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证选我我超甜[穿书]》 分卷(1) 《领证选我我超甜[穿书]》作者:冰糖牛奶 文案 先婚后爱、互宠、甜甜甜 ☆腹黑偏执醋精霸总【攻】X软甜小可爱【受】 1.焦溏穿书了,穿成一个标准渣攻贱受文里的卑微受,他将为渣攻献身献心,为博得渣攻的爱情一掷千金,坑完自己坑家人,最终被害瘫痪,眼睁睁看渣攻风光迎娶白莲,吐血而亡。 焦溏:窗口男人举牌.jpg 他当即怒踹渣攻,接过家族生意,顺便把原主那个英俊帅气但身世可怜的前未婚夫捡了回来。 然后两人就领证了,焦溏不但治好困扰极深的失眠,从卑微受提款机,摇身一变成为最年轻的国家文化出海奖得主,海内外称赞他的作品银针引彩线,妙手绣山河。他抱紧越来越满的小金库美滋滋,完全不介意有人说他包养了一只金丝雀,直到可怜的金丝雀把皮一掀。 2.沈辞风表面是沈家弃子,实际上大权在握,本只想敷衍扮演金丝雀掩饰身份,没想到他的小金主软绵可口,他不知不觉逐渐入戏。 知道渣攻试图对小金主死缠烂打,他二话不说收拾渣攻。 知道他的小金主想将搞事业,他暗地砸投资邀请专家。 唯一的烦恼是,他的小金主说想睡觉,真的就是纯拼被子。 金丝雀十分苦恼,决定手把手教小金主 正确履行合同的方法。 焦溏:不是,我真的就想睡觉。 沈辞风:我也是。 焦溏:?! 第二天中午,焦溏双眼通红,整个人软成一滩水:这跟说好的不一样! 1.1V1,甜宠,主受,双处;完全架空不要代入任何现实【情节经创作加工,勿联系实际】 2.同性可婚背景,非全民BL,没有生子 3.文笔提高中,还请轻喷;角色三观不代表作者三观,但角色的智商就是作者的智商上限了QAQ弃文/养肥不用通知作者 ※文中相关资料来源为书籍/纪录片,但因作者没有学过刺绣,有关粤绣的内容如有谬误,恭请指正,感谢(*^__^*)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业界精英 甜文 穿书 搜索关键字:主角:焦溏(受)沈辞风(攻) ┃ 配角:接档文《旺夫男寡[穿书]》求预收 ┃ 其它:完结文《婚后巨佬每天都真香[穿书]》 一句话简介:美强惨霸总vs软甜小可爱 立意:自尊自爱才能自立自强 第1章 【重写】 惨白的墙壁,刺鼻的消毒水气味。 床头柜上放着几个奖杯全国院校艺术奖年度青年艺术家未来世代艺术奖得奖者:焦溏。 床边的护士打开信:最后这封来自一位五岁的小朋友,他画的是王子在鸢尾花花丛中画画。 听到护士的描述,病床上的焦溏绽开一个浅笑:一定很可爱。 尽管他的双眼被纱布缠住,仍无法掩饰他长相的精致,被誉为艺术界冉冉升起的新星,他本身就似一件艺术品,笑容明媚纯净,疾病夺去他的视力,带不走他心底的阳光。 奖杯旁有一瓶闪闪发亮的幸运星,以及数十封手写感谢信,来自他长大的孤儿院,护士小姐姐刚念给他听的就是其中一封。 病床小桌上放着一幅只绣了几针的空白十字绣,去年,他的代理人兴奋告诉他,一位出名的绣师买下了他画作的授权,他的画作将陆续被做成绣画,用作慈善用途。一周前,他的病情还没彻底恶化,代理给他带来了样品,他兴致勃勃绣了两天,却突然看不见了。 小溏,焦溏听到护士温柔的声音,现在我们推你到手术室,放轻松。 焦溏乖巧点头:好的。 术前医生已经告知过成功率,焦溏亲自签的同意书,他没有任何亲人。 虽然在孤儿院长大,他幸运被老师发掘天赋,求学中更获得不少好心人资助,焦溏一直心怀感激。然而突发疾病,几乎摧毁他的未来,幸好他已安排妥当,如他不幸离世,他的所有作品及版权收益将全数捐赠孤儿院,期望能帮到更多有天分的孩子。 许是麻醉开始生效,无法抵御的睡意袭来,失去意识前一刻,焦溏依依不舍想:真希望亲眼看看自己的画作被做成绣画的样子。 手术灯亮起。 心脏骤停! 电除颤! 微弱的心电图逐渐拉成一条直线。 * 窗外飘来忽远忽近的钟声,一个眉目眣丽的青年静静陷在窗旁躺椅中,他两眼紧闭,呼吸急促,阳光照在他淡棕色的碎发和镶钻新郎胸花上。 重重的拍门声兀然打破屋内的寂静,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在屋外响起:溏溏?溏溏?准备得怎样?快要开始了。 躺椅上的青年猛地睁开眼,黑眸中茫然未褪,朦胧中,他偏过头,望向从外被用力拧动的门把手,张开口,却发不出声音:他能看见了?!是手术成功了吗? 身体似不属于自己一样,焦溏以为是麻醉的缘故,拼命尝试了好几次,堪堪撑起身,随视线逐渐清晰,这是一间他没看过的房间,四处装饰玫瑰花,不远处有一面落地镜,倒映出一张陌生又熟悉的面孔。 镜中的青年长相俊美张扬,脸色稍显苍白,一身价值不菲的定制纯黑天鹅绒燕尾服,半挨坐在贵妃躺椅上发呆。 溏溏?没等焦溏回过神,门冷不防被打开,刚才那个声音再次响起:怎么还没开始化妆? 焦溏僵硬侧过头,一堆穿西装的人鱼贯而入,他下意识绷紧背:这些人是谁?他不是在医院做手术吗?怎会在这个地方? 你们麻利点。发话人没注意到焦溏异常的脸色,吩咐在门外探头探脑的几个人:愣着干嘛?快进来帮忙啊。 就在其他人鱼贯而入那刻,一串不属于他的记忆强行灌入焦溏脑中:这具身体与他同名同姓,今天是他的婚礼。 像无数准新郎一样,原主本对未来满怀憧憬,期望与爱人携手开启人生新篇章,万万没想到,今天是他噩梦的开始:他所在的世界是一本标准渣贱文,原主正是文中的卑微受,渣攻周明辉和他结婚,只图谋他家里的遗产,而他将为渣攻赴汤蹈火,献身献心,为博得渣攻的爱情一掷千金,最终被害瘫痪,眼睁睁看渣攻风光迎娶白莲,独自吐血而亡。 一个身穿制服的工作人员拿起桌上的粉刷和粉饼,走到焦溏身边:焦先生,麻烦闭上眼。 焦溏反射般躲开他伸来的手:不要碰我! 原本嘈杂的房间瞬间安静下来,焦溏堪堪抬起头,意识到自己可能吓到对方,勉力朝化妆师挤出一个笑,道:不用麻烦。 原剧情中,打从两人认识,渣攻便不住对原主挑三拣四:你的眼睛很好看,就是大得吓人你长得挺好的,就是眉毛太细,男生女相,必有损伤 包括两人婚礼,周明辉要求原主化妆,美名其曰让你看上去更完美,可怜的原主临死前才知道,原来不过是渣攻让他模仿心中白月光的样子。 尽管焦溏不知道,为什么醒来一睁眼,自己会进入另一个世界,但既然已经来了,断不能眼睁睁看着这具身体的人生被毁。他想活着,哪怕是在不同世界、借另一个身体,没人比绝症病人更渴望好好生活的机会。 周围的人面面相觑,还是带头的人招呼道:他紧张,不化就不化,快点,该上场。 在脑海中飞快回忆一遍剧情,焦溏打定主意,装出顺从的样子,悄悄把手机藏在捧花里,在人群簇拥下,踏上铺满花瓣的地毯,向礼堂走去。 现身教堂门口那刻,盛装打扮的焦溏顷刻吸引住整场宾客的目光:他身材高挑,瘦而不柴,从内而外的贵气,漂亮得肆意张扬的长相,如同璀璨夺目的钻石,叫人移不开眼。 红毯尽头的人穿着和焦溏一模一样的燕尾服,年龄看上去和焦溏一般大,他紧盯住走来的人,很快发现焦溏没按他的要求化妆,眯起眼睛,公式化的微笑下暗暗咬牙,却依旧维持一副温文尔雅的表情。 焦溏同样在暗暗观察他的未婚夫,轻易察觉对方眼中不加掩饰的不悦,心中有数,嘴角闪过一抹讥讽。渣攻确实有一副好皮囊,如果不是知道他对原主做的事,焦溏简直想象不到,西装革履下竟是一只忘恩负义、人面兽心的白眼狼。 其他人对两人之间的暗涌一无所知,牧师按部就班向两人宣读誓词,直到最后环节: 周明辉先生,请问你是否愿意成为焦溏先生的合法伴侣? 本书主角周明辉看向站在他身边的焦溏,五指用力掐住掌心,深呼一口气,声线略带颤动,将新婚的兴奋演绎得无懈可击:我愿意。 满座的教堂静悄悄,仿佛所有人均屏住了气息,牧师转向焦溏,慈祥问:焦溏先生,请问你是否愿意成为周明辉先生的合法伴侣? 咽了一口水,焦溏沉声道:我不愿意。 那么,接下来请反应过来焦溏说的话,牧师的声音戛然而止,目光在两位准新郎之间游离,犹豫该不该继续。 焦溏清了清嗓子,声音不大却清晰,重复道:我不愿意。 原本教堂静得一根针掉在地上也能听见,宾客同样反应过来,窃窃私语的声音此起彼伏,周明辉捏紧拳头,表现得游刃有余:溏溏,你是不是太紧张?没关系,我们重来。 我不和你结婚。焦溏退后一步,暗中蓄力,他在进来时观察过教堂内部,至少有三条行得通的逃跑路线,活动如常的身体就是好。 溏溏,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周明辉熟练挤出一个宠溺的浅笑,表面看上去十足一个对爱人的坏脾气无可奈何的新郎,镇定自若劝说:私底下无论什么我都顺着你,当着大家面,不要在这里胡闹,这可是我们一辈子只有一次的婚礼啊。 他的话轻易把焦溏勾勒成一个被宠坏的二世祖,言语之间情深款款,哪怕焦溏知道他婚后的德性,仍旧忍不住想给他颁座小金人。 你、你、过分!焦溏呼吸越来越急促,心底暗叫不好,他的眼泪就似拧开的水龙头,准备好的怒斥渣男台词一句说不出。 下一秒,宾客们瞪大眼珠,只见眼泪涟涟的娇气小少爷,大大抽噎了一声,一个箭步冲上前,两手抓住周明辉,忽地用力高举过头! 只有最亲近的家人才知道,焦溏从小天生怪力,徒手举起一头牛不在话下。然而,由于周明辉对外透露喜欢文质彬彬的娇气少爷,原主一直小心翼翼藏着这个秘密,从未展示过。 宾客中爆发出一阵尖叫,眼睁睁看着衣冠楚楚的周明辉发出一声惨叫,像条死鱼一样,啪嗒掉到红毯上。 后者一边嚎啕大哭一边指着周明辉:忍你很久了,给爷爬! 焦溏猝不及防的举动成功让教堂一片混乱,纵使眼泪越流越凶,他抓住骚乱的机会,一鼓作气往外跑,越过教堂外的草地,一眼看到路边停的一排豪车。 急中生智,他选中一辆旁边有人在抽烟的黑车,直接拉开车门坐进去,对靠在车旁的男人开口:不管你老板给多少,我给双倍,开车! 抽烟的男人神情冷硬,视线落在全套礼服的焦溏身上,深邃的黑眸中闪过一丝诧异。不远处,追出来的人群大呼小叫,正往他们的方向跑来。对上焦溏哀求的目光,下一刻,男人修长的五指掐灭烟头,利索坐进车中,一脚踩下油门。 从教堂追出来的人群在倒后镜中越变越小,焦溏由于哭得太凶,呼吸一抽一抽,正当他想翻口袋时,身侧及时递来一盒抽纸。 伸手接过,焦溏边抽噎边感谢:谢谢。 他哭得眼角通红,泪似决堤的洪水,晶莹的泪滴滑过白皙光滑的皮肤,凝在下巴尖上,宛如摇摇欲坠的珍珠。让人想起刚出笼的绵绵糕,软甜可口,被蒸汽熏得白白嫩嫩的样子。 注意到他身前摇摇欲坠的新郎胸花,驾驶座的男人收回视线。 待焦溏擦干净眼泪,他才想起,自己还没告诉司机要去哪里。 似乎感觉到身侧的目光,男人微微偏过头,淡淡扫了焦溏一眼,随即继续专注路况。只一瞬,焦溏与他对上视线,那对黑眸让人想到大海,表面清澈乌亮,底下却没人知道深浅。 我焦溏想说些什么,脑中搜刮半天,没记起原主的地址,脸上一阵发烫,咬住嘴唇低下头:男人衣着讲究,气质不凡,越看越不像普通司机,但面对他的求助,对方却是果断出手,应该不是坏人? 从倒后镜中看到焦溏泛粉的耳廓,男人似乎也没有要问的意思,一言不发,沿公路开了大约十多分钟。直到车在路边停下,男人简单直接打破沉默:下车。 焦溏:? 淡淡扫了焦溏一眼,男人像不明白他为什么还不动,面不改色重复道:请下车。 行吧,焦溏也明白,起初就是自己强行坐上别人的车,对方原本就随时有权让他走。谢字还没说出口,他后脚一踏下车,男人倏地猛踩油门、扬长而去。 焦溏: 第2章 【重写】 对方大概是觉得离得够远,我可以自己打车吧?焦溏乐观猜测,转身摸出手机,忽然愣了愣:眼前这栋公寓为何这么眼熟? 表面上装作云淡风轻,焦溏尝试用指纹解开大门锁,大厅里的公寓保安看到他纷纷怔住:焦先生,今天不是婚礼吗? 看来这里确实是原主住的地方。 焦溏蹙起眉头:方才的男人,不用问就知道他住哪里,是原主认识的人? 焦先生?物业保安看着还穿着整套新郎礼服的焦溏,委婉道:需要帮忙吗? 愣是没记起那人是谁,焦溏定了定神,抬眼对保安道:我想一个人静静,任何人来找我,没我的允许请不要让他上去,记得,是任何人。 说完,他丢下多脸震惊的保安,径直走向电梯。 他不知道,与此同时,一段婚礼现场的片段正在网上大肆流传是他举起周明辉摔下地的视频,视频下还有各种收钱的营销号在带节奏: 分卷(2) 婚礼现场,新郎当场发疯? 新婚当天就家暴,以后还会好吗? 我妈的同事的朋友的女朋友的侄子的邻居的孩子说,他和打人的新郎在同一个学校,据说他从小仗着有钱霸凌同学,把同桌打成脑震荡,赔钱了事,老师同学对他敢怒不敢言。 原主的记忆很琐碎,焦溏担心过万一找不到自家房子怎么办,幸好上电梯后才知道,这栋楼是一层一户,而且,整栋楼都在他名下。 打开公寓大门那刻,焦溏精神一振:满屋奢华质感的家具,设计感十足的装修风格,玄关放着一排原主和已故父母的合照,奇怪的是,一张和周明辉的合照的也没有。 至少应该有婚纱照吧?焦溏带着疑问踏进门,整个客厅最吸引他注意的,是摆在正中央,那个古色古香的绣架。 身体不由自主走上前,指尖触碰到木架那刻,强烈的感情似决堤般,汹涌爆发。 他的手机还在震动个不停,来电显示有爷爷、舅舅叔父、七大姑八大姨唯独没有另一位当事人周明辉。 给部分亲人发了讯息报完平安、表示自己要静一静,焦溏打开一旁的落地窗,深呼一口气:舒适的江风迎面吹来,太阳照在江面上,波光粼粼,令人心旷神怡。 风卷起绣架旁的几份文件,白纸散了一地。 手忙脚乱上前收拾,焦溏看清纸上的字卖楼合同,读到的一瞬,一阵不轻的心绞痛袭来。 是了,这才是周明辉与他结婚的原因,卖掉原主名下的几栋楼,给姓周的开他的演艺公司。 周明辉连后续投资合同都让他签完,就等两人领到结婚证后,原主入股周明辉的公司,然后被骗得一个钱不剩。后来由于公司有洗钱、偷税漏税的嫌疑,原主因担任公司法人被捕,焦家散尽家财才避免他入狱。 焦溏来得不早不晚:谁都别想动他的小金库! 迅速咨询律师,作废几份合同,焦溏还不放心,委托律所出具好几份声明,力求彻底撇清与周明辉的金钱瓜葛。 处理好糟心的合同,焦溏开始思考,接下来应该怎么办,他的目光落向一旁的绣架。 原主是刺绣世家,到原主的母亲是第五代传人,而焦溏从没学过刺绣,不料一走到绣架前,原主身体肌肉记忆就像在驱使他。 想让我完成它?焦溏看到绣架上的绣画,还差最后几针。 这幅绣画是原主的侧面自画像,画上青年眉目清朗,顾盼生辉,手上捧着一束紫色鸢尾,粉色唇瓣嘴角微翘,像在沉醉在对未来的美妙幻想中。 在焦溏本来的世界,他是个崭露头角的插画家,如果不是身患绝症,他还有很多未能实现的创作梦,因此他能理解,原主对作品的牵挂。 尤其原主这幅绣品采用现代画的画风,难不倒他。 按原主记忆的样子劈开丝线,焦溏落针时,灵机一动,左手捻起一根孔雀毛,将画作的色调作了一点改动。 * 如果不是肚子饿得咕咕叫,焦溏还想一口气绣完,他放下针线,舒展舒展僵硬的肩膀,看了手机一眼,除了小部分亲戚还想不死心八卦,意外已消停得差不多。 不过,他注意到下楼时,保安们看他的眼神有点奇怪,决定买完饭绕到人少的地方上电梯。 正当他拐过墙角时,一不留神哎呀惊呼出声,险些被地上的什么东西绊倒。 怎么幸亏焦溏一手扶住墙,才没撒掉外卖,当他看清绊住他的是什么,倏地倒吸一口气。 是早上救他的男人。 那人浓眉微蹙,两眼紧闭,脸色苍白得吓人,无声无息挨在墙角,身上的西装被划开一个大口子,宛如力竭的困兽,如果不是胸前轻微的起伏,焦溏甚至感觉不到他的呼吸。 明明分别时好好的,怎么才过了几小时,就变成这样?遗憾的是,他仍旧想不起男人是谁。 先生?先生?焦溏蹲在他身边,尝试着碰了碰他,意外沾了一手血。 摸出手机准备报警,焦溏脸上忽地感到几点凉意,他仰起头,滴滴答答的太阳雨迷糊了视线。 他垂眼望向浑然不觉的男人,明明在这种落魄的境地,并没有让人感到狼狈,那人安静挨在墙角,仿佛一尊雕像。 看到雨水沿男人侧脸滑下,白衬衣上绽开一朵朵小花,焦溏咬咬牙,用力搀起他。 男人身材高大健硕,站直大概比焦溏要高一个头,可能被拉扯到伤处,他发出一声闷哼,无意识将下巴枕在焦溏肩上,像条向主人求安慰的大金毛。 真不客气!焦溏心底小小吐槽了一句。 两人贴在一起,焦溏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松香味,那人温热的吐息拂过耳垂,痒痒的。 好不容易将男人搀回自家,焦溏擦干净他身上的血污,发现他身上的多是皮外伤,没大碍,松了一口气,重新认真打量沙发上的人。 男人长得真的很好看,龙章凤姿,气质坚毅,为什么他会一点印象没有? 注意到这人毫无血色的薄唇,焦溏皱了皱眉,手背贴上他的额头,心下一惊:男人可能是受凉了,有发冷的迹象。 给男人盖上厚被子,焦溏翻到应急药箱,想给他喂点药,没留意那人的眼皮难以察觉地动了动,一回头,乍然对上一双乌黑深邃的眼眸。 意识一片朦胧,沈辞风勉力睁开眼,可惜眼前一阵阵发黑,连对方的模样也看不清,只感觉那人的手又软又暖和,贴在他脸上,带着温柔清新的香气。 你醒啦?焦溏弯起眉眼:喝点水。 耳边的声音清朗温润,像那人身上的香气一样,沈辞风只迟疑了一瞬,当半温的玻璃杯贴上唇边,便本能张开口。微温的清水滋润干得发痛的喉咙,流入五脏六腑,蔚贴舒畅。 想坐起来看清救自己的是谁,沈辞风稍一用力,蓦地眼前一黑,昏过去前,他听到一声软糯的惊呼:小心! 沈辞风是被食物的香气勾醒的,忘了多久没睡得这么安稳,梦里似乎有一双手,温柔缱绻,挡住风雨和寒冷,拂去他的疲惫和疼痛。 他缓缓睁开眼,身上本灼烧般的疼痛,似被覆上一层冰凉,一股淡淡的药香萦绕鼻间。 起来了?听到身后的声音,沈辞风回过头,心像被猛烈一撞:沙发后,焦溏正半俯身看他,两人相距不到半臂,那人衬衫最上面的一颗纽扣半松,恰好看到锁骨上一点若隐若现的红。青年两眼又大又明亮,皮肤粉雕玉琢,窗外,雨后晴空碧蓝如洗,一道彩虹架在云端。 醒了?焦溏递给他一杯温水:你睡了一整天。 居然是他,沈辞风沉下脸,接过杯子,心情复杂。 看来男人与原主的关系并不和谐,焦溏昨晚翻过男人破烂的外套,没找出能确认身份的信息,试探道:别误会,我在楼下发现你,见你状况不是很好,毕竟你帮过我,不想欠你人情。 沈辞风没有说话。 昨天是他与焦溏第一次见面,这位焦家小公子,随便上陌生人的车,随便捡受伤的陌生人回家,一点防备心也没有,难怪会被周明辉那种人骗。 别乱动。见他放下水杯想站起,焦溏好心劝道:我帮你叫救护车吧。 沈辞风断然拒绝:不用。 哦,对他的不领情,焦溏也不生气,淡定在沙发上坐下,拿出手机:那我报警。 他这话一出,沈辞风果然停下动作,冷冷盯住他,一时不知道这人想干嘛。 焦溏似笑非笑瞥了他一眼:你浑身伤出现我住的小区里,谁知道你是不是通缉犯? 眼下又知道提防了?沈辞风定定看着他半晌,沉声道:我是沈辞风。 这个名字越听越熟悉,电光石火之间,焦溏目瞪口呆:沈沈、沈、沈居然会有这么巧的事? 沈辞风,不就是被原主退婚的未婚夫?! 还以为焦先生贵人事忙,没印象。见他整个人呆若木鸡,沈辞风漠然道:感谢你出手搭救,如你所说,我们现在两不相欠。我受伤与沈家分家有关,你不会想牵扯进去。尤其焦溏本身已在风口浪尖,带来的只有麻烦。 焦溏终于明白,为什么沈辞风对他的态度这么微妙。 原主与沈辞风的婚约本由两家长辈定下,但因沈辞风外公外婆已去世,两人从没见过面,和平解除婚约倒合情合理。然则原主为讨好周明辉,在俱乐部当众贬低这位没见过面的未婚夫,嘲笑沈辞风是沈家弃子,想攀高枝,在圈子里传得人尽皆知。 等、等等。焦溏硬着头皮扯住他的衣袖:你的外套恐怕没法穿,换套衣服再走吧,不然你这么出去太显眼。 沈辞风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外套在逃离车祸时沾满尘土,衬衣也隐隐沾上了血迹,这么外出确实像个靶子。 在他思考时,焦溏已递上一套新西装:洗手间在那边。 这回沈辞风没有迟疑:谢谢。 洗手间门打开那刻,焦溏眼前一亮:换过衣服好多了。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沈辞风从里面出来后,脸色似乎没有初时那么难看,只是依旧面无表情。 谢谢你昨晚照顾我。换衣服时,沈辞风发现自己身上的伤口被消毒并上过药,没等他说下去,被焦溏抢先道:不用谢,之前的事,我只是一时被蒙蔽,不是想冒犯你。 意识到他指的是俱乐部的事,沈辞风颔首:明白,两清。 摊开说清楚,焦溏遂不挽留:那么,路上小心。 沈辞风点头:谢谢。 以为两人的交集到此为止,焦溏万万没想到,在他打开大门让沈辞风出去时,叮一声脆响,电梯门应声打开。 焦溏! 周明辉站在电梯口,手指在沈辞风和焦溏之间来回打转,像抓到什么了不得的把柄,趾高气扬问:他是谁?! 第3章 【重写】 周明辉瞪着从屋里走出来的陌生男人,还有穿着家居服、不见半点伤心的焦溏,加上昨天他让自己当众出丑,越想越气: 两人不过一天没见,焦溏不仅让别的男人登堂入室,还让对方穿他的衣服! 关你什么事?眼下焦溏最不想看到的人就是周明辉,警觉道:这是我的房子,谁让你上来的? 站在两人中间,沈辞风不动声色看了焦溏一眼,这人先前有多迷恋周明辉,人尽皆知。哪怕昨天的婚礼风波,认识两人的人一致认为,他们仍会床头打架床尾和。可观察焦溏刚的表情,不但对周明辉没有半分留恋,甚至称得上厌恶。 你是不是疯了,我是你丈夫。周明辉撑住电梯的手指关节发白,咬牙切齿道:马上道歉,赶他走,我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如果不是接连收到好几封律师信,周明辉根本一眼不想看焦溏,况且,他还在等焦溏自己认错赔罪,谁知等来的会是取消投资的通知! 以前焦溏对他多么千依百顺,怎会突然改变,这下总算知道原因了,原来是移情别恋! 焦溏当场反驳:我们没领证,别攀关系,我嫌脏。 听到这话,周明辉火冒三丈,指着沈辞风嗤笑问:你是谁?他给你多少钱一晚? 再说一次。沈辞风一开口,四周空气似倏地降温,暴跳如雷的周明辉像被他身上不怒自威的气场压住,莫名后背发凉,一个字憋不出。 姓周的,我现在明确告诉你,我们没有任何关系。这里是我的房子,我的楼,我想让谁进来都是我的自由。自己的地盘,焦溏底气十足:要么你自己滚,抑或想让我把你扔进电梯? 你本能退后一步,婚礼上那段给周明辉留下了不小的阴影,一提起他浑身就开始隐隐作痛,指了指电梯里的摄像头,威胁道:别乱来,有监控的。 焦溏毫不畏惧:知道有监控就好,你踏出电梯一步就是擅闯民宅,我完全可以将你扭送派出所,顺便追究你刚才侮辱我朋友。 沈辞风眼底闪过一抹异色:朋友? 周明辉气得心口发痛:朋友你让他穿我的衣服?朋友会大清早一起从里面出来?谁知道你们在里面做了什么! 沈辞风:焦溏竟让他穿周明辉的衣服? 这不是你的衣服,这是我买给男朋友的新西装,吊牌还没拆呢,想让谁穿让谁穿。焦溏环起胳膊,逼近一步:至于我们做了什么,关你屁事。 周明辉目眦欲裂,抡起拳头:你 威胁的话没出口,变成撕心裂肺的喊声:住手啊痛沈辞风先一步反手扣住他的手腕,几乎让他痛得跪下。 以为这人只是个小白脸,周明辉没想到,对方竟敢对自己动手。尤其男人的眼神,冷冰冰,像在看一具尸体,说话也是面无表情:这是他的房子,你不能进来。 怕周明辉在电梯里发疯,会伤到本就带伤的沈辞风,焦溏担忧道:我陪你一起下去。 殊不知,焦溏看沈辞风的眼神,犹如一柄刀刺在周明辉身上,他狞笑道:好,下去,下去让大家知道你婚内出轨,还包养小白脸。 等等,焦溏听着他的话不对劲,联想到昨天自己在网上火爆,给物业打电话后,才知周明辉不是一个人过来,他带了一大群记者,物业被弄得焦头烂额,才不得不把他放进来。 你们带他下去,临时喊来两个保安,焦溏看了旁边的沈辞风一眼,交代道:这是我朋友,不要乱说话。 拿钱办事的保安连连点头,心里想的却是:有钱人的圈子真乱。 等保安和周明辉的身影消失在电梯,楼道重新回归平静,焦溏转过身:对不起。 沈辞风挨在墙边,漫不经心道:没关系。见焦溏打开门邀请他再进屋,也不推搪,问:记者,你打算怎么办? 以为他是着急离开,焦溏安慰道:等他先下去,记者散得差不多,你再从电梯下停车场,应该不会碰到人。 分卷(3) 沈辞风其实是想问他,打算怎么应对网上的流言和污蔑,见焦溏无意提起,他默默回过头,一眼看到绣架上的画。 画上的青年眉眼弯弯,金棕色碎发随风扬起,孔雀毛做成花瓣雨,在阳光下反射幽幽蓝光,如梦似幻。 自小看过不少中西名家名画,沈辞风自己也有收藏,却是第一次看到这种表现手法,传统与现代碰撞,魅力独特。 好看吧,我绣的。见沈辞风定定盯住画,像被勾了魂,焦溏心里好笑,在餐桌旁坐下,朝他招手:过来。 他喊了好几次,才回过神沈辞风:? 摆上两套碗碟筷子,焦溏解释:你从昨天到现在没吃过东西,怕你饿晕,到时真的要叫救护车。 这时沈辞风方注意到,桌上丰盛的大餐,明显不是一个人的分量。 难道是给他准备的?这个念头在沈辞风脑海中一闪而过,下意识想否定:不可能,两人素未谋面,焦溏为什么要理他吃没吃饭。 瞥了他一眼,焦溏不满道:你来不来?不来我自己吃完? 理智上沈辞风想拒绝,然则他的身体说你想得美,深吸一口气,走到桌前:谢谢。 先说你没欠我人情,我不差几顿饭,从昨天到今天,焦溏有点摸到沈辞风的性格:不用担心。 沈辞风: 两人相顾无言,解决掉整桌盛宴,焦溏从阳台往下看,惊喜道:记者散了。 沈辞风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窗旁的画,正色告别:谢谢款待。 送走沈辞风,焦溏在沙发坐下,开始翻原主与周明辉的手机记录: 你最近脸色这么差,是不是因为在绣那些不值钱的绣画?我真是太心疼你了,绣得这么难看,还在勉强自己。 我说你的绣画难看,你不高兴?唉,真是忠言逆耳,我怕你一辈子就耗在这里,才跟你说。 别不高兴啦,就算你一直都无所事事,我也不会放弃你的,能碰到我,是你的幸运。 周明辉真的很狡猾,所有讯息总隐约透出一种都是你的错,才让我们不开心,原主风评又是那种没脑子富二代,就算公开记录,指不定没多少人站他。 昨晚焦溏在网上搜索这个世界的相关知识,发现大部分和他生活的地方差不多,同样,也看到自己的名字被送上热搜。 委托律所的调查还没出结果,焦溏找不到直接锤周明辉与那位白月光的证据,却发现热搜莫名被顶掉,换成沈家二公子沈谦流落在外的十个私生子。 既然如此,焦溏灵机一动:婚礼上的事,充其量只是他与周明辉的私人冲突,现今他只需要断掉周明辉的资金来源,再打背后浑水摸鱼的人就可以。 他在社交账号上发出一条更新:感谢大家对我私生活的关心,摆脱掉一个感情和金钱上的吸血鬼,更有人帮我前所未有地出名,我很开心。在这里随机抽五十个造谣网友,送法庭见面礼,顺便宣传我的新作品和刺绣直播地址。 配图是他替原主完成的绣画,特地加上文字:这幅新作不卖,就是挂出来玩。 另一边,市内顶级私人医院中,沈辞风的助理开口问:老板,焦先生声称画不卖,需要私下联系他出价吗? 沈辞风思索片刻:可以,但 处理完网上的事,焦溏适时收到一个电话,来电人是爷爷,语气听上去并不愉快:溏溏,晚上回来吃饭,带上你公开的那幅绣画。 是不是要兴师问罪?焦溏猜测,虽说婚礼的丑闻被今日沈家的头条压得差不多,他心里清楚,有必要当面向原主的家人解释。 焦家老宅在城郊半山,车到达大宅门前,焦溏看到焦老爷子坐在轮椅上,不晓得等了他多久。踏下车,他整理好衣服,拿着绣画上前乖巧道:爷爷。 看到孙子,焦老爷子长叹了一口气,一手拍打轮椅扶手:溏溏,你到底怎么想的。 周明辉人品有问题。如实说出周明辉骗他卖楼、投资的事,焦溏顺势递上绣画,坦白道:我不想结婚,想好好做绣画。 你与明辉的婚事,暂且搁置,公司的事,我会让人去查。焦老爷子在阳光下仔细端详他的绣画,脸色微妙:这幅绣画技法娴熟,生动灵气,我只有一个问题,这真是你绣的吗? 焦溏心下一凛:他该不会看出孙子内里换了个人吧? 你的绣工是我教的,我知道你的斤两。见他不出声,焦老爷子当是猜对了,痛心疾首道:我快入土的人,你爸妈的遗产,迟早还不是你的,何必用这些旁门左道。 前两年焦溏的爸妈去世,焦老爷子提出一个条件,等他绣出一幅代表作,就会全部交给他。说到底,不过希望焦溏能脚踏实地,认真继承这门技艺。 用指关节敲了敲装裱的玻璃框,焦老爷子不住摇头:人的才能是注定的,我亦从未指望过你,但我没想到,你会将别人的画占为己有,败坏门风。 迟钝如焦溏,终于听出指责的意思,辩解道:这是我自己的作品。 还狡辩!焦老爷子手指向屋里:回房,反省。 焦溏:莫名其妙! 好,我今晚会在这里画一幅底稿,接下来用它设计绣画,无辜被泼脏水,焦溏的脾气也上来了:等我证明这是自己的画,请爷爷不要再对我指手画脚! 焦老爷子气得差点从轮椅上站起来:你! 在管家的劝阻下,焦溏拿回绣画,回到房里,一刷发现网上同样有不少质疑他作品的评论,唯独一封私信引起了他的注意: 焦先生您好,我是雷泽集团总经理助理,我们老板希望能拥有您的一幅作品,主题不限,唯一要求是,创作过程需要在网上公开,以下是我的联系方式:*** 该不会是骗子吧? 试探着给对方发了个讯息,听到报价时,焦溏仍旧笃定是钓鱼,直到那位助理直接把定金打到他账户,表示:这是我们老板的诚意,希望焦先生认真对待这次合作。 看到余额上的若干个0,焦溏所有不快顿时烟消云散,一口应下:好,今天就可以动笔。 等焦溏挂断电话,助理向沈辞风报告:老板,他答应了。不过,万一画真不是他绣的,定金可能会打水漂。 沈辞风淡淡扫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半夜,硕大的卧室中央,檀木雕花大床上的焦溏眉头紧锁,呼吸急促。各种凌乱的记忆碎片在眼前掠过,他的神识仿佛浮在半空,宛如置身飓风中的落叶,浮沉无定。 呼艰难从断断续续的噩梦中惊醒,焦溏似浑身像被人揍过,像睡了很久,却总半睡半醒,从未歇息过,一摸上额头,满手冷汗。 自从穿越过来后,他就没睡过一个好觉,开头只是一个噩梦,而后随时间推移变本加厉。 黎明前的焦家老宅,所有人还在睡梦中,恍惚之间,焦溏独自走出大门,沿着门前小路漫无目的游荡。 人影在昏暗在路灯下拉出很远,夜风扫过路边的落叶,单薄的风衣被扬起,他忽地一阵头晕眼黑,身子一歪,重重倒在一个厚实的怀抱里。 感觉到对方身上传来的体温,焦溏朦朦胧胧抬起头,对上一双深沉的黑眸。 第4章 【重写】 乘车去往山顶路上,沈辞风瞥见路边有个眼熟的身影,停车走上前,看清是谁那刻,下意识便伸手接住摇摇欲坠的人。 焦溏的眼睛生得又大又明亮,在灯光下倒映出温暖的光芒,确实很美丽;尤其当他昂起头,茫然微微张开唇瓣,像慌乱中撞进猎人圈套的小鹿,无辜而纯净。 他的手软绵绵、凉冰冰,脸色苍白仿佛沾满霜花,像个冰雕娃娃,沈辞风闻到他身上清新淡雅的鸢尾花香,蹙了蹙眉,一言不发脱下外套,裹到他身上。 闻到外套上镇定心神的檀香味,焦溏没有推脱,垂眼半挨在他怀中,含糊不清道:谢谢。 黎明前的路上静悄悄,一旁的司机见状本想上前帮他,却在伸出手时,被沈辞风眼神制止。 打横抱起焦溏,沈辞风小心将人放进后座,顺手掖了掖披在他身上的外套,鬼使神差般关上后座隔帘,指尖有意无意掠过他的脸。 冰凉的脸颊滑过沈辞风温热的指腹,像轻抚一块羊脂玉,沈辞风垂下眼,两人近得他能数清焦溏根根分明的睫毛;微微敞开的衬衣领口,白皙的锁骨上,有一点隐约的红。 焦溏的脑子昏昏沉沉,本能想凑近温暖的来源,无意识蹭了蹭停在脸庞的指腹,绯色唇瓣几近触到沈辞风的指节。 沈辞风蓦然睁大眼,猛地收回手,周围过于寂静,以致显得他的心跳声震耳欲聋。 没有老板的命令,司机不知道要不要继续开车,他记得上班第一天,助理就提醒他,老板洁癖严重,印象中尤其讨厌陌生人的触碰,当下竟把外套披在这个不知从哪冒出的青年身上。 待清晨的雾气被耀眼的阳光照散,安静的车后座洒满日光,沈辞风刚要抬手拉上窗帘,听到身旁传来一声软软糯糯的唔。 嘭! 睁眼那刻,焦溏由于过度震惊,往后一仰,好痛,一头结实撞在车窗上,我怎会在这里? 醒了,注意到焦溏下意识远离的动作,沈辞风无名火起,明明是这人半夜乱跑,差点出事,还自己撞到他怀里。他冷冷开口:送你回去。 谢、谢谢?揉着撞痛的头,焦溏正想问他是不是在生气,又见沈辞风一脸木然递给他一瓶半温的热饮,疑惑接过,问:我记起来了,你在山路上遇到我的,难道我晕倒了吗? 瞥了他一眼,沈辞风不想说话,一个人在清晨山路上乱蹿,改天给人卖掉也不奇怪。 你大清早去爬山吗?焦溏抿了一口瓶里的果茶,意外清甜可口,没想到沈辞风表面装作冷酷,暗地喜欢这种口味? 沈辞风从窗外收回视线,淡淡道:与你无关。 焦溏: 没开几分钟,车停下,司机开口道:焦家老宅到了。 谢谢你,很好喝。焦溏放下饮料,猜沈辞风也不想跟他说话,转头要踏出车外时,后知后觉开口:这是你的外套? 注视着焦溏脱下外套,沈辞风不经意又瞥见他领口扯开,露出白皙上的一点红,强迫自己侧过头,硬声道:等等。 焦溏:? 你借我的西装,沈辞风让司机打开车后尾箱,和焦溏一同踏下车,将干洗好的西装还给他,还有,在口袋里找到的东西。 焦溏伸手接过,看清是什么后,整个人有点不好:竟是一对金戒指,指环内侧有Z和J的字母刻字。 你们在做什么!没等焦溏向他解释,埋伏在大宅外的周明辉按捺不住,直直朝两人冲过去,被司机及时拦住,你以为你是谁?我才是他的丈夫!你有什么脸向他求婚! 被吼声吓了一跳,焦溏震惊这人的厚脸皮: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我们没领证,早分手了!他注意到沈辞风不动声色挡在面前,索性故意小鸟依人环住那人的胳膊,示威般乜了周明辉一眼:还有,是我向他求婚。 沈辞风:?? 答应我,好好考虑。焦溏眼神亮晶晶,抬眼凝视沈辞风时,隐约有泪光闪烁:相信我,我跟他一点关系没有。 耳边的吵闹变得模糊不清,沈辞风能感觉到他轻抚自己胳膊时,指尖在发颤,沉吟片刻:好。 其实并不是哭、是由于原主遗留情绪被周明辉弄得莫名波动的焦溏:?! 怎么回事?几人的动静引起焦家大宅保镖的注意,管家推着焦家老爷子,带着几名保镖从大宅里出来。 周明辉迫不及待告状:老爷子,你看他,当着我的面和别的男人勾三搭四。 当初他用尽心思讨好焦老爷子,乃至劝服对方取消和沈家婚约,他笃定,注重名声的焦老爷子绝不会容许焦溏悔婚、出轨。 焦老爷子瞟了他一眼,没有发话,却在看清焦溏挽住的人时,愕然道:辞风? 他是沈辞风?记起这个熟悉的名字,周明辉心底窃喜:太好了!当时焦溏与这位前未婚夫关系闹得这么僵,两人不成仇家就不错,还结婚?做梦吧! 沈辞风礼貌答话:焦老先生,许久不见。 将一旁指望他训斥焦溏的周明辉当透明人,焦老爷子邀请沈辞风道:进来吃个早餐吗? 沈辞风客气回绝:不了,下次有机会再带礼物拜访。谢过焦老爷子,他望向身边的焦溏。 心虚收回勾住他胳膊的手,焦溏用小声得听不见的声音道:谢谢,还有,再见。 嘴角难以察觉地勾了勾,沈辞风朝他微一颔首,示意司机把闹事的周明辉交给焦家的保镖,坐上车。 瞥了一眼倒后窗里眼巴巴望着他的焦溏,沈辞风开口:沈卓送的果茶,买一箱备着。 司机:之前老板你明明说讨厌这种味道,让我分给其他员工? 另一边,忐忑目送沈辞风离开焦溏:他应该没当真吧? 把沈辞风和焦溏之间的小眼神看在眼里,焦老爷子一回头看到周明辉,越发烦躁:我说过,婚事暂时搁置,你为什么要过来? 管家打了个手势,两个保镖一左一右架起周明辉。 先前焦老爷子明明被他哄得那么开心,周明辉难以置信:老爷子? 溏溏,你进来。焦老爷子朝呆站的焦溏招手,看向周明辉时,眼神是懒得掩饰的嫌弃,你,没经允许,不准再出现在这里。 把被保镖架下山的周明辉抛在脑后,爷孙两人一前一后回到宅中,焦溏见老爷子没说话,大胆发问:我昨晚的画稿,爷爷看了吗? 没好气看了他一眼,焦老爷子嘴硬道:没落地前,不能确定。 分卷(4) 焦溏内心吐槽:那您昨天说我占用别人的作品时,是开的天眼吗? 是不是私下请教过哪个师傅?一想起刚沈辞风和焦溏的模样,焦老爷子就心烦不已,命令道:既然你说想好好做绣画,这几天你就在呆在这里,别再想些有的没的。过几天我和几个老友谈一谈,看有哪家儿子合适,邀请他们来跟你见个面。 不容焦溏反驳,老爷子接过管家递来的参茶,继续道:不要去招惹沈辞风。他说不清当下是恨铁不成钢还是惋惜,当时我给你俩牵线,是你自己要死要活拒绝婚约,连人都不愿意见,就算你不顾颜面,焦家也丢不起这个人。 哪怕他对沈辞风再满意,当初焦溏话说那么绝,及时沈辞风能既往不咎,两人的婚约怕是无法挽回。 我本就没招惹他,焦溏心想,敷衍应下:知道了。 回到书房,焦溏坐在案前,按时打开摄像头,将桌上画稿尽数拍下。 刺绣有设计、选稿、上稿、上绣架、刺绣、下绣架、整理、装裱等基本工序,昨晚他一口气完成绣稿设计,接下来是选一幅合适的线稿。 最终他选中的画稿是一位负隅顽抗的将军,他的银甲沾满风霜,手握红缨枪,眼神坚毅,孤身一人,却有能敌千军万马的气势。 小少爷,敲门声让焦溏回过神,管家把炖盅端进来,放在一旁,这是老爷子让厨房阿姨给你炖的杞子明目汤。小少爷记不记得,先前诸葛大师批示,如果你今年不成婚,焦家必有大劫,老爷子是在着急,语气不注意,你别放在心上。 竟然是因为这种原因?焦溏知道管家是在缓和他和老爷子的关系,笑了笑:谢谢,对了,他接过碗,随口问:山上有其他别墅吗? 他记得半山近年被焦家买下,似乎没听说过山顶有开发其他别墅群。 管家垂眼道:山顶有秦家的老宅,不过已荒废好多年,就是辞风少爷的外公和外婆。他看向窗外,语气中难掩沧桑,你没出生前,秦老先生和夫人曾带辞风少爷来做客,他们特别喜欢老爷子的绣画。两家长辈关系一直不错,直到秦老先生和夫人去世,辞风少爷被送出国。 焦溏一怔,记起沈辞风在他的公寓里看到绣画的样子,原来还有这段渊源。 像想起些什么,管家补充道:老爷子桌上还放着那时的照片,秦夫人是粤剧名伶,她有几套戏服,是老爷子和几个师傅亲手绣的,现在收藏在秦家老宅,少爷有空可以去看看。 莫非沈辞风大清早上山,是为了去看他外公外婆的房子? 喝完汤,焦溏收到一条讯息,来自一间慈善拍卖行,对方委婉询问原主每年会捐出两幅作品用于拍卖,不知道今年是否如常? 得到焦溏肯定的答复后,对方道:我们这边明晚有个拍卖会,如果您方便,可否带作品过来先行展出?我在这里代表特殊学校的小朋友谢谢你。 慈善拍卖有这种规定么?焦溏心底有几分困惑,不过,既然是慈善,没有不配合的道理;何况,对方约见面的时间地点在市中心正常工作时间,料想也不能把他怎样,便挑上两幅练习作,准时赴约。 你好,你是焦溏吗?到达约定的咖啡厅时,焦溏一眼看到一位保养穿戴俱佳的中年女子站起身,钻石项链的反光闪得他快睁不开眼,对方优雅朝他伸出手:我是辞风的继母,你可以称呼我为沈太太。 你好,礼貌和自称秦雪怡的女子握过手,焦溏在她对面坐下,谨慎问,是您让拍卖行助理联系我的吗? 是。秦雪怡开门见山道,我知道你想借慈善换好名声,我可以帮你,只有一个条件,请你不要再缠着辞风。 焦溏:哈? 摆出一副这种把戏老娘看得多的表情,秦雪怡从包里翻出一叠照片,摊在他面前:不用狡辩,这些东西万一流出去,对谁都没好处。 桌上是婚礼那日,从焦溏坐上沈辞风的车、到下车为止的偷拍,有几张角度刁钻,就像两人真有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一一看完十几张照片,焦溏没表现出她期望中的惊慌失措,而是冷静问:你在威胁我吗? 秦雪怡微微一笑:怎么会?我只是好心提醒你,不要再打辞风的主意,他不会喜欢你。 哦,焦溏白了她一眼,对了,你说你是沈辞风的继母,有什么证据吗?说到这里,他翻出手机,装模作样要拨号,要不我打电话问问他,是不是真的? 秦雪怡脸色一变:你 不用麻烦。两人身侧响起一个声音,沈辞风大步走到焦溏身边,一手搭在他椅背,居高临下俯视秦雪怡:她不是。 第5章 【重写】 来不及收起桌上的照片,秦雪怡脸色煞白:辞风,你听我说。 没想到小姨这么关心我,还派人暗中保护。沈辞风抽过桌上一张照片,瞥了一眼,面无表情开口,接下来是我与焦先生之间的事,小姨这么有空,不如去找找沈谦在外面还有没有遗漏的私生子。 我始终是沈太太,沈谦是你亲弟弟!你哪怕不尊重我,至少给沈家留点脸面。秦雪怡精致的美甲几近把她的掌心掐出血,她额头青筋毕露,肩膀微微发抖:无论如何,沈家与柏家的联姻势在必行,胡乱将照片扫回包里,她站起身,轻蔑瞄了焦溏一眼,好自为之。 望着秦雪怡走出门外,焦溏突然脑洞大开:沈辞风的受伤,会不会与秦雪怡有关? 回想他捡到沈辞风时,对方明明是一副死里逃生的模样,已知秦雪怡有暗地安排人监视沈辞风,那她的人要是看到沈辞风出意外,却无动于衷,似乎有点不合理。 先前听完管家说秦家的事,焦溏闲来无事在网上搜过,沈辞风是沈氏集团董事沈天阔与秦家长女秦雪瑶的长子。然则沈天阔后来与秦家次女秦雪怡勾搭上,两家爆发激烈争执,秦雪瑶因大受刺激被送进精神病院,沈辞风在外公外婆去世后被送出国,被沈家边缘化。 被吓傻了?沈辞风让人撤掉咖啡,换上花果茶和点心,在焦溏身旁坐下:她约你来的? 愣愣接过侍应生递上的新茶,焦溏错愕问:你怎会在这里? 刚好路过。沈辞风不想说太多,继续追问,你为什么会来见她? 解释是秦雪怡用拍卖行的名义骗他来,焦溏低头抿了一口花果茶,清新的花香混合甜美的果香,口有余甘,回味绵长,遂邀请道:你要不要也喝一杯? 目光在他被水渍润泽的唇瓣上停留一秒,沈辞风别开眼,拒绝道:我不喜欢甜腻。 焦溏:那你车里的果茶是被谁偷渡进去的? 不客气地吃了一口送上的马卡龙,焦溏漫不经心问:你要与柏家的谁联姻? 沈辞风瞥了他一眼:你很关心? 险些被呛到,焦溏莫名其妙瞪了他一眼,随口问问而已,不说拉倒。 柏家的三公子,柏悦。沈辞风说不清为什么要对他说个假消息,这周会公开。 焦溏拿杯子的手一顿:柏悦?这不是周明辉的白月光? 原书没提到柏悦有未婚夫,但能和周明辉联合害原主家破人亡的帮凶,绝不会善良到哪里,焦溏不想看着沈辞风跳火坑,一时口快道:柏悦与周明辉关系匪浅,你最好小心点。 沈辞风抿了一口红茶,别有深意道:你怎么知道? 眼下确实还没找到证据,焦溏支支吾吾道:我、我以前无意中看到过他们在一起,不过来不及拍照片之类,你不信就算了。 他真不会说谎,沈辞风不置可否。 焦溏好心提议:如果要联姻的话,不如选柏家的其他人,听说柏悦的哥哥就不错。 没想到,这话一出,沈辞风的脸色更不好看,他怕越描越黑,只劝道:总之你要小心柏悦。 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沈辞风眼神示意他放在一旁的绣画:那是你打算捐出的绣画? 对。焦溏将绣画递给他。 接过绣画,沈辞风看出这是普通练习作,与焦溏现在制作的新作对比,落针技法倒是相似,但色感和细节处理相差甚远,能看出工艺品和艺术品的明显区别。 将画还给他,沈辞风斟酌道:和你客厅那幅风格差别颇大。若不是有关注焦溏新作的录播,可能会认为出自不同作者。 焦溏含糊其辞道:认清身边人的真面目后,开窍了。艺术灵感本就是无法解释的东西。 沈辞风问:为什么那幅不卖? 焦溏的指尖摩挲玻璃杯杯耳:那副画对我有特殊意义。那是原主在这个世界留下的最后一幅作品,意义重大,作为继承对方一切的人,有义务好好保管它。 蹙了蹙眉,沈辞风坦然道:恕我直言,这两幅从构图到色彩,水平相当普通,没有充分展现针法特点。如果你想捐作拍卖,不如等绣出更好的作品,也会让人感觉更有诚意。 焦溏垂下眼:嗯,我明白。 沈辞风注视着他微微下撇的嘴角,建议道:如果你想挽回名声,不如做些身体力行的慈善。 焦溏一怔:身体力行的慈善? 原主和他一样是念艺术,有过无数兴趣,不过,唯一坚持下来的,大概只有刺绣一件事。 回焦家老宅路上,焦溏一直在想,自己能做什么,既不会让人感到违和,同时能一改人们对原主的偏见。当车开过路边的社区活动中心时,他蓦然灵机一动。 一到家,他把自己关进房里,开始在网上逐一找机构联系方式:你好,我姓焦,是非遗项目粤绣区级代表传承人。这是原主少得可怜的、在刺绣上取得的成就,他希望能更进一步:听说你们有在招募公益课程讲师,我想在这边开一个公益教学班。 可惜,好几个负责人一听到他的名字,想也不想即接连拒绝: 不好意思,您不符合在这边开班的标准。 抱歉,我们这里对授课人有一定要求。 我们的街坊对这类课程不感兴趣 被挂断第十五个电话后,焦溏捏了捏鼻梁,仰头躺在躺椅上。 尽管他知道,原主能获得传承人身份,很大程度仰赖焦老爷子粤绣国家级传承人的面子,但他没想到,在一般人眼里,原主会不受待见到这个地步。 麻烦之处在于,如果他想继续在这条路上发展,评选市级传承人的要求之一:积极开展传承活动、培养后继人才,得想办法完成。 打到第二十六个电话时,电话那头是个偏僻的城中村村委会,听完焦溏的自我介绍,迟疑许久,方开口:我们这里倒是已经有一个刺绣公益课程,但最近刺绣老师生病,需要暂时替班,你什么时候方便来? 随时。在被拒绝了二十来次后,焦溏觉得连电话里大叔的声音都变得可爱,爽快应下:都可以,没问题。 约好明晚的上课时间,焦溏收到对方发来的课程资料和进度,与他现在在做的绣画不同,这个公益课更偏实用性,绣的多是些手挽袋、团扇、衣服等小图案。 确定好课上要教的内容,天色已全黑,焦溏躺下休息,不知不觉闭眼睡过去。 这回他梦到更多原主记忆的画面,不再是旁观视角,而是仿佛亲身经历,他看到周明辉与柏悦是怎么在原主得病后奚落他,焦家是如何破落,原主有多悔恨交加 呼睁眼的一瞬,焦溏全身被冷汗浸湿,窗外没有半丝亮光,一看时间:凌晨四点。 胡乱披上外套,焦溏像一抹幽魂般走出老宅大门,黎明前阴冷的山风吹起他的刘海,凉意入骨,周遭笼罩在整片不安的漆黑中。 嘶身后蓦地亮起一串白光,照亮面前昏暗的山路,焦溏下意识用手半遮眼,逆光里,那人下车向他走来,高大挺拔,像划破黑暗的天神。 明明是责备的语气,听上去竟有种莫名安心感:为什么半夜乱晃? 他身上有种夏天阳光照进森林的味道,焦溏额头抵在他肩膀,静静合上眼,竟就这么睡了过去。 这人到底怎么回事?沈辞风皱起眉头,两人的距离很近,淡雅的鸢尾花香萦绕鼻间,相比昨日白天见面时,焦溏的黑眼圈又重了些。 是因为分手吗? 一想到这个原因,沈辞风心底涌起的一点错觉像被冰水浇下,他一言不发将人塞进车里,径直往山顶开去。 * 醒过来那刻,焦溏霎时怔住,他们停车的前方毫无遮挡,晨曦在天际描绘出一条连延不绝的金边,原本灰色的云彩被光线染得姹紫嫣红,倒映在山脚的湖中,犹如置身另一片天地。 车里只有他们两人,轻盈的钢琴声静静流淌,似乎是莫扎特的安魂曲。 好漂亮。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身上的外套,焦溏回过头,沈辞风注视着前方的朝阳,如同一尊沉默的雕像,阳光似乎照不到他的眼底。 似是察觉到身侧的视线,沈辞风回过头,视线便撞进焦溏眼中。他的眼睛清澈灵动,目光温润柔和,让沈辞风想起受伤那晚的那双手。 他们身后,是一栋与焦家老宅相似的古典风格大宅,可能比焦家老宅还要大,主人或许有过气派的日子,可惜当下围墙角落长满杂草,院子里一片荒芜,应该许久没人住。 抱歉,焦溏轻声开口:又给你添麻烦了。 确实。听到那人的回答,焦溏愕然,又听沈辞风道:你说得没错,柏悦和周明辉,是有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连续两个未婚夫都与周明辉有染,焦溏几乎要怜爱他,脱口而出:你有兴趣和我登记结婚吗? 第6章 【重写】 什么?两句话内容跨度太大,纵然是向来处变不惊的沈辞风,也难免露出愕然的神色:为什么?半晌,他迟疑问,是因为秦雪怡手上的照片吗? 分卷(5) 如果我没猜错,那些照片,无论你是否与柏家联姻,她都会放出去。焦溏摇头,尽管方才是一时冲动,他越想越觉得可行:沈家无非是想让你当个工具人,何必让他们如愿? 虽说成功打消焦老爷子对让他与周明辉完婚的想法,但这几日,管家一有机会就在他面前明示暗示,焦老爷子仍然期望孙子能在今年成家。 他能想象,接下来会被怎样花式催婚,与其浪费时间去见一堆无聊人,不如找个志同道合的人应付。 见沈辞风没有回答,他当对方在犹豫,不忘加上重点:等处理完沈家和周明辉,到时再分开,也名正言顺。 沈辞风定定盯住焦溏半晌,利落答道:好,为免夜长梦多,他拍板道:等下去领证,焦老爷子那边,我能说服他。 被他的爽快吓了一跳的焦溏:! 那就这么决定?虽说说服沈辞风比想象中还顺利,焦溏确实担心,焦老爷子放话在前,说不定会被反对。他半信半疑和那人回焦家,准备好要面对一场暴风雨。没想到,沈辞风和焦老爷子两人在花园单独谈过半小时后,老爷子竟神奇改口:我让先生算算婚礼吉日,今天起你们就住一起吧。 焦溏:有种被卖了在替人数钱的错觉? 忍不住好奇,焦溏问过沈辞风,他们谈了什么,那人却笑而不语。 当天下午,沈辞风和焦溏从民政局出来,两人便结成了纯洁的商业合作关系,只是别人签合同,他们领证,听说有钱人的世界是这样的。 一小时后,焦溏站在沈辞风的公寓里,看搬运工人一件件放下为数不多的行李。 莫名其妙从母单变已婚,焦溏完全没实感,两人一路公事公办,唯一改变只有搬家。 那么,我先回去工作。沈辞风拿起公文包,像记起些什么:我的电话和其他联系方式,麻烦记一记。 哦,焦溏见他先拿出手机,自然而然伸手接过,拨通自己的电话。 看到焦溏翻出那部镶满水钻的定制手机,沈辞风接回自己的手机,道:有事发讯息,刚才提到过的婚姻细则,你都记得? 焦溏轻松复述:是指我们绝不可能成为真夫夫,一切出于互利互惠,注意界限嘛,有多难?倒背如流! 沈辞风颔首:那么,合作愉快。 送走合作伙伴,焦溏整理完行李,差不多该出发去上课,他看向手机里的唯一一条新讯息:明白。 上面是他发给沈辞风的今晚外出上课,不在家吃饭,收件方是简单一个沈字,这还是他纠结很久后打下的备注,他忘记问沈辞风,他们现在该怎么称呼才对? 出门、坐上计程车,焦溏边在脑海中演练稍后要教的内容,边打开手机,一眼看到上升热搜:富二代仗势欺人,好少年前程尽毁。 还有多得几近令手机死机的@。 是一个被他告的网络喷子,常规卖惨,收到焦溏委托人发来的律师函,哭诉自己被迫害。 那人的声音外貌经过打码处理,听上去就像一个纯粹干净的学生:我不过是在网上说了两句,他要让我去坐牢,我好害怕,还有没有言论自由 请律所发来那人相关诉讼的准备材料,焦溏飞快扫过一眼内容,笑眯眯发出两条新状态:我就是那个富二代,听说有人四十岁还自称少年,是指键盘特定年龄吗? 他还小,不要放过他.jpg 剩下的焦溏不用多说,只委托代管社交账号的媒体,将对方账号里所有出口成脏内容、连同诉讼函发到每条热门新闻评论下,赞到最前排。 可能是四十岁少年的真实和媒体卖惨形象反转太大,还有那人在网上喷话之脏,引起一片哗然,不到半小时,骂焦溏的和骂四十岁少年的人便打了起来: 不管怎样,有钱人就是想告就告。 就是有钱人才不惯着键盘喷子,这个油腻中年男谎话一套套,根本没一句真话! 这个少年可不止骂有钱人,只要比他过得如意的人就用脏话喷,是该让人教训教训。 后来加上蹭热度的、被那人喷过的苦主多方下场,撕的内容已经没焦溏什么事。 收起手机,焦溏轻松踏下车,深呼吸几口气,抬头看向不远处、青砖绿瓦的古老大屋。 这就是他今晚要讲课的地方,走近能看到屋前有一块石头,刻有姑婆屋文物保护单位若干大字。在这么有文化底蕴的地方讲课,焦溏荣幸之余,又多了几分紧张感。 焦先生?一位穿着休闲的阿姨恰巧从门口走出来,看到站在门口的焦溏,惊讶问:来得真早,吃饭了吗? 叫我小溏就行。焦溏赶紧上前:怎么称呼? 梁姨,村妇联副主任,梁姨将焦溏带进大屋里,介绍道:其实这个课,我们开了两期,一向是由我们村的简姨来教,可惜最近她身体不好,我们没办法,才不得不从外面找人。她打开侧门,忧心看了焦溏一眼,学员呢,是村里的家庭妇女,学这个主要是为补贴家用,希望你不要觉得大材小用。 不会,不会,焦溏怕对方觉得他太年轻靠不住,保证道:我会用心教,请梁姨别担心。 被安排作教学的房间里,墙上挂着几幅先前老师的作品示例,焦溏一看便知对方肯定是位大师,技法和用色均比他成熟。中央整齐排列着十几个绣架,有些上面还有绣到一半的图案。趁学员没来,焦溏仔细看过屋里每件作业,对她们的水平有个大概了解。 离上课时间还剩十分钟,屋外响起一阵杂七杂八的议论昨天春班在祖庙的表演好精彩梁姐说今年端午还请剧团过来唱戏几个阿姨有说有笑走进课室,有一位看到站在最前面的焦溏,小声提醒同伴,热情开口:是新来的老师吗? 你们好。焦溏的声音有些生硬,努力让自己的笑容表达友好:我姓焦,姐姐们可以叫我小溏。 阿姨们七嘴八舌议论:蛮会说话的长得也俊有点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等人到齐,焦溏清了清嗓子,开始讲解:今天要教的针法是洒插针,大家看这块手帕上的翠鸟羽毛,就是用这种针法,展现鸟羽的质感与光泽。他示意大家上前看示范,请看,边缘上针,拉至结束位置,下针,拉紧。 演示过例子和讲解,焦溏走到她们之间,一个个纠正她们的绣法。 一位阿姨禁不住问:小溏,你是不是网上那个在婚礼现场跑路的新郎? 该来的还是来了,焦溏脸不红心不跳答:是我。 听见身边响起几句窃窃私语,焦溏拿针的手稳如泰山,又听见一位阿姨问:网上说你在到处告人,也是真的吗? 放下针线,焦溏浅笑答:我是有在告污蔑我的人。 大概没想到他答得这么坦荡,有个阿姨帮腔道:我也看了小溏发的状态,他说未婚夫不是好人,跑路就跑路呗,结了再跑很麻烦的。 焦溏:? 另一个阿姨附和:那个被他告的也挺活该,四十岁还装少年,油腻得人想吐,支持你告! 第一次给其他人上课,诚然和焦溏想象中的不一样,好在这些阿姨们非常热情好学,他义务给她们加了半小时课,这才婉拒几个阿姨约他一起去吃宵夜的邀约。 * 沈辞风回家时,时间已不早,他看了一眼手机,除去下午那条讯息,与他的新婚丈夫没有任何交流,焦溏连他的社交账号好友也没加。 或许这就是他理想中的合同婚姻,沈辞风认为这个开始相当顺利。 没多久,大门打开,焦溏一进门,便见坐在餐桌旁的沈辞风,明显一愣:你怎么才吃晚饭,在等我吗? 沈辞风干脆道:没有。他固然是考虑到家里没人,不需要提早回来,至于刚好在吃饭时等焦溏回来,只是个意外,他不想让对方误会。 他想了想,问:你要吃吗? 不了,我喝点汤就好。焦溏在路上已经吃过,端碗在沈辞风对面坐下,随口道:第一课比想象中顺利,阿姨们人挺好的 意识到只有自己一味在说,焦溏及时住口,开玩笑掩饰尴尬:是不是很无聊? 没有。沈辞风的黑眸注视着他:我喜欢听你说。焦溏说话时双眼有柔和的亮光,神采飞扬,身上似有无限生机和活力。 听到他的话,焦溏呆住片刻,眉眼不由自主弯成好看的半弦月:对了,你的社交账号,是手机号吗? 原来他是因为不确定,才不加吗?沈辞风点头:对。 临睡前,焦溏搜到沈辞风的社交账号,好友申请几乎秒通过。那人昵称是简单的一个沈字,头像是梵高的星月夜,朋友圈空荡荡。 夜深,沈辞风刚处理完的资料,忽地听到客厅传来微小的响动。 睡不着?焦溏正对着电视静音画面发呆,听到头顶的声音,茫然抬起头。 他脸色苍白,就像两人那次在清晨遇到时的状态,沈辞风在他身边坐下,耐心问:怎么了? 做噩梦。焦溏脱力般软倒在他身上:好可怕。 焦溏的身体微微发抖,双手圈紧热源,如同一只受惊的小奶猫,头埋在他肩上,抽了抽鼻子,发出一声极轻的呜咽,柔软蓬松的黑碎发拂过他的下巴,带起一股微妙的麻痒。 电视纪录片正播到经典台词:春天到了,万物复苏,又到了动物们的季节。 第7章 【重写】 深夜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心跳,焦溏整个人无意识往沈辞风身上蹭,几乎要粘在他身上。隔着睡衣,沈辞风能感觉到他凉冰冰的手,不经意撩过手腕,仿佛带起无数微小的电流窜过全身。 清淡的鸢尾花香,竟比麝香更惹人遐想,像根调皮的猫尾巴掠过心尖,撩得人冒火。 前不久,焦溏才为周明辉以泪洗面连夜失眠,而两人合约结婚第一晚,他现在这样,是在找救生圈吗?想到这里,沈辞风脸色一沉。 合上眼,他深呼吸好几遍,鸢尾花香没有减弱,反愈发醉人。重新睁开眼,他盯住焦溏的睡颜看了半晌,不晓得原因,自然而然伸出手,不轻不重地刮了沉浸在美梦中的人的鼻子。 许是觉得痒,熟睡的人双手无意识圈住他的脖子,带着花香的吐息吹拂在他睡衣领口,闭眼往他怀里蹭了蹭。 他们的婚姻合同,好像漏了几个重点没有讨论,沈辞风这么想,打横抱起他。 轻轻将人放在被褥上,沈辞风俯低身,两人近得气息交融,他能看清焦溏脸上的绒毛,以及像沾了胭脂的眼角。 而落入圈套的猎物对此一无所知,焦溏睡得很甜,呼吸沉稳,松软的黑碎发柔柔散在雪白的枕头上,松散的睡衣领口,能看到锁骨上那点若隐若现的红;玫瑰色的唇瓣浮起一丝笑意,一手仍攥住他的衣角不放。 * 云层遮蔽月光。 沈辞风推开门,焦溏抱着抱枕,向他伸出手,眼中似倒映着繁星。 那人的衣领微微敞开,玉白衬托一点魅惑的红,空气中弥漫的鸢尾花香 两人距离越来越近。 泪珠自焦溏眼角滑落,在洁白的枕头上盛开朵朵小花,他五指指关节发白,优雅得像展翅的天鹅。 他越哭,沈辞风越凶。 梦里一切那么真实,两人十指紧扣,沈辞风仿佛真能看到他泪眼迷蒙的黑眸中、只倒映自己的模样,耳边除了焦溏的抽噎别无他物,一心想让他哭得更狠。 沈辞风蓦然睁开眼,他怀里,焦溏的睡颜香甜纯净。 悄无声息坐起身,他到浴室洗了个冷水澡,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面无表情将衣物扔到洗衣机。 重新躺下,他自觉贴床沿睡,妄图和焦溏隔出一段安全距离。 没想到,他一合眼,熟睡的焦溏发出一声呢喃,软绵绵滚进他怀中。 沈辞风: 冷水澡是白洗了,他自暴自弃转过身,和焦溏面对面。皎洁的月光洒在那人脸上,焦溏呼吸平稳,两眼轻闭,面容恬静温柔。 清晨的阳光穿透乌云,在屋内洒落一片金辉。 这可能是焦溏穿越后,第一次睡得这么舒适。 睁开眼时,他全身暖洋洋,被噩梦折磨的疲惫和恐惧,仿佛被灿烂的阳光驱散,忍不住往温暖的被窝里缩了缩。可一侧过头,隐隐发现有哪里不对:这不是他的房间。 枕套和被套上有淡淡的松木香,他屏住气息看向另一侧,险些没被吓得滚下地:沈辞风睡在他身边,两眼紧闭,两人的脚还碰在一起,就像真的夫夫。 陷入昏睡前的一幕涌入脑中,焦溏脑海中轰隆一声,做贼般看了一眼被子里面,幸好,被子底下不是什么都没有。这时,他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的指尖仍捏住沈辞风的衣角。 咬住嘴唇,焦溏悄悄收回手,轻轻掀起被子,正想踏下地。安静的卧室,冷不防响起一个低沉的声音:醒了? 焦溏捂住头,认真考虑要不要换个城市生活,又听背后的人道:脸很红,不舒服? 视死如归般回过头,焦溏从指尖漏出的缝偷看,呼吸一窒:刚睡醒的沈辞风,起来时睡衣滑下,露出锻炼有素的肌肉线条,像会随呼吸跳动。 之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有料?这样想来自己也不亏? 停!到底在想什么?!焦溏用力捏了自己的脸一把:那个,昨晚他的话因沈辞风接下来的动作戛然而止。 红了。沈辞风皱起眉头,抬起手,指腹摩挲他掐自己的地方,白皙光滑的脸颊,被捏出一片红,微微发烫。 分卷(6) 他的声音带着刚醒来的沙哑,指尖薄茧掠过皮肤,有点麻痒,焦溏忘了躲,懵懂问:你不介意吧? 沈辞风眼中浮起一抹疑惑,似是听不懂,不介意什么? 笃笃笃的敲门声撞破卧室里逐渐微妙的氛围,焦溏转过头,无意中避开沈辞风的手,没注意到那人眼神一顿。 房外响起做饭阿姨的声音:沈先生、焦先生,有位客人在外面,说是焦家的管家,要让他进来吗? 管家来了?!焦溏下意识扯过被子捂住自己,又突然停下:他为什么要心虚,这不是欲盖弥彰吗?他们明明什么都没做! 没放过他的小动作,沈辞风不动声色收回手,站起身,拿起挂在一旁的衣服披在他身上,对阿姨道:请让他进来。 于是,当管家被阿姨迎进门时,便看到焦溏正从沈辞风房里走出来,披着明显大一圈的外套。 小溏少爷。管家注意到焦溏脸上茫然的表情,心照不宣道:老爷子让我带礼物来看看你们,第一晚住得习惯吗? 还行。焦溏直觉这是名为探望的巡查,应付道:这么早,辛苦了,你先坐下喝口茶,我去洗漱。 焦溏才进卧室,沈辞风已换好衣服打开门,管家站起身向他打招呼,寒暄过后,低声道:沈家最近情况不妙,老爷子想转告你,小心为上。 不巧,这句话被刚出客厅的焦溏听见:沈家怎么了? 沈辞风云淡风轻道:没什么,快破产而已。 焦溏:??? 管家没留太久便借故离开,两人吃完早餐,焦溏安慰沈辞风道:不用担心,我能养你。 沈辞风险些拿不稳杯子:谢、谢谢? 焦溏笑着解释:别误会,既然我们已经领证,有什么困难可以直说。 第一次被人直白提出能养他,沈辞风面上波澜不惊,内心早不知刮起几层风浪,佯装随意道:我不在沈家公司工作,不受影响。 一般再不受待见的豪门子女,在公司里挂个闲职领零花钱也是人之常情,焦溏没想到,沈家连表面功夫都不做,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却听沈辞风道:你真不介意养我? 以为他在打趣,焦溏不服输道:当然不介意呀,我一直想养只金丝雀,看你就挺适合。边说边伸出手,假装要挑起沈辞风的下巴,不经意对上那人的眼神,心下一颤,悻悻收回手,嘴硬道:我不介意养的人多着去。 多着去?沈辞风眯起眼,脑中又浮起昨晚的一幕幕,意味深长道:多少个? 当他还在调侃自己,焦溏气得鼓起脸,别过头:不告诉你。 吃完早餐,焦溏见沈辞风坐在沙发打开电脑,疑惑问:今天不用上班? 婚假。沈辞风抬起眼,在家办公。 焦溏会错意:哦,我记得,合同里说过,我这就去阳台。昨天沈辞风尤其强调过私人空间的问题,他们一致同意,同居中尤其要尊重对方的独处时间,譬如彼此工作时不能打扰。 匆匆端起奶茶,焦溏关上阳台落地窗,在小花园的秋千上坐下,安静刷手机。沈辞风却似控制不住般,视线一不留神便飘向阳台。 阳光像一层金色的轻纱,柔柔裹在焦溏身上,暖意和煦。他穿着一身宽松的睡衣,下滑的衣领露出发尾下无限春光,纤细柔嫩的脚踝像踢水一样轻摇,白玉似的脚趾微微勾起。 沈辞风第一次觉得,手上的工作枯燥得无法忍受。 当焦溏刷到手机上的新邮件,兴奋得差点坐不稳,刚想起来告诉沈辞风,随即听见背后的落地窗被打开:是不是有什么事? 有人邀请我参赛!他赤脚踩在瓷砖上,圆润饱满的脚趾微微蜷缩,一手举起手机:虽然是个市级比赛,但优秀奖会在本地旅游地标展出。 恭喜。沈辞风由衷道,不忘问:你手上已经有一幅在绣,忙得过来吗? 他的意思本是雷泽那边的约画可以稍放一放,没想到,焦溏敏锐捕捉到话里的不对劲,反问:你怎么知道?因金主要求交画前一切保密,接受雷泽的邀约这事,自己还没对任何人说过。 大意了,沈辞风同样反应迅速:我在雷泽工作,宋子峰是我的旧同学。 他说的名字是当时联系焦溏的雷泽总助,焦溏恍然大悟,好奇问:那你见过他们的老板吗? 沈辞风不动如山:怎么? 焦溏和他一起在秋千上坐下,随口道:网上说这个公司对沈家的势力虎视眈眈。 沈辞风稳如泰山:可能是博眼球的小道消息。 要小心。接受雷泽的定制约画后,焦溏有搜过这个公司的资料,结果除去得知这是个出名财大气粗的主外,一无所获:我看网上完全没有他们老总的资料,只提到这个公司是近年一匹黑马,我们这栋公寓、附带一带商圈,全有他的投资,应该是个厉害的人物。 是挺厉害。沈辞风压住上扬的嘴角,不用担心。将话题拉回绣画,建议你可以向雷泽那边提出稍缓交画,据我所知,这幅图不急,艺术品本来就需要时间精心修饰,我、咳咳、对方能理解。反正人就在他手上,他不希望焦溏为赶工过分劳累。 真的吗?焦溏想了想,我等下问问宋先生。 果然如沈辞风所说,雷泽助理对他延后交画日期表示充分理解,甚至还在他提出的日期基础上,再宽限了两周。彻底放下心,焦溏在开始准备参赛作品前,还剩一件事要做下午他预约了市内最好的医院,希望能解决失眠的问题。 大大小小的检测折腾了半天,医生拿着几十页文件,托了托眼镜:焦先生,目前来看,你的身体一切正常。他看焦溏欲言又止的样子,委婉建议:或者考虑挂心理科? 焦溏勉强挤出一个笑:谢谢,我会考虑。无论在哪个世界,说自己是穿越来的,一定会被扔进精神病院吧。 回家已是晚饭时间,吃饭时两人各怀心思,分外安静。 这份平衡维持到临睡前,沈辞风敲响焦溏书房的门:方便吗? 当然。刚结束起草画稿,焦溏一眼看到他递来的热牛奶,欣喜道,谢谢。抿了一口奶,焦溏上唇留下一圈白胡子,让声音听上去也显得奶声奶气,有事? 沈辞风在他对面坐下,开门见山问:你对婚后同床有什么要求? 书房里沉默得能听见夜风吹起窗纱的声音。 婚后、同床、要求,每个字都像RPG火箭筒轰在焦溏脑海。 见他呆若木鸡的样子,沈辞风好心解释:我们前天没有讨论这个问题,是我的疏忽。 沈辞风提出的理由同样合理,昨晚虽然是个意外,但两人毕竟已经领证,往后还要举行婚礼,同床共枕是迟早的事,未雨绸缪总比到时赶鸭子上架好。 话是这么说,焦溏努力从被轰炸中找回理智,不过,你昨晚也看到,我有时会做噩梦,担心会吵到你。 沈辞风平和道:上午你说过,既然我们已经领证,有什么困难可以直说,昨晚你在我房间睡下后,还有再做噩梦吗? 焦溏摇了摇头。 沈辞风循循善诱道:你同意将这项作为互利互惠原则的一部分吗? 焦溏:好像有点道理。 而且,昨晚在沈辞风房里,睡得特别香。 知道他被自己说服,沈辞风顺水推舟问:以及,你能接受婚后性行为吗? 焦溏以为第一个问题已够震撼,谁想真正的猛兽在后面,一手抚上额头,他竭力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发抖:要看和不和谐?难道这就是沈辞风在婚姻细则里提到的互利互惠?有点刺激怎么回事?! 沈辞风挑了挑眉:难道他以前和别人和谐过? 默认他接受,沈辞风继续问:能接受的频率? 焦溏舔了舔嘴唇:看心情和身体状况吧。 沈辞风:没下限和上限? 于是,这晚,两人和衣躺下,沈辞风关灯后礼貌开口:现在可以吗? 焦溏脸噌地熟了,捏了捏被角:嗯。 第8章 【重写】 天色大亮。 焦溏醒来时,全身软绵绵,像被一团大棉花糖裹住,温暖舒适。 他以为第一次会有不适,不过,沈辞风起初循序渐进,两人渐入佳境,可惜再后面他基本没记忆。 令他意外的还有,原来这样就不会做噩梦,有点累,倒也不是不行。 果真如沈辞风所说,对他们而言,婚姻是个解决问题的方案,焦溏对这个方案非常满意;唯一美中不足可能是,踏下地时,脚像在踩棉花,整个人轻飘飘,险些跌回被子上。 身边仍残留着那人惯用的古龙水淡香,他以为沈辞风已去上班,等他换过衣服走出客厅,刚好碰到出门回来的人:你不要多休息一阵吗? 昨晚沈辞风箭在弦上时,才发现,焦溏原和他一样,也是新手上路。所以开头他一边回顾不多的理论知识,一边拼命提醒自己克制,不要给焦溏留下任何不愉快的经历。 然则到后半赛段,焦溏回应得那么积极,江潮奔腾向大海,生命汇合奏节拍。等他回过神,经已将人标记得一处不落。 焦溏摇头:不用,你今天也是婚假吗?尽管后半夜没有记忆,他猜沈辞风应该是给他清洗过,似乎还特地出门给他买了最喜欢的燕窝蛋挞,倒轮到他有点不好意思。 不,我今天晚一点上班,没关系。沈辞风见焦溏不仅没什么不适,反倒整个人容光焕发,有一瞬怀疑是不是自己不够努力,递上另一袋东西,这个药,可以让你舒服一点。 意识到他指的是什么,焦溏脸倏地红了,别扭接过:谢、谢谢。 婚后生活并没带来太大变化,至少焦溏这么认为,沈辞风上班后,他便埋头画参赛绣画的底稿,两耳不闻窗外事。 饭后,他收到沈辞风的讯息,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展出,有兴趣吗? 附图是两张入场券,券上印有花体字《近现代戏曲绣品展》。 正想看看其他作品找灵感的焦溏:去,小猪比心.jpg 不知道沈辞风是不是在忙,过了好一会,他才收到那人的回复:好,后面是与他同款表情包的小猪棒棒。 会心一笑,焦溏放下手机,顺手搜了搜展览的资料,看到一半方突然反应过来:两张票,沈辞风要一起去? 他想起前天搬进来时,沈辞风让人清空一半衣帽间,好放他的衣物,当时他不经意瞄了一眼,那人的衣柜清一色黑西装白衬衣,多一种颜色都没有;而他带来的基本是原主的旧衣服,两人一同外出,一个穿西装一个穿花里胡哨的T恤破洞裤,画面着实不太好看。 趁时间尚早,焦溏匆匆换了身衣服,出发到最近的购物中心,买几套衣服应急。 休闲西装一般不会错,他在成衣店直接挑了几套搭配,一手一个袋子,脚步轻快,直到听到背后的喊声:溏溏! 这些天没见,你都瘦了,还在生我的气吗?周明辉站在店门口,满脸哀恸,演技连影帝看了都佩服: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愿意给我吗? 听说焦溏和沈辞风领证那刻,他嫉妒、愤怒,一度拒绝相信,坚信焦溏不过是在放假消息激他吃醋。没想到,先忍不住来找焦溏的会是他自己,然则今天见面,他信心大增:分手后,焦溏都难过得只能靠花钱排解寂寞! 不愿意,滚。焦溏浑身汗毛直竖,你怎会知道我在这里? 越看周明辉,不就一普信男,焦溏越不明白,原主到底为什么会被他迷得神魂颠倒。 逼近一步,周明辉抓住他的手,恳求道:我们再去一次游轮会,那是你和我第一次见面的地方,你会记得我们之间的 喉咙似被扼住一般,周明辉的目光落在焦溏的v领上,白色衬衣边缘,有一片未散去的粉红,有经验都知道是什么。 脸色煞白,周明辉第一次真正感到心痛,他们在一起那么久,焦溏坚持要婚后才能发生关系,为什么竟会轻易与别人?! 放手!焦溏的忍耐快到极限,如果不是手上拿满东西,真想立刻把周明辉扔出去。 幸好,两人的动静引起了商场巡逻保安的注意:两位先生!需要帮助吗?周围聚起不少路人指指点点,焦溏心下一沉,怕是又要上热搜了。 就在这时,他们身后的成衣店里走出一个青年,扬声道:我看到,这位提着袋子的先生被那个人胡搅蛮缠,还动手骚扰。 不知道青年是什么人,但焦溏迅速察觉,对方一出现,人群里就涌起一阵不小的骚动。连商场保安听到他的话,也不再为难焦溏,一部分团团围住周明辉,将闹事的人押出去,一部分有序疏散围观的顾客。 青年仿佛对这一切习以为常,帮焦溏捡起落在地上的一个袋子,好心问:你没事吧? 没事,焦溏摇头,你是? 我只是碰巧经过,不是什么重要的人。青年和焦溏年龄相仿,衣着精致优雅,举止温柔得体,要不要让保安叫车送你回家? 不用了,焦溏看出对方非富则贵,为免给双方添麻烦,婉拒道:我好多了,真的谢谢你。 没人知道,他们这段插曲,被暗处的人全程偷录下来。 这晚晚饭时,焦溏佯装随意问坐在他身旁的沈辞风:你觉得我瘦吗? 沈辞风不假思索道:可以再胖点。答完后,他一秒注意到焦溏鼓起的脸颊,违心道:健康就好,不用勉强。 瞥了他一眼,焦溏:哼! 分卷(7) 临睡前,焦溏正纠结要不要说白天遇见周明辉的事,沈辞风在他身边躺下,盯他看了一阵,不知为什么,自然而然伸手轻轻摩挲他的眼角。 焦溏:? 沈辞风声音低沉沙哑:睡觉吗? 嗯,嗯。焦溏当他是在征求同意,咽了一口水,默默闭上眼。 他听见沈辞风低笑一声,房间里的亮光顷刻消失。 大约是昨晚他的盛情给了沈辞风鼓励,也给了焦溏错觉,认为用这个方法睡着不错。不想这晚,沈辞风像换了个人,焦溏在闭眼前看了一眼闹钟,竟是凌晨四点。 正午的阳光冲破拉上的窗帘,焦溏懒洋洋翻了身,跌进一个温热的怀抱里。 啊!睁开眼那刻,他正好撞上沈辞风的眸子。 合上电脑,沈辞风坐直,问:怎么? 一旁的闹钟显示快下午一点,焦溏睡意被惊醒大半:你不叫醒我? 我工作回来见你在睡,不想吵醒你。沈辞风条理清晰道:展览在下午三点,来得及。 焦溏: 他觉得有必要和沈辞风沟通一下,虽然两人目前为止相当和谐,真不用这么努力,这么下去他年纪轻轻就要开始进补。 可是该怎么提呢? 两人吃完午饭,坐上车,焦溏拉上隔帘,指尖不自觉捏衣角,眼神莫名发飘:那个,下次能不能,不要太晚? 沈辞风明知故问:你的意思是? 差点脱口而出以后至少隔天,不然分房睡!,焦溏一想到那些噩梦,勉强忍下,硬着头皮道:饭要一口一口吃嘛,我们新婚,还是克制一点好。 殊不知,他满脸通红,像被欺负得快哭的样子,让沈辞风险些在车里起了恶劣的心思。深呼一口气,沈辞风压下不合时宜的幻想,正色道:明白了。 焦溏以为他要说些以后每周控制在多少次的话,没想到沈辞风之后沉思许久,两人谁也没先说话,保持静默到车停下。 车门打开前,沈辞风终于开口:只在你同意的情况下,可以吗? 焦溏扶车门的手一滑,耳根擅自又悄悄发烫,想了想,艰难答:嗯。 展馆在江边,展览主题围绕古典戏剧戏曲从古至今的发展历程,除去历代传统戏剧服饰,还有根据戏曲创作的主题绣品,构思精妙,美轮美奂。焦溏看到不少他没尝试过的绣法,以及戏服特有图案,倍觉新奇,暗暗生出想亲手尝试的念头。 是你? 听到身后的声音时,焦溏正站在一件近代戏服前,仔细研究上面的花纹和针法,一回头,讶异道:好巧 他身后的是昨天在商场碰到的青年,对方穿着一身正式西装,礼貌朝他伸出手:我叫温久,这个展览的主办人,你是? 焦溏握住他的手:焦溏。心底感叹:主办人竟然这么年轻。 你对这件戏服感兴趣?温久见他点头,主动向他介绍了一些戏曲戏服的传统和习俗,说到服饰变迁时,惋惜道:目前戏服出于成本考量,大多数是印花或机绣,但我依然希望,如果有机会,能有一件手工刺绣的戏服,台上的艺术表现力会不一样。 感觉机会来了,焦溏试探问:你是戏剧演员? 温久似乎有点难言之隐:我有兴趣。 这是我的名片。焦溏绝不放过上门的生意:如果有兴趣,请务必联系我。 两人交谈时,沈辞风在一旁和认识的人寒暄,余光一直在关注展品前的焦溏与温久,两人身高相仿,气质相似,长相更均是艳丽张扬,极为惹眼;尤其看到他们依依不舍道别时,沈辞风脑中敏锐涌现一丝危机感。 回家路上,沈辞风问:你认识温久? 点了点头,焦溏如实说出昨天温久帮过自己的事,故意轻描淡写略过周明辉的部分,强调只想多交一个朋友。 本想提醒他,温久在外面名声不太好,沈辞风想起先前焦溏同样被全网黑过,不真正接触,不能断定对方的人品,他改口道:他是傅家的新儿婿,只是听闻过,今天第一次见面。 哦,焦溏看向窗外,忍不住期望,如果他能在我这里定戏服就好了,我想试试。 车窗倒映他眼里的光,如同繁星闪烁,沈辞风心中一动,握紧手。 * 半夜,卧室里静寂得能听到焦溏沉稳的呼吸声,沈辞风无声无息睁开眼,踏下地,掩上门。 电脑的幽幽白光在书房中亮起,屏幕对面是他表弟沈卓,同时也是雷泽的秘密公关专员。 我跟了柏悦几天,对方戒心很高,没有透出任何与周明辉的联系。沈卓刚下飞机,打了个呵欠,你确定消息来源可信? 沈辞风颔首。 好吧,我再试试。沈卓朝他挤了挤眼:对了,忘记祝你新婚快乐,小心别假戏真做哦。 沈辞风斩钉截铁道:不可能。 自从公司建立,你从未迟到请假过,宁愿不要假期要工作。沈卓还想说秘书说你在上班时间问他表情包怎么找,沈辞风的脸色令他求生欲上线,露出一副我都懂的表情:哪天方便,我想拜访我表兄的丈夫、未来老板娘? 不准接近他。沈辞风无端烦躁:有事再汇报,挂了。 第9章 【重写】 结束与沈卓的视频,沈辞风起身回房,正想悄无声息躺下,却发现睡着的人有点不对劲。 借着昏暗的小夜灯,他看见焦溏满头大汗,两道秀眉紧蹙,眼角滑落一道水痕,安静的卧室里,呜呜呜的啜泣声显得分外揪心。 是还没从伤心里缓过来吗? 会不会和昨天遇见周明辉有关?沈辞风心底像被细细的绣针刺到,白天他看出焦溏不想多说这个插曲,因此没有追问,眼下想来,一定是周明辉做了些什么。 沈辞风沉下脸,无言用纸巾擦干净他脸上的冷汗,顺手掖好他的被子。当沈辞风的手背无意中掠过焦溏的下巴,睡梦中的人无意识、撒娇般用脸蹭了蹭他的手。 温热细嫩的脸颊,柔柔滑过微凉的手背,掀起一丝触电般麻痒。沈辞风想到的却是:在他梦里,安慰他的人是谁? 下意识想收回手,沈辞风没料到,试图抽出手那刻,焦溏抽了抽鼻子,发出一声极轻的呜咽,像被抢走玩具的小奶猫,委屈得令人心痛。原本渐渐舒展开的眉头再度皱起,微微上扬的嘴角不住往下撇,水润的唇瓣轻贴上沈辞风的指节,似在哀求。 沈辞风动作一僵。 小心别假戏真做。 刚才沈卓的话无端在他脑中响起。 这样不好,非常不好,沈辞风以一个别扭的姿势躺下,两眼瞪着天花板,从焦溏扑到他怀里那刻,事情就开始失控。毫不怀疑,这样下去,他要违背领证的初衷,更别提按时离婚。 * 阳光照得被子暖烘烘。 唔焦溏舒服抱住梦里的大玩偶,脸颊不舍地蹭了几下,才缓缓睁开眼。萦绕鼻间的檀香气清新怡人,他看清了大玩偶的真面目,眼下,他不但双手抱住沈辞风不放,还整个人窝在沈辞风怀里。 临睡前,两人明明一人一边,中间宽得能垒墙,醒来时怎么就抱成一团呢? 不过,焦溏后知后觉,不用夫夫运动,也可以一觉睡到天亮。所以睡着的诀窍,其实在沈辞风? 想入非非之际,一抬眼,对上一双深沉的眸子,焦溏心一颤:我吵醒你了? 沈辞风的视线自他领口收回:没有。 那人越是沉默,焦溏越是心虚,要是沈辞风知道,自己想睡完就跑,怕不是要当场离婚。 而且沈辞风的脸色似乎不太好看?是起床气? 沈辞风确实很烦躁,因他察觉焦溏悄悄挪开的小动作。 吃完早餐后,焦溏才试绣了几针新绣画,收到一条讯息:焦先生你好,我是温久。冒昧打扰非常抱歉,我这边有件戏服,明天就要用,没有师傅愿意帮忙改,不知道你方不方便稍微抽出一点时间? 正打算转换心情的焦溏欣然同意:可以,什么时间方便见面? 温久:半小时后? 看来对方真的很着急,焦溏匆忙换过衣服,按时到达约定的咖啡馆,远远见温久已坐在二楼,不住探头看路边。一见他下车,温久噌地站起身,用力朝他挥手。 这是我想改的戏服。焦溏一坐下,温久便拿出电话里提到的衣服,解释道:我自己试着改了一点,希望你可以帮忙在裙摆这里补一点花纹,当然,价格随便开。 焦溏一看便知,这是一件用手推绣绣制的粤剧梅香装,类似白底桃红衬汉服,最大的败笔在对襟两侧和裙摆上的大面积亮片,像个移动荧光灯。机绣目前无法取代手绣的原因,就在颜色过渡,和丝线硬度选择有限,这也会反映在表现力上。 这件帔风裙需要的不是润色,而且化繁为简,突出重点,从领口被拆掉的部分痕迹来看,焦溏相信温久也是这么想。 你是不是想用捆绣遮住珠片绣的痕迹,好缓和机绣边缘的色彩过渡?焦溏见他用力点头,大胆提议:如果你愿意相信我,我把它带回家改,今天下午就能让人送回去给你。 见温久还有几分犹豫,焦溏想了想,补充道:这是市内唯一一家戏服厂的电话,厂长是我爷爷的朋友,来前我问过他,他那里恰好有一件梅香装样板衣,这是照片。他把照片上的图给对方看,万一你觉得我改得不满意,或许可以借这件? 其实改这种戏服,对焦溏而言是大材小用,只因他想尝试没试过的领域,方答应下来。 温久没想到这么短时间,他已提前想好这些,感激道:那就依你的意思。 将衣服带回家,焦溏坐在电脑前,飞快浏览过一张张戏服图片,思路潮水般涌现:温久说角色是一个卖荔枝的农家女,因此不适合用金银线等太华贵的装饰,与设定不符;但上台又要色彩缤纷,才够抓眼。 脑海中逐渐描绘出改法,焦溏关屏幕前一刻,一个熟悉的名字吸引了他的注意:粤剧名伶杨柳长孙沈辞风车祸一人生还 眼皮跳了跳,焦溏迟疑片刻,点开网页,原来是多年前的新闻:沈辞风外公外婆接他回家的路上,遇到车祸,司机与老人当场死亡,只剩沈辞风一人被外公护住,死里逃生。 那年沈辞风五岁,焦溏关掉网页,记起那时秦雪怡对他的态度,心中说不出滋味。 为在傍晚前改好戏服,焦溏忙得连饭也来不及吃,等他开视频给温久看成品时,不出意料听见对方的惊呼:桃色对襟两侧,他用绒线搭配亮片勾出几朵粉荷,其余部分则只保留裙摆上的珠片绣,去繁就简。与原来的图案相比,彩线多变的针法改善了机绣的死板,让花纹整体看上去平整亮丽,栩栩如生。 不仅如此,焦溏在参考其他戏服的基础上,大胆将白色水袖换成黄绿搭配,这样在台上展示时,温久将会宛如一只轻盈的花蝴蝶,艳丽活泼之余,又不俗气。 太谢谢你了。温久感动不已,焦溏改后的戏服,比他在市内找到的所有成衣都要好:改天一定要好好答谢你, 下楼把戏服交给温久的司机,焦溏上楼后,意外发现大门打开,两个制服工人正往里面搬两件大家具。 焦溏问在门前帮忙的做饭阿姨:这是什么? 按摩椅。阿姨笑吟吟道:中午我和沈先生提起过一句,说小溏先生伏在绣架前绣了一整天,对腰背不好,他马上就下单了这个。 焦溏懵了:不会吧? 没想到沈先生表面上像个莫得感情的工作狂,私下这么宠伴侣,阿姨露出姨母笑:安装好了,快去试试? 焦溏连连摆手拒绝:万一不是给他买的,不就很尴尬? 像掐准时间,他的手机响起,是沈辞风的讯息:按摩椅合适吗?不合适换别的款。 焦溏:真是给我的? 他不怎么懂按摩椅,但看功能有推拿、艾草热敷、全身泰式拉伸以及碰上去柔和舒适的真皮,应该不太便宜的样子。 躺上去那刻,从头到脚像被软绵绵的白云包裹住,还会自动配舒缓神经的轻音乐,舒服得整个人快融化。 焦溏不忘回复讯息:谢谢,小猪比心.jpg 沈辞风:? 焦溏发了一张在按摩椅上的自拍:很舒服(小猪跳舞) 老板?雷泽会议室里,本已结束会议,却见才站起的沈辞风,看了一眼手机后,重新在主位坐下,眉头紧锁。 员工:? 手机画面中,焦溏衣领半松开,露出锁骨上若有若无的一点红,唇瓣微微张开,眼神迷离。 沈辞风如临大敌:他是什么意思? 秘书和助理面面相觑,后者小心翼翼开口:老板,是不是有什么需要补充? 沉默将近五分钟,沈辞风抬起头,面无表情扫了一眼会议室:你们还不回去? 在场的员工: 另一边,焦溏见沈辞风没有回复,以为他在忙,便转而点开自己的视频账号。除去被送上热搜那两天,他录制的刺绣视频,播放量一路下降,他倒不在乎,哪怕有一个人因为喜欢刺绣留下,对他而言都是赚了。 后台一打开,他的视线被评论(+10)的提示吸引住,焦溏眼前一亮:评论全是一个叫小桃子的ID,他看出对方年龄不大,认真在他每一个视频下留下了漂亮、加油。 看对方的头像,似乎也有在自己做刺绣,焦溏止不住笑意,仔细在他每一条评论回复:谢谢,你也加油。 没多久,沈辞风下班回家,外套未脱,直接走向在阳台的焦溏,问:讯息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焦溏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看到他展示手机上的照片,疑惑道:按摩椅很舒服?难道很难理解吗? 分卷(8) 沈辞风:哦。 这么简单的问题,他居然考虑了一路? 这是?为掩饰尴尬,沈辞风抬手别扭指向焦溏身前的画架。 我在放松心情。焦溏笑了笑,忙碌过后,他喜欢随心画一幅水彩画调节。看向在上色的角落,他遗憾道:这里画得不太顺。 沈辞风:我可以试试吗? 沈辞风会画画?焦溏惊喜道:当然。 他抬起手,以为沈辞风要接过画笔,没想到,那人顺势握住他的手:笔尖稍偏一点 沈辞风在说什么,焦溏什么也没听见,光记得包裹着自己的松木香味,以及那人的吐息吹拂过发梢的热度。 你觉得怎样?没听到他的回答,沈辞风停笔,看向身侧的人。 两人面前远处,晚霞姹紫嫣红,像为焦溏纤长的睫毛覆上一层金色的薄纱;他的眼眸黑亮清澈,在谈论热爱的东西时,眼中会绽放小太阳般的光芒。 嗯。焦溏垂下眼,不想让他发现自己的异样。 焦溏的嘴角天生上翘,脸颊有两个浅浅的酒窝,当他无意识抿了抿唇,两片粉色唇瓣被滋润得水光潋滟。 沈辞风的喉结本能滑动了一下,鼻间的鸢尾花香似乎浓烈得令人发醉。 盯住沈辞风松开笔的手,焦溏眨了眨眼,刚仰起头,被那人俯身吻住。 第10章 【重写】 天际被晚霞染成一片火红。 焦溏手上的笔落在地上,水彩渲染出一圈淡金。 落笔一幅水彩画,先用平涂打底,再渐变晕染,混色、叠色、湿画 他的手象征般搭上沈辞风身前的领带,然后被那人握住,便索性放弃抵抗,闭眼投降。 先前他未曾注意过,两人的身高差,使得沈辞风只需一低头,就能轻易吻住他。 顺着他的攻势,焦溏甚至意识不到,自己什么时候张开双唇。没想到,那人似得了鼓励,竟将他整个人抱进怀里。沈辞风的气场是压倒性的,动作却是不疾不徐,浅尝辄止,耐心品味。 这下焦溏是真站不住,晕眩得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时间似停滞了一样,待沈辞风放开他,焦溏额头抵在那人怀里,理智像融化的麦芽糖。 那焦溏还没从喘不过气恢复,不很明白只是画幅画,怎会发展成这样,他垂下眼,目不转睛盯住地上水彩的痕迹,声音轻飘飘,地上脏了。 低头退开几步,他脑子里乱哄哄,侧过身,伸手想去够阳台角落的拖把,指尖在快要碰上时,被沈辞风冷不防抓住他另一只手。 焦溏一下站不稳,跌坐在一旁的秋千上。夕阳逐渐被夜幕吞噬,只剩一丝余光,而他脸上的红霞越烧越热,丝毫没有降温的迹象。 沈辞风注视着他的样子,沉思片刻,转头走进客厅。 焦溏: 他看向伫立一旁的画架,莫名想,这幅画恐怕一时半会画不完,自己居然被亲得浑身发软,太丢脸了吧。 刚才到底怎么回事?结婚时说好当彼此的工具人呢?他们还是纯洁的合作婚姻关系吗? 身后的脚步声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沈辞风手里拿着一杯水,在秋千上坐下,递给他:你的脸很红。 焦溏:你猜是因为谁的缘故? 其实沈辞风也说不出,刚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而且,到后来,他还想做点别的。但他仍记得,两人之间的规则,要先征求焦溏的同意,眼下似乎不是一个询问的好时机。 天色彻底暗下来,微凉的江风迎面吹来,沈辞风开口:对不起。 焦溏握住杯子的手紧了紧。 下次,如果有下次,沈辞风的声音生硬低沉:我会先取得同意。 还有下次?!焦溏勉强能理解为什么沈辞风提出夫夫生活要求,毕竟两人睡一起,互相解决算方便,不过,说到接吻 不用,焦溏听到自己说,顺其自然就好。他一口喝完杯里的水,站起身,我处理一下地板,你先进去吧。 收起未画完的水彩画,焦溏将温水混合洗涤剂倒在地板上,呆站着,观察那点零星水彩渍融化消失。 他不想问那人为什么会突然亲他,也不敢看沈辞风的表情,听对方的说法,这大概和晚上活动一样,属于维持婚后的生活的程序?那人可是连夫夫生活频率都能认真讨论,他不能多想。 话说回来,不知道沈辞风会怎么理解顺其自然?两人连更亲密的事都完成了,接个吻又怎样?焦溏给自己打气:理直气壮一点! 许是看出焦溏在躲开自己,沈辞风坐在书房,透过飘窗的反光,看到那人在客厅坐下,明显心不在焉。这算顺其自然吗?沈辞风感觉不像,但要说期待怎样的展开,他又说不出。 饭后,沈辞风终于找到破冰的话题:温先生邀请我们下周参加电影首映礼,你方便吗? 你要去?焦溏下午听温久提起过,那是一部传统戏曲电影,他以为沈辞风没兴趣,还想明天问焦老爷子要不要去,点头答,好。他站起身:我要准备明天的课程用品,你忙。 目送人躲进书房,沈辞风没来得及说:这将会是他们婚后第一次公开露面。 一夜好梦。 焦溏醒来时,身边还留着另一个人的余温,他换过衣服,无法控制又想起昨天的插曲,对着镜子拍了拍脸:或者接下来还是自然点好,不然倒显得他有多介意。 然则他多虑了,沈辞风在餐桌留下纸条,今天有事提早出门,还有一桌温热的早餐。 焦溏记起,今晚他要上课,意味着两人恐怕要晚饭后才能见面。 压下心底空缺感,焦溏独自吃完早餐,正打算准备今天上课的内容,没想到,收到温久的道歉:网上的事是针对我来的,牵连到你,对不起,我会尽快想办法处理。 网上的事? 打开手机,焦溏毫不意外看到自己的名字又双叒叕荣登八卦中心,以一个地摊风十足的标题豪门夫夫双双出轨。 爆料里面有他和温久在展览会谈话、还有他和温久在商量怎么改戏服的偷拍,加上捕风捉影、看图说话,硬是编出一场四角大戏。 他联想起当初秦雪怡如出一辙的伎俩,焦溏不确定是不是同一人手笔,不禁迷惑,有钱人是不是很爱搞这一套?这么low的吗? 答复温久自己没在意,焦溏想了想,给沈辞风发去讯息:网上的谣言,不是真的。 简短解释过他和温久谈话的内容,沈辞风回复得飞快:我知道,你不用管,我会处理。 沈辞风该不会、是因为这个提早加班吧? 焦溏:我有个澄清想法,之前接触过温久所在剧团,对方看过我给他改的戏服后,想找人加工。我这边刚好有人选可以推荐,而且我会负责指导她们。假如当地社区同意,可以直接公开声称在谈就业项目。 如果能落地,对他和温久在圈内的名声,将会是一个大提升。 他知道刺绣公益班的阿姨们不少是戏迷,比他看的剧更多,欣赏水平更高,他也能向阿姨们了解戏剧戏服特色,双赢。 看来公关方案没有用武之地,沈辞风看完他的建议,回道:按你的意思。 于是,出轨爆料不到一小时,马上有媒体爆出反转:公益慈善被泼脏水为哪般?背后原因令人暖心 有记者不死心去焦溏上课的地方蹲守,想挖出点黑料,没问几句就被居委会大爷大妈喷回去: 一天到晚就知道关注些别人的家里长短,还不如村尾摆摊算命说的有营养。 这么想挖黑料,不如去村头帮阿婆挖土豆。 刺绣班的阿姨们虽然不太清楚中间是怎么谈下来,她们只知道焦溏让大家帮忙绣戏服,重点是能拿钱,而网上这些人居然抹黑他,个个摩拳擦掌:我们帮小溏撕回去。 不到半天,整个舆论大幅逆转,发爆料的号被查封,几个煽风点火的营销号纷纷道歉,剩下几个杠精在跳,也被嘲讽得渐渐不敢吱声。 晚上,明明已到焦溏下课时间,沈辞风在路边等了半小时,方听见由远而近的喧哗声: 改天一定要让我们请你喝茶。 小溏喜欢吃什么?下次我们带过来。 大门前,焦溏被一群阿姨簇拥,眼尾含笑,耐心解释下次上课要教的课题。 似乎感觉到对面的视线,焦溏抬眼望去,呼吸一顿:沈辞风一身深色西装,笔直站在车旁,目光与他隔空不期而遇。 匆匆和阿姨们道别,焦溏小跑到他跟前,仰起头:你怎么来了? 在围观的人看来,两人一个英俊硬朗,一个明艳张扬,说不出的般配。 焦溏跑得急,脸颊泛起一圈红晕,眉眼弯弯。沈辞风咽了一口水,答非所问:没什么。 注意到他身后好奇的目光,沈辞风向阿姨们微微颔首:我是溏溏的先生,谢谢各位照顾。 先生听起来、比名字更亲密,比老公更正式,焦溏一下喜欢上这个词。 阿姨们多有眼色,不约而同表示不打扰感情真好,各自散开。 坐进车中,焦溏侧过头,问:你特地来接我? 沈辞风下意识否认:刚下班,顺路。 前面的司机:老板是不是忙晕了,明明公司和这边是两个方向。 焦溏:哦,想也是。 沈辞风: 一阵沉默,两人异口同声:去吃宵夜吗? 噗,焦溏笑出声,听沈辞风问:想吃什么? 焦溏想了想:听阿姨们说,附近有间小店,那里的松饼不错。 沈辞风对司机点了点头。 街灯在窗外飞逝,车刚停定,司机才想开口,却从倒后镜看见,安静的车后座里,焦溏枕在沈辞风肩上,身上披着沈辞风的外套,睡得正香甜。 待焦溏睡醒,已是第二天早晨。 不知什么时候被抱进卧室,还被换上睡衣,焦溏捂住脸:那不是被看光了吗?! 打开门,空气中弥漫丝丝甜香令人精神一振,他揉了揉眼睛,厨房里的不是沈辞风又是谁? 和平日西装革履、一丝不苟的精英风格不同,今早沈辞风穿一件简单格子围裙,衣袖挽到肘间,反有另一种不同的气质。 金黄的松饼从锅里滑下盘中,淋上草莓果酱和枫糖浆,牛油和奶香好比勾人的小妖精,焦溏舔了舔嘴唇,努力不让肚子抗议出声。 要试试吗?沈辞风放下锅,切开一小块,喂到挨在橱柜边眼巴巴的焦溏嘴边,在那人张开嘴时,恶作剧般迅速收回手。 焦溏:幼稚鬼! 坦然面对焦溏的眼刀,沈辞风嘴角勾了勾,在那人上手前,及时将凉得差不多的小块松饼送到他口中。 温度刚好的松饼,入口轻盈软滑,最令焦溏惊喜的是,里面竟有满满一大口的乳酪,幸福感爆满。 沈辞风低下头,焦溏脸颊微微鼓起,满足得眯起眼,粉色唇瓣一张一合。 他好像又有一点点想亲焦溏,只是一点点。 第11章 【重写】 金色阳光洒满客厅,照在焦溏深棕色的短发,反射柔和的光泽。 好好次!焦溏话都说不清楚,仰起头,睫毛一颤一颤,一手搭在沈辞风胳膊上,仿佛在催促他快点投喂。 小馋猫,沈辞风舀起一块,刚好看到焦溏无意识伸出舌尖、卷走唇上的果酱,唇瓣被润泽得水光潋滟。 应该很甜吧。 怎么了?焦溏不满他发呆不动,趁他不注意,握住他的手,一口吞掉银叉上大块松饼。 偷吃完,焦溏手半捂嘴,抬眼时笑意暖煦,眼底水波灵动温柔。 被他指尖碰上的地方,似有奇怪的热度蔓延开,沈辞风险些拿不住银叉,喉结滑动了两下,强迫自己放下手:拿过去坐下吃。 你吃过了吗?焦溏没注意他的异样,端起盘子在桌旁坐下,随意问,今天不上班? 今天是周末。沈辞风盯住他轻舔银叉上的奶酪,不自觉握紧手,试探问,你方便出门吗? 啊,是我忙晕了。焦溏咬了咬唇,这几天在绣参赛作品的底稿,几乎没注意工作天休息日,问:去哪里? 沈辞风答:去净云山顶吃甜品。 焦溏睁大眼:他怎会知道自己想去? 沈辞风坦白:昨天你睡着时平板没关,我看到上面的推送。 据说那边的乳酪蛋糕全城一绝,焦溏欣喜了一瞬,笑容倏地凝固,不过,我昨天看到,周末山顶的甜品屋好像要提前预约,可能会没位置。 沈辞风淡定道:没事,我已经预约过。 焦溏两眼亮起:你真好。这么万能的老攻,去哪里找! 两人还没聊几句去山顶玩什么,门铃竟在这时煞风景地响起。 你吃,我去。沈辞风走到门边,拿起对讲机,在看清屏幕上的人那刻,面无表情挂掉,推销的。 然则来客似在跟他作对,他一挂断,门外随即响起锲而不舍的拍门声。 焦溏疑惑:对方好像就在门外,推销的不是不能进小区吗? 沈辞风: 默默打开门,沈辞风冷下脸:我没邀请你来。他的原话是让沈卓等他俩出门后上来,这人显然又自作主张。 太好了,我还以为你们已经出发了。沈卓熟练无视他的杀人视线,自顾自钻进屋:我已经回国三天,不来拜访说不过去。 一眼看到坐在餐桌旁的焦溏,他惊喜问:这位莫非就是表嫂? 焦溏怔住:表嫂? 百闻不如一见,我是沈卓,沈老三家的边缘人,一点见面礼,希望别嫌弃。沈卓热情朝焦溏伸出手,期待你们的婚礼。 分卷(9) 没有没有。焦溏受宠若惊接过他的礼物,由衷道,很高兴见到你。 沈卓与沈辞风年龄相仿,外貌称得上抢眼,且同样是个衣架子;不同在于,他身上没有沈辞风那种不怒自威的气质,多了几分富家公子的玩世不恭。 听说表嫂是刺绣艺术家,瑞士橙叶和玫瑰香精油有提升灵感、消除疲劳的功效。沈卓挤了挤眼:两个人用也是可以的。 沈辞风沉声警告:沈卓! 焦溏不解看了沈辞风一眼:两个人用有什么问题? 对沈辞风的呵斥习以为常,沈卓余光瞥见焦溏放在餐桌上的钥匙,像发现新大陆一样,爱不释手:这个钥匙扣玩偶好可爱!在哪里买的? 趁焦溏去放礼物的空隙,沈卓不动声息扯断连接的珠链,几串钥匙登时啪嗒啪嗒落在地上,一脸无辜道:啊,对不起,我真是笨手笨脚。 没关系,焦溏想让他不用捡,被沈辞风及时拉住:让他赔你。 因被沈辞风分散了注意,焦溏没看见沈卓悄然无息将地上的玩偶藏进口袋,他回头笑道:没事的,我们等下不是要出门嘛,正好买个新的,不用放在心上。 得手的沈卓及时夸赞:表嫂真是人美心善。 表嫂听着奇怪,焦溏温声道:叫我溏溏吧。 沈辞风蹙眉,对沈卓道:人看完了,你可以走。 暗中腹诽沈辞风过桥抽板,沈卓对焦溏赔笑道:溏溏,等下那顿算我的。话音一落,他便自动走到门外消失。 这人来去一阵风,焦溏歪过头:什么意思。 沈辞风解释:山顶的甜品屋是他开的。 哦,焦溏恍然大悟,难怪沈卓起初说你们还没出门,莞尔道,那等下要多吃点。 两人换过衣服出门,焦溏坐上副驾驶,好奇问:你和沈卓,关系不错吗? 尽管刚才沈辞风看似冷淡,焦溏知道,这人要是真正拒绝,可不止这么温和。 我和他都是沈家边缘人。沈辞风自然而然帮他扣上安全带,简洁答,沈家里少数能说上几句话。事实上,在沈辞风看来,纵然沈卓有些小缺点,这人在公关人脉称得上天才,是他在沈家的眼线,以及公司骨干之一。 那就好。焦溏能感觉到沈卓对他们的善意,这么想来,至少沈辞风在沈家不是一个能聊天的人都没有。 车驶上广阔的公路,清风迎面吹来,焦溏放松举起手,感受风吹起刘海的清凉,深呼吸几口气,忍不住悄悄打量一旁的沈辞风。 那人开车时不喜欢说话,两眼专注直视前方,面容冷峻,修长的五指搭在方向盘,稳如泰山。 他又想起自己逃婚那天,沈辞风是同样的表情,坐在旁边的他,两次的心情却是天渊之别。 沈辞风冷不防开口:笑什么?他早察觉到焦溏投来的视线,热切得让他无法专心开车。 没想到他注意到自己的小表情,焦溏收回眼神,小声问:你那时,为什么会帮我? 反应过来他说的是逃婚,沈辞风简单直接道:不知道。顿了顿,如果不管,你好像会被追来的人吃得一口不剩。 焦溏:倒也没错,为什么听起来这么别扭? 沈辞风确实无法解释,只记得,从教堂跑出来的焦溏,像只逃避追捕的小鹿,慌不择路;而那人看他的眼神,让他做不出将人扔走的举动。 不过,幸好是你。沈辞风听见焦溏的声音,和风一样轻盈温柔:遇到的是你不是别人,我真幸运。 有一瞬,沈辞风清楚听见自己心脏猛烈跳动的声响。 两人逐渐远离市区,延绵不断的苍翠山脉浮现眼前,沈辞风停下车:到了。 他伸手解开焦溏的安全带,抬头时,目光恰好撞上,两人双双一愣。只一秒,他们不约而同飘开眼神,不晓得是不是错觉,车里的空气仿佛升高了几度。 一起走到登山景区入口,沈辞风佯装不经意问:坐缆车吗? 焦溏仰头看了一眼高耸入云的山峰,秒点头,并不知道沈辞风在脑中的清单上划了个勾:第一步,成功。 将近三十分钟的缆车,从山脚直达山顶,沈辞风二话不说买了四人票,刚好包下一整个车厢。 焦溏:? 那不就只有他们两人? 圆形缆车车厢从山脚缓缓往上升,离地面越来越远,一棵棵参天大树在脚下变得如此渺小,视野开阔无垠,整个城市风光尽收眼底。 按照脑中排练过的剧本,沈辞风站起身,坐到紧挨座椅扶手的焦溏身边:不用怕。 我不怕。焦溏一手搭在窗边,兴奋指向远处,看!是直升机! 沈辞风: 辣鸡沈卓,说什么吊桥效应,他在心底暗暗吐槽,完全用不上,果然是问错人了。 昨晚,他漏夜问沈卓,有什么方法能拉进两人的距离,对方信心十足推荐:坐缆车吧!沈卓说得天花乱坠:密闭空间,二人世界,离地几百米,心跳加速。在他最惊慌的时候,你张开怀抱,半空深情相拥,保准水到渠成 根本什么都没有发生! 好壮观!焦溏回过头,后知后觉注意到沈辞风坐近了一些,豁然领悟,你害怕吗? 沈辞风:嗯? 别怕,很安全的。焦溏握住沈辞风的手,阳光明媚,照得他脸颊的酒窝像会发亮,我陪你。 沈辞风:虽然和想象中不一样,好像这样也行? 见他沉默不语,焦溏更笃定自己的猜想:原来沈辞风畏高,这么想来,他特意包下整个缆车车厢,是不想让人看见他害怕的样子吧? 焦溏心里好笑,还以为那人想借机二人世界,果然是想多了。 缆车里安静得听见风吹起衣角的声音,焦溏在看窗外,沈辞风在看他,手背上传来他掌心的触感,温暖柔软。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在两人身上,他们不用说话,握住的手一直没放开。 快到山顶时,临近的观景台上突然响起一句清脆的喊话:***,我喜欢你! 响亮的告白回荡在幽深的山谷,引起一阵轰动,他们能听见人群里传来善意的笑声。 感到手上一紧,沈辞风清楚看见,焦溏眼中显而易见的羡慕。 出神看向窗外,焦溏幽幽问:如果你以后有喜欢的人,会怎么向他告白? 脸色一变,沈辞风生硬答:没想过。 焦溏先是一愣,笑着回头:不提前想想吗?说不定哪天就遇到了哦。 心底莫名泛起几分烦躁,沈辞风别开眼:你呢? 我就不了,焦溏摆了摆手,一本正经道,离婚后我就想专心搞钱搞事业。 不离婚同样可以搞钱搞事业,所以离婚并不是必要,沈辞风得出这个结论,压下因离婚勾起的一丝戾气,回到方才的话题:那你,万一遇上喜欢的人希望他怎么向你告白? 浪漫一点?焦溏托起下巴,望向窗外飞过的鸟群,其实浪不浪漫没所谓,重要是心意。 沈辞风碰上有生以来最大难题:这不等于没标准答案?! 第12章 【重写】 为什么这么苦大深仇?沈辞风正苦思冥想,一片温软触上眉心。 是焦溏的指尖,像在柔和抚平他皱起的眉头,那人的黑眸在阳光中犹如深邃的黑曜石,暖意从指腹流向沈辞风全身。 快到了,别怕。焦溏以为是缆车到达最高点,他紧张,轻声安慰:或许闭上眼试试? 随着焦溏放低手腕,鼻间留下淡淡的鸢尾花香,沈辞风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震耳发聩。 待缆车缓缓到达终点,沈辞风仍未回过神。 以为他怕得走不动路,焦溏鼓励般挽起他的胳膊:下去就到啦,坚持住。 沈辞风: 网上提到的甜品屋就开在离缆车重点几十米的地方,一踏出缆车站,焦溏便见一栋纯白、屋顶像熊耳朵的矮房子,远远飘来蛋糕出炉的香气。 人好多。焦溏拉住沈辞风的衣角,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店门前,橱窗上琳琅满目的纸杯蛋糕,如同勾人食欲的小妖精。 店员似乎认得沈辞风,不等焦溏开口,主动迎上前:老板为两位预留了最好的座位。 两人正要走进店里,身后忽然响起一个声音:焦溏? 回过头,焦溏看见一个穿着一身名牌logo西装的男人走到他跟前,鼻子翘上天,仿佛在用下巴跟他说话:你居然有位置?正好让我们先进去。 名牌男的态度那么理直气壮,焦溏:你哪位? 沈辞风冷冷开口:为什么? 你哪位?斜眼看沈辞风,对上眼神那刻,名牌男心下一怯,颐指气使的态度被他威压十足的气场浇熄大半,下意识退后两步,避开视线,瞪向焦溏,不服输道:我和溏溏是十几年的朋友耶,他的不就是我的。 看名牌男的语气,这种事明显发生不止一次,可惜焦溏不是原主,可不会惯着他。 我跟你是认识十几年,是不是朋友,可不好说。焦溏勾住沈辞风的胳膊,坦然迎上他的视线:最重要的是,我的不是你的。 名牌男脸上一僵,几周不见,焦溏似换了个人,一点不像以前那个唯唯诺诺,指东不敢向西的傻二代,到底发生了什么?会不会跟和他一起的人有关? 盯住两人挽起的手,名牌男想起些什么,嘴边露出一个轻蔑的笑:是么?这位是? 圈子里前段时间在传,焦溏甩掉周明辉,和一个不知哪来的金丝雀闪婚,起初没人信,毕竟周明辉把焦溏驯得多听话,多少人有目共睹。眼下看焦溏和身边人亲密的举动,莫非是真的?名牌男半点不慌:焦溏这种脑子,不就是换个人被骗钱而已,没什么大不了。 不出所料,焦溏答:他是我先生。 名牌男假装惊讶:怎么可能,你离得了周明辉吗? 我和我先生已经领证,请你不要因为嫉妒而挑拨我们的关系。焦溏应付傻子的耐心到了极限:我们要二人世界,麻烦别碍着。 嫉妒?名牌男气得嘴都歪了,大声喊:等等! 多少还有些忌惮沈辞风,他强行扯出一个笑,对焦溏挑了挑眉:私下说几句吧。 沈辞风打断:有什么可以当面说。 名牌男皮笑肉不笑道:我相信溏溏会想和我单独说。 他的态度令人极不舒服,沈辞风正要开口,焦溏捏了捏他的手:没事,那我就去听听,不过,万一我等下忍不住打他,你可得帮我做人证,是他先犯贱。 名牌男:?? 见识过焦溏在婚礼上的怪力,名牌男和人走到一边后,有意隔开一段距离,压低声道:你之前天天给周明辉送花,写的那些热辣辣表白,还挂在朋友圈,你是不是忘了?他一手捂住嘴,眼珠来回转,阴阳怪气:我简直不敢想象,如果你先生看到那些,会怎么想?乜了焦溏一眼,他冷笑问:接下来该怎么办?是不是要我教你? 焦溏:就这? 看来你不知道,我已经换了个账号,重新做人。焦溏昂起头,底气十足:谁没过瞎狗眼的时候?你想发什么随便发,我先生不会介意,我们感情就是这么好。 名牌男捏紧拳头:不可能! 溏溏,沈辞风一直在默默关注两人:没事吧? 没事,焦溏小步跑回他身边,虽说在名牌男面前虚张声势,他并不确定沈辞风会怎么想,索性先告状:他为了抢座位恐吓我。 注意到名牌男脸上怨恨的神色,沈辞风沉着开口:李立慧先生是吗? 名牌男一愣:你认识我? 沈辞风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既然溏溏说不愿意,请你自重。 对方的眼神里透出一种不容反抗的威严,有一瞬,李立慧感觉自己像只被猛虎摁住的猎物,一点声响发不出,只眼睁睁望着那两人挽手进入店内。 店玻璃门在他们背后关上,焦溏小声问:你认识他? 沈辞风淡淡道:见过他父亲一面。李家养出这种儿子,看来家风也不怎样,对没教养的小喽啰,他不介意帮忙敲打敲打。 待两人身影消失在店中,李立慧的窒息感方缓缓消失,从没遇过那么可怕的人,不是金丝雀吗?对方究竟什么来头? 立慧?李立慧的同伴找到他,见他呆站不动,疑惑问:你找到愿意卖预约号的人了吗? 找什么找!李立慧回过神,一股脑将气撒在同伴身上:还不是你忘记提早预约,才害我们进不去! 同伴也很冤,不知道他为什么莫名发疯,看在李家的权势份上,忍耐道:我看到网上有黄牛卖,要不我们买那个? 李立慧气还没消,白了他一眼:还不去抢,这点事还要我教吗? 在网上抢到黄牛号,李立慧和同伴正要踏进店门,不想在门前被从里面出来的经理拦住:客人您好,这个预约号,同行的是这位李先生吗? 同伴诧异问:还要问这个? 经理彬彬有礼道:是这样的,刚收到通知,李先生已上了我们连锁集团的黑名单,婉拒进入旗下一切附属商店,您还需要保留座位吗? 李立慧失声尖叫:凭什么! 分卷(10) 方才对同伴客气的经理一秒换上严肃语气,警告道:李先生,这里是公共场所,你在这里喧哗闹事,我们可以报警的。 李立慧双手发抖:你! 算了算了。同伴不想陪他丢人,这个甜品屋虽小,背靠的餐饮集团据说有好几个大人物注资。李立慧得罪人是他的事,万一火烧到自己身上可不好,同伴嫌弃道:早知就不上山,要么我们现在走,要么你自己爱怎样怎样,我可不想让全世界知道和你一起出丑。 气得满脸通红,李立慧什么时候吃过这种亏,推了同伴一把:给我等着! 不知道店外发生的事,沈辞风和焦溏早被店员带到窗旁的秋千座坐下,菜单上有可爱的手绘图案,介绍用心又细致。 大多数网红店都靠吹,焦溏本没抱太大希望,来了发觉,这里号称全市最幸福的甜品屋,实至名归。 他们窗外是一个开阔的山谷,一道瀑布从山涧飞流直下,水光在阳光下折射几道小彩虹,宛如置身人间仙境。 欣赏美景的同时,再吃一口松软棉滑芝士蛋糕,配上特制冷泡茶,各种细节堪称完美,把在这里吃东西变成一种享受。 他们面前有好几种不同的甜点,焦溏每样试了几口后,偏看上沈辞风碟里的提拉米苏,捧着脸问:我可以吃一口吗? 他手还没碰小勺,沈辞风舀起一小块,送到他嘴边,焦溏顺势张开口。香软柔滑的奶油在舌尖融化,可可混着酒味,焦溏舔了舔唇,如实道:有点苦。 比如说他刚试的乳酪蛋糕和香草纸杯蛋糕,尝起来像能把人带进童话世界;这块提拉米苏,则属于大人,像沈辞风一样,成熟稳重的味道。 大概是你才喝过甜的,沈辞风注视他眯起的双眼,淡粉嘴角还沾着一点可可粉,咽了一口水:我能试你的吗? 来,焦溏舀起一小块,学他的样子,送到他嘴边,啊 沈辞风愣了愣,迟疑张开口,奶香浓郁的蛋糕入口即化,他的目光却落在焦溏淡粉的唇上。 看着沈辞风低头吃掉自己喂的蛋糕,焦溏后知后觉,他们这算不算互相间接接吻? 很甜。沈辞风凝视着眼巴巴看他的焦溏,眸子在阳光下明亮得能看进人心里。 听到他的话,焦溏忍不住笑出声,露出两个小酒窝。 两位客人,等两人吃得差不多,店员端着一个盘子上前,这是这里的赠品,情侣钥匙扣,希望两位喜欢。 盘子上是一黑一白两只玩偶小熊,穿一套情侣燕尾服,两只相互靠近时,水晶耳朵会发亮。 拿起一个在手心捏了捏,焦溏禁不住称赞:好可爱。 这个有情侣定位功能,看,沈辞风给他演示,只要下个app,能看到对方距离自己多远。 焦溏咂舌:这么神奇? 他难道真不知道? 见焦溏扣上钥匙,沈辞风想的却是刚才沈卓发来讯息,扫描到焦溏原本钥匙扣上的玩偶有追踪器,这就是为什么,周明辉总能在他出门时准确堵人,连先前他和温久的偷拍,也是那人做的好事。 必须送周明辉一份回礼,沈辞风边和他一起换过钥匙扣,边想。 不晓得他在想这些,焦溏满足之余又惋惜:其他的也好想试。如果可以,他真想所有甜品全试一遍,遗憾肚子有限。 沈辞风点头:你喜欢吃的话,回去让人多送一些在家里备着。 焦溏傻傻问:从山上送? 沈辞风无奈笑道:这个店是连锁,市中心也有。 记起刚店员认出沈辞风,焦溏打趣道:你是不是不是第一次来?之前和别人来约会过? 没有!沈辞风断然否认,干脆坦白:只是股东之一而已。 焦溏:?! 吃饱喝足从甜品屋出来,时间已过中午,焦溏看了一眼缆车,佯装不在意提议道:不如我们走下山吧,吃太饱,运动一下好消食。 沈辞风:好。 而在焦溏眼里,沈辞风想也不想就同意,又是一个畏高拒绝坐缆车的证据。他想不通的是,这人那么害怕,为什么在山下主动提出要坐? 两人顺着人潮往山下走,说是运动消食,然则焦溏显然高估了自己,他近日在家绣画,缺乏锻炼。下到半山,他已隐隐感觉体力不支,双腿越来越沉。 又一次在路边歇息过后,沈辞风在想勉力撑起身的焦溏身前蹲下,露出后背,意思明确:上来。 第13章 【重写】 快点。沈辞风见他在发呆,安慰道:早点下山,回去休息。 焦溏本意想拒绝,无奈腿脚不听使唤,红着脸开口:等下要有电瓶车经过,我们就坐。 沈辞风的背宽厚有力,焦溏趴在他背上,安心感油然而生,耳边是两人的心跳声,强有力、交织在一起。 走不动路的不止焦溏一人,他听到经过身边的一对小青年抱怨:让你坐缆车又不坐! 电光石火之间,焦溏睁大眼:难道沈辞风是怕他上山没力气,才主动提出坐缆车? 侧过头,他一眼看到那人额角渗出细细的汗珠,脱口而出:沈辞风, 沈辞风:? 从口袋翻出纸巾,焦溏小心拭去他的汗珠,勾起嘴角,歪过头,在他耳边小声说:你真好。 三个字,令沈辞风的理智原地出走。 焦溏不能告诉他,可能有一点点嫉妒他以后的老公了,当然,只是一点点而已。 是不是累了?焦溏见他抿紧唇,不知是不是错觉,平日精明干练的沈辞风,这刻似块木头一样,担忧道:让我下来,你休息一会。 不、不用。沈辞风整个人僵住,焦溏的吐息吹拂过他耳廓时,思维早变成一团浆糊,念头一个接一个,不受控制般反复碰撞: 这是焦溏第一回 认真叫他的全名,代表什么?难道一点心思也被看穿了?真好是什么意思? 你确定吗?你脸有点红,焦溏不放心,伸手碰上他的脸,倒吸一口气,还有点烫,没事吧?我要下来。 焦溏的指尖滑过他的脸,似一阵密密麻麻的电流蹿过,沈辞风险些抱不稳背上的人:没事。他咬紧牙关,你别乱动。再这么不安分,可真要被看出端倪。 两人正因焦溏要不要下地胶着,背后的铃声像替他们解围,焦溏连忙扬手:电瓶车!来了! 背后的重量和热度乍然消失,沈辞风心中涌上一阵无法言喻的失落,他转过身,默默看那辆不合时宜的白色电瓶车在身边停下。 上去吧。焦溏拉起他的衣袖坐上车,打开水瓶递到他手边,辛苦了。 没有,沈辞风摇头,刚要喝水,动作一顿。柔软的纸巾带着清香,沿着额角,似撩火般,一路轻碰到喉结。焦溏的动作很轻,两眼专注看着他,亮晶晶的眸子像会说话,沈辞风脑海一片空白。他明明早抓心挠肺,偏无可奈何。 电瓶车上除了他们还有其他人,沈辞风深呼一口气,在理智彻底崩溃前,握住焦溏捣乱的手:行了。纵然是新婚夫夫,他也不想当着陌生人的面亲密,虽说他确实很想把焦溏拉到密闭的车后座,好好跟他进一步聊聊这些那些事。 坐车绕山路比走路惬意得多,清爽的山风迎面吹来,带来怡人的草木香,吹得人昏昏欲睡。 沈辞风肩上一沉,压低声:溏溏?只要稍一侧头,下巴就能碰到那人的额头。沈辞风垂下眼,开始数他根根分明的睫毛,约莫是错觉,鸢尾花香似乎变得醉人起来。 滴嘹亮的鸣笛声骤然响起,司机手拿扩音器:到嘞,大小情侣们,回家再腻歪啰。 唔被吵醒的焦溏无意识用手搂住身边的大抱枕,将脸埋进暖呼呼的枕头,含糊不清问,这么快到? 下车吧。沈辞风报复般捏了捏他的脸,还是要抱你?要不是焦溏的举动那么自然,他快以为对方在有心撩拨他。 焦溏被这话瞬间惊醒:我自己下! 克制到两人坐上车,沈辞风关上车窗,佯装平静沉声开口:这样外面看不到。他转过头,我可以亲你吗? 焦溏:嗯? 等焦溏反应过来,只记得鼻间满是沈辞风身上好闻的古龙水淡香,那人的睫毛很长,贴上前时,两人的睫毛几乎要打起架。 这个吻意外地浅,蜻蜓点水,明明沈辞风只亲了亲嘴角,焦溏却感觉一寸星火蔓延开,变成旺盛燃烧的大火。 比上次那个突如其来、掠夺意味十足的吻,这次寻常又温馨,就像一对真正的情侣,盛满的爱意溢出唇边。 上回可以解释成见色起意,这回是? 你说,顺其自然,沈辞风双手放在方向盘上,假如焦溏不那么心思动摇,会发现他整个身体在绷紧,这样,可以吗? 焦溏:嗯?嗯 都亲完了还问顺其自然?焦溏不太明白他的脑回路,不过,如果说自然,能不能不要问? 等等,焦溏抿唇咽了一口水,要是这么说,不就在告诉沈辞风,自己不介意,他想亲就亲? 焦溏捂住脸:不可以,男孩子要矜持! 回去路上,两人默契地没怎么说话,焦溏的脸在他们快到楼下,才勉强降温。 进入电梯时,沈辞风打破沉默:今晚忙什么? 没什么忙的。焦溏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常一点,看点资料或玩游戏。 静默。 居然把天聊死了,焦溏在心底叹气:明明是他自己说顺其自然,这是在做什么? 进门前,焦溏摸出静音的手机,屏幕顶端的新消息提示,全来自同一个叫小桃子的ID。 怎么了?沈辞风见他面露疑惑。 有个网友好像找我有事,焦溏想了想,我去书房,你休息。 因此他没看见,在他转身后,沈辞风脸上露出的几分懊恼。 焦溏记得这个小桃子的ID,是他仅有的几个忠实粉丝,对方似乎特别着急,第一条消息就是出大事了。 焦溏:今天出门刚回来,是不是有什么事? 小桃子:大大你可算出现了,我看到有人恶意抄袭你! 他发来的是一条外网链接,只点开视频看了一眼,焦溏便认出,对方砍头去尾抄袭的,是这次他为比赛设计的绣画。 网上有他记录参赛作品绣制过程的视频,而一位外国up,根据他录下的绣画底稿,在直播做一幅一模一样的绣画。 焦溏为这次比赛绘制的草图,是一颗湖心岛上的大榕树,最初开始录播时,他就曾担心过,以前网上发生过创作视频被盗后换国籍,尽管他认为自己的视频这么冷门,不一定会被留意,然则仍留了个心眼,在树干上用暗纹绣上国徽。 可惜这招似乎防君子不防小人,那个外国up看出同样对刺绣有一定了解,直接去除了他绣暗纹的部分,模仿他其他绣法,堂而皇之自称是绣画的原创。 并且,对方发在外网,就算马上请律所拟律师函,等待处理的过程,说不定比赛评审都过去。 小桃子比焦溏还气愤:难道拿他没办法吗? 焦溏思索半晌,淡定回:没事,等成品出来就好,就是这几天得绣快点。 最终画作完成的模样,早已刻在焦溏脑海中,没人可以抄走;其次,刺绣这门技艺考功底的一点,就是在掌握各种针法的基础上,如何灵活运用,让针线绽放魅力。一针一线皆有温度,连同一个绣师的走针也不会完全一样,东施效颦只会贻笑大方。 为了自证清白,焦溏在委托律师处理抄袭的同时,有意加快刺绣进度。 他没想到的是,那个外国up不是省油的灯,收到律师函后,竟在直播中卖惨:没想到会被跨国出警,如焦先生所说,只要他绣榕树,其他人就不能绣,否则就是抄他。我明明用的是自己国家的传统绣法,针线总有相似,难道世界上所有绣法全出自贵国?我好委屈。 对方一边往他身上泼脏水,一边该抄就抄,猖狂到焦溏上午出一段,对方下午就照抄一段,用尽方法恶心人。 不仅如此,本来只是一件作品被抄袭,因对方的白莲行径,再被别有用心的人拱火,直接变成了国际网民对骂,焦溏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社交媒体账号,又再度热闹起来: 网友:某国人真不要脸,支持你! 网友:新闻等三天,还说不定谁抄谁惹。 网友:我也觉得,先别站队,说不定只是借机炒作,别被当枪使。 大堆人只凭自己的臆测指点江山,甚至不愿翻一翻焦溏以前的作品对比。 只有最初看过焦溏绣画的人、以及几个刺绣爱好者,在网上为他仗义执言,却时常被各种智障言论气得窒息。 焦溏看着心疼,委婉安抚:谢谢你们,不要为这些网络喷子生气,我很快就能证明自己。 这件事迅速升温,沈辞风早注意到,这几天焦溏累得一沾枕头就睡下,两人的聊天时间被大大压缩。晚饭时他问:你被外网抄袭的事,很棘手吗? 焦溏摇头:还好,主要是赶进度有点累,还剩两天就能解脱,不用担心。 沈辞风: 在绣画完成的最后一天,焦溏特地开了直播,看着飙高的观众数量,他对着镜头笑了笑,淡定开口:感谢有这么多热心人和我一起共同见证这幅作品的诞生,有幸在这里为大家介绍粤绣的独有技法留水路。顺便一提,这是在落第一针时,就想好的布局。 所谓水路,指在纹样交接与重叠处空出一线底,从而在绣面形成空白的线条。 只见绣画上那棵枝繁叶茂的大榕树,在每片绿叶和树枝之间,被刻意留出白色空隙,如同阳光透过树叶洒落,温暖灿烂。 分卷(11) 这时,沿几条最粗的水路,焦溏郑重绣上金色丝线,宣告:大功告成。 画面中,一棵茂盛的大榕树屹立在湖心岛上,晴空中鸟群展翅飞翔,郁郁葱葱的树叶之间,隐约可见大小鸟巢,整幅画生机勃勃,仿佛能听见忽远忽近的鸟鸣。 不知道是哪个眼尖的观众先看出,在弹幕刷了好几句:五星!五星! 这个提醒一出,越来越多人发现,榕树中起初乍看是为叶子留出的空白,在金线点缀下,水路连起来的图案,竟是四颗小五角星环拱一颗大星,如同太阳照耀出五颗金色星星的样子。 总算有人看懂,焦溏心底舒了一口气,从容不迫开口:我想,某位外国友人,应该不会连我们的国旗都据为己有吧,大家认为呢? 第14章 【重写】 经他一提醒,热心网友们马上兴致勃勃,要去找那位外国up的视频作对比,来个石锤。 不找不知道,这时网友才发现,那位外国up竟不声不响删掉所有这幅刺绣的有关视频,直接当无事发生。 这种此地无银的做法,顿时让网上炸开了锅。 况且,但凡在互联网走过,哪能不留下痕迹?早有人存过对方所有历史视频,经对比,外网的绣画能看出和焦溏的画作一模一样的水路。 站焦溏的人这回总算吐气扬眉,有几个懂刺绣的看客不忘给网民们科普:这些水路,不是抄子不想改,是他改不了。如果改掉,整幅画每一处细节要全改,比重绣工序还大,等于设计一幅新图。加上抄得太快,根本没有细改的时间,锤上加锤。 #某国人偷国旗#这个tag瞬间飙升成当晚网络热门: 网友:某国人也兴绣我们的国旗? 网友:他们可能当场宣布那是他们的国旗。 网友:说炒作的出来走两步?某国up这波自杀式炒作服了。 在有人发现证据时,焦溏便暂停直播休息,因此他恰好没看见,有位叫沉风的观众,给他刷了满屏的礼物。 另一边,笃笃笃的敲门声打破书房的安静,沈辞风飞快关掉平板,收起耳机,整理好衣服,若无其事打开门:有事? 你在忙吗?焦溏站在门外,手有点不知道往哪放,我刚绣完比赛的作品,你昨天说,想当第一个观众,所以来和你说一声。 敲响门后,他其实有点后悔,说不定沈辞风是随口一说,不该头脑一热就来打扰那人工作。 现在方便吗?沈辞风没想到焦溏会记住,不假思索答,可以看吗? 焦溏心中一跳:嗯,可、可以。 两人一前一后踏进焦溏的书房。明明对网上网下质疑他的人,焦溏一直信心十足,眼下不过是让沈辞风看他的画,还是他主动提出,却感觉自己像上课被抽背书的小学生。 尽管在直播里看过这幅绣画,有机会当面欣赏,沈辞风仍禁不住赞叹,直播中与直面画作,感染力就像涓流和洪水。画中每一寸纹路和着色,皆饱含巧思与功底,他体会最深的,是绣画中表现出的旺盛生机,直击人心底。 见他盯住绣画默不作声,焦溏屏住气息,打趣道:虽然有在直播绣画的进度,但你是第一个面对面看到,我向来言而有信的。 第一个观众沈辞风轻咳一声,掩饰上扬的嘴角:画的名字是? 还在想。起初焦溏想用灵感来源大榕树取名,现今又隐约感觉,这个名字有点单薄。 听完他的想法,沈辞风沉吟片刻,问:你认为《生灵》怎样? 榕树旺盛的生命,孕育树上千百群雀鸟,雀鸟又为榕树提供养分,出生就是榕树的一部分,如同祖国母亲与她的儿女,与榕树上绣的国旗相呼应。 焦溏眼前一亮:就用这个名字。 连日赶进度,总算结束,焦溏美美泡了个澡,倦意一扫而空。 谢谢。接过沈辞风递来的眼罩,焦溏不忘问,你明晚有空吗? 有,沈辞风答得不假思索,怎么? 焦溏眨了眨单眼:秘密。 这几晚焦溏发现,沈辞风送他的眼罩,与他在外面买到的都不一样,除了热敷,里面的草药好像是专门配制,香气心旷神怡,像睡在雨后森林的小木屋里。 夜风吹起窗帘,沈辞风听着耳畔传来沉稳的呼吸声,从没看几个字的资料里抬起头,看向身侧,可能是太累,焦溏就这么睡着了。 替他取下眼罩,沈辞风假作不经意,指尖浅尝辄止般抚过他的额角、眉心、眼帘、鼻尖最终停在两瓣温润柔软的唇上,半挑起他的下巴,拇指指腹轻轻描绘他的唇纹。 柔软的触感多少缓解了近日只能看不能碰的心痒,在他走神时,不晓得焦溏梦到了什么,伸出舌尖舔了一下他的指腹。沈辞风猛地收回手。 幻觉般的滚烫自手指蔓延至全身,沈辞风脑海中闪过好几个的不可描述画面,他垂眼看向一无所知的焦溏,那人沉睡的样子静谧纯净,恐怕是受不住 体内的热度令人难以忍受,沈辞风狼狈踏下地,鬼使神差般,他想起两人第一晚,焦溏在耳边的哭声,快步迈进浴室,恶狠狠打开花洒冷水开关。 * 焦溏睡得很甜,依稀听见有好听的声音在叫他:溏溏? 声线低而不浊,令人安心。 就像穿过一场大雨,踏进干净的木屋里,被火炉烘得暖洋洋。 他不由自主向声音的主人走去,棉花糖般的白云在他脚下飘荡,那人在云朵后朝他伸出手,掌心宽厚暖热。 连唇上温柔的触感也如此真切,眼前人影变得清晰是沈辞风的样子,那人眸子里倒映他的模样,专注又沉醉。 焦溏是被自己的心跳声吵醒的,天蒙蒙亮,鼻间依稀仍有松香萦绕,清淡幽雅,如影随形。 太害羞了! 抱住被子缩成一团,他甚至不敢看向身侧,自己居然,和沈辞风在梦里这样那样 早起做过早餐、准备喊人起床的沈辞风一打开房门,看到的便是焦溏搂住被子,滚来滚去。被子下露出一截脚腕,纤细白净,只要一用力,就会留下红印。 可爱,想 摇了摇头,沈辞风徒劳将盘旋一晚的可恶想法赶出脑中,装作泰然自若开口:饿了? 呼!被门口的声音吓了一跳,焦溏从被子里冒出一双眼睛,头上呆毛翘起一根,软绵绵答:嗯,你起得真早。 由于昨晚的梦过于印象深刻,焦溏面对沈辞风时无端心虚,一个劲闷头吃早餐,偶尔视线对上,也飞快飘开。 放下茶杯,沈辞风问:是不是没休息够?就算焦溏最忙的时候,也喜欢在吃饭时说些什么,大部分时间是他在听,今天简直沉默得过分。他抬手搭上焦溏的额头,探过体温,依然不放心:要不要让司机帮你送画?你在家多睡一阵? 他的手掌宽厚温暖,虎口有层薄茧,蹭过额头时痒痒的,焦溏的脸更烫了。 不、不用。焦溏咬了咬唇,我自己送比较安心。 好,沈辞风不勉强,有事打给我。 早餐过后,焦溏最后检查一遍绣画,郑重装裱,亲自送到主办方,一块心头大石终于落地。 溏溏! 哼着歌从主办方大楼走出,焦溏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一回过头,脸瞬间垮下。 我在等你。周明辉捧着一束花,冷不防从墙角钻出,手上拿着一个有几分眼熟的破玩偶,我们的情侣钥匙扣,我还留着,你记得吗? 焦溏警惕退后一步:扔了,别烦我。 对焦溏的冷漠,周明辉并不灰心,他与焦溏相爱数年,不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沈辞风能比。他相信焦溏心里一定还有他的位置,就算眼下焦溏看起来与沈辞风关系好,不过是把对方当他的替身,他只要重新将人追回来就好了 周明辉将花束递上前:这是你最喜欢的香水百合,你记不记得 强硬打断他的话,焦溏边翻手机边躲开:你弄错了,我不喜欢这么刺鼻的东西。 露出伤心郁闷的表情,周明辉低声下气恳求道:我们去吃个饭吧?去你喜欢的私房菜。 焦溏离开的这些天,他竟发现,自己竟忍不住怀念起被那人崇拜追捧的日子。往日他挑剔厌恶焦溏,不过是想击毁那人的心理,好让他展现温柔体贴。不然焦溏家境和外貌都那么好,他根本配不上,这让他怒不可遏,怎么办?当然是让焦溏烂掉,偶尔恶言相向,也是因为焦溏让他感到自卑。 焦溏皱起眉头:不去。 挡在转头就走的焦溏,周明辉指向路边的一辆新跑车:这辆车是你一直想要的,不想坐上去试试吗?你说过想和我到山顶看日出 不想。焦溏冷冷开口,我喜欢和我先生一起看,而且他的跑车比你的漂亮。 像被一拳捶在胸膛,周明辉把花束攥得变形:溏溏,你难道一点不怀念我们在一起的日子? 焦溏失去耐性:不怀念,说了几万次我已婚,再纠缠我就报警。 等等,周明辉打出最后一张王牌,我打听到,沈辞风可能和道上的人有关系。 上周一天半夜,他定位到焦溏在本市一处高级俱乐部,他知道溏溏以前明明不喜欢去这种地方,一定是被逼的,想到焦溏在那里会多害怕,绝对是他现身英雄救美的大好时机! 没想到,当他赶到那个俱乐部大厅,只有黑漆漆一片,一个慵懒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周先生来了,贵客呀。 啪一下灯光亮起,照得他险些睁不开眼,只见一个容貌俊美的青年半挨坐在二楼沙发上,那人把玩手中酒杯,拖长声音:跟踪人好玩不? 周明辉知道落套了,不服输反呛:你哪位?少多管闲事! 我就爱多管闲事,你奈我何?青年笑意不达眼底,勾了勾手指,聊两句。 忘记他是怎么脱身,现场被一群黑西装彪形大汉围得密不透风,哪怕青年举止表面彬彬有礼,周明辉差点以为要交代在那里。 可惜焦溏根本不听他的废话,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嘲讽道:他要是和道上的人有关,你还能站在这?一把扔开他,焦溏嫌弃道,滚。 花瓣落了一地,周明辉瞪着焦溏走远的背影:不可能!他一定还有机会! * 雷泽集团总部。 时针一指到6,收拾整齐的沈辞风打开总经理室大门,大步踏进电梯。 目送老板下班的两个助理面面相觑,其中一个小声道:你觉不觉得老板看上去春风满面? 同伴附和:是有点奇怪,早前收购了几个大项目,也不见老板笑一笑,难道是有新目标? 有可能,秘书加入悄悄话,老板今天一来心情就很好,可能是看中了几家潜力公司? 不知道下属们的议论,沈辞风坐上车,风驰电挚赶回家。 当焦溏问他明晚有没有空,起初他没反应过来,直至今早、他在路上搜索另一半问晚上有没有空是什么意思,看到跳出来的答案,登时醍醐灌顶:焦溏前段时间太忙,两人晚上完全没机会,现今闲下来就问他有没有空,还不明显? 第15章 【重写】 焦溏回家时时间还早,听做饭阿姨说沈辞风让她今晚早点走,并没放在心上,而是先打开电脑,在社交账号宣布已提交参赛作品,过两天就能出评比结果。 刚发完,他又刷到一条好消息,那个抄袭他还倒泼脏水的白莲外国up,竟然在多个国内外平台公开道歉,承认自己剽窃华国传统文化和创意。 不过,对方居然滑跪得这么快?不像抄子的德性。 他在私信里对小桃子提了一句自己的疑惑,意外吃到一个瓜: 之前被这个up抄过的人,不约而同表示有大律所联系他们,愿意免费提供法律援助,替他们向抄子索赔。眼下抄子被扒出几个抄袭黑历史,官司缠身,丢掉好几个商业合作,除去在抄子本土,人人喊打。 小桃子义愤填膺:据说那个律所是挂靠在雷泽集团名下,来头不少,肯定能把他扒层皮,抄袭被罚的就该比他抄来赚到的多几倍,不然没点震慑力。 大概这就是传说中的天降正义? 焦溏笑了笑,关掉电脑,听到开门的声音,哒哒哒跑出客厅:你回来啦! 看来他和自己一样期待,沈辞风表面冷静道:嗯,先吃饭。 隐隐觉得他的表情有点诡异,焦溏视线落向他手上的药店袋子,讶异问:你生病了? 没有,沈辞风咽了一口水,买来备用。 这大概是沈辞风有史以来吃得最煎熬的一顿饭,焦溏说了些接下来的计划,兴高采烈,他听进去一半,另一半注意力全在盯住那人开开合合的唇瓣。 今晚的菜不合胃口吗?晚餐结束,两人坐在沙发上,焦溏问,你好像吃得心不在焉。 因为确实心不在焉,沈辞风讪讪道:还好。 说起来,一起住这么久,还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焦溏悄悄看了他一眼,感觉难以揣摩他的心情,不免有点忐忑,提议道,我们去阳台坐一坐好不好? 这句话在沈辞风耳中,却成了另一个意思:他喜欢在阳台吗? 各怀心思的两人走出阳台,焦溏拉了拉他的衣袖,示意在秋千上坐下。沈辞风想开口,焦溏比了个嘘的手势,他正疑惑,只听嘭一声脆响,金色火花忽明忽暗,在他们面前的夜空绽放。 火树银花争相盛开,将夜空染得姹紫嫣红。 莫非焦溏说的秘密是这个?!沈辞风嘴角抽了抽,心情似从过山车顶端飞流直下,想也是,焦溏怎会明示他那种事,他倒尽想些龌蹉东西!不是人! 分卷(12) 朵朵焰火通明,与远方万家灯火相互映衬,而他身边,焦溏的双眼水光盈盈,如同星河流淌。 沈辞风心中一动:如果现在问能不能亲他,会不会有点不合时宜? 前几天看到的,今晚是节日前烟花彩排,过几天正式应该会更漂亮。焦溏乖巧倚在秋千上,其实,我有件事想和你说。 沈辞风刚平伏的心跳又没出息地快了几拍。 前不久我不是牵线替粤剧团的人改戏服么,前几天他们的院长联系我,问我可不可以帮忙修复一件旧刺绣戏服。焦溏转过头,细心观察他的神色,是那件刚结束展出的绣金凤纹帔风。 沈辞风眼底闪过一抹异色,自以为隐藏得很好。 因为当初的绣工们年纪大了,不好操针。这件戏服属于沈辞风外婆,当初绣的人是焦老爷子和几个老师傅,名义上的继承人是沈辞风,焦溏试探道,我觉得应该跟你说一声。 沈辞风外公外婆去世的事,焦溏只在网上搜到几篇陈年报道,当年沈辞风年仅几岁,被外公护住才在车祸中死里逃生,昏迷几天几夜方抢救回来。由于生母有精神病,生父与继母甚至没等他完全康复,就直接将人送出国,十几年没来往。不但沈家的资源一点没落到他身上,连外公外婆的遗物,还是沈辞风成人后,将继母秦雪怡告上法庭要回。 你认为我会介意?沈辞风出神凝视渐渐消散的焰火色,不用想这些。有必要的话,我可以给你老宅的钥匙,里面有外婆其他戏服藏品,供你参考。 噼啪声渐渐消失,空气中弥漫淡淡的硫磺味,焦溏藏起眼里的担忧,由衷道:谢谢你。 * 第二天上午,雷泽集团总经理办公室笼罩在一片结冰般的空气中,几个助理如临大敌,好久没见过老板展露出这种战斗状态,哪怕从门前经过,也能感受到沈辞风身上的杀气。 莫非收购不顺利?看中的项目被截胡?几个助理战战兢兢猜了半天,没个头绪。 老板,助理之一视死如归拨通电话,先前你问起的绣画比赛获奖名单,主办方刚发来,焦先生的名字没有在上面。 看到名单时,助理还反复核对了几遍,他同样有关注焦溏制作绣画,知道对方的水平就算拿不到第一,至少评上奖不成问题,难以理解这个结果。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助理的心提到嗓子眼,跟在老板身边多年,他知道沈辞风真正有怒气时,从不溢于言表,但接下来一定有人遭殃。他听到沈辞风开口:让沈卓等下联系我。然后,你和主办方这么说 这晚晚饭时,沈辞风听焦溏说起:我的作品好像落选了,不过,我看到网上的消息,说比赛赞助商为了支持传统技艺,主动免费提供场地展览,只要参赛就能展出,也不算亏。 沈辞风放下筷子,尝试安慰,纠结半天挤出一句:我觉得你绣得很好。 虽说收到通知时有点沮丧,焦溏看起来并不气馁:明天我想去看看其他人的作品,毕竟绣画不能闭门造车,有比较才有进步嘛。 展览的地点在本市旅游地标,隔天焦溏兴致勃勃去观摩,谁知看完一圈,愣是没找到自己的那幅。 联系工作人员,得到的答复千篇一律:所有作品都已展出,请仔细查找。 那请问为什么不肯告诉我挂在哪里?焦溏被气笑了:既然已展出,总有记录吧? 正当焦溏要求与主办方负责人当面对话,身后响起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发生什么事?本在敷衍他的工作人员态度大变:洪老师。 焦溏转过身,随即又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溏溏表嫂!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沈卓搀扶着一位老太太,嬉皮笑脸朝他挥手:你比上次见面更帅了! 刚才发话的人,似乎就是和沈卓一起的这位老奶奶,工作人员如临大敌,连忙上前解释:这位先生说没找到他的作品。 被称作洪老师的奶奶看向焦溏:你是参赛的绣师? 焦溏礼貌点头:是的,您是? 沈卓笑眯眯介绍:洪老师是省非遗文化保护发展协会会长,这次比赛和展览是由她牵头的。 洪老师问焦溏:你说这里没有你的作品?不应该,是不是看漏了? 焦溏不卑不亢答:这是我的参赛证明,既然有展出,展方必定有记录,为什么遮遮掩掩? 眼看糊弄不过去,展览厅里匆匆跑出一个穿西装的自称经理,对洪老师赔笑:不好意思,我刚查到,是临时工把焦先生的作品挂错地方,非常抱歉。 这里承办过好几回展览,这种低级错误,不像你们的水平。沈卓不打算让他们蒙混过关:那么,到底挂到哪里,可以告诉我们了没? 经理连连道歉,依然含糊带过:是我们的错,这就挂到展厅。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沈卓继续道:来都来了,我还没看过表嫂你的画,让我们开开眼界。 洪老师一听,也被勾起好奇:那就一起去看看。 经理的脸色登时僵住,刚从的说法是为搪塞洪老师,并不存在什么临时工,他们是收到主办方的指示,妥善安排这幅绣画的展出位置。谁知眼下洪老师点名要看,再想着搞小动作可就真找死,只得叮嘱去取绣画的工作人员,找个差不多的地方挂上。 正当几人等待工作人员去取焦溏的绣画,展厅一隅忽然响起一阵喧哗,众人纷纷侧目,只见工作人员捧着绣画艰难从人堆里钻出,将画挂到一处墙上。 才一挂上,画前纷纷围起一群人,议论纷纷。 洪老师皱起眉头:怎么回事? 一行人走向绣画,听见身边几个观众说:我就说,这么好的画,怎会挂在防火通道,肯定是弄错了。 要不是出去透气,不就错过。 不过这幅画的巧思是真妙,看了一眼就忘不掉。 沈卓挡住想隐身到人群里的经理,指桑骂槐道:经理先生,你们的临时工真会挑地方,不知道是哪位同事负责培训,我想见见他。 经理捏了把冷汗:真的是弄错了,平常我们不会这样。 好了,洪老师脸上有点挂不住,瞪了经理一眼:这事我会追究到底。 几人来到焦溏所绣的《生灵》前,洪老师兀然止住脚步:这幅画 不同针线走向绣出树干质感与立体感,深浅不一的丝线色泽表现茂密的树叶层次,以孔雀羽捻线绣鸟群,展现飞鸟的逼真。 有针法却不受拘泥,重技法而不失章法。洪老师声音微微发颤,忘记多少年,她有幸看到这么有灵气的作品,与任何古董绣画比起来毫不逊色。 她越细看越震惊,这幅绣画绣法潇洒娴熟,捆咬针、铺针、钉针等挥洒自如,勒针、网绣针、打子针灵活变换配合,尤其水路绘出的金色五星,可谓点睛之笔。最令人讶异的莫过于,这样水平卓绝的佳作,竟是出自一个二十来岁的小年轻。 被沈卓搀扶的手颤抖不已,洪老师另一手握住焦溏的手,急切问:这幅作品是一等奖吗?她打算推荐到上面,作为本年度的传统文化发展代表作,不料听焦溏平静答:我没有入围。 什么?!洪老师断然道,不可能!进来的路上她看过其他展出绣画,无论技法和构图,均没有能超越这幅,评审难不成是瞎子?! 听到这里,展览厅经理及时跳出来甩锅:评选是由其他老师负责,我们不清楚。 一片哗然。 奖项名次我不在乎,我想展出,是希望更多人看到我的作品,对传统技艺感兴趣。焦溏不矜不伐道,如果不介意,请关灯试试。 听到他的话,经理哪敢说不,随即让人暗下灯。只见绣画上,繁茂的树叶发出荧荧绿光,天上彩霞环绕,飞鸟身披金羽,不似人间。 这是?洪老师一手拄拐杖,这不就是大赛所鼓励的,坚守传统,创新表现形式,这种优秀作品,怎会被遗漏?焦先生,洪老师的态度已与起初截然不同:如果你愿意相信我,这次比赛一定会还你一个公道,我们不会打压任何人才。 是金子总会发光,由于焦溏这幅绣画早在网上出名过,慕名来展览看的人不少,加上传闻这次比赛有黑幕,一时讨论度高涨。 对于这些,焦溏统统懒得理会,自从绣画展出,他多了好几个高级定制订单,全要慢慢排期。他还记得,手上压着一幅雷泽总裁定制的绣画,不能再拖。 这日沈辞风下班回家,进门便见焦溏眼巴巴跑过来:沈卓让人送了个蛋糕,说提前给我庆祝,等你一起打开。 等你一起四个字像有魔力,沈辞风回来前那一点不快,消失得无影无踪:来。 这回送的是焦溏最喜欢的忌廉芝士蛋糕,金黄松软,奶香扑鼻,他迫不及待拿起叉子,沈辞风冷不防开口:不合照吗? 回家路上,沈辞风收到一封匿名信,里面疑似是焦溏上一个社交账号的朋友圈记录,几千条,全与周明辉有关。 他知道没必要理会,偏不受控制般比较,为什么焦溏和周明辉一起时,连吃剩的西蓝花都要发朋友圈庆祝;和他结婚后,却没发过哪怕一条有关动态。 哦,对。焦溏没想到沈辞风还有一颗少男心,大方坐到他身边,举起手机:第一张合照,来。 两人肩膀挨着肩膀,沈辞风闻到那人身上的鸢尾花香,淡雅,如影随形;焦溏头靠近他的肩,蓬松的头发撩过他的下巴,痒痒的;那人粉嫩的唇瓣稍张开,小巧殷红的舌尖无意识舔过上唇,沈辞风有一瞬恍然。 咔擦一声脆响。 怎样?焦溏看手机里的画面,不知怎的,沈辞风表情呆得像块木头,险些没忍住笑,打趣道,我给你P 接下来的话,被沈辞风的亲吻封住。 第16章 【重写】 特地等沈辞风回来两人一起吃蛋糕,焦溏没想到,自己就是那个蛋糕。 还顺带解锁了厨房地图。 等该结束的结束,焦溏整个人像陷在棉花里,眼都睁不开,隐约听到沈辞风在耳边低声唤他:溏溏?溏溏?先别睡。 唔焦溏像只小奶猫一样,头埋进他怀里,一手无力抓住他满是皱褶的衬衣、忘记放开,软软哼唧了一声。 任你声音再好听,反正不能继续,焦溏在心里小声嘀咕,不然人要散了。 还没吃晚饭。沈辞风心底叹了一口气,确实后悔起来,不该一时冲动,该先让焦溏吃完晚餐,说不定那人就不会这么快睡过去,还可以 把人抱回卧室,沈辞风细心替他掖好被子,卷起衣袖,认命去收拾被弄乱的厨房。 尽管其他地方一地狼藉,刚拆封的蛋糕倒还完好无缺放在桌上,沈辞风切好放进冰箱,他倒是吃饱了,甚至有点意犹未尽。 飞快整理完,他回到卧室,焦溏依然睡得那么沉,纤长浓密的睫毛服帖垂在下眼睑,乖巧安心。坐在那人身边,沈辞风想起回家前,对沈卓提起为什么焦溏不发朋友圈,被对方一句反问:你不会自己先发? * 对他的纠结浑然不知,焦溏一觉睡到天亮,神清气爽,身上凉凉的,后知后觉,难不成沈辞风还给他上过药?!焦溏捂住脸,在这种地方体贴,分明是让他不好发作,沈辞风真心机! 胡乱摸到不停振动的手机,他打开便看到沈卓的讯息:昨天的蛋糕合口味吗? 饿了吗? 打开卧室门,焦溏一眼看到厨房转过身的人,炉边热气腾腾,鲜香味直往鼻子钻。 昨晚本想叫醒你吃饭,罪魁祸首毫不自知,将温好的粥放在他跟前:先吃点热的。 焦溏瞪了他一眼:简直哪壶不开提哪壶! 刚想放下手机吃早餐,焦溏随手刷到一条新朋友圈,看到冷漠的沈字头像,险些以为认错;当他看清沈辞风发的内容,瞬间满脸通红:你、你为什么要发这个? 照片上是两人扔下的衣服,松散叠在一起,没一个字解释,有也是多余。 沈辞风拿勺的手一顿:不喜欢吗? 昨晚趁焦溏睡着,他一张张翻过偷拍的照片:这张,会被人看到焦溏睡着的样子,不行;那张,焦溏的酒窝太可爱,不想让人看到斟酌半天,才发出有史以来第一条朋友圈状态。 焦溏耳根发烫,不知道是因为喝了热粥,还是照片:我、我以为你想发我们的合照。 看沈辞风满脸正直,怎么不知道害羞,明明有那么多可选,图里能清楚看到两人衣服上的皱褶、被扯开的纽扣 就算说好假结婚要定期营业,这为免也太逼真了些。 沈辞风答得一脸无辜:那时你睡着了。 焦溏:生气了,哄不好那种。 吃完早餐,沈辞风递给焦溏一串钥匙:老宅的钥匙,什么时候想去,给司机打电话。 啊,好。焦溏欲言又止,最终改口道:我下午过去。 沈辞风的外婆杨柳,是上世纪有名的戏剧名伶,出于成本考虑,本来当时所有戏服已采用机绣,这次焦溏要修复的花旦披风,是沈辞风的外公为讨妻子欢心,特意让最好的绣师绣制。 尽管从前只有黑白录影,焦溏看过沈辞风外婆的演出片段,能想象当家花旦一身金碧辉煌的刺绣戏服登场,会是何等惊艳。 然而,当他坐车来到山顶,站在秦家破旧的老宅前,生锈的大门吱呀作响,林荫小径的杂草足有半米高。推开腐朽的大门,焦溏险些被漫天烟尘呛到,从前被视作珍宝的几十件戏服,就这么连同打开的木箱放在大厅一隅,好像被谁遗弃一样。 分卷(13) 是焦先生吗? 焦溏正想上前细看,听见身后的声音,抬头便见一位满头白发的老人,后面跟着几个搬运工人,鱼贯从二楼楼梯下来。 我是这里的管家老余。老余看上去年纪虽大,说话走路精神矍铄,辞风少爷说你要来,让我请人收拾,我不放心交给别人,得过来看看。 余叔好。焦溏的视线落在木箱旁一个布满灰尘的相框上,这是? 余叔拿起相框,小心翼翼用纸巾擦干净,方递到他手上:大小姐没疯前的全家福。 他口中的大小姐,应该就是沈辞风在精神病院的生母秦雪瑶。 照片中,坐在最前面的是一对神态慈祥的老人,他们背后是一对年轻男女,男的高大英俊,目光炯炯看向身侧女子;女子长相艳丽精致,神色温柔如水,怀中抱着一个憨态可掬的小童,小童手上拿着玩具,双眼明亮有神,像在向镜头挥手。 很难想象,现在动不动就板起脸、面无表情的沈辞风,小时候这么可爱,珠圆玉润的。如非突遭变故,想必会是一个在爱意中长大的小公子。 心情复杂放下相框,焦溏看向面前一排装戏服的古董木箱,箱子用上好檀木制作,哪怕过去十数年、沾满尘埃,打开时仍有一股淡淡的香气。 承载一代人记忆的戏服,就这么静静躺在箱中,锦缎上每一片珠花,仿佛都在诉说以往繁华。 这些是夫人以前的行头,余叔向焦溏介绍一件件戏服时,语气半是怀念半是苦涩,辞风少爷已经将近二十年没进来过,谢谢你。 谢谢我? 焦溏心中一动:能不能告诉我一些,沈辞风小时候的事? 从秦家老宅回家的路上,焦溏脑海中一直在回想余叔对他说的话,乃至进门时仍未回过神。他径直走向卧室,推开门,登时倒吸一口凉气:沈辞风背对着他,在换衣服。 那人背后,有一道从肩胛至腰间的疤痕,尽管颜色极淡,但仍能看出伤处有多可怖,如同一条毒蛇伏在背上。 仿佛察觉到身后的视线,沈辞风转过身,面对呆在门口的焦溏,从对方的表情,他心下了然,平静问:害怕吗? 第17章 【重写】 难怪沈辞风每次和他时,要么关灯,要么披着衣服,焦溏还以为这是那人的癖好。 沉默一刹,焦溏轻声开口:我买了糖炒栗子,吃吗? 刚听管家余叔说,沈辞风小时候,外公喜欢带他到戏班看戏,散场后给他和外婆买糖炒栗子,是祖孙三人每周雷打不动的习惯。 焦溏记得余叔说起过往时,眼中的沧桑:自从老爷和太太去世,就没见辞风少爷真正笑过。 没想到他会说这个,沈辞风一怔。 这道疤痕是他四岁时落下。 生母受刺激精神病发,提刀要让他这个与沈父有关的污点消失。 轻步走上前,焦溏看到打开的抽屉,垂下眼角:你在擦药?伤口要紧吗? 不要紧。沈辞风几乎想也不想便答,只是淡化疤痕的药膏,没什么。 焦溏抬眼问:我帮你? 嗯?沈辞风本来抗拒被人看到伤疤,然则当他对上焦溏的眸子,鬼使神差般应道,好。 两人在飘窗边坐下,焦溏倒出一抹药膏,在掌心搓暖,小心贴上疤痕的位置:这样对吗? 听到那人闷声答:嗯。 焦溏的手掌温暖细腻,在沈辞风背肌上缓缓滑动,似带着一丝绵绵密密的电流,柔嫩的指尖一点点打圈,仿佛在撩动他的呼吸。咬紧牙关,沈辞风脑海中浮现起一些,绝不能让人知道的画面。 涂上去的时候痛吗?焦溏靠近了些,感觉他的背莫名紧绷,担心问:是不是我涂得不对? 没、没有。淡香的吐息拂过他的耳郭,沈辞风的理智和本能在撕扯身体控制权,几乎撑不到堪堪涂完一层薄薄的药膏,他忍无可忍,抓住焦溏的手:好了。 顺从放下药,焦溏眨了眨眼:你脸有点红。 沈辞风试图用穿衣掩饰狼狈:正、正常药效。 站起身,焦溏偷偷从玻璃窗反光看在整理衣服的沈辞风,擦药时不能乱想,现时手上还似残留着那人的体温,以及肌肉线条的触感。 等各怀心思的两人一同在桌旁坐下,沈辞风打开熟悉的牛皮纸袋,几颗还冒着热气的糖炒栗子落在桌面,深棕色外壳被炒到爆开,露出染上麦芽糖金黄的栗子。 咔擦一声脆响,焦糖色的栗子整颗剥出,甘香甜润。 焦溏双手托起下巴,两眼亮晶晶:好吃吗? 听余叔说,沈辞风不喜欢油栗,只吃板栗。旧时戏班的地址早搬迁,要找路边小贩更难,幸好他求助公益班的阿姨团,在几个旧城区绕了一大圈,总算在一条老街道里,买到一袋新鲜出炉的糖炒板栗。 好吃。沈辞风的声音有几分沙哑,你也试试。 将剥好的栗子送到焦溏嘴边,那人像小猫喝水一样低下头,舌尖卷过他的指腹,留下一阵温热的麻痒。 盯住眼前人翘起的嘴角,沈辞风喉结不由滑动,他又想亲焦溏了。 果汁把焦溏的唇瓣润得水光潋滟,本人对身边蠢蠢欲动的视线浑然不觉,随口道:我最近在绣雷泽总裁定的绣画,不知道完成交画的时候,有没有机会见到真人? 沈辞风心不在焉问:你想见他真人? 有点好奇,你见过吗?焦溏歪过头,把他的走神当作默认,你见过?!快跟我说说! 沈辞风的注意力全在他开开合合的两片唇上,半点没听进去。 焦溏嘴角往下撇:一点都不说?真没意思。 沈辞风艰难蹦出几个字:他是个好人。 焦溏想听的可不是这个:长得好看吗? 沈辞风:还、还可以? 本想问和你比怎样,焦溏转念一想,要是雷泽总裁像沈辞风长那么好看,怕是早捂不住身份。见沈辞风只剥不吃,他推了推那人的胳膊:快凉掉啦。 怕他继续问下去,沈辞风喂了一颗到他嘴里:一人一半。 * 昨天在秦家老宅检查过戏服的情况,焦溏今天准备去探望度假回来的焦老爷子,顺便向他讨教,修复刺绣戏服时的技巧。 车才在焦家大宅门前停定,焦溏一打开车门,随即听见一声喜出望外的溏溏! 朝他走来的焦老爷子红光满面,连拐杖都不用:你参赛的事,我听洪会长说了,不会让你受这委屈,爷爷一定替你出头。 就今早,洪会长邀请他去鉴赏参赛作品,才知道焦溏的作品被黑幕,可把他气坏了。就算焦溏以前有做得不尽如人意的地方,那也是焦家的人,哪容许外人欺负打压! 孙子大概真是长大了,焦老爷子感慨万分,不仅主动请缨教授公益课,还在网上积极推广、参赛;绣画功力更是突飞猛进,隐隐有青出于蓝的势头。 难不成,真是摆脱周明辉后,开窍了? 早前怀疑你的绣画,是爷爷不对。焦老爷子握住他的手,看你走回正路,爷爷就放心。 焦溏心虚别开眼:还有很多要学。对了,昨天我去看过秦夫人的戏服,有几处掉线、脱形,想比对着当时的底稿,看整体怎么改。 说起那件戏服,焦老爷子禁不住心痛,让管家去翻底稿,爷孙俩在池塘边坐下,老爷子向焦溏娓娓道来:那件金银披风是我和十几个老师傅的心血,用最好的锦缎和金银线一针一线绣了三个月才绣成,只要保养得当,至少能传个两三代。 叹了口气,他继续道:秦家两老去世后,次女秦雪怡虽说名义上是秦家半个继承人,可她遣散老仆,丢空老宅不管不顾,我看她是没脸面对秦老头的牌位! 哪怕向来豪门多恩怨,像秦雪怡这种勾引姐夫、逼疯亲姐的举动,到哪里都为人所不齿。 秦老头和他老伴去世后,秦雪怡还差点把辞风送进精神病院。焦老爷子说起就气愤,也不知道秦老头怎会教出这种女儿,后来沈老太太看不过去,做主把辞风送出国,一送就是十几年,不闻不问。 焦溏握紧双手:他从没听沈辞风提过这段。 望向山顶,焦老爷子沉声道:我们两家好歹有点交情,你爸妈出差偶尔会去看他,觉得这孩子日后必成大器,我们家就坚持没退掉你俩的婚约。 眼下看来,两个小辈虽有波折,终归还是走到了一起。焦老爷子起初确实十分担心,沈辞风会不会记恨报复焦溏,如今见焦溏神采奕奕,整个人脱胎换骨,也算因祸得福。 将刺绣底稿和完成图交给孙子后,焦老爷子千叮万嘱,就差没让他搬回老宅,手把手盯着教。焦溏再三向他保证,在定下修复方案后,会先给他过目,方勉强脱身。 离开焦家大宅,焦溏让司机开往山顶,却见秦家老宅门前,有几个人在争执。 站在门外的女人穿金戴银,声音尖锐:我是秦家的女儿,凭什么不能进去?! 不是秦雪怡又是谁? 门里的余叔强硬道:现在这里属于辞风少爷,未得他允许,任何人不能进。 放眼望去,不过半天,老宅摇摇欲坠的锈铁门被换成气派的雕花镂空大门,几个园丁在整理荒废的花园,被荒草掩埋的小路总算重见天日。 秦小姐,这么巧。焦溏径直走过秦雪怡身边,礼貌向管家打招呼:余叔。 小溏少爷,见他过来,余叔眉开眼笑,连忙让保安打开门:里面刚打扫完,还备了些茶水点心,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 像从头被泼下一盆冷水,秦雪怡双肩发抖,被保安挡住,凄厉喊:凭什么他能进去? 不等焦溏开口,余叔厉声道:焦少爷是这里名正言顺的主人。 第18章 【重写】 等等!秦雪怡拼命扒住要拉开她的保安,歇斯底里喊:焦溏你要帮我!沈家快破产了! 她昨天不惜放下脸面去哀求焦老爷子,指望对方看在两家是亲家的份上,出手救沈家,只换来老爷子一阵怒骂,险些没被撵出焦宅。 焦溏是她最后的赌注,焦老爷子最疼这个孙子,只要焦溏开口,焦家一定不会坐视不理。 没想到,焦溏转过身,像听到什么大笑话:这关我什么事? 踉跄退后两步,秦雪怡面如死灰,颤声道:沈家倒了,沈辞风也不会好过! 沈家给过他多少照拂,你心里有数。焦溏记起秦雪怡还曾想拿沈夫人的身份、威胁他不要勾搭沈辞风,对比当下,越发可笑:何况我又不是图钱才和他结婚,你管我。 溏溏?听到外面的喧哗,沈辞风大步流星从老宅走出,挡在焦溏身前。 一听见他的声音,秦雪怡瞬间失去理智:你这个杀人凶手!是你害死爸妈! 看来你的精神状态很差,这几位先生很乐意送你到医院检查。沈辞风无动于衷,朝保安打了个手势:或许医生会认为,你也该进院治治。 双手在空中胡乱挥舞,秦雪怡满眼恐惧,指着他尖叫:你这个疯子! 看着保安把失去理智的秦雪怡拉走,焦溏不免疑惑:明明第一次见面时,秦雪怡看着挺正常,为什么短短几周,变化会这么大? 被吓到? 听到沈辞风的声音,焦溏回过神:你怎么在这里? 沈辞风让保安和余叔各自散去,边和焦溏向花园走,边答:过来看一眼,取些东西。 左右没有外人,焦溏小声问:沈家破产,是不是真和雷泽集团有关? 沈辞风答得模棱两可:可能。 当然是他做的。 不晓得该不该安慰,焦溏委婉道:有什么困难随时开口。 停下脚步,沈辞风面无表情问:你有没有想过,万一秦雪怡说的是真的,确实是我害死了外公外婆。假如不是他,那天外公外婆本不会出门,车祸发生在从精神病院回来的路上。 别胡说。焦溏许久没见过他露出这种神色,冷漠、拒人于千里之外,温声安慰:她才是害死你外公外婆的人,要不是她破坏别人家庭,所有事都不会发生。 为什么焦溏要这么信任他?沈辞风对上焦溏的目光,干净纯粹,他心底一阵苦涩,面前的人什么都不知道。 到这时,沈辞风方恍然发觉,和焦溏一起这段时间,他几乎快忘掉自己本是个怎样的人,强作镇定找借口离开:我要回去公司一趟,你有什么需要找余叔。 当天下午,私人医院。 沈辞风躺在熟悉的治疗室,听医生提出预计中的问题:将近二十年后,重回秦家老宅,你的心情怎样? 他说出标准答案:压抑。 医生继续问:你对父母的感受是? 外公外婆去世后不久,沈家的家庭教师和秦雪怡谈话,问题在沈辞风画的画,全是各种模拟沈父和秦雪怡惨死的方式。当时秦雪怡闹着要把他送进精神病院,他还记得对方破口大骂:留着他说不定哪天砍死我们! 被送出国后,他自学了不少心理学专业课程,可惜并没有改善,反让他学会怎样完美应对各种心理测量试题,伪装正常人。 既然治不好,沈辞风坦然接受了自己有病,通过熟读各种精神疾病成因和案例,数年时间,他制定出一套从物质到精神层面、彻底摧毁沈父及秦雪怡的计划,回国就是了为执行。 他唯一没算到的,是遇到焦溏。 万一那人知道他的真面目,会毫不犹豫地离开吧。 怎么了?医生见沈辞风突然坐起身,关切问:哪里不舒服? 分卷(14) 接手沈辞风这个案例已一年有余,就病患而言,对方表面上配合度极高,可惜治疗始终停滞不前。 没什么。沈辞风重新躺下,尝试深呼吸调整情绪,刚才他突然想到,如果焦溏坚持要走,他会怎么做? 默默记下一年来沈辞风唯一一次的情感波动,医生认为这是个突破点,接着问:婚后生活是否带来任何变化 * 从秦家老宅回来后,焦溏越发忙碌,制作绣画,绣师可以自由发挥,然则修复则难得多。 首先需要专业的仪器,一点点清除衣服上的污迹,再比对戏服原本的颜色,选取合适的丝线、布料染色为恢复最大限度恢复戏服原貌,不能过于自由,对焦溏而言,像另一种挑战。 当他随手在网络上分享完心得,想戳一戳最近聊得挺好的网友,惊觉一向热衷和他交流刺绣技巧的小桃子的ID主页,内容被清空,只剩一条状态:再见。 莫名不安,焦溏私信对方好几条,却一直没得到回应。 在忙吗? 听到沈辞风的敲门声,焦溏方发现,他不知不觉忙到天色全黑,站起身,捶了捶发酸的脖子:你回来啦,什么这么香? 跟沈辞风走到客厅,焦溏眼前一亮,香薰蜡烛的暖光中,桌上牛排冒着热气,各色菜点的鲜味扑鼻而来,这才是家的样子。 沈辞风递给他一杯香槟:恭喜你夺回一等奖,实至名归。 玻璃杯碰撞发出一声脆响,冰块融化在水里,焦溏的眸子染上一层水色,被暖黄的烛光衬得熠熠生辉:谢谢。 对了,晚饭吃得差不多,沈辞风提起,明天起要出差几天。 焦溏拿刀叉的手顿了顿,应道:哦,路上小心。 或许他正好实验一下,没有沈辞风在身边,他还会不会失眠。 而他身边的沈辞风抿了一口酒:焦溏看上去完全没有不习惯的样子,是自己一厢情愿? 等两人睡下,焦溏背后贴上一片暖和,听到昏暗中低沉的声音:出差要三四天,湿热的吐息染红了耳垂:今晚方便吗? 想象他拐弯抹角再明示的样子,焦溏竟有点想笑,小声问:你不是说要早起,没关系吗? 沈辞风的声音像会诱惑人:可以在飞机上补眠。 焦溏脸上浮起两抹红晕:嗯。 天还没亮。 沈辞风正在镜前打领带,身后传来一声软绵绵的唔,坐起的焦溏满脸茫然:你要走了?不记得两人什么时候睡去,反正一定超过凌晨。 吵醒你了?目光落在他扯开大半的衣领上,沈辞风满意勾起嘴角,时间还早,你继续睡。 等我一下。焦溏赤脚踩下地,险些脚软没站稳,不听沈辞风的劝阻,跑到隔壁书房,没一会又跑回来,给你的。 一个天蓝色的绸缎香囊,绣着一簇雪片莲,象征春天来临的花,花语是新生。 昨天忘记给你。焦溏递给他,乌黑的眼眸浸着水光,一路平安。 他希望沈辞风可以放下以往,重获新生。 好,沈辞风心中一热,然后不由分说将人塞回被子里,到了给你报平安。 乖乖裹住被子,焦溏脱口而出:我可以捏一下你的脸吗? 沈辞风:嗯?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焦溏用被子捂住头:啊,是我睡蒙了。他只是想起在秦家老宅看到那幅全家福,好奇沈辞风的脸手感怎样。 可以。 焦溏一愣,悄悄挪开被角,露出一对眼睛。 见沈辞风弯低身,任他揉搓的样子,心想这种机会可不常有,他索性不客气,上手用力一掐:一点都不圆润。 将他的表情变化看在眼里,沈辞风幽幽开口:你捏完,能轮到我了吗? 焦溏:啊? 对上那人的眼神,焦溏认命闭上眼:那,你捏吧,轻点哦。谁让自己一时脑抽呢。 微黄的灯光下,焦溏微微仰起头,露出纤长的脖子,白净的皮肤上还残留着几片花瓣,如同献祭一般。 沈辞风的喉结不由滑动,俯低身,轻轻在他的酒窝上啄了一下。 第19章 【重写】 我走了。 门被轻声合上。 石化半晌,焦溏听到震耳发聩的心跳声,感觉自己像一朵花苞,开花了。 为什么每次被亲都有新花样?!沈辞风也太犯规了吧! 头蒙进被子里,他一合眼,满脑子是唇轻碰脸颊的触感,还有那人身上、淡淡的古龙水香气。 完全睡不着。 一把扯开被子,焦溏撑起还有些发酸的身体,泡进冒热气的浴缸里,一时间,柔和的牛奶薰衣草香气萦绕鼻间。浴室早被清理干净,他抬头看向镜子,想起昨晚某些在镜前的画面,反手用水泼向自己:不要乱想! 脸在发烫,不知道是因为泡澡,还是因为别的原因。焦溏穿好衣服,一出客厅便看到桌上早餐和上面的便签:热两分钟。不经意间瞥见窗户上自己的倒影,嘴角止不住笑意:样子好呆! 想什么来什么,桌上手机震动,他飞快点开,是一张隔着落地窗拍的飞机照片,焦溏莞尔,回复一张热气腾腾的早餐的照片,配字:谢谢。 没多久,又收到一条讯息:起飞了。 回复平安,焦溏打开社交软件,仍然没有收到小桃子的答复。他联系过几个相熟的网友,不约而同表示几天前突然和小桃子失去联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变故。 放下手机,焦溏禁不住担忧,他记得小桃子对他说过、无论如何都想绣出一幅自己的作品,不会贸贸然放弃,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忙碌完一整天,焦溏傍晚才收到沈辞风的讯息,仍旧没有文字,是一张朝阳初升的照片。 辛苦了。关上手机,焦溏从沈辞风送的按摩椅上起来,昨夜被折腾到半夜,他眼皮已擅自开始打架。 盖上被子,他闻到枕头上若有似无的松木香,焦溏合上眼,用气音说了一句:晚安。 * 咚! 一声巨响,焦溏睁开眼。 梦里一只可怖的巨兽掐住他的脖子,他无法呼吸,拼命挣扎,却坠进无尽深渊中。 心跳急促得隐隐作痛,焦溏衣服被冷汗浸湿,扶住床沿的指关节发白,张开口,嗓子哑得发不出声音。 强拖起仿佛没休息过的身体走进浴室,他打开热水,从头浇下,这才觉得,凝固的血液重新流动:似乎,失眠并没有完全治好。 沈辞风也不能总呆在身边,焦溏抹了把脸,得想个办法解决。 多少恢复一点精神,他换上运动服,点开手机聊天画面,随即关上。天色灰蒙蒙,如果这个时间发讯息给沈辞风,对方就会知道他又失眠,还是不要让那人担心。 草尖的露珠尚未散去,整个城市仿佛还在睡梦中。 焦溏沿江边慢跑,大大吸了一口早晨的清新空气,忽然听到一声尖叫:救命!有人跳江! 呼救的是一位环卫阿姨,焦溏冲上前:人在哪里? 江中的人影快被水淹没,他当机立断用绳子作牵引,奋力游上前,扯住落水者的衣领,拼命将人拉回岸边。 赶到的警察和救援人员分别给两人施救,焦溏这才看清,落水的是一个看起来比他小一点的年轻男子,脸色苍白躺在担架上,好歹是救了回来。 瞥了一眼警察从对方身上翻出来的东西,手机、钥匙、证件、一方手帕看到手帕上的刺绣图样,焦溏喃喃开口:你是小桃子? 检查的警察抬起头:什么? 我、我是他朋友。焦溏裹紧身上的毯子,请求道:我可以陪他到医院吗?他的医药费我会帮忙付。 获得同意后,焦溏和小桃子一起被送往医院,旁敲侧击中,他知道小桃子的真名是孟桃桃,刚毕业不久,和父亲一起生活。 你醒啦?守在病床边的焦溏见小桃子睁开眼,按铃叫医生,轻声开口:我是焦溏,我们在网上聊过,记得吗? 是你?小桃子着急想起来,被焦溏安抚躺下,激动道,我、我很喜欢你的作品。看了一圈周围,小桃子刚亮起的眼神又黯淡下去,语气竟有几分遗憾,居然没死成。 焦溏一愣。 医生检查过后,焦溏将削好的苹果递给他,小心问:为什么想不开? 小桃子瞬间红了眼眶,却是答非所问:不要联系我爸!求你! 好!焦溏怕刺激他,几番保证方让人冷静下来,有什么困难可以告诉我,总能想办法的。 经过焦溏的安慰,小桃子抽抽噎噎中,解释他所在的刺绣工作室被卖掉,失去工作;家里一直不同意他当花佬(从前从事粤绣行业的以男工居多,男绣师又被称作花佬),强迫他进工厂打工,还砸烂他的绣架。 爸说男孩子不应该做这些,小桃子眼里充斥着恐惧和泪水,他骂我不如去捡垃圾。 沉吟片刻,焦溏开口:如果你是想要工作,我有办法。虽然他家事帮不了,能活下去总归会有希望。 真的?小桃子抬起头,泪珠在通红的眼眶里打转。 把外套塞到他怀里,焦溏伸出手:走吧。 初升的太阳穿破厚重的云层,把病房镀上一层金辉,小桃子有一刹那恍然,焦溏的笑容,像在发光。 让小桃子去办出院手续,焦溏这才发现沈辞风发赖好几条讯息,还有几个未接来电。 刚才在忙。焦溏走到门外,简短解释早上发生的事:我没事,让你担心了。 险些以为焦溏又失眠乱跑,沈辞风确认他身体没大碍,稍稍放下心,忽然发觉:救了人,再两人一起吃早餐,这个发展有点熟悉? 沈辞风脑海中警钟大响:焦溏以前也会把人救回家吗? 焦溏疑惑他为什么沉默不语:怎么不说话? 沈辞风沉声问:只在网上聊过几句,直接聘请他,可靠吗? 焦溏的善良温柔对所有人一视同仁,那么他呢?和所有人比,特别多少? 普通面试也是聊两三遍就签合同,也没什么不同吧?焦溏早想过这层,而且,愿意坚持刺绣的人不多,,我只是给他一点力所能及的鼓励。他看过小桃子的作品,虽然技法略稚嫩,能看出少年的灵气和一定美术功底,是个值得培养苗子。 焦溏打趣般问:你该不会吃醋吧? 沈辞风断然道:没有。 我说笑的。焦溏看向天上飞过的一架飞机,嘴角漾起:因为我觉得自己很幸运,身边这么多好人疼爱我,有爷爷,还有你,更能做自己喜欢的工作,受委屈又有人替我出头。明明不久前,他还只能躺在医院,不晓得能不能看见明天的太阳。 好人沈辞风一时心情复杂。 所以我也想为身边的人做些什么,焦溏的声音软软糯糯,像在给他顺毛,等你回来。 沈辞风握紧手机。 我要送人到工作室,焦溏朝收拾好向他走来的小桃子挥手,匆匆道:你忙吧,晚上聊。 电话挂断后,沈辞风收到一条匿名讯息,打开是一张图,看样子是过往焦溏和周明辉的亲密合照。对方接连发了好几张,他只扫过第一张,面无表情拉黑号码。 没必要。 忙完一天,焦溏早早睡下,指望疲劳能驱赶噩梦,尽管知道可能没用。 手机在他合眼前一刻震动。 沈辞风:还在忙吗? 焦溏:没,已经躺下了。 沈辞风:可以开视频吗?不聊天。 这是什么奇怪的要求?! 焦溏:那不就会看到我睡着的样子? 沈辞风:我看过了。 可恶!焦溏将头埋进枕头,接通视讯后、故意调成后置摄像头,瓮声瓮气道:不给你看。 沈辞风:为什么? 除非,焦溏忍住笑,你唱歌给我听。 第20章 含入v公告【重写】 呼焦溏捂住嘴不让自己笑出声,原来平时遇事波澜不惊的沈辞风,也会出现这种呆若木鸡的表情,有点可爱? 发现他在逗弄自己,沈辞风却拿他没办法:我唱了就变失眠曲。 噗。焦溏忍不住,沈辞风连说笑话也是这么一本正经,调过摄像头对准自己,好吧,换一个,讲故事会吗? 画面里,焦溏睡眼惺忪,衣领自然敞开,白得反光的锁骨若隐若现,沈辞风倒吸一口气,心不在焉问:什么故事? 焦溏眨了眨眼睛:都行,你自己的事也行。 本要推脱,沈辞风转念一想,说不定这是焦溏在拐弯抹角想了解他? 我毕业自**大学,修读应用数学,擅长融资并购 焦溏:??? 他只是想听点小故事,结果沈辞风认真在做面试简介? 听到手机里的笑声,沈辞风疑惑问:笑什么? 没有,焦溏赶紧用被子遮住半张脸,软绵绵道:继续嘛。 他的声音就像小猫尾巴挠过心尖,痒痒的,抓又抓不住,沈辞风咽了好几口水,强作镇定:大学时取得心理咨询师资格 还没讲完工作经历,沈辞风盯住画面,焦溏不知道什么时候乖巧睡了过去,呼吸平稳均匀,睫毛轻颤,酒窝嫩得让人想上手捏一捏。他忍不住截图:真可爱。 分卷(15) * 四周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焦溏跌跌撞撞向光源跑去,猛地睁大眼,周明辉挡在他面前,手握一根尖锐冰锥,狠狠刺向他的心脏。 不要! 耳边只听见絮乱的呼吸声,焦溏想撑起身,才发现自己跌落在地,枕头边上放着因没电自动关机的手机。 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焦溏边想从床边的柜子找纸巾,边庆幸幸好沈辞风没看到,他现在的样子一定狼狈极了。 没注意柜子塞得满满的,他一拉,东西哗啦啦全倒在地板上。 手忙脚乱收拾,焦溏起初没往那想,直到他捡起一整盒气球,又找到几个小玩具,隐隐察觉有哪里不对,这都是些什么? 等他用玩具的图片上网搜,各种玩法介绍羞得人没脸看下去。 家里怎会有这种东西?! 整个人都不好了,焦溏仔细看装药的袋子,心中一跳,是沈辞风提过的备用药。 所以是那人准备用的? 多得一个柜子塞不下,真全用上,不得原地去世?他气鼓鼓:沈辞风怎么这么禽兽! 或许是备用药带来的冲击太大,甚至减轻了噩梦带来的惊吓,焦溏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烦恼一直到从家里出发仍没解决。 明显到在工作室门口等他的小桃子也能看出:有心事吗? 有点,是大人的烦恼。焦溏和他一起进门,登时一愣,你一个人收拾的? 办工作室的想法是焦溏以前就有,目前包括他就两个员工,只见昨天还只有孤零零两个绣架的空房子,清洁得一尘不染,墙上还挂上了几幅焦溏的练习作。 刺绣用的材料分门别类放在架子上,整齐方便,每种配上易懂的标签,布置得温馨又专业。 这是你的日程安排。小桃子见他没有不喜欢,松了一口气,下午要去领奖。 不知道小桃子收拾了多久,焦溏有点心疼,提议道:下午你和我一起去吧。 小桃子一怔,连连摆手:那种大场面,我不行的 你是我的助手,多认识几个人不会有坏处。焦溏心想,在教绣技前,得帮小桃子培养起自信,佯装为难道,而且我一个人去害怕,你得给我当门面。 成功把小桃子骗到和他一起参加领奖仪式,下午,焦溏一踏进颁奖会场,瞬间吸引住整场的注意力:一套剪裁贴身的短西装,暗金纹刺绣领带,配上他本就张扬耐看的长相,宛如从画卷里走出来的翩翩公子。 这不是焦先生吗?听到有人喊他,焦溏回过头,走近的是一位身穿枣红仿唐装、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那人阴阳怪气道:不惜让大会为你重新评奖,果然背景够硬,我们其他人纷纷自愧不如。 余光瞥见不少人在暗地留意这边,焦溏淡定开口:请问你是? 灯光将男人的秃顶照得油光水滑,对方昂起头:薛蔡,师承刺绣名家覃大师。 哦,没印象。焦溏平静问,你认为我得奖不公平吗?是在质疑洪会长、还是在质疑评委的专业性?见对方乜了他一眼,偏不敢开口,他同样以笑回应,轻描淡写提出:既然同是绣师,就该用实力说话。听说下周在地铁商场有个小型刺绣展出,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参加? 激怒焦溏的计划不太顺利,薛蔡哼了一声:我才不屑参加这种路边展览。 原来是不敢啊,跟在焦溏身后的小桃子脸上怯生生,竟鼓起勇气嘲讽道,自称大师传人,连参加小展览也怕输,果然名不虚传。 你薛蔡不敢质疑大会主办、也不敢直接与焦溏用作品说话,然则对不知道从哪冒出的黄毛小子,他前辈威压十足,谁让你这么对我说话?!这就让保安赶你出来! 被他一吼,小桃子顿时脸色煞白,僵在原地,一个字说不出。 他说的有哪里不对吗?默默将一切看在眼里的沈卓从门后走出,不慌不忙开口:听说地铁那个展览,届时会统计最受欢迎的作品,难怪薛先生不敢参赛。他走到小桃子身边,温和拍了拍对方绷紧的背,佯装指责道:你也是,又不是不知道,薛先生的作品要是不炒价格,哪有傻子会买,你当面点出来,难道让人这么大年纪吃西北风? 这人为什么要帮焦溏?!薛蔡早眼馋沈卓的人脉,还想过要巴结他,眼下被气得满脸通红,一时说不出话。 原来如此,焦溏配合道,是我考虑不周,我朋友不懂这么多弯弯绕绕,薛先生不要见怪。 你少胡说!薛蔡大声嚷,我会参加,到时你和你的喽啰当众给我道歉。这么多同行看着,退缩岂不是成为笑柄? 再告诉你一次,他是我的朋友,焦溏收起笑脸,好,一言为定。 薛蔡对上他严肃的眼神,心下大惊:难不成焦溏要搞小动作?后台而已,谁没有,他不能输! 三人一同走到窗边,焦溏接过沈卓递给他俩的饮料,问小桃子:你认识这个人?刚看小桃子的反应,似乎相当讨厌薛蔡。 我师父的工作室,就是在他劝说和逼迫下卖给外国公司。小桃子喝了一口水,脸上恢复点血色,眼里满是惋惜,卖掉后,他们换掉了坚持手绣的绣工,全部改用机绣,却打着我师父的名字招摇撞骗。 这回比赛,薛蔡是原本的第一名,由于他老师是评审之一,不难推测,焦溏遭遇黑幕和他脱不了关系。小桃子直白道:他跟那些不尊重传统绣艺的外国商人是一丘之貉,急功近利,听说他的作品不少是由徒弟代工,强加上他的名字。 背后还有这么多事,焦溏附和:看得出来。他刚观察到,薛蔡的手指和手掌侧面没多少茧,一点不像技艺人。 沈卓问:你有信心吗? 焦溏轻松笑道:当然。递给两人一个放心的眼神,事实上,当时看过的所有参赛作品早印在他脑中,包括每个绣师的刺绣风格和擅长题材。 工作人员找到他们:焦先生,请上台领奖。 从洪会长手上接过奖牌,焦溏站在发言台前,第一次面对闪光灯,他表现得落落大方:谢谢大会对我的肯定,今后会继续为推广传统技艺尽一分力。 掌声中,沈卓捧着一束巨大的花束,送到焦溏手中。花束中有一片银色的贺卡,卡片上恭喜二字苍劲有力、分外眼熟,焦溏捻起卡片,会心一笑:这回暂时原谅你吧。 凌晨。 黑暗中,凶猛的怪兽在焦溏身后穷追不舍, 奋力往前跑,他想喊救命,却被无边无际的黑暗所吞没,眼看就要被猛兽的巨爪撕成碎片 利爪落下前一瞬,白光亮起,黑暗顷刻被击碎。 他本能朝光明扑去,视线逐渐清晰,耳边传来那人担忧的声音:溏溏?溏溏? 掌心传来暖热的体温,不是远隔重洋的虚幻影像,鼻息间萦绕安心的香气,焦溏闭眼抱住他,气若游丝:你终于回来了。 沈辞风外套还没来得及脱下,身上依稀带着深夜的薄露,一手抚上他的黑发,声音低沉:嗯,我在。 像受了极大委屈,焦溏窝在他怀里,泪水无声滑落,五指紧紧抓住他的衬衣,不肯松开。 沈辞风小心翼翼圈住他,像护住一件易碎的珍宝,内心翻滚不已:这么喜欢我吗? 第21章 【重写】 放下勺子,焦溏疑惑问:有什么事吗? 沈辞风定定看着他,平日波澜不惊的脸上,第一次出现慌乱:身体有不舒服吗? 没有。焦溏喝了一口奶茶,浅笑问:为什么这么紧张? 沈卓说他吃完蛋糕后,肚子不舒服。沈辞风额头渗出细汗:我们马上去医院。 万一伤到内脏,后果不堪设想。 可我半点事没有。焦溏拒绝:身体没问题去医院不是找罪受吗? 仔细观察他的神色,沈辞风不免犹豫,他说得对,万一只是沈卓弄丢了戒指,或是根本不是这个蛋糕,平白无故洗胃可不是闹着玩。 对了,你最喜欢的颜色是什么?焦溏用勺子搅动奶茶,漫不经心问:更喜欢猫还是狗? 沈辞风:这重要吗? 那你知道我最喜欢什么颜色吗?焦溏委屈看了他一眼,鼓起脸颊,像只闹脾气的小猫:我喜欢山还是海,害怕些什么 你喜欢蓝色和绿色。沈辞风有条不絮答:喜欢苍翠的山和干净的海,害怕的东西我确实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问这些? 焦溏垂下眼,凝视杯中缓缓散去的热气,道:过几天婚礼,要到老宅住,万一和亲戚说起来一问三不知,不太合适。 除去性格以外,他们住在一起,别的细节同样需要时间磨合。 自从焦溏吃完那个疑似有戒指的蛋糕后,沈辞风悄悄观察了他半晚,咨询过医生,确定不会有太大问题,才渐渐放下心。 溏溏,临睡前,沈辞风坐到焦溏身边,手上捧着笔电,认真道:你今天问我的问题,我想过了。 电脑屏幕上是一份比个人简历还详细的调查问卷,焦溏睁大眼: 姓名:沈辞风 年龄: 身高: 体重: 你真可爱。焦溏嘴角忍不住上扬,一本正经接过笔记本,指尖有意无意掠过沈辞风的指节:我会用心看完。 可爱?沈辞风:? 如果可以,我也想了解你。沈辞风眼神专注。 这就是沈辞风表达关心的方法吧,焦溏边读那些文字,边想象那人是怎么坐在电脑前,一板一眼回答这些问题,心尖微微发烫。 认真看到小学四年级获得班级优秀插画奖,焦溏揉了揉眼睛,看向准备睡下的沈辞风。 有点累了,明天接着看。焦溏放下电脑,挨到沈辞风身边躺下,鼓起勇气,贴在他耳边轻声道:晚安,老公。 沈辞风大脑瞬间死机:他是谁?他在哪?老公? 卧室中安静得能听见两人的呼吸,以及他躁动的心跳。 惊喜来得太突然,恍惚中,沈辞风像个机器人般转过头,却发现焦溏枕在他身上,不知什么时候早进入梦乡。 刚才是真的吗? 他轻轻贴近焦溏的唇,像迫不及待给予回应,尽情挥洒压抑的情绪。 嗯。似乎美梦被惊扰,焦溏发出一声软软的哼声,似抗议,又似邀约。 堪堪收回手,沈辞风按捺住激动,满足把人搂进怀里,像只把喜欢的球球叼回窝里藏起来的大狗狗。 被撩得上头刚打算配合结果对方半途而废的焦溏:这个笨蛋! 溏溏?第二天醒来,沈辞风注意到焦溏的情绪和往常有点不一样,试探问:昨晚没睡好?该不会是察觉到 没什么。焦溏拍了拍脸:可能有点起床气。 昨晚,沈辞风闷声问:为什么? 咬住吸管,焦溏两眼无辜地看着他,像在问:你在说什么,我不懂。 像做了坏事被抓住一般,沈辞风心虚别过头:没、没有。 他的眼神像只面壁思过的狗狗,焦溏一边觉得这么逗他真恶劣,一边又忍不住想多看几回。好心情持续到踏进刺绣厂大门那刻,沈卓来找他:孟师傅想辞职。 噢。焦溏没太大反应:他想什么时候走?有说接下来要去哪边工作吗? 他说想尽快,有相熟的老师傅探过他的口风,据说是一个新成立的工作室,挂靠在许建麟的子公司名下。沈卓看了外面一眼,慎重道:听闻这段期间不仅我们这边,许建麟的助理在各个工作室高薪挖人。不过,他幸灾乐祸挤了挤眼:搭理他的没几个。 这样啊。焦溏挨在椅背上,捧起茶杯,一副岁月静好的表情:我没猜错的话,孟师傅也不是想要到那边去,只是对我有意见。想走就让他走吧,可以让他在自己的作品里挑一幅带走。 沈卓愣了愣,虽说孟师傅最近没什么好作品,以前的绣品一幅少说也值几十万,焦溏这么大方。 刺绣这个圈子就那么点人,别人家都是工作室,我们能做到规模最大,自然是有口碑在。我们怎么对老员工,其他老师傅全看在眼里。焦溏喝了一口茶润润嗓子,继续道:这些老师多多少少有自己的坚持,如果仅为了钱,早在几十年前行业遭受大打击时就转行了。能留下来的,都是不能单靠钱笼络的。 没想到他想得这么细,沈卓点了点头,出去安排妥当,没多久又折回来:你让我联系的,特殊教育学校、残疾人培训学校发来答复,对我们到那边展开免费培训,对方表示十分欢迎。 很好。焦溏精神一振:还有园区附近的小学、初中、社区,也麻烦你联系一下。 昨天和小桃子谈过后,焦溏认为,既然刺绣传承当前存在青黄不接的问题,他们不能坐等徒弟找上门,主动出击不失为一个方法。 这样我们可能要多请几位绣工。沈卓提议道:也可以请周末时间方便的、来自其他工作室的老师进行交流。 焦溏赞同:就照你说的这么办吧。 对了。沈卓轻咳一声:昨晚回去后,沈辞风有没有哪里不对劲? 没有。焦溏面不改色摇头:不过,他说你吃坏肚子,有没有大碍? 分卷(16) 我才没有沈卓感觉自己像个为挽救亲兄弟独自扛下一切的老父亲,得多让几个小情人陪陪才能好。他从口袋里摸出两张门票,递给焦溏:这是明晚举行的时尚大典,听说有几个新锐设计师对国风有兴趣,你有空可以看看,他们的风格合不合适。 好,谢谢!焦溏接过入场券,等沈卓离开,放进钱夹中。他拿出钱夹里一枚闪闪发亮的戒指,指腹柔柔感受金属的微凉触感,藏不住嘴边的轻笑。 问过沈卓入场穿着要求,焦溏想起沈辞风衣柜里清一色的黑白灰,决定下午提早下班,给那位添置点装备。 走进西服品牌店时,焦溏一眼看到,展示架上的一条银色暗纹领带。 先生好眼光。机灵的导购把领带递到他跟前,笑道:这款用优质丝绸、采用最新压花技术,低调不失奢华,独一无二,尽显气质。 导购吹得天花乱坠,焦溏指尖摩挲过光滑绸面,上面的暗纹是传统韵味龙纹,如果是沈辞风的话,正好能撑得起这种风格。 谢谢先生。在导购热情洋溢的欢送中,焦溏提着礼物袋走出品牌店,在拐弯时,不经意被橱窗里闪耀的光芒吸引住视线。 那是一对情侣腕表,表上刻度镶嵌黑钻,底盘做成星云的图样,在其他浮夸的钻表中,风格独树一帜。 焦先生。焦溏刚要请店员拿出来看看,听到背后有人叫他,转过身,一怔:许先生,这么巧。 楼下有我们的新款跑车展览,焦先生有兴趣可以到一楼看看。注意到焦溏身后橱窗里的手表,以及他手上的知名品牌礼品袋,许建麟似笑非笑:焦先生对家里那位真上心。 那当然。焦溏坦然道:他是我老公,我不对他好难道对别人好吗? 今天有一位以前在朝凤的老员工,到我们子公司的新工作室工作。许建麟笑不达眼底:谢谢焦先生没有为难。 孟老师是我们的元老,他去哪里是他的自由。焦溏淡然到:他能在贵司获得更好的发展,我替他高兴还来不及。 焦先生果然有大局观。许建麟意味深长道:听说贵司正计划在多间特殊教育学校开展义务培训,用做慈善的方式宣传,确实是一个不错的思路。不过,期间将耗费大量人力物资,贵司有没有考虑过、回报率能有多少? 公益是个花钱赚名声的宣传手段,然而焦溏联系的学校全是些靠社会补助维持的公立民营,家长群体多是些没背景的普通工人,许建麟一看就知道,这纯粹在烧钱。 许先生的消息真是灵通。焦溏自然能听出来他的言外之意,在商人眼中,他的举动不过是个公关手段,不能带来实际收益。他无意反驳,粲然一笑:谢谢你的提醒,我没想那么多,就是玩。 许建麟: 那么见焦溏准备道别离开,许建麟上前一步:焦先生,我只想让你知道,我对你相当有好感,没有其他意思。 焦溏:你听听你自己说的,不矛盾吗? 没得到焦溏的回应,许建麟从西装里掏出一张房卡,暗示道:我不会破坏您的婚姻,都是成年人,玩乐自然是有尺度的,我会带给你从未有过的体验。 好像听到的什么了不得的东西,焦溏忍住扛火车跑路的冲动,彬彬有礼: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许先生还是不要勉强,不打扰你玩乐,失陪。 说完,焦溏飞快转过身,连手表也不想再看,甚至想打直升机飞回家。 溏溏?沈辞风到家时,早已换上居家服的焦溏哒哒哒跑上前,眉眼不知不觉柔和了几分:今天提早回来? 嗯,焦溏用力点头,像一朵迎着太阳的向日葵,唇边的酒窝软绵绵:去给你买礼物。 这么巧。沈辞风放下公文包:我也给你准备了礼物。 你怎么知道我想买手表?看到他拿出来的礼物盒,焦溏挑了挑眉,开玩笑问:你跟踪我。 怎么可能?沈辞风感觉他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从熟人那拿到的新款,感觉适合你。 明天算两人第一回 同时公开露面,他怎能什么表示都没有。 不晓得是不是心有灵犀,他送的居然是焦溏今天看到的星空表同系列,不同在于,这款设计更为成熟干练,表带和做工方面显然更精致。还有一点他不知道,沈辞风手上这款表盘用的是黑欧泊石,全球独一无二。 沈辞风为他调试表带时,逆光勾勒出那人的五官轮廓,专注得犹如虔诚得信徒,带薄茧的指腹挠过焦溏细嫩的手腕,麻痒麻痒的。 你眼光真好。为掩饰悄悄乱了几分的呼吸,焦溏转过身,打开下午带回来的礼品袋:现在换我帮你。 纤长的五指行云流水般解开沈辞风的领带,焦溏踮起脚尖,为他系上新领带,没注意到身前人渐渐不对劲的眼神。 弯低身时,沈辞风恰好能看到他的家居服领口以下,鼻间萦绕熟悉的鸢尾花香,如烈酒般醉人在理智意识到前,沈辞风握住他在身前的手腕。 焦溏:? 领带系到一半,焦溏不解抬头,偏在对上他的目光时,一时语噎。 满掌心是细腻柔滑的触感,沈辞风想,领带很好看,如果绑在手腕上,白皙的皮肤和柔软的丝绸,会更好看。 再、再捣乱,不帮你了。焦溏不知道沈辞风有没有听见他的心跳,对方的眼神就像一只看猎物的猛兽,仿佛随时要伸爪。 嗯。沈辞风强迫自己松开手,脑中的联想仍挥之不去。 * 第一次参加时尚大会,焦溏到达时才知道,沈卓给他们的是贵宾座,刚坐下,就有不少人上前攀谈。 沈辞风。人群中响起一个声音:你是沈辞风吗? 两人回过头,灯光下是一位身材修长、长相秀美得近乎妖孽的男青年,对方向沈辞风伸出手:我是柏悦,你以前救过我,还记得吗? 皱了皱眉头,沈辞风半晌才开口:是指在国外登山活动中,我担任搜救队志愿者那次?你言重,我只负责抬担架。 焦溏禁不住想笑,沈辞风真厉害,连搜救志愿者都做过。 您身边这位是?柏悦眼神友善:您的兄弟? 焦溏:您这小嘴是刚喝完过期绿茶??? 他是我的伴侣焦溏,沈辞风握住焦溏的手,有意露出两人的情侣腕表,沉稳道:我们已登记过,过几天举行婚礼。 原来是焦先生,幸会。柏悦优雅伸出手,故作惊讶道:难道是焦家的小公子焦溏先生? 多少感觉到来者不善,焦溏不冷不热道:我不记得我们认识。 不敢不敢。柏悦掩口,暗暗给沈辞风抛了一个眼波,无奈后者面无表情,他眼珠一转,笑盈盈道:你这么出名,我只是听说过。不过我明明记得,当时您的结婚对象是周先生,好像叫周明辉,肯定是我记错了。 握住焦溏的手,沈辞风冷冷道:是你记错了,建议早做阿兹海默检查。 话音刚落,不理会柏悦的反应,沈辞风牵起焦溏,自顾自走远。 柏悦这个名字,听着特别熟悉,焦溏一时没想起来。 不用理会无聊的人。沈辞风见他不说话,安慰道:这种人不会过得太好。至少过了今晚,他会让柏悦这个人不再出现在焦溏面前。 我没在意,时尚圈名不虚传。焦溏和他一起坐下,莞尔道:只是在想,你穿搜救服会是什么样子。 家里应该有一套旧制服。沈辞风郑重道:回去穿给你看。 你真好。焦溏环住他的胳膊,眼里像有星星:当搜救志愿者辛苦吗 两人均没注意,身后不远处,看着他们亲昵模样的柏悦,险些捏碎手上的酒杯。 如沈卓所说,这场时尚大会国内外顶尖设计师云集,不少人上来搭话时,知道焦溏的身份,便主动交换名片,希望以后有机会合作。 中场休息时,焦溏刚从洗手间出来,不巧迎面碰上刚才的不速之客:焦先生,您真受设计师们的欢迎,沈先生也是大方,一点不介意。 那是。焦溏整理好领带,气定神闲盯住镜子里的柏悦:不过恐怕没体会过的人是难以理解。他觉得柏悦和许建麟应该配成一对,世上能少掉大半祸害。 是吗?柏悦昂起下巴,笑容背后逐渐透出寒意:您误会了。我常常想起,当时沈先生为我披上衣服时温柔绅士的风度,令人念念不忘。 哦。焦溏露出一个完美的笑,像看一只阴沟里乱跳的老鼠:我更喜欢他撕开我的衬衣时的表情。 走近恰好听到这一段的沈辞风: 沈先生?知道时机到,柏悦故意提高声调:你来找焦先生?他才不信,以前沈辞风像一块硬邦邦的石头,对什么风月一点兴趣没有,焦溏一定是在假装恩爱! 焦溏:!! 没什么事吧?沈辞风走进洗手间,将焦溏环进怀里,对一旁的柏悦视若无睹,仿佛只有在焦溏身边才会敛去凌厉,低声问:不如提早回去? 好。焦溏顺势窝进他怀里,声音软糯乖巧:这里有点冷。刚有需要交换联系方式的都打过招呼,省得留下应付无谓的人。 你听到了吗?两人坐上车后,焦溏扯住他的衣袖:刚才 听到了。沈辞风大方承认,将人环在车后座一角。焦溏两眼亮晶晶,脸颊上的红晕在微暗的后座中,如同丝绒上的红宝石般诱人。他的乌眸清澈明亮,像只受惊的小鹿,茫然呆在猎人的陷阱里,无路可退。呼吸乱了几分,沈辞风凑近他耳边,用气音说了几句话。 焦溏耳根泛红,恨不得捂住脸:你、你 作者有话要说: 焦溏:气势不能输 沈辞风:原来溏溏喜欢这样 感谢在2021053009:35:51~2021053010:30: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陌2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章 【重写】 沈辞风平常看上去那么严肃正经的人,怎么会?! 焦溏呆呆望着他,你、你了半天,说不出下文。 焦溏自己不知道,他双眼又黑又明亮,在微黄的灯光下,眼波流转,两瓣粉嫩的唇微微张开,纯净无害,实在是有点惹人欺负。 那天晚上,两人回到家后,焦溏默默洗过澡,抱紧他的小被子,缩成可怜兮兮的一团。 沈辞风: 是被吓到了吗?沈辞风静静躺到他身边,心底涌起一丝懊恼,早知就少说一点。 黑暗中,焦溏整个人陷进被子里,沈辞风眼中的侵略感强势得吓人,他看到那人,用领带绑住自己的手腕,然后 满头大汗醒来,焦溏整个人像从水里被捞起来,不是噩梦却带来与噩梦不同的另一种烦恼,他视死如归般看了一眼被子里面。 不应当。 用冷水洗了把脸,焦溏看向镜中,水珠混合汗水自额角流下,镜中的人脸上似抹了腮红,随时能上台唱戏。 重新躺好,焦溏悄悄看向身侧,沈辞风凌厉的五官轮廓在黑暗中变得模糊,那人呼吸平稳,有力的心跳声带来一种莫名的安心感。 看来他没发现自己起来过,焦溏暗暗松一口气,不然就太尴尬了。 夜风吹起透明的窗纱,焦溏恍惚中记起,以往每次醒来他都窝在沈辞风怀里,温暖厚实,以至于他眼下有点不习惯,只是一点而已。 偷偷地,他伸出手,一点点蹭到沈辞风身边,小巧的手指,勾住那人的无名指。 正当他放下心,闭上眼,沈辞风的手忽然抬起,反手与他十指相扣。 焦溏: 隔天中午,焦溏吃过饭,在刺绣厂附近散步消食,突然一阵剧烈的头痛袭来。他终于记起柏悦是谁,尽管没见过面,那人不就是周明辉的白月光、和渣攻一起谋划他家产的人?! 现在他已和周明辉没有一点关系,柏悦怎么会冷不防出现? 越想越头晕,焦溏扶着墙,想回经理室坐一坐,拐角尖锐的吵闹声突兀闯入耳中: 你说!谁才是你的小甜心?! 呵呵呵,好俗的名字,小桌子都叫我小蜜糖! 沈卓的声音幽幽响起::这只是个误会。 另外两人异口同声:你闭嘴。 蹑手蹑脚走近,焦溏见沈卓被两个男青年一人一边夹在中间,左边那位示威般扬起左手:看到这枚戒指了没?是小桌子放在亲手给我做的蛋糕里向我表白送的,你有吗? 蛋糕、戒指、表白,焦溏一愣:要素过全。 啪!右边那位一听这话,反手一个耳光甩到沈卓脸上:你说好只对我一个人这么表白过。 啪!没等沈卓说话,左边又是一记,左边那位哭闹道:你到底喜欢的是谁? 沈卓揉着刺痛的脸,苟延残息般站直身,满眼深情:我喜欢你们两个,同时对你们两个专一。 焦溏:秀! 你放屁!左右两位同时甩开他,头也不回走远。 小桌子。听到身后的声音,沈卓后背一抖:还有一个?! 能不能别吓我,转头看到焦溏,沈卓一手捂住心脏:刚遭受人生滑铁卢,我眼下不堪一击。 一脚踏两船,迟早翻车。你这么聪明会不知道?焦溏拍了拍他的后背:没事,回去让保洁阿姨帮你用冰敷一敷。 分卷(17) 我知道,所以我是脚踏多船,以防两人边说边走近大门,沈卓看到门前等候的身影,惊喜道:子峰大哥,你怎么在这里? 焦溏好奇问:又是熟人? 你想必是焦先生。名叫子峰的男青年约莫和沈卓差不多年龄,一身笔直的黑西装,擦得发亮的黑皮鞋,一丝不苟的发型,俨然一位商业精英。他向焦溏伸出手:你好,很高兴认识你,我是雷泽集团总经理特助宋子峰。雷泽集团?焦溏礼貌和他握过手,问:谢谢贵司上回的鼎力支持,你这回找我是? 莫非是想再赞助一次? 向暗暗朝他挑眉的沈卓一颔首,宋子峰客气道:这次来是想与贵司商谈进一步合作事宜。 又一个进一步合作,焦溏示意他进办公室谈。双方坐下后,焦溏开门见山道:承蒙贵司厚爱,敝厂暂时没有出售的计划。 焦先生您多虑了。宋子峰露出一个公式化的微笑:我们寻求的是合作,并不是收购。请允许我向你详细解释 两人足足谈了两个多小时,结束时,宋子峰彬彬有礼道:期待焦先生的回复。 呼送走宋子峰,焦溏瘫坐在沙发上,感觉自己已经是一条咸鱼,有气无力问进来的沈卓:你脸好点没? 好多了,不影响发挥。沈卓递给他一杯蜂蜜水,问:雷泽那边怎么说? 条件很好。焦溏给他看了部分宋子峰开出的条件,喝了一口蜂蜜水润嗓子,懒洋洋问:话说回来,你和宋子峰很熟? 还行。沈卓随口道:他是沈辞风的 声音戛然而止,焦溏坐起身,眨眼问:沈辞风也认识他? 同学。险些脱口而出说助理,沈卓为自己的小命捏了把冷汗,要是让沈辞风知道是他不小心说漏嘴,他可以马上包机跑路,跑出南北半球那种。 对了。焦溏从抽屉里拿出一枚戒指:这是你的吧? 对。沈卓接过,认出上面的定制花纹,讶异问:你怎么会有? 焦溏似笑非笑道:我说是奇迹般出现在这里,你信吗? 脑子转得飞快,沈卓在心底为沈辞风默哀十秒钟,半开玩笑问:你有没有想过?是他想向你表白? 这种风格太不符合他的性格。焦溏用一副别想耍我的眼神乜了他一眼:太浪漫花俏了。 如果是沈辞风的话,焦溏托起下巴,只要那人不拿合约给他问你愿意我们的名字写在同一块墓碑上吗?前提是沈辞风自己想的。 那我要不要告诉他?沈卓不确定问。 随意吧。焦溏指尖轻点桌面:不过我还没想到怎么回答藏起戒指的原因,你还是说不小心吃掉吧。 原来焦溏也是个魔鬼,长得这么甜,真会迷惑人,沈卓心有余悸关上经理室的门。 一路上想着雷泽提出的条件,焦溏回到家,听到阳台上传来不小的动静。 小可爱!你怎么跑来这里的?焦溏惊喜蹲下,张开手。 那是一只漂亮的小边牧,黑白混合的花纹,会笑一样的舌头,像一团甜甜的牛奶糖。 像能听懂人话,小边牧欢快摇着尾巴,一蹦一跳扑进焦溏怀里,撒娇般用头拱他的手。 把软绵绵的牛奶团子抱在怀里,焦溏一边顺毛,一边情不自禁亲了小狗的额头一口。 看来你们相处得不错。走出阳台的沈辞风看到这一幕:焦溏沐浴在夕阳中,和小狗额头顶着额头,画面生机勃勃又和谐。他只是有一点点嫉妒:他还没被焦溏亲过,不如狗? 听沈辞风说这是他向同事要来的小狗,焦溏不敢相信幸福来得这么突然:你的意思是,我们可以把它留在这里? 对。沈辞风在他身旁坐下,见焦溏似乎没发现这样他们就有孩子这个暗搓搓的心思,伸手揉了揉摊开四肢的小狗狗:想好取什么名字了吗? 我想想。焦溏挠了挠小狗的下巴:奶糖怎么样? 小边牧身上的颜色,就像一颗甜入心脾的巧克力奶糖。 奶糖。焦溏试着唤了一声。 汪!小边牧用鼻子拱了拱他的手,讨好蹭了蹭他,黑色的小尾巴转得像直升机一样。 看来他喜欢这个名字。沈辞风把一个玩具丢给奶糖,小狗狗用爪子扒住,没站稳,翻了个跟头,蠢萌蠢萌。 你一下买这么多玩具。焦溏注意到不仅地上,秋千旁放了两个大箱子,一个里面是满满的狗粮罐头,一个全是乱七八糟的零食玩具,像一个溺爱孩子的父亲。 不知道他喜欢什么,所以每样都买了一款。沈辞风随意翻开盒子,目光忽然被角落微微的反光吸引住:那是一个用纺丝绸做的项圈,系着一个金色的铃铛。 他拿在手上,轻轻一抛,金属撞击发出悦耳的脆响。 他太小不能自己走,不需要这个吧?焦溏全然没意识到他危险的想法,期待道:以后我们可以每天一起陪他散步,带他到海边玩水 听上去不错。沈辞风不动声色把铃铛放进口袋中。 婚礼还剩两天,两人带上奶糖回焦家老宅,婚礼安排不算复杂,基本礼仪还是要学的。 直到看到焦家老宅大门前红彤彤的囍和绸带,焦溏这才有实感:他是真的要结婚了。 然而,两人一走进老宅客厅,焦老爷子握住拐杖的手青筋毕现,身后站着幸灾乐祸的啤酒肚。看到两人来,焦老爷子拄了拄拐杖:溏溏,这份合同,是不是真的? 果然来了,焦溏从容上前,只扫了一眼公章,冷笑道:我上任后,为防止有些人浑水摸鱼,改良了公章,不信爷爷可以问厂里的老师。 至于收购的事,焦溏把合同还给焦老爷子,瞥了啤酒肚一眼:是有一家公司提出过收购,我已经明确拒绝了,是迈肯。既然舅舅消息那么灵通,可以自己去问。 啤酒肚脸色一变。 我没提这两件事,是因为爷爷说过,以后让我全权负责,原来爷爷和舅舅是在垂帘听政,连伪造的合同都能拿来问罪,那我不管好了。没等焦老爷子说话,焦溏淡淡道:我想和辞风到外面走走。 溏溏,焦老爷子想说些什么,然则焦溏拉着沈辞风头也不回,快步走出客厅。 带你去个地方。沈辞风带他坐上车:想骂就骂吧。 原本在生气的焦溏听到这话,登时噗嗤笑出声。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焦老爷子表面上对原主很好,原主却对老人感情不深。他这个孙子对焦老爷子而言,更类似一个宠物,做好会表扬,犯错会溺爱。可是只允许宠物在圈定的围栏里行动,譬如之前逼迫两人结婚时,道德绑架一套套。 说不管自然是气话,与雷泽的合作不能丢,焦溏深呼一口气,再等一段时间就好。 车停下,焦溏抬起头:这里是? 儿童乐园?! 沈辞风牵起他的手,径直走向机械区,给格斗机投入硬币,递给焦溏拳击手套:要试试吗? 好! 第一次玩格斗机,焦溏想象面前的靶子是啤酒肚的脸,砰一记用力捶下去。 呼!焦溏调整姿势,嘭又一拳! 好受点吗?沈辞风递给他一罐饮料。 舒服多了。焦溏仰起头,咕噜咕噜喝掉大半瓶,清爽滋润的感觉瞬间流遍全身。透明的水痕在他嘴角滑落,流下一道银丝。 没想到你居然会来游乐场。焦溏擦去嘴边的水迹,不由自主看向不远处的旋转木马。 哥哥,买个王冠给哥哥吧。一个玩偶打扮的小姑娘走到两人面前,声音甜丝丝:哥哥这么好看,戴上王冠就更好看啦。 焦溏禁不住笑:真会说话。 不用找。沈辞风递出一张可以买几个王冠的大钞,接过小姑娘手上的王冠和气球,拉起焦溏的手:走。 忘了多久没坐过旋转木马,焦溏扶稳头上的王冠,轻松跃上马背,转头看向身旁,忍不住想笑。 沈辞风没他那么幸运,男人身材高大壮实,不得不收起四肢,才不至于两脚拖地,像个误入精灵国的巨人。 我很开心。音乐响起,焦溏仰起头,挥动手上的气球,欢呼的一声,像个骑马踏春的王子。 什么焦家、啤酒肚、白月光谁都别想烦他! 焦溏随小马起伏高呼的样子,像个无忧无虑的小孩。沈辞风定定注视着面前的人,他的王子,由他来保护。 两人回到焦家老宅时,时间已不早,他们一进门,管家推着焦老爷子上前:溏溏、辞风。 刚才不是故意要让爷爷难做。经过方才的发泄,焦溏冷静不少:我能理解爷爷的心情,也希望爷爷能理解我。 说完这些,他冷淡道:我有点累了,怕明天起不来,先上楼歇歇。 从未见过孙子用疏远的语气和自己说话,焦老爷子眼睁睁看他的身影消失在二楼,苦笑道:辞风,溏溏的小孩子脾气改不掉,你帮忙劝劝他。 明白了。沈辞风的态度依然毕恭毕敬:不知道爷爷是想让我劝他,无论怎么努力,都不会得到信任,不用满腔热忱喂狗;抑或是,不如甩手不管,多顾顾自己。请爷爷明示。 在焦老爷子面前,沈辞风一向成熟稳重,态度让人无可挑剔,焦老爷子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种讽刺的话,比起生气更多是震惊:你! 恕我多嘴提一句,还剩两天就举行婚礼。哪怕是装病,也不是个好兆头。沈辞风目光凛冽,语气依旧沉稳平静:况且,装病多了可能会变成真病,爷爷千万保重。说罢,他稍一点头,大步走向楼上。 老爷子。管家连忙给老人顺气,委婉道:你知道,阿芬在刺绣厂。自从小少爷接管后,她常常说,小少爷对他们很好,不仅记住他们每个人的喜好,身体有哪些老毛病,还热心开班教学,比杜先生在时好了不知道多少。 焦老爷子别过头,其实他也有从老员工口中听到这些,只是一时拉不下脸。 * 走进书房,沈辞风手机震动,面无表情接起,听到那边啤酒肚谄媚的声音:您好!久仰雷泽的大名,能听到先生您的声音,真是我的荣幸。 老板。啤酒肚是被宋子峰请到雷泽公司会议室:杜先生同意合作。 沈辞风漠然到:那就这样。 焦溏不方便出手,他却是不想再忍耐啤酒肚。 老、老板?啤酒肚学着宋子峰的称呼: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一下您的真人? 等你证明能力后。沈辞风话里没有一丝波动。 好!谢谢老板!啤酒肚恨不得在他面前点头哈腰,这可是雷泽,能牵上关系,不比焦家强?! 关上手机,沈辞风像没事人一样,回到两人的卧室,看到躺在被子上的焦溏:累了?要休息? 太早了。焦溏翻了个身,丝绸睡衣往下坠,露出一片瓷白洁净,本人浑然不觉:可以借我你的平板吗?我的没电了。 好。沈辞风移开眼,将平板递给他:我在隔壁,开机密码是你的生日。 躺着看了几个视频,焦溏觉得无聊,便打开浏览器,无意中瞥见已打开网页的图标。 咽了一口水,焦溏知道不应该,却像控制不住手:沈辞风怎么会看这种? 颤抖着手点开,页面上全是各种各样的男人在玩游戏,还有些他看过的、没看过的、还有这种操作的玩具。 他盯住其中一幅图,其中一位主角坐在秋千上,另一位主角用焦溏从没看过的方式推动秋千。 不由联想到自家阳台上那个秋千,焦溏吓得一个激灵:不会吧?不会吧?人体还能这样?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沈辞风看了多少这种游戏?是就看看,还是从网页打开的顺序来看,起初只是小朋友亲亲,不知怎么就发展成机动游戏,中间发生了什么? 脸怎么这么红?沈辞风换过衣服,进门就见焦溏趴着掐自己的脸,细嫩的皮肤被掐得通红,皱眉道:不舒服? 没、没有。他的声音让焦溏惊得差点滚下地,两个耳机同时掉下,自动切换公放,静默的卧室里,回荡起一声婉转缠绵的:Ah 作者有话要说: 焦溏:你、你竟然是这样的沈辞风 沈辞风:别害怕,这是严谨的学术研究(正直) 焦溏:你不要过来~ 祝各位小可爱儿童节快乐! 感谢在2021053010:30:53~2021060108:14: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南梁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陌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3章 【重写】 你在看什么?脸色如常捡起地上的平板,沈辞风内心远没有他表面上那么波澜不惊,不如说心情像一下被推向过山车最高顶。看焦溏的反应,莫不是和他一样,没有实践经验? 他顿时感到肩上的责任越来越重大,尽管他这几天恶补过系列理论知识,始终是临时抱报佛脚,他知道首次实验大多数不一定会顺利,仍希望能给焦溏最好的新体验。 可惜他面前的人不是这么想。 好不容易等难以描述的公放被暂停,室内陷入一片沉淀。 分卷(18) 我知道了。焦溏掩耳盗铃般搂住小被子:这是后晚用来掩人耳目的对吗? 他还是个孩子,他不想知道游戏怎么玩。 掩人耳目? 沈辞风的心情从过山车的最高顶垂直坠下,顺便被冷水从头淋到脚。 对,他迅速调整策略,镇定自若开口:你知道,说不定会有好事的亲戚在外面打听。 是他太着急了,沈辞风低头看了一眼定格的画面,心下了然:难免会被吓到。 可是你为什么要看那么多这些。感觉不问清楚,焦溏今晚没法安心睡觉,那些画面大大地震撼了他弱小的心灵。他鼓起勇气问:你以前的男朋友(们),会和你一起就 说不出玩游戏这个词,焦溏感觉自己的三观被碾碎一地,沈辞风看起来也不是沈卓那种老司机,私下口味这么重。 男朋友(们)? 这点必须澄清,沈辞风并不知道,自己在焦溏眼里的形象,变成了和沈卓一个等级。 我没有前男友,一个也没有。沈辞风叹了一口气,在他身边坐下:这是沈卓打包发来的文件,不信你可以问他。 殊不知他说出最后这一句,焦溏更不安:沈卓那种海王,当然会帮你掩护。 我们说好的,只是一起睡一会对吧?焦溏说出这句,忽然又后悔,其实他没必要怀疑沈辞风,如果那人要做什么,有那么多机会。 仿佛看到自己艰难的未来,沈辞风苦笑道:当然。 还剩一天就是大婚,焦家老宅越发热闹,这时焦溏才感觉到,焦家确实是个大家族,一堆他有印象的、没印象的亲戚全在这时冒出来,向老爷子问好、送礼。 一整天过去,他感觉没记下几个人名,幸好有管家和来帮忙的小桃子在一旁时不时提醒。 今晚你们要分房睡。结束一天的应酬后,管家委婉提醒累得半挨在沈辞风身上的焦溏:新婚习俗是这样。 能不能通融一下焦溏下意识捏住沈辞风的衣袖,说到一半的话又噎了下去,像在给自己打气,又好像在告诉沈辞风:嗯嗯,我知道了。反正现在离明早起床也没几小时,我没问题的。 关上房门,焦溏疲惫躺下,眼睁睁望着天花板,第一次发现,原来一个人的房间那么大。他的思绪渐渐飘远:沈辞风现在在做什么呢?他们好像好久没有分开睡过,沈辞风会不会觉得一个人睡比较惬意? 正当他陷入胡思乱想时,安静的夜里,阳台传来一声沉闷的响动。 焦溏:? 该不会是有贼吧?焦溏下意识否定这个可能,翻身踏下地,悄悄摸到窗边,听到一声微小的敲玻璃声:溏溏。 认出熟悉的声线那刻,焦溏的心猛烈一跳,飞快打开落地窗,想也不想扑进沈辞风怀里:你真的过来了! 温香暖玉满怀,沈辞风顺势环住他,克制地亲了亲他的额角:你表现得那么明显,我怎么放心。 嘘,怕动静太大被发现,沈辞风将人抱进屋里:怕你睡不好。 他身上还带着深夜的寒气,幸亏两人房间隔得不远,可即使二楼不算高,夜里摸过来也有够危险。 焦溏一阵后怕:先喝点热水缓一缓。 没事。沈辞风换过干净的睡衣,两个人重新躺下,黑暗中,他听见焦溏低声道:之前看到的东西,我尊重你的喜好。 但那些游戏我真的不行,焦溏在内心补充这一句,由衷道:你帮了我这么多,我不该那么想你。 沈辞风侧过头:那些真的不是我的喜好 你要有那种心思,焦溏开玩笑道:我不早被你吃干抹净 如果沈辞风真是个老司机,就不会只敢在他睡着时才大胆亲他。 早前没想法不代表现在没想法,沈辞风握住他的手,小笨蛋。 一夜好梦。 天蒙蒙亮,选辞风悄悄爬起身,亲了亲还在睡梦中的焦溏的额角,不舍道:等会见,我的小新郎。 熟练从原路返回卧室,沈辞风不经意瞥见,靠近围墙边角,有个一闪而过的人影。 这时还不消停,沈辞风心底冷笑一声,不料一打开自己卧室的落地窗,竟发现管家正背对着他整理礼服。 沈先生,回来了。管家对他从外面进来这件事视若无睹,垂眼道:是时候准备,稍后我去叫醒小少爷。 不愧是大家族的老管家,沈辞风难得对一个人肃然起敬。 我刚才发现院子里似乎有外人。沈辞风暗示道:我让人处理,还是管家先生来? 管家垂首道:按沈先生的意思来。 半睡半醒之间,焦溏听见外面传来闷闷的啪嗒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掉了下去,紧些着便响起奶凶奶凶的狗叫声。 奶糖?焦溏迷迷糊糊爬起身,枕头上只剩那人残留的体温,还有淡淡的松木香气。 该不会是沈辞风掉下去了吧?他的睡意瞬间被惊去大半,鞋子也忘记穿,跑出阳台。一眼看到两个西装革履的保镖,正在一楼角落不知道做什么。 他们身后,奶糖冲着角落勇敢地大声吠叫。 怎么了?焦溏扬声问。 小溏少爷早。其中一个保镖一脚踩住周明辉,让他发不出声音,礼貌回答焦溏:园丁说有一只臭鼬跑了进来,我们在帮忙抓。 真的吗?既然不是沈辞风,焦溏放下心,叮嘱道:辛苦了,你们也小心,臭鼬身上病毒很多,野生动物危险,做好防护。 另一个保镖答到:谢谢小溏少爷关心,我们会注意。 待焦溏关上窗,两个保镖向拎小鸡一样、提起摔得七晕八素的周敏辉:小少爷说你很危险,你放心,我们会好好照顾你。 * 洗过澡,焦溏在小桃子的帮助下穿上囍袍,最后复习一遍流程,房门被轻轻敲响。 爷爷。焦溏站起身,上前扶住拄着拐杖的焦老爷子:小心,快坐下。 你看你,多么帅气。焦老爷子抖着手抚过他的脸、身上的囍袍,不知不觉红了眼眶:要是你爸妈能看到,该多好。 爷爷。焦溏鼻头发酸,握住焦老爷子的手,一时说不出话。 前天是我一时老糊涂。焦老爷子握住他的手,语重心长道:一直以为你还小,看到你已经可以挑起家里的担子,爷爷比什么都高兴。 我想在爷爷面前永远当小孩子。焦溏眼神闪亮:同时,在外面,我也可以独当一面。 溏溏长大了。焦老爷子抹了抹眼角,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雕花紫檀木盒,郑重交到焦溏手上:这是我们焦家祖传的戒指,现在交到你手上,这里永远是你的后盾。 颤抖着接过木盒,焦溏感觉手上似有千斤重,这是焦老爷子对他的祝福,爷爷对孙子的爱护。 爷孙抱头说了好些话,管家不得不提醒焦老爷子,再不下去露面就来不及,两人才重新破涕为笑。 没过一会,房里便剩下焦溏和小桃子。 咔擦一声脆响,焦溏打开木盒,浓郁的紫檀香扑鼻而来。躺在团簇的丝绒正中,是一枚翠绿的帝王绿玉扳指,在阳光下反射和煦的绿光,触感温润平和,所谓好玉养人,大概就是说的这类。 好漂亮。小桃子捧着脸,赞叹不已。 焦溏用指腹摩挲这枚扳指,想象原主的母亲,结婚时也是怀揣着这枚戒指,想要把它传下去的心情。 嗯? 蹙了蹙眉,焦溏摸到丝绸下方,好像藏了些东西。 小桃子,可不可以帮我拿一两件点心上来?焦溏摸了摸肚子,装出饿得坐不稳的样子:不然我怕等一下要饿得发晕。 好,你先等等。小桃子没有怀疑:我偷偷拿两碟过来。 支开小桃子,焦溏摸出藏在丝绸下面的两片薄纸片,上面的字似乎是慌乱中写下,辨认出上面的内容时,他蓦然睁大眼 没有和任何人提起纸上的内容,其他人则以为焦溏脸色凝重是因为新婚紧张,没引起怀疑。 吉时到了,小桃子站起身,把花球放到焦溏手上:溏溏,你是最帅的新郎。 那当然。焦溏对着镜子,让他帮忙整理好囍袍,精神抖擞迈出房门。 他出现在走廊那一刻,奏乐声、宾客的欢呼和掌声、响彻整栋老宅,热闹非凡。 人声鼎沸中,焦溏一眼看到站在楼下等他的沈辞风,嘴边缓缓绽开一个笑。 那人穿着和他同款的囍袍,大红绸缎配金银线龙凤纹刺绣,对方的目光定定追随着他,周围喧嚣仿佛与沈辞风无关。 看到焦溏款款向他走来,沈辞风一瞬间只听到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全世界宛若只剩他们两人。恍惚中,他有种错觉,过去经历的种种,在这一刻巨大的幸福中,显得不值一提。 焦溏穿的和他差不多,改良汉服囍袍让他看上去身长玉立,大红的丝绸衬得他面若桃花,金银线刺绣相映生辉,优雅贵气。灯光打在他身上,他的笑容比身上金碧辉煌的丝线还要耀眼,宛如一束照亮沈辞风生命的金光。 溏溏。沈辞风按捺住心跳,向他伸出手。 焦溏抓住他的手,感觉到他手心的薄汗,先是一愣,接着调皮捏了捏,原来沈辞风也会紧张。 两人依次给长辈敬过茶,接受众人的祝福和红包,欢声笑语中,两手一直紧紧握在一起。 熬到晚上才应付完所有宾客,沈辞风还要继续寒暄一阵子,焦溏则被小桃子先扶回房休息。 踏进卧室那刻,焦溏险些不认识自己的房间,大红的绸子,金线刺绣的龙凤被,还有床头的两个红色的心形抱枕,桌上手臂粗的龙凤烛 我先出去了。小桃子以为他在害羞,鼓励道:管家爷爷说,都给你们准备好了。 准备什么?不等他问,小桃子便掩嘴笑着退出房外。 把话说清楚再走好吗焦溏揉了揉犯晕的额头,站了一整天,一坐下便浑身酸软。 他随手拉开柜子,想找有没有冰敷贴,一不小心,塞得满满当当的抽屉整个倒在地上。 这里面居然还有治拉伤的药膏,管家爷爷确实贴心,焦溏感激不已。下一刻,他余光瞥见其他东西,整个人都有点不好。 这不是他昨天看过的玩具?!玩具下面居然还有一串防水衣,莫非管家爷爷对沈辞风的能力寄予厚望?准备这么多,考虑过他吗? 真的不行。 试图把东西塞回去,奈何不知道管家是怎么收纳的,焦溏越塞越乱,索性放弃。 沈辞风进来时,一眼看见他手上拿着不可描述的东西。 唉,这个,放不下。焦溏毫无危机感扬了扬手上的东西,强作镇定:他们这些人真是,思想肮脏、龌蹉! 确实。沈辞风内心唾弃了一把思想同样肮脏的自己,竭力移开视线:累不累? 过来躺一下吧。焦溏踢掉鞋子,招呼到:我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脚了。 看他随手把不可描述的东西扔到灯后,沈辞风一口气灌下一杯水冷静,坐到他身边:我帮你按按。 你真是太好了。焦溏翻了个身,眨着大眼睛看他。两人敬酒时都喝了不少,焦溏的脸白里透红,乌眸水光潋滟,唇瓣殷红如血,恰似怒放的红芍药。 深呼一口气,沈辞风甩了甩头,试图维持清醒。 他一手握住焦溏的焦溏,触感细嫩滑腻,脚背瓷白如玉,五趾圆润可爱。 他脑中不由浮现前几天买的铃铛,那天后,沈辞风鬼使神差般在网上订做了一个用真丝、黄金打造的同款,就锁在他的办公桌抽屉中,拿回家还需要一点勇气。 那个铃铛就很配焦溏的脚腕,柔和温暖的,每动一动,就会发出悦耳的声响。 好痒,焦溏感觉到他的手撩过脚背,不由笑出声。 沈辞风眼神一暗。 作者有话要说: 沈辞风:溏溏喜不喜欢铃铛?漂亮的。 焦溏:? (明晚的更新时间在晚上11点30左右,还有大家不用急,马上马上就会吃苹果的) 悄悄放个接档文《旺夫男寡[穿书]》求预收(戳进专栏可见) 美强惨真香反派【攻】X软甜美人戏子【受】 乱世戏子温久穿成现代十八线糊咖,未成婚已克死三个未婚夫,平日在圈中拉踩捆绑炒作一样不落,毫不意外成了网上网下万人嫌。 他穿过来时,原主正被家人强行拖进傅家破落的别墅,与在火灾中毁容、性情大变的傅家前家主成婚。 坐在面容可怖的老公对面,温久小心翼翼握住他的手,声音软糯可人:老公别怕,我给你唱段小曲? 冷冷瞥了他一眼,傅熠寒早摸清他的底细,本想让他知难而退,却在掌心被温久握住时,心尖也似被羽毛柔柔一挠。 数月后,网上有流言,温久和一惊艳出尘的男子在他半死老公的游轮上卿卿我我,一时满城风雨。 傅家大宅中,看到热搜的温久在姘头怀里哭唧唧:说好康复就离婚? 傅熠寒:离婚是不可能离婚的,除非丧偶。 当温久被授予非遗传承人、国家一级演员、戏剧梅花奖以往对他避之不及的品牌涌上门请他代言,温久羞涩一笑:我退圈了,而且我不缺钱。 他老攻暴富再暴富,最离奇的是,明明剩半条命的傅熠寒,竟起死回生。 有人调侃他从良了,只有温久知道,他那晚抱住被子瑟瑟发抖:你骗婚! 那位传说中的废人,失明是装的,毁容是画的,尤其其他方面,浑身酸软的温久有苦难言:和传言差别很大,非常大! 分卷(19) 眼前八块腹肌的英俊男子挑起他的下巴,亲在他发红的眼尾,嗓音低沉:是因为你。 温久:禽兽! 第24章 【重写】 扣子好难解。似乎对自己随时会被吃掉的处境一无所知,焦溏坐起身,强撑起在打架的眼皮,试图解开身上的囍袍。 无奈他早累得下巴一点一点,又怕扯坏衣服上的丝线,摸索半天,勉勉强强只解开半颗扣子。 沈辞风看不下去:我帮你。 费劲解开他的囍袍,沈辞风刚想说去洗澡,却发现焦溏早挨在床边,眼眉低垂,不知不觉睡了过去。揉了揉额头,沈辞风拿起柜子边上的湿巾,擦了擦他的脸,视线偏不由自主探向他身上唯一一件的薄衫。 就在这时,窗外轰隆一声巨响,一道白光把新房照得亮如白昼,豆大的雨点打在玻璃窗上,让卧室内显得越发安静。 枕在他身边的焦溏全无察觉,脸贴着他的手,像一只对猎人毫无防备的小兽。 倾盆大雨下到第二天仍未放晴,雨声整晚淅淅沥沥,对累得手指都抬不起来的焦溏而言,倒是分外助眠。然而对坐在他身边半晚的沈辞风而言,听着又是另一种滋味。 焦溏睁眼时,雨势减弱不少,一夜安眠,他整个人神清气爽,隐约感到自己躺在一个厚实舒适的怀抱中,下意识蹭了蹭暖处。 繁琐的囍袍已被换下,身上是他惯穿的丝绸睡衣等等,焦溏朦胧中记起,他昨晚明明累得东倒西歪,衣服解到一半便撑不住合上眼,那这身睡衣是? 连薄衫也被换掉,那不就等于是从外道里全被换了一遍? 焦溏睁开的眼睛又合上,做贼般悄悄咪开一条缝,旁边的沈辞风睡得沉稳,眼底有一丝淡淡的乌云。 他偷偷看了一眼睡衣里面,还好,沈辞风应该只是帮他换下脏衣服,什么都没发生。 心底涌起一股不知道是庆幸还是失落,焦溏轻手轻脚尝试翻身下地,小心不吵到沉睡的沈辞风,却没想到,在他翻过身那刻,睡梦中的沈辞风蹙起眉头,伸手一捞,将他整个人牢牢圈进怀里,像只护食的大狗狗。 焦溏: 认命枕在沈辞风手臂上,焦溏脚掌踩着他的脚背,不安分的指尖触上他的掌心,用指腹在他的手心画圈圈。 金色的阳光透过窗帘打在被子上,暖烘烘。 卧室里很安静,龙凤烛早燃尽,空气中只剩一丝淡淡的清香,焦溏有一丝错觉,如果他们的生活能一直这么静好下去,也不错。 唔听到身后低沉的声音,焦溏收回手指,装作刚睡醒,打了个呵欠:你昨晚什么时候睡的? 在你睡下后没多久。沈辞风随口答,撑起身,满眼喜庆的红让他有片刻晃神:饿了吗? 嗯。焦溏坐起身,不敢迎上他的视线:我去看早餐好了没?他的一衣角自沈辞风手中滑过,带走残余的体温。 起得这么早,焦溏请佣人把早餐拿上去时,晨运回来的焦老爷子刚好从外面进来:辞风呢? 焦溏解释道:他昨天照顾我睡得比较晚,我让他多休息一阵子。 累的是沈辞风吗?焦老爷子满眼欣慰:溏溏果然是长大了。 等两人吃饱喝足,整理好去给长辈敬茶,大雨逐渐变弱。焦老爷子递给两人红包,和蔼道:我昨天听你们二叔,他们在隔壁省开了个度假村,就自作主张替你们定了一个蜜月套房,反正路程不远,你们就当去放松放松。 两人谢过焦老爷子,临走前,焦溏被老爷子单独留下来,语重心长叮嘱:马上就是市级非遗传承人的评选,爷爷不想给你太多压力,虽然你学的时间不长,但厂里的老师傅都能看到你的进步,是时候可以试试独立做一幅的绣品。 爷爷放心。焦溏本以为焦老爷子起码明年才放心让他去争取:我不会让我们家丢脸。 两人趁雨势变弱时从焦家出发回公寓,却没料到到公寓楼下时,雨势忽然又变大,只是一小段路,焦溏被沈辞风护在怀里还好,那人却是半个身子全被打湿。 快把衣服换掉。回到公寓里,焦溏放下包里的奶糖,赶紧拿出毛巾给沈辞风擦拭身上的雨水。 顺从脱掉湿透的衬衣,沈辞风见焦溏动作顿了顿,问:怎么了? 没有。焦溏想起上回两人冒大雨回家,沈辞风却是顾忌会被他嫌弃,不让他碰,仿佛一副怕被毁清白的样子。 等放晴了,我们带奶糖出去散步吧。焦溏看向阳台,小边牧眼巴巴望着大雨,活泼的尾巴耸拉下来。 好,沈辞风的目光落在他白净纤长的五指上:路上想带你去个地方。 下了一天一夜的大雨总算在下午彻底放晴,焦溏换好衣服准备出门,看到沈辞风给奶糖准备的牵引绳,眼皮跳了跳:你从哪里找来这个? 全黑的绳圈,侧面用荧光色写着五个大字:我老公超帅,一点不像沈辞风平日的审美。 很贴合实际。沈辞风相当满意,这样就不用担心,会有没眼色人借遛狗的名义对焦溏打歪心思。 话说回来。两人走出公寓,焦溏抱着小边牧,随口问:上次你带我去吃晚餐的顶楼餐厅.很难预约吗? 不难,沈辞风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提起这个,只要有那个集团的控股权,就不用预约。 是吗?焦溏想起许建麟那时,还把到那个餐厅用餐作为身份的象征,迟钝地感觉到不爽:难道对方是认为他没见过世面,随随便便就能收买? 有些有钱人就是这么自以为是。沈辞风脸不红心不跳道:我们到了。 诶?焦溏抬起头,沈辞风带他来的是一家定制珠宝店,他没用过这个牌子,但从橱窗展示款来看,他能想象到价格后面的若干个零。 店面上写着今日预约,暂不接待新顾客,沈辞风却牵着他信步进入,对迎上来的店员道:宋先生的预约。 宋先生,焦溏问:是你的同学宋子峰吗? 难怪,如果是雷泽总经理特助,到哪个商场不是横着走?不过,他们算狐假虎威吗? 听过焦溏的担忧,沈辞风嘴角抽了抽:别担心,我想他不会介意。 店员从玻璃柜里拿出他们店里所有的戒指款式,壮观排成一排,热情道:两位先生。如果这些不满意。还可以定做。 被戒指上的金光、银光、蓝宝石、红宝石、钻石的反射弄得眼花缭乱,焦溏不解问:我们不是已经有一对戒指了吗? 那对不方便带出门。而且是为领证随手买的,沈辞风捧起他的手,两人登记后,焦溏起初因不习惯没怎么带过戒指,现在不一样。 那我想要一对简单的。焦溏想到两人平日的穿搭风格,加上他自己的工作,不适合带太花哨的戒指,指向展示中一对素雅的铂金戒指:想试试。 先生眼光真不错。店员笑道:这对的设计师只做了一对,环内可以刻字。 沈辞风从店员手上接过戒指,一手掌心轻贴着焦溏的手心,另一手亲亲将铂金雕刻戒指,套在他的无名指上。 明明两人不是在教堂,焦溏却觉得,沈辞风的眼神那么虔诚,如同在许下一个神圣的承诺。 我也帮你戴。焦溏心底一暖,调皮在他掌心上挠了挠:这样他们就算交换过戒指? * 第二天一早,两人出发前往隔壁省的度假酒店,得知两人要来的亲戚不仅给他们安排了甜蜜主题套房,还附带赠送了不少情侣活动。 因此,两人刚到没多久,茫然换过衣服,被迎到酒店附近一处仓库中。 这是我们新开发的项目。工作人员热情介绍:看到这两个大木桶了吗?里面是新鲜采摘的葡萄,请两位站到这里面,用脚踩出一杯情侣葡萄汁吧。 这是什么魔鬼项目?焦溏内心吐槽:想到葡萄汁是赤脚踩出来的,确定会想喝? 焦溏被沈辞风搀着,双脚陷进满满的葡萄中,噗嗤噗嗤脆响,汁液迸发,竟意外解压。 确实挺好玩。焦溏评价,从木桶下来,侍应递给两人一杯饮料,甜入心脾的果香润泽舌尖,他惊奇问:这是什么? 蜂蜜葡萄汁。侍应答道:是用新鲜葡萄汁混合这里特产的野花蜜。 服务生抬手示意窗外:那里是我们的蜜蜂养殖场。 溏溏?沈辞风注意到他脸色稍稍一变:怎么? 焦溏不好意思告诉他,小时候曾被蜜蜂蛰过,到现在仍还时不时后怕,摇了摇头:没事。 放下杯子,焦溏刚想说我们走吧,没注意背后传来一丝痒意,沈辞风的声音响起:这是什么? 啊!本能反应喊出声,焦溏想也不想扑到沈辞风怀里。 安抚般拍了拍他的后背,沈辞风收回恶作剧的手,低咳一声,打趣道:有人说过,猛男无所畏惧。 脸一红,焦溏记得,这是他问自己害怕什么时,自己义正言辞回答的话。 很快发现他在搞鬼,焦溏跳下地,鼓起脸哼了一声,奶凶奶凶:幼稚。 沈辞风笑而不语。 两人回套房时,无意中听到礼品柜前的一段对话:这画为什么这么贵?入土又不实用。 焦溏停住脚步。 他一眼认出,那位客人问的是挂毯是壮锦织造,四大名锦之一,手艺本身已价值不菲。 对这种工艺仅了解一二,焦溏大致看出,那位客人指的挂画,至少要几人织造半年以上。然而,上面的花纹和配色,又确实和现代风格稍有脱离。 溏溏?沈辞风回过头。 我想起你那天说的蓝海战略。焦溏若有所思:可惜目前还没想出具体方案。 在他不知道的地方,说不定还有其他类似的传统技艺,因没法适应时代的变迁,而不得不只能挂着非遗的头衔,却得到真正的传承。 本来就不是一两天能想出来。沈辞风安慰道:整合每个人想要的东西本来就不简单。 焦溏点头:确实。 晚上,酒店送来果园酿造的葡萄酒,入口醇美甘甜,焦溏一不小心一杯接着一杯,没等意识到酒劲上头,已来不及。 你该去睡觉了,不能再喝。沈辞风没他喝那么多,只注意到自酿酒的度数不低,扶起捧着杯子傻笑的焦溏:听话。 为什么?焦溏眨着眼睛看他,脸颊因微醺泛起两坨酡红,唇瓣被紫红的酒液浸染得水光潋滟,犹如一块被蒸熟的红枣糕。 不去。焦溏喝醉后,动作软绵绵,却把平日藏起的骄纵一并发作:不然你又要趁我睡着亲我。 沈辞风险些没坐稳。 我知道哦,像蛇一样粘到他身上。焦溏不知哪来的勇气,指尖弹了弹他的鼻尖,贴在他的耳边,软糯温热的吐息吹拂过他耳廓,带着清甜的酒气:我知道你趁我睡着做的坏事。 作者有话要说: 沈辞风:我不信,除非你让我试试 焦溏:~(@^_^@)~ 第25章 【重写】 脑海中一片空白,总是波澜不惊的沈总,像被扼住喉咙。 幸好下一秒,焦溏自己打消掉这个念头:我就随口说说,想想好像不太合适。他吃得太饱,有点困乏,没立时注意到身边人的异样,雷泽集团应该不允许外人在大厦里乱晃。 不易察觉地松了半口气,沈辞风仍不放心,以防万一,假装随意问:你明天什么时候来? 下午。焦溏抱住车后座的抱枕,抬眼问:对了,你在雷泽哪个部门? 总裁办公室。沈辞风在考虑明天的安排,一不留神说漏嘴,急中生智补充,的助理部的隔壁的技术部。 哦,那是不应该去打扰。焦溏忽地来了兴致:这么近,你是不是真的见过雷泽总裁? 嗯。沈辞风心不在焉点头,表面上依旧波澜不惊,搭在扶手上的五指却无意识收紧,试探问:你有没有想过,我就是雷泽总裁? 焦溏定定望着他,眼珠一转,冷不防板起脸:为什么领证前没说,你这是骗婚。 车内一阵沉默。 呼呼对上沈辞风震惊的目光,焦溏绷不住笑出声,说笑的,这么紧张做什么。 原来动不动就木着脸的沈辞风,也会有这种表情,焦溏坐起身,指尖调皮点上他的下巴:难道你真是雷泽总裁? 或许焦溏没察觉到,两人现在的姿势,他整个人虚扑在沈辞风怀中,像只仰起头撒娇的猫。密闭的车后座,两人的鼻尖几乎碰上,沈辞风能看清他脸上细嫩的绒毛,以及润泽的、玫瑰色的唇瓣。密闭的车后座中,幽雅的鸢尾花香与凛冽的松木香相互纠缠,沈辞风理智濒临崩溃,咬牙切齿挤出几个字:到家了,回家再睡。 呼呼焦溏遗憾没能多逗他一会,挽住他的手踏下车,不料一进家门,突然天旋地转。 焦溏:?! 洗澡再睡。沈辞风抱住徒劳挣扎的焦溏,直接将使坏的人带到浴室,接下来,焦溏果然没再提雷泽总裁这个话题。 参观雷泽集团的愿望终究未能实现,隔天,焦溏一到工作室,便接到雷泽的电话,礼貌表示集团总裁助理会亲自上门取绣画。 当天中午,雷泽集团的社交媒体发出一条更新:诗心入画绣,巧手夺天工感谢@焦糖玛奇朵为我司创作的精品。 配图的绣画是一位握手握红缨枪、傲立长城上的青年将军,他的银甲沾了黄土,手缠绷带,铁盔顶上红穗随风扬起,目光坚毅如铁,神色昂然沉着,一人如同千军万马。 分卷(20) 这幅绣画很快登上各大媒体头条,称赞这幅画出神入化的刺绣技法: 技法结合顾绣与粤绣,名绣实画,近年难得一见的佳作。 《绣谱》有云:绣近于文,可以文品之高下衡之;绣近于画,可以画理之深浅评之。可见艺术与刺绣功底缺一不可。 看来雷泽的总裁确实是个好人。在发给沈辞风的讯息中,焦溏难掩兴奋:从没想过他会给我当自来水。 沈辞风:那是因为你的绣画值得被更多人看到。 此前,雷泽集团曾被竞争对手称作暴发户,而这次推广焦溏绣画,无疑令其企业形象在财大气粗之外,增添不少文化气息,同行伺机跟风、有钱人间掀起一股定制绣画的热潮。 一时间,焦溏的小工作室名声大噪,不过,他没急着大量接订单,而是一边向这些企业推荐其他低调有口碑的绣师、一边筛选符合他画风的定制。 让他没想到的是,上次不欢而散的啤酒肚竟觍着脸联系他,美名其曰想帮他减轻负担,当场被小桃子怼回去:这里制作的每一幅绣画都代表焦溏先生的声誉,既然贵厂不愿意让我们监督品质,那就不用谈了。 另一方面,沈卓在给沈辞风的电话中,打趣问:哪天能到你办公室欣赏溏溏表嫂的画吗? 沈辞风看向墙上的绣画,勾起嘴角:以后自然有机会。他还在策划,给焦溏一个惊喜。 上次你让我查的,沈卓话锋一转,杜九丕在与迈肯公司商谈,打算卖掉朝凤刺绣厂。 看到沈卓发来的刺绣厂经营状况调查,沈辞风皱起眉头,这种收益,就算明天倒闭也不奇怪。 当初柏悦向他揭露焦溏谋害亲生父母的证据,其中有一页是焦溏与周明辉聊天记录,沈辞风只看了一眼,已全部记下。 聊天记录不一定能作为证据,然而沈辞风让人查过,里面提到的事,基本与焦溏父母遇害前后的细节一一对应。 他当然不相信焦溏会联合周明辉对父母下死手,因此他推测,聊天记录应是真假参半,目的是要摧毁焦溏。 背后作俑者必定是熟悉焦家的人,且能取得焦溏的信任,除去焦溏自己,能在他父母的死中获利的所有人均有嫌疑,尤其是他舅舅杜九丕。 看完调查报告,沈辞风已在脑中制定出计划,沉声开口:你这么处理 * 一心一意放在绣画上,焦溏没心思想其他,幸好小桃子上手快,减轻了他不少负担。本以为网上的刺绣热潮不会持续多久,没过几天,他的工作室又来了一位朋友。 听说你的绣画被外国媒体报道,有博物馆向雷泽集团发出邀请,希望在国外展出。温久第一次来焦溏的工作室,一眼喜欢上这里的氛围,赞叹道:果然有才华不会被埋没。 你说得我要不好意思了。请他坐下,焦溏问:你说这次的合作,会持续超过一年? 昨天他接到温久的电话,对方提出想和他当面谈,并提到这个项目可能会有几个跨界教授参与,希望焦溏能加入。 对,不知道你有没有关注,明年是粤剧申遗成功十五周年。谢过小桃子递来的茶,温久的声音像他的人一样,温润悦耳:我想请老师们根据剧目,设计绣制一套全新演出行头。 现在纯手工刺绣的戏服几乎已绝迹,因其耗时耗费,一套戏服要几个绣师合作刺绣一年,温久知道焦溏眼下不缺订单,担心对方会拒绝,才亲自携礼上门说服。 没料到,焦溏在听完他的策划和筹备后,爽快应下:我对粤剧了解可能不算深,只在陪老爷子看戏时听过几段,今后会多加学习。谢谢你的邀请,今后合作愉快。 这个项目表面上虽然没有定制绣画赚钱,但对焦溏而言,从头参与设计绣制,是难得的提升机会,何况还能接触到跨界专家,远比短期金钱收益重要。 真的吗?温久显然没想到会这么顺利,太谢谢你了,人员差不多已经组织好,下个月就能开始,请焦老师多多关照。 说什么呢,焦溏被他逗笑了,好奇问,对了,戏服改用机绣多年,你为什么想用手绣? 手工刺绣的灵活与精致,是机绣无可比拟的。温久认真道,巡演不仅在国内,还会在所有有华人的城市举行,台上每一个细节都是诚意,我想为观众呈现最好的。 谈起演出计划时,温久神采奕奕,眼里有光。焦溏放下心,对专业信念强的人,选择的合作伙伴想必会是有相同理念的同类。 送走温久后,焦溏准备抽空补习粤剧相关知识,无意中搜到一条旧闻: 粤剧两次尝试申遗时,焦老爷子为首的十几个绣师,联合省粤剧院、数位文化研究及美术教授,设计绣制过两套戏服,目前被收藏在秦家老宅中。 先前沈辞风对他说过,余叔现在住在秦家老宅,想看收藏随时可以过去。当焦溏在秦家老宅大门前踏下车,几近认不出、这是那栋像鬼宅一样阴森的老别墅。 不仅大门外墙焕然一新,玻璃窗一尘不染,花园中绿草茵茵,还盖起一个温馨的透明小花房。 莫非沈辞风打算搬到这里住?可为什么那人从没对他提起过? 小溏先生。余叔站在大门前,像早就在等他:你想看的戏服已经拿出来,准备了些差点,希望合你心意。 麻烦你了。焦溏有点受宠若惊,看余叔的态度,就差没把他当这里的主人。 正要走进老宅,身后传来一阵喧哗,秦雪怡刺耳的声音仿佛震破耳膜:让我进去! 没想到她会在今天来闹事。余叔按响警报铃,安抚焦溏道:保安马上就来。 大门徐徐关上,焦溏望见被保安制止的女子,登时一怔:她怎会变成这样? 上回见面,焦溏记得秦雪怡虽然精神不稳定,至少表面还维持着豪门太太的形象;如今面前的女人头发散乱,眼窝深陷,衣服像随意拼凑穿上,像从哪里逃出来一样。 挣扎要推开保安,秦雪怡一眼看到门里的焦溏,后者佩戴的翠绿项链让她瞬间睁大双眼,整个人如遭雷劈,歇斯底里尖叫:他凭什么!这是秦家的东西!我也有份! 焦溏不解:她在说什么? 余叔劝说道:小溏少爷不知道,沈家破产后,她变得疯疯癫癫的,不用理会,我们进去吧。 摇了摇头,焦溏跟余叔踏进老宅,秦雪怡的疯喊被关在门外,顿时清净不少,角落的香炉静静焚烧镇定心神的龙涎香。 原本布满尘埃的屋内,此刻光洁如新,典雅端庄的古董家具被放在墙边,像特意留出中间的位置,将客厅显得极为空旷。 墙上是沈辞风外公外婆的合照,焦溏陡然停住脚步,一张老人夫妻合照上,女主人戴着和他一模一样的祖母绿吊坠。 余叔,这条项链是不是有什么故事?焦溏联想到方才秦雪怡的反应,这块祖母绿玉石该不会是秦家贵重的收藏? 当管家这么多年,余叔观察焦溏的反应,猜他还不知道,这块祖母绿吊坠,不仅是秦家几代的传家宝,更是秦老爷送给秦夫人的结婚礼物。心生一计,余叔神色黯然道:不是很清楚,可能人老了,记忆不好,真是没用。 我不是这个意思,焦溏其实还想追问,又不想让老人难过,连忙道:只是随口问问,余叔不要放在心上。 小溏少爷人真好。余叔见他着急的样子,心一软,和蔼道:戏服的收藏在偏厅,这边来。 * 从秦家老宅回家,已快晚饭时间,焦溏换过衣服,听沈辞风问:明天起是小长假,你有安排吗?一起到外面散心? 好啊。焦溏应下,从衣帽间走出客厅,对了,你送给我的那条项链 他下意识倒吸一口凉气,客厅中,沈辞风正盯住桌上摊开的文件:上面是他昨天去医院检查失眠成因的病历,早上他随手翻开,忘记收起。 抬起头,沈辞风眼底一片深沉,猜不出他的心思:这是什么?你身体不舒服吗? 之前我不是失眠做噩梦嘛,想知道原因。可惜检查半天依旧没结果,焦溏一不小心说漏嘴,以后我们合约到期,我就得搬出去,总不能拉你一起睡 硕大的客厅,充斥令人不安的沉默。 闭上眼片刻,沈辞风语气冷静问:合约一到期,你就一定要搬出去吗? 抿了抿唇,焦溏小声提醒他:我们签字时,你是这么要求的。 沈辞风: 不但是他强烈要求,当时他还说绝不可能跟你成为真夫夫,请千万注意界限,谁料到界限竟被他自己吃了,真香.jpg 其实只要你愿意在这里住,没必要搬来搬去。沈辞风忽略被自己打疼的脸,将话题拉回来:你和我一起睡,是因为失眠? 两人从相遇到相处的一幕幕掠过眼前,焦溏种种举动,不是因为离不开他,也不是因为想忘记周明辉,单纯是因为和他睡一起不会失眠? 不,焦溏本能摇头,蓦地想到,那不代表自己在说,是纯粹想和沈辞风睡一起? 于是他立马摆手否认:是,好像也不对,那不就承认自己把沈辞风当睡觉工具人? 不焦溏快语无伦次:到底该说什么?! 在沈辞风眼中,他两眼水汪汪,粉嫩的唇角往下撇,看上去可怜兮兮,再逼问怕是要哭出来。 深呼一口气,沈辞风的手握紧又松开:医院怎么说? 查不出原因,唯一确认过,只有和你睡一起时不会做噩梦。焦溏咬住嘴唇,半晌方开口:就你别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 要怎么说:他既不是想睡沈辞风也不是不想睡?! 作者有话要说: 焦溏:问就是薛定谔的想睡 沈辞风: 第26章 【重写】 没关系。沈辞风上前一步,眸色如墨。 不晓得是不是错觉,焦溏隐约感到,沈辞风非但没有生气,好像还有几分欣喜? 不过,沈辞风没给机会他细想,因接下来,他成了那人的晚餐开胃菜。 两人重新换过一身衣服,重新坐在桌前,焦溏小口小口啜着碗里的热汤,试图弄清事态发展。 我也想跟你说抱歉,当时对你有误会。沈辞风注视身边的人,焦溏仰起头的样子,那么无辜,违心道:只要你一天还被噩梦困扰,我都会继续帮你。 沈辞风心底承认,他的想法很卑鄙。明白焦溏并非对他情根深种两情相悦,确实有点失落;但只要他们仍互相需要,他就还有机会。 怔住半刻,焦溏本想说你真是太好了,又感到好像有哪里不对。 隔天早上。 该出发,沈辞风收到手机讯息,忘记问,你畏高吗? 焦溏莫名其妙:畏高的不是你吗? 沈辞风:??? 我没关系,焦溏心里吐槽他死爱面子,明明一起坐缆车时害怕得握住他的手,好脾气问,你还没告诉我,这次要去哪里? 沈辞风比了个嘘的手势,故作神秘道:走吧。 为什么要卖关子,焦溏鼓起脸,沈辞风却假装没注意他的抗议,不容分说将他推进电梯。眼看门关上,焦溏一怔:他怎么按的是顶楼? 楼顶电梯门打开那刻,焦溏嘴巴张成O形:高空强风把两人的衣服吹得飒飒作响,一架帅气的灰色直升机停在正中。 我们要坐这个?螺旋桨的轰隆声完全盖过说话声,两人走到直升机前,焦溏捂住耳朵问:那不是雷泽集团的标志? 先登上飞机的沈辞风向他伸出手,轻描淡写道:总裁一个人坐不了那么多飞机,我用员工价租的。 不知道是该讶异一个人坐不了那么多飞机,或是原来租直升机也有员工价,焦溏禁不住感慨,雷泽集团真有钱。 直升机从大厦楼顶徐徐上升,转眼间,他们已距离地面一千多米,整个城市尽收眼底,透过棉花糖似的云雾,隐约可见川流不息的车流、高耸入云的大厦 看,那是焦家和秦家的房子。沈辞风指向窗外下方。 在那个山顶,他和焦溏在一起看日出,他们可能都没想到,那天起,会翻开两人人生的另一种可能性。 真的!那是秦家的花园吗?焦溏看直了眼:秦家花园里的绿荫,竟修葺成一朵盛放的鸢尾花,从高空俯瞰,美不胜收。 回过头,焦溏刚想问他鸢尾花有什么寓意,后知后觉:沈辞风怎么突然不畏高了? 怎么?沈辞风见他呆看着自己不说话,递给他一杯饮料:很快就到。 你看那边,焦溏不动声色指向另一侧,那片云好可爱。 沈辞风循示意望去:哪里? 焦溏胡乱指一通:就那个。 沈辞风: 有趣,焦溏咬住吸管,若有所思:沈辞风坐缆车害怕,坐直升机反倒不害怕? * 他们降落在一个海边温泉度假村,下榻的是一处海边小别墅,焦溏推开落地窗,一只孔雀拖着五彩斑斓的尾巴,优哉游哉在花园中散步。 时间还早,别墅自带私人温泉,沈辞风提议:先去温泉泡一会。 焦溏欣然点头:好。 等焦溏披浴袍走到花园,一眼看到已换好衣服、挨在池边闭目养神的人。 分卷(21) 沈辞风身材比例堪称完美,宽阔强壮的肩背,爆发力十足的肌肉线条,温泉水面烟雾缭绕,蒸汽凝成水滴,在紧实的背肌蜿蜒出一道水痕。 摸起来手感也是极好,焦溏拍了拍脸:他在想什么,说好的矜持呢?! 仿佛感觉到不远处的视线,沈辞风睁开眼,呼吸一窒:焦溏身上厚重的浴袍无声滑落,那人纤细修长的身材只剩一条泳裤遮挡,泳裤以外的部分白得反光。 走到池边,焦溏小心碰了碰水,小巧的趾头圆润玲珑,白皙光滑的脚背微微绷紧,不堪一握。 水珠滑过滚动的喉结,沈辞风不禁怀疑:明明只泡了五分钟,为何会热得血液沸腾? 呼滑进温泉中,焦溏摊开双手,任温热的泉水漫过全身。 连日工作的疲惫一扫而光,焦溏舒出一口气,完全没意识到危险在靠近,惬意将热水泼到身上,感叹道:舒服。 暖热的水汽将他的肌肤熏得白里透红,润泽柔软的唇瓣微微张开,秾丽俊美。沈辞风知道,只要稍用力,那人瓷白的皮肤上,就会轻易留下标记。 热气让人喉咙发干,焦溏无意识舔了舔嘴唇,伸手拿起放在池边的果汁抿了一口,眼前一亮:好喝,你要不要 鲜红的石榴汁从两人嘴角流下,滴在冒热气的温泉中,像一朵小红花,眨眼散开不见。 好喝。沈辞风意犹未尽放开他,两手抵在池边,将毫无防备的猎物牢牢圈在怀中。 焦溏脑海中只剩一个念头:要被吃掉了。 (接下来的部分不太好说所以放在大家都知道的地方) 睡过午觉,两人出发前往海滩,焦溏第一次坐中型快艇,兴奋跑到船头,张开双手:哇! 风中带着海水的潮湿,焦溏仰起头,任海浪溅起的水花打湿他的脸,说不出的爽快。 溏溏,沈辞风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过来穿装备。 好,焦溏转过身,哒哒哒跑到他身旁,抬起手,像只乖巧的小奶狐。沈辞风没忍住,抬手薅了薅他被风吹乱的黑发。 工作人员替两人套上设备,沈辞风为焦溏整理时,无意中瞥见,那人耳后残留的一片花瓣。 感觉到他停下手,焦溏问:好了吗? 嗯。沈辞风若无其事放下手。 听工作人员讲解过注意事项,两人准备就绪,风在耳边凛冽呼啸,脚下一空,两人乘坐的滑翔伞渐渐升起,视野豁然开朗。 焦溏的碎发被海风扬起:好厉害。滑翔伞越升越高,海鸟在两人面前飞过,耳边海风呼呼地吹,从半空看小船乘风破浪,波光粼粼的海面在他们脚下连绵起伏,远处海天一色。 沈辞风和他十指紧扣:喜欢吗? 喜欢!不知道是脱离地面的刺激,还是意识到这片半空中的美景、只属于他们两人,焦溏回过头,对上沈辞风的视线。 时间仿佛在这刻停止,他听见自己怦怦直跳的心跳。 怎么了?沈辞风捏了捏他的脸:害怕? 焦溏低下头,狼狈掩饰异样:才没有。 你看。 顺着沈辞风指的方向,焦溏的欢呼脱口而出:海豚! 距离快艇不远处,隐约可见几尾海豚随波浪嬉戏,翻腾的浪花中,有一尾遍体粉红、宛如在海中翩然起舞的天使。 等两人回到岸边,傍晚时分的海岛仍亮如白昼,他们并肩来到码头边的餐厅,餐厅里乐手弹着吉他,弹唱热情的小岛歌曲,仿佛能让人忘记一切城市喧嚣。 我今天好满足,焦溏撕开碟中的大龙虾,鲜香直击灵魂:好吃。 才第一天,沈辞风提醒他,打趣道,会不会太容易满足。 完全不会。焦溏吸了一口果汁,幻想道:我的梦想就是一猫一狗、一间海边小房子,每天起来可以看到海,出门散步能听见海浪声 当然,如果身边能有喜欢的人陪伴,那就是不敢奢望的完美。 注视他嘴边漾起的两个小酒窝,沈辞风的声音里是自己也没察觉到的和缓:这就是你理想的生活吗? 思索片刻,焦溏认真点头。 放下手上的杯子,沈辞风郑重道:会实现的。 你呢?焦溏好奇问:你梦想的生活是怎样的? 我沈辞风一怔,遇到焦溏前,他的生命只有两个主题:雷泽公司和报复沈家,没想过。 诶?那有没有喜欢去旅游的地方?焦溏眉眼弯弯,清澈的眼眸在灯光映衬中亮晶晶:譬如喜欢山还是喜欢水?以后我们一起去找。 以后一起沈辞风的心跳无端快了一拍,假装漫不经心举起杯:一言为定。 对了,先前我去秦家老宅,看到旧照片上有你送我的那颗绿宝石。焦溏放下手上的刀叉,犹豫问:是不是对秦家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沈辞风答得模棱两可:看情况。 焦溏:什么意思? 正当他想追问,不远处的沙滩忽地传来一阵惊呼,一转过头,只见完全暗下的天空中,两道钻石般的白光划开黑幕,又如同羞涩的仙子,只开面纱惊鸿一瞥,眨眼隐身在海平线后。 流星雨!焦溏惊喜道,下意识闭上眼,合起双手。 在沈辞风眼里,他一脸虔诚,嘴角微微上扬,表情纯粹得像个孩子。 回去路上,沈辞风忍不住问:刚才你许了什么愿望? 不告诉你,这次换焦溏用食指抵在下唇,调皮道:说出来就不灵验 沈辞风: 两人走到别墅门口,沈辞风冷不防握住他的手:进去前,闭上眼。 焦溏:? 沈辞风:信我。 他的声音低沉有力,焦溏与他的目光对上,路灯把他深邃的眼眸照得明亮有神,油然而生的安全感,焦溏毫不犹豫闭上眼。 别怕。凝视着完全信任自己的人,沈辞风按捺住心中的波涛汹涌:我握住你的手。 才不怕。听见大门打开的声音,焦溏还在想,沈辞风到底准备了什么,这么隆重,听见那人道:睁开眼看看。 慢慢睁开眼,焦溏整个人愣在原地:墙上星光一样的香薰蜡烛把大厅点缀得如同童话世界,一个点着蜡烛的圆形蛋糕静静躺在面前的桌上。烛光中,他看清蛋糕上用果酱写的字:溏溏,生日快乐! 溏溏沈辞风准备好的话一瞬忘光:你哭了? 作者有话要说: 沈辞风:好像要凉,不知道有没有抢救的机会? 焦溏:╭(╯^╰)╮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绝美爱情磕死我了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章 【重写】 泪水控制不住般从眼角滑落。 焦溏早忘了自己的生日。 穿越到这个世界前,他在孤儿院长大,能有集体生日会已经很感激。 假如有一个人,只为他用心准备这一切,是从不敢想象的奢望。 是有哪里做的不对吗?除去两人第一次相遇,这是沈辞风第二次看到焦溏哭:焦溏的眼中噙着泪花,泪水无声流下,透明的泪痕被烛光照亮,他的心一阵刺痛。 听到他的话,焦溏用力摇头,想也不想抱住他,头枕在那人肩上,哽咽说不出话。 安静的别墅中,沈辞风耳边只有焦溏低低的啜泣声,一抽一抽,像捏住他的心脏;他感觉到怀里的人在微微颤抖,温热的体温自身前传来,泪水像滴在他心尖上,一片滚烫。 艰难抬起手,沈辞风掌心一下一下顺过他的颤抖背,哑声安慰道:你不喜欢以后我不 不,焦溏紧紧抓住他的胳膊,堪堪仰起头,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很喜欢。 沈辞风手蓦地顿住。 你太好了。焦溏伏在他怀中,沉浸在被那人体温包裹的安心感中,闭上眼,不敢说出心底的小秘密:好得让人不想离开。 像一刹那间经历大起大落,沈辞风猛地抱住他,紧贴得没有一丝缝隙,惟心跳声在耳边交织。 沈辞风的薄衫被泪水浸湿一块,凉凉的,两人静静地抱着。半晌,他方按捺住迸发的情愫,低下头,一点一点亲去焦溏眼角的泪水。 那人哭得眼眶通红,眼眸水波盈盈,像被大雨淋透的花瓣,显得更娇嫩光润,沈辞风捧住他的脸:小哭包。 急促的呼吸还没平伏,焦溏的脸红酐酐,带着哭腔,不甘示弱般:那、你、你欺负人。 轻易达成他从未对人说过的愿望、擅自对他这么好 挑了挑眉,沈辞风小心替他擦干净脸上的泪水,像哄一只别扭的小狐狸:要不要许愿? 焦溏这才想起快烧到一半的生日蜡烛:要! 来。沈辞风带他走到蛋糕前。 明灭不定的烛光中,焦溏双手交握,半干的眼角似被水晶点缀,可爱动人。 一起。焦溏和沈辞风一起吹灭蜡烛,伸手捻了的一口蛋糕上的果酱,味蕾像被点亮:好吃,你要试试吗? 等沈辞风伸手拿叉子,他劝那人不注意,一把将蛋糕上的奶油撩过沈辞风的脸,忍不住笑:看,你长胡子了。! 一手抓住撩完就跑的人,沈辞风礼尚往来抹了一把在他脸上:你也是,焦爷爷。 焦溏被逗笑了:好了不玩了,你快试试,很甜。 下一秒,沈辞风低下头,含住他的下唇,舌尖沟去沾在他唇瓣的果酱,连嘴角也不放过。 屋里静谧得能听见蜡烛被融化、滴下的声音,沈辞风半晌方意犹未尽放开:是很甜。 (拉灯) 假期眨眼过去,回程前最后一个下午,两人正沿海边散步,竟碰上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好巧,原来焦先生和朋友也在这边度假。 蹙了蹙眉,焦溏回头时已换上职业笑容:许先生,真巧。 许建麟挽着一个容貌精致的青年,他不以为然扫了焦溏身边的沈辞风一眼,邀请道:我在这边包了一艘游轮,焦先生什么时候有空?随时欢迎你过来玩。 谢谢您的好意,焦溏不卑不亢道:可惜我们晚上就要回去,就不打扰了。 那真是太遗憾了。许建麟并不气馁,施施然道:等你厌倦了金丝雀,期待一场真正的玩乐,不妨联系我。 莫名其妙的焦溏看许建麟挽着青年走远,懵懂问:他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哪来的金丝雀? 眼底杀意一闪而过,沈辞风望向焦溏时,眼神重新变得柔和:那就让他误会,无关紧要的人。 等假期结束,焦溏回到工作室,总算明白许建麟说的金丝雀是什么意思。 网上传得风生水起,你为和沈先生过二人世界,财大气粗包下海岸线一排别墅,还天天和沈先生一起出海恩爱,小桃子托下巴,津津有味播报手机上的八卦信息:好甜蜜啊。 焦溏: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 让我看看,焦溏点开他发来的链接,营销号说的可没小桃子加工脑补过的那么好听。网上先是阴阳怪气一通,沈辞风不顾家里破产,甘愿当焦溏的金丝雀,两人过着纸醉金迷的生活,就差没把他写成蓝颜祸水。 他们是在酸,小桃子看出焦溏不高兴,安慰道,嫉妒你和沈先生的感情。 就算焦溏真为沈辞风一掷千金,那也是夫夫之间的事,哪轮得到外人说三道四。 我不喜欢他们这么说沈辞风。焦溏看下去,才知原来包养传闻不是第一次出现,早在两人传出婚讯时,就有人说焦溏是看中沈辞风的美色。 肤浅!焦溏嗤之以鼻:我才不是只看外貌的人。明明身材也很重要好吗?!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天,工作室门铃响起,小桃子去应,捧着一束鲜花回来:是匿名的外卖,这里有张写着生日快乐的信,好像是给你的。 难道是沈辞风?焦溏接过花束,看到信上的字迹,打消了这个念头:这不像那人的风格。可是知道他生日的人,会是谁? 拆开信的那刻,焦溏看到里面的一沓照片,心下了然:原来如此。 另一边,被叫到沈辞风办公室的沈卓站在焦溏的绣画前感叹:不愧是名家,我也想找溏溏表嫂订幅画,可以给个亲属折扣吗? 翻阅过助理递交的迈肯公司调查报告,沈辞风沉思片刻,开口道:看够就坐下谈正事。 在他对面坐下,沈卓一秒收起脸上的笑,正色道:许建麟是怎么惹到你的? 迈肯和雷泽根本不是同一个体量的公司,前景也不见得有多好,那点业绩沈辞风也看不上,沈卓大胆推测,唯一的理由只能是 沈辞风不想多解释:有备无患。 实际上他并不介意焦溏有追求者,毕竟那人各方面都这么优秀,没人爱慕才奇怪,他相信焦溏能自己处理好。然则对于明显心怀不轨的,他不能袖手旁观。 我和焦老爷子商量过有关朝凤刺绣厂,沈卓打开另一份文件,他同意我们的解决方案,如果没有意外,今天就可以实施。 很好,沈辞风叮嘱道:假如杜九丕真牵涉到谋害焦家夫妇,他不会坐以待毙,看紧一点。 沈卓点头:知道了。 * 分卷(22) 焦溏是在下午接到啤酒肚的哭诉电话,一把年纪的老男人,在电话那头鬼吼鬼叫:我为朝凤为焦家辛辛苦苦这么多年,爷爷说抛弃就抛弃,大外甥你要给我做主! 听得云里雾里,焦溏好不容易在他的叫苦连天中找到空隙,打断问:你在说什么?我没听爷爷提过刺绣厂要发生变动。 电话那头沉默一瞬,啤酒肚试探道:老爷子连你也没有告诉?!这可奇怪,你可是他最疼爱的乖孙,刺绣厂不交给你要交给谁?难道他连你也不信任? 对他见缝插针挑拨离间的功力叹为观止,焦溏被气笑了,不客气道:我相信爷爷的决定有他的道理。朝凤是爷爷多年的心血,无论他决定交给谁,一定是对刺绣厂发展最好的。 啤酒肚还想说,焦溏当机立断:我有事要忙,就这样。 一挂断啤酒肚的电话,铃声随即再度响起,他接通问:爷爷,怎么了? 你舅舅挪用公款,我让他暂时休假,等找到证据,直接撤职。焦老爷子气还没消,嘱咐道:你这两天去刺绣厂转一圈,先稳定军心。 对杜九丕在刺绣厂的行径,焦老爷子其实早有耳闻,一是交给那人代管时,他正处于丧子之痛中,抽不出多余心力;二是看在故去儿媳份上,不想做得太难看。他本来想等焦溏成长起来,再低调处理杜九丕,谁知从沈辞风查到的消息来看,再不出手,杜九丕怕是要将朝凤吸血吸到一滴不上。 我会的。焦溏安抚老人道:爷爷不要为他动气。 听焦老爷子说,他已经请了专业审计和管理公司,重新梳理刺绣厂业务,焦溏稍放下心。 这次是甜品,焦溏查完刺绣厂的信息,听到小桃子兴高采烈的声音,见他从门口外卖员接过一个精致的外卖盒:沈先生好贴心。 我要红豆味的。焦溏接过小桃子递来的甜品,收到沈辞风的讯息:消消气。旁边是一只跳舞的小猪,他不禁莞尔。 上午收到的信封,里面是数张偷拍沈辞风和柏悦会面的照片,角度暧昧朦胧。可惜,对方没想到,焦溏会直接把这些转交给沈辞风。 我没生气。焦溏拍下甜品的照片,回了一张小猪美滋滋的表情包。 喝一口冰甜的糖水,焦溏见小桃子对着外卖盒上的二维码拍,好奇问:你在做什么? 店家附赠的心理测试小游戏。小桃子递给他看:测试你未来的爱人是什么动物? 我也试试!焦溏看到手机上跳出的图片,忍俊不禁:有点准。 对了,你知不知道,怎么确定一个人对自己的感觉。焦溏吸了一口外卖送来的杨枝甘露,遇到沈辞风前,他是牡丹,没有太多有经验的朋友可以谈这些心事,比如说,怎么分辨是好感还是喜欢? 直、直接问他?小桃子脸上浮现起伤心、难以置信、纠结的表情,挣扎半天,支支吾吾劝道:但、但、是,出轨是不好的。 焦溏:? 你有别的在意的人吗?小桃子不相信焦溏会是一脚踏两船的人,一时难以理解:明明他们夫夫才度完甜蜜假期回来。 你在想什么?焦溏听完他异想天开的念头,哭笑不得:我只是,有点分不清。 简单告诉小桃子他和沈辞风起初属于形式联姻,他没有提合约的事,可能自己也不明白,目前对沈辞风算需要、好感、还是 日久生情吗?纯洁的小桃子显然没领略这个词的另一层意思,已沉浸在他幻想的沈辞风与焦溏爱情故事中:好浪漫呢。 我听说情侣之间、可以借送礼物表达心意。尽管同样是个牡丹,小桃子的绿江没白看:你暗示他一下,看他的反应? 焦溏陷入苦思冥想:什么礼物可以暗示?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60420:20:15~2021060520:33: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不忍踏落花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章 【重写】 傍晚,沈辞风一到家,诱人的饭菜香气扑鼻而来,当他看到厨房里忙活的身影,心中一跳。 焦溏的衣袖挽到手肘,露出半截匀称光滑手臂,他身上穿着一件略大的卡通围裙,衬衣最上面的纽扣被解开,显得脖颈更纤长白净。 你回来了?听到关门声,焦溏抬起头,被热气熏红的脸上绽开一个笑,哒哒哒跑到他跟前,像求夸赞的小奶狗:我做的牛排,马上就好。 温馨得不真实。 橘色灯光中,沈辞风凝视焦溏的乌眸中自己的倒影,脑中一刹那间回想起、那日两人在海边聊天,焦溏问他:你梦想的生活是怎样的? 这一刻他无比清晰:这就是他想要的生活。 怎么了?焦溏见他怔怔盯着自己不说话,担心问:是不是累了? 没有,沈辞风回过神,抬手揉了揉他蓬松的碎发,脱下外套:我帮你。 好呀,焦溏翻出另一条围裙,一回头,见沈辞风干练解开领带,目光停留在那人露出的喉结上。明明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却无时无刻不让人感觉到爆发的雄性荷尔蒙,他咽了一口水,听沈辞风道:帮我穿? 嗯,看着沈辞风在他面前低下头,焦溏踮起脚尖,将围裙挂到他身上,一不经意,四目相对。 被淡雅的松木香气环绕,焦溏垂下眼,盯住两人几乎要碰上的鼻尖,心跳声响亮得令人害羞。 或者他自己不知道,这个姿势,就好像他在主动亲沈辞风一样。 四片唇瓣若其若离,快贴上的前一刻,沈辞风悠悠开口:锅里的东西要焦了。 啊!焦溏蓦然惊醒,慌乱转身,双手捂住脸的样子,让沈辞风想起揉脸的水獭宝宝。 幸好没焦,抓起锅铲,焦溏松了一口气,背后贴上一个温热的怀抱,听身后的人低声问:忙完一天回来累不累?下次可以让陈姨弄。 偶、偶尔想试试做,焦溏咬了咬唇,尝试把自己的注意力从背后、以及被那人握住的手中转移到饭菜上,心虚问,不是说要帮忙吗? 我在帮忙,沈辞风装作听不懂:现在要翻面。 平底锅上的牛排,单面被煎得外焦里嫩,红酒酱汁浇在冒油的肉上,滋滋作响。 身后那人说话时,唇有意无意擦过焦溏的耳廓,令他有种错觉,自己就像平底锅里那片牛排,被翻来覆去 使劲摇头,焦溏抿住唇,给自己打气:今晚他可是要试探沈辞风,不能又被当成前菜。 在他身后,沈辞风的视线刚好能看到、他解开一颗纽扣的衣领下,一片莹白中,那点若隐若现的红。穿围裙的焦溏固然可口,要是只有围裙,想必会更可口。 好了。焦溏拍了拍沈辞风不安分的手,抗议他称作帮忙分明添乱的行为:摆碗碟去。 遵命。沈辞风意犹未尽放开手,这才看到桌上的红酒,意外问:是不是有什么要庆祝? 这款是他最喜欢的红酒之一,印象中并不好买,每年限量,今年收到的他还没空喝。 嗯,没有,焦溏提醒自己,语气听上去必须自然些:这瓶酒是前两天温久送给我的,记得你喜欢,不如就开了吧。 下厨是个烟雾弹,他在网上搜过,最终锁定酒后吐真言这个古往今来无数人实现过、成功率看上去极高的方法。退一万步,就算没成功,也不会有什么损失,大概。 坐下吧,牛排煎到恰到好处摆盘上碟,香气弥漫整个饭厅,焦溏主动替沈辞风斟了一杯酒,雀跃道:试试和牛排配不配? 这里他也动了点小心思,他给沈辞风倒的是酒,而自己则是借口酒量不好,喝的是葡萄汁。 两人碰了碰杯,沈辞风隐约察觉他今天有哪里不对,说不上来,但不介意配合他:溏溏做的一定好吃。 鲜嫩的牛排色泽红亮,入口即化,香醇的肉汁与牛肉的甘甜堪称绝配,犹如幸福融化在味蕾。 沈辞风抿了一口红酒,满意颔首道:确实不错。 今天爷爷跟我说,舅舅被撤职了。焦溏边吃,边说起今天焦老爷子电话他:让我明天去刺绣厂露脸。 朝凤多年口碑,底子在扛得住,沈辞风鼓励道:我相信老师们会认可你,不用担心。 两人随意的聊天中,晚饭不知不觉结束,焦溏假装漫不经心看了一眼沈辞风空空的酒杯,再看向身边没有一丝醉意的人,不禁疑惑:网上明明说这种酒后劲大,怎么沈辞风一点反应没有? 怎么了?沈辞风见他伸手去够酒瓶子。 焦溏甚至怀疑是不是拿错了酒:我也想试试。 紫红色的酒液滑入口中,焦溏舔了舔嘴唇,称赞道:这款酒是不错。口感细腻柔滑,回味悠长,让人喝了一口忍不住想继续。 见他一口接一口,沈辞风及时伸手挡住他的杯口,劝阻道:好了,喝太多会头痛。这款酒的后劲他知道,不想让焦溏明天起来难受。 为什么?焦溏眨着眼睛看他,脸颊因微醺泛起两坨酡红,无辜而纯粹;唇瓣被紫红的酒液浸染得水光潋滟,犹如一块被蒸熟的红枣糕:你都没喝醉,我也不会醉。 今天喝够了。沈辞风无可奈何,想扶他起来,反被焦溏双手勾住,整个人挂在他身上,低低傻笑。 酒精作用令焦溏脑袋发晕,只剩要让沈辞风喝醉这个念头,说什么不放手。 不去。因不胜酒力,焦溏动作软绵绵,却把平日藏起的骄纵一并发作:你陪我喝。 沈辞风试图抱起他,谁知喝醉的人力气大得很,反是自己一不留神,被焦溏一拉,险些整个人扑在他身上。 你为什么装正经?焦溏不知哪来的勇气,仰起头,指尖弹了弹他的鼻尖,舔了舔嘴唇,贴在他的耳边:明明那么爱欺负我。 沈辞风喉结不由滑动,他只是酒量比较好,并不是完全不受酒力影响,譬如现在,焦溏像蛇一样粘到他身上。软糯温热的吐息吹拂过他耳廓,带着清甜的酒气。 为什么不说话?醉酒的焦溏分外难缠,一把夺过他手上的酒杯,挑起眼眉:我教你说。 没等他抢回酒杯,焦溏一口干净杯中的酒液,虚晃躲开沈辞风想夺回酒杯的手,反过来攀住他的胳膊,不偏不倚用唇堵住他的嘴。 温甜的酒液至唇上渡入,沈辞风眼前一阵天旋地转,焦溏竟大胆到抓住他的衣领,像一只伸出爪子的小懒猫,一口叼住他的下唇。 没来得及吞咽的酒液自嘴角滑落,轻微的刺痛夹杂着柔软湿润的触感,酒香熏得人发晕,沈辞风的唇像会发烫一般,这种热度瞬间传遍全身,身体四处似有点燃的火苗。 哐当。 焦溏手上的玻璃杯脱手掉落,紫红的酒液撒了一地,绷紧的脚趾划过柔软的地毯,留下一道深深的划痕。 * 和煦的阳光把室内镀上一层暖黄,照亮被窝里依偎的两人。 睁开眼时,焦溏整个人神清气爽,比以往睡眠质量都要好,也许是葡萄酒的缘故? 他这么想,隐隐发觉这回醒来的感觉和平常有哪里不同,分外舒畅。直到他发现缘由:他的睡衣呢? 缓缓侧过头,他看到睡在身边的沈辞风,那人身上的睡衣同样不翼而飞,最令他在意的,是那人耳下的地方,有一个浅浅的牙印。 怎么回事? 硬撑起身,焦溏余光瞥见整齐叠好放在椅子上的衣服,脑子晕晕沉沉,记起自己昨晚试探沈辞风的计划,不应该是这个展开? 醒了?听到身边略带沙哑的声音,焦溏本能绷紧后背:嗯。 头痛不痛?要不要跟刺绣厂请假,休息好再过去?沈辞风坐起身,见他脸色还可以,叹气道:酒精类饮料要适可而止。 焦溏:? 看来是喝懵了,沈辞风揉了揉额头,叮嘱道:你以后记得千万不要在外人面前喝酒。 什么嘛?不情不愿爬起身,焦溏意外发现,那人手腕上的又一个牙印:他到底做了什么?! * 朝凤刺绣厂本是焦家祖上几代起家、赖以生存的地方,鼎盛时期多达几百个绣工。但要说发展,全赖焦溏父母和几个兄弟姐妹乘着开放的东风,立足地处华国南方通商口岸的优势,发展服装外贸,从加工仿制到建立数个独创品牌,如今焦家旗下的服装有限公司已成为当地的经济支柱之一。 反观刺绣厂,历经政策更迭、工业技术革命的冲击,人员锐减,如今进账全赖固定客源和补贴,维持收支平衡已十分勉强,在焦家集团中越发边缘化。 如果这个厂不是由焦老爷子和已故的焦夫人全权控股,怕不是早被卖掉或清算结业。 没有着急直奔朝凤,焦溏拜托司机在工业园区中转了几圈,才在挂有金丝绣成的朝凤二字牌匾大门前踏下车。 这是一处约莫能容纳几十人的工厂,斑驳的外墙爬满杜鹃花,一片颓败中,闪闪发光的金线与周围的黯淡格格不入。 穿过锈迹斑斑的大门,焦溏在入口处装饰的焦老爷子作品传统粤绣《百鸟朝凤》前驻足片刻,听到里面的喧哗声,皱起眉头。 硕大的厂房正中,摆放十数台绣架,然则没一人在工作,全在围观一个花枝招展的网红脸和几个工装外包公司员工的闹剧。 焦先生,其中一名外包经理认识焦溏,礼貌打过招呼,为难道,这位汪小姐是杜先生的助理,她拒绝配合我们的工作。 你就是焦溏?网红脸一听,蹬着高跟鞋笃笃笃走到焦溏面前:跟他们说,我是总经理助理,我经手的东西可是保密的,泄露客户信息你担当得起吗? 分卷(23) 原来是舅舅的同伙,焦溏心里有数,淡淡瞥了她一眼,径直走过她面前,客气对外包经理说:她已经停职,不再是这里的员工,麻烦你们把她请出去,直接查她的电脑。 从没被这样无视,网红脸当场跳脚:你有什么资格开除我!我是总经理助理! 从现在起这里,没有总经理。焦溏转过身,义正言辞道:杜九丕被撤职,你同样也要接受调查,不满意可以去告我。你被停职还擅自进这里,扰乱生产秩序,不走我就报警。 你?!网红脸被保安一左一右架住,十几厘米的高跟鞋差点拐到:等你舅舅回来!我要向他告状!告状! 尖锐刺耳声音消失在门外,焦溏转过身,对上面面相觑的老员工。方才他观察了一下,这里的师傅们几乎全是中年、接近老年,见不着年轻人,没有后备力量会是个大患。 或许大家已经知道,接下来朝凤会作出一些调整,我可能会暂代舅舅的位置。但请各位老师放心,保证不会影响大家工作,还请前辈们多多提点。 焦溏上前一步,扬声宣布:我今天会在仓库后面的临时工作室绣画,各位如果有任何对刺绣厂的意见,欢迎随时找我提出。今天给大家订了点心和午饭,不嫌弃的话请随意。 安抚过老师傅们,焦溏总算有空在绣架前坐下,听跟着他的小桃子小声问:真的会有人来吗? 会的。焦溏拍拍他的肩:我们专心做好手上的事就好。 兴许是焦溏先前在市内比赛有过作品,不少业内都有耳闻,也可能是老师傅们见他确实是能静下心好好刺绣的人,和啤酒肚不同。上午只有几个人装作从焦溏门前经过,吃过午饭,老师们一个接一个来找他,一肚子苦水总算有机会诉说: 那个蛇精脸是杜九丕的助理,这两人把刺绣厂搅得乌烟瘴气 自从杜九丕接手后,厂里一日不如一日 送走最后一个老师傅,焦溏舒展开僵硬的身体,接过小桃子递给他的蜜糖水,感叹道:谢谢,这里的问题还真是堆积如山。 小桃子安慰道:老师傅们愿意说出来,证明他们相信你,会越来越好的。 回过头,焦溏发现天色已暗,站起身:你也回去吧,今天辛苦了。 嗯,我可不可以去看看仓库里的作品?小桃子问,里面有好几幅经典,我想仔细学习。 不要太晚哦,过度用眼不好。焦溏叮嘱过小桃子,遂收拾东西,拖着疲惫的身体迈出刺绣厂大门,一眼看到停在门前的车。 等了很久?敲响车窗,焦溏看到坐在后座的沈辞风,眉眼弯成好看的月牙形,来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坐进来那刻,带着清新的花香,驱散车中郁闷。沈辞风摇头:刚到。 回家路上,焦溏说起啤酒肚在刺绣厂的行径,明明大家只想安静做刺绣而已。 我在想他还没说完,手机震动,是小桃子的电话。 递给沈辞风一个抱歉的眼神,焦溏接通电话,没来得及开口,听到话筒里传来一个模糊的声音:你怎么这个鬼样子! 他心下一凛:是啤酒肚! 一阵拖沓的脚步声渐行渐近,另一个癫狂的声音响起:姓沈的搞的鬼! 见焦溏神色凝重,沈辞风用口型问:怎么了? 默默按下免提,啤酒肚鬼祟的声音再度响起:我们当时做的事,你没告诉别人吧? 周明辉压低声答:没有! 焦溏那小子受人蛊惑,居然敢对我动手!啤酒肚咬牙切齿:听着,我们把姓沈的做了! 好!周明辉声音晦涩难听:我没钱,你借点。 啤酒肚的声音掩饰不住嫌弃:你怎会没钱?从焦溏身上刮了多少,一点没剩? 姓沈的陷害我!周明辉投资连番失败,日日被人追债,催促道:他死掉就好,快拿钱来! 你这个废物!电话里啤酒肚的声音陡然提高:去死吧! 啊!凄厉的的喊声仿佛能穿透耳膜,伴随着啤酒肚的咒骂声:活着没用,给我去死! 焦溏握住手机的手微微发抖,沈辞风先联系过沈卓,接着给司机打了个眼色。 物件被撞翻的声音戛然而止,啤酒肚恶声恶气吼:谁在那里?! 快回刺绣厂!焦溏本能抓住沈辞风的手:小桃子有危险! 第29章 【重写】 车一在刺绣厂前停定,焦溏迫不及待飞奔进门,远远看见仓库敞得大开,心提到嗓子眼:小桃子绝对不能出事! 放开我! 在门口听见啤酒肚的声音,焦溏一个箭步冲进去,只见啤酒肚被两个牛高马大的保安押住,小桃子伏在沈卓身上,双手捂住脖子,面白如纸。离啤酒肚不远,周明辉躺在地上,身上被血染红,触目惊心。 你有没有事?焦溏扑到小桃子身边,看清他脖子上两道掐痕,握紧拳头,望向啤酒肚。 听到焦溏的声音,小桃子艰难抬起手,颤抖着把手机放到他手上,气若游丝:我、好 你先缓缓,救护车在路上。沈卓脱下外套披在小桃子身上,让他不要激动,对赶来的沈辞风和焦溏解释:守在外面的保安冲进来时,那个人正准备掐死桃桃,我们当场控制住他。 大外甥!沈卓的话一字不落传进啤酒肚耳中,他猛力挣扎,可惜被押得牢牢的,大声喊:你别听他乱说!我是舍不得这个厂回来看看,看到他们俩在这里偷偷摸摸 按住几近爆发的焦溏,沈辞风寒声开口:你和周明辉合谋雇凶谋害焦家夫妇,昨天凶手已经落网,供认不讳。他用眼神示意焦溏紧紧握住的手机:至于你刚才谋杀的罪证,孟先生已经全部录影录音,你逃不掉。 浑身如遭雷劈,啤酒肚脸色铁青抬起头,不可能,他今天让网红脸回来闹事,就是为悄悄潜进来亲自拆掉仓库摄像头,好在这里动手。为什么?动手时竟会被人发现?! 站起身,焦溏胸膛剧烈起伏,强压住怒气:为什么? 为什么?呵!我比你妈先拜师,你妈甚至没有资格来学。意识到什么都完了,啤酒肚满脸横肉顿时狰狞无比,瞪住焦溏的视线像淬了毒:本来我们这行,传男不传女,男工不准教女工,是你爷爷打破了行规,女人凭什么当继承人,不要脸!连刺绣厂也不留给我!啤酒肚咬牙切齿:这是你家的报应!呸! 全身血液仿佛瞬间涌上头顶,原主的记忆融进焦溏脑海中,他冲上前一拳挥向啤酒肚:这拳是替爷爷打!这拳是替我自己打如果不是这个人,原主就不会父母双亡,原主和焦老爷子都不会被周明辉害死。 啤酒肚被他揍得惨叫不已,沈辞风担心出人命焦溏会被追究,果断拦住失控边缘的人:溏溏!不要让他死得太痛快! 被沈辞风抱在怀里,焦溏止不住发抖,咬住嘴唇,泪水无声滑落。凛冽的松香气息和温热的体温彻底包裹住他,焦溏埋头伏在沈辞风肩上,双手紧紧抓住那人的胳膊,缺氧般大口吸气。 他的嘴唇被咬出血,沈辞风心底一阵刺痛,一下一下轻拍他的背,冷冷盯住啤酒肚,杀意毕露。 发狂的啤酒肚鼻血夹杂着泪水,脸上像个小丑,彻底疯了:是你害我!是你害我!我不会坐牢!钱全是我的! 警察和救护车终于赶到,好不容易平伏呼吸的焦溏抬起头,注视时哭时骂的啤酒肚被拷上手铐、关进警车,莫名有种尘埃落定的疲惫与不真实,眼前一阵晕眩。 沈辞风突然感到怀里一沉:溏溏! 焦溏似乎睡了很久,原主的记忆走马灯般不断回播,小时候原主的爸妈教他刺绣、一家人幸福的一幕幕,他感受到原主在临终前的不甘,最后想拿去针线却摔下地,郁郁而终。 溏溏,他听见有人叫他,令人安心的声音,睁开眼,对上一双深邃的眼眸:你还好吗? 沈辞风眉头紧锁,眼底黑眼圈明显,看到他醒来,如释重负般舒出一口气。 没事。焦溏坐起身,发现除去浑身酸软以外,意外地精神。不知什么时候,他们已回到住处,熟悉的卧室,安定心神的海洋气息香薰,阳光明媚,照在身上暖洋洋。 我睡了一晚?焦溏记得从刺绣厂出来时是晚上,眼下看上去已经中午。 沈辞风将温水喂到他嘴边:你快睡了两天。期间焦溏嘴里喊了些听不懂的话,沈辞风让医生看过,只说是受刺激,先静养看看。 难怪这么饿,焦溏揉揉抗议的肚子,想踏下地:我还要去和爷爷说舅舅和周明辉的事,还有,小桃子没事吧 我已经和爷爷谈过,医生在大宅候着;小桃子在医院,检查过没大碍。把不安分的人摁回去好好躺着,沈辞风将熬好的粥端到他面前,舀起一勺吹凉:你先休息,我们明天回去。 对焦溏一醒来不顾自己、就想着其他人的举动相当不满,不过沈辞风纵然不悦,至少得等人恢复好,再好好教育他,要把身体放第一位。 我又没生病,焦溏想接过碗勺,小声反驳,没那么娇气。 沈辞风故意沉下脸:躺回去。 没想到,焦溏撇了撇嘴,声音软绵绵:不许凶我。他的眼神委屈巴巴,还犯规地用脸蹭了蹭沈辞风给他掖被子的手,柔和滑腻,让人连心都化开。 没有凶,沈辞风没忍住,指腹有意无意抚过他的脸,低声服软道,你乖点。 等焦溏恢复得差不多,沈辞风告诉他,杜九丕罪证确凿,被收押在看守所,等待最后审判。审讯得知,杜九丕把周明辉约到仓库,是想把一切罪名推给对方,再放火烧掉刺绣厂,毁尸灭迹,顺势嫁祸焦溏。 焦家请了最好的律师,尽力多追究几条罪状,必定让他在牢里度过余生。 被啤酒肚捅了一刀的周明辉捡回半条命,等待的他是数百万债务和数十年牢狱生活,据说他在医院多次自残,乃至用自杀威胁,要求焦溏与他见面,完全不被理会。 第二天早上,两人一身黑衣,驱车前往墓园。路上,焦溏问:那时你对杜九丕说,他们雇的凶手已伏法,是真的吗?他追问,你一早就知道,杜九丕和周明辉合伙谋财害命? 是我故意套他的话,直到这时,沈辞风才如实告诉焦溏,那日与柏悦的会面,对方是想污蔑,那两人狼狈为奸的事,我在前不久知道,怕打草惊蛇,让人暗中调查。 遗憾的是,事实凶手并没伏法,而是在啤酒肚被撤职前一天,意外身亡。 时间点过于巧合,令沈辞风不得不怀疑,真凶尚未一网打尽,知情者会不会不止柏悦一个? 居然瞒我这么久,焦溏乜了他一眼,存心逗他,我生气了。 面对他,沈辞风一如既往的嘴笨:我应该怎么办? 焦溏示威般让他直视自己:以后不准对我说谎! 沈辞风: 睁大双眼,焦溏气鼓鼓道:你在犹豫。 沈辞风一时陷入天人交战,半晌,艰难开口:溏溏,我以前确实有事没有及时告诉你,并不是不信任,更不是刻意隐瞒,只是 只是习惯了一个人承担,焦溏替他接下去,调皮眨了眨单眼,我知道。 沈辞风一顿。 我决定了,焦溏打开车窗,清新怡人的山风吹进车后座,他看向车外掠过连绵绿荫,我要好好发展刺绣厂。 起初承担起这份责任,是为完成原主未了的心愿;或许是在刺绣创作的过程中,他真正领略到这份传统技艺的魅力,从而真正成为他自己的追求,不再单纯满足于接过来,还要让这份文化遗产活下去。 天高云淡,沈辞风凝视着焦溏被阳光镀上一层金色的侧脸,那人的眼神充满生机,抬眼浅笑的样子,好似迎风招展的松柏。 两人到达墓园后没多久,焦家的车子就在他们后面停下,手握拐杖的焦老爷子坐着轮椅,由管家推下车。 爷爷,焦溏看出老人脸上的憔悴,心疼道,保重身体,我会好好孝顺你。 溏溏乖,焦老爷子拍拍他的手,又朝他身后的沈辞风一颔首,开口道:我们上去吧。 一行人依次拜祭过后,焦老爷子对焦溏道:你和姚叔去买点水果,不够。 疑惑看了老爷子一眼,焦溏顺从道:好。 等焦溏走远,焦老爷子挥退旁人,沉声开口:那时你向我保证,会照顾溏溏一年。他注视着火盆中渐渐熄灭的火光,感触道:这段时间溏溏的成长,有目共睹。 沈辞风垂下眼:是溏溏本来就很好,我没有做什么。 抹了抹眼角,焦老爷子颤声道:无论如何,如果不是你,溏溏不知道会被那两个畜生蒙骗多久。握住拐杖的手青筋毕露,一想到那两人的罪行,焦老爷子恨不得亲手将他们千刀万剐,在沈辞风的帮助下,吃了一颗药才稳住,他接着道:你是焦家的恩人,如果你想提前结束和溏溏的协议,我能理解。 当初沈辞风提出两家暂时联姻,焦老爷子是在没办法之下同意,只要焦溏高兴,当长辈的不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抓住沈辞风的手,焦老爷子郑重承诺:不管你是不是溏溏的伴侣,我保证,焦家今后都会是你的盟友。 爷爷,半跪在焦老爷子身边,沈辞风哑声道,能将溏溏交给我吗? 分卷(24) 焦溏回来时,见焦老爷子在和沈辞风耳语些什么,不知是不是错觉,老爷子的脸色似乎比来时好了些。 让他供上水果,焦老爷子挥了挥手:你们俩先回去,我想和你爸妈再说一会话。 知道家庭医生等在车里,两人叮嘱管家几句,便不打扰老人,安静离开。 一坐上车,焦溏好奇问:爷爷特地支开我,和你说了什么? 望向车窗外老人的身影,沈辞风收回视线,抬手捏了捏他的鼻子:那是我和爷爷的悄悄话,不能告诉你。 第30章 【重写】 沈辞风坚决认为焦溏需要休养几天,哪怕医院检查完全无恙,他仍不能放心,毕竟先前焦溏的失眠还不清楚原因。 然而焦溏早摸准他的脾气,一番软磨硬泡,沈辞风不得不让步,改为在晚上叮嘱焦溏注意。 当焦溏重新在朝凤刺绣厂门前踏下车,望着焕然一新的大门,差点认不出,这是之前那个堪比危房的老厂子。 发霉的外墙被粉刷一新,漆上祥云瑞彩等古色古香的花纹;生锈的铁窗被换成洁净的透明玻璃窗,可以看到里面的光照和布置与从前截然不同;破落的大门被换成雕花黑漆自动门,顶上的朝凤招牌看着更神气。 小溏来啦?焦溏走进厂里,刺绣老师们基本到齐,一见他来,七嘴八舌过来慰问。 谢谢老师们。焦溏分别和每个老绣师寒暄几句,走到自己的办公室,听到背后的声音:你身体好点了吗?要不要多休息几天? 惊喜转过头,他握住小桃子的手:我没事,你才是,还有没有不舒服? 如果不是小桃子意外发现啤酒肚图谋不轨,及时打电话通知他,他们不会那么快找到那两人的罪证。 完全没问题!小桃子摇头:我昨天就回来了,师傅们人很好,教会我很多。 或许你猜到,我们要改为在这里工作,你先安心跟师傅们练习,不用急焦溏和他说了几句相关计划,新来的助理敲响门:焦先生,有一位迈肯公司的许先生,想约你在下午见面。 又是许建麟焦溏无奈点头:好,麻烦你安排。 下午会面的地点在某度假酒店顶层,先到的许建麟一眼看到赴约的人:焦溏穿着一套剪裁合身的短西装,凸显他挺拔文雅的气质,宛如从书里走出的贵公子。 站起身,许建麟率先朝走到他跟前的焦溏伸出手,礼貌道:贵厂发生的事,我也有所耳闻,对你父母的悲剧,深表歉意。他捧起放在座位上的花束,一点慰问,请坐。 许建麟注意到,焦溏看上去容光焕发,尤其一对黑眸中透出灵气,竟丝毫没被外界的纷扰磨灭,彻底勾起他的征服欲。 有心。尴尬接过花束,焦溏客气道:不会影响贵公司的订单进度,两边都可以准时交货。 我从没怀疑过你的专业水平。侍应端上甜品后,许建麟开门见山问:在电话里提到,我希望与贵司展开更深一步合作。 焦溏指尖贴在微凉的玻璃酒杯角,神色淡然:请说。 这次到华国来,我看到了传统艺术的潜在市场,遗憾目前还没得到足够的重视。许建麟微微倾身向前,毫不掩饰眼中野心勃勃:我希望能与焦先生联手,打开华国高奢消费市场。 得知对方透露的收购价格,焦溏: 凭心而论,这个数目至少可以买十个刺绣厂,以后他甚至什么也不做,每天躺着数钱足够。 我希望将刺绣作品打造成华国高奢定制品,尤其焦老先生的作品享誉海内外,相信能轻易通过欧洲奢侈品协会的认定。许建麟胸有成竹:届时朝凤将成为高端国际品牌。 之前他和杜九丕商量过,以为收购朝凤的事板上钉钉,没想到会临时换人,不过他并不在意,以他开出的价格,没人能拒绝。 感谢许先生的抬爱。焦溏难得神情严肃:可惜这与朝凤的未来规划不一致,您的条件相当诱人,如果有需要,我可以为您推荐更合适的合作伙伴。 合作伙伴只是表面说法,迈肯要求收购朝凤,拥有完全决策权,意味着他要将刺绣厂拱手让人,包括里面的员工,均不再归他管理,这与他承诺过焦老爷子的事背道而驰。 说完拒绝的话,焦溏语气缓和了几分:据我所知,市面上有不少刺绣工作室,他们的负责人同样是非遗传承人,或许更符合许先生的要求。他的态度温和有礼,清澈的乌眸中仿若星辰闪烁,唇边的酒窝似比杯中的葡萄酒还醉人。 大概这就是眉目如画的意思,许建麟有一丝恍然,飞快回过神,沉声道:不知道焦先生拒绝的真正原因是什么?相信您已经注意到,手工刺绣的市场在不断萎缩,如果没有配套的营销推广,哪怕作品再优秀,恐怕仍无法在工业化生产的打击下存活。 您说得对。焦溏点头,不卑不亢道:个人认为,手工刺绣并不是要与机械刺绣竞争相同的市场,我想推广这门技艺,更注重其蕴含的华国优秀文化传承。 还有一点,焦溏不好直接点明,目前奢侈品市场被欧美垄断,与其低声下气寻求所谓的国际认可,不如另辟蹊径,建立自己一套标准。 想要推广,不更应该将它展示给全世界吗?许建麟惋惜道:恕我直言,文化是靠资本打造的,华国绣品需要品牌效应和商业包装。 见焦溏沉默不语,许建麟的目光落在他光洁的无名指上,暗示道:我可以把绣品打造成像意大利的手工皮鞋、瑞士钟表同样的一线产品,刺绣老师们的生活和社会地位会显著提高。以后你会成为品牌形象代表,被争相邀请上访谈,和不同来自上流社会的人交际,恐怕这是沈先生无法帮助你实现的。 说生意就说生意,为什么要扯到私人生活?焦溏露出一个公式化的微笑:谢谢许先生的好意,原谅我无福消受。 望着焦溏离开的背影,许建麟脸上绅士的笑容一点点冷下去,捻起酒杯:不断挑战我的耐性,你会付出代价。 * 在家里休息那几天,焦溏一点没闲着,不仅联系了网红公司、带货主播每周来直播,还在厂内开设刺绣体验课,带起整个园区的人气。 令他意外的是,没过多久,竟有电视台联系他,表示有意与刺绣厂达成合作,以朝凤为外景地点,拍摄一期刺绣工艺推广真人秀。 下周节目组就要来拍摄,好期待呀。这晚吃饭时,焦溏舍不得放下手机,献宝似的把节目公告给沈辞风看:嘉宾里一个是歌手,一个当红小生,我看过他们的戏,好帅,你看。 沈辞风眯起眼:领证不到一年,焦溏就当着他的面夸别的男人帅? 半天没等到他搭话,焦溏疑惑回过头,敏锐察觉到沈辞风的表情有哪里不对,不明所以问:你是不是不怎么关注流行作品? 重点不是这个,沈辞风心想,勉为其难点了点头,不动声色扫了一眼参演嘉宾的名字。 也是,焦溏心想,他还以为沈辞风在吃醋呢,果然是想多了,不可能。 转眼到节目录制当天,节目团队到达刺绣厂,听到导演喊开始,女主持人对镜头露出职业的笑容,声音甜美道:我们今天来到的是市内百年企业朝凤刺绣厂。朝凤是省内粤绣行业领头羊之一,多年来获得过无数国家级奖项,更有不少作品被选入大会堂展出。下面有请最年轻的粤绣传承人、本届省级刺绣艺术大奖得主焦溏焦先生来为我们介绍。 第一次上电视,焦溏的笑容有点紧张,两个酒窝软绵绵,加上他本来就长得清丽俊逸,反有种少年般的青涩可爱。 女主人和善问:焦先生,据说我身上穿的这件刺绣马面裙,是你亲自设计绣制? 点了点头,焦溏温声道:这件定制马面裙,采用超过二十种不同的刺绣技法,仅此一件,可日常可古风搭配。希望能有更多人知道,手工刺绣的魅力就是独一无二,无法复制,穿针走线间均是绣师的匠心 他的谈吐不疾不徐,风度翩翩,瞬间获得不少工作人员的好感。早在与节目接洽时,就有工作人员打趣过,焦溏哪怕光凭长相,就可以甩不小圈内人几条街。 一群人走进刺绣厂,镜头转向早等在绣架旁的两位嘉宾歌手高泠和新晋小生卢雨,主持人接着问:提起刺绣,一般认为需要多年积累才能出师。但在今天的节目中,焦先生要在短短几小时内教会我们的嘉宾制作一件刺绣小物,会不会很有难度? 拿起放在嘉宾前面的绣绷,焦溏解释道:要成为专业绣师,确实是需要常年不断的练习积累,才能磨砺出佳作。不过,为了让每个人都能感受到刺绣的魅力,我们开设了刺绣创作体验课。像卢先生身上穿的这件改良汉服,就是结合顾绣绣画的技法,半绣半画,绣制过程中,既能体验刺绣的乐趣,又能亲手将自己的创意变成独一无二的专属定制。 他话音一落,卢雨随即夸张鼓起掌,有意无意蹭到他身边,一手搭上他的胳膊:焦先生好厉害,可是我怕我笨手笨脚,你等下一定要多提点我哦。 不动声色抽出手臂,焦溏忍住他身上刺鼻的古龙水气味,耐心道:不用担心,课程设计目的就是任何人都可以轻松掌握。 哇,卢雨表情夸张,还想说些什么,一旁被忽视的歌手高泠忽然挤到两人中间,气定神闲道:刚才听焦先生说起绣画,早听闻焦先生亲手绣制的绣画一画难求,我能不能厚着脸皮求一幅试试。 在娱乐圈打滚多年的女主持人,眼睁睁看面前三个男人一台戏:那我走? 尽管高泠和卢雨之间暗涌横流,拍摄总算顺利结束,焦溏给团队准备了慰问点心和小礼物,真诚感谢他们的辛苦工作。 一行人离开前,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人向焦溏递上名片,趁其他人陆续离场,压低声讨好道:听说焦大少家里养了一只金丝雀,俗话说,老吃主食难免会腻,不如看看我们小雨。对方是卢雨的经纪人,生怕焦溏不懂,朝他挤了挤眼:小雨他可0可1,多才多艺,一对一,多对一,星期一到星期七,包你满意。 焦溏:?! 没想到堂堂大型经纪公司的经纪人、竟一本正经在拉皮条,焦溏一边听到滤镜粉碎的声音,一边尴尬拒绝,僵持中,身后传来一个声音:焦先生,抱歉打扰,有些事情想请教方便吗? 强买强卖失败的经纪人阴沉的脸,盯住焦溏和高泠离去的背景若有所思:难道高泠也看上了焦家的背景?这可没想到。 谢谢你替我解围,焦溏和高泠走到经纪人听不到的地方,如释重负。他看得出来,高泠和卢雨接近他方式截然不同,前者只有在他受到骚扰时才特意打断,并总保持安全距离。 高泠摇头:其实,是有事希望焦先生帮忙。 焦溏:请说。 等到节目即将播出一周前,焦溏兴致勃勃点开网上的预告,一看到封面大字,猝不及防整个人懵住: 萧少爷的金丝雀们打起来了! 哥哥可以,弟弟也可以。 他越看越生气:这都什么跟什么? 当即打电话给节目组,焦溏质问:为什么要起这种引人误会的标题?根本没有这种事。 那天预告下面的评论已经打起来,大部分是在嘲讽他: 【不愧是你。据说这位焦公子前脚逃婚,后脚找金丝雀去领证,现在是觉得家花不如野花香吗?】 【我家哥哥那么纯洁无瑕,满身铜臭的人离他远点。】 也有部分在发花痴:焦公子好帅,金丝雀还有名额吗? 听完焦溏的投诉,节目组不但不道歉,反嘻嘻哈哈、含混带过:证明预告的效果达到了,有人骂才好,那才叫红。 令他哭笑不得的是,随节目预告越传越广,更多不知情的人,看第一眼,就被他的长相气质吸引,反过来嘲讽亲妈眼粉丝:长这样确定需要去包养吗?难道不是一堆人等着被翻牌? 嗅到热度的营销号纷纷下场,预告多角度截图,焦溏自己都不知道,他已荣获有外貌偏要靠才华最帅绣师若干词条。 乃至焦溏周末家里的刺绣线上课程直播中,开播没多久,涌入一堆自称颜粉: 【好帅,翻我的牌吧。】 【报名现场课程能见到真人吗?】 幸好这些评论只出现了一两分钟,焦溏还没来得及细看,猝不及防被几十辆跑车游轮刷满屏幕,密集到他数不过来。 谢谢这位名叫用户***199*0617的观众,焦溏念出来才发现,这个看似系统自动分配的用户名,尾号是他的生日,是碰巧吗? 刺绣线上课程顺利落幕,焦溏这才注意到,今天的观众比往常多了两三倍,不能说跟那个节目预告无关。他一时心情复杂:这算负负得正吗? 斟酌再三,直播结束前,焦溏正式澄清道:第一次在电视上露面,我没有什么经验,没想到现在的节目为热度不择手段,断章取义。我是已婚人士,被贴上开后宫养金丝雀这种标签,是对我和我先生的伤害,希望大家能多关注我的作品,谢谢! 说完,焦溏打算关摄像头,身后传来一个声音:溏溏?在忙吗? 观众们刚熄灭的吃瓜热情瞬间噌地冒起: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焦溏身后,骨节分明的双手搭在他肩上,声音低沉有磁性:你好像穿错了我的衬衣。 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观众光速在屏幕打出:正牌老公来宣示主权了。 作者有话要说: 总算修完文,明天开始隔天更_(:з」)_ 第31章 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焦溏疑惑抬起头,懵懂问:没穿错啊。 他站起身,听沈辞风道:没注意你在忙,抱歉。 然则焦溏怎么看,也感觉不到沈辞风有后悔的意思,他脑中浮现一个奇怪的想法:他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看到网上你出演的节目预告,在焦溏开口前,沈辞风先发制人,把你拍得很好看。 分卷(25) 果然,他这话一出,焦溏顿时忘记兴师问罪,委屈道:你是不是也看到了节目组乱配的字幕?我不知道他们会这么做。 我知道,不要为那些人生气。满意揉了揉他的碎发,沈辞风从身后拿出一个丝绒礼盒:昨天偶然看到的款式,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丝绒盖子轻声打开,一对情侣腕表静静躺在盒中,铂金表带反射优雅的银光,蓝宝石星空表背,镶嵌六颗宝石行星,低调有质感。 焦溏由衷赞叹:好漂亮。 我帮你戴,沈辞风拿出其中一块,一手托起焦溏的手掌,一手轻轻把表放在他的手腕上。焦溏的手腕纤细白皙,犹如一件脆弱的艺术品,沈辞风调整表带时,指腹有意无意撩过他细嫩的手腕内侧,带起一股痒痒的电流。 好了,沈辞风意犹未尽道,很配你。 两人手心相抵,体温在掌心互相交融,淡淡的情愫在空气中流淌、升温。焦溏半晌方回过神:我、我也帮你。 他放开手时,沈辞风竟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下一刻,焦溏学着他的样子,单手托起他的手掌,专心致志替他调整碗带。沈辞风能数清他根根分明的睫毛,鼻间是似有若无的花香,如果从解开一颗纽扣的衣领看进去,那点让他魂牵梦萦的红若隐若现。 焦溏的手比他的稍小一点,正好能让他整只手掌覆盖住,于是沈辞风微微勾起手指,像羽毛般、撩过焦溏的手心。 倒吸一口气,焦溏嗔怒瞪了他一眼,耳根擅自变成了可口的粉红色:好、好了。却见使坏的人,对他比了个嘘的手势。 对上焦溏茫然的目光,沈辞风笑而不语,指了指还没关的摄像头。 糟糕!匆匆打出一句再见,焦溏赶紧点关闭,不知道此时评论早炸开了锅: 好撑的狗粮。 果然是正宫宣示主权。 明明是恩爱小夫夫,被不做人节目组离间。 令焦溏意外的是,当天下午,那个节目组一改往日德性,突然删掉故意误导的预告,换成焦溏指导嘉宾刺绣的正常版本。配上正式发布条道歉的信息:由于临时工剪辑不当,造成误会,这里对参演嘉宾表示深切歉意。 吃瓜网友纷纷表示: 娱乐节目居然不乱剪辑了,爷青结。 是什么?是什么让阴间节目组回到阳间? 辟谣毕竟没谣言热度高,除非加码,节目组发出这条滑跪公告没多久,有自称内部人士的营销号爆出:节目组是受到最大赞助商爸爸的毒打,不得不改邪归正。 据说赞助商看到预告后大发雷霆,威胁节目组假如不改就撤资,这位赞助商爸爸不仅赞助一个节目,在整个电视台都有投资。还据说,这次节目选到朝凤刺绣厂,也是赞助商指名。 尽管爆料人没有点名赞助商是谁,可谁也阻挡不住吃瓜群众的好奇心,有不少人猜,背后的赞助是不是就是焦溏本人? 短短一个中午,焦溏从左拥右抱的花花公子,摇身一变成冲冠一怒为蓝颜的深情霸总。 焦溏:越来越离谱了。 对这个推测,也有一些反对的声音:有没有人发现,直播里,焦先生的伴侣送他的手表,表面上说是偶然看到的款式,但造型疑似梵克雅宝限量款。那可不是光有钱才能买,只有收到邀请函的贵宾才有购买资格。 可惜这个说法一出来便被嘲:沈家都破产了,也没听沈辞风有什么靠山,哪来的邀请函? 反驳的人里还有部分混水摸鱼、借机拉踩沈辞风配不起焦溏的声音,卢雨就是幕后主始之一。 虽然在录制时,他接近焦溏的计划没成功,他安慰自己,是因为现场太多人,焦溏不好意思当面回应。 第一眼看到焦溏,卢雨便坚信,如果能拿下这个家里有矿、看上去单纯好骗的贵公子,他就能成功上岸、飞上枝头变凤凰。再也不用看人脸色,对各种恶心的老男人虚与委蛇。 他编辑好一条公开向焦溏表白的微博,寻思什么时间发容易爆,无意中扫了一眼,自己的名字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在热搜上。词条是:卢雨,你到底是谁的金丝雀? 心底有种不好的预感,卢雨点进去,瞬间面无血色:里面的九宫格照片居然是他陪不同导演、制片人吃饭,之后亲亲抱抱上酒店的偷拍。 他明明那么小心,怎么可能? 经纪人的电话在这时打来:你到底得罪了谁? 卢雨歇斯底里喊:我怎么可能得罪人,我去陪的都是你们指定的人!你们为什么不想办法让他们撤回?赶紧压下去! 你在教我做事?!经纪人刚被老板批头批脸一顿臭骂,正气在上头:你以为我们不懂吗?爆料的人软硬不吃!根本不管我们的开价。 所以经纪人才推测,卢雨肯定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公司想砸钱撤热搜也撤不下去,对方简直油盐不进,摆明是个警告。可背后到底是谁呢? * 先前焦溏受邀加入制作粤剧戏服的团队,见过里面的数位老师,经过初轮商讨,团队里的一致想法是:要在这套新戏服加入时代元素,既有传统文化的烙印,也会体现现代粤剧发展新风貌。老师们希望这套戏服不仅在舞台上能为演员锦上添花,同时可作为艺术品单独展示,因此在用料选择上,要更注重耐久和质感。 这个休息日,焦溏开车到邻市,寻找焦老爷子对他提过、被誉为软黄金的布料香云纱。 这种只有粤地能制作的布料,经过特殊晒莨工艺,会越穿越舒适、越柔软、越亮泽。当时焦老爷子喜气洋洋向他展示:你和辞风的婚服,就是用这种垂坠感强的料子,你摸摸看。 用掌心贴到上衣,焦溏惊喜道:凉凉的,好像泡在水牛奶里? 老爷子颇有几分得意,补充道,它比绸缎更轻盈滑腻,当然了,好处可不止手感。布匹上的纹理会随时间变化,称作开片,和手工刺绣一样,每匹独一无二,不可复制。 还有一点老爷子没说,这里面包含着长辈的祝福:将来沈辞风和焦溏银婚金婚,把婚服翻出来看,小俩口的感情仍会像这种布料一样,岁月漫长,历久常新。 焦溏查过,邻市仅剩一家能真正完整保留传统工艺的工厂,其他大多用机制偷工减料,要么不够通透,要么是用仿真丝以次充好。遗憾的是,不知道是不是由于香云纱每年只有五个月能制作,目前不是工期,联系不上这家工厂的人。因此,他决定亲自去当地。 当焦溏到达工厂地址时,眼前光景让他想起没翻新前的朝凤:生锈的铁门被风吹得吱呀作响,硕大的厂房冷清清,只有地上留下无数道长年累月染色痕迹,无声记录这里的历史。 在门口绕了一圈没见着人,焦溏正打算放弃,隐隐听见一阵耳熟的粤曲声,循声推门走进厂房后院,只见一个大叔坐在院中小河旁,边摇扇边听曲。 他身后似乎是仓库,大半清空,仅剩三匹即将打包的香云纱。 你是谁?大叔转过头,发现焦溏的身影,诧异问:是不是洋鬼子派来的人?走走走,说了不卖!别逼我用扫帚撵你! 抱歉,焦溏先为自己贸贸然闯入道歉,再解释是听说这里有卖香云纱,想来碰运气。 大叔摆手:年轻人,你来晚了。我是这里的厂长,今年的库存已经清空,这三匹不卖。 好不容易才找到,焦溏不想放弃:请问这三匹布是被谁预定了?方便告诉我吗? 大叔皱了皱眉头:是给我自己预留的,多少钱都不卖,你走吧。 等等,眼看大叔要赶人,焦溏诚恳道:我知道这种布料弥足珍贵,如果你卖给我,这匹布会变成漂亮的粤剧戏服,将来世界每个有华人居住的地方,都会看到它,想起乡音,想起唯一能染出这种布的家乡。 大叔沉默不语,望向仅剩的三匹香云纱,眼神复杂。 察觉到对方的动摇,焦溏打铁趁热道:除此之外,我是绣师,如果叔叔不嫌弃,我的团队会额外无偿为你的家人定做一件褂皇。 褂皇是最高级别的龙凤裙褂,大红苏绸作底,表面覆以金银丝线刺绣,象征喜庆贵气。而一件褂皇需要十几个有经验的刺绣师傅合作,一针一线绣上龙凤、牡丹、祥云等图案,至少一年才能完成。 惊讶回过头,大叔喃喃问:你怎么知道 焦溏指了指大叔手机压住的东西:无意中看到。那是一本龙凤裙褂样式剪报,看上去有点年份,边角被翻得泛黄。 好吧。大叔走到三匹香云纱前,抬手小心翼翼抚过布面,像父亲在看即将出远门的孩子:这本来是我想留给老婆做套好衣服,不过我知道,她最想要的是结婚时没穿上的裙褂。 和大叔聊起,焦溏才知道,大叔做了一辈子香云纱,历经这个行业兴衰枯荣,他的妻子一直在背后默默支持。他最遗憾,是结婚时穷困潦倒,没能让发妻穿上龙凤褂。 哪怕眼下别人都用机器省工序,几天能做一匹,我还是坚持,香云纱必须要三蒸九煮十八晒,只有她不会说我傻。 可能许久没找到人说话,大叔边打包,边絮絮叨叨念: 你知道吗?制作香云纱要几十个工人一起操作,前后历时半个月,成色还要看天气 和大叔分别,焦溏到家时天色已晚,沈辞风帮他放下手上的布料,问:没有找到想要的? 焦溏摇头,接过他递来的热茶,抿了一口,清新的茶香让人神清气朗,缓缓开口:我有点难过,这么好的布料,不能推广开。 向沈辞风解释今天和大叔的聊天,焦溏惋惜道:我问大叔能不能预定明年出的香云纱,他苦笑说你看我们这个厂的样子,有没有明年还不好说。听说香云纱工序繁琐,耗体力,再加上制作必须用当地特有的河涌淤泥,难以找到能传下去的弟子。 回忆片刻,沈辞风开口:据我所知,雷泽集团当地政府有个新合作,在当地职业学校开设非遗传承班,对困难项目有额外补贴。或许你可以问问大叔,愿不愿意到学校去教? 真的吗?焦溏的眼神像被点亮一样,橘色灯光映衬下、水盈清澈:我明天问问大叔。他感叹道:记得以前雷泽集团曾主动提出修葺姑婆屋,保护文物发展旅游,并不是像网上说,一切项目只奔着钱。 在他对面坐下,沈辞风注视着他漾起的酒窝,却在听到焦溏的下一句时,即将上扬的嘴角顷刻僵住:越来越好奇他们的总裁到底是怎样的人。 陈姨做了你喜欢吃的芝士焗龙虾,及时扯开话题,沈辞风拿出酒杯,假装随意问:说起来,你有没有听过一个说法,叫善意的谎言? 知道。焦溏把菜分到两人碟中,抿了一口葡萄汁,没马上接他的话。 人难免会有一些善意的谎言,比如说开始我和你结婚,是为了让爷爷放心。沈辞风力图掩饰心虚,循循善诱道:但结果很好,对吗? 其实当初结婚更多是为了遗产,焦溏内心吐槽,不置可否。 见他没有明确表态,沈辞风指尖摸索着杯沿,硬着头皮继续:所以我认为,适当的善意谎言是无法避免的。 你平常不是这么拖拉的人,焦溏一手撑起下巴,轻飘飘勾了他一眼:我同意你说,难免会有。所以,既然结果是好的,我们不如就不要坦白。 沈辞风:?! 你看,如果现在告诉爷爷,我们开始只是协议结婚,按约定,还剩两三个月就要离婚。他会怎么想?焦溏笑盈盈道:哪怕是善意的谎言,同样需要承受谎言带来的良心折磨,这也是善意的代价。 他话锋一转:不过我们为什么要聊这些? 艰难把杯中的酒一口饮尽,沈辞风准备好的说辞已经没法拿出来用,焦溏竟然一直记得协议上的离婚期限,不是个好兆头。 * 隔天,受温久的邀请,焦溏带上买来的香云纱,在团队中展示,获得一致好评。 短会结束后,温久听完他说起私下帮助大叔找传人,由衷道:辛苦你了。 焦溏笑了笑:如果能借助推广使更多人了解到这些快要失传的技艺,不失为一件 注意到焦溏短暂的停顿,温久循着他的视线望去,莞尔道:是沈先生,似乎和我先生在谈生意,我们过去和他们打个招呼? 这是焦溏第一次看到沈辞风工作的样子,那人坐姿挺拔如松,眼神坚定凌厉,气魄如同帝王莅临。 他对面的男子坐在轮椅上,眉头紧锁,两人似乎在对峙,沉默僵持。 似乎察觉到走廊对面的目光,沈辞风转过头,两人的目光在半空碰撞、交融。 透过郁郁葱葱的绿叶,与他对视的焦溏脸上自然而然浮起一个笑,阳光照在焦溏明艳张扬的五官上,仿佛镀上一层金辉。沈辞风脑海中只浮现一个词:丰姿冶丽。 咳咳,沈辞风对面的傅熠寒低咳一声,视线不自觉落在朝他们走来的温久身上,同样被分神,沉声道:建议暂时维持现状,择日再谈。你认为? 可以。沈辞风点头,站起身。 恰好焦溏和温久走到门口,后者温声问:是不是打扰到你们? 傅熠寒摇头:已经结束。 走上前,温久半蹲在丈夫身边,向他介绍:这位就是我跟你提到过的焦先生。 焦溏感觉到沈辞风握住他的手,偷偷回捏了一下,礼貌开口:傅先生,你好。 谢谢你对小久的照顾。傅熠寒先是朝焦溏一颔首,随即道:我们先失陪,风总和焦先生自便。 看着温久推傅熠寒渐渐走远,焦溏回过神,好奇问:风总是说你吗? 姓傅的坑我,沈辞风内心骂了一句,面不改色道:他在开玩笑。 眨了眨眼,焦溏小声表示异议:看着不像。 因为他是个奇怪的人,沈辞风和他一起走出包间,转移话题,这边有你上次说过、想吃的琥珀蛋糕,等下去拿。 分卷(26) 你真好,焦溏望向走廊外的庭院,摇了摇他的胳膊,眼底仿佛映着明媚,快看! 庭院中央,一株满开的紫荆花,恰逢风吹过,紫色花雨纷飞,如同童话幻境。 是不是很美,焦溏偏过头,梨涡浅浅,推了推身边目不转睛的人,看花不是看我。 很美。沈辞风意在言外。 两人回到家,焦溏打开蛋糕盒,欢呼道:今天是儿童节,他们送了玩偶,我是小豹子。 看着戴上豹纹耳朵、朝他伸爪子的焦溏,沈辞风咽了一口水。 这里还有一个,你可不可以试试?玩得兴起的小豹子丝毫没察觉到危险,焦溏踮起脚尖,把狮子耳朵戴在沈辞风头上,飞快举起手机:咔嚓。 低头看手机里两只动物合照,焦溏吃吃轻笑:大狮子,好可爱。 下一秒,他背后贴上一个厚实的怀抱,手腕被系上那人的领带,耳边响起低沉的嗓音:大狮子想吃小豹子。 作者有话要说: 沈辞风:送上门的小豹子真好吃 焦溏:QAQ (打个广告,傅总和温小久是下本预收的CP,残疾偏执总裁X温暖小天使,戳进专栏可见,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本章中关于香云纱的介绍引用自《纯天然香云纱》 第32章 没来得及收拾的衣物随意散落一地,一个豹子耳朵玩具静静躺在地毯上,再远些,是一条毛绒绒的豹纹项圈,圈上的金色铃铛微微反射柔光。 大狮子满足圈住被他里里外外标记完的小豹子,目光落在铃铛上,嘴角勾起:起初只是随手买,没想到铃铛的声音这么好听,下次要不要试试其他? 默默下单完几个玩具,沈辞风看了一眼窗外漫天红霞,放下手机,一时恶作剧心起,戳了戳怀里人的酒窝:溏溏,起来吃晚饭。 唔鼻子里软软糯糯哼了一声,焦溏不仅连眼皮也不动一动,反下意识将刚欺负自己的大狮子抱得更紧,头一偏,整个人埋在他怀里。 焦溏像一只猎豹,沈辞风想,外表高贵优雅,叫声却是可爱的嘤嘤嘤。 先起来,沈辞风多少又有点心猿意马,两人紧贴得没有一丝缝隙,他一低头,就能看到焦溏身上浅浅的标记,像花瓣洒落全身;焦溏的脸颊是水润光泽的瓷白色,像可口的牛奶布丁,吐息是淡淡的鸢尾花香,羽毛般撩过他耳下。 这人不仅贪睡得跟猫咪一样,耐力方面也像,沈辞风眼底全然不见白天的凌厉,掖好焦溏的被子,没忍住,抬手用指关节轻刮了刮小豹子的鼻子。明明为让焦溏能爬起来吃饭,他已经特意克制,谁知小豹子还是一合眼就睡过去。 轻声合上房门,沈辞风走进厨房,随意挽起衣袖,准备处理晚饭,桌上手机震动,是沈卓发来的消息:如无意外,距离完全解决沈家,就差最后一击。 过去十数年,沈辞风曾无数次想象这天来临,而当即将实现,他内心竟毫无波动。 盯住锅里渐渐冒起的热气,他无端回忆起,前两天与沈卓开会时,对方有意无意提醒:越早坦白越好,早死早超生。 那时他敷衍道:我心里有数。 不料沈卓冷不防开口:你在害怕吗? 沈辞风: 遇到溏溏表嫂后,你终于像个活人,我不希望你回到以前的样子。沈卓慢条斯理合上文件,意味深长道:活人代表有软肋,会害怕。 沈辞风脑中浮现焦溏刚窝在他怀里的样子,软绵绵,像融化的糖果。关掉炉子,他深呼一口气,再等等就好,一解决沈家最后的问题,立刻向焦溏坦白一切。焦溏会生气是肯定的,不过不担心,他可以用一辈子来哄好那人 焦溏打开门时,一眼看到站在厨房的人,灯光照在他宽厚的肩背,安全感十足。 眼珠一转,焦溏舔了舔嘴唇,蹑手蹑脚踱到沈辞风身后,踮起脚尖。 没想到,在他伸出手的瞬间,沈辞风冷不防转过身。刚被标记完,他脚本来就在发软,一个没站稳,整个人扑到沈辞风怀里。 一抬头,两人目光相接,沈辞风呼吸一滞:焦溏仰起头看他,纤长浓密的睫毛一颤一颤,水润饱满的唇瓣微微张开,像无声的邀请。 一想到喜欢的人,下一秒对方就主动扑到自己怀里是什么体验? 沈辞风:^%*^%^% 这么饿?沈辞风捞起杏眼圆睁的小豹子,顺势将人抱起到橱柜上,听焦溏强行挽尊道:我、我来监督你不要偷吃。 哦?沈辞风低下头,鼻尖似有若无蹭过他的耳廓,有意逗他:就要偷吃的话又怎样? 你我、我生气感觉到衣摆下不安分的手,焦溏咬了咬唇,居然这么肆无忌惮,可恶! 哪怕两人该看的看过无数次,焦溏还是那么爱脸红,沈辞风喉结不由滑动,更想做坏事。 那沈辞风恶劣地用指尖挠了挠熟悉的地方,感觉到掌心下不由自主的颤抖,方堪堪放开他,故作无奈道,只好先吃饭。 尽管他不介意就在厨房饱餐一顿,然而想到焦溏还没吃晚饭,回来时还运动过,怕会承受不住。沈辞风心底叹气:得把小豹子养胖点。 被他从橱柜放下来时,焦溏竭力调整有几分絮乱的气息,喝下一大口温水,尝试让脸上快点降温。身边的罪魁祸首还一脸欠揍问:要不要试试味道? 昂起头,焦溏理直气壮:要! 听说楼下新开了射箭俱乐部。晚饭时,沈辞风有意无意提起,有兴趣吗? 我不了解射箭,焦溏刚吃了一大口炖菜,两颊鼓鼓的,含糊不清问,你想去? 因为我没有朋友,沈辞风有意垂下眼,那我一个人去。 好像是有点可怜,焦溏脱口而出:我陪你去看看。 就等这句的沈辞风拿起手机:我现在预约。 焦溏:好像上当了怎么回事? 他当时不知道,预约只是个开端,接下来,沈辞风就以缺少锻炼拉弓容易受伤为由,顺便预约了室内健身。 * 前些天拍好的刺绣宣传综艺总算要播出,起初焦溏以为,当时预告闹得沸沸扬扬,怕是没多少人会真正关注。 节目播出前一小时,一同参演的歌手高泠在社交媒体上@他:感谢@焦糖玛奇朵@朝凤,在古老技艺见证下,我们迈入人生新阶段。 配图是两个人的两只手,手上均戴着一枚闪亮的刺绣戒指,戒指图案是以红宝石和珍珠绣成的蔷薇,精巧细致。 这条官宣瞬间登上热搜,一部分在八卦另一方到底是谁,一部分在感叹不愧是高泠,连求婚也独树一帜,还有看热闹的讶异原来刺绣可以做戒指。 更有人截图高泠回复粉丝恭喜的评论:别问了,戒指是我自己设计,在焦老师的指导下亲手绣制,没想到这么小的戒指,绣了足足一周。 网上顿时一片哗然:原来预告里的高泠并不是在争宠,而是在保护我方焦老师。 看着不断刷新还是999+的评论,焦溏索性大方发出一条更新:高先生是在录制节目时委托我进行指导,图案设计和动手做的是他自己,独一无二,100%诚意。 得益于高泠的宣传,报名刺绣体验课的人数翻了好几倍,不少是希望拥有亲手设计绣品的年轻人,连线上刺绣课程的点击也水涨船高。 同时,朝凤刺绣厂的热度也引起了某些人的眼红,没过几天,网上出现一排统一说法的小号,在朝凤相关新闻下冷嘲热讽: 【割韭菜而已】 【怎么可能一朝一夕就绣得好,真当人人都是刺绣大师?】 【想趁机当网红吧?】 或许是黑得过于不走心,这些言论很快被打脸: 我去过朝凤的体验课,他们的课程费好像只收成本,而且还附赠刺绣历史讲解、厂内参观,个人感觉物超所值。 师傅们挺亲切的,还有一对一指导,见我画得不好还能帮忙选润色。 朝凤有在我们学校开公益课,面对师生,不收费,允许自带材料。听来讲课的刺绣师傅说,他们上课的补贴,是由厂里承担,他们在开展让刺绣走进校园活动。 看到那些反驳的发言,电脑前薛蔡气得脸一阵青一阵白,啪一声关掉屏幕,断言道:这些一定是焦溏请来的水军! 他从事刺绣几十年,带出的徒弟比焦溏一整个厂的人数还多,都没人替他出名,焦溏才多大,肯定是靠走歪路来吸引人注意,薛蔡越想越忿忿不平。 薛老师不用担心,坐在他对面的许建麟叠起手,似笑非笑,您是刺绣大家,何必理会网上言论,我们的合作是要面向全世界。 许先生说得对,薛蔡连忙赔笑,接下来请许先生多多关照。 目送薛蔡离开,许建麟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看了一眼时间,拨通内线:焦先生来了吗? 助理回答:他和另一位绣师在接待室,需要请他到会议室吗? 许建麟颔首:可以。 今天是迈肯公司定制车头标的交货日期,焦溏和朝凤的老绣师各自带上自己的作品,迈入会议室,里面坐了一圈人,在低声交谈。 坐主位许建麟站起身,大方向两人伸出手:辛苦两位老师,事不宜迟,请让我们开开眼界。 焦溏和老绣师对视一眼,相□□了点头,同时揭开盖在保护框上的绒布,毫不意外听见会议室里一阵阵的倒吸气声。 桌面上是两条造型相同的金色飞龙,用密不透风的金色丝线、以潮绣特色钉金垫浮绣法绣制,张牙舞爪,气势雄浑,似随时要一飞冲天。 这就是华国的传统底蕴吗?一位外国经理禁不住站起,走上前仔细观察,赞不绝口,介绍说金银线镶,托地垫高,我还不信,直到亲眼看见 其他人附和道:刚健粗狂,锋芒毕露,这样的龙才称得上九五之尊,配得上我们的跑车。 听着满屋赞美,焦溏和老绣师静静坐在一旁,笑而不语。 许建麟示意助理将那位经理拉开,把两条金龙拿近了些,端详一番,开口问:这两条金龙,是不是有哪里不同? 乍看两条龙均惟妙惟肖,但焦溏绣制的金龙隐隐多了几分古朴神韵,明明走针大致相同,直觉告诉他,应该不止绣师风格不同那么简单。 许先生好眼光,焦溏莞尔,冼老师的龙垫高部分用的是传统绸缎和棉花,我的龙中间是一种特殊水晶泥填空。见其他人一脸震惊,他解释道:棉花填充方便刺绣不假,而我用的这种水晶泥,一段时间后会硬化,令造型更充实。 他话音刚落,会议室中顿时议论纷纷。 我们需要商量一下,许建麟朝助理点头,麻烦送两位老师用茶。 焦溏和老绣工被请回接待室,一坐下,老绣工就忍不住开口:我看他们会选你的,用水晶泥确实是我没想到,比棉花好。 焦溏谦虚道:都是朝凤的作品,选哪个都是一样的。 初时他只是想在现有绣法上尝试一点突破,对小桃子提起,如果有一种绣制时柔软、绣成后定型的填充物就好了。隔天,沈卓竟送来几块特殊的水晶泥,还神秘兮兮说这是雷泽集团旗下实验室内部产品。 两位老师,助理的声音让焦溏回过神,我们的高层决定,两个作品都保留,恭喜。 谢谢,焦溏和老绣师分别和她握过手,又听对方道:许先生想请焦先生到办公室,商谈今后的合作,请。 今后的合作?焦溏挑了挑眉,不动声色跟在她身后。 焦先生请坐,一进总经理办公室,许建麟便抬手示意他坐下,夸奖道,你的作品果然每次都那么惊艳。 许先生过奖,焦溏不卑不亢答,请问你说的合作,是指? 把桌上一份文件推到他跟前,许建麟开门见山道:听说焦先生最近在网络知名度大增,这是我司最新的条件,再次诚恳邀请你的加入。 打开他所谓的条件,焦溏咬紧牙关,看着比上次更令人晕眩的0,默默合上。 眸中闪过一丝掩饰得极好的不耐烦,许建麟绅士地开口:不知道焦先生还有哪里不满意? 他自认条件给得远超朝凤本身的价值,焦溏做公益无非想花钱赚名声,联系的学校不过是普通公立民营,家长群体多为没背景的普通工人,许建麟一看就知道,这纯粹在烧钱。 流量不变现,就是一堆泡沫。许建麟一手指关节敲了敲桌面,循循善诱:你花心思造势,无非也是想改善朝凤的经营。或许短时间焦家会对知名度满意,然则长期下去,入不敷出是必然的,你没想过给厂里的老师留条后路吗?许先生的消息真是灵通。焦溏自然能听出来他的言外之意,在商人眼中,他的举动不过是个公关手段,不能带来实际收益。明白无论他说什么,许建麟就是要否定,干脆粲然一笑:谢谢你的提醒,我没想那么多,就是玩。 许建麟: 再次真诚感谢许先生对朝凤的厚爱,可惜经营理念不合,我们华国讲究和气生财,相信贵公司会找到更合适的合作伙伴。焦溏礼貌把文件推回去,如果没什么事,不打扰你工作。 真可惜,许建麟挨在椅背上,冷冷望着窗外渐行渐远的焦溏,脸色阴沉:以为有焦家做靠山就不识好歹,看来不得不毁掉你了。 把迈肯和许建麟抛在脑后,焦溏和老绣师一踏进刺绣厂大门,随即响起一阵温馨的掌声,几个老师过来向两人道贺:两个作品都通过了,真不错。 分卷(27) 谢谢,焦溏把路上买来的慰问品交给文员分下去,全靠各位老师帮忙改进绣法,让我能快速适应新材质,这是大家一起完成的作品。 他很感激,用水晶泥填充只是一个想法,而将这个想法实现的,是厂里的老师们牺牲休息时间,陪他不断尝试各种针法效果,才有最后的成果。 溏溏不用这么谦虚,一个老绣工拍了拍他的肩,这段时间,他们和焦溏一起摸索新针法,早熟悉他的品性,是值得跟随的领头人:这个可以说是近年难得的创新。 和老师们简单庆祝过后,焦溏回到单独的工作室,开始思考下一件作品的题材,小桃子敲响房门:在忙吗?看看这个。 点开小桃子递来的平板,看到视频封面两个熟人薛蔡和柏悦,焦溏禁不住吐槽:这两人?不过仔细一想,薛蔡是绣师,柏悦据说是设计师,大概是合作? 我和薛老师成立中外合资的捧月刺绣工作室,带领华国刺绣走向国际。采访视频里,薛蔡和柏悦站在一家工作室前,面对镜头宣布:我们的卖点是高端定制,同时开设刺绣精品课程,为粤绣培养优质人才,内涵不是那些随随便便的体验课能比。 如果说这段发言是焦溏多想,那么接下来记者的提问,可以说就是冲着他来:你们接下来会不会也开直播、多渠道宣传?譬如综艺? 我们一心做刺绣的人,没空像小年轻一样净靠网络互撕、传绯闻提高流量,只知道踏踏实实刺绣。薛蔡以一种长辈居高临下的口吻:有人可能会说我们憨,我愿意称为一种情怀。 视频的后半段是介绍他们这个工作室人员储备量丰富、人均大师、设备精良云云,焦溏没兴趣听下去,随手关掉。 小桃子担心问:他们是不是想抢我们的生意? 焦溏笑着摇头:管他们那么多,顾客会用钱包投票。 可笑的是,虽然两人明里暗里贬低体验课,小桃子查到,他们实际开设了和朝凤相同的课程。当然,他们主打的是号称独家的精品名师班,一期价格高达五位数。 他们不敢明着叫板,只敢暗搓搓阴阳怪气,就是想我们上套。焦溏翻开一本画册,漫不经心道:我偏不配合。 确实,小桃子眼里满是崇拜,在我心里,朝凤就是最好的。 两人聊得兴起,前台的电话响起:焦先生,雷泽集团的总经理助理宋先生到了。 焦溏精神一振:麻烦你请他进来。 昨天雷泽集团的宋子峰联系他,说有重要合作,希望当面谈,焦溏只当是他们总裁想再定制一幅绣画,一口应下。 走进会议室,焦溏礼貌和来商谈的宋子峰握过手:上次谢谢贵司总经理赞赏。 宋子峰客气道:这次来是想与贵司商谈进一步合作事宜。 又一个进一步合作,焦溏先请他坐下,开门见山道:承蒙贵司厚爱,敝厂暂时没有出售的计划。 焦先生您多虑了。宋子峰露出一个公式化的微笑:我们寻求的是合作,并不是收购。请允许我向你详细解释 两人足足谈了两个多小时,结束时,宋子峰彬彬有礼道:期待焦先生的答复。 呼送走宋子峰,焦溏瘫坐在沙发上,感觉自己已经是一条咸鱼,手机偏在这时响起,看到来电显示大狮子,他随手接通视频通话:怎么啦? 我沈辞风紧盯画面,焦溏似乎是仰面躺着的姿势,如同一只慵懒的猫。他的纽扣解开一颗,露出大片莹白,眼神迷离,完全不设防。 怎么不说话?焦溏伸展双手,衣领无意中被扯得更开:你知道吗?你同事宋先生刚走,没想到,我这个小厂会被雷泽看中。 看来是宋子峰谈合同把人折腾得不轻,沈辞风以拳抵唇,以免被看出端倪:谈得不顺利? 倒也不是,雷泽的财力和口碑确实比迈肯好太多,焦溏其实有点疑惑,看上去,这个合作,他们是让步的。 与迈肯直接甩钱收购不同,雷泽集团提出的是股权置换,两者地位是平等的。假如能谈成,朝凤将会和传说中的雷泽集团成为策略伙伴,不仅会获得资金支持,甚至可以设立专业刺绣技术研究室。 沈辞风边听边满意颔首,问:你有什么顾虑吗? 焦溏抬起眼,眸中璀璨如星辰,半开玩笑问:你在替你们老板探口风吗? 沈辞风打趣道:对,你不都听出来了? 对方开出的条件是很诱人,所以我更要慎重考虑再回答,毕竟这个世界没有免费的午餐。见他抿了口咖啡,若有所思,焦溏随口问:你现在不忙? 沈辞风放下杯子:快下班了,等下去接你。 既然他不忙,焦溏来了兴致:这是你的办公室吗?能不能看看?想知道沈辞风平常是在什么环境工作。 对,沈辞风闻言,拿起手机,在办公室里转了一圈,没什么好看的。 他的办公室是极简风格,除去必须的摆设,没有半点多余的东西。 没什么,好奇,瞥见他身后一闪而过的画面,焦溏忽地心跳快起来,故作轻松道,你放下手机吧,镜头转得我有点晕。 镜头固定后,焦溏看得更清楚,墙上画框中,一位将军手持红缨枪,昂然傲立长城之上。 刚和宋子峰寒暄时,对方提起过总经理非常喜欢你的作品,一收到就挂在办公室,那幅他为雷泽总裁设计绣画,此时就在沈辞风身后。 作者有话要说: 沈辞风:等收拾好沈家就向溏溏坦白! 焦溏:这个fg太大了 第33章 焦溏脑海中跑马灯般浮现自两人相遇起的无数片段:沈辞风第一次在他家里看到绣画、隔天雷泽集团的助理便联系他定制绣画、租来的直升机还有最近他不过提起一句想找新材质,没过几天沈卓便借来雷泽集团旗下实验室的独家研发产品。 如今回想每次他提起雷泽集团,沈辞风的反应总有几分不自然,那人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焦溏也懒得追问。线索一点一滴串起来,答案呼之欲出,是他一直灯下黑。 溏溏?沈辞风见焦溏看着手机发呆,是不是累了? 有点困,合同几十页,看得我想睡觉。焦溏夸张地打了个呵欠,我先眯一会,等你过来。 合同是这样。沈辞风道,你先休息。 结束视频通话,焦溏用手臂挡住眼睛,各种念头却似打结的线团,越理越缠。话说回来,仅凭一幅绣画,就认定沈辞风是雷泽总裁,似乎有点武断,他需要更确凿的证据。 脑中时不时蹦出乱七八糟的画面,焦溏索性闭上眼睛,试图放空思绪,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下班时间,小桃子从绣架上抬起头,恰好看到沈辞风站在焦溏办公室门外,不知道等了多久。 沈辞风凝视的眼神,让小桃子脑海中无端想起那句话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就算捂住嘴巴,还是会从眼睛里流露出来,目光胜过语言,连旁人都能感受到眼神里蕴含的深情,真挚得动人。 似乎察觉到身旁的视线,沈辞风回过头,对小桃子礼貌颔首,比了个嘘的手势。 知道对方在暗示自己别发热发亮,小桃子心领神会,迅速收拾好,脚底抹油遛了出去。 见时间不早,沈辞风推开门,放轻脚步,走到在沙发上轻寐的人跟前。 夕阳把房内一切染成温暖的淡金色,勾勒出焦溏纷华妍丽的五官,他呼吸均匀和缓,蝉翼般的睫毛在下眼睑投下一片阴影。 溏溏? 半睡半醒间,焦溏隐约听见有人在叫他的名字,鼻间闻到安心的松木香,他无意识伸出手,声音软软糯糯:抱。 下一刻,他稳稳落入一个厚实的怀抱,脸颊贴上一片温热,耳边传来有力的心跳声。 你什么时候来的?揉了揉惺忪睡眼,焦溏以为自己还在沙发上,下意识想坐起,听沈辞风低声提醒,别乱动。 睁大眼睛,焦溏这时才发现,他整个人被沈辞风打横抱在怀里,那人还打算抱着他往外走。 你做什么,焦溏一手抓住他的衣服,将头埋在他怀里,藏起发烫的脸,快放我下来,万一被人看到怎么办?! 我们是领过证的夫夫,看到就看到,沈辞风一低头,就看到他泛红的耳尖,可口诱人,一本正经道,其他人下班了,你身为领导,要以身作则,劳逸结合。 厂里确实不剩几个人,但让人看到还是不太好,焦溏双手环住他的脖子,急中生智:我知道了雷泽集团总裁的一个秘密! 沈辞风一听,果然止住脚步:什么? 你凑近些,我悄悄告诉你。忍住笑,焦溏趁他低下头,飞快在他唇角亲了一口,轻松跳下地:骗你的!呆子! 呆呆站在原地,唇角的触感似乎还没消失,沈辞风脑海像有烟花炸开:溏溏亲他! 快点回去,焦溏的脸染上一层红霞,见沈辞风像根木头一样杵在原地,不知道该庆幸还是好笑,主动伸手拉他,走吧,大狮子。 沈辞风懵了:焦溏不仅主动亲他,还牵他的手,今天是什么大日子?! 一边往外走,焦溏一边悄悄看听话的沈辞风,不禁对自己方才的结论产生怀疑:堂堂雷泽集团总裁,怎么是个呆子,手一拉就跟着走? 这时的沈辞风,就像扑到玩具的大金毛,就差没高兴得摇尾巴,确实很上难联想到商场那个杀伐果断的沈总。 溏溏?好不容易从天降惊喜中缓过神,沈辞风见身边人坐上车后,一直抬头看天,偷偷坐近了些:在看什么? 刚有直升机飞过,焦溏没点穿他越挨越近的动作,反顺势向后靠,枕在他身上,故意感叹道,想起你从雷泽租的直升机,能再坐一回多好。 沈辞风满足搂住怀里的人:你要用的话明天让人明天开、租过来。 焦溏乜了他一眼:你们的总裁先生不用吗? 沈辞风坦然道:他还有别的。 焦溏:他有多少架直升机? 沈辞风想了想:应该是三架。私人飞机不算的话。 焦溏:原来有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沈辞风低下头,注视着他的眼眸:你对他总裁很好奇? 当然,焦溏挑起他的领带,在手中把玩,漫不经心问:假如朝凤和雷泽谈成合作,我会见到总裁本人吗? 近期不会,沈辞风脱口而出,意识到自己答得太快,镇定补充,他在出差。 哦?真可惜,焦溏抬眼看他,嘴角勾起,笑吟吟问,总裁先生的身份保密得这么好,会不会,他的家人也不知道? 以前他没有家人,沈辞风深深看了他一眼,现在有。 焦溏一愣。 确实,他没考虑到,在雷泽集团没起来前,沈家才是占绝对优势的一方。哪怕先前被探到一点蛛丝马迹,可以想象,沈家会如何打压,这就是沈辞风不得不煞费苦心隐藏的原因? 见他默不作声,沈辞风无端浮起一丝不安,试探问:怎么不说话? 将那人复杂的眼神尽收眼底,焦溏淡淡笑了笑:我只是想,总裁先生私下会不会也是一般人,没人分享成就,会不会寂寞。放开他的领带,焦溏仰起头,指尖似有若无抚过他垂下几丝的刘海,不过,现在有就好。 怀里焦溏的眼眸似浸着一层盈盈水光,手腕带起缕缕鸢尾花香,淡雅、如影随形,沈辞风怔怔看进这样的眸子里,心跳快得像有两百迈,震耳欲聋。 * 雷泽提出的合作很快通过焦家律师团队的复核,没过几天,总裁助理宋子峰代表雷泽、在朝凤向焦溏递交相关文件。 两人走流程握手,焦溏听宋子峰道:希望焦先生能对这个合作暂时保密。 对上焦溏询问的目光,他解释:与集团其他规划有关,公司很重视这次的合作,往后总经理本人希望将来有机会能和你当面详谈。 掩饰住心底惊讶,焦溏礼貌答:非常期待。 送走宋子峰,进来的小桃子见焦溏盯住合作文件,半天没翻一页,喊了好几声才有反应,不解问:你好像不怎么高兴? 高兴是高兴的,焦溏在想宋子峰那句总经理希望将来有机会和你当面详谈,莫非是他猜错了?揉了揉额头,他瞥见小桃子手上的信封,问:你拿的是什么? 拍卖会的邀请函,小桃子把信封递给他,洪会长让人送来的。 打开邀请函,焦溏眼前一亮:一周后的拍卖会,我们可以选一幅绣画参拍。 这是我接管朝凤后的第一个拍卖会,焦溏神色凝重,要选最能代表大家水平的作品 一周后。 拍卖会于本市唯一五星级宾馆举行,去往会场路上,焦溏在车后座打开参拍名录,一眼看到最后一件拍品《九龙戏珠》屏风,绣师:薛蔡。 合上名录,焦溏抿了抿唇,他并非不能接受天外有天,何况艺术审美选择有一定主观因素;与此同时,他也有作为创作者的自傲。这次交出的作品,是他和朝凤二十多位经验丰富的绣师共同绣制,被安排在倒数第二,恰好在薛蔡的屏风前面。 掌心忽地被一阵温暖包裹,焦溏低下头,沈辞风的手掌很大,虎口有一层薄茧,恰好能把他的手完全覆住,耳边响起那人低沉安心的声音:到了。 分卷(28) 两人踏下车那刻,周围闪光灯顿时响个不停,一是这是焦溏作为朝凤新任掌门人首次正式携作品公开参拍,二则是由于近来薛蔡有意无意在拉踩朝凤,可惜完全被无视。今天两位大师总算当面对上,不少人期待能上演一场好戏。 面对通往入口两旁好事的记者,沈辞风抬起手:焦先生,赏面吗? 当然,焦溏挽住他的胳膊,抿嘴笑,沈先生。 当两人步入会场大门,几乎瞬间成为全场焦点:沈辞风高大挺拔,焦溏颀长秀美,他们穿的是定制款情侣西装,连腕表和胸针、领带夹都是一套蓝红宝石,每个小动作、一个眼神,仿佛一种无言的氛围,外人根本插不进去。 两人正要入座,身后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焦先生今晚一如既往的英气逼人。 余光注意到焦溏微蹙了蹙的眉头,沈辞风转过身,只见西装革履的许建麟挽着柏悦,在距离他们不远处停下。 本来许建麟想上前与焦溏攀谈,制造点暧昧好离间他们夫夫,没想到那两人一转过来,沈辞风身上似有一股强大的压迫感,令他背后发寒。改变主意,许建麟站定,强作镇定开口:今晚会有不少国外奢侈品区域负责人到场,迈肯赞助成立的华国高端刺绣品协会也会在今晚正式挂牌,欢迎焦先生的加入。 礼貌向对他们点头示意,焦溏的回答模棱两可:谢谢许先生的抬爱!拭目以待。 同样想趁机炫耀的柏悦沉默不语,心底禁不住失望,刚他一眼看出,许建麟怯了。沈辞风长得再好看,不过是个破产家族的弃子,姓许的未免太靠不住,柏悦暗暗叹了一口气,或许他该着手寻找下一个靠山。 把扫兴的两人抛在脑后,焦溏注意到,今晚到场的人员有不少生面孔,照理说能参加艺术拍卖会的人群一般比较固定,除非 主办人致辞结束,拍卖正式开始,这次的展品涵盖中西,规模盛大。沈辞风偏过头,饶有兴致看着焦溏目不暇接的样子,半开玩笑问:是不是看中了哪个?我们也出价? 咽了一口水,焦溏摇头,坦白道:好看是好看,加价的0听得人心里发颤。焦家有钱是有钱,不代表他愿意烧着钱玩。 顺着他的视线,沈辞风看到台上的拍品,心里有数,不动声色给场外等待的助理发了条讯息。 随名录上的拍品一件件名花有主,主持人扬声道:女士们、先生们,下面让我来为各位介绍,本省刺绣名家、朝凤刺绣厂的拍品粤绣绣画《景星凤皇》。 掌声响起,台下坐得困乏的焦溏精神一振,下意识握住沈辞风的手。 聚光灯下,绣画的每个细节被放大展示在屏幕上,特制的透明展示框中,一只金色的凤凰环绕象征祥瑞的景星翩翩起舞,凤凰四周云兴霞蔚,地上百花齐放,生机盎然。 各位请看,这幅绣画并非传统平面绣,而是双面异色立体,一面黑夜一面白昼。绣师采用孔雀羽、发丝、马尾缠丝刻画鸟羽,以珊瑚、珍珠点缀星宿,匠心独运,针法细腻。全画构图饱满,绚烂鲜亮,以凤凰景星之吉兆,歌颂太平盛世。 主持人在台上滔滔不绝,尤其当摄像头移向画的另一面,画面从白昼转为黑夜,金光闪耀的凤凰与璀璨的德星在晚空中相映生辉,满场均忍不住惊叹: 太漂亮!简直是神话照进现实! 凤凰羽毛像真的一样!好似随时要飞出来! 沈辞风转过头,身边的焦溏目不转睛注视着台上的绣画,眼底依稀可见淡淡的黑眼圈,眸中却流光溢彩,骄傲与自豪胜过世间绝色。 忽然回过头,两人的视线似在空中交缠纠结,焦溏脸上浮起两朵酡红:看拍卖,不准看我。 没读到拍卖会有这个规定,沈辞风面不改色,焦先生不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你一时说不过他,焦溏赌气般在桌下轻踢了他一脚,这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善辩? 说是踢,根本没用几分力,对沈辞风而言,倒像被小猫尾巴蹭过,在心尖撩出几分痒意。 两人在台下咬耳朵,台上拍卖如火如荼,随主持人一次比一次高的喊价,《景星凤皇》已超过目前为止整场拍品的最高价。 距离他们不远处,许建麟阴沉着脸,看那两人眉来眼去,只觉刺眼至极,斜瞟了台上的绣画一眼,干巴巴道:确实不错。幸好他早有准备,眼下焦溏被捧得多高,摔下来踩的人就越多,他快迫不及待想看傲气美人被碾成地底泥的样子。 坐在许建麟身边的柏悦第一回 见他这种满脸戾气的样子,握紧五指,小心翼翼往旁挪了挪。 谢谢各位的慷慨,雷鸣般的掌声中,《景星凤皇》以将近八位数拍出,主持人兴奋介绍,接下来是本场拍卖的压轴、同样是粤绣作品《九龙戏珠》屏风。 只见一扇古朴典雅的檀木雕花屏风被抬到中央,以金线绣制的九条腾龙、缠绕中间的明珠,栩栩如生,周遭祥云环绕,富丽堂黄。 随主持开始锤音一落,屏风的拍卖价格节节高攀,不晓得是不是焦溏的错觉,出价的全是生面孔外国人,有几个似乎在迈肯公司里碰过。 恭喜Haverson先生,《九龙戏珠》屏风不负众望,超过《景星凤皇》绣画,成为本场拍卖最高价拍品!主持人激动宣告:下面我们有请绣画创作者薛蔡薛老师来为大家说几句话。 掌声中,薛蔡像只得意抖起鸡冠的公鸡,接过话筒,装腔作势咳了两声:感谢Haverson先生,看到了这扇屏风真实的价值,这不是靠网红、流量、旁门左道炒作营销得来 他又开始之前来来去去车轱辘那些话,焦溏心里翻了个白眼,恰好手机震动,是一条未知号码发来的讯息:焦先生,冒昧打扰,请帮帮我们! 注意到身旁的人逐渐严肃的表情,沈辞风压低声问:怎么了? 一句句往下读求救讯息,焦溏握紧拳头,把手机递给他,用口型道:我得想点办法。 承蒙许先生赏识,我将担任华国高端刺绣品协会会长,台上滔滔不绝的薛蔡一直在暗中观察焦溏的反应,见他脸色凝重,当是在害怕,故意提高声调:我将设立严格准入标准,打造国际化刺绣产品,让那些哗众取宠、华而不实的败类绣师再无立足之地! 他话音刚落,掌声再度响起,一不经意,对上台下焦溏冷漠的眼神。薛蔡肩膀没来由地抖了抖,随即恼羞成怒:手下败将,纸老虎而已! 接下来轮到其他行业协会主席发言,焦溏扯了扯沈辞风的衣袖,两人无声站起,直奔同在场内的洪会长。 小溏,洪会长见焦溏过来,亲切让他坐下,和蔼握住他的手,其实我个人更喜欢你的绣画,不用把薛蔡的话放在心上 留意着和几个外国人寒暄的薛蔡,焦溏把手机递给洪会长:我收到这个,想听听您的意见。 这洪会长看完手机上的讯息,难以置信,薛蔡居然是这种敲骨吸髓的人? 洪会长和焦溏只来得及商量了几句,沈辞风低咳一声,他们身后立时响起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这不是朝凤的新领头人吗? 站起身,焦溏直视他的双眼,镇定自若道:薛大师一番高论,令人深思,听洪会长说,大会准备了一个醒狮表演,薛大师有没有兴趣,公开给我们露一手? 薛蔡半信半疑:哦? 洪会长还在想方才手机里,薛蔡十几个徒弟血泪控诉,被师父霸占作品、克扣工资,乃至威胁人身安全。纵然不知道焦溏的打算,她注意到对方递来的眼色,当机立断道:是啊,老薛你身为华国高端刺绣品协会会长,不正好趁这个机会,向外国来宾展示华国绣艺? 先前薛蔡对洪会长偏爱焦溏早有不满,此刻听到连一向在行业里有话语权的洪会长也开始吹捧自己,不自觉飘飘然,大言不惭道:既然洪会长开口,那我就大方在这里露一手。 本以为说服主办方改变拍卖会流程需要不少心力,焦溏没想到一开口,对方想也不想就同意:刚雷泽集团的负责人同样提出了这个要求,我们已经准备得差不多。 走出主办方后台,焦溏看了沈辞风一眼,路上这人一直没说话,在回复手机讯息,会和主办方的配合有关系吗? 表演快开始了,察觉到焦溏停下脚步,沈辞风若无其事收起手机,快过去。 焦溏: 真的可以吗?洪会长站在台下,她实在不明白,薛蔡何必与焦溏这个后辈较劲;她更担心,万一薛蔡徒弟的指控是真的,薛蔡的作品拍下高价,简直是对华国刺绣的侮辱。 焦溏看向被推到台上的舞狮道具,以及笑容诡异的薛蔡,沉着道:如果薛大师是被污蔑,这会是还他清白的机会。 薛蔡同样在观察台下的焦溏,越看越火大,明明知道自己上任后不会给他好果子吃,为什么那人没一点害怕? 接下来,有请薛先生用高超的绣技,为我们沉睡的祥狮赋予生命。主持人高亢的声音回荡会场:一点左眼、生意兴隆,二点右眼、财源广进 台上礼仪将金线和两颗金珍珠捧到薛蔡面前,他要做的,是将金珍珠绣在狮眼位置,寓意点睛。一手捻起绣针,薛蔡一手捧起金珍珠,不过片刻,珍珠便如同镶在狮眼。薛蔡满意收针,准备绣另一边,只听啪嗒一声响,刚绣好的珍珠竟落在地上。 安静的会场,隐隐响起一阵低语。 豆大的汗水自薛蔡额角滑下,他煞白着脸捡起地上的珍珠,试图重新补上,针线却似不停使唤般,越绕越乱,一不留神,手指被戳出血,险些没痛得喊出声。 就在这时,台下响起焦溏清脆有力的声音:薛大师,多久没碰过绣针了? 又是他!薛蔡想扯出一个笑,反让他显得面目狰狞,转身咬牙切齿道:只是小失误,少在这里幸灾乐祸。 最简单锁扣绣,诀窍是先绕线两圈,再在两边固定,任何一个入门苦练一个月的绣工易如反掌,你连这都忘记了吗?焦溏信步走向台前,朗声问:绣技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踏实练习才是根本,不是薛大师刚发表的高见吗? 这话如同一记耳光抽在他脸上,没等薛蔡开口,焦溏接着道:我收到一个求救,来自你的十几个徒弟,在绣制完那扇九龙戏珠屏风后,他们被你无故开除,有几人由于疲劳过度、透支身体,却因没得到报酬而无法治疗。焦溏踏上台,面向台下:正好今天这么多媒体朋友在场,薛大师敢不敢,和你曾经的爱徒当场对质? 整个人如遭雷劈,薛蔡扶住展台,他明明警告过那些人,敢说出去就让人砍掉他们的手指,怎会让焦溏知道?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薛蔡冷汗直冒,死不承认,我只是今天身体不适而已!他是很久没碰过绣针,刺绣太辛苦了,天天不停绣几千针的大型绣画,现在的人根本看不懂,他不过是想替自己赚点养老钱,有什么不对! 废物,暗处的许建麟转身往外走:放弃他。 跟着他的柏悦心底一惊,表面顺从道:好。 满场乱哄哄的议论声再压不住,明眼人全看得出薛蔡在虚张声势,焦溏步步逼近,字字掷地有声:听说薛大师很喜欢提情怀,那么我告诉你,情怀是创作者严格的自我要求,一种对艺术的信念,会赋予作品感染力和生命力,你有吗? 薛蔡面无血色:我、我 担心今天无法收场,主持人硬着头皮上前:关于作品《九龙戏珠》的争议,主办方会与拍得者、薛老师三方协调,请两位老师先行休息。 溏溏,这边,焦溏走下阶梯,沈辞风将他与蜂拥而至的记者隔开,我们回家。 手心被紧紧握住,焦溏半挨在他怀里:好。 他们走的是贵宾通道,一路没受到打扰,坐上车,焦溏像被抽空全身力气,撒娇般枕在沈辞风怀里:好累。由始至终,他只想好好做绣画,但看到那些和自己一样、对刺绣满腔热枕的人,被薛蔡祸害,无论如何做不到袖手旁观。 你不是说过,想和朋友去海边玩,沈辞风脱下外套,披在他身上,我有、咳、我租一艘游艇,你是时候给自己放个假。 租完直升机,这回要租游艇,焦溏睁开眼,对上沈辞风深邃的眼眸,舔了舔嘴唇,好玩一样抬手用指腹挠过他的下巴,像在逗一只大型猫科动物:你知道真心话大冒险怎么玩吗? 他的指尖柔软温热,沈辞风喉结滑动了好几下,心不在焉问:知道。 我先问一个真心话,答对的话,焦溏眼神迷离,幽幽道,你可以提出一个大冒险,怎样? 沈辞风不假思索:好。 耳畔贴在他胸前,焦溏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轻声问:假如你不小心发现、我不想让你知道的秘密,你会怎么做? 作者有话要说: 沈辞风:先负距离沟通(bushi) 焦溏:大意了(╯‵□)╯︵┻━┻ 引用: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就算捂住嘴巴,还是会从眼睛里流露出来一点左眼、生意兴隆,二点右眼、财源广进 第34章 焦溏不想让他知道的秘密 沈辞风几乎没有犹豫:我会装作不知道,帮你掩饰。 焦溏一愣,他甚至不问是什么事? 怎么?沈辞风捊了捊他稍凌乱的碎发,到家了。 累得走不动,故意像没有骨头一样斜挨在靠枕上,焦溏声音软得让人心尖发颤,双手搂住身上沈辞风的外套,意思不言而喻。 认命从另一侧下车,沈辞风默默在焦溏身前蹲下,不让那人看到,他勾起的嘴角。 分卷(29) 稳稳趴在厚实的肩背上,焦溏整个人像被沈辞风身上的清淡松木香包裹住,闭上眼枕在他肩上,安全感十足的肌肉触感,声音轻飘飘:沈辞风,你真好。 脚步一顿,沈辞风恍然间记起,焦溏第一次对他说这句话,是两人在山上。那人同样在他背上,是焦溏第一次喊他的全名,而他当时和眼下的心情,可谓天差地别。竭力调整漏了一拍的心跳,沈辞风感觉到带着花香的吐息,温热拂过耳下,令人心猿意马:看来我答对了? 轻笑一声,焦溏慵懒睁开眼,侧过头问:轮到你,大冒险是什么? 等你不那么累时再说。背上暖热的体温,像在沈辞风体内卷起一团火,答非所问:焦先生没说不准存起来。 意识到不小心卖了自己的焦溏:你诈我! 本想说是你先提出玩的,沈辞风一回头,背上那人亮晶晶的眼神在他眼中无限放大,感觉到脸颊传来的温柔细腻,连空气都似乎变得胶着,只要再稍偏头,就能触到那两片润泽柔软的唇瓣。明明没有喝酒,却敌不过夹杂在花香里的醉意。 耳边是彼此明显絮乱了几丝的呼吸,焦溏定定凝视着他,那人深邃黝黑的眸子里,眼中只有自己,好像他占据了沈辞风的整个世界。 等打开家门,沈辞风察觉到上楼时闹小脾气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安静下来,低声问:溏溏? 上楼这么一会,竟就不知不觉睡了过去,看来确实被累得不轻。 小心翼翼将沉睡的人放到沙发上,沈辞风帮他解开衬衣纽扣,呼吸一滞。 焦溏睡着的样子,和白天时完全不同,浓密的睫毛服帖垂下,白皙光滑的脸颊,干净又无辜,嘴角的酒窝软糯得让人想咬一口 金灿灿的阳光透过窗纱洒满整个房间,焦溏睁开眼,像陷在一团棉花糖里,全身暖洋洋,似重新充满能量。身上不知道什么换上了惯穿的丝绸睡衣,他捂住脸,可恶!又被看光了! 看到时间,焦溏这才发现,自己竟然一觉睡到了中午。 走出客厅,橱柜上是散发着余温的饭菜,焦溏拿起桌上的便签,是他熟悉、刚劲有力的字迹已向朝凤请假。 不经意瞥见冰箱上的镜子,焦溏看到自己漾起的唇角,这是他从没体会过的生活,原来幸福会在为梦想努力中悄然到来,像阳光和空气融进呼吸。 下午沈辞风特地提早回家,进门便听到清脆的声音你回来啦?,他抬眼望去,手上的快递袋子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焦溏仰面躺在沙发上,身上的衬衣明显大了两个码,只松松垮垮扣了两颗纽扣,衬衣下的匀称白皙若隐若现。 东西掉了。焦溏坐起身,赤脚踩在地毯上,珠圆玉润的脚趾微微蜷缩,白净光滑的脚背想让人坏心眼地留下点印记。 不用管,沈辞风尝试调整呼吸,随手把公文包和袋子扔到一旁,快递袋里前段时间下单的玩具,但这时他非常清楚,焦溏本身就够了。大步走到焦溏身边坐下,他压抑住腾起的燥热,休息好了吗? 焦溏身上穿的是他的衬衣,这令沈辞风心底有种奇妙的满足感,不得不想:是故意的吗? 睡饱了,焦溏捻了一颗葡萄,抛进口中,玫红的果汁把他的唇瓣染得水光潋滟,爷爷下午打电话来说 他的话被沈辞风的动作打断,那人抬起手,温热的掌心贴上他的脸,带薄茧的指腹掠过他的酒窝,停在他的下唇,细细摩挲。 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焦溏盯着他,轻轻垂下眼,唇瓣微微张开,不轻不重在沈辞风指上咬了一口,舌尖似有若无勾过指腹,再一抬眼,便撞进那人侵略性十足的目光中。 呼吸越发不稳,沈辞风的眼神就似一头蛰伏的猛狮,一股电流似的酥麻,从指尖蔓延开,汇聚成熊熊烈火。 (大家懂的) 薛蔡的事闹得沸沸扬扬,焦溏让人去了解过几个被无故辞退的绣工,允诺无偿让焦家的法律团队帮他们索赔,再请洪会长帮忙,为他们找新下家。 隔天上班,焦溏注意到朝凤门口有十几个人排起队,不解问:那些人是? 全是在昨天报名体验课程的人,难道是哪里帮我们宣传了吗?小桃子对莫名大增的人数也有点疑惑,而且他们有些好像偷偷带了随身摄像,我们要提醒吗? 稍加思索,焦溏猜到这些人的来意,微微一笑:不用,让前台告诉他们,我们这里所有东西都可以大方拍,想开直播也行。 没想到会被直接看穿,有几个学员干脆不掩饰,真就明晃晃架起直播摄像头。这些人先借喜欢刺绣和老师们套近乎,边假意请教边旁敲侧击: 焦先生一幅绣画卖出八位数,你们能分到多少?大头被他吃了吧。 听说《景星凤皇》的创作者里,焦溏的名字排在最前,公平吗? 老师们为朝凤鞠躬尽瘁这么多年,焦溏不过是姓焦,就能空降,谁能服气呀! 对这些拙劣的挑拨,刺绣老师傅们看破不说破,一个头发灰白的绣师率先开口:自从小溏先生来了,绣厂工作环境好了很多,大多刺绣课程根本不赚钱,是绣厂额外给我们高补贴,就想让更多人对这门技艺感兴趣。 另一个绣娘道:至于绣画分成,朝凤和别的地方不同,卖出的作品是给绣师大头。不仅小溏先生,其他人也一样。《景星凤皇》是小溏先生起草和统筹绣制,他的名字理应排在第一。 其他老绣工附和:能不能带领刺绣厂,不是看年龄,是看能力和人品,你们啊,太嫩了。 这些直播一出,朝凤线上线下不仅销量节节上升,还吸引了不少慕名而来的买家,以及对刺绣感兴趣的新学徒。 另一边,迈肯公司会议室中刚看完朝凤有关直播,十几人坐在长桌旁,空气陷入凝固。 你们怎么做事的?!竟然没人挖到半点能盖住薛蔡丑闻的黑料!一群废物!许建麟在会议室中暴跳如雷,哪还有他平日绅士风度的样子:不知道让这些直播删掉?!他们拿的可是我们的钱,敢反过来帮朝凤说话?! 其中一个小助理欲哭无泪,他们该做的都做了,譬如在朝凤的直播中安排大量水军扰乱,在网络媒体上散布抹黑谣言等等。 一般小商家被这么搞早撑不住,万万没料到,直播里故意带节奏的评论全被过滤,谣言被举报得飞快,像有谁在为焦溏保驾护航一样。 许先生,另一个助理战战兢兢开口:网上有人在扒皮我们的刺绣协会。 许建麟眉心跳了跳,打开媒体网站,竟然第一条热搜就是起底他的高端刺绣协会。 发布博文的是一个权威调查团队,对方在社交媒体上列出了他的刺绣协会所有成员名单,竟然有90%都是外国人,文章主题就是:灵魂发问什么时候华国的传统刺绣,需要由外国人来定义? 不仅如此,针对薛蔡和柏悦工作室的爆料,一夜之间像雨后春笋般冒出: 号称精品课程,动辄收费五位数,其实就是敷衍照本宣科播放一些片段,再送一件大师绣品,这样上课的意义何在? 体验课简直和朝凤的没法比,工作人员尽在那里怂恿报高价课程,不抱就甩脸色,搞得跟地摊强买强卖似的。 网上甚至出现一位自称拍卖行工作人员跳出来爆料,薛蔡卖出的那件九龙戏珠屏风,出价现场有一半是某高端刺绣协会成员,有几人在现场动辄为屏风出价几百万,一看登记的公司根本查无此人。 一时之间,华国刺绣洗钱登上了热门词条,许建麟不得不多花了一大笔钱,才把这些相关词条撤下来。可惜他撤的速度赶不上扒皮的速度,有好事者认出,当日拍下屏风的那位外国人,同时还是迈肯外国合作伙伴,这钱不是左手倒右手? 会议不欢而散,许建麟心情差到极点,拨通柏悦的电话:薛蔡处理好了没? 处理好了,柏悦皱起眉头,为撇清薛蔡和工作室的关系,他可下了不少功夫公关,犹豫问,来工作室退钱的人很多,我们现有资金链可能会断,要不要先关停、躲躲风声? 不是我们,是你。柏公子是不是忘了,你才是工作室的法人,融资贷款的人可是你,轮得到你说不?还是你想变卦?可以。许建麟嗤笑一声,如同架在他脖子上的一把刀,听说柏公子最近在上流社交圈很活跃,不少权贵都想和你共度春宵,或许你努力点,他们之中会有人愿意为你付清区区几百万欠债。 他这话说得太难听,柏悦气得声音发颤:你把我当成什么?! 你是什么货色,自己心里有数。许建麟本就看不起柏悦这种趋炎附会的花瓶,利益当前也懒得装腔作势,冷声道,警告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 前两天沈辞风和焦溏收到焦老爷子的电话,有一出新编粤剧,老爷子想让他们俩陪看首映,焦溏到剧院才知道,主演是温久。 这么巧,他就是要定新戏服的人?焦老爷子在两人的搀扶下入座,听焦溏说完和温久的合作,感叹道,我听老梁说过,是他的新弟子,当时可得意了。幸好,我也有我的乖孙。 握住焦溏的手,焦老爷子看向在孙子身旁坐下的沈辞风,和蔼问:最近工作忙不忙?你们年轻人可能更喜欢看电影,难为来陪我这个老头子看大戏。 没有的事,沈辞风垂眼答,以前外公常常带我看外婆的戏,我很喜欢,只是后来没机会。 我记得,那时你还不够座位高,每次要人抱,焦老爷子注视着舞台,声音苍老,眼神却一片清明:我和溏溏的奶奶很喜欢逗你 可惜如今物是人非,沈辞风默不作声,手背悄悄被贴上一片暖意。影院灯光逐渐暗下,鼓乐声响起,昏暗中,焦溏的笑容纯净温柔,像一束光。 用力握住焦溏的手,沈辞风静静看着身边人,无需言语,掌心交融的体温就是最好的回应。 余光注意到两人的小秘密,焦老爷子难以察觉地点了点头,跟着乐曲声,自在打起拍子。 剧终散场,焦老爷子哼着戏里的小曲,被两人搀出剧院,随意道:溏溏很久没回家,今晚能不能过来陪爷爷说点悄悄话? 焦溏欣然应下:好。 沈辞风欲言又止:我也 没事,你明天还要上班,知道他的担心,焦溏递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我有很多戏服上的东西要请教爷爷。 两人在上车前分别,焦溏乖巧扶焦老爷子上车,听老爷子问:你们相处得不错? 还可以?焦溏猜老爷子支开沈辞风,应该是有重要事想对他说。果然,回到焦家老宅,老爷子屏退左右,试探问:前天,秦雪怡被送进关她姐的精神病院,沈天阔被人追债,连夜逃出国,你知道吗?焦溏怔了怔,如实道:没有关心这些。不过,他们不会再纠缠沈辞风,或许是好事。 思索片刻,焦老爷子开门见山问:你和辞风相处这段日子,有没有留意,他公司很忙?我的意思是,他有其他产业。 难不成老爷子也发现了? 有,焦溏不想对老人说谎,委婉道,我想他可能是为了避开沈家的耳目。 见焦溏似乎已心里有数,焦老爷子也不好多说,他让人暗中查过沈辞风,总在调查最后一步被扰乱,隐隐意识到,那人背后不简单。 你只要记得,爷爷会一直和你站一边,不会让人欺负你。焦老爷子慈祥拍了拍孙子的手,沈天阔和秦雪怡是罪有应得。多少猜到、扳倒沈家的人,极大可能是沈辞风,焦老爷子还担心若是焦溏知道,会乱想。如今看来,倒似他杞人忧天,他的乖孙,早被拐走了。 焦溏莞尔:确实。 老爷子揶揄道:还没举行婚礼,就开始护着人啦?唉 脸一红,焦溏小声反驳:我不是顺着爷爷的话说嘛。 你看,没有戳穿他的小心思,焦老爷子笑着打开抽屉,拿出一本相簿,这是我前几天翻出的照片,认得这个小孩不? 微微泛黄的相片中,是一个穿白色练功服、手握红缨枪的小孩,还没棍子高。 焦溏仔细看小孩的眉眼,脱口而出:沈辞风? 照片中的沈辞风不过几岁,被养得白白胖胖,明明脸就是个娇贵小公子,看向镜头眼神竟透出几分坚毅。 你奶奶拍的,焦老爷子把相簿给他,她以前借口去看辞风和他奶奶,偷偷找那时的当红小生要签名,以为我不知道。 禁不住笑出声,焦溏好奇问:那爷爷你? 我也瞒着你奶奶买了好几匹马,说起过世的老伴,焦老爷子眼里满满的爱意,打算等被她发现的时候,我再用这个换她原谅。后来知道她早发现了,只是由着我。老爷子的声音不知不觉带上了哽咽,抹了抹眼角,他握住焦溏的手,语重心长道:夫妇相处就是这样。 明白焦老爷子这番话的用意,焦溏抽了抽鼻子:我懂的。 老爷子睡下后,焦溏一页一页翻看旧相簿,两代人的记忆,以这种温馨的形式,交汇在一起抱着相簿睡去,他醒来时,听见窗外鸟鸣,意识到,自己一觉睡到了天亮。 白天焦溏和焦老爷子商量戏服设计的想法,沈辞风下午来接人时,隐晦问:精神还好吗? 挥手告别老爷子,焦溏和他坐上车,迫不及待抓住他的手:我好像不会做噩梦了! 其实从周明辉和杜九丕被绳之于法那天起,焦溏就有种,压在他心底最后一块巨石彻底消失的感觉,是否代表,他已了结了原主的夙愿? 太好了,沈辞风抬手抚上他带笑的眼角,温声道,想带你看个惊喜。 早发现车子在往山上驶,焦溏想问是什么,见他一脸神秘,心底越发雀跃。 车在秦家老宅前停下,两人没有进屋,沈辞风带他绕到花园里的玻璃房。一打开门,焦溏便听见两声奶声奶气的汪汪。 分卷(30) 小可爱!你就是我的惊喜吗?焦溏欢喜蹲下,小心伸出手。 那是一只漂亮的小边牧,黑白混合的花纹,会笑一样的舌头,像一团甜甜的牛奶糖。 像能听懂人话,小边牧欢快摇着尾巴,一蹦一跳扑进焦溏怀里,撒娇般用头拱他的手。 把软绵绵的牛奶团子抱在怀里,小狗的毛松软柔顺,掌心像被祝福一样,焦溏想,原来书上说的是真的,他情不自禁亲了小狗的额头一口。 抬起头,焦溏的双眼像倒映着盛夏的阳光:我们养它? 在他身边蹲下,沈辞风伸手揉了揉摊开四肢的小奶狗:想好取什么名字了吗? 我想想。焦溏挠了挠小狗的下巴:奶糖怎么样? 小边牧身上的颜色,就像一颗甜入心脾的巧克力奶糖。 奶糖。焦溏试着唤了一声。 汪!小边牧用鼻子拱了拱他的手,讨好蹭了蹭他,黑色小尾巴转得像直升机一样。 看来它喜欢这个名字,它是我爷爷养的狗的曾曾曾孙,沈辞风抓起狗窝里的小玩具,小狗狗用爪子扒住,没站稳,翻了个跟头,蠢萌蠢萌,等下要不要一起去给它挑玩具? 焦溏觉得沈辞风简直会读心:好。 将奶糖抱回车上,焦溏玩得爱不释手,不忘问:不问爷爷和我说了什么吗? 沈辞风淡笑:要告诉我吗? 舔了舔嘴唇,焦溏仰起头:是你的坏话。 伸手捂住狗耳朵,沈辞风忽地压低身,气音的吐息吹过他耳畔:不可以当着小孩的面说谎。 低沉沙哑的声线似羽毛撩过心头,焦溏的脸刷地一下红到耳根,他们,真的有点像一家三口。 * 几天后,戏服设计例会上,焦溏向各位老师展示他设计的戏服草稿。 底色大胆采用传统绛红,以明代汉服为基础,袖口和裙摆绣琉璃黄水晶牡丹,整体造型宛如一尾涅槃的凤凰。 这是他和焦老爷子谈话时得到的灵感:粤剧延续的根本,是因为在国内,它是无数人儿时的记忆;在国外,它能唤起离乡背井的华人家乡的记忆。 每个人家的记忆不尽相同,所以他不需要刻意去逢迎国内国外的喜好,而应该从本心出发,最能打动人的,始终是真诚。 看到设计稿后,老师们议论纷纷: 绛红确实是最具华国风格的代表色,让人想起过年。 凤凰、牡丹也是传统的象征。 散会后,焦溏找到温久:我碰巧发现,有一家研究室有一种特殊材料,照射下有亮片的效果,不易脱色,方便维护,可能适合用作戏服上的点缀,或许你可以在排练时试试。 温久不假思索问:谢谢你!什么时候方便试? 见他急如星火的样子,焦溏浅笑道:等下我去取,你要一起吗? 那是雷泽集团旗下的研究室,达成合作后,宋子峰交给焦溏最高权限的门卡,并告诉他里面任何材料均可随时随地使用。 到达后,请温久在车里等,焦溏踏进大楼电梯,门打开那刻,耳熟的声音由远而近: 沈总,下个会议在十五分钟后 边听宋子峰汇报,沈辞风大步流星走向电梯,蓦地止住脚步:焦溏在电梯里,与他相距不到一步。 作者有话要说: 焦溏: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沈辞风: 第35章 (小修) 内部电梯里没有别人,焦溏站在正中,视线与沈辞风撞了个正着,呼吸一滞。他闻到那人身上淡淡的松木香气,对面那双乌眸一如既往的深邃,于是焦溏嘴角微微上扬,却见沈辞风踏在电梯门槛前,半晌迈不动步。 空气似乎有一瞬被凝固,焦溏第一次见沈辞风露出这种神色,还没反应过来,自己不小心撞破了早就猜到的秘密。 沈辞风身后的宋助理没看到电梯里有人,这个内部电梯向来用的人不多,还在汇报业务和行程安排:和傅总的合作谈判进入交锋阶段,已经根据您的指示明确合作条件;沈家旗下产业清算完毕缓了口气,宋子峰继续道:您申请的年假已批准,蜜月方案待选择 叮。 电梯响起关门的预警声,宋子峰手快按下控制键,直到这时,他才看到电梯里的焦溏。作为跟在沈辞风身边多年的部下,他思索片刻,眼下要掩盖显然太迟,外人掺和反不合适。 清脆的声响提醒了焦溏,他后知后觉侧了侧身,本意是让沈辞风进来,却没料到,对面的人理解成了另一个意思。 溏溏在避开他!沈辞风仿佛从头冷到指尖,周遭一切变得模糊,连呼吸都显得吵闹。 溏溏,沈辞风上前一步,伸手抓住他的手,明知辩解只会火上浇油,素来冷静自持的声音中竟有一丝慌乱,我不是故意瞒你,我无法用理智思考,沈辞风只知道必须做点什么,我们的结婚是真的,对你也是。 定定看着他的手,焦溏感觉到他的克制,以及语调中的动摇,不解昂起头,看进那人的眼中。 在沈辞风眼中,却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他宁可焦溏骂他,甚至揍他,怎样都可以,只要不是像现在这样。 我知道了,焦溏努力思索片刻,登时醍醐灌顶:在沈辞风的认知里,自己还对雷泽总裁一无所知,是不是该多少配合表达一点震惊? 可能由于自己过度镇定,看上去特别能唬人? 想到这里,他竟有一丝想笑,轻松自如道:晚上我们回去谈。 沈辞风其实很想问,是回我们的家吗?他对上焦溏带着笑意的眼眸,偏害怕那人的答案。 焦溏表现得太冷静,反让他从背后升起一股凉意,发怒或质问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未知。 我本计划下周就对你说,沈辞风下意识知道不能放手,又怕焦溏觉得自己在威胁,你能不能给我解释的机会? 焦溏一怔:沈辞风真的在慌?难道他以为自己会当场离婚? 我是来拿材料的,等下会回家。注意到门口装空气的宋助理,焦溏收起玩心,感觉自己像在给一只大狗狗顺毛,我不会走的,你放心。 叮。这回响起的是宋子峰的日程提醒。 等下的会议是要商讨接下来的并购计划,沈辞风是会议核心,理智上他知道必须动身,但如果放手,结果他同样承受不起。 你先去忙工作,焦溏看出他的想法,反过来拍了拍他的手背,轻声道,我们回去坐下谈,好不好?至少应该是两人独处的时候,当下时间地点没一个合适。 沈辞风像在说服自己:你会回去? 当然,我还能去哪?我们都快举行婚礼了,焦溏心里好笑,今晚见。 电梯门在两人之间合上,焦溏掩饰不住翘起的嘴角,内心最后一丝疑惑烟消云散,刚好像隐隐听到蜜月,沈辞风已经安排到这个地步? 另一边,电梯里的空气则似随楼层逐渐下沉,宋子峰提议显然在强装镇定、事实心思早留在楼上的老板:刚和沈卓交流过看法,他建议您定今晚海岸边的摩天轮晚餐。 我面临的是更严峻的问题,沈辞风漠然拒绝,不想听任何方案。他甚至不确定,今晚回家要面对什么。收到原话回复的沈卓:没救了,埋了吧。 余下的会议中,无论公司内部人员、或是竞争对手,纷纷见识了传说中火力全开的雷泽总裁,大概没人想再度经历。 好不容易熬到一天结束,沈辞风站在家门口,够门把手时,发现自己手心全是汗。他掏出纸巾,用力擦干,强迫症般抚平西装上并不存在的皱褶,深吸一口气,打开门。 我余下的话堵在喉咙,沈辞风站在门口,等待他的只有窗外惨黄色的天空。 早知道会是这样,他却依然心存侥幸。 至今为止的人生中,沈辞风曾经历过两次,一觉醒来,被告知所有在意的人已永远离开,因此这些年,他一直刻意与身边所有人保持距离。然而焦溏不一样,轻易就越过他的防御,让他不知不觉习惯,以为幸福触手可及。冷冰冰的现实提醒他,过去几个月只是转瞬即逝的泡沫,始终还是一个人。 垂下肩,他放下公文包,里面有两人的蜜月旅行计划,如果早知如此,他应该 你站在门口做什么?身后响起熟悉的声音,沈辞风一度不敢回头,怕只是幻觉,直至背后贴上一个暖热的抱抱,我回来得早,先带奶糖去下面遛了一圈,它好能跑。 方才扼住喉咙般的绝望霎时消失,沈辞风握住环住他的手,体温和触觉如此真实,满屋的夕阳好像从黯淡变成明亮的金色。 焦溏刚一踏出电梯,见自家门敞开,沈辞风像根木头一样站在门口,只稍想想,便猜到那人该不会因为没看到人就误会。 诶,焦溏被他转身用力抱住,险些喘不过气,温声问,你饿不饿? 话音刚落,沈辞风手机不合时宜地震动,在焦溏不断提醒下,他不情不愿打开,是讯息提醒:尊贵的客人,您已预订海岸摩天轮晚餐,请于XX时前入席。 从未有一刻这么感谢过宋子峰和沈卓,沈辞风收起手机:今晚到外面吃。 到达海边时天色已全暗,硕大的摩天轮上亮起五光十色的灯饰,倒映在波光粼粼的海面,焦溏忍不住赞叹:好漂亮。 他的眼眸璀璨如星辰,身边的沈辞风凝视得入神,紧紧握住他的手。 两人坐进摩天轮包厢,焦溏一抬眼,便对上沈辞风的目光。来的路上,那人一直没放开他的手,好像怕他会消失似的。 微咸的海风自窗外吹来,顶上的小音箱轻轻流淌悠扬的小提琴乐曲,焦溏抿了一口果汁,放眼看去,海面上,一轮明月挂在天边,是个晴朗无云的良夜。 我对外保密在雷泽的职务,起初是为避开沈家的耳目,见他心情似乎不错,沈辞风缓缓开口:后来没有和你坦白,是不想把你牵扯到里面。 深吸一口气,沈辞风把这些年他如何从一无所有、打稳根期、隐藏势力一一告诉焦溏。 在听到他回国就是为报复沈家、以及如何设法对秦雪瑶以牙还牙时,焦溏看到他眼中的忐忑,没有对他的做法下任何评判,自然而然握住他的手。 感觉到手背上始终如一的柔软,沈辞风一愣。 你、会害怕吗?早习惯无视各种各样的眼光,沈辞风却一度不敢想象,焦溏知道他做过的这些事的反应。 害怕呀,焦溏故意逗他,随手捻起桌上一颗小番茄送到他嘴边,倾身向前,轻吐气音,好害怕。沈先生打算怎么安慰我? 嘭! 海滩上有人在放烟花,绚烂的烟火升到半空,绽开一朵朵金色的芍药,如同银河倾泻,照亮整个夜空。 沈辞风低下头,酸酸甜甜的汁液在舌尖迸发,他抚上焦溏的脸,和那两片魂牵梦萦的唇瓣。 又一朵烟花在半空炸开,摩天轮里的两人谁也没去看。 包厢中松木香和鸢尾花香相互交融,恍惚中,焦溏闭上眼:原来他也读了菜单首页的广告语在摩天轮转到最高处接吻的情侣,会长相厮守一生一世。 吃饱喝足,回到家中,沈辞风关上门,低声问出想了一路的疑问:你是不是早看出了我在隐瞒?焦溏表现得太平静,好像在等他坦白一样,问题是,他是在什么时候被发现的? 本想继续逗他说你猜呢?,焦溏对上沈辞风百思不得其解的眼神,禁不住笑出声:记得我问过你,无意中发现我的秘密会怎么办吗? 这回沈辞风是真的惊讶:这么早?而他独自为被焦溏撞破挣扎半天,或许这就是那人提过的,谎言的代价? 然后我又知道了总裁先生的另一个秘密,焦溏环住他的脖子,抬起下巴:他是个呆子。 一手撩起他的衬衣下摆,沈辞风垂下头,两人鼻尖贴着鼻尖:呆子想要安慰。 焦溏: 第二天,焦溏听说,薛蔡和柏悦联名的工作室毫无预兆关闭,柏悦卷走余下一切资产打算逃往国内,幸好在登机前一刻,被执法部门拦下。 柏家第一时间与柏悦撇清关系,当下柏悦面临巨额贷款,以及若干愤怒的讨债学员,东躲西藏,以往他攀附的纨绔子弟,纷纷对他避之不及。 这天,柏悦竟接到雷泽集团的邀请,当他按捺住激动,被请进这个龙头企业会议室时,里面坐的竟是他最不想见到的两个人:柏先生,有兴趣合作吗? 全身抖如筛糠,柏悦死死盯住对面的沈辞风和焦溏:怎会是你们?! 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会议室门被关上,沈辞风开门见山道,只要你愿意指证许建麟借助工作室洗钱,或许有人能帮你免除一点牢狱之灾。 柏悦挣扎了一下,颤抖开口:我想离开华国。 焦溏淡淡瞥了他一眼:柏先生很有喜剧天赋。 脱力瘫软在椅子上,柏悦两眼空洞,似乎终于意识到什么,有气无力答:好。 还有一个问题,你要如实答我,焦溏沉声问,周明辉先前计划对焦家谋财害命,你在里面出了多少力? 尽管主谋已被绳之于法,焦溏一想起原主的记忆,心底依然隐隐作痛,就在这时,他被搂入一个宽厚的怀抱里。 两人亲密的举动刺痛了柏悦,他死死攥紧拳头,知道这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强压住恨意:没有实际出力,只是暗示,我还看不上周明辉。 嘴边浮起一个惨笑,柏悦整个人摇摇欲坠:你是不是想问为什么是你?你肯定不记得,我们两家曾是世交,我不甘心,为什么你能被焦家捧在怀里,我却早早要被推出去交际?指着抱住焦溏的沈辞风,柏悦笑出泪来:还有他,都是攀高枝,谁比谁高贵?! 分卷(31) 面对快要崩溃的柏悦,焦溏站起身,示意保安架住他:第一,他不是攀高枝;第二,冤有头债有主,你一句暗示,让我几乎家破人亡,想必你也料到过自己的下场。 离开雷泽,两人坐车回家,沈辞风轻描淡写道:可惜沈家帮不了他。 焦溏不解:柏悦怎会牵涉到沈家? 你记不记得,他说过想感激我救他,沈辞风像说起一段久远的记忆,那时我正着手成立第一个公司,在雷泽前。 柏悦在上流社会周旋多年,自然有他的本事,公关和情报,是他的拿手好戏。 几次他试图装作与我偶遇,我住的地方就会无缘无故被人闯入,那个公司还没正式注册,就被全方位打压,背后势力不约而同指向沈家。沈辞风眼神一瞬变得凌厉,太多巧合,就是必然。那次起,我知道必须潜伏得更深。 握住他的手,焦溏眼珠一转,不轻不重在他肘上掐了一记,仰起头:连偶遇几次都记得这么清楚,他稍偏过头,眼波流转,沈总记忆力真好。 沈辞风先是一怔,记起焦溏是在揶揄他当时说不记得,刚要辩解,车外忽然响起一阵喧哗。 一堆人围在他们公寓楼下,个个仰头看,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摇下车窗,听到杂七杂八的议论:有人跳楼!她在喊什么风? 没等司机打听回来,沈辞风手机震动,是宋子峰打来的电话,声音凝重:接到精神病院通知,一小时前,秦雪怡女士出逃,目前还在找。 像意识到什么,沈辞风木然抬头,看向顶楼,一个白点在边缘,岌岌可危。 我知道了,她可能在我附近,等我确定后,麻烦你们报警,联络消防、救护车。 溏溏,收起手机,沈辞风沉声道,我母亲从精神病院逃出来,可能就是他指了指楼顶,还没开口劝焦溏先回家,就被对方抢先:我陪你上去。 拒绝的话到嘴边,沈辞风嘴角抽了抽,对上焦溏眼中的纯粹,哑声道:好。 从下车到坐上电梯,焦溏的手心贴着他的掌心,沈辞风闭上眼,感受那人的体温,像一股暖流,融化在心尖。 两人并肩踏出电梯,顶楼高层风吹得呼呼作响,沈辞风看向站在护栏上的人,果然是秦雪怡。 辞风,你来了。秦雪怡半个身子悬空,白色的裙摆被吹起,仿佛随时要被风带走。她脸上露出一个诡异的笑,朝走近的沈辞风伸出手,过来妈妈这里,我带你去找外公外婆。 感觉到焦溏蓦地抓紧的手,沈辞风捏了捏他的手心,冷静答:外公外婆不在那里。 你是不是跟谁学坏了?被儿子拒绝,秦雪怡脸色大变,咬牙启齿指向与他十指紧扣的焦溏:是他吗?是他要带走你? 将焦溏护在自己身后,沈辞风沉着上前一步:你过来,我带你去找沈天阔。 一听到这个名字,秦雪怡像疯了一样挥舞双手:沈天阔!沈天阔在哪里?!啊!在沈辞风吸引她注意力的同时,背后的消防员看准时机,一举将她扑倒在地。 给你们添麻烦了,沈辞风感谢过消防员,不忍看在地上机械反复喊沈天阔的秦雪怡,条理清晰道,我已经联系精神病院,会派车送她回去。 就在众人松一口气时,被保安扶起的秦雪怡冷不防尖叫:是你想害我儿子!她一口咬在保安手上,趁对方吃痛松手,怀里掏出一把尖刀,一举刺向焦溏! 千钧一发之际,沈辞风想也不想,推开焦溏,用身体挡住疯狂的生母。 眼睁睁看着沈辞风白色衬衣顷刻被染红,焦溏失声喊:沈辞风! 脑中一片空白,焦溏扑上去,本能用手堵住他的伤口,温热的血液染满手掌,恐惧令他浑身发麻,眼前只有手上那片触目惊心的红。 保安迅速控制住秦雪怡,不幸中的万幸,她毕竟在精神病院呆了十几年,体能比不上成年男子,沈辞风没有大伤。 两人被送上救护车,焦溏抱住他,怔怔瞪着沈辞风被划破的双手,双肩控制不住颤抖。他无法想象,如果沈辞风真在他面前被 没事,只是皮外伤。沈辞风双手被简单包扎过,小心翼翼用指尖抚过他的脸:一点不痛。 咬住嘴唇,焦溏别过头,枕在他肩上,不想让他看到自己泛红的眼眶。救护车的鸣笛声,刺鼻的消毒水气味,让他的脑袋昏昏沉沉,只有空气中丝丝弥漫的松木香,像在安抚他,沈辞风还在。 我真的没事,沈辞风的唇轻碰他的额角,喃喃低语,你别嫌弃我多了道疤痕就行。 这时候还说这些?!焦溏瞪了他一眼,没半点怒气,反像只受了委屈在拼命忍耐的小猫。 两人到达医院,闻讯赶来的宋子峰得知老板没大碍,放下心,听他指示:你对外宣布,我正在抢救,可能过不了这周。 沈辞风解释道:母亲住的是市内条件最好的精神病院,十几年没出过任何事故,何况她一个病人,怎会精确找到我的住处,背后有其他人。他看向坐在身边的焦溏,可能要辛苦你,宋子峰会帮忙。 * 当天晚上,如沈辞风所料,鱼被钓上来了。 医院贵宾室中,沈辞风在病床生死未卜,一位律师闻讯而来,向焦溏递上名片:焦先生你好,我是沈天阔和沈谦先生的代表律师,与你商议沈辞风先生的遗产分配。 没有接,焦溏气笑了:沈辞风不过是放出病危的消息,这就迫不及待急着来分遗产了?! 坐在沙发上,焦溏沉下脸:说吧,他们想要什么? 他的反应在假扮律师的沈谦意料之中,皮笑肉不笑道:万一沈辞风先生不幸离世,他名下的秦家老宅,由于秦家两位小姐均无民事行为能力,理应由秦女士的丈夫和儿子继承。 沈家真是穷疯了,焦溏冷笑,一天没管过沈辞风,倒知道跳出来分遗产。 想分沈辞风的资产是吧?焦溏低咳一声,可以。 等在门外宋子峰带着一位律师从外面走进来,将一份文件交给焦溏,默不作声,站在他身后。 秦家老宅的估算市值是两个亿,焦溏把估价证明给对方看,他们确定要继承? 那栋破宅居然值两个亿?!沈谦咧开嘴:估计沈辞风那傻子没少扔钱维护,这不就让他们捡个大便宜。 见对方律师点头如捣蒜,焦溏这才出示余下的文件:那么,按继承法,沈辞风还有其他资产,是不是也该对半分? 还有这种好事?沈谦连连应道:当然。 这是雷泽集团拨给沈辞风的贷款,开办刺绣研究工作室及工业园区收购计划,总共五个亿。边说明,焦溏边欣赏他刹那间变白的脸色,漫不经心道:听说雷泽集团前段时间整合收购过不少沈家的资产,两位沈先生应该和他们很熟吧?正好他们追债方便。 沈辞风怎会有这么多贷款?!想捡漏的沈谦差点没被气晕:这笔贷款不能完全由我们承担。 焦溏叠起双手,似笑非笑道:太晚了,我已经和雷泽总裁商量过,他表示由沈辞风的第一继承人承担,就是你们。 不,不可能,豆大的汗珠自沈谦额角滑落:你才是第一继承人! 我可没说我会继承。焦溏不慌不忙接过后面宋子峰递来的香槟,说要继承的是你。 被坑了!沈谦看了一眼价值两亿的豪宅,纵然忿忿不平,不得不改口:两、两位沈先生要求放弃继承权。 你刚才不是这么说的,焦溏一手拍在沙发上,扬声问,律师先生,口头约定同样作数吧? 他身后的宋子峰和律师异口同声答:是的。 沈谦几乎坐不住:我们现在立刻起草放弃继承权文书!开什么玩笑,沈辞风收购的尽是些工业园区,他才看不上! 等垂头丧气的沈谦走出医院,焦溏拉开隔帘,蹙眉道:你怎么起来了?坐到垂危病人身边,他把不乖的沈辞风摁回去:快躺下休息。 溏溏,沈辞风早就在透过隔帘偷看,捧住焦溏的手,亲他的掌心,辛苦了。不得不说,刚焦溏就像只张牙舞爪的小豹子,而在人后,又只会对他一个人露出肚皮。 一旁悄悄退出房外的宋子峰和律师:我们就不应该在这里。 掌心的酥痒令焦溏忍不住想笑,难为情收回手:吃点粥。捧起柜上的粥,焦溏小心翼翼吹凉,送到他嘴边,注意到他因失血而泛白的双唇,心底一阵刺痛。 熬出米油的白粥,香糯绵柔,入口微热,甚是慰贴。焦溏神色专注乖巧,沈辞风从没被这样照顾过,伸手握住他的手腕:可不可以吃点别的? 焦溏挑了挑眉,故意板起脸:这里我说了算。 这时他又变成试图伸出爪子的小豹子?沈辞风幽幽道:白粥太素,想吃肉。一语双关,他说这话时,指尖不忘撩过焦溏的耳垂,满意看那人的脸变得红通通,可口诱人。 你不回去吗?时间不早,沈辞风见焦溏把枕头被褥铺在沙发上,想劝他回去,听那人道:嗯,我在这里不要紧。 沈辞风拍了拍自己空荡荡的身旁:那你睡这里。 虽说Vip病房,床不小,怎么想也不适合,焦溏断然拒绝:不行,万一压到你伤口。 好吧,沈辞风皱起眉头,万一我半夜感觉痛,没力气按铃,不想吵醒你。躺下后,他不忘夸张地哼了一声。 他是故意的吧?绝对是故意的! 犹豫半天,焦溏抱起枕头,一转身,就见沈辞风掀开被子,一副阴谋得逞的样子。 焦溏:生气.jpg 你别乱动。焦溏和衣躺下,背过身,身后那人的吐息吹拂过他的耳廓,嗓音低沉有磁性:就抱抱,不动。 沈辞风,你有没有想过,我也需要被你依靠。黑暗中,焦溏不敢闭眼,怕一闭上就浮现白天时的那抹红:如果你因为保护我出了什么事 溏溏,沈辞风本能收紧抱住他的手,焦溏身材匀称颀长,恰好能被整个抱进怀中。还想说些什么,听焦溏闷声闷气道:睡觉吧。 到底是皮外伤,不到两天,沈辞风顺利得到出院准许,改为在家工作。 因他的病情,焦溏叮嘱陈姨炖了不少补品,以致沈辞风连日兴致盎然,苦于无法缓解。 正如今晚,为方便上药,他站起身,而焦溏坐在他跟前,只一低头,便将那人衣领下一览无遗。对此毫不知情,焦溏仔细捻起药膏,一点点擦过伤处,认真细致。 然则这对沈辞风是个大挑战,他只感觉到微凉的指尖撩过腹肌,伴随着温热的吐息,竟让人抓心挠肺。 呼 察觉到他的呼吸不对劲,焦溏一低头,视线所及,脸红耳赤:安分点! 不得不说,沈辞风的身材确实极好,哪怕住院两天疏于练习,肌肉线条仍在。 抓住他的手,沈辞风强调:我已经好了。各种意义上。 焦溏这回极为强硬:不行,等结痂掉了才算。 沈辞风不放弃:其实有个办法,可以省力气。 焦溏:? 沈辞风用眼神示意阳台的秋千。 焦溏:?!想都别想! 几天后,雷泽集团和焦家联合宣布一个惊天大新闻:焦溏要和雷泽总裁联姻。 作者有话要说: 溏溏:lsp! 沈辞风:好巧,你也是? 感谢在2021091123:45:53~2021091422:47: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秋星落晓霜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6章 雷泽集团宣布与焦家联姻的婚讯后,公司官方社交账号上立刻晒出一张结婚证,大红背景照片上,沈辞风和焦溏一个神色专注、一个眉眼弯弯,看向镜头时,眸中闪烁着相似的笑意。 大批记者挤在两人楼下,只想听两位当事人亲口承认这个难以置信的消息,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直升机!众人仰起头,一架直升机停在大楼上方,正要降落。 大楼顶楼。 沈辞风和焦溏站在缓缓停稳的直升机前,后者不忘打趣:今天也租来了总裁先生的直升机。 笑而不语,沈辞风先踏进去,朝焦溏伸出手。坐进机舱,焦溏见里面放着些看不懂的装备,好奇问:我们要去哪? 他不知道,为了这天,沈辞风提前练习过多少次,那人扬起眉梢:记得你欠我一个大冒险吗? 焦溏:这么毫无预兆?! 沈辞风熟练打开装备,递给他:来不来? 他背后是湛蓝如洗的澄空,日光照射在他英俊无俦的侧脸,深邃黝黑的眼眸中,满满倒映焦溏的模样,似燃烧着一团火。 这一瞬,焦溏清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当然! 来,我帮你。沈辞风边替他套上装备,边告诉他:我和你一起,很简单。 我信你。焦溏乖巧让他翻来覆去检查了十数次装备,总算明白过来,沈辞风居然要带他跳伞。尽管从未尝试过,焦溏盯住他讲解的模样,声音沉稳有力,有种奇妙的安心感,好像无论何时何地,只要沈辞风在,就没什么值得害怕。 溏溏,沈辞风见他顺从得像只小白兔,抬手捏了捏他的鼻子,不用怕。 窗外阳光照进机舱,焦溏的眼眸湿漉漉,像闪着光:我不怕。 分卷(32) 在他们准备期间,直升机已不知不觉升到将近四千米,焦溏坐在窗边往下看,只看到棉花糖般的白云在悠闲飘荡,远去的高楼大厦变成几个小不点。 打开舱门那刻,风在耳边呼呼作响,尽管穿上厚外套,焦溏仍感觉到高空的寒意,冷得脸僵。 两人此时被设备连在一起,他听到沈辞风在背后鼓励道:深呼吸!怕就闭上眼睛。 好!焦溏不得不承认,直面几千米的高度,远比想象刺激,忍不住胡思乱想:如果发生什么意外,他们会怎样? 溏溏!透过呼啸的狂风,他听到沈辞风的声音:准备好了吗? 大大吸了一口气,焦溏脑里的奇思妙想像吹散的气泡,眼底一片清澈透亮:好了! 装备时沈辞风反复告诉过他,虽然那人负责操作器械,但最终掌控要不要跳的,是他。 话音一落,焦溏顶着高空寒冷,抬起脚,主动跳出。 脚下登时悬空,紧接疯狂下落。 眼前一片模糊,自由落体不过几秒,焦溏全身血液涌向头顶,只晓得自己像只扑向云朵的鸟。 幸好这种呼吸停滞的感觉只持续了片刻,他感觉到沈辞风拍了拍他的肩,朦胧中记起是在提醒他张开双臂,于是他强迫自己做出动作,遂听到嘭一声不大不小的响声,坠下的速度减缓到稳定,是沈辞风打开了降落伞。 开伞前后犹如天渊之别,焦溏保持双手张开,他和沈辞风一起坐过滑翔伞,此刻有种在天空滑翔的错觉。风不再像初时猛烈,他如同一只自由的海鸟,漂浮在云端,看到了此生中见过最美妙的景色:森林和海洋尽收眼底,像打翻的油画调料。 焦溏!我爱你! 半空中,沈辞风的声音夹杂着风声,像会随云朵传到世界每一个角落:溏溏!我喜欢你! 泪水夺眶而出,焦溏突然有种转身抱住他的冲动,满溢的情感似要涌出胸膛,纵使理智告诉他不可以,他同样放声大喊:沈辞风!我也爱你! 阳光透过云层照在紧密相连的两人身上,焦溏恍惚想到,原来这是他们第一次认真表达爱意,为什么要拖到现在呢?他们以后该更常说才对。 溏溏,我有件事想告诉你!沈辞风凝视着身前人的侧脸,风声让他不得不扬声,我送你的绿宝石,是我们家的定情信物! 从那时起,他早决定,此生只有焦溏一个伴侣。 就知道!焦溏心里这么想,不要以为这就可以蒙混过关。 像猜到他的念头,沈辞风明智扯开话题:溏溏,要不要试试操纵方向? 要!焦溏清脆答,便感到沈辞风轻握住他的双手,把降落伞的绳交到他手中。 想去哪里?沈辞风的声音漂浮在半空,环绕焦溏耳边:试试那边? 手背被沈辞风的手掌包裹住,那人让他合拢五指,轻轻拉动绳索,焦溏便感觉到他们往左边飞去,像真的长了翅膀。 好好玩!二位一体的感觉比想象中更美妙,焦溏胆子大起来:我们要落在哪里? 你猜。不知道沈辞风做了什么,焦溏看到山谷、树林、江流,在他眼前慢慢放大,快到了。 离地面越来越近,焦溏心跳再次控制不住般加速:他们眼前的是一大片草地,颜色不一的草丛,被修剪成两颗心贴在一起的形状。 喜欢吗?这是只给你的礼物。听到身后的提醒,焦溏收起脚,两人顺利滑降,竟正好停在两颗心中间的位置。 双双解下器械那刻,焦溏转过身,迫不及待踮起脚尖,两片唇瓣贴上沈辞风的唇,早在半空中时,他就想这么做。 沈辞风热切回应,像从没亲吻过,迫不及待将他揉进怀里,用力感受他的体温。 似要分个高下,两人倒在草地上,黏吝缴绕,不肯暂舍。 身上沾满鲜草的清香,焦溏大口大口吸气,眼角通红,他的衬衣在翻滚中歪歪斜斜,眼神迷离望着按住他双手的人。 从上往下盯住他,两人的眼神似在隔空激出火花,沈辞风呼吸絮乱,浅尝辄止远不能满足。 呼吸尚未完全平伏,焦溏抬起手,指尖掠过他稍凌乱的发尖、眼角、下巴看清沈辞风眼里的占有欲,焦溏酒窝被染红,微微垂下眼,仰起头,轻柔贴上那人的唇。 这个吻比起方才,更像臣服,缱绻羡爱,细水长流。 微风带来清新的气息,一吻在恋恋不舍中结束,沈辞风额头抵住焦溏的额头,两人心跳声交织,融合成名为幸福的旋律。 溏溏,沈辞风扶起焦溏,一手抚上他的脸,替他摘下沾在头发上的草碎,谢谢你。谢谢遇见你。 低下头,焦溏嘴角上扬,双手贴在脸上,想象不到自己刚才竟那么大胆。 两人站起身,焦溏看向远方,才明白沈辞风控制得多精准,不远处就是备好的房车和帐篷。 焦溏,回过头,焦溏屏住呼吸,未曾试过这么频繁地心跳加速:沈辞风单膝跪在地上,手上捧着一个打开的绒盒,里面两枚戒指在阳光下,反射耀眼的银光。 虽然我们已经提前领过证,但是,我希望能正式向你求婚。沈辞风的声音好像不属于自己,僵硬的后背渗出汗,指尖难以察觉地颤抖:焦溏先生,你愿意嫁给我吗? 其实他准备了无数版求婚语,前一天统统又被他撕掉。焦溏就是他的降落伞,在他以为人生就是无法阻挡的下降时,拉住了他,让他体会到飞翔,带他看到人生错过的景色。 焦溏听到胸口怦怦直跳的声音,伸出手,声音哽咽:我愿意。 他的声音很软,带着夏日阳光般的暖意。沈辞风捧住他的手,低头闭上眼,虔诚轻吻过他的指尖,方一手掌心轻托起焦溏的手心,另一手将铂金雕刻戒指,套上他的无名指。 * 这晚,焦溏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梦中他像一个旁观者,看到了原主书中世界,没有他参与,沈辞风的结局。 那人仍摧毁了沈家,可在新闻发布会后,回到未整修的秦家老宅时,被沈父蓄意放出的秦雪怡纵火、烧成重伤。 直到他奋不顾身朝梦里的沈辞风扑去,眼前种种幻影突然消失,他看到一个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在用口型对他说:谢谢。 睁开眼时,天蒙蒙亮,焦溏闻到身边熟悉的松木香,翻过身,那人的体温还在。 赤脚踩下地,他打开门,看到沈辞风倚在落地窗边,手机半明半暗的光照在那人的侧脸。 你怎么起来了?结束通话,沈辞风一回头,见焦溏呆站在卧室门口。眼神无辜得像头走丢的小鹿,焦溏脸上带着惺忪睡意,身上睡衣敞开,露出一大片莹白。 把身上的外套披在他身上,沈辞风将懵懂的人抱回房,一手轻揉他冻得发凉的脚背,低声问:睡不着? 摇了摇头,焦溏下意识抓住他的衣服,梦里情景给他留下了极深的印象,小声开口:我可不可以求你一件事? 求? 沈辞风皱起眉头,两人从相遇到今天,焦溏从未用过这个字,到底是什么事这么严重?? 把你的母亲和秦小姐送到国外疗养院好不好? 听到他的话,沈辞风一怔。 我只是想焦溏解释的话,被沈辞风的亲吻堵住,吻像春雨般落在他的眉心、鼻尖、唇角 我刚才、就是在和外国精神病院院长商量这件事。沈辞风不想告诉他,自己同样做了一个梦,梦里秦雪怡点燃破旧的秦家老宅,要与他同归于尽,那个世界没有焦溏,只有看不到尽头的黑暗,明天就会派人接走她们。上一代的恩怨,让上一代解决,往后再与他无关。 焦溏睁大双眼。 我不会让任何人打扰我们的婚礼,沈辞风握住他的手,将他的掌心贴在自己心脏的位置,伏在焦溏耳边沙哑道,以后不要再说求我,好不好?除了 睡衣无声滑落在地上,朝阳悄悄从云层边缘探出头,只看了一眼,羞涩躲了回去。 手机锲而不舍震动了好几回,焦溏勉强撑起身,才摸到手机,又被整个人捞回去。 真的不行了,握住手机,焦溏用口型恳求。 沈辞风说到做到,果真让他从天没亮求到日上三竿,有一回他半爬到地上,那人竟抓住他的脚腕拉回去。 眼下还盯着他似笑非笑,装作看不懂,不是人! 拍开他的手,焦溏看到来电的人,比了个嘘的手势:小桃子?有事吗? 不好意思在你请假时打扰,电话那头的小桃子对焦溏的处境全然不知,兴奋道,但必须告诉你,先前你给温先生设计的戏服获奖了! 太、太好了焦溏含糊不清答,他咬住枕头,五指揉进沈辞风的黑发中,听对面道:颁奖礼在下周,我们等你回来庆功! 挂断电话,小桃子后知后觉,焦溏的声音好像有点哽咽,不过也难怪,大概是为大奖激动吧。 最后这回焦溏真被惹毛了,就差没把沈辞风扔出房门,后者不得不收敛,讨好端来午餐:陈姨做了你最喜欢吃的海鲜粥,我喂你? 焦溏气还没消:哼! 他不知道,他的眼角似还沾着胭脂,只抱住枕头,发怒不但没有半点威吓,在沈辞风眼中,还别有一番滋味。 听说你得奖,我们的婚礼发布会看来要提前,沈辞风咽了一口水,捧起冒着热气的碗,喂到他嘴边,吃饱了才有力生气。 焦溏: 即使他们已通过雷泽集团的官方网络账号官宣过,仍有不少媒体在等一个正式的公告,两人商量过后,决定将新闻发布会定在后天。 发布会当天,临出门前,焦溏拿出一个礼盒:给你的。如果不是这两天被沈辞风哄在城郊别墅两人一起避人耳目,他早该完成。 盒中是一条黛蓝色领带,在有光泽感的真丝上,以银丝暗纹绣芝兰玉树,高贵优雅。 指腹摩挲过领带,沈辞风想象焦溏伏在绣架前一针一线的模样,眼底溢出笑意,在他面前弯低身:焦先生,我是否有幸? 抿嘴笑,焦溏踮起脚尖,仔细把领带环在他衣领下,白皙纤长的五指如同翻飞的舞蝶。 好了。放开领带,焦溏眼睫毛颤了颤,两人的脸颊几近贴上,沈辞风非但没直起身,反将他推到门边,慢条斯理尝起他的嘴角。 要出发,被他亲得耳根发红,焦溏双手虚按在他西装上,半开玩笑道,沈先生自重。 意犹未尽放开他,沈辞风侧过头,坏心眼地朝他泛红的耳垂吹气:现在自重会不会太晚?满意看到人被逗得捂住脸,沈辞风才挽起焦溏的胳膊,肩并肩下楼。 雷泽集团大楼会议厅中座无虚席,闪光灯不停闪烁。 本来那位一直对外保密的总裁自爆身份,就足够震撼,更令人瞠目结舌的是,他竟然是沈家弃子、谣传中焦溏的金丝雀,有部分人至今仍拒绝相信。 当沈辞风携焦溏亮相在雷泽厅前那刻,整场鸦雀无声,连记者都忘了拍照,哪怕早在网上看过结婚证,传闻中最不可能的推测,居然是真的? 两人穿的是一套情侣款定制西装,各别上蓝红宝石领带夹,一个英俊硬朗,不苟言笑;一个妍姿艳质,张扬耐看;明明气质南辕北辙的两人,当他们十指紧扣出现在台上,却那么般配。 感谢各位到场,沈辞风站在发言台前,脸色冷峻开口,本日召开发布会,一是为正式宣布与焦先生的婚礼,将于三天后举行。 说到焦先生三字,他感觉到焦溏悄悄挠了挠他的掌心,害他险些没绷住,低咳一声,镇定自若道:二是为宣布雷泽集团已设立非遗传承专项基金会,开展一系列非遗传承创新项目,第一期的刺绣及戏曲展览馆将于近日开馆,欢迎各位参观;三是为宣布与焦家旗下服装集团的深度合作关系 说完重点,沈辞风朝助理点了点头,遂听助理开口:接下来请媒体朋友有序提问。 一位记者率先开口:请问沈先生,为什么突然选择公开身份? 沈辞风看向身边的焦溏,后者嘴角含笑,眼神亮晶晶看着他,由衷答:不想焦先生再因为我受非议,先前隐瞒是无奈之举。 另一位记者则问题尖锐:那请问您摧毁瓜分了沈家产业是真的吗? 话音一落,会场气氛骤然紧张,哪怕沈辞风没有明显表现出不悦,不少人却隐隐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威压感。 本来我不想亲自公布这件事,不过既然被问起,随沈辞风漠然的声音响起,他背后的大屏幕出现一张警方通报,沈天阔与沈谦先生涉嫌利用精神病人犯罪,人证物证具在,目前已被警方要求协助调查。 另一边,因雷泽集团放出结婚证后,惴惴不安的沈家父子,看到新闻发布会时彻底坐不住:爸!你快看! 电视上传来沈辞风平静无波的声音:个人认为家人的义务是双向的,相信警方,一定会把谋害我母亲和我本人的凶徒绳之于法 沈谦抓住父亲的胳膊,声音止不住发抖:爸!我们可能被通缉了,怎么办? 怎么可能?!沈天阔瞪着屏幕,颤颤巍巍抬起手,他万万没想到,被刻意养废、打压的大儿子,会隐忍多年就为报复他,蓦地喉咙一甜,吐出一口血。 沈天阔被送进医院,当他知道沈辞风特地把秦家姐妹送到他和沈谦所在的城市,病情越发严重,乃至中风半边瘫痪。 同样看到发布会后瑟瑟发抖的还有许建麟,要早知道沈辞风就是雷泽总裁,他巴结都来不及,怎会有胆子向那人示威?!等他匆忙带上护照奔往机场,却在登机前一刻被海关截住:许先生,请配合调查有关你涉嫌在华国境内洗钱偷税漏税行为 * 还剩一天大婚,两人回老宅准备,这时焦溏才感觉到,沈、秦、焦三家确实是大家族,一堆他有印象的、没印象的亲戚全在这时冒出来,向老爷子问好、送礼。 分卷(33) 一整天过去,焦溏没记下几个人名,幸好有两家管家和来帮忙的小桃子在一旁时不时提醒。 今晚辞风少爷要回秦家老宅准备,早上来接亲。结束一天的应酬后,管家委婉提醒累得半挨在沈辞风身上的焦溏:新婚习俗是这样。 举行婚礼的地点定在秦家老宅,按流程,明早沈辞风从秦家老宅出发,到焦家接人。 你早点回去吧,焦溏困得头一点一点,撑起身,对身边的沈辞风眨了眨眼:明天要好早。 送走沈辞风,焦溏疲惫躺下,眼睁睁望着天花板,太累反而睡不着。这时他方发现,他们好像好久没有分开睡过,原来一个人的房间那么大,不知道沈辞风到山顶了没? 正当他想入非非,安静的夜里,阳台传来一声沉闷的响动。 该不会是有贼吧?焦溏揉了揉眼睛,翻身踏下地,悄悄摸到窗边,听到一声微小的敲玻璃声:溏溏? 认出熟悉的声线那刻,焦溏的心猛烈一跳,飞快打开落地窗,想也不想扑进那人怀里:你怎么回来了?! 嘘,怕动静太大被发现,沈辞风将人抱进屋里,我天亮就回去。 他身上还带着深夜的寒气,听沈辞风说怎样假装开车往山上,又偷溜进来,焦溏偷笑出声:先喝点热水缓缓。 换过干净的睡衣,两个人重新躺下。 静谧安稳的夜,卧室里安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晚风吹起薄纱,一轮圆月悬在半空,淡金色的月辉洒了一地。 沈辞风在被子下捏住他的手,声音低沉沙哑:溏溏,你在紧张吗? 不紧张,焦溏的声音软绵绵,像柔和的小猫尾巴,卷住人的手臂,你也别紧张。 刚想说我不紧张,沈辞风心中一动,只见焦溏倚在他肩上,两眼轻闭,悄悄睡了过去。月光照亮他乖巧的睡颜,恬静美好,沈辞风心底的一丝焦灼,消失无踪。 一夜好梦。 天色还没亮,沈辞风放轻动作,替熟睡中的焦溏掖好被子,不舍在他唇角亲了亲:溏溏,等下见。 熟练从阳台翻出,沈辞风悄无声息走向后院,脚步一顿,焦老爷子正在他的车旁打太极。 清晨空气好,焦老爷子不紧不慢推手,别有深意道,年轻人就该早起,看来辞风以后可以多陪我这个老头子早上爬山。 爷爷说得对,沈辞风强作镇定打开车锁,我先回去准备。 去吧。焦老爷子接过一旁管家递来的茶,优哉游哉道,以后别没事爬阳台,知道年轻人身体好,毕竟不安全。 沈辞风:我知道了。 等到朝阳初升,焦溏的房门被敲响,外面传来管家的声音:溏溏少爷,该起来准备。 唔焦溏迷迷糊糊爬起身,沈辞风?卧室里静悄悄,枕头上只剩那人残留的体温,还有淡淡的松木香气。 怕是偷溜回去了,焦溏会心一笑,看向卧室里挂起的囍袍,心怦怦直跳。 洗过澡,他在小桃子的帮助下穿上囍袍,最后复习一遍流程,房门被轻轻敲响。 爷爷,焦溏站起身,上前扶住拄着拐杖的焦老爷子:小心,快坐下。 溏溏长大了,昨天还在跟我要糖吃,眨眼长得这么帅气。焦老爷子注视着盛装的焦溏,抖着手抚过他的脸、身上的囍袍,不知不觉红了眼眶,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雕花紫檀木盒,郑重交到焦溏手上:这是我们焦家的传家宝,现在交到你手上,这里永远是你的家。 爷爷,焦溏鼻头发酸,握住焦老爷子的手,眼神闪亮,在爷爷面前,我永远是小孩子。 你呀爷孙抱头说了好些话,管家不得不提醒焦老爷子,再不下去露面就来不及,两人才重新破涕为笑。 没过一会,房里便剩下焦溏和小桃子。 咔擦一声脆响,焦溏打开木盒,浓郁的紫檀香扑鼻而来。 看清盒中的物件,他惊讶得捂住嘴:躺在团簇的丝绒正中,是一枚墨玉吊坠,在没来到这个世界前,他有一枚一模一样。 难道这就是命运冥冥中自有安排? 别难过,小桃子以为他在怀念去世的父母,安慰了几句,听见外面管家的提醒,把花球放到焦溏手上:吉时到了,溏溏,你是最帅的新郎。 那当然。焦溏对着镜子,让他帮忙整理好囍袍,精神抖擞迈出房门。 他出现在走廊那一刻,奏乐声、宾客的喝彩和掌声、响彻整栋老宅,热闹非凡。 人声鼎沸中,焦溏一眼看到站在楼下等他的沈辞风,嘴边缓缓绽开一个笑。 那人穿着和他同款的囍袍,玄色香云纱配金银线龙凤纹刺绣,对方的目光定定追随着他,周围喧嚣仿佛与沈辞风无关。 看到焦溏款款向他走来,沈辞风一瞬间只听到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全世界宛若只剩他们两人。过去经历的种种,似就是为遇到焦溏的铺垫,在这一刻巨大的幸福中,显得不值一提。 焦溏穿的和他差不多,改良汉服囍袍让他看上去身长玉立,大红的丝绸衬得他面若桃花,金银线刺绣相映生辉,优雅贵气。灯光打在他身上,他的笑容比身上金碧辉煌的丝线还要耀眼,宛如一束照亮沈辞风生命的金光。 溏溏。沈辞风按捺住狂乱的心跳,向他伸出手。 焦溏抓住他的手,感觉到他手心的热度,先是一愣,接着调皮捏了捏,原来沈辞风也会紧张。漫天飞舞的花瓣中,两人踏上通往大门的红毯,金色的阳光照在两人身上,把一路盛开的鲜花和飘扬的红绸照得更娇艳动人。 焦家大门正中,停着一辆六马古式马车,六匹枣红色高头大马戴上喜庆的大红花,珍珠顶棚镶嵌水晶帷幔,金色的铜铃被山风吹得叮当作响。 待焦溏被扶上马车,一队人浩浩荡荡出发到山顶,透过纱幔,焦溏看到沿路上跟拍的无人机,顶上还有直升机飞过,以后他们可以从各个角度回味这场婚礼。 秦家老宅焕然一新,贴有囍字的红灯笼高挂在大门,在宾客簇拥下,两人踏上红毯走进大厅,焦老爷子坐在上座,接过敬茶,握住两人的手:以后你们要好好照顾彼此,相互扶持。 沈辞风和焦溏对看一眼,在彼此眼中看到充溢的幸福,异口同声答:知道了。 站起身,在众人的祝福、欢声笑语中,两人十指紧扣,连番道谢。 熬到晚上才应付完所有宾客,沈辞风还要继续寒暄一阵子,焦溏则被小桃子先扶回房休息。 踏进楼上卧室那刻,焦溏惊呆了,只在电视上看过的大红绸子,金线刺绣的龙凤被,还有床头的两个红色的心形抱枕,桌上手臂粗的龙凤烛 那、那个,溏溏,小桃子扶他坐下,心虚看了一眼关上的门,飞快把口袋里的东西塞到他手中,管家爷爷给你的。想起管家跟他说的解释,牡丹的小桃子满脸通红,话也说不利索:让、让沈先生知道焦家的威风。焦溏:? 不、不打扰你、你准备,再详细小桃子实在说不出口,我去应付宾客。 这就走了?焦溏眼睁睁看他逃也似的跑出房外,剩自己一个坐在房里干瞪眼。无聊把玩手上的东西,焦溏仔细端详,是个平平无奇的喜糖盒子,啪嗒一声打开,里面是两颗乌黑的蜜糖丸子,盒底下有一行写小字的绢布:口服,必要时配酒。 必要时是什么时候?焦溏把一颗丸子抛进口中,才咬了一口,眯起眼:好甜!甜得发腻,满口浓郁的蜜糖味,难不成是给他垫肚子用的? 喝下几口水缓和甜味,焦溏听见卧室门被推开:溏溏。 好不容易结束应酬,沈辞风推开门,迫不及待抱住念了一整晚的人,不经意看到焦溏手边的小盒子,眼神微妙:你也、收到了? 嗯,焦溏转身扶住他,蹙了蹙眉:你喝了多少?先去洗个脸。 牵起他的手,焦溏把人带到浴室,小心用冷水敷在他脸上,愣了愣:你是不是醉了? 没有,沈辞风看上去神色如常,两眼直勾勾盯住他,目不转睛。 这是几?焦溏比了一根手指。 你觉得不满意吗?沈辞风抓住他的手腕,答得前言不对后语,满脑子是刚才的蜜丸。 前几天,秦家管家老余恰好看到焦家管家去找市内老中医,两家好歹是世交,老余猜到焦老爷子的心思,本着自家小少爷不能输,心一横,塞给了沈辞风相同的外挂。 昨晚收到这个强身小妙方,沈辞风起初是拒绝的,以两人对彼此的熟悉,他清楚焦溏的耐力。然则万万没想到,焦溏为了婚礼洞房,竟然 注意到他逐渐灼热的目光,不知道是酒力抑或其他,焦溏想总之不能穿着碍事的囍袍,解下外衣,身上剩唯一一件的薄衫。 殊不知,这在沈辞风眼中,则成了明显的暗示:浴缸边上,焦溏随意把囍袍撩到一旁,v领口时不时能看见锁骨上的一点红。 一手扶住池边,焦溏摇了摇头,印象中自己明明没喝多少,为什么好像有一团火在烧,让他的脸发烫?口干舌燥,他扭开洗手池上的水龙头,把冷水扑到脸上,试图找回几分清明。 呼吸变得急促,沈辞风喉结滑动了好几下,晶莹剔透的水珠沿眼前人的下巴滑下,勾勒出堪称完美的脖颈线条,瓷白的肌肤在半湿的薄衫下若隐若现。 我帮你解开扣子,焦溏转过身,一下没站稳,整个人扑进他怀里。 最后一丝理智噌地绷断,沈辞风不再犹豫,解下囍袍,把一脸懵的焦溏抱进浴缸 (拉灯) 阳光明媚。 地毯上的水迹早干透,桌上龙凤烛已燃尽,落地窗虚掩,摇椅上的抱枕掉到地上。 溏溏?沈辞风从柜子里翻到药,耐心给他揉酸痛的地方,起来吃点东西再睡。 都说了要早点睡,焦溏趴在枕头上,余光瞥到落地窗和抱枕,哀怨地瞪了他一眼。昨晚这人花样一堆,明明平常自己不会那么不晓得哪里怪怪的,难道是婚房的缘故? 软成一滩水的人被抱起身,焦溏双脚似踩在棉花上,随口问:桌上的小盒子不见了? 沈辞风面不改色:可能是扔了。 哪怕是强身健体为主,过量终究无益,留到蜜月再用吧。 两人慢步走到花园餐桌旁坐下,微风吹来淡淡的花香,焦溏抿了一口蜜糖水,见工人在整理大厅,听沈辞风道:以后一楼就是你的私人博物馆。 握住他的手,沈辞风目光炯炯:我已经预定好我们的蜜月旅行,等你参加完颁奖礼后,马上动身。 焦溏的眼眸似映衬着太阳:要去哪里? 沈辞风亲了亲他的手:你猜,猜到的话 不远草地上,奶糖正欢快追逐花上的蝴蝶,从萍水相逢到同舟共济、从风华正茂到白发苍苍,属于他们两人的未来,才刚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乄4瓶; 谢谢看到这里的大家! 接下来还会更几个番外,包括甜甜日常和蜜月、平衡世界等等,比心 =========================接档文《旺夫男寡[穿书]》求预收========================== 美强惨真香反派【攻】X软甜美人戏子【受】 乱世戏子温久穿成现代十八线糊咖,未成婚已克死三个未婚夫,平日在圈中拉踩捆绑炒作一样不落,毫不意外成了网上网下万人嫌。 他穿过来时,原主正被家人强行拖进傅家破落的别墅,与在火灾中毁容、性情大变的傅家前家主成婚。 坐在面容可怖的老公对面,温久小心翼翼握住他的手,声音软糯可人:老公别怕,我给你唱段小曲? 冷冷瞥了他一眼,傅熠寒早摸清他的底细,本想让他知难而退,却在掌心被温久握住时,心尖也似被羽毛柔柔一挠。 数月后,网上有流言,温久和一惊艳出尘的男子在他半死老公的游轮上卿卿我我,一时满城风雨。 傅家大宅中,看到热搜的温久在姘头怀里哭唧唧:说好康复就离婚? 傅熠寒:离婚是不可能离婚的,除非丧偶。 当温久被授予非遗传承人、国家一级演员、戏剧梅花奖以往对他避之不及的品牌涌上门请他代言,温久羞涩一笑:我退圈了,而且我不缺钱。 他老攻暴富再暴富,最离奇的是,明明剩半条命的傅熠寒,竟起死回生。 有人调侃他从良了,只有温久知道,他那晚抱住被子瑟瑟发抖:你骗婚! 那位传说中的废人,失明是装的,毁容是画的,尤其其他方面,浑身酸软的温久有苦难言:和传言差别很大,非常大! 眼前八块腹肌的英俊男子挑起他的下巴,亲在他发红的眼尾,嗓音低沉:是因为你。 温久:禽兽! 第37章 番外一 清晨的阳光和煦温柔,飞机窗外万尺高空,底下是棉絮般的白云,天蓝得没有一丝杂质。 空姐把毯子递给沈辞风,偷偷看了一眼挨着他睡的焦溏,和两人十指紧扣的双手,礼貌退开。网上居然有人酸,说雷泽集团不过是想摆脱暴发户的印象,才选择与最年轻的国宝级刺绣艺术家联姻,可任谁看过两人相处,就知道这种说法有多扯。 沈辞风眉眼冷峻,乍看会感到一种压迫感。然而当不苟言笑的总裁先生,放轻动作,把毯子披在焦溏身上时,眼神竟似春雪消融,隐忍深情。 唔瞌睡的焦溏无意识用脸蹭了蹭他的胳膊,半睡半醒仰起头,朦胧的眸子似浸着水。 吵醒你了?沈辞风抬手抚过他的刘海,还困吗? 这次沈辞风到外国谈合作,本不想焦溏跟着他周居劳顿,但在那人坚持下,他终归妥协,两人天没亮便一起出发。 分卷(34) 不困了,焦溏摇了摇头,看向窗外,眼眸在日光映衬中,明媚纯净,好漂亮。 这回可能没太多时间陪你,沈辞风话中带着歉意,不过给你安排了地陪。 是我自己要跟着来的,焦溏接过他递来的果汁,吸了一口,挑眉道,你别把我看成三岁小孩,说不定我的外语说得比你好。 他们这次去的城市国家博物馆中,收藏了一幅焦家太爷爷的刺绣画作,是两国邦交时的赠礼,焦溏一直想亲眼瞻仰学习。 那到时请焦先生多多照顾。沈辞风看他得意的模样,嘴角浮起一抹笑意。 飞机抵达时已快黄昏,沈辞风的行程太紧,两人不得不一下机就分道扬镳,焦溏的地陪是一位金发蓝眼的大美女,说一口地道的华语:焦先生,请问想先去哪里? 焦溏不假思索答:麻烦去帝国艺术学院,谢谢。 穿越前,焦溏曾获得这所大学的交换生名额,为此他曾苦学外语两年,能到这所世界四大美术学院之一的名校参观,是他的梦想之一。 位处北纬60以北的城市,十一月地面已有薄薄的积雪,焦溏看向车窗外依次亮起的灯火,想到现在沈辞风应该在去往谈判的路上,随口问:安娜小姐?可以这么称呼吗?以前沈辞风出差,是你负责接待的吗? 请叫我安娜,是的,安娜点头,我是雷泽集团分公司助理,负责安排沈总的行程。老板每次出差行程都安排到最满,为了赚印象分,她主动介绍,像个机器人一样连轴转。 自上车起,安娜一直在偷偷看焦溏,来前她本担心过,传说中能降服总裁的人,想必是个厉害角色;但当两人聊起来,不难发觉,焦溏不仅没半点有钱人的架子,反相当随和。 大概这就是华国说的以柔克刚?安娜心底感叹,她听说焦溏出身名门,在华国是知名艺术家,长得还这么好看,难怪从不对生意以外一切感兴趣的老板,会对他上心。 确实。焦溏想起沈辞风提起过早年创业的艰辛,那人越是说得云淡风轻,他就越感到心疼。安娜又道:这次商务谈判的对手伊万诺夫先生,相当难缠,估计老板会有得头痛。车停下,她看向身后,到了。 辛苦了,我想自己随便逛一逛。焦溏让安娜先休息,独自踏下车。 夜晚的教学楼仍灯火通明,焦溏推开古朴的大门,慢慢走过一个个课室,看到在里面全神贯注练习的学生,好像看到以前的自己。 这不是我想要的,经过一个课室时,焦溏听见里面传来的说话声,线条太粗糙了,颜色过度也很生硬,完全没有展示出画的美感。 站在门口往里望去,焦溏看到几个女生围成一团,他们面前是两幅画:一幅是看上去是原作油画,画上是一只伏在少女膝上撒娇的小老虎,画技稍嫌稚嫩,胜在灵气生动。 而另一边是一幅绣画,能看出是手工秀,或许绣得颇为认真,可惜应该是经验不足,细节处理不到位,无法完全展示原画的韵味。 一个女生为难开口:我明明按视频上的手法绣,但就是出不来同样的效果。 另一个女生附和:如果我们可以有多几幅作品参考就好了。 教室背景里还有一个熟悉的声音,焦溏抬眼看屏幕,愣了愣,屏幕里的焦溏不疾不徐介绍道:上针后,将绣线拉至 不由自主抬脚进入教室,焦溏走到绣画前站定,仔细观察。几个女生见他毫无预兆闯进,愕然问:你是不是走错了? 摇了摇头,焦溏用生疏的外语答:如果不介意,我可以提出几点改进的建议吗? 几个学生面面相觑,只见焦溏低头在纸上列出几个要点,再翻译成外文,递给为首的女生。 接过读了几句,学生们越读越惊讶,这个陌生人指出的,居然就是她们一直揣摩不到的问题。不知是谁脱口而出:他和视频老师长得一模一样! 焦先生?你是焦先生?学生们做梦都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华国的刺绣大师,纷纷围上来:你要来我们学校教课吗? 不、不,焦溏连连摆手:只是过来参观而已。 焦先生,我很喜欢你的作品,一个学生迫不及待举起手,我们国家也能看到你的展览吗? 其他人七嘴八舌附和:对对,如果能亲眼感受的话就太好了。 已经在筹备,焦溏这次出来旅游,连名片也没带,在纸上留下联系邮箱,这是我的联系方式,如果你们以后在刺绣上有什么不懂,可以随时问。 一个学生大胆问:以后有可能出外文的刺绣课程吗? 焦溏一愣:对,他怎会没想到? 除去华国人,海外的华裔、以及对华国刺绣感兴趣的普通人,外文课程会帮助他们更好理解,也能进一步宣传华国文化。 另一个学生可怜道:现在的课程是我们把它翻译成英文,再翻译成我们的语言,理解上有不少困难。 你们说得对,焦溏若有所思道,回去我会试试联系安排。 难得碰到老师真人,学生们不忘分别拿出自己的作品,请焦溏帮忙指正。 焦溏一幅幅接过,耐心讲解要点,他给一个学生示范过针法,温声问:你们是怎么对刺绣感兴趣? 最开始是看到博物馆里有几幅华国刺绣,震撼于这些作品的表现力,想亲手试试。一个学生答,我们还从华国定制了刺绣的衣服用作研究。 我是华裔,另一个学生答,祖母家里有一幅传家宝刺绣小屏风,精致巧妙,和欧式刺绣不同风格,我从小就喜欢。 不知不觉和学生们聊了一两个小时,直到安娜来提醒焦溏,差不多该回去。 以后有机会再见,焦溏和他们每一个人握过手,欢迎你们以后来华国当面探讨。 * 如安娜所说,沈辞风这回确实是非常忙碌,半夜焦溏才听到酒店房门打开的声音,他匆匆迎上前,闻到那人身上淡淡的酒味。 你在等我,沈辞风看到披着外套赤脚跑出来的人,心疼道,快躺回去,现在时间不早了。 没关系,焦溏摇头,我在飞机上睡够了,给你,蜂蜜水解酒。 脱下外套,沈辞风喝下他递来的蜂蜜,在焦溏搀扶下坐到沙发,弯身枕在他膝上,闭上眼,喃喃道:溏溏 我在,好好睡吧。焦溏帮他盖上被子,指尖抚过他轻皱的眉头。 夜很安静,焦溏想到以往沈辞风是如何习惯一个人应对这些情况,心底发酸:想多陪着他。 清幽淡雅的鸢尾花香仿佛能驱走疲惫。 一觉醒来,沈辞风只觉神清气爽,往日宿醉就困扰他的头痛竟也没有出现,刚要撑起身,一眼便看到趴他身边睡过去的焦溏。 那人叠起双手撑着下巴,浓密的睫毛乖巧贴在下眼睑,天生带笑的嘴角微微上翘,晨曦洒在他白皙的脸上,如同坠入凡间的精灵。 接住从自己额头掉下的毛巾,沈辞风屏住气息,伸出手,小心翼翼贴上焦溏的脸颊,耳边仿佛响起昨晚半睡半醒间听到那人轻柔的声音:我也可以照顾你 向来严肃凌厉的眼底泛起一丝温柔,沈辞风抱起还在睡梦中的焦溏,如同捧起一件易碎的珍宝。将人抱到床上掖好被子,沈辞风怜惜地在他额角落下一吻:溏溏 焦溏睁眼时已是中午,阳光透过纱窗照在地毯上,难得是个大晴天。沈辞风早出发去工作,他才踏下地,便接到那人的电话:还累不累? 完全不累,焦溏嘴边漾起一个笑,我要去吃午饭,你那边呢? 沈辞风:我要等你吃午饭。 焦溏一怔,听他道:我在楼下,你不用急。 飞快换好衣服,电梯门打开那刻,焦溏看到站在大厅、和几个外国人握手的沈辞风,那人穿着一身挺拔的黑西装,领带恰好是他送的款式,意气风发的样子,宛如凯旋的将军。 和合作伙伴道别后,沈辞风一转身,焦溏带笑的眼眸撞进他的目光,清澈透亮、如同倒映着银河,所有珍宝在那人的笑容前都为之失色。来了,沈辞风朝他伸出手:都说不用着急。 想到你要带我去吃好吃的,就这么快,焦溏挽起他的手:今天顺利吗? 沈辞风点头,半开玩笑道:最难缠那位难得变得特别好讲话。 两人前往的是河畔一家当地有名的星级餐厅,才刚坐下,身后传来一个兴奋的声音:焦先生! 回过头,焦溏站起身,记起对方是昨晚和他聊过刺绣的一个学生:米拉? 你记住了我的名字!米拉高兴上前和他握手,我和爸爸说了你考虑到我们这里办刺绣展览的事,他很有兴趣,还想从我这拿两幅你的绣画放在公司当门面。我当然不同意,让他自己去排队预定。 没想到焦先生的作品那么难定,米拉身后走来一个高大的男人,朝焦溏伸出手:你好,我是米拉的父亲,谢谢你指导我的女儿。他与沈辞风似乎互相认识,寒暄过几句,沈先生,如果早知道焦先生和你一起来,我就大胆跟你要作品。 礼貌和米拉握过手,沈辞风客气道:这个恐怕我也无能为力,溏溏的事业我插不上手。 米拉心直口快道:爸爸,沈先生是不舍得让他的伴侣太辛苦。 我懂我懂,米拉的爸爸率直笑道:期待到时现场观赏焦先生的展览。 焦溏彬彬有礼道:一定。 等这对外国父女走远,两人重新坐下,沈辞风举起杯:溏溏,你是我的幸运星。 焦溏和他碰了碰杯:是不是觉得带我来对了? 两人吃过午饭,沈辞风不得不继续工作,焦溏则直奔国家博物馆,终于看到了焦家太爷爷的作品,周围有不少外国人围在人像绣画前,讨论这幅画的技巧和表现手法。 前辈的作品画风更为老道,丰满的细节处理,他既需要学习,更需要超越。 尽管粤绣旦生于华国,对美的向往没有国界,焦溏这刻无比清晰,他要把粤绣艺术推向全球,让更多人看到华国文化美丽的风采。 在博物馆流连忘返到闭馆,冬天的北国夜晚来得份外早,焦溏踏出大门时,脸上忽然感觉到一丝凉意。 飘飘洋洋的雪花漫天飞舞,他伸出手,看晶莹的雪花在掌心融化,变成透明的水滴。 仿佛感觉到些什么,焦溏回过头,笑意似融化的雪花般自嘴角和眼尾溢出:沈辞风站在路旁,风吹起那人的风衣,凝视他的眼中、似闪烁着温暖的柔光。 在理智意识到前,焦溏已迈出脚步,迎着飘雪,大步向那人跑去。 冷不冷?焦溏稳稳扑进接住他的怀抱,仰起头,两人呼出的白气在空中交融成一团雾,为什么不给我电话? 飘雪落在焦溏的睫毛上,像镶嵌的水晶,把他装扮得像一个冰娃娃。 沈辞风将人裹进大衣中:没多久。 拂去他肩膀的落雪,焦溏嗔怒瞪了他一眼:以后在车里等。 装作没看到他的小脾气,沈辞风拉开车门:我们去吃饭。 两位先生,叫住他们的似乎是博物馆外卖画的年轻人,我刚才不经意拍下了你们的照片,不知道有没有荣幸,可不可以画一幅你们的双人画? 两人对看一眼,异口同声答:当然。 焦溏问:画好之后,我们可以从哪里看到呢? 背面是我的主页地址,年轻人把一张拍立得照片交给两人,谢谢你们,我保证作品不会让你们失望。 非常期待,沈辞风接过他递来的照片,可以看出摄影者抓拍技术极好,完全捕捉到了刚才焦溏扑进他怀里时,两人眼中的光。 和卖画的年轻人告别,他们这次去的是靠近海边的一处餐厅,巨大的透明落地窗外,能看到不远处悬崖上,雪中忽明忽灭的灯塔。 窗外白雪飘飘、海浪翻滚,屋里火炉中的木材烧得噼啪作响,香气喷喷的烤羊排,吃得身体都暖和起来。 我有一份礼物想给你,吃得差不多,沈辞风从背后捧出一束红玫瑰,在悠扬的乐曲声中,郑重放到焦溏手上。 嗯?是什么?焦溏看到花束中夹的牛皮信封,封面是他再熟悉不过的校徽,忽地心跳加速:你 呼吸急促了几分,焦溏打开信封,一手捂住口:你怎么知道? 他们的校长和我有点交情,沈辞风握住他的手,我想你会喜欢,就自作主张。 信封里是一张邀请函,帝国艺术学院邀请焦溏到他们院校做短期访问学者。 我焦溏说不出话,攥紧邀请函,抱住身边的人,你怎么这么好? 沈辞风还没告诉焦溏,雷泽集团和这边的公司谈成合作,接下来他会常飞这边,两人就不用分开太久。 沈辞风拍了拍他的后背:要不要出去走走? 焦溏搂住玫瑰花束:好! 他们在离酒店还有一段距离的桥边停车,沈辞风把焦溏的手放进自己的口袋,雪花纷飞,鞋底踩在薄薄的积雪上,发出嘎吱嘎吱的细响。 河面结了一层薄冰,雪花落在冰上,白绒绒一片,美得像童话仙境。 等你不忙,我们改天去堆雪人好不好?焦溏看雪花融在手背,嘴角的笑暖意和煦,你还没告诉我蜜月要去哪里? 会去一个没人认识你我的地方,不会有人打扰我们二人世界,沈辞风忍住笑,你说猜不到,我就告诉你。 分卷(35) 焦溏不服气:不要。 桥上人不多,两人手牵手,不用刻意说话,就已经感觉到美好。 沈辞风侧过头,焦溏正抬眼看向河对岸,灯火映衬在他的黑眸中,宛如暗夜中的繁星。雪越下越大,沈辞风拂去他碎发上的落雪,打趣问:焦爷爷,我们要不要回去? 沈爷爷,我走不动了。焦溏同样抬手拂去沈辞风眉毛上的雪,环住他的脖子,吃吃地笑。 来吧,焦爷爷。沈辞风在他身前蹲下,背后的体温足以抵御雪天的寒冷。 焦溏伏在他背上,注视着沈辞风坚毅英俊的侧脸,头枕在他肩膀,耳畔传来那人稳健有力的心跳,闷声开口:我以前盼望着来这边深造,会在网上看这里的城市漫步,我看到视频里下雪,河畔两岸亮起灯火,总在想,里面有没有一盏会属于我。 沈辞风静静聆听他的声音,在下雪的夜晚,像流过心田的一道暖流。 直到今天亲眼看到,才知道视频里不过是万分之一的美,焦溏抱住他,知道已找到属于自己的灯火,我们可不可以每年都来这里散步? 他不知道,沈辞风曾独自走过这条桥无数次,在不同的地方看过雪天,然而从来没有一幕、像今晚博物馆外,焦溏从雪中向他跑来,那般让他心动。 当然,沈辞风开始考虑要不要在这里买个庄园,低沉的声音像诗一样动听,Я люблю тебя,Единственный мой。 悄悄红了一对耳尖,焦溏贴在他耳边:Я тоже тебя люблю。 作者有话要说: Ялюблютебя,Единственныймой:我爱你,我的唯一 Ятожетебялюблю:我也爱你 第38章 番外二 沈辞风出差的最后一天傍晚,焦溏以为他们要坐飞机回国,没想到那人把他带到来过好几回的海边,说要给他一个惊喜。 今夜海浪不大,数十艘游艇停在码头边,远处传来轮船鸣笛声,悠扬绵长,伴随着海浪声,让人瞬间心情豁朗。沈辞儿朝满脸惊讶的焦溏伸出手:跟我来。 在他身后,繁星倒映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似上帝散落人间的珠宝。 他们登上的是一艘三层游艇,一踏进首层,焦溏便闻到扑鼻而来的香气,满桌珍馐,龙虾帝皇蟹鱼子酱全是他爱吃的海鲜。 船动了,焦溏兴奋跑到窗边,月色下,他们的游艇缓缓驶离码头,时不时可见海面上飘荡的冰块,我们要去哪? 沈辞风拉开椅子,做出一个赏脸吗的手势,含笑答:去世界的尽头。 世界的尽头焦溏边坐下边回味他这句话,一时没反应过来。 服务生递来一个小提琴,沈辞风站起身,对坐下的焦溏行了一个绅士礼:焦先生想听什么? 听你最擅长的,焦溏捧起脸,像一个小粉丝。 那我就献丑了,词风注视着他的眼眸,缓缓拉动第一个音符。 桌上烛光摇曳,焦溏的乌眸中犹如倒映着星河,他唇边浮起两个被烛光衬成淡金色的酒窝,花瓣般的唇瓣红润饱满,指尖随节奏一点一点。 天地之间似乎只剩他们两人,流淌的乐声在船舱内回荡,清扬的波涛是最好的伴奏。沈辞风全神贯注凝视着眼前人,连时间都宛若在这一刻停止流动。 一曲毕。 焦溏久久没回过神,沈辞风专注演奏的样子,就像一位优雅的王子,风度翩翩、气质非凡,直到那人在他身边坐下,才后知后觉鼓起掌,由衷赞叹:真好听。 溏溏,沈辞风举起酒杯,为我们的蜜月干杯。 没想到蜜月就这么突然地开始了,焦溏按捺不住期待:干杯。 忘记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焦溏只记得饭后沈辞风邀请他缓缓跳了一曲,他们本互相依偎,然后不知什么的,就亲到了一起。 他记得夜色里、船轻轻摇动,被沈辞风触碰的地方,似乎会泛起波纹,一圈圈漾开。 隔天焦溏是被早餐的香气勾醒的,烤得香喷喷的面包,比任何闹铃都提神。他拉开窗帘,让淡淡的日光洒满船舱卧室。 你醒了,沈辞风刚在桌边放下早餐,便听到身后拉窗帘的声音,要再睡会吗? 睡眼惺忪的焦溏,像一只搂住被子的小兔子,水光潋滟的眼眸无辜纯净,丝绸睡衣的v领下。隐约可见昨天的战绩,沈辞风不禁眼底一暗。 我饿了,焦溏赤脚踩在地毯上,白皙的脚趾红润可爱,接过沈辞风递来涂好果酱的面包,大大咬了一口,含糊不清道,好吃。 他的脸颊一鼓一鼓,像双手捧着面包的仓鼠。沈辞风用指腹捻去他嘴角的果酱,放在舌尖舔了舔:是好吃。 吃饱喝足的两人换过衣服,走上甲板那刻,焦溏惊呼出声:我们在哪里? 一晚过去,游艇已行驶到了另一个国家。 沈辞风跨上码头,向他伸出手。 同样是被白雪覆盖,这里的码头前立了一颗巨大的圣诞树,两边围栏上还挂上了小巧的红白拐杖和袜子做装饰,节日气氛十足。 跟着沈辞风走出码头,焦溏听见由远而近的叮叮铃声,回头脱口而出:好可爱。 向他们驶来的竟是一辆由驯鹿拉动的雪橇,还有几只哈士奇跟在两旁,赶车的人穿着一身圣诞老人服装,朝他们挥手:吼吼吼!欢迎! 几只驯鹿在他们身前站定,焦溏迫不及待问:可以摸一摸吗? 得到同意后,焦溏小心翼翼抬手摸上驯鹿的额头,这里的驯鹿亲人得很,主动蹭了蹭他,鹿毛又暖又毛茸茸,让人想把脸埋进去。 我们走吧,沈辞风怕他真会亲上去,等下路上还有。 待两人坐上雪橇,圣诞老人拉动雪橇绳,吹了声口哨:出发喽! 两人坐着驯鹿拉的雪橇行驶在乡村路上,两边白雪皑皑,一颗巨大的圣诞树矗立在前方,一排排温馨的小木屋浮现在两人面前,好像来到了童话仙境。 圣诞老人村。 焦溏记起这个在电视上看过的名字,雪橇一停下,他便拉沈辞风下车:我们去坐跷跷板。 他么不远处,五光十色的旋转木马在雪地中闪闪发亮,焦溏兴致勃勃在旁边买了两顶圣诞老人帽子,还把胡子贴在沈辞风脸上:沈爷爷,我要礼物。 焦三岁,沈辞风开玩笑般拎起他的帽子尖,你有没有乖?不乖的话没有。 那我就把沈爷爷偷走,焦溏抱住他,把头埋在清淡的松木香中,笑得脸颊发红。 旁边有不少游客经过,沈辞风听到一个女孩说:小蜜糖,我们也要抱抱。 另一个男孩哄道:小甜心,我们先进屋里,这里太冷了。 怎么了?焦溏注意到他的走神:你想不想坐旋转木马? 想,沈辞风用大衣裹住撒娇的人,焦溏眸子里倒映着旋转木马的霓虹灯,温暖动人,煞是好看,坐完等下去堆雪人。 焦溏弯起眉眼:好。 * 第二天醒来,焦溏毫不意外发现他们的游艇又换了个地方,比昨天更冷,站在甲板上,入眼便是四周延绵不绝的冰山,像一团团可口的奶油。 焦溏抓住沈辞风的手跳上岸,看向路边快到他半人高的积雪:这里又是哪里? 沈辞风看向远方来接他们的雪地摩托:世界的尽头。 这是一个深入北极圈的城市,随处可见世界最北的加油站、世界最北的医院他们将要下榻的地方,就是世界最北的旅馆。 坐好了,两人坐上雪地摩托,沈辞风的声音唤回教堂的注意,抱好。 焦溏乖巧紧紧环住双手,毫不掩饰星星眼:你连这个也会开? 不难,沈辞风发动引擎,到了教你。 这可是你说的啊!焦溏最后一个字话音未落,他们坐的雪地摩托像离弦的箭,飞驰在雪海中。寒风凛冽,吹得衣服飒飒作响。抱住沈辞风,焦溏有种错觉,他们好像一对浪迹天涯的鸳鸯,要一起看遍世界最美的山河观光。 临近极夜,当地天色黑得早,两人美美吃过当地盛产的甜虾和三文鱼,窗外又下起鹅毛大雪,套房里暖炉烧得人犯困。 窝在沈辞风怀里,焦溏从阳台往外看,楼下就是他们刚堆的雪人,一高一矮,戴着皇冠,手牵着手,红色的披风落了一层积雪。 我们的小雪人快要被雪埋掉了。焦溏鼓起脸颊。 揉了揉怀里人蓬松的碎发,沈辞风惬意道:那明天再堆十个。 扑哧笑出声,焦溏环住他的脖子,难得主动:天黑得那么早,我们要不要做点蜜月该做的事? 指腹摩挲焦溏的下唇,沈辞风喉结滑动了好几下,拿起一旁的葡萄酒,乘胜追击:好,今天时间早,或许我们可以 一晚过后,焦溏只有一个想法,以后再也不随便答应沈辞风的新念头。 可是你最后不是挺开心,一早沈辞风为他穿上外套,贴在他耳边,看向镜里乖巧可口的人,还那样求我。 别说了,焦溏的脸快烫得融化,也不知道这人在那方面为什么会这么有创意。 终于,他们坐车来到全球最北的不冻港,即将踏上真正的世界顶端北极。 两人踏上核动力破冰船,一个棕发蓝眼的外国人递给他们俩一对小杯,用生疏的华语道:一口伏特加,寒冷没在怕。 没来得及提醒焦溏不要喝太多,沈辞风眼睁睁看着身边的人接过杯子,爽快干掉,还咬了一大口肉肠。连外国人都震惊他的爽快,连连竖起拇指。 沈辞风: 哟吼!小杯酒下肚,不到一会,焦溏酒窝上泛起淡淡的红晕,精神亢奋得像变了个人,飞奔到船头张开手:北极熊熊,我来了! 沈辞风:还挺可爱的? 作为南方长大的人,焦溏其实很喜欢雪,穿梭在冰的海洋里,仿佛走进了童年梦想。 天呐,那是海豹!焦溏眼神亮晶晶,摇着沈辞风的手臂,一团圆滚滚好像糯米糍。 沈辞风侧过头看他,这人嘴边酒窝软绵绵,笑容纯净明媚得像个孩子,撒娇般贴在他身上,任性道:我要一直待在船上。 忍住笑,沈辞风搂进他:看,你最喜欢的北极熊。 焦溏摇头:第二喜欢。 幸运的是,等海上旅程结束,焦溏似乎又忘了自己刚说的话,拉起沈辞风的手一路飞奔:我要去那里! 任他带自己跑,沈辞风顺着他的手指方向望去,是一座古老的教堂。 一口气跑到教堂门口,焦溏呼出的气凝成白雾,脸颊因兴奋而越发通红。 拍干净衣服上的雪,焦溏跳上教堂阶梯,在沈辞风面前单膝跪下:沈辞风先生,你是否愿意成为焦溏先生的伴侣,一生爱护他保护他,无论疾病或贫穷? 他的眼神虔诚清澈,沈辞风感到一股强烈的感情涌上心头,快要冲破胸膛,同样在他面前单膝跪下,双手握住他的手,郑重道:我愿意。 焦溏先生,你是否愿意成为沈辞风先生的伴侣?一生不离不弃 不等他说完,焦溏扑向他怀里:我愿意! 他们头顶,星辉灿烂,美丽的极光仿佛是这个誓言的最好见证。 作者有话要说: 打开作话可get一个中秋小段子: 节日来临前的下午,只剩一个会议的沈辞风收到焦溏的讯息:我已经带小桃子回到爷爷这里,沈卓说他也快到,就等你。 配图是烤箱里被烤得流油的月饼。 平日严肃的嘴角不由上扬,沈辞风飞快回:快了。 放下手机,沈辞风批过几份文件,拿起电话,是助理的报告:城北工业区的合同刚到,方便现在让新来的文员送进去吗? 沈辞风:可以。 总经理办公室的门被敲响,沈辞风头也不抬:进来,放那边。 来人刻意压低声答:好。 新来的助理放下文件,正准备撤,转过身那刻,冷不防听背后的沈辞风开口:你哪个部门的? 前台,忍住笑,新来的助理特意低下头,没事我先出去。 我要处罚你的上司,听到这句话,新来的助理脚步一顿,忽然被从身后拉住手腕。反应过来时,已被整个人抱到办公桌上,熟悉的气息铺天盖地包裹住他。 一手挑起沈辞风的领带,焦溏昂起头,眯起眼,像一只慵懒的猫:总裁先生不好好工作,在动什么歪心思?你先生可在等你回家。 因为下属也没好好工作,沈辞风将人摁在桌上,单手解开领带,眼神中的侵略几乎让焦糖浑身颤抖,得一、对、一教学。 (隐藏内容) 焦家老宅中,小桃子听见花园里传来的风声,好奇探出头,惊讶道:哇,这就是雷泽集团的直升机吗?好帅! 等沈辞风和焦溏从直升机下来,沈卓和小桃子迎上前:差不多准备好了。 小桃眨了眨眼:溏溏,直升机上会有蚊子吗?你的脖子好像被咬到了。 咳咳,沈卓忍笑忍得肚子痛,当然有,说不定是只大蚊子。 焦溏: 四人有说有笑朝屋里走,焦糖瞪了罪魁祸首一眼,偏过头不说话。 那个灯笼好特别,沈辞风装作不经意指向走廊上的纸灯笼,画的是孔雀吗? 分卷(36) 好不好看?一秒忘记刚还在生气,焦溏得意仰起头:我画的。 走在前面的小桃子悄悄羡慕:沈先生一眼就能认出焦先生的画,真厉害。 沈卓趁机道:我也可以认出你的画哦。 吃过晚饭,焦老爷子被管家推到走廊下,四个年轻人在花园里玩灯笼,感叹道:这里好久没这么热闹了。 接过焦溏亲手做的灯笼,沈辞风抬起头,一轮巨大的明月悬在半空,温柔的月辉洒向远处树影、房屋。忘记有多久没认真看过月亮,过去数年一个人过所有节日的日子,恍如隔世。 在发呆?焦溏戳了戳他的脸,喂给他一小块月饼:等下我们到山顶放孔明灯好不好? 甜丝丝的莲蓉在舌尖融化,甜入心脾,沈辞风:好。 第39章 番外三 无边无际的黑暗。 焦溏耳边嘈杂不已,仪器的滴滴声、交谈的人声,乱成一团。身体像不属于自己一般,沉重到动弹不得,他张开口,一个字发不出。 是地狱吗?他恍惚想。 因为信错了人,他害惨了养大自己的焦家,也害了最疼爱他的爷爷,终落得孤独病死的结局,或许是他的报应。 身下的地面动了动,焦溏听到耳侧传来一个声音:好险,幸好抢救回来了,先推回病房。 为什么?焦溏想抬起手,发现四肢无力,自嘲般笑了笑:何必救他这种人。 溏溏别难过,或许是注意到他脸上的神色过于悲伤,护士于心不忍,安慰道,这次手术中发生意外,幸好你逢凶化吉,医生说等再调养一个月,就可以再度手术。 焦溏手上一暖,听她道:这是孤儿院的小朋友们为你折的千纸鹤,他们都在等溏溏哥哥好起来,教他们画画。 画画?焦溏想开口说些什么,或许由于麻醉药力没过,一阵睡意袭来。 梦里,一段不属于他的记忆涌入脑海:他不知怎么的来到另一个世界,重生在这具和他同名同姓的身体上。 这个世界的焦溏是一个孤儿,他从小有绘画天分,乐观勤奋,不仅靠打工和赞助完成学业,还在成名后无偿帮助长大的孤儿院筹款、授课。 可惜不知是不是天妒英才,年纪轻轻便患上疑难杂症,如果手术再次失败,他不仅会彻底失明,最长不会活过三个月。 这大概是对我的惩罚,焦溏幽幽醒来,勉力撑起身,手上被轻轻硌了硌。 是孤儿院的小朋友给你折的千纸鹤,他耳边回响起护士刚刚的话,记忆中,原主是一个充满活力和感染力的人,能让和他相处的大朋友小朋友感到如沐春风。 而他 摸索着踏下地,焦溏还未起身,不远处传来一个声响:你看起来精神不错。 嗯,朦胧记得是认识原主的人,焦溏重新盖上被子,谨慎道:谢谢! 来的人是他作品的代理人,与焦溏见面前,代理人已知道手术不顺利,这也就解释了一向开朗的焦溏会在人后情绪低沉,试图说些高兴话让他振奋:之前你的作品被制成绣画,十字绣样品已经出来了,你要摸摸看吗? 绣画 听到再熟悉不过的字眼,焦溏浑身一震。 很好看的,代理人把样品放到他手上,听老师说虽然这是十字绣,线条描绘的挺精致的,希望会受欢迎。 指尖一点一点摸过熟悉的针线,焦溏眼角滑下两行泪,抽了抽鼻子:一定好看。 在代理人来之前,焦溏其实想立刻结束自己的生命,对这个世界他根本没有任何留恋。但摸到那幅绣画后,他突然改变主意,哪怕只剩下三个月,他也想为原主、为原主想帮助的人做些什么?至少,不能像自己在上一辈子那样,只会被人利用和害人。 住院的生活规律而无趣,焦溏试着拾起原处因失明落下的画笔,只能凭直觉作画,靠院里的护士给他反馈,倒也不失为一种整理思绪的方法。 渐渐习惯失明的生活方式后,他甚至可以在没有人陪伴的情况下,独自在医院里散步。 这天,他扶着墙边的栏杆,慢慢走向花园,却在转角处不小心撞到些什么,一个没站稳,跌坐在座椅上。 对不起!他听到座椅发出一声闷哼,手忙脚乱想站起来,我不是故意的。 别乱动,耳畔的声音低沉有磁性,或许是对方看到他缠在眼上的纱布,语调里并没怒气,而是平静指引:左边,踏下地。 谢谢!焦溏撑起扶手站起身,后知后觉,对方的手上似乎同样缠着纱布。 我有没有弄伤你?焦溏小心翼翼探手上前,触到一片温热。没有,沈辞风下意识躲开他贴到脸上的手,我没事,你走吧。 哦,焦溏讪讪放下手,温声问,你在这边住院吗?以后说不定会再见。 对方没有回应,耳边响起另一个声音:沈总,需要推你回去吗? 可以,沈辞风冷冷看了呆站的焦溏一眼,鼻间似乎还隐隐萦绕他身上的花香,果断转过头。 再见,焦溏朝声音消失的方向挥了挥手,对方的声音真是太好听了,好听到他能暂时无视对方的古怪。 没把这个小插曲放心上,直到第二天,焦溏在同一个转角,闻到那股沁人心脾的松木香。 是你吗?他本想问轮椅先生,又担心对方会感到冒犯,半晌试探问:昨天被我撞到的先生? 其实沈辞风也不晓得自己今天为什么会来这里,生硬问:你要去哪里? 我要去花园晒太阳,焦溏嘴边漾起一个笑,你要一起吗? 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对方的声音低沉浑厚:我带你过去。 你喜欢什么花?焦溏摸索到他的轮椅后,试着推动,我闻到花园里有雏菊、鸳尾花、薰衣草不知道还有没有别的。 还有向日葵,沈辞风示意他停下,在你左手边。 试探着伸出手,焦溏指尖小心翼翼触上柔软的花瓣,脸上绽开的笑似乎比太阳更明媚:我摸到了,一定开得很好看。 到了,沈辞风静静看着仰起头的焦溏,不知为何感到阳光有点刺眼,那人脸上的笑太温暖、灿烂,仿佛和他是两个世界的人。 我还没问你的名字,焦溏摸索着在他身边蹲下,抬起头,认真道:我叫焦溏,很高兴认识你。 焦溏,沈辞风心中默念,果然人如其名。 到嘴边的沈字被吞下去,沈辞风淡淡开口:秦盛风。 这是疼爱他的外公外婆起的名字,和那个被诅咒的姓名不同,为他起这个名字的人,至少曾是世界上唯一希望他幸福的人。 秦盛风,焦溏的声音清脆悦耳,好听。 从那次之后,焦溏每回到花园散步,总能碰到秦盛风。有时候他们聊花园里哪些花开花了,有时他们只是安静坐在一起,不说话。 我可不可以看看你的样子?这一天,焦溏大胆提出,我的意思是。我可以摸一摸你的脸吗? 沈辞风的心跳不晓得为何乱了几拍,强作镇定:可以。 太好了,焦溏伸出手,感觉到沈辞风的吐息拂过掌心,湿热麻痒。 焦溏十指纤细白皙,指腹柔软细腻,一点一点抚过沈辞风的额头、眉眼、鼻尖如同羽毛撩过心尖。沈辞风定定看着眼前人,哪怕那人的双眼被纱布缠起,也能看出焦溏有多专注。 你长得一定很好看。焦溏的声音换回走神的沈辞风,心生落寞:真想亲眼看到。 你也长得很好看。沈辞风脱口而出后,不由后悔,对方会不会觉得他很轻浮。 谢谢!焦溏被逗笑了,只当他是礼尚往来。 我是认真的,沈辞风说不出口。 这一天,焦溏一如既往到花园晒太阳,却没碰到熟悉的人。 是不是出院了?焦溏握紧手中的画,懊悔低下头,自己怎会忘记问他什么时候出院。 不晓得在长椅上坐了多久,直到焦溏放弃,告诉自己接受现实:那人大概不会来了。 溏溏,背后传来熟悉沙哑的声音:你在等我吗? 对,我还以为你出院了,焦溏惊喜站起身,敏锐听出今天他的声音有几分疲惫,你是不是不舒服? 没有,沈辞风扯开话题,你手上拿的是什么? 送给你,焦溏把手上的画递给他,嘴角的笑甜美可口,不知道画得像不像。 画中是一幅半身像,西装革履的青年侧目远眺,眉眼凌厉。 很像,沈辞风用满是水泡的手摩挲过话中青年,你画的?他没想到一个失明的人居然可以画出这般有灵气的画作。 对,焦溏弯低身,习惯握住他的手,喜欢吗?你的手怎么了? 沈辞风飞快抽出手:受了点小伤。 上药了吗?痛吗?焦溏听出他不想谈,又忍不住担心,能不能问,你什么时候出院? 没事,沈石峰避而不答,时间不早,我送你 嘘,焦溏比了个手势,指了指草丛的方向。 沈辞风:? 小心,沈辞风眼睁睁看他一步步踏入草丛,却无法阻止,越发恨自己在车祸中失去的双腿。 找到了,焦溏在草丛中摸索半晌,温柔捧起一只嗷嗷叫的小猫:看。 沈辞风望见一眼小猫无精打采的脸:他好像生病了。 焦溏担心问:那怎么办? 沈辞风盯住他下撇的嘴角:我有认识的人应该帮忙送去宠物医院。 焦溏这才舒展眉眼:你真好。 隔天,沈辞风告诉焦溏,小猫得了棘手的病,幸好送医及时,大概要在医院住三至四个月。当他问焦溏到时要不要一起去接小猫出院时,那人脸上的神情是他此生都忘不了:不好说,那时我可能已经死了。 轻描淡写说过自己的病情,焦溏挤出一个笑,故作轻松道:答应我,好好照顾它,好吗? 沈辞风胸膛堵得发慌。 日子过得很快,到了焦溏做手术的日子,麻醉陷入昏迷之前,他听到一个好听的声音:你会没事的。 手术很顺利。 焦溏做了一个长长的梦,他梦到有另一个人和自己互换了身体,在那个世界,焦家没有出事,爷爷过得很好,害死他父母的凶手都被绳之于法 出院那天,他哽咽朝照顾他的护士用力挥手,最后看了一眼白色的大楼,心里默念:秦盛风,你在哪? 他在痊愈后打听过,医院病人里并没有一个叫秦盛风的人,好像花园中无数个下午,像他做了一场梦。 焦溏继承了原主在这个世界的事业,并时不时把画作捐给孤儿院、动物救助中心募款。 这天,他经过一家宠物医院,背后一个声音令他全身如遭雷劈:我可以接他回家了吗? 秦盛风,是你吗?焦溏飞奔到坐住轮椅的男青年身前,我是焦溏,记得吗?他看向沈辞风怀里的小猫:这是我们救的小咪吗? 轮椅上的青年英俊坚毅,西装革履,和他想象中一模一样。 焦溏的眼眸乌黑明净,宛如能看进人的心底,比沈辞风想象中的还要漂亮。他怔住半晌:是,可以和我一起陪它回家吗? 好。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91821:54:42~2021092223:28: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乄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接档文《旺夫男寡[穿书]》求预收========================== 美强惨真香反派【攻】X软甜美人戏子【受】 乱世戏子温久穿成现代十八线糊咖,未成婚已克死三个未婚夫,平日在圈中拉踩捆绑炒作一样不落,毫不意外成了网上网下万人嫌。 他穿过来时,原主正被家人强行拖进傅家破落的别墅,与在火灾中毁容、性情大变的傅家前家主成婚。 坐在面容可怖的老公对面,温久小心翼翼握住他的手,声音软糯可人:老公别怕,我给你唱段小曲? 冷冷瞥了他一眼,傅熠寒早摸清他的底细,本想让他知难而退,却在掌心被温久握住时,心尖也似被羽毛柔柔一挠。 数月后,网上有流言,温久和一惊艳出尘的男子在他半死老公的游轮上卿卿我我,一时满城风雨。 傅家大宅中,看到热搜的温久在姘头怀里哭唧唧:说好康复就离婚? 傅熠寒:离婚是不可能离婚的,除非丧偶。 当温久被授予非遗传承人、国家一级演员、戏剧梅花奖以往对他避之不及的品牌涌上门请他代言,温久羞涩一笑:我退圈了,而且我不缺钱。 他老攻暴富再暴富,最离奇的是,明明剩半条命的傅熠寒,竟起死回生。 有人调侃他从良了,只有温久知道,他那晚抱住被子瑟瑟发抖:你骗婚! 那位传说中的废人,失明是装的,毁容是画的,尤其其他方面,浑身酸软的温久有苦难言:和传言差别很大,非常大! 眼前八块腹肌的英俊男子挑起他的下巴,亲在他发红的眼尾,嗓音低沉:是因为你。 温久:禽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