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人》 分卷阅读1 作者:易人北 上部文案 「路晴天在寻找宝藏!这个宝藏就藏在一个叫做碧落黄泉的地方!」 「路晴天的妹妹、天下第一美人路依衣,开出三个提亲条件!」 传言在江湖上闹得沸沸扬扬,唯恐天下不乱的路家堡主路晴天,却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着实苦了身为影卫的路十六。除了一堆看似路老爷耍任性而得成功执行的任务,还被老爷踢下床…… 兄弟之间的不和、路晴天变化莫测的心绪、路依衣的真实身分──乐天知命的十六,这下也一个头两个大了呀! 下部文案 路晴天上龙王山赴约,遭落雨堂和四方楼等派伏击,重伤的他为救十六,心智被扰,走火入魔!发了狂杀红眼的路晴天,独独留下十六的命,不料这却是噩梦的开端…… 无法除去心魔的路晴天,将路家堡扰得人仰马翻,唯有十六能安抚下他──这份小小的幸福,十六甚感满足。 此时拜火教送来请柬,路依衣邀路晴天一聚。路晴天失落记忆里的那人、十六念念不忘的依衣,新欢旧爱的最终抉择是…… 第一章 风吹僊袂飘飘举,犹似霓裳羽衣舞── 路依衣。 年龄不详,约双十以下。 善歌善舞,歌若天籁,舞若惊鸿。 左右双手各持一绿竹短箭,箭尾长纱随歌起舞。 其舞化武,无人能敌。 为何? 此姝乃天下第一美人也。 上穷碧落下黄泉,阎王追命还有怜── 路晴天。 年龄不详,有人说其已过而立之年,有人说其方才弱冠。 琴棋书画无一不绝,与时玉、陈今秋、李祥并列当今四大才子之位。 琴棋书画无一不靠手,故此人常言他最绝的应该是他的双手。 至于他的双手到底绝到何种程度? 死人方知。 而这死人中,有四人曾是武林排行榜中的人物。 其中一人还蝉联了两届天下第二。 武林排行榜── 高一丈宽八尺,天底下最硬的花岗岩。 不分黑白,最具权威的就是刻在戴霞山庄大门外的这块。 只有十位。 十大名人── 第十名,湘江女泥娃 第九名,中州一刀白继祖 第八名,华山飞剑杜耀 第七名,丐帮帮主神行丐陈东如 第六名,四方楼楼主金元宝 第五名,戴霞山庄庄主于翰文 第四名,少林寺掌门忘尘 第三名,拜火教教主 第二名,路家堡堡主路晴天 第一名,天下第一美人路依衣 位列第三的拜火教教主最为神秘,至今无人知他姓甚名谁。 位列第一的天下第一美人路依衣连续四年蝉联榜首之位,比榜上任何一人都待得更长久更稳定,着实令人羡煞妒煞。 说起路依衣,肯定会提到另一个人─路晴天。 说起路晴天,众人也会自然联想到天下第一美人。 为什么? 因为天下第一美人姓路,名依衣。 江湖中八成以上的人都在传路依衣一定是路晴天的胞妹,虽然没有人敢亲口证实这点。 为什么不敢? 因为路晴天是「上穷碧落下黄泉,阎王追命还有怜」的路晴天。 阎王要你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可至少人家阎王也给人留了两更的余裕不是? 但那路晴天如果他想谁死,任你上穷碧落下黄泉,无论你逃到哪里,他要你三更死,你就得在三更敲响的那一刻准备咽气。 而最重要的是,路晴天是个极度随心所欲的主儿,做事全凭喜好。你说,这样一个人谁敢轻易得罪他? 相较这些人,路十六显然是个完全可以被忽略的小人物。 他也确实被这个世界忽略掉了,极少人会认识他,更不要说记得他。就算在路家堡,他明明在此生活了二十多年,可他在路家的影子仍旧极淡极淡。 他甚至连名字都没有。 他叫十六,因为他是第十六个被前路家堡主买来的孩子。 那一批一共买进来二十一个孩子。二十二年后的今天,就只剩下十一个。 十一个影卫。路家堡不为人知的力量。只负责保护当代堡主路晴天,也只听从路晴天的命令。 路十六从小就知道自己的身分立场,也明白自己只是傀儡一名、影子一条。他一生都不可能离开路家堡,也不可能为自己做一分主。 可这又怎么样呢? 路十六不在乎,他的日子过得很快乐,至少比其它十个影卫过得快乐。 总体来说他是一个自得其乐的人。也许就因为这样的性子,虽然他的武功在十一名影卫只能排到倒数,但他却能四肢俱全地活到了现在。 与堡主书房的书架角落相比,十六更喜欢堡内大厅的横梁。 可是堡主不可能时刻都坐在大厅内处理公务,一天中倒有四分之一的时间会待在书房。 他虽然不喜欢书架的狭窄角落,也不喜欢书柜上方那仅容一人蜷缩的阴暗空间,但他身为影卫,自然需要责无旁贷地担起影卫的责任。 一个好的影卫,就在于他怎么能最好的收藏起自己的行踪所在。来无影去无踪,主人需要的时候立刻出现,主人不需要的时候他就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粒尘,或干脆就是虚无。 「启禀老爷,少林掌门忘尘大师一行、戴霞山庄于庄主一行、崆峒派吴派主及其师弟青柳子一行已在前厅相候。」房门被轻叩三声,管家路全在门外禀告道。 老爷,十六嘴角绽开一个笑容。 堡主自从坐上堡主之位就命堡内人士如此称他,理由是他不喜欢堡主这个称呼。可每次听人如此称呼堡主他就很想笑。因为一听到老爷这个称呼,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堡主的爹,那个四十过半才得子、如今已年过花甲的老翁。 「香茶侍候。」 说话的人一副漫不经心的语调。他忙得很,每天光是处理堡内各产业的诸事宜就已经耗去他大半天的光阴;再加上三不五时的来一些不上道的客人,他想出去风花雪月一番都得算着时间。 世人只看到他风光的外表,又有谁知道他暗中付出的心血和努力呢? 说他随心所欲?如果他真能随心所欲,现在他倒很想骑马去城里吃一碟羊肉炒酿皮,最好还是城东头小火巷里那 分卷阅读2 家做的。 路晴天看着手中册子轻叹。越想就越想啊! 门外管家得吩咐离开。 门内十六站在书架的阴影内随时准备动身─去城里买羊肉炒酿皮,而且一定要是小火巷那家。 只要堡主一句话或一个动作。 「十一。」路大堡主果然开口,但叫的却不是十六。 「在。」窗外传来低沉的应声。 「去给老爷我买两份炒酿皮来,要热的。晚膳前送到。」 一声「是」,窗外重新变得沉寂。 十六保持身体不动,继续等待命令。 大约三、四盏茶后,路晴天合上书册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打着呵欠站起身。 「你说他们是不是等烦了?」 路晴天轻笑,他并不指望谁会回答,他只要知道有人在听就可以。 「忘尘忘尘,他如果真的忘尘又怎会留恋凡尘不去。你说他是不是个挂羊头卖狗肉的假秃驴?」 拿起挂在衣架上的外袍披上,慢慢系上衣带。人人都会的穿衣在这人做来却是如此优雅。 「来了头自以为得道的秃驴就够烦人,偏偏还跟来一头不知什么时候会咬人一口的土狗,那对田鼠父子还真会生事。」路老爷皱眉。 「我让你做得干净点,你怎么还给我留下两条尾巴?」 「…老爷曾说过,老鼠中属田鼠屯藏最为丰富,留着过冬也好。」 路晴天听到书房中突然出现的没有语调的声音,挑挑眉,「我这么说过?」 「是。」 路晴天皱眉努力想,「我怎么不记得了?」 您不记得的事情太多了。十六也只敢在心中这样想。 这天下间大概再也没有像这样经常忘掉自己命令的主子。怪不得小四老说他的命好苦好累。有这样任性加随心所欲的主子,命能不苦吗?他随口一句话,影卫们却得用血用命去执行。 奈何,他是主,他们是仆。他是天上的云朵,他们是地上的草芥。命运一开始就已经注定,既然挣脱不开,何不在之中寻乐? 十六就觉得自己命并不苦。现在他有吃有喝、吃饱穿暖,不但识文,还习了不错的武艺在身。不管过程如何,相较他被卖的时候,他甚至觉得自己的命还是满好的。 话说回来,他还是对堡主忘性太大这点抱了些许不满。 「那你明天就去把田鼠的粮仓搬回来吧。」路晴天打开书房门,深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是。」 人去房空,再看书架角落已经没有十六的影踪。 门外,路晴天正顺着走廊向前厅走去,不紧不慢的,一路还观赏着堡内风景。 路家堡大厅。 「这路晴天!还真不把人放在眼里了!」崆峒派主吴宕力终于耐不住拍案大骂。「如果是在下一人也就罢了,可恨他明知武林泰山北斗的二位在此,竟也怠慢至此!真正是欺人太甚!」 忘尘好脾性地笑笑,没有任何表示。 而年约二十七、八的戴霞山庄庄主于翰文则品了一口香茶,说了一句完全不搭边的话:「这茶不错,如在下向路堡主讨要,不知他是否肯割爱一二?」 「谢于庄主抬爱,此茶名信阳毛尖,于年前成为贡品。本堡有幸,每年可从这贡品毛尖中匀出四两。堡主平日对此茶珍爱异常,今日得闻贵客临门,特令小的用此茶待客。」管家路全立在一边恭谨地回答道。 「四两?」 「哦?这就是信阳毛尖?」 忘尘、于翰文同时开口,说完又相视一笑。都是爱茶人。 「是。因不知诸位贵客于今日此时驾临,堡主又因俗事缠身一时分不开身,还请诸位贵客见谅。」言下之意就是你们不请自来,还能怨等待时间过长?咱家堡主又不是闲来无事,日日等待你们上门。 忘尘、于、吴都是聪明人,怎么会不明白路全的言下之意。 「哼!」吴宕力重重冷哼一声,在其师弟青柳子的拉扯下终究没再说什么。 从内堂转至客厅的小门前有一扇云母屏风,谁也没有留意到那屏风后多了一条阴影。 听到崆峒派带着武林盟的领袖人物找上门来,十六大致也明白是怎么回事。无非是他家堡主外出巡视产业时,兴致所至随手管的一桩闲事。 他那时为了执行堡主的另一个命令不在堡主身边,事后还是听小四提起,才知道事情大概。 好像是堡主在路上碰到一个不错的剑师,对他手艺、为人都颇为欣赏,知道他与一有夫之妇情投意合,却苦于对方身分而只是心慕,便出手帮他让他和那妇人拜堂成亲了。而这妇人就是崆峒派少主吴贤德四位夫人中的一位。 自己的四夫人突然成了别人的妻子,是男人就没办法忍这口气。吴贤德找上门,却适逢剑师与那妇人拜堂成亲,而坐在上位接受礼拜的主婚人就是路大堡主。 可怜的吴贤德被戏耍人成性的堡主耍的团团转,最后不但丢了夫人,还大大丢了面子。 事后崆峒派理所当然的要找路家堡讨回公道,却被堡主事先得到消息,让人把崆峒派的镇派秘籍给盗了。 十六在心中对那崆峒派主说了声对不起,盗秘籍的就是他。 外面传来爽朗的笑声,接着就是一番久仰大名的客套。堡主来了,没走内堂却从大门进了。 客套没有几句,坐上主位的堡主已经把话题带入正题。他那人最耐不住的就是罗里罗唆、永无止境的相互推崇恭维之词。 果然话不到三两句,崆峒派吴宕力便气愤填膺的大力诉说路家堡的不是。对路堡主拆人夫妻毁坏他人姻缘、成全暗地里偷情的奸夫婬妇、不顾伦理常德的行为大为不满,尤其崆峒派失去秘籍一事更是句句怀疑就是路家堡所为。 忘尘和于翰文的心中也苦。 崆峒派找上武林盟要求主持公道时,武林盟众人一听是「上穷碧落下黄泉,阎王追命还有怜」的那个路晴天,当场就有数人各找藉口说自己抽不开身。 吴宕力还算聪明,知道抓着少林掌门不放,可怜忘尘想抽身事外也难。 至于于翰文,他倒是另有自己的目的,见忘尘同意吴宕力出面调解此事,他也自告奋勇一起跟着来了。 苦主在这边口沫横飞、义愤填膺的怒声指责,负责来调解的两人却保持着沉默,而上首坐着的那个被指责的人像看戏一样看着苦主,你说这场面尴不尴尬? 最后还是于翰文小心翼翼询问路晴天是否真有此事。 分卷阅读3 得罪一个崆峒派主也许要费点心神,但得罪了路晴天,啊哈… 「确有此事。」路晴天连犹豫都没有,一口承认。 反倒是吴宕力没想到对方连否认都不否认,一时被刺激得说不出话来。 「路堡主是否有这样做的理由?」 听到被他请来主持公道的戴霞山庄庄主明显倒向路晴天一边的问法,吴宕力差点气炸了肺! 路晴天根本没去看崆峒派主紫红的脸色,悠悠答道:「那姓吴的小子有四个妻子,那剑师却一个也无,分出去一个又怎样?反正听说那小子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偏偏还经常流连花街酒坊,身子都被酒色淘空了,还想霸着茅坑不拉屎。你说他过分不过分?」 你说的才叫过分。十六在心中叹息。可怜的崆峒派主简直就是自取其辱来的。看在他这么可怜的分上,他会记得明天去搬空他库藏时,给他留个一、两样好传给后代子孙。 「你、你…你胡说!我儿、我儿…」 「不信,你可以问问你媳妇们啊,也可以去花街柳巷打听打听,你儿子可是有名的快剑。」路晴天说的一本正经,但那眼中却掩藏不住促狭的笑意。 他就喜欢看到别人痛苦难过的样子,尤其是看到对方有气没地方撒的瘪劲。 他帮那个剑师,只是因为没有人会去做这种吃力不讨好还招人骂的事情。至于那两人到底是奸夫婬妇,还是真的被崆峒派少主棒打鸳鸯散,他才不管。 快剑?在场诸人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那表情自然各自不同。 于翰文露出只有男人才懂的古怪笑脸。青柳子一脸尴尬。吴宕力脸一阵红一阵白。忘尘面无表情闭口不语。 路晴天看了和尚一眼,笃定这人绝对是明白其中意思的。至于他为什么明白,他倒是很感兴趣。忘尘不是从小在寺庙里长大的吗?难道他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嗯,下次叫他们查查吧。 屏风后的十六不知道,在他们堡主的转念之间,他们又多了一项艰钜的任务。 「咳,吴派主,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又说弃我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不如让此事就此过去如何?这也更显吴派主大度之风。 况且贵少主虽然少了一位夫人,但仍有三位如夫人侍候在侧,经过此事贵少主想必应该会更加珍惜三位夫人,也许努力经年,吴派主亦可早得金孙。你说在下说的可是?」于翰文轻摇摺扇,显得一派风流。 吴宕力脸色难看,几度张口,「那我派秘籍呢!他都已经承认确有此事,武林盟要如何处理这种鸡鸣狗盗之辈!」 「啧啧啧,」路晴天晃动食指,轻笑道:「鸡鸣狗盗之辈,你指的是谁?如果不是你妄想联合辽东一派的茶叶商人断我茶路,我又怎会给你一些小小警告?取你秘籍志在警示,如我真要对付你,盗的就不是你的秘籍,而是尔项上人头!」 「你!」 吴宕力气得发抖却也知对方说的不错。他派中藏得最深、戒备最严的镇派秘籍都能被对方神不知鬼不觉地盗去,如果对方想杀他那还不是轻而易举? 乞求的目光看向一直保持沉默的忘尘,那于翰文他已经不指望了,现在他只能指望身为武林泰斗的少林掌门能稍微主持一下公道。 一声佛号响起,忘尘终于开了金口。 「路施主,贫僧此次前来是为吴施主查询该派镇派秘籍丢失一事。适才听路施主一口承认,想必这秘籍也应该就在施主手上。贫僧在此大胆恳请路施主,不看僧面看佛面,可否把崆峒派秘籍归还吴施主,也算尽了武林道义。」 「可以呀。」 厅中诸人都没想到路晴天会如此轻易答应,就连忘尘都以为他还得再费一番口舌,才能说动对方松口。 只有十六一点都不奇怪。那崆峒派的秘籍对崆峒派来说是宝,但对路老爷来说也就跟垃圾差不多。现在那本秘籍就在他房里放着呢,路大老爷连看都没想看一眼。 「不过…我要吴派主发誓,永远不去找那剑师夫妻的麻烦。至于你要对付我,那就随便你怎么来。」 「发誓?你凭什么…」 「师兄。」青柳子扯住几欲发狂的掌门师兄,在他耳边轻声劝慰了几句,也为他分清了厉害。 吴宕力看向少林掌门,年不过三十六、七的忘尘微微点了点头。 再看戴霞山庄庄主,也在用眼色示意他接受条件。 谁都想让这件事轻轻松松地解决,如果能不流血当然还是不流血的好。江湖就是这样,有钱有力量的才是大爷,弱人一分都不行。更何况崆峒派与路家堡相较,弱的又岂止是一分两分? 「好!但在下有个条件。在下师弟不才,想向路堡主请教两招,还请路堡主指点。」吴宕力几乎是咬着牙齿说道。 「青柳子吗?」路晴天摸摸下巴,「也就两招吧。」 这话一出,不光是吴宕力,就是一直劝慰自家师兄的青柳子也心有不快。他武功也许不是独步天下,但在崆峒派内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知道,他的实力其实更胜当今掌门他的师兄。 两招,是不是太侮辱人了? 对自家堡主实力深有了解的十六并不觉得他的话有所夸大。那个人既然说了两招,那青柳子也就只能在他手底下挺过两招。 场地换到厅外,十六没有跟出。厅外自然有其它影卫守护,他只需要等在这里就好。 而外面的比武结果,他几乎不用看也猜得到。 事情亦没出他所料,不到片刻,厅外的人又重新走回大厅。听脚步声,那崆峒派的师兄弟已不在其中。八成是因败招而羞愤离去了吧。 轻轻重重的脚步声多添了数人,看样子应该是少林掌门带来的弟子和戴霞山庄带来的从属。 重新分宾主落坐,路晴天吩咐管家准备接风宴款待贵客。忘尘连忙婉拒。 十六感到从厅里传来异样的气氛。 为什么?因为忘尘的婉言相拒?想了想,答案立刻了然于胸。 除了忘尘和于翰文外,他们带来的人大概都是第一次拜见到路堡主真颜,其中那修炼不够的在看到路大堡主第一眼,就不由自主露出了异样的表情。 平凡的五官,如果你分开看的话。眉毛不够浓长,眼睛不够大,鼻梁很高却只是普通,嘴唇不大不小不厚不薄,耳型乖顺、耳垂如珠,肤色称不上雪白,看起来反而更像成熟的麦色。 最值得称赞的大概就是那一头青丝了。青丝青丝,当真是根根如丝,丝 分卷阅读4 般柔顺,丝般光滑。配上一条月白色的发带,越发显得青丝之秀。 就像一幅画,光有一棵树,或只一块石头,或只一片云,你根本就看不出画的美丽。但如果把它们合在一起,你看到的很可能就是某位大师的不朽之作,例如黄山的迎客松。 路晴天的五官也是如此。分开看不过如此,合起来─天下谁人敢与其争俊? 但…就像绝世之作上被人故意涂鸦了一般。 碧落黄泉。 无论是谁看到路晴天的第一眼都会看到这四个字。 无论是谁看到路晴天的第一眼都会忍不出露出惊奇诧异的表情。 不是为他的俊美,而是…诡异! 为什么? 因为路晴天的左边脸颊上纹了四个汉字。 青色的隶书体,「碧落黄泉」! 越是让人神魂颠倒的容姿,这四字刺青造成的效果也越发惊人! 右边是僊,左边是魔。矛盾到让人不忍目睹,却又忍不住看了一眼又一眼。 诡异。因为你无法对这张脸说他是俊还是丑。 最让人诡异的还是路晴天的态度。 今时,随前朝遗留习俗,大奸大恶秋后待斩的重囚犯会被刺青在脸上、额头上。 可有权有势有地位又有钱的堂堂路大堡主,却在自己堪称上天杰作的脸上纹字,且不遮不掩,态度之堂皇、表情之自然,就好像在自己脸上刺字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一样。 谁纹的? 如果不是路晴天自己,天下还有谁敢在这人脸上刺字? 又是为的什么? 这是一个谜,目前暂时也没有哪个不怕死的敢当面去问路大堡主这个问题,所以这谜也就一直搁在了江湖人心中。 不好意思门下露出这么直接的表情,忘尘和于翰文几乎同时轻咳了一声。 众人反应过来,有几个面薄的,当场就红了脸─怎么就做了这么失礼的事了呢! 路晴天似乎丝毫没有注意到大厅中变化,只是带笑请忘尘一定留下,让他有做东道主的机会。 忘尘推辞不掉只得留下。 倒是那于翰文似乎一开始就打了留下的主意。 路晴天正要让管家领客人去贵宾专用的栖凤院,忽听风流倜傥的于庄主咳嗽一声开口道:「在下此次前来,除为了解决崆峒与贵堡的间隙,另有一个不情之请,还请路堡主成全。」 「何事?于庄主请说。」路晴天收回招管家的手,微笑问道。 于翰文看向自家兄弟,见弟弟于翰海点头鼓励,转过头望向路晴天,一口气说道:「我想为自己提亲,对象就是路堡主之妹、天下第一美人的路依衣。」 什么? 什么! 不光是路晴天,就连十六都在心中大叫。 他竟然想娶路依衣! 路晴天怔了一怔后,突然仰天大笑。谁也不知他为什么而笑,直到他自己笑够了。 「哈哈哈,多谢于庄主对依衣的抬爱。这真是…这真是…怎么说好呢?」路晴天认真看向有那么点紧张的于翰文。 「于庄主亲自向本堡提亲,无论对鄙堡还是对那丫头来说都是一件值得荣幸的事。」 「不敢、不敢。」于翰文收起摺扇连道不敢。 「不过…」 于翰文的心被提了起来。 「不过不是在下不允。一般女子也大都听从父母兄长安排,只是在下这胞妹却与别人不同,别说鄙堡无人能命令得了她,就算有,在下与在下父母也不舍得她离堡嫁为人妇。」路晴天一脸惆怅,叹息道:「如果嫁得好还好,如果嫁得不好,遇上那喜眠花宿柳又三妻四妾的男子,我妹岂不是要被委屈?」 于翰文听得此言,连忙道:「在下可以发誓,如果能娶得令妹,在下一定不会三心二意,定待路小姐真心百年!」 路晴天还是叹息不止,「不是在下不信于兄,实在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今日恩爱也许明日就弃,也怪不得吾妹定要寻一位顶天立地数一数二的奇男子。」 「路兄可是觉得在下算不上顶天立地数一数二的奇男子?」于翰文表情略略灰暗。 「怎么可能!如果于兄都不是顶天立地的奇男子,那天下间又有何人敢称自己顶天立地!」 「过奖过奖!」于翰文遂又变得喜笑颜开,「那么…」 「不过…」 「不过什么?」 路晴天微微一顿,「不过我妹对要娶她的人曾立下三个条件。本想在今年年底向外公布,既然于兄此时提亲,那也只得提前在此时说出了。」 「什么条件?」于翰文上半身微微前倾。 路晴天微皱眉头,似乎不知道如何开口是好。 「唉,我那妹子啊,不过也就是皮相生的比别人好点,就…实在是惭愧啊惭愧!」 「不,应当的。自古从来都是美人配英雄,身为天下第一美人的路小姐只不过提出三个条件又算什么!」于翰文忙不迭地道。 「可是这条件在在下看来都荒谬至极,如果天下间真有人能完成这三个条件,别说把我妹嫁给他,就是让在下自己披上嫁衣,在下也是心甘情愿。」 此言一出,好半晌厅内没有人开口接话。 每个人都在想,这到底是什么样的难题,竟能让排名天下第二的路晴天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第二章 十六也在想,不过不是在想条件的内容,而是在想提条件的人。 十六有个秘密。一个天大的秘密。也是一个甜蜜的秘密。 「喂,你在乐什么?」 听到这与众不同的特殊磁性嗓音,十六有点惊讶。从来没有人会主动跑来找他们,更不会跑到他们藏身的地方跟他们说话。 难道我藏身的本领还没有学到家,竟让人轻易看出了我的藏身之所? 「喂!」纤长的手指快戳到他脸上。 见鬼!自己怎么走神了! 可这真的不能怪他,谁能在看到这样的…美人以后还能保持神志清醒? 美人,除了这个词,十六想不出还有什么词可以形容眼前的女子。 她看起来不大,顶多十四、五岁。可就这样,她现在的美貌就足以倾城倾国。十六几乎不敢想象这女孩长大以后会怎样的祸国殃民。 生成这样的美貌,根本就是祸水嘛! 「你说什么?祸水?你竟然说我是祸水?」小美人气的脸都红了。 十六也脸红了,发 分卷阅读5 怒的小美人真的有种惊心动魄的美。 「我、我没说啊。」只是在心里想想而已。 「你说了!我听到你说了!」小美人眼睛瞪得大大的。 「好吧,那我说了。」十六无辜地眨眨眼。 「坏小子!」小美人忽然又笑了起来,甚至还伸出手在他脸上拧了一把。 这是哪家的女孩?竟然这么放肆?十六头疼。 「喂,你还没回答我呢,你在乐什么?还有你叫什么名字?」女孩不依不挠。 「…十六。」 「石榴?」 「不是,是十六。数字的十六。」 「石榴。我喜欢吃石榴,所以你就叫石榴!」 「你、你也太刁蛮了吧?」十六傻眼。 「你、你也太直接了吧?」小美人叉腰,一张脸几乎贴到十六眼前。 「女孩子含蓄点比较好哦。」十六善心地劝慰,并小心翼翼避开她那张带有震撼性的脸蛋。 「为什么要含蓄?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 哇!十六吓得差点从树桠上掉下来。 怦怦!怦怦!心跳得快的都不像自己的。 她、她、她…她说她喜欢他? 这个小美人喜欢他? 喜欢他这个影子?喜欢他这个几乎都没办法为自己做主的人? 她是不是在耍他啊?就像那个爱耍人的少堡主一样。 「我注意你很久了哦。」小美人在他身边的树桠上坐下,两只脚挂在树桠上一晃一晃。 是吗?我竟然被人注意了很久都没发现被人注意了。我真是一个失职的影卫! 「你经常都在傻乐些什么?我看其它影卫都不像你这么快乐嘛?」 她知道我是影卫?十六开始警觉。他不认识她,他在堡里从来没有见过也没有听过这个女孩,她是从哪里来?又怎么知道他是影卫? 「我是晴天的妹妹,因为我从小体弱被送到师父处养大,我也回来过几次,只是你们从来没有注意到我而已!我告诉你哦,我的武功可是很高很高的哦!」小女孩笑得开心,真正是笑颜如花。 十六看傻了眼。 管她是什么人呢!她一定不是坏人! 不过她怎么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难道她是…花精? 不怪十六会这样想,因为他现在坐的就是一株海棠树。 「喂,告诉我,你平时都在傻乐些什么?」 「没啊。我没乐什么啊。」 「那你刚才一个人躲在树上乐什么?」 十六想了想,「我今天看到厨娘让人采购了猪蹄膀,刚才我就在想晚上她会不会做红烧猪蹄。」 「厨娘的红烧猪蹄啊…」小美人吸吸口水,似乎也心有戚戚焉。 「是啊,厨娘的红烧猪蹄…」 两人对视,彼此指着对方的鼻子骂了一句:「好你个馋猫!」 噗哧! 嘿嘿! 「喂,石榴,我叫路依衣。记住了啊!」 能不记住嘛! 十六笑得甜蜜又辛酸。 这厢,路堡主看着忘尘,微笑着宣布了第一个条件。 「第一,过少林十八罗汉阵。抱歉了,忘尘大师。在依衣心中,贵寺的十八罗汉阵堪称天下第一阵,能闯过此阵的自然是真有绝技在身。」 忘尘苦笑,宣了声佛号。少林是哪里得罪了路美人?这条件一出,凭天下第一美人的号召力,少林以后还想有宁日吗? 戴霞山庄庄主对忘尘抱拳一笑,「大师,日后如有得罪,还请看在在下想抱得美人归的分上,饶恕一二。」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忘尘顿觉头大如斗。 「不知路小姐第二个条件是?」于翰文问。 路晴天左手放在扶手上轻轻摩娑,脸上表情似笑非笑,「这第二个条件嘛,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那就是去打四方楼主金元宝一个耳光。」 啊? 这还叫不难?现在不光是忘尘一人头大如斗了,想娶美人妻的于翰文亦轻皱眉头。 打四方楼主一个耳光? 说得轻巧,先不说能不能做到的问题。就算能做到,四方楼今后的报复还能少得了? 忘尘心理平衡了,好歹路美人还给少林留了面子,至少没让人来打他耳光不是? 金施主,愿佛祖保佑你。 于翰文扇子也不摇了,「路堡主,请问这最后一个条件如何?」 全场只有路晴天一人笑得愉快,最后一个条件说得也干脆。 「条件第三,送一件衣服给我,但一定要我喜欢。」 啊? 全场傻眼。 送一件衣服给路晴天?这个条件听起来似乎一点也不难,但那句一定要他喜欢就有点微妙了。 什么样的衣服会博得路大堡主的青睐? 路家堡的仆人们有福了,尤其是专门负责给路堡主制衣的管家和裁缝,那以后红包收的可真不少!第一个就是戴霞山庄庄主的。 把客人安置到贵宾院,路晴天回到内室更换衣服,准备参加晚上的接风宴。 晴天一边换衣一边思索。「你说于翰文那厮为何要向我路家堡提亲?他的目的何在?」 于庄主野心不小,也许是要借天下第一美人之力并吞路家堡吧。 「还有那路依衣到底是何人?为何众人都以为她是路家堡人?」路堡主嗤笑,甩掉腰带,「有趣的是我这个路家堡堡主,却从未见过这天下第一美人!」 依衣,十六在心中轻轻叫着这个名字,脸上浮起幸福的笑容。 「我问你你为什么不回答?」 十六一愣,你在问我?我还以为你在自言自语。正想开口。 「你一定很奇怪我根本不认识路依衣,却为何还公布娶她的三个条件吧?」 不奇怪,我知道您老一向喜欢看别人笑话。 「因为…说不定路依衣会一怒之下找上门来,这样我也有机会拜睹天下第一美人的长相到底美到何种程度。就算她不肯达成我这个愿望也没关系,对我来说她不出面否认最好。江湖嘛,无风无浪怎叫江湖?」 十六默然,原来这人不只喜欢看别人的笑话,还唯恐天下不乱! 「十六。」 十六在暗处抬起头。 「我听说崆峒派有一颗驻颜丹,你记得把它带回来。我准备拿它做见面礼。」路晴天似乎丝毫不在意在属下面前赤身裸体,也许对他来说侍候他 分卷阅读6 更衣的仆妇丫鬟也好,负责保护他执行他命令的影卫也好,都一样。 崆峒有驻颜丹?我怎么没听过?十六把目光投到脚下。 「如果找不到,你就把厨娘的女儿娶了吧。」他挥挥手,示意十六可以去执行命令。 十六叹口气,上次小四好像就跟他说过,老爷曾经威胁他如果不完成命令就让他娶厨娘的女儿。没想到这次轮到他了。 离开路家堡已经两天,第二天晌午过后,在余县外的路边酒铺中不意外地看到了熟人。 小四对十六摇摇手,十六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 因过了用饭时间,酒铺里没几个人,小四和十六两个人占了一张桌子。 要了一碗茶,四个馒头,一碟卤牛肉。十六慢条斯理地吃着午饭,对身边人不理不睬。 小四终究憋不住了,「你就不问我是来干什么的?」 十六咽下嘴里牛肉,喝了一口茶,「老爷让你来帮我,他大概担心我一个人搬不完所有东西。」 「你知道了?」 十六没接话,笑咪咪地递给他一个馒头。 小四叹气摇头,「我们之中果然还是你最了解老爷。十六,为什么你到现在还能笑得出来?」接过馒头狠狠咬了一口。 十六不解,反过来问:「为什么我不能笑?」 因为…小四终是不忍心说。 「就因为老爷曾睡过我宠过我,现在却对我不闻不问?」倒是十六自己笑着说了出来。 小四愕然,「你这人…有时候我觉得你这人真他娘的…」想了半天没想出一个好的形容词。 十六渐渐露出愁容,眉头也皱了起来,单手捂住胸口,轻唤了声:「我的心好痛啊!」 「…你在干嘛?」小四脸上的表情不只是惊吓。 他挑起一根眉毛,「学西子捧心啊。你不是想看我心痛难当的样子吗?要不要我再跑到老爷面前一哭二闹三上吊,抱着他的大腿求他不要抛弃我?」 小四看着对面那一脸络腮胡的男人,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西子捧心也要看长相好不好?就你现在那尊容… 说起来十六在影卫中论武功也许不是最好的,论头脑也不是最聪明的,论毒药论轻功也只是马马虎虎,可十六在执行老爷的命令时却从来没有失手过。 为什么? 因为十六有一手冠绝天下的绝活,那就是易容术。 唯妙唯肖几可乱真。这是老爷对十六易容术的评价。 十六的脸总是在变,但他固定的脸盘有三张。 一张是副文弱书生的样子,脸盘清秀。堡里的厨娘一看到这张脸的十六就会给他塞很多好吃的。 一张是副中年汉子的脸,略带风霜。十六在外随行时用的最多的就是这张脸。 还有一副就是他现在的样子,一脸络腮胡,看不出真实年龄,肤色黝黑,一看就是在外走南闯北辛苦讨生活的商贩样。 小四他们一直都在猜那张文弱书生的脸就是十六的真面目。因为十六被堡主…那段时间,十六一直都是那张脸。 可是后来堡主开始对一个青楼名妓感兴趣,做了那名妓的入幕之宾后,就不再让十六侍候床笫。 而这也不过是两个月前的事。 「你心里就真的一点也不难过?」小四不知道自己看同伴的眼光中充满了怜悯。 在知道十六和堡主的事后,影卫们对十六的看法参差不齐。有人看不起,有人同情,有人冷冷的等待十六被堡主玩腻的一天。 一个月零十天。小四一天天数过。然后十六回到影卫的住处,再也没有被堡主叫去陪寝过。 没有被堡主宠爱过的人,一定无法想象路大堡主宠爱人时的样子。小四看过,所以他每次看到又恢复到单纯影卫身分的十六都会隐隐心痛。落差如此之大,他是怎么适应过来的? 十六抓起茶碗咕嘟咕嘟灌了一大口茶,放下茶碗用手背一抹嘴唇,「难过什么?不想得就没有失。我一无天下第一美人的美貌,二无金枝玉叶的身分,三无撼世无匹的才华,你说我凭什么能飞上枝头变凤凰?何况我还是一个男人。」 「砰!」把大腿抬到桌上,十六正经八百地说道:「你要不要看看我的腿毛?」 小四受不了地踹了他櫈子一脚。 十六收回腿,坐正身体,「不看拉倒,我还不想给你看呢!喂,你吃好没有?怎么半个多月没见人变得这么婆婆妈妈!要上路了,再不走晚上我们就要睡城外头了。」 小四收起胡乱心思,随便让店家包了点东西,和十六一起走向门外。 在走到大门口解马匹缰绳的时候,十六忽然开口。 「你知道么?小四,坊里那些侍候男人的男妓,过了十六都得用镊子拔掉胡子和身上过多的毛发,因为那些来寻欢的老少爷们要的是可以当女人用的男娼,不是男人。除此之外,听说他们在过夜之前,都得用尖嘴皮囊灌满水插进自己的肛门,先把身体洗净才能接客。」 转头看向不明所以的小四,十六幽幽一笑:「我做了四十一天受尽宠爱的男娼,小四。」 小四至此,暗自发誓以后绝不再提起此事! 十六很满意小四现在的表情,掀起衣袍翻身上马。 现在他总算可以耳根清静,和充满同情心的小四一起去执行老爷布置下来的任务。 驻颜丹是么?他会拿到的。 凡是他想要的,他都会为他取到。 连行程在内,这次任务总共花了二十八天时间,回到堡中恰逢中秋节。 「哎?十六,你回来了?那边的帐收回来没有?」 「收回来了。」 十六在堡里明面上的身分是账房先生之一,专门负责到外地收帐。在路家堡,十六在大家的印象里是个一向乐天知命、懂一点拳脚功夫、收帐很有一套的合格账房先生。 同样的,他们这十一个影卫在堡里也都另有身分,表面上都受管家约束。 没有人知道他们是堡主的影卫。大隐隐于朝,小隐隐于市。最好的掩藏就是不掩藏。 就像面前向他搭话的小五。小五,在堡里又叫路武,堡卫之一,长得英俊潇洒身材魁梧,正当二十出头的好年纪,堡里不少丫鬟都对他情有独钟。 「厨娘那女儿真的很讨厌。」路武一见面就跟他数落。 「她年龄还小,等她长大了受过真正的伤害,她会把一些坏毛病改掉的。」十六拍拍伙伴的肩。 「江山易改本性 分卷阅读7 难移!我看她根本就是脑子有病!不说这丫头了!我说…你这次还顺利吧?」 路武没问十六执行了什么任务,他没资格也不能问。 「还好,有小四帮我。」十六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给。」 「什么?」路武接过。 「老和铺子的千层糕。」 「真的?」路武立时开心大叫。别看这人一身英雄气概,偏偏喜爱甜食的不得了。 「…这是什么?」路武摊开油纸包,瞪直了眼睛。 「哦,我咬了一口。走在路上太饿了,不过我就咬了一口。你知道我不爱吃甜食。」 「…路…十…六!」 「干嘛?」十六侧头笑得无辜,脚下走得飞快。 「干嘛─有种你别跑!」 不跑的才是傻瓜!越走越快的十六哈哈大笑着,很快就溜得不见人影。 晚上小四溜到他房里来找他算帐。因为找不到十六的路武逮着了路上向他打招呼的路司,把武功弱他一筹的小四揍成了猪头。 「理由是老子跟你是穿一条裤子的!我操他祖宗的!竟然敢把老子揍得这么惨!」小四一生气就会老子来老子去。 十六躺在床上看他的书,眼都不抬一下。「小时候你被他揍的少了么?」 「那是小时候!」小四恨声道。 「挨挨小五的揍也好,省得将来你挨别人的揍。」 「哈!说得好听,你自己怎么不挨?喂,过来给我上药。堡主明天就回来了,这样子哪能见老爷。」 十六合上书本,若有所思地道:「我们什么样子,老爷何时留心过。」 「他怎么没留心过?他如果没有留心,怎么会把你拉上他的…呃,抱歉。」 「你觉得堡主喜欢美人?」十六弯起唇角表示不在意。 「那当然。哪有男人不喜欢美人的。」小四抓抓头,在床沿坐下,「你是不是听说了?」 「听说什么?」十六坐起身,拿出准备好的药箱给小四换药。 解开上衣,露出层层绷带。 崆峒派虽无人在名人榜上,但好手并不少。蚁多咬死象,负责引开注意力的小四被青柳子在背上划了一剑。 前面十六利用他的易容术,转移崆峒库藏转移的还算顺利。但后面为了取得被崆峒派主吴宕力贴身收藏,洗澡睡觉也不拿下来的驻颜丹,小四负责引开吴宕力儿子等人,十六易容成吴宕力那个不争气的儿子,趁吴毫无防备之下取得对方挂在脖子上的玉瓶。 任务完成。之后十六接应小四,一起离开崆峒的势力范围。 「堡主这次出门巡视产业,在路上碰到湘江女泥娃。我听小五说…老爷好像看上那妮子了。」 小四抬起双手,让十六帮他把绷带解下来。 「哦,这次和老爷出门的是小五?」十六一丝不苟地做他的换药工作。 「是。途中小五被老二和老三换回来。」 十六顿了顿,「以后你最好不要再向小五打听老爷的行踪,也不要询问他的任务。不管小五和你关系再好,犯了老爷的忌讳,你自己知道后果。」 「谁跟他关系好了!那个三天不揍人就手痒的家伙…我知道了。」 等换完药从十六屋里出来,小四才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头。 对了,我本来想看那家伙知道堡主有了新欢是什么反应。怎么反应没看到还被那家伙给教训了? 好你个狡猾的路十六!我就不信你真的一点都不在乎! 十六一手抱着账本,一手握着手中玉瓶顺着长廊向书房走去。 他并不能肯定这个玉瓶中装的就是驻颜丹,他又不能把崆峒整个药房全部搬回来。花了半个月时间耗在崆峒派内打听消息,最后得知崆峒派主的脖子上挂了一个玉瓶,那玉瓶里装了一颗稀世灵丹。 抱着碰运气的打算,他取得这颗被吴宕力贴身收藏的灵丹回来复命。 如果是,他和小四将得到一笔奖赏。如果不是,负责这次任务的他将得到处罚。 奖赏还是处罚,答案就在这扇门后。 十六立住脚跟,向内禀告道:「老爷,十六前来复命。」 「进来。」 「这是什么?」路晴天把玉瓶抛向暗处。 十六低头站在一边。 片刻过后,暗处传来声音:「疑似九转还魂丹。属下不能确定,但此丹为良药无疑。」 「哦?不是驻颜丹?」路晴天扫了十六一眼。 「不是。」非常肯定地回答。 玉瓶重新回到路晴天手上。 「驻颜丹呢?」路晴天面对属下淡淡问道。 「属下不知。」十六单膝跪地。 「崆峒派你都翻遍了?」玉瓶在路堡主手中转动。 「没有。」崆峒派多大,怎么可能都翻遍?可他能说吗?不能。 「它的库藏你都搬回来了?」 「是。」除了留下一尊玉佛、一盒鸡血石外。 「一半完成,一半未完成。你自己说你是应该领赏还是受罚?」路晴天转过头不再看他。 「路四领赏,属下受罚。」十六的声音很平静。 半晌,「嗯,很公平。今天是中秋节,和大家吃了月饼后再自己去刑房领三十鞭吧。」 「谢老爷。」十六松了口气。 幸亏堡主忘了原来的处罚。要真让他去娶厨娘的女儿,他大概会先杀了方小芳。 「在那之前先到房里等我。」挥挥手,示意他可以退下。 十六愣了愣,随即低下头,「是。」 晚上刚用完晚膳,小四就找不到十六的人影了。 「小九!你等等,你看到十六没有?」 叫小九的青年转过身,面无表情地道:「你找十六什么事?」 「换药。」 「我帮你换。」 小四往回退了一步,脸上浮起警戒的神情,「不用了,我找十六就可以。」 小九嘴角拉了拉,像是在笑,不过看起来更像讽刺。 「你不用找他了。今晚他会很忙。」 第三章 鼓敲二更的时候,十六从堡主的卧房中走出。小心翼翼掩上门,对门廊下某处黑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今晚在老爷门外守夜的是谁?希望不要是老大,或是十一他们。 影卫十一个人,并不是每个人的关系都很好。对他上堡主床这件事,十一个人更是各有各的看法。有同情的,自然有厌恶 分卷阅读8 的,其中当然也有看笑话的。 尤其是今晚的自己丑态百出。如果是小四他们,应该至少会帮他遮掩一二,也不至于当面嘲笑他、背后看不起他。最后弄得堡内人尽皆知。 偏偏堡主对这种事表现得丝毫不在意,他这人随心所欲惯了,也不觉得玩女人是风流、玩男人就是大逆不道。 堡主的态度如此,堡内自然也无人对此事大惊小怪,顶多就是背后说说他这个妄想凭藉身体一步青云,如今却被弃之如敝屣的账房先生。 站在刑房门外,十六有点踌躇。身体内的药性还没有消失,他怕自己在受刑时会露出难堪的丑态。看看天上那还在树梢头的圆圆大玉盘,他想再等一等。 「刑房的人早就在等你了。你还要在门外站到什么时候?」 「…小九,是你。」十六苦笑,看来是逃不过了。「那药是你制的?」 「效果如何?」小九在阴影中浮起怪异的笑容。 十六轻笑,「还可以。到现在我浑身上下还烧得慌。刚才让你见笑了。」 小九的眼神变成针,「也许你根本就是天性婬荡。」 十六竟然点点头,「你说的没错。这也很有可能。」 「进去!」小九的声音不知因为愤怒还是什么变得尖锐。 撇撇嘴,在敲门的一刹那,十六突然回头问道:「堡主怎么会想到拿我来试药?」 「因为你最适合。」一字一顿。 是吗…小九,我到底做了什么让你突然恨我恨到这种程度? 十六叹口气,抬手敲响刑房大门。 小九看他走进刑房,也一闪身消失不见,不知道躲到哪里去看药效反应。 十六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难堪过。 在他脱下上衣仅穿了一条单裤被吊起来的当儿,刑房门再次被打开,路大堡主亲自前来监督行刑的过程。 他努力想当所有人不存在,可在受了十鞭以后,他那里竟硬得不像话。 行刑的人眼睛比什么都毒,在看出他的异常后,故意延长了抽鞭的时间。 除了自己的闷哼声,他耳中还听到了明显的不属于他的喘息声。 上半身的痕迹,已经足以让行刑人知道他来刑房前都做了什么事。而他目前的反应更是直接的让人唾弃。等三十鞭抽完,他裤裆也湿了一块。明眼人都知道他射精了。 抬起头,刑房中的情欲味道浓重得让每个人的表情都有点不正常。 「你们可以离开了。」路老爷突然开口。 刑房的人没有多言,放下十六,躬身施礼离开。 十六看着堡主向他走近,看着他解开外衫露出半硬的性器。 「趴到春櫈上。」 十六没有任何反抗,依言而行。 单裤立刻被扒下,两条腿被踢得更往两边分开。几乎是同时,一只手掌扣住他的臀部,该手的中指、无名指揉进了他大半个时辰前刚被用过,还没来得及清理的地方。 揉弄的动作很粗暴。与其说在进行性交的前期准备,不如说在故意折磨他那里。 可这样粗暴残忍的动作,竟然让他慢慢哼了出来。慢慢的,声音越来越无法克制。 路晴天看在他手指操弄下晃动得越来越快的紧窄瘦臀,脸上露出讥笑,一只手越发操弄得厉害。 等到那里已经变得不似正常人的体温,变得甚至可以容纳四根手指挤进的时候,路晴天把自己硬起来的家伙塞了进去。 「小九的药不错。等你身上药性完全消失后,再试上两次。如没什么副作用,就可以拿来卖给那些王公贵族。」 十六听见了,但他已经在欲海中沉浮。 回到自己房里已经过了四更,厨房里自然不可能有热水备用,他也没资格让谁给他在这时候烧热水。 突然有点怀恋三个多月前的生活,至少那时候半夜完事还有热水可以擦身,更不用说… 幸好天还很热,晚上虽然有点凉,但用冷水抹身也不至于冻到。 他想起来了,二十一个孩子,其中有四个就是死在试药下。 小九是被试药最多的一个,但他活了下来,现在成了路家堡的药师。 二十一个孩子,没有一个不痛恨当年的路家堡药师。那个人根本就没有人性! 小九…你也要变成那样的药师吗,还是… 擦洗了一半,十六维持着半蹲半跪的姿势忽然叹了口气。 「你要进来就进来。你要不进来就请离开。」 沉静半晌,就在以为对方打算走的时候,门吱呀一声被从外面打开。 拴上门栓又有什么用?十六一边擦洗下体一边苦笑,他在这堡里哪有隐私可言。 来人进来关上房门,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十六也不理他,自己洗自己的。 都是男人,被看光也没什么好吃亏的。何况比这更难堪的都给对方看过了,现在遮遮掩掩反成笑话。 根据以前的经验,把精液排出来最好,省得第二天受罪。 但洗澡给人看也就算了,真要让他把手指插进那里,把里面的东西弄出来给别人看,他还没那么厚的脸皮。 小心站起,用布巾随便围住下体。十六走到床前柜子边从里面取出药箱。 他背对着那人,像是随口说道:「你如果要帮我上药那就过来,如果不是那就出去让我睡觉。」 没有人回答他。他无所谓的咧咧嘴,打开药箱从里面翻出伤药。 刚要把药瓶塞打开,「啪」一声,手上的药瓶被人打飞。 唉!手劲那么大干啥?你疼我也疼。 不再被刻意压制的呼吸从他身后传来,「…我都看到了!」 我知道你都看到了,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如果让小四他们知道并不是老爷强行要你陪寝,而是你自己主动爬上老爷的床,你猜他们会怎样?」尖锐的声音里为何充满悲痛? 十六僵了僵。对方看到了什么?不是今晚他的丑态? 「你看错了。」十六慢慢弯下腰去捡掉在一边的药瓶。 「我看错?」小九几乎像在尖叫,「我亲眼看见你跪在地上求老爷抱你,你还、还露出那么恶心的媚笑!你简直…」 我简直什么?十六转回头,脸上竟然浮现近乎妖媚的笑容。 「媚笑?是这样的笑容么?」他手慢慢伸出,轻轻抚摸同伴愤怒得发红的面颊。 小九明明看到对方的手伸来,却连动都无法动一下,任由十六粗糙 分卷阅读9 的手掌抚上他的脸。 手掌渐渐用力,一用劲,十六把小九紧紧拥进自己赤裸的怀中。 十六现在虽然有张文弱的脸,但他的身材可和文弱二字一点也不擦边。匀称的肌肉徧布全身,肤色略略偏棕。个头比小九略微高一点。 「你就是因为这个,这段时间才会处处跟我过不去?」 小九的身体在颤抖,不停地颤抖。 「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老爷问你要什么奖赏的时候,你要让老爷抱你?为什么要那样笑,那不是你…那不是你!」 为什么?十六在心中微笑,他想他永远都不会把这个答案告诉任何人。 「小九,你不会说出去的对不对?」十六抱着小九在他耳边轻声问道。 小九没有回答,室内只能听到他急促的喘息声。 「为什么不回答我?给我个你要这么做的理由!」小九怒吼,突然挣扎起来。 「理由?」十六笑了,手也抱得更紧,似乎毫不在乎身后的鞭伤是否会加重。 「堡里的人都知道怎么你不知道?当然是为了能一步登天,从此脱离下人的身分哪。」 「你胡说!我根本不会相信!」小九痛苦得声音也哽咽起来。 「为什么不信呢?」十六叹息,「我的好小九,到底我要说什么你才会相信?」 推拒的手掌反过来紧紧抱住那个从小给他温暖的人,小九痛苦地喊道:「你是个疯子!你是个白痴!你是天字第一号大傻瓜!明知不可为而为。你难道忘了十四的下场了吗?你就这么想步她的后尘!」 十六忍住背后传来的阵阵痛楚,轻柔地摩娑着小九的背脊,不语。 不用小九提醒,他从来就没有忘记过他们的十四。 当年的二十一个孩子中有六个是女孩,但最后活下来的只有十一和十四。 现在除了十一,十四也死了,死在一年半前。死因,被堡主一掌打死。 十四是个很美丽的女孩,因为美丽,她并不甘心只做一个默默无闻永无出头之日的影子,她想做主人,而她的机会就是堡主。 堡主也宠了她很长一段时间。大约有四个月那么久。 可喜新厌旧的老爷很快就有了新宠─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寒情夫人。 在寒情夫人应老爷邀请到堡中游玩的第一天,十四在寒情夫人的茶水中下了毒。 很傻,只不过是巴豆。她毕竟不敢真下毒手毒死老爷的新欢,不管她内心中有多么难受和妒嫉。只是想看以美貌冷情闻名的寒情夫人出出丑罢了。 寒情夫人很快就察觉出不对,堡主当时只问了一句话:谁做的? 十四怕连累大家立刻站出来承认,也许那时她更希望的是老爷能注意到她吧,哪怕是受到严重的惩罚。可是老爷连多看她一眼都没有,一掌挥出,算是给寒情夫人的交代。 一颗巴豆,一条人命。轻贱的也许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 影卫们没有人出来为她说一句话,因为她犯了身为影卫的最大过失,没有听堡主命令擅自出手,以及损毁了路家堡的利益和堡主的面子。 从此,十二个影卫变成了十一个。 「小九,我的背很疼,你帮我上药好不好?」十六把头搁在小九肩上,可怜兮兮地道。 「不好!疼死你拉倒!」 小九叫的残忍,下手也绝不温柔,可十六知道,他身后的鞭伤到明天他醒来时候就可以结疤了。 小九,你是个怪胎,可我还是喜欢你。 十六不光是在心中这样想,他也这样说给小九听了。 结果小九打了他一耳光,丢下一瓶药跑掉了。 过完中秋节没多久,路晴天再次外出巡视产业。 在路家堡人眼中,这位继位四年多的年轻堡主要比原来的老堡主尽责多了。君不见路家堡的家底越来越殷实,堡里的人从上到下都过得很滋润? 只有十一个影卫们知道,他们的老爷一年大半在外奔跑,除了为堡里的营生,更多的还是为了寻找。 寻找什么?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也许是路晴天传出天下第一美人嫁娶的三个条件后,也许比之更早,江湖上开始流传一种说法,而这说法随着路堡主的动向亦有越传越烈之势。 ─路晴天在寻找宝藏。 ─这个宝藏就藏在一个叫做碧落黄泉的地方。 真的?假的? 路大堡主不惜把碧落黄泉四字刻到自己英俊不凡的脸上,你认为是真的还是假的? 可是有这么明目张胆的人吗? 路晴天是什么人?他的行为又岂是一般人能理解的!也许他巴不得天下人都知道都来找才好! 为什么? 因为…八成他也不知道宝藏的详细地点。你没见他一年到头天天往外跑,大江南北关里关外都快给他跑遍了吗! 哦,那么说宝藏真有其事了。 八成是真。 江湖上只要有三分可能,都能当十分来认真。更何况是八成! 一句八成是真,新的寻宝传说轰轰烈烈地开始了。 路晴天第一次听到这个传说时,脸上的表情相当精采。 甚至比起他知道少林十八罗汉天天有人挑战、四方楼主金元宝在家中不敢面客、出门不敢说自己是谁时还要精采三分。 「你说会不会是金元宝那个小心眼在报复我?」 十六没有回答。 这次出门跟随的影卫共有六人。四人待命,两人轮值。现在守在老爷身边的是他和一,就算说话也轮不到他的分。 路大堡主也没指望有人回答他,自个儿摸着自己刺了字的脸颊笑得意味不明。 「不过他们倒是蒙对了一点,我确实在找它。有新的消息吗?」 十六知道这句话不是在问他,一就站在门外。 「有。」 「进来说话!」路晴天脸上有了一丝兴奋。 路一推门而入,走到离堡主五步远的距离站住。「启禀老爷,十一他们传来消息,在潜山县有一座潜山,潜山有天柱峰,峰下有一谷,当地人称黄泉谷。」 「潜山?那个号称南岳的潜山?」不知什么触动了路晴天,现在任谁看他都能看出他明显的激动之情。 「是。」 「走!立刻启程去潜山县。路一你和十一他们随行待命,十六身边听令。」路晴天霍然起身。 十六在离开应天府的时候,很是惋惜地看了一眼当地生意的各个负责人。 分卷阅读10 听说应天府今年所有买卖利润比往年都好,一干负责人精心充分准备了十数天,就想好好显显他们的功绩,也好比过年年利润都超过他们的京城各负责人。结果老爷才到第一天,茶还没喝上两口就走了。 可怜他们那一脸期待还有三分紧张。表面的功夫活全白做了! 看着老爷走进备好的马车,十六晓得这人还是会回来看的─在这帮人都松懈,好的坏的都浮上水面的时候。 路晴天喜欢轻装出行。 可容三人并卧四匹骏马牵拉的长行马车,随行侍候起居的侍从二人侍童两个,外加马夫一名。这就是路晴天所谓的轻装出行。 用路晴天的话来说:我喜欢有人侍候。凡事都自己来,我做这堡主还有什么意义? 总之,路老爷是个很会享受的人。 一个很会享受的人就算他在赶路,就算他心中有很急的事,他也不会委屈了自己。 在赶往潜山黄泉谷的路上,路老爷甚至还去了一次青楼,会了一位红粉知己,缓解了一下旅途的枯燥无味。 被大名鼎鼎的花魁姑娘小晚亲自送出红妆园时,一个过路的小老百姓看到花魁看傻了眼,一个没留神差点撞到路堡主,当然不可能真的撞上,一个收势不稳撞到了门柱上。当时就惹得小晚姑娘笑弯了腰。 「对不起对不起!」一连声的对不起也不知在跟谁说。 幸好红妆园外一大早没什么人踪,那男子羞红了脸,一边说着对不起一边自己爬起来跑了。 路晴天笑笑,到处可见的一个男人。 等出了重城,繁华都市逐渐看不到,取而代之的是乡野田园,有时隔好久还不一定看见一个村落。 这天傍晚,路晴天一行来到了距离潜山县没有三两日路程的雨家村。 雨家村,没人姓雨,一共十二户人家,都是早些年战乱的时候逃到这里落户的。民风还算纯朴,路老爷又出手大方,雨家村村长对这行人表示了欢迎之情。 总算歇下来了。 十六暗中长舒一口气,坐到墙根隐蔽的角落,抬起脚揉了揉。又疼又酸。 影卫不好当啊! 老爷坐车,仆从还有马骑,而自己这个做影卫的为了隐藏行踪,除了得不时更换行头外,还得时常靠两只脚赶路。 如果不是有几人可以互相交换休息,又是从小被训练出来的,影卫这行大概打死都没人肯做。 在堡里还好,什么地方可以隐身已经熟悉,也不需要经常移动,只要放缓呼吸,尽量让自己的存在感消失融入环境中,行踪一般都不可能被发现…只不过有时候会憋尿憋得很痛苦,哈哈。 一旦老爷外出,又命令他们随行听令的话,那就比较麻烦了。 又要时刻注意不能让人发现自己的存在,又要及时赶到老爷身边,隐在暗处随时听候吩咐,还得顾上自己的吃喝拉撒睡,没有两个以上的影卫随行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看到屋中随行的侍童正在侍候老爷用膳,十六从怀里摸出一个冷掉的烧饼夹牛肉送进嘴里,大大咬了一口。 再等一个半时辰,路一就会来换班了。 路晴天也不太舒坦。 连赶几天路,就算有舒适的马车可坐,沿途有美丽的风景可赏,赶路就是赶路,怎比家中舒服? 临睡前让人抬来浴桶,挥手让侍童退下,脱掉衣裤跨进水温故意调高的浴桶中。 「呼…」 长长地舒出一口气,头枕在浴桶边缘上,头颈以下的身体全部浸入热水中,他缓缓闭上双眼,肌肉一点点放松。 似乎所有的旅途疲劳都从毛孔中散了出来。说不尽的舒适写意。 窗子是打开的,习习晚风从窗口送进。 「路堡主好兴致!」窗外突然有人赞道。 懒懒的,路晴天双手搭在浴桶边沿上,眼睛也未睁开,「比不上你。偷看男人洗澡也能看得津津有味。」 「如果这人是天下第一美人的哥哥,是否也算情有可原?」窗外人呵呵笑。 「金元宝?」 「正是区区。」 路晴天轻笑出声,「原来是金楼主,我说谁这么无聊。听说你这段时间过得很愉快?」 「托路堡主的福,金某这段时间过的可是比往日充实多了。」 「不敢当不敢当。只要金楼主高兴就好。」 「啊哈!」 「哈哈!」 唉,难道我真是劳苦的命? 你早不来晚不来,为什么要在我就要换班的前一刻跑来?你难道不知道影卫也是需要休息的吗? 偏偏我们老爷好像没有亲自动手的意思,我又打不过你。你说你是不是在给我找麻烦? 瞟了一眼浴桶中的那个男人…可惜了眼前的好景致。 就凭这,金楼主,咱们这梁子是结定了。 四野恢复一片寂静,屋内的人泡在浴桶中一动不动,屋外的人也没有任何反应。 时间一点点流逝,像在比赛耐性一般,窗内窗外都保持了沉默。 浴桶里渐渐不再冒出热气。九月下旬的晚风也触肤生寒。可坐在浴桶中的路晴天仍旧没有丝毫起身的意思。 终于─ 「路堡主,你不觉得水已经有点凉了?天气转冷,还请保重贵体,莫要染上风寒的好。」有那么一点无法克制的笑意从虚情假意的声音中传来。 「还是路堡主泡得太舒服,舒服到连动都不想动了?」 半晌才听到路晴天有气无力地回答:「我说你这金胖子在磨叽什么…你在我浴桶上做了手脚?」 被叫做金胖子的四方楼主心中不知是什么感觉,听话音可不像愉快,阴森森的,「路晴天,我们之间的帐也应该好好算算了!」 听,声调立刻就变了。 「我那几个仆从呢?」这么半天没来,看来是没什么好结果。 「嘿嘿,区区担心路堡主黄泉路上无人照应,这不,就先一步把人给你送了过去。」 「多谢,你想怎样?」路晴天的声调似乎很无奈。 「我想怎样?路堡主,你以为天下就你一个聪明人吗!你是不是想要拖延时间,好化解体内之毒?」 路晴天没有回答。 金元宝也没有动静,他似乎还在等,还在确定路晴天是否真无还手之力。 「路晴天!」 「嗯?」搭在浴桶上的手似乎动了动。 窗外的人又犹豫了,「你其实没有中毒对不对?你想看我底细,骗 分卷阅读11 我主动出手?」 路晴天轻轻叹了一声,依旧有气无力地道:「金胖子,我知道你是个胆小鬼,但没想到你会胆小到这种程度。我明明都给你毒得不能动了,你还怀疑来怀疑去。要不,你先把你埋伏在周围的几个手下叫出来试试?」 金元宝沉默片刻,突然又发出嘿嘿的笑声,「好你个路晴天,差点被你骗过了。你以为这样说我就会更怀疑你没有中毒是不是?哼哼,好一个欲盖弥彰!」 「哦,是吗?你不相信就算,我也懒得陪你玩了。」哗啦一声,路晴天从浴桶中站了起来。 与此同时,「砰!」原本分两边打开的窗户也被紧紧关上。 就在窗户关上的瞬间,路晴天的身体一软就往浴桶中跌落。 一只坚定有力的手臂恰恰搂住路晴天下滑的身体,并在路大堡主的默许下,把他拦腰抱起送到了床上。 一颗解毒丹滑进路晴天口中,床帐落下。 安顿好一切,人影也在房中消失。 金元宝盯着那扇紧闭的木窗,心中摇摆不定。 是空城计,还是请君入瓮? 是动手一探虚实,还是再等下次机会? 犹豫再犹豫… 「咿呀─」 住了原主人的屋门突然打开,一个佝着背的中年男人慢腾腾地走了出来。 金元宝立刻把全副注意力放到了这个忽然冒出来的男人身上。 他记得,他已经命令手下让这屋里的人都睡了。他也确定过,里面不会有任何扎眼的人物。可如今这个中年男子是怎么冒出来的? 他是谁? 第四章 佝着背的中年男人渐渐走近,那一脸被生活拖累出的风霜在月光下是如此明显。 男人一边走一边把外衣的边往腰带上卷,看样子像是出来方便的。 从院中唯一一棵说不出是什么名字的树木边走过的时候,男人顿了顿,嘀咕了一句。也不去茅房了,转身走到树身前站住,岔开双脚手就往裤裆掏去。 「我操!」金元宝在破口大骂一掌挥出的同时,人也飞一般从树身上飞了出去。刚落地,就有两道强劲的掌风同时袭来! 糟糕!上了路晴天那家伙的大当!他根本就是早有准备! 一声短促尖锐的呼哨声从金元宝口中吹出。 立时,原本埋伏在周围的八名四方楼好手接替了他们楼主的对手。而金元宝则转身往那木窗紧闭的房屋冲去。 在金元宝还没来得及扑到窗子面前,一条黑影幽灵般冒出挡住了他所有攻势。 是那个满脸风霜的中年男人! 他竟然没有死在他六成功力的一掌之下! 这是极度不公平的一战。 且不说八名好手共同对付两个敌手形成四打一的局面。 四方楼主金元宝排名第六,一身修为又岂在话下!中年汉子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如果不是那种不要命的打法,宁可自己硬挨上一两掌也要踹对方一脚的拼命劲,恐怕金元宝早已闯入屋内。 直到路晴天一脸不爽的出现在打开的木窗后,这种一面倒的形势才完全改观。 那时,中年汉子已经挨了四方楼主十掌两脚一拐子。没错,金元宝的武器就是一根长度只有一尺三寸的铁拐。 那金胖子逃走时喊的「原来你早有准备」是什么意思? 敢情他还很冤枉? 一路偷偷跟到这,又是暗中下毒又是杀光我的侍从,最后打不过就跑,不怪自己技不如人,却怨我下了套子让他钻? 如果我真的早就布下陷阱,你以为你能活着离开这里,还让你杀伤我这么多人? 如果不是你自己疑心病重,犹犹豫豫不敢下手,又怎么会反败在我手上? 路晴天瞪着前方跪在地上的两名影卫,眼中有明显的厉色。 路一与路五的身体更绷紧了些。 作为影卫他们失职了,一路跟来竟然没有察觉到有人暗中盯梢,还一直跟到了雨家村,神不知鬼不觉地下毒杀人。 托那四方楼主生性多疑的福,让他们及时赶到,争取到堡主的驱毒时间。但眼前躺着的五具尸体和一重伤的同伴,让他们不敢猜测现在老爷心情如何。 大着胆子,路五打破沉寂,「老爷,十六重伤,请容许属下把其带下治疗。」 路晴天的目光落到路五身上。 路五低下头。 随之,路晴天的目光又转到了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十六身上。 不是他常见的文弱书生相,那一脸风霜的中年苦汉子的面容竟让他有一点点不习惯。 「嗯,带下去吧。」 路五默默行礼,抱起地上的十六向仆从所住的厢房走去。 路一留在原地,听候堡主发落。 路晴天盯着地上五具尸体看了半天,忽然轻轻一击掌,脸上露出浅浅的笑容。 莫名的,周围的空气好像也变得轻松许多,路一的肩膀也不再那么紧绷。 这次暗算可以说来得完全没有预兆。不但他自己没有察觉,就连一直紧跟在他身后的影卫们也没有任何发现。而能造成这种情形的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他身边有人被四方楼收买,沿途传递了他的行踪所在。 这也是为什么影卫会没有察觉暗中有其它不轨的人跟踪,因为对方根本就没有一路跟随。 原因知道了,可问题是背叛的人是谁? 不会是他的影卫。对这点,他给了十一名影卫绝对的信任。而至今影卫们的表现也没有辜负他给的信任。 那问题就出在他身边的两名侍从、两名侍童及一名马夫身上。 可现在五具尸体都躺在这里,他初以为自己推断错误,但在仔细观察后他发现了微妙之处。 五个人同样都死在一刀割喉下,马夫及侍童的伤口都很平整,像是无知无觉中被人割断了喉咙,而且伤痕扁平。剩下的两名侍从有一人的伤口也是如此,但另一人就不同了。 他的伤痕是从下往上开口的,就像是被人从后面勒住脖子一刀抹开的一样。而且伤口有些血肉模糊,显然此人挣扎了。 路晴天轻笑着负手而立。他相信如果让路九来检查此五人身上的毒性,一定会验出四人中了迷药,而那侍从却没有的结果。 毒和迷药应该都是这个侍从下的,可能金元宝也和他约好,为了不让人怀疑到他,让他自己也服下迷药装昏。 只是小气的金元宝一开始就不想兑付他的承诺,早 分卷阅读12 就做好了杀人灭口的打算。可是他却没想到那侍从并没有服下迷药。 人总是自私的,给别人下迷药不成问题,但轮到自己的时候总会怕个万一,该侍从虽然留对了心眼,却还是没有逃过被灭口的命运。 这个结果对死者来说并没有什么不同,但对于他却意义重大。 至少让他知道了背叛者是谁。 「路一,你们做得很好。回堡我自当论功行赏。好了,你身上也有伤,早些下去治疗吧。」 「谢老爷。」路一放下心中沈石,施礼退下。 厢房内,路五面色惨白。 「十六怎样?」路一推门而入。 「老爷是不是在怀疑我们?」路五不答反问,脸上的表情有点不正常。 路一走到床边,弯下身察看十六伤势。慢慢的,他皱起了眉头。 外伤还好,但内伤…最重的就是打在右边腰肋间的那一拐,不但打断了十六两根肋骨,也重伤了他的内腑。如果不是老爷出手及时,只要再挨金元宝一掌,十六这条命就算完了。 「没有。老爷一开始就没有怀疑我们。你没见他从头至尾看的都是那五具尸体。」 路一的声音很冷淡,就算死的都是有过面识的人,他也像是没有受到一丝影响。也许对他来说,堡主的信任才是最重要的。 「那我去找老爷,我去求他救十六!也许靠堡主深厚的内功…」路五闻言腾地站起,转身就要往门外冲。 「站住!」一只手拦住了他。 「你什么意思?老大,你难道想眼睁睁地看着十六就这样伤重而亡?」路五激动得脸都红了。大有路一敢说一个是字他就跟他拼命的劲头。 路一有好一会儿没有说话。 路五忍不住拨开他的手迈脚就奔,可路一再次拦住了他。 「也许…就这样让他死了也好。」 「你说什么!」被强行拦住的路五大叫,也顾不得会不会惊动主子。 路一在说了那句话后,神情更加肯定,「我说,就这样让十六死了也好。」 「你!」路五气得眦睚欲裂,差点破口大骂。 「我知道自从那事后你就看十六不顺眼!觉得他丢了男人的脸,觉得他肮脏无耻不要脸!可你有没有想过十六也是有隐情的?也许他是不情愿的呢?也许他根本就不想这样做呢?」 路一眉眼也未动一下。 「路一!你他娘的忘了十六是我们的兄弟吗!你就算不看其它,看在我们几个从小一起长大、一起挣扎着活到现在的分上,你也应该救救他啊!他是十六啊,是我们的开心果小十六啊!」路五说着说着眼睛红了。 路一终于抬起脸,「我知道。就因为我知道他是我们的小十六,所以我才说─让他就这样死了的好!」 「为什么?」路五满脸都是不置信。 路一无甚表情的脸上浮起了一丝哀伤,一闪即逝。 「死的干净!」路一恢复到刚才一成不变的表情,态度亦变得坚定。 路五不理解地死盯着路一,路一冷冷地回看路五。 「嗯…依…」 两人都听见了这声微弱的呻吟。 路一愣了一下,十六在叫他? 趁路一不留神,路五格开拦住他的手臂,打开房门就冲了出去。 他不知道十六口中呻吟的是什么,他只知道如果再不求老爷出手救人,十六就真的救不回来了。 屋内,没有及时拦住路五的路一看着躺在床上人事不知的十六,眼神复杂。 不屑、不解、不认同、怜悯中又隐藏着愤怒。 你还是不是男人? 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 为什么要上堡主的床? 为什么身为堂堂男子,却去傚彷娼妓做那下作之事? 堡主以前没碰过男人,你十六也没有倾城之貌,又哪来什么强逼之事? 我们是影卫,堡主绝不会在我们中间打主意。他这人一向公私分明,当初如果不是十四主动献身,堡主也不会碰她一根汗毛。 有沈鱼落雁之姿身为女子的十四尚且如此,你十六又是凭什么吸引了堡主眼光? 十六,我不想把你想的不堪,但事实摆在眼前,你要我如何作想? 十六,你变了。变得我都不敢去想你将来的下场会变成怎样。 眼神一变,路一心中已有决定。 右手伸出,慢慢地,慢慢地落在了十六心脏所在的左胸上。 十六在做梦。 天在下很大很大的雪,雪累积在地上已有两寸多厚。 到处都是白色,除了四季常青的植物在白中露出一点灰蓝。 今天是他们约好见面的日子,他偷偷避开众人向后山跑。 想到自己就要见到那个美丽的妖精,他的嘴就忍不住咧到了耳朵根,浑身上下都溢满了说不出的幸福、说不出的快乐。 那妖精就在后山的亭子里等着他,美丽的容颜被山风吹得通红,手也放在嘴边不停呵气。看到他来,一双灵动的双眸里流露出来的不知是喜还是怒。 「你还知道来啊!」 自己只知道傻笑,一个劲地赔不是。 抓过那妖精的手合握在胸前,温柔至极、幸福至极地看着她,一遍又一遍地叫着对方的名字。 「依衣,依衣…」 「…依…」 路一的手抖了一下。 十六,我的小十六弟,哥哥不要你像现在这样活着,活着丢人现眼遭人耻笑! 来生,哥哥做牛做马偿还你。 路一垂下眼睑,运气凝功至右臂,掌中猛地吐劲。 「一,老爷来了。」平静的语调中隐隐透出兴奋和激动。 在门被推开的同时,路一收功敛眉,退到床前三步外站住。 只差一点,就只差了这么一点。 路一自己也分不清现在的心情是侥幸还是遗憾。 路五没想到老爷会答应他的乞求。 用内功救人一充满危险,二耗损自己的内元。放眼江湖有几人愿意用这种方法帮自己属下疗伤? 路五本没抱什么希望,没想到老爷竟很轻易的就答应了。 是因为那人是十六么?曾被他宠爱过的一个手下。 路五不愿意这样想,好像这样想就像是在说十六的命是靠他用身体取悦堡主,换取来的一样。 路晴天让路一和路五在外面护法。 把了十六的脉,果然就如路五所说,人已在奈何桥边徘徊 分卷阅读13 。 要救他不难,心脉未断,只要有一个内功高深的人帮他疏导体内混乱的内息,用深厚内功给他续命直到他能自己运功调息,再辅以治疗内伤的灵丹妙药,他这个影卫的命按理就能被救回来。 从怀里掏出一只小瓶,倒出里面的药丸随手填进十六嘴里。 正好是他自己弄回来的,虽然不能确定到底是什么药,但身为药师的小九既然说这是良药,那就算不能治本也能治标吧。 他随手拉了一张椅子坐下,静等药效化开。 待药效化开再行疗伤之举,可取事半功倍之效。为此,他不介意多等一会儿。 约一盏茶后,十六的脸色依旧没有丝毫变化。 再等了一会儿,路大堡主突然笑了一声。 他竟然忘了十六那张经过易容的脸,根本看不出真正的脸色变化来。 左手搭上十六脉门,脉象似乎较前稳定了一些。看来他这个影卫的运气还不错。 他伸手把躺在床上的男人扶起,让其盘膝坐好。相当柔韧的身体,在没有知觉的情况下扳弄起来也不显困难。 调适自己的内息,盘膝坐于十六身后,双掌贴向其后背开始默默运功。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十六喷出一口瘀血,那双紧紧抵在后背支橕他生命的火热双掌才离去。 屋内静悄悄的,一个半趴半伏在床中央,嘴角沾着血痕仍旧昏迷不醒。一个盘膝坐于床头静静调息中。 路晴天的脸色有点苍白,额头还有些许汗迹,在烛光的照映下纹了字的面孔显得有点阴森,却也掩饰不了这人另半边脸的风华绝代。 随着时间推移,路晴天周身散出了淡淡的雾气,渐渐的在他周身形成一圈圈奇异的雾环。 雾环不是静止的,似乎在随他的吐纳在其周身环绕。 很奇妙的景象,在淡淡雾气中静止盘坐宝相庄严的路晴天看起来竟…宛若妖神! 路一和路五在屋外各守一方不敢弄出丝毫声响。 两人的面色都很沉静,似乎丝毫不为里面的情况所影响。只是路五偶尔抬头看向映在窗户上烛光倒影的举动,泄露了他暗藏于内的心焦。 路一则似乎把全部心神都放在了守卫上。 屋内收功起身的路晴天察觉自己并没有损失多少功力,略略估量下,心想也许不用四五天他就能把损耗掉的功力重新修回。 看来这丹药竟不是一般的好,也许真的就如路九猜想,很有可能是那「九转还魂丹」。如果真是此药,影卫十六倒是因祸得福呢。 可惜,不是自己想要的驻颜丹。 想到驻颜丹就想到上次对此人的惩罚,想到那个惩罚就想到… 对上那张沧桑的中年男人面孔,路晴天微微皱起眉头。 他不喜欢这张脸。还是那张清俊的文弱书生面孔让他看起来舒服一点。 随手去揭那张中年汉子面孔,却没揭下来。顺着脖颈下巴处溜了一圈也没找到一丝异样之处。 啧,这十六的易容术真可说是一绝了! 路大堡主不信邪地,顺着对方脖颈以上的皮肤一点点仔细摸索,半晌后脸上终于露出有所获的微笑。 大拇指在十六咽喉下方的皮肤上轻轻搓揉,那里的皮肤不知是不是受热的缘故竟出现些许皱褶。 从桌上取了茶水倒了一点在皱褶处,拇指几许搓弄下,面具和真正的皮肤间有了间隙。 一点点小心翼翼地把那层削薄的不知是什么质地的面具向上卷,这个工作并不容易,路晴天猜想十六通常可能需要什么药水,才能把脸上易容轻易卸下。如今他只靠一点茶水,做起来自然不太顺手。 但就像是找到一个好玩的游戏一样,路晴天慢悠悠地、极为耐心地揭开了那层中年人面孔。 十六,你想要什么? 你喜欢男人?还是想要富贵权势?或是… 记得自己曾经很明确地告诉过他:我可以宠你,给你金银珠宝。但也只是如此。其它你就不用妄想了。 他怎么回答的? 老爷不必担心,属下尚有自知之明。 既然有自知之明,为什么要上自己主人的床?想以退为进吗? 对十六这个人,印象不深不浅。论能力、相貌,此人在影卫中都是不起眼的。曾惊讶于他易容术的高妙,但也止于那一时的惊讶。直到那天他开口主动要求用「抱他」的方式来代替赏赐时,这个人在他印象中的形象才鲜明起来。 在那以前,记得自己从没有碰过男人。 也许是新奇,也许是好玩,也许是想看看这影卫到底有什么不同的花招,他把他召上了床。 但无甚美貌,不懂琴棋书画,床技也拙劣的十六很快就让他乏味了。 一直到免去他侍寝的那一天,他也没弄懂这人到底在玩什么把戏。尤其是他那种说不出无所谓还是有所谓的态度,实在让人想不通他为什么会开口提出那样的要求。 一个谜,但他并没什么兴趣去花精力寻找该答案。他相信最终时间会告诉他为何。 可如今,他忽然有了想要揭开谜底的兴趣。 中年沧桑汉子的面容下是一张看起来不甚健康的面庞。 也许是常年没有见过阳光,也许是现在重伤之下缺乏血色,苍白得几乎透明。透过细致极薄的皮肤甚至能看到颚下淡淡的青色血管。 传说在大雪山上有一种从雪修炼而成的雪妖…不对,这张脸没有那么妖气。 传说霍去病、赵子龙都是绝世的美男子,不知跟眼前这张脸比起来又如何? 如果不是这样苍白,这应该是一张异常俊朗的面容。 飞扬的眉,微笑的眼,挺直的鼻,善意的唇。 看起来多么舒适的一张脸。 有人美,美的凌厉,让人不敢直视。 有人艳,艳的妖异,让人望而却步。 有人秀,秀的倾城,让人不舍亵渎。 有人俊,俊的飒爽,让人心生向往。 而眼前这张脸你无法说他到底有多俊美,就像你无法去测量海洋里的水有多少一般。 这样的俊秀让人喜爱,让人欣赏,同样的也会引起人无尽的欲念和占有之心。 美人起战戈。 原来不止女人,这般绝色的男子亦根本就不应存于此世。 此色只应天上有,落下凡尘就是给人找麻烦来的! 路晴天的眼神从戏谑变为惊艳,再从惊艳变为深沉。 「十六,天下第一美人不会就 分卷阅读14 是你吧?」 第五章 第二天中午,十六被路五叫醒。 醒来后才知道堡主救了他一命,想要当面向堡主道谢,却听路五说堡主已经上路。 「听老爷的口吻像是要绕点弯路办点事。对了,老爷让我吩咐你,让你暂时在这里安心养伤,等伤好后再赶上复命。」 十六点头表示知道。 老爷十成去礼尚往来了。 那个人啊,吃了亏不立马讨回来,他就不是他认识的那个路大堡主了。 而且老爷他还是那种,哪怕只是吃一点小亏,也要十倍二十倍讨还回来的主儿。否则,你以为路家堡偌大的家业是怎么在短短几年内翻了一番? 用别人的富足弥补自己的贫瘠是老爷最喜欢干的事情之一,他甚至美其名,曰这种黑吃黑行为叫「劫富济贫」。 十六常想,如果老爷也是穷人的话,那皇帝大概就是丐帮帮主。 撇过这个不谈,心想如果那金胖子以为老爷会按照原计划进行行程,那他肯定要吃大瘪。 不过如果金胖子以为老爷会气红了眼,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杀上四方楼,那四方楼的气数也就差不多了。 路大堡主是什么人?他像是那种冲动的莽夫吗? 虽然金大楼主您差点让小的我命赴黄泉,不过我并不吝于对您表达我无尽的同情和默哀之心。 希望您一路好走,金大楼主。 唉,不是我说您,您就算要对付堡主,也应该选择光明正大的手段哪!要知道…他那人虽然喜欢对别人玩阴的,却一点都不喜欢别人阴他。 阿弥陀佛,佛祖与您同在。 「十六。」 「嗯?」 路五抓抓头,英俊的脸庞一脸尴尬,「那个…老爷好像对你还不错。我先前还以为、以为…」 「以为老爷会见死不救?」十六抱着薄被想翻个身,结果疼得龇牙咧嘴。 「喂!你别动!肋骨断了知不知道!」路五赶紧压住他。 「我这次伤得很重?」 「小九不在,老爷要不肯损耗自身内功为你疗伤,你现在大概已经在和阎老爹下棋。」 「是么?」摸摸自己的脸,不晓得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句话是否会灵验在他身上? 「谁帮我换的衣服?」 十六从醒来就注意到自己的衣服被换过了,人也是干干净净地睡在被窝里。 路五白眼一翻,「当然是我!除了我还有谁会侍候你?难不成你以为是老爷?」 十六咳嗽了一声,不好意思说他真的差点这么认为。 路五把放在桌子上的热粥小菜端到他面前。 「吃吧,人饱病也好。」 大半个月后,仍旧是一脸沧桑中年汉子面容的十六,坐在雨家村村长家的大院子里晒太阳。 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断掉的肋骨还得将养一段时间,但也基本无碍。 路五只多待了两天,等他能起身自理就离开。所幸村长一家人得了好处,把他照顾得还不错。 等待的日子并不好受,但难得过这么悠闲日子的十六倒很是乐在其中。 老爷当时是什么反应呢? 那天早上醒来不久他就感到脸上传来的异样感。他知道有人动过,且努力把它恢复成原样。 没有人能把他的易容术恢复成原样,就算是教他的那个人也一样。他早已青出于蓝且更胜于蓝。 他不敢说自己的易容术独步天下,但至少在他所知的范围内,没有人在这方面能超越他。 现在老爷知道了… 他会怎么做?会怎样对他? 自己又要怎样面对他呢? 轻轻叹了口气,望着院中那棵大树,想到了在路家堡的后花园中也有一棵很大很老的树。 海棠。 美丽的海棠花,美丽的妖精。 从十六岁到二十岁,四年时间他一共只见过她九次。 一见动心,二见钟情,三见未到已是尝尽相思滋味,再见时已情根深种。 第一次见面他就为她毫不矫情造作、直爽天真的个性所吸引,当然他不否认她的美也是震撼他心灵的重点之一。 依衣长得很快,成长后修长的身材不似一般娇小女子。依衣很在意自己的身高,后来四次见面都不愿和他靠得很近,虽然自己一直说不管怎样她都是最美的。 什么时候开始怀疑她的身分了呢? 是因为那张和少堡主看起来越来越像的面容? 是因为对方说话的声音没有珠落玉盘一样的清脆? 是因为对方修长的身材、宽大的掩饰身体曲线的衣裙? 是因为对方在后两年逐渐躲避自己的态度? 还是因为她最后一次和他见面时… 他是不是她? 最后一次见到依衣,以及不久后少堡主突然离堡去山中修行是否有什么关联? 半年后,少堡主回来了。 回来的少堡主变得神光内敛,武功似已达到一种返璞归真的至高境界。 这样的少堡主多了什么,但同样的也少了什么。 十六很困惑,他发现变成堡主的少堡主看他以及看其它人的眼光变了许多。变得陌生。 你忘了我吗?还是你不是她? 这个问题困惑了他整整两年。直到他无意间发现,他的老爷有一个鲜为人知的奇怪癖好。 这是一个秘密,一个对其他人来说相当怪异,但对十六来说却有点酸酸甜甜的秘密。 原来如此。 既然如此,正好顺水推舟。至于以后…谁知道呢。 「你看起来已经恢复的差不多。」 十六身体一震。 来人在他身边坐下。随随便便的一坐,也不介意他坐的是地上的青石板,而不是舒适整洁的太师椅。 仰起头,让灿烂的阳光直射到脸上。男人的脸上浮起一种懒洋洋的快乐的神情。 「怪不得你喜欢没事就爬到屋顶上晒太阳,冬天晒太阳果然是美事。」 原来他知道。我还以为那四十一天中,他留意的只是在床上的自己。 「明人不说暗话,我想你已经知道我看过你的真面目。」男人淡淡地说。 十六慢慢起身,慢慢在男人身边跪下。 「十六谢过老爷救命之恩。」 「没什么好谢的。你这条命本来就是我的,救你只为让你以后更好的效命。」 「是。属下定 分卷阅读15 当竭尽全力!」 半晌,男人坐直身体,伸出手捏住十六的下巴抬起,看着他的眼睛道:「告诉我,你要什么?」 我要什么? 我说了你肯给?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那好,我换一个问题问你─为什么你要主动爬上我的床?」 老爷,您能不能不要问得那么直接?您就不想想现在院子里外至少有两个影卫在竖着耳朵听着? 「哑巴了?我记得你伤的是肋骨,内伤也给你疗好的差不多,怎么养了大半个月的伤倒把舌头养断了?」男人嗤笑。 十六觉得下巴被捏得生疼。 「张嘴!我看看是不是舌头真的断了!」 「老爷…」十六说不出话了,嘴被迫张大,被无礼地探视摸索。 「你喜欢男人?」手指在他舌下按压,刺激他流出更多口水。 这个样子真的很没尊严,十六有点痛苦,却没有挣扎。静静的,任其戏弄。二十年来,他首先学会的就是隐忍。 男人似乎玩上瘾了,皱着眉头说你这张脸真难看,手下却在他口腔内肆虐。 「或者你想从我这里得到富贵权势?」抽出手指,令他舔干净。 十六犹豫了一下,乖乖低下头伸出舌头一根根舔净。 「你怎么这么听话?你不会是…」路晴天想笑,拍了拍他的面颊。 十六突然想撕开现在这层面具,看这个人在看到那张脸后是否还会对他如此轻薄。 「呵呵,如果是第一个答案,为了不让你婬乱路家堡,我只好废掉你的功夫,把你送到男娼馆接客。唔,以你这张皮后的相貌,就算你已经年龄偏大也不用担心没有客人捧场。如何?」 十六脸都白了,可惜看不出来。 「如果是第二个答案嘛,你就去宁王府侍候他们的小王爷好了。这样一来不但能满足你对荣华富贵的追求,同时对路家堡的生意也能派上一些用场。你不用担心自己不够胜任,那小王爷对男人并不十分挑,就算没有出色的相貌衬托。 「我听人说那小王爷似乎特别喜欢身体柔韧、肌肉均匀的健壮男人,说是这样的男人凌虐起来才够滋味。你这样的,大概会非常合他的口味。」 「…老爷,属下觉得堡里负责养狗的二顺子要比属下强壮多了。」 「哈哈!」 路晴天大笑,显然他还记得两年前二顺子用两只狗,把十六追得爬到厨房房顶上不敢下来的事。而这个二顺子就是影卫中的二。 笑容一收,男人的表情变得莫测高深。 「如果是第三个答案…恐怕我要让你失望了。」 「老爷不用担心,属下曾经也说过,属下尚有自知之明。」 「哦,是吗?」路晴天突然发出冷笑,「那你为什么不一开始就用那张脸!」 十六面色不变,眼神中却微微流露出一点点自嘲。 「说!」 十六抬起头,深深看了男人一眼,随即低下。 「禀告老爷,以色侍人下场最是可悲。再美的容颜也有老去的一天。属下只是…」 「你不想我因为你的外相而宠爱你,你竟然指望…」我会看上你这个人么? 「四十一天的宠爱,属下已经知足。求老爷看在属下忠心一片的分上,让属下继续留在堡中效命。」 路晴天不知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突然起身,站起来就走。 十六跪在原地,没有命令也不敢起身。 久久,太阳已经偏西,十六的双膝已经疼痛到麻木。 有人影来到十六身边,「老爷命你明日一起随行。」说完就走,一点犹豫也无。 特殊的低沉嗓音,却是现在硕果仅存的女影卫十一。 自己这个样子,身为女子的十一大概是怎么看怎么不舒服吧。苦笑。 十一精得很,也不说老爷让他起身了还是不让,存心让他跪到天亮。 一直到月上柳梢头,才听到从主厢房内传出一声:「去歇息吧。」 第二天早上出门时碰到路五,笑着扬手说了声「早」。 路五从他身边走过,打开大门渐行渐远。 举起的手缓缓落到后颈,揉了揉,他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今天的天气真不错,适远行,宜嫁娶。 没有人叫他,也没有人吩咐他做任何事。摸摸肚皮,十六决定溜到厨房找点吃的果腹。 正把主人家特地起早蒸的雪白馒头往嘴里塞的时候,路一推门进来,手中是已经空掉的托盘。 「咳,早。」十六赶紧端起灶边的稀粥灌了一口,把堵在喉咙口的馒头送下肚。 路一把托盘放到灶台上,快走出厨房时才转回头道了一句。 「老爷令你随行侍候,一盏茶后起程。」 一如平常的冷漠没有感情,早已应该习惯,可这次却扎得他难受。 「呃,吃过饭了没?」 路一转头走出厨房。 十六看看自己的手掌,深深吐出一口气。 一口气还没吐完,一阵风传来,抬起头正好看见路一一掌向他扇来! 相当狠的一耳光,打得他一阵头晕耳鸣,脸上火辣辣的疼。 「打你这头不要脸的蠢驴!」 十六一下懵了,「一,大哥,我…」 反应过来后,眼中的神情似笑似哭。 「不准叫我大哥!我没你这么不要脸的弟弟!」路一见他抬起头,扬起手像是还想给他一巴掌。 「大哥,你怎么跟小九一样,老是喜欢打我脸。」十六的声音充满委屈。 「你!」 路一差点给这人气岔了气,气得转身就想离开,却听到身后传来十六不同往常的语调。 「大哥,对不起,我也不想。但我…已经陷进去了。」 路一手掌捏了又捏,终究还是没有打下第二巴掌。 「蠢驴!迟早一天给你收尸。」 「谢谢你…哥。」 谢什么,已不用说。路一手掌按在门框上,硬是忍住没有回头。 奇怪啊真奇怪。自己明明是喜欢女孩子的,怎么到后来却变成了男人呢? 好吧,就算自己喜欢的对象是个小骗子,骗了他三、四年,骗到最后自己也不在乎他是男是女是人是鬼了。但为什么自己只能躺在他身下面? 十六真的很想对马车里的人做一些男人对女人做的事情。 比如摸摸他,亲亲他,调戏调戏他,看他脸红,听他瞋怒,最好能让他在他的 分卷阅读16 身下轻喘哭泣。 前提是如果马车里的那位不是个爷们,也不是掌管他生死的主人的话。 这次出行,他命令他随身侍候而不是隐身听令。以为会有什么变化,结果近十日来和从前并无什么不同。 是不是自己太高估那皮相对他的影响力了? 就是说嘛,人怎么能只靠一张面皮就事事称心。想要把人迷得失去三魂六魄,他还得在其它方面也付出努力才行。 比如… 清清喉咙,衬着路边绿树葱翠,他扬起长长的马鞭在空中打出一声响亮清脆的呼哨,随即张口就唱:山高那个水远哟─ 路漫漫那个情长长哟─ 郎有情来君有意, 跨越三千里河川来相会哟─嗨─ 头上青天作见证,过路神明听我言─ 风吹云动天不动,水推船移岸不移, 刀切莲藕丝不断,斧砍江水水不离, 君上碧落吾搭梯,君下黄泉吾垫底哎─ 生生死死永不弃哎─永不弃哎─ 「闭嘴!」 哎─嗨─ 「路、十、六!」 「属下在。」十六收起马鞭,平声对马车里的人回道。 「你记住,下次再碰到金胖子不要和他硬斗,唱歌给他听就行了。」车厢里主儿的声音一本正经,听不出来是表扬还是批评。 十六虚心受教,老老实实地回了声:「是。」 车厢里没声了。不知道是不是被噎住了…半天才听到一句:「他奶奶的,果真是人不可貌相。」 十六莞尔。 山中勉强能容一辆马车通过的偏僻官道再度恢复原来的寂静。除了偶尔从山林中传来的鸟叫兽鸣,就只有马车车轮压在地面上的辘辘声。哦,还有时不时鞭子挥在空中的呼哨声。 十日路程已经进入潜山县范围,道路渐渐难行,也是因为进了山区的缘故。 弯弯曲曲的山路一眼望不到尽头,眼看日头已快到晌午时分,可路上不见什么酒家饭铺的影子。 「老爷,您看我们是再赶一段路进潜山县城里打尖,还是在附近林中休息一会儿?」 「赶路。」 「是。」 简单的对话结束,接着而来的就是沉寂、沉寂,还是沉寂。 「谁教你唱的山歌?」 嗯?十六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 「禀告老爷,没有人教。这几年走南闯北听得多了也就记得了。」 「哦。十六,你还记得你是哪里人吗?」 敢情老爷这是在跟他聊天? 「记得一点。不记得到底在哪里,但印象中家里附近有很多高山还有很多茶田。」 「是吗。那时你多大了?」 「属下进堡的时候已经快五岁。」 一声长长的「哦」后,没了下文。 十六也不在意,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一丝不苟地做着赶车兼护卫的活计。 辘辘,辘辘的车轮声在山道上回荡着。 「你还会唱什么,唱来听听。」 哎? 「老爷让我唱山歌,十六不敢不听从哎─哟喂─」他嘴一张,扬着笑脸唱上了。 从前有个石头城,城里美人色倾城, 小小少年放牛郎,家中无银亦无粮, 偏为美人失了魂,日夜做梦成双对哟─ 美人哟,你听我说─ 牛郎没钱心真真,拼命干活把银挣, 待得家中粮满仓,定让月下影成双, 三生石上把名刻,生生世世结成对哟─哎嗨─ 山歌换了一首又一首,欢快活泼嘹亮的歌声挑得山林两边的鸟儿也跟着一路欢唱,好不热闹。 路大堡主坐在车厢中一直没有出声。也不说喜欢,也不说讨厌。 十六到后来,干脆就只顾自己唱得高兴,把个情怀抒发得彻彻底底! 「砰咚!」 一根粗粗的棒子从树上掉下,正好掉在马车前方不远处。惊断了十六的歌声,也打破了什么特殊的气氛。 十六趁这当儿,拿起挂在座位一边的水囊灌了一口,刚想用鞭子把那根挡路的木棍从路中心挪开时,一个人影从树上跳了下来。 嗯,不错,落地还挺稳。 「呔!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打此路过,留下买路财!」 十六吓了一跳,手一紧,赶紧吆喝一声生生止住马车行进。他怕慢了会撞上那人。 十六还没开口说话,后面路大堡主已经好奇地从车厢里探出身来。 先不说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段路上有占山为王的盗匪,光是这盗匪发出的声音,已经足够让人想要探头一看,哪怕稳如路晴天也一样。 那人怕人家没听到一般,又用他奶声奶气…的嗓音喊了一遍。 「呔!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打此路过,留下买路财!」 就如同小儿背书一般。 没错,这拦路盗匪竟是个牙还没长齐,头顶扎着冲天辫的奶娃娃,看样子顶多八、九岁。 大大的眼睛,翘翘的小鼻头,水嫩嫩的小嘴,嫩呼呼的小脸蛋,胖嘟嘟的小手小脚。两手叉腰挡在路中心的小模样见者心喜。 路晴天当场就笑了出来。「哪家的小鬼,书听多了不成?哈哈!」 十六也想笑,但身为影卫的他首先就是提防,不管对面站的是什么人。这小孩虽然是八、九岁的样子,但武功底子打得不错。就算只是小孩胡闹,他也不能怠慢了自身职责。 「十六,给他一个元宝就当提前给压岁钱了。」路晴天的心情显然很好,拍拍十六的肩头示意。 「是,老爷。」 十六从座位下面拉出一个小抽屉,从抽屉里取出一锭五两重的银元宝,跳下马车向小孩走去。 小孩瞪着圆溜溜的眼睛,警惕地看着这个正向他走来,满脸络腮胡看起来就像坏蛋的大汉。 「给,拿着吧。快点回家,小心家里人担心。」十六尽量放柔嗓音怕吓着小家伙。 小家伙歪头看看他,又看看他手里那锭元宝,一把夺过。本想放到怀里,想想又掏出来放到两腿之间的地上,昂起头,再次叫道:「把所有银子都留下!」 十六愣了一下,他还嫌少? 有人走到他身边站住,「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在哪里?」路晴天的声音不掩笑意。 十六退后一步,退到堡主身后站住。 「把所有银子留下,我可以饶你们一命!」初生牛犊 分卷阅读17 不怕虎,小孩对着两个大人一点害怕的表情都没有。 「好了,不要胡闹了,我们还要赶路。这次就算了,下次再看你拦路抢劫,就把你抓起来送进官府打屁股,知道么?」路晴天吓唬小孩。 「你们给不给?」小孩噘起嘴。 「给你你要怎么拿回家?你会赶车吗?」路晴天今天的耐心出奇的好。 小家伙眼珠滴溜溜一转,手一指,「你帮我赶车!再帮我把东西背上山!」 「呵呵,」笑声一顿,「十六,把这小鬼扔到树上睡一觉。」 「是。」十六躬身。 就在十六走向小孩、路晴天走回马车,两人擦身而过的一瞬间,突然! 「啊!」 只听十六大叫一声,扑通一下栽倒在地,倒地后就开始浑身抽搐满地打滚。 路晴天几乎在听到十六叫声的同时,飞身就向小孩抓去。 手刚沾上小孩的衣服,路晴天忽然一抖手把小孩扔了出去。他连点右手腕数处穴道,眼看着右手在几眨眼的工夫就肿胀了起来。 他毫不犹豫地划破食指,把毒血向外逼出。 转头再看十六,只见他这个影卫完全失去人形,披头散发在地上滚来滚去,嘴中也终因抑制不住痛苦而传来微弱的呻吟。 好厉害的无影之毒,竟能一照面就让武功不弱、防毒能力也不错的十六中了招。 路晴天犹豫一下,伸指就向十六的睡穴点去。 「住手!」微弱的喝声传来,伴随着一两声压抑的咳嗽声。 路晴天手指停顿在十六身体上方。 「不要点他身上任何穴道,否则他一身武功将付之东水。」 随着话音,林中走出一蓝衣布裙的女子,女子怀中还抱着一个软绵绵失去意识的小孩。 「小女子给公子赔礼了,小弟不懂事,招惹了两位。咳咳…全是小女子教导无方,还请这位公子大人大量,饶过我这不懂事的弟弟。」 路晴天转回身。 女子抱着小孩膝腿微曲福了一福,抬起头。 两人目光相遇。 女子眼中闪过惊讶、担心、惶恐、羞涩等数种复杂的神情。 路晴天的眼中掠过一丝不解。 蓝衣布裙也无法掩饰女子的国色天香。 路晴天也见过不少以美色着称的女子,眼前的女子跟她们最不一样的地方就是她的柔。 柔到骨子里的温柔典雅素净。不像是出身山野,倒像是… 「唔…」压抑的呻吟打断了两人的对望。 女子低下头,脸上浮起淡淡的红晕。 「这位姑娘,既然是无心之过,能不能请你先帮我的属下解毒?」 「这是自然。」女子连忙道:「不过…」 「你弟弟没什么事,只不过被我震昏过去罢了。等会儿你帮他推宫过穴,他自然会醒来。」 「不是,小女子说的不是这个。路堡主威震一方,大人大量,自是不会跟小娃娃一般见识。小女子想说的是,贵属下所中之毒比较难解,本是小女子给小弟让他在生死关头自保时用的。没想到他会如此不知轻重,对贵属下下了此毒。小女子可以暂时让他不再痛楚,但要想解清身上之毒,却得麻烦路堡主二位到陋居一行。」 她认识我? 路晴天眉毛扬起,眼中露出兴味。 第六章 云姐,云弟。 说是在此山中已经生活多年。 虽然认识这对姐弟对十六来说并不是一件美好的事情,但对堡主来说却有所得。 据那云娘所说,潜山中确实有一山谷名曰黄泉。只是知道的人并不多,山谷原本的名字并不叫黄泉,只因近几年来有数位山里人在该谷莫名丢了性命,才被山里人叫作黄泉谷,意为警示。 得知消息后,加上他身体内毒性已经化解,堡主立刻提出辞行。 云家姐弟把二人送出山道,指明去往黄泉谷的路径,婉言推拒了堡主的谢礼,站在山道上目送他们离去。 本以为从此就和这对姐弟再无纠葛,却没想到世事难料。 「那云家姐弟大概是进山中避祸来的。他们虽然生活拮据,但从小养成的习惯却显示了他们曾经生活富裕。」路晴天走在山道上随口说道。 「要属下回去后查查他们底细吗?」 「不用。」路晴天犹豫了一下摇头,「我本来以为她会藉口为你解毒而提出一些条件,没想到…」 「属下无能,请老爷示罚。」 路晴天顿住脚步,瞥了一眼跪在地下请罪的下属头顶,「要我罚你?那你把衣裤都脱了吧。」 哈? 「还不起来!你要跪到什么时候?蠢!」 …老爷这是在跟他开玩笑? 「谢老爷宽宏。」 不错嘛,从聊天到开玩笑,算不算是一种感情上的进步啊? 十六心中愉快,脚步也轻快了些许。 路晴天又扫了他一眼。 两人默默地在山林中穿行,无论是十六还是路大堡主都是惯于穿山越岭的人,对这点山路倒也不为苦,手中各持一根探路棍走得相当稳妥。 十六跟在路晴天身后,一会儿转头四望,猜测其它影卫都藏在什么地方,一会儿偷偷瞄瞄前面人的脖颈,想一些不该他想的胡涂心思。 大约走了近两个时辰,走在山道上,偶尔透过树林空隙,已经可以清楚看到不远处高高在上的南岳。 南岳,又名天柱山。一柱擎天的山石高高耸立在山峰上,远看似已插入云端。 「你不会难过吗?」 什么?十六脚步一顿。 「我从来没有见过你难过的表情。就算当初我令你搬出辰院。」 辰院,老爷的起居之处。除了侍候他起居的两位老仆,及隐身听令的影卫,就再无他人可以轻易踏足。 曾经,他作为侍寝,人在辰院中侍候了一个月零十天。 那是个非常安静的院落,安静得让你闭上眼睛就可以轻易地睡着。有好几次他就那样躺在屋顶上,看着天慢慢睡着了。 他不知道那段时间是不是就叫作幸福,那人曾轻声唤他的名,把他揽到身边坐下,一起静静地看明月听虫语闻花香。 他记得他的胸膛很宽厚,他的怀抱很温暖,他的声音温柔的可以醉人。 他的行为并不放肆,也从来没有把他当女人看过。 在床上他从来没有任何过分的要求,言语中也没有 分卷阅读18 侮辱和低贱。 他甚至弹琴给他听、作画给他看,有时候兴之所至,还会来上一两段应景的诗词。 那段时间,他差点就真的以为自己已经成为他的爱人、伴侣和知己。 「为什么要难过?」十六笑了笑。 路晴天回头。 十六为他拨开前面横路伸出的树枝。 「如果你一开始就知道结果,你就不会难过。何况就算属下难过了又怎样呢?您不觉得一个大男人终日愁眉苦脸,慨叹君欢不至本身就是个笑话?」 「我指的不是这种难过,而是…」 「您希望属下看您的眼神偶尔露出悲伤不舍是吗?您希望属下应该在离开辰院后,每次看到您都躲躲闪闪欲擒故纵?还是希望从别人口中,听到属下借酒浇愁愁更愁的丑态?」 路晴天微微眯起眼,「你不觉得你现在说话的口吻有点犯上?」 十六笑,「是有点。但属下知道老爷您不会因为这而惩罚属下。」 「为什么这么肯定?」路晴天的表情有点玩味。 「因为…老爷对美人总是心软的。」 「哈!美人?你吗?」路晴天摆袖嗤鼻。 「老爷。」 「嗯?」 「到了。」 乍一看,这和普通的山谷并无什么太大区别。 因为天气转冷的缘故,山谷中落满黄色、灰色的树叶,山谷中的树木也不再那么郁郁葱葱。 谷中偶尔露出的嶙峋怪石趴伏在地表,形状各异,衬着山谷深远显得有点阴森诡异。 「这就是黄泉谷?」路晴天转头四处打量,眼中有点失望。 不对,感觉不对。肯定有什么地方错了。 「按照那位云小姐的指点来看,应该就是这里没错。」 十六注意到堡主失望的眼色,小心问了一句,「老爷,请容属下一探。」 「不用,一起进去。」 既来之则安之,不管感觉对不对,先探探也是好的。也许… 两人走得十分小心,这里既然称为黄泉谷,那就肯定有被称为黄泉的理由所在。 两个人武功虽高,但对毒物、机关之类还是相当头疼的。 「沙沙,沙沙。」 只有二人在落叶上走动的声音。 似乎连鸟叫虫鸣都消失了。 十六摆出全副心神戒备,他不知道老爷在寻找什么,但他一定要保护好他的安危。 像是一种嘲笑般,任两人神情紧张的在山谷中走了大半个时辰,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眼看山谷已到尽头,路晴天抬头望向高耸入云端的天柱峰,神情中有一丝疲累。 又没有找到。 到底在哪里呢? 自己为什么会把这么重要的地方给忘了呢? 一定要想起来!一定要找到!否则… 路晴天知道他丢失了一件很宝贵的东西在他的记忆深处。 他努力寻找着,他知道自己一定给「它」留下了一个线索,只要让他找到这个线索。他就可以把自己缺少的那块重新补全。 不可或缺的一块。 突然! 「走!」 以肉眼不可辨识的速度一把抓住十六的肩膀,猛地掷向山谷最高处,路晴天自己则以此反动之力一掠三丈。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二人脚底刚刚离地,一阵机关声响起,从深黄的厚厚落叶中射出了密密麻麻的箭雨。 短箭,长仅三寸,尖端发黑。 及时雨!落雨堂,雨家村。 电光石火间,路晴天已经理清思路。 原来从雨家村受袭开始,他们就已经落入了别人的连环算计中。 如此说来,那指路人的云家姐弟,怕也不是富家落难子弟那么简单。 可是为什么? 如果说四方楼金元宝偷袭、暗算他还说的过去,他和那金胖子有间隙也不是一年两年内的事。 但落雨堂为什么也会参进来?他可不记得自己曾断了落雨堂的财路,还是玩了落雨堂主的妹子! 落雨堂啊落雨堂,既然你有本身敢来挑这段梁子,就不要嫌今后梁重压断你的腰! 「老爷!找到了!这有一个…」声音突然断掉。 好个十六! 路晴天几乎是立刻明白了十六的打算。心中暗赞一声,作势就要往声音传来的方向扑。 没等路晴天动身,呼啦啦冒出了五、六条身影一起往声音传来的方向奔去。 原来不止落雨堂和四方楼,连崆峒、形意门也参了一腿。 很好,鸟为食亡。你们今日来此,也算死得其所了。 路晴天冷笑声中连避落雨堂部众射来的暗器。 不知情的人看他一脸焦急愤怒,还以为他有多想赶到对面,却不知路大堡主已经渐渐偏离了路线,绕到了人眼不能及的阴暗处。 一声闷哼,路晴天的身体从飞纵中摔落,掉入落叶乱石中。 暗器雨停了下来,似乎在确定人是否真被暗器射中。 有人不怕死地掀开伪装,小心翼翼地走向路晴天的落地处。 「咦?人呢?」 山谷上有一处裂缝,十六就是被掷到了此处。 裂缝分为两头,一头深入山腹,洞深不知处。一处连接山头,像是活路。 路晴天出现在缝隙处,嘴唇相碰,轻轻发出一声只有他和影卫们之间才知道的特殊联络音。几乎是立刻,身后暗处传来了故意弄出的声响。 一道温暖的气息出现在身后。 「老爷。」 「他们都进去了?」 「是。」 「知道里面是什么?」 「不知。」 「那些人在下面等不住了。」 「老爷的打算是?」 路晴天笑得阴森,「让这里名副其实。」 这是一场名副其实的大屠杀。 崆峒派死在形意门的拳脚下。 形意门死在落雨堂的暗器中。 落雨堂被四方楼的人斩杀。 四方楼在崆峒和落雨堂的围攻中全歼。 四方人马,无一活口。 死得蹊跷,死得诡异,却死得毫无破绽。明知其中有鬼,却不知鬼在何处。 这也是十六第一次见识到自家堡主的绝到底绝在了何处。 人是不能大意的,说的就是路晴天眼下的情景。 以为事情已了,带着属下大摇大摆的从原路返回,途中看到一只不小心被落 分卷阅读19 雨堂暗箭射中的小动物,也许因为心情好,也许因为无聊,也许因为… 总之,他为那只貌似幼鼠的小动物拔了短箭,甚至还好心情地捧起它想查看它的伤口为它治疗。 就在他捧起那只有着一只大尾巴的小动物的同时,那畜牲的尾巴一翘,从尾巴后面以极快的速度射出了一根尾针! 避之不及! 一是没想到。二是没设防。 谁会对一只看起来幼小且可怜兮兮,又没什么攻击力的小动物提防呢? 所以路大堡主就着了道儿。当着他属下的面,极没面子的摔倒在地,还被那小家伙给逃了。 「老爷!」十六连忙跪地抱起路晴天。 「我一定要抓住那小王八蛋!」 这是路晴天在昏倒前留下的唯一的一句话。 从堡主肩头拔下那根大约小指长短的尾针,小心用布包起放进百宝囊。 眼看堡主脸上已泛出黑气,十六不敢怠慢,立刻用小刀划开被针刺中的地方让毒血流出。 一番挤压,发现发黑的血液流出得非常缓慢,不管有没有效,他张嘴附上伤口,把毒血一口口吸吮吐出。 可惜效果不佳,堡主脸上的黑气没有加深但也没有减轻。 不晓得是什么毒,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药解。他探手入怀,摸出那颗小九塞给他的说是救命的解毒丸,认命地塞进他家老爷口中。 老爷,对不住了,如今只有相信小九塞给小的这个私房货了。 不过,小的可不保证这到底是小九藏私下的宝贝,还是打算拿小的来试药的未成品。 为今之计只有… 十六把路大堡主平放在地,站起身提气仰天长啸。 两长四短,这是联系附近路家堡影卫的紧急信号,只有堡主万急时才可使用。 也许啸声会引来其它有心人,不过在这之前他会把堡主藏好,直到影卫们前来接应。 他转身弯腰抱起路堡主,向乱石草丛深密之处走去。 如果不出意外… 可惜天不从人愿,比路家堡影卫更快到达的,是显然早已埋伏在附近心怀不轨的某些人。 一共有四人,光看衣着也看不出是哪路人马,眼看他们一路探勘,竟越来越往他们的藏身之地靠近,十六一咬牙,脱下外衣盖在仍旧昏迷不醒的堡主身上,猫身从藏身之地窜出。 他要把他们引开。 如果就地格杀说不定还会引来其它人,而且自己也不知是不是那四个人的对手。 现在把这帮人引得越远,堡主就越安全。自己已经留下只有影卫们才知的标示,只要拖到伙伴们到来,堡主就安全了。 他掌心中扣住一枚落雨堂的短箭,目标,离他们最远的那个人的肩膀。 一击即中! 被击中的人发出一声怒吼,一掌向暗器发射来的方向挥去。掌劲竟雄厚十分! 不等掌劲及身,十六使出全身功力,朝完全相反的谷口奔去。 身影一动,位置立刻暴露。 怕四人还不上当,十六紧急下叫道:「东西不在我这儿!我什么都不知道!」 此话一出,四人几乎同时向十六追来。 夕照下的黄泉谷显得宁静祥和,就好像这里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唔…」 路晴天口中发出一声模糊的呻吟,无意识地捂住受伤的左肩,缓缓睁开了双眼。 这是什么见鬼的地方? 身下潮湿坚硬的感觉告诉他,自己躺的地方绝对跟床这个字没有任何关系。 再看头顶上的阴影,加上耳边传来一些钻土生物的窸窸窣窣声,要不了眨眼工夫路晴天就知道自己躺在什么地方了。 该死的十六!你是不是在故意报复老爷我啊! 「沙沙,沙沙。」 有谁在靠近。路晴天停住一切动作仔细凝听。 「路堡主?」 …云娘? 一阵眩晕传来,出去还是不出去? 等路晴天挣扎着从藏身之处挪出,回头再看刚才的地方,他也不得不承认他的影卫十六给他找了一个相当隐蔽的藏身地。 到处都是落叶和半人高的杂草,还有乱石。他刚才躺的那块地方就正好在一块深深插入地面的大石下。 大石从地表上看方方正正,似乎下面也应该是四四方方的平整放在地面上。却不知这块表面四方的大石下方却是突出一块,而这一块恰好深深插入地面,更巧妙的是在地面与大石之间,正好有了一条可容人平躺的缝隙。 加上大石周围的杂草落叶,如果不弯下腰拨开草丛,翻开石头一点点寻找,还真的不太容易能找到他刚才的藏身之处。 「路堡主?」 路晴天抬起头,对来人露出一个微笑,随即再次陷入昏迷。 路晴天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再睁开眼时,身边是一脸焦急内疚的云娘。 他低头瞄了一眼受伤的肩膀已经被妥善包扎好。那花色一看就知是女子内衣裙的一部分。 不远处特殊的联络音传来,不是十六,是一。 路晴天装作试着抬起膀子,扬手做了个暂等的动作。 云娘看着依靠在大石上神色慵懒的路晴天,脸上渐渐浮起一抹红晕。 衣衫上还沾有尘土,左肩的衣衫更是被撕破,上身还有血的痕迹,明明应该是狼狈不堪的场景,偏偏在某些人身上就凸显了另一面的魅力。 如果说平日衣冠整洁、笑傲不群的路晴天像是一位受过良好教育的贵公子,那么此时的他看来就像是游戏人生,骗得无数女子倾心的江湖坏浪子。 想到一些关于这位路大堡主在女人方面的传闻,云娘的脸更红了。 「路堡主,你…还好么?你走之后小女子也不知怎的总有点心神不宁,想过来看看说不定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却在大半路上听到啸声,害怕你们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云娘看向路晴天受伤的左肩,脸上有一丝痛惜。 「这是姑娘处理的?」路晴天意指左肩。 云娘犹豫一下点点头,「我看你受伤…」 「劳云姑娘关心,本也没什么事,却大意下给一个畜牲伤了。」路晴天露出一个能让十个女孩子中九个半都会心头小鹿乱撞的微笑。 「畜牲?什么样的畜牲?」没想到云娘听到此言后,神情却紧张起来。 路晴天心中一动,「一只看起来像幼鼠,但有一只大尾巴的动物。不是松鼠,也不是黄 分卷阅读20 鼠狼,介于两者之间,颜色紫中带黑。我大意下被它尾部射出的毒针所伤。」 「啊!」云娘发出惊叫,惊慌溢于言表。 「怎么?」 「那是、那是…其实我也不知那到底是什么动物。只不过在黄泉谷中莫名死去的当地人都是中毒而死,死时身上好像就有一根小指长短的黑细骨针。但我也只是听说,以为只是当地的无稽传说也就没有当真。对不起,如果我早跟路堡主说就好了,对不起…」 云娘秀美的容颜泛起哀色,一脸自责。 「这和云姑娘你没关系,不用自责。你看,我不是很好么?相反我还要谢你相救之恩呢。」路晴天笑的爽朗。 云娘福了一福,「云娘适才并不知路堡主到底是为何毒物所伤,只能简单处理了一番。如今知道毒物为何,如果路堡主放心,可否随小女子回草庐,让我为路堡主仔细察看一番?」 路晴天也不知在想什么,捏了捏手中外衫,露齿一笑,「有劳云姑娘。」 衣衫在此,穿衣的人呢? 只穿着中衣的十六正在满山带着人到处乱窜。 当然,他付出的代价也不小。 等他成功把人引得在林中打转,自己身上也添了大大小小不下三、四道伤口。 落雨堂及形意门的高手。至少也应该是堂主级以上的人物。 对于自己能成功摆脱这些高手,十六有点得意。 在山谷口找到堡主留下的标记,顺着标记一路找到离开还不到一日的云家。 还没看到云家大门,十六就先唉声叹气起来。 为什么堡主和美人那么有缘啊! 怎么我每次受伤都碰不到美人救我呢? 透过窗户看到自家老爷正被云美人侍候得舒服,看两人眉来眼去,自觉也不好打搅,摸摸鼻子另找地方疗伤去也。 深夜,月明星稀。 这原本是云家姐弟栖身草庐中云弟的房间,现在被收拾出来当路大老爷的疗伤处。 草庐内静悄悄的,十六溜进来的时候没有惊动任何人。 老爷的气息听起来很平稳,不像是中毒深重的样子。 他没有见到路一或任何一个影卫守在门外,那只有一个可能,老爷让他们隐身了。 两相综合,可以明白他家堡主的毒已经不碍事。 不过既然毒已经不碍事,老爷怎么会听不到他溜进来的声音,还睡得这么熟? 「一身血腥味,就算你不把呼吸故意放重,我光用闻的也能闻得到!」 吓! 「过来。」 十六老实地走过去。 看到一双明亮的眼睛。 …这个人真的有诱惑人心的能力。十六差点不能克制的把手伸向那刻字的面颊。 「你站那么高,我脖子仰得很累。」 十六闻言立刻在床前跪下,与老爷平视。 「把面具摘了。」 他掏出特制的药水轻轻除下面具。 「…真丑。」温厚的手掌摸上他的脸,长着老茧的手指在他脸上轻轻滑过。 很痒。十六想抓,又不敢动。 「你怎么会长得这么丑?」 是谁说月下看美人越看越美? 路晴天有点不愿承认自己受了这张脸的幻惑。想放手,偏又有点舍不得。 「我从来不知道人的外貌会如此重要,如果你在堡里天天举着这张脸晃荡,现在说不定我们路家堡已经是皇亲国戚,或者…我早就奸了你也说不定。」 「老爷,如果老堡主听到您用这种地痞流氓的口吻说话,他一定会把文修书院的夫子重新请回来。」十六正经地说。 路晴天呻吟一声,「那个夫子…杀了我也不要再见他一面!」 「您还记得他?」 「当然。那个…」一连串连地痞流氓也甘拜下风的骂言,从路大老爷那张看起来相当斯文的口中吐出。 呵呵,十六也记得。他记得年幼及年少时相当调皮捣蛋的少堡主,有好几回因为得罪夫子,落到待学生异常严厉的夫子手中,挨了不少顿板子。 路家堡没有娇惯的少爷公子哥,这是他自小就知道的。 少堡主虽然身分尊贵,但受的训练受的苦并不比他们影卫少。否则你以为路大老爷今天一身本领是怎么来的? 「我以前和你关系很好么?」 什么? 路晴天闭上眼,翻了个身,「我记得,我一直记得我年少时似乎和一个人很好,非常好。但我想不起来他是谁了。」 十六怔然。 「…是你么?十六。」 你要他怎么回答? 十六深深地叹口气。 那个趴在他胸口上,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的元凶也有模有样地学着大大叹了口气。 大大的眼睛,圆圆的脸孔,配上一张故意扮出来的老成表情本有着说不出的可笑,但十六一点都不想笑。 他想,他不喜欢这个孩子。 三天时间已经足够让他了解到这个孩子的可怕。 天真可爱的外表下,隐藏着骄蛮、任性、自私外加眼神恶毒。 谁说人之初性本善? 「你是仆人对不对?那等你们堡主娶了我姐姐,你也就是我的仆人对不对?」 想得美。 「我姐姐很漂亮,又温柔,你们堡主一定会娶我姐姐的。我告诉你,我现在说的话你都要听,否则等你们堡主娶了我姐姐,我就让人用板子打你,打得你屁股开花!」 死小孩。 「喂!我今天要玩骑大马,你来做我的马!」 我什么都没听见。 「你听见没有!」 十六想捂上耳朵。小孩子的尖叫声简直可以杀人。 「喂!我在跟你说话!」小手捣在胸口上的力道一点也不轻。 「你再在我耳边叫,我就把你绑起来扔到大树顶上。」 小孩两眼圆溜溜地瞪了他半晌,突然舌头一吐做了个大大的鬼脸,「哼,你根本不敢!」 没错,他是不敢。 尤其是他家老爷看起来对他那个姐姐又很有兴趣的样子。 云娘,一个集美丽温柔聪慧于一身的女孩。尤其是她的温柔。 没有人能抵挡一个美丽女子的温柔,何况是桃花不断的路大堡主。 因为云娘对路晴天有救命之恩,路大堡主除了答应伤好后接云家姐弟回路家堡安身外,更应承要为其探查云家的仇人。 「山中风大 分卷阅读21 ,你身体又还没全好,小心受寒。」纤纤玉手抖开披风亲自为路大堡主围上。 十六看看手中外袍,再看看对面,重新退回暗处。 「多谢。」路晴天回以温柔的微笑。 云娘不着痕迹地顺势在他身边屈膝坐下。 「谢谢你肯带我们去路家堡安身,云娘本身倒是没什么,只是不忍心小弟在山野中埋没。他又是个闲不住的孩子。」 「没什么,举手之劳而已。倒是劳云姑娘三番两次解救,实在是承了莫大恩情。」 「堡主千万不要这样说,这样说简直折煞云娘了。」云娘慌忙摆手,「且不说一开始是舍弟不好,小女子出手救治本就应当。 这次,如果不是小女子没有事先警告,以堡主的身手又怎会被一畜牲暗算? 「说来说去都是云娘不好,如今又承堡主厚情,愿意给小女子姐弟安身立命之处,云娘才真是不晓得该怎么报答才好。」 报答?嗯,下次如果有机会能救堡主的话,他会记得在救之前先问问他愿不愿意以身相许之类。十六摸着下巴,认真考虑此事可能性。 「对了,如果没什么忌讳的话,不知云姑娘可否赐教我身上的毒是怎么解的?我记得你好像说过这种毒几乎是中者立死。」 不知路大老爷是否有意拉开话题,没有再在报答什么的上面打转。 「自然不敢隐瞒,」云娘轻掠秀发笑道:「云娘看到堡主时,堡主中毒已深,还好堡主内功深厚把毒逼住,没有往心脉去。为堡主放毒后,便用自家制的解毒药抹在堡主伤口上。等晓得堡主为何物所伤,贵属下又带来该动物的毒针,剩下的便是对症下药了。」 「此次路晴天能得以活命,全靠云姑娘妙手回春。」路晴天拱手施礼。 「不敢当。」云娘也连忙回礼,「堡主千万别如此多礼,实在折煞小女子了。」 「嘻嘻!姐姐暗中都跟我说路大哥怎么怎么样,怎么到了面前就成了路堡主?姐姐羞羞脸。」 「阿弟!」云娘的脸一下变得通红。 嬉笑声变远,独留孤男寡女二人在林中四目相望。 「云姑娘姐弟的感情看起来很好。」路晴天解围道。 云娘红着脸点头,「自从家中遭难以来,小女子一直都是与小弟相依为命。他虽然调皮了点,本性还是好的。还请堡主担待。」 「云姑娘不必担心。云姑娘的弟弟也就是我路晴天的弟弟,承蒙云姑娘叫我一声大哥,以后我自然会起到大哥的作用,好好管教这个小弟。」 路晴天这话也不知说的是什么意思,听得云娘心头小鹿一阵乱撞。 「那就、那就有劳路…大哥了。」 「云妹多礼了。」 等路晴天和云娘双双从林中离开,隔了约莫一盏茶时间,十六才从一棵树上慢腾腾地爬下来,抱着一件外袍慢腾腾地向草庐走去。 你能指望一个风流多情的人眼中只有你吗?就算你有天僊般的容颜。 夜晚来得很快,洗完几件衣服,做一点杂活,再在厨房用完饭,已经是大家都睡下的时间。 轻手轻脚走进堡主房间,打开卷在墙角一边的铺盖铺在地上,拉上棉被悄无声息地合衣躺下。也不知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半夜中突然被靠近身边的温热气息惊醒。刚想睁眼就先被捂上了嘴。 「嘘…」 老爷? 人钻进被窝,手伸进衣襟,爱抚胸膛的手指灵巧的恨不得让人一刀剁了去。 「让我看你的真面目。」轻柔的要求在他耳边响起。 十六僵了一下,随即依言行事。 头顶上空被阴影笼罩。路晴天丝毫没有掩饰眼中的赞赏及喜爱之情。 十六缓缓伏下眼睑。 眼睑上轻轻落下一吻。慢慢地,慢慢地向下滑去。 衣衫一点点被解开,盖在身上的棉被也早就被掀翻在一边。 裤带被拉开,外裤连同亵裤被退到臀部以下。 粗糙坚硬的手指在他身上肆虐,也在为他做着接受的准备工作。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路晴天练的是手上功夫的缘故,他的双手不但要比一般人大而厚,且手掌、手指都布满老茧,虽因保养得当的关系不是十分粗糙,但却缺乏了一般手指的柔软润滑。 这样的手直接摸在赤裸的肌肤上,再加上那份灵巧及对力度控制的完美,身下的人是上天堂还是下地狱就都落在了这双手主人的一念之间。 十六现在就被这双手操弄得几乎无法抑制自己的喘息。尤其是在股间嫩肉被摩挲被揉摸时,他要紧紧咬住衣袖,才能克制住说不出是痛苦还是愉悦的呻吟。 「果然脸不一样,看起来似乎什么都不一样了。」 耳边传来堡主的调笑声,「你知道么,现在的你没有人看到能不动心…简直就是尤物。」 等一切平息下来后,路晴天从十六身上翻身落下,仰躺在铺盖上享受高潮过后的余韵。 「地面太硬。」 嗯?十六没听清楚。 「下次还是在床上吧,虽然这样偶尔为之也颇有情趣。」 十六沉默。 隔了一会儿,十六以为堡主已经睡着。 「在想什么?」 「属下?」 「嗯。」男人翻过身,手臂横过他的胸膛。随意捏住他一粒瘪瘪软软的乳头在指间把玩。 十六身体一紧,却也只有任老爷随意。 「属下在想…云小姐是怎么找到老爷的。」 路晴天闻言低沉地笑了,「她没有找到我,是我出来让她找到我。你藏的那个鬼地方,派人一寸寸搜谷还差不多。」 「属下职责所在。」十六没有询问为什么堡主要出来让云娘找到他。不该他问的,他永远都不会多嘴。 「我以为你在想我是不是又开始对你感兴趣了。」 「属下的人、命都是老爷的,老爷想怎样处置都是老爷的事情。」十六强自忍耐胸口传来的不适感。 最为柔嫩也因情事变得敏感的地方,被裌在指间一会儿搓揉,一会儿用指甲尖拨一拨,一会儿又被捏起来往上提,有时候还会被拧过来拧过去,完完全全被当作了玩物。 「可不妙的是,我好像是开始对你又感兴趣了…」路晴天似乎对自己有点不满,手下自然就重了点。 十六闷哼一声,胸膛略微缩了一缩。 「怎么?弄疼你了?我看看…哎呀,怎么红肿成这样。来,我帮你吹吹…」 分卷阅读22 十六第二天都不敢挺着胸膛走路。 记得以前侍寝时老爷似乎从没有这样把玩过他身体,花招也不多。就连那次试药也是主要看他的反应,做完就拉倒。 但昨夜…老爷该不会是在报复我把他藏在他最讨厌的阴暗潮湿,还有虫子爬的地方的事吧? 老爷,小的我才发现您心眼真的很小。以前我就觉得您报复心重,可没想到您的报复心竟重到这种地步! 作人影卫不容易啊,尤其还是那种主动爬上床的。 十六咧嘴哈哈笑,笑着笑着笑弯了腰。 就在十六弯下腰的同时,一阵凌厉的刀风恰恰从他背部掠过扑了个空。刀风速度之快、力道之重竟完全是想要置他于死地般! 对方快,十六速度更不慢!多年影卫训练让他在刚感到杀气的一刹那间,就做出了躲避反击的一连串动作。弯腰、拧身、飞踢,动作一气呵成,眼看踢出的脚就要落到偷袭人的头部。 呼!硬生生改变踢出的方向,轰隆一声,做了替罪羊碗口粗细的树木拦腰而断。 「你在干什么!」十六大怒,他刚才差一点就有可能要了对方小命。 「干什么?偷袭你啊!」偷袭的人似乎一点也不知道自己刚才险险逃过生天,一点内疚认错的表情都没有,还一边耍着手中小手臂长短的弯刀。 「你知不知道我刚才险些就杀了你?」十六简直想把这缺乏教养、娇惯任性的小鬼按到膝盖上狠狠打一顿。 「你想杀我?」小鬼歪头看他。 我看是你想杀我还差不多!十六也懒得理这小鬼,收拾起地上捆好的柴禾背起来就走。 他和这小鬼显然犯冲,两看两不顺眼。 「喂!」 不理。 「喂!」 十六加快脚步。 「喂─」 十六掏掏耳朵,这被惯坏的小鬼! 「喂─哇!十六救我!」 全当没听见。 「十六─唔唔!」 小小年纪就这么会演戏,长大还得了!十六摇摇头,不晓得那温柔的云娘怎么会有这样一个刁钻任性的兄弟。 远远地看见路晴天从草庐中走出,十六迎上前去。 「老爷。」 路晴天望着树林的方向轻皱眉头,「那小鬼是不是在叫救命?」 十六背着柴禾有点无奈地道:「云少爷在与属下玩耍。」 「是么?」路晴天点点头正要说些什么,突然神色一凝。 十六欲张口询问,路晴天做了个住口的动作。 就在此时,云娘急切的叫声从树林深处传来:「你是谁!放下我弟弟!」 十六大惊!抬头间堡主的背影已经在树林入口处消失。 瞬间,一阵阴寒从脚底升起。 如果云弟有个什么闪失… 第七章 云弟失踪了。 正确地说他是被人掠走了。 路晴天虽然追了过去,可一是起步慢了三分,二则是对方巧妙利用了深山老林的地形之便让他追无可追,最终还是失了对方踪迹。 如果让路二跟来就好了。毕竟堡中最擅长追踪的不是他这个堡主,而是他手底下的影卫二。 庆幸的是云娘被及时赶到的路晴天救下,虽然受了点内伤但总体上并无大碍。 云娘哭得声嘶力竭,一个劲责怪自己没有看好胞弟以至于让仇人有了可趁之机。 路晴天待云娘情绪稍事平复后,立刻让她收拾行李,启程回路家堡。 云家的事,至此他才决定插手到底。 救命之恩云云暂且不说,他更介意的是竟然有人在自己眼皮底下把人掠了去这个事实。而且对方还毫发无伤! 以最快的速度赶回路家堡,途中命随行影卫分头调查云弟失踪一事。 回堡后,路晴天以玩忽职守之罪名下令打了十六三十大棍。本还要断其一臂向云娘赔礼,后在云娘苦求下得免此刑。 看到趴在床上不能动弹的十六,小九阴阴一笑,一屁股在床沿坐下。 本坐在床头照顾十六的小四被小九阴森森的笑容吓得立马站起,全神戒备,以防小九拿受伤的十六试什么新出炉的伤药。 「他只是挨了棍子,躺两天就好。」小四鼓起勇气说。 小九斜了他一眼,目光重新落回趴在床上的十六身上。「要不要我帮你看看?」 十六在心中哭了一声,「看啥?抹点药就好了。」 「对呀,十六皮粗肉厚,三十大棍又都挨在屁股上,不过看起来惨点,筋骨还是没事的。」 「你看过了?」 什么?小四没打过弯。 「我说…你看过他屁股了?」 十六在心中又大哭了一声,只希望小四能赶快离开,免得殃及他这倒霉的池鱼。 「当然,不看过怎么给他上药?」小四还在莫名其妙中。 小九不说话了,转过头来盯着十六的后脑勺嘿嘿笑。 「那个…小四,麻烦你能不能帮我弄点粥来,我饿了。」十六侧头对小四努力做出笑脸。 小四不疑有他,答应一声,但还是满怀不安地看了一眼小九,才离开房间去厨房打点吃食。 房中只剩下小九和十六两人。 十六趴着趴着,越来越觉得自己后脊梁骨那里寒得很。 「路五前段时间回来也不知怎么的,天天寻人打斗看谁都不顺眼,稍微一点事都能把他撩拨得怒火三丈。」小九突然开口。 「你说,他是怎么了?」 十六把脸埋在稻草枕头里装没听见。 「而我不过跟他略微提起你、问你在外面怎么样,他竟然当场就又吼又叫一定要跟我打一架。」 「你跟他打了?」十六忍不住侧头问。 小九撇撇嘴,「跟那粗胚打什么?一把毒药了事。」 「你、你毒他?」 「担心什么!只不过让他在床上躺几天,清醒清醒一下脑子。我问你,你是不是跟堡主又有了什么!」 十六没回头也能猜出小九现在的表情。他叹口气,「你都已经肯定了,还问我做…哇─」十六疼得差点从床上蹦起来。 「你怎么还不死心!你非要哪天死在老爷手里才甘心是不是!人说吃一堑长一智,你怎么越吃越往回走!看看,你再撅着屁股扒着老爷又怎么样?还不是因为新欢落个被打的下场!我看你是想步十四的后尘…」 十六捂着再次受伤的臀 分卷阅读23 部,不吱声的任小九发泄。 小九骂够了骂累了,这才瞟了一眼床上装死的家伙,冷声道:「把手挪开,让我看看伤口。」 十六皱起苦瓜脸,小声道:「没事,已经上过…呃,你看吧!」 识时务者为俊杰,再不给他看,怕是自己十天能好的伤势要变成三个月才能好。 托小九的福,看似严重的伤口不到十天就差不多恢复原样,十六正在庆幸自己逃过一劫,辰院传来让十六过去听训的口信。 「老爷。」十六立在门外等候回音。 「十六么?进来。」 十六走进书房。 路晴天正伏案书写着什么。 不敢打扰,他立在一边静静等候。 大约过了盏茶时间,路大堡主搁笔吹纸,又了一遍信上内容,待墨迹完全干掉,这才把信纸小心卷进一个精致的铜管中。 「伤口愈合的怎样?」 「多谢老爷手下留情。」十六低头拱手,心中有点小小惊讶。 「不是留情而是演戏。至于演给谁人看,迟早一天我会知道谁在看这场戏。」路晴天冷笑一声,转过身看向自己下属。「你…有没有恨我薄情?」 十六这下是真正惊讶了。「属下怎敢。」 路晴天撩起衣袍,把双腿盘进椅中。 「我命人打你三十棍,只因我必须给云娘一个交代。云弟曾向你求救,你却忽略过去,怎么说都是你的过错。至于要斩你一臂,以云娘的脾性,怎么也不会让你为其弟损去一臂…」瞄瞄他,那目光怎么看怎么有点不怀好意。「你应该感谢让我看见了你的真面目。」 原来还是美色发挥了效力,还以为…十六在心中苦笑。「属下明白老爷苦心。」 路晴天挑起眉毛,「你真的明白?」 假的。您要不说,小的我还真不知道您存了这份心。 「老爷是否觉得云公子被劫一事事有蹊跷?」十六明智的转移了话题。 路晴天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摸摸自己刺了字的面颊,沉思道:「至今为止发生的几件事情,看似都有发生的理由。但仔细想想,冥冥中就像是有谁在后面牵了条线。不管是所谓我在寻找宝藏一事也罢,还是四方楼联合落雨堂等想置我于死地一事,就连遇到云家姐弟,包括云弟被劫,都透出那么一股阴谋的味道。这样大的手笔,这样的精心布置,以财力,四方楼也许有可能办到,但我怎么也不相信那只有三板斧的金胖子会是幕后主谋。十六,你不觉得这布置陷阱的人对我很了解?」 十六抬头,随即为老爷脸上阴冷的表情吓得打了个寒颤。 「老爷,您不会是在怀疑属下我…」 路晴天噗哧一声笑出,「是啊,我是怀疑你。你今后可给老爷我小心了!去,把火盆挪过来点。」 十六赶紧照吩咐,把墙角边的小铜炉移了一个到堡主脚边。 路大老爷美滋滋地伸出两只赤脚在炉边烤着。虽有神功护体不畏寒热,可大冬天的有个火炉烤的感觉就是不一样。 「老爷是否在怀疑云小姐?」 路晴天摇头,「除非她戏演得连我都看不出真假,我倒不觉得她知道什么。顶多也就是被人利用的棋子。嘿嘿,不过…利用她的人倒是很清楚我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十六当没看见自家老爷脸上的阴险笑容,「那么老爷是否真的打算要为云家姐弟找出他们的仇家?」 路晴天没直接回答,突然道:「过完年我们出去转转。」 不明白老爷这是安的什么心,总之先回了一声:「是。」 「就你和我,没有其它人跟着。」 十六张开嘴。 路晴天看着这张已经看习惯的书生面庞,突然觉得十六现在这种呆呆的表情看起来竟然很可口? 「高兴成这样?」他忍不住伸手摸了一把,想要不要让他把上面那层皮给揭了。还在想呢,嘴巴先出声了:「我要看你原来的样子。」 十六合上嘴,在心中用很小很小的声音骂了一句:色鬼! 也许在外人眼中,路晴天俊美非凡、举止文雅、家财万贯、学富五车、功夫高超、聪明绝顶加之生财有道,总之是个传说中的完美人物。 可他们不晓得的是,路大老爷其实也和他们同样都是人。一样需要吃喝拉撒,一样会生病流涕,一样会有这样那样摆不上台面的小嗜好、小毛病、小习惯。 而这些,身为影卫的他自然一一看在眼里。 他知道他家老爷喜欢赤脚更甚于穿鞋。 他知道他家老爷累极的话睡觉还会打呼。 他知道他极为挑嘴,爱吃的东西可以餐餐吃也不厌。 他知道他的女人癖不好,见到美丽的女子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流露出风流公子的面目。换句话说就是超级大色狼一匹!偏偏这匹色狼乔装的好,玩到现在只见女人对他更倾心,不见有女人要砍他杀他的。也许是因为他的温柔吧,他对美人总是很好。 他还知道他家老爷有四根特地请工匠精心打造的耳耙子,最喜欢其中一根栗木做的。 而且路大老爷记性也差,玩兴又重,小人也比不上的阴险,更可怕的是报复心也重。那被人抓走的云弟已经够任性的了,但跟真正任性妄为、随心所欲的他家老爷比起来,只能算小菜一碟! 有时想想,他会那么讨厌那个任性骄蛮的小鬼,很可能就是因为身边有只更大只的缘故。 他甚至知道… 为什么他会喜欢这样的老爷呢? 难道真是一见钟情?钟情到最后就算知道对方是什么人了,还是不管不顾一头栽了进去? 其实十六自己也明白,如果路晴天只是传说中的路晴天,他恐怕还不会陷得这么深。 因为有个美丽的开始,就开始留意,这一留意,慢慢的,不知不觉地就被路晴天这个「人」所吸引,在知道他各种各样缺点的同时,也发掘出他更多的优点。 比如他这个人明明称不上好人,却不会鱼肉乡里欺压弱小,相反他一直很照顾堡里的佃户和附近村县的百姓。如遇到天灾人祸,其它大户还没有表示,他已经开始赈济灾民。有时候所属县城的官员来为百姓打秋风时,他亦给的干脆。 当然,老爷称此为「笼络」。适当的时候给佃户们一点小恩小惠,秋后路家堡的粮仓也会填得更满。 说他任性妄为吧,好像也没真正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教训的人不少,但至少从他眼里看来那些人都有该教训的地方 分卷阅读24 。 说他风流好色,可是也没见他主动招惹过谁。仔细想想,好像都是对方先有了那个意思,他才顺水推舟。 说他治下严厉,可同样赏罚分明。 说他薄情,是呀,他对任何床头人都没什么长性。可若不是如此,他家老爷恐怕也等不到他来喜欢早就妻儿成群了。 而且这个人在床上真的很温柔… 「在想什么?」 见了他书生下的那张面目,摸他脸的手已经顺着脖子滑到衣襟内。看样子很有往怀里拉的趋势。 啊!「属下在想劫走云公子的人是谁,江湖中又有哪位高手可以、胆敢在老爷眼皮底下掠人。」还好自己脑子转得快。 「说谎。」路晴天鄙笑。 「属下不敢。」十六想跪下不成。 「你有什么不敢的?都敢爬上老爷我的床,还有什么是你不敢的!」 「老爷…」十六把头埋得更低。 路晴天看着他的头顶也不知在想什么。 书房中陷入沉寂。十六动也不动。 「十六,我还是第一次碰上像你这样的人。按理说你在我身边已经十数年,我应该对你了若指掌才对。可这一年来你给我的惊奇还真不少。」路晴天收回探入人衣襟把玩的右手,似漫不经心地说道。 「我始终想不明白,你为什么会想要和同样身为男子的老爷我行那云雨之事。如果说你天生喜欢此事,看起来又不像。别说你没有一点脂粉之气,就是房事中你也不像有多享受的样子…我真的是怎么想也想不通。」 别说您,说真的,就是我自个儿也在琢磨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今晚你要不要留下来?」 「…老爷,您这是在询问属下的意见?」 路晴天对他笑笑,是那种惯常会对美人露出的,让人心跳加速的笑容。 「老爷,属下可不可以问…为什么您打算只带属下一人外出?」 路晴天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看向十六的眼光变得有点奇怪。 「你现在话好像比以前多了。」很轻的声音。 十六悚然,重重跪下,不敢再多言。 他差点!差点就把他当作当年那个可以与之随意玩笑的「她」来看了。差点就忘了影卫最要紧的,就是闭紧自己的嘴巴! 他应该给自己再敲一棒子,把他身为别人下属、生死都由别人控制的身分牢牢敲进脑海深处,免得得意忘形下就忘了分寸。 他不能、也不想步十四的后尘。 十六再次侍寝一事,在堡中流传开时并没有掀起什么波浪。 因为几乎十成的人都认定这也不过是个把月的事。老爷风流成性,兴许男女滋味不同,单纯拿来调剂口味也有可能。 再加上十六的职位地位一律未变,人还是跟以前一样低调,没有影响到堡中任何一人的直接利益,自然也就没人去多嘴多舌。 不过因为此事,路家堡知道十六这个人的倒要比当初多了许多。 管家路全曾因此事请示老爷,要不要比照妾的津贴给十六发月银,路大老爷犹豫了一会儿说再议。于是此事就成了再议。 十六依旧是路家堡的账房之一。 过年的时候,云娘虽然担心其弟安危,仍旧强颜欢笑出席了路家堡的家宴。 在外云游的路老堡主也在大年三十的晚上赶了回来。在看到温柔贤淑的云娘时老怀大慰,隐隐约约有追问儿子几时成亲的打算。 可惜老狐狸生的小狐狸论滑头是青出于蓝更胜于蓝,三言两语间就打消了自家老子想要早日抱孙的念头。反倒以不能乘人之危等大义之名,逼得路老不好再提此事。 宴后,路晴天送云娘回房。 一路上,云娘抬头看路晴天几次欲言又止。 「云妹想说什么但说无妨。」路大堡主笑得温文尔雅。 云娘轻咬嘴唇,犹豫再三,终于下定决心一般抬起头说道:「小妹考虑再三,决定离开路家堡。」 「哦?怎么突然兴起此念头?是不是堡中有人怠慢?如果真有此人…」 「不是。堡中诸人都待小妹极好,小妹感激不尽。」云娘慌忙摇手。 「那你为何?」路晴天停住脚步。 云娘轻垂玉首,沉吟一会儿才细声道:「小妹不想大哥为难。」 「为难?这话从何说起?」路晴天的表情看起来像是真不知道。 「大哥…小妹落难之身,根本不敢高攀大哥,能得大哥收留已经是得天之幸。今日路老堡主…的话是不是让大哥为难了?」 路晴天轻声笑开,「我说什么让你困惑,原来是我老爹。你呀,不要想太多,我那老爹可能因为晚年才得我的缘故,几年前就催着我赶紧成亲生子。他并不知道你我真正关系,如席间言语中有得罪云妹处,还请云妹海涵。」 「不不不!是我、是我…想太多了。」云娘说着说着低下头去。 路晴天看着这样的云娘,眼中自然流露出怜惜之情。「云妹…现在首当其冲的就是先找到小弟的下落,你想搬出去之事等把小弟救回以后再谈好么?」 「大哥…对不起,你、你说的不错。我、小妹…对不起…」 「傻姑娘。」 云娘粉嫩的脸颊上慢慢升上一抹红晕。 一只大而温暖的手掌轻轻握住了她的手,四目相望,一切尽在不言中。 十六自从早上起床不小心夹到手指开始,他就觉得大年三十这天一天都不太顺。 晌午吃饭前在后山遇到出来打猎的路五和路四,刚打了个招呼,就见路五突然冲了过来挥拳就打!总算途中有小四拦阻,可就是这样还是挨了小五三拳两脚,最后不得不瘸着腿回去,还错过了午饭时间。 付出这个代价,还不知道小五的火气到底有没有泄完─他真的很珍惜小五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 下午到厨房偷吃食,又倒霉地碰见厨娘的女儿方小芳。方小芳因为路五对他态度改变,更是看到他就跟看到仇家一样,一见他就张口骂,骂得肆无顾忌,你还不能拿她怎么办─你对个天生的二百五能怎么办? 好了,到了晚上了,好不容易吃上一顿安生饭,回房的路上却那么无巧不巧地碰见了回来过年的老堡主。 「十六?」 他明明已经站到路边阴影处让老堡主先过去,没想到老堡主却在他面前停下了脚步。 「是。」 老堡主上下打量了他几眼。几乎微不可闻的轻哼了两声。 分卷阅读25 老堡主已经年近古稀,但外表看来仍和四、五十岁的人差不多。修长的身材,文雅俊秀的面孔,得体的举止,收敛的锐气,在在说着他是路晴天的父亲。 看到老堡主的样子,十六竟然在脑中幻想起他家老爷上了年纪后,是不是也是这样风度翩翩潇洒依旧。 「本座听说了你一些事,」老堡主看着他住口不言。 十六假装听不懂,继续保持沉默。 「可惜你的面貌只能算中等之姿,年纪也大了,否则倒是可以把你送到宁王府派上些用场。」老堡主笑得和蔼。 真不愧是父子,连想的事都一样。十六此时不禁庆幸,还好老堡主不知道他有另一张绝对可以在宁王府派上用场的脸。 「你,好自为之。」丢下这五个字,老堡主拂袖离去。 十六轻轻吐出一口气目送老堡主身影消失。 一年最后一天过成这样,是代表霉运在今年全部结束,还是说明年… 十六摸摸自己的后颈,认真地想不知自己能不能活过明年。 影卫,随时随地都可以被牺牲的卒子。 因为勾引老爷一事,他已经得罪老堡主。虽说如今路家堡是被老爷控制,但老堡主想要他死,也应该不是件很困难的事。 …我该怎么办… 十六舔舔嘴唇,仰首望天。 黑蒙蒙的天空,无月也无星。 虽然知道单独随行一事不会像表面那么简单,不过想要藉此机会与自家老爷更进一步的十六,还是打心眼里盼望这次随行的到来。 以前也不是没有过老爷独行的事,真正的独行,不带任何影卫。尤其是在老爷成为堡主之前,除非老堡主命令,否则几乎都不让影卫跟随。 也许对老爷来说,整日有影子跟在身边也不是件特顺心的事。谁能没有一两个不想让他人知道的小秘密? 如果从好处想,这次老爷单独出门愿意带上他,也许是同意让他进入他私人领域的意思。 如果从坏处想,十六低头呵呵笑,无非是某人想解开心中疑窦罢了。 之前老堡主虽然对他提出警告,但到目前为止也没有对他实际做什么,似乎颇有观望的意思。 既然老堡主没有找他麻烦,他自然是能装胡涂就装胡涂,照样在堡中过自己的日子,一边履行自己的职责。 第八章 一月二十九日,元宵节过没多久,天寒地冻。 这日又适逢下小雪,地面积雪难行,怎么看都不是个易出行的日子。 偏偏… 「嗒嗒,嗒嗒。」 从前朝用至今朝的南北官道上传来了不快不慢的马蹄声。 声音渐近,风雪中显出两骑乘客的影子。 「老爷,如果属下记得不错,前面有家酒肆可以落脚打尖。」恭敬、没有什么特色的男声。 「哦?这附近你熟悉?」声音清悦雅致,那语调一听就知道是生活在上位,惯于发号施令的人。 「回禀老爷,两年前属下执行任务曾路经此处。」没什么特色的声音接口道。 「唔,不知道他们提供不提供客房?这鬼天气,明明就是跟赶路的人作对来的!」作老爷的人抱怨道。 「应该有提供。这附近方圆百里只有这一家酒肆。」 「是吗?十六,要是他们不提供住宿,你看我把它买下来弄成一间客栈如何?」听语气,这位老爷似乎是位商人。 「老爷,属下不建议这样做。」叫十六的属下用一本正经的声音回答道。 「为何?」问声中传来笑意。 「因为这家店属于拜火教的产业。」 「拜火教?」 「是。」 「我们是不是正在找它?」 「…是。」 「这家店,老爷我不要了。」叫老爷的人嘿嘿笑,「老爷我要把它砸了!走!」 一月二十九日,拜火教位于离绍兴百里外的半公开坛口被挑。 没有人知道那晚在酒肆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江湖人竭尽全力打探也只得知,拜火教该分坛教众似乎皆被废除一身武功,而且分坛所有财宝尽被洗劫一空。 二月十日,拜火教宣州秘密坛口被人一夜洗劫一空。而一干教众被人剃光脑袋,还不知道是谁干的!据说该分坛坛主羞愤之下吐血三升,自此卧床不起。 两处分坛被挑,却无法查出对方一点蛛丝马迹。这在拜火教来说还是第一次。 两处分坛被挑经过,以十万火急的速度巨细无遗地写在纸上,被送到拜火教总坛。 现在这两卷写得密密麻麻的纸,就放在拜火教主的书案上。 一只如青葱般的玉手慢慢抚向拜火教主轻皱的眉头。 「不用担心,失去两处分坛还不至于让我们疼痛。对方肯定有比抢夺财宝更重要的目的,我们只要静静地等就好。不要为这种小事担心好么?」称不上清悦的声音,却让人不由自主的沉醉。 拜火教主抬起头,放松身体让玉手为他解除疲劳。 久久。 「你说,他现在在做什么?」 …玉手顿了一顿。 与此同时,拜火教洛阳公开坛口珍花苑迎进了一名满脸络腮胡的商贩。一进门就砸下百两纹银,要与花魁春风一度。 一百两可不是小数目。在今时,一成年男子做力气活一年可得纹银约十两左右。会写字、算帐能在大户人家做事的,一年也不过二、三十两银子。 一百两银子可以让珍花苑再买进五、六个资质不错的小姑娘。进妓院嫖妓能一下子砸下一百两的也不过数人而已。 所以盏茶过后,络腮胡已经拥着花魁牡丹姑娘,坐进花魁绣房牡丹楼畅饮。 花街上出现了一群人,十几个家丁拥着一辆轿子快速接近珍花苑。 站在门口迎客的龟奴和姑娘们一看这个仗势,心中都有点嘀咕,来花街的客人哪有这样大张旗鼓的?就是再有钱也顶多三、四个仆人随同,十几个一起来还拥着一顶轿子,这… 轿子在珍花苑门口停下。 龟奴与姑娘们对视一眼,不晓得要不要上前迎接。 一名家丁走上前来拦住龟奴,询问刚才有没有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客人来过,并大概形容了对方的身材相貌。 龟奴一听家丁形容就知是那一掷百银的客人,但不知这群人是什么来头,一时不敢回答。 「他和我们主人约好在珍花苑见面。并说会请花魁牡丹 分卷阅读26 姑娘陪同。」 一听家丁这样说,龟奴这才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连道:「有有!这位客人已经在牡丹楼坐下,牡丹姑娘也已一边陪同。大爷里面请!」 轿帘从内掀开,家丁连忙伸出胳膊让里面人搭扶。 一只胳膊伸出,轻轻搭在家丁的手臂上。看不见贵客的手,只能见到长长的云袖,袖口绣着复杂的花纹。 一看到这只袖子,龟奴已经暗道一声不好! 是女人!而且是有钱有地位的贵夫人! 接着贵客探出了头,如丝秀发梳成当时最流行的垂云髻,没有多余头饰,只有一根展翅凤凰金钗斜斜插进发中,凤凰的尾翅闪烁着流光坠下。 光是这根镶满珠宝的金钗,就已经可以看出来人的身分家底一定不凡。 龟奴开始后悔不该多嘴多舌,珍花苑今天看来要迎进了不得的客人了。 贵客搭着家丁的手臂走出轿子。此人抬头的一瞬间,珍花苑门口突然变得安静至极。无论是寻芳客还是花楼的姑娘、龟奴,全都盯着来人收不回目光。 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美貌,让人完全忽略了她异于常人的身高,一身繁复华贵、艳丽至极的宫装妆点得此女更加高贵美丽不可侵犯。 那是一种气势。凌驾于美丽之上的王家气势。 只有从小生养在大户人家,从小习惯发号施令,从小生活在权力顶端的人才会有的清淡,似乎看见一切却又完全没放进眼中的目空一切。 美丽的贵妇一步步走入珍花苑,看到的龟奴和花楼姑娘竟无一人敢伸手拦阻。一直等到那群家丁拥着贵妇走进大厅引起轰动,龟奴才反应过来连忙追了上去。 「夫人!夫人!这不是您能来的地方。夫人留步!」 家丁抓住一名姑娘询问花魁牡丹在哪里,那姑娘左右顾盼不敢回答。 「哟,你们瞧,找男人找上门来了!嘻嘻,长得这么美有什么用,还不是一样看不住自己男人,所以说嘛,男人哪有不喜欢温柔乡的。」有哪不知天高地厚的姑娘媚笑着讽刺道。 一听此言,当场就有几个姑娘一起合声嘲笑起来。 「就是嘛!生得美,生得好人家又有什么用!还不是被男人跑了!」 哈哈,嘻嘻,嘿嘿的笑声顿时满布大厅。 原来紧张的气氛一松弛,甚至有那好色的嫖客开口调戏贵夫人。 「夫人哪,你男人不要你,我可以要你啊!你长这么美,还怕闺房寂寞吗?哈哈…啊─我的脸!我的脸!」 该嫖客抱着血肉模糊的脸惨叫起来。本来坐在他旁边的花楼姑娘看到他的惨状,也一起发出惊叫。大厅一阵大乱。 贵夫人略略抬手,轻轻吐出一字:「砸!」 家丁们得到吩咐,拿起一旁的板櫈就往厅中装饰砸去。赶来拦阻的龟奴和护院也被打得鬼哭狼嚎。 顿时,珍花苑大厅完全乱了套。姑娘的尖叫声,客人的怒骂声,随着情势越来越混乱,开始有客人往外逃。龟奴又要拦住没有付帐的客人,又要阻止家丁闹事,眼看着场面越来越不能控制。 大乱中,那贵夫人离开大厅向珍花苑内苑走去。 几名家丁跟随着她,见门就踹,见物就砸,整个珍花苑片刻间被闹得鸡飞狗跳。 被砸开门的客人有正在办事的,有刚脱了裤子的,有抱着姑娘调笑的,不管原来是什么样,被这么一吓各个丑态百出。 也不知是哪个缺德的在苑中大喊了一声:「婆娘找上门了!快跑啊!」 本来就够乱的珍花苑变得更乱。一扇扇门被打开,多少男人提着裤子往外跑,甚至还有不敢从大门走打开窗户跳窗的也有! 「喂!付钱哪!不要跑!」 「好人,奴家可等你再来啊。」 「杀千刀的!你婆娘找上门了就不要老娘了是不是!打你这个薄情汉没用鬼!」 客人闹,姑娘也闹。被派出来的护院身手也越来越高明。可那十几个家丁身手都不错,竟能拦住那些护院还能东砸西踹。 贵夫人终于突破重重障碍走到牡丹楼下。 此时牡丹楼内也已经听到外面传来的混乱声,坐在客人大腿上陪酒的牡丹姑娘正在让使女去看看出了什么事。 「砰!」紧闭的大门被人一脚从外面踹开。 牡丹姑娘和正在饮酒的络腮胡一起向门口看去。 就在牡丹睁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时,就听抱着她的络腮胡突然怪叫一声。 「你怎么找来了!我、我…只是出来喝点酒,我没有对不起你,我…」 话才说一半,络腮胡竟然一把推开牡丹转身就往窗口跑,推开窗户就跳了出去! 牡丹呆掉,眼睁睁地看着客人跑掉,又看到那不可高攀的美丽贵夫人冷冷扫了她一眼。 只是一眼,就让她呆坐在地上,动都不敢动一下。 等牡丹醒过神来,不但客人不见了,那贵夫人也不见了。 而外面,彻底翻了天。 络腮胡在珍花苑满苑乱跑,那贵夫人紧追不放。到最后干脆打了起来。 妙的是,身为昂藏汉子的络腮胡竟然打不过一身宫装的贵夫人。 「夫人,娘子你听我说,我…哇!」 一道掌劲扫过,门窗全变成碎片。 「娘子,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我们回家好好说!哇!娘子不要再打了!娘子小心身后!」 贵夫人连身都没转,云袖一扫,赶上来的四、五个护院分成不同方向摔了出去。 两人边打边跑,渐渐地,已经跑进珍花苑从来没有客人能进入的内苑。 在这里,他们遇上了新的阻力。 可惜,这对夫妇也不知是不是身手太高,出来阻拦的人要嘛被打得七荤八素,要嘛就被牵连进夫妻的打斗中,被两人连手打得鼻青脸肿,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出来拦阻的越是高手,那贵夫人下手也就越重。 在贵夫人的追赶中,络腮胡闯进了貌似珍花苑老板娘的房间。 而外面,珍花苑老板娘胡月华终于露面,拦住了想要随后冲进去的贵夫人。 「不知夫人哪位府上?珍花苑又何处得罪了夫人,让夫人带人冲砸珍花苑?」胡月华心中虽怒,却被贵夫人气质容貌所慑,不得不忍声吞气小心询问。 贵夫人连看都不屑看她一眼,挥挥衣袖就要进入络腮胡逃进的房间。 胡月华作了手势命心腹进她房间察看,一边继续忍气询问。 贵夫人好像 分卷阅读27 被她问得不耐烦,随口吐出三字:「你不配!」 胡月华霎时气得七窍生烟。 「夫人,说话还请三思!奴家就算再不配,也比跑到妓院找男人的夫人您…唔!」 话还没说完,胡月华已经挨了一耳光。 而这一耳光她竟然没有看出对方是怎么动的手。 胡月华不光是羞怒,同时也生出一丝真正的恐惧。 她胡月华表面上看是一青楼的老板娘,但她的真正身分却是拜火教洛阳分坛坛主。能在拜火教坐到坛主一位,除了她本身的努力和付出,她的一身不俗功力也是能爬上此位的原因。 而跻身一流高手境界的她,竟然被人当面打了一耳光还没看出对方怎么出的手,要她怎么能不心生恐惧! 同时,她还有一丝异样的感觉。凭藉她做了多年青楼嬷嬷的眼力,眼前这贵夫人似乎有一点奇异,但到底是哪里不对,一时半会也看不出来。 胡月华的房间内传来打斗声。 过了一会儿竟然开始冒烟。胡月华脸色大变,怒瞪了一眼贵夫人就要往自己房里去。 她的房间里另有密室,那里放着分坛所有账册和名录,还包括了姑娘们的卖身契。不管是哪一样,她都不能让它们有失。 这次,却是贵夫人拦住了她。 第二天洛阳街头巷尾已经传遍流言。 在洛阳花街数一数二的珍花苑昨夜被人砸了,不但砸,老板娘住的内苑也被一把火烧了个七七八八。如果不是龟奴护院救助及时,而内苑与前苑隔了一个带水池的花园,恐怕整个珍花苑都会被烧个干净。 现在珍花苑因为损失惨重,暂时关门,再次营业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而做出此事的,据说是个上门寻找丈夫的贵夫人。 还有人说那贵夫人长得美貌无比,珍花苑的花魁牡丹姑娘与她站在一起不光是黯然失色,就是连做人丫鬟也不够气质。 这位贵夫人的身分众传纷纭,从朝廷王室到武林大家,从官家命妇到商家掌权,各有各的看法,各有各的坚持。甚至还有人大胆猜测,此女就是稳坐武林排行榜榜首之位的天下第一美人路依衣,只不过不知她何时嫁了人。 因为贵夫人的容貌和气势给人的冲击性太大,与之相比她的丈夫,那个络腮胡汉子的身分反而不为人所注意。 此时,这位艳惊洛阳城的贵夫人正高跷两条腿,斜躺在一辆内部异常舒适豪华的马车内,品着小酒,读着洛阳最新出版的当朝才子所写的诗词录,时而发出一些或是赞赏或是鄙视的评论。观她神情,当真是再闲适不过。 车外,坐在前面驾车的正是她那位满脸络腮胡的丈夫。 络腮胡一边驾车,一边偶尔从座下拿出一个酒葫芦,往嘴里倒上两口烈酒。 啧!这天冷的。 络腮胡心里也很想钻进后面燃着两个小铜炉温暖如春的车厢内,喝两口酒、吃点东西,最好还能让他眯一会儿。 就在这样想的时候,堡主竟然真的叫他停车进去了。虽然进去才知道是侍候老爷用膳。 「十六。」 「是。」 路晴天丢下一块鸡骨头,对十六笑了笑。「你好像一点都不惊讶?」 十六抬起头。 「你一点都不奇怪我穿女装吗?」 原来是问这个。十六犹豫了一下,决定说实话,「禀告老爷,属下以前也曾见过一次。」 「哦?」问话的人相当吃惊,偏过头,「你看过?什么时候?」 「一年零九个月前。」 路晴天偏头想了一会儿,夹起酸辣马铃薯丝送进口中咀嚼,随后才淡淡道了一句:「你倒是藏得好。」 十六心中一悚,原本略微放松的心情重新警醒。 「你的眼光不错。」 什么? 「这套衣服我很喜欢,而且很合身。」路晴天丢下筷子擦擦手,眼含微笑。 十六悄悄握紧双拳,那带笑的双眸含了太多意思,一时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你什么时候准备的这套衣服?」 十六不自禁地舔舔嘴唇,「就在…老爷公布了那三个条件后。」 「哦,原来你也想娶路依衣…」最后的尾声拖得长长的,路晴天现在的表情相当有意思。 十六张开嘴,觉得自己好像哪里说错了话。但要怎么解释?说他不想娶路依衣,不,他想。说他是为了娶路依衣才准备了这套衣服,又好像不对。 「老爷,属下…」 「十六,你觉得现在的我好看么?」 哈?十六张大嘴巴,半晌才吃吃答道:「好、好…看。」 「那你觉得是那花魁牡丹好看,还是老爷我好看?」 十六觉得老爷思路转变太快,他都快跟不上了。 「当然是老爷好看。」这句话他回答的一点犹豫也无。 「那你觉得是路依衣好看,还是老爷我好看?」 「…属下不知。」十六额头上开始见汗。 「你为什么会喜欢上我?」 「…属下不知。」 「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我?」 十六觉得今晚的老爷似乎有点咄咄逼人。 「别再让我听到第三句属下不知。」 十六不晓得应不应该起身,在老爷面前跪下。 「说吧,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路晴天在他起身前按住了他,看他的眼光有着不容含混过关的命令意味。 十六沉默了一会儿,也不知他想到了什么,终究还是答道:「八年前,从属下第一次见到老爷的女装起。那时,属下以为您是…」 「八年前?女装?我?」路晴天表情微妙,却不像是在回忆。 「这么说来,你我以前的关系并不像我现在脑中知道的那样简单?」路晴天轻敲桌面。 十六抬起头,大胆地问道:「老爷,请容属下大胆,您是不是失去了一段记忆?属下是说,自从您登上堡主之位后,似乎不记得以前的很多事情,除了一些堡中重要的事情以外。」 净心。 那是净心的效果。 他服下了路家堡前代药师所配的净心,在他即将走火入魔之际。 有了净心,他可以忘却七情六欲,远离尘世烦躁,一心守元归一。 路家堡的家传绝学名为同归,是何人所创已无法可究。同归同归,万宗归一,神功得成之日,也是他无敌天下之日。 只是为修同归,必须切记一点,就是一定 分卷阅读28 要清心明智。如果在闯关之际被外界或内魔影响,就很容易走火入魔。一旦走火入魔,等待他的就是身为路家堡前代堡主也是他父亲的绝杀! 练同归的人不能走火入魔,一旦入魔,便成真魔。武功高绝,失去人性,疯癫狂暴,祸乱天下。 路家每代人在下一代修习神功闯最后一关时,前代人必须在一边相守,以便随时应付。 这次,他不但有父亲相守,还有前代药师专为路家后代以后闯最后一关时配置的「净心」。 他服下了净心。 他神功大成。 他忘却前尘,被告知一些重要的必须被知道的事情。 他以为这样很好,至少在他忘却前尘后并没有觉得什么不便。 只是有一些小习惯、小爱好,会不由自主地冒出来。 比如说,他也不明白为什么在看到美丽的女子服饰时,会有想要试一试的冲动。 他一直压抑着这种冲动,直到有一天他看到了自己练功房内秘藏的一套女装,那套衣服很美,穿在身上也很合适,就好像是给二十岁的他特地订做的一样。包括现在插在他头上的一根凤钗,和一双鞋袜。 他避开堡中眼目,特地跑到后山据说是他小时自己搭盖的小木屋中试穿那套衣服。可惜还是给人看到了,路晴天望了一眼正傻傻望着他的十六。 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穿上那套衣服后,他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非常重要的什么。重要到他不惜拼命去想,想到头疼如裂的地步。 不过他还是找到了线索,那就是刻在他脸上的四个字─碧落黄泉。 但是这四个字到底代表了什么?为什么重要到他不惜在自己脸上刻字的地步? 路晴天了解自己,他绝对不是个随随便便为一点小事情就会损害自身的人,更何况损害的还是一个人最重要的脸面。 十六,这个人在他失去的那段记忆中占了什么样一个角色? 他,和这四个刻在自己脸上的字有关系吗? 如果说他们曾经两情相悦,那么十六主动侍寝一事也可以得到解释。 可是… 他必须要找到碧落黄泉。 他知道那是一个地点,他知道! 「老爷。」 「够了。」路晴天一挥手,制止了十六追问,也赶走了自己莫名生出来的一些烦躁。 十六咽下了他没有结束的回答。 我喜欢你,从你没有拒绝我,眼中亦没有轻视的那一刻起。 你可知道那时的我,只要你一句话、一个蔑视的眼神就可以把我打到无底地狱? 很可笑吧,喜欢你的原因是如此简单。哪怕在我知道你就是你的今天… 错误的开始,等他觉得不对已经来不及了。 他已经陷下去了。 「过来。」 「老爷?」 「嗯?」某人宽衣解带中。 「属下在这里休息就好。」 路晴天也不多话,一把推倒十六就骑了上去。 「老爷…」十六有点抵抗,这是马车,又是路边,天还未黑,他又不是真的婬荡成性,在堡中那是无可奈何,避无可避,可这里… 「十六,你要不听话,明天开始你就扮成女人好了,用你的真面目。」 十六不说话了。您老想咋样就咋样吧! 看摊成大字状一脸认命样的十六,路晴天有趣地笑了起来。 「来,把这张脸揭了。」这么一脸大胡子,还没上就先软了。 先醒过来的是十六。 马车里暗暗的,外面大概已经天黑。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那人的模样也逐渐清晰。 十六不敢动,他怕惊醒对方。 脸颊边是那人披散下来的青丝。柔柔滑滑的,略微带了一点清香。不同于他的,宛如丝绸一般的青丝。 他的头发很硬很粗,还有点弯曲,头发又很多。 每次侍寝,他从来不会放下自己的长发,他怕让他嫌弃。 曾经有一次,他曾好玩似的放下他的头发,抚摸着,可不到一会儿就失去兴趣,还说了一句:「你的头发怎么这么燥这么硬,像马刷似的。」 他不承认那句话伤了他,但自此以后他会在洗完头后悄悄用一些花油抹抹,后来给小九发现嘲笑了一顿,他就再也没做过相同的蠢事。 路晴天,晴天。你会是我的晴天么?只属于我的晴天? 虽然知道不可能,也不应该这样想,但他也是人,一个普通的有心有灵魂的人。 偶尔,真的只是偶尔,他会偷偷的这样想一想,做一做美梦。就像此时。 如果我真的是个天下无双的美人就好了。 闭上眼睛,十六的唇边露出一丝微笑。一种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微笑。 当晚路老爷醒来后,命十六备好笔墨。 十六凑过头,好奇地看他就着烛光在一张羊皮纸上东勾西描。 他知道他家老爷画了一手好画,写了一手好字,但用羊皮纸? 这是? 「堡里的新买卖。嘴巴又张那么大做什么?没见过藏宝图吗?」 路老爷打量画好的藏宝图,似在考虑要把它分成几份。 「再浸浸色就差不多了。你觉得分成六片怎么样?一片底价五千两。」 …十六无言。他真的打从心底佩服他家老爷赚钱的本领。 「那个…六片会不会太多了点?」 「那就分成四片,一片底价八千两。」路老爷拍案定决。 他虽然不知道他在寻找宝藏这个消息是怎么跑出来的,但既然已经有了,不反利用一番,那岂不是很对不起众人期待? 而且有这么好的赚钱机会,他不趁此大赚一笔,他就不是路晴天了! 几天后,江湖上的传说稍稍有了些变化。 ─路晴天确实在寻找宝藏,不过他这些年都在寻找宝藏的线索,一张被分成四片的藏宝图。 真有其事吗?会不会有人信口胡说? 怎么可能!你难道不知道路大堡主已经收集到三张残片,就只差唯一的一片。听说,他为了不让别人捷足先登,向知情人士出价三万两白银购买剩下的那张残片!可惜三万两哪比得上三千万两也许更多财宝的魅力?那拥有一片残片的人不甘心让路晴天独得宝藏,就暗中把消息传了出来。 是吗…那么兄台你是否已有所剩残片的消息? 嘿嘿嘿! 且不说新的藏宝图传说在江湖上又掀起了什 分卷阅读29 么样的风浪,这边,路晴天高高兴兴地和十六再次上路。 「嗒嗒,嗒嗒。」 快速的马蹄声传来。十六扭头察看。是一主二仆三个骑士。 为什么能看出对方是一主二仆,除了对方的身着打扮前后位置,还有就是他们胯下的骏马。 虽然都是好马,但打头的显然不同一般。一身白毛,没有一根杂色,就跟骑在他身上的那位骑士的衣衫一样,一身雪白。 路晴天也听到马蹄声,略略揭开车窗向外望去。 骑士三人绕过他们的马车赶向前去。 在奔过他们车子的同时,那打头的骑士转头看了看他们的马车。 路晴天心中一动。 这人… 那位白衣的骑士只回头看了一眼就加快速度超越了他们,很快,就消失在了路尽头。 十六也在看骑士消失的方向,他在思索,思索那位白衣骑士会是谁。 虽然只是短短的一瞬间,看的也不是特别清楚。但那人特殊的气质和俊秀清雅的外貌,给十六留下了相当深刻的印象。 他不知道这个人。但这个人一定不是无名人氏。 「老爷,您可看出那三骑士是什么来头?」十六眼睛望前方,随口问道。 久久,一直没有听到老爷的回答。 十六觉得有点奇怪,就提高声音又问了一次。 这次总算是有回答了,但路晴天回答的明显心不在焉,「不知道。没看到任何标帜。但此人一定不同凡响。」 看来老爷的看法和他一样了。 「十六,加快紧赶一程。」 「是。」 在途经一片树林后,马车消失,出来两匹骏马。 而那两匹骏马上坐着的,正是恢复了庐山真面目的路大堡主,和换了一张普通大众脸的十六。 「拿去!」 路晴天从行李中扯出一件披风扔给马上的十六。 十六连忙接过,但也只是接过拿在手里,他还没弄明白老爷这是什么意思。 「路上风大,我看你也没几件避寒的衣物。这个你拿去挡挡风寒。」路晴天转过头。 这是给我的?还是借? 不过不管怎样,路晴天有这个举措还是让他大吃了一惊。 「呆什么?还不快系上!」 「哦,是、是。」 披风很暖和。虽然十六明白这个感觉主要来自于心理作用。如果不把披风裹紧的话,在马上随风飘扬的披风看起来是很潇洒,但一点实际用处也无。 「出门在外,你不用如此卑躬屈膝。自然点就好。」 「谢老爷。」 路晴天露齿轻笑,「我说了,在外面自然点好。」 「是,老…」 「晴天。我允许你在外可直呼我名。」 爷字咽进喉咙深处,这样的情景似曾相识。 那时候他也这样跟他说过,在没人的时候,他可以直接唤他的名。那一个月零十天内。 这次会有多久? 管它呢!能有多久就多久呗!开开心心才是最重要! 「晴天。」十六低低唤了一声。这不是他第一次叫这个名字。 路晴天回他一个几乎可以说是温柔的微笑。他也不是第一次看见这个几近温柔的笑容。 路晴天放缓坐骑,慢慢靠近他身边,「你是不是很好奇,为什么我要一路上到处找拜火教的麻烦?」 「是。」十六大多数时候都很老实。 「那你知不知道路家堡最赚钱的营生是什么?」 「私盐。」 没错,就是私盐。在大亚皇朝律法中,贩卖私盐者一律处以抄家问斩的极刑。 刑重,却因为利厚,还是有很多不要命的人在暗中贩卖私盐。而路家堡则是其中有组织有计划最有规模的一支。 当然这都是地下的买卖,明面上路家堡经营的可都是正当生意,从茶叶到丝绸,从古董到书画,从客栈到酒楼,哪一样路家堡都沾了一些。而每一样都做得很不错。 「那你知道为什么我敢经营私盐?」 十六明白老爷问的意思,毕竟九成九贩卖私盐的都是一些亡命之徒,或是被苦日子逼得没法的。像路家堡这样一个家大业大根基深厚的商家,是不可能轻易去碰这块咬不得的肥肉。 「属下…呃,我猜测应该是因为你跟某些王府和大官走得比较近的缘故。」 官商相护,本来就不是什么稀奇事。 「你猜得很接近。不过还不是全部。」路晴天笑得很神秘。 十六脑中灵光一闪,脱口而出:「皇族!」 路晴天飞快地看了他一眼,接着竟然点了点头,「没错,我和他们之间确实有些互利关系。」 是哪位?十六想问,又怕触犯什么禁忌。 倒是路晴天的态度很随便,提到皇族时脸上也没有应有的尊重和畏惧。 「最近我和他们老大做了一笔买卖。」 他们老大?皇族的老大?那不就是… 「你不是很好奇我为什么要和拜火教过不去吗?」 「和那位老大提出的买卖有关?」十六小心翼翼地询问。 路晴天露出一个赞赏的微笑。 很想问买卖内容是什么,但又不知道该不该问。 「可是您这次出门不是为了寻找云小公子的吗?」十六问了一个安全的问题。 「呵呵呵,没错,我是为了找他。」 但为何会和拜火教对上…啊!「是拜火教的人掠走了云公子!」 路晴天点头。 「但他们为什么要掠走云公子?」 这个问题直到晚上他们在野外露宿时才得到答复。 第九章 十六知道老爷一直有在与影卫们联系,可真正看到跪在堡主脚边向其复命的十一,十六还是愣了一下。他甚至不知道十一是怎么赶上来的。 「你说二已经找到云弟的囚禁地?」 「是。」 「人呢?有没有损伤?」 「没有,除了云小公子的精神不太好外,其它一切安好。路二让属下快赶一步向老爷复命,他和云小公子及那两位客人一起将在明日晚,赶到虎落镇与老爷会合。」 这些事情他一点也不知晓。 「很好。这件事你和二他们做得相当不错。」挥挥手,表示十一已经可以离开。 得到嘉奖的十一单膝跪地,点首为礼后迅速离开。整个过程,从现 分卷阅读30 身到消失,没往十六的身上瞟一眼。 十六摸摸鼻子,仰首望了望天空。 天空很晴朗,也许是白天刮过大风的缘故,晚间的天空星光灿烂,月牙弯弯的。 路晴天回头看到十六已经把火升起,火堆边也铺好了两个简易但看起来就很暖和的床铺。他不得不承认,他这个影卫真的很好用,也很能干。尤其他还似乎特别了解他的喜好与一些习惯。 「刚开春,雪还没化,想打猎也难。」 路晴天嘀咕了两句,看十六从行李中拿出咸肉和大饼。一边用匕首把咸肉削成一条条,一边和撕碎的大饼放进烧开的陶罐中一起煮。时不时还看他丢进去一些作料,用一双筷子搅拌。 这样的东西好吃么? 煮了不一会,馋人的香味已经飘了出来。路晴天嗅了嗅,嗯,似乎还不错。 十六又从行李中摸出两个木碗,从烧开的陶罐中先给路晴天满满盛了一碗。「恭喜老爷,云小公子已经有了着落。」 接过碗筷,路晴天用筷子对十六摇了摇。 「啊!」差点忘了。 「别啊了,我不会因为你又叫我一声老爷而惩罚你…唔,味道不错!」路晴天不怕烫的吸了一口,顿时流露出喜欢的表情。 十六高兴地笑笑。您老喜欢就好。 路晴天看样子是真的很喜欢,一连吃了两碗。等他去盛第三碗,十六第一碗还没吃完。 「你知道几年前朝局震荡,几位皇子都为了未立的太子之位暗中营结私党的事么?」路晴天突然开口道。 「略知一二。不过这件事不是已经结束,最后还是大皇子得到太子之位了吗?」 「没错,而云家就是失败的四皇子一边的人。」 啊!「这么说来…」 「拜火教和大皇子也就是当今太子有点关系。」 「那老爷…那您一开始就知道云弟是被拜火教掠去的?」十六把碗里最后一口倒进口中。他没去盛第二碗,陶罐中已经所剩不多。 「一开始是指什么时候?知道云家仇敌和拜火教有关,也是直到过年前十一传来消息我才得知。这云家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太子不想动用自己的力量给人留下口实,便借了江湖帮派的力量让云家消失。 「啧,云家老头子也是老糊涂了,竟敢掺进皇室争斗。他助的那派赢了还好,一输,哪还有云家立足之地!」 「那么,我们路家堡掺进这件事中没有关系吗?」十六担心道。 「谁说我们要掺进这件事当中?」路晴天白了他一眼。 「可是,云小姐现在…」 「你说云娘?哈,放心好了,美人总是有人怜惜的,否则你以为她一个弱女子只不过懂点家传医药,就能带着年幼的小弟安然躲避至今?对方只不过在欲擒故纵罢了。」路晴天嘿嘿怪笑。 这个对方是谁?想来应该不是太子…怪不得老爷对云姑娘一直若即若离,不像以前只要美人有意,他也不介意风流一番。 原来…十六恍然大悟。 「你啊个什么!」路晴天不满地随手在十六脑门上敲了一下,「这件事也有你的功劳,上次我让你照我脸型作的那张脸模子也派上用场。我们再在这边给拜火教找点麻烦,他们不晓得来意,只能把他们认为可能的原因,也就是云弟,一次又一次转移到他们认为安全的地方。」 原来老爷并不是随便对拜火教那几个坛口出手,想来是得到十一他们传来的消息,把可能囚禁云弟的地方逐一闹了一闹。 这样,不管云弟是否真囚禁在那处,他们必然会把人犯等重要人事物转移到安全地点,而这一转移,次数多了,自然会留下蛛丝马迹。 只要留下一丝痕迹,擅长追踪的路二必然会找到老爷想要找到的。 不过老爷所说的和他们老大做了一个买卖,这个买卖不会就跟云娘有关吧? 「你在想什么?」 「没,没什么。」 路晴天吃吃笑,突然觉得明明觉得疼却不敢捂脑袋、明明有一肚子疑问却不敢问的十六有点傻乎乎的。配上他现在这张无甚特色的脸…摇摇头,真是一点也不秀色可餐。倒是很想让人在他屁股踹上一脚。 十六对自家老爷的眼神太熟悉,很想往后退一步退到安全地点,这才发现手上还端着碗。 从老爷手里拿过空掉的木碗,把陶罐中剩下的全部装进碗中,再递回给他。 路晴天又笑,瞄了一眼送到自己面前的木碗,「你吃吧。我可不想半夜听到有人肚子咕咕叫。」 十六呆了呆。 「怎么,嫌我用过的碗不干净?」 哪敢?赶紧收回手呼啦呼啦地用最快的速度把其解决。 「哈哈哈!」 十六好像听到了某人开心的大笑声。至于对方为什么会这么开心,他就不甚明了了。 「吃完了?吃完了过来帮我揉揉脑袋。」路晴天依稀还记得十六似乎有一手按摩的绝活。 「哦。就来。」 麻利地收拾掉碗筷陶罐,又拿到不远处的溪流冲洗干净,等他回来,路晴天已经躺在其中一张床铺上闭眼假寐中。 「晴天?」 「嗯?」 手指顺着他的额头穿进他的发丝间。 头皮被技巧地按压着,很舒服,舒服得让人想就此睡去。 十六的手并不好看,指短,骨节粗大,手掌方正。但这双不好看的手却很巧,路晴天几乎感觉不到头上脸上有任何不适的感觉。 手指从发丝间滑出,慢慢移到额头乃至整张脸。 温暖的手掌似近非近的抚到凉凉的面上,悄悄地,大拇指悬空轻轻勾画着他嘴唇的形状。 一个称不上完美的男人。 一个传说中的男人。 一个有着这样那样缺点,却深深迷惑了他的男人。 一个男人,多么可笑? 而为一个男人叉开双腿的自己,又是怎样的笑话? 闭上眼睛的男人看不见十六眼中的爱恋,也看不见他眼底流露出的淡淡痛楚。 谁不想完整拥有自己的爱人,谁不想… 「云娘是个很善良很温柔的女孩子,且是那种贤妻良母的类型。每日生活在刀光剑影、阴谋诡计中的男人很容易被这种美人吸引。」 十六的大拇指宛似受到惊吓般迅速缩了回来。不敢再分心,专心手下工作。 「很可笑是不是?儿子要人全家的命,做老子的却看上人家的女儿。」  分卷阅读31 果然。 「云弟托其姐之福得留性命,虽然照对方的意思,云家除了云娘外根本不想留下一人。但你要想得到美人还要得到美人的心,事情就不能做得太绝。而且留下云弟,进可对其笼络,退可用其相胁,用处多多。为此,云弟也绝不能死。此次救出云弟,我们出力,对方出人。只等对方带心怀感激的云弟到堡中领走其姐,此后也就没有我们路家堡之事。至于路家堡会不会和江湖帮派拜火教结下仇怨,那自然跟对方无关。毕竟,我可是收了人家大笔好处。呵呵!」 十六手顿了顿。 一场闹剧。也是一桩皇室丑闻。 云家因四皇子失势被牵连。太子要杀云家全家。但没想到老皇帝却看中云娘,不想让自己的儿子知道自己对云家之后有兴趣,正在愁要如何把美人弄上手。 而适时得知这个消息,知道有利可图的老爷放弃美人选择利益,与那位老大做了一个交易。 如果让对老爷有意的云娘知道,怕不知要怎样伤心了。 谁叫他们是小人物呢,以为自己活得自由,却不知人生其实早已被人所控。 这世界真的是权力者的世界。十六认真地想。 而他的一生,更是在别人控制中。一层又一层的控制,生来,他就是颗小卒子;死去,亦然。 也曾想过要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生活,自己的道路。但没有权力只不过是颗棋子的他,也只能在心中想想罢了。知足常乐,不去多想就不会痛苦。 如果自己是个女子,是个美艳无双倾城倾国的绝色,那么他是否有机会完整的独占他,成为他的唯一?或者如果他爱的他,不是他而是她,那么他是否可以有可能与他相伴到天涯? 可是事实是他是男人,他也是男人。不但地位天差地别,就是… 你问他伤心么,谁也不能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丝毫。 荒野里静悄悄的,与白日完全不同的安静宁和。 「你又在想什么?」 「我在想,你明里和拜火教对上的原因是不是想会一会那个人。」那个在南岳当着老爷面把人掠走且毫发无伤,没有留下丝毫痕迹的高手。 以他对他家老爷的了解,挑人家坛口八成也是为了报复。这个报复心比谁都重的人! 路晴天微睁双眼斜睨了他一眼,竟然没有否认。 「喂,你想不想试试在荒郊野外,黑夜星盏下与我共赴巫山云雨?」 沉默了一会儿,十六老老实实地道:「我能拒绝么?」 吃吃的笑声响起,接着越笑越大声,「十六,为什么我到现在才发现你这人如此有趣?哈哈哈!如果我说不能拒绝呢?」 锁紧眉头,十六无奈地叹息一声:「那您说咋样就咋样。」 路晴天躺在十六怀里笑的肩膀都抖了起来。 「十六,十六…原来你的名字叫十六…」 已经是二月中旬,在南方一些地方已经开始转暖。但也许因为他们越来越往北方走的缘故,风仍旧凛冽,雪仍然漫天飞舞。 这天,他们在晚膳时分赶到了虎落镇。 虎落镇是个很小的镇,总人口两千不到,全镇只有一家酒楼兼客栈。但因位居要道比起其它相同规模的小城镇来说已算是繁华。 喜鹊楼。一楼饭堂,二楼客栈。 大大的写着「酒」的布帘斜挑在酒楼外的旗柱上,让人老远就能看到。 摆了大大小小不下三十来张桌子的酒楼大堂因为风雪,也因为到了晚膳时间,整个店内坐得满满当当、声音嘈杂。 有酒,有男人,自然缺少不了女人。一位约双十年华的卖唱女子怀抱琵琶坐在店角,咿咿呀呀,歌喉婉转,逗得一些酒气上涌的男客一边叫好,一边从嘴里冒出些婬词秽语。 「吱呀…」紧闭的店门被推开,用来挡风塞着粗棉的厚帘子被挑起。 「掌柜的,麻烦给准备一张桌子。」平平淡淡,没什么特色的嗓音。 卖唱女唱完最后一个音的同时,随意往门口扫了一眼。 进来的是一个行商打扮的男子,身材较高,但就跟他的声音一样,长了一张普普通通、没有任何特色、掉到人海里绝对找不出来的脸。 「客官几位?」掌柜连忙笑脸迎客。 「两位。」说话的男子挑起布帘,躬身请后面的人进入。 一位身材高佻衣着华丽的男子略略低头,掠过布帘走进店堂。 「都二月了,怎么还这么冷?」 衣着华丽的男子轻轻跺脚,跺去肩头鞋面上的积雪,抬起头对自己伙伴嘀咕了一句。 卖唱女的手从琵琶上滑落,嘴唇轻启,眼神看向门口再也收不回来。 那公子的五官如果分开来看,明明都很普通。可是当它们合在一起就成了一幅画。一幅只应天上有的俊美容颜。 再加上一头柔软的青丝,被一只玉环扣在头顶,丝一般的发就这样直直的垂下直到肩背。 不能怪卖唱女一眼成痴,就算是同为男儿身的男人们看到这样一幅俊脸,也没有不呆上一呆的。 作掌柜的就呆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一反应过来就是一迭声的,催促店伙计拿干净布巾来给贵客弹雪。 普通面貌的男子跟掌柜又说了些什么,似乎要他派人照看他们拴在门口的马匹。 掌柜一连声答应,立刻让一名店伙计去门外牵马入厩。 「两位这边请。」掌柜殷勤地跑出柜台亲自带路。 「是你?」 路晴天和十六一起转头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一位打扮相当特异,但却异常美丽的女孩子,观她衣着头饰似不是汉族女子。 湘江女泥娃,十六脑中冒出一个人名。 果然,路晴天笑着对女子颔首道:「娃娃,好久不见。」 泥娃起身向这边走来。酒楼内有不少人都在偷看美丽的她。 大大方方的在他们桌前站定。 「路哥,为什么这么久不来找我?」 喝!一上来就问这个,果然不同一般女子。 十六见此女没有丝毫扭捏之态,眉目间爽爽朗朗,当下心中就生了一些好感。 但路晴天可没有这样想,他和这女子是有过一小段露水姻缘,但因对方过于偏执的态度及很强的占有欲,让他只和她共处了五天。 一开始看上她,也就是看上她的豪放和洒脱感。也跟她说明过自己目前不想有家室之累,大家合则守不合则分。走时他也说的清楚,如她日后 分卷阅读32 有事他会帮忙,但也仅此。 「娃娃,你从南方跑到这里来干什么?」路晴天不答反问,对泥娃作了个请坐的手势。 泥娃没有坐下,「为什么不回答我?」 路晴天比较头疼,他就害怕这种纠缠不清的人。「因为…」 「你的脸!我刚才就觉得你有什么地方不对,你的纹面呢?」 路晴天摸摸自己的左脸笑了笑,「出门在外,为了避免惊世骇俗便掩了去。」 泥娃咯咯笑,「你会因为担心惊世骇俗而掩去自己的真面目,少骗我了。我前几天可是听到你现在正在黄山一带,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有貌也有头脑的女子,而且还挺了解他家堡主。 「娃娃,忘了跟你介绍。」路晴天话锋一转,笑咪咪地看向十六。 十六一下警觉,老爷想干什么? 「这位是?」泥娃像到现在才注意到坐在路晴天身边的十六。 倒不怪湘江女故意忽视,实在是面貌普通的十六存在感太微薄,而路晴天又给人太强烈的存在感。 「我的爱人。」 哈? 张大嘴巴的不止泥娃一个,十六自己都吓得差点没拿稳手中茶杯。 路晴天哂然,似乎一点都不惊讶泥娃露出的表情。 「他、他是男的。」还那么普通。泥娃不信,可她也知道路晴天绝不是信口胡说的人。越是不可能,倒越是… 「是呀,我知道他跟我一样同为男子,可是这样一个人,你怎样才能拒绝他。」路晴天对十六露出温柔至极的笑容,「十六,你不觉得用一张面具对着我的友人有点失礼?」一点没有责怪的口吻,倒像是亲密的玩笑。 十六愣了一下,随即在心中苦笑。 还好他早已有所准备,为的就是此人的兴之所至。没想到会在此时也派上用场。 「泥小姐,失礼了。」 十六以袖掩面,片刻后放下抬起的手腕,抬起头对泥娃微微一笑。 是谁发出了倒抽冷气的声音? 是谁掉落了杯盏? 又是谁呆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就连卖唱女的歌声也戛然而止。 一瞬间,大堂内竟变得静悄悄的。 一瞬过后,各种各样的声音轰然而起。 有惊叹,有贪婪,有赞赏,有羡慕。 泥娃久久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们汉人好像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的,荧光与皓月争辉,不可并论也。路哥,我不如他美,不如他许多,你选他一点也不奇怪。」她咬咬嘴唇,最后看了一眼十六,低低说了一声:「后会无期。」 十六默默在心中说了一声对不起。至于为什么,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娃娃,我说过的话永远算数,如果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事,只管来找我。」路晴天真诚地说,他对每一个和他分手的女人都很好。 「多谢。」泥娃勉强露出笑脸,抱拳施礼,竟不再回自己的桌席转身就往大门走。 「泥姑娘,抱歉在下来迟,路上有点事耽搁…泥姑娘?」 掌柜弓着腰,殷勤无比的又领进三位客人。向泥娃说话的就是打头的那一位长身玉立的年轻公子,跟在他身后的应该是他的仆人。 十六的目光凝住。此人? 那公子内穿一身白色绫罗,外披火狐裘,头扎白色丝带,上嵌黑玉一块。观其穿着,就已知来人不凡,再看其容貌,俊秀清雅,不是那种艳惊四座的俊美,而是如玉般的温和雅致。 这公子给人的感觉就如天上的云,绝岭上的雪莲,却没有云朵和雪莲的冰凉冷酷,相反却一见就让人生起想要亲近之心。 这不就是那位和他们擦肩而过的白衣骑士! 十六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位比起自家老爷毫不逊色的人物。 路晴天也忍不住多看了这位公子一眼。他也认出来了,这就是那惊鸿一瞥却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的白衣骑士。 他认识泥娃? 那位公子显然也注意到了他们,对上路晴天的目光,微笑点头。 路晴天也回以礼貌的一笑。 然后那位白衣公子转而看向路晴天身边的十六。目光似乎在刹那间凝固。 十六也在看这位白衣公子。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片刻,也许更长。 白衣公子错开与十六对看的目光,拍拍身边黯然伤神的泥娃,抬起头盯着路晴天深深看了一眼,随即带着泥娃与家仆一起离去。 那一眼让路晴天心下的感觉非常奇怪,就像是有只小老鼠用它尖锐的牙齿,在他心脏上咬了一小口。不是特别的疼,却也无法忽略。 路晴天再转头看向十六,为自己的感觉感到好笑。 这样的结果不是我想要的么,难道我竟不舍泥娃伤心? 十六默默地,不知在想些什么。 从喜鹊楼出来,两人一前一后向路家堡在此的秘密据点行去。 路二带云弟他们应该很快就会到了。 「晴天,你怎么知道拜火教此处分坛坛主就是那卖唱女?」 刚才他们在喜鹊楼遭到偷袭,先是坐在周围的两个客人,然后是调戏卖唱女的一个富家少爷和他的家仆,就在他们收拾了所有人马准备离开时,原本趴伏在地上的卖唱女突然对路晴天发起攻击。 可路晴天像是早有准备般,不但轻易避开了卖唱女的偷袭,还叫出了卖唱女的身分,进而大大嘲笑讽刺了一番。把那扮作卖唱女的拜火教分坛坛主气的。 最后路晴天废了那女坛主的功夫,还把她的头发割得乱七八糟。又把酒楼掌柜和几个伙计捆成一堆,用酒水浇了个通透,连带那女坛主全部扔到了雪地里。 路晴天心情似乎很不错,故意慢下一步与他并肩同行。 「你不是说你两年前经过此处时就见过这个卖唱女么。你什么时候见过一个妙龄女子在酒楼卖唱能卖上两、三年?尤其她长得还可以。」 「就因为这个?」 「当然不止。她掩饰的虽然不错,但她毕竟是个女子,一个天性爱美的女子。一个生活困苦靠卖唱为生的女子,怎么可能有钱买得起孙家最贵的兰雅幽香?同样的,她脚上的绣花鞋可不是她自个儿绣的。还有那把琵琶,她最大的破绽就在那把琵琶上。」 「玉琵琶秦秀兰。形意门大弟子的孀妇。」 路晴天点点头,表示他猜得不错。 「那是个可怜人。」十六忽然感叹道。 分卷阅读33 路晴天奇怪地看他一眼。 「听说玉琵琶才十八岁就守了寡,后看中一行医郎中想改嫁却遭到整个形意门的反对,还被侮辱不守妇道不知羞耻,更要对她处以门规。后来听说她跳了江…」 「哦,还有这么一段,早知道就不割她头发了。」路晴天会这么说倒不是怜香惜玉,而是对这种有勇气的女子的一种赞赏。 「如果我死了,你会替我守寡吗?」 「咳咳咳!」可怜十六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怎么突然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路晴天摊手,「只是突然想到如果我有一个爱人,爱到我舍不得离开她。如果有一天我离开尘世,是希望她继续追求新的幸福,还是希望她能为自己守贞一辈子。然后发现这个问题很难。你会怎么做?」 「我?」十六困扰地抓抓脑袋。 路晴天此时深深觉得,绝色美人不管做什么不雅的动作都能别有一番韵味。 「我也不知道。」十六的眼神相当迷茫,「前提是如果我能完整地拥有他,如果他属于我,我属于他,那么在我离去时,也许我会带他一起离开。」因为我不舍得他伤心。 「哦,看不出来你还是个独占欲很强的人。」 十六苦笑,「如果他不属于我,那么我自然不会强求,还会祝福他早日得到自己真正的幸福和所爱。如果他对我真的有心,就算我离开也会在他心中留下痕迹,这对我来说已经足够。如果他本就对我无心,我又何苦拖着别人遭人憎恨。」 「你还很悲观。」路晴天不客气地评论道。 十六笑出声来,「你是第一个说我悲观的人。很多人都说我乐天知命,容易满足。」 「你真的那么容易满足?」 一只手握住了他。 「你有没有听过一个故事,一位神僊让一个乞丐许一个愿望。这个乞丐说他想每顿都吃得饱饱的,神僊满足了他。过了一段时间后这个乞丐再次见到神僊,乞求神僊能不能再给他许一个愿望,神僊同意了。乞丐许愿说他想有一栋能挡风遮雨的屋子。」 「我知道这个故事,」十六的表情很冷静,「得到屋子后,乞丐又想有妻儿,有了妻儿后又想做大官,做了大官后又想有很多钱,有了很多钱后又想做皇帝,最后他甚至想做无所不能的神僊。然后神僊把曾经给他的都拿走了,他又变成一文不名,倒卧路边吃不饱穿不暖的孤苦乞丐一个。 「老爷,我说过,我是个知分寸的人。您给我多少,我拿多少。您想收回的时候,只要告诉我一声就可。」 路晴天的脚步顿了一顿,随即说了一句:「到了。」 第十章 这就是路家堡在虎落镇的秘密据点,一个磨豆腐的小作坊。 路晴天和十六的到来没有引起任何惊慌,训练有素的作坊负责人在核对了二人身分后,不恭不卑地引二人到密室等候。 送上香茶后,该负责人退出。 路晴天趁机小憩了一会儿。 十六依然本着自己的职责,在密室的阴暗角落默默守护。 没有老爷的允许,他还是那张绝世无双的俊脸。刚才作坊负责人看到他时显然没有把他当作堡主下人,在得知十六也是堡中一员后,老成干练的面孔也不由泄出一丝惊讶。 大约三炷香后,房门再次被敲响。有规律的响声,告诉来客已到。 带云弟来的人是两个完全陌生的人,一见路晴天即躬身询问何时可以见到云家大小姐。 十六心想这大概就是那边老大的人了。 「路大哥,我姐姐呢?我姐姐有没有来?」 云弟一见到路晴天立刻冲过去,拉着他的袖子问他姐姐在哪里。 任由云弟拉着他的衣袖,路晴天对两人拱手道:「多谢兄台拔刀相助,否则云弟不知还要吃多少苦头。路某在此代替其姐谢过诸位。」 「路堡主不必多礼,」两人看到路晴天的真面目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惊讶,沉稳地抱拳道:「在下等人也是受人之托,吾上曾和云家有故,云家有难,吾上自当相助。云小姐在贵堡叨扰多日,此恩此情吾上日后定当报答。」 「哦?不知是哪位故人?」 两人中年长的一位做了一个手势,路晴天肃然起敬,拱手道:「原来是这位。在下失礼。既然这位愿意庇佑云姑娘姐弟,自比在在下堡中做一平头百姓好。云弟,这可是你之福啊。」 云弟眨眨眼,像是早就明白救他的人是何身分,眼神中自然带了一丝傲气。 是啊,有那人庇护,他们可就不再是什么落难的少爷小姐,想到落难时缺银少粮的生活,再想到以后前呼后拥高高在上的生活,少爷心性的云弟自然而然向往起今后的日子。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十六站在暗处摇头。 「既然如此,且让在下修书一封让二位带至堡中。我堡中管家路全看我书信便会明白如何安排。二位看如何?」 「那就麻烦路堡主。」二人中的年长者拱手道。 路晴天吩咐十六拿来文房四宝,即刻修书一封,用火腊封之,交给二人中的年长者。 看到十六从阴暗处走出,除路晴天外所有人都愣了一愣。 这人是谁?他和路晴天是什么关系? 那边派来的二人把十六的面容深深刻划于心,收回打量的眼神,年长者把书信揣入怀中,同时拿出一块乌黑的铁牌。 「云小姐在贵堡唠叨多日,鄙上不胜感激,这是鄙上一点心意,还请路堡主笑纳。」 「那就多谢了。」路晴天也不推辞,不客气地接过,确认无误后纳入百宝囊中。 二人拱手,正要告辞。 「路大哥,我有话跟你说,你现在有没有时间…」看十六看呆了的云弟到现在才回过神来,连忙扯了扯路晴天的袖子。 「你要和我说什么?」路晴天转头对云弟笑。 云弟看了看房中其它人。 那两人会意,找了藉口退出门外。十六也正要出去被路晴天叫住。「你留下。」 十六顺手掩上房门,走到一边。 「现在你想和我说什么,说吧。」路晴天撩起下摆,在椅中换了一个方向坐下。 云弟虽然有点不满还有其它人留下,但看是俊美无双的那人,竟没有再强求。贴到路晴天身边,巴着他的胳膊道:「路大哥,你这次不和我们一起回去么?」 路晴天摇摇头,「我另有要事要办。」 「那我姐姐怎 分卷阅读34 么办?」小鬼头鬼灵精似的突然问道。 路晴天一怔,好笑地看看小鬼头,「什么叫你姐姐怎么办?现在你们有过去的故人相帮,还是位人上人,怎么都比留在我小小路家堡要好吧?」 「难道你一点都不在意我姐姐?」云弟瞪大眼睛。 「小鬼,你姐姐命中显贵,是我没有这个福分。」路晴天微笑着,说谎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云弟低下头,咬着嘴唇低声道:「可是…我姐姐喜欢你。」 「小小年纪,你知道什么是喜欢什么是不喜欢了?」路晴天笑着摇头。 云弟好一会儿没有说话,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路晴天耐着性子等小鬼磨蹭。 「路大哥,如果将来我姐姐来找你,你会…娶她吗?我是说明媒正娶,娶她做你的堡主夫人!」 小鬼似乎对这个问题很紧张,本来攀着路晴天胳膊的手改抓到他的胸前,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路晴天微微皱眉,他不喜欢有人用这种逼问的口吻问他,更不喜欢有人抓着他不放,就算这人是个小鬼也一样。 「我现在暂时还没有娶妻的打算,也不想耽误你姐姐的青春。更何况…」路晴天的眼光转看向一边默立的十六。 十六哀声,又来了! 「我现在又有了他。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暗中施力震开了那双紧紧抓住他衣襟的小手。 云弟双手松开,非常不高兴地瞪向十六。 「他是谁?」 怪不得长这么好看!原来是一只狐狸精! 哼!那个人说得不错,路大哥果然被狐狸精迷失了神志,否则谁会拒绝自己温柔美丽的姐姐! 「他是谁和你没有关系,小鬼,外面有人在等你,你不是想快点见到你姐姐么?跟他们连夜启程,赶上半月路程就能到达路家堡。」 路晴天站起身,懒得再跟一个小鬼歪缠。如果不是看在他姐姐的分上,他连一句话都不会跟他说。 狠狠瞪了十六一眼!「我最后问你一件事,」云弟气呼呼地双手叉腰问道:「那个仆人十六,你惩罚了他没有?」 路晴天心中不快,脸上却露出戏谑的笑容,「他是我堡中的人,我有没有惩罚他为什么要告诉你?」 「他都不管我!我叫他救我他都不睬我!他是故意的!他和那帮坏蛋是一伙的!你怎么可以不惩罚他,你应该杀了他,你应该…」 路晴天一下点了小鬼哑穴,拎着他的后衣领打开大门抬手就扔。 云弟双手乱舞,又踢又挣扎,有几下还打到路晴天身上。 路晴天忍无可忍,手一扬扔掉了这讨厌小鬼。 「人交给你们了,带走吧。」 云弟张大嘴巴啊不出声音,又急又怒张牙舞爪地想要冲过来,被那年长者拦腰抱住,顺手点了睡穴。 「有这么个小祖宗在,一路上不好受吧?」 年长者含蓄地笑道:「没关系,就这么几天工夫。吾上不是很喜欢小孩,尤其是被惯坏了的小鬼。」 路晴天不语而笑,拱手送客。 目送二人带云弟离去,路晴天大大伸了个懒腰。 「云娘虽然不错,她这个弟弟却整个长歪了。以后云娘得宠则罢,一旦失宠,这小子的下场恐怕…啧啧!」 「如今事情已了,我们是不是准备返程?」 「不,」路晴天的手停住,笑得有点狡猾有点不怀好意,「正主儿还没看到,怎能现在就回去。十六,给我护法。」 十六一惊。 路晴天转身往里间走,「那小鬼走之前在我身上下了毒,大概是想给他姐姐出气。」 十六眼中浮起担心的神色。 路晴天拍拍他的肩膀,「让他欠我,总比我欠他好。他姐姐好歹以后会被宠上一段时间。」 这人也太会算计了吧!十六眼中担心的神色立刻消失。 次日,在豆腐作坊休息了一夜的二人再次上路,这次,路晴天完全恢复了本来尊容。 十六看看身后的豆腐作坊,知道这处秘密据点将会从此消失。 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再来此镇的机会… 一路北上,这日,他们来到了离晋阳城约五百里路程的方山镇。 到时已近傍晚,在该镇最大一家客栈要了一间最好的客房,路老爷打算在此停留二日,为游玩被冰雪覆盖别有一番风景的龙王山。 「咚咚。」 房门被敲响。 路晴天正在调息。 他知道来人不会是十六。 吐纳收功。虽然他已经不惧有人在他平日练功时攻击,但那是没有遇到高手的话。 「爷,停月楼望月,但求见爷一面。」 很特殊的声音,咋一听,竟有点像十一。不属于女子的清悦委婉,但也不属于男子的浑厚低沉,却让人不由自主地侧耳倾听。 一句话,可以表达很多内容。 一个善于观察的人,他可以从一个人的声音、口气、腔调、用词遣句,来判断这个人的性别、年龄、心情、职业、受教养程度乃至社会地位。 路晴天不敢说自己是特别善于观察的人,但他对青楼女子却不陌生。 很有意思,一个说话没有风尘味的青楼女子。轻敲桌面,路晴天微微勾起唇角。 他等的人终于来了么? 房门打开。门外站了两人,一戴了面纱的女子,一店中伙计。店伙计看路晴天开了门,弯腰行礼悄悄退下。 路晴天倚在木门上,毫不客气地上下打量着这特地上门招揽生意的「妓女」。 高佻的身材,普通人穿不起的绫罗绸缎包裹着相当诱人的身段,不同于一般好人家的女子,该女把腰身束得很高、很宽,巧妙地凸显出她高挺的胸部、细瘦的腰身及一双长腿。 但你却在她身上找不到哪怕一丝的风尘味。相反很多男人见了她,恐怕会忍不住跪到地面上去亲吻她的鞋面,膜拜她。 女子挽了发髻,表明她已经不是待字闺中。 女子掠了掠发脚,一股淡淡的高雅的幽香从女子衣袖挥动间隐隐传出。 长长的,如泪珠一般的耳环。 什么从脑中闪过。 是什么?是笑声,还是那副泪状的耳环。 女子有一双很黑很黑,黑的宛似深夜中深潭一样的双眸。很少人有这样漆黑的眼珠,黑到近乎妖异的地步。 泪状耳环荡漾着从眼前晃过。 「我见过你。你是…」名字在舌尖徘徊,却 分卷阅读35 怎么都吐不出来。 女子望着凝神皱眉看她的路晴天,抬起手缓缓揭开了面纱。 十六回来的时候路晴天正在运功调息。 不对,不是平日里普通的练功! 全身被雾气环绕的路晴天是他最弱的时候,这种时候他通常会让一到两名影卫为他护法。 不经意间,鼻尖似乎飘过了一股极淡的幽香。 十六面色一变,迅速在周围巡视一遍,进屋,关门,吹灭灯火,随即便在屋中失去踪影。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十六躲在暗处一动不动全神戒备。 路晴天的身体有了变化,本来盘绕在他周身的雾气忽然起了一阵轻颤。 颤抖一直没有停止。 十六看到雾气渐渐散去,不似往常被吸入身体那样,而是任凭它就这样散开。 就算他再笨,也明白他家老爷在他不在的那段时间肯定出了什么事。 是谁?什么人能重伤绝顶高手的老爷? 雾气散开下的路晴天像被大雨浇过一样,浑身湿透。 十六不敢开口说话,他在等。 久久。 「你刚才去哪里了?」 怎么会问他这个? 「晚膳后,您让我打听龙王山的风景名胜以及最佳游览路线,我就去找伙计们聊了聊。」 「怎么花了那么长时间?」 「咳,」十六脸微微红了红,「我…被店主女儿缠了一会儿。」 「是吗…」路晴天沉默了,「十六,你过来。」 「是。」十六从暗处走出。 「你会扎针么?」 十六低头看路晴天摊在他面前的手掌,手掌上有一根长长的银针。 「跟小九学过一点。」 「把它扎入我的百会穴。」 「什么?」 不怪十六会大惊失色,百会穴,三阳五会,百脉交汇之处,可谓脑之中心,善医者,可利用此穴治百病,但不善医者,或心存害人之心者,拿住他人百会,也就跟拿住那人生命一般。 老爷让他拿银针扎他百会? 他是该感谢老爷对他的信任,还是该担心自己会有错手之失? 路晴天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你要想看见你家老爷我在一个时辰后变成不能自控的疯子,你就继续犹豫好了。」 十六这次是完全呆住了。 第二天下午,换了一身衣衫的路晴天带十六去龙王山赴约。 十六没问他去赴什么约,只是把一切能准备好的都准备好,以随时应付可能的突发状况。 但他猜测这个约肯定和昨晚伤了老爷的那个人有关。 至于那个人是谁,也许今天他就能知道。 攻击,是突然发生的。 几乎在感觉到杀气的同时,十六已经翻身错位,首先做好了对老爷的保护。 两道寒芒如飞而至!躲,已经来不及! 发出暗器的,是坐在他们身后不远的一对父子。这是龙王山上一处凉亭,从僊音阶上来的山腰处。他们正坐在凉亭的栏杆上看夕阳西落,顺便等人。 十六咬牙,以他的反应速度只能抓住一个,另一个…横臂就挡! 一只手以比他更快的速度抓向暗器。上下一晃,寒芒已然消失。 父子俩还来不及惊讶,突见路晴天挥了挥衣袖。 父亲首先感到不对,他觉得腰间不知怎么的突然麻了一麻,一直等到他倒下,他还没弄明白他的暗器是怎么跑到自己体内去的。 另外一个年轻人比扮作他父亲的人要幸运了一点,他不但看清了十六的动作,也看到了暗镖变成明镖向他飞来。 他躲过了,正在想这人的功夫也不怎么样的时候,抬头就见他想暗算的人正站在他面前,也看见他挥出了拳头,脚下错步头一歪避过了对方直标标的拳风,却忘记了对方只出了一个拳头。 等他想起时,一只匕首已经深深斜插入他的腰侧。 十六拔下匕首,面无表情地看着年轻人倒下。暗器上有毒,这是他下杀手的最大原因。 这段暗杀说来话长,其实从发生到解决不过眨眼工夫,那对父子倒下的同时,凉亭内其它人也被惊动,一起看向这边。 亭内静悄悄的,外边山风呼啸。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杀人了!杀人了!」 怕惹事的普通人立刻往外跑。不久,凉亭内活着的只剩下四人。 路晴天,十六。一在凉亭内卖茶叶蛋和茶水的老婆婆。一缩在角落瑟瑟发抖的山羊胡中年人。 山羊胡似乎吓傻了,眼睛不打转地看着躺在凉亭里的两个死人。 路晴天重新在栏杆上坐下,不过这次是面朝里。 十六站在最佳的攻守位置,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角落里的山羊胡。 山羊胡细细的眼缝完全打开,「这位好汉,你…你要干什么?你要想要银钱的话,我、我这儿还有十两八两,好汉你不妨全部拿去,只要你别…」 山羊胡一边抖,一边伸手往袖中掏。 「你的手最好不要掏出来。」说话的人是两腿交叉,半倚半坐在栏杆上的路晴天。 「十六,把他那只手剁了。」 「是。」 十六得令,握紧匕首就向山羊胡插进袖中的右手砍下。那动作,当真是一点犹豫也无! 路晴天不再看十六,对这个属下的实力他很清楚。 露出再温和不过的笑脸,路晴天对瘫软在地上,连路都走不动一步的老婆婆道:「老婆婆,能不能给我来两个茶叶蛋?」 老婆婆瞪着路晴天的眼神像看到魔鬼一般。 路晴天也不在意,自己动手从锅里捡了一个冒着香气看起来很入味的茶叶蛋,边剥边吃。 等路晴天吃到第三个茶叶蛋,一声闷哼,十六和那山羊胡已经分出胜负。 山羊胡捧着断腕脸色苍白。 瘫坐在地上的老婆婆脸色比起山羊胡也好不到哪里去,想昏又昏不过去。 路晴天转过目光,满意地发现那山羊胡已经到了强弩之末的境界。 不光是断掉的手腕,山羊胡腹部也被划开了一条长长的口子,甚至可以看到里面的肠子正蠕动着往外流。 再看十六似乎赢得也并不轻松。光看他那张没有表情的脸也看不出他哪里不适,但从他额头上冒出的密密汗珠、绷紧的背脊,可以想见他也在忍受某种痛苦。 路晴天舔舔嘴唇,突然觉得现在的十六看起 分卷阅读36 来竟然该死的惹人! 十六赢这仗赢得很辛苦。而主要原因则是跟堡主要求他砍掉山羊胡右手的命令有关。山羊胡又不是傻子,知道他要砍他右手当然不会让他轻易得手。 完成命令的十六什么也没说,一步步走到路晴天身边站住。 「给。」 一个剥了壳、卤得很到位、闻起来香喷喷的茶叶蛋递到十六面前。 十六接过,张嘴咬了一口。 「好吃吗?」 十六愣了愣,老实道:「还行。」 「那就再来一个,能吃饱的时候尽量吃饱。今晚…也许之后几天我们要在这山里兜兜了。」路晴天笑咪咪地又递给他一颗茶叶蛋。 十六不太理解其意的接过。嘛,老爷给就吃呗!正好也有点饿了。大不了等会儿吞颗小九新炼的死不了解毒丸。 路晴天拍拍手,走到山羊胡身边,不等其有任何表示,一脚把其脑袋踢爆。嫌鞋面上沾了脑浆,随便在山羊胡的衣服上蹭了蹭。 十六一口咬到蛋壳,低头才发现自己忘了剥壳。 晃啊晃,路堡主又晃到了卖茶叶蛋的老婆婆身边,对似乎吓傻了的老婆婆很文雅地笑了笑,「告诉你主子,想赔罪的话,光请我吃茶叶蛋可不行。一张藏宝图残片换一锅茶叶蛋,走到哪里也没这个理是不是?」 「什么藏宝…」老太婆突然收声。 但已经迟了,路晴天轻笑出声。 「我给你主子五天时间,五天内他不来找我,我就把手头上的三片残图全部卖出去。到时,我倒要看看拜火教是收齐残图顺利找到宝藏呢,还是拜火教就此从江湖上除名。」 老太婆脸色霎时大变。 这个歹毒的浑蛋!如果他真这么做,不管教主手上是不是真有那一片残图,从此拜火教就别想再有宁日! 天生的警觉性加上后天的训练,十六感觉到了什么。 但他既没有抬头四处看,也没有做任何特殊的动作,只是一口一口细细咀嚼着剩下一半的茶叶蛋。顺便在心中骂骂自家老爷心眼狭小、心肠毒辣外加一肚子坏水。 「狐狸,狐狸,一狐一狸,不是夫妻,却是不离。青狐死了,你也早点另找个姘头暖炕。走吧,滚得越远越好,顺便把青狐的尸体带走。」路晴天挥挥手,像赶苍蝇般。 十六忽略了路晴天瞬间苍白但立即又恢复的脸色。 老婆婆扶着柱子颤巍巍的从地上爬起,「老身不会感谢你的高抬贵手。这笔帐我白丽迟早跟你算回来!」 白丽是根名副其实的江湖老油条,知道混不过去干脆不再隐瞒。 老身?路晴天莞尔。他可不相信青狐会跟一个半截入土的老太婆混了半辈子。 何况他身边已经有一个易容高手,光是用看的,他都能看出白丽的老太婆装束有不下两处破绽。 说到他身边这个易容高手,路晴天忍不住往十六看去。 还是那张勾人心魄的俊脸。虽然默默吃鸡蛋的样子有点傻。 十六无意识地吮了吮手指头,嗯,卤汁的味道偏甜。 路晴天眯起眼睛。 白丽从路晴天身后走过。 从十六的角度,他看不见白丽在老爷背后做了什么。 他只看到老爷的身体似乎晃了晃,转眼间已经来到他身边,而原本应该从他身后走过的白丽却像滩稀泥般,软绵绵地向地上倒去。 一瞬间,路晴天就捏碎了白丽的脊梁骨。 看到扮成老太的白丽口中流出鲜血,十六知道此女已经绝无活路。 叹口气,他就知道他家老爷一开始就没打算留活口。刚才说话声音那么大,该传的也都传出去了,而他家老爷又正好缺少了那么一点慈悲心肠。 路晴天收起散开的心思,敲敲额头让精神集中。「那主儿比我想象的聪明。江湖上关于藏宝图残片的消息刚传开,他就知道利用一些贪心有余、脑子不足的家伙来给我找麻烦。」 「刚才逃走的人中有他们的人?」 路晴天颔首。 十六环视一周,最后目光移向了亭外十丈远的地方。 路晴天露出嘉许的微笑。「四方楼,落雨堂,都是些老朋友。加上一些鸡鸣狗盗准备捡便宜之辈。唔,还有一名称得上高手的家伙。」 「埋伏应该不止这一重。」 「没错。」路晴天冷笑,「金胖子看样子是想在今天,在此地跟我来个大结算了!」 他就知道这个约没这么好赴,果然!可怜了一群被利用的白痴! 「拜火教会不会派高手参与进来?」 「如果那主儿和我想象中一样聪明,他至少会在今天置身事外。」 也只是今天而已。一旦刚才老爷和白丽的对话传出,拜火教就算再想置身事外,贪财多疑的江湖人也绝对不会允许。尤其是当他们知道拜火教故意放出消息,好坐山观虎斗、坐收渔翁之利,睚眦欲报的江湖人又怎么可能会放过他们! 拜火教走了一着险棋,但为什么?他们竟然不惜冒着灭教的危险和老爷正面对上? 只是因为丢失了云弟吗?还是跟他们受命的皇族一支有关? 但太子会和皇上对上么?太子的力量已经大到可以和当圣对抗? 十六怀了一肚子疑问,可惜没人可以解释给他听。不过他至少知道了一件事,那就是昨晚偷袭老爷的人八成和拜火教脱不开关系。 「约我的人选择此地并非毫无理由,当地人是不是说从这里上峰下山都只有靠这一条天阶?」路晴天指指不远处蜿蜒而上的石阶。 十六默默点头。 「到处都是悬崖峭壁,又被冰雪覆盖,呵,上来容易下去难啊。金胖子难得看到我落单,他一定会利用这次机会断绝一切我与外界的联系。蚁多咬死象,他们光玩车轮战也能耗掉我们大半精力,再加上天然的、人为的、各种各样的陷阱和暗算,十六,你不应该跟上来的。」 「保护您是我的职责。」 他有离开的机会,老爷曾让他在山下守候,他执意跟了上来。 现在的老爷不同往日,至少平时的老爷不会在脑子里埋着一根银针到处跑。 路晴天深深看了他一眼,不再在同样的话题上打转。 「您为什么明知这是个陷阱,却还要踏进来?」 「嗯?」路晴天似乎没想到十六会有此一问。 十六以为老爷不会回答,但没想到老爷却解释了,虽然只是简单一句话。「有人约我来此。」  分卷阅读37 说了也就跟没说一样,反而给他留了更多的疑问。 谁约他来此? 谁能让他明知山有虎也要偏向虎山行?还是在他受了不明伤势的情况下。 十六看不出老爷伤得到底有多重。但他知道现在老爷的功力恐怕还不能发挥出平时的七成。这点从他上山时落脚的轻重就能看出。 路晴天扬起手,示意十六不要再多问。 「等天黑。天一黑,我们不利,对对方也一样不利。到时候…」他指指山顶,意思他们不下山反而上山。 ——待续—— 路人(下部)(出书版) BY: 易人北 文案 路晴天上龙王山赴约,遭落雨堂和四方楼等派伏击,重伤的他为救十六,心智被扰,走火入魔!发了狂杀红眼的路晴天,独独留下十六的命,不料这却是噩梦的开端…… 无法除去心魔的路晴天,将路家堡扰得人仰马翻,唯有十六能安抚下他──这份小小的幸福,十六甚感满足。 此时拜火教送来请柬,路依衣邀路晴天一聚。路晴天失落记忆里的那人、十六念念不忘的依衣,新欢旧爱的最终抉择是…… 第十一章 路晴天表面悠然,内心却并非那么平静。 这次龙王山之行,只有他自己知道到底有多危险!他付出的代价很有可能是十六的一条命。 他不会死,他知道。他对自己的实力很清楚,就算在不能发挥出十成功力的状况下,他要想离开这座山也并非完全没有可能。大不了最后…… 可十六呢?他要想保自己就肯定保不了十六。 他不晓得自己付出也许会失去一名影卫的代价,来赴这个约是否值得。 而这个影卫的名字叫十六,一个对他付出忠心,甚至对他付出特别感情,心甘情愿被他压在身下的俊朗男子。 如果说,现在十一名影卫中他最不想失去的是谁,也许这个人的名字就叫十六。 可是,这个秘密对他来说太重要了!他已经被脸上的这四个字困惑了好久!明明就刻在他脸上,明明就应该是他知道的事情,可是他却一无所知。 他只知道,他一定要找到「碧落黄泉」在哪里。 神功大成。可因为净心的缘故,他失去了一大部分记忆。偏偏这些记忆当中隐藏了一样对他来说非常重要的东西。重要到他哪怕失去记忆也能体会到的程度。他必须把它找出来。 他已经找了四年!哪怕只是一点可能的线索,他都不想放过。就算明知这是一个陷阱。 似乎自从宝藏一说在江湖上流传起开始,他就一脚踏进了一个大圈套中。也许更早? 一件接一件的事情,表面上看起来好像都毫无联系。可是仔细想来,似乎每件事都在阻止他去寻找他想要找的。 四方楼、落雨堂等为了宝藏袭击暗算他。 云家姐弟的突然出现。 中毒被云娘所救,带云娘回堡。 云弟失踪,自己最终还是介入皇家内部暗斗。 还有那个叫做望月的女人…… 要等的人一直都没有出现。此次相约实为陷阱一事已经不用怀疑。 如今他只有先把这件事放开,现在他唯一要考虑的,就是怎么从这座已经成为猎场的龙王山里安然离开,至于报复……不急,等他脱身,他有的是时间把那些人整得生不如死! 本来依靠十六的易容术,他们可以在天黑后轻易离开这座山。 但有一个聪明人,也许是经吃过十六大亏的崆峒派的人提醒,知道路家堡有人善于易容术,他们在亭子里烧了一锅五香蛋。 一锅没有毒,却含了特殊香料的五香蛋。 落雨堂的副堂主,蜜蜂。 蜜蜂没有毒,他最大的本领就是无论你走到哪里藏到哪里,无论你洗多少遍澡、洒多少臭味香味在身上,只要你身上染上他特制的花蜜香,半个月内你就绝对逃不过他的追踪。 所以他得仔细想想。想想怎么找出蜜蜂,好一把扼断他的脖子。 「老爷,天黑了。」 「你叫我什么?」路晴天扬起眉。 微微露出雪白的牙齿,十六笑了。 路晴天盯着露出自然笑容的十六看了好一会儿,那表情就像是第一次看到这个人一样。 十六被看得有点毛,憨笑着抬手抓了抓脑袋。 「你这张脸一点也不适合这种傻瓜似的表情。」路晴天突然道。 他觉得有点生气。至于生气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走了!」 「该死的!他们跑到哪里去了?现在天整个都黑透了,要怎么找?」有人不安地骂。 「路晴天本来就是个狡猾的家伙,你以为他会呆呆地往我们陷阱里钻?」与金元宝肖似的圆脸,只不过显得更年轻。 「我看他八成找地方睡觉去了,带着那个俊俏得不像话的男人,嘿嘿!」摸着八字胡,男人婬笑道。 「哼,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看见俊俏男人就走不动路?呸!」一开始开骂的瘦高个鄙视道。 「呸什么呸?你呸死了,龙爷对你的屁股也不感兴趣,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那张麻子脸!」 「你这个王八蛋你说什么!」 胖胖的年轻人赶紧一把抓住瘦高个,「陈兄,别!人还没找到,大家可不能先窝里反。说不定那姓路的龟孙子现在就躲在什么地方偷听呢。」 「你难道没听到刚才那王八蛋说了什么?我一定要杀了他!」 「来啊!你有种过来啊!」八字胡不省事。 「别拦着我!我一定要剁了这狗娘养的!」 「够了!都给我安静下来!麻子,你带六个人走东边攀上去。他们应该往峰顶去了。记住,如果看见姓路的,一定要立刻吹笛通知,切不可贸然动手!金公子,姓姜的是你带来的人,麻烦你看好他那张嘴。」一直保持沉默的三十许瘦小男人开了口。 「是,副堂主。」瘦高个的麻子脸见自家副堂主开口,忍下怒气领命离去。走时,狠狠瞪了姓姜的八字胡一眼。 胖胖的年轻人尴尬地笑,瞟了八字胡一下,眼里含了警告意味。 八字胡满不在乎的嘿嘿笑,甚至再次重申了自己的要求,「金公子,我们可说好的,这次我兄弟三个肯出山帮你,一个是为了你奉上的一万两纹银,还有一个条件你可别忘了。」 「当然不会忘。」金公子看了看落雨堂副堂主,小声道: 分卷阅读38 「只要抓住路晴天或杀死他,他身边那个俊俏男子就是姜兄你们的了。」 「嘿嘿嘿,那我们可说定了。」姓姜的八字胡满意的直摸唇边两撇小胡子。 金公子转过头看向落雨堂副堂主,低声问道:「公孙堂主,可察觉出他们藏在何处?」 公孙目光落向远处被冰雪覆盖的怪石奇松,点点头,「天黑他们不敢乱跑,路晴天二人肯定就藏在石阶附近的乱石松林中。 你让姜家兄弟从石阶西边攀上去,我们走石阶。请记住,不管谁看到,都要先吹笛通知其它人。」 「好,就按公孙堂主说的办。」 金公子走到姜家兄弟身边吩咐了什么,那三兄弟带着满脸傲气迅速消失在黑暗中。 「这三鬼的把式确实一流。但人品……」公孙摇头,「金公子,我不明白你怎么会请那三色鬼来此?要知道请鬼容易送鬼难,何况那三兄弟根本就不是个东西。」 金公子笑得活像弥勒佛,「你这话最好不要当他们三人面说。」 「公孙堂主,你要知道,我也是没办法。我们四家在南岳黄泉谷损失惨重,各自留下的好手都不多。可就算我捧了大笔金银亲自送上门,有胆子敢对上路晴天的人还是少得可怜。如果不是实在请不到人,我们也不会把姜家三鬼请出山。」 公孙不再开口说什么,也许是心有戚戚然。 「公孙堂主,那花蜜香……」 「你放心。」公孙抬起头观看天色,「我的花蜜香从没有失效过。龙王山这座主峰只有一条路可以上下,就算路晴天艺高人胆大敢走悬崖峭壁,但此山险峻加上风雪,又是夜晚,离开石阶一不小心踏错一步……他不会蠢到自找死路!聪明如他,知道上山才有活路,可他却不知……」 「可他却不知峰顶亦早有人在等他。」金公子接口道,但他的面色并没有轻松多少,反而皱紧了眉头。「从时间上来算,按理说他们早应该碰上我们事先布置在途中的两处埋伏。可至今还不见有任何动静……」 「牺牲是肯定的。」公孙的面色相当沉静,「金公子,我们要抓的人可是路晴天,那个上穷碧落下黄泉的路晴天!如果那个人给的消息不假,两处埋伏的人手就算全部牺牲,只要可以加重路晴天原本的伤势,他们也算死得其所。」 四周寂静得要命。 山中鸟兽似乎也都销声匿迹了,是因为离春天尚远?还是因为空气中这股浓浓的杀气? 路晴天靠在一棵足有二人合抱粗细的松树上,静静地调息着。隐约的反光看不清他的表情,与冰雪同色的外袍上有几处阴影,乍一看也看不出是什么。但那股浸透衣衫的血腥气却怎么也挡不住。 从凉亭到这里,他们遇到两处埋伏。 他们避无可避,明知前面有埋伏也只能一脚踏进去,只是把被动换成了主动。 没等对方意识到,两人已经杀了对方一半人马,但让路晴天没意料到的是,埋伏中竟会有中州一刀和毒蜘蛛这对冤家。 一个是现在武林榜上的第九名,一个是过去的第九名。都不是可以轻易打发的对手。 不知道是什么重利,竟然能让这对冤家对头同队合作而彼此相安无事? 宝藏的一部分吗? 空气中略微有了些波动,路晴天没有睁开眼睛。一条黑影出现在他身边。 「往上三百阶,石阶及石阶周围都布置有陷阱。陷阱大多做得很粗糙,如果是白天,很容易被有经验的人看出来。」 「他们也只有一天时间布置。伤得怎么样?」白天很容易被看出来,换言之,晚上危险性还是会有。 十六顿了一下,「没什么,只是擦破了点皮。」 路晴天轻笑出声,扔了个瓶子给十六。「把身上的伤处理一下,你身上的血腥味都快盖过我了。」 十六依言脱衣,简单地包裹了下伤口。 路晴天示意十六赶紧调息,争取最大的恢复。 四周又恢复一片寂静。 「他们应该派人出来找我们了。」 十六收功,「各个击破?」 「没错,主动总比被动好。与其呆呆地往陷阱里跳,不如牵着敌人的鼻子跑。」 路晴天说完,目光凝视着不远处一块怪石,自言自语般道:「此峰天险重重,他们想要埋伏也不容易。如果换成我要对付一个绝顶高手,而我本身并不很强,但贵在中流好手不少的情况下,那么我顶多在途中布置一些小把戏消耗敌方体力,真正的威胁还是会放在可以让人多发挥优势的地方。 「十六,你知道峰顶有什么吗?」 「玄天大殿。」十六顺着路晴天的目光看去,看到一块像极了乌龟的怪石。 「道观?」 「是。」 「如果是我的话,我会把敌人所有的路都堵死。」路晴天冷笑,「峰顶一定也会有埋伏,但能不能拖住我的脚步,就要看他们的伎俩如何了!」 话声刚落,十六忽然消失。 路晴天似乎对此一点也不奇怪,随手扯了一把松针把玩。 麻脸陈作了个静声的手势,他好像听到什么声音。 小心探头察看,什么地方看起来都很可疑,可仔细看又看不出什么毛病。 离他们藏身的怪石不远处有一棵高大的松树,松树边露出几块裸露的岩石。再远点就是长长的陡峭的石阶。松树及露出的岩石被雪覆盖,冰雪反光下,周围一览无遗。 不对,他好像看到松树枝抖了抖,本来是树身暗影的一部分现在看来似乎也越看越像人形。 他们不会这么倒霉吧?竟然真的碰上路晴天? 犹豫了一下,麻脸陈缓缓探手入怀。 公孙和金公子一行寻着花蜜香一路上来,胖胖的金公子最先闻到了石阶外不远处传来的血腥味。 看到探手入怀、怀中笛子还没有来得及拿出来就惨遭割喉的麻脸陈,公孙副堂主的表情相当难看。 一路上,这已经是他们看到的第三处屠杀现场。 麻脸陈和他的六名手下死前似乎一点挣扎都没有,就这样无声无息被人干掉。就连他们用宝藏的一部分和现银五千两,特地请来的高手中州一刀和毒蜘蛛,也没在死前发出一点声息。 杀他们的毫无疑问肯定是路晴天,但和他在一起的那个俊美无双的男子显然也不是庸手,如果只有路晴天一人,不管他再怎么厉害,他也不可能同时杀掉这如许人。 「那俊美男子到底是谁?为什么江湖上从来 分卷阅读39 不曾听说有这么一个人?」 金公子摇头,「不会是路依衣,如果是,他们两个早就连手杀下山去。没有人能拦得住天下第一和第二的连手,就算路晴天失去三成功力,就算我们再多一倍人马!」 八字胡的姜龙看着面前毫无表情的十六,近乎痴迷地咽了口口水。 他们一开始甚至没有察觉到十六接近,如果不是他们武功过人,现在排行老二的姜虎已经死在十六手上。 「看来你很善于融于环境掩饰踪迹,你就是这样接近埋伏的人进而暗杀了他们是吗?」姜豹捂着受伤的左腰上下打量着十六,阴阳怪气地问。 衣饰特异,不仅头发就连下巴到口鼻处也覆盖了一块白巾的十六没有回答,看样子像是打算以静制动。 「龙爷我见过你,在客栈里。你遮着脸也没有用,我知道就是你。我的美人儿!」 「大哥!这小子的头筹可要留给我!他娘的,竟敢杀伤二爷我,等下非要干得他哭爹叫娘不可!」斜靠在花岗岩上捂着右腰的姜虎叫骂道。 当时十六先偷袭了姜虎,一击不成被发觉下,立刻抽刀捅了坐在姜虎身边的姜豹,可惜也为此挨了反应过来的姜豹一掌。 姜龙幸运,坐的离开其它两兄弟,感觉到偷袭的同时立刻进入防守架式。 一开始他们还以为来人是路晴天,个个露出紧张的神情。但等他们发觉偷袭的人竟是他们念念不忘的俊俏人儿后,三人自然形成了包围攻势。 他们要活捉十六。 姜虎一只手已经捏了一枚涂有迷药的暗镖,他在等十六忽略他。 十六抬手揭开了面巾,似乎觉得遮面已经不必要。 「你们想怎样?」 「想怎样?」姜龙眼光停留在十六迷人的俊脸上,贪婪地道:「那还用说吗?娘的,十几年来,我们兄弟三人玩遍大江南北、玩的美男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可没有一个人可以跟你比美。如果就这样放过你,我们兄弟三人那不就白来这世间一遭了!」 「美人,你跟路晴天是什么关系?我看你和他同吃同住,你是不是早就跟他有一腿?」 十六避开了姜豹的目光。 注意到十六那似乎略含羞涩的举动,姜豹当场就气炸了肺!「啊啊啊!这小子真的和路晴天有一腿!这么一个好货色竟然已经先给姓路的睡过了!真正气死我也!」 「没关系,就算不是原封货龙爷也要!这样的货色就算给人玩烂了,老子也愿意捡过来再耍两天。」姜龙摸摸他的八字胡嘿嘿婬笑。 「美人,跟着路晴天有什么好?他那样自诩身分的人可不会给你一个正大光明的名分。如果你只是图床事欢愉,我们可是有三个人哪!你还怕我们满足不了你么?嘿嘿嘿!」 「住口!」十六似乎气急,胸口急速起伏。 「不要再橕了,阿豹打的你那掌可不轻。宝贝,你看这是什么?」 十六自然抬头望去。姜虎的手也同时发出了暗镖。十六睁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地倒下。 姜龙、姜豹露出得逞的笑脸。姜龙比他兄弟快一步向十六走去。他可不想真的把这个头筹让给别人! 就在姜龙的手刚碰到十六衣衫的刹那间,十六突然窜起,用最快的速度一刀刺进姜龙胸口。 姜豹发出豹吼就要冲向十六,可他的吼声还没冲出喉咙就被人从身后拧断了脖子。 有人从姜豹身后走出,丢开手中尸体,路晴天问:「十六,你还好么?」 十六单手橕地急速喘息着。 姜龙喉间发出咯咯的声音,目光从十六身上慢慢转到他两个兄弟身上。 姜虎死了,斜靠在岩石上的姿势一点也没有改变。在他右手边是一枚掉落在地,还没有来得及射出的暗镖。 姜豹也死了,头颈歪成那样的角度怎么样也不可能是活着的。 这是一个局!一个大大的骗局! 姜龙想要大吼,想要大骂路晴天二人卑鄙,可发出的只是咯咯声,血大量从他口中冒出。 「砰!」姜龙轰然倒地,死不瞑目。 路晴天走到十六身边,蹲下。「你内伤加重了。」 十六抬起头,忍下涌至喉头的鲜血,艰难地道:「老爷,您放心,到时我知道该怎么做。」 路晴天明白他的意思。心里,有那么一点点波动。 此时他忽然想,如果这个人死了,也许他会记住他一辈子吧。 「十六,你又叫我老爷了。」 拦腰抱起十六,也不知在解释给谁听,对隐藏在黑暗中的峰顶微笑了下,路大堡主道:「路家堡花了近二十年的工夫培养你,我这个做堡主的可不能让你就这样轻易死去。」 之后,两个人根本没有休息的时间。 后面追踪的人跟的越来越紧。 不止一班人马在追捕他们,从石阶到石阶两边的峭壁都有人紧跟其后。蜜蜂的花蜜香相当管用。不管他们躲到哪里,很快就会有人出现在附近。他们没有时间调息,自然也就没有时间恢复体力,更不用说给自己疗伤。 跟踪他们的人相当歹毒,也学聪明了,怕他再暗中偷袭,公孙把自己视若性命的特种蜜蜂分发了出去。保证每班追踪他们的人马里,肯定有一只这种该死的在冬天还能保持活动的蜜蜂。 路晴天诅咒着,他已经吃了这种蜜蜂不下一次亏。每次他刚接近那帮家伙二十米之内,那特种蜜蜂就开始在盒中发出震动,提醒人注意。 他为什么会知道? 因为他现在手中就有一只。 如果换了平时,他也许还有兴趣保留这只蜜蜂拿去给路九研究,但现在,他两指一捏,捏死了那只待在特殊保温盒里的金色小蜜蜂。 这班人的头他不陌生,是个难缠的老家伙,黑林老怪。一个大半辈子都住在大兴安岭深山老林里的怪物,也不知怎么给那帮家伙请了出来。 如果换作平时,他也不见得多忌惮这老怪物。但现在…… 那老怪狡猾得很,且不贪功,一感觉到蜜蜂提示就掏出了笛子猛吹,边吹边往山下跑。 他不能让黑林老怪就这样离开,如果不趁此机会解决掉这个高手,等下让他们会合,只是给自己留下了一个相当头疼的对手。他追了上去。 十六则躲在暗处,偷袭那些失去蜜蜂提示的二流好手。 在舍身崖前追上黑林老怪,付出相当代价才解决了这个难缠的对手。搜出那只特种蜜蜂毁掉,路晴天顾不得调息立刻掉头往山上跑。 分卷阅读40 他得去支援十六。后面听到笛声的敌人正快速往这边赶。他必须要比他们更快! 十六躲在怪石下,屏住呼吸。 有人跳上怪石,四周有人拿着火把在照看。 「那小子躲到哪里去了?」 「大家注意暗处,不要给他有偷袭的机会!」 「他已经受伤了,刚才他偷袭我时我砍了他一刀。他一定就在此不远,大伙儿一寸寸搜!不信搜他不出!」 十六捏紧掌中匕首,他现在很后悔当初和老爷出门时怎么不听小九的话,带点小九特制的迷药、毒药什么的。 小九啊,如果你现在这一刻出现的话,我就一辈子给你试药,老爷我也不要了! 小九出现了么? 当然不可能!他只是在苦中作乐罢了。 咧咧嘴,十六在想下辈子投胎他要做什么。 做皇帝?嗯,做皇帝就要做昏君!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多好! 或者做一只老鹰?想飞到哪里就飞到哪里?但一定不能是秃鹰,他可不想去吃死人尸体! 火把的光芒渐渐移到了他头前,一对细小的眼睛对上了他。 十六对他笑了笑。 「啊啊!」那人竟然吓得尖叫。 十六叹息一声,从怪石下滑出,把手中匕首从下刺进那人小腹。匕首拔出时顺便打了个转,保证那人顺利踏上黄泉之路。 他无法再隐藏形迹,五、六根火把下,他根本无处遁形。 路晴天赶到时,十六正在跟最后剩下的两人血拼。那是真正用血付出代价来求生存机会的拼命方式。为求生存而不顾命。 很好笑的搏斗方式。 路晴天杀了那两人,简单的为十六包扎止血后在他面前蹲下身。「上来!」 嗯?十六的神志有点迷糊,他失血太多。 「我背你。我们从悬崖直接攀上去。」 这样就算后面的追兵追上来,一时半会儿也到不了他们身边。而夜晚也不利于他们使用长弓和暗器。悬崖峭壁上的一些奇松怪石也可以起到很好的掩饰作用。 最重要的是,直接攀上去可以减少大量时间。现在他最需要的就是时间! 「老爷,你走吧……」 十六虽然神志有点迷糊,可并没有失去判断力。布满冰雪坚硬湿滑的花岗岩哪那么容易攀登!还要多加一个人的重量,又是在黑夜中。一个失手,粉身碎骨也就罢了,怕就怕最后死也不成,还落到那帮贪心人手里! 老爷如果有把握,他早就带他走上这条路。 现在老爷会提出来,无非是想争取时间,同时也不想在后面的埋伏和机关暗算中消耗更多的精力。而这些大多都在通往峰顶的石阶上,和附近的几座庙宇中。目前全身脱力且身受内伤的他,毫无疑问会在到达峰顶之前就丢了小命。 虽然他明知留此肯定也是死路一条。不用别人来杀他,就把他放在这儿,要不了两个时辰他就会冻死在冷冽的山风中。 十六想笑,他努力想给这人看他最好的一面。哪怕这最好的一面…… 不晓得路晴天是不是看到了他的笑容,只听他轻声喝道:「十六,这是命令。上来!」 山风凛冽中,十六把脸深深埋进男人厚实有力的肩背中。他想,也许这是他一辈子中唯一一次机会,去感受这人背部的温暖。 两个人要多亲密,才能把背部完全放心地交给另一个人? 他还能不能再次拥抱他?用他的双臂,用他整个胸膛,这样没有一丝间隙的! 路晴天自攀岩开始就没有再说话,他用撕成长条的外袍把十六紧紧绑在后背。 这是他第一次带着一个人共同逃亡。而且这个人还是他的属下。一个和他过于亲密了的属下。 摇摇头,甩掉不该有的杂思。他要抓紧时间,他的功力所剩无几,如果遇到再一个像黑林老怪的高手,他恐怕就只有两条路可走。 隐约的,可以看见火把的光芒在石阶上长蛇般的蜿蜒移动。 等等!火把不是在往上移动,而是往下。 哼!那落雨堂副堂主大概根据蜜蜂的行方,猜测到他选择悬崖峭壁而放弃了满是埋伏机关的石阶道。怪不得往下走,他们大概在等他自己摔落山崖,或者根本就打算把他困死在这座香炉峰! 十六来时已经打听过,这香炉峰除了山脊上修的石阶,根本没有其它路可以下山。 真的没有其它路了吗?他不信!路是人走出来的,山里人不敢走的路,不代表他也不敢走! 现在他已经离峰顶不远。 路晴天是人不是神,就算他有一双比任何武器都更像武器的双手,但那是在他功力没有失去一半的情况下。 花岗岩是天下最硬的石头,便是刀斧也难以雕琢,更何况是一双血肉做成的双手。一开始他还能把指头硬生生插进岩石中得以借力攀登,渐渐的,冰雪覆盖的岩石上留下了淡淡的血痕。 但他的努力没有白费,约一炷香后,他顺利攀上了峰顶。 轻轻抬手拍了拍背后的十六,等了一会儿,没有人响应他。还好,还能感觉到十六的呼吸。虽然轻微,却代表他还活着。 山顶平台上的玄天大殿比他想象的小得多,也破败的多。 殿前有一个石香炉。 殿门两边门柱上的题字已经看不清楚,就连门楣上的玄天大殿四字,以路晴天的眼力也只能看到个大概形状。 殿门紧闭着。 在来时十六曾告诉他,这座殿内有一老一小两个穷道士住在其中,平日就靠一些镇民的香火钱勉强维持生活。 路晴天转头往山下看,他在找另一条下山的路。 妙极!好像不管他从哪边下山,最后都会回到一开始被攻击的凉亭处。 他能看得这么清楚,都要多亏了那片老远就可看到的大量火把。 他好像真的一脚踏进了绝路。 晚上什么都看不清楚,周围山峦起伏,借着冰雪反光,勉强可以眺望到在离这香炉峰不远的地方似乎有一片茂密的森林。 从这里到那里,要怎么过去? 有什么声音从玄天大殿内传出。似乎是一个人的咳嗽声。但是咳嗽声立刻变成闷音,像是被人强行捂住了一般。 路晴天回转头,如果他不能实时找到出路,那么他就需要一个临时的休憩场所。而玄天大殿将是个不错的可避风雨的地方。 不过在此之前,他还得先做一些清理工作。 分卷阅读41 第十二章 玄天大殿的殿门被人一脚从外面踹开。 大门吱呀吱呀发出难听的摇晃声,半天,终于听到有人哆哆嗦嗦地问了一句。 「谁?」 殿前案上的蜡烛被点亮,昏黄的烛光照得案上三位道家始祖的脸有点阴森恐怖。随着声音,一个穿道士袍的老道慢慢走到门口探头探脑向外看去。 外面空荡荡的,殿前方寸之地看不到半个人影。 「咦?」老道不解,颤抖着念叨着无量天尊,一边关上殿门。 「啊!」属于少年的嗓音发出惊叫。 老道连忙回头,那是他的徒儿。一回头就看见一个脸颊刺字的魔神正在对他狞笑。 在老道还没有张嘴大叫之前,路晴天先喝了一声:「住口!」 老道被震住,叫声堵在喉咙里。再看他那小徒似乎已经被吓傻了,呆愣愣地举着一盏豆油灯,就那么木木地站着。 「道士,这里只有你们两个人么?」 老道似乎反应了过来,知道眼前是人不是魔,但那股浓重的血腥味还是让他害怕的腿肚子打抖。 「是……是只有老道和小徒二人。清心!」老道对年约十七、八岁的小道士叫唤。 叫做清心的小道士打个冷颤清醒过来,赶紧跑到师父身边紧紧贴住。「师父,他、他们是谁?」 听到徒儿问话,老道这才注意到来人不是一个,那人背上还背了一个不知是死是活的。 「你们……怎么这么晚还跑到这里来?」 路晴天轻笑,「上来给你们送香火钱啊。」 「这位施主,老道虽老却不至于愚昧,你们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老道变得镇定了些,在徒儿的扶持下走到三始祖案前。 「正如你所见,我们遇到仇家,前来打扰也是无奈。」 听路晴天说话文雅,老道似乎又放了些心。「那么,有没有什么贫道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路晴天似乎在笑,「你能帮我烧点热水么?我的……友人受了点伤,我需要给他止血疗伤。当然,我不会少了贵殿的香火钱。」 「助人之危,原本应当。不过还是多谢施主了。」 没有掩饰自己需要银钱的老道唤了声无量天尊,随即吩咐小道士去烧水。 「如果施主不嫌弃,殿后有我和小徒的睡房,贫道可以收拾出来。」 「不用,在这里就可以。」 老道的不虚伪,让路晴天对他消除了一点戒心。他知道这殿内有古怪,但在不清楚敌方虚实下,他只能先处理最紧急的事情。至于那几个暗藏在殿内的杀手,他会把他们找出来。 路晴天把三始祖案前的五、六个蒲团全部收集到一起,简单铺成床铺,这才小心解开布带放下昏迷过去的十六。 把十六在蒲团上放平,路晴天问老道有没有火盆可以取暖。 老道连说有,忙从后面取来了火盆。 路晴天把火盆放在十六脚边,解开十六衣衫察看他的伤势。 老道立在一边不停偷瞄,看到十六一身血污,不禁不停地念无量天尊。 片刻后小道士清心烧了一锅热水端了过来,路晴天接过,翻出自己尚算干净的内衫撕下一角充当布巾。 正待把十六的衣衫全部除去,路晴天突然停手,沈声道:「二位,能否多帮我烧点热水来?」 老道大概感觉出路晴天不想他们留在这里,连忙答应,拉着徒弟一起去后面烧水。 等老道二人离开,晴天这才继续手上工作。 待把十六身上的血污擦洗干净,木盆内的热水已经变成深红色。 小道士清心跑得还算勤快,连换了三盆热水,还给路晴天带了一张可能是他自己用的床单。 「这个给……给那位大哥用,」小道士的脸红通通的,「这要比蒲团干净些,啊,你放心,这床单我刚洗过。」 路晴天好笑地斜了小道士一眼。修行还不够啊,这么容易被美色诱惑! 待小道士铺好床单,路晴天把十六放回地上,掏出伤药给他重新上药。 小道士的眼光忍不住再次瞟到了十六脸上。 这是一张非常俊朗的脸,非常好看。一个人怎么可以长到这么好看的地步? 后面似传来老道的呼唤,小道士听到后连忙向后面跑去。 路晴天一直都知道身后的小道士在偷看十六。不过因为有他挡着,那小道也没看到多少。 重新上药包扎完毕,用床单把十六包起。 突然,路晴天有个奇想,他觉得此时被床单包起的十六看起来就像一个婴儿,单纯且脆弱,似乎一捏就可以捏死。 很奇怪,十六平时虽然雌伏在他身下,可他却从来没有把他和柔弱这个词联想到一起。相反他一直觉得这个人很独立、很坚强也很聪明。虽然偶尔也会有发傻的时候。 路晴天手掌放到他温热的胸口,感觉他的心脏在自己手心下跳动。 他还活着。 「喂,本堡主想起来了,这可是我第二次救你的小命。」路晴天轻轻拧了拧十六的面颊,想给他制造点血色。 他好像还是第一次出手两次去救同一个人,而且每次都让他大花了一番精力。 「按照通俗说法,我救你一次,你应以身相许。我救你两次,你就当一辈子给我做牛做马、来生还要结草衔环相报。我救你三次,你大概不管投胎多少次都得乖乖来做我仆人了。呵呵。」 路晴天手掌轻抚着他的嘴唇,「……别死,我要你活着。」 只要你够长命,也许有一天我终究会容许自己把你放入心中,也许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深,但我可以保证那里也绝不拥挤。 身后传来动静,老道和小道捧着什么走出。 「施主,贫道想也许你会需要一点吃食,天也快亮了,就当是提前的早饭。吃点垫垫肚子也好抵御风寒。」 路晴天解开外袍裹住十六,抱着他在蒲团上坐下,后面靠着香案。「多谢。」 小道士清心把捧着的热茶和吃食在路晴天身边放下。 「二位道长要不要也用点?」 「不用了,贫道二人在后面留有吃食。施主慢用。」老道拱手作揖为礼。 小道士见路晴天不便,便为他倒了杯热茶。 路晴天点头称谢,接过茶杯正要往口中送,突然像想到什么,小心抬高怀中十六的头,把茶杯送到他口边。 茶杯倾斜,茶水将溢未溢,忽然小 分卷阅读42 道清心惊叫一声,脚下一绊向路晴天倒来。无巧不巧,正好把路晴天手上的茶杯撞飞了出去。茶杯落地变成几片,茶水也沾湿了地面。 清心藉路晴天一手之力站起,一边说对不起,一边白着脸向后边退。 「无妨。」路晴天笑得柔和,似乎一点也没有责怪之意。 小道士清心看着路晴天,眼中似乎在诉说着什么。 「清心,跟你说过多少次让你走路小心,你看看!」老道念叨徒弟,听起来平常的声音,却含着一丝异样的怪异。 清心见老道责骂,忙又倒了杯茶奉上。「施主,请。」 路晴天接过茶杯,当着小道士的面笑咪咪地一饮而尽。 「啊!」小道士莫名发出一声轻微的惊叫。 老道见路晴天喝下那杯茶,身子忽然开始颤抖起来,眼中也似含了无尽惭愧和内疚。 路晴天仍旧在笑。只不过他一边笑,一边把裹着他外袍的十六放进了香案底下─这里大概是目前整个玄天大殿最安全的地方。 「路晴天,就算你察觉也已经迟了!」 看着眼前一字排开挡住殿门的三人,路晴天斜靠在香案上不语。他在考虑怎么才能在天亮以前解决掉这三个人。 暗中行功一周,大约还剩下五成左右功力可用。而面前三人虽然看起来很陌生,但从他们出现的身法看来,他们的身手应该不亚于十六。 「对不起,他们……」 小道士清心红着眼睛想解释,被路晴天止住。「不用,我知道。我不怪你们。你们到后面去吧,事情没结束前不要出来。」 清心含泪点头,走过去扶他师父。 「三位,他们只是无辜之人,何必?」 清心听到路晴天的话声竟然在他身后响起,大惊下连忙回身。 只见路晴天手中正抓着两枚袖箭把玩,而他的高大身影也正好把他和他师父遮在了他身后。不用说他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老道高宣无量天尊,对路晴天深深施了一礼,立即拉着清心躲进了殿后。 路晴天回到原位。 「哼哼,你护得了他们一时,可护不了他们一世。等你完蛋再去解决他们也不迟!」三人中最中间的男子开口,看他样貌似也是三人中最年长的。 「那你们还在等什么?路某就在此,三位想要路某的命,不妨自己上来取好了。」 「不急,到了时候我们自然会来结果你。」最年长的人施了眼色,似在叫另外两人提防路晴天突然攻击。 但路晴天似乎在担心他身后香案下的人,一步也不肯离开。 「呵呵,早就听说路大堡主是位怜香惜玉的主儿,今日一见,果然不错!不过在下怎么听说与路堡主同行的是位俊朗高大的男子?莫非传言有误?」 路晴天像没听见一样。 「路堡主,鄙上想向堡主借一样东西,只要堡主能够割爱,那么鄙上自然会保证堡主安全离开,当然还包括了堡主的友人一起。」 来了,还说那几帮人真的拧成了一团,结果也一样是同床异梦各有打算。 「你认为我会把那东西随身带着么?」路晴天的手扶向香案,似乎他的双腿已经支持不了他的体重一般。 三人互看一眼,脸上明显闪过兴奋的颜色。 「没带也没有关系,我们相信路堡主一定会想起那东西放在什么地方,并一定会请人送至鄙上手中。」 「是么,你们主人是谁?」路晴天似在咬牙强橕。 「你为什么不问问我们给你吃了什么药,而这个药又有没有解药?」 三人开始一步步向路晴天逼近。 「你……们给我吃了什么……药?」路晴天似乎连抬头也有困难。 走在中间的最年长者忽然停住脚步,「不对,我记得他们告诉我,这药吃了好像并不是这个反……」 最后一个应字没有说出,不是他不想说,而是他已经没有机会说。另外两人虽然够机警,在中间那人开口说不对时就同时向路晴天扑去,但先机一失,胜负已分。 路晴天虽然失去一半功力,可三个十六也依然不在话下。 他现在防的是另外一个人,一个从一开始就藏在大殿横梁上伺机出手的刺客! 刺客,四方楼的第一杀手。 如果他没有从那三人的腰牌上看出他们是四方楼的人马,他也不会想到这个一动不动趴在殿梁上的人,就是四方楼的头牌杀手。 既然被称为头牌,肯定有他过人之处。金胖子既然把他安排在这里,显然认为这个人能给他一定的打击,比他亲自出马还要有用。 他不动,我先动。 路晴天用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段宰杀了四方楼三名好手后,立刻向横梁上撒了一把松针。 就算不能伤人,最起码也能把人逼出。 人出来了,可是不是从大梁上,而是……香案底下! 十六? 眼看着迎面飞来的身体,是接,还是不接? 有什么在路晴天脑中炸开! 他竟然亲手把十六送上了死路! 比他的想法更快,他的手已经自动伸出,去迎接那具不知死活的身体。手指尖刚刚碰到十六,小腹一痛,有什么尖锐的东西趁机扎进他的身体。 手掌改接为推,一手使用巧劲把十六送到那堆蒲团上,一手使出至刚至阳的功力对准十六身后猛然击下! 老道和他徒弟清心听到动静从后面探头出来时,打斗已经结束。 看着大殿中多出的四具尸体,老道吓得一屁股坐倒在地。 清心却把目光投向了本来应该是在香案底下,如今却出现在蒲团上的俊郎男儿身上。 路晴天对他们扫视一眼,冷着脸跳上大殿房梁,一脚把一个被人点了穴不能动弹的家伙踢了下来。 这就是迷惑了他判断的答案。一个被自家人点中穴道,丢在房梁上作引的四方楼好手。 如果只是个普通人,他早从对方的呼吸中察觉出不对。 四方楼够狠,或者说那个刺客够狡猾!他轻忽了刺客的身手,竟然把最危险的地方当作了最安全的地方。 他太大意了,他应该在把十六放进香案底下前至少先探头看一下。 可是他相信了他的听力和感觉,却忘了此时的他已不是全盛时期的他。他身上的功力只剩下一半不到,这代表他的听力也下降了许多。 如果他没有这么自大,如果他不是太相信自己的能力,十六也 分卷阅读43 …… 路晴天用劲敲了敲自己脑袋,自从他意识到他害死了十六时起,他的头就疼得像要裂开一样! 「嗯……」 一声极为虚弱的呻吟钻进路晴天脑中。 清心眼睛一亮,脚还没迈开,就看到那个杀了五个人的邪魅男子冲到了那位大哥身边。 「十六?」路晴天首先伸手探了探十六的鼻息。 还活着!他竟然真的还活着!刺客竟然没有杀他! 他是该感谢十六长了一张连冷血无情的刺客也不忍下手的俊脸么?哈哈哈! 十六的眼睑颤了颤。 「老……爷?」十六缓缓睁开双眼,不确定地问道。 「你又叫我老爷了。」 十六确定自己看到了一张笑脸,一张跟往日似乎有所不同的笑脸。 「施主,这些尸体……这些……」老道语无伦次,指着满大殿的尸体直发抖。 清心根本不敢去看,只是一个劲地盯着十六瞅。 路晴天扫了大殿内一眼,似乎也觉得这些尸体碍眼,起身抓起那些尸体,一具具全部扔出了大门外。 「您……受伤了。」十六眼尖,一眼就看见他家老爷的衣服上染上的血迹。血是从内晕开的,至今还在扩大。 路晴天低头,随手给自己点穴止血,走到十六身边坐下,掏出伤药给自己疗伤。「这次可是亏大了。」 十六咧嘴笑。 「笑什么笑?看你家老爷我吃亏很好笑么?」路晴天瞪他。 十六的眼都笑弯了,嘴上还在说:「小的……哪敢?」 「你还有什么不敢的!」说出这句话才发现这句话有点熟悉,想起他们上次的谈话内容,路晴天又瞪了十六一眼。 十六突然大喊了一声。虽然声音不大,但他嘶哑的声音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路晴天连想都没想就把手指搭上了他的脉门。 不光是路晴天,就连老少二道也以为十六受了什么暗伤刚刚发作了出来。 谁能想到、谁又能知道,十六那声嘶哑的不合时机的大喊,其实只是他怎么都忍不住的快乐的欢呼? 那一瞬间,十六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快活过! 他竟觉得瞪他的老爷看起来那么那么地动人! 老爷在瞪他,像瞪一个情人一样的瞪他! 他能不欢呼吗? 他能忍得住吗? 他是不是能大胆的盼望以后? 路晴天舒了口气,虽然十六的脉搏快了点,但基本属于正常范围。内伤虽有,但现在不是治疗的最佳时期。 换句话说,现在十六只要从脱力的状况下恢复,他说不定比他自己还健康一点。 「无量天尊!恭喜二位施主得脱险境,也让贫道二人得以续命。清心,还不到后面重新烧茶做饭款待恩人!」老道从路晴天的脸色中立刻看出端倪,喜形于色道。 清心搔搔脸,又偷瞧了一眼醒过来的十六,答应着跑回后殿。 「二位施主你们且好好休息一番,贫道也去看看小徒,那孩子还小,经过此事……」老道担心徒弟。 「道长请自便。」路晴天点头施礼。 「我先为你护法,你且运功调息,争取早点恢复体力。」路晴天扶起十六。 十六也知道现在还不是可以松气的时候,山下还有一大帮子人在等着他们呢。 「等下……我们可以问问……那二位道长有没有别的路径可以绕过那帮人。」 「闭嘴!快点调息。」 十六笑着闭上眼不再说话。他注意到身上裹的是他家老爷的外袍,而身上包扎着的布带也相当眼熟。 等十六收功,老少道士也捧着重新做好的早餐走出。 吃食和茶水都是他们正好需要的,路晴天也不客气,道谢后接过食盒。 十六习惯性地等对方先动筷,看他喝了一口稀粥这才端起碗筷准备食用。 也许是天生的警觉性,也许是那一丝丝异常,让路晴天在思考之前先伸手挥掉了十六手中粥碗。 变故在一刹那发生! 就在路晴天伸手把十六的粥碗挥掉的同时,老少二道的四只手掌也从背后一起印到了他身上。 一口鲜血从路晴天口中喷出! 十六几乎是在粥碗被挥掉的同时,起身就向离他最近的老道扑去。 他的速度已经不可谓不快,可是比起人家早就准备好的攻势还是慢了一步。 四只手掌扎扎实实地落到老爷身上,而慢了一步的他只来得及把老道震退一步。 一击不中,十六立刻退回路晴天身边防守。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老道的步伐不再龙钟,眼中也冒出精光。 路晴天用手背抹去唇边鲜血,嗤笑道:「这点你应该去问你徒弟,问他为什么一直盯着十六看,却在我喝粥的那一刻把眼光投向了我。」 老道暗骂一声! 那边小道清心显然已经听到路晴天说了什么,可是他脸上不但没有不好意思的神情,反而嘻嘻笑道:「寡人有疾,寡人好色。人之天性也!你说是不是,师父?」 「玄天大殿,真武妖道。可惜我到现在才想到!」路晴天自嘲地笑。 「托天尊的福,如果让路大堡主想到了,那我们师徒如今不也跟那几具被丢出去的尸体一样下场?人说路晴天追命胜似阎王,这话当真一点没错!」 「你徒弟心机不差,为取信我,不惜先向我告密。那些四方楼杀手大概至死也不知道你们其实是他们的同伙吧?」 「多谢路堡主夸奖。如果知道,他们也不会要动手杀我们,不过小道与师父亦相信路堡主是不会让人在你眼前滥杀无辜的。」 清心笑得很得意,「小道就知道那些人的把戏肯定瞒不过江湖经验丰富,又是天下四大才子之一的路大堡主,便和师父商量藉此取得路堡主信任,一开始师父还不赞同哩!」 路晴天吃吃笑,「你直接说你比我聪明,比你师父厉害不就可以?」 「岂敢岂敢。啊!」清心突然捂住脸说不出话了。 路晴天看着自己不同于一般人的手,淡淡道:「你虽聪明,却欠缺一点教训。」 一个耳光镇住了蠢蠢欲动的真武老道。 殿门外有了骚动。 老道脸上出现喜色。 就算路晴天现在身受重伤还中了毒,他仍旧没有把握可以拿下此人。 路晴天的名头太大,昨晚他一路杀上来又有多少个名手摺在他手中?  分卷阅读44 况且谁知道他现在是不是真的中了毒、受了重伤? 他老道也不过是上辈子的好手,老来贪财想要弄点棺材本罢了,他可不想为了张还没看见的藏宝图把老命也送掉。 「路晴天,你大概没想到你会落到今日之田地吧!哈哈哈!」 殿门被踹开,一张大胖脸出现在殿门前。 「姓路的,你今天就算是插翅也难飞!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能从五十多个好手的围攻中逃出?而且其中至少有三位功力不在老夫之下!」 路晴天眼睛扫了一圈。心中大概已经有数。 落雨堂堂主公孙训,真武妖道,加上一个金胖子应该是今天最难对付的三大头。 剩下的,大多是些二流好手,他们请来的那些一流好手在昨晚已经给他宰了不少。 可就算这样,光是三大头连手,在平日他都得全力应付还不一定能保证全身而退。现在…… 十六紧了紧外袍。 他现在才觉得他的穿着从里到外都糟透了! 老爷,您应该至少给我穿条裤子,而不是用一张床单裹裹了事! 路晴天眼光落到地上,他发现十六还赤着脚。 他知道有不少人都在看十六,现在的十六……应该很诱人吧? 十六眼神露出喜色,看向这帮人的后方欢笑道:「你们怎么到现在才来?」 第十三章 几乎每个听到这句话的人都不由自主转头向身后望去。 就在这一瞬间,十六和路晴天同时跃身,不是向外冲,也不是向内,而是向上! 玄天大殿破败的殿顶被撞出一个大洞,纷纷洒洒的灰尘洒了殿内人满头满脸。 「不好!路晴天他们跑了!快追!」 路晴天从刚刚就一直提着最后一成功力,用来努力稳住体内翻腾不已的气血。 刚才强自给小道清心一个耳光,虽暂时镇住他们却也付出了代价! 当他跟在十六身后冲破屋顶,本应该抓住这个机会立刻往森林方向奔去,但在他体内大乱的气血被迫让他停止了步伐。 「老爷!」 路晴天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不能回答十六,现在哪怕只是迈出一步都会让他气血倒流,一身功力付之东流,除非他现在立刻运功纳气,通三关行周天! 可是追上来的敌人会给他重新把气血归回任督二脉的机会吗? 十六一掌打翻最快一个跃上屋顶的敌人,冲回路晴天身边,一把抱起路晴天,跃身就往山下冲! 他的后背完全暴露给了敌人。可是他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他只知道如果不趁此机会冲出去,一旦那五十几个好手形成包围圈,他们就真的是插翅难逃! 不知是什么暗器破风而来,十六避开其一避不开其二。 先是肩头,然后是大腿。可他连停都没有停顿一下。 他一定要把老爷送出去!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在他力竭之前! 一声闷哼,踉跄一步,血从十六口中溢出。 「放下路晴天,你只是在自寻死路罢了!」 是四方楼主金元宝嚣张的叫声。但从后面打伤十六的却是落雨堂主公孙训。 的确,他走的确实是死路,但也是唯一的活路! 眼前是一片悬崖,悬崖下面是一片茂密的丛林,在丛林后面就是深广的大森林。 只要他能把老爷送到那片丛林中,就算落雨堂副堂主的追踪术再怎么厉害,机智聪慧的老爷一定可以在那片森林中找到一线生机! 现在他要给的是老爷恢复功力的时间,哪怕只恢复三成,没了他这个累赘的老爷就一定可以逃出去! 又是一掌从背后击中他。 溢出的血液滴到路晴天脸上。 路晴天闭着眼睛,他在努力把倒流的气血重新归位,起会阴,经三关,至头顶百会,再由身前任脉下丹田。但因为百会穴所插银针,让他无法把任督二脉融会贯通。这也就代表他无法让自己迅速恢复。 可他又不能把它拔出。 这是同归最基本的修炼之法,他原本已经修至用周身穴位纳气,采天地万物之精华灵气收纳于自身体内,可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让他在前夜练功时出了岔子。 而这一出岔,也就代表下次练功走火入魔的可能。 现在气血倒流身受内伤的他,最需要的就是一个极为安静、极为安全、绝对不能有丝毫打扰的练功环境,就算这样,他能不能抗得过自身内魔还是个未知数! 毕竟他已经有了一次内魔入侵的前例。 何况现在! 所以他只能选择让自己一点点恢复。 山风刮得人脸生疼,没有朝霞红日的天空一片灰暗阴森。 上此悬崖只有一条羊肠小道,悬崖顶也只能容四、五人站立。敌人越追越近,已经有人离他身后不足一丈远。 地形特殊,给他们的逃亡增加了难度,同样的,也阻扰了敌人的追捕。 听着身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十六深深地看了一眼怀中男人。 爱情是什么?喜欢又是什么? 他不是个妄想的人,他从来都很清楚自己的角色是什么,所以他要的也很简单。喜欢的人、爱着的人,他希望他们都能幸福。 现在,我把我所有的幸福都给你,请继续随心所欲快快乐乐的生活下去吧!我的……晴天。 「老爷,大约有二十丈远,我要把您送到悬崖下面的那片丛林里。落地时您可能会为此内伤加重,但……我知道您一定可以活下去!」 温柔地笑,用尽自己全部功力,双手往前一抛。 「老爷!活下去!报复那些王八蛋─」 靠在一棵低矮的松树上,路晴天可以听到悬崖上方传来的叫骂声。 他们派了人下来搜索他,却不敢靠近。 明知他就藏在这片丛林里,明知他伤重,却没有打头鸟敢先闯进丛林,贪心的人永远都惜命。结果他们只敢在外界徘徊,尽量不让他往那一片深广的森林里逃。 哈!没想到他路晴天也会有逃亡的一天,而且还付出牺牲了一名影卫的代价。 这一切缘于什么? 碧落黄泉。 困扰了他四年的谜。 两天前,那个叫望月的女人带来了解开谜底的线索。同样的那个女人也给他带来了扰乱他心智的内魔! 相当聪明且狡猾的女人,他甚至怀疑她就是拜火教主。因为那女人 分卷阅读45 的功力几乎和他不相上下。 事后他虽然重伤了她,但同样挨了对方一掌。 走之前按照比武约定,女人告诉了他一些场景片段,说他要找的碧落黄泉其实和一个人有关。但是她并没有告诉他全部,只定下了次日龙王山之约。 女人离去,在听到十六的脚步声后,他放心让自己运功纳气,进入物我两忘一片空灵的境界进行自我疗伤。十六很称职也很机警,一进房间就觉察出不对,排除有外敌窥伺的情况立刻进入隐身守护的状态。 本来这一切应该都没有问题。如果他没有在练功时出现杂念。 本应该是物我两忘、一片空灵的境界出现了女人所说的一些场景片段,似是而非。 他好像记得又好像不记得。 渐渐的,他甚至听到了笑声,听到了有一个人在呼唤他的名字……晴天! 他追了过去,拼命追拼命追,想要赶上那人的脚步,想要看清那人的面容…… 他甚至差点就张口唤出了那人的名字! 可是他却没有叫出来。 他竟然怎么想都想不起那人的名字! 他急,他气,他又急又气,几近疯狂。 等他察觉出不对,强行散去凝聚的精气逃出魔境时,他已经离走火入魔只差一步! 他不可能这么容易入魔。服下净心已经通过最难一关的他,很难被什么打扰到自己的灵智。除非有不可抗拒的外界因素诱惑。 那么,什么是不可抗拒的外界因素? 他想到了女人身上的幽香,想到女人黑得妖异的双眸,他不知道确切答案,但他知道一定和那个女人有关。 最毒妇人心!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那个女人,竟让她布下一个又一个陷阱让他钻。 拜火教主么?我会抓到你的! 有什么声音钻入自己的耳膜。 那是痛苦到超过人体极限、压抑到无法压抑时来自喉咙深处的悲鸣。 十六! 「路晴天!你这个龟儿子!你不是厉害吗,有种你出来啊!你忘了你的同伴在我们手上了吗!」金元宝的儿子金宝贝大叫道。 「喂!这么一个大美人你也舍得放弃?就算他是男的,你也不能这么心狠啊!哈哈哈!」 路晴天面无表情地眼观鼻,鼻观心。 他在努力运功调息,以争取把在体内乱窜的精气重新纳入丹田。 「说!你知不知道藏宝图在什么地方?不说,就让你再尝尝落雨堂搜魂针的滋味!」 「嘿嘿,老道也可以再为他舒舒筋活活络。」 「师父,这次可不可以让我来?」 「哟,你舍得?」 「怎么舍不得,就算他再好看,也是个男的嘛!而且你不觉得他痛苦忍耐的样子很勾人?嘻嘻!」 「你这个小色鬼!什么时候连男人也要了?不过……对哦,说不定他是个没胸脯的女人呢?」 「哈哈哈!」众人大笑。 路晴天睁开眼睛。 他看到十六张开嘴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他看到十六挣扎着,浑身颤抖着,痛苦得整个身躯都开始扭曲。 他始终没有发出喊叫,哪怕只是微弱的呻吟。 可拼命忍受的十六不知道,路晴天现在坐的位置,只要抬起头就可以看到悬崖顶上的他。 他不应该睁开眼睛,更不应该抬头。 气血在他体内翻腾。 眉心间抽搐一般的痛楚。 这是走火入魔的前兆,他必须在此时此刻收敛全部心神! 十六的神智已经无法保持清醒。他只有一个念头,他不能发出声音,不能发出一点点声音! 他们在利用他引老爷出来,他知道。 但他忍下悲鸣并不是为了老爷,而是不想让自己看起来更悲惨罢了。 而且他还有一个更阴暗的心理。 其实他只是不想知道,在自己发出凄惨的悲鸣后,老爷也绝不会为了他露面的事实。 「他娘的!这小子怎么这么能忍?他不会死了吧?」 有人任意拍打十六的面颊,想看他是否还活着。 「他死没死本公子不知道,不过本公子倒是更感兴趣他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 「你看不出来?」 「这不是里面还裹着一层布嘛!」 肆意的调笑声。 「你们说一个男人怎么可能会长得这么……俊俏?」 「是啊,这样的货色男窑子里也不多见吧?嘻嘻…… 「有了!路大堡主,你听好了,你再不出来,我们藏宝图也不要了!我和师父就把这俊哥哥卖到窑子里,让他日也接客、夜也接客,千人骑万人压,以他的姿色,说不定卖上个三、五年就抵得上四分之一宝藏了!当然在这之前,小道我会先把他调教得乖乖的,嘻嘻嘻!」 「这主意不错!那就先给这小子验验真身,看是卖到男窑子还是女窑子!嘿嘿嘿!」 「对!先剥光他!让我来!」 「哈哈!老道,你看你徒弟急的!」 浸透着他和他的血,他亲手为他穿上的外袍从崖顶飘落。 冷冷寒风中,胸前、手臂包扎着绷带,低垂着头的十六被两个人高高架着。 他的下半身只缠了一席半旧的床单。 单薄的床单因为山风紧紧贴在他的双腿上。 从腰到臀,从臀到笔直的双腿,柔软的床单完美地勾勒出十六健美修长的下半身曲线。 不知是何处的伤口,也许是太多伤口流出的血液,在床单上晕出大片的深红,延着双腿,蜿蜒曲行,一直蔓延到他赤裸的双脚,滴落。 魔由心生。 一只手落在了十六腰间。 手,婬猥地滑动着,沿着那诱人的腰线。 这一刻,所有能看到的人都在看十六。 看着这个有着绝世俊颜的男子在光天化日下,在众目睽睽中,被剥光,被羞辱! 有人感觉到异样的兴奋。 甚至有人觉得下半身起了不该起的变化。 明明是个男人! 他要撕碎那只手的主人。 他要挖出所有看见那具身体的眼睛。 血色在男人的眼里缓缓蔓延。 他想,他应该在此时立刻散去全身凝聚的精气,他不能…… 可是他却在加快催促气血的运行。 也许感觉到了空气中的异常,十六的神智暂时清醒了过来。抬起头,很快,他 分卷阅读46 就知道这帮贪婪的混蛋要对他干什么了! 「呵!」十六笑了起来。 沙哑嘲讽的笑声,让所有人惊讶不解。 他怎么了?不会被吓傻了吧? 「喂,这……有没有……女人?如果……有,麻……烦让她们回……避一下。」 「呵呵,呵呵呵。」 他轻声笑。 笑声逐渐变大。 「哈哈哈!」 男人仰首大笑,似乎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一般。 所有投向十六的目光全部向笑声传来的方向搜去。 狂笑声中,一根银光闪烁的长针从男人的百会穴中一点点逼出。 无声无息的,银针掉落在地面上。 一声悠长嘹亮的啸声响起。宛若龙吟,宛若肆意狂吼。 「敢找我路晴天的麻烦?敢欺负我路晴天的人?你们是不是忘了我路晴天是谁!」 离得近的,功力弱的当场捂着耳朵蹲下。 「老娘哟!到底是哪个混蛋瞎了眼的,说姓路的已经是强弩之末?」 任督相通,气血逆流!很痛苦!痛苦到他恨不得杀了所有人! 「吼─」 一掌扫倒眼前数株矮树,眼前豁然开朗。 「杀─」 现在,是你们这些贪婪胆小的鼠辈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一个大鹏展翅,这人竟施展凌空横渡的身法,硬生生拔高一丈向悬崖顶扑去。 听到啸声,十六先是惊讶,然后是担心。最后变成忧虑。 老爷不可能突然恢复功力!他做了什么? 路晴天扑上悬崖。十六对上他的目光。 天!这双血红的双眼代表了什么? 路晴天的表情疯狂而狰狞!冲到崖上,他连一句废话也没有就展开了大屠杀! 崖上有六个人。 除了十六,负责架住他的是落雨堂副堂主和四方楼少主。站在他身边的是真武老道和他徒弟清心。另有一个老熟人是崆峒派主吴宕力。 个个都是一流好手。 看到路晴天冲上来,公孙副堂主和金宝贝不约而同想用十六威胁。 他们也是第一拨被路晴天用双手,生生捏碎了大好头颅的人! 滚热的脑浆溅到十六脸上。失去支橕的十六倒在小道士脚边。 奇怪,路晴天并没有伸手扶他。他看向每个人的目光都充满杀意,地上的十六像是被他忘记了。 真武老道瞪大双眼,对徒弟施个眼色就想偷偷往山下溜。 可惜路太窄,小道士清心又离十六站的太近。 清心千不该、万不该,不应该自以为聪明地去动地上的十六,他想用他做挡箭牌。「让我们走,否则我杀了他!」 路晴天知道那人手上抓的是他的东西,一个特殊的,只属于他的东西。他记得这个声音,也记得那只手,就是那只手在只属于他的身躯上滑动。 十六看得很清楚,老爷看向清心的目光歹毒而残暴,那是一种恨不得撕碎对方的狰狞! 骨骼被捏碎的声音。 当然不是他的。 是小道士清心。 从小道士手中滑落的十六听见了小道士临死之前发出的,可怖之至的惨叫声。 老爷竟活生生地把他撕成了两片! 十六的心沈了下去。 就算小道士再怎么可恶,老爷也不可能用这种残酷手法去杀死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 十六不想去想,老爷……疯了? 真武老道眼睁睁地看徒弟在他眼前惨死,突然怪叫一声竟然转身就跑。 如果老道立刻和其它几人连手,也许他们还有生还的机会。 可是错就错在他们被路晴天突然暴露出的残忍给吓怕了,每个人都在找机会往崖下溜。 血腥覆盖了这座悬崖。 听到惨叫,觉察出不对的人开始往悬崖上跑。 尤其是四方楼主金元宝跑得最快,他的宝贝独子还在上面。 落雨堂堂主也不慢,他家堂兄也在上面。 一夫当关万夫莫敌! 地势险峻,只靠一条狭窄的羊肠小道才能通上崖顶。 金楼主和落雨堂堂主再怎么急,也得顺着这条道往上爬。 而崖顶,他们的噩梦正在等着他们。 十六一直躺在悬崖顶上。 他不知道这个悬崖有没有名字,也不想知道。 他想,以后他再也不要来这个鬼地方。 冻死他了! 老爷,我知道您杀上瘾了,也知道您现在有点不正常,不过说真的,您能不能先扔件衣服给我? 十六不是不想动,而是完全不能动。 且不说他被抓住时已经脱力外加内外伤一堆,被抓住后还被人玩刑求的把戏,又都是些整死人不留痕迹的!再加上几近赤身裸体的冻到现在,他还能活着就已经是他命大! 到处都是惨叫声。 老爷从崖顶杀到崖下,杀得那些人落荒而逃。 其实那些人没有那么弱,他们只不过怕了。 十六也怕。 就在十六以为自己就要这样冻死的时候,一双脚出现在他面前。 略往上看,他看到一双熟悉的与众不同的手。那双手竟然是红黑色的。 要杀多少人,双手才会染上擦都擦不掉的血垢? 十六努力把眼睛往上看。 一双血红的眼眸。那双眼眸正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十六想对眼眸的主人笑笑,却没笑出来。 他的脸已经被冻僵了。他觉得自己浑身都在失去知觉。 他看到老爷解开了长衫。呼,还好,您老总算想起来要给我件遮寒的衣服。 仅剩的,围裹住他下半身的单薄床单被扯开。然后,男人打开了他的双脚,把自己滚烫的粗硬的家伙捅进了他的身体内! 十六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叫出口就昏了过去。 男人一边发出野兽般的吼叫,一边用劲耸动腰身在十六身上冲刺。 哈! 呼! 冰凉的身体,火热的内在。狭窄的肉穴紧紧包裹着他。不管他怎么冲刺,不管他怎么搅动,总是不离不弃。 只有他才知道破旧的床单下包裹的是怎样的身躯。 只有他才知道这个男子最隐私的部位,可以给他带来什么样的快乐。 这些都是属于他的。 没有人可以染指。 没有人可以夺取。 他的 分卷阅读47 ,完完全全属于他的! 高昂着头,低吼着,把属于自己的证明深深地撒进他的深处。伏在他身上,喘息着。他喜欢这样,很舒服,也很满足。 脑中的人影飘远,不知是谁的呼唤也终于停下。心,获得了平静。渐渐地,意识也开始清明。清明到他发现他身子底下的十六似乎只剩下一口气。 他橕起身体,露出一个自嘲、似又不知如何是好的讥讽笑容。 走火入魔,这是每一个路家传人最恐惧的事情。 上一个走火入魔的祖宗最后怎样了? 被迫闭关十二年,最后还是自己受不了脑海中幻境带来的痛苦,一头撞死。 上上一个呢? 据说是被毒死的。因为怕其祸乱人间。 有没有没死没疯的? 起身从散落的衣服中找到百宝囊,翻出一瓶培元固本治内伤的药,倒出两粒塞进十六口中。 怕他无法吞咽,捏开他的嘴一直送进喉咙深处。看他有了自然的吞咽反应,这才松开手。 穿上衣裤,抱起他这个尽职到有点犯傻的影卫,不客气地从某胖公子身上扒下他的狐裘,又从某堂主身上得到一件天鹅绒披风,把怀里的人裹了个严实。 像没看到四周血腥遍地一般,转身向远处的森林走去。 不久,雪花落下,温柔地掩盖了一切。 第十四章 十六是被饿醒的。一醒来就闻到一股烤肉香味,馋得他肚子里一阵咕噜噜响。 睁开眼睛,适应了半天才从头昏眼花的状态下恢复到正常。 这是……什么见鬼的地方? 这是一个山洞,洞不大,却很干净而且温暖。 温暖的原因除了裹在他身上的狐裘、垫在他身下的天鹅绒披风外,在他身边不远处还有一堆火。 火堆边,依靠着洞壁坐了一个人。 长长的青丝随意在头顶扎了个结,剩余的长发就这样披散在肩头,垂落在地面上。 温暖的火光照耀出男人的侧脸。 那是一张轮廓分明偏于削瘦的脸。斜飞入鬓的剑眉,微微合上的双眼,如扇的睫毛在眼睑下生出阴影。眼眶下有着明显的暗青色,表示此人显然没有得到良好的休息。 挺直的鼻,上薄下厚的唇。 熟悉的脸面,不熟悉的神情。 淡淡的憔悴,无损他的俊美,反而给他增添了一种说不出来的魅力。 一种让他想要把他抱在怀里温柔疼爱的…… 火堆上被烤得金黄流油的肉块随风飘出一股催人食欲的香味。 「咕噜噜!」 「……醒了?」路晴天睁眼转头看向他。 十六讪笑。没有注意到男人眼中一闪而没的血红。 「过来。」男人抬起手臂。 十六尝试了一下,发现自己虽然有点无力,但并不妨碍行动。身上的内外伤似乎已经被处理过,该包扎的地方都包扎上了,就连……那地方好像也上了药。 唉,要他怎么去怪老爷在那种时候突然发情?那时候的老爷大概不太正常吧。 十六用地上的披风裹住自己,摇晃着站起来向洞口走去。 「老爷。」十六想要跪下请安,被男人一拉,结果改跪为坐。 「那是给你准备的。」说完这句话,路晴天再次合上双眸。 十六的目光移到火堆上的肉块和地上放的水囊上,现在,他确实非常需要这两样。 就在十六低头吃喝的时候,路晴天突然从地上站起,很快就从洞口消失。走时没留一句话,也没看十六一眼。 十六呆了呆,抬起头望向空荡荡的洞口。 洞外,雪花漫天飞舞。 吃饱喝足,略微休息后,恢复了一点体力的十六起身向洞口走去。 幸亏只是探头看了看,没有一脚踏出去。否则他现在已经掉到下面那堆乱石上! 这个山洞竟然在一峭壁的半腰处。 峭壁不高,顶多三丈多一点,掩藏在深密的深山老林里一点也不显眼,却有效防止了野兽骚扰。 在峭壁不远处,似乎有一个不大的瀑布。水势缓慢,有很多地方已经结冰,只有最中间的一点地方还有水流在淌。 峭壁下面是大片大片的林海,一眼望不到尽头。 白和青灰,这两种颜色几乎占满了整个世界。 你说不出这是美,还是不美。 静静的,除了山风和凝神细听才能听到的些微流水声,没有任何活物的声音。 雪在飘,风在吹,山林依旧沉默。 空旷而寂静。就好像全天下就只剩下他一个活人。 十六凝望着眼前景色,深深吸了一口气。 顿时,冰冷的空气充塞了整个胸膛,头脑一下清醒了很多。 远处有类似大型猛兽的狂吼声传来。劈里啪啦,随着吼声,似有大片树木在一瞬间一起倒塌。 老爷? 十六顾不得伤势有无恢复,连忙裹紧披风,跳下山洞,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奔去。 路晴天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双眸血红,发丝零乱,嘴中不时发出可怕低沉的吼叫声。配上他脸上四个青色的刺字,扭曲的面孔,这时的他,身上哪还有一丝贵公子的风流儒雅。 只见他一会儿抱着头狂吼,一会儿挥掌毫无目标的到处攻击,掌风所到之处,树断枝折。有时甚至还拿头去撞树。 这两天,他一直在努力尝试把逆行的精气重新归回任督二脉。 可每当他就要冲破最后一关时,脑中魔影就纷沓而来,伴随重重影像的还有那声声呼唤。 一遍又一遍,一声又一声,撕扯着他,纠缠着他,让他恨不得打开自己的脑袋,把那个声音还有影像全部掏出来碾成碎末。 人影渐渐变得清晰,却怎么都看不清那人的脸。 那人在张口对他说着什么。 是什么? 「……啊啊啊!」 路晴天抱着脑袋疯狂大叫。 刺耳的,像是两柄发锈的铁剑在不断互相摩擦。其中还夹杂着大铁锤一下又一下敲击岩石的重击声。 「停下来!停下来!不要再说了─」 拼命地压制,用尽全身力量去阻止这个声音在脑海中继续。 鲜红的血液从口中一丝丝溢出。 赤红的双眼似乎随时都会流出血来。 一条人影出现在视界内。 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那儿,静静地看着他。 分卷阅读48 是谁?为什么要用这种眼光看着我?为什么? 哈哈哈!为什么?为什么你不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你以为你还是那个天之骄子的路晴天吗? 你是个魔鬼!一个走火入魔的疯子! 没有人想要死,也没有人想要和一个入魔的疯子在一起生活! 这就是你的结局,路晴天!你越是想什么都抓住,就越是什么都抓不住! 你是谁?你又是谁? 我是谁?哈哈哈! 嘲讽的笑声完全激起了他的怒火! 他要杀了她! 他要杀了这个女人! 望月! 不知什么时候冒出的遍地的死人,狞笑着、哭嚎着向他扑来,不让他接近那个女人! 滚开!不要挡住我的路!滚开! 杀!杀光你们这些挡路碍事的混蛋! 杀─ 吼声变成狂笑。 看!杀人就跟斩萝卜一样!多么容易! 看看那些血液脑浆,听听那些哀嚎惨叫,哈哈哈! 「老爷……老爷……」 先是很远,渐渐地,变得清晰。 「老爷……老爷!」 谁? 路晴天猛然停住攻击的双手。 是他刚才看到的人。 不是幻影,而是真正的人。 俊朗苍白的容颜,漆黑的发。 关心的双眸,温柔的唇。 风刮起了披风的角落,露出了男人赤裸的双脚。弓起的脚背,通红的脚趾,在白雪映衬下竟是如此诱人。 他想起来了! 他想起这个人是谁了! 一步步向前走去。 每接近一步,路晴天的表情便狰狞一分。 十六心怀焦急地看着他,却一动不敢动。 刚才循声找来时,刚想靠近老爷就差点被一掌拍扁。弄得他只敢站在比较安全的外围一声声呼唤,直到老爷听到。 老爷现在的表情相当不妙,经验告诉十六,现在不逃等下肯定会死得很惨! 可是他却一本正经,用最恭谨的声音抱拳禀告道:「老爷,是我。」 我知道是你。路晴天在心中冷笑。 他曾不止一次脱光这个男人的衣服,不止一次用手抚摸遍他的全身。甚至不止一次进入他那隐私的、火热的、紧紧包裹住他的后穴。 他有一具坚实却柔韧的身体,他有一张俊朗美丽的容颜,他听话,他顺从,他想让他做什么他就只能做什么。 呵!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他?一个只属于他,无论他对他做什么都可以的人! 脑中燃烧的怒火、杀意、说不出来的痛苦全部转换成了欲火。 干他!狠狠地干他! 把一切不能发泄的都对他发泄出来! 「滚!」 十六被那声从口中逼出的暴喝吓了一跳。 老爷叫他滚是什么意思?既然叫他滚,为什么又一步步向他逼近? 按倒他!剥光他!干死他! 这个婬荡的东西正在等着他! 看,他那双看似老实的眼睛正冒出湿润的水光,一副迫不及待被他操被他干的样子! 连衣服……他根本就没穿衣服! 他要好好教训这个该死的勾引他的影卫! 他要啃咬他的乳头,把那毫不起眼的小东西吮成天下最不要脸的两颗肉粒! 他要扯开他的双腿,把他那窄小干涩的肛门操成天下最婬荡无耻的肉穴! 他要奸到他流泪嘶喊,叫出连妓女都比不上的叫春声! 他要揍得他摇臀摆腰,撅着屁股一直满足他! 他要…… 「……不想死就给我……滚!」 十六心脏狠狠一跳。 老爷他…… 一只冰冷的手碰到了他的面颊。 十六心中摇摆不定。 走,还是留? 手滑到了他的领口。 只是裹在身上的披风轻而易举地被拉开,露出里面尚裹着绷带的赤裸身躯。 嘶,好冷!十六忍不住打了个冷颤,鸡皮疙瘩一个个冒了出来。 路晴天血红的双眼似要冒出火来,紧紧盯着他柔韧的腰线。同时他脸上的肌肉也跳动了一下,脸庞立刻扭曲,像是在强行克制什么。 「呼!呼!」 男人不停喘着粗气,两边太阳穴一鼓一鼓地跳动着。 手停在他的胸口,剧烈颤抖。 血丝还在溢出。 因为过于用力克制,男人的脖颈冒出了一根根青粗的血管,脸红的要冒血,眼睛瞪得几乎要瞪出眼眶。 没有人见到此时的路晴天会觉得他风雅迷人、英俊潇洒。 更没有人会对此时的他动心。 但十六却觉得自己的心脏从来没有跳这么快过。 甚至此时此刻,他觉得无论对这个人付出什么都值得了。 只是为了他的忍耐。 为他,一个小小的影卫,一个路家堡的奴仆,一个他原来从没有放在眼底的小人物,忍耐着走火入魔、精气暴走急于发泄的痛苦。 他是不是可以认为,也许他心里某个角落有了他的影子? 手,缓缓伸出。轻轻碰到了他的唇角,轻轻地,用大拇指为他把溢出的血丝擦去。 路晴天似乎在用全身的力量克制着什么,以至于没有躲避更没有攻击。 够了,你能为我如此,就算你在心里再怎么看我,我也认了。 我早就不奢求你会为我动心,更没有痴心妄想你会把我当作爱人。 我说过,我要的很少。 你给,我就拿。你不给,我也无奈何你。 「老爷,请让属下侍候。」 路晴天狂吼一声,一把推倒了跪在他面前的男人。 雪,仍旧在下…… 依旧是那个山洞,火堆也被重新添柴。 比起外面,这里简直就可以比作天堂。 睡在天鹅绒披风上,盖着狐裘缩在火堆边的十六幸福地边打颤边想。 如果这时再能喝一碗热粥就好了。 可惜,坐在洞口也不知在想什么的男人,显然不可能为他这个属下洗手做羹肴,就算他不久前刚在他这个属下身上尽情发泄过。 能记得给他上药、重新包扎就已经够谢天谢地了。做人不能贪婪!十六警告自己。 不过,比起把他扔在火堆边,他倒更愿意和老爷裹成一团驱寒。 他很想转头对那个 分卷阅读49 男人喊:嗨!老爷,我不介意您变成疯子哎。放心好了,别说您只不过走火入魔脑子受到点刺激,就算你因此变成只会流口水的痴呆儿,我也照样保护您、爱戴您……至于上床的问题我们再谈。 可他喊了么? 当然不可能!别说正常时的路晴天,他没胆子跟他喊此内容。何况是在脑子出了一点状况下的路晴天? 现在的路大老爷,一不爽可是直接跟他肉体谈话。不把他的身体教训摆弄到他老人家满意为止,他就别想合上双眼! 当然也有合上双眼的时候,那是被操昏的。 「明明是阳刚气十足的男子汉大丈夫,却甘愿做小伏低,傚彷那青楼女子对我婬行媚惑!」 什么?十六怀疑自己的耳朵。 「明明不应该用来做那码子事的地方,你却厚颜无耻地用来侍候我!明明在玩了你一段时候明确表示对你没有兴趣后,你就应该有所表示,或羞愤悲伤或自杀逃亡或干脆刺杀我。但你却一样没做!反而跟个没事人似的!」 老爷想干什么? 「甚至当我再次拉你上床,你不但没有推拒,反而更努力在床上讨我欢心!可耻又可笑!你知道么,十六,我一直都很看不起你。我再也没有见过比你更可笑的人了!」 肉体教训完了,就开始精神打击?十六权当老爷还没疯完。 「像你这样比婊子还没自尊的人,谁会把你当个人看?你想我留意你?在意你?把你放在心上?嘁!」路晴天嗤笑。 「你有什么可以让我留意的?文学修养?琴韵造诣?博闻广识?还是才智堪比诸葛?哦,差点忘了,你还有一张脸,幸亏你还有一张脸!」 十六认真反省。老爷好像说的没错哎! 琴棋书画他没一样行的。 文学修养就更别提了!除了两三句脍炙人口的名句,他背不全一首诗词,更不用说自己去做词做诗。 博闻广识嘛,也就点跑江湖的经验和听闻。 才智……哪能跟诸葛他老人家比啊!他也就顶多算三个臭皮匠中的一个。 武功一般,阵法一窍不通,医药只会皮毛还是最基本的,轻功内功没一样上得了台面。 他唯一值得自豪的大概就是他的易容术了,偏偏还被归类为下九流的技巧。 哦,他还有一张脸…… 摸摸自己的脸,十六笑得很苦涩。 「你的身体也不怎么样。」男人用嘶哑的嗓音继续嘲笑。 「比起你那张脸,你的身子只能称一般,技巧又差!爷我早就玩腻了。不过看你一个大男人撅着屁股一个劲地向我卖弄讨好,觉得耍着好玩。就连刚才我都叫你滚了,你还能自动张开双腿……真不晓得要怎么说你!回堡后干脆把你送到男窑子怎么样?」 十六沉默,他想,不管老爷现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如果他平时完全没有这样想,他也不可能说出这番话来。 原来他在老爷心底是这种样子的人。 张开嘴,他吸了一口气,压下所有不想有的感觉。 随便他说吧。 他是老爷,他是他的仆人。老爷说仆人,那还不是天经地义! 虽然说得难听了些,但人家也没说错嘛。 他是在缠着老爷主动做些让人不齿的事情。 不管目的如何,他这样做了,就得承担这样的后果。 不过如果老爷没有走火入魔,他会把这种平时只会深藏心底的话当着本人的面说出来吗? 答案是,不会。 平常的老爷就算再任性妄为,但只要那个人对他还有用处,他绝对不会把那个人往绝路上逼。 所以老爷这是想干什么? 「我不想再看见你!明天能动了就给我滚!」 原来如此……想赶我走啊。 「不要。」十六暗中翻个白眼,小声嘟嚷了一句。 「你说什么?」现在是路晴天在怀疑自己的耳朵。 十六不说话了。 顿时,路老爷怒火大炽。 这混蛋竟然敢开始违抗他的命令? 刚才在雪地中也就算了,勉强承认他算是忠心为主。现在都这样说他了,他还想留下来?走火入魔的到底是谁? 「喂,你刚才说什么!」路晴天干脆起身走到十六身边用脚尖踢了踢他,喝问道。 十六缩了缩,可不敢动腿,那里太疼。 「我在问你话!」男人愤怒的又踢了他一脚。 这次踢满重,疼得十六呻吟一声,忍不住开口道:「老爷,您到底想怎样?」 路晴天眼中红光一闪。 「我说……您要是真不想看见我,那就干脆一掌打死我,也省得您将来还有看到我的机会。但您现在既然还留着小的一条活命,那当然是对您还有用处。小的都不在意屁股给您操开花,您又……那个客气啥?」越说越小声,说到后来十六都不敢再看他家老爷脸色。 一开始他血冲脑门脱口而出,可在看到路老爷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后,鼓起的胆子也越缩越小。 他又忘了身为影卫的最高宗旨─忍耐!忍一切人所不能忍,方能成为优秀的影卫,达成最大的防守及袭敌效果。 现在他贪图一时口快,这后果……想想就头疼。 路晴天的表情很怪异。盯着十六看了半天,又转身走回原地盘膝坐下。 十六不但没有觉得庆幸,反而觉得背脊发寒。 以后的日子九成九不会好过了。 他家老爷是多阴的一个人哪!被下属顶撞他会就这样算了才怪!再加上他那可怕的报复心…… 十六在心中惨叫一声,恨不得把自己惹祸的舌头给剪掉算了! 不知什么时候,外面的雪停了。 路晴天坐在洞口,仔细思考如何避开脑内魔影魔音的办法。 难道要再服一次净心? 是药三分毒,尤其是这种强烈影响神志的药物,他不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难道他将永远活在走火入魔的痛苦中,永远不能恢复,永远是个半疯癫的人? 如果真的完全疯掉变成魔鬼也就算了,偏偏他脑中始终保持着一丝清明,尤其在发泄后他尚可以冷静判断、如常思考。 但也只能维持一小段时间。 他甚至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突然发疯发狂。这种无法掌握的感觉,让他从心底惶恐。越惶恐越害怕,发作的时间也越短。 这期间他已经伤了十六两次。一次在他受伤不能动时,一次…… 分卷阅读50 抬起手轻轻碰了碰自己的唇角。这里,十六曾经用拇指为他擦拭血迹。轻轻的,非常温柔的触觉。 那时,他怎么敢碰他?明知很可能落个身首两处的下场? 他不怕死吗? 他眼中甚至没有害怕,看他的眼神柔和而充满怜惜。 怜惜?路大堡主心里很不是滋味。 没想到自己也有被自己属下怜惜的一天。 「格格,格格。」 一种很小的奇妙的声音传来,仔细听来竟像是人牙齿打颤的声音。 路晴天默默坐了一会儿,他知道这声音源自何方。 那个越来越让他讨厌的混蛋影卫八成是打摆子了。 半夜,十六在某人怀里抑制了颤抖。 把他抱进自己怀里,外面用狐裘裹住。脸贴在他的头顶上,某人依着山壁缓缓闭上双眸。 火堆照耀温暖着两人,山洞里静悄悄的。 夜在无声无息中过去。 十六再次醒来,已经到了离晋阳城不远的唐明镇。 到今天为止,老爷已经闭关七日。 负责这里据点的红大姐每天会送一顿饭放在院门口,却不敢靠近。 说是第一天送饭送进屋内差点被堡主一掌打死。后来堡主喝令她只准送到门口,并让她一送到就滚得越远越好。 十六就住在他家老爷隔壁。隔了一个占地十亩左右的药草园的隔壁。 药草园的右边是一座独立且隐秘的农院。农院前方是树林,右边有一个湖,后面则是山脉石壁。路晴天就在其中闭关。 这天深夜,十六正沉浸在美好的睡梦中,他梦见…… 「啊啊啊!」 一个弹身跳起,顾不得去披外袍,打开大门就往隔壁奔去。 路晴天痛苦得恨不得拿头去撞墙。 七天,总是在有一丝成效的时候,脑中杂念纷沓而来。 笑声,叫声,人影,一开始还有顺序,渐渐地,乱成一团。混乱成魔音,从脑内撕扯他的耳膜。幻化成魔影,引得他去追去看去想。 死人一个个复活,爬起来向他索命。他杀了一个不够,两个、三个、他杀了成千上百,可他们还是那么可恶! 「十六!不能进去!堡主会杀了你!」 谁! 「十六,快走!堡主出来了!」 走?你要往哪里走……我看到你了。 「十六!快!快离开!堡主会杀了你!你看他的眼睛!」 这个老女人很吵。 不但吵,还要他的东西和她一起离开。 他应该杀了她。 但他记得她头上的那朵红花,她是自己人,不可以杀,他再一次告诉自己。 不过,他可以给她一些教训,让她记住他的东西的去留只有他可以决定! 一掌挥出,听到那女人摔出院外的闷哼声。 那个人张大嘴巴,看了他一会儿突然转身往院外跑。 他竟然敢跑? 他竟然真的敢离开他? 怎么可以! 路晴天赤红双眼猛地追了上去。 十六被这个变故吓了一大跳。他再也没想到老爷会随便就对自己人出手,而且出手相当重。就算知道老爷可能出了一点问题,但没想到他会敌我不分。 虽然老爷的情况很让人担心,但院外的红大姐尚不知死活,他得先去确定红大姐安然无恙才行。 他跑了出去,用最快的速度。 可还没等他跑出院门,他已经被人从后面一脚踹翻。 「我让你跑!我让你跑!我打断你的腿看你还敢跑!」 路晴天疯了一样,不停用脚踢打倒在地上的十六。 「老爷,我不是……」想跑。 一下被踢中小腹,疼得十六抱着肚子缩成一团。 「堡主!不要啊!您会打死十六的!堡主!」 听到声音的红大姐扶着墙壁走过来,一过来就看到这幕惨剧,当下就大叫起来。 路晴天充耳不闻。他只被一个事实气疯了。 他竟然敢离开他!他竟然真的离开他! 怎么可以! 他要教训他,教训他不应该说了留在他身边其实却时刻想离开他! 他要教训这个骗子!教训这个说话不算数的奴仆! 他是他的主子,他竟然敢弃主而去! 他要废了他!看他还敢不敢离开他! 十六被打得顾头顾不上腰、顾腰顾不上腿,又不敢反抗,只能运功护住要害,抱住头脸任他踢打。 「十六!快起来跑啊!你傻了啊!你这样会被堡主打死的!」红大姐见堡主完全疯狂听不进一言,只得拼命叫十六快跑。 我也想跑啊!大姐!十六欲哭无泪。 老爷疯了,可没失去功力!你倒是从他拳脚下跑跑看哪! 红大姐的叫声不但没让十六跑成,反而更加刺激了发狂的路晴天。 害怕十六真的跑掉,下狠手一拳打在他腰眼上,随即就听到十六惨叫一声整个身子松了开来。 他抓住十六发结,一把提起来拦腰夹在胳膊下,半拖半拽的把人夹进了内院。 「砰!」房门被甩上。 「堡主!堡主您清醒一下啊!那是十六啊!是您身边的人哪!」 红大姐在院中急得团团转,完全不知如何是好! 「老爷,别……」 任是心中有其人的十六,此时也胆寒了。 路晴天此时的表情完全不同前两次发狂的时候,看他的眼神像是恨不得撕碎他一般。 路晴天在屋中走来走去,一会儿看他一会儿转头四看,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他要干什么? 对了,给堡主下药! 红大姐一拍掌,也顾不得事后被堡主责怪,连忙拖着受伤的身体,返身回自己院中取烈性迷药。 十六被吊了起来。屋梁不高,被吊起的他双脚尖勉强可以碰到地面。 可这样反而增加了他的痛苦。 「老爷,别这样。我不是想跑,我真的不是想跑!您听我……啊─」 没有提防,赤裸的臀部被狠狠抽了一下的十六发出一声无法克制的惨叫。 很好,他就是要听这贱奴惨叫哀嚎。不给他点狠的,下次给他找到机会说不定还会跑! 束湿成棍,浸了水的腰带在路晴天手上不亚于皮鞭的威力。 刷刷刷!一连三下接连打在十六身上最为脆弱的大腿内侧。打得十六绷紧 分卷阅读51 身体,张嘴发出无声哀嚎。 「老爷,您清醒一下,您听我说……」 不管十六怎么试图解释,路晴天一概不听。 他只相信自己亲眼看到亲耳听到的,现在十六无论说什么对他来说都是狡辩。 他要打到这无耻贱奴再不敢离开他! 「说!你还敢不敢再跑!」 红大姐赶了回来,她听到屋中传来异样的声音。 什么硬质东西击打在肉身上的声音,还有堡主的怒骂声。 「你这个混蛋!我让你跑!我让你再跑!」 「老爷……」 什么样的虐待可以让受过熬刑训练的十六发出类似哭声的哀求? 红大姐呆愣在窗前,竟然不敢破窗投药。 现在堡主正在对十六做什么? 红大姐站在窗前,怎么都鼓不足勇气。 有破风声传来。 那是夜行人施用轻功赶路的声音。 谁来了?还不止一个! 第十五章 十六痛苦不堪。 他娘的,我怎么这么倒霉!喜欢上这种混蛋! 早知……就应该趁他上我的时候一刀捅死他!省得受这活罪! 不管心中再怎么大骂,也解决不了肉体上的痛苦。 他家老爷真的很会折磨人,那什么道士什么堂主的手法比起他来,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感觉自己又红又肿伤痕累累的臀部被强行分了开来,有什么探入他的股缝在里面摸索。 「嗯……」 十六挺起了腰。 他家那个走火入魔的混蛋老爷把屋檐上的冰凌插进了他体内! 红大姐武功并不高明。所以她也不知道在她身后出现了两条人影。 「我……真的受不了了……老爷,求您别再……啊啊啊─」被冰凌冻到发寒的地方被浇入七分热的茶水,激得十六厉声惨叫。 两条人影中的一条晃了一下。 红大姐感觉到什么,回头一看。没等红大姐叫出声,两人中的一人已经作了一个手势。 自己人?他们应该就是得到她送出的消息赶来的秘密影卫了。 「钱财数不尽。」安全起见,她道出暗口。 「路家拾半边。」 红大姐安下心来。 「里面是怎么回事?」其中一人捏拳问道。 红大姐苦笑,收起迷药退到两人身前,深吸一口气把她所知一五一十全部道来。毕竟,她还是没有胆子下药迷堡主。 红大姐不在了。 屋外站了两人。但这两人似乎丝毫没有想要进去阻止的意思,只是默默地守在门外,履行他们身为影卫的职责。 耳中听着屋内传来的各种声音,肉体相击的声音、粗重的喘息声、骂声、挨打的声音、呻吟、悲鸣、时不时的求饶声…… 十六竟然在求饶!两人中的一人要紧紧咬紧牙关,才能忍住想要冲进去的冲动。 那个爱笑、很会自得其乐、对什么都满不在乎大大咧咧的十六,有点心软但意志比大半影卫都要坚强的十六竟然给折磨得开口求饶! 也许一说的没错,让他死了反而是对他好。 「你醒了。」 他是不是应该高兴自己还活着? 此时他正躺在一张热炕上,身上盖着厚厚一床棉被。 这不是红大姐给他安排的房间,这房里的设施要殷实些许。 十六假装没听见就近在耳旁的声音,他可没忘记某混蛋老爷在他身上干了什么缺德事! 他也不怕直接把他玩死?还是他根本没想到这点? 迷迷糊糊的,十六想着想着又想睡了。 「你要想离开,我会让路五送你。」 哈!十六想大笑。然后他就真的笑了出来,原谅他,他现在脑子还不太清楚,控制力自然差了点。 路晴天看了眼十六,发现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皱皱眉,硬给他塞了颗培元固本的药丸。 「笑什么?」有什么这么好笑?路晴天发现自己真的很不理解这个下属,该哭的时候他在笑,该笑的时候他却板着张脸。 怎么,被他强暴虐待很好笑吗? 「路老爷,路大老爷!」 路晴天挑起眉毛,这小子的腔调很不一样,找茬的腔。 「我是瞎了眼,才会喜欢你这个男扮女装的变态!」 平地惊起一声雷!路老爷因为太惊讶反而失了反应。 十六眯着眼缩在被窝里继续骂。「如果不是你先男扮女装把我迷得晕头转向,我会这么容易喜欢上你这个喜怒无常的公子哥吗!哼哼!」 喜怒无常,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有人这么说他,路某忍了过去。 「性格烂也就罢了,还动不动施展暴君本质。我说十四怎么得罪你了,你要一掌打死她?她好歹也跟你睡了一段时间吧? 「人说一夜夫妻百日恩,你和她做了四个月夫妻却在一日内断情,依我看,当时十四那巴豆就不应该下在寒情夫人杯中,应该让你这自命风流其实好色,外加草菅人命的混蛋老爷拉个几天几夜才对!到时我看你还怎么硬得起来!」 路老爷眉毛挑起,在想要不要给这病迷糊的家伙一耳光。 「还老爷呢!想到这个称呼我就想笑。小小年纪让人家叫你什么老爷?你是娶了亲生了娃做了爹还是怎么的?十八岁的嫩头小子让人叫你老爷,我看你是脑子有病!你也不想想,都叫你老爷了,那老堡主不成了老老爷?哈哈!」 路晴天怒极反笑,这家伙是真想死了! 「明明就是色狼一匹,还装什么文雅!狗屁!竟然嫌我床技不好,你以为你自己好到哪里去?就会让人服侍你,就只顾着你自己爽,简直自私到家!色狼!只顾美色不看真心!我如果是个普通面相,你不早找理由把我一掌拍死了!还会留到今日给你当泄欲工具似的糟蹋!竟然这样作践我,迟早一天烂小鸟!」 「小鸟?你确定?」这可事关男人荣誉问题,路某某当下掐着十六脖子逼问了一遍。 十六被他掐得脸红脖子粗双手连挥,「大鸟大鸟好了吧!光大有屁用!当是刑具呢!」 路晴天觉得自己可能气过头了,气到浑身无力的地步。他原来怎么不知道他这个影卫还有这么「幽默」的一面? 「喂,路老爷!」戳戳,见对方眼睛对上他,十六这才一本正经地道:「我警告你,下次你要敢再这样虐待我,我就去皇城滚钉板告御状 分卷阅读52 ,非把你告到倾家荡产不可!到时我看你这个爱钱鬼不哭死!听见了没?」 听见了。路晴天摸了摸十六的脑袋,想要怎样下力可以让这个人死得痛苦异常。 十六把棉被往上提了提,美美地闭上双眼。还是做梦好啊,想怎么教训这个混蛋老爷就怎么教训!看他那副气过头说不出来话来的样子心里就舒服多了。 呵……张嘴打了个大大的呵欠,十六再次沉入睡乡。 至于被丢在睡乡外面的路大老爷,他还在想着要怎么痛苦地杀死十六。 「老爷,晚膳准备好了。」外面有人敲门。 「拿进来。」 屋门被推开,提着食盒进来的是路一。 注意到堡主双眼内的血色正在蔓延,路一越发小心翼翼。 把食盒里的饭菜摆放到炕上的小桌上,路一像没看到睡在里面的十六一样。 「消息传回去了?」路晴天用手指抵住眉心。 「老爷放心,路二已经去请老堡主回堡暂代。」 「龙王山之事处理的如何?」 「已经全部按老爷吩咐。」 「路九什么时候到?」 「约四日后。」 「五日后启程回堡,你和路五明里待命。下去吧,没事不要靠近这里。」 「是。」 路一自然记得教训,如果昨日早上不是小五拖着他躲起来,而老爷似乎还有点敌我之分。恐怕现在他已经是一具尸体。 路一在带门出去之前,扫了一眼炕上男子。 老爷说那是十六,而这个消息震得他和路五都有点难以置信? 十六,那竟然是十六? 虽然那夜听声音知道里面的人是十六,可是在看到十六的面目后……也就因为他看十六看到发呆,才被神志还不是很清醒的老爷打了一掌。 十六在能起身走路后就想回自己房间,可是被禁止了。老爷命令他随身侍候,也不再提让他离开之事。十六对此人朝令夕改早就习以为常,所以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老实本分地做起贴身侍仆的工作。 不过这份工作还真不太容易。 屋内,暖炕上。被周身雾气环绕的路晴天看起来非常神秘,明明是宝相庄严的面孔却有一丝说不出的妖异之感。 也许是因为他脸上那四字刺青吧。 唉,也不知自己到底迷上此人什么地方,被虐待成那样也舍不得见他痛苦。 看在你不正常的分上,上次的事就原谅你了。看,我多宽宏大量! 正常时那么温柔那么阴险的人,在走火入魔后却变得暴虐贪欲想怎样就怎样。自己大概是他第一个这样被对待的床头人吧?大概也是最后一个。 很高兴在您不正常的状态下也能派上用场。 十六滑稽地鞠了一个躬。 但说真的,在某方面他亦很佩服这个人。 就比如他现在又在试图把逆行的精气重新归位一事来说,每次失败对老爷来说都应该是异常痛苦之事,而且一个不小心,轻则很有可能就此入魔,再也回不到正常,重则血液逆流,浑身暴血而死。可他却敢一遍又一遍进行尝试,试图找出解决之法。 明知每次尝试都是性命攸关,为什么他敢这么大胆?他难道就一点都不怕…… 渐渐的,路晴天平静的面孔开始有所变化。环绕在他周身的白雾也开始出现震动、溃散的状况。他看起来好像很痛苦。 十六紧张起来。 「唔……」路晴天口中泄出痛苦的呻吟。 白雾一点点散去,路晴天额头出现大粒汗珠,苍白的脸也瞬间变得血红。 端正的容颜一点点扭曲,「噗!」一口鲜血喷出,路晴天浑身颤抖着睁开了双眼。 血红的双眸! 狰狞、凶暴、徧布杀气! 此时,十六应该赶紧离开才对。路老爷也曾告诉他,一旦他失败就让他赶紧躲起来,他不会责怪他。 鬼的!我要真躲起来,你不把我翻出来整死我才怪! 十六悄悄走上前一步,见老爷没什么太大反应,又向前走近一步。 路晴天双手缓缓抱住自己的头,口中发出无声的嘶鸣。 十六走到炕前,小心呼唤道:「老爷?」 「……滚!」路晴天痛苦地抱着脑袋倒在坑上,汗湿透了他的衣衫。 十六叹口气,他要能滚早就滚了。不过他还是听话地往后退了一步。 「你要去哪里!」路晴天突然大吼起来。 「我……」 「……过来!」路晴天不住喘息,脸上表情凶狠的让人害怕。 任性的老爷!十六在心中暗骂,但他还是走了过去,不但走过去,他还爬上了炕。 小心翼翼伸出手,依着前次经验,把那可怜的不住往炕上撞击的脑袋抱进怀中,寻找穴位开始帮他按摩,试图减轻他的痛苦。 路晴天挣扎了一下,但很快他就更紧地往十六怀里依偎过去。 「是不是很疼?」 又好气又好笑,这种感觉是不是就叫爱怜?终归是舍不得啊…… 路五不明白为什么他在老爷入魔的状态下还敢去贴身侍候,认为他根本就是在找死。十六却不能告诉他,只有此刻,他才觉得自己可以暂时拥有这个云端上的人。 真真实实地把他抱进怀中。 路晴天抱住头的双手改抱住十六的腰,把头埋在他怀中颤抖着,拼命克制着疯狂的杀念。 「让我做!」 做啥?还用问么。 「老爷,明日我们就上路了,麻烦您老给我留口气。」十六已经完全是一副破罐子破摔的口吻。反正他那里也别指望能好清楚了,能不得痔疮就算不错。 路老爷的回答是双手一用劲,把他身上的衣服撕成了两半。 没有赶及的路九在唐明镇外与他们汇合。 路晴天斜靠在十六怀中微微合着双眼,眼下是无法掩饰的青黑。 明明是一副疲累的容颜,可这样的老爷却给路九一种说不出的恐惧和危险感。就好像被逼到悬崖边缘的野兽,随时随地都准备向人反扑一般。 然后,路九注意到了被老爷当靠垫的绝美男子。这男子有一张俊朗完美的容颜,脸色略显苍白,却没有丝毫柔弱之感。 男子正轻柔地抚摸着老爷的臂膀,做来自然,似乎已经这样做了很多次。 路九心头有一丝奇怪的感觉飘过。他认识这个人,但他却不知道他是谁。 男子对他眨 分卷阅读53 了眨眼睛,路九嘴巴张开。 「基本情况我想你已经了解。」 路九收回神,回道:「是。大致情况属下已经从飞鸽传信中知道。」 「你可有应对之法?」路晴天依旧没有睁开眼睛,十六摸得他很舒服。这大半个月来他已经很少有这么平静舒适的时候。 「属下……需要知道净心的配方。」 路老爷沉默了,半晌才道:「你觉得我这次走火入魔跟净心有关?」 路九摇头,「属下不敢确定。另外还需要详细诊断一下老爷的身体状况,属下才好作出判断。」 「净心的配方我会想办法给你,等会儿我亦会给你时间诊断我目前的状况,我只想问你有没有可能在我完全闭关前,有什么可以防止我入魔?」 路九仔细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药物暂时不可随便乱投,老爷体内气血也不稳定,亦不能随便下针,目前只有老爷自己尽量保持平静宽心的状态,尽量不要让自己情绪激动,也不要想太多。一旦入魔就尽量发泄出来,不要让内魔入侵更深。」 路晴天不再问什么,挥挥手表示路九可以离开。 路九临走前回头对那男子望了一眼。 十六,你都在想些什么? 风云楼,路家堡所有。 二楼靠窗的位置,路晴天滴酒不沾,只让十六一边相陪默默进膳。 自从两人坐下开始,二楼气氛就变得很微妙。 掌柜和跑堂的紧张就不用说了,连带二楼用餐的人也都有了一种奇怪的氛围。 几乎每个人都在时不时地偷看路晴天一桌。 有人已经从路晴天脸上的刺青联想到此人是谁,再加上最近江湖上的传说,一个个又是兴奋又是害怕。 可不管再怎么害怕他们还是在偷看。 偷看路晴天么?不,他们在看路晴天身边的那位男子。 世上很少有这样俊美的男儿。飞扬的眉,微笑的眼,挺直的鼻,善意的唇。看起来多么舒适的一张脸。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脸色过于苍白了些。没有人会不爱美色,自然也没有人会抗拒这样一张脸。 路晴天的脸色很难看。 他知道这些人在偷看他,偷看他的人! 应该让每家路家堡营下的酒楼全部备上雅室才对。 哼,也就这次了。过了今晚等他达到目的,他就不会再让十六出现人前! 十六哪晓得他家老爷心理的阴暗面,还傻乎乎地笑了笑,问他要不要喝点热八宝粥。 「晴天!」 「寒蔺?」 江湖上大概没有几个人知道寒情夫人的闺名叫寒蔺吧?十六看到这位算是害死十四的间接凶手,脸上表情丝毫未动。 路晴天没有什么重逢喜悦的感觉,尤其是在他看到寒情夫人和她身边跟的那位,目光一齐从他身上转到十六身上停住后。 「路兄别来无恙乎?」与寒情夫人同行的那位总算肯收回自己目光,对路晴天拱手笑道。 「于庄主。」路老爷淡淡点头算作回礼。 如果不是接到消息,说这位戴霞山庄庄主是目前江湖上对宝藏一说最感兴趣的人之一,他也不会在风云楼公开露面坐等鱼儿上钩。 不过,他倒是不知寒情夫人会和于翰文走到一路。 「这位是?」于翰文好涵养,似一点也不在乎路晴天的淡然无礼,转而把充满欣赏的目光重新放回十六身上。 「路依衣。」 「什么?」 「当然不可能。」不等众人从惊讶中恢复,路大堡主非常恶质的低笑起来。 「十六,我堡中账房。」 十六对二人抱拳行礼。 「哈哈,真是羡煞我也!路兄本就人中龙凤,竟连路兄堡中……账房也有如此不凡容姿,当真是……哈哈!」 于翰文本想说堡中下人,但对着那人绝世无双的容颜却怎么也说不出下人这两个字。言语中,也就不无可惜之意。 一股无名怒火从心头升起,眼中红光一闪,路晴天用拇指抵住眉心。 看到路晴天面色难看,以为他伤势未愈,于、寒二人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只有十六略微紧张起来。 糟了!老爷不会在此时发作吧? 「如果不是他的身高和无法掩饰的朗朗男儿气概,十成会有人把他误会成那天下第一美人。你说是不是,于庄主?」 于翰文尴尬地笑,他不否认一开始他是有这种想法。 「晴天,妾身有一不情之请,寒情山庄正好缺一名好的账房先生,不知你是否有意割爱?」 寒情夫人也许只是出于试探之意,看路晴天是不是对这男子真的有什么。也许是出于女人的直觉吧,她总觉得这两人之间不似一般主仆关系,但也不同友人之间相处。 她哪里知道路晴天现在根本禁不起刺激,别说让十六离开路家堡,就是离开他片刻,他都要想办法把人找出来拴在身边。 路晴天不想分析他现在这种心境,他只晓得没有十六他一旦入魔就完蛋! 也不知什么奇怪的原因,他这个影卫现在竟成了可以阻止他入魔更深的壁垒,只有在他怀里,他才能完全安心有余力去抵抗脑内幻象。 他也试过其它人,可那些人在他入魔后根本别想靠近他一丈范围以内。 「呵呵呵,」路晴天口中发出奇怪的笑声,他扫了一眼寒情夫人,「你想要他?」 寒情夫人心底莫名一寒,还没开口回答,那边于翰文也半开玩笑似的说道:「路兄,如果你真有意割爱,我戴霞山庄愿意扫阶相迎石账房。石兄,开个价吧,路家堡一年给你多少薪酬?我可以双倍付之。」于、寒二人都以为十六姓石。 十六礼貌地微笑。呵,于庄主还真是给他面子,竟然与他这下人称兄道弟。感动啊感动!人长得好看有时就是划算。 「于庄主想知道鄙堡给他多少薪酬?」路晴天双眸中的红色加深。 于翰文有所警觉,可说出去的话已经来不及收回,「开个玩笑罢了,石兄也不一定想要离开路家堡啊。」 「就算他想,他一辈子也不可能离开!他卖给路家堡的可是死契!十六你先回去!」路晴天喝道。 十六起身,担心地看了他一眼,但仍旧听令退下。 留下的路晴天对于、寒二人做了个请坐的手势。今晚的目的还没达成,如果这两人的目光再在十六身上打转,难保他不会激怒下动手杀人! 「砰!」 房门被踹开 分卷阅读54 ,路老爷从外面杀气腾腾地走进。 路晴天当然不会想到关门,从外面带上房门的是路一。 十六连忙迎上前去,「老爷,事情都办好了吗?于庄主他们已经……」 话还没说完就挨了老大一耳刮子。 「怎么,这么惦念他们?你是想跟于翰文还是寒蔺!」路晴天双眸已经完全变成血红。 克制!克制!路晴天不停对自己说。 可脑中幻象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让他不可忍受。 他看到十六也离开他了,用一种无奈怜悯的眼光看着他,说不想再跟一个疯子受罪,说完就挽着那个叫望月的女人离开。 就同那个看不清面目的人影一样! 他还看到十六对寒情夫人笑,对于翰文笑,对所有人笑,就是不对他笑。 而所有人都被十六的美貌迷惑,所有人都来跟他抢十六! 如果他不是这么俊美就好了…… 这个念头一起,就越来越无法压制。 如果他没有这张脸,如果他变丑了,就不会有人来跟他抢他,他也没办法再跟别人走。 「对,如果不是你用这张脸勾引那些人,他们又怎么会来跟我要你!」 路晴天狞笑着一步步逼近,十六一步步后退。 「晴天,如果你不想再看到这张脸,我可以易容。」十六觉得不妙。 「易容有什么用,他们已经知道你长什么样!」 「老爷,你不想知道寒情夫人为什么来找你吗?」十六努力想要引开路晴天注意力。 「老爷?谁让你又叫我老爷!」 又是一个无情的耳光,打得十六一跤跌倒在地,耳朵嗡嗡作响,脸火辣辣的疼。 路晴天双腿一跨,骑压在十六身上,卡住他的脖子嘲笑道:「什么时候你也开始关心我的女人?怎么?你想跟她?就靠你这张脸?」 指尖从他右边眼角往下划,有一点刺痛,十六忍住。 「那个女人你以为你养得起?没钱没势,就靠你这张脸也只能做她面首罢了!」 「除了你我谁也不想跟,我只是奇怪她怎么会跑来找你。」十六老实说,现在能不刺激这个人就不刺激这个人,说不定他还能躲过一劫。 「她来找我无非是担心会不会少个供钱的主儿。除了我谁也不跟?你是说真的?」路晴天的表情像闲话家常一般,如果你不看他那双嗜血的双眸的话。 指尖顺着他的眼角划过他的鼻梁,有什么濡湿的东西流出。 不算太尖锐的疼痛,但路晴天却延长了让他痛苦的时间。 感觉自己的面颊被一点点划开,十六忍不住苦笑。 「笑什么!」那男人竟然又给了他一巴掌。 伤口明显裂开,十六开始担心自己以后能不能见人。 「我在笑,我怎么这么倒霉……」 「你说什么?」指尖一下子划到他下巴。 「我在说……长得一般引不起你注意,长得好看又要被你毁容。命令别人叫你老爷的是你,不让我叫你老爷的也是你。一会儿让我滚,我真滚了你又把我拎回来糟蹋。早晨说这样,晚上说那样,以前就够坏的让人咬牙切齿,现在还时不时发发疯。我那爹娘真是脑子里生蛆才会把我卖到你们家。」 「嘿嘿……」路晴天听着听着竟然吃吃笑了起来。 不但笑,他还低下头,捧着十六的脸,顺着他的眼角一路往下舔。 「虚伪的家伙!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以前看你老实,其实一肚子弯弯绕!有种你去告我啊,皇城的钉板据说有两年多没人滚了,你可以去试试啊。」 十六也顾不得脸上伤口被舔得生疼,他怎么越听这话越觉得熟悉? 「你的血真甜,比那八宝粥的味道好多了。」 路晴天似乎舔上瘾来了,竟然把舌尖硬往他伤口里挤。 疼得十六立刻拼命挣扎起来。 他一手按住十六,一手探进他的裤腰,「想要了是不是?不用摇得这么厉害我也知道,老爷我这就来满足你这个欠操的丑八怪!」 十六简直想破口大骂,可最后喊出来的也只是:「我不摇了,你别操我行不行!」 自暴自弃的腔调惹得路晴天一阵狂笑,剥他裤子的速度更快。 「这就来了这就来了!老爷我不操你,老爷我最多奸奸你!哈哈哈!」 路一仰头看了看天色,等待里面声音停止的一刻。 路五前来换班,路一沉默了一会儿什么都没说,只是转身往路九的房间走去。 路九刚走到房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老爷的唤声:「去把路九叫来。」 「老爷,属下在。」 「进来!」 路九推门进去,不意外地看到老爷衣衫不整地抱着十六坐在床上。 十六周身被棉被裹住,脸也被老爷的手掌盖住,路九一时也猜不出他是死是活。 「你来看看他的脸有没有可能挽救。」 路九抬起头,他发誓他从老爷的声音中听到一丝懊悔。 走上前,凝神向被老爷捧在掌心内的十六的脸看去。 路九什么表情也没改变,只是退后一步,拱手道:「启禀老爷,伤口看起来可怕,但并不是毫无挽救的可能。属下将尽最大努力让这张脸复原。」 看不出路晴天在想什么,只听他平静地道:「很好。」 第十六章 十六一睁眼就看到一张他暂时不想看到的脸。 「转过头也没有用!笨蛋!蠢猪!江湖骗子!」 十六任他骂,奇怪老爷怎么会不在。难道一看到他变成丑八怪,就不再需要他了? 「喂,我说你这个骗子!可怜路一和路五在那里暗自伤神,以为你用假面目骗了他们二十年。如果让他们知道你这张脸也是骗人的……」 「小九!九哥,九大爷,小的给您请安了。」十六努力做出卑微的笑脸。可一牵动肌肉,当下疼得他大叫一声。 「小九!你给我上了什么药,怎么这么疼?」 路九伏下身,鄙视道:「对你这种骗子根本不需要用好药,这是我新研制出来的生肌膏,在人脸上还是第一次使用,记得告诉我使用心得啊。」说完就晃过去摆弄他的小药坛子去了。 「老爷呢?」十六疼得好不容易缓过气,也不敢做什么表情了,没好气地问。 「放心,他听不到你我对话,刚才有人来请他喝茶。」 「谁?」十六不放 分卷阅读55 心此时的老爷。 「老爷叫他假秃驴。」小九算着黄连的量,总觉得有点少,便又撒了一把。 「忘尘?他也来洛阳了?」 「嵩山少林寺离这可不远。龙王山一事闹得挺大,老爷又有意拖拜火教下水,忘尘想置身事外都不行。那些正道人士可都是些把管闲事当饭吃的主儿!何况还牵涉到金钱利益。你怎么不问问你脸怎么样?」 「有你小九出马我还担心什么。」十六无所谓道。 「你确实不用担心!伤口被钝器所伤,鼻梁及下巴的部分伤口又遭撕裂,眼角下的伤口过深,就算华佗再世也没办法让这张脸复原。我是指你真正的脸!我能做的就是让伤口愈合的快一些,疤痕事后看起来不是那么怕人一些。最多也只能这样。」 小九冷笑,干脆把纸包里的黄连一古脑儿全倒进药罐。 十六哦了一声。随即转头盯着小九那正用小火熬的药,坚决道:「打死我你也别想让我喝下这罐药!」 「随便你喝不喝,等下我会记得告诉老爷,你那张脸看起来有点不对劲。那脸皮子怎么看都像……」 「你威胁我?」十六打断他,恶狠狠道。 小九从鼻子里喷气,提起药罐倒了浓浓一碗药汁,「我怎么会威胁我兄弟?我顶多是为他好,想让他喝碗怡神养颜的药。」 「你喝不喝?」药送到他面前,小九居高临下地问。 十六喘着粗气天人交战了一会儿,一拉被子盖住头脸,在里面大叫:「死都不喝!」 小九冷哼一声,放下药碗向门口走去。 「咕嘟咕嘟。」 还没等他走到房门口,身后已经传来大口喝药的声音。 转过身,靠在门板上,小九半讽刺道:「十六,你是个彻头彻尾的大傻瓜。」 苦的在那儿不停想呕吐的十六递给小九一个无奈的眼神。 「是人都喜欢美人。」 「那现在呢?」 「……我不知道。」 「你不但笨还蠢。」小九气得摔门而去。 留下十六倒在床上,摸着脸上缠了一圈又一圈的布条,认真思索笨与蠢的区别。 「砰!」门被踹开。 「我跟老爷说你脸上的伤并不严重……气死我也!」 「砰!」人又走了。 谢谢你,小九。十六把棉被拉过头掩盖了一切表情。 离开洛阳回堡的路途很平静,对老爷的阴谋诡计无甚兴趣的十六平静无波地养着他的伤。 看老爷坐在马车中差遣堡中下属做这做那。看情形老爷不但想毁了拜火教,还想接受该教在北方赚钱的各项买卖。 果然是个钱鬼,一边报复还不忘想着赚钱。 龙王山之事,就算有人觉得老爷手段残忍想要指责报复,但有资格指责报复他的人已经差不多都死在山上,剩下的一些喽罗也早就树倒猢狲散。相反经此一役,杀了不少一流好手,其中甚至还有两名是排行榜上的高手,老爷名头比往日更盛了。 江湖本就是强食弱肉的世界,谁强谁说话,何况这次他家老爷还完全站在有理的一方。 倒是拜火教经此一役,引起江湖大多人不满。 光是拥有藏宝图四分之三这一说,就足够成为某些人找茬的理由。毕竟,就算四分之一的图已毁,但拥有四分之三怎么说也还有一点希望。当然这是老爷放出的风声。 现在流传的说法是拜火教这次暗中使坏,如果路晴天真的死掉,也就没有人能揭发他们的阴谋,但偏偏路大堡主武艺高强,硬是从众多好手围攻中逃脱,暴露了拜火教指示江湖人自相残杀并夺取藏宝图的阴谋诡计。 而这个说法让本就是黑道的拜火教,现在更染上了邪教的色彩。 邪教,人可诛之! 十六在心中为拜火教叹息,你谁不好惹,干嘛要惹我们老爷? 他都不在乎让人说他栽了大跟头,你想想,不把你们弄成邪教他甘心吗? 一路紧赶,在四月初他们回到了路家堡。一进堡,老堡主已经坐在大厅等候。 「你现在怎样?」老堡主显得很紧张。 「没死。」路老爷回答的有点不耐烦。 他随便找了一张椅子坐下,单手抵着眉心道:「有什么话想问就趁现在一起问出来,趁我还能认出你是我爹的时候。」 路老堡主似乎没想到儿子会用这种口吻跟他说话,眼中闪过一丝深深的担忧。 「龙王山屠杀是不是你控制不了的时候发生的?」 「嗯。」 「怎么会走火入魔,是什么引起的?」做父亲的比入魔的儿子紧张多了。 「一个叫望月的女人,她要嘛给我下了迷失神志产生幻觉的药,要嘛就是给我下了什么暗示,引起净心的副作用。导致我在练功时脑内出现幻觉幻听。净心配方拿来!」手一伸。 「你要净心的配方干什么?」 「给我现在的药师,看是不是净心毒性反扑的缘故。」 「不可能!净心不会有问题。」老堡主显然相当信任前代药师,「你说那叫望月的女子长什么样?」 「这是我的事情你不用管,你只要把净心的配方给我就行。另外我要闭关一段时间,堡中事务要麻烦你了。」 「这个没问题。晴天,你有没有把握……」 路晴天抬起头,对着自己父亲像野兽一样龇了龇牙,「我如果真的完全入魔,你是不是准备把我关起来或者干脆杀了我?」 路老堡主苦笑道:「以你现在的功力,如果你真的入魔,你以为路家有人能制得了你吗?」 「有啊,」路晴天嘿嘿笑着扫了站在厅口的某人一眼,「老爹,你知道么,当我入魔的时候,我对一个人竟毫不提防。他只要在我头上这么拍上一掌,我就可以去跟阎王爷抢位子了。」 「谁?」路老堡主的脸色一变。 路晴天没说,岔开话题交代了几件事情。 只要是路家堡的人都知道路大堡主现在正在宠十六,虽说没到无法无天的地步,但也到了让路老堡主侧目的程度。 看在十六对走火入魔的路晴天有宁神兼发泄的作用下,路老堡主暂时没对十六有任何动作。只是在看到真容俊美到不像话的十六后,想对他完全忽视也难。 十六也不在意老堡主对他抱着什么打算,他在尽情享受现在被宠爱的感觉? 路九讽刺他今朝有酒今朝醉,十六回他要珍惜眼前一切,将来回忆也有个内容。 分卷阅读56 路老堡主终于把净心的配方交给其子,路晴天则转手给了路九。 路九在诊断过路老爷的状况后,言明只有一个法子可以尝试。那就是研制出净心的解药,让路老爷回忆起一切他曾忘记的。 当然这个法子有利也有弊。利在路晴天回忆起一切后,脑中幻影也不再成为幻影,一旦他可以把杂念排除,想要重新把逆行的真气归位也不是难事。 但弊也就弊在,一旦回忆起一切,路晴天是否能真的静下心来,排除杂念进入物我两忘境界则是个大疑问。弄不好杂念四起,怎么都无法压制,最后功败垂成也不无可能。 路老爷连犹豫都没有,拿到净心配方就命路九研制解药。 而他自己则在日复一日的闭关修炼,想另辟蹊径。 当然在他闭关的日子里他也没忘安排人手,给拜火教明里暗里找了一大堆麻烦,在有心人还是聪明人的故意渲染下,拜火教在江湖上的名声自然也越来越糟。 奇的是,拜火教一直没来找路晴天麻烦,枉费路老爷准备了一通以防止拜火教偷袭暗算。 到了六月,十六脸上的疤痕已经完全长好。 疤痕明明已经只剩下不起眼的淡淡一条痕迹,但十六觉得自己有时候还是能从老爷脸上,看出懊悔心疼的表情。 就比如说现在。 「疼吗?」 顿了顿,十六用沙哑的嗓音问道:「您老是问我上半身还是下半身?」 路晴天凑上来在他脸上咬了一口,一只手则在他臀部流连。「我发现我越来越讨厌这个不老实不虚伪的你。一点都不乖,还会出言顶撞。」 「这都是您逼的。」 路晴天用脸颊在他胸膛磨蹭,嗡嗡嘀咕道:「你为什么一会儿对我使用敬称,一会儿又不用。」 十六一本正经地回答道:「这个一般视属下当时心情而定。」 咬住他一粒乳头扯了扯,不满道:「好小!」 「我又不是女人。」 「我让路九弄点药给你抹抹怎么样?」 十六沉默再沉默。看来他家老爷就算走火入魔也改不了好色本质!只是更加变本加厉而已。 「当时我看你伤得很重,以为会留下很深的疤痕,还好小九医术不错。」抱住他,路老爷闭上眼睛。 十六垂眼无言了一会儿,「是啊,多亏了小九。」 老爷又闭关了。 十六偷空溜出去了一趟。 以前他想溜出去容易得很,只要不当值,随便找个藉口就可以在外面晃上一整天也没人管。 可现在不同往昔,老爷不找他还好,一找起他,满堡鸡飞狗跳!有好几次还打伤了堡里的护卫和一些倒霉的拜访者。甚至有一次老堡主都不得不出面与入魔的老爷对抗,一直到有人把他从城里小火巷那家炒酿皮的摊子抓到老爷面前为止。 然后老爷当着很多人的面去撕他裤子。 然后无论管家或是堡里任何一个人都变得非常注意他的行踪。 弄得他蹲茅坑,都有人在外面问他一声:十六,你还在吗? 想逃开管家耳目可不太容易,那人武功不高,但路二的追踪术就是他一手教导出来的。想要不惊动他跑出去,一个字:难! 但好歹十六也在这堡里生活了二十年,好歹十六也是作为影卫训练大的,而且他还有一手绝活! 当他抹了些狗类头疼的香料,顶着小四的脸大摇大摆从正门里溜出去后,顿时有一种海阔天空任他飞的开阔感。 在城里转了半天,把该办的事办好,溜到小火巷吃了一碟羊肉炒酿皮,又善心大发地给他家老爷也买了两碟装进食盒。这才哼着小曲一路慢慢向堡里晃去。 人哪,如果不懂得给自己找乐子,很容易就会钻牛角尖。不想钻牛角尖的十六,自然学会了让自己愉快的方法。这也是他比其它影卫活得轻松的原因吧。 路家堡辰院,现在简直可以用大乱来形容。 路晴天在入关不到五个时辰后,突然破关而出。那时的他形同疯狂,见物就毁,见人就打。大吼大叫说着些没人能懂的话,一会儿狂笑一会儿暴吼。披头散发,面红耳赤,双眸血红,青筋暴起。 这样的路晴天吓坏了每一个人。路老堡主得到消息飞快赶到。 护卫队的人在连手抵抗路晴天的攻击。 路晴天攻势并不猛烈,只有在有什么挡住他的时候,他才会挥掌就打。他似乎在寻找什么,看起来他并不像完全失去神志。 那些护卫至今还能活命,也许就因为他潜意识中知道这些都是自己人。 路老堡主拦住他,不停喝问他想干什么,然后又命人去把十六带来。 一听到十六的名字,路晴天似乎立刻就有了反应。 「十六!十六─」 所有人当下就知道,路老爷满堡乱转就是在找路十六。顿时呼唤十六的声音此起彼伏。 路晴天一听到这么多声音在喊十六,当下怒从心起。 「闭嘴!不准喊他!不准喊他!」 谁喊他就追着谁打,打了两三个,立刻没人再敢叫十六。 路老堡主又气又急,却又无可奈何。 「那个……账房跑到哪里去了!」 这个答案谁都想知道。 总算没人敢再叫十六,满堡就听到路大老爷跟野兽差不多的吼叫声:「十六!十六─」 老远的,十六就听到他家老爷充满兴奋的呼唤声。 没错,是兴奋。就像那种小孩子得到什么好东西解开什么秘密,迫不及待想要向同伴炫耀的那种兴奋。 来了,来了。 十六加快了一点点脚步。 路四拎着食盒出现在辰院外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每个人都在留意不让堡主冲出堡外,每个人都在试图要把那个已经改名叫祭品的十六找出来。 路老堡主更是全神贯注,防止他儿子杀性大发六亲不认。 难得看到护卫队的好手加上老堡主围着老爷转的奇景,十六不由停住脚步。 等等吧,等他们绕过去,他也好悄悄跑进辰院把易容弄掉再跑出来。 老爷的目光和他对上。十六赶紧低下头。 「十六!」 有人兴奋地大吼一声,猛地就向他这边冲来。 好一个大鹏展翅!老堡主忍不住在心中暗赞一声,高兴儿子虽然走火入魔功力却只高不下。 眼看路晴天大叫着十六向一个拎着食盒的下人扑去。老堡主不禁呆 分卷阅读57 了呆。 惨了!他儿子已经开始认不清人了。 路晴天一把抱住十六,兴奋地大叫:「我找到方法了!我找到方法了!哈哈哈!我就说什么事能难倒我路晴天!哈哈哈!」 十六小心翼翼抬起头,一抬头就看到那双充满兴奋与狂喜的血红双眸。 「恭喜老爷。不过……您确定小的就是十六?」 路晴天眉毛挑起,一下子凑得老近又一下子拉得老远。 「好臭!你洒了什么在身上?还有,你怎么又换了一张脸?」不满地拉拉拉。 十六疼得龇牙咧嘴,「老爷,你轻点!给!你爱吃的羊肉炒酿皮!」 真正的路四出现了,指着十六大叫一声:「你竟然用我的脸!十六你记住,这件事咱们没完!」 路五不等路晴天发飙,一把捂住小四的嘴把他拖了下去。 路管家盯着十六发出冷笑。 十六觉得脊梁骨发寒,尴尬地笑笑,赶紧拉着他家老爷往辰院冲。 路老堡主望着两人背影,面色不太好看。 先不管路晴天是怎么在疯狂状态下还能一下子就认出易容后的十六,光是他儿子只认十六不认他这个老子这点,就够让他窝火的了! 路晴天闭关一天也饿了,吃炒酿皮跟倒一样。三两口就把两盘都解决了。 「一心两用。以毒攻毒。」 十六张大嘴,不明白他家老爷在说什么天书。 「内魔出现的时候,一开始我拼命抵抗,后来不知怎么突然想到你那晚吹箫咬到我,我一生气就想着要怎么教训你。一边想怎么教训你,一边催动真气运行。等我一周天运行下来,我才发现……哈哈!」路晴天兴奋地一掌把食盒拍成碎片。 十六在想今晚他要不要躲一躲,他可是真怕了老爷所谓的教训。 「你体内真气归位了?」 「没有!」路晴天想作出一个神秘的表情,没成功。 「我把它逆行了。」声音小小的,像在说什么秘密。 「逆行?」 路晴天点头,「从来没有人敢把,或者说没有人想到要把同归功逆行。一旦走火入魔气血逆行,他们就只拼命想着怎么让真气重新归位。」 「可是……」看老爷您的样子,也不像成功了呀。 路晴天的脸似乎红了红,十六怀疑这是自己的错觉。 「我太兴奋了,结果在气血运行第二周天的时候忍不住叫了出来。我想告诉你,结果……」 十六明白了。这人大概兴奋过头忘记收功被功力反弹,结果弄得人不人鬼不鬼,所有人都以为他又走火入魔了。 「以毒攻毒我明白了,你准备逆行真气,而且你也尝试了可行。那一心两用呢?」 「我说了啊,只要内魔一起我就想你的事,不要去想着对抗那些幻象,而是去想些其它的不让我头疼的事,然后分开一部分心思去催动真气运行。」 一心两用,说来简单,但如果没有大毅力大智能及一些天赋,又怎能轻易做到?还有能不能不想我的事─八成都跟怎么教训我有关! 看出十六脸上的担心,路晴天竟然露出一个很温和的笑容。 「所谓物我两忘境界,其实想想,谁能做到真正的物我两忘?物中有我,我中有物,大千世界自在我心,我心亦含大千世界。何必刻意做到物我两忘,就算我真的什么都忘记,该存在的依然存在。我只是想通了这点而已。」 真的只是而已吗?能想到这点的人不少,但这世上真正能体会出物我两忘境界,进而大成的人又有几个? 「说不定你这一练,以后飞升也有可能。」十六感叹。 路晴天斜了他一眼,「我发现你不但虚伪,还很……有丰富的想象力。」 嗯?老爷怎么? 十六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抬起眼上上下下看了男人几眼,硬是没看出什么所以然来。 「不用看了。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无论碧落黄泉,你终归得跟着我就是。还有嘴巴不要张那么大!」 十六张大嘴巴……正常的老爷回来了! 第十七章 路大堡主在闭关多次下终于领悟到大真谛,以至于不但闯过走火入魔的危险关卡,还顺利让武功又有了一个新层次的飞跃。 如今,路家堡所有人都坚信真正的天下第一应该是他们伟大的、才学出众的、容貌过人的、武功超凡入圣的、非常聪明的、还很会赚钱的堡主大人才对。 只是凡事都有美中不足,他们完美无缺的堡主大人自从恢复正常后就有了一个缺陷,虽然看起来这个缺陷似乎是从他走火入魔那段时间就开始有了。 而这个缺陷有个名字。 「十六,老堡主找你。」管家路全挡住十六去路,皮笑肉不笑道。 叫十六的青年在心中叹口气,乖乖跟在管家身后去听训。 老堡主想找他谈心已经很久,但因为老爷走哪把他带到哪儿,让老堡主一时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今天老爷说要跟友人出去吟诗作画,让他不用跟了。他就被留在了堡中。而老堡主也总算找到了机会。 「属下叩见老堡主。」十六行了影卫的礼仪。 厅中只有他和老堡主二人,管家路全在厅外相守。 老堡主没说话,就让他在那儿跪着,一直到茶过三巡,才咳嗽一声问道:「你知道本座找你是为何事?」 「属下不知。」装胡涂的本领,十六不比任何人差。 「是吗?」老堡主冷笑一声,「晴天这段时间承蒙你照顾了。」 「属下职责所在。」 「你想要什么?」老堡主盯着跪伏在地上的男子,不得不承认此人确实有一张让人见之心爱的容颜。 「属下只要自己能拿的。」 「你是聪明人,本座想你应该知道该怎么做!」 「属下知道。」 「知道什么?十六,等会儿记得说给我听听。」客厅大门被人一脚踹开,一位行动与面貌气质绝对不符的翩翩贵公子走了进来。 「我说老爹,你要找十六聊天,也叫我一声啊!你不知道这人虚伪得很,他要真说话能气死你!你儿子我都不知道被他顶撞了多少次,他还说要到皇城滚钉板告御状呢!」 走到主座也不客气撩开衣摆落坐,贵公子对外唤了一声:「路全,奉茶。」 外面有人应承。 「晴天,你……咳,你不是说今晚和友人喝花酒不回 分卷阅读58 来了吗?」路老堡主脸色明显不悦。 路晴天注意着跪在下面的十六,漫不经心地说:「是啊,我去了,硬不起来又回来了。」 「咳咳咳!」可怜老堡主不小心被茶水呛到。 「老爹,你没事吧?」做儿子的总算还有点孝心。 「你刚才说这下仆经常顶撞你,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对他施行家法?」老堡主放下茶盅,怒声道。 「施了呀。基本他第二天都不能走路。不但不能走路,到了晚上那里也没办法消肿,碰一碰就疼得他整个人都缩成一团。 第三天、第四天皆是如此。你看,教训他一次,我自己就得跟着受活罪四、五天,到最后也只能任他顶撞了。」路晴天的样子像是很无可奈何。 十六跪在地上低头不语,心里特怀念那个有点孩子气、信任他、依赖他、绝对不会有事没事都能想出理由教训他、走火入魔后的老爷。 「十六,你要跪到什么时候?我不是说了嘛,我不跪的人你也不用跪嘛。哦……我知道了,」路老爷做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转头对他爹笑道:「老爹,你要喝媳妇茶也别这么急啊,十六还没跟我拜堂呢,还是您看这个月找个吉日……」 「住口!」老堡主被气坏了,指着儿子的鼻子骂道:「你怎么这么任性妄为!你不顾礼法,难道连纲常都不顾了吗!他明明是个下人,还是个男子,年龄又比你大,你竟然说、说……气煞老夫也!」 「年龄比我大?」路晴天似乎只听到这句话,不相信地走到十六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喝问道:「你多大了?」 十六不太好意思地抓头道:「那个……小的已经虚龄二十六,比老爷您虚长两岁零四个月。」 路晴天的表情相当奇妙,抓着十六的衣领似乎僵住。 路老堡主立刻嘲笑道:「你看,人家是玩娈童,你倒好,找了个年岁比你大的!」 突然,路晴天抓住十六往肩上一抛,迈腿就走。 「晴天?」路老堡主站起身。 十六胃部被压得难受。挣扎了一下,屁股立刻挨了一巴掌,顿时不敢动了。 路晴天回头,柔声道:「老爹,有什么事我们回头再谈。你儿子的弟弟现在有些迫切需要急待解决。」 儿子的弟弟?等路晴天扛着十六走出客厅,路老堡主这才恍然大悟。 「路晴天!你真的想让我路家断子绝孙吗─」 路老爷扛着十六往辰院飞奔的身影,不少人都看到了。但众人已经见怪不怪,天黑了,又是吃过晚饭的时间,不就是那码子事嘛,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该巡逻的巡逻,该藏在暗处守卫的一样履行自己的职责,路家堡今晚也一样井然有序。 辰院,路大堡主的卧房内。 把儿子的弟弟侍候舒服后,路老爷四肢大张,非常不文雅地占了整张床。十六没地方睡,只好睡在他身上。 不同一般的粗糙、坚硬的手掌抚摸着十六光裸的肩背,路老爷叹了口气。 「拜火教反扑了?」 「那是小问题,一切都在我掌握中。」 那你还叹什么气,还有什么不在你掌握中? 「我今天去喝花酒,」 嗯。 「你为什么一点反应也没有?」路老爷转头生气。 「您老要什么样的反应?」 「虚伪!做作!小人!」 十六随他骂,想摸摸他胸前那粒褐色的小豆豆,又不敢伸手,怕引来不堪的后果。 「这不是虚伪,这叫有自知之明。」十六一本正经解释道:「如果你真是我爱人,你我彼此相属,也许我现在会很生气地考虑要不要割掉你的小弟弟,以后换我压你。但我只是你的属下,一个你现在比较宠爱的下属。就算是夫妻,别说丈夫在外面花天酒地,就是他要娶二房,做妻子也得贤淑地布置张罗。我又算什么?」 十六的口气如果自艾自怜一点也就罢了,问题是这番话他用的是平铺直叙的口吻。 路老爷嘿嘿几声,笑得莫测高深,笑得十六后悔不该把心里话说出来。 「宠爱?你觉得我现在很宠爱你?」 「这个……」十六一阵头皮发麻,「跟以前相较的话。」 「男扮女装的变态,性格烂,好色,脑子有病,自私,迟早一天烂小鸟,不但想把我告到倾家荡产,如今还想阉割我,你想如果你是我属下……喂,你怎么了?」 十六没注意到床宽,一下子摔到地上。他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傻笑着拽过地上有点破烂的衣裤一件件往身上套。 「那个……老爷,属下这就去刑房领罚,不用老爷叫了。您觉得五十鞭怎么样?或者一百鞭?」 路老爷眯着眼,对这个胆颤心惊的可怜属下勾了勾手指,「过来。」 十六反而往后退了一步,他是真怕。 「你再不过来……」 十六用最快的速度重新爬回床上躺下。 路老爷身子一转,翻身压到这个紧闭双眼的人身上。 「你认为有谁这样说过我,还能安稳活到今日?尤其这个人还是我的属下。」 我也没安稳活到今日啊,十六有苦说不出。 路老爷又大大叹了口气,「也许走火入魔真的很不好……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让你走进来了。」 十六没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唉─」他抱着十六长长的哀叹,嘀咕道:「对着美女竟然硬不起来,听到你比我大,不但不觉得恼怒,还觉得很兴奋。如今更想着要和你长长久久,为了你还与我家老头顶撞……怎么算这笔买卖都像是赔了。」 十六的手在发抖。为了不让趴在他身上的人发现,他用劲捏紧了它。 「什么买卖?」十六不晓得自己问出了这句话。 路晴天抬头在他眼角亲了一下,翻过身,仰望帐顶,隔了很久才道:「一生的买卖。」慎重的口吻,似乎经过深思熟虑才吐出这五个字。 屋内变得静悄悄的。 不知过了多久,「你哭什么……」温柔到让人心碎的语气。 泪,怎么止都止不住。那人的吻也轻柔地让人…… 「如果我不哭了,你能不能别一边咬我一边脱我裤子?」 路晴天笑得整个人都颤抖了。「我就没见过比你更没情调的人,十六……十六,为什么我没有更早发掘你……」 六月二十九日。辰院,海棠树上。 本座要解决你很简单,但我根本不须 分卷阅读59 动这个手。 单手放在脑后,放长腿靠坐在老海棠的枝干上,十六摘了一片绿叶放在口中咀嚼……很苦。 因为你不会得到晴天,本座可以断言。 这是老堡主最后跟他说的两句话,之后就对他完全无视。一种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的轻蔑。十六完全没有机会去询问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其实就算他有机会,他也没资格问。 他可以得到他吗? 这个问题他只是偶尔去想一想,真的只是偶尔。 他告诉自己,要珍惜眼前一切。不希望,也就没有失望。 「老爷,您为什么也要挤上来?」当看到某条熟悉的人影出现在身边,十六不由自主摸了摸自己的脸。现在他的脸…… 「你又叫我老爷了。」某人强自拉开他的手臂,身子往后一倒,舒舒服服地躺进他怀中。过长的双脚就搭到了一根粗枝上。 「好吧,晴天老爷,你说过今天放我假的。」就算影卫也是有休日的好不好?而我自从过完年就没休过。 「等中秋节我给你五日休沐。」昨晚发泄得很彻底的人现在心情相当不错。 「您端午节也这么说的。除了三大节,堡里还允许部分下人有旬休,账房也是其中之一。而小的我已经很久没有拿到旬休了。」十六提醒道。 「你屁股下面的垫子不错,我怎么看来有点眼熟?」 十六闭嘴,那是他从老爷书房里拿来的。他以为老爷今天会去找手下们商谈事情。「属下知罪,请老爷责罚。」 路老爷嗤鼻而笑,「虚伪!算了,看在你臀伤和我有关的分上,这次偷盗罪行就判你轻点,晚上自觉点,脱光了在被窝里等我。」 「小的可不可以选择去刑房?」十六把此人长长的青丝绕到手指上,好滑也好柔。闻了闻,还很香。 「你要在刑房做?难道去年那次在刑房让你上瘾了?你的癖好还真奇怪!」路老爷撇嘴,「算了,你难得要求一次,老爷我不同意也显得不近人情。那这次……」 「晚上,小的我一定会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脱得一丝不挂,在您被窝中恭候您的大驾。」 「你确定?」路晴天唇边露出微笑。 十六偷偷把青丝送到唇边亲了亲,严肃道:「属下再确定不过。」 「都是树叶,一点也不美。」路老爷忽然发出一声类似叹息的声音。 「我觉得挺好呀。」十六看着这棵据说很老很老的老海棠,满树绿叶让它充满勃勃生气。 「我小时候一直以为这是棵桃花树。」 「哈?」 被拧了一把。 「它在四月开花,花色又是粉红,除了不结桃子以外,它哪里和桃花不像了?」路大才子振振有词。 「在我十岁以前一直以为它是棵梅花树。」十六算是安慰地坦白道。 「梅花?这也差太远了吧?」 「也有开得比较迟的梅花啊。它这么老,老糊涂了开错花季也不奇怪嘛。而且它跟梅花一样冬天都光秃秃的,枝干也比较奇形怪状。我小时候记忆中的梅花树就应该是这个样子。」 一阵清风刮过,较细的树枝摇晃着,好像在抗议两个有眼不识海棠的人。 「你还记得进堡前的事情?」路老爷知道十六在玩他的头发,一把夺过来。 十六重新挑起一撮,用柔软的发尾在脸上刮来刮去。正好伤疤有点痒,凉凉的发丝恰好有点止痒作用。「记得一点点。记得我们家有个院子,院子里有一棵梅花树,还有一棵桂花树,我娘做的桂花酒酿圆子很好吃。我好像还有两个哥哥,我爹是个很严肃的人……」 「你家人为什么把你卖掉?穷?」 十六不自禁地伸手去抚摸怀中人的额头、眉毛、眼睛、鼻子、嘴唇……路老爷张口咬住他。 「我不太记得了,好像我爹欠了谁的债,考虑来考虑去决定把最小的我给卖掉,正好堡里给的价钱不错,就签了死契。」 「你想回去看看吗?」抓住他的手仔细研究。 十六摇头,「都二十年过去了,脸都记不清了,还有什么好看的。而且我早忘了我老家在哪里。」 「这里就是你的老家。」路老爷皱眉道:「你的手比起你的脚难看多了。手掌比手指要长,指节粗大,指间有漏缝,只有指甲生得勉强入眼。」 怪不得昨晚你差点咬断我脚趾!变态老爷! 「这里不是我家,这里是你家,我只是侍候你的人。」十六虽然享受眼前的时光,但他并没有被冲昏脑子。 「虚伪!记得晚上把你的脸换回来。我头疼,让我睡会儿,谁来了都不理。」路老爷把那只被他嫌弃的手纳入怀中,翻个身,决定好好睡一觉。 可怜的老爷,自从五天前服下净心解药,记忆不但没有恢复,还落下一个头疼的毛病。虽然小九说这是正常的,因为药性相抗的缘故。 十六小心抱着他,尽量让他在这狭窄的地方睡得舒适。 满眼的绿色,舒服得想让人叹息,尤其是怀中还抱着心爱的人。 又偷偷撩了他一缕青丝放在脸颊上磨蹭。唔,人的头发怎么可以这么柔顺丝滑。 他果然不喜欢这张脸,哪怕这张脸在没有疤痕以前…… 路管家脚步匆忙到处寻找路大堡主。书房,卧室,甚至十六工作的账房都去看过了,到处都没有堡主的身影。 「影卫,告诉我堡主在哪里。我有重要事情禀告。」路管家站在辰院外对着空气说道。 「何事?」低沉的声音从墙壁阴影处响起。 路管家深吸一口气,「拜火教教主令人送来请帖。」 「进院,海棠树。」 十六看到了路管家进进出出,但因为老爷的吩咐并没有叫住他。直到路管家站在树下。 「老爷,拜火教命人送来请柬。」 哦?拜火教终于决定要和路家堡正面对上了么? 「拿来。」路老爷半睁双眼。 「请老爷过目。」路全恭敬地把蓝底银边的请柬递出。 十六探身接过转交给路晴天。 「送请柬的人呢?」路老爷接过,没有立刻打开。 「是山下一个放牛娃,说是一名女子让他送来,把请柬给他人就走了。」 点点头,路晴天打开了请柬。 「小心。」 「无妨。」路晴天对十六扬手表示请柬无毒。 请柬上写得很简单,只一眼就可以看完。路老爷轻轻笑了出来,笑声 分卷阅读60 中似乎有点惊奇也有点不出所料的意味。 「怎么?」 一弹手中请柬,路晴天笑,「十六,你猜署名的人是谁?」 「谁?拜火教主?」 吃吃笑着摇头,「错,是我妹子。」 「你妹?」十六声音拔高。 「七月二十二,酉时正,故人但盼一晤,晋阳城明月楼。拜火教路依衣拜。」 路依衣!天下第一美人,也是号称天下第一高手的路依衣? 第十八章 离请帖上约定的时间不足一月,到晋阳城快马加鞭也要半月有余,路老爷偏偏是个喜欢享受的人。所以他决定即日起程,坐马车去。 十六自然随行,一同登上了堡主大人的马车。 这次随行侍候的一共四人。一名马夫,两名侍从,一名仆妇。另有影卫六人暗中跟随。 「头疼?」十六丢下账本,去看皱着眉头用指尖顶压眉心的路晴天。 「我要杀了路九!」路老爷呻吟着顺势倒到旁边人怀里。 「可怜的小九。」十六真心叹息。 「你老爷我就不可怜?帮我揉揉。」强行拉过十六一只手放到自己额头上。 「小的我要真说你可怜,你早就把我丢出马车。」 「哪会。我顶多让你陪我一起疼罢了。」 十六莞尔,「头疼成这样您老还能硬得起来?佩服啊佩服!哇啊!」 「叫什么叫!吵死了!」 十六为自己大腿肉叫屈,被人狠捏了一把还不能喊疼。 「别去想就好了,顺其自然,越拼命想越糟糕。」 「你以为我不想顺其自然?可是明明就要想起来了,就差那么一步!唔……!」 在这种状况下,路老爷的心情自然好不起来。如果不是十六一路把他侍候的尚算舒贴,心情不好的路老爷不知又要给多少无辜的人找多少麻烦。 将近一月的路程几乎都是在游山玩水中度过,用路老爷的话来说就是把欠十六一年的休日,包括明年的都给他了。 一直没有得到好好休息的十六,无言地接受了老爷这近乎无赖的说法。 能有最爱的人在身边相陪,一起走,一起看,一起食,一起笑,一起睡。还有什么日子能比这个更美好? 虽然身边的爱人和自己身分不等,虽然这个爱人有点过于阴险、极度随心所欲外加报复心重,虽然他的需求比以前强烈的多也变态的多,但这个人真的很温柔,对他也极好。 这种温柔,这种好,不同于当初那四十一天中表面温情内里冷淡、你无法去期求更多的一种近乎礼仪的行为。而是真正的,发自内心的感情涌现。 「舒服吗?」 十六几乎说不出话来,只能拼命咬紧口中衣袖,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异样的声音。 这是马车中,外面有四个仆人相随。只要声音大一点,外面就可以全部听见。 「喂,以后我不会再让你有机会说我在床上是个极为自私的人。」这句话很体贴也很正常,但路某某的表情绝对称不上善意。 十六只剩下喘息的力气。他就知道他家老爷报复心重,竟然连这种小事都记着! 「你喜欢我舔你上面多点,还是下面多点?」用手指尖戳戳,「这里已经有点红肿了,真可怜。」说着就张嘴贴上去用他的唇舌加以安慰。 十六简直要哭出来。他现在宁愿他家老爷自私点。 「你不觉得这里比以前大了一些?以前像米粒,现在比较像红豆。十六啊,这可都是你家老爷我孜孜不倦的功劳啊。」 十六真的很想很想把这个人一脚踹出马车,可是他不敢。 「唔!」舌尖在挑逗着他,他快忍不住了。 「舒服就叫出来嘛,你这样硬忍着,我怎么知道你什么时候舒服,什么时候不舒服呢?」 就在他快要射出来的时候,那人竟离开了。 「晴天……」 「有事吗?」男人笑咪咪,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在那要害上划过。 「别折磨我了!」这几个字几乎是从喉咙里面逼出来的。 「叫我晴天老爷。」男人用手指圈住他,东摇一下西晃一下,就是不给他直接的刺激。 「晴天老爷……」十六在用眼神乞求。 「哦……还真是!」路晴天脸上兴奋地神情越来越明显,「十六心肝,老爷我这就来了!等等!你是想要我继续舔你,还是想要我立马奸你?」 他说错了,他家老爷从内心涌出来的不是温柔,是以前隐藏未现的婬邪! 十六赤裸着睡在路老爷怀中来到了晋阳城。 还没有进城,得到消息的拜火教众已经在城门外等候迎接。 「请问马车中可是路大堡主?」年约三十余岁的精干汉子躬身相问。 久久,才听到马车中传来一声懒洋洋的回答:「怎么不见大美人相迎?」 精干汉子忍下怒气再次躬身道:「副教主正在明月楼相候,特命在下前来接迎路堡主。请!」 守门士兵竟然没有拦阻马车要求路晴天一行出示牒牌,对那精干汉子的态度也相当尊敬,马车毫无阻挡地进入了晋阳城。 路晴天怀抱十六靠在马车中沉思,拜火教在晋阳城的势力显然要比他想象的来得深厚。守城官兵对他们的态度,也不像是对一般人的态度。 天下第一美人竟然只是副教主,那这正教主的身分岂不是有意思的很? 路晴天低头在沉睡的十六额头上亲了亲,「十六,醒了。再不醒,小心我咬掉你的鼻子。」 「……你不是喜欢美人的吗?」十六眼未睁,唇边先浮起了一抹柔柔的笑意。 「是呀,你没有鼻子我就不要你了。」路老爷也笑,打开暗柜拿出一套内外衣裤。 明月楼到了,正门敞开,马车直接驶了进去。 路老爷早就从探子口中知道明月楼不是酒楼,也不奇怪对方大开正门相迎。 该布置的已经布置好,不管拜火教是否有什么花招,他都自信能应付得过来。 如果布置无误,七月二十八,武林中自命正道及对宝藏传说有心的各路人士就会包围整个明月楼。 拜火教的历史最多也就橕到那夜了。 路老爷看看十六那张脸,「为什么你一路上都要用这张脸?」 十六笑,「这张脸比较普通,那张脸太引人注意。而且这张脸有个好处就是,不会有人留意,等下打起来也比较 分卷阅读61 容易逃跑。」 「有你老爷我跟着,还时不时想要逃跑,你还真给我长脸!」 路老爷弹指就在十六鼻子上来了一下,看他捂着鼻子叫疼乐得哈哈笑。 停车处是一处庭院,正对一座小楼。庭院内已有奴婢教众数十人掌灯等候。每个人都静悄悄的,只有引路人的声音轻轻在院中回荡。 「这边请。」 内穿束袖淡紫长衣,腰系玉带,外罩敞胸白色夏用锦袍,袍边及袖口镶有银边,脚蹬绣工锦靴,头扎淡紫丝带上嵌黑玉,余散的长发随意披在肩头,这样的路晴天耀眼夺目。 比起他家老爷,十六的衣着不能说差,但这个人就是有本事让别人觉得他不起眼,普通到完全可以被忽视的地步。尤其现在他的脸只能用普通两字形容。 四名随行仆人留在马车边,十六跟在他家老爷身后,一起向那座小楼走去。 「对不起,我家副教主说了,只能路堡主进去。」引路的美婢拦住十六去路。 路大堡主回头,淡淡道:「我说了,他跟我一起进去。」 「这……」 「如兰,有请路堡主及他的账房先生。」说不上清悦好听的低沉嗓音悠悠传来。 叫如兰的婢女立刻蹲身遵令。 「如兰失礼,两位请!」 路晴天的眉毛微微挑起,他记得这个嗓音,望月!他的怀疑对了。 不过,路依衣知道他的身分并不奇怪,但知道十六的底细就有点神妙了。 十六大震!这个声音……虽过去多年,他依然深深记得。也因为这个声音的主人,他才阴差阳错爱上了和自己同样性别的老爷! 原来你在这里。 这是一座被重重庭院包围的小楼,高有三层,看起来像是府邸中心。 小楼有名,不叫明月,叫:碧落黄泉。 「一开始它叫明月楼,只是后来有人把它的名字改了。」 小楼的阴影中款款走出一条修长的身影。 华丽的宫装,高耸的云髻,精致华贵的首饰,再配上一副完美的身材、美丽的面容,是当初那位自称望月的女子。 用一种欣赏的眼光上下打量了大美人一番,路老爷开口道:「你现在的样子比望月时动人多了。嗯,怪不得江湖上有人传言你是我妹子,你的长相倒确实和我有几分相像。」 「哦?听口气你似乎知道我是谁?」女子轻笑。 「天下第一美人路依衣!除了路依衣又有谁能有如此美貌,又是谁能担当得了拜火教教主之位!」路晴天一口道破天机。 「过奖。可惜你猜错了一点,我忝为副教,教主并不是我。」 天下第一美人连讽刺的笑容都显得优雅之至。 「你明明心中急得要死想要知道这座楼为什么叫碧落黄泉,明明迫切想要见到楼中人,却非要装出无所谓的样子。路晴天,你何不直接点?」 路晴天没有一点生怒的表情,淡笑道:「如果副教主愿意说,在下自然愿意洗耳恭听。」 脑子里有什么要挣脱出来,这座楼,还有这座楼的名字…… 十六自从路依衣走出来的时候,心中就在苦笑。 路依衣像根本就没有看到十六。 「那人给这座楼改名,就是为了告诉自己的恋人,无论上穷碧落下黄泉,他也会紧紧相随绝不相忘!可是如今……楼中人尚在,君已添新欢,昔日情,旧日意,早已相忘在彼岸!」 路晴天要捏紧双拳才能克制脑子快要裂开的痛楚。「你最好把话说清楚点。」 路依衣眼中闪过一丝恨意,「我一点都不想把你引到这里,一点都不想!可是他……你进来吧,他还不知道你来了。」 他是谁?天下第一美人的路依衣如此看重的人会是谁? 碧落黄泉的秘密,锁住他过往部分记忆的钥匙也许就在这座小楼中。 路晴天冷哼一声,挥袖走进。就算是陷阱,他也踏定了! 路依衣随后进入。 被遗忘的十六眼看两人身影消失,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迈脚跟了进去。 小楼的三楼是整整一间卧室。 十六走进来的时候还以为天上宫闱落到了人间。还来不及去打量四周,突听老爷狂吼一声,整个人就像呆住了一般没了动静。 晴天? 十六连忙向爱人走去。 可是还没到近前,就被一只手臂拦住。 不但被拦住,还被对方的一挥之力踉跄着往后倒退了三步。 这就是天下第一的实力,不比他家老爷弱多少的力量让他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 路晴天站在床前,呆呆地凝视着床上的人。 他怎么会忘了他? 他怎么可能会忘了他? 为什么没有在第一次见到他时就想起他? 为什么直到今天才找到这里! 「晴天……」床上的人从锦被里伸出一只手,像是想要去握路晴天的手。 手,无力地垂下。床上的人喘息着,挣扎着想要坐起。 路依衣连忙上前相扶,温柔地扶着他坐起,并不忘给他在身后垫了厚厚的垫子。 「名,他来了。你不要急,他会想起你的,他哪里也不会去。」 名,无名。 他想起他的名字了。 他就叫无名。皇甫无名! 心脏就像被雷电击中一样,疼到麻木,疼到发抖。 这种感觉代表了什么? 他竟然忘了他。 如果没有净心的解药,如果路依衣没有引他来到他面前,他是否到死也不会想起这个人? 脑中隐约响起自己曾说过的誓言…… 「上穷碧落下黄泉,无论你去哪里,我都会陪在你身边。名……」 依稀记得小楼的名字似乎是他亲手摹刻,也是他任性硬要把它改成碧落黄泉楼。 路晴天脸上似哭似笑,看着床上病弱的无名,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这个事实的冲击性太大,他根本就无法思考。现在如果谁在背后打他一掌,他恐怕躲都躲不过去。 无名努力伸出右手,「晴天……」 比思考更快,路晴天手已经伸出握住了那只手。 一点一点的,过去的记忆终于给他打开了一扇窗。 他会想起来的,他会把和这个人的过往全部想起来! 那是他们曾碰见的白衣公子。 一位无论气势还是面貌都不亚于老爷的贵公子。俊秀清雅, 分卷阅读62 特殊的气质,如玉般的温和雅致,就算如今病弱卧床,也无法掩盖他与生俱来的贵气。 没想到这位公子会是拜火教教主。名列天下第三的高手。 更没想到他和老爷会是故人。 天下三大高手齐聚,一般人恐怕还没有这个眼福吧? 那是他插不进去的世界。就算他和他们靠得如此之近。 十六垂下眼,当没看见他家爱人老爷正紧紧握住白衣公子的右手。 某人曾经的恋人,一个不小心被某人遗忘的爱人。是指老爷和这位白衣公子么? 如果真是这样,老爷当初那么容易接受一个男人上他的床也就不奇怪了。 呵呵…… 「路晴天,你终于想起来了吗?你知不知道在你拥着新欢轻怜蜜爱时,无名心中所受的苦楚?你知不知道他一直都在等你,等你恢复记忆、承诺诺言前来找他?」 路依衣痛苦的脸色让每一个看到的人都忍不住想要为她消除心伤。就连十六也不例外。 「没有人比我更恨你!我一点都不想让你见到他。如果不是他病得这么严重,如果不是药石罔效,我又怎么会让你跨进这里一步!」 「依衣……」躺在床上的无名公子用一种充满怜惜的口吻叫道。 「你何必说的这么好听。」不知想起什么的路晴天反讽道。 「名会和我分离这许多年,你敢说其中没有你的功劳?是的,我是忘记了很多事情,可是是谁让我忘记了这些事?又是谁时刻都想害我?你有没有跟名说你在龙王山做的好事?你是怎么跟他解释的?」 脑中的影像越来越清楚,路依衣,无名,还有他。 「我在龙王山做了什么事,我怎么不知道?我倒是听说你带着你俊美的账房先生一路周游,就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你的新宠是个男的一样!」 三个人的眼光一起看向立在一边的十六。 无名看着十六轻轻叹息一声,随即就把眼光收回。 路晴天看十六的样子似乎直到现在才想起有这么一个人在,定定地看了半晌,收回目光。 路依衣看十六的目光像是个陌生人。 十六往后退了一步。 「你还真是残忍!路晴天,你跟以前一样,一点都没有变。自私自利,我行我素,任性妄为!因为你一己之私就把拜火教逼到如此难堪境地!你大概忘记了这拜火教还是你和无名两人一起亲手建立起来的吧?」 路晴天脸上掠过一丝明显的惊讶,同时脑中豁然一亮,似乎所有被尘封的记忆都回来了。 「在你一心对付拜火教想把它摧毁时,无名却因为这是你们两人共同建立的教派而无法放下,整日苦心经营。疲累,烦心,再加上听到你走火入魔的消息,他终于倒下了。可就算他病成这样也不愿去主动找你,因为他不知道你心中是否还有他,他也不想知道傻子只有他一个。」 「依衣,别再说了。」无名虚弱地恳求道。 泪,顺着路依衣的脸庞流下。 「我真的不想把无名交给你,一点也不想。可是……可是我根本不忍心看他就这样一日日憔悴,而你却什么也不知道的与你的宠仆开心逍遥。我……」 路依衣掩面穿窗而出。 卧室内留下三人。 两人静静地互相凝望,不需言语,彷佛心神已可相通。路晴天张开口刚想说什么,无名伸出手悄悄掩住了他。 「你什么都不用说,我知道,这一切都不怪你。」病弱的身体往上橕了橕,无名公子露出温柔的笑脸,「你能来,我就很满足了。」 路晴天一点一点伸出手,轻轻地把无名拥进怀中。 十六默默地转身向楼梯口走去。 这里没有他立足之处。 楼外,路依衣僊袂飘飘立在风中。 十六站在她背后。 「对不起。」 十六接受了。 「我不应该暗示你我是路晴天男扮女装。我想,今天你会和他走在一起,我应该承担很大的责任。」 十六没有说什么。 「我想你应该明白我为什么会这样做,对吗?」路依衣转过身。 沉静许久,十六才道了一句:「他值得。」 「是的,他值得。」路依衣笑得凄苦,却依然美得惊人。 「我,无名,还有路晴天,我们三人一起长大,在我们共同的师父处。」 十六听着。 「一开始只有我和晴天,我们两人什么都争。争师父的宠爱,争武功高低,争一切我们能争的。然后,无名来了,来的时候他浑身是伤,几乎伤的只剩一口气。他姓皇甫。」 这个姓解释了很多事情,姓皇甫,却叫无名。宫廷中又一被隐藏的悲剧。 「我娘救了他。等他伤好后,他便成了我们的小师弟。因为我和晴天都很要强,所以温和好脾气的他自然成了我们最喜爱的人,也许是因为男女有别,他更喜欢跟晴天玩在一起。就这样我们一天天长大,直到情窦初开的年纪。」 十六心里其实很想离开。不怕人笑话,他想找个地方好好哭一场。 「你还记得我跟你说我是路晴天的妹妹么?这件事我并没有骗你。路老堡主是我亲生父亲,我娘是堡里的药师。我的出生纯属偶然。就像我发现无名和晴天之间的事,纯属无意一样。」 十六无法辨识此时路依衣脸上的表情代表了什么。 「我的天赋很好,好到路老堡主不得不承认我这个女儿的身分,并把我与路晴天一起送到他师兄处习武。他想让我们身兼两家之长。可是,我天赋再好又有什么用?在我知道我爹是谁时,我也知道了我将没有任何机会继承路家堡,哪怕是一家不赚钱的酒楼!」 「路晴天的天赋也不错,但他定心的能力却太差。对修习同归功来说,他并不适合。可就因为他是男子,他得到老堡主亲授。而我却只能在一边看着。」 路依衣笑,「看着他修习同归,看着他正大光明顶着路家堡少堡主的身分,看着他和无名情投意合。那时我每天都在想,为什么我一样都得不到?就因为我是女子?那么为什么身为男子的无名不喜欢我,却喜欢路晴天? 「每次无名到路家堡找晴天,我都会偷偷跟着去。你没有见过无名,是因为他们从来不在堡里相见。」 而你因为找不到他们就来到堡中,结果发现了我。那么,我的迷恋是不是给了你一些安慰? 「我想破坏他们,我本来想让你爱上我,为 分卷阅读63 我暗杀路晴天。但临时出了些变化,我找到了比不杀死路晴天更好的机会。毕竟,路晴天如果死了,无名会很伤心吧。」 她还是这么不含蓄,十六苦笑。说这么直接,当他是铁打的么? 「你知道么,他跟他爹提他要娶无名。你看,他从小就是个任性的主儿。而他爹,还有我们的师父明明都知道他不知羞耻、不顾礼法的喜欢上了一个男子,却仍旧不愿放弃他!反而把错都怪在无名身上。」 怪不得路老堡主看他的眼光充满不屑,怪不得他说他不会得到他儿子,原来早已有个正主。 「无名被送走的那一天,路晴天在自己脸上纹下碧落黄泉四字,表示无论上穷碧落下黄泉,等他继承路家堡习得神功有能力后,就去找他。并发誓怎么也不会忘了他。无名不想他为难,也不想师父难过,所以他离开了,去经营路晴天好玩下弄出的一个小帮派。」 院中静悄悄的,原本的仆人、教众都退下了,只有悬在走廊上的宫灯无言地守候着他们。 「无名走了,路晴天要去师父那里闭关修炼同归功第十重。这是相当危险的一重,如果心神稍有不宁,都可能造成内魔入侵,以致走火入魔。我想,我的机会来了。我可以不要路家堡,不要同归功,但我要无名!得到无名的唯一方法就是让路晴天先背叛无名。」 「所以你把可以让我产生幻觉的药粉洒在我闭关的洞府中,在我出现入魔状况时引来我爹、我师父、药师还有无名。而为了不让我走火入魔,我爹还有师父听信了你娘的话,对我下暗示,让我服下净心,让我忘记了无名。我不得不承认你确实比我有天赋,阴毒算计的天赋!」 啪啪啪的掌声响起,路晴天从小楼阴影中走出。 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他听到了多少? 十六看了他一眼。 老爷有点不一样了,似乎神情变得更为轻松,整个人都像是脱离了什么桎梏一般。 「彼此彼此。如果当初不是你男扮女装诱惑了无名,无名又怎么对你产生异样感情,以后就算知道你跟他一样都是男儿身也无法丢下这段情。你应该感激我,当初没下辣手毒死你。」 路依衣话说得狠毒,人却笑得依然优雅,声调也好像正在吟诗一般。 「呵,第一,你毒不死我,就算你娘是药师。第二,不管你是男人还是女人,无名也不会喜欢你。第三,同样的,不管你是男人还是女人,不管你天赋再好,我爹也不会把路家堡交到你手上。知道为什么吗?」 十六觉得如果此时老爷手中拿把扇子,那就真的像极了戏台上调戏良家妇女的恶少。 「因为我是路晴天,而你是路依衣。」 这个答案虽然不算是个完美的答案,但绝对是个可以气死人的答案。 路依衣不怒反笑,「路晴天,我当初真应该让十六杀了你!而不是让他在今日此时成了你的宠娈。」 「你这颗棋子安排的很好。」路晴天说时连看都没看十六,「如果不是他,我现在能不能站在这里都是问题。」 「那你打算怎么处置他?在你想起无名的今天?」 十六发誓他看到路依衣在阴笑,虽然她的笑容看起来有如阳春三月。 无名是宝,他是草。虽然不想这样想,但事实就在眼前。主角才有资格被人争来争去,至于他这个配角不死就算不错了。 忙乎了半天,原来自己只是个路人甲。呵呵。 路晴天的眼光终于扫到十六身上。 老爷不用担忧,属下有自知之明。十六想他本应该这样说的,可等了半天却发现自己没有吐出一字。 ……唉,可笑的人心哪。 「处置?他是我堡中账房,又没有犯任何错误,我为什么要处置他?就因为当初他错把我当作你,然后主动爬上我的床勾引我?你认为我会为了这点小事处置他?他又没有做任何侵犯路家堡利益或违反我命令的事。而且,你认为他现在还会听你的话暗杀我么?你是美丽不错,可也只是那张脸皮而已。」 路大堡主嘲笑完天下第一美人,转头命令道:「十六,准备马车,我们要回去了。」 「是。」十六听令,转身走出院子去找消失的马车和仆从。 「哦,大美人,名让我转告你,拜火教就送给你了。至于他,将在今晚和我一起回路家堡。 「哦,还有,看在我们同一个父亲的分上,送你个消息。二十八日武林同盟会来围攻你们,好自为之吧。」 第十九章 来的时候,他坐在马车里和老爷一起。 回去的时候,他骑在马上,伴在有老爷的马车边。 在老爷的马车后面还有一辆精致华美的马车,车中是生病未愈的无名公子。 无名公子并不是一个人,他带了两名随从,两名仆妇,一侍童一马夫。行李也并不少,足足装了两辆车。 来的时候,老爷恨不得夜夜与他寻欢,甚至连白天有时候也会拉着他温存不断。 回去的时候,老爷一次都没有来找他。 有时,他会看见老爷坐到无名公子的马车里待上一会儿;有时也会看到他晚上走进无名公子的客房,也许因为无名公子身体还未好的缘故,老爷并没有留下过夜。 这个变化,敏感的仆人们开始背着他悄悄说些什么。 为了照顾无名公子的身体,车行速度并不快,原本二十天可以赶到的行程花了一月时间。 一月的行程说短不短说长不长,在看到路家堡大门时,十六有一种想要逃跑的冲动。 他是很豁达,但是还没有修炼到刀枪不入的地步。 他几乎可以想象未来的日子不会很好过。 但他能逃么? 如果能逃就好了。 无名公子并没有住进路家堡,他在山下的城里有一座府邸。 中等富户人家的府邸被照顾得很好,仆从也都训练有素,看来是早有准备。 见无名早已有所安排,路堡主这才放心回堡。 当夜,十六被叫进辰院。 发泄出累积了一月的欲火后,路老爷翻身从十六身上滚下。 屋中回荡着两人还未平息的喘息声。 「无名和我……」 「单凭老爷吩咐。」十六首次打断主子的话回道。 路晴天不说话了,过了很久才说了一句:「我不能对不起他。」 十六像是睡着了。 「我本来就 分卷阅读64 有打算让你接手堡中账房总执事一职,明天开始你先去给总执事做副手,我会交代管家让他安排。还有……今晚是最后一夜。」 十六把自己的脸埋进那人的青丝中。柔滑的青丝,一如他第一夜时感受到的。 路晴天默许了他的放肆。 「我早就说了你是头蠢驴!」小九张口就骂。 十六转着手中酒杯不说话。 「好啦,不过是恢复从前而已。老爷也并不是完全无情,他不是让你做了账房副总执事么?做主子的,能有这个心已经算不错了。」拍拍十六的肩膀,小四醉得一塌糊涂。 「恢复从前?他能恢复从前吗?你也不看看现在堡里有几个人不认识他!又有几个人不知道他从云端上掉了下来!账房副总执事,这不正好符合了十六想借身体往上爬的谣言?恭喜你,以后你就等着活在口水中好了。」小九皮笑肉不笑。 「哦,差点忘了你这张脸!这老爷不对你感兴趣了,可不代表其它人对你这副俊脸没兴趣。你以后走暗路小心点,别给有心人逮到!」 十六嘿嘿笑,「小四说的不错,我现在可是账房副总执事,也算有所得了。不错不错!来,为我升职乾杯!」 小四第一个满上,「对,为十六的升职乾杯!」 三个人躲在十六房里喝到天明。 小九说的没错,确实有人在打十六那张俊脸的主意,不过他没想到这第一个人竟然会是老堡主。 「晴天,你有一两个男宠我并不反对。作为你的父亲,我只希望你能更冷静地判断。」 路晴天笑,他老爹是想敲山震虎么?用十六做文章,但目的却在无名身上? 「你觉得我现在不冷静?」 「你觉得呢?如果是七个月前,你认为你会把账房副总执事的位子交给一个用身体换取进阶的影卫?你会公私不分到这种程度吗?」 路老堡主也不介意在书房里站着,用一种非常温和的口吻接着道:「现在你是路家堡现任堡主,作为你父亲的我亦无权干涉你任何决定。只是,我希望你能再仔细想一想。账房副总执事的位子怎可轻易交给一个以色惑主的下人?你有没有想过后果?」 「如果老爹你是担心十六今后的身分问题,那么你多虑了。」路晴天笑得很斯文。 「首先,他作为影卫的身分从他成为账房副总执事时起就已经不存在。其次,他不再会是我的男宠。」 被老堡主命令过来的十六觉得自己好委屈,他干啥要一遍遍听这种早就知道,可不想再听第二遍的事? 「至于我让他接手账房副总执事一职,自是经过深思熟虑。第一,十六本身就是路家堡账房之一,七年来尽职尽责无可挑剔。这点,我想爹你应该已经跟总执事确定过。第二,十六无论是经验还是头脑,他有足够能力担当此一职,尤其他还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又绝对效忠于我。老爹你也知道,账房总执事可是个充满诱惑的职位。」 「晴天,比起账房副总执事,我觉得有一个位置更适合你这个曾经的男宠。」路老堡主终于把此行目的吐露了出来。 十六心想,不会让我做粪工吧? 「哦?」路晴天没想到老爹竟然没有动无名的意思。 「宁王年岁已大,他的儿子很快就会继承王位,而我们需要一个在未来宁王身边的人。我认为,以十六的相貌足够担当此任!」 路老爷挑了挑眉毛,「爹,你的意思是说让我曾经的男宠去侍候别的男人?」 「这对本堡今后利益有很大帮助,你不这样认为吗?」 路老爷皱眉,突然转头:「十六,你想去宁王府吗?」 十六当然摇头。要他和男人上床,不如直接杀了他!路晴天……那是无奈的特例。 「既然你不愿意,那此事以后休再提起。你退下吧。」 十六依言退下。 门内传来路家父子俩的争辩。 「老爹,你不用对十六这么苛刻。他只是侍候了我一段时间罢了。」 「可我不喜欢那个想要一步登天不知本分的无耻下人!比起十六,我倒宁愿你和无名在一起。人家好歹也是皇族后裔,身分上就不知比那小子高了多少重!何况我还从小看着他长大。」 「老爹,你能这样想最好。以前你们对无名做的事,我已经不想多说什么。但是现在,我希望无名不会再受任何委屈。你若想要后代可以找路依衣,她会很乐意给无名生个孩子。而我也不介意去养无名的孩子。你看,这是很两全其美的事情。」 十六边走边想他家老爷果然睿智,竟然想出这么一个两全其美的主意。 拜火教从江湖上消失了。 据说当日围攻拜火教时,明月楼从里面烧了起来。之后,拜火教就从江湖上消失得无声无息,不管多少人查都没有查出任何蛛丝马迹。 有人说拜火教主得到了宝藏远遁海外。有人说拜火教起了内讧,最后四分五裂。也有人说拜火教转到地下经营,随时随地都可能卷土重来。 说法各种各样,江湖依旧热闹非凡。 路家堡也跟往日一样,一切都显得井然有序。 十六在堡中的身分很尴尬,尤其当嗅觉灵敏的下人们发现他们的主子有了新欢后……不对,应该说是旧爱归来。 曾经那样得宠的十六,曾经让人们以为老爷甚至会不顾礼教把他当妻子看的十六,被老爷疏远了。有人嘲笑,有人悲悯,有人完全的漠视。 这些十六都可以不在乎,他在乎的是他已经不再是影卫中的一员。他被他的兄弟们疏离了。 就连和他交好的小九与小四也因为避嫌和他减少了见面的次数。影卫的任务都是秘密的,如果泄露出去责任重大。 他被孤立了。 虽然已经料到可能会有这样的事发生,但事情真正发生才知道是如此难以忍受。 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老爷,作为账房副总执事,只有一月一次的堡主查帐才能有机会拜见老爷。 副总执事的工作并不轻松,他不但要把路家堡黑白明暗五成以上营生帐目掌握熟记,且每旬一次都要和堡中各个账房对帐结算,而每月一次的堡主查帐,更是马虎不得。 十六本身就有底子,人又踏实,又肯虚心求教,按理说他应该把这份工作接手的很快。 可是各账房之间的人际关系却让他碰到了大钉子。 人们表面对他恭维,背后笑话他。总执事也始终不肯把权力放给他,弄得他上不 分卷阅读65 得下不得,到最后根本就没人买他的帐。 十六每天出门前都告诉自己,一定要微笑面对一切。这一切总会过去,时间会带走一切。 这夜,十六简单清洗后像往常一样倒头就睡。不逼着自己睡,他会胡思乱想。有时候实在睡不着,他甚至会自己点自己的睡穴。 朦胧中,感觉有人爬上他的床。 熟悉的体味让他安下心来。 来人拉开他的衣襟,亲吻着他。十六闭着眼睛,任其为所欲为。 亵裤被拉下,双腿被分开,来人比以往猴急得多,前戏没有多少就直攻城门。 十六疼得闷哼一声。 总算挺进去了,来人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那种舒服到销魂的叹息。 比起之前的猴急,进来后反而延长了抽插的节奏,来人明显在享受被紧紧包裹的感觉。 夜在无度的荒婬中度过。 天亮了,十六睁开布满红丝的双眸,对着空荡荡的屋子大声骂了一句── 我操你家祖宗的! 两天后,十六发现各处账房对他的态度改变了,就连总执事也开始正眼看他。 直到晚上才从小四口中得知,老爷处置了一名账房─割了他的舌头,理由是他散播谣言对上司不敬。 这个处置让路家堡人知道,路十六虽然不再上老爷的床,但并不代表老爷就对他不闻不问。君不见连账房副总执事都让他做了,以后这总执事的位子不也是他的? 闲言碎语平息了一些。十六对此没有多余想法,只要工作比以前好做就行。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无名来堡中的次数渐渐增多。相对的,十六看到他的机会也增加了。 冬日很快来临,初雪染白了大地。 从暖和的账房里出来,十六拢着袖子往辰院走去。 每月一次,他要从总执事那里得到老爷一月的花费,然后把它算进帐中。而这笔帐还需要和老爷核实才行。 刚走到辰院外,一只手凭空伸出拦住了他。 十六抬起头,是路一。 路一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十六觉得奇怪刚想问一声,就听到院里传来说话的声音。 一大概是不想看到他的丑态吧。谢谢你,大哥。 路一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转身消失在阴暗处。 院子里是无名公子和老爷。 「名,有件事我一直都想问你。之前你有两次机会可以提醒我,为什么放弃了?如果那时候你跟我说你是无名,也许我早就想起你也说不定。」 是呀,那时候自己也还没有陷得这么深。老爷也不会对他说什么一生买卖的屁话,害得他…… 无名的笑声跟他的人一样,很温和很好听。 「他是个很出色的人,我几乎没见过可以把俊朗和美丽两个词融合得这样好的男子。依衣告诉我你已别有所爱,不同之前的风流无意。我不信,就找机会去看了看你。看到你和他在一起时……」 后面变成无声的世界。不过十六可以想象老爷正在怎样安慰这位伤心人。 「我听说了你和他的事情。」顿了顿,无名公子接着说道:「他没有过错,对不起他的是我们。因为依衣、你、我之间的纠葛,他才会被牵扯进来。我听说他在你走火入魔期间吃了很多苦,我希望……你能好好补偿他。」 十六也不知心中是什么滋味。他该感激涕零么? 「嗯,这件事你不用担心。我让他坐上账房副总执事的位子已经对得起他。以后你也不用再把他放在心上,他是下人,你是主子,他永远都不可能影响到你我之间。他那人虽然有点小心思,但基本还算老实,亦不会掀起什么风波。」 「名,你太善良了,如果我以前的情人你个个都想我补偿他们的话,路家堡要不了多久就会变成穷家堡。」 「呵呵,你啊。如果路家真的变穷,我也不介意我们家多一个吃饭的人。」 「喂喂,只是吃饭的人,不是一家之主?」 「哈哈!」 听着无名爽朗的大笑,十六心想他的身体已经好了吧。他的身体好了,也就代表…… 十六不晓得自己在外面站了多久,也许有大半个时辰吧。 想想等下还有一大堆事要做,他终于迈脚跨进了辰院。 院中赏雪的两人都看到他了。无名不动声色地从路晴天怀里站起身,走到海棠树下。 路晴天扬起眉毛,「什么事?」 「老爷,是关于上个月您的花费用度,总执事让小的过来和您核对一下。」十六躬身。 「哦,过来吧。」 十六走到近前,打开账本开始一五一十地核对。 别看路大堡主平时记性不太好,但对钱财方面,那记性真是好的没话说。 路家堡主一月可以支用三百两银子,多出这个花费就要向账房另外支取,为了防止账房的人隐私舞弊,每笔帐都会记录在案,且每月都会和堡主本人核对一次。 无名一直在看十六。看他的神情,看他的动作。也看路晴天的反应。 十六只希望这段时间能快点过去。 当夜,十六正在换衣服准备就寝的时候,后面被人冷不防推了一把,一下倒在床铺上。 以他的功力,能悄无声息走进他房间,并把他一把推倒的人…… 十六没说话,只是从床上爬起来。 刚直起身又被人推倒。 如此反覆数次,十六硬是忍着不开口、不回头。后来就干脆趴在床上不起来了。 过了一会儿,来人见他不动了,气得打了他一巴掌,然后爬上床跨骑到他身上死死压住他。 发泄过后,那人提上裤子就走了。没说一句话。 十六静静地趴伏在床上,想自己也许到了该离去的时候。 「你要见我?」 「是。」 「你应该知道,你主动联络我,代表了什么。」 「是,属下知道。」十六跪在地上恭谨地道。 「你说宝藏一说是假?放出流言的是路依衣?而路依衣是路晴天亲妹。」 「是。」 「皇甫无名和路晴天走在一起了?」 「是。」 「没想到当初收养无名殿下的会是路晴天的师父,怪不得陛下对路家……这些事你完全可以跟以前一样把消息传递出来即可,为何非要跟我见上一面?」 「属下想离开路家堡。」 「你说什么?」 「属下 分卷阅读66 说,属下想离开路家堡。」 「哼,你以为你想离开就能离开?你花了这么多年的心血,甚至不惜陪他上床才算真正走进路家核心。如今你又坐上了账房副总执事一职,这个职位可以说掌控了路家所有经济来源及支出,可以说是再好不过的探子位置。而今你却想放弃?」中年男子冷笑。 「属下只想离开路家堡。」 「不要跟我说是为了些儿女情长的事!我不管你怎样,既然做了这个位置做了这份工作,你就得一直做下去,直到你死的那天。你明白了么?」 「属下明白。但是……」 「没有但是!记住,以后不要再为这种事联络我。还有,如果你想连累你一家人,你也可以做出弃职潜逃的事。」 十六沉默良久,随磕头起身道:「属下不会。属下知道该怎么做了。」 望着十六身影,中年男子突然张口唤了一声:「向祖!」 十六站住。 「爹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也知道你为这个家付出了多少。可是爹坐在这个位子上……」 「孩儿知道。爹不用担心,只要您身为左宫军首领一天,孩儿就是左宫军的一分子。永不背叛皇帝,永不背叛您。」 这里发生的事不会有人知道,就像不会有人知道他是皇帝安插在路家的探子,并一直都在给皇帝传递消息。 也不会有人知道其实他有一个家,一个温暖的家。家中有父母还有两个哥哥,庭院中有一株梅花还有一株桂花,他是家中老三,因为皇帝的要求,父亲不得不为了取信这位人上人而把自己的儿子送出做密探。 选择他,只因为当时他的年龄最小,符合路家堡购买孤儿的条件。也因为他的脸孔最普通,适合做一个混迹在人群中不会被人注意的密探或影卫。 这就是他的人生,不能为自己所控的人生。 当路晴天跟他说,要跟他做一生的买卖时,他觉得自己终于可以拥有真正属于自己的人生;他终于可以去大胆拥有他所爱的人。他甚至想到要向他说出一切,从他的密探身分,包括他那张虚假地做出来的脸。 那一刻,他是如此幸福。 可是配角终归是配角。对那三位来说,他也就是一个跑龙套的,主角相遇相恋,他则功成身退。 挺直背脊。嗨,路十六,笑出来!开开心心地活下去!你吃饱穿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爱情?那玩意你也能相信? 哈哈!过你的日子吧!偶尔屁股被戳戳也没多大关系嘛,反正也不会生孩子。 十六刚跨进路家堡大门就被四名堡卫持剑围住,路管家站在外围对他冷冷一笑。 「路十六,老爷有请!」 暴露了? 一直想着总会有这么一天。 十六表情不变,主动倒背双手,被堡卫押送往路家堡处理要事的大厅。 路武一开始就在用眼神向他诉说着什么,快要到大厅之前押他的手松了松。 十六心中了然,很想对小五说句感激的话,但为了不连累他,他只是默默地向前走。 隐约的,听到身后有人牙齿咬得咯#作响。 厅内坐了四个人。 老堡主,老爷,路依衣,无名公子。 奇怪,无名和路依衣怎么也在?十六心中有一丝异样的感觉。 如果说老爷为了让无名知道,他这个小账房对他来说根本无足轻重,那无名出现在这里也算情有可原。 可路依衣呢?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老爷讨厌她的眼神可不是假的。 无名公子看到他进来,轻轻叹息一声,别过脸去。 路依衣听见无名叹息,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痛心之情。 老堡主面色寒冷,瞧他的眼光严厉至极。 另外一个人坐在上首,看他进来,端起茶杯半揭碗盖吹了吹。 「路十六,你知道你犯了何罪?」老堡主率先发了话。 押送他的人把他往前一推。 十六踉跄一步站稳,撩起衣袍跪下,低头道:「属下不知。」 「好一个不知!你串联外人泄漏堡中机密,吃里爬外不忠不义!你还有脸说不知?」 真的暴露了! 是谁在监视他?因为他坐了账房副总执事这个位子所以不放心? 十六在心中苦笑。自己果然安生饭吃多了人也变得大意,被人跟踪都不知道。 跟踪的人是谁?路二? 「属下不明白老堡主您在说什么。」十六现在也只能抵死不认帐。 「好你个……」 「你刚才去了哪里?」路老爷打断他老爹问话,平静地问道。 「属下今日轮休,去城里转了转。」十六头低得更低,声音也越发恭谨。 「哦,是吗?」路晴天眼也不抬。 「可是有人看到你和戴霞山庄庄主在一家客栈里碰面,并且在里面密谈了近一个时辰。」 哈?于翰文他也来这里了? 十六一听事情和他想象得不一样,顿时把心放下一半。 只要不是作为皇帝密探的身分暴露,其它的他一点不怕。最后死也只会死他一个人。 放心了,人也变得更加冷静。至于心中那份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的苦涩,他选择忽视。 栽赃陷害嘛,常有的把戏。 他还在想老爷对他还算不错呢。看来大概是自己这张脸惹的祸,也许让无名公子感到威胁,也许老爷不想让无名公子心中有个疙瘩,也许是老堡主不想他继续存在。 反正不管怎样,总不能毫无理由把他这个忠心耿耿的下仆给杀了吧? 这样做未免会让其它影卫心冷。当年十四死的时候,还有个得罪贵客损害堡主利益的罪名呢。要把他这个曾经一度被捧上天的侍寝解决掉,怎么也要有个说得过去的理由不是? 「启禀老爷,属下晌午出堡,中午在城里小火巷吃了两碟炒酿皮,之后去蝶园坐了坐,点了该园青青姑娘相陪。一直到回堡。」 「你去嫖妓?」这句异常惊讶的话出自无名公子之口,他似乎根本无法相信。 看了看路晴天,再看看跪在下首的十六,路依衣突然笑出了声。 路老堡主怒气升腾,一拍桌子,喝道:「你以为这句话谁会相信?没错,我们可以把那女人叫来作证,但又怎么能保证你没有事先收买她?你又不是傻子,当然会事先留好退路。说不定你连收买都不必,给那什么青青服下什么药物,让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 分卷阅读67 睡了一时辰也大有可能!事到如今,你还想怎么狡辩!」 十六想了想,抬起头,认真道:「老堡主,属下是男人,属下也有正常的欲望要发泄。您难道就不去妓院吗?」 「大胆!」 十六被一个凌空耳光扇倒在地,摸了摸脸,吐出一口血水,再照原样跪好,「属下失礼。」 路老堡主被气得无法再保持风度,转头对坐在上位的儿子沈声道:「这样的逆仆,我路家堡绝对不可以留。晴天?」 路晴天把茶盅放在手心中缓缓转动,隔了很久才抬起头看向跪在地上的十六,淡淡道:「十六,我给你个和老堡主对质的机会。如果你确实做了此事,不管你以前有多大功劳,也不能相抵。你可明白?」 十六把自己表情放得更恭谨,点头表示知道。 他想,嗯……他什么都不想想。不想,不求,是他唯一可以保护自己的方法。 他家老爷就是这样冷情的人,他也不是今天才知道。虽然在这一年中,他知道他家老爷也是会热情如火真情挚性的,但那只对某个特殊的人而言。 他以为是他,结果发现弄错了。 可惜路老堡主并没有给十六对质的机会。 「路十六,你虽然出卖路家堡秘密以图换取在戴霞山庄的后半生。但你大概没有想到,于翰文绝对不会为了你这样一个小人物而得罪路家堡吧?更何况他还想娶依衣!」 十六看了那位大美人一眼,大美人眼中显然只有那位一身雪白的无名公子,似乎一点也不关注下面的事情会怎样发展。 说起来自己似乎迷恋了这位美人四年,可惜在人家眼中他不过就是块垫脚石,没用了就被扔到一边。 再看看人家无名公子,一个天下第一、一个天下第二为了他抢了这么多年。他家老爷更是不惜纹面也要记住他。 哪像他啊,死去活来多少回,正主儿一来立刻就被一脚踹开。不一样的人就是有不一样的待遇,有时候想不承认都不行。 见十六不语低头,路老堡主冷笑着继续道:「于庄主虽然没有承认与你会面,但也没有否认。只是他把你亲手交给他的一些账本抄本送还回了路家堡。作为娶依衣的聘礼之一。而接受这份聘礼的便是本座!十六,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十六沉默半晌,摇了摇头。 事到如今,他说什么都没有用。他虽然不知道这件事是谁主谋,但不管是在座的哪一位都不会让他有逃出生天的机会。 死也就死吧,反正他也不是什么大人物,更不是什么重要人物。 世上少了个他,皇帝会让他父亲再送一个人过来。而和他从小分离的家人早就对他陌生,就算伤心也不过一时。 至于路家堡里的人,也许几个影卫会为他难过,在他忌日给他洒一杯酒,然后把他当作警告警示其它人。 老爷么,能给他一副棺木容身,就是有情有意了。 也许日后无名公子和他吵架的时候,说不定会偶尔提起他,包含在老爷风流史中的一个。然后老爷会向无名表明,十六是一个错误,在他眼中无论谁都比不上他的无名。 再然后,两个人互相嘲笑对方的醋意,你侬我侬。 嗯,自己就好像那两位惊天地泣鬼神的爱情中的调味品,辣了他们一把,却让他们的爱情更有味道,也让他们的感情更坚固。 十六笑,想自己的存在还是有用处的嘛。 路老堡主显然没想到十六在这种时候还能笑得出来,眼色一沈,宣布了对他的处置。 「晴天,这吃里爬外的狗奴才虽然可恨该杀,但至今为止他也算为你做过不少事。这样吧,死罪可免,废去他的武功,挑断他两手手筋,再弄哑他,让他不能写、不能说也不能用我路家的武功即可。之后嘛,你看,把他送到宁王府如何?」 「这……」无名心生不忍,当即转头看向路晴天。 路大堡主还没开口,就听有人大喊道:「不可!」 十六看着上面两人,脸色平静,眼神中没有怨怼,有的竟是深深的羡慕。 如果我爱的人可以这样爱我,真正的两情相悦…… 随着声音,大厅的阴暗处走出了一人。 「路九,你好大的胆子!」路老堡主怒斥。 路九扑通一声跪倒,「属下有要事禀告老爷、老堡主。」 老堡主正要说什么,路晴天一抬手,制止他爹道:「老爹,如果您想做回堡主,我可以把这个位子让回给您。」 这口吻,谁都能听出来路大堡主不高兴了。 路老堡主眉头一皱,但也只是轻轻叹了口气,不再多说什么。有个太能干太自主的儿子,有时也不是件好事。 路老爷对无名微微一笑,转头看向路九,「说吧,你有什么事要禀告?」 路九顿了一下,张口就道:「路十六这张脸是假的!」 第二十章 十六脸色惨白,但没人能看出来就是。 他就知道小九跳出来肯定没好事! 你看你看,他想在他家老爷心里留个光辉形象都不行了。 我都要死了,你还在乎我这层皮相干啥?反正老堡主的目的就是逼我自杀,要你小子跑出来多事! 十六现在恨不得扑过去踹上这小子十七、八脚才好! 他已经什么都比不上那个人了,留个假象骗骗人都不可以么?他也有自尊心的啊!也想让自己喜欢的人在最后能留下一个最美好的印象……哪怕只是假象也好。 路九这句话显然起到了很大作用,每个人都在看十六。无名及路依衣更是大惊。 「他这张脸是易容的?」路依衣不相信自己的眼力会出问题。 路依衣不信,其它人自然也不信。 「是。十六易容术高明,四年前他曾经跟属下要过一个方子,用来制作特殊的人皮面具。他曾跟属下说过,此仿人皮如能制作成功,贴在脸上可以和肌肤融为一体,不但能透明到看到皮下血色,而且不会闷湿,长期戴也没有关系。 「他再在该仿人皮下给自己脸上增添一些东西,掩盖他原本的缺陷,比如架高鼻梁,修饰唇型,额头、眉骨、脸颊、下巴都能改变,最后再用该仿人皮覆之,当可以假乱真无人能识。」 路老爷似笑非笑地瞟了十六两眼,随即又去看他手心中的茶盅,随口问道:「你既然知道他那张脸是易容来的,那么你为什么不一早告知?当初你在治疗他脸上伤疤时就已经可以确 分卷阅读68 定了吧?」 「是,属下也是经过那次治疗才知那不是十六的真面目。但属下见老爷和十六异常亲密,以为您早已知此事,也就没有多嘴。直到老堡主现在要把十六送到宁王府,属下才知道此事老爷还不知情。」 路九磕了一个头,「送一个奴仆到宁王府事小,但一旦让宁王府的小王爷发现十六其实并不俊美……如果十六双手仍在也许不会让人发现,但失去平时维持,要不了多久便会穿帮。所以属下才会大胆跳出阻止此事。失礼之处,请老爷责罚。」 好你个死小九!一番话不但把自己撇得干净,还有功了! 十六暗中磨牙,大有冲上去啃小九两口的势头。 算了!能瞒到今天也不容易。天天易容也难受得很。 假的就是假的,就算能冒充一时又能怎样? 低下头,做了些动作。片刻后,等十六再抬起头来已经换了一张脸。 那是一张极为普通的面孔。普通到你可以在上面任意添减,也不用担心会破坏原来的美感。因为那是一张本身就没什么美感的面孔。何况现在上面还多添了一条大疤。 路晴天挑了挑眉毛。 路依衣不明所以地呼出一口气。 无名不忍心再看,偏开目光。 老堡主先是惊讶,然后鄙视,到最后就干脆漠视了。但不久他又生起气来。 早知此人长成如此,他也不用担心儿子会走上歧路,害得他还特意……现在这又算什么,前门赶走了一匹狼,后门来了一条蛟? 「不好意思,让诸位见笑了。」 十六干笑。他想告诉自己不在乎,可是厅中众人的目光还是刺得他难受。 「路九!」路老爷突然喝道。 「属下在。」 「他脸上的伤疤你不说有办法治好的吗?」 路九也不见紧张,低头道:「属下当时说了谎。请老爷责罚。」 路老爷挥挥手,似乎已经懒得去问小九为什么要说谎。 「十六。」路老爷终于肯正眼看他了。 十六抬头回望。 「你这张脸真丑!」 就晓得这人会说这句话,十六揉揉鼻子。很想说:丑人也要脸好不好?说这么直接,你缺德不缺德!而且我以前怎么也不算丑吧?如果不是您老兴之所至在小的脸上来了这么一下,我会变得这么夜惊路人嘛! 「老堡主,我看,不如把十六交给我带走吧。」路依衣突然开口道。 无名看了路依衣一眼,眼中有着不赞同。 「如果你不放心,还可以照之前的惩罚处置,废去他的武功、双手、口舌。」 「你要一个废人干什么?」 路依衣淡笑,「给我娘作药人。」 「依衣!晴天,请不要这样做。十六他、他在你身边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次就算他不对,但功过相抵,你就……饶了他吧。」 为他求情的竟是无名公子。 人美,心善,武功高明,身分高贵,看他的气质显然也琴棋书画无所不精。这样的人,他怎么能比得过? 一位可以让那个连当今皇帝都不放在眼中的路晴天,在脸上刺字也要记住的人。 一位一手支橕了偌大教派的人物。 一位被天下第一美人和路家堡堡主共同喜爱的心上人。 这样的人,他又有什么资格去要求老爷迁就他而放弃他? 「老爷,请你把十六赐给属下做药人吧。」路九也磕头请求道。 路晴天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脸上浮起一抹讽刺的笑容。启唇正要说什么。 突然,「老爷,请容属下最后禀告一件事。之后,单凭老爷处置。」十六重重地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 路老爷皱眉看向他。 抬起头,十六深吸一口气,仔仔细细把那个人的脸记进心中。 「你想说什么?」垂下眼帘掩盖了所有情绪,路老爷漫不经心地转动手心茶盅。 「我一直都没有跟您说过,我有多喜欢你。现在我想这么跟您说。那个……请您不要生气,小的完全没有要跟无名公子争的意思,也不是想要幻惑老爷求得生天。小的只是想在最后跟您说说心里话罢了。」 十六笑,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好让自己看起来更有点人样。 「我不是有意要骗你,只是您喜欢美人,我这样的人您永远不会放在眼中。我承认我这么做很卑鄙,但这是我唯一可以接近你的机会。您看,做坏事的人肯定不会有好报,我现在就报应临头了,让您知道我长得这么不入眼。其实您以前看过我真面目好几次,只是一直都没有留意。」 「住口!你知羞不知羞!竟然在大庭广众下说这种话!」喝斥的人竟是大美人。 十六望了她一眼,笑道:「我知道你是怕我影响无名公子在老爷心中的地位。其实你根本不用担这个心。我虽然有点……那个他,但我也承认他是位非常出色优秀的人。无名公子配老爷,就算不是天造地设,也是今世良缘。依衣,嗯,很久没有这样叫你的名字了。你让我做了一个梦,谢谢你。」 路依衣脸色微变。 「你要跟我说的,说完了?」路晴天还是没抬眼,手心中的茶杯也在一个劲地转啊转。 「没有。下面才是重点。」十六很干脆地道。 「老爷,人心都是肉做的,小的也不例外。我知道不应该怪你用情不专,更不应该怪你移情别恋。谁叫您老失去一段重要的记忆了呢?但是小的还是想跟您说……」 十六一笑起来竟然也不太难看。 「你他娘的简直就不是个玩意!就没见过你这样朝三暮四说话像狗屁的人!他无名是人,我就不是人了?我操你祖宗的!」 全厅人脸色大变,当下就有人要冲上来堵十六的嘴。 十六还在骂,这已经是最后的机会,不现在骂个够本,以后就等着被凌迟吧。 「玩老子很有趣是不是?竟然还嫌我丑!我还没嫌你变态呢!不知道将来无名公子能不能受得了你的变态!你这个混蛋好色的王八蛋!有了真情人还来玩下属的屁股!嫖妓还付钱呢!你他娘的不但白嫖还使用暴力!当我真的告不倒你是不是?我到阎王爷那里告你!非让你这混蛋下油锅不可!」 有好几个人冲上来按住了十六,把他死死往地上按。 「你们干什么?我有叫你们吗?放开他。」路老爷杯子不转了,挥手让放人。 「你骂得高兴不?」路老爷阴 分卷阅读69 森森地笑。 「不!我恨不得再砍你一刀!」十六双眼通红,激动得声音发颤。 「我当初明明喜欢的是路依衣,为什么会变成你?虽然你们兄妹都不是东西!为了一个无名,把别人不当人。我怎么这么倒霉会认定你!我明明早就知道你不是路依衣。我他娘的一定是瞎了眼、发了烧脑子坏掉!是呀,我是没有无名俊美,没有他温柔,没有他高贵,没有他多才多艺……我不如他很多很多,你爱上他一点也不奇怪。可是可是……」 十六已经什么都顾不得了,最后了,就把心里话都说出来,反正以后后悔也没机会。 「可是我有一样一定胜过他!」 没有人注意到路老爷捏紧了拳头。以至于他手中那只茶杯…… 十六闭了闭眼,「……这世上再也不会有人像我这样爱你。」 眼睛马上张开,「你是不是觉得这句话听起来很恶心?你是不是现在就想把我拿下去千刀万剐?可就算这样,我还是想着要把自己所有的幸福都给你……」 我他娘的就是个白痴!小九说得没错,我确实又蠢又笨! 「说完了。你他娘的虽然是个说话不算数的混帐,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幸福,比谁都幸福!」 十六站了起来,他不要在最后的时候再跪在那人面前。 看着那人,想起他曾经对自己的温柔,不禁有点恍惚。 「你要干什么!」 听得入神的路老爷忽然大吼一声,一个箭步冲了下来。 「想死?你怎么不问问我同意不同意?」 一连点了他好几个穴道,这还不够,发泄似的不停用手指猛戳他的胸膛。 「我让你到现在才说!你平时都哑巴了是不是?死不到临头你就不说实话是不是!你这个天杀的!」 十六瞪大眼睛,一动不能动。 「晴天,这样的逆仆直接拖出去杀了。不要脏了你的手。」路老堡主想快刀斩乱麻,儿子的口吻太不对头了!什么叫你这个天杀的? 路大堡主回头,恶狠狠地回了他老爹一句:「谁说我要杀他了?我不把他折磨得哭爹叫娘,不把他……」 「老爷,求您给十六一个痛快吧!」路五、路九一起跪下。 路老爷越发不高兴了,「他痛快,我可不痛快!你们当老爷我这三个多月憋得发疯是谁害的?」 这句话,让很多人都没太听懂,小九眼珠一转,似乎捕捉到了什么。 无名公子垂下眼帘,路依衣不解地看向他。 也不管其它人什么反应,路老爷转过头,冲着十六皮笑肉不笑地嘿嘿笑了两声。 「我是该骂你自卑,还是该夸你贤淑?嗯?」 十六愕然。老爷这态度怎么看怎么不怀好意。 「如果我今天没有听到你这番心里话,我都快以为你小子对我也不过就是那么回事! 「去了一趟明月楼,你整个人就成了缩头乌龟!看我和无名打情骂俏也不见你有屁反应!哼哼,好贤淑啊你!怎么了,睡睡你又怎么了?还敢不理我?我问你!」 路老爷一瞪眼,十六想缩动不了。 「你平时吃饺子不是挺喜欢放醋的吗?糖醋鱼、酸辣土豆丝什么的也没见你少吃。怎么到了老爷我这里,你就不喜欢吃醋了是不是?嗯?」 有什么从心中溢出来。十六拼命眨眼睛,他怕自己当场出丑。 还好他家老爷立刻给了他降温的理由。 「你他娘的连喜欢个人都会弄错!老爷我哪里长得像那个阴毒女人?你竟然为了试探我是不是她而爬上我的床!如果不是老爷我宽宏大量,早就把你掐死一百次!」 路依衣勃然大怒。 十六把眼泪眨了回去。 「瞪什么瞪?老爷我就不能试探你了?听到帖子是路依衣送来的就那么高兴!老爷我不爽,刺激刺激你不行啊!你倒好,干脆把现任情人和旧情人送做堆!还自动不坐马车改骑马!好啊,你本事了!知道要怎么拿我的软肋是不是?」 「路晴天!你胡说八道什么!你这样说把无名放到何处?」路依衣忍无可忍,尖声叫道。 路老爷不高兴地转回头,他这边教训的正爽呢,偏有那不知趣的要骚扰他。 「无名是无名,十六是十六。无名以前是我的情人,现在是我的师弟。十六以前是我的下属,现在是我的床头人。请问你还有什么问题吗?如果没有,能不能麻烦你赶快离开?啊,顺便说一句,路家堡不欢迎你,今后也不想看见你跨进路家堡大门一步!路全,送客!」 「晴天!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这样说?依衣是你亲妹啊。」路老堡主连忙阻止。 路老爷不耐烦地道:「你问她干了什么好事!」 「我干了什么好事,你倒说说看!」路依衣简直怒不可遏。 路老爷指着十六的鼻子喝了一声:「等会儿再教训你!」 他转过头,冷笑道:「你为了阻止我找到无名,不但弄出藏宝图一说,还想把云娘塞给我好让我得罪皇帝老儿。结果你见我对云娘没有倾心,就劫走云弟,并利用云弟对我下毒。之后更是用你的天魔舞和迷魂眼加上一点引魂香,引起我内魔入侵想让我走火入魔!」 无名看着路依衣,像是不相信她真的做了这些事。 老堡主也呆了,自己的儿女竟为了一个男人自相残杀。 路依衣高傲地抬起头,对其父冷笑道:「有什么好惊讶的,你什么都不给我,什么都给你儿子。那么我的情人我自己抢总可以吧!哼!」 「龙王山的事就不必说了。你大概没有想到我会死里逃生,没有死在走火入魔下。不但如此,我还在后来逐渐恢复记忆。 「而你因为怕我想起,也因为无名的病情,不得不把我带到无名面前。之后,你暗中跟随,发现我和无名不如你想象的那样,你就怀疑我对十六还不能完全断情,结果就去找一路跟着你过来的于翰文,让他帮你栽赃十六。」 十六茫然,他家老爷竟然什么都知道?那今天这一出到底是为了什么? 路晴天看了无名一眼,「她做这些都是为了你。她爱你,就算失去你,她还是希望你能幸福。这点她倒是跟十六有点像。所以我也不会因为这个惩罚她。你要带她走就离得越远越好,路家堡以后欢迎你来,但不欢迎她。」 无名叹气,点头。 路依衣猛然转身,用完全不相信的眼光看着无名,问他:「他说的都是真的?你甘心只做他的师弟?你不是 分卷阅读70 为了他病成那样?你……」 无名的表情说不上痛苦还是什么,只是苦笑一声,轻轻握住了路依衣的手。 「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当初如果我……如果我……」 无名没有说下去,眼中是深深的怅然。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如果他们能及时挽救还好,偏偏他们中间多了个阻止他们相见的路依衣,后来更有了一个十六。 路依衣美丽的脸庞一片茫然,「我不明白,你明明那么想念他……」 无名温柔道:「自从我发现他眼中看的人到底是谁后,我就找他好好谈了一次。之后,我答应帮他一个小忙。然后我就在这里等你的到来,晴天告诉我,你一定会来的,因为你放不下我。所以我想,如果你真的来了,那么如果你不嫌弃,我们就好好地过上一生。如果你没来,那我……」 珍惜眼前人,这是路晴天给他的话。虽然从前情人嘴里听来异常冷酷,但却也是实话。 路依衣一下捂住他的口,流泪道:「我会来的,我一定会来的!」 路老爷翻个白眼,也不知是为了什么。 「那个……老爷……」 「干嘛!」路晴天没好气地问。 十六觉得自己如果不问个清楚,他大概真的会找机会杀了这个人。 「您老什么都知道?」 「谁说我什么都知道了?你小子心里在想什么,我就不知道。」路老爷瞪。 「您知道我是被陷害的?」 「嗯。」 十六忍住怒气,「那您玩这一出是为了什么?」 不光是十六,路老堡主也想知道。 路晴天眯起眼,一字一顿道:「你说呢?」 「你别告诉你,就是因为我没有表现出明显的吃醋行为……」 十六说不下去了,路老爷的表情已经说明一切。 路老堡主绝望地闭上眼,用手捂住了额头。 十六张大嘴。 他怎么就喜欢上了这么一个人? 就为了他的「自知之明」,便对他施行这种报复? 就说这个人小心眼了,果然小心眼到可怕的地步!就连他吃不吃醋他也不高兴成这样。 想到自己刚才骂他的那些话,十六狠狠一抖,当然是心理上的。 「呃,老爷,您能不能解开小的穴道?小的不会再寻死了。」 路晴天当下扇了他一巴掌。不重,但也不好受。 「你怎么就知道你争不过无名了?嗯?谁告诉你的?你竟然争都不争,还敢说我说话不算数!被人冤枉了也不知道辩解,更不知道找我给你做主,还想一死了之?路十六,你既然这么想死,我要不成全你不是对不起你?你放心,我要是让你痛痛快快过完后面的八十年,我路晴天就跟你姓!」 路老堡主猛地抬起头,忽然想到十六也姓路,又把头低下去了。他这个儿子……唉! 十六这个怕呀。我怎么知道您老一肚子阴谋诡计外加小鸡肚肠,我这不是以为自己要死了吗? 天知道你搞这一出,折磨了我三个多月,就是为了让我主动向你坦诚「我爱你,我不能没有你,你不可以要其它人,只能要我一个」这个事实! 我怎么就没听你也跟我说过类似的话? 厅内的人早就傻眼了。 敢情十六没从天上摔下来,他家老爷从头到尾都在耍人玩。 好嘛,某些人开始拼命想这三个多月有没有得罪路十六了。老爷的报复真的很可怕! 「那个……我很丑。」十六虽然是大男人一名,还是很在意爱人眼光的。 路老爷冷笑,「我早知道了!你当你那张脸完美到什么程度,我一天摸好几十遍,摸不出来才叫奇怪!只不过没想到你脸上的疤痕还这么明显……咳!放心,你老爷我胆子大得很,半夜也不会被你吓醒!你没听过美人三天看厌、丑人三天看惯吗?」 十六撇嘴,你直接说我这张脸勾引不了其它人,你很满意不就行了?怪不得无名不要你要路依衣,看来人家也早就看透你的本质! 路老爷眯起眼睛,心想这虚伪的混蛋现在又不知在想什么七七八八的。 「十六。」路大堡主用温柔的可以出水的声音唤道。 「嗯?」 「对于你刚才所陈述的、关于我变态的一系列评价,我想我们不妨去辰院我的卧室好好讨论一下该观点正确与否。你看如何?我想,你大概也不希望我当众讨论吧?」 十六张大嘴巴。 「老爹,这里的烂摊子就交给您收拾了。那一对,你看着办吧,想给他们主婚什么的,随便你。你儿子我有点事要找您媳妇谈谈心,先走了!」 路老堡主站起身,还未来得及喝斥,就见他儿子已经把吓傻了的十六扛上肩头强行带走了。 剩下厅内一帮人,路依衣和无名起来向老堡主告辞,说有时间会再来看望。 老堡主还在儿子真的喜欢一个又丑又没身分、地位还是个男人的冲击中,没有清醒过来。 至于一干下人,你看我我看你,悄悄退出了大厅。 小五和小九互看了一眼,小五露出一口白牙笑得爽朗,小九阴阴地哼上一声算是开心的表示。 至于被扛走的十六和准备找他算大帐的路老爷,现在则很忙很忙…… 尾声 冬天在不知不觉中过去,晃眼间,辰院里的那棵老海棠又开始结出小小花苞。 春风催人欲眠,尽心尽职的路管家很勤劳地跑来,询问路大堡主十六的职属及待遇问题。 「老爷,账房总执事说他想告老还乡,您看此事要如何安排?」 路晴天放下笔,「哦?他倒挺自觉的嘛。」 管家在心中腹诽,您都这样那样给人找麻烦了,总执事又不是笨蛋。 敲敲桌面,路老爷似乎下了什么决定,重新提起笔,道:「你让账房总执事把他知道的一五一十全部教给十六,等十六熟悉后就让他接手他的工作,就说我交代的。」 路全掩饰了内心震动,但还是忍不住确定了一下:「是全部吗?」 路晴天扫了一眼路全,「或者你想把管家的位置让给十六?」 「小的一定把此事办好。」路全连忙跪下。也不敢起来,小心翼翼地询问道:「那您看十六的津贴是否比照账房总执事?」 「夫人。」 「夫人?」管家重复道。 「除我另外吩咐,十六一切津贴比照正妻。包括衣食住行。」 「… 分卷阅读71 …是。」 「你有问题?」 「没有。小的只是……请老爷恕罪!」路全重重磕头。 「去吧。」 「是,小的这就着人安排。」路全一身冷汗爬起身,心想这可已经不是宠爱不宠爱的问题。 首先账房总执事负责掌管堡里所有黑白营生的帐务,不是堡主特别信赖的人根本不会委以此任。现在的账房总执事还是原来老堡主留下来的人,已经做了三十多年。 可这还不足以让路全失态,让他惊讶的是老爷竟然完全把十六当正妻来对待。 除堡主外,路家堡对每一个人的津贴都有明文规定,包括堡主夫人。 作为老爷正妻,除了每月可以领到二百两纹银作为零花钱,另有首饰、衣装鞋帽的津贴一年三千两,每年年底亦可得到堡内所有利润的分红一成。如生育男孩,则可得分红两成。 就算正妻不得宠,分红一样不能少。而作为偏房,就算再怎么得宠,也不能得到分红。据说路家祖先定此规定就是为了保证正妻地位之超然。 所以他说,这已经不是宠爱不宠爱的问题。 「等等,另外你让人把十六的东西全部搬到辰院来,就放在我卧室隔壁那间屋里。搬之前先跟十六说一声。」 老天!老爷又命他把他隔壁的房间收拾出来给十六,那可是留给堡主夫人的房间! 路全退下,临走前不小心瞄了一眼桌上的东西。 路全出门时,脸色都白了,心想这件事不知道要不要禀告老堡主知晓。 老爷他竟然把路十六的名字写到了族谱上!和他自己并排! 十六什么也不知道,只是觉得路管家看他的眼神让他忍不住起鸡皮疙瘩。 自那次三堂会审以来,生活总体来说很平静,十六异常满足于现在的生活中。 白天的繁忙,夜晚的充实,内心的甜蜜,爱人与被爱的幸福。 因为太平常,有时候他甚至会觉得这样的日子会就这样过上一辈子。 不到最后,谁是谁的路人,谁又是谁真正的伴侣,谁知道呢? 听管家说让他搬家,十六懵了。 糟了!这一搬,那他还有什么秘密可言? 虽说自己已经打算告诉他,关于他另外一重身分的事。但……他真的需要一段时间的心理准备。 当下,十六决定找老爷好好商谈一番。 听到外面熟悉的脚步声,路晴天脸上浮起一丝温柔的微笑。 「咚咚。」 「进来吧。」 十六推门进来。 「你带了什么?」 「呃,一点下酒菜。」 下酒菜?路晴天不好酒,但十六给他带下酒菜这事却让他来了兴致。接过食盒打开一看,「哈哈!这不是厨娘的拿手好菜?」 十六讪笑,「那个……是我做的。」 路晴天抱着食盒笑弯了腰,「说吧,你是不是又想数落我什么?」 「小的哪敢。」十六抢过食盒,「差不多也到了晚膳时间,您看是在这儿用,还是移驾到厅堂?」 路晴天想了想,低头找鞋子道:「走吧,我们去暖厅吃。」 十六把被踢到桌边的棉鞋放到路老爷面前,蹲下身一边为他着鞋,一边假装不经意地道:「听管家说你让我搬到辰院?」 「嗯。」 「我……能不能不搬?」十六抬起脸,眼中含了一丝恳求。 路晴天低下头,「为什么?」 「那个……你隔壁的屋子是要留给堡主夫人的,我一个下人搬过去怎么都说不过去,你说是不是?」十六站起身。 看到路老爷似笑非笑的表情,十六又赶紧接着道:「我知道你的心意,不过做下人不能太嚣张,而且今天搬进去哪天又要搬出来,也太麻烦了些。」 「你怎么知道你哪天又要搬出去?」路老爷站起身,脸色冷了下来。 「你总要娶妻的吧?」十六以常理判断。 他虽然明白老爷心里有他,虽然明白他现在和此人也算是两情相悦,但他也明白路大堡主就算不三妻四妾,至少也会娶个可以传宗接代的。 做人不能太贪婪,他嘛,只要能把现在的日子过上一辈子就满足了。 「你倒是大方啊。」哼哼!「我是不是该夸奖你温婉贤淑、知书达理,然后立刻娶个小的进门?」 这声音牙酸的,十六咧嘴笑,「大小都行,只要您老喜欢。」 路老爷气得当场给他头上来了一巴掌。 「我是瞎了眼才会看上你!」 咦?这话怎么听着耳熟? 「十六,我命令你,想办法给我生个孩子出来!」 「啊?老爷,这也太难了吧?」十六被吓得脑袋也忘记揉了。 「放心,从今往后,我会更加努力在你身上耕耘播种。天道酬勤,也许有一天……」 「老爷,您还是现在杀了我吧。我试试看能不能投胎变个女的,说不定这样还快点。」十六哭丧着脸哀声道。 路晴天走过去对着他的耳朵就咬了一口,顺便还骂了一句:「傻样!」 十六被这两个字骂得腰都酥了,食盒掉在地上也不知道。 摸摸他脸上的疤痕,这恐怕会是他心中一直的痛了。 一旦喜欢一个人,真的可以改变很多事情。 以前也不觉得这男人的身体有多吸引自己,可现在却非他不欢。 以前自己对性事的需求并不多,现在却恨不得一天最好奸他个七八九次。 以前觉得此人索然无味,发掘起来才发现这人其实有趣得很。 以前并不想被一份感情束缚,更不想把自己的心投放下去,现在拥有这段感情,却觉得充实,温馨。 无名他爱过,可是他却忘了他。有时想想这就好像在等待十六来临一样,因为一开始错了,所以让他失去记忆纠正回来。 他不会忘记无名,但他更珍惜眼前这个人。 从他身上,他能得到许多许多和无名在一起时没有的幸福。 看到无名一刹那间的震撼,却在时间经过后沈淀。可每次看到他,总会从心底涌出一股柔柔的心喜的感情。 在明月楼那晚,他就明白他要的是十六,不是无名。虽然对不起无名,但他一向是个自私的人,不会为了成全别人放弃自己的幸福。尤其他还发现路依衣和无名之间纠缠不清。 他要自己的幸福,可是他也得确定十六对他真正的感情,他不想做任何人的替身。 分卷阅读72 现在,他想他知道了幸福的含意。 与他斗嘴的时候,小小欺负他的时候,亲吻他的时候,进入他的时候…… 被他拥在怀里的时候,被他用充满爱意的眼光看着的时候,被他温柔抚摸的时候…… 这些是不是就是幸福的感觉? 温柔的笑意盈满他的双眼,忍不住低头亲了又亲。 十六不胜骚扰睁开了眼。 「唔……什么时候了?」 「戌时正。」 「这么晚了……对了,今早无名公子来告辞,说他要和路依衣去远游。让我跟你说一声。」十六搔搔头道。 路老爷斜眼看他,「怎么一提起无名,你就一脸便秘样?要不要我帮你通通肠?」 「你通的还不够么?」十六愤然。 「我都跟你说了无名对我来说已经是过去,就像路依衣对你一样。你现在吃个屁醋!」 「我哪里吃醋了?」十六哭笑不得,不一会儿又嘀咕道:「你这个小心眼的,不就是人家在你走火入魔的时候怕得不敢接近你吗?你以为人人都像我这么皮粗肉厚禁得起揍的?」 路老爷冷下脸,「我叫他的时候,他却选择跟路依衣走了。」 「那时老堡主还有你们的师父都在劝他好不好,他不是也怕影响你吗?我想他心里也不想离开你。」 「他在那时已经作出选择。如果他选择留下,选择陪伴我,选择和我一起度过危机,后面当然没有你路十六半路插进来的分!」路老爷不高兴地捏了十六一把。 十六不明白这对他来说真的很重要。 当时无名看到他走火入魔的情形,那眼中的害怕和拒绝,让他心痛。 而无名接受劝告跟着路依衣离开,不管他怎么呼唤也没有回来时,他心冷了。 这也是后来他为什么会那么容易接受师父暗示,服下净心忘了无名的最大原因。 而后来十六却在他走火入魔之际,一直陪伴着他,不离不弃,不管他怎么对他,他还是用他的心关怀着他。让他感受到他的爱意,让他不由自主为这个人沉沦。 在明月楼时他想起了一切,那时他才明白在他看到无名时的感觉代表了什么。那不是心动,而是对过去记忆的心痛。 了解了这一切,他更想好好去爱十六这个人,却没想到……哼哼!那样整他,还是轻的! 十六疼得反捏他,「总之你就是小心眼!明明早就知道我那张脸是假的,你还能不动声色地骂我真面目难看。」 「我给了你几次机会坦白交代,是你自己硬是不说!你这个打肿脸充胖子的丑骗子!」 「你这个把刺青当妆点的变态!喂,你把蝶园的青青姑娘弄到哪里去了?我那天只是随便点了一个女孩想试试看喝花酒的滋味。我连摸都没摸她一下!」 「嫁人了!老爷我出钱给她赎的身。要让我知道她真的睡了你,哼哼!」 路老爷发泄似的一脚把脚边碍事的食盒踢开。 「什么叫她睡我?应该是我睡……啊!我的猪蹄!」十六猛地坐起,又哀哀痛叫着摔了回去。别问他们刚才都干了什么事。 「你的猪蹄怎么了?」气没消的路老爷抓起那只属于他的猪蹄啃了一口。 十六撇嘴,「被你咬成马蜂窝了。」 「哈哈!起来吧,我们就在这里吃晚饭好了。」 路老爷从躺椅上起身,随手扔给他一件衣服让他披上。房里暖和,也不怕他冻着。 十六挣扎着坐起,愁眉苦脸道:「老爷,这里是书房,是堡中圣地。拜托你下次不要在这里突然发情好不……喂!你在干嘛?」 「啃猪蹄啊!」路老爷奸笑着,抓起十六的脚趾就咬。 十六被他咬得哀哀叫。这个变态老爷! 至于搬不搬家的事,那当然是路老爷说的算! 路家堡一直都很平静。 就算路大堡主明目张胆地与十六拜了堂,理由是十六满足了那三个条件,而路依衣不愿嫁,所以他嫁!呃,老堡主和他师父被逼主婚。 去闯少林十八罗汉阵还是路老爷押着十六去的,当然也包括了作弊。 四方楼金元宝已经死了,所以死无对证。自然全凭路老爷说了算。 最后一个条件,路老爷说十六满足了他的要求,谁敢说没有? 江湖人对此事的反应是:拱手直道佩服。每一个人都在赞扬路大堡主果然是个守信的人。 至于敢笑话他的,有人敢明里笑话路晴天吗? 这份平静,直到某天一对无良夫妇扔下了一只嗷嗷待哺的小毛头,说是给路家堡传宗接代的,才被打破。 因为那只姓路叫下雨的小毛头真的太会哭了!弄得路大堡主一天至少有十次恨不得掐死他,而被老堡主任命保护下代堡主的十六,则只好自认命苦的带着孩子坐账房。 哦,忘了说,路大堡主一看到这小毛头出现,立刻跑去威胁老皇帝。说给他养孙子可以,但得把十六拿来做交换。 心中一直感到很对不起无名母子的老皇帝,也不想多个孙子抢皇位的他,觉得用一个密探交换皇孙的幸福很划算,便很干脆地答应了。 于是一个叫向祖的左宫军密探在纪录上就成了死人。 之后新旧皇交替,左宫军首领自然也换了新人。这个关于无名、无名之子,以及密探向祖的事便永远被埋没了。 话题拉回。 孩子哭闹也就算了,他是孩子你没办法。 但问题是是更大的那只,那可不是吵吵就算的。白天有事没事溜进账房,尽挑些鸡毛蒜皮的找十六麻烦,到了晚上那更是能闹翻天! 为啥闹?当然是不高兴被窝里多出一个小崽子。偏偏这叫下雨的小崽子一离开十六就嚎啕大哭,可以一直哭到早上不停歇,哭得整个人打嗝成一团也能继续乾嚎下去。 路老爷这时候就会骂:你怎么不怕他那张脸啊!你怎么就不怕呢!十六,过来,让我再划几刀!要嘛你给弄张鬼脸吓死这小子! 十六当他放屁。 所以路老爷很不爽,非常不爽! 路老爷一不爽,十六就要遭殃。至于到底怎么遭殃,听听十六的骂声就知道了… ——全书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