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阴鸷暴虐的埃及王子强制爱了》 捡到神秘客 碰! 门被踢开。 一个被黑斗篷围严实的女人被哥哥泰坦扯着摔在阿帕萨拉的眼前。阿帕萨拉正在用莲花花瓣装饰今天的午餐,被这举动吓得身体一弹,直接将手中半边莲花瓣竖直插进瓦碟中去了。 “刚才一直鬼鬼祟祟地在神庙旁边呆着,不知道是不是哪家私自逃出来的奴隶!” 泰坦将你甩进来后就慢条斯理地伸展手臂,活动背部,那热汗如豆大雨珠般吊挂在他肌肉外侧,配合他光溜的脑袋,显出身上一丝憨气。 “喂,听得懂埃及话吗?” 萨拉将莲花瓣上的酱汁在嘴里抿了一下,颇好奇的屈膝站起来,走来打量你。 “泰坦,会不会是努比亚人?努比亚人会说埃及话么?” 萨拉偏头看了几下泰坦,见对方只是摇头表示不知道,只好将目光重新移向地上匍匐的你。 你脑子里全是逃逃逃,也不知道是听懂还是没听懂,也无其他多余动作,只是瑟瑟发抖地将斗篷进一步拉好裹紧自己,就像个任人揉捏的面团。 萨拉挑眉。 她自认周围村里没有比她更顽的,闹起来顶多算是这个奴隶逃跑被泰坦捡到而已,自己与泰坦落不了什么罪责,所以她也不顾你挣扎,直接上手猛地将你身上的斗篷扯下来。 出乎意料的,一双小鹿样的眼睛映入眼帘。 “哈?” 萨拉愣住。 “好奇怪的长相与皮肤,不像是奴隶,也不像是埃及人。”泰坦走过来,拿起旁边的布料擦了汗水,感叹道。 “最近陛下在准备宴会,会不会是别国的人呢?赫梯?还是巴比伦?” 萨拉吞咽了唾沫,上下打量你衣着,见你不但百褶白纱裹身,甚至于有黄金绿眼蟒缠腰,一下失去捉弄的心情,忙端正跪在地上打量你这位神秘客。 “但是她鬼鬼祟祟躲在神庙边,我趁手就抓回来,你不是说缺一个伺候打扮的女奴么……” 泰坦解释道,粗糙的手掌摩挲了下自己的光头。 你被摘下了斗篷后就沉静着双眼,眼神在泰坦与萨拉身上转换,但还是不说话。如潺潺的尼罗河般柔顺的黑发耷拉在双肩,锁骨细长看着娇小可人。 “你看她的打扮可不一般,腰上这黄金缠腰,我从前见都没见过,”萨拉有些害怕地远离了地上的女人,站到泰坦身边害怕地用手肘撞撞对方,“别是……别国的什么公主小姐被你捉回来了!” “才不是!公主小姐会偷偷躲在神庙旁边么!” 泰坦呛声道。 兄妹二人说话间,地上的你已经慢慢收拾着站起来。 你将头发抚在耳后。 白皙的肌肤上浮起紧张的神色。 “其实,我是…我是赫梯人。” “啊!原来你懂埃及话!你叫什么名字?是贵族小姐吧!”萨拉的新奇心战胜了恐惧,她一个跨步跳过去,热情拉住你的手。 “我,我叫洛娜,最近埃及宴会大行,所以与家人走散,他们好像提前回去赫梯了,你们能收留我一小段日子吗?”你小心翼翼开口,同时解下腰上的黄金缠腰递过去。 “会不会有什么麻烦?” 泰坦接过黄金缠腰,将其拿在手中,说话间忍不住抚摸上面的雕刻起伏。 “不会,差不多五天后,我就可以跟着赫梯公主的侍卫队一起离开了。” 你抿嘴,道。 “好啊!留下吧!留下吧!”萨拉直接将你扯去旁边的地毯上坐。 “我还没答应呢!”泰坦嘟囔道。 “别理他,你来了,我们家就不愁没钱,我哥也不用去神庙帮人抄书,他开心还来不及呢!” 萨拉笑咪咪地将一块馕样的物体掰下一小块,沾了旁边瓦碟里的酱汁后,直接伸手递到了你嘴边。 你笑了笑,低头咬下咀嚼起来。 “吃着好像甜辣酱。” “甜辣酱?”萨拉眨眨眼睛。 “家乡……家乡话。” 你一怔,忙张口解释。 “赫梯?那边的话我倒确实没听过,不如你同我讲讲赫梯好不好?”萨拉用手扒住你的手臂,声音黏黏糊糊道。 “赫梯的事情?嗯……” 你的眼瞳转了几下,睫毛颤动。 这只是你瞎说的地方,怎么能知道那地方的事情? “和埃及也差不太多,吃,吃些米饭?” 你古怪道。 “米饭是什么?” 萨拉兴致勃勃。 “呃……一种食物吧我想。” 你抿唇认真回答。 吃过那些馕饼后,就是中午午睡时间,萨拉热心肠地让你同自己呆在一张床上睡,至于泰坦,下午他准备去神庙告假休息几天,所以中午睡在门口石头作的床上守门就可以。 暴烈日光照出空气中洋洋洒洒的尘。土泥做的屋内干燥极了,有鸦鸟的叫声在外头响起,相对安静的房间能听清地上甲壳虫的爬动。 不知又过了多久,好像时间这种东西已经消失在逻辑中,太阳持续照耀着永恒时,床头飘动的纱帘里,一个娇小的身影慢慢坐起来。 你的视线在旁边熟睡的萨拉脸上停留片刻后,蹑手蹑脚地踮脚下了床,你很快在靠近门口的瓦缸旁找到自己的斗篷,忙蹲下仔细翻找上午的斗篷,终于在斗篷的内侧找出了一只手表。 这只表倒是很寻常的款式,黑色的表带被磨损了很多,表盘上甚至于有一道大大的裂痕,看起来与整个环境格格不入。 “两点,一十……一十五……” 你读出上面的数字,伴随秒针的颤动,你心里好像也渐渐放下一块大石,随后注入信念般地低头亲吻了下表面。 这是证明你来自何处的唯一物件。 你眨眨眼睛。 没错,这一切都是病中的噩梦而已。 包括那可怕男人的强取豪夺…你颤抖了一下。 “只要离开埃及,只要离开埃及就可以回去了……” 你叹了口气。 …… 下午日头才退一点。 泰坦已经早早出门去神庙告假,而萨拉与你呆在家,喝了几口自家酿的葡萄酒又玩了会儿埃及棋,仍是闲得无聊。 “孟菲斯好玩的好吃的几天都逛不完,你要是走了,以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面!反正现在无事,不如我们也上街去?”萨拉眼神一亮,直接把手上装葡萄酒的杯子猛地搁在地面。 上街去? 你低头抿了一口手中捧着的粗糙葡萄酒,没有立刻答应。毕竟这里是孟菲斯,离王宫最近的地方。 如果出去… 会不会被那人发现又被捉回那王宫里关着? 你嘴唇略害怕地翕动,没敢出声。 萨拉等了许久,见你犹犹豫豫以为又是什么女孩羞涩之态,便做主再将那斗篷拿起来围在你身上。 你还在思考如何拒绝为好。 她却已经拉住你的手臂冲出门去。 …… 孟菲斯的集市上有人在拍鼓引蛇,与来往骆驼身上的铃铛声配合在一起,竟像是异域的乐曲,虽然你身上奢气的百褶白纱裙不能完全被斗篷所遮掩。 好在来往人中,倒是很多穿百褶白纱的贵妇,她们带着小孩,还有保姆围在周围,摇扇子的摇扇子,提东西的提东西,作伴的作伴,派头堪比法老出行。 “很甜的,埃及到处都是椰枣树,这是最贫贱之物,所以千万不要客气,花不了几个钱,快尝尝。”萨拉在街上买了一个手捧大小的盆塞进你手心,那小山样的棕黄色椰枣盛在瓦盆中莫名显得干瘪可怜得很。 你点点头,认真把斗篷扯下一个小口,拿起来吃了一颗。 入口甜烤的味道。 吃着不像爽脆蔬果,更像是果脯甜得弥烂的味道。 卖椰枣的小老头也在抬头偷偷打量你,因为很少有穿百褶白纱的妇人会来买椰枣这种下级甜食的。他瞥了一眼旁边的萨拉,米白的麻布长裙,看起来是普通的平民女子。 小老头眨眨眼,心里以为萨拉是你的女仆。 “今天好多卫兵在街上,莫非是宴会的原因吗?” 萨拉走在前面,任由你扒着她肩头跟在后。 你听此话,忙探头去看。 果然,街上除了来来往往的商贩路人外,还有几队戴横格头巾的高大卫兵穿梭在人群中。 “我们还是避开一些,官兵叉戟银光,看着害怕得很。”你抿唇悄声哀求道。 “前面就是阿蒙神庙。” 萨拉吃了口椰枣,有点不在乎你的话。 毕竟,她哥哥泰坦可是神庙的书记官的助手,阿蒙神的人官兵也不敢轻易招惹的。 你知道萨拉这种天地不怕的性子,不禁叹了口气。 正此时,耳旁突然听阵马蹄嘶鸣声音。 街道上骆驼与行人皆是受惊避让。 土地沙尘卷如豪云,狂风中有两匹黑色皮毛顺滑的马拉着一辆金色战车从街的那边狂奔过来。战车上面用绿色的油彩与金箔刻画着生动的莲花羽毛纹章。 一个火红色头发的青年,浑身肌肉紧致,双眸金瞳灼眼,俊美的面容却怒色匆匆,紧紧拉着缰绳在战车上有如肆意驰骋。 “今天居然能看见伽卡尔殿下?” 萨拉兴奋地拉着你的手臂往前挤去,却发现你正努力地将自己缩成一团躲在后面,甚至还表情惊恐,嘴唇煞白。 你想起来。 那些王宫的日日夜夜中,就是这位火红头发的王子嗤笑着将你按在黄金长躺椅上,炽热的气息不断喷洒于你扬起的脖颈上。 他掐住你的脚腕,将你整个人牢牢钉在榻。 一个漂亮的金色圆环不知道何时已经套在你的手臂上,白皙的肤色衬着金色的镯环,显得病态古怪。 火光闪动,白纱飘摇的同时。 这位法老的继任者俯身在你耳边轻笑,如地狱鬼魅的声音犹如昨日。 “我,伽卡尔,拉的孩子,法老的继承者,在此许诺,唯准许你,赛缇柏哈尔,唤我的本名——伊塞斯。” …… “怎么这么害怕?” 耳旁的声音唤回你的神智。 萨拉被你的可怖模样吓了一跳,转身将你护在怀中,“放心吧,伽卡尔殿下虽然阴郁残暴些,但只要你不惹他就不会有事!” 听着对方安慰的话语,你忍不住想起那些可怕的回忆,下意识紧紧握住斗篷兜里的手表。 上面的裂痕刮挲着你的指腹。 还有机会回去的! 只要离开埃及……只要离开埃及,就可以回到现世!这些荒谬的事情,即成为噩梦般的存在,午夜梦回之时才会想起的需要细细斟酌真假虚幻的存在! “……你难道认识伽卡尔殿下?” 萨拉瞪大眼睛,不可置信道。 你苍白着脸色摇头,却又欲盖弥彰地将斗篷遮得更严实些。那个发下诅咒要你永世留在他身边的男人,那个亲吻你,告诉你他除拉之名外的本名男人… 你打了个颤。 “阿帕萨拉!” 告假完成的泰坦从街对面匆匆跑过来。 萨拉被打断,也暂时忘了刚才的疑惑,只对着泰坦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怎么还带着她出来了,小心又走丢,受了她的恩惠,还弄丢她,阿蒙神会怪罪咱们言而无信!”泰坦皱眉。 萨拉吐吐舌头:“还不是家里太无聊。” “既然如此,那我们赶快回去就是!” 你看见逐渐接近的侍卫队,心里恐惧攀升,忍不住开口催促道。 萨拉挑眉看了一眼你。 “对,我今天下午听说伽卡尔殿下丢了宝物,法老的侍卫队正在寻找,这时候惹事生非,弄得刀剑无言总归不好,我们那处相对还是安全一些。” 泰坦倒是很赞成你。 “伽卡尔殿下丢了宝物?”萨拉用手指拨弄项链上的孔雀石,“怪不得我们刚才看见他脸上怒气冲冲地驾战车飞驰过去!” “今天下午神庙里到处都在传这件事,说是在殿下祭祀的时候弄丢的,把祭司吓得帮着找了一天,不过他守口如瓶没说是什么宝物。” 泰坦将你手中的椰枣拿了几颗,没有理会你发白的脸色,自顾自吃起来。 “王室的宝石最多,不过唯绿色宝石稀缺,没准是一颗珍惜的绿色宝石也说不定,本来伽卡尔殿下打算献给陛下作礼物的,结果弄丢了!” 萨拉斩钉截铁地猜测道。 被抓到了(下一章惩罚) 黄沙飞舞。 狂卷的团云状烟雾徜在埃及首都孟菲斯的街上。 商贩拍鼓引蛇的乐点与驼铃停顿的音色相伴,奏出独属于沙漠与埃及的特别曲子。 最令你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收留你的平民女人萨拉与她的阿蒙神庙书记官助手哥哥泰坦在这处争吵的样子太过引人注目,法老的卫兵队正朝你们这边过来。 恐惧让你的指甲深深掐进皮肉,但是疼痛没有放松任何的焦虑,反倒是觉得这更像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预警。 “阿蒙神庙的人在大街上做什么?!欺负女人?” 卫兵队领头的人拿着泛着银光的弯弓镰刀站定在泰坦面前,喷张的青筋浮现于他的手臂肌肉中,条纹状的头巾上还有铜制的长蛇盘踞,显示他的身份不似普通卫兵。 “卫兵大人,这是我的妹妹,她太任性了,我只是稍微教训一下她而已,”泰坦看上去很害怕这位卫兵大人,“我们立刻就走!” 你稍微松了口气,站在萨拉旁边,准备抬腿离开。 “等等!” 卫兵突然高声呵斥道。 泰坦转回头,脸色诧异。 “那个穿斗篷的女人!取下斗篷!” 刚放下的心瞬间沉下谷底,你的心慌得不行,捏着斗篷面纱的手指因为用力过大变得颤抖起来。你梗着身子,不敢动弹。 “喂!穿斗篷的女人!” 卫兵的脚步声在朝你走来。 你如同被铜灌贮在原地,手心脚心都冲起的丝丝麻木感,将你钉在这片土地上,变成了如同埃及的特色,那处于生死之间的往生木乃伊一般。驼铃与皮鼓的乐曲变得厉声刺激,更似魔鬼的笑声,嘲笑你那幼稚的逃跑之旅。 你轻喘着急气,耳边充斥吵闹虫鸣般的噪音。 薄汗如雾,浮现额头。 “洛娜,你怎么了?” 萨拉的疑惑声音将你拉回现实。 你颤颤巍巍地抬头,刚才穿铜鞋的卫兵已经站在面前。 “喂!穿斗篷的女人!刚才叫你这么多次,是聋子么!”卫兵斥道。 他伸手过来要抓下你的斗篷。 耳旁依旧是萨拉的安慰声,可你的心脏快速蹦跳着,仿佛要从胸膛立刻跳出来破开炸裂。 在这种惊恐交加的情绪与渐渐紧张的情绪下,你做了日后想起也觉得愚蠢无比的决定,在卫兵的手指马上要碰到你的斗篷时,你猛地躲闪过去,随后在萨拉惊讶的目光和泰坦恐惧的神色下甩掉了脚上的铜鞋,转身光着脚底冲远方迈大步逃跑。 嘟—— 卫兵吹响了胸前的骨哨。 “抓住她!” 更多的骨哨响应般出现,如同惊鸟林中乍起,引得森林群鸟争鸣。路人看你的眼神是惊恐的好奇,纷纷避让开。 你的肺被奔跑时灌入的空气灌充得疼痛无比,但你还是不敢停歇,尽管你已经在耳旁听见了马匹嘶鸣与战车车轮碰撞混杂的尖锐声音。 你真的跑不动了。 所有的动作都成为临死挣扎般凭借本能坚持着,信念与汗水相互攀比,直到…… 啪! 带着怒气的长鞭重重打上你的脊背,整个人立刻如抽去筋骨的人偶,散乱了四肢力气,瘫倒在黄沙之地。 风沙渐渐平息。 “伽卡尔殿下。” 你听见周围卫兵的声音。 随后,来人一把捞起你的腰身,打横将你抱起来。 火红的头发随着黄沙卷舒,深邃的眼眶中嵌一双黄金瞳色的狭长细眸,墨绿色的眼线一直延伸至太阳穴眉骨交汇处,薄唇紧抿,面容阴鸷又俊美,好似神祗降世。 埃及第五王朝最耀眼的太阳,拉之子,法老的继任者,伽卡尔殿下。 街上的平民皆是跪拜。 你还想挣扎。 他直接摁住你的肩,掀起斗篷。 潺潺如尼罗河的乌发暴露出来,白皙又细腻的皮肤在百褶白纱长裙中起伏着,后背出现一道血淋淋的鞭打伤口。 “找到你了,我的赛缇柏哈尔!” 他的气息喷洒在你的耳后,话音未落,湿热的触觉已经贴上你的后颈。 青年贪恋地用手指磨挲你的唇瓣,这位法老的继任者因为你的失踪已经一整天奔波于上下埃及寻找,可此时的亲昵你却直接扭头躲开了。 伊塞斯眯起眼睛,重新用手托起你腰身,将你紧紧禁锢在怀中,昂贵香料的气味随着动作浸入你的鼻子。 那些可怕的夜晚如同回响重现于脑海。 你的后背不自觉冒出冷汗。 但,此时此刻被抓住的你还能做什么呢? 你无力地枕在青年的胸膛上,双目淌泪。 “敢在我祭祀阿蒙的时候逃走,再有下次,信不信你这漂亮的手脚就只能被砍下易主?” 伊塞斯低笑着用手指挑起一缕你的黑发,玩弄几番又低头亲吻你的眼泪。 “殿下,这两个人如何处置?” 卫兵压着萨拉和泰坦跪在伊塞斯面前。 在生死之际,萨拉与泰坦都露出了极度恐惧的神色,他们不停磕头,求饶着眼前这位历来以阴鸷暴虐为名的拉之子,法老继承者,王子伽卡尔殿下能够网开一面。 “砍下他们的手脚,丢进鳄鱼池!” 伊塞斯脑中还想着赶紧回王宫好好惩罚一下你这个逃跑的女人,不愿花心思在萨拉他们身上。 “不要啊!殿下!我们不知道这位就是殿下寻找的宝物!求求殿下饶恕我们!” 泰坦吓的那圆溜溜的光头上全是汗水。 这边,身在青年怀中的你想着萨拉他们收留你一日,对你也算是照顾,现在怎么忍心看着他们被施以如此酷刑呢? 但是若向伊塞斯开口,他一定又提出些许苛责条件,到时候…… 你咬牙,久久不能决定。 卫兵已经开始抓住萨拉的手臂准备将她脱去惩罚,她的假发被人扯下来,这个刚还买椰枣给你吃的爽朗女人立刻就要被砍下手脚…… “求你……不要杀他们。” 你终于还是开口哀求道。 伊塞斯略诧异地抬抬眉毛,低头居高临下看着你,他很不满你为刚认识不久的平民求情,所以搂着你腰身的手劲徒然加大,大得仿佛将你拦腰掐断。 “噢?那你再说一遍?求我?” 他面色阴沉,却咧开嘴角。 “我…” 你看着眼前的青年,那双黄金瞳中锋芒渐显,加之他颇有压迫性的睥睨目光,你竟然吓得喉咙如同被糊住般发不出任何声音。 “求人就得有求人的样子!” 伊塞斯阴沉下脸色,不由分说地将你按坐在旁边的黄金战车上,高大的身影笼罩住你。 这位貌美如神祇的拉之子举起手臂。 刺目的光使得周围场景看得那样不真切,你只能惊恐地抬头,却发现他举起的手中赫然是那天逃跑时被你弄丢的黄金臂环。 那个。 被赋予了“诅咒”的臂环。 你的思绪回到几天之前的夜晚。 “我,伽卡尔,拉的孩子,法老的继承者,在此许诺,唯准许你,赛缇柏哈尔,唤我的本名——伊塞斯。” 他口中明明是温柔的情话,手却正强迫你戴上一个诡异的黄金臂环。你起初觉得,反正对于他来说,自己是宠物般的存在。 这个臂环,赋予着他对你独有的“诅咒”,是的,那对你来说不是情话,更像是诅咒,臂环也不是什么情人之物,也许是主人对奴隶的束缚象征呢。 没错,一个奴隶。 他总该对奴隶有兴趣消退的时候。 再忍忍吧,再忍忍,忍到对方兴趣减退,你就能逃出埃及,回到那个属于你的时代…… 可,今天上午在阿蒙神庙中。 纷杂交汇的香薰白烟丝围绕神殿,黄金铸成的阿蒙神雕像俯视万物,垂落的长纱间,朦胧中你藏在高耸的圆柱后,紧张注视殿前的情况。 大家都说,今日伽卡尔殿下会在阿蒙神面前为埃及祈福亦或是为他自己早日继承法老之位而祷告。 然而,你却看见这位人人眼前尊贵无比的法老继任者,这位明明以阴鸷与暴虐为名的伽卡尔王子殿下,竟然会跪在阿蒙神像前虔诚地双手合十,轻声祈祷。 祈祷神能赐你生生世世留在埃及,生生世世可以与他相伴,不再分离。 你面色煞白。 身体所有力气在那一瞬间同时被抽走。 青年的火红头发与胸膛前黄金绿宝石的圆盘相映衬,他的面容上透出那样真诚又充满爱意的神色…… 你不禁捂住嘴唇,双目淌泪。 这幕滑稽的场景让你仿佛看见了自己日后的结局,就算死去也会被做成可怕的木乃伊,戴上黄金冠冕,封印在高耸的金字塔中,生生世世陪伴拉之子身边,永永远远消失在历史的黄沙尘土中…… 跑! 快跑! 脑子反应过来的时候,你已经疯一般地跑出了神庙,半跪在台阶上急促地喘气。 …… 此刻,面对重新捉住你的青年,你再次想起那些可怕的话,想起那些个你在黄金人形棺木中挣扎的可怕噩梦。 你忍不住开始捂着肚子干呕。 头痛发昏。 伊塞斯可不打算放过你,而是直接将你扯起来,握住你的大臂,逼迫你看着跪在地上求饶的萨拉和泰坦。 “如果想他们两个活下去,你必须如同我一样,对着永恒的拉起誓。” 伊塞斯沉声道。 俊美又阴郁的面色中透着不容拒绝的坚定。 “承诺你接受代表忠诚与妻子的伊西斯女神庇佑,生生世世永远留在埃及,同样的,永远留在我身边!” 青年笑着,虎牙尖利,眼神却冷得骇人。 …… 21世纪。 今日本报报讯: 近日埃及考古学家在南塞加拉发现了4300年前第五王朝贵族的墓穴,经过文献调查得知,该墓穴主人为Khuwy,他属于伽卡尔王的官员。 该地区的金字塔群是伽卡尔王为其王后Setibhor建造。其规模堪称旧王国时代的最大金字塔群。 色彩斑斓的墓穴上层曾经装饰过浮雕,由于一些白色石灰石块被重新利用在其他古物的重建上,目前浮雕底部保存良好。 金字塔中记载这位古埃及的Setibhor王后生活在第五王朝末期, 而这位王后此前并没有任何历史记载,如同凭空出现。 …… 「看到荷鲁斯(复仇之神)和赛特(战争、沙漠和风暴之神)的人,拥有赫尔特权杖的伟大人物,伟大的赞美者。 法老的妻子,被深爱着的Setibhor」 …… “我…” 你看见卫兵将收留你一日的萨拉抓起来,并准备用刀划拉她的皮肤,内心的防线彻底崩溃了。你如虾米般蜷缩身体,牙齿战战兢兢地开始拼凑着身边的男人想要听的话。 “我答应…我,我向拉起誓…” 你声音发抖,呜咽的哭腔伴着止不住的颤音。 伊塞斯眼神热了热。 他俯身于你锁骨中心处轻啄,像是打下烙印,烫得你头脑混沌。 “继续。” “我,对着永恒的拉起誓,将接受……代表忠诚与婚姻的…伊西斯女神庇佑,生生世世留在埃及,留在……你身边。” 你几乎是强忍住不适说完这句话。 自己…… 真的要成为囚鸟么? 真的要永生永世都留在几千年前的埃及,再也回不去了吗?! 不! 你在心里不停催眠自己。 不是的! 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神明?你可是21世纪来的人,这个誓言对你来说只能是口头空语!不可能成真! 就算…真的有神明。 神明又怎么可能听不见你内心那日日夜夜想要回家去的盼望与祈祷? “你知道我最想要什么。” 伊塞斯眼神是不满的阴鸷。 他凑近,一张一合带着威胁气息的唇拂过你的耳垂,那只有你们俩人能听见的声音正轻轻爬进你的耳朵。 这种样子真是屈辱又丢脸。 但还有什么办法呢? 你咬紧后槽牙,认命地闭上双眼,凭空笨拙地去找对方那冰凉的唇。 似乎故意捉弄你。 他倒反常地紧闭嘴唇,那闷声的笑意从胸膛中发出。试问自尊心强如你,当然立刻准备扭头离开,然而手臂却被他捉住固定在原处。 你又羞又恼。 青年轻笑,手指捏住你的下巴。 本捉着你的手,此刻也直接松开,你还懵着却已如同主动投怀送抱般倒过去嵌入他怀中。 拉之子最终还是为了你低下他高傲的头颅。 …… 本来就因为逃跑体力不支的你晕倒在青年怀中。 他低头在你发顶落下一吻,像找回最珍贵之物般仔细用斗篷包裹住你,紧搂在怀中,随后就着这个姿势站定于黄金战车,单手拉住缰绳。 “放了他们,立刻回王宫!” 伊塞斯冷下眉眼,声音低沉有力,重新恢复成往日那英俊暴虐的伽卡尔殿下,方才的王家柔情更像是出现在众人眼前的幻觉。 ……… 惩罚(微H) 充满死寂的宫殿。 纤薄垂地的米色纱帘被微凉的晚风吹起,底部凌乱甚至卷作一团。昏暗的火光闪动在盛满灯油的铜盏中,隐隐约约看清房间内的事物。 房中央是处广阔宽大的黄金长榻。四角皆雕刻有繁重花纹,长榻上方则为从顶垂吊而下的层层床帐,而至于说床帐内? 竟躺着一个女人。 单薄雪白,却又充满诡异的美感。 “!” 你从昏迷中突然惊醒! 周遭寂静的氛围中,耳朵里只能闻及独属于你自己急促的喘气声。 未知的恐惧使得你想费力地睁开眼睛,却发现无论如何努力,眼前都是黑漆漆的。你开始惊恐地挣扎,然而手脚皆被铁链束缚,整个人简直如同大字般被钉在床上。 有人给你蒙上了眼睛? 为什么?! 甚至还将你绑在这处?! 心跳加速几乎要立刻窒息,你疯狂地颤抖着牙齿,感觉皮肤上鸡皮疙瘩起了一片:“有没有人!这是?……这,这是哪里……” 回应你的是死一般的寂静。 “救命!救命啊……谁来救救…” 嗞啦—— 胸口衣服布料突然被冰冷的匕首划开!冷硬的空气顺势扑洒在胸脯前的肌肤!你下意识想张嘴大叫,却立刻被人捂住嘴巴。接着,一只温热的手带有绝对掌控地覆盖住你裸露出的雪白乳房! “救?” 青年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内显得有些沙哑。 他低笑着俯下身。 湿润的舌尖儿轻轻绕着粉小的乳头转了一圈后,又突然猝不及防,略带凶残地含住你的胸脯吮吸啃咬起来。 “你要谁来救你?!谁敢来救你?!” 可怜的乳头在青年口腔中被极致地挤压吸吮,密密麻麻地啃咬玩弄,巨大的刺激感使得你的身体忍不住微微痉挛。更别说一股从下身而起并向全身传来的酸麻如蚂蚁啃噬的奇怪感觉…… 你带着哭腔想要挣扎,但在青年的桎梏下也只得左右摇摆着头颅表示自己的不满。 “唔!……唔!!” “为什么逃走!” 青年阴沉地抬起头。 炽热的大掌松开了捂住你嘴唇的手。至于你,在长久的窒息感后骤然得到空气,一时猝不及防,在下意识仰头的喘息后,口腔中倒流的唾液于喉咙间与猛冲进来的空气混合。 你止不住地呛咳起来,呜咽道: “放开我!我…我不想,不想这样…” 伊塞斯闷笑着俯身,烈焰般火红的头发顺势垂在你脸颊旁边,实在痒麻至极,更别说他此刻袒露的健壮胸脯,正与你的双乳相贴,磨挲。 昏黄的气氛中。 你们俩的呼吸相互交错。 青年柔软的嘴唇隐隐约约地拂过你的耳廓肌肤,独有的温热气息趁机冲呼着你的耳道,你的眼眶雾蒙蒙一片…… 他嗤问道:“不想?那你为什么……湿了?” 话毕,已有炙热的指尖慢慢划过你下身掩藏在层层花瓣般阴户的穴口,晶莹的粘液随着对方的动作拉成银丝。羞耻顿时充斥你全身,但此刻巨大的恐惧与刺激却让你发不出声响,只能无声流泪与呜咽。 是你的身体背叛了你! 虽然你早就已经知道逃跑带来的结果,但真到这么一天…… 你不得不承认,自己还是害怕的。 上身衣裙被他用匕首划出一个口子,正好露出雪白片片的肌肤与随着呼吸起伏的胸脯。青年见你不回答,遂开始俯身仔细舔吻你的胸口,双掌配合揉捏你的双乳。 你颤抖着。 心里侥幸想也许他今日就准备随便羞辱羞辱你这个逃跑的女人,给你一点教训展示他作为王子的权威罢了,应该不会再做出其他什么事情…… 冰冷的匕首忽然贴上你的肌肤。 “你要做什么!” 你惊恐地喊道。 “你猜……不听话该有什么惩罚?” 伊塞斯的嘴唇贴在你的脖颈上,湿热的舌头从你的下颌一直舔吻至锁骨,甚至还玩味般地咬了一下。 你不敢回话。 同时心里升起巨大的恐惧。 冰冷的匕首隔着亚麻裙贴在你的肚腹,随着你刻意放缓的呼吸起起伏伏……刀尖儿忽然被立起来,尖锐的刺痛感出现在你的小腹位置。 “不!不要!求你!求求你了……” 你带着哭腔,祈求青年不要将你开膛破肚。 青年冷笑。 手中抵着的刀尖儿迅速划过你的小腹直至下身密丛间……你凄厉地惊叫起来,浑身都剧烈挣扎着要确认自己是不是被匕首划开了肚腹…… 湿润的双唇却在此刻贴在你肚脐下的肌肤上。 不是… 没有……没有被划开肚腹…… 只是衣服…… 你泪眼蒙蒙,正欲松下口气。 哪知道他的手指突然往下滑去,湿答答的手指甚至已经快触碰到你敏感的阴蒂。你闷哼一声,浑身发了个颤。 你双腿的铁链忽然被打开。 像是预料到会发生什么,你颤抖着紧紧闭紧双腿,同时嘴上也哀求着:“除了这个,求你……我知错了,我真的知错了…” 伊塞斯不答,只低头越发凶狠地亲吻你。他的舌尖从你牙齿缝隙中用力地钻入,带有不可一世以及强制性的入侵。 你实在溃不成军。 一开始,你是想抵抗!可奈何对方攻势太强,几步之下直把你吻得哭腔鼻音,颤抖连连,哪里还有反抗的力气呢。 他的吻,独带有不死不休的意味。直等到你除在窒息的边缘,才依依不舍地退出你的口腔,留你一人面红喘息。 你的眼罩被泪液打湿,殷红的小舌在菱形的唇瓣间随着呼吸吐露,如同小鹿喝水般,每次开始只探出一点点舌尖儿,来不及看清很快又缩回去,自带股娇软无力之拟态。 趁着这会儿你处于喘息放松的状态,伊塞斯强硬地分开这双雪白而不设防的双腿,俯身猛地咬住身下人起伏的雪白胸膛,待引出长长的痛吟后,兀地将下身的火热一下挺送进去! 你本还沉浸在刚从窒息解放的松缓中,突然撞进体内的滚烫肉物带来的内壁强烈收缩直接又将你送上刺激的巅峰。 “不——!” 眼眶瞬间涌出许多晶莹的泪液。 青年抽送起来,你下意识双腿胡乱扑腾想将那根怪异感的肉刀从体内挤出去,奈何却由于阴道中不断绞紧的内壁,猛地使得对方肏得更深!伊塞斯闷哼一声,却在之后更加用力且快速地顶撞内壁的深处,透白的粘液泡沫随着动作出现在阴茎与你的连接处。 “出去!” 你摆动着头,哭喊道。 他的吻密密麻麻落在你的脖颈与胸膛,但你顾不得这么多了,脸颊因为剧烈的情事已浮现出酡红一片,肉体拍打的声音实在淫乱,口中不知觉溢出的呻吟更是让你羞耻值拉满。 你几乎快被对折起来,双腿被伊塞斯抱在肩头,上半身又被铁链却束缚,整个人极致地随着对方的动作颤动,可以说,你甚至感觉那可怕的肉刀快穿破你的子宫,捅出你的身体。 片刻的某时…… 你的脚背猛地绷直! 下一瞬间,剧烈且密密麻麻如电流的快感从头到脚穿透了你的全身肢体,到达四肢百骸!甚至整个人止不住地痉挛起来! 青年低笑,边肏边解开束缚住你双手的铁链。你已经来不及反抗,浑身几乎瘫软仿佛烂泥般任由对方处置了。 任由胯下的火热还插在深处,青年双手托住你的腋下,将你整个人旋转180度扑倒在床榻,本就强烈收缩的内壁也同时就着阴茎旋转一周,这种不断迭加的刺激让你猛地加紧双腿,眼前顿时白光片片。 青年俯身贴在你的背部,更加急骤地抽送起来,他的呼吸声喷在你的背部,身体连接处红胀的阳物大开大合地肏干起来,整根逼入加之研磨辗转。 你空张着嘴。 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身体还在高潮的余韵中弹动着。 “舒服吗?” 伊塞斯嗤笑道。 你说不出话,只伴着泪水无力地摇头。 “说!说你不再走了!” 青年低头咬住你的后颈,更加狠烈地抽动起来。你已经开始无意识地呻吟,剧烈的快感如同海浪般一阵又一阵向你袭来,你如同脱水的鱼儿,只偶尔颤动几下。 “不,不再走了……” 你晕了过去。 又逃走了 潺潺的尼罗河,蓝紫色绽开的睡莲。 黄金与白瓦高楼相互映衬,展现出孟菲斯最繁华盛丽的景色。王宫中,垂落在地的纯白长纱被伴着奴隶喑哑歌声的风吹开。 中央处,在榻上安睡的你突然惊醒。 “殿下,您醒了。” 侍女站在旁边,双目微睁地注视着你,如同后世被发掘出的陶土人偶,不带一丝情绪。 她应该是宫中的女官,穿着有如蛇纹般的双肩镂空V颈长裙,收腰处恰到好处地悄悄提高至了胸脯下方,显得严肃又美丽。 “赛缇柏哈尔殿下,”侍女取来一顶金冠,上面是一只正欲吐露红猩的眼镜王蛇,“伽卡尔殿下已经准备向陛下求娶您为王妃。” “王妃…什么王妃!我根本不是这里的人!怎么可以成为王妃,这会改变历史的!” 你犹如大梦初醒,神情紧张起来。 “没错,这是不合理的!并且法老也不会同意一个王子娶来历不明的女孩吧!求求你,你快去跟伊塞斯说!让他不要去!你快去跟他说啊!” 你扑过去抓住侍女的手腕,像是祈求般的姿势显得那样无助。 “您现在是下埃及大法官胡维大人的女儿,怎么能说是来历不明的女孩呢?” 侍女那双不悲不喜的眼睛淡淡注视着你,她好像早就料到你的反应,只是用最平常的话语叙述着现在的事实。 “门考胡尔法老陛下最近正为下埃及的事情发愁,要是有您父亲的帮助,埃及将更加稳固,适时整个埃及都会感恩您与伽卡尔殿下,未来法老继任者的结合的。” 侍女拿起一把梳子,准备继续为你戴上那眼镜蛇王冠。 你惊愕地抬头。 胡维? 你根本就不认识什么胡维! “我不是…不是什么胡维的女儿!我…”你还想争辩,却被侍女打断。 “赛缇柏哈尔殿下!” 侍女的神情严肃,语气有些强硬。 “伽卡尔殿下为了您这个身份,亲自与叛乱党恶斗,又几番去下埃及同胡维大人谈判才争取到您的宝贵身份以至让陛下能同意你们的结合。” “陛下抱病,恐怕行将就木,此刻上下埃及不稳,则埃及子民不稳,您不仅是未来法老的妻子更将是上下埃及的纽带,请您不要再说出让我失望的话来。” 侍女定定道。 ……… 埃及的阳光暖暖的。 充斥壁画与香料堆积的王宫中,你穿着象征贵族的百褶白纱,头戴黄金蟒蛇王冠,被侍女簇拥着坐在镶金长榻上。 你本来皮肤白皙,面容又自带埃及人所不有的华人柔和气,加之身上的白纱黄金竟然调和出一丝特别的美貌来。 “赛缇柏哈尔殿下,您真美丽。” 拿着白羽扇的侍女开口道。 你尴尬笑了笑。 之前教训你的女官正在用圆柱玛瑙研磨着什么,听见这句话,还瞧过来淡淡看了你一眼。她叫泰雅,听说是法老第二任王后的庶出妹妹,按照亲缘关系,是伊塞斯的姨妈。 她在王宫中更像是管理女眷们的管家。 她用雀羽做成的笔沾了沾金盘中央被磨得细细的孔雀绿石,再将笔擦在手背上,以此判断颜料是否合格。 旁边的侍女从高口瓶倒出透明偏米色的流动油脂,与粉末混合,泰雅用玛瑙继续配合研磨,很快,这盘绿色的颜料被呈上你的眼前。 “这是什么?” 你忐忑道。 目光中隐隐透出对泰雅的惧色。 “尽管您对我有所恐惧,但王宫中目前只有我有资格为您画上代表神性的象征,所以殿下,请闭上您的眼睛。” 泰雅淡淡道。 “您与神接近,也就是意味着,您成为了王宫女主人中的一员。” 凉凉的羽毛接触上你的眼睛,清晰的勾勒让你有些紧张起来。命运对你而言与此时此刻闭眼被人描摹眼线又有什么区别呢? 一样是被人掌控,身不由己。 究竟。 该怎么逃走呢? ……… 你一直想着这件事,直到轿子将你送到伊塞斯眼前,你都还在发神。 “想什么这么专心?” 伊塞斯满意地看着你浑身的打扮,直接伸出双手穿过你的手臂下将你从镶金长榻上抱下来搂紧在怀中。接着就亲昵地用颊面磨挲你的脸。 “没,没什么。” 你苍白笑了笑。 “殿下,那边传消息来,尼罗河的庆典即将开始,陛下来请您过去观礼。” 穿白头下巾的卫兵从门外气喘吁吁地跑进来,大臂上铜制镯环的流苏随着动作晃动着。 “传令下去,下埃及胡维家的女儿赛缇柏哈尔,今天也会同我去看庆典!” 伊塞斯火红的发垂在肩头,黄金眼瞳泛出如巨浪般的爱意,他强劲地搂抱住你,亲昵的呼吸声拍在耳畔,你则被迫靠在他的肩窝,从胸腔传来的热烈跳动让你惴惴不安。 …… 闷闷的号角声。 人来人往的埃及,泛着黄沙的古城池。 你同伊塞斯并肩坐在黄金王座上,被人抬着往尼罗河边的行宫而去。你无聊地玩着王座旁的白纱,伊塞斯则认真看着一块陶土板。 火红的头发间露出认真的侧脸,即使是这样也透着冷冷阴鸷的神色。似乎发觉你在看他,伊塞斯转过头,带有黄金瞳孔的双眼眯起来:“你很好奇?” 你试探性地点点头。 “是王表。” 伊塞斯嗤笑。 “父王不久会去往来世,若我继承法老之位就要拥有自己的拉之名,而拉之名会伴随各位先王被刻在这上面。” 他手指滑向一个被圈起来的地方。 象形文字堆砌,组成口中独特的音节。 “这里面代表伽卡尔。等我成为法老,这个名字也就会如同历代先王,被圈起来,作为在来世通行的象征。” 伊塞斯难得如此认真地解说那些奇形怪状的符号,似乎真要你学会一般,红色的头发在阳光下尤其地耀眼。 你只有点点头。 “那伊塞斯呢?” “伊塞斯?”青年愣了一下,随后又嗤笑几声,整个人餍足地往后靠在黄金座椅的靠背上,“这个名字只代表我,这在王表上是不可能出现的。伽卡尔才是拉之子,与神接近的人。” 你反正也听不懂,坐在黄金座上又无聊,干脆开始思考起自己的名字。毕竟赛缇柏哈尔是当初伊塞斯替你取的,是什么意思来着? 你想了许久也未有印象。 “赛缇柏哈尔,梳发的美人。并且,是独属于我的,赛缇柏哈尔。” 伊塞斯会读心般肆意地勾起嘴角,道出你心头疑惑的同时甚至还伸出手来抚摸了一下你的头发。 “你的名字也会被放在我的名字旁边,埃及的神灵庇佑我们,如同太阳起起落落,永久也永恒。”话毕,他的手转为托住你的后脑勺,强硬地过来含住你嘴唇,如同宣示主权。 “……拉之名会有重复吗?” 你无心情再听这些与你无关的事情,推开他后,面对对方不满的金眸,只得随口找话题躲过那些掠夺的吻。 “问这个做什么?” 伊塞斯眯起眼睛。 “因为就算真的到了来世,伽卡尔也许有很多呢,我怎么知道哪个是你伊塞斯,所以,万一认错了人,永恒还会存在吗。” 你表面上侃侃而谈,佯装镇定地抱臂,实际指甲已经陷进皮肤,疼痛让你不敢明着忤逆,只得暗暗出言反驳。 伊塞斯的表情瞬间阴沉下来。 正要发作。 却见前面已经出现了浩浩荡荡的法老卫队与欢呼雀跃的人群,故伊塞斯强忍住内心的怒气,只警告般瞥了你一眼,随后就阴郁地坐正了身子。 你倒是因为这好不容易的小胜愉悦了半晌,同时也有心情去观察四周。 号角与鼓乐混杂,行宫像是梯形立方体,最高处是有如同玛雅文明般的长梯,而长梯的尽头,是带红白双冠的法老王与站在身边的王后。 尼罗河畔,到了。 “是胡维家的女儿。” “真漂亮,听说是下埃及的贵族。” “好特别的头发,不愧是赛缇柏哈尔殿下。” …… 你听见周围的人群这样议论你,竟然也不好意思起来,忙用手中的羽毛扇遮掩住自己逐渐红润的脸颊,可接下来甚至有人直接将手中采来的蓝色莲花高高举起,奋力递进你手中,仿佛那是莫大的荣耀般。 你不想他们失望,又弯腰一一接过。 没多久,怀中就被莲花堆满了。蓝色的莲花堆砌在你周围,在阳光下竟然灿烂如白玉,在此周围衬得你也多出几分柔和的美丽。 “赛缇柏哈尔。” 伊塞斯将你从黄金座上抱下来。 上楼梯的时候,他紧紧牵住你的手,同时沉声提醒你用手拉住白纱免得绊脚,这种不真实感,更别说莫名的像是夫妻般的温情时刻实在弄得你仿佛浑身鸡皮疙瘩。 不可能的! 不可能做什么赛缇柏哈尔,要回去,一定要回去! 几番神游。 再抬头。 入目是站在眼前的王后和法老王。 王后和蔼地冲你笑了笑。 “下埃及胡维的女儿?” 门考胡尔已经很老了,几乎是很费力才吐出你的名字。他满手的戒指,厚重的皱纹堆积在戒指周围,看起来充满了古朴与时间的痕迹。 伊塞斯直接替你回答了。 “是的,父王,她叫赛缇柏哈尔。” 他抿唇。 门考胡尔又打量你一番。 “她很特别。” “父王,现在下埃及很多人支持胡维,更别说他答应配合我们扫平下埃及的叛乱,认同法老王的至尊,所以我想娶她作我的王妃。”伊塞斯终于说出这句话。 从你的角度看去。 青年明明半垂双眼,单膝半跪在地上,好似淡然,然而垂在身侧的手臂却又冒着青筋出卖他此刻真正的想法。 伊塞斯很紧张。 因为在这个地方,这个崇尚法老是最接近神祇的埃及,法老的一句话有时候就是不可打破的旨意,如果法老不认同你与他的结合,那么…… 青年脸色阴鸷沉郁下来。 就算违背父亲,违背法老,他也只愿意同你结为夫妻,只愿与你并肩立于那最高神殿,每当太阳升起的时候,共同受王权神荷鲁斯与妻子哈托尔的祝福,以及被婚姻女神伊西斯与至高神灵拉所庇佑。 “嗯……身负下埃及的稳定与纽带,我想她很适合做你的王妃。” 法老呼出口气,点头道。 话毕。 他像是在考量了一番后才从食指上取下镶绿宝石的黄金戒。 “赐给赛缇柏哈尔,未来,上下埃及的女主人。” …… 湍急的尼罗河,大浪潮涨潮退。 伴随着不停歇的手鼓与琴声,不同于外国商队,埃及本地人几乎全簇拥在尼罗河畔,有人大声祈祷,有人跪拜着感恩河神馈赠,还有人直接手捧河水,如同久旱逢甘霖,痛快饮用。 尼罗河泛滥。 意味象征母亲河的河水将流入千家万户,为埃及灌溉田地,哺育这些替埃及的富庶与强大增添力量的子民,将国土永世流传下去…… 伊塞斯在与大臣们交谈,你则被安排坐在旁边的黄金长榻上,稍微一提身就能与高楼下的民众对视,他们倒是对你很好奇,纷纷伸长脖颈想要再仔细看清你的面容。 你在这种被人注视的感觉下显得有些窘迫,只好退后缩在长榻的里面。 “下埃及的赛缇柏哈尔?” 戏谑的问句。 一位从没见过的女人坐下在你旁边,穿着颇有古希腊风格的白裙,脖颈上甚至有夸张的薄片黄金圆盘装饰,圆盘下是纯白的纱罩。 她看上去应该比你年长些,手中的羽毛扇富贵至极。蓝色的眼影下,那独特的眼线简直与伊塞斯脸上的一模一样。 你僵硬地朝她笑了笑。 “父王居然把这个戒指也赐给你?!” 女人突然抓起你的手腕,想发现什么不可思议之物般看着你戴在食指上的黄金戒,随后又眯起眼睛,如蛇般紧紧盯着你的脸。本就略带攻击性的五官此时更加如同野兽,高涨的气焰好似快要把你吞吃入腹。 你被她吓一跳。 “我的母亲可是最尊贵的前王后陛下,所以就算你是什么下埃及的……” 女人高傲地甩开你的手腕。 “够了!玫芮珊卡!” 远处注视这边许久的泰雅终于开口呵斥了一声,并走过来站在你身后,扶住你差点跌倒的身体。 泰雅拧着眉头,神色严肃地瞪着对方。 “泰雅?你不过是仗着王后的势,区区下等侍候的女官,也敢这样与我说话?!”被换作玫芮珊卡的女人在看见泰雅对你的维护后更加怒色显露。 但不知道是不是碍于泰雅的身份,她真的未再纠缠下去,只从榻上猛地站起来扭头离开了。 你转头看向泰雅。 泰雅摇摇头,缓声解释。 方才的玫芮珊卡其实是元王后的女儿。 她母亲去世,门考胡尔法老一边为了笼络宰相之心,娶了宰相的女儿也就是伊塞斯的母亲,一边又因为要保持血统的缘故,让她嫁给自己做第二王妃。 这在埃及是很常见的事情。 “为什么她这么讨厌我呢?” 你不解。 “陛下去往来世后,按理来说为了保持血统,她作为伽卡尔殿下同父异母的姐姐应该嫁给他作王妃的。”泰雅颔首道。 你读懂了泰雅眼底没说完的话。 她安慰般地递给你一杯葡萄酒,缓和地退到了后面,而你,低头看着酒杯中陌生的自己,心底莫名升起了一丝烦闷。 回家! 必须赶快找到回家的办法! 你重新往高楼下面看去,忽略掉正在表演训狮的热闹,眼神定格了在一行阿拉伯打扮的商队马车上。梦里的声音曾经告诉过你,只要踏出埃及,只要踏出埃及就可以回到现世! 没错! 踏出埃及就可以回到那个你熟悉的家! 现在是尼罗河畔,埃及的边缘,如果你能跟着阿拉伯商队,很快就能出去埃及边界,当你踏出埃及,当你跨过历史的黄沙尘土…试问他此生此世,还能找到你么? 至于那所谓的永恒也只能淹没于金字塔下! 再也不会实现! 你心潮澎湃,却又略害怕地往伊塞斯那边看去。 好在。 青年正背对着你接受巴比伦使者的礼物与叩拜,无暇关注这边的情况。 “泰雅。” 你听见自己这样开口道。 “刚才,伽卡尔殿下送给我的臂环不小心掉下去了。” ……… 伊塞斯结束于使者的交谈,转回身。 “赛缇柏哈尔,我……” 迎接他的只有空荡荡的黄金长榻。 青年的瞳孔瞬间紧缩。 “赛缇柏哈尔!” 他暴怒,几步奔到黄金塌边。 青年目眦尽裂地自高楼边往下看去。浩浩荡荡的人群中,尽管有很多穿金戴银的贵族,他还是一眼锁定住了目标。 那个站在泰雅身边神神秘秘,穿着斗篷女人,除了你还有谁? 伊塞斯嘴唇紧抿,虽然面容隐在阴影中看不清神色,但那火红的头发在烈日下如同烈焰般燃烧着,暗色中唯一清晰的竟然是那双黄金瞳孔,而里面已经开始酝酿狂风暴雨。 他当然知道你想干什么。 你想逃走。 一如既往地要从他身边逃走! 这一次,他定要抓你回来狠狠地罚你! 上下埃及最坚固的铁链将牢牢拴住你的脚腕,你会被关在王宫再也不放出来,他还要日日夜夜宠幸你,日日夜夜让你领教什么叫永恒,什么叫拉之子疯狂的爱意! 直到你真正在脑子里清楚地明白未来法老的怒气有多可怕!直到你懂得他口中那些话,直到你了解自己对拉神的承诺坚不可摧! 直到…… 你再也不敢逃! 再也不敢从他身边离开为止! 伊塞斯眼神沉了下去,极端又浓烈的情绪如破堤之水般从他心中蔓延出来。 …… “赛缇柏哈尔殿下,您刚才说臂环掉在哪里了?” 泰雅站在你身旁,边替你整理斗篷遮住面容,边拧眉问道。 对于埃及人来说,与承诺有关的物品是十分重要的,如果不慎弄丢,就是冒犯了见证承诺的神明,而神明会降下惩罚。 泰雅显然是害怕你沾染上因果。 虔诚如她,一向面无表情,如木偶般僵硬麻木的脸颊因为你丢失臂环这件事都出现了些许着急的情绪。 见她这般好心。 你甚至有些不好意思再欺骗她。 但内心几分挣扎后,还是回家的强烈情绪最终战胜了这种愧疚,你忍不住咬腮:“我也不清楚,但刚才就是掉在这里的。” 诺大的街道上,来来往往的商队穿梭,还有拥挤在一起的人群,以及贵族们的奴隶和护卫大排场,泰雅只有死死捉住你的手腕,生怕你被挤走。 阿拉伯商队的马车正往这边而来。 你知道这是一个好机会。 可是泰雅还在你身边,她的手就如锁链般紧紧禁锢着你,要是冒然逃走,可能会立刻被带回王宫…… 路过的驼铃像是与你胸腔中的心脏共同打着紧张的节拍。 你最后抬头看了一眼顶上炽热的太阳,长呼出口气,做出了决定。 额头上薄汗淋淋。 藏在斗篷中的那个所谓已经“丢失”的臂环被你悄无声息地抓住。 随后。 在泰雅偏过头的瞬间。 你握紧臂环,咬牙如同孤注一掷般用力微蹲地往旁边扔出去,那泛着金光的臂环很快脱手,接连在地上弹跳了两下,最后才旋转着躺在了人们穿梭的脚步间。 “泰雅!在那里!” 你惊呼道。 泰雅随着你的声音看到了那个臂环,那个其实看起来十分普通的黄金臂环,在这接近高楼处的内圈中都是贵族轿子与富贵商队,没人会在意这个染尘的装饰品。 泰雅立马就想过去拿。 “站着不要动,殿下,我很快回来。” 她匆匆往那处走去。 手腕上的压力骤然消失。 你瞪大眼睛站在原地,只觉从脚升到头一股极强烈的情绪。 自由! 你的自由! 这一刻终于来临! 你心脏狂跳,接着就毫不犹豫地扭头往阿拉伯商队处奋力跑过去。风声,人群的吵闹声,急切的手鼓声,一齐冲入你的耳中。 黄沙卷尘,炽热的的埃及。 你穿着黑色斗篷疯狂奔跑,斗篷的帽子因为风的缘故,早就离开你的脸颊,白皙的皮肤再次出现在烈日下,如同一片金灿灿的凝脂。 离开! 离开这里! 阿拉伯商队的马车就在眼前,还差一点…… 差…… “赛缇柏哈尔!!!” 如同雷霆之怒的声音从你身后响起。 话音未落,嘶鸣的马声,人群的惊呼,甚至还有卫兵的奔跑声,接连如爆炸般响彻整个尼罗河畔。这种混乱的局面,直接打你个措手不及。 阿拉伯的商队也不知道被挤去了哪里,眼前都是往外惊慌狂奔的人群。 你面色苍白地顿住,一点一点转头。 伊塞斯手拿长鞭,挺身骑在战马上,满头红发如火,而胸膛上的金色荷鲁斯之眼更是亮得骇人,眉眼间带着怒不可遏的神色。 完了。 你脑海中浮起这两个字。 情急之下,你只有选择往尼罗河畔跑去。既然阿拉伯的商队指望不上,就是跳进尼罗河你今天也要离开这里! 离开埃及! 伊塞斯骑马而来,面容阴沉得可怕,凡路上挡着的人被他用长鞭毫不留情地直接打在背部,人群四散逃跑,贵族们纷纷扶着自己的假发匆匆躲避。 此刻那个以阴鸷暴虐闻名的伽卡尔殿下仿佛重回你眼前。 被抓到的话,会死的! 一定会死的! 腿早就疼痛不已,但也许是这种爆发开的求生欲望让你驱使自己强撑着往尼罗河畔疾速奔跑而去。 路上许多平民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只看见拉之子骑着马气势汹汹往这边跑来。 他们惊慌失措地逃跑,有的人逃跑途中直接撞到你的肩,仿佛骨头都要被撞碎一般发出剧烈的疼痛,但此刻奔跑的脚步已经停不下来了。 因为身体已经不是属于你的。 你的灵魂与身体更像是分开的个体。 身体已经接近极限。 但灵魂还在叫嚣着往前。 刚才的训狮人也被突然恐慌的人群挤到角落,那拉着雄狮脖颈的锁链因为拉力被绷得紧紧的,但最终难逃从他手中滑走的命运。 烈日下。 金灿灿的尼罗河如同撒好金粉的绸缎,在风的吹拂下微波粼粼,天与水,仿佛昏黄与碧蓝,接连一线,水中闪动的璀璨让你徒然生出一丝喜色。 你往后看去。 伊塞斯已经离你十分得近,坐在高头大马上的他显得那样可怖,暴怒的拉之子如同地狱所来,神色阴郁。 因为追赶你,健壮的肌肉上挂上一层薄薄的汗,但火红的头发未有丝毫影响,依旧在风中飘摇燃烧着。 “赛缇柏哈尔!我命令你……” 伊塞斯低吼着扬起长鞭。 突然! 他的表情由暴怒转变为惊恐。 你的腿脚太疼,已经开始抽筋,完全来不及思考他表情的意义。 他也有害怕的事情? 你正疑惑。 一个庞大的物体突然从旁边扑过来,猛地将你压在地上。头上金冠缀的流苏也因为这个动作重重拍打在你的脸颊,划出一道道血痕。 等回过味,痛觉渐渐恢复,随之而来是背部与脊柱同时传来的,骨头生生断裂般的巨大疼痛。 你的脸色煞白一片。 是雄狮。 巨大的身躯与你在后世见过的完全不同,整个雄狮已经如同一只小型大象那么巍然庞大,长且浓密的鬃毛一直延伸到胸部。 更别说它隐隐低吼的喉咙前上下两对利齿,就在你的眼前张开,闭合。 似乎在打量该如何把你吞吃入腹。 野兽的气息围绕你的周围。 它的利爪耀武扬威地按在你的肩头,尽管那里已经是血红一片。在训狮人处,它吃够了乏味的鸡肉,现在,它正计划着将你骨头全部碾碎,好一口吞吃入腹。 你的斗篷被它叼住甩过去,连带着整个人掉在了尼罗河的河岸,岸边潮起潮落的冰冷河水与粗颗粒的泥沙不停漫过你的手指。 剧烈的撞击自然让两侧的肋骨应声而断,强烈的疼痛与失重的晕厥感同时袭来,你忍不住吐出口鲜血。 雄狮嘶吼了一声。 它抬起爪子准备将你开膛破肚。 你快晕过去,无暇再想害怕之类的事情。 眼看爪子落下。 你只得认命地扭头不敢看。 然而温热的液体伴着风沙很快如宿命般落在脸上,带着血猩气,耳旁伴有如风声般哐哐作响的铁链声。 奇怪,你并不疼痛。 你睁开眼,首先看到的竟是伊塞斯那双标志性的黄金瞳孔。他睫毛颤动,脸色极其苍白,眼瞳中映出你惊恐的脸颊。 莫非刚才雄狮的攻击…… 青年突然嗤笑一声,强壮的手臂牢牢撑在你肩膀两侧。他的喘息有些急促,呼吸洒在你的脸上带着炽热。 周围,铁链的声音与雄狮的怒吼相互交错。 “抓到你了,赛缇柏……” 话音刚起,伊塞斯的嗤笑就突然定格在脸上,像受到什么重击般,控制不住地吐出口鲜血,嘴角两侧也染上猩红。 “哈尔……” 他颤了一下,低头埋首在你的肩窝。 你惊恐地透过他的肩头往旁边看去,方才挣脱束缚跑来猛踩青年后背一脚的雄狮终于被铁链套住脖颈,正在狂怒吼叫,而它的右前爪上甚至还沾着不少血液。 “伊塞斯?” 你头皮发麻,颤抖着用手抚摸上青年的脸颊。 青年没有再回应,只微微抬起身体。 他偏过头,阴鸷的黄金眼瞳死死睁大,投射出的目光贪恋般紧紧锁住你的脸。 你还想说话。 青年的身体却支持不住地向侧边倒去,后背赫然露出叁道长长可见皮肉白骨的伤痕。 “伽卡尔殿下!” “伽卡尔殿下受伤了!” 卫兵们赶过来,全围着他查看伤势。 平民们经过方才的惊魂时刻早就惊呆般说不出话,只瞪着眼睛注视着河畔这一切。至于说泰雅也终于赶了过来,盯着你的那双眼睛是愤恨的神色。 是你伤害了伽卡尔殿下! 是你! 泰雅的手指握拳,目光如炬。 你从地上忍着强烈的痛苦缓慢爬起来,浑身的血污早就分不清是谁的,肋骨断裂让你有些呼吸不顺畅,背部也因为骨头的骨折而直不起身。 所有人都古怪地看着你,脸上甚至带着害怕的神情。 微风拂过耳前的碎发。 你费力地将头上蟒蛇金冠抓下来,扔在地上。 “…生生死死,缘起缘灭…” “…伊塞斯,我,是我欺骗了神!就算神明有惩罚,也请惩罚我一人,我,我不要再呆在埃及,我……” 你强咽下喉咙中的腥气,面对着盯着你的所有人,一瘸一拐地后退,直到尼罗河水淹过你的膝盖。 冰凉的河水与带着热气的血液混合。 周围渐渐变作可怕的红色。 “过来…” 被卫兵扶起的伊塞斯拧着眉头,伸出手,似乎在这最后关头也想要奋力抓住你。黄金眼瞳中是因你逃走的怒气与怕你消失的惊恐之间的交汇。 “对不起。” 金色的阳光下,显得璀璨无比的尼罗河间,狼狈不堪的你最后与他对视了一眼。 此间情绪说不清道不明。 你往后趔趄了一下,随后露出释然的笑意,在所有人的目光中,如同丧失所有力气般地倒去河中,激起浪花千层。 肋骨与脊背的疼痛。 让你感受不到河水的侵蚀。 更别说涨潮时尼罗河湍急异常,几个巨浪轮番席卷,你就如同飘荡的破碎船只,陷落在深深的河水中…… 半晌。 河面上又重新恢复平静。 天地间仿佛只剩下拉之子哀痛决绝的怒吼与那依旧昏黄的太阳混作一片。 太阳神阿蒙。 是你将她从他身边夺走。 是你违背了与神子的诺言。 是你…… ……… 他是谁?(下一章梦境车) 消毒水的气息弥漫着整个病房。 干燥的开罗,连玻璃花瓶中的花都蒙着一层风沙,瓶口的枝叶还在费劲延伸,想要尽可能汲取更多的水分,但枝头残喘的花瓣终抵不过风的拨弄,掉在了桌上。 你咳嗽着醒来。 刚想移动。 却发现左手正打着点滴,右手也被冰冷的仪器夹住监测心跳,浑身上下几乎是缠满了绷带。而至于说肋骨与脊柱,已经完全不能动弹,应该是用了固定钉的缘故,甚至喘气的时候都觉得疼。 “您的证件。” 穿白大褂的外国医生笑眯眯地将你的ID卡放在面前。反光卡面上是熟悉的相片与名字。 你有些恍惚。 医生蹲下,摇柄将床升起四十五度。 “记得吗?你在开罗乘坐的直升飞机发生了爆炸,司机和其他人都只受了轻伤,不过小姐你处在爆炸的正下方,伤得较为严重。” 医生核对了一下你的点滴单,转身从柜子里拿出手表递给你。 你茫然地低头。 很普通的款式,黑色且发旧的表带。格格不入的是表盘碎裂出几道裂痕,指针则停留在了两点一十五处。 “不对,表……我留在了孟菲斯……” “孟菲斯?”医生边笑,边过来用手灯检查了你的眼球,“现在的时间可是2019年,哪来的孟菲斯?” 你虚弱地用手将垂下的发丝拢回耳后。 嘴唇发白。 难道。 那些奇怪的遭遇真的只是一场梦而已? “我……我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古埃及,一个…叫孟菲斯的地方……” 你不知道该怎么同医生解释。 苍白的叙述在此刻竟然显得有些语无伦次。 “每个做过大型手术的人都会有稀奇古怪的梦。”医生用圆珠笔书写着你的病历单,并且不忘边写边抬头微笑着看你。 “好好休息,一会儿我让护士给你送点面包。” 医生离开了。 你顿在原地许久,脑中空白一片,机械地将右手指的监测仪取下,缓慢地如蛙般尽力张开五指,迷离地像初生幼童一样,十分认真地注视着,回忆着。 上一秒。 这只手还曾贴在名为伊塞斯的青年脸颊旁…… …… 一个星期后。 你穿着宽大的病服,推着输液架亦步亦趋地走在医院的长廊做日常的肌肉恢复锻炼。来来往往都是鼻梁高挺说英语的医生护士,你这样黑发华人长相的确是罕见。 伤口好得差不多,只胸腔与肩头还留着一点点帮助恢复的绷带,脸颊的伤口因为长久被皮肤恢复贴覆盖着,也就没有留下疤痕。 “今天可以出院啦?” 和你同为华人的戴琳笑着过来把你扶住。她一头略棕色的卷发,宽圆脸,脸颊有些雀斑,显得人很随和,之前本是到埃及做国际医疗援助的,但一呆就是几年,很久没有回家。 所以在医院的日子。 作为华人护士,她很照顾来自家乡的你。 你点点头,报以微笑。 需要签名的文件摆在护士台一大迭,因为当初你办的是旅游签证,但又因为事故被迫留在埃及住院治疗,所以很多官方签证的程序需要本人签字确认。 “一会儿我也正好下班,顺路送你去酒店。” 戴琳歪在护士台笑眯眯地支着下巴。 ……… “在埃及很少见到华人,不过这几年倒是多起来了。”戴琳挽着你的手,说话间语气柔和,自带知识分子的气质。 脸颊的雀斑看上去那样真实。 “都是去看什么,神~秘~的~金字塔之类的,年轻人,总是想要亲眼一睹各种神秘事物嘛哈哈哈哈。”戴琳松开你的手臂,先是古古怪怪地模仿着电视台描述埃及的语调,随后就站在一旁叉腰大笑。 你无奈地摇摇头。 戴琳笑过后准备拉着你走,却忽然有一滴雨水准确地掉在她的眼皮上,凉得她直接打了个哆嗦…… 雨渐渐变大。 淅淅沥沥的雨水如断掉的鱼线,开罗的街道上,车辆拥挤在一起,前后呼应的红色车灯在水雾中发出层层的晕来。 你同戴琳两个人还在沿着街边的店面嘻嘻哈哈地躲雨。她更怂恿你和她一起将脚上的高跟鞋也脱下来,提在手里,只光脚摆在充斥古朴气息的地上。 你突然打了个喷嚏。 “你还是病人!我们先赶快找个地方进去躲躲雨!”戴琳瞪大眼睛,连忙拉住你的手臂,往旁边的一处巨大的建筑走。 黑压压的乌云下。 你无济于事地用两只手挡着头顶的倾盆大雨,在滴滴答答的雨水中抬眉看了一眼建筑的名字——亚历山大图书馆。 “这里是亚历山大图书馆?”你好奇道。 “怎么可能!”戴琳摇头,拉着你大摇大摆地走进去,“这里是分馆,平时看书的人影都没有,不过我男朋友在这里做图书管理员。” 戴琳害羞地笑笑。 …… “谢谢。” 你接过艾瑞克递过来的热可可,捧在手心取暖。 开着暖气的图书馆里。 艾瑞克站定在戴琳身后,用手揽住她的肩头。艾瑞克是个瑞士人,他们是在国际援助组织认识的。两人都笑眯眯和善地看着你。 艾瑞克的中文说得很地道。 “华人吗?最近华人还挺多的,来埃及旅游……”艾瑞克想了想,忽然将衬衫胸口的一张纸条拿出来,“昨天还有华国来的青年拜托我找出Christian写的关于拉美西斯二世的考古书。” “拉美西斯……” 你单手拢了拢身上的干浴巾,喃喃道。 图书馆特有的红木书架在暖色的灯光下显得厚重,整个休息室充斥着异域香料的气息。讨论起来自另一个时代的名字,仿佛在回应你那段被认定为梦境的记忆。 “你也感兴趣?要不要我替你找一本,其实书里的事情还挺有趣的,有什么古埃及时候的首都底比斯啊,征战啊,王后王妃之类的。” 艾瑞克抬抬眉毛。 你犹豫片刻。 “首都底比斯?不该是孟菲斯么?” “孟菲斯是古王朝的首都了,”艾瑞克笑道,“不过你居然知道孟菲斯,好多人只知道底比斯呢。” 戴琳忙搂住艾瑞克的腰。 “喂!我也知道的,吉萨金字塔就在那里嘛!” 艾瑞克宠溺地摸摸戴琳的头,对着你问:“你怎么知道孟菲斯的?难道你是埃及文化爱好者?” “一个梦,我在做手术的时候梦到的。” 你咬腮。 “梦?梦到了什么?金字塔?” 艾瑞克古怪地挑起一边眉毛,追问道。 你低头抿了一口热可可。 “我梦见自己嫁给了法老…” “哈哈哈哈哈,有可能你潜意识幻想与王公贵族的爱情之类的。”戴琳哈哈几声,站起来拿了一杯咖啡喝。 “是谁?拉美西斯吗?” 艾瑞克笑问。 “我……” 你绞着手指,不知道该不该说。 旁边的座机电话突然响起叮铃铃的声响。 休息室的叁人都被吓了一大跳。 不过从艾瑞克接电话的手势与语气来判断,应该是你们订的披萨来了。 他接电话后,就匆忙走出去。 “喂,你的爱情幻想对象到底是谁啊?真是拉美西斯?”戴琳可并不打算放过你。 她笑嘻嘻的,八卦之魂仿佛悬在头顶。 “我只记得,他叫,伽卡尔…” 你艰难地吐出这个无比熟悉又无比陌生的姓名。 万一真是梦? 这个名字也不过是你幻想出来的呢? “啊!他是第七王朝的第一位法老吧,不过在历史上……好像很默默无名,你怎么会梦见他?” 戴琳古怪问。 “伽卡尔?是哪一个伽卡尔?” 单手端着一盒披萨和薯条的艾瑞克笑着走进来。他把挂着雨的胶衣脱下丢在一旁,还用干毛巾擦了擦眼镜和头发,浑身就只剩下皮鞋还沾着一点雨水了。 “伽卡尔不就是第七王朝的法老么?还有几个伽卡尔?艾瑞克你在质疑我的历史!”戴琳忿忿地接过披萨,将它打开摆在桌面。 “还有位是第五王朝的嘛。”艾瑞克边说,边戴手套递给你一片热腾腾的芝士披萨。 “算啦。” 你笑了笑,越发觉得讨论这种无所谓的话题有些无聊,准备将这个话题翻过去。 “反正我也不知道梦到的是哪一个……” “诶,不能这么说,他们俩的名字虽然很像,都是Djedkare,不过,有一个的很古怪,在王名后还多加了一个名字,我想这也许是一种风俗习惯?” 艾瑞克咀嚼着披萨,随口道。 “王名后…加了,加了什么?” 你心仿佛漏掉一拍。 “就是Izezi啊。” 艾瑞克不解你为何露出如此惊悚的表情,抬抬眉毛,又拿起一根薯条吃起来。 “所以他的法老全名,其实应该是伽卡尔.伊塞斯,不过为了保持统一,学界都叫他伽卡尔亦或是,杰德卡拉。” 你呆住。 连手上的热可可洒出来烫到手指都没有任何感觉。 “噢对!原来是他!前些天不是还上了新闻吗?我可算是想起来了!”戴琳像是被点醒,忙囫囵吞下手里的半块披萨,去一旁拿起手机翻找。 “喏,你看这里。” 戴琳手指着网页上的介绍。 「2019年4月19日本报报讯: 近日埃及考古学家在南塞加拉发现了4300年前第五王朝贵族的墓穴,经过文献调查得知,该墓穴主人为Khuwy,他属于伽卡尔王的官员。 该地区的金字塔群是伽卡尔王为其王后Setibhor建造。其规模堪称旧王国时代的最大金字塔群。 色彩斑斓的墓穴上层曾经装饰过浮雕,由于一些白色石灰石块被重新利用在其他古物的重建上,目前浮雕底部保存良好。 金字塔中记载这位古埃及的Setibhor王后生活在第五王朝末期, 而这位王后此前并没有任何历史记载,如同凭空出现。 ……」 赛缇柏哈尔!! 过来!!! 红发金瞳青年的暴怒之声仿佛还响彻耳旁。 雄狮… 叁道血淋淋见骨的伤口… 还有那天,青年伴着烈日哀伤又愤怒的神情…… 全部猛冲入脑海。 “你的手怎么在抖?” 戴琳眼见不对,忙收回手机关心地问道。 你早就如同被空头一道晴天霹雳击中般整个人陷进错愕神色里,完全听不见戴琳的话,只呆愣愣地坐着,脸色苍白至极。 “怎么了?” 艾瑞克也觉得不对劲,开口问。 你惨然似白纸的脸幽幽地转过来,在暖风下与周围环境形成鲜明对比。 “是他,你们能告诉我,告诉我……一些关于他的事情吗。” 艾瑞克咽下唾沫。 与戴琳交换了一个眼神。 戴琳赶紧坐过来在沙发上挨着你,搂住你的肩头。 “放心,他已经死了几千年了……” “对,你看看,几乎没人记得他了,这本关于他的古籍都布满灰尘咯。” 艾瑞克故作轻松地想要以此逗你笑。 “艾瑞克!” 戴琳拧眉斥道。 “唔呃!看,看这里写着伽卡尔,是第五王朝的法老……” 艾瑞克知道自己搞砸了。 他赶紧低头对着一本满是灰尘的书籍认真念道。 「伽卡尔青年就即位,是埃及第五王朝在位年最长的法老。在位期间埃及保持着富庶强大,他也很有战争头脑,并且每隔十年便进行一次远征到Punt和Nubia。 亦举行了不少庆典活动。 庆典在伽卡尔生命中似乎扮演着不俗的角色, 第五王朝的「太阳崇拜意识」迅速发展,在沙卡拉的乌尼斯金字塔墙上还刻着着名的金字塔铭文。 其父亲Menkauhor是最后一位在任内兴建太阳神庙的法老王。太阳崇拜在伽卡尔的统治时期好像失去了重要性,不知什么原因,他没有修建自己的太阳神庙。 他在萨卡拉修建金字塔。 其木乃伊显示他因为旧伤在中年早早去世。」 ……… 艾瑞克终于读完了。 他口干舌燥地合上书,如负重释般呼出口气。 戴琳抿唇,贴心地递给他一杯冰水。 “所以,他的妻子是?” 你嘴唇翕动,发出的声音却喑哑难辨。 “这一直没有详细的记载,上面猜测他最后娶了父亲的妻子,也就是他同父异母的姐姐Meresankh。”艾瑞克翻越了几页古书道。 “玫芮珊卡。” 你握紧手指,笃定道。 “但是前几天挖掘出大臣胡维的墓穴时,不是说了么,王后setibhor才是他的妻子,为纪念她修建的金字塔群还是古王朝最大规模呢。” 戴琳补充道。 “之前一直没有她的记载,好像她的任务就是突然冒出来,夺走这位法老的心后又突然消失了。” 艾瑞克下了结论。 “不是有人说,下一任法老乌纳斯是她的儿子吗?”戴琳耸耸肩,“有可能是苏美尔人或者亚述人呢?生了继承人后被雪藏了。” 艾瑞克与戴琳为下一任法老乌纳斯到底是神秘王后setibhor所生还是Meresankh所生的问题,亦或是setibhor的真正身份争论起来。 你听不清他们俩的争论。 脑海里只赫然浮出几个大字——那绝不是梦! 梦中强制(微H) 空荡的休息室。 戴琳和艾瑞克还在争论。 而旁边的你却犹如陷入一种深深的暗色漩涡不可自拔,惨白的手指仍是紧紧握着热可可,棕色液体里愁郁的神色,让你恨不得立刻藏进旁边暖色的灯光中,再不问这些事。 可惜…… 你深深叹了口气。 一直以来。 你都觉得那是个梦。 亦或说,那是一段根本不现实的经历。 可白纸黑字的记载直接打你个措手不及。 不是梦,不是假的。 第五王朝的法老王伽卡尔就是伊塞斯,是那个在沙漠中睥睨万物,那个火红头发黄金眼眸的阴鸷青年。他曾经当着众神许下承诺,也曾经立于黄沙风暴中斥令,要生生世世皆与你相伴。 的确。 在跨过历史的长河后回望。 他真的做到了。 一定意义上,“Djedkare?Izezi”与“setibhor”这两个名字确实相伴了几千年。 但,为什么呢? 为什么要信守这种苍白无力的承诺? 为什么明明因为你受了那么重的伤,还要把你的名字写进金字塔,甚至还要履行所谓的永恒…… 不! 不要再想了! 既然已经离开了那个地方,那么那个地方发生的所有事情就应该被留在那里,永久地封存!再也不要提起,更不用说回忆! 你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手指紧握。 “我有点不舒服,先走了。” 也不管他们的反应如何,你咬牙快速走出图书馆。 外面依旧是大雨倾盆。 密密麻麻的雨水打在身上,湿冷又难受。你像是与自己较劲,任由大雨洒满身也不顾,只闷头往酒店而去,可刚出院的身体哪里能支撑得住在雨中奔跑呢? 你终于控制不住地喘着急气,单手撑在路边墙面,企图让背部来抵挡雨水的激烈冲击。 肩头的旧伤开始隐隐作痛。 古朴的开罗街道,土腥味不断冲入鼻子,本能告诉你应该停下休息,而你却还是固执地用手扒住墙上的石块,在路上强撑着亦步亦趋地行走。 脑海中各种情绪随着时间无限放大。 可怖的想法出现在你脑海中。 要是当时没有跑走,是不是就不会遇上雄狮,不遇见雄狮伊塞斯也就不会受伤,后来也不至于因为旧伤在中年早早离世…… 你突然惊恐至极,猛地甩头。 疯了! 简直是疯了! 你根本不想留在埃及,根本不想放弃自由做只笼中鸟!你方才到底在想什么?! 酒店! 赶快回去酒店,回去订机票! 然后立刻离开埃及…… 这种想法驱动你用力抬腿,想要不管不顾地冲出这令你生出诡谲想法的街道,然而被透支的小腿肌肉却在这个时候再次抽筋。 暴雨淋漓。 你重重扑倒在遍布水洼的路上。 夜色中。 空无一人的街道黑得可怕,远处尖耸的金字塔如同静默的观看者,巍峨又沉鸷地静立在远处,高大身形隐于层层阴影中,不发一言地注视着你。 剧烈疼痛带来的情绪如冲堤之水,猛地将你淹没。雨水冲击全身也再感受不到冰冷,你的手扒住路面,同时又支持着身体往前艰难地爬动。 眼眶微热。 不知是何意义的泪水从眼角流出,但又很快与脸颊的雨水融在一起,再看不真切。 “有,有没有人……” 肩头泛出淡淡的血色。 你头脑晕沉沉的,像是马上要失去意识。 …… 人在完全失重的情况下是什么样的感觉呢?仿佛整个躯壳忽然消失,只剩脑子里仍活跃的思想才能证明生命的持续存在。 这莫非在梦境中? 你如是想到。 既没有重力也没有任何阻碍挡物,你舒服地闭上眼睛,甚至认为自己已在寂静中化作了点点尘埃浮在气体中,感觉不到一点…… 有湿热的舌忽然从身后舔了一下你的耳垂。 ! 你头皮刹那触电般地发麻。 瞪大眼睛往后看去。 脸上覆盖着阴影的红发青年,正带着象征上下埃及的蟒蛇金冠,神情不明地站在你身后,他浑身肌肉健壮,如同古罗马雕刻般栩栩如生,呼吸起伏间肌肉阴影随光微变,就这样全方位地袒露在你眼前。 怎么会?! 你惊愕地看向自己,身上竟然还是在埃及时的那身黄金装饰。 不可能的!明明已经回到现世…… 梦,对,一定是梦! 这是在梦里而已! “张开腿。” 如同瞬移般。 青年低沉的嗓音忽然响在你的耳畔。 你愣愣地低头,发现自己已经变以一种十分羞耻且裸露的姿态跪趴在青年的面前? 来不及反应,竟有皮质的长鞭猛地打在臀瓣,你没忍住地惊喘出声,穴口也配合紧缩几下,透明的粘液晶莹地自其向下流淌,在大腿根忽然又被皮质长鞭的手柄截住。皮质的手柄混合晶莹的粘液竟开始有节奏般爱抚你的阴户,又痒又凉。 你死死咬住嘴唇,企图用尖齿刺痛唇肉的痛感麻痹自己,但事与愿违,掩藏在两瓣粉肉下的穴口已异常喜欢地止不住收缩起来,且不断有更多粘液沿着大腿根部滑落。 噗! 那皮鞭的手柄突然刺进体内。 你猝不及防被这一弄,浑身立刻反射性颤了颤,内心深处升起的害怕让你想开口呼救,却不料才张开嘴,嘴角的涎液却淌出来,加之梦境中舌头奇怪地发硬,竟是怎么也说不出话。 皮鞭开始事与愿违地在内壁中抽动起来! 你拧眉! 脚趾痛苦地绷直! 整个人强直地昂着头颅却也只得呜呜地反抗着。 后背传来密密麻麻啃咬亲吻的湿意与从脊骨深处散发的痒意相辅相成,你脸颊滚烫,甚至忍不住想要迎合身后的皮鞭。 正此时! 青年兀地压上来,凶狠的利齿狠狠咬住你的侧颈。你刚想吃痛哀嚎,却在下一秒,被火热的肉刀代替皮鞭猛插进来而打断。 你闷哼了一声。 也许是厌倦方才的温吞节奏,青年剧烈且快速地肏着你,剧烈收缩的内壁与滚烫的阴茎仿佛在较劲,好如互相狠咬在一起,企图分出谁先缴械投降的胜负,狭小的内壁被撑得满满当当,潮水般的快感侵袭着你。 眼眶的泪水浮出蒙蒙一片,手指仍紧紧搂着地面想要维持晃动拍打的身躯,然而都是徒劳无功的,梦境中的主导权好似从来都不在你这边,青年健硕的手臂捉住你的腿弯,将你整个人从后提抱起来! 那个插在你体内的器物几乎整根没入! 浑身仿佛被贯穿! 强烈的刺激从下身触电般极速穿透你的四肢百骸,悬空的脚趾不受控地痉挛弹动,你双臂努力挣扎,呜咽着想要逃脱这种可怕的惩罚。 你的后背贴在青年的胸膛处,火热的跳动感穿过层层皮肉传达给你… 再见面 微凉的夏夜,静谧得可怕。 紧闭的巨大黄金门,被人用刀仔细雕刻着荷鲁斯神授予法老王室权杖的图画。旁边还有莲花的图案镶嵌式地围在年轻的伊西斯身边,祥和的笑容仿佛下一刻就要生动得活过来般。 两位神灵的中间,是至高无上的拉。 拉神正高举着双臂迎接无数从上射出的金色光芒…… 王宫内大半的奴隶与服侍的女官此时此刻正全部跪在门前,对着黄金门上叁位神明诚心祈祷,祈祷房间内的拉之子能够挺过这凶险的一关。 虽然上下埃及最着名的医官已经在为他诊治。 但是拉之子伤得太重了。 那头可怕的雄狮在他背上留下叁道又长又深的伤痕,更别说还有一脚用力的踩踏。 王后陛下双手掩面而泣,在议事厅的法老则一遍遍派人过来询问情况。但等待在外头的人们只看见被染红的铜盆被端出来换了一次又一次,不见医官的身影。 就连被敬为王宫中最尊贵的女官,全身心奉献伊西斯女神的冷静信徒,泰雅,此刻也伏跪在王后身边,用手指凄厉地在地面画着奇怪的符咒。 “伊西斯女神!” 泰雅紧闭眼睛,喝道。 “请拿去您虔诚信徒我的双眼,去到冥府奥西里斯神处为伽卡尔殿下照亮生路吧!请求您……” 素雅的宫殿中,女眷们哭得凄凄惨惨,奴隶们则抖如筛糠般害怕拉之子的离去会让他们殉葬,女官之首泰雅在祷告完后也如失力般伏倒在地上,更有浅弱的哭泣声自她脸庞下传来。 正此时,黄金门竟被缓缓推开。 一身冷汗的医官走了出来。 他已经很老了,脖子上有象征医官的蓝色圆项圈,双臂各有黄金臂环,菱形的脸上,皱纹堆积一起,浑浊的眼神似乎有些白色的翳。 “……殿下实在伤得太重,现在已进入半弥留状态,倘若今夜,奥西里斯神没有带走殿下……” 医官跪在地上,颤颤巍巍道。 “也许才能有一线生机吧。” 本来还对此期待无比的王后在听完医官的话后脸色立刻煞白,只得紧紧抓着王座扶手处的红宝石狮头稳住身体,但仍然同被噎住般半天喘不过来气。 周围的女官们赶紧扶住她,为她拍打背部。 “泰雅,你到底有没有办法!” 她在众人手臂撑扶中,绝望地求助自己的姐姐,期望这位一直与神明保持联系的女人能带给自己一些好消息。 泰雅摇摇头。 眼下晶莹的泪水已经给出答案。 …… 月照大地。 冷色的光顺着窗,倾泻般地洒进拉之子的房间。长而轻的米白色垂纱随风而动,柔和的风悄无声息地吻灭了房间内点燃的火光。 月光直直延伸至床边,银白中有个泛着金色的矮柜,上头映出一行浮雕样凸起的字体。 「将此祝福献给,有着寻路者与保护者称号的,太阳神阿蒙与母亲神姆特的儿子,掌管月亮与医药的神明,孔苏」 …… 你猛地从地上惊醒。 周围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只依稀可见有些许冷色的月光如柱般洒落在远处。 至于这是哪里?远处又为什么会有月光? 完全一无所知。 不过身上倒是很干燥,再没有雨水的感觉。 你咬牙。 用手支撑着自己站起来。 神奇的是,小腿的肌肉竟然完全好转,肩头也不再疼痛。不过你记得晕倒前,自己明明穿着棉质的运动裤,此刻行走起来却又有丝绸般的裙摆轻柔地磨挲腿肚。 有透明的布料样的物体挡在你面前。你伸手拂开,借着月光一看,才发现是层层眼花缭乱的米白垂纱。 这里怎么会有垂纱的?! 你忐忑地拨开又一层薄薄的垂地白纱,眼前赫然出现许多叁角形乳白色的香料堆,尖上还有香雾一圈圈地袅袅上升,弥漫整个房间。 这个味道…… 你心里突然有了猜测。 不可能的…… 心里突然有了着急想要确认的冲动,挡着路的垂纱接连被你不管不顾地掀开,直到还剩最后一层,后面甚至已经隐隐出现了类似于黄金床榻的形状…… 你却顿在原地,不敢动弹。 手指仍紧紧抓在最后一层纱帘上。 犹豫什么呢? 又在害怕什么呢? 「“放心,他已经死了几千年了……” “对,你看看,几乎没人记得他了,这本关于他的古籍都布满灰尘咯。” “他在萨卡拉修建金字塔。纪念其王后Setibhor。规模堪称旧王国时代的最大金字塔群。其木乃伊显示他因为旧伤在中年早早去世。” …… “抓到你了,赛缇柏哈尔…” 青年嗤笑着。 火红的头发在风沙中燃烧。 ……」 不! 你触电般地收回手。 对不起! 对不起伊塞斯,我…… 下意识的逃避心态让你咬紧牙关,狠狠扭头而走,选择躲开眼前可能会见到的景象。 ! 一双手不知道从哪里冲出来,紧紧禁锢住你的腰身,将你拖入滚烫的体温中。 “别走。” 青年语气沙哑,声音中带着疲惫。属于他的温热呼吸喷洒在你的头肩,痒痒的。 你惊诧地转过身。 不知何时出现的冷色月光,竟然正好打在伊塞斯身上,如古罗马雕像般完美的肌肉因为月色显得苍白,仿佛真是神祇下凡,只是附身于雕像同你讲话。 火红的头发垂在双肩,黄金的眼眸中是说不清的情绪,连胸膛上的荷鲁斯之眼也略显无色。 他隐在暗色中的脸颊忽然凑近,你被迫后退至金王座边。伊塞斯结实的双臂顺势撑在王座的双扶手上,冷白如轻纱的月光自他耳后,头顶,双肩向你洒落。 “为什么来。” 他阴郁地开口。 你拧眉,抿唇不语。 伊塞斯眯起眼睛,很明显不满你的回避式的应对方法。青年缓慢地站直,向你张开自己的双臂,一块又一块的古法绷带在胸膛上看起来格外刺眼。 他固执地注视你的眼睛。 “有时候我真在想,这样短暂的陪伴,究竟是拉神对我的赏赐还是惩罚……” “伊塞斯…” 你顿了顿,叹了口气,用手扶在他脸颊处,亦如当初在尼罗河畔那样。 “对不起。” “够了!不要再说对不起!” 他双手扶住你的脸,金色的眼瞳中透出疯狂的神色。如烈焰般的火红发丝抚在你的颊边,痒痒的。 “我要的是什么?!你真的不懂吗?!” 你还来不及反应,嘴唇已经被他重重地吻住。强壮有力的手臂禁锢着你的身体,完全不能动弹,只得被动承受着这个滚烫无比的吻。 夜风飘进。 伴着莲花的气息。 青年身后的垂帐被轻轻吹动,露出奢华富贵的雕花黄金榻。榻上赫然躺着与你眼前人长得一模一样,却双眼紧闭的红发青年! 面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 仿佛下一秒就会死去。 你被这场景吓住,全然忘了反抗。 青年自然察觉出你的异样,嗤笑着松开手臂,并转回身直接撩开纱帘,帮助你更清楚地看见床上人弥留之际的状态。 “伊塞斯!你!” 你惊恐问。 伊塞斯跟着你的目光沉默看了一眼床上的自己,表现得很普通,明明知道自己正处于生死边缘竟也不害怕,反倒是异常的平静。 “你不是奥西里斯神从冥府派来接我的么。” 他偏过头,泛着金色的眼眸认真地注视着你。 你大骇。 连忙过去拉住青年的手臂。 此种举动直接被他解读为强烈的拒绝意味。青年立马阴郁下神色,随后更是猛地扯住你的手腕,朝你俯下身来。 香料的气息浸入鼻腔。 伊塞斯宽阔的胸膛起起伏伏,炽热又疯狂的情绪不断自眼底浮现。 你害怕地颤抖。 然而与你想的不同,眼前的拉之子,法老的继任者,埃及最尊贵的伽卡尔殿下,此刻竟会低下头,如同握住流沙的孩童,祈求珍宝不要消失般紧紧搂住你。 他的呼吸就在你脖颈边。 “我很想见你。” “不,你错了,我没有死,我,我只是……” 你心乱如麻,解释起来也是苍白至极的。乌黑如墨的长发披散在肩头,月色下,皮肤如牛奶玛瑙般光滑白皙,使得青年眼底热意渐显。 “不要再走,好么?” 伊塞斯抬起身体,伸手用拇指轻轻磨挲你的嘴唇,明明是温情时刻,眼神却又锐利无比地注视你。 承诺。 他要你的承诺。 “我…” 你艰难地开口。 伊塞斯身上的月光忽然变淡了些,连带着你的身形也变淡了。青年被这场景愣住,忙松开禁锢住你的手臂。 “怎么回事?!” 整个房间忽然被纯粹的黑暗吞噬。 你察觉到自己的身体变得很轻,微风竟然也能轻易地裹挟你往窗边去。 “不!赛缇柏哈尔!” 伊塞斯愤怒地想要过来抓住你。胸膛上的荷鲁斯之眼发出耀眼的光芒。然而他却被什么类似于透明墙的物体阻挡在原地,动弹不得。 你完全不能控制自己身体的移动。只知道后背穿过许多纯白垂帐,你离青年所在的地方已经越来越远。 “我不许你走!” 伊塞斯捶打着透明的阻挡物,神色既惊恐又愤怒。渐渐的,他的身影也被层层的纱帘遮掩住,再看不真切,只听见无助而愤怒的吼声。 …… “伊塞斯,好好活下去。” 你闭上眼睛,双目不知觉地流下泪水,可到底是因为青年狂热的情绪还是为今夜这古怪的经历,就不得而知了。 当最后一点月光消失时。 房间内所有发生的事情瞬间归于了永久的静谧。 两人的初见(下章微do) 几个月前。 ……… 太阳炽热无比。 闪金的光芒如利箭,刺得人睁不开眼睛。 广阔的沙漠中风卷沙如团,商人们稀稀拉拉地穿梭其中,有人打着驼铃,有人伴着小曲。 金灿灿的尼罗河旁,咀嚼着干草的牛群亦步亦趋地行走。与之相对,是皓大的船只正左右摇晃,如神话中驶向神圣天国的太阳船般缓慢浮游过金色的河面。 你迷迷糊糊地从怪异的晕厥中醒过来。 上一秒明明还在开罗的直升机上俯视金字塔。这一秒却身在河畔,被温柔的水波拂动着指尖,奇怪的风沙卷着清香的莲花气浸入你的鼻腔。 你坐了起来。头痛欲裂。 芦苇丛中。 一双眼睛正圆瞪地注视你,同壁画上一样的墨绿色眼线直直延伸至太阳穴。你被这诡异的样子吓了一跳,头皮发麻。 这是个年轻的女人,穿着古怪又典雅的白裙子,嘴唇被涂成了鲜红色,边颤抖边用手指竖在嘴边示意你不要说话。 你很好奇。 但同时耳边不断绝的鸣响声,阻碍着你听清对方的哀求。 “你在,你在说什么?” 问出这句话时,女人惊恐的脸在你眼瞳中颠倒转换。她好像立刻要嚎叫出来,只可惜这张脸颊在你眼中很快就被丛丛芦苇变成的马赛克正方形小块遮掩住…… 你忍不住甩了甩头。 “找到你了!” 头皮传来激烈的剧痛! 一个男人突然从背后抓住你的头发,将你毫无尊严般地提了起来。来自头皮的疼痛让你脑子清醒不少,同时也刺激你开始挣扎。 “区区奴隶,竟然敢从太阳神庙中逃走!真该把你扔进鳄鱼池!” 高壮如山的男人光是怒骂还不够,甚至抬起手重重扇了你一耳光。 半边脸颊直接肿了起来。 “等等,斯比特,她好像不是那个奴隶?” 另外一个同行的男人开口。 他长得略瘦小,留着长长的山羊胡子,身上被太阳晒成了棕色。看起来就像开罗街边买香料的小贩。男人用小刀抬起你的下巴,打量般地注视你的面容。 “不像埃及人,应该是利比亚或者阿拉伯的人才对!” “反正看她的样子不像是贵族,再说了,戴上假发谁会看出来她是谁!法老下午就会派人来监工祭祀,要是人数少了!你我直接被丢进鳄鱼池!”斯比特用绳子将你捆起来。 本就处在剧烈的眩晕中的你,此时因为身体各种颠倒下更是直接失去了意识…… …… “起来!懒鬼!” 一个女人用力扯起你的头发。 你在吃痛中惊醒,下意识地被迫顺着她的动作站起来。 “这是……哪里?你又是?” “这里?这里可是至高无上的太阳神庙,我是这里的祭司,也就是说,接下来的事情你必须全部听我的安排!否则我有权利将你送去喂鳄鱼!” 女人很不耐烦。 你环视屋内。 发现面前还有五个与你差不多大的年轻女子,她们都瑟瑟发抖地堆坐在一块,头上皆是短至肩头的假发,还戴着铜制的冠。 “安会照顾你的!” 祭司将你推过去。 对面看起来年长的女人顺势伸长手臂扶住你。 “你好,我是安,看起来,你应该不是埃及人吧?” 安的语气很温柔。 你摇摇头。 安没再说什么,只是笑了几声,颔首在旁边女人的手里取了一把梳子,又沾上高瓶中的花油替你整理沾着黄沙和河畔淤泥的发尾。她动作轻柔,随着梳子的滑动,具有异域风情的香料味道随着发丝充斥整个房间。 你忐忑不安地绞着手指,不发一言。 祭祀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 炽热的太阳渐渐隐在墙壁后,屋里的女人们也随着警惕地消失而打开了防备,好奇地过来簇拥着你。起初还只是看看你奇怪的衣服,触碰触碰你的手表,后来就直接开口询问,到最后就揽住你的手臂,问题一片。 “你是哪里来的?” “你不害怕吗?” “你的头发可长得真好!” …… 还是安开口制止住大家。 “她今天第一天来,难免会害怕!你们这样问,岂不是更吓着她!” 说罢。 安握住你的手,温柔问:“你有什么要问我们的吗?” “我是被两个男人捉到这里的,听他们说是要什么祭祀?你们知道是什么意思吗?”你踌躇片刻,开口问。 女人们表情变了变。 大家你推搡我我推搡你,就是不开口。 “我们信奉拉,拉是我们的太阳神,而拉的祭祀,是最高格,也就是需要年轻女人打扮成神明使者的样子,被活生生做成木乃伊,放进火坑中焚烧……” 安垂下睫毛,抿唇道。 没想到这样可怖的话语从她的口中说出,竟然是那样平淡。女人们皆是冷漠的神色,木着脸注视安讲述这些好像是既定事实的话语。 你捂住嘴唇。 身体止不住地颤抖着。 好残忍…… 你究竟是来到了何处?亦或是说这根本就是个噩梦吧!要不然怎么会有这种地方存在于埃及呢?!你后脑发麻,一股从骨髓深处出现的恐惧蔓延整个心脏。 “很多害怕的奴隶,就会被这样的活人祭祀吓到,想要逃出去……” 安用手将头发挽至耳后。 “然而,这么久以来,只有一个女人成功过……” “我见过她!” 你脑海中突然闪过上午的场景 “对,一定是那个女人!她跑出去后会怎么样呢?” 你着急地问道。 “被找到,丢进鳄鱼池,不被找到,在沙漠中迷失,默默死去……倘若她能幸运逃出埃及,也许能有一线生机。” 安的语气很悲伤。 “她要跑是因为会被做成木乃伊,我又顶替她被捉过来,所以……” “这次被祭祀的就是我吗?” 你看着周围人怜悯的目光,心底升起一丝可怕的猜测。 安的沉默回答了你。 “我要逃走。”你肯定道。 安叹了口气。 “她逃了出来是因为贿赂过一个外派的书记官,但他后来也被丢去喂鳄鱼了,现在神庙里人人自危,谁还会帮助你呢?” “只有人逃出去,就肯定会有第二个,第叁个!” 你笃定地从地上站起来,神色惶惶。 “我才不相信什么规矩,什么神明!” 女人们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一个刺头人物。大家觉得没什么话同你再说,再看你也只把你当做半截入土的人,怕惹上麻烦,遂纷纷散开。 安则安慰似地摸摸你的头。 “我帮你穿戴祭祀的东西。” …… 时间的流逝似乎没有征兆。 等那个凶巴巴的祭司再次到来时,已经是下午。 此时你已经在安的帮助下戴好了假发,穿上白色亚麻裙,不过就是在泥地里粘的浑身灰还没来得及洗去,所以若不细看,与一般的奴隶倒真看不出区别。 “很好。” 祭司对此很满意。 之前将你绑来的两个男人正站在祭司的身后,他们也打量着你,看见你仿佛就是看见自己被喂鳄鱼不会发生的保证,遂喜色洋洋地按照祭司的吩咐,大步走过来架起你。 你沉默却又奋力挣扎。 心里同时生出大胆的逃跑计划。 在被拖住房间的时候,你宿命般地回头与身后一众同样命运的女人们对视。 她们眼瞳中充斥着害怕与怜悯,但好像还隐隐藏匿着庆幸与古怪的喜意。 像是在说。 这个大胆的外国女子居然敢蔑视神的权威,此刻她就将知道她们口中的祭祀有多可怕,多无法逃脱…… ……… 他们将你带到神庙最中心的大殿。 高耸的米白色圆柱伫立在神庙四角,乳白的香薰燃起,似雾般萦绕在四周。你的大脑不敢停歇一刻,疯狂思考着自己该如何从将死的命运中逃脱。 祭司还在拿着泥土板准备一些事务,甚至需要在旁人的帮助下穿戴着厚重的金饰与头冠。 “要快点,不要忘了也为她准备!” 坏脾气的祭司催促道。 你观察整个神庙。 除却角落处有一处长且窄得好像只能一人通过的楼梯外,宽阔的大殿处处都有僧侣与侍从的看守,要逃走也许只有通过楼梯? 可上了二楼不就如同笼中困局?但若从一楼逃出去,俨然又是众目睽睽之下…… 怎么办…… 你额头上浮现出细密的汗水。 心脏紧张地狂跳。 正当你不知所措时,叫斯比特的男人突兀地端着一盘红色的香料走过来,先是喃喃一句你听不懂的似乎咒语般的话后,竟然将红色的香料尽数倒下在你的头顶,古怪的香气,在冲击力下伴随着粉末飞扬。 你忍不住呛咳起来。 接着。 有人端来金杯状的葡萄酒。斯比特垂着眼,被人伺候喝下半杯,又在原地顺了半天的气,像是为方才的祷告打上人为的句号。 “现在就等法老的人来,就可以开始仪式了。” 斯比特喜色洋洋地同来往的僧侣交谈,而祭祀的主角你则跪在大殿中央,瑟瑟发抖,头上身上全是红色的香料粉末,冷汗早已遍布全身。 没有人在意。 大家都在为一会儿法老派来的人会有何反应而猜测着。 没错,在他们眼中,你只是奴隶,只是一个立刻就会被制成木乃伊焚烧,痛苦又惨烈死去的物品,何必在意你的想法与心情呢? 必须要逃走! 你撑在地上的手指抓紧。 脑海中正焦急地寻觅着各种能帮助你逃出生天的方法。 可是头顶的红色香粉一直不断地掉下来,甚至有些许直接掉进你的眼睛中,刺痛又难受,惹得你泪水止不住地流淌。 你抬头。 在垂于面颊前的假发中依稀看见前面用牛皮袋子装的一大袋红色的香粉。 是祭祀的神香,专属于神庙的古怪香料。 而前方的祭台上则是用动物脂肪做成的高耸白色蜡烛,燃烧着可怕的红光。 火光映在你的眼底。 渐渐融为情绪的烈焰,久燃不绝。 正此时。 传说中法老派来的人终于到了。 按照律令,祭司要带着大殿中大半的人出去迎接,所以此刻整个大殿中只剩下你和斯比特以及抓你来的瘦子男人,与几个侍从而已。 你嗅到了机会的气息。 余光里。 斯比特正和瘦子男人交谈着什么。 旁边几个侍从明显也没在注意你。他们好像正紧张地期待着法老的官员,也许对于他们来说,那是一辈子也见不到几次的王室贵族。 此刻你的心脏倒反常地安静下来。连带着耳朵里的声音全部化作寂静一片。 四周。 独独有你逐渐急促的呼吸声与因手脚蓄势待发引起的骨节响声在你耳朵中听起来如此明显。 3。 2。 1…… 就是现在! 你目眦尽裂,猛抬头。 整个人如同被凶恶野兽扑食的猎物,在惨烈死亡的可怕威胁下,一口气从地上跳了起来,极速往装着香粉的牛皮袋子去。 众人起初都没反应过来,在你都跑出十几步后才开始奋起追逐。 “抓住她!不要让她弄乱神殿!” “抓住她!” 健壮高大的男人们朝你奔跑过来。 你头脑异常清醒,仿佛天地间能引起你注意的只有那袋香料粉末,小腿的肌肉因为求生欲而显得异常活跃。 正因如此。 它帮助你更快能在短时间到达那处。 斯比特快要捉住你的时候。 你终于够到了牛皮袋子。 洋洋洒洒的香料粉末被你凌空掷向追击你的人。他们猝不及防,吸入大片粉末后止不住地咳嗽,但腿上的动作丝毫未有减退。 “别妄想了!你以为用香料粉末就能救你一命么?拖的一时,最终我们也会抓住你!”斯比特脸上的肉扭曲在一起,因为香料的缘故,眼睛血红得可怖。 你才不管他,直接冲到祭祀台边拿起蜡烛。香料仍漂浮在空气中,层层粉末里斯比特几人正叫喊着要过来抓住你,然后剥了你的皮。 像是下定决心般。 你扭头快速跑去一旁那个长长窄窄的楼梯口。 尽管此时已冷汗遍布,腿脚抽筋。但你清楚知道,接下来发生的事情需要你一鼓作气,全力奔跑,所以一定不能懈怠。 “该死的奴隶!过来!” 斯比特他们离你异常的近。 你喘着气,在汗水氤氲中对着斯比特眨了一下眼睛,随后使尽全身力气,用力地将手中的半袋香料粉末与闪动着火光的蜡烛同时按照对向丢出去。 不出所料的话。 它们会碰撞在一起。同你在现世见过的爆米花一样,在空中洋洋洒洒,片片飞旋。 但是你不敢看。 在扔出去的那一瞬间其实就已经扭头往楼梯上快速奔跑而去。斯比特还嗤笑你这是好让他们瓮中捉鳖,殊不知…… 下一秒。 剧烈的爆炸在他脸颊旁绽开。 而此时你正最大限度地迈开腿在楼梯上奋力地往前跑,被透支的小腿又酸又痛。 巨响在身后炸开。 虽然你已跑出去不短的距离,但如同巨浪般的余波仍冲入楼梯,重重打在脊背,痛得你浑身打颤。 不能停! 你咬牙,四肢并用地往高处爬去。 崎岖冰凉的楼梯,弥漫的糊味与血腥气从身后源源不断地传来,尖叫声与慌乱的脚步声错杂一块,神庙陷入混乱而人们来不及关注被作为祭祀品的你,是最好逃出去的时候。 楼梯长而窄。 走到后面实在走不动,你只好用小臂外侧死死撑着两侧的石壁,紧绷住骨骼与肌肉,借力带动双腿踩住阶梯,使得整个身体能继续往上而去。 …… 前方终于隐隐出现亮色。 你知道肯定走到尽头了,仿佛看到希望般本能地往那处扑跃过去。 ! 你面朝下跌倒,甚至由于动势,还接连在地上翻滚了叁圈,直到背部重重撞击在神庙的高柱上才堪堪顿住。 原本浑身只有红色的香粉与鲜血的混杂,但经过方才一路从梯道中的披荆斩棘,此刻还多覆了些灰尘与跌倒在地所沾染的黄沙与泥土。 整个人看起来又脏又古怪。 逃跑的想法战胜了身体的疼痛。 你支撑起来。 如你所想,神庙的众人都被你引起的剧烈响动而震惊,纷纷四散奔逃,亦或是拿着水桶水盆不停进入神庙救人救火。 但在这风沙中却静静伫立着一个人。 火红如烈焰般的头发仿佛狂妄般地与飓风纠缠,皮肤如同欧美人晒过日光浴后健康的小麦色,不是纯粹的黑也不是无力的白。 高挺的鼻梁下是薄而抿在一起正表达不满的嘴唇,双眉浓密而锋如利箭,一双黄金瞳在日光下显得璀璨尊贵。 所谓俊美,大概就如此吧。 他抱臂。 颇有些不耐烦地站在那里。 手臂肌肉如雕刻般线条十足,胸膛带着黄金与绿宝石做的荷鲁斯之眼,下面还垂着很多金片流苏,想必身份不俗。 你不知道他能否帮助你。 “该死的奴隶!” 身后的梯道中传出回声。 “她一定就在里面!把她抓回来!竟然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就应该剥下她的皮!” 言语中包含的可怕画面已经被你自动脑补出来,梯道中渐渐靠近的脚步声让你忍不住瑟瑟发抖,同时头顶的烈日,又使得你开始眩晕。 不管了。 你爬到边缘处,手边就是高大的拉神雕像。身上的亚麻裙被风沙狂吹,假发也东倒西歪。反正被他们捉到也是死,跳下去也是死。 倒不如赌一把! “喂!快接住我!” 你朝底下的红发青年喊道。 青年诧异地抬头。 他才刚翻身上马,手里还扯着缰绳,目光穿过层层黄沙终与你相接。 没等对方回答,你已坚定神色,双手尽力展开,面对浩瀚的沙漠,渺小如飞蛾扑火般不管不顾地朝下面跳过去。 …… 你竟然正正直直地撞在青年身上! 甚至直接将他从马上撞飞下去,你们贴着翻滚在一起,黄沙被剧烈的冲击力激起数几层,你下意识地缩在他怀中,甚至能感受到青年的肌肉紧绷着,他正被迫搂紧你的脊背。 等到你们终于停下。 半边身体都已陷入厚厚的黄沙之中,青年喘着气,火红的头发自上而下垂在你的脸颊,骨节分明的双手撑在你的双臂外侧,整个手臂只肌肉处有些许擦伤。 他的呼吸滚烫又炽热,黄金瞳孔紧紧锁定着你的脸颊,神色中带着被冒犯的不悦。 “逃跑的奴隶?” 他眯起眼睛,颇阴鸷地打量着你。 浑身脏污加之假发乱蓬蓬的如同杂草,分明就是从神庙中逃出来的奴隶。 “我不是!” 你固执地回道。 “一个女人,居然让太阳神庙陷入混乱……” 青年挑起一边的眉毛。 他像是才发现眼前这个脏兮兮的奴隶竟是个女人,又打量你一番。方才神庙中的巨响青年不是不知道,当时还以为是敌国哪个细作类的人物前来故意挑战埃及的权威,殊不知…… “怎么?难道面对死亡还不能想办法逃跑么!” 你虽躺在青年身下,看起来好像处于劣势,但语气却句句带刺,丝毫没有惧意。 青年嗤笑一声。 “倒是新奇。” 他顿在原地思索了半晌后,才微挑嘴角,略自负地支起手指吹了声短促的口哨。 口哨声响起不久,就有马匹应声从狂卷的风沙中疾驰而来。健壮而伴疾风之速,漆黑皮毛肉眼可见的油光水亮,连脑袋的鬃毛都是用绳结仔细绑好…… 你更加肯定了青年的高贵身份。 可他会杀了你吗? 还是说会把你送回神庙,让那些可怕的祭司剥下你的皮? 你还在胡思乱想,青年直接一把捞起你的腰身,纵身跃跨在马上。他单手紧紧禁锢着你,另一只手则握着缰绳,朝远处的王宫疾驰而去。 ……… “把她洗刷干净!” 青年挂着阴鸷的笑意,抓住你的胳膊摔在地上。 你被摔得满脑子金星乱转,努力想支撑起来却奈何平衡感全失,挣扎的过程中身上的红色香粉也沾在地上不少。 侍女们战战兢兢地过来架起你,顺便对着青年行礼:“是,伽卡尔殿下。” 你浑浑噩噩。 全身已经失去所有力气。 仿佛一滩软泥。 侍女们带你去到一个浴池。 池子是用雪白大理石平铺而成的浑圆内凹形状。池中冒着腾腾热气,四角各有鹰隼形状的雕像,更有手腕宽的水柱从鹰口中徐徐吐出,砰砰不停地打在池面。 “殿下这是带了哪里的女人回来……” 侍女看见你身上的鲜血与尘土正随着水波弥漫,遂诧异地开口道。 “菲拉!你想被剪了舌头么!” 旁边的侍女连忙制止她。 “伽卡尔殿下这么多年不近女色,今天突然就带了她回来,要是日后得势成了什么偏妃妾室……” 被唤作菲拉的侍女听到这里,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立刻低头缄口,不敢再言,并小心翼翼将沐浴油脂堆在你头顶,讨好似地轻轻搓洗起来。 奶香的牛乳皂擦拭着手臂,舒服又放松,加之温热的水流也同按摩般冲击你紧张许久的肌肉,雾气氤氲,你很快在昏昏沉沉中睡了过去…… 浴室中诡异地安静着。 扑通扑通的水声依旧不停,然而却一点其他的声音都没有。 …… 再次醒来。 已经是朦胧的月色下。 你被人穿好裹着白纱的亚麻长裙,放躺在黄金长榻上。全身既干净又清爽,还有股淡淡的香薰气息萦绕四周。 脑海中认定的可怕梦境再一次变成现实。你惊诧地环顾四周,镶金的墙壁,层层迭迭垂落的乳白纱帘,角落堆着的高贵香料与黄金灯盏…… 你惊坐起来。 止不住地喘气。 仍湿润着的长发顺势甩在后背,凉得激起一身鸡皮疙瘩。你略显孤独地坐在黄金榻上,影子被烛火拉得长长的,周围垂地的白纱半卷着月色的妩媚轻轻拂过小腿。 刚刚才从死亡中逃生的恐惧后就是无尽的烦闷之情。 蜡烛晃动的火被你吹灭。 周遭陷入暗蓝月色的静谧中。在这样黑幕遮掩的情况下,你方能放下内心的戒备,双手掩面,为今天的遭遇以及惊险的逃亡无声地抽泣。 这到底是哪里? 为什么人人都穿着奇怪的服饰,为什么做着仿佛只有古代壁画上才会有的祭祀与杀戮?还有,这个将你收留的青年,他又是谁,他…… 你长长地叹息一声。 心里头如同麻团般乱糟糟的,怎么理也理不清……低眉看着自己肩头的湿发,你随手拿起旁边的木梳,学今天上午安的样子,仔细地沾上花油,慢慢地自耳边梳理起湿漉漉的发尾…… 怎么,才能回家呢? 你愁眉难展。 “神庙中发生的事,我可是好奇得很……” 身后突兀地传来青年的声音。 你惊吓地转头。 青年也正好单手撩开纱帘,火红的头发如焰般燃在他脸颊旁边,借着朦朦胧胧的月色,你不设防地撞进了那双黄金瞳孔中。 “倒真不像奴隶。” 青年打量你的装扮,顺带舔了舔上齿,嗤笑着大步走过来,眼底闪动着莫名炽热的情绪。 你略有些害怕地想后退。 他却早一步扯住你的手腕,巨大的力道让你重心不稳地往旁边斜着跌在床榻上。 你吃痛地皱起眉头。 青年低笑。 压迫性地俯身,结实的小臂撑在你的耳边, “名字?” 你扭头不言。 “啊,对,”青年眯起眼睛,尖利的虎牙咬住一边的下唇,似乎在思索,“你不能再做回奴隶,所以以前的名字也必须丢掉……” 他嘴角上扬。 “我想,我知道你该叫什么名字。” 略有薄茧的手指轻轻磨挲你的唇角,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脖颈边,你在这种情景下吓得一动不敢动。 青年灼灼的黄金瞳睥睨着身下的你。 “赛缇柏哈尔。” 他嗤笑。 “只属于我的,独特的赛缇柏哈尔。” 打猎去(微h) 金色的阳光照在厚重的羊毛毯。 上面是女神哈托尔之像。 房间里不乏四处弥漫的异域气息的熏香,层层纱帘间,被长而细的金链紧紧锁住脚腕的你,只神色呆呆地坐在榻上,好像仍不敢相信这一切竟是真实发生。 昨天。 发如火焰的青年将你狠狠抵在榻上,神色仿佛嗜血的怪物,可怖的獠牙已经临于前,任你百般挣扎也无济于事,但俯首间似乎又忽然变作情窦初开的少年,缠绵悱恻地轻啄着你的下巴…… 黄金瞳中染着翻涌的情绪,是明目张胆地要将你吞吃殆尽。 你挣扎。 奈何却被他死死压制。 青年发狠地揉着你的双乳,嘴唇带着湿润的凉意从你颊边滑下胸骨中央,温热的舌头不忘拂过耳道与耳垂,占有般密密麻麻的啃咬亲吻实在让你躲避不及。 骨节分明的手指忽然抚到你的大腿,衣裙的边缘被指端轻轻挑起,火热掌面与皮肤触及的瞬间,你清楚感觉自己大腿鸡皮疙瘩起了一片。 仿佛得了趣,他慢慢弓起身体,颇为餍足地握住你被迫曲起的膝盖,火红的头发柔顺地垂在你的脸颊,拂起丝丝痒意…… 正此时。 不远处的房门却被人敲响。 被打扰的青年拧着眉头,不悦地抬起身,厉声冲外面呵斥。门口的人听此连忙告罪,说他们是法老派来请青年前去议事,并无主动打扰之意。 法老? 身上的压力骤然变轻。 你侥幸逃过一劫。 忍不住瘫倒在软枕上,嘴唇无力地微张,不停喘着带有劫后余生意味的急气,身上的汗也被风吹起丝丝凉意。 害怕又惊恐的脸色渐渐松懈下来,你恐被青年察觉,忙将手腕抵在额头上,有些故作轻松,但实则心里已经开始计划起等他走了之后要怎么逃跑…… 然而不经意间流露的庆幸表情,还是被青年捕捉到。 正准备离开的他顿时阴郁下神色。 不顾你的挣扎,直接走过来一把捉住你的脚腕,用力拖至榻边。温热略有薄茧的指腹随着动作一下一下地磨挲过你凸起的踝骨,冰凉的黄金链条被紧紧扣好…… 你不敢动弹。 冷汗遍布额头。 余光下意识地偷瞥这条明明看上去似有似无,却是好似拼尽全力也无法挣脱的如枷锁样的链条。 真是亦如命运的征兆。 ……… 叫菲拉的侍女站在一旁。 她手里摇着一把芦苇叶做的,被仔细修剪好的小圆扇,替你轻轻送风。你则独坐在黄金长榻上,双眼盯着地面发呆,整个人好像被掏空灵魂的躯壳,无神无感。 “您在烦心?” 菲拉小心翼翼地开口。 你面无表情地稍微偏过头来看了一眼菲拉后又很快转回头。她虽然是青年派来照顾你的,但其实,与时时刻刻的监视又有何不同呢? “不,不是烦心。” 你深呼一口气。 “我根本不是这里的人,不能呆在这里,我有自己的家,自己的亲人……你,你懂吗?”你抬头拧着眉与她对视。 菲拉显然是不懂的。 要说放眼整个埃及,一个普通的女人,与其做奴隶,做被祭祀的祭品,做整日劳碌的平民,被琐事与家庭所烦闷,为钱财与珠宝所担忧。吃不饱,嗟来而食,穿不暖,以草盖身。 若是能在王宫做神子的附属妻妾,享尽荣华富贵…… 这难道。 不是天下第一得意事么? 为什么…… 她顿在原地,正好对视上你探究的眼神,略显仓惶与无错,赶紧放下扇子端正跪在黄金酒杯旁,倒出一杯葡萄酒,讨好般递给你。 “但是,但是伽卡尔殿下已经将您带进王宫,您日后就是王宫中的女人!未来不知多少人会羡慕您……” “我想回家。” 你摇头拒绝了她递过来的酒。 菲拉直到此刻还以为是沐浴时候自己的多嘴而让你仍对她不满,所以才说出大逆不道的话来找麻烦,连忙讨好似地拿小梳子给你梳头。 “可是回不去就是回不去了,要是为了回家这件事弄得自己遍体鳞伤,那样也好吗?” 菲拉抿唇,小心翼翼道。 你不再答。 …… 金色的光布满房间的时候。 青年回来了。 而此时你还在噩梦中深陷,缩在长长的黄金榻上打颤,嘴唇翕动似乎在梦呓。蜷缩起来的身躯泛着苍白,与身下的床榻如同黄金白玉般相配。 他俯下身。 高大的影子笼罩住床榻。 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撩开你脸颊的发。 带着滚烫情绪的濡湿触感先是贴上你的眼睛,随后又来到额头,眉毛,耳廓……他似乎很喜欢看你在梦中被捉弄而拧紧眉头的样子。 谁能想象呢? 杀戮而阴鸷的拉之子会露出那样柔情的神态。 “不!我不要!我不要留在埃及!” 你从噩梦中呼喊般的惊醒。 然而,比之方才噩梦更可怕的,是梦醒时分,仍能看见梦中的红发青年出现眼前,仿佛现实真的与那可怕梦境相接…… 你看着他肉眼可见逐渐阴沉的脸色,心底略有丝丝惧意,但仍边强装作镇定,边咬紧牙关慢慢坐起来。 “你来做什么?” 你定定地问。 青年不答,只微微眯起眼睛。 他脸色隐在阴影中,你看不真切,只觉得往日火红的头发在此刻也变作恶鬼的獠牙般在暗色中纠缠。 “你就这么想走?” 他冷冷道。 “这里不是我的家,我当然想走!” 你拧眉反驳。 顺势甩开他的手指。 怎料青年突然噗嗤一声地嗤笑出来…… 这次你借着光看得很清楚,他脸上是愈加疯狂的嘲笑与莫名的愤怒的混杂神色,就好像说出这些话的你是一个多么不识好歹的女人…… 青年眯起来的黄金瞳中风雨欲来。 “是么?” 他嘴角上扬。 你还在原地呆滞地思考他这个表情的意思,青年已经突然走过来捉住你大臂,并极速地将你双手反剪,单手从床榻提了起来! 骤然的失重感使得你心上恐惧无比,整个人的腿脚不安地扑腾,在青年的手中挣扎不停! “放开我!” 伊塞斯则大步流星地直接走到旁边的露天阳台,用力摁着你背后被反剪的双手。 猛地朝下! 你整个人被压在高高的扶栏上。 胸膛剧烈的撞击让你忍不住干呕起来。 半边身子就这样悬在扶栏边。 夜晚的风沙扑打脸颊,你下意识地想抬起后背以此减弱这种痛苦,却被青年发现,将手臂死死压在脊骨处,猛地死摁在扶栏上! 米白色的栏柱边角隔应着你的胸膛。 生疼! 伊塞斯略带强迫地单手抬起你的下颚,迫使你从窗台望向夜色下古朴的孟菲斯,层层迭迭的古老建筑,月光中布满富饶的城邦…… “看好了,这是埃及,你正踏着的土地,每一寸,每一寸都属于法老王!” 温热的气息随着威胁喷洒在你的耳边。 “我,法老的继任者,也就是说,不管你以前家在哪里,亦或是想不想回去,从今往后,没有我的允许,你只能呆在埃及,呆在我身边!” 冷冷的月色下。 对面城口的巨大法老雕像正沉默地注视着你。 你悲愤地扭开头。 而他,明明才刚发出冰冷的敕令,此刻却又低下头,仿佛充满柔情蜜意般地用鼻尖触碰磨挲你的耳廓,甚至啄着耳廓的耳骨,笑看它发生弯曲,嘴唇也似有似无地擦过你的肌肤。 “所以,就安心做…只属于我的,赛缇柏哈尔。” 话音刚落。 就有带有强烈占有欲的濡湿触感贴上你的后背,如无声的警告也如同无形枷锁,生生要将你困在此处,不许离开。 …… 你被他猛地扔在床榻,正摔得头脑发晕时,腰部已经被牢牢禁锢。你慌忙地用手抓住软枕一角,想要借力撑坐起来。 “你要做什么!你…” 青年直接仰头。 霸道含住你喋喋不休的嘴唇。 “好了,我现在没什么折腾的心情,所以就这样不要动……” 话毕。 他舒服地找了一个姿势从后面紧紧抱住你,将下巴搁在你肩窝处,平稳的呼吸拂过你的耳垂,痒痒的。 …… 你瞪着眼睛本想一夜不眠,但碍于身体的疲乏还是睡沉过去。 叫醒你的是菲拉。 睁开眼睛,刺目的日光晃得你头晕。旁边的伊塞斯不知何时已经不见,床榻上只余留紧紧蜷缩的你。 你拧着眉头坐起来。 撒气般将身上的被单用力扯开。 “快起来,您今天要随伽卡尔殿下出去狩猎,宫中的女眷们可最喜欢狩猎日,您去了定也爱得不行!” 菲拉伸手用梳子给你梳理头发,笑眯眯道。 “狩猎?” 你眼神亮了亮。 历来的狩猎场,马匹洋洋洒洒跑起来,男人们皆是乱作一团追击猎物,哪里还有时间在意女人跑去哪里了呢? 完全是逃跑的绝佳机会! “…尼罗河涨水频繁,袭击人们的河马数量也会因此变多……河马是很凶猛的,我有个远亲就是因为被河马抓住咬死掉了……”菲拉抬抬眉毛,从旁边拿出一件长裙。 她将长裙放在你身上比划。 “狩猎……为什么要带我去?” 你状若随口问。 “唔,我猜,河马是凶神,也是灾难之神赛特的化身之一,狩猎河马能对抗凶神,消灾延福,殿下是想借机洗去您之前遭遇的恶难吧……” 菲拉准备过来服侍你穿衣。 “不过说起来,雌河马却又是庇佑孕妇与新生儿的神明……” 她小声嘟囔道。 …… 你穿的是一条亚麻白的长裙。 菲拉跪在地上。 她正专心致志地用干枯的莎草杆整理拍打着裙摆,想让你的裙子看起来看更加齐整。 要知道王宫中最不缺的就是女人。 而地位低微的侍女更是数不胜数,菲拉也期望你能在拉之子处博得几分脸,毕竟王宫中,主仆就是一体的。 你心底倒不把这当回事,只觉站久了略有些无聊。故边用手指梳着被她放多了发油的发丝,边抬脚准备走出去。 菲拉有些紧张过头。 急急拉住你的手臂,来回看了好几下。 还是太过寡淡! 思来想去,又随手在水盆里摘了朵莲花轻轻别在你发间。 水珠的薄淡,草木的清新,与发油的花香味漩涡般中和,如墨的发半披半垂于前胸,倒衬了那句清水出芙蓉的比拟。 “愿哈托尔女神保佑您,以容貌赢得殿下的心。” 菲拉忐忑地望着你。 手离开的时候不忘轻轻扶了扶你的脸颊,似乎是祈求又似乎是祝福。 …… 太阳升至头顶的时候。 你正乘坐仆人们驾驶的马车赶去狩猎的地方。 其实已经是迟到了,前面两个赶车的光头侍从早就吓得冷汗直出,只弓着身一个劲用鞭子抽打马匹,低声祈求不要被拉之子怪罪。 富饶的尼罗河畔,诡谲危险与凶恶猛兽的栖息地。要想从那里逃走,想必不是一件容易事。 你沉默地计划着逃跑路线。 “都怪你,赛努,叫你赶快修好车轮,你非要拖到最后,这下好了,好不容易当上殿下的近侍,现在直接被喂鳄鱼去吧咱们!” 一个长有羊角胡须的男人埋怨道。 赛努拧眉,嘟囔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还不是今天侍卫营说殿下的臂环坏了,让我去修,要不我怎么可能迟了这件事!” “臂环坏了一个还有其他的,孰轻孰重你都不明白?真是呆子!”羊角胡须的男人痛心道。 马车在他们的争执中抵达了目的地。 璀璨金闪的尼罗河。 有大雁般的鸟扑打翅膀汲水离开。许许多多的人侍卫拿着长枪站作一团,铠甲被日光反射弄得耀眼无比,而那处被他们包围在一起的地方,想必就是狩猎地。 面前两个人正颇带喜感地把你扶下马车。 “殿下在……” 赛努正准备开口。 突然被一阵马蹄声打断。 “赛缇柏哈尔!” 泛着金色的河畔边。 火红头发的伊塞斯正高举右臂策马而来,健壮的肌肉状若完美的古希腊雕像。身下是一匹毛发油亮的高头大马,随着青年手腕抽拉缰绳的动作奋勇狂奔。 马蹄疾驰,激起岸边河水层层。 青年仿佛天神降临一般。 火焰般的头发在空中肆意飘摇,如同天之骄子,洋洋洒洒骄傲放纵,更别说一双黄金瞳孔,则是无比尊贵又令人不敢抬目。 你站定在原地来不及反应之时,青年已经翻身下马,飓风一样地扑来。 强壮有力的手臂紧紧搂住你。 青年痛快地埋首在你肩窝处,汲取着发尾与光混合的味道。 …… “怎么这么晚?是不是有人怠慢你?” 他语气略有不善。 目光更是直接越过你朝后面看去。 赛努和那个山羊胡子的男人此刻抖如筛糠。一副立刻要跪下来告罪的样子。 伊塞斯抬起手臂,面色严肃,象征着惩罚的手指快要落下。 “是我。” 你突然拉住他的臂弯。 “是我…我打扮晚了些。” 伊塞斯闻此,眉宇拢不住满意之色。他自然认为是昨晚的话起了作用。所以也没心思去管赛努两人。 他嘴角勾起,搂上你的肩头就要往狩猎中心走去。你攥紧手心,佯装顺从地随着他的脚步走动,却又不动声色地回头望了一眼垂首立在后面瑟瑟发抖的赛努。 他那被日头照久的指甲上。 正现出浅浅的紫黑色。 试探下 一望无际的尼罗河畔。 金灿灿的阳光洒在走动的青年身上,如火焰般的头发垂在他脖颈间的黄金荷鲁斯之眼,彰显着独属于尊贵拉之子的肆意不羁。 走进猎场,有很多人掐着笑意朝伊塞斯簇拥过来,不自觉已经将你与他分开。 青年也不甚在意。 没错。 也许对于他来说,现在的你与一个寻来放在身边开心的奴隶没什么区别。 而从你普通的穿着,略与埃及人不同的长相,那些嗜权而生的人又怎么会嗅不出呢?一定是个外族的美艳奴隶,好不容易攀上了殿下这束高枝… 一个奴隶能掀起什么波浪呢? 对于王室。 兴趣总是去得很快的。 几乎所有人都无一例外地默认将你视作完全的透明人。 在他们眼里只会存在尊贵的拉之子。 而你,则不过如脚下的泥土与野草,既不会让人产生过多的印象,也无法在这种权力漩涡中反抗。历来除却王后外,其他的王宫女子谁不是这样呢? 倒是巴不得被人冷落在旁,你假意绞着手指走去旁边,同时脑海中却还在持续不断想着些与逃跑无关的事情。 可到底是什么呢? 说不清楚。 也许。 是一种直觉。 热辣的阳光刺目,你边用手挡在眼前躲避着,想借树的阴影遮挡,却不小心退至包围圈外,差点踩到作为看守的守卫。本就重心迁移,加之守卫不留情面地朝你推力,你脚步几下没站稳,直直栽倒在地上。 吃痛。 你呲牙咧嘴地用手撑着坐起来。 下方忽有银光一闪而过。 恍惚地抬头。 守卫已冷冷地站在你眼前。 他很高大,是典型的埃及人长相,因为做守卫的缘故皮肤是棕黑色,眼睛大而如铜铃,粗黑眉毛。身上穿着特制的铠甲,手中则是埃及卫兵常见的长矛。 守卫面容不善地盯着你:“不要胡乱走动!过去!” 太阳实在太刺眼。 守卫的脸仿佛出现几层光晕,看不真切。 你眯起眼睛,下唇不知觉已被咬出血线,随着守卫探究的目光与逼近的脚步,你只得慢慢地努力地站起来并警惕地后退。 对,现在整个猎场都被守卫包围。 逃出去是一件难事。 你沉下眉毛。 “您还好吗?” 是赛努。 “方才卫兵守护的是殿下的狩猎场,因为狩猎会在更远一点的河畔处,是完全封闭的,河马是具有神性的动物,能有资格跟着殿下去狩猎场的不过叁人而已,其余您看见的,都是参加狩猎宴会的人而已。” 他身为近侍自然是没资格同贵族们一块上马狩猎的,所以一直等在远处的休息处,当看见你跌倒并与卫兵对峙,还以为是遇见了麻烦,想着刚才你的救助恩情,就连忙跑来要为你解围。 你只笑笑,未答。 “女眷们的活动会在殿下狩猎完后才开始,会有很多的食物,烤肉,祭祀时候的舞蹈,歌乐,您肯定会喜欢的。”赛努略有些不好意思地盯着你,垂手交叉于腹前,紧张安慰状道。 “他们已经去狩猎了?” 你在想该怎么摆脱赛努。 “还没有。” 赛努摇摇头。 “殿下的黄金臂环还没有佩戴呢,那可是受拉神庇佑的象征,是狩猎前必备的仪式,能消除杀死灾难神化身也就是河马的罪孽。” 你眨了下眼睛,脚步慢了些:“就是你来之前修的臂环?” 赛努傻笑一声,算是默认了。 你略作思考状,默不作声地低头看向赛努发紫的指甲。一种奇怪却又确有可能发生的猜想从脑海中渐渐串联起来。 “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太阳一晒,就这样了,希望不要吓到您。”赛努急急辩解。 你不在意地摇摇头。 “啊,我现在带您去宴会那边?现在虽然还没有烤肉,但葡萄酒倒是摆上了!”赛努见你不在意,继续乐呵呵地同你交谈,“等殿下打猎完,美味的烤肉被呈上来,您与殿下一席……” “有刀吗?” 你突然顿住,压低声音问道。 赛努被一吓,顿了半天才摇摇头。刀?王宫中行走的只有打仗的精兵才能带刀,连看守的卫兵也只有那长矛的粉丝!他一个内侍怎么可能有胆子带刀!不过为什么会问出这种问题……赛努正奇怪着。 “算了,项链也行。” 你略思量,伸出手猛地将赛努脖子上的细吊坠扯下来。上面吊着一个小香料瓶,玛瑙做的,淡黄色。 你认真端详着。 “这是?您这是要做什么?”赛努讶异,后知后觉地用手摸住自己的脖颈。 “去确认一件事!” 你拧起眉头抬头,将项链紧紧握在手中。 站在旁边的赛努觉得你真是一个太奇怪的女人,还想再问,却见你突然又扭头疾步往刚才的那处走去。 “站在这里等我!” 你扔下这句话,加快了步伐。 手心的玛瑙香料瓶因为力道紧紧膈着手掌,像是在提醒你此刻你正在做的事多么荒唐。有细密的汗水从额头上浮现,丛丛绿草随着你在沙地中快速走动而拂过你的脚背,双耳好似充斥着高压,鸣响,以及如鼓般的心脏声。 “做什么!” 卫兵当然看见了往那边疾步过去的你,立刻出声呵斥道。 “刚才摔倒的时候我首饰掉了,是来捡回首饰的。” 你定定道。 卫兵还想反驳。 “是殿下赐予的,嘱咐务必戴上,要是找不到殿下怪罪,我会直接建议他丢你去喂鳄鱼。”你不卑不亢地直勾勾与卫兵对视。 活生生被丢去喂鳄鱼想来应该是目前埃及最令人害怕的惩罚,这也是为什么你会选择用这个来威胁卫兵。 毕竟无论如何他都是一个人,而人,不可能不害怕死,更别说是如此残忍地死去。 你笃定地眨了眨眼睛。 卫兵思索着,虽然没有回答,但对于你试探性地迈腿后也没有再收到他的呵斥。这无疑是默认了你的行为。他害怕了。 你在距离卫兵十步的距离停下,弯下腰躬身仿佛真的在地上找着什么。心脏砰砰地跳得飞快,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太阳太过炙热,汗水已经顺着额头滑到了你的脸颊边。 “找到了!” 你突然直起身来! 同时! 手中的香料瓶被用力投掷出去! 电光火石之间。 卫兵根本猝不及防,下意识地将手往腰间而去……那个小小的玛瑙瓶子掉在地上,发出闷闷的响声。 河面反射的点点碎金日光反射在你二人脸颊。 卫兵眼底的讶然展现在你眼前。 你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对不起,刚才一兴奋,手滑了。”你呼出口气,强装镇定地迈步子走过去,弯腰捡起地上的香料瓶项链。 卫兵紧闭嘴巴,没再说什么。 你微微点头致意后就扭头往赛努所在的地方慢慢抬腿走去。 起初还真是算得上一步一脚印地走,到了一定距离,确定卫兵不会再关注你时,脚步遂渐渐加快,到最后,出现傻傻等在原地的赛努的身影后,你简直已是奋力奔跑着的状态。 “诶,诶这是怎么了?”赛努问。 “还给你!” 你一把将手中的香料瓶项链塞进他手心儿,用手撑在膝盖上喘着急气。 赛努看你这副跑得气喘吁吁的样子,忙又用手讨好似地给你扇风。 “这是怎么了?您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如果没猜错的话……”你抿嘴止住自己的喘气声,眼睛思考状地四下胡乱扫视,最后还是抬起头来望向摸不着头脑的赛努,“不过还是先说说,他们今天叫你修的臂环是什么问题。” “是臂环中本来用于放香料的挡口坏了,说是让我加固。”赛努看见你古怪又认真的神情,实在不敢隐瞒,连忙一五一十地告诉你,甚至用手比划着那处的样子。 挡口? “是怎么个损坏法?又是怎么让你加固?快说!” 你敛眉。 “是,是好像,被什么东西夹断的样子。” “臂环很大吗?” “叁指宽……” 赛努不明白你问这个做什么。 “那他…你们殿下…多久会戴上这个臂环?”你舔舔唇,拧住眉头沉思道。 你记得,现世埃及的导游曾起说过,埃及独有一种柱尾蝎,大小不过3cm,而毒素却是到达一定量后可致成年人短时间死亡的…… “在到达狩猎场的时候,会面对着河面戴上的。不过,您到底怎么了?是发生了很可怕的事情吗?”赛努快被你一连串的问题弄糊涂了。 远处,依稀能看见火红头发的伊塞斯站着的身影。 “还有时间。” 你不打算同赛努解释,直接抬腿往狩猎宴会所在地走去。 赛努真是心累,先是一连串的问题,又是扭头不言的,实在是怪女人一个,但你好歹也是救他一命的恩人,他还是只得跑步过来追你。 …… 人实在是太多了! 你根本就挤不过去,再者连最外圈的人都是浑身首饰的贵族,而你身上只一袭简单的亚麻裙,没有人会给你让路。 不过这种时候倒给了你时间冷静。 亢奋的头脑渐渐清醒过来。 你在做什么?趁着大乱逃跑不才是更好的选择吗?为什么会想着过来告诉他?你忽然停止了拥挤的动作,凝固在原地。 可是他再如何也救过你一命。 如果不是他,你可能已经死去,或者真的如祭司所说拔下皮活生生杀掉……事到如今,难道真要恩将仇报? 自然,你是非逃跑不可的。 你并不喜欢一个一面之缘的男人,怎么可能留在他身边做一个荒唐的奴隶?更别说他还要求更多的东西…… 你沉下眉眼。 此刻,天边灿灿的河水与火红的天幕正融成一片。 ……… “您跑得也太快了!” 赛努看着站在外圈的你,感叹。 “您是要去找殿下吗?” “不,不去了,你带我坐坐吧。” 你抿唇,用手挽了一下耳发。 捡到他 摇晃的深紫色的葡萄酒中倒映出你的脸颊。 沙漠中的干草味道逐渐被点燃的香料所覆盖,浓郁的略带着颜色的香雾弥漫在四周。整个狩猎宴会并不如同你想象的那样齐整,反倒是大家如同野餐般几人聚在一团,席地而坐于各种华丽的地毯巾上。 中间已经开始有穿着轻纱的舞女开始随着节拍跳起舞来,而乐手大多是男人,乐曲也较为简单欢快。 宾客在表演间隙互相把酒交谈。 你双腿并拢,斜坐在一块尤其大而敞亮的织物上。旁边另有块更大的甚至铺了动物皮毛的圆毯,想必是为狩猎完成的青年准备的。 赛努才刚殷勤地给你递过来一金杯葡萄酒,此刻又赶紧拿了些酸果来帮你抵住些酒的涩苦。 他很想给你留下好印象。 “殿下他们好像要准备去狩猎了,一会儿就有美味的烤肉吃!” “…那两个人是谁?” 你抬头问道。 赛努顺着你的目光看过去,才发现你说的是跟在伊塞斯身旁的两个人。一个很明显戴着软甲,高大健壮,另一个则年纪稍小,体型仍如少年般,头发也是如伊塞斯般的火红色。 “啊,一位是王宫的副侍卫长大人,他的母亲是神庙的祭司,他与殿下自小一起长大,骑射都很好,是殿下得力的帮手,而另一位是帕皮耶殿下,他是第叁王妃塔菲斯的小儿子。” “第叁王妃?” 王妃还排个一二叁? 你舔了舔上牙龈,目光带着探究。 “是的,她是法老迎娶的下埃及贵族之女,生下帕皮耶殿下后很早就去世了。”赛努点点头。 你不再问了。 眼神转过去紧紧注视着远处翻身上马的青年。 金色日光与火红的头发混杂,健硕的肌肉浮现微薄的汗水,黄金与宝石做出的圆盘项链正在他脖颈上熠熠生辉。 他微仰着下巴,带有天生的天之骄子的傲然,睥睨周围的人将装有庇佑臂环的盒子放于站在马旁的副侍卫长手上。 随着一声号角。 叁位青年已于马上扬鞭,绝尘而去。 …… 你烦闷地用手指卷着旁边绿植的长叶。 干燥的空气仿佛化作沙子般堵住喉咙,一连咽下几口葡萄酒仍不见好。 按理说,青年是整个打猎场身份最尊贵的人,如果他出了什么事,整个狩猎场定然顿时大乱,更不用说计划这件事的人定想万无一失,断不会仅仅只准备毒杀一条路…… 适时就是你最好的逃跑时刻。 但…… 你虽不喜青年,却也没有要置其为死地的地步,倘若你冷眼旁观,眼睁睁看着他被人下毒毒杀,岂不同杀人者沆瀣一气? 又是否可以称之为恩将仇报呢? 毕竟…… 无论如何,他也从未想要过你的性命。 试问比之生死,男女情爱不过人生之一区区点缀,又何必为此害他人性命呢…… 碰! 你一口饮尽葡萄酒,将金杯重重掷在地上。 “啊!您怎么了?” 赛努本在发神,直接被这一动作给吓了一大跳。 你则放松般重重呼出一口气,神色带着沉沉的倦容,正当赛努以为你要说话时,你却突然大步过去贴近他,并伸出手用力抓住他大臂,甚至你的手指都陷进几分赛努的皮肤。 只听你刻意压低声音道: “听好了,我现在要去找他。” “什么?!”赛努惊讶地张大嘴巴,“这是不可能的!难道您没看见么?去往狩猎地的地方都有卫兵守着,您是不可能过去的!” “所以我才问你……有没有其他的路能去?” “没-有,完全没有。” 赛努甚至还做了个双手交叉的叉在胸前。 你踌躇几分。 抬手将发间的莲花取下,放在赛努手心儿:“我需要你的帮助,赛努,他有危险。” 粉嫩的莲花上还沾着水汽,在赛努略显粗犷的手心儿中有些格格不入。赛努表情上是既仓惶又不解,同样也是疑惑连连。 “你可以告诉卫兵的,他们的职责就是保护殿下!” “如果我说,卫兵也是危险的源头呢?” 你拧紧眉头。 “方才进来,我就觉察出哪里不对劲。” “之前我不小心退至卫兵处摔倒,结果被他盔甲下掩藏的银光闪了一下,后来我用项链去试他,然而他下意识竟是想拿刀抵挡的动作……” “一个历来作为看守的卫兵,一个历来用手中长矛御敌的宫廷内守卫人员,怎么会下意识摸腰间的刀,并且是一把不能允许被携带的刀呢?” 赛努怔愣地望着你。 “您意思是?” “这次的狩猎根本是一个必死局。” 不但要下毒,更要用被替换成某人军队的卫兵确保伊塞斯能够真正被杀死在这里。 黄沙漫卷,无声无息。 你眯起眼睛。 谁会有这样险恶的用心呢?谁又有能力圈养军队呢? …… 赛努只觉得自己快要傻掉了,先是遇上你这么个疯狂又奇怪的女人,做出种种他想都不敢想的举动,然后又从你口里听到如此疯狂的猜测…… “赛努,我需要匹马。” 你拧住眉头,又强调一遍。 …… 漫卷漫舒的水浪拍打着尼罗河岸。 宾客们把酒言欢,在奢靡之意中欣赏着歌舞,亦或是醉倒香怀,贴耳密语,而卫兵们则正无聊地眺望着远处金灿灿的太阳,也许是在等待什么,也许是在履行什么…… 突然! 马匹的嘶鸣响彻猎场。 “是马车的马们失控了!!!” 一个光头男人不知从哪里冲出来,捂着耳朵大叫道。他煞有其事地惊恐大叫,并快速往外跑去……这引起不少宾客贵族的害怕,他们许许多多人也跟着他往狩猎场外圈跑。 卫兵们认出来。 那是拉之子的马夫近侍。 不待反应,健硕的马匹们已经争先恐后,嘶鸣着从后方冲出来,依稀估算,得有十几匹,它们的马蹄快速且带有节奏地狂奔在沙地,甚至扬起来几米高的厚尘,犹如破竹之势。 惨叫声,怒骂声还有嘶鸣声混杂一块。 卫兵们不得不先来平定此处发生的事。 不管他们今日到底接到了什么命令,能在这狩猎场出现的无不是非富即贵的人。如果此处的贵族死伤过于严重,不论是谁,不论这个计划圈套的幕后人多高的身份地位都保不住在这里的卫兵被降以杀头或者被生投鳄鱼口的惩罚。 马匹完全是无规则地乱跑,卫兵们也只能分散开去制止发疯乱奔的马匹。 正在这时! 一匹略小的马匹突然冲出沙尘! 犹如被按下慢镜头,马匹上的肌肉在阳光下随着动作微颤,鬃毛伴着黄沙飞扬,流线状的背部正紧紧攀附着一位白衣裙的女子… 你呛咳连连却仍抓着马儿的鬃毛不放,双腿也死死夹着马肚子,一刻也不敢抬起身来。 说实话。 你其实对骑马一窍不通,方才在马窖里还是赛努千挑万选替你选择了这一匹较为小而温顺的。 他告知你无论如何都不能松开抓住鬃毛的手,也不能抬起身体,必须让自己与马儿形如一体,否则就会被甩下,不复再生。 卫兵们自然发现了与狂沙纠缠的你。 “喂!停下!” 他们举着长矛想要阻止你往猎场处去。 然而,失控的马匹与惊恐的人群四处奔跑,早已让整个井然有序的卫兵队溃不成军。卫兵如果想要过来,必须跨过层层阻碍的人群与狂奔乱逃的马匹…… 试问维护好秩序都难,哪里还有空来抓住看起来不过是一个女奴的你呢? 黄沙卷地,马蹄阵阵。 士兵的警告与贵族们的惨叫渐渐从你耳畔消失。 混乱过后。 是独自一个人的狂奔。 越靠近打猎的地方,越是绿草如茵。河畔有雪白的飞鸟扑打双翅,于河面上演着与鱼儿的追逐戏,地面也有野狗在分食落单的小牛犊…… 这个明明是天然狩猎场的地方却一副微风习习,河水金灿的美好模样,仿佛刚才的沙漠从不曾存在。 你的大腿与小腿酸痛难忍,抓着鬃毛的手指也早僵硬无比,能走到这里是全权倚靠内心的意志才能够坚持下去。 实在不敢松懈半分! 马儿又跑一会儿。 你才终于在远处看见两个男人的身影。 那个高大的副侍卫长,正牵着马垂首与红头发的帕皮耶边说话边行走,两人手中都举着长矛,长矛上甚至沾着血迹…… 你大惊! 急忙翻身从马儿身上滚下,忍痛趴在旁边的草丛中藏匿起来。 下一秒。 “这里怎么会有马?” 你听见那个副侍卫长说。 “难道是狩猎地出问题了?”帕皮耶也一惊,忙翻身上马,“赶快回去看看!” …… 你不知道帕皮耶他们是真的离开还是假意出走实则等待马匹主人出现,所以为了保险起见,你只有继续趴在地上,用小臂外侧支撑自己爬去找伊塞斯所在地。 湿滑的河畔淤泥遍布整个土地,使人难受的同时又必须分出其他的力道去控制自己不被淤泥所滑走。 差不多慢慢挪动了快二十分钟。 你终于看见躺在河畔处不知生死的伊塞斯,他紧闭着双眼,火红的头发被拂动的河畔波浪冲作一块红色的丝绸般在水中随着水波浮动,手臂处是那个藏着蝎子的臂环。 你不可置信地从地上站起来,忍住腿脚的酸麻,一瘸一拐地走过去拨开水草…… 青年半边身子已沉在河水中,肚腹有一个很大的伤口,连带着周围河水也泛着血色。你赶紧撕下裙摆的布料,跑过去紧紧扎在伊塞斯上臂处,防止毒素扩散。 “醒醒!” 你蹲下,用手拍打他的脸颊。 青年仍然闭着双眼,脸色苍白如纸。 “快醒醒!” 看见他这个样子,一种强烈的自责与愧疚自你心中升起。若是再来的早些。亦或是一知道就过来告诉他…会不会… “能听到我的话吗?!听到就快回答!” 你的手不由自主颤抖起 作者的话: 差点上不来了,论不会科学上网的悲伤性 一般能联网就能更哈哈哈sorry宝们 剖心谈(下一章h) “够了,我还没死。” 伊塞斯懒懒地睁开眼睛,一双金黄色的眼眸移至眼角瞥了你一眼。已经到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刻,他仍然是冷静而清醒的。 你仿若如获重释地大松一口气,庆幸上天给你不留下终身愧疚的机会,随后忙七手八脚地将他从水中往外拖至岸边。 他略痛苦地闷哼。 你立刻不敢再走了,就地蹲下扶青年起来,并避开伤口仔细搂在怀中,让他能舒服地靠在你的肩窝。 青年的呼吸温热。 “他们留我在此处不过是想让我慢慢死去,一会儿估计就有人来收尸也说不定,你手无缚鸡之力,又日日想着逃跑,今日何必再来救我?” 伊塞斯语气很平淡,又略带着讽刺。 仿佛这具身体是生是死都与他无关般,也好像他已超脱出躯壳,十分坦然接受了死亡。 你不答话。 只用手慢慢将臂环从卡扣处打开。 卡扣从指尖崩开的瞬间,一只蝎子的尾巴立刻弹出来,尽管已做好心理准备,但你还是被吓一跳,当下赶紧就将臂环丢得远远的。 “嘶!” 被压迫许久的地方突然释放所有压力,造成神经血液急速流动,极大的手臂之痛使得纵然坚强如伊塞斯都忍不住微拧了眉。 你注意到他大臂处已经乌黑,上面甚至有一个小小的血孔,还好早前移动他的时候你已经扎紧他的大臂,否则此刻毒入心脏,肯定必死无疑。 “有刀吗?酒也行?” 你焦急问道。 伊塞斯的脸色更苍白了。 他眼睛半垂,呼吸声渐渐微弱,未再有力气言语,只用目光看向一旁的草丛。你随着对方的目光仰起脖子,才依稀看见丛丛蒲苇间倒在地上的马匹尸体。 青年被你放躺在地上。 你则独自起身飞奔去马儿旁边。 下手的人多恨伊塞斯呢? 连他的坐骑,这种不会招惹任何人的无思想生物,都能用刀砍断其四肢,让其横在草地上……如此惨烈死去…… 你不敢再想。 忍住恶臭,在马儿后侧的袋子中四处翻找,找到一个羊皮袋装的酒和一把十分名贵的匕首。 等你回到伊塞斯身边,便不敢耽搁地匆匆拧开羊皮酒袋,将里面的葡萄酒倒在匕首上冲洗片刻后,就立马用匕首划开青年的伤口。 青年此刻已经毫无知觉,你的举动甚至没令他眉毛皱起半分。 见此。 你忙用葡萄酒将伤口仔细冲洗之,并将血液往伤口开口处挤出些许后,才安心撕下裙子的布条将大臂和腹部的伤口包扎起来…… …… 太阳落下去。 凉飕飕的风伴着河畔的水汽吹在虚弱的拉之子脸颊。火红的头发此刻无力地搭垂在颊边。黄金的瞳孔半涣散地随意睁着。 他感觉自己已经处于生与死的边缘,灵魄快要冲出躯壳般的挣扎与无力感充斥他整个身体。意识也一会儿清醒一会儿昏沉。 但他还是深刻知道。 此刻。 自己正被一个看上去十分孱弱的女人用力扯住双臂驮在背上往前行走,腿脚只能无力地站在地上配合女人前进的步子移动。 由于毒素导致的浑身肌肉麻痹,他现在连话也说不出,只能费力地呼吸着。 如濒死的鱼。 你费力地用手紧紧扒住青年的手臂,躬着身体承担起对方大半部分身体的重量,带动对方的的脚步亦步亦趋地往前行走。 狩猎场已经是回去不的。 那里既然已经被帕皮耶的人把手,再回去无异于自投罗网。此时唯一的希望就是往村庄处走,找到能医治青年身上伤口与毒的药膏,如此才方能有一线生机。 可是此处实在太荒了。 一眼望过去。 全是人腰高的芦苇与杂草,密密麻麻毫无间隙。 你本就找不到路,之前完全是无头苍蝇般乱走,加之现在天色渐渐暗下去,更看不清楚周围了。整个环境对于现在的你而言变得十分可怖又仿若充斥某些未知的危险。 算起来。 你已经拖着青年保持这样的姿势行走了差不多快半个小时,仍是不见一点人烟。 腿脚本来就酸麻。 此刻更是如同强弩之末,肌肉痛如刀割,踩在河畔的湿地上,既不好使力也不好收力,双腿的骨头仿佛被压弯般再也迈不开步子。 天空更暗了。 甚至可以说接近夜晚。 你深知不能再这样漫无目的地走下去,夜晚的河畔危机四伏,不说鳄鱼与河马这样的猛兽,单是几条野狗也许就能要了你们俩的性命。 踌躇片刻,你决定就近往一处石洞走去。 …… 简易地在山洞口生了火。 你心有余悸地抱着双腿坐在平躺的青年身边,双眼眨也不眨地仔细注视他的变化。直到看见持续而规律的胸腔起伏,才略微放下心来。 “同我说说话吧,你需要熬过这一夜。” 你开口轻声询问。 青年仍闭着眼睛不回话。 你惴惴不安地伸手去探青年鼻间的呼吸…… 对方突然抬手抓住你的手腕! 你吃痛! 同时惊讶于他居然此刻还有些许残余力气? 不过你并没有立刻甩开他的手,而是任由他拉住。也许是抬手抓住这个动作耗费太多力气,他的手臂也很快就垂下去,只是手指仍紧紧不肯松开。 “为什么?” 伊塞斯的声音干哑,混合着鼻音。 “什么为什么?” 你起初有些摸不着头脑,后来才渐渐明白过来他还是想知道你今日为什么来救他这个问题。 “……” 你呼出口气,垂下眼睑。 “因为你也曾经救过我不是吗?” 山洞中偶有外面传来的叶片梭梭声和孤鸟鸣叫声。你的声音在略显静谧的山洞中尤为明显,甚至说完话后的出气声也亦然。 伊塞斯不再开口。 你又开始害怕起他不声不息就这样睡着而死去,忙絮絮叨叨说起今日你如何发现猎场有问题,如何试探卫兵又是如何在赛努的帮助下驾马匹来找他…… 青年突然一声笑出来。 空旷的山洞中传来风的呼啸,燃着火的干草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闪动的影子照在青年的侧脸上,他的睫毛颤动,眼睛冷冷注视着上方的石壁,似乎是在思考什么。 “王室的争斗果然永远都是不止不息……” 他偏过头。 黄金的眸子认真地注视你。 你虽不懂他要说什么,不过总归能有件事维持他的精神也是不错的。 你回应似地点点头。 “我是法老第一个儿子。” “连我的母亲都没有资格抚养我,我从小被内宫的女官们带大,在确保我不会夭折的情况下,不能与父母过分亲近……” “未来的君主必须从里到外地接近神,也就意味着不被任何情感羁绊,更好统治这个王朝。” 伊塞斯顿了顿。 突然自嘲似地笑几声。 “我小时候,可是王宫中第一等特殊。没人敢同我讲话,没人来看我,所有人只是一遍遍行礼,一遍遍提醒我注意王子规矩……” 他难得显示出如此脆弱的一面。 洞穴的石壁上跳动的火光仿佛为青年的讲述打着节拍。 “至于帕皮耶,他出生的时候,他母亲身体不好,很快就死去,他也是我的第一个弟弟,是当时王宫中另外的年幼者,所以他也与我养在一起。” “他是我接触的女官们以外,第一个与我有血缘关系的亲人。” 伊塞斯说着,眼神渐渐复杂。 “彼时我也年幼,不过比他大五岁,但他的骑射,文书,认字,建造,都是我一一教导,我一度认为他是除母亲外,我在王宫最亲近的人。” 青年沉沉的眸子中火光闪动,冽焰一片。你不知道有没有在其中看清楚他的神色,更弄不清楚他对帕皮耶的真实情感。 “你是想埋怨他背叛你?”你问。 “不,恰恰相反。” 伊塞斯嗤笑。 “我只是感叹他也长大了。曾经被我喂养于身边的雏鹰终有一日变成噬主的野兽,这一天我早已预料,只是没成想来得如此之快。” “那么副侍卫长呢?为什么也要杀你?” “鸟择木而栖,人择主方生……纳尔麦的确作为贴身护卫与我自小一同长大,我敢肯定他是个忠仆,我可以说他曾为我断过腿,为我捧过冷酒,替我挨过致命伤,也同我御敌无数……” “但,那又怎么样呢?!” “人心叵测,历代如此……十几年的经验明明教我当断则断!可笑我还是选择宽容,试问作为法老继任者,连身边最亲近的下属与兄弟都背叛他,何以为君为王?!” 伊塞斯目光沉下去,暴怒地呵斥道。 只可惜突然的咳嗽让他喘不过气,突突顿住了话语,手臂甚至出现略微的抽搐。你被他这幅样子吓了一跳,急忙过去将他搂坐起来,用手掌给他顺气。 “这次你假如被认定死亡,那么拉之子的名头自然就会被帕皮耶继承?适时就算你再回去,可也无证据……” 你拧眉道。 “他是下埃及贵族之后,这些天下埃及动乱不断,我就已经猜想是他的手笔……”伊塞斯冷冷地开口。 你叹了口气。 青年此刻定不好受。 从小一同长大的朋友胜过仆人的人与一个最亲近的弟弟联手背叛他,甚至想要用如此残忍的方法将他杀死…… 伊塞斯此刻也在打量你。 在月色下泛着温柔与坚韧气息的女人。 谁能想到,最后这样跋山涉水,历尽千辛万苦,如此坚定地来拯救自己的,会是一个才认识几天的女人?而偏偏要置他于死地的,却是相知相伴十几年的亲弟弟与好友! “赛缇柏哈尔。” 伊塞斯看着你在月色下被照出一层晕的黑发,忍不住喃喃道。 “怎么了?” 你以为他是伤口太疼,忙凑过去认真听。 他眼睛认真又定定地看着你,眼瞳中倒映出你的身影,红色如火焰的发不再有嚣张跋扈的味道,也失去往日用于掩藏内心之真正孤独的骄傲。 青年伸手。 温热的手指慢慢又仔细地将你颊边的耳发挽至耳后。泛着金色的双目中倾泻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洞穴中的火光被风吹得闪动起来。冷冷的夜风带着河水与花瓣的混杂气息。 “永远,永远不要丢下我,你能做到吗?” 你愣了几秒。 他为什么会问出这样的话来? 但很快,没来得及反应,伊塞斯已经突然失去意识,半闭着眼睛往后倒去,甚至浑身还小幅度颤抖抽搐起来。 你知道肯定是蝎子毒的余症,忙上前紧紧搂住他,并不断用手在他皮肤上摩挲,企图使之再度热起来。 “坚持下去,你不是拉之子吗!坚持下去!” 你拍打他的脸颊。 见他没反应,立刻打开羊皮酒袋准备给他灌点酒暖身。 但青年俨然已经半失去意识,牙关紧闭,身体小幅度的颤抖更是让酒水直接从他唇角滑进脖颈。你赶紧俯身贴在伊塞斯胸膛,他的心跳仿佛都微弱几分…… 此刻你倒不怎么在意其他有的没的。 生死不比其他更重要么? 你直接饮下辛辣的酒水一大口,随后双手抱住青年的脸颊,俯身贴上青年柔软冰凉的嘴唇,努力又生疏地撬开对方的牙关,将暖身酒渡给他。 一口酒毕。 青年的脸色好转不少。 你忙将他放在旁边的石块上靠躺着,自己过去给火堆添加些芦苇叶。 …… 想两清(食言了,下一章爆炒回报大家) 粼粼拂波,浮光跃金。 尼罗河面上,婆娑的纸莎草影随风摇晃。更别说鸟兽虫鱼,已早是随着初升之阳倾巢出动,漫步行于大地,或群或两叁结伴,勃勃生机尽盎然。 干燥的山洞中。 略显孤独的少女坐在青年身边,暖玉般的手指覆盖其额头。洞外射入的明亮光线悄如白纱披照在他们身上,至于头顶尘埃无力飘飘扬扬,恰如同横隔于两人之间的时代黄沙飘渺无尽。 昨夜里你其实也已经起来过无数次。 不但要忍住困意仔细查看青年情况,比如检查他的呼吸还好不好,心跳还在不在,意识清醒与否,更要时刻谨记替他随时更换被浸湿的布条…… 温度正常。 你略松了口气。 昨夜一晚,青年几乎持续高烧不退,并且无法控制地抽搐不停,你差点以为他真的会当场死去…… 没成想。 他竟挺过来了。 好在现下他救你一命,你也反过来救他一命,这样一命抵一命。 终于可以说是互不相欠。 等到你再将他送回王宫,那你在王宫所受到的照顾与留宿之情也彻底一笔勾销,也许那时候你就可以全身而退,逃离这处鬼地方。 至于说回到现代的事情,只有再从长计议。 …… 河面是温热的。 但伸手进去却又触到的是冰冷刺骨的河水与硕大状若无物的草茎。 你单膝蹲在尼罗河畔。 双手手掌聚拢作捧状,轻轻舀起来一些凉爽的水扑打在手臂与脖颈,灿烂的水珠划过河畔,在阳光下如同金色的珍珠…… 你企图以这样的方式来使自己清醒些许。 日头更大了。 刺眼的阳光照在你身上,你略有些不适应地眯起眼睛,随手扯下岸边新鲜的纸莎草卷作叁角锥状,并弯身往里仔细装好水,准备带回去给伊塞斯解渴用。 早晨的风沙还不太重。 河岸的湿泥也踩上去软绵绵的,唯一不足就是你穿的凉鞋破了,本来你是决定就地扔掉它,但细细想来又觉得如果太阳出久了,光脚踩在沙地上实在闷烫得难受。 于是最后你只好单手拎着自己一双凉鞋,单手拿着卷好的水,光脚疾步往丘洞中走。 昨夜的火堆早就熄灭化为长烟。 黑黢黢的山洞中只有些许的光亮的地方,其余都是崎岖的黄岩石。为了不弄出声响,湿哒哒的凉鞋被你提前放在山洞门口吹风,你独自伸脚探入山洞,目光所及却没看见本该躺在石块上的青年。 “去……” 哪了? 脖颈突然被人从后掐住! 你惊呼,纸莎草中的水瞬间打翻在身,伴着清新的草香与露水的水汽,身后人将你翻转过来压在石壁!锋利的刀刃已经抵在你的脖颈,随你的呼吸起起伏伏在锁骨窝的皮肤之间。 暗色中。 对方喘着戒备的粗气,暴虐的气氛中又带一丝刚刚醒来的脆弱。你以为看清你的脸后,青年就会放开手。 但他迟迟没有动作,并且双手更加紧地禁锢住你,仿佛宁愿在这手臂与石壁之间的狭小的空间里与你急促地交换稀薄的空气,也不愿将你放开。 黄金的双目穿过暗色的波澜, 炽热地凝视,凝望你。 “是我……唔!” 你刚开口,嘴唇就被堵住。 奋力挣扎间,连双手手腕也被牢牢制住,他的舌尖强制钻入你牙齿的缝隙,你本能地后缩,对方却正好依着你的节奏一步步进攻,直至占领。 这个吻。 带着他独有的疯狂与强制占有,更有一种不管不顾与失而复得的情感。配合刀刃掉在地上的清脆声响,青年的右手已经紧紧托在你耳后。 对方温热的拇指抚住你的耳垂,如同情人的甜蜜安慰,另一只手却同时将你双手反折制住,仿佛带着上位者的威胁,使得你完全不得动弹…… 他加深了这个吻。 …… 持续的缺氧使得你瘫软在青年怀中。 他只略一松手,你就差点往下掉去!在失重感中你不得不下意识用双手扯住青年的双臂,紧紧不敢放开…… 你听见耳旁他的轻笑。 下一秒。 你已经被他用力摁在怀中,不过你也没什么力气去挣扎,只得顺着力道就地地枕在对方的胸膛上大口呼吸着。 山洞中呼啸的风声与露水嘀嗒在石面的声音交错,仿佛空灵世间。额头挂着水珠的碎发被青年仔细用手指拂开,微凉的风带给你些许清醒。你略一动弹就察觉粘在自己身上的冷峻目光。 “我以为你走了。” 他开口说。 “但你现在又回来,”?湿热的唇落在你的发顶,青年冷沉的嗓音回荡在诺大的山洞中,“赛缇柏哈尔,我……” “等等……不要这样!” 你拧眉。 突然使出力气强硬地退出他的怀中,神色定定地注视对面青年徒然阴鸷起来的脸色。 他隐在暗影中。 灼灼的黄金瞳一眨不眨地凝视着你。 山洞中静得可怕,周围石壁淌动的水声格外明显。你杵在原地深呼吸几次仍觉得自己缺氧得可怕,大脑不断地发麻。 到现在这个地步,你们明明身在黄沙中,你也已经不再是他的奴隶与附属,他却仍将你当做奴隶一般对待…… 这更加坚定了你离开的想法。就算是不能回到现世,你也期望自己能自由自在生活,而不是生死如棋子,握于他人之手。 “我们……我们得尽快赶回王宫,你记得吗?” 你强忍住退缩,忽然出声。 青年眼神眯起来,冷色的阴影照在轮廓,看不清神色。 黑暗中。 你们又僵持了一会儿。 之前你的确有太多正大光明的理由去陪伴青年回王宫,但内心实则也是有自己的打算,回到王宫,若是能趁机拿回自己的东西并在王宫能有更多的物资与车马,总比自己一个人自己徒步行走来得舒坦。 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呢? 你攥紧手指,颤着喉咙一连深吸好几口气,眼观鼻鼻观心,探身过去慢慢地张开双臂搂住青年,冰凉的身体与温热肌肤相贴的瞬间甚至清楚感觉自己打了个寒颤:“我会陪着你。” 静谧的山洞中。 青年的手指收紧,包裹并且牢牢握紧你的肩头。 他身后。 晶莹的水珠正几番摇摇晃晃,最终仍难抵挡无情的重力,啪嗒一下掉在岩壁发出清脆如环的声响。 …… 充满水汽的尼罗河畔,风中飘荡着莲花的清香,青年现下已经完全好转,鲜艳的红发依旧如从前般与狂风纠缠,健硕修长的身体则挺直同你并肩立于山洞前的岩面上。 你们一同往外眺望着。 “你来时,确定将马圈里所有的马都放出来了?” 伊塞斯偏过头,神色冷静。 “没错。” 你不知道他是何意,只好点点头应声道。 青年闻此,面带思索着蹲下,用力摁了摁岩面上的湿泥,认真地注视指腹间摩挲着的泥土中来自河岸的细小颗粒,语气淡淡道: “马匹素来喜欢狩猎地这块河岸边的湿泥与水草,昨夜水汽湿润,它们不会跑太远的。” 说罢。 他随即就抬起手指在嘴边吹了个急哨。 伴随着一声哨起! 借助岩石与山洞的奇怪构造,空荡荡的尼罗河畔如回声般此起彼伏地响起尖利的哨声,你不解地扭头望去,却见远处不知何时已莫名出现一个快速移动的小点。 竟真有匹毛色暗棕的马从远处的风沙绿苇间抬腿跃出来!起初是一个针尖儿般的小点,慢慢变大,最后才看清楚这匹起码两个成年人那么高大威壮的高头大马。 其四脚肌肉尤其发达,甚至随着动作而小幅度颤动,加之毛发油亮顺滑,与水汽混合更加飘柔如缎,看起来可谓是威风凛凛,傲气凌然。 他是怎么做到的? 你心底暗暗有些吃惊。 “上来!” 青年一把搂住你的腰。 他抬腿往下面奔腾的马匹背部跳去。你望见无尽的崎岖岩石与下方随着马儿跃动而变化不停的马背,狠狠咽下唾沫不敢动弹。 你本想抗拒!可脚下突兀的悬空感却提醒你不得不反手搂住他的脖颈,努力将自己瑟缩在对方的怀中。 等青年凌空从上跃下跨坐上马背后,他立刻变化动作,一边单手拉住马后颈的鬃毛,一边单手锢住你在怀,只双腿使劲,身下马儿便随力而跑走。 …… 来到王宫的时候已经接近傍晚。 青年骑着马从王庭与外头尼罗河连通的偏殿进入。伴着沉鸣的乐声,夜色的纱幕与王宫内的火光相得益彰,独属于王庭的白纱从上而下,直垂至水面与莲叶相平,但其实水面只堪堪达马腿中段罢了。 “你准备怎么做?直接去告诉法老?” 你转身,轻声问道。 青年不答,只翻身下马后又伸出双手将你抱下来。你们二人站在水中,冰冷的河水中有好多娇艳欲滴的莲花,全部围在你胯的位置。 清香的香气萦绕。 你忍不住弯身欣赏起来。 他则在此时转身,将马拴在旁边的白柱旁。 正前方王宫的石梯则延伸至水下后还略略隐着一半,仿佛是陆上水神宫殿的既视感。 伊塞斯冷着面色,一一用手拂开莲花,走至你身边,沾着水汽的温热手指紧紧拉着你往楼梯上走。你光脚踩在石梯上,实在凉得厉害。 “你在这处等着我,这里很安全。” 他将你扶坐在一块楼梯的平台处,火红的头发难得如此严肃地垂在双肩,眉头紧拧,黄金的瞳孔中透出冷冷的神色。 “你到底要怎么做?” 你忽然拉住他的手臂,眼神不解。 伊塞斯未言。 迷雾般的傍晚,天空被染成蓝紫色,白色垂纱交错,青年的表情也如迷雾,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你想站起来看得更真切,他却突然慢慢朝你靠近,温热的气息喷洒于你脖颈之间,一双黄金色的眸子掩藏着许多情绪。 “如果我一直没回来,你赶紧上马,头也不回地走,走得越远越好……” 他贴上你的脸颊,一字一句低语道。 你略一怔。 “……” 伊塞斯想了想,又将自己脖颈上的荷鲁斯之眼解下来,放在你手心…… ……… 你怎么可能就这样呆在这里呢?原本的计划就是要离开的。 没错。 离开王宫,离开埃及…… 只不过…… 你将手放进水中,任由那条荷鲁斯之眼从手心飘飘荡荡地慢慢沉入清澈的河底。这条项链不管他给你的目的是什么,都太过显眼…… 傍晚的埃及。 暗紫色的天空与波澜起伏的河面连接一片,微风吹起河面上的莲花,有脆弱者甚至掉了几片花瓣,小船儿般往更远处浮水飘去。 你悄悄从楼梯处站起来,整理好身上的衣裙,按照方才他的行路轨迹走去。 是的,你其实也在好奇。 他到底会怎么做? 他刚才的意思分明不是先去找法老说清这件事,而是要…… 你暗暗攥紧手心。 …… 穿过层层的高大米色圆柱,你光着脚,悄悄跟在青年身后,但他实在动作太快,加之你的顾虑极多,既不能让青年发现又要随时注意王宫中是否有其他人注意到你…… 一来二去。 果然将青年跟丢。 何况你脚上还沾着水珠,匆匆忙忙,简直如同无头苍蝇般在王宫中乱逛。但这样湿哒哒的落汤鸡模样未免也太引人注目,你忙去乱找了处看上去像是晾晒衣物的地方用坛中凉水微擦身后取了件干净衣裙穿上。 坚硬的地板被燥热的太阳烧出烫感。 你漫步行于王宫中,听到来自卫兵的列队步伐声就立刻往另一个方向转去,亦或是丝毫的说话与风吹草动,也会立刻扭头躲避。 就这样。 误打误撞,竟来到一处十分静谧的宫殿。 奇怪的血腥味道冲入鼻腔。 风裹挟着尚未从空气中散去的哀嚎,却在你认真聆听时彻底消失,好奇心驱使你探身走进里面,然而深红色的浓稠液体随着你的踏步拂过脚心,鸡皮疙瘩瞬间起了一身。 你忍着恶心,低头看去。 此处的庭院中全是仰躺的尸体。有卫兵,有侍女,甚至有紧紧抓着盘子的侍从,他们仿佛还来不及呼救就被人用刀割喉毙命,惊恐的神色甚至未从僵硬的脸颊上消退。 发生了什么? 你不敢置信地继续往前走,仿佛灵魂也被这些可怖的场景吓出躯壳般呆愣着,直到一阵争吵声将你神志唤回。 “你我都是父王所生,你怎知我没有相同的野心?凭什么你就是尊贵的拉之子……” “……就算你禀告父王又怎么样?我是下埃及贵族之后,下埃及的长老都会支持我的,我告诉你,只要我……” 你连忙几下擦了额头的细密汗水,闪身往内宫旁边的角落躲去,此处是墙壁间的夹缝,坐在这里正好能背靠着房间的外墙。 冰冷崎岖的石面膈着背部肌肉。 你完全大气也不敢出。 “叁弟,瞧瞧你现在嚣张跋扈的样子……” 青年低沉的声音穿过房间石壁来到你的耳边。与帕皮耶高亢的骂声比起来,简直有如地狱的低语也过犹不及。 “什么……” 帕皮耶的疑问被一声极快的风声打断。 随即!几乎是区区几秒钟的时间,一个圆滚滚的物体已重重摔在了地上,伴随着巨大的血腥味弥漫开来。 你心狂跳不止。 冷汗密密麻麻自额头渗出,更别说此刻扒住石壁的手指自然也剧烈颤抖起来。为了不引起房间内人注意,你只得咬牙将手指往后扣住石壁的缝隙,以此来平衡剧烈颤抖带来的骨骼肌战栗声。 你狠狠咽下一口唾沫,准备就此离开!还没来得及动作就又听见房内人的脚步声。 不,不对…… 是更多人的脚步声! 是更多人……从外面,从外面进来的脚步声! 你忙缩进阴影中掩藏自己。 “是谁这么大的胆子侵入王宫?!” 卫兵们的叫喊声与脚步声交错在一起,更别说刀刃撞击发出的哐哐声在寂静的夜里十分明显。 “是我。” 你听见青年的声音响在门口。 “啊!伽卡尔殿下?!” “您回来了?!” “伽卡尔殿下,王后陛下这两天一直……” “够了!” 伊塞斯冷冷道。 话音未落,却发出了如同抓住什么东西提起来的梭梭声。 “帕皮耶意图谋反!甚至想要杀死我后再行刺法老王,行刺王室成员与诅咒或意图杀害法老是死罪,我已让他伏法……” …… 你不知道你是怎么离开的那处。 也许是士兵簇拥着青年走后不久?又或许是跟着前来打扫的侍女随从们一块战战兢兢地搬运着各种横竖的尸体,假装为王宫的奴隶? 你也记不清了。 总而言之! 一定要离开这个鬼地方! 否则,谁能知道帕皮耶的下场不会是你日后的下场呢?连亲弟弟都能下如此狠手……你惶惶地迈开腿,趁着众侍女将尸体丢在外头的功夫,急忙溜之往偏殿出口去。 什么盘缠啊马匹啊也不再想了,若是因此失了性命丢了脑袋,那才是得不偿失呢!早知道,就不该随着他回来,在山洞中一走了之岂不痛快? 你是越想越恼,加紧脚步要往外头去。 怎料王庭是进来容易出去难,处处都是看守的卫兵,料是鸟雀也飞不出的。但你现在又找不到去来时偏殿的路,啧…… 你紧紧拧眉,抬头望去。 夜竟已深了。 现下出去是无门,不如干脆先找个地方躲着,等明天早上再细细找去偏殿的路? 虽然青年肯定会来找你,不过你现在就是一个小小奴隶,他恢复身份后定有许许多多侍从护卫,怎么可能亲自来寻? 所以,凭你现在的打扮,他随便派个人来,又怎么会认得出你呢? 你暗自侥幸道。 不过这也正好,昨夜里你未好生休息,此时反正无地可走。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你重新回到了帕皮耶的寝宫。 这里已经被打扫殆尽,空荡荡的宫殿中显得有些渗人,暗色的黑幕下依旧充满着方才可怖的血腥气。你强忍着不适,一步一步地挪去你之前藏匿的那个宫墙旁的阴影处。 等到天亮………… 一定…… 你困倦地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 回家,只有踏出埃及…… 就能回家,回家…… 梦中有人一遍遍在你耳畔诉说着法咒般的话语,奈何在梦境里你却口不能言,想睁眼呢,又仿佛被胶水黏住……到底回家的方法是什么?说清楚一点,只要踏出埃及就能回家了吗? 还是…… “赛缇柏哈尔!” 你猛地睁开眼睛! 入眼是伊塞斯的脸,但完全与你傍晚时分见到的样子不同了,他神色复杂,带有难得的仓惶失落与极复杂失而复得的喜悦。 眼下是青黑一片,黄金的瞳孔旁更有血丝密布,往日耀眼的红发无力地耷拉在身后,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水。 糟-糕-了- 你心刹那沉入谷底。 他会怪你到处乱走吗?亦或是会向你发脾气?还是说……如同砍下自己亲生弟弟的头颅一样杀死你…… “为什么不听话!” 青年瞳孔紧缩。 没等你回答却又伸出手臂将你紧紧搂在怀中。耳边是他急促又声嘶力竭的呼吸,像是强撑精神赶了很久路此刻才终于找到松懈下来休息的理由…… 他的力道很大。 大得仿佛要将你生生揉进他的身体…… 你眯起眼睛不适地从他的肩窝往后看去,只见身后是密密麻麻的法老卫兵,黑压压一片简直犹如暗夜再临…… 暗夜? 等等,已经天亮了? 你才意识到自己居然真的在这个小角落睡了一夜。 “不许再乱走…不许再离开,不许……” “不许再让我担心!” 他松开手臂,双眸中涌动着你不明白的情绪,俯身在你额上落下一吻,炽热无比。 你垂下眼,固执地推开青年站起来。 青年眼底的热度随着你的动作渐渐熄灭转为森冷,那双如野兽般阴沉的双眸紧紧凝视着你,不敢移动分毫,仿佛他不这样,下一秒你就会凭空消失掉。 “你救了我一命,我心里头是很感激的,所以你落难,我也救你于生死,现在我们已经两不相欠……” 你有些语无伦次。 脑子里却仍然觉得,他受伤的时候,你都为他快做牛做马快做成保姆了,莫非他还会这么不讲理依旧把你当做奴隶对待吗? 难道他不会有感恩之心么? “两不相欠……?” 他脸色煞白。 突然大力攥住你的手腕,声音沉了几分。 “没错……而且我,我想我需要离开埃及……我得回家了。” 既然梦中的声音告诉你,踏出埃及就能回家,那么你就要尽快离开,否则,谁也不能保证这个穿越有没有时限问题…… 你认真地与青年对视。 然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青年却仿佛如生生定在原地,丝毫没有任何回应与动作,只是表情越发冷沉地注视着你。 你还以为他这就是默认的意思,遂摇摇头,甩开青年的手,抬步往外头走去…… “赛缇柏哈尔——!” 身后传来青年暴怒的声音。 你下意识顿住脚步。 他则从后面大步朝你走过来,怒气冲冲,胸膛起伏不定,眼瞳中是翻涌的情绪,细细辨别有几分讽刺又掺杂几分阴鸷的意味。 “两不相欠?好个两不相欠……” 伊塞斯冷笑道。 你见他这样,只好叹了口气:“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也许你认为我从头到尾都是在谄媚也好,奉承也好,但其实我一直想的都是还你之前救我的……” 嘴巴突然被堵住。 伊塞斯俯身力道凶横地吻着你,甚至于很快就有血腥味弥漫在口腔。 你一面挣扎一面后退,但青年仿佛能预判你的动作,直接将你双手反折在胸前,单手撑住你的后脑勺,强迫你接受这个霸道的吻。 氧气的稀缺让你浑身瘫软。 然青年却恰有一种不死不休的意味,发狠地吻着你,根本不愿放手。 “不……” 你找到空气挣扎出来喘出几口气。生理性的泪水充满的眼眶,使得你下意识地呜咽。 青年直接将你扛起来,冷冷地大步往外走去。周围的卫兵在这种仿佛冰冻住的氛围中皆是低头不敢看一眼。 你因为本就缺氧的缘故,现在又被人这样倒着抗在肩头,虽实在难受却又分不出精神去挣扎,等到浑浑噩噩好一会儿,待对方终于停下脚步,你准备喘口气挣扎的时候,却被猛地扔在柔软的床上。 “做…做什么!” 你双手撑在青年的胸膛处,难以置信道。 青年不回话。 阴沉的脸色明显告诉你他在生气。 “是不是你觉得我还有哪里对不起你?还有哪里欠你?我还给你再走也是可……唔!” 话没来得及说完,又是暴躁的亲吻。 “够了!停下——” 你胡乱扑腾。 青年却抓住你的脚踝,神色冷凝。 “我,伽卡尔,拉的孩子,法老的继承者,在此许诺,唯准许你,赛缇柏哈尔,唤我的本名——伊塞斯。” 你眼角还浮着泪水,不明白他说此话是何意。 “记住了吗。” 青年低头,吻走你眼角的泪水。 你无助地看着对方,被他这一番无头无脑的话激得于心底升起一种无与伦比的未知恐惧,甚至于身上汗毛乍起,冷汗津津。 人往往在这个时候会展现出与所有生物相同的本能,也许是离水的鱼,被踩住尾巴的鼠,夹到爪子的爬行者……面临未知而危险的场景,发疯般剧烈地挣扎弹动。 伊塞斯一面俯身亲吻你的侧颈,一面按住你挣扎的身体,丝毫不犹豫且用力地将你的双手交叉一块儿压在你不停左右摆动的脑袋上方。 作者的话: 写上头控制不了字数了,sorry宝们,下一章整章爆炒吧 惩罚你(H) 黄金的大殿中有白雾状的香薰弥漫,圆弧形的柔软床边有层层的飘然若无物的纱帘正被风吹得拂动。寂静的空气中回荡着你二人仿佛相互抗争似的喘息声。 青年的双目有如鹰隼。 那泛着黄金色的瞳孔紧缩,正一眨不眨地俯视你。 他,在想什么? 是不是……是不是事情还有转机? 不过双手被人压在一块儿不得动弹的感觉很不好受,好如猎人捕回的猎物畜生般,向上位者被迫露出自身最柔软的腹部,等待不知是剖腹尖刀还是宠物般抚摸的无屏障近距离接触,往往能直击恐惧者的心里防线。 而在这种时候。 人常冲动地做出将事情引至更坏局面的举动。 “要是……要是当时没救你就好了……” 本就莫名其妙穿越到古埃及,还莫名其妙被人当做奴隶圈养身边,费心救了人家仍无法改变自己被以玩物对待的结局…… 你心中暗火滔天,却又不敢直接顶撞对方,只得恨恨地扭过头低声埋怨。 “你说什么……?” 伊塞斯脸色兀地阴沉下来。 你不敢回话。 但也不肯服软,故执拗地偏着头不看他。 青年却反常地低笑几声:“我真傻,事到如今还在期待什么呢……” “想要什么就必须立刻牢牢抓住” “分—毫—不能让!” 你被他一番话说得糊涂,但碍于这种低气压的氛围只梗着脖子不敢再开口。 正欲在脑中想些应对方法时,伊塞斯已不准备与你啰嗦,直接单手将你身上套着的亚麻长裙撕碎,雪白又柔软的胸脯倏地遂这动作弹出,如两个白净微粉的雪团晃动于青年的手臂间。 “你做什么!你……唔!” 未出口的话语已经被堵在唇齿。 像是急于证明什么,也像是迫切想要得到什么,青年的吻强烈又火热,灵巧的舌尖从你紧闭的牙齿缝隙中猛地钻入。 你一时不慎就被对方丝毫不落地侵入了口腔每一个角落,更别说舌头早在这过程被他吮得酸麻甚至疼痛,完全无力抵抗。 炽热的掌心贴上暴露在空气中有些微冷的胸脯,他身上天然的滚烫温度炙烤着你胸膛处的皮肤以及皮肤下那颗跳动的心脏。 你是想挣扎,但伴随着接吻的啧啧水声,再努力的挣扎在此刻也只有无力地推拒,然而青年却因这种无声的拒绝发狠地揉捻,以此换来你眼尾泛起的殷红与点点泪意。 在窒息边缘。 你才获得喘气的机会。 “求你!求你,好歹看在我照顾你这么久……” 伊塞斯沉着眼色不答,指尖不满地用力拉了一下你粉红的乳头,见你被本能的吸气声打断求饶的话语,才勾着嘴角将濡湿的嘴唇贴上你的侧颈舔吻。 下身的事自然也没闲着。 他撩起你的裙摆,单腿曲膝并用膝盖颇带暗示地磨蹭你的阴阜,尤其是阴蒂的位置。 你下意识地收缩着穴口想逃避磨蹭带来的秘密花园被人接触的羞耻感,却不知为何带动被磨蹭的位置更加亲密地与对方膝盖接触,从没有过的怪异感觉从被磨蹭的地方如虫爬般向你上半身传来,并随着对方的磨蹭而加重。 “好奇怪……停下……求你,停下吧……” 你的拒绝夹杂着碎片状的呻吟。 这在青年看来却好似是天然的邀请,酥麻的舔吻很快从你的侧颈移向胸膛中央,雪白肌肤上长长的水痕颇带有淫靡的气息。 他微偏头。 眼神认真地凝视着你。 你本喘着气,分不清东南西北地仰在软枕上,但感受到青年停滞的动作遂又挣扎着抬眼,泪眼蒙蒙地对上他的眼睛,又准备开口求饶。 青年突然低头含住了你一边的乳房! 这种除自己外从未被人触碰过更别说含在口中的地方现在兀地进了温热狭窄的口腔,你差点从床上颤弹起来! 伊塞斯开始认真地开始吮吸且不断用舌头逗弄娇小的乳头,还不忘嗤笑着抬头看你这幅因他这种举动而疯狂左右摆头拒绝的哭泣模样。 ! 你突然如雷击般瞪着双目定定顿在原地。 口唇空张了好几下。 什么东西…… 进…… 进去了? 青年戏谑地笑道:“不过是一根手指,你就反应这么大?” 话毕。 处在那从未被开拓甚至自己不曾如此亲密触碰的穴口中的手指突然剧烈地弯了一下,身体立刻回应似地瞬间发麻。 明明额头冷汗津津,脸颊却又薄红一片,后背徒然升起的害怕与恐惧使得你用力加紧双腿,但是伊塞斯却趁着这功夫突然又刺入一根手指。 你惊喘一声。 双腿下意识松了劲。 阴道中的手指开始有节奏地抽动起来,双腿怎么也闭合不了,清液自手指间不停淌出……你只好牙关咬紧却仍止不住从缝隙中泄出的呻吟,青年当然知道你得了趣,俯身伸出舌头奖励似地舔了一下已微硬的阴蒂,满意看你全身骤然紧绷,整个人随着舔弄的频率颤动不已。 “你,你为什么这样折辱我……” 你呜咽道。 却不料粗壮的肉茎代替手指猛然顶入! 你倒吸一口凉气。 脖颈向后僵硬般梗住,双目不可置信地死死圆睁。 有什么东西好像永远地消失了……你氤氲着泪意撑起来看过去,粗大的阴茎正插在你的穴口,伴有血丝自连接处汩汩淌出。 不!不…… 你的的处子之身竟就这样被人夺去? 是梦吧…梦吧…… 你崩溃地摇头。 青年却突然挺身,径直贯入! 破瓜的剧烈疼痛与狭小通道被巨物硬撑的难受胀感使你不禁仰头失声,余留身体在疼痛中一抽一抽地轻微抽搐,泪水不断从眼眶浮出……青年停住身体,将密密麻麻的吻落在你的脖颈与双乳。 疼痛的余韵还未完全过去。 下身连着的那物忽然退出一半后又整根抵入穴心!你直接被顶得凄厉长吟!不待反应,炽热的长物剧烈抽动起来,每一次几乎都是整根没入,加之节奏之快,整个房间甚至能听见囊袋打在你臀部的啪啪声。 呻吟几乎变调,且再也无法被禁锢地从口中细碎地逃出来。 “哈啊——” 电流感穿透全身,仿佛要将你脑中一切事物击打个粉碎。初尝情欲的滋味很快让你沉溺,但理智仍然提醒你,这是不对的,你根本不喜欢他,这种事情只能和喜欢的人做…… 额头上的碎发被汗水染湿贴在两鬓。 你张着嘴犹如脱水的鱼。 伊塞斯的喘气声也粗重起来,他松开禁锢住你双手的手,但这也无济于事,因为你已经完全丧失防抗的力气。他将你的双腿盘与腰间,双手从后背把你倏地抱立起来! 更深了! 你痛苦地呜咽。 青年抚慰般含住你的耳垂,却又猛地将你按坐下去!体内的那物遂随着你坐下的动作更加深而直地插于内壁间,感觉已经顶在小腹位置那么可怕。 你无力抵抗,双手被迫放搭在对方双肩,双腿也保持着方才盘于他腰部的姿势,竟就这样面对面与青年紧紧贴在一起,甚至胸脯还随着对方制着你臀腰上下肏动的幅度与他火热的胸膛摩挲。 “不要了……不要了……” 你哭泣着摇头。 突然。 一种难以名状的强烈刺激感如爆炸般自连接处炸开,产生的快感仿佛海啸冲堤时的浪潮般猛地冲击而来…… 你的眼前阵阵白光闪过,脑海也刹那断片般地空白。等反应过来时,整个人已如软面条般瘫软地伏倒在他的怀中急急喘气。 “这么快?” 伊塞斯笑道。 你无暇思考,青年双手抬起你的腿弯,迈开腿下床,并以一种十分羞耻的小二把尿的姿势站定在床边。 “什么……?” 你半闭着眼睛,已经很累了。 不过突然操弄进来的火热回答了你的疑问,你们的下身紧密相连,重力与悬空感使得那物进得更深的同时又让你因害怕掉下去的恐惧而努力将腰身向上抬。 噗呲的水声自连接处发出。 一旦刮蹭到敏感点你一时忍不住又泄了力气,下身遂重新吞进这物…… 一来二去,竟像是主动求欢。 你咬牙,双手按在青年双肩止不住地打颤,在这种时刻,甚至你还吞纳着对方躯体一部分的时刻,指责的话语却好似有些娇嗔意味:“无耻……” 青年心满意足地舔吻你的耳尖。 …… 你在白纱帐中已不知昏天黑夜。 青年不肯放过你。 他要惩罚你,要狠狠地罚你…… 为什么? 他是觉得你一定必须成为他的奴隶吗? 你无声地哭泣着,眼泪晶莹地浮在眼眶周围,却在下一秒即刻被人温柔地吻走。 嘴唇翕动却已然发不出声音。 这些天,他用尽手段硬是非要从你口中听到属于他的名字亦或是承诺,更甚至于一些难以启齿的情话…… 你不是没有尝试过逃跑。 但逃跑的第二天带来的代价就是因为没看住你的而被赐死的侍从的尸体横在你眼前,以及青年更加变本加厉的宠幸…… 然而你是受不住的。 不久就发起高烧来,浑身冷汗津津,连吃饭喝水也无力气,这才好不容易让青年首肯放你一马。你有时候在想,为什么他不愿意给你自由,为什么非要将你留在身边做一个奴隶…… 也许对于他来说。 现在的你大概是宠物般的存在吧。 送你的臂环,赋予着他对你独有的“诅咒”,是的,那对你来说不是情话,更像是诅咒,臂环也不是什么情人之物,而是主人对奴隶的束缚象征呢。 没错,一个奴隶。 他总该对奴隶有兴趣消退的时候。 再忍忍吧,再忍忍,忍到对方兴趣减退,也许你就能逃出埃及,回到那个属于你的时代…… 作者的话: 不太会写肉哈哈哈,小白出身,sorry大家将就看吧 无法走 时间回到几个月后。 高大的金字塔间。 深蓝泛紫的天幕与布满黄沙石块的地平面线接壤,至纯的日光于火球般的太阳周围聚为一团,依稀看去犹如古埃及壁画中伸出无限手的阿吞神,正于接壤处缓慢升起。 行道的棕榈树交错,郁郁葱葱。 房间中。 棕色木柜上矮小似花瓶的台灯垂着条长长的开关吊线,最下方又有玛瑙做的水滴状拉珠,微风吹过还有一下没一下地打在床柜边沿,发出类似“嗒-嗒”的声响。 埃及的窗户很特别的。 大概也是很少降雨的缘故,明明是木质的叁横窗框,但面对大街处的窗面又颇有奇异风格地挂上了米白色的丝绸短帘。 金灿的日光自窗隙间泻出,悄然爬上软床中布满花纹的钩织花毯,延及毯里少女放在毯面无力而苍白的手指,长臂,脖颈…… 最后。 再顽皮般地触及她沉睡的颊边…… “!” 你猛地睁开双眼。 梦里男人的怒吼与不甘仿佛还在耳边回荡,诡异的月光与伊塞斯灵魂出体的模样历历在目,你本就还处于那种可怕的情绪氛围中,现又突然在陌生环境醒来。 由此产生的剧烈惊恐不出意外地引发你喉头痉挛,哽住般急促地长喘好几个大气仍觉得不为缓。 上一秒明明还安然躺在这处的人居然变作一副才从可怕窒息中逃脱的样子,用尽全力汲取着湿润的空气。 “肯醒来了?” 戴琳笑眯眯地推门进来。 她头发才洗过般湿着乱垂在肩头,脸颊红扑扑像粉桃。进门本是欲要打趣你一番,却正好看见你这副大汗淋漓,犹如才亡命生死的模样。 戴琳忙拿了块方巾坐下在床边给你试汗。 “发了大汗就好了……” “戴琳?” 你仿佛如梦初醒,怔怔地唤出对方的名字。 戴琳颔首,笑:“你晕晕乎乎地躺在大街上,叫也叫不醒,差点把我们给吓死!” “今天下午我想去机场……” 你眼眶浮有泪意。 “啊?” “戴琳姐,求求你,你能不能帮帮忙……” 越说下去。 音调就越偏向呜咽,尽管已用手腕抵住眉骨,想抑制住眼角的泪意,但仍有不争气的薄泪淌出。你干脆放弃了无谓的遮掩,直接抬手抓住戴琳,泪意蒙蒙地看着她。 “这是做什么!” 戴琳忙展开双臂反搂住你,如对待孩童般用手轻拍你的背部安慰着,温热的脸颊贴在你的额头,身上的花果馨香稍微让你平静些许。 你哽咽。 伏于戴琳的怀中淌泪不止。 “我决心要走,要把发生在这里的一切事情都彻底忘掉,回家去……” ……… “对不起小姐,现在埃及去往华国的飞机都停运了,这边不售出机票的。” 机务小姐略带抱歉道。 “停运?” 你讶异地接过被递回来的护照与材料。 “怎么会停运呢……” “你们航空公司是不是搞什么饥饿营销,想借机涨价?”戴琳伏在售票台处用大臂夹着皮包问,脸颊浮现愠怒的神色,“我这位朋友回国是有急事的!” “两位是不是没看新闻?” 机务小姐抱歉地对着你和戴琳各点一个头。 “最近有流行病爆发,国际航班都一一停运了,我们公司也理解大家的……” 她用手将装薄荷糖的玻璃罐子往你们这处推了推,颇带有示好的意味。 “每次1月份,埃及各个地方的华人都要回家过年和华人节日的,可是这次真的不行,有消息会通知在官网上,适时两位再来吧。” …… 艾瑞克穿着件夹克背心,配中古感的香槟色西裤与暗棕皮鞋,背靠着车门。边拿根厚芝士培根牛肉热狗吃,边津津有味地看着手上的报纸。 他抬眉咬下一口热狗,却正好见你们俩人从机场大门走出来,忙用报纸将剩下的热狗卷了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里。 “办妥了吗?” 艾瑞克大步过来接过戴琳手上的皮包。 “嘴上说是停运了!” 戴琳扶了扶肩头的卷发。 “不过这些航空公司,一会是停运,一会又是机务故障的,估计就是趁着过年想抬高票价,好杀杀我们这些华人的钱!” “不说埃及这个地方信号多差,你又是好久不肯上网的人,哪里会知道!” 艾瑞克拍了拍戴琳的肩头。 戴琳气鼓鼓地扭过头不再理他,他遂尴尬地吹了声口哨,转身走过来帮你将行礼重新搬回后备箱。 “留在埃及有我们照顾,谁还敢欺负不成!” 戴琳挽住你的手臂。 “干脆这次我做东,去我家吃晚餐怎么样?” 艾瑞克眼神一亮。 几下关好车盖后就忙扭头兴奋问道。 你只觉得反正现在飞机停运也无处去,兴许与朋友们聚聚餐,将之前那段奇异的经历忘掉,重新开始新的生活也不错。 毕竟。 你自认不是个消极的人。 当困境避无可避,那么只有迎头直上了。 艾瑞克的家在尼罗河东岸一处十分繁荣的地方,到处是类似于house的矮房屋,开车倒也不远,透过车窗可以发现,出入几乎为白皮肤的欧美人,穿着打扮非富即贵的样子。 你之前还以为他是个没钱的穷小子,所以才会守在空荡荡又偏僻的图书馆做管理员,没成想…… 行驶的车忽然停在幢一层的白色小别墅前。被仔细粉刷过的外墙,护栏也崭新无比,门口的草坪边还种了很多圆形的矮树和无花果,树叶被修剪得很整齐,干净。 有个老妇人自门口站着。 “我奶奶。” 艾瑞克介绍道。 “你居然把奶奶带出来做援助?” 你扒住前座的靠背,略吃惊。 “才不是,我奶奶年轻的时候是埃及的考古学家,与家人聚少离多……” “……总之后来举家定居于瑞士,但奶奶她就一直留在埃及继续做事业,这次我正好来了埃及,就和奶奶住在了一起。” 艾瑞克吹声口哨,反手打了圈方向盘。 ………… 米白雕刻的叁根长烛,周围是摆做菱形的多种鲜花着饰。长桌上铺有用羊毛线细心地一针一针钩织的花纹桌布,各种珐琅的鲜艳餐具被摆在你面前,手边甚至有个小碟子放着净手的热毛巾。 你同戴琳坐在一块。 “这小子,好久都没带朋友回来过,我又腿脚不方便,在家还怪闷的!” 艾瑞克的奶奶塔科夫人笑眯眯道。 她看上去约莫七十岁左右,典型的白人长相,头发花白却齐整,穿身粉色的衣裙和白蕾丝的围腰,边说话边用厚手套将盆芝士奶油炖鸡放在你面前。 白乳般浓稠的奶油下是浅黄色的化开的芝士,鸡腿个大且肉质饱满,浸在浓浓的汤汁中,鸡腿外表像是刷了蜂蜜,在烤箱里烤完后呈现一种焦黄如蜜糖般的薄脆片状外皮。 你凑过去闻了下。 飘在空气中香甜的奶油气竟混杂着烤鸡腿的焦脆蜜甜,心情也从飞机取消的闷闷不乐中解脱出来。 “您的厨艺真好。” 你抿唇道。 塔科奶奶也笑了笑,伸手招呼你吃。 “今天你们去的机场?我听邻居说因为传染病,好多国际航班都停运了。”她将老花眼镜从鼻梁上取下来,任其挂在脖颈。 戴琳正用叉子吃着肉酱意面,闻此忙吸溜一下将嘴边的面条吮回咀嚼:“我们没买到机票,说的就是传染病。” “这下倒是可以多在埃及旅游旅游,”塔科奶奶端起红酒杯喝了一口,“你们做什么这么急?埃及很多好玩的……” 艾瑞克抬抬眉毛,将淋满巧克力酱的脆饼塞进嘴里,一面痛快地喝汽水去送,一面随口道:“还不是因为她的怪梦……哎哟!” 戴琳收回踢他的腿,狠狠地用眼神示意艾瑞克不要提起让你再度陷入悲伤情绪的事。 “什么怪梦?” 塔科奶奶奇怪地看着他们二人的互动。 “……就是,梦到了埃及的古王朝而已。” 你失笑。 “古王朝?” 塔科奶奶叉起一块小蛋糕放进碟子。 “请原谅我的惊讶,毕竟一般情况下,都是新王朝时期对于你们这些外行者更加闻名,不过说起古王朝,很多年前我倒是也有收藏过古王朝的祭祀匕首…” 她冲你笑笑。 你也应承似地与塔科奶奶交流起来。 既然无法离开,也许正视梦境的情形才是现在应该做的事,倘若一味地躲避,也只躲得了一时而已。面对心理阴影的最佳方法不就是永久地面对么? 如此一想,轻松不少。 “说到底古埃及也是几千年前了,现在好多人动不动说图坦卡蒙的诅咒,试问死了千百年的人莫非还能活过来害人吗?” 戴琳吐槽道。 塔科奶奶却突然停住手中的刀叉,表情骤然严肃:“不,才不是这么简单的……” 戴琳不自在地和你们对视一眼,脸色微红,以为是自己的话冒犯了身为埃及考古学家的塔科奶奶,正准备道歉。 却见塔科奶奶已丢下餐具站起来。 木制的窗户突然被风吹开,打在墙壁发出哐哐的声响,窗外从遥远沙漠而来的呼啸冷风发出有如魂灵附和般的“呼—呼—”声。蜡烛忽地被风吹灭了一根。 只余下两盏孤单且竭力地与风争斗。 塔科奶奶脸上的皱纹挤压在一块,晃动的烛光阴影被风吹着闪动不已,略有些浑浊的眼睛仿佛玻璃球般反射着透明的绿光。 看上去竟莫名有些可怖。 “尼罗河是埃及的母亲河,同时也是埃及的生死界,东岸太阳初生,是活人的国度……至于西岸,太阳在此处下落,则为死人的世界……” 塔科奶奶越过众人,独自漫步走去窗边,略带萧瑟与神秘地遥望黑夜中耸立的高大金字塔,鬓角白发被风吹得凌乱。 “生生死死,都会被尼罗河如纽带般连接!” 良久。 肃穆的神色又忽然消散。 塔科奶奶笑眯眯地回到桌边,将围裙重新系上,把桌上几个空盘子收走:“孩子们想吃冰淇淋吗?今天可有草莓的!” “我要用枫糖饼干配着吃!” 艾瑞克松了口气。 …… 吃饱喝足。 塔科奶奶一面在招呼你们坐下,一面自己将碗碟收去放入洗碗机中。你和戴琳坐在皮沙发,托腮看艾瑞克找出来的家庭相册。 戴琳嘲笑艾瑞克出生的时候活像个瘦猴。 “这是那把祭祀匕首?” 你忽然出声打断他俩的玩闹。 右下角的这张布满细小颗粒感的泛黄老相片,映出的是把略有小臂长的陨铁匕首,手柄处精心用黄金打造而成,甚至配有红蓝宝石做的莲花型点缀在手柄与刃汇合处。 艾瑞克笑了笑:“实物可比这个好看多了,要去看看吗?” 你忙示意塔科奶奶还没同意。 “不用担心,奶奶的收藏多得很,想以前我还曾把这匕首当作拆信刀呢!哪有你想的这么宝贵!放心吧。” 艾瑞克摆摆手。 “对,去看看长长见识也好嘛,”戴琳也过来搂着你,喝过葡萄酒的她眼底已染上些许的醉意,“反正咱们坐在这儿也没事可干。” 事到如今你也不好拒绝。 说干就干。 艾瑞克悄悄从抽屉中拿出手电,回看了一眼还在收拾东西的塔科夫人后就蹑手蹑脚地往地下室去,戴琳则围了张短毛毯紧跟他身后。 地下室在螺旋楼梯的下层。 你们叁人从厨房偷溜至楼梯处,伴着塔科夫人洗刷厨具的水声,缓慢地依次序往下行。 下方黑黢黢的空间乍一看犹如无尽黑洞般,接连吞噬了满脸兴奋劲儿的艾瑞克,紧张无比的戴琳,最后自然是轮到你…… 不过刚探腿顺着楼梯下去,就有一股扑鼻而来的灰尘气。你捂着鼻子呛咳了好几下才勉强能眯起眼睛打量周围。 暗色的环境中。 许多蒙着白布的形状各异的物件分布其中,如午夜可怕的梦魇正张牙舞爪地于黑幕中伺机而动…… 你狠咽了下唾沫。 小心地跟着戴琳穿过物件儿间狭小的通道,心里毛毛的。 最前面艾瑞克忽然站定。 手电发出的灯光已直直打在被竖立放置的匕首上,与图片相差不大,手柄处略蒙尘的黄金还正依稀泛着些晕,虽有几块宝石已经掉落,但仍不减其奢华。 “哈!就是这个了!” 他笑嘻嘻地取下匕首,拿在手中随意把玩。 戴琳也凑过去:“我还以为多神秘的匕首,就跟开罗街头古古怪怪的商店卖给游客的纪念品差不多嘛!” “我看看呢。” 你也被他们这副样子弄得好奇,暂时抛去了脑中的害怕,快步走上前,想一睹神秘匕首的真实样子。 艾瑞克递给你。 一时不慎。 还差点因其略重的重量将匕首掉去地上。 “我总是这样,当初就是这么把宝石摔坏的,还没长记性!”他不好意思道。 你笑瞥他一眼。 接过匕首。 确实比想象中重了不少。 想来又是黄金打造又是宝石镶嵌的,这匕首定是非富即贵的人使用……会不会,是王庭?且又是古王朝… 总不可能是那个人? 别傻了,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你轻呼口气,下意识用手指磨挲匕首的手柄处,指腹却突然传来有文字雕刻过的凹凸感。 你忙翻过匕首。 “象形文字?” “我大学有修过埃及史,我来帮你看!” 戴琳笑嘻嘻地凑过来伏在你肩头,难得如此神色认真地用手指着图案,边边遂文字方向滑动。 “匕首属于…尊贵的夫人……” 戴琳眯起眼睛,念出最后的字。 “泰—雅。” (未完) 作者的话: 下一章回埃及。 因为害怕鸽大家,逼迫自己一个钟头内写完,有点粗糙,大家见谅,明天早起润色,睡了 你是谁 暗而无边的地下室里。 稀薄的空气中混合着奇怪的与发霉类似的腐烂味道,像厚油闷过鼻腔般令人难受。可怖的白布下,各种古古怪怪的藏品阴恻恻地分布周围,似乎正伺机从人背后悄然靠近。 此时此刻。 叁人此起彼伏地呼吸声仿佛是唯一能证明这处不是冥界的证据。戴琳退回艾瑞克身边,缩紧了脖子。 你听到泰雅这个熟悉的名字。 脑海中顿时回忆起在祭典的时候,那位穿蛇皮裙的严苛女官,也就是伊塞斯的姨妈,甚至她半眯着眼睛对你诉说神与王庭的样子还历历在目。 没想到竟会在这种时候再次听到她的名字,感觉就好像上一秒才与之相接触交谈的人,下一秒却又被人告知…… 那已经是发生在几千年前的事情。 就连她的物品都早覆上密密麻麻的历史痕迹,辛苦历经沧桑的黄沙,被称为收藏而重新拿在你手中。仿佛一个历史的轮回环,印证了你这段奇异经历的真实性。 你叹了口气。 “既然看过了,我们上楼去吧。” 四周不知何时已蔓延开来一种死寂,无声无息,暗色的房间充斥着一股犹如透明的玻璃罩子般密不透风的气体紧缩感。 “戴琳?” 刚刚还近在咫尺,戴琳和艾瑞克俩人的呼吸声,以及身后明明一直发出的橙黄色光芒照亮手电,竟忽然凭空消失。 周遭黑黢黢一片。 不见五指。 你心紧张地跳动,额头浮现出细密的冷汗,由于脑海中那些神啊鬼的奇异幻想,使得你下意识握住匕首挡在身前作防御状。 “别吓我了,艾瑞克!快出来!” 啪——嗒。 水声? 地下室怎么会有水声?!你的心仿佛提到嗓子眼,极速转身将匕首对准方才发出古怪水声的方位,小臂颤抖,两腮也随呼吸起伏。 不,不对…… 强忍着内心的害怕。 你命令自己冷静下来,鼓励似地狠狠吞下几口唾沫,用手背将额头上的冷汗尽数擦去,又原地踌躇片刻后,才试探性地准备移动脚步往后退。! 有一棍棒物突然从身后猛地打在你脊骨! 你吃痛地跪倒在地! 匕首也从手心滑出来,哐当几下掉在地上不知去向。剧烈的惊恐与生死的考验使得你忍住脊骨快断掉般的疼痛,从地上撑起来,努力伸手去摸匕首掉在的位置。 寂静的空间只能听见你战栗而急促的呼吸声,以及仍持续不断的水声。 是谁? 刚才是谁?! 惊慌之下,你无论如何都摸不到匕首的位置,又不敢以这种姿势暴露自己薄弱处太久,只好迅速将自己重新缩起来,同时戒备地不停转动目光去找方才袭击人的所在。 “你是谁!有什么目的!” 你冷汗狂出。 然而依旧没有任何人回答。 黑暗中依旧只有你一个人的呼吸声。你用手撑在地上想站起来,但脊背的疼痛让你动弹不得,只能这样坐原地僵持着,甚至僵持到连你也开始觉得刚才是否真是你贪杯多喝几口葡萄酒而产生的幻觉时,周围忽然哗地几声亮起火把来。 刺目火光晃动着。 噼啦啪啦的火星到处乱跳。 你被闪得睁不开眼,下意识就要拿手去揉,却不料立刻就有人用拳头朝你肩头打来,直接将你整个人往后打摔去。 本就疼的脊背狠狠摔在地面带来的如骨裂般的巨大痛楚以及肩头炸开的痛麻感,令你一下痛呼出声。畏光而染泪的双目也因此猛地挣开! 眼前竟有人双手紧握着把锋利的匕首往你胸口处极速扎来!冷冷的刀刃甚至诡异地泛着些许凛冽的寒光!! 你忙往旁边躲去! 那刀转向不及猛地插进身下的皮革祭台中,发出声巨大的钝响! 等等…… 这是哪里?! 你喘着粗气,手脚并用地从身下这处狼狈地爬起来,惊恐地拧眉。身下竟是块暗棕色的干涩皮革,被人为切割成巨大的圆形,如地毯般尽数铺开。有熟悉的红色香粉在上头画作诡异的符号,还有奇怪的羊骨与玉石一样的器皿。 “该死的女人!” 阴影中浮现出来一张熟悉的人脸。 高耸的颧骨十分可怖。 泰雅比上次见面时仿佛老了一些,干枯苍白的肌肤略皱,依旧穿着身绿色的蟒蛇纹路紧裙,乌发被很规整地分作两束放在胸前,发尾处折挂着黄金的圆环。 然而你定睛看去,方才开口怒骂的她却依旧保持着怪异的弯身握匕首的姿势,头颅也朝着低垂的方向。 火把的光忽闪忽闪的。 映着泰雅的脸颊木木楞愣的。 仿佛人偶的样子。 然而。 当你凝神踱步过去细看,却发现她的眼球一直在额发边缘处死死地保持上翻的动作,如蛇般冷沉的瞳孔正自下而上凝视着你。 你冷汗直冒,刚想后退。 怎料泰雅的嘴唇忽然裂开,猩红的舌与惨白的牙齿露出,浑身的骨节也咔咔作响,有些尖利长指甲的双手一瞬间朝你胸口而来。 “把你的心挖出来!” 你忙捉住泰雅的手腕! 她的手爪与其狰狞的面容简直可以称为近在咫尺,森冷的气息自她肌肤上散发出感觉正幽幽地萦绕在你面颊。你咬牙抵挡,但锋利的指甲已然划开胸口的肌肤,自指尖处浮出殷红的液体。 “伟大的神!神……曾经告诉我,殿下会因你这个女人死去!祸害精!只有……只有挖出你的心脏……我要挖出你的心脏献祭给神!” 泰雅神色惶惶。 圆瞪的眼球中全是红色的可怖血丝。 “什么……神……什么……献祭……” 你咬牙。 手上再也承受不住泰雅的怪力,被其尖锐的指甲刺入胸口皮肤几寸!你吃痛,心里却被她这一套说辞弄得烦闷不已。 “通通给我滚开!” 你反手用力将其头发往上一拉,猛地伸脚踹在泰雅的胸口。泰雅不慎,竟这样被你踹出去很远,后背甚至撞在一处火把光照外的石块处,发出剧烈的闷响。 周围的火把也诡异地应声而灭。 四周再度陷入黑暗。 空荡荡的周围充斥你害怕又急促的呼吸声。但你来不及思考,只知道急忙捂住胸口,抬腿就往外跑去。 你一直跑一直跑。 最开始好像不知道疲惫,双腿如神使般有力,甚至脚踏在路面也觉轻飘,不用使出几分力气就可以控制肌肉快速跑起来。 也不知跑了多久。 你又忽然变得很渴,并且是一种从内心深处慢慢如虫蚁爬遍全身的渴感,但皮肤表面又似乎浸润了过多的水汽而呈现发软的状态。 纵然有如此古怪的感受。 你仍不敢停。 依旧摸黑地跑。 因为你害怕泰雅会再次追上来。 但同时你又在想,也许这不过是在梦境中呢?下一秒还会自艾瑞克家中醒来,在温馨的暖灯中,被戴琳和艾瑞克告知其实从地下室的冒险起就是你一场绮丽而危险的梦而已。 因为长久的剧烈奔跑。 你的小腿肌肉已经开始渐渐酸痛。 好消息是。 前面已经出现微弱的亮光。 你头昏脑涨地朝亮光处快步跑去,胸口淌出的血液正顺着指缝淌出,不停地滴在地面…… 血液的急速流失加之稀薄的空气造成的脑部缺氧……你的体力透支至极,痛苦坚持一会儿后,才终于支持不住地往前扑倒而去。 剧烈的亮光于刹那包裹住你全身。但你已毫无力气去支撑自己的身体,只得就地伏在双臂之间,借住双臂间的阴影遮挡刺目的光。 耳旁忽然出现了很多嘈杂声。 是蝉鸣?人声?还是乐声与鼓声……你不解地微微抬起头,却被眼前突兀出现的光头男人给吓了一大跳。 等等……这是…… “泰坦?” 你慢慢撑坐起来,注视他的脸良久后才拧眉叫出他名字。 与你略微坦然的表情不同,泰坦则一副大白天活见鬼的模样,双目惊恐地看着你。你借助他的目光看向自己,竟发现刚才的伤口全都消失不见,就连被鲜血染湿的衣裙也再度恢复成干净整洁的样子。 你惊诧地环绕四周。 此处是类似于神庙的地方,最中央处有高大的拉伸石雕,与左右一二的伊西丝女神与奥西里斯神的雪花石矮雕并排。 宽圆的白柱子间,是袅袅不绝的祭祀香雾。 “你……你……你……” 他虚张了几下口,伸手指着你的脸,恐惧般地抖着声音。 …… 你披着斗篷,匆匆跟在泰坦身后从神庙后门往一处宽大的院落去。 路过之处。 竟有很多人同泰坦打招呼。 “泰坦大人上午好。” “泰坦大人日安。” “大人日安。” …… 泰坦将你领来的地方是一处偌大的白泥砖砌成的院落,门口两处栽种了两颗棕榈树与一些植物,还有打扮成侍女模样的人在用小瓦罐浇花理草。 泰坦轻车熟路地准备推门进去。 门才开一条小缝,立刻有位带着黄金项链的窈窕女人从缝隙中钻出来,猛地扑进他怀中。她穿着身名贵布料做成的长裙,外头甚至套了身白色的长纱。 “今天不是泰雅大人停棺?这么早就回来了?” 是阿帕萨拉,当初收留你的女人。许久不见,她竟然已经出落得如此美丽,更别说身上衣裙与饰品,简直与从前完全不同了。 泰坦叹了口气。 愁眉苦脸地用手指了指身后的你:“你看这是谁。” 你不设防地对上阿帕萨拉探究的眼神,见她隔着斗篷怎么也认不出你,甚至已经准备猜你是泰坦的某某女伴后,才不好意思地伸手将斗篷往后拉了拉,露出一个尴尬的笑。 “啊啊啊啊啊啊!死……死人啊!” 在看见你面容的一瞬间。 萨拉双目圆瞪。 口中抑制不住的尖叫响彻四周。 泰坦赶紧捂住她的嘴,甚至颇搞笑地晃动他那光溜溜的头颅,四处查看是否有人听见方才萨拉的惊呼。 直至确认安全后。 他才松下一口气,连拉带架地将挣扎不停的萨拉往屋子里拉去。 …… 装饰华丽的房间内。 白雾般的香薰自黄金炉中徐徐升起,萦绕周围。地面是铺的阿拉伯地毯,繁复的花纹古色古香,与四周各种摆件相得益彰。 甚至于四周的白色墙壁都用精致的壁画画着各种神灵的生平经历与保护咒语。 你席坐在地毯上。 泰坦和萨拉则两人紧紧挨在一块地坐在对面,他们额头皆是冷汗狂出,一面用手帕擦汗一面挂着僵硬的笑容。 “您怎么回来了?” 萨拉颤抖着手给你倒了杯葡萄酒,目光探究。 “我也说不清……” 你垂眼。 “您为什么会出现在神庙里?您……您是不是鬼魂?”泰坦惊魂未定般地流着冷汗问,“我知道了,是不是找我们讨债的?” 话毕。 他还拿手帕故作轻松地擦了擦汗。 你? 鬼魂? 你奇怪地摸摸自己的脸颊。 哪里像鬼魂了? “你既然觉得我是来讨债的,为什么不在神庙将我揭穿,反倒是领我回家来?”你笑问。 “那是因为,”泰坦不自然地垂眼,“我和妹妹之所以能有现在的生活,都是靠您当初留下的财物,既受了恩惠,若反过来让神庙的人将您灵魂打死不能往生……我们死后也会受到阿努比斯惩罚的。” 你略讶然。 泰坦见你久久不答,还以为是自己猜中你想法,真是向他们二人讨债的,遂冷汗狂出地直接扑通跪在地上,双手伏地求饶。 “……都怪小人贪心,当初用您赐给的宝物去卖钱,求求您不要杀我们!” “呜呜呜,不要送我们去见奥西里斯神,我这么年轻,都还没有结婚呢……” 萨拉也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求饶。 你被他们刚才故作镇定实则慌得不行的样子给逗笑,但又不敢再吓,生怕把这两人吓出个毛病来。 “当初我其实掉进尼罗河后就游走了而已。” 你颔首道。 萨拉听此话突突地停住哭腔,挂着几滴眼泪不放心地与泰坦对视一眼,两人不知眉来眼去地激烈商量了什么,反正最后是她瑟瑟发抖地爬过来。 萨拉小心翼翼地用手心覆盖上你胸口,直至感受到里头蓬勃跳动后才大起胆子贴过来用耳朵来确认是否是你的心跳。 “是人!真的是人啊!哥哥!” 两人瞬间松懈下警惕的气氛,萨拉更是就地躺倒在地毯上,用手一遍遍地给自己顺气:“吓死人了,活见鬼……” 泰坦也一副死里逃生的样子,喘着气靠在旁边的圆垫上重复萨拉的话:“活见鬼……活见……不对,那您今天怎么又出现在神庙里?” 屋里的视线重新汇集于你一人脸上。 你不禁尴尬地咳嗽几声。 “我也不知道。” 你抱歉地耸耸肩。 “不过,刚才听你们说泰雅,是王宫中王后陛下的姐姐泰雅吗?” 泰坦与萨拉古怪地对视一眼。 未言。 “我明明才见过泰雅的,她还想杀我来着,她怎么会突然死掉呢……”你边说边觉得眼前两人的表情越加不对。 是自己说错了? 还是哪里不对劲呢? “别卖关子,快告诉我!” 你拧眉。 俩人还是扭捏着,不发一言。 “萨拉,你来说!” 你干脆地扯住萨拉的手臂,定定道。 “这个……” 萨拉为难道。 “您…不知道泰雅大人去世的消息吗?可这已经是一周前的事情了,她被埋在神庙的盐池里,明天就要从神庙中运去制作木乃伊的地方,为来世做准备……您怎么可能见过她呢?” 她斟酌道。 “一周以前?” 你不可置信的问道。 “是的……” 泰坦也点点头。 “并且,现在埃及的统治者是伽卡尔陛下,也就意味着,您说的那位王后陛下其实已经是王太后陛下了。” 尒説+影視:ρ○⑧.run「Рo1⒏run」 不回去 香雾袅袅。 白色膏状的香料与各种宽窄矮胖的铜瓶放置在房间四角,民间小神灵的塑像被镶嵌在各个圆柱与装饰品上。 盘腿坐在你对面的阿萨萨拉正以一种探究的目光期待着你的回答。镇静下来的泰坦甚至还用手抓起面前的无花果烤野鹅,边吃边喟叹道:“您究竟去了何处,怎么埃及的消息一点也不知呢?” 你垂下眼,摇摇头未答。 穿越这种事情连现代人也许都不能接受,更不用说泰坦和萨拉这样的古代人,不过他方才说伽卡尔陛下?莫非指的是伊塞斯…… 可怎么会…… “他…不是被狮子袭击,病重在床……” 你疑惑地问。 “没错。” 泰坦将鹅肉咽下。 “但那也是叁年前的事情了。” 萨拉自然知道你们俩所谓哑迷指的是谁,又自认为比泰坦在女人堆里说得起话,毕竟王庭那么多出入的贵族妇人,女仆,奴隶……稍微有一点消息就被人传出来。 她又是个不怕事的。 稍微交谈就同别人熟络起来。 哪里有人比她更知道这些王庭的秘闻。 “我知道!我来说……当时那个人确实是病重得快去世!”她忙挤进你和泰坦的谈话,拉住你的手兴奋道。 你忙坐正,竖耳倾听。 旁边的泰坦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对自己妹妹接下来要说的事情没有抱多大的信任度。萨拉则不管他,自顾自挪过来,紧紧挽着你的手。 油脂香料的味道自萨拉发间传来,与屋内本就存在的香雾混合着浸入鼻尖,是类似于牛奶与柑橘的古怪混合物。 你扒着地毯上的刺绣图案。 心里莫名紧张起来。 “听说当时情况严重得,宫里的人都接到命令要在第二天清早将他抬去神庙里为来生做准备,不过…… 萨拉拧眉。 “当天晚上却发生了很奇怪的事情!” “什么?” 你配合地问道。 “宫殿里突然传出了有女人说话的声音,但进去又四处找不见人,听她们当时在场的说,又是哭又是说话的,却愣是没个人影……” 萨拉边说边用手比划。 她涂着蓝色眼影的眼睛更是夸张地圆瞪。 “别听她吹牛!” 泰坦受不了,出言打断。 “什么吹牛!当时在场的人都这么说!大家还说肯定是赛缇柏哈尔的鬼魂回来要杀死……”萨拉本来想奋起争辩,却在话脱口而出后像是忽然意识到什么,连忙住嘴。 她脸色讪讪。 褪去方才理直气壮的神色。 “对不起,主要当时大家都以为您去世了……” 她抱歉地看着你。 你摇摇头:“没事。” 当时那个情况,若不是能机缘巧合回到现代,或许你真的早就化作尼罗河的亡魂游荡世间也说不定…… “我还是觉得我真的见到过泰雅……” 你长呼出口气。 乱抛出个问题企图稀释刚才的尴尬情形。 “会不会是……您看到了正在通过冥界的泰雅大人?”泰坦忽然开口。 “什么意思?”你不解。 “埃及信奉太阳是至圣的神明,太阳落下的时候,死者的灵魂会通往往生,传说中往生要经过黑暗且无日光的冥界之路,也就是需要走过一个个凶险环生的隘口,才能到达往生的彼岸……” 泰坦正色起来。 他是神庙的书记官,讲起这些传说对于他来说简直是家常便饭。 “你的意思是,我遇到的是死后的泰雅?” 你不敢相信。 “没错。” “您可能不知道泰雅大人为什么是王庭的女官之首,她虽然是王后的姐姐,但同时她也是整个王庭能与神沟通的最高法力的神职人员。” “她也许在通过往生路时,与神做了交换。” 泰坦从旁边取来一块羊皮纸卷,对着上面记载的文字念道。 “但此时能见到的人只有身为灵魂时执念所深之所在,您与泰雅大人有所结怨吗?竟然不惜放弃往生也要将您杀死……” “说我吹牛,哥哥才是在吹牛吧!” 萨拉无语道。 “神庙的古籍上就是这么记载的,虽说这么多年从没听说谁能被冥界的人召唤去往生路,但,但既然被记载下来肯定就是有原因的。” 泰坦扭过头,不再准备与妹妹争论。 你为泰塔与萨拉的争论而无奈地笑了笑,不想参合其中讨论这些话题的真假。但也许泰坦说得对,泰雅利用那把匕首将你带去冥界想要杀死你,但却落败…… 为什么神没有将你送原处,而是让你又回到了埃及呢? 你心烦。 乱移目光打量四周。 手旁一个精致的泥土板引起你的注意。是灰黄色薄薄的长方体形状,上面如同书写般雕刻了许多整齐的象形文字。 正好也无聊。 你随手把泥土板拿起来把玩。 “是书?” “这是王宫的书信命令……之前我还担心会被送进王庭,不过现在您回来就好了……您准备什么时候回王宫呢?” 萨拉喜滋滋道。 “回去王宫?” 你警惕地放下手中的泥土板。 “您,不回王宫?” 本在旁边观望的泰坦与萨拉对视一眼,也放下手中的事情,正色道。 回王宫继续做奴隶? 你哑然失笑。 好不容易逃离了怎么可能又主动送上门去? “这些年陛下以您的名义建造了许多座奥西里斯神的神庙,就是期望神能送您能回到他的身边去…” “埃及本是拉神为重,此举受到的反对简直不在话下…但只要反对或者议论您的人都会被砍头诛杀,平民与奴隶甚至不能直呼您的姓名……” “如此大的殊荣足以看出陛下很想念您,很爱您,您难道这样也……不回王宫吗?” 他们两人轮番出言劝道。 “……进了王庭的女人们如同奴隶般生活,不但不会受到任何君主的疼爱,甚至只要稍微触犯陛下制定的奇怪规矩,就会立刻被丢进鳄鱼池杀死,亦或是严重得株连全家…… “只有您能阻止这一切……” “赛缇柏哈尔殿下,求求你!” 你知道他们会用尽所有力气劝你回去王宫,去接受所谓君主的爱意,但你此刻心冷如石,哪里会因为这些话而动摇呢。 你不发一言。 只用力地摇了摇头。 泰坦知道你这是表示拒绝的意思,遂也不再开口,只是脸上的表情略有些不好看,还气鼓鼓地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光头。 看他们这样子。 实在讽刺。 他们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正是在为一个曾经想要把他们扔去喂鳄鱼的人辩解?嘴上感谢你留下财物助他们翻身,但遇上这种境况却又迫切地希望你再度献身解决…… 深吸几口气。 你努力平静下自己的情绪。泰坦和萨拉毕竟救过你两次,你不想与他们闹得太僵。 房间里的气氛怪怪的。 虽然香雾依旧在房内萦绕,嵌顿的蝉鸣也如常地伴着阳光响起,但却能明显感觉时间在此处的流速变得缓慢起来。 透过香雾。 萨拉和泰坦神色莫名。 他们没说话。 但也没将目光从你脸上移开半许。 顶替你 香料。 是由各种油脂与植物、香精混合而成的物质。最初仅仅供给王室与神庙使用,直到后面越来越多原料的增加才使得它能进入更多平民的生活中。 即使是这样。 神庙与王庭仍然是拥有最多、最奇异香料的地方,也掌握更巧妙的用香技术。比如现在,你就体会了何为神庙最好的迷魂香料。 厚重的羊毛地毯上。 你正死死用手掐住自己的大腿皮肤,企图靠疼痛强撑着神志。额上已然浮现出好多细密的汗水,更不用说喉咙如绞缩般的干涩与从四肢不停扩散开的酸麻。 狠咽几口唾沫。 你暗暗将身后的碗碟握在手中: “口口声声说感恩,却用这样的手段……” “这个香起初只是为了防止化为鬼魂的您发怒的……现在既然您是人,那么这个香就是在帮您回到陛下身边,这对大家来说不就是更好的结局吗?” 泰坦无奈地摇摇头。 “您既然之前都能这么善良地帮助我们脱困,为什么就不肯再帮我们一次……日后做牛做马,萨拉任凭您吩咐!” 萨拉见哥哥劝说不力,只好自己上阵。 但你自然知道这种没有办法验证的承诺是最虚假的,根本不可能因为这些做出什么奉献,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如今已经图穷匕首见再来打感情牌未免也太晚了。 冷笑了几声后。 你毫不犹豫地当即将手中抓住的碗碟猛地在地面敲碎,并迅速将残余的碎片死死抵住自己的咽喉,目光定定呵斥道: “别过来!” “倘若我死了,费这么多功夫有什么用!” 泰坦和萨拉果然停住脚步不再动,甚至于面容略有些怒色。好像你这些反抗是多么不识好歹,明明他们是要将你送去普通人羡慕不已的陛下身边,但是你居然还推叁阻四…… “您撑不了多久的。” 萨拉拧眉斥道。 “那我就在撑不下去的前一秒割开自己的脖子!”你语气不善地威胁道。 “……您到底想要什么?” 泰坦长呼出口气,最终还是选择让了一步。他伸出手示意萨拉停住脚步,但浑身的肌肉却紧绷着,看得出正在压制心中对你的不满。 你眼神闪动。 嘴唇被牙齿咬出血线。 “我要解药。” “按你们说的,我可是赛缇柏哈尔,下埃及……下埃及胡唯的女儿,就算是回王宫,也会自己走进去!” 这些话当然是骗他们的。 距离你离开已经叁年之久,试问王宫的守卫中又有谁能认出你呢?等拿了令牌进王庭,只要假装为按照命令进宫的萨拉稳住他们,再等待时机从当初那个与尼罗河相连的偏殿逃出去…… 你定了心神。 “很多人如你们之前一样都以为我死了,若此时贸然出现定会引起恐慌,所以我想先用萨拉的身份,等进了王宫,再自己去见陛下……” 嘴唇翕动间。 不停有汗珠从你的额头流淌自眉骨。 “否则,就算你们这样让我回到王宫,我也会在陛下身边进言,让他丢你们去喂-鳄-鱼!” 萨拉明显被你这句话给吓到。 她忙用手拉拉自己哥哥,示意他赶紧考虑考虑你给出的条件,反正这个条件对于他们来说没有什么损失。 况且。 贵族不都是这样爱面子吗。 王宫四处都有看守的人,她一进去哪里还能出来呢?只要最后结果是这个女人能回到陛下身边,自己也逃过进宫的命运,那就是皆大欢喜,其余的还在意什么呢。 “哥哥!你说呢!” “我会一直跟着的,直到您进去王庭中。” 泰坦还是有些不放心。 …… 炽热的日光炙烤着大地。 从孟菲斯的神庙开始,穿过一条条繁华的街道,在商队与小贩之间来来往往的人群前,正伫立一座高大雄伟的王宫。 王宫是由浅色的石瓦铸成,前门是独立于宫殿建筑群的略矮的黄金镶嵌的莲花门,门前左右各有两尊十米高的荷鲁斯之像。 与其相对应的是。 门口也站着两位拿着长矛的健壮卫兵。他们头上皆戴着横条纹的高耸发巾,眼睛周围是绿色的眼线,看起来莫名有些慑人。 “我是奉命令进宫的。” 戴着顶假发的你用余光瞥了一眼身后监视着的泰坦,回头用手紧了紧面纱后,才伸手将手中的泥土板递给卫兵。 卫兵接过你手中的泥土板,自然看见了站在后面的泰坦。 他眉毛一抬: “连进王庭的东西也没准备?” “早听说神庙的书记官泰坦有个妹妹,平时财迷成什么样子了,没想到连妹妹进宫也不置办些行头……蒂——塔,快出来!” 被唤作蒂塔的中年女人应声从宫门后走出来,该是在此处守候的女官,约莫四十岁的样子,面容活像一只你在现世养过的波斯猫。 她脖颈有一黄金样的项圈,头上还戴着顶漂亮的假发,此刻正高抬下巴地打量你:“一看就知道是暴发户的女儿!从前门卡胡尔陛下可是从不会让暴发户的女儿入王庭的,要不是……” 她摇摇头没再说下去。 但是后面的内容也不难猜到。 无非是贵族小姐们在经历了伊塞斯如今于后宫中实行的可怕刑罚后快所剩无几了,大臣们又总逼着法老扩充后宫,否则怎么轮得上你这个“暴发户”的女儿呢? 你垂下眼。 故作乖顺的样子。 “还请蒂塔大人关照。” “进来吧!” 蒂塔抬抬眉,转身自王宫门中走去。 你正应了一声准备跟上,却在迈入王宫门的时候又忽然好如宿命般往后望去…… 黄沙裹尘,微风习习。 泰坦竟不知何时早已经离开了。 …… 蒂塔将你带来的是一处十分破旧的宫殿。说它是偏殿都抬举了,简直同废弃好久的房屋差不多,蜘蛛网与满壁的灰尘满眼都是。 连瓦罐,铜瓶…… 你不信邪提起来看了一眼里面。 呃… “我就住这儿?” “没错,这就是你的房间,而这些是你领到的衣物,足够你在王庭中换洗了……” 蒂塔顺手将一堆朴素的白裙塞进你的怀中,并挨个点算房间里是否有基本的生活所需,被子,床,枕头…… “要时刻做好被法老陛下宠幸的准备,”蒂塔边点算边叮嘱,“不可以乱走,不可以乱说话,每天就呆着住的地方等待就好了。” “住得这么远,要宠幸也难啊……” 你无奈地耸耸肩。 蒂塔翻了个白眼:“最开始明明是从贵族们中找出几位送进宫来……都怪她们没这福分,居然改为每月从富商和官员们家中的女眷中抽一人。” 话毕。 她侧过头剜了一眼你,脸上的嫌弃之情尤为明显:“啧,你应该庆幸以这样的出身能有机会服侍陛下,而不是像这样毫不感恩!” 你懒得回答这些无谓的话。 蒂塔也不愿再同你这个在她心中被列为平民暴发户出来的人相处,冲你冷哼一声就扭过头,拉开房门。 “记住我说的话!” …… 入夜。 你悄悄打开房间门。 眼看着四下无人,准备就趁此机会溜去之前与尼罗河接通的偏殿。虽然你还是不怎么认识路,但得益于此处的安静与微冷的夜风,能感受到风吹来时其中携带的水汽。 夜风冷而轻。 王宫中静谧得可怕。 跟着尼罗河的浪潮声与风中的水汽,你谨慎地迈步,但一路上却完全行而无阻。看来被分在又远又差的地方居住也不是坏事,至少巡逻的卫兵与可能发现你的人也同样变少了。 这次较之上次来说。 时间实在是充足不少,并且也不如上次那么急迫得要逃走从而完全静不下心……你一面走一面回想着当初第一次从偏殿走出去的路线,当遇到分叉口或者有小路的地方,就停下来仔细斟酌一番。 果不其然。 在夜色中慢慢摸索了半晌后,眼前出现了在白纱般的月光中漫卷漫舒的尼罗河浪潮!宽阔的宫殿拱门前,夜风正将柔软长垂的纱幔吹得乱拂。 暗蓝紫色的天幕悬挂着温柔的圆月,广而无际的河水伴着微风中的虫鸣,如同召唤般,一下又一下地拍在宫殿的楼梯处。 你欣喜异常! 连忙就要跑过去。 然而撩开层层的纱幔后,水面突兀立着的人影却打你个措手不及,生怕被人发现的你不得不用力顿住脚步,用长长的纱幔遮掩住自己,定睛查看此人是谁。 会是卫兵么? 你咬牙。 要是巡逻的卫兵就麻烦了。 好在他是背对着你的。 宽阔而健硕的脊背毫不吝啬地展露眼前,骨骼结构仿佛神祇下凡般完美无双,如同精致雕刻般的肌肉上挂着层薄薄的水珠,为其更添一分属于人的灵动气。 身上几处的黄金饰品在河面闪动着的粼粼水光下,衬出些微弱的金色光晕。 作者的话: 粗糙了些,日更好痛苦 明天争取让他们见面然后爆炒!每天都在害怕被请喝茶和爬上来更文中反复横跳。 重逢(下一章h) 月影绰绰。 裹挟着睡莲清香与水汽,河边是婆娑的纸莎草朦胧摇曳。泛紫的天幕空无一物,只余圆黄的孤月高悬当中,被浑糊的光晕包绕四周。 与河水相接的拱门前,从上而长垂浮于河面的纱帘因风微动,泛起点点水波涟漪,远处平民们居住的村落隐隐约约传来细吟的丝竹乐声,为这寂静的夜与冷峻的王庭皆添了几分祥和。 你躲在纱帘后定睛注视着。 这人会是谁? 况且这么晚了呆在偏殿又是做什么呢? 可惜你此刻早把今日的伪装与假发去除,若现在是被王庭的卫兵遇上亦或是什么王室的成员,这副明显异族的长相与特征肯定会招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不敢再想。 本着小心为上的选择,你还是决定先不与对方正面接触比较好,松了拉住垂帘的手就要抬腿往后走。然而,正在你欲要又后退一层楼梯,回到阴影处时,那人却忽然转回头来。 月色静谧而倾泻入水。 隔着飘动的纱帘,你猝不及防与河面的青年对视,那双暗色中有如黄金般耀眼的瞳孔竟猛地紧缩了一下。 熟悉的黄金瞳孔使得你如雷击般立刻在心底浮现出个可怕而又合理的名字,但……怎么会呢?身为法老的他怎么会大半夜来到偏殿的河畔呢? 你慌乱地要转身逃跑。 “不许走!” 极速的水声与脚步声在空旷的宫殿十分明显,比之从前磁性而成熟许多的嗓音再度让你确定了心中的答案。 怎么会… 怎么会偏偏这么巧就遇上他了! 你忙顿住脚步。 下意识冲身后厉声开口:“你不准过来!” 出乎意料的是。身后那人在你出声后片刻竟真的于仅仅一纱之隔处停住了脚步,丝毫未动半分,皎洁月色从他身后洒来,映出高大伟岸的阴影,透过朦胧的白纱将你笼罩。 同时。 仿佛压抑着某种情感的声音也再度在你耳旁响起:“我不过去就是,你别再走……” 言下之意, 莫非是只要再跑他就会追上来? 那还了得!你现在身在王宫本就是瓮中之鳖,何况王庭守卫森严,倘若这样跑走,不论是在半路被他追上还是成功逃走后又被地毯搜查般从某个躲藏地找到,都是极大可能发生的…… 你攥紧手心,咬牙地转回身。 隔着层柔雾般的白纱,你屏住呼吸打量这位仿佛上一秒才见过面的青年,他的身影有些模糊,但还是能隐约看清些许面容…… 伊塞斯瘦了些。 烈焰般火红的长发被剪去许多,只依稀长至耳廓处,却更显得俊美成熟,面容之间的少年气已然消失不见,起伏的胸膛上是那块曾经被你扔入水中的荷鲁斯之眼。 唯一不变的。 那双黄金瞳孔正紧紧凝视着你。 “叁年了,你终于舍得再来我梦中。” 你略惊。 原来青年之所以肯这么听话,竟是因为他以为这是梦境吗?所以,他其实在害怕梦境中的你会再度如从前般忽然消散吧。 你垂下眼。 心中产生些欺骗的不忍。 若说此处的环境与四周朦胧的月色,倒也的确同上次相见的场景相似,难怪青年会以为再次进入了与你重逢的梦境中。 想到这里,你便不打算应答。既然他以为是梦境,那正是再好不过的,起码不会知道你已经回到埃及,从而用尽手段要将你留下。 “赛缇柏哈尔。” 伊塞斯又开口唤了声你的名字。 你扭头不肯回应。 青年眸色一沉,仿佛被你这副冷漠表情触及什么尘封的记忆,喉头发紧,甚至抬手就要穿过纱帘:“为什么……” 你被对方这突然的动作给吓住,下意识伸手抓住他快触到你脸颊的手腕,想要迫使他停下。 然而悄然的夜风吹起凉丝丝的纱帘拂在你二人交迭的手上,温热皮肤紧紧相贴。你倏地反应过来,再想松开手指,却正好抬眼对上青年脸庞,以及他眼底那种被人欺骗的愠怒夹杂着难以言表的狂喜。 跑! 你心口一紧。 甩开青年的手臂就要往外跑! 怎料伊塞斯却先你一步反手抓住你的手腕,猛地用力将你扯回来。你被迫摔进他的怀中,害怕地闭上眼睛,以为等待自己的会是各种令人发指的惩罚或者怒火…… 没成想。 青年却什么都没做。 他好像只是低头凝视着你。 手指也同时轻轻地抚上你的脸颊,像是在确认又像是在描摹,眼睛,鼻子,嘴角……他仔细地磨挲着你的肌肤,努力想将你的面容印刻于灵魂。 “我…” 你才仰起头准备争辩。 青年直接将你摁进怀中,紧紧如桎梏般地搂抱住你,炽热的呼吸喷在你的耳旁:“不许走了……从今往后,都不许走……” 这句话把你激起来。 “放开我,我不要,我……唔!” 伊塞斯双手紧紧捉着你的双肩,俯身近乎凶猛地吻住你的嘴唇。不同于普通的吻,这是青年叁年来死死压抑在内心深处的想念,恨意,愤怒与心痛等……所有情绪混杂一团的发泄。 你边挣扎边用手推搡他的胸膛,可惜没把青年推开半许,倒是弄得自己被亲得快窒息,从而完全被对方掌控在手。 肺部的空气快被抽干之时。 这个吻才堪堪结束。 你早已经腿脚发软,还是靠被青年紧紧扣住腰身才没有往下掉,头无力枕在他宽阔的胸膛处,伴随着对方有力的心跳声不停咳嗽。 伊塞斯用手指抬起你的脸。 这张往日里总是冷漠而绝情的脸颊,这张他日日夜夜午夜梦回的脸颊,这样他又爱又恨的脸颊,此刻正蓄满因窒息而浮涌的泪水,从未充斥过爱意的双瞳神情迷蒙,随着泪意的氤氲而在眼尾泛起的惹人怜惜的殷红。 他俯身落下一吻。 灼灼的黄金眼眸中无法遏制地泛红,连带整个人都紧绷起来,并更加用力地将半失去意识的你拥入怀中。 “不许走,永远不许…离开我。” 他喉头一紧。 埋首入你的肩窝。 ……… 燃着香薰的宫殿。 黄金铸成的四脚架床头各有一个眼睛被玛瑙镶嵌的荷鲁斯首,米白色的垂帘从房顶垂至床,甚至如水般漫及周围的地板。 你终于从混沌的神智中清醒过来,惊慌地立刻自床上坐起来,并警惕地看着坐在床脚背对你的青年。 “这是哪儿?” 回答你的是房间中良久的沉默。 你顿时有些语塞,实在揣摩不出对方的意思与想法,踌躇几番,终还是叹了口气:“上次见面后竟过了叁年之久,你现已是统治埃及的法老陛下……” 青年依旧未言。 “有这么多来自上下埃及的女孩子供你选择,她们年轻,美丽,甚至比我与你有更多共同话题,而我,最终都是要回我家乡的……” “伊塞斯,你就……放我走吧。” 你苦口婆心道。 闻此言。 背对着你的青年终于肯转过头来。可惜的是,房间没有点烛,他又隐在暗色中实在看不清楚神情,但奇怪的是,你却能感受那对灼灼的目光正注视着自己。 “我一直在等你叫我的名字。” 他忽然嗤笑道。 “叁年了,梦里我梦见过无数次你叫我的名字,可是没有一次是现在这样,劝我同别的女人在一起……赛缇柏哈尔,你到底有没有心。” 伊塞斯走近了些。 他的脸颊浮在阴影中,神色表情看不清楚,语气倒是冷冷的,甚至于站在床边略有些居高临下地看着床上坐着的你。 “不许。” 他忽然俯身按住你的肩头,定定道。 力道之大。 “你的这些要求我全都不准许!” 青年的脸贴得极近,眼神充满戾气,阴鸷慑人,他微凉的手指紧紧攥住你的手指,神色中的煞气徒然展现。 “你做什么?!” 你本能地想后退。 伊塞斯却不急不忙地冷笑一声,伸手抓住你的脚腕,不顾你的挣扎,将你慢慢拽进怀中搂紧:“现在才问,是不是又太迟了……” 后脑勺被人摁住。 青年带着不容拒绝的吻衔住你的嘴唇…… 作者的话: 首先男女主双洁,其次不是模仿法老的宠妃,谢谢大家的支持和珠珠,今天应该是双更?不确定。 被爆炒(H) (不弯弯绕绕环境描写了,直接开始) “滚开!” 你扭头躲过青年疯狂的吻,厉声斥道。 伊塞斯只为你这无谓的挣扎而感到发笑。他微呼气,伸手指捏住你的下巴,强迫你将头转回来对着自己,并在你即将开口时用拇指卡住你的下颌骨处迫使你张开嘴作迎合状。 你虽还想挣扎。 但终究男女力气差距,怎么也脱不开青年的桎梏。 他俯身舔吻你的嘴唇,并同时吮吸这两片柔软无比的唇瓣,舌头慢慢悠悠地自嘴角滑入你的口腔,搅动翻涌间不停汲取你口腔的空气。 晃动的泪意浮在眼眶,你被太过激烈的吻吻得受不了,只呜咽着反抗,用双手抵着他的胸膛,可惜舌根早就麻掉,就算此时将你放开估计也说不出句完整的话。 青年的吻慢慢从嘴唇滑去脖颈四周,又自脖颈与嘴唇间游移起来。宽大的手掌也抚上你的后背,温热地不停摩挲。 像是预料到会发生什么,你心头的恐惧与屈辱感一拥而上,加之方才遭遇的这一切与接吻后脑部的窒息感作祟,竟忍不住当着青年的面呜呜地低声抽泣起来。 他抬起头。 唇间与你拉出略淫靡的银丝。 “与我接吻就这么让你难以忍受?” 你有心要刺他一句,遂半停了哭声,敛眉冲他哽咽道:“事到如今,问这些话还有意义么?” 伊塞斯沉默良久。 暗色中你并不清楚他的表情。 空气的流速好像都慢了许多,你躺在他身下说不害怕都是假的,但你又能做什么呢?不过是如砧板上待宰杀的鱼,被迫承受命运给你的诅咒。你为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而深觉难过,但还是强忍住微热眼眶中的酸意。 半晌。 青年都不曾有动作。 你差点以为他良心发现准备放过你。 然而下一秒他却猛地伸出双手将你撑住他胸膛的手臂往下压在脸庞两侧,俯身用牙齿咬住你的前襟,只听刺啦——一声,青年竟如同野兽般凶横地撕咬你的衣裙。 埃及的布料本就薄,此刻在青年温热呼吸的喷洒之下,你甚至古怪地感觉那被撕咬下的不是衣服,而是皮肉一般。 雪白的胸脯自撕碎的布料间露出来。 你下意识要用手去遮。 伊塞斯却取下脖子上的荷鲁斯之眼,用项链后的红绳索将你作乱的双手往上捆绑在一起,巨大重量的黄金加之这个不得力的姿势,倒真令你那双手动弹不得。 他一面低头重重研磨着你的嘴唇,将其磨得发红,一面则伸手狠狠揉捏你的乳房。你的身子扭过来扭过去地挣扎惹得青年不快,他伸头过来狠咬了一边的乳粒,直至听见你因痛抽吸声才肯松口下来。 他喜欢舔吻你的胸口位置,并疯狂地要在这处白嫩的皮肤上留下独独属于他的红印。 你不懂他这种执着。 “我从来就没有喜欢过你,现在你这样做……只会让我更讨厌你……” 你还是固执地妄想在这种不平等的境况下,通过这样的方式能伤害到青年一点半许, 不过。 倒也的确成功了。 青年脸色肉眼可见地暗沉很多,甚至直接从你身上抬起身来。但很快你感觉自己被从侧边抬起,以一个侧卧的姿势摆在床上,紧接那炽热的胸膛就贴上了你的后背,仿佛炙烤般的滚烫,臀部的裙子也被他从大腿处掀开,露出里头的白布裘裤来。 做什么?! 你心里有些没底。 但奈何身体实在瘫软,一点也动不了。 浑圆的臀肉被他用火热的手掌狠揉着,青年不经意流露的轻笑声仿佛是在嘲笑你为此而紧绷的神经。 他的手指自你臀部游移去大腿,湿热的舌头缓慢地舔着你的耳背与后颈的皮肤,手指忽然扣住你的腿弯往上高抬。 你惊呼一声。 但很快就被青年用另一只手穿过脖颈给捂住。 这个姿势使得你们贴得尤其得紧,如果不看此刻的手部动作,单论手臂来说的话,说是爱人之间最亲密的拥抱也不为过。 他咬住你的后颈。 同时身下火热的肉茎也抵上你因这个动作而显得略张开的穴口。 你边淌泪边摇头疯狂拒绝。 青年的腰身抽送,但那肉物却像是被刻意控制般仅仅只贴在你的阴唇与阴蒂一线滑动,没有要进入的意思。 你略松口气,但随后他抬着你腿弯的手也放下,大腿重新回到了并拢夹紧的状态,没成想肉物却因此深深嵌进阴唇之间,甚至被两片阴唇紧紧包裹,就横抵在阴蒂与穴口处。 “夹紧。” 伊塞斯舔了一下你后颈处的牙印。 来不及反应。 穴口的肉茎开始剧烈地抽动起,那布满青筋的皮肉同时也剧烈摩擦着你的阴蒂,但就是过而不入。“啧啧”的水声自那处传来,这种虽然没有插入但胜似插入的感觉使得剧烈的快感从身下朝你猛袭。 你挣扎着想抬起腿让那折磨你的肉物出去,但身后人的大手却死死摁住你白嫩的大腿,不得动弹分毫。 对阴蒂和穴口的双重刺激,不停有粘稠的透明液体自你穴口分泌出,更一出来又混贴在青年的阴茎上,随其一块在你花穴处抽动摩擦,甚至于发出“噗噗”的声响。 这种极快速而剧烈的摩擦下,敏感无比的阴蒂自然受不了多久。你很快就身子一颤。双目闪白地仰头倒于青年的肩窝抽搐。 青年用脸颊爱抚般地轻轻摩挲了会你的额头,并落下一吻,松开了摁住你大腿的手,你像是终于得到解放,颤抖着身体支起大腿,将那跳动的巨大肉茎自那处放出来,同时浓稠的粘液也随着你抬起大腿,主动张开穴口的动作而在那处拉作几根银色的网丝。 正当你以为今日之事就这样结束时。 青年却再度抬起你的腿弯,迫使本正处于高潮的刺激中颤动发硬尚未缓和的阴蒂展露,被此动作同时张开的穴口也正一缩一紧的,无疑于青年来说是最直接的邀请。 他终是将那肉物猛地插了进去。 你手指紧紧抓住身旁的床单,却还是忍不住仰头呻吟了一声。 青年开始慢慢抽动起来,一下一下地磨过阴道敏感的内壁,你往后反弓起身体,像是想要将可怕的肉刀给挤出体外般奋力地往后长仰脖颈,青年用手反托住你的下巴,低头强迫你与他接吻。 这下没有什么顾虑。 伊塞斯开始快速且用力地肏起来,飞快的抽动与顶弄磨得你腿根发抖,开始挣扎起来,像是预料到你会如此,他托住你腿弯的手仿佛硬如钢铁,怎样也挣不开。 你只能被迫承受这种磨人的感觉,无法逃离。整个人随着被肏动的频率在床上耸动。剧烈的性事让你被肏得呜呜直叫。 你想让他慢一点。 但奈何嘴唇被青年死死封住,并用舌在里搅动着一番风云,根本不能出口反抗。 最可怕的是,这种侧入的姿势竟比往常进得更深,更容易碰到内壁的敏感之处,你是觉得小腹又酸又胀,还有一股奇怪的蚂蚁啃噬感自他顶撞处蔓延开,像是蚀骨之毒。 一旦慢下些许就会慢慢如握手之砂砾消散,同时又随着对方激烈的肏入变得更加强烈而明显,这自然使得你忍不住扭动腰身回应几分。 你意识都有些不清。 只知道下身的穴口正打开到最大限度,被人剧烈而有节奏地操弄,粘液也自交合处不停流淌,被抽动的肉物弄得泡沫直出,腹部肌肉好似都随穴口之物的插入而抽搐着,用手反抓住对方的不停摆动的跨部,甚至要抓出个血痕不可。 “啵——” 青年松开了对你的吻。 你红肿的嘴唇终于得以休息,但没成想脱口而出就是略享受般变调的呻吟。 “哈……伊塞斯…你…” 青年倒是乐意在这种时候听见你叫他的名字。 “混蛋……停下……” 你被一波波快感冲昏头脑。透明的涎液也因为说话的缘故自嘴角流出。 “说我爱你,伊塞斯,我就停下。” 青年低笑。 含住你的耳廓。 他加快了挺动的速度。 你被肏得受不了,泪水也糊了一脸,更别说穴口处的酸麻胀痛,下意识就要按照他的话做。 “伊……塞斯……” 你在剧烈的耸动中微微偏头过去,眼神蒙蒙,泪痕未干。就这样半垂着眼皮与身后人对视。 青年的脸在眼中变得模糊起来。 “我-爱-你。” 你呜咽道。 怎料你说出此话的瞬间,青年的精液猛地射出,满满当当地灌入你的体内。 “好烫……拿出去……受不了了……” 你无意识。 但口中仍念念有词。 骗子(微H) 伊塞斯将你翻过来。 你已然晕过去,眉目放松仿佛正在梦境酣睡,然而双腿之间却又正在淌出属于他的浓精,甚至于腿根还在因此小幅度地颤动。阴茎缓缓退了出来,头部脱出时发出类似“啵——”的声响,更多的白浊随这个动作从腿心涌出。 你不适地微拧了眉。 却依旧保持这副昏睡状态。 青年认真又仔细地凝视你的脸颊,慢慢又温柔地伸出手指抚摸其中未干的泪痕,眼神中浮现出复杂的情绪,低头徐徐舔吻之。 大概是这副任人宰割的模样太过难得,青年伸出手指,自你合不拢的嘴角滑去湿热的口中,触摸那柔软的舌……片刻之间,手指已经裹满涎液,带出有点点银丝悬挂于你嘴角。 伊塞斯喉头一紧。 但随即,那日你倔强又绝情的样子又从青年记忆中浮现,他脸上浮现恼怒的神色,低头不管不顾强硬地含住你的嘴唇,疯狂地掠夺起来,同时双手紧紧抱住你的头,用力揉弄颊边粉白的耳廓…… 叁年了。 你狠心地以死相逼离开他身边已经叁年了……为什么,明明说了会陪在他身边,明明愿意舍命来相救,明明曾温柔地用嘴唇渡水与他,为什么…… 青年面色阴鸷下来。 骗子。 他将你整个人翻过去伏趴在床榻,墨色的乌发间,光裸的背部如凝脂般暴露眼前。青年炽热的胸膛贴上你光滑的皮肤,同时身下滚烫的肉刃也再度刺进腿心。 你在睡梦中仍意识不清地反抗。 雪白的臀尖正好抵在他下腹位置柔软得仿佛马上化掉的油脂,青年看得实在眼热,双手按住你的腰身,发狠着耸动腰身猛肏起来。 一时间殿内都是快速而剧烈的肉体拍打声。 青年热汗淋漓,眼底风浪四卷,甚至情到深处俯身紧贴你的后背,仰头情动地啃咬你的耳廓,边肏着身下温热的穴口,他的手指边从你腰身处上移,直到覆盖住你放在面颊两边趴着的手,这才停下并紧紧插进你的指缝,作十指相交状。 昏睡中的你被这番激烈的性事肏得直接抖起来,从昏睡状态猛地惊醒!然而身下巨物的吞吐与穴口的紧缩让你忍不住呻吟了一声。 耳边是青年湿热的亲吻,手也被他紧紧用手握住压在床上,你刚想回头斥责,却觉后颈一痛,再反应过来时,青年已经松开牙关,嗤笑道:“舒服不舒服?” 你面色羞红。 然几番挣扎也挣脱不了体内那孽根。 只好作罢。 下身的穴口被肏得抽搐,难以言表的感觉从四肢百骸全部集中于体内一点,后背青年滚烫的肌肉与你紧紧相贴,甚至于他的心跳声好似都能穿过肉体同你的心跳相交。 ……… 天已经蒙蒙亮。 象征着最高神明的太阳正自地平线处升起,橙黄色的光晕遍布天幕,清晨特有的泛着潮湿的空气被轻风吹进宫殿。 王庭的香薰快燃尽了,白色的烟丝细长缥缈,如绸带般上升至床帐吊顶处,化为薄雾般的物质浮在房顶伸出羽毛手臂的伊西丝画像上,犹如神祗亲临。 你被折磨得疲累。 被放倒着侧卧在床榻,任由青年从后搂在怀中,也无任何挣扎反应。宫殿里弥漫着香薰裹挟淡淡麝香的混合气息。 神志在这种环境中。 倒是渐渐清明。 你胸膛起伏,感觉脸上的泪痕已经几乎干掉,嗓子也疼痛难忍,虽背靠对方健硕的胸膛,但昨夜那可怕的余韵仿佛还在,甚至于直到现在你仍用手紧紧攥住遮身的薄被,死死掖在胸口不放。 明明已经逃走。 怎么兜兜转转又回到这个地方……你呆呆地圆睁双目,注视床头的荷鲁斯神之像。如果这世上真有神,为什么独独听不见你的祷告,任由你在此处受这等苦楚呢? 你长呼出口气。 “想什么?” 青年听见你犹如叹气般的动作,心跳一滞,忙将你翻过去搂在臂弯中质问。金色的目光沉沉地打量你。 “还想着如何逃跑吗?” 他语气略危险。 反正已经落入此般田地,总没有再糟糕的情况了。况且本就疲惫劳累,你懒得与他拌嘴,只摇摇头:“我没有。” 这句话落在青年耳朵里仿佛是放软态度的信号,他下意识收紧了环住你腰身的手臂,沉吟几刻,才将下巴搁在你肩窝处,低声道: “……这叁年,我很想你。” 何种情感会驱使上下埃及最尊贵的统治者说出这样的话呢?是许久不见的异族奴隶带来的新鲜感,还是好不容易抓住一个玩意儿后的胜负欲呢? 你略讽刺地一笑。 “怎么同我说起这些来?” 气氛顿时凝固。 剧烈性事后的短暂温情在此刻荡然无存。 好在青年历来知道你都是个冷硬心肠,倒也没怎么发怒,只阴郁着黯了不少神色,冷沉着目光松开搂住你的手,从床上坐起去撩纱帘。 你能感觉他的目光在你背影处停留良久,但终是强忍着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一会儿…会有人进来照顾你。” 丢下这句话。 他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作者的话: 哈哈哈哈哈哈 虐吗?看大家都说虐我感觉还好,放心放心,不会虐女主的,还有大家要求的感情线已经在筹备中了,最近忙更的少,大家见谅 想往事 雪花石浴池中。 温热的水汽氤氲着整室,连池边的玛瑙扶手都蒙上层朦胧的雾。如柱的滚烫水流正自池旁被雕刻成女神捧瓶状的雕像处汩汩流出,注入水池发出扑通扑通的声响。 自伊塞斯走后不久,就有两个侍女沉默缄口地垂首走进来,默默用干净浴巾将你浑身包裹好,扶着已经完全脱力的你来到此处宽阔的宫殿。壁画上各种奇异的君权神授故事以及黄金雕刻的鹰蛇盘旋吊提醒此处应是法老的专属浴室。 你浑身酸痛。 后颈的牙印已经红肿起来。 更不用说全身上下各种其他的痕迹,你略有些不好意思这样赤条条展现在别人面前,心里只想着赶快把自己遮在水中,不过好在帮助你进入水池后,这两位侍女退了出去。 你长呼口气。 透过波光粼粼的水面看手臂上各种青紫的痕迹,脑子里乱乱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殿下。” 身后的门好像又开了。 你仰头靠在浴室的石壁上休息,懒得去确定是谁在叫你。 “叁年没见,您还记得我吗?” 熟悉的脸庞出现。 竟是菲拉。 她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不过看起来这叁年她应该过得不好,脸上倦容多了很多,也老了很多,看起来不似当年那个小姑娘般活泼了。 见到熟人你还是开心的。 眼神一下就亮起来。 “这叁年不见,过得好吗?” 你笑笑,转过身面对着菲拉轻声问。 “服侍人哪里有过得好,过得不好的,当初您逃走后,陛下捉您回来准备将您介绍给王室,我身份低微不能够立刻过来服侍您……” “本想着日后见面,怎知道又出了那事……” 菲拉不敢置信地伸出手摸摸你的脸颊。 她的手指温热。 指腹布了些薄薄的茧。 你略摇摇头。 “讲讲这叁年的事吧,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 菲拉也明白你的意思,颔首道:“当时您跳入尼罗河,陛下也受了重伤,几乎是生命垂危,挺过来后,门卡胡尔陛下大赦王庭,我得到机会出去成婚生子……” “门卡胡尔法老薨逝,陛下登位,开始疯狂地征讨下埃及叛乱与努比亚的争端,甚至于几番亲身上阵皆是受了重伤……陛下将自己锁在寝宫,命令所有医官不得前去医治…其中有个就是我的哥哥,他那几日提心吊胆以为自己会被殉葬………” “……直至陛下因伤昏迷过去,大家才终于在王太后的指示下悄悄为陛下治伤……” “更不用说陛下又大肆修建奥西里斯神庙,杀戮反对的神官与大臣……当时的埃及人心惶惶,我的丈夫也被征召去做士兵……我再度进了王庭做些织布工作,为孩子做打算……” 菲拉摇摇头,叹了口气。 她探身过去拿池边的药膏,用小勺挖出来后轻轻涂在你后颈的伤口处。凉凉的,有股甜甜的薄荷味。 “那进王庭的贵族女子怎么很多被杀了?” 你想起了蒂塔说的话。 “这种时候不应该拉拢安抚贵族们吗……” “陛下叁年未宠幸女人,也不立王后妃嫔,大臣们自然是反对,更不用说王太后陛下……虽顺从太后的意思接了部分贵族小姐们进王庭,但陛下立下了很多可怕的规矩……” 菲拉脸色惶惶。 “什么?” 你不解。 “其中就包括不能提到您的姓名。” 菲拉双目小心地注视着你的脸色。 你则摇摇头示意没关系。 “可王庭中、神庙中又处处是您的姓名雕刻……最开始因此死的人很多,并且规矩中还有不能四处乱走,不能戴绿宝石饰品等……贵族们也不再愿意送女儿进王庭……” “陛下变得很可怕,比之前还可怕……” 菲拉叹了口气。 “不过现在您回来,一切就好了。” 她竟也说出了和那天萨拉一样的话。 甚至脸上浮现古怪的希冀。 你对于这种来自外界的莫名期待有些不适应,甚至略烦闷:“在他心里我不过一个外族的奴隶,新鲜劲上头而已,你们未免把我想得太厉害了些……” 几阵风吹过来,后颈的伤口擦了药膏后凉悠悠的,很舒服,你忙也伸出手臂让菲拉替你揉揉皮肤上依旧有些疼痛的青紫处。 “今日怎么会正巧是你来服侍?” 你随口道。 菲拉笑,双颊红红:“是陛下命人让我来了,陛下竟还记得是从前是我服侍的您。” 你只觉菲拉的话中满是陛下陛下,听起来让人不知道该怎么接,故没有答,转而问。 “你孩子岂不是两岁左右了?丈夫好吗?” 菲拉点点头。 “两岁了,家里是我母亲在抚养,丈夫也还好,只不过从战场回来后脾气暴躁许多,养的奴隶同我丈夫有了孩子,也跟着在家里做事。” 你瞪大双目, “这样也叫好?菲拉,这叁年可苦了你!” 菲拉沉默,双眼隐隐有泪水。 “总归是为了孩子……” “他明明之前也不是那样的人的,不知道为什么后来就变了,变得我也不认识,变得不再像我的丈夫……” “男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你愤愤道。 菲拉不再同你谈话,低头用海绵细细地给你擦拭起身体。鬓发微乱,眼角皱纹有余。明明还年轻的面容却带着莫名的倦色。 这让你莫名想起自己的母亲。 叹了好几口气。 没错,菲拉遭遇的这一切何尝不是母亲曾遭遇过的呢?每每对男女情爱充斥着幻想一头扎去,殊不知男人却反过来背刺痴情的女人们。 曾经你的母亲与父亲是同学。 毕业后,母亲没考证件,选择相夫教子生下你,父亲则是带着一辈子的承诺,远赴重洋求学为家,发迹后,你们举家搬去大不列颠的华人街定居。 可惜世事无常。 男人的心是世上最难以揣摩,最难以守住的,大吵一架后,出轨的父亲将你与母亲赶出家门。适时你们身在国外,家贫无以渡。 父亲有了新家新妻子新儿子。 早将你与母亲抛之脑后。 母亲只好外出在华人餐厅打工,每日用一点钱买酱油回来,拿开水冲之做成鲜味的汤给幼年的你喝,除此以外,餐厅的下栏菜常常是解决你们温饱的来源。 她也是很年轻就有了皱纹,脸颊仿佛挂着永远消散不去的疲惫。母亲身体在这样的疲累下,终于是出了问题,整日觉得心口不舒服。 她去世的那天夜里。 狂风暴雨淋漓。 母亲卧在破旧的床榻,一边用手紧紧揪着自己胸口处的衣物,一边用手死捉住幼小的你,霎时面色苍白如恶鬼,眼球通红布满血丝。 她打量着你这张与父亲颇为相像的面容,像是在透过你看年轻时跟在她身后面容羞红承诺一辈子的青年。 剧烈的咳嗽打断了凝视。 电闪雷鸣之间,母亲的话带着哭嚎与警告一并冲入你的耳中。 你一面哭。 一面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永远不要相信男人!男人的心是世上最难揣摩,最难守住的!你一定要争气,为我们女人好好争口气,一定,一定要让他……” 母亲在极度的愤怒与悔恨中去世了。 眼睛圆瞪。 手紧紧抓着你。 房间里甚至仍余音缭绕着母亲临死的咒骂。 同你去 埃及总是干燥的。 不过才从舒服的浴水中爬起来,身上的水汽竟就已完全蒸发掉,只余头发还略微有些湿润,也不大碍事。 站在旁边的菲拉取来舒服的羊毛巾。你以为是用来擦身的,忙想挥手说不用。怎料她转身?出琉璃坛中的乳白色香膏厚敷在巾面上,像是擦乳霜般在你手臂皮肤上仔细地揉按。 “好香的味道。” “是进贡的香膏,知道您会喜欢才拿来的。” 菲拉笑道。 “殿下,我们带来了您的衣物。” 侍女们开门进来。 其中一人拿了把长柄羽毛扇,边走,手中那黄金扇面嵌着的雪白团绒边摇曳不止,如同活灵灵的狐狸尾巴。至于另外的侍女则是端着宽大的金盘,里面是件熟悉的白纱罩褶裙。 外纱轻盈。 一半垂在金盘外,一半被上头圆形的绿松石项链压住不得动弹。 …… 从浴池出来。 有处幽幽的林荫道直穿入长廊。 代替庭院中高耸棕榈树守卫宫殿的,是王庭间巨大的雕花石柱。其头部雕刻有莲花与棕榈叶,柱身则是用蓝绿色的颜料画了很多一行一行的神话与寓言壁画。 菲拉正急匆匆地带着你穿过这些柱子往王庭中央处走。你看她面色这么着急,也不好出言阻止,只得在后面提着裙子的外纱,亦步亦趋。 久了。 不免也有些疲惫。 你拧眉扯了扯脖子上略重的绿松石项链。 “怎么还没到,到底是去哪儿?” 身后跟着的两个侍女估计是看菲拉没空停下脚步来回答你,又觉得晾着你这个日后估计会在王庭位高权重的女人仿佛是件要命的事。 拿长柄羽毛扇在后的侍女先开口。 “殿下,现在是要去陛下的议事厅,陛下吩咐过要第一时间将您送去他身边,我们才如此冒犯地不敢耽搁……” 另外一个也应声:“请饶恕我们,殿下,最近努比亚的战事让陛下困扰,这种时候没人敢惹怒陛下。” “努比亚的战事?岂不是会远征?” 你拧眉。 两个侍女不敢再讲。 赛缇柏哈尔这个名字简直是王庭中如雷贯耳却又讳莫如深的存在,侍女们当然知道唤为这个名字的你是各种人物。 她们甚至认为不知因何缘故忽然从尼罗河中死而复生的赛缇柏哈尔殿下你,现在一定很需要陛下的陪伴,所以既不敢告诉你远征的事,又不敢对你隐瞒,对视一眼,思虑几番后才懦懦开口道: “是的,陛下本已经有了远征的准备……” 远征? 远征的意思不就是不会呆在王宫? 你心神微动。 伊塞斯不呆在王宫,那你不就可以乘机寻找回去现世的契机了?上次你并没有出埃及,却也通过尼罗河回了家……也许这次…… “您想什么?” 光是闷头跟着菲拉走,你竟连她什么时候停下了都不知道,应声抬头又正好对上菲拉站在身前认真询问的眼神。 “没什么……我就是在想上次尼罗河庆典光是顾着逃命,也没好好体验体验,想着这次回来埃及再参加一次就好了。” 你笑了笑。 “估计不行…自从上次您的事情,靠近孟菲斯的尼罗河畔就被重重卫兵看守起来,来来往往都要通过极其仔细的检查,更不要说陛下现在对尼罗河庆典这个词忌讳着呢……”菲拉随口答。 确认你没事后,她才再度转身往前走。 你垂下眼。 之前以为伊塞斯不知道出了埃及你就能回现世这点,就能再拖着时间想办法,可现在他不仅在王庭中布下眼线看住你,连尼罗河这样的地方也派兵看守……逃跑的可能性太低了。 不要说出埃及,光费劲出个宫殿估计都脱层皮,本还想着借庆典的缘故再试试从尼罗河走水路……现在看来,关键问题还是要出得了王庭! 可怎么出去呢? 层层的王宫守卫可不是吃素的,况且情况又和从前不同。从前王庭中还有法老,王后等一干真正掌权者,伊塞斯就算是想抓你也只能靠自己,而你那时对于整个王庭充其量就是个王子身边的外族奴隶。谁又注意你呢。 虽然你很不想承认。 但现在于王庭而言,你是赛缇柏哈尔,是当初那个差点害法老陛下命丧黄泉,是法老陛下明令看住的人,要逃走的难度简直同往日不能一语话之。 你心烦意乱地攥紧手心。 菲拉再次停下。 这次出现在眼前的是幢大理石雕刻的拉神之门,一排手拿长柄尖刀的卫兵正站在门口看守着,皆穿着你从没见过的嵌金硬绿盔甲,头则戴蓝白条纹的方形头巾,健壮的手臂随着紧握武器的动作而青筋虬结。 菲拉看见他们立刻就要跪去地上。 被卫兵制止。 “先不讲这些,快把……殿下带进去。” 卫兵中领头的人知道被羽毛扇簇拥而来的你是何方神圣,甚至有些不敢相信就是这么个普通的女人掀起了王庭这叁年来的风浪不停。 他恍惚打量你一番。 也许回过神又觉自己视线太过直接,害怕不清楚性格的你觉得被冒犯,急急忙忙地扭头移开视线催促起菲拉。 菲拉像是才想起议事厅还有个可以决定在场众人生死的人在等着你们,忙从地上跳起来,赶紧领着你从卫兵们拉开的门中钻进去。 才踏入。 就见议事厅门口竟有一条长而直的红色羊毛地毯直通尽头,地毯两边则是黑色的光亮石质地板,甚至能模糊映出人影来。 香薰的味道很淡。 但房间里又有很多陈列四角的黄金香炉,白色的烟丝默默自香炉孔中冒出半晌后又倏地消失在空气中,倒是很奇特。 地毯的尽头自然是最高处的法老黄金座位。 座位上的青年双手扶额。 健硕宽阔的双肩微拢,带动手肘撑于分开并立的双膝上,身上黄金饰品林立,头冠上的蟒蛇吐着信子横在额处,两鬓不过耳的红发自指尖泻出拂在骨节处,遮掩住面容。 总归是看不清神色。 菲拉走在黑色的地板砖上就不肯走了,一面往下跪拜,一面无声地打手势示意你从红色地毯上走去法老陛下那边。 你会意。 抬腿站上红色长毯,往王座处去。 黄金王座上的孤独君主因为你的脚步声而慢慢抬起头来,金眸中透出略阴鸷的神色,然正此刻,他身后却隐有日光斜进,随青年坐起的动作自肩头处照满他半身。 “伊塞斯。” 你眨了眨眼睛,开口唤道。 “你既已决定远征,何必再因此心烦呢?” “谁这么大胆子同你说这些。” 他眸色一沉。 脸上浮现薄薄的寒意。 “总不可能,你迟迟不下命令远征,是怕我借机逃走?”你走至他身边,轻声开口。 手臂一痛! 青年死死抓住你的手腕,眼底刹那森冷仿若阴郁透骨,你的手被抓着移去他颊边,像是害怕你躲开,手背被他紧摁住不放。 “你意思是,让我再赌叁年?” 他冷冷嗤笑道。 火红色的额发随话间拂过你的指尖。 “那让我同你一起去,不就不会怕了?与其将我关在王宫,浪费这么多卫兵,倒不如让我同你一起,亲自看着总不会出什么岔子。” 你抿唇如是道。 并毫不在意地反握住他的手。 相信我(七夕贺章) (七夕贺章) 温热的指腹磨挲。 你与青年呼吸交缠。然而他并没有对你的话做出任何回应,依旧是冷沉地打量你,眼底甚至浮现出猜疑。 你暗道不好,就着这个动作慢慢将他的手抓放下来,边任由指尖自对方腕部伸入与其合掌而握,边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冒险惹怒青年。 “如何?” 你目光殷切,神色认真。 其实伊塞斯早在你主动伸手拉住他时就保持一种浑身僵硬的状态,更别说被你现在这样蒙着水色与温柔的眼睛认真注视…… 他喉咙一紧。 然而下一秒脑海中却想起从前被你这副认真模样欺骗的种种……不对,该清醒一点,眼前这个从来都冷漠绝情地坚决要从自己身边逃走的人怎么可能主动放软态度呢? 有诈! 刚放松些许的表情再次阴沉下来。 就为了逃走…… 甚至愿意这样骗他么! 伊塞斯猛地甩开你的手,脸上温情不再,反倒是狠戾地用手捏住你的下巴,嗤笑着挑眉:“你会这么心甘情愿留在我身边?” 你被捏住的下巴生疼。 但你强忍住想反驳的冲动,不停在内心鼓励自己打起精神,并努力将表情软化下来,温声道:“我想通了,与其四处逃跑,不如留下来。” 你知道自己这样正经起来,是很擅长说谎的,并且伊塞斯就算心有怀疑,肯定也更愿意相信这样甜蜜的谎言。 “我想,我愿意陪着你。” 你咬咬牙。 镇定目光地抬起头与青年对视。 迷迷蒙蒙的尘埃随着阳光的泻入浮在四周,青年红发被照出如同烈焰般的火热璀璨,与其相得益彰的是额上蟒蛇金冠。 这是一场缄默的斗争。 只存在于你与青年之间的,关于真与假,生与死,成功与失败,谎言与承诺的斗争。 “证明。” 伊塞斯忽然冷冷道。 充满磁性的声音在空旷的议事厅显得十分明显。 “什么?” 你眨眨眼。 “证明给我看。” 他松开钳住你下巴的手,转而贴上你的面颊。滚烫的掌面与冰凉的肌肤接触,黄金微抬的眸子中带上几分阴鸷的味道。 “好。” 你很干脆地答应下来。 青年本已经做好你装不下去,厉声反驳的准备,不料你竟真一反常态地应承,饶是冷硬如他也颇意外地抬了抬眉毛。 正欲要开口。 “陛下,方才希拉孔波利斯的侍官派人问,今晚的上埃及庆典日,行宫的晚宴与房间需要提前为您准备吗?” 议事厅的紧张氛围被忽然进来的侍从打破,连带着你与青年之间的较量也倏地乍停。你大梦初醒般忙松开紧握住青年的手。 伊塞斯也重新恢复成阴沉冷鸷的样子。 “不必……” “等等。” 你像是想起什么,忽然出声打断道。 台下的侍从被你这句打断吓得差点把头磕低到地面。要说在整个王庭来说,伽卡尔陛下从来都是杀伐果断的狠戾角色。 上一个不小心打断陛下话的人好像已经化作堆白骨浮在鳄鱼池中许久了……况且王庭历来也都是主子们吵架连累下人。 总不会今日连自己也…… 侍从担惊受怕地狠咽了一口唾沫。 “我还没去过除孟菲斯外的地方,你不是要给我机会证明吗?正好上次离开也是在庆典……” 你垂下眼。 手心被指甲压得发疼。 “为什么不借着这次的庆典将从前发生过的不愉快都忘掉……呆在王宫中实在太闷了,你既然想让我留在你身边……” 你望着自己的脚尖,语气平淡。 “就应该相信我。” 对面的青年沉默地听完你说的话,脸色冷冷,却也一直未答。 议事厅里静得可怕, 跪在远处的菲拉已经被你这番叁年来都没变过的直来直往给吓得抖起身子来,更不用说地下这位侍从,圆滚的光头上全是细密的汗珠。 “传令下去。” 伊塞斯伸手拉住你垂在身侧的臂弯。 你则屏息静气。 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对方。 “我会同赛缇柏哈尔一起驾临希拉孔波利斯。” 他猛地将你扯进怀中。 金灿灿的日光斜斜洒满纠缠一块的你们身上,温热的暖暖的,带有炽热滚烫的真诚与十足而充实的信任。 “别让我输。” …… 夜幕降临。 你同伊塞斯并身坐在轿子里。 来来往往前后几乎各有十几人抬着。轿子本身几乎是黄金制造,成C的半空形,轿子顶雕刻有蟒蛇与雄鹰交互的标识。 雄鹰被以绿宝石为眼,而蟒蛇则用红宝石点睛,一红一绿,一飞禽,一走兽,放眼望去,十分奢华。虽有轻纱遮住,但一路行来,四周民众皆是磕头跪拜,根本不敢抬头直视你二位。 也许这就是可怕王权带来的影响。 你呼出口气。 话虽如此,此刻的你与在王权影响下不得不做出卑微姿势的人又有什么差别呢? 你摇摇头,不再想了。 希拉孔波利斯是上埃及的宗教与政治的中心,之前法老的王庭都位于此地,直至上下埃及统一后才搬到了首都孟菲斯,可以想象希拉孔波利斯应是一个可以媲美孟菲斯的存在。 差不多从下午开始走。 傍晚时候才到。 今夜希拉孔波利斯由于庆典的缘故,处处是鼓乐声,街道上也行人匆匆,欢声笑语不断,如果说最开始还有人在意这是法老的车架有所收敛。 那么后来越靠近城邦中央,人们就越发沉浸于庆典中,鼓乐与舞蹈的声音也越大了。 说实话,行宫与王庭看上去并无什么差别,至少在你看来完全就是将一模一样的王庭从孟菲斯搬来了这处而已。 并且看门口站着的面色冷肃的女官,不禁让你想起了那位临死也要杀了你的女官泰雅,直打个寒战……不用说,有女官们与侍从在,再热闹,宫中也不会如外面那么热闹的。 “今晚莫非就在行宫中呆着?” 你艳羡方才外面人自由自在的舞蹈与歌唱,现进了行宫遂随口抱怨道。 “你想出去…?” 青年抓住你的肩头,声音沉下来。 “……怕你生气,呆在行宫中也未尝不可。” 你抿唇,笑了笑。 这是自从来这里后,你难得露出的笑容。青年也面色微缓:“行宫中有最好的舞女与乐师,你会喜欢的。” “这么肯定?” 你在行宫门口的侍从递来的水中洗了洗手,笑道。 …… 暗色的烛光摇曳。 行宫中各个女官侍从低眉捧碟,行色匆匆。然中央处却正进行着竖琴与手鼓的合奏,偶有弹奏U形琴的女郎媚着面色依靠在殿柱上,一手按弦,一手抚琴,裸露的肚脐随着乐声拉长摇动。 伊塞斯搂着如一只猫般靠缩在怀中的你,斜在最高处红色的虎皮榻上。其实你最初是想正襟危坐,好好观看表演的。 但后来在种种热情乐声的表演下也大起胆子来,更不用说本来这虎皮长榻就软得很,你直接踢掉金鞋双腿蜷在榻上,任由柔顺的皮毛拂着小腿,很舒服。 一个女舞者在众乐声中慢慢登场了。 她穿着身银饰做成的衣服,乌发如雾般从头顶中缝处分为两半,编成辫子盘起固定在头顶的银色额饰下。衬得整个人好像皎洁的月亮般美丽。 又近了些。 同你与伊塞斯行了礼。 你方看清她上半身类似于比基尼样式的银衣在烛光下显得耀眼。下身则是银色珠帘与白纱做成的半裙。 每一条银帘状若钟摆,只因下方都挂了一个金色的圆盘状装饰,随着动作会时不时打在透过白纱隐隐约约的小腿上。 肚脐随音乐声晃动在眼前,光脚伴着鼓点于地毯上跳着复杂的舞步。 “喜欢吗?” 伊塞斯偏过头,嗤笑问。 一连喝过很多杯葡萄酒他外表看上去也许是有些醉了。不仅面色红红,连带着身上肌肉也浮着薄汗。但你从腰身处来自对方的紧紧禁锢中知道。 这位上下埃及的统治者可是一点没醉。 甚至于。 还准备试探你。 或者也可以说,他是在等你见到他这副喝醉的样子后露出马脚来,好将你心甘情愿跟着远征的理由挖出,再把对他不利或者令他不开心的可能性死死扑灭…… 如你所料。 你与青年的较量自你说出愿意陪着他的时候就开始了,一直持续到现在,但是,你不能输,不能到现在功亏一篑…… 你抬头。 不发一言地伸出双手扶住青年的双颊。 伊塞斯眼底闪过一丝清醒的冷静,但很快又被他用醉酒的混沌掩盖过去。 只听他闷笑道:“做什么?” 你从来都是直接出招不废话的人,之前如此现在更是如此。 所以行动替代了答案。 你轻轻地凑上去,有一下没一下舔吻青年的嘴角,上面残酒自然也被这样慢慢吃进嘴中,倒还真因此醉了几分上头。 青年搂住你的手明显僵硬了。 殿中的乐声还在继续,节奏的鼓点仿佛是在为你打气。你抬起身,扶住他脸颊的手臂慢慢往下移至脖颈之间,呼出的热气扑在对方面颊。 “喜欢。” 你忍住内心的害怕上前含住青年的耳垂,并有样学样地模仿起他曾经的动作。青年被你这副举动弄得一惊,甚至于等你慢慢将身上的黄金项链解下来,扔在一旁时。 他伸手捉住了你的手腕! “你在做什么!” 伊塞斯脸上全无酒意,金眸中清醒无比。 你猜的没错。 他一点都没有醉。 你不禁更加小心地隐藏起自己的情绪,双手吊住他的脖颈,主动仰头吻住对方泛着水光的嘴唇,轻声道: “让他们都下去,我就告诉你。” 作者的话: 七夕节快乐呀宝们 车在下一章 大家继续帮我做做数据嘛,爱你们(?????) 主动求(H) (为照顾大家,不环境描写了) 虽然伊塞斯不懂你这番举动是为何,但现在他也不得不下令让殿中众人出去,因为你已经开始仰头含住他的喉结,甚至于用舌头舔吻起来。 伊塞斯闷哼一声。 随即大声斥道:“全部给我滚出去!” 然而他此话出的下一秒,只有你们俩人才能听见的啧啧水声就在耳畔略淫靡地响起,他耳尖儿迅速飞起一团薄红,半边身子都麻了。 至于说殿上乐手与舞女根本不敢抬头看高位上人的喜怒,听见突如其来的斥责声还以为是自己表演有差,便脸色惶惶地匆匆逃命似地离去。 女官和侍从倒是早习惯于法老陛下的喜怒无常,只生怕自己离开得慢惹怒了陛下被除以惩罚,也争先恐后从门口离开。 宽阔的大殿中再无他人。 你松开含住对方喉结的嘴唇,银丝自唇与青年脖颈肌肤处拉开,慢慢掉落消失不见。青年的喉结处也留下一个红色的吮吸痕迹。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伊塞斯不敢相信面前这样主动的人会是你。 你摇摇头。 双手借助青年的脖颈从他怀中抬起身,光脚往榻下站去,雪白的脚趾适时踩在暗红色的羊毛地毯,白得晃眼,犹如透粉白玉。 “不是要我证明吗?” “你就是这样给我证明的?” 青年难得地被你这一连串动作给气笑了。 但下一秒。 你却认真地将青年推靠至虎皮长榻上,用手抵住他的肩头,平静地看着对方躺倒后起伏的胸膛与腹部健壮有型的肌肉。 “又要做什么?” 青年看你难得用这样认真且只装的下他的眼神注视自己,不怒反笑。 “亲你。” 你低头,脸色已经微微有些绯红。 说实话你是一个完全没有主动经验的人,性事方面的要说还是同青年才有过几次接触,此番为了得到信任要做出此等没脸没皮的事,不由觉得老脸没处放。 青年以为你要用接吻的方式证明。 正抬眉想笑。 却觉胸膛处一痒,诧异抬头发现你正略带青涩地用嘴去触碰他的乳头,虽不会,但仍有样学样地舔上去,还不忘像伊塞斯曾经那样吮吸啃咬……这动作属实让伊塞斯闷哼好几声。 他刚想起身,就被你轻轻按住。 “不是说相信我?” 你认真地抬起头,嘴唇上还晶莹沾着水渍。 伊塞斯瞳孔一缩。 往自己胸膛处看去,那里已经被你舔得湿漉漉一片,甚至于两边布满牙印的乳头已经挺立,裹着唾液被风吹着有些凉凉的。 青年虽与你做了不下百次那些事,但终究是只限于他对你,现在这样你对他反过来,又是第一次这样被人主动“照顾”,甚至于还是自己喜欢的人…… 饶是沉静阴鸷的君主也忍不住面色飞红。 你是打定主意主动一番。 一边催眠自己这是为了早日回家,一边又想不过就是做个爱,在现代做个爱谁会天天要死要活呢?况且你也能从中享受不是么? 长呼出口气。 你伸出手抚摸青年紧绷的肌肉的同时,侧过头含住青年的耳廓,温热的舌在口腔中舔弄着。你开始脱自己的衣裙,一件又一件。 雪白身躯在昏暗烛光中仿佛凝脂。 “摸我…” 你声音颤抖。 拉起已经僵硬住的青年的手掌放在自己的穴口。 青年仍处于不敢置信中,虽然他的那物都已经扬起许多,但直到手指触碰到你湿漉漉的下身他才抬起头,顿顿道:“你湿了……” 他的表情变化不停,一会儿是质疑自己在梦境的疑惑一会儿又是你会对他做出反应的狂喜…… 你也懒得管他。 直接坐在他的手掌处兀自摩擦起来,并开口催道:“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怎么现在又退缩起来?” 青年沉默着从你下身抽出自己的手掌。 你还以为自己说得太过。 却在下一秒。 青年滚烫的双掌猛地按住你的腰身,忽然将你放倒在地上平躺着。红绒绒的地毯上,你双手放松地摆在脸颊旁,黑色如雾的乌发散了一地,粉红的乳尖儿与雪白的躯体相得益彰。 青年俯身上来。 狠吻住你的嘴唇,仿佛不死不休之决绝。 你忍住害怕。 第一次回应起青年的吻。 怎料在你回应后这个吻却变得更加凶残暴躁,你甚至在口腔中尝到了血腥味道。但你不敢退,更不敢表现出一点点的抗拒。 青年终于抬起身。 他目光认真地凝视着你,火红的发拂在额头的王冠处。 “为什么喜欢?” 你知道他明面上还在说方才的表演。 昏烛暗灯。 伊塞斯的金眸染着情欲却仍不忘拷问你答案,较量一直在继续,没有停止,所以你也不可以放松戒备,要努力隐藏起内心的心事。 你伸手搂住他的脖颈,像是下定决心般道。 “快肏进来……” 青年半边身子都被这句话弄得麻掉,更不用说性器早就翘得老高,心热不已……今日是拉神赐予他的美梦吗?竟能看见你如此情动的模样。 伊塞斯一面俯身亲你,一面慢慢将阴茎往你湿漉漉的穴口插进来,一寸,两寸,叁寸……这次你不与从前一样挣扎,反倒是主动配合着。 顶根插入的瞬间! 你们两人都不约而同闷哼一声。 因为你不再挣扎的缘故,狭小穴道正常地接纳着阴茎,温热而绞紧,青年只稍一动弹,密密麻麻穴肉就如吮吸般紧贴他的阴茎,十分舒服。 伊塞斯压住你,亲吻你的眼睛。 你白皙的胸膛上下剧烈起伏,呼吸急促,但仍坚定着脑海中的想法,双腿战栗着盘在青年腰部,面色酡红:“肏我。” 话毕。 你遂紧紧闭上双眼,双手搂住青年的脖颈作等待状。 青年笑了一声。 挺身没入抽动起来。 你能明显感觉火热的异物在自己体内徐徐抽动,眼角浮出生理性泪水,甚至还有点想打喷嚏。青年则双手撑在你耳边,将嘴唇落在你的胸口与乳房舔吻安慰着。 穴道因为剧烈的抽插变得颤抖绞紧。 后背在柔软地毯上耸动摩擦,穴口被阴茎撑得满满当当……不过这样浑身一丝不挂地躺在地毯上做爱,让你有种自己被压在地上任人侵犯的羞愧感。 没肏几下,穴口流出的液体就快多得淌到地面上,且内里的穴肉是越肏越紧,青年不由加快了肏动的速度,并将你从地上抱起来,边肏着你的穴道边按着你的后脑勺拥吻。 你有些晕晕沉沉的。 只听见耳畔剧烈的肉体拍打声与嘴唇上被人吸吮的啧啧声,不由开始有些后悔今日的决定,本以为就是做个爱,哪里想到是如此激烈的一个性事? 青年搂着你光裸的背部,低头舔吻着你的肩头,下身则用力捅过你穴道中的每一处,又麻又爽的快感从内壁如触电般传来。 你忍不住仰头呻吟。 双腿更是不受控制地紧紧夹住青年的腰身,感受着对方在你体内的剧烈地肏动,甚至有一种宫口都快被对方巨大的阴茎给肏开的古怪感觉。 你边哭边说自己有些受不住了。 青年舔了舔嘴唇,重新将你放躺在地上,俯身亲吻你的嘴唇,你们唇舌交融,口腔被占满的同时下身的穴口也被狠狠抽插研磨着。 腿根酸得打颤,甚至于大腿内侧肌肉都开始抽搐起来。你浮着眼泪看自己的下身,分开两边的雪白双腿间,正有一根略深的巨大性器在肏动不停。 你发誓回家后一定要将在此处发生的事情尽数忘掉才好!但身下不停传来的爽麻感依旧让你忍不住忘掉什么面子什么礼义廉耻,只顾着边呻吟边扭动身躯触及更多的快感。 “叫我的名字。” 伊塞斯低头,吻住你眼角的泪。 “伊…塞斯…” 你在激烈的耸动中艰难吐出对方的姓名。 “舒服吗?” 他紧接着问。 “舒服……” 你被肏得都快分不清东南西北,哪里有时间思考他话的意思,只单纯重复对方的话罢了…… “为我孕育一个孩子,一个只属于我和你的孩子……好不好?赛缇柏哈尔,回答我……”青年埋首于你脖颈之间,问。 你已经接近昏过去。 只点头不答。 事后谈 墙壁处四角。 皆悬挂着燃有火焰的油灯。 整个寝殿都呈现出红黄色的薄晕,加之四垂的纱帐相互交叉遮掩,昏暗中又透出几丝隐秘的温馨。床头则有尊金项圈的黑色巴斯特塑像,眼睛用梭形的水晶玛瑙镶嵌。流转恍惚之间看上去仿佛活物。 情事过后的你们难得地依偎在一起。 屋子里没有点香薰,从窗户中飘来外面的水汽与庆祝的篝火味道。薄薄的羊毛毯既舒服又暖和,再者又被青年犹如火炉的身躯搂在怀中,你裹了裹身上的毯子,靠在青年胸膛上不由生出几分困倦来。 他也不说话。 只睁着眼睛仔细地凝视着臂弯中半闭着眼睛状若安详睡眠的你。 这样直截了当的目光让你本想装作睡着了事,但又想起要他同意带你同去远征的目的还没完全达成,没办法地无奈睁开打架的眼皮,与青年对视:“陛下不累吗?睡会儿吧。” “不累。” 他伸出另一只手。 用食指抚摸你因为努力睁开眼而上抬的眉。 烛光被风吹动晃在他面颊,高挺的鼻梁打下阴影在侧脸,眼底闪动着难以名状的情绪。面对你乌发四散,团云似交缠在自己手臂,温顺依偎在他怀中温声懦语的样子。 叁年来许多想说想讲的话。 到了嘴边只堪堪化为一句不累罢了。 “那我同你说说话。” 你就着姿势往上撑起靠在他肩窝处,长呼出口气。 “说说你的事。” 青年忽然开口。 “我的事?”你颇意外道。 伊塞斯害怕未知的感觉,这令他觉得此刻躺在臂弯中与自己温言细语的你不过一个自我编织出的美梦,他想要知道更真实的你:“告诉我。” 你看了一眼他。 笑了笑。 “……我不是什么贵族,一个普通人。也没有你那么美满的家庭…” “母亲很早就去世了,父亲倒是个小有成就的商人,只不过,因为一些原因离开家后就再也没回来……哈哈,所以我从小跟着姨妈长大,不过后来姨妈也因为其他事离开了……” 你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选择在这样情况下向一个你明明想要逃开的男人诉说经历。 一面说。 你一面在脑海中回想从前。 这是这么多年来你一直不愿意再从脑海中翻阅的往事。 当初母亲在大不列颠去世后,幼小的你被遣送回国去到母亲的表妹身边,由她抚养你长大。父亲则是再不愿见你这个会令他想起与母亲往事有关的女儿,只遵循法律每月打一千元的生活费直到你十八岁。 你十八岁的年纪。 父亲已经是十分有名的华商。 可惜在那一年他也病重在床,离世在即。姨妈带着你去见父亲最后一面。 你站在桥边看着翱翔于天空的海鸥,羡慕不已,姨妈却告诉你,这些海鸥都是属于女王的。看吧,连最自由的海鸥也会被束缚与人,被印刻上独属于某人的标志。 “女王拥有着这些海鸥,但她也不会在意海鸥。” 姨妈在英格兰的薄雾中抽着一支香烟,目光淡淡地看向远处。 “男人也是这样,四处留情,永远只知道自己有一群海鸥,但是从来不会去在意海鸥的多少,在意海鸥的想法,甚至还会炫耀自己拥有多少海鸥,他们只是……” “只是想得到拥有而已。” 姨妈将烟头扔在地上,单手叉腰啜吸了几口空气后用脚碾碎它。 父亲去世后。 指名点姓给你这个被遗忘许久的女儿留下了一笔钱。竟是当初母亲年轻时费劲千辛万苦每月给他一一寄去的留学生活费的总额数目。 你沉默地紧紧捏住这笔钱。 心中觉得难受不已,但想流眼泪却找不出流泪的理由,只想将它尽快花掉。 思来想去。 也许好好畅快如海鸥般自由自在的旅行是最佳方案。 正是在那时候。 旅游公司的售票小姐给你推荐了埃及。 …… 你抿唇。 眼底闪过一丝落寞。 冲旁边静静聆听的青年笑着摇了摇头。 “算啦,我的事有什么好讲的,太无聊了。” “我不会。” 青年低声呢喃,神色认真地抓住你的手。 “哈?” 你愣住。 “我不会丢下你。” 他目光幽沉地凑过来,在你略呆愣的神色中轻轻地吻了一下你的脸颊。 你噗嗤一声笑出来。 伊塞斯到底在想什么,难道以为你是一个会因为别人将你抛下而难过的人么? “什么啊,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你摇摇头,用手将鬓发抚至耳后。 伊塞斯以为你不相信他的话,眸光冷沉地将另一只举起作发誓状,“以法老的名义起誓,即使世上所有人都抛弃离开赛缇柏哈尔,我不会,不论是拉之子伽卡尔还是凡人伊塞斯,都不会。” 你被他这十分认真的样子给吓了一大跳。 忙抓住他起誓的手。 “这是做什么……” 青年沉沉的目光并未消散,低头将你搂紧。你也在这种氛围中,努力回应般地用手环住他的脖颈。不知为何,你们虽然相互依偎着,却又好像怎么也抱不紧。 夜深了。 外头人喧哗的声音逐渐变小到消失不见。有虫鸣伴着风声在夜色中静静歌唱。 “如果……我是说如果,叁年你都没有……”你的眼睛盖着青年脖子上的动脉,感受到对方蓬勃生命的同时,莫名开口问了一句。 “我会一直等。” 青年闷闷道。 “可是你根本就不了解我,我是什么样的人,有什么样的生活,你也一概不知……”你语气略失态了些。 “那我也会问,会学,会去试着了解你。” 伊塞斯语气低低的。 如果不仔细去听,稍不注意就消散在层层纱幔中。但谁能想象上下埃及最尊贵的统治君主会这样搂着外族女人,语气低沉地诉说着承诺呢…… “了解一个人也不意味什么,人总是会变的,上一刻的事情永远无法去猜下一刻。” 你知道自己有些咄咄逼人了。 但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这么失态呢?你咬牙,单手扶额从青年怀里脱出来,同时感觉太阳穴一跳一跳地发疼。 “夜已深,陛下睡吧。” 你背对着青年躺下,咬牙道。 青年没有动作。 你的目光透过纱帘不知看去何方,母亲临终前的嘱咐如魔鬼低语般一遍遍回荡在脑海中。男人的心是世上最难揣摩,最难守住的。 但是妈妈。 尽管只有一瞬间,你方才,方才竟然有想要同身后青年交心的想法,甚至于,因为他的话而动容…… 作者的话: 呼 答读者问男主长什么样子,哈哈哈俺囊中羞涩无法约图,千人千面,大家都自己想象吧哈哈哈 最重要的还是,替人家做做数据嘛??????? 可怜鬼 夜里凉风如卷。 希拉孔波利斯的洋槐花瓣被风吹散在风中,于空气中带来一阵甜蜜的香气。月光从窗口直直洒进来,映在床榻。顺滑的羊毛毯最外薄薄的绒毛也在风的扰动下舒展开来,浑身沐着月色,照出毯下二人的心事。 寝殿的纱帐层层迭迭,轻柔如水波般微微浮动。 缱绻温柔。 你的睡意不知为何消散得一干二净。 但又下意识害怕打扰到青年,不想他拆穿你的心事后知道你这出计谋的最终目的……索性就着这背对的姿势躺了许久,眼睛半睁着枕在弯曲的小臂上,静待时间的流逝。 墙壁上的油灯早已燃尽,微弱的火焰斜倒着浸入厚重的桐油中化作了一缕灰烟。 久无动静。 你觉得他应该睡着了。 长呼一口气后,悉悉索索地小心扯住身上的羊毛毯,准备在毯子里换换已经酸麻的腿,转头却见身后青年竟还维持着之前的姿势?黄金色的深邃双眸沉静地注视着你。 所以这么久以来,他就这样一直看着你的后脑勺不说话? 你表情古怪地问:“陛下不睡吗?” 青年未答。 “是喝了酒的缘故?” 你慢慢从床上撑坐起来,任由乌发半垂在单肩的颈窝,痒痒的。 “你为什么不睡。” 伊塞斯突然开口,语气很沉。 你讶异了一刻,随即就明白对方应该还是以为你要借机逃跑,不由无奈地摇摇头。就算是逃跑你也没理由选现在身在行宫随时会被抓住的地方。 况且…… 如果能跟着去远征。 只要踏出埃及的领土就可以轻轻松松回家,现下又何必忙于逃跑的事情上。 “我不过是还记挂着宫外的热闹,”你抿唇,想了个最佳理由,“呆在行宫中难免有些无聊,所以才睡不着……” 青年只略垂眼思考了半刻:“现在出去。” “现在?大晚上的出去?”青年略显得孩子气的话让你也不禁瞪目惊呼。 “你不想出去?” 青年抬眉。 总归这话是自己说的,你不好令他尴尬,同时又的确睡不着,或许出去走走放松放松也行。 “好吧。” …… 寂静的行宫长廊。 布满暗蓝色的黑夜,长廊中相互间隔些许的高大雕像显得肃穆静谧,被月光印射出的长长影子间,却有高大健壮的红发青年紧紧抓着你的手,并肩行走。 “身为陛下竟会知道避开守卫的路?” 夜风有些冷。 你感受旁边青年皮肤肌肉传来的热度不由朝他靠近了些。 “我自小就在上埃及这处行宫生活。” 青年喉结上下滑动,同时温热的手掌紧紧包裹着你的手指不放。 自小? 可埃及的法老与王后不是历来都是住在孟菲斯的王庭中么,身为王子不也应该…… 啊,你忽然想起来青年那次受伤快死去时说,他的小时候是被内宫的女官们带大,在确保不会夭折的情况下,不能与父母过分亲近,所以…… 原来。 他小时候是呆在这里? 呆在这个没有父母亲族的空荡荡的行宫中长大…… 那会不会他也同曾经的你一样,每日会透过房间孤独的窗户静静遥望身在孟菲斯王庭中传说中的父母,想象着自己承欢父母膝下是怎样一种情形。 又会不会羡慕有父母疼爱的平民孩子,甚至于会不会有一刻在梦中后悔托生为皇室的王子?想要感受父母宠爱的滋味? “未来的君主必须从里到外地接近神,也就意味着不被任何情感羁绊,更好统治这个王朝。” 他当初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又是一种怎样的心境呢? 你垂下眼。 目光定格在身侧青年紧紧拉住你的手上。 …… 在寝宫中还好。 一出宫门不知到了何处,迎面而来阵凛凛冷风。你只瑟缩一下,就被青年展开双臂裹在怀中,你下意识想拒绝,遂将脑袋从他胸口处伸出来与他对视。 “都出来了,哪里还讲究这些娇气着?” 你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满头的乌发在风中如云般柔软地堆在两肩衬得脸颊红润。 不待青年回答。 你自顾自往前走去。 黑夜中有点点繁星作缀,伴着月光披撒在你二人身上,四周蒲苇缱绻的白色柔毛飞飞扬扬,些许脆弱些的甚至被风直直吹到你摊开的手心,但下一秒又悄然逃脱。眼前白茫茫乱拂的蒲苇愣是被风硬生生摇摆着分开一条道路来。 “是河畔。” 你拨开层层蒲苇,惊喜道。 圆月倒映在绸缎般的静静流淌着的碧蓝河畔,在两边蒲苇的守护下,显得波光粼粼,如害羞的女郎般微微闪动着柔和的月光,展示衣裙上宝石的点缀。 轻纱般的水面则飘着许多今夜放进去的粉色香料,香料间还有小小的睡莲在悄然开放。微风拂过,其他莲花上都不一沾上诱人的露珠,伴随着花瓣缓缓张开,美不胜收。 却有其中一朵仿佛太过娇弱无力,半边花瓣微垂在水下无法浮出,剩余的花瓣正从青苔中向上艰难展开,仿佛想挣扎着与伙伴们一样绽放开来。 月色沉静,水波不惊。 你抿唇。 单膝蹲下在地,伸出手想这样努力托起它。然而触及莲叶底部时,却与一片熟悉的温热掌心相遇。 诧异扭头。 旁边同样伸出手托起莲花底的青年在水面反射的月光下显得目光灼灼。 “你也觉得它是可怜鬼吧。” 他嗤笑道。 你愣了愣,随后了然地把目光投在莲花上。 “它现在不是了。” 你语气肯定。 “我知道它从来都不是可怜鬼。” 青年没有再说话。 皎洁的月光白如轻纱,呼啸的夜风吹起你头发在空中飘摇,旁边的蒲苇也随风拂在你手背处。一种莫名缱绻的氛围自周围蔓延开。 温热的呼吸在你二人之间交缠。 伊塞斯忽然伸出手臂搂住你的腰身,俯身额头在你锁骨处莫名贴了贴,随后抬起身用温热的拇指抚摸着你的冰冷的眉毛。 “再说一遍。” “什么?” 你有些不明白。 “……算了。” 他摇摇头,眼底却带着浅浅的笑意。 这番夜行到现在你也累了,准备同青年开口说回去休息,却不料正此时一支长箭划过寂静的黑夜突然从远处朝你们射来!青年倒是反应很快地躲过。 脸色也刹那阴沉无比。 你被他护在身后,警惕起来:“是刺客吗?会不会是冲你而来的?” 伊塞斯在脑海中过了一下最近的上下埃及争端,怀疑有可能是为此事而来的刺客所为。倘若他一人迎敌方能算是不太担心,甚至于赤手空拳去将刺客抓出来也未尝不可,可现在你在身边…… “走。” 他拉起你的手就往行宫处跑去。 凛冽的夜风刮在脸上,空旷草地上是你们交错的脚步声。 但可能是看见你们有逃走的趋势,四周向此处射来的箭更多了,完全可以称得上密密麻麻。并且完全是向着伊塞斯一人射来。青年的金眸因怒而眯起,肌肉青筋直冒,很想去将这些刺客一一捉出来再狠狠拧断他们的脖子,但又不得不转身先护你躲过许多攻击。 好在你们找到棵粗大无比的树干用于抵挡攻击。 “他们是杀我来的,你先走!” 他拧眉。 “那我要怎么帮你?” 你此刻也不拖拉地应承着,因为你也明白自己不在的话,青年无论是躲避还是应付起刺客来都不会再有所顾忌与拖累。 “去行宫找卫兵。” 青年眸色深沉地叮嘱道。 你点点头就立刻准备转身离去,却不料又被青年捉住手腕拉回来。 怎么?你诧异回头。 青年只执拗地用一只手扯着你的手腕,另外一只手则死死抓着树干,甚至指尖出血都毫不在意,更别说此刻那黄金色的眼瞳中流露出了一种难以名状的情绪。 不知道是害怕你背弃承诺就此离去再也找不见,还是害怕自己真死在这处无人再于埃及中护你周全…… 你呼出口气。 脑筋发热地扑进他怀中,狠狠抱了一下青年。 “放心吧。” …… 其实不管逃不逃走的事情,你都无法做到见死不救,况且,你已经想好用远征这条路离开,何必又让对方白白搭上一条性命呢? 如此想着,你不由加快脚步。 然而没跑出去多久。 地上突然拉起根半米高的绳索,将你猛绊了一下,随即你站不稳地惊呼着往前扑倒在地,来不及反应,沾着药物的棉巾已经被紧紧捂在了你的口鼻处。 尒説+影視:ρ○⑧.αrt「Рo1⒏аrt」 我不贪婪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腥味。 四周仿佛完全陷入暗无天际的黑幕,星星也不知为何被团状的可怕乌云遮住,地上布满了被迫从中段由重物压倒在地的蒲苇柔丝散躺在泥土中,失去了往日的生气。无论是虫鸣鸟叫皆消失不见,环境中只剩下令人胆寒的寂静。 伊塞斯站定。 浅白色的月光如轻纱从他头顶披下,仿佛神祗自带的护法气息。 冷沉肃穆,不可冒犯。 然而再往下一点,就能看见青年那垂在身侧的双手上竟全沾着粘稠的殷红血液……甚至有些已经飞溅到手肘处,点点破碎,正随着手臂的肌肉线条缓慢滑落,刹那变作象征生命终结的圆点深深打在脚下土地。 四周横七竖八地压躺在蒲苇丛中的尸体无声地回答了血液的来源。这位月色下如火焰般炙热的英俊青年霎时之间从谪仙的俊美神祇变作了地狱的玉面罗刹。 令人生畏。 从半夜你们出宫折腾到现在。 天已蒙蒙泛起光晕,依稀大亮。 在行宫中久寻不到法老本尊的守卫们远远地就闻到浓厚的血腥味,以为是拉之子出了什么事,急急忙忙跑来,入目却是面色阴鸷冷沉的法老陛下正独自背对着站于已被杀死的刺客中间。 双手侧脸皆染有飞溅的血痕,裸露脊背肌肉上有多处搏斗的伤口,健硕的腰部则是被刺中一箭,横在伤口处还未拔下。 “陛下!” 守卫们差点吓死,赶紧大步跑过来。 身上的盔甲因为跑动的幅度而发出利响,哗啦哗啦在寂静的草地中很是明显。等靠近了些,此处空气中弥漫着的死亡与恐惧,无疑也感染了在场的卫兵们。 大家虽不敢开口,但不约而同在心中害怕起自己的结局。上下埃及最尊贵的法老陛下遇刺受伤了,还是在希拉孔波利斯的行宫?那作为行宫守卫的他们岂不是会被丢去喂鳄鱼?还是说被砍下右手做惩罚,亦或者…… 领头的那个知道如果追究起来,自己肯定是首先被惩处的,故边想边狠咽一口唾沫,甚至跑着跑着就跪下在地上,神色惶恐地颤声道:“陛下,是我们护驾不力……” “我等了很久。” 伊塞斯垂下眼,眸中不含半点温度。 “我们不知道陛下出宫的事情,更没想到陛下会在此处遇险,我们……”领头的卫兵努力辩解着。 然而伊塞斯却没半点要理他的意思。反倒是保持着站立的姿势,盯着自己双手的血液,神色莫辨地翕动嘴唇呢喃道。 “我不贪婪的,短暂的幸福也是幸福不是么。” 青年神色渐渐阴沉下去。 “可惜…” 他嗤笑几声,如同毫不在意身上的伤口般将布满刺客鲜血的手随意握在刺穿腹部的长箭上,然而五指的指节却同时在慢慢收紧,随后——! 猛地拔出! 青年闷哼出声,剧烈的疼痛从腹部炸裂开。他甚至于一下从挺身站立的姿势变为微微躬身,然而面色上越冷霜结起。 “陛…陛下?” 领头卫兵还跪在地上,眼睁睁看着法老在自己面前将刺穿腹部的长箭就这么给…… 生生拔了出来? 卫兵额头冷汗遍布,在王庭中行走这么多年,他当然知道这代表什么,此刻的法老王心情十分不佳,甚至于处在爆发边缘。 这厢伊塞斯已经适应了腹部的疼痛,重新抬起身,眼神中却充斥着翻涌戾气,迈开腿时感受到温热液体留下。 青年明显是顿了顿,仿佛才想起自己应该顾虑伤口的事,用手捂住流血不止的腹部后偏过头冷瞥了一眼地上的卫兵。 领头卫兵双股战战。 后背此刻完全被冷汗浸湿了,想开口求饶却在极度紧张中喉头痉挛。 眼前可是以阴鸷暴虐闻名的伽卡尔陛下……不论是怎么样,处以极刑的话,那非人之痛,彻骨之伤,估摸半条命都不一定捡回来。 尒説+影視:ρ○⑧.αrt「Рo1⒏аrt」 大祭司 四周暗而无边。 可怖的岩石组成了黑暗的空间。潮湿混合泥土与草腥味从四面八方袭来似地充斥鼻腔。 伴随着阵阵恶心从喉咙中上涌,你忍不住哽住干呕好几下,终于从眩晕中醒过来。然而片刻后你就发现自己的手脚皆被绑住,整个人背靠在崎岖的石壁上,有湿润的水滴从上方不停掉落,滴在肩头凉得颤人。 这是哪里? 你大脑立即警惕起来,心跳在胸腔咚咚作响,下意识用被绑在身后的手匆忙触摸身后的崎岖…… 是岩石不错。 摸起来湿润得很,稍微用力表层甚至化为粉碎的小颗粒有些硌手……看来这处是水汽很重的地方。莫非是临近尼罗河吗?那你究竟还在希拉孔波利斯吗? 你忐忑地继续用手扣动身后的石壁,然而黑暗中什么也看不清楚,岩石壁再怎么触碰也只是片相同的崎岖完全不能再判断出多的东西。 这些象征可怕事物与糟糕地点的冰冷砂砾与潮湿水汽让你不由更加紧张,呼吸声也加重进而喘了几声急气。 “你醒了?” 暗色中传来一个小女孩的声音。 “哈!” 你被她突然出声给吓了一跳,喉头痉挛着气急地呛咳了好几下才平复住呼吸。 黑漆漆的四周伸手不见五指。 温暖的人声不得不说给与你很多安全感,好像有人在此处陪伴心里也不再那么害怕,反倒是开始迫切想知道发了什么。 “别害怕。” 女孩安慰你道。 “不到时间他们不会杀你的。” “我叫Daria?Tje,和你一样,都是被抓来这里的。” 女孩叹了口气。 “特耶奈特,这里是希拉孔波利斯吗?” 你拧紧眉头急切问。 “叫我达丽雅就好……这里是下埃及的阿特里比斯,离上埃及很远的。”唤作特耶奈特的女孩古怪地说道。 你有点理不清头绪,心头的疑惑也越来越大。 “你知道谁将我们抓来的?” “知道啊,是神庙的人,”女孩的语气很低沉,“在下埃及,神庙的大祭司几乎可以决定一切,他们总是这样凭借心情选取平民的女儿们做祭品……不过一般都是像我这样年纪的。” “你这样年纪?” 你听对方这句话略吃惊。 “我昨天才正好十岁,本想瞒着神庙先逃去上埃及,没想到就被抓来了。” 女孩不在意道。 十岁? 你竟和一个十岁的小女孩共同被下埃及的祭司抓来做祭品? 光是想想都觉得头皮发麻。 若是和之前刚来的时候一样被作为奴隶献祭,你只觉得这些人愚昧得可怕,但现在加上小女孩说的话后,你遂感到下埃及这些人的残忍与恶心,什么样的人才会连孩童都不放过?摧残还没长大的幼苗呢? “他们怎么敢的!埃及的法老还好意思做上下埃及的统治者,连这也不管吗!” 你咬牙。 “法老就是想管也不好管,”女孩笑了声,“谁不知道法老的母亲王太后陛下就是来自下埃及的贵族呢,甚至于现任的大祭司就是王太后的亲兄弟。” 你瞪大双眼。 那如果这样说,抓你的人是下埃及的大祭司没错的话,就意味着袭击伊塞斯的人也是大祭司,关键,大祭司还是伊塞斯的舅舅? 虽说上下埃及之争久矣,你起初还只认为是王权与宗教之争,但这样看起来恐怕还不仅仅是这样,更不仅仅是财富与土地之争,更是血脉与亲人的牵制博弈。 想到这里,你叹了口气。 “你又是怎么被抓来的?上埃及不是有庆典吗,听说这次法老也在那里才对。” 达丽雅问。 “我是……我正好是法老身边的侍女,在法老遇袭后,就这样被抓来了。” 你想了想,道。 “他们竟敢抓法老陛下身边的近侍?胆子也忒大了些……” 达丽雅听起来略吃惊。 但随后不久,她就放松了语气。 “不过想来也不足为奇,听我母亲说,之前门卡胡尔法老陛下统治的时候,下埃及的大祭司为了震慑上埃及权贵,将支持改革神庙权力法案的一位大臣的孩子杀害,并残忍地把头颅悬挂在尼罗河畔高柱上……” 你咽下一口唾沫。 按照之前听说的,这些年伊塞斯大肆修建奥西里斯神庙,估计除却萨拉所谓的为了你的原因,应该还有扶持新兴权力阶级,分流一部分已经根深蒂固的拉神祭司权力的原因。 这一定惹怒了他们。 埃及一直宣扬王权神授,大祭司又被誉为最接近神的人,怎么可能不会产生何不凌驾所谓神之头上的想法呢。 何况现在的情况堪称空前绝后,下埃及最大权力的大祭司是统治君主法老往的亲舅舅,王太后在王后宝座上呆了这么久没有丝毫的权力结节你是不相信的。 如此根深蒂固的问题加上复杂纠葛的血脉亲情,上下埃及之争才不仅仅是王权与宗教之争,不会那么容易解决。 如果要铲除掉下埃及的遗患,仅仅是按照门卡胡尔法老那样的“和亲”安抚政策是远远不够的,肯定需要斩断一些亲情血脉联系,手段决绝,甚至于杀掉一些血脉相连的人…… 但,伊塞斯会愿意冒这样的风险吗?王太后可是他的生身母亲,动这些利益纠葛不就意味着与母亲为敌? 并且。 他还是那样一个内心十分渴望父母疼爱的人。 “哎……” 这样想着,你觉得自己若是坐视不理,估计结局就是命丧于此了。大祭司将你捉来,不就是想故技重施,将你的头也割下来悬挂着给伊塞斯好看么? 你可不会任由别人将你的头割下来! “我们必须得逃走!” 你定定道。 “怎么逃走呢?就算一时逃走了,神庙会立刻发布通缉,凭借我们两条腿跑,怎么可能跑得出阿特里比斯,更不用说跑去上埃及了……” 达丽雅语气充斥着对你这种想法有些嘲笑。 “你难道就心甘情愿这样被别人莫名其妙以祭祀的理由给杀了?” 你反驳道。 “在埃及,女人的命运不就是这样吗,逃得了现在就逃得了以后吗?” 达丽雅干笑了几声。 “好一点的嫁作贵族妻妾,但终究是要忍受丈夫的怒骂管教,差一点的像我这样托生在平民家,运气差被选来做祭品,运气好最后也是嫁个平民,耕种一生,又如循环般担忧女儿的命运……” 达丽雅的语调平淡。 “倒不如早日进入来生,也许变作男孩子就好了,毕竟只有男人才不会生来担惊受怕,他们总是嫌弃我们女人没有智慧,只能被养在家生儿育女……我不想过如母亲一样过这样的生活。” 你不敢相信这种认命的话竟是从一个小女孩口中说出来。 立刻厉声反驳道。 “你认为男人是这个世界的主宰,但若你愿意奋起反抗这种命运,会见识到我们女人才会有的本事。” “况且生儿育女照顾家庭是我们的本领,不是缺点,我们也能充满智慧去思考哲学,我们细心但我们也勇敢无畏……” “女人的力量是无限的。” “就像你说的祭司,他身为男人喜好将我们女人做祭品,那为什么这个大祭司不可以让我们女人来当……达丽雅,命运从来只掌握在自己手中,如果你自己都放弃了,没有人可以再帮你。” “同我一起逃走,好吗?” 逃出去 寂静中传来几声叹息。 达丽雅犹豫许久终是开口,声音带上丝倔强的颤意:“我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你……” 少女内心深处的关于生命的憧憬已经被你的话真真实实地勾起来,她无法克制地朝你这边匍匐扭动着被绑起来的身躯,企图靠近并再次确定你的话。 “但倘若你骗我,就算是到了地狱之下,面对阿努比斯神,我也会告你一状的!因为你欺骗最诚实的小孩子!” “我们一定能逃出去的,我承诺。” 你明显感到属于另一个人温热的气息就在自己前方慢慢移动着,依稀能在黑暗中分辨出是团看上去像是小女孩轮廓的阴影,忙也试探地挪动臀部过去挨着。 你们七手八脚地尝试靠着对方,借力这样背对背坐起来,心跳声从一个胸腔传至另一个胸腔。这无疑对你们二人又是种鼓励。 “……现在我们该怎么做?” 达丽雅问。 “外面是什么情况?” “……神庙专门在这里关押献祭的孩子,基本上只会有一个人看守,我被带进来的时候看见过,是个尤其强壮而且高大的男人……出去后是长长的走廊,尽头则是块沙漠,我当时是被放在马匹上来的。” 达丽雅边想边徐徐说道。 “沙漠?” 你略吃惊。 “是的,因为这样就算被捉来的孩子在守卫的疏忽下逃跑了,凭借小孩子的体力能跑多远呢?守卫会立即通知神庙那边,神庙则派骑兵来捉拿逃跑者。”达丽雅道。 你拧住眉头。 虽然不知道大祭司抓你来到底是为了威胁伊塞斯还是要杀了你将头颅用于示威……不过不到时间他们应该不会动手的…… 何况连你这个被抓来的人都不知道会受到怎样的处置,看守的人远在城区之外的沙漠又怎么会知道呢? 他也一定将你当做寻常用于献祭的人,所以同样也一定不会让你这个应该在特定时间献祭的女人在除却献祭外的时间死去! “快,将我重新推到石壁那边!” 你面上喜色,出言急切道。 达丽雅不明白你要做什么,但听到你语气中那十分笃定的样子,遂赶忙应了声后就曲起膝盖同你一起互相用背部推搡着往墙壁那边挪动。 你们俩手脚皆被绳索捆住,挪动起来十分费力,只能靠不停伸腿收缩来卷腹的动作带动臀部的肌肉。固定的姿势加之持续的肌肉运动,腹部与腿部像是火炭一样酸痛火热。 但你不敢停。 车到山前,只能咬碎银牙往肚吞,硬作一股气哽在喉头不停坚持着。 达丽雅也很累,能从背部你们相互接触的肌肉处感受到她在微微颤抖,但是你们俩都很默契地相互沉静着,顶多实在受不了时才会发出细微的呼吸声。 就好像这不是在为今时今日逃跑出牢狱做准备,而是在为未来出逃这可怕命运,在为不知道多远的将来抗争未知死亡而做出属于自己的努力。 半晌。 等往前再伸出腿脚时,石壁表面略微崎岖的起伏硌住了你的脚底发出略微的痛感。 你仿佛恍惚般地大松口气。 “先别动了,现在听我说……” “人的手肘处有快最坚硬最尖锐的骨头,它是唯一只有层皮肤而无脂肪肌肉的地方,你是小孩,我是女人,如果正面冲突是绝对打不过守卫的,所以我们只能取巧…… “你记住且听好了,太阳穴是机不可失,准而有道的……来,将手上的绳子解开!” 你一面说。 一面尝试用背在身后的手将达丽雅手的绳索解开。粗糙绳索扯起来摩擦着指腹发烫得很,也不好用力。达丽雅只有十岁,手小力气小,解你手上的绳索更是艰难无比,你怕她心急就忙出言安慰鼓励。 达丽雅自然也不负你的期望。 片刻后你只觉腕处一松,酸麻的手臂终于得到丝喘气机会。 “现在,用力将我撞到墙壁上!” …… 狭黑的牢狱中。 暗色的阴影遍布四处角落,时不时的滴水声告知着此处的可怕潮湿。 “有人受伤了!” “有人吗!好多血!她流了好多血!” “有人吗!——” 空荡荡的石壁长廊回荡属于孩童的止不住尖声惊叫,在寂静的空间显得十分明显而无法忽视,石廊尽头的守卫自然也听见了。 “吵什么!” 晃荡的橙黄色火光忽然照亮整个石壁牢房。已经适应黑暗的眼睛突然被这高亮的火光闪动,犹如白光刺目,霎时还依稀看不清楚。 但很快你就渐渐看清这处关押你和达丽雅的地方。是如同山体被铲挖出的一个裸洞,整个石壁崎岖,底下被鹅卵石般的石块布满,间隔里隐隐有水洼。 光着上身的肥壮光头男人正站在洞口处立着的铁门门口,满脸不屑地盯着你们。 “她不小心撞在石壁上,出血了!” 达丽雅适时开口道。 与她偏成熟的话语不同,达丽雅竟是一个十分瘦小的女童,穿着件素白的罩衣,棕色的卷发短至肩头,乱糟糟的。面相是很明显的中亚人女孩,又有些像现世的犹太人长相。 守卫将手中的油灯近了些。 光打在你血肉模糊的额头上,暗色的血迹对比着白皙的皮肤很是明显。光头守卫那张的严肃却充斥肥肉的脸在忽明忽暗的火焰阴影下如同油腻的蜡像。 空气仿佛凝滞住。 达丽雅和你保持着双手双脚被束缚的状态不敢动弹,甚至于呼吸都刻意放轻了些,生怕守卫如凶恶鹰隼般锐利扫视的目光发现一丝一毫的不对劲。 “女人就是麻烦!” 守卫嘟囔了一句, 低头开始窸窸窣窣地掏着身上的钥匙。 “也不知道大祭司阁下将你这个麻烦女人抓来做什么,真是的,明明之前都只让我看着小孩一类的祭品,忽然塞进来个女人…” 肥壮的守卫挠了挠肚脐,不满地开门进来,大步往你这处走。身上混杂着类似于酒味与汗味的浓烈臭气,更别说胸膛处乱卷的毛发…… 你简直恶心得想干呕。 守卫将灯放在旁边,弯腰准备用手扯住你的胳膊将你拉起来。背靠着石壁的你冷汗四起,但同时在内心也深深知道机不可失。 静悄悄的洞穴中好像只有守卫一人的粗重呼吸格外明显,守卫呼哧呼哧地弯下腰身,巨大的肚腩因为这个动作而集中起来。 你沉下了眼色。 甚至不敢出声呼吸。 直到在守卫的手快要碰到你手臂的瞬间,你才一下坐起身甩掉用作手脚伪装的绳索,且说时迟那时快,猛地抬腿用力踢中面前守卫的眼睛与眉骨处! “去死吧!” 你吼道。 这守卫来不及反应,被你实打实踢中后惨烈着痛呼地半跪下左腿,同时也恼怒道:“该死的女人!你不想活了!” 你喘着急气,抬身就要跑,却被对方伸手猛地抓住身侧的小臂扯回,用力摔在地上!同时那些崎岖石块也因为反作用力,炸裂般一片击打你背部! 你痛吟! 然而还来不及从脊骨炸裂的疼痛中反应过来,就又听咔的一声利响,剧烈的痛楚立刻自肩头蔓延着袭来! 一定是脱臼了。 你咬牙将哀嚎关在喉咙,紧紧握拳试图抗击身体在疼痛下不自然的打颤。 守卫却在嘲笑。 “不过区区一个女人……” 他慢慢手脚并用爬过来,倒是在光亮下看清楚你这与埃及人略不同的异族模样,以及白裙下颇婀娜的身段与雪白的肌肤,似乎有些心热,俯身下来想要一亲芳泽。 “就是现在!达丽雅!” 你高声斥道。 守卫停住俯身的动作,正欲弯眼再嘲弄你一番,却不料太阳穴突然传来破空之痛,炸裂地席卷大脑……他就这样保持着那副察觉疼痛后突然的拧眉动作,倏地如断线的木偶倒在旁边,好似一座肉山。 洞中万籁寂静。 只余火焰仍在瑟瑟冷风中晃动。 “你还好吗?” 达丽雅的脑袋冒出来。 她一边保持着肘击的动作提防着旁边的守卫,一边走过来,借着火光略好奇地看着你的长相,没想到你竟会是个异族女人。 “快拉住我的手臂。” 你冷汗狂出。 剧烈的疼痛更是让你牙齿打战。 达丽雅不敢耽搁,忙听话地握住你的小臂,随后在你的指挥加说明下轻轻拉起你的小臂,将整条手臂保持直线地对准肩头处…… “咔!” 你闷哼一声。 浑身抽搐般剧烈颤抖了好几下,肩头处的疼痛减轻许多,位置应该是对了……你松了口气,瘫倒在石壁上,嘴唇露出被咬得明显的血线,额头的冷汗浸湿了碎发,往下挂在眉梢。 再见面 一望无际的黄沙荒漠中。 干燥的狂风像是直接裹在干燥沙土般中如刮刀层层凌过,草叶与仙人掌也因为长久的缺水而显得衰败枯黄。天空中悬着不少发亮的星子,冷冷的星光纠缠沙漠中孤独行走的人,自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 自你们从阿特里比斯逃出来后。 至今已是半夜时分。 达丽雅早倦得不行,走路走着走着差点就往旁边栽去,你生怕她不小心踩进沙漠中被黄沙吞没,忙一把抓住她的手。 其实达丽雅再如何也是小女孩,怎么可能坚持得住这么久的长途跋涉?但现在时间太过宝贵不可浪费…… 想了想。 你决定将她背在背上,继续在沙漠中行走。 巨大的体力消耗使得你现在又渴又累,腿脚也觉酸涩得很。额头上伤口的血迹勉强止住了,只在抬眉时略有一些疼痛。 你们逃跑后本来想着是一路去往上埃及,但达丽雅与你都不识路,太容易被人捉住。 思虑许久。 最后还是秉承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个道理,决定取道下埃及,往地中海方向到上下埃及接壤的首都孟菲斯去。 如果硬将上下埃及和王庭连成一条直线来看,孟菲斯算是比下埃及的城市中心还要靠近下方尼罗河叁角洲的位置。并且其作为埃及的王权中心比之旧贵族所居的上埃及来说,和作为宗教中心的阿特里比斯更加接近。 你叹了口气。 踢踢脚背上覆盖的沙土。 由此看来祭司们的权利的确太大,竟能绕过王庭,在王庭与上埃及接壤处侵占部分上埃及的地区来建立自己的宗教中心阿特里比斯? 这俨然违背了初代法老美尼斯使上下埃及由首都孟菲斯作纽带连接的本意,反倒是将上埃及的贵族们与王庭首都因阿特里比斯而间隔开。 远处沙漠中隐约出现一座小小的城池,夜色下你分不清楚是真实还是幻觉,但按照从北向南的方向,城市的排布是下埃及各种城邦、孟菲斯首都、下埃及中心城市阿特里比斯、上埃及各种城邦…… 兴许是下埃及的某个小城? 啊,如此想来伊塞斯现在应该也已发现你失踪的事情,那么他从上埃及回王庭的话,没准还能从后面与你们相遇。 趴在你背上的达丽雅忽然被阵冷风吹醒。 她瑟缩了下。 小手紧紧扒住你的肩膀。 “你醒了?我看前面好像有个小城……” 你温声道。 “应该叫达戍尔,那是孟菲斯和阿特里比斯来往的必经之路,我长姐姐是嫁去那里的,祭司的消息不会传那么快,我们可以去找她歇歇脚再走。” 你点点头:“这样也好,那你来指路。” …… 被油灯照亮的狭小泥瓦房中。 火光忽明忽暗。 沙漠的夜晚是十分冷的,好在房间地板中央有处往下凹进去的放火盆的地方,能将木柴烧着取暖。你们叁人围坐在火盆边,脸上被火盆中闷处来的热气烤的红通通的。 达丽雅懒懒地缩在姐姐怀中,任由姐姐将自己抱住如婴孩般摇晃着,你则坐在她们对面,笑眯眯地用双手搂住小腿,正企图用火盆的热气炙烤一下酸涩的小腿肌肉与已经在沙漠中麻木掉的脚底。 “请喝些水吧。” 达丽雅的姐姐阿瑞舒从旁边的陶瓶中倒出碗水来递给你。 她看上去好像才20岁左右的样子,但是眼角已经略有些许的皱纹,棕色微卷的头发用暗色的布料包裹在一起,眼睛眨动之间还余留一些与达丽雅相像的神色。 “谢谢。” 你接过水,忙囫囵吞了。 “这几天达戍尔这边都动荡得很,估计王庭和阿特里比斯那边有大事要发生,方才我丈夫亚索被传去城门口等着问话,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阿瑞舒一面说,一面用手给达丽雅梳头发,叹了口气。 困倦让你直接打个哈欠。 又觉身在别人家这样直接睡着不太好,故半卧了边身体斜倒在地上迷迷蒙蒙地听她们讲话,头枕在弯曲的小臂上很是舒服。 “反正总不会是祭司们,他们养的那些好吃懒做的懒皮子才不会这么快的。” 达丽雅嘟囔道。 “还贫嘴,早叫你去上埃及呆着了,现在倒好让我说中被人捉住,也亏得你能跑出来!”阿瑞舒佯怒地伸手扭了扭达丽雅的鼻子,嗔怪道。 地上火盆中燃烧的柴木头噼里啪啦地作响。火光恍惚间好似都快跳跃舔吻到房梁处。 夜色静静的。 房间里挟着丝温馨的味道。 “阿瑞舒!” 一个男人忽然破门而入,语气很着急的样子。从他穿着打扮以及看见达丽雅后的古怪神色来看应该是阿瑞舒的丈夫,亚索。 “亚索,求你!” 阿瑞舒将你和达丽雅护在身后。 “我妹妹她们被大祭司捉去了,好不容易逃出来,现在只是借宿一晚,求你,亚索,请允许你妻子的这个请求,好么。” “可阿瑞舒你知不知道,方才我去城门是因为有军队进城了,还有个话事人提我们去问最近有无陌生面孔出现在城中!” 亚索无奈地拉住阿瑞舒的手臂,拧眉道。 “是大祭司的属下吗?” 你的瞌睡瞬间消散,忙爬坐起来问。达丽雅也在这种忽然紧张的氛围中揉着眼睛坐起来,靠在你怀中。你们两个这样搂在一团,还皆瞪着双目,莫名的颇有丝喜感。 “他们并未亮明身份,黑压压的一片像是许多精锐士兵的样子,还拿着什么羊皮卷命令样的东西与城中管事交谈,然为首者一直未露面……这样看来大半可能都是来捉你们的!” 亚索恨了你一眼。 “我回来的时候,士兵已经开始分成几个小队一家一家地搜查,你们两个危险人物呆在我们家不是存心要害死我们么!” 你没想到大祭司的人竟然追得这么快!也不管亚索这种明显对你们不满的态度,直接开口问:“这里有后门可以溜走的吗?” “没有!” 亚索恨恨道。 “就从前门出去!快点!别连累我们!” “可是你叫她们现在去哪儿?”阿瑞舒拉住亚索的手臂,企图平复他激动的语气,“她们会死的,你想看着她们死吗?” “求你,亚索。” 亚索愤怒地竖眉瞪眼地盯着阿瑞舒,甚至胸膛还剧烈地起伏了好几下,然而面对阿瑞舒如水般温柔的神色,最终还是叹了口气:“这会惹祸上身的!” 砰砰砰! 房门突然被拳头剧烈咂动! 你们四人皆是面面相觑,尤其是亚索的脸快黑成了锅底,达丽雅也害怕得躲在你怀里手脚发抖,只有阿瑞舒还稍微算是冷静,不停用手安抚你们叁人。 “搜查的!快开门!” 门口是男人凶恶的斥责声。 “现在怎么办?” 亚索低声拧眉问。 但现在被困于此房间,敌在外我在里,俨然如热锅上的蚂蚁只能干着急,又能怎么办呢?你咬腮,脑子里乱乱的。 兴许这短暂的踌躇不知让门口士兵想到了什么,竟直接用脚踹开了房门!只听碰的一声巨响,四人还来不及反应,顿时暴露在由门口射进的皎洁月色中。 电光火石,目光相对之间。 士兵的眼神在你身上与脸上停留了很久。 “有情况!” 他张口喊出这声急令,布满冷霜的眼睛认真且仔细地打量了整间屋子与屋子里互相靠在一起的你们。 “先全部抓起来。” 士兵想了想道。 话音刚落,几个同他一样穿甲衣的戴金色鹰冠样布帽的强壮士兵就大步走进来,不由分说地将你们抓住往外拖去。 “等等!大人,她们都是我家里人,大人你听我说,听我说……”亚索被抓出去的时候还在奋力挣扎,“不是您想的那样!不是!” 这无疑使得两边抓住他的士兵更加用力且冷硬地扭送他出了房门,反观抓你们叁个女人时分明克制了许多,也不用手拉大臂这样的招式,只冷着面色,肌肉虬结地拿食指指着门口示意你们自己主动出去。 夜色沉沉。 你将达丽雅抱在怀中,又扯着阿瑞舒的手,叁人紧紧靠在一起地慢慢吞吞往外面挪步走出。此时此刻面对这么多强壮的士兵,你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借助彼此作为依靠。 外头的确如亚索说的。 整个街道都被突兀的严肃骑兵给占满了。虽还有散着的几小队士兵还在不断搜查其他家的平民,但总归是黑压压一片的骑兵军队看起来更颇有压抑威慑感,也更显眼。 他们皆穿戴古怪的猎鹰黄金冠与甲衣仰首坐在黑色且毛发油亮的高头大马上,神色被夜晚的黑幕给掩藏起来,带着天然的神秘感,若不细看,简直如同活的荷鲁斯神再临。 “过去!” 一个士兵想将达丽雅从你身上拉开,但达丽雅被他这种粗暴的动作给吓了一大跳,下意识以为要单独处决她,求生的欲望使得她抓你抓得更紧了。 你见此情形本想反抗却被身后士兵扯住双臂,根本不得动弹,只得眼睁睁看着达丽雅被拉下去,阿瑞舒也早被控制住,双目含泪地叫着达丽雅的名字。 “她会被剥皮的……大祭司总是这样惩罚逃跑的人……达丽雅会被剥下皮的……”阿瑞舒人已经是被吓得不行,一面流泪一面喃喃道。 剥皮?! 把这么小的孩子剥皮?! “欺负小孩子算什么本事!要杀就先杀了我!” 你咬牙道。 还在奋力挣扎。 “要杀就杀了我啊!杀了我!!” 你边斥声边无助地跺脚,心急如焚。 达丽雅也扒着地上的石头扭动着不肯同士兵走,眼泪布满那张稚嫩的小脸,神色可怜兮兮又充斥对命运的愤恨。 沉寂中忽然传来一阵哒—哒的缓慢马蹄声,街道上的骑兵们纷纷退马让路,而来人也扯住了缰绳停在了你们身后,出言嗤笑着讽刺道。 “真是好个情深义重。” 伊塞斯披了件玄色的披风,独坐在高头大马上,脖颈上依旧是那条荷鲁斯之眼的项链,手腕与大臂都戴着黄金的圣甲虫环,白色罩衣间如大理石雕般齐整完美的肌肉正随胸膛起伏。 依旧俊美的青年神色却不似往常,反倒是尤为的阴鸷冷肃,且在与你无意对视后,狭长的黄金色瞳孔更加紧缩,从里透出丝仿佛压抑许久的被背叛的暴怒来。 作者的话 太累了,因为大家都在催见面,写得稍微粗糙了些,最近数据下滑严重啊,动力骤减,差点想切了(bushi),所以大家帮我做做数据嘛(???3??)/. 想念你 “说话。” 伊塞斯冷冷睥睨下方。 浑身气焰极力隐忍克制,却又满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危险味道。寒气逼人的夜风裹挟点点尘土后带来一丝草土腥气与来人身上极其贵重的香料气息混合。 气氛低至冰点。 然话语中的中心人物你,此刻还保持着那副同士兵理论的声嘶力竭的样子,甚至连眼睛都空瞪着,嘴唇也微微翕张,就是无一点声音。 只任由身旁两个士兵拉着你的手臂,也不挣扎了,怔怔然抬头看着骑在马背上处在高位的青年,神色中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在场的众人无不被青年散发出的尊贵气势所震慑住,达丽雅也暂时忘记哭泣与挣扎,顿在原地疑惑地抬头看你们俩之间这番无声的纠缠。 这个神秘的男人是谁?为什么说话间好像与带她逃出牢狱的你认识?他不应该是大祭司派来捉拿她们的吗? 抓着你的两个士兵骤然松开手。 朝青年跪下行礼。 你忽然被释放自由,却并未如士兵们所想的那样去到青年那边,而是止步不前,呆呆站在原地空张了几下口,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会相信你的话吗? 会认为你当时不是借机逃跑而是不小心被人抓走了吗? 他又是怎么样从那些人手中逃脱的呢? 他……受伤了吗? 你垂下眼,眸色复杂。 伊塞斯见你久不回话,以为是你自知理亏不好辩驳,心里更是笃定了你逃走的事实,顿时又是恼又是气,但还是强忍着直接翻身下马,嗤笑地踱步朝你走过来,沉着声音刺道。 “怎么不拿那套愿意陪我的话来继续骗我了?” 青年闷笑几声后,忽然又冷下神色。 方才隔得太远,还以为是挣扎时覆上的灰尘,此刻他走近了些,借助明亮的月光看清你额头上竟是处血肉模糊的伤口。 “额头怎么回事?” 额头? 你意识到青年是在说你额角被石头撞出来的伤,随即叹了口气,此中太多经历岂是一句话可以讲明的? 大祭司的事情也不是叁言两语能够理清,况且你也不知道青年对自己的亲舅舅到底持一个什么样的态度,冒然开口恐怕不妥。 想到这里。 你只无奈地冲对方摇摇头。 并未开口。 却不知这却使青年误解了意思,以为是来捉你的两个士兵刚才以下犯上不小心伤了你,顿时怒气骤起地竖起眉毛,阴郁神色地将目光瞥去旁边跪着的士兵身上。 两个士兵被这道来自法老陛下的可怕目光给吓得急忙开口求饶,哪里有方才的冷酷模样:“属下们找见……的时候就已经有了!” 伊塞斯冷着面色听完。 神色莫辨。 天知道他自从那晚在希拉孔波利斯没找到人,立刻放下所有事务骑快马奔回王庭下急令搜查,甚至被怒火冲了头地要亲自率精兵,不管不顾任何后果都要将导致这一切的大祭司给杀了解气…… 叁年! 他还能再等几个叁年! 是,没错,这几日风尘仆仆不停寻找的急切心情与被你逃跑所欺骗的愤怒情绪在他心中如火焰般日渐壮大,但若自己实在气急地刺了几句后,你肯低头哄他,他愿意同你好好说! 也不至于如此失态! 然而你时至今日仍扭头不肯正视他,甚至于连话也不说一句,这种被刻意忽视而产生的愤怒与随之而加深的恨意在此刻达到了顶峰。 青年眯起双眸。 脸色阴郁青白得可怕,霎有狂风与暴雨自眼底酝酿的气息。他一边用力地捉住你垂在身侧小臂想借此迫使如此冷硬且绝情的你抬头看他,一边沉下声音冷冷道: “你是不是以为,仗着……” “伊塞斯……” 你忽然抬起头。 与青年想的不同,这张他心心念念的脸上没有任何他料想的冷漠与绝情,取而代之的是眼眶中流动着蓄满的晶莹泪水与颊边点点的湿润水迹。 在黑夜中被皎洁明亮的月色映照,如碎钻般撒在光洁的面庞,令人移不开眼。 青年下意识喉头一紧。 ——他刚才是不是把话说得太重了? 本来只是想让欺骗自己的你尝尝来自上下埃及统治者的愤怒与不甘,让你领教领教看见你消失眼前的他是如何的着急如何的怅然若失如何的…… 想念你。 青年胸膛起伏了好几下,却仍开口嗤笑道:“时至今日,你以为掉眼泪这种把戏会管用吗?” 你摇摇头,任由两眼眶还空流着泪水,抬步就朝青年走去,脱口而出的温热嗓音在寂静的夜色中泛起片片涟漪,同样也柔软地刺进青年的心房。 “还好是你。” 这一路从被人抓走到关在牢狱中的双眼摸瞎,再到费尽心思计划逃跑,差点让守卫扯断手臂伴随的脱骨之痛,以及后来不敢停歇的沙漠逃亡…… 至最后。 刚放松点紧绷的神经就又立刻被人抓住,而声嘶力竭地呼喊……只觉大脑都快超负荷运作得爆炸。 你们贴近了些。 青年不解你此举何意,但又不敢开口刺破这状若美梦的一景,浑身血液也早因为你方才那句语意不清的话再次沸腾起来。 黄金的瞳孔暗暗压抑着情动的神色。 仍在里映出了月色与你。 不知从何而来的缱绻微风忽然吹开密密麻麻的士兵与层层迭迭的坚硬铠甲,拂过青年火红如焰的额发以及你因行走而晃动的衣裙。 你停下脚步。 啜吸了几下后用手将面颊的泪珠拂去。双腿并立地站定在青年面前,睁着眼睛定定地凝视他许久。 久到伊塞斯以为就是如此时……你却忽然伸出手臂搂住青年的脖颈,将自己带着靠过去抱住对方火热的躯体,轻轻将头放在他肩膀。 你们搂在一起。 密不可分。 “伊塞斯…” “就这样让我靠一会儿吧。” 作者的话 不虐吧 女主这不代表爱了哈,放心放心 叫姐姐 这个拥抱是什么意思。 伊塞斯不懂,受用却倒是真的。 垂至耳廓的柔软红发如焰火般在夜风中跳动着,青年低头悄无声息地在你头顶落下一吻,随后眯起双目,反手更加用力地搂住你。 他俯身贴在你的头顶,浸在柔雾般的黑发中嗅发间清香的同时也想着,如果你肯低头认错…… 那么他作为至高无上胸怀宽广的法老陛下自然也可以就此翻页,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但若是你不肯? 亦或是用冷言冷语来刺他,并告诉之前的甜言蜜语都不过是谎言说来诓骗他的,连什么主动亲吻,月色谈话,一切的一切全都是…… 青年瞳孔紧缩。 不许!不许这样! 他发狠地抱住你的双臂禁锢在怀中,不管不顾地摁住你的头脑勺,如同拥着一件无价之宝般不舍而占有,同时眸色可怕地阴郁下来…… 这样僵持着又等了许久。 怀中人还是一副闭口不言的样子…… 青年有些躁动起来。 为什么沉默,为什么又是这种可怕如死寂的沉默……伊塞斯喉结上下滑动,宽阔又健硕的胸膛起伏,直到半晌才按压下心中汹涌的无尽猜测。 他沉下面色,闷笑道。 “打算这样搂到几时?” 怀中人依旧没有应声,甚至连一点轻微的抬眉动作都没有。夜风吹起你的头发,也丝毫没有察觉,甚至身体还在往下慢慢地无力滑去。 青年忙伸手托住你挂在他身上的臂弯,察觉出丝不对劲来,遂轻轻拉开段距离定睛一看——衣裙染尘的女郎正安详闭目,不作动弹地任乌发四散,丝丝揉乱地轻拂过鼻尖,仍毫无防备般被他托在臂弯未觉…… 所以是——睡-着-了? 伊塞斯面色倏地沉了下来。 赛缇柏哈尔,为什么……难道你就没有什么话要同他说?他如此千里迢迢丢下所有君王的政务来找你,连个解释也得不到吗…… 还是说在你心里他已经是个不值得去费口舌解释的人,只一心想要从他身边逃开而已? 青年心里闷闷地生出怒气来,但也不知如何对这样状态的你发泄出来。 明明在他想象中应该同他辩解为何逃走的人忽然就毫无防备在自己怀中睡着,准备的说辞与想好的惩罚威胁全部都没被提出来,浑身颇有一种用拳头打在空气的无力感。 算了。 他垂眼。 将你打横抱起来,用力搂在怀中。 …… 旁边的众人早已经是看呆。 不过亚索倒是因为太能挣扎与折腾,被人捆在旁边的树干上,在人群以及树荫的遮挡下还没怎么看清这边发生的事。至于抓住达丽雅与阿瑞舒的士兵早松开了她们,任由她们俩姐妹害怕地在旁边搂在一块。 伊塞斯小心地用披风裹住你,准备就这样抱着沉睡的你上马回王庭,然而这时候本瑟缩着的达丽雅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大着胆子挣开姐姐的束缚,试探地走到伊塞斯面前。 “你要把姐姐带到何处?” 皎洁的月光映出达丽雅稚嫩脸颊上的无畏,破旧且不合身的衣裙在冷风中摇摆着,浅棕的卷发被风吹开绕在耳畔勾住耳垂。 “达丽雅……别说了,快回来!” 阿瑞舒低声催促道。 她一看就知道眼前这位青年不会是个善茬,再者又这么多士兵对他低声下气,达丽雅怎么可能斗得过他,要是人家心情不好随时将她们俩杀了也不是不无可能。 然而达丽雅却还是固执地站在原地,双目定定地看着青年与青年怀中的你,不肯移动分毫。那是救过自己一命的姐姐,若眼前这个人是坏人…… 伊塞斯嗤笑出声。 “姐姐?才认识几天就叫起姐姐了?” 尒説+影視:ρ○⑧.αrt「Рo1⒏аrt」 杀人凶手 清晨的露水沾在半开放的粉色莲花花瓣上。 幻境般的迷雾蓝色笼罩整个宫殿,殿门外碧色的尼罗河依旧潺潺流动,河中清澈,莲叶仿佛空无所依,静置开放。王庭中的仆人们很早就起来准备贵族们的吃食服装,穿梭行走间犹如壁画上的小人活灵活现。 最深处的寝宫依旧沉寂一片。 充斥香薰白雾的暗色宫殿,一只手忽然从里撩开漫至地板的垂帘,随即黑色水灵的双眸浮现在垂帘外的层层香雾之中,沉静又带稍稍内敛的神色,如同神寓中带来天空与繁星的女神舒般自带祥和气息。 “殿下,您醒了。” 菲拉伏在地上,轻声道。 你抬起身子从分开的垂帐间跨出腿,纱帐拂过腿部皮肤,痒痒的,说话间面色还略有些迷蒙:“这是哪儿?孟菲斯?” 菲拉应了声:“是的。” 长久的睡眠让你的头昏沉得厉害,才刚刚站定立刻又觉天摇地晃,扶住旁边的矮桌半晌后才略清醒些,后背的伤口被风吹得凉飕飕的,应该是有人替你仔细涂了药膏。 菲拉见你无什么异样,遂安心不少。 那天陛下匆匆忙忙骑马入王庭调兵去下埃及,她就隐隐觉得不对劲,又没看见你的身影,料想是出了什么事……好在现在完璧归赵,陛下也未再追究。 菲拉舔了舔嘴唇,双手扶住膝盖站起来,将一碟乘着几块烤肉与谷物粒的金盘端至你眼前。 “您现在饿吗?” 你摇摇头,正想开口说自己歇着就好,却忽然如同想起什么般空张着口顿住在原地,更是下意识将手指紧紧蜷起,用力扣住矮桌的桌角。 自己倒是被伊塞斯带回来了,那达丽雅岂不是就被留在那里?若是她被大祭司找到…… 你抓住旁边菲拉的手臂,拧着眉头急切问: “陛下……陛下有没有带回来其他的人,就是……有没有小小的女孩子被带回来?亦或是,你有听见陛下惩处了什么人吗?!” 菲拉被你这样可怖的急切眼神给吓了一跳,边摇头边跪下道:“我没听人说过……不过,不过!昨晚陛下回来后一直陪在您身边,直到今日早朝才离开,应该没有时间惩处别人才对!” 你就知道菲拉问不出个什么名堂。 心里如麻般乱乱的,张了几下口都觉无话再言,只好暂时放松身子软在旁边的黄金榻上斜坐。昨晚你真是太累了太困了,才这样稀里糊涂同青年回王庭。 现在想来当时伊塞斯找到你的态度,那些士兵对达丽雅和阿瑞舒的态度无疑不宣告着一件事,那就是伊塞斯根本不知道你被大祭司抓走。 他定认为你是逃跑了! 忽然清晰的认知让你不由再度紧张起来。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任莫非又要重新来过?如果他认为你这次欺骗他逃走,那你还能同他一块去远征吗? 吞咽了几口唾沫,你颤抖着手指攥住跨部的亚麻裙,脑子乱成一片。 “赛缇柏哈尔!” 寝殿外传来青年语气莫名的呼唤。 沉浸在设想各种可能性的你冷不丁被这才处在设想中心的主人公忽然突破现实出现在你耳畔的叫喊声给直吓得抖了一下,惶惶抬起头往门口望去。 是来兴师问罪的? 还是说,他又要降下什么惩罚? 亦或是,告诉你达丽雅的惨烈死状然后再度用此威胁你不能离开他身边? 手心渐渐出了汗,热热的好像火烧一般,你苍白着脸色,全身仿佛被铜灌注在原地,虽艰难地拧眉想要移动,却是一步也迈不开。 黄金铸造的寝瞬间变得逼仄而压抑起来,殿内所有的神像仿佛都扭头注视着你,注视着你额头上浮出的细密汗水与慌张懊恼的神色,同时也审判着你令无辜之人身死的罪状。 达丽雅…… 一个十岁的女孩难道因为你的无意之举或者间接原因而被处死了?你的喉咙糊在一起,喑哑燥热,甚至还几番想干呕。 “陛下从议事厅回来了!” 菲拉一边紧张地往外伸头看,一边轻轻用手推着你的后背示意你该出门迎接。你却久久顿步在原地不敢动弹。 杀人凶手! 你面色苍白如纸,身子剧烈颤抖起来。 难道明知结局,仍还要开开心心去迎接即将开口告诉你达丽雅死讯的杀人凶手吗?!这样的话,与冷心冷情的大祭司之类人物又有何差? 作者的话 哈哈哈哈 大家猜猜 不是崩人设,都是有原因的,哈哈哈等我码出下一章,已经在码了! 不再怕了 青年大步走进了寝宫。 他上半身穿着件敞露胸怀的白色罩衣,脖颈处戴着圆环状的黄金项圈与用蓝绿宝石镶嵌的黄金链条垂悬在胸膛。 前后几乎有十几人簇拥,还有两位侍女拿着象征权利的长柄羽毛扇快步跟在身后。可能是才从议事厅出来的缘故,青年头上还戴着象征上下埃及的红白王冠。 往日火红的碎发都一丝不苟地被梳进王冠中,只露出光洁的额头与健硕有型的脖颈。菲拉看你还是矗在原地不动弹,忙跪拜在地上。 “殿下才刚起床,所以没有出来迎接您。” 青年神色莫名,没有理地上的菲拉。 他的目光定格在旁边的你身上。 “过来,赛缇柏哈尔。” 你被叫住名字,瞬间苍白了脸颊,知道自己现在身在王庭中无法反抗,只能依法老之言而行,遂咬牙从矮桌旁慢慢迈开步子。 这样的熟悉场景不由让你回想起最开始,每次你逃跑后被抓回来,伊塞斯也是这样,将没看守住或者放软心思帮助你逃跑的人的惨烈死状嗤笑着叙述出,好让你知道教训,不敢逃跑。 可是这一次。 达丽雅只是个小孩子…… 你想起在下埃及达丽雅与你的谈话,想起她那些对未来的向往与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心……伊塞斯就这样将她杀掉?试问他还有人性吗? 当时你还可笑地以为伊塞斯的出现是得救的信号,可笑地认为经过这几日的相处你了解他的阴鸷暴虐只是因为他和你一样,经历了可怕的成长环境与亲生父母的缺失…… 现在想来,你错了。 甚至如母亲般错信了一个男人。 他,终究和你不同的。 想着这些你脸色不免又苍白几分。 一定要逃走,一定不要呆在这吃人的地方,一定不要过这样的生活! 你深吸一口气。 强忍不适的感觉站定在等待已久的青年面前。 伊塞斯面色冷沉,抬手示意寝殿众人离开,只剩下你与他二人面对面站立在黄金榻前。青年呼吸炽热,从上往下洒在你的头顶,滚烫不已。 “陛下此行又是想怎么惩罚亦或是讽刺……” 你努力控制自己的语气。 “赛缇柏哈尔……” 青年没有听你冷硬的话语说完,而是忽然伸臂搂住你,温热的呼气转而喷洒在你的脖颈处。 “昨天的事是我不对。” 他语调低沉,俯身将脸颊亲昵地贴上你的耳廓,同时手掌牢牢托住你的后脑勺,紧紧与你搂抱在一起,从上传来的炽热温度烫得惊人,一度令你无所适从。 “你说……什么?” “我只是怕,怕你即使知道我被刺杀后可能死去也宁愿丢下我头也不回地逃走……” 青年的话有些絮絮叨叨,又好像毫无逻辑。 “是我不相信你……” “那个小孩说的没错……我总是太怕输,不过以后我不再怕了,我会相信你如同你相信我,陪伴你如同你陪伴我。” 青年在你额头落下一吻。 “你……你不是应该是来告诉我达丽雅的事吗?你不是应该以此威胁……你……你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你不可置信地从青年怀里挣脱出来。巨大的慌张且奇怪的情绪从心头蔓延开来,说不清道不明。就好像,你没看错人,他真的不再杀人了,他…他甚至也在好好同你说话…… 和母亲说的不同。 伊塞斯他竟真的改变了。 你后退几步。 脑子里乱得可怕,甚至比认为青年杀了达丽雅后还要乱,但是为什么?为青年这些话?还是为从他话中隐隐传递出来的并没有杀死达丽雅的意思呢? “那达丽雅他们呢?你怎么处置……” 像是要掩藏什么破土而出的东西,你强撑着冷下面色,厉声问。母亲给你的教导是不能相信一个男人,但你竟然开始愿意相信,理解他…… “我放他们走了。” 青年眸色灼灼,语气定定然。 作者: 不是崩人设,女主从小根深蒂固的东西要被动摇了,她会想办法找补掩饰自己被动摇的现实,所以上一章才会这么激动,因为,她发现自己其实已经开始动摇了。 温情一刻 你被放倒在床榻。 于沉静宫殿中和健壮身躯的青年呼吸交缠。 乌黑柔顺的长发在后背慢慢铺开如同海藻般荡漾在雪白的床榻。伊塞斯俯身用鼻尖轻轻摩挲身下女郎光洁的额头,仿佛无声诉说着内心情绪。 你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也许飞蛾扑火前最后一刻想的就还是当下的快乐与欲望而不是未来的疼痛与死亡。 但你同时也深刻知道。 从小长在埃及的尊贵青年对你不过是面对新奇事物的好奇,亦或是未得到手的不满足感,如同父亲对母亲,也如同男人对女人。 就像姨妈说的,男人只关心得到与占有,当真正得到的那刻起,也许一切都索然无味。但仅仅在当下而言,为青年这炽热的情感,你竟主动缄默地应承了与他发生接下来的事。 只因为。 你实在太孤独。 家庭父母位的缺失让你自小在夜色中就要独自忍受寂寞孤独带来的侵蚀。所以,一份滚烫的情谊也许是治愈你所缺失的良药。 琳琅满目的黄金首饰与略粗糙的亚麻布料间是两具炙热的灵魂,尽管这其中相隔千年,但仍不减相贴时其中的热烈与燃烧。 层层迭迭的垂帘间。 你眼眸流转,如同含着无尽的秋水。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你自然知道,但内心乱乱的,就好像知道未来自己一定会辜负青年这炽热的信任般,夹杂着对他的不忍,补偿,与其间懵懂的热意。 青年偏过头吻了吻你抚在他颊边的手指,眼底情动不已。你却复杂着眼神,没有回应。 伊塞斯身为统治上下埃及的法老王,倘若你在远征途中再次消失,他也再动用举国之力找你,岂不又等同于劳民伤财一次? 什么办法才会让他不来找你呢?什么办法才会让他放下这些纠葛的前尘往事,重新做回尊贵法老王更好地统治埃及,更好地治理民众呢? 脖颈处忽然一痛。 是青年不满你这种时候还在分心想事。 “在想什么?” 他沉声问。 “先答应我,远征的时候带我一起去,好不好。” 你双手上抬交迭着捂住青年的嘴唇,不自主地淌出薄泪浮在眼角,语气未明。 青年抬眉抓住你的手腕,拿开闷笑道。 “就为这个,怎么又哭一次。” 伊塞斯脖颈上的黄金荷鲁斯之眼因为俯身的动作垂在你胸口处,有些凉凉的。他轻轻吮走你眼睛的泪珠,红色的头发拂过你的颊边,带来属于青年的特殊香气。 你摇摇头:“对不起。” 青年伸头吻住你的嘴唇将你摇头的动作停下后才狡黠嗤笑道:“不许说对不起。” 你抬眼看着伊塞斯年轻的面容,如果远征时你离开,那他还是能有机会认识新的女孩,娶妻生子,统治埃及…… 死亡。 这世上唯一能让人绝望明白分离是何物的概念。 也许能借助伊塞斯不知道跨出国境你就会消失这件事,为他编织一个美好的梦境,实现他目前的愿望,这样就算你假死逃跑,也不觉太过亏欠。 并且,身为君主。 他应该能很快将这段年少旖旎的经历给遗忘。 “……” 你拧着眉头,倔强地展开双臂抱紧青年的脊背,手指深深陷在他的肌肉线条中,同时也在对方肩窝处深深留下了一个牙印。 年轻法老王缓缓抬起身,开口竟就是承诺,从相贴胸膛处心脏猛烈的跳动提醒你,他此刻正沉浸在浓厚的爱意中无法自拔。 “赛缇柏哈尔,做我的王后吧。” 尒説+影視:ρ○⑧.αrt「Рo1⒏аrt」 摸摸我(H) 包含男人气息的嘴唇贴在你的脖颈,仿佛感受着其中搏动生机的同时,透过皮肤于翕动吮吸之间痛饮其中汩汩流动的血液, 温热濡湿的舌尖从青年略薄而微抿的唇缝中伸出来,慢慢悠悠地描摹其中因吸气而变明显的颈上青筋。 你与青年面对面紧贴。 仿佛深深陷在床榻之中快融为一体。 对方炽热宽厚的手抓捏揉搓着你胸前雪白两团,时不时俯身啃咬其上的乳头使之变得裹满涎液,同时下方亦有烫得惊人的棒状硬物在你穴口处轻一下重一会儿地摩挲着。 伊塞斯抬起头吻住你。 微甜的舌带着唾液纠缠在口腔,让你毫无退路时还不得不努力回应以此换取一些喘气时间。他忽然抬腕捉住你的手放在身下那处昂扬的紫红长茎上,按着滑动了几刻。 餍足的神态出现在青年眉眼间。 “摸摸我。” 青年含住你的耳廓,闷声道。 从没听过此等要求的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霎时通红面颊,被迫按在滑腻长茎的手指也僵直不敢动弹。更别说自从触碰到阴茎的瞬间,这物几乎在你手心即刻壮大了一倍,直挺挺地翘在其中,滚烫不已。 “摸摸我。” 青年呼出的热气就萦绕在你耳畔,顺着耳廓氤氲着钻开耳道,酥酥麻麻。浮动的纱帘飘动着,所带来的属于太阳的阴影洒在你们俩人身上。 你吞咽口唾沫。 内心鼓励自己收紧手指,慢慢握住了柱身。刹那之间,滚烫滑腻的阴茎与你手心紧紧相贴,仿佛一块长在手上的炙热红铁。 伊塞斯闷哼。 胸膛起伏不断,沉闷地低头用舌尖温热地舔了舔你的耳垂:“继续……” 随即,在你略青涩却又处处到位的抚弄下。 青年眼尾泛起微红。 弹动的阴茎在手心的滑动下慢慢变得湿润粘腻起来,顶端的口中甚至渐渐溢出些许粘液,顺着茎身流至你的手指上,有些烫。 “摸快一点……” 青年往下伏在你脖颈之间,狠咬住你的肩窝。 你脸色涨红得快滴血,手上却不敢停下,甚至按照青年的要求加快了速度。你毕竟是新手,第一次做这件事,力气与速度都不知道何为循序渐进,只道是快而有力,赶快结束。 殊不知这种猛攀高峰的抚弄对于从未有过其他女人碰过这贴身之处的伊塞斯来说,实在太过刺激了些。更何况,为他做这件事的还是心上最深爱的人。 青年的皮肤因为情事变得异常红润。已有层薄汗轻挂在健壮的肌肉上,仿佛披一身水汽。寂静宫殿中,茎口分泌的粘液顺着柱身流下,在柔软手心与滑腻的阴茎间随着滑动套弄的动作发出“噗噗”声,颇有些令人面红耳赤。 “叫我的名字。” 伊塞斯冒着青筋的大手就摁在你脸颊旁,嘴唇翕动道。 “伊塞斯?” 你小声道。 沉浸在情欲中的青年有些迷蒙,脸色也酡红一片,开始不自觉地主动在你手心中挺身帮助肉茎更好地进出:“大声点……” “伊……塞斯?……” “再大声点!” 青年克制又隐忍地低吼道。 “伊………伊塞斯!” 即是瞬间! 青年在你手心猛射出滚烫又厚重的浓精,甚至有些飞溅远的直接浮在你的小腹处,随着肚腹的起伏而滚烫发热。 你大脑空白一片。 还来不及适应手上粘腻炽热的精液,青年已用手扒住你的臀部,猛地挺身插进你的体内!就着大股大股浓精,青年的阴茎在你穴道中猛地抽动起来。 你一下跌入剧烈的性事中,不大适应地扭动了几下,却不知这加重了青年极大的占有感与缺失感,肏动的频率与力道都加大了起来。 雪白的腿心被紫红的长茎分开,进进出出带出粘液与浓精的混合物淌在臀部位置。 太快,太重! 你颤得喘息。 青年双手握住你的臀部,挺动激烈,每次都几乎整根没入。 但这同时又是一场缄默的灵肉交流。 除却实在情动处外,你们俩都刻意放低了声音,对于你和青年来说,这不仅仅是在简单做爱,更像是一种确定关系前的交流与爱意蔓延。 话语在此刻显得并不重要。 你满头大汗地承受巨大的孽根在体中肆虐。 穴口哆嗦着淌出延续不断的粘液泡沫在交接处,肉体拍打声剧烈而不断。耳垂被人含住在温热的口腔,湿漉漉的舌头狠钻着你的耳道,密密麻麻的啃咬也从耳骨处酥痒地传来。 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剧烈快感中你抽出些理智问:“大祭司……你……准备怎么做?” 青年将你从床上搂抱起来,胯下肉柱进得更深,你差点痉挛着想立刻撑起来将体内的孽根甩出去。 伊塞斯用手紧紧握住你的小臂将你制住,用嘴啄你的脸:“他找人刺杀还绑走你,这件事自然不会这么算了的。” 你强忍快感的侵袭,双目氤氲着水汽靠在青年肩头:“一定要快……他此次行动完全是……有,有不臣之心……” “先不想这些。” 青年吻住你的眉毛,手指安慰般地从你脊骨上慢慢掠过。 “……我腰酸得很…” 你贴在他脖颈旁不好意思道。 青年低笑几声,顺手抬住你的臂弯将你整个翻过去趴在床榻,又拿软香枕放在你肚腹下将臀部垫高,才翘着发硬的肉茎插了进来。 晃动拍打之间。 你面色涨红。 汗水淋漓染湿鬓发贴在额角。 嘴唇空张着说不了话,顶多泄出些许刻意压低的呻吟。臀部死死抵在青年的小腹位置,每一次的撞击都激起臀肉的颤动。 你双手紧紧捏着床榻的薄被,不花一丝力气地被动承受身后的挺动研磨,任由快感席卷全身各处角落。 嫁给我 午日的暖阳洒入户。 迷迷蒙蒙的倦怠气恍惚地飘过窗帘,环绕在相拥的你们身上。黄金床榻的四柱摆件,偏米色的厚垂纱帐,床顶戴冠展翼的伊西丝女神壁画,四角处各一个的雪花石神像雕刻……都是你发神时目光的随意投射处。 “我不想再等。” 青年率先打破沉默,伸手将你搂在怀中,嘴唇轻轻碰了碰你的额头,表情餍足又放松。柔软的红发就温和地贴在你的脸颊,与你鬓边的乌色交缠。 “赛缇柏哈尔,做我的妻子,好吗?” 殿外花园的水池潺潺。甚至荷叶上的露珠掉进水池所发出的清脆声都能清楚听到。躺在旁边的青年呼吸刻意放轻,沉默地等待着对面女郎的回答。 “婚姻可不是小孩子过家家……” 你终是叹了口气。 翻过身去面对他,眼神平静如水。 “我是外族女人,你娶我做妻子对统治这个王国而言没有任何好处的,也许你现在觉得心里很喜欢我,可是……光喜欢是不能结婚的。” 你慢慢伸手抚摸着对面青年徒然冷硬的面颊。伊塞斯则面色不虞地用力抓住你的手腕,赌气般斥道:“只因为是你我才会想娶妻,因为我爱你。” 爱? 如果说喜欢就像是在这个人身上发现了很感兴趣的点,这个点会吸引感兴趣的人,让人想通过更多的接触更多地与这个吸引点在一起。 那么爱可不同。 爱是接纳,只有不在意什么闪光处,接纳这个人所有的优点缺点,被这个人的整个灵魂所吸引才能叫做爱。伊塞斯从小长在王宫,在感情事上可以说还尚未成熟,根本不可能懂得爱是什么。 你久久不说话所往洒下的熟悉沉寂,不知觉地刺痛着青年的心口。 未知的惶恐蔓延。 青年猛地从床上撑坐起来,如同现世中曾在博物馆仰头观望的拉伸塑像般挺身立在你面前,肌肉健硕的身躯向下投出巨大的阴影,黄金的瞳孔透着灼灼目光。 “你不信我?” 青年音调忽然拔高。 “一个法老说出口的话就意味是对所有神明的诺言,从不会随意……” “哎呀!” 你被他这种正经样子吓了一跳,连忙伸手捂住他的嘴,结果被青年报复般地轻咬了一下手心,又缩回来。 “好好好,你想娶就娶行了吧。” 伊塞斯这才软下神色地用手将额头的红发尽数往后脑刮了几下,蓬松碎发间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他俯身将你拥入怀中闷闷啄你的颊:“我会让他们快些开始着手准备,不让你再躲掉……” 青年心意如此,怎么说他也不会改变的,你若是厉声反驳还可能激怒对方,远征的事情还悬着不是么?况且…… 反正都是要走的人,何必还去管这么多呢? 你长呼出口气。 快乐得一时就是一时吧。 努比亚的争端热火热潮,王国内的下埃及也风波不断,堪称内忧外患皆有,对于王庭和百姓,此刻的平静都不过是短暂的幻觉罢了。 兴许满足伊塞斯这个要求,能冲刷掉他因战事而生的坏心情也好。不过就是在古埃及结个婚,又不少块肉。 床头的荷鲁斯黄金雕像挂住纱帘的一角,弄出帘上不自然的褶皱,你抿抿唇,轻轻抬身用手指将鹰头雕像上的床帘取下。 “上埃及工匠信奉凶猛勇敢的雄鹰,所以在四角雕刻了这个,你喜欢吗?碰见真的雄鹰很危险的,下次我带你去猎场,那里的……” 青年以为你感兴趣。 “猎鹰凶猛,凡对付进犯者皆是非弄得两败俱伤不可,所以提到雄鹰,大家才都是未见而惧……但倘若没有这些个最有杀伤力的武器,不就只如同鸡鸭般任人宰割了?” 你抬抬眉,顺着鹰嘴的弯钩处往下一滑。 “还何足为惧?” 你认真着神色偏头。 “……法老大婚,是不是大祭司也会来?” 伊塞斯嗤笑一声:“法老大婚,大祭司自然会从下埃及赶来孟菲斯,作为神使参加婚礼,你想说什么……” 你颔首:“那就对了,大祭司来孟菲斯远离他的势力范围,正是下埃及争端最好的破局时候。他虽然在下埃及培养了太多势力,但终究是带不来孟菲斯的。” “不错。” 青年也正色起来。 “他一走,下埃及混杂的势力相当于群龙无首。不过母后毕竟是大祭司的亲姊,出事肯定也会保着他。” 你见青年明白你的意思,也笑了笑。 “所以大祭司此次来孟菲斯才不会太有戒心……” “只要能趁着他动身来孟菲斯的时候,将下埃及群龙无首的势力全除异定新,对于大祭司来说不就如同雄鹰一般,被剃喙去爪?” “除异定新必须要有新的势力,新的势力又必须有军队力量,倘若冒冒然从王庭领太多人去下埃及,肯定会引起怀疑的。” 青年饶有兴趣地盯着你。 你知道他在明知故问,所以边伸出手指描摹伊塞斯放在你腰身的手臂轮廓,边温声笑道:“陛下心里定有了新势力人选,人选的决定其实已顺便解决了这个问题。” 伊塞斯嗤笑着反握住你的手,颇为亲昵地用脸颊贴上你的肩头,红发揉乱般耷拉在耳旁,如同撒娇的雄狮。 “看来你还记得你名义上的父亲——胡维。” “法老的新妻子结婚前需要回一趟娘家有什么问题吗?”你佯装正经地坐起来,用被子裹住自己仿若华服,“都要做王后了,难道随侍的人会少?那也太丢脸了。” “我不放心你亲自去。” 伊塞斯忽然冷下面容,伸手捉住你的手腕,将你重新拉回怀中紧紧搂住。 “若是路上遇见什么危险……” “做戏要做全套,既然想要胡维站在我们这边帮助我们收拾大祭司,难道一点诚意都不给吗?我亲自去就是很好的诚意。” 你摇摇头,坚定道。 作者的话: 这两天各种做核酸,太累人,人太多了,今天还好一点,明天应该能正常更新了,说好的加更也留给明天吧。 熟人来 大婚的事情就这样定下来。 王庭中消息本就传得极快,几乎所有人都很快知道了那个不能被随意提起的神秘女人竟即将要嫁给法老做妻子。 赛缇柏哈尔,“梳发的美人”。 传说是下埃及贵族之女,其父胡维为旧贵族之首………服侍过前朝的王庭老人也还依稀记得这位殿下当初在尼罗河庆典的昙花一现,甚至说这位神秘王后是如何高贵如何端庄…… 不同于外面的风风火火。 被万人瞩目的法老寝宫里倒是平静许多。伊塞斯陪你到中午,就继续去议事厅与维西尔和一些大臣们商量远征的事。你无事可做,也不想出去晃悠,故空玩了几下就又回床上补了会儿觉。 直至傍晚才被菲拉叫起来。 北非的天气上午是又热又干燥,晚上吹风起来却冷得瑟人。你裹了羊毛披肩耷拉着面色斜靠在黄金长榻上,双手把玩着从旁边拿的雪花石王船雕刻模型,因为困意而略有些心不在焉。 女官菲拉则是跪在一旁,用小刀仔细将烤牛骨上的肉慢慢剔下来搁在小小的金碗中。 她神色极其认真,假发也被专门束成一条一条地挽在耳后,好像正对待件天大的事,拇指摁在刀柄上用力且小心地控制其刮着牛骨表面。 表面焦香的牛肉条从刀尖处掉进金碗中,与里头本有的牛肉混在一起,略微有油脂从其中蔓延。 寝殿里灯火摇晃。 菲拉和你的影子自地毯上拉得长长的。 “我吃不太下,别弄太多了。” 你打了个哈欠,放下雪花石王船,移动双腿从榻边走到菲拉旁,学她样子坐在地毯上,本来被风吹得有些冷的腿部皮肤也因为接触到温暖的羊毛而再度舒展开。 “您中午就没吃太多……人一天都不怎么吃东西哪里行呢?这个烤肉很好吃,怕您吃不惯,还专门放了香料烤的。” 菲拉摇摇头道。 相处这么久你自然知道轻易说不动她,只好拿起旁边稍微酸口一点的葡萄酒象征性抿了会儿,瘪嘴道:“其实也不是不爱吃,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总觉得吃不下东西,嘴里油腻腻的。” “您以前每次被陛下带回来,就拿这个理由不吃饭,我才不信呢。” 菲拉终于剔完所有的牛肉。 她笑了一声,脸颊饱满地伸手将满满的牛肉小金碗放在你面前,同时把一个木编的篮子从身旁拿过来,打开盖一一端出里面的晚餐摆在地毯上。 还煞是温馨。 你虽没胃口,但也好奇去瞧,有牛奶和蜂蜜烤的镶着几粒葡萄干的一种叫「Ta」的叁角形面包,有装在瓦碟里的椰枣和无花果腌的腌菜,还有一口就可以喝完的装牛奶的小盏…… 菲拉半腼腆半笑眯眯地等你查看她准备的晚餐,这可是按照……啊,差点忘了将烤牛肉摆在最中间的位置,她又急忙抬身摆好后才坐定忐忑地盯着你。 你被这个阵势给吓一大跳,连忙摆手:“这么多我哪里吃得完,你同我一块吃!” “这可不行,”菲拉赶紧拒绝,“我同您一块吃,那也忒没规矩了。” “可是我真的没有什么胃口……” 你无奈道。 “啊,小孩肯定喜欢吃这些,不如我就吃些……吃些牛奶吧,其余的都带给你孩子吃?晚上我睡了,你给带回去。” 菲拉不常回家,明面上好像日日都在你跟前候着,但你也是偶然知道,在看你睡着后菲拉原来会偷偷从王庭后门跑回家稍微看下孩子,将王庭工作的钱送去离此处不远的家里。 不过倒也是,一个母亲哪里离得了自己亲生孩子?何况菲拉在你心里已经是此处唯一能说得上话的姐姐。 菲拉心底还以为自己一直悄悄的没人注意到,又钻的是你不喜欢多人服侍的空处,这才有那么多时间那么自由地回家看看孩子,料理料理事务。 若是被掌事女官知道,或者直接被陛下知道,怠慢的是未来上下埃及的王后陛下……不仅自己要被罚,家中沾亲带故皆是落罪,更别说自己的幼子幼女… “殿下!求您千万不要告诉法老陛下!” 菲拉快吓死了,一个劲在地上磕头。 “你放心,”你叹了口气,摇摇头过去将菲拉扶起来,“我又不是说来罚你的,而是真心让你带去给孩子吃,瞧你,吓得手都冻了。” 菲拉惶惶地坐好。 “殿下,我不是故意跑出去不守着您的,而是那几天孩子发烧生病,实在放心不下……” 你闷笑一声,不想听她这些解释,伸手扭下块面包塞进菲拉的嘴里:“真奇怪,是不是有了孩子就天天围着小孩转了?叁年前你可不是这样处处牵挂别人的人……” 菲拉咀嚼嘴里的面包,囫囵拧眉说话答道:“孩子毕竟是身上掉下来的块肉,时时都担心他好不好嘛……” “噗,我才不想生小孩呢,有个孩子处处绊着脚,要为他时时担惊受怕,还是不生小孩自己自由自在得好。”你过去搂住菲拉的肩头,忽然瞥见面前的腌菜,嘴里无味道,倒是想吃得很。 故伸出两指夹起腌菜碟里的腌椰枣,边同菲拉说话,边丢着喂进嘴里咀嚼。 外面忽然传来好多人的脚步声。 “玫瑞珊卡殿下,您不能进去!” “殿下!” “玫瑞珊卡殿下!” 有机会 “都给我滚开!” 身穿碧蓝色蛇纹长裙的女郎面容怒色冲冲地跑进来,这位已经叁年未见的公主殿下相较于之前看上去略成熟了些。 头戴红色玛瑙与黄金相间的太阳金冠,火红色的柔发每几缕就掺了金链条裹至发尾用黄金环卡住,走起路来轻打在耳廓,粼粼闪动,如同壁画中的哈托尔女神般耀眼得令人无法直视。 她身后正是害怕地战战兢兢看着你,犹豫还需不需要开口阻止玫芮珊卡公主殿下的寝宫守卫们。 诚然,这个公主殿下没什么实际权力,但在按血统排名的古埃及来说,门卡胡尔与元后生的长公主玫芮珊卡可算是王庭最最尊贵,也许仅次于法老陛下的存在。 “玫芮珊卡殿下。” 菲拉脸色一白。 忙正身跪下在地上,匍匐着去亲吻玫芮珊卡的脚面。玫芮珊卡则冷瞥了一眼地上的菲拉,随后就移动目光看向你:“赛缇柏哈尔?还真是你。” “叁年没见了,殿下。” 你双手扶住膝盖站起来与其对视。 高挑女郎的黄金眼瞳中顿时透出对你的不屑。她一脚踢开地上的菲拉。眯起眼睛朝你逼近,这张与伊塞斯有几分相像的面容恼怒起来也有异曲同工之妙。 “明明我才是王庭血统最高贵的女人。” “你究竟使了什么妖法,居然敢让陛下娶你做王后……下埃及来的果然都是如此令人讨厌,令人作呕!当初母后就是被你们这些下埃及的女人逼死的!” 玫芮珊卡恶狠狠道。 说到起劲处,还用手拂了一下鬓发,耳垂上圆形的玛瑙绿松石耳坠因此摇晃发出小声的碰撞声,清脆如佩环。 “若我托生为男孩,哪里会有……” “够了!” 你拧眉抓住玫芮珊卡的手腕,顺便挣开自己被抓红的手臂。玫芮珊卡见此只冷哼了一声,区区下埃及的外族女人还没成为王后呢就敢摆架子同自己作对? 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她刚想厉声反驳。 却又被你出声打断:“菲拉,你同他们都下去,呆在门口等着,其余的一概不许做。” 菲拉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但出于对玫芮珊卡的惧怕以及对你的担心下意识顿住脚步不敢离开,想开口再劝却不知道从何谈起,犹豫片刻只好先颔首遂守卫们一块儿退出去了。 其余人走尽,如此偌大的寝宫就只剩下玫芮珊卡与你俩人,乳白色的香薰雾气徐徐从被做成战车样子的香炉中弥漫开来。墙壁上挂着的用于照明的油灯在丝绸缎带般的香雾中闪烁几下,也好像在期待接下来的谈话。 “你什么意思?” 玫芮珊卡率先开口。 她目光冷冷的,纤长的睫毛如弧形的扇面。 你笑了声,摇摇头:“公主误会了,我从来都没想过什么王后之位,亦或是争什么其他的身份…” 她冷哼地甩开你的手,打量你一番,撇嘴后退几步抱臂独站在柱子旁倚着,火红的头发半卷半垂地耷在两肩,整个人体态纤细,高挑,在昏黄的寝殿中好似支沙漠中妖娆的红玫。 “不过是些虚伪至极的空话……我会相信?” 周围的火光映在她眼底化为一片冽焰。玫芮珊卡火红的长卷发如海藻般铺遍后背,最尾处则勾在腰际。 站在对面的你被她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弄得略有些无奈,只好先摊开手解释道: “……现在门卡胡尔法老陛下已经去往来世,不论您曾经是公主殿下亦或是第二王妃殿下也好,公主莫非就这么天真,以为在现在都已经改朝换代的情况下,前朝的剑还能斩本朝的官?” 说罢。 你弯腰将金杯中的葡萄酒倒满。 “何况,公主方才在大家面前大放厥词,难道不怕祸从口出?公主似乎与陛下没有什么交情,不论是从亲情还是爱情而言,所有的殊荣几乎都来自上一任法老陛下……” “您难道不怕吗?” 你走到玫芮珊卡面前,站定。 “倘若某天,是现在的法老陛下要下令革去您所有身份,甚至于怒极落罪,那么您所谓的高贵血统还能起到什么作用呢?” “旧贵族在新势力的冲击下几乎无力还击,公主您母亲的家族想必也是如此,您想通过婚姻来抬高家族的地位?若对于别的君主这可以实现,但对于陛下,恐怕白日做梦。” 对面女郎的眼瞳几乎瞬间收缩,被人冒犯的自尊受挫感与被你说中心头担忧的遮掩感甚至让她冲动之下猛地站直身体掐住了你的脖颈。 脖颈上传来快窒息一般的啜气感,你仍不卑不吭地直视着玫芮珊卡。 危险的气息在两个女人间蔓延。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不过一个小小的下埃及女人,信不信我立刻就能将你杀死在这里……” 玫芮珊卡怒极反笑。 你面色光洁,拧眉笑道:“我知道您也只是想为母亲的娘家势力谋求生存与壮大而已,况且我与您无冤无仇何必说些话骗您,一切只是因为现在正好有个机会。” 玫芮珊卡未言。 “下埃及的势力日渐增大,从前门卡胡尔陛下的安抚策略已经不适用了,陛下现在正是壮年,自然是想拔除这毒瘤。” “此时若能有人愿意助一臂之力,封官加爵下来,也是保几代富贵的。” 紧张了 夜已深。 刚从议事厅返回寝宫的法老陛下连红白王冠还没来得及取下,就领着浩浩荡荡的侍从准备穿过庭院, 明亮的月色为这位高大健硕的青年披上件柔白色的纱衣,至于说原本火红的头发全部被掖在王冠中不见,难得露出的后颈纤长而凹进些许,王冠接壤处还有倒U型的浅红色发际。 他刻意放轻脚步。 倦色的脸颊浮上些许平静。 后面为伊塞斯举着长柄羽毛扇的侍从已经有些手酸,他们还不是太懂为何结束了忙碌政事的法老陛下为何不快步走回寝宫好生休息,完全是苦了他们…… 不知身后人丰富内心活动的伊塞斯仍负手走在前面,嘴角微弯。 她会等着自己吗?还是说已经困倦得歪在榻上如同不设防的安静小猫般,眉梢挂眠了?不论是哪一种情况他都很乐意看见。 然而出乎青年意料的是。 哪一种预想的情况都没出现,反倒是熟悉寝殿外站着圈人,肃穆的月光照在他们身上,反射出泠泠的甲衣。 是本来应该巡视寝殿的守卫。 而被指派来照顾某人的菲拉也在他们其中,正站在门口局促不安地眺望着寝殿内的情况,至于寝殿外头一众的守卫,只有战战兢兢地接受迎面走来的法老陛下那可怕的探究目光。 渐渐察觉出周围人明显不对情绪而猛转回身的菲拉差点撞到已经走近的伊塞斯身上。她吓得花容失色,连忙跪倒在地上。 “陛下……玫芮珊卡殿下来了。” 听到这个名字的青年神色一敛,顿时面容冷凝起来。几乎是立刻推开还唯唯诺诺求饶认错的菲拉,攥紧拳头大步向寝殿里面走去。 玫芮珊卡。 这个女人总是自持元后之女的血统在王庭中作威作福,从前他也许会看在她身后那些上埃及旧贵族们的面子上暂时不去管她,但如果敢大胆到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 伊塞斯猛地踢开寝宫的金门。 入眼是—— 暖色的寝殿,灯火摇曳。 乌发的女孩与火红头发的女郎正面对面对坐在柔软的羊毛地毯上,她们面容平静,缄默地分食着盘中的面包与牛肉条,纤细而长的手臂相互交错,显得平衡而和谐。 几乎是同时。 你与玫芮珊卡都注意到冒然闯进的青年。 玫芮珊卡首先站起来。 她随意拿巾布擦了手,勾唇走至伊塞斯面前。火红色的卷发乱垂了一些在胸前,脖子上的长金链一直从锁骨窝延至胸前衣服边缘,在靡靡的灯火中显得华贵难言。 与伊塞斯面对面对峙时,俩人皆颇正式的装束与大而壮阔的头冠倒的确如同壁画成真,有神祗亲自降临于人世。 “很高兴见到您未来的妻子,王弟。” 女郎的声音在寝宫中显得很敞亮高昂。 玫芮珊卡抬了抬眉毛,仰起头朝还隐有怒火气的法老王略微行了个小礼,没等青年的回话,就又直接错过他的肩头从门口走了出去。 “……” 伊塞斯独立原地。 双手握拳的同时青筋直现。 本就棱角分明的面容现在更是冷若霜雪寒冻。 但眼下却也不是同自己这位长姐置气的时候……他吞咽下喉中的怒火,隐忍着神色跨步走至地毯中央并腿坐着的你面前。 “她同你说了什么?” 青年半垂着金眸注视你,声音冷硬。 浑身肌肉在暖光中显得线条感明显,尤其是手臂处,不腻不薄,简直如同古罗马雕塑家亲身为他雕刻般完美有型。 你见他这幅紧张样子,长呼出口气,放松地单手支在地毯上看着对方斜笑不言。 “她是不是拿那套血统论来烦你?” 伊塞斯眉头拧得更深了。 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是担心还是愤怒,亦或是这两种情绪夹杂。尤其是进来时看见的不是你与玫芮珊卡水火不容,而是相处和平。 什么原因? 难道是你接受了玫芮珊卡的思想与话语,不愿意同他结为夫妻了? “吃吗?” 你倒是显得很平静。 伸手将旁边的金杯牛肉条递给青年。 青年顿住脚步冷着面色不动,心里莫名生出丝对你接下来的话的不好猜测。会争吵吗?还是会说出那些熟悉的如利刃伤人般的话?亦或是对从前发生的所有事情再一次否认? 连那些话也…… 他喉头莫名一紧。 “好啦。” 你揉揉眼睛,伸了个懒腰从地上站起来。 “我是同公主说了些话……” 难得你主动地伸手搂住青年的腰,并将自己埋进他的怀中打了个哈欠。 ——他很紧张。 从对方紧绷的胸膛肌肉能感觉出来。 你差点想偷笑。 “公主与她背后的势力不过求安,而陛下却是正在拔除一个久居已深的毒瘤,互相既不冲突又不影响,况且上埃及也应该需要被扶持出力量能与下埃及抗衡。” “我想帮你而已。” “陛下。” 不许担惊受怕 红色火光摇曳。 黄金的寝殿里充斥着馨香与蜂蜜树胶的味道。罗帐般的纱帘被风吹得恍若无依无靠波动飘摇着,下方蔓至地板处又犹如浪般漫卷漫舒。 整个房间显得温柔缱绻。 你认真将青年头顶的王冠取下,弯身放在一边,刚准备开口让在议事厅几乎呆了一下午的对方先去休息,却抬眼见他一副神色复杂的样子,连带狭长的金瞳都比往常略黯几分,仿佛在犹豫什么。 “陛下?” 你用手扶住他的脸颊,抬眉问。 “……大婚的日期是十日后,已发信函了。” 他终于开口,只是神色冷沉得可怕。 这么快? 你心里虽讶异,但面上仍抿唇不显。同时也想到,如果时间是十天后,那今晚大祭司接到信函的话,应该就会为了婚礼仪式与神庙流程,比其他宾客提前来孟菲斯做准备的。 如此,应该尽快去下埃及,将精兵与好的武器送去胡维那边,并再借些上埃及的力量,一部分让他们在孟菲斯帮助稳定局势,另一部分再依小路去往下埃及…… 垂在身侧的手指忽然传来阵阵暖意。 原来是青年不知何时用手握住你,眼神灼灼地贴近,烈焰般的额发柔顺地拂过你的指尖——他正俯身亲吻手心握住的葱白。 “我担心你。” “当初急着结婚的可不是我……”你抿唇,脸颊温和地带笑,“对了,之前不是讨论兵器如何带去吗?又怕大祭司派人搜查,我倒是想到个好藏法,要不要听?” “说。” 青年牵住你的手,拉着一并挨坐在床尾部的长榻上,耐心道。 “不如将兵器藏在面包中,烤制的时候就放进去,到时候全部一块当作聘礼带到下埃及,不就神不知鬼不觉……” 你神色定定。 “下埃及城门口的卫兵为了谨慎,肯定会检查的,假如以我的名义下令免除一切检查,不更惹人怀疑了?”伊塞斯拧眉道。 “……这还不简单,到时候配四个精兵人物,紧贴着走在抬黄金座的队伍周围,身上的武器与小刀必须应有尽有,引人注目,但又要时时刻刻装作掩藏的样子…” 你嘴角挂笑继续说道。 “抬装礼物篮子的卫兵全部快步走前,抬黄金座的侍从则刻意拖拉慢步,如此一来,我敢打赌他们绝不会发现面包中的兵器……” 青年软眉嗤笑,用手指点了点你的眉心:“你就这么有把握他们会掉进你的圈套中,去花功夫检查黄金座前后的侍从?反而漏掉真正的装扮为挑夫的卫兵?” “那是因为……” “因为我了解人,更了解人的心。” 夜里的寒风冷冷的,你冷不丁瑟缩着环抱住自己,表情不自然地干笑。 从小到大长在异国他乡的你,母亲去世后寄养在陌生姨妈家的你,姨妈离开后独自面对陌生社会,努力适应社会的你…… 为了生存,早已练出对人性的把握。 不是有人说过吗? 高敏感人群之所以会形成高敏感性格,就是因为在童年亦或是少年时期的心理发展途中察觉到周围环境带来的不安与危险感后,会催生出对外界的高敏感情绪与感知。 “倘若一个普通人,一个完完全全没在攻心计的环境中生活过的普通人,且事先不知道这个队伍中会有异常的普通人。” “在长达一天的检查后已经疲惫不堪,忽然看见抬有黄金座队伍太过明显的不对劲,下意识肯定是赶紧来打起精神认真检查的。” 你抿唇,继续开口道。 “所以我们要恰好下午烈日快过不过时到达城门,在渐渐烦躁的情绪下,出于对未来王后的好奇与畏惧加上出现异常所带来的新鲜,他们的心态会在一瞬间出现紧张与马虎并存的现象。” “紧张与马虎?” 青年抬眉。 “没错,刺激催生紧张,紧张导致马虎,不过这个马虎点只会有很短的时效,也就是只在检查抬有黄金座队伍的前一个队伍时才会有这样的马虎了……” 你侃侃而谈。 青年眸色却莫名复杂,火红的头发因风而飘摇,难得柔顺下来。些许碎发拂过黄金瞳,里头映出古怪的情绪。 不待反应。 他忽然伸手将你拉进怀中静默地拥抱。 “……是不是我说得太多了?” 你双眼垂目,隐在青年肩窝处。 心底浮出丝警惕。 人人都说伴君如伴虎,君王之心是最不可揣摩的,最不能冒犯的,莫非伊塞斯认为你实在是插手过多,不高兴了? 亦或是…… “总之以后有我,不许你再担心受怕……” 青年闷闷说出这句话。呼出的热气喷洒在你脖颈处,痒痒的暖暖的。 如何想象 很久很久之前。 也许是在父母婚姻尚未破裂的时候,提及未来的另一半,脑子里永远想的是,铺着红地毯的华丽楼梯边,宽大而敞亮的金色宫殿中央,高耸长垂的多层水晶灯下。 有永远永远都跳不完的华尔兹。 摆动闪烁的柔软裙摆拂在笔挺齐整的黑色西装上,带出缱绻温柔又浪漫的气氛。舞池中央的俩人目光胶黏,皮鞋与高跟节奏交错,以及最后午夜露台花园前的真爱之吻…… 至于结婚。 一定要是雪白手套上被缓缓推进的闪亮钻戒,并肩相贴面对神父许下的至死不渝的诚挚诺言,听教堂钟声长鸣…… 因为父亲对母亲的背叛,关于公主与王子的幸福之梦就这样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母亲日日夜夜在你耳边的喃喃之语,是父亲见到你时毫不掩饰的厌恶与逃避…… 关于婚姻亦或是未来的丈夫,长大后的你也不知道该如何想象了。 不过,至少不会是现在这样。 …… 周围飘摇莲花香与黄沙气,泛着水汽的尼罗河畔,郁郁葱葱的纸莎草间,有浩浩荡荡的长队正沿河岸前行。 长队最惹眼的就是最中央鎏金的王座。 一位神色平静,嘴唇紧抿的年轻女郎,正双手各拿着一根权杖和一根被做成蓝莲花长茎样式的金棍,光腿并拢端坐在类似于“轿子”的黄金王座上。 整个王座的底台延伸成了正方形,底台的沿边则是用许多颜料涂画了很多保佑与祈福的咒语。王座顶则是四面挂纱,每面纱中间又都用长条的各色玛瑙串成的细链轻轻压着。 应是防止被风吹开的缘故。 今日你一身尤其华丽的蓝色亚麻裙,连腰带都是用绿宝石与黄金打造的如同并拢环绕的鹰翅,上头雕刻的根根羽毛乍一看甚至仿若活物。 头顶则是完全只在博物馆才见过的黄金秃鹫羽冠,秃鹫锋利的尖嘴如一个完美弯钩,反射着亮眼的金光,配合宽大的覆盖两边侧发的羽翅,显得十分威仪又尊贵。 不知是不是好久没迎来这样的日子,亦或是对你这位未来王后的奉承,脖颈处更是戴有叁层用金子炼的略有1分硬币大小的圆形薄片串成的项链。 精巧的是,因为形状小与数量多加之每个金色薄片反射的光都是不同角度的,这便造就了远远不管从哪处看去,你的脖颈处几乎都是璀璨一片的,堪比现世最华丽的钻石。 还没说大臂与脚腕处那各一对的黄金镯……总之,今天上午为了这身隆重无比的打扮,天还没亮就被从床榻叫起来,沐浴,涂香膏,梳头,编发,化妆,穿衣…… 几乎弄得你与整个寝殿及前来服侍的其他女官们皆是精疲力尽。连现在坐在这处王座,也不是不想动,而是整个人犹如被浑身金色首饰给重重钉在上面,完全动弹不得而已。 抬着这个黄金座的人可不少。 须有十几人。 如同之前计划的,挑着各种面包与礼品的全被安排走在前面,抬黄金座的队伍则慢慢悠悠走在后。 你现在倒是有点后悔这个决定。 完全没想到在“回娘家”这天,身上会戴这么多这么重的首饰,自己也完全被限制在这黄金座上,脖子与脊柱都快要被压断了…… 你苦笑一声。 如今太阳已经接近往西,倒是比中午凉快了会儿,下埃及的城门也从黄沙中显现,近在咫尺。 枯燥行路中唯一有趣的是,因为下埃及的国徽是蜜蜂,所以此处城门的最高处竟然就是一只用黄金与各色宝石镶嵌的四脚散开趴着的大蜜蜂…… 哈! 你略忍俊不禁。 耳环上的绿松石水滴流苏因此而小幅度晃动起来,发出旁人听不见的窣窣声。不过你可不敢动得太过剧烈,总害怕头上这金冠因此掉下来砸在身上。 ——那一定会很疼。 作者的话: 本想一鼓作气写到结婚再发,可是大家催哈哈哈,先贴这一部分吧。 准备结婚 因为名义上还是胡维家的女儿,所以基本要一直在这里呆到九日后才能从下埃及风光嫁去孟菲斯。 你的住处被安排在一个幽静的花园中间,四处都是无花果树,还专门挖有池塘养着净莲,除此之外,甚至指派了十多个侍女来来去去照顾你,加之从王庭带来的,几乎就有二叁十。 端茶的奉水的,摇扇的遮阳的…… 你被此举弄得有些浑身不自在,无论干什么都有人在旁边盯着的感觉可太不好受。不过唯一觉得宽心的是他们竟将达丽雅从达戍尔接过来陪着你。 无疑是在枯燥生活中给你专门搁这放置一团软软的棉花糖,只要稍微觉得涩口处便会立刻尝到几分甜,遂又吸口气更加咬牙坚持着。 你将身边的女官侍女全都遣出房间,才与达丽雅说起话来。 “您还好吗?” 达丽雅来时被强按着好好洗刷了一通,脸上手上都干净不少,头发也被梳齐整,一绺一绺地编成小辫子,垂在两肩。 她睁着一双如鹿瞳般的眼睛,脸颊红扑扑的,穿着身可爱的红色布裙,双手放在膝盖上,拘谨地坐在软垫上。 “达丽雅,后来有人还为难你吗?” 你抿唇,神色浮现薄薄的担忧。 “没有,听说他们还寻了具尸体顶替,的确是没有人来找过我,我也在打听您的消息,您之前告诉我您是法老身边的侍女,谁知道您却是……”达丽雅努努嘴。 “好好好,我承认这是我说谎了。” 你抬抬眉毛。 “没想到再次见到您,您摇身一变,成了法老未来的妻子赛缇柏哈尔……”达丽雅表情夸张地复述你的名字。 你笑:”名字只不过是代号,人们需要我是赛缇柏哈尔时,我就是赛缇柏哈尔,但我一直都是我,与你认识的也是我,不能说是赛缇柏哈尔。” “什么乱七八糟的……” 达丽雅见你也不摆出未来王后的价值,稍微放松了些神色,抓起旁边碟子里的肉串如解气般吃了几口。 “真不知道为什么人人都要结婚,阿瑞舒结婚了,现在您也要结婚了……” “结婚并不能改变什么。” 你垂下眼睛,无奈笑笑。 “可是结了婚就要和那个人一辈子,不就永永远远地被拴住了,真搞不明白你们是怎么想的,若要让我嫁给一个人,生儿育女,还要洗手羹汤,我宁愿孤独一辈子!” 达丽雅咀嚼口中的肉,拧眉道。 “也不能这么说,你还小,婚姻它只是一种选择,没有对错的选择,选择结婚,亦或是不选择结婚都是自己的选择而已。” “如果不想继续,随时可以走人,才没有拴住这一说法。”你抬眉认真道。 “反正你们这些大人总是这样说……” 达丽雅眨眨眼。 她站起来在水盆中洗了手,又拿毛巾擦擦后才光着脚走至你面前,你笑眯眯地往前坐了坐,伸出手摸摸她的头顶。 “九天之后,想跟我一块去孟菲斯吗?” “孟菲斯?我也能去?” 达丽雅兴奋地问。 “嗯。” 你弯了弯眼睛,用手臂搂住她。 …… 九日后。 比之上埃及来说更加湿润的阿特里比斯正处处响着欢快的乐声,紫色与蓝色的莲花仿佛才从池中被人自草茎处割断,一捧一捧地堆在岸边的木篮子上,沾着露水泛出几丝清香。 岸边站满了围观的人,有老有少,甚至还有不少刚做完工的劳动者,大家都在翘首努力观望着河边巨大而造型独特的王船——两尾翘起微微往里,尽头处以一个纸莎草状的扇叶雕刻形状收尾。 王船上是盛装打扮的胡维夫妇与未来王后赛缇柏哈尔殿下,胡维夫妇在下埃及完全是知名人物,大家自然也见过。 只可惜那位神秘王后却坐在他们后面被纱帘遮掩看不太清,依稀见她身上挂着许多黄金宝石的首饰。 当然除此之外,王船外缘还站着好多同样引人的,捧香料与花瓣的侍从与婢女,以及吹铜喇叭的乐手,弹奏竖琴的女人…… 下埃及的尼罗河畔已经许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上一次或许还是几十年前送王太后陛下出嫁的时候。 这位埃及的新女主人,埃及的新月亮,又会对埃及有什么改变呢? “我打赌像她这样的女人肯定不用帮法老洗衣服。”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眯起眼睛道。 “……竟然是胡维家的女儿!” 另一个女人眼神奇怪道。 “下埃及这么多贵族,为什么偏偏是她呢?” 抱孩子的女人偏过头问。 “唔,说的也是,从前如果有从下埃及出去的王后,一定都是祭司家族的女儿才对,他们家又是做祭祀又是与上埃及的贵族平分丞相之位的,怎么会这么突然改变呢?” “怎么会是她呢?” 怎么会是…… 她呢? 远处金色的太阳自霞光中升起,金灿灿如同壁画上庇佑众人的阿吞之手,抚遍在场每人的脸庞,显得神圣又肃穆。 这个早晨对于一些下埃及的贵族来说也许特别的,但对于更多数平民来说,只是普通的。噢,没错,也许你会说今天是法老迎娶王后的日子。 可其实这对于劳碌且不关心世事平民们也许就如同看了一场华丽表演,是那种多年后没准提起时就说一句:没错,就是那天王后陛下嫁去了孟菲斯。 这在他们的人生之中并不会留下太多的印记。但正巧是这样,许多事情都是从这场婚礼开始。 当祭司家的女儿痛失法老妻子之位的同时,如同蝴蝶效应般印证着一些风雨来临。 只是现在。 许多人没有意识到而已。 预言(下一章do) 日光给河面撒上点点碎金。 湛蓝的天空乍看下去好若空无一物,与之接壤的碧色尼罗河漫卷漫舒地触到岸边泥沙,将其冲刷干净后露出光溜溜的石块。 巨大的王船顺波而来。 两边的水花上浮着许多花瓣与香料,伴随岸边接连不断的手鼓声与竖琴声,慢慢朝此处停靠。 河岸已经站满了人,有故作姿态身着华丽服装的贵族,也有略后面站着仰头想一睹新任王后陛下容貌的平民们,当然最主要还是等候在岸边准备迎接的王庭女官与侍从。 最外圈的侍从们人手一把长柄羽毛扇,紧紧挨站地做横排,将平民与贵族都隔绝在铺有席子般草编的地毯外。 王船停稳。 这场婚礼的主角人物,你,也在身前众多来自下埃及的女官与侍从以及你名义上的“父母”的叩拜下独自从王船的黄金座上站起来。 隔着层隐约的玛瑙纱帘从里往外望去,你看不清地上胡维夫妇的表情,连带着那些女官侍从,都觉得不似真实。 “殿下,您该下船了。” 身旁举着羽毛扇的侍女轻声提醒道。 号角与鼓声越发激烈了。 你却仍踌躇不前,心里莫名有股紧张的情绪萦绕着,怕外面人看出异常,故而不敢扭头只能用眼神瞥住旁边同样跪拜着的达丽雅,抿唇轻声问:“达丽雅,你同我一起吗?” “现在您可是赛缇柏哈尔殿下。” 达丽雅同样轻声提醒道。 你了然,双手略紧张地交握在腹部,深呼吸了好几下觉得稍微平静后才慢慢朝纱帘外迈开腿。 这还是你第一次碰见这样的场景。 自露面后,所有明明是来此地等着看你的人却又都不约而同将头低下去,放眼望去,只能看见地上一片片弓起的背部,仿佛穿山甲的鳞片般在两岸的芦苇与纸莎草间排列齐整。 空气也好像凝滞。 你感觉头上的头冠快把自己压着钉在地上动弹不得,只有双腿不受控制地麻木地往前走去。 “尊贵的下埃及贵族,赛缇柏哈尔殿下,我是您此次的领路者,请叫我舒。” 一位看起来严肃的女官从地上站起来打破了僵局,她穿着的是之前你在泰雅那里看见过的绿色蛇纹紧裙与蟒冠,这同样让你猜出了她的身份。 “请跟我来。” 说完后她又颔首行了个礼。 女官舒身旁的两位打扮拘谨的侍女在你抬脚的瞬间站起来,她们打扮成两位不同埃及女神明的样子,你虽然认不大出来却也能从她们头顶的冠上想到这点。 两位侍女快步走至你身边,如临大事地躬身扶住你的手臂:“请让我们帮助您。” 随便吧。 你任由两人一边托住你的一只手臂,往前面跟上女官舒的脚步。 在此期间,那些在尼罗河边迎接你的人竟还能一直维持着低头叩拜的姿势,没动弹分毫,只有些年纪尚小的孩子想偷偷抬头,被旁边的家长死死摁住后脑勺不得挣扎…… 你虽觉得惊奇,但也深知这是王权之下平民与贵族对此的惧怕心理,不是现在能改变动摇的,遂无奈摇摇头后便不再管了。 再往前走,道路两旁就都更换为高大并且手拿长矛的卫兵,想不到这次的婚礼连他们都因此打扮了一番,换了崭新无比的头巾与盔甲,正低着头颅向你见礼。 你们一路闷头前往的终点是处高大的建筑脚。 竟不是王庭? 面前熟悉的砖块与形状,以及长排高耸的石梯使得你很快想起了这是何处——那次跳河逃走的尼罗河盛典不就是在这举办的吗? “好了,殿下。” 女官舒一直领你到楼梯处才停下转过身来,面色十分平静肃穆,眼角的墨绿色眼线直飞入鬓角,头上的假发齐整又编有珍珠与黄金链条。 “接下来的路需要您自己走了。” 她话毕。 随即如同命令般地举起自己的右手掌。 扶住你两边手臂的侍女立刻会意地放下你的手臂,过来将你头上的秃鹫金冠连带脖颈的项链一并拿下来。 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几个共同端着同一个雪花石长盒的光头侍从,也匆匆移步至面前,跪倒在女官舒的身边,将手中的长盒高举过顶。 “但是在您步入婚姻之前。” “我会为您预言。” 女官舒打开长盒子,里面是另一种冠冕,如同冥界考验灵魂的玛特神头顶的羽毛被复制般的两边等高的双羽冠,冠底是做成有山羊角样子横形装饰,冠面则是一个圆盘状的巨大红宝石镶嵌的意味太阳的象征。 这种冠冕你倒是常常在后世的壁画上见过,的确是王后常佩戴的冠冕之一,之前还以为这种华丽的装饰往往是工匠们惯用的扩张手法而已,从没想过竟真能将其做成实物。 “预言?” 你不解。 “我与神灵沟通,他们会告诉我一些想要告诉您的话。”女官舒眼皮耷拉着,肃穆的脸颊瘦削。 她将双羽冠从盒子中拿出来,举在手中,口中时不时念念有词仿佛真煞有其事般与神灵沟通着。你舔舔嘴唇,挺身站在女官舒的面前,不敢出声打扰,内心虽不大相信鬼神之事,此刻却又有点期待她所谓神灵的话。 “埃及的众神啊,请告诉虔诚信徒我……” 女官舒语气神秘,将冠冕对准你头顶摁下。 “属于赛缇柏哈尔的未来!” 起初你只感觉因为戴上头冠所带来的冲击力使得头皮接触的地方热热的,但随后太阳穴处就开始一抽一抽地犹如鞭打般疼痛起来。 还伴有种奇怪的感觉自心头蔓延。 就好像有股未知的透明力量正不断冲击胸膛般的又闷又难受还令人想干呕的体验。你刚想动弹几分,就被面前的女官舒死死抓住双臂。 仿佛被人掐住脖颈般啜气着,她口中的语气喑哑难辨:“神想告诉你,死-亡永远不是结束,因为死亡是新生的起点。” 话毕。 还没开口问这话何意。 只觉忽然黄沙卷尘,扑了满面都是。 你啊了一声地猛闭上眼睛,大臂处那如铁般的手爪也骤然松开,好不容易站定了却就又在原地呛咳起来。 甚至连眼泪都被咳出来浮在眶边。 两边的侍女忙站起来担忧地看着你,其中一人还仿佛早预料般从跪着的侍从处取来水递过来。 “……什么意思?” 你终于从干涩的沙土中缓过神,直起身体连喝了好几口旁边侍女递过来的水,眼睛还是红红的,嘴唇倒是湿润起来,难得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要靠您自己理解。” 女官舒神秘地笑笑,摇摇头挪开脚步将身后长排的楼梯让了出来。 “命运从来都是属于自己的。” “如同现在,您不也正需要完成其中一环吗。” …… 烈日。 你抬步自高耸的石梯往上走去。 越往上越能看见站在平台处被众人簇拥着等你的青年,是的,他倒还戴着那顶象征上下埃及的红白双冠,额头光洁,面容瘦削。 身披金碧相间的钩织披风,胸前吊着荷鲁斯之眼的雕刻项链,双手交叉,各拿一根弯钩权杖与连枷,身材挺拔地站在那处,配上那双狭长的黄金瞳,简直犹如神祇降临。 当然了。 青年旁边的男人也是令人不可忽视。 想必那就是大祭司。 不过和你想象中不同的是,他看起来十分年轻,甚至有些英俊,约莫叁十岁的样子,没有留胡须,也没戴任何的假发,光头。 穿着黑色的罩衣,身材健硕。 手上好像还拿着一个长棍样的物体,走近才方看清是根用玛瑙满满当当镶嵌表面的黄金权杖,可见其奢华之程度。 “陛下问候下埃及的赛缇柏哈尔。” 大祭司见你走近,十分正式地开口道。 你还有点不习惯这样的转述对话方式,但看周围这些人都因为这句话而将略显眼的目光投在你身上,忙也依葫芦画瓢地颔首道:“赛缇柏哈尔问候法老陛下。” “陛下请赛缇柏哈尔殿下来。” 依旧是大祭司开口道。 你默不作声地抬腿又上几阶石梯,直到感觉额头忽然痒痒的暖暖的才顿住脚步,抬头,原来是伊塞斯的手指正覆盖在此处。 你怔怔然地抬头看着青年。 “埃及的众神,在你们见证下,伊塞斯.伽卡尔将于这里作出承诺,承诺接纳赛缇柏哈尔迈入神子的家,如同你们接纳我的祖先与我迈入神灵的族谱。” 伊塞斯认真道。 他的眼睛同样也注视着你。 王后陛下(食言了,下一章) 伴随着洋槐花瓣在空中飞扬,河畔边的纸莎草也随风摇曳。日光带出巨大的建筑阴影往下洒在高楼两旁的高耸神明石像上,本来无悲无喜的雕像在阴影的笼罩下竟意外显得几分神秘与悲悯。 尼罗河边站着好多好多的人。 有商贩、贵族、平民,甚至还有穿古怪服装的外国使节,外圈靠近河岸的人为了占有观看的好位置直接拿木凳摆在浅水滩,挺身站在上头翘首以盼。 一些带着小孩子的人家,就直接让小孩双脚踩在自己肩上,托举得高高的,边看边替下头的人叙述。 有人自己带了乐器,是很简易类似于铜片做成的晃动之间就能发出沙沙声的金属叉铃,还有摊贩瞅准时机,边在身上挎好装有水果与椰枣的篮子边穿行在拥挤的人群间,卖力推销着。 更有一些打扮成虔诚信徒模样的男人女人,在口中念念有词地把双手合十举过头顶不知道在什么。 这边背面的楼梯上。 你正穿着雪白拖尾的细褶罩衣与里头干净整齐的亚麻裙,半蹲着将手覆盖在青年的手心。至于大祭司则用权杖轻轻打在你的头顶,口中念念有词: “王权之神荷鲁斯的妻子哈尔托,请您赐福于这位来自下埃及的女郎,接纳她,庇佑她,帮助她成为法老的妻子,教会她做好王庭的母亲,允许她生下神子的血脉……” 你双眼下垂,睫毛颤动。 保持这个姿势听这些对你来说等同于废话一样的东西简直可以称得上煎熬,你开始想远征的事情,也在想如何从青年身边离开。 或许是知道你无心听大祭司那如同枯燥咒语般的念叨,青年托在你掌下的手指微微蜷起,竟然慢慢如刮地摩挲着你手心,痒痒的。 本在走神的你猝不及防被此举弄得双目圆瞪,猛地抬头与青年对视。 他眼底隐隐有笑意。 无聊。 你抿唇,扭头不看他。 “赛缇柏哈尔殿下,您需要向神灵做出您的承诺了。”大祭司忽然顿住,转而对着你说道。 “承诺?……该怎么承诺呢?” 你心虚地眨了好几下眼睛。 “跟着我念。” 大祭司道。 “埃及的婚姻之神伊西丝与王权之妻哈托尔,来自下埃及的赛缇柏哈尔以名字与身份起誓……” “埃及的……婚姻之神伊西丝……” 你手心出汗。 一字一句按照大祭司的话重复道。 …… 埃及的婚姻之神伊西丝与王权之妻哈托尔,来 自下埃及的赛缇柏哈尔以此名字与身份起誓,愿意遵守婚姻带来的契约。 作为神子的妻子与王庭的母亲,将setibhor刻上永恒的神灵之书,永生永世,来生来世都陪伴辅佐于Djedkare身边,作为他最忠诚的妻子与伴侣。 话毕。 手心忽然吃痛。 大祭司已用一把镶嵌有红宝石的匕首割开你的手心,并将你掌边的血液滴在一颗放置于锦布的种子上。 “哈托尔女神曾化身无花果树,喂养了濒死的法老,所以这颗来自女神的种子会作为承诺的见证种下去,它也将因您的承诺而繁茂。” 暗红的血液顺着种子的外缘染在锦布上,渐渐地晕开一片。 你怔愣在原地。 忽然被人一把搂住拖进怀中抱紧。 来自的青年炽热呼吸与强壮有力的心跳实在不容忽视。他音调充斥喜色地在你耳旁轻声道:“我的妻子,从此以后,你是我的妻子。” “赛缇柏哈尔的确永远是陛下的妻子,如同承诺的那样。”你淡淡地笑了笑。 青年以为你还坚持着那套转述的正式语气,也没管太多,只将你双手拉至面前,动情地亲吻你的手指:“神会庇佑我们的。” 清风裹着鬓发,拂在脸颊如柔丝一般。 你没有再回复。 …… 人声鼎沸。 你与青年并肩立于高台之上。 那个下埃及来的贵族女孩赛缇柏哈尔终于成为了上下埃及的王后陛下,作为月亮与埃及的太阳同相辉映。 “在想什么?” 青年搂住你的肩头,轻声问。 “……我也不知道,只觉得这些事就像梦一样。”你双手扶住前面的栏杆,低头看着下方呼唤你名字的人们。 他们并不认识你,但从此在他们心中,赛缇柏哈尔这个名字已经等同于埃及的女性统治者,埃及新任的王后。 这让你从心底生出一丝不真实感。 与高台上其他的几乎是半跪或者低头作礼的人不同。大祭司几乎同最前面的法老一样挺直身躯,甚至于就站在法老旁边丝毫不忌讳地享受着四面八方的欢呼,野心勃勃。 “或许……我在想父亲母亲,毕竟他们送完我后就很快赶回了下埃及,想必下埃及今天也会很热闹。” 你抿唇朝青年靠近几分,轻声道。 “下埃及是会很热闹的,不过一会儿你作为新妻子将被大祭司领着去见王庭的旧贵族们,也就是我的母亲和长姐。” “这次要将下埃及所有祸根斩断,首先必须在大祭司来不及调动人马时候就首攻神庙,将他的老巢全部灭掉……这么做的前提是要将大祭司困在那处,不能让他往外传递消息,否则功亏一篑。” 青年目光下视,睥睨下方欢呼的人群。 “我知道陛下做事不方便,所以早已拜托长公主殿下将上埃及贵族们的人调来,到时候帮忙一块困住大祭司就是。”你点点头。 “他从来都诡计多端,恐怕有其他传递消息的渠道,适时一定要小心!” …… 你跟在大祭司身后。 穿过层层纱帘终于到达一处巨大而古朴的宫殿。类似于花园别墅般被很多水潭莲花与高大棕榈树围绕着,路边都是垂手而立的侍女与女官们,每走近一步,就有人跪下无声叩拜作礼。 你们就这样安静地一前一后穿行在高大圆形的雕花石柱间。空旷的宫殿回荡着脚踩在地板上的踏踏声。 “能哄得陛下替人造身份的这么久您还是第一位,不过女人就是这样,真没意思,殊不知这王庭里才是吃人的地方,无权无势,您恐怕要费一阵心力了。” 大祭司忽然闷笑道。 他转回身。 成熟的脸颊上是古怪的神情。 新任王后一看就是好拿捏的小姑娘,未免对于他来说也太过于简单模式了,就算他不出手,在王庭中她那小身板能活得过多久呢? 明里暗里想要杀她的人肯定不少,贵族们可觊觎着王后的宝座呢,这毕竟是能与法老王共分埃及的位置…… “让我猜猜,你是哪一部分长得比较别致?” 大祭司冷笑一声。 你丝毫没有被他这威胁加恐吓的语气给吓到,倒是饶有兴趣地将双手交叉放在小腹,笑眯眯地走至他身边。 “哄得陛下给我造身份是种本领没错,但同时身为王太后陛下未出嫁前的兄弟,大祭司肯定更懂得如何哄陛下。” “毕竟天底下谁比大祭司你更懂得做人仆从的滋味呢?从前给门卡胡尔陛下当仆下,现在又要给他的儿子当仆下……” “一人之下,可惜就是永远地卑躬屈膝。” “不对……现在连我这个女人也比你大祭司的地位高,碰见我还必须行礼问安,叫一句王后陛下。不过嘛女人就是这样,真没意思,就爱看一些自命清高的男人认清现实。” 你笑了几声。 抱臂抬腿越过大祭司。 …… 王太后与你记忆中想象中的并无太大的差别。 穿着十分华丽蓝色衣裙,脖颈上各色宝石与玉髓串成圆盘项链。 她慵懒地斜坐在床榻上,任由身旁的侍女同她打扇,至于长公主玫芮珊卡则是坐在旁边的黄金座上,面色冷淡。 “赛缇柏哈尔?” 王太后笑眯眯地问。 “是我,王太后陛下。” 你才走进来就有侍从给置了黄金王座在王太后的左边。至于大祭司,虽说他掌控了下埃及整座城市,但如果按照所谓身份地位来排,只能得到一块复杂刺绣的地毯在你们叁位面前,任其跪坐在地上。 “见过王太后陛下、长公主殿下。” 大祭司冷着脸, 俨然还没有从刚才你刺他的话中反应过来。 “许久不见你了,弟弟。” 王太后颔首回复道。明明和大祭司差不多的年纪,但莫名生出一种老态。 “我同王后一样也都是由下埃及出来的,自然认识你的父亲胡维,想来胡维大人可从来是个中立派,还以为他会一直保持王权与神庙之间的稳定,没想到这么快就送了自己的女儿当王后。” 王太后连带看了你好几眼。 “不过都是下埃及来的,有什么差别。” 玫芮珊卡在此时讥笑了一声。 王太后面色冷冷,本来就不满于这位长公主一而再而叁地顶撞讥讽,刚想训斥一番,忽然却见外头很多人声响起嘈杂作一团,连带整个宫殿的门都忽然被人从外面强关了过来。 一道道人影掠过窗户。 给宫殿里带来古怪而可怖的氛围。 “是哪个不懂规矩的!” 王太后从长榻上坐起来,怒色道。 “放心,不过是我派的人而已……可算是不用听你叽叽歪歪了。” 玫芮珊卡笑着站起来。 她直接将头上的冠冕直接扯下来,从里泄出的火红色长卷发洋洋洒洒地铺在双肩与胸膛,如黄金般的双瞳与脖颈上的金色细链相得益彰,姣好身材在雪白亚麻裙中显得十分惹眼。 作者的话: 我的错,我想短了 变故初现,女主会受伤。 不过嘛应该要下一章do(写的多的话) 智取 “你好大的胆子!” 王太后本就惊魂未定,现下直接呵斥出声。要知道从前为了维持面上那一派和谐,她根本不会这么轻易发怒于人。 不过得知派人包围宫殿的是长公主殿下后。 周遭的气氛反而诡异地缓和了。 “赶紧让这些人下去,我还能在伊塞斯面前替你说些缓和话。”王太后脖颈上的碧色项链因为用力引起的青筋而在皮肤间抖动着,她重新躺回榻上,手指在扶手上不满地敲击。 大祭司俨然是觉得长公主有些自不量力,仍一动不动地跪坐着,甚至喝了口旁边的茶。 “公主殿下已经不是小孩了,怎么还是骄纵行事,小心事情闹到陛下那里,就算是您母亲那处上埃及的旧贵族们也保不了……” 他抖了抖身上黑色的罩衣。 面容上那副不屑又高傲的神情很是冲人。 “都不敢相信你们这么天真,诚然母亲给我留下许多保护的力量,但单凭我自己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能力调动他们进来?”玫芮珊卡也不与他们周旋,勾起嘴角,火红色的长卷发拂满整身,好似耀阳一般。 屋里的目光中心瞬间转移到你身上。 “王太后与大祭司为何不稍安勿躁。” 你嘴角微微挂笑。 “陛下与我商量后决定请长公主殿下帮助保护王太后与大祭司,没什么大不了,请各位继续饮茶吧。”你将旁边小桌盘上番石榴叶煮的草茶拿在手中,低头抿了抿。 好涩口的味道。 “好端端的,要什么保护?” 王太后听见是自己亲生儿子策划的这场包围,虽从心底稍缓了口气,但又忍不住警觉起来。并且她能明显感觉自己的弟弟脊骨一僵,脸色也是阴云密布。 一定有什么不对。 “……我从来都是刀尖行来,刀尖行去,何种情况才需要被保护呢?况且若情况如此复杂,作为祭司得亲自去为陛下分忧才是。” 大祭司闷笑着。 低沉的笑声在宫殿中回荡。加之本就十分明显的中亚地区长相与刻意眯起来深邃的双眼,看起来既恐怖又渗人, 可你知道伊塞斯现在早就乘船准备去下埃及助胡维一臂之力,哪里是大祭司他能在王庭中找到的,再者若让他出去联系到一块来此处的随从,传消息回去,不就功亏一篑了。 “你敢!” 你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 满头的金饰因为剧烈的动作碰撞打击在一起,发出簌簌的声响,戴着的耳环也顺势打在脸颊,冷冷的,凉凉的。 “你到底有没有听明白,这可是陛下的命令,你现在必须留在这里!” 你绷紧表情双手握拳,整个人显得肃穆又冷静,哪里还有刚才的笑意盈盈。不过此时站在旁边的玫芮珊卡表情闪烁,似乎有事要谈。 大祭司却面容带笑。 “陛下若有什么疑虑,何不亲自问询?” 你冷着脸,知道他是明知故问:“陛下现在的命令是保护大祭司,可若抗命,恐怕下一次就是诛杀的指示了。” 你双目紧盯着大祭司,生怕他从你脸颊上看出一丝一毫地破绽,神经绷紧,不敢放松。然而出汗的手心忽然传来刺骨的凉意。 玫芮珊卡正偷偷将支约有两指宽,半个手掌长的尖利物体递过来在你手心。 你握住后,面上不显。 大祭司起身的动作稍微一愣,随后不可抑制地大声笑起来:“陛下的命令?他才当上法老王多久,竟然就敢向自己的亲舅舅发号施令……” 王太后连忙严肃表情呵斥:“西佐!” 大祭司冷冷道:“从前咱们在门卡胡尔鼻子下仰息生存,现在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个机会!” 王太后愣住,随后叹了口气。 “你知道他不是好拿捏的。” “好不好拿捏是另一回事……可笑这么多年,他总不会认为,我们替他得到的王位,曾经真的属于自己吧?” 大祭司啧了一声道。 “连唯一的变数我都替他解决掉,他难道还反过来背刺你我吗?!” 玫芮珊卡听见大祭司这么说话,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对于王太后与大祭司来说,当初唯一的变数不就是元后的死亡。 若元后不死,那么身为第二王妃的王太后就算产下王子也不可能继承王位,大祭司的家族也不会发展如此迅速…… 这么多年受到的这么多忽视与委屈,竟如同她想的那样,真的来自于王太后,尽管由她弟弟代劳,但那又有什么分别呢? 猜测一经证实。 便是无穷无尽的愤怒。 “……果真是你!你杀了我母亲!” 玫芮珊卡说着就咬牙朝大祭司扑过去。 大祭司不耐烦地抓住玫芮珊卡,然而她就像头发疯的狮子般不好对付,又啃又咬,又踢又抓,甚至于不顾一切地想要在他身上制造伤口。 大祭司见此。 丝毫不怜香惜玉地伸拳朝她的鼻梁打去,力气之大几乎将对方打得眩晕,同时瞅准时机猛扯住她的头发摔在旁边的地上,发出剧烈的声响。 玫芮珊卡半张脸都是血,躺倒在地上呼吸声微弱,只剩起伏的胸腹能证明她还活着。火红色的头发与血色映衬,对面的你能恰好看见她的嘴唇正微张着吐出几个字:“…” 然而站着的大祭司还毫不在意地揉揉手腕,放松眉眼地冷看一眼躺在地上起不来的玫芮珊卡:“不自量力。” 宫殿里的气氛很紧张。 王太后的表情不自然,她也没想到自己这个弟弟今天会这么冲动,虽说要摆平打伤公主的事情倒是不难,公主擅自包围宫殿不就是个好借口,可她已经厌倦替弟弟摆平这种杂事了。 至于大祭司,他既然已经猜到法老与新王后在计划什么,那么是绝不可能任其发生的。此时独属于他周遭的气息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剑拔弩张。 “大祭司以为自己在做什么?” 你忽然开口道。 双目定定。 “踏出这里一步,就是坐定了违抗神子和王庭的罪名,即便拿什么舅舅侄儿的关系当说辞,估计也难逃死罪。” “她说的对……” 王太后微微拧眉。 “你今日太冲动了。” 虽说大祭司是自己的弟弟,但她已嫁入王庭许久,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也长成了埃及的法老陛下,如今主要考虑的也不再是弟弟与父亲,而是要更多地想到儿子与王庭的事。 大祭司的脚步明显一顿。 他偏过头不在意道:“真是可笑,我既敢杀了曾经无比尊贵的元后,一个可怜的异族女人,难道就有自信凌驾在我头上?” “况且姐姐,我可知道她和陛下那脑袋里计划着什么……我绝不可能让它发生……” 他面露凶横地脱下外面的黑色罩衣,宽阔的背部充满蜜色的健硕肌肉,手臂处还有黑色的圣甲虫皮质臂带,甚至因为是光头的缘故,能很清晰地看见他头皮处清晰的青紫色血管与后颈处的发茬痕迹。 “不要碍事。” 大祭司偏头瞥了你一眼,眼底透出几分不在意,随后边活动着手腕,边迈开腿朝门口走去。 你暗暗攥紧拳头。 你是女人,与大祭司这样的壮年男人硬碰硬根本不可能有胜算,但若服软…… 不。 服软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只会更加激发施虐杀害的欲望。 或许只有…… 你额头上渐渐浮出几丝薄汗,表情却仍平常地抿唇。现在无论说再多的话也是徒劳的,一定要冷静下来。 智取。 半闭了眼睛长呼出好几口气,你慢慢伸手将碍事的头冠扯掉仍在一旁。 乌黑的长发自头冠下倾泻。隐隐有微风吹来,几丝拂在柔雾般的脸颊旁,还有几丝勾在耳廓旁边。 “你不能出去。” 宫殿中静静的。 仿佛只听见你自己的心跳声。 不过大祭司显然直接选择忽视掉你的话,头也没回,继续朝门口走。 眼见着无法阻止大祭司的脚步。 你咬牙,只好出此下策地抓起旁边金杯就朝大祭司猛地砸去:“你听清楚了吗!这是命令!” 然而明明是纯金做的高大酒杯打在对方的背部肌肉,竟就只打出个红印。 他同你想的一样。 太强壮了。 不过这种挑衅冒犯的举动,倒是毫无悬念地惹火了对方。伴随金杯掉在地清脆哐当的声响。你抬眼时正好对视上男人转回头的可怕眼神。 “我看你是找-死。” 他本就是个正值壮年的男性,加之身材高大健硕,几乎两步就跨过来用力一把想要掐住你的脖颈,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没人可以命令我。” 皮肉之间甚至凹陷进男人的手指般,预兆其即将徒手被拧断的命运。 “西佐!你做什么!” 王太后直目光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弟弟,他这幅样子简直好像要立刻将法老刚在全埃及面前册立的新王后给杀掉? 他难道做事情都不想想后果吗?! “不就是一个女人,杀了就杀了。当初杀元后时,她既是法老的亲姐姐又是由上埃及贵族之首的维西尔之女所生,我不也照杀不误……” 大祭司用一种近乎于打量濒死猎物的表情,挑眉慢慢将你单手举起来。 “况且,我可是陛下的亲舅舅,他敢不看在姐姐你的面子上饶恕我?” 他冷哼一声。 你虽一直奋力挣扎着。 但那在绝对的力量差距下完全无济于事。 在窒息下能清楚感觉脚离开地面凌空悬着的古怪脱力感。更不用说脖颈处被人紧紧掐捏的感觉,尤其地不好受,差点让你喘不过气,仿佛连气管都要被人捏着快从口腔刺出。 靠努力啜吸才能保持意识 只听你仍断续地冷笑道: “哼,可惜越是这样,我…越瞧不起你这个人前卑躬屈膝,人后耍…威风的小人……” 话还没说完。 大祭司已猛地将你摔在地上。 你只感觉自己的腿部与身侧的肋骨重重打在坚硬的大理石地板上,如同骨头生生碎裂开的疼痛瞬间席卷全身。 乌色的头发也拂了满面。 尽数从后颈的发际处往前淌着,如海浪般的发丝间露出粉尖的耳垂,上头的金环吊坠早因为这剧烈的冲击直接从耳朵上甩出,染着血迹掉在好远的地上。 你微张的嘴唇上已经被咬出血线。额角处的碎发因为汗水贴在皮肤,眼眶浮出生理性的泪水,睫毛也被打湿了。 男人薄而冷的嘴唇紧贴在你耳边低笑着。 吐出令人瑟缩的危险气息。 “……等你死了,我就让人把你的每个部分都一片一片地割下来丢进尼罗河里喂鳄鱼怎么样,真是好奇陛下找不到人,会不会想到……” 男人嘲讽的表情突然凝固住。 绽开的血腥气味在四周弥漫开来。面前男人的脸颊乍看仍保持着那副嘲讽的讥笑,却在下一秒又猝不及防浮起几分吃痛与惊怒,且空张了几下口,仍没说出话。 他眼尾几乎瞬间染上红色。 骤然松开掐住你的手,连带着后退好几步,目光渐渐下视看着自己的腹部,倒吸几口凉气。 肌肉健硕的腹部中央正汩汩淌出浓稠暗红的血液。而闪着利光的尖刺正插在血肉模糊的中心,是玫芮珊卡递给你的那一支。 你流血了 呼—— 干燥的日光洒在大理石砌成的宫殿中,为整个环境带上丝昏黄的气氛,你痛吟着仰头躺倒在地板上,四肢瘫软,浑身如同散架般疼得麻木,太阳穴处更是青筋直跳,充血似的肿胀在头脑间爆开。 实在是动不了了。 你空张着嘴唇,眼眶湿热。 手指下意识努力蜷起,指尖笨拙地划在大理石地板上发出细微的声响。 眼前粉着颜料的壁画中,穿戴齐整的哈托尔女神正双手平行举至胸前,仿佛在进行什么仪式,从你这个角度看去,她那双黝黑的瞳孔却又一眨不眨地盯着你,也许是在打量,也许是观察…… 除却被此场景彻底惊吓到从而不敢动弹噤声的王太后外,宽大的宫殿好像只剩下你与大祭司两人,粗重的呼吸声交错,汗水与血液的腥味混杂,为这场绝佳的反刺冠上腥风血雨的氛围感。 你艰难地偏过头。 对面的大祭司正双膝平跪在地,细密的冷汗布满双臂与胸膛处的蜜色肌肉,本光洁的额头上是许多由剧烈疼痛造成的皱纹。 虽说他看上去强壮极了,但试问自出生就在富贵家族,千金养成的公子哥又一路顺畅坐到高位,怎会受过这么重的伤? 他一面颤抖着两颊的皮肉,一面十分费力地把脱下的罩衣撕开成条状,颤抖着手掌就着肚腹间的尖刃固定地将伤口包扎起来,暗红色的血液染湿了几乎大半的布条。 “该死…” “该死的女人。” 他眉头紧紧蹙起,面颊肌肉抖动的同时双目瞳孔紧缩,似乎正强抑着情绪,咬牙切齿道。 语调难得地打着颤。 “……定要把你这该死的女人撕碎……撕碎……” 大祭司的双目猩红,棱角分明而略有鬓髯的脸颊在莲花圆柱投射的暗色阴影中显得十分阴森可怖,包扎好腹部剧烈疼痛的伤口后任由被染红的布条摇晃在腿间,就已面色凶猛地抽出旁边装在金筒中的长剑准备来捉你。 高大的影子渐渐将你笼罩。 男人分明的骨节发出咯咯的响声,由此握成的拳头已经蓄势待发,誓要狠狠打在地上躺着不能动弹的你的脸上。 你口干舌燥。 连着吞咽好几口唾沫。 额头上的汗水也更多了,有些挂在眉毛上,被风吹得凉凉的,腰腹间的疼痛已经疼到麻木,只剩脖颈处之前被掐住的地方还隐隐有火灼感。 然而奇怪的是。 你现在心里并不害怕。 反倒担心着什么,可是什么呢?……你抬头看眼前壁画上的女神像,她那黝黑的瞳孔不悲不喜,如同浮在上的虚空之物,抓不住看不清,带有很不真实的感觉。 哈托尔女神,如果你真的能听见来自凡人心底虔诚的祷告,那请保佑远在下埃及的伊塞斯能完成他的使命,如同在他之前的祖祖辈辈…… 男人更近了。 甚至能闻到来自对方身上浓烈的血腥气。 你紧蹙眉头地闭上双目,睫毛挂着不知是汗珠还是泪花的水汽,如同教堂中神色悲悯的圣母玛利亚流泪雕像般,就这样安然地准备迎接来自命运的最后一击。 剧烈的风声响在耳畔。 命运之刃即将带来最后一击…… 可,预料中的攻击没有打在脸上,倒是有滚烫的液体从而下如浓稠的汁液般滴在你的脸颊,将你烫得圆睁开眼—— 怎么描述现在的场景呢? 身前的大祭司的面容依旧扭曲,阴狠的表情在脸颊放大,甚至布满血丝的眼球还强瞪着,修长的手爪已经快伸至…… 然而。 梗着青筋的脖颈处却直直插着一只黄金的尖刺,汩汩的红色液体从里喷涌而出,撒在你前胸与脸颊,至于满脸伤口的玫芮珊卡,正用手握住那尖刺的另一头。 任由其血污一片。 “唔……谁……该死的,是谁?” 大祭司猝不及防被喉咙中上冲的鲜血哽了一口,语调愤怒,朝四周胡乱甩了几下手臂,可惜没有命中。 “为了我母亲……” 低吟的女声响起。 火红色头发的女郎金瞳嗜血,如艳丽花瓣般的嘴唇间吐出的话语仿佛淬了世间最浓烈的恨意。她好像完全不给大祭司任何挣扎的机会,话到一半便猛地抽出手中尖刺,任由殷红洒了满身。 “去死吧!!!” 玫芮珊卡瞳孔骤然缩小,高高地扬起身体与手臂,焰火般的长卷发在空中狂乱飞舞,霎时仿佛化身壁画上冷酷无情的秩序女神玛特,只是手中行刑的羽毛化为染着鲜血的尖刺。 噗呲! …… 伴随着一声倒地的巨响。 你紧紧闭上眼睛。耳畔却接连传来王太后不可置信的呵斥与似兽般的悲嘁吼叫,她被身边的侍女紧紧拉坐在地板上,只有手掌拍在地板啪啪作响。 不可一世的王太后陛下在此刻忽然变作失去亲爱弟弟的姐姐,唯一能做就是用痛哭与悲吼来控诉这一切,其余的也是有心为力。 “呼…” 玫芮珊卡脱力倒在你身边。 哗哗的金链与头上的饰品洒了满地,发出叮铛叮铛的声响。她就这样仰面躺着,目光呆呆地注视头顶的伊西斯女神塑像,胸膛起伏,一深一浅地缓慢呼吸着,仿佛还沉浸在刚才紧张刺激的余韵中未回来。 你艰难地偏过头。 “还好吗。” “好得不得了……我想…”她半边脸都是飞溅的血点子,挑眉嗤笑了一声,看上去倒有几分稍像弟弟伊塞斯,“你呢?” 你浅笑道:“我…我动不了了。” “什么?” 玫芮珊卡拧眉爬起来。 你正好与她对视一眼,遂无奈地笑了笑。 “让我看看你的伤……” 她忽然愣住。 “怎么?” 你也紧张起来。 “你,你的腿上,你,你在流血!” 她讶然道。 你完全听不懂玫芮珊卡的描述,又接连听见些许血的字眼,心里也被带动的害怕,故而挣扎要起来,玫芮珊卡见此遂托住你的腋下将你托抱住。 你手握在玫芮珊卡的小臂上,强忍着骨头错位的疼痛撑坐起来,只可惜尾巴骨痛得吓人,一坐便是针扎的疼。双腿更是完全并拢不了,必须间隔段距离张开而坐才勉强能坐起来。 你咬牙往下看去。 她说得没错。 汩汩的殷红色血液如细长的线条一般,从裙摆下沿着小腿处的肌肉慢慢流向雪白的脚踝,更不用说小腹处的亚麻裙面,更是被血色慢慢晕染开。 尒説+影視:ρ○⑧.red「Рo1⒏red」 镜花水月 中秋特别加更! 血腥气弥漫的宫殿。 四周的几个窗户皆被人用厚重的纱帘给遮掩住,重重的纱帘间来来往往都是低头匆匆行于殿中,准备热水与古怪罐子的侍女,她们神色惶惶,手中端着铜盘好像如临大事。 至于女官们则握紧双手,站在门口如热锅上的蚂蚁般四处观望、等待着,口里叽叽喳喳不知道在讨论什么。 这里是王太后宫殿旁的一处空殿。 就在刚刚。 在玫芮珊卡发现你流血后,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原因,竟不顾形象急急忙忙地就开门让守在宫殿外的士兵通知王庭中的医官,同时又派人去叫上一些女官与侍女们早早去往旁边干净的偏殿准备一些必要物品。 动弹不得又头昏脑涨,更不用说旁边尊贵的王太后陛下还正如同疯妇般紧紧抱着自己弟弟的尸体自顾自大声哀嚎着。 你依稀只看见玫芮珊卡过去不知道是说了什么,士兵竟面色煞白得厉害,甚至来不及问安就脚步匆匆地跑走了。 来不及等待。 玫芮珊卡已经快步跑回来,亲身将你半抱半扶地帮助着站起来,往旁边的空殿去。一路上你几乎满身都疯狂出着冷汗,骨头错位的疼痛与小腹撕裂般的触感使得呼吸也渐渐有些窘迫起来,眼尾难得地浮着泪。 你想开口说话。 奈何喉咙处却如同含着干棉花,很热很难受。 不过后背倒是湿冷得很。乌黑的头发散作根根发丝濡湿地贴在面颊与额头,显得好像刚脱水的鱼。走路这种简单的举动也在此刻显得很艰难。腿脚完全使不上力气,只能靠搭在长公主肩头的手臂借力才方能勉强行走。 然而脚掌一旦踩在光洁的地板上,就仿佛要将小腿的骨头一并踩出皮肉般生出剧烈的疼痛。你肯定骨折了。 每走一步路。 便见地上留下一滴诡谲的暗红色血液,如同雪地红梅,落花有印。 “殿下。” 你艰难地咬牙道。 “答应我一件事。” 因为血液的快速流失,此刻的嘴唇已经接近煞白。但你仍强撑着想要说些话,没成想此举更加透支了本就不好的身体。 “不准说话了!” 玫芮珊卡双眉拧作一团,同样艰难地扛着你半边身体,亦步亦趋地走着。 “现在只管听我说,一定要坚持住,见了医官就能好了……”不知道是在对着自己说还是在对着你说,玫芮珊卡双目愣愣,机械地重复着这句话。 长廊外日头下落。 郁郁葱葱的花草园林被拉出长长茂密的阴影,伟大的太阳之神拉已经完成它的使命,即将往尼罗河的西岸消失。 想起来,之前为了提防大祭司反扑的缘故,特意让伊塞斯将王太后宫殿的女官侍从以及士兵用帮忙典礼为由只留下了主殿的,其余都遣至别处,没成想却给你自己设下了陷阱。 你出神时听见旁边玫芮珊卡急促的呼吸声,还不忘安慰道:“就是骨折而已,再难的我也受过。” “不一样,不一样……” 玫芮珊卡眼尾突兀地红起来。 “母亲也是,母亲当初也是这样……” “你会没命的……” 她摇摇头,掉下几滴热泪,继续搀扶着你往偏殿去。好在没走多久,就在长廊的尽头处遇见从偏殿赶过来的侍女。 叁两几人抬着你可算比玫芮珊卡一人快多了,有的还想去侍候浑身伤口的长公主殿下,结果被她一手推开。 “快去找医官!” …… 偏殿的女官们早已站在门口等候多时,当远远看见满身血污的你时就脸色微变,再近一些,看见你双腿淌着的汩汩血线。皆是瞬间白了脸色,纷纷挂着纸人样的恐惧神色快步奔过来,七手八脚地将你往准备好的象牙床上送。 你还从来没睡过这样的床,通体由雪白的象牙雕刻而成,坚硬光滑,同时床脚处有两个似乎造来让人踩的托板,不知做什么用。象牙床上全是雕刻的河马神灵与看不懂的咒语,密密麻麻的,看多了还有些晕。 满身汗水地躺倒在坚硬的象牙床上。 你的呼吸微弱。 血依旧没有止住。 玫芮珊卡虽然满身是伤,但仍不顾旁边女官们的劝阻执意陪伴在你身边,甚至握着你的手小声祈祷着:拉神,伊西丝女神,哈托尔女神,亦或是随便什么神都好,救救面前这个即将重复她母亲命运的女人吧! 公主如卷的红发被随意用布条捆在一起,耷拉在布满血污的背部,双目的金瞳浮着薄泪,发丝勾在嘴唇,配合其一张一合。 “我不会再让人因为这种原因死在大祭司手上!” “医官呢!医官怎么还不来!” 她大吼道。 你的手脚发软而且麻木,这是失血过多的征兆。胸骨处的伤口又疼又痒,好生奇怪,小腹则闷痛得很,仿佛有人在拿个锤子不停敲击…… 好在再重的伤你都经历过,此时倒也不太害怕,只是觉得如果真的因为死去,还来不及与青年道别,这倒是你所不想的。 你颤抖着努力反握住女郎的手,似乎有话要说。 玫芮珊卡俨然是被你这幅样子勾起了不好的回忆给吓着了。她抿唇,强忍住酸意,眨了眨眼睛,用眼神示意你可以开始说。 “……今日的承诺我皆替陛下全部抹去,他不必遵守,也不必等了。”你颇倔强地抓住玫芮珊卡的手指,定定地说道。 玫芮珊卡愣愣的。 显然是不明白你此话何意。 正在此时,久等的医官终于赶来了。是一个略中年的女性,脖颈上戴着象征医药的蓝色项圈,手臂上都是黄金对镯,与其他医官一样,为了避免感染以及其他存在的风险留着光头,只戴条纹的蓝白头巾做装饰以及保护作用。 医官上来便急匆匆地在旁边热水中洗手,并在侍女们的服侍下穿上雪白的亚麻外罩衣,更是如同现世见过的医生般将松散的头巾用乾净布条捆在头上如同一个紧紧的帽子,整个人都变得利落起来。 “请让我替王后陛下您检查一下。” 医官颔首走过来,语调很温柔。同时周围盯准势头的女官也急忙将一块绣有透特神明雕像的薄毯盖在你的下身,并让旁边两位侍女帮你将脚踏在象牙床两边的脚踏处,让腿部能形成一个弯弓,好支起薄毯。 你此刻已经是痛得快晕厥过去,俨然是方才的说话耗费了太多力气,也没空管周围人在做什么,只昏沉着想吐,却又吐不出来,手指完全麻掉,难受极了。 这边医官的双手放在你的肚腹上又是揉又是按压的,有些难受,好在她身上带有一种类似于薄荷般沁人心脾令人安心的暗香,有稍微安慰的作用。 “估计成形了。” 医官面色复杂,直起身。 你不解。 周围人见你露出这幅古怪的表情皆是面面相觑,但又不敢擅自揣摩心思开口,至于医官,她看你这幅不承认的样子,还以为自己闻及什么王家秘史,就更不敢开口了,最后还是旁边的玫芮珊卡抹了抹泪问你:“你不知道自己怀孕了?” 哦,原来是怀孕了…… 怀-孕-了!? 你猝不及防被这爆炸般的消息给激起,呛得咳嗽起来,剧烈的动作使得身上的伤口更疼了,脸色则是迅速虚弱了快一半,头也昏沉沉的,只好又躺着枕在圆木枕头上,胸膛起伏喘气否认道。 “不可能。” 医官深知不应耽搁,也不管你的否认,连忙拿了一个好大的木质圆筒放在你腹部去附耳听。你强忍着口中弥漫开来的血腥味道,轻喘气,费力撑起头打量般看着医官紧闭的眼皮,心里乱乱的。 她说的会是真的吗? 怀孕? 虽然的确好久都没来过月事,可你以为那只不过是因为水土不服,气候所致,毕竟这么久以来,又是各种死里逃生的,怎么可能……侧耳倾听的医官终于睁开眼睛,开口却用的是一种遗憾的语气: “估计有四月足。应该是被冲撞着了。摸着亦是已经成型,恐怕骨骼也发育,单纯药物不行,得靠您自己生下来。” …… 你还没来及在心中揣摩几番她口中这个“生”字的意思,就被突如其来的阵痛打断了思虑——医官正在你太阳穴处涂抹一些古怪的物质,看起来像是膏状的发霉的黏糊糊物什,闻起来却又刺鼻得很,有点烂泥的感觉。 不过才稍涂上,就引来小腹间剧烈的疼痛。 你痛吟。 医官的其中一位助手用绷带缠绕在你头上,固定住太阳穴厚重的药膏。从医官确定如何治疗后,医官带来的助手们就取代了旁边玫芮珊卡的位置。 她们有的替你处理着手臂的伤口,有的用从雪花石瓶里取出的粉末给你胸骨处止血,有的又帮你在伤口处缠绕老式绷带等等。 上方不知何时也垂挂下两条如纱帘样的布,很厚,估计得有五指宽。侍女们也过来各自用单边膝盖跪在床榻上,双手扶着你的背部想确保你能在伸手时能刚好拉住它们。 “……先不要扶我……” 尾巴骨一坐起来就有明显的针刺感,这让你很难受。如果非要形容的话,也许就类似于一根长针从尾椎处刺进,坐起来时,这根锋利的长针就顺势往上往下同时穿刺,刺过层层的皮肉与骨骼,既疼痛又可怖。 “为了您的身体健康,请忍受这暂时的苦楚吧。”一个医官的助手安慰你道。 她顺手从旁边雕刻有类似于荷鲁斯头像的罐子里取出片叶子放进你嘴里含着。也许是有镇痛效果,也许是你的心理作用。亦或是你根本没力气再挣扎了。 痛吟与挣扎的动作都减轻许多。 你被侍女们扶着背半靠半坐在象牙床榻上,双手也被她们抓着,不,甚至能用摁着地放在那两条布上,强迫你拉住布条,此时你冷汗遍布,鬓发凌乱,脸色苍白,只还能偶尔哼哼两声。 “您按我说的做就好,会很快的。” 医官抬起头。 她已经坐在了床榻尾巴那里,正准备掀开你大腿处的毯子。 也许人的心理就是这样,在巨大的痛楚下你已经分不开脑子去想其他事,不去想为何会怀孕,不去想现在在干什么,不去想医官口中的生是什么意思。 你只想赶快将这种痛苦结束掉,所以当医官这状若承诺的话语一出来,就立刻抛去所有思维,一个劲遵照对方的话说。 但这生,也不是这么好生。 你胡乱按照医官的话使力,但自己身体又受伤又虚弱的,说起来根本没多少力气,使也使不出来,见此场景,那些医官带来的助手们竟然用手按住你的肚子,硬生生往下推…… 剧烈的痛苦袭来,五脏六腑仿佛都在这种强力推搡下移位,下半身与上半身好像要自此处生生撕裂开,发不出声的喉咙也抑制不住地嘶吟起来。 疼痛让你想挣扎,然而双手却被跪坐在床榻的侍女死死摁在那布条上,挣动不得,唯一只有依她们的意思用手紧紧抓住布条借力往下推。简直是生生受刑。 “算了……就让我死……” 你眼眶浮满泪水,额头又冷汗一片,沾的乌发几缕。身体被两个侍女强撑着坐着,双手无力地被人摁在布条上虚虚抓着,腰部以及腹部则被人一轮一轮用双手往下推,胸骨的伤口在这种形势下又破开露出点点血渍。 “不要救我了,让我死吧……” “赛缇柏哈尔!” 宫殿外忽然传来一声熟悉的叫喊声。 你听到的瞬间,于泪中分出丝神智,撑着朝门口看去,然而说出的话却又颠叁倒四没有逻辑:“伊塞斯……伊塞斯,让我死好不好……” 话音刚落。 “陛下您不能进去!” “陛下,您是神子,不能踏进血污之地的!” “陛下……” 这些声音最终以青年猛踢开殿门的巨响为终结。他几乎是一眼就看见了象牙床榻上被人强撑着坐起的你,乌发凌乱,嘴唇毫无血色,面容苍白如纸,泪花浮了满面,双手则被旁边人强拉着摁在从上垂下的亚麻布条上,还有两人正用力往下推搡着你的腹部。 整个房间血腥气还尤其地浓重。 青年只觉仿佛一瞬间整个人都堕入十八层地狱,五雷轰顶,亦或是被狠狠掏空五脏六腑都过犹不及。他面色青白得扭曲,表情狰狞可怖,手抓在门框处更是青筋四显。 “陛下!” 殿中众人皆是目瞪口呆。 青年直接大跨步跑到你旁边,将其中一个强拉着你手腕的侍女猛踢开,坐在床榻小心翼翼地将手臂穿过你的腋下轻轻搂住你在怀,语调带着不可查觉的颤音。 “……赛缇柏哈尔。” 另外一边的侍女看见法老陛下后默默松开了摁住你手腕的手,然而你依旧是满面泪水的样子,疼痛已经啃噬了你部分的神智,即便现在倒在青年怀中,依旧艰难地用布满红痕的手颤巍巍地想抓着他:“让我死吧……求求你……” 医官吓了一大跳,忙自己跪在地上解释:“王后陛下怀有王嗣,可惜胎死腹中,已经成型,单纯的药物已经不行了,只能靠这样把死胎引出来,否则在体内淤积,性命不保!” 怀-孕? 青年神色明显一愣,神色刹那间显出几分难得的茫然。医官的话如同爬虫般从他耳朵一点一点钻进后就仿佛在体内横冲直撞一路直通,甚至通到脚底才堪堪停止,使得半边身子都因此麻了去。 那是属于他们俩的孩子?他与她的孩子……可胎死腹中又是什么意思呢? “孽胎久留体内,王后受不住的。”医官抖着手,再叁磕头道。 伊塞斯的目光怔然,从怀中女郎泪痕遍布的脸颊抬起,落在眼前的医官身上良久,久到医官都害怕这位历来阴鸷的君主会直接反驳亦或者降罪时,却听一声闷闷的嗓音响在耳畔。 “继—续。” 青年黄金双目依旧冷沉,但眼尾却悄然染上一抹隐忍的殷红,往日常发号施令骨节分明的手此刻也颤抖着抚上仍摇头求死的你肚腹间,顿了顿,随即也狠心模仿医官助手的样子往下推搡…… 你凄厉地尖叫起来。 …… 几乎是僵持了快一个小时。 这场对你来说堪称上刑的治疗才堪堪结束。你浑身汗水地被青年托抱在怀中,面颊泪痕遍布,乌发如海藻般铺散开来,嘴唇翕动,发不出声音。 现在已经是傍晚。 宫殿中燃着油灯与火把,跳跃的火光映出晃动的阴影舔吻着在场每一个人的脸颊。随着那物的滑出,下腹疼痛感随即消失掉,你无力地后仰,竭力的脸色迅速变得青紫苍白,医官的助手们见此连忙过来灌了一碗古怪的药汁。 喝下后你面色才方回暖,神智也清明些许,胸膛轻轻起伏地枕在青年肩窝处,眼瞳半睁着平视发呆。 来来往往的侍女则在不停收拾东西。 有人用热毛巾一样的东西给你擦拭着身体,将血腥洗去,金盆中的热水换了又换,屋子里除味的香薰在此时被点燃,厚重的香味掩盖住一切,窗帘也重新拉开,亮堂堂的,从里露出外头皎洁的夜色。 血腥气散了许多。 浑身脱去染血罩衣的医官正站在旁边,手中捧着一个略有手掌大的木盒子,忐忑地想要给伊塞斯说些什么:“陛下…您…” 伊塞斯也似乎想到什么,肌肉僵硬一瞬,默不作声将你放在床榻后就面色凝重地走了过去。他们似乎在说什么,可你听不太清,只依稀听得几个字。 “……再难有孕…” 你怔怔地忍痛撑坐起来。 “什么?” 青年转回身未言,面容被火光的阴影遮掩住看不真切,只有身侧紧紧蜷起的拳头悄不做声地向你展示着对方此刻的心境。至于医官则是面容悲伤地用双手紧握住盒子,慢慢伏在地上。 “王后陛下。” “给我看看……” 你面色苍白地伸出手,语调颤抖。 “…那个盒子。” 青年依旧站定不动,却也僵硬住身体,只愣愣呆呆地看着你,不发一言。他眼底闪动的火光与粼粼的冷月相互交映,好如水光洌焰。 医官瑟瑟发抖道:“……是位发育完全有手有脚的公主,您一旦看了就会更有牵扯的,王后还是放手让它去吧,阿努比斯会帮助它去往更好的来世的…” 你张了好几下口,终没说出话。 医官摇摇头:“我会将它送去,用最名贵的香料焚烧,它会好好的在来世长成健康的孩子,您能再见到它的……” “……不行,你先还给我,还给我……”你无助地挣扎,手朝盒子方向伸得长长的,奈何在侍女们的阻拦下终究是触碰不到,“它有手有脚……让我看一眼,让我看它最后一眼啊……” …… 油灯燃尽了。 宫殿陷入久违的黑暗中。 床榻旁边的纱帘被人放垂下来,那些拉住你的手也倏地被青年温柔的怀抱所替代,他双臂紧紧地搂住你,下巴就搁在你的肩窝处,呼吸喷洒,热热的:“不去想了。” 你愣愣地直起身子,似乎还未反应过来地伸手推开青年,想说什么又实在找不到合适的话,遂坐在床榻怔怔然与他呆呆对坐半晌。 “它不会被记录,对吗?” 你恍惚借着月色,试探地抚上对方的脸颊,任由那上头湿冷的水汽沾在你的指尖,凉凉的,如同曾触碰过的尼罗河下游的冷潭。 “法老不会承认作为夭折的孩子,所以它不会被记录,不会有名字,也不会有来世……我说的对吗?” 你状若平静地问。 “……没错,对于法老伽卡尔来说,不会记录下夭折的公主。” 青年缓慢道,语调喑哑。 “…但她会被冠上伊塞斯的名字,像普通小孩一样,即便到了来世,也永远,永远是伊塞斯与赛缇柏哈尔的孩子……” 伊塞斯忽然用双手紧紧抓握住你的手指。 “并且我们还会有更多的孩子,他们会健康的。”青年轻轻在你额头落下一吻。 “…还会有吗?” 你忽然颤抖着音调打断对方。猝不及防,月色下女郎光洁的脸颊兀地流下两道滚烫的热泪,滴在青年的手背,灼得厉害。 其实刚才偷听来的话已经告诉了你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但你仍然想要开口再一次向青年求证,求证这个根本不可能再被推翻的问题。 你语气恳切。 “伊塞斯,我和你真的还会有孩子吗?” 眼眶浮起晶莹的泪水,其中些许已经如断了线的珠子滚落面颊,留下惹人怜爱的浅浅泪痕。这是你难得露出的柔软神情,却令人心伤无比。 “你说啊…” “……你不是法老吗,不是无所不知的神子吗,怎么不说话……”你边哭又边笑,情绪浓处还用力拿粉拳捶打他结实的胸膛,语调断断续续地一遍又一遍地问。 然而青年久久不答。 你倒是也渐渐止了哭声,抽泣间猝不及防低头看见自己与青年相牵的双手,稍愣后,挂泪摇头道: “是我太傻了,以为人定胜天,殊不知天有些时候就是那么无情,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根本不会可能和你有什么结果……” 青年忽然吻住你。 温热的拇指摁在你的耳前鬓发处,其余四指则插进层层乌发间,将你牢牢固定住,用力地亲吻着你。他火红色的发丝绕在你眉眼间,带来青年最不愿露出的脆弱, 这位上下埃及最最尊贵的法老王,人人得以惧怕的陛下,掌握生杀大权的伽卡尔,面颊竟也会如寻常人家般,正浮起层浅浅的薄泪。 那透明的液体甚至还顺着下巴滑落,直到打在床榻才消失不见。 他抬起身。 皎洁的月色照在脸上显现出十分坚毅的样子。黄金色的瞳孔紧缩着,薄唇一张一合间,他抓住你的手覆上自己的胸膛处: “我不管什么天。” “做一个无后嗣的法老,又如何呢。” “如果有任何人想要分开你我,付出性命为之抗争,又如何呢?我从不怕其他事,不怕神明,不怕生死,我只怕,只怕……” 他忽然哽住音调,说不出话来。 你则闭目无声掉泪。 暗色中来来往往的人已经消失了一半,方才还热闹的宫殿此刻冷清许多,然而层层纱帘间,卸去重重华服的你与青年正交颈亲吻,如同世上两个唯一能相互依偎的人般紧紧搂抱,奈何总觉得怎么也抱不紧。 月色明亮。 今晚的月亮也尤其地圆润。花好月圆夜,对影成双人长久。只可惜,有时候不过镜花水月。稍一拂,弄起波纹渐渐。 恐就散了。 尒説+影視:ρ○⑧.red「Рo1⒏red」 拜见 在古埃及。 人们相信太阳可以分为叁个阶段。 初生、正午以及黄昏。 而被称为太阳真神的拉就会有其他的神格,分别为象征日出及再生的神格凯布利「也就是通常画作头顶圣甲虫男人的神明」,以及被视为黄昏的太阳的神格阿图姆。 按照此说法,在正午时分,太阳神才会是神格完整的“Ra”。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太阳神才能被称之为拉,所以,对于信奉神灵的王庭来说,正午时分作为一个很特别的时间存在于古埃及贵族的各种活动中。 正如现在。 身穿碧色莲花纹路亚麻长裙的达丽雅正垂首站在王庭的黄金大门前等候着。 她今日十分庄重地戴着顶用细丝线钩织而成的假发,上用铜片贴箔的形式做成类似于黄金的装饰,嵌杂在围绕额头的一圈。正午阳光猛烈且炽热,厚重的假发与身上束手束脚的穿着很不好受。 更别说手上还拿着礼物。 在疲倦时简直如同两个秤砣生生吊着手臂,难受还不能放下来歇息——得益于阿瑞舒用麻绳细心的编织,这个袋子样的织物确实很方便提携,可缺点也很明显,一旦放下来里面装的东西就又会散掉一地,很难收拾。 “那个下埃及来的,可以觐见王后陛下了。” 黄金大门开出一条缝。 一位女官打扮样的人走出半边身子,睥睨地打量达丽雅道。她穿身双肩宽带的浅色深V长裙,表情看上去就和壁画上最严肃的且耷拉脸的“臭脾气”塞赫美特一样令人生厌。 达丽雅默默在心里连着鄙夷了好几番,明面上却点点头回道:“知道了。” 她松了口气,正准备抬腿往黄金门中走去,突然又被旁边女人所发出的一声尖利斥责声音给打断:“你那些东西可不能带去见王后陛下,把它们扔……找个人拿着!” 女官眉头蹙起。 示意地用手指了指大门口的卫兵。 “这是我带给王后陛下的礼物。” 达丽雅不解。 女官抬抬眉毛,似乎是懒得并且不屑于再和眼前的小女孩纠缠,遂也不开口,只重重地抖动了几下自己指着卫兵的手指。 …… 王后的寝宫在整个内庭偏最中间的位置,要去到此处必须穿过层层的高门大柱与众多的花园,很容易就会走丢迷路,且前面女官的脚步又快得惊人,丝毫不理身后人是否跟上,想必是对自己被指派来内庭金门处领一个下埃及的小孩很是不满。 达丽雅虽然被这种怠慢的态度弄得很不开心,不过倒也不想惹事,人在屋檐下,只有暗暗握紧拳头快步跟上才是最好的做法。 越往中心处走。 便越觉王庭金碧繁华,有丛丛花朵与林木争艳夺名而更兼得奇珍异宝堆砌,且道路两旁从一开始的空无一人到十步,五步,直至最后……卫兵们堪称互相肘碰肘地挺胸站立着,手上尖刃则是无比的锋利。 “王后陛下最近身体不佳,你可要注意些说话。”女官转回身叮嘱道。 达丽雅对于这个女官啰啰嗦嗦又故作姿态的样子实在是烦闷,却也不能说什么反驳,只好随便不在意地冲她点点头。 俩人继续往前走,眼前也逐渐出现一幢宽敞洁白的花园宫殿,周围用砖石围了圈水池,养着许多沾湿露珠的净莲。 不知道是不是防风的缘故,所有窗户与露台都被制作且拉了纸莎草杆加轻纱做的垂帘遮挡,无疑使得宫殿氛围压抑不少。 靠近宫殿几步之内,垂首站立的人又都换成了一些努比亚来的的女奴与本地埃及的侍女,人人皆是低着头默契地缄口不言,就算看见领着达丽雅的女官也只是微微屈膝作礼。好像刻意保持着安静。 终于踏进宫殿。 守在原地的几个女人依次检查了达丽雅的周身以及假发里是否安全,检查完还端来个布满水的金盆,令她又弯身在水盆中洗了一遍手后,才用工具探查了水是否有异。 “这下总行了吧。” 达丽雅瞥一眼站着的女官,甩了甩手上的水珠。 “王后就在里面坐着看书,你进去,她没让你坐可不能坐,否则就是坏了规矩……”女官抬高下巴。 达丽雅撇嘴没理,抬脚往内殿去。 内殿没多少人。 踏入竟都是松软的羊毛地毯。 更别说旁边的桌上,有好多堆砌在一块的水果与吃食,椰枣和腌菜,更有烤的牛肉与羊肉,仍丝毫未动,保持着那副令人垂涎欲滴的颜色…… 达丽雅毕竟还是小孩子,顿住脚步忍不住连着吞咽了好几口唾沫后,才依依不舍移开目光悄声继续往里走。 宫殿最靠近窗户的位置放着一处弯背的椅子,椅子里铺着厚厚的雪白羊毛,倒是很难在讲究方正矮椅的埃及见到这种形制。 富丽堂皇的弯背椅上依靠坐着位纤细身材的女郎,她正打着把散开的羽毛扇,那乌黑柔软的头发则被尽数盘起来做成个圆形发包样子耷在后颈。其上用绿松石与红髓做成的金冠固定,很是尊贵的样子。 就连一身雪白色的亚麻裙都用金线绣了不少漂亮的花纹与图案,还勾了些小拇指头大的红水晶点缀。 “王后陛下。” 达丽雅眨了眨眼睛,神色中显出超脱于年龄的成熟,颔首慢慢跪下在地上。小孩的手指本就温热,撑在厚重的羊毛地毯上还有些发汗,两鬓的假发垂在脸侧,尚还摇动不停。 “下埃及来的达丽雅向您见礼了。” 话闭。 屋子里沉默了半晌。 “达丽雅,见到你真好。” 仿佛是听见熟悉声音有些惶然,你愣了愣,反应了好久才松下表情弯眉将羽毛扇放在一边,微微转回身就看见跪在身后不远处的小女孩,世事变迁,经过上次一别,再见已是一年之久,她好像看起来更加女性,更加成熟了。 “本来是早想来拜访您,但是听内侍说您身体不好,所以一直延后时间………您生病了?现在恢复了吗?”达丽雅依旧跪在地上,闷闷道。 “快先起来。” 你见到达丽雅的瞬间就立刻忘记了所谓的礼数,此刻看她还跪着的样子,便急急忙忙扶好椅背框支撑自己站起来冲她招手笑道。 “我已经大好了,就是一直盼着你来能说些话……快过来让我看看。” 达丽雅懦懦站起来,挪步似地慢吞吞走到你身边,偷偷看了你好几眼,似乎还没做好自己的好朋友成了尊贵的王后陛下这个准备,故而面色有些局促:“……” 你用手抬起女孩的下巴,又亲昵地弯曲手指刮了刮她的鼻梁:“这是怎么了,以前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女孩去哪儿了?” 达丽雅努嘴拂了拂你的手,任由你拉着一块儿往床榻边挨着坐,然而心思缜密如她,自然注意到你走路姿势的奇怪,好像很虚弱而无太多力气的样子,同时身形也比上次大婚瘦了不少…… “您在愁什么?” 达丽雅坐下后就抬头开口道。 “愁?” 你讶异了一下,随后无奈笑笑。 “作为一个成年人发愁的事情可太多了,哪里说的清楚呢?” “其实我刚才进来的时候就在想,这里看守这么多人,您不会觉得闷吗?”达丽雅边说边拉住你的手,如她猜的那样,冷得厉害。 她遂又收紧些想替你暖着。 “闷也确实怪闷的。” 你点点头。 “您是王后,干脆下个命令让他们全部退下去不就行了?”达丽雅不解问。 “所谓王后陛下其实就类似于职位而已,跟你姐夫在铺子里工作一样的,光鲜亮丽地接受贵族夫人们的拜会难道不就等同于各个铺子之间的往来联络吗?至于协调王庭中各种杂事和铺子里那些管事的工作又有什么区别?” “而你看到的这些王庭来来往往的人,他们不过也是在做自己的工作而已,工作之间何分高低贵贱?又何必因为你的工作让别人失去工作?” 你喟叹道。 “您真是越来越喜欢说些古古怪怪的话了,果然成了大人就是这样。”达丽雅呼出口气,弯着脖颈用手玩着自己的假发,算是比才来时放松了不少。 “下埃及最近怎么样?” 自从一年前大祭司死去后,胡维现在基本已经全权接管下埃及所有势力与权力,想来他看着性格脾性不错,应该管理下埃及不会太过暴厉。 “说不上哪里变了…钱多了……唔,被杀的人少了?”达丽雅想了想道。 你温和地点点头。 “怎么偏偏挑着今天来?要是提前写信,我能安排足足一天的好玩处带你去玩呢!”说到这里你甚至直接伸手摸摸达丽雅的脸蛋,笑眯眯道。 “………还不是最近我们那边传言您与陛下关系不好,好多人还说陛下会娶第二王妃,我和姐姐担心您所以才与内侍官磨了好久好不容易被允许来拜见您呢。” 达丽雅撇嘴道。 “关系不好?” 你眨了眨眼睛。 啊,这样说起来,这一年里对青年来说,确实算是冷遇不少。最开始由于身体缘故,夜晚青年与你并肩而眠时,既没有搂抱过也没有做过什么越轨之举。 毕竟看见他就立刻会使得你回想起一年前的那天夜里惊心动魄的事情以及犹如撕裂的痛苦,令人实在无心面对。 这一年里。 不知不觉,你们俩的交流的话竟也变得屈指可数,几乎就是些平常的见礼问安。他不是没想过和你沟通。但是皆被你以冷漠或者无视般地对待。加之下埃及易主后各种公务繁忙,常忙至深夜。 你本就很难入眠。 若不小心吵醒,精神状态会变得极差,几番折腾后,青年主动居住回法老的寝殿,你也用身体不好做理由推辞躲在宫中不与他见面,此来倒是多许多段表面清闲时光。 身边许多侍女女官中有被派来每日监视汇报你日常所做之事的,你也佯装不知道,只浑浑噩噩虚度些时光,盼着早日到远征的时候,好将这里发生的所有事情一概忘却,回到现世自己的家去。 你干笑。 达丽雅或许是从你的表情看出什么来,抿唇尴尬道:“如果您真的和陛下有矛盾,为何不解决呢?” “总不会真像他们说的那样,您失宠了吧?” 达丽雅惊讶道。 “虽说男人婚后就要变,可是我看着陛下和刚继承王位时也没太多变化,不还是那么暴戾行事么,我来的时候还听说议事厅又被拉出去好几个不合法老意的官员去喂鳄鱼,我想着明明和以前也差不多啊……” 达丽雅叹了口气,双手放在双膝上摩挲,似乎正在想象那种可怕的场景。 “瞧你说的。” 你无奈摇摇头。 “真是不明白你们大人的这些事情,生活有什么好愁的?欢喜快乐都是一时,愁也是一时。” “我反正是舍不得愁,若下一刻发生悲伤的事情,我还会觉得可惜之前明明有用来快乐欢喜的时间被浪费掉了。” 达丽雅撅起嘴巴道。 她从你身边站起来,大着胆子几步跨走到桌旁边,用手拿了只用蜂蜜烤的焦香鸽子腿拿到嘴边,笑眯眯地咬了一口。 我知道的 金色长颈花瓶中有枝细茎的蓝莲。 这是每日清晨由专人去到王庭的莲花园采到的最美最新鲜的一枝,经过了层层传递才被送到王后的寝宫,也就是这花瓶处,用来当做整座华丽金殿的点缀。 这枝蓝莲花上未干的淅沥水珠仍还粘在花瓣面,晶莹处甚至能清楚看见花瓣的密密麻麻的纹理,像丝绸的绒面一般。 只着亚麻素裙的王后陛下正面色平静地伸手将这枝难得的长茎莲花从花瓶中抽出来,无聊似地握在手中,任由滑动的水珠流淌至手心儿,也毫不在意。细腻的肌肤在水珠的流动下显得生动,皮肤则被湛蓝色莲花映衬着几分苍白。 “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了。” 你夹住几片花瓣,轻轻地扯下来。像摆盘样子地放在面前的餐盘上,顺滑的乌发柔垂至双肩,簇拥着两边粉颊,显得人瘦削又多分安静的气质。 “这还不简单?” “我再同侍从官申请进来拜访不就是了嘛?” 达丽雅嗔怪地看了你一眼,拿起盘子上的腌椰枣就津津有味地吃起来,包裹椰枣外表的蜂蜜也随着咀嚼的动作还从她嘴角溢出些许。 小孩子想事情总是这么简单。 你笑了声,伸手用桌旁的餐布给达丽雅擦了嘴角,又临时起心思拿食指刮刮达丽雅脸颊鼓起来的小包,笑眯眯的。 “瞧你这鼓鼓囊囊,真像个小松鼠。” “您有这闲工夫来打趣我,还不如去看看那头的陛下情况到底如何,”达丽雅无语地盯了你,开口道,“最关键看看他是不是真的要纳第二王妃……” “听阿瑞舒说,王庭中女人的全部权利都是来自法老的赐予,虽我不敢苟同,但也总觉得人与人之间,总有需要对方的时候,特别王庭这样吃人的地方。” “更不能轻易得罪人……” 话毕,她不在意形象地将核吐出在桌子上,冲你抬抬眉毛。 “难道您就没有需要陛下的时候吗?” 需要伊塞斯? 颊边的笑意顿时凝固起来。 达丽雅的这句无心之话着实在此刻点醒了你。 没错,无论是遇上什么令自己沮丧而提不起兴趣的事情,都不能影响伊塞斯对你的信任,因为那从某种意义上真的是你在王庭的力量源泉。 因为你正是要靠这一点从他身边离开,从黄沙之境的埃及离开,从这个带来悲伤与痛苦的地方离开。 想到这里。 你逐渐淡下表情,轻轻用手指将鬓发绕至耳后。 “我知道的。” “我其实一直都知道的。” …… 冷色的月光充斥大理石的宫殿,雕花莲圆柱摆列在宫殿门口,被皎月拉出道道横影,交错一块显得殿内是越发幽深了。 此时已经接近深夜,法老寝宫中依旧油灯红焰不绝。此处是整个王庭最肃穆的地带,深影下藏着隐隐压抑的可怕氛围。 不论是下埃及残余势力的处理,亦或朝中扶持起来的新贵与曾经旧族们的平衡,又比如远征的各方面准备以及各军机大臣的辩论…… 太多太多的事情堆积在桌案上,以至于年轻的法老王明明傍晚才刚从议事厅回到寝殿,却又批议政事到现在。 高大伟岸的影子被手肘旁边的灯火拉得长长的,铜盏中跳动的红焰舔舐着伊塞斯俊美的脸颊,烈火般的碎发短至耳廓上方,显得脸颊瘦削不少。 “陛下。” 一位打扮很拘谨的侍从官慢慢从暗色中走至桌前。面容瘦削得可怕,眼皮也吊垂着,有些像中世纪的巫师雕像,神色淡淡,双手交叉在腰腹。 “开始。” 伊塞斯略抬眉瞥了他一眼,冷冷地用手指点了点桌面,低头继续批阅起政事。 侍从得令颔首,开口便开始事无巨细汇报起王后宫中的生活以及王后陛下的生活日常,做了什么,去了何处,因什么而发笑,又因什么而伤心…… 没错。 这位侍从官正是伊塞斯专门用来“监听”心上人的耳目。 很平常很普通,却又很忠心很尽责,并且最重要的是,知道管住自己的嘴。历来王庭中都最喜爱用这种仿佛一具空壳般存在的人。 他们让王室感到很安全,既不用担心对方产生不必要的心思也不用担心对方太过机灵引起不必要的关注。 伊塞斯神色冷凝地看着手中的政书奏议,心却放在侍从官叙述的文字上,这已经成为他一年以来的每日必履行的事,在一定程度上让青年觉得,自己也并没有离她太远,甚至于通过文字与她日日相伴着。 “午后的呢?” 青年忽然蹙眉,沉声问。 这话刹那间恍如道锋刃的闪电在殿中刺裂地炸开,并释放出短暂的可怕寂静。 “……这……这正是我接下来想同陛下您讲的,王后陛下本说送拜访者去宫门,却在那时又屏退侍奉的人,要说些私话…” 侍从官狠咽口唾沫。感觉到周围越来越沉凝固的气氛,讪讪地抹了把汗水,舌头打结地努力解释着。 “主要我们也不敢逆那位的命令,恐王后陛下她病痛加重,所以只好殿中等待,可是过了很久都没看见王后陛下回来,之后我们立刻就去找,可是许久没有找到……” 说到这里侍从官不禁浮出几分惧色,甚至有冷汗从额角掉下来,滴在地面。他接下来颤抖着声音,继续道: “适时您在议事厅…” “且陛下曾下令不能让旁人知道此事,刚才想提前进来报告这件事的时候,被卫兵阻拦也不敢用此事作托,只好等着时间来到才被允许进来拜见陛下…” 洗手作羹汤 昏暗的石室。 你两肩收拢抱住小腿垂眼蜷缩着,莫名显出难得的内敛,乌黑柔顺的头发也被强捋地紧紧贴在脖颈侧边,穿过肩颈的位置没入腰际。 细密的汗水浮现在粉白的手臂肌肤,恰沾了几根轻飘的发丝挂在肘边。 你已经躲在此处很久。 周围是一处类似于搁置厨具的暗台下方,处处布满阴影与无人照料的破旧碗筷,应该是整个房间中十分不起眼的位置,有种与世隔绝的寂静,但又干净而无什么异味,甚至于你差点就不留神睡着过去。 蜷腿的感觉倒是很不好受。 更不用说还保持着这种姿势一直从午后躲至傍晚,直到仔细听此处的厨房屋子再没有人员走动声音后,你才放心大胆地勾身,试探地用手扒住两旁硌手的箩筐壁,努力且悄声地从一个干燥的竹筐中钻出来。 鼻尖萦绕着几分混着油烟的灰尘气,你抬臂略擦了下额角的汗,将身上贵重的首饰全部褪去搁在之前躲藏的竹筐里藏着。低头看了几眼自己各处的灰尘和皱巴巴的宝贵纱裙,莫名嗤出个笑意来。 要是被你房中的女官看见,不知道会不会吓得眉毛飞到后脑勺去。你将浑身不自在的纱衣给脱下卷成一团丢在地上,漫不经心地打量整个房间。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需要的东西都有。 不知想到了什么。 你叹了口气。 本来想着这边离法老寝宫偏远,应该没有什么人在这里工作才对,就是等的话也等不了多久就能完成你想完成的事情,并且骗侍从悄悄出走的事情也不会传到法老耳朵里。 结果一等。 等至深夜才堪堪等到所有在此做工的人离开…… 旁边河马木雕头顶的油灯被人剪了芯却仍余有点点微光,你无奈揉了揉自己酸软的肩,忙随便捡了棍样的物体来拨弄拨弄油灯的残留的灯芯,将其乱糊在一起,好使这火光勉强大些,刚好能照亮深夜中的小厨房。 说实话。 你的感情经历很匮乏,甚至于在以前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一天与别人产生亲密关系,也不知道该如何作为妻子与伊塞斯相处。况且你已经冷落青年这么久,非要形容的话,你们现在的关系很僵化,这很不利于你的回家计划。 所以如何重拾这段亲密关系是现在最重要的事情。 对于夫妻。 好像那些所谓的浪漫都太过不切实际,你只能通过久远的记忆来回忆或许在曾经父母恩爱的时候,夫妻之爱的表达是什么。 印象最深的那是一次星期五,最后的工作日父亲错过小巴只能从雨中跑回家,放下手里被打湿后烂烂的报纸与皮包,迫不及待地品尝母亲刚热好的炸骨与晒豇豆的汤饭,脸色也被面前汤饭的蒸气冲护得红润。 你则扭捏地缩在母亲大腿后头打招呼。 父亲脱下领带,神秘兮兮地从皱巴巴的英文报纸中拿出印有哈罗德百货公司标志的小熊玩偶,透明朔料袋上布着密密麻麻的雨珠,小熊圆啾啾的眼睛好像一对巧克力糖。 见你盯着出神,喜欢得移不开眼睛,父亲笑眯眯地走过来搂住你,将布满草莓香气的玩偶放进你的怀中…… 这是你对于婚姻的温情想象。 此刻也是打破你与青年之间冰层的契机。 你的确是个曾经立誓不肯结婚,不肯嫁给世上任何男人的女孩,婚姻对你来说很可怕,因为父亲的缘故,在外头面对异性你也总爱把自己塑造成一个十分成熟、能独当一面、冷酷而冷情的人。 这让你觉得处在安全区。 就连婚后同伊塞斯的相处,你也只当自己是匆匆过客,从未真正将自己当做对方的妻子。 但现在。 你却决定洗手作羹汤。 如同真正的妻子一样,亲手为疲惫的丈夫准备餐饭。婚姻不是战争,更不是兵荒马乱,也不可能争个输赢,论地位论权力,因为,只有真心能换真心。 还有什么话什么行为能比这更加直白呢? 他会明白的。 …… 寝宫这边已经是风雨欲来。 年轻的法老王脸颊隐在阴影中,神色不显,只余留紧握成拳头的手青筋浮现地抵在黄金椅的扶手上。浑身肌肉紧绷,面前的地上跪着瑟瑟发抖的侍从,身前还有一沓子散乱的纸莎草卷,俨然是刚从青年手边被猛拂下的。 侍从半边脸肿起来,还沾着不少红石墨水。不难猜出是什么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 “午后至现在……” 青年忽然站立起来,如炬的目光刹那向侍从冷冷射来,被阴影遮挡的面部只余黄金的瞳孔在黑暗中闪着刺目的金光。 语调冷硬。 “……一直没找到?” 青年只觉喉头突然一哽。 午后至现在这么长的时间,就算是慢慢步行逃走也能逃出王庭大长段距离,足够她隐入人群中藏匿起来,如果她再是快步逃走的亦或是有计划而行之,现在恐怕已经出了埃及也不无可能! 放鱼入水。 或许今后再也找见不到…… 他猛地将拳头重重地捶在黄金书桌上,发出巨大的响声,黄金桌面甚至凹进一个小坑,至于青年则好似完全没察觉到疼痛,只死死地看着跪着磕头的侍从,渐渐发起抖来。 “什么誓言,什么喜欢……” “骗我的…” 伊塞斯脸上冷笑不停,又突然说到心中隐痛处怒吼出声,目眦尽裂地一把将书桌上所有物品尽数推下,就连平日里最尊敬的拉神雕像也逃不过此命运,抽神化泥地摔在地上断了底座。 “根本一直骗我的!” 外头守候的士兵们听见动静还以为侍从斗胆弑君,连忙进来。 “陛下您还好吗?” 侍从本就被吓得抖成筛糠,此刻看见士兵进来,想着自己未来可能就是被他们压下去抽筋扒皮,更是两眼翻白要直接晕过去。 双手撑在黄金桌喘着粗气的青年难得如此失态,如同被挖心掏肺般向下圆瞪着布满红色血丝的眼睛,黄金瞳孔紧缩,面白如纸,唇色刹那消失不见,并紧抿在一起。 “挖地叁尺都要把王后找出来带到我面前!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凡帮助阻拦者,皆格杀勿论!” “藏匿其者,扒皮剜眼!” “协助逃者,砍断手脚!” 士兵看见法老陛下那如食人恶鬼般的神情,以及对方口中接连的酷刑,不禁也给吓了一跳,忙颔首领了命令就跑出去。 伊塞斯胸口又堵又闷,脑子里充斥着被欺骗的怒火,他此刻只想,若是还有机会捉到赛缇柏哈尔,自己一定再不管什么体谅什么自由,非要日日拿链子绑着她在身边不可! 刚才的士兵突然又匆匆跑进来。 “陛下…” “没听懂就把脑袋砍下来换个能做事的人做!” 伊塞斯低吼呵斥道。 “是,是属下刚想跑去通知亲兵营,没成想半路就碰到了王后陛下,才斗胆来禀报的。”士兵被法老这话说的差点心凉了半截,连忙将自己去而复返的缘故说出来。 而你的确正站在他身后。 黑发四散,肌肤白皙。浑身只着简单的亚麻白裙,双手交叉提着一个竹篮,如同柔和的白象般圣洁美丽,面容淡然。 作者的话: 下章发疯 下下章do我是这样想的 很好玩吗 火光摇曳。 跳动的阴影在青年与你的脸上来回晃荡。 用牛乳与香料制作而成的独特香薰气息充斥着整个宫殿,是你已经许久未闻到过的,独属于法老的一种地位象征。寝宫的周围没有一个人敢开口说话,甚至于许多人连呼吸声都放低不少,气氛诡异且安静得可怕。 这王庭中能长久生存的可都是人精,又怎么会不懂此刻渐渐弥漫开的危险气息呢?卫兵早看出法老与王后之间恐生异事,倒时候迁怒到他们这些下人肯定非死即伤。 他连忙拉着地上晕过去人事不省的侍从就匆匆退出去,连带房间两边一直默不作声垂首站立的女官们也默默弯身从门口出去,只余长长的黑影随着走动轮刮过整个光亮的地板。 寂静的宫殿终于剩下面对面的你二人。 通体全黑的猫神巴斯特雕像一对坐立在房间两旁,眼瞳用黑曜石镶嵌的缘故,看起来如同真正的猫咪般炯炯有神,似乎在审视你与青年的境况,略有些渗人。 你紧张地握了握手中的提篮。 上一次与青年这样正面相对已不知是多久以前,他也较之从前略成熟些许,但仍带着独有的少年气。 健硕的身躯上只穿了件敞怀的罩衣,几圈金色的吊链在脖颈作饰,火红色的头发用金环束了几缕,搭垂在耳廓中间成弧形,显得整个人英气俊美不少。 你进来这么久。 伊塞斯的神色却还停留在目眦尽裂的煞白模样,那双黄金色的瞳孔紧缩地死死盯着你,眸中的火光闪动冽焰一片。 在他眼中,对面的女郎于明明暗暗的油灯影子中微怔愣地站定着,柔和的乌发因风轻轻拍打着两颊,恐被磨平了几分棱角。 不似真实。 “陛下。” 你抿唇。 虽然已经尽力快步跑过来,但看此情景,俨然躲开宫中侍从偷跑出来的事情还是被青年知道了,仔细想来还是你自己略有些理亏,忙提步往青年处走去想同他好好解释。 但你还未走至目的地,对方却已经先声夺人。 “很好玩吗?” 青年冷冷道。 他从阴影中直起身,高耸的身躯伟岸健硕,完美有型的肌肉正随着呼吸节律起伏,修长的手指紧握成拳头贴在身侧,同时浮起青筋一片。 “什么?” 你下意识顿步停下,疑惑问。 “看我这般着急的可怜模样,看统治上下埃及的法老为你发疯,为你心碎……” 青年不依不饶道。 “很好笑?很好玩?” “是终于受不了我想逃走了?还是终于不想再生活在所谓的谎言中,亦或是这么久不愿面对我!却还是不甘寂寞出去想出去私会情人……” 啪! 一声巨大的响声打断了青年未说完的话,随即伊塞斯瘦削的脸颊便浮现出块浅浅的红印,周遭也短暂的寂静了一会儿。 青年略怔愣。 随后大声嗤笑起来。 “怎么,急着同我解释?” 而你仍保持着那副打他耳光的姿势,因为付出太大的力气而整个人剧烈颤抖着,乌发也飞溅与两肩,作四散状,瞳孔却异常平静。 “没什么好同你解释的。”你心里那股拧巴劲头作祟,故冲动之下逞了一时嘴快。 然而因为这话。 伊塞斯嗤笑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木着脸,眸色一沉,冷冷地偏过头看向你,金色瞳孔仿佛兽类,耀眼得摄人,似乎是在思索什么地大步朝你这边走过来。 滚动的袍边,风驰电擎的脚步。 你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对方一把掐住脖颈用力提了起来,手中篮子也掉落滚动在地发出哐哐的声响。青年双眸瞬间阴暗下来,好如血海翻腾,夹杂着疯狂的恨意与抵死缠绵的爱意,混作一团,分不真切。 “那你为什么骗我。” “你是不是,从来都没” 他突然顿住。 喉头滑动好几下都没吐出接下来的话。青年是想逃避害怕这个问题,却又好似迫切地要知道答案。 你倒是真的不愿与青年争论这些,又觉得对方这模样看得揪心,遂选择直接闭上眼掩耳盗铃,继续费力挣扎着试图扳开对方的手。 殊不知这种不合作的样子再次激怒了青年,并使得他终于碎掉那层用于伪装的保护壳,双眸卷浪,朝你低吼: “为什么你总是这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总是这样无视我,我要你看着我!好好看着我!” 明明现在青年正掐着你的命脉,是掌控一切的人,然而这话仔细体量,却又像是种下位者对上的祈求,祈求对方能分一点点目光于自己身上的卑微可怜。 骤然失去呼吸能力的你奋力挣扎着,但同时忍不住又赌气地想,或许这样死了也好,免得再生些事端。死了一了百了,也许还真能回到家乡。 好将这里的所有尽数抛去! 在濒临窒息的时候伊塞斯终于松开了手。 骤然的脱力坠落。 使得你半侧身地瘫倒在地毯上,咳嗽着喘气不停,生理性的泪珠浮在眼眶,眼尾红润,加之瘦弱的身躯在火光下显得白皙细腻,十分惹人怜惜。 站在一旁的青年突然欺身过来,用手紧紧锢住你的后脑勺,不管不顾地迎头吻上来,凶狠非常,大有侵略性,更有抵死缠绵的势头。 唇舌交缠,稍微安抚了青年躁动的情绪,然而你受不住才经受窒息的感觉立马就又迎来新一轮的变相呼吸剥夺,频频躲避,甚至用手撑着对方的胸膛,将自己与其拉开断距离。 “不,我不想跟你” 你有些呼吸不畅。 “不想跟我接吻?那你想和谁?我是你在拉神面前发誓的丈夫,除此之外,还想和谁!”伊塞斯眸色越发深沉,因这句话浑身都颤抖起来,伸手攥着你的腕子紧紧固定在自己怀中使你不能动弹。 “你是我的妻子!” “永远都是我一个人的!” 他猛地将你整个人压在地毯上,同时摁住你的双手在头顶,这种毫无保留,毫无抗拒的姿势自然是让你害怕,不禁蹬着双腿反抗,但伴随逐渐下压的高大阴影笼罩,莫名的压抑也从心口弥漫开来。 “你要干什么!” 你瞳孔震动道。 青年胸膛起伏不定,一双眼从上而下睥睨般死死盯着你,好似翻涌着情绪万千,只听他语气阴鸷冷凝固地朝你吐出两个字:“干你。” 较量(h) 甚至带出许多被搅动成泡沫状的透明粘液与浓白色精液混合物浅浮在连接处。 昏黄的宫殿点着油灯。 中央地板用繁复的麻线密密麻麻钩织出的宽大地毯上,一具通体雪白的躯体正在被狠狠侵犯着,亮晃晃的玲珑身躯与背后铺开一片的柔软乌发相得益彰,衬得其如同无瑕的凝脂。 女子柔软的腰身中间有青年留下的水漉漉的吻痕,娇小背部则在柔软的毛毯上随节奏耸动,弄得一对酥胸乱颤。 雪白的臀部下,已经积着点点白精,紫红肉刃撑开紧闭的腿根不断进进出出,那囊袋也顺势一下一下拍打在颤动的臀尖儿。 倒是十分淫靡。 伴随激烈的顶撞刺入,随呼吸上下起伏的粉嫩酥胸瑟瑟发抖起来,细密的汗珠开始浮于皮肤表面,其间还有块发了狠咬出的青紫牙印,与分布四周的大小不一红色吮痕。 你被身下如闪电般迅速而密集的快感激得不行,甚至眼尾微红,泪光点点,只能梗住脖子用力仰头抗拒,任由额角被薄汗濡湿,发丝贴绕。 乍看去,整个人紧绷着,似乎下一刻就要挣扎逃跑的样子。奈何对方结实的手臂摁住你手腕,将其死死压在地毯上。 又怎么会有逃跑的机会呢? 只能空让白皙的修长双腿被人单手抗在双肩,好便于粗大而青筋狰狞的可怕肉刀撑开秘处鲜红的嫩肉,一下又一下整根刺入地不断猛烈冲击。 无声宣称着占有欲。 十分难堪的姿势,近乎全裸的身体,加之身上密密麻麻青年留下的舔吮痕迹,以及体内不断顶弄的异物纵然想刻意忽略,却仍让你时不时就下意识要微张开口试图小小喘息,试图缓解身体深处那种奇怪的感觉。 青年忽而俯身冲刺忽而凑过来含你的嘴唇,实在令你分心不少,等再凝神想要屏住古怪快感时,奈何穴口已经止不住有痉挛般紧缩的趋势,更不用说身上大开大合肏着的青年自然知道你的敏感点,甚至报复般在那处辗转研磨不停。 艰难吞咽下一口唾沫。 已经是满头薄汗,红晕布脸,你却仍咬牙不肯出声,直到滚烫的浓精再次注满下身的穴道,烫得惊人时才忍不住闷哼几下 这不知道是被灌满的多少次,柔嫩的穴口处都已有些红肿,却还孜孜不倦地收缩纳入强撑开穴道的硬物。身上的青年也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誓要夺取你的呼吸般疯狂亲吻着。 仿佛达成古怪的共识。 青年一直未言。 只俯身源源不断地索取,冲撞。 明明俩人在进行着十分激励的性事,但作为背景的宫殿竟安静得可怕,只余留湿润缠粘的水声伴随肉体拍打声响彻四周。 仿佛没有生命的木偶之爱。 诡谲又怪异。 配合成全 哈…… 天已经接近蒙蒙亮。 宫殿中的油灯燃烬了,透白的烟丝围绕着灯碟边缭绕不止。青年俯身埋首在你胸口处,轻声喘气,结实健硕的背部肌肉终于在此刻松懈下来,手臂双双支在你面颊边。 他的呼吸仿佛就在耳垂处吹拂,火红的头发也软在一团纠缠你的鼻尖嘴唇,带来独属于青年的香料气息。 宫殿静悄悄的。 那一对猫神巴斯特的雕像依旧直勾勾地盯着你,似乎是在审视,头顶的伊西斯女神也圆睁双目,静静睥睨着一切,手臂后张开的双羽如此精美绝伦,略让你盯着发呆了会儿。 直到鼻梁慢慢滑下一滴汗水。 你才回过神地眨了眼。 尽管说青年是你的丈夫,但时隔一年都没亲密接触的二人突然又进行场堪称激烈的性事还是让你有些吃不消,只好如木偶般躺着,不知该作何反应。 “赛缇柏哈尔......” 青年突然低声叫了你的名字。 语气闷闷的。 “别再离开我。” “求你。” 你能感觉到自己肩头处渐渐濡湿一片,温热湿润,仿佛带着另一具灵魂热烈饱满的情绪与情义,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他不该这样的。 “伊塞斯...” 你吞咽一口唾沫,艰难开口。 同时心里处处是七上八下的别扭与酸涩。 “我只是不甘心!不甘心你为什么骗我,不甘心为什么从头到尾,只有我一个人在乎这段感情......” 青年颤着身体抬起头。 “我怕抓不住你,更怕你逝如流沙...” 不可一世的黄金双眸此时竟然蓄满了泪水,情绪翻涌不停,甚至于还眼尾微红,神色恳切地如同哀求般亲吻你想扶住他脸颊的手心。 “因为......” “我真的,只有你了。” 青年话毕。 只垂头握住你的手,再无一言。 谁能想到骄傲的沙漠雄狮竟也有低头祈求的时刻,实在五味杂陈。 你却知道他是在等你的答案,在等那个解决他一切疑虑的答案,也是在等你们俩之间的答案。但人与人的情感怎么可能是一两句话可以说清楚的呢? 简单些恐对方不懂误会。 复杂些却又不知道该从何处讲起。 你张了好几下口都仍未说出句话来,顿在原地许久,最终决定支撑着起来与青年面对面而坐,面容平淡,看不出神色。 “你不是想知道我的过去吗。” 你抿唇。 “我是孤女。” “我的父亲很早就抛弃我与我母亲,所以那段日子我的过得很惨,很惨,母亲也因此很早就死去了。” “我自小就不相信,不相信那些所谓的爱,不相信所谓的婚姻,因为从小摸爬滚打长大的经历让我知道,只能靠自己。” 你深吸一口气。 “婚姻与亲密关系对我这样的人来说根本不可能,我也曾以为我会就这样陪伴,照顾我自己一辈子......” 手指抚摸着青年的脸颊。 “........但,当有一个人开始坚定不移地等我,守护我,即使身在高位也愿意相信我,支持我......甚至摒弃君主天生的猜忌,摒弃贵族的婚姻约束,摒弃男尊女卑愿意听我见解......” “我竟也渐渐选择相信他。” “当他告诉我,他不会丢下我,告诉我,会问会学会试着了解我,告诉我,不许再担惊受怕......” “我已经愿意嫁给他为妻子,甚至愿意为他放下所有的身段,像寻常人家的妻子一样洗手作羹汤......” 说到此处,你眼眶微红。 却又仿佛忽然想起什么,抹泪跌撞地爬去一旁将之前被青年打翻在旁边的竹篮拿回来,打开是装在碟子中已经碎掉的蒸鸡蛋。 看起来古古怪怪的。 “可惜专门躲开看守的人做的东西也白费了。” “我从来没替别人做过饭,也不知道你口味,所以就在厨房捡了鸡蛋用酒杯做的,这是我家乡的饭菜,我想,我想是该煮给你吃,因为...” “你是我的丈夫。” 说到这里。 你已经是泪流满面。 红着眼眶将打翻的蒸鸡蛋放在一旁,任由泪水滚落颊边,轻轻叹了口气:“话到此处,还需要我再给出什么答案吗?” 对不起。 如果消失前能给青年一场美梦的话。 你愿意配合成全。 我要赢 临近八月。 便是尼罗河泛滥的日子。 碧纱般的河水在肥沃的土地间流淌不停,于金色的阳光下如波动的绸缎般灼灼闪着。流着热汗的平民男人们成群结队,手拿沉重的河神木雕与宽阔铜盘。而牵孩童的妇女则跟在后头亦步亦趋。 不知道是不是为此情此景,河畔竟还有乐手在奏响单调孤单的鼓乐,穿纱衣的少女则盘腿于其对面,拍手哼唱,偶尔打一下叉铃作伴响。 泛滥的尼罗河畔宁静和谐。 却在下一刻被阵匆匆马蹄声打破。 方才还低头行走的人们皆好奇朝远处眺望,只见那层层迭迭的绿色芦苇丛中,健硕的马匹正大阔步飞奔而来,所到之处惊起汲水的雪白肥鹅,扑闪翅膀大叫着乱跑。 飞溅的水花与马蹄踩进水洼的声音在空中交互。分不真切。而如此凶猛奔跑的马背上却坐着位身着雪白纱衣的面纱女郎。 她看起来很年轻,身段偏瘦弱,乌黑及腰的长发正肆意飘摇与风纠缠。身上的金色项链与雪白纱衣无不暗暗提示出女郎身份的尊贵。 由于身穿裙子的缘故。 那娇小的身躯竟还是斜着并腿跨坐在马鞍上,令人心惊不已。好在她紧抓缰绳,动作之间生生将这高头烈马置于自己控制之中。 乍看还有幅不留神便就要驾风而去的样子。 …… “王后陛下……” 菲拉正站在与尼罗河接壤的偏殿门口,低头望着时不时拂过她脚面的水面,边提着裙边,边呼唤道。 梦幻般染着紫雾的天空弥漫着傍晚的宁静,从远处若隐若现传来声声竹笛声,似乎是农户在互换羊群与耕牛回家。 水波如纹。 你弯眉牵着马自芦苇丛间踏水而来。 “菲拉。” 你颔首回应道。 水虽浅走起来却还是有些许费力的,纵是强壮如马儿也忍不住走几步后就要仰头呼噜几声。你忙笑眯眯地拍拍马脖子作安慰,拉着缰绳从两旁的芦苇丛中间的及膝河水走上阶梯。 细腻的脖颈皮肤处金灿灿的宝石项链显得熠熠生辉,而随着走动的姿势,裙摆也在浅浅的水波中飘动浮现。 是独属于纱的质感 静谧的宫殿。 高矮不一的长颈铜瓶中点着红焰,摇晃的火光好似有着柔软身躯的舞女之姿,害羞掩藏在层层迭迭的雪白纱帘中跳动着独属于自己的舞步。 刚卸下头冠的青年正半跪着蹲在你身前,偏头枕在你大腿处,手紧紧抱着你的腰身,后背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你坐在榻边笑着用手轻轻抚摸对方的头顶。 “怎么?” 伊塞斯摇摇头,只用侧脸蹭了蹭你的手心,眉眼间难得轻松不少,红色的发丝散在你腿间,如同耀眼的镶嵌碎金的火红绸缎。 “不过是累了。” 你听此话温柔弯了眉眼。 “今天我去练习了骑马,倒是精进不少。” 伊塞斯听罢嗤笑一声,站直用双手捧着你的双颊,用拇指磨挲:“真是没见过你这样的女人,上赶着随我去艰苦的远征,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主要是陪你。” 你怔愣一瞬,讪讪笑道。 青年没再问,只俯身落下亲吻在你额头 “真的不告诉陛下吗?” 菲拉走在你身边战战兢兢道。 “要是到时候万一那些人下手没轻重,伤了您怎么办?” 而你正表情淡然地走在去射箭场的路上,衣着朴素,甚至毫无首饰,背上还背着一袋长箭,乌发被绳系好,露出纤长的脖颈。 “虽然陛下不说,但王庭中肯定会有人反对我同去远征,其中最以武将为甚。不过是觉得我想承宠娇嗔才跟着一块儿,害怕我跟着去拖累他们” “武将都是认实力的人,若是按陛下现在的性子假如他瞒着我用王权不顾反对,强力执行带我同去远征,必定不能服众,还可能埋下隐患。” “可您也不至于亲自去找那将军,王庭的女人从来不会直接和前朝” 菲拉嘟囔道。 “我和他们一样都是人,为什么不可以?” 你忽然顿住脚步。 “哈?” 菲拉不解。 “女人?男人?做大事何分男女,大家算起来不过都是人而已,”你摇摇头,叹了口气,“为什么女人就不能和前朝的官员接触?有事能者居上。” “您是这样想,可前朝那些武将是不会这么想的,虽然您是王后陛下,名义上同法老陛下同起同坐,可” 菲拉连忙过来劝道。 “这就是为什么我要在他最擅长的领域打败他,骑射是这位斐吉将军的骄傲之处,他又为旧贵族中长老的儿子,出身优渥,军中那些老古板最为他马首是瞻” 你继续迈步往前走。 “所以射箭骑术我才都要赢,我要让斐吉真正地服,虽担了王后的虚名,但这终究是依靠别人得来的,要在男人面前从他们制造出的'女人'形象变成一个'人',就必须靠自己。” “菲拉,你懂吗。” “我要赢。” 我猎中了吗? 王庭的靶场就在内宫外的右边。 自从你同伊塞斯说开以后他便依照承诺不再派人监视处处拘着你,没想这倒是方便了今日的事,凭借手中令牌一路畅通。 不过与你想的不同。 虽为武将,斐吉却生得一张略英俊的玉面,甚至未有发腮的痕迹,偏向于欧洲人瘦削的脸颊与高挺的鼻梁,实在是与那身健硕紧致的肌肉格格不入。 因长年在外行走的缘故,皮肤是十分健康的小麦色。背过身的时候恰好能看见那短短的发茬在后颈处刚好陷入了筋骨的凹陷,并随着动作挂上了薄汗。 被人注视已久的棕发青年转回身才终于发现靶场门口你与菲拉两个格格不入的人。 “喂!” 青年拧眉厉声叫道。 “不知道这里是靶场吗?!” 你不作声地扶住菲拉被吓得抖作筛糠的身体,毫不客气冲斐吉回话过去。 “就是知道这里是靶场我们才来的!” 斐吉大步走过来,站定时洒下的阴影几乎快将你整个人笼罩住,不过同时走近你方发现青年居然还十分孩子气地戴着一根染色花纹的羽毛在头发上。 惹人发笑。 他显然也注意到你的偷笑,十分不满睥睨着你与菲拉,竖眉斥道:“既然知道还来找死做什么?你们两个女人来这里,莫非活够了?!” “你知不知道眼前的这可是……”菲拉本就胆小,这下被斐吉一吼差点红了眼眶,立刻就要抬身反驳。 “不许说!” 你忙呵住菲拉接下来的话。 “光说了虚名有什么用?我今天到这里来,不为其他的事情,只是想同将军您比试一场而已。” 斐吉抬抬眉毛。 “你一个女人能同我比什么?” “最近陛下在筹备远征的事情,说是上下埃及的能人异士都能在将军这里报名加入,所以我也来找将军比试,这有什么问题吗?” 你笑道。 斐吉自然听见了菲拉的话,又看眼前这位女郎不同于埃及本地人的古怪相貌,在心里更加肯定她一定是王庭中先王与外族女人生的公主。 这可不怪他。 先王与偏妃们生下的女儿儿子又不如王后所出之王嗣那么出名,甚至多如牛毛都可以被称为公主,只是没什么实权罢了。 不过就算是公主又怎么样? 最尊贵的玫芮珊卡公主他都不怕,还会怕一个混血的偏门公主吗? “我可没功夫陪......” “听人说斐吉将军您最拿手的就是骑射,所以我决定要跟你比试骑射。”你打断斐吉的话,顺便松开拉住菲拉的手,将背上的箭取下来。 斐吉听完不可置信地看着你: “同我比骑射?” 他怔愣了两秒,随后大笑几声似乎不相信。 “我知道你看不起女人,我身在王庭,也知道将军在朝堂首当其冲反对王后陛下参加远征的事情,自然要为此事的不公站出来。” 你迈步走到斐吉面前,目光直直地盯着对方。 “就因为是女人,所以一口否决?” “那我就要证明给你看。你们能做到的,我们也能做到!若是以性别论英雄,那才是真正愚蠢得无可救药!” 斐吉抱臂冷哼。 “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在浪费本将军的时间......” 嗖! 一只利箭猛地擦过斐吉的脸颊刺进他背后的圆心红靶中,发出噔的巨响。斐吉反应过来自己竟不小心放松了警惕,忙冷下神色匆匆抬起头。 只见方才还看起来瘦弱的白皙女郎,已经手臂肌肉紧绷地大力握着弓柄,双目炯炯如同玉髓镶嵌,同时那头如雾的鬓发在风中飞扬,些许发丝正萦绕粉白的耳畔。 女郎盈盈一笑,便露出皓齿雪白。 “这样,能同将军比吗?” 斐吉面上表情复杂。 他生在旧贵族中,自然知道王庭中从来只会给王子学习骑射的机会,公主根本不可能学到骑射的本领,更别说眼前这位异族混血的偏门公主了。 可她准心这么好,说明确有实力。 “你......” 他古怪地吐出一个字。 “你想怎么比?” “你们男人怎么比我就怎么比。” “输赢又如何?” “我赢了你就必须撤回那些反对女人随军的意见,将军你是旧贵族之子,又骁勇善战,军中唯你马首是瞻,相信将军的话会很有份量。” 斐吉对你这一番抬高他的话略有些不好意思,他定了定神,抱臂轻声嘟囔道:?“倘若你输了呢?” “我才不会输。” 你定定地答道。 ...... 最终斐吉还是答应了。 你们决定在尼罗河畔如同男人一般比试谁能骑马沿途猎更多的豺狼。 一方面豺狼狡猾并且运动迅速,是比试骑射的最佳选择,另一方面它们通常被意为死亡的象征,人们相信猎杀豺狼会带来好运,而这也正是临近远征的军队所需要的。 斐吉与你各骑马往尼罗河畔去。 他还以为你是王庭中不受宠的公主,主动担保带你出宫,正是因有将军作担保,竟然连令牌也没出示就从靶场的一个偏门出了王庭。 路上菲拉只能缩在你的身前,好让你在拉着缰绳的空档拢住她不使得她掉下去。狂风从你们旁边嗖嗖而过。菲拉颤颤巍巍的声音也在你耳畔响起。 “我们真的要和他比吗?若是您受伤出了什么事情我可怎么同陛下交待啊......” 你本就不喜欢受制于人,这下更是懒得再答,便一夹马肚子飞速往前而去。回应此举的自然是菲拉的尖叫声。 尼罗河畔的风中卷着丝丝水汽。 柔软的草地海浪般浮动。 到达目的地的你与斐吉整装待发,各骑在马背上,肃穆着神色相向而立。而菲拉正跪在地上将一块叁角锥形状的香料摆在铜盘中,你们要在香料燃尽前猎到更多的豺狼,并最终以数量为评比。 斐吉的随从们也拿着铁笼在旁边,里头装着的是人工养的豺狼,专用来狩猎的,小身形不似真正的狼,但奔跑却比真正的狼要敏捷很多。 香料燃起的一瞬。 白色的香雾从香料顶端徐徐上升。 跪在地上的菲拉此时再抬起头,入目却只剩下马蹄疾驰后留下的卷卷尘烟。你与斐吉早已经拉着缰绳往前冲去,不见人影。 豺狼狡猾速快。 所以狩猎豺狼需要人行在先,好借此制造距离差更便于狩猎。看见你与斐吉已经远去,随从们才用力拉开铁笼门,使得匹匹豺狼从铁笼中蜂蛹而出...... 菲拉从地上撑着膝盖站起来,深深叹了口气,随后双手合十,闭目在心头暗暗祈祷:“一定保佑王后陛下能平平安安,不要受伤才好......” ...... 碧绿而湿润的河畔草地上。 两匹黑鬃烈马并排奔行着,剧烈的跑动与竞争般地比拼速度使得马腿上肌肉铮铮,每踏一步都惹得表皮颤动。 马匹毛光水滑,鬃毛飞扬。 而马背上的人也是鬓发缠风,双目坚定。不过斐吉不愧是将军,熟练驾马的他几乎不怎么碰缰绳,只靠双手握着弓箭,很快便射中几只跑在前面的豺狼。而你受制于横坐马背的姿势,倒有些施展不开拳脚。 “能追得上我,是有些厉害!” 斐吉眸光暗沉。 英俊的面庞多有发丝裹挟着,光洁的额头在日光的红晕下显得十分饱满。独属于青年的黑曜石般的双目亮亮的,从中反射出你的影子。 不得不说,这个混血的王庭公主实在令他刮目相看,若是凭借自学能达到这样的高度,可见其背后摔倒受伤过多少次,斐吉认为自己很佩服这样坚定执着的人。 不过旁边的你才懒得回这些废话。 反而是在心底快速思考着该如何赢得这场比赛,斐吉实力比你强不假,要赢他就必须要用智慧巧劲。 这样一味地跟他拼着猎跑前头的豺狼完全被压制,倒不如...... 你低头看着自己横坐的姿势,咬牙将缰绳缠在手腕上,另一只手拿着弓,同时借着现在的姿势往后借靠在马背上,试图将身体扭转朝向后方。 “你疯了!会被甩下去的!” 斐吉看见你这一连串危险动作,连忙出声制止,甚至驾着马靠过来想护住你。 你怎么会不知道被甩下去的风险,但要赢斐吉,要跟着远征更要借着远征的机会回家,就必须赢,而赢从来都是伴着风险的! 横坐马背是你的优势。 一条腿能弯曲夹住马鞍这帮了很大的忙,你不打算完全扭过身体去射后面的豺狼,所以不会如斐吉想的那么恐怖,只是微微侧一点身而已。 况且后方不断往前冲的豺狼如此之多,就算是你胡乱拉弓也能借此射去不少。 “哼,投机取巧!” 斐吉看见你射杀几只豺狼后忽然明白你的用意,他受限于骑马的姿势不能同你这样,却也不气馁,打起十二分精神将那些漏网之鱼一一猎杀。 青年的箭术很厉害,几乎是百发百中,而你借助往后猎杀的方法才堪堪同他保持一致数目。 如此也不是个办法。 豺狼的数目在减少,后面已经没有可以射杀的豺狼了,但斐吉前面还有几只在快速的奔逃。你连忙又顶住风的吹击转回身,聚精会神想要与斐吉争夺最后几只豺狼。 但尼罗河畔毕竟不是一条无尽的路。 你们已经快速骑行了很久,甚至快接近尼罗河畔的终点,豺狼身小能穿过狭窄的通道与裂缝,而马匹却太过庞大,需要及时止损。 斐吉已经开始渐渐减速。 因为前面是一处横着的狭窄石缝,若不早起拉缰绳止步,恐怕会撞上去头破血流,但当他转头来看旁边的你时,却发现你竟仍举着弓箭在对准快跟丢的豺狼。 “你猎不到的!快拉缰绳!” 斐吉没想到你会这么固执,连忙跳下马飞奔过来想要在撞马的最后一刻拉你下来,青年修长的脖颈上汗水涔涔,甚至都没发现他自己额头已经浮起根根青筋。 说时迟那时快。 你终于用力射出了最后一支离弦之箭。但此时也即将撞上前面的裂缝,斐吉不由开始猜想遇见裂缝时马匹本能地急停而你则被甩出去的场景! 你整个人会被吞入裂缝中粉身碎骨! 想到这里,他目光暗了一瞬,俊美的脸颊也苍白下来,斐吉,这位上下埃及都颇负盛名的青年将军竟然正目眦尽裂,想要狂奔过来抓住对手的手。 好在马匹受惊的前一刻。 你选择主动将自己摔下马背,虽然由于惯性你飞速在地面滚摔着,直到后背猛地撞在旁边的树干上才堪堪停下。 背部几乎麻了一片。 “怎么样?!” 斐吉跑过来,心急之下竟想也没想将你从地上打横抱起,直到轻轻压在臂弯的重量以及皮肤上拂过的发丝酥麻才让青年猛然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事。 他......他居然第一次抱了女人? 还是公主? 斐吉耳根忽然红了。 “嘶......将军,我猎中了吗?” 你疼得直拧眉头,也不管斐吉将你抱起来的姿势有多么亲密,仍然固执地关心着最后的结果。 斐吉没想到这种时候你还在担心输赢的事情,但又碍于你是伤者,只好扭头往那裂缝中瞥了一眼,磕跘地答道: “猎到了...确实猎到了...” 青年觉得自己真是搞不懂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不怕死的女人,她刚才差点就要变成奥西里斯神手中的灵魂了,居然还念念不忘输赢。 虽然她的骑术这么好,箭术也不赖,虽然她这么坚强,这么...... 特别。 斐吉猛地低下头。 双颊绯红。 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连带着胸口也古怪地温热不停,甚至鼻腔闻到怀中那股女孩头顶的幽香时这种感觉便更加强烈了。 公主... 真不愧是公主。 好厉害。 “你赢了。” 斐吉蚊子般吐出几个字,越发觉得手中仿佛抱着个烫手山芋,连忙将你抱至河畔边,好让你坐下说话。 作者的话: 终于肝完 眼睛都熬累了 这张图是我们的男主角,能有这张图自然得益于大家的支持啦哈哈哈,怎么样与你心目中的男主角有差距吗? 没加水印! 别盗图去做违法的事情!别商用! 不哄哄他 “你还好吗?” 斐吉单膝蹲在你面前,支支吾吾问。 身后片片摇曳的芦苇丛仿佛轻挠着青年年轻的心脏,这双犹如黑曜石般的双目眨也不眨,认真地注视着你—— 尼罗河畔伴着潺潺水声独坐的黑发少女,薄汗濡湿了她的前襟,皮肤正因呼吸而微微起伏,染着水光的嘴唇在光晕下亮亮的如同水晶。 柔软的唇间隐隐是粉色的舌。 你正在低头一一检查自己手臂上的擦伤,猝然听见青年的话还有些不敢相信道: “将军觉得呢?” 都成这样了算好吗? 斐吉知道自己说错话,抱臂,故作姿态磕跘地答道:“反正本将军有药膏,不过,是看你可怜我才” 你双目认真地盯着青年。 惹得青年涨红着脸颊半天说不下去,只好咂咂嘴,笨拙地从怀中掏出一个铜瓶准备递给你。结果他抬头时,忽然见片萤白水葱慢慢摊开在眼前。 好像光滑的凝脂般。 晃得他差点将手心那铜瓶惊得丢出去。 但你其实只是摊着手掌想接过来而已,却不解斐吉为什么对一瓶药膏这么舍不得,久久不拿过来。 未免太小气了些。 你撇嘴。 “算了,你帮我涂。” 你以为斐吉是在宝贝那瓶药膏怕你乱用浪费,便无奈摇摇头,伸出手臂将擦伤的地方露在他眼前。反正埃及民风开放,应该不至于有男女授受不亲的规矩。 可面前的斐吉却心下大震。 涂,涂药膏?! 给公主殿下涂药膏 斐吉觉得自己舌头都打卷说不出话,甚至顿时已红透了整个耳根,可碍于你不解的目光,也只好轻颤着手指,仔细旋转地打开铜瓶,挖上点乳白色类似于油脂的药膏在指腹。 神色似乎挣扎了几下才屏息往你手臂上涂。 “殿下,你真厉害。” 斐吉闷闷道。 你正发神想着方才自己到底猎了多少豺狼,见青年灼灼目光直视自己,没反应过来青年是在同你说话,还愣神问:“什么?” 斐吉却不愿再开口了。 你打量般看着认真给你涂药的青年,他的睫毛垂下时有阴影洒在眼睑,像一个弧形,树叶的光斑也映在他的面颊。 影影绰绰,明明灭灭。 与伊塞斯不同,他身上有种至纯的少年气,这让你对他印象不错。 “将军打算怎么撤回反对?” “我会在议事厅当众说,这点你不必担心,只是”斐吉双目眸色闪动地看着你,薄唇抿起,“只是我在想” “怎么?” 你以为又要生变,连忙认真起神色问道。 “明天是夏摩节,你想出宫玩吗?听说王庭中的女人好像出宫麻烦,如果你想出宫玩本将军可以带你出去,算是” “算是对我之前态度的,补偿。” 斐吉不敢抬头看你。 “夏摩节?” 你眨了眨眼睛。 “没错夏摩节上有很多弓箭卖的,你骑术这么好自然也要试试拿手的好弓好箭不是?本将军反正明天没什么事情,陪你去看弓箭顺便指导一二也未尝不可。” 斐吉一边说话一边低头状若给你涂药,但其实耳朵却正竖起认真听着眼前你的动静,年轻的心跳如鼓般响动在胸腔。 能得骑射技术很好的斐吉指导,你自然很心动,再者听他说要陪你选称手的弓箭便是更想去了。 况且你从来没参加过这种节日。 去年的夏摩节你与伊塞斯冷战中,也不知道他在节日里具体干了什么,只听菲拉说约莫批了一天的文书。 想来也是。 作为统治上下埃及的法老日理万机,怎么可能如寻常人家般游玩过节呢? “我要回去问问家里才知道明天有没有时间。”斐吉现在在你心中忽然变作能帮助你提高骑射本领的老师,这不由让你对他态度柔和几分。 而斐吉听此话更是心下了然。 她当然要回去问问。 王庭的公主有许多规矩束缚,读书女工估计也有要求,遭了,自己冒冒然让你陪他出去过夏摩节,会不会令你为难? 他梗着脖子抱臂嘟囔道: “反正明天本将军会在靶场门口等你,你有时间就来,没时间就不来,我等的没趣自知道走。” 回到宫殿已经是傍晚。 菲拉帮你将绷带缠好后还在絮絮叨叨地叮嘱伤口的事情,你却觉得没什么感觉故而不是很在意地瘫在床上随意抓瓜果吃。 宫殿中灯火摇曳,纱帐四垂。 一时间惬意至极。 “对了,明天是夏摩节,你要同我一块去吗?” 你突然想起了斐吉的邀约。 忙开口兴奋问。 “夏摩节?” 菲拉愣了愣。 夏摩节通常都是情人,家庭一起外出春游踏青野餐,要么就是年轻男女约会见面的日子,她平白地跟着去做什么。 菲拉正想开口拒绝,却被声急促的脚步声打断,只见门口突然匆匆跑进来一个女官,半身扑倒在你与菲拉面前,面色通红着急地喊道。 “法老陛下受伤了!” “怎么?!” 你敛起眉头站起来,抬身准备往外走去,而旁边的女官便边跟在你身后边絮絮叨叨地解释起受伤的缘故:“陛下在议事厅与大臣争吵的时候,怒极摔了旁边的镇纸雕像,这才不小心伤了手!王后您” 你突然停下脚步。 古怪地扭头看了一眼菲拉。 菲拉:? 你有些无语地瘪嘴。 不是,这敢情还没你伤得严重,就这点小伤,也须得兴师动众过去看吗?若是不巧被青年看见你这一身伤才是会惹出麻烦的 与此同时的法老寝宫中。 端坐在黄金王座上的红发青年正用手抵着太阳穴,静静等待着,而那所谓受伤的手心则瘫在旁边的扶手上,看伤口的程度。 如果再不包扎估计都快愈合了。 “怎么还没来?” 伊塞斯拧着眉头,不满地冷哼一声。 而出这个主意的侍从正跪在地上,还面色不改地笑眯眯道:“陛下不必着急,女人们在乎一个人的时候总是心软的,听见您受伤恐怕都来不及整理仪容就会飞快跑来的。” 伊塞斯没精打采地长呼出口气。 不怪他用受伤这种把戏来骗人,谁让赛缇伯哈尔最近天天挂心在骑马上,连自己这个丈夫都许久不能在白天见到人。 虽恨不得天天将她捆在身边,却又不好直接开口让其放下事务过来陪自己,毕竟人家练习骑术也是为了远征。 可 他就是焦躁不安。 具体在焦躁什么呢?又几句话说不清楚。 青年胡思乱想的时候,跪在地上的侍从正好瞥见派去通信的女官出现在了门口,面上喜色立刻显现,却又在她身后看不见其他人的踪迹时心下一跳。 “王后陛下呢?” 那女官看看侍从又看看王座上的伊塞斯,竟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逼急了就直接双腿一跪在地上求饶: “王后陛下她不过来。” 伊塞斯猛地从王座上站起来,不可置信道: “什么?!” “不是,你没将法老陛下受伤的事说出来吗?”侍从被伊塞斯骤然黑沉下的表情吓得冷汗涔涔,不由对着女官说话也急切了些。 “说是说了,可王后陛下只叫我送了药膏来,让陛下今夜就在自己寝宫休息便好,还让我问”女官抬眉瞥了眼青年的脸色,狠咽下口唾沫。 “说!” “让我问陛下您,明天的夏摩节您是否有政事安排?”女官瑟瑟答道。 “明天我有许多政事安排!” 青年抱臂,冷冷坐下在王座。 想让他陪她过节,也不知道来看看他哄哄他!还居然话里话外地赶他,莫非对她来说,自己就是个挥之即来呼之即去的人? 想到这里。 伊塞斯眸色又暗沉不少,眉宇间也拢上层压抑与埋怨的复杂情绪。 风雨欲来 夏摩节。 传说是慈善神战胜凶恶神的日子,只有在这一天,春季白天与黑夜时间正好对半,所以这天在埃及人心中也是世界的诞生日。 斐吉本是要顶着imyr-r-ms-wr,也就是士兵总管最高将领的称号,在夏摩节这天参加关于远征的议事。 因为他出身王室(按照血统说,他的家族作为旧贵族曾常与王室女通婚,当然算是流着些许王室血液),又是军队中数一数二的人物,广义上的军队除法老外,皆是听他号令。 又或者。 听他身后的旧贵族身份号令的。 古王国时期并没有真正意义上划分清楚的军队,非要论的话,大致分成法老亲兵与在外战斗的士兵两类。当然了,法老的亲兵是只听法老一人调动的。 但更多的军权并不只握在统治者手中,它被分开在旧贵族与法老手中,有了更多的限制与束缚,这也是旧贵族至今为止还能在王国占有一席之地的根本原因。 作为掌握大权的新生血液。 斐吉是博弈中的一个重要角色,因为他的话即代表着旧贵族与军队的意见。 法老不可能将其忽视。 本以为今天夏摩节总该有个了断,等法老下达最终决定后大家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可,事件中心人物斐吉将军居然递来羊皮卷告假不去了。 这差点没把等在议事厅门口的其他旧贵族的老腰给吓闪。这些天他们在法老跟前厚着脸皮开口要求远征时一些自己的利益保证,本就是拿着斐吉军队统领的身份替自己撑腰。 好不容易撑到了下达最终决定的这天。 结果这小子不来了? 那不就是告诉法老与新贵们,咱们这边无条件支持他们的决定?搞半天,其他旧贵族的长老们搁这儿陪人家当了几天的跳梁小丑 不过不同于议事厅众人的怨声载道,站在靶场门口的斐吉可谓是满面春风。 他今日特地打扮了一番。 没有穿自己的铠甲出来,倒是依照母亲的建议穿了身雪白的罩衣,还想到对方是公主的缘故,更是贴心戴了头巾。 整个人不似从前。 多几分翩翩少年的书卷气。 尼罗河畔的卷浪被日光染上金灿灿的镶边,青年抬头遮住刺目的光,抬眼望去,夏摩节的气氛从早便已经渲染开来。 靶场外的来来往往的侍从女官皆是面色挂喜,甚至许多头顶瓜果的王庭贵女们也难得打扮得大胆,想要吸引一下恋人的目光。 “难道真的不来了?” 斐吉放下手,瘪嘴道。 他几乎天蒙蒙亮就从府中骑马赶来,生怕对方来得早看不见人以为自己失约,却没想等到现在,快中午还没等到。 自己生平第一次约女生估计是要 “将军!” 远远传来声清脆的叫喊。 拥有黑色头发的女郎小幅度奔跑在暖橙色天空与地平线接壤的雕花王庭建筑间。 雪白的亚麻长裙卷着微风,仿佛细软的云彩披身,最引人注目的该是那只空中挥舞的手臂,细长白皙,如同上好凝脂。 见到此情此景,斐吉只觉从头到脚顿时都麻去了一半,甚至于口干舌燥地打了个激灵后才反应过来般猛然站直,僵硬地迈步走去对面的女郎身边—— 她今天居然也没打扮。乌黑如麻丝的头发依旧是散披在两肩,含水的眼眸仿佛缱绻温柔一片。 斐吉控制不住地红了耳根。 喃喃道: “殿下您” “不好意思,我迟到了。” “没事。” 斐吉羞涩地摇摇头 昨晚伊塞斯想了很久。 如果在今天的议事中,那些老顽固非要在利益问题上与他争执,他也不是不可以退让几步,好节约出时间能陪那人过节。 今日侍从服侍他戴王冠的时候都谄媚奉承道:“陛下今日可有什么喜事?从方才起,您的嘴角就弯着呢” 青年淡淡摇摇头。 却又有止不住的笑意从眼角流露。 更别说等到议事厅竟被告知代表旧贵族军权的将军斐吉告假不来!青年简直要噗嗤一声笑出来,拉神在上,这简直对他是如有天助,毕竟剩下的几个旧贵族长老根本不成气候。 法老的文书都是与神见证。 一旦签下就不能再更改,就算有再大的权力,可谁敢越过神明去? 想到这里。 伊塞斯喜色大显地忙在莎草纸上签下自己的名字,抬眉嗤笑底下长老们快耷拉到地上的脸后就赶紧宣布结束政事讨论。 一离开议事厅。 青年自然是大步跑去心上人的住处,他甚至来不及放头上的王冠,披风也未解,风风火火从议事厅一路小跑至后庭的寝殿。 期间惹得身后努力想跟上陛下脚步的侍从们哪里还有平时的优雅,个个都东倒西歪,提袍费力追赶着前方的青年,生怕被怪罪。 其实伊塞斯才不关心这些事。 他还在想着自己该怎么给那人个惊喜呢,该怎么告诉她自己今日可是特地空出时间陪她出去玩的,唔,必须不能让她觉得他是专门 然而打开门后 伊塞斯:? 菲拉:! 肉眼可见,在触及没有熟悉面孔存在的宫殿后,青年的笑意逐渐从眼底减淡,嘴角也被慢慢地拉平成了一条僵硬直线 “赛缇伯哈尔呢?” 伊塞斯拧眉。 扭头目光直指苦巴巴坐在地上织布的菲拉。 菲拉本在坐在空无一人的宫殿中默默吐槽自己真是结婚太早了,还没享受到同丈夫外出过夏摩节的日子就又进了王庭服侍王后不常与丈夫见面。 实在是愧为一个女人! 结果抬头就见本来应该陪着王后陛下的法老突然一脸喜色地开门跨步冲进来,然后环绕四周后,又突然板着脸问了些关于王后陛下的奇怪问题。 王后在哪儿? 啊这。 她不是该和您一起过节去了吗 看着青年冷凝的神色。 菲拉内心默默流泪,这自己每每撞上的,都是些什么倒霉事啊 我想向陛下求娶您 斐吉同你对相而坐。 午时烈日散出金灿灿的光,高大强壮的青年略不自在地挺直背部,日光为其晒出的幽深黑影,从身侧滑罩地住面前的面包与烤鸽腿掠过。 商贩们如同小鸡仔般打堆坐在商铺门口,有的倚着木柱兴奋叫卖,有的无精打采似乎还沉浸在早上的节日人潮中疲惫不堪。 只有匠人颇有节奏地缓慢沉重地击打锻台的响声悠悠回荡在城池周围,像是为午后暂时的休憩伴奏,又像是为下午即将到来的新一轮人潮进行预告。 热腾腾的香料气与肉的焦香散发四周。斐吉抬手用刀划开面包,将浓厚的酱料与鸽子肉拌匀在里面,一面不自然地抬眉看你。 “不吃吗?” “我不太饿。” 你摇摇头。 斐吉便不再说话,却也固执地替你切下一点点鸽子肉搭好放在碟子里面,并用手指轻轻推至你面前,双眸间瞳孔跳动如冷焰。 你讶异之余也只好拿起叉子乱吃了几口来聊表谢意,但心思仍悬在射箭上,故沉吟片刻就忍不住开口问: “将军您昨天说要帮我挑一把好的弓箭?” 斐吉愣了愣,忙也点头。 “饭后就去。” 话毕他像是想要抓住得之不易的谈话机会,连着抬头好几下准备开口,可嘴唇翕动半天仍久久没说出句话来,抓耳挠腮只好乱抛了个问题: “我能知道您为什么会想学骑射吗?” 青年稚嫩的面容是健康的小麦色,棱角分明的脸颊上正浮起几分忐忑。 “这个问题对将军你的话,应该说是远征在即,”你淡淡笑了笑,用手托着下巴,“若是什么都不会,上了战场岂不是凭白浪费机会。” “但如果作为今天通行的朋友,我会说,骑射本领强身健体,在王庭中呆得无聊顺便学学而已。” 你打趣般眨了眨眼睛。 “不过对我自己,或许又觉得,在埃及这种只有男人才可习得骑射之术的地方能靠自己学习精进骑马射箭的本领,是一件十分爽快的事。” “那么作为朋友的话,我...能知道您的名字吗?”斐吉冷不丁开口道。 “名字?” 你恍然。 这才想起来对方还不知道你的身份。 “......如果知道我的名字,你我之间的相处就会换一种方式.....” 你凝视面前冷掉的鸽子肉,手指在桌面上点了点,风自耳前鬓发吹过并与之纠缠,还弄得耳垂上的坠子叮铃当啷,不停有清脆声响起。 真是太久没交到这样可以随意谈话的朋友了,竟然让你有几分不舍此时此刻的氛围。 “虽然名字对我一直都只是代号,但是在埃及,它成了标签,象征着每个人的地位与尊卑,我本以为让将军教我骑射的话,是不知道身份好。” 你叹了口气。 “如果我是最卑贱的女奴,亦或是舞女,乐手,将军你以后会不会再与我相处就只会先想到身份呢?” 斐吉摇摇头道: “孟菲斯人人都讲我斐吉是什么贵族之子,但自我长成人,与我相处,陪我读书,教我骑射的,都是相处时额头磕至地面的奴隶。” 他说话时不自在地用手捏起一点面包边,将其沿着边缘撕下来喂进口中仔细咀嚼。 年轻的面庞浮起光影。 “父亲小时教导我世上只有两种人,王室,贵族,其余的便只需当做奴隶看待,根本不能称之为人。” “但我又从没见过他们所谓的人,不说王室成员小时候养在别处,就是其余贵族的子女也因为我父亲的缘故,而戴着以地位论朋友的假面同我赔笑。” 斐吉耸耸肩。 少年气的脸颊蒙上层暗色。 “周围的不能被称为人的人则又以一种自知道是奴隶的心态来奉承服侍......” “到底什么是人呢?坐享其成吞没劳动成果的才算是人?腐败酒肉的才算是人?奴隶犯错会被直接砍下左手作惩罚,而被当做人的贵族却只需要稍加惩戒......” 斐吉越说越激动。 等他意识到这点时又不好意思地面色一红,并止住话头开始转去别的话题。 “当初父亲本想我继承衣钵,同别的家族争争议事厅里宰相维西尔的位置,他也许是想我成为贵族眼中所谓的人,但这样不就等同于从一个无根浮木到了另一个无根浮木吗?” “所以你参加了军队?” 你太容易猜到斐吉所想。 他太过于年轻,况且因为少混迹了人情世故的缘故,不似其他人那般攻于心计,说话简单直白,要懂他实在太简单。 斐吉有些烦躁地摸摸后脑勺。 “就算在军队,不论骑射再厉害,人们只会先提到我的家族。” “军权一直在旧贵族手中,你就算做将军也依旧在家族羽翼下,被人说倒是也情有可原。” 你毫不留情地摇摇头。 “其实只要有良知有灵魂都是人,谁又能知道彼时的奴隶不会成为高高在上的人,高高在上的人不会有一天成为阶下囚徒?” “居安思危才是最重要的,人不能长久地沉溺在任何事中。” 同斐吉不一样。 你早已经看过太多太多的我楼塌陷他楼又起的例子,就算凭借同伊塞斯婚姻的缘故,有幸踏至王后宝座享受无边荣华富贵,也不敢忘记自己究竟是谁,来自何处。 就算伊塞斯再爱恋你。 你也会提醒自己保持清醒。 你愿意同刚认识的朋友斐吉分享这一点。 “听到这番话,真是不枉斐吉今日为您推脱法老议事了。”青年忽然目光闪动,忍不住说出了很久之前就藏在心中的情绪。 “什么?!” 你大吃一惊。 这人是不是神经病,放着这么重要的事情不做跑出来同别人悠闲吃饭聊天?亏你还对他有几分改观认为其不似寻常纨绔公子。 “今日我本来应该作为旧贵族的代表,为贵族们共同的利益在远征中提出关键人员部署,军队分级。削减下等军等争论意见......” 斐吉面色沉下来。 “可我看出陛下年轻气盛,同持有安抚政策的门卡胡尔法老王已然不同,从大祭司的结局就可以预见一二,之前权势滔天,最后却......” “没从政却有这样的想法。大祭司的事情算是陛下同旧贵族的合作,寻常人不该认为这是陛下对旧贵族的认可么?” 你警惕刺探道。 “我虽然愚笨,又是个只认实力的莽夫......但我狩猎时常遇见动物相互合作捕食的场景,但捕食完成作为伙伴的强壮方也会吞食掉帮助它的弱方........” “陛下得了下埃及的控制权,并且一步步要将权力集去中央,旧贵族根系盘杂,对于陛下要清洗起来或许困难但......” “对于我们来说,就是性命到头了。” “从前旧贵族还会有王后家族的倚仗,可当今的王后却是出身新贵,连曾经前元后所出的公主殿下在陛下处都无事可依......” “这可是一场豪赌,你今日的单单缺席并不能作为十足的筹码让陛下相信你投诚。” 你明白了斐吉的意思。 “所以我准备....向陛下求娶您。” 斐吉的脸猛地涨红,吞吞吐吐地说道。 你:?? “殿下您,您不要误会!我是真心爱慕您的,只是若能娶您回家,在您兄长清洗来临时便能保我家族上下,您的兄长法老陛下需要投诚,我......” 斐吉紧张得话都说不清楚。 这下子竟猛地从方才的沉稳脱出变回成符合十几岁年龄该有的青葱少年样,莽撞青涩,却又真诚无比。 “原来如此,将军你是将我当作投诚的工具了?”你挑眉,有意打趣他。 “不是!不是这样的......我是真的很喜欢您,很想同您相伴一生,对于贵族来说,婚姻是筹码是底牌,就算父母同意,法老或许也会出于牵制权力的缘故另外许配王室血统的女子。” “当我知道您是公主后,我很高兴。” “拉神作证,斐吉此生想娶的便是您这样能同我策马扬鞭,驰骋疆场,能同我射箭比试,拥有主见,有自己的想法,并为自己想法说话的妻子!” “求您应允我的爱意!” 斐吉噼里啪啦一股脑说完胸膛中所有话。 俊美的脸颊像是快要燃烧起来了,从耳根到脖颈皆是红彤彤的,饶是还可爱得很,长长的黑色睫毛轻颤,黑曜石样的眼瞳闪动着点点眸光。 你僵硬地坐在对面,心头五味陈杂。 靠之。 都这把年纪居然还能被个小屁孩表白? 不过自小的成长经历让你对感情事迟钝得很,竟没察觉出斐吉对你的心思,况且同伊塞斯在一起也好像只是追追打打就在一起了,从没经历过这么至纯至真的少年之爱,弄得你......有些手足无措。 “不是想知道我的名字吗?” 你叹了口气。 “我其实是......” 啪——啪—— 身后忽然听见几声拍掌声,周围也一下安静得可怕,隐隐还听见铠甲接触的声音,对面的斐吉表情在抬头的瞬间凝固住了,甚至脸颊的红潮也退去不少。 陛下。 你看见斐吉的嘴唇翕动道。 愣愣转过身。 那个负手站立,面容嗤笑的金瞳青年不是伊塞斯还是谁呢? 他额头略有薄汗,鬓角发丝也凌乱,像是才从王庭着急赶来,但胸膛隐忍的起伏程度又让人感觉对方已经在旁边看了许久。 铠甲声则是青年身后乌泱泱一片的法老亲兵,他们将街道与你们这处隔了个水泄不通,除了瑟瑟发抖的商铺老板,外面人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事实上。 青年来得不早不晚。 只是正好听见那句堪称惊天地泣鬼神的“求您应允我的爱意!”而已。 “解——释。” 青年保持着阴郁笑意的脸颊,从齿间硬生生挤出两个字后便像提小鸡仔一样将旁边目瞪口呆的菲拉抓起来猛扔在面前的地上。 菲拉连着趔趄几下,直到被你赶过来扶好才稳住没摔倒,随后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抓住你的手腕控诉道: “这次可真是您的不对......” 她被吓得脸色惨白,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没说完话就呜呜哭起来。 旁边的斐吉搞不清楚状况,以为是你身为公主私自出王庭被法老发现,现正要被降罪,连忙上前挡在你身前诚恳道:“陛下,是我有心想求娶殿下才约她出来过夏摩节的!” 你:?? 菲拉:!!! 这句话的威力可不小。 方才还嗤笑着的青年整个人猛地冷沉下来,转眼看着面前年轻气盛仿佛要为爱人出头的斐吉,嗜血杀戮之气暴涨,甚至那一瞬间,不顾斐吉军权在手的忌惮,干脆利落地抬腿给了对方一窝心脚。 斐吉防不胜防。 被踢至老远吐了口血。 青年趋动布满青筋的手臂伸过来,克制般紧紧抓起后头你的腕子,不肯放松,黄金目光幽幽地盯着你。红得如焰火的发丝被风吹划在鼻尖,带来危险的气息。 “......” “...回去再说。” 你淡定地拍了拍青年的手背。 ...... 寝宫中。 “他只是孩子嘛。” 你被青年紧紧搂在怀里,忍不住吐槽道。自从回到王庭后青年就一言不发地只搂着你不动,不发脾气也不说话,你体感自己快成树袋熊了。 伊塞斯克制地将嘴唇贴在你的后颈,凉凉的嘴唇中带有温热湿润的呼吸。像是小孩子般将脸颊缩在你的脖颈肩窝处,情绪略有些失控。 “在这里我最喜欢的就是你了,伊塞斯,行吗?” 你用手摸摸他的脸颊。 “......那你也不许喜欢别人。” 青年也越发地抱紧你,沉声道。 太可怕了。 当他今日听见赛缇柏哈尔偷溜出宫的时候,当他看见她与斐吉对坐吃饭的时候,当他意识到他们是出来共同过夏摩节的时候,当他听见那句祈求爱意的话的时候...... 仿佛从头到脚被泼了身冰冷刺骨的河水,胸膛中跳动的心脏也在瞬间炸裂成碎片,刺进他的胸口肉中,隐隐作痛。 他从没想过。 如果有一天赛缇柏哈尔喜欢上了其他人该怎么办。这种绝望与愤怒交织的情绪使得明明打算听完全程的他还是忍不住在她说出答案前现身打断。 只喜欢他。 只喜欢他一个人好不好...... 你叹了口气。 “我应邀去想学些东西而已。” “可他喜欢你!觊觎你!他想从我身边夺走你!”青年额头抵在你后颈,手指死死禁锢住你的双肩,语气越发失控,“就算是分享也不行!” “我又不喜欢他,光是他喜欢我也没用的。” 你温和地安抚青年躁动的神经,脑海中却还在想斐吉今日话中为自己家族考虑想要投靠法老的意愿:“好了,我听他说今日本有议事项的,我在想......” “你同我讨论政事?” 伊塞斯抬身过来狠狠咬了咬你的下巴,随即健硕的手臂将你转过来面对他,高大身体投下的巨大阴影将你笼罩。 “现在四下无人难道不是最佳时间?” 你不解。 青年双目幽幽地瞪着你。 “......” 不该先哄哄他,吗? 作者的话: 考试月来了,更新少了 法老即是我 王庭的内宫是斐吉从未涉及的区域,高耸的米白色圆柱间布满青蔼的草丛,而身穿亚麻裙装的女仆正垂首站在道路两旁等待着。 她们身后有许多顶高的刺槐,它有时被视作荷鲁斯神的象征,所以王庭中栽种许多。斐吉略紧张地眨了眨眼睛,继续抬步往里走。 刺槐雪白花瓣连串地垂作一团倒坠在翠色的叶片间,有些半羞半遮掩地露出不问世事的纯洁。而他日思夜想的女郎正站在树干旁的秋千上,双腿弯曲着轻轻晃荡,像只轻盈的灵鸟,头顶垂下的乌黑似水滑布料的头发,与风纠缠。 青年心神一动。 鬼使神差下竟一直未停下步子,甚至已经走至你身后轻轻伸手握住了秋千的双绳,但可惜还没来得及出劲助力。 你已适时偏身。 斐吉未言。 规规矩矩跪下行礼。 “不是说知道我的身份后,将军也不会在意吗,怎么现在又是这副样子?”你从秋千上轻轻跳下来,缓步走到斐吉身旁才站定问。 “王后陛下,臣之前” “臣之前是” 斐吉双目下掩,支支吾吾地开口。 “不必解释。有真心的人我从来都是欣赏的,现在也并没有怪罪的意思,不论我在埃及是何种身份,于我来说都是身外之物。” 你摇摇头。 毫不在意地往旁边的鹰形石雕上挨坐着说话。 “我在这里的朋友很少,但我想在我心里与将军你应该算是朋友,当然如果将军介于身份,已不想再用朋友相交我也是理解的。” “我,我没有这个意思。” 斐吉棱角分明的脸颊上浮出丝不好意思。 他摸摸后脑。 “是我有眼无珠,先是冒犯了王后陛下您,还,还不自量力想同法老陛下求娶您但我之前那番话是真心的,我” “我信你的。” 你冲他笑了笑。 “今日叫你来就是怕你因为昨天的事情而心有芥蒂。” 斐吉稳住神色开口道: “之前我担心陛下会惩治您,毕竟偏妃出的公主在王庭地位太低,若是偷跑出宫肯定难逃责罚,如今知道您是王后陛下” “陛下那样疼爱您,您在王庭中便不会如我想象中那么辛苦,这次自然也不会有危险。” “我,我是替您开心的。” 话毕。 青年小麦色肌肤上忽然浮起酡红色,黑曜石般亮亮的眸子里仿佛荡着粼粼水波,他连着张了好几下口,却自知无言,又垂下头去。 你坐着伸手拍拍他的肩。 淡淡地笑而不言。 “埃及历来以男人为尊,战争这件事更是崇拜力量的天然来源,就算我全力支持您,您真的跟着去了,一路上恐怕也会遭遇到各种” 斐吉拧眉,语气有些急切。 “轻视与怀疑。” 他面色略暗了些。 你专注地盯着他,面色认真回复道: “你们都说埃及最高统治者是法老王,那么按照埃及的习俗,我既然已与法老在拉神面前结合,从此以后” “我即是法老,法老即是我。” “他们发誓效忠于王庭,效忠于法老,远征路上若是有人胆敢违抗的话,我也自然会有杀一儆百的决心。” “王后陛下在想什么?” 女官舒正用双手替你整理胸膛上的玉髓串珠项链,见你眼望别处,神色略空洞,便温和地开口打断你的遐思。 你回神。 抬眉看了她一眼。 “没事,请继续吧。” 有来自旧贵族子孙与军队总管双重身份的斐吉的鼎力支持,使得你随伊塞斯一同去远征的事真正变成了事实。 对于埃及人来说。 重大事宜前的祭祀自然是必不可少的。 这也是你与女官舒的第二次见面。她依旧一身蛇皮裙,假发被分成两束,用黄金环锢成底部为弧形的样子规矩地垂在双肩,发根有红色香薰粉末涂过的痕迹。 “请跟我来。” 女官舒拿起一盏像是铜制茶杯状的油灯,暖光照得她的脸颊明明灭灭,弯月般的双眉下是沉静如水潭的眼瞳。 她一只手虚虚护着晃动的焰。 这是王庭内修建的专供于王室的神庙,只能由王庭的最高祭司女官领带进去,其被视为神明在人间的使者,也是神明与王室沟通的桥梁。 而供奉着至高神明拉的内室,是由一条长长石壁的通道进入,如果非说像什么的话,倒是有些类似于现世的溶洞。 只不过较之其干燥,规整很多。 “这是?” 你借着前面的火光,才看清两旁仿佛高耸没入头顶黑暗的石壁上竟然全是手绘雕刻的复杂壁画,一幕幕交接连环,如同在沉默地讲述着什么。 女官舒没有回头。 声音却又在看不见尽头的通道中低低地回应。 “从前神明之争的事。” 壁画上有两人高的豺狼赛特画像,正手拿武器与对面剑拔弩张的鹰头荷鲁斯对峙着,而两位神明中间则是一只金色的手掌。 明明激烈的冲突就这样被中间的手掌而分开,它像是一种平和的阻止平定又像是一种冷静的裁决审判。 “噢,是赛特与荷鲁斯的故事?” 你当然听过这个在后世也算耳熟能详的故事,沙漠与战争之神赛特同自己的哥哥富饶与旧王权之神奥西里斯兄弟反目成仇。 赛特残忍弑兄后曾短暂取代哥哥成为王权之神,直到奥西里斯的妻子伊西斯将丈夫破碎的尸体从尼罗河慢慢拼凑出来生下了儿子荷鲁斯。 未来也正是这位新兴天空之神打败了自己的叔叔,坐上王位成为了王权的新神。 通道中的香薰气更重了。 女官舒走在前面,曼妙的瘦高身影被浓白的香雾缭得十分模糊,看不真切,只有金鞋踩在地板上的哒哒声依旧如常。 “赛特与荷鲁斯同时请求最高神裁决到底谁能坐上王位统治人间,他们俩都是实力相当的对手。” “赛特认为拉在夜间游历阴间时,是自己在他身旁护卫,他英勇地与攻击拉神的邪恶之蛇阿匹卜战斗,并杀死了他,保护拉的王船度过阴间。” “赛特当时风头正盛,荷鲁斯只是初生牛犊,但拉最后的决定却是让荷鲁斯取代了赛特。” 女官舒的声音忽远忽近,手中跳动的火焰油灯在香雾中如同蒙了层迷纱,有种独属于梦境的气氛。 她说的没错。 壁画象征审判的高台上,化作河马的赛特被荷鲁斯踩在双足之下,而众神则簇拥新王权神的诞生。奥西里斯自冥府中重生,伸出手指欲要惩治赛特,荷鲁斯也举起长矛朝其刺来! 然而下一幕的壁画中。 泛着金光的拉却出手救下赛特。他在众神眼前显出本体,未发一言地静静指向旁边。你被身上沉重首饰压得喘不过气,只得扶着壁画抬步移动。 旁边是一副人站在狮身人面像背上的场景。 狮身人面一边有国王的头一边有荷鲁斯的头,这倒是很常见,一般表达国王与荷鲁斯的关系,但奇怪是站在狮身背上的人同样有两个头。 一个是荷鲁斯,另一个竟然是赛特。 “哈?” 你不解。 真是些古古怪怪,不知所云的壁画。 “怎么了?” 女官舒转回身,站在浓浓香雾之中举着油灯停步询问。你看不清她的样子,本想快步行去与她汇合,奈何自己身上佩戴的王冠与饰品又沉重得几乎举步维艰。 “你走得太快,我有些跟不上。” 你不好意思道。 女官舒保持着这个姿势半晌未动,壁画投射的阴影几乎遮住她全部面容表情,但你却感觉到她的两道目光正透过层层迭迭的香薰浓雾凝视着你。 “我以为对您来说,这个应该很容易理解才对。” 女官舒的声音沉沉的。 “什么?” 你抬步想走过去。 脚步却仿佛黏在地上动弹不得。 “与大多数人想的不同,当一个人向拉祈祷,身为拉不会直接满足对方的愿望,当一个人遇到困境的时候,拉也只会帮助他拥有实现这个愿望的能力,或者为他提供解决困境的场合途径。” 舒全身上下几乎僵硬,只有嘴唇依旧在咬合吐词,诡异的场面让她看上去像个提线木偶。 “王权之争从来就没有结束。” “当然,有很多人以为结束了,以为赛特已经永久地失败,但他们错了,他一直潜伏着,等待着。” “赛特会想尽办法破坏被荷鲁斯保护的法老神性,当一位统治者不再从里到外接近神明时,他的王座与王权都将受到威胁!” “我不懂你的意思。” 你不解地朝女官舒喊道。 “不,你应该比其他人更加明白的,这是你被选中的原因,他选中你,但我也选中你。” “宇宙之间都不会有输赢。” “稳定与动乱,才是保持平衡的本能,只有相辅相成,对立统一,才能防止缺任何而失全部。” “这也是拉的想法。” 话毕。 舒突然一改平静神色,一边笑着,一边猛地将手中的油灯向旁边的壁画用力砸去,只听哐当的巨大响动,扑天的火焰瞬间顺着石壁上飞溅的油猛烈地燃烧起来。 你着实被此情此景一吓! 下意识惊恐转头。 却见旁边燃烧的火焰如同被赋予生命般渐渐汇成一个圆圈,中心处恰是方才那副你认为十分古怪的壁画。 而那副壁画中站立的人脖颈上的荷鲁斯与赛特的头颅不知何时已经变作一团黑白相间的黑洞样物体,两种色彩交汇融合同时又分开独立,就好像,好像 “” “王后陛下?” 一声温和的女声忽然唤回你的神智。 你不禁猛打了个激灵。 抬眼看去,女官舒微微弯身站在你面前,手上依旧端着一盏油灯,跳动的火焰仍被她仔细护在手心。而你们俩也还站在方才的通道中间。 一切如常。 “刚才你刚才这壁画上” 你有些语无伦次。 “王后陛下是不是不习惯这祭祀的香薰?刚才看您站在香薰雾气中一动不动好像被迷了神,现在恢复了吗?” 女官舒的脸上找不出破绽。 你匆忙朝两边的壁画看去——壁画上已经恢复成普通的拉神相关传说,没有什么狮身人面像,也没有什么赛特与荷鲁斯。 “真是出现了幻觉?” 你喃喃道。 “王后陛下,随我进来吧。” 这次的通道竟然几步便就走完,还没等你反应过来,女官舒已经站在祭祀拉神的内室边缘等待着你,语气温和如常。 你跨步进去。 大约十步走完的正方形狭小空间中采访着小臂高的拉神雕像,雕像上缠绕了许多花环,头顶也有红色的祭祀香料粉末。 供奉桌正前方是一类似于蒲团的垫子 菲拉叽叽喳喳地替你脱去王冠与礼服。她朝你埋怨远征不能跟着去的无趣。然而你却还沉浸在方才祭祀的诡异气氛中,甚至开口打断菲拉的絮絮叨叨,问道: “所以,拉是支持荷鲁斯的吗?” “什么?” 菲拉愣了愣。 “王权之争,你觉得拉作为最高神是支持荷鲁斯的吗?”你盯着对方固执问。 “天哪,您竟然在问这个?您竟然对这个传说感兴趣不过我也不知道,神明的心思是我们所不能猜到的。” 菲拉将你的王冠放在旁边。 抬抬眉毛。 “不过” “不是有句话叫,让他成为我的儿子有古壁画记载拉对众神说出了这句话后就将争夺王位失败的赛特留在了自己身边吗,这难道不是一种支持?” “不,不对,我感觉这样说也不对。” 你语气复杂。 “您这样说我也不知道了,反正想来我这种凡人只是神手里的砝码,亦或是下棋玩乐的棋子,窥探神的想法对我的命运也无济于事” 菲拉耸耸肩随意开口道。 已经足够 与菲拉不同。 你一直惴惴不安地想着这件事。甚至想通过不断回忆当时的情景来思考每一个环节的不对劲,企图从中找出一些关联来。 「......这是你被选中的原因。 他选中你,但我也选中你...... ......稳定与动乱,才是保持平衡的本能......这也是拉的想法……」 虽不知道她当时是处于何种情景,又是以何种身份说出的这些话,但你隐隐觉察出这与你自己一直探寻的某种原因有关。 某种你为什么来到埃及的原因。 ...... “想什么?” 刚结束远征议事的青年跨步上床,从背后搂住已经躺好在床榻的你的腰笑问。他身上带着独属于夜晚的寒气,月色朦胧,火红的头发温顺地在外臂倾斜而下。 你转回身。 出神般地用手抓住青年的一缕发丝在指尖摩挲,眼神复杂问: “陛下相信所谓的赛特的阴谋吗?” 青年明显一愣,却忽然发笑嗤道?:?“传说中赛特会想方设法破坏王位继承人的神性从而毁灭荷鲁斯庇护的王权?你居然也会信这些羊皮卷上杜撰出的野话?” 你从床榻上兀地直坐起来。 倔强反驳。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这个传说属实.....一个统治君主必须从里到外地接近神,记得吗?不能有牵绊,挂念,可是......” 话说出口的瞬间。 你诧异自己居然有一天也会说出这些神神人人的恍惚之语。 明明一直坚信自己是21世纪的人,认为自己不属于这个时代,然而不知不觉中环境已经对你产生了不小的改变,并且还是在你根本没有意识到的时候悄然发生着。 实在有些讽刺。 “算了,就当我胡言乱语……” 青年却不满地按住你双肩,挑眉追问:“是有谁对你说了奇怪的话吗?” 你摇摇头。 伊塞斯抿唇,靠过来紧紧搂住你。 夜风泠泠中透明的纱帘飘动摇摆,似乎挠抓着暗夜里所有人的心,充满磁性的男性嗓音在你耳旁定定地响起。 “总之...” “别想这么多。” “就算,是最差的情况,真的因此失去性命,我也只会想,好在奥西里斯神带走我的灵魂去往来世前,能够同你做这一段时间的夫妻。” “便已经足够了。” ...... 伊塞斯最开始打算先击退已经进犯至底比斯的努比亚军,再往下努比亚扩张疆土,若是能到下努比亚纳赛尔湖的阿布辛贝就已经是很大的成功了。 同现世认知中的战争有所不同。 军队的人数规模并不是一开始决定的。真正与敌军对上之前,整个军队除了从首府孟菲斯出发的常备军外,其实还包括一路上途经各个城池的征募军与外族士兵。 初步计划是一路取道上埃及,途径希拉孔波利斯,提尼斯,阿拜多斯,底比斯这几个大的城池。而努比亚的边界与底比斯挨得较近,两者只相隔一个共同的贸易之城阿斯旺。 如今已是半个月后。 你们扎营在靠近河岸的湿润之地。 距离下一站底比斯只有两天半的路程,菲拉不能跟着前来,伊塞斯每日又要处理从孟菲斯快马传来的政务,便让军队的随从官重新找个做伴服侍的人照顾你。 几乎是半天时间。 一个11岁的瘦弱男孩就被人带过来,站在门口扶着自己手臂朝你怯生生地问好。 典型的中非小孩样貌,全身上下就只有一个白色的布裤,没穿鞋子。男孩眼瞳是琥珀色,睫毛长长的略显得秀气。站在帐子前一本正经地介绍着自己的名字。 “我的名字叫做Saib。” 你从榻上走过去弯身搂住他的双肩。 “这四周分明没有城池才对......?” 赛布觑了一眼你的脸色。 “他们是在希拉孔波利斯就买了我,之前是安排在做刷厕桶的工作,直到今天来......我....我洗过澡了.......” 整个埃及的人都知道王庭的人最忌讳这些事,接触过污秽事务的人几乎不能被允许服侍贵族。 赛布当然明白这个道理。 但是身处阶级分明的埃及,他根本没办法决定自己作为奴隶的命运,只好硬着头皮被人送过来迎接王后的怒气。 你愣了愣。 随后明白过来怎么一回事。 军队的人无疑是忠心的,这样与你站在对立面不过是因为跟来远征的事情,所以绝对不能让伊塞斯参与进来,用强权压制反而会得到相反效果。 想到这里你也不再纠缠,伸手拉着赛布去桌旁将一鹅腿递给他。 “小孩子应该都喜欢吃肉的。” 赛布略带羞涩地接过鹅腿,随即便忍不住饿意狼吞虎咽起来,但吃到一半又抬起头问:“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您不嫌弃我吗?” 你笑笑。 伸手揉揉他的头不说话。 ...... 你们是夜晚到达底比斯边界的。 这里的气候较之孟菲斯要湿润凉爽不少,四周的叶片不一地裹挟了些淡淡的水汽,甚至于夜风吹过还有些冷意。 周遭的每个人都被手中的火把照得全身红扑扑的,染着金黄内心的红光不停晃动着,拉长的黑色人影正沉默地深入树丛之间。 赛布虽然同你认识不久,但却熟络得很快,更别说他竟然还认字,这样聪明又暖心的小孩子很得你的欢心。 你也很关心他。 想到小孩子经受不起长途跋涉。 便有些担心赛布年纪尚小,作为近侍不仅要时刻紧跟,并且还要分心服侍...... 恐怕会太过劳累。 但碍于众目睽睽又不好开口让他与你同骑一匹马,便一直忧心忡忡留意着他的动向。 不过按理来说。 今晚应该会在城外驻扎一夜,到时候干脆放赛布一夜假,让他先好好休息,实在不行,等到明日...... 你松开缰绳出神片刻。 再抬头望去时。 却发现刚才还跟在后面的话中主人公赛布此刻竟然已落单至军队最后,十分可怜地艰难行走着。 暗色的丛林遮遮掩掩,露水氤氲藤蔓缠绕,孤零零的瘦弱少年正缓慢地挪动着脚步,好像稍微不注意就会被身后无尽的黑暗完全吞没。 你一惊。 抬手拉紧缰绳准备掉头去后方。 因为你 呼。 肩头的伤口正汩汩淌着暗血。 稍动弹就是钻心的痛。 你借助蜷缩的姿势用手心摁住肩头的伤口,无声张大的口部配合着凌乱的呼吸与弥漫的血腥气互相萦绕,在夜色中神秘诡谲的灌木丛相得益彰。 而你的面前就站着那个男孩。 诱你下马袭击你后。 他便用你骑的马将你慢慢拖行至这处远离大部队的树丛间,并快速将马匹杀死。 静谧的夜里,瘦弱少年黑沉的双目已然充斥嗜血的残意,手中握的把染血的狼牙小刀随着走动往下滴落着粘稠的鲜血。 “是你,都是因为你” 赛布颤着脚步,双目死死圆睁着却又不停地流下晶莹的泪珠,十分割裂的混合神情在他脸上不停转换显现。 “所以你得死” 赛布用脚踩住你的咽喉将你固定住,你挣扎着,但奈何肩头毕竟已被深深刺入一刀,疼痛与窒息感限制了你许多动作。 手边是许多锯齿边缘的蕨类植物,挣扎间碰到还会有剧烈的针刺感,这却让你从混沌中稍微找回一点大脑的清醒。 “你必须死!” 如同壁画上的勇士即将杀死濒死的猎物一般,赛布在月影下高高举起刀,朦胧的光纱照出他双臂上狰狞的肌肉与眼底蓬勃的恨意。 刀落下的瞬间! 你忍痛快速往后腾起并快速用手猛地抓住旁边的蕨类长叶,不顾上面割手的叶锋用力扯动,想躲开赛布的攻击。 说时迟那时快! 噗呲! 原本瞄准心脏部位的刀尖还是整个没入了你左边的大腿!剧烈的疼痛使得你不受控制地发出痛苦的尖利惨叫! 你忙曲起右腿用力踢中赛布胸口,将还没反应过来的他踢飞出去老远! “哈” 你嘴唇毫无血色地翕动。 额头与脖颈上因为疼痛也浮起大粒大粒的汗水,如瀑布般快速濡湿前襟。手心部分被割出的道道血痕也麻麻的。 “陛下许久不见你我适时被发现,你也会死” 你一边用力吞咽着唾沫,一边咬牙扯下裙边的布条将其紧紧捆在肩头,用牙齿咬住打了个结。汗水濡湿额头的发丝贴在皮肤与后颈,难受得很。 而赛布躺在地上。 似乎还沉浸在疼痛的余韵中捂着心口。 “我不怕死!” 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 “若不是你,我父亲母亲都不会死!是你冤枉他们,是你导致他们被斩杀!” “我根本不知道你父母是谁!” 你看赛布短时间不会过来,便颤抖着单手握住大腿上的刀柄,咬住自己的另一只手腕,深呼吸了几下后下定决心。 猛地将其从大腿上拔出来! 巨浪般的疼痛瞬间仿佛一把铁锤将你重重钉在地上,同时又研磨般把全身的骨头碾压成粉尘碎片,双耳在此时已经听不见任何声音,剧烈的耳鸣与眼睛的胀痛轮番袭来。 大脑也因为疼痛空白一片。 你忍住想干呕的冲动用剩余的布条缠绕在大腿的伤口处,手心被蕨类植物划出的血痕你已经不打算再管,准备慢慢扶着大树站起来。 那边的赛布也已经站起来。 他嘴角淌着鲜血。 眼底却还是深沉的恨意。 “你是王后陛下,怎么会记得因你而死的人的名字” “有本事复仇难道就没本事把自己父母的名字说出来吗?!”你一面观察着周围的环境,一面大声冲着朝你靠近的赛布吼道。 赛布果然还是个小孩子。 他不可置信地停住脚步,同时双眼泪水止不住地从眼眶流淌:“你凭什么这么说!杀人凶手你这个杀人凶手!” “我父母曾是大祭司的副祭祀官,他们都是下埃及受人尊敬的人,他们都是好人,我们家原本很幸福的!” “如果不是你他们根本不会被斩杀!” 你深呼吸着。 “兵败如山倒,这不是我可以左右的,怪只能怪你父母跟错了人,既然是祭祀官也就是参与了那些非人的祭祀中,谈何无辜!” “至于你,口口声声说为父母报仇,那为什么当初不站出来,却苟且偷生至今?!” 你想激怒赛布,企图用对方愣神的时间休息。 “我才不是逃兵!” 赛布成功被激怒。 “我是被父亲送去希拉孔波利斯念书,那天我本来正准备回家的!谁知道却传来大祭司家所有人都被法老下令株连斩杀的消息” “都是因为你!” 赛布忽然不受控制地冲过来。 你也反应迅速地弯身抓起一把泥沙朝其双目扔去,开玩笑,你好歹作为成年人活了这么多年,莫非还玩不过赛布这个小孩? 更别说从前小时候在唐人街被那些本地青少年欺负的时候,什么样子的手段没见过? 赛布猝不及防,眼睛进了沙子,袭击便失了方向,只得扑在你身上想要用双手来挖你的眼睛,而你肩头受伤,动作又不如身为小孩子的赛布敏捷,便只能胡乱地甩动身上的少年。 混乱间。 你往后不小心踩空。 竟同赛布从密密麻麻的丛林间双双滚下去。 不能说出的名字 哒—— 类似于木头敲击的声音突然在沉寂的脑海中响起,犹如摁下莫名的开关按键,使你猛地从混沌中清醒过来。 你此刻竟身在艘两头翘尖的圆木船上,正慢慢悠悠在浓雾中泛舟河流,而对面坐着的女官舒则穿一件金色的羽毛衣裙,双手环抱只蓝色的鹰头彩雕。 神色不明,呼吸渐渐。 周围的水面金灿灿的,偶有些许浪花浮动,但定睛看去水底清澈透亮,空无一物,仿佛是液体状态的空气,只是刚好幻化用来承载这只船而已。 “舒?” 你在船尾试探叫道。 女官舒低着头抚摸手中的鹰头,好像并不打算搭理你,但独属于上次的那种奇怪声音却又从她的喉咙中冲出应答?:“想不到这么快又见面了。” “你不像是我认识的舒。” “别这么快刨根问底,兴许我只是你的一个梦呢。” 对方笑道。 “梦?” 你挑眉。 “如果说你是我的梦,那我就是梦的主人,梦境的全部应该交由我控制才对。” 女官舒咯咯地笑了几声:“很聪明嘛,反将一军,我说出口的话从来不能反悔,这下子的确可以由你控制了原来你想要的是问问题?想问什么?” 你心头一惊。 方才不过瞬息在脑海中随意冒出几个想询问上次古怪壁画的念头,竟就这样被对方在下一刻当面说出来,这种仿佛被人窥视的头皮发麻之感实在不好受。 “你是谁。” 你眉心紧皱,下意识脱口而出。 “我有很多称号,当然了,也有很多形象。” 伴随着舒的话,她手上的鹰头雕像在瞬间变换出苍鹭、蛇、牛、猫、狮子与公羊等好几个形象,变化速度快得实在令人瞠目结舌。 “不过,唯一不能告诉你的就是名字,这是我自出现起就必须遵守的条约,真是太可惜了,下一个问题吧。” “那我,我现在是死了吗?” 你迟疑道。 舒笑了一下。 “你想问的都是这些吗?我以为会有什么令人惊讶或者扼腕的问题呢。” 女官舒摇摇头,却又笑盈盈地抬起面颊,她双眼眼球竟然是茫茫的一片白,而睫毛根根分明地大张着,眨巴眨巴,好似正打量你的表情。 “你不禁逗嘛。” 她慢慢站起来,伸手摁住你小腹位置,曼妙的身材上白纱摇曳,脖颈间的金色铃铛莎莎作响,船只竟还在朝浓雾中前行,十分古怪。 从你的视角能看见女官舒嫣红的嘴唇一开一合似乎在念叨着什么。 “按理是不该,但我替你保下。权当做你内心没问出的最后一个问题的答案吧。” 你还想开口,而女官舒却已经不打算再搭理,直接将双手举高,冲你诡异一笑,如同跳水的鱼般向后倒跃进水中。 “再——会。” 那水浪如芙蓉花般包裹住她,而因此卷起的水花也四溅着朝你尽数扑来 “啪——” 冰凉的水浪扑打在你脸上。 猛地惊醒! 睁眼是浮动翻滚的漆黑水浪! 更别说你还正以一种扑倒的姿势与水浪近距离接触,摇摇欲坠,你吓得忙从几乎已经半个脑袋斜倒的船边迅速抬身起来。 几下打量。 你居然正身在艘布满污垢的小船。 而脸上残留着的冷冷水渍正是随着船边行动而浮出的浪花。你下意识想挣扎坐起来,发现自己双手已被反剪用麻绳捆在身后,根本不得动弹。 黑黢黢的湖面。 夜色好像被周围高大的丛林遮挡住,暗得可怕。破败的小船随着船头船夫的动作慢慢在湖中行渡。他不知道的是,船尾的两人都已经醒过来,在黑夜的静谧中默默对峙着。 “这是哪儿!” 你低声斥问。 “托你的福,”赛布面色也不好,“摔下山坡后我们被几个努比亚奴隶主捡到,他们给你我包扎,要将我们运回他们努比亚卖作奴隶” 从赛布闪动的眼神不难看出,方才趁你昏迷想要将你一脚踢进湖中淹死的人正是他。 他忽然又讽刺一笑。 “我倒是被卖作奴隶过的,就是不知道王后陛下您身娇肉贵的,知不知道当奴隶的滋味!” 你不做声地盯着他的脸良久。 暗色中。 只听你轻声地自嘲道: “我怎么不知道当奴隶的滋味呢?” “别装可怜。” 赛布扭过头不看你。 你长长叹了一口气,随后便幽幽道?:?“听着,我们有恩怨是一回事,但是当下我们不应该先合作逃出这里吗?若是被卖给别人做奴隶,还是努比亚人,会如何折磨我们呢?” “我在王庭听过努比亚人最嗜好看小儿酷刑,我这样的被卖去兴许只是端茶送水,你这样的,还一看就是埃及人的小孩,估计会被扒了皮,卸了胳膊,当个摆件一样放在缸里给人观看。” “啧啧,要是不想就挪过来同我商量怎么逃出去要紧,否则被人砍了四肢当稀奇的可不是我,是某个头脑简单妄想如此复仇的傻子。” 你冷笑了下。 夜风萧瑟。 赛布也很合时宜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半晌后。 赛布慢慢挪过来。 “我不会放弃报仇的,就算逃出去了我也” 而你坐在旁边休整许久,听见赛布的话也颔首笑盈盈地慢慢睁开双目,温和的神色却在赛布靠近时变得锐利,像是终于等到机会般,一脚冲赛布面门猛地踹去。 碰! 船头的船夫一抖。 忙趁着月色往后竖着耳朵听。 卖人的地方有人看过的啊,明明后面是一个怀孕的女人和一个小孩子,一对瘦弱的母子总应该掀不起什么风浪才对。 更别说俩人身上还都是不同程度的伤口。此地是深不见底的湖,能淹死人的,量他们也不敢跑。 见船尾又没了动静。 船夫以为自己幻听,便笑呵呵继续撑船,他还要赶着早市去把他俩卖了呢,最近战事吃紧,多挣点金子好保命 “狈比” 赛布表情扭曲地吐出两颗牙齿,口齿不清。 “捅了我两刀就想算了?刚才居然想趁我昏迷淹死我,死小孩,这么恶毒的心,方这脚就是让你长长记性!” 你冷冷笑道。 “我就知道不该相信你。” 赛布恨恨地坐直,嘴唇边仍淌着鲜血。 “这里是深水,冒冒然跳水必死无疑,至于你同我袭击船夫更加不现实” 你挑衅地用目光示意了自己的肩头与大腿两处被稍微处理后已经结成血痂的伤口。 “谁叫某些人作茧自缚,害人害己。” “你!” 赛布竖眉。 他像是在脑中搜寻最有力的骂人的话,奈何终究是抵不过年龄太小,只好转而讽刺道:“我死又怎么样,你说努比亚人爱好小儿酷刑,你自己不就揣着个?到时候生下来能比我好到哪里去?” 你一怔。 脑子也如炸雷般蒙住。 “什么?” “听不懂人话?” 赛布双目一瞪。 “上船的时候你突然止不住地流血,人贩子那里的医生就摸了你的肚子,说你有了,那几个人还高兴坏了,说俩人作三人卖” 有树劈树,无路开路 “喂,摆这个表情什么意思?” 赛布本来等着看你的绝望神色,结果见你半天不回话,便偷偷用眼睛来觑,结果隐在暗处的你非但没表现出一丁点的可怕与懊恼,反倒是一脸平静的感觉。 “看你不爽的意思。” 你靠倒在船柱上,目光复杂。 赛布见此又呸了一声:“冷血无情的怪女人,神明怎么会让你拥有生育的机会呢,真是的,你这样的人就根本不配做母亲嘛!” 你懒得与这个臭屁小孩计较,毕竟身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疼,迫切的放松休息才是现在最为需要做的事。 怀孕? 你仰起头深深呼吸一口。 .........难道是那次? 可惜生活在王庭早没了日历计时的概念,也不知道这腹中的孽胎到底几月有余了。想必它日日夜夜寄生吸食着你的身躯,这才导致你总觉饭食无味,倦怠乏力。 夜晚的星星亮得吓人。 缱绻的风吹刮脸颊,冻得手脚都硬邦如石。你却仍怔怔地注目着月色。如果这个孩子真的有幸降生于世,那等你走后岂不就成了无母亲庇佑的孤儿? 伊塞斯会照顾好它吗? 又能照顾好它吗? 脑子很乱很乱,不受控制地想着未来各种各样的后果,何况如今的处境,腹中这个孩子能否存活下来仍然是个未知数。 ......... 天色蒙蒙亮的时候。 船才靠岸。 船夫是个典型的努比亚人,黑黢黢的肤色,厚嘴唇,在脸上显得黑白分明,异常明显的眼珠,全身只穿了下围布。 “塔西娅公主的婚礼将近,正是需要奴隶的时候,尤其你们俩这种好看的异族人,一定能卖个好价钱......” 船夫笑眯眯地注目着你与赛布。 满脸都是兴奋。 接下来的事情进行得异常顺利。 船夫几步上岸后就将你同赛布交给两个在岸边等候已久的穿盔甲的士兵,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让其将你们往国王的居住地带去。 这不由让你怀疑买卖奴隶的事是否已经在此地成了产业链一样的组成扣环? 努比亚素来就以贩卖奴隶的帝国闻名。 想来倒是不稀奇。 毕竟在埃及服侍过你的几个外室走动的奴隶就是皮肤黝黑的努比亚人。 一路上两个士兵寡言少语,是非洲纯正的黑人的长相与瘦高的身躯,涂着红色的颜料在两颊。 从码头到国王的住处有些远,你大腿又有伤,略有些瘸步。所以几乎走了快一个小时才好不容易到正门。 门口的守卫叽里呱啦说了几句话后,便有人出来拉你和赛布的手臂。 努比亚的统治帝国叫“库施”,与埃及不同,它最开始是由聚集的部落样相互组成集合成的,部落的首领也就是帝国的统治者。 由于发展时间相对较短,所以目前还并不存在于类似于埃及“王庭”概念的的大理石建筑,国王与公主都住在较为一个个矮宽的独栋建筑中,而这些建筑又由如宽带般横躺的外墙包绕着。 如果非要类比的话,也许同现世见过的四合院与蒙古包的结合体有些想象。 你同赛布依次从独栋建筑的木粒门帘穿过。 进来看清周围。 房子墙壁外面铺着层干草,内里却是实打实的黄金制造,整个住处几乎等同于金屋般耀眼。更别说走过路过的不论仆人还是女眷,穿金戴银,项链更是层层绕在脖颈上,玛瑙黄金与各色宝石堆砌如珠。 从古王国时期。 努比亚人已和古埃及人通商。 虽然当地农业条件一般,但却拥有类似于黑檀木、象牙、黄金,以及珍贵药材等珍稀宝物,有此景象倒也再一次印证了这点。 又走了一会儿。 眼前出现一个拱门样木头结构。 前面站着好多同你们一样的奴隶,形形色色有不少人种,而最中间是位瘦高的黑皮肤女人,剃了光头,穿类似于渔网样的红色长裙,正在挑选安排进入此处的奴隶的去向。 有种分流枢纽的感觉。 你身上的捆绑绳索在此时终于被割断,手脚久不动弹已有些麻了。有侍女过来用涂满药膏的绷带将你大腿与肩头的伤口紧紧包扎起来,并用干净的毛巾替你擦洗手脚。 不知道是不是由于显眼的异域长相与比之其他显得白净的皮肤(这样如果哪里有污物能更清楚地被查觉)。 简单梳洗的你被中间的女人指派去打理公主的衣服。指派完成,立刻由旁边等着的人领你去所谓公主的住处。 公主的房间并不远。 不多时就到了。 远远看去许多仆人与侍女垂头正焦急站在那房间门口,似乎在惧怕屋内的什么人,而你本也想从众地挨着她们站好,却被领头的人扯住头发。 你疼得龇牙咧嘴,挣扎不得。 “公主的嫁衣必须尽快修复,你作为奴隶先去把它拿出来!” ......... 房间内部很宽大。 地上很多靓丽的衣物堆积一团,如同被人乱丢般地散着布满整个房间角落。而有位同样黑皮肤穿紧身麻布裙的女人则歪着头坐在房间最前方的动物毛皮椅上,双目微红。 不出所料正是公主塔西娅。 “滚出去!” 塔西娅冷冷道。 你吃痛地从地上爬起来,稍微一想便明白当下处境,却还是笑道: “可是公主,我是来拿您的嫁衣的。” 这明显戳中了塔西娅的痛楚,她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高挑身材洒落下的黑沉阴影将你笼罩,狭长的黑白分明的眼瞳眯起来。 你几乎是来不及反应就迅速被其抬起手狠狠扇了一巴掌。 塔西娅斥道: “我说过不许任何人在我面前提到这件事!身为奴隶胆大包天,小心我亲手剥你的皮!” 你咬牙捂住被扇疼的脸颊,倒吸一口凉气。 仍坚持开口。 “我已经说了,我是拿您的嫁衣的。” 塔西娅气笑了。 似乎在为你的无畏的坚持而发笑。 “你这个奴隶是不是根本听不懂人话......” 你接话道: “公主不想出嫁就只会呆在房间里怨天尤人,惩罚奴隶?难道最要紧的事不是赶快想出可以不被外嫁的理由吗?” 塔西娅没想到你敢说出这样的话,身为尊贵的公主,自己的心思全被面前的奴隶轻易猜中,这像什么话? 何况这样大逆不道的心思被人猜出...... 她随手抄起旁边的匕首对准你的眉心:“是不是真的皮子紧了要我给你松松,区区奴隶也敢教我做事?” 你不卑不亢地用眉心肉抵上刀尖。 “你我大家同为女人何必浪费时间口舌之争,我只是想为您出主意,倘若公主不嫌弃,我可为公主鞍前马后出主意,但若我猜错了,公主要杀要剐,我悉听尊便。” “那我凭什么要听一个奴隶的话呢?” 塔西娅勾唇笑道。 慢慢将匕首往你眉心压去。一滴血珠从刀尖儿浮出,如同颗朱砂痣涌现在银色的刀身,与白皙光洁的额头形成明显的对比。 “凭我已经发现您现在捉襟见肘的处境,您只要出嫁为妇就会立刻被剥离皇族身份,远离整个库施统治的核心,适时就再无机会重回王宫。” 你斩钉截铁道。 塔西娅一怔。 “只要公主愿意让我一试,如果您能信任我的话。”你用手背抹去眉心的血渍,淡淡道。 塔西娅扔掉匕首。 几步退后,竟颓然跌坐座位。 “如今的国王卡玛二世,是我的伯父。” 停顿半晌。 她忽然抬眼瞥了你一下。 似乎在斟酌。 “几月前他谋杀了前任国王也就是我的父亲,而我父亲只有我一名子女,所以卡玛二世篡位后便迅速替我安排了出嫁的事情。” “你听懂了吗?” 你点点头。 “怪不得努比亚会突然改了对外政策,选择进攻埃及,原来其中还有这种隐情所在。” 塔西娅怪怪地看了你一眼。 “埃及为获取财富之前就仗着自己国土强大要我们向其进贡,黄金,人才,珍稀宝物几乎每年都必须运往埃及的王庭。” 她恨恨道。 “埃及一边视我们为落后野蛮,一边将人绑去做奴隶,一边嘲笑我们的肤色,一边又对我们的特产虎视眈眈。” “卡玛二世杀了我父亲不假,但他敢举兵进犯埃及我还是佩服的,虽说比起埃及,我们只是一个落后的小国,无疑以卵击石,但欺人太甚谁不会反击呢?” 落后就要挨打。 库施属于典型的家里有矿类型。像黄金、玛瑙、赤铁矿、孔雀石、花岗岩、紫水晶等矿产都来自努比亚地区。 埃及若要谋求经济发展,那么除了向外掠夺还有什么办法呢?强大的帝国都是踩在别国的血肉与资本积累上存活的。 你颔首笑了笑。 不过进步与衰落都是一并的。 历史上埃及的确压着努比亚欺负统治了将近一千年,但公元前703年,努比亚人却反过来又统治埃及将近一个世纪。 连带后来埃及引以为傲的法老与神子,全都一并变作黑皮肤的努比亚人,这也是所谓“黑法老”的来源。 没有人能永远地站在最高处。这是你永远铭记在心的教训与心得。 “公主。” “现在让我说说我的打算吧。” 作者的话 好久没写肉了,下一章来个意想不到的肉吧 只是个奴隶 傍晚。 灿烂的红霞从地平面弥漫开来,Fmingo鸟聚集在广袤土地中如同镶嵌的镜子样的湖面周围,正引颈活动,柔软的双翅时而舒展,其上羽毛颤颤,烈焰般的颜色与昏红环境尤为相称。 库施的王宫中。 你正斜躺睡在处杂房的草垛上暂时歇息,本来已经如约替那些管事的拿回公主的嫁衣,却不料又被吩咐整理缝补。 整整忙活了一下午。 直到那看守的人检查后说可以离开,你才如晃荡幽魂般一脚深一脚浅走回分配所谓的给你的草屋,倒在草垛中休养生息 怀孕的初期难受得可怕。 更别说吃不惯努比亚食物的你只有忍着呕吐的冲动,企图用催眠身体的休息来缓解。烦躁与冷汗不断提醒你腹中生命的真实感。 正当你准备侧身缓解不适,身后紧闭的房门却突然被一股蛮力撞开。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 之前押送你的女人几大步闯进门来,双手叉腰,一脸怒气地开口大声斥责你。 “作为负责服侍的奴隶偷偷呆在这里休息?你知不知道公主方才偷了珍贵的嫁衣一个人去了神庙!你这该死的异族人!好吃懒做的奴隶!” 女人伸手不由分说地扭住你的耳朵,边呵斥边将你一把提起来,你疼得龇牙咧嘴,却不敢反抗叫她看出破绽来。 “若是那件珍贵的衣服被毁,我拿你是问!” 她就这样维持着这个十分侮辱人的方式一路将你扯着走去所谓的神庙—— 其实就是与后世非洲地区的部落没什么两样的用彩绘木头搭建的小房子,不过门口还摆了两个模仿埃及塑像的神明金像。 远远看去。 隐隐有许多人头攒动。 女人一路将你扯入神庙里,许多人本聚集在这处,无意看见女人后纷纷都让步行礼,可见其在库施的后宫中应该也是个位高的存在。 人群的最前面。 居然是跪着的塔西娅。 她已经穿戴好了那件嫁衣,类似于印度舞裙的露腰腹的样式金裙,用近乎透明略带一点乳白的薄纱做底布料。 其上黄金与宝石混合成蜿蜒的长形链条,璀璨夺目同时又支撑和勾勒出这件嫁衣的曼妙形状。 她今天颇为隆重地戴有蓬松类似于松糕状的拱形假发,假发上许多金色的最末端做成荷叶状黄金链条像是编织进了发束里般,在脸颊两旁闪动着粼粼如波光的美丽。 神庙中香雾缭绕。 塔西娅闭着双目,神色虔诚。 “今日我是受神的指引而来,方才神已经在此娶我为妻,所以从今往后我不但流淌着神的血脉,并且也是神的伴侣,神会庇佑我。” “公主,您在说什么?” 周围人讶异道。 神妻? “等等——” 扯住你的女人开口了。 “您说神已经应允您为他的妻子,有什么证据呢?倘若公主此举只是为了避开陛下的赐婚,无中生有,冒犯神明!是大不敬!” 她应该是位王国中有一定地位的女官,所以此话出,几乎顿时稳住了局面,刚才还惊呼的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射在地上的塔西娅身上,疑虑与恍然大悟不断交换。 “竟敢用这种话污蔑神明” “大不敬” “神明会发怒惩罚的” 塔西娅不慌不忙地站起来,脸上露出一个释然的笑,好像终于听到自己期待已久的满意问题般施施然走向神明的供桌。 “神赐予了我操纵火焰的能力。” 这番话愣是让旁边的女人也不禁呆住。疯了吗?明知道被质疑还要继续这个骗局,冒犯神明之罪,她不怕? 塔西娅站定。 突然用力地一把将供桌上的几瓶略新的香粉碟猛地推翻!那混杂的粉雾霎时就弥漫在她的手间。她的双目也在同时诡异地往上翻去。 更古怪的是。 塔西娅的手掌边缘毫不知痛地不停击打供桌表面,似乎在迫切地要求神明应答什么。屋内众人一时间被她这种举动给唬住,不知道是疯了还是真的煞有其事。 不敢动弹,也没人上前。 只干蹬着眼睛在旁边看着公主的奇异举动。 “快看!公主的手平白烧起来了!” 突然有人惊呼。 随即,更多的目光聚集在塔西娅不断晃动的指尖儿——每根手指上不知何时竟一一燃着跳动的火苗。最神奇的是那火苗还只在指尖儿处,根本不往下蔓延。 塔西娅也不知疼痛地停了下来。 “所以冒犯者,就应受火刑。” 她忽然轻轻碰了下供桌上的一块小木雕,不同于塔西娅手指的完好,这块人形的木雕很快便染上了滚烫的火焰,并在其中被焚烧扭曲。 不知道是否想要应证什么。 那木雕在火中扭曲变化同时,竟越来越像是一个火中挣扎不停的狰狞人影,在噼里哗啦的火焰中可怕地化作一团焦黑 还没等众人回过神,塔西娅双手猛地一拍,双目紧闭,手掌上的火也应声即断,双手手指仍完好无缺,没有任何火烧的迹象。 “——!” 无声的惊讶在房中蔓延。 被火焚烧后,公主依旧完整细腻的手指皮肤让众人内心产生了动摇——难道神真的赐予她神力?亦或是说她真的已经嫁给了神明? 扯住你的女人此时也不可置信地愣在原地,几下张口也找不出反驳的话语,你则眼眸闪动,沉默地抬起头。 目光穿过众人。 同视野中心浑身犹如熠煜生辉的塔西娅对视 塔西娅向后瘫坐在软垫上,伸出手任由你替她清洗手指上的面粉,神色较之从前缓和很多。 这个所谓的神乎其神迷惑人的戏法其实真的很简单。硫和磷两者皆容易燃烧,而樟脑则易挥发。 在剧烈抖动下,三者粉末相互混杂,只要热度一合适,自然就着了。而手上预先涂好的面粉则可以避免其他人被火焰灼伤。 所谓神迹。 不过是数理化的基操。 “说起来这件事要是成了,还要多亏你。” 塔西娅心情很不错。 “想要什么恩典不如留在我身边做女官?你是个聪明人,若是从今往后都替我出谋划策,我肯定不会苛待你的。” 宫殿的香薰弥漫。 回应她的只有你替她清洗手指的水声。 不知道是不是从你的沉默中察觉出什么,塔西娅本来洋溢着微笑的脸色开始渐渐耷拉下来。她甚至抱住手臂,眯起眼睛以一种蔑视的表情盯着你。 半晌。 “你难道想走?” 塔西娅站了起来。 你退后几步,低着头攥紧手指在身侧,无论对方作出如何的举动就是沉默不说话,整个房间气氛顿时凝固,并渐渐趋向一种危险的预现。 “你应该知道,你可是被库施买来的一个奴隶!” 她没好气道。 “没错,我对于您不过奴隶一个,公主难道还要因为这个言而无信吗?”你定定道。 塔西娅讶然。 “你居然敢这样驳我的面子!” 她深呼吸几口气,拧眉地抱住手臂,手指略焦躁地点着自己的手臂皮肤,语气不明: “想不到有天我还真的能强人所难了”说到这里,她面色放松许多,“不过,说得对,你就是一个奴隶,既然要走,我放你走就是,这有什么难的。” “多谢公主。” 你垂下眼睛,赶紧应道。 “只是我有个弟弟是跟我一起被卖来的,能否让我带着他一起走?” 塔西娅吃瘪,顿了几秒钟。 “就算要走也许要等到陛下下令正式取消婚约后,我才能放你走。” 你点点头。 “还有你刚才说弟弟?莫非是你的亲弟弟么?那我想你要走,的确是很想有他陪你的。”塔西娅怪笑了下。 “当然了。” 犹豫片刻后你给出答案。 “准了。” 塔西娅更干脆 两个月后。 泛着地气的炎热。 赛布被两个士兵押送着带至你面前,比之前憔悴不少,不但手掌心全是割裂的口子,嘴唇与眼眶也都黑黑一片。 想来作为奴隶。 他在库施这些天一定是被用尽各种方法榨取身上的所有劳动价值,休息肯定也休息不了,苦活累活一起上。要不然才方见你的时候怎会差点两眼泪汪汪地扑过来。 明明之前还恨你恨得不行。 而你兴许是瘦弱的缘故,还不大显怀,就算现在5月余,与从前相比也只是小腹微隆,旁人若不细看则完全看不出来。 “他们这是要处死我们?” 赛布不由打了个寒战。 你摇摇头。 “是放我们走。” “真的?” 赛布狐疑地看了周围站着的士兵样人物后,对着你,脸上挂出一副“你是因为太害怕所以疯了吗?”的表情。 不过很快士兵们就过来解开了赛布身上的铁链,并用两根长长的木棍戳你与他的背部一路将你们戳走向王国的城门口的方向。 这期间赛布的表情可谓生动不少。 “还真是要放我们走?” “你怎么说动的?” “他们知道你身份了?” 一连串问题烦得你直接反手一掌拍在他嘴上。 “安静!” 赛布呜呜几声后就不说话了,而旁边的士兵站定后以一种催促语气地开口:“公主下令,现在放你们走!还不快出去!” 你表面上冲士兵们乖顺地点点头,背地里却又忽然悄悄从下面用力拉住赛布的手。 赛布面色一惊! 忙想甩开。 却听你压低声音在他耳旁道: “一会儿我说跑立刻开始跑,我让你趴下,要立刻趴下,想活命就记住!” 赛布呆呆愣愣的,好似没懂你的意思。 而身后的士兵们早就不满于两个奴隶磨磨蹭蹭的速度,不由分说地举起长棍将行动过于缓慢的赛布与你用力戳推出王宫的大门口。 而没反应过来的赛布,猛地被巨大的推力迫使向前,后背脊骨上如被捅穿个窟窿般的剧烈疼痛使得他下意识忍不住痛呼出声,还差点摔倒。 “走!” “快走!” 士兵们还在身后大声斥道。 “该死的努比亚人!” 赛布疼得倒吸一口凉气,低头咒骂了几句。 而你懒得管对方忿忿不平仿佛要回嘴的样子,神色凝重地伸手一把抓住少年的手腕,用力扯着他快速往前跑出去! “快跑!” 赛布讶异了两秒——刚想扭动手挣扎出你的桎梏时,一只长箭便如飓风般迅速擦过他的脸颊后,随后猛地刺入脚边的土地中,发出“zeng”的可怕巨响。 转头望去。 方才的两个士兵正站在城门口的位置,显然不满意于方才没有射中赛布的胸口,正在继续准备拉弓,而手中闪着银光的箭头也显得格外耀眼。 “他们要杀我们?!” 赛布面色煞白。 “先别废话!快跑!” 你努力控制自己奔跑的步子迈得更大。 但挡不住越来越多的箭被射进土地中,锋利的长箭越来越近,你的手臂与大腿外侧也出现越来越多被箭边角划开的血痕——但前方依旧还有一段距离才能到达郁郁葱葱的丛林。 你知道再不想些办法,恐怕还没摸到丛林边缘就会被密密麻麻的长箭射死。 想了想。 你松开赛布的手腕。 少年本以为你是打算一鼓作气冲入丛林中逃生,立刻狠狠喘了几口气,打算同你一样卯足力气奔跑时—— 肩头被突兀地往下一摁! 你与他二人同时地向下滚趴在地面。 “做什么!你疯了?” 赛布吃了一嘴土,还想撑起来挣扎。 “嘘!” 你盯着他,摇了摇头。 远处的两个士兵警惕地站在原地拉满弓箭等了一会儿,见你们仍是无动静,便真以为自己射中了,忙放下弓箭取了旁边的弯刀要来割你们的头颅回去领赏。 至于你。 用余光瞥见士兵们朝这边走了段距离后,连忙拉起赛布站起来继续往丛林中跑。而那两个士兵发现自己被骗,气急败坏地想追却又碍于距离太远,手中弯刀不能从远处伤你们分毫。 如此一来。 等士兵们折回去。 忙拿了弓箭欲要攻击。 你俩早消失在了繁茂的丛林中,不见踪影 这边。 埃及军队驻扎处已经深夜。 燃着亮焰的火把被安置在各个帐子周围,巡逻的士兵面色严肃,独属于盔甲碰撞的声音在这个安静的夜里格外明显。 灯火通明中。 被从孟菲斯急召而来的军队总领斐吉正披着件雪白的披风,忐忑地站在法老的帐子外焦急等候。 一面是不知陛下为何连发几道法老金令急切地将他叫来前线,一面又忐忑于见到已分别两月余的王后陛下。 斐吉握住腰间的圆弯刀柄。 叹了口气。 明明引见的人已经进去许久了。 他烦躁地摸摸后颈。 王后陛下听见他来会是何种反应呢?会不会不愿意见他?亦或是之所以花费这么久,是不是有可能帐子里的她,还需要婀娜地梳妆打扮呢? 斐吉心里乱乱的。 不过也不由他多想,帐子中正好传来叮叮当当几声碰撞,帐门被轻轻撩开,侍从们一溜地端着些通常用于装药汤的孔苏瓶整齐地从帐子旁贴边走了。 而引见的人也适时走出来。 招手让斐吉进去。 青年心头忽然警铃大作——莫非陛下急急传召,是王后陛下病重?!她是受伤了?还是染了急病? 青年夹在棕色柔软的发中黑尾白体的长羽毛正随着夜风飘动,颇有少年气的脸颊此刻煞白一片,倒是真的所谓玉面了。 番外之死遁后 五一七天乐,我也乐呵乐呵 但是没有新稿子,只有以前存的番外,放出来大家一块乐呵乐呵~ 话不多说,正文上 * 当太阳从地平线上缓缓升起的时候,整个王庭仿佛刹那间变作黄金铸成的造物,齐整规则的大理石结构,在红色的日晕下发出不似真实的光芒。 潺潺的碧色尼罗河水依旧流淌不停,蓝紫色如粉雾般的天空弥漫在四周,带来一丝祥和的气氛。 也许是王庭众人虔诚的祷告起了作用,也许是神官泰雅犹如自我诅咒般的祈求感动了神明。 天色蒙蒙亮的时候。 象征伽卡尔殿下生机的巨大黄金门终于被从里打开了,走出来的医官脸上挂着稍微放松的神情。 他已经守了一夜。 面容虽略有倦色却丝毫不敢放纵自己表露出来,只匆匆地走到同样一夜未眠的王后陛下身边,弓着身子快速汇报道: “真是拉赐予的奇迹——奥西里斯神没有带走殿下......殿下挺过来了。” ...... 黄金门内。 侍从们正忙着擦拭昨晚烛台上残存蜡油,屋角的熏香也被紧锣密鼓地搬动着重新更换。等到浓白的香雾重新从炉中升起,在纱帘四垂的房间弥漫开来。 穿过层层的纱帘,拂扰这些空无所依的白纱,柔柔掀动,如同绽放般露出最中央的黄金床榻。 其上的青年正梦魇般紧拧着双好看的剑眉,额上有细密的冷汗遍布,两片薄薄的嘴唇翕动着,偶有细碎的语句自其齿间吐出。 一左一右两个穿戴黄金臂环的女官双膝跪地,动作轻柔地拿毛巾为红发青年擦拭身上的细汗。 朦胧的日光透过纱帘打在身上,衬出俩人被亚麻色长裙紧紧包裹的高挑身材,短至耳垂的假发蓬松无比,随动作摇动在颊边。 唯一缺点可能是眼下深黑的暗色。 应是昨晚未眠的缘故。 左边那个稍微年轻些的,见底下的青年一直毫无反应,便忍不住大起胆,转头对着旁边的同伴道: “昨晚你听清了吗?” “什么?” 右边正打算给拉之子更换药膏的女官抬起头。 “昨晚这里头的纱帘里有女人的声音,又是哭又是说话的,我本来以为是谁妄图谋害殿下,还想着进来查看——结果这里头,一个人影都没有......” 左边那个眨眨眼,故作玄虚道。 “我猜肯定是那个人阴魂不散,昨晚上还妄图索殿下命来了,结果得亏是拉神保佑,让我们殿下大难不死.........” “谁?” “还能是谁!” “不就是赛缇柏——” 话未说完。 女官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扭曲。 她方才那只正给伽卡尔殿下擦汗的手居然被人反手死死捏住,仿佛骨头尽数碎裂的巨大痛楚使得女官发抖地痛呼出声。 更别说一低头,就对上双充斥戾气的目光。 “殿下饶命!” 女官吓得花容失色,哪里还有方才的神气,直扑在床边求饶。 只见床榻上的青年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那双冷沉的黄金瞳,正在神色蒙蒙地环视屋中忙碌的女官与侍从——似乎在找寻什么。 “......怎么不见,她?” 伊塞斯哑声问。 这个“她”指的何人,在场众人最清楚不过,但......那位“她”不是早已经葬身尼罗河中,连个尸首都不曾留下,况且殿下明明也亲眼所见......屋内侍奉的人皆吓得匍匐在地,低头不敢回答。 而那个被捉住手腕的女官也忽然僵硬住——她感受到上方慢慢转移过来的,投射在自己头顶的。 如炬目光。 “你来说。” 女官吞咽几口唾沫,在长久的宁静中颤抖着试探道:“那位应该...已经被奥西里斯神安顿在冥界,等待与您在来生相......相聚?” “错了。” 方才的动作已经牵动背后的伤口淌出血迹在床榻,但青年仿佛无事发生,仍强压下双眉,冷冷扫过手下女官苍白如纸的脸颊,嗤笑道: “她没有死。” 女官闻言更加恐惧不已,以为自己的话触了这位玉面罗刹的霉头,忙求救般地往后看去——可是房中众人皆是低头装作充耳不闻的样子,根本没有要帮她的意思。 好在此时。 门外等待许久的王后终于被簇拥着走进来。她显然没有梳洗,乱着衣裙匆匆赶来查看,连带着头上的羽冠也歪七倒八。 而伊塞斯抬眼看见自己的母亲,冷凝的面色骤然一怔,像是忽然想起什么,面色稍霁地松开被折磨许久的女官。 他忍着剧烈的疼痛从床榻爬至边缘,艰难地朝自己的母亲伸出手。 王后忙托住他,忍住泪意温声安慰道:“还疼吗?你这次伤得太重,差点就真要被奥西里斯神接走,作为你的母亲我昨晚也......” “......替我找她回来。” 伊塞斯充耳不闻母亲的关心,固执地开口道。 “什么?” 王后愣住。 “我要见她。” 青年魔怔般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 布满青筋的手臂正无声抓紧胸口——那里面......有一块什么十分柔软的东西在某个瞬间已被人生生用刀剜去。 好如疼痛入髓,叫人刻骨难忘。 他知道。 只有见到她,见到—— “那个害你被雄狮攻击的女人已经死了!她掉进尼罗河里死无全尸,这就是她伤害你的报应!你还想着见她?” 王后面色不好地反驳道。 是了。 他想起来了。 那是片金灿灿的日光。 汹涌流淌的河水中,苍白无力的女郎正毅然决然地摘下他送的黄金冠,表情冷漠地与他诀别。 他能清楚看见她浑身布满的可怕鲜红色,看见她转身被奔涌河流吞没的无力,看见她嘴唇翕动露出的洁白牙齿。 尽管他目眦尽裂地怒吼与挽留,但是她丝毫没有回头..... 她不要他。 她彻底地留下他一个人了...... 甚至于。 「伊塞斯,对不起。」 “不!” 青年猛地怒斥道。 浑身也因为激动而猛烈地颤抖起来。 “这是假的......她亲口告诉我她没死!她昨晚还来看我,她真的来了......”伊塞斯如同被魇住般重复否认着赛缇柏哈尔的死讯。 王后心疼地搂住自己的儿子。 恳求道: “别再这样疯下去,这个样子叫我做母亲的如何放心........何况昨晚我们一直守在门口,屋子里也有医官们照料你的伤,哪里有什么人来呢?” 王后说着。 却见青年仍一副死沉的神色。 只好愤恨地抹了抹浮泪。 “殿下尚年轻,何必把心系在一个过世的人身上!等到身体好些了,我让你舅舅给你掌掌眼,挑个更好的宽你的心。” “她没死......” “她一定没死......” 青年双目通红,俨然陷入魔障中难以自拔。 王后叹了口气。 低头垂泪时偶然瞥见自己手臂上突兀的一点血红,正想疑惑,却又像忽然意识到什么!猛地蹲下捧起青年的脸颊—— 往日俊美如神祇的面容此刻却苍白一片,无力低垂,就像石膏塑像般失了生气,只有嘴角渗出的点点血迹,恰如给无情石像染上的抹唯一跳动的生命。 “殿下!” 王后大惊失色。 “她不要我了。” 青年缓慢地一帧一帧地转过头,与身旁的王后对视,猩红的液体从他唇边溢出,惨白的面容毫无血色。 “她真的不要我了......” 伊塞斯说完这句话,整个人晃了晃,竟忽然向后失力倒陷在床榻,阖上眼便就又不省人事。 “快把医官找来!!!” 当你死遁后(番外12) 周遭燃着火把。 还有古怪的棕榈油味道弥漫在环境中。 “嗒——” 伊塞斯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往何处去,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走动。他记得自己明明躺在床榻上,后背还有疼痛难忍的伤。 但现在。 他不但什么疼痛的感觉都没有,并且就在脚步不受控制地自然停下后,甚至已浑浑噩噩地走到一处类似于神庙的中央。 一个鳄鱼面具被呈放在他的面前,面具的眼睛是用黑曜石与玛瑙镶嵌制成,水光粼粼仿若活物。 “我第一次成功将神子拉入此处。” 面具中传来一声喟叹。 “估计也是钻了你还未即位的空子,还有你此刻濒临死亡的情形,毛头小子我反正是不怕,至于拉,就算要偏心守护也不好出手不是?” 伊塞斯环视周围。 冷冷地睁着一双黄金瞳环打量眼前的面具。也许是闻到棕榈油的味道,也许是观察此处火把诡异的长亮 “这里是冥府?” “不是。” 面具里的人声笑嘻嘻地回答,随后像是看见青年略显得失望的表情,又出声嘲讽道: “做什么这么失望?” “难不成你还想去冥府?啊,是为了见那个非要跳入尼罗河寻死觅活的女人” 青年神色冷硬不言。 “你放心,她可好着呢——不信你看后面。” 面具中传来低沉的咯咯笑。 青年眯起眼睛。 见面具没有其他的反应,便半信半疑地转身,竟然真在身后看见几近于浑身赤条的女郎—— 她正无意识地如同没有意识的躯壳般倒在地上,手心脚心都是粉嫩红润的颜色,如同雪白透红的暖玉一样。 而那头柔顺的乌发则铺散在雪白的背部,像是于水中蔓延开来的漂亮海藻,扰乱青年冷静的神经。 “赛缇柏哈尔!” 伊塞斯几乎是控制不住地大步过去将女郎搂入怀中!紧紧摁住她的后颈,脱下自己的上衣将对方的身体尽可能地包裹起来。 偏过头。 目光冷沉地看着面具的方向。 “你对她做了什么” “别心急。” 面具中的声音又开口了。 “我只是将她的躯壳带来此处而已,不过我可不比孔苏,这不是我擅长的内容,要耗费我不少精力。” 青年抬眉。 “你想要什么?” “现实是,不是我想要什么,而是你想要什么我只是想帮帮你,被爱冲昏头脑的可怜的神子” 面具发出了嘲笑的声音。 “而要我帮忙只是需要简单的交换而已。” 交换? 伊塞斯疑惑未解。 却发现眼前的场景正在飞速转变,神庙如同由一块块地碎片组成的巨物,正在慢慢以碎片湮灭的趋势消失。 不仅仅是各种光怪陆离的场景迫切地在他眼前流转,连带着手中搂住的女郎也逐渐消失不见,忽然—— 「永远,永远不要丢下我,你能做到吗?」 他听见“自己”说。 抬头。 对面果然站着赛缇柏哈尔。 他记得。 这是被帕皮耶暗算时。 赛缇柏哈尔将重伤的他背至山洞仔细照料。交心之后,他忍不住持续沦陷进去并满怀情动地问出这句承诺的场景。 甚至于此刻摇曳的光影,山洞中露水滴落下来的清脆声,以及女郎那时发间清丽莲花的气息——都完全相同。 唯一与现实不同的是。 此刻对面站着的她竟然明确地握住他的双手,认真的双目一半沉在石洞的阴影中,一半被透出的光亮照射,显得割裂。 她温柔地出声。 「我能做到。」 她眼底分毫没有当时你敏锐捕捉到的迟疑和逃避,动作也不再刻意地远离。 那个时候他因为晕倒错过的答案,那个他清醒后再不敢问出口的答案——当时他想,就算她是为了名利接近他,就算没有太多真心 只要装作不知道。 她要什么是他不能给的? 这么久一直隐在心头密密麻麻如针刺般的回忆,就这么 改变了? 「为什么?」 幻境中的自己也第一次这么直白地将心头的疑惑问出来,借着此刻的目光,他对上的是她温柔的眼神。 「因为我爱你啊,伊塞斯。」 场景再次改变了。 转而是一个坐在偏殿台阶上的她,白纱缠身,乌发拂肩,而台阶处的河水潮涨潮退,时不时漫过她光裸的脚踝—— 温暖的阳洒在她的背后,水光纱般的衣裙浮在水面,乌发乖顺地披散在肩头,白皙的后颈露在眼前 他忍不住抬腿靠近了。 「我知道荷鲁斯之眼是很重要且珍贵的东西,你送给我,我明白你的意思与心意,会很珍惜的,我就在这里等你回来,一直等你」 女郎转过头,面上浮出羞涩的神情。 这是那次。 他一个人孤身回宫,害怕自己真的一去不复返,便郑重地解下象征着最高王权与庇佑的护身符送给她。 这条项链除了能在危机时刻调动自己的暗兵保护她外。还是他的心意表决——那是未来王的妻子才能得到的。相当于将只庇佑自己的最高神明与权力分送给他人一般。 更犹如将自己的命运交给他人。 但是现实是。 她走了。 那块寻常人趋之若鹜,惹人抢夺的荷鲁斯之眼就这么掉在水池中,只剩项链的链条静静地随波飘动她不在乎,不在乎他的心意。 「你救了我一命,我心里头是很感激,我喜欢你,我想留在你身边,我想成为你的妻子。」 「我再也不走了。」 「我爱你。」 「我爱你」 无数个场景变化,无一例外是曾经那些他内心深处的期待与不甘,竟然在此刻全部变作现实。 “你就答应他的要求” “别让我离开你。” “好吗?” 无数的梦境般美好的画面忽然碎裂,如蝶般尽数朝他扑过来,青年下意识眨了眨眼睛——一个真真切切存在的女郎出现在眼前。 依旧乌发披肩,唇红齿白的样子。 她身穿亚麻色长裙与白色纱罩,腰缠绿宝石腰封,光裸着脚,正拨裙迈腿慢慢朝伊塞斯走过来。雪白的百褶裙随着动作如同齐整展开的扇面一样规则舒展。 她浑身仿佛拢着层光。 皮肤表面细腻犹如鹅绒般栩栩如生。 青年不动如山。 不知是未完全沉溺于这场幻境,还是根本就不敢打破的缘故 女郎已经靠近。 身上散发出幽香,抬手温柔小意地将双臂搭在青年的肩头,在和煦的风中羞涩地垫脚,作势要吻他。 他们呼吸相近。 鼻尖磨挲。 柔美的女郎忽地化作缕清烟,倏一下消失了! 定定看去。 他已回到了这处神庙,面前也依旧是那个诡异的鳄鱼面具,更不用说,面具中还有着人一般的呼吸声。 “其实很简单的,就只需要你一点心头血来供养我,我就能拘下她这身躯壳在这里天天陪着你,如何?” 面具的笑声像是拢在喉咙中,闷闷的。 心脏在埃及是特别重要的存在,几乎代表了一个人生命力与精神力所有的集中地。 尤其对于王室。 不时常有话说庇佑王室的神明与自己信徒最亲密的联系通常是通过心脏的血脉吗。 “你是要我舍弃” 伊塞斯没有说出来最后几个字,或许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冷冷地勾起嘴角。 “我能让她日夜陪伴你,你不想要个忠心的爱人吗?她会很听话的,她的眼里只会有你,因为我将赋予她只能爱你的能力” 面具话音未落。 伊塞斯就感到后背被一副柔软的躯体贴住,对方细长白皙的手臂环住他的腰身,温热的呼吸洒在光裸健硕的后背,痒痒的。 “只能爱我是什么意思。” 青年喉结滑动。 突兀地吐出一句滚烫的话。 面具中的人以为青年心动,立即大笑道:“她会像一个完美的傀儡,在我的力量影响下,永远永远地爱你。” 青年顿住了。 而身后的女郎继续在面具的控制下从他的身后慢慢摸索到青年的胸膛,两人正好对视上,与灼灼的黄金瞳不同。 对面的她眼神空洞。 明明嘴唇红润,面容姣好,额角的碎发也就像昨天一样得平常。 但。 这是她。 同时又不是她。 女郎如提线木偶般慢慢双膝跪地,发丝拢绕的粉嫩微有绒毛的双耳被周围的火光照出微小分布的血管。 青年眼热地看着,终是忍不住伸出手指抚摸对方熟悉的眉眼,仔细磨挲。而同时女郎冰凉的手指也解开了他们之间最后的一点遮挡,摸索而去 伊塞斯瞳孔紧缩。 闷哼一声。 立刻想要抓住对方的手腕。 但此刻他才发现自己根本动弹不得——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面具已经将他定住在这处,就是要诱他直直面对自己心中的魔障。 “卑鄙。” 青年的嘴角被牙齿咬出血迹。 女郎木木地站起来,不由分说仰头朝青年吻来,并慢慢借助这个亲吻将不能动弹的青年放倒在地面,虔诚地捧着对方的脸颊,身体却将对方两条长而精健的腿分开 伊塞斯神色隐忍而痛苦地后仰着下巴。密密麻麻的汗水已经打湿了额头碎发,青筋在额角与下颌不停浮现,红晕挂满他的双耳与整个脖颈。 他不受控制地曲起两条腿。 下巴上胭脂样的痕迹随着收缩的肌肉显得分外明显,女郎温热的口腔与冰凉的手模糊着青年的眼眶。 “只是心头血而已,反正你又没什么损失,”面具蛊惑的声音响在耳畔,“用你的心头血供养我,我就让她日夜地爱你,服侍你” 昏沉的神庙中。 颤动的火把映照着青年如雕刻般的面容。他口唇微张,呼出的气体在阴冷的神庙中略带丝炙色与热雾 她又消失了。 他也重新恢复了对自己身体的掌控。 一把闪着银光的短匕首此刻静静躺在他的面前,银色的匕首上流动着跳耀的火光,同时还映衬青年不知神色的黄金瞳。 “拿起来。” 面具中的人满意地说道。 “用你的心头血念诵我的名字,我就立刻实现承诺,让奈芙蒂斯从冥府将她给你带过来如何?她的灵魂现在还徘徊在冥界的交界处,这对于奈芙蒂斯来说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青年恍若未闻。 他只伸手拾起面前的匕首,借着火光慢慢端详之,神色复杂而不明。旁边面具中的呼吸声却越来越粗重,仿佛在欣喜什么即将到来。 “我以拉之子伽卡尔的身份” 伊塞斯喃喃道。 “向您祈求庇护” 面具更加兴奋了:“继续说!直接念出我的名字就好了!” “拉。” 伊塞斯合上眼。 将手中的匕首猛地刺入自己胸口。 诡异的念诵声瞬间在神庙中响起。空荡的环境回音清晰,如同庙宇诵经的影子在周遭流转。更有无边的璀璨金光从青年被刺入的胸口向外迸射出来。 他不受控制地被迫睁大双眼与口唇,金色的光芒从体内贯穿出,好像在挤占本体灵魂在躯壳中所处的位置 这边。 发现上当受骗的面具立刻恼怒地诅咒起来: “你居然敢欺骗我!!!!你知不知道是我送她来你身边的,只有我能让她爱你,只有我能实现你那些可怕的欲望!你居然敢” 然而这丝毫阻止不了金色光芒的膨胀壮大。 甚至于整个神庙都出现了持续不断的能量闪动,仿佛青年体内正有什么可怕且强大的东西要立刻爆破开来。 不知看到了什么, 面具中的声音颤抖了一下 “泰芙努特,你要是胆敢我就” 哗! 青年眼眶中金色光柱突然朝前猛地刺向面具!且在接触到的瞬间竟还倏地化作实体的雄伟火焰,直接将整个面具猛烈焚烧起来。 同时响起的。 是面具中惨烈且痛苦的叫声。 “该死!我会复仇的!我一定会复仇的!” 半晌。 方才狂妄的面具只剩下一点点燃烧后的灰烬,里头的人声则彻底消失。 青年跪倒在地。 止不住地从喉咙中喘着粗气,大颗大颗的汗水顺着面颊滴落在石板地面上,脖颈的青筋还时不时浮现。 无一不显出方才用心头血召唤的事有多么消耗身体。 「为什么?」 耳边突然响起一个声音,似乎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有些像女性的音色。 “什么?” 青年抬眉,喑哑着嗓子问。 「按理来说我不该插手这件事,但我只是好奇。为什么你方才不答应?人不都是自私的吗。你可真奇怪。」 那个声音冷冷问道。 青年强撑着抬眉,嗤笑道: “我才不要。” 「什么意思?你不就是想要一个人陪在你身边,不就是想要有一个人爱你吗。」 “放眼上下埃及,谁不是我动动手指就能立刻大放厥词地爱我。所有人都说爱我,甚至只要我想,整个埃及都能围着我一个人转” 青年垂下眼帘。 阴鸷的神色覆于面上。 “可是他们为什么爱我!凭什么爱我!” “我想要的。” “是一个人活生生的爱。” 「可是如果她这辈子都不会爱上你呢。你们人不是常说,遇见爱的人而不能与之长相厮守很可悲吗。」 “是。” “我曾经迫不及待地想她爱我,方才我也动摇过,但相处下来,面对她无神的瞳孔” 青年眼中火光跳跃。 黄金的瞳孔内泛着丝丝苦涩。 “有个躯壳陪伴又有什么意思呢。或许,她的离开才是我留下她的唯一意义。她有选择权,当她选择爱我,这份爱才是有意义的。” “我会等那一天出现。” 「只可惜你是在这里明白的这个道理,等回去之后忘却了这里发生的事情,何时又能重新明白呢?其实他刚才跟你说话的时候,我去看了你想的那个人。」 “她怎么样。” 「我刚才还在担心如果你真的答应了“他”,可能还没办法立刻将她带来。她很好。那个世界的信仰力已经很微弱,我并没有太多神通广大的本事。」 “我还能再见她一面吗。” 「恐怕不行。」 “那未来到冥府后我能见到她吗。” 「恐怕也不行。事实上,你们原来就是两条平行线,不会有交点的。」 青年不再应声。 「是不是觉得很可惜很后悔,因为离开了这里失去在这里的记忆后,未来的你可能还会存有她可能回来的思想一直无谓地等下去。」 “不。” 青年轻轻摇头,嗤笑道。 “恰恰相反。” “我庆幸能失去在这里的记忆。” “虽然未来的我会一直等下去,但心存希望总是好的,可以一直坚信能与她再重逢,那就足够了。” 「是时候把你送回去了。」 青年依言。 沉默地站起来,却又忽然开口: “死者的守护神能掌管生命的循环和轮回如果有一天,当她需要你的庇护” 「我会帮助她的。其实我一直都是中立者,这次“他”将你拉入我的神庙,算是我逾矩,所以我会应下你的要求。」 注: 奈芙蒂斯:?沙漠神赛特的妻子。是古埃及神话中房屋和死者的守护神,也是生育之神,赫里奥波里斯九柱神之一。 泰芙努特:?狮神。赫里奥波里斯-九柱神之一。代表着无序。有时也被认为是太阳神之眼,长在拉的前额上。每当太阳升起,她的眼睛就要喷出火焰,烧灼大神的敌人。 当你死遁后番外13 五一马上结束咯 最后一章番外 * 面对着床上面容安静的女郎,旁边光团样的人形显得格外古怪。 「怎么又来了?」 「难道还在想这件事?」 光团闻声疑惑地转回身后。 声音竟是来自旁边桌上一尊貌似铜做的雕像——它全身深棕色仿木制,底座还吊着个某S开头的旅游商品店的铭牌,看起来有些滑稽可笑。 光团顿了顿。 周身的晕忽然向心凝聚起来,并慢慢如揉面团般,将整个光团本身调整变化为一个戴着黄金面具的女体模样。 面容表情看不大清。 只有冰冷面具上那雕刻出的勾画眼线的双目正直直地注视着雕像的方向。 古怪又诡异。 「您能不能不要总是这么神出鬼没。」 「拉。」 奈芙蒂斯冷冷道。 雕像笑了笑: 「不禁逗嘛。」 奈芙蒂斯没有应声,而是直接俯下身,用面具上诡异的雕刻双目一眨不眨地贴在女郎颊边十厘米的位置,认真地打量对方。 距离近得。 甚至于将女郎面颊的微小绒毛都激起来——可想而知如若床上人此时能醒过来,定会被此诡谲又可怕的场景吓得当场呆住。 「我还是不明白,他不是很喜欢这个女人吗。怎么会放弃让她呆在自己身边陪伴的机会?人可真奇怪。」 「就是因为太喜欢了。」 拉开口道。 「太喜欢一个人,从而不能忍受对方只能作为躯壳留在自己身边。」 奈芙蒂斯嗤了一声:「这样分明是贪心。不止想要一个躯壳,还想要灵魂,世上哪里有如此便宜的事。」 「哈哈,」雕像笑了笑,「可是男女之间的爱恋纠葛,就该是贪心的,凡世之中的痴男怨女,有哪个不是贪心的呢?人总是都想证明自己是被爱着的。」 「可他是君主。」 奈芙蒂斯站直了身子。 无表情的面具脸转过来盯着雕像。 「作为统治埃及的君主,作为神子,就不该有这种贪心。并且这种感情太热烈动荡,您居然会允许它出现在神子身上。」 「之前我以为您这是在默默支持赛特的行动。」 「但后来每每接近成功。」 「您又要插手。」 「就说上次您命孔苏的事,算是帮的哪边?」 雕像故作慈祥地嗯了一声。 「其实荷鲁斯与赛特,与我同阿匹卜,是一样的。」 「赛特是混沌之神。」 「什么时候他真正明白了这个道理,兴许才能获得更多的真神之力,免于这种被列为禁止之神的境地......」 奈芙蒂斯冷冷地打住雕像的话头。 「您总爱借拉神祭司的身体同凡世接触,现在说起话也像人一样的油腔滑调,不知所云......为什么偏偏用他们俩个相隔数千年的人来证明您这套理论?」 ...... 希拉孔波利斯的夜晚总是短暂的。 天蒙蒙亮的时候。 宽阔的长廊上走着的满是端盆拿巾的女官们,每个人脸上似乎浮着些许早晨的风霜,有的年纪小,大着胆地打了个哈欠,很快就被旁边人一巴掌呼过去止住了。严肃与沉寂是这个行宫的主要代表色。 微冷的晨风吹动衣裙。 露出里头因为快步行走而交错的双腿。 主殿的油灯早早就点上了。 黄金制造的半人高如同坛子形状的灯台坐落四角,纱帘被人为用手把出个拱形,还有两叁侍从跪在旁边,正研究给房间加上特有的香料。 火光黄色的焰跳动着。 为室内环境带来丝朦胧的滋味。 奈芙蒂斯与拉正化作两个光团隐身站在旁边,默默观察着。 「如果按照现代的计时,现在应该算是凌晨四点吧。」拉提了一句。 「所以呢?」 奈芙蒂斯冷冷道。 「说明神子要起床去房间看书了。」 拉笑眯眯道。 话音刚落。 就见一个迷你版十岁左右的伊塞斯独自从内室走出来,身后跟着好长一串女官,皆是垂首拢指地缓步跟着,装扮与表情简直就像完全的复制品。 碰! 伊塞斯一个不注意摔在地上。 额头碰出丝丝血迹来。 身后的女官随即如同静止般突然停住脚步,齐刷刷地跪倒一片,只有领头最年老,瘦长的脸挂着冷色的女官还依旧站着。 并严肃地出声道: “殿下,请您必须立刻自己站起来。” 伊塞斯艰难从地上站起来。 身后的领头女官却突然扯住他的手臂,快速地抽出一根黄金的权力法杖猛地打在伊塞斯手心,将他打得激灵,甚至眼尾都浮出红色来。 “这是法老陛下赐予我的权力。” “一个合格的继承人可不能再犯这样的错误,并且您方才起来的速度慢了。” ...... 「合格的统治者必须从小培养。没什么问题。」 奈芙蒂斯平静道。 「继续看下去吧。」 拉笑了笑。 ...... 4点-6点。 神子的看书时间,需要复习前一天的功课,大量学习各种各领域的知识。通常有农业,经济,文字,神明与祭祀,军事...... 6点-8点。 神庙的书记官教神子练字,同时抽背祭祀相关知识,以及让神子默写九柱神各自祭文,由书记官校对检查,指出不正确的地方。错误打手。 8点-9点。 用餐。 严格控制用量,吃多打手。 9-11点。 读法老陛下往日批阅过的文书,了解各地时事,了解政治环境,由文臣提问。答错打手。 12点。 一天太阳最盛时刻,神子需站立在阳下读当天孟菲斯快马传来的拉神祭祀文稿,并亲自祭祀。做错打手。 13点-14点。 用餐。 吃多打手。 14-17点。 骑射课。 叁王子陪读。 未射中超过十,打手。 17-19点。 军事课。 画地图,推演战争。 19-20点。 抽查王室亲缘关系与历代法老名字。 打错,打手。 一天完。 ...... 「成为君主的路肯定是严厉的,没什么问题。」 奈芙蒂斯依旧淡淡道。 「继续看下去吧。」 拉也还是笑了笑。 ...... 时间线忽然拉快。 “喂!我命令你开口同我说话!” 长大一点的伊塞斯正扯住个女官的手腕,吼道。 女官则低眉顺目。 如同木偶般一动不动,也不做回答。 伊塞斯如寻找出口的困兽般失望地甩开她,激动地红着眼睛几步奔至另外几人旁边,然而还没开口,众人便安安静静地服从般地跪下行礼,并不打算回话。 “同我说话!我让你们同我说话!!!” 他崩溃地大叫道。 可是殿中依旧寂静,跪着的女官们依旧保持着额头贴地面的姿势一动不动,好似假人。而之前那个年老的女官也再次出现在门口。 以无波澜的声音提醒道: “整个行宫中除您我之外的都是些低等的奴隶,根本不配与身份高贵的您说话,也根本不被允许与您说话......还有,您该去上骑射课了。” “为什么帕皮耶可以随便被接去孟菲斯!” “明明是你给我说的,所有王子都要留在这里不是吗?!”伊塞斯边说边后退,表情闪过丝丝孩童般的天真与倔强。 女官继续平淡地回答: “原来是为这个闹的......很简单,因为您是继承王位的神子,而未来的君主必须从里到外地接近神,也就意味着不被任何情感羁绊,更好统治这个王朝。” “那我宁愿不要做未来的君主!” 伊塞斯反驳道。 “我想回家,我不想在这里,我......” 啪! 伊塞斯整个脸颊被打偏过去。 “您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是拉选定您做神子,说出这样的话就是亵渎神,我会告诉书记官让他好好给殿下安排几篇抄写的忏悔文章。” 女官慢条斯理地收回手。 恭敬地跪拜。 “现在,您该去上骑射课了。” ...... 「所以呢?」 奈芙蒂斯表情稍微缓和。 「人就是人,不论是把神塑造成人一样的存在,还是把人塑造成神一样的存在,都是不可取。」 拉解释道。 「人都喜欢这样,磨灭掉自己的人性,好像这样就能证明他们与神接近一样。」 奈芙蒂斯忍不住吐槽道。 拉颔首。 「所以不是我选中了他。」 「是赛特选中他。」 「他在他身上看到的是混乱与阴鸷,认为从其入手,能颠覆整个王权。也许赛特想的不错,极端的压抑是会使人走向极端的阴鸷暴虐。」 「赛特想借她激发出他的更多阴暗面,以此来破坏王权,而荷鲁斯想尽办法,要使得君主保持灭人性除人欲的神性,以此对抗赛特。」 「但正像我说的。」 「宇宙之中永远不会有输赢,永远都是,混沌与秩序的调和,永远......」 「我亦要证明这一点。」 「也就是有句话叫,水满则溢,月盈则亏。唯有调和平衡,才能是宇宙的永恒。」 作者的话 因为有同学没看懂上一章 我来解释下 就是“他”是赛特 一切都是为了王权之争,记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