉我你是故意的。乔立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话。 飞白一想到他费劲巴拉地抄了一大段结果都抄错了,在对不起之余还觉得有点好笑,一边奋笔疾书一边说:真不是,谁叫我这裸眼视力没有5.0,结果看漏了一个字儿呢。 好在教授给他们的时间足够充裕,飞白改完了之后乔立又成功地复制了一份同款答案,跟颜妍有惊无险地度过了这次小测。 下课之后,颜妍果然热情地邀请飞白和乔立跟她一起吃晚饭,乔立给飞白使了个眼色,飞白就非常真诚地把自己没时间的理由给说了一遍,还加上了一句你俩去就行了。 颜妍啊了一声说:那怎么行呢,要不然咱们换一天?明天怎么样,明天晚上你有课吗? 乔立从背后推了一下飞白,飞白会意地说:不用为了我改时间,我跟乔立是哥们儿,他去了就相当于我去了。 颜妍一副很烦恼的样子:哎呀,可是我都跟我妈说好了,这下怎么办? 你妈?乔立和飞白一起愣住了。 作者有话说: 两更!(继续求海星O(_)O 第54章 我想抽你 原来颜妍的妈妈自从上次在女儿那里听说飞白之后就觉得这个男孩子特别靠谱,怕颜妍不懂得抓住机会,就想见见飞白顺便帮她一把,所以一直坚持让颜妍请飞白来家里吃饭。 颜妍一开始让她妈少管闲事儿,结果她妈了解女儿,故意说:我就知道人家根本没理过你,上次说什么去滑雪,最后不还是没去吗,还跟我说什么肚子疼,我看你就是编出来唬我的。 颜妍虽然确实是编出来唬她妈的,但被这么一说,好胜心立刻被激发起来,重点也跟着一起跑偏了:不就是让他来家里吃顿饭吗,你等着,人马上给你领回来。 正好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乔立给她提供了一个机会,说教育学研究方法期中小测的时候可以坐他旁边,跟他一起抄飞白的。 听听,颜妍觉得这简直就是老天爷在暗地里帮她,不仅能混过一次没复习的考试,还能顺势请飞白去她家吃饭,就算再带上乔立也没关系,反正她妈也没说只能叫飞白一个人。 她这个人一向大大咧咧惯了,也不觉得有什么,直来直去地把来龙去脉给飞白和乔立讲了一遍,然后对飞白说:大佬,你别误会啊,我对你没什么非分之想,就是应付应付我妈,怎么样,帮个忙呗? 飞白听完以后哭笑不得,还没等他说出什么来,乔立先一脸怨念地问颜妍道:你怎么不拿我当挡箭牌啊。 你还说呢,上次我不是跟你聊天聊到三点吗,那天晚上我在家,我妈半夜起来上厕所,经过我房间的时候看见我还在玩手机,而且那页面一看就是跟人聊天,顶上还有你名字,她就说这种作息不健康的朋友还是离远点儿,你说我还敢拿你当挡箭牌吗?颜妍说。 分卷(27) 飞白本来想直接拒绝颜妍的请求,但乔立一直在旁边用鞋顶他,他只好含含糊糊地说:等以后吧,今天我是真有事儿,都答应人家了,不好反悔,要不你先跟乔立去吃饭,就跟你妈说今天还有另一个男生约你,你没空搭理我。 颜妍想了想,觉得也只能先用这个办法应付过去了,于是说了声好吧,又转向乔立道:那等五点钟的时候你去我宿舍门口等我,我想吃西门外边那家烤肉。 飞白听她对乔立说话的语气又自然又带了点小小的娇蛮,心里知道这俩人还是有戏,松了口气拍拍乔立的肩膀:那你多吃点儿,连我那份儿也一起吃了。 他上完后两节课,回家简单收拾一下吃了点东西就去了学校附近那家便利店,这家店是私人开的,店面很小,夜班从下午六点开始,营业到凌晨两点,他之前做过一段时间,有经验,前同事把制服交给他之后就很放心地骑上门外的共享单车去接女朋友了。 过了吃晚饭的时间便利店里一下子就冷清下来,有一两个学生买了关东煮和饮料坐在靠窗的位置上了会儿自习,等天完全暗下来的时候也就走了,飞白站得有些累,就一条腿抵着收银台,另一条腿稍微屈着休息了一会儿。 夜幕更深的时候形形色色的顾客又多了起来,有加班的白领过来买夜宵,其中一个年轻女孩向飞白要微信,被他婉言拒绝了,一个穿军大衣的老爷爷来店里收废纸和过期面包,飞白自己花钱给他添了一瓶水,更晚的时候有几对小情侣买安全套,看着像是S大的学生。 飞白卖出这个晚上第五盒安全套之后差不多就要到下班时间了,刷锅和核对库存之类的事情同事说留着让他做就行,飞白也就没多操心,解下身上的围裙准备关门把制服换下来。 这时候便利店的门从外面被推开,一阵秋夜的寒风吹到了飞白脸上,他抬起有些发沉的眼皮,看到一个三十出头的强壮男人走了进来,站在他面前说:来包烟。 飞白只好把解了一半的围裙又系了回去,礼貌地问他要哪一种。 男人胡乱朝烟柜里指了一下,飞白不是很确定地拿出来一盒:这个吗? 那个男人没有看烟,光看着他点了点头,眼睛稍微眯了起来,神情仿佛有些不怀好意。 飞白脑子里有根弦铮地响了一下。 您怎么结账?他挺直脊背冷静地问,握着喷码枪的指关节有些泛白。 男人单手把手伸进兜里摸出手机,调出付款码之后另一只手要去抓飞白的手:我帮你吧,弟弟。 飞白往后退了一步:没关系,我自己来。 他迅速地给男人结了账,看着墙上挂钟的时针已经偏过了数字2,便说:不好意思,我们要打烊了。 男人没理他,自顾自地把烟拆了,从里面倒出一支叼进嘴里,又拿出打火机慢悠悠地把烟给点着了。 飞白又咬着牙说了一次不好意思,他后半句还没讲出来,男人就把吸了一口的烟从嘴里拿出来,问他:怎么了,你也想抽一口吗? 我不想抽烟,我想抽你。 飞白憋着火说:不是,我们店里规定不能抽烟。 店里不能抽烟?不能抽烟你们还卖烟?男人往前凑了一下,一股烟味扑面而来,飞白被呛得咳嗽了起来。 他现在确定这个男人是来找事的了,于是声音不大不小地说:那我们这儿还卖安全套呢。 男人听懂了他的讽刺,脸上并没显出怒意来,反而很有兴趣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弟弟想跟我在这儿试试? 飞白一句脏话差点就飚出来了,但他发现男人的衣领和袖口里伸出来一点文身的痕迹之后又硬生生咽了下去。 好汉不吃眼前亏,男人无论是体型还是不要脸程度都压他一筹,这大半夜的附近也没什么人,他不能上来就跟人家硬碰硬。 看他不说话,男人又得寸进尺地朝他脸上喷了一口烟,伸手想去拉他脖子上的围裙挂绳。 飞白眼看着那只爪子向自己逼近,就在他思考蒸柜里剩下的包子够不够砸晕这个傻逼的时候,便利店的门再一次被用力地推开了,伴随着一声低沉的滚。 第55章 这个弟弟归我了 洛予森这天晚上有应酬,结束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陪的是一家刚刚发布迄今为止最快GPUIP的芯片供应商,他为了表达合作的诚意喝了不少酒,起身离席的时候脚步都轻微地打了一个晃,不过他掩饰得很好,看起来还是跟平时一样清醒稳重。 应酬的会所在三环外,回他住处的路上要经过S大,洛予森坐在商务车后座上,看到校门上被灯光打亮的母校名字,忽然想起昨天早晨飞白对他说今天晚上要去学校附近便利店值夜班的事情。 这么晚了,也不知道小孩儿下班没有。 洛予森扯松了领带,降下一点车窗,对司机说在前面那家便利店门口停下。 便利店在马路的另一边,司机问他用不用掉头。 在这边停下就行,我走过去。洛予森说。 司机减速停车的同时殷勤地问:洛先生,您要什么东西,我去帮您买吧? 洛予森说句不用就推开门下了车。 秋天萧瑟的风带着枯枝败叶的气息卷起了他的衣角,将他因为喝酒而产生的昏沉稍稍吹散了一些。 附近没有路灯,大部分店铺也都关门了,唯独那家便利店还亮着,他远远看见里面的人影,有两个人,其中一个像是小孩儿,另一个似乎靠得太近,已经超过了安全距离。 洛予森皱起眉头,大步流星地穿越马路,几步迈上便利店的台阶,一把推开玻璃门,看到小孩儿已经被一个叼着烟的男人逼到了收银台的角落,眼神发飘,脸都有点吓白了。 他顾不得那么多,上前抓住男人的肩膀向后一压,咬牙切齿地叫对方滚。 男人没防备被他扳得趔趄了几步,说了句我操之后转过脸看他,伸出拳头就往他脸上招呼过来。 洛予森攥住男人的手腕用力往旁边一带,又在他腰眼的位置补了一拳,男人瞬间就倒在了地上。 他走过去,抬腿踏在对方膝盖后面的位置,沉声问道:还打么? 男人知道自己不是洛予森的对手,趴在地上连声说:不打了不打了大哥,这个弟弟归你了。 洛予森这才放开他,男人连滚带爬地拉开门跑了出去,生怕洛予森追上他再补两下。 飞白在一边都看傻了,完全没搞明白洛予森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不过有一说一,这位大哥哥你打人的样子好酷哦。 洛予森望向飞白,用指关节揉了揉太阳穴,有些无奈地说:一不看着你就出状况? 他的语气和眼神跟平时有些不一样,领带也被扯松了,比脖颈宽半寸,在胸前随意地晃荡着,有几分不羁味道,飞白脱下围裙走过去,闻到洛予森身上的酒味之后仰脸问道:师兄你喝酒了? 晚上有应酬。洛予森低下头,漆黑的瞳仁深不见底,目光直直地看着飞白,有种不加掩饰的压迫感。 飞白被他看得呼吸一滞,往回退了几步,手也下意识地向后靠过去,想按住收银台的边缘,给自己一点安定感,结果一不小心压在了扫码枪上,连带着整个人都滑了一下。 洛予森虽然喝醉了,反应倒还迅速,在飞白摔倒之前两只手卡着他的胳肢窝把他抱到了收银台上。 谢、谢谢师兄。飞白有点结巴。 洛予森站在他两个膝盖之间,没有走的意思:怎么谢? 声音是飞白从来没听过的轻佻。 所以这就是酒精的神奇作用吗,能让洛予森主动跟他调情。 飞白咽了一口口水,用脚后跟那根筋顺着洛予森西裤里面小腿的弧度蹭上去,说话的时候有一点紧张:师兄想怎么谢? 他话音刚落,洛予森就两只手撑在收银台上往前一倾身,飞白险些仰过去,连忙伸手攀住洛予森的脖子,腿也夹紧了对方。 刚才那个人说,这个弟弟归我了,洛予森用鼻尖抵在飞白颈侧,贴着他讲话,你听见了么,弟弟? 飞白被他的声音和气息震得一阵阵发麻,觉得整个人都软了,攀着洛予森的手不自觉地用了力,生怕一松手这个半悬空的姿势就会让自己掉下去。 洛予森见他不回答,又低低地道:说话。 飞白刚张开嘴,还没来得及说出什么来,就控制不住喘息了一声。 因为洛予森开始亲吻他的脖子了。 是那种能让人有反应的吻法,嘴唇用力地吮吸和揉蹭,偶尔用舌头滑过去,牙齿轻轻地咬啮又放开,飞白这下真正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仰着头急促地呼吸,下巴和脖颈连成一道起伏的弧线。 洛予森抬起一只手伸进他的衣服,顺着腰椎一节一节摸上去,飞白抖了一下,两条腿夹得比刚才更紧。 师兄他气息不足地喊了一声。 你上次问我想不想要你,洛予森的手一寸寸攻城略地,答案你准备好听了么,小师弟? 飞白不知道被他碰到了什么地方,从喉咙深处呻吟了一声,洛予森立刻又添了几分力道。 我飞白情不自禁地把洛予森搂得更紧了一些,手按着他的头发,颤着声音要说什么,突然余光看到门外的马路上正有一个人往这边走。 好像是洛家的司机,每次接送他去上课的那位。 操。飞白的舌头被这危险的形势逼得硬生生地打了个转,一句虎狼之词瞬间变成了脏话。 洛予森顿了一下,就在这当口被飞白用力地一推,往后撤了一步才稳住身形。 与此同时飞白迅速地跳下收银台,从货架上拿了一瓶水握在手里,对洛予森露出了一个僵硬的笑脸:您好,一共两元,请问怎么结账? 他说到一半的时候司机就推开了便利店的门,看见他之后愣了愣:小飞先生? 啊,您也来了。飞白装作很惊讶的样子。 司机解释道:我看洛先生去了这么长时间,怕他有什么事儿,就想着过来看看。小飞先生是在这儿兼职吗? 临时帮忙,飞白笑笑,用出着汗的手把矿泉水递给了洛予森,师兄,这瓶水我请你喝吧。 洛予森看他一眼,随手从收银台旁边的货架上拿了一个小盒子扔在他面前:再加上这个。 第56章 你为什么拉我的手 飞白没想到这个晚上卖出的最后一盒安全套是自己买下的。 而且还是买给洛予森。 他的目光从那只被扔在收银台上的小盒子转移到洛予森的脸上,在接触到对方似笑非笑的眼神之后立刻又躲躲闪闪地避开,只敢盯着电脑假装专心结账。 洛予森手掌的热意似乎还残留在他腰间,周身上升的温度让他恍惚以为重新回到了夏天。 飞白拿出手机点开付款码,用扫码枪扫了一下,看到付款成功的提示之后把矿泉水和安全套往前一推,低着头闷声说:好了。 好了就换衣服,送你回去,洛予森又侧头看向司机,去车里等我们。 飞白抬起头偷偷瞥了一眼司机,发现人家的表情再正常不过了,并没有因为洛予森买了一盒安全套而起什么波澜,说了声好之后就推开门走了。 本来就是,都是成年人了,洛予森又不是和尚,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莫名其妙心虚的只有他一个。 在感觉到洛予森的视线落回自己身上之后,飞白又迅速地把头埋了下去,嘟嘟囔囔地说:不用了师兄。 不用?洛予森用两根手指夹着安全套的包装盒敲了敲收银台,还想再碰见那个人,弟弟? 一声弟弟叫得飞白面红耳赤,他飞快地跑到后面的仓库里把制服换了,再出来的时候看见洛予森已经站在门外等他了。 飞白啪地一声把灯关掉,周围顿时一片漆黑,他走出店门,转过身上好锁,把钥匙放在了一旁的牛奶箱里,刚下了一级台阶,脚下就不知怎么就滑了一下,向前扑了过去。 洛予森上前一步,抬起一条腿跨在台阶上,稳稳地接住了他。 飞白的头埋在洛予森胸前,被对方白衬衫上的气息包围着,柔顺剂香味里还混杂着一点夜晚的凉意。 他的两只手在刚才下意识地抓紧了洛予森的西装,此刻的姿态让他想起昨天从山上回来的时候,自己坐在车里肖想过的拥抱。 是大衣就好了飞白自言自语道。 什么?洛予森低下头,带着酒意的呼吸拂过飞白的眼角眉梢。 啊,没事儿,飞白慌里慌张地松开他,跳下台阶跟他拉开一点距离,走吧师兄。 凌晨的马路空空荡荡,偶尔有一辆摩托车飞驰而过,引擎的轰鸣声像是能穿破夜色,伴着人的心跳发出好大的共鸣。 交通灯寂寞地读秒,虽然远处没有汽车驶来,洛予森还是站在路边跟飞白一起等红绿灯。 十、九、八飞白习惯性地数着马路对面灯牌上不断变化的数字,思维突然跳跃到自己第一次碰见洛予森那天,站在主楼电梯门外数显示器上的数字的场景。 两幅画面悄然重叠,电梯门打开的一瞬间红灯变绿,洛予森走出来牵起了他的手 飞白一愣,低下头看到身侧被洛予森握住的手。 洛予森比他高,他被牵住的时候需要稍微抬一点胳膊,就像小朋友被家长牵住一样。 飞白想问他你为什么拉我的手,但潜意识中又觉得这个片刻的安静不该被打破,犹犹豫豫之间,马路就走到了尽头。 到了人行道上,洛予森自然而然地松开手,飞白只好把嗓子眼里的问题又咽了回去。 司机看到他们,从车里下来打开后座的门,飞白以前觉得这辆商务车还是挺宽敞的,但今天跟洛予森一起坐,空间似乎变得狭窄了很多,他的余光里一直有洛予森修长的腿和眼镜片的反光,连对方的呼吸声也都尽在他耳侧。 他不觉紧张起来,把蓝牙耳机从兜里掏出来放在腿边,又去摸手机,想听会儿音乐舒缓一下情绪。 分卷(28) 这时车前窜过一只野猫,司机刹了一下车,飞白跟着一晃,人倒没磕着碰着,只是耳机不知道滑到哪儿了,车里又一片漆黑,他只能摸索着找。 半晌他的指尖终于够到了耳机光滑的外壳,飞白顺着往前摸,刚准备把耳机盒握进手里,就感觉到指关节碰上了什么东西,紧接着手就被另一只手抓住了。 你做什么?洛予森低声问。 飞白眨了眨眼,发现耳机盒正躺在洛予森大腿的位置,他刚才摸过去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对方。 他小声说:对不起,师兄,我 又要说你不是故意的?洛予森淡淡地问。 飞白闭嘴了,他确实要说这句话。 如果是平时洛予森也不会跟小孩儿计较什么,但今天他喝醉了,再加上刚才跟小孩儿在便利店里亲热到一半被打断,让他有种意犹未尽的感觉。 洛予森没再说话,而是抓着飞白的手往回送,最后落在了飞白的膝盖上。 他带着小孩儿的手一路往上揉,满意地听到小孩儿的呼吸乱了节奏。 皮肤擦过布料的声音在安静的车厢内显得格外明晰,飞白的耳朵腾地烧了起来,他转过脸,看到洛予森倚在靠背上,表情云淡风轻,毫不心虚,正派得仿佛在思考什么学术问题。 他第一次发现这人的脸皮其实挺厚的。 毕竟车上还有第三个人,洛予森不可能真的对飞白做什么过分事情,逗弄了小孩儿一阵之后就放开手,看着窗外说:你家到了。 司机把车停在飞白家楼下,飞白面色潮红地说句谢谢之后就推开车门要下车,洛予森叫住他:忘了东西。 飞白这才想起自己的耳机,胡乱抓起来就往外走,手腕忽然被洛予森拉了一下。 还有一样。洛予森说,随即将一件东西塞进了飞白外套的口袋,紧接着又垂下眼帘向飞白裤子的位置瞥了一眼,嘴角勾起浅淡的笑意。 飞白一愣,反应过来之后脸上的红意更深,像被燎着了毛的兔子一样飞快地下了车,蹬蹬蹬地往楼上跑,路上甚至还不小心踢到了一个花盆,直到确定自己已经不在洛予森的视线范围之内才停下来。 他站在家门口,想起刚才洛予森放进自己口袋的东西,伸手拿出来,只看了一眼又立刻塞了回去。 作者有话说: 今天两更哦 第57章 师兄等着我 飞白掏出钥匙插进锁孔,转了两下之后把门打开,然后才做贼心虚一样地把兜里那盒安全套拿了出来。 他再傻也能明白洛予森是在暗示他了。 飞白忽然想起来不知道在哪个情感博主那里看到过一句话,说谈恋爱最好的时候是你知道你们一定会上床,但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上床。 顿了顿,他又觉得这句话并不适用于他跟洛予森。 他们又没有在谈恋爱。 飞白把书包扔在地上,走到卧室换了衣服,盘腿坐在床上把玩了一会儿那个小盒子,忍不住回想起晚上在便利店的时候洛予森贴住他的脖颈用暧昧的声音喊他弟弟,带着酒气的呼吸一阵阵释放在他的皮肤上 不能想了,再想今天晚上他不用睡觉了,飞白甩甩头发,拉开床头柜把手里那个小盒子丢了进去。 第二天是周二,飞白有那节跟蓝毛钟易一起上的早八,说起来自从去参加山地马拉松回来,钟易就安生了一段时间,可能是觉得喝醉酒之后给大家表演节目的行为怪尴尬的,暂时还没脸继续找飞白的麻烦。 飞白到公选课教室的时候看到里面只坐了一半人,也难怪,现在到期中了,不少人都懒得过来上这种水学分用的公选课,只等考前来听教授画一趟重点。 他扫视了一下教室,钟易也没来,现在已经七点五十八了,估计小蓝毛今天也是逃课大军中的一员。 要是教授今天能点个名就好了,飞白不是很厚道地想。 教授倒真点了名,艺传学院一串念下来,基本没几个到的,飞白突然有种出了口恶气的感觉。 知道钟易没去上课的不仅是他,去上下一节专业课的时候乔立也问飞白道:今天小蓝毛没去上你们那公选课吧? 飞白觉得挺奇怪:是啊,你怎么知道的,在他身上安追踪器了? 犯得着吗我,乔立撇撇嘴,他们艺传的领导不是特别重视学院的元旦晚会吗,我听说钟易被选上当主持人了,这两个月都忙着排练,估计也腾不出时间恶心你了。 飞白说:哦,那我还得感谢感谢艺传的元旦晚会,果然艺术以人为本,我感觉到了人家领导对我的人文关怀。 这时候乔立露出一个诡秘的笑容:跟你说飞白,我还在这晚会里给钟易使了个绊子,你听了绝对高兴。我不是认识一个学架子鼓的哥们儿吗,他这次组了个乐队上去表演什么重金属,我就撺掇他们给乐队改了个名儿。 改成什么?飞白顺口问。 灰化肥挥发会发黑,乔立笑嘻嘻地说,小蓝毛不是主持人吗,绕死他。 飞白没忍住笑了一声:不是,人家一重金属乐队,你让他们改这名儿是不是有点不大厚道啊。 我觉得挺合适的,多独特啊。乔立说。 飞白点点头:是挺独特的,毕竟世界上没有第二个重金属乐队会用顺口溜儿起名了。 下了课之后飞白跟乔立一起去食堂吃饭,排队打饭的时候飞白低着头玩了会儿手机,看到学校科研项目群里通知下周要交中期报告的消息。 飞白愣了一下,发现自己好像记错时间了,他以为中期检查在半个月后,所以这段时间没有特别抓紧,关于研究CiteSpace画图的事情也一直拖着,想等等看袁子澹能不能良心发现,主动把分给他的任务保质保量地完成。 现在看到群里的中期提醒,他一瞬间觉得肩膀沉了许多,连旁边乔立跟他讨论这个窗口的菠萝饭好不好吃的声音都没听见。 乔立伸手在飞白眼前晃了晃:哎哎哎,吃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飞白打开他的手,开门见山地问道:最近袁子澹联系你没有,他那图画得怎么样了? 乔立听他问袁子澹,露出了一脸你说呢的表情。 看他这副样子飞白就觉得没了希望,他叹口气,把手机上的消息指给乔立看:下周要中期检查,咱们这两天可能得熬夜研究一下这一块儿怎么办了。 乔立一贯是个心大的性格,瞥了一眼之后说:行行行,先吃饭行吗,别在我一天最高兴的时候提这个事儿,影响食欲。 飞白心事重重地打了饭,心想袁子澹肯定是指望不上了,他最好赶快研究一下这个软件怎么用,不然如果中期检查的时候项目被毙了,之前的努力可就都白费了,不仅保研的时候加不上分,付出的时间精力也都打了水漂。 于是飞白就把下午的课都给翘了,坐在图书馆里开始自学软件,他刚刚点开一个叫CiteSpace入门的网页,搁在桌子上的手机就嗡嗡震动了起来。 他把目光从电脑挪到手机,惊讶地发现来电显示是洛予森三个字。 洛予森还从来没有在他的上课时间给他打过电话,这次一定是出了什么紧急情况。 飞白拿起手机走到图书馆的洗手间里,按下了接听:喂,师兄。 洛予森劈头就问:你现在能去陪非非一会儿么? 声音中难得带上了一丝焦急。 飞白连忙问:是非非出什么事了吗? 我现在不在她身边,具体的情况不清楚,张阿姨说是比以前都要严重的情绪起伏,给非非治疗的团队跟我说现在需要有她亲近的人在旁边 洛予森按了按眉心,接着说道:我正在一个科技论坛,一会儿要发言,脱不开身,如果你能过去 飞白想到自己还没有着落的中期报告,犹豫了一下。 其实他说自己还要上课完全没有问题,毕竟当时洛予森都跟他说好是弹性工作制,不要求他随叫随到,他就算拒绝也合情合理。 飞白。洛予森叫了他一声,尾音拖得有些长,像是叹息。 飞白忽然心软了,洛予森平常总是一副无所不能的厉害模样,何曾有过像现在这样需要他帮助的时刻。 好,师兄等着我。他说。 作者有话说: 宝儿们看好更新时间呀,周三周四不更新的,别跑空了,如果加更的话我会提前一天在作话里说的? ??????? ? ???? ? ? ??? 第58章 事出有因 飞白的这句话像给洛予森吃了一颗定心丸,他松了口气,对着电话低低地说了一声谢谢。 这时有随行的人过来提醒他:洛总,马上就要到您发言了。 洛予森点点头,言简意赅地对飞白说:我让司机去学校门口接你。 给司机打过电话以后,他放下手机整理了一下领带,深呼吸了几次,又恢复了平常器宇轩昂的模样。 飞白回到座位上又浏览了一会儿关于CiteSpace的网页,等到洛家的司机给他发短信的时候便利索地把电脑合上收进书包,出了图书馆往校门口走。 他没觉得洛予森那个要在科技论坛上发言的理由有什么奇怪,大学教授经常带着自己的研究生博士生去出席学术会议,洛予森作为陈教授那种学术大牛的出色学生,上去发个言多正常。 然而飞白不知道的是,如果他走路没玩手机的话,就会在经过科技楼门前那块大屏幕的时候看到某国家级计算机学会主题论坛的直播,风云科技总裁洛予森正在进行题为推动CAD生态圈发展的发言。 飞白刚走进洛家的大门,一把塑料玩具零件就天女散花般朝他飞了过来,他赶紧往旁边躲了一下,看到了训练室门口正在没命喊叫挣扎的洛非非,以及把她抱在怀里六神无主的张阿姨,训练室的门还开着,一个用来装玩具的纸盒正四分五裂地躺在地上。 他蹲下身,捡起脚边刚才被洛非非扔过来的小零件,一样一样放在手里辨认,有小车轮、抓手、后斗和扳手,看起来是那种组装工程车的玩具。 阿姨,能跟我说说发生什么事儿了吗?飞白走过去问张阿姨道。 张阿姨看见他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你可算来了小飞先生,下午我陪非非玩的时候拆了一套拼装玩具,结果不知道怎么了,刚把里面的塑料扳手递给她,她立马就不对了 飞白能想象到洛非非是怎么个不对法,便打断了张阿姨的描述,向她确认关键词:您是说她对扳手反应过激? 张阿姨点头。 飞白想了想,把手里抓着的一把零件藏到身后,蹲在地上轻轻地叫了几声非非。 洛非非的尖叫声在他温柔的呼唤中逐渐小了下去,飞白腾出一只手鼓励性地拍拍她的头:很好,非非。 接着他对张阿姨说:麻烦您先放开她,她其实不喜欢被您抱着。 张阿姨按他说的做了,叹口气说:我这不也是没办法吗,不抱着她她就到处乱跑,要是由着她,估计等洛先生回来这房子就得进行灾后重建了。 飞白从放在背后的一堆零部件里随便挑了一个小车轮在洛非非眼前晃了晃:非非,害怕这个吗? 洛非非没有回应他,但表情也没有发生什么变化,直到他把那只扳手拿出来时,她的眼神一瞬间充满了恐惧,迅速想要跑开,飞白捕捉到了她的反应,立刻拉住她的胳膊说:害怕这个是吗,飞白哥哥陪你去把它丢掉,好不好? 洛非非使劲地往外挣着自己的胳膊,嘴里还在不断地发出一组重复的音节,飞白努力去听,觉得好像是别打两个字,他皱了皱眉,能感觉到洛非非小小的身体正在颤抖。 飞白放缓声调把自己刚才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洛非非终于迟疑着点了点头。 飞白想到上次洛非非蹲在水池边玩结果掉进去的事情,想到一个办法,便牵着小姑娘出了门,走到水池附近,扬起手把扳手扑通一声丢了进去。 看见了吗非非,丢在这里面了,你以后只要不靠近这里,就不会再看到它了。飞白笑眯眯地对洛非非说。 洛非非眼中的恐惧终于消散,手也不再抖了,她抱住飞白的胳膊,含糊不清地说了句什么。 飞白带着她回了训练室,对张阿姨说自己再陪非非冷静一会儿,然后就关上了门,盘腿坐在洛非非旁边,先是带她看了一会儿动画片,在她情绪有所恢复的时候关掉了电视,表情柔和地对她说:非非,飞白哥哥想问你一个问题可以吗? 洛非非点头。 飞白斟酌着说:以前有人打过你吗?用扳手? 他能肯定洛非非听得懂这句话,因为她的瞳孔一瞬间收缩了一下,刚才那种恐惧的神色一瞬间重新回到了脸上。 别怕,飞白已经得到了答案,他安抚性地给洛非非拢了拢头发,以后都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了,我跟你哥哥会好好保护你的。 洛予森在主题论坛上发完言之后就急匆匆地离开了,连主办方的挽留之词都没来得及听完,一路上车开得极快,到家门口之后利落地解了安全带,推开门大步流星地往院子里走。 他以为自己会看见小孩儿在满地狼藉中哄非非的场景,没想到一推开门,家里比他早上出门的时候还整齐,应该是被收拾过了。 看到洛予森进来,守在训练室门口的张阿姨向他打了个招呼,然后对着门内指了指,意思是飞白和非非在里面。 看她表情平静,洛予森放了心,推开门走了进去,看到小孩儿正陪着非非看动画片,一边看还一边转过头问他妹妹说:哎非非,你觉不觉得海绵宝宝特别像一块儿穿了裤子的发糕啊。 飞白刚说完就看到了推门进来的洛予森,悄悄地对他笑了一下。 洛予森问了洛非非几句话,看出她已经完全恢复了之后不易察觉地对飞白使了个眼色,把下巴朝门外偏了偏。 飞白点点头,对非非说:非非,先让张阿姨陪你看一会儿,飞白哥哥去上个洗手间,马上就回来。 洛非非正看得入迷,不是很在意地应了一声。 分卷(29) 飞白于是跟着洛予森出去走到了院子里,他知道对方想问什么,还没等洛予森开口便说道:这次非非应该是事出有因,玩具里有一个扳手,她看到之后就失控了,好像被人用扳手打过。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放低了音量,担心洛予森不想跟他讨论这件事。 果不其然,听到他的话之后洛予森的眉毛皱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两更?? ??? ?? 第59章 我在勾引你 洛予森的不悦并不是冲着飞白,他轻启嘴唇,说了人渣两个字。 飞白有点懵,洛予森这是骂谁呢? 你刚才说到扳手我才想起来,洛予森看他一眼,非非的继父是做汽车维修的,原来在汽配城工作,后来城区整顿,汽配城被拆除,他就去私家店面打工了。 声音中带着一丝寒意。 原来洛非非是洛予森父亲洛穆琛的私生女,她的生母跟洛穆琛是大学时候的恋人,后来洛穆琛被家里逼着跟另一家公司董事长的女儿进行了商业联姻,但心里一直记挂着曾经的女朋友,婚后十几年仍然暗地里跟她藕断丝连,不知道是哪一次保护措施没做好,洛非非的生母怀孕了,她知道洛穆琛不会同意自己生下这个孩子,但又舍不得打掉,便不告而别,偷偷把小孩生了下来,自此没有再见过洛穆琛一面,后来便带着非非另嫁他人。 直到三年以前非非的继父来找我,我才知道这些事情,那时候非非的妈妈已经生病去世,他也把非非送到福利院去了,这个人好赌成性,来找我要钱,威胁我说如果不给就要把非非的事情说出去,洛予森顿了顿,我父亲是爱惜羽毛的人,一辈子清清白白做生意,虽然这件事上做得不那么体面,但现在人已经不在了,我不希望他的身后名被这样的事情败坏。 跟飞白猜的差不多,洛非非果然是洛家流落在外的私生女。 而洛予森肯去福利院把这个妹妹接回来也算很有情有义了。 飞白忍不住问:那非非的继父不会一直靠这事儿狮子大开口要挟你吗? 洛予森点头:会,但是我给了第一次,不会再给第二次,我告诉他如果他不满意,我只能采取一些特殊手段了。 说出特殊手段四个字的时候他的表情冷酷而平静,晚秋的斜阳在他脸上切割出明暗光影,飞白觉得现在的洛予森很像港片里的大佬,有种危险的迷人味道,仿佛下一秒就会从西装外套下面摸出一支点三八,面不改色地向着远方开枪,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千万人为他倾倒,陪他亡命天涯。 洛予森注意到飞白看着他的目光有些发怔,以为小孩儿被他吓到了,便伸出手揉了揉飞白的头发:这种事情是不是不该对小朋友讲?你还是适合跟非非一起看海绵宝宝。 飞白回过神来,举高胳膊按住洛予森的手:我不是小朋友。 他顺着洛予森的手背向上滑,经过衬衫和西装的袖口,来到肘弯之后继续往前,一直到垫肩的位置才停下,抬起手指轻轻蹭了一下洛予森的下颌。 洛予森的眸光一闪,用另一只手抓住他的手指:怎么,证明自己不是小朋友的方式就是挠人痒痒? 挠人痒痒 飞白的脸迅速地垮了下来,气急败坏地说:我才没挠你痒痒!我是在勾引你! 哦,勾引,洛予森从鼻子里笑了一声,其实这个词不是很适合你,小朋友。 飞白有些挫败,他看着洛予森那张英俊的脸,忽然心生一计,故意咳嗽了一声,郑重其事地说:师兄,你不觉得今天该谢谢我吗,我可是翘了课过来的。 洛予森看小孩儿的表情就知道他心里又在打什么小算盘:嗯,该谢谢你。 就、就说一句就没了?飞白问。 洛予森轻轻挑了一下眉:我还以为师弟多少有些乐于助人不求回报的品质,不然也不会去福利院做志愿。 我这个人吧,平常确实挺不求回报的,飞白试着动了动自己被洛予森握住的手,然而对方力气很大,他挣脱不开,只好放弃,但是对师兄就不一样了,特别想让你回报我点儿什么。 洛予森用指腹摩挲着飞白的掌心:比如? 飞白顿时来了精神,满眼期待地看向他:比如你亲我一下。 洛予森的表情像是在认真思考这个提议的合理性,片刻后他捏着飞白的手送到唇边,从手背上的骨头一路吻过指缝,最后轻轻抿了一下小孩儿的指尖。 飞白的整只手都酥了,但他还是觉得洛予森有短斤少两的嫌疑:师兄你这是避重就轻。 洛予森松开他的手,带着点笑问:不满意? 飞白连忙点头:嗯,不满意。 不满意就忍着,洛予森用整个手掌托起他的下巴,虎口有意无意地蹭着他的喉结,或者自己来。 显摆您长得高是吧。 我要是能亲到我就不问直接上了好吗。 有被冒犯到的飞白往后退了一步,脱离洛予森的控制气呼呼地跑开了。 留在原地的洛予森看着小孩儿的背影,心情很好地勾起了嘴角。 飞白又去陪非非玩了一会儿,顺便给她补了一点课,弥补周末因为去参加山地马拉松而落下的进度。 最近洛予森请的专业团队因为非非的情况有所好转,给她设计的训练比之前难度有所提升,甚至还准备了一些简单的数学题,比如那种小明喝了几分之一果汁之后就往里面兑水,兑了好几次之后问是他喝的水多还是果汁多的问题。 这小明也太惨了,喝杯果汁还总往里头掺水。飞白小声嘀咕道,想起自己以前上小学初中的时候,在应用题里遇到的一边进水一边放水的神经病泳池管理员、非要把鸡和兔子关在一起数脚的农民伯伯,还有不知道为什么一定要分工合作的包工头甲乙二人组。 他以为自己要费好大的劲儿才能给洛非非讲明白一道数学题,没想到小姑娘还挺聪明,很快就听懂了,而且还能举一反三,到吃晚饭的时候已经把准备好的所有数学题都做完了。 我靠,牛啊非非,飞白给她竖大拇指,你不会是个数学天才吧。 他之前查资料的时候看到过,像非非这种情况的孩子有一定概率在其他方面有特殊天赋,他今天看到洛非非对数学题的反应,觉得自己极有可能发现了小姑娘不为人知的才能。 飞白有些激动地打开手机,随便搜了一道高考数学压轴题抄下来递给洛非非,让她试着做一做。 洛非非拿着笔一动不动地盯着那道题看了十分钟,最后推回给飞白,把笔也递给了他,意思是让他教自己做。 于是飞白也一动不动地盯着那道题看了十分钟,最后把那张纸团了团给扔了。 怎么说呢,这大概就是一种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的感觉了吧。 作者有话说: 非非的年龄bug已经改了,宝儿们别笑我QAQ 第60章 能买你一个小时吗 飞白跟洛非非研究完数学题就到了吃晚饭的时间,洛予森过来叫他,他既想去吃饭,又觉得这样顺着台阶就走下去了很没面子,脸上纠结的小表情让洛予森看得心头都不自觉柔软了几分。 怎么不说话,意思是不想吃?洛予森倚着门框问坐在地上的小孩儿。 飞白立刻摇头,下一秒意识到自己表现得点没出息,于是又假装很有骨气地点了点头,眼神却不由自主地向传来饭菜香气的门外飘过去。 洛予森轻轻地笑了一声,然后往前走了一步,在飞白面前用一个膝盖着地的姿势从从容容地蹲下:师弟,我发现自己好像得罪了一个小朋友,你能帮我跟那位小朋友说句话么? 说什么?飞白别别扭扭地问。 洛予森看着他:就说吃饭的时候也可以跟我赌气,不耽误。 飞白接触到他眼中的笑意,心口像被谁用一把小锤温柔地敲了一下,引发的共振让全身的血液都跟着荡漾:这可是你说的。 洛予森带着纵容的意味嗯了一声,朝小孩儿伸出一只手:是我说的。 飞白刚把手指搭上他掌心,就被不容置疑的力道握紧了。 洛予森站起身,轻轻松松地把小孩儿从地上拉了起来。 是谁讲过一句至理名言,说这个世界上没有一顿火锅解决不了的事情,对飞白来说,这句话应该变成世界上就没有洛予森家的饭解决不了的事情。 他才刚吃掉第一口黑椒牛柳,跟洛予森闹的那点不算别扭的别扭就马上烟消云散了。一顿饭吃完,飞白的心情值又恢复了满格,他从纸巾盒里抽了张纸擦擦嘴,看着对面的洛予森,忽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师兄,我今天晚上能买你一个小时吗? 洛予森一愣:你说什么? 飞白没注意到洛予森变得微妙起来的表情,继续问:不过师兄你的一个小时会不会很贵啊? 他吃饭的时候习惯想事儿,刚才一直在琢磨自己项目的中期报告里配图的问题,下午他在图书馆试图自学CiteSpace,不求精通只求入门,能画出来文献计量图就行了,但作为一个极其偏科的文科生,光是看见那些复杂的功能区,他就觉得自己只能从入门到入土了。 要是身边有个计算机大佬能教教他就好了 等等,身边的计算机大佬? 飞白吞咽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抬起头看向坐在他对面的洛予森。 这可是S大计算机系的博士啊。 还是陈教授的亲传弟子。 他怎么之前一直没想起来呢。 洛予森被小孩儿用热切的目光望着,把手里的筷子放到一边,不紧不慢地说:那要看卖给谁。 要是卖给我呢?飞白有些紧张地问。 洛予森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意味深长地反问了回去:你觉得一个小时就够了? 飞白想了想:应该够了吧,而且我觉得凭师兄的能力,估计都用不了一个小时。 说完这句溜须拍马的话以后,他对着洛予森露出了一个乖巧又讨好的笑容,然而并未看到想象中对方受用的表情,恰恰相反,洛予森的嘴角好像有些僵硬,眼镜片也反射出了一道寒光。 凭我的能力都用不了一个小时?洛予森放慢声调重复了一遍,看着飞白的目光变得有些危险,对你师兄就这么没信心,小师弟? 飞白咽了一口口水,不是,说事儿就说事儿,洛予森怎么又喊他小师弟啊。 每次听到这三个字,他都觉得像有微小的电流经过耳朵,能从耳廓一直酥到耳膜。 师兄,我是对你很有信心才说不用一个小时的飞白小声地替自己辩解,而对面洛予森的脸色越发难看,恨不能现在就过去把小孩儿扛起来扔到卧室里证明一下自己的能力。 飞白终于意识到了不对,他观察着洛予森的神情,小心翼翼地问:是我说错什么了吗师兄?你觉得一个小时长了?主要是我学这些软件的能力不太行,虽然你很厉害,但补习这事儿它是双向的,你也得考虑一下我拉胯的能力对不对 洛予森突然打断了他:软件?补习? 对啊。飞白点点头,然后把自己做项目遇到的困难给他描述了一遍,描述的过程中觉得洛予森的眼神经历了好几度他说不上来的变化。 不过好在最后洛予森还是开口问他:你刚才说要提取全文的关键词画图? 飞白点头。 洛予森淡淡道:CiteSpace画图只能提取标题和摘要的关键词,在你目前这一步,进行文献可视化分析的方向是对的,但软件选得不合适。 飞白啊了一声,一副措手不及的模样:那、那怎么办,我下周就要交中期报告了 洛予森看他一眼:电脑带了么? 带了带了,我去拿。飞白连忙站起身去玄关的柜子上找自己的书包,然后拉开拉链把笔记本取出来拿给洛予森。 洛予森单手接过来:跟我去书房。 这是飞白第一次进洛予森的书房,装修是简洁大气的风格,花梨木桌椅线条干净利落,后面一整面墙都是同样材质做成的落地书架,宽敞的房间中央垂下一盏圆形吊灯,像霜月孤寒,映照着窗帘上刺绣的青绿山水。 洛予森在桌子后面坐下,下巴冲旁边的一把圈椅点了点,让飞白坐过来给电脑开机。 飞白输密码的时候听到洛予森问:电脑上有VB么? 他摇了摇头。 洛予森想了想又问:那Python呢? 有,大一刚开学那阵儿装的,但是后来一直没用过。飞白说。 洛予森嗯了一声,从他手里把电脑拿过来,手指在触摸板上划了划,然后快速地按起了键盘。 他镜片后面的眼睛专注而平静,一双修长好看的手将薄薄的按键敲出了低微细密的响声,飞白第一次觉得自己的电脑看起来特别高级。 大概半个小时以后,洛予森停下了手,检查一遍觉得没问题之后把电脑推到飞白跟前,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他身后,左胳膊撑在他身侧,右手指着屏幕,不动声色地把小孩儿圈在了自己怀里:你看这。 第61章 计算机大佬男朋友 飞白觉得自己肩膀跟洛予森手臂相抵的地方有些僵硬,对方的鼻息掠过他的太阳穴,像从遥远地方吹来的风,途径千山万水,到达的时候只余下一点温柔尾声。 却又足够沉稳,足够勾人。 哪怕是刚吃过饭,洛予森身上也闻不到一点油烟味道,衣服上仍旧散发着淡淡的木系香调,有种漫不经心的贵气。 把你的文献路径填在这里,然后按F10和shift运行洛予森意识到小孩儿在走神,侧过脸低眉看他,飞白? 飞白觉得自己应该转头看着洛予森跟他讲话才符合社交礼貌,但两人之间的距离太近,他又紧张,脸上的每一个毛孔都在发烫,只好盯着电脑屏幕假装自然:师兄,我在听。 分卷(30) 你在听?洛予森看到小孩儿正在极有层次性地脸红,觉得很有意思,那好,你重复一遍怎么把列表切片到以负索引结尾。 飞白愣了愣,洛予森说的是什么,巴伐利亚语吗? 他咽了口口水,努力回忆刚才自己耳朵捕捉到的只言片语:好像是要先找什么路径 飞白,洛予森打断他,慢条斯理道,如果你刚才听了,现在就会跟我说,师兄你没讲这个。 不是,怎么还带钓鱼执法的啊。飞白小声嘀咕了一句。 洛予森撑在桌上的左手抬起来,轻轻弹了他的脑袋一下:跟你们老师也这么顶嘴?嗯?专业第一小师弟? 飞白条件反射般往旁边躲了一下,这一躲就把额头正正好好碰在了洛予森的嘴角,对方温热的呼吸一瞬间贴住了他的皮肤,让他的心跳不由自主漏掉一拍。 这根本算不上亲吻,飞白和洛予森也都是什么都经历过的人了,然而在这一刹那却不知怎么,同时结结实实地怔了一下,空气中滋生出一点微妙的暧昧。 飞白慌慌张张地退开,说话也有点结巴:对、对不起师兄,我不是故意的。 他刚说完,又想起洛予森好像不是很喜欢这句话,于是打算找补一下,但找补什么呢,他总不能说自己就是故意的吧。 洛予森看他一眼,开口拯救了他的尴尬:是故意的也无所谓。 飞白一愣,还没等把这句话琢磨透,洛予森就屈起指关节敲了敲电脑屏幕:这里有个括号看见没有,把你的文献路径填进去,然后按F10和shift运行,这个程序不算特别完善,但是提取全文关键词画图够用了。 飞白被屏幕上密密麻麻的代码给震撼到了:师兄,这是你刚才写的啊? 洛予森嗯了一声,脸上没什么表情,显然是觉得这是件很普通的事情,不需要过多解释。 好厉害啊。飞白不由自主地说。 洛予森当小孩儿在讨好他,淡淡一笑,直起身子坐回自己的椅子上,并没当真。 我说真的,师兄,飞白一边查自己文献的所在路径,一边抽空用星星眼打量洛予森,你能收我做关门弟子吗? 洛予森看小孩儿拍马屁还没完了,眉峰一挑说道:好啊,用不用再教教你关窗和关灯? 飞白知道洛予森是揶揄他,一点也不生气,笑嘻嘻地说:那要是做师兄的入室弟子,师兄难道还要教我入室抢劫吗? 他试着用了一下洛予森写的程序,很快就做好了一张关键词共现次数的分析图,困扰他很长时间的问题就这么轻轻松松地被解决了,让飞白有种自己之前都白操心了的感觉。 要是有个计算机大佬男朋友就好了。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飞白就迅速地摇了摇头,不行不行,凡事还是得靠自己,找男朋友可不能抱这种功利目的,他要做新时代独立男性。 新时代独立男性飞白同学谴责了一下自己不上进的吃软饭思想,然后从Python里把程序复制了一份发给袁子澹,让他把剩下的图给做了。 袁子澹这次倒没有装死,很快就回复了他:这程序不错啊,谁给你写的? 飞白顿了顿,忽然觉得这是个敲打袁子澹的好机会,便煞有介事道:你们系的一个师兄,可能对我们的项目感兴趣,我想着你要是不想做了之后就让他加进来。 那边袁子澹沉默了足有十秒,随即就开始接二连三地给飞白发消息。 袁子澹:别啊组长。 袁子澹:我没不想做,真的。 袁子澹:你等着,我明天晚上十二点之前准把图都做出来发给你,说到做到。 飞白没忍住笑了,有种恶作剧得逞的成就感。 果然人还是得有点危机感才能往前跑,袁子澹一开始就是掐准了他跟乔立找不到其他计算机系的人,所以才能放心大胆地偷懒,想跟着他们水保研加分。 飞白。洛予森叫了他一声。 怎么了师兄?飞白捧着手机抬起头,脸上还带着点没褪去的笑意。 当时是怎么想到要做这个App的?洛予森问。 飞白顿了一下,嘴角慢慢放下来,这个问题在他立项答辩的时候也有老师问过,当时的时间有限,他更主要的目的在于展示项目的学术性和实用性,也只能说些什么关爱自闭症儿童之类冠冕堂皇的套话应付过去。 当然现在他也可以用这些话来应付洛予森,但洛予森问他时的神态并不随意,让他觉得这是个需要认真对待的问题。 我以前去福利院做志愿的时候见过一个叔叔,年龄跟我爸妈差不多大,我当时觉得挺奇怪的,很少看见那个岁数的人去做志愿,就跟他聊了几句,没想到他跟我说想把确诊自闭症的小孩儿送过来,先过来观察观察环境,因为家里实在没钱给孩子治疗了,最便宜的康复机构一个月也要收七八千块钱,他老婆跟人跑了,他一个人一边工作一边带孩子,好几次都想自杀,最后还是没舍得,当时我就想,要是有那种能在一定程度上代替康复机构的自闭症儿童教育App就好了 飞白一口气说了一大段,忽然想到像洛予森这样的人可能未必能够理解那种被生活逼到绝境的痛苦,便停下来小心翼翼地问:师兄,你还想听吗? 作者有话说: 两更(???)?。 第62章 我就是想揍你 洛予森脸上没有丝毫不耐烦:你继续说。 我知道这个想法挺幼稚的,毕竟一个App肯定发挥不了专业老师的作用,对那些有困难的家庭来说也只是杯水车薪而已,但是有总比没有好,或许这一杯水也能浇灭一点燃眉之急呢? 飞白顿了顿,露出一个无奈的笑来:不过这些也都是我的空想,说不定最后连这个App都做不出来,毕竟只是个科研训练项目,我们也拿不到什么资金技术支持,顶多结项的时候得个优秀,保研的时候加点分,以我的能力也只能做到这样了。 十九岁不是你这辈子的终点,洛予森淡淡出声,你的能力也不会止步于此。 飞白怔了一下。 项目的出发点很有人文情怀,通过分析文献提取App设计策略的思路也不错,如果这个项目你能一直做到结项,我可以帮你实现后续的孵化和落地。洛予森说。 飞白有那么一瞬间说不出话来。 果然这就是有钱人的底气吗。 啧啧,千金一掷为红颜,虽然他不算什么红颜,但是有人愿意拿钱砸他的感觉可真好啊。 况且还砸得这么温柔这么含蓄。 真让人动心啊 当然,要是没绿过他的话。飞白及时地用后半句话把自己那颗蠢蠢欲动的小心脏给拉了回来。 谢谢师兄。飞白说,同时有些遗憾地想估计到不了那时候他就跟洛予森分道扬镳了。 这点遗憾一直持续到了晚上他回家躺在床上玩手机的时候。 飞白正打着游戏,近战时屏幕上方忽然弹出了一条消息,他看清联系人的名字,还以为自己眼花了,结果一个愣神的工夫就被敌人一刀给砍死了。 跟他组队的乔立开麦喊了一句:操,飞白你去玩庄周得了,你是活在梦里吗? 飞白没理他,迅速退出游戏界面点进了微信。 他刚才没看错,还真是许戈扬给他发消息。 很简单的一句话,是飞白你在吗。 飞白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干脆利落地回他一句不在。 接着就要删许戈扬好友。 他点进许戈扬的头像,按下右上角的三个小圆点儿,手指刚要去碰红色的删除,又硬生生地停下了。 不行,现在还不能删,他之后还要发自己跟洛予森的暧昧照片给许戈扬看。 革命尚未成功,恶心仍需忍受。 这时许戈扬又发了一条消息过来:明天有空跟我一起吃饭吗? 飞白愣了,许戈扬这是被盗号了吗? 试问正常人谁能拥有这么厚的脸皮? 要是剥了许戈扬的皮去做轮胎保准能荡平全世界的喀斯特地貌。 他本来不打算回复了,但最后还是没扛过奚落渣男前任的诱惑,冷冷地说:没空。 许戈扬追问道:你明天不是没课吗? 飞白的眉毛扬得老高,不是,他以前跟许戈扬谈恋爱的时候怎么没发现这人是个情商洼地呢。 他没好气地回复:我明天不饿行不行。 许戈扬:飞白,你别跟我赌气。 许戈扬:明天我们见一面吧,我觉得你对我有点误会,我想跟你解释解释。 误会两个字把飞白的忍耐力一瞬间戳破了,他立刻讥讽道:解释?解释什么?解释你是怎么背着我跟别人好上的? 这句话发出去以后,许戈扬那边安静了好一会儿。 就在飞白以为许戈扬这下没脸再来纠缠他了的时候,手机又连着震动了几下。 许戈扬:如果我说我对他不是认真的呢? 许戈扬:飞白你知道吗,我最近总是想起来咱们高中时候的事儿,我觉得我好像还是放不下你。 许戈扬:这段时间你不觉得孤独吗?我经常在路上看到你一个人走,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那时候会觉得特别心疼。 你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来,我告诉你,你那是犯贱。飞白捏着手机的指关节都有点泛白了,他咬牙切齿地问:那你孤独吗许戈扬? 许戈扬以为这是飞白松口的表现,反应很快地说:我想你的时候会孤独。 接着又补了一句:我现在就在想你。 飞白冷笑一声,发了一段语音过去:孤独是吧,好,我教你许戈扬,你现在关了灯打开电脑找部鬼片,要最恐怖的那种,过一会儿你就能感觉你家镜子里面有人窗外有人床底下也有人,到时候你就不孤独了,比找我有用多了。 许戈扬估计是不知道回什么了,飞白拿着手机等了很久也没等到他的回复,就在他情绪渐渐平复下来准备再打一局游戏的时候,许戈扬直接打了个电话过来。 飞白拧着眉毛给挂了,没过几秒钟,手机又重新震动了起来。 他骂了一句脏话,接起来劈头盖脸地问:许戈扬你他妈到底要干什么?你这嘴是租来的着急还吗,不多说几句话就捞不回本儿? 也真难为许戈扬在他恶劣的态度下还能稳定发挥渣男本色:你别生气,我就是想你。 飞白停了一下。 许戈扬用的是以前两个人吵了架之后过来哄他的那种语气,有点懒洋洋的,无赖中带了几分认真,嗓音像挂在声带上晃荡,有淡淡的气泡感,让人忍不住想从他的玩世不恭里扒拉出些真心。 要是放在以前,飞白听到这里就要心软了,嘟囔几句之后就算翻篇,然后等着许戈扬过来找他,两个人重归于好。 但那是以前。 那我还就是想揍你呢,飞白从床上下来,站在窗前看着玻璃上自己的倒影,许戈扬你信不信我把电话录音发给他? 他没有直接说洛予森的名字,他知道许戈扬一定能明白自己指的是谁。 果然,许戈扬的声音不再那么有恃无恐了,他迟疑着问:你知道 说到这里他又停了下来,因为不确定飞白是不是诈他,也不敢贸然多说什么。 对,我知道是谁,飞白慢慢地说,你上次想去参加山地马拉松不就是因为他吗? 第63章 管好你自己 飞白说完之后,听到许戈扬气息一顿的声音。 飞白,我了解你,你不会这么做的。许戈扬立即收敛了刚才那种故意撩人的语气,紧接着又中气不怎么足地补了一句对吧。 飞白烦躁地说:对个屁对,我告诉你许戈扬,你要是敢再多跟我说一个字我可不知道我会做什么。 说完他就按了挂断,这次许戈扬学乖了,果然没有再打过来。 飞白把手机砸到床上,拉上窗帘之后一屁股坐到床边,两条胳膊撑在身侧,感觉心里乱七八糟的。 其实刚才不该暴露他认识洛予森的,万一现在许戈扬跑去跟洛予森说他是谁,那他的计划可就全黄了。 不过也不一定,他今天威胁过许戈扬之后对方可能会顾忌他真的那么做,如果这时候去提醒洛予森他是谁,看起来很像是心虚。 但许戈扬的脑子现在看来是可以捐献给火锅店的那种类型,他也不能拿正常人的标准去苛求这人是不是? 冲动果然是要担风险的。 他现在只能自求多福了,如果许戈扬跟洛予森说了,他只好自认倒霉,如果没说,他也要尽快采取行动,避免夜长梦多。 第二天飞白去洛家给洛非非上课的时候没碰见洛予森,他一直胆战心惊的,生怕张阿姨或者其他什么人跟他说以后别来了,洛先生不想看见你。 好在洛家的人对待他的态度还像以前一样正常,他又稍微放了点心。 今天给洛非非做的是发音训练,飞白带她练了一会儿之后发现小姑娘积极性不高,可能是觉得无聊了,于是打开手机随便给她放了一首儿歌,想提提洛非非的精神。 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我问燕子你为啥来 放到这里的时候网络有点卡顿,音频加载不出来,这一下倒引起了洛非非的兴趣,她伸出小手推了推他的胳膊,问他后面是什么。 飞白刚准备唱,歌到嘴边突然忘了,他眨了眨眼睛,觉得自己堂堂高素质豪门家教,不能折在这一首儿歌上,于是随便编了一句唱道:我问燕子你为啥来,燕子说燕子说管好你自己。 洛非非沉默了一会儿,一张小脸上的表情非常严肃,像是觉得他唱得不对,皱着眉毛看一眼飞白又看一眼他的手机。 飞白有点心虚地捂住了屏幕,恰好这时网络又流畅了,音频开始继续往下播放:燕子说,这里的春天最美丽。 分卷(31) 他顿时产生了一种高中的时候写作文胡编名人名言被语文老师发现的感觉。 不过飞白还是一个非常善于随机应变的人,他咳了一声说:非非,能听出来我唱得跟手机里这个人唱得不一样吧? 洛非非很肯定地点了头。 说对了,非非真棒,飞白假装自然地暂停了手机上的儿歌,好,那我们就继续往下学哦。 他上课的时候一直有些心神不宁,想着不知道今天能不能看见洛予森,要是能看到的话就可以确定一下他对自己的态度有没有改变了。 但这天洛予森一直没有出现,飞白从早上过来到晚上离开都没有见到他的影子。 回家的时候,他坐在洛家的那辆商务车里,忍不住向司机打听了一句:今天怎么没看到洛先生啊? 洛先生大概在忙。司机含糊地说。 说起来他也很久没送过飞白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只要飞白来上课,洛予森下班回家的时间就会提早,晚上轻描淡写一句话就放了他的假,自己亲自送飞白回去。 而今天却例外了。 他猜测是洛予森公司里出什么事了,不过这话也不好对飞白说,毕竟背后议论雇主可不是什么明智的做法。 与此同时,风云科技的大楼灯火通明,洛予森坐在办公桌后面,面前站着臊眉耷眼的洛丞丞,桌上摆着两份合同。 哥我错了,我真不知道他们玩阴的。洛丞丞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向洛予森。 桌上那两份合同里有一份是他找飞白陪酒那次签的,上面白纸黑字地写着风云授权给对方经销的价格比零售价低百分之二,而在另一份合同上,这个数字变成了百分之二十。 百分之二的那份合同没有问题,但今天下班前财务收到对方公司的汇款之后,发现数目比之前商定的要低,打电话过去询问对方,对方直接派人送了一份合同复印件过来,上面的价格已然变成了他们打款的数字,而这份合同上也有风云的公章。 洛予森第一反应是对方造假,而洛丞丞却想起了那天自己上出租车之后发现错拿了对方合同的事情,心下顿时一沉,赶紧报告给了洛予森。 洛予森听他一说就把其中的弯弯绕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对方既然敢翻十倍利润,估计是以后也不准备跟风云合作了,只打算冒着撕破脸皮的风险敲这一笔。 洛丞丞见洛予森对自己的道歉无动于衷,害怕他哥当场开了他,让他失去这份作为不务正业底气的工作,于是硬着头皮又建言献策道:哥,要不咱们走法律程序吧?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要懂得拿起法律武器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不是吗 洛予森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他这位懂得的法律知识仅限于中学政治课本的堂弟:第一,我们没有证据证明对方是欺诈,那家会所不装监控,你谈生意的时候也没有录音,第二,现在已经有一方履行合同了,就算走法律程序也没有判定合同无效的可能,只有考虑评估,我们承担损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不过是数目多少而已。 那什么,肉少也是肉啊,说不定能少亏点儿呢。洛丞丞赶紧说。 洛予森没说话,手虚握成拳,用指关节一下一下地敲着桌面,半晌说道:既然一定要承受损失,数目大反而更好。 洛丞丞张大嘴啊了一声,他哥这是怎么了,受的刺激太大脑子变傻了? 然而等他堂哥说出下一句话之后,他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许向成在这单生意里,参与度有多少?洛予森平静地问。 作者有话说: 把涉及法律知识的地方稍微改了一下,作者跟丞丞一样是个法盲555,要是有啥问题宝儿们也理解一下,剧情需要QAQ 第64章 洛总的感情生活 洛丞丞揣度着他堂哥的心意说:那还不是哥你想有多少有多少。 洛予森微微一颔首,如果花这么一笔钱能合情合理地处理掉许向成,那也不算亏。 这单生意虽然是洛丞丞去签的,但他这个堂弟在公司里待了这么久,上上下下都知道研发部经理没心眼,就是个下基层体验生活的纨绔,把责任推到一直倚老卖老、目中无人的许向成身上简直易如反掌。 对了哥,这家经销商之前请我吃过好几次饭,有一回我把许向成叫上了,想着他能给我挡挡酒什么的,结果他一上酒桌就当着我的面开始吹自己在公司说话有多灵,你说他一个四五十岁的人了,我总不好当场驳他面子,而且他也不怕我,可能人家还真信他了,我记得散场之后他还跟人家留电话来着,也不知道他捞没捞过什么油水。洛丞丞说。 先让人查,查得出猫腻最好,查不出来就后面的话洛予森没说出来,洛丞丞会意地点点头。 你出去把郑秘书叫进来,我有话跟她说。洛予森把下巴对着门外偏了偏。 洛丞丞知道自己的饭碗危机已经解除,整个人立刻放松了,又不敢把喜色表现出来,就只说了声好,拔腿就往门外走,生怕走得慢了让他堂哥看到他咧开的嘴角。 郑秘书一直在门口等着,心里替她的聊天好搭档捏着一把汗,这时候见洛丞丞欢天喜地出来,知道他没事儿了,然而听说洛总让她进去的时候又开始紧张起来,心脏忽通忽通地跳着,脚下的高跟鞋都有点踩不稳。 毕竟当时公章是她给洛丞丞的,要是洛总想给自家堂弟找替罪羊,她极有潜力成为候选人之一。 洛丞丞看出郑秘书紧张,压低了声音说:别担心郑姐,有事儿的不是咱俩。 郑秘书战战兢兢地走进总裁办公室,看到洛予森正在翻动一份从书架上抽出来的纸质版公司规章制度。 洛总。她站到办公桌前。 洛予森嗯了一声,并没有抬头:最近我哪天晚上没有应酬? 郑秘书愣了一下,她以为洛予森肯定要跟她说合同的事情,没想到他先问的是这几天的行程安排。 忘了?洛予森没听到她的回答,抬起头淡淡地问了一句。 不好意思洛总,郑秘书回过神来,未来七天内,除去您说尽量空出来的周三和周六日,就只有这周五晚上是空闲的。 洛予森合上手里的文件夹:好,那周五晚上帮我安排跟公司工会的人吃个饭。 要清理许向成,最好的方式是走过失性辞退的程序,由风云单方面解除劳动合同,而过失性辞退的一系列流程都离不开工会,虽然工会在公司没什么话语权,他完全可以只走个过场,但表面功夫该有还是要有。 他想把风云做大做久,不能不笼络人心。 郑秘书虽然不知道洛予森为什么突然要请工会的人吃饭,但猜到跟人事任命有关,也就是说有人要倒霉了。 总不至于是她吧,亲手安排自己的断头饭,这也太惨了。 话又说回来,她小小一个秘书,洛总想辞退她也没必要这么大费周章吧? 郑秘书到底是专业文秘出身,一边在心里胡思乱想,一边还能在脸上挂出标准微笑:好的,我记住了,一会儿就去安排,洛总您还有别的事情吗? 没有了,你去忙吧。洛予森把文件夹又放回书架上,打开电脑开始浏览财务那边发过来的财报。 他注意到郑秘书离开的脚步有些迟疑,于是又没什么语气地加了一句:这次饭局不必让其他人知道,我不想打草惊蛇。 听到这句话以后郑秘书才真正放了心,看来洛总的目标另有其人。 她看了一眼手表,提醒洛予森道:洛总,现在七点半了,是不是可以让大家下班了? 风云的传统一向是洛总不走没人走,今天洛予森从发现合同有问题之后一直待在办公室里斟酌权衡,大部分员工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也不敢轻易地离开。 洛予森说声好,同时想起今天是飞白去他家给非非上课的日子,往常这个时候他已经开车送小孩儿回家了。 听到办公室的门被郑秘书轻轻关上之后,洛予森打了个电话给司机,对方接通之后他问:送飞白回去了么? 小飞先生刚下车。司机恭恭敬敬地说。 洛予森嗯一声:他家在三楼东,等灯亮了你再走。 司机一边答应着,一边惊讶于他居然对飞白这么上心。 说起来上次洛予森应酬完经过S大的时候,去便利店应该也是为了看飞白。 司机想起一些关于洛予森这么多年来为什么没有女朋友的传闻,顿时有些激动起来。 这一定是他离洛总的感情生活最近的一次。 此时刚进单元楼门的飞白转头看了一眼,觉得有些奇怪,往常司机放下他之后就直接倒车开走,今天不知道为什么跟洛予森一样还在原地等着他上楼。 但不管怎么样,外面有人等着的时候,他在黑漆漆的楼道里会走得安心一些。 飞白上了三层楼梯,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插进锁孔,进了家之后把书包扔到地上,洗了个澡换了睡衣,坐在书桌前打开了电脑。 袁子澹昨天说今晚会把中期报告需要的所有图表发给他,现在这个晚上还有不到四小时的余额,不知道这位计算机系的同学能不能在四个小时之内意识到诚实守信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 就不能学学他师兄,都是计算机系的,怎么人和人就那么不一样呢。 世界果然是参差的。 飞白本来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果过了十二点袁子澹还不给他发图,他就自己上手做了,没想到十一点刚过了十分,袁子澹就把一个压缩文件发到了他们三个的项目群里。 飞白还没来得及回复什么,乔立就先咋咋呼呼地给他私发了一条消息过来:我操我没看岔劈吧,袁子澹良心发现开始干活儿了? 第65章 别去纠缠别人 乔立这么一说,飞白立刻很谨慎地点了个下载,打算先确定这不是什么小黄片压缩包之后再对袁子澹表达赞赏。 他把压缩包解压之后发现里面居然还真的是文献分析图,什么相关文献发表年度趋势、互引网络分析、关键词出现频次一应俱全,飞白突然有一种亲眼见证世界奇迹拔地而起的感觉,都快要热泪盈眶了。 乔立显然也跟他做了一样的事情,给他发了个感叹号之后跑到群里刷了一长串牛逼的表情包。 飞白也跟着夸了袁子澹几句,然后发了一半图片给乔立,两个人分工写图表分析。 乔立直接打了个电话过来,这是他们一直以来的习惯,合作做什么东西的时候会连麦,既能督促自己和对方,有什么问题还可以随时讨论。 十二点半多的时候两个人终于完成了,飞白打个哈欠准备去睡觉,这时乔立叫住了他:飞白,我想跟你商量个事儿行吗? 飞白听他那严肃的语气还以为他借什么高利贷还不上了,硬生生把打了一半的哈欠给收了回去:说。 结果乔立张嘴就是颜妍两个字。 飞白于是又把剩下的一半哈欠给打完了,然后说:你俩的事儿就不用找我商量了吧,拿我当便宜妈使啊? 我认真的飞白,我想这几天跟她表白,你觉得怎么样啊?乔立赶紧说。 表白?飞白愣了一下,这事儿它用不着我觉得,主要是你觉得,不过不过你不觉得有点儿快吗?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周一专业课小考的时候乔立还处在需要靠找借口才能跟人家姑娘坐一起的阶段,这才过了两天,怎么都进展到要表白的程度了? 哎,我也是临时决定的,你说颜妍这么好一姑娘,我要是不赶紧追,最后跟别人跑了怎么办?乔立振振有词道,顺便跟飞白分享了一下自己的计划,我都想好了,到时候买一堆小蜡烛去她宿舍楼下摆个爱心,然后拿着喇叭喊她名字。 飞白听完这个让人瞬间社死的计划之后心想颜妍跟不跟别人跑不知道,让乔立吓跑倒有可能。 他拿着手机爬到床上,一边给自己掖被子一边说:总之你还是再想想吧,我觉得这事儿不能急于求成不跟你说了,我真困了,拜拜。 第二天早上飞白去上专业课,看到乔立占了两个座位,其中一个上面还放了一袋早饭。 这么客气干吗,我在家吃过了。他故意作势去拎塑料袋。 乔立啪一下打开他:嘛呢嘛呢,这是给妍妍买的。 飞白撇撇嘴把手缩回来:见色忘友。 过了一会儿颜妍来了,飞白看乔立那架势恨不能给人家把茶叶蛋壳都给剥了,忍不住对他做了个表达鄙视的鬼脸。 乔立假装没看见,一边看颜妍吃早饭一边问:哎,妍妍你觉得我对你怎么样啊? 颜妍随口说:挺好的啊。 就只有个挺好的?乔立对这个答案不太满意。 颜妍笑嘻嘻地敷衍他:那就特别好,跟我爸差不多好。 乔立眼睛一亮:对对对,你说得对,世界上就只有两个男的会对你这么好你知道吗,一个是你爸,一个是你男朋友。 颜妍咳嗽起来,转过头警惕地打量了他一下:你想说什么? 乔立说:我想说什么你还不明白吗,妍妍你想想啊,你有男朋友没? 没有,颜妍打断了他,好了,我现在明白了。 乔立点点头,没再继续往下说,而是充满期待地看着她。 你想当我爸呗。颜妍说。 一旁的飞白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同时拍了拍乔立的胳膊,觉得他这条表白之路估计还得走一阵儿。 下课之后乔立陪颜妍去上公选课,飞白预约了一个图书馆的座位,准备上会儿自习,他路上经过艺术楼,看到不少人抱着乐器一类的东西进进出出,想到乔立跟他说艺传最近在筹备元旦晚会的事情。 他走了两步,忽然觉得鞋有点松,低头一看原来是鞋带不知道什么时候散开了,便蹲下重新系了一次。 在他系鞋带的过程中,不远处走过来几个男生,几双脚在他的视线中踢踢踏踏地走过去,其中一双突然停了下来。 分卷(32) 飞白心想是不是遇见熟人了,打好蝴蝶结之后抬起头看了一眼,这一眼还没看完,他立刻浑身紧绷地站直并迅速往后撤了两步。 是顶着一头半蓝不绿头毛的钟易。 好在现在周围人来人往,其中有不少还是艺传的同学,飞白觉得蓝毛应该不敢在这儿犯毛病,打算装作没看见对方换个方向去图书馆。 不远处那几个男生走出去以后发现钟易还停在原地,有人叫了他一声:钟易!钟易你干嘛呢?不去彩排了吗? 钟易估计也是觉得光天化日之下不太好对飞白做什么,表情复杂地盯了他一会儿,最后一跺脚绕过他走了,同时还恶狠狠地说了一句:你能不能要点脸,别去纠缠别人。 飞白愣了,不是,这人是不是有什么大病啊? 一直莫名其妙纠缠我的不是您吗蓝毛弟弟?您要脸了吗请问? 飞白觉得钟易真的应该赶紧找个医院看看他这疑难杂症,要是有哪个医生能治好他,估计之后就出名了。 被蓝毛这么一恶心,飞白直接把下午那节需要去艺术楼上的公选课给翘了,他觉得要是再碰见钟易一回,自己真要忍不住撸袖子上去抡他了。 翘了课的飞白一下子多了半个无所事事的下午,他想自己这几天过得也挺忙的,干脆出去放松一下,于是搭公交去了离学校稍微有点距离的一片商区。 这片商区是围绕着附近的科技园和几所大学建的,人流量大,可以逛的地方也多,飞白下车以后过了天桥,沿着街边慢慢地走,没过一会儿就被阳光晒得有些睁不开眼,于是进了一家离他最近的星爸爸,点了一杯星冰乐坐在靠窗的高脚凳上盯着外面发呆。 忽然一个熟悉的身影进入了他的视野,飞白睁大眼睛,确认自己没认错之后伸出手敲了敲窗玻璃,下意识地叫了一声师兄。 第66章 强吻 洛予森从昨天到现在一直在办公室里考虑那两份合同的事情,今天吃过中午饭之后想着下楼散散步放风,没想到刚走过风云不到半条街距离,就在一家星巴克的门外看到了临窗而坐的飞白。 小孩儿一条胳膊支在桌上,另一只手抬起来轻轻敲着玻璃,两条匀称的腿从高脚凳上垂下来,破洞牛仔裤在膝盖两侧折出自然的褶皱,脚踝露着一截,球鞋在离地很近的位置晃荡。 十一月,穿破洞裤,露脚踝。 哦,喝的还是冷饮。 洛予森不由自主地皱了一下眉头。 飞白捕捉到了他细微的表情变化,吓得一下子把手缩了回去。 不是吧,许戈扬跟洛予森说了? 早、早知道刚才不叫他了。 然而为时已晚,洛予森已经推开门走了进来。 飞白握着塑料杯子,冰冰凉凉的触感从他的手心一路送到胸口。 洛予森进来之后先去柜台上给小孩儿点了一杯热饮,怕他晚上睡不着觉,要的是不含咖啡因的可可,然后拿着小票回来,在他旁边坐下了。 飞白心里没底地叫了一声师兄。 洛予森看他一眼:这时候不是有课? 飞白虽然给洛予森看过课程表,但没想到他能记住,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说:翘了。 洛予森没问他为什么翘课,只是随意地点了点头。 小孩儿成绩好,也有数,偶尔翘一两次课不是大问题。 飞白拿不准洛予森接下来要跟他说什么,虽然这个男人现在看起来很平静,但没准只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铺垫呢? 飞白为了掩饰自己的紧张,拿起星冰乐打算喝一口,吸管刚碰到嘴唇,杯子就被洛予森拿了过去。 这是要动手了吗 飞白哆嗦了一下。 洛予森看他发抖,眉毛一挑问道:现在知道冷了? 飞白眨了眨眼,觉得洛予森的态度好像没有刚才在门外看着他的时候那么严肃了。 而且语气也没有要找他算账的意思。 所以许戈扬没跟他说? 恰好这时服务员喊洛予森去拿饮品,飞白立刻从洛予森手里抢过了小票:师兄,我帮你去。 他发现洛予森点的是热饮,于是给纸杯加了一个杯套,端着拿回来放到了洛予森跟前,露出一个殷勤的笑容,想要试探对方对自己的态度。 洛予森并没接,而是把纸杯往他的方向推了一下:给你买的。 可我还是想喝冰的。飞白顿了顿,委婉地说:那之前那杯不就浪费了吗? 洛予森知道小孩儿的小心思,自然地拿起他喝过的星冰乐喝了一口:归我了。 这个毫不避嫌的举动让飞白彻底放了心,太好了,洛予森还不知道。 行吧,热的就热的,洛予森开心就好。他乖乖地捧起了热可可,一边小口喝一边问:师兄怎么也在这儿? 飞白的意思是洛予森为什么也来这边的商区逛,而洛予森理解成了小孩儿问他为什么会在这条街上走。 散步。他说。 我也是来散步的,要不师兄跟我一起吧。飞白把一只手放在洛予森的腿上蹭了蹭。 尽管这个邀请非常诱人,洛予森还是调动起自己全部的意志力拒绝了:我一会儿还有事。 然后就把飞白搁在他腿上的手给挪开了,只不过挪的时候使的劲儿大了一点儿。 飞白没听出有事两个字的沉重意味,只觉得洛予森的手很大也很有力,握着他的时候不留一丝缝隙,十足的温度覆上来,哪怕只是短短几秒也让人脸红心跳。 洛予森又陪飞白坐了几分钟,直到他觉得再不回公司自己就真要毫不理智地丢下工作跟小孩儿一起压马路了,才看看表对飞白说自己要走了,走的时候没忘记顺手带走那杯他不许飞白喝的星冰乐。 飞白有一点委屈地盯着他的手点了点头,坐在高脚凳上说师兄拜拜。 洛予森看到小孩儿的表情之后顿了一下,紧接着伸出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动作不怎么轻柔,带着点巡视领地的意思,手放下来的时候指腹有意无意地擦过飞白的嘴角。 飞白目送洛予森推开门往外走,忽然拿出手机给对方发了一条消息过去,是没头没尾的师兄两个字。 他看到洛予森低头瞥了一眼手机,然后停住脚步回头看他,大衣下摆被风吹起来,显出又长又直的两条腿。 飞白不失时机地站起来,趴在桌上对着窗玻璃哈了一口气,用手指在形成的白雾上面画下一颗小小的爱心,然后对洛予森露出了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 洛予森站在原地的时间比他预想的要长,看他的目光也逐渐变得又直接又炽烈。 咚地一声,洛予森把手里那杯饮料扔进垃圾桶,然后大步流星地折返回来,把飞白拉出店外,一直拽到旁边两栋建筑物背后空无一人的小巷,一只手握着他的下巴用力地吻了下去。 他吻得有些粗暴,舌头凶悍地攫取和扫荡,肆无忌惮地攻占着飞白的每一寸口腔,不给小孩儿留一点反抗的余地。 飞白从被他拉走的时候就没反应过来,洛予森比他高腿也比他长,他被迫一路跌跌撞撞地往前小跑,终于停下来的时候连气都没喘匀,洛予森的舌头就堵进他嘴里了。 他的胸口不断起伏着,只有一点空气从鼻子里进来,飞白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于是伸出手去推洛予森俯下来的肩膀,发现根本推不动之后气息不足地喊师兄。 带着喘息声的呼唤听起来就像是欲拒还迎,洛予森卡着飞白下巴的手紧了紧,直接绕过小孩儿的脖子按在了他的后脑勺上,更加用力地把他压向自己,嘴唇恶狠狠地吮吸和碾磨,另一只手极有力道地顺着飞白的大腿往上摸,来到腰间的时候直接撩起他的毛衣探了进去,掌心不断揉搓着他的腰侧。 洛予森刚才在室外待了一会儿,手上还带着一点秋天的凉意,飞白猝不及防地被他掀起衣摆触碰,整个人都激灵了一下,下意识地想往一边躲。 洛予森察觉到了他的意图,惩罚般地重重咬了一下他的舌头,然后稍微跟他拉开寸许距离,哑着嗓子问:想跑? 第67章 小情人儿 飞白没时间回答,他大口地呼吸了几次,新鲜空气涌入肺部,他重新感觉到了自己心脏的存在。 洛予森的手仍旧放在他脖颈与后脑勺交界的位置,像是下一秒又会重新将他按向自己。 说话。他听见男人低沉的声音。 飞白抬起头,对上洛予森那双深邃眼睛之后喉头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用行动代替了回答 他踮起脚去触碰洛予森的嘴唇,对方仍旧保持着那个俯身低头的姿势,让他得以顺利地吻了上去。 洛予森没想到小孩儿会主动亲自己,眉尖轻微地动了一下。 他回应得比飞白激烈,但这次拿捏着尺度,几分钟之后就抬起肩膀松开了飞白。 飞白没反应过来,睁着一双水光潋滟的眼睛疑惑地望着他。 洛予森看了一眼手机:我有事,要走了。 飞白微微张着嘴,用舌尖轻轻舔了一下上唇,像是在回味:师兄就不能再分给我五分钟吗? 再分给你五分钟?洛予森将目光停留在他水迹未干的嘴唇上,半笑半叹道,那今天下午就走不了了。 说完之后,他伸手一抹飞白的嘴角,力道不轻,飞白嘴唇附近的皮肤都跟着被扯了一下。 飞白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洛予森走出小巷,脸上身上似乎仍旧残留着被那个人亲吻与触碰的感觉。 洛予森走到巷口的时候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过脸对他说了一句:早点回学校,总逃课可不是好孩子。 说这句话的时候,洛予森是逆着光的,他看不清对方的表情,但听得出那声音带着笑意。 洛予森回公司的时候心情明显好了很多,整个人像刚洗了个热水澡,连脚步都比走出办公室之前轻松。 他坐在办公桌后处理了一会儿工作,中途起身去洗手间,看到洛丞丞正背对着他在窗口抽烟。 洛予森咳嗽了一声。 洛丞丞吓得手抖了一下,转身的同时把烟藏在了背后。 风云有规定,吸烟只能去室外的吸烟区,室内一律禁烟,就算是洗手间也不行,他过来上厕所的时候看到这会儿没人,顺手就拿了支烟出来打算抽两口,平时他抽烟抽得不多,可能是这两天被合同的事儿弄得压力太大了,烟瘾一犯就收不住。 就算被其他同事看见也没什么,毕竟没有谁那么不开眼,会找洛总堂弟的麻烦。 但问题是现在被洛总看见了。 洛总非常擅长找自己堂弟的麻烦。 更别提最近是堂弟应该夹着尾巴做人的风口浪尖时期。 你在做什么?洛予森淡淡地问。 洛丞丞眨了眨眼,嘴里还有一口刚吸进去的烟,憋得他脑子都不会转了。 最后他说:我在生闷气。 与此同时,一缕缕白烟很配合地从他的鼻子和嘴巴里缓缓地冒了出来。 洛予森像看弱智一样看了他一眼:手拿出来。 洛丞丞知道自己这点小把戏瞒不过洛予森的眼睛,只好把背在身后的手伸出来,同时诚恳地认错道:我错了哥,我抽烟了,主要是最近我这精神有点儿紧张 出去抽。洛予森打断了他。 洛丞丞愣了愣,他哥这意思是不追究他? 还不走?想交罚款还是写检查?洛予森用指关节敲了敲洗手池的大理石台面。 洛丞丞回过神来:走走走,马上走。 是他看错了吗,他哥的嘴角是提起来的,眼神也是这几天难得一见的柔和,好像挺高兴的。 不对,不是好像,就冲他哥能在他刚惹了祸的时候原谅他违反公司规章制度在洗手间抽烟的行为,这绝对是真的高兴。 可是来上个厕所有什么好高兴的啊? 难道是因为他哥最近精神也挺紧张,把原本正常的脑子搞得有点不正常了? 也只能这么解释了。 洛丞丞耸耸肩,拿着烟一溜烟地跑了。 发现洛予森心情变好的不只是洛丞丞,还有郑秘书。 郑秘书下午安排好了工会的人明天晚上跟洛予森吃饭的事情,敲敲洛予森办公室的门走进去准备跟他汇报,看到他脸上的表情时没防备卡了一下壳。 洛总居然还有这种和风细雨的表情哦。 而且明明昨天下午和今天上午他一直沉着脸,怎么中午出去溜了一圈回来就变了个人似的? 难道是出去会小情人儿了? 郑秘书。洛予森催促道,语气中却没什么不耐烦的意思。 不好意思洛总,郑秘书为自己的走神道了个歉,我已经跟工会的人打过招呼了,明天晚上 她跟洛予森说明了饭局的时间地点,中间洛予森的手机响了一声,洛予森低头看了一眼,她注意到他轻轻抬了一下眉毛,像是突然想起来了什么。 郑秘书凭借多年经验判断洛予森估计是明天晚上有什么事情,之前忘记了,便贴心地说道:洛总,如果您时间不方便,也可以调整到下周。 洛予森想了想:不用,就明天。 几个月前他在酒局上认识了一个合作伙伴,闲聊时对方说起自己有位长辈曾经在美国一所藤校的大脑研究所担任首席研究员,现在已经退休了,正带着家人环游世界,他便问对方能否在那位专家方便的时候帮他约一个时间,因为亲戚家有个情况特殊的孩子想请他帮忙看看。 当时对方满口答应,事后就没了音信,洛予森也没放在心上,生意场上就这样,有些人喝酒的时候恨不能跟你当场拜把子,酒醒了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 没想到刚才这个合作伙伴给他发了消息,跟他说那位长辈已经回国,明天晚上的安排意外取消了,如果他有时间,可以带着亲戚家的孩子过去拜访一下。 洛予森看到的时候本来打算把饭局改期,自己带非非过去,后来想想,或许让别人带非非去更好。 毕竟当时他对合作伙伴说非非是亲戚家的孩子,凡事都亲力亲为容易引起怀疑,觉得是他的私生子也就算了,一旦怀疑到他父亲头上,那他之前维护父亲名誉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而这个带非非过去的别人,他一瞬间就想到了人选。 郑秘书走了以后,洛予森给飞白打了一个电话过去。 分卷(33) 第68章 留下来住 接到洛予森电话的时候飞白已经坐在了回学校的公交车上,半下午的阳光漫进车里,窗外行道树的枝叶在风中摇晃,地上的光影跟着荡漾,像水波此起彼伏。 公交车在平坦宽阔的马路上缓慢前行,飞白把头抵在窗玻璃上,半截下巴埋进毛衣的领子,塞上耳机闭着眼睛开始听歌。 忽然耳机里响起一阵铃声,他睁开眼,看到手机屏幕上显示了洛予森三个字。 飞白按下接听,懒洋洋地叫了一声师兄。 片刻之后又放软声音问:师兄是不是想我了? 洛予森顿了顿:想你帮我做一件事。 那也算想我,飞白发现只要洛予森不站在自己跟前他就能把不要脸的特质发挥得淋漓尽致,师兄说吧,帮你什么都行。 接着他又更加小声地讲了一句话,说完以后又恢复了正常音量:这个也行。 洛予森带着笑嗯了一声:知道了,我会认真考虑小师弟的建议。 一句正经的话包含着的是不那么正经的潜台词,偏偏洛予森用的还是半认真半戏谑的声音,很有一种无意间蛊惑人心的效果。 飞白听着耳机里传来洛予森浅淡的呼吸声,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一个钟头以前两个人在小巷中的亲吻,那时候整个宇宙像是突然间只剩下了他们,洛予森的气息铺天盖地笼罩过来,他别无选择地臣服。 一瞬间的走神让他没来由地慌乱,仿佛怕被电话那端的洛予森感应到他的心理活动,他定定神说:师兄我开玩笑的,是什么事儿找我啊? 洛予森听到他说开玩笑三个字的时候轻轻一提眉尾,然后才一五一十地跟他说让他明天晚上带非非去拜访那位大脑专家。 司机会先到学校接你回去跟非非吃饭,之后再送你过去,洛予森想了想,到时候你只说你是非非的家教就可以,其余的都不用操心,张阿姨陪你们一起。 飞白想反正自己周五晚上也没有课,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下来,第二天去上专业课的时候跟乔立说了一声晚上不跟他吃饭,下午放学以后就背着书包去学校门口等着洛家的司机来接他了。 这个时间有不少人到校门口来取外卖,飞白站在人堆里,时不时被撞一下挤一下的,他也没在意,直到被一个人连着碰了几下腰,他往旁边挪也不顶用,才有些烦躁地转过了头:你 后半截话本来是干什么,结果他看清那人的脸之后顿时恶向胆边生,直接改口成了有病吗。 许戈扬站在离他很近的地方,看到他转身也没有往后退的意思,故意保持着一个暧昧的姿势低垂眉眼看他:真巧,飞白。 飞白在地上的一堆外卖之间拣着空隙蹦了几下,离许戈扬远了几步:不巧。 许戈扬伸手想去拉他,被飞白一侧身躲了过去:你别碰我。 你怎么了?许戈扬问,仿佛飞白不让他碰是一件非常不可思议的事情。 而飞白觉得他还能厚着脸皮来拉自己的手也是一件非常不可思议的事情,他顾忌周围人多,话没有说得太难听,只是警告对方道:许戈扬你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行,你现在是有男朋友的人。 许戈扬吊儿郎当地笑了一下:无所谓。 无所谓?飞白的眉毛快要送到天灵盖上了,他盯着许戈扬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你无不无所谓我不管,但是我有所谓,我不想跟有男朋友的人纠缠不清。 这时候马路对面停下了一辆黑色商务车,飞白看到洛家的司机降下车窗朝这边张望,他不确定对方认不认识许戈扬,便稍微躲了一下,想从人缝里不引人注意地挤出去,不让司机看到自己跟许戈扬拉拉扯扯。 飞白!许戈扬不想就这么放他走,往前一步挡在了他面前。 飞白看都没看就皱着眉头用力地推开了他,走出几步之后又转过头来诚恳地说:许戈扬,我真的觉得我们应该保持适当的距离,比如阴阳相隔就挺好的。 他没看许戈扬的表情,借着人流的掩护极快地走到商务车旁边,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留在原地的许戈扬留意到那辆车的牌子之后眼中闪过了一丝错愕,随即神情就变得有些复杂。 司机显然刚才看到了飞白跟许戈扬之间的牵扯,在飞白上车以后从后视镜中打量了他一下:小飞先生,刚才那是你同学? 飞白看他应该是不认得许戈扬,也不想多说,敷衍般地嗯了一声。 司机热心地建言献策道:他找你麻烦了吗?要是找你麻烦的话可以跟洛先生说一声 飞白一听这个建议就觉得头皮发炸,赶紧打断了他:没有,就是刚才说话有点不对付,话赶话的就有点激动,真没事儿,不用跟洛先生说。 这个点正是下班高峰期,车在路上堵了接近一个小时才到二环别墅,飞白窝在后座上打了一局游戏,再抬头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他轻车熟路地穿过院子里的假山和盆景,门口张阿姨已经敞着门在等他了,暖色的灯光从别墅上下两层的落地玻璃中倾泻出来,在院中的水池里投射出了暧昧的倒影,也照亮了他脚下的小路。 走到门口的时候,屋里飘散出来的温暖气息让飞白的心里涨了一下。 好像回家。 然而下一秒他就清醒了过来,这可是有价无市当年差点被他当成景点的二环别墅,回什么家回家,做梦也挑个实际一点的,连买彩票中八百万的概率都比这儿变成他家高。 张阿姨关上门,从他手里接过外套挂在玄关旁边的立式衣架上,跟他说饭菜已经上桌了,让他现在过去吃就行。 飞白说声谢谢阿姨,洗了手之后坐到饭桌跟前,刚夹了两筷子菜,手机就震动了一下。 是洛予森发消息给他,问他到家没有。 飞白看着那个家字愣了愣,虽然他知道前面省略了一个我,但这句话还是在这个秋天的夜晚给了他一点温度。 到了。飞白回复道。 过了几秒,洛予森又给他发过来一句话:如果晚上回来得晚,你可以留下来住。 作者有话说: 看到有人说我进度慢,怎么说呢,这就是我习惯的叙事节奏,我一时半会儿也改不过来,而且最近是真的忙,感冒刚好,之前做的项目要结项,还有一些要准备的材料要写的文章要做的task,如果现在把存稿一下子都发出来后面肯定会断更的,大家理解我一下,或者养肥了再看也没关系,我也不强求评论什么的,最近天儿太热了我好暴躁总之就先这样还是保持周更万的速度再说我慢我就我就把眼珠子抠出来不看评论了===(#д)? 第69章 创造机会 飞白心里轻轻地起伏了一下,他意识到这是个机会。 这时洛予森又加了一句:二楼有客房。 意思是如果飞白想留下来的话,不必担心他会做什么。 好,我知道了,谢谢师兄。飞白回复道,同时决定晚上一定要创造机会留下来。 吃过饭以后,他去非非的就餐室找她,小姑娘最近多了个边看电视边吃饭的爱好,正一边在张阿姨的照料下拿着小勺子往嘴里送饭,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机的屏幕。 飞白看了一眼,电视上放的是西游记的动画片。 我还以为她喜欢看小猪佩奇呢。他对着张阿姨笑笑。 张阿姨解释道:非非确实挺喜欢小猪佩奇的,就是那套动画片她已经看了五六遍了,让我给她换新的,而且要里面有猪的才行,还得是长得奇形怪状的那种,我寻思着西游记里不是有猪精吗,就给她放了这个。 猪精?飞白一愣,随即才反应过来,哦,猪八戒。 洛非非一看到飞白就会变得很兴奋,她迅速地扒完了饭跑到他旁边,用小手扯了扯他的衣角,然后指着电视呜呜啦啦地说话。 飞白听明白她说的是什么之后点了点头:飞白哥哥当然看过了,这动画片儿我小时候就有,我估计都看了有十几二十遍了。 洛非非顿时很开心地摇着他的胳膊,继续向他发问。 飞白听是听懂了,但脸上露出了一副为难的神情。 非非说什么了?张阿姨好奇地问。 飞白慢吞吞地说:她说每次唐僧念紧箍咒的时候嗡嗡一阵儿就没了,她一直没听清,要我给她重复一遍。 张阿姨让洛非非消化了一会儿才打电话给司机,让对方到门口等着送他们去看专家。 洛非非从来没有在晚上出过门,张阿姨给她穿外套掖围巾的时候她就已经雀跃起来了,不耐烦地想从对方的胳膊底下钻出去,最后还是飞白蹲在一边哄着,她才勉强待在原地让张阿姨把她包成了一个小团子。 小团子洛非非拽着飞白一路蹦蹦跳跳地出了门,飞白扶小姑娘上了车,然后帮着张阿姨把给专家准备的几盒礼品放到了后备厢里。 大脑专家姓宋,住在市郊一处度假小镇,因为小镇的位置靠近本市两条主动脉路,司机只开了一个多小时就到达了目的地。 度假小镇分成东区和西区,东区是住宅,西区是酒店,司机白天已经按洛予森的指示过来探过路,没费太多功夫就在东区找到了专家的住处,停下车后将具体的位置指给飞白和张阿姨,告诉他们自己在停车场等着。 张阿姨按了对讲门,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和飞白之后对方就给他们开了门。 三个人上了电梯,到达宋专家所在的楼层,门已经提前敞开了,旁边摆了三双拖鞋。 飞白换好鞋,等着张阿姨和洛非非都进去之后才进去,随手关上门之后又把手里提的礼品放到了地上。 宋专家年龄在六十五岁上下,正坐在沙发上一边喝茶一边看一套海洋动物纪录片,听到他们进来的声音,转过脸随和地笑笑:来了。 他的目光掠过飞白和张阿姨,最后停在了洛非非身上。 飞白觉得宋专家是个非常让人舒服的人,一点没有盛气凌人的架子,被他打量也丝毫不会让人有被冒犯的感觉,反而令人忍不住想亲近他。 张阿姨显然被洛予森叮嘱过,对宋专家描述了一下洛非非的情况,但并没有透露她的真实身份,然后毕恭毕敬地递上了一个文件袋,里面有洛非非的脑磁共振图像、病历和干预记录等等一系列资料。 宋专家在国外待久了,行的也是西方规矩,并不在涉及洛家隐私的地方多问,只一边翻着一叠资料一边挑洛非非病情和治疗的细节深入了解,这方面张阿姨有时候答不上来,倒是飞白在一边帮了不少忙。 在他简要介绍完洛非非的应用行为分析情况之后,宋专家很有兴趣地抬头看了他一眼:你是学行为科学的?在哪个研究所? 飞白摇摇头:我还在S大读本科,学的是教育学。 宋专家哦了一声:S大,好学校。 顿了顿又说:以后读研可以考虑换个方向,我觉得你学行为科学或者发展心理学都有天分。 他翻完了手里的一叠资料,整理好之后放在了桌上,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水,没急着说话。 张阿姨快人快语:宋老您看非非这残疾 宋专家不易察觉地皱皱眉,随手放下茶杯,礼貌地开口:女士,从生物学进化史来看,残疾这个概念是不存在的,小女孩并没有残疾,她只是不太适应现有的社会环境。 这话一说出来,飞白对宋专家的好感又增加了几分。 张阿姨脸上的表情有些讪讪的,宋专家示意她不必尴尬:我没有责备您的意思,只是有时候看不惯人们被社会结构的价值排序支配,像这位小女孩现在会被看作有障碍,但其实她只是过于专注于自我的内心世界,经过长期教育训练之后是很有可能融入到普通人群之中的。 听完这句话,飞白和张阿姨的眼中都露出了喜色。 宋专家看了一眼桌上的资料,又说:治疗方案已经足够科学,看起来效果也不错,在这一点上这位作为家教的年轻人功不可没,从片子上可以排除小女孩是器质性病变,所以说治疗的难度虽然有,但并不是最大的那一类,我的建议是继续按照原有方案进行疗愈,如果有可能的话可以对小女孩表现出来的优势格外关注一下。 优势?张阿姨愣了愣,非非能有什么优势? 宋专家看向飞白:或许我们应该问问小家教有没有相关的发现。 飞白一开始也有点懵,非非的优势是什么?战斗力特别强吗? 突然他的脑子里灵光一闪:我想起来了! 第70章 想让我留下来吗 飞白想起来的是上次给洛非非讲数学题的时候,小姑娘所表现出来的异乎寻常的敏捷。 比其他人强不强不知道,但反正比他小时候好多了。 对飞白来说,数学题就像一碗汤,而他的脑子是一把叉子。 他给宋专家讲了一遍上次的事情,讲完之后又加了一句:但我也不太确定非非是不是特别有天赋,因为给她找了一道高考题她不会做。 宋专家很注意地听着,紧跟着问了一句:她做不出来的高考题是什么类型的? 解析几何吧,飞白回忆了一下,圆锥曲线那些东西。 宋专家提示道:说不定她只是对数字敏感。 对对对,我给她讲的那几道题都是计算类的。飞白连连点头。 宋专家饶有兴味地瞥了一眼洛非非:不如我们来做个现场测试。 他随口选了两个数字:十二乘三十四是多少? 洛非非一般不搭理生人,这次也一样没给专家爷爷面子,飞白只好又重复了一遍:非非,十二乘三十四你会算吗? 洛非非用手指比了三个数,飞白跟着念:四、零、八,四百零八? 分卷(34) 他拿出手机算了一下,还真是。 厉害啊非非。飞白给小姑娘竖了个大拇指。 宋专家点点头,又说:那四百零八乘一千零五呢? 飞白刚想说您这也太为难小朋友了,就看见洛非非开始用手指比划数字,他赶紧跟着读:四、一、零、零、四、零,这是四 洛非非都已经算出来了,他还没数清是几位数。 四十一万零四十,宋专家在手机上点了几下,然后笑眯眯地抬起了头,是对的。 飞白掰着手指头数了数,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对,是六位数。 然后他就看见洛非非用鄙视的目光看了他一眼。 飞白觉得自己有被冒犯到:不就是算数快吗,我也行。 他赌气地望向宋专家:宋爷爷,您能也给我来一道吗? 宋专家乐呵呵地陪着两个小孩儿一起玩:好啊,那你说说二十九乘五十四是多少吧。 两千八。飞白立刻说。 宋专家用手机算了算:你这差得有点远啊。 您就说快不快吧。飞白理直气壮地说。 宋专家闻言开怀大笑起来:飞白,我很想知道现在的年轻人都像你一样有意思吗? 飞白这才发觉自己的行为有点幼稚,他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发,继而又想起了什么:您刚才说要多关注非非的优势,意思是以后她会在这方面有所成就吗? 未必,只是一种美好的愿望,宋专家脸上的笑容淡了一些,《雨人》看过吗? 飞白看过这部电影,主角雷蒙有超常的心算能力与过目不忘的记忆里,但跟洛非非一样因为存在某些缺陷而不能适应现代社会,他的天赋除了帮他的弟弟在赌场赢过一笔钱之外毫无用处,最后他还是因为不具有独立的行为能力被送回了福利院。 想到电影的结局,飞白明白了宋专家的意思。 时也,运也,命也,宋专家靠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不仅仅是她,每个人都一样。 飞白看着懵懵懂懂坐在自己旁边的小姑娘,忽然有些感慨,假使洛非非是个智力水平正常的孩子,再拥有过人的数学天分与洛家的资源,不知道该被多少人羡慕。 可偏偏她是现在这样,坐拥万贯家财,但连钱的概念都没有,能在几秒之内算出一道复杂的题目,但没办法进入正常的学校。 当真是时也,命也,运也。 客厅里一时安静了下来,只剩下电视机还在播放着舒缓的背景音乐。张阿姨审时度势,觉得宋专家要说的话都已经说完了,于是试探性地说:宋老,要不今天就到这儿? 宋专家点点头,从沙发上起身:我送送你们。 张阿姨连连摆手:不用麻烦您老,您好好休息吧。 宋专家也没有坚持,只淡淡说声:帮我跟小洛先生问好。 三个人出了楼门往停车场走,飞白低头看了一眼手表,现在九点多,估计十一点左右就能到洛予森家,十一点算不算他能合理留下的时间呢? 这个问题没让他纠结太长时间,因为司机车开到中途,天空中突然闪现了一道白光,紧接着就响起了隆隆的雷声。 哎,下雨了,张阿姨咕哝了一声,从副驾驶上转头看飞白,非非害怕打雷,小飞先生你看着她点儿。 飞白转过脸,果然发现小姑娘正害怕地缩在车座和车门形成的角落里,一张小脸都有点吓白了,眼睛紧张不安地盯着窗外的天空。 奇了怪了,洛非非连坐过山车都不怕,居然会害怕打雷。 这时候他听到小姑娘正小声地重复一组音节,熟悉的发音让他想起了什么,对,上次非非失控的时候发出的也是这样的声音。 类似别打的两个字。 飞白迅速地将两件事联系到了一起,非非的养父在私家汽修店打工,这种在城管眼皮子底下打游击的店面一般都是露天的,所以打雷下雨天几乎没什么人去修车和洗车,生意不会好,而非非的生父拿不到多少抽成,心情必定恼火,回家以后再看到这个不是他亲生的拖油瓶女儿,要说那样一个人渣能忍住不对非非动手,没人会相信。 他叹了口气,把非非往自己的方向拉了拉:别怕,飞白哥哥在这儿。 洛非非听到之后用两条小胳膊抱住了飞白的手臂,把半边脸颊紧紧地贴在他的袖子上。 飞白拍拍她的头顶,用轻松的口气说:刚才在宋爷爷家算数的时候不是挺厉害的吗,怎么现在又怂了? 洛非非没理会他的揶揄,含糊不清地重复着一句话。 她说了好几遍,前座的张阿姨也差不多听懂了:小飞先生,非非是不是说让你晚上留下来陪她啊? 飞白顿了顿,低下头柔声问:想让我留下来吗,非非? 作者有话说: 两更(???)?? 第71章 等急了? 飞白其实刚才比张阿姨听清得更早,但是他不想自己提出来,要半推半就才显得自然。 洛非非一边往他身上凑,一边点了点头。 飞白轻轻拽了拽她的小辫子,看向了张阿姨:阿姨,那我今天晚上 张阿姨立刻说:洛先生本来也嘱咐过,要是时间晚了就让小飞先生你留下,我回去以后收拾一下二楼的客房就行,正好明天周六,你给非非上课也方便。 司机听说明天不用早起去接飞白,也附和道:是啊小飞先生,下这么大雨,你回去也不方便,就在这儿住一晚上得了。 飞白内心已经在疯狂点头了,脸上却还保持着矜持的表情:那就麻烦张阿姨了。 回到二环别墅以后,他跟张阿姨一直守在洛非非房间里,等小姑娘睡着以后才退出去。 他要帮张阿姨一起收拾客房,被张阿姨大手一挥给赶到了一边:小飞先生你现在算是客人,哪有让客人动手的道理,你去楼下坐着看电视就行。 于是飞白只好作罢,跟她道过谢之后就坐到了沙发上开始玩手机,眼睛总是不自觉地去瞄屏幕左上角的时间,想着不知道洛予森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张阿姨收拾好房间之后就下楼告诉他可以去睡了,如果觉得冷还可以去浴室洗个澡。 飞白现在唯一的目的就是等到洛予森回来,因此有任何能拖延时间的事情他都要去做,当即就接受了这个提议,紧接着他又想起来自己没有换洗的衣服,往浴室走的脚步又停顿了一下。 张阿姨看出他在想什么,立刻说:小飞先生你不用担心,上次你掉进水池子以后洛先生就让人在家给你准备衣服了,睡衣和外穿的都有,怕你之后再有什么突发状况,我刚才已经给你放在床上了。 飞白愣了一下。 看到他的表情之后张阿姨理解地点了点头:我也挺惊讶的,原来洛先生是这么细心的一个人。 说完以后她打了个哈欠:小飞先生,我有点儿困,先去睡了,你洗完澡也早休息,别熬夜。 飞白礼貌地笑笑:好,谢谢阿姨,您辛苦了,快去睡吧。 他走上旋转楼梯,按亮浴室的灯,走进去打开了花洒的水龙头,故意没有锁门,留了细细一条缝。 偌大的房子在入夜后安静下来,哗啦啦的水声听起来格外分明,飞白往身上抹沐浴露的时候听到楼下大门传来了隐隐约约的咔哒声,心脏顿时跟着跳重了一拍,淡淡的紧张跟着水蒸气一起弥漫开来。 不一会儿洛予森的脚步声就从楼梯上由远及近地传来,飞白能听出他在浴室门口停下了。 洛予森站在走廊上,借着灯光看清门缝里有白色的水汽散逸出来,一直扑到他的脸上,温润撩人。 小孩儿一向很会耍这种小花招,洛予森扯了扯领带,眼中带着微微的醉意。 他当然不会去推门,在浴室门口站了一会儿之后就下楼去了书房,他晚上还有个视频会议要开,对方在海外,所以挑了这个时间。 飞白看到门外的光影晃了一下,然后又听见了平稳的脚步声,知道洛予森是过门不入,胸口涌上来一种微妙的失望情绪。 他就这么没吸引力? 挫败的飞白发誓要证明自己,他三下两下冲干净身上的沐浴露泡沫,关掉花洒之后从架子上抽了一条毛巾下来系在腰上,趿拉着拖鞋下了楼,一直走到洛予森的书房门口敲了敲门。 几秒之后门从里面被打开,握着门把手的洛予森看到他之后顿了一下,目光在他湿漉漉的眉眼与红润的嘴唇上停留片刻,又沿着脖颈与肩头滑下去,最后带着一种克制意味重新对上了他的眼睛:回去换好睡衣再过来。 飞白看到洛予森的喉结动了一下,心里莫名舒服了一点,他将胳膊攀上洛予森的肩膀,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洛予森的房间里响起了另一个男人迟疑的声音:师兄,这位是 飞白被吓了一跳,赶紧从洛予森身上弹开了:谁在说话? 洛予森扬扬眉,放开门把手,稍微一侧身,飞白看到他的桌子上摆着平板电脑,屏幕里一个男人正用震惊的目光打量着他们。 半裸的飞白尴尬得要原地爆炸了,立刻像只受了惊的兔子一样逃之夭夭,蹬蹬蹬地跑到了楼上的客房,一头扎进被窝在里面打了好几个滚。 不是,洛予森怎么这样啊,跟人视频还给他开门,不怕他光着身子进去给他造成不良影响啊? 过了好半天飞白才从刚才的尴尬中恢复过来,他扒拉开身上的被子,从床上找到张阿姨给他放好的睡衣套上。 睡衣是简单宽松的款式,干干净净的深蓝色,上面点缀了几颗金色的刺绣星星。 他穿好衣服坐在床上,想到刚才洛予森叫他过去,刚站起身又坐了下来。 万一洛予森跟那个人还没视频完怎么办,他进去岂不是更尴尬了。 话又说回来,这大半夜的,洛予森怎么还跟人视频呢,那人叫他什么来着,对,叫的是师兄。 所以洛予森你到底有几个好师弟 难道这就是海王的日常吗,从早到晚在一整片太平洋里遨游,给每一条大鱼小鱼放送关心。 飞白气鼓鼓地想了一会儿,最后决定还是下去看看洛予森跟那个师弟在聊什么鬼东西。 尴尬就尴尬吧,拿下洛予森才要紧。 书房的门没关,他刚一走近就被洛予森发现了,对方自上而下地打量了他一番,然后勾勾手说:过来。 飞白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洛予森的声音中有种刻意拿捏的熟稔暧昧,跟平时对他说话的语气不太一样。 他走进去的时候看到洛予森面前还摆着那个平板电脑,屏幕上依然是刚才那个男人,脚步一下子顿住了。 洛予森看小孩儿畏畏缩缩地不敢靠近,直接起身走了过去,紧贴着他停下,低下头给小孩儿整理了一下睡衣的领子,然后亲昵地问:等急了? 第72章 拍照留念 本该是带有调情意味的耳语,洛予森用的却是清清楚楚的音量,足够平板电脑的话筒收音。 飞白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心中顿时对屏幕中的那个男人起了些猜测。 没等急。他小声说。 洛予森点点头,顺手捻了捻他的耳垂:在这里等我一会儿,马上就好。 飞白耳朵一麻,脸颊又开始不受控制地泛红。 洛予森带着笑看他一眼,坐回电脑前,又恢复了公事公办的语气:报价的问题已经说完了,还有别的事情么? 男人欲言又止地开口:师兄 洛予森打断了他,淡淡道:不用叫师兄。 这句有些棱角的话让那个男人的表情僵了僵,片刻之后他勉强笑了一下:没有了。 听到这句话之后,洛予森干脆利落地挂断了视频。 跟他开视频会议的这个人是海外一家上市公司的副总,念书的时候曾经在S大交换过两年,认识他之后向他表示过好感,但他从来没有回应,本来以为也就那样过去了,没想到最近跟这个人所在的公司谈一笔业务时,对方又来纠缠他,让他不能不找个机会断了他的念想。 恰好今天小孩儿在家,帮了他这个忙。 飞白没有注意到洛予森说的什么报价的问题,只记住了他不让那个人叫师兄,他眨了眨眼,迟疑着问:师兄,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洛予森嗯了一声。 飞白看了一眼黑掉的平板屏幕:你不喜欢别人叫你师兄吗? 洛予森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挑了一下眉毛之后才说:分人。 飞白低着头琢磨了一下,再抬眸的时候眼里多了点笑意,他走到洛予森旁边,两只手撑着桌子往后一跳就坐了上去,然后明目张胆地用脚踝蹭了蹭洛予森的膝盖,嗓音软软地叫了一声师兄。 洛予森漫不经心地抚上他的小腿:还不去睡觉? 师兄不是让我等你吗?飞白用腿蹭了蹭他的手心。 洛予森笑了笑,没有解释自己那样说的意图。 雷声早已经停了,只剩夜雨淅淅沥沥地滴下屋檐,月亮形状的吊灯安安静静地亮着,飞白觉得自己和洛予森仿佛正身处一个与世隔绝的遥远宇宙。 师兄。他低低地叫了一声。 洛予森看着他。 飞白心中一荡,探身过去,衔着洛予森的眼镜腿,把他的眼镜叼了下来。 师兄,你不戴眼镜也好看。飞白含糊不清地说。 是么,洛予森从小孩儿嘴里把眼镜拿下来放到一边,我不戴眼镜看你也很好看。 飞白愣了一下,随即有些气急败坏地说:师兄! 洛予森笑起来,伸手捏了捏他的脸。 就是现在了。 飞白毫无预兆地勾住洛予森的脖子,倾身亲了过去,尝到对方唇齿间有淡淡的酒味。 洛予森只反应了不到一秒钟,就单手按着飞白的背站起了身,另一只手压在桌子上,来势凶猛地夺回了主动权。 分卷(35) 他用自己的舌头去追逐小孩儿的舌头,暴风骤雨般寸寸深入,嘴唇辗转吸吮,水声激烈。 飞白很快就被洛予森亲得喘息不断,胸口剧烈地起伏,两条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盘在了对方的腰上。 (这里是酱酱酿酿。) 飞白认床,虽然睡觉之前进行了剧烈运动,但半夜的时候还是突然醒了,醒过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躺在洛予森的床上,身边传来男人均匀沉稳的呼吸声。 他的大脑虽然仍旧带着昏昏沉沉的睡意,但还是尽职尽责地帮他回想起了睡前发生的一切。 非常好,此时不留证据,那还更待何时。 飞白从床上爬起来,盘腿坐着看了洛予森一会儿,然后蹑手蹑脚地下了床,没有穿拖鞋,光着脚走到张阿姨帮他收拾好的那间客房,从床头柜上拿起自己的手机之后又光着脚回来了。 他不能惊醒洛予森。 飞白小心翼翼地爬上床,打开手机摄像头,然后钻进被子躺到洛予森旁边,刻意对着镜头露出了自己锁骨与肩头的吻痕。 他用微微出汗的指腹快速按了一下拍照键,闪光灯猝不及防地亮了起来,飞白手一抖,差点把手机砸在脸上。 他屏住呼吸,头皮发麻地转过脸去看洛予森,生怕对方醒了之后看到自己诡异的偷拍行为。 好在洛予森的眼睛仍旧是闭着的。 飞白这才稍微放了点心,赶紧手忙脚乱地关了闪光灯重新照了几张,然而一片黑暗中他身上的吻痕看起来并不清晰,甚至床上的两个人都未必看得出来是他和洛予森。 他做这一切的时候太过紧张,甚至没有注意到身侧男人的呼吸声比刚才轻了很多。 洛予森的睡眠质量一向不太好,很小的声音都能吵醒他,也因为这个原因,他以前从来不跟别人睡在一张床上,哪怕是床伴也只能做完了就走,从来不能留宿在他的房间,这是他的规矩。 而规矩就是用来给特别的人打破的。 从那次在山上的私人酒店,他就没想过不让飞白跟他睡在一起,而这回甚至是怕吓到小孩儿,所以才会让人另外收拾客房。 说起来好笑,想跟他上床的人不知道有多少,他还是第一次主动迁就别人,这对他实在是种新鲜体验,而飞白好像一直在带给他这样的感觉。 洛予森二十八岁了,不会再用心动一类轻飘飘的词来形容自己的感情,他只知道他喜欢小孩儿被自己逗得手足无措满脸通红,乐意让小孩儿一直待在身边,想宠着他惯着他,给他买衣服打扮他,看他对自己撒娇卖乖,用一些年轻人的小心思算计他,让他觉得好像又触摸到了从前那些年少的时光。 被身侧的细碎声音弄醒了的洛予森睁开眼睛,发现飞白正在摆弄手机,手指点在机身上的时候略微发抖,清秀的脸被屏幕散发出来的光线照亮,神色有些慌张,不知道在看什么。 洛予森瞥了一眼小孩儿的手机屏幕,打开的是相机的页面,左下角还显示着刚刚拍摄的一张照片,虽然有些模糊,但不难看出来是在床上的他和飞白。 洛予森的嘴角牵了牵,从没经历过这种场面的他不知该作何反应,怎么,现在的小孩儿连做完都要拍照留念么? 第73章 留着自己欣赏 洛予森想起自己那个表妹颜妍发生任何事都要分享一下发条朋友圈的德行,顿时有些无奈,想象不到自己的床照躺在飞白朋友圈里的样子。 不过小孩儿应该不至于这么张扬。 洛予森正想着,看到飞白又有打算拍照的架势,便把眼睛闭上了。 要是小孩儿想留个纪念,他不介意配合。 洛予森一直到飞白拍完之后才睁开眼睛,下一秒就发现小孩儿打开了微信。 还真打算发出去? 洛予森觉得自己有必要制止飞白,告诉他这种照片留着自己欣赏就行了,没必要大张旗鼓地往外展览。 他刚打算咳嗽一声,就看到小孩儿打开了跟一个人的聊天界面,然后点了一下输入框右侧的加号,开始选刚才拍的照片。 洛予森皱皱眉,故意翻了个身,侧向飞白的方向。 飞白果然被吓了一跳,立刻退出微信把手机扣在胸前,转过脸看洛予森,发现对方醒着以后手足无措地叫了一声师兄。 洛予森并不想追根究底,只是问他:睡不着么? 飞白摇摇头:突然醒了,想玩会儿手机。 洛予森瞥了一眼被小孩儿紧紧压着的手机,伸手覆上他的手,轻而易举地把手机拽了出来。 飞白脑子里嗡地一声,他心惊肉跳地看着洛予森,幸好这时屏幕暗了下去,而洛予森也没有看他聊天记录的意思,只是把手机放在了床头柜上,淡淡说声睡觉。 然后不容置疑地勾住飞白的腰,将他拉向自己。 黑暗中飞白呼吸着洛予森身上的气息,心跳渐渐平静下来,觉得洛予森应该没看见,不然不会这么平静。 第二天早晨飞白醒过来的时候床上已经不见了洛予森的踪影,他睡眼惺忪地坐起来,看到身边摆着昨天自己被洛予森脱下来的那套睡衣和崭新的内裤。 飞白穿好衣服走到门边,刚拧开门把手,就看见走廊尽头张阿姨迈上了楼梯的最后一级,吓得他立刻又把门给关上了。 开玩笑,让张阿姨看到他一大清早穿着睡衣从洛予森的房间走出来,他以后还怎么在洛家做人。 飞白胆战心惊地贴在门边,听见张阿姨一边敲着客房的门,一边问小飞先生你起床了吗。 他昨天从客房去洛予森书房的时候没锁门,如果张阿姨推门的话,就会发现房间是空的。 飞白屏住呼吸不敢出声,幸好没得到回应的张阿姨并不打算破门而入,转过身又下楼了,嘴里咕哝着应该还没起。 他听着张阿姨的脚步声逐渐远去,这才放心地开了门,回到客房换好外穿的衣服,在浴室里简单洗漱过后就下了楼。 张阿姨跟他打了个招呼:小飞先生早。 阿姨早。飞白笑笑。 张阿姨又说:我刚才去你房间叫你来着,没听见你答应。 飞白硬着头皮接话:我可能睡太死了,没听见。 我想也是,张阿姨点点头,对了飞白,你帮我去叫洛先生过来吃早饭吧,非非昨天夜里受惊了,今天起得晚,我得去照顾她。 飞白说好,问她洛先生在哪儿。 这个时间应该在地下室的健身房,张阿姨指了指楼梯侧面的落地书柜,那个是隐形门,你往后推一下就开了。 原来洛家有个地下室,飞白来了这么多次,还是头一回知道。 他推开那个富丽堂皇装满莎士比亚全集的书柜,果真看到后面有一小段甬道,转个弯过去就是一架楼梯,通向宽阔的地下室。 虽然是地下室,但因为设计了采光天井,光线并不暗淡,天井下方摆着几盆南天竹,阳光透过叶隙洒在地上,斑斑驳驳地摇晃。 健身房的门是敞开的,飞白看到洛予森正在跑步机上慢跑,穿着白色短袖T恤与灰色棉质运动裤,看起来就像个邻家大哥哥。 师兄,张阿姨叫你去吃饭。飞白倚在门口说,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会有一点微妙的别扭感觉。 仿佛经过昨天那一晚上之后,他们共同拥有了一个别人都不知道的秘密。 洛予森嗯了一声,关掉跑步机走到门边,飞白以为他要跟自己出去了,便转身向外迈步。 他刚刚抬脚,就被一条强有力的胳膊箍在腰上往后一拽,紧接着男人灼热的气息就喷在了他的耳侧。 师兄飞白感觉到洛予森正在亲吻他的脖颈,酥麻的触感让他忍不住往旁边缩了一下,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被这个暧昧的动作唤醒,开始在他的脑海中重新上演。 飞白的腿有点软,他觉得自己要站不住了,想去扶门把手,洛予森干脆砰地一声把门关上了,然后松开飞白的腰,扳着他的一边肩膀,将他面朝自己推到了门上,低下头单手捧着他的下巴跟他接吻。 小孩儿刚刚刷过牙,唇齿间还有淡淡的薄荷味道。 这个吻比昨天晚上的那些要温和得多,洛予森轻柔地抚弄着飞白的嘴唇,不徐不疾地打开他的齿关,用自己的舌头去挑动他的舌头。 飞白被他亲得晕晕乎乎的,情不自禁地仰起脸回应。 洛予森感受到之后,撑在门板上那只手紧了紧,随即就放了下来,顺着飞白的卫衣下摆钻进去,掐上小孩儿的腰,指腹带着微微的力道摩挲他的皮肤。 飞白按住他的手,在喘气的间歇说:师兄,你你再不去吃饭,张阿姨下来看见我们怎么办? 洛予森听着觉得好笑,这是他家,他想做什么都可以,没人敢说三道四。 不过他顾及小孩儿脸皮薄,亲了几下也就停了,并没有再进一步。 飞白皮肤白,每次被他亲完脸颊和眼尾都会泛红,眼睛里有淡淡的水光,嘴唇也变得鲜艳欲滴。 洛予森捏着小孩儿的下巴欣赏了一会儿,手指压着他的嘴唇滑过去,在嘴角重重地一按。 这时候飞白注意到洛予森的手腕上带着那支白色的电子手环,下意识地多看了两眼。 洛予森挑了一下眉毛,把手环解了下来:喜欢这个? 第74章 好奇就试试 这款手环现在已经上市了,洛予森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最后还是让洛丞丞保留了心动提醒的功能,只是把语音提示给去掉了,又在说明书上加了一句本功能仅供娱乐,切勿当真,今天他戴着的这支就是最终上市的版本。 不喜欢,飞白立刻否认,随即发觉自己的反应有些过激,结结巴巴地解释,我、我就是有点好奇。 洛予森看了他一会儿,最后圈住他的手腕,把手环戴了上去,轻描淡写地说:好奇就试试。 飞白心情复杂地盯着腕上的白色手环,不知道许戈扬如果看见这一幕会作何感想。 洛予森低着头端详小孩儿的表情,总觉得他有心事。 这时飞白恰好抬头,猝不及防撞上了洛予森凝视着他的目光,他心头一跳,紧接着就感觉到手环发出了三次频率均匀的震动。 飞白愣了愣,随即问洛予森道:师兄,它刚刚震了三下,是不是你手机上来了什么消息啊? 他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句话之后洛予森眼中忽然盛满了笑意,伸出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洛非非今天起得晚,上课时间也往后推迟了半个小时,飞白吃完饭之后去训练室里等她,洛予森不知道有什么事,又拎着包出门了。 等洛非非的时候飞白拿出了手机,昨天打开的界面已经自动还原了,屏幕上不再是他跟许戈扬的聊天框。 他点开手机相簿,一张张浏览昨天晚上偷拍的床照,第一张能看清是他跟洛予森,但是有点模糊,后几张亮度太低,人脸拍得黑乎乎的,差不多能跟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 但这几张加起来应该足够让许戈扬相信了吧? 飞白重新点进微信里和许戈扬的聊天界面,勾选了刚才看过的照片,却在点击发送键的前一秒犹豫了。 他的手指跟屏幕仿佛突然变成了同性磁极,若隐若现的排斥力让他迟迟按不下去。 与此同时,张阿姨带着洛非非推开了训练室的门,飞白迅速地退出微信,看到洛非非的同时想起他的工资目前是一月一结,如果现在就跟许戈扬摊牌,很有可能会损失一大笔钱。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床照可以拖一段时间再发,到手的钱不能飞。 话又说回来,既然这份工作迟早要丢,那他就要尽早着手找下一份兼职了。 这天晚上回到家以后,飞白就开始浏览各种兼职招聘广告,顺便发消息跟乔立说了一声,让他帮忙留意。 乔立问他想要什么类型的兼职,飞白说:什么也不干天上就能往下掉钱的那种。 乔立: 乔立:要不你去当许愿池里的王八吧。 过了一会儿他意识到了什么,给飞白打了个电话过来:你怎么突然想起来要找兼职了,小三家的家教干不下去了? 快干不下去了。飞白说。 乔立迅速地反应了过来:靠,你是不是跟小三本垒打了? 飞白承认道:嗯,打了。 乔立鬼鬼地笑起来:哎,我特想知道小三活儿怎么样啊? 飞白有点窘,然而还是诚实地说:比许戈扬好,还比他大。 乔立啧啧了两声:那你也不亏啊飞白,话说你们进展还挺快的,要是我跟颜妍也有这速度就好了。 你可别强迫人家姑娘。飞白提醒他道。 乔立说:你放心吧,我看着像那种人吗,哎,跟你说啊飞白,我昨天办了件特蠢的事儿,昨儿晚上不是突然下大雨吗,我就把外套脱下来顶在头上送颜妍回宿舍了,她到了以后回去拿了个盒子给我,我寻思着这是她第一回 送我礼物,怎么也不能给弄湿了,就用外套包着回去了,整个人淋得跟个落汤鸡一样,结果我一打开盒子,你猜里头是什么? 什么?飞白顺口问。 乔立郁闷地说:伞。 飞白扑哧一声笑了,乔立又说:对了,你明天晚上有空没,陪哥们儿去表白呗?我决定了,就是这个周末。 你表白叫我去干吗。飞白纳闷道。 乔立老老实实地说:给我壮胆儿。 你喝瓶二锅头不就完了。飞白说。 乔立振振有词:那颜妍万一以为我是喝醉了来撒酒疯的怎么办? 他好说歹说了半天,最后终于磨得飞白不耐烦地同意了,两个人商量好第二天晚上在校门口见面。 飞白见到他的时候愣了一下,因为乔立穿了一身黑不说,还戴了一顶黑色的鸭舌帽,又在脸上捂了一个黑色口罩。 不是,你干脆再往脑袋上套条丝袜,光把眼露出来得了。飞白说。 你以为我抢银行去啊,乔立撇撇嘴,我这不是怕被人认出来吗,万一表白失败了多尴尬。 飞白说:那你好歹得让人颜妍认出你来啊。 分卷(36) 乔立从书包里掏出了一个大喇叭:没事儿,等我喊的时候她肯定能听出来是我。 飞白盯着他手里的喇叭看了几秒:这喇叭从哪儿弄的? 哦,就我家附近那个两元店,老板是我爷爷熟人,我找他借的。乔立说。 飞白没想到乔立上次跟他说的那个表白计划是认真的,用到的道具除了大喇叭之外还有一大包粉红色的香薰蜡烛。 但事到临头了,他也不能阻止乔立,只能在一大群人惊异的目光中陪乔立一起在女生宿舍楼下用粉蜡烛摆爱心。 蜡烛全部点燃以后的那个场面怎么形容呢,也不能说跟跳大神的作法现场很像,只能说是一模一样。 但这还不是高潮,高潮是乔立发消息给颜妍,确定她已经到窗边准备好听自己表白以后,按下喇叭上的按钮并张开了嘴。 结果他还没出声,喇叭就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大喊:真正的清仓!真正的甩货!你不用问价,也不用讲价!全场卖两块,买啥都两块!随便挑,随便选,全场卖两块,买啥都两块!两块钱你买不了吃亏,两块钱你买不了上当 第75章 吃饭还是吃我 飞白不知道颜妍是什么感受,但他现在的心情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第一后悔的是答应陪乔立来,第二后悔的是没像乔立一样穿一身黑再找条丝袜蒙头上。 同时他深深为那位两元店老板的人身安全担忧,不知道乔立会不会今天晚上就去暗杀对方。 乔立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像是一时半会儿没法从这个重大打击中走出来,最后还是飞白一把夺过他手里的喇叭,胡乱按了几下按钮,关掉了两元店鼓噪的揽客广告。 周围已经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飞白咬着牙对乔立说:你还傻站着干吗,不怕尴尬就继续说,要么赶紧跑,不然明天咱俩就出名了。 乔立如梦初醒般抬头看了一眼颜妍宿舍的方向,发现对方已经不在窗边以后叹了口气,把帽檐往下一压,拽着飞白落荒而逃。 飞白觉得乔立这一顿操作下来,跟颜妍的事儿肯定凉了,乔立显然也是这么想的,周一下午上专业课的时候躲到了最后一排,一看见颜妍进来就赶紧低着头趴在了桌子上,生怕被对方发现。 没想到颜妍居然眉开眼笑地走了过来,拍了一把乔立的后背,大大咧咧地问:怎么今天坐这么往后?我进来找了好半天呢。 乔立愣愣地从胳膊里抬起头看她,磕磕巴巴地问:你、你不生气啊妍妍? 生气?生什么气?颜妍问。 乔立躲躲闪闪地说:就就昨天晚上 噢,你说你那喇叭啊,颜妍笑了起来,我正想跟你说呢,昨天我笑得都从窗台上滑下去了,你这人还挺有意思的。 乔立眼睛一亮,不光腰板挺直了,口风也转了:是吧妍妍,我跟你说,我这人别的优点没有,就是有意思。 飞白没忍住被呛得咳嗽了一声,心想你这人别的优点没有,就是能见风使舵地瞎扯。 同时他也觉得,颜妍有这种反应,跟乔立可真是天生一对。 专业课下课以后,乔立非常殷勤地问颜妍用不用他陪她一起去上自习,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立刻屁颠屁颠地替女孩子拎起了书包,傻笑着跟飞白说了句那咱明儿见啊。 飞白无奈地摆摆手说行你赶紧走吧,然后自己去找了间空教室做作业。 关于的学前教育制度的essay刚写到一半,他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就嗡地震了一声。 飞白瞥了一眼,发现是洛予森发来的消息之后立刻停下了按键盘的手,拿起手机开始浏览屏幕上的字。 洛予森今天下午开车去风云的OEM工厂视察,回来的时候正好路过S大,他不知不觉就放慢了车速,看看时间也才刚过五点,便给飞白发了条消息,问他吃没吃晚饭。 还没,跟师兄一起去好不好?飞白非常配合地回复道。 洛予森把车靠边停下,低下头耐心地打字:想吃什么? 飞白:西门外边那家烤鱼吧,好久没去了。 洛予森给他回了个好,又说:我在西校门外面等你。 飞白关了电脑,把桌子上的资料划拉进书包里,站起来往教室外面走。 冬天快要来了,日落一天早过一天,室外的光线已经开始暗淡,遥远的云上汪着一层浅浅的晚霞。 一阵带着冷意的风迎面吹来,飞白拉高了连帽外套的拉链,呼吸的时候看到一蓬白汽在面前飘散。 他加快脚步朝西校门走过去,远远就看见洛予森倚在平常开的那辆车上,身形高大颀长,黑色毛衣外面披着长款大衣,眉目之间没有太多表情,英俊得摄人心魄。 师兄!飞白小跑到男人面前,扯了扯他的衣襟。 洛予森低下头看他,嘴角挑起一点似有若无的笑来,抬起一只手握住小孩儿的手,用指腹摩挲了两下:手怎么这么凉? 飞白吸了吸鼻子:有点儿冷。 洛予森看了一眼小孩儿冻得微微发红的脸颊,按捺住了当街帮他捂脸的念头,简单说了声上车。 飞白本来想说从这儿到那家烤鱼店走路也就十几分钟,没必要动车,还没张嘴洛予森就已经上车了,他只好绕到副驾驶的位置,乖乖拉开车门坐进去。 飞白还没坐稳,就被洛予森按着腰一把拉了过去,下一秒炽热的吻就落在了他唇上。 洛予森也觉得不可思议,他昨天才刚见过小孩儿,间隔不到二十四小时,居然能滋生如此强烈的霸占欲,不冷静程度远远超过十八九岁。 他一边吮咬着飞白的嘴唇,一边顺手拉开了飞白的外套,隔着薄薄一层卫衣揉搓抚摩。 亲吻的声音在封闭的车厢里听起来格外清晰,飞白感觉到洛予森的舌头在自己的口腔里顶撞勾缠,气息渐渐乱了,身体软软地靠在洛予森有力的手臂上,小腹一阵阵地收缩发麻。 他在接吻的间隙喘着气问:师兄,你到底是过来吃饭的还是 还是来吃我的。 后面几个字飞白不好意思说,洛予森轻轻抬了一下眉峰,又按着小孩儿亲了一会儿,才松开他说:本来是过来吃饭的。 飞白眨了眨眼,诚恳地说:师兄,我觉得我们还是先去吃饭吧,不然要吃不上了。 凭他对洛予森持久力和自己体力的了解,这是非常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洛予森扬扬眉默许了这个建议,给飞白系好安全带之后就把车开了出去。 S大西门外的烤鱼从洛予森念书的时候就开着了,原本不大的店面逐渐扩展,规模从八张桌子增加到了二十张,门口还多了一溜等位用的塑料凳子。 好在今天是周一,过来的人不多,两个人进去以后不用等座就有位置,飞白挑了一张靠窗的桌子坐下,然后把菜单推给了洛予森:师兄你先选。 洛予森又给他推了回去:你点就行。 哎,师兄你能吃辣吗?他们家的香辣味还挺好吃的,要不要飞白说话的时候无意间瞥了一眼窗外,脸上的表情忽然僵了僵。 虽然天色昏暗,他还是认出了马路对面那个正在打电话的人是许戈扬。 第76章 不来看看这是谁吗 这时候马路上一辆大货车驶了过去,挡住了飞白的视线。 洛予森看小孩儿对着窗外愣神,也循着他的目光望了过去,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怎么? 飞白回过神来,掩饰道:没事儿,好像看见一个熟人。 他很快点好了菜,趁洛予森没注意又转头往窗外看了一眼,大货车开走了,许戈扬也已经不见踪影。 飞白觉得自己的心跳得有点没底,他这几天一直以为暴露跟洛予森关系的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没有想过会被许戈扬有意或无意间发现的可能性。 算了,还是顺其自然吧,不管是他去点这颗炸药的引线还是许戈扬自己踩了地雷,结果都是一样的。 唯一有区别的就是他跟洛予森相处时间的长短。 想到这里,飞白的眼神有些复杂,心头涌动着一种难以形容的情绪。 是不舍吗,还是留恋? 飞白像被这两个词给烫了一下,不至于,他总不可能对洛予森动了真心。 勾引洛予森上床不过是气许戈扬的手段,亲吻撒娇更是逢场作戏,他一定没认真过。 真的没认真过吗? 那些被抚摸时的战栗,被触碰时的眩晕,蓦然升高的体温,急速加快的心跳,在对方靠近时的紧张,每一次眼神接触时的悸动,换一个人也会有吗? 在游乐园乘过山车俯冲而下时耳边呼啸的风,在海洋馆深蓝水缸外没能得逞的吻,星巴克落地玻璃上亲手画的爱心,雨夜灯下幻想中的遥远宇宙,他从来没沉溺过吗? 一场场勾引戏码,他是否能坦坦荡荡承认次次都作假。 飞白怔怔地盯着桌面上的餐具发呆,洛予森不知道小孩儿为什么突然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淡淡叫了他一声:飞白。 飞白有些慌张地抬起头,意识到自己不能在洛予森跟前露了马脚,便勉强笑了笑,然而接触到洛予森目光的时候不知怎么又开始心里发虚,不敢直视对方。 他左右张望一下,扬手叫来了服务员:你好,怎么比我们来得晚的都上菜了,我们这桌是观众席吗? 虽然飞白极力装出一副轻松的样子,洛予森还是察觉到小孩儿有些不对劲。 会是因为什么呢? 他若有所思地望向窗外,小孩儿刚才说看见了一个熟人,那么问题大概出在那个人身上。 所以是那个阴魂不散的前男友? 洛予森皱眉,小孩儿还是忘不了他? 不知道那人到底有什么好,值得小孩儿这么恋恋不舍。 洛予森这么想着,心里有点不舒服,他看向飞白,缓缓开口:你前男友知道我么? 飞白重重地愣了一下,没想到洛予森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提起许戈扬。 他本就心里有鬼,这下就更加手足无措:应、应该不知道吧。 要是知道的话这会儿他跟洛予森也不能和和气气地坐在这儿吃烤鱼了。 洛予森到底是二十八岁的人了,不会像十几岁男孩子一样争风吃醋,只这么对飞白提了一句,算是点到为止。 而这句话对飞白来说显然不是点到为止,他心乱如麻地坐到烤鱼端上来,食不知味地吃完了整顿饭,偶尔跟洛予森聊一两句天,也全没了平日里的放松。 而这一切落在洛予森眼里,都成了看见难忘的前男友之后的连锁反应。 一顿热气腾腾的烤鱼吃下来,两个人的脸色都不太好,要是老板看见,一定会以为这条鱼臭了。 吃过饭以后,洛予森结了账,看着魂不守舍的飞白,冷不丁问了一句:今天晚上跟我回去么? 很明显的暗示,是给小孩儿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如果飞白没看见许戈扬也没起那些联想,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但现在他实在没心情,只想自己一个人静一静。 师兄,我我想回学校。飞白小声说。 回去做什么?洛予森问。 如果飞白的注意力能再集中一点,他就会发现洛予森的语气有些冷硬,其中隐隐透出怒意。 而现在他的注意力只够他编造一个不太高明的借口:回去回去走走。 回去走走?洛予森重复了一遍,好啊,我陪你一起回去走走。 听到这句话之后,飞白猛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像是终于意识到了这个男人今天不像以往那样迁就他。 洛予森的眼神让飞白觉得拒绝不是个好主意,他只好点点头,违心地说:那就谢谢师兄了。 与此同时,他的心又开始忽通忽通地跳起来,有一种要出大事的预感。 洛予森目光幽深地看他一眼,沉声说走吧。 进了S大校园以后,洛予森本来想牵小孩儿的手,到底还是不想给他压力,就只并肩跟他向前走。 飞白小心地避开了艺术楼和艺传学院的男生宿舍,沿着操场旁边的人行道缓慢地迈步。 虽然现在夜里气温低,操场上还是有不少男生在打篮球,喧嚣的人群和围栏上的藤蔓被路灯投射到马路上,光影晃动如同河水荡漾,满地金黄银杏叶就像秋天遗落下来的叹息,飞白想如果他同洛予森是真情侣,此时此刻一定会觉得气氛浪漫至极,适合牵手,适合接吻,适合做一切这个晚上该做的事情。 然而现在他却心怀鬼胎,觉得哪怕是几步路也漫长难捱。 好了别想了,赶紧走完这两圈就跟洛予森说他要去图书馆找几本写论文要用的书,或者其他什么别的理由都好,总之他现在需要一个人待会儿。 飞白下定了决心,走了十几二十米距离之后就要张嘴对洛予森说话,电光火石间,他突然看见了不远处正从小树林的阴影中朝他迎面走来的许戈扬。 飞白的大脑轰然一响,他条件反射般地停下了脚步。 许戈扬显然也看到了他和他旁边的洛予森,脸上的表情从不敢相信变成了明明白白的震惊。 事到临头的一刹那,飞白反而镇定了下来。 反正已经撞上了许戈扬,他之前的纠结犹豫都没了意义,跟洛予森不结束也得结束,不如把复仇的姿态做得潇洒漂亮些。 于是飞白紧紧抱住洛予森的胳膊,对着逐渐走近的许戈扬露出了一个挑衅的笑容:不来看看这是谁吗? 第77章 掉马 说出这句话之后,飞白的的确确看到许戈扬脸色变了。 但跟他想象中那种得知自己被绿之后的暴怒不同,更像是一种混合着惊讶、不甘与憋屈的不得不低头。 而洛予森的反应就更镇定了,简直跟个没事儿人一样,眼神十分淡漠地扫过了许戈扬,让飞白觉得自己使劲儿抱着他怕他撒手否认的举动很多余。 不是,许戈扬都卑微到这份儿上了吗,随便洛予森在外面怎么玩勾搭谁都行? 所以他自以为给许戈扬戴了绿帽子,结果人家一早已经在青青草原上撒丫子狂奔了? 分卷(37) 飞白正胡思乱想着,就看到许戈扬转过头对身后的一个人低声说了句话,表情严肃,还带着点警告的意味。 刚才许戈扬是从小树林的阴影中走出来的,他没看清原来后面还跟了一个人,而且同许戈扬十指紧扣地拉着手。 那人走到亮处,飞白看清那头半蓝不绿的头发,脑子又是嗡地一声。 操。 许戈扬松开钟易,走到飞白他们面前,毕恭毕敬地对洛予森鞠了一躬,努力让声音保持平静:洛总好,我爸在公司多谢洛总照顾了。 洛、洛总? 他爸在公司多谢洛总照顾? 洛予森是风云科技的总裁? 飞白这下已经不是脑子嗡一声的事儿了,他觉得自己脑袋里简直跟他妈放鞭炮一样,什么二踢脚、大地红、炮打灯全一块儿炸了,噼里啪啦轰轰隆隆砰砰砰 难怪,难怪洛予森会说没有男朋友,难怪钟易对他的恶意那么大,难怪许戈扬要大费周折去参加山地马拉松 太多的难怪从飞白心头涌现出来,所有不合理的地方一瞬间迎刃而解,这场荒唐闹剧中的每一块拼图都各就各位,共同指向了同一个事实 他撩错人了。 破坏他跟许戈扬的小三不是洛予森,是钟易。 原来洛予森不是虚情假意,许戈扬也并非为爱做零,不过钟易确实是有大病,甚至现在还在用怨毒的眼光瞄着他。 此刻飞白顾不上对钟易耀武扬威,也难有心情欣赏许戈扬的卑躬屈膝,他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身侧那个男人身上。 洛予森如果知道了这一切,会怎么看他? 飞白顿时如坐针毡,一股寒意腾地从脚底升起,他的心脏慌乱地跳动,抱着洛予森胳膊的手向外渗出细细密密的冷汗。 洛予森淡淡地对许戈扬点头,看都没多看他一眼就径直走了过去。 他本以为小孩儿听到许向成儿子的话之后会问关于自己身份的问题,没想到两个人都已经走出一段距离了,飞白还是一声不响。 不过想想也是,小孩儿大概早就知道了,随便找一个搜索引擎输入他名字,跳出来的资料新闻连同小道消息比他自己知道得还详细。 而此时飞白想的也是同一个问题,他从前明明有那么多机会发现不对,可偏偏就没有一次怀疑洛予森不是小三。 洛予森低头瞥了一眼飞白,注意到小孩儿的脸色不是很好,嘴唇也被咬得发白,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洛予森皱眉:身体不舒服? 他连着问了两遍飞白才听见,慌里慌张地答道:有、有一点儿。 为了显得不那么像搪塞,飞白又补了一句:我家暖气不热,我下午起床的时候可能有点受凉了。 正好这一段路上没什么人,洛予森于是把他的手从自己袖子上拿下来,握在了手心里。 小孩儿的手确实很冰,应该是冻着了。 两个人又向前走了几步,洛予森漫不经心地开口:你认识许戈扬? 飞白的心脏差点在胸腔里滑一跤:认识,他是艺传学院的,还挺出名的。 故意用了这种听起来不是很熟的介绍方法。 顿了顿,他又说:旁边那个是他男朋友,也是艺传的。 洛予森嗯了一声。 他听许向成说过儿子在学校里是个风云人物,飞白认识也没什么奇怪,刚才拉着他跟许戈扬打招呼大概也只是出于小孩儿的虚荣心,正常。 飞白害怕他在这个话题上继续追问,用另一只手轻轻揉着洛予森的指关节,嘴角挤出一个讨好的笑来:师兄,我晚上跟你回家吧。 怎么又肯了?洛予森看他。 飞白的指尖一寸寸向上,探进洛予森的袖口,在他的脉搏处画圈:觉得让师兄独守空房太可怜了。 这个认错态度良好的举动让洛予森心里舒服了不少,他把飞白的手拽下来,语气柔和了一些:改天,我没有欺负身体不舒服小朋友的爱好。 他牵着飞白走出西校门,开车送小孩儿回家。 车停在飞白家楼下,洛予森侧身替他解开安全带,没防备被小孩儿伸手揽住了脖子,温软的吻自他嘴角贴了上来,舌尖细细描摹他唇际轮廓。 洛予森顿了一下,先由着小孩儿亲了一会儿,然后才把他压在车座靠背上开始回应,吻得主动而深入。 他在该停的时候停了下来,摩挲了几下飞白腰背相接的位置,哑着嗓子说:好了,回去吧。 飞白没有把胳膊从他脖子上放下来的意思。 洛予森拍拍小孩儿的肘弯:听话,等你身体好了。 我已经好了。飞白执拗地说。 明天,洛予森眼角盛着点笑,明天来学校接你。 飞白悻悻地放了手:那好吧,师兄晚安。 晚安。洛予森亲了飞白的额头一下。 他坐在原地看着小孩儿下了车,飞白的背影渐渐隐没在楼道里,洛予森心想明天来找小孩儿的时候顺便把自己在S大附近那套房子的钥匙带过来,反正空着也是空着,只是不知道小孩儿会不会又觉得是欠他人情。 二环那套房子离S大有点远,不然可以直接让飞白搬过去,他要见他也方便。 或者让司机接送飞白上学呢?不过小孩儿喜欢睡懒觉,还是住学校附近更好,不怕堵车。 在洛予森想这些问题的时候飞白已经到了家门口,他把钥匙插进锁孔转了转,进门之后把书包一扔,就地坐下给乔立打了个电话过去,一接通就劈头盖脸地说:你知道洛予森是谁吗? 第78章 将错就错 乔立懵懵懂懂地说:小三儿啊。 飞白骂了句脏话,捏着手机的骨节都有点泛白:小三儿是钟易,洛予森是风云的总裁! 这时他听见听筒那边传来了一声手机落地的声音,然后是一阵脚步声,应该是乔立捡起手机跑到了僻静处。 操,那他知道你把他当小三儿了吗?不会揍你了吧?你现在在哪儿啊飞白,不在ICU吧?乔立焦急地问。 乔立问的问题太多,飞白自己心里也乱,就只答了一句我在学校。 学校?校医院吗?看样子他下手不是太重?乔立连珠炮一样说道。 飞白终于记起了他的第一个问题:不是,他还不知道。 乔立的声音顿时松弛下来:不知道啊,不知道就行,你可吓死我了。 紧接着飞白就给他把今天晚上遇见许戈扬和钟易的事情给描述了一遍。 乔立听一句说一个操,说到后面飞白简直怀疑他的语言中枢已经被这件事给震惊到坏死了,不得不出声提醒他:你就不能说点儿别的吗? 能,但你先让我捋捋,乔立的语气像是还没缓过神来,操,这事儿简直跟他妈写一样。 飞白对此表示赞同,过了一会儿,乔立才捡回自己的思路,咳了一声说:飞白啊,其实现在许渣男和小三儿倒不是重点,重点是你觉得洛予森怎么样啊? 挺好的,长得帅,有钱,活儿也好。飞白说。 乔立摇头:不是,我意思是你喜欢他吗? 飞白一下子不说话了。 如果从一开始接近一个人的时候目的就不纯,那还能谈喜欢不喜欢吗? 乔立循循善诱:或者咱们从另一个方向想啊,撇开长相、有钱没钱、活儿好不好这些因素,你喜欢什么样的男的? 飞白想了想,诚实地说:我撇不开。 乔立被他的诚实给噎了一下:那既然这样,你干脆将错就错呗,洛予森这人真不错,要我说这就是老天爷追着你给你送六合彩中奖号,你直接收下得了。 可是飞白总觉得还有什么地方他没想清楚。 乔立不耐烦道:哎呀你就别可是了,我这儿还跟妍妍看电影呢,刚才都检完票走到影厅门口了,你一个电话给我拽出来了,这会儿都开场有十分钟了,万一妍妍跟坐她旁边那男的聊上怎么办啊? 顿了顿,他又补了一句:总之飞白你就大胆地往前走,别他妈的老回头。 乔立说完以后就把电话挂了,加速往影厅跑过去,他推开门在黑咕隆咚的光线里搜寻了一会儿,锁定了颜妍的位置。 电影应该是挺无聊的,因为颜妍正在低着头玩手机,看到他坐过来以后有点不满地问:你刚才跟谁打电话呢? 乔立压低了声音道:飞白,他遇上感情问题了。 飞白的感情问题显然比烂片和玩手机更让颜妍感兴趣,她两眼放光地凑近了乔立:快跟我说说他遇上什么感情问题了?我听我室友说他有个男朋友,是上一届校歌赛十强里那个艺传的许戈扬,是不是真的啊? 昏暗的影厅里,女孩子身上甜甜的香水味道飘了过来,乔立看着颜妍那双扑闪扑闪的大眼睛,顿时有些招架不住,一五一十全说了。 不过他好歹还保存着一丝理智,没有说洛予森的名字和身份,只说飞白认错人了,对方是个有钱的大帅哥。 颜妍听得一愣一愣的:许戈扬怎么这么渣啊,劈腿还劈得理直气壮的,不过他没告诉飞白小三是谁,是不是心里还有点儿愧疚啊? 得了吧,他可不认识愧疚这俩字儿怎么写,乔立撇撇嘴,他一是怕飞白报复,二是他跟飞白高中谈的时候所有人都知道,你都不知道当时飞白为了他牺牲了多少,要是他真把小三大大方方晒出来,那不得让我们这帮老同学给骂死啊。 颜妍啧了一声,义正辞严道:你让他赶紧撇了渣男跟有钱大帅哥在一起,我支持他! 乔立还要说什么,这时后排有人嫌他们一直窃窃私语,警告般咳嗽了两下,他只好闭上了嘴,趁机拍拍颜妍的手背,让她专心看电影。 颜妍听了这么一个大八卦,专心是不可能专心了,迫切地想找人分享,她本来打算一出电影院就直奔宿舍跟她的好室友们一起吃瓜,但没想到电影看到一半,她妈忽然给她打电话。 反正电影也无聊,她便拿着手机跑到走廊上接了:喂,妈,找我什么事儿啊? 你要不晚上回家一趟?你叔叔在南方包的那片果园里的脐橙熟了,今天用冷链寄过来七八箱,我刚才尝了一个特别甜,你不是最喜欢吃橙子吗,而且你爸老念叨你,让你多回家住住,等他今天晚上应酬完了回家看见你一准儿能高兴。颜妍的妈妈说。 颜妍知道她妈的德行,她要是不点头,这个女人就会一直碎碎念下去,当初她也是为了逃避老妈的唠叨又喜欢跟同龄人一起瞎闹腾才选择了住宿舍。 行行行,我回去,你让司机到校门口等着吧。颜妍无奈地答应了,同时低下头检查了一下自己今天有没有穿什么不适合出现在她妈眼皮子底下的衣服,确认无误以后回到影厅把乔立给拖了出来,让他陪自己回学校。 与此同时,洛予森开车回家的时候接到了小姨的电话,先问他下班没有,然后又说家里有几箱橙子吃不完,让他过去拿点儿。 洛予森礼貌地推辞了几句,架不住小姨热情,最后还是松了口,在下一个路口掉头往她家的方向开过去。 颜妍在回学校的路上又跟乔立磨叽着聊了一会儿天,到家的时间比预想的要晚,她看见门口的鞋架上多了一双男式皮鞋,知道来客人了,进门之后的动作收敛了很多,免得她妈又要说她。 哎妍妍,你表哥来了,快过来打个招呼,我去找找你爸上次说要给予森尝尝的茶叶。颜妍的妈妈听到女儿进门,站起身对她说。 颜妍只好过去坐下了,跟洛予森打了个招呼以后也没什么好说的,两个人一起沉默地坐着。 她觉得气氛有点儿尴尬,想到晚上乔立跟她说的那件事儿,觉得是个热场的好话题,便清清嗓子打破了安静:表哥,你还记得上次我给我妈看照片的那个同学吗?就是叫飞白的那个。 第79章 师兄对不起 洛予森嗯了一声,抬眼看向颜妍。 颜妍觉得如果自己没感觉错的话,她表哥似乎对这个话题很有兴趣。 啧啧,果然好看的男孩子人见人爱。 于是她继续说了下去:就是飞白他喜欢男生嘛,之前还有个男朋友来着,两个人高中就在一起了,前段时间那个渣男劈腿,把飞白气得要命,就想了个主意去撩拨小三,好报复他前男友,结果表哥你猜怎么着,他居然认错人了,撩的是一个有钱大帅哥 颜妍讲得兴高采烈,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表哥的脸色变化,打死她也想不到现在坐在她对面的就是这桩八卦里的有钱大帅哥本人。 他前男友叫什么?洛予森忽然打断了她。 颜妍愣了一下,虽然觉得他关心飞白前男友叫什么有些奇怪,但还是诚实地说:叫许戈扬,大动干戈的戈,张扬的扬。 洛予森的表情凝固了一瞬间。 好啊,原来如此。 所有关于飞白言行举止的反常之处都得到了合理解释,如同一行行代码条分缕析地呈现在了他面前,近到今天晚上小孩儿见到许向成儿子之后的反应,以及临别时因为心虚或是愧疚献上的亲吻,远到他们在S大咖啡店见面,小孩儿那么主动地凑上来,又是给电话号码又要跟他上床。 对了,还有那天小孩儿偷偷拍下的床照,也是要发给前男友的。 有那么几秒钟,洛予森甚至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从念书时候起,向他献殷勤的人不计其数,不论是爱慕他这个人,还是觊觎他的家世,没有哪一个不将他视若神明,事事揣度,处处讨好,而飞白倒好,竟然只把他当作跟前男友赌气的工具,说不准还是用完即扔的那种。 洛予森动了气,眼神的温度降至冰点,连颜妍都看出了不对,她没有继续往下讲,而是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表哥,问他是不是认识许戈扬。 洛予森看她一眼,没说认识也没说不认识,站起身说他还有事情要处理,现在就要告辞,让她帮忙跟小姨打个招呼。 分卷(38) 颜妍眼睁睁地看着自家表哥的背影消失在了门外,总觉得他好像是被自己刚才说的八卦给气走了。 问题是她把说过的话在脑袋里颠来倒去地筛了好几遍,也没觉得有什么值得生气的地方啊。 多有意思一八卦,他又不是那有钱大帅哥,平白无故替谁生气呢? 颜妍的妈妈去储物间找了茶叶出来,却发现外甥的影子已经不见了,她疑惑地问女儿道:你表哥呢? 颜妍用同款疑惑语气回答道:他说他有事儿先走了。 洛予森带着满腔怒气发动车子,一脚油门踩下去,引擎发出了低沉的轰鸣。 他紧紧攥着方向盘,手背上隐约见出青筋轮廓。 汽车一路驰过城市夜色,速度快如贴地飞行,洛予森并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他不想去找飞白,现在见到小孩儿只会加剧他的愤怒,让他重新确认一遍自己被利用了的事实,他拿不准自己会做出什么来。 洛予森眼神冷硬地望向前方,重重地呼吸,连着深踩了好几次油门。 这一幕如果让洛家长辈看到,他们准会惊到下巴落地,从少年时代起就一直稳重成熟的洛予森长到二十八岁,居然跟那些不学好的小富二代一样,大半夜在市区的马路上飙车。 下一个路口突然从斜刺里冲出一辆送外卖的摩托,洛予森紧急踩下刹车,滑行了一段距离之后堪堪让对方安全通过,把一场车祸扼杀在了摇篮里。 他这才觉出自己失态,先是毫无涵养地中途从小姨家离开,接着又用很有可能闹出人命的车速危险驾驶,简直像是十几岁时的少年血气死灰复燃,带着一股不顾一切的疯劲儿攫住了他的全部心智。 都是因为那个叫飞白的小男孩儿。 洛予森觉得自己有必要冷静一下,他看到不远处有座玻璃天桥,便把车停在路边,拉开车门走了下去。 天桥底下有家小超市,他进去买了包烟,一边上台阶一边粗暴地撕开包装,拿出一支抿在唇间点燃,明亮火苗映出他眼中复杂情绪。 洛予森是在父母去世那一年开始抽烟的,他没什么烟瘾,只觉得压力大的时候来一根多少管用,后来私人医生建议他戒烟,他自制力一向很好,说戒也就戒了,后来再没碰过,没想到多年以后还会遇到这么一个需要尼古丁熏染的夜晚。 夜色渐深,天桥上空空荡荡,唯独他站在那里缓缓送出一口淡白烟气,沉默地望着远处高楼上闪烁的霓虹。 一支烟燃完大半,洛予森轻轻弹掉烟灰,想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生气。 他喜欢小孩儿,动真心的喜欢。 真心两个字让洛予森怔了怔,他又抽了一口烟,然后走到垃圾桶旁边把烟蒂碾灭扔了进去。 他想要的人,没有得不到的道理,不管是用任何手段、任何方式。 飞白被乔立挂了电话之后又在地上坐了好久,想起身的时候腿已经麻了,一不小心摔了个屁股蹲儿。 他疼得龇牙咧嘴,心里却仍然在寻思刚才乔立说的话。 将错就错确实是好主意,但那样对洛予森不公平。 他对不起洛予森的坦坦荡荡,也对不起洛予森的喜欢。 随着因为摔跤产生的痛感渐渐消失,飞白心里也有了决定。 他要向洛予森道歉,然后从对方的生活中消失。 洛予森的世界本就不属于他,他只是个误打误撞入境的旅客,目的不纯,手段卑劣,不配留居。 飞白觉得自己的心脏变得沉重起来,一下一下跳得缓慢而迟滞,他拿起手机,打开跟洛予森的聊天页面,在输入框里打出师兄两个字,从对不起讲起,用不会再打扰你的生活收尾。 他写了不短的一段话,像罪犯自首,和盘托出一切经过,然后咬着牙按下了发送。 几秒钟后,他看到聊天页面顶端出现了对方正在输入的字样。 飞白一下子屏住了呼吸。 第80章 不会放他走 飞白等了很久,但最后洛予森什么也没有回复。 大概已经把他删了。 飞白叹了口气从地上站起来,觉得一颗心像灌了铅,沉沉地往下坠。 算了,别想了,洛予森不连夜过来揍他一顿都算宽宏大量了,还指望什么呢。 不是每句对不起都能换来没关系的。 飞白垂头丧气地过了一晚上,躺进被窝之后一直辗转反侧,心情好像比从前失恋的时候更难过。 他反复地想起这几个月跟洛予森相处过程中的一点一滴,那个被他叫师兄的男人会在他喝醉的时候照顾他,会纡尊降贵地给他系鞋带,会用灼热的亲吻让他脸红心跳,而这一切再也不会有了。 在飞白失眠的同时,洛予森正坐在书桌前,凝视着抽屉里的一枚钥匙,以及钥匙下面压着的一本收养登记证。 钥匙属于他在S大旁边的那栋房子,也就是本来打算明天拿给飞白的那一把,他许久没有拉开过这一格抽屉,几乎都忘记了非非的收养证也放在这里。 这两件东西放在一起,勾起了洛予森一段被淡忘的回忆。 他想起自己第一次见飞白是在哪里了。 非非在家住了两年多以后,他回过一次当初找到她的福利院,以私人名义捐掉十几万,负责人陪他参观,经过一个敞着门的房间时,他看到一个男孩子正在给一个小姑娘喂水,小姑娘的脾气似乎不太好,态度并不配合,几次想把勺子推开,而男孩子没有一丝不耐烦,哪怕水溅到了身上,脸上仍然是笑盈盈的,好言好语地哄着她,眼睛明亮清澈,就像倒映星光的河水。 他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 负责人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发现他看的是谁之后说:哦,那个是S大的学生,经常过来做志愿,性格特别好,大家都喜欢他。 他嗯一声,眼神在男孩子清秀好看的脸孔上停留了几秒:他叫什么? 飞白,负责人说,用不用我把他叫出来? 他刚要点头,兜里的手机就响了,他接起来,是公司里有急事找他。 他当然分得清轻重缓急,当即向负责人告辞,驱车回了风云,等红绿灯的时候心里短暂地闪过一个念头,想着以后有机会再来福利院看看,说不定还能遇到那个男孩子。 后面工作忙,他也就搁置了这些额外的思绪,没想到一年后故事会有不一样的发展,他虽然没有去找飞白,但飞白主动过来招惹了他。 洛予森想到小孩儿刚才给他发的消息,说什么不会再打扰他的生活,眉尖微微一蹙。 他不会再放他走的。 洛予森伸手把钥匙拿出来,然后推上了抽屉。 飞白直到凌晨仍然清醒着,他时不时地拿起手机点点屏幕,心里仍然存有一丝收到洛予森回复的希望。 终于他的手机不负期望地震了一下,提示有一条新消息。 飞白立刻从床上弹坐起来,然而眼神却在看清联系人的那一刻灰暗了。 许戈扬:在吗?我有话想跟你说。 飞白这次没有任何犹豫,干脆利落地把许戈扬给删掉了,做完这件事以后,他重新倒在了床上,听到自己吁出长长一口气,充满了无可奈何的失望意味。 第二天早上,飞白无精打采地起了床,完成一系列准备工作之后背上书包打开房门,刚往外迈出一步就立刻把脚收了回来。 门外站着许戈扬。 飞白抓住门把手想把门关死,许戈扬却用一边肩膀抵住门板,手顺势抚上了飞白的胳膊:乖,我知道我之前有些事情做得不对,你能不能原谅我? 飞白迅速缩回了手,冷冷地说:你别碰我。 许戈扬看着他,语调暧昧:以前不是很喜欢我碰你么? 一边说着一边想往门里走。 飞白寸步不让:你再往前一步我可就报警了啊,许戈扬你这是私闯民宅你知不知道? 许戈扬顿住脚:飞白你非要跟我赌气么? 飞白不想跟他赌气,只想把他打到漏气:你到底要干什么? 不是说了么,想你原谅我。许戈扬说。 飞白看看表,还有不到十分钟就上课了,他不能继续跟许戈扬在这儿耗下去。 他毫不客气地推了许戈扬一把,从对方让出的空隙里跨了出去,然后用力地把门关上,蹬蹬蹬地往楼下走:没门儿。 许戈扬紧紧跟在他身后:飞白你别把话说得这么死,只要你能原谅我,我什么都愿意做。 飞白被他烦得不行,闻言转过头说:那好,你给我磕个头吧,磕个头我就原谅你。 许戈扬的表情顿时僵硬了,过了好一会儿才憋出一句:飞白,磕头是陋俗。 哦,我不嫌俗,你磕就行了,最好是带响儿的那种。飞白说。 这时候两个人已经走到了一楼,飞白看许戈扬不接话,以为他放弃了,嘴角勾起一丝嘲弄的笑容,正准备往楼道外面走,冷不防被许戈扬拽着手腕拉了回去。 飞白正想骂脏话,就看到许戈扬朝他低下了头,是一个意欲亲吻的姿势。 他想往后躲,但许戈扬又用另一只手扣住了他的腰。 飞白这下真正被惹恼了,抬起膝盖就要往许戈扬腿中间撞,但还没来得及碰到他,许戈扬整个人就被一股外力给推开了,踉跄着往旁边退了几步。 飞白一愣,紧接着就看到了站在自己斜前方的洛予森。 洛予森从昨天晚上就打定了主意今天要来找飞白,怕飞白躲着自己,特地挑他要出门上课的时间在楼下等着,却没想到从大敞着的楼门里瞧见他跟许向成的儿子拉拉扯扯。 洛予森的愤怒在许戈扬想强吻飞白的那一刻达到了顶峰,他大步流星地走过去,捏着许戈扬的肩膀一把拽开了他。 许戈扬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等他意识到面前这个脸色铁青的男人是洛予森以后,神情立刻变了,低低地叫了一声洛总。 洛予森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把飞白抱了起来,径自往楼上走。 第81章 擦厕所 直到被洛予森抱到家门口放下的时候,飞白还是懵的。 他愣愣地看着站在他面前的洛予森,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半天才憋出两个字来:师兄。 洛予森低下头看他,两个人之间只有半寸距离。 飞白感觉到洛予森的呼吸扑到了自己的额头上,男人极具压迫性的视线笼罩着他,让他有些不安地想要往旁边移动,刚刚挪了一下肩膀,就被洛予森卡着腰抵在了墙上。 飞白后背吃痛,下意识地想要惊呼,但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就被洛予森的嘴唇堵住了气息。 男人恶狠狠地吻他,舌头凶悍地席卷他的上颚与喉咙,用力地吸吮和扫荡,两个人唇舌厮磨产生的水声在安静的楼道里听得格外分明。 暴风骤雨般的亲吻让飞白透不过气来,就在他觉得自己快要窒息的时候,洛予森终于放开了他,眸色漆黑地问他:你从前允许他碰你到什么程度? 大脑缺氧的飞白没反应过来:啊? 洛予森毫不客气地掀起了他的外套与毛衣,往不知道什么地方重重地揉了一把,一字一顿道:我问你从前让许戈扬碰你到什么程度。 飞白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气,与此同时他的喉头滚了滚,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飞白的沉默让洛予森怒火更盛,他重新吻了下去,毫不温柔地用牙齿拉扯飞白的嘴唇与舌尖,手也带上力道,变本加厉地抚弄揉搓,没有一点怜惜的意思。 师兄,飞白一边喘息一边艰难地想把他推开,你冷静一点儿 洛予森充耳不闻。 飞白忽然感觉腰间一松,他愣了一下,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裤腰被扯开了。 师兄你别这样他慌里慌张地伸手去兜里摸钥匙,抖抖索索地往洛予森手里塞。 冰凉的金属滑过洛予森的手背,凹凸不平的触感让他稍微清醒了几分,残存的理智披荆斩棘,终于战胜了那些荒唐的念头。 是他气糊涂了。 飞白察觉到男人离开了自己的嘴唇,他愣了一下,抬起头看向洛予森。 洛予森把钥匙放回飞白兜里,粗暴地帮他系上了扣子。 飞白咽了一口口水,试探着问:师兄,你来找我是想 洛予森对上他的目光,语气不善道:你说呢? 飞白情不自禁地瑟缩了一下。 洛予森应该是来找他算账的。 不过上来就亲他,这账难道是肉偿的吗? 飞白甩了甩头,都什么时候了,他怎么还有这么多不健康的想法。 现在当然还是认错要紧。 于是他诚恳地说:师兄,我知道错了,我真的不是故意要骗你的,你放心,我以后绝对不会再去骚扰你了。 听到这话以后,洛予森的脸更黑了,他用一只手把飞白的肩膀压到墙上,另一只手紧紧握住了他的下巴,咄咄逼人地问道:就只是这样?你觉得骗过我之后一跑了之就行了? 然后放低了声音:小师弟,世界上没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洛予森用的力气太大,飞白觉得自己张嘴都困难:那、那师兄你想怎么样都行,只要我能办到,我都可以做。 只要能办到就都可以做?洛予森重复了一遍。 飞白点点头,又小声补充了一句:不过违法犯罪我可能不太擅长。 洛予森看他一眼,然后俯身在他耳侧说了几句话。 飞白一开始表情倒还正常,然而越往后听眼神越是发怔,等到洛予森直起身子以后,他还是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 飞白。洛予森叫他一声。 飞白回过神来,看了他好半天才开口:为、为什么? 洛予森故意轻浮地挑了一下眉梢,声音低沉:你这么会勾引人,谁舍得放你走? 飞白咬一下嘴唇:师兄,我不想 洛予森刚才对他说要包养他半年,他能理解对方这么做的意图,大概是被他欺骗了感情觉得心里膈应,也想反过来膈应他一回。 但他真的想象不出来自己要怎么跟洛予森以那样的关系相处。 分卷(39) 飞白犹犹豫豫地找补道:师兄,能换一个吗,其他的事儿我也可以做,比如给你擦十年厕所什么的。 我不缺人擦厕所,洛予森顿了顿,又不肯了? 飞白不说话。 洛予森放开他:好,我知道了,我最近可能要去找陈教授聊聊天,你做好准备,小师弟。 飞白的瞳孔放大了一下,他没想到洛予森会逼他。 毕竟之前洛予森对他就算不是百依百顺,也从来没有让他做过不喜欢的事情。 不过也难怪,被他摆了这么大一道,是个人都会生气,洛予森不把他碎尸万段已经可以算温柔了。 师兄飞白看洛予森有要走的意思,下意识地抓住了他的胳膊。 洛予森瞥了一眼自己袖子上飞白的手指,然后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仿佛只要飞白说一个不字就会立刻转身离开。 飞白纠结了一会儿,最后迟疑着说:那非非那边 你还是按照以前的计划来给她上课,上课的时候你是非非的家教,我是你的雇主,不会对你做什么,洛予森从大衣的口袋里拿出一枚钥匙递给他,今天开始你搬到这里住,我晚上去找你,记住了么? 飞白接过来,垂下眼帘低低地嗯了一声。 洛予森看了他一会儿,然后将鼻尖抵在了他的额头上:小师弟,人要学会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男人富有侵略性的气息拂过飞白的睫毛,他闭了闭眼睛,什么也没说,心里乱得没谱。 洛予森松开飞白,低头看了一眼时间:耽误你上课了,跟我下楼,开车送你去学校。 飞白别别扭扭地说:师兄,不用麻烦 飞白,洛予森打断他,一只手搭在他肩颈交接的位置,拇指指腹在他的喉结上用力地一揉,我不是在问你的意见。 作者有话说: 不是真包。 第82章 刺激小孩儿的机会 飞白听懂了,没有再多说什么,乖乖跟在洛予森身后下楼。 他怕下去以后看到许戈扬尴尬,事实证明他的担心是多余的,一楼的过道空空荡荡,早已没了许戈扬的影子。 洛予森的车停在路口,虽然昨天才刚刚坐过,但飞白上去的时候还是产生了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不过一晚上时间,他的生活就发生了大洗牌一样的变化,不仅发现自己认错了小三,还沦为了被包养的男大学生。 所以说手撕渣男一定要选对方法,不然一不留神就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洛予森只用了几分钟时间就把车开到了S大门口,他看着飞白下车,淡淡地说了一句:房子的定位一会儿发给你,我晚上下班回来要看见你在里面。 飞白不是很适应洛予森用这种命令的口吻说话,顿了一下才回应:知道了师兄。 说完之后他就关上车门迈着不算轻快的脚步去上课了,同时把手伸进兜里摸了摸那枚钥匙。 洛予森目送着小孩儿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没急着开车,手指搭在方向盘上轻轻地敲着。 他承认自己带着胁迫性质的行为算不上高尚,但他从一开始就觉得小孩儿住在那种老旧居民楼里不安全,更何况今天还亲眼见到许向成的儿子来骚扰飞白,他不可能让他继续在那里待下去。 包养是昨天晚上就想好了的借口,不然以现在的情形小孩儿一定不会答应搬家,此外他当然也有别的考虑,小孩儿骗了他这么长时间,受到点惩罚也是应该的。 洛予森到公司的时间比平常迟,洛丞丞虽然没敢在嘴上调侃他,但还是挤眉弄眼地看了看墙上的挂钟,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早啊哥。 洛予森皱了一下眉,一旁的郑秘书看出他心情不怎么好,连忙转移话题道:洛总,上一季度跟咱们合作过的那家设计公司的创意总监刚才打了个电话过来,说他开了家酒吧,今天晚上开业,想以朋友身份请您过去捧场,您看您有兴趣吗? 洛丞丞眼睛一亮:哎,我对这人有印象,感觉他玩儿的挺花的,不知道开起酒吧来是什么样。 他一边说一边扭头去看洛予森,他知道他哥对这些声色场所不感兴趣,大概率会把这个任务推给他。 洛予森想到早上跟飞白说过自己晚上下班要去找他,本来打算跟郑秘书说让洛丞丞代替自己去,转念一想这倒也是个刺激小孩儿的机会,便说:好,我晚上过去。 洛丞丞愣了一下,随即看向跟自己同样意外的郑秘书,向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帮帮自己。 于是郑秘书用迟疑的语气对洛予森说:洛总,听说这家酒吧 后面的话她没说,洛予森听出她的意思是那里不是什么正经地方,当然也猜出了她这么说是想让自己派洛丞丞出马。 他瞥了洛丞丞一眼,漫不经心地说:那这个酒吧还挺适合你的。 洛丞丞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心想倒也不必这么直白吧。 洛予森并不想在那家酒吧待太久,确实需要洛丞丞留下帮他敷衍场面,于是他抬了抬下巴,对自家堂弟说:你晚上跟我一起去。 好好好,洛丞丞立马笑开了花,狗腿地说道,我晚上带着司机去你家接你。 洛予森点点头,转身回了办公室。 郑秘书确定洛予森已经走远了之后转脸对洛丞丞说:我有时候觉得你有洛总这么个哥哥还挺辛苦的。 不辛苦,洛丞丞撇了撇嘴,我命苦。 飞白到学校的时候,早八公选课的前半节已经快上完了,他不想在众目睽睽之下推开门走进去,便倚在教室后门旁边的墙上玩手机,打算等课间再溜到最后一排坐下,不引起别人的注意。 一局游戏打到一半,他余光瞥见远处楼梯上过来一个人,看着很像许戈扬。 飞白觉得现在自己已经得上前任PTSD了,一看见许戈扬就浑身发毛,他赶紧把手机揣进兜里,躲进了离自己最近的洗手间,从镜子里观察对方的行动。 许戈扬上楼以后径直走向了飞白上课的那间教室,停在刚才飞白站过的地方,透过后门的玻璃向里张望,脸上说不出是什么表情。 飞白愣了一下。 许戈扬是来看谁的? 钟易最近为了排练,都没来上课,许戈扬不会不知道。 所以是来看他的吗 飞白的胸口忽然憋闷了几秒钟。 从前高中的时候,许戈扬经常翘课出去打游戏,到快放学的时候再回来,也不进去,就站在教室后门外面看他,等着他出来一起去吃饭,他无意间回头的时候,总能撞上许戈扬带着笑意的目光。 那时候他也劝过许戈扬,让对方多在学习上用点心,不然再这样下去两个人肯定去不了同一所大学。 许戈扬满不在乎地说乖你别担心,我有办法。 他的办法是高三上学期去参加了几个月的舞蹈集训,然后报了几所飞白目标大学的艺考,专业课都过了,文化课也发挥得不错,最后险险被S大录取。 那时候飞白以为他们能永远在一起。 明媚的阳光透过走廊尽头的落地窗落在地上,切割出好看的阴影,教室后门的那个男孩子仍然像三四年前一样,身形颀长,眉目疏朗,眼神中带着点勾人的阴郁。 飞白透过镜子望向许戈扬,像透过层层叠叠的时光望向自己的十七八岁。 此刻两个人不过相距咫尺之遥,而飞白却觉得他们之间好像隔着一条宽阔河流,水声浩浩荡荡,尽是年少回响。 十七八岁的时候他真心喜欢过许戈扬,那些美好做不了假,而现在他也是真的,不喜欢了。 曾让人心口柔软的记忆不必再珍藏,几个月前他对许戈扬变心的不甘与愤恨也已经淡薄风化,一段不够漂亮圆满的少年感情,到这里就可以收尾了。 作者有话说: 不好意思哦大家,逻辑上的小错误改掉了,之后有时间会全文修一下。 第83章 你挺听话 许戈扬是来看飞白的,只不过他站在后门看了半天,也没分辨出满教室的脑袋里哪一颗是飞白的。 大概是没来上课,跟洛予森在家不知道做什么。 许戈扬想起早晨目睹的一切,眼中升腾起微妙的妒意。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犯贱,跟飞白在一起四年多,新鲜感逐渐流失,他也开始厌倦,但自从两个人分手,他又觉得飞白身上好像有点儿什么特别的东西,像小钩子一样时不时地拉扯他一下,尤其是在深夜,在喝了酒以后,在钟易乱发脾气跟他闹别扭的时候。 他不后悔出轨,是,飞白是长得好,但两个人在一起那么长时间,他摸他就跟摸自己一样,没意思,他喜欢新鲜,渴望刺激。 钟易是他暑假在新生群里认识的,小男孩儿长得还行,性格比飞白带劲儿多了,一撩就上手,刚认识没几天就愿意跟他去开房,比飞白放得开,他觉得自己就喜欢这样的。 飞白那么乖,他又做得隐蔽,没想到自己跟钟易的事儿会那么快被发现,更没想到一向懂事的飞白会跟他大吵大闹,他本来就不耐烦解释,再加上已经不像以前高中的时候那么看重飞白,干脆直接分手,省得费口舌,不过他不能这么快就公开钟易,他不想被别人议论,这也成了钟易一次一次跟他吵架的根源。 说来也奇怪,他跟钟易在一起的时间越长,就越不想公开,还总是不自觉地拿对方跟飞白比较,渐渐发现钟易好像哪里都比不上飞白。 这种感觉让他烦躁,他觉得自己做了亏本买卖,但又不想跟钟易分手,这段新恋情像块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不过就算不跟钟易分手,也不耽误他回头去撩拨飞白。 他没想到飞白意志那么坚定,几乎没给他留一点回旋的余地,而飞白越是这样,他就越想靠近他。 更别提现在还有那个洛总对飞白虎视眈眈。 什么东西只要有人抢,就能即刻焕发灿烂光芒。 他不知道飞白是怎么勾搭上洛予森的,但能跟洛予森抢人让他觉得自己特别了不起。 他爸许向成一天到晚在家编派小洛总如何如何不是,却又希望自己的儿子毕业以后能进风云工作,而他只觉得可笑,他除了跳舞什么都不会,也不知道许向成是怎么想的。 许戈扬放弃了寻找飞白的打算,举起手机拍了一张教室后门的照片,想发给飞白顺带调情,打开聊天界面的时候才想起昨天晚上对方已经把自己给删掉了。 他的眼神不可察觉地暗了一下。 飞白一直等到许戈扬走了以后才从洗手间里出来,正好赶上下课,有人出来接水,他趁着人流把书包拎在手里走进教室,在最后一排找了个空座位坐下,然后解锁手机,想把刚才没打完的半局游戏给打完。 这时候他看见了许戈扬的好友申请。 飞白没同意。 这节公选课他上得并不安心,不是因为许戈扬,而是因为洛予森。 他一直在回想早上发生的一切,拿不准自己以后该用什么样的态度面对洛予森,讨好的?还是愧疚的? 飞白直到往下一节专业课的教室走时还在跑神,没防备踩了一个人的脚,他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要跟人家道歉。 哎飞白,你踩了我怎么连个屁都不放啊?对方用他熟悉的声音大声嚷嚷着。 飞白回了神,这才发现自己踩的是乔立。 他扯了一下嘴角说:我要是踩了你之后再对你放个屁,那我还算不算你哥们儿了? 乔立切了一声,拽着他往前走:我今儿早上起晚了,没来得及去占座,快走,不然前几排都没了。 飞白随口答应着,又听见乔立问自己:对了,洛予森他发现什么不对没有? 飞白犹豫了一下,还是暂时隐瞒了自己被包养的事情:没发现。 乔立点点头:你就按我说的将错就错顺其自然就行,以后嫁入豪门可别忘了哥们儿。 飞白迟疑着开口:你不觉得那样不太好吗? 有什么不好的,是有钱不好还是洛予森不好啊?乔立说。 飞白还想说什么:钱和洛予森都挺好的,就是 乔立不耐烦地打断了他:就是什么就是,飞白你他妈的能不能别想这么多啊。 你文明点儿。飞白说。 乔立哦了一声:你他令堂的能不能别想这么多啊。 飞白:你这个语文学得挺似真似幻的。 他知道自己刚才那个问题问得没什么意义,毕竟昨天他已经亲手断送了跟洛予森将错就错的机会,但那时候他没想到事情会像今天这样发展。 如果他没有向洛予森坦诚一切呢 这个念头刚一出现,飞白就立刻把它压了下去。 关乎原则的事情没有如果,错了就是错了。 飞白跟乔立一起去上了专业课,下课之后乔立陪颜妍去吃饭,飞白很自觉地没有跟着当电灯泡,随便买了个饭团,一边咬着一边往校门外走,去看洛予森让他搬进去的那栋房子。 他点开洛予森发给他的定位,发现就是离学校不远的购物中心旁边那个高档小区,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陈教授就住那儿。 好,真是太好了,看来只要洛予森愿意,随时都能去找陈教授聊聊问题学生飞白的近况。 飞白在小区门口被看他面生的保安拦下了,他给洛予森打了个电话过去,洛予森听明白之后让他把手机递给保安。 几分钟之后,保安大手一挥给飞白放了行,同时把手机还给了他。 飞白接过来,对洛予森说了一句谢谢师兄。 洛予森没接话,片刻之后说:你挺听话。 他指的是飞白乖乖去看房子的事情。 这时候飞白想起了什么:对了师兄,你晚上回来吃饭吗? 洛予森早晨说自己下班之后过去的时候还没考虑这么多细节的问题,但此刻飞白倒提醒了他,他想起小孩儿曾经吹嘘过自己厨艺高明,便慢条斯理地说:好,你不是很会做菜么? 分卷(40) 第84章 你要造反啊 这一刻飞白才明白了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干笑了两声,硬着头皮说:是,我是挺会做菜的。 作死的作,菜鸡的菜。 电话那端的洛予森估计大中午没什么事儿,顺着他的话问:那小师弟最拿手的是什么菜? 热剩菜。飞白想。 但他不能对洛予森说实话,于是随口瞎编道:太多了,我要搁这儿给师兄报菜名能报足一个钟头。 洛予森知道小孩儿在说大话,也没拆穿他,就只说:好,那我等着。 挂上电话,飞白穿越停车位里的一排豪车,找到了自己要去的单元楼。 这边的房子虽然赶不上洛予森的二环别墅豪华,但也比他之前住的那栋破楼好多了,飞白站在全透明观景电梯里,很没骨气地想其实被洛予森包养也不算亏。 洛予森要他今天就搬进来,但他之前租房的合约还没到期,只能提前退租了,飞白想到那笔违约金,小小地肉疼了一下。 电梯停在了他要去的楼层,飞白从兜里摸出钥匙打开了门。 房子的装修仍然是洛予森喜欢的那种简洁大气的风格,看上去有人定期过来做保洁,地板一尘不染,家具也都散发着明亮的光泽。 鞋柜里只有一双拖鞋,应该是洛予森的,飞白想起对方有洁癖,便没有去拿,把自己的球鞋脱在了门口,穿着袜子踩在地板上往里走。 别的他不关心,就想看看卧室。 卧室只有一间,里面摆着一张大床。 飞白顿了顿,随即笑话自己矫情,没听说过包养还分床睡的。 再说他跟洛予森该做的也都做过了,还在这儿瞎矜持什么呢。 但还是有点儿别扭。飞白摇摇头,从卧室里退出来,想到晚上要给洛予森做饭,又去参观了一下厨房。 厨房里锅碗瓢盆一应俱全,还有一个双开门大冰箱,不过里面空空荡荡的,看着都让飞白觉得浪费电。 飞白看完房子就走了,下午上完课之后回自己家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没忘记把床头柜里那盒之前在便利店遇到洛予森时买的安全套也给拿上了,还顺手带上了一瓶润滑剂,然后又给房东打了个电话,说自己这两天打算搬走,清理完东西会通知他。 做完这一切之后,飞白就开始专心致志地犯愁晚上做饭的问题了。 现学也不是不行,就是怕他不仅做不好,还把洛予森的厨房给炸了。 如果泡方便面的话估计就是洛予森把他给炸了。 那就只能点外卖假装是自己做的了。 于是飞白点开了外卖软件,选了一家位置偏远没什么人点也没有实体店总之洛予森绝对不可能吃过的烤鸡店下了单。 等外卖来的过程中他想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那就是这半年他总不能天天给洛予森点外卖吧,洛予森不在家还好,要是在家他怎么出去拿呢,那不是上赶着露馅儿吗。 所以说撒谎是要付出代价的。 飞白叹了口气,觉得自己还是得尽快学学做饭。 话又说回来了,现在对被包养的男大学生要求都这么高了吗,陪睡就算了,还得做饭啊? 果然在这个内卷时代,三百六十行,行行竞争都很激烈。 他看看外卖还有一个小时才能到,便穿上外套下了楼,打算去旁边那家购物中心的超市买点食材回来,放一部分在冰箱里装装样子,再试着在锅里做点儿东西,好造成他动过火的假象。 半个小时以后,飞白拎着一兜蔬菜水果和四只螃蟹回来了。 刚才在超市里溜达了一圈,他感觉所有带腿儿的东西里螃蟹最好做,只要上锅蒸熟就成,估计出不了什么岔子。 他把蔬菜水果塞到冰箱的保鲜层里,然后把四只活螃蟹倒进了一个大不锈钢碟子,拿出一把大剪刀开始剪蟹爪上绑的皮筋。 处理前三只的时候还算顺利,飞白带着即将大功告成的心情剪开了第四只螃蟹的爪子,结果这一只精神头太足了,刚刚被解开束缚就迫不及待地从碟子里爬了出去。 飞白哎了一声,想伸手把它拨拉回去,没想到这只螃蟹乱挥爪子的时候抓住了放在旁边的一把水果刀。 我操,飞白吓了一跳,你要造反啊? 他胆战心惊地跟螃蟹说了几句话,发现螃蟹不搭理他之后才放心,确认小东西既没有成精也不会变身,他还是一个在体型和力量上占据绝对优势的人类。 于是在体型和力量上占据绝对优势的人类飞白操着大剪刀夹走了螃蟹的水果刀,又把它赶回了碟子里。 他在蒸锅里倒上冷水,把螃蟹倒进了蒸屉,又迅速地扣上了锅盖,防止四只多腿甲壳动物相约越狱。 飞白刚打开火,放在桌上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他连忙跑过去接:喂您好,啊是我的外卖,行,您搁门口等着,我立马下去。 小区安保措施严格,无关人员一律不准进入,连外卖小哥都不行,飞白一边吐槽这种没人性的规定,一边带着钥匙出了门。 他走到小区门口,看见一个外卖小哥骑着个摩托等在外面,小哥也看见了他,隔着老远就开始跟他确认手机尾号。 这时候飞白余光瞥见十几米外的路口驶过来一辆车,看着很像洛予森的那辆,他心下一慌,立马跑过去夺走了小哥手里的外卖,然后撒丫子往回冲刺。 小哥被他吓了一跳,一个劲儿地追着问飞白点的是不是烤鸡,想弄明白他到底是取外卖的还是抢外卖的。 飞白举起手里的外卖兜看了一眼,大吼了一声:是是是,是我的! 他把两只脚当风火轮使,跟拍生死时速一样上气不接下气地滚回了新家,开门的速度比贼还快。 飞白手忙脚乱地打开碗柜取了几个碟子出来,把饭菜装了进去,然后抓起塑料餐盒和袋子一股脑儿地往垃圾桶里塞。 这时候他听见了锁孔转动的声音。 飞白站起来一脚把垃圾桶踹到了厨房深处,深吸一口气走到了门边,对洛予森露出了一个微笑:师兄,欢迎回来。 第85章 坐上来就算哄我 洛予森看着面前额头冒汗脸色发红的小孩儿,轻轻挑了一下眉毛:在家做饭? 飞白嗯了一声,后退一步指了指桌子上的饭菜:师兄你洗了手就过来吃饭吧,还有一个菜在锅里,马上就好了。 小孩儿装得还挺认真。洛予森不动声色地嗯了一声。 飞白不知道螃蟹要蒸多久,他觉得蒸到现在应该差不多了,便打开锅把四只一动不动的螃蟹给倒了出来。 蟹壳并没有变成红色,但也只能先这么拿上桌撑撑面子了。 洛予森脱下外套,去洗手间洗了手出来在桌前坐下,看到小孩儿端上来一盘明显没熟的螃蟹。 飞白递给他一双筷子和一只小碟子:师兄,尝尝我做的螃蟹。 洛予森面不改色地接过来,对着其中一只螃蟹伸出了筷子。 然后那只螃蟹突然举起了爪子。 洛予森的筷子在空中停顿了一下,又收了回去。 飞白师弟,你这个螃蟹洛予森仿佛在斟酌用词,最后问道,是几分熟的? 飞白心想洛总您可也太给面子了,我这还是第一次见人问螃蟹几分熟。 四、四五分?他说。 接着又找补了一句:师兄我跟你说,最好的烹饪就是保留食物原本的味道。 保留食物原本的味道?洛予森重复了一遍,继而气定神闲地看向飞白,那下次我带你去郊区钓鱼,钓上来的鱼你直接抱着啃行不行? 那、那还是不太行的。 飞白咽了一口口水,真诚地建议道:师兄,要不你尝尝别的? 洛予森于是用筷子尖点了点那只烤鸡:你烤鸡一般都只烤半只? 飞白看向那只鸡,这才发现原来这家外卖的一份烤鸡只有半只。 对,他硬着头皮说,我怕浪费,就只切了半只。 洛予森点点头:不浪费是好习惯,不过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切鸡是分前半只和后半只切的。 飞白愣了一下,看到那半只鸡确实两只翅膀是全乎的,但是没有腿儿。 不是,这烤鸡店的老板思路怎么这么魔幻啊。 我、我一般都这么切。飞白说。 洛予森看小孩儿汗都快下来了,心里觉得好笑,但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继续问道:米饭也是你蒸的? 是我蒸的。飞白的声音已经比刚才虚弱了很多。 洛予森瞥了一眼厨房里的电饭煲,慢条斯理地开口:飞白师弟,我想请教你一个问题。 飞白直觉这不是什么好问题,但还是鼓足勇气问:什、什么问题? 洛予森放下筷子:电饭煲不插插头是怎么把饭做熟的? 飞白傻了。 完了,这下真正是圆不回来了,他总不能跟洛予森说这饭是他钻木取火做熟的。 洛予森刚才回来的时候就看见飞白在门口接外卖了,他没点破,就是想看小孩儿东拉西扯到最后,红着脸窘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的样子。 师兄我错了,我说会做饭是骗你的,这是我点的外卖,飞白耷拉着脑袋,就那五分熟螃蟹是我做的。 看出来了。洛予森轻描淡写道。 飞白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他:师兄,你生气了吗? 洛予森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了回去:如果我生气了你怎么办,不生气又怎么办? 飞白支支吾吾道:生气了就哄你,不生气就、就算了 好,那我生气了。洛予森说。 啊?飞白一愣,随即意识到洛予森的意思是要自己去哄他。 这、这怎么哄啊 飞白只会哄洛非非那样的小朋友,他想自己总不能拿这一套去对付洛予森吧。 纠结了半天,他还是慢慢挪到洛予森旁边,傻乎乎地低下头说师兄你别生气了,一边说着还一边伸出手,胆大妄为地想去摸面前这个男人的头发。 洛予森没给他机会,直接攥住他的手腕把他转了个角度往后一拽。 飞白一个没防备就坐到了洛予森腿上,下一秒男人带着侵略性的气息就喷在了他耳侧,他耳垂一麻,一动也不敢动。 洛予森低下头,挺直的鼻梁抵在飞白的太阳穴上:怎么,坐上来就算哄我了? 不是,怎么就成我坐上来了,这不是你拽的吗?飞白发现洛予森这人也挺能睁眼说瞎话的。 他小声问:那、那还要怎么办? 这也要我教?洛予森漫不经心地执起他的手按在自己肩颈交接的位置,那你可要认真听讲,小师弟。 飞白保持着这个勾洛予森脖子的姿势,觉得自己的脸一定又因为小师弟三个字变红了,而且是那种大熟螃蟹看到也要自愧不如含恨而死的红。 洛予森看到小孩儿躲躲闪闪的目光,心情变好了一点,他握着飞白的手往下滑,让他的掌心紧紧贴着自己。 飞白隔着修身的毛衣摸到了洛予森薄而均匀的肌肉,心跳情不自禁地加快几拍。 他的手被洛予森带着一直来到腰侧,仍然在继续往下。 飞白感觉自己的指尖已经碰到了腰带的边缘,他的眼皮跳了一下,下意识地想把手往回缩。 洛予森不给他逃避的机会,加大了手上的力道,同时附在他耳边低声问:这样就受不了了? 飞白别过脸挣扎了两下,换来的是洛予森在他耳廓上惩罚性地一咬:别乱动。 紧接着飞白就感觉自己被舔了一口。 他整个人都颤了一下:师兄 洛予森却没有停下的意思,直接含着他的耳垂吮吸起来,时不时用温热的舌尖来回磨蹭。 飞白的胸口开始起伏,却还是抿着嘴不想喘出声。 洛予森用另一只手挑开他的卫衣下摆,从容不迫地摩挲着他的后腰。 飞白觉得有一股电流顺着腰麻上来,连带着他的脊椎也跟着软了一下。 他忍不住轻轻晃了一下腰,呼吸也急促起来。 没感觉么?洛予森看小孩儿一副忍得辛苦却还是假装镇定的样子,越发地想逗他,手换了地方放,那这样呢? 第86章 险恶用心 飞白这下是真忍不住了,一声他自己听着都脸红的低喘直接从唇边逸了出来。 洛予森挑挑眉峰,手指仍然在暗中点火:早这样不就好了么,小师弟? 飞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把脸埋在洛予森肩头,抱着他的腰轻重不匀地呼吸着。 洛予森腾出一只手捏住飞白的两侧下颌,用虎口把他的下巴抬了起来,用嘴唇吞咽着他的气息。 飞白被迫仰起了脸,他觉得这个姿势特别拧巴,下意识地在洛予森腿上挪了挪,想让自己坐得舒服一些。 洛予森的手陡然一紧,飞白觉得脸两边的骨头差点给他捏碎,吃痛地叫了一声。 但他叫得有气无力,听起来就多了些别的意味。 想要了?还是勾引我?洛予森离开飞白的嘴唇,隔着很近的距离盯着他问。 飞白喘得上气不接下气,没时间回答这个问题,而且他觉得这个选择题没什么好做的,每个选项都充满了出题人的险恶用心。 洛予森显然也不需要他回答,问完之后直接侧过头毫不温柔地吸了一下他的脖子。 飞白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其实不太适应除了床以外的地方,但明白现在自己没有发言权,也就半推半就地随对方去了。 这时候洛予森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瞥了一眼,看到来电显示是洛丞丞之后才想起晚上要去酒吧给那位创意总监捧场的事情。 看着怀里的温香软玉,洛予森在心里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接了自家堂弟的电话,接电话的同时手继续四下游走。 洛丞丞聒噪的声音从电话里传了出来:哥我到楼下了,你下来呗,我还忘了问你了,怎么搬这儿来住了,这不是你念书的时候住的地儿吗? 分卷(41) 飞白跟洛予森离得太近,也听清了电话里的声音,他懵了一下,这不是之前叫他去陪酒的那个豪车车主吗。 还没来得及细想,他就浑身颤了一下,死死咬着嘴唇才没发出声音来。 洛予森还没来得及回答,洛丞丞就又说:哥,我跟那创意总监打听过了,他家酒吧是会员制的,里面还提供点儿特殊服务,男的女的都有,你要是不想去的话我自个儿去也成。 飞白一愣。 洛予森低下头意味深长地看了飞白一眼:我也去。 飞白又抖了一下,但这次不知道为什么,他嘴闭得没有刚才严实,低低地呻吟出声。 洛丞丞显然听见了,因为他迟疑着问了一句:哥,你旁边有人啊? 飞白。洛予森坦坦荡荡地说。 洛丞丞哦了一声之后就没再说话,他给他哥打电话还从来没遇上过这么尴尬的场面。 不过难怪他哥搬到S大旁边去住了,肯定是为了小飞白上学方便。 但话又说回来了,他哥就这么大大方方地在小飞白跟前说要去那种酒吧?而且听起来两个人还在咳? 所以他哥是让外星人给掉包儿了吗? 这个世界可真是太让人迷惑了。 洛丞丞带着对这个世界的迷惑,又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哥,我是不是在楼下等你一会儿啊? 洛予森顿了顿说:我马上下来。 他挂上电话,就停在那儿看着飞白,手也拿开了。 飞白怔怔地望向洛予森,过了几秒才衣衫不整地从他腿上站了起来,一股复杂的情绪缓缓从心底泛了上来。 洛予森接触到小孩儿眼神的那一刻差点就心软了,但他到底是个二十八岁的人了,又懂得杀伐决断,小不忍则乱大谋的道理还是明白的。 得让小孩儿意识到喜欢他才行。 洛予森云淡风轻地走向洗手间,打开水龙头洗手,水开得不大不小,显得他特别漫不经心。 哗啦啦的水声让飞白觉得刺耳,他一言不发地杵在原地,反复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要问洛予森任何事情。 但他到底还是没忍住,在洛予森从洗手间出来以后,语气不怎么平静地说:师兄,你还要出去啊。 洛予森理所当然地嗯了一声。 飞白想说什么,但洛予森的理所当然堵住了他的嘴,他什么也说不出来。 人家现在是包养他的金主,想去哪儿难道还要经过他的批准不成? 他算什么,既不是洛予森的爹也不是洛予森男朋友,管不着。 于是飞白眼睁睁地看着洛予森开门出去了,觉得十分钟以前的自己特别可笑。 想跟洛予森上床的人用簸箕往外倒都倒不完,他还在这里忸怩作态。 他觉得珍贵的东西,有很多人抢着送给洛予森,他只是其中最不起眼的那一个而已,凭什么要对方对自己特别优待呢。 洛予森下了楼,看见洛丞丞坐在车里向他招手。 洛丞丞家的司机恭恭敬敬地向他问好,然后替他拉开了车门。 洛予森坐进去,发现自家堂弟正在用一种鬼鬼祟祟的目光打量他,仿佛他突然变成了外星人一样。 他扫了一眼洛丞丞:你有事? 没有没有,洛丞丞连忙否认,但他又实在好奇,过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开口了,哥,你跟小飞白现在什么情况啊? 不用你操心。洛予森说。 洛丞丞碰了一鼻子灰,但也不敢再多问什么,只好端端正正地坐好,指挥司机在下一个路口拐弯。 飞白在原地站了很长时间,直到膝盖有些僵硬才想起来挪步,他从桌上拿起手机,打开手机银行App,翻到之前豪车车主给他转账的记录。 转账人叫洛丞丞,跟洛予森一样也姓洛。 难怪那天会在那家会所碰见洛予森,洛丞丞叫他去陪的根本就是跟风云科技有关的饭局,如果他去得早一点,说不定跟洛予森打照面的地方就不是洗手间而是酒桌了。 把他从是非之地带走的是洛予森,听说他缺钱之后让洛丞丞给他转账的也是洛予森。 根本没有什么行事作风随心所欲的有钱人,从始至终都是洛予森在对他好。 而他却亲手把这份好给糟蹋了。 第87章 过分要求 酒吧很热闹,门口横七竖八地停着许多辆牌子显眼的车,霓虹招牌在夜幕中散发着旖旎光色。 那位创意总监显然没想到洛予森会答应过来,一早就站在门口等着迎接他,穿了一身金色底衬黑色波点的连体衣,看起来特别醒目。 洛丞丞小声嘀咕了一句:这人怎么穿得跟个金钱豹似的。 金钱豹看到洛予森之后热情地伸出手跟他握了握,说了些感谢洛总赏光之类的客套话,接着又去握洛丞丞,然后带他们进去。 酒吧有长长的甬道,洛丞丞走在最后面,他拿起手机拍了张照片发给郑秘书,低下头在聊天框里打字:郑姐,你不是想知道这地儿什么样吗,就这样。 郑秘书问他看见创意总监没。 看见了,穿那衣服整个儿一金钱豹,我看着他对我笑心里都发毛,要是有只金钱豹这么跟你笑你也毛。洛丞丞回复道。 甬道尽头就是大厅,虽然现在时间还早,但已经有人在带弹簧的地板上开始蹦了,暧昧的灯光在空中跳荡,各色面孔忽明忽暗,酒味混着香水味飘散开来。 洛丞丞见着几个漂亮姑娘,顿时就有点走不动路的意思了。 金钱豹见状,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些算什么,一会儿给你叫几个真正漂亮的过来。 洛丞丞哎了一声:好好好。 洛予森闻言淡淡瞥了他一眼,意思是让他别这么没出息。 而洛丞丞却会错了意,转头跟金钱豹说:别光叫女的,再弄几个小男孩儿过来。 洛予森的表情凝固了一瞬间。 小男孩儿?金钱豹的目光往洛予森的方向轻巧地一偏,又很快收了回来,一副心照不宣的模样,行,要什么样的都有,咱们先去包厢喝点儿。 往包厢走的过程中,洛丞丞总觉得他哥的眼镜片好像在反射寒光,能把人冻成冰雕的那种。 包厢的桌子上摆着铜版纸烫金的酒水单,金钱豹问两个人要喝什么。 洛丞丞扫了一眼,发现一堆正常名字里有一个不那么正常的:这个心疼是什么东西?鸡尾酒? 金钱豹神秘兮兮地笑笑:洛经理点一杯不就知道了? 行,那我就要这个,洛丞丞看向洛予森,哥你要不也试试? 洛予森觉得跟自家堂弟有关的一切都很不靠谱,想也没想就拒绝了这个提议,只要了一杯马丁尼。 很快酒就送过来了,一起来的还有几个年轻好看的男孩女孩,姿态熟练地坐到了包厢里的三个人旁边。 洛丞丞盯着自己面前一杯长得像白开水的东西看了半天,拿起来喝了一口之后发现这确实是白开水:不是,这怎么是水啊?这能让人心疼? 金钱豹说:哦,洛经理刚才是不是忘了看价格了,这杯水三百块钱。 洛丞丞愣了一下:那这还真挺让人心疼的。 他旁边的一个姑娘立马接嘴说:那您请我喝杯酒会不会心疼呀? 洛丞丞顺势捏住她的下巴左右端详了一下:得看你乖不乖。 洛予森皱了一下眉,这时他旁边一个二十出头的白净男孩也凑了过来,一手搭上他肩膀,一手端起他刚才点的那杯马丁尼要喂他喝,嘴里软绵绵地喊了一声哥。 洛予森没什么表情地挡了一下。 男孩一愣,随即笑着圆场:哥你不想喝啊,那我帮你喝好不好? 说完他就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然后用下巴贴着洛予森的颌骨说话:哥你长得真好看,你请我喝一晚上酒,我就让你随便提一个过分要求行吗? 洛丞丞在旁边看热闹看得开心,听到那个男孩让洛予森提一个过分要求的时候还忍不住噗嗤笑了一声。 也不知道他哥会用什么能气死人的话伤人家的心哦。 没想到洛予森稍微侧了一下脸拉开跟男孩子的距离,然后平静地说:好,你自己点。 什、什么?洛丞丞瞪大了眼睛,他哥答应了? 不是吧,这还是他那个端庄正经的堂哥吗? 虽说人是会变的,但他哥这也变得忒快忒剧烈了点儿,简直就跟一颗鸡蛋突然变成了朵鸡蛋花一样。 真是男人靠得住,母猪会上树。 啧啧,也不知道小飞白是怎么接受的。 想到飞白,洛丞丞的脑子忽然变得灵光了一点儿,等等,他哥不会是在跟小飞白闹别扭,故意气小飞白吧? 他越想越觉得有可能,想着想着一丝寒意就顺着后脑勺爬了上来。 这要是闹矛盾,就冲他哥对小飞白那护得不得了的样子,俩人迟早要和好,到时候小飞白要是怪他哥来这种地方,他哥保准拿他当替罪羊。 不行,他不能给他哥这个机会,他不想当可怜的小白羊,他要把自己摘出来。 不过洛丞丞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怎么制止他哥给小男孩买酒,最后桌上摆了高高低低各种各样的玻璃杯,洛予森自己也拿起其中一杯喝了几口。 小男孩估计是真觉得洛予森长得好看想跟他发生点什么,迫不及待地来到了提过分要求的环节,扯着洛予森的衣角让他随便说。 洛予森漫不经心地把下巴朝着洛丞丞偏了偏:他帮我提。 洛丞丞愣住了,心想我提什么啊,我又不喜欢男的。 过了几秒他反应过来了,他哥今天还真是来一趟做做样子的,人也进包厢了,酒也请小男孩喝了,但偏偏就什么都没发生,既能气小飞白又留不下话柄,高啊。 这世上还能上哪儿再找他哥这么一大尾巴狼去。 他不是小白羊,飞白才是小白羊,会被大尾巴狼吃干抹净的那种。 洛丞丞看着一脸失望的小男孩,火噌地一声就上来了,你失望什么失望,你倒贴我我还不要呢。 他清清嗓子,站起来走到小男孩旁边,抬手勾了勾他的下巴:那就我提了啊,什么过分要求都行是吧? 小男孩不得不点了头。 那你把账结了吧。洛丞丞嬉皮笑脸地说。 第88章 你闹什么脾气 洛丞丞当然是开玩笑,说完之后便摆了摆手:好了,逗你玩儿的,不该招的人别招,知道吗小弟弟? 洛予森又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向创意总监告辞,洛丞丞巴不得他哥赶紧走自己好逍遥快活,不等金钱豹出言挽留便给自家司机打了电话,让他赶快到门口接洛总。 现在已经是深秋了,洛予森从开着二十多度空调的酒吧走出来,被寒冷的夜风一吹,就上来几分醉意。 他晚上是空腹喝酒,桌上那些水果和零食都没动,此刻胃部隐隐有些不舒服。 洛予森伸手按了按横膈膜的位置,心想也不知道飞白在家有没有好好吃饭。 司机把洛予森送到S大附近的住处,他下车以后没有直接回去,而是去了旁边的购物中心,按飞白的口味挑了一家餐厅,打包了几样菜。 他提着裹了保温棉的餐盒往回走,用手机上的智能App开了单元门,乘电梯上楼的时候发现自己离开的时候忘记带钥匙了。 飞白这个晚上过得不太平,洛丞丞说的特殊服务四个字总是在他耳边回响,他控制不住地想象洛予森跟一个面目模糊的人纠缠在床上的样子。 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睛也会带着占有欲望向别人吗,那两片线条锋利流畅的嘴唇也会在别人身上留下痕迹吗,那些好看腹肌上的薄汗也会蹭到别人的大腿内侧吗? 这些问题让飞白心神不宁,他彻彻底底地蒸熟了那四只螃蟹,把烤鸡店的外卖热了两遍,又随手从洛予森的书架上抽了一本《米格尔街》,一整晚都没看进去半个字。 他是在把书重新放回书架的时候听见门铃声的。 飞白愣了一下,第一反应是去看表,现在还算不上深夜,距离洛予森出门只过去了三小时。 他没有意识到自己往门边走的脚步比平常要快,站定以后先透过猫眼向外看,轻轻问了一声师兄是你吗。 洛予森撑着门嗯了一声。 飞白开了门,洛予森走进来,外套上带着室外的寒意和不多的酒气。 师兄你还没吃饭?飞白注意到洛予森手上提着印有某家餐厅logo的袋子。 洛予森没有回答,随手把打包的饭菜放在桌上,伸手把飞白按到自己怀里,低下头看他,目光移到了他的嘴唇上。 这个有些突然的举动让飞白意识到洛予森喝醉了,在亲吻即将落下的前一秒,他下意识地躲了一下。 洛予森淡淡出声:你怎么了? 飞白想说谁知道你那张嘴今天晚上有没有碰过别人,顿了顿还是咽了回去,不敢出口也没资格出口。 洛予森凝视了他几秒钟,接着用另一只手扳正了他的脸,不容置疑地吻下去,像宣誓绝对权威。 飞白的嘴唇很快变得一片湿润,但他还是紧紧咬着牙关,不让洛予森把舌头伸进来。 洛予森很快就发现了他的不配合,握着他下巴的指腹用了点力气:张嘴。 飞白装没听见。 洛予森停下来,稍微拉开一点跟他的距离,语气平静地问:你闹什么脾气? 我没闹脾气。飞白说。 洛予森并没有跟他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而是放开了手:不想就先吃饭。 我吃过了。飞白说话的时候像个小机器人。 洛予森瞥了一眼桌上完完整整的四只螃蟹和半只烤鸡:下次先把证据销毁以后再撒谎。 飞白顿了一下,努力把脸上那点挂不住给压了下去,什么也没说,转身想往书房里走。 留下,陪我吃饭。洛予森说。 飞白硬生生停下了,他无可奈何而又气鼓鼓地坐到饭桌旁边,抄起筷子撕了一块鸡肉放进嘴里。 然后他就发现这家烤鸡店没什么人点是有原因的。 分卷(42) 真是太难以下咽了,往抹布上撒点油盐烤出来都比这半只鸡好吃。 洛予森注意到了小孩儿的表情变化,他不动声色地打开桌上的袋子,将餐盒掀开盖子摆到显眼的位置上,坐在飞白对面慢条斯理地动起了筷子。 飞白的眼神不自觉地飘向那几盒看起来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又不得不收了回来。 这时候一筷子菜被夹到了他碗里。 飞白错愕地抬头,听到洛予森说:这道菜做得不合我口味。 不合口味就倒了呗。飞白小声嘀咕。 洛予森说:浪费不好。 飞白撇了撇嘴,然而手还是诚实地把那盒菜拖到了自己面前。 过了一会儿,他含含糊糊地开口:师兄你晚上都做什么了? 洛予森回答得很从容:去给别人捧场。 怎么捧的?飞白用筷子戳了戳米饭,状似无意地追问。 洛予森看他一眼,坦然自若地说:请人喝酒。 飞白的筷子尖停了一下,猜到了请的是个什么人。 他感觉心里像打翻了一杯柠檬汽水,咕嘟咕嘟地往外冒着酸味小气泡:你都没请过我喝酒。 你跟他不一样。洛予森说。 飞白不说话了,继续用力地戳着米饭,眼睫毛微微起伏,过了半晌突然冒出一句:那你怎么不包养他。 洛予森听出小孩儿误会了自己刚才那句话,但他没有解释,而是似笑非笑地看着飞白:想知道为什么只包养你? 然后探身过去附在飞白耳边说了一句话:因为你的时候特别乖。 中间几个字被他压得极低,飞白听得满脸通红,抓筷子的手都抖了一下。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洛予森这么流氓呢。 洛予森坐回去,好整以暇地说:现在满意了? 飞白特别收敛地瞪了他一眼,嘟嘟囔囔地不知道说了句什么,迅速地扒完饭去把碗给洗了,接着就一头扎进书房开始准备第二天给洛非非上的课。 十一点半的时候洛予森过来敲门,让他去洗漱睡觉。 飞白今天偏偏就想跟他对着干,理直气壮地说:师兄我不困。 不困也出来,洛予森握着门把手推开门,语气很平淡,跟我一起睡。 第89章 哥你快点儿 飞白愣了一下,望向洛予森的眼睛,想知道他说的一起睡是不是别有深意。 洛予森看出小孩儿的想法,漫不经心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怕什么。 低沉的声线中带着一点浮荡,尾音拖得比平时长,有几分懒散味道。 没怕。飞白别开脸,觉得被洛予森看得心慌意乱。 之前不是很配合么,洛予森勾起唇角,什么姿势都愿意。 飞白的脸一下子红了,而且是能染出一打红领巾的那种红,他看了一眼手表,委婉地提醒洛予森道:师兄,我明天还要给非非上课。 洛予森扯了一下衣领:不影响。 飞白抿了一下嘴唇,心道是啊当然不影响了,上课的又不是你。 尽管心里这么想着,他还是乖乖地收拾好东西去刷牙洗脸了,出来的时候看到洛予森正坐在床边望着窗外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师兄。飞白停在离洛予森几步远的位置,局促不安地叫了他一 洛予森回过神来,视线停留在他的毛衣和牛仔裤上:不换睡衣么? 紧接着又淡淡地添了一句:不换也行,都一样。 飞白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就都一样了,洛予森就冲他抬了抬下巴,用叫小狗一样的语气说:过来。 于是飞白趿拉着脚步走过去站在洛予森跟前,又紧张又要假装不紧张。 上来。洛予森伸手揽了一下他的大腿。 飞白咬着嘴唇看了他一眼,然后低着头跪上了床,膝盖抵在洛予森身体两侧。 在这个过程中很难保持平衡,他不得不把胳膊绕上洛予森的脖子,整个上半身都贴在了对方身上,暖热的体温迅速地包裹了他。 洛予森拉开他毛衣的领子,低头啄吻了一下他肩颈交接的位置。 敏感部位传来的吮吸感让飞白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 洛予森从从容容地用一只手的虎口掐住飞白的腰,手指自然地下垂,不轻不重地揉捏着。 飞白感觉到细密的酥麻感顺着尾椎骨一路向上攀爬,他的呼吸急促了起来,忍不住从鼻子里嗯了一声,搂着对方脖子的胳膊也紧了紧。 这么快。洛予森感觉到了飞白的变化,微微挑了一下眉峰。 飞白的耳朵尖烧了起来,他转过脸想替自己辩解,而洛予森顺势将另一只闲着的手抬了起来捏住他的下巴,大拇指的指腹一遍遍摩挲着他的下唇,有意无意地蹭上牙齿与舌尖。 在这样的情形下飞白放弃了讲话的想法,然而闭嘴的动作却像是含了一下洛予森的指尖。 洛予森的眸色一晃,随即换了食指压住飞白的嘴唇,轻柔却不容逃避地探进他嘴里,深深浅浅地勾弄着他的舌头。 飞白半垂着眼睛,白皙的脸颊上泛着明显的红晕,耳边不断响起自己吞咽的声音。 他觉得又涨又难受,情不自禁地往洛予森身上蹭,晕晕乎乎地开了口:师兄,我想要 说到这里他像意识到了不妥,把话又给咽了回去。 洛予森却不放过他,松开手慢条斯理地问:你想要什么? 飞白又羞又气,抬眼恶狠狠地盯着洛予森,鬼使神差地就凑了上去,用舌头舔起了洛予森的嘴唇。 洛予森从鼻子里笑了一声,由着他亲吻自己,偶尔给一点回应,却并不往下进行。 飞白快被折磨疯了,浑身上下都战栗了起来,嘴唇越来越大胆地揉蹭洛予森的嘴唇,勾着洛予森脖子的手轻轻摩挲着他后颈上的皮肤。 飞白,洛予森不为所动或者说假装不为所动地按住了他的手,说你想要什么。 飞白的手腕微微颤抖,他拉开一点跟洛予森的距离,眼尾已经因为情动而泛红。 想跟你后面的两个字他是凑到洛予森耳边说的。 洛予森嗯了一声之后将他的毛衣粗暴地拉到肩头,低下头连吻带咬地标记领地,从脖颈一路吮吸到嘴唇,接着就来势汹汹地将舌头顶进了飞白嘴里,寸寸扫荡他的口腔。 飞白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是用力地拽着洛予森的衣服,重心都转移到了对方身上。 洛予森用一边手肘撑着床,另一只手抱着飞白的腰向后倒下去,然后翻了个身,牢牢地抓住飞白的手腕拉过头顶压在床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叫我一声。 不是,这时候能不能别这么多话啊。飞白已经受不了了,想着干脆自己解决算了,但他被洛予森禁锢着,怎么也动不了,只好叫了一声:师兄。 洛予森挑了一下眉毛,看着他没动。 飞白咬着牙开口:哥 洛予森像是还不太满意,但又不想逼他逼得那么急,目光带着侵略性在他脸上逡巡了一会儿,之后松开他一只手腕,解开了自己的皮带。 哥你快点儿飞白颤着声音催促道。 洛予森沉着嗓子说知道了,低下头侧过脸含住了飞白的耳廓,用牙齿轻轻拉扯划蹭,舌头缠绵地舔过去,感觉到飞白被松开的那只手一下子抱住了自己的后脑。 飞白难耐地抚摩着洛予森的头发,闻到了他身上成年男人好闻的气息。 洛予森对着飞白的耳朵说了一句话。 飞白的手顿了一下,还是按他说的做了。 牛仔裤被扔到地上的时候,飞白才明白什么叫换不换睡衣都一样了。 反正都得脱,可不是都一样么。 他看了洛予森一眼,又顺手把自己的毛衣掀开了。 挺乖。洛予森打量了他一下。 飞白受不了他那样的眼神,觉得自己整个人都烧了起来,他抿了抿嘴,勾着洛予森的背亲了上去,手隔着一层衣服也能摸到他均匀的肌肉轮廓。 洛予森握着他的小臂将他的胳膊往上提了提,忽然想起了什么,低头在他耳边问:带东西过来了么? 飞白艰难地点了点头,跟洛予森说在自己书包里。 洛予森回来的时候衣服已经脱了,皮肤在灯下散发着暧昧的光泽,肌肉线条凌厉漂亮,随着他每一个动作展现出好看的轮廓。 飞白对这个晚上的记忆并不清晰,他只记得床是软的,墙是凉的,浴缸是硬的,最后他昏昏沉沉睡过去的时候,洛予森低下头亲了他的额头和眉毛。 第90章 不许带其他男人回家 飞白本来每周去给洛非非上课的时候都会给自己定闹钟,但这天晚上他忘记给手机充电,再加上体力消耗太大,第二天早上果不其然地睡过头了。 叫醒他的是从厨房方向飘过来的食物香气,清淡的油味送到鼻尖,他用力地吸了两下,然后睁开了眼睛。 虽然新家的卧室里没有挂钟,但他还是凭借太阳高度推测出现在绝对已经过了半个上午。 飞白腾地从柔软的床上弹了起来,连滚带爬地去洗漱,换好衣服之后跑到餐厅,看到洛予森正坐在桌前用平板电脑读一份财报,触控笔轻轻拖动页面,笔尖与屏幕相触,发出笃定的嗒嗒声。 为什么会有精力这么旺盛的人呢,都不用充电就能超长待机。 飞白发现桌上摆着煎蛋和三明治,还有一杯正在往外冒着袅袅热气的牛奶。 他顺手捧起玻璃杯送到嘴边,喝了一口之后突然想起来问:师兄,这是给我的吗? 洛予森抬眼看他,语气随意:不然是用来挥发的么。 然后视线在他露在外面的脖颈一侧停留了几秒。 飞白注意到了,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心想是不是刚才洗脸的时候泡沫留在上面没有冲干净。 洛予森喉结动了动,不露声色地收回目光:吃饭吧。 飞白答应了一声坐下来,一边小口小口地喝牛奶,一边问洛予森道:师兄,你早晨怎么没叫我,今天不是还要去给非非上课吗? 我叫了。洛予森瞥他一眼。 飞白愣了一下:啊? 紧接着他就反应了过来,很紧张地问:师兄我是不是又踹你了? 洛予森放下手里的平板电脑:你倒是想踹,不过 说到这里,他的眸光微妙地一闪。 飞白明白了,他浑身上下现在还酸痛得跟刚跑完一千米一样,估计早上无意中想要袭击洛予森的时候腿都没能抬得起来。 洛予森轻咳了一声:我跟张阿姨说过了,今天你晚一点过去。 飞白说声哦,接着又想到了什么:那你 他指的是洛予森昨天一晚上没回二环别墅的事情是怎么向张阿姨解释的。 洛予森玩味地看着他:你希望我怎么说? 飞白一愣,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洛予森看了他一会儿,最后还是放过了他:她不会问。 飞白松了口气,想想也是,有几个人会向老板打听私事呢。 对了,洛予森抬了一下眉尖,从平板电脑上调出一份文件推过去给飞白看,又把触控笔按在了桌上,你看一下,没问题的话在最后签字。 飞白怔了怔,低下头开始浏览,发现这是一份类似包养合同的东西,后面还附上了他需要履行的义务,足足一整页纸,下面还有一句最终解释权归甲方所有,乙方无条件同意并接受甲方按需要提出的提前解除和修订本合同的要求。 那些对他的要求倒没有什么太过分的,飞白盯着其中一条合同履行期间不许带其他男人回家看了半天,忽然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那你呢? 洛予森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停了片刻之后刻意淡淡出声:你看清楚,是我包养你,不是你包养我。 飞白被噎了一下,一言不发地抓起触控笔在这份丧权辱国的不平等条约上签了字,觉得心里有什么地方酸酸涩涩的。 他写字的时候用的力气不小,笔尖一下下杵在玻璃屏幕上,带着点泄愤的意思。 洛予森平平静静地看着他,待他签完之后便导出一份发给了他。 飞白不知道是因为身体不舒服还是心里不舒服,总之没什么胃口,煎蛋和三明治一口没动,只喝了洛予森给他热的那杯牛奶。 他捏着杯子去厨房洗了,洗完之后想起了什么,问洛予森道:师兄,今天司机还来接我吗? 我送你。洛予森说。 飞白很轻地说谢谢师兄,把玻璃杯搁在了桌上,冰凉的水珠顺着杯壁流下来,洇出一圈浅浅的水渍。 他走到卧室里的落地镜前整理衣服,起床的时候因为着急没细看,现在他才意识到自己脸色很差,眼睛下面泛着青色,皮肤上的红晕比平常淡得多,有种欲说还休的憔悴。 飞白的目光又落到自己的颈侧,看到了一小片极其明显的吻痕。 他蓦地想起了在餐桌上时洛予森看向那里的眼神。 昨天夜里的记忆趁这一愣神的工夫尽数涌入他的脑海,皮肉相贴的体温,沾染摩擦的汗水,洛予森看向他时细微的表情,变化的神态,还有眼底的欲念汹涌,情愫蒸腾。 飞白在原地怔忡着站了很久,直到从镜中看到自己身后多出了一个人。 洛予森已经穿上了上班时候的西装,手里握着一条领带,从镜子里跟他对视:累就不去了,之前国庆的时候不是还存了好几天假想留着之后用么。 飞白回过神来,咬着嘴唇摇了摇头:没事儿。 顿了顿又添上一句:我又没有有钱到可以为所欲为。 洛予森并没有因为这句意有所指的话而生气,他凝视着飞白倔强的面孔,用空着的那只手握住飞白的肘弯,一路向下滑,直到抓起小孩儿柔软的手托起来。 分卷(43) 为所欲为是么,洛予森将领带放进他手心,那帮我系上。 飞白不得不在洛予森和穿衣镜形成的狭小空间中转过身,微微踮起脚,带着一脸受气小媳妇一样的表情把领带挂上了对方的脖颈。 过近的距离放大了洛予森看他时的压迫性,飞白觉得心跳不稳,抿着嘴想要快些给对方系好领带,但越着急手下动作就越乱,一条领带系了半天也没系明白,他的脸逐渐发热,眼睛垂下去,呼吸的声音也变得明显起来。 洛予森又向前走了一步,几乎是把飞白压在了镜子上,他低下头捏着飞白的下巴抬起来:不看我怎么系? 第91章 早安吻 飞白被迫跟洛予森隔着半寸距离对视,对方的呼吸直扑到他脸上来,他似乎能感受到洛予森说话时声带的振动。 我脑门儿上长眼睛不行吗,飞白小声顶嘴,师兄你不知道有种生物叫二郎神啊?那是我二大爷。 洛予森用掌心不紧不慢地揉着飞白还勾在自己领带上的两只手:是么,这么厉害,那你小时候是怎么做眼保健操的? 暧昧的动作让飞白想起昨天晚上这个男人的手是怎样游走过自己的全身,他不敢看洛予森的眼睛,将视线向旁边偏过去:我、我翘兰花指做的。 洛予森笑了,俯下肩膀把额头抵在飞白的额头上:我想象不出来,要不小师弟给我表演一下? 飞白刚才就是胡说八道,他才不想翘什么兰花指,嘴里一个不字刚要往外蹦,就感觉洛予森的嘴唇覆了下来。 不算凶猛也不算柔和的亲吻,湿润而温热地持续着。 洛予森不想压疼小孩儿,他把一条小臂抵在镜子上支撑身体,位置要比飞白的肩膀高一些,像是把飞白从头到脚都笼罩了起来。 他的另一只手顺着飞白的手腕向上摸,最后包住了飞白的肩头,扶着小孩儿跟他接吻。 飞白在舌头被洛予森含住的时候喘了一声,不由自主地环上对方的腰,几秒之后又鬼使神差地挑开了洛予森的衬衫,把胳膊伸进去毫无阻隔地抱他,男人烫热的体温立刻透过衣袖浸透过来。 不知过了多久,洛予森从飞白唇上离开,轻柔地吻了一下他的鼻尖,然后隔着衬衫点了点他的手腕。 飞白反应了片刻才明白洛予森是要他松手,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主动,立刻把胳膊抽了回来,脸上还缠绕着丝丝缕缕的热气,唇边的水汽在空气中迅速蒸发,有微微凉意。 洛予森看了他一会儿,同时慢条斯理地系好领带,又仔仔细细地掖起衬衫,然后低着头对他说声走吧。 去二环别墅的路上飞白一直没有说话,洛予森以为小孩儿是累了,也不主动开口,想着让他多少休息休息。 飞白自然也累,但不说话更大程度上的原因是被一种别别扭扭的情绪给包围了。 其实他被洛予森包养半年并不亏,对方出手大方,对他也没什么过分要求,他完全能当自己中了一张豪门生活体验券,半年之后两个人桥归桥路归路,他大可以拿着钱开开心心去交新的男朋友,假装之前什么都没发生过,反正两个人身份地位相差悬殊,除非哪天他恰好在新闻上看见洛予森,不然估计这辈子他们也见不着第二次了。 听起来多美一事儿,什么心也不用操就把钱给挣了,要是他省着点花估计下半辈子都不用愁了。 但飞白不知道为什么,就是高兴不起来。 他不知道洛予森现在跟他上床是出于一种什么心理,那些亲吻和抚摸到底是游戏还是真心,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是不是对别人也会有。 他自知没资格也没必要想这些,但还是忍不住。 飞白摇摇头,告诉自己习惯就好了,在洛予森身边还轮不到他不高兴。 洛予森把飞白送到之后没急着离开,叮嘱张阿姨中午让飞白多吃点饭。 张阿姨当然没有多问什么,只是点点头说洛先生您放心,我去告诉厨师中午把饭菜做得丰盛点儿。 自从上次宋专家说要多关注一下洛非非的数学天分,洛予森请的专业团队就增加了课程设计里计算题的比重,飞白捧着厚厚一本习题册,强打精神问洛非非:非非,五十三乘二十八等于多少? 洛非非握着一支铅笔,在纸上写了四个数字,是2127。 飞白瞥了一眼正确答案,应该是1484,他放柔了口气说:好像没算对,非非再想想。 洛非非执拗地看着他不动笔,飞白这才发现前三位数字和最后一位中间空了一小块。 他愣了愣,拿起手机把212和7之间的加减乘除都算了一遍,发现这两个数做乘法正好是1484。 小姑娘这技能居然还带升级的。 洛非非得意洋洋地看着飞白,看得飞白觉得不能纵容小姑娘这种炫技行为,不然她以后就会变成那种爱好显摆自己有多牛逼的学霸,于是他用半开玩笑的口吻问:非非,你知道答案为什么不说? 洛非非嘀咕了一句话,飞白听清了,小姑娘说的是你知道答案为什么还问。 很好,这兄妹俩如果去参加气人大赛肯定能分别拿到男女子组别的地球总冠军。 飞白今天过来得晚,给洛非非上了没一会儿课就到了中午吃饭的时间,张阿姨过来敲门提醒飞白可以下课了。 谢谢阿姨,要不今天我照顾非非吃饭吧,正好我不太饿。飞白礼貌地说。 张阿姨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来就行了,你快去吃饭。 飞白不知道她为什么拒绝得这么坚决,但还是乖乖地坐到了餐桌前,看到了足够媲美满汉全席的一桌饭。 他愣了愣,随即问张阿姨道:阿姨,中午还有别人跟我一起吃饭吗? 没有,都是给你的。张阿姨笑得很和蔼,语气理所当然得仿佛飞白是一头饿了三四天没有进食的猪。 虽然饭菜很丰盛,但飞白还是没怎么动筷,他睡眠不足心情又不算好,吃不下大鱼大肉,就只拣着水果啃。 张阿姨看在眼里,劝他多吃点儿,但飞白只是疲惫地笑笑,说谢谢阿姨但我真的饱了。 中午洛予森特地打电话问张阿姨飞白有没有好好吃饭,张阿姨叹了口气:小飞先生可能胃口不太好,就只吃水果。 洛予森皱了皱眉,觉得可能是昨天晚上自己太激烈,让飞白身体不舒服了。 好,我知道了,中午让他去楼上睡一会儿,下午如果起不来就不要叫他。洛予森说。 放下手机没一会儿,他又接到了小姨的电话。 小姨说上次他没拿橙子就走了,要不要让司机给他送过去。 洛予森本来想说不麻烦您了,又想到刚才张阿姨说飞白胃口不佳只对水果感兴趣,便答应下来,告诉了小姨一个地址。 小姨噢了一声:就是你当年念书的时候住的那个地方啊,行,正好妍妍今天回了趟家,晚上司机送她回学校的时候顺便去找你就好了,我再让妍妍拎点儿茶叶给你。 第92章 洛总您别看我了 晚上洛予森提前从风云下班回二环别墅,正好赶上飞白坐在桌前吃晚饭,他看小孩儿拿着筷子时神色还是有些恹恹的,忍不住出声让他认真吃饭。 飞白嘴里答应着,象征性地喝了口粥之后就没有下一步动作了。 洛予森放下公文包,直接站在他身后攥住了他的手:等着我喂你? 飞白浑身一僵,顿时手足无措了起来,他慌张地望向洛非非的就餐室,生怕张阿姨突然走出来看到这一幕,同时嘴里小声央求道师兄你放手好不好。 洛予森另一只手搭上他的肩,有恃无恐地俯下身亲了一下他的颈侧,然后拉开一点距离低声问:会不会好好吃饭? 飞白的脖子麻了一下,洛予森的气息不徐不疾地拂过他的皮肤,他的心跳开始变得不稳。 飞白故作镇定地伸手夹了一筷子菜,给洛予森表演了一下他会好好吃饭,同时在心里祈祷对方赶快松开自己,不然张阿姨出来可就说不清了。 洛予森一看到小孩儿明明害羞却假装冷静的样子就想逗他,手并没有很快松开,嘴唇也一直游移到了耳根的位置。 飞白颤了一下,感觉洛予森张开嘴把他的耳垂含了进去,用舌尖细细地勾弄着。 突然间他的耳朵被用力地吮了一下,飞白呼吸一滞,没拿筷子的那只手条件反射般按在了桌上,皮肤上泛起淡青色的静脉轮廓。 洛予森注意到他的动作,嘴角略微勾了一下,放在飞白肩上的手逐渐向下抚摸,从腕部开始施力,小孩儿的衣服被紧紧地压在身上,呼吸声变得明显起来。 师兄飞白按住了他的手背,声音已经在抖了。 洛予森喜欢他用这样的音调喊自己,想再多听两声,又觉得小孩儿已经慌得不像样,到底还是放过了他,没有再做什么出格举动,只是直起身说:大人叫你好好吃饭就要听,知道么。 飞白的心跳这才稍微平息了一些,他一言不发地端起碗,故意吃得稀里哗啦的给洛予森听。 洛予森屈起指关节敲了敲他的肩膀:知道么小师弟,要是换一个人当着我的面这么吃东西,我现在就把他的脸按进碗里了。 飞白一顿,吃饭的声音小了下来,生怕洛予森搁在他头顶的手掌一个使劲给他把脑袋拍在碗里。 小孩儿就是不经吓。洛予森用指腹捻了捻飞白通红的耳朵,换了衣服去洗手,然后坐到了飞白对面陪他一起吃饭。 飞白今天拖着疲惫的身体给洛非非上了一天课,回家以后用仅剩的一点力气胡乱洗了个澡换了身睡衣,然后就闭着眼一头滚在了沙发上,一条腿耷拉在地下也没劲儿往上抬。 洛予森看他这样,想抱他去卧室睡,手刚一握上飞白的小腿,飞白就像受惊的小兔子一样往里缩了缩,睁开眼睛艰难地挤出几个字:师兄我今天真的好累,能不能别 我没想做什么。洛予森淡淡地说,收回自己的手在飞白旁边坐了下来,低下头看他。 飞白觉得自己简直有毛病,明明跟洛予森什么都做过了,却还是会被对方这样的目光看得不自在。 但他又不能跟洛予森说洛总您别看我了,只好假装困得不行,重新闭上了眼睛。 客厅里没开灯,秋末傍晚的天光涂在男孩子半边脸上,留下明明暗暗的影子。 洛予森的喉结动了一下,他用指腹仔仔细细地抚摩过飞白的眼角眉梢,小孩儿的睫毛轻轻颤动,在他的皮肤上留下不易察觉的痒意。 他走过人山人海,偏偏为面前这一副年少眉目动心。 飞白根本睡不着,他不知道现在的洛予森在想什么,为什么要对他做出这样的温存举动。 他一紧张就忍不住要咽口水,一咽口水就没法再装睡了,只好握住洛予森的手说:师兄 对上洛予森视线的那一刻,后面的话不知怎么就被他忘了。 他形容不出洛予森的眼神,像温柔,像怜惜,像包围礁石的湿热潮水,也像覆盖山川的温柔云翳。 两个人对视了一会儿,最后也忘了是谁起的头,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在不开灯的客厅里接吻了。 天色很快暗了下来,飞白勾着洛予森的脖子,自然而然地被他圈在了怀里。 洛予森说话算话,除了亲吻真的没做什么,飞白却有些按捺不住,伸手把洛予森的衬衫下摆从腰带里拽了出来。 不是累么。洛予森的嗓音带着一点烫人的热。 飞白没说话,却用下唇来来回回地蹭着他的嘴角,将自己的意思表露得很明显。 洛予森知道小孩儿明天早上还有专业课,正在犹豫的当口忽然听见门铃响了。 飞白愣了一下,不满地嘟囔了一句这谁啊。 他看了一眼半截衬衫垂落在裤子外面的洛予森,自觉地跳下沙发去开门。 等洛予森想起这个时候来找他的是谁时已经来不及阻止飞白了。 那边飞白拉开门,看清外面的人时整个人都呆住了:颜妍? 颜妍呆住的程度跟他不相上下,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了半天,颜妍退后一步看了一眼门牌号,确认自己没看错之后张大嘴发出了一声悠长的尖叫。 洛予森叹了口气,整理好衣服走了过去,站在飞白身后,伸出一只手搭上他的肩膀,礼貌地看着颜妍问:你来了? 颜妍盯着自家表哥放在飞白肩膀上的手看了半天,瞳孔发生了八级大地震,脸上的表情不亚于见到专业课教授当着她的面扭秧歌,好一会儿才挤出一句:来、来了,表哥。 她指挥着身后的司机把几箱橙子和茶叶搬进了洛予森家里,同时脑子疯狂运转,用超强的吃瓜能力迅速理清了她表哥跟飞白的关系。 啧啧啧,不得了啊,飞白撩的那个有钱大帅哥居然是她表哥,更不得了的是她表哥居然不计前嫌地跟飞白住在一起了? 作者有话说: 他逃他追,他们都插翅难飞。 第93章 我是不小心 尽管颜妍特别想让飞白把前因后果给她讲一遍,但在洛予森的眼皮子底下她不敢这么干,送完水果和茶叶就溜了。 往外走的时候她忽然后知后觉地想到自己干了一件什么大事儿,飞白撩错人的消息是她跟她表哥说的! 颜妍一下子顿住了脚步,虽说这件事的受害者从理论上讲是她表哥,但说真的,她觉得飞白更危险。 这种想法让颜妍产生了一点儿愧疚,不过她转念一想,觉得刚才看到的那两个人相处得挺好的,说不定她表哥一谈恋爱脾气就变好了,根本不在乎飞白有没有骗他呢。 想到这里,颜妍稍微放松了一些,她倒不担心洛予森跟飞白的事儿传出去有什么影响,反正她表哥那么厉害,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也没人管得着。 一桩热腾腾的惊天大八卦揣在怀里,颜妍迫不及待地想找人分享,但涉及到洛予森她又不太好跟室友们说,想来想去还是给乔立发了消息:哎,你知道飞白撩的那个有钱大帅哥是谁吗? 乔立心说我他妈的当然知道了但我不能告诉你。 于是他说:不知道啊,飞白没跟我说。 颜妍非常兴奋地回复道:我告诉你,那有钱大帅哥是我表哥! 乔立看到屏幕上的字之后愣了一下,情不自禁地说了声我操,下意识地追问道:洛予森是你表哥? 分卷(44) 紧接着他就意识到自己露馅儿了,连忙撤回消息,但是为时已晚,颜妍立刻质问道:你知道?这么大的事儿你居然瞒着我? 乔立没有马上回复,他想到了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是他跟颜妍成了,那飞白岂不是就成他嫂子了? 与此同时,飞白呆呆地站在客厅里看着洛予森,艰难地开口:师兄,颜妍是你表妹? 嗯,她是我小姨的女儿。洛予森说。 飞白哦了一声之后就不知道说什么了,过了一会儿才理清思路重新开口:她知道你 后半句话他没说出来,洛予森明白了他的意思,漫不经心地拿了一个橙子,坐在沙发上用水果刀划开:现在应该知道了。 他说话时的神态云淡风轻,好像这并不是什么值得放在心上的事情一样。 顿了顿,洛予森又说:本来没打算让她看见你。 他看小孩儿一副难为情的样子,才说了这句话算作安慰和解释,但听在飞白耳朵里就变了一种意思。 飞白咬了咬嘴唇,心想我就这么拿不出手吗。 洛予森剥去橙子的外皮,用刀切下一小块,然后看着飞白说:过来。 飞白别别扭扭地走过去,冷不防被洛予森拉了一把,直接坐在了他腿上。 师兄唔飞白刚叫了他一声,嘴里就被塞进了一瓣橙子。 他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叼着橙子直愣愣地望向洛予森。 洛予森的目光在飞白的眉眼和嘴唇之间打了个转,片刻后他凑过去,咬掉了橙子瓣露在外面的一角。 男人烫热的气息靠近又离开,飞白能感觉到洛予森的上唇贴了一下自己的人中,是一个似有若无的亲吻。 他慢吞吞地咽下嘴里的橙子,呼吸里都是水果清甜的气息。 洛予森揽着飞白继续切橙子,桌上的瓷盘里很快摆满了橘色的小月亮,他捏起一块送到飞白嘴边。 师兄,不用飞白想自己来,但因为被圈在洛予森怀里而动弹不得。 洛予森用橙子瓣轻轻蹭着飞白的唇线:不用?中午不是只吃水果么,现在又不喜欢了? 飞白怔了怔,他知道? 张嘴。洛予森用哄小孩儿的口气说。 飞白听话地张开了嘴,乖乖让洛予森把橙子放了进去。 洛予森的手指上沾了一点汁水,他低下头看了一眼,随手抹在了飞白的嘴唇上。 他抹的时候,飞白鬼使神差地伸出舌头舔了一下他的指尖。 洛予森动作一顿,意有所指地说:小师弟,今天可是你说累的。 飞白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做了什么,他的脸有点热,轻声辩解道:我是不小心。 是么,洛予森贴着他的耳朵,声音低沉而戏谑,不小心? 飞白整个人都麻了一下,身上顿时就有点不对劲儿了,然而他还记得刚才洛予森那句本来没打算让她看见你,嘴硬道:对啊,就是不小心,师兄还不准我不小心了? 洛予森从鼻子里轻轻地笑了一声:怎么不准。 他的指腹仍旧流连在飞白的嘴唇附近,从左滑到右,又从右滑到左,像无心之举,也像有意撩拨。 飞白并了并腿,觉得再这么下去自己肯定要缴械投降,于是看准时机从洛予森腿上蹦了起来,一边往洗手间里跑一边说:师兄我觉得有点困先去卧室躺一会儿你有事儿就叫我就行 洛予森望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嘴角勾起一个细微的弧度。 第二天早上飞白一起床就收到了乔立的消息,让他别吃早饭,直接到教室找自己。 飞白睡眼惺忪地盯着手机屏幕看了一会儿,觉得这个要求看上去极其傻逼。 你想饿死我啊?他给乔立回复道。 乔立:你放屁。 乔立:我给你带饭,食堂早餐豪华大礼包。 飞白眨了眨眼,谨慎地问道:为什么突然对我这么好啊?又有哪门课要小测了? 乔立:扯淡,哥们儿这是关心你。 是啊,你像黄鼠狼关心鸡一样关心我。飞白撇了撇嘴。 尽管如此,他还是为了食堂早餐豪华大礼包空着肚子直奔到了教室,果然看到乔立坐在后排等他,面前摆着好几个小袋子。 飞白一个一个扒拉过去,嘴里念念有词:烧麦、奶黄包、三明治、紫薯饼噢,还有麻团,行啊你,买得这么齐全。 他先从三明治开始吃,一边吃一边问:说吧,到底什么事儿求我?咱俩就别整那些虚的了。 乔立挠了挠头,有些为难地看了他一眼:其实没什么事儿我主要是跟你道个歉。 道歉?飞白一头雾水。 乔立叹了口气:我真不知道颜妍是洛予森表妹,那天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不是跟她看电影吗,她非要问我你跟许戈扬的事儿,我就都给她讲了,没想到晚上正好洛予森去她家,她又给洛予森说了不过好在洛予森这人还挺宽宏大量的,知道了还愿意跟你在一起,想到这儿我的良心就没那么疼了。 飞白听到这里苦笑了一下:他没那么宽宏大量。 啊?他没原谅你吗,乔立懵了,不对吧,昨天晚上颜妍跟我说你俩现在都住一块儿去了啊? 第94章 不是同居 是住一块儿了,但飞白吃东西的动作停了下来。 乔立毕竟跟他从小一起长大,看他表情就差不多能猜出来他想说什么:但不是同居? 飞白点头。 乔立觉得住一块儿但不是同居这句话的逻辑非常鬼斧神工,他眨巴了几下眼睛:飞白你逗我玩儿呢? 飞白看他一眼,叹了口气压低声音说:包养。 我操!乔立的声音让教室里的几个人都转过头来看他们。 飞白踹他一脚:您小点儿声成吗。 乔立对四周的人做了个抱歉的手势,满脸震惊地打量着飞白,用气音问:他有没有让你做什么变态的事儿啊? 飞白摇了摇头:洛予森不是那样的人。 顿了顿又补上一句:我欠他的。 乔立听到这句话之后皱着眉打量了飞白好一会儿,本来要问你丫是不是喜欢他,想了想觉得飞白应该还没想清楚,便又改口道:那你俩这跟同居也差不多了,我觉得洛予森应该挺喜欢你的。 飞白顿了顿,是吗,洛予森还会喜欢他吗? 乔立发现自己这句话似乎让飞白的神色起了些波澜,他不清楚这两天洛予森跟自己这个发小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怕飞白难受,赶紧用开玩笑的语气转移话题道:哎,我觉得被洛予森包养也不亏啊,多少人等不及地想往上冲呢,要搁我身上我可能都不拒绝他。 飞白说:我觉得考虑这个问题之前你还是先想想他包养你图什么。 图便宜呗。乔立嬉皮笑脸道。 飞白被呛了一下,他看看表也快上课了,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哎,颜妍呢?今天怎么没跟你坐一块儿? 乔立唉声叹气道:妍妍坐后面了,她不知道你听说是她跟洛予森说的你撩错人的事儿之后还愿不愿意搭理她,就让我先来探探你口风,但我觉得吧,这事儿都怪我 哎行了行了,你可别给我认错啊,飞白摆摆手制止他继续往下说,我小时候也没少坑你,说这些可就没意思了。 停了一秒,他又补了一句:其实我自己也跟洛予森说了。 乔立愣了一下,但并没有往下问,只是点了点头:行,那我中午请你吃饭,就咱俩,咱学校旁边新开了一家熏肉饼你吃过没? 熏肉饼店因为面积小,也没有什么正式的厨房,直接把烙饼的机器摆在吃饭的桌子旁边,飞白和乔立得以旁观了熏肉饼制作的全过程,到了往里面放肉的时候,乔立出声对厨师兼老板说:多放点儿多放点儿。 他重复了好几遍,直到老板抬起头没好气地说:小伙子,要不我给你塞头猪进去得了。 飞白确实有一段时间没跟乔立一起吃饭了,冷不丁俩人挤挤挨挨坐在一块儿,外面是凉飕飕的天气,面前是热乎乎的饭,风呜呜地刮在窗上,倒更让他感觉哥们儿关系瓷实。 乔立瞥见墙角摞了两箱啤酒,顺口问:哎,喝两口吗? 飞白本来想说歇了吧你,我下午还有课,但不知道为什么舌头一转居然答应了:成,来点儿吧。 可能是最近心情起伏太大,像坐过山车跌跌撞撞,被晃得神志不清,得放松放松自己。 得嘞,乔立抬起头喊出声,老板,给开两瓶啤酒! 两个玻璃瓶声音清脆地被杵在桌上,白色的泡沫顺着瓶口流下来,飞白率先抓起一瓶仰着脖子灌了两口。 乔立知道飞白酒量奇差,本来就是想让他稍微尝点舒缓一下情绪,看他这架势立马慌了,伸手去夺瓶子:别别别,咱克制点儿,飞白你是忘了自己喝醉以后什么德行了吗? 飞白其实心里有数,没喝多少就任由乔立把啤酒瓶拿走了,冰凉的液体淌过他的喉咙,淋湿五脏六腑,所到之处随即热烘烘地暖了起来。 人一喝酒就容易感性,飞白啃了两口熏肉饼,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你说我谈个恋爱为什么谈得鸡飞狗跳的,别人怎么就不这样呢? 乔立的筷子停住了,他斩钉截铁地说:不怪你,怪许戈扬他不是个东西,谁让阎王爷没看住他叫他抢了张人皮出来混呢。 飞白的注意力其实已经不在许戈扬身上了,他满脑子都是洛予森,但又知道自己不应该期待什么,毕竟他做了那么对不起人家的事情。 乔立觉得飞白就差把失魂落魄四个字写脑门儿上了,他咳了一声,试图用别的事情吸引飞白的注意力:对了,你那校友讲座什么时候开始啊,咱这学期都过半儿了,你可别忘了,不然学分拿不到就毕不了业了。 唔,应该是这周六。飞白心不在焉地说,然而说到周六这个词的时候又回过了神,周六是给洛非非上课的日子,他还得跟洛予森请假。 飞白怕自己到晚上就忘了,当即就拿出手机给洛予森发了消息,跟他说最近一两个月的周六上午都要听讲座,不能去二环别墅给非非上课了。 洛予森过了一会儿才回复,问他选了哪个讲座。 飞白虽然不明白他问这个问题的用意,但还是乖乖回复了:大数据与文献可视化分析。 洛予森看到的时候轻轻抬了一下眉毛,小孩儿选的是他的讲座,而且好像还没有意识到。 他故意不告诉飞白,只说了个好字,心想不知道小孩儿到时候看见他会是什么反应。 飞白跟乔立吃饭吃了挺长时间,来不及回家休息,就只倚着墙闭了会儿眼睛,接着就回去上课了。 下午第一节 课是那节跟钟易一起上的公选,飞白刚进教室就在最后一排看见了那颗半蓝不绿的脑袋。 他愣了一下,小蓝毛不是应该去排练元旦晚会吗,怎么又过来上课了? 飞白不知道的是,这几天许戈扬越看钟易越不顺眼,总是找借口跟他吵架,钟易整个人的状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垮了下来,排练的时候总是背串稿子,结果被换下来了。 他盯着钟易后脑勺看的时候猝不及防对方把脸转了过来,两个人毫无准备地对视了几秒。 钟易的目光从平静变成了愤怒,他站起身走到飞白跟前,咬牙切齿地想要说些什么。 然而飞白抢在了他前面开了口:师弟,我跟你说两句话行吗? 作者有话说: 明天开始日更了,我要支棱起来,努力营业,早日完结(? ??_??)? 第95章 补肾 飞白拿不准小蓝毛会不会耐心听完自己说话,但他觉得两个人不能再这么下去了,所以还是迅速地张了嘴:虽然我不知道许戈扬都是怎么跟你说我的,但是自从我和他分手之后一直都是他来纠缠我,我从来没多跟他说过一个字,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总之别再把我掺和进你俩的破事儿了 他还没说完,钟易突然冒出来一句:可是扬哥说你 飞白没好气道:他说我旧情难忘总去骚扰他之类的话了是吧,不好意思,我现在有新男朋友了,你那天不是也看见了吗,我男朋友哪儿不比许戈扬强?我脑子有病才会再回去找许戈扬。 虽然洛予森不是他男朋友,但这种时候也只有这么说才能让蓝毛信服了。 钟易表情不怎么好看地沉默了一会儿,飞白能看出来他觉得自己说得有道理。 果然是个人就能看出来洛予森有多好。 只有他不知死活地把对方当成了报复前男友的工具。 而且师弟,飞白盯着钟易一字一顿道,我觉得你最好有点儿当小三的自觉。 小三两个字让钟易浑身一僵,原本狠戾的眼神变得有些怔忪。 当初许戈扬说会很快跟飞白分手然后公开他,拖着拖着,那两个人是分手了,但他一直没有被许戈扬摆到明面上来,每次他提起这件事,许戈扬要么敷衍,要么不耐烦,总之没有一次给过他想要的答案,后来实在被他逼得急了,就说飞白总来纠缠自己,现在公开会有麻烦,让他再等等。 那时候他一厢情愿地相信了,但现在看来好像并不是这样。 飞白不等钟易再说什么就转身走了,随便找了个离对方很远的座位坐下,看钟易没有跟过来,而是仍旧站在原地发呆,心里松了一口气。 他仍然厌恶这个师弟,但不再是因为许戈扬,而是因为对方做了像当小三这样他看不起的事情。 分卷(45) 下课之后飞白随着人流出了教学楼,在往图书馆走的路上手机突然响了,来电显示是奶奶。 他在路边找了张长条椅坐下,随手点了接听。 老太太兴奋的声音从听筒里传了出来:飞飞啊,今天上午我跟人去钓鱼了,钓上来一条又大又新鲜的鲫鱼,你晚上不是没课吗,回来一趟,奶奶炖汤给你喝。 飞白说了声好,又问奶奶跟谁去钓的鱼。 就是那个跟我一起跳广场舞的老头儿,没想到他的爱好还挺多,上次奶奶滔滔不绝地开了口。 飞白知道他奶奶话匣子一开就关不上了,赶紧打断这位超龄少女讲述她的第二春细节:行行行我知道了,我再过两三个小时就回去,现在先去图书馆看会儿书。 挂了电话之后飞白给洛予森发了条消息,说自己今天晚上不能跟他吃饭了。 洛予森给他回了个好字。 飞白一进奶奶家的门就闻到了淡淡的香味,炖在锅里的鱼汤咕嘟咕嘟地响着,他咽了一口口水,扔下书包就往厨房里跑。 奶奶把他给打了出来:先洗手,不洗手别动我的碗。 飞白撇了一下嘴,还是乖乖地去洗了手,然后给自己盛了一碗汤,刚喝下去一口,就听见奶奶说:我往汤里头加了秋葵,补肾。 补肾两个字让飞白呛了一下,他想起前几天晚上跟洛予森的事情,脸顿时红成一片。 莫名其妙脸红也就算了,下一秒他居然感觉到有热热的东西从鼻子里流了出来。 奶奶惊讶道:你流鼻血了飞飞?鱼汤劲儿这么大? 飞白刚要说什么,奶奶又说:飞飞你闭嘴,把鼻子捂上。 他觉得奶奶看起来很担心自己,想解释一句他没事儿,但老太太看他不抬手,着急道:叫你捂住!我刚拖的地! 原来是担心地。 老太太真是从不让人失望。 飞白于是默默地捂着鼻子跑到了洗手间里。 他好不容易止了血,鼻子里塞着两团纸坐回桌前,刚举起筷子夹了一块鱼肉,就听到奶奶问:对了,上次我说要那个家长来家里吃饭,怎么到现在你也没把人给我请过来? 家长?什么家长?飞白没反应过来。 奶奶提醒道:哎呀,就是你给人家妹妹做家教的那个。 洛、洛予森啊。 飞白手一抖,鱼肉又掉回了雪白的鱼汤里,溅起了不小的水花。 奶奶皱着眉抽了张纸抹桌子:你今天非得给我整点儿破坏是吧。 飞白看了她一眼,心想不知道要是跟老太太说现在那家长跟您孙子是包养和被包养的关系,她能不能当场昏厥。 要不、要不算了吧。飞白说,他觉得上次让洛予森帮自己应付奶奶已经够尴尬的了,这回两个人关系都变了,他就更不好开口提这种要求。 奶奶显然不想就这么算了:人家给你那么多钱,我们应该表示表示,这是礼貌。 飞白嘀咕道:你想表示,说不定人家还不想来呢。 奶奶看出来点什么:飞白,你该不会一直在骗奶奶吧?根本没有什么家长,你 停停停,您这想象力也太丰富了。飞白立马否认。 奶奶狐疑地打量着他:你跟我说实话,你的钱到底是哪儿来的? 飞白认输了:好了好了,我请人家来吃饭还不行吗,我的钱真是做家教赚的,您可别再瞎想了,再瞎想下去您孙子在您心里得变成一什么形象啊。 那可就说好了啊,你可别到时候撒个什么谎说家长来不了,不然我可真当你走什么旁门左道了。奶奶说。 飞白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像一只被赶上架的鸭子呸,什么鸭子,他明明是一只一只什么呢? 飞白一只了半天也没一只出来,最后放弃了把自己比喻成动物的想法,开始琢磨怎么跟洛予森提这件事情。 他奶奶这么难应付,洛予森主观上肯定是不想来的,那他只能讨好讨好对方求人家来了。 问题是他能用什么讨好洛予森呢? 第96章 为什么不跟我说 答案并不难想,讨好洛予森有直接的方式也有迂回的方式,飞白最后决定双管齐下,好彰显自己的诚意。 第二天他下课以后去了新家附近的购物中心,地下一层开着一家价格昂贵的生鲜超市,主营高级有机食材。 飞白推着一辆购物车停在冒冷气的冰柜前面,拿出一个独立包装的洋葱端详了一下,觉得这东西规整得能直接放进艺传学院的画室充当素描对象。 他小心翼翼地把洋葱搁进推车,又选了几样蔬菜和肉类之后就去结账了,没留神前面一个人突然停下,他的购物车不轻不重地撞到了对方身上。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飞白连忙道歉,您没事儿吧? 小飞白?那人认出了他。 飞白一愣,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洛丞丞。 洛丞丞啧了一声:真巧,我开车路过想买点儿水果,居然还能碰见你。 他低下头看了看飞白挑的东西:你这是要回去做饭啊?给我哥做? 飞白点头。 洛丞丞笑了,用指关节敲了敲推车的边框,真心实意地说:你可真会拣。 啊,是吗?飞白有些惊讶。 对,洛丞丞把那个规整的洋葱抛起来又接住,拣的全是我哥不爱吃的菜。 飞白顿了一下,干巴巴地说:哦,那我确实挺会拣的。 他正盘算着把车里的东西重新放回去另外再挑一份的时候,听见洛丞丞语气迟疑地问了他一个问题:小飞白,你跟我哥和好了没啊? 飞白不解其意:和好? 就是上次我哥去那家酒吧的时候,你俩闹别扭了不是,洛丞丞的语气略微透着点尴尬,看你现在给他买菜做饭的,应该是和好了吧,我跟你说啊小飞白,那件事跟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我从来没劝过我哥去那种地方,而且他那次去除了照顾老板的生意之外什么也没干,还把人家陪酒的小男孩儿给推开了 飞白听到这儿才算是明白了,洛丞丞不知道他跟洛予森是什么关系,以为他们在谈恋爱,怕他误会洛予森去那种酒吧是被人撺掇的,所以想撇清一下。 不过洛予森那次去什么也没干?还把陪酒的小男孩儿给推开了? 难怪那天他回来得那么早,饭也没吃。 洛丞丞没注意到飞白的怔忪,继续滔滔不绝地往下说:虽然我不知道你俩到底闹什么别扭,但是小飞白你稍微理解一下我哥,他从小到大被人追惯了,有时候可能不那么顾及别人的感受,就像上次去酒吧,也就是为了气你,没什么别的目的你明白吧。 飞白回过神来,很轻很轻地嗯了一声。 停了停又说:我跟他没有闹别扭。 更准确地说,是他没有跟洛予森别扭的资格。 啊?洛丞丞没反应过来怎么就成没闹别扭了,他心说那要是不叫闹别扭难道还非得捅对方三四刀才算闹别扭? 飞白没有解释的意思,抬手看看表,然后对着洛丞丞笑了笑:哥,我再去买点儿别的,就先不陪你了。 他沿着走过的路把挑好的商品一样样放了回去,心里泛上来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他不知道洛予森喜欢吃什么,但洛予森却记得住他的口味,清楚他的衣服尺码,对他每一天的课表了如指掌。 飞白拎着很沉的塑料袋回了家,在手机上下载了一个菜谱App,仔仔细细地研究每一样食材的做法。 窗外的天色完全暗下来的时候,飞白终于成功地做出了人生中第一道难度超过泡面的菜,代价是他左手的食指和中指上各添了一道伤痕,是切菜的时候不小心划到的。 他来不及包扎,因为洛予森快要回来了,他总不能只做一个菜应付对方。 一个多小时以后,宽敞的餐桌上摆好了四菜一汤,在柔和的灯光下倒也挺像那么回事儿。 飞白想拍张照片发给洛予森看,却在解锁手机的同时看到他给自己发来一条消息,说晚上有应酬,吃饭不必等他。 有应酬三个字让飞白心里那点小雀跃冷却下来,他望着桌上的饭菜发了几秒钟的呆,然后垂下头给洛予森回了句我知道了。 因为不是恋人,所以没办法理直气壮地撒娇说我今天特地为你做了很多菜,可不可以回来吃。 飞白把手机轻轻搁在桌上,给自己盛了一碗饭,筷子拿在手里,并不去夹菜。 他没胃口。 还没习惯做饭的脊背和手肘因为切菜和翻炒而酸软疼痛,飞白抱着胳膊趴在桌上,把半张脸都埋了起来。 房间里很安静,室外吹过深秋的大风,他感觉到手指上的伤口正在隐隐作痛。 洛予森回来的时候发现小孩儿趴在饭桌上睡着了,面前摆了一桌没动过的饭菜,已经冷掉了。 他顿了顿,走过去叫了一声飞白。 飞白睡得并不深,听到以后立刻就睁开了眼睛,看到面前出现了洛予森那张英俊的面孔。 你回来了,师兄。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点刚睡醒的哑意。 洛予森把大衣脱下来放在一边,冲着桌子抬了抬下巴:你做的? 嗯。飞白揉了揉眼睛,没防备碰到了皮肤上的伤口,疼得他嘶了一声。 洛予森一皱眉:手怎么了? 没、没事儿。飞白结结巴巴地说,同时把手往身后别。 洛予森看他一眼,直接一言不发地握着他的手腕拽了过来,看到上面的伤痕时目光出现了一个明显的停顿,随即便对上飞白的眼睛:为什么不跟我说? 飞白以为他指的是做菜切到手的事儿:哦,就是小伤,没什么可说的。 我说的不是这个,洛予森捏在飞白腕骨上的指腹微微用了力,你做了饭为什么不跟我说? 飞白一怔,过了半晌才小声说:你不是有应酬吗。 洛予森没什么表情地看了他一会儿,看得飞白觉得自己好像说错了什么话一样。 他有些不安地把手往外扯了扯:师兄 话还没说完,他的呼吸就被洛予森覆下来的嘴唇压住了。 第97章 心疼了 这个吻比洛予森以往给过飞白的任何一个都温柔,他一手撑在桌上,另一只手很小心地圈着飞白的手腕,俯下身磨蹭男孩子的嘴唇,舌头轻缓地滑进齿关,慢慢舔过上颚与牙床。 飞白感觉到洛予森的气息拂过他的皮肤,一阵一阵地温热,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其中似乎带着一点怜惜的意味。 他其实没太反应过来洛予森这是什么意思,明明刚才看他的时候那副样子还让他觉得自己说错话了,怎么一眨眼的工夫就亲了过来。 洛予森其实也不清楚自己行为的动机,但当他拉开与飞白的距离,看清小孩儿那双有点茫然的眼睛之后,一瞬间就明白了。 是冲动了,是心疼了。 飞白这个小孩儿特别懂分寸,有时候甚至会发展到有点一根筋的程度,他说是包养,小孩儿就真的觉得是包养,不敢再像以前那样撒娇,不敢缠着他不放,好些事上明明心里委屈得不行,却不肯多说一句使小性子的话。 这一刻洛予森甚至后悔自己找了这么一个借口把小孩儿留在身边,他握上飞白的下巴,用指腹摩挲着他的嘴角,心里已经在思索怎样开口向小孩儿开诚布公了。 然而下一秒飞白不识时务的话就让他冷了脸:师兄,上次你不是说以后要我帮你那个吗,就、就现在吧。 飞白真想不出洛予森为什么要亲他,最后自作聪明地觉得大概是有那方面需求了,既然饭没吃上,那他讨好洛予森也就剩下这种方式了,不如直接点儿,他来开口吧。 但是为什么洛予森听到以后要露出这种表情啊,仿佛他刚才说的不是他要帮洛予森那个,而是要洛予森帮他那个一样 你就是这么想的?洛予森淡淡出声,觉得我是为了这个? 飞白觉得他的语气有些危险,于是小心翼翼地试探道:不、不然呢? 这是一个真心实意的问句,但听在洛予森耳朵里就很像斩钉截铁的肯定,他盯着飞白看了好一会儿,最后甩开了飞白的手:好,那我去洗澡,你自己把手处理了,别到时候把血蹭到我身上。 哦,好。飞白意识到洛予森好像是生气了,但又不敢问为什么,他愣愣地望着洛予森高大挺拔的背影,心想为什么今天这人的情绪这么难懂呢,简直跟一行走的人形微分方程一样。 他默默地去客厅的柜子里找了医药箱出来,用酒精棉给自己消了毒,被疼得龇牙咧嘴之后又往手指上缠了两片创可贴。 飞白做完这一切之后洛予森还没有从浴室里出来,他坐着发了一会儿呆,忽然想到了什么,把手机拿过来,低着头打开浏览器开始查相关的注意事项,直到听见洛予森推开了浴室的门走进卧室,才放下手机慢吞吞站了起来。 他的喉头滚了滚,是紧张。 洛予森刚刚披上睡袍,看到门口出现的飞白之后系腰带的手顿了一下,发现小孩儿没有走的意思之后抬了一下眉毛,像是惊讶于他今天的主动。 飞白走过去按住了洛予森的手:师兄,就这样吧。 洛予森低下头打量他,轻而易举地看穿了小孩儿的紧张,他并不点破,顺着飞白的意思松了手,腰带滑落下去,在他身侧微微晃动。 飞白仰起脸环上洛予森的肩膀,把他往后推坐到了床边,然后很慢很慢地跪坐到了地上。 飞白。洛予森叫了他一声。 飞白轻轻地答应。 洛予森凝视着他:难受了可以说。 飞白说好,但没想到真难受的时候他什么也说不出来,整个喉咙就像被拧住了一样,忍不住地干呕。 分卷(46) 而洛予森一点也不疼他,扣在他后脑勺上的手特别用力,像是还嫌他不够难受,哑着嗓子叫他张嘴。 结束以后飞白觉得下巴都不是自己的了,像个铅块吊在脸上,他甚至没力气向洛予森提去奶奶家吃饭的事儿,最终不得不拿起手机,脱裤子放屁一样地给躺在身侧的男人发了一条消息。 洛予森看完以后表情似乎不是太高兴,侧头问飞白:这就是今天对我热情的原因? 飞白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见洛予森说:好,我答应你,明天中午我有空。 然后就把手机放在了床头柜上,不再搭理飞白了。 飞白眨了眨眼,好像从洛予森的反应中隐约咂摸出了点什么滋味,但又不敢确定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第二天是周六,飞白还记得自己要去听优秀校友讲座的事儿,早上及时地从床上爬了起来,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才开始穿衣服,怕吵醒洛予森。 但他刚把毛衣套到头上,洛予森就睁开了眼睛。 飞白一下停了手,不安地问道:师兄,是不是我影响你睡觉了? 洛予森从床上坐起来,漫不经心地端详着他的身体:没有,我上午有事。 飞白被他看得不自在,低下头迅速地把衣服穿好了。 害羞什么,洛予森又对上他的眼睛,又不是没看过。 飞白的脸一下子红了,他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说什么,最后一溜烟地跑了:师兄我先去洗漱,然后给你做早饭,你等着我就行。 校友讲座十点钟才开始,他的时间还充裕,可以在早餐上整点儿花样。 飞白对着手机上的菜谱App看了十分钟,然后发现凭他的手艺和家里的食材好像整不出什么复杂的花样。 那就只能整点儿朴素的花样了。 比如做个茶叶蛋什么的,正好昨天他买了整整一盒鸡蛋,而且家里还有上回颜妍送来的茶叶。 飞白觉得这个主意非常好,于是立刻开了火开始煮鸡蛋,等鸡蛋熟了之后把壳敲破,把茶叶和作料一股脑儿倒了进去。 他站在锅前面等的时候洛予森走了过来,问他在做什么。 茶叶蛋,不过可能不太入味儿,飞白揭开锅盖给他看,泡到明天应该能好点儿。 洛予森瞥了一眼飞白摆在旁边的茶叶盒子:飞白,我跟你说件事。 飞白随口问:什么啊? 洛予森用指尖点了点茶叶盒的盖子:这个茶叶,八千块一斤。 第98章 好好听课 飞白拿着锅盖的手顿时颤了一下。 他刚才听见了什么? 八、八千块? 他居然拿洛予森八千块一斤的茶叶煮了茶叶蛋? 飞白觉得整个人都僵硬了,他放下锅盖,结结巴巴地说:师兄,对、对不起,我不知道 洛予森没说话,飞白更紧张了,他拿起勺子搅了搅锅里酱油色的汤汁,咽了口口水:要不我把鸡蛋捞出来,剩下的茶叶可能还能喝 这时候他听见了洛予森的一声笑,不由得怔了一下,转过头去看对方。 洛予森好像没生气? 飞白的心情松弛了一点儿,从昨天晚上开始,他做的一切不知怎么好像都不对,总是会惹到洛予森,而他什么原因都找不到,又不敢问,怕更加激怒这个男人。 真是洛总的心思你别猜,猜来猜去也猜不明白。 可能这就是有钱人的喜怒无常吧。 你想喝就喝,洛予森捻了捻飞白的脖子,师兄就算了。 飞白想象着花椒八角酱油味儿的茶水,立刻瑟缩了一下:那我、我也算了。 吃完饭以后,飞白开始收拾带着去听讲座的东西,收拾好之后又丢了一个充电宝进去。 洛予森见状随口问:昨天不是给手机充电了么? 哦,我怕上午玩游戏手机耗电太快,撑不到中午就关机了。飞白很实在地说。 玩游戏?洛予森稍微眯了眯眼睛,你上午不是去听课吗? 飞白想了想说:不算听课吧,就是个混学分的校友讲座,也不重要。 哦,不重要。洛予森重复了一遍。 是啊,飞白拉上书包的拉链,我到现在都懒得看主讲人是谁,估计是个中年秃顶大叔,毕竟能混到优秀校友这地步,年纪肯定不轻了。 跟飞白比起来年纪确实不怎么轻的洛予森活动了一下手指关节,看着毫无察觉的小孩儿问:那你对这个讲座一点期待都没有? 飞白先点头后摇头:有一点儿,别布置太多作业就行。 别布置太多作业,洛予森慢条斯理地问,那要是布置了呢? 飞白愣了愣:那这人也太没数儿了,我肯定要骂他。 洛予森循循善诱:怎么骂? 飞白虽然觉得洛予森今天早上话有些出奇得多,但还是乖乖地回答了:说他傻逼,祝他性生活不和谐。 洛予森表情古怪地点了点头:性生活不和谐,我知道了。 飞白看了看表:好了师兄,九点四十了,我要走了。 他没想到的是洛予森也穿上了大衣跟他一起往外走。 飞白迟疑了一下:师兄,你也是这个点儿出门啊? 洛予森理所当然地嗯了一声。 飞白并没有意识到什么不对,跟洛予森一起乘电梯下了楼,下楼之后他发现对方没有去开车的意思,而是跟他一起往S大方向走。 这个时候飞白仍然没往别的地方想,只是傻乎乎地仰头说:师兄,你不用送我。 洛予森没接话,仍旧从容不迫地往前走。 算了,人家想送就送呗,可能就是被他煮的八千块茶叶蛋给噎着了,吃完饭想多走两步。 饭后走一走,活到九十九,没想到洛总这么注意养生。 飞白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来到了校门口,他想洛予森送到这儿也就行了,便停下来想说声师兄拜拜。 但他师兄显然不想跟他拜拜,直接大步流星地进了西校门,甚至还转过脸问他为什么不走了。 飞白:? 所以洛予森今天是怎么了?难道非得把他送到教室门口才算完? 事实证明到了教室门口也还没完。 飞白看洛予森要跟他一起进教室,赶紧转身拦住了对方:师兄,送到这儿就行了,真的,你快去忙你的吧。 洛予森想说什么,飞白立刻又补充道: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儿,能找到座位的,师兄你那么忙,别在这儿浪费时间了。 这时候他感觉自己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后面有个人犹犹豫豫地说:同学,虽然不知道你找洛老师什么事儿,但现在快十点了,你能先让洛老师进去上课吗? 飞白呆了一下,转过头缓缓地问:你叫他什么? 洛、洛老师? 这时候上课铃声响了起来,洛予森按了一下飞白的肩膀,接过旁边助教手里的话筒,在小孩儿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走上了讲台,对着台下笑了笑:大家好,我是你们的师兄洛予森,大数据与文献可视化分析系列讲座的主讲人。 然后侧过脸瞥了一眼如遭雷击般站在原地的飞白:那位同学,去找个座位坐下,不然算你迟到,要加作业,课后找我单独辅导。 飞白像个游魂一样飘进了教室,后排都满了,只有第一排还剩下一个正对着讲台的座位,他再不情愿也只能坐下,都不敢抬头看洛予森的眼睛。 不是,他早上都胡说八道了些什么鬼话啊傻逼?性生活不和谐? 完了完了完了。 飞白整个人都瘫在了桌子上,越回想越觉得胆战心惊。 洛予森在台上看着飞白好笑,讲了一会儿课发现小孩儿还是像只鸵鸟一样窝在那里之后意有所指地说:有的同学,来了以后就要好好听课,不许趴在桌子上睡觉,也不许玩手机,知道了么? 飞白条件反射般从桌子上弹了起来,从书包里拿出一个笔记本,努力装出一副认真听讲的样子,低下头不停地记着笔记,同时听到身后有两个女生在小声聊天:这老师也太帅了吧,我要早知道他长成这样绝对坐第一排,哎,你说要是待会儿下课去问他问题再要个微信,他会不会同意呀? 飞白的笔尖顿了一下,他到底还是抬头看了一眼洛予森,男人穿了一件略微宽松的黑色圆领毛衣,哪怕是最简单的基本款也能显示出与众不同的气质,站在那里讲课的样子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教授都要吸引人。 这时候坐他旁边的一个男生忽然伸手碰了碰他的胳膊肘:同学,你带充电宝了吗,我手机快没电了。 飞白刚才一直处于悔恨和尴尬之中,没有发现这个男生已经有意无意地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了。 第99章 谢谢洛老师 飞白瞥了一眼讲台上的洛予森,压低了声音说:我有是有。 就是怕拿出来之后被洛老师当场没收,毕竟他早上大言不惭地说充电宝是给上午玩游戏准备的。 哦,那你能不能借我用一下啊?男生接着问。 飞白向来不怎么会拒绝别人,此刻也只是稍微犹豫了一下就把充电宝从书包里拿出来,从桌子底下塞给了男生。 谢了啊,男生拿出数据线插上手机,又状似无意地开口,同学,能加一下你微信吗? 飞白有点没反应过来,借个充电宝加什么微信啊,难道这人打算明天再还给他? 这时候洛予森忽然看了过来,用下巴点了点那个男生:这位同学,上课的时候不许跟旁边的人聊天。 男生挠了挠头:我没聊天,我就是问了他一个问题。 有问题问我。洛予森用翻页笔点了点桌子,发出了不容置疑的响声。 男生显然是想表现一下自己,大大咧咧地看着洛予森说:行啊,能加一下你微信吗老师。 洛予森顿了一下,随即视线就移到了飞白身上,眉尾微微扬了扬:加微信是么? 飞白默默地低下了头,觉得自己带来的这个充电宝真是非常不吉利,今天一直在给他惹麻烦。 洛予森收回目光,淡淡地对那个男生说:不能,坐下。 男生挺无所谓地坐下了,坐下以后对飞白说:这老师还挺事儿的。 飞白恨不能把旁边这哥们儿的嘴捂上,他一句话都不敢接,身体往另一个方向挪了挪,力求做出一副师兄你看我跟这个人一点关系都没有的样子来。 他本来不打算听课的,毕竟自己和袁子澹、乔立做的那个科研项目已经交上了中期报告,后续只要再去答个辩就可以等着申报结项了,不需要再学习文献可视化分析的知识,但洛予森就站在离他不到两米的地方,他说什么也不敢分心做别的事情,只好认真听讲了。 听着听着他就发现洛予森是真的很厉害,不仅专业知识过硬,还对前沿学术动态了如指掌,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迷人的学术气息,讲课的时候深入浅出,连他这种偏科偏得跟偏瘫一样的文科生都能听懂。 我知道一些同学对CiteSpace感兴趣,这个软件有很明显的学院派风格,UI对你们来说相对不容易操作,后续的读图和分析也需要专门去进行学习,关于这方面的内容你们可以去看一下开发者ei 的文章。洛予森扶了一下眼镜,飞白注意到他在说到一些同学的时候有一个轻微的停顿。 哪里是一些同学,他知道的分明只有一个同学。 飞白想起那个洛予森揽着他教他跑程序的那个晚上,恍惚觉得好像是上辈子的事情。 这种大庭广众之下只有两个人能明白的潜台词让他的胸口轻轻地软了一下,望向洛予森的眼神中也沾上一点暧昧情绪。 讲座持续一上午,中间有十分钟休息,助教刚宣布现在可以出去接水上厕所了,就有一大群人从座位上跑下来包围了洛予森,七嘴八舌地向他提问,大部分是女生。 飞白看得有点郁闷,好像自己的什么东西被别人抢了一样,又不能宣誓主权,只好从书包里拿了水杯出来往外面走,打算眼不见为净。 刚才问他借充电宝的那个男生也出来了,跟他一起站在饮水机前面接水。 哎,刚才那个问题你还没回答我呢,能加你微信吗?男生穷追不舍。 飞白婉转道:我都还不认识你。 男生摆了摆手:那没关系,我们现在认识一下就行,我是地理科学学部的,叫 他尚未来得及说出自己的名字,飞白就感觉到自己被一片阴影笼罩了,接着就听见熟悉的声音自头顶响起:中午去奶奶家吃饭的事情别忘了。 飞白意识到自己还真的忘了,到现在都没给奶奶打电话让她准备,他一想到老太太可能因为自己给她说晚了而凶神恶煞地收拾自己,手下意识地抖了一下,水杯没拿稳,马上就要向一边倒过去。 洛予森眼疾手快,立刻把水杯连着飞白的手一起握住了,好在小孩儿接的是温水,不会烫着人。 飞白另一只手灵活地从兜里摸出手机,一边解锁一边对洛予森说:师兄你帮我拿一下,我给老太太说一声。 洛予森说声好,极其自然地喝了一口飞白杯子里的水。 一旁的男生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过了几秒钟之后迅速地离开了,头上仿佛顶着三个大字打扰了。 飞白打完电话之后就忘记了自己的水杯还在洛予森手里,毕竟他本来也不渴,就是看洛予森被别人围着不爽,出来透透气。 他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然后拽了拽洛予森的胳膊:走吧师兄,该回去了。 飞白不想跟洛予森前后脚进教室,他觉得刚才洛予森出来找他一定已经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于是刻意跟对方拉开了一段距离,抢在洛予森之前小跑进了门,把自己塞进了座位。 分卷(47) 他发现自己的桌子上摆着刚才被那个男生借走的充电宝,于是顺口问了一句:你用完了? 用完了。男生说,比刚才死皮赖脸要加飞白微信的时候正经了很多。 飞白点点头,正拿着充电宝往书包里装,就看到一只修长的手握着水杯出现在了他面前。 洛予森低声说:杯子忘了。 飞白听到身后那两个说要去加洛予森微信的姑娘又在窃窃私语了:救命,好温柔啊,我也想让他给我递杯子。 谢谢师兄不是,谢谢洛老师。飞白嗫嚅道。 洛予森笑了笑:不客气,飞白同学。 身后的女生仍然在不断地感叹:妈呀,笑起来也好好看,我人没了呜呜呜 等到洛予森回到讲台上重新开始讲课之后,飞白察觉到背后有人捅了捅自己,紧接着就有一张纸条递了过来。 他接过来瞥了一眼,纸条上是一个问句:同学,求问你是怎么让洛老师记住你名字的!能出个教程吗! 第100章 随机抽取一位同学 飞白脸上的表情可以用一串省略号来概括,他心想被洛老师记住名字可不是件什么好事儿。 但他还是在后排女生递过来的纸条上写了两个字,然后又传了回去:看命。 洛予森经历过学生时代,知道没人喜欢老师拖堂,他在下课前五分钟就讲完了内容,然后说:现在我们布置一下作业。 接着他就在投屏上投出了满满一大页作业,足足十几项,下面的人愣了愣,继而发出了一片哀嚎。 这些作业不是每个人都要做的,只需要有一个同学做完全部,下节课作为课堂案例展示,剩下的同学每人挑一项完成。洛予森淡淡地说。 哀嚎声至此突然中断,大家聚精会神地听着,想知道那个需要做完全部的倒霉蛋需要符合哪些条件。 公平起见,我按选课名单随机抽取一位同学。洛予森从讲台一侧拿起花名册,一页一页地翻动,教室里安静得一根针落地的声音都能听见。 教育学部,飞白。洛予森说。 飞白眼前一黑,这可真的是好公平。 这时候下课铃声响起,洛予森嘴角略微上扬:好,我们下课。 下课之后讲台周围又挤上了一圈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哪个是哪个明星在开签售会,飞白慢吞吞地收拾好书包,坐在座位上等洛予森。 大概半个小时以后,洛予森看了看表,礼貌地对周围的人说:不好意思,我今天中午还有事情,没有解答的问题可以等到下周课前来问我,或者给我的工作邮箱发邮件。 然后他就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停在飞白的位置前面,用手指从容不迫地敲了敲桌面:走了。 飞白能感觉到洛予森身后那一群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自己身上,他吃不消这种万众瞩目的待遇,慌忙站了起来,抱起书包就低着头快步往外面走。 洛予森腿长,很快就跟上了他,顺手拿过他手里的书包拎在手里:急什么。 飞白没回答,过了一会儿忽然有点气呼呼地问:你怎么没跟我说! 洛予森很久没听过小孩儿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停了停,明知故问道:没说什么? 这个讲座是你开的,飞白一想起自己早上的丢人现场就觉得羞愤欲死,你早就知道我选了你的课,我跟你说过。 我是知道你选了我的课,但我有选课名单,也知道其他人选了我的课。难道还要给每个人都发一封邮件,提醒他们这课是我上?洛予森气定神闲地说。 他说的一点问题都没有,但飞白还是觉得自己受了委屈,不知怎么就冒出一句:那我跟他们又不一样。 洛予森眸光一晃,把飞白的书包换到了外侧的手上,不动声色地问:哪里不一样? 我跟你飞白说到这里就卡壳了,后半句话无论如何没有办法出口。 洛予森等了小孩儿一会儿,见他没有继续说的意思,便也不再追问,只是低下头给小孩儿整理了一下外套的帽子:师弟,有的事情你要自己想清楚。 飞白脸上因为这句话闪过片刻的怔忡,洛予森给他整理好帽子之后又伸手揽了一下他的后颈,指腹轻轻摩擦着他的颌骨,是很温和的触碰。 飞白觉得困惑,就好像考试的时候没有给出题目,却先得到了关于答案的提示,他听得出洛予森意有所指,但不明白自己到底该想清楚什么。 仿佛有人递给他一把能够打破困局的钥匙,但他却没有找到那扇门。 不过找门的事儿可以放放再说,洛予森布置给他的十几项作业得先做。 洛予森带飞白回家开车,今天是周六,中午市区的路上交通不算顺畅,两个人堵了好一会儿才到飞白奶奶家。 飞白奶奶半上午的时候才知道今天要请洛予森吃饭,她忍住了骂电话那头的孙子一顿的冲动,决定先在有限的时间内把饭菜准备好再修理飞白,好在洛予森和飞白来得晚,进门的时候她只剩下一个菜没做了。 老太太听见孙子开门的声音,提着菜刀就从厨房里出来了,劈手一刀指着飞白说:你这个小兔崽子 后面的话她生生咽了回去,因为看到了飞白身后高大英俊的洛予森。 飞白小心翼翼地包住奶奶的手让她把刀放下:奶奶,中华民族是爱好和平勤劳勇敢自强不息的民族,您作为中华民族的一员发扬一下爱好和平的传统美德成吗 洛予森笑了:奶奶您好,我是洛予森,叫我小洛就行。 奶奶回过神来,用没拿刀的手在围裙上擦了擦,然后露出一脸热情的笑容跟洛予森打招呼:来来来,小洛你家里坐,马上就开饭了。 洛予森说好,客气地问她用不用自己帮忙打下手。 飞白赶紧说:不用不用,师兄你不知道,我奶奶切菜可快了,你是没见过她拿俩刀剁饺子馅儿的时候,我当时都想跪下叫她一声双刀老太婆。 奶奶瞪了飞白一眼:飞飞你别在客人跟前败坏我老太太的形象成不成? 飞飞?洛予森抬了一下眉看向飞白,你家里人都这么叫你? 他注意到自己提到家人的时候飞白的表情凝固了一瞬间,飞白的奶奶也立刻就岔开了话题:我从小就这么叫他,当时住我们隔壁一个老头儿养了只哈巴狗叫白白,我寻思着这孩子总不能跟狗一个名儿吧,就用前面那个字起小名了。 洛予森想起飞白说自己家里的情况复杂,需要攒钱为以后读书和给奶奶养老作准备,他猜测飞白大概同父母发生过不愉快的事情,便没有接着问下去,只是简单地说了声这样。 行了,飞白你赶紧陪小洛去坐着,我马上就好。奶奶推了飞白一把。 飞白本来觉得能请动洛予森过来吃饭已经很不容易了,没想到对方完成任务的质量这么高,不仅诚恳地赞赏了奶奶的手艺,而且细致地回答了老太太的每一个问题,丝毫没有高高在上和不耐烦的样子。 只是他没想到这顿饭吃到接近尾声的时候,他奶奶突然问了洛予森一个让他非常措手不及的问题:小洛啊,你觉得我们飞白怎么样? 这个问题其实还挺正常的,但不知道为什么,飞白总觉得老太太问问题时候的神态特别像一个媒婆。 洛予森看了飞白一眼,泰然自若地说:很好。 飞白看老太太那架势仿佛是打算问洛予森觉得自己哪儿好,他觉得尴尬,赶紧打岔道:哎奶奶,咱们也吃完了,我去洗碗吧,下午我还要去给师兄的妹妹上课。 说完,他又一把抓起了奶奶的手:您看您这手上都起茧子了,是给我做饭累的吧,您就好好休息,别老说话了,说话耗神儿。 奶奶果然被他转移了注意力,盯着自己的手沉思了一下:我怎么觉得我这茧子是打麻将打出来的。 飞白: 他想着洛予森还在旁边,得给奶奶挽回一点面子,便说:奶奶,打麻将是赌博行为,你以后别打了。 奶奶非常赞同地点了点头:对啊,打麻将还容易输钱,打你多直接啊。 第101章 那你跟小洛快了? 飞白被噎了一下:那我还真是谢谢您了。 奶奶看他一眼,站起身收拾桌上的碗筷,然后转身往厨房的方向走,走出几步又转过了头:不是要洗碗吗,光动嘴皮子啊? 飞白闻言把自己和洛予森面前的碗给叠到了一起:没,这不是被您呛着了没回过神儿来吗。 他站起来的时候毛衣下摆堆在了腰带上,洛予森看见之后伸手给他放了下来。 这一幕被厨房里的奶奶尽收眼底,她若有所思地打量了一下孙子和孙子带回来的那位客人,把水龙头拧到了最大,在哗啦哗啦的水声中,压低嗓音问了走到身边的飞白一个问题。 你跟小许是不是分手了? 她问话的时候表情很平静,飞白却吓得抖了一下,手里的碗筷直接乒乒乓乓地落进了水槽。 奶奶误解了自己孙子的反应,两条眉毛直接皱了起来:怎么,没分手?你现在脚踏两条船? 脚、脚踏两条船?飞白觉得老太太的思路过于跳跃,让他有点跟不上,我踏谁了? 奶奶表情微妙地把下巴往身后别了别,指的是坐在餐桌旁边看手机的洛予森。 飞白要是手里有碗现在准保再掉一回。 没,我跟他没在一起,飞白抿了一下嘴唇,但我早就跟许戈扬分手了,一直没敢跟您说。 他瞒了奶奶很久的秘密在这个毫无准备的时刻被他说了出来,他本来以为会看到奶奶震惊灰心觉得努力全都喂狗了的神色,没想到老太太却舒展了眉头,像放了好大的心一样。 还行,我孙子没让我失望,奶奶自言自语道,然后像想起了什么一样,又抬头问飞白,你不是因为小洛把小许踹了吧? 这都哪跟哪儿啊。飞白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没说自己被许戈扬绿了,只讲了声不是。 那就行,奶奶捡起他掉在水槽里的碗,往里面挤了一点洗涤剂,那你跟小洛快了? 飞白紧张地往外面瞥了一眼,确认洛予森没有注意他们之后才说:快什么,我就是给他妹妹做家教,没、没什么别的。 他说后面那句话的时候有些心虚,奶奶伸手做了个给他顺衣服的动作:这叫没什么啊? 飞白这才发现他已经习惯了洛予森平时的这些动作,连带着其中的熟稔暧昧,但他还是嘴硬道:他助人为乐。 奶奶拿他没办法地摇了摇头:飞飞,你怎么就不承认呢。 飞白没接话,过了一会儿忽然说:奶奶,对不起啊。 他没解释,但他知道奶奶会明白的。 果然,奶奶用抹布洗碗的动作停了一下,半晌她叹了口气:你不用跟我道歉,这么多年我做的事儿不是为了让你跟小许在一起,只是想让你活得快乐点儿,只要你高兴,我老太太做的就都值得。 顿了顿,她又补了一句:要是你不高兴,那也是我做的不够,飞飞你不用觉得欠了我什么。 飞白从厨房里出来以后眼睛红得像只小兔子,洛予森站了起来,手抬到一半想起这是还在飞白的奶奶家,便又收了回去,低声问他道:怎么了? 飞白摇了摇头,不好意思说我被我奶奶感动哭了。 洛予森看了他一会儿,又说:中午休息一会儿再去给非非上课。 飞白勉强笑了一下:别,我这一睡能直接睡到晚上。 那就睡到晚上。洛予森说。 这句话不知怎么让飞白沉默了几秒钟,最后他还是抬起头说:没关系,走吧师兄。 洛非非看到飞白的时候特别兴奋,直接一路小跑过来搂住了他的腿。 飞白被非非带来的冲击力弄得晃了晃,另一条腿退了一步才保持好平衡,他低下头拍了拍她的肩膀:小姑娘,你要是再胖几斤飞白哥哥现在已经骨折了。 这天洛予森下午没什么事情,就在旁边陪着他们上课,飞白能感觉到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莫名就有些紧张。 洛非非学习的内容已经比之前难得多了,飞白努力用一些小游戏帮助她理解,在讲随机的相关概念的时候,他做了一个小转盘,上面贴了几个卡通片人物,非非转到哪个他就讲哪个人物的故事。 飞白知道非非特别喜欢小猪佩奇,故意没有在转盘上贴,希望她对那几个人物的兴趣平均一些,不被转移注意力,方便他讲课,但事实是非非对那几个人物非常平均地不感兴趣,最后还是洛予森抓着她的手她才愿意去拨转盘。 非非使的劲儿太大了,直接把纸做的转盘从桌子上旋到了地上,飞白赶紧去捡,捡回来的时候小姑娘不愿意再碰了,戳了戳洛予森的胳膊,又指了指飞白。 想要飞白哥哥帮你拨?飞白问。 非非点点头又摇摇头,抓起洛予森的手,像送礼物一样送给了飞白。 她要我握着你。洛予森说。 飞白啊了一声,不知道该说好还是不好,这时候洛予森已经站到他身后,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小小的指针在彩色的纸板上旋转,速度渐渐变慢,最后停了下来。 洛予森看了一眼,在飞白耳侧说:是灰姑娘。 温热的气息拂得人痒痒,飞白有些不自在,他轻咳了一声,僵硬地对非非说:那就给你讲灰姑娘的故事。 洛予森松开小孩儿的手,就势靠在了桌子上,低着头听飞白讲故事。 非非对这些公主故事一向不感兴趣,刚听了两句就开始玩自己的了,飞白本来该把她的注意力拉回来,但身旁那个男人的视线让他心慌意乱,平常教育洛非非的经验一点都记不起来,只想着快点把故事讲完进行下一个环节。 分卷(48) 灰姑娘穿上水晶鞋,王子相信了她就是舞会上逃跑的那个姑娘,他说、他说飞白磕巴了一下,这王子说了什么来着? 他越磕巴越想不出来,余光看到洛予森扯了一下嘴角,好像是在笑他。 飞白一着急就开始胡说八道:他说,我信了你的鞋! 第102章 知道害羞了? 从进入十二月之后,洛予森就肉眼可见地忙了起来,临近年底,工作量大,应酬也多,飞白晚上大部分时间都是一个人待在家里,自己做饭或者点外卖,好像回到了之前一个人住的日子。 只是现在他会觉得只有一个人的房子太过安静,坐在书桌前学习的时候常常会走神,想如果洛予森这时候在家,应该会做什么,想着想着耳朵边就好像响起了那个男人翻动纸质文件的声音,按动键盘的声音,起身喝水的时候衣服摩擦的声音,走到他旁边告诉他不许熬夜的声音 然后两片带着热度的嘴唇就会覆上他的耳朵,漫不经心地一路吻到唇角,他的睡衣下摆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撩开了,露出一段白皙的腰肉。 旖旎的记忆让飞白的心跳快了几拍,他闭上眼睛,想起一周以前自己骑在洛予森身上,被对方握着手向下抚摸的场景,小腹不受控制地缩紧。 他呼吸不稳地叹了口气,从椅子上跳下来走进浴室,门都没来得及关,脱掉衣服之后把花洒开到最大,把洛予森常用的沐浴露倒在手心,从腰间往下涂抹。 师兄飞白嘴角逸出散碎的音节,脑子里全部是洛予森流畅漂亮的肩背线条、坚实有力的手臂,还有沾着汗的挺拔腰腹。 他的后背靠在了瓷砖上,冰凉的触感到底不如皮肉相贴的拥抱来得温暖,飞白咬着嘴唇关掉花洒,从挂钩上把洛予森用过的浴巾挑了下来,裹到自己身上,额角抵着窗玻璃,手腕很用力地握住了自己。 窗外是冬天的夜晚,浓重墨色中亮着几盏萤火虫似的路灯,几秒钟之后突然开始下雪。 今冬的第一场雪。 飞白睁大了眼睛,漫天飞雪中没有注意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从停车场走过来,他只知道自己的身体在这一刻很想一个人。 洛予森开门的时候飞白没听见,他的耳膜被自己的心跳和喘息填满了,细碎的呻吟间隙是一声声勾人的师兄。 浴室的门是敞开的,洛予森经过的时候想听不到看不见都不行,而飞白在余光中瞥见门口的人影时,心脏差点骤停。 他迅速地用浴巾把自己挡了起来,嗓音中还带着一点情动的绵软:师、师兄,你怎么进来的时候一点声儿都没有啊? 我有,洛予森松了松领带,是你太专心了。 说到专心两个字的时候他略微停顿了一下,看向飞白的目光里多了点意味深长的意思。 飞白觉得脸都要熟了,洛予森这人怎么偏偏挑这个时候回来呢? 那你快走。他小声地说。 洛予森靠在门框上看他,随口问:刚才不是还在叫我么? 那刚才跟现在能一样吗?飞白把浴巾紧了紧,决定耍赖不承认:你听错了。 哦,听错了,洛予森点了点头,然后带着一丝轻佻问,真的要我走? 他的尾音压得很低,透出淡淡的撩拨味道。 飞白觉得自己真的越来越没出息了,洛予森一句话、一个眼神都能让他起反应,他现在腿都开始发飘了。 洛予森从小孩儿的眼睛里得到了答案,他从鼻子里轻声地笑,然后走过去搂住飞白的腰,从容不迫地揉着,下一秒就低头吻住了他,舌头熟练地顶了进去,勾着飞白吮吸。 飞白很久没有感受过这么凶的亲法,整个人软在洛予森的臂弯里,手缠上对方的脖子,毫无章法地解着他的领带。 领带不知怎么被他越扯越紧,洛予森准确地捉住他的手停止了他越帮越忙的行为,嘴上还要调戏他:小师弟想拴住我? 飞白被亲得晕晕乎乎,下意识地就嗯了一声,根本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洛予森抚摸他的动作却因此慢了下来,柔声说:再说一遍。 飞白迷迷糊糊地看他:嗯? 然后就仰起脸去蹭他的下唇,手顺着他的胸口滑下来,胡乱地揉搓。 洛予森的手卡着飞白的腰:这么急? 急到没听清他说了什么就敢答应。 师兄飞白软软地喊了他一声。 洛予森看了他一会儿,没有再问什么问题,干脆利落地按着飞白的腰把他压在了透明的推拉门上。 两个人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已经十二点多了,洛予森怀里抱着小孩儿打开了衣柜,找到一套睡衣之后靠在床边,保持着让飞白坐在自己身上的姿势帮他穿,一边穿一边问:什么时候考试? 飞白头枕在他胸口,懒懒地说:这个月底随堂考,下个月开始考试周。 论文写完了么?洛予森一颗一颗地给小孩儿系扣子。 飞白被男人的指尖碰得有些受不了,平稳了一下呼吸之后才说:还没。 洛予森拎了拎飞白的领子:那从这周开始不去给非非上课了,在家写作业。 飞白最近时间确实很紧,早就动了向洛予森请假的念头,但又不好意思,此刻对方先提了出来,他也就顺水推舟地说了好。 洛予森想起了什么,眼里泛起揶揄的笑意:自己在家学习也要专心,不能总 飞白听懂了,赶紧趁他还没说出来的时候伸手去捂他的嘴:师兄! 洛予森圈住他的手腕:现在知道害羞了? 顿了顿又淡淡说句:要是在家学不进去,明天可以带你去公司。 飞白怔了一下,然后问:那不会被他们看见吗? 明天周六,没几个人去。洛予森轻描淡写地说。 飞白哦了一声,想到能跟洛予森待在一起,心情无端好了几分。 周六风云总部的人确实不多,飞白跟着洛予森进去的时候大概扫了一眼,正好跟一个坐在格子间里的男人视线相撞。 许向成。 飞白愣了一下,他怎么忘了,许戈扬的父亲也在这里工作。 许向成是知道飞白的,飞白高中时候成绩很出挑,他去开家长会的时候听到过这个名字很多次,也见过宣传栏里贴着的照片,还清楚飞白跟自己儿子现在是大学同学,此刻看到洛予森领着对方走进来,脸上写满了诧异,随即便推开凳子走了过去,自来熟地打了个招呼:这不是飞白吗? 第103章 洛叔叔 洛予森瞥了许向成一眼,什么也没说。 清理这个人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工会那边已经打过招呼了,洛丞丞也查到许向成跟那笔损失不少的单子的确有些不清不楚的联系,只需等到一个合适的时机就可以动手,而许向成最近不知道是不是得到了什么风声,表现得很是殷勤,不然也不至于周六还辛辛苦苦跑到风云加班做样子。 叔叔好。飞白僵硬地打了个招呼。 偏偏许向成不知道收敛,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之后看向洛予森:小洛总,这是你什么人啊? 洛予森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问:工作做得怎么样了? 许向成碰了个软钉子,也不好发作,只好装模作样地同洛予森说了几句,然后望着对方带飞白去了办公室。 洛予森关门的一瞬间,许向成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他伸手拍了拍飞白的背,照理说不是多亲密的动作,其中却透出一股自然的熟稔。 许向成愣了愣,觉得飞白大概是洛予森什么亲戚的孩子,随即心里就打起了小算盘。 前段时间他在茶水间碰见工会的几个人闲聊,他一进去他们就闭了嘴,看他的目光带着点打量落水狗的意思。 那时候正好他参与的那笔单子出了问题,他当初确实给对方放过一点风声,但没想到那家公司胆子这么大,动手脚动到了偷天换日的程度,他知道洛予森不会善罢甘休,很是心惊肉跳,再碰到工会的人用那种眼神看他,就算是杯弓蛇影他也不能不往坏处打算。 最近他有意在洛予森面前表现,另外还想送些人情上去,但洛予森态度坚决,从不给他机会,这更加让他心慌,不知道对方到底有什么计划。 今天碰上洛予森带着飞白,或许是个示好的时机。 快到中午的时候,许向成过去敲了洛予森办公室的门,听到里面传来衣服摩擦窸窣的声音,过了好一会儿他面前的门才被打开,洛予森看他的眼神明显不怎么耐烦:有事么? 许向成自来熟地踏了进去,看到飞白神色有些慌张地蜷坐在沙发上,脚底下散落着几本书,毛衣开衫的扣子从第一颗就扣错了,脖子和脸都红红的,大概屋里的空调温度调得太高。 他走过去帮飞白把书捡了起来,笑得很和善:怎么这么不小心,书还掉地上了? 长辈递东西本来应该站起来接的,但飞白实在没法儿站,他裤子刚才被洛予森解开了,现在上衣盖着还看不出来,一站绝对会往下掉。 谢谢叔叔。飞白干巴巴地说。 许向成没看出飞白不想跟他说话,继续喋喋不休地搭讪:我记得你,跟戈扬一个班不是么,从高中就是好学生,现在学的是教育对吧,S大的教育学很厉害的。 洛予森直接打断了他:你要是没什么事 有有有,许向成赶紧接过话头,我就是想着飞白是戈扬的同学,当时高中的时候两个人关系就很好,我还在戈扬桌子上看见过好几次写了他名字的卷子,把每一道题的知识点都标在旁边给戈扬看,这事儿我也一直没来得及谢他,不如就今天中午,我请小洛总和飞白吃个饭怎么样? 他其实不知道飞白和自己儿子关系怎么样,也不确定卷子上的知识点是不是特意给许戈扬写的,说不定是人家学霸同学写出来给一堆人传着看的,但现在他要找借口请洛予森吃饭,就只能把自己觉得可以往上靠的事情都讲出来。 把每一道题的知识点都标在旁边给他看?洛予森重复了一遍,目光牢牢钉在飞白身上。 飞白打了个哆嗦,硬着头皮替自己辩解:那是我自己复习用的,后来被他借走了。 许向成见飞白也不给他面子,有些着急地说:那你俩关系不好他也借不走不是? 飞白: 这位叔叔麻烦您别再火上浇油了好吗? 他不知道许向成到底发现过多少自己曾经留在许戈扬那里的痕迹,索性闭了嘴不再找补,生怕对方再说出什么可怕的话来。 好在许戈扬真的没对许向成讲过什么飞白的事情,许向成在脑海里也再搜集不出什么素材了,但他仍然不想放弃说动洛予森和飞白跟他一起吃顿饭的机会:我跟你说,飞白,你跟戈扬两个人真的很有缘分,既是高中同学又是大学同学,以后说不定还要一起工作,你们应该多了解了解对方,互相照顾照顾,这样吧,今天不是周六吗,戈扬估计也没什么事儿,我打个电话让他过来,中午四个人一起吃饭。 说完他又对洛予森笑了笑:小洛总,咱俩就是两个孩子的长辈,要帮孩子们处好关系,对他们以后在社会上立足也有好处。 轰隆 飞白听完这个建议之后觉得有一道雷在脑门上炸开了,他顾不得纠正许向成说洛予森是他长辈的错误,连忙求救般地望向身侧那个高大的男人,希望对方快点回绝掉许向成。 但洛予森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没有接收到他的求救信号,略一思索之后居然答应了。 许向成一脸喜出望外的表情,立刻拿出手机说:好好好,我这就联系戈扬,小洛总我一会儿把餐厅的定位发给你们。 飞白目瞪口呆地看着许向成出了门,然后又转向洛予森,脸上的表情就好像刚刚生吞了一把活蛆:师兄你怎么就答应了呢? 洛予森有他的考虑,他上次看出来许戈扬对飞白贼心不死,但他碍于身份又不可能直接去警告一个半大孩子,正好借这次机会教训教训对方。 但这些他都没有对飞白说,只是在小孩儿身旁坐下,瞥了一眼小孩儿身上系得乱七八糟的扣子,伸手帮他解了重新扣:想知道当你长辈是什么感觉。 飞白想起刚才许向成说洛予森是他长辈,嘴角抽搐了两下:有你这么当长辈的吗,洛叔叔? 第104章 我不疼你么 听到飞白叫自己洛叔叔后,洛予森停下帮他系扣子的手,转而按上他的胯骨一侧,把他禁锢在自己和沙发形成的狭小空间内,低下头问:那什么样的长辈你才满意? 飞白嘟嘟囔囔地说:总得有点儿长辈的样子吧 像现在就很没有长辈的样子,倒是挺有老流氓的样子。 长辈的样子?洛予森玩味地勾了一下嘴角,好,那我问你,谁让你把试卷随便借给别人的? 把试卷随便借给别人?飞白反应过来他指的是刚才许向成说的那件事,不禁愣了愣,洛予森这是吃醋了?还是逗着他玩? 洛予森一只手捏住了飞白的下巴:说话。 飞白一紧张就开始胡说八道:借、借就借了呗,我行善积德燃烧自己奉献别人 洛予森扬眉:奉献别人?怎么奉献的,是不是还帮他单独补习过? 帮过,但飞白不敢说,他顾左右而言他道:师兄你别抠字眼成行不行? 师兄?我又不是洛叔叔了?洛予森好整以暇地问。 飞白这下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他了,立马认错道:我错了师兄,你不是洛叔叔,你特别年轻,你最年轻了。 这个上午时间过得飞快,飞白时不时地看一眼表,推测还有多长时间去吃饭,最后洛予森都看不下去,直接把他的手表和手机都没收了放在一边,让他好好学习。 分卷(49) 飞白心想还不是都怪你答应要去跟许戈扬吃饭,但又不敢说,只好闭了嘴,心神不宁地等着中午的到来。 十一点多的时候许向成又敲门进来了一次,问洛予森跟飞白要不要坐他的车一起过去。 洛予森看了飞白一眼,飞白立刻用眼神说不要不要千万不要。 于是洛予森对许向成说:我自己开车过去,中午送他回家方便。 餐厅离风云总部不远,开车十几分钟就到了,飞白从解安全带开始就表现得很犹豫,推车门的动作慢得像半夜在墓地开棺材板。 洛予森打量了他一下:害怕了? 没害怕。飞白咬着牙否认。 包间里许向成父子已经在等他们了,飞白注意到许戈扬的脸色并不太好看,应该也是被逼着来的。 许向成看洛予森和飞白来了,热情地站起身跟他们打招呼,然后对洛予森说:让两个孩子坐一块儿,我跟洛总坐一块儿,孩子聊孩子的,我们聊我们的。 飞白被这个阴间建议给吓到了,立刻往洛予森旁边缩了一下。 洛予森在他的腰间安抚性地拍了拍,轻描淡写地说:他跟我坐。 接着又补了一句:家里小孩儿黏人。 许向成失望地说了声那也好,随即发现自家儿子的表情有些奇怪,像被谁揍了但不能还手一样的那种咬牙切齿。 他想起自己叫儿子过来吃饭时对方的百般不情愿,心里一凉,想着该不会是这小子跟飞白关系其实很不好吧。 难道当时飞白的卷子是他儿子顺回家打算抄的? 再往坏处想,说不定他儿子还动手威胁人家好学生了。 许向成知道自己儿子那副不爱学习的德行,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又不能当场问个清楚,只好先不阴不阳地对许戈扬说:你身体不舒服? 关你屁事。许戈扬顶嘴道。 许向成差点骂脏话,但当着洛予森的面又不能这么做,他沉着脸往许戈扬后脑勺上扇了一巴掌:没不舒服就别丧着一张脸,现在还轮不到你来摆脸色给你老子看。 飞白看许戈扬那神态,觉得现在在他旁边擦根火柴估计他就能直接爆炸升空了。 想想也是,都快二十岁的人了,在外人面前被家长像打小孩一样打了一巴掌,自尊心怕是都要碎成末了。 看许向成那样估计也担心自己这个喜怒无常的儿子给他什么难堪,又压低声音对许戈扬说了句什么,许戈扬这才不情不愿地拉开椅子坐下,凳子腿在地面上摩擦,发出了好大的噪音。 包间里的空气被许向成那一巴掌打得凝重起来,许向成咳了一声,把菜单递给洛予森,想缓和一些气氛:洛总您点菜。 洛予森随手又递给了飞白,下巴朝菜单抬了抬,意思是让他先看。 许向成还没见过这位小洛总这么迁就别人,很是惊奇地看着飞白,虚情假意道:洛总真疼你啊,太让人感动了。 飞白正在喝水,闻言差点呛着喷许向成一脸。 洛予森漫不经心地瞥着他:怎么,我不疼你么? 飞白:疼。 洛予森笑了,继续问:不让人感动么? 飞白:感动。 感动得他都有点不敢动了。 这时候许戈扬面前的杯子突然砰地一声倒了,里面的热茶水淌了满桌子,正滴滴答答地往下流,一旁的服务员赶紧过来帮着擦桌子。 许向成被吓了一跳,扭头问许戈扬道:你小子又犯什么毛病? 许戈扬挑衅地看回去:它自己洒了也怪我? 许向成狠狠地吸了一口气,手已经扬到半空了,眼见着就要往许戈扬脸上招呼,洛予森忽然站起来,探身按住了他的手腕。 小孩子闹脾气很正常,洛予森淡淡道,我家的也这样。 飞白看见许戈扬脸绿了。 许向成不情愿地把手放下:洛总说得对,今天先饶了他。 飞白觉得光饭前这些鸡飞狗跳都快把他给喂饱了,他随手翻了翻菜单,点了一个菜之后又推回给了洛予森。 洛予森又根据飞白的喜好添了几道菜,许向成在一边说:这家餐厅开了好几年了,吃过的人都说好吃,我家楼下有夫妻俩,每天都从这儿打包东西回去吃。 飞白小声嘀咕一句:夫妻俩这么长时间都没学会做饭吗 毕竟连他这种炸厨房种子选手都能学会。 许向成因为这非同一般的关注点愣了一下,想不到说什么来接话。 洛予森看他一眼,语气轻松地说:他们没你聪明。 哦,飞白还会做饭呢。许向成逮着机会就拍马屁。 谁都没想到许戈扬会在这个时候插嘴:他不会,我知道。 飞白怔了一下,看到许戈扬嘴角露出一个危险的笑容。 不是,这个疯子要做什么? 第105章 安分守己 他跟你说他不会?洛予森笑笑,随手给飞白扯了扯衣领,看都没看许戈扬,他害羞,有时候不敢在不熟的人面前展示自己。 不熟的人?许戈扬嘲弄地看着飞白,哎,飞白你跟他说 住嘴!许向成的厉声呵斥突兀地响起,许戈扬你有没有家教? 他快被自己这个不会审时度势的儿子给气昏头了,在桌子底下重重地踹了许戈扬一脚,从牙缝里用只有两个人能听清的音量挤出一句:不想让你老子丢饭碗就闭嘴。 许戈扬大概是没想到事情会严重到这个程度,神色僵了一僵,然后默不作声地低下了头。 难怪许向成今天对洛予森这么巴结。 想着想着他又觉得窝火,自己像个小丑一样被许向成带着呼来喝去,而洛予森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跟他形成了鲜明对比。 这顿饭是飞白吃过的最漫长的一餐,他甚至想如果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他高中的时候绝对不会跟许戈扬沾上哪怕一丁点儿的关系。 这时候服务员端上来一盘清蒸虾,许向成夹了一个,本来想往飞白的盘子里递,眼珠一转又放在了许戈扬面前,语气不善道:你给飞白剥一个,刚才那么没礼貌,现在跟人家道个歉。 飞白赶紧摆手:不用了叔叔,我自己来就行。 你让他剥。许向成面对飞白的时候立刻换了慈眉善目的表情。 许戈扬嗤地笑了一声,看一眼洛予森,倒真的给飞白剥起虾来,剥完之后直接伸长了胳膊送到飞白嘴边,懒洋洋地说:对不起,你吃了吧,当我给你赔礼道歉。 飞白张嘴也不是不张也不是,忽然他面前出现了一双筷子,洛予森把许戈扬手里的虾仁夹走了。 他不爱吃。洛予森解释了一句。 许向成觉得今天非常邪门,他卯足了劲儿要向洛予森示好,但好像事事都在往反方向发展,一顿饭吃到现在,他连一个能探洛予森口风的机会都没找到。 他想不到桌子上除了他之外的三个人复杂的感情关系,只是想当然地把责任都怪在了他那不成器的败家儿子身上。 短短两个小时,在场的每一个人,除了洛予森,全部都觉得如坐针毡,到最后连许向成也迫不及待地想结束这场饭局了,他站起来对着洛予森举起酒杯,说小洛总肯赏脸吃顿饭不容易,平时也难有这样的场合跟小洛总交流感情,能不能趁这个机会请他对自己和儿子说几句。 洛予森云淡风轻地笑笑,讲了几句场面上的漂亮话,顿一顿,又补上一句: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安分守己。 安分守己,简简单单的四个字,让许向成和许戈扬同时变了脸色。 许向成咬着牙赔笑说谢谢洛总,而许戈扬到底还是个少年人,笑自然笑不出来,一只手在身侧紧紧攥成了拳,手背上凸出浅浅的青筋轮廓。 飞白坐上洛予森车的时候整个人重重地长舒了一口气,瘫在车座上的样子就好像刚跟一群野猪打了一架。 师兄,他犹犹豫豫地开口,下次有这种饭局能别带我吗? 洛予森侧身给他系安全带,一边系一边漫不经心地问:还想有下次? 飞白立刻接嘴道:不想不想,千万别有下次。 洛予森从鼻子里笑了一声,腾出一只手揉了揉飞白的头发,飞白觉得洛予森现在的心情好像很好。 吃了这么一顿饭心情还能好,洛总这心理素质真不是一般人能望其项背的。飞白默默地想。 这个周末过去以后,洛予森还是一如既往地忙,飞白觉得一个人在家里待着寂寞,下课之后也不急着回去了,就安安静静地留在教室里上自习。 乔立虽然已经跟颜妍在一起了,但作为哥们儿还是贴心地问飞白要不要跟他们一起行动。 飞白非常自觉地拒绝了,但颜妍大概还在为上次向洛予森漏了风声的事情愧疚,一定要拉着他一起去吃饭,并且扬言飞白不去就是不给她这个小姑子面子。 飞白被小姑子这个称呼弄得哭笑不得,最后还是跟着他们一起去了学校附近的一家日料店。 有人陪的晚上会让人心情变好,三个人点了一桌子菜,嘻嘻哈哈地聊天。 现在正是饭点,这家日料店面本来就不算大,人手也少,菜上得很慢,好半天才端上来一碟牛肉粒,下面用小炉子煨着保温。 乔立已经饿得饥肠辘辘了,但还记得这顿饭主要是请飞白的,自己没动筷子,要飞白先夹一口。 飞白看牛肉粒还冒着热气,就只小心翼翼地咬了一点,乔立迫不及待地问:怎么样,热吗? 我觉得不能说热飞白还没说完,就看见乔立夹了一大块放进嘴里,然后嗷地喊了一声,抓起旁边的汽水瓶子就往下灌。 飞白你不是说不热吗?乔立控诉道。 飞白无奈道:我没说完,不能说热,因为特烫。 颜妍看热闹看得津津有味,突然她放在桌上的手机亮了一下,她低下头看了一眼,惊喜地哇了一声。 怎么了?乔立一边哈气一边问。 颜妍兴奋地说:我哥他公司不是马上要开新品发布会了吗,据说要出一款新手机,我看见有营销号说要请我爱豆代言,就让我妈帮我去问问我哥不是不是,结果是真的!下周就要拍代言物料了!我想去看! 飞白听洛予森提过一两句发布新品的事情,但他不追星,也没打听代言人是谁。 你们想去看吗,一起呗,好像是圣诞节那天。颜妍问道。 乔立说:你想去我就陪你。 那飞白呢,你想不想去看看我哥?颜妍笑嘻嘻地望向飞白。 飞白有点窘:再说吧。 颜妍低下头翻了翻手机,自言自语道:说起来我哥好像跟我爱豆挺熟的,我上高中那会儿有人拍到过他们一起吃饭来着,也不知道现在他们关系怎么样 第106章 前任 颜妍说着说着突然抬起了头,一脸紧张地望着飞白:那个,我不是说他跟我哥有什么的意思啊。 飞白并没多想,洛予森的身份地位摆在那里,社交圈广泛一点也是应该的。 颜妍跟乔立和飞白约好下周过圣诞节那天从学校里出发去风云围观她爱豆,她不敢直接去找洛予森要出入证,就让她妈妈出面帮忙。 但那天飞白到底没去成,他们做的那个项目在考试周的最后一天进行中期答辩,他要先把答辩稿准备好。 乔立很仗义地说要陪他一起,飞白推了他一把:不用,我一个人写就行,反正到时候主要也是我发言,你陪颜妍去吧,机会难得,这马上期末了,最近再找个机会出去玩也难了。 这一天很应景地下了雪,飞白去了学校里那家咖啡馆,买了杯拿铁坐在窗边的高脚凳上,打开电脑开始认认真真地打字。 两三页纸的答辩稿用掉他整个下午的时间,飞白喝掉最后一口咖啡,被沉淀在杯底的杏仁碎卡得咳嗽了几声。 窗外的天是蓝紫色的,一蓬一蓬的云悬浮在高空之上,雪片纷纷扬扬地落下来,被路灯一照,就像水晶球里的世界。 飞白注意到路上走过的不少人手里抱着花束,他想起这两天朋友圈里有人说学校新开了花店,不知怎么心念一动,就朝那个方向走了过去,球鞋踩在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他远远地就看见了花店明亮的灯光,圣诞节的背景音乐影影绰绰地响着,店外也有小小的摊位,上面堆放着打包好的花盒和花束,旁边有一棵中等大小的圣诞树,树梢上绑着金色的铃铛,风一吹就会发出叮叮当当的清脆响声。 飞白看到店里挤挤挨挨的都是人,瞬间就放弃了进去的打算,只在外面的摊位上选了一个红玫瑰配针叶树枝的花盒。 扫过付款码之后,店员帮他盖上了花盒的盖子,装进纸袋递给了他,笑容温和地说了声圣诞快乐。 飞白拎着纸袋往家里走,心想不知道洛予森这会儿回去没有。 今天洛予森没有提前说晚上有应酬,或许还能赶上亲手把花送给他。 但洛予森不说也有可能是忙忘了,飞白想起颜妍说今天她爱豆去风云拍摄的事情,觉得这个推测也非常有可能。 他从兜里摸出手机,先给洛予森发了师兄圣诞快乐,然后又犹犹豫豫地问他晚上回不回来。 洛予森并没有马上回复,飞白便又把手机揣了回去。 室外的气温很低,等他进了楼道之后,露在外面拎袋子的手已经冻红了,飞白用那只还暖和的手按了电梯,看着显示器上的数字一点点增加。 快到的时候他仿佛听见了有人说话的声音,飞白愣了一下,在电梯门打开的瞬间看到了家门口站着的两个人。 一个是洛予森,另一个是 飞白觉得他看起来有些眼熟,几秒钟之后反应过来是颜妍喜欢的那个男明星。 他之前没有刻意记过这人的名字,花了一点时间才想起来,是叫楼岑。 分卷(50) 难怪有那么多粉丝,确实长了一张无可挑剔的脸,上镜应该会很好看。 楼岑手里还提着一个带印花的纸袋,上面有烫金的品牌LOGO,飞白见过洛予森穿这个牌子的西装。 颜妍上次说过的话在他耳边响起:说起来我哥好像跟我爱豆挺熟的,我上高中那会儿有人拍到过他们一起吃饭来着,也不知道现在他们关系怎么样 应该还是很好吧,不然也不会带到家里来。 飞白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不是该识相地离开,他脑海里冒出很多莫名其妙的念头,其中包括不久之前洛予森说不许他带男人回家,他傻乎乎地问那你呢的时候,洛予森那个意有所指的回答。 他出神的时间太长,电梯开始缓缓地闭合,突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按在了其中一扇门上,伴随着一句:发什么呆。 飞白抬起头,看到洛予森已经走到了他面前。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洛予森就牵起他的手把他拉了出来。 楼岑看到他,很是惊讶地笑了笑:洛总换口味了? 洛予森闻言毫不掩饰地皱眉道:他跟你不一样。 到底是混娱乐圈的人,哪怕是这样的一句话听在耳朵里也仍旧面不改色,楼岑笑眯眯地说句是么,打量一下飞白,状似无意道:喜欢年轻的? 飞白被刺了一下,放在洛予森掌心的手想要往外拽。 洛予森看他一眼,握紧了没有放开,很不给面子地问楼岑道:现在可以走了么? 楼岑摇了摇头:洛总真是不念旧情的人,礼物不收就算了,还要赶人走。 飞白听懂了,原来他是洛予森的前任。 洛予森并不接话: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打听到我住在这里的,但我希望这是你最后一次过来,风云找你代言是采纳了营销部的方案,跟我个人没有关系,你如果不想在事业上受到什么挫折,最好听我的话。 楼岑的脸色听到这里才变了,他顿了顿才说:我还以为 洛予森没有耐心继续听下去,握着飞白的手进了家门,不留情面地把门关上了。 他这时候才注意到小孩儿另一只手里拎着个不小的袋子:这是什么? 飞白看到楼岑准备送洛予森的奢侈品之后已经不想把自己的花拿出来了:没什么。 洛予森略微俯身,把飞白的手和袋子一起拿起来:没什么的东西值得你把手冻成这样? 飞白耷拉着脑袋一句话也不说,刚才见到的楼岑让他产生了巨大的落差。 原来洛予森的前任是那个样子的。 比他好看,比他厉害,比他能忍。 洛予森看小孩儿一副蔫头耷脑的样子,问他:因为那个人不高兴了? 没有。飞白小声说。 他不是我以前的男朋友,洛予森想了想,是曾经的你们现在的小孩儿都怎么说,性伴侣?炮友? 第107章 退让 飞白闷闷地问:是你上学的时候认识的吗? 洛予森嗯了一声,再开口的时候带上了一点无奈意味:飞白,我毕竟是个男人。 飞白能听出他是在隐晦地向自己解释,口吻也十分迁就,总之是跟那个把他堵在家门口要包养他的洛予森大不相同了。 这种不同是从他煮完饭在桌子上睡着的那个夜晚开始发生的,温柔的一吻过后,他能感觉到自己面前的洛总正在逐渐与从前的洛予森师兄重合,似乎只剩不多的距离,就能对齐得严丝合缝。 洛予森从飞白略微松动的手中拿过袋子,将里面的花盒取了出来。 他掀开盒盖,看清里面装的东西之后,嘴角轻轻地勾了起来:玫瑰花? 飞白回过神来,有些脸红地把花盒拽到了自己怀里:不是给你的。 那是做什么的?洛予森逗他。 我买回来飞白努力地编造谎言,买回来泡脚的! 洛予森不说话,就静静地看着他,一直看到飞白因为心虚低下了头。 房间里寂然无声,窗外的雪花簌簌飘落,飞白听到洛予森叹了一口气。 飞白,洛予森在他面前蹲下来,嗓音低沉温和,说一句喜欢我很难么? 并不是质问的语气,相反还带着淡淡的妥协与退让。 洛予森从来没有遇见过一个让他这样花心思的人,他第一次发现自己在感情上原来也是个普通人,会一时冲动,会做出很多不符合他行事风格的举动,会因为飞白一再地放低原则,现在他可以不计较小孩儿骗过他,可以让小孩儿做他唯一的例外 只要飞白说喜欢他。 这是他的骄矜,也是他的底线。 洛予森的话让飞白的心跳阻滞了一瞬,这些时日里许多刻意回避与压抑的感受趁机涌现出来,他面对洛予森包养要求时并不坚定的抗拒,他得知洛予森去那种酒吧时内心的酸涩难平,他的身体对洛予森下意识的信任与渴望这些洛予森看得比他要明白。 说喜欢洛予森很容易,这个男人太优秀耀眼,如同橱窗里闪闪发亮的名牌珠宝,人人都想要。 然而在这个紧要关头,他的喉咙却像被哽住了一样,无论如何讲不出话来。 从前他对洛予森是勾引,没有想过同对方长久,只图想象中报复前男友的一时之快,所以才敢厚着脸皮向上贴,体面的不体面的招数轮番上阵,只要能达到目的就好,而现在他却不能不看到两个人之间巨大的身份地位差距,他无法确定洛予森问题的用意,所以这一句喜欢,他不敢说。 至少在洛予森明明白白向他表明态度之前,他不敢。 飞白长时间地沉默,洛予森见小孩儿不说话,也没有逼他,站起来摸了摸他的脸:没想好是么。 飞白垂下眼帘,感觉到洛予森掌心暖热的温度。 那我等你想好,洛予森收回手,低头凝视着他,这几天我要去外地出差,周五晚上才能回来,你可以慢慢想。 飞白嗫嚅着开口:师兄,要不要我去送你 不用,你专心上课和准备考试,洛予森把手覆在飞白抱花盒的手上,这个我很喜欢,可以送我么? 飞白顿了一下,呐呐地说了声好。 这一周是S大本学期最后一个授课周,飞白一边应付结课作业和随堂考试,一边还要抽空想想洛予森给他出的那道难题,过得很是手忙脚乱,每次进教室之前都要买杯咖啡带着,不然怕自己上课的时候睡着。 乔立看他这样,忍不住提醒他:飞白啊,天天喝咖啡对身体不好。 飞白打了个哈欠:没办法,我困。 乔立想了想:其实咖啡不一定得喝了才能让人精神,还有别的办法,就看你愿不愿意用了。 比如呢?飞白无精打采地问。 比如我把咖啡泼你脸上。乔立说。 飞白:要不我先泼你脸上试试。 这时候他还有精力跟乔立嘻嘻哈哈,等到了晚上从图书馆往回走的时候,飞白觉得自己已经是个废人了。 外面又下了雪,气温也低,飞白把围巾往脖子上拉了拉,在寒风里打了个哆嗦,决定抄小胡同里的近路回家。 胡同里很黑很安静,没有大道上车来车往的喧嚣,任何风吹草动都能被清清楚楚地听到,飞白咯吱咯吱地踩着雪地,只想快点回到有暖气的家里。 忽然他听到这条胡同里除了自己之外,还有另一个人的脚步声,放得很轻,像是怕他发现一样。 飞白浑身上下的汗毛一瞬间立了起来,他试探性地加紧了脚步,接着就发现对方也跟着走快了一些。 他被人跟踪了。 小胡同剩下的一大半此刻看起来很漫长,飞白的心脏咚咚地敲击着肋骨,他颤抖着手从兜里摸出手机,下意识地打给了洛予森。 几秒钟之后电话就通了,熟悉的嗓音在他耳边响起:怎么了? 飞白本来想说有人在跟踪我,但马上想到这样可能会打草惊蛇,于是他假装镇定地对洛予森说:师兄,我想出去吃夜宵,你下来找我,我们一起去吧。 洛予森顿了一下,反应很快地问:你在哪儿? 就在小区旁边那条小胡同里。飞白说。 洛予森放低声音:后面有人跟着你是么? 嗯,就吃小区旁边那家烧烤吧。飞白努力让自己的语调听起来自然些。 飞白你听着,我现在帮你报警,你按照正常速度再走两步,然后趁这个人不注意立刻跑出去,哪里人多就往哪里跑,知道么? 洛予森的声音有力而果断,飞白听着觉得安心了很多:好,那师兄我先挂了。 他挂断电话之后又不紧不慢地走了几米距离,继而迅速地迈开腿往前跑,风声猛烈地刮过他的耳朵,发出呼呼的声响。 飞白!那个人也跟着跑了起来,边跑边叫了他一声。 飞白不由得脚步一滞,他认得这个声音。 第108章 深夜演唱会 是许戈扬的声音。 这时候飞白已经跑出胡同了,周围的灯光明亮起来,也能看到一些人影。 他觉得许戈扬应该不会当街对他做什么,便转过身语气恶劣地问:你大半夜跟着我是不是有病? 许戈扬走近他,声音有点哑:飞白,我们有可能重新开始吗? 接着他又补充道:我已经跟钟易分手了。 飞白立刻后退:不能,而且你跟谁分手都和我没关系,咱俩桥归桥路归路,已经分得不能再干净了。 飞白,我知道我之前的行为伤害到你了,你想怎么罚我都行,只要你还愿意跟我在一起,我愿意接受任何形式的处罚。许戈扬说。 飞白觉得许戈扬的脑子里可能装的都是洗洁精,不仅有水还有泡,他看了对方一眼,语带嘲讽道:任何形式的处罚?我看你应该去接受点刑事处罚。 许戈扬沉默了一会儿:所以你不愿意是么? 不愿意,不仅是现在不愿意,以后也不会愿意,所以你不要再来找我了。飞白斩钉截铁地说。 是因为洛予森?许戈扬表情有些阴沉地问,你真觉得他会一直喜欢你? 飞白没想到他会提洛予森,一时间倒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许戈扬阴阳怪气地说:飞白你做什么梦呢,人家可是风云的总裁,会被你抓在手心里?就算现在一时半会儿对你有点兴趣,将来还不是想不要你就不要你了,就咱俩分手的时候你冲我发脾气的那个样子,他受得了么? 飞白不知道许戈扬原来卑劣到这个程度,复合不成便要挑拨离间,清楚他缺少安全感,便故意往他的痛处戳。 所以呢?又关你什么事?飞白冷冷地问。 许戈扬被他噎了一下,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了警车的呼啸,飞白这才想起刚才洛予森说要帮他报警的事情,下意识地嘀咕道:忘了跟他说了 警车?许戈扬也被吸引了注意,过来抓谁的? 抓你的。飞白没好气道。 许戈扬的表情凝固了一瞬间,反应过来飞白不是跟他开玩笑:刚才洛予森帮你报警了? 飞白点头,看到许戈扬后退一步,迅速地转身消失在了小胡同里。 他叹了口气,这个傻逼也就这么点担当。 警察叔叔从车上下来以后,看到只有飞白一个人站在原地,问他:你是飞白吗?我们接到一位洛先生的报警,说你被人跟踪了。 飞白跟他们简单解释了一下,说跟踪自己的人刚才已经被吓跑了。 警察问他用不用去做个笔录,得到否定的回答之后安慰了他几句就走了。 飞白送走警察叔叔之后给洛予森打了电话过去:师兄,我没事儿了。 跟踪你的人抓到了么?洛予森问。 飞白犹豫一下,还是说了实话:是许戈扬。 洛予森本来以为许戈扬跟飞白一样就是个孩子,上次警告过之后就能安分下来,没想到还真的有胆子过来同他抢人。 比起这个,他更在意的是飞白的安全问题,洛予森没有问小孩儿许戈扬都跟他说什么了,只是说:你先回家,我让司机去接你,你这几天跟非非和张阿姨她们住。 想让许戈扬长记性有的是办法,现在最重要的是让飞白别受影响。 洛家的司机很快就到了小区门口,飞白收拾好东西下了楼,打开车门坐了上去。 司机看到他上来,笑了笑说:这小区的保安脾气还是那么臭啊,当年洛先生念书的时候我过来给他送东西,保安就死活不让我进去,没想到现在还是这个德行,我都怀疑他们招人的时候专招脑子轴的。 飞白理解地说:不止您,外卖和快递都不让进,我上次还在小区的业主群里看见有人吐槽这也太不方便了,结果一个孩子妈说这样才安全,以后卖二手房买家也安心,我心想这外卖和快递都进不来的房你以后打算卖给谁,古代人吗? 司机闻言脸上露出了一个神秘的微笑,但他并不是笑飞白讲的这件事,而是因为飞白说自己在业主群里。 那必定得是洛总给小飞先生拉进去的吧,至于洛总为什么要做这件事啧,看来他之前的推测很对,小飞先生确实跟洛总的感情生活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飞白觉得司机有点怪怪的,他刚才讲的那事儿这么好笑吗,能笑这么长时间? 过了好半天司机的嘴角都没有放下来的意思,飞白终于忍不住问道:那个,您今天心情挺好的是不是?看您一直笑。 我有吗?哦,是洛先生跟我说你受了点儿惊吓,让我安慰安慰你,我寻思着我也不大会说话,就多给你笑笑吧,我觉得我笑得还挺喜庆的。司机不好意思地给自己找补了一下。 分卷(51) 飞白干笑了两声:要不您还是换个方式吧,我想听个歌什么的。 想听歌啊?司机兴奋地问。 飞白觉得司机兴奋得很没有道理,开个音响放个歌有这么开心吗? 他点了点头:嗯。 得到飞白肯定的回答之后,司机嗷一嗓子就唱了起来:大河向东流哇,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哇 二十分钟以后,飞白眼神呆滞地靠在车座上,听着前排司机一人分饰二角演唱《千年等一回》,跑调已经不算什么了,他总觉得对方把娘子和啊哈喊得像惨叫一样,如果被外面的人听见,估计会以为他正坐在车里殴打司机。 幸好司机唱歌跑调不影响正常开车,不然外面的人得以为他是在一边抢方向盘一边殴打司机。 好不容易车快到二环别墅了,这场规模仅为两人且其中一个是歌手另一个听众还不怎么情愿的深夜演唱会终于接近尾声,飞白听见司机在唱到末尾一句之前高亢地喊了一声:后面的朋友,让我看到你们的双手! 他正在犹豫要不要举起手晃一晃配合司机,就看到对方用一个潇洒的动作 打开了雨刷器。 第109章 我看不见 飞白不知道洛予森是不是也叮嘱过张阿姨,总之对方看见他的时候没有流露出丝毫的惊讶,仿佛他大半夜突然出现在二环别墅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她只是热情地叨念了一句:小飞先生好久没来了。 飞白说声阿姨好,又问非非睡了没。 没有,这两天精神着呢,晚上老是磨磨蹭蹭地不睡觉,张阿姨亲热地拉住了他的胳膊,走,去看看非非,她也想你想得要命。 非非正趴在自己的小床上玩填字游戏,飞白看她写得专心,便没有出声,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在小姑娘面前打了个响指。 非非立刻抬起头,看到飞白之后一骨碌从床上蹦了起来,用两只小手抱住了他的胳膊,模模糊糊地喊了他一声。 飞白轻轻拉了拉她的头发:好久没见飞白哥哥了是不是? 然后俯下身去看她放在床上的填字小册子:最近飞白哥哥没来,你有没有好好学习啊? 非非用力点头。 飞白用手点了点小册子上的两个空格:来,把这个写给飞白哥哥看看。 那道题是五()四(),只要往空格里填上字之后能组成一个词语就行,飞白觉得五湖四海应该是标准答案,五讲四美也勉强说得过去,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洛非非落笔之后写了个五八四十。 这就是数学学霸的自我修养吗? 飞白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小姑娘你乘法口诀背挺熟的啊。 他没有在非非房间待太久,怕耽误小姑娘休息,陪她玩了一小会儿之后就催促她赶快睡觉。 非非虽然舍不得他走,但还是乖乖地放下小册子躺进了被窝,看得张阿姨连连感叹:小飞先生,看非非这么听你话,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她家里人呢。 楼上客房的床已经铺好了,枕头上摆着干净的睡衣,飞白简单冲了个澡,擦头发的时候想起该给洛予森打个电话说自己到了。 他轻轻关上房间的门,靠在墙上拨通了洛予森的号码。 铃声响了几秒钟之后,熟悉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飞白? 师兄,我到了。飞白说。 洛予森嗯一声,问他:还害怕么? 不害怕了,飞白听着洛予森浅淡的呼吸声,忽然很想念被对方抱在怀里的感觉,师兄 他本来想说要是现在你在我旁边就好了,又觉得不合适,便改口道:今天谢谢你。 洛予森没接话,片刻之后挂断电话,直接拨了视频过来。 飞白接了,看到洛予森穿着衬衫西裤坐在酒店房间里的沙发上,旁边的桌子上还放着电脑和几份文件。 他怕自己打扰了洛予森,有些不安地问:师兄你还在忙工作吗? 洛予森没说是也没说不是,松了松领带看着他:我以为你哭了。 我哪有那么容易哭。飞白小声反驳。 不容易么?洛予森的眼神像是想起了什么,他微微地笑了一下,上回在浴室不是因为嫌疼 飞白的脸红了:师兄你怎么这么不正经。 不正经?洛予森放低了声音,还能更不正经,小师弟想试试么? 飞白发现每次洛予森用这种稍微带点挑逗性质的语气说话自己就很难拒绝他。 现在把门打开,然后去我房间。洛予森用指腹碰了碰屏幕上飞白的脸。 飞白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听话地过去了。 他坐在洛予森的床上,闻到了枕席间残留的成熟男人好闻的气息,神色一下子起了些变化,一股燥热悄悄从身体深处蔓延开来。 飞白掩饰性地咳嗽两声,又从床边站了起来。 紧张什么,洛予森慢条斯理地说,这张床又不是第一次上了,坐回去。 他说话时的神态让飞白觉得自己开始不对劲儿了:师兄 飞白,洛予森打断了他,嗓音低沉,把衣服脱了。 飞白拿手机的手抖了一下,片刻之后,他鬼使神差地把手机支在床上,缓慢地对着镜头脱衣服,洛予森也没催他,就只漫不经心地盯着他看。 即便隔着屏幕,男人的视线也极有压迫性,飞白的脸越来越红,血液像是都在往头顶涌,呼吸的节奏微微地紊乱。 飞白。洛予森叫了他一声。 飞白声音发颤地回应。 手机往下一点,洛予森轻抬下巴,我看不见。 飞白从洛予森卧室出来已经是下半夜的事情了,他偷偷溜进浴室,把花洒开得很小,生怕惊动了楼下的张阿姨他们,好不容易跟做贼一样洗完了澡,又拿了一条湿毛巾回去擦床单,直到看不出什么痕迹之后才松了一口气回到自己房间,一边回忆洛予森的每一个眼神每一句话,一边默默在心里骂他是个老变态。 第二天是周三,他没有课,就去了洛予森书房复习和修改答辩稿,虽然张阿姨叮嘱非非别去影响飞白哥哥学习,但小姑娘还是憋不住,隔一会儿就过来找飞白,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受了什么动画片的影响,每次跟飞白说完话之后都要拉着他跟自己击掌。 飞白虽然对小朋友一向很有耐心,但最后被打断得实在有点受不了了,于是找了张纸描了一遍自己的手形,然后贴在了墙上,对非非说:来,你跟它击掌吧,想怎么击怎么击。 于是剩下的时间里,他一边学习一边听着小姑娘拍墙的声音,心里暗暗庆幸小时候奶奶没有想到用这个办法来半自动地揍他。 飞白把答辩稿改完之后发到了跟乔立、袁子澹三个人的群里,让他们帮忙看看。 袁子澹:组长,我今儿考完再看成吗,我下午有个Java随堂考,最近几天已经复习得人都快没了,昨天晚上一做梦都是阎王爷问我怎么给他的死人名单写个后台管理系统。 行,不着急。飞白回复道,然后就看见乔立给自己私发了一条消息。 乔立:飞白你别看什么答辩稿了,快来学校看热闹,我听说小蓝毛跟许戈扬在艺术楼那边闹起来了! 第110章 我们家小孩儿 飞白想起昨天许戈扬说的话,问乔立道:他俩不是分手了吗? 乔立惊奇道:哎,你怎么知道的?我正想跟你说,小蓝毛好像就是因为气不过自己一直没有被渣男承认还被踹了,今天就去找许戈扬了,许戈扬还上课呢,他直接给人连拖带拽地给弄出来了,上来就是一嘴巴,然后两个人就在那儿打起来了我已经到了,我一边看一边跟你说。 飞白做梦都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听别人给他实况转播前男友跟小三的互殴现场,这也太魔幻现实了。 我靠,笑死我了,飞白你知道小蓝毛刚才干嘛了吗,他问许戈扬信不信他去打许戈扬他爸,许戈扬说去啊谁怕你,小蓝毛居然照着自己就扇了两耳光,这师弟还挺有意思的哈哈哈哈哈 乔立笑得快抽过去了,飞白却有点担心,钟易和许戈扬如果闹大了,会不会把他也牵扯进去?他可不想自己的名字被裹在三角恋新闻里传遍整个朋友圈。 事实证明他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下午一点刚过,S大一个很有名的非官方八卦投稿bot就发了一篇长文,题目叫期末吃瓜,今天的艺术楼为什么那么热闹,文章是用知情人口吻写的,不指名道姓地梳理了许戈扬和钟易的感情纠葛,还提到了飞白这位教育学部国奖前任。 最先看到这篇长文的是颜妍,她还有好几篇期末论文没写完,最近连午觉也不睡了,利用一切时间拖着乔立去教学楼找没人的小教室上自习,写论文的间隙刷了会儿微博,正好看见八卦投稿bot更新了。 她赶紧递给乔立看:这怎么还把飞白也写进去了。 不是,这跟直接报飞白身份证号有什么区别啊,什么狗屁知情人,要脸不要?乔立骂了一声。 他这话说的没错,去年教育学部几个拿国奖的人里只有飞白一个是男生,有心人只要去扒拉扒拉相关名单就能看见。 短短几分钟,这条微博的点赞数已经上了百,下面也开始零零星星有了评论,颜妍有些慌了:完了完了,这事儿不会要发酵了吧。 虽然飞白跟许戈扬的事情在S大也有几个人知道,但毕竟没有被大范围地传播过,按理说其他人知道了其实也没什么影响,毕竟现在大家的思想都已经很开放了,但问题就在于这次许戈扬和钟易的冲突已经变成了恶性斗殴事件,最后两个人都被保卫处给领走了,现在还被po到了网上,飞白如果被牵扯进去,受影响是不可避免的。 快,你快去找你哥。乔立提醒颜妍道。 对对对,我怎么没想到。颜妍手忙脚乱地捧着手机跑出了教室。 颜妍给洛予森打电话的时候他正在开会,看到来电显示之后给按掉了,几秒钟之后,颜妍给他发了个消息:哥,飞白出事儿了! 洛予森立刻拿起手机推开椅子从会议室出去了,走之前同其他人道了个歉:不好意思,我家里有事,需要现在处理。 颜妍没用十分钟就回了教室,乔立赶紧问:怎么样怎么样? 颜妍做了个OK的手势:我哥说让咱们放心,他马上就处理,哦,他还说先别让飞白看。 他这会儿估计还在睡觉,应该没事儿。乔立说。 飞白确实正躺在床上,但他想到上午许戈扬和钟易的事情就有些心慌,拿出手机看了一圈几个社交APP,想看看有没有人议论这件事儿。 朋友圈大多都是围观两个人打架的,微博上倒是有一篇吃瓜长文,飞白赶紧点了进去,然而下一秒页面上就出现了该微博不存在或暂无查看权限。 他愣了一下,难、难道原博传黄涉黄了? 过了一会儿,飞白还是不放心,给乔立发了一条消息:你看微博了吗?咱学校那个吃瓜号是不是发了一篇关于许戈扬和钟易的微博啊? 乔立一惊,赶紧问:你看见了? 没有,被屏蔽了,你是不是也看不见?飞白说。 乔立松了口气:对,我也看不见。 然后他又说:看不见就看不见呗,许戈扬跟小蓝毛那点破事儿,你不比别人知道得清楚。 飞白沉默了一会儿:你说学校会给他们记过处分吗? 老子巴不得,乔立简单地说,随即想到飞白可能在担心,又安慰道,他俩就算被劝退都跟你没关系,全是自己作出来的。 许戈扬和钟易的事儿到底在学校里传开了,但因为缺乏吃瓜素材,两个当事人又没有出来回应,就衍生出了五花八门的版本,其中偶尔有贴点边提到飞白这个前任的,但因为不如其他瞎编的谣言那么刺激,很快就被大家给忘了。 周五上课的时候,乔立幸灾乐祸地跟飞白说:啧啧,你是不知道,他俩现在到哪儿都有人议论,我早上在食堂看见许戈扬了,差点跟旁边嘀咕他的那人打一架。 飞白想起自己这周跟小蓝毛一块儿上的那节公选,好像也差不多是这种情况,但钟易显然没有许戈扬那么好的心理素质,帽子快盖到下巴了,一整节课都没抬过头,估计还是因为这是最后一节课,老师要划重点才过来的。 他其实觉得挺奇怪的,就许戈扬那个德行,肯定恨不得把自己也拖下水,总不至于渣男突然良心发现了? 答案是在这天晚上洛予森出差回来之后揭晓的,飞白还没来得及跟他说话,就听见他的手机响了。 洛予森看他一眼,拿着手机去了书房,还把门给关上了。 飞白承认听墙角是个非常不好的行为,但洛予森以前接电话从没有避着他过,这次突然神神秘秘的,让他觉得特别不正常。 难道洛予森出差的时候认识了什么小情儿? 飞白忍不住趴在了书房的门上,洛予森的只言片语落进了他的耳朵:谢谢您照顾我们家小孩儿,嗯,改天请您和陈教授一起吃饭 后面洛予森还说了一个人的名字,飞白觉得耳熟,接着就想起来是艺传学院管学生工作的书记。 他还想听得更仔细一点,洛予森却安静了,飞白干脆直接像个壁虎一样趴到了门上,没想到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了,他重心不稳,径直扑进了一个坚实的怀抱。 第111章 答案想好了么 洛予森低下头看飞白,怕小孩儿滑倒,用空着的那只手揽上了他的腰。 电话已经接近尾声,对方大概是想同他攀攀交情,又多说了几句,感谢他这次答应为S大新校区捐人工智能实验室,洛予森没有丝毫不耐烦地嗯了几声,放在飞白腰上的手从容不迫地摩挲着。 分卷(52) 飞白想这还是在二环别墅,被人看见了不好,想从洛予森手里挣扎出来。 洛予森把手机拿远了一点,低低地问:躲什么。 会被看见飞白小声解释。 洛予森瞥他一眼,对着手机讲了几句场面话,挂断之后好整以暇地问:听你师兄墙角就不怕被看见? 飞白没话说了,就在这时他一转头,看见了正从厨房方向走出来的张阿姨。 怎么说呢,作为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张阿姨的表情管理还是可以的,那种震惊到僵硬的神色只持续了一秒就被收了回去,接着就泰然自若地说:洛先生,要不要跟小飞去吃点夜宵? 洛予森问飞白:你饿么? 飞白的表情管理显然不如张阿姨:不饿。 那一会儿吃。洛予森对张阿姨说。 张阿姨点了点头,目不斜视地从两个人旁边走了过去,仿佛洛予森和飞白现在正在严肃地讨论学术问题而不是暧昧地抱在一起。 洛予森旁若无人地揽着飞白上了楼,进了卧室之后推上门,把飞白按在上面开始肆无忌惮地跟他接吻。 来势汹汹的舌头撞进飞白嘴里,洛予森一只手托起他的下巴,用力地吸吮着他的嘴唇,另一只手把飞白的毛衣下摆撩到了一个很高的位置。 飞白被洛予森亲得透不过气,腰一阵阵地发软,他下意识地攀住了洛予森的肩膀,听到对方在接吻的间隙哑着嗓子问他:答案想好了么? 答案。 飞白明白洛予森指的是他出差之前问自己喜不喜欢他的那个问题,条件反射地想要回避,然而脑海中却回想起刚才在书房里洛予森说的话 谢谢您照顾我们家小孩儿。 电光火石间,他将这句话与前些天自己点进去发现被屏蔽的微博联系了起来,又想起没有拖他下水的许戈扬,以及刚才给洛予森打电话的那人提到的实验室。 人非草木,飞白不是感觉不到别人对自己的好。 所以洛予森是真心喜欢他吗? 飞白,别让我等太久。洛予森察觉到了小孩儿的迟疑,他咬着飞白的嘴唇,半是提醒半是叹息地说,然后就偏过头开始舔舐飞白的耳朵与脖颈。 带着一点凉意的空气从飞白被撩起的衣服下摆钻了进来,洛予森烫热的掌心与指腹四处游移,飞白仰起头喘息,听见男人的皮带被解开时轻微的金属碰撞声。 洛予森今天的力气比平常还要大,飞白的肩胛骨一下一下地顶在门上,连带着整扇门板一起砰砰作响,他感觉自己的膝盖都快被洛予森握碎了,却还是紧紧咬着牙关不敢出声。 洛予森知道他在想什么,垂着眼睛看他:你以为他们都不知道么? 每一个人都看得出他对飞白的偏爱,唯独飞白自己一直在掩耳盗铃。 飞白想说话,然而一张嘴就是忍不住的一声呻吟,他连忙又紧紧地抿住了嘴唇。 洛予森觉得小孩儿有时候倔强得叫人没办法,他从鼻子里轻轻地出了口气,俯下身去亲吻飞白,哄着小孩儿张嘴喊给他听听。 飞白最后大约也是忍得难受,搂着洛予森的脖子在他耳边轻轻地哼唧了几声,没防备洛予森突然用了力,他下意识地叫了出来,那声音他自己听了都觉得难为情。 这不是会出声么?洛予森用鼻尖蹭着飞白的侧脸,早这么乖不就好了? 老变态就是故意的,飞白自暴自弃地把头埋在了洛予森胸前,同时祈祷刚才那一声没有被张阿姨听见。 去洗澡的时候他强烈要求先把衣服穿上,然后还要另外带一套干净睡衣过去,那架势仿佛他不是要去几步之遥的浴室洗澡,而是要去几公里以外进行短途旅行。 洛予森虽然觉得这种行为非常没有必要,但这个时候他对飞白一般都是有求必应的,所以也就耐心地替小孩儿穿好了衣服,只是穿的时候淡淡地说了一句:飞白,这是我家。 他的意思让飞白不用这么放不开,没想到小孩儿跟他顶嘴说:你家又不是我家。 洛予森停了手,看着飞白:如果你想,也可以是。 飞白怔了一下,还没想好怎样接这句话,洛予森就把他抱了起来:好了,这下可以去了。 顿了顿,又挑着他的下巴问:你们现在的小孩儿毛病都这么多么?还是只有你? 洗完澡出来洛予森就去看洛非非了,让飞白在书房里好好学习。 飞白打开电脑之后瞥了一眼日历,想起来第二天是洛予森那个讲座的最后一次,说实话这讲座作为一个公选性质的课来说有些过于难了,虽然洛予森讲得很好,但他该不会还是不会,之前的作业几乎都是一边问洛予森一边做,具体表现为洛予森口述步骤他跟着操作,时不时还要被洛予森用一种怀疑他智商的眼神扫两下。 不知道最后洛予森会用什么方式考核,虽然这个课不怎么重要,但飞白还是希望能考得高一点。 洛予森进书房的时候看到飞白在复习自己之前讲过的文献可视化分析的内容,勾了一下嘴角说:不是混学分么? 是混学分,但您的学分好像不是太好混。飞白不敢这么说,便假装乖巧道:觉得师兄讲得好,想多看看。 洛予森不怎么相信地哦了一声,在他旁边坐下,伸出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摸他的腰。 飞白被摸得有些心猿意马,但还记得自己是个期末人的事实,他状似无意地问:师兄,你明天会不会划考试范围啊? 你们学校不让。洛予森铁面无私地说。 不让划考试范围啊,飞白觉得自己不能就这么放弃,那、那能划划不考的范围吗? 第112章 真的喜欢他 洛予森轻轻地笑了一声,他捻了捻飞白的脖子:不用紧张,明天去就知道了。 第二天洛予森在课上宣布期末用大作业代替考试,具体要求是从他第一节 课展示的那十几项作业里任选没做过的三项完成,按难度和完成程度给分。 飞白顿时产生了一种没买彩票但中奖了的感觉,毕竟他当时可是把那十几项作业一项一项问着洛予森做了出来,别说难度相对高的了,他甚至都能按难度高低把那作业给排个序。 啧啧,果然老天爷还是有点良心的不对,应该说洛予森还是有点良心的。 其实洛予森定下这种方式进行期末考查倒不完全是为了飞白,他知道这类讲座不算什么正式课程,没必要为难学生,当初飞白做的那十几项作业被他当作课堂案例,均摊到每节课做过讲解,只要学生跟着记了笔记就不会做不出来。 这个考查方式的问题所在是下课之后洛予森才发现的,因为他家小孩儿被里三层外三层地围起来要微信了。 大家都还记得飞白作为倒霉蛋代表做过全部作业,脸皮厚的想从他那儿直接down走一份,脸皮薄的也想加上他以后好问个问题。 飞白不好意思拒绝别人,只好拿着手机一个一个地扫二维码,扫到一半突然被人拽住了手腕,他愣了一下,抬起头之后对上了洛予森的视线。 洛予森把他从人群中拉了出来,沉着脸对周围的人说:布置作业是为了检验你们的学习情况,不是为了让你们投机取巧。 然后就拖着飞白出去了。 飞白跌跌撞撞地走在路上,抬起头想解释:师兄,我不是想帮他们作弊 洛予森停下来:不许随便加别人微信,之前不是在约法三章里跟你说过么? 他要不说,飞白都快忘了自己还签过一份丧权辱国的不平等条约了,但仔细一想,又觉得那里面仿佛并没有这一条规定:说、说过么?是什么时候啊? 刚才,洛予森毫不心虚,解释权归我所有,师弟你忘了? 这就是资本家吗。飞白认命了:没忘。 紧接着他就认错态度非常良好地说:师兄我错了。 洛予森看到小孩儿的嘴角正在抑制不住地向上咧,没忍住伸手捏了一下飞白的脸颊:不用考试就这么高兴? 飞白诚实地说:高兴,师兄你要是我们专业课老师就好了。 洛予森挑了挑眉,意味深长地说:我可没兴趣碰自己学生。 顿了顿,他又放低了声音:不过你要是喜欢 后半句话他是贴在飞白耳边说的,飞白听完之后满脸通红地往后退了一步。 是他低估洛予森的流氓程度了。 这时候一阵冷风吹了过来,把道路两旁的梧桐树枝晃得飒飒作响,飞白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洛予森瞥了一眼小孩儿露在外面的脖子,把自己的围巾取了下来,低着头耐心地给飞白一圈圈系上:早上出门的时候又丢三落四了? 围巾蹭在飞白下巴上的时候起了点静电,他下意识地向后一躲,洛予森注意到了,抬起手帮他揉了揉。 飞白感觉到洛予森的指关节不小心碰到了自己的嘴唇,一丁点的暖热不知怎么就让他产生了一种想依赖的感觉。 漫天寒风中,他怔了一下,心底涌上来一股异样的情绪。 他是喜欢上洛予森了。 不是那种对橱窗里闪闪发亮明牌珠宝的喜欢,而是真真正正对一个人的喜欢。 是就算洛予森不能付给他很高的薪水,不能为了他捐掉一个实验室,不能满足他的虚荣心,他还是会喜欢他的那种喜欢。 洛予森发现了飞白的片刻失神,他整理围巾的手停了一下,很想利用这一瞬间让小孩儿说出那句话,然而到底还是忍住了,他要飞白自己来找他,自己来承认喜欢他。 飞白的考试周过得有些恍惚,考完最后一门专业课之后,他把一同从考场里出来的乔立拖到一边,一脸严肃地说:我跟你说件事儿。 乔立被他的严肃吓了一跳:你别是论述题写偏方向了吧? 不是,飞白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道,我发现我对洛予森有意思。 乔立愣了一下:就、就这? 接着他又上下打量了一圈飞白:你别告诉我这么长时间你才知道自己喜欢洛予森,我瞅着你挺正常的,不像脑子缺零部件啊。 不是,我这次是发现自己真喜欢他,真的那种喜欢。飞白觉得乔立没理解自己的意思。 乔立翻了个白眼:难道还有假的那种喜欢? 飞白见自己跟他说不明白,便放弃了继续解释,直截了当地问:那我现在怎么办? 乔立觉得今天的飞白好像不太聪明的样子:怎么办?喜欢就表白呗,把不合法的包养关系变成合法的恋爱关系,一起建设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美丽的现代化强国。 飞白从乔立的一堆废话里提炼出了核心:表白吗,但是 但是你不敢?那你当初撩他的勇气呢?乔立恨铁不成钢地问。 飞白立刻摇头:这不一样。 乔立要吐血了,飞白平常挺机灵的,怎么一到关键时候就烂泥扶不上墙啊? 但作为这坨烂泥十多年的发小,他还是决定出手扶一把:那要不你再追他一遍?你掌握主动权,等时机成熟的时候去问他喜不喜欢你,这样成吗? 飞白想了想,觉得虽然自己掌握主动权有点难,但再追洛予森一遍好像还是可以办到的。 乔立又说:不过飞白你先别急,下午咱那项目就要答辩了,把答辩整完再想洛予森的事儿。 飞白这才想起今天是中期答辩的日子,他最近脑子一直被洛予森和考试占据着,差点把这事儿给忘了。 中午飞白没有回家休息,而是抓紧时间跟乔立和袁子澹开了个小会,演练了几遍之后就直接去答辩教室了。 在去的路上他们经过了艺术楼,乔立瞥见门口布告栏上的一张通报,随即扯了扯飞白的袖子:许戈扬跟小蓝毛的处分通知贴出来了。 飞白甚至不想浪费时间去看,倒是乔立兴致勃勃地凑了过去,然后告诉他说:这上面写的是记过,我听说还得取消他们参与保研的资格。 飞白无比平淡地点了个头。 乔立的眉毛差点扬到天上:不是,飞白你不激动吗?这可是恶人有恶报啊。 哦,激动,我激动得差点抽过去。飞白毫无诚意地说。 乔立打量了他一下:我是一点儿没看出来。 飞白说:那是因为我们要答辩了,我得保持严肃。 没事儿,我前几天打听了以前答辩过的师姐,她跟我说只要上去之后不紧张就没问题,飞白你应该不会紧张吧?乔立笑嘻嘻地问。 不会,又不是洛予森坐那儿听我答辩,我肯定不紧张。飞白说。 然而他前脚刚迈进答辩教室,整个人就石化了。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洛予森坐在评委席里? 第113章 对象帮忙写的程序 洛予森这天上午去考察风云分部的选址,间隙里收到了陈教授的短信,问他飞白的家教做得怎么样。 短短几个月里发生了太多事情,洛予森这才发现自己这么长时间都没有给陈教授一个反馈,因为他从头到尾都不是将飞白单纯作为非非的家教来看待的。 很好,比我想的还要好。洛予森回复道,想起自己中午回去的时候要经过S大,便问陈教授是否有时间跟自己吃个便饭,好当面感谢他一下。 陈教授答应得很爽快:正好我也有件事儿想找你。 原来下午是飞白做的那个科研项目答辩,答辩是分学部院系进行的,因为这次教育学部有不少学生都涉及到了信息科学方面的内容,所以陈教授也被邀请去做评委了,但他下午临时要给自己带的博士开个组会,再协调其他老师去听答辩可能也来不及 要不予森你替我去吧,以你的水平,去给本科生当评委绰绰有余了,当年我还因为你最后没走学术这条路可惜了好一阵子。陈教授笑眯眯地说。 分卷(53) 洛予森下午正好有空,便答应了陈教授,吃完饭就去到了教育学部的答辩教室,由陈教授引见,跟其他几位老师简单认识了一下。 他坐下翻了翻面前的十几份中期报告,飞白的放在中间位置,比其他人的都要厚,光附录就有几十页,看得出是下过工夫的。 飞白你杵这儿干吗?乔立不知道为什么飞白刚踏进教室就不动了,害自己差点撞在他身上,便动手推了一下他的胳膊肘。 飞白这才回过神来,压低声音道:他怎么来了? 乔立这才看见评委席里洛予森鹤立鸡群的身影:我操,洛总牛啊,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学术型的总裁。 人毕竟是继承家产的博士,不是暴发户。飞白小声嘀咕,感觉洛予森好像往门口望过来了,赶紧低下头快步走进去,在教室后头找了个座位坐下。 洛予森确实很学术,给前面几个答辩小组指出问题的时候一针见血,连其中一组引了计算机方向的哪篇著名SCI而没有标出都看得出来,有人被他问得张口结舌,一句话也答不上。 欣赏完洛予森风姿的乔立转过脸看了一眼袁子澹,跟飞白说:说真的,我都不大敢信袁子澹跟洛予森是同一个系教出来的,这就跟说火龙和火龙果是一个妈生的一样扯淡。 袁子澹并没有急着反驳,他盯着洛予森看了一会儿之后忽然问飞白:组长,你开学那阵儿是不是跟我打听过这个人?刚才他说有人引的是他的论文,我突然想起来他是谁了,我们老师上课的时候跟我们说过来着,不过我当时没记住他叫什么,他是不是那个风云科技的总裁啊? 乔立无情地说:袁子澹你这反射弧长得可以拿去当皮尺用了。 袁子澹继续说:我们老师说有个师兄读博的时候特能发论文,最多的时候一年能发五篇SCI和十篇C刊,跟个论文永动机一样,要是当时留校任教的话保准能把咱们学校博导的平均年龄往下拉好几岁。 飞白愣了一下,他知道洛予森厉害,但总觉得对方家里的资源也起了很大作用,没想到拉回学生时代,洛予森本身就已经足够耀眼。 是他怎么努力也及不上的高度。 飞白站在评委席旁边候场的时候,乔立看出他在紧张,便故意打趣道:哎,我发现你这嘴挺擅长反向预言啊飞白,说洛予森不来你就不紧张,结果人偏偏就来了,你也开始紧张了。 我没紧张,飞白逞强道,什么洛予森不洛予森的,我一会儿上去就当下面坐了棵大白菜。 他说后面一句话的时候声音有点大,洛予森侧过头瞥了他一眼,飞白赶紧闭上了嘴,心想洛予森应该没听见吧。 终于轮到他们这一组上场了,乔立和袁子澹负责放PPT,飞白站在台上准备做自我介绍。 洛予森忽然开口:这位同学你不用紧张。 啊,飞白故作镇定,我不紧张。 洛予森打量了他一番:真的? 真的。飞白说。 洛予森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问道:那你话筒是故意拿倒的么? 听到这话,飞白脑子嗡的一声,他尴尬地把话筒转了过来,听到了几个老师的笑声。 教育学部的老师基本都认识飞白,对他印象都很好,其中一个比较和善的女老师说:飞白你别紧张,你就当下面坐的都是 大白菜。洛予森接口。 对。女老师又笑了。 飞白这下真的想找条地缝钻进去了,敢情洛予森都听见了。 他磕磕巴巴地做了自我介绍,接着开始讲述项目的内容和进展,飞白很想在洛予森面前展示一下自己,但过分的紧张让他展示得不是那么流畅,共计嘴瓢四次,擦汗两次,在台上走来走去三次,因为被洛予森盯着看忘词一次,最后好不容易才在十分钟内结束了陈述。 答辩的时候一个老师问飞白:你说你们想要研发的这个自闭症儿童教育APP是根据中外文文献和潜在用户调查确定功能点的,那么为什么可视化分析图里只有中文关键词呢? 飞白刚才因为忘词耽误了一小会儿,怕不能在规定时间内完成陈述,就把具体的分析过程给省略了,只讲了分析方法和得到的结果,此刻突然被老师问到,他便开始回忆自己答辩稿里对应的部分。 人一着急就容易大脑一片空白,飞白想了半天还是没想起来,整个人都慌了神,就在这时洛予森开口了:这位同学,我看到你们附录里有检索的外文文献一览表,是不是因为在这个领域外文文献的数量远少于中文文献,所以没有在关键词共现图里体现出来? 对对对,飞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因为当时我们只从三十本权威的医学文献里检索外文文献,所以得到的文献数量要少一些。 老师点点头,没有再往下问了。 洛予森漫不经心地翻了翻飞白小组的中期报告,用手背撑着下巴看向飞白:你们用来检索全文关键词的程序好像不是市面上常见的软件,是么? 嗯,飞白的脸有些红,是认识的人帮忙写的。 一个老师看飞白脸红觉得有趣,便调侃了一句:对象帮忙写的? 第114章 做点坏事 飞白的脸更红了,他正要否认,就看见洛予森用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说:哦,这样。 然后另一个老师就开始向飞白提问了,飞白连个解释的机会都没有,只能继续应付下一个问题,乔立站在后面看得开心,差点没憋住笑出来。 飞白觉得凭自己今天这表现估计要直接凉凉,回答完老师的问题之后就垂头丧气地下了台,整个人瘫在了座位上。 乔立推了推他:你别这样,大不了拿倒数第一呗,反正中期不会刷人,要担心也是结项再担心。 倒数第一四个字把飞白刺激了一下:你想点儿好成吗,还有比倒数第一更惨的事儿吗? 乔立点了点头:有,在洛予森跟前丢人现眼的倒数第一。 飞白有气无力道:我谢谢你。 整场答辩结束以后,负责汇总成绩的同学把评委打分整理成表格发给了每组组长,飞白收到了也不敢打开,转给乔立让他先看。 我操!乔立盯着手机愣了。 飞白心里一凉,不会真是倒数第一吧。 他捣了一下乔立的胳膊:快说,到底有多差? 乔立回过神来,遥遥望着教室前方洛予森的后脑勺:啧,咱们洛总可真是 飞白要被他急死了,直接自己点开看,看完之后也愣住了。 他们组总分第一,其中洛予森打了九十九分,因为按规定评委不能给满分。 乔立收了手机,跟飞白说:你今天回去可得好好谢谢咱们洛总。 今天估计不行,他晚上要去参加风云的新品发布会。飞白说。 乔立顿了一下:咋的,他去开发布会还能一晚上不回家啊 后面的话他没再往下说,而是挤眉弄眼地朝飞白笑了笑。 飞白这才理解他的意思,刚想骂他两句,旁边的袁子澹就凑了过来:哎,你们说风云发布会?我也想看,要不咱们一块儿? 好,正好我们一起吃个饭庆祝庆祝。飞白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抬起头的时候看见洛予森走到了自己旁边,俯身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音量说:发布会结束以后我尽量早点回去。 飞白还记得自己刚才是怎样在他跟前丢过人的,头也不敢抬地嗯了一声,直到感觉洛予森起身离开,才长舒了一口气。 袁子澹虽然没听清洛予森说了什么,但还是很震惊地看着飞白道:组长你认识他啊? 飞白胡乱地点了个头,含含糊糊地说:算吧。 晚上三个人在学校附近找了家餐厅,在桌子上放了台电脑看风云发布会的直播。 洛予森穿了黑色的西装上台介绍产品,英俊的眉目被柔和灯光打亮,摄影师甚至切了好几次特写。 袁子澹吃着饭,很感叹地盯着屏幕上的洛予森:他好牛啊,要是什么时候能跟他接触一下就好了,总觉得这样的人跟我们都不是一个世界的。 飞白夹菜的动作顿了一下,不知道如果告诉袁子澹他之前用过的那个程序就是洛予森写的他会是什么反应。 楼岑作为代言人也被邀请来了发布会现场,他在台上唱歌的时候镜头切到了洛予森,飞白不知不觉停下了筷子,眼角眉梢都倒映着屏幕里洛予森的一举一动。 洛予森并没有抬头,而是低垂着眼眸看手机,像是在给谁发消息。 几秒之后,镜头切回了台上的楼岑,飞白的手机在桌上震了一下。 洛予森:回家没有? 飞白回复道:跟同学在外面吃饭。 然后又补充了一句:师兄,今天谢谢你。 留着回家谢,洛予森勾了一下唇角,耐心地在屏幕上打字,不是考完试了么? 飞白有点脸红:考完了。 洛予森:嗯。 洛予森:那可以做点坏事了。 哟,你这是跟谁发短信呢?乔立注意到飞白一直盯着手机,凑过来嬉皮笑脸地问道。 飞白立刻把手机扣了过去:就随便玩会儿。 跟谁玩儿啊?乔立贼眉鼠眼地问。 飞白没好气地给他夹了一筷子菜过去:吃你的去。 晚上洛予森回来的时候身上沾了些酒气,应该是发布会开完又去参加庆功宴了,飞白去给他泡了一杯蜂蜜水搁在茶几上,洛予森没动,只是解开领带叫了他一声:陪我坐会儿。 飞白于是安安静静地在洛予森旁边坐下,没防备被对方握着腰揽进了怀里,男人的气息一瞬间包围了他,带着热度的呼吸落在他的额前。 飞白注意到洛予森的西装外套还扣着扣子,觉得他这样会不舒服,便伸手去帮他解,刚解开第一颗手腕就被对方抓住了。 做什么。洛予森带着一点鼻音问。 飞白嗫嚅道:师兄不脱了衣服再休息吗? 洛予森低下头,鼻尖抵在飞白的太阳穴上,答非所问道:不是要谢我么? 飞白的耳朵发起热来:嗯。 谢我什么?洛予森侧过身,一只手撑在飞白腿边,将他笼罩在了自己和沙发之间,散漫随意的语气中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咄咄逼人。 飞白结结巴巴地说:谢、谢谢师兄对我偏心。 洛予森直接把脸贴在了飞白的脖子上,嗓音低沉地问:你喜欢么?师兄对你偏心。 飞白心里咯噔一下,他紧张地咽了一口口水,心跳声一瞬间被放大很多倍,在他耳边怦然作响。 喜欢。他小声说。 不仅喜欢师兄的偏心。 飞白不知道洛予森还会不会继续向下问,他又害怕又期待,然而过了好半天,都没有等到洛予森的反应。 他愣了一下,听到了对方绵长的呼吸声。 师兄?飞白轻轻地叫着洛予森,发现对方毫无回应。 是睡着了。 也难怪,洛予森最近天天为了这个发布会加班,过得比他的期末周还累。 飞白小心翼翼地扶住洛予森的肩膀,让他向后躺在了沙发上,然后去到卧室搬了一床被子,仔仔细细地给对方盖好。 他蹲在旁边看了很久洛予森睡着的样子,刚起身准备去把茶几上的蜂蜜水热一热,手就毫无预兆地被抓住了。 第115章 什么时候不喜欢你 飞白以为洛予森醒了,低下头去看他,却发现对方仍旧闭着眼睛,睡得很沉的样子。 盯着洛予森修长的手指看了一会儿,飞白确认男人没有松开自己的意思,便在他旁边坐下了。 皮肤相触的地方很快变得热起来,飞白有点怔怔的,想着要是洛予森醒着的时候也愿意这样一直拉着他就好了。 洛予森是第二天早上才醒过来的,他感觉像有什么小动物趴在自己身上,撑起上半身低下头看了一眼,发现是飞白。 男孩子的睫毛随着呼吸轻轻起伏,手腕还被他攥在掌心里,用一个很不舒服的姿势跪在地上,头枕在他的胸口。 洛予森叹了口气,松开手之后揽着飞白的腿把他抱了起来,小孩儿像只熟睡了的小猫一样蜷缩在他怀里,蹭了蹭他的脖子。 还是只会撒娇的小猫。 洛予森把飞白抱到卧室,给他换了衣服盖上被子,然后简单收拾一下就去上班了。 风云马上就要开年会,洛予森看行政部门的人忙不过来,便把游手好闲不干正事的洛丞丞给抽调过去临时指挥,洛丞丞本来还挺有积极性的,结果看到年会的预算之后就开始愁眉苦脸了,还特地去问郑秘书:郑姐,你说有什么节目能既不花钱又让大家都想看呢? 要不你去表演上吊吧,不仅一分钱都不用花,而且每个人都想看。郑秘书说。 洛丞丞:算了,我自己想办法吧。 他所谓的办法就是去求他堂哥,洛丞丞敲开洛予森办公室的门,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说年会预算不太够,他想策划的节目都上不了。 你都想策划什么节目?洛予森难得在百忙之中抽出了一点时间倾听洛丞丞不靠谱的想法。 洛丞丞顿时来了精神,一鼓作气说了好几十个明星的名字。 洛予森瞥了他一眼:要不要我把你推荐到电视台去,我看你适合去办春节联欢晚会。 顿了顿又说:或者这笔钱从你年终奖里扣,不够的话顺延到明年的工资。 洛丞丞觉得比起这个建议,好像还是他去表演上吊好一点儿。 最后他真的给自己安排了一个节目,一人分饰两角表演二人转,节目单是晚上传给洛予森的,洛予森当时正靠在床头把飞白抱在怀里看书,飞白也瞥见了洛丞丞那个节目:一个人表演二人转? 分卷(54) 想去看么?洛予森随口问。 飞白真的挺想看的,于是点了点头。 年会就定在一个周之后,地点在郊区的度假酒店,那天洛予森直接开车带着飞白一起过去了,进场之后不少人盯着飞白看,打听那是洛总什么人。 许向成从自己儿子那里听说洛予森和飞白是情侣关系,他不能理解这种事情,觉得飞白顶多是洛予森一时兴起找的小玩意儿,于是这次在年会上跟洛予森打招呼的时候对飞白就没有那么热情了,甚至还上下打量了飞白一番,用轻浮的口气说:洛总把小情儿也带来了? 飞白听出了其中的蔑视意味,顿时全身都紧绷了,但他又没办法去反驳许向成,因为这是事实。 这时候他听到洛予森淡淡地说了一句:这是我小男朋友。 飞白和许向成一起愣住了。 许向成后来说了些什么飞白已经听不见了,他满脑子都是洛予森刚才那句话。 许向成走了以后,飞白喉咙有些干涩地开口:师兄,刚才谢谢你。 谢我?洛予森的语气听上去不是那么赞同,你觉得我刚才那么说是为了维护你的自尊心? 飞白没说话,相当于是默认了。 洛予森低下头看了他好一会儿,突然力气很大地握住了飞白的手腕:你跟我过来。 飞白一直被拽到了酒店门口摆满灯球的草坪附近,洛予森的车就停在那里,飞白心想难道他被自己惹到了,要把自己打包送回去? 夜色中洛予森的眼眸漆黑,他粗暴地把飞白推到车身上,冷冷地说:小师弟,我给了你很多时间让你想,现在是你最后一次有机会回答我。 飞白怔怔地望着他,像是没理解他的意思。 洛予森换了更直白的问法,一字一顿道:你喜欢我么? 飞白的大脑轰然一响,整个人傻在了原地。 不说话,是不喜欢?洛予森说话时的神态像是在极力忍耐什么。 飞白想否认,然而还没等反应过来,洛予森就已经压在了他身上,握着他的下巴恶狠狠地吻他,嘴唇毫不怜惜地碾磨吮吸,舌头一寸寸扫过他的口腔。 飞白腿一软,差点站不稳,下意识地伸手抱住了洛予森的腰。 洛予森突兀地停止了亲吻,他把飞白的手从自己身上掰下来,抓着飞白的手腕举到两个人中间,语气恶劣地问:你这叫不喜欢我?为什么不敢说? 飞白支支吾吾:我怕 你怕什么?洛予森逼视着飞白,怕我不喜欢你?怕我不要你? 飞白垂下了头。 我什么时候不喜欢你?什么时候不要你?洛予森冷笑一声,是你当初来招惹我的时候,还是骗我的时候? 师兄飞白不知道该说什么,抬起头望着洛予森,眼里泛着一点晶莹的水光。 洛予森恨不得把眼前的小孩儿给吃了,他偏过头凶悍地咬了一口飞白的脖子:我就该不要你,小骗子。 飞白吃痛地呻吟了一声:可你说的是包养我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洛予森却听懂了:我说你就信? 飞白不说话了,眼睛红得像只小兔子。 洛予森看了他很久,终于稍微放柔了语气:你把我当你什么人,你自己说。 飞白的喉头滚动几下,过了半晌,他小声开口道:男朋友。 几秒之后又怯生生地加上一句:师兄,我喜欢你。 草坪上大大小小的灯球一瞬间亮成了一片,像银河突然降落人间,冬日的晚风难得温柔,漫天落雪。 第116章 男朋友 风云年会的第一个流程是洛予森上来作年终总结报告,但他并没有准时出现在会场里,有人说看见洛总半个小时以前拉着一个男孩子出去了。 洛丞丞眼珠一转,脑子难得灵光了一回,他阻止了想出去找洛予森的主持人,自作主张地把自己的二人转变成了年会的热场演出,同时让郑秘书给他堂哥发条消息提醒一下。 洛丞丞表演到一半的时候就看见洛予森带着飞白进来了,他松了一口气,同时非常敏锐地注意到飞白脖子旁边有个牙印,红色的痕迹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显眼。 啧,没想到他哥看着那么沉稳的一个人,谈起恋爱来还挺狂野的。 在洛予森作总结的时候,洛丞丞悄悄地问郑秘书道:郑姐,我刚才手绢转得怎么样? 除了没转起来都挺好的,郑秘书压低了声音,我还觉得你应该在挥手绢的时候给自己加句台词。 加什么?洛丞丞兴致勃勃地问。 郑秘书说:大爷,要不要过来玩儿呀? 洛丞丞: 飞白今天本来是过来围观洛丞丞的散装二人转的,结果二人转没看成,反而收获了一个男朋友。 洛予森在离他不算远的地方握着话筒侃侃而谈,时不时与他目光相触,嘴角勾着似有若无的弧度。 总结报告一做完,洛予森就放下话筒下了台,在众目睽睽之下牵起飞白的手扬长而去。 飞白仰起脸去看洛予森,天顶上水晶灯的光芒落在男人眼中,闪耀如同钻石粉末。 洛予森握着飞白的手一直走到自己的车子旁边,他干脆利落地拉开车门把飞白推进去,然后自己坐上驾驶位,按着飞白的腰把他搂过来,低着头用力地吻了下去。 刚才被打断的情愫迅速回温蒸腾,飞白攀上洛予森的肩膀,舌尖缓缓舔过对方的嘴唇轮廓,恍惚间像是回到了几个月前他跟洛予森关系急转直下的那个夜晚。 没来得及欣赏的夜色并未散去,像海浪落了又起,满月重新凝聚,曾经假装看不见的心动彻底浮出水面,坦坦荡荡,正大光明。 现在亲你的是谁?洛予森在接吻的间隙哑声问飞白。 飞白一边喘息一边说:男朋友。 洛予森听到以后吻得更加凶猛,按在飞白腰上的手直接撩开了他的毛衣下摆。 飞白的呼吸完全乱了,低低地喊了一声师兄。 洛予森眼中有种浓郁沉重的东西,他垂眸看着飞白:怎么办,师兄忍不住了。 飞白还没来得及说话,车座的椅背就被放了下去,他下意识地抱紧了洛予森的脖子,下一秒就感觉到男人的重量全部压在了自己身上,粗重的呼吸喷在他的皮肤上,让他的身体因为渴望而战栗。 风云的年会持续了几个小时,洛丞丞喝得满身酒气地从酒店里走出来,远远看见一辆眼熟的车消失在了道路尽头。 他愣了愣,那是他哥的车? 洛丞丞揉了揉眼,这时候已经不见了那辆车的踪影,他觉得应该是自己看错了,他哥不至于急到拉着飞白出来之后连家都来不及回就直接在车上解决的程度。 穿好衣服的飞白懒洋洋地靠在座位上,伸手降下了一小半车窗,夜风随即灌了进来。 洛予森手搭在方向盘上,转过脸瞥了小孩儿一眼:不冷么? 飞白顿了顿:车里有味道。 洛予森扬眉道:不喜欢?刚才不是还主动 师兄!飞白立即脸红了,洛予森为什么这么爱耍流氓呢。 洛予森笑起来:好,不说了。 接着又盯着飞白的嘴角看了几秒,像是在回忆某个画面。 飞白的脸一瞬间变得更红了。 车开到家附近的时候洛予森听见小孩儿的肚子叫了一声,他随口问:饿了? 有一点儿。飞白说。 洛予森点点头:一会儿带你去买吃的。 飞白忽然想到今天算是他跟洛予森正式在一起的第一天,应该好好纪念一下,于是他说:师兄,我给你做饭好不好。 洛予森虽然觉得小孩儿已经很累了,但还是答应了他的要求。 飞白这时候是真心想下厨做饭的,但他没料到回家洗了一个澡之后,自己就瘫在床上不想起来了。 洛予森坐在床边,把小孩儿的脚踝抓在手里,一边摩挲一边慢条斯理地问:还做饭么?要不要去给你买? 飞白纠结了一下,最后说:师兄你等我五分钟。 洛予森的语气中有几分惊讶:五分钟就做好了? 不是,我从床上爬起来跟你一起去。飞白实在地说。 飞白说到做到,从床上爬起来又穿上外套真的只用了五分钟,出门以后他像个小树袋熊一样靠在洛予森的胳膊上,兴致勃勃地问对方想吃什么。 洛予森亲昵地揉揉他的头发,刚要跟他说话,就听见身后有人叫自己:予森! 飞白回过头,看见了跟他们住同一个住宅区的陈教授。 他火速把手从洛予森的胳膊上撤了下来,从一个人走不了路模式一秒切换到了好学生就要站如松模式。 飞白也在?陈教授刚才看见洛予森旁边有个人影,觉得很像飞白,但又不能确定,此刻离得近,看清楚确实是他。 陈教授好。飞白乖乖地笑了一下。 陈教授虽然觉得这么大晚上的飞白跟洛予森在一起有点奇怪,但还是热情地跟两个人说自己刚刚结束一个远程学术会议,现在要去吃饭,问他们想不想一起去。 二十分钟以后,飞白跟洛予森一起坐在了陈教授的对面,陈教授点完菜,随手把菜单放到一边,然后用慈爱欣赏的目光灌溉了一下飞白:我听予森说你家教做得很好,这我就放心了,我没推荐错人。 飞白咽了一口口水:谢谢老师,其实我做得也没那么好,是师兄一直在照顾我。 都照顾到床上去了。 陈教授笑眯眯地说:他比你长一辈,照顾你一点也是应该的。 洛予森听到以后咳嗽了一声:老师,我跟您说件事。 第117章 想勾引你 陈教授点了点头。 飞白现在跟我是后半句话洛予森并没有直接地说出来,而陈教授读懂了他的意思,整个人就像是被按了暂停键一样卡了一下。 好在他以前在国外生活过一段时间,对这些事情的观念也比较开放,很快神色就恢复如初,甚至还带着笑看向飞白:那飞白也算我半个学生了。 然后又转头对洛予森说:可不能欺负人家孩子。 洛予森看了一眼飞白,意味深长地说:您放心。 顿了顿又加上一句:以后小朋友在学校里也要您多关照。 好啊,陈教授欣然答应,飞白你可以考虑一下改方向,来读我的博士。 飞白刚刚喝了一口水,这时候剧烈地咳嗽了起来,他赶紧捂上嘴,看到洛予森递给他一张纸。 谢谢师兄。飞白一边说一边拿起纸巾擦嘴。 洛予森瞥他一眼:纸是让你给我擦衣服的,水溅我身上了。 刚让你别欺负人家孩子,对面的陈教授笑了,然后想起了什么,我说你对飞白这么上心,之前还托我去认识艺传学院的人,不想让那两个闹事的学生牵连他 说到这里他意识到自己讲多了,没再往下继续,正好这时候服务员来上菜,他便给飞白夹了一块肉过去:来,飞白是不是饿了,多吃点儿。 飞白其实早就猜到了那件事跟洛予森有关,他忽然想起去答辩的那天,乔立在路上看到的处分通报,不知道是不是也是洛予森在其中起了作用。 晚上回到家以后,飞白刚换好衣服就忍不住问洛予森道:师兄,许戈扬他们的处分 想问是不是跟我有关?洛予森猜出他的意图。 飞白诚实地点头。 没有,洛予森坦坦荡荡地看着他,但你那个前男友不会再来找你了,我给了他一点小小的警告。 飞白唔了一声,过了一会儿忽然说:师兄,对不起。 他指的是之前骗过他的事情。 说句对不起就行了?洛予森握着飞白的腰,掌心向上抚摸,连带着把飞白的衣服撩了起来。 飞白觉得痒,往旁边躲了一下:那、那我赔师兄。 赔师兄什么?洛予森低着头问,眼里盛着点温柔又戏谑的笑。 飞白被洛予森笑得有点晕晕乎乎的,冷不丁说:陪师兄睡觉。 洛予森先是一愣,随即就挑起了嘴角:好,我接受。 然后就松开了手,好整以暇地看着飞白。 飞白明白洛予森的意思,仰起脸飞快地在他嘴唇上亲了一下:师兄你在卧室等我一会儿。 他去浴室洗了澡,然后到衣帽间里拿了一件洛予森的T恤套在身上,领口松松垮垮地堆在他锁骨以下的位置。 飞白对着镜子看了一会儿,心跳逐渐加快,他紧张地咽了一口口水,走进卧室以后看到洛予森正靠在床头看手机。 师兄。他小声叫道,看到洛予森的目光在自己脸上盘桓了一会儿,接着又扫过锁骨与胸口,之后在他的大腿上停留了几秒。 飞白觉得自己光是被洛予森用那种眼神盯着看就要不行了,他走过去抽走洛予森的手机放到一边,很主动地跨坐到了洛予森腿上,两边膝盖抵着床单,伸手扶住了洛予森的肩膀。 洛予森拎了拎飞白的衣领,漫不经心地问:穿我衣服? 飞白的两只手顺着洛予森的肩膀向下滑:嗯。 洛予森低头瞥了一眼:裤子也不穿? 飞白虽然脸红,但还是凑到洛予森耳边软软地说了一句:想勾引你。 洛予森从鼻子里笑了一声:这可是小师弟自己说的。 低沉的嗓音伴随着飞白的心跳共鸣,他环着洛予森的腰吻了上去,用自己的舌尖去触碰对方的嘴唇和牙齿。 分卷(55) 洛予森一只手扶住飞白的后脑,另一只手撑着床问:这么喜欢舔人? 师兄不喜欢吗?飞白眼中水光潋滟,嘴唇因为湿润而显得鲜红。 洛予森看他这个样子,手上力道又加了几分,仰起下巴就凶狠地咬上了飞白的嘴唇,舌头极有技巧地在他口腔里搅动。 飞白被吻得唇齿发麻,腿一软就跪不住了,整个人贴在了洛予森身上,被对方轻而易举地夺走了主动权。 第二天早晨飞白起床照镜子的时候差点以为自己昨天晚上去拔火罐了,他盯着自己脖子上大片大片的吻痕,哭丧着脸对身后正在收拾东西准备去上班的洛予森说:师兄你看你弄的。 洛予森平静地嗯了一声。 飞白觉得有必要强调一下这个老流氓造成的破坏性后果:我最近都不能出门了!连下巴上都有! 洛予森挑了一下眉,拎着公文包走过来站在飞白身后,伸手托起他的下巴从镜子里跟他对视:小师弟,你要学会承担自己行为的后果。 飞白被这只昨天晚上为非作歹的手一碰,身体就有些发软,他舔了舔嘴唇,怕眼神泄露自己内心的想法,连忙低下了头。 洛予森怎么会注意不到,他垂下手,偏过脸含着飞白的耳垂吮了一下:这不是很喜欢么,口是心非的小孩儿。 男人带着热度的嘴唇蹭在皮肤上,飞白呼吸发颤地仰起了脖颈,一只手抬起来穿过洛予森的发间。 洛予森听见小孩儿的喘息声,忍不住又顺着他的耳后一路向下,拉开他的衣领亲吻小巧圆润的肩头。 飞白整个人抖了一下,向后抓住洛予森的胳膊保持平衡。 洛予森怕小孩儿滑倒,便没拿包的那只手绕过他身侧,搂住了他柔软纤瘦的腰,同时低低地说:脸都红了。 师兄。飞白咬着嘴唇叫他。 洛予森抬眸看向镜子里的小孩儿,等着他往下说。 飞白侧过脸蹭上洛予森高挺的鼻梁:别去上班了好不好 声音又软又轻,带着一点祈求的腔调,轻而易举地让洛予森手里的公文包掉在了地上。 这是工作狂洛总多年来的第一次故意翘班。 第118章 算账 飞白没想到许戈扬还会来找自己。 那天他从二环别墅给洛非非上完课回来,刚从车上下去,走了没几步就见到许戈扬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抽烟,手指冻得发红,应该是等了有一段时间了。 许戈扬一见到他就把烟掐了,语气有一点迟疑地说:飞白你回来了。 飞白顿住脚步,警觉地看着他。 许戈扬没往前走,就停在原地看他,语气柔和得甚至有点卑微:飞白,我不是来纠缠你的,我想求你件事儿你能不能让洛总别辞退我爸? 飞白愣了一下,洛予森要辞退许向成? 许戈扬看飞白不说话,神色更加接近于乞求:飞白,你看在我们以前你帮帮我爸。 飞白回过神来,虽然觉得许戈扬现在这个样子让人觉得可怜,但还是说:这件事跟我没关系,我不欠你人情,更不欠你爸人情。 说完他就转身走了,冬天的风吹在耳边,其中并没有许戈扬的脚步声。 许戈扬这次终于学会了不再追上来。 飞白拒绝许戈扬拒绝得干脆,但心里还是因为听说洛予森要辞退许向成泛起了一些波澜,他怕洛予森是为了自己才这么做,他不想仗势欺人。 晚上洛予森下班回来之后,发现小孩儿一副有心事的模样,一边脱外套一边问他: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飞白连忙摇头没,就是师兄,你要辞退许向成叔叔吗? 他想不出什么委婉的问法,索性直接问了。 洛予森皱了一下眉:谁跟你说的?你那个前男友又来找你了? 他来求我飞白小心翼翼地看向洛予森,师兄,你是为了我吗? 原来小孩儿是在想这个。洛予森把大衣挽在臂弯里,捧起飞白的脸,半开玩笑地问:如果师兄说是,你今天晚上是不是就睡不着觉了? 飞白听洛予森的语气,半颗心落了地,但还是追问道:所以是师兄自己的考虑对吗? 对,洛予森低着头看他,怎么这么心软。 顿了顿,又解释道:我在认识你之前就有这个想法,再加上前段时间许向成让风云承受了一笔损失,现在是个很合适的机会,流程已经开始走了,除非 飞白单纯地问:除非什么? 除非是为了你,洛予森的指腹抚过飞白的脸颊,如果你念旧情 飞白立刻说:师兄,许戈扬已经跟我没关系了,你去做你想做的就行。 真的?洛予森故意做出将信将疑的样子。 真的,飞白笑眯眯地仰起头,师兄你是不是吃醋了? 洛予森掐了一下飞白的腰:还挺聪明。 飞白蹦了一下,直接跳到了洛予森身上,勾着他的脖子亲他:那这样师兄还吃醋吗? 洛予森抱住小孩儿的腿,一边往卧室走一边慢条斯理道:不够。 他在床边停下的时候放在大衣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一下,飞白帮他掏出来,看见是郑秘书转发的关于风云发布会的新闻稿,让洛予森最后确认一下。 洛予森单手抱着飞白,点开随便地瞥了几眼就想关掉,这时候飞白看见里面有一张洛予森跟楼岑一起站在台上的合影,嘴角有一点耷拉下来:这张照片能不发吗? 洛予森不在意这些小事情,放下手机就去吻飞白,结果被飞白往旁边躲了一下。 又要反悔?洛予森挑眉问。 飞白气呼呼地推了他一下:你让我下来。 洛予森没松手:多大了,还闹脾气。 飞白这一下推得力气大了点儿,直接把洛予森向后推倒在了床上,他撑着洛予森的胸膛坐着,瞪着对方说:我还没跟你算账呢,什么性伴侣什么炮友的,你还好意思在我跟前说。 洛予森这次很轻易地认错道:好,我错了。 你为什么不早点儿来找我,早几年认识我。飞白委屈道。 洛予森想了想,一边笑一边说:这可不行。 为什么不行?飞白更委屈了。 洛予森伸手去捏他的下巴:因为那时候你还未成年,我不想违法犯罪。 飞白被噎了一下,然后没好气地问:那你都跟他做过什么?现在都要跟我做一遍。 洛予森笑得更开怀:真的么,我舍不得你。 飞白听完之后更生气了:不行,洛予森你必须跟我说你都做过什么过分的事儿。 洛予森揉了揉飞白的膝盖:小师弟,你确定要骑着我跟我讨论这些? 飞白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颠倒了过来,洛予森居高临下地望着他:还想继续么? 后来风云的新闻稿里只有洛予森一个人的照片,楼岑像是根本没参加过新品发布会,风云的员工都觉得这出场费花得冤枉,唯一认为非常值得的是洛大总裁,因为他家小孩儿满足了他很多无理要求。 跟洛予森正式在一起之后很多天,飞白才想起来他没有把这件事儿告诉身边的人,乔立和颜妍好说,不知道他奶奶能不能接受,虽然之前奶奶还开过他跟洛予森的玩笑,但洛予森毕竟比他大了九岁,他还是得跟奶奶说一声。 于是飞白挑在过年之前的某一天去了奶奶家,奶奶知道他放假之后给他买了不少好吃的放在家里,飞白一进门就拆了一包鸡爪躺在沙发上吃。 你坐起来吃,别把油滴在我刚洗的沙发巾上。奶奶不满地嘟囔道。 飞白伸了个懒腰:我有强迫症,不躺在沙发上吃就难受。 是吗,奶奶举起了擀面杖,我老太太这擀面杖专治各种疑难杂症。 飞白立马一骨碌翻了起来:哎呀,我强迫症怎么突然好了,好像也不是非得躺着吃。 他吃完了一整包鸡爪,跟奶奶东拉西扯得也差不多了,终于进入了正题:奶奶,我找对象了,就是岁数有点儿大,比我大九岁,您能接受吗? 比我大九岁我都能接受,奶奶想到了什么,是小洛吧? 飞白点了点头。 奶奶看着他,突然开口道:飞飞,我得跟你说件事儿。 第119章 别人老公 飞白觉得奶奶的表情好像有一点严肃:怎么了? 前几天你爸妈来找我了,他们问起你跟小许的事儿,我就照实说了,他们说奶奶犹豫了一下,说要是你认个错,以后也不交男朋友,就可以让你回去,让我也回去。 飞白没说话。 奶奶把他的手握住捻了捻:飞飞你别有压力,我也不在乎这些,就是跟你传个话,你想怎么做奶奶都支持。 我飞白想说我不回去,但接触到奶奶的目光时又顿住了。 他是无所谓,但奶奶这么大年纪了,还要她为了自己一直不能跟儿子和儿媳妇以正常的关系相处吗。 飞白的喉头滚动几下,然后说:我想想。 这个话题带来了一些沉重的气氛,一时间他和奶奶都没有说话,房间里安静得过分。 飞白从桌子上把装满零食的大塑料袋抱过来放在腿上,拆开包装闷着头吃,好歹制造出了一些动静。 在他撕开第四包薯片的时候,奶奶终于忍不住了:你属贪吃蛇的啊?别老吃零食,不健康还吃不饱。 能吃饱,飞白继续吃,还能吃撑。 你平时就这么跟小洛说话?奶奶忽然问道。 飞白拿薯片的动作顿了一下:差、差不多吧。 奶奶点了点头:那他脾气还行,换我就揍你了。 别,您揍我还勉强属于教育孩子的范畴,他要是揍我那可就是家暴了。飞白说。 奶奶咳了一声:话又说回来,飞飞,小洛他父母同意你俩的事儿吗? 飞白放轻了声音:他爸妈去世了。 奶奶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哦,那小洛也怪不容易的,还要照顾妹妹。我觉得他人不错,但是飞飞你还是多考虑考虑,我是说万一,万一人算不如天算,他以后成别人老公了怎么办? 别、别人老公?飞白愣了一下,您这么一说,还挺刺激的啊。 虽然跟奶奶说话的时候飞白还能故作轻松地插科打诨,但回到家以后心情还是控制不住地变得复杂了起来。 平心而论,从前他父母除了不同意他跟男的谈恋爱这一点,其他方面没有什么可指摘的,别人家小孩儿有的他都有,如果不是他高中的时候出柜,现在他们应该还是融洽的一家三口,可以去申报小区模范家庭的那种。 这几年过去,他对父母激烈的反抗情绪已经平淡了很多,甚至还会想起不少跟他们有关的事情,小时候家里温暖的环境让人怀念,仿佛闭上眼睛就能看见他在爸爸妈妈身边蹦蹦跳跳的场景。 况且那时候他爸妈说许戈扬看着就不是什么好孩子,这话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飞白倚在墙上发呆,或许是跟他有心灵感应,他握在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一条新消息,发送人是 飞白睁大了眼睛,竟然是他妈妈。 他离家出走的时候并没有拉黑父母的微信,他们也再没有给他发过消息,彼此躺尸在对方的联系人列表里,维持着互相不想搭理的状态。 他妈妈只发了一句话过来:快过年了,到时候跟奶奶回家吃饭吧。 飞白盯着手机屏幕,觉得他爸妈这次是真的想让他回去,甚至还破天荒主动伸给他一个台阶。 但是现在他有洛予森了 飞白不知道怎么给妈妈回复,正在犹豫的时候,他听见了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赶紧把手机藏在了身后。 洛予森下班回来的时候看见小孩儿怔怔地站着,眼神有点儿茫然,像是遇到了什么难题一样。 他放下公文包,一边脱衣服一边走过去问飞白:怎么这个表情? 飞白不敢看洛予森的眼睛,就只盯着他的衣领说话:什么表情啊? 洛予森听小孩儿的口气就知道他不想说,也没强迫他,低下头亲了亲他的嘴角:像垂头丧气的小猫。 飞白软绵绵地哼唧了一声,洛予森伸出一只手去抱他,发现小孩儿下意识地把胳膊向后别了一下。 洛予森比飞白高,他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看到小孩儿向后藏的那只手里握着手机,屏幕处于半暗不暗的状态,像是聊天界面。 飞白被洛予森抱着的时候也很紧张,像个小木偶一样靠在对方的胸前。 洛予森低下头跟飞白接吻,发觉小孩儿在走神的时候惩罚性地一咬他的舌头:怎么不专心。 飞白回过神来,抬手环上洛予森的脖子:没有。 洛予森抽走他手里的手机,轻描淡写道:这时候也要拿着么? 飞白的心脏顿时重重地跳了一拍,确定自己的手机屏幕是暗的之后才松了口气:刚才忘了放下了。 洛予森扫了他一眼,并没有接话,给他把手机搁在一边,掌心不紧不慢地顺着小孩儿的后腰向下摸。 飞白喘了口气,不知怎么就想起今天奶奶说的别人老公的事情,他仰起脸没头没脑地问道:师兄,你想过以后吗? 洛予森没想到小孩儿会在这种时候问这个问题,他顿了一下,故意用调情的口吻问:这么快就厌倦你师兄了? 分卷(56) 不是,飞白矢口否认,我就是随口一说。 凭洛予森对小孩儿的了解,这大概率不是什么随口一说,他没有直接回答刚才那个问题,而是云淡风轻地问:你今天去哪儿了? 飞白觉得还是不要对洛予森撒谎比较好:我去看奶奶了,跟她说了我们的事儿。 听到这里洛予森停了手,神色中多了一丝严峻味道:她不同意么? 飞白知道洛予森误会了,连忙解释:没有,她同意,她说比她大九岁都没问题。 大九岁,洛予森重复了一遍,怎么,你觉得师兄老? 不老,一点儿也不老,飞白找补完之后忍不住嘀咕,师兄你这个人真的是 真的是什么?洛予森撩开飞白的毛衣,语气有些危险。 飞白急中生智:真的是帅,怎么能这么帅啊! 第120章 一家三口 从这天起飞白经常会收到他妈妈发来的消息,不是关心他的一日三餐衣食住行就是提他小时候的事情,飞白每次看的时候都会有一种心虚的感觉,既是对妈妈也是对洛予森,他还没想出一个合适的处理方式,只好先当缩头乌龟,把这件事儿默默地憋在心里。 一天晚上飞白在沙发上打游戏的时候,乔立忽然慌慌张张地给他打电话:飞白,你跟你妈什么情况啊? 飞白啊了一声:怎么了? 刚才有人突然给我打了个电话,说她是我好朋友妈妈,让我帮个忙,我寻思你不是都跟你爸妈闹翻好几年了吗,这不知道哪儿来的骗子,就说行啊你先给我支付宝里转二百块钱,然后就把电话挂了,结果过一会儿真有人给我转了钱,给我吓一跳,问清楚真是你妈,我要把钱转回去她死活不要,我又转你那儿去了,你说这事儿整的乔立的语气听起来很惊恐。 飞白问:她让你帮什么忙啊? 让我劝你回家,弄得好像你现在是一失足少男似的,而且我怎么听你妈那意思,好像你回去还有什么条件?乔立说。 飞白嗯了一声:有,让我别交男朋友。 乔立停了一下:那这事儿我可劝不了,不过以前我还去你家蹭过饭呢,阿姨找我我也不好拒绝,要不你跟我出来一趟,我象征性地劝劝你。 飞白正好放假在家也没什么事儿,问乔立:去哪儿? 妍妍说咱这儿那游乐园新开了个鬼屋挺恐怖的,让我陪她去,你也来呗。乔立说。 飞白犹豫了一下:算了吧,我不想当这电灯泡。 那要不你把咱们洛总叫去?乔立建议道,这样你就不是电灯泡了。 他啊,他是不是有点儿不太适合这种年轻人的集体活动飞白嘀咕道,结果一抬头看见洛予森正好从书房里出来,他赶紧压低了声音,没想到洛予森直接朝他走过来,在他旁边坐下了。 乔立的嗓门从扬声器里传了出来:没事儿,你让洛总多参加参加他应该就适应了,他也没老到哪儿去嘛。 洛予森咳嗽了一声。 飞白不敢看洛予森的表情,小声对乔立说:你等我考虑考虑。 乔立不知道飞白为什么放低了声音,继续不依不饶地说:考虑什么考虑,不就是带洛总去个鬼屋吗,你说得他跟个有高血压心脏病的老头儿一样 这时候他突然听见电话那头传来了洛予森的声音:好,我到时候陪飞白一起去,你们定下时间地点以后发给我。 乔立愣了一下,敢情刚才洛予森就在飞白旁边啊? 洛予森挂上电话以后,好整以暇地转过来看飞白:年轻人的活动? 飞白连忙解释:师兄,那什么,我不是说你不年轻,我就是觉得你有点儿忙 洛予森的手按上飞白的胯骨,指腹轻轻地摩挲,语气有些危险:是忙,但是陪小男朋友的时间还有,你说呢,小师弟? 小师弟连连点头,并且非常识时务地亲了他一下,表示他说得很对。 对了师兄,要不要带非非一起去?飞白又问。 洛予森随口说了声好,然后扶住飞白的后颈把他拉向自己,自然而然地跟他接吻。 洛总虽然这时候表现得还算宽宏大量,但第二天上班的时候看着来汇报工作的洛丞丞,忽然问了一句:你说穿什么衣服能显得年轻? 洛丞丞卡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回答:纸尿裤? 洛予森放在桌上的手僵了一下,然后淡淡地叫了一声洛丞丞的全名。 洛丞丞还没意识到不好,随手摸了摸洛予森办公室里一套合作方送的蓝牙音响,想开口要又不好那么直接,便拐弯抹角地说:哥,你这儿这么多没拆的礼品,随便送我点儿呗? 洛予森瞥了他一眼:行。 送什么送什么?洛丞丞两眼放光地把手搁在了蓝牙音响的包装盒上。 送你出去。洛予森说。 洛丞丞这下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应该是说错话了,怕他哥再憋什么招儿惩罚他,赶紧飞快地汇报完工作一溜烟地跑了,跑的同时想明白了他哥为什么要问那个穿衣服显年轻的问题。 肯定是因为小飞白太小了,有年龄压力了,啧啧啧,没想到他哥也有今天。 到了去鬼屋的那天,洛予森开车载着飞白去二环别墅接了洛非非,又到游乐园门口跟乔立和颜妍汇合。 颜妍盯着牵着非非的飞白和洛予森,碰了碰旁边的乔立:他们怎么那么像一家三口。 你这话千万别让飞白他妈听见,她要是知道飞白在外头连孩子都给她整出来了能当场把他给撕成拼图。乔立说。 游乐园新开的鬼屋很大,做成废弃医院的样子,有好几层,到处都抹着血一样的东西,一群一群打扮成鬼的人从他们身边经过,看起来还挺恐怖的如果洛非非没来的话。 飞白亲眼看着小姑娘一脸严肃地跟路过的鬼挨只握手,就跟领导下乡慰问一样,那些鬼看起来被非非弄得有点儿手足无措,恐怖的气氛顿时烟消云散。 收服了众鬼的非非大摇大摆地走在最前面,她不小心撞到天花板上垂下来的一个塑料尸体,旁边的鬼甚至还伸手给她揉了揉头。 唯二入戏的是颜妍和乔立,飞白走在前面,听到颜妍每路过一个恐怖场景就开始发出惨叫,乔立也跟着一块叫,飞白转过头制止他发出噪音:你凑什么热闹啊? 乔立一副有苦说不出的样子:不是,她每次害怕都掐我,我这是疼的。 洛予森勾着嘴角笑,低头对飞白说:我还以为你会怕。 我也以为,飞白指了指非非,多亏了她。 洛予森看着紧紧粘着乔立的颜妍,若有所思道:早知道不带非非来了。 前面的非非听到了他说的话,转过头来鼓着腮帮子看他,飞白觉得小姑娘脸上的表情可以用一句话来概括你礼貌吗? 第121章 鬼屋之吻 有洛非非在前面开道,飞白他们在鬼屋里一路畅通无阻,到后来甚至有别的迷路游客跟着他们一起走,飞白硬生生把鬼屋玩成了跟团旅游的错觉。 他扯了扯洛予森的衣角问:师兄,你觉不觉得我们来鬼屋来了个寂寞? 是么,洛予森挑了一下眉,抓住他的手向他身后抬了抬下巴,你看那个白衣服的老婆婆吓不吓人? 飞白回头看了一眼:什、什么白衣服的老婆婆,我怎么没看见? 洛予森没说话,飞白感觉自己的腰上贴上了一个又湿又冷的东西,他吓得嗷一声跳到洛予森身上,死死搂住了对方的脖子。 洛予森笑出了声,伸出一只手抱住他的腿:怎么样,小师弟现在还寂寞么? 飞白颤颤巍巍地低下头,看见洛予森另一只手正拿着进来之前买的冰水抵在自己腰间。 师兄!他恼羞成怒地用腿夹了一下洛予森。 洛予森脸上的笑一瞬间凝固了,他侧过头贴上飞白的耳朵,低声说:别乱动。 飞白感觉到了什么,脸一下子变得有点儿红,幸好鬼屋里光线暗看不出来,他飞快地从洛予森身上蹦了下来,小声说了一句流氓。 洛予森瞥了一眼大摇大摆走在前面的洛非非,突然握着飞白的手把他拽走了,飞白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洛予森拖进了一个鬼屋的小房间里。 飞白轻声问:师兄你要做什么唔 洛予森含住了飞白的嘴唇,把他的手腕拉过头顶压在门上,在狭小逼仄的空间里跟他湿吻。 房间里幽暗的绿色灯光忽明忽暗,飞白睁大了眼睛,看到洛予森背后有一个从竖着的棺材里爬出来的鬼,正犹犹豫豫地站在那里跟他大眼瞪小眼,不知道要不要过来吓他们。 半晌之后,鬼默默地回到棺材里,推上了自己的棺材板,飞白觉得自己仿佛听见了一声忧伤的叹息。 这个吻没有持续太长时间,洛予森停下以后又意犹未尽地亲了一下飞白的嘴角,在他耳边说:今天早点回去。 虽然他们被非非落下了一小段路程,但洛予森方向感很好,几分钟之后就带着飞白找回去了,不着痕迹地挤进了那一群人里。 师兄你下次能不能别这么突然飞白晕晕乎乎地说,觉得这个鬼屋之吻让他的大脑有点缺氧。 小师弟不是说我流氓么,洛予森摩挲着他的脖子,我可不能枉担了虚名。 离出口还剩不多的距离,这时候一个女鬼想吓唬一下非非,伸手摸着她的辫子说:妹妹别走啊 非非愣了一下,仰起头对女鬼说了句话。 女鬼没听懂,后面的飞白帮忙翻译了一下:她问你是不是想留她吃饭。 女鬼擦了擦汗:小妹妹挺勇敢啊。 出了鬼屋以后就到饭点儿了,飞白问非非还想不想去上回去过的儿童餐厅,非非摇了摇头,指了指不远处的环游世界主题餐厅,撒开腿就跑了过去。 颜妍刚才在鬼屋里被吓得腿都软了,跟不上非非,只能抓着乔立的衣服让他带着自己往前走,乔立被往一边扯的衣领卡得快喘不上气儿了,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妍妍你先松手,别抓我衣服成吗。 颜妍瞪了他一眼:你什么态度。 我态度怎么了?乔立护着自己的脖子问。 颜妍想了想:你好歹说个宝贝之类的。 哦,你别抓我的宝贝衣服。乔立说。 然后飞白就听见了乔立的一声惨叫,比刚才在鬼屋里还惨。 非非挑的这家餐厅装修得很有科技感,墙上嵌着LED屏幕,上面循环播放世界各地的风景名胜,五个人挑了一张靠近餐厅中央的桌子坐下,颜妍把菜单先递给了非非。 她看着飞白和洛予森,说了一句:我真没想到有一天能跟我表哥和飞白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 顿了顿又问:表哥,你今年来我家过年的时候要不带着飞白一起? 自从洛予森父母去世以后,他小姨每年都叫他过去一起吃年夜饭,非非情况好的时候也会跟着一起,虽然吃了这么多顿颜妍都没能跟她的表哥熟起来,但是现在飞白成了她小嫂子,她一下觉得跟洛予森关系近了很多,也敢跟他用同辈的语气正常说话了。 洛予森看了一眼飞白,勾了勾唇角:问他愿不愿意。 飞白知道自己这时候应该说愿意的,但是想起妈妈让他过年跟奶奶一起回家的事情之后又迟疑了。 乔立应该是跟他想到一块儿去了,两个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乔立连忙对颜妍说:别这么着急,你爸妈能接受啊? 能啊,颜妍理所当然道,我早就跟他们说了,我妈还说她更想见飞白了,怎么样,飞白你来不来? 乔立看她大有要飞白现在就答应的架势,又换了个话题:哎,你那么关心飞白去不去你家过年干什么,你怎么不叫我去你家过年? 你想来也行,颜妍果然被他转移了注意力,不过你得做好被我爸妈查户口的准备。 虽然他们在旁边你一言我一语地闹腾了起来,但洛予森还是注意到了自己家小孩儿情绪上的变化,他低下头问飞白:不想去是么? 不是飞白说到这儿就停了下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洛予森握着他的手捻了捻:没关系,我们可以在家陪非非,再把奶奶也接过来,这样可以么? 飞白听他提到奶奶,心情更复杂了起来,他不知道怎么回答,想说好,又怕自己到时候会反悔。 洛予森怎么会看不出飞白此刻的心事重重,他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眉,想起那天飞白藏在身后的手机。 他还记得上回去飞白奶奶家吃饭,在提及飞白父母的时候祖孙二人不同寻常的反应,他没有找人去了解飞白到底跟父母有什么龃龉,觉得小孩儿自己能处理好,但现在看来,情况好像又发生了一些变化。 洛予森想了想,又问飞白道:是过年要回去陪爸爸妈妈么? 第122章 能不能把我松开 明明应当是一个简单问题,可飞白却很难在是和不是之间挑出一个合适的答案。 直到晚上他跟洛予森站在浴室里的时候,他还是没能想好该怎样同对方开口。 洛予森扶着小孩儿的肋骨,重新问了一遍白天的那个问题之后,看到他按在墙上的手指尖泛着红色,显然不仅是因为站不稳而用力。 心虚让飞白集中不了精神,他觉得疼了,塌着腰转过头来泪汪汪地望着洛予森:师兄,我不行了 分卷(57) 洛予森看了他一会儿,伸手抹掉他眼角的水迹,用安抚的口气说:乖。 飞白知道这个时候自己说什么都没用,洛予森从来不会因为他求情而饶他,也只能咬着嘴唇忍受,好在接下来洛予森没再问什么让他为难的问题,他渐渐松弛下来,疼痛也慢慢被其他的感觉所代替。 结束之后飞白像散了架子一样躺在床上,洛予森坐在床边想抱他,手还没碰到他的身体,他就赶紧往旁边缩了缩:师兄,我真的不行了。 洛予森从鼻子里笑了一声:怕什么,我不动你。 在这件事儿上洛予森已经失去了他家小孩儿的信任,飞白推开洛予森的手:那也不行,师兄你现在就当我死了。 洛予森被他弄得哭笑不得:死了怎么还睁着眼睛? 因为我死不瞑目。飞白梗着脖子说。 洛予森拿他没办法,只得摸了摸他的脸颊,柔声问:生气了? 飞白翻了个身把脸埋进被子。 洛予森扳着小孩儿的肩膀把他又翻了过来,又问:真的那么疼? 飞白气得直接坐了起来:要不下次你试试。 洛予森没绷住笑了出来:那看来是很疼,可小师弟后来不是还让我再 不许说!飞白气急败坏地去捂他的嘴,没防备被洛予森一把搂紧了腰。 他的脸贴在洛予森胸前,听到男人强有力的心跳透过薄薄的睡衣传了过来。 好了,师兄错了,洛予森还是在笑,毫无诚意地向飞白道歉,下次轻点儿。 飞白靠着洛予森恶狠狠地哼了一声,过了一会儿觉得这个姿势不是很舒服,又把手环上了他的脖子。 洛予森知道小孩儿这算是原谅他了,低下头亲了亲飞白的额头:不过下次应该是一周以后。 飞白愣了一下:为什么? 洛予森握住他的手腕轻轻摩挲:我明天要去参加一个互联网发展论坛,下周才能回来,你还是先去二环那边住,我回来以后去接你。 飞白顿了一下:你怎么不早说 怎么,早说小师弟就不疼了?洛予森抬了抬眉。 飞白没说话,随即便跪在床上仰起脸主动去吻洛予森。 与此同时,他的心脏有些发沉发涨,洛予森无论什么时候都不放心他一个人,即便是出差也要确保有人跟他同住,给他毫无保留的照顾和喜欢,而他现在却向洛予森隐瞒了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 可他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坦诚。 一边是洛予森,一边是奶奶,都是他人生中不能替代的人,他没办法去伤害任何一边。 飞白因为这件事久违地失眠了,大半夜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越想越躁,直接把被子给蹬开了。 洛予森觉轻,每次小孩儿踢被子他都会醒过来,然后再给盖上,这么反复几次之后他发现飞白根本就不愿意乖乖待在被子里面,也不知道在犯什么躁。 乖,好好盖被,不然要感冒。洛予森揉了揉小孩儿的背。 飞白答应了,然而不一会儿洛予森就发现他又在被子外面了。 洛予森被气笑了,他直接另外找了一床被子,一条腿跪在床上,三下两下把飞白包了进去,又拿根皮带把被子给捆上了。 飞白懵了,在被子里挣扎了几下,发现挣脱不开,便小声求洛予森道:师兄,能不能把我松开 不能,睡觉。洛予森言简意赅地说。 第二天飞白醒过来以后发现洛予森正站在床边看自己,一脸要笑不笑的表情。 他稍微一猜就知道洛予森为什么这样了:师兄,我现在看着是不是特别傻。 不傻,挺可爱的,洛予森伸手给他把捆被子的皮带解开,像个待切的寿司。 洛予森上班之前先把飞白送到了二环别墅,跟张阿姨讲好不必再拿小孩儿当外人,但也别过于热情让他不自在。 洛先生您放心,张阿姨笑眯眯地应承,我们早就把小飞先生当自己人了。 知道飞白要住过来一周之后最开心的是洛非非,飞白陪她一起做数学题的时候她也静不下心来,时不时就晃着他的胳膊让他陪自己玩。 非非别闹,先把这页纸上的题给做了再说。飞白无情地抽出了自己的胳膊。 非非于是撇着嘴不情愿地开始做题,以非常潦草的态度做完之后就丢给了飞白。 飞白批完之后都不敢相信这是他面前的数学小天才做的:一共十道题,你就对了六道?来,小姑娘你跟我说,你怎么做到的? 非非讲因为她错了四道。 飞白: 他也知道小姑娘是不想做,没再强迫她,带着她开始搭积木玩。 这套新积木是生日派对主题的,一个小房子里摆着生日蛋糕和礼物,还有戴生日帽的小人和他的朋友,非非搭完之后盯着看了很久,忽然拽了拽飞白的袖子。 怎么了?飞白很耐心地问。 非非指了指积木又指了指自己。 你也想过生日?飞白明白了,你生日是什么时候? 非非皱着眉想了想,飞白打开手机上的日历递给她,她很肯定地点了点三天以后的一个日期。 飞白愣了一下:这么近?怎么你哥都没跟我说。 他中午吃饭的时候偷偷去问张阿姨非非是不是快过生日了,张阿姨听了惊讶地反问:你知道她什么时候过生日? 非非跟我说是大后天。飞白说,同时高兴地想大概之前非非都没有告诉过别人,他是第一个知道的。 张阿姨哦了一声:那没事儿了,她过生日都是随便挑一天过的,去年说的是另一天。 飞白: 好吧,是他高兴得太早了。 第123章 让师兄亲一会儿 虽然非非的生日是随机生成的,但飞白还是想给小姑娘正式庆祝一下,他打电话给洛予森,问对方那天回不回得来。 不一定,洛予森那边有翻动文件的声音,你先准备。 顿了顿又说:可以叫你那些同学过来。 飞白听明白洛予森的意思是大概率回不来,于是乖乖地说声好,挂上电话之后就去联系乔立和颜妍。 乔立和颜妍一口答应,不仅准备了礼物,那天还在非非起床以前就来了,乔立身上背着好几个包,说是礼物和装饰品。 飞白早上去开门的时候还有点没完全醒过来,看着穿深绿色羽绒服的乔立觉得像看见了一只邮筒,他打了个哈欠拍了拍乔立的肩膀:来,张嘴,我要寄封信。 寄你姥姥,乔立打开他的手,把身上的包丢到地上,来,动工。 颜妍用手去撕一个快递盒上的纸拉链,没撕动之后蹬了乔立一脚:给我把剪刀拿过来。 乔立揉了揉自己的腿:妍妍你就不能说个请吗?你这样我觉得自己很没地位。 颜妍哦了一声:给我把剪刀请过来。 乔立:算了。 三个人坐在客厅里施工,很快就把二环别墅布置成了生日派对现场,飞白用外卖软件订了个蛋糕,接下来就是做饭了,飞白让厨师放了半天假,还提前跟张阿姨说好,让她陪非非在房间里待到中午,剩下的一切都让他们三个准备。 飞白怕张阿姨哄不住非非,洗好菜之后让乔立先切着,自己洗了手去非非房间查看情况。 张阿姨正在给非非讲故事:从前有一天,小兔子提着篮子去买胡萝卜 非非不感兴趣地推开了故事书,看到飞白以后跑过去抱着他的腿说话。 你说你想听奥特曼的故事?飞白顺手把张阿姨的故事书拿了过来,粗粗看了几眼之后说,从前有一天,奥特曼提着篮子去买胡萝卜 他给非非讲了一个奥特曼和小怪兽因为半斤胡萝卜打得难舍难分的故事之后,小姑娘重新安静下来,坐到一边开始自己玩了。 飞白讲故事的时候乔立正在切肉,颜妍在旁边监督他切肉,突然门铃响了,乔立以为是飞白订的蛋糕到了,赶紧跑过去开门。 没想到门一开,站在外面的是洛予森。 乔立手里举着一把沾了血的大菜刀跟他面面相觑,片刻之后乔立看了看自己刀上的血,咽了口口水说:洛总,我说我是来做饭的你信吗。 洛予森刚才在门口见到送蛋糕的外卖员了,顺手给拎了进来,飞白从非非房间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他,结结实实地一愣:师兄,你回来了? 嗯,改了凌晨的航班,洛予森放下蛋糕,捧着他的脸摸了摸,怎么还让同学做饭? 乔立插嘴道:洛总,我算飞白半个娘家人,应该的。 飞白听见以后抬脚要踹乔立,乔立马上灵活地躲开了,洛予森挑了挑眉,觉得看见他的小孩儿跟同学在家里打闹是种很新鲜的感觉。 他脱下外套换了身衣服,去厨房看小孩儿做饭,颜妍很有眼力见地推着乔立走了,说他们要去客厅摆摆礼物和零食,走的时候还把厨房的门给推上了。 飞白系着围裙切菜,洛予森站在小孩儿背后,伸手搂住他的腰,低头亲了亲他的耳后。 师兄你累不累。飞白一边切一边问。 还好。洛予森说。 那你想没想我。飞白放轻了声音。 洛予森把他的耳垂含进嘴里吮了一下,低低地说:想了。 一股麻意顺着耳朵传过来,飞白的腰顿时就有点软,他用胳膊肘夹了一下洛予森的手:师兄,还在给非非过生日呢。 洛予森又吻了吻小孩儿的脖子:知道。 你知道个屁知道,老流氓。飞白努力克服身上异样的感觉,继续假装专心地切菜。 小师弟什么时候给我过生日。洛予森亲完之后把下巴抵在飞白头顶,漫不经心地问。 飞白切菜的手顿了一下:不是还有半年多吗。 师兄现在就想过,洛予森撩开了飞白的卫衣,不紧不慢地向上摸,不用这么准备,在床上过就可以。 行,还是耍流氓。飞白脸红了,切菜的动作也变得恶狠狠起来:师兄! 洛予森挑了一下唇角,从小孩儿手里把菜刀拿走放在一边,然后卡着小孩儿的咯吱窝把他抱到了旁边空旷的料理台上坐下。 飞白真的慌了,他用膝盖推了一下洛予森的腿:师兄,乔立他们还在客厅呢。 让师兄亲一会儿。洛予森嗓音低沉,一手撑在桌上,另一手扣着飞白的后脑把他压向自己。 飞白耳边响起分明的水声,洛予森的舌头在他嘴里有力地来回顶撞,他下意识地用腿环住了对方,心想幸亏洛家的厨房不是开放式的。 没有人问飞白和洛予森为什么在厨房待了那么长时间,总之最后饭不是飞白做的,是洛予森临时从最近的五星酒店里订的。 飞白坚持要亲手把饭从酒店的饭盒里倒出来装进盘子,勉强算是完成了他说要参与非非生日所有流程的承诺。 装盘装到一半的时候,飞白发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那就是这里面没有长寿面。 他跟洛予森说了,洛予森倒不是很在意这些小事,说没有就算了。 这怎么能算呢,我奶奶每年都给我准备的。飞白嘀咕着,在厨房里四处翻找,正常的面条没找到,倒翻出一袋方便面来。 就这个吧。洛予森说,然后帮着飞白把方便面给下了。 飞白觉得洛予森这个拿方便面顶替长寿面的行为很不负责,但现在也没别的办法了,只能之后再给非非补上。 直到把方便面端上桌的时候飞白还在纠结:小姑娘吃这个会不会上火啊? 旁边的乔立听见了,想了想建议道:要不你用板蓝根泡方便面试试? 第124章 年轻人的游戏 飞白把菜都端上桌子以后去非非房间叫她,小姑娘很少在除了就餐室以外的地方吃饭,像只小鸟一样兴奋地扑棱了出来,飞白蹲下给她戴生日帽,仔仔细细地系好挂绳,把小姑娘的碎发别到了耳朵后面。 洛予森低着头一根根地给蛋糕点蜡烛,一小簇一小簇的火光依次亮起,飞白站起来拉住非非的手:走,去给你过生日。 乔立和颜妍不太了解非非,送的礼物也是根据一般小姑娘的爱好推断的,是项链发卡洋娃娃一类的东西,非非接过来之后看了两眼就放到一边去了。 飞白从书房里推出来一辆小小的儿童自行车,车筐里放着配套的头盔和护膝,非非顿时眼睛一亮跑了过去。 哎哎哎,现在不能骑,等之后带你去院子里骑。飞白赶紧阻止小姑娘在别墅里违规行驶的意图。 洛予森回来得太着急,没来得及给非非准备礼物,他揉了揉非非的头发,问她想要什么,之后去给她买。 非非想了一会儿,指了指飞白。 乔立扑哧一声笑了:要跟你哥抢人啊? 洛予森面无表情地说:不行,换一个。 非非把脸颊鼓了起来,坚定不移地用小手指着飞白。 洛予森给她把手放下:飞白哥哥有主了,不信你问他。 啊?飞白措手不及,接着就看见洛非非期待的目光投向了自己。 他咽了一口口水:那什么,非非,别听你哥瞎说,咱们是个法治国家,人不能有主,买卖人口是违法的知道吗。 送完礼物之后飞白让非非对着蜡烛许愿,但非非一定要先吃蛋糕,他没办法,就把蛋糕切下来一小块盛给非非:先吃这些。 非非拿起叉子,抬头跟飞白说她要吃两块。 分卷(58) 飞白觉得再切一块那个蛋糕就不成样子了,于是拿起刀把非非面前那一小块切成了两小块:现在是两块了,吃吧。 真是逻辑严谨的两块。乔立说。 非非一向最听飞白的话,委委屈屈地吃了一块变两块的蛋糕,然后开始许愿,许完之后颜妍好奇地问:非非刚才许了什么愿啊? 非非说完之后,飞白忍着笑跟颜妍说:她说许的愿是吃蛋糕。 颜妍也笑了:非非,你可以许个大点儿的愿。 非非想了想,严肃地更新了一下自己的愿望。 这次是什么?乔立也加入了好奇小分队。 非非拽了一下飞白,凑近他的耳朵说了自己的愿望。 飞白一副被小姑娘打败了的样子:这次愿望是吃个大点儿的蛋糕。 吃饭的时候不知道是谁先起了头拿蛋糕上的奶油往别人脸上抹,总之没一会儿除了洛予森之外的四个人脸上都是东一块西一块的奶油,最后甚至发展成了一边跑一边追着别人抹,非非的战斗力最强,而且非常专注地逮着飞白一个人涂,飞白哄着她,也不还手。 忽然他一回头,发现洛予森正一个人坐在餐桌旁边,一只手搭在椅背上侧过头来看他们。 是了,没人敢抹洛总,洛总被孤独地排挤在了年轻人的游戏之外。 飞白让非非先去跟乔立和颜妍玩,自己笑眯眯地走回去,用沾着奶油的手指点了一下洛予森的嘴唇:师兄是不是也想玩? 不想,洛予森不承认,你们现在的小孩儿都喜欢这么闹? 飞白骑在洛予森腿上,手指来回地蹭着对方的唇缝:师兄真的不想? 洛予森的眸色晃了晃,攥住飞白的手腕舔了一口他的指尖。 飞白的手往回缩了一下,耳根开始泛红,他咳了一声,趁洛予森不注意用另一只手抹了他满脸的奶油,然后迅速地从他身上跳了下来:好了,师兄这样特别好看! 洛予森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轻笑着说:幼稚。 几个人打打闹闹到下午,直到非非困了才结束,洛予森让司机把乔立和颜妍送回去,自己开车带飞白回S大附近的住处。 路上经过一家蛋糕店的时候,洛予森把车停了下来,飞白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师兄你还想吃蛋糕?刚才没吃够? 洛予森扬了扬眉:不是吃,要用。 飞白很快就知道这蛋糕是做什么用的了。 两个人刚进家门,洛予森放下装蛋糕的盒子就低着头开始吻他,一边吻一边粗暴地拽开了他的外套。 桌子很硬,飞白被压在上面的时候觉得自己的肩胛骨硌得生疼,刚从冰柜里拿出来的蛋糕冰冰凉凉,而洛予森的掌心和嘴唇都是烫的,欺负他的时候一点也不留情面。 飞白勾着洛予森的脖子,听见他在自己耳边低声说:腿抬起来。 天色渐渐暗下去,在男人的喘息和自己的呻吟中,飞白忽然分辨出了手机震动的声音。 他推了推洛予森的胸口:师兄我的手机 飞白的手机就放在餐桌上,洛予森瞥了一眼,伸手拿过来递给飞白:是妈妈,接么? 飞白怔了一下,过了几秒才说:算了吧。 洛予森嗯了一声,想从小孩儿手里把手机拿走放到一边,结果飞白不知道是没力气了还是什么别的原因,手一滑就按了接听。 飞飞啊妈妈的声音从扬声器里传了出来。 飞白吓了一跳,差点把手机给摔了,还是洛予森连着他的手一起握住才避免了意外。 妈,怎么了?飞白定了定神问。 妈妈狐疑道:你怎么喘得这么厉害啊?生病了? 飞白心虚地说:没有,我在锻炼身体。 哦,妈妈打电话就是想说,还有半个月就过年了,你别忘了到时候跟奶奶一起回家吃饭,妈妈顿了顿,那件事也尽快考虑一下,我跟爸爸都希望你能回来。 这时候洛予森不知道做了什么,飞白死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叫出声来,他过了足有十几二十秒才跟妈妈说:好,我知道了,妈我先挂了。 然后立刻挂掉电话把手机扔到一边,控诉洛予森道:师兄你怎么这样! 洛予森脸上的表情却有些严肃,按着他的肩膀问他:那件事是什么事? 第125章 什么都想要 飞白沉默了片刻,知道自己迟早要坦白,到底还是原原本本地跟洛予森说了。 他一边说一边去瞟洛予森的表情,却发现对方比他想象中要平静很多。 洛予森其实已经猜到了七八分,能让小孩儿这么纠结,都不敢跟他说,还能有什么别的原因。 不算复杂的一件事,再加上来龙去脉也用不了太多解释的时间,飞白很快就说完了,他忐忑不安地望向洛予森,等待对方的回应。 洛予森摸了一下他的腰,给他把衣服放下来:起来说。 飞白用胳膊肘把身体撑起来,一个腰软又差点倒回去,洛予森没说什么,把他的手绕上自己的脖子,抱他从桌子上下来。 师兄,我不是想跟你分开,我就是觉得有点儿对不起奶奶飞白嗫嚅着说。 他看不出洛予森是不是生气,一颗心在胸腔里跳得很没底。 我知道,洛予森看着他,你怎么想? 我我不知道。飞白实话实说了。 洛予森叹了口气,到底还是个孩子。 他耐心地问:飞白,你有没有想过爸爸妈妈为什么不同意你交男朋友? 因为因为不能接受我是gay?飞白懵懵懂懂地说。 洛予森看了他一会儿,又换了个问法:如果说非非长大了,领回来一个女朋友,你会想什么? 飞白想了想说:会想非非能不能被好好照顾,她们以后老了怎么办,如果没有孩子谁给她们养老 洛予森嗯了一声:最重要的呢? 最重要的,飞白重复了一遍,最重要的应该是她开不开心。 现在明白了?洛予森捻了捻飞白的耳垂。 飞白觉得自己好像摸到了一点头绪:师兄你是说我应该向我爸妈证明我现在很开心,不用担心以后的事情? 洛予森纠正他:不是不用担心,每个人的未来都是不确定的,跟你交不交男朋友没关系。 飞白点了点头:我知道了,那我就回去跟我爸妈说,只要我死得早,谁也别想照顾我。 洛予森顿了一下,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见小孩儿说:但是我爸妈应该不会这么容易就被说服 先试试,洛予森揉了揉小孩儿的肩膀,不行的话还有师兄。 离过年还有一周的时候,洛予森给二环别墅里的人放了假,自己带着飞白搬回去照顾非非。 偌大的房子里只剩下三个人,飞白反而自在了很多,可以肆无忌惮地躺在沙发上吃东西,一条腿翘在靠背上晃荡,就像真的在自己家里一样。 他这么跟洛予森说的时候,洛予森瞥了他一眼:这里就是你家。 飞白唔了一声,忽然说:那我得去买彩票了。 为什么?洛予森问。 因为我之前来的时候想,买彩票中八百万的概率都比这儿变成我家高,现在真成我家了,八百万呢,拿来吧你。飞白笑眯眯地说。 洛予森哑然失笑:这么想要八百万,师兄给你就行。 那不一样,中八百万是我靠自己的努力得到的。飞白煞有介事地说。 对,辛苦买彩票的努力,洛予森抬了抬眉,真是够努力的。 飞白听出他的揶揄,气鼓鼓道:怎么了,我就做个不劳而获的梦不行吗? 没说不行,小师弟坚持下去,总有倾家荡产的一天。洛予森走过去坐在飞白旁边。 飞白轻轻地用脚踩他的腿:我倾家荡产,不是还有师兄救我么? 洛予森抓住他的脚踝:师兄救你可是有条件的。 飞白眼珠一转,假装单纯地问:那师兄想要什么? 洛予森探身过去,手撑在飞白身侧,贴在他耳边低声说:什么都想要。 飞白勾住洛予森的脖子主动地亲了上去:那现在就给师兄,好不好。 飞白本来想过年那天回家里吃饭的时候把洛予森一起带过去,但洛予森说不急在那一天,先让他跟爸爸妈妈好好过个年,其他事情可以缓一缓再说。 飞白觉得他说得对,如果那一天没能说服自己爸爸妈妈,可能会给在场所有人都留下惨烈的记忆。 而且洛予森和非非也不是孤孤单单没地方去,他们可以像从前一样继续去颜妍家里吃饭。 但他还是觉得有点遗憾:师兄,我好羡慕非非啊,我也想跟你一起过年。 等你回来再补过一个。洛予森说。 话虽然这么说,但飞白仍然想在他们过年的时候留下一点参与感,于是从网上买了很多福字对联一类的东西,想要把二环别墅装饰得热闹一些。 这个时候很多快递都停运了,他好不容易找到一家还愿意发货的,终于到要收货的那一天却没等到快递员联系他,他打开手机翻了翻,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收货了,收件人是水池子? 飞白愣了愣,换了鞋跑到院子里,看见池塘里的假山上卡着一个箱子。 冬天池塘里的水会结冰,洛予森怕飞白带非非出来玩的时候滑倒,早就让人抽干了,虽然如此,但这快递员是猴子吗 就算业务忙等不及他出来,随便丢地上就是了,还挺有责任心,非得找个不是那么容易拿到的地方。 飞白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箱子从假山里抠了出来,抱着回了家,把里面的装饰品一样一样拆了出来。 除了他买的小灯笼小红包福字对联之外,卖家还送了他几张空白的红纸,飞白拿着去了洛予森书房,拿着笔想了半天,最后按照财迷本性写了个钱字。 他把这张钱字倒着贴到了门上,晚上洛予森回来的时候看了半天,然后问他:这是什么意思? 钱到了啊。飞白理所当然地说,不知道为什么洛予森会露出一个要笑不笑的表情。 原来是这个意思,洛予森打量了一下飞白写的钱字,慢条斯理道,师兄还以为是倒贴钱。 作者有话说: 有点累,有点不想写,不过快完结了,大家嫌字少可以攒到完结一起看。 第126章 予森哥哥 洛予森从前对过年没有什么特别的记忆,哪怕是他父母还在的时候,也不过是三个人一起吃顿饭,接着就各忙各的去了,后来吃饭的地点换到了他小姨家,对他来说就更像是人情应酬,而现在家里被飞白不怕麻烦地贴了对联,挂了灯笼,冷清的气氛竟然一扫而空,偌大的房子也多了几分热闹意味。 飞白注意到洛予森这天下班回来以后对着吊灯上垂下来的塑料小元宝看了很久,以为他嫌难看,便揣度着对方的心思地问:师兄,你不喜欢的话我拿下来? 洛予森回过神来,言简意赅地说:留着。 然后伸手捻了捻飞白的耳垂:你想挂什么就挂什么。 飞白按住他的手背:师兄,今天晚上我们给非非包饺子好不好?包那种里面带钱的,吃到下一年会有好运的那种。 好,洛予森笑笑又说,怎么这么大了还迷信。 这才不是迷信,这是美好的愿望!飞白振振有词。 他今天在家的时候准备好了面皮和饺子馅,说起来这是飞白第一次自己包饺子,他怕失败,便拉上洛予森一起,如果包好了功劳就是他的,包不好就让洛予森跟他风险共担。 飞白不放心非非一个人在房间里待着,便让小姑娘也过来在旁边坐着,给了她一小块面团玩。 洛予森也没包过饺子,飞白看他捧着菜谱仔细研究的时候才想起来,这位曾经是个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大概率是指望不上的。 但飞白显然低估了洛予森作为一个计算机系博士的学习能力,人家读完菜谱之后实践了几次,很快就比他包得好了,成品规整得可以直接拍下来印到饺子的包装袋上。 自学成才的洛总瞥了一眼他家小孩儿包的饺子,虽然什么也没说,但眉毛还是忍不住挑了一下。 飞白有被冒犯到:师兄你什么意思啊。 洛予森觉得小孩儿气呼呼的样子很可爱,用沾了面粉的手指点了一下他的鼻尖:没什么意思,就是觉得你包的饺子跟你一样,特别的 他想了想:特别。 特别的特别飞白盯着自己包的奇形怪状的饺子看了一会儿,觉得洛予森这个评价还是挺含蓄的。 人都长得不一样,凭什么饺子不行。他嘀咕道。 没说不行,洛予森低着头又包了一个饺子,要不你去陪非非玩一会儿,剩下的交给我。 这简直是不加掩饰的蔑视,飞白很生气,他蹲下问非非:非非,难道你只想吃你哥包的饺子,不想吃我包的吗? 非非很捧场地摇了摇头。 飞白满意了:这就对了,那非非你想要什么形状的,飞白哥哥给你包。 非非认真思考了一会儿之后说了句话。 什么?穿裙子的饺子?飞白愣了愣,饺子还能穿裙子? 非非点头。 分卷(59) 洛予森扫了自家妹妹一眼,淡淡地对飞白说:她说的是馄饨。 飞白哭笑不得,正想说什么,忽然听到非非叫了他一声:飞、飞白哥哥。 发音清楚,只是稍微有点磕巴。 飞白顿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非非你刚才说什么? 这是他从担任非非的家教以来,第一次听到她这么口齿清晰地说话。 他又仰头问洛予森:师兄,你听见没有? 听见了,洛予森的目光也锁定在了非非身上,非非,你再叫飞白哥哥一遍。 非非犹疑了一下,手里捏着面团,又试着喊了一声:飞白哥哥。 这次比刚才还要字正腔圆。 飞白立刻扔了手里包了一半的饺子,过去拽了拽小姑娘的辫子,激动得语无伦次:非非,你是不是要好了还能不能说句别的,来,你喊一声予森哥哥。 他努力教了非非半天,但小姑娘还是只能连贯地喊出飞白哥哥,其他任何词语都只能单个字单个字往外蹦,但也比以前好很多了。 师兄你看,我就说非非能好吧,今天会喊我,过不了几天应该就能喊你了!飞白抓着洛予森的胳膊说。 洛予森嗯了一声:过完年之后带她去复查。 接着又望向自家妹妹:就这么喜欢飞白哥哥?第一个就想着喊他? 飞白笑了出来:师兄你怎么还跟我吃醋呢,你放心吧,非非肯定会喊你的。 洛予森状似无意地问:喊我什么? 予森哥哥。飞白说。 洛予森勾起唇角:再叫一声。 飞白这才反应过来,轻轻推了他一下:师兄你怎么这样。 洛予森从鼻子里笑了一声:这样怎么了。 顿了顿,他又俯身贴在飞白耳侧说了句什么。 飞白顿时脸红了:不行,现在还当着非非的面呢。 那晚上叫。洛予森说。 飞白不想在非非跟前和这个老流氓讨论这些,只好胡乱地点头答应了。 他们包饺子包到一半的时候,洛予森手机忽然响了,他接起来,听了一会儿说:嗯,在家,你现在送过来。 飞白好奇地问:是谁啊师兄。 洛丞丞,来送东西。洛予森说。 半小时以后门铃响了,飞白过去开门,拎着大包小包的洛丞丞走了进来,看到正在包饺子的洛予森时整个人像被按了暂停,好半天才憋出一句:哥你还会做这个啊? 他是真没想到有生之年能看见他哥套个围裙跟个家庭妇男似地包饺子,这也太神奇了,比伏地魔跳广场舞还不可思议。 洛丞丞眼珠一转,觉得这饭他得争取蹭一蹭,以后就可以出去吹牛说自己吃过洛大总裁包过的饺子了。 于是他搁下他爸妈让他送来的年货,死皮赖脸地问:哥,我辛辛苦苦给你搬了这么多东西过来,你不留我吃顿饭啊? 他怕洛予森一口拒绝,又说:就一顿饭嘛,哥你看啊,咱都做了二十多年兄弟了,这事儿多难得,是吧。 是难得,洛予森轻描淡写地说,换别人早跟你断绝关系了。 第127章 愿赌服输 最后洛丞丞还是凭借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蹭到了饭,他坐在洛予森家的餐桌旁边,一边观赏飞白照顾非非吃饭,一边没心没肺地说:哥,还是你家好,没爹妈。 飞白呛了一下,觉得洛丞丞估计马上就要被赶出去了。 洛丞丞也发现了自己刚才那句话说得有问题,赶紧解释道:我不是那意思哥,我是说我爹妈太烦了,我这才刚回去住了一天,就开始催婚。 他夹起一个饺子继续说:催就算了,还在我床底下另外摆了一双粉的拖鞋,衣柜里挂了女款的睡衣,看这架势我他妈还以为自己跟谁家姑娘冥婚过了。 顿了顿,又瞥了一眼飞白:小飞白,你爹妈知道你跟我哥的事儿吗? 行,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专家,飞白一下子卡了壳,不知道要不要说实话。 还是洛予森帮他解了围,对着洛丞丞面无表情地说:你要是吃饱了就走。 没没没,没吃饱,我还饿着呢。洛丞丞赶紧低下头吃饺子,忽然哎哟一声,吐出来一个硬币:这还没过年就包钱啊,我牙差点给硌掉,还以为是什么新型暗器呢。 飞白数了一下刚才被吃出来的硬币,然后说:就剩一个还在饺子里了。 洛丞丞眼珠一转,提议道:哎,咱们来玩个游戏呗,谁要是吃到最后一个,就可以指定在场的一个人帮他实现新年愿望,成吗? 他打的主意是让他哥取消他明年的加班,于是满怀希望地转向洛予森:成吗哥? 洛予森刚要说什么,然而瞥了一眼飞白之后不知又想到了什么,淡淡地说声可以。 然后洛丞丞就默默加快了吃饺子的速度,一个人吃了三盘,到最后满桌只剩下了一个饺子,而最后一个硬币还是没有被吃到。 飞白对这个饺子没什么兴趣,他唯一的新年愿望是他爸妈能接受洛予森,而这个愿望能不能实现得看运气,所以他根本就没动筷子。 洛非非也没有那种世俗的愿望,早就吃饱了开始玩刚才飞白给她的一小块面团了。 洛丞丞看他哥也不动手,于是飞快地夹住了那个饺子:好,那我就不客气了。 他的嘴角已经控制不住地咧了起来,不用加班的新年,拿来吧你。 洛予森忽然站起身去厨房了,过了一会儿他走回来,看到洛丞丞满脸呆滞地看着空盘子:怎么会没有?难道被我咽下去了? 啪地一声,一枚硬币被洛予森丢在了桌上。 最后一个掉锅里了。洛予森云淡风轻地说。 洛丞丞顿时跳了起来:哥你这是作弊! 洛予森屈起指关节敲了敲桌面,慢条斯理道:愿赌服输。 于是洛丞丞缓缓萎了下去,然而没过一会儿他又精神了起来:哥,你新年愿望是什么? 说不定是要做个善良的资本家什么的,那他也可以趁机提出自己的要求。 洛予森眉毛一挑:跟你没关系。 飞白听到这里,莫名其妙地产生了一点不太好的预感。 果然,等到晚上送走了洛丞丞,非非也睡了之后,洛予森就把刚洗完澡想回去换睡衣的他堵在了浴室门口。 师兄你做什么?飞白睁着清澈的眼睛问他,一滴水从睫毛上落下,掉进了漂亮的锁骨窝里。 洛予森把他打横抱起来,低头吸吮了一下他锁骨上的水渍:来兑现我的新年礼物。 飞白的呼吸顿时有点儿不稳,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洛予森哄得脱了浴巾,正骑在男人身上,被浴缸里温热的水紧密地包围着。 飞白垂眸看向洛予森,指尖在他的胸膛上划来划去:原来师兄让我帮忙放洗澡水是为了这个。 洛予森握住小孩儿的手把他拉向自己,附在他耳边说:师兄今天想看你自己来。 男人的掌心里沾着一点水,摩挲飞白皮肤的时候带着明显的暗示意味。 飞白的眼尾被浴室里的热气蒸得发红,他一言不发地把手顺着洛予森的胸口滑了下去。 是烫的。 水带来了奇妙的充盈感,飞白坐不稳,手扶着浴缸两侧,仰着脖子喘息,洛予森像是还嫌他不够狼狈失态,按着他的后颈去咬他的喉结。 记不记得白天答应过师兄什么。洛予森哑着嗓子问。 飞白赌气地说不记得。 不记得是么?洛予森盯着他,不知道做了什么,让飞白受不住地呻吟了一声,然后带着哭腔说自己记得了。 老公也叫了,哥哥也叫了,还有更过分的也被洛予森连哄带骗地让他一一都做过了,飞白浑身湿淋淋地被洛予森从浴缸里抱出来的时候,脑海里唯一的想法就是那个杀千刀的饺子怎么就给煮破了。 第二天就到了飞白跟爸爸妈妈约定好回家吃饭的日子,洛予森本来想开车带他一起去接奶奶,然后再送他过去,被飞白给拒绝了,他怕他爸妈看见洛予森之后直接爆炸。 洛予森心疼小孩儿大冬天自己出去打车,好不容易才说动飞白让他送到奶奶家。 飞白下车前犹豫了一下,转过头说:师兄,要是我爸妈留我在家住怎么办。 那就住。洛予森说。 飞白看了他一会儿,伸手过去环上他的脖子亲了他一下,想离开的时候又被洛予森揽着腰圈进了怀里。 洛予森抱着小孩儿缠绵地接吻,亲过嘴角又亲脸颊,一副舍不得放手的模样。 飞白余光见到车外一个人影,伸手推了推洛予森:师兄,我奶奶来了。 洛予森跟小孩儿拉开一点距离,低下头看他:小师弟要记得回来。 飞白伸出手,稚气地摸了摸洛予森的鼻梁:好。 洛予森又在他脸上蹭了蹭才放他走:帮我跟奶奶问好。 飞白点点头,关上车门以后对车里的洛予森用力地摆手告别。 洛予森冲他抬了抬下巴,做了个去吧的口型。 飞白于是转身朝奶奶走过去,走到近前的时候看到老太太用一种很慈祥的目光在自己和洛予森的车之间来回打量。 真好,看见你们我就想起来老头子还在的时候了,奶奶举起手拍了拍飞白的头,话锋一转又问,飞飞,我是不是让你为难了? 第128章 他冻不死 飞白顿了一下,然后故作轻松地说:奶奶你说什么呢,没有的事儿。 奶奶看了看他没说话,两个人走到路边去打车。 可能因为这天是除夕,路上的出租车并不多,打车软件半天没有司机接单,飞白穿得不算多,等了没一会儿就开始打哆嗦。 洛予森还没走,此刻看到小孩儿冷得在路上蹦了两下,便开了车门下去,脱掉大衣披在了小孩儿身上,又解下围巾给他戴在脖子上,把半张脸都给捂得严严实实。 在奶奶跟前被洛予森这么照顾,飞白有点儿脸红:谢谢师兄。 洛予森摸了摸他的头:真的不让我送你? 飞白犹豫了一下,看向了奶奶,不知道老太太怎么想。 奶奶明白孙子应当已经同洛予森说过那件事,她尽管对洛予森很有好感,但也觉得今天不是让儿子儿媳妇见他的好时机,便咳了一声说:没事儿小洛,他冻不死。 洛予森笑了笑,走到一边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低声说了几句,接着又回到飞白旁边陪他们一起等。 奶奶在旁边,飞白不好意思光明正大地跟洛予森腻歪,于是就只偷偷地从袖子里把手伸出来碰了碰洛予森的手,两个人的皮肤刚刚贴上,洛予森就把他的手包在了掌心里。 飞白听到洛予森低声说:手这么凉。 男人暖热的体温源源不断地传递给他,他忽然不想走了,就想站在冰天雪地里,让洛予森这样一直牵着他。 说来也神奇,洛予森打完那个电话之后很快就过来了一辆出租车,就跟直接奔着飞白跟奶奶来的一样,还没等招手就稳稳停在了他们面前。 好了,车来了,去吧。洛予森松开飞白,拍了拍他的后背。 飞白嗯了一声,把外套还给了洛予森,要摘围巾的时候被男人按住了手腕:戴着。 飞白闻着围巾上洛予森的味道,默默地放下手,拉着奶奶坐进了车里,跟司机说过目的地之后,他又转头望向车外的洛予森:师兄,你回去吧。 洛予森冲他抬了抬下巴,站在原地目送他离开。 奶奶若有所思地望着后视镜里洛予森高大挺拔的身影,对飞白说:飞飞,想好怎么跟你爸妈说了吗? 飞白叹了口气:直说吧。 奶奶把他的手拉过来揉搓:要我说,其实还是你高高兴兴的最重要,不知道为什么你爸妈就想不过来。 这时候坐在前座的司机插了一句嘴:可不嘛,人活一辈子就图个高兴,不能被别人的想法绑架。 您倒想得开。飞白笑笑说。 其实我以前也想不开,司机打了一下方向盘,这不是家里刚拆迁了一套房吗,这才想开了。 半小时以后,出租车停在了飞白父母的住处外面,飞白拿出手机要给司机转账,没想到司机却收起二维码不让他扫:没事儿小伙子,不用给了,以前洛总帮过我的忙,算我还他人情。 飞白愣了一下,原来这车是洛予森帮忙叫的。 他跟奶奶下了车,在小区门卫那里登过记之后便被放了行,两个人走在熟悉的路上,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飞飞,你还记不记得以前你上幼儿园上小学,都是奶奶带着你在这条路上走的。奶奶说。 飞白说记得,围巾下面传出来的声音有些闷闷的。 他们还遇见了从前的邻居,正抱着一大箱鞭炮往后备厢里塞,这几年市区禁止燃放烟花爆竹,应该是要拿着去郊区放。 哎,飞白回来了?好几年没看见你,都长这么高了。邻居热情地向他们打招呼。 现在都比我高一个头还多了,奶奶笑眯眯地伸手比量了一下,又开始关心邻居家的烟花爆竹,这是要去放鞭炮啊? 是,这个是二十响的,这个是一百响的,还有一百零八响的,过年图个彩头。邻居指给老太太看。 飞白好奇地问:真那么准吗,说有一百响就是一百响? 邻居随口说:可能缺一个俩的吧。 飞白想了想:那要是二踢脚这样一共俩响的,再缺一个两个,还响不响了? 分卷(60) 邻居愣了愣:你别说,这情况我还真没想过。 虽然好几年没回来过,但飞白还是轻车熟路地找到了家门,按下门铃的那一刻心脏忽然跳得很快。 妈妈给他开门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见到他的第一眼就把他抱在了怀里:飞飞回来了。 他从上小学之后就不再让妈妈抱了,对于拥抱的记忆还停留在自己是个小不点儿的时候,此刻毫无预兆地被妈妈拥住,身体不自觉地僵了一下。 妈妈现在没有他高了,抱他的时候有些吃力,头只能埋到他的肩膀,飞白感觉到妈妈的身体在微微颤抖,便伸手拍了拍她:妈。 回应他的是一声轻微的抽泣。 飞白一怔,原本僵硬的身体慢慢松弛下来,妈妈软化的情绪带着很多年来的记忆朝他涌过来,他轻轻说:妈你别哭了。 他知道妈妈也是后悔的,没有陪他度过完整的高三,没有见证他查高考成绩时的紧张期待,没有送他去大学报到,就那样错过了他人生中的许多重要节点,不能弥补,不能重来。 他看见爸爸从客厅走过来,站在妈妈身后一言不发地看着他,过了很久才说:先让他进来,老站在门口算什么事儿。 妈妈这才松开飞白,眼泪汪汪地把他领进了家,然后又迟疑着对飞白奶奶喊了一声妈。 飞白脱下外套,妈妈顺手接了过来,又问他:围巾不摘吗? 他停了停,才伸手去解脖子上的围巾。 不知道是他的神色还是动作有些不自然,又或许是母亲天生对自己的孩子有种直觉,妈妈把围巾拿过去挂好的时候忽然问了一句:这个是自己买的? 飞白没有立刻回答她,他看到妈妈正用探究的目光打量着围巾角落一个小小的品牌首字母。 第129章 想师兄抱我 飞白顿时心里一紧,他没想到妈妈还会注意到围巾的牌子,咳嗽了一声之后说:是假的。 妈妈看他一眼,然后才把围巾给挂了起来。 飞白同爸爸妈妈和奶奶度过了平平常常的一个除夕,包了饺子,吃了妈妈煮的饭,讲了自己在学校里的事情,所有人都默契地略过了他的性取向,仿佛他从来没有交过男朋友。 奶奶守着老规矩,晚上要去路口给爷爷烧纸,飞白陪她出门的时候,妈妈在两个人背后说:飞飞在家多住几天吧。 飞白停顿一下,说了声好,感觉到奶奶握了握自己的手。 他拎着一袋纸活儿跟奶奶走到楼下路口,看着老太太一样样点燃,脸上的皱纹被腾起的火光照亮。 奶奶的神色有些怔忡,飞白怕她哭,赶紧问问题转移老太太的注意力:你给爷爷烧了纸做的钱和电视电脑什么的,怎么不给他烧个手机啊,没手机多不方便? 奶奶果然回了神,瞪他一眼说:你想让爷爷给你打电话? 飞白一哆嗦:那、那还是不太想的。 回到家以后,他一直盯着手机看,快要到零点的时候便拎着一袋垃圾跑下了楼,只留下一句我赶在新年之前扔个垃圾。 其实他想赶在新年前做的事不是扔垃圾,而是跟洛予森讲新年快乐。 飞白拨通了跟洛予森的视频,对方很快就接了,熟悉的英俊脸孔出现在视线里,飞白轻轻喊了一声师兄。 洛予森身后的背景是飞白不熟悉的地方,他猜是颜妍家,讲话便不敢太亲热,就只中规中矩地说:师兄,新年快乐。 洛予森嗯了一声:你也是。 对了师兄,我妈妈让我在家多住几天,飞白一板一眼地汇报,我答应了。 好。洛予森说。 然后飞白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但还是不想挂电话,就安安静静地看着屏幕里的洛予森,直到对方问他怎么还不回去。 师兄你嫌我烦啊?飞白有点委屈。 没有,洛予森笑了,看你在外面,怕你冷。 嗯,我真的冷,想师兄抱我。飞白撒娇。 洛予森挑了挑眉:你再这样,师兄现在就去接你回去。 飞白立马恢复了正形:不用不用,我突然不冷了。 他也怕自己太长时间不回家会让爸爸妈妈怀疑,又跟洛予森聊了两句就上楼了。 虽然飞白赶着零点去丢垃圾的行为已经可以被划到反常的范畴里了,但爸爸妈妈还是表示了对他的宽容,在他回家之后只是友善地催他去睡觉。 飞白洗漱过后久违地躺到了自己的小床上,他盯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儿呆,虽然知道是时隔多年重新回到这里,但也有一种从来没有离开过的感觉。 他其实没什么睡意,心里在想怎样向父母坦白洛予森的事情,说是肯定要说的,但挑在什么样的节点还值得再考虑考虑。 第二天妈妈要带飞白去商场买衣服,飞白看得出妈妈是想补偿自己,也就跟着去了,他穿完外套就想往外走,妈妈状似无意地问:围巾不戴么? 飞白停了停说:戴也行。 妈妈于是把围巾从衣架上取了下来,帮他一圈圈绕到了脖子上。 飞白戴围巾的时候没来由地有些紧张,他怕妈妈看出什么来,便默默地做了几个深呼吸平复心情。 他吸气的时候妈妈正好一使劲给他的围巾打了个结,飞白一下子憋得瞪大了眼睛。 妈妈打量了他一下:飞飞你怎么围个围巾眼睛还变大了? 是,您再使大点劲儿,我舌头也能给吐出来。飞白虚弱地说。 妈妈当时没再说什么,然而从商场回来之后,她一边开门,一边不经意地问:飞飞,这围巾不是你的吧? 飞白的脑子嗡地一声,他假装镇定地走进家门,俯下身解鞋带的时候无辜地说:啊? 你不是会买假货的小孩儿,妈妈难道不清楚?妈妈慢慢地说。 飞白咬了咬牙,本来准备搪塞过去,然而转念一想,早晚要坦诚,何必多撒一个谎,便心一横直接说了:妈,这围巾是我现在男朋友的。 他亲眼看到妈妈脸上的表情凝固了一瞬间。 现在的男朋友?妈妈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的措词,不是许戈扬?你又谈了新的? 飞白硬着头皮说是。 妈妈站在原地看了他很长时间,接着就叹了口气:你让我很失望。 一直跟在母子俩后面的爸爸听到这里脸色已然铁青,他大跨步走过去,扬起手就想打飞白,被奶奶从旁边拽住了:你干什么? 我教育孩子!爸爸气吼吼地说。 那我先教育教育你!奶奶气势丝毫不输,谁让你打人的? 飞白见状,怕他们之间的关系再次恶化,连忙说:你们能不能先听我说? 接着他就语速飞快地把之前洛予森提点他的那些话给爸爸妈妈讲了一遍,然后又简略地给他们介绍了一下洛予森。 爸爸妈妈显然对风云总裁的身份并不买账,在他们眼里,儿子的交往对象只要是男人就不靠谱,甚至条件越好越不靠谱,那样的人随时有可能抛弃儿子另觅新欢。 更重要的是,男人的条件就算再怎么好,也不能跟飞白生孩子,没有孩子就没人养老,飞白最终一定会陷入晚景凄凉的境地。 飞白最后也被逼急了,口不择言地说:那要是我明天就死了呢,如果我明天就死了,你们是不是就不用担心我以后有没有人养老了? 屋子里的空气一瞬间安静下来,紧接着爸爸的耳光就招呼到了飞白的脸上:我让你胡说八道! 飞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家门的,奶奶想陪他一起,他没让,顶着又麻又疼的半张脸就踏进了大年初一的冰天雪地。 他愣愣地站了一会儿,看到有家长带着欢天喜地的孩子在收集房檐上垂下来的冰凌,突然鼻子一酸,眼睛就红了。 在这种时候,他唯一能想起来的人就是洛予森。 飞白给洛予森打电话,接通之后想不到该怎样说,只能带着哭腔叫了一声师兄。 第130章 跟师兄回去 洛予森听出来小孩儿受委屈了,就只问了他家的地址,然后言简意赅地说:我去接你。 他到的时候看见飞白抱着膝盖蹲在地上,整个人缩成小小的一团,眼角和鼻子都红红的,像是刚才流过眼泪。 洛予森叹口气,走过去俯下身拍了拍飞白的背:师兄来了,走吧。 接着又摸了一下飞白的额头:都哭出汗了,先上车,别感冒了。 飞白抱住洛予森的手,仰起头可怜巴巴地望着他,刚要说什么,鼻子又是一酸。 洛予森看他的半边脸稍微有点肿,顿了一下,直接把他打横抱起来放进车里,然后自己坐上驾驶位,发动车子开出了小区。 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洛予森在等飞白先开口,而飞白不愿意再讲一遍自己刚才经历过的事情。 车开到二环别墅,洛予森停好车,转过头把手垫在飞白后颈,用指腹蹭了蹭他的脸颊:下车。 飞白没说话,也没挪窝。 洛予森看出他不想说话,便把他的脸扳过来朝向自己,发现小孩儿的脸差不多已经消肿了才放心,问他:跟爸爸妈妈吵架了? 飞白点头。 因为我么?洛予森继续问。 飞白又点了点头。 知道了,洛予森的神色仍然平静,剩下的交给师兄,你不用再管了。 飞白这下才开口,声音还有点儿哑:他们听不进去的。 担心我?洛予森笑了一下,总要试试。 飞白一言不发地看着他,忽然握住了洛予森捧着自己脸颊的手,然后凑过去吻他。 洛予森怕飞白保持不了平衡,下一秒就伸手把他的腰圈进了怀里,然后略微低下头去迁就飞白。 在接吻的间隙,洛予森感觉有水沾到了自己脸上,他拉开飞白,看清小孩儿的脸之后顿了顿:哭什么? 飞白赶紧垂下眼帘把泪水抹干净:没哭。 洛予森捏着他的下巴抬起来:撒谎。 飞白想忍住,然而眼角还是源源不断有泪水沁出来,好半天之后,他嘟嘟囔囔地说:师兄你别管我了。 除去在床上的时候,飞白哭了洛予森是不会不管的,他亲了一下小孩儿的额头,哄着对方说:先回家好不好? 我哪儿也不想去。飞白终于憋不住了,小声地啜泣起来。 洛予森看着他,真正没了办法,原来平日里雷厉风行的洛大总裁也会有束手无策的时候。 过了一会儿,飞白听见洛予森关上车门下车的声音,他觉得可能是自己把对方给哭烦了,顿时就更难过了,哭得一嗝一嗝的,跟只得了哮喘的青蛙一样。 洛予森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小罐水果糖,他打开飞白那边的车门,抓了一把糖果出来藏在手掌心里,然后用哄孩子的语气对飞白说:你猜师兄这里有几颗糖,猜对了就跟师兄回去行么? 飞白不想回去,便胡搅蛮缠地说:一百个。 洛予森挑了挑眉,把五颗糖放进飞白手里:对了,剩下的九十五个先欠着。 飞白愣了一下,睁着湿淋淋的眼睛望向洛予森。 小师弟要说话算话。洛予森随手把糖罐也塞到飞白怀里,接着就把飞白抱了出来。 飞白倚在洛予森的臂弯里,怔怔地拆开一颗糖,玻璃糖纸在阳光下折射出清淡而灿烂的光亮。 洛予森低下头看他一眼:倒是管用。 什么管用?飞白的声音瓮瓮的。 洛予森勾了一下嘴角:刚才打电话问了张姨平常是怎么哄非非的。 飞白有点挂不住,勾着洛予森的脖子把脸埋进了他的颈窝。 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飞白情绪已经恢复了大半,他问洛予森明天要不要带非非出去转转。 洛予森想了想:明天我有事情,你在家里陪她。 飞白有点儿不满,用手指头戳了戳洛予森的胸膛:师兄怎么过年还有事儿。 洛予森把他的手按住:乖,处理完了就带你们出去。 飞白哦了一声,又不放心地问:不是去见什么别的男的吧? 洛予森戏谑地看着他:怎么,小师弟有危机感了? 听了这话,飞白的另一只手开始不老实了:有啊。 洛予森一顿,很快人就压了过去。 飞白抱着洛予森的背,被亲得透不过气来,他听见身体的动作让床垫发出了细微的声响。 第二天飞白起床的时候洛予森已经走了,桌上给他留了简单的早餐,飞白去敲了敲非非的房门,发现小姑娘还没起之后就自己先吃了,然后去冰箱里拿厨师放假之前给非非做好又抽成真空的营养餐加热。 在照顾小姑娘吃饭的时候,他问非非上午想做什么。 非非单个单个字往外蹦:画画。 大过年的,飞白也不想给小姑娘整那些带着训练性质的任务,就给了她一张大白纸让她想画什么画什么。 非非先画了两个火柴人,然后又画了一个形似倒立蘑菇的东西,飞白好奇地问她这是什么意思。 非非指着第一个火柴人说:飞白哥哥。 飞白懂了,用手摸了摸第二个火柴人:这个是你哥对不对? 非非点头,又指着倒立蘑菇说:饺子。 飞白联想到了什么:你画的是那天我们包饺子的时候? 非非说嗯,然后就开始一发不可收地画饺子。 画面上的火柴人逐渐被饺子包围了,飞白看了一会儿之后随口说:非非,你画的饺子怎么都是一模一样的,那天飞白哥哥不是包了很多不一样形状的饺子吗? 分卷(61) 不一样。非非说。 飞白觉得自己没看出来:哪儿不一样啊? 非非冷酷地说:馅。 飞白干笑了两声:那还确实挺不一样的哈。 他在旁边看小姑娘画饺子都有点看困了,迷迷糊糊想睡觉的时候放在一边的手机忽然震动了起来。 飞白看到来电显示是奶奶,心跳顿时有点不规律,赶紧点了接听:喂奶奶,怎么了什么?我师兄他去我爸妈家了? 第131章 见面礼 原来洛予森昨天说的有事就是去见他爸妈。 飞白心里一紧,又问奶奶道:那现在怎么样了? 他刚进门我就给你打电话了,现在我过去,还能给他帮个腔什么的。奶奶说。 飞白想了想:要不我也过去? 奶奶咳了一声:飞飞你就别来添乱了,你爸妈根本不听你的。 飞白觉得也是,他爸妈要是能听他的,昨天他就不至于狼狈地夺门而逃了。 于是他挂了电话继续陪非非玩,只是过程中一直心神不宁,非非跟他说话他也心不在焉的,直到非非拿画画的刷子在他手背上划了一道他才回神。 飞白看着自己皮肤上的颜料,好脾气地问:怎么了? 非非说她想吃东西。 好,我去拿。飞白过年前给非非买了不少零食放在家里,他用手撑着地站起来,去抱了一个大塑料袋过来堆在地上,让小姑娘自己挑。 非非从里面抓了一袋核桃出来,让飞白给她夹。 飞白洗了手,接过来一个一个夹开,非非中间出去了一趟他也没注意,继续当他的夹核桃包身工。 非非回来的时候递给他两个核桃,长得大不说,还油光发亮的,飞白估计她是从核桃袋子里拣了看着漂亮的,也没说什么,接过来继续夹。 这两个核桃比其他的难夹,飞白心里挂着洛予森去他家的事儿,也没多想,去找了把锤子砸开了。 砸开之后他盯着两个核桃中间小得不正常的仁儿和厚得过分的皮,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他颤颤巍巍地问非非:这俩核桃从哪儿拿的? 非非指了指洛予森的书房。 飞白差点用锤子砸了自己的脚:小姑娘你拿的是你哥的文玩核桃! 他迅速跑到书房的陈列架上,果然看到装文玩核桃的小盒子空了。 这俩核桃是那天洛丞丞来家里送东西的时候给的,说是他爸送洛予森的礼物,是什么原生树上长的,形状非常少见,好不容易才配成了一对,能在市中心换半个厕所。 飞白颤抖了一下,找了瓶胶水试图把被他砸碎的半个厕所给复原回去。 如果忽略掉核桃上的小裂纹和溢出的胶水,他粘的其实还不错,但换半个厕所肯定是不可能了,换半卷卫生纸可能还差不多。 飞白小心翼翼地把核桃给放了回去,又严谨地调整了一下位置,让看不出拼接痕迹的那一面朝向外头。 非非在一边旁观了他弄虚作假的全过程,他严肃地对非非说:要是你哥没发现就算了,要是被发现了,你就赶紧去抱着他的一条腿假哭。 非非很顺从地点头,又指了指他。 你问我怎么办啊?飞白理所当然地说,我当然是去抱他的另一条腿哭了。 飞白默默在心里排练抱着洛予森的大腿哭的场景,不过最后他没用上,因为洛予森是带着他爸爸妈妈和奶奶一起回来的。 大门打开的那一刻飞白人都傻了,他站在客厅里,跟洛予森身后自己的爹妈大眼瞪小眼。 洛予森很礼貌地让飞白的家人先进了门,然后才跟着进去,飞白赶紧过去把门带上,低声问洛予森:师兄,这什么情况啊? 总不能是他爸妈要过来揍他吧。 洛予森云淡风轻地笑了笑:带叔叔阿姨过来看看。 飞白愣了一下,听洛予森的意思是差不多说服他爸妈了? 果然,他望向爸爸妈妈的时候,发现他们脸上虽然没什么笑容,但神色比昨天他在家里说自己男朋友的时候和缓多了。 尽管这样,飞白现在看见他爸妈还是有点儿尴尬,不想先开口跟他们说话,就小声对洛予森说:师兄那我先去陪非非。 他刚想走,手腕就被洛予森拉住了。 在这待着。洛予森淡淡道。 飞白只好坐立不安地待在沙发上,故意避开他爸妈的目光,盯着洛予森在旁边烧水泡茶。 飞白妈妈发现自己儿子一副甩手掌柜的样子等着洛予森烧水,猜到平常两个人大概就是这么相处的,对儿子找男朋友的不满倒稍微减轻了几分,心想事已至此,自家儿子找个能照顾他的人也勉强可以接受,这个洛予森倒比原先的许戈扬看起来靠谱很多。 她到底还是心疼儿子,觉得如果他实在要找个男的过日子,自己这个当妈妈的也不得不接受,总不能一直跟他断绝关系,让他一个人孤零零地漂在外头。 于是飞白妈妈清了清嗓子:飞飞,你不去帮个忙? 哦。飞白生硬地答应了一声,过去接过了洛予森手里的水壶,把刚烧开的水倒进了茶壶,然后发现自己因为紧张忘记加茶叶了。 他伸手去掀茶叶盒子,打开之后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喝完了,就直接把水从茶壶里倒进了茶杯。 飞白妈妈被这个把水倒进茶壶又倒出来的程序弄得有点懵:飞飞,喝个水这么复杂吗? 不是,飞白解释,茶叶喝完了。 两个人用正常的语气说了这几句话之后,明显感觉周围的气氛平和了一些。 飞白爸爸主动伸手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抬眼打量了一下洛予森和飞白:我丑话说在前头,两个男的一块儿过日子这事儿我不支持,但是飞白什么脾气我知道,他这么大了我也管不了,要是你们实在不听劝,那我也没办法。 虽然飞白能听出来他爸是松口了,但这话确实说得不怎么柔和,他偷偷去瞟洛予森,觉得对方从小到大应该就没听过别人用这样的语气说话,不知道会不会生气。 出乎他意料的是,洛予森脸上不仅没有半分不悦,反而还极温和地笑了笑:谢谢叔叔。 伸手不打笑脸人,飞白的爸爸看洛予森那么好涵养,自己也不好意思再甩什么脸色给他看,便转移话题道:你这把六方壶不错,我前段时间在新闻上看见秋拍里有一把差不多的。 洛予森点了点头:叔叔好眼力,这确实是我在秋拍上买的。 飞白亲眼看见他爸拿茶壶的手抖了一下,默默地放下了。 洛予森想起了什么:叔叔喜欢文玩是么,正好前几天我堂弟送了我一对核桃,送您当个见面礼吧。 第132章 明媒正娶 文、文玩核桃? 飞白听到这四个字之后顿时觉得大事不妙,他下意识地说:不行! 旁边的三个人一起愣了一下。 飞白妈妈打了个圆场:现在就想着给小洛省钱了? 洛予森咳了一声:一对核桃而已,不值钱。 飞白不知道如果告诉他那对核桃现在确实不值钱了他会是什么反应。 洛予森打量了他一下,忽然说:飞白,你跟我一起去拿。 两个人推开书房的门,看见非非在里面站着,洛予森没说什么,走到陈列柜旁边,伸手拿起柜子上的小盒子打开。 飞白战战兢兢地盯着,心里在斟酌怎么跟他坦诚。 洛予森看小孩儿刚才那副样子就知道他应该是闯祸了,因此拿到核桃之后没有马上离开,而是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下。 刚粘上的胶水还没有完全凝固,洛予森把两粒核桃放在手里盘的时候稍微使了点儿劲,核桃便轻易地碎成了四块。 飞白赶紧给非非使眼色,非非立刻扑了过去。 洛予森感觉自己的腿被什么东西抱住了,他低头瞥了一眼,发现是自家妹妹之后心里有数了,轻轻拍了拍非非的头顶:先松开。 非非现在比起他更听飞白的话,不仅没松反而还小声假哭起来。 洛予森无奈地问飞白:是不是她把核桃弄坏了? 飞白见他猜出来了,先是点头,紧接着又摇头:我也有责任,给她夹核桃的时候没好好检查。 知道了,洛予森俯身碰了碰非非的肩膀,不怪你也不怪飞白哥哥,现在可以松开了。 小姑娘这才放手,然后带着邀功的表情晃了晃飞白的胳膊。 飞白不敢当着洛予森的面夸小姑娘执行力强,他小心翼翼地问洛予森:师兄,那怎么办,要不我去跟我爸妈说说。 不用。洛予森淡淡道,然后随手另外拿了一个盒子。 师兄,飞白叫住他,这个不会很贵吧? 洛予森抬了抬眉:还行,当聘礼了。 飞白冷不防又被他占了个口头便宜,耳朵不禁有点儿红,嘟嘟囔囔地说:谁要你的聘礼。 洛予森好整以暇地看着他:那要什么,三书六聘,八抬大轿,还是明媒正娶? 怎么越说越过分了 飞白不想回答这个无聊的问题,推了推他说:你快出去。 中午洛予森要请飞白父母吃饭,但得到的是他们的婉拒,飞白猜自己爸爸妈妈应当是一时半会儿还做不到和颜悦色地同洛予森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需要回去做一段时间心理建设。 送两个人走了以后,飞白松了口气,躺在沙发上问洛予森:师兄,你怎么说服他们的? 洛予森坐在他腿边,手撑在他身体一侧,漫不经心地看着他说:你猜猜。 飞白想到昨天自己爸妈那个恨不能当场把他剁成饺子馅儿的脾气,脸色一下子凝重起来了:师兄你不会下跪了吧? 洛予森扬了扬眉:这倒没有。 顿了顿又说:除了下跪,能做的都做了。 那你想没想过要是他们不同意怎么办?飞白接着问。 不同意?洛予森俯下身贴近飞白耳边,那就带你私奔。 飞白刚要说什么,一扭头看见非非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过来,正站在一旁观察他跟洛予森。 非非在飞白连忙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跟洛予森拉开了非礼勿动的距离。 洛予森看了一眼自家妹妹,慢条斯理地说:没事,早点让她知道也好。 他走过去摸了摸非非的头:以后飞白哥哥就是咱们家的人了,别总欺负他,知道么? 非非估计是想到了之前洛予森说飞白有主的事情,用眼神传达了自己的鄙视,觉得她哥哥这种暗度陈仓把生米煮成熟饭的行为令人不齿。 过完年之后,飞白听说奶奶又回她自己家住了,他不知道是不是爸爸妈妈给她甩脸色,便拉上洛予森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过去看她。 一过去他就发现自己多虑了,因为屋里多了一个他不认识的老头。 虽然他跟洛予森是突然袭击,但奶奶还是非常镇定地准备给他们互相做一下介绍。 没想到在她介绍之前,洛予森先叫了一声:张总。 啊?小洛老张你们认识?奶奶有些惊讶。 洛予森笑了笑:张总是风云的合作伙伴。 飞白也认出来这个老头好像就是之前跟洛予森一起滑雪的那个,他把奶奶拉到一边问:他就是你夸你像小天鹅钓鱼给你吃那老头? 老头是你叫的?奶奶给了他脑袋一巴掌。 飞白撇撇嘴:好好好,是你叫的行了吧。 中午奶奶留他们吃饭,飞白看着奶奶给张总夹菜夹得殷勤,有时候甚至还会忽略自己,心里不怎么是滋味,闷着头一句话也没说,全靠洛予森在旁边跟一对高龄情侣交流。 奶奶说到自己最近身体有点儿不舒服:可能是上岁数了,老头疼。 飞白满脑子全是奶奶认识了新老头的事儿,听见这话之后没好气地说:老头疼关你什么事儿,让老头自己吃药去。 说完之后他就发现洛予森像看傻子一样看了他一眼。 奶奶估计是想揍他,但手边没有擀面杖,又不好意思在张总跟前暴露自己凶悍的一面,就憋了回去,一字一顿地说:我说的是,老,头疼。 吃完饭之后洛予森怕小孩儿再闹脾气,很有眼力见地拉着他走了,临走前奶奶给他们带上了很多吃的,飞白别别扭扭地接过来,酸溜溜地问:我以后还能经常来吧? 洛予森忍不住笑了,安慰性地拍了拍飞白的后背,代替奶奶回答道:当然能。 两个人从奶奶家出来以后,飞白还是不太高兴,觉得奶奶对自己的疼爱好像被人抢走了一部分,爬上洛予森的车之后鼓着腮帮子问:那老头是好人吗? 洛予森没用过这么不礼貌的称呼叫张总,重复了一遍:老头? 奶奶的老头。飞白以为他没反应过来,便解释了一下。 洛予森皱了皱眉,伸手一弹他的脑袋:小孩儿别说脏话。 第133章 小孩儿没有腰 过完年之后洛予森预约了医生,带非非去复查。 外面的雪仍然没有化,飞白推开门,站在院子里的台阶上,清冷的风一阵阵吹过来,带着一点院子里松树的气味。 洛予森在屋里给非非系围巾,系完之后招手叫小孩儿过来。 飞白蹦蹦跳跳地走过去,洛予森看他一眼:穿这么少去外面站着,想感冒? 接着就从旁边拿起羽绒服给他套上,先穿左边的袖子,再穿右边的,最后给他把拉链一直拉到下巴的位置,还嫌不够,又取了围巾系上。 飞白觉得自己像个靠垫一样,连活动都困难,他抗议了一下:这样太难看了。 分卷(62) 洛予森打量了他一下:还行。 飞白拍了拍自己胸以下腿以上的位置:连腰都看不见了。 洛予森随意地唔了一声:小孩儿没有腰。 谁说的!飞白气呼呼地反驳,我身上最细的地方就是腰! 洛予森挑了一下眉:难说。 飞白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但看表情就不是什么好事儿,于是小声嘀咕:你别那么流氓。 我流氓?洛予森伸手点了点他的脖子,我是说这里。 现在流氓的一下成了飞白,他气呼呼地打了一下洛予森的袖子,拉着非非就上车了,洛予森笑笑,也走过去拉开车门,坐上驾驶位发动。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路上,飞白扒着窗向外看,车窗上糊了一层白雾,他用手指写了一个洛字,街景从一笔一画中显露出来。 洛予森侧头瞥了一眼,勾了一下嘴角。 飞白本来要写洛予森名字的,余光发现对方在看自己,就起了些捉弄人的心思,又往后面加了非非两个字。 洛予森咳了一声,飞白扭过头看他:师兄你不舒服? 没有。洛予森又瞥了一眼车窗。 飞白明知故问道:师兄你看什么? 还没等洛予森回答,他就说:哦我知道了,你在看后视镜。 这么记仇?洛予森还记得刚认识小孩儿时候的那件事。 飞白笑眯眯地说:记啊。 洛予森无奈地摇摇头,伸手摸了摸飞白的脑袋。 他去的还是之前带飞白去过的私人医院,停好车之后便一手牵一个小朋友进去挂号。 发育行为儿科的医生对洛予森很熟悉,看到他走进来便站起来问了声洛总好。 洛予森把洛非非近期的病历资料、干预记录、核磁共振和脑电图一一摊开放在桌上,简单给医生描述了一下小姑娘病情的进展。 医生点点头说:听起来情况有很大改善,我们再做一次量表评分和韦氏测试看一下。 飞白和洛予森陪非非做了量表评分,医生核算完结果以后愣了一下,但没说什么,抬头打量了一下飞白和洛予森。 怎么样啊?飞白连忙问。 医生想了想说:这样,家长先出去待会儿,我再给她再做一下韦氏测试,需要安静环境。 哦,好。飞白稍微俯身鞠了个躬,然后跟洛予森出去了。 他惴惴不安地站在门口,问洛予森:医生那个表情是什么意思啊,不会情况很不好吧? 洛予森不是没从医生口中听到过很严重的结果,所以也不能确定,他看小孩儿一幅忧心忡忡的模样,摸了摸他的背说:要是紧张就去走一走,可以进去的时候我叫你。 飞白摇头:医院有什么好走的? 洛予森朝不远处偏了偏下巴:那边有个给小朋友休息的地方,有喷泉和滑梯。 他对这家私人医院很熟悉,给风云员工发的年终奖里也有这里的年卡。 飞白是真的有点儿坐立难安,所以没有计较洛予森把自己划进小朋友范畴的行为,乖乖过去了。 他在喷泉旁边的长椅上坐了一会儿,水声汩汩,阳光透过窗户晒在他的脚上。 这家医院的装修跟大型商场很像,是中空的,可以看见楼下的场景,飞白手撑着椅子,目光忽然落在了下面一层的一个男人身上。 是许向成吗。 很像许向成的人抬起头,正好跟他对视了,脸上的神色顿时僵了僵,快步走掉了。 飞白眨了眨眼,觉得自己没看错,但许向成为什么要躲他,为什么不想让他看见? 他记住了男人走的方向,乘着喷泉旁边的电梯下去,想看看到底是不是。 楼下是病房,飞白一间间走过去,看到其中一扇门上贴着写了许戈扬三个字的小牌子。 许戈扬住院了? 飞白愣了愣,抬眼望进门上的圆形玻璃窗,看到许戈扬正满脸憔悴地躺在床上,腿打着石膏,旁边的许向成把一个保温桶放在了桌上。 你说你没事儿跟人打什么架,闲的吗?我现在又要找工作又要照顾你,你能不能体谅体谅你爸?许向成很用力地拧开保温桶,给许戈扬倒了一碗汤。 许戈扬耷拉着头:你不想来就让我妈来。 许向成没好气道:你以为你妈想来?她现在是咱家唯一挣钱的人,她要来了咱就等着坐吃山空喝西北风吧。 许戈扬不说话了,飞白还没见过他这么逆来顺受的样子。 行了,你自己在这儿待着吧,我走了,许向成把汤碗递给儿子,背上挎包就要走,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又转回来说,我刚才好像看见你那个叫飞白的同学了,你小心他是来看咱们笑话的,我这么大岁数的人了,不想陪你丢这个脸 飞白一听这话,赶紧躲到了墙角,等许向成走了以后才出来,他不准备去看许戈扬的笑话,没想到刚一经过对方的病房门口,就听见许戈扬喊了他一声:飞白。 他本来打算装没听见,结果许戈扬又说:我看见你了,你过来。 飞白到底起了些恻隐之心,便推门进去了。 许戈扬估计是在这儿闷太久了,见着个人就能唠起来:你知道我怎么弄的吗,钟易找人堵我,下手太狠,把我一条腿都弄骨折了,我也不能跟我爸说实话,他要是知道我是个同性恋能再让我另一条腿骨折。 飞白说:哦。 许戈扬笑了笑:怎么,想去给钟易送面锦旗? 飞白拿不准他什么意思,简简单单地说:没有。 这段时间我想明白了,我是挺混的,跟你在一块儿就是耽误你,不过我也没法说什么,我就这么个人,再来一遍估计还是这德行,咱俩还是早分早好。许戈扬说。 飞白没想到许戈扬还能说出这么中肯的人话:你现在这么懂事儿,你爸知道吗? 作者有话说: 小错改了 第134章 很喜欢是有多喜欢 接着飞白就发现许戈扬的枕头旁边堆着一条围巾,是当年高中的时候他送的。 许戈扬顺着他的目光偏过头看了一眼:你还记得这个啊? 飞白没说记得也没说不记得,许戈扬便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是高三那个圣诞节的时候你送给我的,我当时给你买了个耳机,你还留着吗? 卖了。飞白说。 许戈扬一愣:我送你的东西你就那么卖了? 飞白觉得自己应该对一个断腿的人善良一点,于是说:你想要还可以再买回来。 许戈扬被噎得说不出话,半晌才开口道:要不我把围巾也还你? 飞白本来想说不用了,等你想不开可以拿它上吊,犹豫了一下之后没接这句茬,而是问:你现在需要帮忙吗? 许戈扬看着他:你是为了问我这个才过来的? 不是,飞白很坦荡,是陪非非来的。 非非?许戈扬重复了一遍。 飞白点头:洛予森的妹妹。 我说呢,许戈扬牵一牵嘴角,回答了飞白先前的那个问题,不需要,你走吧。 语气很平静。 飞白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还能跟许戈扬这么温和地讲话,他瞥了一眼对方的石膏,说:好,那我走了,你好好休息。 他是真心的。 飞白回到发育行为儿科的时候正好赶上医生开门让洛予森进去,洛予森看到他,招手让他过来。 一进诊室,飞白就等不及地问了一句:医生,非非情况到底怎么样啊? 洛非非看到飞白和洛予森之后顿时安心了,乖乖窝在墙角玩医生的沙盘。 别着急。医生低着头往病历上写飞白看不懂的字。 飞白小声说:怎么能不着急呢,小姑娘进来的时候还好好的 医生边写边说:好好的?好好的来医院? 洛予森笑了笑,牵着飞白的手腕揉了揉:耐心点。 医生写完病历,把行为量表和韦氏测试并排放到桌上,瞥了非非一眼,然后放低声音对飞白和洛予森说:重度变成轻度了,韦氏测试结果也趋近正常,但是有一个问题,她对家长依赖过度,导致不能注意到社交方面或是外界环境的讯息,这是目前影响小姑娘恢复的一个明显阻碍。 那怎么办呢?飞白问。 减少她跟家长的接触,如果在家做不到的话,建议住院,医生朝门外抬了抬下巴,这里有儿童康复中心,你们可以每天来看她,后期逐渐降低频率。 飞白有些担忧,轻声说:但是非非有时候看不见我们情绪会变得很不好 总要克服,医生把病历合上,如果你想让她成为一个正常人。 飞白不说话了,抬起头看向洛予森。 洛予森摸了摸他的肩膀,对医生说:好,未来一周内我会带她来办手续。 飞白觉得洛予森还应该再考虑考虑,但当着非非的面,他也不能多说什么,一直到晚上照顾非非睡着之后,他才去客厅问洛予森要不要缓缓再说。 洛予森正坐在沙发上低头看平板电脑上的现金流表,闻言抬眸问飞白:缓到什么时候? 飞白一下子也说不出一个确切的时间,就只含含糊糊道:以后。 以后?洛予森重复了一遍,你上次不是还说万一自己死得早怎么办,现在又觉得有很多以后了? 顿了顿,又补充道:爸爸妈妈不能照顾你一辈子,我也不能照顾非非一辈子。 飞白走到沙发上躺下,把头枕在洛予森腿上叹了口气:你说服我了,师兄。 洛予森帮他把落在眼皮上的头发拨开:还有你,师兄也不能照顾你一辈子。 飞白不是很想接这句话,就只敷衍地哼唧了一声。 洛予森把手里的电脑放到茶几上,捻了捻飞白的耳朵:上回说带你跟非非出去转转,就这几天,想去么。 飞白说好,伸长胳膊勾住洛予森的脖子,问他去哪。 非非的情况不适合去太远的地方,洛予森想了想:还记得之前让你带非非去拜访的那位姓宋的专家么?他住的度假小镇你去过么? 就去过那一次,也没来得及看。飞白说。 洛予森嗯了一声:我让郑秘书订房间,后天我们过去。 年假已经过了,度假村的酒店很好订,洛予森同郑秘书交代了这几天的工作之后,便开车带家里的两个小朋友出去玩了,另外还带上了张阿姨,方便照顾非非。 他们出发的时候是晚上,天气预报有雪,因为气温回升,落到地面的时候已经化成了水,湿漉漉的一片,在夜里反射着路灯的光。 洛予森开车很稳,速度却并不慢,飞白听得到车轮轧过地面时溅起的水声。 车里打着暖风,前挡风玻璃上很快就起了雾,洛予森关了空调,用雨刷擦干净玻璃,听见飞白吸了吸鼻子。 晚上开车需要专心,他并没有侧头,握着方向盘问了一句:冷了? 飞白一边说冷,一边伸手把空调又给开了。 洛予森注意到了,轻轻勾了一下嘴角:有进步。 什么有进步?飞白没理解他的意思。 一开始在我车上,不是开个窗都不敢么?洛予森想起陪飞白参加他们学校的马拉松比赛时,他坐在自己车上畏手畏脚的样子。 其实那个时候的小孩儿也很可爱,但洛予森更喜欢现在能够为所欲为的他。 我那不是怕师兄讨厌我吗。飞白嘀咕道。 洛予森说:不讨厌。 哦,就只是不讨厌。飞白故意挑字眼。 洛予森转头看了他一眼:很喜欢,满意了? 飞白其实想问很喜欢是有多喜欢,但张阿姨和非非还在后面坐着,他就不好意思了,随手从外套口袋里拿了一颗糖拆开包装放进嘴里,随口问洛予森要不要。 糖是上次洛予森哄他回家的时候给他的那罐,他走的时候抓了好大一把放在兜里。 洛予森还没搭腔,后面非非先喊了一声要。 飞白数了数,留下一个,把剩下的都给小姑娘了,笑眯眯地问:非非,给你十颗糖,飞白哥哥拿走一个,你还剩几个? 九个。非非乖乖地说。 再拿走两个呢?飞白继续问。 非非皱着鼻子想了想,认真地问:能不拿,那么多吗? 作者有话说: 完结倒计时? 第135章 用别的换 飞白把糖给非非以后,正在开车的洛予森淡淡地问了一句:我的呢? 怎么办,没了。飞白故意说。 洛予森扫了一眼他的嘴唇:用别的换。 飞白不自觉地抿了抿嘴,把藏在手心的糖露出来:骗你的,不换。 晚了。洛予森说。 飞白一听这话就觉得自己危险了,连忙把糖剥开,狗腿地递给洛予森:不晚不晚。 洛予森没接,飞白明白了他的意思,偷偷瞟了一眼张阿姨和非非,确定她们都没有注意自己之后飞快地把糖喂给了洛予森。 洛予森镇定自若地吮了一下他的指尖。 飞白像触电一样把手缩回来,脸迅速地红了。 他真的不明白洛予森怎么就能做到正大光明地耍流氓呢? 分卷(63) 虽然气温有所回升,但毕竟还是冬天,飞白打开车门的时候冷风窜了进来,他立刻嘶了一声。 洛予森听见以后顺手给他把帽子戴上了,又提醒他把拉链拉紧一些,一直到房间里才允许他脱下来。 飞白把外套搭在椅子上,仰面朝天倒在了床上,听见洛予森问他:前台的咖啡机很好看? 飞白顿了一下,刚才洛予森取房卡的时候张阿姨在旁边看着,他知道洛予森应该是跟自己开了一个房间,但当着张阿姨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就假装被旁边放着的一台咖啡机吸引了,过去研究了好半天,直到洛予森催他才走。 喜欢的话给你买一个,放在学校附近的那个家里,下学期可以用。洛予森继续说。 飞白赶紧说:也没那么好看,师兄别浪费钱了。 是么,洛予森帮飞白把外套挂起来,那你是害羞了? 被说中了心事的飞白立刻否认:没有。 脸都红了。洛予森端详他片刻,指出了一个事实。 飞白扯过枕头盖在了脸上:都说了没有! 好,小师弟没害羞,洛予森一条腿跪在床上,手撑在飞白身侧,把脸贴在他用来掩盖害羞的枕头上,放低了声音,那师兄是不是做什么都行了? 男人富有磁性的声音透过绵软的枕头送到飞白耳边,他侧过身,把枕头捂得更紧。 洛予森笑了,从床上下来,把手按在枕头上晃了晃:好了,不闷么。 飞白这才把脸露出来,对着洛予森指手画脚:师兄,我渴了,想喝水。 洛予森嗯一声,拿着酒店里的水壶去洗手间里冲干净,倒了一瓶矿泉水进去烧,壁灯将他高大的身形映在床单上,飞白坐起来,伸手去描画他的影子。 水声咕嘟咕嘟地响起来,洛予森站在桌边等着水开,这时飞白的手机震了一下,他拿出来看,是辅导员在班级群里发了一条出境交换项目的通知。 交换的目标大学是他们这个专业很多人的梦校,遴选的条件相对严格,飞白刚刚读完一遍,就收到了辅导员私发过来的消息,问他要不要考虑一下这个项目。 是学校刚跟对方达成的合作,你是咱们学部的专业第一,被选上的可能很大。如果去了,不仅能给你增加经历,而且出境交换的课程可以置换成咱们这边的学分,对你保研也有帮助。辅导员说话点到为止,飞白能懂她的意思。 但是 飞白抬头看了一眼正在帮他烧水的洛予森,最后还是给辅导员回了一句:谢谢老师,我再考虑考虑。 他放下手机,怔怔地盯着床单上洛予森的影子发呆,直到一杯水递到嘴边:不是渴了么。 飞白接过来喝了一口,心不在焉地说谢谢师兄。 洛予森在床边坐下,问他:怎么魂不守舍的? 没有。飞白把杯子放到床头柜上,伸手抱住了洛予森的腰,把脸枕在他的颈窝里。 洛予森揉了揉他的头发:累了就早点睡。 飞白软软地说好,感觉到洛予森亲了一下自己的额头。 第二天他们本来要带非非去逛逛度假小镇里的教堂和市集,结果张阿姨打电话来说非非可能去不了了。 为什么?飞白以为非非又出什么状况了,赶紧把扬声器给打开,让洛予森也一起听着。 张姨说:她在钓鱼。 钓鱼?飞白愣了一下。 对,已经钓两条了。张阿姨肯定道。 飞白看了一眼洛予森,又问:她、她在哪儿钓啊? 酒店的鱼缸里。张阿姨说。 飞白不知道说什么了,洛予森把电话从他手中接过来:好,我知道了。 然后他就给酒店前台打过去了,不出十分钟,前台就给非非送了一套儿童玩具钓竿和一个装了水的小鱼缸,让她可以把钓出来的鱼放进去。 那时候飞白和洛予森已经在酒店的观赏鱼缸旁边看非非钓鱼了,张阿姨显然被这么贴心的服务震惊到了,问飞白洛先生是怎么跟前台说的。 飞白想了想,小声告诉张阿姨:他没怎么说,他就问了连鱼带缸买下来多少钱。 其实飞白小时候也在公园里玩过这种游戏,在一个贴着白瓷砖的水池子里钓金鱼,规定时间内钓到的可以放在塑料鱼缸里带回去养,但非非玩的这个显然是高端升级版,洛予森花的钱够他在公园里钓八辈子金鱼。 洛予森处理好了妹妹的问题,转头问飞白:你也想钓鱼么? 飞白啊了一声:我为什么要钓鱼? 觉得小朋友的爱好可能会比较一致,洛予森笑了笑,不想的话回去穿外套,陪师兄出去转转。 外面的天气很好,天蓝蓝的,阳光清清淡淡地落在身上,有一点微弱的热度,地面半干不湿,还残留着昨天留下的水迹,空气是凉的。 飞白跟洛予森并肩走着,心里在想昨天辅导员跟他说的交换项目的事情,不知不觉就有点跑神,洛予森跟他说话他也没听见,直到对方停了下来,淡淡地叫了一声飞白。 啊?飞白回过神来。 洛予森忍着笑,伸手拽了拽他脖子上缠的东西:这是你的围巾? 飞白先理所当然地说是,然后才意识到不对,飞快地把脖子上的布扯下来,发现那是一条,秋裤。 第136章 正式约会 他居然脖子上围着一条秋裤在外面走了十分钟!而且洛予森一直没有提醒他! 飞白迅速地把秋裤团了团塞进兜里,把脸鼓成了一个包子:师兄你怎么不早点跟我说? 洛予森摸了摸他的脸:觉得挺有意思的。 顿了顿又说:刚才走神的时候在想什么? 飞白还没有决定参不参加交换项目,他不想在两个人之间造成无谓的紧张气氛,就只随便敷衍了一句:想中午吃什么。 洛予森看了他一眼,知道他说的不是实话,也没追问,顺着说:餐厅你自己挑。 没说几句话他们就走到了度假小镇的新年市集入口,虽然新年已经过了,但市集两侧仍旧停放着几辆刷着红油漆的售货展车,飞白一个一个看过去,停在了一个卖仙人球的摊位前面。 大部分仙人球是绿的,周围伸展着浅色的刺,看摊子的是个老爷爷,用帽子遮着脸在打瞌睡。 飞白注意到桌子一角的小花盆里仙人球是灰褐色的,他随手拿起桌上的小喷壶喷了喷它,惊讶地发现灰色仙人球蠕动了几下。 师兄你看!它是不是成精了!飞白确定自己没眼花之后指给洛予森看。 打瞌睡的老爷爷被他这一嗓子给喊醒了,睁开眼睛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这是我养的刺猬。 飞白这才看到被他误认为仙人球的小刺猬打了个滚,把嫩粉的肚皮和小胳膊小腿露在了外面。 想要么?洛予森看小孩儿一直盯着那只伪装成植物的刺猬,伸手揉了揉他的背。 老爷爷立刻很不给面子地说:想要也不卖,这是非卖品。 飞白最后拣了一盆据说会开花的仙人球买下来,准备回家搁在书房里防电脑辐射,他还记得要给非非带点东西,又去隔壁摊位挑了一套浮雕纪念币。 洛予森对这些小孩儿玩意儿不感兴趣,但陪着飞白一路逛下来也没多说什么,怀里多出不少零零碎碎。 新年市集的尽头是一家临湖而建的餐厅,飞白正好累了,就拉着洛予森走了进去。 餐厅的味道属于平均水平,但窗外的景色很漂亮,能看到粼粼波光,湖畔的草地上还用线栓了几只彩绘风筝,在空中被吹得一晃一晃的,可以看出风的方向。 飞白看了一会儿,忽然想到这是自己跟洛予森在一起之后,第一次正式约会。 两个人认识了那么长时间,在一起却是不久前的事情,又赶上一个兵荒马乱的新年,直到现在才有机会在一个离日常生活比较远的场景里跟对方平静地吃饭看风景。 他这样对洛予森说了,又打开手机准备在日历上把这一天标记出来,结果听到对方说:这个不算。 啊?飞白愣了一下。 洛予森说:不够正式。 飞白虚心地向洛总请教什么才叫正式,洛予森想了想,手撑着桌子,探身过去贴在他耳侧说了句话。 听完以后飞白的脸一瞬间红了,觉得洛总的正式大概是根据流氓程度定义的。 中午飞白带着礼物回酒店找非非,小姑娘别的没相中,一眼就看上了他的仙人球,很不讲道理地据为己有了。 非非,我觉得这个不适合你。飞白诚恳地建议道,他不是舍不得,他只是害怕仙人球被小姑娘用成杀伤性武器。 最后还是张阿姨想了个办法,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一把剪刀,把仙人球的刺顺着根部一支支剪断了才给非非玩。 飞白面对着此情此景,唯一庆幸的是没把那只小刺猬给买回来。 下午洛非非终于对室内钓鱼活动失去了兴趣,同意跟飞白和洛予森出去逛逛,小姑娘一见到儿童活动区里用轮胎做成的秋千就走不动路了,非常自觉地把它们收编成了自己的王座。 飞白想帮非非晃秋千,但很快就发现小姑娘不知道哪儿来的劲儿,凭自己就能荡到一个让普通小朋友害怕的高度。 他看着也起了玩心,坐进旁边的一个轮胎里,让洛予森推他。 洛予森一开始只是象征性地推了推,飞白荡秋千荡出了坐老头乐的感觉,旁边的非非对此发表了嘲笑,飞白觉得很没面子,便让洛予森大点劲儿推他,要使出鲁智深倒拔垂杨柳的劲儿来。 你确定?洛予森挑了一下眉毛。 飞白点了点头,下一秒就因为秋千的高速移动而吓得喊了一声。 他觉得自己这一下差点飞到天上跟太阳肩并肩,回到最低点的时候刚要让洛予森帮他停下,就又被推了一把。 飞白有要从轮胎上滑下去的趋势,他连忙抓紧了秋千索,好在洛予森没再继续推,秋千晃了几下之后就逐渐趋于平缓。 手都握酸了的飞白松开秋千,本来想坐着歇一会儿,不知道哪个地方打了个滑,他眼见着就要从秋千跪到地上。 洛予森眼疾手快地蹲下来接住了他,让他倒在了自己怀里。 飞白撑着洛予森的肩膀想站起来,听到他问:这就害怕了? 我没害怕。飞白嘴硬道。 哦,没害怕,洛予森重复道,那再推你一回? 飞白磕巴了一下:推、推就推。 紧接着就中气不是太足地补充了一句:这回别使那么大劲儿了,用鲁智深拔不出垂杨柳的劲儿就行。 洛予森笑了,扶着飞白的腰站起来,问他想不想去这里的小教堂看看。 飞白回头望向非非,小姑娘仍然沉浸在轮胎秋千里不可自拔,张阿姨让他们先去,说自己会看好非非。 教堂是度假小镇的地标,高处有圆形的玻璃花窗,阳光透进去的时候可以在地面上折射出不同颜色的光斑。 这个时间教堂里没有活动,只有飞白和洛予森两个人过来,厚重的门被打开又关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窗是关着的,飞白觉得闷,走过去推开半扇,然后就顺便坐到了窗台上,仰起头看天顶上的壁画。 洛予森走到他面前,问他:不冷么? 飞白刚要说话,余光忽然瞥见洛予森的大衣口袋里凸出了一个正方形小盒子的轮廓。 第137章 放水 洛予森注意到了小孩儿的目光,在他把手伸进自己兜里的前一秒,准确无误地捉住了他的手腕。 飞白夸张地嘶了一声,毫无诚意地喊疼,洛予森刚松开一点,他就又卷土重来,然而指尖刚往前半寸,就又被洛予森攥住了。 还学会声东击西了?洛予森扬了扬眉。 飞白心虚地垂下眼帘,眼睛却还是忍不住去瞄洛予森的衣兜:那是什么? 洛予森问他:想知道? 想。飞白老老实实地说。 洛予森把小孩儿的手从兜里拽出来,低下头看着他说:交换。 交换什么?飞白没反应过来。 洛予森耐心地解释:告诉我你今天走神的时候在想什么。 飞白顿了一下,原来洛予森当时并没被他糊弄过去。 他在想怎样跟洛予森说,一时半会儿没有回应,而洛予森以为他还在犹豫,便从外套口袋里拿出惨遭非非嫌弃的纪念币,拆开包装取出一枚放在掌心:那猜硬币,输了的人说。 飞白回过神来,点了点头,他本来就觉得如果洛予森真的想知道,自己没必要不说,于是就把纪念币拿过来握住,连面也没翻,就那样让洛予森猜。 纪念币正面是度假小镇里一系列建筑的浮雕,反面是铸币信息,洛予森刚才已经看到了,便说:反面。 飞白张开手指:嗯,对了。 洛予森把硬币捏起来藏进手里,瞥了一眼之后问:纪念币是哪一年做的? 飞白愣了一下:啊? 不是猜硬币么,我没说只能猜正反面。洛予森慢条斯理道。 飞白虽然诚心给洛予森放水,但没想到对方会为了赢而不!择!手!段! 而且他刚才那都不是简单的放水了,简直是放了一整个太平洋,洛予森就这么回报他! 飞白愤怒地说:师兄你不道德! 你第一天知道?洛予森问。 飞白被噎了一下,随即就气鼓鼓地说:我、我当然不是第一天知道,你都能跟妹妹的家教勾三搭四,还能是什么道德的人。 洛予森从鼻子里笑了一声,俯下身两手撑在飞白身侧,用鼻尖蹭了蹭他的脸颊:是么,小家教。 分卷(64) 飞白觉得痒,往后躲了一下,身体抵在了没开的那半扇窗上,下一秒洛予森的嘴唇就贴了过来。 冬天的亲吻让人觉得温暖,飞白原本还记仇地推了一下洛予森,然而很快唇齿间的柔软触感就让他的手软了下来,最后沿着洛予森的肩膀一直勾住了他的脖子。 两个人的衣服相互摩擦,发出了缠绵的窸窣声,飞白听得见自己和洛予森的呼吸。 洛予森揽着他的腰向前靠近了一步,跟他贴得更近,飞白配合地仰起头,闭着眼睛闻对方身上的气息。 窗外照进来的光线偏转了几个角度之后,洛予森在飞白耳边问:现在可以说了么? 飞白睁开眼睛,小声地说:我本来也没想瞒着你。 他抱着洛予森,解开对方大衣的扣子,把脸埋了进去,一句一句地讲交换项目和辅导员说的那些话。 讲完之后,飞白又添上一句:我差不多想好了,我不去。 他是在刚才那一个亲吻中想明白的,未来还很远,现在他只想待在喜欢的人身边。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洛予森听完之后,很平静地说:去。 飞白怔了怔,抬起头用探询的目光望向洛予森。 洛予森揉了揉他的头发,重复了一遍:我说让你去。 为什么?师兄你不想跟我在一起吗?飞白问。 想,洛予森托起他的脸,但也想让我的小师弟更好。 飞白没想到最后竟然是洛予森反过来劝他去,他听着对方理性地给自己分析利弊,心里酸酸涨涨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洛予森忽然停了下来,用指腹给他拨开眼前的碎发:你要再这么看我,我就舍不得让你去了。 飞白跟他对视了几秒,然后伸手指了一下洛予森的大衣口袋,声音有点闷:我说完了,该师兄说了。 洛予森瞥了一眼小孩儿白皙的手指,喉结动了动:之后再跟你说。 飞白哦了一声,虽然当时没再表现出什么好奇心,但晚上还是趁洛予森去洗澡的时候去掏了他的衣兜。 确实是一个正方形的小盒子,黑色的皮革质地,缀了一颗小小的扣子。 他隐约感觉到了那是什么,心跳顿时加快了几拍。 飞白拉开小扣子,将盒盖展开,一枚素圈戒指安安静静地展现在了他眼前,上面点缀着一颗很小的钻石,正散发着晶莹的光亮。 盒盖的丝绒内壳上有银色的品牌名刺绣,飞白对这些没有研究,但也知道洛予森选的一定不便宜。 他愣愣地盯着戒指看了好半天,后知后觉地想到今天洛予森带他去教堂,大概本来是想给他这个的。 离他几步之遥的浴室里,洛予森也在想同一件事。 戒指并不是特地去买的,他最近应酬的时候去过半岛酒店,一位合作伙伴去酒店的购物廊里给太太买纪念日礼物,他经过不少珠宝品牌专卖店,不知怎么就起了念头,选了一家进去,挑了个款式简单的戒指。 那时候他没想太多,然而后来一直没找到机会送给小孩儿,专门安排场合显得太正式,而当作日常礼物好像又不合适,这回准备给,听到小孩儿说起交换项目的事情,又觉得不是时候。 戒指到底是有象征意义的东西,他很想给飞白,但今天忽然想到,飞白还小,不到二十岁的人,不应该被就此束缚。 他不想给飞白造成心理负担。 洛予森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飞白已经把戒指给放回去了,正坐在床边不知道在想什么。 还不睡觉?洛予森捻了捻他的耳朵。 飞白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语气有些迟疑地问:师兄,你其实不想我去吧? 第138章 跟你求婚 洛予森顿了一下,低头看着飞白:为什么这么问? 尽管翻人家衣兜不是什么好行为,但飞白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实话:戒指,我看到了。 房间里的光线不太亮,他看不清洛予森的眼神有没有因为自己这句话而改变,只知道对方没有立即出声,而是短暂地沉默了一会儿。 洛予森并非什么圣人,也不是没有私心,白天对飞白说出那些话,其实不容易的。 师兄。飞白叫了他一声。 洛予森伸出手按在飞白肩上,掌心摩挲着:你希望我怎么说,嗯? 他发问的神态诚恳而无奈,是真的束手无策。 小孩儿总有办法让他束手无策。 我飞白也不知道,最后他说,师兄,我不去了。 洛予森因为这句孩子气的话而叹了口气:飞白,我不希望你后悔。 他看飞白还想再说什么,便一锤定音地结束了这个话题:这件事就这样定了。 飞白只好闭了嘴,伸手抓起洛予森的浴袍带子,悻悻地在手里扯来扯去。 洛予森拍了拍他的脑袋:睡觉吧。 师兄,飞白委委屈屈地仰起脸,戒指不给我吗? 洛予森闻言问道:你想要? 飞白不太明白洛予森怎么会觉得自己不想要,他非常用力地点了点头。 洛予森看了他一会儿,然后从衣架上将大衣取下来,从衣兜里勾出了戒指盒,想递给飞白,飞白往后躲了一下:师兄,你正式点儿。 洛予森挑了一下嘴角:怎么正式? 他这么一笑,飞白就想起今天在餐厅里两个人关于正式的讨论,一时间有些脸热:不是你说的那种正式。 那是哪种?洛予森把戒指从小盒子里取出来,信口开了句玩笑,跟你求婚? 飞白被呛了一下:也不是 他想了想,坐在床边指手画脚:你应该单膝跪下,把戒指举到我面前,然后特别深情地看着我,跟我说你喜欢我之类的。 洛予森觉得这个描述特别像自己那个表妹看的那些乱七八糟电视剧里的场景,他觉得可能现在的孩子都喜欢这样,刚准备按飞白说的单膝跪下来,就听见小孩儿有些懊恼地说:不过好像有点肉麻是不是 还行。洛予森安慰他。 飞白继续懊恼:主要我也没什么收戒指的经验。 这倒是真的。洛予森附和。 飞白瞪他:难道你很有经验? 洛予森觉得小孩儿瞪人的样子很可爱,忍不住用指腹蹭了蹭他的脸颊,慢条斯理道:我要是有经验,就不会等到现在。 飞白拉着洛予森的手想了一会儿,最后自暴自弃地说:算了,师兄你直接给我戴上吧。 洛予森本来只是打算送他做个纪念,并不强求他戴:不怕同学看见么? 看见就看见,飞白理所当然地看着他,我男朋友送的,有什么不能看的。 洛予森没说话,飞白催他道:师兄你给我戴呀,不然以后我跟别人跑了怎么办。 原来小师弟还有这种想法。洛予森逗他。 飞白推了他一下:不给算了。 什么时候说过不给,洛予森真的单膝跪在了房间里厚重的地毯上,不容置疑地牵起飞白的手,给他把戒指戴上,自己看,喜不喜欢? 戒指的尺寸很合适,合适到飞白都有些吃惊的地步:师兄你什么时候量的,趁我睡着的时候? 握过你那么多次,用不着量。洛予森轻描淡写地说。 飞白把手举到面前翻来覆去地看,窄窄的素圈中间嵌着一颗不很张扬的小钻,折射出细细碎碎的光芒。 洛予森从地上站起来,把飞白的手圈在掌心里:不给你不是因为不想你去交换,是不想强迫你。 强迫我?飞白没懂。 洛予森耐心地解释道:如果我十九岁的时候收到戒指,我会觉得这是对方对我的独裁,暗示我以后要对他一直专心,不能分开。 飞白唔了一声:师兄,这个你不用暗示我,明示就行了。 洛予森笑了:不怕师兄以后不放你走了? 飞白用没有被洛予森握住的那只手顺着他的腰往上摸,放软了声音说:不怕。 洛予森眸色一暗,将戒指盒放到桌子上,然后卡着小孩儿的咯吱窝把他抱起来,自己转过身坐在了床上。 飞白感觉到洛予森把自己的睡衣下摆掀了起来,布料蹭在他的嘴唇上,洛予森低声说:咬着。 他听话地叼住了自己的衣服,将白皙柔软的身体露出大半。 洛予森贴上去,飞白颤了一下,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呼吸开始起伏。 师兄,你头发好凉。飞白断断续续地说。 洛予森刚刚从浴室里出来,还没来得及吹头发,水全部蹭到了飞白的身上,带着他的体温一起蒸发。 难受么?洛予森在为非作歹的间隙哑着嗓子问。 房间里有空调,倒不会怎么冷,只是沾了水的头发会比平常多一些分量,滑过皮肤的时候触感鲜明,有种旖旎的痒意。 飞白的手指穿过洛予森发间,他仰起头喘息着说:不难受。 细微的水声让飞白喘得更厉害,他难耐地抚摩着洛予森的头发,呜呜咽咽地说:师兄 洛予森抬起头,帮小孩儿把衣服从嘴里放下来:戒指都戴了,还叫师兄? 飞白低垂着一双水光潋滟的眼睛看他,小声地说了句什么。 我听不到。洛予森不紧不慢地说,手顺着飞白的脊椎往下探。 飞白被他折磨得没办法,只能清清楚楚地喊了一声:老公。 洛予森于是抬起头凶猛地吻他,从下巴一直吮到嘴唇,又去咬他的喉结,飞白想回应他,然而洛予森的力气实在太大,他只能被动地承受。 他们房间里的灯一直亮到凌晨,窗外的夜色由暗转明,飞白全都看在眼里。 第二天只有张阿姨带着非非出去玩,洛予森说飞白着凉了,虽然着凉是很常见的事情,但张阿姨还是觉得奇怪,毕竟酒店里的空调,明明很暖和的。 第139章 师兄喂我 飞白懒洋洋地在酒店里躺了一天,饭都是洛予森打电话叫客房服务,让餐厅做好了送上来的。 一次性餐盒摆满整张桌子,洛予森把手放在粥碗外侧试了试温度,觉得不烫了之后才叫飞白从床上下来吃饭。 师兄喂我。飞白没挪窝,理直气壮地要求道。 洛予森看了他一眼,端着鱼片粥过去,拿起塑料小勺舀了一勺送到他嘴边:张嘴。 飞白啊地张大嘴,心安理得地当个废人。 洛大总裁尽职尽责地投喂自己家小孩儿,看他一副恃宠而骄的模样,嘴角忍不住勾起点笑意。 你笑什么?飞白以为他在嘲笑自己,很不满地说。 没笑你,洛予森抽了张纸给飞白擦了擦嘴,只是想到我以前没这么照顾过人。 现在你有了,怎么样,人生是不是充实多了?飞白厚颜无耻地问。 洛予森眉毛一挑,语带戏谑:充实多了的不应该是小师弟么? 飞白咳了一声:师兄你流氓。 洛予森笑了笑:还想吃什么? 飞白指了指一小盒糖醋排骨,洛予森便夹起来喂他,飞白吃到一半,忽然问:师兄,这次回去之后就要送非非住院了吗? 洛予森停了停,又看着飞白吃掉一块肉之后才嗯了一声。 飞白听了之后有些食不下咽,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正经起来。 洛予森发现小孩儿对自己递到他嘴边的排骨置之不理,便问:怎么,舍不得? 师兄,你说非非一个人可以吗?飞白严肃地看着他。 洛予森把筷子连同餐盒放到一边,摸了摸飞白的头:会有人专门照顾她,不用担心,而且刚开始我们也要经常去看她。 那要是非非不同意怎么办?飞白继续问。 去之前先跟她说清楚,这是为她好,洛予森顿了顿,她情绪正常的时候也不是不讲道理。 这件事是飞白在回程的路上向非非讲的,他本来以为小姑娘会产生很强的抵触情绪,说话的时候心里一直七上八下,生怕自己话音未落,非非就开始进行声波攻击。 没想到小姑娘这次居然很乖,默默地听他说完了,虽然脸上的表情有些不情愿,但还是勉勉强强地点了头。 然而非非表现得越是懂事,飞白心里就越不好受,小姑娘平常在洛家是所有人的中心,遇到什么事都会有一堆人围上去帮她解决,而医院虽然有专业的医护人员,但到底不会像张阿姨他们那样无微不至。 况且医院对非非来说是个陌生的环境,不知道小姑娘需要适应多久,是不是很快就会想家,会不会经常觉得孤单,发脾气的时候有没有人安慰。 这些问题不断地在飞白脑海中浮现,直到他跟洛予森把非非送去医院那天,他仍然觉得难过,拉着非非的小手叮嘱了她很多事情。 洛予森在一边看着,等到小孩儿说无可说的时候走过去拍了拍他:该走了。 然后又蹲下来看着非非:我跟飞白哥哥明天就来看你,在医院要听话,配合医生治疗,知道么? 非非点了点头,飞白还是不忍心走,洛予森叹了口气,温和地说:明天就开学了,早点回去准备。 飞白这才想起这学期学校开学早,自己明天就要去学校报到了,辅导员早晨还给他发了消息,让他报到的时候顺便把申请交换项目的材料送到办公室,而他这两天一直在担心非非的事儿,还有些东西没修改好。 于是他只能抱歉地对非非说:非非,哥哥要先回去了,你想找我的话就让医生帮你打电话,好不好? 分卷(65) 这天晚上飞白修改材料一直修改到深夜,一边改一边心神不宁地想不知道非非现在在做什么,吃没吃饭,有没有人陪她玩。 洛予森虽然最近在这件事上比他成熟冷静,但此时此刻应当也跟他产生了同样的想法,飞白待在书房里,听见洛予森正在客厅里同医生通话,问的全都是非非的情况。 飞白集中不了注意,从椅子上跳下去,打开门走到洛予森旁边听他讲电话。 洛予森朝他偏了偏下巴,意思是叫他回去继续准备申请材料,然而飞奔倔强地摇头,站在原地没动弹。 洛予森拿他没办法,伸手摸了摸他的后背,揽着他继续跟医生说话:嗯,麻烦您多照顾她。 飞白从洛予森和医生断断续续的交谈中听出这天非非表现得不错,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焦虑的情绪也缓和了几分。 洛予森挂上电话,低头问飞白:都听见了? 飞白点了点头。 洛予森拍拍他的腰:现在可以去做正事了么? 紧接着又想起了什么,看了看表说:现在不早了,材料明天一定要交么? 最好吧。飞白说。 洛予森想了想:用不用我跟你们老师打个招呼? 没事儿的师兄,我再熬一两个小时就做好了,我平时也经常熬夜。飞白赶紧说。 洛予森不强迫他早睡,但知道他有可能一玩手机就忘了时间,便陪他去书房一起做最后的修改和整理。 飞白按着按着键盘就有些犯困,屏幕上的白底黑字渐渐开始闪烁,他打了个哈欠,觉得脑子好像不太像自己的了。 洛予森看小孩儿盯着电脑的样子有些心不在焉,以为他还在想非非的事情,便意有所指地说:飞白,心态要放松。 什么炒菜要放葱?飞白迷迷糊糊地问。 洛予森愣了一下,看到小孩儿那副睡眼迷蒙的样子便明白了:去睡觉,剩下的我给你改。 飞白也知道自己困成这样没什么效率,说不定面前的文档都能被他给写成梦话大全,洛予森肯定比他改得好,于是乖乖地推开椅子去洗漱了。 洛予森给飞白整理好材料又打印出来,装订完之后动作很轻地回到卧室,不想吵醒小孩儿,没想到门一打开,飞白竟然还躺在床上玩手机。 真是不教育不行了。 飞白。洛予森语气危险地喊了一声。 第140章 男人送的戒指 飞白发誓,他刚才是真的准备倒头就睡的,灯都已经关了,就差给手机充上电就能结束一系列睡前准备。 充电头插上之后,他顺手刷了一下朋友圈,看到有人在讨论一条微博热搜,于是又点开了微博,一来二去他就精神了,觉得自己还可以再打一局游戏。 此刻他看到洛予森脸色不善地走过来,连忙关了手机叩在床头柜上,从善如流道:师兄,我错了。 洛予森按住他的手腕:是不是该把你手机没收? 不用不用,飞白连忙说,师兄我这就睡,我刚才是真的困,连眼皮子都打架了。 洛予森抬了抬眉:眼皮打架还玩手机? 对,然后我用手机给它们劝架来着,飞白睁眼说瞎话,劝了劝之后眼皮就和好了。 洛予森被他气笑了,松开小孩儿的手,弹了一下他的脑袋:话这么多。 飞白看洛予森语气和缓了不少,便抓住他的胳膊晃了晃:师兄,过来陪我睡觉好不好。 小孩儿的嗓音柔软,带着一点懒洋洋的味道,听得洛予森心里痒痒的,他反手握住飞白的手腕揉了揉:好。 飞白打了个哈欠:师兄晚安。 洛予森俯身亲了一下小孩儿据说刚刚才和好的眼皮:晚安。 第二天飞白去学校报到,在教务处排队盖章的时候看见了乔立,乔立站得比他靠前,看见他之后一把将他拉了过来:哎飞白,我刚刚听说件事儿,小蓝毛你还记得吧,他找人把许戈扬的腿给整断了! 你小点儿声,飞白用胳膊肘捣了他一下,又压低声音说,我知道,我在医院看见他了。 行啊飞白,还专门去笑话笑话他,不错,够狠。乔立点评道。 我是顺便看见的,飞白顿了顿,他跟我说觉得自己混蛋。 这么能装?他是超大号垃圾袋变的吗?乔立鄙夷道。 飞白想起许戈扬那副落魄的样子,叹了口气说:其实我觉得他现在过得挺难的。 好!这个屁放得响!乔立说。 飞白:信不信我揍你。 他放弃了跟乔立继续讨论这个话题的想法,正准备说点别的,乔立便问他:你待会儿有事儿没,跟哥们儿一块去吃个饭唱个歌呗? 飞白说行,又摇了摇手里的文件袋:我先去给辅导员送材料。 哦,你是不是报了那交换项目啊?乔立凑近他,咱们洛总舍得你出去? 嗯,他劝我去的。飞白说。 他把文件袋放下夹在胳膊下面,突然乔立瞪圆了眼睛,指着他的手问:这什么?戒指?洛总给你的? 飞白很自然地点头:对。 啧啧啧,乔立咋了咋舌,没想好要说什么,又说,啧啧啧。 行了,别把你牙给砸吧掉了,飞白没好气道,没见过戒指啊? 见过,但没见过我认识的活的十九岁男青年戴另一个男人送的戒指。乔立煞有介事道。 飞白哦了一声:那现在你见过了。 乔立又大惊小怪地观察了一下飞白的戒指,他觉得应该是很贵,但不知道具体有多贵,便拿出手机拍照识图了一下,识别出来之后差点把手机给掉地上:操,飞白你知道这多少钱吗? 飞白没他这么多想法,也没查过戒指值多少钱,诚实地摇了摇头。 乔立说了个数,接着又补充道:能在咱学校这地段买马桶大一个地方了。 飞白刚要对这个说法发表异议,就听见乔立感叹道:洛总真是大手笔啊,让你手上顶着个马桶到处走 你再说我觉得这戒指都有味儿了。飞白赶紧制止他往下说,不想对自己的戒指失去好感。 给学生证盖完报道章之后,乔立陪飞白去给辅导员送材料,辅导员收下之后又叮嘱飞白这段时间好好学英语,后面的遴选有全英文面试。 应付完辅导员,飞白和乔立往校门外面走,打算去学校附近的商场吃饭,路上看见一个小女孩拉着她妈妈,很兴奋地显摆道:妈妈,我学会十以内的加减法了,是不是特别厉害?你要不要考考我? 乔立嗤地笑了一声,接嘴道:三点二八四六六加九点五七四二三是多少? 小女孩呆住了,然后哇地一声哭了。 飞白生怕小女孩妈妈过来打他们,立马拉着乔立跑了,一边跑一边说:你犯什么毛病啊,把她当非非了? 说起非非,飞白自己倒先怔了一下,想起昨天送小姑娘去住院的事情,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乔立不以为意地说:嗨,我就是逗逗她,对了,咱们非非现在怎么样了?好点儿没有? 飞白给他讲了洛予森的决定,乔立唔了一声:洛总还挺有魄力的,搁一般家长都狠不下这个心。 两个人吃完饭以后去KTV唱歌,唱到一半的时候飞白接到了洛予森的电话,对方说自己提前下班了,问他要不要去医院看非非。 去去去,师兄你来接我。飞白连忙说。 你在哪?洛予森问他,怎么这么吵? 飞白跟洛予森报了KTV的地址,洛予森嗯了一声:在那等着,我去接你。 飞白挂了电话,拿起话筒对乔立喊了一声,说自己要走了。 干吗去啊?乔立问。 飞白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言简意赅地说:看非非。 行,那我跟你一块儿。乔立放下话筒,跟他一起往外走。 两个人上了洛予森的车,乔立笑嘻嘻地打了个招呼:洛总。 洛予森从后视镜里看他一眼,不怎么意外地嗯了一声,然后对飞白说:刚才医生打电话来,说可以让非非在训练之余找点事情做,分散一下她对陌生环境的注意力,你怎么想? 飞白思考了一下:让她学个乐器?小姑娘脾气挺急的,学个古典乐器之类的东西应该能收敛收敛,不过最好别太难。 我知道一个不难的,很古典,而且还能速成。乔立插嘴。 什么?飞白好奇地问。 乔立说:木鱼。 第141章 上次你很喜欢的那个 飞白居然认真地考虑了一下乔立的建议,最后觉得洛予森这么体面的人如果给妹妹培养的兴趣爱好是敲木鱼实在上不了台面,便开始琢磨其他的:要不还是让她玩点儿积木什么的吧,一个人方便,不然请个老师过来她还要重新适应。 我觉得木鱼挺好的乔立嘀咕。 飞白没好气道:是挺好的,万一以后要出家还方便。 私人医院的儿童康复中心占足一整层楼,就像一个小型社区,能给像非非这样的孩子提供最大程度的仿真社交环境,飞白送非非来的那天只顾着叮嘱小姑娘了,没仔细看,今天认真地观察了一下,倒放心了不少。 乔立被康复中心的优美环境给震惊了,悄悄问飞白:非非住这儿一个月得多少钱啊? 飞白给他比了个数,乔立倒吸一口凉气:我操,我感觉这钱商量商量都能住故宫里头了。 非非的状态比飞白想象得好不少,虽然她的主治医师说今天上午小姑娘还是出现了一些焦躁行为,但在他们的预期范围内,照这样的发展趋势,再有一年左右的时间就差不多可以恢复正常。 好,麻烦您多费心了。飞白毕恭毕敬地给医生鞠了一躬。 非非见到飞白和洛予森,眼睛瞬间亮了,飞跑过来抱住飞白的腿,又伸出一只手去拽洛予森的衣角,最后甚至还对乔立挥了挥手,乔立受宠若惊,差点儿给小姑娘跪下还个大礼。 他们从私人医院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洛予森说带两个小朋友去吃饭,最近的停车场离医院有一段距离,他自己先去开车,让乔立和飞白在原地等着。 现在已经立春了,白天正在一点点延长,天色暗得越来越迟,乔立望着淡淡晚霞下面洛予森的背影,对飞白说:真不错。 什么不错?飞白问。 什么都不错,乔立伸了个懒腰,什么都在变好。 飞白没出声,心想乔立说得对,确实一切都在变好,而转折点就是他遇见洛予森的那一天。 乔立想起了什么:对了飞白,咱们那个自闭症儿童教育App的项目这学期要结项了,也就这两三个月的事儿,估计跟你那个交换的选拔是同时进行的,你还得来看非非,挺累的。 飞白笑了笑:没事儿。 是,知道你肯定行,乔立冲远处扬了扬下巴,洛总来了,走,我今儿可得好好敲诈他一顿。 飞白接下来确实经历了忙忙碌碌的一个学期,但该来看非非的时候一次也没少,有时候跟洛予森一起,有时候自己来,每一次都会陪小姑娘不短的时间,想让她知道自己还是被关心着的。 不过小姑娘充分感觉到这一点之后便开始有恃无恐起来,一次不知道跟另一个小朋友闹了什么矛盾,居然在上课的时候打起架来了,康复中心的老师通知了洛予森,洛予森有工作走不开,让飞白有时间的话过去看看。 飞白当然去了,到的时候看到非非站在老师面前,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老师显然是被小姑娘弄得没办法,转向飞白说:非非跟别的小朋友打架,还是个男孩子。 啊?男孩子?飞白听了心里一沉,赶紧检查起非非有没有受伤。 行了别看了,她没事儿,老师朝门外努了努嘴,人男孩子现在去包扎了。 飞白放了心,又不敢流露出来,便赔着歉意道:不好意思啊老师,非非给您添麻烦了。 老师摆摆手:不是添不添麻烦的问题,我上课的时候让小朋友互相问问题了解一下彼此,那个男孩子问非非她爸爸妈妈是什么样的,然后非非就扑上去打他了,我知道可能你们家庭特殊,但是这样直接打人不对吧? 确实不对。飞白说。 老师冲非非偏了偏下巴:那你让她认个错,这事儿就算过去了,男孩子那边我来处理,我估计让小姑娘跟他道歉行不通。 飞白拍了拍非非的肩膀:非非,给老师认个错。 非非听他的话,张嘴就说:我错了。 错在哪儿?老师问。 非非犹豫了一下:不该上课打他。 老师点点头:不错,那以后遇到这种情况怎么办? 下课再打他。非非语气很肯定地说。 飞白两眼一黑,差点当场昏过去。 好在老师讲道理,又拉着他教育了非非好半天,这才让她明白不分青红皂白就动手是不对的,飞白当天回家的时候就在路边的书店里买了一本《与孩子的非暴力沟通话术》。 洛予森晚上下班回来,看到小孩儿一脸严肃地窝在沙发上读这本书的时候还愣了一下:怎么想起来看这个了? 师兄你还说呢。飞白放下书,给洛予森描述了一下今天发生的事情。 分卷(66) 洛予森唔了一声:我去跟老师打个电话。 他说着就拿出手机去了书房,出来以后要从飞白手里把书拿走:行了,你去学习吧,不用看了。 飞白不想给:师兄,我觉得不能什么事儿都交给老师,我这两天多去看看非非,顺便教育教育她。 那师兄看,洛予森在他旁边坐下,我看比你看有用。 啊?为什么?飞白没反应过来。 洛予森捏了捏他的脸:因为我有两个小孩儿要沟通。 你怎么总把我当小孩儿啊,只有我奶奶才把我当小孩儿。飞白捶了他一下。 洛予森带着笑看他:不行么。 那你也跟我奶奶一样叫我飞飞得了。飞白说。 洛予森想了想:这个不行。 飞白问为什么。 我怕在床上的时候后面的话洛予森是贴在飞白的耳边说的。 飞白立刻像被烫着了一样蹦起来,指着他说:你千万别让非非听见你这个哥说这种话。 她听不见,洛予森把飞白逼到墙角,伸手扶住小孩儿的腰,嘴唇蹭着他的耳朵,不过如果你真的想听 飞白伸手捂他的嘴,面红耳赤道:我不想听! 洛予森低声笑起来,把小孩儿的手放下,亲了亲他的嘴角:那就还叫小师弟,或者上次你很喜欢的那个。 上次他很喜欢的那个飞白一想就觉得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他恼羞成怒地说:谁说我喜欢的,那不是你逼着我说的吗。 嗯,我逼你说的,洛予森不要脸不要得很坦荡,师兄再逼你说一次好不好? 第142章 我想要你 虽然洛予森跟老师打过招呼了,但飞白还是觉得自己应该多关心关心非非,正好第二天没课,他就又去了康复中心。 这一回他过来的时候正好碰上非非上课,他便很耐心地倚在教室外面的走廊上背了会儿单词,等到门一开,便收起手机从一群孩子里寻找非非的身影。 小姑娘在教室里看见他之后便很快跑了出来,飞白正要蹲下跟她说话,忽然被后面的老师叫住了。 又来看非非了?老师和善地问。 飞白笑着点了点头。 老师沉吟了一下,咳嗽一声说:您能跟我过来一下吗。 飞白一愣,看了一眼非非又看了一眼老师。 老师摸了摸非非的头:非非,在这儿等一会儿你哥哥行吗? 非非点头说好。 飞白跟着老师走进教室,老师拿出一叠彩色小纸片摊在桌上:今天我让小朋友写自己的理想职业,你看看。 飞白一张张翻过去,无非是当医生、律师和明星之类的,接着老师又递给他一张:这是你妹妹写的。 飞白接过来,看到非非赫然写了两个字大盗。 说实话这答案还挺符合小姑娘风格的。 但他看老师一副苦恼的样子,还是帮非非解释了几句:她可能最近看了什么阿里巴巴和四十大盗之类的东西,这个年纪的孩子容易受影响。 是这么说没错,但是我希望你还是能跟她好好说说这件事,什么大盗呀,搁现在不就是小偷吗,老师又翻出一张推过去,你看,这是她这次课的同桌写的,也比她靠谱多了。 飞白看清上面的字之后有点想笑,但当着老师的面还是憋住了,正经地说:好,我一会儿批评批评她。 他出来之后牵着非非去了康复中心的室内小花园坐下,柔声问:非非,我听老师说你想当大盗是吗? 非非说对。 为什么呢?飞白想听听她的理由。 非非哇啦哇啦说了好多话,但跟飞白想的不太一样。他本来以为小姑娘是想当那种盗宝挖矿的大盗,没想到人是劫富济贫行侠仗义的那一款。 这还挺好的,飞白不准备扼杀小姑娘的想象力,不过你以后注意一下你同桌。 为什么?非非问。 他写的是他以后要当警察,你小心点儿,别被他抓了。飞白笑了。 他以为小姑娘会不屑地撇撇嘴,没想到她竟然脸红了? 千真万确,非非居然还会脸红。 飞白觉得他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于是状似无意地问:对了,你同桌叫什么? 非非一字一顿地说:张、浩、浩。 啧啧啧,比叫她哥哥还清楚。 飞白清了清嗓子:男孩子? 嗯。非非明显不愿多说的样子。 还有小秘密了,这孩子。 飞白想着小姑娘能在康复中心找到个合得来的玩伴也挺好,自己就不要过多地掺和了,便没再追问下去。 没想到小姑娘为了转移话题,倒先问起他问题了,问的是他小时候有没有理想。 飞白想了想说:有啊,我小时候想的是长大了之后要出大名赚大钱。 非非不太懂这些,问他实现了没有。 实现了前一半,飞白顿了顿,我长大了。 这次非非表现得还挺好,他走的时候也算放心,一回家就开始专心致志地忙东忙西了。 虽说这学期他负担重,但关关难过关关过,最后那个自闭症儿童教育App的项目顺利地结了项,他也拿到了很漂亮的语言成绩,通过了交换的遴选,办好了一切相关手续。 夏天伴随着热风与蝉鸣一起到来,出发的日期逐渐临近,飞白的心情也变得复杂起来,他对新生活不是不期待,但也舍不得洛予森。 洛予森提前很多天就在提醒飞白收拾行李,而飞白一直没动手,好像只要箱子是空的,他就还有很多可以跟洛予森待在一起的时间。 飞白这么跟洛予森解释的时候,洛予森挑了一下眉毛:这就是你找的借口? 顿了顿,又揉揉飞白的头发:别说得好像不回来了一样。 虽然话是这么说的,但他还是默许了小孩儿的拖延行为,让那只行李箱一直空到了临行的前一天。 收拾东西不是飞白的强项,他从睡午觉起来一直整理到太阳西斜,箱子还是乱七八糟的。 洛予森下班回来,一打开门就看见小孩儿躺在地上,脸上盖了本书,脖子上搭着根数据线,四周散落着衣服和日常用品,要是再来点血,简直就像凶案现场。 他跨过地上的杂物,蹲下来拎起了盖在飞白脸上的书:怎么躺下了? 我好累啊师兄。飞白睁开眼睛,有气无力地说。 洛予森用指腹点了点他的鼻尖,言简意赅地说:我来。 学计算机的人果然非常有条理,洛予森只用了一个多小时就整理好了飞白一下午都没捣鼓明白的行李,箱子的每一个缝隙都没有浪费。 他单膝跪在地上把箱子合起来,提着掂了掂,打量了一下小孩儿细细的手腕和脚踝,问道:拿得动么? 拿不动也得拿。坐在沙发上玩手机的飞白说。 洛予森沉默几秒钟,放下了箱子:对,所以你要学会照顾自己。 这句话不知道戳在了飞白心里的哪块地方,他放下手机,看着洛予森,轻轻叫了一声:师兄 洛予森叹口气,对他勾了勾手:过来。 飞白听话地从沙发上跳下来,走到洛予森身边,被他一把按进了怀里。 洛予森将下巴抵在小孩儿的头顶蹭了蹭,一句话也没说。 飞白环住洛予森的腰,把脸埋进了他的衣服:师兄,我舍不得走了。 洛予森低沉的嗓音自他头顶响起:这时候知道舍不得了? 早就知道了,飞白小声说,语气很低落,我不想一个人待在外面。 洛予森心头一软,伸手抬起小孩儿的脸:找个人陪你去? 飞白摇了摇头。 那师兄也没办法了,洛予森低头看他,用哄孩子的语气哄他,怎么办。 飞白的眼睛有一点红,他不说话,抬起两只手用力地拉住洛予森的领子,凑上去想吻他。 洛予森迁就地俯身,触碰到了飞白的嘴唇。 亲吻很快由柔和变得激烈,飞白整个人都挂在了洛予森身上,他能感觉到洛予森撩开了自己的T恤下摆。 我想要你。飞白贴在洛予森耳边说,呼吸很急促,也没有叫他师兄。 洛予森用带着占有欲的抚摸与吮咬回应他,飞白觉得自己像是浑身上下都烧了起来,迫切地渴望洛予森的所有。 这个晚上太短暂,不够做别的事情,飞白紧紧抓住洛予森揽在自己腰间的手,听着耳边男人粗重的喘息,膝盖跪得发麻。 洛予森又凶又狠,像海浪要吞没月亮,将月光一寸寸揉碎在自己身体里面。 在某一个时间点,飞白闭上了眼睛,心想如果能停在这一刻就好了。 作者有话说: 之前说累但是一直没请假,这次想请三天假歇歇,周五再更新,下次更新就直接完结+番外,来得及的话还会开新文,谢谢大家理解QAQ。 第143章 追到了(完结章) 洛予森到底心疼小孩儿,没舍得跟他做到太晚,结束之后还去厨房给他煮了碗面,嘱咐他吃完就去睡觉。 飞白其实不是很想睡觉,他觉得明天就要出发了,今天能多看一眼洛予森就赚一眼,还不如熬个通宵算了。 当然他没敢把这个危险想法告诉洛予森,只是躺在床上的时候一直盯着洛予森看,一直盯到洛予森转过脸来问他怎么了。 没怎么,觉得师兄好看,想多看两眼。飞白说。 洛予森没接话,伸手把他搂到了胸前:睡觉。 第二天天刚亮的时候洛予森就把飞白叫醒了,他怕小孩儿出什么临时状况,比如发现有什么重要东西忘记带,便留足了机动时间。 飞白后半夜的时候醒过一次,一想到今天就要走,就舍不得再睡,抱着洛予森蹭过来蹭过去,把洛予森也给弄醒了,洛予森本来不想由着小孩儿胡闹,禁不住他耍赖似地撩拨,最后还是依了他。 于是被洛予森叫起床的时候,飞白困得连眼睛都睁不开,随便嘟囔了一声算是糊弄,而洛予森不可能被他糊弄过去,一直站在床边耐心地哄着他起来。 再温柔的声音对没睡醒的飞白来说都是噪音,他老毛病犯了,想也没想,直接抬腿踹了洛予森一脚。 飞白没多大劲儿,洛予森不疼,只是眯起眼睛往旁边挪了一步,然后喊了一声飞白的名字。 大概是他的语气含着那么点危险的味道,飞白稍微被唤醒了一丝意识,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 洛予森看着小孩儿的睡脸,到底狠不下心来凶他,只是像教育幼儿园小朋友一样问他:飞白,早晨第一件事是什么? 飞白跟幼儿园小朋友的不同在于,幼儿园小朋友一定会回答睁眼,而他却下意识地说:赖床。 洛予森放弃了,想着帮小孩儿节约一些时间,便给他把今天要穿的衣服找了出来,伸手去解他的睡衣。 飞白半梦半醒间感觉到有人在拽自己的裤腰,他胯骨一凉,吓得立马弹了起来:谁、谁扒我衣服! 看清是洛予森之后,他的语气放松下来:师兄。 洛予森以为小孩儿这下该醒了,便停了手,等着他起来,没想到他居然闭着眼睛又躺下了,嘴里还说着:师兄,你想要的话就快点儿,时间长了可能来不及 被当成流氓的洛总极其无奈,弹了一下飞白的脑袋:师兄在你眼里就是这样的人? 飞白嘀咕了句什么,翻了个身继续睡。 洛予森叹口气,认命般地给小孩儿换衣服。 不知道是不是飞白刚才说的那句话起了作用,洛予森掀起他的衣服,看到下面年轻白皙的身体时,想到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都见不到小孩儿,倒真起了些不合时宜的念头。 但最后他还是压了下来,就只是给飞白换好了衣服,哪怕心猿意马,也只是似有若无地用指腹蹭了蹭飞白的皮肤。 好在飞白还是有自制力的,洛予森给他把衣服穿整齐之后他差不多就醒了,睡眼惺忪地拽着对方的衣角去吃早饭。 准备好一切之后,洛予森送飞白去学校跟其他参加交换项目的同学集合,他怕小孩儿晚了,本身就走得早,又是开着车去的,离集合时间还有半个小时的时候就到了。 飞白困得眼睛都睁不开,洛予森便给他把座位放低,让他再睡一会儿。 万一睡过了怎么办。飞白不放心地问。 到时间叫你。洛予森在手机上定了个闹钟给他看。 飞白点了点头,仰在座位上睡了过去。 洛予森没熄火,给飞白开着空调,自己下了车,想着去S大里面那家咖啡店给小孩儿买杯咖啡提提神,别因为犯困耽误什么事情。 咖啡店刚刚开门营业,他是今天早晨的第一个顾客。 您好,请问需要什么?店员微笑着问。 洛予森给飞白点了一杯拿铁,看到冷柜里摆着幸运签饼干的样品,他心念一动,想起了飞白第一次见到自己的时候,从桌上推过来的那块藏着电话号码的小点心。 您想要幸运签饼干吗,店员转身拉开了烤箱的门,开门之前我们刚烤了一盘,等到凉下来就可以了。 她一边说,一边用镊子夹着印刷好的幸运签放进饼干中间。 有没写过字的纸条么?洛予森问。 大概是因为店里除了洛予森没有其他顾客,店员格外热情:有啊,您有什么想写的话吗,我们这儿有可食用色素笔,您可以自己写的。 洛予森嗯了一声,接过店员递来的纸笔,低下头写了几个字。 分卷(67) 店员把饼干对折捏成蝴蝶状,同时一心二用地同面前的英俊男人攀谈:我们本来不提供这种服务,幸运签都是随机放的,是去年一个男孩子过来买饼干的时候问我们可不可以自己写,我们才想到的。 是么,洛予森勾了勾嘴角,他写了什么? 店员努力回忆了一下:好像是他的电话号码,要送给他想追的人,也不知道追到没有。 追到了。洛予森笑笑没有讲话,将纸条递给了店员。 店员用镊子夹起来,挑了一个色泽最漂亮的饼干放进去:我没看内容哦,您可以放心。 洛予森付过钱,等了不长的时间便带着咖啡和饼干一起回去找飞白了。 饼干散发出浓郁的黄油香气,飞白早上吃得少,一闻就饿了,闭着眼睛吸了吸鼻子。 洛予森的闹钟刚好在这时候响起,他捻了捻小孩儿的耳朵:起来了,想想还有没有什么忘记带的东西。 飞白唔了一声,艰难地睁开眼,看到洛予森手里的东西之后愣了愣:幸运签饼干?你买的? 还有咖啡。洛予森试了试纸杯的温度,给飞白把杯盖打开,递到他嘴边。 飞白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又把饼干拿过来,拆开包装之后却舍不得吃了。 要有好长时间吃不到了他小声说。 洛予森揉揉飞白的头发:想吃的时候告诉我,买了给你寄过去。 飞白于是掰开了饼干,紧接着一张小纸条轻飘飘地落在了腿上。 他连忙把饼干叼在嘴里,伸出手将小纸条举起来展平。 阳光透过树荫照进车内,飞白看清了上面的四个字。 等你回来。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飞白和师兄的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谢谢大家几个月来的支持,追文辛苦啦!今天还有一个番外记得看~之后的番外就随机掉落啦。还有就是我开了新文,叫《死对头被我睡服》,是一个哄睡up主发现天天一起睡的金主竟然是死对头的故事,求收藏求海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