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我好怕》 序 这是一个能看到鬼的女孩的故事……等等,先别跑啊,不用怕不用怕,这里头没有什么恐怖或吓人的恶鬼,小缇仔是写言情,不是写恐怖,所以小缇仔绝对不会让鬼出来吓人的,当然如果有读友想看会吓人的也可以跟小缇仔说就是了,哈哈。 写这个故事时,是在农历七月,够让人背脊发毛了吧,而且小缇仔都在三更半夜写稿,倒也不觉得怎样。如果小缇仔早个两个月想到这个故事,说不定就可以应景了呢。 本来这个故事想开一个系列,专写灵异的,但又想到万一读友不接受呢,搞不好有的人跟男主角一样,听到个“鬼”字就头皮发麻、面色苍白,恨不得把书丢进焚化炉里头烧掉,所以还是偷渡在“宅女不急婚”系列试一下水温罗,若是觉得开个灵异系列也不错呀,请务必告诉小缇仔! 话说,小缇仔好像一年多前就说要开个? 但是呢,因为懒虫盘据不去,所以迟迟未开。终于……终于终于,在咱们国家国庆日的这天,小缇仔设了一个粉丝专页啦,登登登,请来宾撒小花! 若是还真的找不到,那就写信来给小缇仔,小缇仔会直接回上连结,让您一点就进入小缇仔的世界滴,然后,请别忘了点赞唷,小缇仔爱你唷。 至于小缇仔会在粉丝页写啥呢,小缇仔也不知道,哈哈哈(这么不负责任就是)。可能会写些生活琐事、新书资讯、不定时举办赠奖活动吧,呵呵。 有空就来找找小缇仔呗。 想跟小缇仔说说话的,欢迎写信到小缇仔的mail或寄信到…… 11083台北市信义区忠孝东路五段508号4楼之1,安祖缇收。 等你喔,啾咪…….…… 第1章(1) 她在看他。 她一直在看他。 几乎每次只要一个不经意的抬头,就会发现她的注视。当四目相对,她会迅速将眼神移走,改落在他的肩上,或是他的背后,有时则是在脚边。 于是,每每来至自家工厂附近,唯一一家私人便利商店买东西,总是结完帐就走,不多做停留,也不像母亲会和里头店员聊天的他,实在无法不多注意一下这位日班工读生。 那是一名外貌眉清目秀的女孩,眼睛大大的,挺可爱的,目测年纪应该超过二十五岁了,个子娇小,大概只有一五五、一五六左右,体型纤细,露在短袖外的两条臂膀细得跟竹竿没两样,彷佛一折就断。 她的皮肤十分白皙,微血管几乎要从皮肤内透出来了,青白青白的,没有任何红润之色,眼下有淡淡的黑眼圈,似乎很少好好睡个安稳的觉。 他相信,如果她在三更半夜突然出现在他背后,他极有可能会被吓到。 她几乎都是在后脑杓绑个马尾,气质特别,有种一般女孩少有的灵气(可能就是脸色青白的关系)。当她沉默的伫立在柜台后面时,他毫不意外她随时会突然消失不见。 她很安静,从不跟他交谈,偶尔刚好遇到她收银时,只有惯例的── 请问要购买袋子吗?这样一共××元,收您××元,找您××元,这是您的发票…… 除此以外,她不会跟他多说半句与业务无关的话。 虽说他的感情已经空窗两年,人长得不至于破坏市容,但也不会自我感觉良好的笃定这女孩是因为害羞怕生,所以只敢偷偷看着他,不敢多跟他说上两句话。 他总觉得她的眼神透着一种古怪,偶尔会露出欲言又止的神态──一种让人要是细想就忍不住要全身发寒的诡异。 每次去便利商店,他总要把那眼神担在心上自问自答,如此过了好一阵子,他觉得他已经无法忍耐了,一定要问个清楚明白,否则他连晚上睡觉都梦到那个女孩一直看着他,一直一直一直看着,脸部还持续放大特写,占满了所有视线…… 妈呀,这根本是梦魇吧! 他都要跟她一样有黑眼圈了! 于是,这一日,他决定主动把心中盘据许久的疑问说出来。 不过如果直接问人家:“你为什么一直看着我?” 万一人家不爽的反呛他想太多、自作多情,那他不就糗大了吗? 就算他跟客户拉业务也不会一开始就说“你要不要买我家产品”咩,还是先来个温和安全的开场白再导入正题吧。 “你也住在这附近吗?”结完帐时,他如是问道。 听到他的问题,女孩神色带讶的抬起头来,然后他发现到了一个诡异点──她紧接着又望向他的肩,然后停着不动约莫一秒,才又移开。 通常人们不小心对视到对方时,第一个反应会是将视线移走,以免被注意到其实正瞧着对方,他也曾经这样猜想过。但当两个人的距离不过三十公分,他直接迎向她的脸面时,他才发现她移开视线后的表情清清冷冷的,带着一种疏离,想跟他撇清关系的疏离。 靠…… 他的后脑杓在瞬间一阵麻。 女孩没有回应他,转过身去整理香烟。 那一直不敢在心中去肯定的疑问,浮起了正确的答案。 他迅速甩头,甩掉那可怕的影子,假装他什么都没发现,并转开身去,面色苍白的,几乎可说是狼狈的冲出便利商店。 从此,只要在白日踏入这间便利商店,一不小心眼神对上她的,他就忍不住要打个寒颤。 他不想去深思她眼神的意义,尤其现在还是农历七月,几乎每日都可以看到住宅、公司工厂大门口前有人普渡拜拜,一堆鬼门开的禁忌在网路流传,更添遐想──一点都不浪漫的遐想。 叶凯邦坐在办公桌前,回覆外国客户订单的email,敲打键盘的手指,不知不觉停下。 他觉得……肩膀有点重。 他扭了扭肩膀,绕了绕脖子,告诉自己只是因为坐在椅上太久,所以肩头发紧,绝对不是什么让人背脊发寒的答案。 都是那该死的女人,害他连晚上睡觉都会无缘无故张眼,视线投落在房间角落,或者天花板,怀疑是否有什么属于黑暗的物品藏匿。 直到确定他的房间非常的“干净”,才又阖眼安睡。 “凯邦!”在外头拜拜的叶母忽然朝办公室喊了声。 叶凯邦彷佛受到极大惊吓般的打翻桌上装盛红茶的马克杯。 “靠!”他连忙抽出面纸擦拭漫流的黄汤。 “你干嘛?”叶母蹙着不解的眉,“我喊你一下而已,胆子这么小?” “没有啦!”他下意识揉揉肩膀。“什么事?” “我忘了买米酒,你去便利商店帮我买一下。拜拜要用的。” “呃……”在肩膀仍旧发紧的当头,他实在不太想去有那个怪女人的便利商店。 他有次瞄了下她左胸口的名牌,晓得她叫吴朗晨,一个非常阳光的名字,表情却总是冷冷淡淡的。 啊,不,他想错了,她叫“吴”朗晨,谐音就是无开朗的早晨,难怪她横看竖看就像活在黑夜里。 “快点去啊,没有酒不能拜拜。”叶母催促。 “好啦。”叶凯邦无可奈何答应。 唉,他还真是不能不去,谁教这附近就那么一家便利商店呢。 他又不能告诉母亲,因为便利商店的店员看他的眼神很奇怪,所以他不想过去。 他妈一定会赏他两颗卫生丸,将他踹出大门。 叶家是开工厂的,专门制作五金用品,工厂坐落在台南乡下的一个小型工业区。 工业区离镇中心有一段距离,他如果不去步行一分钟可到的便利商店买东西,就得开车花上十分钟时间去镇中心,来回通常要超过半小时。 为了贪图便利,首选当然是那家私人开设,非连锁店的便利商店罗。 叶家一家有四口,除了在台中读研究所的叶家小妹以外,都住在办公室的楼上。 叶父当初扩大办公室为四十坪时,特地加盖了二楼做为居住处,规划成三房两厅,每间房都是套房,一家人从镇中心搬到此处,图的就是上班方便,至于镇中心的透天厝就租人开了家茶饮专卖店。 叶凯邦其实并不喜欢这种工作跟住家摆在一起的感觉,好像一整天都没下班似的──而且这样的话他上那家便利商店的机会就更多──不过因为父亲坚持,而他也因为负责业务工作,出差机率高,被绑缚在住家与办公室合而为一的房子的时间比较少,也只好默默接受了。 虽然叶父觉得住在办公室楼上很方便(还可以多睡半小时,中午老婆会煮饭,不用吃菜色千篇一律的便当),但叶凯邦亦有自己的计划,他打算盖间属于自己的别墅。地是找着了,但理想的房子设计图还在讨论中,尚未动工。 拿起抽屉内的钱包塞入后口袋内,他以不甘不愿的脚步走出工厂,极尽所能的拖长时间,但还是在三分钟内抵达便利商店。 便利商店大门的“叮咚”声响起,在柜台后面拿烟的吴朗晨转过身来,“欢迎光临。” 她先是视线与他一对,接着溜到他肩上,然后逃避似的别开眼去。 谁被这种眼神看上不背脊发毛的啦! 叶凯邦真想冲过去大喊:“你说啊!你到底在我肩上看到什么?你说啊!”还要用力摇晃数下,增添戏剧效果。 不过现实是,他很孬的假装无视她的奇怪眼神,走到后面的货架底层,拿出一瓶玻璃装米酒,来到柜台前结帐。 不得不说,当鸵鸟有鸵鸟的幸福啊…… 前头买烟的人走了,吴朗晨接过他手上的米酒,刷条码。 “您好,一共五十元。”她的视线下垂,看着桌面,好像那有什么引起她的注意似的。 叶凯邦暗吸了口气,稳定心神,拿出钱包,抽出一张红色钞票,还特地闪过她视线落处,搁到壹周刊上面。 这时,他看到吴朗晨摇了摇头。 又没人在跟她讲话,她又没看着任何人,是在摇什么头啦? 叶凯邦此时此刻只想速速拿着米酒离开。 “一百,不用找了。”强调他有付钱的在纸钞点了下,叶凯邦迅速转身闪人。 “先生!”吴朗晨追了出来。 不要叫我! 叶凯邦在心中大喊。 她一定是要告诉他会让夏天变得“凉爽”,甚至是寒如冬天的“真相”,他宁愿当只缩头乌龟,也不要知道真相。 “林杯”天不怕地不怕,当兵时为了帮好友乔事情,被黑道大哥用枪抵着头,冷汗也没流下半颗,但就是怕那看不见的鬼魂啦啦啦…… 他加快脚步。 第1章(2) “先生!” 喊他的声音越来越近。 他干脆抬起膝盖,以凌厉手刀式奋力狂奔。 工厂离便利商店近,他很快的就回到办公室,站在大门口,直喘气。 叶母看到他,劈头就问,“米酒呢?” “米酒……”他抬手,瞧见空空的两手,眼瞪直。 米酒呢? “先生!”吴朗晨终于追上,手上就抱着他忘了拿的米酒,“您买的东西没拿。” “年纪轻轻,胡里胡涂的。”叶母白了儿子一眼,转脸笑对吴朗晨,“不好意思让你跑一趟。” “这是找的五十元。”吴朗晨将硬币拿给叶母。 “谢谢喔。” “不客气。”吴朗晨转身离开。 “你刚是被狗追吗?跑得那么快,东西也没拿,钱也没拿?”吴朗晨转身还没离开工厂大门,叶母就忍不住叨念起来了。 “不是啦,啊就忘了嘛!”踏入办公室前,他鬼使神差回过头,这时,已走到伸缩大门的吴朗晨恰恰也回过头来,两人的视线就在空中相对。 叶凯邦暗吃了一惊,迅速回头。 “先生。”吴朗晨忽然又喊。 没听见。 叶凯邦本想再装鸵鸟无视,没想到母亲竟然“出卖”他。 “那小姐叫你,过去问问是怎么了。”叶母下巴朝外努了努。 阿母啊,你竟这么狠心推儿子入“火坑”? 见儿子动也不动,叶母不耐烦推了他肩头,“快去啊。” 什么叫作“心事无人知”的悲哀,他可是彻底体验到了。 他几乎可说是提着心吊着胆的走近吴朗晨。 吴朗晨面露犹豫,嘴角紧抿了一会,才道,“那个……” “嗯?”他浑身紧绷,紧握的拳头颤抖。 “你最近……” “怎样?”要就爽快给一刀,不然就放他走,不要故意拖延时间制造紧张效果好吗? 电影拖戏也不是这样的。 “最好别开车。”吴朗晨说完就走了。 叶凯邦傻愣在原地。 最近最好别开车? 这怎么可能! 家中业务八成外销,两成内销,他常得国内国外四处跑不说,他们住在工业区,也就是小镇郊外,民生用品可不是在便利商店就可全包,常得开车出外采买,怎可能不开车? 可不想理她又想起她那诡异的眼神,因而心里更毛了。 他这下可是完完全全不知该怎么拿捏决定了。 叶凯邦的Lexus在高速公路上畅快奔驰。 吴朗晨的“警告”在当天晚上曾让他困扰,但他后来想开了,他只要开车小心点不就没事了? 他如茅塞顿开,心情也跟着开朗起来。 他在开车上的确比较毛躁些,爱开快车,讨厌有车子挡在他前方,说不定吴朗晨就是看过他开快车,所以故意装神弄鬼提点他。 真是多管闲事。 不过她的话还是在他心中起了涟漪,从那天起,他出门开车比往常更为小心谨慎,不随意按喇叭,也不随意超车,安全车距更是能遵守就尽量遵守。 然而,人算,永远敌不过天算。 当他估量着这旅途顺畅,应该可以在一小时内就抵达桃园国际机场时,后头忽然传来砰然撞击声。 他诧异抬眼望向后照镜,一辆载满钢筋的大货车因旁车超车不慎,卷入大货车底下,大货车因而打滑,先是撞击中央分隔岛,再以极快的速度往前方冲来。 叶凯邦大吃一惊,迅速转动方向盘想避开险境,然而不过只是一瞬间,大货车的尾部撞上他的车屁股,将他推撞上前方的房车,他的额头即将狠狠撞上方向盘时,安全气囊弹了出来,挡住了冲势,就在此时,他忽然感觉到好像有什么朝他的头狠狠踹了一下,害得他人不得不往旁歪,接着肩膀强烈疼痛,就不省人事了。 “凯邦……凯邦?” 叶凯邦迷迷糊糊张眼,才刚瞧见母亲担忧的神色时,自肩膀与腿上传来的剧烈疼痛感让他呻-吟了声。 “他醒了!”叶母开心的眼泪夺眶而出,“他真的醒了。” 一旁的叶父欣喜的眼眶含泪,嘴角上扬。 “啊……”他全身都好痛啊。“妈……我好痛……” 他不仅觉得全身疼痛,还僵硬不太能动,连脖子都被制约了,只能看着上方的景物──一盏孤寂的日光灯、白色的墙壁,眼角隐约可看到点滴架,再来就是父母晃来晃去的脸了。 “他很痛!我叫医生来。”叶母立刻按下叫人铃。 “请问有什么事吗?”护士轻柔的嗓音自扩音器传来。 “我儿子醒了,他说他很痛,可以请医生来一下吗?” “请稍等一下喔。” 过了约莫十分钟,值班医生过来,检视过他的情况,并帮他打了止痛药。 “他的情况还不错,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医生浅笑道。 “我快……我快痛死了,而且我……我觉得我全身都不能动。”止痛药尚未发挥作用,每次开口说话都像要他的命。 “你遭逢巨大车祸,只有你的伤最轻,该感谢上天保佑了。”医生道。 “是啊,凯邦,”叶母激动拭泪,“死了好几个人,一个还在加护病房尚未脱离险境,只有你还活着并醒来了啊。” “你真的很幸运,钢筋整批倒下来,竟然只穿透你的肩膀。”一旁的叶父道。 叶父虽不像妻子哭得双眸红肿,但也可见他眼中闪着宽慰的泪光。 “钢筋倒下来,穿过我的肩膀?”他倏忽想起他失去意识前,的确感觉到肩膀非常的痛,像谁拿了把枪把他的肩轰掉了。 “那时的情景是,你被夹在两台车中间,后头的大货车上的钢筋还穿透车窗往驾驶座插入,你竟然有足够的时间反应倒向一旁,所以钢筋只穿透你的肩。”叶父解释道。“除此以外,你因为被包夹,车体受到挤压变形,所以双脚亦受到夹伤,消防人员是把车子锯开才把你拉出来的。” 没想到他竟然经历了一场死亡车祸,并大难不死?! 这时,忽然有道声音幽幽传来,“你最近最好别开车。” 他心头一惊,“谁?” “什么?”叶家两老一头雾水地看着他。 “房内还有谁?”该不会那个吴朗晨也在吧? “就只有我们两个,医生已经出去了。”叶母道。 难道他是出现“幻听”了? 对了,那个吴朗晨……曾警告过他别开车的吴朗晨,该不会她有颗水晶球可以预言这一切? 以前他抱着鸵鸟心态,不想去碰触她那诡异的眼神(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看不见的……他连说出那个字都会心惊),但现在车祸都发生了,他幸运的死里逃生,而且…… 他还记得安全气囊弹跳出来时,那狠踹他的力道…… 要不是他被硬“踹”往右边去,那钢筋势必贯穿他的头颅。 “妈,你可以叫便利商店的那个女生来吗?” “便利商店?”叶母一脸莫名。 “就是工厂附近的那家便利商店。” “你说白班的朗晨,还是晚班的喜暮?” “朗晨,吴朗晨。” 叶家两老互换心照不宣的一眼。 “好,我会跟朗晨说你车祸的事的。”叶母点头。“要她晚上来照顾你吗?” “照顾?”叶凯邦傻眼。“她干嘛来照顾我?” “没关系啦,虽然我比较喜欢胖一点的女孩,不过朗晨看起来乖乖的,也不错啦。”叶母彷佛要他安心的道。 “她是太瘦了,脸色很青白,我看拿补汤来给凯邦的时候,也顺便炖只鸡给她补一下。”叶父的提议获得妻子大力赞同。 “说不定补一补人就胖了。”叶母呵呵笑。 “爸、妈,你们在说什么?”叶凯邦气结,这两人一搭一唱好像真有那回事。“我跟吴朗晨什么关系都没有,我甚至几乎没跟她讲过话。” 除了那句让人背脊发寒的:你最近最好别开车。 “那不然叫她来干嘛?”两老可迷惑了。 “我有事要问她。” “什么事?”叶母问。 “你别管。”怕父母缠问不休,他又加了句,“我以后再跟你们说。你跟她说,我出车祸了,有事要问她,请她来医院一趟。”或许是止痛药发挥作用的关系,他觉得疼痛已消解,而人竟逐渐有了睡意。“妈,拜托你了。” “她知道你出车祸啊。” “你跟她说的?” 叶母点头。 她是确定儿子从鬼门关走出,到便利商店买了一些住院需要的用品时,跟吴朗晨聊到的。 “那她有说什么吗?” “她问了一句很奇怪的话。”叶母每次想到这句话都觉得心头毛毛的。 “什么话?” “‘应该还活着吧。’她这样说的。” 那时新闻已经报导这起死亡车祸,但记者尚未得知送入加护病房的两人生死如何,朗晨那句话好像早就知道儿子会安然无事似的。 叶凯邦闻言,心跳了好大一下。 她果然知道! “妈,叫她今晚就来。” 第2章(1) 吴朗晨那晚并未出现。 她拒绝了叶母,坚持不肯去医院。 就算叶凯邦退而求其次希望用电话与她联络,她亦拒绝。 直到三个月后,叶凯邦出院了,才在便利商店见到她。 “欢迎光临。”一瞧见是他拄着拐杖进来,吴朗晨毫无意外之色。 与以往不同的是,吴朗晨这次望向他的眼后,就未再移往他的肩上、脚边、身后,甚至头上了。 好像他身边啥都没有,只有他一个人──干干净净的一个。 叶凯邦一直等到便利商店内的客人都走光了,才来到柜台与她搭话。 “你早就知道我会出车祸?”他劈头就说出来意。 吴朗晨定定看着他,“我不知道。” “你那天不是特地警告我不要开车?还说你不知道?” 吴朗晨微蹙了眉头,“是我害你出车祸的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对我语气那么凶干嘛?”吴朗晨不悦道。 叶凯邦一愣,这才发现,原来这女孩并不像外表以及平常那样给人文静纤弱的印象,她是有脾气的,而且似乎不太好惹。 说不定谁惹毛她,她就会在晚上十二点钉稻草人、下蛊之类的……说不定她还有养小鬼,只要谁敢惹毛她,她就派遣小鬼去报复。 叶凯邦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抱歉,我只是一时太心急了。”他等她等了三个月,终于等到问清楚的机会,就忘了控制语气了。“你可以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吗?” “恭喜你平安出院。”她不冷不热的回了句毫无关系的话,离开柜台,整理搁置在一旁地上的货物。 “小姐,你看我的眼神一直很奇怪,你是不是在我身上看到什么东西?还有你预言我会出车祸又是怎么回事?可以拜托你告诉我吗?” 要不是因为出了车祸,他是决计没那个勇气问清楚的。 他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幸运的离开,虽然这拐杖还要拄两三个月,肩膀只要一遇到天气变化就会发疼,但那场车祸,他是唯一的幸存者,而他得以留在阳间,主要原因不只是因为她的警告(不过若他那一阵子当真都不开车,说不定连拐杖都不用拄?),还有那道救了他(像被踹)的玄妙力道。 因为性命得救,他恍然大悟那“跟随”在他身边的,也许不是什么可怕的厉鬼,或者“抓交替”的恶鬼,而是救助他的好鬼? 啊……他竟然敢说出那个字了,可见他是真的不怕了——跟在他身边的那一位。 “猫。”吴朗晨沉默了一会后,忽道。 “什么?”猫? “救你的,是一只猫。” 她注意他很久了。 约莫是一年前,她来此便利商店工作后,每一次他只要来商店买东西,她的视线就很难不往他那儿瞧。 不是因为他长得特别帅(其实也真的还挺帅的,高鼻深目,肌肤白嫩,活脱脱是个让人想枢他下巴,豢养起来的俊美型男),也不是他身材特别高大健美(他的身高一七五,不是特别高,但是比例极佳,要不是她曾经听到他跟他朋友说他身高一七五,她一直以为他有一八〇),更不是他嗓音像广播主持人一样充满磁性(他的嗓音不特别低沉,是夜里听来舒服的斯文嗓音),而是他老带着“动物”进门。 这些动物常盘旋在他脚边,或坐在他肩头,或是趴在他头上,每隔一阵子就会换一只,让她不由得咋舌怎么有人跟动物这么“有缘”。 她总是很低调的不要让动物们发现她瞧得见它们,即使她常忍不住因好奇 而在他入门时看上个一两眼,也会很快的将视线别开,或者干脆移到叶凯邦的双眸,让人以为她是在瞧着他。 不过或许是因为老是瞧他瞧久了,莫名的,就很在意他来了。 动物们会离开时,通常是在“报恩”之后。 偶尔,叶凯邦带着小伤进便利商店,就表示先前跟在他身边的动物已经报过恩,升天去了。 它们没有办法扭转乾坤,只能想尽办法大事化小,所以本该是被撞飞的车祸,因小狗绊出一脚,变成摔地的擦伤;原本应该是从天而降砸头的花盆,因为老鼠咬了他腿一口,变成被花盆碎片割伤…… 可那些祸事对比这次的事件,都是小事,没有一件危及生命。 三个月前,他带来的那只虎斑猫,跟其他的动物不同。 它常一脸忧愁的看着叶凯邦,很无助的在他肩上走来走去,似乎不知如何是好。 因为那只虎斑猫表现得跟其他动物不同,害得她常忍不住多观察研究它好一会,于是也常被叶凯邦发现她在看“他”。怕被误会她对人家意有所图,于是她只好装出一张冷脸(反正她本来就不爱笑),就怕他跑来问她…… “你在看什么?” 或许,是她看的次数太频繁了,猫咪注意到了她,察觉她能瞧见它,虽然它无法说话,却一直以软软的猫爪指着外头的车子,紧张的喵喵叫个不停。 她知道他可能会发生车祸,但她并不以为意,毕竟这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他上回被狗儿绊倒,就摔倒在她面前。 他扑地的刹那,突然有台车从巷口冲出来,若是狗儿没绊倒他,他百分之一百会被那台车撞倒。 不晓得为啥好好走在平地上会摔倒的他一脸莫名的爬起来,转头瞧见身后的她,正要尴尬的笑,她连忙把脸转开了。 他一定觉得她很冷漠又无情吧。 但其实她只是怕自己的表情会不小心泄漏出端倪啊,然后就会像现在这样,遭受质问。 在一般人眼中,她无疑是个怪咖。 年少不懂事时,她会把所看到的事情说出来,因而遭受到排挤与欺负,后来她变得沉默寡言,也尽量低着头不看也不说。 她变得离群索居,来这种小工业区内的便利商店打工,也是因为可接触到的人比较少,工作时间是从七点到四点,天未黑之前就可回家,对于天黑之后绝不出门的她而言是很理想的工作。 有过众多惨痛经验,这次她应该也同样漠视才对,可她还是说了。 离车祸时间越近,猫咪的表情越是着急,有次它几乎是要扑到她脸上来了,她这才惊觉,这可能是危及生命的一次,不是靠猫咪的力量就可保他无事。 于是,她违反了原则,对他提出警告。 车祸发生了,他是那场死亡车祸的唯一幸存者,但也在医院待了三个月才出院。 当叶母过来说她儿子请她去医院一趟时,她晓得他联想起来了。有可能他的确把她的警告放在心上,但也因此对她有着困惑不解,说不定还有恐惧。她讨厌那种像是把她当成鬼的恐惧,讨厌透了! 她坚决拒绝叶母的请求,打死也不肯上医院,除了因为在医院她根本无法躲避各式各样的灵体,更重要的一点是,她不想去面对他的质疑。 她应该辞掉工作的。 可莫名的有个说不出缘由的直觉,让她迟迟递不出辞职信。 终于,他出院了,都还拄着拐杖呢,就迫不及待来质问她那次的警告是怎么一回事。 他气冲冲的模样,好像要不是她那句话,他不会出车祸。 在刹那间,她觉得,自己又是一次“好心被雷亲”。 本想装傻过去的她,被他一个逼问,就忍不住反责了回去,他也很快的改变态度,但她从他眸中晓得,他不是觉得自己态度不对,而是对她有所忌惮。她失望极了。 虽说这也不能怪他,他不过就是个平凡人,类似这种又惊又怕又厌恶的眼神又不是没见过,她应该麻痹了才是,但她就是无法抹掉这层重重的失落感。因为失望了,因为没有任何期待了,于是她坦言告知。 “猫?”叶凯邦游移黑瞳落在左肩,“有只猫……跟着我?” “它不在了。”她淡道,“它升天成佛去了。” “是因为救了我的关系?” “嗯。” 虽然早就有心理准备,虽然早猜到吴朗晨常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是因为他身边跟了什么不明物体,可当猜想获得证实,叶凯邦还是受到很大的震撼。他的身边跟着……鬼?: 他的身边一直跟着……鬼?! 莫非他有时莫名其妙出事,都是因为鬼在作祟? 天……太可怕了! 这世上除了专门治鬼为生的道长、除魔师之外的人物,应该没有人不怕鬼的吧? 更别说他不过一介凡人! 第2章(2) 他天不怕、地不怕,就只怕鬼啊! 而眼前这个女人……她见得到鬼! 难怪她看起来与众不同,他还以为那是种特别的灵气,谁知……谁知那是鬼气啊! 他彷佛看到吴朗晨也变成了没有脚,轻飘飘在空中飘荡的鬼,连忙转身,快速的走了,左脚的瘸腿丝毫未成为阻碍,靠着拐杖,跑得跟飞没两样。 见他如逃难般飞奔而去,吴朗晨一点也不意外,但在她的喉头还是觉得苦苦涩涩的。 她也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有他可以了解她的想法存在。 走来柜台后方,拿出包包打开,在内拉链袋里,放着她已经写好三个月却一直未交出去的辞职信。 拿了起来握在掌中,过了一会,晚班店员,同时也是店长范喜暮走进便利商店,吴朗晨毅然决然拿着辞职信走过去。 叶家工厂养了一条狗,是看门的大土狗。 叶凯邦特地走到名为来福的土狗前,蹲下身。 来福讨好的摇着尾巴,汪汪叫了两声,亲昵的用鼻子蹭他的小腿。 它看起来跟平常没两样。 是说,他身边跟着“猫”的时候,来福看起来也还是跟平常没两样。狗不是有灵性,可以看见另外一个世界的“居民”吗? 而且猫跟狗是天敌,为啥来福一点特殊反应也没有? “来福。”左小腿打石膏蹲下比较麻烦一点,于是他选择弯腰。“汪。”来福尾巴又摇了摇。 “你现在有没有看到我肩膀上有跟着什么东西?” “汪汪汪。” 听起来怎么好像在说“不知道”? “那你之前有看到我肩膀上有猫吗?” “汪呜……” 这是没有的意思吗? “凯邦,你在干嘛?”手端着饲料要喂狗的叶母好奇的问。 来福一看到饲料,开心的“抛下”叶凯邦,在叶母的脚边团团转。 “没有啦。”叶凯邦抓着拐杖直起身。 他竟会指望只会吃跟玩的来福给他一个答案,真是脑袋有洞了。 对了,他记得大学有个同学非常着迷算命,常听她说哪个老师算得很准,“呼吁”同学一定要去算一下,说不定她会有可替他解答的“顾问”。 于是他回到办公室找出通讯录,打给了至少五年不见的老同学。 同学姓柴,名琴悦,目前已是一个孩子的妈了。 听到叶凯邦的“神奇遭遇”,她立刻兴匆匆的帮他约了有这方面灵能力的老师,充满好奇心的她更将孩子交给婆婆代顾,在当天跑去“看热闹”。 老师在掐指算过叶凯邦的八字后如是道,“你体质偏阴,很容易被灵体缠上,从小到大必定灾祸不断吧?”见叶凯邦点头如捣蒜,老师又续道,“遇到丧葬事一定要避开,非直系血亲的丧事也不能参加。” “那请问老师,有没有解决的方法?”叶凯邦问。 他可不想一整天都被跟着,更不想三天两头大伤小伤不断啊。 “当然有。”老师用力点头。 叶凯邦紧绷的神经稍稍获得舒缓,“请问方法是什么?” “今日我们相见算是有缘,”老师拿出一本目录,“镇邪避煞,就属黑曜石最有效,这黑曜石刻有心经,再经过我的加持,可保佑你家宅平安,邪魔不侵。除此以外,”老师翻到后一页,“你尚得随身携带法器,车子上头也该准备,以避灾祸,所以本身可配戴链子或手珠,车子内装同样有我加持过的平安吊饰……” 老师说得天花乱坠,一旁的柴琴悦亦帮着鼓动,“老师的法器非常有效,之前我孩子刚出生时老是夜啼,将从老师这里买的八卦坠子戴在他颈上,晚上就不哭了,超好用的!”她伸出大拇指,比了个“赞”。 两人轮流说得口沫横飞,叶凯邦虽然有些心动,毕竟他的确从小到大不是这里伤就是那里痛,从头到脚伤痕累累,但不知为何他有种陷入诈骗集团陷阱的氛围。 “老师,你看得到跟在我身边的……灵吗?”叶凯邦将话题转回来。 他觉得“灵”这个字眼比较含蓄一点,至少不像“鬼”一在脑中浮现,他就觉得肩膀发紧,浑身发冷,一直有个冲动想转头往后瞧。 老师抬眼,猫向他身后,“我当然看得见。” “那现在跟在我身后的是什么?” “一个女人。” “喝!”什么时候多出一个女人? “她表情带有怨,你最近是不是有得罪了女人?”老师见他长得俊,猜测他风流帐必定不少。 “呃……应该没有吧……” 叶凯邦虽然长得好看,但他并非见一个爱一个、四处拈花惹草的爱情玩咖,随时随地都有候补填补爱情空窗,他打从跟前女友分手后,已经将近两年没有交过女朋友了,且这一两年他忙于工作,拓展国外业务,他想他应该未在无意间得罪过女人才是。 “一定有!”老师猛然拍桌,将在场两人吓了一跳。“你的言行举止伤害了对方,对方因为你而非常痛苦!” “那个人死了吗?”他在问废话嘛,要不是死了怎么会变成……灵呢! “对!” 他在无意间害死了一个女人? 但他一点印象也没有啊。 他才刚出院,与他人没啥交集,要说他出院之后接触的女人,也只有吴朗晨了吧…… 莫非吴朗晨自杀了?: “老师,那个女人是不是绑着马尾,长得非常瘦小,脸色微青,黑眼圈很重?”他紧张的比手画脚。 “没错!”老师斩钉截铁道,“如果你不赶快处理,将会危及生命!”吴朗晨真的死了? 叶凯邦难以置信的抱头。 怎么可能! 对了,他上次去便利商店好像没看到她,而是另个年纪比她小的女生顾店,莫非就是因为她自杀了,所以换人当班了? 天啊! 他害死了吴朗晨? 是那天他说话的口气太差,重伤了她的心,一时想不开自杀,但因为对他这个“凶手”怨恨太深,所以跟在他身边,想找时机报复? 太可怕了呀! “你会有生命危险啊!”柴琴悦一脸紧张的抓着叶凯邦的肩,用力拍着。“快请老师帮你避祸,否则恐怕难逃死劫啊!” “老师,有破解的方法吗?”柴琴悦不断的拍他肩,害他更是紧张了。 “我得为你办场法会,好驱除恶灵。此外,你还得买辟邪的八卦镜挂在你家大门口,预防鬼魂再次入侵。” “好!”他连连点头,“那老师,法会跟这些道具,一共要多少钱?” “不多,二十万而已。” 叶凯邦瞠目,“二十万叫而已?”就算他的经济状况委实不错,但也不觉得二十万是个“而已”的数目啊。 “你的一条命不值二十万吗?”老师狠狠瞪着他。 “你白疡啊,花二十万救回一条命,太划得来了!”柴琴悦又连拍他肩膀数下。 没错,二十万换一条命绝对便宜,他也不是拿不出来,但是他怎么想都不太对劲。 此时此刻身陷的氛围,实在太诡异了,而且若真有女人因为怨恨而跟着他,他比较倾向去化解对方的怨,而不是一昧的买什么法器将其挡在外头,治标不治本。 他怕鬼,超级怕,就因为如此,每看到那些法器不就是在提醒他有个鬼正在找机会想夺他性命吗? 这样他晚上怎么可能睡得着啦! 这个时候真正首要该处理的,是去确定一下吴朗晨的生亡,万一她真的自杀了,必有写遗书,他再找老师商量该怎么让她放下怨恨,宽心愿意升天成佛去才是。 她……怎么会死呢? 莫非真是他的无心害死了一条生命? 心头沉甸甸的,好似谁拿了链子用力箍紧他的胸口,让他呼吸都觉得有些困难。 “那个,老师,”他丧气的抬头,“我现在身边没带那么多钱,我下次再来买。” “我接受刷卡的。”老师拿出刷卡机器。“最重要的是保住你的小命。”连刷卡机都有,会不会准备得太充分了? 叶凯邦觉得这老师越看越像神棍。 况且老师说吴朗晨死了,他实在难以置信,他一定要亲眼证实。 “我是有信用卡,但额度没那么高。”叶凯邦编了个理由起身,“我现在出去领钱,请你们等我一下。” “好,没问题。”老师一脸严肃的提点,“这可是攸关你性命的重要大事,今天一定要办妥,否则恐怕会出更大的意外,到时想再买这些法器就来不及了。”老师犀利的眼瞄向他打石膏的左腿。“到时恐怕不是断一只脚而已。” “天啊!”柴琴悦增添气氛的大喊,“会丢命的啊!” 靠!叶凯邦差点被她的大叫惊吓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我知道。”叶凯邦沉重的点头,“这附近哪有银行?” “你出了大门后左转,过两个路口有家银行。”回答的是柴琴悦。 同学,你知道得未免太清楚了。 叶凯邦心中的疑惑更深。 “那我先去提款了。” 第3章(1) 走出老师的住处,叶凯邦并非走向银行领款,而是直接开了车走了。 幸亏他石膏打的是左腿,右脚健全,否则他连车子都别想开。 回程的路上,他打了电话给母亲,“妈,那个便利商店的店员还在吗?” “什么还在不在?”叶母被他突如其来的问题弄得一头雾水。 “就是早班的那个啊。” “你说朗晨喔?” “对。”他屏气凝神等待母亲回答。 说不定他上次看到的那个是代班工读生,她只是刚好休假而已。 “我不知道耶,我今天还没有去商店买东西。” “那你现在过去看看,看她人在不在。”他要确定她的生死啊! “凯邦,你找朗晨干嘛?”叶母充满兴趣的问。 “妈,你别管啦,去看看啦!”他阿母的问题怎么永远都问不完? 一定是因为他空窗太久了,所以阿母只要他身边有女人出现,就会兴致勃勃,天知道他跟吴朗晨根本什么关系都没有! 不过若她真的死了,那关系就很大条了…… “好啦。” 过了约莫五分钟,叶母来电。 “朗晨辞职了耶!”叶母一脸惊讶,“她上星期开始就没上班了。”难怪这两天都是生面孔在顾店。 “真的假的?”难道她真的自杀了?“她死了吗?” “什么?”死了? “你问她的同事,她活着还死了?”叶凯邦紧张得手心冒汗,方向盘都变得滑溜起来。 她可能真的死了! 他觉得精神有些恍惚,只好暂先把车子停在路边,以防出事情。 “你在说什么?什么死了活了?”叶母怕晦气的“呸呸”数声。 “你先去问啦!”他快急死了,右手不受控制的狠敲方向盘。 “好啦,我去问。”又是一个五分钟,叶母回电,“喜暮说她上星期最后一天上班时,人都是好好的。” “那她有没有觉得她哪里怪怪的?” “她说她一直都是怪怪的。”叶母心想还好她聪明,有问了这问题,否则又要再跑一趟。 是说她现在也是拿着手机站在便利商店门口,有什么需要,探头就可以。叶凯邦心想也对,她的确都是怪怪的。 “那你帮我问她家在哪。”他要亲眼确定才安心,毕竟从她辞职到现在已经经过一个星期的时间,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的啊。 要是过去,任那老师说得天花乱坠,他是一个字也不会相信……不,他根本不会去找那个老师。但因为这次车祸实在太玄妙,才会受老师影响,对于吴朗晨的生死十分在意。 “你问人家家在哪干嘛?!”叶母灵敏的鼻嗅出八卦气味。 莫非,儿子跟朗晨私底下还真有偷偷来往,或是暗恋人家想追求? “妈,你先问,我以后再一起跟你说清楚好不好?”他急得要拔头发了, 就别在这个时候八卦魂上身吧! “好啦!”叶母只好再进便利商店问范喜暮。 “这我不能说喔。”范喜暮摇头道。“虽然我知道凯邦是好人啦,但离职员工的隐私还是不能讲的。” 叶母并未切断通话,故她相信叶凯邦是听得到的。 “你有听到喜暮说的了喔?人家的隐私不能说。”叶母道。 “那电话呢?电话总可以吧?”叶凯邦锲而不舍。 “电话也是隐私啊,你笨蛋啊!”叶母轻斥道,“不过我还是帮你问一下。” 笨儿子跟人家有暧昧,竟然电话、住处在哪都不知道,手腕怎么这么差,到头来还要母亲上阵帮忙。 “喜暮,我跟你说,朗晨可能出事了。”叶母一脸沉重。 “什么?”范喜暮吃惊瞪眼。 “我儿子说朗晨最近怪怪的,他很怕她轻生,所以想知道她的电话或人住在哪,要亲眼过去看她是否安好,万一出事,也好赶快救她。”叶母聪明的将刚才儿子的“胡言乱语”编出一套震撼人心的说词。 范喜暮果然因此大惊失色。 “等一下,我问问看。”范喜暮连忙拿出手机,拨打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没人接。 “怎么办?真的没人接耶。”范喜暮紧张得手心冒汗。 “那惨了!”叶母着急的喊,“她家在哪?我儿子现在在路上,叫他过去看一下。” “喔喔,好。”范喜暮连忙回办公室找出吴朗晨的个人资料,念给电话另一头的叶凯邦。 “我现在就去看她。”叶凯邦转动方向盘,踩下油门,朝吴朗晨的住处行去。 到吴朗晨住处前,柴琴悦打了电话来,询问他怎么领个钱领这么久,他语带歉意的说因为户头里的金额不足,所以他得先回家一趟,下次再约。 那位老师是真神通还是假神棍,他见到吴朗晨便可知分明。 他希望那个老师是假神棍。 他宁愿被他最害怕的鬼怪缠身,也不愿吴朗晨死去。 拜托,你一定要活着! 一路上,他不断的重复这句话,像在念咒语似的,好像念越久,吴朗晨活着的机率就越高。 吴朗晨住在他母校国小附近巷子里的一间透天厝。 她家的铁门拉下,右侧开了个边门,同样也是锁上的。 他至少按了整整一分钟电铃,才听到有人回应。 “喂?”很慵懒的声音,似乎才刚睡醒。 透过了机器,他分辨不出那是不是吴朗晨的声音。 “请问,吴朗晨在家吗?” 他屏气凝神等待回应,拄着拐杖的手微微颤抖着。 “我就是。你哪位找?” 她活着! 她还活着! 上天保佑啊! 叶凯邦鼻子一酸,差点就要感动落泪了。 一看到吴朗晨出现在门后,叶凯邦先看了下地面……嗯,有影子。接着双手捏上她的肩确定不是烟雾般的虚幻存在,然后双手抱着她的头,转过来又转过去,肯定这头跟身体是连接着的…… “你在干嘛?”莫名其妙被“乱摸”一通的吴朗晨语带不爽的问。 这男的发什么神经,突然跑来她家“性骚扰”? 而且他怎么知道她家在哪的? “我只是确定,”他吞了口唾沫,“你还活着。” “谁说我死了?”谁乱造谣? 希望她死的人是不少个,但她不晓得竟有人跟叶凯邦认识。 “因为有人说我身后跟着一个女人,我问是不是绑着马尾,长得非常瘦小,脸色微青,黑眼圈很重,她说对。” 绑着马尾,长得非常瘦小,脸色微青,黑眼圈很重……吴朗晨脸上三条线直直挂下来。 “为什么人家说你身后跟着一个女人,你第一个联想到的是我?”这男的是很想诅咒她死吗? “因为最近跟我有交集,还跟我有争吵的女人就只有你啊。”叶凯邦理所当然道,“我当然第一个想到你。” “那还真是谢谢你了。”她皮笑肉不笑的。“你身后什么都没有,你被骗了。” “看到你活着我就知道我被骗了。”还好他脑子清楚,没真拿出二十万给那个老师换得一堆没有用的东西。 “……”她冷眼瞧他,“敢情你真的很希望我死了?” “我并不想你一天二十四小时跟着我!”吃饭洗澡都有个认识的人在背后飘着,跟被监视没两样啊! 更何况她还是个女人耶,总不能教他裹着浴巾洗澡吧。 “没有足够的渊源也不会跟着你的。”她作势关门。 “什么叫足够的渊源?”他一掌推上大门,阻止她关门。“你可以解释一下为啥会有猫跟着我吗?” “这要问你自己。”她懒得解释。 解释这干嘛?不过就是让他对她更深藏恐惧而已。 习惯不代表她喜欢,尤其那日他惊吓得夺门而出,她还是感觉到深深受到了伤害。 也许,她根本就没习惯旁人对她避之唯恐不及的目光,她不过是在自欺欺人而已。 像她这样的怪咖,就连家人都害怕、躲避、讨厌,甚至不肯跟她待在同一个空间。明明住在同一栋房子里,只有她一个人孤单的住在一楼房间,寂寞孤独的听着楼上笑语,却无法参与,她又怎么可能希冀会有个陌生人能了解并接纳她呢? 有时,她真是讨厌极了自己的无法看开。 “我又没养过猫。”他家就只养看门的狗而已。 “那我就不知道了。”她推了下门。 察觉她又想关门,叶凯邦连忙又施力。 “你为什么辞职了?”他再问。 “关你什么事?”烦不烦啊? “好奇问一下。”他顿了顿后道,“直觉告诉我跟我有关。” 果然是容易被跟的灵异体质,连直觉都很准。 “不想做而已。”她指着他的手,“我想睡觉了,可以吗?” “我还有些问题想问……” “我不想回答。”她毫不留情的打断他。 问什么?不就是问些与灵异有关的问题,问了之后晓得越多,对她越是退避三舍,对她越显恐惧,她何必吃力不讨好? 抬眼,此时他的眸中倒是没有什么惊恐之色,似乎只是纯然的好奇,不过那又怎样,他心底是怕她的,她明白。 “喔……”他讪讪收回手来,她砰然将大门关上。 拄着拐杖,拖着受伤的腿一拐一拐的回车上,再瞧了眼紧锁的门扉,叶凯邦不由得苦笑。 他似乎是被讨厌了呢。 不过,至少确定她安好就好。 第3章(2) “欢迎光……”吴朗晨抬头看见进门客人,微微愣了一下,才又续道,“欢迎光临。” 叶凯邦看见吴朗晨竟然在镇中心的连锁速食餐厅打工,也愣了一会。 早餐时段人不多,仅开放一个柜台,就算不想与她直接接触,也只能排到她那个柜台去,谁教他今天突发奇想想吃酥酥脆脆的薯饼。 进了门又退出,太过明显,他还是硬着头皮排队了。 他的前方只有一个客人,很快的就轮到他了。 吴朗晨像与他不相识般,公式化的为他点餐。她暗中特别注意了一下,他的脚似乎痊愈得差不多了,已不需拄拐杖,若不仔细看,看不出他是略拖着左脚走的。 点好餐,叶凯邦站到一旁等候。 他看着吴朗晨俐落的点餐、准备饮料,除了点餐时望向客人的眼睛以外,其他时候绝对不乱瞟,就算到了一个定点也会很快的别开眼去,叶凯邦晓得她一定又看到了什么。 感觉得出来她并不乐于见到,也极力避免被察觉,以低调的姿态过日子。他不太能想像像她这样常可以看到阴界好兄弟的日子要怎么过,像他啥都不怕,就怕鬼,电影鬼片是绝对列为拒绝往来户。喷血喷很大、开膛剖腹、断手断脚、强尸片等他都能看得津津有味,就是来无影去无踪,在天空飘来飘去,时不时让人肩膀沉重的鬼片他可是连瞄都不行。 但万万没想到,数个月前,他的肩膀就坐着一只猫。 光回想,他就忍不住要颤抖。 还好这猫并没有恶意,甚至还救了他一命。尽管如此,他一样怕鬼,甚至因为肯定了这世间有鬼,更让他恐惧。 住院的那段期间,他一定得开着小灯才能入睡(要不是医院规定大灯得关掉,他是绝对开上二十四小时的)。出院后,本来晚上入睡可以接受屋内一片昏暗的他,也非得开盏小夜灯才行。 他这种看不到、只能确定有好兄弟存在的人都怕成这样了,那吴朗晨又是怎么生活的? 还是说看久便习惯,不在乎了? 若他像她一样看得见,会不会也不怕了? 有没有可能,当他熟悉了那个世界的情形,就会发现自己的恐惧是件可笑的事情? 说真格的,就算是吴朗晨说他肩上坐只猫的那段时间,他别说看到形体了,连个白影都没瞄到过,就连他家来福都还是跟他很热络,好像那只猫根本不存在一样。 会不会有种可能,并不是那方面的事都像电影里头演的那么可怕,让人胆寒,它说不定也是有温暖的小故事,就像他被个猫魂救了一样。 是啊,他是被救了,可不是被害了,甚至那个从不跟人打交道……母亲也说她几乎不曾跟她聊过天……总是端着一张冷脸的吴朗晨还特别对他提出警告,为的不就是要保全他的小命。 这么说来,他实在是没有资格去恐惧啊! 他忽然像得了天启一样,整个人豁然开朗起来。 他甚至有个冲动想要跟吴朗晨好好聊聊,谈谈那个世界的事,说不定他会从此不再害怕,更不会一听到“鬼”字就想拔足狂奔。 “先生。先生?叶1邦!” 叶凯邦一顿回神,发现是吴朗晨叫他。 “你的餐点好了。”吴朗晨没好气的道。 发什么呆啊?叫了好几声都没回应。 “喔,好。”叶凯邦接过发票跟装着餐点的纸袋。“你上班到几点?”吴朗晨微蹙了眉头,压低了嗓,“你现在又没怎样。” 旁人或许一头雾水,但叶凯邦一听便知他现在肩膀空空荡荡的,没有任何不明物体坐在上头舔脚掌。 有个看得见的人在身边其实不错啊。他忽然如此觉得。至少他不会再疑神疑鬼了。 打从知道曾经有只猫坐在他肩头,他可是肩膀稍微一紧就胡思乱想,但以后他若有疑虑就问一下吴朗晨,就不会庸人自扰了不是? 他忽然觉得吴朗晨的背后散发着救世的光芒……拯救他这个怕鬼的小孬。“她两点下班。”旁边的同事一脸贼笑的回,误以为叶凯邦是想追求吴朗 晨。 吴朗晨回头轻瞪了多嘴的同事一眼。 “我知道了,谢谢。”叶凯邦拿着餐点走出速食餐厅。 冬天的早晨,即使已经七点,天空还是像罩了层薄纱,雾蒙蒙的。 可是,他却觉得精神愉快,舒畅的像走在明朗的春日。 两点下班时间到,吴朗晨走出店门,果然看到在廊柱下等候的叶凯邦。 他还真是不死心。 她实在不太想跟他聊到那方面的事,但既然他想纠缠不休,那就让他一次怕个够,离她远远的算了! 她赌气的想着。 “要喝咖啡吗?”叶凯邦微笑问道。 她脸色看起来挺臭,他一点都不怀疑她会立马掉头而去。 他曾经因为太过急切,而对她说话口气不太好,人家摆臭脸也是难免。 呜……她也算是他的救命恩人,他却是自私的将害怕的情绪发泄在人家身上,被臭脸对待也是刚好而已。 吴朗晨指着斜对面的一家复合式餐厅,“我还没吃中饭。” “那就顺便。”人家肯赏脸便是好事,就算她要把餐厅内的餐点全叫一次他也愿意。 进了餐厅后,吴朗晨点了火锅,叶凯邦则叫了份下午茶套餐……草莓巧克力鲜奶油蛋糕与卡布奇诺。 吴朗晨瞟了眼以厚厚鲜奶油与切片草莓连结巧克力海绵蛋糕,上层草莓还淋了巧克力糖浆的草莓巧克力鲜奶油蛋糕,再看叶凯邦在卡布奇诺奶泡上洒的不是肉桂粉而是巧克力粉,心里不由得想,这男人的口味真是与众不同……跟一般男人不同。 察觉到她的好奇注视,叶凯邦抬头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我喜欢吃甜的。”但愿她不会觉得他很娘。 他只是爱吃甜、怕鬼,其他部分都很有男子气概的喔。 她点头,“看得出来。” “你讨厌喜欢吃甜的男人?”他忍不住问。 她讨不讨厌关他什么事? “喔,那是你的自由。”她冷淡的回。 被冰块砸脸的叶凯邦不会轻易退却的。 就说他是有男子气概的咩,怎可能受到一点小挫折就龟缩了。 “你喜欢吃甜的吗?”叶凯邦在咖啡里加了一整包糖。 好吧,她的确也喜欢吃甜甜的蛋糕还有巧克力。 但她要维持有些许冷酷的印象,给他难以亲近的感觉,免得他以后又缠着她问好兄弟的事情。 她一点都不想提这方面的事情,她讨厌看到别人因为她看得见一般人看不见的东西,而给予的恐惧忌惮目光。 火锅送上来,吴朗晨将食材放入锅内,敲开蛋壳,分离了蛋白与蛋黄,将蛋黄放入沙茶酱内,俐落的搅拌均匀。 “找我什么事,说吧。”她淡声道。 今日,她要为难他,让他再也不敢在她面前晃。 “我想你也猜得到是有关哪方面的事。” “嗯。”她神色漠然的放了肉片下去涮。 牛肉放入锅内七秒钟就得捞起,她默默的在心里读着秒数。 “是不是每次我去便利商店的时候,你看着我都是在看……跟着我的……灵?”他虽然觉得自己应该比较释然了,不过要他说出那个字,还是没那么容易啊! “嗯。”七秒时间到,迅速捞起。 “每次都看得到?” “嗯。”沾上浓郁的蛋黄沙茶酱,一口塞进嘴里。嗯,好吃。 “别人的也看得见?” “嗯。”她拿起汤匙,捞起已经煮熟的豆腐。 “请问,”他挺直背脊,“它们会对人怎样吗?我的意思是说,譬如睡觉的时候拉脚,洗头的时候扯头发之类的?”这种事情问她一定最清楚了,电影上演的、书上写的都不见得是真的。 她挑起单眉,藉此压抑想笑的冲动,“你恐怖片看太多了。” 况且在他身上的灵从未有带着恶意的。 其实这也是她好奇之处。 她看过很多,但就只有他,像是每个灵都是为了帮助他而存在的。 “但我有感觉。”他神色严肃道。 “有人睡觉拉你脚?” “不,是我发生车祸时,有东西从我的头的左边狠狠的踹过来。”他边说边带动作,“像这样,狠狠的踹过来。你不是说那是只猫吗,就一只猫用力朝我的头踹下去的感觉。”说不定踹他的时候还像李小龙,嘴里喊着“阿达”! “所以如果它们拉我脚,我一定会感觉得到的吧?” “那其实也不太容易的。”吴朗晨保持淡定道,免得被他夸张的动作惹笑了,让他以为她好相处,为了满足好奇心,三不五时来烦她……这种人她也见识多了。“平常它们跟烟雾一样轻飘飘的,若要让你有感觉,需花费很大的集中力,通常用个一次元神就要散了吧。” “这你也知道?”果然问她是对的,以后可以封她个“神鬼博士”! 那是因为她亲眼见到之前绊他一脚的狗儿在伸出脚前,就像遇到天敌,呈现备战状态,毛都要竖起来了。 由此可知,要让人感觉到它们的存在,并非像电影描写的那样轻而易举。“久了就知道了。”她轻描淡写带过。 “喔。”他低头吃了几口蛋糕。“那别人身边有跟的,你也看得到?” “你不是唯一一个。”他并不特别,好吗?哼。 “那隔壁桌的有吗?”他指着隔壁的一对情侣,充满好奇。 闻言,吴朗晨面色一僵,看着他充满好奇的脸,一股怒气上涌。 从小到大遇过的歧见还不够少吗? 她受够了这样的好奇。 不是对她退避三舍,就是把她当动物园里头的猴子,叶凯邦刚好这两种地雷都踩过,她气得想直接翻桌。 他跟一般人,也没什么两样! 就算在他身边围绕的灵都是温暖的、和善的,都是来帮他的,但这并不代表他就特别,甚至因为观感的落差而更让人讨厌! 发现此点的她十分生气、失望,还有更多的难过。 “没有。但是你后面有。”她决定吓他一吓,吓死他的好奇心! “我后面?”他转过头去,“后面没人……”他颈后的寒毛迅速竖起。 “那个女的正看着你呢,应该是过马路的时候就跟着你了吧。”她略带得意的看着他越来越苍白的脸,“她现在坐来你旁边了,好像对你的蛋糕很感兴趣,你要不要分一口给她吃?” “呃……”他的嗓音在发颤,“她为什么跟着我?” “我哪知道,可能想吃蛋糕吧。”哼哼哼,怕了喔?“你就移过去,说要请她吃蛋糕就好。” “我……如果不请她吃……会怎样吗?”老天爷啊,他心跳急速得快爆破胸腔了。 他收回前言,他还是很怕很怕啊! “我不知道耶。”她耸了下肩,“可能会一直跟着你,直到你愿意分她吃蛋糕为止吧。” 叶凯邦用力抹了抹额上的冷汗,双手颤抖的将蛋糕移到旁边的空位上。 “你要说,请你吃啊。” “请……请你吃……” “咖啡也请她喝一下吧。” “好……咖、咖啡……请你喝……”他一个不小心,竟把咖啡推翻了,热烫烫的液体洒上桌面,喷溅上了空椅。 “糟糕!”他慌忙站起身,“有没有被烫到?” “没有啊。”咖啡又不是倒向她这边。 “我是问说跟着我的……那位小姐,有没有被烫到?”他充满着急的问。听到他的疑问,吴朗晨再也无法忍耐,抱着肚子,近乎崩溃的大笑了。 “哈哈哈……啊哈哈……”他竟然问有没有被烫到,问那个“鬼”……太好笑了! 餐厅内的客人好奇的同时转过头来,望着尴尬窘立的叶凯邦以及笑得抱住椅背的吴朗晨。 她爆出笑声时,叶凯邦才发现自己问了一个蠢问题。 谁听说过好兄弟会被烫到的? 根本连肉体都没有啊! 他实在是太紧张害怕了,才会脑子完全无法思考。 “不好意思。”叶凯邦扬手请来服务生擦干桌椅上的咖啡残渍,并又重点了一杯卡布奇诺。 第4章(1) 一直到服务生整理完了,吴朗晨才停止狂笑。 “你白痴啊!”她抹着眼角泌出的泪水,嘴角依然无法克制的抖动,“最好鬼会被烫到啦!” 就连最搞笑的综艺节目都不能让她笑得这么疯狂,这位先生实在是太有才了。 叶凯邦很是无奈的抽了抽嘴角。 “而且根本没有鬼。” “啊?” “我骗你的。”吴朗晨摆出“你能怎样”的无赖表情。 “你!”叶凯邦真不知他该先松口气还是该生气。 “怎样?你想把我当鬼魂探知器,也要先问问我愿不愿意啊。”吴朗晨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对不起。”心中的想法被洞烛,叶凯邦一脸惭愧的道歉。 “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你接近我就是因为好奇,想知道我有没有看到你身边跟着什么,这种人我见多了,你不会是头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被痛骂的叶凯邦因为有错在先,只能默默忍受。 “你觉得我很开心能看到吗?你要的话这种能力送你好不好?” “我没有这么想。”他辩解,“我自己本身也很害怕,所以我无法想像你是过着怎样的生活,或许会习惯吧……” “永远也不可能习惯的!”她激动的道,“当一个腐败的脸或残缺不全的身子忽然出现在你面前,你会有什么感觉?你会开心吗?会高兴自己竟然有这样的幸运看得见吗?你不要傻了,你永远也不会习惯的,你只会害怕害怕害怕,无止尽的害怕,只能想办法避免,只好把自己锁在家里!” “吴朗晨……” “我不吃了!”她丢下筷子,抓起包包起身。 叶凯邦急忙跟上。 他满心懊悔,对于自己过于轻率的言行。 他没想过她的感受,只想着若交了这个朋友,以后他若有疑虑就有人可以询问,一相情愿的没想过若是易地而处,她会对于抱着这样想法前来的混球有着怎样的愤怒。 “抱歉。”他追在后面道歉,“我不是有心的。” 吴朗晨撇过头去不理他。 “我没有什么歧见,也没有任何恶意,这点请你务必相信。” 她才不要理他! 她快速的下了楼,将身后男人的道歉全当耳边风。 来到了店门口,叶凯邦还在说着,“我送你回家好不好?” “不用!” 一名约莫四岁的小女孩在此时穿过了两人之间,大喊着奔向对面的速食餐厅,“妈咪!妈咪妈咪!” 这方的灯号正亮着红灯。 吴朗晨吃了一惊,慌忙朝小女孩喊道,“妹妹,快回来,红灯耶!”她伸手想抓住小女孩,却扑了个空。 小朋友一路往前直冲,两边的车子见状连忙紧急刹车,一台摩托车被前方的四轮轿车挡住视线,催着油门加速想驶过路口,等他发现斑马线上有个闯红灯的小朋友已经来不及。 “啊!”吴朗晨惊恐大叫,一道白色影子自她眼角飞掠,她定睛转头,瞧见有个男人直接冲过去抱住小朋友,扑跌在地,而摩托车就直接从他的长腿上辗过去。 她眼睁睁看着一切的发生,呆立原地,动弹不得。 “谢家瑜!”一名妇人匆匆忙忙从速食餐厅跑出来,抓起嚎啕大哭的女儿又气又心疼的责骂,“你在干什么?我不是叫你跟阿姨在餐厅里等我吗?你跑过来干什么?” 另一名妇人从另一端神色慌张的跑过来,“对不起,我刚去拿个餐具,没想到她就不见了。” “是她乱跑,是她的错!”妇人斥责女儿,“好了,不要再哭了!”她再转向救了女儿的叶凯邦,“先生,不好意思,你没事吧?” “要不要叫救护车啊?”有人问。 脱下安全帽,站在摩托车旁的肇事者呆呆站着,一脸不知所措。 “没事。”叶凯邦一动腿,立刻痛得大叫。 这摩托车未免选得太准了吧,竟从他尚未完全复原的旧伤压过去,他可以预料那里的骨头八成又断了,好不容易抛弃的拐杖又得捡回来。 有人拿出手机,“还是叫救护车吧。” “先生,你不要动,先等救护车来。”小朋友的母亲紧张安抚。“有什么事我们会负责的。谢谢你啊,谢谢你救我女儿……”母亲一时激动掉了眼泪。 一旁的小朋友见状哭得更大声了。 “小事,不用放心上。那个妹妹,乖,没事了,你别哭了。”叶凯邦蹙着眉忍耐小朋友尖锐的哭声。“我看你等等也带她去检查一下,她哭成这样,说不定哪受伤了。” “我刚看没事,她吓到而已,她哭都这个样的,整条路都听得见,自备大声公。”小朋友的母亲拍抚着女儿的背,苦中作乐打趣道。 叶凯邦闻言想笑,可胸口一剧烈震动,腿伤就疼,只好压抑忍耐。 站在路口斑马线的另一端,看着神色痛苦坐在地上的叶凯邦,吴朗晨的阵溜到他肩上,倏忽明白这个男人为啥老是有些灵会在他身边围绕。 温和的、温暖的、和善的…… 一直一直在他身边的,都是这样散发着温暖的光芒。 那是因为,这个男人,他本身就是充满暖意的,善良而仁慈,完全不顾自己。 明明痛得要死,还在安慰罪魁祸首,那个哭得比受害者还大声的小朋友。 见他不晓得该如何是好的无奈模样,她觉得他周遭的那份温暖好像也传递到她的胸口,暖化了沉积已久,随着岁月越来越扩大的冰层。 他适才的白目,虽然让她很生气,但至少,不会是故意的。 她想,她可以原谅他。 “喂。”有人在叶凯邦面前蹲下,他抬眼一看,是吴朗晨。 他不知道她是否还在生气。 “你脚怎样?”吴朗晨问。 她会关心询问,也许有稍微气消一点? “还好。”他腿一动就疼得倒吸口气。 这哪是还好? 她猜他的腿八成又断了。 这个人啊,还真的很会招惹灾难呢。 他应该是那种命中带赛,星盘里驻守着一颗衰星的倒楣鬼吧。 可就是因为他有颗善良的心,才能处处逢凶化吉,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这次没人救我?”他低声问。 她摇头,研究着他。那双清澈的瞳眸在望着她时,坦坦然的,没有任何恐惧之色,当然也没有任何好奇(真有也不敢显现出来),就像是看着一个普通人一样的回视。 她的心口莫地紧绷,心跳得飞快。 也许……也许她可以跟他往来? 说不定,他能成为她的朋友? 她关在自己的小天地里,孤单寂寞好久好久了,想找个真心对待的朋友却一直无法拥有,有没有可能,他能成为第一个? 不!现在就下断言未免太早,刚才他还把她当动物园的猴子看待呢!想到这,她又觉得有气了。 “也是,你说我现在很干净的。不过没丢命就好。”被压断的脚的疼痛值越来越明显,他难受的呼吸短促。 “不。”她摇头。 “怎么了?” 她的视线移往他肩上。 “等……等等,她人还活着耶!”靠,不要告诉他还有生灵这东西。他的眸,出现了惊恐。 “妹妹。”吴朗晨转握着小朋友的手,清秀的脸蛋发出柔和的微笑,奇迹似的,小女孩竟然不哭了。 原来她也会有这么温柔的笑容?! 叶凯邦吃惊的望着她笑起来十分甜美的脸庞。 因为跟刚才生气的臭脸落差太大,害他好一会看呆了。 小女孩抽噎了下,“姊姊?” “以前你家里是不是有养小仓鼠?” 小女孩点头,“它叫果果。可是已经死掉了。” 叶凯邦听了她们的对话,头皮一阵发麻。 他懂了,在他肩上的是…… 小仓鼠! 吴朗晨再回头回视脸色转为青白的叶凯邦。 见明白的他神色浮现恐惧,一副想逃,却受限于痛脚而无计可施的样子腹筋又开始抽动,很想欺负这位“善心人士”。 “你放心,”她笑,甜得像蜜,“仓鼠拉不动人的脚的。” 她笑颜灿烂如花,但,他却想抱头大叫。 叶凯邦的腿又断了。 如他所猜,断在跟上次严重车祸同样的地方。 他拄着拐杖,依靠着墙,一跛一跛的下楼来,在办公桌前一屁股坐下。 他这次又得跟拐杖相依为命两个月了,唉。 但这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他现在肩上可能有只小仓鼠在嬉戏。 他实在不懂,他是救了那个小女孩,为啥她家饲育的仓鼠灵魂会跑到他这边来? 这是什么“转移”现象啊? “嗯咳,”他清了清喉咙,转头对着左肩道,“那个,果果,你可以回去你主人那里吗?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跟着我,总不会是我身上有装磁铁,把你吸过来了吧?”他干笑一声,“你能不能想个办法回你主人那,不要跟着我呢?求求你了。” 他等了好一会,感觉不到任何变化。 他揉揉左边肩膀,又揉揉右边肩膀,比较不出两边有啥不同。 莫非是仓鼠体积太小,体重太轻,所以不像上次那只猫,常让他有肩头发紧之感,还以为是工作太累,白花钱去X神父全身按摩了一遍又一遍? 至少,它不会拉他的脚。 吴朗晨亲口挂保证的。 他自嘲的想。 第4章(2) “凯邦,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走进办公室的叶母好奇的问。 她还没进办公室就见儿子一直在揉肩膀,以为他又哪不舒服了。 话说她这个儿子喔,从小到大灾难不断,几乎可说是随便掀起衣服一角,就可看见伤疤。 前两天又因为救一个小女孩,搞得好不容易痊愈九成的腿又断了。人家说“打断脚骨反而勇”,她就怕她的儿子不是越来越勇,而是不知哪天会变成真正的残废。 她初一十五都有拜拜,寺庙也捐献不少,善事也没少做,怎么儿子还是大伤小伤不断呢? 好不容易才从鬼门关出来,这次又险险从黑白无常手下逃脱,谁知下次有没有这般幸运? 她叹了口气,想她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万一真出了事,白发人送黑发人,她怎么受得了? “没事啦,肩膀酸而已。”怕母亲担心,叶凯邦忙放下手。 他知道自己一直不是个能让父母安心的儿子,国小郊游也就他一个人摔下水沟,到海边玩水就他差点被冲走回不来……擢发难数的大大小小灾难不断,庆幸的是每次都能化险为夷,所以人才能好好的坐在这里。 他拉出颈项间的护身符,那是母亲从庙里为他求来的。听说护身符只有一年的有效期限,所以每年都得换新,换言之,他母亲每年都捐献了大把香油钱就想换他平安。 他记得,护身符可以隔绝不好的灾难还有魂魄吧…… 不过或许,它只会排除恶意的,所以面对善意而来的鬼……不不不,是灵、是好兄弟……并不会产生格挡的作用? 他可以吸引灵,却看不到,说不定就是护身符的作用! 他不由得想到昨天下午,有个女孩激动的朝他吼着,“你永远也不会习惯的,你只会害怕害怕害怕,无止尽的害怕,只能想办法避免,只好把自己锁在家里!” 她一定常看见可怕的灵体,所以都选很早就下班的工作,回到家就把自己锁在家里,都不出门。 那是怎样的生活? 他无法想像。 而他却想贪图她的便利,妄想跟她交朋友,好当他的神鬼探知器。 他深深懊悔自己昨日的自私与白目,被臭脸以对不过是刚好而已。 护身符上写着“应和宫”三个字,他将护身符塞回去衬衫内,做了一个决定。 “凯邦,你刚去哪了?”看到儿子回来的叶母好奇问道。 “没有啦,出去买个东西。”拄拐杖走路真的是件很累人的事,加上他残废太长时间,都没法运动,体力都差了。 瘫在办公椅上,他自上衣口袋拿出一个红包袋,红包袋下角就印着烫金的“应和宫”三个字。 他从庙宇离开后,就转过去吴朗晨家,但门铃摁了三分钟,却不见有人开门。 下午三点,她应该已经下班回家了,是去哪了? 或是趁天未黑,赶忙去办事买东西? 她能活动的时间真的很短呢。 正出神发呆时,门口忽然有招呼声响起。 “你好。”那招呼声出自叶母背后。 叶母回头,讶异的喊,“朗晨?” 叶凯邦闻言亦抬头。 她怎会主动上他家? 莫非…… 又有大事要发生了? “我来看一下他。”吴朗晨指着叶凯邦,“他发生车祸时我也在场。”四目相对时,吴朗晨心跳微微快速了起来。 他们的关系其实也没好到需要特别过来嘘寒问暖,她只是找了个理由过来,想看看他脚伤的情形。 她很少这样主动关心一个人,做着不习惯的事使她的脸颊有些微发烫。 “喔,我知道、我知道。”叶母很热情的笑着点头,“我先去忙,你们聊。” 叶凯邦自母亲的反应晓得她一定是误会了什么。 应该说,打自他从鬼门关逃过一劫的那次车祸后,她就一直在“误会”着什么。 只是母亲一直都没明说,让他也没个机会解释。 反正,时间会证明一切的……吧…… 吴朗晨走来办公桌前,办公室内的两名会计均好奇的望着他俩。 “你可以随意拉把椅子坐。”叶凯邦道。 “这给你。”一名约莫四十岁的会计给了吴朗晨一把办公椅。 “谢谢。”吴朗晨拉过椅子,在叶凯邦斜前方坐下。“你脚还好吧?” “OK的啦!”他以很不在意的态度耸肩,“我已经很习惯跟拐杖相依偎了,它没有我会寂寞的。” 吴朗晨别过头去,掩嘴暗暗偷笑。 叶凯邦左顾右盼,再以坐在十公尺外的会计听不到的音量问,“是不是我最近又要出什么严重的祸事了?” “你觉得呢?”她故意吊他胃口。 “这仓鼠能扭转乾坤吗?” “你太看重它了。”手掌大一只,能有什么力气呢? “我想也是。”叶凯邦叹了口气,靠向椅背,“我该写遗嘱了吗?” 望着叶凯邦俨然已经准备好面对死亡,却又感慨自己英年早逝的悲伤,吴朗晨得用力掐紧大腿才能不笑出声。 “上回你去看的那个老师怎么说?”吴朗晨问。 “什么老师?”他一时之间未想起来。 “跟你说我死了的那个老师。”可恶的神棍,她跟他是有什么仇,这样诅咒她。 “喔,他说……”叶凯邦努力挖回记忆,“他说我从小灾难不断,是容易吸引灵的体质,教我不要接近丧事。” “你是这样的吗?”她问。 “我的确从小到大灾难不断。”他拉起左手袖子,露出一道长疤,“这是我大学时去爬山,不小心摔下山谷,被树枝划伤的。不过也还好我抓到了那根树枝,否则就粉身碎骨了。” 接着,他又指着背后,“背后有几处伤,分别是在溪流中被石头划伤,从楼梯上摔下来的伤,还有肩膀上有上次被钢筋穿过的伤。有次我在前面路口莫名其妙跌倒,膝盖现在还有疤。” “你跌倒那次我知道。”她亲眼看到。 “你知道?”他讶异。 “你在我们商店门口跌倒的,我刚好要下班经过。”所以晓得事情缘由。不过他好像忘了她也在场,而且还转头与她对视过。 叶凯邦五官扭曲了一下,“那你有看到什么吗?” “有只狗绊了你一脚。” “什么?”叶凯邦吃惊喊了声。 会计们纷纷好奇转过头来。 叶凯邦尴尬的朝她们笑了笑,又忙低声问,“是恶作剧吗?” “你在那之前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是跟狗有关的?” “狗喔……”他很用力的拧眉想了好一会,“我有个同学的母狗生了几只小狗,分送出去,只剩一只没人要,那只小狗身体很孱弱,医生说可能活不久,不过我觉得它很可怜,所以带回来养,可惜它只活了两个月还是撑不过去。”他叹了口气,“救得活的话,就可以跟我们家来福作伴了,我还帮它取名叫来喜,谁知还是无法替它招喜福。” “可能就是来喜吧。”她深深望着充满遗憾的眼。 “它是因为我没救活它,所以对我有怨吗?我要不要做个什么法会超渡它?”他想到那个老师说的。 他的模样非常的认真,让吴朗晨得费尽力气才能压抑嘴角的扭曲。 “那猫呢?”吴朗晨又问,“在你出车祸前有没有发生跟猫有关的事?” “这个我就知道了。”那件事他印象可深刻了,“有次我出差回来,那时已经凌晨了,在离工业区大概两个路口处吧,我前面那辆车撞到了一只猫。因为他紧急刹车,害我差点撞上他车屁股。他停顿了一下马上开走了,我起步时发现路上有躺着什么,我下车看,才发现有只猫被撞死了,口角流血,肚子都破了,死状还挺凄惨的,所以我拿了报纸把它包起来,在我们家工厂后面的圜地里埋起来。”他倾前,音量压得更低,“你别跟我妈讲,那块地她在种菜的,知道会宰了我。” 别看他母亲整日笑口常开的,发起脾气来时,可是惊天动地哪。 “我怕我妈发现,把洞挖得超级深,大概可以埋起我半个人的高度。”他几乎挖了一整夜,差点累趴。“是不是也该帮它办个法会?我只有帮它烧了金纸而已,是不是不太够?” “它都升天了还办什么法会?”阿呆啊,难怪差点被神棍给坑了。 “是吗?那狗呢?” “狗绊你一脚后也升天了。”所以都省了吧。 “恶作剧完就可以升天?”还有这种方法? “它不是恶作剧,它是报恩。”这也瞧不出? “真的吗?”他不敢置信的问。 “我知道你为什么每次遇到灾难都能化险为夷了。” “你是说,是它们帮了我?” 算他还有点聪明。 吴朗晨点头,“你可能没发现,那天如果不是狗绊了你一脚,你可能会当场被车子撞飞到苏州去卖鸭蛋了。” “真的假的?”叶凯邦难掩吃惊瞠目。 “仓鼠也是为了感谢你救了它的主人,所以转到你身上,等有机会报你恩惠吧。” “嗯……”叶凯邦低头迟疑了会,“有没有办法……不要让它们跟着我呢?”虽知道它们是善意的,但想到肩膀上坐着灵,他还是很难不全身发寒啊! “不要帮助任何人的话,说不定就可以达成你的愿望。” 其实她只是看得见,不是什么算命或通灵,她甚至无法与灵沟通,问她解决办法她也是一无所知的。 “这样不好吧!”他不认同的蹙眉,“我是说喔,我如果戴什么黑曜石啊,它们会不会就不近我身?” “你可以回去问那个神棍老师啊。”她故意刺他一剑。 他尴尬的笑。 “它们没有任何恶意的。”这是她最能肯定的。 “我知道啊。”他仍是一脸困扰。 “它们可是让你逢凶化吉,别人想要还求不到。”根本是守护神般的存在好吗?比那神棍老师卖的玩意还灵。 “我晓得啊。”他的五官几乎要拧成一个包子了。 “你为什么这么坚持?”她脑中灵光一闪,“你怕……” 他迅速将她的嘴巴捣起来,“不要说出那个字!” 他心虚的看了眼会计,还好会计正忙着算这个月的员工薪资,没瞧往他们这来。 “原来……”她再也忍不住了,笑意再也无法憋住,“哈哈……哈哈哈……原来是这样……” 他一脸羞窘的瞪着她突如其来的大笑,会计更是充满好奇的偷瞄着他们。 “我们去外面。”叶凯邦困窘的抓起拐杖起身。 “你可以……哈哈……走吗?”她快笑死了。 “我拄这拐杖拄了快半年,驾轻就熟的。”未来还要再拄上两个月,熟得都能称兄道弟了。 第5章(1) 他领着她来到工厂后面。 时值冬天,故叶母种了一园子的茼蒿菜,满地绿油油的,预估再过个几天就可以采收了。 “猫被埋在这?”吴朗晨问。 “对。”叶凯邦指向园子的中间,“我埋在那。还好那时我妈种的白菜、空心菜都采收了,要不然要在三更半夜挖个大洞还要恢复原状,我就可以顶替汤姆克鲁斯去拍不可能的任务了。” “依你这样的强运,应该会从杜拜塔顶端直接掉到一楼吧。”她掩嘴笑。“不是会有灵救我?”说不定会等在地面接他。 “也是有空窗期的时候。”总不会那么巧一天到晚都有猫啊狗啊死在他面前吧,那不就跟所到之处也有杀人案件发生的柯南没两样,呵呵。 “唉。”他叹气。 “你会怕我吗?”她想从他口中得到肯定的答案,确定他真的对她毫无恐惧。 “你死了吗?”他反问。 “如果我是死了呢?” “那我会让你见证瘸子也能跑步的奇迹。”他一脸严肃,一点都不像在开玩笑。 “哈哈哈……”她又忍不住大笑。 “我一直以为你不爱笑。”她笑的样子真的很好看,他希望她多笑点,别老是把脸蛋当冷冻库,实在是太浪费了。 “因为没什么好笑的。”她微敛笑容。 在她的周遭,丝毫没有任何值得让她发笑的事情发生,她甚至都快忘记笑是怎么一回事了,直到遇见了他。 “但你这两天都有笑。”尤其在整了他之后。 “我不想让人靠近我。”她朝他走近一步。 他并未因她的靠近而有任何闪避的动作,她因此而觉得胸口暖暖的。 “为什么?”他纳闷为啥有人会拒人于千里之外,孤僻的不想跟任何人往来。 她看得到灵所以会抗拒排斥,那为什么连人也讨厌了? “因为人们只要知道我看到了什么,就会排挤我、会怕我,我是异类,没有人想跟我接近。” “怕的应该不是你,而是你看见的东西吧。”这是两回事。 鬼并不是她招来的,只是她刚巧看得见而已。况且,对怕鬼的他来说,能见到鬼是一件多可怕的事啊,她却是一直处于这样的环境中,让他对她不由得感到心疼。 她低头不语。 “对了,我有样东西要给你。”他从上衣口袋拿出红包袋交给她,“我刚有去你家找你,但你不在。” “我出门买东西。”买完就过来他这。“这是什么?” 她打开,发现是护身符。 “我妈都在这家庙拿护身符。”他拉出自个儿的。“虽然我也不知道我的逢凶化吉是灵的作用还是护身符保护,不过,有戴护身符应该看不到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吧。你戴着,”他催促,“说不定就看不到我肩上的仓鼠。” “你……帮我求来的?”她掩着嘴,激动得眼眶浮上热泪。 从没有人……从没有人想过为她的“天赋”去求一个可以解决她困扰的东西。 他怎么能这样做? 这样的话,她胸口那跳跃得过分的心该怎么处置啊! “我有掷茭过香火的,应该很灵验。”他干脆拿来护身符,帮她挂上。 “怎样,还看得到吗?”他充满希冀的望着她。 她抬首,泪水滑下脸颊。 他因她的泪而不知所措起来。 “怎么了?为什么哭?”靠,他该不会又做错了吧? “我还是看得到。” “啊?没用吗?”难怪她会哭了,因为没有任何用处啊! “护身的东西我有很多。”她拉起外套袖子,连同里头的毛衣,露出一小截手臂,上头写着经文。 “这是?” “我在看不到的地方写经文,避免被恶鬼接近。”她道。 “那洗澡怎么办?” “这是油性笔写的。” 他吃惊瞪眼。 “这也是为了维护我自己的安全。但是我还是看得到的。” “原来你早就做很多措施了。”他苦笑,“我真是多此一举。” “不!”她摇头,小手紧捏着护身符,“我很谢谢你,从没有过……从没有人这样对我……” “没有啦。”他难为情挠头,“我只是易地而处,想像我若跟你一样,心情感受如何。”他叹气耸肩,“不过因为想像的画面太可怕,我只想到一半而已。在这方面,我很孬的。” “哈!”她觉得他真是一个有趣的人,怕鬼怕得要死,又很懂得自嘲,害 她破涕为笑。“你很好,你真的是个很好的人。” 他挑起单眉,“我要去跟我妈抗议说你发我好人卡丨二听到他的说笑,她又忍不住弯了嘴角。 “不是好人卡。”一个冲动涌上,她踮起脚尖,毫无预警的亲了他一下。他整个傻愣住了。 对自己的突发之举,吴朗晨也很是惊愕。 她没想到自己竟会冲动吻了他。 被一个能看见鬼魂的女人喜欢上,他会不会很困扰呢? 从他呆住的面容自然看不出任何端倪。 “我还以为果果会挡着。”她有些无措的开玩笑。“我先走了,谢谢你的护身符,如果果果有起什么功效再跟我说,。” 转身快走,双手紧捏着护身符,她的心很是忐忑。 亲都亲了,胡思乱想也没有用啊! 她抬头仰望着蓝灰色的天空,很清楚的知道,她一点都不觉得后悔。 她喜欢他。 她低头,甜甜的笑了。 又不是死亡之吻,仓鼠怎么可能会挡! 叶凯邦震惊莫名的盯着吴朗晨轻盈得彷佛在跳跃的背影。这是什么超展开啊? 那晚,叶凯邦就晓得仓鼠果果发挥什么功效了。 吃过饭洗过澡后,叶凯邦想起他的手机还放在楼下办公室,故从沙发上起身,拄着拐杖走向楼梯时,忽然觉得好像踩到了什么软软的东西,整个人扑跌在地,而当他定睛时,发现楼梯的第一阶上头似乎有光芒在闪烁。 他趴在楼梯口研究,发现是一滩油渍。 “妈!”他大喊。 “干嘛?”叶母自厨房探出头来。 “楼梯上怎么有油?” “油?”叶母来到楼梯口时才想起,“喔!我刚拿厨余下去倒,这是用过的回锅油啦。” “那怎么会在楼梯上?”仔细一看,还一整排阶梯都有。 “塑胶袋破了啊。我本来要擦的,结果上来洗个碗就忘了。”叶母耸了下肩,好像不小心忘掉她也是很无奈的。 “……”若他刚才毫无准备的就这样下楼去,恐怕颈子都要摔断了吧。 若是平常,他在阶梯滑了一下仍有足够的反应时间,但他现在瘸了个左腿,而这楼梯在设计时并未装置扶手,上下楼梯只能靠扶着墙,再踩上这满地油,铁定直接一路摔到底。 “你拿抹布擦一下,不然等一下你爸回来没看到,准要摔个四脚朝天。”叶母说完就回厨房做事去了。 他刚就差点摔个四脚朝天了好吗! 因为断脚不便,叶凯邦未拿抹布,而是使用拖把将楼梯上的油一阶一阶擦干净。 擦到最底阶时,他忍不住摸了摸肩膀。 那只果果,会不会不在了呢? 那在他下阶梯前,就让他摔一跤的,该不会就是果果吧? 他的脚底还能记得那个软软的触感…… 将拖把收好,他一跛一跛的来到办公桌的抽屉内拿出手机,刚解了锁,倏忽想起他根本没有吴朗晨的电话,他只知道她家在哪。 晚上八点,她一定在家的。 自另外一个抽屉拿出钥匙,他回楼上拿了拐杖,并朝母亲喊着,“妈,我出去一下。” “去哪?” “买东西啦。”才不跟她说是要去找吴朗晨,她一定又会想歪的……拇指无意识滑过下唇瓣,想起下午那突如其来的一吻。 想歪吗? 好像也不是这回事…… 摁了门铃,自对讲机传来的是有些苍老的女声,叶凯邦猜测应该是吴朗晨的妈妈。 “请问吴朗晨在吗?”他客气的问。 “你……你谁?”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觉得那音调听起来有点畏缩,好像透着股惊惧。 “我是她朋友。” 对方没有再回应,而是直接转给了吴朗晨。 第5章(2) 正在看电视的吴朗晨听到分机传来母亲的声音:“有人找你。” 有人找她? 吴朗晨第一个想到叶凯邦。 除了他以外,她家的电铃从不曾因她响起。 “喂?”她拿起拥有对讲机功能的电话喊。“谁?” “我叶凯邦。我有事找你,你出来一下好吗?”还真的是他! 吴朗晨的心跳又急促起来了。 下午亲过他后,说她不担忧是骗人的,她还真怕他会从此与她断绝来往,没想到他竟然会主动来找她。 听他的声音也没什么不对,跟平常一样,应该不是来责怪或拒绝她的吧?那她也应该保持平常心。 吴朗晨出现在门口时,是戴着墨镜的。 “你晚上戴什么墨镜?”叶凯邦一脸不解的问。 “说了你会怕。”她这暗示够明显了吧。 “那你还是别说得好。”他颈后的寒毛已经冒出来了。 “我可以告诉你后面……” “停!”他一点都不想知道后头是否有着群魔乱舞。 无知,是种幸福。 “开玩笑的啦!”她摘下墨镜。“你真好骗。哈哈哈……” “你好像以取笑我为乐。”他脸快拉下来了。 靠,这一点都不好笑! 以前那个酷不拉叽的女孩去哪了? 那个老是臭着一张脸,讲话也很冲的吴朗晨去哪了? 现在这个三不五时就哈哈大笑的吴朗晨是被附身了吗? “没有啦,你多想了。”她举手作发誓状。 他会信她才有鬼……呃啊啊,他说了那个禁忌的字眼了。 “你发生什么事了?”她偏着头,目光在他两边肩膀上搜寻,“果果不见了。” “它真的不见了?”他猜的果然没错。 “你又差点死掉?”这人的灾难会不会太多? “没,我差点从楼梯上摔下去,跌断颈子而已。” “到底该说你强运还是衰运?”她啧啧出声,“你应该把你发生事情的次数记起来,说不定可以去申请世界纪录。” “……”还敢说她不是以取笑他为乐! 不过看在她开心的模样,就让她取笑吧,至少可以常看到那迷人的笑容,而不是老被冰得浑身发抖。 “借过。”在吴朗晨背后有声音传出。 吴朗晨原本开朗带笑的脸立刻沉了下来,恢复叶凯邦记忆中那又冷又酷的模样。 他好奇循声望去,瞧见吴朗晨背后的阴暗处站着一名个子高她约半颗头的人,从轮廓看来应该是个女子。 吴朗晨退后一步没入铁门后,女子这才从阴暗处走出大门。 女子有着与吴朗晨相似的五官,面上有着对吴朗晨的嫌恶之意,当她瞧见叶凯邦时,神色惊讶了起来。 “你也有朋友?”吴朗晨的姊姊吴朗悦一脸轻蔑道。 “要你管!”吴朗晨语气甚冲,任谁都看得出这两个人的感情不仅不好,根本是差劲到极点了。 吴朗悦见门口站着的男人除了是个瘸子这点缺陷外,面容俊帅,体格修长结实,宽肩窄臀还有一双让人忌妒的长腿,粉红色小花立刻朵朵飘。 会被吴朗晨“勾引”的男人都是不晓得其底细的,就像她的前男友一样,吴朗晨不过对他笑了笑,就被迷得晕头转向了,直到她气恼的说出吴朗晨的底细才霍然惊醒,立刻避之如蛇蝎。 吴朗晨一定有养小鬼,要不然那怪里怪气的模样怎么可能迷得住优质的男性! 吴朗悦咬牙恨恨的想。 她要救这个男人“脱离”苦难。 “你不知道她的底细吧?”吴朗悦的语气不仅轻蔑更带着浓浓的厌恶,“她可是看得到……” “我知道。”叶凯邦直接打断她,“我什么都知道,请不要多管闲事。”他讨厌她说话的语气,好像吴朗晨是什么无法见容于世的脏东西,这让脾气温和的他感到不悦。 她的确与平常人不同,但那不是她要求来的,她的生活因此深受困扰,甚至天一黑就锁在家里不敢出门。 这样的人生已经够辛苦了,为什么这个人还要落井下石? 他十分不齿。 他叫她别多管闲事?! 莫非他跟吴朗晨是同路人? 吴朗悦有些恼怒的撇了下嘴角,“难道你也是看得到……” “不。”叶凯邦再次打断,“不过那也与你无关。” 数次被堵住嘴的吴朗悦火大弹舌,气恼的用力推开叶凯邦,口出恶言,“去死吧!” 被推的叶凯邦踉跄了一下,吴朗晨连忙拉住他。 “你小心一点,你现在身边可没有灵帮你。” “我还没有这么弱,被推一下就会死人。”他借力使力站稳。 “哼。”吴朗晨轻哼,“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刚为什么一直打断我姊说话,因为你怕她说出那个字。”每次都在“鬼”字前打断,算得真准。 不过一想到他站在她这边,堵住姊姊那张臭嘴,那种有人支持,不是孤军奋斗的感动实在言语难以形容。 她很清楚姊姊只要一看到帅哥就会变花痴,叶凯邦长得好看,姊姊刚一定是想藉由丑化她来拉拢叶凯邦,可惜不如她意。 哈哈哈……真是超爽的! 被说破的叶凯邦干笑,有些难为情的挠挠后颈。 她也实在太厉害,什么都看得清清楚楚,好像能直接看穿他的心思似的。她必是个聪敏机颖的女孩吧,只可惜没机会让她发挥。 每天一下班就关在家里是能发挥什么呢? 能平安过日就是她唯一的要求了吧。 如此枯燥暗淡的日子她过了多久? 他从心底深处感到疼惜。 可惜他是如此无能为力,别说帮助她了,有时还要靠她帮忙解迷津呢! “该不会你来告诉我,你差点摔下楼梯的事,是想来确定是不是果果救了你吧?”她问。 “我下楼梯前就摔倒了,那时我感觉到我踩中了某种软软的东西。”他回忆道。 “这事你可以明天再来说,我晚上不喜欢出我家。”为啥那么急着来? 他愣了愣,“我想说我们下午约好的。” 要说约好也是单方面的要求,他根本没答应啊。 想到那时,他应该脑子一时也转不过来吧? 她趁他没防备的时候给人家强吻下去了。 通常强吻这事都是男生来的,她把立场给调换了。 “那你现在肯定了,可以放心回家了。” 她的视线越过他的肩膀,落到大马路中央。 在那儿,有个去买早餐却不幸车祸身故的母亲,当时摩托车上的早餐甩了一地,连身后婴儿座椅上的幼儿都掉下去了。 幸亏那时是冬天,幼儿身上的衣服够厚重,婴儿座椅也有安全带,所以幼儿无事。但妈妈就没这么幸运了,她摔车时,头刚好撞到马路边的花墩,就这样过去了。 但她似乎忘了车祸的事,而是不断来来回回像在寻找什么……吴朗晨最害怕跟她对上眼了,只要一对上眼,她一定会瞬间移动到她跟前,一脸焦虑的嘴巴迅速开合。 她八成在问,她的孩子在哪。 可今日,她虽是朝这边望来,奇异的却未靠近。 叶凯邦注意到她视线诡异的穿过他了。 “吴朗晨,你在看什么?” “喔,我在看那个妈妈。”她调回视线。 “妈妈?”他转回头,“哪?” “你看不见的。” 他吃惊回头,面色苍白,冷汗涔涔。 “你家门口……有……灵?”该不会就站在他旁边吧? “正确来说,是在马路上。” “那不就每天出门都看得到?” “对啊。” 靠……这种日子怎么活? “放心,她不会怎样的。”她安慰似的拍拍他的肩。“她也不会跟你回家的。她是所谓的地缚灵,除非想开否则无法离开。” “那她要怎么想开?” “很遗憾我无能为力。”她无奈摊了摊手,“我没有跟他们沟通的能力,我的能力只有看,其他都不行。”她自嘲的一笑,“阴阳眼也有半调子,好笑吧?” 他凝视着她,别说笑了,连嘴角往上牵都办不到。 “差不多了。”她看了下表。“再过五分钟,邮差就要来了。” “这么晚会有邮差?” 她神秘莫测一笑,他陡地心惊。 “回去吧。”她转动他身子向后,“再听我说下去,你会怕到疯掉。” “可是马路上不是有……”他车就停在马路上耶。“那个妈妈……会走掉吗?”反正她都知道他是怕鬼的小孬了,也不用遮掩了,就大方说出恐惧吧。 “放心啦,她离车子有一段距离。”她强憋住笑道,“不然我在这帮你看着,有什么事就跟你说。” “好,那我先走了。”他拄着拐杖缓慢朝车子方向行。 才刚离开骑楼,忽然听到后方传来倒抽口气的声音。 他迅速回头,见到吴朗晨面色煞白,眼直盯前方,像突然被什么吓到了,浑身僵硬无法动弹。 他未加思索,尽最大的力量快步走回去。 “你怎么了?”他用力握住她的肩。 她如大梦初醒般抬头,“我还以为她不会过来了……” “什么?” 就在他离开,她面带微笑目送时,那个妈妈忽然冲来她跟前,毫无防备的她差点被吓到心脏病发作。 然而,当叶凯邦走上前来,握上她的肩时,妈妈又退到马路上去了。 她觉得她好像察觉了什么,却又抓不到头绪。 “你还好吧?”他摇了摇纤肩,“吴朗晨?” “啊……没事,你先走,”不对,万一那个妈妈又冲过来呢?“还是我先进屋你再走……这也不好。”他超怕鬼的。“你进来吧!” 她将他拉进屋,用力关上门。 第6章(1) 吴家一楼分隔成两区,前方是车库,放置一台四门房车,后方是什么他就不知道了。除了楼梯平台上那盏壁灯外,其他处皆未点灯,整个屋子看起来昏昏暗暗的。 “你又看见什么了吗?”她突然将他拉进屋,他很难不作如是想。 “那个……你在这陪我十分钟好不好?等邮差走了之后,那个妈妈也会不见,到时你再回家。” “应该是你陪我十分钟吧。”怕鬼的人是他耶。“是那个邮差提早来了吗?” “不是,是那个妈妈突然冲过来。我还以为她不会来了,怎么知道会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语无伦次,她烦躁的掌心抹额。 “嘿,吴朗晨,你镇定点。”他拉下她的手,合于掌心,暖暖的,穿透她冰冷的手。“虽然我是个小孬,但有必要时还是会冲着男人的面子表现出男子气概的,别怕。” 他一说出“别怕”两字,她差点噗哺笑出来。 “会怕的是你吧!”他哪来的立场安慰她啊? “刚是你吓到脸色白喔,我可没有。”这次的小孬是她。 她低头看着握着她的手,喃喃道,“我好讨厌这样的生活,可是我没有办法……为什么我不能是个正常人呢?”说到心酸处,眼泪扑簌直落,“我什么都不想看见,我宁愿我瞎了眼也不要看见……” “没事的。”他轻拍她的肩,将人搂入怀中哄慰。“我们现在在屋里了,不会有灵吓你了,真有怎样我会保护你的。” 他才是怕鬼的那个,现在他却觉得自己是盖世英雄,恶灵当前也可像恶灵古堡的艾莉丝一样打遍天下无敌手了。 “你明明会是跑第一的!”他真的很会惹她发笑耶。 “我瘸子啊,你不先让我跑,很快的你就要甩下我了。”他煞有其事争论。 “你很烦耶!”她破涕为笑。“瘸子,帮你找个地方坐吧。”他脚都受伤了,不宜久站。 “好。”他早就站得腿快僵硬了,只是看她饱受惊吓的可怜样,身为男人当然不能靠夭脚不舒服啊。 “跟我来。”她引领他至一楼的后方。 那是一间房,一间女孩的寝房。 这应该就是吴朗晨的房间了吧。他猜想。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房间内侧摆放着一张标准双人床,床尾前方置放一台四十寸电视,下方是录放影机,猜测她应该都是躺在床上看电视。 在电视旁边是张书桌,桌上放置一台笔电跟简单保养品,上方的墙上钉列三层层板,书籍跟一些小装饰品整齐排列。 另边墙上是衣柜,还有一扇通往后面防火巷的门,门旁有台小冰箱。 在他们的左手边则是卫浴。 “坐着吧。”她一屁股坐上床,“你行动不便,坐着舒服些。”两条纤长小腿摇啊晃,有种十八岁姑娘的俏皮感。 “你自己一个人住在楼下?”他坐来她身边,将拐杖放到墙角。 她点头。 “你家人呢?” “他们在楼上。”吴朗晨指指上方,“我家客厅厨房都在二楼,爸妈房间在三楼,其他人在四楼。除了姊姊,我还有一个哥哥,不过他大部分时候都跟女友一起住。” 她真庆幸哥哥交了女友少回来,不然他可不是像姊姊吴朗悦一样嘴巴上与她对骂或互相推挤而已,他可是会动手打人的。 男生的力气大,她就算想招数闪避,也是难免挂彩。 这都是因为小时候她常提到鬼,所以大家都当她精神有问题,哥哥姊姊觉得有她这个妹妹丢脸,故都很讨厌她,而她也不是好惹的脾气,见面不唇枪舌剑个几句,甚至动起手来,是不会罢休的。 那你为什么自己一个人住楼下? 叶凯邦紧抿着唇,认为这问题可能会伤害到她,故硬是吞了回去。 “你一定觉得很奇怪,既然家人的活动范围在楼上,为什么我自己一个住在楼下吧?”她拿起床头柜的遥控器,打开电视。 她问出他心中的问题,故他有些尴尬的笑了下。 “因为他们怕我。”她淡道,眼神却变得锐利,就像他刚开始找她问问题时,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抗拒。 “怕你什……”问题尚未发问完全,他已经猜到答案。 “我从小就看得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小时候不懂事,看到啥就说啥,他们以为我中邪被附身了,还请道士来驱魔。”她掩嘴嗤笑,“但是没有效果。于是他们就开始疏离我了。后来我家重新装潢,我爸妈就干脆把楼下的厨房改装成房间给我住,这样他们就不用看到我。” “怎么可以这样!”未免太过分了! 他义愤填膺的双手握拳,浓眉狠狠蹙了起来。 都是一家人却只有她被隔绝在外,难道都没有人设身处地替她想想吗? 她也是会害怕的。 但她却没有一个人可以依靠,可以寻找支撑的力道。相比之下,他这个什么都看不到,还常得到灵体保护的男人却比她怕鬼,真是可笑极了。 “他们怕我,也怕看不到的未知事物。”她盘腿坐到床上,面对着他,“你也怕的。” “我可没怕你。”他斩钉截铁声明。他怕的只有看不见的东西。 “我知道。”她浅笑低头。 她一直都很孤单寂寞,明明这世界有七十亿人口,她却好像独生于这颗地球,就连应是最亲近的家人也避她如蛇蝎,就怕她一个眼波流转,显示在身边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跟随。 叶凯邦也是怕的,但他分得很清楚他怕的是啥,不会将她一块儿牵连进去。 她是人,不是鬼,所以,他不怕她。 终于,这个世界有个人可以理解她。 如果可以,她真想独占他,但谁会想要一个见鬼的女友呢? 他若愿意跟她往来就很不错了,她心底明白的。 她伸手,握上他放在床铺上的温暖大手。 两手相触的刹那,叶凯邦心头震颤了下。 她……又要强吻他吗? “差不多了。”她说,“他们应该不见了,你可以回家了,要不然再晚一点……”她故弄玄虚的暂停。 “再晚一点会怎样?”他绷紧神经。 “你家人就要报失踪人口了。”黑瞳闪现淘气。 “……”靠,又耍他。“你以为这里是龙宫,我是蒲岛太郎,才来个几分钟,人间就过了数天吗?” “呵呵呵……哈哈哈……”她大笑,“你很好笑嘛,一点风吹草动就紧张兮兮的,很有成就感咩!” “真是的!”他白她一眼,抓起拐杖。“我回去了。” “我送你吧。” “不用了,这段路很短,而且啥都碰不到!”他赌气般道。 “好好好,不用就不用。”哎呀,她把老好人弄生气了。 她站在房间门口,目送他走。 他到了门口,正欲开门时,转过身来,吴朗晨见他回头,抬手朝他挥了挥,“路上小心。” 房间的灯是亮的,但停车处是昏暗的,这使得她看起来身影有些模糊,五官面容甚至看不清楚,好像随时随地都有可能融入后方的光影,消失不见。他的心头忽地涌起想将纤弱的她守护在怀里的强烈念头。 思即动,他迈开脚步回头。 “怎么了?”有什么事情忘记讲吗?她纳闷。 拐杖自他的腋下掉落,大张的双手将她揽入怀中。 “我陪你,要怕我们一起怕,一起当乌龟。” 他……他要陪她? 她的鼻尖立刻发酸,眼眶红了一圈。 “谁跟你是乌龟啊!”她佯怒回嘴。“只有你是乌龟!” “那你当鳖。” “你当蜗牛算了!”五十步笑百步吗? “那你就做寄居蟹。” “你……你……”还有什么动物是有壳可以缩进去的? “吴朗晨,我们来组怕鬼二人组,哪儿有鬼你就跟我说,如果有鬼靠近你,我就握你的手,给你精神上的支持,而且我身边常有报恩的鬼,说不定你还可以受惠。” “你又在搞笑了!”她用力咬紧下唇,咬得唇色发白,眼眶有热泪打转。他说了很多“鬼”字耶,不知他有没有发现。 “拜托,我说得有一百分的认真。”他将人拉开,低头亲吻芳唇。“告诉你,强吻这种事,是男人在做的。” “你都当乌龟了,耍什么霸道这一套!”她拉过他的领子,用力吻他。“我先的,是我赢了。”她更利用他腿不便,将人推倒在床上。 才想跨坐到他身上,他已抓准时机,硬是将她的腿拉下,她惊呼一声,摔倒在床,他将人翻正,再次吻上嫩唇。 在张启的唇缝间,他推入软舌,纠缠回应尚显青涩的丁香小舌,不曾被如此浓烈深吻的她,心脏跳得飞快,脑子一片晕,五指紧扣他的,完全沉迷。 她不由自主的朝他贴近,软玉温躯几乎是黏在他的身上,叶凯邦小腹深处一阵情/yu翻涌,扬起想占有的yu/望。 …… 第6章(2) 电视依然放映着说学逗唱的综艺节目,叶凯邦躺在吴朗晨身侧,厚实的胸口剧烈起伏。 忽地,他面色懊恼的起身。 “我忘了。” “什么?”吴朗晨亦跟着起身,薄被遮掩着裸躯。 “我忘了避孕。” 吴朗晨闻言愣了愣,一时之间也不知该怎么回应好。 他会不会后悔跟她上床了? 觑着他自责的脸,她佯装无所谓的说,“船到桥头自然直,到时再想办法吧。”万一真发生了什么,她会自己解决的,不会让他有后悔的机会。 她面色闪过了坚决,他瞧见了,猜测若真弄出了人命,这女孩必定也不会叨烦到他。 阿傻,都说是“二人组”了,她还想着要孤军奋战吗? 她那被迫不得不的坚强与独立,扭紧他的心。 “如果怀孕我们就结婚吧。”他将两只纤手一块儿合拢在掌心内。 “你不会是说真的吧?”她诧异。 结婚? 若怀孕,他要跟她结婚? 这辈子原本早就抱定独身主义,孤独到老死的她胸口掀起翻天巨浪。她从未曾想过,“结婚”这字眼,有一天会在她身上实现。 “我当然是说真的。”他正色,“若你有了,我就是孩子的爸,当然要娶你。” 没有“爱”,没有“喜欢”等字眼,这说法俨然是负起一个责任罢了,但对于吴朗晨来说,这就够了。 她从小就不晓得受人关爱的滋味是什么,难得遇到一个不怕她,还愿意跟她来往的男人,她已够开心了,压根儿不敢幻想他会喜欢上她。 下午在他家工厂,她主动献吻,是一时的冲动,她也不管后果,若他因此想跟她划清界线,也不过就是继续过着平常日子,根本没什么的。 但他说了,如果怀孕了,他就娶她。 料想他的个性,的确是会说出这种话来。 他不可能是那种得知女方怀孕,会要求对方打掉,或者翻脸不认帐的男人,若他这么无情,就不会天生衰运,却又能次次逢凶化吉了。 她轻按着肚子,心底激动。 她好希望能怀孕啊,这样她就能成为他的老婆了,她就再也再也不会孤单寂寞了。 “好吧!”她假装叹口气,“万一不幸怀孕,也只能嫁给你了。” 他错解了她的无奈。 “那我们最好每日虔诚祷告别有了。”况且先有后婚,对女孩子是不公平的。 女孩子与男孩不同,结婚,通常是女孩子必须融入男方家里的成分比较多,必须适应着新环境,当准备都还未来得及妥当,就有个新生儿降临,加上怀孕的种种不适,必定造成心理很大的负担,更别说,他与她才刚开始呢,就得为了怀孕手忙脚乱,这未曾受过疼爱的女孩,他希望她能先得到恋爱的喜悦,再按部就班一步一步走进婚姻殿堂。 听到他的回应,吴朗晨心隐隐抽痛了下。 以他的立场当然不希望有这个责任出现,两个人都还没有个恋爱的开始,他就得娶她了,恐怕午夜梦回,望着睡在他身边的女人,心头有的也不过是“责任”两字。 可是,她想要拥有真正属于她的家人。 就算只是责任将两人牵系,她也想紧紧抓牢这条绳子的一端。她头靠在他肩头,双手紧握着他的。 “对啊。”她应。 最好真的有了。 吴朗晨每日都很紧张的在盼望。 她的月经来得不是很规律,于是她推算从他们有了第一次的十天后,就每天拿验孕棒验孕。 每一次,出现的结果都是未怀孕。 她失望的丢掉验孕棒,希冀隔日能给她“好消息”。 两点下班,她戴着口罩到药局买验孕棒回家,才踏入家门,就看见拿着行李袋下来的姊姊吴朗悦。 她不晓得她要去哪,不过那也不在她的关心范围,就像他们从不关心她的生死一样。 吴朗晨视而不见的走向自己的房间。 在楼梯口套鞋的吴朗悦瞧见她,一脸轻蔑的道,“上次那个男的是你男朋友?” “要你管。” “喂,”吴朗悦左臂横出,挡住她的去路。“他是不是不知道你看得到乱七八糟的东西?” “关你屁事!” “我有听到你们在房间里干的好事。” 吴朗晨闻言脸色大变。 吴朗悦冷哼,“越来越厉害了,还会用身体勾引男人。不过这也难怪,不用身体去勾引,那么帅的男人怎么可能看上你!” 吴朗晨火大转头,瞧见姊姊不屑的神色,嘴角讥诮上扬。 “你忌妒我?” “你说什么?”吴朗悦果然如她所料变脸。 “人家那么帅一个,看上‘古怪’的我却没看上‘正常’的你,你一定忌妒得要死吧?”吴朗晨哼哼讪笑。 她晓得今年三十二岁的姊姊想结婚想得快疯了,常去相亲,却没一个入她眼。 吴朗悦是外貌协会的大会员,非常看重男人的外貌跟身材,无疑的,叶凯邦是她的菜。 “死三八!”吴朗悦火大推了她一把。“你不要脸,用身体偷来的!信不信我抢走你的男人?信不信!” “你抢不走!你抢不走!”吴朗晨还手狠推吴朗悦,“你没那本事!” “闭嘴,死三八!” 两人推挤间,吴朗晨口袋里的验孕棒掉了出来,吴朗悦一脚踩上,异物感传来,才发现自己踩到了东西。 她才捡起,吴朗晨迅速抢走。 “那是什么东西?”吴朗悦质问。 “关你屁事。”吴朗晨迅速将验孕棒塞入口袋内。 “我要看!”她伸手与她拉扯。 身高才一五六,体重四十二公斤的吴朗晨太过瘦小,打架根本打不赢姊姊,眼看着验孕棒就要被抢走,到时不晓得又要听到什么冷嘲热讽,她只好使出绝招。 她手指着她身后,“你什么时候带个孤魂野鬼回来的?” “你说什么?”吴朗悦脸发白,果然停止跟她抢东西。 “你要跟朋友出去玩吗?路上小心啊。”吴朗晨语带玄机。 “你不要乱讲!你……”吴朗悦牙齿恐惧得打颤,“你看到什么了?”她紧张的左右张望。 “才不告诉你。” 趁吴朗悦紧张兮兮时,吴朗晨趁机躲回房间,并上锁。 “吴朗晨,你出来!”吴朗悦用力敲门,“你看到什么了?快说!” 吴朗晨没有回应她。 “吴朗晨,你浑蛋!你吓我,你一定是骗我的!”外头喇叭声响,是接她的朋友来了。“我等一下去庙里拜拜,等我后天回来,你就死定了你!”类似的威胁吴朗晨听太多了,她挖挖耳朵,希望姊姊快走好还她清静。 “吴朗晨,你给我记住!”外头喇叭声催得急,吴朗悦踩着气冲冲的脚步走了。 吴朗晨拿出被踩扁的验孕棒,白色的外壳已经有些碎裂。 应该还可以用吧?她猜想。 她将验孕棒放进抽屉里,没一会,叶凯邦的电话来了。 “晚上我带火锅去你那煮。”叶凯邦道。 他晓得她晚上不出门,下了班就直接窝在房里看电视或上网,所以有时会 带食材或包东西去她的房间吃。 他的温柔让她很窝心。 她不喜欢晚上出门,自然是因为能看到不想看的机率比白天多上好几倍,尤其是人潮聚集的地方,机会更是高出许多。 虽说这么多年了,但她还是很容易受到惊吓,尤其是容易发生车祸的路口,他们总是突然的出现,让她毫无心理准备,最可怕的是就连模样都残缺。 有的是带着恶意的,让她极度想回避,尤其若被发现她看得见,甚至还会恶作剧或跟着她,让她饱受困扰,最后干脆晚上窝在家中不出门了。 她忽然想起,打她第一次在工业区的那家便利商店上班,每一次看到叶凯邦身边跟着的灵体,都未曾让人感觉到恶意,反而是种如阳光般和煦的温暖。也许是因为,每一个都是带着报恩的善意而来。 在他的周遭,她不曾看过带有恶意的灵。 会不会,恶意的灵根本不会近他身? 当这个念头闪过时,她倏忽想起门口马路上的那个妈妈。 那日,她与叶凯邦在门口谈话,那个妈妈一反常态与她四目相对时,并未冲过来找她,莫非…… “我们今晚出去吃吧。”她决定做个实验。 “出去吃?”叶凯邦讶异,“你没关系吗?你不是会担心看到……嗯……”他还是很避免说出那个禁忌字眼,反正吴朗晨听得懂的。 “没关系,偶尔一次应该没关系。”期待的心让她跃跃欲试。 “那如果你觉得不舒服,我们就马上走。” “好啊。” “我六点过去接你,好吗?” 叶凯邦车祸断腿之后,行动不便的他就无法出差了,这段时间,由他父亲暂代,所以他主要的业务就是与外国客户的mail连络,在时间的调配上亦自由许多。 “好,我等你。” 挂了电话,吴朗晨握着手机,嘴角有着藏不住的兴奋。 如果她的假设成立的话,那么她以后半夜出门也不用怕了。 他的身边只会招集善意的灵体的话,她只要黏着他,根本就不用怕会突然出现任何让人恐惧的事物在她眼前,把她吓得半死。 她现在的期望有二,一个是假设成立,一个是怀上他的孩子。 小手按上平坦的肚皮,“你可要加油啊!” 一定一定要怀上孩子! 第7章(1) 到火锅餐厅的这一路上,吴朗晨四处东张西望,尤其特别留心叶凯邦周围,想知道是否会有不好的灵体在叶凯邦四周徘徊。 不晓得她想法的叶凯邦可是被她搞得好毛。 开个车嘛,她一个劲儿往他这边瞧,一会看他身后,一会看这边的车窗外头,一会看他肩头,甚至还大幅度整个往后瞧…… 靠,不要告诉他,在车子后头有什么正大排长龙! 人家说眼不见为净,看不见就没有恐慌,捣着眼睛也是可以过曰子的,但这可不包括身边这位阴阳眼小姐的诡异举止。 要他视而不见实在太难,更别说她就坐在他车上。 早知道他应该坚持买火锅料去她房间煮火锅,不该载她出来,真怕等等会像某些恐怖片一样,突然间后视镜就出现个血迹斑斑的人脸。 他一路拽着惊惶飞跳的心脏,油门都不知该踩重还踩轻,好不容易到达火锅餐厅,人都下车了,这位小姐的视线仍在他四周打转。 他要问! 他一定要问! 否则他铁定被弄得精神耗弱。 “朗晨。” “嗯?” 吴朗晨的眼睛忽然惊眨了下,他晓得她正看向对面车道,该死的那边不会有什么……那个吧? 于是,他死命的控制住自己的眼睛(即使明知看不见),绝对别往对面车道瞟去。 虽说他的眼睛没特殊能力,但他就像磁铁一样,谁知会不会莫名其妙“看对眼”,人家就过来黏在他身上了。 想着,肩膀就无端端沉重起来了。 他敲了敲肩,有些迟疑的问,“你这一路上在看什么?” “你知道的呀。”吴朗晨十分坦然的说出。 靠,还真的是…… “啊痛!”吴朗晨连忙抽回被叶凯邦无意间捏痛的手。 “抱歉。”他一时恐惧,不小心掌劲就用力了。“很多吗?”不会他们已经被“包围”了吧? “我在观察一个现象。” “什么现象?”发问时,他掌心推着吴朗晨的后背加速前进。 不是说大门会有门神吗,应该可以挡住吧…… “等我有结论时再跟你说。” “喔。”也许一辈子都不要说会更好。 进了餐厅坐下点餐,吴朗晨暂时收起观察的心态,进行她人生中第一次的夜晚约会。 吃完饭后,她又提议去看电影,叶凯邦当然没有任何意见,只要她的视线不要乱瞟就好。 他们看的是一部热门大片,不过因为快要下档了,戏院内的观影人大约只坐满三分之一而已。 叶凯邦他们坐在最后一排,前面那排只有右侧边坐了几只小猫,他们前方无人,可毫无阻碍的观看电影。 预告片播映时,吴朗晨一时玩心起,对叶凯邦道,“你知道有家电影院,据说前身是刑场吗?” “等一下……”他不要听。 “有对母女去看电影时,女儿忽然问母亲:妈咪,前面那个人怎么没有头……” 影片闪烁的灯光投射在叶凯邦脸上,照映出他一脸苍白。 “你不会是想说……”前方座位坐着没有头的…… “噗!”吴朗晨忍俊不住掩嘴,“后来听说那是谣言。” 叶凯邦嘴角拉下,“你说真的还假的?”跟她在一起真是有几颗心脏都不够用。“前面到底有没有?” “放心啦,什么都没有。” 叶凯邦这才大松了口气。 “不要再乱讲话了。”他没好气的拧拧小脸。 “好。”她满口答应。“对了,如果后面有人踢你椅背……” “怎样?”靠,他快疯了。 “那是不可能的事。”大拇指指指后方,“我们椅子靠着墙呢。”每次开他玩笑,他的反应真的超有趣的。 他火大的一翻白眼,拉过小脸来,咬了她的唇。 “痛!”他还真咬哪。 摸摸唇面,还好没流血,可见他力道控制得刚刚好。 “头过来。”他硬是将螓首压靠上他肩头,“给我专心看电影,不要乱讲话,不然下次我就带你看战争片。”她最讨厌战争片了,每次看每次都打瞌睡。 她举双手投降,“我不会再乱讲了。”到看完电影为止。嘻。 看完电影,回到吴家门口,吴朗晨解开安全带时,忽然转头道,“我做出结论了。” “什么结论。” “跟你在一起不用怕。” “什么?你怕我?”听错意思的他心神一凛,“难道……难道我又吸引了什么了吗?”他惊惶的控制眼球不要随便乱瞟。 “哈哈哈……我是说跟你在一起不用怕,不是说我怕你!”吴朗晨快被他笑死了。“我真的觉得你很好笑耶,你怕鬼怕得要死,怎么敢跟看得见的我在一起呢?我只要眼睛一动,你就跟着提心吊胆了吧?” “这是两回事。” “怎么会是两回事?”她不解歪头。 “你只是看得见,但你不是灵,所以我没必要怕你。” “但我看得到。”这才是重点。 “那像我这么容易吸引到灵的体质,你看得到也是好事,至少我可以有心理准备,所以还是我占便宜了。”减少很多胡思乱想的机会。当然,前提是她别乱开玩笑。 “你的理论真奇怪。”她就是爱他奇怪的这点。 “我的理论很正当。”他咽了口口水,“所以你刚到底做出什么结论了?为什么跟我在一起不用怕了?” “虽然我从小就看得到,但我也常被吓到,所以我晚上绝不出门。黑漆漆的,什么东西都有可能突然跑出来。” “我知道。去餐厅时,我有看到你似乎被什么吓着了。”他轻抚她的后脑杓,“以后我们晚上就别出门了。” “不,我们以后晚上可以出门了。”她一脸热切。 “怎么说?”这么爱被惊吓?要是他才不干呢。 “我今天一直在观察一件事,我发现啊,在你附近是看不到什么吓人的东西的。”她喜孜孜道。 “在我附近看不到?”真的假的? “对啊!”她用力点头,“你知道晚上单独骑摩托车,其实会有搭顺风车的吗?” “不……知道……”他的唇角有些颤抖。 他以后晚上打死不单独骑摩托车出门。 “这种事就不会发生在你身上。” “为什么?”他大为惊讶。 “我也不知道耶,就今天一个晚上都没看见有什么怪怪的东西靠近你。其实,之前我就有注意到了,接近你的鬼……灵体,”见他脸色一变,她忙改口,“都是为了帮助你而来的,都是散发着温暖光芒的,没有一个带有任何恶意,而一般的鬼魂通常不会靠近你,有恶意的更是离你很远,像是你身上有什么会让他们不敢接近。”就像那个妈妈一样。 “是这样?”他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真的。” “哇喔……”所以他压根儿不用害怕晚上会有人拉他脚,洗澡有人扯他的头发,掀开被子会看到藏着苍白的影子罗? “而我只要看着你,就什么都看不见了。”她笑意盈盈望着他。 “那我当你的眼罩。”说完,他自己都甚觉好笑的笑出声来。 “就跟马一样。”她两掌贴在眼睛的两侧,“只看到你,其他什么都看不见。” “哈!”他笑而回视,低头啄吻咧开的唇,辗转舔吮柔软的唇瓣。 双眸两侧的手攀上他的颈,将人拉近,张唇主动送入香舌,纠缠缱绻,互尝彼此的甘甜。 吻得火热,身子也跟着热了,吴朗晨双手撑在椅背上,跨过手煞车,直接坐上他的大腿。 叶凯邦手在椅子侧边摸索,放下椅背同时往后退出宽敞的空间。 …… 这一刻,她好幸福。 然而,在两小时后,她的幸福感有了裂痕。 她坐在马桶上,瞪着底裤的血痕,抱着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保险套的避孕率约是百分之九十二……”吴朗晨如梦呓般缓缓念出网页上的文字,“除非破掉或是使用时不正确才有可能导致怀孕,譬如射/精完没有马上抽出,导致保险套脱落;前端空气没挤掉,导致破裂;指甲或性交中无意刮伤超薄型保险套……” 阅览完,吴朗晨环胸沉思。 看样子,若要造成怀孕,只能在保险套上动手脚了。 于是,她鼓动叶凯邦直接放盒保险套在她这,就不用随身携带,万一忘了还得出门去商店买,麻烦。 叶凯邦欣然接受她的提议,而吴朗晨独自一人在房间时,使用缝针将每个保险套都戳了洞。 她怕只戳一个洞,成效不彰,故多戳了好多个,怎知,叶凯邦一戴上去,保险套就裂掉了。 “这品质怎么这么差?”叶凯邦诧异的看着“死状凄惨”的保险套。 “刚好劣质品吧。”吴朗晨额上滑落一颗冷汗,“试试别的好了。” 然而,第二包依然是同样的下场,第三包、第四包也一样。 “太扯了。”叶凯邦准备将其他的保险套都倒出研究时,怕被查出端倪的吴朗晨一把抢过,整盒丢入垃圾桶。 “我看这都是劣质品,太烂了,搞不好过期了,再买盒新的吧。”她的心因为紧张而跳得飞快。 “说不定真过期了。”他应该多注意一下制造日期的。 “嗯,对啊。”全身都已经脱光的吴朗晨裸躯贴向他,“别管保险套了,我们继续吧。” “不行,没有避孕不能做。”他坚定道,“不能让你冒着怀孕的风险。” “可是人家想要……” “唔……”被她这样一蹭,实在也很难消火啊。“好,那我们来。” “好。” “凯邦?”他要干嘛? …… 第7章(2) 将叶凯邦送走后,倚在门旁注视车子绝尘而去的吴朗晨懊恼极了。 一定是因为她太心急,戳了太多洞,保险套才会裂开的。 下次她得注意戳一两个洞就好。有句台语俚语说“吃快弄破碗”,说的就是像她这样的蠢蛋吧。 还好她反应快,一发现苗头不对就把保险套扔入垃圾桶,否则要被他拿起来仔细检查,一定会发现铝箔外袋的数个小洞,到时她就难以解释了。 今天侥幸过关,以后得小心点。 关门回身,瞧见母亲下了楼梯,她的心情一时之间复杂了起来。 每次遇到姊姊或哥哥她都可以视而不见,但父母就难了,毕竟她是他们生养出来的。 父母开始疏远她的肇因就是在她六岁的时候,某日,她对着舅舅纳闷的喊:“舅舅,你肩上怎么坐着一个穿着紫色衣服的女人?” 那时,舅舅像发了疯似的跑过来摇晃着她,“你少胡说八道!小孩子不要乱讲话!” 两天后,警察就上门来了。 舅舅杀了人,他的同居女友,死的时候就穿着紫色衣裳。 有人说,就是因为她说了那句话,被其他人听到,本来已经造了假的不在场证明没事的他,又被警察重新调查。 “都是因为你乱说话才会害了你舅舅!”母亲一巴掌将她打倒在地,把自己弟弟入狱全怪在她头上。“你每次都乱讲话,害我在邻居朋友间都遭受白眼,现在你连你舅舅也害了!你就这么想引人注意?你就这么不要脸?” 后来,他们发现她是真的看得见,不是乱讲话,对她的愤怒被深层的恐惧所替代,只要一见她开口,就怕她又是见到谁的身后跟了鬼。 到她能自主之前,只要一放学母亲就把她关在家里,不准她出去玩,成年后,更是直接改建厨房为房间,形同与家人隔离。 她低着头,想直接回房,才刚跨步,站在楼梯平台的母亲平声询问,“那个男的是谁?” “我男朋友。”她沉默了会才回。 “他知道你的事吗?” 她点头。 “他……不怕?” 闻言,吴朗晨抬起头来直视母亲,吴母迅速避开眼。 母亲害怕的模样伤了她的心,但她不会因此觉得委屈,因为她的心已经有了支柱,变得更为坚强了。 “他不怕,他接受我的一切。” “嗯。”吴母低应了声,转身上楼。 “妈。”吴朗晨忍不住喊,“总是有个人愿意接受我的。” 吴母像遭受电击般的浑身一颤。 “那是因为他没有参与你的过去。”吴母略显激动的低喊。 因为她的关系,家人从以前遭受多少白眼跟质疑,还因此搬了三次家,天性较为软弱的吴母受够了这一切,将女儿隔离起来也是她对丈夫的要求。她为什么会生出这样一个怪胎女儿? 是她上辈子做错了什么吗? 吴朗晨定定看着她,说了句,“那不是我的错!”大步走回房里,反手将门关上。 是的,那不是她的错。 舅舅会入狱也不是她的错。 那日她告诉叶凯邦有关舅舅的事情,他就是对身陷罪恶感二十多年的她这么说的。 “古有石碏大义灭亲,今有吴朗晨维护公理正义。”还两手举起大拇指,表情一本正经,超贱的。 她听了,朝他肩上一阵好打,但也因此破涕为笑。 还好有他。她甜蜜的扬唇。 在清楚家人对她的隔阂之后,他建议她搬出来住,被她拒绝了。 她不会如他们愿,像只斗败的公鸡,狼狈又充满委屈的离开。 她走的那天,一定是昂着下巴,骄傲的跨出大门,走向她的幸福。 他们都笃定像她这样看得见另个世界的女人,怪里怪气的不会有人爱,她就要证明给他们看! …… 他重喘了一会,准备退出,她连忙阻止。 “再一会,我想要它留在我体内多一点时间。”让她有更多的机会怀孕。 “不行。”他笑着捏捏因激-情而发红的小脸。“会脱落的。”说罢,他一举退出,拉开套子,扔入垃圾桶内。 她小心的掩饰失望,依偎在他怀里。 过去,她从未曾想过结婚,她甚至觉得像她这样的人只会被当成怪胎,男人会对她好奇,但绝对不会想接近她,而她也不屑,甚至抱着这辈子都不结婚的想法。怎知,她遇上了他,她就像在沙漠遇到绿洲的旅人,无法想像,往后若没有他,她该怎么办。 她曾是那么孤独,也拒绝与人交心交友,但在她心底其实是渴望着有个人关怀她、爱她、照顾她,她只是把这层渴望狠狠的压制在最深处的阴暗角落,假装无视与不在乎,行尸走肉般的过日子,也以为未来仍会如此走下去。 抬头,望着闭眼休憩的他,问号冲口而出。 “你喜欢我吗?”一问出口,她的心就漏跳了一拍。 她是脑子坏掉了才会问这种蠢问题。 这不是打自己一巴掌吗? 虽然他对她很好、很照顾,两人常约会上床,但他从未曾亲口表达他是否喜欢她。 当初是她先主动吻他、靠近他的,也是她将他带入房间内、一起坐在床上的,那个时候,她心里就带着想让一切就这么自然而然发生的意图了吧?因为开始的动机不纯,故即便已有亲密关系,她还是不曾问过或洞悉他的心意。 这是她心上的一颗不定时炸弹。 也许哪天他会爱上一个“正常”的女孩子,然后就会忽然发现他并不喜欢她,理所当然的与她分手。 所以,她一定要赶快怀孕,有了孩子结了婚,他就必定要负责的。 这样的想法既卑鄙又自私,她很清楚的,她只是活在一个泡泡般的梦幻屋子里,谁都不晓得,哪天泡泡就会突然“啵”的一声破灭了。 叶凯邦闻言有些不解张眼,唇方张,小手立刻捣上。 “一定是喜欢的嘛。”她趴在他身上,笑脸盈盈。 她不让他有露出困惑、迟疑、否定的机会,那么,她就可以继续将脸埋进土里,不去正视现实。 他回以微笑,亲吻嫩唇。 “十点了。”他看了下表后道,“我得走了,你明天一早还得起床上班。”六点多就得到餐厅,该放她休息了。 “喔。”她恋恋不舍的自他温暖的身躯离开。 叶凯邦到浴室冲了澡,穿回衣服,打开房门,赫然有两个门神伫立。 那是吴朗晨的父母。 吴家的人住在同一栋楼,但跟小女儿鲜少交集,叶凯邦曾表示他常过来,于礼该跟家长打招呼,但吴朗晨一直表示不需要,每次他一来就往房里带,不让他上楼,叶凯邦也是知道她与父母的心结,故也没坚持。 怎知,这个晚上就遇见了。 “伯父伯母好。”叶凯邦招呼道。 吴父直接而不客气的上下打量他,一旁的吴母扯扯丈夫的衣袖。 吴父像是被逼迫般出声,“你可以完全接受她?” 又是问这问题。 在叶凯邦身后的吴朗晨大翻白眼。 父亲一定是母亲找下来的,想必是不相信她的确向叶凯邦坦承她阴阳眼的事,想跟他“说实话”的吧。 果不其然,吴父接下来又问,“你知道她所有的事情吧?包括她看得到鬼的事。” 叶凯邦面部神经抽动了下,吴父以为他不晓得,立刻道,“她从小就看得到鬼,家人也因此深受困扰,明明只有三个人,她会说有四个人,其中一个就是……” “我知道。”叶凯邦顾不得礼貌,中途打断,“这方面的事我都知道。”靠,不要一直讲“鬼”字,真让伯父畅所欲言,他恐怕晚上作梦都会梦到鬼……灵啦! 吴父又要开口,叶凯邦抢着道,“朗晨把她的事都跟我说过了,所以我都一清二楚。我不在乎,也觉得没什么不好。而且不瞒您说,我是容易吸引灵的体质,所以我们两个组成‘怕灵二人组’,有令千金在,让我非常心安。”两老闻言有些傻眼的互觑,吴朗晨低着头窃笑。 怕灵二人组咧,他上次是说怕“鬼”二人组的好呗。 “怕……灵一一人组?”吴母怯怯提问,“灵?” “是的,不好意思,我对某个字很敏感,所以我都用‘灵’字代替。或许您有所不知,令千金省了我不少钱,以往我只要肩头发紧,就得去X神父那边按摩,现在我只要问令千金……不,只要一个眼神,就可以决定是否需花这笔钱来按摩,而结果大部分都是不用的。我想,再也没有比我们更天造地设的一对了,以后令千金就交由我来照顾,两位完全不用担心。” 吴家父母看着他的眼神写着“怪咖”两字。 原来,还有比他们女儿更奇怪的人存在啊! “那……那就好。”吴父不知该怎么反应,只好点点头,然后喃喃自语的上楼,“一对……嗯……真是一对……” 吴母见状连忙跟上。 吴朗晨憋笑憋得快疯了。 “哈哈哈……你实在太搞笑了,一本正经的讲不正经的话,我爸妈一定也觉得你是神经病了。” “我说的都是实话。”他很严肃的道。 “好,都是实话,哈哈哈……”她快笑死了。“我不知道他们突然下来干嘛,可能想看看是怎样的三头六臂敢跟我在一起吧。” “或许他们只想确定我是不是个坏人而已,就怕女儿跟错人了。” 吴朗晨瞪眼,“别傻了,怎么可能!” “他们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跟你相处吧。”他猜测,否则何必管他是什么阿猫阿狗,是否会真正完全接受吴朗晨呢。 “他们很讨厌我!”她身为当事者,有可能不清楚吗? “我觉得他们并没有那么负面的感情。”他指着房间,“若真的很讨厌你,尽了父母扶养义务就会把你赶出去了。” 吴朗晨咬着下唇不回应。 “我知道你不想讨论这些,没关系,现在他们已经把你交给我,以后你就跟着我吃香喝辣了。”他揽住她肩头,神色夸张的说,“我们是‘怕灵二人组’!” “这种丢脸的名号不要讲那么大声好吗?”唯恐天下人不知啊? “好啦,小鳖鳖,你该睡了。”他捏捏嫩颊又亲了亲。 “小龟龟,你自己回家开车小心。” “叫人家小龟龟,你好色喔。”他噘起嘴来。 “……”她可以把他的右脚也踢断吗? “不开你玩笑了。”长指勾起下巴,亲了一口。“晚安。” 她甜笑回应,“晚安。” 第8章(1) 车子驶离开吴家,往叶家工厂行进。 越往郊区,路边景致就越显荒凉,经过一排才盖好主架构的水泥粗胚屋,再过三个路口就到工业区了。 忽然,前方有什么吸引叶凯邦注意。 那看起来像个人,穿着红色的衣物,横躺在路边。 他连忙放缓车速,离约五公尺处时停下。 黄色的大灯照射在那人身上,她脸往下,长发四散,连身洋装撩高至腿心处,羽绒外套都破了,空气中还飘荡着几根绒毛。 叶凯邦连忙下车,小心翼翼的将人翻过身来。 陌生女人脸上血迹斑斑,让人有种她身上的红色衣服是被血染透的错觉。“小姐!小姐!”叶凯邦大声喊着,手轻拍她的脸颊,压她的人中都不见有任何反应。 他探她的呼吸,按压颈侧脉搏,感觉不到生命迹象。 他双手撑地趴在地上,耳朵贴向胸口,确定她的心脏的确是停止跳动了,但她的肌肤还温温的,可见刚断气没多久。 他迅速拿出手机来,输入一一九,开启扩音系统搁在一旁,两手交叠压在胸骨下半段上,做起……。 没一会,报案紧急专线就接通了。 “这里有人受重伤,请派救护车过来,我这里是……” 伤者被救护车载走,叶凯邦则被警察带到警局作笔录,忙到凌晨两点才回到家。 或许是因为太累,叶凯邦睡得昏昏沉沉的,闹钟都叫不醒,最后是被闹钟吵得忍无可忍的母亲进房来将他摇醒的。 “你都没听见闹钟响吗?”叶母望着儿子睡意朦胧的脸道。 “没听见。”他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转了转颈子,觉得肩膀紧绷得像上了石膏。 “去刷牙洗脸吃早饭了。” “好。” 他手撑着头,觉得倦意仍然笼罩,他猜测可能是昨晚忙到两点才回家,睡眠不足的关系。 没睡饱,人一整个不舒服,一整天也浑浑噩噩的,中午他先睡饱了午觉才起来吃饭(还好是自家公司比较无所谓),精神这才好一点。 五点下班后,叶凯邦洗了个澡换过衣服,才驱车前来吴家,准备带吴朗晨到市区去看电影。 接到电话通知他已经到大门口的吴朗晨开心出门,才靠近车子她就察觉不对。 在他的车上,还有一个人。 她震惊莫名的站在车外,瞪着那明显占着她副驾驶座的女人……穿着红衣,脸上妆容精致,是个漂亮的女人。 女人转过头来看着她,与她四目相对的刹那,吴朗晨慌忙收回视线,不想让她发现她察觉到她的存在。 为什么叶凯邦身边会跟着一个女人? 她不由得想起六岁的时候,舅舅杀了他的前女友,从那天起,他的肩上就一直坐着一个紫衣女郎。 那女郎望着舅舅的样子充满怨毒,还常在他四周疯狂的打转,而这红衣女 郎虽没有一脸怨毒样,但沉下的神色依然让人胆战心惊啊! 叶凯邦是做了什么吗? 她心头掠过不祥的预感。 “怎么了?”见她迟迟未上车,一劲儿站在车外发呆,叶凯邦纳闷的降下车窗,“怎么还不上车?” 上车……上车坐在已经“有人”坐着的位置上吗? 因为她看得见,所以她可以回避,但她要怎么跟叶凯邦解释她想坐在后头?若告诉他,副驾驶座上有个他看不见的女人,他一定马上弃车而逃的。 “呃……那个……”脑子啊,快转啊,想出一个理由啊。“我……我想睡觉,可以坐后面吗?” “你想睡?” “嗯。”她点头,感觉得到红衣女郎正在观察她。 冷汗自她的额际滑落。 叶凯邦杀了这个女人吗? 怎么会! 他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 可除此以外无法解释这女人的存在啊! 而且这女人周围没有任何善意的光芒,脸色又超臭的,叶凯邦一定是出事了啦! 她该怎么办? 她要照实说吗? ……她不能说! 她不能害叶凯邦被抓! 他如果坐牢,那她怎么办? 她不能害他坐牢,这件事打死也不能让第三者知道! “那我把椅子放后一点。”说着,叶凯邦将副驾驶座的椅子往后移,并放倒椅背,“这样你就好睡了。” 重点不在椅子啊…… 看到叶凯邦的手穿过红衣女的身体,那画面真是让她惊恐极了。 啊……她没办法忍耐,她忍不住了,她决定问出真相来。 “凯、凯邦。”她朝他招手,要他先下车。 今天的朗晨怪怪的。 叶凯邦一头雾水的下了车。 幸好那个红衣女没跟着一起下车。吴朗晨连忙将他拉到廊柱下。 “我问你,你昨天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我昨天……”叶凯邦脑中灵光一闪,顿悟她怪里怪气的原因,“你是不是看到什么了?” “嘘!”吴朗晨食指用力抵上叶凯邦的唇。“你跟我说,没关系,我一定会帮你的,我不会像上次舅舅那样,笨笨的在大人面前什么都抖出来。”她绝对不会害他被抓走。 “跟你舅舅什么关系?” “你是不是……”她吸了口气,将音量压到最低,“杀了一个女人?” 叶凯邦吃惊瞪眼。 杀人? 他? “你别惊讶,我知道,我都知道,但没关系,我会帮你的。”吴朗晨急得已经有些语无伦次了。“我看,我们逃吧!找个地方躲起来……对了,那个尸体你有藏好吗?告诉我在哪里,我来断定够不够安全……”她眸中忽然一团红雾闪入。 她下意识抬眸,不期然撞进.一双美眸的幽潭里。 靠、靠靠靠,她跟女鬼对上眼了! 穿着红衣服又是被杀的,这女鬼一定是厉鬼,会对叶凯邦不利啊! 这可是她第一次在叶凯邦身上看到“人”。 而且这“人”的出现代表叶凯邦做了错事。 怎么办? 对方一定会天涯海角跟着叶凯邦,伺机而动,找机会弄死他。可恨她虽然看得见,却毫无驱鬼的能力,她真恨无法有任何作为的自己。 早知道有这么一天,她应该一发现自己的能力就跑去拜林正英为师的,现在他都过身许久了,呜呜呜…… 红衣女鬼微眯着眼,即使吴朗晨迅速低眸,但已来不及,她在空中绕了个圈,坐来吴朗晨的肩上,弯身偏头,好奇的打量,似乎在等待吴朗晨再次与她四目相对的时候。 吴朗晨抗拒着不要去看她,闪躲着她的视线,冷汗涔涔。 啊啊啊……别找我啊,这位小姐…… 叶凯邦不明白她看到了啥。 昨日那个红衣女郎在救护车来之前,就让他以救活了,医护人员还称赞他干得好,急救处理得当呢。 总没道理人到了医院却突然死掉了吧? 但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朗晨,你该不会是看到一个穿着红色衣服,头发长长的女生?”因为红衣女郎的脸被血遮掩,所以叶凯邦不太清楚她的长相。 “没错。”吴朗晨用力点头。 “不会吧……”叶凯邦大惊失色。“真的死了?” 亏他做到手快断,才将她的性命给救回来,怎么又死了? “真的死了?!”吴朗晨吃惊抓握他的手,“真的死了?” 完蛋了! 叶凯邦真的杀人了! 为什么? 为什么呀? 他是个善良的老好人,绝不可能会杀人,一定是那个红衣女郎是个人人得而诛之的大坏蛋,除此以外没有别的原因了。 既然是个大坏蛋,那杀了她一点也不用觉得愧疚,但杀人就是得偿命、得坐牢、得负刑责,她不能眼睁睁见着叶凯邦身陷囹圄,她一定要救他! “你都看到了,不就是死了吗?”脸色苍白的叶凯邦抖颤了下,眼睛都不知该往哪儿放。“她在……哪?” 大概发现他们正在讨论她,红衣女鬼飘到两人面前,手晃啊晃的,好像正在说着:看我看我! 拜托,谁敢看她啊! 吴朗晨深吸了口气道,“她在我们前方。” “喝!”叶凯邦觉得自己的血糖正在急速降低,有种快要昏倒的感觉。“满……满头是血吗?”他掌心贴着廊柱,稳着自己的身子。 吴朗晨偷瞄了一眼,“这倒是没有。” “那……那她知道是谁杀了她的吗?”叶凯邦小小声的问。 “她都跟在你身边了,当然是知道了。”这不是问废话吗? “喔……嗯?等一下,你是不是怀疑我杀了她?”叶凯邦倏忽想起刚才吴朗晨在嘴里叨叨念念的话。 “要不,她怎么会跟着你?”明摆着的事实啊。“你可以告诉我实话,没 关系的,我一定会帮你的!”吴朗晨张大眼,直勾勾盯着他。 只要能助他一臂之力,就算当帮凶也无所谓。 万一他真被判刑,就连她也一起扔入监狱里吧,他们可以一起在监狱里头当对罪犯夫妻。 叶凯邦啼笑皆非,“我……啊!”口袋中忽然有震动感传来,将叶凯邦吓了一大跳,还非常丢脸的大喊一声。 他意识空白了好一会,才发现是手机震动。 他抹了抹脸,果然是一手汗。没办法,谁教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鬼啊…… 拿起手机,是不认识的号码。 他狐疑接起,“喂?” “叶凯邦先生吗?”传来的男声一样陌生。 “我是。” “我这里是警察局,我是昨天帮你做笔录的陈警员。” “你好,有什么事吗?是不是……是不是那个……那位小姐死了?”叶凯邦提着心问。 “死了?没有啊,她还活着,只是尚昏迷不醒而已。” “咦?还活着?”叶凯邦诧异的看了一眼旁边的吴朗晨。 吴朗晨张大困惑的眼,踮起脚尖靠近手机,希望能听到来电者的对话。“怎么,叶先生,你希望她死了?”陈警员的语气变得严肃。 第8章(2) “啊?怎么可能!”若那位小姐还活着,那吴朗晨看到的又是谁? “事实上,那位小姐的家人控诉你是肇事者,希望你能到案说明。”被撞倒在地的贺苡涓身上没有任何可证明的文件,她的手机跟包包亦不在现场,幸亏医院有名护士曾经是她的小学同学,认出了她,才得以将她的家人找来。 “我昨天已经有做笔录,我是路过时发现她倒在地上,才叫救护车的。”他怎么会是肇事者? “笔录上的确是这么写的,不过因为你是第一发现者,所以被质疑也是难免。”陈警员平声道。 “哪有这种道理!”他是救人耶! “你有任何可以证明自己清白的东西吗?譬如行车纪录器,或者当时有没有人跟你在一起,可为你证明?” “呃……没有。”糟糕了。 “你没有装行车纪录器?”这不是车车必备? “这台车子还没装。” 之前出车祸,车子全毁,买了一台新车,因为脚打石膏不会出远门,所以他迟迟未装行车纪录器,怎知,却因此难以证明自己清白。 他等一下一定去买一台来装! “那不好意思,”陈警员搔搔头,无奈道,“得请你配合调查。” “那位小姐还没醒来吗?”唯一能证明他清白的就是受害者了。 “还没。” “医生有说她什么时候会醒来吗?” “医生说她目前状况已稳定,下午时转入一般病房,不过什么时候会醒来就不一定了。” “她醒了就可以证明我的清白了吧?”他抓着一线生机。 “那可不一定喔。”陈警员捻断了他的希望,“有时人突然被撞是不会晓得自己被谁撞倒的,所以你的嫌疑还是最大。” “……”做好事的下场是这样的吗? “麻烦你等一下拨个空过来警局,得再做一下笔录。” 叶凯邦叹了口气,“我晓得了。” “怎么了怎么了?”叶凯邦一结束通话,吴朗晨就急问,“刚是警察打来的吗?他跟你说什么?”手机的声音不大,马路上又不时有车子经过跟一些环境音干扰,吴朗晨听不清楚警员的对话。 “昨天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叶凯邦将昨晚他从吴家回家途中,救了一名倒地女子的经过叙述给吴朗晨知晓。 “所以你是救人!”吴朗晨喜出望外。 太好了,她其实也不想真的蹲在监狱里头吃免费的牢饭啊! “我像是杀人犯吗?”他又好气又好笑。 “我……”她难为情嗫嚅,“因为看到一个女鬼还穿红色衣服,以为是你杀了她,所以她要来报仇……” “穿红衣通常是自杀吧?‘”他只听过为了报仇而穿红衣自杀,是为了变厉鬼,还没听过特地穿红衣被人杀的。 “好像是喔。”这也不能怪她咩,关心则乱啊!“那那个女生……我刚听你们讲话,她是不是还活着?” 叶凯邦点头,“不过她尚昏迷不醒,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醒来。” “那……”吴朗晨双眸瞟了瞟,“她是谁?” “这……”别问他,他也不知道啊。 “她看起来不像我以前看到的那些动物灵,身边发散和煦的颜色,感觉有 怨恨耶。”所以她才会误会的啊。 奇怪,她明明观察过叶凯邦身边不会聚集不好的灵体,怎么这次竟打破了规则? 这位红衣女鬼与他到底有什么渊源啊? “我们去医院一趟,”吴朗晨思考过后道,“我亲眼确定是不是同一个人。” “这样好吗?医院那个地方不是……”他记得她打死不上医院的。 “不要乱瞟就好了。”为了他,“墓仔埔”也敢去! “谢谢。”叶凯邦感动的望着她。“有你真好。” 虽然她说过,与他在一起,不会有恶意的东西近身,但她还是看得见的,尤其像操管生死的医院,多到她除非戴眼罩,否则非常容易就受到惊吓。 他晓得她做出这样的决定都是为了他,教他怎么不感动呢。 “你少跟我见外了。”她好歹是他的女朋友,他更是她最最最喜欢的人耶。“我们快走吧。” 孰料,他们才靠近车子,红衣女鬼又坐上副驾骏座。 “那个……我坐后面。”吴朗晨表情僵硬的道。 “她在哪?‘”该不会是…… “你旁边的位置。” “……”他身子摇晃了下。 “凯邦!”吴朗晨连忙扶住他。 “没事……”他手扶着车门,迟迟无法打开。 鬼就坐在旁边、鬼就坐在旁边啊…… 妈呀,他进得了这车才有鬼! “不然我来开吧,你坐后面。”吴朗晨很清楚叶凯邦有多怕鬼的。 叶凯邦二话不说将钥匙递给吴朗晨。 吴朗晨也不是不怕,但她总是看习惯了,只要红衣女鬼不要乱来,她是可以平安将车子开到医院去的。 坐进驾驶座,调整后视镜,吴朗晨赫然发现红衣女鬼竟飘到叶凯邦身边的空位坐下了。 她吞了口唾沫,心想,还是别告诉他吧,要不他可能就要趴车顶了。 “我们走吧。”她踩下油门,打转方向盘往医院方向。 “等等。”叶凯邦按上她的肩膀,坚定道,“我们先去3C量贩店。” “要干嘛?”量贩店与医院相反方向,故吴朗晨又将方向盘回正。 “先去买行车纪录器!” 到了医院,问清楚病房,叶凯邦一进去就看见房内有三名男女,两名年纪较大,应该是父母,另外一个男人可能是受害者的兄弟。 受害者名叫贺苡涓,今年才二十三岁,大学刚毕业。 瞧见陌生人进来,颊上泪痕未干的贺母低声问,“你哪位?” “我是昨晚救了令嫒的叶凯邦……” “你竟敢说是你救了我妹妹,明明是你撞伤她的!”男人冲上来,一把揪住叶凯邦的领子,抡起拳头就要揍下去。 “凯邦!”走在叶凯邦身后的吴朗晨迅速挡在叶凯邦身前,侧身利用肩膀将男人撞开。 她从小就跟兄姊打架,两个人的身材都比她壮硕,所以她很清楚打架的要领,才不会吃龄。 脚上还打着石膏的叶凯邦行动不便,为闪躲男人踉踉跄跄的差点就往后跌下。 他手贴着墙壁,稳住身子。 “我不是撞伤令嫒的人。”叶凯邦解释,“我昨天开车经过,看到令嫒躺在路边,叫了救护车把她送来医院的。” “如果不是凯邦救了她,她早就死了好吗!”吴朗晨忿忿不平道,“救了人还要被诬陷为加害者,你们是想怎样,要钱吗?难怪现在的人都不敢救人了,就是怕遇到你们这种是非分不清的恐龙亲属!” “朗晨,别说了。”叶凯邦制止她。 他可以明白对方因为妹妹受伤,所以才会失了理智,他相信只要好言解释,他们就会明白他不是肇事者的。 “有证据吗?”贺苡涓的哥哥贺冠甫压根儿不理会吴朗晨的说词,像要将眼睛瞪突出来的狠狠瞪着叶凯邦。“有证据证明我妹不是你撞的吗?” 一旁的贺母哭得更厉害了,贺父拥住妻子,同样以无法谅解的眸瞪着无辜的叶凯邦。 “那就有证据证明是他撞的吗?”吴朗晨回击。 “只要没有证据证明不是他撞的,他就是最大嫌疑犯!”贺冠甫吼。 “你……” “朗晨。”叶凯邦大手按住她的肩,“这吵不出个结论来的,你先去看看那位小姐。” “喔。” “你想干嘛?”贺冠甫拦住她。 吴朗晨甩开搭在她肩上的手,“你敢乱碰我,我控告你性骚扰!”要栽赃污蔑,大家一起来,谁怕谁啊。 贺冠甫咬牙收回手,还不忘出声恫吓,“你敢乱来就给我试试看!” “我能乱来什么,把你妹从床上拖下来吗,还是对她不利?有没有脑袋啊!难不成你是死人会眼睁睁见着妹妹被我怎样吗?”吴朗晨故意大声碎碎念,好让贺冠甫虽然愤恨也不好再发作。 “你!”这女人还真恰。 进了医院就不敢随便乱瞟的吴朗晨这时才发现,红衣女鬼不知何时飘到贺家两老身前,泪眼汪汪的看着他们。 吴朗晨这时心里已经有底了,她走近床铺,将人看个仔细,回头朝叶凯邦点点头。 所以跟在他身边的还真的是贺苡涓?叶凯邦诧异。 她人还活着干嘛跟着他? 莫非这就是所谓的生灵? 莫非就是因为她是生灵,非一般鬼魂,才能近他身? 她不赶快醒来证明他的清白,在他身边飘荡是怎样啦! 吴朗晨抬头,望着贺母方向……贺苡涓此时正抬手企图拭净母亲颊上的泪。“贺苡涓!快回你的身体里去。” 听到吴朗晨的喊话,众人皆傻眼。 吴朗晨走来贺母的跟前,与贺苡涓四目相对。 “快回你的身体里去啊!快点!赶快清醒过来!”她朝着贺苡涓大喊。 贺苡涓一脸哀凄的望着她,动也不动。 “你少在那边装神弄鬼!”贺父难忍的出声。 叶凯邦怕吴朗晨被晓得能看见鬼魂,会招致异样眼光,连忙赶在吴朗晨再次开口前道:“她有学过一些玄学,认为你女儿目前尚未清醒,是因为灵魂未回身体,这时她的灵魂应该就在这房中,所以才叫她赶快回去。” “我才没有学……”吴朗晨忽地明白叶凯邦的意思,连忙闭嘴。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说的话吗?什么灵魂,明明就是你把我妹妹撞得意识不清,还想讲些怪力乱神的东西推托责任?”贺冠甫出声恫吓,“你给我在这等着,我叫警察来!” “不用劳烦你了,我现在就要去警局说明。”叶凯邦沉声道。“朗晨,我们先走吧。” 看得出来不管态度怎么放软,有这个个性冲动的哥哥在,是不可能让他们理解他并非肇事者。 “好。”吴朗晨得到红衣女并非鬼魂的答案就想离开了。 那个哥哥真的很讨人厌。 出门前,吴朗晨狠瞪了他一眼。 贺冠甫张口想痛声骂人,刚好要帮隔床病人量血压的护士小姐走进来。 “怎么了?”护士小姐纳闷的问。 “他们很吵。”隔床病人抗议。“还差点打起来,我快吓死了。” 护士小姐闻言凛色,“请尊重一下其他的病人,好吗?” 贺冠甫恨恨咬牙,撇过头去。 吴朗晨扶着叶凯邦走出病房时,发现贺苡涓竟然又跟过来了。 “你为什么要跟过来?”怕被侧目,吴朗晨压低嗓子,“你的身体在那里耶,你赶快回去,然后清醒过来,还我男朋友清白,好不好?” 贺苡涓跟她四目相对,摇头。 “你干嘛不回去?”吴朗晨不懂。 贺苡涓张口,但吴朗晨完全听不见她说了什么。 “我听不见。” 贺苡涓错愕,泪眼汪汪。 “她有说话?”叶凯邦诧异的问。 “她现在哭得像要淹洪水似的。” 叶凯邦回头见要不是有护士小姐在,准冲过来继续跟他们大吵的贺冠甫,扯了下吴朗晨的袖子,“我们先走吧。” 不管怎样,至少知道跟着他的不是个“鬼”,他安心了一点点。 第9章(1) 到警局再次做笔录,吴朗晨也跟着。 对于警察提出的问题,叶凯邦回答跟昨晚一模一样,完全找不出相异之处,末了,警察交代他在贺苡涓清醒之前,暂时不要离开小镇,若随时需要他来问案,请他务必配合。 人不是他撞的,叶凯邦态度坦荡荡,只是说到等贺苡涓清醒,他与吴朗晨不约而同叹气。 魂体在他们这儿哪,是要怎么清醒? 他们也不懂,为啥贺苡涓不回去她的身体,一定要跟着他呢? 回到吴朗晨的房间,吴朗晨习惯性的先开启电视,让小小的空间内有声音回荡。 吴朗晨想了想,抬头对贺苡涓道,“不然你跟着我吧,再怎样,我们都是女生,比较方便。” 贺苡涓摇头。 “你为什么一定要跟着他?”吴朗晨不解的问。 贺苡涓摆出“我也不知道”的摊手姿势。 “总不会是你这个‘磁铁’把人家给吸牢了吧?”吴朗晨一脸无奈的望着叶饥邦。 叶凯邦蹙眉叹气,同样满脸苦恼。 “我洗澡的时候她会不会也跟进来?”叶凯邦想到这个非常重大的问题。“她好像不能离你太远。”不愧是“磁铁”啊。 “这样我怎么敢洗澡?:”搞不好他昨晚就被看光了呀。 “反正你看不到。” “但我现在知道了耶。”那就跟光溜溜站在马路上有什么两样? “不过她好像可以跟你保持一些距离的。”目前观察大概不超过三公尺,“除非她对你裸体好奇,不然不会跟你一起进浴室的。” “你确定?”叶凯邦不太心安。 “你身材这么好,分一点给人家看又没关系。” “你还真不吃醋啊,她是活人耶。” “呃……”她竟然忘了这一点。“那个,贺苡涓,”她抬头对贺苡涓道,“请你不要偷看我男朋友洗澡,谢谢。” 贺苡涓闻言,竟破涕为笑了。 当她笑开来时,吴朗晨觉得这个女孩似乎有点眼熟,好像在哪看过,就是想不起来。 “可是也太奇怪了,她干嘛不回自己的身体里?她又不是死了。”吴朗晨怎么都想不出原因。 偏偏贺苡涓开口说话的声音她又听不见,她也不会读唇语,要不然就好解决了。 “你说她会讲话,但是你听不到?”叶凯邦问。 “对啊。”吴朗晨点头,“我就是因为什么都听不到,所以只要不随便乱瞟,还是可以正常过日子。”要不,她一定会被轰炸成精神耗弱。 但此时此刻,她还真宁愿自己听得到。 “这样就不能问她晓不晓得是谁撞了她了。”叶凯邦众叹口气。 “是啊。”吴朗晨跟着一起叹气。 两人坐在吴朗晨房间的床上,一起发着愁。 贺苡涓也坐在他们身后,满脸焦虑的垂着头叹气。 “天才……比一比!”电视里,综艺节目主持人齐声大喊着。 “吵死了。”习惯一回家就开电视的吴朗晨突然觉得电视真是吵,拿起遥控器欲关上。 “等一……”叶凯邦按下吴朗晨的手,双眸发光直视萤幕。 “怎么了?” “你可以像他们那样吗?”叶凯邦指着电视,充满期待的喊。 “相机?”吴朗晨看着贺苡涓的比手画脚猜测。“不是……拍照?喔,拍照。丢出去?外面?” 贺苡涓大翻白眼,两手垂放双腿两边,直直站立。 “雕像?” 贺苡涓趴在地上做昏倒状。 “哎唷,看不懂啦!”有必要这么夸张吗?她才想翻白眼呢。 “怎么啦?”负责记录的叶凯邦问。 “她一会丢了东西出去,一会指着外面,然后又站得直挺挺的,我哪知是啥意思啊。” 贺苡涓再接再厉站起来,思考了一会后,单手叉腰,抬头挺胸,做作的走着台步。 “模特儿!”吴朗晨大喊。 贺苡涓开心的点头。 “外拍模特儿?”叶凯邦灵光一闪,说出答案。 贺苡涓充满惊喜的指着他。 “你答对了耶。”吴朗晨吃惊的望着他,“这样你也猜得出来?” “刚你不是说了什么拍照啊、外面啊,加上模特儿,我就这么猜了,算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吧。” “聪明喔。”吴朗晨朝他比了大拇指,“不然她比了什么我也跟你说好了,搞不好耗子很多只。” “哈哈……”叶凯邦笑。“就这么办。” “好,”吴朗晨活动了下肩膀,“我们继续……” 忙碌了一个多小时,目前得到的资讯是……贺苡涓是个兼职的外拍模特儿,平常是家小公司的会计,周未则会当外拍模特儿赚外快。 昨日早上她搭上一个认识的摄影师的车子,到海边去拍照,除了他以外,还有三名摄影师一起。 连续猜测了这么长的时间,吴朗晨觉得有点累。 “今天先到此为止吧。”一旁的叶凯邦轻抚她的背脊,端了水杯给她。吴朗晨接过,点点头,在床上盘起腿来,头靠上叶凯邦的宽肩。 叶凯邦看着笔记簿上的文字,敲了敲手上原子笔,“既然有人载她去拍照,那个人应该会送她回来才是,怎么会那么晚一个人走在路上?况且那条路是往工业区的,平常很少看到行人,该不会是对方与她出了什么状况,譬如吵架什么的,将她丢在路旁?” “我问问。”吴朗晨抬眼以眼神询问贺苡涓,贺苡涓摇摇头。“她说不是耶。” 贺苡涓的手忙乱挥舞,吴朗晨微蹙着眉猜测。 “人?男人?” “先休息吧。”叶凯邦制止她继续猜下去,“你已经累了。” 虽然他也很想快点找出嫌犯,但他更心疼吴朗晨,不舍得让她为了他这么辛苦。 贺苡涓有些丧气的垂下手来,飘到旁边的书桌坐下。 “她不回去身体里,会不会是想抓到肇事者?”吴朗晨猜测。 “但她清醒也可以说出肇事者是谁啊。” “喔。”吴朗晨噘着嘴又想了想。“不然我问问她原因吧。” “就说先休息了。”他笑着捏捏她的小脸,“你就别再想问题了。” “我是看不过眼啊,她的家人一直说你是害她车祸的肇事者,看了超不爽的。没证没据的,还想揍你!”吴朗晨越想越生气。 “他们是担心妹妹。” “担心妹妹就可以随便抓个人当替死鬼?”吴朗晨忿忿不平,“要是那天你视而不见的走了,她就真的死定了,怎知救了人却惹了一身腥,无怪乎现在人越变越冷漠,就是有这种是非分不清的人,说不定他们的目的是想要敲诈一笔钱!我之前就有听过,有个人救了一个倒在地上的阿嬷,结果阿嬷的家人赖定是他害阿嬷摔倒的,更可恶的是,那个阿嬷竟然也这么说,于是在没有证据为自己辩驳的情况下,那个人赔了好几十万的医药费跟什么精神赔偿费耶!真是太没天理了。” “我相信我们找得到肇事者的。”叶凯邦握住吴朗晨激动的小手,“你看我运气多好,还有生灵帮我。” “哪有,你明明就很衰,她回到她身体里清醒之后就没事了,偏偏就不回去,赖着你,让你受冤枉!” 一旁的贺苡涓立刻生气得飞舞起来。 吴朗晨假装没看见,撇过头来。 看不到贺苡涓生气得四处乱转,很想弄翻一屋子东西发泄,却完全碰不到的叶凯邦,依然温煦的笑笑。 “她不回去一定有原因的,否则赖着我对她有什么好处?” “说不定她看上你了!”吴朗晨脱口而出。 男友长得太帅就是有这个缺点,她也知道每次叶凯邦来时,吴朗悦都会偷偷躲在二楼的门后偷看,这个时候,她心底多多少少有些窃喜姊姊看得到吃不到。 谁教吴朗悦从小欺负她到大,现在看姊姊一脸吃瘪样,她心底就爽快。他们都欺负她、看不起她,放话说她这种怪胎这辈子都不会有人爱,只能孤单到老。曾经她也这么以为,加上小时遇到的各种歧视、疏离、害怕的目光,她从不对自己的未来抱持任何想法,得过且过的度过每一天,更别说有什么结婚的打算。但现在她可不同了,她要跟她的男人过上一辈子,不再孤单寂寞。 “吃醋啦?” “才没有呢。”她轻哼,皱雏可爱小鼻。 明明在吃醋,却假装无所谓的扯着床上被角,双眸低垂不敢直视,叶凯邦觉得这样的吴朗晨可爱极了。 “别担心,我喜欢的只有朗晨一个。”大手捧住脸颊,低头碎吻软绵绵的粉唇。 “真的吗?”一听到他说“喜欢”两字,吴朗晨喜不自胜的漾着笑脸问。 一笑,就更可爱了。 “当然是真的。”他抱着她,倒向床。 吴朗晨张开双手,搂着叶凯邦的颈,纵情于热吻之中,软舌在相贴的四片唇之间,热切的纠缠着。 “唔嗯……”吴朗晨侧过颈子,让火烫的唇毫无阻碍的落向敏感的耳垂,沿着纤颈的细致线条,一路滑向锁骨…… “保险套还有吗?”叶凯邦问。 “好像……好像还有一包。”她细喘着,浑身火烫。 “那我下次再买一盒来放着。” “我去买好了。”这样她可以直接在上头戳洞。若是叶凯邦买来,开封第一包将会是完整的。 她不想放过任何一次可能怀孕的机会。 只要怀孕,他们一定会走上结婚一途.,若没怀孕,那可就不一定了。 她并没有天真的以为此时此刻叶凯邦喜欢着她,就代表两个人未来一定会走向牵手一辈子的结局。 多少爱情长跑多年的都会分手了,只要尚未到户政事务所登记,身分证上的配偶拦没有写上彼此的名字,他们都不是一家人,将来都有可能发生变化。她多想拥有自己的家庭啊。 而她构筑的蓝图中,只有叶凯邦是占着男主人的位子。 第9章(2) “你买保险套不会不好意思吗?”他笑问。 “有什么好不好意思的,上次我去买,那个养了两个孩子的药师妈妈还说懂得避孕是好事呢。”只是那个妈妈不知道她是买回来戳洞的。 “呵……”叶凯邦拉起吴朗晨上衣下摆,从头脱掉,再解开内衣背扣。 吴朗晨因快意而扭摆着身子,突然,一道红影闪入她的眼…… “啊!”她惊声尖叫,慌慌拿过被子来遮掩。 “怎么了?”叶凯邦被她吓了一跳。 “贺苡涓,你不要偷看!”吴朗晨生气的骂。 一听到“贺苡涓”三个字,叶凯邦这才想起这房间内有个看不见的第三者存在,连忙翻身坐正! 贺苡涓调皮的吐了吐舌,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再指指他们,接着坐在桌子上,张着双腿,手指伸入口里翻搅舌头,摆出浪荡的模样。 “你很贱耶!”吴朗晨又好气又好笑的抓起枕头丢过去。 枕头穿过贺苡涓,将书桌上的东西给砸乱了。 贺苡涓有些得意的吃吃笑起来。 “她怎么了?” “没事没事。”吴朗晨摆手。 她才不会把贺苡涓咸湿的模样告知呢。 “贺苡涓,你去厕所啦。”吴朗晨指着厕所喊。 贺苡涓摇头拒绝。 “吼,你很讨人厌耶!”她可不想被欣赏他们爱爱的姿态。 “我看我今天先回去好了。”叶凯邦扫兴的决定。 “不要!”吴朗晨将欲起身的叶凯邦一把拉下。 谁知道贺苡涓什么时候才会回到她的身体里,难道这段时间都得禁欲吗?万一她一年不回去呢,她不就当怨妇? “我们关灯。”吴朗晨关掉电灯,四周立刻一片黑暗,接着她又将被子盖在两人身上。“这样她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就连她都看不到那个红衣女郎气得跳脚的模样了。 “但她还是在。”叶凯邦提醒。 “那就让她忌妒吧。”说不定就会早点回身体里了。 吴朗晨拉下叶凯邦颈子热吻,贺苡涓在他们身边绕着圈圈,最后飘进了棉被里…… 可恶啊,一片乌漆抹黑的,什么都看不到! 吴朗晨,你真小气! 买了保险套回家,吴朗晨窝在床上,拿出她的大头针,小心的一包一包戳洞。 话说她都这么费心尽力了,希望这次可以怀孕啊。 她拍拍肚子,觉得好像没什么怀孕的征兆,但愿她跟叶凯邦之间可别有一个是不孕体质才好。 虚掩的房门外,有一双眼睛在偷看。 吴朗悦不屑的撇唇,心想她妹妹还真是奸险,竟在保险套戳洞,摆明就是想要怀孕嘛。 她一定是想利用孩子将那个长得帅却瞎了眼,竟然会看上有灵异体质的吴朗晨的叶凯邦拖进爱情坟墓。 搞不好那个帅哥会看上吴朗晨,是被下蛊,还是她招鬼作法来的。 真是太可怕、太卑鄙了这女人。 外头传来轻按的喇叭声,是叶凯邦人到的提示,吴朗晨迅速将大头针收好,盖好保险套盒子,收到抽屉内,下床开心推门而出。 躲在楼梯下方的吴朗悦眯眼望着在大门口恩爱拉手的情侣,心头充满忌妒恨意。 她一定要揭了吴朗晨的好事! “警察又把你叫去警局了?”吴朗晨不满的说,“他们传唤你几次了,到底是想怎样啊?” “因为我还是第一嫌疑犯,所以还是得配合调查。”叶凯邦无奈的回道。“我们今天再努力把贺苡涓当天的经过还原,看能不能理出肇事者。”吴朗晨激动握拳道。 他们已经忙碌两天了,时间点即将来到关键的晚上,他们现在也换了方式,不再用比一比的方法猜谜,而是直接拿了书,让贺苡涓在上头挑字。 谁教吴朗晨猜比一比的天分太差,有时叶凯邦在旁边看她猜,竟还比她早一步猜出正确答案呢。 目前所知就是贺苡涓在海边外拍,拍完之后又改到旅馆去,这时的摄影师也比之前多出了两个,一共有六个摄影师拍摄。 吴朗晨跟叶凯邦对于一个妙龄女孩单身跟六个摄影师(还都是男人)到旅馆拍摄实在感到惊讶跟难以置信,心想她都不会害怕会发生事情吗? 但贺苡涓表示这个工作她兼差很久了,虽然难免会被吃豆腐,但身体上的侵犯尚未遇过,所以不觉得有什么危险。 等真的发生危险就来不及了。 两人在心中如此想着。 该说贺苡涓好傻好天真吗? 吴朗晨后来也发现为何她会觉得贺苡涓面善,是因为她以前曾经在某些论坛看过贺苡涓被传PO的外拍照片。 两人转身走向房间,贺苡涓也跟着飘入,这时,躲在楼梯下的吴朗悦忽然现身,把两人一灵吓了一跳。 “你干嘛躲在那边?”吴朗晨生气的喊。 “不躲起来哪看得到一些肮脏事。”吴朗悦面露得意奸笑。 她今天就要把他们两个拆散!说不定她还可以藉此安慰伤心失望的叶凯邦,转而成为他的女朋友…… 吴朗悦一想到她依偎在叶凯邦身边的甜蜜样,嘴角更难以控制的上扬。 “什么肮脏事?”吴朗晨如吴朗悦所料,顺着她的话问下去。 吴朗悦不回,直接走进吴朗晨的房间。 吴朗晨松脱手上的大手,追了过去。 “你进我房间干嘛?”吴朗晨作势推吴朗悦出去。 吴朗悦手已抓着抽屉,被吴朗晨这样一推,整个抽屉内的东西都翻了出来……包括那盒保险套。 “你自己跟你男朋友讲啊,你在保险套上动了什么手脚!”吴朗悦抓起保险套大喊。 吴朗晨闻言一怔。 走进房的叶凯邦,对于吴朗悦提到了自己而感到困惑。 “什么事?”叶凯邦问。 “你敢不敢把保险套拿去装水?”吴朗悦举高保险套问。 “你少乱讲话!”吴朗晨一把抢过保险套。 “我才没乱讲话!”吴朗悦对叶凯邦道,“她在每个保险套上戳洞,如果你不信的话,可以拿去装水看看。” “胡扯,我才没有!”万万没想到竟被姊姊发现的吴朗晨心跳都快要停止。 “没有就去装水啊。”吴朗悦指向浴室。 “我又没有做……我又没有戳洞,干嘛装水!”吴朗晨还在垂死挣扎。 “没有做就去装啊,证明给你男朋友看!”吴朗悦贼笑,“不然我帮你装也可以。”她作势要抢妹妹手中的保险套。 “不准碰!”吴朗晨将保险套盒抱得紧紧。 “拿来呀!”吴朗悦用力想掰开她的手。 叶凯邦手按上吴朗悦的肩头,“你们不要再吵了。” “我今天要让你看穿她的真面目,让你知道她有多卑鄙!”吴朗悦摆出大义灭亲的悲壮模样。 叶凯邦望着吴朗悦,“不好意思,不过我想,这应该不关你的事吧。”吴朗悦呆愣,“你……你白痴啊?她在保险套戳洞,她故意想要怀孕耶,你还看不出来她的居心吗?她想要制造事实,让你娶她,娶她这个怪咖!”吴朗晨低着头,用力闭上眼,怀中的保险套拽得死紧。 叶凯邦每沉默一秒,她就彷佛被凌迟了一个小时,脑子空白不知该如何是好。 当他吸气张嘴,她就彷佛即将被砍头的受刑人,未来不再有任何希望。 “这是我们的游戏。”叶凯邦淡道,“你可能不懂情侣间的情趣吧。” “游戏?”吴朗悦瞠目。 吴朗晨闻言,亦诧异抬头。 “用保险套玩游戏,你没玩过吗?”叶凯邦抽走吴朗晨手中的保险套,“有戳洞的不是拿来戴的,是拿来玩的,这样你明白了吗?还是说还得将游戏内容据实报告给你知道呢?” 吴朗悦脸上的得意笑容完全消失得I干二净,只留下恼羞成怒的狰狞。 “变态!保险套也能玩游戏,你们两个都是变态!”愤恨冲出房间的吴朗悦狠狠甩上门,震天价响,房内两人的耳膜差点也要震碎了。 原来他一点也不在意。 吴朗晨欣喜的才想开口,却见叶凯邦拉下脸来,一脸阴沉的坐上床。 吴朗晨瞬间明白,他不是不在意,他只是晓得她跟她姊姊之间的战争,不当场翻脸,留面子给她而已。 瞧他脸色难看的环胸坐在床上,吴朗晨上前一步,还想以轻松的语调来淡化僵凝的气氛。 “哈,你看我姊一脸吃瘪样,真是大快人心。”她夸张的笑着,但叶凯邦明显不领情。 于是她又把手上的保险套空心投篮入垃圾桶。 “我以后不会这么做了,我发誓!”她郑重的两只手都举起来,活像在投降。 叶凯邦抬起头来,直视着她。 四目相接,她心虚的立刻垂眸。 没得救了吗? 她用力咬紧下唇,泪水涌入眼眶。 “为什么要这么做?”叶凯邦问。 她低头不语。 “你想怀孕?”叶凯邦问。 她点头。 “因为怀孕我就会娶你?”他没忘记自己说过的话。 “……嗯。” “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反而要偷偷摸摸的在保险套动手脚?” “我……” “有什么话是不能跟我说的吗?”他生气的质问。 “对不起!”她指着外头,“我现在就去买一盒新的,你不要生气。我现在马上就去!”说完,她急急忙忙往外跑。 “吴朗晨,我话还没有说完!” 不!她不要听,她不要听进任何有关“分手”的话! 她要去买一盒新的保险套,并担保以后绝对不会再做任何偷鸡摸狗的事,她还会准备手电筒、放大镜,每一次都让他检查,确定她什么手脚都没动,或者要她吃药、贴片都可以,只要不分手就好! 她一手捣住耳朵,拒绝身后的呼唤,另一手用力拉开大门…… 第10章(1) 一张忧苦的面容忽然冲来她面前,她吓得心跳差点停止。 干裂的嘴迅速开合,她瞪着,难以辨识。 是那个鬼魂妈妈…… 她靠得好近,几乎是贴在她身上了,她的唇占满她所有的视线范围,那着急又疯狂的唇似乎在喊着“孩子”、“孩子”…… 鬼魂妈妈的确是在找孩子,她的猜想没错。 “你的孩子……孩子……”脑袋有个声音砰砰作响,她的嘴巴完全无法与大脑配合,“孩……” 突然,一只手弯进了她的腰际,将她整个人往后拉,纤背贴上一道坚实的胸怀。 那个伤心的母亲一下子退得老远,绝望的眸盯着她。 “你的孩子已经回家了,别在这留恋徘徊了,快回去吧!”在她的身后,有道男声大喊着,“快回去吧,回你的家,孩子在家里等你。” 她瞧见那个母亲绽露微微的笑容,瞬间消失不见。 “你的孩子在家里,不要继续待在这里了,你知道回家的路吧?”不知道鬼魂妈妈已消失的叶凯邦还在大喊。 “她走了。”回过神来的吴朗晨镇定道。 “走了吗?”叶凯邦一阵腿软,跪倒在地,连他怀中的吴朗晨也一块儿被拉下去。 “你刚跟鬼魂讲话了。”想不到怕鬼怕得要死的叶凯邦竟然有这样的勇气,莫非他被附身了? “你吓到话都说不出来,我只好帮你发言。”万一她吓破胆怎么办? “你忘了一般鬼魂是不会接近你的吗?”他一出现,人家就退了。 他这才倏忽想起,“一定是因为贺苡涓的关系害我忘了。”一直在他身边打转,害他忘了正常来说,一般魂体或恶鬼都不会接近他的。 一旁跟过来的贺苡涓双手环胸,一脸莫名怎么会跟她扯上关系。 “朗晨,刚才的事……” 一听到他又打算讲起“分手”的事,吴朗晨立刻打断,“我先去买保险套,等我回来再说。” 在她腰际的手箍得更紧。 “听我把话说完。”他的语气不容置喙。 她心死的低阵,“好。” “你想跟我结婚?” 小脸微染红,“对。” “你想有属于自己的家人。” 他断定的语气,让她更是羞惭的不敢抬头。 “我一直以为我们无话不谈,想不到你也有话不敢直接跟我讲的。”他们在一起也好一阵子了,他好气自己竟然未看出她真正的想法。 “我有说过……” “你有?”他怎么不记得? “我说不需要使用保险套,但你拒绝我。” “那是因为……”他抚额,“我明白了。” 他以为是为她好、保护她,但她并不领情。 他突然觉得自己的爱很肤浅,自以为是的决定对她的好,但根本不理解她内心深处真正的愿望。 或许就是因为爱得太肤浅,她才会那么没有安全感,想要更深的羁绊。 每次,当他聊起家人的趣事时,她的眸总闪着光辉,他还以为她是听得津津有味的关系,其实是她很向往这样的家庭生活吧。 他一直认为将人带回家,父母会有太多关爱的眼神,对她来说压力太大,所以几乎都是出外或者在她房间里约会,但说不定,她是很渴望融入他的家庭里的,因为她跟他不一样,亲情对他来说理所当然,对她来说,却是遥不可及。 他是多么失职的男朋友啊! “你忘了这件事好不好?”她急切的牵起他的手,“我以后不再乱来了,若你不相信,就每次都从家里带保险套过来吧,或者,我也吃避孕药什么的,这样就绝对不会怀孕了。” 她不要失去他! 只要他肯答应原谅她,一辈子都不怀孕、不结婚,她都甘愿。 “等贺苡涓的事情结束吧。”他抬头望着慌乱掉眼泪的女人。 “喔。”然后他们也一起结束吗? “等我的嫌疑洗清,再来挑日子,好吗?”他反握住她的手。 “咦?”她错愕瞪大眼。 “结婚,当然得挑个好日子啊。” “你愿意?”她惊喜莫名,“真的愿意娶我吗?” 不是因为怀孕或其他不可抗力之事?而是心甘情愿的娶她? “真的。”他笑。 “你不会觉得我是个怪咖,不怕跟我在一起一辈子会遇到一堆奇奇怪怪的事?”尤其都是他最怕的鬼。 “怪咖?”他失笑,“你是我的保镳,我的守护神,没有你,我才不知该怎么办吧?” 一直以来,是她帮着他,解了心中的困惑,尤其贺苡涓的事,若不是她,他现在恐怕就像个无头苍蝇,一筹莫展。 “我是你的保镳?”还守护神?“我哪有这个资格……” “怎么没有?”他微笑将她的双手一起合握在大手内,像是为她塑造一个牢不可摧,不受任何人威胁欺负的碉堡。“光是车祸那件事,若不是你提醒 我,就算有猫咪保护我,我恐怕也无法逃过一劫,这件事就可证明你对我来说有多重要。更别说,现在我还得靠你洗刷嫌疑,你说,你不是我的保镳、守护神,是什么呢?” 吴朗晨欣喜的轻咬下唇。 她从没有想过她也可以成为这么重要的一个人,这么重要的存在,尤其是对他有莫大的助益。 “你忘了我跟你爸说过,我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怕灵一一人组’是不可以随意解散的,龟龟跟鳖鳖若不在一起,要怎么龟笑鳖无尾呢?”他理直气壮道。 “你才是五十步笑百步啦!”又在龟龟跟鳖鳖。 “现在的确是我走五十步你就走百步了。”他望着断腿,露出泫然欲泣的悲伤样。 “哈……”跟他在一起,怎么就是可以这么开心呢? 她破涕为笑,扑进他怀里,眼眶布满甜蜜的泪水。 贺苡涓飘来吴朗晨面前,望着她,因为两人互相对彼此着想的爱情,心中某条弦被拨动,忍不住痛哭了起来。 “你怎么了?”吴朗晨错愕。 “什么怎么了?”叶凯邦还以为她在问他。 “苡娟不知为什么哭得很伤心。”她摸不着她,还真不知该怎么安慰她。“等她心情平复一点,我们再问问她是怎么了。”他猜她可能想到跟车祸有关的事。 “嗯,我们先回房吧。”不然一直坐在大门口,她已经看到有邻居好奇的打量了。 回到房间,他们默默的等待着哭泣的贺苡涓将情绪发泄完毕。 约莫过了十分钟,贺苡涓才抬起头来,指着桌上的书本。 吴朗晨连忙将书拿过来。 纤长的手指在书本上缓慢的移动着。 “我……该……醒……了……”吴朗晨讶异抬眼,“你要回去你的身体里了?”她终于想开了? 贺苡涓点点头,她的身子逐渐消失中。 “谢谢你们。”她的道谢,吴朗晨从她的嘴形看出来了。 “苡涓要醒了,我们快去医院。”吴朗晨连忙拿过一旁的拐杖交给叶凯邦,协助他起身一起往外走。 “妈……”微弱的嗓音唤醒在床边打盹的贺母,她受惊吓般的抬头,瞧见病床上的女儿抬起手来,眼睛张开,氧气罩内的小嘴正唤着她。 “苡娟!”贺妈惊喜捣嘴,迅速按铃告知护士这个消息。 过一会,护士跟值班医生都过来了,替贺苡涓做着检查,一旁的贺母赶忙打电话给老公跟儿子,通知这个好消息。 叶凯邦他们到达医院大门口时,贺冠甫正好也抵达了。 一看见他们两人,贺冠甫有些困惑这两人怎么出现得那么巧。 “你妹应该醒来了吧?”在电梯内,吴朗晨如是道。 “你怎么知道?”贺冠甫恍然大悟,“警察通知你们的?” “秘密。”吴朗晨下巴微仰。“才不要告诉你!” “神经病!”贺冠甫啐骂。 “你骂我神经病?”吴朗晨生气的拦住去路,“等你妹亲口告诉你,我男朋友不是凶手,我就要你下跪道歉!” “好啊,谁怕谁!”贺冠甫领先走在前头。 吴朗晨见了不爽,将人挤开。 走在后方的叶凯邦啼笑皆非的看着两人孩子气的举动。 进入病房看到妹妹清醒,贺冠甫激动得冲过去,握起妹妹的手。 “妹,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贺冠甫关切的问。 “我很好。”贺苡涓的嗓音听得出来人还很虚弱,得很仔细才听得清楚她说了什么。 吴朗晨与叶凯邦靠近床缘。 “妹,我问你。”贺冠甫扣着叶凯邦的手,像是怕他逃跑似的。“是不是这个人撞了你的?” 贺苡涓望着叶凯邦,摇头。“是他救了我的。” “你、你怎么可能知道!”贺冠甫不信,“医生说你本来心脏停了,后被抢救回来,你从车祸发生之后一直都没有清醒,怎么可能断言是他救了你的!你一定是撞坏头了,我去叫医生回来再检查。” 贺冠甫才转身,就被吴朗晨拉回来,“愿赌要服输啊。”她不客气道,“你妹都说是凯邦救了她的,受害者说的话你不信?” “昏迷的人怎么可能知道是谁救了她!”贺冠甫觉得这太不可思议了。 “我知道。”贺苡涓朝吴朗晨伸出手,“这两位,是我的恩人。” “妹,你一定是撞坏头了,要不就是作了怪梦,分不清楚现实与梦境了。”贺冠甫猜妹妹一定是撞伤头才会胡言乱语。 “喂,你这个男人很罗嗦耶,你妹就是知道到底是谁救了她,你不肯接受现实,是不想下跪吗?男人要敢做敢当,不要当小…………!”吴朗晨不客气的责骂。 “那不然是谁撞伤你的,这你知道吗?”贺冠甫不理会吴朗晨,转回头询问贺苡涓。 “你……”吴朗晨想发作,身后的叶凯邦拉住她的手,摇摇头。 “不用计较这么多。” “可是……”她不甘愿。 “苡涓平安醒来就好了,这也表示她能还我清白,其他不用去计较。”抓出肇事者才是当务之急。 “你人就是太好了!”吴朗晨不平道。“若没我保护你、帮你出气,你一定会被欺负的!” 虽说,她当初一开始会喜欢上他,也就是因为他那常忘了自己,只顾着别人的善心啊! 叶凯邦莞尔一笑。 “都说你是我的守护神了。”所以说他聪明呢,摆了个“保镳”在身边。 “有什么事我一定会替你出头的!”只要是为了他,过去坚持的低调、不惹麻烦的主张,她可以统统丢到太平洋去。 一听到哥哥问是谁撞伤了她,贺苡涓的眼角立刻汩出了泪水,呜咽哭泣起来。 “她刚醒,先别逼问她。”一旁的贺母不忍,抽出面纸揩掉女儿颊上的泪痕,“等警察来再问吧。” “不,我没关系的……”要求先喝点水的贺苡娟润了喉后,缓缓说出那日的经历。 第10章(2) 那天,她一大清早就为了外拍而出门,一直忙到晚上八点多才结束。那些摄影师中,有一个是她的男朋友,当初也是因为外拍才认识的,早上来接她的也是男友。 然而,当拍摄完毕,她换了衣服准备跟男友去吃晚餐时,在旅馆浴室换衣服的她忽然听到外头有打架声。 她好奇出了浴室,看到两个男人压着男友,正在揍他。 “住手!”她立刻扑到男友身上,“你们为什么要打他?” “他欠钱不还,当然要揍。”其中一个名叫简庆生的男人如此回道。 “你欠他们钱?”贺苡涓诧异问男友。 男友坐起身,擦掉嘴角血渍,曝嚅道,“买摄影器材很花钱,所以先跟他们周转。” “欠多少?” 男友抿了抿唇方回,“二十万。” “二十……”她惊愕瞪眼,“二十万?” “我一定会还的啊!”男友烦躁的对两人喊道,“再给我一点时间嘛!”“要多少时间?”另一个叫黄孝达的男人踢了他一脚。“都欠半年多了,每次都说要还,哪次还了?” “等一下!”贺苡涓见他们又想继续揍下去,连忙出声,“不然我先代垫好不好?” “你能还多少?”简庆生问。 “我……我存款有五万块,可以先还五万吗?”贺苡涓问。 简庆生与黄孝达互看一眼,“那剩下的十五万什么时候还?” “这……”贺苡涓低头算着她的收入与花费。 “不然这样啦,”黄孝达盯着贺苡涓低胸〉领下的雪白胸乳道,“你陪我们去吃饭,我就让你晚点再还。” “只要吃顿饭就可以延期吗?”还不太明白人心险恶的贺苡涓惊喜道。 “对啊,让我们过过有美女陪吃饭的瘾。”黄孝达咧着嘴,用力忍住口水别滴下。 一旁的简庆生做出不太甘愿的表情,“是还要给他欠多久?” “再展延一个月,可以吧?”黄孝达问男友。 男友猛点头,“我会努力筹钱的。”他对贺苡涓道,“你陪他们吃顿饭就好,拜托你了。” “嗯。”贺苡涓心想就吃顿饭也没啥,故欣然答应。 然而到了停车场时,贺苡涓本来以为男友会跟着一起去,怎知他直接走向自己的座车。 “你不一起来吗?”贺苡涓问男友。 “我去了就不能延后还钱了。”男友面有难色。 “他若来了,不就跟平常一样,那有什么意思啊!”简庆生翻白眼。 “我们走啦!”黄孝达催促贺苡涓上车。 “你快去啦。”男友挥手催促,“晚点我再打电话给你。” 贺苡涓被逼着坐入副驾驶座,黄孝达就坐在后方的位子上,由简庆生开车。 本以为他们会带她到市区吃饭,怎知路越走越荒凉,路旁杂草蔓生,连民宅都不见一栋。 “我们要去哪吃饭?”贺苡涓觉得有些不安了。 “我们去吃海产啊,吃海产当然要去港口。”开车的简庆生如是道。 “怕什么?你男友都把你送给我们了。”坐在贺苡涓后方的黄孝达双手圈上前,罩上贺苡涓的胸。 贺苡涓大吃一惊,“不要乱来!”她用力拉开黄孝达的手,“我只是陪你们吃饭而已!” “哈哈哈……”两个男人同时大笑,笑得贺苡涓心头发毛。 “我们早跟你男友说好,只要把你送给我们,债务全部抵消!”说着,黄孝达的咸猪手这次干脆从贺苡涓的领口钻入,掐上粉乳。 “胡说!他刚才不是这样讲的!”贺苡涓挣扎用力拉扯黄孝达的手。 “不演场戏你会乖乖跟我们坐上车吗?”黄孝达粗臂扣上贺苡涓的脖子,压制她的呼吸。 就连旅馆那场打架的戏都是演的,这样贺苡涓才会主动开口帮男友还钱。 他们觊觎贺苡涓的美色已久,但人家看不上他们,于是他们一边鼓吹贺苡涓男友花钱买摄影器材,又假装好心的借钱,等金额越滚越大,才露出真面目,逼迫他还钱。 贺苡涓男友在生命受到威胁之下,率先想保护自己,于是答应他们的要求,将女友给卖了。 “放手!放开我!”贺苡涓双脚在车子里惊惶的乱踹。 “你安分点!”简庆生大吼。 “放开我!”贺苡涓解开安全带,右手在车门上乱抓,想将车门打开。 “你不乖乖跟我们一起走,你男朋友就惨了!”黄孝达出声威胁。 “我不管!我不管!”怎么都无法拉开车门,她慌乱的想解开门锁。 “她的力气真大!”黄孝达不耐烦的对简庆生道,“你先停路边,一起想办法让她乖乖听话再上路。” “好。” 简庆生将车停向路边,怎知贺苡涓在这时开了车门,挣脱了黄孝达的钳制,跳了出去。 她差一点点就摔进路旁的水沟,忍着痛挣扎爬起,拖着痛脚死命往回头路跑。 她喊着救命,但这条路只有在上下班时,工业区工作的人会经过,平常大都是人烟稀少,久久才会有台车。 “她跑了!”黄孝达拍椅催促,“快倒车快倒车!” 简庆生连忙入倒车档,迅速踩下油门,然而他未算好距离,加速过快,撞倒了贺苡涓。 “干!人呢?你撞到人了吗?”感觉车子受到撞击,且贺苡涓突然不见人影,黄孝达就知道事情大条了。 “等一下,我把车开到前面一点看看。”简庆生吓得脸色发白,冷汗直冒,失了判断力的他忘了换排档,直接踩下油门,辗过物体的感觉清楚传来。 “马的咧,你不会辗过她了吧?快停车啦!”黄孝达急得大叫。 简庆生迅速停车,两人下车就着车灯的光线四处寻找,直到听到呻-吟声才发现贺苡涓人躺在车底,红色的洋装与地上的鲜血几乎要融为一片。 “救……救命……”她虚弱的喊着。 “死定了啦!”黄孝达惊恐万分,“你撞伤人了!” “我……我……”简庆生慌乱不知所措。 “我们快走!”黄孝达立马回到车上。 “那她怎么办?”简庆生吓得血色尽失。 黄孝达想了一会,杀意横生,“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什么?”简庆生惊诧。“可是她男朋友知道我们跟她在一起……” “他是共犯,叫他闭嘴不就得了!”黄孝达怒道,“是他把女朋友卖给我们的,他一定得闭嘴……对了,就我们三人互相做不在场证明就好了,这样谁都不知道是谁杀了她!”他用力拍着方向盘,“快上车,再辗她一次,她非死不可!” “好……”方寸大乱的简庆生听了黄孝达的意思,上车将贺苡涓再辗过一次,下车确定她没呼息才走人。 当时的贺苡涓其实还有呼吸,只是气息微弱,加上那个地方空旷荒凉风大,故他们未察觉出来。 她是被弃置约两分钟后,才没了呼吸的。 听完贺苡涓的叙述,病房里的众人因震惊过度而鸦雀无声,静谧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 第一个先哭出来的是贺母,她万万没想到女儿竟然遭遇这么可怕的事情,充满了人心的险恶与卑鄙,比直接被车子撞倒还要恐怖。 “我去叫警察来!”贺冠甫抽出口袋内的手机,气冲冲走去外头打电话。 吴朗晨转头看着那疾走出房的背影,想想,叫某人下跪的打赌还是算了,他也是爱妹心切,不是蓄意想要栽赃叶凯邦罪名,想得到好处。 回过头来,与叶凯邦四目相接,他了解似的点点头,吴朗晨微笑了下,心想他们真是心有灵犀,想的都是一样。 或者,她被他潜移默化了吧。 她一向秉持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若胆敢欺到她头上,她一定会加倍讨回,所以哥哥姊姊只要惹她,她一定会想办法恶整回去,要是过往,她一定会逼迫贺冠甫下跪道歉,现在却打消这意思了。 吴朗晨走来贺苡涓床缘。 “你先休息一下吧。”她帮她将被子拉好。 贺苡涓抬手握住她的小手,对贺母道:“妈,我想再喝点水。” “我去盛杯水给你。”贺母拿着水瓶出去了。 当房内只剩三个人,贺苡涓抬眼望向叶凯邦,述说后续。 “我死的时候,灵魂就出窍了,追着那台车子过去,听到他们打电话给我男友串通好说词,我听得心都碎了。后来,你救醒我时,灵魂立刻被拉了回去,但我抗拒着不想回到身体里头,因为我不愿醒来面对残酷的现实,我一直不断的在跟那股力量挣扎,后来不知怎地,就发现我黏在你身上了。” “他是磁铁啊。”吴朗晨指着叶凯邦笑道。“三不五时就黏一堆有的没的。” “呵。”贺苡涓轻笑,“后来啊,我看到你们两个互相关怀对方、照顾对方、为彼此着想,我突然醒悟,情侣就该是这样的,我不该因为不想去指认我男朋友是帮凶一事,而不愿清醒。”所以她跟吴朗晨述说那天经过时,并未告知他们,那些摄影师中有一个人是她男友。 “难怪你那时决定醒来。”叶凯邦恍然大悟。 “嗯。”贺苡涓点点头,“谢谢你们对我的照顾。” “没有啦没有啦!”吴朗晨摆摆手,“我们也没能干嘛啊,呵呵呵……” “对啊,还关灯不给我看。”贺苡涓佯愠嘟嘴。 两人愣了一下才明白她说啥,不约而同笑出声来。 打完电话的贺冠甫见他们笑得开心,好奇的问,“在笑什么?” “不告诉你!”吴朗晨朝他吐舌。 贺冠甫撇了下嘴,“我也不是真的想知道好吗!” “我们先走吧。”叶凯邦道,“让苡涓休息。” “好。”吴朗晨转身对贺苡涓挥手,“明天再来看你。” 两人手牵手走出病房,贺冠甫在他们背后碎碎念道,“来什么来?不用来了啦!” 他双手叉腰,一直瞪着病房门口。 “哥。”贺苡涓轻喊。 “干嘛?”贺冠甫转回头。 “你喜欢朗晨喔?” 贺冠甫的脸瞬间红得跟番茄没两样。 “胡、胡说,谁喜欢那个‘恰查某’!”他只是觉得那个女的长得还满可爱的,不过瞎了眼喜欢上一个“肇事者”! “可惜你没机会的。”贺苡涓叹气。 “就跟你说没有!”他只是觉得她长得还满可爱的而已啦! “人家都要结婚了。” “什么?”贺冠甫意识一片空白,傻愣愣的自言自语,“结婚?他们要结婚了?”这不是寡妇死儿子,完全没个指望了? “唉。”贺苡涓叹气。 傻哥哥呀。 送吴朗晨回到家门口,车一停,两人不约而同吐了一口气,再相视对笑。救了人却无端被视为嫌疑犯,这晦气事总算是告一段落了。 “都是多亏了你。”叶凯邦轻捏吴朗晨的脸颊,“若是贺苡涓坚持不醒,这案件再纠缠下去,我搞不好真的要被移送法办还得花钱赔偿了。” 吴朗晨盘腿坐在椅上,转过身来面对驾驶座的叶凯邦。 “我才是庆幸遇到了你。”她低头望着合在她掌心中的大手,“我终于知道,原来我这个讨人厌的能力,还是有用处的。” “你若去当警察,说不定可以破获不少刑案。” 吴朗晨脸颊一抽,“你真以为我喜欢看到鬼啊?” “哈哈……我开玩笑的。” 忽地,吴朗晨眼神一闪,面色僵凝。 叶凯邦一见她脸色变了,脸上血色立马尽失。 “你看到什么了?”他全身僵硬,连眼珠子都不敢移动。 “噗……”吴朗晨大笑,“我开玩笑的。” “好啊!”可恶的小妮子就这么爱吓他! 叶凯邦火大的将小巧头颅一把揽来,恶狠狠吻上兀自笑个不停的小嘴。 “唔……”张狂的笑意渐渐粉碎在相贴的嘴里,忘我的激吻中,欲火迅速的升起。 “要进我……房间吗?”吴朗晨轻喘着问。 “嗯……”叶凯邦有些恋恋不舍的暂时收回搁在胸口上的手。 “啊,可是保险套没了。”之前被她戳洞的都丢掉了。 “你在乎带球嫁给我吗?” “现在不必用怀孕逼你娶我了,我要当最美的新娘。”她卖乖道。 “你……”对于她,叶凯邦每每又好气又好笑。“现在还早,药局应该还没关。”他看着时钟道。 “那我们走吧。”她举高双手,“Oh!” “矜持点啊,小姐。” “你确定?”她拉下胸口的衣服,让他欣赏一眼后,立刻又把领口拉回去。 “那在我面前不用矜持。”他低头隔着衣服咬着她,T恤上印出一片圆形湿痕。 “你弄湿这个地方,我就没办法下车了。”这让药师看到,她还要做人吗?那间药局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踏进去了。 “你在车里等就好了。” “你这个瘸子走路慢吞吞的……” “吴朗晨!”他将人抓过来,“我决定今天跟你赌上一把!” 双唇封住抗议的小嘴,三两下让她软绵绵的倒在他怀里。 没一会儿,车子开始剧烈的摇晃起来。 十个月后是否为人父母,就看今日送子鸟是否愿意光临罗。就让我们引颈期待吧。噗。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