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手公主(清)》 分卷阅读1 书名:佛手公主(清) 作者:小香竹 文案 重生后的四公主容璃又被乾隆帝赐给军机首辅傅恒的嫡子,福隆安。念起前世的不幸姻缘,容璃好意提醒,“咱们还是退婚吧,你又不喜欢我,何苦为难自己?” 福隆安面带难色,“违抗圣旨是要诛九族的,我可不想成为富察家族的罪人。” 原来只是为这个,失望的容璃苦涩一笑,“如果我有法子让皇上收回成命呢?” “……”福隆安无言以对,说好的金口玉言呢?皇上您不能改口啊!不然我的面子往哪儿搁? 乾隆四公主 vs 傅恒嫡子九门提督福隆安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破镜重圆 重生 复仇虐渣 搜索关键字:主角:容璃 ┃ 配角:福隆安,景越,永琪,傅恒,福康安 ┃ 其它: ☆、第一章 乾隆二十四年八月,初秋气爽满地金,疾风旋雨落如银。 近日避暑山庄各殿宫人格外忙碌,为迎接即将到来的中秋节和皇帝的万寿节而匆忙准备着,而朝局也不甚安稳,先有准噶尔之役,后有大小和卓叛乱,为着此事,乾隆帝宵衣旰食,忧心军情,战事一日未平,帝心一日未敢松懈,今日午后接到奏报,虽喜仍忧,特宣定边将军兆惠之子景越觐见。 秋雨一场又添寒,外头虽是阵雨如帘,接到圣谕的景越也不敢怠慢,换了身衣裳便匆匆赶往行宫,未料却在烟波致爽殿外看到雨幕中跪着一位女子,而跪在她后侧方的是一名宫女。 即便只是侧影,景越也一眼认出此人是谁,堂堂天子之女,金枝玉叶的四公主,缘何跪在这疾雨凉风之中? 虽惦记着皇上的召见,但眼前的情形他也不能袖手旁观,当即转了弯,走向四公主,撑伞的小太监见状立即转步跟随,生怕淋着景少爷。 匆匆近前,景越微颔首,“请四公主安,不知公主何故在此?” 跪了许久的四公主已被这冰冷的雨水冲刷得浑身僵硬冰凉,几乎快要失去知觉,缓了许久才抬眸,睫毛上尽是雨珠,甚至流进眼中,酸涩难当,以致于这眼前人她有些看不真切。 青丝与衣衫尽湿,仿若路旁被雨水拍打的海棠般娇弱,惹人怜惜,景越二话不说,顺手接过小太监的伞,再次近前两步,为她遮雨。 没了雨水的冲击,四公主这才颤颤抬指,抹了把面上的水渍,扬首打量,认出此人正是乌雅家的五公子,晓得他与富察家的那位关系甚密,四公主不便多言,吸了吸鼻子,逞强敷衍, “小事而已,无妨,皇阿玛宣你觐见的吧?不必管我,且去请安,莫让皇阿玛久候。” 皇上那边的确不能耽搁,但他也不能看着公主继续淋雨,听出她的声音有些哽咽,想来是受了什么委屈,且她已开始发抖,大约冻得不轻,景越遂将手中伞递给她身后的宫女,宫女抬了抬手,犹豫半晌,终是不敢接,小太监解释道: “五爷见谅,皇上交代过,不许给公主撑伞,谁也不敢违抗啊!” 在雨中跪得太久,以致于她双腿麻木,浑身湿透,也无谓再多淋一会儿,“你的好意容璃心领,只是心愿未了,我宁愿跪着,也不愿跟皇阿玛妥协,我意已决,不必再劝。” 四公主一再催他离开,景越无奈,只得先行告辞,边走边向小太监打探此事的原委,小太监与之相熟,也没瞒着,悄声禀道:“奴才听陈公公说,公主今日突然来找皇上,说是想退婚呢!” “退婚?”景越闻言,微蹙的眉峰间尽是疑惑,“去年皇上才为公主赐婚,封福隆安为和硕额驸,此事天下皆知,公主并无异议,怎的现今突然要退婚?” “可不是嘛!”小太监也觉诧异,“富察府的二公子聪慧机敏,深得皇上欢心,其父傅恒贵为军机处领班,富察家族煊赫百年,与皇室结亲,迎娶公主自是再般配不过,也不晓得公主怎会骤然变卦。” 不仅仅是家世般配,据景越所知,四公主一直对福隆安深有好感,当初被赐婚之际可是心生欢喜的,若说福隆安要退婚他还相信,可若说公主要求退婚他如何也无法理解, “皇上怎么可能答应退婚?” “五爷所言甚是,皇上若是应承,四公主也不至于跪在这雨中。” 想必是她固执己见,皇上一怒之下才会罚跪,而她依旧不肯妥协,景越百思不得其解,到底公主为何突然转变态度,这当中生了什么变故?难道是福隆安私下找过她,说了什么话,伤了她的心? 思及此,景越有些按捺不住,很想去找福隆安问个清楚,然而皇命不可违,还是得先去见皇上。 到得西暖阁,凉意顿收,阵阵暖流中飘散着龙涎香的气息,令人心舒身畅,请安之际,景越察觉近来一直肃严的皇帝面上竟有了一丝笑意,不禁推测道:“敢问皇上,前线可是有捷报传来?” 乾隆欣慰点头,朗笑赞许,“你阿玛又打了场漂亮的仗!葱岭三 分卷阅读2 战,打得敌军措手不及,只可惜霍集占兵败而逃,逃至巴达克山,然而其首领却说大小和卓为□□教先知后裔,若然擒献清军,恐邻国非议,徒添事端,请求宽免。” 景越拱手表态,“霍集占狼子野心,若给他喘息的机会,必定卷土重来,斩草需除根,实不该宽赦。” 盘着手中的星月菩提,乾隆沉吟道:“朕也是此意,特命你阿玛追击到底,务必生擒霍集占,纵死亦要见尸,绝不姑息养奸!若然他们一意包庇,便将巴达克山部落一并办理!” 而今日乾隆召他前来,是因为除军情之外,与捷报一道送来的还有一封家书,“你阿玛鞠躬尽瘁,先是平定准噶尔之乱,这边局面才稳妥,跟着又率军前往回部,几年来一直在外征战,不曾回京,无法与亲人相见,就连家书都难有机会书写送出,朕心甚愧。” 恭敬近前,接过家书,景越感激道谢,“阿玛身受皇恩,为清廷效力实属本分,皇上整日为国事忧心,务必保重龙体,相信不日便可传来大捷之报。” 道罢此事,想起尚在外头跪着的四公主,景越忍不住提了句,“方才奴才过来之际,瞧见公主跪在大雨之中,不管她犯了什么错,终究是金枝玉叶,还请皇上免了她的责罚。” 提起这女儿,乾隆笑意顿敛,不悦的捏了捏眉心,“贵为公主,自当谨言慎行,如此任性,理该受罚。” 事关重大,想来皇上不愿细说,景越也不多问,只为她求情,“公主身娇体贵,怕是受不得这风吹雨淋,万一因此得了风寒,心疼的还是皇上您啊!” 的确是跪的有一会儿了,乾隆正在犹豫是否赦免,忽闻外头一阵匆忙的脚步声,进来的是李玉,紧张上报,说是公主已然晕厥在殿外。 怕什么来什么,景越闻言眉头紧锁,可碍于身份,他也不好过去,好在皇上终于动了恻隐之心,不再处罚,命人将公主送回去,着太医去瞧。 既无要事,景越就此告退,出得西暖阁,外头雨势渐小,纵有泥土夹杂着雨中娇蕊的清香缭绕身畔,他也心下难安,一直在琢磨公主为何会如此,去找公主是不合规矩,那就只有找福隆安,他应该晓得原委。 这边厢,被送回云英阁中的容璃昏迷了半个时辰才幽幽醒转,迷糊睁眼,发现自个儿被换了干净的衣衫,正躺在帐中,听不到雨声,大约已停歇。 宫女雪茶见她醒来,忙过来相扶,询问情况,又将汤药端来喂主子喝下,“公主可有觉得哪里不适,奴婢再传太医过来。” 艰难的摇了摇头,嗓喉干哑的她只道无甚大碍,半倚着蹙眉扶额轻声道:“头痛无力,睡会子即可,不必再宣太医。” 现下无外人,雪茶忍了又忍,终是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恕奴婢斗胆,实在不明白公主为何执意要退婚,您不是一直都很仰慕二少爷的吗?与他定亲可是您最欢喜之事,怎就突然不愿嫁了呢?” 如雪茶所言,容璃的确心悦福隆安,但一直未曾表露出来,只因她很清楚,身为皇帝之女,和亲就是她的命运,连先皇后的固伦和敬公主都嫁给了科尔沁部族之子,虽说皇上疼惜和敬公主,婚后准其住在京城,但其他公主可就没那么幸运,毕竟容璃只是贵妃之女,和硕公主,怕是没有那样的优待, 本以为自己将来也会被皇上嫁至蒙古,远离京城和额娘,万未料到,去年春,皇上竟然宣旨为她赐婚,而她的额驸竟然是先皇后之弟傅恒的嫡子,福隆安! 因着是皇亲国戚,这福隆安自小便养在宫中,出入上书房,与阿哥们作伴读,五阿哥与他最为相熟,自年少至今,容璃时常与之相见,两人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面对这样朗逸潇然的世家公子,容璃难免心生悸动,得知赐婚一事,满心欢喜,等待出嫁…… 不过这些都是前世懵懂无知的她,以为这是天赐良缘,婚后才晓得,福隆安并不喜欢她,夫妻二人貌合神离,她虽贵为公主,却性子极软,根本不敢去管他,受尽委屈也不敢告知皇上,不愿连累富察府,导致自个儿郁郁寡欢,成亲几年后便含恨离世。 只是她死后并未下黄泉,睁眼之后惊诧的发现自己仍在宫中,问了雪茶许多问题,最终才确定,自己竟然回到了出嫁之前的这一年,乾隆二十四年! 犹记得死之前她就在后悔,若有来世,定然不会再嫁这无心人为妻,许是苍天听见了她的祈愿,居然真的让她重活一世, 尚未出嫁,一切皆有转圜的余地,是以她不顾宫女拦阻,坚持要到皇上跟前,请求退了这桩乱点鸳鸯谱的婚事! 奈何皇帝不许,严厉斥责,“赐婚圣旨早已下达,福隆安已是公认的和硕额驸,君无戏言,怎可随意更改?” 她坚持请求,皇帝又问她因由,她却哑然结舌,难道要说自个儿已然活过一世,嫁过他,日子并不美满?这话自不能说,必会被斥荒唐,为今之计,似乎只剩一个理由了! 作者有话要说: 新坑开启,欢迎收藏留评,感谢支持!每晚还是定时凌晨0:10分左右更新。另:清朝汉人官员自称臣,满洲官员自称奴才,这 分卷阅读3 里的奴才代表与皇帝亲切,不是贬低卑微的意思。 ☆、第二章 然而真实的原因她犹豫再三终是说不出口,前世的福隆安虽待她不好,但公爹傅恒尽忠职守,婆婆那拉氏又对她百般相护,是以容璃实不愿说些不该说的话,以免皇上迁怒富察家。 讲不出合理的因由,她又坚持不肯下嫁,这才惹恼了皇帝,罚她跪在殿外,淋了半个时辰的雨,冻得手脚冰凉,气血不畅,末了承受不住,懵然晕厥。 纯贵妃闻讯赶来,踩着花盆鞋的步子疾而慌,吓得宫女紧紧搀扶着,生怕主子崴脚。进来一看女儿受了这样的苦楚,面色苍白得不成样子,纯贵妃心疼的直落泪, “璃儿你这又是何苦?现如今大小和卓之乱尚未平定,你皇阿玛忧思国事,龙颜不愈,你怎可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惹他动怒?” 若有的选择,容璃也不愿折腾自己,“是女儿思虑不周,可又实在不愿嫁给福隆安,只好出此下策。” “这又是为哪般?”女儿家的心思,当娘的再清楚不过,如今她的反常行为倒是令纯贵妃有些糊涂了, “自你五六岁开始,只要一见到福隆安,你的目光便会不由自主的在他身上停留,儿时或许只是一种对玩伴的依赖,长大后渐渐变成了好感,我看得一清二楚,也为这赐婚感到高兴,至少你能如愿嫁给心上人,如今为何变卦呢?” 重生一事太过稀奇,若非发生在自己身上,大都无法理解,她不敢轻易说出口,皇阿玛那边她不敢明言,母亲这边倒是不必那么谨慎,于是容璃模棱两可的回了句, “女儿觉得他并不喜欢我,瞧见我毫无喜悦之色,大约是已有了心上人。” 果真如此吗?纯贵妃倒是没听到过什么流言蜚语,“是吗?我怎么觉着他对你挺好的,以往还时常说笑话逗你开心,并没有你说的那么冷漠。” 前世她也以为福隆安对她有意,是以欢喜的嫁了过去,后来才知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罢了,“那是往常,自赐婚之后,他就变了,看到我总是冷着脸,十分不悦。” 女儿坚持这么认为,纯贵妃劝不动她,便想了个缓兵之计,“你皇阿玛已然动怒,此事暂且搁置,万莫再提,至于你说的,我也会查证,得空便请傅恒的夫人入宫一趟,向她打听福隆安的心思,待有了结论再作打算。” 容璃忙道不妥,“这种事怎么问嘛?人家怎么会跟您说实话。” “我自有打算,此事你不必再管,安心休养。”拍着女儿的手,又嘱咐了几句,纯贵妃就此离去,徒留容璃心惊胆战,惴惴不安。 若能退婚,皆大欢喜,偏偏皇上不许,容璃又不愿重蹈覆辙,以免福隆安再恨她一世,越想越头疼,干脆躺下,然而忧思辗转难成眠,梦里梦外都在想,究竟该如何退婚? 女儿的婚事,纯贵妃格外上心,听罢女儿之言,次日便找了个理由将傅恒的夫人那拉氏请来。 两家虽是亲家,但毕竟宫里宫外,不便走动,除却必要的宫宴,那拉氏甚少入宫,纯贵妃突然请她,想来不会只是请她听戏那般简单, “不会是老二又犯了什么错吧?” 正在品茶的傅恒笑她多虑,“若他犯错,那该是皇上宣我入宫问责,怎会轮得到纯贵妃?” 说来也是,纵有疑惑,那拉氏仍得遵从。担心她不乐意前往,傅恒提议陪她同去,那拉氏只道不必,“纯贵妃唤我过去说话,你去算怎么回事,更何况后宫你也不便入内,干等着岂不着急?” 傅恒时常往来行宫,那避暑山庄便似他半个家一般,没什么不自在的,“我可以找皇上下棋去啊!” 既如此说,两夫妻便更衣换装,一同乘坐马车前往行宫。随后两人分道而行,傅恒去了西暖阁,那拉氏则去往约定之处等着纯贵妃。 往年中秋佳节她也曾随傅恒来过此处听戏,是以熟门熟路,很快便到得云山胜地。戏台设在楼下的西稍间,那拉氏进来时,纯贵妃早已到场,招招手示意她不必行礼,那拉氏颔首笑应,坐于她身畔,宫女默默看茶,呈递糕点。 听戏之际,纯贵妃倒也没说什么,无非是闲聊话家常,只不过那拉氏听着这出《铡美案》心中多少有些不安,戏中的驸马欺骗了公主,最终落得个惨死的下场,却不知纯贵妃挑这出戏是碰巧还是有意为之? 心虚的那拉氏坐立不安,但又不能表现出来,只得强装镇定,饮了口茶压压惊,勉强自己继续听下去。 听罢后,纯贵妃又邀她到二楼走走,这云山胜地奇就奇在楼内无梯,若想到二楼,当需沿着楼外面的假山磴道盘旋而上,登楼远眺,便可饱览山庄佳景。 随行而上的那拉氏不禁感慨女人的直觉再准不过,纯贵妃果然与她提起了她的二儿子, “想当初,他们头一回见面才四岁,不知不觉间,这两个孩子已然长大成人,到了婚配的年纪,皇上为他们赐婚再好不过,容璃无甚异议,却不知福隆安那孩子作何感想,是否对婚事有意见。” 分卷阅读4 这话问得那拉氏心里一咯噔,纵是慌神,亦未乱了分寸,迅速掩下,镇定自若, “隆儿他遵从圣旨,并无意见,不知贵妃娘娘为何有此疑惑?” 纯贵妃借口道:“上回偶遇,见他行礼时闷闷不乐,本宫就怕他有心上人,对这桩婚事不满意呢!” 这话看似无意,实则有心,那拉氏来不及多想,立即澄清,“娘娘多虑了,隆儿年纪尚轻,对男女之情一知半解,并没有什么心上人,他与公主是打小的情分,纵然现下感情不深,相信成亲之后定能慢慢培养,终成佳偶。” 那拉氏如此肯定,且并无退婚之意,纯贵妃便认为是女儿患得患失,大约是她太在乎才会胡思乱想,那拉氏的话便算是一颗定心丸,纯贵妃欣慰点头,说笑间又不忘警示, “如此甚好,但愿他二人能喜结连理,万莫出什么岔子,本宫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他可得好好珍惜,万莫辜负。” 暗自咬唇,那拉氏赔笑道:“那是自然,他若敢欺负公主,我这个做母亲的头一个不饶他!” 好不容易应付了纯贵妃,那拉氏告辞离开之后便去西暖阁那边等着傅恒,傅恒也在把控着时辰,估摸着她该出来,下完这局便起身请辞,乾隆打了个哈欠,也没留他, “你且回吧!晌午朕还要去太后那边请安,就不留你在此用膳。” 恭敬告退,傅恒出了西暖阁,回府的路上,那拉氏一再叹气,“都是你生的好儿子,净给我添麻烦,皇上已然为他赐婚,他仍不老实,不知怎的被纯贵妃抓到把柄,明里暗里的提醒我,我还得赔笑解释,真真气煞我也!” 傅恒越琢磨越觉得这话不对味,“儿子是你生的好吧?” 明明在气头上,他竟还跟她扯这些无关紧要之事,那拉氏越发恼火,嗔他一眼,“没你的份儿?我一个人生的?那我,往后甭让他唤你阿玛!” 眼瞧着夫人动了怒,傅恒忙拉住她的手笑哄道:“这不是看你不悦想逗你开心嘛!” “若想让我高兴就管教好老二,让他多跟老大福灵安学学,好歹让我省点儿心!” 他倒是愿意管教,只是也得有个由头啊!“隆儿也没做什么过分之事,我这做父亲的总不能去找茬儿。” “那你觉得纯贵妃为何突然跟我提起这个?八成是他的心思被人知晓,告到纯贵妃那儿,纯贵妃才会敲山震虎!” “年轻人谁还能没个小心思,成亲后自然也就断了,你无需忧虑。” 说得轻巧,她就怕儿子太过固执,不肯轻易放弃啊!到时候惹出事端,只怕乾隆连傅恒的面子也不会给! 同样忧心此事的还有景越,为着公主要退婚一事,他一直想找个机会向福隆安打探一番,怎奈家中琐事繁忙,时隔两日才得空,便又到行宫去找人。 听小太监说他们在练习箭法,景越便直奔校场,但见场中一身着云纹绛衣,腰束白玉带的少年正张弓拉弦,微歪首,唇角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如鹰般锐利的目光直视远处立着的靶子,瞄准,射击,正中靶心! 立在一旁观看的少年拍手称赞,“珊林好箭法,看来今晚这顿得我请了!” 收弓递与一旁的小太监,福隆安朗笑着摆手,“五阿哥谬赞,咱们兄弟不分彼此,谁请都一样!” 恍然听到下人的请安声,福隆安回头一看,但见景越正朝这边走来,福隆安笑着招呼道:“当真是说曹操曹操到,方才五阿哥还跟我说,晚上要吃鹿肉,预备派人去请你,你倒是不请自来!” 永琪身后的小允子躬身笑道:“景五爷定是心疼奴才,舍不得奴才跑腿儿才提前到来。” 景越笑应道:“怪不得下午一直打喷嚏,原是你们在念叨。” 到一旁净了净手,永琪不忘恭贺,“听闻伯父又打了胜仗,果真是骁勇善战,解了皇阿玛的后顾之忧。” 这赞许让人感到骄傲,但景越可不敢替父亲独揽,“这功劳也不是我阿玛一个人的,参赞大臣富德,还有珊林的堂兄明瑞皆是有功之臣,功高劳苦,不容忽视。且霍集占尚未捉到,仍需努力。” 提及此,福隆安十分羡慕,“希望有朝一日咱们也能有机会上战场,为国效力!” 说笑间众人来到流霞阁中,远眺夕阳,品茶阔论,今夜无风,晚宴便摆在院中,找来御厨亲自烧制鹿肉。 席间景越终是忍不住,放下筷子问福隆安,“最近你可有找过四公主?” 抿了口酒,福隆安又立即夹了口菜以缓解辛辣之感,“没啊!好像个把月都没瞧见她了,怎么?有什么问题?” 既想问话,必得先言明,景越便把前两日的事说与他听,福隆安闻言眸光顿亮,“她当真要退婚?” 如果永琪没看错的话,他这神情并不是紧张担忧,好似是……很期待? 作者有话要说: 福隆安,字珊林。关于傅恒嫡妻的姓氏,有史可考的有两种,一种是瓜尔佳氏,一种是那拉氏。本文设定的是那拉氏,也就是康熙朝宰相明珠的曾孙女,那拉 分卷阅读5 氏的祖父揆叙与纳兰容若是亲兄弟。 ☆、第三章 景越也觉得他的表现有些太明显,“皇上没应,你别高兴得太早。” 仔细品这两句话,永琪总觉得他二人有事相瞒,“珊林,你就这么想退婚?” 顿感失态的福隆安借口道:“这不是公主的意思吗?我可没说什么。” 无心用膳的永琪放下筷子,琢磨再三,甚为不解,“容璃的心思再浅显不过,无缘无故,她不可能退婚。” 景越也是这个意思,是以才怀疑福隆安,“你可是找她说了什么,她才会如此。” 福隆安大呼冤枉,“我真没找她,几乎日日都与五阿哥在一处,他可以替我作证。” 永琪可不作保,撇清自己,“晚上我就不晓得了。” 这是什么话?被质疑的福隆安委屈挑眉,极力澄清,“晚上我总不能去找公主吧?纯贵妃不得打断我的腿!” 眼看着两人都怀疑他,福隆安再次竖指保证,“我真没找她,也没说什么话,八成是她自个儿有心思,不愿嫁我,才想退婚。” “她的心思都在你身上,倒是你……” 话说一半,想起五阿哥在场,景越生生忍住,永琪敏锐的察觉出异常,当即追问因由,“怎么……不会是珊林有什么心思吧?” 福隆安默不作声,自斟一杯,永琪越发觉得有鬼,“咱们还是不是兄弟,你们居然合伙瞒我?不想说便罢,我走就是。” 假意起身,果然唬住了他们,福隆安忙拉他坐下,犹豫再三,终是开了口,“也不是故意瞒你,主要因为你是容璃的兄长,怕你知道后替她抱不平,又要训我,是以才一直没提。” “到底什么事,明说从宽!” 看他有些为难,景越便替他说了,“珊林他有心上人,是于师傅的女儿。” 能这么称呼的,似乎只有一个人,“你是说,咱们上书房的总师傅,翰林院掌院于敏中?” 眼看瞒不下去,福隆安只得点头,又灌下一杯,轻声应道:“正是。” 亲耳听到他承认,永琪这才恍然大悟,“可你已然被皇阿玛封为和硕额驸,怎可喜欢旁人?” 福隆安并不认为自己有错,“我跟于姑娘前年就已相识,在皇上赐婚之前!” 不过两年而已,算什么?“容璃跟你四岁就见过面,这你怎么不比?” “我……”无话可说的福隆安强辩道:“那当初我也不知道她长大后会跟我定亲啊!” 往事不该计较,那就说当下,即便是兄弟,永琪也必须将丑话说在前头,“不管你跟于姑娘有什么故事,总之现在你已与容璃定亲,明年就该完婚,万不可再生二心!” 现下看来,有二心的可不止他一个,“容璃都要退婚了,证明她也不愿嫁给我,指不定她也有心上人呢?怎可棒打鸳鸯?” “容璃不可能有旁的心思!”尽管永琪很笃定,但也惊诧于妹妹退婚之举,看来得找个机会去打探一番,兴许是他二人之间有什么误会,得尽快解开才是,而他也不忘叮嘱福隆安, “已然定亲,你可不许乱来,那个什么于姑娘,最好了断,莫再联络,你若是伤了容璃的心,我可不会原谅你!” 这就是他一直不愿跟五阿哥说的原因,哥哥肯定向着妹妹咯!哪还会顾忌他这个兄弟,不耐嗟叹的福隆安掂起酒杯懒应道: “晓得了,我自有分寸,你们怎么都跟我额娘一样啰嗦,唉!休再提此事,喝酒喝酒!” 举杯一饮而尽的景越心中疑惑深甚,如若不是福隆安的意思,那四公主退婚的理由又是什么,她的心里,究竟在想什么呢?他不方便去问,也只有等五阿哥问过之后再说。 永琪与四公主虽不是一母同胞,但两人感情甚笃,出了此事,他必定是要探个究竟的。 听闻五阿哥来探望,容璃不愿以病态见人,便让宫女梳了个小两把,略施脂粉,在左侧斜簪一朵海棠花,戴上东珠耳坠,简单梳妆更衣,这才到外屋去见。 虽有脂粉掩盖,但永琪还是瞧得出来她的面色很差,眼睛红肿,许是偷哭过,当下也没问她因由,只与她摆明局势, “咱满清四大家族,如今最得势的是哪家,你可知晓?” 这一点,容璃很清楚,“自是富察家,李荣保的九个儿子皆做了官,身居要职,有几个虽已殉职,却也是朝廷的大功臣,当中最有能耐的便是九爷傅恒,军机处领班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职位他已胜任十余载。 且富察家族后辈之中也是人才辈出,明亮,明芳,明瑞,福灵安等人皆是青出于蓝,个个忠君爱国,力战沙场,保卫我皇室基业。” 看来她还不糊涂,“傅叔叔的儿子中,福隆安自小在宫中长大,他的弟弟福康安才五六岁便也被皇阿玛接到宫中,大多时候都由皇阿玛带在身边亲自教养,试问我们这些阿哥中,有几个能有这样的殊荣?” 这优待的确令很多阿哥都嫉妒,可谁 分卷阅读6 也不敢说什么,容璃猜测着,“正因为他们都是先皇后的侄子,皇阿玛深爱富察皇后,才对她的亲眷格外眷顾吧?” “这也算是因由所在,实则最重要的是,他们家族之人不负皇恩,个个身先士卒,效忠皇室,于情于理,皇阿玛都会与他们联姻。 先前皇阿玛打算为我和福隆安的姐姐赐婚,只可惜她心有所属,且性子倔强,闹到最后这婚事也没成,但皇阿玛并不甘心,必定会想法子继续联姻。 老大福灵安已然成婚,老三福康安年纪尚幼,算来只有福隆安与你年纪相仿,是以你才躲过了远嫁蒙古的命运,被皇阿玛许给福隆安。这桩婚事关系甚大,用来平衡朝局和各方势力,已不止是你们二人之间的事,所以退婚是不可能的!容璃,放弃这个念头吧!不要再异想天开,除了惹怒皇阿玛之外,毫无用处。” 又是大局为重,她何尝不懂?若然还像前世那般不知情,她也可糊里糊涂的嫁过去,然而最悲哀的是她已然晓得了福隆安的心思,“可是他……他心中无我,这桩婚事不会幸福的。” 姑娘家在乎细节,可身在皇室,最不值得一提就是所谓的感情,“我的话你还没明白吗?联姻是不在乎感情的,不管你和他有什么心思,最终都得结为夫妻,你不得违抗,他亦是如此,福隆安是个聪明人,不会做出糊涂事,置家族于不顾。” 容璃倒宁愿福隆安拒绝这门亲事,也不愿他被迫娶她,“我知道,他最终还是会娶我,可婚后呢?你知道我的日子有多难过吗?被他忽视痛恨的感觉有多苦涩,你们谁都不明白,没人替我承担,都是我一个人默默忍受!” 愣了半晌,永琪总觉得这话不对劲儿,她眼中的悲愤太过真实,竟像是亲身经历过一般,“尚未成亲,你怎知他会如何待你?” 一时情急居然说了前世的遭遇,心慌意乱的容璃忙掩饰道:“是我的想象,由现在的情形已然推断出往后的日子。” “想象并不准确,也许成亲之后他就有了责任心,懂得照顾你呢?” 永琪想得太过美好,可惜现实总是残忍,那样压抑的人生,她实在不想再经历第二回,然而皇兄始终不是她,没经历过她吃过的苦,也就不明白她现在的心情,再争辩也是徒劳,她干脆不再多说,只道有些头疼,想回屋歇着。 他便不再打扰,就此离开,临走之前又嘱咐她千万不要再到皇阿玛跟前提此事。 每个人都不允许她退婚,晓以大义来劝说,难道她真的不能选择自己的人生,重活一世还要重蹈覆辙吗? 一想到婚后福隆安对她的冷漠态度,她就觉得人生无望,若然还要再被折磨一回,老天又何必让她重生,倒不如直接转世投胎,再不遇见这狠心人! 重生之后的夜晚,她没睡过一个安稳觉,醒梦间皆是前世的场景,大婚当夜,福隆安并未与她圆房,只推脱说喝醉了,当时她还懵懂无知,信以为真,后来才晓得,原来他是有心上人,婚后的日子不仅凄苦,还要承受他的恨意,以致于她得了心病,药石无医,即便而今重生,那几年的折磨也成为她心间不可磨灭的伤疤,烙印在心间,使她苦不堪言! 她只想揭去这一段,开始新的人生,怎么就那么难? 额娘不理解,皇兄不支持,即便挫折重重,她也不愿轻易妥协,定要想法子改写这所谓的宿命! 为今之计,只能见一见福隆安了!奈何永琪不肯让她退婚,定然不会帮她找福隆安过来,那么她能求助的,似乎只有一个人,景越! 除永琪之外,福隆安与景越最是要好,她只能试着让他帮忙,却不知他会否同意,罢了,试试再说。 打定主意后,容璃特派雪茶去打听宫中侍卫的值班时辰,而今十七岁的景越乃是正四品的二等侍卫,想要打听他的消息容易得很。 得知他申时值班结束,雪茶便到交班处附近等着他,旁边有人瞧见,还打趣着问里头的兄弟,“咦!这个小宫女长得挺可人呐,也不晓得是来找谁的。” 众人只道不认识,其中一个认得,说她是四公主身边的宫女。 彼时景越正在与人交代着什么,听到他们的讨论,当即回首,这才发现雪茶正候在远处的树下,朝屋里张望着,目光似是落在他身上,景越不禁有种预感,想来应该是四公主有事,才会派遣雪茶来此找他吧! 迅速交代完毕,景越出了屋子便朝她那边走去,雪茶一直在等他,看到他过来,露出欣喜的笑容,恭敬福身,“奴婢给景五爷请安。” “嗯。”应声的景越负着手继续向前走着,雪茶则跟在他身后,旁边有人经过时她没吭声,直到走过去后,景越才开口, “可是公主那边有情况?” 跟五爷说话最省心,雪茶掩唇笑称赞,“五爷神机妙算,公主派奴婢过来的确有事相求。” 听闻公主想见福隆安,景越面带犹豫,“公主是何打算,还想着退婚吗?” 无奈点头,雪茶也没法子,“公主执意如此,奴婢劝过多次皆无用,还有贵妃娘娘和五阿哥 分卷阅读7 也来劝慰,可她谁的话也不肯听,铁了心要退婚。” “你可知是何因由,得知道原因我才好对症下药。”这小宫女心地善良也好哄,景越才想从她这儿打听,雪茶心知要找他帮忙便不该瞒着,于是将心一横,说了实话, “也不晓得公主是哪儿听来的消息,认定福二爷心中有人,是以坚决不肯下嫁。”说到此,雪茶也很好奇,“五爷,您跟二爷最相熟,应该很了解他的事,他真的有心上人吗?究竟是公主胡思乱想,还是确有其事呢?” ☆、第四章(捉虫) 他可以跟永琪说实话,却不能跟容璃说,除非福隆安自己愿意坦白,否则做兄弟的不该插手,以免坏了人家的姻缘,深叹一声,他没有正面回答,只问她公主打算如何。 看得出他在逃避,雪茶也就不再追问,先说正事,“公主想见二爷,可又不方便,五阿哥她不敢再找,便想请五爷帮个忙,想办法将二爷叫出来,让他们见一面,其他的公主会想办法。” 景越不禁猜测,容璃莫不是想劝福隆安放弃婚事吧?福隆安本就有心思,对婚事很不满,为了家族才勉强接受,若然公主再去劝,只怕他真的会动摇,做出有损家族利益之事! 眼看他犹豫没应承,雪茶再次请求,“奴婢也不希望公主退婚,可又不愿看她如此痛苦,若然不让她见,她怕是不会死心的。见罢后若还不能如愿,她应该就会打消这个念头吧!” 明知不该帮这个忙,可雪茶诚心相求,公主又的确没有依靠,相信他才会找他,他若是拒绝,岂不是寒了她的心? 犹豫再三,景越终是点了点头,“好吧!我且试试,也不晓得珊林何时有空,待我问过他之后,再找人给你回句话。” 终于办妥此事,雪茶欣喜福身相谢,“多谢五爷体谅,您真是太好了,可比二爷对我家公主好多了,皇上实该为您和公主赐婚才对,这样公主也就不会被人忽视,暗自伤神。” 眉心微动,景越抿唇不语,终是没作评判,“这话可不能在旁人面前乱说,以免惹祸上身。” 没把他当外人,雪茶才会说出心里话,被他一提醒,顿感惭愧,“是,奴婢谨记五爷教诲。” 到得分岔口,完成了任务的雪茶没再陪他继续前行,福身告退。 看着银杏树下她那远去的背影,又忆起那天跪在雨中伤心绝望的四公主,景越思绪万千,已分不清对错,唯一能做的,就是帮她达成心愿,将福隆安带来见她。 而福隆安最近的日子也不好过,先是被五阿哥警示,回了府给母亲请安时又被噎, “有你这么个任性不听劝的儿子,我如何得安?” 福隆安心道母亲这暴脾气都是被阿玛给宠坏的,别家都是慈母,说话再温柔不过,他额娘倒好,十回有八回都在数落他,跟阿玛告状也无用,阿玛肯定说是他的错, 在阿玛看来,儿女一共五个,夫人只有一个,自然是夫人更重要咯!唉!做他们的儿子真真可怜啊!爹不疼娘不爱的,可即使要训他也总得有个由头吧?福隆安思量半晌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额娘息怒,孩儿最近好像没犯什么错吧?” 还装算,现下无外人,那拉氏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质问,“我且问你,你和那于家姑娘是否还有来往?” 又是为这事儿,福隆安怔了一瞬当即否认,“没有啊!上回额娘说不让见,我就没再找。” “是吗?”她才不信这孩子回这么乖巧老实,“你若规矩,纯贵妃又怎会无缘无故的请我听那出《铡美案》?难道你也想做陈世美?” 还有这回事儿?怪不得母亲会怀疑他,原是纯贵妃在提点,可他最近的确没见于姑娘,倒不是不想见,是于姑娘生他的气,根本不愿见他,所以纯贵妃这出儿又是什么缘由?难道听说了什么?此事没几个人知晓,怎就传到贵妃那儿了? 福隆安坚决不认,那拉氏拿他没办法,但仍没有好脸色,“有则改之无则加勉,我是你娘,提醒你两句不应该吗?” 跟谁都敢犟嘴的福隆安唯独怕额娘,小狼狗一到母亲面前就变成了小绵羊,温笑着赔不是,“是是是,该该该!孩儿谨遵额娘教诲,您千万莫动怒,这若是让阿玛瞧见,不问青红皂白都得算在我头上。” “离老远就听见你额娘在数落,这孩子又惹了什么祸?” 一听到门外响起阿玛责备的声音,福隆安头都大了,哭丧着脸向母亲求情,“莫与阿玛提此事,孩儿可乖了,额娘就饶了我吧!” “那你就谨言慎行,不许再留下把柄让人说道,若然辜负公主,惹怒皇上,整个家族的命数都会葬送在你手里!” 回回都拿这个压他,他还能说什么?应承呗!若敢说半个不字,根本无法开溜!好不容易从母亲的五指山下逃脱,福隆安总算喘了口气,出了院子顿感神清气爽,走路也脚下生风! 然而还没到书房,就听小厮来报,说是景五爷来了。 兄弟过来 分卷阅读8 ,福隆安自得好生招待,“快请进来啊!还愣什么?” 只是他没想到,景越来此也是为了四公主一事,福隆安顿感头疼,“怎么最近净是事儿,难道是公主跟她额娘说我有心思,纯贵妃才找我额娘谈话的?可公主又怎会知晓呢?” 这事儿的确没几个人知情,但他偏偏是其中之一,福隆安不会怀疑他吧?景越当即澄清,“我可没说,事关重大,怎敢乱提?” 把玩着腰间系着的蜜蜡坠儿,福隆安摆手安抚道:“我自是信任你,就是奇怪公主这般反常为哪般,看来真得见见她才能探知真相。” 自定亲之后,福隆安心中颇有怨念,一直躲着不肯见她,而今情势所迫,不见无法解惑,他只得答应,遂让景越传话,说明日得空。 行宫中的雪茶听到消息后忙进屋向公主回话,“五爷那边来话了,说二爷应了,明日酉时,在采菱渡见面。” 应了便好,担忧许久的容璃总算有所安慰,前世的乱点鸳鸯谱,耽误了三个人,今世再不能让悲剧重演,她没法子,就只能指望福隆安。 仅仅只等一日,对她而言竟像是一年那般漫长,数着时辰的感觉太折磨人,明知煎熬无用,可她还是会不自觉的去想,酉时他真的会来吗?会不会出什么意外而来不了?见到她又是怎样的反应?凶神恶煞或是冷漠不言语? 即便做过夫妻,她发觉自己对他还是会不自觉的恐惧,这个男人的心不属于她,她觉得自己掌控不了,他就是一把刀,为了剜她的心而存在,想要活得久一些,必须远离,但为了能退婚,这一面必须得见! 熬了一整日,好不容易快到酉时,还差两刻钟,容璃便准备动身,雪茶还想为她再添些首饰,容璃只道不必,女为悦己者容,伤己者,她实在无心为他而装扮,就这么着吧! 到得采菱渡,容璃在雪茶的搀扶下坐于草亭间等候,这草亭形如斗笠,古朴素雅,与那些华亭对比鲜明,远观倒是别有一番风味,附近石砌券门上刻着的“环碧”二字还是康熙爷所题,左右还有一对联: 夹岸好花萦晓雾,隔波芳草带晴烟。 每年夏日,皆会有人荡舟采菱,现下将近中秋,仍有青菱浮于水面,与荷相间,粉翠之景赏心悦目,奈何容璃心事重重,无心赏景,直到雪茶在旁提醒,说是二爷来了,她才回过神来,收敛飘飞的思绪, 回眸间,远处紫袍少年的挺拔身形映入眼帘,不愧是宫中养出来的世家公子,举手投足间贵气天成,神采奕奕,英姿焕发!前世她就是被这幅好皮相迷了心智,认为自己贵为公主,与他再般配不过,后来啊!才晓得两心不相印,即便有一纸婚书,也是徒然。 再次见他,恍若隔世,细想想,还真的隔了两世,前世他已成为她的夫君,偏是一对怨偶,没有甜蜜可言,福隆安对她总是冷着一张脸, 今世的两人尚未成亲,悲剧尚未发生,此时的福隆安倒还没有多恨她,大约也晓得这婚事由不得她做主,对她尚有一丝笑颜, “你倒是来得早,姑娘家像你这么守时的少见啊!” 纵使他态度再好,容璃一看到这张熟悉的脸仍会不由自主的想起前世的遭遇,下意识退后两步,与他保持距离。不过听他这话音,似是有对比才得出的结论,至于他对比的是谁,她又岂会不明白?“难道于姑娘不守时吗?” 公主直接挑明,倒令福隆安笑容顿僵,面色骤变。 ☆、第五章 “什么于姑娘?”心存侥幸的福隆安故作茫然,不愿在公主面前提起于蕊茵。 答非所问,不与她明言,实则是在维护那位姑娘,怕她知道后会找人家麻烦吧?偏偏容璃在感情上的姿态太过骄傲,不属于她的,不愿去争抢,也就没有那样的嫉妒心,只会觉得悲哀, “关于你们的事,我已知情,你不必再瞒。” 眼看岔不过去,福隆安干脆承认,“是有这么个姑娘,公主意欲何为?是我招惹她的,公主若有怨,尽管怪我便是,不要去找她的麻烦!” 她还没说什么呢!他就慌着保护,即便前世已晓得他心有所属,今世再目睹他这般护着那姑娘,容璃依旧心生悲戚,原来她在他心底竟是这样一个人,是非不分,心胸狭隘,善妒且黑心,苦笑间,一丝不屑自她微涩的眼角流出, “二爷真是高估了你家于姑娘,也高估了我对你的感情。我身为公主,自小谨记额娘教诲,行端坐正,怎么可能为了情感纠葛而枉顾道义,欺负一个弱女子? 且我对你并不在乎,你喜欢谁都与我无关,莫以为我会为你而吃醋动怒!” 呃……这就尴尬了!颜面尽失的他干咳着化解,“不在乎就好,公主深明大义,我心甚慰!” 所谓深明大义,无非是忽视自己内心的真实情感去成全旁人,她也不想委曲求全,但当无人为她屈就之际,那她只能选择牺牲自己, 福隆安心中无她,自不会察觉她的心思,她也不需要他懂,尽快解决退婚一事,于 分卷阅读9 她而言便是最大的幸运!想通之后,她不再自怨自艾,打起精神与他说正事, “今日请你过来,正是想商议退婚之事。” “你真有此意?”之前听景越说起时,福隆安还想着也许是景越听错了,又或者当中有什么误解,今日亲耳听到她说退婚二字,福隆安愣怔一瞬才反应过来,她似乎很认真,不是赌气玩笑, 面对这样的变化,他满目惊诧,“虽然我不反对,但能给个理由吗?我想知道原因。” “你我心意不相通,勉强成亲也只是一对怨侣,与其蹉跎后半生,不若放你自由。” 忍不住抚掌的他啧啧叹道:“公主所言极是,皇上若能这么想就再好不过,虽然你看得通透,但皇上不这么认为,这婚也不好退,你可有什么对策?” 皇上那边的确难应付,尝试过一次的容璃才知道自己的父亲有多固执,垂眸哀叹,“我若有法子,也不会麻烦你。” “我倒是想退,但你不晓得我额娘有多凶!”一提起他额娘,福隆安都有阴影, “只要我一提退婚二字,她就开始苦口婆心的劝诫加训斥,从四书五经讲到家国大义,再到人伦孝悌,那简直头头是道,说得我哑口无言惭愧内疚,其实是耳朵起茧子了,不得已只能认栽,再也不提,她才肯罢休。” 那拉氏的为人,容璃心知肚明,前世那富察府里,也就婆婆对她最为关切,时常为她而□□福隆安,只可惜成亲后的他对她恨意太深,无法轻易开解,不管他母亲怎么劝,他都左耳进右耳出,根本不当回事。 对于婆婆,她是心怀感激的,但婆婆不能跟她一辈子,夫君才是她后半辈子的依仗,是以福隆安此人绝对不能再嫁, “既然你喜欢于姑娘,就该努力与她在一起,失去她你会后悔一辈子,想想办法吧!只有退婚才能解了我们三人之间的尴尬。” 父母都要求他应承这桩婚事,蕊茵最近也不愿理他,他不免有些气馁,而今听到公主鼓励他退婚,又重新燃起了希望,连公主都不愿意成亲,那这婚事更没有意义,当即拍胸口保证, “你且放心,此事包在我身上!不过事关皇家颜面,也不能直接跟皇上说退婚,得从长计议,容我回去琢磨琢磨,有结果时我会派人知会你。” 得他应承,容璃也算吃了颗定心丸,只因她相信,以福隆安对于姑娘的感情,定然会想出法子的,且她也会去配合,绝不阻挠,两厢配合,应该能很快退婚吧? 正准备告辞,却听福隆安问道:“公主急于退婚的原因是什么?莫非是……有了心上人?” 犹记得年少之时,他也时常这样对她笑,而她正是被这笑容所吸引,渐渐迷了心魂,目光不自觉的追随着他,自皇上赐婚以后,他便有了心事,再不肯对她露出笑容, 是以今日这久违的笑意竟令她很不适应,而福隆安则是觉得既然两人都想退婚,便算是一条心,也就没必要拿她当敌人看待,说笑两句也算不得什么。 她的心思他始终不懂,即便懂得也不会在意,那她何必明言?不意与他讨论此事,容璃微垂眸,只道没有心上人。 福隆安却是不信,不禁猜测着谁对她有意,他所认识的人中,明确表示过对容璃有好感的,便是鄂尔泰之孙,鄂津。 “难不成是鄂津?他可是打小就钟意你,毫不避讳!” 偏偏她的目光从未在此人身上停留过,“不是他,莫瞎猜。” 他又猜了几个,皆被她否认,思来想去,似乎有一个还没说,“莫非是景越?”身边人竟被他忽视了,若其他人都不对,那景越便最有可能! 男人的眼果然是瞎的,总瞧不出女人的心思,容璃不意再论此事,一句话否认,“没有这个人,你不要再瞎猜,我该回去了。” 福隆安却觉她这反应很异常,眯眼笑道:“说旁人时你无甚反应,一提到景越脸色顿变,被我猜中了吧?你的心上人就是他对不对?” 目睹他毫不介意的神情,容璃忽然觉得心竟那么堵,明明已决定放弃,为何还这么难受?因为情意被忽视了吗?其实已经忽视了那么多年,也无谓再多这一回,随他怎么想吧!他开心就好,她的想法并不重要。 没再理会,容璃干脆转身,先行一步,福隆安只当她是被猜中心事而害羞,也没当回事儿,心情大好的他负手而行,哼着小曲儿就此离开。 随主子往回走的雪茶心中窝火,“二爷怎么可以这样?他是真不懂您的心思还是在装傻啊?自小到大,您对他一片赤诚,格外优待,他竟然认为您喜欢旁人,实在伤人心!” “有什么所谓呢?”望着路旁精心培植的桂花树,闻着那沁人芬芳,活了两世的容璃早已学会看开, “我的心思并不重要,他的看法也不重要了,早些看清一个人,总比一直蒙在鼓里要幸运得多。” 不晓得是不是错觉,雪茶总感觉公主最近格外伤感,说话的语气和神态竟有种历尽沧桑之感,这不该是她这个年纪该有的情态啊! 以往 分卷阅读10 她也觉得公主嫁给二爷总算是成全了公主的一片心,而今看二爷这态度,还是不嫁的好,金枝玉叶本该被人疼爱,这般被忽视,那还嫁他作甚?还不如另觅佳婿, “其实景五爷也挺好的,温润宁雅,且对公主十分上心,应该比二爷更适合做额驸。” 听不得这样的玩笑话,容璃当即黑脸,“他胡言乱语,你也跟着瞎起哄?根本没有那回事儿,若再胡说我可就生气了!” 公主一向宽厚,甚少与人摆脸子,今日这般许是真的动了怒,雪茶不敢再造次,诺诺称是, “奴婢知错,再不乱说话,公主莫恼。” 晓得她没有恶意,容璃心生不忍,又解释道:“现今我最在乎的便是退婚一事,其他的不重要,是以不想多提,景越跟福隆安是多年的好兄弟,我可不想他因为帮我而被人乱安罪名, 需知三人成虎,这事儿若是传出去,指不定会被人怎么编排,也许他们会说景越不顾兄弟情,争抢兄弟的未婚妻,这不等于害了他嘛! 一旦被安上莫须有的罪名,于他前程无益,万一被有心人拿去做文章,皇阿玛再怪罪于他,那我的罪过就更大了,是以你说话必须谨慎,万不可给他招惹麻烦。” 细想想还真有这种可能,雪茶顿感惭愧,“公主所言甚是,奴婢思虑不周,往后一定注意言辞。” 不管福隆安怎么想,今日总算是应承了,接下来她只能寄希望于他。 但愿他能竭尽全力,想法子退婚,如此,两人皆可安乐自在。 得知福隆安去见容璃,永琪便和景越一道品茶,等着他归来,想听听容璃找他说什么,但见福隆安回来后神清气爽,一脸轻松,景越与永琪面面相觑,问他何故欣悦,福隆安撩袍而坐,又饮下半盏茶,这才神秘一笑,娓娓道来,说出公主的态度和两人商议的结果, 永琪顿感失望,“昨儿个与她讲了许多道理,竟是浪费口舌了,她竟一句也没听进去,仍在琢磨着退婚。” 才将目光转向福隆安,他便摆手提醒,“莫来数落我,这是容璃的主意,是她坚决不嫁,你有意见找她说去,我不接受指责!” 说起来他还有重大发现呢!随即笑看向景越,让他老实交代,“你跟公主之间,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被质问的景越一头雾水,心滞了一瞬,才目露诧异,“什么秘密?你在说什么?” 装算无用,福隆安已有证据,“原来公主要退婚是因为你,你竟然一直瞒着我们,可有将我们当兄弟?” “此话何意?”永琪与景越皆不明白,福隆安斜倚哼笑,“今儿个我才晓得,公主的心上人并不是我,是景越!所以她才想各种法子要退婚!” “我?怎么可能?”景越的第一反应是他在瞎扯,永琪也觉不大可能,“她喜欢的人明明是你,我还能不了解自己的妹妹?” 实则福隆安从未感受到公主对他的情意,一直都是他们在瞎起哄,今日一问才知原是他们都误解了, “许是公主善于掩藏自己的心事,才瞒过了众人呗!今儿个才被我戳破心事,好在为时不晚,尚未成亲,皆有挽回的余地,”说着他又看向景越, “你小子不实在啊!什么时候跟公主郎情妾意的?还不老实交代?” 福隆安言之凿凿,说得永琪都有些相信了,也想从景越这儿问一个答案,“真有此事吗?我只想听句实话,你们能不能多点儿真诚,少些隐瞒!” 被逼问的景越犹豫再三,矢口否认,“绝无此事,我与公主清清白白,她心中只有珊林,没有我。” “可她明明喜欢你,不然为何要退婚?” “仅凭退婚便能断定吗?公主亲口承认了吗?又或者这只是你的猜测?” 几句话问得福隆安有些心虚,便将当时的情况复述一遍,景越听罢顿觉可笑,“她都否认了,你还说是我?” “我说旁人时她直白否认,待到提你的名字时她可没有否认,只是模棱两可的敷衍,证明被我猜中了,毕竟姑娘家害羞,不敢承认也正常,”说着还拿胳膊肘碰了碰永琪, “我分析得合理与否?” 差点儿就信了他的邪!永琪不耐的白他一眼,“信口开河,不外如是。这根本算不得依据。” 眼看他二人皆不当回事,福隆安顿感挫败,“哎——你们怎的都不信我?你们当时不在场,没看到公主的神情,她听到景越的名字真的变得很不一样!” 说话间他一直在观察着景越,惊喜的发现他也是这般,“就跟你现在这模样一般,眼神闪躲,故作生气,实则慌乱无措,妥妥的心虚表现!” 若不是手中的扇子太过贵重,景越真想砸他脑门儿上,“你不喜欢她也就罢了,为何要诬陷她喜欢旁人?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福隆安问心无愧!就凭景越今晚的表现,他越发笃定自己的猜测, “咱们暂且不论公主的心思,单单说你,我就问你一句,你是否对公主心生爱慕?是男人就甭退缩遮掩 分卷阅读11 ,说实话!” ☆、第六章 福隆安就这样直视于他,迫他说句真心话,景越只觉胸腔有团火焰在燃烧,恼他这般咄咄逼人,紧咬牙关,一忍再忍,终是否认, “我对公主没有爱慕之心!” 即便他没承认,可那垂于桌下的拳头被紧攥甚至狠掐的模样还是落于永琪眼底,直至此时,他才发现,景越原是如此隐忍! 自欺欺人,不外如是!给了他机会他还不肯说,福隆安真拿他没办法了,干脆扭脸喝茶,“不说便罢!我们把你当兄弟,你却将我们都当外人!” 正因为视作兄弟,景越不想破坏三人的情谊,才选择委屈自己,福隆安若不懂,那也没有解释的意义。周遭的气氛冷凝且尴尬,景越再也坐不住,借口起身, “我还有事,先行一步。” 这几人一向和睦,甚少有这般不欢而散的情形,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福隆安甚感惋惜,无奈摇头,“承认自己的心思有那么难吗?” 景越的性子,永琪最是了解,私心里觉得这回真是福隆安有些过分了,“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这般任性,随心所欲,不顾忌旁人的感受。” 被指责的福隆安顿感冤枉,“我何时不顾忌你的感受?你摸摸自己的良心,说这话你痛不痛?” 福隆安对他自是没话说,独独对女人太狠心,“我是说容璃!你都已与她定亲,还喜欢什么于姑娘,你顾忌过她的颜面了吗?” “关键容璃也不喜欢我啊!你们都弄错了,她喜欢的是景越!”被五阿哥白了一眼的福隆安并不气馁,继续分析着, “她若真的喜欢我,肯定对这桩婚事很满意,愿意嫁给我,而今死活要退婚,明摆着对我无意啊!且你瞧瞧景越的表现,分明很在乎容璃,愣是不肯承认,我都替他着急!” 福隆安说得没错,永琪也能察觉出景越最近心事重重,但他却看透不说透,“景越比你稳重,做事有分寸,容璃是你的未婚之妻,他怎么可能跟自己的兄弟抢女人?” “我都说了不介意,他无需顾虑啊!等我与公主退婚之后,他不就可以向皇上请婚了吗?” 说得可真轻巧啊!“容璃天真,你也跟着胡闹,真以为这婚事能退得?简直异想天开!” 福隆安信奉的是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若然退了又待如何?” “我叫你大哥!” “一言为定,不许耍赖!”为了永琪这声大哥,福隆安也要想尽法子把这婚事给退掉! 永琪毫不担心,只因他确信,容璃和福隆安的一切筹谋皆是枉然,两家联姻是必然,不可能更改! 只是可惜了景越啊!担心景越因此而生芥蒂,次日永琪忙完自己的事便去找他,彼时景越正当值,当着众人的面,见到五阿哥还是会规矩行礼, “给五阿哥请安。” 虚扶了一把,永琪摇头叹道:“说了多少回免礼,你总不当回事。” 景越兀自笑笑,“礼数不能废,在内咱们是兄弟,在外你是阿哥,我是侍卫,该有的规矩不能破,免得被人抓把柄。” “你啊!什么都好,就是太谨慎了些。” 没办法,这是根深蒂固的习惯,“出入宫廷,谨言慎行是最基本的素养,否则便会害人害己。” 他能这样想甚好,福隆安若像他这般懂事,也就生不出这许多是非了,“其实珊林昨日的话并无恶意,他也是为你着想,你千万别放在心上。” 相交多年,他自是明白福隆安的为人,深呼一口气,吐出的是不为人知的幽叹,“我没有怪他的意思,只恨自己太懦弱。有时候真的很羡慕他,可以随心所欲的表达自己的喜恶,如此洒脱,着实难得。” 初秋的天开始转凉,远处的高空中,大雁也开始南飞,它们都能自在无拘束的决定自己的栖息地,偏他不能掌控自己的命运,甚至连一句真心话都不敢说,实在可悲! 永琪已然习惯,得到必有失去,无需慨叹,“每个人性子不同,做自己就好,无需羡慕旁人。你的顾虑我懂,你担忧他们退不了婚,是以始终不肯明言。” 定亲一年再退婚,太过荒唐,普通人家都会被人诟病,更何况是皇室?皇上那么好面子的人,绝不会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我们都能看通透之事,为何他们还要报希望呢?” 大概是当局者迷吧!昨儿个想了一夜,永琪已然看清情势,“珊林犯糊涂,容璃也开始变得固执,既然劝不动他们,那咱们就该转向另一个人!” 仔细琢磨,景越顿悟,“你是说……于姑娘?” 欣赏着路旁的一株茶花,永琪意有所指,“这红花绿叶最是般配,但若有介壳虫附着,便不再赏心悦目。”随即伸手一弹,将虫子弹走。 事到如今,似乎也只有试试这个法子。景越自请道:“要不我去找她?” 永琪摆手制止,“还是我去吧!若然珊林知晓,他也不敢拿我怎样。” 既如此说,景 分卷阅读12 越也就不再插手此事,由着五阿哥去安排。永琪甚少用自己的身份去压人,这回是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故意选个于敏中不在府上的日子去拜访,招待他的则是于家大公子于松岩。 即便父亲不在家,五阿哥亲自到访,他也得好好款待,只是有些疑惑五阿哥的来意,但也不好明着问,直至宴罢,永琪才问起于蕊茵, “你妹妹得空吧?我有些事……向跟她请教。” 妹妹与福隆安之事,于松岩也知晓,今日五阿哥突然来找她,难道已然知情,特来警告?虽有顾虑,但于松岩不敢说不见,只得让人将妹妹请来,随后识趣告退。 能让福隆安上心的姑娘,料想应该很不一般,永琪也想瞧瞧,这于姑娘究竟有什么好,竟能令福隆安着迷至此,宁愿放弃额驸之位! 稍候了片刻,永琪便听到轻而缓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紧跟着便有一道丽影踏入。 因着是汉人女子,她在家未着花盆鞋,只着了双平底绣花珍珠流苏鞋,轻提裙裳,跨过门槛,进得屋内,并未害羞低眉,直视于上座之人,打量了一番,虽福身行礼,却不甚恭敬,声音也不温柔,十分冰冷, “给五阿哥请安,不知五阿哥此番前来有何贵干?” 永琪见状,有些出乎意料,容貌尚算姣好,但这性格未免有些呛人,原来福隆安喜欢小辣椒啊!怪不得不喜欢容璃,怕是觉得她性子温润如水,太过寡淡。 这于敏中可是状元出身,永琪还以为他的女儿也应该知书达礼温婉贤淑呢!这般目中无人,实在出乎他的意料。 罢了!各花入个眼,他无权评价,只做好份内事即可,“我看于姑娘也是个爽快人,咱们就明人不说暗话,我那好兄弟福隆安,对你似乎有些情意,但你也晓得,他已然定亲,想来于姑娘也明白宁毁十座庙,不拆一桩姻的道理。” 尚未等他说完,于蕊茵已了然,“五阿哥这话何意,不会是想警告我,不要再与福隆安联络吧?” 这话抢的,倒省得他费口舌了,“于姑娘聪慧过人,不必我多言,如此甚好。” 偏她最不喜欢的便是说教,“五阿哥来之前是否弄清楚状况?我与福隆安的确是旧相识,但自从他定亲之后我便不愿再见他,你该去找他,警告他不要再打扰我才对。我一个姑娘家,怎么可能主动与他联络? 再者说,心在他那儿,他想喜欢谁,我可管不着!你莫不是劝不动他,才来找我麻烦吧?” “没有找姑娘麻烦的意思,只是想请你配合而已。既然你们有过一段情意,也应该希望他过得安稳吧? 这婚事一定,皇阿玛那边不可能退婚,他若是再折腾,万一惹怒皇阿玛,后果有多严重,你应该也想象得到。” 她一个小姑娘,不懂朝局,也不想掺和,“你们皇家那点儿事跟我有什么关系?他愿意接受赐婚那就代表我对他并不重要,既然如此,我也不会再对他抱希望,你们的争端你们自个儿解决,莫要攀扯我!” 看她这倔强的态度,永琪忽然有些心疼福隆安,他一直放不下于蕊茵,为了她总想退婚,可这于姑娘呢?一棒子将他打死,似乎并不在乎他的态度,也不理解他的难处,甚至还不愿理他,真不知他为何还要坚持下去! “于姑娘莫动怒,只是在跟你商量,也许你不在乎那段情,但福隆安现在还未对你死心,为了他能尽快斩断情丝,我认为,你可以先定亲,一旦他晓得你已有归属,大约也就自动放弃了。” 他一个外人,不了解这当中的是非,居然来指点她?气不过的于蕊茵恼斥道:“你凭什么说我不在乎?我对他也是真心实意,只不过他先放弃了我,他若真的喜欢我,就该在皇上赐婚之际直接表明不想娶公主,可是他没有!那又何必再来纠缠我?我也很痛苦你知不知道!” 这姑娘果然是爱憎分明,不会去考量旁人的感受,“他有他的顾虑,背负着整个家族,自然不可能随心所欲。你认为只是一句话的事儿,实则牵连着多少人命你又是否懂得?” “我不懂!“懒得再听他说教,于蕊茵再次表明态度,“我只知道,既然他选择维护家族,默认这赐婚,那他就莫再说喜欢我,我受不起!但这只是我跟他的事,你们外人不要插手,也没资格要求我与旁人定亲,若再逼我,我可不会再让着公主!” 他想与她商议对策,她却没耐心去听,以致于永琪越发糊涂,这个姑娘要的到底是什么?若说她不喜欢福隆安吧!她又说自己也付出了真心,若说她喜欢吧!她却只在乎自己的感受,根本不考虑福隆安的处境,这算是真的爱他吗? 真爱一个人,究竟是该争取,还是该放弃?这个问题,永琪也没有答案,只因他的人生也被束缚着,以致于他连自己的真心也看不清! 被永琪这么一闹腾,于蕊茵心下窝火,回房后一直生闷气,连丫鬟端来的桂花汤圆也不肯用,丫鬟南竹劝她放宽心, “姑娘莫恼,不管五阿哥说什么,您当耳旁风便是。” 于蕊茵越想越觉得诧异,这公主与福隆 分卷阅读13 安定亲已将近一年,先前没人来找她,今日来访实在怪异,“我已有一个多月没见过福隆安,好端端的五阿哥怎么会突然来找我?究竟是谁在嚼舌根儿?” 南竹猜测道:“兴许是那四公主听闻您与二爷相识,怀恨在心,但又不好亲自前来,才让她的皇兄过来吧!不然一个大男人怎么会管这种闲事?” 最近福隆安来找过她两回,她都避而不见,如今看来,是时候见见他了,否则她咽不下这口气!她虽不是满洲贵族,但父亲是乾隆二年的状元,伯父又是雍正元年的状元,书香门第,汉人中的佼佼者,自小她也是惯被人宠爱尊重的,而今居然被人欺压,逼她做一些她不愿做的事,她怎肯善罢甘休? 倘若五阿哥真的在背后算计,怂恿皇上,私自将她许配人家,那可就难以回转了! 必须得给福隆安提个醒,于蕊茵相信以他对她的在乎,不消她开口请求,他定会想法子阻止此事!打定主意的她遂让南竹去给福隆安送信儿,约他到西郊见面。 ☆、第七章 听闻小厮汇报时,福隆安正在书房中看奏折,都是往年他阿玛与皇上之间的折子。原本大臣看过皇上批阅的折子后都还要上交存放,但乾隆许了傅恒特例,无需上交。 傅恒是想着儿子虽然年纪尚轻,还是个侍卫,往后总要接触朝政,提前熟悉这些场面话,了解君臣相处之道,摸清皇上的脾气有益无害。 起初福隆安还不爱看,觉得十分枯燥乏味,后来看了一些发现皇上还是很有人情味儿的,此处有他阿玛在十年前去金川打仗时呈报军情的折子,皇上对其关怀备至,时常过问他阿玛的身子状况,还嘱咐他务必保重,由此可见,皇上也不是表面那么冷酷无情嘛! 然而福隆安不晓得的是,皇上也就对傅恒如此,只因乾隆早已将傅恒视做一家人,并不见外,换成其他人可没那个待遇。 看着这些奏折,倒给福隆安增添了不少信心,想着也许皇上深明大义,愿意退婚呢? 正琢磨着法子,外头有人来传话,说是于姑娘约他见面。福隆安像是听到了什么新奇的话一般,缓缓抬首,盯着小厮瞧了一会儿,又回味着方才的话,不像是幻听,但是不应该啊! “真是于姑娘找我?”此刻的他惊诧大于喜悦,得先确定情况,以免空欢喜一场。 长随苏尔辛点头连连,无比肯定,“确是于姑娘,奴才怎敢骗二爷?如若不是,您只管削奴才的脑袋!” 找了几回她都不理,今日居然主动找他,实在难得啊!欣喜的福隆安挑眉暗喜,当即起身准备赴约,刚准备出府,又感觉哪里不对,打量着自己,不是很满意, “月白的长袍是不是太素净了些?得换身鲜艳的才是。”于是又转身回房,准备换身行头再出发。 苏尔辛见状不禁暗叹,看来男人也会为悦己者容啊!上回见公主的时候也没见主子换衣裳,今儿个这般注重,果然于姑娘在他心中很不一般! 到得约定之所,西郊湖畔,福隆安不禁想起两人初见时的情形,那时的他感觉她的性格很独特,不似其他的千金那么娇柔,虽是出身书香门第,却英姿焕发,说话也是得理不饶人,令他眼前一亮,此后便对她格外关注。以致于现今心已被她勾走,收不回来。 只可惜她性子太倔,自从晓得他定亲之后便不再像以往那般赴他的约,总认为他对她的感情不够真挚。他也很想退婚,给她独有的承诺,可父母施加的压力太大,他又自小在宫中长大,晓得轻重,不敢轻易去退婚,不愿连累家人,又不忍伤她的心,左右为难,煎熬至今, 好在容璃的话给了他希望,他仿佛看到了绝境中的一丝亮光,只要顺着走下去,相信定能扭转局面,柳暗花明! 不过已然到了约定的时辰,仍不见她人影,福隆安不禁想到那日去见公主时,公主一早便去等候,比他还早,没让他苦候,着实难得,虽说公主善解人意,但在福隆安看来,等待心仪之人,再久也是值得的,只要她肯来就好。 然而不是所有的期待都能如愿,又等了两刻钟,终于看到于家的马车,欣喜的福隆安忙上前去迎,却只见南竹一个人下来,不甘心的他又探头往里看,发现里头再无人影,不禁好奇, “你家姑娘呢?“ 南竹福身回道:“二爷见谅,我家姑娘今日突然来了月事,身子不大舒坦,不能出来相见,说改日再会。” 顿感失望的他也不好抱怨什么,勉笑道:“无妨,身子要紧,嘱咐她千万小心将养,不舒坦就躺着,莫要随意走动。” 想了想他又不放心,“要不我去瞧瞧她吧?” 南竹赶忙相拦,“哎---万万不可,二爷莫任性,现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您可不能去见我家姑娘,这要是让五阿哥晓得,又得怪罪我家姑娘了!” “五阿哥?与他何干?” 就等着他询问的南竹顺水推舟的将昨日五阿哥来访一事告知于他,末了又委屈抱怨,“这位五阿哥可真是 分卷阅读14 维护他的妹妹,公主已然与二爷定亲,她才是最大赢家,我家姑娘都打算放弃了,并未纠缠您,她为何还要找人说些难听之言羞辱我家姑娘,害她受尽了委屈,她怎能不伤心?” 果见二爷脸上挂不住,面色顿黑,“永琪居然瞒着我去找蕊茵!”但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真是公主指使的吗?她应该不会这么做吧?” 听到他的喃喃自语,南竹又继续煽风点火,“给我家姑娘定亲这种阴招,大约也只有女人才想得出来吧!二爷若是不信,那就当奴婢没说,真等姑娘被定亲,那就再无回转的余地啊!” 当着南竹的面儿,他也不好多说什么,便让她带话,“你回去跟蕊茵说,让她放宽心,此事我定会解决,绝不会让人胡乱安排她的婚事!” 得此保证,南竹自然放心,“那奴婢替姑娘多谢二爷。”道罢遂又上了马车,就此告辞。 徒留福隆安愤慨握拳,二话不说便也上了马车,准备到行宫去找永琪问个清楚,然而去了却不见他人影,向小太监打探才知他去陪太后听戏了。 若是贸然去找,打断太后的兴致不大好,于是福隆安便在外头候着,而应召前来的容璃隔老远便瞧见福隆安正在一棵苍松下来回踱步,本想绕道,可通往戏楼的只有眼前这条道,实在躲不过去, “要不咱们回去吧?” 堂堂公主,一见二爷就犯怂,连雪茶都看不过眼,“公主为何要怕他,您又不欠他的,再者说,太后请您过来,您总不能拂了太后的面子吧?” 这倒也是,躲不过的容璃只好装作若无其事的往前走,本想着前两天已然把话说清,两人已达成共识,他应该不会再对她摆脸子,即便只是象征性的打个招呼就这么平静走过去也是好的,然而她想得太美好,刚到跟前,还没得及假装才看到跟他打招呼呢!他已然板着脸, “公主到底什么意思?刚跟我说要退婚,这边就指使五阿哥去找于姑娘的麻烦,你究竟想怎样?” 这指责有些莫名其妙,容璃不由月眉倒蹙,“我何时指使皇兄,他去找于姑娘了吗?” “还装算,她的丫鬟已然跟我报过信儿,永琪亲口跟她们说,公主不可能退婚,不过是赌气的话而已,还让她死心,莫再妄想!”打量着她,福隆安嫌恶冷笑, “我说你怎么可能这么好心的答应退婚,原来不过是欲擒故纵,想从我口中套话,确认蕊茵的存在,而后再找永琪去警告,还想给她安排婚事企图拆散我们,果然最毒妇人心!” 他的连番猜测令她自愧不如,心想自个儿若是这般聪慧,能想出这种法子来对付旁人,前世也就不会被他欺负那么多年,看来她掏心掏肺的说清楚也没用,在他眼中她就是个阻他姻缘的祸害,可恶的绊脚石!即便今世她一心想成全他们,他依旧不会承她的情,只会认为她在耍诡计! 一番真心实意变成了可笑愚昧,连带着失望蔓延在唇角的,还有那一丝揪心的苦涩, “二爷的想象力当真丰富,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没有指使皇兄做任何事,但你若定认为是我,那我也无话可说。” 苍翠的松下骤然起风,容璃只觉浑身抑制不住的发颤,不知是身冷还是被这污蔑给气到极致,无处发泄才会如此! 道罢她已不想再多跟他说一句话,起步欲离,路过他身边时,他竟冷然警示道:“莫在我面前演戏,我最恨两面三刀之人!” 演戏?她还真不屑,“心有所属的男人,我不稀罕,我说过,心中已无你,不愿下嫁,放眼京城,不止你一个贵族子弟,愿意娶本公主的大有人在,你莫不是以为自己多宝贵,我非你不嫁?” 强迫自己冷眼瞥向他,再轻蔑嗤笑,而后容璃缓缓收眸,端的一派华贵难及之态,向戏楼走去,努力完成这冰冷傲然之态,于她而言太过艰难,一旁的雪茶却是看得格外舒心,走远后才惊声赞叹, “公主方才好气派,奴婢从未见过这样的您,简直太解气!您是没瞧见,奴婢还特意回头观察二爷的神色,发现他脸都绿了呢!大约被您伤了自尊心吧!” 她晓得男子都好面子,是以自小到大从不会跟福隆安摆架子,就是怕他自尊心受挫,而今他一再猜忌,将她想成恶毒女子,又联想到前世被他冷漠对待,容璃心火顿盛,再不愿像前世那般默默承受委屈,这才一股脑爆发,不留情面的怒怼于他! 而福隆安的确没见过这样的公主,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耳畔不断回旋着那句“心有所属的男人,我不稀罕!” 看她刚才那神情,似乎真不稀罕,又想起上回她的表现,好像真的不在乎他,那就很有可能如他所料,她钟意之人真的是景越! 若是景越的话,那她也就没理由再去主使永琪欺负蕊茵啊!越想越不对劲儿,此刻的福隆安一片混乱,不禁在想,到底是谁在撒谎? 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他只能等永琪出来再对质。正踱步间,戏楼里头的唱腔戛然而止,突然没了动静,好奇的福隆安刚近前两步,就见里边儿的几个太监匆匆出来,拦住一个一 分卷阅读15 问才知是太后出了意外,他们忙着去请太医和皇上过来。 太后对他也算关怀,福隆安怎能不着急,当即跑进去一探究竟,进屋便见容璃正跪在太后身旁,吓得直哭,而太后则仰坐在软塌上,呼吸不畅,甚至开始翻起了白眼! 永琪忙去相扶,太后却摆手不许他动,他们都惊慌失措,没在意细节,只有远处的福隆安观察到,太后的手一直在胡乱抓扯,慌乱间将那装有红枣的盘子打翻在地, 想到一种可能,福隆安立即跑过去,让众人暂且退一旁,说有法子救太后。 他既这般笃定,永琪便信他,遂招呼众人不要围在太后身边,而后福隆安弓背微俯身,又让永琪将太后慢慢扶起来,背对着放在他背上,而他顺势勾住太后的胳膊,将她向上轻抛再放下,惊得一旁的太监和嬷嬷都吓掉了魂儿, “太后凤体金贵,可经不起这样的折腾啊!快快放下!” 这是最快捷的法子,已然尝试就无法停下,此事可大可小,一旦耽误,怕是等不到太医前来,而他也会遭殃,是以福隆安坚持己见,不肯停下,容璃看他急得满头大汗,但面色刚毅,想来这法子应该有用,也没跟着旁人催他,命他们都安静下来, “莫吵嚷,惊着太后你们谁担当得起?” “可太后年事已高,他这般折腾,出了事谁又吃罪得起?”同来听戏的妃嫔也不同意福隆安这般冒险,急忙上前要去拦,却被容璃挡住去路,傲视众人,坚定揽责, “一切后果由我承担!” 这话不仅惊了在场之人,也着实惊了福隆安,那会儿在外头,他才指责过她,她应该很恨他才对,然而旁人都不信任他之际,唯有容璃信他,愿意为他担保,倒不枉自小相识的情分。在他原先的印象中,容璃一直是温婉纯善的,这样的姑娘,真是南竹口中的恶毒女子吗? 也许是南竹在误导呢?他怎么可以因为一个普通丫鬟的话而去怀疑相识多年的容璃? 思及此,福隆安悔意顿生,不过现下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太后的安危才最重要,容璃好意为他担保,他必须拼力去救,若然救不回,便会连她也连累! ☆、第八章 受到鼓舞的他再不分心,继续按照自个儿的法子为太后救治,又试了四五下,终于听见太后猛咳一声,吐出一物,太监忙俯首去瞧,才发现竟然是没吃完的半颗枣! 憋了半晌的太后终于能出气儿,甭提有多畅快,福隆安这才将人放下,不由捏了把汗,幸亏咳了出来,否则他这条命怕是要栽了! 宫人忙扶太后坐下,此时的太后凤冠已歪斜,嬷嬷忙为其整理仪容,坐着歇了半晌才缓过来气儿的太后有气无力的指了指福隆安,自知冒失,福隆安立即跪下请罪, “奴才一时情急才会出此下策,冒犯太后,罪该万死,甘受惩罚!” 摆了摆手,太后才轻声喘道:“不是让你下跪,过来,来哀家身边儿。” 看样子应该不是要罚他,福隆安这才放心起身,恭敬的行至太后身畔,一旁的容璃默默退后,给他让位。 至今后怕的太后瞧着他感慨万千,“今日多亏了福隆安这孩子,当时哀家正吃着红枣,吃一半儿笑看着戏,一不留神就被这枣给噎住了,上气不接下气,卡得我难受得紧,根本说不出话来,幸好福隆安发现,及时想法子,若像你们这般,只会等太医,那明年今日就该是我的忌辰咯!” “太后长寿安康,福泽千秋。” 这恭维听过太多,便没了欢喜,“还是要靠运气,福隆安便是哀家的福星啊!” 没惹祸就好,福隆安也不奢望旁的,“太后谬赞,奴才也只是碰巧晓得如何解救而已,这法子还是从我额娘那儿学的。” “你额娘?那拉氏对吧?”对于此女,太后可是印象颇深呐!“那也是个得理不饶人的主儿啊!当年为着你们的家事,一众人还闹到宫里来,她连哀家的面子都不给,仗着你阿玛对她的宠爱,倔强得很呢!” “还有这等事?”福隆安自是不晓得,这么多年过去了,太后还依稀记得,“可不是嘛!说来也算她有福气,你阿玛身居高位,然而从不纳妾,多年如一日的专宠你额娘,年轻那会子,她可是傲气得很,比那朝天椒还呛人,后来倒是磨去了一些棱角,变得谨慎温和了些。” 福隆安心道:温和也只是对待外人吧!母亲对他这个亲儿子照旧凶悍,不留一丝情面呢!不过听太后这么说,他总算是可以理解了,原来母亲不是上了年纪才变得啰嗦,这是本性使然啊!年轻时候就不温婉,回头得空得拿这话问问母亲,听听她当年是如何跟太后争执的。 正想着,但听太后又道:“救了哀家实属功劳一桩,有什么心愿尽管开口,哀家一定实现你的愿望。” 还能许愿吗?偏巧他还真有个心愿!惊喜的福隆安下意识的望向容璃,容璃当即会意,已然猜到他应该是想趁机跟太后提退婚之事! 永琪亦猜得到,现下众人皆在,他 分卷阅读16 若是当众提出要退婚,容璃的脸面往哪儿搁?众人又会怎么想?且提了也不可能如愿,只会招人笑话,旁观者清,永琪绝不能让福隆安犯糊涂,于是在他尚未开口之前就先上前一步打断, “珊林救太后实乃无心之举,您平安康健便是我们最大的心愿,想来他并不是为报酬而救,一时间应该没什么主意,待往后他有什么难处,再来请太后帮助。” “我……”冲动的福隆安正犹豫着该不该说,骤然被打岔,便连犹豫的机会也没了,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他也不好再继续,只能顺着台阶而下, “五阿哥所言极是,奴才暂无心愿,多谢太后好意。” 点了点头,太后笑应道:“那好,等你想到再来找哀家便是,既然许诺,定不会食言。” 闻讯的乾隆匆忙赶来,得知太后已然平安,乃是福隆安的功劳,心下大慰,当即将已是头等侍卫的福隆安升为正三品的御前侍卫,而此时的他,尚不足十五岁,比之其父傅恒升职更早! 自小到大,他的赏赐总是优于旁人,也比旁人来得更容易,是以在其他人看来无比荣耀之事,于他而言并无太大惊喜,仿佛一切都在情理之中,早晚而已。 叩谢过皇恩之后,太后准备起驾回去歇息,乾隆打算送送母亲,这场戏就这么散了!容璃刚转身要走,忽闻福隆安唤了她一声,心下顿惊,生怕他又找麻烦,未等他开口便再次提醒, “我说过不是我的安排,你有疑惑尽管去问皇兄,莫再来埋怨我。” 他有这么烦人吗?福隆安尴尬笑笑,“没那个意思,只是想跟你道声谢,谢你才刚信任我,若被她们打岔,只怕也不会那么顺利。” 原是为这个,容璃顿松一口气,但也不敢受他的谢,“没真正退婚之前,你依旧是我名义上的额驸,我维护你也是应该的,不必放在心上。” 说话间,容璃一直没去看他,像避瘟神一般防着他,一句话也不愿多言,道罢便匆匆离去。 人都走得差不离时,福隆安才不悦的质问永琪,“你为何要打断我许愿?太后都说会帮我实现,大好的机会必须抓住啊!” “我这是在救你,不想眼睁睁的看你往火坑里跳!”太后的脾气,永琪再清楚不过,“你若要官职,太后必定没意见,但你退婚就是打皇家的脸,太后若听见这话,必定火冒三丈,你觉得她还会在意自己之前允诺了什么吗?指不定愿望没实现,先把自个儿给栽了!” 永琪做事一向思虑周全,福隆安没那么在意规矩,也就更加随心所欲,“那总得试一试,总不能做什么事都畏首畏尾,那会子我若是害怕承担后果而犹豫不去救太后,指不定现在会是什么情况!” “人不可能一直被幸运眷顾,你实在不该拿自己的前程去冒险,依照圣旨娶容璃,做你的和硕额驸,等着加官进爵不好吗?为何偏要退婚,跟皇阿玛闹得不愉快,还要连累你父母,你的良心真的过得去?” “这就是你找蕊茵的原因?明知她是我在意的人,还要瞒着我去威胁她,永琪,你是否考虑过我的感受?” 这么快他就晓得了,看来那于姑娘也不是省油的灯,还说没跟福隆安联络,转眼就将此事告知福隆安,哭诉一场,福隆安便会心软吧!好心被责怪,永琪也觉委屈,“我若不是为兄弟考量,才不会插手这些闲事!” 偏偏福隆安并不稀罕,“那我谢谢你的好意,请你以后不要再插手我的事!” 被噎的永琪只觉一腔热情被浇灭,心寒之至,后退一步,渐渐远离他,“好,不管便不管,随你怎么折腾,反正毁的不是我的前程!” 愤声道罢,永琪再不与他同行,自分岔口转向,顺着鹅卵石小道离开。明明福隆安的前方是火坑,作为兄弟,他觉得自个儿有必要将他拉回来,可惜福隆安并不领情,认为他在阻挠他通往幸福的路,还因此而记恨他,一番好意被误解,永琪感觉他已经无药可救,再不愿费心帮他做任何事! 看着五阿哥愤然离开的身影,福隆安的心头立时被一片愁云惨雾所萦绕,五味陈杂,不愿多想,闷头一个人向前走去,路过拐角的一处假山,想起当年曾在此玩耍跌落,磕破膝盖见了红,永琪见状,不顾阿哥身份,亲自背他回房。 这么多年来,永琪对他的确真心诚意,事无巨细,皆安排妥帖,从不与他摆架子,真当他如亲兄弟一般对待。 有一回他带着永琪偷溜出去,不幸被抓到,永琪不许他说话,一力承担,说是自个儿逼他带着出宫的,宁愿自个儿受罚也不愿连累他…… 往事历历在目,搅得他不得安宁,即便才刚有所怨怪,但其实福隆安心底很清楚,不管永琪做什么,都是在为他着想,他实不该说那样狠肃的话去伤永琪的一片赤心,然而话已开口如覆水,易倒难收,他也想拐回去跟永琪道歉,可自尊心像石块一般绑住他双脚,不许他往回走,挣扎再三,他终是没回头,想着还是彼此冷静几日再说。 万寿节将至,众人皆各自忙碌着,福隆安也没工夫管那些儿女私情,升为御前侍卫的他随 分卷阅读17 侍乾隆左右,比之以往责任更重,偶尔遇见五阿哥,想与他打招呼,永琪却并未将目光落在他面上,以致于他根本无法开口。 景越也看出他二人生了矛盾,只是接下来的十三日是万寿节,十五日又是中秋节,百官皆会受邀到避暑山庄来参加盛宴,巡防要比以往更严密频繁,是以他根本不得空为这两兄弟开解,只能等忙完这段日子再做打算。 转眼便到了万寿节,乾隆一向对富察家格外优待,为着福隆安能与容璃多相处,特意准他今日不必当值,福隆安总算得闲,但他并不会去找容璃,而是在人群中寻找于蕊茵的身影,不知她今晚会否随她父亲一道前来赴宴。 傅恒夫妇也准时到来,眼看着儿子东张西望,那拉氏上前提醒,“公主在南边儿呢!这孩子年纪轻轻的就有眼疾,自己的媳妇儿都找不到!” 福隆安严重怀疑自个儿是不是捡来的,干咳着挺直脊背好生商量着,“额娘,今晚这么多人在场,您能不能给孩儿点儿面子?” “我可以给你面子,但你不能让我丢面子,你也晓得今晚百官皆在场,那就好生陪着公主,切莫东张西望,三心二意!” 那拉氏之所以警告儿子,是因为她来时的路上瞧见于家姑娘也在这山庄之中! ☆、第九章(捉虫) 福隆安当即会意,更加确定她也来了,否则额娘不至于特意交代这些。 傅恒揽了揽夫人的腰,提醒道:“珊林自有分寸,要给孩子足够的信任,啰嗦太多他只会嫌咱们烦。” “我若不提点,万一他犯错可如何是好?”那拉氏认为应该防患于未然,傅恒却觉无可厚非, “犯错了不还有我嘛!拎回家揍一顿便是,咱们那家法许久没执行了,他若想试试就给他个机会呗!” 看来不止额娘不是亲的,连阿玛也可能不是亲阿玛!一种深深的绝望将福隆安包裹,痛心疾首啊! 冷眼眼瞅着他们夫妻恩爱相携远去,福隆安不禁感叹自己的命运怎就如此凄苦,定亲之人他不喜欢,真真头疼! 而今日,三公主和敬也来为她皇阿玛贺寿,瞧见妹妹容璃自是欢喜,又见那福隆安在那边与人说话,便拉着妹妹一道过去,与这妹夫打招呼, “许久不见,珊林又长高了许多呢!”遂将妹妹拉至他身旁,让他二人并肩,一比较更显差别,惊讶笑叹,“这都高一头了呢!果然是郎才女貌,佳偶天成啊!” 彼时附近有小孩儿追打玩闹,正是十一阿哥永瑆和福隆安的弟弟福康安,福康安瞧见二哥满心欢喜的与他说着话,永瑆只顾往后退,一不小心撞到皇姐四公主,没防备的容璃一个趔趄,身子顿时前倾,幸得福隆安相扶才勉强站稳, 手心顿有温热感传来,回望那一瞬,福隆安的面容近在眼前,此景此景,竟让她回想起前世两人成亲后的场景,一时间有些愣怔,忘了收回手。 而这一幕恰巧被远处的于蕊茵瞧见,两人紧握的双手刺痛她双目! 这还是她头一回见到四公主本尊,在那些官家千金中,于蕊茵自认容貌上乘,也算得上数一数二,是以一直很高傲,因为她有资本,今日一见公主,才惊觉天家养出来的金枝玉叶果然优于常人,没有那种弱柳娇柔之姿,小小的脸蛋儿圆润细嫩,眉目亲和,举手投足间尽显华贵之态, 时常有人将于蕊茵比做荷花,说她高洁冷清,然而再高洁又如何,这四公主往那儿一站,即使不说话,只是微微一笑,就能轻易锁住旁人的目光,远山眉悠长如诉,含星目澄明盈光,樱粉旗装正合身,尽显姣好身段,真似那牡丹一般,华美娇贵,气度非凡,由内而外散发的贵气竟令于蕊茵自惭形秽! 福隆安还口口声声说他不喜欢公主,结果呢?这才撞见第一回,就看到他们握着手,在她不知情的时候,两人时常相见,指不定会多亲密呢! 至此于蕊茵更加认定福隆安在骗她,脚踩两条船,可恶至极,就此转身,再不近前。 就在她转身的瞬间,福隆安无意中瞄见那道身影,总觉十分眼熟,想到很有可能是蕊茵,迅速松开容璃的手,担心蕊茵可能看到这一幕会胡思乱想,忙找借口跟两位公主辞别,随后急急向北边走去。 容璃不知情,但看他慌张的神态,料想很有可能是看到了他的心上人吧!和敬公主不知二人的情感纠葛,又拉着她去往旁处,边走边说,“皇阿玛可有透露你们的婚期定在何时?我这大礼都备好了,就等着你们成婚呢!” 只怕她要辜负姐姐的好意了,这婚事,终究是要黄了的,不过现下尚未退婚,容璃不好乱说,敷衍一笑, “大约明年年底吧!皇阿玛忙于国事,暂时没提,我也不想这么快嫁人。” 话虽如此,不过福隆安那么聪慧,料想应该很快就能想到法子,若在前世,被退婚她肯定觉得是种耻辱,但已经历过不幸的姻缘,今世退婚于她而言便是一种解脱,她不会在意旁人是否笑她,只要自己不去破坏福隆安的感情,不被他记恨便 分卷阅读18 好。 焦急的福隆安正待去找于蕊茵,却被路过的景越拦住,让他帮忙去准备燃放烟花的场地验收部署,查看是否有纰漏。 着急见佳人的福隆安哪有心情管这些,“我有要事,处理完再帮你!”刚转身又被他拽住胳膊, “等不得,事关重大,我实在抽不开身,烟花可是放给百官看的,代表着清廷盛世和皇上的颜面,若有差池,我必遭殃,你忍心看着兄弟被皇上责罚吗?就去瞧瞧而已,耽误不了多久,务必帮忙,拜托了!” 景越一般不会麻烦他,如今开口说好话,言辞恳切,福隆安实在不好拒绝,只得应承。 看他终于转向,景越唇角微弯,他不喜欢看到福隆安和那于姑娘碰面,总觉得福隆安这样很对不起四公主,能拆一回是一回吧! 待福隆安依照他的意思忙完之后再去找于蕊茵,竟是怎么也不见人影,也不晓得她去了何处。 觅不得佳人的他怅然若失,周围有人与他说话他也只是勉笑应付,兴致缺缺,五阿哥就在附近,但与往常不同,不往他这边走,他几次想过去找他说话,皆被来来往往的身边人打断,都在恭贺他升官之喜, “十五岁便是御前侍卫的,历来甚少啊!二爷真是我辈的榜样,往后必定平步青云,官运亨通!” 有人恭维,便有人看不过眼,撇嘴轻嗤道:“不过仗着自己是傅中堂的儿子,有幸做了皇家的女婿,依仗着裙带关系才走捷径罢了!” 这便是福隆安一直不愿做额驸的原因,总会被人说是靠女人上位,让他觉得失了颜面。他心里不痛快,自不会让那人痛快,这事儿可不是装聋作哑就能揭过的! 负手转身,敛了笑意的福隆安目光渐渐收紧,迈着步子朝那立在花丛边上的少年走去,面上也没恼,声带讥诮,“纲图啊!那你这辈子可得积德行善,指不定下辈子也能像我这般好运气,投生到好人家,千万莫再像今世这般倒霉,找了个短命爹,可怜又可悲啊!” “你说谁短命?”纲图登时恼羞成怒,愤然捏拳转身瞪向他,福隆安有理有据,浑不怕他,扬首俯视, “十年前你阿玛奉命平定金川,然而他却刚愎自用,不听劝诫,致使军情延误,死伤无数,后来他又畏战缩首,意欲撤军,有负皇恩,惹得皇上大怒,将其祖父遏必隆的宝刀赐予他,命其自尽谢罪,可不是个短命鬼嘛!” 前辈之短,福隆安本不想揭,可纲图一直与他作对,逮到机会便明朝暗讽,忍无可忍的他才直戳要害,气的纲图浑身发颤! 他之所以恨福隆安一家人,正是因为十年前的这桩事,当年他阿玛讷亲本是军机处领班,乾隆帝身边的大红人,风光无限,就因为金川失利,被人弹劾,紧接着皇上下旨命其父自尽,而后便提拔傅恒为领班, 那时的傅恒尚不到而立之年,便成为朝臣第一人,自是有人不服气,到处散播谣言,诬陷傅恒。那会子纲图年纪虽小,却也听家人说过,弹劾其父之人正是傅恒,自此后,纲图便将他们一家视作仇人,连带着福隆安他也看不惯,今日福隆安又提旧事,他怎能咽的下这口气? “我阿玛是为百姓着想,不忍他们生灵涂炭才想罢兵。” 亏他还好意思辩驳,简直可笑,“金川被夺,百姓被奴役苦不堪言,任他们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此乃冷血无情,甭扯什么大义!还不是你阿玛吃不得苦,才想尽快回京享福! 你阿玛不能胜任,皇上便命我阿玛前去指挥,奈何金川地势险峻,征战许久难以攻克,皇上便决定放弃,几次下令命我阿玛归京,可他有血性,不愿放弃,坚持作战,最终拿下金川,凯旋归来!”提起父亲的战绩,福隆安颇为自豪, “对比之下,你该知道你阿玛有多怂了吧?” 恼羞成怒的纲图输不起便要找人做主,“我阿玛怎么说也是朝中重臣,又与皇上是发小,君臣情谊深固,纵有一时失误也不能否认他以往的功绩!你一个小辈,靠着巴结公主而上位,吃软饭的小白脸,竟敢在此大放厥词,辱我阿玛,我这就告到皇上那儿,看皇上怎么处罚你!” 纲图只顾泄愤,并未察觉福隆安面色铁青,横眉怒目,紧攥的拳头已压制不住内心的火气,终被他的臆想激怒,一发不可收拾, “你可以说我依仗我阿玛,我绝不反驳,身受富察家族的庇佑乃是我的荣光,并不丢人,但你凭什么说我仗了公主的势?我利用她谋取什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大家支持,顺便推荐基友的文,《一不小心撩到你》,作者白切肉,凌叶一直以为学神莫云泽跟自己一样,学习好,身体弱,是个温文尔雅,笑容清淡如风的弱鸡。 却没想到,某天放学之后,她却看到某位“弱鸡”将经常欺负自己的小混混轻易打趴在地上。 凌叶倒吸一口冷气,转身欲跑,却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拦了下来,堵在了角落里。 “害怕吗?”莫云泽眯起桃花眼,声音低沉,冰冷的眸子里暗潮涌动,“乖女孩,这才是真实的我。” ☆、 分卷阅读19 第十章(捉虫) 真当旁人都瞎?既然都闹到这个份儿上,纲图也不怕把话说开,“若不是因为要娶公主被封为额驸,谁家孩子十五岁能做头等侍卫,还又提升为御前侍卫,哼!可不都是裙带关系,得了便宜就甭卖乖,说你你受着!” 果然又是个人云亦云的主儿,然而福隆安这回升职确有原因,“升御前侍卫是因为我救了太后,与公主无关,不知情就甭在那儿散布谣言,毁小爷的声誉!” 纲图不管这些,闹着要去见皇上,请皇上做主,福隆安才不怕他,负手斜他一眼,撑着让他去,“奉陪到底!” 众人大都乐得看戏,怂恿纲图找皇上,也有几个不想惹是生非的,劝他们息事宁人,只可惜他们人微言轻,纲图不听劝,福隆安也正在气头上,谁也不愿退一步, 一旁沉默许久的永琪终是开了口,“逝者已矣,金川那段往事本就是你阿玛的污点,是他生平最后悔之事,尘封才是他想要的结果,你却偏要在皇上面前提起,翻出旧账,难堪的只会是你阿玛,他老人家在天有灵也会痛恨你这个不孝子!” 最近一段时日五阿哥与福隆安都形同陌路,周围人自是眼尖,纷纷猜测他们可能生了嫌隙,没想到今日五阿哥又来替他说话,纲图一见五阿哥帮腔,心中虽愤然,但终是放低了声, “众所周知,五阿哥您与福隆安最要好,自是会帮他说话。” 对此五阿哥问心无愧,“我是帮理不帮亲,倘若真向着他,也就不会站出来拦你,今日是万寿节,皇阿玛忧思国事,难得过寿诞,君臣同庆,你还要拿此等琐事去给他添堵?这是一个有分寸之人该做之事吗? 再者说,福隆安升为御前侍卫的确是因为救过太后,太后授意皇上加封,与公主无关,你质疑福隆安的封赏,岂不是在指控皇阿玛用人不公,只凭关系,不顾实力? 你若真想去,我也不拦着,但是你要知道,一旦踏出去,后果自负,莫怪我没提醒你。” 五阿哥这么一提醒,纲图反倒犹豫了,细想想似乎真是这么个理儿,方才只顾为父亲反驳,浑忘了皇上的感受,一旦闹开,他怕是也讨不到什么好处, 身边人见他有所犹豫,遂打岔给他台阶下,“咱们还要去给皇上贺寿呢!这事儿改日再论吧!” 说着拉他离开,又向五阿哥告辞,永琪颔首以应,福隆安仍旧窝火,“何必拦他,让他往南墙上撞便是了,看他以后还敢不敢放肆!” 无奈的瞄他一眼,永琪往前走着,“他是嘴欠,你也是得理不饶人,专挑痛处戳,他能不急躁吗?” 福隆安顺势跟了上去,“他若不先说我小白脸,我也不会提他阿玛的糗事。所以说做额驸有什么好?只会被人笑话,说我吃软饭!我是靠阿玛,可不是靠女人!往后便要靠自己,凭实力堵住他们的嘴!” 还算他有骨气,“既如此,你还怕旁人说什么?” 两者自是有差别的,“我若不娶公主,往后得封赏便是自己的功劳,若是娶了,不管以后升什么官职都会被人说是靠媳妇儿,你说我冤不冤?” “公道自在人心,懂你的人自会懂,至于那些外人,你也不必在意他们说什么。”说话间,永琪察觉到福隆安一直在盯着他瞧,不觉好奇, “我说错了吗?你为何这般神情?” 望着他笑了笑,福隆安顿感舒畅,“不生我的气了?前几日故意疏远我,我想与你打招呼都没机会,今日倒肯帮我说话。” 忍笑的永琪扭脸看向一旁的菊苑,清了清嗓子,义正言辞,“咱们仨我可是老大,胸怀一向宽广,岂会与你们斤斤计较?且你最任性,惯不听劝,若真论起来,早被你气吐血!” “旁的事我也没有总是逆你的意,只不过公主这事儿着实令我心烦,才会冲撞了你,其实我也知道你是为我好……”说到后来,他的声音渐渐变小,兄弟之间实在不习惯说这种话,料想他应该明白。 实则永琪回去后也有反思自己,“没怪你,我也有错,即便是好兄弟,也不该插手你的私事,是我关心情切,失了分寸,往后我不会再去找于姑娘,但还是希望你能看清局势,娶容璃为妻,安生过日子。” 最后一句,恕他不能答应,惧怕摆手,示意永琪莫再往下说,“好意我心领了,这事儿我会尽快解决,虽然我不想娶容璃,但也晓得她是个好姑娘,不想耽误她,等退了婚,她便可自由婚配,嫁于景越,相信景越会待她更好。” 永琪也相信景越比福隆安待容璃更真挚,可惜皇上看中的是福隆安,景越虽是乌雅家的后人,显赫世家,但那是在先帝那儿,终究不如现在的富察家,景越根本没机会娶容璃啊! 罢了,说这些无用,永琪暗暗告诫自己,往后还是少管兄弟的感情私事,以免伤了和气。 将话说开后,两兄弟都觉轻松,想着皇上应该快到场,便相携去往万树园候着。 吉时已至,王公大臣与后妃皆着朝服,按朝班排列,礼部奏请,恭迎圣驾。已然四十八岁的乾隆帝 分卷阅读20 身着龙袍,依旧英姿焕发,摄人心魄,待皇帝坐下后,阶下三鸣鞭,而后王公大臣们各入本位,向皇帝行叩拜之礼, 繁琐的礼节过后,众人才各自归位坐下,福隆安四下张望,终于瞧见于蕊茵,女眷与他们相距甚远,又有众人在场,他实在不好过去与她打招呼,只能远远观望着。 四公主这一桌坐的皆是宗亲女,瞧见公主难免要奉承,“公主颈间这串朝珠可真是美艳绝伦,天河石与琥珀珠子相得益彰,尤其是底下坠着的如意翡翠,通身翠绿无瑕疵,实乃上上品啊!” 和敬公主记得这块翡翠,“这是去年你生辰之际,福隆安的额娘送你的那块吧?” “正是,我瞧着挺喜欢,便将它系在了朝珠上。”前世的去年,她还不知福隆安的心思,那拉氏赠她贵重之礼,她自是欢喜,认为只有这串朝珠能与之相配,而今日这朝珠是雪茶为她选的,容璃并未在意,未料竟被人瞧见,议论纷纷,还有人羡慕称赞, “公主的婆婆对您可真好,这还没成亲呢!就将如此贵重的极品翡翠送与公主,往后成了亲,必定待公主极好的。” 今世怕是不可能的了,容璃苦涩一笑,不愿再提这事儿,“还没成亲呢!说什么婆婆太难为情,咱们还是品菜吧!”说着招呼众人用膳,不论前世还是今生,容璃一直都未曾见过那于姑娘,她似乎只活在传说之中,是以她并不晓得于蕊茵此刻正坐在她附近的那一桌。 听着她们对公主的逢迎,于蕊茵心下酸涩,看了看手边的酒盅,犹豫片刻,终是仰头饮下,辛辣难当,但也不及她心里的委屈,而她身旁坐着的则是她的表姐,这表姑娘知道妹妹与福隆安相识一事,便小声劝她想开些, “他娶公主这已是板上钉钉之事,你就莫要偏执,退一步也罢,往后他肯定会想法子纳你为妾的,你们照样可以厮守。” “我才不要做妾,宁死不屈!”情绪激动的她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悲愤,将手中的酒盅狠狠的往桌上一放,她这么一震,惊了身边人,筷子一抖,刚夹的菜就这么掉在了绯色衣裙上,被弄脏华裳的姑娘登时翻脸,端起茶盏便往她裙间泼! 尚未反应过来的于蕊茵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懵,两人便吵嚷起来,“我又不是故意的!” “我管你是不是故意,弄脏我的裙子就是罪大恶极,这叫以牙还牙!” 女人的声音一向尖细,这么一吵就将周围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两位公主就在附近,见状便过去询问情况,和敬板着脸示意她们小声些,“今儿个可是皇阿玛的万寿节,不管天大的事你们都得忍着,小声解释,莫要惊动皇上!” 绯衣姑娘的祖父张廷玉乃是乾隆帝最器重的汉臣,虽说也曾惹怒过皇帝,但他病逝之后,君臣之间终于冰释前嫌,成为第一个配享太庙的汉臣。 他这孙女自是娇惯,谁敢惹她?上前一步便向和敬公主低泣哭诉,指控这姑娘弄脏了她的衣裙,还不赔礼道歉,嚣张跋扈,她才会泼茶,于蕊茵气不过,说自己根本没来得及道歉就被她泼了一身茶水。 两人皆有错,不好判定,容璃劝她们各自退让一步,“今日这事儿就算了,权当给我和姐姐一个面子,衣裙脏了再去换套新的便是,大喜的日子,万莫闹得不愉快,以免扫了皇阿玛的雅兴。”遂嘱咐宫女带她们去更衣。 张姑娘是个伶俐的,不会不给公主面子,爽快应下,福身感激道谢,于蕊茵对四公主心怀芥蒂,不愿与她多说话,小脸忿然,勉强福身,就此离开。 此时的容璃尚不认得她,并未当回事,平息此事后便随姐姐一道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两处相隔甚远,福隆安正与人应酬,并不晓得这边的争端,直至他得空再次回望时,竟发觉那桌上没了于蕊茵的身影,难道她走了?这才开席啊!又或者她嫌席间太闷,去了旁处? 好奇的福隆安借口离席,打算去找她,却在半路遇见疾步而行的南竹,忙拦住她询问于蕊茵的下落,惊慌的南竹抓住他的手哭求道: “二爷,哪里能找大夫或者太医,我家姑娘突然身子不适,奴婢好害怕!” “怎么了?蕊茵出了何事?”福隆安急切想知道,她却一直哭,他只能耐着性子先将她安抚,“别哭,只会耽误时辰,慢慢说,说清楚我好帮你解决。” 抹了把泪,南竹才哽咽着讲述方才发生之事,末了又道:“公主让我家姑娘换衣裳,姑娘就换了,可才换上没多久,她就浑身起红疹,痛痒难耐,也不知道那衣裳到底有什么问题!” ☆、第十一章(捉虫) “你说是容璃让她换的衣裳?”丫鬟这话很容易让福隆安想到某种可能,认为此事与容璃有莫大的关系。 思量间但听丫鬟轻泣道:“姑娘面上亦有红疹,不方便走动,正在一间偏殿内候着,还请二爷想法子找人来医治,好歹暂时缓解姑娘的病痛啊!” 蕊茵的病情最重要,此乃当务之急,福隆安再不多想,急忙命小太监去请太 分卷阅读21 医,待他匆匆赶去时,门却推不开,被人从里头拴住了,原是于蕊茵觉得自个儿仪容有失,怕他嫌弃,不愿见他, “我现在的模样太吓人,不想给你留下不好的印象。” “蕊茵!我不在乎这些,我知道你很害怕,无妨,大夫很快就到,我会在你身边陪着你,不会嫌弃什么,你放心便是!”尽管福隆安在外头急切的拍着门,想给她以安慰,她仍旧不肯让他进来, “说不见便不见,你若敢强闯,往后我都不会再见你!” 心知她性子倔强,无可奈何的福隆安只得罢休,想起南竹之言,便火速掉头怒气冲冲的去找四公主算账。 彼时容璃仍在宴席之中,与三姐说着话,忽闻对面的姑娘轻唤着笑提醒,“公主,你的额驸来找你了呢!” 诧异回眸,便见福隆安那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女眷宴席之中,吸引了众多人的目光,和敬笑打趣,“看来你们感情颇好啊!一场宴尚未结束就急不可待的来找你,年轻人就是腻歪,羡煞人也!” 众人皆以为福隆安是想念公主才会借机见面,惟有容璃看得出来,他那清毅的面容下强压的火气,只是碍于众人在场才强忍着,估摸是打算将她叫走再论罪。 果不其然,近前的福隆安先与和敬公主打了声招呼,而后唤她借一步说话。和敬以为两人有悄悄话说,便也没拦着,还推着妹妹与他走。 而容璃之所以肯定前方是火坑,是因为前世的她见多了福隆安这幅神情,往往都是来兴师问罪,什么罪名都能往她身上扣,是以她才觉得没好事,甚至惧怕见到他, 事实证明她的猜测再准确不过,跟着他远离宴席,到得北边那片苍郁竹林处,福隆安果然冷眸转身,目光燥愤的逼视于她,尽管此刻正值晌午,暖阳高照,他的眼神也令她脊背发寒,有所防备的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这样看我是何意?却不知我哪里又惹到了你?” 装无辜的模样最令他厌恶,福隆安恼斥道:“做过什么你心知肚明!” 偏偏她此刻很糊涂,“我若明白就不会问你,直说了吧!莫要卖关子,我没工夫陪你打哑谜。” “好,我也懒得跟你废话,我且问你,你为何要命人在于姑娘的裙子里动手脚?” 这话着实奇怪,容璃一时没能理解,“谁的裙子?于姑娘?”与裙子有关的,只有方才的那场闹剧,“我只认得其中一个是张阁老的孙女,另外一个就是你的于姑娘吗?” 说得好似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一般,福隆安冷哼瞥眼,“少在那儿装算,你不认得为何要让她换裙子?” “自是看在张阁老的面上,不能让他的孙女失了颜面,至于旁边那位,我真不晓得她是谁,但总不能不管她,免得旁人以为我区别对待,便让她们一道去换,好心帮忙也有错?”容璃是真不知情,可惜福隆安并不相信, “看似好心,实则有意谋害!蕊茵换了裙子之后便开始浑身起红疹,还敢说你没有加害她?” 红疹?虽不知为何会起红疹,但容璃可以肯定的是,“我本好意,并没有要谋害于谁,至于你说的于姑娘,我只是听闻,从未见过她,当时并不晓得她就是你的心上人,又何来加害一说?” “若不是有意为之又怎会如此巧合?” 这指责实在莫名其妙,好好的心情浑被他的胡搅蛮缠给毁了,容璃真不知自己到底造了什么孽,为何总是被他揪扯诬陷,前世如此,今世已然决定退婚,仍旧被污蔑,着实可恼,不自觉扬声辩解, “我怎会知道她为何起红疹,你该找太医去为她诊治,尽快查明因由,而不是无端责怪我!” 若不是蕊茵伤心不肯见他,他也不会得空来找她,紧盯着她,激愤的福隆安怒哼警示,“真相我一定会查明,到时候看你如何狡辩!” 今日仍当值的景越本是巡查路过此地,远远瞧见他两人立在一处并不想打扰,想着他们难得有机会说话,本打算掉头换条路走,却隐约听到福隆安说什么于姑娘,听那语气似乎不是愉快的闲聊,好似又起了什么争执,心生担忧的他这才驻足聆听,察觉福隆安又在为于姑娘而中伤公主,景越无名火顿冒,再也立不住,径直冲上前去,挡在两人中间,怒视福隆安, “太医诊治了吗?得红疹的原因是什么?仅凭臆想猜测就冤枉公主,珊林,你不觉得自己很过分吗?” 不知他何时到此的,福隆安被这突然出现的身影惊到,转念便明白了,“你不是很忙吗?倒有空来管我们的闲事?” 若非他太过分,景越也不愿掺和,“见不得你诬陷旁人!”他一个外人都看不过眼,再无法袖手旁观! 好兄弟居然为一个女人这样跟他叫板,福隆安忍不住冷哼揶揄,“你不是不在乎她吗?这般维护又算怎么回事?” 私下里打趣说笑也就罢了!当着公主的面居然说这种话,难堪的景越更怕公主有所提防,沉声低呵警告, “珊林!说话注意分寸!公主是你的未婚之妻,尊重她便是尊重你自己 分卷阅读22 !” 以往不管他怎么指控,她都可忍气吞声不计较,而今再被诬陷之时她再也无法容忍,忍泪含悲,绕过景越朝福隆安嘶声怒呵, “你尽管去查,若不是我,你必须给我道歉!” 这两人一个鼻孔出气,都来指责他,福隆安倔强仰脸,冷眼打量着他们,一步步往后退去,咬牙赌气道:“一言为定!” 道罢他当即转身,再不理会他们。 看着他风也似的离开的背影,容璃不必猜也想得到,他肯定是去找于姑娘了。他对那姑娘有多在乎,她都可以不计较,但能不能不要在她面前表现得这么明显,尤其是为了于姑娘而将责任都推到她身上,不分是非的斥责,饶是她再怎么性子淡然,被人诬陷时也还会痛的! 然而有人在场,她不能哭,免得被人笑话,紧抿唇强压下悲哀,努力睁大眼往旁处看去,生怕一眨眼眼泪就会留下来,她不要再像前世那般为福隆安而哭,不值得,真的不值得! “公主……”景越想安慰,然而话到嘴边又实在不知该说什么,明知福隆安的行为很过分,但为了兄弟之情,为了他二人的婚事,他还得想尽理由去哄劝, “珊林到底年轻,一时糊涂才会枉顾是非,其实他平日里很明白,许是被人挑唆才对公主有所误解,相信待他查清楚之后,定会还你一个清白。” 难道福隆安说句我冤枉了你,她就该感恩戴德喜极而泣吗?她做不到一笑泯恩仇,这笔账她记下了,这婚也必须退,没得商量!“我本就是清白,不屑做什么手脚,不必他来还!” 认识公主这么多年,她是怎样的性子,景越比福隆安更清楚,身为公主,她既不刁钻,也不娇弱,随了她额娘那温婉的脾性,只是人太过良善心软便容易被欺负, 原先他们几个都以兄妹相称,相处甚是融洽,自皇上宣旨赐婚后,福隆安便开始对她有意见,而景越认为公主已有未婚夫婿,不该再与她走太近,便时刻提醒自己保持距离,不再像从前那般亲密,即便如此,他对她依旧信任, “我相信公主的为人,真相总会揭开,早晚而已。” “即便他知道不是我又如何?他只会心疼他的于姑娘,不会对我有任何愧疚,”当然,今世的她也不需要福隆安对她生愧,之所以跟景越说这些,无非是想让他清楚,她退婚的决定不是无理取闹, “现在你明白我为何执意要退婚了吧?倘若你和皇兄能理解我的处境,便不该再劝我放弃。帮不了我无妨,但请不要阻挠!” 起初他也觉得公主可能是意气用事才会草率决定退婚,如今看来,福隆安为了于蕊茵已然开始犯糊涂,不仅冷落公主,甚至还恶语中伤,换成是谁也无法接受,得亏公主心善,一直忍着没与福隆安计较,若真将此事告知皇上,只怕他要遭殃!思及此,景越由衷感慨, “公主受委屈了,如此海涵,实在难得!” 风过竹林碧波荡,郁掩心田不言伤,对于这样的称赞,容璃并不受用,微弯的唇角竟似吃了黄莲一般苦涩, “若能选择,我也不想故作大度,所谓海涵,不过是将自己的委屈深藏心底,自我折磨不表露罢了!” 眼看着她神思哀戚,那深埋在他心底的怜惜悄然升腾,他多想走近她身旁,借她一个肩膀,好让她那受伤的心魂有地可栖,可又深知自己没那个资格靠近,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持距离,远远的观望,与她同悲,无言陪伴,聊以安慰。 许是被风吹得太久,她的眸眼有些酸涩,颔首朝他告辞,打算离开,将将转身,一声轻缓而谨慎的呼唤随风入耳, “容璃……” 诧异回眸,容璃好奇的望向他,“还有事?” 也许她并未在意,只有景越自己心里清楚,自她定亲后,他便没再唤过她的闺名,只称公主,方才瞧见她含恨转身的背影,不知怎的,心头一阵触动,竟有些不舍得她离开,下意识唤了她的名,然而待她回首之际,他又不晓得该说什么,无措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想到一个借口, “此事暂且不要告诉永琪,他和珊林生了误会,两人今日才和好,我不希望他们再生矛盾。” 这一点分寸她还是有的,轻点头表示应允,“皇兄一心希望我嫁给福隆安,不让我退婚,我晓得他是为大局着想,但他不理解我的难处,是以我的事不会再与他说,皇阿玛那边我也不会提,有错的是福隆安,不是傅中堂,我晓得轻重,你且放心。” 这般懂得为人着想的好女子,为何珊林就看不见她的好呢?景越深感惋惜,又改变不了兄弟的想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怅然,但愿珊林能早日明晓事理,看清公主的心,莫再辜负她。 目送她离去之后,景越这才转身,继续巡查,而福隆安则又去找于蕊茵,到得偏殿顺手一推,门没被拴,然而进去一看才发现里头空空如也,只有宫女在整理,一问才知她不肯留下,已覆着面纱离去。 着急的福隆安一路小跑,想追上于蕊茵,半路却被一个小太监拦住,说是傅中堂在找他, 分卷阅读23 r /> 今日盛宴,他身为和硕额驸本该随侍皇上左右,不该乱跑,八成是出来的太久被他阿玛发现,这才派人来找他,无奈之下他只得放弃寻找于蕊茵的念头,又回往宴席之上。 到地儿后发现景越正与他阿玛在一处,福隆安顿生警惕,但听景越道:“今日当值,不宜饮酒,以茶代酒敬您一杯,还请傅叔叔见谅。” “无妨,自律是好事,珊林实该以你为榜样。”傅恒笑应,随后举杯,瞧见儿子过来,敛了笑颜,神色不愈,“万寿节如此重要的大宴,你不在席中,又去哪儿了?” 心虚的福隆安正想着该如何解释,却听景越率先开口, “方才临时有事得去安排,正巧碰见珊林,他晓得我打算过来敬酒,便主动揽了我的差事帮我去办,我才得空过来。” 原以为景越为着公主之事会恼他,没想到最后还是选择帮他说话,福隆安感激的望向他,幸有景越帮忙开脱,阿玛才没训斥,否则他不好解释。 敬罢酒后,景越没再耽搁,就此告辞,福隆安借着送他的机会小声道着心里话,“我还以为你为公主抱不平,会告我的状呢!” “即使你再糊涂,我也不会跟你一起犯傻,”虽然方才替他说了话,但这并不代表景越能原谅他的恶劣行径,远离人群后他就没了笑脸, “你喜欢于姑娘,这是你的私事,我本不该管,但你不能因为她就去中伤公主!至少得等诊治结果出来之后,确认因由再下结论吧?她一番好意却被你恶意揣测,你可曾想过她有多失望多伤心?你的于姑娘柔弱可怜需要你维护,难道公主就坚强无谓,活该被你污蔑吗?” 说他关心情切有失偏颇,福隆安却觉得景越也是一样,“你喜欢她,自然觉得她什么都好。” 不提还好,一提这个景越就火大,“什么我在意公主,类似这样的话,往后切莫再在公主面前提起,我不希望公主因难堪而心生避忌。” “不说便罢,”永琪还能开句玩笑,景越总是一本正经,福隆安着实替他忧虑,年纪轻轻的,这般隐忍克制多没趣,身为兄弟实该引导他直面自己的真实情感,冒险再次引导, “现下无外人,你就勇敢点儿,跟我说句真心话,是不是喜欢她?我又不介意,你真的无需顾忌。” “不是,没有,不喜欢!满意了吗?” 任凭他拒绝得再怎么干脆,福隆安也不信,撇嘴轻嗤道:“连兄弟也不说实话,没意思!” 景越多想告诉他,不是所有人都像他这般,皇上是姑父,先皇后是姑母,阿玛又是朝臣第一人,福隆安自小生在富贵皇族窝里,惯享圣宠,即便偶尔犯错也没人与他计较,他才会敢爱敢恨,勇于表达自个儿的心思,不用顾忌后果, 而景越虽是世家之后,但他阿玛也只是近些年得傅中堂举荐才有机会平定准噶尔和大小和卓叛乱,借此立功,博得皇帝信任,比起福隆安,他的日子并没有那么幸福圆满,因此养成了谨慎的性子,凡事总会思前想后,力求周全,深得长辈和同龄人喜欢,然而得人称赞的代价就是委屈自己,掩藏真实想法,甚至连感情……也无法如实表述。 不是他把福隆安当外人,而是他做不到去跟兄弟抢女人,哪怕福隆安对他有所误解,他也不会再去解释,随人怎么想吧!他决定之事,不会轻易改变。 唯一祈愿就是公主能够幸福,奈何对容璃而言,她的幸福就是别嫁给福隆安。 今日万寿节出了这样的岔子,一直见不到于蕊茵,福隆安始终放不下心,八月十四这一日他又得当值,直至午后才得空,立马换下官服,离开行宫直奔于府! 于松岩倒是愿意让他入内,不敢拦他,只是到得于蕊茵的闺房,她却仍旧不肯开门相见,福隆安焦急又心疼, “蕊茵,我只是担心你的病情,想来看望你,咱们相识那么久,难道我会因为你一时容貌有损就嫌弃你吗?我福隆安在你心中就是如此肤浅之人?” 然而她太在乎自己的仪容,不容许被人瞧见丑陋的一面,“可我介意,太丑了,我不希望在你心中留下不美好的印象。” “人皆凡胎,谁能无病,我若得了病瞒着你,不肯见你,你又会作何感想,会不会生我的气?认为我不把你当自己人?” 设身处地的去想,若她真的遇见这种状况,八成会恼福隆安,这般一对比,自个儿不肯见他的确有些过分了,可若真让他进来,让他瞧见自己这幅模样,也许他嘴上不说,心里还是会嫌弃的呢? 思来想去,她还是决定不见,料想他应该理解,总不会因为这个真生她的气。 “我是抽空来见你,明日是中秋,行宫还有宫宴,后日便得随皇上一起到木兰围场打猎,一别便是二十多日,你就让我进去见见你好吗?” 不管他怎么劝说,于蕊茵都坚持拒见,无奈之下,福隆安只得退一步,“那我不进去,你让太医进去瞧瞧,太医总比普通的大夫有经验,定会给你开最好的药,很快便能痊愈,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你莫再拒绝,否则我会伤 分卷阅读24 心的。” 念在他一番好意,拗不过的于蕊茵只得答应让太医进来诊治,福隆安立马派人去请等在前厅的太医,随后便焦急的在外头等着。 一刻钟后,太医终于出现,面带疑惑的捋着胡子,福隆安急忙上前询问状况,太医犹豫片刻,示意他借一步说话,两人走远了些,太医才压低了声儿,道出实情, “于姑娘这病,其实与衣裙无关……” 出乎意料的结论震惊了福隆安,“不是衣裙?那她为何起红疹?” “此类红疹下官曾见过,应该是因酒而起,少数人天生碰不得酒,一饮酒便会浑身痛痒起疹子,于姑娘大约就是这类人,但下官询问她昨日是否饮酒,她却坚称没有,下官便没再多问,只给她开了些内用外涂的药,约摸三日内可缓解。” 当时福隆安离她甚远,也不晓得她是否饮酒,但太医医术高明,应该不会出错,所以到底是谁在说谎呢? “要不二爷您再去问问?” 先前指责公主,转眼就被打脸,这会子若无实质证据,他不好再去质问于蕊茵,必得找出实证才好做打算。 想起公主的话,福隆安出了于府便直奔张府,犹记得公主说昨日和于蕊茵起冲突的姑娘是张阁老的孙女张琼丹,她就坐在蕊茵身边,应该晓得内情。于是福隆安到张府先找到张琼丹的兄长张云亭,再由他出面将那姑娘叫出来问话。 张琼丹是个机灵鬼,对于福隆安亲自上门过问此事甚感好奇,“二爷为何对她的事如此关心?” 来之前福隆安已想好了说辞,“我和于松岩颇有交情,他妹妹在行宫出了事,他便向我打探,可她那丫鬟的说法和大夫之言稍有偏颇,我便想过来问问张姑娘,那日于姑娘在席间是否饮酒,我也好给于松岩一个交代。” 这事儿张琼丹记得最是清楚,“喝了啊!正是因为她饮罢酒便使气将酒盅往桌上搁,害得我手抖,刚夹的菜掉至裙间,才与她起冲突的,不过两位公主过来劝说,我便大人不记小人过了!” 太医和张姑娘都这么说,看来蕊茵当日真的饮过酒,细想想,以往也曾与她一道用过膳,她似乎真的没喝过酒,每回都说身子不适,他也没在意,而今回想起来的确不正常,难道她真的不能饮酒?那她应该很清楚自己的状况,为何昨日还要饮酒,且太医询问时她又不肯承认,到底出于什么心思? 为证实自个儿的猜测,福隆安又找到那位常年为于府看诊的袁大夫,向他探寻蕊茵的情况。 听罢大夫之言,福隆安再也无法沉住气,再次去往于府,誓要问个清楚明白! 此时南竹正将才煎好药端去给主子,尚未进门,便瞧见二爷又往这边走,忙挡在门前,“哎---二爷留步,姑娘正伤心呢!不愿见人,您就甭惹她动怒了!” “起开!狗奴才!爷的道儿你也敢挡?”怒不可遏的福隆安猛推一把,凌厉的目光扫视于南竹,再不客气,狠剜她一眼,“现下没工夫搭理你,等会儿爷再找你算账!” 作者有话要说: 两章合一,加更奉上,感谢支持!点开作者专栏可看到竹子的那本预收宠文《盛极必宠》: 玉溪姑娘去河边浣衣时,好巧不巧的救了一个落难的男子,男子说他可以报恩,问她缺什么。想起说书人所谓的以身相许,玉溪眨巴着羽睫,大着胆子道: “缺一个夫君。” 愣怔片刻,男子微眯眼,“确定要跟我?我可不是什么好人。” 玉溪晃着小脑袋说不介意,“对旁人不好也无妨,对我好就足够了!” 等到跟他回了家,玉溪才发现,这个男人太不一般,待在这儿她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刚准备抱着小包袱开溜,就被他拎到了帐中,一向清漠的眼中此刻竟闪着狐狸一般的狡黠, “说好的以身相许,我不能食言!” ☆、第十二章 二爷一向守规矩,一般不会违背她家姑娘的意思,今日突然发怒,这阵仗吓坏了南竹,不自觉的往后退去,再不敢相拦,心中隐隐生出不祥的预感,猜测他可能知道了什么,否则不至于这般火大,走了半晌竟又杀了回来! 屋内的于蕊茵听见动静,忙拿面纱覆脸,此时福隆安已然进来,怒火滔天!先前尊重她的意思,他才一直没硬闯,可这会子疑惑深甚,他也顾不了那么许多,管她会不会生气,誓要当面问个清楚! 于蕊茵见状不悦斥责,“我说过不想见人,你怎么可以闯进我闺房?根本不把我的话放心上,太过分了!” 面对她的愤怒,福隆安已无心解释哄劝,“我是否过分容后再论,有一件事必须讲明白,你的红疹到底怎么回事?太医说你是饮酒所致,你为何不肯承认?” 垂眸掩下慌乱,于蕊茵依旧选择装糊涂,“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他亲自来问,她居然还不肯说实话!福隆安顿觉失望,“单是太医这么说,我自不信,但张琼丹亲眼瞧见你饮酒,且时常给你请平安脉的袁大夫也说你对酒很敏锐,事实摆在眼前,你还要否认吗?” 分卷阅读25 原来他离开后并未回家,而是找人询问此事,还找了那么多人取证?恼羞成怒的于蕊茵悲愤控诉,“你不相信我,竟然还去调查我!我在你眼里到底算什么?” 她还好意思质疑他的感情,可有想过他这么做都是为了谁!“正是因为我太在乎你,太信任你,才会为了你不惜去指责公主,认为是她在你的裙子里下药,结果呢?居然是你自己的问题!你为什么不一早说清楚?” “我何时说过是公主害我?是你自己瞎猜冤枉公主,怪得了谁?” 被反咬一口的福隆安痛心疾首,“我为何会怀疑公主,还不是因为你的丫鬟胡说八道故意误导我,她说是衣裙的原因我才信的!” 一旁的南竹吓得放下药碗,慌忙伏跪于地上求饶,“二爷见谅,奴婢只是担心主子的病情,才会胡乱猜测。” 于蕊茵亦为其辩解,“她只是猜测而已,又不肯定,我可没让你去找公主的麻烦!” 原来他为她所做的一切在她眼中都毫无意义,她非但不感激,还认为他多此一举,既如此,他也不怕再继续揭穿, “她是你的丫鬟,跟了你那么多年,能不知道你的情况?定然晓得你不能饮酒,又为何还要故意跟我说衣裙?究竟是她挑拨离间,还是你喝酒之事连自己的丫鬟也瞒了?” 此时的于蕊茵沉默了,火大的福隆安狠踹南竹一脚,“狗奴才,不好好伺候主子,居然学着挑拨是非,连公主也敢冤枉,当真是活腻了!” 这一脚力道颇大,直踹得南竹摔倒在地,骨头都是疼的,哭喊着她没有那个意思。 眼见自个儿的丫鬟被打,还是因为公主,于蕊茵心疼不已,忙跑过去挡在南竹身前,“冤枉公主的人是你,可不是南竹,你莫要为了你的公主就拿我的丫鬟撒火!” “这种爱嚼舌根儿的奴才留之何用?只会惹是生非!”福隆安好意提醒,于蕊茵并不领情,自始至终都不认为南竹有错, “她跟我那么多年,一直都忠心耿耿为我着想,我晓得她的为人,不必你来搬弄是非,即便教训也该是由我来,还轮不到你来打她!你若是觉得你的公主受了委屈,想打人泄愤,那就打我为公主出气好了!” 将眼一闭,于蕊茵紧紧护着南竹,誓不许他伤害,委屈的泪珠挂在面上,楚楚可怜,福隆安又如何能动手打她?紧攥着拳头忍了又忍,终是无可奈何,愤然离去,临走前只丢下一句, “蕊茵,你太让我失望了!” 为一件小事而冲她大发雷霆,还对她的丫鬟大打出手,便是不给她脸面,福隆安为了公主这般与她闹腾,于蕊茵越发觉得他已然变心,不再像从前那般喜欢她,心想这公主果然有手段,这么快就夺了他那颗本属于她的心!此时的她悔不当初,早知如此,就不该故意冷落福隆安,他也不至于和公主越走越近! 愤默离开,乘轿回府的路上,乱麻搅心,理不清对错的福隆安斜倚在轿边,甚是头疼, 官场上的是非迷人眼,才十五岁的他已然开始接触那些险恶的人心,他之所以喜欢于蕊茵,正是觉得她性子耿直,真实纯粹,会勇敢的表达自己的喜恶,即便有时任性固执了些,但至少是最真的她,他不需要去猜测什么,这种难得的感觉一直在鼓舞着他继续坚持下去。 可这一回的事,她却有所隐瞒,他已探知到真相,却因为她的维护而没能惩处,他忽然有些糊涂了,他眼中的于蕊茵,是真的她吗? 此事可大可小,但最终的结果的确出乎他意料,蕊茵撒谎,不肯对他说实话,哪怕他为她不惜得罪公主,她也毫无感激,甚至认为是他太冲动,不可否认,他的确有错,可若不是她隐瞒不能饮酒的事实,他又怎会怀疑公主? 探究真相的后果就是魂黯神伤,好似那精心呵护的美梦,骤然破碎了一角,他开始透过碎片看到复杂的真相,纵使不愿醒来,可已然知情,再也无法安心的待在梦里,最终他选择逃避,暂压下此事,冷静一段时日再说。 只是公主那边,他始终觉得愧疚,若去给她道歉,他又觉得尴尬,毕竟当时他可是信誓旦旦的指控公主,末了被打脸,实在没面子,但若就这般装糊涂,不给公主一个交代,他又觉得对不起自个儿的良心,实在不知如何是好。 明儿个还要去行宫,之后得去围场待大半个月,回府后便见下人们正在为他整理行装,烦躁的他出了寝房,一个人到后园闲逛,名贵菊花在这中秋来临之际皆已绽放出最美的姿态,他却无心赏景,踱步来到水榭前,一脚踏于美人靠上,斜坐在栏畔,默默望着池塘中的荷花发呆, 今日暖阳高照,泛于池面波光粼粼,然而再美的景致无人共赏也徒添孤寂,忙碌大半日竟是这样的结果,他不甘心,却又不得不接受事实,良知告诉他,不该让公主背黑锅,冤枉她的人是他,而今真相查明,理该还她一个清白才是。 可一想到她那愤恨委屈的眼神,他这心里就没底儿,总觉得她不会轻易原谅。左右为难之际,忽闻身后传来脚步声, “吆!二弟这是学人 分卷阅读26 家大姑娘顾影自怜呢?莫不是有什么心事?跟我说说呗!” 不消回首,福隆安也晓得是谁,除了额娘和姐姐晴柔,这府里谁敢调侃他? “大姐!我有名字!”才懒应了一句,晴柔已然近前,“不管你叫什么,都是我弟弟,这样唤着更亲切不是?” 搁在往常他必定回嘴,今儿个却是默不作声,继续仰脸望天,一副我自忧郁人不解的哀戚模样。晴柔不觉好奇, “可是你又不学好,挨了额娘的训斥?” 若真只是挨训,他也不至于这般惆怅,反正时常被训,脸皮儿颇厚,顶得住,“甭瞎说,我最近忙得晕头转向,想办坏事都没机会!” “那到底为何不高兴?就直说了吧!老姐我可没耐性!”晴柔再三追问,福隆安又不愿提及于蕊茵的不是,便只说了与公主有关的部分, “有件事,我以为是公主做的,结果不是,明摆着我冤枉了她,她当时很生气,放话说若不是她就让我给她道歉。” “但你的自尊心又不允许你去向她道歉,可若不道歉你又觉得愧疚,所以惆怅?” 知他者莫若大姐也!福隆安哀叹点头,至今没个头绪,“求老姐指点迷津,你说我该怎么办?” 同为女子,晴柔自然讨厌被人冤枉,“所以说,话不能说得太绝对,往往容易打脸,虽说没面子吧!但毕竟是你的错,男子汉大丈夫,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旁人只会钦佩,并不会嘲笑,若明知是错还故意隐瞒,那才是真正的懦弱,令人不齿!” 长姐一席话点醒了福隆安,“也是,不就认个错嘛!没什么了不得,”但又想着直接过去没个由头似乎不妥, “要不再顺便送点儿什么?” 孺子可教也!晴柔其心甚慰,赞许的拍着他肩膀点头道:“那必须啊!还得笑眯眯的去,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嘛!” 可应该送什么,这是个问题!晴柔听到这个问题顿感可笑,“你跟公主相识那么多年,都不晓得她的喜好?” 仔细想了想,“她好像……喜欢花环?”犹记得小时候编了个花环给她戴,她笑得可灿烂了! 抱臂在他身畔坐下的晴柔忍不住送他一白眼,“那是六七岁的时候吧!现今都长成大姑娘了,还花环!你怎么不送颗糖?” 给朝臣送礼可以随便从库房挑选,但公主不一样,姑娘家都比较挑剔,他实在没主意,“玉石珠宝,容璃什么都不缺,估摸着送什么她都不会稀罕。” 嫌弃的瞥他一眼,晴柔摇头叹息,“原以为你姐夫没情调,看来你比他更呆滞!女人在乎的是那些珠宝值多少银子吗?她们在意的是男人的心意!只要你用心挑选,戳中她心扉,哪怕只值一两银子,她也会异常感动,懂我意思吗?” 愣愣的望着她,琢磨了好一会儿,福隆安仍旧一脸茫然,“所以到底送什么呢?我脑子直,甭整那些拐弯抹角的!” 失望回身,晴柔翻他一白眼,突然觉得自己白说了,耐着性子再次提点,“儿时你总送过礼物给她吧?哪一件令她特别开心?你再想个类似的便是。” 送倒是送过,至于她喜欢哪一件嘛!福隆安认真回想了许久,终于灵光乍现,拍手喜呼,“有了!” 但当晴柔问他时他却不肯说,留下一句“我们的秘密”起身就走,火儿大的晴柔抿唇跟上,在他身后竖指怒斥,“没良心的,还不是我给你出的主意,居然还瞒着我?” “你打听这些作甚?闲的无聊去陪姐夫啊!额娘说了,趁着年轻赶紧要第二胎,若还是个儿子就让他跟姐夫的姓,姐夫可得好好谢谢额娘的宽宏大量,上门女婿能有这待遇不容易啊!” 因着晴柔拒绝过永琪的婚事,嫁给了如今这位夫君,是以福隆安一直对他姐夫有意见,两人都已成亲几年,他时不时的还会刺两句,晴柔自是不服输,娇哼回呛,“你还不是皇上的上门女婿?” “是不是还不一定呢!” 这话实在幼稚,“定亲一年还能更改啊?” “世间事本就千变万化,何来定数?”福隆安神秘一笑,不欲多言,否则又要被她追根究底,怕是没工夫给公主做礼物。 为了这一件礼,他强撑着熬至半夜,只因他清楚,明儿个往后都没空,今夜必须赶至出来。 直至做好他才放心入眠,但愿明日能够顺利见到公主。 次日是中秋,天未亮,福隆安,福灵安等人先随其父傅恒一道去往行宫。待皇帝下朝之后,离晌午的宴席还有两个时辰,得空的福隆安便打算趁此时机去找容璃。 彼时容璃已起身,正在梳妆,雪茶挑了支凤羽嵌红宝石的珊瑚珠串流苏钗,斜挽于公主的云鬓之上,正准备挑耳环之际,忽闻宫人来报, “启禀公主,傅中堂府上的二公子前来求见。” 闻听是他,容璃顿生不祥预感,心道这人又要给她安什么罪名? 雪茶再不犹豫,挑了对儿翡翠耳坠便要给公主戴,“戴好耳坠主子便可去见二爷了!” 透 分卷阅读27 过妆镜,容璃瞄她一眼,轻嗤道:“谁说我要见他?就说我身子不适,不便见客。” “公主为何不愿见呀!”雪茶不禁猜测着,“他难得来找您,肯定有要事吧?” 容璃一般不愿让人久候,但福隆安已然触碰了她的底线,“他从不曾顾虑我的感受,我又为何要管他是否着急?” 说的也是,主子这么有骨气,拒不接见,雪茶也觉痛快,就该晾一晾二爷,看他以后还敢不敢猖狂! 实则福隆安也想到公主可能会生他的气,但没料到竟会如此严重,算来这该是他头一回被拒之门外,那叫一个尴尬啊! 识趣离开,还是厚脸皮的继续尝试,这是个问题。 ☆、第十三章 有困难当然是想办法迎刃而解了,畏缩逃避毫无用处,于是乎,福隆安又想了一个法子,嘱咐小太监再进去一回,“没空便罢,你把这个小盒子送与公主,就说是我的心意,料想她应该能明白。” 小原子不敢违抗,但也不敢把话说满,“奴才去试试,但公主是否会收下可就不一定了!” 微瞪眼,福隆安很想骂一句蠢蛋,但此刻还指望着他,便生生忍住了,耐着性子解释道:“直接打开给她看啊!只要保证她瞧见就好。” “好嘞!奴才这就去!”干脆应承着,小原子领命而去,小跑着入内。 此时的容璃已然梳妆完毕,眉远唇红,着装并不繁杂,但处处透着奢华雅贵,雪茶选了套镂空金护甲为她戴上,初闻小原子说福隆安送东西给她,容璃并无兴致,猜想又是他的把戏,但当小原子直接将盒子打开呈递到她面前时,她的目光终是被那盒中之物给吸引了! 这方紫檀盒内的红绸之中,摆放的不是珠宝玉石,珍稀古玩,只是一枚再普通不过的桃核所雕之物,却轻易就令她想起了当年之事。 依稀记得,八九岁之际,有一年夏日,荷花盛放之际,依旧是在这避暑山庄之中,傍晚凉爽之时,她由宫女陪着,正准备到采菱渡玩耍,路遇才下学的福隆安和永琪,偶然瞧见福隆安手腕上戴着一条红绳,上面串着一把小锁,甚是精致,一问才知,那是他自个儿用桃核所雕刻的, 见惯了珠玉的容璃突然瞧见这个觉得很新鲜,直夸他好手艺。 “我姐说很丑呢!我额娘说我不务正业,还是你最有眼光,喜欢吗?喜欢我送给你呀!”被夸赞的福隆安十分高兴,大方取下,帮她系于手腕。 小小的容璃满心欢喜,对这桃核无比珍视,“多谢隆哥哥,我很喜欢呢!” 此后的每一年,他都会做个核雕给她,有小船,小篮子,各式各样新奇的形状,都能被他做出来,他的技艺越来越精湛,随着核雕的增多,两人也渐渐长大,见惯了珠玉的容璃依旧对这小小的核雕十分珍视,只因这些都是福隆安送与她的,送者无意,收者有心啊! 前年他心血来潮竟然做了个骷髅头,可把她吓一跳,但因着是他做的,且栩栩如生,她也舍不得扔,便一直保存着,然而去年两人定亲后,他便没再给她做,今日竟又做了个金鱼给她,她瞧着瞧着,再忆起前尘,终是红了眼眶, 年少时的相处单纯甜蜜,他对她也很疼爱,只因他大姐总是欺负他,他便总希望自个儿能有个妹妹,时常说容璃便是他的妹妹,实则容璃比他大两个月,但他总是忽略,老唤她容璃妹妹,久而久之她也就习惯了, 再大一些,女儿家开始有了心事,对男女之情渐渐懵懂,她便不许他再唤妹妹,福隆安心大,哪里会懂得这些,依旧我行我素的唤着,以逗她生气为乐趣, 自两人定亲后,这一切都变了,再见她时,他没了笑脸,颇为冷漠,容璃感觉到他不正常,还问过五阿哥,奈何永琪也不晓得福隆安的心思,便道他已渐渐长大,自是不能像年少那般嬉笑没正形,男子汉就得稳重些, 前世的容璃也就信了她皇兄的话,没有怀疑什么,今世她已看透,晓得福隆安不愿娶她才会给她摆脸子。 摆就摆吧!她已然选择放弃,并不在乎他的态度,只是今日他又送这核雕却是为何?前日他还在指责她,今儿个又来讨好,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于姑娘的病因有了结果,想来福隆安已晓得此事与她无关,才会拿这个做礼物权当道歉吧? 那天她气极之下才会说出要他道歉的话,后来消了气儿又觉自己不该计较对错。只因她很明白,福隆安喜欢于姑娘,那么谁对谁错并不重要,即便后来查出不是她,他也只会一笑而过,定然不会去怪罪他的于姑娘,所以她还争哪门子的气呢?终究都是她输啊! 容璃心有戚戚然之际,福隆安一直候在外头,想着也许公主瞧见这个会欢喜,指不定就让他进去了,哪料等了半晌得到的回话仍是拒见,小原子摇头叹息,小声透露, “二爷送的礼不大合适,公主瞧见红了眼,悄悄拭泪,很不悦呢!二爷见谅,您还是请回吧!恕奴才帮不了您!” 这不应该啊!以往她收到核雕可是很开心的,今日 分卷阅读28 怎的还哭了呢?福隆安百思不解,暗叹失算,总是碰壁的他深感懊恼,皇上指派再难的差事他都能想法子解决,但让他琢磨女人心简直是折磨他! 道歉都不给机会,看来气得不轻,算了,还是等她消消气再说吧! 小原子看不懂,还以为是两位小主子在闹小别扭呢!回头又悄悄问雪茶,雪茶也不告诉他, “公主的行装箱子都摆放妥当了吗?人数清点了吗?管这些闲事作甚?” 得!姐姐又开始唠叨了!小原子再不多嘴,立马开溜。 容璃心绪不佳,直接进里屋去了,雪茶瞧着桌上的核雕,顺口问了句,“那这核雕……?” 想也不想,容璃便道扔了。那日他指着她训责,认定是她在捣鬼,伤透了她的自尊,真以为随便做个核雕便能令她心软,转头再见他,轻易揭过此事? 可惜她已不是前世懵懂的容璃,不会再给他伤害自己的机会,道歉她也不稀罕,最好不相见,眼不见为净! 尽管主子表现得绝情,可雪茶还是觉得应该留一手,只因原先那些核雕可都被公主珍藏着呢! 万一她才扔没多久,公主突然后悔,又要去找,苦的还不是她?所以还是趁着公主不注意,悄悄留下,等打猎结束回宫后,再与原先那些核雕放在一起,也算是个纪念。 中秋夜宴上,明月悬天听祝祷,淡看尘间生与老。 当晚百官与宗亲齐聚,开怀畅饮,福隆安勉笑着应酬,心里终归不自在,景越就在他身边,看出他有心事,微倾身,低声询问, “昨日你去看望于姑娘了?她的病情很严重吗?你竟担心得食不下咽?” 两人即便偶有争执,也还是将对方当做好兄弟,巴结他的人不在少数,能说心里话的确没几个,对于景越,他一般不会有所隐瞒, “倒也不是太严重,涂几日药膏便可痊愈。只是大夫查明,不是裙子引发的红疹。” 亲耳听到福隆安承认这事儿,一向严肃的景越忽然很想笑,福隆安失望的瞪他一眼, “跟你说是求安慰的好吧?连你也笑我!” 这回可真是他活该,自个儿打自个儿的脸,“谁让你没证据就诬陷公主?” “蕊茵的丫鬟说穿了裙子才出事,那我理所当然的以为是公主的错咯!”说起这个丫鬟,福隆安越想越来气,已经害他两回去质问公主了,得空必得好好教训一番! “丫鬟固然有误导,但你堂堂御前侍卫,遇事理该三思而后行,不该听风就是雨,说到底还是你没去仔细思量,妄下结论惹的祸。” 此言甚是有理,理亏的福隆安无法反驳,“是我的错,下回定然深思熟虑,绝不再被人误导。” “旁的事你还算清醒,一遇到和于姑娘有关之事你就糊涂。”说太多怕他面子挂不住,景越适可而止,又想起公主的话,问他有何打算, “是不是该还公主一个清白?” “唉!别提了!”待福隆安将上午碰壁一事说出来,景越真不知该笑还是该同情他,痛苦忍笑,干咳道: “公主对你一向大度容忍,许是这回太动怒才不愿见你,待她心情好一些,你再去道歉。 至于那位于姑娘,先前我还以为她只是性子刚烈耿直,如今看来并不简单,还是留点儿心吧!万莫再因为她而冤枉公主,再好脾气的人也经不起这样的污蔑。” 人大都会有逆反心理,旁人越是阻挠,他越觉得自己坚持的才是珍贵的,是对的,是以景越只点不破,真正看透,还得靠福隆安自己,景越只盼着他能早日清醒,看清楚谁才是适合他的那个人。 而福隆安对此事也一直耿耿于怀,再想起于蕊茵,脑海里全是那句,“冤枉公主的人是你,可不是南竹,你莫要为了你的公主就拿我的丫鬟撒火!” 不论他为她做什么,她都不会放在心上,仿佛一切都是理所应当,丫鬟明明犯了错,她还要维护,姑娘家可以偶尔任性撒娇,但若连是非都不论,便会让人觉得胡搅蛮缠,不通情理。烦躁的他不愿再想这些,如此良辰,本该吟诗赏月,他却借酒浇愁,实属辜负啊! 正抑郁间,忽见远处的容璃起身离席,估摸着是嫌宴席太闷,打算出去透透气吧!星目微转,福隆安暗自思忖着,心道这可是个好机会,正好可以向她道个歉,跟景越打了声招呼他便匆匆离席,朝着公主的方向前行。 ☆、第十四章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福隆安瞅准时机立马跟上去,景越摇头笑笑,执杯而饮,但愿他二人可以冰释前嫌,往后莫再因旁人而生误会。 紧随其后的福隆安笑呵呵的与公主打招呼,容璃听到他的声音却连一个侧眸的眼神都懒得递给他,浑当他不存在,继续在竹林小径边行走。 被无视的福隆安很想拽住他大姐问一句:谁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来着?他自问笑得够灿烂够真挚,可容璃仍旧不愿理会他啊! 尽管受挫,他仍不气馁,放慢步子跟在 分卷阅读29 她身后闲聊着,“那颗核雕你可收到?喜欢吗?觉得我的技艺是否精进?” 未加思索,容璃冷声回道:“不喜欢。” 难道他又失算?“我记得你以前可是很喜欢我做的核雕啊!” 还好意思跟他提儿时?但凡他有一丝念及曾经的情分,就不该这般对她,忍着心酸的容璃故作冷漠,左右这夜色可以遮挡她湿润的眼眸,不会被人发现内心的悲愤和不该有的波动, “年少之际见识浅薄,自然瞧见什么都欢喜,而今我又怎会稀罕这些小玩意儿,人心是会变的,喜好也一样会变化。” 她真的不稀罕,没去仔细瞧吗?福隆安忍不住提醒道:“那核雕下面有字哎,你瞧见了吗?” “没注意,扔了!” “不会吧?”笑容渐渐凝固的福隆安顿觉伤心,“那可是我从昨儿下午就开始做的,一直熬到半夜,在烛火下盯着那么个小桃核忙活许久才做好,这会子眼睛还疼着呢!你居然给扔了?” 捂着心口的福隆安大呼心痛,容璃只觉他在装腔作势,“你也会失望会心痛吗?你所谓的痛,怕是不及你随口诬陷我害人之时的一分一毫!” 的确是他错得离谱,福隆安没得辩解,只想与她郑重道歉,“容璃,其实我……” 然而她已不愿再听他说话,一句都嫌多余,当即打断,“请你离我远一些,不见你我会清净许多,没那么多糟心之事!”随后加快步子转了弯。 “……”逐客令都下到这份儿上,福隆安还能说什么?可他还没来得及道歉啊!这么放弃实在可惜,“容璃,我就想跟你说……” 话未说完,就被雪茶打断,挡在他身前小声提醒道:“二爷,恕奴婢直言,公主这两日正在气头上,您说什么都没用,还是过几日吧!” “明儿个就要去围场了,她又不去,这一等又是大半个月,越拖误会越深。”不把事情说清楚,福隆安这心里终归不自在。 “无妨,上回公主请求退婚一事被皇上记在心里,皇上便想给你们制造相处的机会,特让太后发话,指公主到围场伴驾呢!还有纯贵妃与和敬公主皆来相劝,公主耳根子颇软,最后终是答应随行,所以二爷有的是机会!” 如此甚好,容璃这态度,多说无益,他也不好强求,相信到了围场总有见面的机会,再说清楚也不迟,“那我过几日再找她。” 方才瞧他很失望的模样,未免他心忧,雪茶私自透露,“那核雕没扔,公主说气话呢!奴婢已然收好,您放心便是。” “真的吗?”一听说核雕还在,福隆安顿觉舒畅,十分庆幸,“还是你机灵,没扔就好!”总算没辜负他的辛苦劳作,但愿容璃回去之后愿意拿出核雕瞧一瞧,上面所刻之字,不求她原谅,只愿她暂时消火,莫再因她而生气。 中秋过后,八月十六日清晨,圣驾便从避暑山庄出发,赶往木兰围场。到达围场当天并未打猎,而是各自安顿,蒙古贵族皆来陪伴圣驾,当晚乾隆大摆夜宴,款待一众王亲贵族。 容璃也被她们打扮成蒙古姑娘的模样,身着蒙古服,头戴镶金嵌玉华丽的珠串红帽,额前亦垂着流苏珠串,灵动而俏丽, 当她打扮好被人簇拥着出来跳舞时,景越眼前一亮,目光不自觉的被她吸引,魅夜篝火畔的她,在和其他姑娘一起唱跳时终于有了笑脸,比天上的星辰还明亮,他已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见她笑得这么开心,而他仿佛被她的情绪感染,不自觉唇角轻扬, 福隆安本与身边的一位贝勒说着话,正打算招呼景越过来时,发觉他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场中跳舞的姑娘们,甚感欣慰,正想说景越这木头终于开了窍,晓得看美人了,定睛一看,才发觉那中间围着的居然是容璃! 换了身着装他险些没认出来,鲜艳的红衣格外亮眼,翩翩起舞时珠玉交错的声音清脆悦耳,她又笑颜如花,怪不得景越看得如此出神,难得有这么个打趣他的机会,福隆安绝不能放过,近前碰了碰他胳膊,挑眉笑道: “哎---你觉得场中哪个姑娘最美?” 会意的景越镇定评价,“都差不离。” 福隆安故意诱导,“果然美人是需要对比的,以往并不觉得公主有多美,今日与其他人一起跳舞,才发觉最出色的竟是她,你说是吧?” 满面笑容的容璃的确更娇美,旗装一向宽大,而蒙古装收腰束身,将姑娘家的美好身段尽数展现,舞动间青丝如瀑,越发妩媚,加之她容貌端贵,心善面慈,自是最出彩,心知自个儿只能默默欣赏,景越不敢存非分之想,顺势赞道:“你的未婚之妻,自是不会差。” 又来了!打趣不成反被噎,福隆安顿感没趣,拉他去喝酒,“坐下也能看,不妨事!” 今晚永琪随行在皇帝身侧,招待那些个蒙古贵族,他们便没去打扰,各自欢饮着。 跳完舞的容璃气喘吁吁,和敬公主的小姑子敏毓郡主热情好客,说要带她去个好地方, “前方有个知灵泉,那里的水特别灵验,姑娘家长到十四五岁的时候 分卷阅读30 都会以花许愿再放入泉水之中,泉水有知,就会保佑你找到心上人,天长地久呢!” 只可惜容璃现在没有那样的想法,错乱的姻缘已让她筋疲力尽,哪还有心思去想旁的?不过郡主一番好意,实不该辜负,即便不求姻缘,想来为母亲求个平安康健也是好的。 如此想着,容璃便随她一道去了,敏毓郡主亲自教她如何许愿,先在附近折了一朵兔耳花,来到泉水畔之后将花朵握于掌心,闭眸许愿,而后蹲下身双手捧着将花朵放于水中,双手都要被水淹没, 容璃照做,闭眸诚心祈愿母亲身康体健,也希望自己能与福隆安退婚,将兔耳花放入泉水中之后,她缓缓起身,看着那花儿悠悠漂浮于泉水之上,渐渐消逝于茫茫夜色之中,倘若这泉水真的有灵,定要帮她完成心愿才好。 许罢愿,两人牵着手往回走,半路遇见一位身形高大的男子与她们打招呼,但见敏毓郡主羞涩一笑,与她交代道:“你且在这儿等等我,我有些话与他说。” 会意的容璃点头笑应,料想这应该是她的心上人。左右她闲来无事,在此等会儿也无妨。 才刚跳舞在篝火旁,浑身是汗,这会儿被夜风一吹竟觉得有些发冷,漫步来到一棵大树下避避风,容璃远望着他们一对有情之人立在一处说笑,瞧着竟觉十分美好。 她也曾有天真的时候,只是真心被辜负,她仍相信这世上还有真感情,但那只是旁人之间,她怕是不会被幸运眷顾。 思绪飘飞在朦胧凉夜间,她甚至没有察觉到,身后有道身影,正悄然朝她走来。 直至陌生的声音响起,她才惊回首,但见一身着蒙古装的男子正笑望着她,“姑娘,自你跳舞之时我便注意到你,你不是蒙古人吧?我瞧你眼生的很。” 此人的声音清透如脆竹,不似一般蒙古人那般长相粗犷,容貌颇为清毅,且眉目俊朗,容璃闻言,不觉诧异,难道他不晓得她的身份吗?也是,往年她甚少来围场,旁人不认得也正常,不过这才见面第一句就这么直白,让她很不适应,防备退后,“呃……我是满洲人。”说着回头望了远处的敏毓一眼,借口说要去找她,准备开溜,身后人却道: “郡主年纪虽小,辈分却高,乃是我姑母。” 这敏毓郡主乃是科尔沁部族首领达尔罕王的妹妹,此人说是她的侄子,看他这装扮,又不像普通的贵族,难道他……容璃不禁猜测道: “达尔罕王是你的父汗?” 但见对方朗笑点头,“姑娘果然聪慧,我乃父汗的长子,旺札勒多尔济,名字有些长,不似你们满洲人那般简洁,姑娘可是觉得不好记?” 猜出她的心思,他随手拣了根树枝,在地上写下自个儿的名字,容璃看罢才晓得他的名字如何书写。 心知这些蒙古王亲皆是皇阿玛要拉拢的,容璃不好太过冷淡,便客气笑应,“挺顺口,念两遍也就记住了。” 上任达尔罕王本是由和敬三公主的固伦额驸担任,奈何他在前两年的准噶尔之役中曾偏帮过阿睦尔撒纳,孰料此人后来叛变,给清军造成巨大损失,伤亡惨重,幸得景越之父兆惠力战,终于平定准噶尔,但乾隆因此迁怒额驸,若不是顾念三公主,担忧她守寡,便要将额驸赐死。 最终免去死罪,但王位也被削去,由其兄长色旺诺尔布承袭,容璃眼前之人便是色旺诺尔布的长子,皇上亲封的世子,不出意外往后该是下一任达尔罕王的继承者。 这世子素来怜香惜玉,看惯了蒙古佳丽,已然无甚兴致,今日一见满洲女子如此水灵柔美,赏心悦目便格外注意,跟着她来到此地,一心想与佳人多些相处的时机。 想着姑娘家得知他的身份便会心生仰慕,他才刻意报上名来,哪料对方的反应很平静,容色淡淡,似乎并不惊讶,未曾气馁的世子再次邀请, “看样子姑母跟那人有说不完的话,不如姑娘随我去北边儿走走,那儿有敖包可许愿。” 又许愿?才许过的容璃正想拒绝,忽闻一道清亮的声音在前侧方的夜色中响起, “容璃你在这儿啊!让我好找!” 这故作焦急的声音听来甚假,此刻恰有凉风吹来,容璃不禁打了个冷颤,一见他便想起之前的不愉快,顿时没了好脸色,却不知他怎么会来这儿? ☆、第十五章 纵使瞧见她黑着脸,福隆安依旧装亲切的走向她,在她身边立定后,朝着对面男子扬眉挑衅, “许愿这种事,理该由未婚夫君陪着,就不劳世子费心了!” 世子闻言,疑惑的望向眼前美人,“你定亲了?他真的与你有婚约?” 不悦的瞥了福隆安一眼,尽管她不愿与他说话,但目前这状况,又不能不承认,只得点点头,极不情愿的回了声“是。” 眼尖的世子看出她对此人似乎很有意见,不像是姑娘家对心上人该有的模样,便想着她可能只是被迫定亲,当下也不在乎, “定亲又如何?我们蒙古人热情 分卷阅读31 好客,本世子只是想与姑娘交个朋友而已,并无恶意。” 同为男人,福隆安一眼就看出他的目的不单纯,这才自作主张帮她解围,“可惜容璃性子内向,不喜欢交朋友,怕是要辜负世子的一番盛情,我倒是喜欢结交朋友,世子闲来无事可找我一叙。” 被打扰的世子眉心微蹙,心道我可不好男色!但若不理会又太失礼,眯眼笑应, “好啊!明日正好打猎,到时咱们切磋一番,也好增进情谊。” 年轻气盛的福隆安自是不怕,爽快应承,“一言为定!” 沉默立在一旁的容璃总觉得他二人之间弥漫着似有若无的硝烟,心想这福隆安今日是吃错了什么药,无端端的来她这儿给人下马威,又打的什么鬼主意? 尽管福隆安一再搅和,世子仍旧不气馁,笑对美人,“姑娘可莫忘了我的名字。” 虽然太长,但她记性也不差,“旺札勒多尔济,我记住了。” “那就好!今日认识你很高兴,希望我们有缘再见!”说着还朝她眨了眨眼,笑得格外愉悦,而后潇然负手离去。 徒留福隆安怒火中烧,指着他的背影难以置信的颤声斥道: “他……他居然朝你抛媚眼?居然敢在我面前对你抛媚眼!太过分了,都说你已定亲,他还这般放肆,蒙古男人就这么没教养?” 他本想上前教训,然而容璃转身就走,也不理他,福隆安顿感没趣,干脆跟上她,还不忘叮嘱她, “才见人家姑娘就抛媚眼,这种人一看就不正经,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切记离他远一些,万莫被他哄骗。” 他还好意思说旁人不好?容璃浑不当回事,面带讥诮, “世子只是爱说话而已,又没做什么过分之事,算不得坏人吧?不像某些人,惯爱给人泼脏水!” 被揶揄的福隆安理亏扶额,逞强辩解,“那件事的确是我太冲动,冤枉了你,我按照你的要求找你道歉,可你始终不肯见我啊!” 他真的以为道歉就能解决所有问题吗?实在天真!“伤害已然造成,不是所有的抱歉都能换来谅解。上回说我指使皇兄找她麻烦,这回又说我在她的裙子上下药,每一次污蔑之后你都只是轻飘飘的一句道歉来敷衍,你何曾想过我被指责之时心里有多悲愤!” 问罢她又觉得这控诉太过苍白,多此一举,自嘲苦笑,“你当然不会去考虑我的感受,反正你心里只有你的于姑娘,她永远是对的,是最美好的,而我就是个恶人,拆散了你们的姻缘,你恨我也理所当然!” 福隆安觉得自个儿也没那么糊涂吧!“也没说她永远都对,我也是讲道理的好吧!虽然先前误解了你,但我还是想法子去查明真相,也想了解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还你一个清白。” 这话更可笑,偏偏容璃并不稀罕他的取证,“我本来就是清白,何须你来证明?福隆安,你总那么自以为是,先来指责我一通,而后又说我清白,你觉得我应该感激你相信我吗?可当初怀疑我的人本来就是你,只有你! 只有你,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我,而我还顾念着你的家人,一直忍气吞声,不到皇阿玛那儿告状,有时候我真觉得自己太懦弱,但凡我强势一些,也不至于被你欺负到这般境地!” 说到后来,眼泪已是止不住的往下落,福隆安见状有些慌乱,下意识上前想去安慰她,她却一再后退,倔强抬手抹去泪水,不愿他看到笑话。 福隆安眼中的容璃一直都很胆小,人也内向,不大喜欢说话,有心事只会忍在心里,一个人默默哭泣,小时候他去找永琪玩儿的时候时常看到她一个人在哭,永琪问什么她都不肯说,越哭越凶,福隆安便过去想法子逗她开心,转移她的注意力,直至她露出笑容,不再难过之后,他才会借机询问她为何不悦, 她仍旧沉默不肯说,他就哄她来到大树下,让她对着树洞说,这样就只有树洞知道,还说树洞可以帮她解决烦恼。 年幼的容璃当了真,便让他走远些,她则对着树洞讲心事,而他就躲在附近偷听,而后总是悄悄帮她解决烦恼,完成心愿。 多年来她都是这般掩藏心事,今日突然朝他发火控诉,似是头一回,大约是真的忍无可忍,才会爆发吧? 回想最近之事,他也觉得自己的确很混账,总是为了于蕊茵而误解容璃,冲动之下说些难听之言,浑不顾两人相识多年的情谊,浑忘了她再习惯沉默,也还是会痛的,即便她可能不喜欢他,但被朋友这样误解,也是很伤心的一件事。 皆是他的过失,福隆安也不推诿,真挚的向她道歉,“容璃,是我对不住你,狠言厉语伤了你的心,我不敢奢求你的原谅,但可以向你保证,往后不论做什么事,一定三思而后行,避免冲动惹祸。” 是真心忏悔还是权宜之计,她已无心去探究,毕竟他的态度与她关系并不大,十六的月亮格外的圆,悬于夜空,照亮她心中的彷徨, “你不必向我保证什么,我也不会去管你如何,只要你尽快想法子退婚,了断你我之间的纠 分卷阅读32 葛,你就可随心所欲,我也活得自在些。” 漠然道罢,容璃也没与他打招呼,就此转身离开,去找敏毓。 望着夜色中她那明明落寞却假装坚毅的背影,自以为了解她的福隆安忽然觉得,这么多年来,他似乎都不曾真正看透容璃,尤其是最近,她的变化太大,敢于说出自己的想法,他才开始懂得反思自己的行为,事不过三,福隆安也暗自警告自己,遇事冷静些,切不可妄下定论,再伤人心。 次日开始围猎,女眷皆留守,王公大臣们则随皇帝一道去打猎,此乃证明实力的好机会,猎物多少亦是荣耀的象征,是以所有人都争先恐后的表现自己,浩瀚林海与广袤草原交错相接,碧波万顷,群马奔驰在草原密林中,场面激烈且宏壮,看得人心振奋,一种征服欲不断升腾,催使他们策马奔驰,勇往直前! 张弓策马的福隆安英姿飒爽,与五阿哥他们一道前行,但凡五阿哥看上的猎物他不会去抢,再去寻找旁的目标,此时的福隆安发现一只黑琴鸡,正待拔箭,竟被人抢了去! 顺着射箭的方向一看,但见远处有一蒙古男子得意收弓,目光缓缓移向他,福隆安见状,面色顿黑,居然又是他!简直阴魂不散! 原本世子是瞧不上这黑琴鸡的,但能抢了他的,倒也十分有成就感,遂朝他挑衅一笑, “承让了!咱们还真有缘,这么快就又见面,今日可得好好切磋骑射之术!” 一想到昨日他朝着容璃抛媚眼,福隆安就心里不自在,看他格外不顺眼,不消他开口,也要与其一较高下,“不过一只黑琴鸡而已,世子喜欢拿去便是,雄鹿才是我们的目标,尽管放马过来,看谁笑到最后!” ☆、第十六章 与福隆安并行的景越只觉好奇,“你与他有何过节?” “回头再说,现下不能落后。”福隆安再不多言,快马加鞭而行,只因他们都发现了同一头奔跑的鹿! 静立射箭于他们而言十分容易,但在马儿奔跑之时瞄准猎物射击可就有些困难,毕竟那头鹿奔跑的快慢与方向随时有变,不易掌握,福隆安射出的第一箭发空,并未射中。世子随后射箭,原本自信满满,结果仍未射中,雄鹿侥幸逃脱, 未气馁的福隆安紧握缰绳,调整方向,再次拔箭瞄准,发现雄鹿左侧方有丛林,估摸着它可能会转弯逃进去,可以将箭偏向左侧,果如他所料,正中雄鹿腹部! 扳回一局的福隆安同样反讽,朝着世子拱手一笑,看似感激,实则揶揄,“承让!” 世子顿觉失了颜面,但又不好冲他发火,只能大方笑应,“围猎才刚刚开始,咱们继续,半月之后比总量!” “奉陪到底!”有对比才更有动力,福隆安才不怕他,誓要与他一较高下,看他还是否好意思在容璃面前炫耀! 今日才第一场围猎,福隆安与景越等人收获颇丰,永琪亦不在话下,乾隆帝更是猎到一头虎!将近晌午时,众人一道回营,容璃则与和敬公主,敏毓郡主一道在附近游玩, 此处河流湖泊星罗棋布,层峦叠翠,林中野果飘香,容璃瞧着有兴致,却不敢乱采摘,敏毓认得这些果子,晓得哪些能吃,大伙儿便都去采摘,待会儿还能送到宴席上,供人尝鲜。 待宫女们的篮子里都装满各色瓜果后,她们才沿着原路返回,正巧碰见打仗归来的众人,瞧着他们满载而归,敏毓很替他们高兴,上前去迎这位只比她小一岁的侄子, “今日可有打到雄鹿?” 提起这个世子深感遗憾,“打了只傻孢子和黑琴鸡。” 后方有人抬着中箭的鹿回来,敏毓好奇道:“那几只虎鹿是谁打的?” 但听底下有人回道:“老虎是皇上所猎,这只鹿是五阿哥的,另一只嘛!是我们的和硕额驸所猎。” 世子闻言,惊诧的望向与自己比赛的这位身着紫袍的满洲人,他居然是和硕额驸?而他还说与容璃定了亲,那么容璃她…… 难以置信的世子立即望向敏毓身后的姑娘,上前一步问出心中疑惑,“你……是公主?” 今日的容璃并未着蒙古装,穿的是满洲旗装,梳着两把头,没了蒙古帽的那些流苏珠串遮脸,姣好面容尽显于人前,卷翘羽睫下那水灵的眸子只是随意的一瞥,便如秋风拂心田,美好而惬意。 尤其是她点头笑应时那樱唇微弯的浅笑,更如细雨润心,世子的眼中再无旁人,只余她的倩影。 容璃并不晓得他的心思,有问便答,“正是。” “为何昨日没说?” 她并不喜欢把自己的身份挂在嘴边,觉得这些并不值得炫耀,相反,公主的身份于她而言只是枷锁,禁锢着她,不得自由,“你也没问啊!” 对比自个儿的行径,世子顿感懊悔,“我还主动介绍自己,在你看来是不是很蠢?我还以为你只是普通姑娘,多有冒犯,还望公主赎罪。” 不过几句玩笑话,容璃并不在意,轻笑宽慰道:“那倒不至于,主 分卷阅读33 动介绍是坦诚真挚,我不会介意,世子莫多想。” 一旁的福隆安瞧着世子又去找公主搭讪,不悦抱臂冷哼,“明知道她已定亲,还要去招惹,蒙古人都这么心大吗!” 与他并肩的景越见状,再对比他二人的较量,顿时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你们的过节?他对公主有意,所以你生气?” 这理由放在旁人身上再合适不过,但若放在福隆安这儿,景越总觉得很奇怪,“你不是不在乎公主,一心想与她退婚吗?那谁喜欢她跟你无关吧?何必如此动怒?” 是啊!为什么呢?福隆安仔细想了想,终于找到了原因,“即便跟我退婚,也该嫁给你才对,你们才是两情相悦,这个世子突然冒出来想半路抢人算怎么回事?坚决不能容忍!” “哦?可我看公主对他态度不错啊!有说有笑的,似乎很有好感,”景越故意激他,福隆安诧异盯向他,“你都不吃醋的吗?居然这么平静?” 景越才不会胡思乱想,他很清楚公主的为人,也就不会把世子当回事,只有福隆安才草木皆兵,紧张兮兮,“我有什么资格吃醋?要生气也该是你才对,你才是她名正言顺的额驸。” 福隆安仔细一想,毕竟他和公主尚未退婚,景越现在还不好表现出来,那他实该替兄弟清除那些心怀鬼胎之人,这样景越以后才有机会! 如此想着,他很不识趣的故意近前,亲切的呼唤着她的名字,“容璃,方才打猎时无意中瞧见这只受伤的刺猬,想着你可能喜欢,便带回来给你玩儿。” 说着一扬手,身后随行的小太监立即将笼子呈上,容璃接过一看,果见那只刺猬缩成一团,身上还有血迹,当即吩咐雪茶带它进营帐中,找个太医过来检查伤口。 而后福隆安又与她并肩,顺势揽上她肩膀,深情凝望,“半日不见,思之如狂,我有好多话想对你说,咱们去那边走走呗?” 今儿个的太阳是打哪儿边出来的?默默望了望天,再转首对上他那造作夸张的神情,容璃只觉头皮发麻,盯着他的目光满是诧异和嫌弃,若不是顾忌众人在场,真想一把拍开他胳膊! 可当众如此似乎有些扫他的颜面,未免旁人看笑话,她只得暂且忍耐,也明白他的意图,不是真的有话说,不过是想打断世子而已,所幸她也不想与世子过多交谈,便顺水推舟的应承,向世子颔首告辞,咬牙忍耐,转身随福隆安离开。 直至转弯后,远离了众人,她才不悦提醒,“是不是该把手拿开?大晌午搂着不嫌热?” 福隆安这才收了手,委屈辩解,“我这不是替你解围嘛!免得你又被那世子纠缠,你不感激还这么凶?” 尽管她心下认可他这种做法,但面上仍不愿承认,不愿给他得意的机会,故意面带愠容轻嗤道:“自以为是,谁要你解围?我有说过讨厌他吗?” “你看他一听说你的身份是公主立马跑过来套近乎,我最瞧不起这种势利小人!”反正福隆安时怎么瞧那个世子都不顺眼,他越是诋毁,容璃越想夸赞,故意与他唱反调, “昨晚他不晓得我的身份,依旧是这幅态度,并没有多大区别,我觉得他说话还挺有意思的,至少比你会说话,不会惹我不痛快。” “我……”最近时常被噎的福隆安心梗得厉害,但又明知自己原先的行为的确不讨人喜,无可辩驳,只能说以后, “我这不是在改了嘛!总得给我转变的机会不是?再者说,油嘴滑舌的男人不可靠,他才认识你就又抛媚眼又奉承的,一看就是情场老手,没个真心,只图新鲜,尤其你的身份不一般,他接近你必是居心叵测,你心思单纯,看谁都不像坏人,万莫被他所骗!”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容璃最不缺的都是分寸,“你以为所有人都像你这般任性妄为?我虽不愿嫁给你,但婚约一日未退,我就不可能有旁的心思,不管这世子是好是歹有何居心,都影响不了我,你无需杞人忧天!” 被斥责的他甚感冤枉,快走两步挡在她身前,焦急解释着,“我当然清楚你的为人,真没有怀疑你的意思,提醒只是防患于未然,我晓得你最近很讨厌我,就是怕你为了疏远我才故意违背自己的意愿与那世子说话。” 许是晌午的围场太过空旷,日头就这么刺拉拉的照耀在草原之上,她立得太久竟觉心躁气烦,被猜中心思更觉难堪,不悦的瞪他一眼,容璃不想再听他说下去, “跟谁说话是我的自由,你没资格管我,你该做的是想法子尽快退婚,这样你我都轻松,以后谁做我的额驸都与你无关。已过去这么多天,你都没一点儿头绪吗?” 自信扬首,福隆安神秘一笑,“办法自是有的,我已然想好妙招!” 作者有话要说: 推荐一本基友文《(穿书)土系憨女》by木木木子头 外憨内黑的操盘手穿进了一本女主修仙文,成了文里只出现过一次的路人甲。 路人甲的最高境界 韩穆薇:无视女主,无视男主,无视男女主;努力 分卷阅读34 修仙给自己挣面儿,谁挡我修仙路,我在谁修仙路上挖坑! 传说中的存在! 沐尧:不想当传说,只想躺平把命还给韩穆薇 ☆、第十七章 “哦?”问起他的打算,他却不肯透露,“等成事儿再说,万一不成岂不是让你失望?” 他已经提了半个月之期,她自会有所期待,现在却又卖关子,偏偏容璃不愿追问,爱说不说,无谓的看向远处的山林,辽阔的天幕,期待着自己能够摆脱这无爱的姻缘,振翅高飞,往后是否幸福她不能确定,但离开福隆安,至少不会再重蹈覆辙, “但愿你能成功,解开错乱红线,寻找真正属于你的幸福。” 幸福,究竟是什么?以往他认定的幸福就是于蕊茵,可自从出了这件事之后,他心里就像扎了一根刺一般,至今无法理解,蕊茵为何不愿承认自己喝过酒, 本打算就此揭过不提,可一想到这件事,就觉心里这个坎儿过不去,他实在不想怀疑她,但这件事若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搁在心里只会慢慢成为芥蒂。 就在他们离开之际,世子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容璃,他身边的蓝衣男子见状,不由好奇, “世子该不会是看上这位满清的公主了吧?” 坦然一笑,在表兄特穆尔面前,世子毫不避讳自己的心意,“有句话不是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吗?美人我自然爱慕,尤其是像她这种,不在乎我身份的姑娘,我更想博得她的欢心。” “可她已定亲,你不在乎?” “我总感觉她对这个人并无好感,在我面前还会笑一笑,一看到他,面色骤变,也许定亲只是被迫,那我实该帮她解脱。”不甘心的他遂交代下属去查查这个和硕额驸的来历。 特穆尔最是了解世子,自他的神情间已然看出他的心思,会意拱手,“提前预祝表兄能够心想事成!” 世子也晓得此事不容易,但若有一丝希望,他都不会轻易放弃。 入夜后的围场格外热闹,篝火与晚宴,羊奶与美酒,陪伴着众人载歌载舞,谈天说地。 敏毓今晚没跳舞,又来找容璃赏月,容璃已然猜到,郡主这是想拉着她做借口,借机见情郎呢! 左右她也闲来无事,陪陪她也无妨。担心她一个人太孤独,敏毓还特地提议让她叫上她的额驸,容璃可不想见福隆安,今生的她与他不熟,只想远远的躲着这尊惹不起的神,他不来找她麻烦她就谢天谢地了,才不会主动招惹他。 “那会儿听皇兄说,晚上他们要陪那些王公大臣用宴,还是甭去打扰了。不必担忧我,我到河边坐坐就挺好。” 既如此说,敏毓也就不勉强她,两人相携一道去往河边看月亮。没多会儿,她的心上人便如约前来,敏毓随他去往北边,容璃则仍坐于河畔,看着那倒影在河水中被粼粼波光揉碎的月色,心也变得宁静温柔,暂忘烦扰,享受这难得的静谧惬意。 就在她沉醉于辽阔草原上的瑰丽夜色中时,一声轻柔的呼唤伴着夜风吹入她耳畔, “赏月听风,公主这闲情逸致当真令人羡慕,只是草原不比京城,夜风甚冷,当心着凉。” 未及回首,已有衣袍披于她身,容璃一抬眸便见世子近在眼前,她也不确定是不是错觉,他那望向她的目光竟有一丝不适宜的温情,令她很不习惯,这距离已超出她所能接受的范围,介意的容璃即刻起身,默默往旁边挪了两步。 世子会意,恐她不安,没再继续近前,就这么立在她身侧,淡笑着与之闲谈,“公主喜欢这儿吗?” 才来两日,她也说不清楚,“我不擅与人交谈应酬,总喜欢一个人躲在宫里,往年皇阿玛来围场打猎,我甚少同行,今年来此,有幸结识郡主,倒觉很开心,闲来无事看绿林清河,采香花野果,载舞欢歌,别有一番滋味。” 看得出来她有些内向,与那些开朗的蒙古女子太不一样,世子不由感慨,“宫廷虽繁华,终归太拘束,如牢笼一般将人的一生紧紧束缚,看似尊贵,却不得自由,相较而言,还是广袤的草原更适合飞翔!公主身在宫墙,却也向往自由的天空吧?实该飞出来,你才能领略到更精彩的人生!” 她又何尝不渴望,只是这身份,给了她尊荣的同时也剥夺了她梦想的权利,以致于她连奢望都不敢,敛下羽睫,微抿的唇间透出一丝苦涩笑意,“翅膀早已折断,如何飞翔?” “鸟儿的翅膀在身上,人的翅膀在心间,”抚着自己的心口,世子意有所指,“倘若你能嫁到蒙古来,便不会再受束缚。” 此言一出,容璃诧异的侧首望向他,但见他目光真挚,毫不怯懦的望着她,直言不讳,“那晚公主跳舞时笑起来的样子很美,那么灿烂的笑容,不该只如昙花绽放一瞬,实应日日盛开才是。” 这话虽诚挚,令她有所触动,但他的眼神太深邃,意味深长,总让她有种不祥的预感,感觉再说下去似乎不合适,容璃借口准备告辞,世子却抢先一步挡住了她的去路,再次表明心意, 分卷阅读35 > “倘若公主肯给我这个机会,我必定还你自由,让你日日欢颜。草原的美景远胜于寂寥深宫,这里的春夏生机盎然,油菜花,狼毒花,还有金莲花,各种花海争相绽放,美不胜收,相信公主一定会喜欢,我也很期待着明年能与公主共赏美景!” 饶是容璃再迟钝,也不至于不懂他这话的含义,当即言明态度,冷声拒绝,“世子请自重,我是有婚约之人,即便蒙古与满清关系甚密,也请你说话注意分寸!” “可你明明不喜欢他,瞧见他都没笑脸,为何要这么委屈自己?” 即便她不愿嫁给福隆安,也不想嫁至蒙古,“这是我们之间的事,外人不会懂,今日的话我只当是耳背,还请世子收回这个念头,万莫影响满蒙的关系。” 世子还想再劝,忽被一声呼唤打断,他还想着福隆安人在酒宴脱不开身,今晚必不会被打扰,哪料竟会有另一个男人找到这儿来,世子见状面色顿黑,而容璃瞧见他却是舒眉展颜,景越到场,她再不怕走不掉。 原是雪茶猜到这世子可能会纠缠公主,她身为丫鬟不好去拦阻,未免惹出是非,于是跑至旁处准备找福隆安帮忙解围,然而找了半晌不见他人影,半路遇见景越,一问才知福二爷正和皇上一道招待蒙古各部族王亲,是以不得空。 闻听雪茶之言,景越自告奋勇过来解围,“额驸给公主准备了惊喜,在北边的山坡上,特派我请公主移驾观看。” 据容璃所知,福隆安这会子应该是走不开的,而景越这么说,八成只是个借口,会意的容璃顺水推舟的应承着,“额驸有心了,我这就去。” 终于摆脱世子,随景越离开的容璃顿舒一口气,感激慨叹,“还好有你帮我解围。” 他还怕公主会问他福隆安的惊喜是什么,未料她心如明镜,并未在意,不由好奇,“公主怎知我在说谎?” 只因她对福隆安再了解不过,“不来给我惊吓就阿弥陀佛了,才不指望他给什么惊喜。” 这话不假,还是公主了解他,景越忍俊不禁,为他辩护,“其实珊林也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不当,决心改过,还请公主给他一次机会,相信他必会有所转变。” 她已重活一世,再无法像原先那般痴傻,“他是否转变我不在乎,我不会再天真的对他怀揣希望,只等着退婚,两不相欠。” 公主态度坚决,景越心中越发诧异,“我有一个问题,不知公主可否为我解惑。” 对景越,容璃从未把当他外人,只是他向来话少,她才没敢与他玩笑,但这并不影响两人相识多年的交情,“但说无妨。” 她的心事,他一个大男人本不该多问,可公主的转变太过突然且十分坚定,景越总觉得她应该不止是因为得知于姑娘的存在才会如此,也许还有其他的误会,是以才斗胆一问, “公主对珊林的好,我们都看在眼里,以往你可是对他心生爱慕的,为何如今突然如此冷淡,多年深刻的感情怎会说变就变?你……真的不喜欢他了吗?还是在故意掩藏自己的心意?” 此番疑问,如石子投掷,瞬间激起容璃那看似平静心湖间的千层浪! ☆、第十八章(捉虫) 前世种种,唯有自己承受,旁人不会明白,但景越既问了,她也不能不答,便与他打了个比方, “譬如油灯,若不添油,能燃几时?不可否认,他之前对我的确颇为照顾,我也对他暗生情愫,但自从晓得于姑娘的存在后,我便不再稀罕这个心有所属的男人,勉强成亲也不会幸福,伤害的是三个人,与其如此,还不如退婚,至少他们可以有情人终成眷属。” 她心善愿意成全,但现实总是残忍,“你是否想过,即便你们真的退了婚,他也娶不了于蕊茵,她乃汉臣子女,如何做珊林的嫡妻?” “那是他们的事,不该我考虑。”退婚之后,福隆安会如何安置于蕊茵,做妻还是做妾,皆是他们该烦恼的,容璃乐得自在,懒理是非。 如此淡然的态度,令他着实羡慕,但仍有一事不明,“那世子呢?你对他又是什么态度?” “我对他能有什么态度?”容璃笑他想太多,“皇阿玛对蒙古采取怀柔政策,努力维系满清的和谐,这位世子我不能得罪,是以才会与他说几句话,但若他太过分,我不会再容忍,我有分寸,你放心便是。” 景越就怕她与福隆安赌气才故意与世子亲近,而今她能理智对待,再好不过,“那就好,我只是不希望你因为想逃避珊林的婚事而委屈求全,蒙古那样的环境不适合你,山高水远的,万一受了什么委屈又该找谁做主?” 一番知心话听得她心中微动,感激的望向他,“除额娘与皇兄之外,你是待我最好的,总是实心实意的为我着想。” 他永远都是默默付出的那一个,总不奢求什么回报,也明白她的心中只有福隆安,没去计较过什么,只是容璃今日这句话,倒让他忽生心酸, 喜欢她,从来都只是他的事,汹涌澎湃抑或波澜无惊 分卷阅读36 ,皆在他隐藏的内心深处里暗自变化,不需要与人言,不需要她懂得,他以为她不会放在心上,但才刚的这一句,总算是对他的一种肯定,即便她仍未真正领悟他的心意,只要她晓得他是站在她这边的就好。 他一直沉默着,容璃猜不透他在想什么,但分明能看到他的双眸在这无边夜色中似闪烁着晶莹,欲诉还休,很快就转移了视线,望向夜空,长舒一口气,将心事倾吐于夜幕星河之中,道出口的,皆是轻描淡写之辞, “咱们是自小一起长大的,我自然希望你能过得好,有时候天意可逆,但大多时候,我们终将因为各种意外或不得已,而屈从于命运的安排,顺其自然吧!不管怎样,我都会祝福你。” 她也晓得命运的残酷,但愿今生的她是幸运的,能得上苍眷顾,如愿以偿。 木兰秋狝的这段日子,对男人来说是热血沸腾的体验,打猎,演练,骑射各种比赛多不胜数,这是他们最佳的表现时机,一旦脱颖而出便可得皇上青睐,赏赐封官不在话下! 福隆安倒是不在乎这些,毕竟他的官职已遭同龄人嫉妒,目前的确无可升迁,但他还会参加这些比赛,只当为富察家争光,让其父引以为傲! 今日射箭,与世子比试的是永琪,而与福隆安比的则是纲图,两个敌对的人见面分外眼红,福隆安自认为定能轻松胜过纲图,然而比试之际的第一箭竟然偏了,居然射在箭靶最边缘之处!众人不禁唏嘘,景越也觉诧异,心想福隆安的箭术不至于这么差吧? 而纲图则是正中靶心,朝他得意一笑。不服气的福隆安想着刚才可能是一时失误,又发第二箭,出乎意料的,仍是这样的结果! 这回福隆安怀疑的不是自己,而是箭有问题,于是请求查看掉落的箭支,裁正长上前检验,一看发现箭尾的羽毛并不平整,似被人动过手脚。 将此事呈报皇帝后,乾隆面含薄怒,“射箭比试乃公平竞争,以武会友,怎可耍些卑劣手段去影响旁人?” 此事虽小,但出在蒙古贵族面前,乾隆帝只觉颜面尽失,裁正长一看皇帝发火,即刻将福隆安身后奉箭的小兵叫来,质问他是怎么回事。 懵然的小兵吓得扑通跪地,“皇上饶命,奴才并不知情,还请皇上恕罪啊!” 一个小兵,谅他也没有这样的胆子敢在箭上动手脚,看他瞎得腿发抖,福隆安上前一步拱手为他求情, “皇上息怒,看他这胆子,应该不敢做这种事,八成是有人暗中作梗。” “即便不是他所为,但他没检查出箭支有异,亦属失职!来人,拖下去,重责二十大板,以儆效尤!” “奴才冤枉,皇上饶命,饶命啊!”二十板子下去,这后腚便该开花了,然而这事儿必须有人担责,那就只能是他,可怜这小兵就这般成了一只儆猴的鸡崽儿! 责罚之余,乾隆又下令命人彻查此事。 出了此事,福隆安也无心再比,甘愿认输,下赛场时,深深看了一眼纲图。纲图只觉他有想法,“你不会觉得是我动的手脚吧?” 嗤笑一声,福隆安没理会他。待他回到座位上歇息时,该景越上场,永琪与他讨论着可能是谁,“纲图很有嫌疑,毕竟上回他与你公然争执,也许是想让你在众人面前出丑才会如此。” “可与我比试之人是他,大家都容易想到他,他即使莽撞,也不至于蠢到在自己嫌疑最大时动手脚,后果是什么,他应该料想得到。” 那永琪可就想不出来还能是谁了,只因他不清楚世子与容璃之事,福隆安看出世子心怀不轨,才觉得他很有嫌疑,“那世子将我当成了情敌,兴许是想让我再公主面前出丑吧!且他是蒙古人,即便真的查到蛛丝马迹,料想皇上也会不了了之,就此罢休,所以他的嫌疑最大。” “还有这等事?”永琪甚感惊诧,“明知容璃与你有婚约,他竟然还想方设法的接近?” 这种男人的心思,福隆安再清楚不过,执杯轻扬,烈酒下肚,辣至嗓喉再一路烧至腹中,再吐出来的,全是怨气与不屑,“还不是看容璃生得似玉如花,贪图她的美貌,又看她是满清的公主,身份尊贵,才会想娶之为妻,给自己铺后路呢! 毕竟和敬公主的额驸只是暂时被削王爵,万一哪天皇上心情好,又将其复位,他们父子的位置可就尴尬了! 这达尔罕王的王妃只是一位郡主而已,他的儿子若也能娶一位公主,与皇上做亲家,就高枕无忧咯!” 赞许福隆安之言的同时,永琪又觉诧异,“你也晓得容璃有多好,既有才貌又身份贵重,怎就不愿老老实实的做你的和硕额驸?” “我没想着利用她啊!”福隆安如实道:“仗阿玛的势我心安理得,年轻时候可以走捷径做侍卫,往后再升官便要靠自个儿的本事,断不能给富察家丢脸,但我可没想着依靠公主去谋取什么,免得又被人说是吃软饭。 这个世子可就没那么简单,摆明了想利用公主为部族谋利,容璃可不能被他所骗。” 才执起酒盅的永琪听到这最后一句, 分卷阅读37 惊得连酒也顾不得喝,啧啧叹道:“你还晓得关心她?真是难得!” 他只是不满意这桩婚事而已,实则跟公主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哎---即使我对她没有男女之情,也不至于像你说得那么冷血吧!” 永琪但笑不语,继续看着景越与人比赛。福隆安则一直盯着那位世子,发觉他的目光总落在坐于远处的容璃身上,而容璃一直与郡主说着悄悄话,并未觉察。 福隆安之言,永琪也就是听听,并未放在心上,想着那世子应该有分寸,不大可能与人抢亲,未料没多久就有了动静。 这世子射箭那日还好好的,后来几日没见他人影,听说是病了,乾隆还特派永琪去看望过,送了许多补品聊表心意,当时说偶感风寒,无甚大碍,这才两日光景,又说严重得厉害,大夫也看不好,只能请萨满巫师过来。 巫师算出他今年命中有一劫,若想化解,必得找个生辰八字相合的女子尽快成婚方可化渡。达尔罕王说了八字,请求皇上帮忙寻找这样的姑娘,乾隆看他如此着急,便好心让人去查询,未料符合巫师所言八字的居然会是容璃! 而这达尔罕王为救儿子,便替儿子向皇帝求娶四公主。 永琪听闻此事时,乾隆已召了傅恒父子前来商讨,讲明情势后,龙椅上的乾隆没先征询傅恒的意思,而是打量着福隆安,问他是何态度, “达尔罕王想让他的长子迎娶容璃,你……可愿退婚?” 退婚一直是福隆安梦寐以求之事,他尚未行动,皇上居然主动问他,此事来得太突然,以致于他完全懵然! 而立在东侧的永琪不禁捏了一把汗,生怕福隆安顺口答应此事,那他和容璃再无回转的余地啊! 同被召来的傅恒亦是面上镇定,心下紧张,明知儿子对这婚事不满意,他一直在给孩子施压,千叮咛万嘱咐,为了家族,不可胡来,而今皇上这般问询,傅恒唯恐这孩子一个冲动就说出心里话,后果将不堪设想! ☆、第十九章 起初的福隆安自是惊喜,毕竟退婚可是他梦寐以求之事,但转念一想,若在此时说退婚,容璃没了婚约的限制,皇上很有可能会将她嫁给那世子,想来她定不愿嫁到蒙古吧?毕竟儿时曾听她说过,不愿远嫁蒙古,不想离开京城, 尽管他很想退婚,可今日说退,便等于将她往火坑里推,太不道义了些,但若此时不说,往后再想提可就没那么容易。 思来想去,福隆安最终将心一横,拱手回话,“回皇上,奴才与容璃已然定亲一年,早已将她视为妻子看待,又怎会愿意将其让与他人?巫师之言,未免有些夸大其词,若单说八字,奴才与公主的八字也甚为相合,难道世子的幸福就是建立在拆散旁人的幸福之上?” 此言一出,永琪那紧握的拳头渐渐舒展开来,傅恒也不再浑身紧绷,稍稍放松了些,而乾隆帝则是十分赞许的点点头,认为自己没有看错人,这孩子年纪虽小,倒还有几分担当。 “朕了解了,永琪,珊林,你们先退下,傅恒留下,朕还有事与你商议。” 所以皇上到底是个什么态度,福隆安还没弄明白,这就让走了!只问这么一句,看来并不是真心询问他的意见,而是在试探,试探他对容璃是否真心吗? 罢了!不管皇上怎么看待,只要容璃能躲过此劫就好。 告退后,两人出了蒙古包,永琪颇为赞赏的向他竖起了大拇指,“算你机灵,没说胡话,才刚我这心都提到了嗓喉眼儿,生怕你说要退婚!” 自从上回被容璃训过之后,福隆安谨记她的教诲,再不敢冲动行事,三思而后行,“那世子说病就病,还找什么巫师算命,又向皇上求婚,实在匪夷所思,恐有旁的心思,怕不是真心想娶容璃,我可不能让他得逞!” “你晓得轻重就好,现在当务之急是想法子帮容璃推脱此事,你们的分歧往后再说。” 福隆安不禁好奇,“皇上究竟是个什么态度?他们这不叫求亲,明摆着抢亲啊!还抢到小爷头上了,真当我们富察家好欺负?” 方才他们未到场之际,永琪已听他皇阿玛讲过此事,言辞间已然透露了态度,“容璃与你定亲一事,皇阿玛已与达尔罕王讲明,若然答应他,会破了君无戏言的规矩,若是不应,万一世子有个三长两短,皇阿玛也会觉愧疚。” 这个世子,福隆安还真是小瞧了他,估摸他是想着直接求娶公主会被拒绝,才会想到苦肉戏这一招,“明摆着是他们在耍把戏,皇上难道看不出来吗?” 负手而行的永琪摇头苦笑,暗叹帝王也不是随心所欲的,“看出来又如何?咱们皆信奉巫师,谁敢说巫师作假?皇阿玛得顾及满蒙关系,即便瞧出端倪,也只能装作不知,这不正找傅叔叔商议此事呢!” 也不晓得阿玛是个什么态度,现下福隆安只能静观其变,等他阿玛出来再说。 而此时的乾隆正坐在偌大奢华的蒙古包之中,若有所思,宫人将羊奶撤下,换上茗茶,呈于皇帝 分卷阅读38 的是龙井,呈与傅恒的则是碧螺春, 茶烟缭绕间,思前想后的乾隆帝仍未能下定论,这才宣傅恒过来共议此事,想听听他的看法。 皇上既问了,傅恒便不再推诿,不去说那些无用的场面话,“此事关乎珊林,原本奴才该避嫌才是,且国事面前,珊林的婚事不算什么,理该退让,不过琢磨了半晌,总觉得此事没那么简单。与世子八字相合的正好是公主,这也太巧了些,究竟是真的病重需化劫,还是另有所图?” 这也正是乾隆心中的疑点,杯盏中芽芽直立的龙井静谧悬浮着,茶汤清冽且甘香,偏那人心复杂,不知满足, “当初的达尔罕王继承者,朕选的是和敬的固伦额驸,这才把和敬嫁给他,许给他兄长色旺诺尔布的只是一位郡主,而今色旺诺尔布有幸承袭王位,估摸着嫌弃自己只是个多罗额驸,便想让儿子也娶位公主做个和硕额驸,这才将主意打到了容璃身上。”即使乾隆看透达尔罕王的意图,也不得不做万全考量, “昨夜朕已与他提过,容璃与珊林有婚约,他仍不死心,希望朕找你商议此事,想让你妥协呢!” 傅恒倒是无所谓的,一切但凭皇帝做主,只是有些话,他不得不说, “答应的话,可以彰显皇上的宽厚仁德,达尔罕王必定感激,但他的野心已昭然若揭,定是怕皇上给固伦额驸恢复爵位,动摇他的王位,才会赶紧为儿子筹谋,皇上若是应承,是否会让蒙古人觉得咱们满清皇室太好说话,往后个个都使劲浑身解数来求娶清廷公主,势必乱套!” 欣慰的乾隆笑点头,感叹果然是君臣一心,“朕担忧的也是这个。但凡有一次先例,往后便不好收场,是以这种行为必须杜绝,以免其他部族皆抱有侥幸心态。不过朕若直接拒绝未免拂了达尔罕王的颜面,还是得拿爱卿你做挡箭牌。” 作为臣子,理该为皇帝分忧,傅恒自是不介意,笑拱手道:“皇上尽管拿奴才说事儿,把奴才说成蛮横无理唯利是图者皆可,只要能断了达尔罕王的念头便好。” 拒绝是容易,只不过,那世子的病也不晓得是真是假,万一真有个三长两短,乾隆便成了袖手旁观的冷血人,达尔罕王怕是会怀恨在心,不利于满蒙和谐,是以乾隆决定先派个太医过去探查虚实,再做论断。 此事很快传开,连容璃这会子也已知情,时刻关注着,听闻下人来报,说是皇上派去的太医仔细诊断,确定世子的确病得很严重。 尽管太医和巫师都这么说,容璃依旧不相信,认为是他们耍了什么诡计才会如此。只因她接触过世子这个人,晓得他有心思,便更加肯定此事绝不会是巧合那么简单。 雪茶才从外头回来,忧心如焚的向主子回话,“奴婢打探到皇上找了傅中堂和二爷过去商议此事,也不晓得二爷会不会借此机会与皇上提退婚,一旦他这婚退了,那世子那边就更不好推脱,万一皇上真的答应达尔罕王,把您嫁至蒙古可如何是好?” 福隆安心心念念的都是怎么退婚,上回太后询问他得心愿,若不是永琪相拦,他怕是早就脱口而出,这回世子又想抢亲,于他而言,的确是最佳时机,他很有可能顺水推舟就此退婚! 即便她不愿嫁至蒙古,也没理由去拦福隆安,不愿坐以待毙的容璃决定亲自过去一趟,借着探病的由头一查虚实,遂让下人为其更衣。 梳妆之后,雪茶掀开帐帘,容璃才跨出去一步,便见广袤草原之上,步履匆匆的福隆安正迎着旭日辉光朝她这边走来,四目相对间,福隆安加快脚步行至她跟前,说有事儿找她。 这会子她是没工夫搭理他,推脱道:“我有要事得出去一趟,回来再说。” “哎---你要去哪儿?”得知她打算去看望世子,福隆安摇头轻嗤,“你还真信他病了?他就是耍把戏博你同情呢!千万莫上当!” 说得好似她多天真一般,是非真假她自是晓得,不必他来提醒,“我过去是有原因的,你甭管。”说着又要转身,却猝不及防的被他一把拉住手腕,不许她去见世子, “那人诡计多端,我怕你去了会吃亏。” 说来这还是她定亲之后头一回看到他的眉头为她而蹙,以往都是漠视或冷淡,从不曾对她有过任何关心,今日竟这般抓住她的手腕,警告她前方有危险。 若换作以往,得他关怀,她必定欢喜,可如今已晓得他的心思,再不会因为他的一丝好而悸动,只漠然垂眸不语。 察觉她的目光落在他手上,福隆安才发现自个儿的行为有些越矩,瞬时松手,“一时情急,不是故意占你便宜。你就听我一次,别过去,万一出什么事儿,我……我怎么跟你哥交代?” 他的言行,容璃突然有些看不懂了,“你不是一直想退婚吗?如果皇阿玛答应将我许给世子,你不就解脱了吗?再也不必做什么和硕额驸,不必被人嚼舌根说你依仗女人,还可以跟你的心上人在一起,你应该很高兴很期待才对,何必管我去做什么?” ☆、第二十章 分卷阅读39 /> 话虽如此,但眼前的情势不容乐观,最基本的道义他还是有的,“难道你愿意嫁到蒙古远离京城吗?那世子若是真心待你好便罢了,可他明明是看中你的身份想利用你而已,你若嫁过去,估摸着也不会有好日子过。” 说得好似嫁给他就会有好日子过一样,容璃正腹诽着,但听他又道:“即便我不想娶你,也不会推你入火坑,退婚的事以后再说,不能让世子有机可乘。” 难得见他这般明事理,容璃忽然觉得他最近和以往大有不同,该不会真的因为上次她被冤枉的那件事,他才痛改前非吧?怕是没那么简单,他应该还有事瞒着,比如他说误会了她,不是裙子的关系,那么于蕊茵到底为什么起红疹,他也没明说,她只知道自那天之后,福隆安对她的敌意似乎变淡了许多,真相大约只有他自个儿清楚。 不论前怨,单说现在这件事,他来相拦并无恶意,只是担忧她的处境,那她也不该再给他摆脸子,耐着性子解释道: “我既然选择过去,就有把握能处理。再说这周围还有人看守,他不会拿我怎样。” 容璃一再坚持,福隆安干脆不再拦阻,“那好,我陪你过去,在附近等着你,万一有情况你就大喊,我会冲进去救你!” 乍起的微风在两人之间流窜,那一刻,她竟有种回到过去的错觉,年少时的福隆安也是这般,时常保护着她。 八岁那年,她随圣驾来到木兰围场,一时贪玩想逮兔子,结果不小心掉入陷阱,她的腿受了伤,坑又太深太笔直,她根本爬不上去,找到她的福隆安本想回去找人拿绳子来救她,可当时天都快黑了,她害怕被一个人丢弃在这儿,哭着不许他走,他便想法子在附近找藤蔓结了条藤准备拉她上来, 可惜她受伤的腿使不上劲儿,一不小心两人全掉了下去,只能在坑底等待着其他人找到他们。 直等到月亮都出来,也没等到救兵,林间不时传来野兽的叫声,容璃很害怕,福隆安还笑劝她莫紧张, “我比你高大,野兽来了也是先吃我,等吃下我,它就饱了,不会再吃你的。” 本是句玩笑话,却说得她更恐慌,紧拽着他的胳膊哭喊道:“我不要野兽吃隆哥哥,隆哥哥是好人,不可以被吃掉!” “哎呀逗你玩儿呢!它们不会来的,我们失踪那么久,皇上和我阿玛肯定很着急,定会派人来寻我们的,放心等着吧!有我陪着你不用怕!” 又等了许久,天色越晚,她越觉得冷,周围的风齐齐窜来,透骨的凉,福隆安便把外衣脱下给她披着,他自个儿只着了中衣坐在她身边,直至两个时辰之后才得救,后来福隆安便大病一场,大夫说是寒气侵体,又是风寒又是温热症,折腾了半个多月才好, 那时的她,已习惯将福隆安当成是她的天,不见想念,一见心安,两人相处甚是融洽,她便以为这姻缘也是他所期待的,后来梦碎了,才知不过是她一厢情愿, 而今也是一样,也许他还会看在昔日情谊的份儿上,为她考虑,但那绝不是爱情,她分得很清楚,不会再因此而动心,心不动,则不痛! 收回思绪的她点头应承了一句,随后便去往世子所住的蒙古包探视。 病床上的世子瞧见她过来,受宠若惊,忙撑起身子笑迎,“难得公主得空过来看我,我心甚慰。” 进来后的容璃目光一直落在他面上,但见他的面色的确很苍白,双唇也毫无血色,看起来似是真的病得很严重,纵然亲眼所见,容璃仍不相信,毕竟萨满巫师皆是高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包括装病,他们完全有能力让一个健康的人变得憔悴不堪, 而她仍旧选择过来见他,就是想与他坦诚布公的谈一谈,“世子打算娶我,只是因为我们八字相合,可解你的厄运?” 这么说似乎有些不近人情,世子赶忙解释道:“当然不是,这都是巫师之言,他算出与我八字合盘之人居然是你,我也很惊喜,证明我们是天作之合,不过我想娶你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对你有好感。” 这好感也来得太轻易了些,“你我相识才四五日,统共也没说过几句话,别说什么一见钟情,我不相信。” “公主不相信的,不代表不存在,我是真的喜欢你,瞧着哪儿哪儿都顺眼儿。” 他喜欢的究竟是她这个人,还是她的身份,容璃又岂会看不透?“我若不是公主,你还会娶我为妻吗?” 一般男人都会虚伪的说一句,不管你是什么身份我都会娶,然而世子想了想竟道:“不会。” 虚言她不爱听,实话即使逆耳,她也愿意听下去,表示愿闻其详,而这世子也算真挚,没瞒着她, “你若不是公主,父王怕是不会同意让你嫁给我,但我定会想法子将你纳之为妾,依旧可以疼你宠你,待你极好。” “你倒是理智。”至少他的父王不同意时,他没有想着要去反抗,而是接受安排,这才是大多数贵族子弟该有的选择,而福隆安就是个例外,他要退婚,不愿做额驸,旁人做梦都奢求的地位,他毫不在意 分卷阅读40 ! 容璃这话是认同之意,世子却当成了讽刺,以为公主瞧不起他这种行径,苦笑低眉, “没办法,身在王室,要顾虑得太多,既享受了尊荣,便该担起应负的责任,生而为人,贫贱悬殊或许有失公允,但有一样最公平,每个人都会有得有失,需要舍弃。” 身为公主的容璃对这番话感触最深,也许对于温饱都顾不上的百姓来说,她们的挣扎和彷徨都是无病呻吟,认为富贵窝里的人不可能有什么烦恼, 她也不喜欢伤春悲秋,时常劝慰自己,比起旁人,她已然足够幸运,知足者常乐,日子总要过的,能在挣扎中始终保有一颗赤诚之心,不怨天尤人,努力活着,才是该有的人生态度,否则便是白来人世走一遭。 这便是她经历过前世折磨,又重活一世得来的感悟,所以对于世子的态度,她是肯定的, “世子所言极是,每个人也许都有反抗命运之心,但若这代价太大,那就只能选择放弃,委屈自己,总好过殃及无辜。” 此番评判出乎世子的意料,他更觉自己眼光甚好,没有看错她,“公主的理解令我十分欣慰,看来咱们真是天生一对,看待问题的观念都如出一辙,若能成为一家人,必然和睦美满。” 偏偏她没那个心思,“既然世子够坦诚,那我也不想隐瞒。我已定亲,有了额驸,世子还是放弃这个念头,寻找属于你的幸福吧!” 沉浸在美好幻想中的他一听到这一句,笑容顿僵,登时坐直了身子,再次强调,“可我看得出来你并不喜欢他,喜欢一个人时,看到对方会不自觉的弯起唇角,但你一直对他很冷淡。既然没有感情,为何要妥协,即便你勉强自己跟他在一起也不会有幸福的。” “有些事不能只看表象,最近我的确不想理他,可世子不知道的是,我们仅仅只是闹了矛盾,我在生他的气而已,不对他笑,并不代表我不喜欢他。”为了让世子放弃,容璃不得不撒谎,暂时拿福隆安做挡箭牌, “我与福隆安相识十载,早已视彼此为亲人,即便偶有争执,也不影响我们的感情,原本我们的婚期在明年,你这般横插一脚,破坏旁人的姻缘,真的道义吗?即便最后被迫嫁给了你,我对你也只有恨,不会有感情。 正如你所言,勉强不会有好结果。想来如世子这般高傲之人,应该也不会愿意娶一个像我这样心有所属的女人吧?我不会快乐,你也不会舒心,何苦来哉?” 公主之言,与他所设想的差别太大,世子一时没能反应过来,还想着她是不是在撒谎,可看她的眼神,真挚且镇定,不像是撒谎会有的样子,倘若她和那个福隆安真的青梅竹马,那他再去拆散,的确不是君子所为,但若就此放弃,巫师之言该如何去圆,父王那边又该如何交代? 眼看他未吱声,似是有所犹豫,容璃趁热打铁,继续宽慰,“其实你们想多了,固伦额驸是没可能复位的,毕竟他犯的错太容易被人诟病,皇阿玛不可能不顾整个蒙古王亲的舆论将其复位,往后的王位承袭,定是由你父汗这一脉来选,所以娶不娶公主都一样,完全不必强求。” 作者有话要说: 推荐基友文:现言《好你个负心汉》 过气女明星蒋遇夏对新来的保镖莫深很不满意。 其他女明星的保镖:姐,我会时刻护你周全。 而莫深:我劝你不要穿的跟个鸡毛掸子一样出去惹是生非。 小剧场: 蒋遇夏洗过澡后妖娆万千地推开莫深的门,自以为很性感地挑眉问:“请问你有没有看到我的手机?” 莫深面无表情地扫了她一眼:“你的手机我没看到,不过你的弓字背心穿反了,我看到了你的胸。” ☆、第二十一章 看来公主晓得他们的目的,但没戳破,状似无意的为他摆清局势,世子倒是不大在乎,只是对她有好感,真正想促成婚事的是他父汗, 她所言非虚,娶一个不爱自己的女人,并不是什么好事,他是欣赏四公主,但还没到非她不娶的地步,只是因为他父王有所筹谋,才答应做这场戏而已。 而今公主向他讲明一切,他突然就不想再执着,倘若勉强将她娶回去,她却失去了笑颜,那就违背了他想带给她笑容的初衷。想明白之后,世子豁然开朗, “多谢公主提点,一语惊醒梦中人,大多数人的烦恼,不过是杞人忧天罢了!看透方得释然,我虽对你有爱慕之心,但也不想强拆人家的姻缘,之所以有娶你的念头,是因为我以为你不喜欢他,以为我能带给你快乐,但若这求亲只会给你带来烦恼,那……我甘愿收手认输,父汗那边,我会去劝,你尽管放心便是,只愿公主嫁得如意郎君。” 他终于愿意放弃,不枉她苦口婆心的说了这么多,实则来之前,她心中并没谱儿,只是抱着尝试的心态来赌一把。 之前见面虽不多,但交谈之中,容璃发觉世子此人尚算真挚,且自尊心较强,她才用了这一招,赌的就是他不愿娶一个心有所属的女子。 还好足够幸运,她赌赢 分卷阅读41 了!目的达到,宽心的容璃也该告辞了,看着她起身颔首准备离开,世子忍不住道:“即便今世无缘,不能与你相伴,但我着实欣赏公主的品性,不知能否有幸成为你的朋友?” 望向他怔了一瞬,容璃再无压力,眸光流转间浅笑尽显,“当然可以,能与世子做朋友,亦是我的荣幸。” 不过一个浅笑,并无旁的意味,但在他看来,已是最美好的结果,相识即幸,莫贪不属于自己的好景。 辞别后,出了蒙古包,再仰望时便觉天高且蓝放眼阔,草清木香花灼灼,能把控自己命运的感觉真舒心,只不过世子本就算是抢亲,名不正言不顺,而她与福隆安的婚事就不一样了,等了这么久依旧没个头绪,上回问他他只说半个月,却不肯透露具体的做法,偏她不爱追问,也就没管,料想他应该比她更想退,不必她来催吧! “怎样?他没为难你吧?”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惊了她一跳,回头一看是福隆安,这才想起方才他说会在附近等着她,平复了情绪才道世子已放弃求亲。 福隆安甚感惊诧,好奇的跟在她身边追问,“厉害啊容璃!怎么做到的,跟他说了什么?皇上还在惆怅呢!你竟然三言两语就劝服了他?” 懒得复述,她不愿多言,借口说过程不重要,看结果就成,他却定要知情,“这是成功的范例,我得向你请教,日后也好照这样的法子去劝诫旁人。” 招架不住这再三追问,容璃只得说出实情,但只说了后半部分,固伦额驸不可能复位一事,至于前面的说自己心属福隆安这一茬儿,容璃只字未提。福隆安也没怀疑,夸赞她颇有胆识, “你是女儿家,说这些也无妨,皇上和我阿玛的身份不同,他们有所顾虑,不好明着说这样的话,由你来说反而事半功倍。” 她也只是冒险尝试而已,实则并无把握,末了还不忘提醒他,“我来找世子一事,万不可被皇阿玛知道,否则他定会追究我的责任。毕竟我只是公主,不该干涉朝政。” 拍了拍胸脯,福隆安义正言辞的保证,“定然帮你保密,绝不会泄露出去!” 那就好,解决罢此事,她才能安心,来一趟还惹出些祸端,容璃觉得自己似乎不该再继续待下去,打算向她皇阿玛请辞,先行回宫,奈何敏毓听闻她的打算伤心不已,舍不得她离开,央着她再陪她玩几日, “听说明日有骑马比赛呢!你再玩儿两天好不好?咱们难得这么投缘,你若是离开,我再想见你可就没那么容易。” 拗不过她的苦苦央求,容璃最终答应再待两日,之后便回京。敏毓满心欢喜,十分珍惜这两日的时光,晚上两人还睡在一处,秉烛夜话,相谈甚欢。 次日有两场骑马比赛,巳时才开始,辰时未至,敏毓睡不着,拉着容璃起来,两人尚未用朝食,便相携着到草原上看日出, 旭日洒金耀大地,初秋挥风铺凉意,幸得两人都披着袍子,否则怕是要被冻僵。尽管早秋的清晨冷风拂面,也丝毫不影响两人看日出的兴致。 回来的路上,两人都冻得手脚冰凉,路过赛场时,瞧见有人正在安排赛场的守卫,几日未骑马的敏毓心痒痒,与容璃提议,“不如咱们去骑会儿马,来回颠簸,很快就可暖和。” 来到围场不骑马似乎真的少了点儿什么,想着回宫之后也许就没这样放松自己的机会,容璃未加思索便答应了, “只是我没备马啊!” “那边不是拴了那么多嘛!借两匹呗!谁敢不同意?”说着敏毓率先上前,景越瞧见两位当即行礼,容璃颔首笑应,“这么早就出来安排事务,真是辛苦你了。” 景越无谓笑笑,“我的职责,不打紧。” 敏毓直言不讳,说想借两匹马来骑,跟着就挑中了一匹,居然是景越的马儿,郡主既看中,他自当相借,而容璃看中的是一匹白马,景越笑道:“公主好眼光,这是珊林的爱驹,您尽管牵走便是。” “啊?那我换一匹吧?”原本还挺喜欢的容璃一听这话当即蹙眉,她可不想沾他的东西,敏毓不知情,还以为她害羞呢!“你额驸之物,便等同于是你的,咱们这一黑一白相得益彰,再般配不过,甭选了,这个就挺好,走吧!” 还没来得及拒绝,敏毓就帮她牵了,不得已之下,容璃这才骑上那匹白马。 两人才走没多久,晨练过罢的福隆安也来到此处,打算看看景越是否忙完,约他一道去用朝食,到得赛场,大略扫视,居然没瞧见他那匹马,忙问景越“雪御”在何处。 指了指远处的两位姑娘,景越笑道:“喏!郡主约公主骑马呢!随便一选就选中了你的,骑一会儿也不妨事。” 福隆安见状面色瞬变,“你怎么能让她骑这匹马?” 这主还是景越替他做的,实在没想到他会在意此等小事,嗤他不够大度,“一匹马而已,至于那么小气?” “哎呀!不是我小气,而是那匹马有问题,公主不能骑!”惶恐的福隆安来不及解释,即刻又牵来一匹马,飞速上跨,直奔容璃而 分卷阅读42 去! 有问题吗?到底什么情况?景越猜不透,只有福隆安自个儿最清楚。 追逐途中他一直在高声呼唤,“容璃!停下,快停下!” 然而逆风的声音传不太远,容璃只听到身后有声音,却听不清他说的什么,于是问身边的敏毓,“你听到他说什么了吗?” 她俩离得这么近,敏毓说话都得扯着嗓子,福隆安离她们那么远,更别提了,浑不在意的打趣道:“听不清,甭管他,让他追你呗!追上算他的本事!”说着还催容璃快一点! 享受着策马奔驰的舒畅,敏毓快马加鞭,容璃也不好停下等他,便随她一道并驾齐驱,暗叹这果真是匹好马,马鞍也格外舒适,可是渐渐的,她发现这“雪御”跑得越来越快,甚至有些不大平衡,缰绳都掌控不了它,它居然失去了方向,左右乱窜,紧张的容璃一再拽紧缰绳企图再次控制它都没用! 后方的福隆安见状心顿慌,加鞭狂奔!由于容璃的马儿失了方向,不再继续前行,福隆安逐渐赶上她们,他的高呵提醒顺着风声传入她耳中, “容璃小心,悠着点儿!马儿失控了!” 敏毓见状也吓一跳,忙打马回头来追她,“容璃,你怎么了?” 福隆安忙扬鞭提醒她,“郡主离远些,不要靠近雪御,只会令它更狂躁!” 虽然不懂为什么,但看他如此紧张,想来后果很严重,恐慌的敏毓只得听他的话,不再近前,驾着马儿一直往后退,还不住的提醒容璃抓紧缰绳。 福隆安却让她松开缰绳,“你降服不了它,快松开,伺机跳下马!” 此时的雪御已然前蹄上扬,上下颠簸,失去平衡的容璃越发紧张,心都提到了嗓喉处,生怕摔跤,根本不敢丢开缰绳,吓得声音都变得颤抖,“怎么会这样?它到底怎么了?” 被颠簸得晕头转向,她根本无法辨别方向,也不知该何时下跳,就在雪御再次上扬哀嚎,几乎直立时,没抓稳缰绳的容璃终是身子后仰,整个人往后倒去! 已然追上她的福隆安晓得自马上摔下的后果有多严重,整个心都随她悬在半空,容不得多想,立即飞身扑过去,在她坠地前一把将她揽入怀中紧紧护着! 她所恐惧的疼痛并没有来临,跌落他怀抱的容璃倒是没多疼,但福隆安成了肉垫,被震得五脏六腑都动荡!且她摔落之时,胳膊肘不小心杵在不正当的位置,子孙根受到重创,痛得他哀嚎出声,冷汗直冒,顿觉人生无望,咬牙结舌, “要命!要……断了!”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大清异姓王福晋传》已开,讲的是福隆安的弟弟福康安的故事。 文案:身为当朝首辅傅恒的第三子,福康安的人生可谓平步青云惹人妒,被乾隆姑父当成儿子养,甚至违背祖制打算封他为异姓王,以致于旁人都乱嚼舌根,散播谣言说他是皇帝私生子!身为福康安的夫人,舒颜可谓是千宠百爱惹人羡,她的夫君每晚都会与她探索人生真谛,害得她总是不能按时早起给婆婆请安,以致于旁人都传言她是狐狸精转世,惯会些魅惑伎俩! 甚觉冤枉的舒颜向他求证,“我真的是狐狸精吗?” 福康安义正言辞的否认,“瞎说,你怎么会是狐狸精?分明是蜘蛛精,轻而易举就让我陷入你编织的情网!” ☆、第二十二章(三合一) 察觉出异常, 容璃赶忙收回手, 面颊顿红的同时又惊吓不已, “你没事吧?” 话未说完,就见他眸光后移, 神情紧张的一把搂住她, 迅速在地上打个滚儿, 尽管他的反应足够敏捷,仍是被那马蹄踩中手臂, 那一瞬间, 他仿佛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声音! 尚未反应过来的容璃被这场景吓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直至他痛得冷汗直冒, 紧咬牙关,她才惊觉这伤似乎很严重! 远处的景越发现异常, 立即驾马赶来, 一看福隆安受伤,当即派人去请太医, 而后又找人过来准备将受伤的他抬至住所,安排妥当时,容璃已然被丫鬟扶起,景越忙来询问, “公主情况如何?伤到何处?” 面色灰白的容璃无力摇首, 至今未能平复情绪,气喘吁吁,“我没事, 只是胳膊和腿轻微擦伤,并无大碍,福隆安他伤得严重,你赶紧去看他。” “有些伤当下看不出来,过后才会显现,公主还是得请人仔细检查,万莫误诊。” 点了点头,容璃感激应承,“我会的,你先去照看他,他伤得比较重。” 交代完毕,景越这才拱手告辞,随着下人一道护送福隆安回去。 这变故来得太突然,福隆安被伤成那样,容璃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敏毓吓得厉害,直哭着说是自己的错,“对不起容璃,都怪我不好,不该拉你来骑马,否则你也不会受伤,你的额驸也不会出事。” “此乃意外,谁也料想不到。”容璃劝她莫自责,顺势递上手帕,敏毓接过,抹了把眼泪,不敢再哭,“好在你没受重伤,不过你 分卷阅读43 的额驸可就惨了,被马踩了一脚,估摸着很严重,之前有人的手臂被马踩过,那只手臂的骨头都碎裂了,便算是废了!” “不会吧?”此话一出,容璃越发担忧,更令她惧怕的是,方才她的胳膊肘按在了他那里,看他的样子似乎很痛,且他还说要断了,难不成……真的会断吗? 倘若真出什么意外,那她岂不是成了富察家的罪人?一想到那种可能,她就心惊胆战,赶忙双手合十,默默祈求老天保佑,千万莫出什么意外,否则她将一辈子愧疚难安呐! 额驸受伤一事很快便上报至皇帝那儿,乾隆闻讯立即赶来探视,彼时傅恒已到场,眼看儿子伤得不轻,心疼不已,得知他是为四公主而伤,也不好责备,焦急的等待着诊断结果, 为确诊伤情,太医不断的在他四肢捏揉,问他是否疼痛。旁处都还好,唯独这被踩伤的左臂疼得厉害,稍微一捏就是钻心的疼, “别碰,再捏骨头就断了!” 尽管皇上在此,福隆安也忍不住低呵出声,毕竟是真疼,不消太医来诊,他也晓得这手臂伤得多严重,再来按捏便是雪上加霜。 这侄儿是乾隆看着长大的,已然当成了自己的孩子来养,他受重伤,乾隆亦是揪心,负手肃声吩咐道:“都仔细着点儿,万莫再让珊林手臂上的伤势加重,务必想方设法令这孩子少受苦楚。” 皇上关心情切,傅恒感激不尽,“皇上息怒,还请上座稍候。” 乾隆这才撩袍而坐,便见福隆安艰难扬首,“启禀皇上,奴才的伤并无大碍,您还是先去看望公主吧!” “朕才从容璃那儿过来,”乾隆闻言,欣慰赞许,“容璃也说自个儿的伤不严重,让朕来瞧你,你们这两个孩子,倒是同心同德。” “是吗?公主真这么说?”容璃还愿意关心他,是否代表她已经不生他的气了呢?如此想着,福隆安总算稍稍安心,心道姑娘家惹不得啊!那可不是简单的一句道歉能了事儿的,得用生命去忏悔,她才有可能不计前嫌。 傅恒见状也觉诧异,心道这孩子何时开的窍,居然也会因为公主的一句关怀而眉开眼笑?他不是喜欢那个于姑娘吗?难不成那两人生了矛盾? 罢了!孩子心性,本就多变,有时候做父母的不该多管,孩子们皆有自己的命数,谁黑谁白,相信福隆安总有一日会看清,旁人再怎么规劝皆是多余,惟有他自个儿用心感知,才最真切。 只是这孩子这回伤得太重,傅恒都不晓得回去后该怎么跟夫人交代。 而容璃只是手臂和膝盖擦伤,才包扎完毕,换了衣裳,担忧福隆安的情况,又不好开口询问,便坐在那儿不住的叹气。 眼看着主子不停的往外头望,愁眉深锁难疏解,雪茶已然猜到她的心思,自告奋勇,“公主勿忧,奴婢去瞧瞧二爷的伤情如何。” “我才没担忧,你想去便去,甭攀扯我。” 主子嘴硬心软,雪茶又怎会不了解,抿唇偷笑,乖巧附和,“是是是,二爷总是诬陷您,行为过分,这回受伤也是活该呢!” 虽说容璃依旧生他的气,但也只是忍在心里,背后嚼人舌根的事她不屑去做,“可他终究是因救我而受伤,这么说人家似乎太没良心。” 就猜她一说句不好听的,主子便会自责,雪茶才故意这般激将,待公主心软之后再请命,“那奴婢可就去咯!好歹打听个大致情形,咱也有谱儿不是。”交代白蔻好生照顾主子,随后雪茶便出了蒙古包,去往额驸那边打探情况。 听闻傅中堂在里头,雪茶不好进去,恰巧瞅见苏尔辛出来,顺势向他打听。 却见苏尔辛捶胸顿足,仰天长叹,摇头叹息,“二爷怕是要完了!” 做下人的最忌讳说丧气话,苏尔辛这般说,八成是很严重,听得雪茶越发着急,“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哎呀你倒是快说啊!老卖关子急死个人!” 有伤之处太多,苏尔辛得掰着指头数,“左腿磕到石头擦伤,右腿骨头错位需矫正,脚踝也被崴,左胳膊骨折,右手腕肿涨……” “你干脆说浑身都废了得了!”雪茶忍不住白他一眼,“说来也就左胳膊最严重是吧?伤筋动骨一百日,休养三个月差不多能痊愈,怎么就叫完了?故意吓人真讨厌,仔细你主子揍你。” 重点他还没说呢!“这些都还好,最严重的是那里……”左右望了望,趁着没人,他才招招手让她走近些,附耳低语, “伤到命根子了!” “啊?”雪茶一听这话,当即臊红了脸,但又心知此乃大事,必须得问清楚,于是忍着羞耻向他询问因由,“怎么会伤到那儿?” “都是你家公主惹的祸啊,听说是胳膊肘杵那儿了!任谁也受不了啊!” 不会那么倒霉吧!疑惑的雪茶瞥他一眼,“该不会是蒙我吧?” “蒙你作甚?”苏尔辛最讨厌被人质疑,“二爷可是我家的小祖宗,他好我才好,但凡他出个什么事儿,我也跟着遭殃,再说这种事能骗人吗?太医可是当着皇上的面儿诊断的, 分卷阅读44 你若不信,大可去问太医啊!” 苏尔辛信誓旦旦,不像撒谎的模样,雪茶只觉这事儿比想象中更严重,再不多问,赶紧回去向主子禀报,瞧见公主的第一句话便是,“公主,看来您真得赶紧退婚了!” 雪茶一向胆小,不赞成她退婚,今日回来居然突发感慨,容璃不禁好奇,问她究竟出了何事。 这话不能大声说,雪茶斗胆凑与公主身畔,弯腰福身贴耳,将苏尔辛之言复述与主子。 容璃闻言,长眉倒蹙,面忧心慌,无措的捋着手帕,焦躁不安,“不会吧?真有那么严重?难道……真断了?” 雪茶也不大懂,“不晓得会不会断,但是……但是听苏尔辛那意思,反正太医诊断之后说病情堪忧,手臂即使骨折,休养三个月也能痊愈,唯独那里,连太医都不敢保证,只说得观察。” 本就惆怅的心,顷刻间被一股沉重的无力感所包围,若非被她所压,福隆安也不至于如此,倘若他的身子真出了什么大毛病,那她便成了罪人!他的父母含辛茹苦将他养这么大,终于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纪,却出了这样的状况,为人父母者,焉能不心痛? 更何况,那是男人尊严的根本所在,一旦有损伤,只怕福隆安这般要强之人无法接受啊! 道罢这些,许久不听公主吭声,雪茶这颗悬着的心总没个着落,“公主,您打算怎么办呀?” “你觉得我还能怎么办?”这话不是反问,而是疑问,此刻的容璃也是一片懵然,脑海中乱流四窜,根本不晓得该如何是好。揉了揉太阳穴,烦躁闭目,斜倚在榻上,久久不语。弯曲的睫毛似是承受不住主人的心事,轻微抖动着,欲诉还休。 “要不……您亲自去看看二爷吧!兴许是苏尔辛在蒙我呢!”雪茶也不敢保证,只能这么先劝着主子。 容璃却是心知肚明,她压到福隆安是事实,当时他就哀嚎冒冷汗,想必伤得极重,奈何两人本就有矛盾,即便稍有缓和,她也不愿去主动找他,是以这会子十分为难, “之前他为了于姑娘是如何凶我的,你都忘了吗?这才过去没多久,我实在无法当成没事儿人一样再去找他。他终究伤害过我,我始终无法释怀,见面说什么?必定尴尬。” 那倒也是,理解主子的难处,雪茶又苦思冥想,终于想到一招,“哎?不如您去找景五爷,他必定晓得实情,且他对您向来知无不言,定然不会有所欺瞒,您尽管向他打听便是。” 景越?容璃对他亦十分信任,苏尔辛可能撒谎,但景越绝对不会,思来想去,似乎只有这一个法子,于是容璃便让雪茶先去打探景越人在何处,确认之后她再去找他。 今日福隆安虽受了伤,但骑马比试仍得继续,得知景越人在赛马场,容璃便赶了过去,敏毓见她过来,欣喜万分,忙问她伤势如何,得知她并无重伤,这才稍稍安心,拍着心口长舒一口气, “可吓坏了我,我本想去看望你,可王兄不许我过去,说是因为我找你玩儿才给你惹的祸,再不许我见你呢!” 容璃笑宽慰,“此事与你无关,马儿受惊,谁也想不到,皆是意外。” “没事就好。”说笑间,敏毓顺手挽住她胳膊,痛得容璃惊呼出声,敏毓见状吓一跳,“不是说没事吗?这什么情况?有伤口?” 实则伤口不深,只要不碰到,倒也不算疼,“破了皮而已,并无大碍,太医定要包扎,我也没法子。” 正与郡主说着话的容璃四下张望,瞧见景越就在附近,便拉着郡主向他走去,也算有个掩护。 景越会意,随她们一道远离人群。敏毓虽不知他们要说什么,但容璃时常帮她放风,她自然也愿意帮容璃,识趣的渐渐放慢步伐,与雪茶一道,好让那两人有机会单独说话。 方才几人走在一起时,景越已问起她的伤势,确认无碍,这才放心,实则不消她开口,他也晓得她来找他的目的,只因年少之时她也是这般,有什么话不好直接问福隆安,又不敢问五阿哥,便会悄悄向他打探关于福隆安的一些消息,景越便是从那个时候晓得她的心事,但也没点破,怕她一个小姑娘家会害羞,再不敢来找他。 知她脸皮薄,不等她问,他便主动交代了福隆安的病情,容璃听着越发担忧,果与雪茶所说无异,看来苏尔辛没有骗人,至于那最后一句,景越没提,容璃越发好奇,又不好意思直接问,拐弯抹角的也不晓得他是否能听懂, “除了这些之外,还有其他的伤情吗?太医没有遗漏什么吧?” 她这么稍稍一点,景越顿悟,面露尴尬之色,不自觉的摸了摸鼻子,连说话也开始结巴,“呃……你是说……那个……”当着公主的面儿,实在不知该怎么形容,他便就此带过,料想两人说的应该就是一回事, “太医诊断过,确实有伤到,不过具体情形如何,还需观察才能得出结论。”毕竟这事关男人尊严,景越不能乱说,以免公主对福隆安心生芥蒂, “公主尽管放心,皇上已宣了三名太医为珊林诊治,定会想尽办法将他治好,绝不 分卷阅读45 会留下后遗之症,不会影响往后的夫妻相处。” 然而容璃并不是担心这个,红着脸小声道:“你错了,我不是怕影响,他若能恢复最好,我还可问心无愧的退婚,但他若不能恢复,害他受伤之人又是我,那我……我还怎么好意思说退婚?岂不是让人诟病说我薄情嫌弃他?” 景越这才恍然大悟,公主的心思是与旁人相反的,她不会嫌弃福隆安什么,一旦他真的落下病根儿,无法绵延子嗣,她便不能再随心所欲的退婚,这才是她最担忧之事。 然而这事儿谁也说不好,只能看天意,“再等等看吧!也许有回转的余地呢?”想了想,景越又道:“恕我直言,珊林这回伤得这么重,公主实该过去探视。” 于理,她的确应该过去,但于情,她又始终放不下两人之间的芥蒂,总想与福隆安尽快撇清关系,不愿再牵连,偏偏老天耍弄,他竟又因她而受重伤,她于心何安? “可我……不想见他,我们一见面就起争执,实不愿徒添是非。” 她的顾虑他又何尝不明白,但福隆安最近也的确在反省自己,尝试着改变,是以景越觉得他二人还是有机会的, “那是原先他不了解于蕊茵的时候,如今他已晓得真相,再不会因为于姑娘而误会你,珊林已然知错,希望公主能给他一个机会。即便仍旧无法原谅,但他受伤的确是为你,就不提你们的婚约,单说救命之恩,你不该去表示一下吗?” 拗不过景越的规劝,容璃最终决定去一趟,权当表达对他相救的感谢。 挑补品时,雪茶问主子送什么,容璃心烦意乱,不意管这些,让她自个儿做主儿。 人参乃大补,自是少不得,又想起二爷伤及本元,实该补肾,雪茶打算赠些鹿角胶,容璃闻言,当即红了脸, “送那些作甚?让人瞧见会怎么想?女儿家怎么可以在意那些事,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可他是您的额驸啊!您关心额驸再正常不过,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雪茶觉着理所应当,容璃却坚决不许,“送些寻常的珍贵补品就好,切莫送那劳什子补肾的,我才不在乎,也丢不起那人!” 委屈的雪茶转过身时撇了撇小嘴儿,心道还不是您让我拿主意的,我选的您又不满意,那还不如由您指定呢! 不得已之下,她只能放弃这个再选旁的,终于选好,容璃这才带着她过去,到得蒙古包外,正准备往里进,却听里头传来嫌弃的说话声, “为何药都这么苦,就没人研制些甜药?” “苦的才有疗效嘛!”放下药碗的苏尔辛随即奉上蜜饯罐子,“爷您吃一颗这个会好受些。” 这种东西他本不爱吃,奈何口中苦涩,勉强吃些,方能掩下药味,想起容璃亦受伤,应该也在喝药,福隆安随口吩咐苏尔辛, “将这罐蜜饯给公主送去,她也是惯不爱喝药的。” 苏尔辛认为没多大必要,“爷您想想啊!公主还能没蜜饯吗?这罐儿您还是留着自个儿用吧!看这伤势,估摸着得喝三个月的药呐!” “你懂什么?这罐是我额娘自制的,容璃以前最爱吃我额娘做的蜜饯,每年我都会给她带。” 本是寻常的几句话,听在外头的容璃耳中,却害得她鼻间微酸,抿唇侧脸,实则她爱吃的不是他额娘做的蜜饯,而是他送来的蜜饯,仅仅只是经由他手拿来,她就十分欢喜,告诉他自己很喜欢,福隆安便认为是他额娘的手艺好,并不晓得她的小心思。 景越和永琪都能瞧出她的心意,唯独福隆安不明白啊! 里头的苏尔辛不敢再反驳主子,乖乖拿着蜜饯准备求见公主,才出帐惊见公主竟立在附近,吓得他心里一咯噔,捧着罐子的手不自觉的发抖,下意识低头迅速回想方才是否有言语不当之处,以免公主听到后心里不舒坦,细想想,他也没说公主的坏话,这才放心请安,笑呵呵道: “公主来得正好,二爷方才还说让奴才给您送蜜饯呢!您里边儿请!”说着赶紧掀开厚重的帘子,请公主入内。 见她过来,福隆安笑叹巧合,“才刚还提起你呢!你可就来了,你也受了伤,该好好休养才是,怎的还跑出来?” 但见他左臂被包扎后绑了纱带吊于颈间,昨儿个还打猎射箭意气风发,今儿个就变成这般,而他并未埋怨她,反而笑脸相待,容璃瞧着越发生愧,低声回话,“只是手臂擦伤,不影响走路。” 雪茶将东西放下之后便识趣退出去,苏尔辛见状也跟着退下,好让两位主子单独说说话。 容璃过来,他不好再躺着,勉强撑着身子打算起来,可这浑身都有伤,以致于他行动不便,使不上力,容璃怕他扯到伤口便主动上前扶了一把。 福隆安顿觉难为情,“这受了伤当真不方便,还得姑娘家帮忙,让你见笑了。” 扶他坐于床畔之后,容璃这才退后两步,坐于一张圆凳之上,看着他手臂被绑成这样便知他遭了不少罪,心中只余愧疚,没有嘲笑, “你是因为我才受伤,我该感谢 分卷阅读46 才是,又怎会笑话?” “我不需要你感谢,只要你莫再因为之前的事生我的气,我就心满意足。” 他那会心的笑容让容璃有些费解,“我是否原谅有那么重要吗?以往你可是从来都不在乎我的感受。” 只因这次的事对他触动太大,他一再维护的人居然对他说谎,且丝毫不在意他的付出,而那些他随口说狠话伤害过的兄弟,却从不曾真正与他计较过,一直都在为他着想,甚至帮他在公主面前说好话, 闹腾过几回后他才恍然大悟,身边的兄弟才是他该珍惜之人,而公主也还是原来的容璃,她没有嫉妒之心,没有谋害之意,只想与他退婚而已,那他实该成全她,也盼着两人不再生什么矛盾,还像从前一般和平相处, “之前因为她的事指责过你两回,而今才晓得,是她的谎言导致我误会了你,当然我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冲动易躁,有时候连兄弟也会怼,不过就是仗着自己年纪最小,他们都让着我,不与我计较,我才如此放肆。 对此我一直很内疚,也明白自己错得太离谱,我不敢奢求你的原谅,只希望你不要再因为我而不开心。” 于姑娘对他撒谎了吗?虽有一丝讶异,但容璃不愿张口过问他们之间的事,且她与福隆安的恩恩怨怨,可远不止他想得那般简单,那一腔隔着前世今生的幽怨和畏惧,他毫不知情,她却经历了太多无望的悲苦日子,导致如今无法轻易释怀。 这些苦楚只能忍在心里,不能说与人知,干脆也就不提,今日她肯过来,也只是为感谢他相救而已,并无其他, “现下最重要的是安心养伤,莫多想其他。” 她避重就轻,始终不肯提那件事,福隆安能感觉到,容璃其实还是很介怀,归根究底还是他那些话说得太狠,伤了她的自尊,一时半会儿难以抚平伤痕,他也很理解,识趣揭过,对于这伤势,他倒很乐观,并未抱怨什么, “小伤而已,男子汉嘛!有个擦伤再正常不过,我听阿玛说,战场之中,那些个将士常年浴血奋战,严重者血肉模糊,仍旧咬牙坚持,实在令人钦佩,与他们比起来,我这些伤真不值一提。” 胳膊都骨折了,他竟还能轻描淡写的一笑带过,不愿在她面前表现出痛楚之色,容璃见此状,不禁忆起少时的他,总喜欢在她面前表现得英勇无畏。 他才学骑马那年也从马上摔了下来,她去看望之际,瞧见大夫为他换药时鲜血淋漓的伤口,心疼得直哭,他却笑着安慰她,一边为她擦眼泪,一边嫌弃道: “你们姑娘家怎么那么多金豆豆,整日的哭也哭不完,我真没事儿,养几日便好了。” 而今他也是这般强撑着,不愿在她面前露怯,若真只是胳膊上的伤,她也不至于那么担心,相信太医定会悉心照看,使他痊愈,偏偏最重的伤在那里,难为情的容璃无措的摆弄着指尖护甲上的东珠,声如蚊蝇, “可我听闻,你还伤到了……男人根本……而你又是为救我才会如此,我又该如何跟你父母交代?” 原是为这个忧心啊!福隆安无谓一笑,劝她莫自责,“这事儿与你无尤,是那匹马有问题,本该我骑的,没想到你会骑马,这才害你出了意外,实则该由我给你道歉才对。” “那匹马到底怎么了?原本瞧着挺温顺,为何会突然狂躁起来?”其实容璃也觉奇怪,在雪御尚未发狂之前,福隆安就火急火燎的往这边赶,像是提前知情一般,只是后来两人皆受伤,情势混乱,她也就忘了这茬儿,而今再提起,越发觉得可疑。 想着苏尔辛在外头守着,应该不会有外人过来,福隆安也就不瞒她,干脆直说,但还不能大声,便招招手示意她过来坐于他身畔。 容璃本不想过去,可看这架势,似乎是密言,只好随着他的意,起身来到他旁边坐下。 福隆安这才与她讲起事情的起因,“雪御是中了药,此事是我安排的,本想等着赛马之际我骑乘着它,趁它发狂时假装摔下马,我自个儿的马,我最熟悉,不会让它真的伤到我,但我可以假装伤得很重,再跟皇上说我伤到了要害,不能耽误公主的幸福,借机提退婚一事,岂不妙哉?” 原来他是这样打算的,“这就是你所想的法子?之前问你你一直不肯透露,倘若提前说出来,我也就不会去骑,你也不至于受这样重的伤。” “若是提前告知,你们都会担心我的安危,定然不准我去冒险,是以我谁都没说,打算自个儿悄密行事,谁晓得百密一疏,竟会出这样的岔子,” 出事后福隆安不得不感叹,“人算不如天算啊!我以为可以顺利实施的,哪料你会骑马,看到你骑着雪御的一瞬间我可吓坏了,生怕马儿将你摔伤,毕竟你对它并不了解,无法掌控它,所以我才赶紧冲过去,还好你没事,否则我难辞其咎,良心不安啊!” 回想整件事,容璃也觉老天太爱捉弄人,他想退婚,打算假装受伤,结果马被她骑走,为救她,他反而真的受了伤,还伤得这么重,尤其是要害部位,容璃不禁有些糊涂, “ 分卷阅读47 那你到底是真伤还是假伤?” 说起这个,福隆安也是哭笑不得,“本来吧!不能人道这种事不好假装,我多方打探,才晓得有一种药,男人吃了之后几日之内不会有欲念,也不会有什么反应,我便想着吃这种药来瞒骗太医,如今倒好,药也不用吃,是真的伤着了!” “那……还能瞧好吗?”面颊绯红的容璃明知自个儿不该问得太仔细,但事关重大,她还是想听他说句实话。 奈何福隆安也不晓得,“太医说观察三日再论断,你且放心,不论如何,我都会跟皇上说退婚一事,绝不耽误你的幸福,这个理由也算正当,料想皇上会仔细考虑,兴许就答应了呢。” 如若此事按照他的设想来发展,与她无尤,她不必愧疚,但如今情况有变,她成了罪魁祸首,那么一切都将变得不一样,“若没事还好,你尽管退婚,我也没压力,倘若真的伤到根本,我再弃你于不顾,岂不是太过冷血?于姑娘她能接受吗?” 若搁在以往,他会很在乎于蕊茵的看法,但自从那件事过后,他突然觉得她并不怎么重视他,心里多少有些凉意, “她能否接受都无妨,即便她不想跟我也无所谓,我依然会退掉咱们的婚事,毕竟你喜欢的人是景越,我的性子不够稳重,他比我懂事得多,料想应该会待你极好。” “其实我……”容璃本想说她并不喜欢景越,可之前已然澄清过,他并不相信,再解释也是废话,且他应该也不会在乎她的心究竟在哪儿,那她又何必多此一举? “怎么?”他还以为她有话说,可等了半晌也没听她再吭声,只是哀叹了一声,倍感心酸,终是没做无谓的辩解。 事情已然讲明,她心里总算好受一些,他的病情暂时没结论,再等等吧!但愿老天能保佑他莫受影响,她也可安稳退婚,否则总觉得亏欠于他。 “你且安心养病吧!其他的事往后再说,总有解决的法子,这么久都等了,也不急于一时。” 道罢却见福隆安那双幽亮的眸子正笑吟吟的盯着她,容璃眸光微转,想不通他这幅神情是何意,“我说错了吗?你笑甚?” 自是因为他心情颇佳呗!“咱们最近总有争执,你对我冷漠了太久,难得这般温柔的与我说话,我听着很是舒心。” 争执的原因是什么,他应该心知肚明,“那也是你先找我的麻烦,我可从来没有主动与你闹事。” “是是是!我的错,都是我不好,我定会痛改前非,公主大人大量,万莫与我一般见识。” 正说笑着,忽闻外头的苏尔辛扬声给人请安,“五阿哥吉祥!” 闻听皇兄到来,容璃这才察觉自个儿可是坐在福隆安身畔,似是不大妥当,忙起身准备远离些,可此时永琪已然进来,一眼便瞧见她匆匆自床畔起身,刻意远离福隆安,顿觉不正常,意味深长的干咳笑道: “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啊!打搅了,你们继续,我先出去。” 生怕他胡思乱想,窘迫的容璃慌忙解释道:“只是探望而已,并无其他,皇兄莫误会,时辰不早,我也该走了。”随即向他福了福身便红着脸离开。 人走后,永琪故作歉意的调侃道:“打扰了你们的好事,你不会怪我吧?” 坐了半晌,福隆安这受伤的腰板有些受不了,才刚容璃还在,他一直强撑着,这会子只有五阿哥,他也不必假装坚强,小心翼翼的躺下歇一歇,以免伤口开裂,顺口回嗤,“瞎想什么呢!纯粹说说话而已,我们很单纯的,没你想得那么不正经!” “说话至于坐得那么近?”毕竟是自家妹妹,话也不能说太过,永琪适时收敛,欣慰点头,“和好即可,千万别再闹别扭,我们瞧着都觉心累。”而后又说给他寻来了些名贵药材,做成药膳十分滋补。 福隆安正待道谢,一听说有壮阳之功效,顿时黑了脸,严肃拒绝,傲娇仰脸哼道:“我年轻力壮,才不需要!” 料想他自尊心受到了伤害,永琪忍笑肃声道:“有问题就要想法子调养嘛!切不可讳疾忌医。” 他总抱有侥幸心态,认为不会那么严重,周围的人譬如他阿玛和皇上都忧心忡忡,生怕他这病会影响子嗣繁衍,以致于他也开始琢磨,该不会真的那么倒霉吧? 自打他受伤之后便一直躺着,过来看望他之人一波接一波,无非是些场面话,没几个真心实意的,烦不胜烦的他干脆让苏尔辛借口说他要休息,不再见客。 然而没过一刻钟,苏尔辛再次进来请示,才闭眼的福隆安紧捏拳头缓缓睁眼,凌厉的目光扫向他,真想抽他一嘴巴,“说了不见客,你小子莫不是聋了?” 为难的苏尔辛无辜摊手,“来的是达尔罕王的世子,奴才不敢拦啊!” 却不知那个世子又来凑什么热闹?福隆安啧啧躁叹着,碍于大局不好拒绝,只得让他进来。 但见那世子进来后还带了诸多补品,福隆安才不领情,一想到他曾想娶公主就觉此人颇有心机,不怎么待见,也不愿为他折腾自己,干脆就这般斜侧着身子,手肘撑 分卷阅读48 着床榻与他说话, “世子见谅,我这腿受了伤,不便下来会客,只能这般,失仪之处,还望海涵。” “无妨,额驸为救公主而受重伤,实乃情深义重,勇气可嘉,在下十分佩服,特来看望额驸,祈愿额驸早日痊愈。” 这场面话说得贼溜儿,福隆安都快要当真了,却不知他今日来此有何目的,就只为瞧他受伤的狼狈模样吗?那他可不能让其得逞,故作轻松的无谓笑笑, “世子还真是有心了!劳您费心,很是过意不去。小伤而已,休养几日便可,没旁人说得那么严重。” “哦?可我怎么听说,额驸伤到了命根子?” 果然这人就不是真心来看望,纯为看笑话而已,事关男人的尊严,福隆安又怎会愿意在世子面前示弱,逞强轻哼, “怕是要让世子失望了,实则并无大碍,太医谨慎,才会每处都检查,不知怎的就以讹传讹,说我伤及要害,无稽之谈,不足为信。” 真相如何,大约也只有他自个儿知晓,世子其实并未太在意,不过是看这额驸平日里甚是嚣张,才想借此打击他一番,“如此甚好,我还怕公主守活寡呢!” “这就不劳世子费心,往后我们必定夫妻和睦,琴瑟和鸣!”才道罢,福隆安忽觉哪里不对劲儿,他可是要退婚的人啊!怎能说这种话?但这世子就在眼前,他也不好改口,索性将错就错,与他对峙到底! 再说下去恐这额驸对他的误解越来越深,世子干脆认输,不再与他闲斗嘴,“说笑而已,额驸勿怪,先前我的确对公主心生好感,但自从她找我说出心里话之后,我便彻底放弃了一厢情愿的念头,不再抱有奢望,是以你完全不必再把我当成情敌。” “哦?”据福隆安所知,容璃只是与他摆明局势而已,可听世子这话音儿,似乎远不止于此,福隆安不禁好奇, “容璃与你说过什么?” “她没告诉你?”想想也是,“姑娘家害羞,一般不愿与人说心事吧!”兀自笑笑,世子才将公主之言转述与他,“她说最近只是与你闹别扭,并不是对你没感情,还说你们四岁相识,她打小就心悦于你……” 默默听罢世子之言,福隆安震惊不已,这不应该啊!容璃不是喜欢景越的吗?怎会喜欢他呢?之前永琪他们也曾这么说过,但福隆安一直认为这只是兄弟之间的玩笑话,并未当真,但当世子这个外人都这么说时,他才惊觉事情可能不似他想象得那般简单, “她亲口与你说的?” 作者有话要说: 三更合一,万字更新奉上,感谢小可爱们支持吆! ☆、第二十三章 点了点头, 世子无惧坦言, “其实我很羡慕你, 能与公主青梅竹马,一早便相识, 这样的感情最为纯粹, 来之不易啊!” 世子之言与他原先的认知大不相同, 当然这也只是福隆安心中的疑点,不能与外人提。 见他沉默不语, 却不知在想什么, 世子好意提醒, “我一个外人, 按理来说不该掺和你们的事,但公主的确是个好姑娘, 若不是她心属于你, 我定会与你公平竞争。不管你们有什么矛盾,男子汉都该大度些, 让着姑娘家,多哄哄也就好了,希望你能珍惜公主,我只盼着你们早日成亲, 到时候必定备上大礼以贺!” 成亲?福隆安还真没想过, 毕竟之前他一直以为赐婚只是皇上之意,以为容璃钟意之人是景越,今日骤闻世子这番话, 福隆安至今懵然,一时未能反应过来,但世子一番好意,他也不再将其视为仇敌,颔首笑应, “多谢世子美意,我定当善待公主,不辜负她的深情厚意。” 送走世子后,回身躺平的福隆安百感交集,回想世子之言,总觉得似梦般虚幻,不大真实。 容璃自小就喜欢他吗?正是因为相识太久,福隆安才会忽略这个乖巧温顺的公主,从未去仔细思量她的心思,小时候两人还经常一起玩耍,后来他再唤她妹妹她便不高兴,不许他这般称呼,福隆安还以为她端公主的架子呢! 且她稍微长大些便不怎么主动与他说话,每回瞧见他们,她总是先与五阿哥和景越打招呼,连目光也很少给他,福隆安更不会联想到她对他有爱慕之心,但她却和世子说,自小到大喜欢的人都只有他,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眼看主子拗不过那道弯儿,苏尔辛忍不住道:“姑娘家的心思往往难以捉摸,也许公主正是因为喜欢您才会难为情,不好意思与您主动说话,敢与景五爷大声说话,证明公主心中坦荡吧!” “还有这么个说法?”实则福隆安接触的姑娘家甚少,总觉得女孩子爱哭,不好相处,更喜欢与男人相与,在他们都开始品评哪个姑娘漂亮时,福隆安从不参与,也没兴致, 大约是因为他额娘是出了名的美人,他自小看惯,也就不觉得美人有多么难能可贵,没怎么研究过,是以并不了解姑娘家的小心思。 之前以为容璃喜欢景越,他便觉得退婚 分卷阅读49 是皆大欢喜的,可若她喜欢的人真的是他,而他还一再要求退婚,似乎太残忍了些。 此事越来越复杂,苏尔辛也跟着主子惆怅,“奴才有句话,不知……” 最烦听这些废话,福隆安直接打断,“那就别讲!” “哦!”揣着手的苏尔辛委屈巴巴,“可是奴才好想讲啊!” 磨磨唧唧的,真想揍他一顿,“那就讲啊!别在小爷面前说什么场面话,我已经够烦了的,甭给我添堵行吗?” 苏尔辛再不敢啰嗦,选择直言不讳,“其实吧!奴才一直都觉得公主比于姑娘好多了,于姑娘总是仗着您喜欢她就时常耍些小脾气,她说约您就约,她说有事就可以不来,您还不能生她的气, 但有一回您只迟到了一刻钟,她就赌气不理您,说您不在乎她,愣是直接走人,不肯多待,连您解释说是因为姐姐有事帮忙,她都不体谅,还问您姐姐重要还是她重要,实在过分,浑然不顾您出来一趟有多难!“ 瞥眼打量着他,福隆安惊诧于他竟然能一次说这么往事,还记得那么清楚,“以前怎么没听到你抱怨?” 只因苏尔辛十分爱惜自己这条小命,“以往您喜欢她,维护她,自是不在乎,即便她任性,您也会觉得这是真实的个性,并不会觉得她哪里不好,奴才怎么敢说,讨打不是?” “今儿个就不怕被打?” “那是奴才实在看不过眼,才会冒死进言!”实则是因为他觉得主子因于姑娘撒谎一事对她心存芥蒂,不再像以往那般时常念着她,至少自到木兰围场之后就没提过她的名字,想着主子对她的感情可能淡了些,苏尔辛这才斗胆说出来。 轻嗤一声,福隆安没理会他。 既然没挨训,就证明主子今日心情颇佳,苏尔辛忍不住又问,“爷,假如于姑娘晓得您身子有损,不知是否会介意,万一她不愿跟您,这可如何是好?” 身为他的长随,居然还能问出这样的问题,福隆安忽然有些怀疑,自己为什么要把他带在身边? “我为何退婚你还能不清楚?我不想娶一个尊贵的公主做夫人,旁人觉得额驸是荣光,有面子有俸禄,还能与皇室攀亲,可我本就是皇亲,不需要再加这一层, 再者说,额驸等于是上门女婿,以后可是要随公主住在公主府的,我可听说很多额驸都得看公主脸色行事,人前光鲜,在公主面前却活得唯唯诺诺,忒没面子,所以我坚决不能把自己往火坑里推!” 琢磨着主子的话,苏尔辛恍然大悟,“换言之,也就是说,您不是针对容璃这个人,也不是讨厌这个叫容璃的姑娘,而是不想娶一个有公主身份的女人为妻,奴才总结得对不对?” 点点头,福隆安一副孺子可教也的欣慰之态,“所以说,不管于蕊茵对我是何态度,我都会跟公主退婚,我这性子你再了解不过,做不到在女人面前卑躬屈膝,成亲后不能唤夫人,只能叫公主,见面就得行礼,我会疯的!” “可四公主和其他公主不一样啊!奴才瞧着公主十分温顺,想来不会给您摆脸子的,婚后的日子定会美满和睦!” 之前他一直想退婚,也就从未仔细思索过这些事,今日世子的话令他有所触动,他觉得自己很有必要问清楚,毕竟他总说她喜欢景越,倘若他的猜测是错的,那可真是尴尬至极! 刚生出这个念头,又被苏尔辛反问,“问了又如何?公主若说喜欢您,那您还退不退婚?” “……”福隆安无言以对,望着蒙古包顶盖上的奇异复杂的纹饰,借口说头疼,再不提此事。 明明都计划好了的,虽说这当中有变,假伤成了真伤,自个儿受尽苦楚,但他仍旧可以借着此次受伤之事向皇上请求退婚,然而世子的无心之言一直在福隆安心中翻江倒海,搅得他不得安宁,很想探个究竟,又不知该如何面对,即使他真去问,料想容璃也不会跟他说实话。 换成以往,他才不会顾虑那么多,早去问个所以然来,可如今一遇事他就告诫自己三思而行,导致思前想后也没个结论,干脆不再瞎琢磨,等等再说! 他这伤势颇重,考虑到围场中即便有人伺候也始终不如府邸周全,乾隆特准他先行回府休养,且前两日容璃也请命回京,正好让他二人一道回去,路上也有个照应。 听闻可以回京时,容璃心下欢喜,可一听说要与福隆安同行,她又花容顿黯,以手支额,看着那笼中的小刺猬正欢快的吃着蜜瓜丁,哀怨叹道: “皇阿玛可真会安排,为何定要让我与他一道?还说什么有个照应,以往他生龙活虎的,还算是侍卫中的高手可以护驾,而今他伤成那样,难道要我保护他?” “还有其他随行侍卫嘛!”雪茶笑提议,“那要不咱们先不回?” 这事儿可不能妥协,“回!当然得回,待在这儿实在没意思,除了敏毓我也没个伴儿,但敏毓有她的心上人,我也不好总是打搅她,还是回宫自在些。” 所以公主还是默认同行咯!雪茶但笑不语,整理行装之际又向公主请示那只刺猬 分卷阅读50 该怎么办,“它的伤已然养好,放生还是带回宫?” 瞧了那刺猬一眼,容璃心有不忍,眸间闪着柔光,“带回去吧!它的伤才好,行动多有不便,万一放回去又被人捉到,岂不可怜?” 这决定出乎雪茶的意料,以往公主救治小动物之后都会将它们放生,说自个儿已是笼中鸟,被关的可怜,它们就该得自由,不该再被人控制。 在雪茶的印象中,公主唯一养过的一只兔子也是二爷带过来的,后腿受了伤,救好之后她便没舍得放,说那小兔子很可爱,实则只有雪茶知道,公主愿意留下那兔子不过因为那是二爷送给她的。 后来二爷瞧见那兔子养得肥肥壮壮,还说要宰了炖锅,随口一句就把公主给气哭了,手足无措的二爷哄了许久,公主才肯理他,往后他再不敢开玩笑,几年后小兔子病逝,公主又难过了许久, 自此以后,她还会救治,但不会再养,而今这刺猬,公主竟要带回去,到底是真的有了感情舍不得,还是因为二爷所赠呢? 这个答案大约只有公主自个儿清楚,雪茶可不敢多问,铁定挨训。 八月二十六,四公主与福隆安自木兰围场启程,先行回京,众人皆来送行,敏毓最是不舍,嘱咐她回京后定要时常给她写信。 与她相处最欢喜,容璃亦是恋恋不舍,“得空你定要到京城看我,不能食言。” 此乃两人的约定,敏毓断不会忘记,“这个自然,你放心便是,每年年关之时,那些个蒙古王亲皆会入宫觐见皇上,到时候我也随行,顺道儿去看望你!” 而那世子只是坐于骏马之上,远远的观望着,并未近前送行,不属于他的,他不愿强求,但不可否认,四公主正如一道绚烂的彩虹,横亘在他心间,经年再忆,依旧美好, 本想送她一件礼物做纪念,可一想到福隆安那个醋坛子,世子犹豫再三,终是打消了这个念头,看着手中的盒子,默默收了回去。 既是彩虹,最好远远的观赏,不接近,不打扰,才能看到她最美的状态。 告别之后,容璃这才上了马车,掀开帘子再次向敏毓挥手,开始踏上回京的路途。 两人虽未成亲,但福隆安的马车已是额驸的规制,可坐可躺,宽敞奢华,为的就是照顾他受伤的腰腿。 头一日的行程还算顺利,次日傍晚竟然下起了暴雨,此处离驿站尚远,雨势太大,实在无法前行,下属命队伍暂停,特去向和硕额驸请示, “启禀额驸,雨势滂沱,道路泥泞,马车无法平稳前行,恐公主与额驸乘坐不适,前方有一山洞,卑职曾夜宿过此处,里头尚算宽敞,是否暂时休整?” 这一段路的确坎坷,原本躺着的福隆安被来回颠簸,晃得反胃,只得坐起来,帘子掀开之际,但见雨势疾而密,拍打在人身上怕是都难以睁开眼,他与公主坐在马车中倒没多大影响,但外头的侍卫和下人可就遭了大罪! 大雨中行路缓慢,即使再这么赶下去,恐怕也无法在天黑前到达驿站,权衡之下,福隆安下令停止前行,到山洞中暂时安顿。 想起公主也在,他似乎不能擅自做主,便让人再去请示公主。 容璃无甚异议,住山洞虽有不便,但也不能让随行之人连夜冒雨赶路,万一出什么意外,得不偿失,遂依福隆安之言,今晚驻扎在山洞之内。 果如侍卫所言,洞中颇为宽敞,可以扎营,公主与额驸的营帐分别扎于南北两侧,将就安顿。 只是雨天阴湿,即使生了火堆,这洞内依旧有凉风环绕,雨夜的初秋竟像入了冬一般,容璃躲在帐内也依旧打喷嚏,手脚冰凉,雪茶忙命人冒雨出去找干净的水烧热,好给主子喝一些暖暖身子,顺便备个汤婆子暖被窝。 晚膳虽简便,也有四荤四素,只是容璃觉着浑身发冷,不愿出被窝去用膳,福隆安便让雪茶给她端一些过去。 容璃只道不饿,不肯进食,雪茶不敢违背主子的意思,只得又端出来。福隆安见状,右手接过餐盘再次端至她营帐边, “这会子也许不觉饿,半夜若是饿醒又该如何?这儿可不比宫中那般方便,与其吃那些冰冷的糕点,还不如现在喝热的,你还是勉强用些,喝些粥人也暖和,比那汤婆子管用的多。” 不听她应声,福隆安又商量道:“公主,我可是伤患,单手举着很累的,能否体谅一下?” 实在不愿听他唠叨,容璃这才起身。 听到里头有动静,隔着营帐看到她坐起的身影,想必是愿意进食,福隆安欣慰一笑,遂将餐盘递与雪茶,让她送进去。 原本他没当回事,可睡至半夜,依稀听到呼唤声,被吵醒的福隆安仔细听了听,似乎是从公主的营帐那边传来,起初还以为只是雪茶在伺候公主,困顿的他又闭眸而眠,可后来越听越不对劲,好似只有雪茶的呼唤,没有公主的回话,且雪茶的声音十分焦急! 察觉情况有异,福隆安瞬间一个激灵,当即起身掀开棉被,出了自个儿的帐篷去往公主那边打探。 “容璃?这 分卷阅读51 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惶恐的雪茶听到额驸问话,赶紧跑出来回禀,说是才刚听到公主说胡话,怎么也唤不醒,一探额头才知她似是得了温热之症! “发热?怎么回事?难道是受了寒气所致?”此刻的福隆安虽担心,却也不好直接入帐,便隔着帐篷在外头轻唤着, “容璃,容璃你怎么样?” 她也没应声,似是烧糊涂了,一直说胡话,声音还有一丝哽咽,“不是我,我没给你下药,没有害死她……真的不怪我,别恨我!” 作者有话要说: 两章合一奉上! ☆、第二十四章 这些话没头没尾, 听得福隆安莫名其妙, 问雪茶, 她也茫然摇首,焦眉愁眼, “最近半个月来, 公主每夜都会说几句胡话, 奴婢也曾问过她,可她什么也不肯说, 只道是噩梦, 不必在意, 不过先前都是一两句, 今夜竟说得特别多,公主怕不是烧糊涂了吧?” 越想越担心, 忧思成虑的雪茶低声抽泣着, 这时又听公主在喃喃轻语,“隆哥哥……别走, 别丢下我一个人,我害怕!” 唤的居然是他的名字?福隆安甚感惊诧,料想她应该是梦见了当年在围场掉入坑中的场景,这话尚算有迹可循, 但前几句又是何意?下什么药, 害什么人?谁死了? 虽疑惑深甚,可福隆安也晓得现下不是琢磨这个的时候,遂让雪茶请太医过来, 顺道再让人烧热水备着。 太医来后,雪茶将公主的手腕自帐底伸出去,好让其把脉。 诊断过后,确认是温热之症,太医当即开方配药,又吩咐婢女将巾帕放至烧开的热水之中浸泡,而后捞起拧干,变温之后再叠放于公主额前,替换着敷,利用退热。 期间福隆安一直在帐边守着,忙碌的雪茶来回几趟都见他在此,忍不住请道:“二爷您还有伤在身,还是先回营帐休息吧!这儿有奴婢们守着,不会有事的。” 他也确实帮不上什么忙,便就此回去,虽说有婢女照看,可他再躺下后却怎么也睡不着,不时的向那边问话,“公主如何,退热了吗?是否清醒,可还说胡话?” 连问几次,雪茶好气又好笑,干脆来到他的营帐边小声回话, “太医说了,退热没那么快,至少得一个时辰,这才过了半个时辰而已,您就问五次,公主这会子没说胡话,许是睡安稳了,这样大声询问会吵醒她的。” 居然问了五次?他自个儿都没察觉呢!闲坐在帐内的福隆安尴尬笑应,“能睡安稳就好,那我不问了,有情况记得禀报。” 雪茶笑应罢,这才又回去守着公主。 且说容璃烧得难受,梦里全是前世成亲后的场景,似又感受了一回那无望的煎熬,后来依稀听到福隆安说话,好似在询问她的情况,她又像是回到了小时候一般,渐渐安心,沉睡过去。 待她清醒,天才亮堂,旭日东升的天际终于放晴,辉光倾洒于洞口,斜斜的铺于地面之上,暖洋洋,金灿灿。 瞧见雪茶正趴在一旁打盹儿,担忧她着凉,容璃艰难起身,给她盖上厚毯子,才披上雪茶就惊醒了,忙问公主感觉如何,伸手触探,发觉她的额头不再滚烫,这才松了口气, “退烧就好,可吓坏奴婢了!” 在容璃看来,发热只是小病,但婢女们最怕主子有个什么头疼脑热,稍微有一点不舒坦她们便提心吊胆,担着很大的责任。 不过能做公主的婢女对雪茶而言是最值得庆幸的一件事,因为公主通情达理,不像旁的主子那般刁钻,绝不会因为这些小事而去责罚怨怪她们。 稍稍安心的雪茶正准备去看看汤药是否煎好,才出来就听额驸的营帐传来问话声, “雪茶,容璃可有退热?”辗转半夜,直至天明才睡着的福隆安才睁眼就赶忙询问情况。 雪茶笑回道:“回二爷的话,公主无甚大碍,已然醒来,您大可放心。” 苏尔辛伺候主子穿好衣裳,提醒他该换药,福隆安却道等会儿,“我去瞧瞧公主再说。” 晓得容璃还在被窝中躺着,福隆安便没进去,立在外头问了几句,听她说话的声音虽然仍无力,到底清晰了许多,这才放下心来, “清醒就好,昨夜你一直说胡话,说什么没有下药没有害死人,听得我们稀里糊涂,雪茶都吓哭了呢!” 她说胡话了吗?听到他的复述,容璃心下顿惊,眼神闪烁,试探着问了句,“是吗?我还说了什么?” “没了,后来你就睡着了。”想着她才好一些,福隆安没再多问,又说起旁的, “天已放晴,这路估计得晒个半日才能好走,我是想着你再睡一上午,午后咱们出发,傍晚大约能到驿站,而后你再好好休养,毕竟这山洞太阴凉,不利用养病,你意下如何?” 他没追问她那些话的含义,想来只当她是做噩梦,并未放在心上吧!如此甚好,容璃也不愿再去回想前世的那些恩怨纠 分卷阅读52 葛。 他考虑的很周全,容璃无甚异议,吃了半碗粥,又喝了药才躺下,浑身乏力,很快入眠。 待她睡下后,福隆安才去换药。一队人马按计划行进,终于赶在天黑之前到达驿站。 虽说容璃已然退烧,但他还是嘱咐雪茶,今晚定要细心看顾,以免复发。 晚间伺候主子洗漱时,雪茶看主子精神状态不错,这才与她讲起昨晚二爷的表现。 梳过发之后,雪茶将公主的青丝撩至一旁,为她捏揉双肩,放松筋骨。闭眸享受的容璃只觉惬意舒适,不愿睁眼,不愿说话,缓了好一会儿,没听到雪茶继续说下去,她才诧异询问, “说这么多,你想表达什么?” “奴婢想说,二爷对公主好像越来越关心呢!你不觉得他最近变化挺大吗?” 姑娘家的心大都很敏锐,福隆安有所变化她自是能感觉得到,但也很清楚他为何而变,“那是因为他晓得之前冤枉了我,明白我的心不在他身上,一心想与他退婚,既有共同的目标便不是敌人,他才会对我态度略好些,仅此而已。” 雪茶却觉不是那么简单的,“如若只是因为这个,二爷没必要担忧您的病情,一夜睡不安稳,问了不下五遍呢!” 那又如何?容璃才不会因为这个就胡思乱想,“兴许他只是失眠,太过无聊才顺口与你说几句话,有时候男人的心思其实很简单,姑娘家总喜欢将其复杂化,才会有那么多的自作多情。” 主子看得太透彻,雪茶无话可辩,“可是……” 关于他的好话,容璃已不想再听,“他的心有多狠,你根本就不了解,于蕊茵才是他钟意之人,我只是被赐婚而已,他并不愿娶我,这婚总会退的,早晚的事,所以他的好或坏,皆与我无关,关于他的事,你还是不要在我跟前提起,我听着不舒坦。” 可据雪茶所知,二爷对那位于姑娘已然冷淡了啊!为何公主就不相信二爷会转变,继而明白她的好,愿意与她成亲呢? 此时的雪茶并不晓得主子还有过前世,不晓得她心中的阴影,是以只盼着两人能够和好,至少不能让那黑心的于姑娘得逞! 然而主子不愿提,她也不敢再为二爷说话,生怕惹恼主子,遂就此罢休,又按了会子,这才伺候公主入帐歇息。 还好这一晚公主没再发热,那便算是痊愈了,接下来的行程尚算顺利,除却偶尔天阴刮风,倒没再下雨,一队人马很快回到京城。 未免夫人瞧见惊心,傅恒一早就给家里写了信,说起二儿子受伤一事。那拉氏也算心里有了底儿,可一见到儿子,上下打量着,又觉不对劲儿, “你阿玛跟我说你浑身是伤,手臂还吊着呢!怎么我瞧着很正常?难不成是你犯了错才被皇上遣送回来,你阿玛撒谎骗我?” 彼时公主也跟着下了马车,那拉氏忙去相迎,尚未屈膝就被公主扶起,“您是长辈,该我给您行礼才是。” “公主哪里话,该论身份,不按辈分。” 容璃笑道:“那咱们都不论了,都不必行礼。” 一旁的晴柔跟着打趣,“可不是嘛!反正很快就是一家人了,那么客套作甚?”说着还撞了弟弟的胳膊一下,痛得他呲牙咧嘴,那拉氏这才慌神,忙问他怎么了,“还真有伤啊!” 顿觉冤枉的福隆安都懒得解释,心寒之至,“孩儿想着您看到我吊着胳膊肯定会难过心疼,这才特地让太医帮我这纱布拆掉,装作没事儿人一样回府,哪料您竟又怀疑我不学好,唉!心酸呐!” 对此晴柔十分赞许,“出去一趟倒还懂事了不少,晓得为咱父母考虑,很有长进嘛!” 生怕大姐又拍他胳膊,福隆安迅速后退远离她,那拉氏不信儿子的话,只信公主,遂向公主求证,容璃倒可为他作证,“这回他是为救我才受重伤,都是我太过大意,否则他也不至于如此。” 容璃是真心愧疚,只因她不想再与福隆安有任何拖欠纠葛,偏偏又出了这样的事,她始终于心难安,那拉氏通情达理,自不会为这事儿怪罪公主, “无妨,他是你的额驸,理该在危难时刻救你,若是畏缩怕事,怎配做我富察家的子孙?” 福隆安心道:额娘可真会说场面话,您是大度了,受苦的可是儿子啊!不过他也晓得母亲不会心疼他,在母亲眼中,公主的安危可比他这个儿子重要得多! 看透一切的福隆安不敢争竞什么,只立在一旁赔笑。 教训罢儿子,那拉氏又请公主入府用午宴,容璃明白此乃一番好意,但她不能留下,不想与福隆安同桌而坐,免得众人拿两人说事儿,更觉尴尬,便借口身子不适,想尽快回宫休息,以此婉拒。 福隆安也晓得她的心思,在旁帮腔,“额娘您有所不知,公主途中发热,即使退烧,身子也是虚的,当需静养。” 原是病了,那拉氏关切询问,得知暂无大碍,这才放心,不再强留,恭送公主离去。随后她又向太医询问儿子的伤情,果如傅恒所言,伤势甚重,忙命人备辇送他回房 分卷阅读53 。 福隆安只觉母亲小题大做,“都到家了,回房也没多远的路,我自个儿能走。”虽然嘴上不在乎,但他心里还是很感动的,刚想说母亲晓得关心他了,却听她老人家又道: “伤筋动骨一百日,必得好好将养,切莫大意,万一以后成了瘸子,与公主走在一起,岂不是丢了公主的脸面?” “……”所以最后一句才是重点吧?捂了捂心口,福隆安很受伤,但也只得依从,承辇回房去。 那拉氏不放心,又跟去看他的伤口,这大大小小的伤痕,都似在她心间剜口子一般!虽说她时常训责这孩子,但终归是自己的骨肉,儿子受伤,做母亲的焉有不心疼之理?奈何她是长辈,在孩子们面前落泪太不合时宜,只红了眼眶,勉强噙着眼泪,不让它落下来,嘱咐他千万要遵从医嘱,不可任性胡来, “你还年轻,恢复得更快些,这段时日定要静养,不得乱跑,不得饮酒!” 眼瞧着母亲如此心疼,福隆安便想借机提一提自个儿的打算,“额娘您看我伤成这样,八成是要留下什么病根儿的,的确配不上公主,不如就不娶了呗!向皇上请旨退婚吧?” 那拉氏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说得也是,那就不娶了。” 他已做好了挨训的准备,岂料母亲居然一口应承,着实出乎他的意料,展颜欲赞她通情达理之际,但听母亲又冷声斥道: “你这样又瘸腿又没有责任心的孩子,既配不上公主,也丢了我们富察家的人,甭娶公主了,直接搬出府去住,我眼不见为净。” 得!又拿他做消遣呢!委屈撇嘴,福隆安赶忙搂住母亲的胳膊奋力讨好,“别介啊额娘,我可是您的亲儿子,您不能对我这么残忍。” 那拉氏也不想给他摆脸子,尤其是在他受伤之际,“不想挨训就老实些,安心养病,甭在那儿瞎琢磨,没你说的那么严重。” “可太医说我伤了命根子,这若是娶公主,岂不是耽误了人家的大好年华?” 这事儿是挺严重,搁在别的孩子身上,那拉氏必定着急,但这二儿子不老实,尤其是他在这个时候说这种话,更让她怀疑他别有目的,很有可能是故意夸大病情,于是直接断了他的念想, “太医也没说看不好,已然在为你调养,你只管配合医治,按时吃药即可,其他的无需担忧。” “但若还是无法痊愈呢?”问出这句话的福隆安气定神闲,那拉氏越发怀疑这病是假的,正常男人应该很在意这个,他却一点儿都不着急,八成是装的,她也就没放在心上,哼笑反讽, “那你该担心的不是能不能退掉公主的婚,而是还有哪个姑娘愿意嫁给你,毕竟谁也不愿守活寡。” 亲娘哎!说话总是这么扎人心,满怀期待的福隆安被他母亲这一番话气出了内伤,绝望的躺在帐中。 临走前那拉氏又警示道: “除非皇上嫌弃,开金口下旨退婚,那我无话可说,但若由你去说,那就是有辱咱们富察家的脸面,若再像你姐姐一般给咱们家惹麻烦,那我可不会再顾念母子之情!“ 立在一旁的晴柔听着母亲教育弟弟,一直都没敢吭声,只因她心虚啊!末了母亲还是拿她说事儿,她也不敢反驳,谁让她理亏呢!只能乖乖的跟在母亲身边出了弟弟的房间,临拐弯时还回头朝他扮鬼脸,气得福隆安想拿枕头砸她,奈何手臂太疼,只得作罢。 接下来养伤的日子于他而言无趣透顶,菜品里不能放清酱,前十日不能喝大骨汤,只能喝鸽子汤,滴酒不得沾,茶也不能喝,一想到还有三个月要熬他就生无可恋! 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富察家的二公子身患重伤的消息很快传遍京城,于蕊茵也已知情,此刻的南竹正将打探来的消息一一汇报。 于蕊茵越听越窝火,才画好的柳眉拧在一处,郁结难舒,“居然是为救公主而受伤!他还口口声声的跟我说不喜欢公主,原来一直都在骗我!” 怒不可遏的她愤然扯下手腕上戴着的福隆安送与她的琥珀珠串,本想摔于地面,可又想到这珠串颇为珍贵,摔坏了岂不可惜?终是暂忍怨气,将它轻摔于妆台之上,总算没损伤。 瞧着四下无人,南竹又小声道:“奴婢还听说,二爷他,好似伤到了……命根子……几个太医来诊断过,都说很严重,也不晓得真假,要不,姑娘您亲自去一趟,打探虚实?毕竟二爷受重伤,您去瞧瞧,他必定欢喜。” 南竹是想着,主子趁此时机过去,也算是给彼此一个台阶,然而于蕊茵并不愿低头,扭身冷哼,“我才不去!上回他来训斥我,斥完便走,也不管我心里多难受,他都没来哄我,我为何要去看他?我若是过去,他还以为我多在乎他呢!” “可若是不去,又该如何和解呢!总不能一直这样冷着吧?那岂不是更让公主有机可乘?” 相识两载,于蕊茵自认对他的脾气摸得透彻,毫不焦躁的她轻抚着身侧发辫上系着的珍珠,从容轻笑,“放心吧!我了解福隆安,他定会再来找我的。” 于 分卷阅读54 蕊茵猜的没错,福隆安的确会来找她,但她却不晓得他来此的真正因由是什么,更不晓得大梦易碎终将醒,从来因果皆报应! 作者有话要说: 两更合一奉上,下章也就是周五的更新不在凌晨,大约在中午。求留评打分,求营养液,么么哒! ☆、第二十五章 这福隆安已回来了四五日, 朝中半数大臣皆差人送来诸多补品, 自回宫后, 容璃便没再来看过他,但念及他因她而伤, 还是派宫人送了些补品过来。苏尔辛每日都会清点这些物什, 越瞧越觉得不是滋味, “您受伤一事定然传开,于少爷肯定会告知他妹妹, 可于姑娘都没个表示, 人不来也就罢了, 连封信也没有, 真真让人失望!” 在屋里躺得太久,福隆安感觉自个儿都快要发霉, 赶着今日天暖, 便让人将躺椅摆在院中凉亭内,日头斜斜的照在身上, 透着股子草木清香,笼于周身,甚是舒畅,但苏尔辛这话却让他很不自在, “本少爷都没说什么, 你失望个什么劲儿?” “奴才是替主子心酸嘛!“对比之下,方觉差距,”您以前那么在乎她, 现在您受这么重的伤她都不会担忧,不会伤心的吗?” “谢谢您嘞!我才不在乎!”于蕊茵肯定已听闻此事,福隆安甚至都能猜到她是何反应,“她肯定认为我这伤是为公主所受,我对公主好,不喜欢她,对不起她,且我上回还跟她有所争执,我还没道歉,她那么高傲之人怎么可能主动来找我?” 这话甚有道理,苏尔辛对主子是越发佩服,“这您都能想得到,厉害了我的爷!那……您要不要去找于姑娘,给人道个歉啊?” 自躺椅上坐起,福隆安若有所思的琢磨着,“去,自然是得去一趟的,但不是道歉。” 不是道歉?那又何必过去?“哦?那爷您打算如何?” 瞧他那双目泛着奇光的模样,福隆安故意停顿,“想知道啊?” 苏尔辛狂点头,十分乖巧的等着解惑,然而等来的却是主子傲娇一哼,“偏不告诉你!” 这关子卖的,让人心痒痒,可主子不愿说,他也不敢多问,料想主子去之后回来总有个结果,到时候自然晓得。奈何太夫人那拉氏最近对主子看管得很严,想要出去一趟也不大容易,又等了两日,趁着太夫人出门上香的机会,福隆安特地将景越叫来,打算拿他做掩护,让他留在他房中,而他则溜出府去。 一听说他是想见于姑娘,景越当即黑脸,“你怎么还没对她断了念想?都伤成这样还要想方设法的去见她?这忙恕我帮不了!” 刚抬步欲离,又被福隆安拉住,耐心与他解释,“误会了!不是找她卿卿我我,而是有正事!南竹那丫头两回诬陷容璃,我要带她去给容璃道歉!” 景越却觉根本没必要,“公主在乎的是你的态度,只要你不冤枉她就好,其他人如何她并不介意。” “我有错,但那丫头也不能轻饶,上回是赶着伴圣驾才没机会教训她,这次回来定要收拾这胆大妄为的臭丫头!这样的丫头必须赶走,留着是祸害, 蕊茵若是知错,愿意打发了她,我还可原谅她一回,给她一次改过的机会,倘若她执迷不悟,两人的观念实在不合,那我自会跟她说清楚,做个了断。” 景越就怕那于姑娘使手段,假装知错,过后再犯,又该如何是好?但他也晓得,人一旦生出某个念头,若不让他去做,他便会一直念着,不得安宁,与其让福隆安日日思量此事,还不如让他去见一面, 这会子他对于蕊茵的执念明显淡了许多,能有这样的决心也是好事,倘若于姑娘真的固执不认错,惹恼了福隆安,兴许两人也就一拍两散了! 暗自琢磨了半晌,景越终于答应,苏尔辛早已打点好一切,福隆安则从后门上了马车,他的腿伤未愈,行动还有些不便,走路得稍微慢一些,于家后门的人,苏尔辛也给了好处,是以福隆安能够顺利悄然进入,若是提前让人通报,只怕他又会被拦在外头。 来之前他还在想着于蕊茵会是什么态度,自己该不该原谅她,未料到得她房间附近,竟听得里头有说话声,外头也没个丫鬟,想必是来了客人,都在里头伺候着, 听墙角似乎不大好,他本想就此离开,等客人离开再说,转身的瞬间,隐约听到自己的名字,出于好奇,福隆安驻足细听, 这声音他略有些印象,似乎是于蕊茵的表姐,但听她道: “不是做姐姐的说你,你有时候也太傲气了些,你们不是正闹别扭吗?福隆安这会子受重伤,这正好是个由头,你去瞧瞧他,即便富察府不好进,你差人送些补品,或者写封信送过去总可以吧? 如若什么表示都没有,他又会怎么想?肯定认为你不在乎他,受伤是男人最脆弱的时候,你得趁机挽回他的心才对。” 然而于蕊茵始终耿耿于怀,“他都能为公主做那么多,我还挽回什么?怕是心早就不在我身上,否则上回也不至于对我那么凶的指 分卷阅读55 责我。” 表姐暗叹妹妹还是太年轻,不了解男人的脾性, “那还不是因为你最近对他太过冷淡,那位四公主又温柔可人,男人都是这样,很容易沦陷于女人的柔情之中。毕竟他是世家少爷,习惯了旁人的讨好,让他去讨好别人,一回两回还好,次数多了他便不乐意,所以你得收放有度,冷几日热几日,一直冷的话,谁也受不了啊!” 于蕊茵之所以如此是有原因的,“可福隆安不一样,他不喜欢温柔的女人,就喜欢我这样的,得给他一种若即若离的感觉,让他总觉得抓不住你,他才会一直牵肠挂肚。” 闺房密语随着屋内燃着的沉香缓缓传至墙外,听在当事人耳中,震心惊情!福隆安一直以为,于蕊茵的冰冷傲气是与生俱来的,从未想过,这竟然只是她拿来对付他的一种招数!若不是亲耳听到,他真的无法相信,一直在乎着的姑娘居然这样看待两人的相处,故意吊着他只是为了让他惦念! 这样的心态简直可笑,而更可笑的还是接下来的话,那表姐又在继续劝她, “放风筝需要把线拉长,但若放太长,线就会断掉,风筝就会飘向其他地方,再也回不到你身边。一旦失去了他,可就难以挽回,那你曾经所做的努力可就白费了呢!” 想起曾经的自己,于蕊茵也是很佩服的, “其实那时候我根本不喜欢福隆安,仗着自己是世家少爷皇亲国戚就桀骜不驯,丝毫不把旁人放眼里,却不知怎的,他偏偏对我好,我都懒得搭理他,若不是哥哥跟我说他家世好,攀上富察家,往后于家就可飞黄腾达不用愁,我才不愿理会他呢!” 这……便是于蕊茵愿意接近他的原因?不是因为喜欢,而是因为他的姓氏,他的家族和地位!倘若只是为这个,那么之前的相知相悦又算什么?虚与委蛇的蒙骗?欢笑是假的,偶尔的冷漠才是最真实的她吧? 日头下的福隆安头脑发懵,下巴微颤,手指紧紧的捏在一起,缓了许久都无法接受,只觉浑身刺烫,面上像被甩了一耳光那般,火辣辣的疼! 后面她们又说了什么,已然入不了福隆安的耳,只因那一腔热血已被残忍的真相浇灭,此刻的他浑身发抖心冰凉!于蕊茵那轻飘飘的言辞似锋刀飞入他心脏,毫不留情的扎进去,再狠狠一剜,搅得他生疼,痛至无法呼吸! 原来不是所有的接近都是因为喜欢,也可能是因为利益,原来不止官场有尔虞我诈,情场也有筹谋算计,原来于蕊茵肯与他相处,并不是因为他本人有什么魅力动了她的心,让她选择妥协的,只是他家族的荣耀罢了! 亏着他还将于松岩当朋友,认为书香门第的公子皆是两袖清风光明磊落,亏他还对她一片赤诚,即便她任性耍脾气,他依旧包容忍让,纵使她撒谎,他也还想着再给她一次机会,末了居然会是这样的结果!他所认为的两情相悦,不过是一厢情愿,先前为她所做的一切越显可笑! 要上前对质吗?似乎没那个必要了,此刻已然清清楚楚,还问什么呢?再问也只是自取屈辱! 回府的路上,偶有虫鸣鸟语,在他听来竟像是讥笑一般,嘲笑他的愚钝和后知后觉。 自始至终,他都默然不语,即使主子什么都没说,苏尔辛也能从他那幽黯的眸子里看到复杂的情绪变化,从震惊到失望,再到悲愤,他没选择发泄,只是强忍在心,紧抿薄唇,一言不发! 当执念变成了笑话,他还能怨天尤人吗?终是没资格啊! 满怀的不甘自胸腔溢出,冲至唇边,却又凝不出字句,终化作苦笑和嗟叹,怪只怪他天真痴傻未设防,才会被她蒙骗,因她而一再犯糊涂,伤了兄弟和公主的心,尽管他们大度不在意,选择原谅,可得知真相后的他实在无法原谅这般愚蠢的自己! 待在福隆安房中坐立不安的景越还在担心,不知情况如何,万一太夫人回来发现儿子不在,他又该怎么交代? 正惆怅间,忽闻外头有动静,景越立即开门,便见福隆安已然归来,刚松一口气,却又察觉他的面色似乎不对,走路的姿态浑没了先前的意气风发,低垂的眉眼透着一股子悲戚,似那霜打的茄子一般,毫无生机。 不过出去一趟而已,怎会变成这般?景越顿觉诧异,难道是两人谈崩了,于姑娘并未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是以分道扬镳? 若果真如此,他应该很生气才对,不该是这般情态啊! 顾不得多想,景越跨出去几步,迎他进屋,料想他的情绪异常低落,便也没追问他到底发生何事,只让下人们出去,亲自为他斟茶, “今儿个天阴,外头有风,出去一趟怕是会手脚冰凉,你又有伤在身,气血不通,喝些热茶暖暖身子再说。” 最寻常的关心,却让情绪濒临崩溃的福隆安鼻头一酸,闭眸强忍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睁开微润的眼角,低哑出声, “像我这样的人,不值得任何人对我好。除却富察家族的光环,我还有什么?我又算什么?不过是任性狂妄的毛头小子一个,若不是因为我阿玛,我有什么资格做御前侍 分卷阅读56 卫?” 看着桌上摆放着的各家送来的补品,他越发觉得讽刺, “这些补品,真的是送给我的吗?我有什么能耐值得他们上心?那些人不过是看在我阿玛的面儿上才会借着探望我的由头来巴结表示,根本不是真的关心我!” 景越本不想问他和于蕊茵的事,可今日的福隆安实在太过异常,一再贬低自己,甚至开始对人生质疑,让人隐隐生忧,不得不去问个清楚, “珊林,你到底怎么了?忽然生出这么多感慨,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旁人他会瞒,不愿将自己最脆弱最可悲的一面展现,怕被耻笑,但他眼前的人是景越,是他最信任的兄弟,也就无谓荣耀或难堪,直接说了实话,当他再次复述时,竟似又被刀子捅进心脏一般,才刚的口子尚未愈合,还鲜血横流,再扎一刀,无非是想让自己记清楚这痛楚和耻辱! “我所以为的真情实意,不过是一场虚伪的算计,倘若我不是富察家的子孙,她应该根本不会跟我相处,呵!景越,你说我是有多蠢,两年了,竟瞧不出她的真实心意,一直都在将就着她,想着她是姑娘家,矫情一些也正常,理该包容, 直至今日我才晓得,她不是娇气,只是懒得应付我,才会找各种借口耍脾气,终究是不在乎我的啊! 但凡有一丝在乎,她也不舍得这般冷落我,不顾我的感受,永远都等着我去认错,等我去找她,” 虽觉悲哀,但此刻竟又有一丝的庆幸,“也亏得今日我心血来潮去找她,否则怕是还会继续被她蒙在鼓里瞒骗着!” 对于这样的结果,景越只觉这是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从来都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以往景越也曾随福隆安一道见过于蕊茵,陪他们用过宴,仅仅只是短暂的相处,景越也瞧得出来,那于姑娘面向福隆安的眼中根本没有郎情妾意的欣悦,她那高傲的眼神里,似乎只有自己,旁人都得围着她转,她才会觉得有成就感。 此时此刻,他很想说一句,“早与你说过于姑娘不是什么好人,你偏不信!”但也只是想想,景越并不会真的说出来,毕竟福隆安正困在看破真相后的泥沼里,自暴自弃,走不出来,身为兄弟,他该做的是拉他一把,而不是踩他一脚, “早一日看清便值得庆幸,至少你没有再被多骗一日,她别有目的那是她待人不善,被欺骗的人,并不一定就是愚蠢,只能说你太真挚,不管她如何,至少你问心无愧,千万不要因为她的虚伪而怀疑自己的价值。 试问我们这些个后辈,谁不是仗着家族的庇荫才比旁人少努力几年,我若不是乌雅氏族的后人,也不可能有今日的一切,咱们入宫做侍卫的大都是世家子弟,或多或少都得靠家人,但这侍卫又分四五等,如何在众多侍卫中脱颖而出,得皇上赏识,那就各凭本事了! 即便傅叔叔再怎么身居高位,倘若你是个不学无术的无用之徒,那么皇上也不可能屡次提拔你,你的能力和潜质,皇上都看在眼里,升官也是理所应当,千万不要因为一件小事就妄自菲薄。她眼拙,不知珍惜,那你也不必再将她放在心上,无视便是最好的反击。” 道理他都懂,可又真的觉得自己太混账,再回想过往所做的糊涂事,福隆安越发痛恨以前的自己, 景越也晓得再多的劝说皆无用,还得他自己看开,这心结才能真正开解,点破即可,不必再多言,只会适得其反,现下不该打扰他,该给他些时日,让他慢慢接受才好。 安慰过罢,他没再多留,拍了拍福隆安的肩膀,告辞离开,让他一个人静一静。 然而此事对福隆安打击太大,一时间根本无法接受,他一直沉浸在自我否定的困苦当中,实在难以承受就借酒浇愁,借此麻痹自己。 眼看着主子这般颓废,苏尔辛很担忧,劝他莫再饮酒,“您的伤口尚未愈合,太医千叮咛万嘱咐,不得沾酒,极度伤身啊!” 这会子他还怕什么伤身?只想用烈酒浇醒那颗蠢笨的心,“像我这样一无是处的人,喝死又如何?活该!被一个女人耍得团团转,简直蠢到极致!我看似拥有一切,其实什么都没有,抛开富察二字,我福隆安又算个什么东西?” “不管旁人怎么看,奴才一直都觉得主子是最好的主子!” 这样的话在福隆安听来太过虚假,执杯哼笑,仰头再饮,“少在那儿阿谀奉承,我经常训责你,算哪门子的好主子?” 或许主子的很多行为都是不经意的,但却改变了苏尔辛的命运,点点滴滴,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奴才家里穷,八岁就入宫,做了个小太监,一直被人欺负,十岁那年又挨打时,您路过顺手救下了我,看我被打还不哭,说我很坚强,就向皇上求了情,将我指到您身边伺候,自此后奴才便一直跟着您,这些年您所经历的一切,奴才都看在眼里, 您在宫中做伴读,与五阿哥做朋友,得皇上赏识,难免有人看不惯,在背后说您的坏话,您最讨厌旁人说你只是仗着家里的势才得宠,便一直很努力很用功的读书,为的就是想用实力去证 分卷阅读57 明自己并不是纨绔草包, 旁人都说您争强好胜,得理不饶人,可奴才知道,都是他们先挑衅,背后说坏话,您为了堵他们的嘴,才会去反击,其实您内心里渴望朋友,谁若是待您好,您便会加倍回报。 对奴才更是没话说,很多时候奴才因为马虎而犯错,您都会既往不咎,甚至还帮我隐瞒,我家人病重,您还请最好的大夫去医治,一切的一切,奴才都铭记于心啊!所以千万不要认为自己不够好,是于姑娘眼瞎不知珍惜才对!” 尽管苏尔辛极力劝慰,可福隆安一想到自己因为于蕊茵而做出伤害容璃的举动就觉无可原谅, “好事我做过,仗势欺人的事儿也干过不少,其实真正眼瞎的是我,连是非好歹都看不清楚,最混账的事就是冤枉容璃,愚行不可饶恕!” 当晚他饮酒也就罢了,苏尔辛只当主子是派遣烦忧,可次日晌午他又在饮酒,苏尔辛怎么都劝不住,也不敢告诉夫人,生怕主子又挨训,只能去找景五爷来劝,一去才知五爷并不在府上,在宫中当值,幸得苏尔辛在宫中当过差,也有腰牌,能够顺利入宫,奈何到得宫中四下寻找也没见景五爷。 向旁人打听才知,今日宫中选拔新侍卫,景五爷过去把关,要到傍晚才结束,似是不得空。 这可如何是好呢?五阿哥尚在围场伴驾,估摸着还得三四日才能回来,可愁坏了苏尔辛,二爷性子倔,能劝动他的没几个,思来想去,苏尔辛将心一横,决定去找四公主。 实则他也晓得,少爷得罪过公主,公主怕是不会管此事,可这会子实在没招,只能硬着头皮试一试。 作者有话要说: 两更合一奉上!明天开始还是恢复每晚凌晨0:10分左右定时更新。顺便推荐基友们的文,有兴趣的可以搜索来看。现言: 时玖远《逆袭死亡航线》 白切肉《一不小心撩到你》 卓涵月《大佬离我远一点》 九希《师兄,你尾巴掉了》 春半闲《穿成影帝前前任》 古言: 梨花凉透《重生娇妻拒嫁》 木木木子头《金算盘》 ☆、第二十六章 彼时容璃的病已大好, 正在宫中的池塘畔陪七公主玩耍, 七公主年方三岁, 是以未随其生母令妃娘娘一道去围场,留在宫中由宫人照看。 这小丫头最喜欢四姐, 一见她就缠着让抱, 顺道学着给金鱼喂食。忻嫔的女儿早夭, 是以她一看见小公主就格外疼爱,也在旁陪着玩耍, 看容璃抱孩子的姿势十分熟练, 打趣笑道: “现下多抱抱也好, 将来等你和额驸成亲, 也就有经验,不怕手忙脚乱呢!” 不过随口一句玩笑话, 听在容璃耳中却是一阵刺痛, 仿佛心被揪了一把,扯得生疼! 今生的她只想着退婚, 尽快摆脱福隆安,一直强迫自己不要去回想前尘,然而忻嫔之言又无意间揭开她拼命尘封的记忆,不由让她想起前世的两个孩子, 其中一个才四岁便去了, 她无法承受丧子之痛,又觉此生过得太悲苦,心怅难舒, 半年后郁郁而终。 未免重蹈覆辙,她不愿再忆前世,只求今世与福隆安退婚,眼看着就快有眉目时,又出了这样的意外,福隆安重伤,令她终日自责,总觉得亏欠了他。 正抑郁之际,忽闻白蔻回禀,说是苏尔辛求见。容璃心顿惊,首先想到的便是福隆安的病情,难道他的伤势恶化,又或者是太医诊断他无法恢复? 心下疑惑的容璃微侧首,放下七公主,吩咐道:“带他过来吧!” 待苏尔辛近前行罢礼,他并没有立即回话,而是状似无意的看了周围人一眼,会意的忻嫔借口说那边的菊花开得正好,牵着七公主的小手到旁处去玩儿。 人走后,容璃转身走向一旁的六角亭,雪茶轻抬臂,好让主子搭着她的手背踏上亭边的阶梯。 才刚穿着花盆鞋立在那儿,抱了那么久的孩子,这胳膊竟有些酸疼,坐下暂歇的容璃抿了两口茶,这才端坐启唇,“说吧!什么事?” 躬身立在一旁的苏尔辛如实禀道:“回公主,我家少爷心绪不佳,一个人在房中饮酒,奴才管不住,又不敢告知夫人,实在左右为难。” 这个福隆安,不好好养病,又在折腾什么?窝火的容璃轻嗤道:“太医千叮咛万嘱咐,不得饮酒,他都当耳旁风么?” 想让公主去劝人,必得讲明因由,否则公主也无从下手啊!无奈之下,苏尔辛只得道出实情, “昨日少爷去见过于姑娘,两人好似……分道扬镳了。” “所以呢?为情所困才借酒浇愁?”还以为是什么天大的事,原来不过是情网难逃,容璃只觉荒谬,“他为旁的姑娘伤心痛苦,却让我去劝,你觉得合适吗?他瞧见我只会更恨我,恨我拆散了他的姻缘。” 看来是他没讲清楚,惹恼了公主,苏尔辛忙解释道:“公主可能有所误会,少爷并非恋恋不舍才难过,他也是昨儿个才晓得,原来那于姑娘接 分卷阅读58 近他别有目的,并不是真的钟情于他, 少爷已然看透,不会再为她动情,他只是颇受打击,认为自己一无是处,又想起曾经冤枉了您,心中愧疚,这才会饮酒麻醉自个儿,奴才瞧着心疼,可惜嘴笨,劝不动他,景五爷又在忙公事,奴才实在无法,这才斗胆来叨扰公主,还请公主看在昔日情分上去劝劝二爷吧!再这么喝下去,只怕伤势会更加严重!” 那于姑娘不是他最钟情之人吗?他们不是两情相悦吗?又怎会别有目的? 细细思量着,容璃深感诧异,重生后的日子,似乎还像前世一般重复着,大多事都和原先一样,但又有很多事在悄然改变着,这究竟是为什么?起初她以为只能改变自己的命运,如今看来,似乎旁人也在随她而改变,譬如眼前这件事, 若像前世一般,两人直接成亲,他便对于蕊茵一直念念不忘,而今世,两人终于达成共识,决定退婚时,他竟又在相处中无意间察觉到于蕊茵的另一面,这究竟是天意,还是因为她重生才改变的呢?又或者,他二人之间有误会?也许解开误会后,他们又和好如初? 将来之事,瞬息万变,无法预知,再转念一想,他对于蕊茵究竟是爱是恨,其实都与她没多大关系,如今最重要的是他的身子,容璃只盼着他能尽快复原,恢复如常,她才不至于背负这份愧疚,是以这个忙,她必须得帮。 可即便是公主,她也不得随意出宫,还得去向她额娘请示。这几个月来,纯贵妃的身子骨儿一直不怎么好,时常出虚汗,是以此次围猎她并未随行,留在宫中安养,听闻女儿想去看望福隆安,纯贵妃无甚异议,才喝罢药的她漱了漱口,擦了擦唇角,温声道: “他为你而受伤,你去看望也是应该,就当代娘去一趟,聊表心意。”而后亲自吩咐下去,让人准备鹿茸虎骨等补品,好让女儿带过去。 容璃闻言登时红了脸,据她所知,那虎骨可是固肾益精的,母亲特地挑了这个,想来也听说了福隆安伤到根本之事吧? 窘迫的她未敢多言,只当不知,反正这些补品都会被包起来,旁人也瞧不见里头是什么。 准备妥当,容璃辞别母亲,就此出宫,一路上苏尔辛都焦虑难安,也不晓得他出来这会子,少爷又喝了多少酒。 纵使答应过来,容璃也不敢保证,先将丑话说在前头,“他也不一定听我的话,我只能尽力而为。” “只要公主肯来奴才就感激不尽了,先替少爷谢过公主。”苏尔辛越发觉得对比之下方显差距,那于姑娘口口声声说在乎,可真等少爷出事时,她毫不关心,仍在赌气,而公主表现得疏离冷漠,其实心里还是很在意的,否则今日也不会过来,连他这个外人都觉感动,但愿主子能早日开窍,明白公主的好。 初到富察府,容璃本想先拜见太夫人,却被苏尔辛拦住,只因他心虚啊!“公主还是先见少爷吧!奴才担心太夫人晓得少爷喝酒会动怒呢!” 他的话不无道理,容璃只好将规矩暂放,先去探视福隆安,才入府,行至半路又遇见晴柔,两人打小就关系好,晴柔一见她就有说不完的话,看那意思好像还打算随公主一道去看望弟弟,苏尔辛不由捏了把冷汗,生怕被人晓得少爷私自喝酒一事,小声劝大姑娘, “公主难得过来,应该给她和少爷单独相处的机会,也好增进两人的感情不是?” 晴柔恍然大悟,眸光一亮,当即转了话锋,借口说夫君还在等她,先行告辞,得空再叙旧。 容璃含笑应承,并未强留。 带公主到得少爷的房间门口时,苏尔辛请她入内,而他则在外把守。 实则不必苏尔辛相带,容璃对这府邸也熟门熟路,前世成亲之际,为着福隆安的面子着想,她也曾在此住了许久,而后才搬至皇帝为她修建的公主府。 再次踏入这屋子,前世的记忆汹涌而来,令她想起很多不愉快之事,冷漠与争执,抑或独守空房的委屈,一幕幕画面霎时席卷,即便已隔了两世,这会子重立在这房间之中,她那原本早已平复的情绪瞬间暗潮涌动,急于释放又无处发泄,全都梗在心田,几近炸裂! 就在她心抑难舒之际,里头听到动静的福隆安迷迷糊糊的喊了声,“苏尔辛,这酒不够烈,再换一壶!” 捂着心口,强压下前世的那些恩怨,容璃痛苦闭眸,缓了许久才暂时抚平波动的情绪,而后强自镇定,走向里屋。 掀帘而入,映入眼帘的便是坐在床前脚踏之上拎着酒壶的福隆安,许是喝了太多的酒,这会子他双眼迷离,睫毛微垂,歪头看着窗台上那盆红豆杉,不知在想些什么。 许久不听回话,福隆安不耐抬眼,“酒呢?”转眸的一瞬间,他还以为自个儿眼花了,惊得酒壶一歪,玉液倾洒,“容璃?怎么是你?” 未作解释,容璃慢步近前,答非所问,“这酒好喝吗?我也尝一尝。”随即自他手中夺过酒壶,倒入杯盏中,抿了一口,有些辣嗓子。 福隆安这才反应过来,“你不能饮酒,”刚要去夺,却被她掩于怀中,他实在 分卷阅读59 不好下手,只能再次劝说,“女儿家还是莫饮酒的好。” 这话自他口中说出毫无说服力,容璃根本不以为意,皱着眉头将剩余的杯中酒一饮而尽,假装无谓,“伤患者就该饮酒吗?既然你都无视规矩,又凭什么要求我遵守?” “我心绪不宁才喝酒,难道你也不开心?” 这样的问题,她无从回答,惟有苦笑,漫至唇角,“我开心过吗?” “也是,”提起这个,福隆安深感自责,靠在床畔忏悔以往的过失,“我总是误解你,找你的麻烦,谁被冤枉都不会开心,摊上我这般蠢笨之人,日子自然不好过。” 而今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他还醉着,容璃也不好与他论什么对错,暂掩下伤情,温声规劝,“过去之事,无谓计较,你能看清楚就好,不必妄自菲薄,安心养伤才最重要。” “可伤害已然造成,终究无法弥补。我痛恨自己,恨自己所有的一切!自以为出身高门就能被人敬畏尊重,却忘了他们尊重的只是富察家,根本不是我这个人!”当一个人开始自我怀疑时,他会被懊悔和过错包围,越来越颓废,过往的污点皆会被放大,迫得他无法喘息,濒临崩溃, “旁人愿意与我相处,也只因为我是富察家的二少爷,其实她根本不喜欢我,甚至讨厌我的狂妄,却因为能够从我这儿得到好处而勉强自己跟我在一起,我却一直傻傻的信任她,为了她去质问永琪质问你,不顾景越的劝说,执迷不悟!到头来才发现,自己是多么可笑又可悲的存在! 世人畏我,厌我,额娘也嫌我不够稳重,看似前呼后拥,实则除了永琪和景越之外,我没有真正的朋友,其他人肯定都在背后说我不好,没有人会喜欢我这样自以为是且蠢笨眼瞎的男人,我这十几年根本就是白活一场,就不该来这人世走一遭!” 在她的印象中,他一直是个张扬且自信的男子,与人谈笑,举手投足间,从来都是果敢从容,气宇轩扬! 这样的茫然无助,红着眼眶却又倔强不肯落泪的福隆安,是她从未见到过的,尽管之前痛恨他的固执和狠心,可这会子看到他这般颓然困惑,她竟如感同身受一般,心有戚戚然,与他同悲, 眼见他又来抢酒,容璃不给,兀自倾倒一杯,猛饮而下,热辣辣的清酒自嗓喉处流淌至腹部,烧作一团,有一瞬的难受,许是这酒喝得太快,容易上头,竟有种懵然之感,但也只是恍了一瞬,人尚算清醒,耐心劝慰, “人无完人,谁都有优缺点,再平凡渺小之人,也有他存在的意义,犯错并不可怕,只要心怀善念,改过自新,依旧可以做个令人敬仰之人。” “优点?”他不是没想过,可悲的是,竟然没个答案,“我还真想不出,你能找出来?” 那一瞬,容璃默然,福隆安越发挫败,自嘲笑笑,“瞧瞧,连你也想不到,可不就是一无是处!” 她不是想不出,只是过往的回忆一旦涌来,难免心生感触,梗在喉间,想说却又没勇气,今日借着酒意,所幸一并道出, “我眼中的你是怎样的,你大约从不晓得……” 闻言,福隆安那微侧的眸间尽是好奇,手撑额头,晕晕乎乎的看向她,想知道容璃眼中的他,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第二十七章 细想想, 好似从未听她评价过他, 今日倒真想听一听, “我对你那么凶,再三误解你, 你一定很恨我吧?” 不恨是假的, 可从前的感情也是真的, “常听额娘说,我们四五岁时便已见过面, 年幼的记忆大都会被遗忘, 独有一件事, 我此生难忘! 我虽贵为公主, 却与常人有异,左手的无名指与小拇指连在一起, 无法分开, 时常被人嗤笑,连带着母妃也被其他妃嫔笑话, 皇阿玛也不常过来看望我们母女。 连我六哥永瑢都会拿我取笑,说我的手不正常,旁人随口的一句玩笑,听在我心里却是刺痛难当, 是以我一直很自卑, 被人笑也不敢说,时常一个人躲起来哭,甚至没勇气看自己的手, 总将它紧攥着,不敢示人,她们就故意为难我,说要和她们玩就必须把手伸出来, 我没勇气,准备离开,那些人还拦着不让我走,硬是将我的手掰开,所有人都来笑我,我羞愤难当,无地自容! 恰在此时,皇阿玛带着你和永琪路过此地,你嗤他们没见识,说我这手类似佛像之手,这是难得的福气,也许我是哪个菩萨转世,才会留下这样的印记。 皇阿玛向来信佛,听到这话异常开心,顺着你的话念叨,说我是佛手公主,大吉之兆。下令不许旁人再说我是怪胎,自此后,没人敢再当着我的面笑我,连皇阿玛对我和额娘的态度也明显好了许多,时常来额娘这儿坐坐。” 听着她的讲述,福隆安仔细回想,似乎真有这么一回事,“那时候我一听到谁在背后说你就会揍他一顿,那些人理亏,也不敢到皇上面前告状,久而久之,他们也就不敢再造次。” 这便是容璃自 分卷阅读60 小心慕于他的真正原因,“对你来说,不过是无心之言,也许你早已没什么印象,可对我而言,那天就是我人生的转折点,你的话不经意就改变了我的人生,此后我便一直对你心怀感激,暗自注意着你,不知不觉,你就成了我心间辉光万丈的少年!” 这一点,福隆安还真没有意识到,从不知晓那些话对她的影响竟然那么大,也不晓得她竟然早就开始注意他,这也是他一直以来的疑惑,不是玩笑,而是他真的这么认为, “是这样的吗?可你很少跟我说话,跟景越说话的次数似乎更多些,也爱对他笑,我便以为你喜欢的人是他。” 找景越是事实,她不否认,可这当中的因由,只有她自个儿清楚,“即便找他,也大都是打听关于你的事,敢对他笑,是因为对他没有其他念想,纯粹当做兄长一般,而对你,我自问心思不纯,是以略微长大些便不愿让你再唤我妹妹,面对你时会莫名紧张,无法自在的笑,大约太过谨慎,才会让你生出疏离之感吧!” 所有的疑惑在此刻被解开,福隆安不可置信的望着她,仿佛之前的年月都被他忽略了,今日才算是头一回认识她一般。 而她隐忍了那么多年,终于有机会说出真心话,反倒无所畏惧,想着反正他已喝了两壶酒,定然醉得糊涂,即使这会子听得懂,明日应该也会忘记,且她之所以会说,正是因为当初的执念已然放下,再次提及,纵有酸涩,也能控制住自己不去落泪,故作从容的回忆过往, “你的每一句安慰,每一个笑容,于我而言都是莫大的鼓励,那个时候,你好像还没有讨厌我,一直待我很温和,我便以为皇阿玛的赐婚你应该也没什么意见,后来才晓得,你心中其实是有心上人的,你对我并没有男女之情,不愿与我成亲,强扭的瓜不甜,心知感情强求不来,我才甘愿选择放弃,不去阻拦你的姻缘。” 再次提及那三个字,福隆安只觉讽刺,更觉她于蕊茵担不起!于他而言,那是一段耻辱的过往,提起来都瞋目切齿,不再心痛,只余愤怒, “所谓心上人,不过是一场蓄意蒙骗,怪我天真,轻信旁人,当真相揭开的那一刻,曾经的用心变成了可笑,当真情遇上谎言,自尊心不允许我再对她付出一丝一毫,绝不会再傻到被人利用!我这人,爱憎分明,喜欢的时候是真喜欢,放弃的时候也会彻底了断,绝不留恋!” 曾经喜欢的人,真的能够轻易放下吗?容璃认为没那么简单,他大约只是一时赌气才会这样说,过后还是会想念的吧? 而他们之间的恩怨,容璃不愿参与,不多做评判,不报无谓的希望,只守住自己的心,别让它再受伤即可, “今日之所以跟你说这些,只是想让你明白,没有一无是处的人,至少阳光灿烂的你曾照亮我的人生,让我不再自卑,所以你不该贬低自己,人生总有坎坷总会犯错,一蹶不振,自怨自艾,这些消极的心态都于事无补,什么也改变不了, 在哪儿跌倒,就在哪儿爬起来,错过一回,若能及时改正,往后就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这不是无法面对的耻辱,而是宝贵的人生经验,重拾自信,抛开过往勇敢前行,你就会发现,人生不止一条路,换一条走下去,也许会更精彩。” 她是他伤害最深之人,可她非但没有落井下石或是怨怪指责,反而这般用心鼓舞他,温柔的言辞如泉水般缓缓的流入他心扉,一路浇灭火焰,带给他甘甜和希望, 这样的容璃,着实出乎他的意料,福隆安望着她的目光充满感激,但又忧虑深甚, “自定亲之后,我就开始对你冷淡,虽然也明白这婚事不是你能决定的,但我对皇上的赐婚很不满,再见到你也就不像平日那般笑容满面,后来还又因为旁人的挑拨而误解你,两回对你发脾气,我自己回想起来都觉得很过分,容璃,你真的不恨我,不觉得我很混账吗?” 他不会明白,她对他恨意最浓的时刻在前世,待到后来,连恨也淡了,今生只想摆脱这段姻缘,懒得再去记恨,重生让她懂得了感恩,心态也越发平和,爱恨也变得无谓,远离是非,安平康乐,才是她最向往的生活, “恨一个人,会令他改变吗?并不会,不过是自我折磨罢了!所以我不会恨你,没有任何意义。” 看他似乎有所触动,她趁机再劝,“所以即使被欺骗,你也不必去恨谁,更没必要拿酒来麻醉自己,其实你很清楚,喝得越多,心里的痛就越清晰,这样只会适得其反,你还痛苦,就证明你没有真正放下。” 充斥着心机的感情一旦破碎,他不会再执着,“我不会再对她恋恋不舍,也不是为她难过,只是恨自己,感觉自己从未被人真正的尊敬,觉得自己活得很失败!” 那是他钻了牛角尖,走入了死胡同,找不到出口,看不到光明,身处黑暗之中,才会越想越绝望, “需知人心各一,看法皆不相同,譬如皇阿玛,有人说他是励精图治的好皇帝,有人说他铺张浪费好大喜功,还有你阿玛,有人说他知人善任,谦逊和善,也有人说他是依仗姐姐是先皇后才得重用,倘若你 分卷阅读61 阿玛因为这个而自暴自弃,怀疑自己,你觉得他还能有今日的成就吗?连皇帝和重臣都逃不过褒贬不一的评说,更遑论我们?” 这倒是事实,福隆安也听过许多流言蜚语,中伤他阿玛,有时候他听到心里会难受,就跑去跟阿玛告状,说哪个人又在说坏话,但他阿玛总是一笑置之,淡然反问, “你觉得阿玛是那种人吗?” 福隆安坚定摇头,他阿玛便会欣慰一笑,“家人懂我就足够,外人的看法并不重要。” 隔着窗纸,外头的日光也能透进来,照亮室内,怅然了那么久的福隆安听着容璃苦口婆心的劝解,似乎逐渐明白她的意思,只要心向光明,就无畏黑暗,看他若有所思,容璃又继续打比方, “景越说你好,纲图说你坏,那么你究竟是好人还是坏人?每个人心中都有一杆秤,很难有定论,我们无法左右旁人的看法,唯一能做的就是管好自己,只要问心无愧,就无谓旁人怎么说, 在意的太多,并不能使自己变得优秀,只会让你活得更累而已。尽量将一切都看淡,你会发现,其实自己拥有的很多,刀子嘴豆腐心的父母,调皮可爱的姐弟,还有永琪和景越这两个好兄弟,知己不在多,三两足够。有他们的支持,再不必管旁人怎么想。” 轻声哄劝着,容璃的心境也渐渐平和,虽是劝他的话,又何尝不是说给自己听的呢?令她意外的是,一直未吭声的他突然道了句,“还有你……” 轻柔呢喃的三个字,如晨钟撞心,撞至心墙,回音缭绕,待她惊诧的看向他时,但见坐于地面的他,手支额头,歪于床铺之上,迷醉的眸光柔柔亮亮的落于她身,感激一笑,眼皮终是撑不住,醉倒在侧。 那一刻,心酸蔓延,容璃很清楚他是醉了,受过伤的心也不会再自作多情。闭了闭眸,缓了好一会儿,才起身来扶他,费力将他拽至帐中,再一点点往里拖,好让他能睡于软枕之上,而后再去拉被子为他遮盖。 迷糊的福隆安顺手一揽,翻了个身,将她当成了被子,就这么抱在怀中,猝不及防的容璃被迫歪倒在他肩上,惊慌失措的她还以为他有轻薄之意,下意识反手就是一耳光! ☆、第二十八章 而容璃之所以出手, 是因为他的手臂搭在了她心口处, 她才会恼羞成怒, 打完发现他并无反应,似乎已然睡着, 一脸无辜的睡颜竟让她颇觉尴尬。 没听到他痛呼, 才想起他受伤的是左臂, 而她枕的是右臂。察觉他没再乱动,大约真的是无意识的举动, 她才稍稍安心, 抬眸便见他那张熟悉的睡颜近在眼前, 前世种种记忆又涌上心间, 惧怕的容璃当即推开了他的胳膊,坐起身来, 慌忙远离。 看他熟睡不再闹腾, 容璃这才出了房门,该说的她都说了, 能不能听进去在他自己。 醉酒的福隆安睡了两个时辰才清醒,醒来已是傍晚,夕阳映窗,头还是蒙蒙的痛, 缓了许久, 他才勉强睁开眼,揉眼之际,一些画面在脑海中闪现, 竟有容璃的身影!是梦吗?可又感觉很真实,但那些片段断断续续,记忆太零碎,无法拼接完整,是以他并不确定那是否是真的。 刚翻了个身,胳膊骤觉疼痛,好似是被什么东西垫到,好奇的福隆安掀被一看,竟见床铺之上有一支玉簪! 拿起仔细瞧了瞧,这支应该是用蓝田玉雕琢而成的缅栀花,花瓣洁白,花心鹅黄,借用了蓝田白玉和黄玉的天然色泽变化打磨而成,此花是容璃喜欢的,永琪才让宫人制了这样一支簪子,在她生辰之际送与她,是以福隆安记得十分清楚。 令人诧异的是,容璃之物竟然在他床上!那他脑海中的那些画面应该就不是幻觉,而是真的,她真的来看他了!隐约记得她说了很多话,劝他勇敢做自己,不要被旁人的看法束缚,还说他很好,似乎还说了……儿时就开始喜欢他! 静下来的福隆安细细回忆着,原话记不大清楚,大意如此,若她亲口承认,那这些应该都是真的吧?这么说来,他的确是误会了她,她钟意之人并不是景越,而他之前还一再拿这个说事儿,真够呆傻的,容璃听着心里肯定很生气吧! 还有这玉簪,怎会在床上呢?该不会是他喝醉酒欺负容璃了吧?一想到这种情况,福隆安心顿慌,但又觉得不大可能,毕竟他还受着重伤呢!行动不便,应该不会做什么坏事。 头昏脑涨的他没再瞎想,坐起身来唤着苏尔辛,苏尔辛小跑进屋,一看主子醒来,喜不自禁,忙让丫鬟们备水,准备给主子沐浴换洗。 下了帐的福隆安漱了漱口,这才问起苏尔辛,“公主怎会来此?” 苏尔辛笑回道:“奴才担心您饮酒伤身,本想入宫去找景五爷来劝,可五爷有事缠身,正巧偶遇公主,便将公主请来了。” 说得可真轻巧,放下杯盏的福隆安轻嗤道:“景越所在之地,公主不可能出现,除非你主动去找。” 被拆穿的苏尔辛嘿嘿一笑,“少爷英明,什么事儿都瞒不过您呐!当时情 分卷阅读62 况紧急,奴才实在不晓得应该找谁,这才自作主张去找的公主,若有不当之处,奴才甘愿受罚。” 罚也得有个由头,这回的事儿,福隆安还真不好说他,“念在你忠心为主,没去找我额娘过来的份儿上,就不与你计较了,不过……”看了看桌上的玉簪,他又吩咐苏尔辛再入宫一趟,把簪子还给公主。 苏尔辛想着他若是去送,那少爷和公主不就少了一次见面的机会嘛!难得两人的关系有所缓和,实该多见见才是,立即捂着肚子说腹痛, “奴才今日吃坏了肚子,老想去茅房,入宫的路那么远,万一半路忍不住岂不是尴尬?要不少爷您亲自入宫去送呗!也好对公主表达感念之情。” 奈何他有心无力,福隆安瞪他一眼,示意他注意他的腿,“腿伤未愈,走路都还不顺畅,你觉得入宫门后的那一段路我能走吗?额娘会让我走吗?” “那就先休养,养好些再去,反正公主又不缺簪子。” 福隆安当即赏他一个栗子,“还学会顶嘴了是吧,交代你小子的事儿居然跟我讨价还价,这个月的月俸还想不想要了?” 主子心情一好,苏尔辛就敢嬉皮笑脸,料想不会挨训,“当然想要,奴才这不是为少爷的终身大事着想嘛!” 他的小心思,福隆安再清楚不过,若不是丫鬟来请示,说热水已备好,他还想再训他几句。醉酒初醒的感觉很难受,是以福隆安没再耽搁,先行沐浴,回头再跟他算账。 待少爷去沐浴时,苏尔辛出了院子便往后厨的方向拐去,准备去交代一声,让人做碗清淡解酒的鲍鱼鸡粥,尚未拐弯,就瞥见景五爷的身影正往这边走来,苏尔辛当即转了方向去迎, “给五爷请安!” 景越点头应道:“听说你入宫找我,可是珊林有事?” “晌午确实有点儿小麻烦,不过这会子已然解决。”苏尔辛快速将今日之事复述了一遍,末了又道:“五爷放心,这会子少爷已然醒酒,瞧着心情颇佳。” 看来公主的劝说颇有成效,景越雅然一笑,甚是欣慰,“那我还忙得真是时候……” 会意的苏尔辛嬉笑附和,“可不是嘛!”闲聊了几句,苏尔辛一拍脑袋,懊悔不已,“奴才只顾着说话,竟忘了请五爷入内,五爷见谅,您里边儿请,先品茶歇着,少爷正在沐浴更衣,很快就出来。” 摆了摆手,景越只道不必,“府中还有客人,我是担忧珊林才没直接回府,匆匆赶来探望,既然他没事,那我也可放宽心,还得回去应酬,就不多留,替我问候便罢!” 既有事,苏尔辛也就不强留,恭送景五爷离开。令他欣慰的是,自公主来劝过之后,他家少爷就没再饮酒,乖乖配合太医,喝药养伤,总算不必他再想尽各种法子去劝说。 又过了几日,乾隆自木兰围场摆驾回宫,永琪尚未回宫便先奏请了他皇阿玛,特地拐去富察府看望福隆安,询问他的伤势可有减轻。 恰巧太医过来换药,如实回道:“额驸的伤势已然稳定,没再恶化,那些轻伤恢复得很快,左手臂的伤较重,需两三个月才能完全愈合。” 这些永琪都晓得,他最关心的是另一桩,“隐疾呢?可有医治之法?珊林还年轻,可不能因为这个毁了后半生。” 太医拱手道:“五阿哥放心,下官必定尽心竭力为额驸医治,之前的法子都试过,似乎都没什么效果,下官与其他两位太医商议之后,打算试试针灸之法,不过得先与额驸商议,得他同意才能实施。” 永琪觉得可以一试,福隆安却不同意,他最怕针,总觉得针很危险,更何况此处非同一般, “这可是命根子,岂能随意尝试?” “关键太医说你不见好转,那只能另寻他法,务必将你治好。” 一想到那针往那儿扎,福隆安就打冷颤,眉头蹙成一团,无法想象那有多疼,“我宁愿吃药调理,也不要扎针。” 想着他可能误会了,太医又解释道:“额驸勿忧,那针不是直接扎在子孙根上,而是扎在周围穴道之上,疏通经络,利用调养。” 福隆安之所以不肯去治,只因他心中尚有顾虑,不确定容璃的想法,便推脱说要考虑两日,心中想的则是得空见一见容璃,确认她的打算再定夺。 换过药之后,太医先行告退,四下无人时,永琪才拿茶盖拨着茶汤,沉吟着抬眸, “你不会是还念着于姑娘,想借着这个有隐疾的理由退婚,才不肯医治吧?” 再提起于蕊茵时,福隆安心中已无眷恋,轻嗤道:“她不配我再为她付出什么,我对她已然忘情……” 听罢他的讲述,永琪才知他在围场的这些日子,京城里居然出现这么多的变故,当即软了语气,“你心里定然不好受吧?” 虽然永琪不赞成他们在一起,但换位思之,也可以理解他的心情,毕竟是用心对待的一份感情,到头来居然是这样的结果,任谁都会失望伤心吧? 好在福隆安有人开导,走出困惑,拨开迷雾,心向辉光, 分卷阅读63 “最难受的时刻已然挺了过来,她这样的女子,不值得我伤心,我已经在她那儿浪费了两年的光阴,一刻都不愿再为她而伤感, 只是对自己迷茫怀疑,不晓得自个儿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好在容璃一语点醒梦中人,我才没再继续钻牛角尖,终于明白,倘若你在乎外人的轻视,那么这日子就如履薄冰,终日惶惶不安,觉得周围都是刀刃, 但若你只在乎亲近之人,那么内心将会变得柔软且坚韧,心也变得澄明干脆,足以抵挡那些冷言冷语的刀锋,促使自己更加坚定的走自己的路!” 不知是不是错觉,永琪总觉得这回再见福隆安,他的眉目似乎比之以往更温和,似那磨去了棱角的的玉石越显温润光华,而令他改变之人居然是容璃!惊诧之余,永琪更觉欣慰, “你能看开自是再好不过,不过我不明白的是,既然你已经不再对于蕊茵有执念,又为何不愿配合太医诊治?” 这事儿还真不好说,有点儿复杂,“因为容璃想退婚,可前几日我醉酒之时她又说喜欢的人正是我,当时醉的厉害,她究竟说了多少我也记不大清楚,不了解她现在的打算,万一把这病给治好了,那就再无退婚的借口,她若不悦又该如何是好?” 永琪摇首轻斥他心大,“你就没想着万一你的病看不好,将来可怎么办?这可是关乎男人一生的大事,马虎不得。” “早晚的事嘛!总能治好的。”自个儿的身子,他最是清楚,是以并不担心。永琪看他如此笃定,反倒有些怀疑了,“你怎么那么肯定能治好?莫不是假装的吧?” “怎么可能?”福隆安义正言辞的否认,“若说我贿赂一个太医造假还有可能,给我诊治的可是三位太医,我如何蒙混过关?” 打量着他,永琪细细思量着,颇觉有理,再说此乃本能反应,一查便知,无法作假。 眼看着永琪一直盯着他瞧,福隆安被盯得头皮发麻,下意识退后两步,保持距离,“你不会是想亲自检查吧?同为男人,没什么好看的。” 永琪自是晓得这样不妥,并没有那个意思,尴尬道:“只是想提醒你,不要因为退婚就耽误病情,任何的伤病都是越早救治越有效。 至于容璃的心思,她肯跟你说实话很是难得,于蕊茵的真面目你也看到了,她只是你人生路上一朵有毒的花,伤到手就该扔,而容璃则是天上月,即使有时会被乌云遮挡,被你忽视,但她一直都默默的陪在你身边,照亮着你前行的路。” 道理他都懂,也不会再怀疑容璃,只是容璃的态度让他有所顾忌,“可毕竟这当中发生了那么多事,我误会过她,伤害过她,即便她面上说不在乎,心里一定有伤疤,怕是早就对我失望了,她若不愿嫁,我总不能强求吧!还是得尊重她的意思。” 他这种想法永琪是不认同的,“知道错了就要默默远离吗?为什么不能勇敢的接近,向她表明你的态度,表示自己会悔改,让她看到你的决心,两人不就有希望了吗?” 从来都是说得容易啊!可惜他做过那么多混账事,真不是道歉说改正就能博得原谅的,福隆安深知此事没那么简单,是以并不敢去尝试,就怕容璃那厌弃的眼神,但永琪的好意他还是会领的, “我明白你的意思,得空会入宫一趟,向她表示感谢,至于其他的,往后再说吧!” 对于他们的事,永琪是干着急却没法子,只能缓一缓,毕竟误会太深,想要一次解释清楚怕是没那么容易,干脆也就不再强求,“也罢,你也不是小孩子了,凡事都有自个儿的主意,做兄弟的可以建议提点,终究不能帮你做主,你好好想想再说吧!” 点了点头,福隆安向他保证,会三思后行,不再莽撞。 他在家中安稳疗伤,于家的姑娘却是按捺不住,原想着福隆安应该很快就会来见她,可等了几日也不见人影,她总觉得不正常,以往不管闹什么别扭,最后都会是他低头讨好,这次是怎么了?难不成,他真的变心了? 焦虑不安的于蕊茵思及她表姐的话,放风筝得有放有收,否则风筝容易断掉,于是决定主动一回,命人带着补品送至富察府,算是向他示好。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大家的留评和赠送的营养液,你们的支持就是竹子的动力,比心么么哒! ☆、第二十九章 收到那补品时, 苏尔辛心中冷笑, 心想这位高傲的于姑娘终于按捺不住, 愿意主动讨好了,只可惜啊!他家少爷不会再稀罕! 不过他始终只是个奴才, 不好替主子做决定, 还是依照规矩将补品带到主子的书房。彼时福隆安正在书房中看兵书, 听闻苏尔辛来报,说是于姑娘送来了东西, 福隆安连眼皮也不抬, 直接交代, “不稀罕, 还回去。” “哎!”苏尔辛应承着,犹豫了会子又问, “那奴才该找什么理由拒绝?” 毕竟这是关乎两人感情之事, 他可不敢乱说话,免得又挨训。 将手中的书撂于 分卷阅读64 桌上, 思量片刻,身子后倾的福隆安支着下巴沉吟道:“就说我福隆安虽身在富察家族,但荣耀都是先祖的,我人微言轻, 无法带给她什么好处, 告诉她不必巴结。” 这话一出,料想那于姑娘应该明白吧?一想到于蕊茵听到这话时小脸煞白的模样,苏尔辛便觉解气, 脆声应承着,就此退出书房,照着主子的吩咐,将礼还了,话也带给那小厮,末了还不忘嘱咐, “可记清楚咯?一个字都不许错漏,原原本本的带话。” 这小厮乃是南竹的表弟,是以南竹才会差他过来,具体的情形他并不清楚,隐约觉得不是什么好话,但也晓得不该多问,就此告退,回府带话给姑娘。 听到这些话的于蕊茵心中一怔,面色苍白,忐忑顿生,总觉得福隆安此言似乎在暗指什么,但她并不晓得福隆安曾暗中来过,是以没往那方面去考虑,只是惊诧于他居然连她的东西都不收,到底在想些什么? “我都主动送补品了,不就等同于跟他低头吗?他怎么还在跟我闹别扭?” 南竹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更加怀疑这二公子的心思,“此次木兰秋狝,公主亦同行,中秋那时候,二爷与姑娘您生了些小误会,想来那四公主肯定会在二爷面前说您的坏话,借机挑拨您和二爷的感情,否则依二爷的性子,断不会说出这样的狠话。” 虽然只与那公主见过一面,但于蕊茵对她是又嫉妒又不屑,听南竹这么一说,更加怨恨四公主,“越是看似柔弱的女子心就越狠,表面对谁都温和,指不定背地里怎么埋汰人,毕竟福隆安不愿与她成亲,只想跟我在一起,她肯定恨透了我!” 南竹点头连连,细声附和道:“可不是嘛!不过这样让人传话是说不清楚的,姑娘还是得想法子见他一面,当面解释清楚。” 她也有这样的打算,却又顾虑重重,“但他已然拒收我的东西,我再去找他,他岂不是会感觉我很廉价?” “这个不成,咱再换个法子嘛!”南竹向来鬼主意多,略微思索便想到了一个能见面的好办法,附耳低语了几句,于蕊茵听罢,终于展颜,颇为赞同,至少不会让她失了颜面,可以光明正大的过去,于是便去找她兄长于松岩帮忙。 宫中的五阿哥也在为着妹妹与福隆安之事忧心,特地过去找容璃,“再过两日是福灵安他女儿的周岁之宴,富察家有喜,我得去祝贺,你若得空,也可随我过去走动走动,凑个热闹。” 这种事儿,早有下人提醒,容璃已将礼备妥,“他大哥的喜事,我礼到即可,去不去皆可,并没什么妨碍吧!” “倒也不是非得过去,只是上回我去探望珊林时,途中偶遇晴柔,她跟我说起你,很是想念呢!说你最近都没去瞧她,奈何她有了孩子,也不方便到宫中走动。” 容璃与晴柔也是自小相识的,回回晴柔一入宫看望她的姨母舒妃娘娘时,都会来找容璃,虽说两人一年之内只能见个两三回,但到底是多年的情分,且前世容璃嫁过去之后,晴柔待她也是极好的,她也多次忆起这位大姑子,想去探望她,又碍于和福隆安的矛盾,终是忍住没过去, 而今永琪提及,容璃深感愧疚,想着借此机会去一趟也好,当天宴上宾客众多,福隆安应该会帮着他大哥一道招呼客人,没工夫管她,应该不至于太过尴尬。 如此想着,她也就应承下来,答应同往。 九月初六,傅恒孙女的周岁宴上,众多官员皆前来道贺,容璃也和她皇兄一道出宫,去往富察府,到得府邸,永琪去找福隆安,容璃则先去拜见这府中的太夫人和九夫人那拉氏,坐着闲聊了一会儿,晴柔唤她到外头走走,她才起身拜别长辈,随晴柔一道出了厅堂。 嬷嬷抱着小少爷跟在一旁,容璃瞧着那一岁多的孩子,心中欢喜,接过来抱在怀中,想起前世她曾见证这孩子长到十几岁,而今竟还是个才会走路的孩童,这种感觉太神奇,打量着他的眉目,容璃由衷赞叹, “这孩子长得真像姐夫,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虽说她的儿子已经很可爱了,但晴柔并不是很满意,“他的眼睛不像我这样大,所以我希望下个孩子是姑娘,一定要像我。” “下一个还是儿子呢!”容璃顺口接了句,晴柔奇道:“你怎么知道?” 不小心将前世的情况说了出来,心下微慌的容璃眸光一转,侧眸轻笑, “这不是你额娘所期待的吗?虽说姐夫是上门女婿,但你额娘也希望给他们家留个后,期盼着你再生个儿子,跟他的姓氏。” 关于此事,晴柔看得很开,“我倒是没什么意见,但这得看天意。”看她这么喜欢孩子,抱着一直逗弄,晴柔打趣笑道: “待你和珊林成了亲,也会有这么可爱的孩子。” 她的孩子,的确很可爱,但今生她不想再嫁给福隆安,那么孩子也就没机会再与她做母子,一想到这一点,容璃便觉心被揪扯一般,仿佛对不起自己的孩子,可她没得选择啊!总不能为这个再赔上自己的一生, 愀然不乐 分卷阅读65 的她没再接话,低眉勉笑,晴柔只当她是姑娘家害羞,也就没怎么在意,怕她累着,便让嬷嬷接过孩子,挽着她的手臂招呼道:“宾客女眷们应该都到场了,咱们也过去坐吧!” “也好。”容璃侧眸微笑间,那耳垂上悬着的粉色碧玺坠子轻摆着,越发衬得她面色红润,晴柔越瞧越喜欢,满心期待着她能早些嫁过来,两人成为一家人,便可日日在一处说笑闲聊,打发光阴,岂不美哉? 今日于松岩亦携礼到场,同行的还有于蕊茵,福隆安再见他们兄妹时没了笑脸,直接无视,转身去招呼旁的客人。 于松岩本想与他打招呼,但见他似乎很忙,便没过去打扰,而于蕊茵远远瞧见福隆安的侧影,看他与人周旋时笑得十分爽朗,不像是心思郁结的模样,心中越发不快,她这几日寝食难安,他倒是逍遥自在,真真没良心,只是碍于人多,她这会子不好上前搭讪,便先到厢房中坐着品茶。 眼见周围的女眷三三两两的围立在一起有说有笑,于蕊茵忽生孤寂之感,今日来此的皆是高官重臣,宗室王亲,那些随行的女眷个个都是眼界儿极高的,没几个会将她放在眼里。 倒有几位汉臣之女认出她来,提醒身边人,“哎,于姑娘来了,咱们要不要去跟她打招呼啊?” 对面的姑娘瞥了一眼,小声冷哼,“以往在别家宴上,我可是热情的找她搭话,她都爱搭不理呢!如今我父亲也升了官职,我才不愿看她脸色,要去你们去吧!” 她这么一说,其他人也跟着附和,纷纷说起于蕊茵太过高傲,总给人摆脸子,便商量好了都不理她,以致于今日她坐这儿半晌,竟无人理会,于蕊茵难免尴尬,但也依旧端着架子,不愿主动与谁搭讪, 正品着茶,忽闻身后有说话声,“吆!这不是于大人家的千金嘛!上次泼你一身茶,还真是不好意思啊!” 这尖酸刻薄的声音,于蕊茵不消回头便知道来者何人,碍于众人皆望向这边,她也不好不搭话,遂强迫自己挤出一丝笑容, “无妨,小事一桩,我早已忘却,张姑娘不必介怀。” 自上回福隆安去跟她打听过于蕊茵的事之后,张琼丹便留了个心眼儿,差人打探到底是何缘故,虽不知具体,但也大概晓得于蕊茵的身子异于常人,故作亲密的在她身旁坐下,凑近她笑嘻嘻的提醒, “听闻你不能喝酒呢!今日可不要逞强饮酒,出事后再诬陷旁人吆!” 跟在张琼丹身边的那位身着晴水蓝长裙的女子眸光温润,抬眉提醒道:“琼丹,这儿有你最爱的桂花酥。” 会意的张琼丹回身坐好,不情愿的拿起桌上的糕点,嘟了嘟嘴夸赞道:“芳姐待我可真好,我少说话,多吃美食总行了吧?” 一旁的人一看参赞大臣章佳阿桂的小女儿来了,晓得她阿玛最近跟随兆惠将军平定大小和卓叛乱,功绩卓著,他日必定前途无量,于是都来攀附, “琼芳姑娘稀客啊!难得见你出来走动。” 琼芳颔首笑应,微弯的月眉间蕴着浅笑,起身与她们说话。于蕊茵心道:这些人瞧见她就装瞎,一看到满人的千金便笑脸相迎,这世道果然炎凉! 正慨叹之际,但见周围其他人的目光皆望向门口的方向,议论纷纷,“哎?那不是四公主吗?” “可不就是嘛!人家的额驸家中有喜事,她来贺喜再正常不过。” 于蕊茵暗叹失算,她只想着要见福隆安,却忘了公主今日也可能会来此,倘若公主在场,那她想与福隆安单独相见怕是不容易了。不论如何,她都得想法子找机会向他问个清楚,他让小厮带的那句话究竟是何意,这般不清不楚的被晾着,她实在不甘心! 容璃被请至上座,和于蕊茵并不在一间房内,中间还隔着镂空的窗子,但她还是无意中瞧见了于姑娘的身影,心下不由生疑,福隆安不是说和她闹翻了吗?按理说姑娘家都很记仇,不应该再过来啊!怎的于蕊茵还会来府中做客?难道两人又和好了?这也不是没可能的事,毕竟他们相识已久,闹个小别扭实属正常,过后解释清楚也就冰释前嫌了吧! 思量间,容璃苦涩一笑,告诫自己不该思索他们的事,随他们怎么闹腾,她只求安宁。 在此期间,南竹没在她家姑娘身边伺候,一直在外头候着,观察着情况,一有动静立即过来回禀,状似给主子添茶的档口,微俯身小声提醒她家姑娘,说二爷往后院去了。 瞅准时机,于蕊茵借口离席,打算跟上福隆安。 原是福灵安念着他腿伤初愈,担心他立得太久会受不住,这才叮嘱他回房歇息,左右众人都晓得他有伤在身,不宜饮酒,也没人攀扯他喝酒,他要脱身很容易,遂就此离席,预备回房将那玉簪拿过来,还与容璃。 却不知于蕊茵一直跟在他身后,在他转弯路过假山时,一声柔呼自背后响起,“珊林!” 这熟悉的声音,搁在以往会让他惊喜得眉开眼笑,如今再闻,他得紧捏拳头,才能强压下心中的烦躁。 ☆ 分卷阅读66 、第三十章 冷然回眸, 映入眼帘的是她那深蹙的柳眉, 委屈的勉笑, “珊林,好久不见, 听闻你受了伤, 一直想来探望, 奈何你们这府邸我不便进入,今日趁着大宴才好来看你, 你的伤势如何了?” 虚假的关怀, 看在他眼中不过是惺惺作态, 当心不再被蒙蔽之后, 双目也开始变得澄明,看得清眼前是人还是鬼, 再面对她时, 福隆安连敷衍都懒得,瞥她一眼, 并未近前,漠然负手,声音也没了温度, “我还有事要忙, 没工夫陪你做戏。” 她的福隆安从不会给她摆脸子, 回回都是温声细语的哄着她,以致于小厮回话时她都难以置信,那样的话居然是从他口中说出的, 而今日亲眼目睹他说话的神情,才惊觉他真的变了,被冷落的于蕊茵诧异又委屈, “你这话是何意?我好心来看你,怎么就成了做戏?” 她还好意思继续装傻?福隆安瞧着只觉可笑,“于蕊茵,伪装了两年你不累吗?你我的故事已然落幕,你不需要再违心的唱戏。” 模棱两可的言辞听得她莫名其妙,“为何你去了一趟围场回来就对我如此冷漠,公主她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事到如今,她仍是这般喜欢猜忌旁人,简直无药可救,“不论何事,你总是习惯在旁人身上找问题,从不反省自己,不在自己身上找原因。” 于蕊茵认为自己能拉下脸面过来找他已是难得,他非但不珍惜,反而再三指责,驳她的脸面,实在可恶, “我有什么问题?上回你说我诬陷公主,可那明明是你自以为是的猜测,就算南竹说话不当误导了你,那也与我无关,我是无辜的啊!你怎么能把过错都归咎到我身上?就因为那点小事,你就对我冷言冷语,福隆安,你不觉得自己很过分吗?” 他勇于认错,他愿意承认,至少不会像她这般推卸责任,面对她的指责,福隆安供认不讳,望向远处那棵三角梅的目光满是懊悔,“我是过分,听信你,维护你,为了你一再冤枉容璃,简直过分至极!” 原先他在她面前都是唤公主的,这会子称呼的竟是闺名,于蕊茵越发觉得有鬼,细长的手指紧捏手绢之际青筋毕现,怨恨讥笑, “唤的这么亲热,其实就是因为你喜欢上她了吧?最近一段时日你们朝夕相处,公主又生得貌美,你忍不住动心了对不对?明明是你变了心,居然还反过来说我的不是?你倒是说清楚,我究竟哪里对不起你?” 原本他不想再与她多言,可她要一个答案,那他索性说个清楚明白,要断就断个干脆,往后莫再拉扯,深呼一口气,福隆安瞥向她的眸中已没了怨恨,只有冷静后的淡然,会自嘲,但不会再难过, “如我这般任性狂妄的纨绔子弟,若非是富察家的子孙,于姑娘又怎会愿意搭理我呢?害你这般委曲求全了两年,真是对不住您呢!” 这反讽之言听来好生熟悉,略一回想,于蕊茵大惊失色,好像是她前几日曾与她表姐说过的话,那可是闺中密语啊!福隆安又怎会晓得呢?手心冒汗的她故作镇定的反问, “你听谁说的胡话?这是挑拨离间!” 她若直接承认,倒也没什么大不了,这般没底气眼神闪烁的否认,在他看来可笑又可悲,毫不留情的直戳她脊梁骨儿, “那日我去找你,在你门外听到你跟你表姐所说之言,才是你的真心话!你并不喜欢我,只是为了于家的利益才会与我周旋。”今日的他,敢于直面伤口,平静的复述她的话,只因受过伤的内心早已被抚慰,身披铠甲,已然强大! 于蕊茵登时慌了神,仔细回想,也没想到哪里不妥,且一直都没有丫鬟或是小厮回禀此事啊!“你曾去过吗?怎么我不知道?” 纠结这个又有何用?如何过去的,是抱着怎样的心态,那狼狈的过往,福隆安都不愿再提,负手而立的他斜睨她一眼,眸间再无曾经那鬼迷心窍的眷恋,惟余清醒后的疏漠冷然,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的话,你的真实想法我已明了,人各有志,无可厚非,但我跟你之间再没什么可谈的,往后我不会再去找你,你也莫再来找我,就此了断,互不干涉!” 了断两个字,震得她头脑发懵,有些反应不过来,“珊林,以往你还说会跟公主退婚,会娶我的,怎么说变卦就变卦?” 有些情感的变化,看似在一瞬间,实则是太多失望日积月累,她那日的话,正是压垮这份感情的最后一根稻草,但她的心是自私的,永远不会懂得他的感受,他也就没必要跟她再浪费唇舌去解释, “所以你是在怪我薄情?无妨,都是我的错,我薄情寡义,配不上这么纯真善良的你,你满意了吗?” 指责怨怪已经无法激起他的自责,可她的自尊心又不允许自己接受这样的结果,耗了两年居然失去所有,失去福隆安,她怎么甘心?一心想挽回的于蕊茵在福隆安转身之际一把抓住他胳膊,焦急抬首望向他, “珊林,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象的 分卷阅读67 那样,我承认,那句话的确是我说的,但你是不是听完就走了?一定没有听到后面的话吧?最初相识之际,我确实觉得你只是个纨绔子弟,桀骜不驯,但人心都是肉长的,你对我那么好,我怎么会感觉不到呢? 相处得越久,我越觉得你是个好人,慢慢开始喜欢你,虽然有时候会对你耍脾气,任性了些,可那都是因为在乎你,想看看你是否也同样在乎我才会无理取闹,你若是不喜欢我这样,往后我会改正的,珊林,我知错了,给我一次改过的机会好不好?” 那楚楚可怜,意图迷惑他的眼波,望在他眼底,拙劣而虚假,原本他只当这是人生路上的一次磕绊,她有欺瞒,他也太傻,怪不得旁人,本打算就此忘却,互不相扰,可她如今这幅嘴脸,竟让他生出一丝厌憎,仿佛周遭的风也开始变得压抑,躁动不安,面露不耐的福隆安甩手摇头,懒与周旋, “你是否喜欢我并不重要,情如逝水怎堪收?我已决定放弃,就不会再回头,于蕊茵,别再狡辩解释,没有任何意义,我的心,不可能再为你而柔软。” 那一刻的她只觉天都塌了!拥有的太多,以致于她以为福隆安对她得感情足够深刻,不可能轻易改变,是以才不怎么放在心上,想着不管自己做什么他都会包容谅解,不会怪罪她,当他突然放弃之际,她才惊觉无所适从,原来这一次,他不是跟她闹矛盾那么简单,他竟然下决心要放弃了! 就这么输给公主了吗?她不甘心啊!无措的她将心一横,放下脸面,猛然主动上前抱住他,将小脸儿埋在他怀中,嘤嘤低泣着, “珊林,我明白你是恨我说那种无情的话才要跟我分开,我真的知道错了,往后我会改的,不再跟你闹脾气,只希望我们好好的,是人都会犯错,请给我一次机会好吗?不要对我这么绝情!” 怀中柔软的人儿并不会再像以往那般令他沉醉疼惜,此刻的他,双目异常清亮,仿佛能看透这刻意编织的假象,是以内心毫无波动,退一万步来说,即便她是真心悔改又如何? 感情之事不同于其他,不是悔改就能获取谅解,当一颗真心经历过失望,很难再被点燃希望,继而也就失去了耐心和包容。 感觉到他那垂放在侧的手,扶上她手臂,于蕊茵喜不自禁,还以为他会将她拥住,岂料竟是握住她双臂,用力推开,幽深的眸子透着一股寒光,直刺她脆弱的心扉,那种疏离决然令她头一回感觉到心痛! 而他根本不顾她的感受,一再远离,退后三步,保持距离,“是我表达得不够准确,还是你在装傻,恩断义绝四个字总会写吧!我说到做到,你也别再强求,不会令我心生同情或怜悯,只会撕裂你最后的尊严,相看成厌!” 福隆安自认是个果决的人,决定之事不会轻易改变,对她再无留恋,心痛难捱的于蕊茵泪流满面,抹泪痛哭,“我是真的喜欢上了你,珊林,你为何就不肯信我呢?以往的你不会这般绝情,定是爱上了公主,你才会急于撇开我对不对?” 痛彻心扉的哭诉尚未得到回应就被人打断,“哎呀!见过不要脸的女人,却没见过你这么下贱的,人家都说了不喜欢你,还继续纠缠有意思吗?做女人做到你这个份儿上真失败!” 居然是他大姐的声音?诧异的福隆安惊回眸,果见不远处有人影,不仅有他姐姐,她身畔还跟着容璃! 再见容璃时,福隆安更觉愧疚难当,却不知她们是何时过来的,而被人耻笑的于蕊茵更觉没脸,忍不住反驳, “这是我和珊林之间的事,外人不懂不要品头论足!” 晴柔早就看这个女人不顺眼了,只是不想闹大,不愿让人知晓,才一直没去找她的麻烦,今日这样的场合,正主儿都在场,她居然还敢放肆,实该教训,无需留情,随即向他们走去,拈着手帕斜她一眼,冷哼揶揄, “明知道他是和硕额驸还要勾引他,居然还好意思说是你们的事?到底懂不懂规矩?” 反正已经闹到这个地步,于蕊茵索性破罐子破摔,高傲扬首为自己辩护,“我没有勾引他,我们是真心相爱的,他不喜欢公主,他喜欢的人是我!” 于蕊茵是想着,倘若真的挽回不了福隆安的心,那也要搅乱他和公主的感情,离间他二人,让公主对他心生猜忌才好! 本以为公主会为此质问福隆安,哪知她二话不说,近前甩手便是一耳光,被打的于蕊茵猝不及防,没能闪躲开来,生生受了这一巴掌! 作者有话要说: 前几天连着加更,把存稿烧没了,最近努力存稿中,周五会有加更。 ☆、第三十一章(捉虫) 捂着火辣的脸庞, 当众被打的于蕊茵恼羞成怒, “你……你凭什么打我?明明是福隆安背叛了你!” 容璃暗叹这女人挑拨离间的功夫还真是练到家了, 只可惜她不会让其如愿,晓得轻重缓急, “他的帐我自会去算, 你也休想置身事外。他去找你那是他的错, 你来做客无妨,但私自找他会见搂搂抱抱, 便坐实了勾引额驸的罪 分卷阅读68 名。 别以为你做的那些事我不晓得, 睁只眼闭只眼罢了!本以为聪明人会适可而止, 哪料你不仅不懂收敛, 反倒蹬鼻子上脸,真当我这个公主是软柿子, 任你随意欺压揉捏都不敢吭声?” 以往的她或许还想着得饶人处且饶人, 后来发现忍让不会令人感激,只会让人得寸进尺, 于是容璃决定不再忍气吞声,有错便指,有罪便罚,以彰公主之威, 再不愿被人轻视欺负! 福隆安本想上前解决, 可未等他出声,容璃已然独自面对,从容不迫的教训了于蕊茵, 那不吐脏字却也能令人无地自容的气势,着实震撼了他,令其对她刮目相看,当温顺的猫儿变成了猛虎,便会让人肃然起敬,而于蕊茵则是惧怕的下意识往后退去,只因公主的目光凌厉的逼视于她,启唇而出的言辞迫得她心悸惶恐, “打你都是轻的,杀了你也不为过!” “杀”字一出口,彻底吓坏了于蕊茵,惶恐的望向福隆安,眼看她又想攀扯自家弟弟,晴柔越发觉得她胆大包天,啧啧斥道: “于大人可是状元出身,深知礼义廉耻,怎么教出来的女儿这般狂傲,居然敢跟公主抢夫婿!即便珊林没与公主定亲,也轮不到你嫁进我们富察府!” 于蕊茵之所以一直抱有希望,正是因为富察家在皇帝心中的地位不一般,开过许多先例,福隆安的长姐便是其中之一, “当初皇上打算为你和五阿哥赐婚,你还不是不同意,坚持要嫁给一个汉人,这事儿皇上都能同意,为何我就不能嫁过来?” “我……”被人揭短的晴柔干着急却不知该如何反驳,气得直瞪眼。 难得见他姐姐也有被人噎得说不出话的时候,福隆安忽然有些想笑,但又晓得姐姐是帮他说话,他若是敢笑出声,估摸着会被暴揍,且这话的确是他当初说给于蕊茵的,归根结底还是他的错,他也没资格去数落于蕊茵,哑巴吃黄连啊! 他们不好说,容璃却没什么可顾忌的,直视于蕊茵道:“晴柔是姑娘家,不入族谱,她嫁给满人还是汉人,影响不大,是以皇阿玛才没什么意见,但福隆安不一样,富察家的子孙娶哪家的姑娘做夫人,这可是大事,马虎不得,你与晴柔焉能相提并论?还是醒醒吧于姑娘!梦虽好,终究虚幻,成不得真。” 好在公主直戳重点,为她扳回颜面,晴柔感激一笑,而后又怒指着于蕊茵扬声呵斥, “少在那儿痴心妄想,珊林已然清醒,不可能再护着你,你还敢在公主面前逞威风,真以为公主不敢惩治你,惩治于家吗?” 眼见情势不妙,生怕公主动真格,于蕊茵怯怯的指向福隆安,将心一横,含着泪跪下跟公主澄清,“最开始认识他的时候,他还没与公主定亲呢!圣旨下来之后我就与他保持距离了,是他一直缠着我不放,还请公主明鉴,要怪就怪你的额驸,不要怪我,我是无辜的!” 听得晴柔都想打她,更觉弟弟先前真是眼瞎,咬牙恨嗤,“在珊林已然讲明与你恩断义绝之后还要主动去抱他,这到底是无辜还是无耻?” “我……”被戳穿的于蕊茵支支吾吾狡辩道:“我那是与他做最后的道别,毕竟相识一场,若说不动心是假的,可他已然定亲,那我只能放弃这段感情,他也会放弃的,会如约娶公主,还请公主宽宏大量,不要怪我,我可以发誓,往后不会再见他。” 到了还是要踩他一脚,就怕他好过,看透她心思的福隆安出声表态,“先前的确是我找她,此乃我的错,没什么好否认的,我愿意承担,不过有一点要澄清, 所谓放弃,是还有不舍,还有眷恋,却因为不得已的原因而放手,这词用在我身上并不合适,只因我在看清她的真面目之后毅然抽身,对她没有任何眷恋,所以我不是因为圣旨而放弃她,而是因为看透而心寒,冷静之后决定了断。 如她所言,终究相识一场,一个巴掌拍不响,被骗也是因我太愚钝,我不想再怨天尤人,责怪一个女子,这不是大丈夫所为,既然了断,那就断得彻底,此后不过陌路人,互不相干,不相欠,无爱,亦无恨。” 即便这付出最终惨淡收场,他也不愿把所有的责任都归咎在一个女子身上,愿意承担一切,但同时断情,与她划清界限,不再执迷不悟。 惊诧于他会如此平静客观的对待,像是在说旁人的事一般,容璃忽觉那日醉酒之后的他竟转变如此之大,而他则与容璃相视一笑,意在告诉她,她劝的那些话他都听了进去,不止入耳,亦入了心。 见识到公主的严厉和理智后,于蕊茵深感再怎么挑拨都无用,且福隆安对她放得彻底,她无法再揪扯,只能放弃,保住自己最要紧, “好,这话是你说的,公主也听得一清二楚,我自会放手,但愿公主不要再找我的麻烦。” 明明是惧怕请求之辞,却还要装清高的端架子,看不惯的晴柔讥诮一笑,“只要你不犯贱,公主才没空与你一般见识,是吧容璃?”说话间,晴柔已挽上她的手臂,容璃淡笑不语,看着今生的于蕊茵输得那么彻底,她突然就不 分卷阅读69 想再计较什么,善恶有报,这两世的恩怨也该终了,遂敛了笑意对于蕊茵正色道: “前尘旧孽,倘若你能尽放,我可以不追究,但若你仍旧执着,继续纠葛,那我不会再手下留情,你和整个于家,都将付出代价!” 这样的后果她不是没想过,只是以往有福隆安为她撑腰,她才敢狂妄,而今连他也不再向着她,于蕊茵彻底蔫儿了,目光瞬怯,不敢再放肆,喏喏称是,临走前还幽怨的看了福隆安一眼,可悲的是,他连一丝目光都吝啬不肯给,只是负着手看向一旁盛开的夹竹桃,面色淡然,看不出什么表情。 最终于蕊茵咬了咬唇,红着眼含恨离去。 一场闹剧终于收场,强装盛气凌人的容璃肩膀微松,垂眸轻舒,福隆安也晓得她不是那样强势的人,却因为他惹的麻烦而被迫凶悍,他这心里很是过意不去,诚挚道歉, “给你添麻烦了,真的很抱歉,我保证,下不为例!” 外人走后,晴柔才开始斥责自家弟弟,“这可是你说的,最后一回,若再让我瞧见你与那于姑娘见面,必得打断你的腿!” 不凶就不是他姐了,对此福隆安已然习惯,她能在外人面前帮他说话,他已然很感激,人一走她就原形毕露,再正常不过。 容璃也晓得晴柔的暴脾气,淡笑着没再提此事,打算离开此地,然而身后的福隆安却唤住了她,“哎---容璃,我有事与你说。” 说着看向他姐,晴柔会意,立马安排,“那就不必陪我过去,你们在这儿说说话,等会儿我回来再找你。”道罢拍了拍她的肩膀,不等容璃应声便先走一步,容璃只觉自个儿又被晴柔卖了!但她已然先行,她也不好再追过去,但看福隆安一脸期待的盼着她留下,她也不好当着丫鬟的面儿驳他的面子,便转身向水榭边走去。 跟过去的福隆安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便拿簪子当话头,“你的玉簪落在了我这儿,你可有察觉?” 回宫后的那晚,雪茶为她卸妆时就发觉那支蓝田玉簪不见了,容璃略一回想便猜到应是掉在了福隆安的屋中,她虽喜爱那簪子,但也不好为一支簪子再去找他,便没让雪茶来要,今日他提起,她才点点头, “也不着急戴,就没在意。” 福隆安随即吩咐苏尔辛,“你带雪茶到我屋里去拿簪子。” 看来两位主子是想说悄悄话呢!会意的雪茶福身称是,随着苏尔辛一道离开。 想起太医之言,福隆安决定趁此机会问一问容璃的心思,“那日我胡闹喝酒,苏尔辛还跑去叨扰你,劳烦你过来一趟,实在抱歉。” “无妨,举手之劳,不必介怀。” 尽管容璃有问必答,但他也能感觉到两人之间的疏离气氛,他若不开口,她便不会主动与他说话,而两人之所以变成这般,终究拜他所赐,是他的愚蠢毁了两人之间的默契和信任,如今徒留尴尬,他只能想方设法的找话说, “那日……好似听到你说,儿时开始就对我有好感,当时醉得厉害,我也记不大清楚,不确定这句是不是真的。” 这也是他心中疑惑最深之事,奈何一直没勇气去找她求证,今日机会难得,心知再拖下去会影响很多事,所以他才鼓足勇气开口一问,接下来便是忐忑的等着她的回答,他甚至不敢直视于她,只与她并肩,状似从容的看向远处水面中浮着的残荷。 而容璃既然敢说出来,便没什么不敢承认的,“盛夏的荷花开得再娇美,一到秋冬便残败,一如我对你的感情,已然过了盛放的季节,开始凋零。” 简单的一句暗示,他又怎会不明白?其实早已猜到会是这样的答案,但他心中仍旧生出一丝难以抑制的苦涩,也明白如今的结果不过是咎由自取罢了!怨不得谁,勉笑着应道: “我懂了,就算之前有爱慕,后来也被我的冷漠和指责磨灭殆尽,感情不是一成不变的,一如我会放下于蕊茵,你也会放下我,一旦没了感情,之前的一切都化为乌有。所以,你还是打算退婚的对吗?” 尽管他和于蕊茵已经分道扬镳,也无法动摇她退婚的心思,实在不想重蹈前世的覆辙,也深知他并不喜欢她,不愿再去勉强, “这桩姻缘并非你我所愿,成亲后都不会快乐,还不如退婚,放彼此自由,你也可找到属于你的幸福,何乐而不为呢?” 才被骗过的他对感情真不敢再报什么希望,也就不做他想,“好,既然如此,那我就暂时不治,这样才有借口跟皇上提退婚。” 他那里的伤还没好吗?她还以为过了这么久已然恢复,而今听他这么说,似乎还是老样子,心焦的她忙问他太医怎么说。 福隆安便将太医想用针灸医治的法子告诉了她,“我说需要考虑,借口推辞了!想来太医会把此法告知皇上,到时候怕是无法推脱,倘若真的有效,这也就不能当做借口,是以我决定用之前的法子,吃药造成有隐疾的假象,吃一次药可管十日。” 虽是为退婚考量,但容璃并不希望他去冒这个险,神情严肃的面向他,“事关重大,你 分卷阅读70 怎么能当儿戏?就算我再想退婚,也不要你拿自己的身体去做赌!万一因为耽误救治而毁了你一生,我的良心怎么过得去?我不想亏欠你一辈子你懂吗?那样的话,即使退了婚,我也会愧疚终身啊!” “除了这个你还有旁的法子吗?”若非万不得已,他也不想这样,可既答应了她要退婚,就该想法子完成。 皇上那边不松口,容璃不敢再去冒险,以免她皇阿玛会因此而迁怒于她额娘,是以只能等着福隆安想法子,可她的良心又不允许他拿这事儿做文章,没个头绪的她一片混乱,“暂时没有,但总能想到的。” “等你想到,只怕成亲的日子都已被皇上选好,到时候再无余地,若这婚退不成,你岂不是会恨我?” 看她没回应,为难蹙眉,似是在犹豫,福隆安不再问询她的意见,“我意已决,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说得那么玄乎,容璃总觉得不靠谱儿,“可是那药会不会加重你的病情?” 他也只是听闻,并未尝试过,是否有风险有待验证,不过姑娘家胆小,说实话怕她担心,他才选择肯定回答,“无妨,停药即可恢复。” 可她分明瞧见他回答之前停顿了一瞬,怕是在扯谎吧!“是药三分毒,我不信服用那药不会伤身子。” 纵有伤害,可为了实现她所追求的自由,他也愿意赌一把,相信自己会是幸运的那一个, “一切后果由我承担,相信不会出什么意外,即便真出事我也不会怪你,只是跟你通个气儿,你只管在外人面前配合我就好,其他的无需再管,我自有计较。” 他那毋庸置疑的态度令容璃无话可说,思来想去,这似乎是能退婚的唯一好借口,既然他愿意尝试,那她也不该再拦阻,否则明年他们就该成亲了。最终她没再反驳,只是交代了一句, “那你万事小心,注意剂量,切莫被太医察觉。” 只要能把婚退了,能看到她舒心的笑容,福隆安觉得一切冒险都是值得的,毕竟曾伤害过她,这也算是对她的一种弥补。 心知与母亲说无用,福隆安选择在治疗了半个月之后与他阿玛提起此事,傅恒深感愧对公主,便答应儿子,入朝向皇上提退婚一事,那拉氏听闻夫君有这个打算,自是不同意, “明摆着珊林在搞鬼,你怎能陪着他一起胡闹?” 说起儿子的病情,傅恒又何尝不忧心,在家可以愁眉苦脸,一旦出了府邸便要继续保持抖擞的精神,不能让外人凭他的神色而胡乱猜测,且他认为这种病没那么容易作假, “三个太医,他如何瞒得过?我也希望这是假的,可看他这情况,八成是真的,当然咱们不能放弃,还是得继续诊治, 可皇上那边等不及,毕竟事关公主的后半生,咱们不能坑害公主,也不晓得皇上是个什么意思,也许他也想退婚,可又觉得身为皇帝,圣旨已下,开口要求退婚不大好,所以一直在忍着吧! 身为臣子需担君之忧,宁愿自己受罪也不能让皇帝为难,所以退婚一事该由我这个臣子来提,倘若皇上也有此意,那么他便会顺水推舟的应承,倘若他认为无妨,那咱们也可安心了。” 傅恒有他的顾虑,那拉氏也不好再拦阻,答应让他试一试皇帝的心思,只等着明日下朝后的结果。 作者有话要说: 双更合一奉上,说好的周五加更,结果今天就加了,惊不惊喜意不意外?竹子是不是很棒!至于明天嘛!当然还有加更咯!求留评打2分,对文章的积分很有帮助哦!还有营养液么么哒! 顺便推荐基友的书,《大佬离我远一点》作者:卓涵月。 卓宁特种兵退下来后进了安保公司,接到第一个任务便是给落城首富大佬当贴身保镖。但卓宁怎么也没想到这位外界传的神乎奇神的大人物……竟是个瞎子。 大佬:“作为我的贴身保镖,必须陪我应酬。” 卓宁:看在钱的份上,忍! 大佬:“为了我的安全你必须跟我同床。” 卓宁心想:他一个瞎子也看不到她什么,忍! 大佬:“我洗澡时你有义务在我身边服务。” 卓宁:看他长的还算可以的份上,忍! …… 可为什么大佬瞎子看到她换衣服时眼睛会放光呢? ☆、第三十二章 次日下朝后, 乾隆照例宣傅恒到养心殿商讨政务, 桌案之上的麒麟铜香炉内轻烟缭绕, 铜身上刻着金玉满堂四字,纵然锦衣玉食, 可身为皇帝, 最能令他自豪骄傲的, 无非是战事得利,盛世太平!放下奏折的乾隆接过李玉递来的茶盏, 品了两口才对傅恒道: “十年前的金川之役, 阿桂被弹劾勾结张广泗, 惧战畏前, 致使战事一再失利,原本论罪当斩, 可朕念及阿克墩只有阿桂这么一个儿子, 这才免其死罪,只让他做了个侍郎, 大小和卓之乱,你举荐他做参赞大臣,朕才打算再给他一次机会,让他跟着兆惠, 看看他的表现, 这回总算没让朕失望,兆惠的奏报 分卷阅读71 说阿桂英勇作战,颇有主意, 看来也是个可造之材,不枉朕当年饶他一命。” 当初皇上没杀阿桂,傅恒便料到皇上的心思,且他彻查之后发现阿桂当年是被冤枉的,本人也是个热血男儿,满怀报国之志,是以才会趁此机会举荐他,而今的情形证明他没有看错人,傅恒亦感欣慰,拱手应承道: “皇上宽宏大量,阿桂他必定铭记于心,鞠躬尽瘁,为皇上分忧。” 道罢政事,傅恒故意轻叹,乾隆看他似有忧虑,便问他为何事烦扰,傅恒正好趁机一提, “珊林的病已治了大半个月,太医也在尝试针灸,可至今仍未有好转的迹象,奴才担忧再这么下去会影响后半生,耽误公主啊!” 乾隆对比亦十分关心,时常询问近况,“太医也说此病需耐心调养,一时半会儿难见成效,春和你不必太过忧虑。” 儿子患隐疾,傅恒比谁都焦心,但他不能在皇上面前抱怨什么,得以大局为重, “若能治好,皆大欢喜,倘若实在无效,大约就是天意,皇上赐婚于富察家而言乃无上荣光,但奴才也不能不识大体,自家孩子有毛病还连累公主,奴才良心不安,只好请求退婚,以免误了公主的华年。” 乾隆也晓得这样会委屈女儿,但他身为皇帝,也得顾忌外人的看法,“可珊林是因救容璃而受伤,容璃又怎能在此时弃他于不顾?岂不是违背了道义?” 此言一出,傅恒已然明了皇上的态度,果如他所料,皇上其实也有退婚的念头,只是碍于面子才不好提出来,那他就该顺应皇上的意思,继续劝说, “珊林身为臣子,即便不是额驸,也有义务营救公主,此乃为人臣的职责所在,是以公主无需报答什么,皇上也不必为这个而勉强公主,还是为公主令择良婿吧!” 傅恒再三恳求,乾隆深知他一向谨慎,为他人着想,若今日不应,想必他心难安,但福隆安这孩子,乾隆还是很看重的,否则当年也不会亲自为他定名,还特赐隆字,思量间,乾隆道: “那就再等三个月,年后看情况,倘若他能恢复,那婚事照常,倘若依旧不能复原,再说退婚吧!” 三个月的期限,也算给足了傅恒面子,好让他安心,且乾隆自个儿也留有一丝余地,只因太医曾说,针灸一法,大约三四个月便见成效,痊愈后婚事仍可继续,倘若仍旧没好转,多半是真废了,那再另说! 不论皇上是何心思,总算松了口,傅恒也不至于背负那么大的压力,遂感激拱手,叩谢隆恩。 这桩事总算有个说法,身处困境的福隆安仿佛看到了出口的亮光,终于不再忧心忡忡,而容璃也很快听闻此事,三个月虽不短,但总算有个盼头,至少证明有希望,纯贵妃却不大高兴,直叹珊林这孩子太傻,又告诫女儿要懂得知恩图报, “珊林为你才患隐疾,你万不可嫌弃他,定要等着他治好,如约嫁过去。” 容璃正是一直念着知恩图报四个字,前世才一再忍让,没将自己的遭遇告知父母,导致自己郁郁而终,她自认已经仁至义尽,今生不愿再拿这些束缚自己,她也希望福隆安能康复,更希望自己能退婚,料想他应该有分寸,但愿年后能够心想事成。 在家休养了两个月,福隆安憋得难受,腿伤和胳膊上的伤都已好得差不离,他便打算继续入宫当值,有事可做,好歹没那么闷。 冬月初五,是太后的圣寿节,想着宫中事务繁忙,福隆安自初一便开始入朝,也好帮忙打点太后的寿宴,然而宫中关于他的流言蜚语已然四起。 当值暂歇的档口,福隆安准备到茶房坐一坐,宫内路边的秋海棠开得正盛,花团紧蹙,清香宜人,行至拐角处,尚未拐弯,忽闻几人议论纷纷, “哎---你们瞧见了没,福隆安入宫当值了呢!” “他不是受了重伤吗?皇上不是特准他年前都不必入宫,在家休养嘛!” 另一人嗤笑道:“还不是想在皇上面前逞能,表示自己的一片忠心,故意提前入宫。” 这声音很是耳熟,似乎是纲图,福隆安不由感叹容璃说得很对,不管你做什么,存着怎样赤诚的心思,旁人只要看不惯你,都能将你的作为解读成另一种意思,幸好皇上圣明,只要皇上懂他即可,他也没必要管旁人怎么评判,也不再像以往那般冲动的过去找纲图对质,为不相干的人生气,没那个必要, 本想等他们离开之后他再出来,可那纲图居然还在幸灾乐祸的议论,“你们可有听说,福隆安那小子的命根子受到了损伤哎!” “听说了!皇上还派了三位太医去为他诊治呢!好像至今没好转,都在传言他多半是废了,啧啧!富察家果然在皇上心中颇有份量,他都伤成这样,居然还没退婚!” 纲图嗤笑道:“谁不想娶公主啊!那可是皇亲国戚呢!他才不舍得退婚,就是可怜了公主,嫁给他岂不等于守活寡?当年若不是他阿玛暗害我阿玛,我阿玛肯定还是军机处领班,那么娶公主之人就该是我,哼!一个废物,如何给公主乐趣,倘若嫁给我, 分卷阅读72 我必定让她晓得做女人的妙处!” 对他冷嘲热讽也就罢了!居然还敢诋毁容璃,福隆安如何能忍?怒不可遏的他再无法装聋作哑,直接从拐角处冲过去,直奔纲图,上前便是一拳,狠狠的砸在纲图面上! 未及防备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纲图生生受了这一拳,其他人一看是福隆安,笑容顿僵,心虚得直往后退。 后槽牙生疼的纲图抬臂抹了一把唇角,居然有血迹!当下怒火丛生,恨恨的瞪向他,“福隆安,你好大的胆子!我如今也是御前侍卫,与你平起平坐,你居然敢打我?” 高他一头的福隆安俯视他的目光如刀刃般锋利,恨不能将他的舌头割下来,“打的就是你!恶意揣测诋毁,污言秽语冒犯公主就该打!到哪儿你也没理!” 理亏的纲图眼神闪烁,但逞强依旧,非但不道歉,仰着头继续戳他痛处,“我说错了吗?你本就有隐疾,还不允许旁人说?” 隐疾一事,福隆安早已看开,“说我我无话可辨,但你提及公主还口出污秽之词,我身为额驸,就该替公主教训你!你问问在场的,谁敢说我打错了?” 明知回答就是得罪人,那些人面面相觑皆不敢吭声,福隆安着脸再次质问,“都装什么哑巴,方才不是讨论得兴高采烈吗?” 其中一个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宁可得罪纲图也不能得罪福隆安,于是怯怯回道:“没……没打错,我们乱嚼舌根,都该打!还请额驸大人不记小人过,宽恕我们吧!”说着立马自扇了一耳光,其他两人见状也跟着自扇,虽然很轻,但福隆安并没想跟他们计较,他最厌恶的是纲图,燃着火焰的双目缓缓逼近,再次警告, “公主纯善尊贵,岂是尔等可觊觎议论的?若再让我听到一句对公主不敬之言,必然严惩不贷!” 咬紧牙关的纲图强忍着委屈,不敢反驳,倔强偏头望向旁处,其他人都喏喏称是,福隆安这才罢休,歇息的空闲也被占用,他还得赶至慈宁宫去给太后请安。 当着福隆安的面儿,纲图不敢说什么,待人走后,他才勃然大怒,不满的狠捶一旁的柱子,“好你个福隆安,简直欺人太甚!” 身旁人劝道:“算了,还是吃了这哑巴亏吧!他不告诉皇上咱们就阿弥陀佛了,一旦闹起来,我们死定了!” 那两个胆小的都不敢再与他一起,借口有事匆匆离开,与他亲密的一位挚友看他如此愤恨,便生了挑事之心, “纲图,不是我说你,福隆安有权有势,咱不能与他硬碰硬,想要对付他,得暗着来。” 这话听来似乎有谱儿,唇角带血的纲图满面期待的望向他,“哦?莫非你有什么好主意?” “前些日子和于松岩饮酒,席间他醉了,无意中说了一些事,被我听见,咱们可以拿此事做文章……” 听罢耳语,纲图顿感兴奋,舌尖舔着齿间带着腥味的血,狭长的双目微眯着,很快就想到了教训福隆安最好的法子! 四日后便是圣寿节,乾隆携百官到慈宁宫给皇太后贺寿,紫禁城之内的华灯宝烛多不胜数,锦绮相错,笙歌互起,一派繁盛奢华之气,彰显太平盛世之风! 今日出席盛宴,容璃亦穿戴得十分隆重,淡抿双唇红似樱,轻扫眉峰如远山,云鬓上戴的是一对枫叶金丝点翠,左边斜簪着一支青鸾含珠步摇,下悬着的是红纹石珠串,耳垂上则坠着水蓝碧玺,越发称得她粉嫩娇美。 雪茶为她戴好护甲,摆正朝珠上垂于身后的翡翠佛头塔,装扮完毕,容璃这才自妆台前起身,由宫女搀扶着,去往慈宁宫给太后贺寿请安。 皇帝儿子孝顺,百官后妃皆来恭贺,几世同堂的皇太后看着眼前的盛况甭提有多欣慰,纯贵妃还特地提点女儿, “珊林病了那么久,你理该去关怀一番,问问他的病情恢复得如何,免得被人说你薄情寡义。” 实则容璃也有这个打算,离过年还有两个月,为确保不会痊愈,他一直在服药,容璃也怕那药会有什么不良症状,很想问他一问,今日正好是个机会,只是这会子他身边人多,她不好过去,想着等会儿人少些再去。 而今日,于蕊茵也跟着她兄长入了宫,毕竟其父于敏中如今已在军机处行走,颇得皇上重用,儿女沾光可入宫也是常情,太后寿宴乃喜事,容璃也不好说什么,只要她不惹是生非即可。 期间有人给福隆安敬酒,都被他给拒绝了,吃那种药不能饮酒,是以得格外注意,借口说身子未痊愈,当需忌酒给推脱了,周围人都不敢为难他,就此罢休,然而有一人偏偏从另一桌上过来,特地给他敬酒,此人正是于松岩。 自晓得于蕊茵的真面目之后,福隆安也明白于松岩与他交好是看重他的家世,此后便不再与他来往,于松岩曾两次去拜访,皆被他找借口拦在外头,明白人应该能感受到这是何意,自觉保持距离,莫再打扰,可他居然还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面带笑容的过来敬酒, “还未恭喜珊林你大病初愈之喜,我先干为敬!”饮罢于松岩又再斟一杯,递向福隆安,“今日借着太后寿宴 分卷阅读73 ,恭贺你重回宫中当差,他日必定前途无量!” 当着众人之面,福隆安不好对他发火,以免旁人猜测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不愉快之事,于是耐着性子再次解释,说自个儿的身子不宜饮酒,于松岩却不肯罢休, “都已两个月,胳膊和腿伤都好了吧?居然还拿这个做借口,不给我这个朋友面子吗?” 以往福隆安对他可是赤诚相待,从未嫌弃他是汉人,愿意与他相交,还不断的想法子提携他,带他结交各种权贵官宦之子,为他铺后路,后来竟被他摆了一道,当做利用的对象,这样的男人,福隆安绝不会再将他当朋友, 不屑一顾的福隆安垂眸不语,心中暗斥:你算老几,你爹不过是在军机处行走,尚未正式入值,你就尾巴翘上天了?居然敢要求我给你面子? 同桌而坐的景越见状,生怕福隆安一时冲动说些不好听的话,当即起身为他解围,“珊林真的不能饮酒,并不是不给谁面子,也没有针对你的意思。” 正与妹妹说着话的和敬公主瞧见那边似乎起了争执,便悄悄指给容璃看,容璃晓得福隆安和于家兄妹的恩怨,是以很担心福隆安念起旧事怒上心头,万一说些不当说的话,而于松岩也喝了酒,两人一旦冲突,怕是不好收场,不由加快脚步向那边走去, 听他们说了几句,大概明白了,原是醉酒的于松岩强行要给福隆安敬酒,不喝便是不给他面子,还扯什么皇上所谓的满汉一家,问他是不是瞧不起汉人。 这帽子扣得有些大,福隆安一忍再忍,放在桌下的拳头紧攥,很想回怼,就在他快要忍不住之际,身后突然响起的女声瞬间压下越燃越烈的怒火, “所谓的满汉一家亲,于公子都没能奉行,又凭什么要求珊林?想要旁人尊重你,首先你得尊重旁人,珊林伤筋动骨,少说得百日才能痊愈,痊愈后还得再休养半年,太医一再交代他不可饮酒,会妨碍骨骼的恢复,你若真将他当朋友,又怎会不顾他的康健,硬迫着他饮酒? 说到底只是为了你的颜面吧?他不肯喝,你就觉得没面子,才会这般强人所难!” 被戳中的于松岩否认道:“我们是好兄弟,兄弟之间开个玩笑不算过分吧?公主何必如此严肃?” 才刚恼羞成怒,这会子又说是玩笑,这人还真把自己当回事,福隆安很感激容璃为他说话,而他也不愿在众人面前示弱,免得旁人都以为病后的他好欺负, 不给于松岩面子的他一直都在坐着,懒得理会,直至容璃过来,他才起身,直视于松岩,坦荡的目光仿佛看透了一切,对他再无亲切, “我的好兄弟,绝不会在我伤势未愈之际逼我饮酒!不喝就是不给你面子吗?很抱歉,面子和身子相比,我更在乎自己的身子!免得有个什么闪失,如何对得起公主对我的一片关怀?”说着看向容璃,眉目温柔。 心知他在做戏,容璃也愿配合,浅笑回应。 同桌而坐的还有永琪的小舅子鄂昌,他和于松岩也有些交情,想着以和为贵,便站出来打圆场, “松岩可能有些醉了,表达得不太清楚,其实都是关心珊林,以为珊林入宫当值便是痊愈了,这才想借着太后娘娘的寿宴向他敬酒,其实并不恶意,是吧松岩?” 难得有人为他说话,于松岩总算能下台,点头附和,“可不就是嘛!太医往往喜欢小题大做,虽说要忌酒,倒也没那么严重,喝一杯应该不妨事,权当为太后寿辰而干杯,这样,咱们碰一个,此事便算罢了,如何?” 尽管他笑嘻嘻讨好着将酒杯递过去,福隆安依旧负手不肯接,别过脸去连眼神都不给他。 鄂昌看着都觉尴尬,想着公主心善,便开口劝道:“既然珊林不能喝,不如公主替他喝了吧?” 担心公主不愿意,景越主动提出帮福隆安喝下这杯,邻座的看热闹的人却不同意,“公主与珊林定过亲,他们才是一家人,可以替喝,你替喝这说不过去啊!” 众人皆附和,纷纷表示应该由公主替喝,于松岩面色顿变,默默收回举杯的手。 此事若不能圆满解决,只怕福隆安又会被众人议论,之前他就因为我行我素得罪了很多人,而今再因这事儿让人诟病似乎不大好,思量再三,容璃决定帮他一回,顺手接过于松岩手中的酒杯,毫不迟疑的仰头一饮而尽,忍着辛辣之感咽下去,面不改色的扫视众人, “这酒便算是珊林喝了,还请大家看在他有伤的份儿上多多担待,待他痊愈之后必会陪诸位畅饮。” 说话间,她的目光柔和且坚定,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场,鄂昌啧啧叹道:“公主够爽快,在下自愧不如!” 这些奉承的虚言,听来无甚意义,若不是念着福隆安为她而一直吃药装有隐疾,容璃堂堂公主之尊,断不会放低姿态与这些世家子弟周旋,今日替他解围,权当还他一个人情。 在此期间,福隆安一直看着她,难掩愧疚,一个大男人,还要女人帮他替酒,实在失败,只是他吃那种药的确忌酒,大夫叮嘱过,一旦饮酒就会半硬不软,难受之至, 分卷阅读74 将来停药也会影响恢复,是以他才如此坚决不肯饮,连累容璃还要为她喝下这杯,愧疚难当的福隆安不愿再与他们说话,借口说要送公主回去,就此离席。 远离宴席,福隆安带她到旁处透透气,冬月的日头照在人身上,感觉格外暖和,路边的腊梅已然盛开,鹅黄的花瓣亮丽且高洁,一如他身边的女子,总是给他惊喜和感动, “其实你也可以不喝那杯酒,都是为我着想才会勉强自己吧?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小事一桩,你无需挂怀。”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事关旁人对他的评价,容璃不能大意, “虽说不必太在意旁人的看法,但必要的应酬还是少不了的,你在宫中当差不能树敌太多,于你的前程不利,要学着像你阿玛那样,圆滑处事,少些棱角,才能将前路走得更顺利。” 她的话总能令他受益匪浅,愧于自己的眼界和气度竟然不如一个女子,“鉴于前车之鉴,我也一直想改变,平时还能压下脾气,一旦生气便会失控,忘了如何处理才是最妥当的,而你总能顾全大局,这一点我得向你看齐。” 对于他的变化,容璃也是看在眼里的,尽管不够完美,有进步便是好事,遂又笑劝道:“咱们性格不同,转变并非一朝一夕之事,这才两个月,你已经变得很好了,慢慢来,不着急。” 两人边走边说,走着走着,容璃忽觉一阵眩晕,一个没站稳,脚下的花盆鞋顿时倾斜,幸得福隆安眼尖手快的扶住了她,这才没摔倒,紧张的福隆安忙问她哪里不舒服, “可是有些醉了?” 摇了摇头,容璃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方才在那桌我并未饮酒,到你那儿只饮了一杯,没道理这么快就醉。” 按以往的经验,至少得喝三杯之后才会有醉意,今日才饮一杯竟这般头晕,实在不正常。 眼看容璃歪在他身边,似是浑身无力,福隆安也觉怪异,倘若容璃没喝这酒,就该是他喝,而一直怂恿他饮酒的正是于松岩! 他吃那种药不能饮酒一事应该没有外人知晓,那么于松岩一再逼他饮酒的目的又是什么?平日里的他尚算有分寸之人,今日当着众人之面这般迫他,不像他一贯的作风! 正思量间,容璃已然坚持不住,手脚发软,惊觉自个儿使不上一道力! 作者有话要说: 双更合一奉上。 ☆、第三十三章 纵觉不适, 但容璃认为被他这般扶着多有不妥, 便让他唤雪茶过来, 让雪茶来相扶, 看她的模样似是走不了多远的路, 瞧见前面有偏殿, 福隆安便与她商议, 先到偏殿中歇息,此时的容璃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艰难的点了点头, 雪茶见状心顿慌, “二爷, 公主这到底是怎么了?” 他尚不能断定,但于松岩的嫌隙最大, “那杯酒可能有问题!” 头昏脑涨的容璃闻言, 仔细回想也觉怪异,但这会子实在没力道, 便想着待进了偏殿躺下缓缓再说。 进得偏殿一看,里头尚算干净,因着太后寿宴,想必是才清扫过, 将主子扶至塌上歇着, 雪茶又找来一床被褥为公主盖上,发现主子面颊泛红,似乎很严重, 忙福身向额驸请示, “还请二爷留下照看公主,奴婢这就去请太医!” 容璃的情形他也不好判定,只能请太医过来,福隆安还特地嘱咐她,定要请李太医过来,那位太医最谨慎,不会乱说话。 雪茶领命而去,福隆安本想去给她倒杯茶,却发现壶中的茶水是凉的,这天太冷,不能让她喝凉茶,无奈的他只得回到榻畔,问她感觉如何。 浑身如针扎的容璃将被子蹬开,说是很热,看她这般痛苦,福隆安不由懊悔,暗恨自己总给她带来祸端,若不是为他,她也不至于遭人暗算。抬手触了触她的额头,滚烫得吓人,且他才碰到就被她一把抓住。 下一瞬就感觉到她将手掌摊开,紧闭双眸的她无意识的抚于他手背,福隆安见状目露惊诧,不敢相信容璃会愿意亲近他!刚想开口,忽听她细声呢喃着, “你的手……好凉……”她似乎很想找个什么东西冰一冰自己,不知所措的福隆安也不敢乱动,就这么将手放在她额头,由她紧拽着,而她双唇微动,似在说着什么,声音太小,他听不清楚,便俯身凑近,打算听个仔细。 隐约听见她声带恐慌且紧张,“我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又要死一回,又要重生吗?我不想重生了,活着好累,让我下地府吧!不要再做公主,不要带着前世的记忆纠葛,那样活着好累……” 这些话听得他云里雾里,完全不明含义,猜测她是不是又像上回那般烧糊涂了才会说胡话,“什么重生?容璃?万莫说晦气话,太医很快就过来,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别怕!” 福隆安耐心的轻拍着,安抚着她,她的手渐渐放松,似乎没那么抖了,但意识却越来越模糊,像是回到了小时候,遇到危险时福隆安也会守在她身边,只要有他 分卷阅读75 在,她就会觉得安心,迷糊念叨着, “隆哥哥,难受,救我!” “哪里难受?还是很热吗?那我帮你把被子掀开。”跟着福隆安就把被子掀起大半,只将她腹部捂严实,以防着凉,刚整理好,仿佛听到了哭声,吓得福隆安忙又凑过去问她怎么了, “容璃?还有哪儿不舒服?” “心里像是有一团火在烧……”说话间,容璃的手无意识的抓住他衣襟,胡乱抓扯着,福隆安见状,越发怀疑那酒该是被人下了那种药,否则容璃断不至于如此,此刻他真想冲过去抓于松岩问个清楚,问问他到底为何要在酒中做手脚! 然而容璃的情绪很不稳定,半昏迷着,他根本走不开,就在他温声哄劝之际,容璃无意中抓住了他左臂,正是骨折之处,虽说已愈合,但猛然被抓捏,还是会有刺痛之感,毫无防备的他没能撑住支在床畔的手臂,瞬间弯曲,整个人顷刻间趴在她身前, 霎时间四唇相贴,惊得他瞪大了双眼,生怕容璃会恼羞成怒给他一耳光,然而预料中的巴掌并没有到来,她的小手反而攀至他颈间,并没有躲开他,似乎对这个意外的吻并不抵触,竟然紧搂着他,呼吸越来越急促! 而容璃之所以觉着自个儿快不行了,正是因为周身都似燃着火焰一般炽热,这突如其来的柔软紧贴于她,仿佛尘间雪,润泽她躁动的心,犹如晨间风,流窜心田,逐渐抚慰她的不安,是以她才紧紧圈着,不愿松手。 纵使福隆安服了药,不会有什么反应,但他也能感受到她的唇有多么柔软甘甜,被她的指尖触至颈间的那一霎那,他竟忍不住轻颤,越发肯定容璃这情状是药效发作了! 理智告诉他,不能在她迷糊之际占她便宜,待她清醒之后定会恨死他!于是福隆安强撑着意志掰开她的手,坐直了身子,尽量平复狂跳的心。 和于蕊茵相识之际,两人都年纪尚小,只拉过她的手而已,并未亲吻过,这便算是头一回亲吻姑娘家,竟是这样尴尬的场景!幸好他服过药没什么反应,否则怕是难捱,而令他更烦恼的则是: 吻了一个不想嫁给他的姑娘,这可如何是好?是不是得对人家负责?亲完就不管了,似乎不大君子啊! 正惆怅间,雪茶的声音自外间响起,应是带着太医来了。福隆安立即自榻边起身,保持距离,而后请太医过去诊治。 太医的诊断印证了福隆安的猜测,容璃的确是食用过含有迷药之物,情况堪忧!十有八九是那杯酒的缘故! 想着于松岩也跑不掉,有的是机会跟他算账,福隆安便没再多问其他,“原因待会儿再计较,现在先救容璃,她这样的情形如何得解?” “类似这种药,额驸应该也有耳闻,用药不大好解,然而您与公主尚未成亲,且您身患隐疾,也无法为公主缓解。” 他也晓得容璃的性子,可不敢用那样极端的法子,“我自然不想毁她清白,李太医见多识广,可有旁的解法?” 这种常在民间流传的下三滥之药,宫中少见,是以李太医甚少接触,“好在发现的及时,为今之计,只能先试试针灸之法,不过下官也是头一回尝试解这样的病,是以不敢保证,额驸可同意?” 这似乎是唯一的办法,见识过李太医的针法,福隆安对他也算信任,毕竟事关公主清誉,不好张扬,只能暗中解决,便答应让他一试。 李太医曾解过普通的蒙汗药,针灸倒是有效,却不知这迷药能否缓解,只能尽力一试,虽然心中有疑惑,也晓得祸从口出,知道的越少越好,是以并未多嘴,专心扎针。 头部和手臂皆需下针,到了最后一处,李太医有所顾忌,不敢动手,福隆安看他手中持着针,却迟迟不下手,甚感疑惑,“太医何故犹豫?” “实不相瞒,这最后两针……应该扎在屋翳穴。” 福隆安不懂穴位,但看太医面露难色,料想不是什么好位置,“难不成,得褪衣?” 李太医尴尬拱手,低眉回道:“正是,只因那屋翳穴在……在人的心口附近,是以……当需宽衣,可下官扎针多有不便,这才为难。” 思量片刻,福隆安决定让雪茶帮公主宽衣,由她来扎,雪茶顿感为难,“奴婢不会啊!” 李太医道:“下官可以教你,屋翳穴在锁骨左下方,第二肋的间隙,距前正中线大约四寸的位置,将针扎下即可。” 虽然听得稀里糊涂,但雪茶推脱不得,只好按照太医的吩咐,答应一试。 将针放在一旁之后,太医和福隆安皆退后回避,雪茶开始为公主宽衣,露出香肩,而后颤颤拿起,看着那细而长的针,心砰砰直跳,太医则立在屏风外面,教她如何寻找穴位,奈何雪茶太过紧张,手一直发抖,一想到离心口很近她就下不去手,生怕扎错位置伤到公主, 隔着屏风的福隆安焦虑不已,问她是否找到。 雪茶颤声回道:“找……好像找到了。” “那你还在愣什么?扎针啊!不然容璃如何恢复?” 他越催,雪茶越害 分卷阅读76 怕,绣花的时候无所谓,但这可是公主啊!她哪敢冒险,万一有什么闪失,只怕她小命不保,可若不动手,公主中着迷药就难解,到底如何是好,她至今没个决断,犹豫半晌,终是起了身,人都急哭了,跑到屏风外哭道: “奴婢害怕,奴婢不敢扎,要不二爷您来吧!” “我……”他若是方便,也不会让她去,眼前的情形如此明显,还需要他来提醒吗?颇觉难为情的福隆安登时涨红了脸,“容璃露着肩,我怎么过去?” 若是外人,雪茶也不敢指望,可他不一样,“反正您是公主的额驸嘛!早晚要成亲的,特殊情况,有情可原,奴婢实在是胆小,不敢扎针,二爷您就担待着点儿,救救公主吧!” 架不住她可怜兮兮的哀求,更怕容璃那边越耽搁越加重,来不及多想的福隆安果断接过针,硬着头皮绕过屏风上前,来到榻边, 但见此刻的她仍处于迷糊当中,远山眉紧蹙着,开解的盘扣露出一侧雪白的肩,看得福隆安心神微晃,深知不该分心,强敛神思,他不再注意这些,按照太医所说的位置去寻找屋翳穴,虽说不一定准,但也只能按照自个儿的理解去下针, 拿针时他的手也忍不住轻颤,毕竟头一回扎针,还是扎进肉里,才刺下去就见容璃眉头蹙得更深,轻哼出声,担忧的福隆安忙问太医, “她好像很痛,方才你扎针时没见她这样啊!” 太医只道无妨,“这个穴位的确会痛,额驸莫犹豫,继续下针即可。” 终于按照太医的意思将针扎下,福隆安轻唤着,却不听她应声,先前她还蹙眉乱动,这会子竟渐渐没了动静,他还以为自个儿扎错了针,伤到了容璃,然而太医却道无甚大碍, “扎过针后大约会昏迷两刻钟,期间公主会一直冒汗,散去体内热流,很快便会恢复,额驸勿忧,等着便是。” 既然她暂时醒不了,福隆安便嘱咐雪茶在此守着公主,而他则出去找于松岩,可宴席之上已不见他的身影,八成是心虚避开了。 真以为自己能逃得开吗?一想到容璃遭受这样的苦楚,福隆安就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闭目横眉的他强压下怒火,吩咐苏尔辛打听于松岩的行踪,看他是否已然出宫, “不管他在哪儿,都得找到他,将他送至富察府候着,等我回去再审问这个胆大妄为,忘恩负义之徒!” 苏尔辛领命而去,福隆安则又迅速拐至偏殿去看望容璃,雪茶早已将公主的衣裳穿好,遵照太医的吩咐,没盖太严实,将胳膊放在外面,福隆安暗自祈祷着,千万莫出什么岔子,容璃定要平安醒来才好, 焦急的候了好一会儿,她终于悠悠醒转,眼神虽有些恍惚,但不再像之前那么迷糊,只是轻声问着雪茶,到底发生何事,雪茶也说不明白,遂请二爷过来讲明。 事出突然,他复述着都觉难为情,但也不想对她有所隐瞒,干脆一并交代清楚,末了又看向她,神色颇为郑重, “情非得已,权宜之计,还望公主海涵,不过大丈夫敢作敢当,既然看过公主的肩膀,我……我定会对你负责的!” 低垂着眼眸的容璃还沉浸在方才的意外中没缓过神来,他这最后一句着实惊到了她,吓得她惶恐抬眸质问,“负什么责?不是说好了退婚的吗?” ☆、第三十四章 他的确是按照她的意思准备退婚, 否则也不至于一直吃那种药, 奈何天意难测啊!福隆安一脸无辜的耐心澄清, “本来是这样打算,可人算不如天算, 那时候你稀里糊涂的搂住我, 我胳膊没撑住, 不小心就……亲了你一下,”怕她不信, 他又竖指立誓, “真是意外, 绝不是故意占你便宜, 你一定要相信我!后来为你扎针又看到你肩膀,女儿家的清白最重要, 我既瞧见, 自然是要对你负责的。” 前世她是他的妻子,两人还同床共枕过呢!她也没在意那些, 努力忘却,告诫自己那只是前世,今生千万不要再与他生出什么瓜葛,而今纵使看到肩膀, 她也不会拿他怎样, “事出无奈,你也不是有心,我不会责怪你。” 哎?事情的进展好像和他预想的不大一样, 按照话本里的故事来说,不应该是姑娘家哭哭啼啼的要求男子负责,然后两人成亲,皆大欢喜嘛!怎的容璃居然说她不介意? 不过想想也是,她的性子一向温善,不愿为难旁人,总为旁人着想,但福隆安不能因为她性子软就欺负她,更不能当这件事没发生过,遂坚持自己的决定,昂首挺胸义正言辞道: “纵然你不怪我,这也是事实,我若不负责,你往后怎么嫁人?” 他是大义凛然负全责,可怜容璃欲哭无泪心惶惶,恼羞成怒的她当即掀开被子坐起身来,穿上鞋子刚立起,又是一阵眩晕,福隆安忙去相扶,却被她防备推开,怨恨的瞪他一眼, “那也是我的事,不必你担心,我不需要你负责,你只管退婚就好!” 分卷阅读77 怎么还恼了呢?难不成她是在考验他,想看看他有几分诚意?如此想着,福隆安再次表明态度,坚决不动摇,“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这责任我负到底了,绝对不退婚!” 他的固执己见气得容璃心口发闷,急喘着说不出话来,吓得福隆安忙扶她坐下, “容璃,你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居然还好意思问她?到底是真不懂还是装傻?捂着心口缓了好一会儿,容璃盯向他的目光无奈又恼火, “被你气的了!” 福隆安甚感冤枉,再不敢大声说话,放低了声音温和劝慰,“我也不是故意逆你的意,你想退婚我明白,但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我若推诿不负责,岂不是成了小人行径?” 要怎么说他才能明白呢?如若是前世,发生这样的情况,她肯定也会让他负责,但经历过两世之后,她的心境已和原先不同,很多事都看得很开,也不怕他不高兴,直言不讳, “都说了不计较,我不想嫁给你,不需要你负责你懂吗?” 她那轻拧的眉头载着明显的嫌弃和怨怪,他看得清楚,心微塞,但依旧不肯动摇, “我晓得,我的所作所为令你很失望,你不再像以往那般喜欢我,甚至开始讨厌我,我也不想强迫你下嫁,如若不是今日突发意外,我定会遵守承诺,年后退婚, 也许是天意弄人,竟出了这样的岔子,我思来想去,还是打算依照婚约娶你,否则便成了轻狂登徒子!” 看来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既然晓得我不喜欢你,又何必要娶?成亲后我不会开心,你也不快乐,何必为难两个人?” “感情可以慢慢培养啊!听说我阿玛和额娘才成亲那会儿也时常斗嘴,后来还不是成了恩爱夫妻!”想起永琪曾经劝他的话,福隆安忽然觉得很有道理,尝试一下也未尝不可, “之前我的确做过不少混账事,也明白自己不够稳重,配不上你,所以才选择退婚,而今我改变主意了,永琪说得对,遇到困难不应该逃避,与其畏首畏尾的退缩,费神的选择另一条路,还不如试着改变自己,勇敢前行!” 这是他的真心话,虽然这决定有些唐突仓惶,但绝不敷衍,满怀诚挚的福隆安凝望着她,鼓起勇气说出心中所想, “容璃,其实咱们可以尝试一下在一起,你放心,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误会你伤害你,定会对你好的,你能否……给我一次机会?” 问出这话时,他内心无比忐忑,很期待她的点头,但又很怕她拒绝,毕竟这话也曾有人问过他,而他毫不留情的拒绝了,于蕊茵曾欺骗过他,他无法原谅,而他曾伤害过容璃,她怕是也不会宽恕他吧! 果不其然,容璃的目光变了,不再温柔,只余幽怨,唇角还勾出一丝他看不懂的苦涩, “你我之间,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你以为无关痛痒的伤害,早在我心间刻出血淋淋的印记,不是一句道歉就能把伤口抚平,也不是我小心眼不想原谅你,而是心早就死了,不可能再对你报什么希望,动什么念头,不愿意再嫁给你,不想再重蹈覆辙!” 那一刻,福隆安忽然觉得自己的期许太过美好,他都可以拒绝旁人,又凭什么要求容璃给他机会呢?但现在的情况太混乱,他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 “可亲过看过是事实,我没办法当成什么都没发生过,我的良心不允许我辜负!” 回想他说过的话,容璃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你说我迷糊间主动搂了你,那就代表是我主动吻你的对不对?既然是我主动,那你就是受害者,根本不需要负责,应该我对你负责才对,但我不想对你负责,你就当吃了个哑巴亏吧!” “啊?”仍沉浸在失望悲伤中的福隆安猛然听到这一句,一时间有些无法接受,但又觉得好像有那么几分道理,这种感觉就像是,她是个负心汉,而他成了那幽怨妇一般!呃……很不妙啊!可仔细回想,好像又不太对, “是你搂了我,但也是我不小心先吻到你的,还是我的罪过啊!” “你就当是我主动,不必有心理负担,反正我不会负责,不会嫁给你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你只要按照原来的打算,年后退婚即可。” 她的态度已然表明,不愿再多说,料想他应该明白,会放弃这个念头,她本想问问那杯酒的事,可又怕跟福隆安说太多话又会扯到婚事上,干脆不问,匆匆告辞离去,徒留福隆安立在后头,看着她远去的身影,倍感凄凉,竟有种被人占了便宜却狠心抛弃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他可是大男人啊!想要对一个姑娘负责居然还被拒绝,也太悲惨了吧!懊恼了好一会儿,他又安慰自己暂时别想这些,先把凶手揪出来给容璃报仇才是正事! 且说那苏尔辛按照主子的吩咐派人打探于松岩的行踪,发现他的确是出了宫,于是一路悄然相随,果然发现猫腻,遂派人在此看守着,而他则回府禀报主子,彼时福隆安也已离宫回府,刚下轿便见苏尔辛正立在府门口张望着,想来已有消息,加快脚步的福隆安路过他 分卷阅读78 身边时边走边交代着, “回府再说。” 到得书房,苏尔辛才将自己的所见原原本本的告知主子,“奴才一路跟着他,但看他轿子行走的方向似乎不是于府,便没有打草惊蛇,继续暗中跟踪,后来竟然发现那轿子停在了纲图府门前!” “纲图?”福隆安与纲图不睦,乃众所周知之事,于松岩之前一直与福隆安较亲密,又怎会跟纲图来往呢? 究竟是早已背着他暗中勾结,还是他与之疏远之后,于松岩才转投纲图那边?福隆安越想越觉得可疑,今日纲图称病在家,并未入宫,而出了这事儿之后,于松岩立马去找纲图,难不成纲图与此事也有关联? 方才在宫中忙活许久,又跟公主说了很多话,这会子的他格外口渴,喝了半盏才放下,苏尔辛立马上前为主子满上,好奇猜测着,“少爷,您说会不会是他们两人勾结起来故意想害您,才故意当着众人的面儿敬酒,其实是想给您下迷药?” 这也正是福隆安所猜测的,但仍有些想不通透,“给我下药对他们有何好处呢?倘若我当时喝下,他们又打算如何?” “也许是觉得您辜负了他的妹妹,想为他妹妹报仇?” 把玩着桌上的白玉镇纸,眼帘低垂的福隆安仔细琢磨着,摇头否认了这个可能,“他自个儿理亏,还好意思怪我?且他定然晓得后果有多严重,不应该为这点小事而冒险。” 真的原因究竟是怎样,苏尔辛也说不准,“这就得等抓到他人,审问之后才晓得了。” 未免打草惊蛇,纲图那边他不能亲自过去,唯有守株待兔,福隆安当即吩咐下去,“继续派人守着,一旦于松岩出来,待他走远些,立即将他抓起来,从后门带至府中,本少爷要亲自审问他!” “是,奴才这就去办,少爷您尽管等着好消息!” 即便抓到他,也算不得什么好消息,毕竟他和公主的纠葛越来越深,原先只想着过完年退婚便不再欠她,也算是对她最好的交代,如今出了这样的事,他又开始动摇,觉着不应该退婚,可容璃对他的态度太过冷淡,她至今不愿嫁,他又该如何是好呢? 苏尔辛走了一个时辰都未见回,想来那于松岩定是躲在纲图家中商议对策呢!焦躁不宁的福隆安只好找些事儿来打发光阴。 直至傍晚时分,有小厮来报,说是景五爷来了,正练着书法的福隆安搁笔抬眸,绕过桌子去迎。 进屋后的景越瞧见他正在练瘦金体,顿觉讶然,“你不是不爱练书法的吗?以往一瞧见我练字总说我浪费光阴,还不如骑马射箭。” 福隆安兀自笑笑,“这不是被逼得没办法了嘛!在家休养这两个月不得练武,可把我给急坏了,阿玛便下了规定,让我每日练两刻钟的字,起初我还觉得煎熬烦躁,后来练了大半个月,渐渐得趣,再不必旁人督促也会习惯性的去练习,” 看着自个儿的成果,一种自豪感满溢眼角,“原先我总觉得瘦金体太柔弱,没什么力道,不够狂放,练习之后才发觉这种字体别有一番风韵,瘦挺爽利,侧锋如兰竹,赏心悦目!” 浮躁之人欣赏不了书法之美,他能有此领悟,看来心已沉淀,欣慰的景越点头应道:“的确如此,练惯之后,哪日不习字总觉得少了点儿什么,用心而习的字似有魂灵一般,跃然纸上,心也会宁静通透些。” 唯一令他苦恼的是,之前他练字时心很沉静,可今日总会被打断,会胡思乱想,脑海中不自觉的浮现出亲吻容璃的画面,那种感觉,当时有些惊吓,这会子再回想竟有几分回味,可那只是意外,他不该对公主有旁的心思啊! 越思量越痛苦,以致于他的字练得很不对劲儿,见他没回应,眼神也有些飘忽,景越上前拿起他练的那页字看了看,发现笔力很不稳定,时而刚劲,时而柔软,便猜测他应该是有心事,待丫鬟上罢茶果之后他才开口相问, “那会子你说送公主回去,耽误了许久,究竟发生了什么?怎么你好像有些心绪不宁?” 正等着他解惑呢!却见福隆安支着下巴沉吟片刻,突然转头望向他,神色异常郑重,开口之言更令景越无比震惊, “我打算娶容璃,但她不愿嫁,你说我应该怎么做才能让她回心转意?” ☆、第三十五章(捉虫) “什么?”闻此言, 景越的第一反应是以为自个儿听错了!之前珊林说有隐疾要退婚, 景越和永琪皆来劝都未能改变他的决定, 而今都没再劝,他竟然自个儿主动说要成亲, 反倒令人纳罕, “何故突然改变主意?” 景越是他最信任之人, 福隆安无需瞒他,便将今日之事大概复述了一遍, 顺道儿将手中剥好的松子扔入口中, 嚼起来浓香留齿, 而他说话的语态格外轻松, 仿佛这意外并未影响他的心情, “我与容璃已有肌肤之亲, 自然得对她负责不是?” 还以为他终于发现了容璃的好呢!原来只是因为责任, 欣慰于他改变 分卷阅读79 主意的同时,景越又替容璃心酸, “那容璃呢?她是何反应?” 提起这个福隆安就心痛,捂着心口啧啧叹息,“还能怎样,当然是果断拒绝我, 坚持要退婚。” 此般结果倒在景越意料之中, “不是因为喜欢,只是愿意担当才要成亲,依照容璃的性子, 断不会接受这样的理由。倘若你是因为有了感情而娶,或许还能打动她。” “可我不想跟她撒谎啊!”对于现状,福隆安有清晰的认知,“我对她是愧疚更多,先前做了太多对不起她的事,也说过伤害她的话,是以很想弥补,想着退婚能使她高兴,便答应退婚,倒是从来没想过感情之事。” 他的观念一直很复杂,连景越都猜不透他的心思,方才听他这么说,又琢磨了许久才觉察出重点所在,“因为她想退婚你才肯退?所以你自己其实并没有很想退婚,成亲也可以的对不对?” 因着两人之间掺杂了太多恩怨和误会,自小相识的更容易被忽视,有时候难免会迟钝,连福隆安也说不清自己对容璃到底是怎样的心态, “的确不像之前那么抵触,真让成亲我不会再拒绝,至于对容璃有没有感情……啧!还真说不清楚,总觉得自己伤害过她,配不上她,也就不敢往那方面去想。” 兄弟多年,景越还是很了解福隆安的性子,他对感情之事的确迟钝,譬如于蕊茵,“那你对于蕊茵,就是真感情吗?” 一句话问得福隆安有些发懵,这不是明摆着的吗?还需要质疑?即便如今断得彻底,但当初也是真心相待过,“难道不是吗?” 从来都是当局者迷啊!唯有景越这个局外人看得透彻,那个时候他还身在迷局之中,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而今已然过去,福隆安的心境也已平复,景越才敢与他谈论那段过往, “我说句实话,你也甭不高兴,初始于蕊茵之际,你其实并没有对她表现出多大的好感吧?后来皇上为你赐婚,你才突然跟我说不想娶公主,想娶个普通的女子为妻, 而那个时候的于蕊茵,孤傲清高,与你平日里所见的姑娘不同,为了表达自个儿对皇上赐婚的不满,你才打算跟于蕊茵在一起,旁人越是拦阻,你越要坚持,借此表明你不想做额驸的决心。 她只是恰巧在那段时间出现在你生命中的一个过客,倒不一定就是对的人,是你一直在自欺欺人,认为她是对的,才会容忍包涵她的小脾气, 但当发现一切只是场骗局之后,你抽身得干脆,就证明你对她的感情其实并没有那么深,真正爱上一个人,即便对方真的做出伤害你的事,你也做不到恨她。 譬如你对容璃,虽有过伤害,虽然她也曾生你的气,但当你颓废之际,她仍旧会放下过往的仇怨,安慰你鼓励你,这才是真正的用情至深。” 真的是这样吗?那件事过去之后,福隆安从未再去思量过,那一段到底算什么。 瞧他眼神迷茫,大约也没个结论,景越不再纠结这个,一笑而过,“已然过去,再追究也没有意义,今日跟你说起,无非是想让你抛下过往,重新正视自己对公主的感情,以往你对她的身份有偏见才会忽视她,而今你应该用心去感受,对她究竟是喜欢还是责任。” 以往的容璃对他确是真感情,只可惜后来都被他给消磨了,“可她现在已经不愿嫁给我,证明对我已没有好感。” 旁人看在眼里的,偏总被他忽视,景越都替公主觉得惋惜, “她若真对你没有半点情分,今日也就不会替你饮那杯酒,还不是为你的前程着想才纡尊降贵,你怎么就看不通透呢?” 同样一件事,两人的看法大不相同,“你想多了,她是因为感激我同意退婚才会帮我,倘若真的还有感情,我提议成亲时她为何不肯同意?” 这还用问?才端起茶盏的景越尚未品一口,被他的话给惊到,暗叹他真是对感情之事一窍不通,不禁又放下,哀叹扶额,“因为姑娘家是需要哄的,不是你说一句咱们成亲吧她就会立即应承,毕竟曾有过伤害,她当然不敢再轻易信任你,这个时候你千万不能放弃,得继续向她表明决心,她才有可能慢慢接受。” 半信半疑的福隆安都不晓得自己该不该再继续坚持,“我也觉着应该对她负责,可又怕她不乐意,而且……你……” 感受到他望向这边的眸光有些迟疑,景越已猜到他在想什么,故作轻松的笑笑,主动打消他的顾虑, “你不会还以为我喜欢公主吧?她不是已经跟你解释过吗?找我只为打探你的消息,并非喜欢。” “那你对她……也没有心思吗?”问罢他又担心景越不高兴,遂解释道: “我倒不是怀疑你什么,只是不希望咱们兄弟之间为女子而起争执,倘若你真的喜欢她,应该不会在意今日这些意外,我仍旧可以选择退婚,成全你们,倘若你不喜欢她,那我就对她负责,娶她为妻,毕竟这是重要的决定,所以才想事先问个清楚,这是最后一回,我保证不会再问。” 实则景越并没有生气,也晓得他是真的顾及 分卷阅读80 兄弟的感受才会这样问,他能转变想法,打算娶容璃这样一个好姑娘,景越亦替他开心,至于自己的心思,其实并不重要, 无谓一笑,景越否认的干脆,“我对公主没有男女之情,你且放心娶吧!把握好这次机会,千万不要错过。” 得他一句准话,福隆安释然一笑,也算少了一桩忧虑之事,“既如此,那我就坚持自己的想法,不因她一次拒绝而气馁!” 自信满满,持之以恒,这才是他所认识的福隆安,景越是真心希望他能娶公主,从青梅竹马到相守到老,很是难得,他也想看到这朵姻缘之花结出甘甜的果实,只要福隆安用心待公主,他便没什么可遗憾的,以笑鼓舞,但愿福隆安能够心想事成。 最近景越都在为太后寿宴而忙碌,无暇来看望他,今日难得过来,福隆安自是要留他在此用晚宴的,虽不能饮酒,还可以茶相陪,苏尔辛一直没回来禀报,福隆安心中记挂,心想这于松岩难不成是要住在纲图家?现下没有实质证据,他也不好派人直接冲进去,便打算再等等看。 苏尔辛那边派人轮番受了一夜都不见人,次日一早他才回府回话,福隆安深感诧异,“难道他晓得外头有人守着所以故意不出来?却不知纲图打算收留他到几时?” 轻蔑冷哼,喝罢粥的福隆安放下碗筷,漱了漱口,而后起身,苏尔辛遂将药丸递上,提醒他今日又该吃药,看了看那药丸,福隆安认为自己已经没必要再吃药,既已决定娶公主,就该停药,配合针灸,尽快恢复。 而他有的是耐心,就看于松岩能耗到何时。令他惊讶的是,当天夜里苏尔辛就押人过来了,彼时福隆安正倚在榻上由丫鬟按捏着,瞧见于松岩悻悻而来,当即抬手,示意丫鬟退下,瞥了于松岩一眼,唇间只余冷笑, “怎的?纲图要自保,不管你了?” 猛然被质问的于松岩一时间不敢答话,装起了糊涂,“这话何意?我只是去做客而已,你不肯搭理我,还不准我多结交几个朋友吗?” 拈了颗蜜桔瓣送入口中,以手支额的福隆安懒应道:“你爱跟谁结交我才不在乎,但你与人合谋合伙害我就不应该,就不提知恩图报了,你这分明是恩将仇报啊!你爹就是这么教你对待恩人的吗?” 于松岩假装没听懂,继续为自己辩护,“你恨屋及乌,不愿再与我结交,我自然要另谋出路,总不可能离开你就不活了吧?” 说得可真轻巧,看他那理所当然的模样,毫无自责之意,越发令福隆安恼火,凌厉的眼风迅速扫视于他,“为何与你疏远,你他娘的心里没数?从你开始接近我时,目的就不单纯吧?可怜我还将你当朋友,为你行了那么多方便,到了你竟这般对我,于松岩,你不觉得愧对于我吗?” 心虚的于松岩移开目光,不敢再与他对视,借口道:“感情之事向来多变,你和蕊茵不成,那是缘浅,因此而怪罪我,我太冤枉!” 福隆安最烦在他面前睁眼说瞎话之人,尤其是于松岩这种装无辜的狐狸,更令他厌恶, “就凭你教唆于蕊茵接近我为你们于家谋利这一点,你敢说我怪错了你?于松岩,我一直敬重于师傅,才会认为你也和你父亲一样高风亮节,而今才发现你竟是个卑鄙小人,暗中下药这种事居然也做的出来,枉为读书人!” 说这话时,福隆安一直在盯着他,发觉他的确有一瞬的惶恐,但很快又恢复镇定,假意推脱,“什么药,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只是好心敬你酒而已,你不给面子便罢,怎的还诬陷我?” 果然人一心虚就容易口不择言,看似为自己辩护,实则已然露出马脚,听得福隆安都觉可笑,“我可没说药在酒里,不打自招啊!” 窘迫的于松岩面上一阵红一阵白,正想着如何辩驳,但见福隆安已敛了笑意,坐起身来正色道: “本少爷没工夫陪你耗,你且老实交代,为何在酒中下迷药,迫我喝酒的目的是什么,谁指使你的,证据我已找到,你莫做无谓的狡辩,之所以叫你过来问话,是念及于师傅教过我的情分才没有与他直言,没告知皇上, 倘若你仍旧执迷不悟的替人隐瞒真相,那我也无需再留情,明日上朝之际,皇上便会知晓此事,你猜你爹还能不能顺利入值军机处呢?” 抑扬顿挫的声调间尽是最致命的威胁,听得于松岩连最后一丝镇定都土崩瓦解! 他当然不希望父亲晓得这件事,可又不知该不该说实话,垂于身侧的手指紧掐着,犹豫不决的眼神尽落在福隆安眼中,心知他已动摇,福隆安又继续哄道: “松岩,咱们相识几载,我当然明白你不是那种使下三滥手段之人,定是被人胁迫的吧?冤有头,债有主,我追究的不过是主使人的责任,只要你坦白,我不会与你计较。” 后退无路,那只能前进博一把,左右为难的于松岩最终决定和盘托出! 原是纲图找到他,让他在酒中下药,务必要使福隆安喝下去,起初于松岩自是不肯,毕竟这事儿太过冒险,一旦被察觉,他自身难保啊!然而纲图抓有他的把柄,这 分卷阅读81 于松岩喜欢上一个满洲姑娘,还花言巧语夺了人家的清白,可这姑娘尚未入宫参加选秀,若是被人揭发,皇帝必然大怒,两家人都要遭殃,纲图便借此威逼利诱, 若是于松岩肯下药,就帮他瞒天过海,让这姑娘在选秀中落选,逃过一劫,倘若他不肯,那就将此事揭发,提起此事,于松岩也是后悔不迭, “都怪我一时冲动酿下后患,被逼无奈,我只好按他所说的去给你敬酒,却怎么也没想到公主会替你饮下,生怕事情败露,我去找他想应对之策,他却告诉我死不承认即可,还不准我供出他来,否则他就将所有事都抖出来,”这样的态度着实寒了于松岩的心,顿生报复之念, “他不肯管我的死活,那我又为何要牺牲自己保全他?大不了同归于尽,就是不能让他好过!” 福隆安心道:纲图这如意算盘打得可真够响亮,自以为捏住了于松岩的命脉,威胁他为其做事,却忘了狗急跳墙,口不择言!趁着他那逆反之心的火焰仍在燃烧,福隆安诱哄他继续说下去,“倘若我喝了呢?你们会怎样?” “你若饮下就会迷醉,他让我趁机将蕊茵送到你身边,一旦发生什么,你就得对蕊茵负责,让她进门了。” 看来纲图是故意诱导,许他以好处,否则他也不会下定决心,孰不知他于松岩不过是被人利用的棋子,可恨又可悲, “真以为世事都能如你想象得那般顺利吗?你也不想想,纲图大费周章的让你下药,最后好处却归你于家,你觉得可能吗? 他不过是想借由此事打击报复我,一旦被人发现丑事,我就不能与公主成婚,而你们家,必定会被皇上迁怒!这才是他的真正目的,你被人当枪炮使,大祸临头而不自知!” 听他这么一说,于松岩越发焦虑,如芒在背,明明是冬月间,却燥热难当,没个头绪,“你说我应该怎么办?我若不听从他的,我的事就会被抖出来,未选秀便私定终身亦是大罪,两家都要受牵连,我能如何?实在是迫不得已才会鬼迷心窍听他的安排,并不是有心加害于你啊珊林!” 果然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说到底还是他自个儿造的孽,怨得了谁?“现在才晓得考虑后果?当初怎么就管不住自己的兄弟?” 走投无路的于松岩眼看没出路,扑通跪下,请求饶恕,“我知错了,珊林,二爷,额驸!求求您给我指条明路吧!只要能躲过这一劫,我保证不再犯糊涂,定然洗心革面好好做人!” 所谓的知错,也只是随口一说,有求之时才甘愿低头,并不是真心悔改,即便是,今时今日的福隆安也不会再管他于松岩的闲事,俯视着跪下求饶的他,眸色冷然,不为所动, “你们惹的祸端烂摊子凭什么让我来收?真以为我还是原先那个天真被你蒙骗的福隆安,事事都为你考虑谋划?你从未用心待我,又凭什么指望我对你掏心掏肺?” “虽然最初是看中你的家世,但后来也是真心将你当朋友的!您大人大量,看在曾和蕊茵有过一段情的份儿上,拉我一把,千万别置我于死地啊!” 不提于蕊茵,他的火气也不至于升腾,“看在她欺骗我的份儿上?我恨不得将你们兄妹扔至山野喂豺狼!那酒害得公主如此遭罪,若不惩处你们,我如何对得起容璃?” 暗叹失算的于松岩再次恳求,然而福隆安既已得知真相,于松岩也就没什么价值,直接将其扣押,打算明日带他面见圣上。 那于蕊茵一直在家中焦急的等待着兄长,等了两日都不见人,也不晓得是个什么情况,派人去打探,却得知兄长早已离开纲图家,既已离开,为何不回府呢? 焦急的于蕊茵来回踱步,南竹不禁猜测着,“会不会是二爷抓走了大少爷,那酒既被公主喝下,必定露馅儿,二爷定会怪罪到咱们大少爷头上。” 至今不归,很有可能是出了意外,心知此事是他们理亏,于蕊茵不敢惊动她父亲,便决定悄悄出府,到富察府求个人情。 南竹劝她明日再去,于蕊茵却已然等不及,“指不定明日一早他就会带着我哥入宫面圣,我再过去为时已晚,还是得今晚就打消他的念头。” 若搁在以往,她出面求情,福隆安必然会给她这个面子,可如今这情形,怕是悬啊!南竹不禁有些担忧, “您过去见二爷,二爷会答应放人吗?” 自从上回断绝那日见识到他的冷情,于蕊茵便知她和福隆安彻底没戏了,这回若不是兄长有把柄被人握着,苦苦哀求于她,她真不愿入宫去配合他们的计划,她只是很享受福隆安对她好的那种感觉,但当确认他变心之后,她便不愿再去纠缠,如他所言,她得保留最后的尊严, 事到如今,她也顾不得那么许多,得在今晚想出最快的解决办法,否则她大哥就真的完了! “自然不能去找福隆安,他正恨我和我哥呢!我越是求情,他越是动怒,断不肯放人的。” 南竹听得稀里糊涂,“姑娘不是要去富察府吗?不找二爷还能找谁?” 自妆匣中翻出一块玉佩,强敛怯 分卷阅读82 意的于蕊茵眸光渐厉,决定去冒一回险,“找他额娘,傅中堂的夫人!” 作者有话要说: 双更合一奉上,不定时加更的竹子最乖了! ☆、第三十六章 这玉佩乃是福隆安曾赠与她的, 拿着玉佩给富察府的守卫看, 他们都认得这是二爷之物, 会放她进去。 一般都是福隆安去找她,是以她几乎没用过这玉佩, 这次为了她大哥, 不得已才决定试一回。 都道九夫人是个不好惹的主儿, 傅中堂身为朝中第一重臣,久居高位却只有这么一个妻子, 几乎将她宠上了天, 谁也不敢逆她的意, 头一回单独面见传闻中的九夫人, 于蕊茵自是有些怯场,但又深知得端出不卑不亢的姿态, 才能有资格与九夫人谈条件, 胜败在此一举,她绝不得稳住! 洗漱过后的那拉氏正准备入帐, 忽闻下人来报说是有人求见,还顺道儿呈上一块儿玉佩。 端坐于妆台前由丫鬟按捏的那拉氏仍旧闭目养神,小丫鬟递于夫人身边的大丫鬟,绣竹仔细一瞧便能断定, “夫人, 这的确是二爷之物。” 那拉氏这才抬眸,接在手里瞧了瞧,目露不悦, “如此贵重的玉佩居然送给一个薄情寡义之人,当真是瞎!” 心知夫人又在埋汰自家孩子,绣竹笑劝道:“好在二爷已然悬崖勒马,这不是已经看清楚谁人谁鬼了嘛!” “再看不清楚就真的没救了!”那拉氏嗟叹之余又奇怪这于蕊茵何故半夜找上门来,本不想为一个小姑娘再去更衣,可傅恒又担心事关儿子,劝她去见一见,看看这姑娘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不情愿的那拉氏犹豫半晌终是懒应一声,吩咐下人更衣。 那于蕊茵在院外直候了两刻钟才听到传唤,生怕被拒见的她总算松了口气,快步随着丫鬟入内。 进得屋内,于蕊茵瞄了一眼,但见九夫人只着了简单的金线牡丹宽袖紫裳裙,听闻她已年近四十,但驻容有术,肌肤紧致细嫩,丝毫没有松弛老态之感,瞧着就像三十出头的妇人,这明艳的紫裳她也能驾驭得恰到好处,将那高贵冷艳发挥得淋漓尽致。 母亲早亡的于蕊茵一直都不曾感受过母爱,更不晓得该如何跟这个年纪的妇人相处,一到那拉氏面前难免有些发怵,强装镇定,暗暗告诫自己千万不能才见面就输了气场,唯唯诺诺的定会被人瞧不起。 当她依着规矩向九夫人行礼时,那拉氏也不说让她免礼,瞥她一眼,身子微倾,斜倚在塌边的软枕之上,声带不愈,“什么天大的事不能白日里再说,偏赶着这会子过来,我都睡下了呢!又得起身梳洗穿戴,这才让你候了这么久。” 言外之意是在怪她来得不是时候,于蕊茵也晓得这时辰不适宜,歉意再福身,“小女子深夜来访,实属情非得已,还请九夫人多多担待,听罢因由之后再怪罪也不迟。” 本就不喜欢她,那拉氏也不愿装腔作势的笑面以待,打量着立在下方看似乖巧的姑娘,光看表面,谁也不会晓得这姑娘的心里到底藏着什么鬼,疲于应付的那拉氏面色不耐,“有事直说,不必在我跟前拐弯抹角。” 此时夜已深,她也不敢再耽误,快速复述这两日发生之事,末了诚恳的望向九夫人,“小女子冒昧来访,正是想求九夫人大发慈悲,让珊林放我大哥一条生路。” 略一思索,那拉氏便知这于蕊茵今日过来的目的并不简单,冷哼间珊瑚耳坠轻晃,“做了坏事还敢求人饶恕?能让你有脸说出这样的话,八成还有后招吧?就甭装可怜了,连你的威胁之词也一并说出来。” 跟九夫人过招,她是占不到一丝先机的,牌已被洞察,于蕊茵的气势瞬低,但开工没有回头箭,原来的计划必须继续执行,理了理被打乱的思绪,她才缓缓开口, “蕊茵自知兄长大错特错,不敢威胁九夫人,只求您大发慈悲,给他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一旦此事闹到皇上那儿,皇上肯定要追究,我大哥跟珊林有什么过节,倘若皇上晓得我和珊林有过一段过往,我于家必然大祸临头,而珊林背着公主与我有情,皇上又会作何感想,不会怪罪傅中堂吗?富察家就不会被连累吗?” 说了那么多,最后一句才是重点,默默听罢,那拉氏的眼中毫无波动,只是静静的瞧着她,并无任何惊慌之色,反倒令于蕊茵越发心虚,难道连这样的理由都威胁不到她吗? 眼看九夫人一直不说话,于蕊茵有些立不住了,脚底如针扎一般难受,再次询问,“不知九夫人意下如何?” 尽管那拉氏明白这后果有多严重,但仍旧不愿在一个姑娘面前露怯,以免她得寸进尺,肆无忌惮的开条件,于是故作无谓的打碎她的如意算盘, “我一直都很不赞同你与珊林在一起,因为我尊重公主,希望珊林给她独一无二的爱与呵护。但有件事你需要明白,即便是额驸,真要纳妾也不是不可以,只要公主和皇上同意,倒也不算难事,所以就算你跟皇上讲明和珊林有过什么,皇上也不会把珊林怎么样,毕竟是自家侄子, 分卷阅读83 训斥一顿也就罢了, 皇亲国戚自是会特殊对待,而你们于家就不一样了,在珊林的酒中下药,还让公主喝下,你觉得皇上知情后,你们还有活路吗?” 高扬的声调,不屑一顾的态度,彻底唬住了小姑娘。她仔细一想,似乎还真是这么个情况,本想威胁旁人反被威胁的于蕊茵被九夫人恐吓得说不出话来,腿软的她扑通跪下,六神无主心惶惶,紧掐着手指不知所措,暗叹连最后的一张牌都没了威慑力,她又该如何是好? 眼看她心虚,八成是信了,那拉氏这才反客为主,掌控局势,“求人便得有求人的姿态,如你这般开口便威胁,我心情不佳,哪还来什么慈悲之心?” 多年的夫妻默契让傅恒很快明白夫人的用意,十分配合的自里屋掀帘而出,唱起了白脸跟夫人说好话, “于敏中可是上书房的总师傅,又与我同朝为官,相识多年,交情颇深,他就这么一个儿子,养大实属不易,年轻人难免犯错,咱们还是看在他爹的份儿上给他一次机会吧?” 眼见傅中堂开口,于蕊茵喜极而泣,忙在旁附和道:“是啊!我爹就这一个儿子,我就这么一个兄长,他不能出意外啊!还请夫人您大人大量,网开一面,看在傅中堂的面子上饶于家一回吧?我敢保证,我哥他一定会改过自新,绝不会再办傻事,只求夫人饶恕!” 等的就是傅恒这句话,不然那拉氏还真不好下台,但若就此应下似乎太轻易,便假装不悦,不肯答应,傅恒再三劝慰,她才顺水推舟故作无奈的点头,但有一个条件, “我对你们兄妹不放心,今日饶你们一回,指不定往后又会出什么幺蛾子,除非你们离开京城,从此不再踏足京城半步,我才会考虑从轻处置。” “这事儿我会跟于敏中说,让他送子女出城回老家,”而后傅恒又瞥向于蕊茵,“你若是不愿回老家,那我也帮不了你。” 事到如今,她还有旁的选择吗?汉家子女,哪能跟皇亲国戚相提并论,虽然她哥还想踏足仕途,可现下命都快保不住了又何谈那些身外虚名?惟有就此下台服软,最终于蕊茵含泪点头, “小女子愿意,我哥肯定也愿意,只要傅中堂和夫人不将此事告知皇上,肯饶他一命,我们兄妹感激不尽,愿意离开京城,再不惹是生非!” 担心她变卦,微扬首的那拉氏俯视着跪在下方的于蕊茵,漠声警示:“承诺可不是说说而已,既已保证就该履行,一旦让我发现你们又回京,决不轻饶!” 晓得轻重的于蕊茵点头连连,发誓定然遵守承诺,那拉氏这才答应去劝儿子放于松岩一马, “你先回,明日自会放人。” 没捞着好处的于蕊茵悻悻起身,告退离开。 人走后,那拉氏那紧绷的心弦总算得以松懈,深叹一声,恨声数落着,“珊林这孩子净会给咱家惹祸端!” 夫人生孩子的气,可苦了傅恒又得做和事佬,拉着她的手带她进里屋,好言哄劝着,“不是已经了断了吗?儿子已然知错悔改,你就甭怪他了,这回是于松岩找麻烦,怨不得他。” “可若不是他的把柄被人捏着,我至于想方设法委曲求全吗?早将这对兄妹给收拾得利索!” 这倒是实话,傅恒也无法反驳,唯有避重就轻的继续安抚着,“已然发生,无法避免,咱们只能见招拆招,夫人今日表现颇佳,应对得体,等会儿好好嘉奖你。” 迎上他那意味深长的笑意,那拉氏嗔他一眼,胳膊肘怼向他腹部,实则也没用多大力道,他却嚷嚷着难受, “很痛啊!得夫人揉揉才能好。” “得了吧!少在这儿耍嘴皮子,你还是得去跟珊林说一声,免得他明日一早就带人入宫去了。我就不去了,免得瞧见他就想动用家法!” 他的夫人总是刀子嘴豆腐心,一边斥着儿子,一边又担心他的境况,傅恒摇头笑着,又安慰了几句,这才出了屋子,踏着冬日清辉向儿子所居的方向疾步而行。 待九爷走后,绣竹忧心难安,为夫人宽衣之际忍不住提了句,“那于姑娘的承诺会作数吗?” 于蕊茵的话,那拉氏才不会当真,“那兄妹二人狼狈为奸,算计我儿,这样的人又怎会讲什么道义和承诺?不过是权宜之计,临时低头罢了!” “奴婢瞧着她也不是个善与的主儿,威胁不成就挤眼泪,很会做戏呢!” 那拉氏本就对她印象极差,方才一面更是印证了她看人的眼光, “今日她敢拿珊林威胁我,难保日后不会想出其他的歪招,与其留着春风吹又生,倒不如斩草除根来得痛快!” 夫人那锋利的眸光,看得绣竹莫名期待又顾虑深甚,“可九爷那边……” 说来这事儿都怪傅恒姑息养奸,“早在头一回察觉她的存在之际我就想动手,只可惜春和一直念着他和于敏中的交情,不让我对他的女儿下手,放任至今,才会酿下祸端, 奈何她没有自知之明,一再触及我的底线,那我只能送佛到西! 这才发话 分卷阅读84 让他们兄妹离京回老家,到时候出个什么意外,山高水远的,也不好查,春和也就不会在意了。” 绣竹暗叹还是夫人想得周全,就猜她不会容忍于蕊茵这样的人在她面前放肆,如今看来,是有后招啊!如此甚好,既能解决烦恼,也不会让九爷难做,两全其美! 原本的那拉氏也不愿做那些伤天害理之事,可如今太夫人病重,由她打理府中事务,大儿子已然成婚,她也是做婆婆的人了,一旦到了这个位置,很多事都身不由己,不能再有妇人之仁,该狠厉时必须果断, 傅恒生性仁慈,在乎友人间的情意,且他身居高位,必须谨言慎行,不能让人抓住把柄,有些事不适合由他来做,那就让她这个妇人代劳,只要能解决矛盾,她也不在乎旁人如何评价她,身上会否背负罪孽,这些都不重要,她收拾的皆是该死之人,问心无愧即可。 ☆、第三十七章 彼时福隆安正在屋中拿着刻刀和一块黄杨木在雕刻着什么, 听闻外头苏尔辛跟人请安的声音, 好似是他阿玛, 生怕父亲说他不务正业,福隆安迅速将那木块和刻刀连带盘子一起端至身后藏起来, 顺手翻开一本书打开, 假装看得入神。 直至他阿玛进得屋来, 他才抬眸,故作惊诧的起身行礼相迎。 方才过来时, 苏尔辛请安的声音高扬, 傅恒便知他是故意给主子报信, 估摸着这小子又在屋里做什么坏事呢!仔细打量一番, 发现桌案之上有些碎屑,似是木头屑, 傅恒心下了然。 眼瞅着父亲垂目望向桌子, 福隆安这才发觉方才雕刻之时有些碎屑飘在桌上,一时情急竟忘了清理, 生怕父亲怪罪,福隆安立即将桌上的书拿过来, “方才看书之际有几句不是很懂,还请阿玛为孩儿解惑。” 不就是想转移他的注意力嘛!傅恒焉能不懂他的小心思, 也罢, 都是从少时过来的,偶尔做自个儿喜欢之事也不为过,他也就睁只眼闭只眼, 当做没看到吧! 为他解惑后,傅恒又深深的看他一眼,福隆安只觉父亲来此另有目的,难道他关押于松岩一事被传开了? 没等他问,傅恒已然开门见山,“整件事情为父已然明了,公主现下如何?你们没发生什么吧?” 摇了摇头,福隆安尴尬一笑,“孩儿有隐疾,自然不会欺负公主,已用针灸之法解了药力,公主并无大碍,阿玛尽管放心。” 没事就好,否则傅恒如何跟皇上交代啊!捏了把虚汗,他才道出过来的真正目的,“他们狼狈为奸的确有错,但此事非同一般,你千万不可带于松岩入宫。” 虽然抓他的手段有些不够磊落,但福隆安认为对待这些小人无需讲什么道义,并不觉得自己的决定有错,不明白父亲何故拦阻,急切的寻求一个答案, “为何不能告知皇上?他下药谋害孩儿,连累公主受那样的罪,孩儿岂能饶他?” 他能为公主考虑,傅恒深感欣慰,但此事没他想得那么简单,牵连甚广,是以不可轻举妄动, “终究公主化险为夷,没有酿成悲剧,此乃万幸,你可有想过,倘若你将此事闹到皇上那儿,那么于松岩肯定也会反咬你一口,说你与他妹妹有私情,你觉得皇上会作何感想?咱们家就能全身而退吗?” 这倒也不是不可能,毕竟于松岩已没有退路,逼急了他什么都敢说,但若就此饶了他,福隆安实在不甘心,可在父亲面前又不敢太放肆,强压着愤慨轻锤桌面, “难道就任由他和纲图逍遥法外?” “此事我会跟于敏中说,相信他定会教训自己的儿子,而纲图……还是放他一马吧!”傅恒之所以选择隐忍,是因为清楚皇帝的心思, “当年他阿玛讷亲因指挥金川之战失利惹的龙颜大怒,皇上下令命其自尽,实则此事过后,皇上亦觉后悔,毕竟讷亲自小便是皇上的玩伴,尚未登基之前便与讷亲是挚友,一怒之下所做的决定,令皇上深感遗憾,这才想弥补他的儿子, 若将此事宣告,皇上还要再下令惩治纲图,他其心何安?怕是又会觉得愧对讷亲,咱们又何必让皇上为难呢?” 话虽有理,可福隆安始终无法接受,不甘的垂着眸子,闷声怨怪,“阿玛您最会体恤圣意,我只想为容璃报仇。” 他年纪尚小,不能理解大人的顾虑,仍怀有一颗愤世嫉俗之心,实乃人之常情,傅恒大半夜过来,苦口婆心的解释了那么久,只希望他能听进去,暂忍委屈, “你认为阿玛畏事也好,理解阿玛的苦衷也好,不管你怎么想,这事儿都得押下去,身为富察家的子孙,凡事都该以大局为重,不能只顾一己之念,那于松岩,关一夜也就罢了!明儿个我会让于敏中亲自来一趟,到时候你顺水推舟把人放了,也算给你师傅一个颜面。” 父亲再三要求,话都说到了这个份儿上,福隆安还能如何?终究他有把柄抓在于松岩手中,即便方才于松岩没提,可此人阴险狡诈,难保他见了皇上不会全部抖出来, 分卷阅读85 到时候再连累父亲被皇上训责可就麻烦了! 为今之计,似乎只有忍一时风平浪静,答应父亲放了于松岩。 送父亲出去后,福隆安越想越憋屈,总觉着对不住容璃,毕竟他曾承诺过为其报仇,而今却食言了,她肯定对他很失望吧? 怎奈他身处世家,需要顾忌的太多,且他的确有把柄抓于人手,才不敢如此强硬,妥协是唯一的选择。 那于松岩被关一夜十分惶恐,想着福隆安无情就休怪他无义,方才他一直忍着没说,一是装可怜希望福隆安大发慈悲之心饶了他,二是想着毕竟还在他的地盘儿,倘若撕破脸,万一被他灭口又该如何是好?是以于松岩一直隐忍着,就等着看明日,假如福隆安真带他入宫,他就当着皇上的面揭发他! 然而事情的发展出乎他的意料,次日上午,他父亲居然来了,一见面就痛斥怒骂,最后拉下老脸请求傅中堂宽恕,傅恒念及两人相交多年的份儿上,最终点头,答应放他回家,不再提此事,但同时警告他,莫要拿他父亲辛苦经营多年的声誉冒险, “若再有下次,绝不轻饶!” 于敏中拉着儿子感激道谢,福隆安心中不畅快,也就没露面。关于此事,他始终耿耿于怀,不管结果如何,都得跟她说一声,次日入宫当值之际,福隆安趁着空闲去找容璃,向她讲明此事,面带愧色的向她道歉, “答应你的事没能做到,我很抱歉。” 岂料容璃只是笑笑,并未责怪他什么,“那日你出宫之后,我左思右想,觉得此事没那么简单,他们之所以敢这么做,便是捏准了你和于家姑娘的过往才如此放肆,所以我们只能吃个哑巴亏。权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可保三家安稳,何乐而不为呢?” 虽说她善解人意不怪罪,但他深感沮丧,有些担心容璃对他的看法,“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没用,连给你报仇这样的小事都无法做到。” 他那小心翼翼担惊受怕的眼神落在她眼底,竟令她生出一丝不解的恍然,他也会在乎她的感受吗?除非触及底线或原则,否则她真的很难去怨怪旁人,只因她时常用温和的目光去看待尘事,自然也就没那么偏执, “做官做到你阿玛这份儿上,尚得有所顾虑,所以你也不必觉得委屈,生而为人,都不可能世事尽如人意,问心无愧即可。” 静立在腊梅树下的容璃心态平和,从容的与他讲着利弊,并无他想象中的抱怨或是气愤,冬月的风在日头的照耀下尚有一丝难得的温暖,吹拂于面,轻缓而温和,一如她说话间唇角流露出的一丝笑容,看于他眼,溢于他心,自然而然的灭了他心底那不停流窜的火焰,不再愧疚难安, 但他并没有因为她的不责怪而庆幸,而是由心而发的渴望自己变强大,变机敏,不再被人所骗,不再被抓把柄,那样才有保护她的底气和实力,不再让她被欺负, “往后我不再吃药,可以喝酒,再不必让你为我挡酒。” 仔细一想,这话似乎别有含义,容璃那淡然的笑容逐渐消失,惆怅满怀,“你……真的不打算退婚了?”那日他也曾说过,容璃只当他是一时冲动的玩笑话,不想居然当了真,他连药也不肯再喝,那就是打算配合太医针灸,一旦他复原,那这婚事又无法退了! 郑重点头,福隆安很确定,没有任何犹疑,“不退了,我要娶你,对你负责。” “可是……”容璃还想再劝,他却不敢多待,“有话咱们改日再说,我是抽空跑出来见你的,让人替我顶着呢!耽误太久不大好,我先去当值,先这么说着。” 随后不等她应声,冁然一笑,先走一步,徒留容璃在身后哀叹怅然,雪茶只觉好笑,“闹来闹去还是退不了,额驸可真能折腾,那药竟是白吃了呢!” 她还有心思说笑,殊不知容璃早已气结,满怀期待之事突然变卦,她怎能不生气?可这会子人已走,她也不晓得该如何劝他,得回去好好想想再做打算。 京城内锦衣玉食多生风花雪月,战场边疆却是出生入死全凭热血满腔,历经三年艰辛作战,霍集占身亡,大小和卓叛乱总算得以平定,定边将军兆惠功不可没,战后又在回部安置其他事宜,年关将至才率军启程回京,只是山高水远,待他入京,大约得到年后了。 兆惠此次战功赫赫,回京后必得封赏,此乃众所周知之事,乌雅家总算因他而扬眉吐气,府中的主母也因儿子的功绩感到骄傲,收到家书的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更加期待的便是孙儿景越的终身大事, “兆惠出征五六载,越儿早到了婚配的年纪,却因他阿玛不在家而一直将婚事往后推,等年后兆惠回来,终于可以好好安排越儿的婚事。” 实则景越还是很庆幸,自个儿清气了那么多年,而今他阿玛将归京,那么他的婚事便不能再拖下去,反倒令他怅然若失。 景越的叔父兆安捋着胡须朗笑道:“额娘多虑了,不必咱们忧心,孩儿听皇上那意思,好似正在物色合适的姑娘,准备给越儿赐婚呢!” 老太太一听这话惊喜不已,双手合十,直叹着 分卷阅读86 祖宗保佑,“若有皇上赐婚,那更是天大的荣幸啊!” 一家人都在乐呵呵的为他的婚事做打算,唯有景越听着那欢声笑语,越发觉得孤寂悲哀, 心知婚事由不得自己做主,但真到了这一日,他仍旧有些无法接受,浓密的睫毛轻垂着,遮掩深沉的心事,纵然心塞,仍得微笑面对众人,此时的他尚未料到,不久后的某一日,老天会给他怎样的惊喜和意外。 ☆、第三十八章 在此期间, 容璃一直没再见过福隆安, 原本还期待着年后退婚, 如今竟是没了指望,求人不如求己, 还是得她自个儿想办法。 半个月后的一日清晨, 苏尔辛入宫请安, 说后日是他家九夫人的生辰之喜,特来请公主过去欢聚, 九夫人有请她不好拒绝, 总得给长辈面子, 便顺口应下了。 而她之所以答应过去, 实则也是想借机见一见福隆安,再次向他表明态度, 希望能有转机。 虽说她不愿嫁过去, 但对九夫人尊敬依旧,特地亲自挑了一套红宝石的戒子, 耳坠和项链,又挑了紫檀木的礼盒来装,以表心意。这红宝石只有一品以上官员及其诰命夫人有资格佩戴,而傅恒早在十年前就被封为忠勇公, 九夫人的身份足以佩戴红宝石, 也不算浪费。 当天上午之宴,没有于家人到场,总算可以安心享用, 那拉氏瞧着公主到场为她贺寿,甭提有多欣慰,她还生怕公主不肯过来呢!看样子公主还是很给她面子的,年近四十的她只盼着二儿子能够快些恢复,明年依照婚约把公主娶回来,便算少担一份心,接下来就剩三儿子福康安了。 因着今日那拉氏生辰,乾隆特准福康安出宫回府向她母亲贺寿,以尽孝道,是以福康安跟着五阿哥一道乘坐马车回了家,不到六岁的他远离父母入了宫,虽说皇上待他极好,可他还是时常想念父母,每日总在想着何时才能回家与家人团聚,今日总算如愿,他格外开怀,一路都笑容满面,回到家先给祖母行了礼,而后便往母亲怀里扑,小手紧抱着母亲,久久不舍得松开,傅恒瞧着心里不平衡, “难道就不想为父?” 窝在母亲怀中的福康安露出小脑袋,嘻嘻笑道:“孩儿在宫中时常得见阿玛和兄长,却不能见额娘,自是更想额娘一些。” 怀抱着儿子的感觉如此真实,盼了许久的那拉氏终于见到他,忍不住红了眼眶,被眼尖的福康安瞧见,忙抬起小手为母亲拭泪,“额娘您怎么了?今日可是您的寿诞,您不能哭,要开开心心的才好。” 有着如此乖巧的孩儿,那拉氏心满意足,破涕为笑,“没什么,喜极而泣罢了!娘见到你太高兴了才会如此。” 看着她们母子情深,一旁的容璃不由想起前世的孩子,大儿子八岁那年她便去了,也不晓得这孩子后来如何,心中涩涩的她怅然垂目空余叹。 方才还见她跟晴柔说笑,这会子骤然变了面色,却不知是为何,福隆安本想过去问问,可他大哥正与他说着话,他这般走开不太好,只能等得空再说。 九夫人寿宴,宾朋众多,容璃来此也躲不过应酬,一晌午都不得空闲,最后实在无法,便请晴柔帮忙,只道有些话想跟福隆安说,看她能否帮忙安排一下。 晴柔还以为两人已然和好,想说悄悄话呢!巴不得给他们制造相处的机会,拍着心口保证,“没问题,包在我身上,你且稍候片刻!”随即便跑开了! 已然成亲的她走路还是这么莽撞,蹦蹦跳跳的,看得容璃都觉心惊,扬声提醒她小心一些。没等多久,一刻钟后她便跑了回来,说是已然安排妥当, “才刚跟额娘说了,午宴结束后咱们去西郊玩儿,到时候你们想说什么尽管说。” 这结果着实出乎容璃的预料,一脸惊诧的望向她,“啊?去西郊?呃……其实不需要出府,就在府中跟他说即可,没几句话,不必大费周章。” 晴柔却拉着她言之凿凿的怂恿道:“府中人来人往,说话不方便。还是出去说更自在,西郊那边风景好啊!趁着还未下雪,咱们去逛逛多自在。” 思来想去,容璃总觉不妥,“可今日是你额娘的寿宴,午后不是还有戏台唱戏吗?咱们不该陪着她吗?这样离开不大好吧?” “无妨,我已与额娘说过,她只要有三弟陪着就足够,我和珊林不去烦她她就阿弥陀佛了!还是额娘主动开口让咱们出去玩儿的呢!晚上赶回来用晚宴即可。” 想着公主可能会难为情,晴柔还将景越和永琪他们都叫上,说是人多她应该没那么紧张,而今那几位都到了,容璃也不好扫众人的兴,惟有答应同去。 这西郊美就美在山上有片红枫林,除却香山的红枫,这边是最美的,可香山那边有人守卫,他们一行人不便过去那边游玩,而西郊便是最佳之选。 此时的湖边尚未结冰,晴柔想去游湖,邀他们一道,福隆安本也想去,却被姐姐拦住, “你不能去,容璃晕船,你留下陪她,我们去玩儿。” 分卷阅读87 福隆安暗暗竖起大拇指,心道不愧是亲姐,想得太周到!容璃还能说什么?只能按着晴柔的安排来,反正她也有话跟福隆安说,倒也没什么可难为情的。 待众人上船之后,福隆安邀着容璃到南边的亭间坐坐,抬眼是满山的红枫,侧眉是如水佳人,两人历经各种误会,时常起争执,难得这么悠闲的到郊外游玩,自在舒畅的福隆安不由忆起小时候的场景,歪头看向她时,他那微弯的眉眼间承载着难得的温柔与甜蜜, “那时你住在宫中,顶多去趟避暑山庄,其他的地儿都没去过,一直跟我说想到宫外见识一番,我本打断抽机会带你去的,后来有一次带永琪出去被皇上发现,我和永琪都挨了罚,你再也不敢有这样的念头,说是怕连累我呢!那时的你,胆小又爱哭,但却说自己是公主,不可以在外人面前哭,总是一个人偷偷躲起来伤心。” 年少之事,他竟还记得,倔强的她不愿在旁人面前掉眼泪,有一回被福隆安发现她落泪,容璃慌忙擦拭,却被他笑,说是她手脏了,再擦就成大花脸了,可她的手帕已经湿透,也没法儿再擦,他便嘱咐她别动,将自个儿的袖子垫于手指间,帮她擦干面上的眼泪, 细心而温柔的举动令当时的小容璃很难为情,还问过他,会不会觉得她很懦弱,不像个公主。 福隆安摇头连连,“不会啊!你温柔善良,眼睛大大的多可爱,我额娘上回见过你之后还直夸你水灵灵的眼睛真漂亮,还说我将来要是能娶到你这么漂亮温柔的媳妇儿就好了!” 那时的她尚不懂感情,但小小的年纪听到娶字还是会害羞,红着脸问他,“你额娘真的这么说?” “是啊!她嫌我太调皮,说我将来肯定娶不到媳妇儿,这怎么可能呢?” 记忆中的场景再次袭来,容璃只觉心酸多于感慨,可惜的是,他们的心总是不同步,难以协调,当她念着儿时,他浑没当回事,当他后知后觉的开始追忆过往的美好时,她又决定放下,不愿再提及那些已然逝去的美好与单纯。 两人总是这么不清不楚,容璃的心太累,只想断个彻底,不希望再这般稀里糊涂的相处下去,也不怕他不高兴,趁着没人之际再次与他表明, “我不想与你成亲,即便你不愿吃药也无妨,我还是想退婚,你若是觉着为难,那我就不再麻烦你,自己想法子。” 尚未意识到严重性的福隆安只当她是在计较原先误会过她的那件事,当下做出保证,“你是不是怕我再凶你?如今我已经清醒,断不会再做什么伤害你之事。”扶着她的肩膀,微俯身的他真诚的凝望着她,轻声恳求, “容璃,我真的很希望你能给我一次改过的机会,我定会好好待你,弥补自己所犯下的过错,再相信我一次,好吗?” 然而她对他的抵触并不只是因为今生的两次误会,纵然他真有改正之心,可容璃依旧无法忘却前世的伤害,总觉得他对她并没有感情,两人并不适合在一起, “我说过不需要你负责,你真的没必要因为看过我肩膀就改主意要娶我,勉强的姻缘不会有幸福的。” “不尝试怎么知道结果一定不好呢?也许我们会幸福呢?” 恰恰正是因为她尝试过,悲惨收场,这才拒绝得如此坚定,可她没办法跟他说前世,又无法道出合理的理由,连拒绝都显得没底气, ”总之我不想成亲,不想尝试,不想嫁给你!福隆安,我已经不是小时候的容璃,你也不是我的隆哥哥了,儿时的美好已然过去,现在的我并不喜欢你,只求你放过我,就当成全我的心愿,咱们退婚吧?” 近乎哀求的语气让他很无奈,又有一丝痛楚的感觉在心中翻滚,他左思右想都不明白容璃如此决绝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而今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嫁娶不是我们最好的选择吗?你曾跟我说过,知错能改还是好人,我愿意改过自新,你真的不肯给我一次机会吗?又或者说我哪里做得不够好,你可以跟我直说,我会反省再改正,争取做到让你满意!” 他那紧张无助的模样竟令她生出一种罪恶感,可她也深知,这个时候必须坚持,不能心软,否则便得赔上自己的后半生!他定要一个理由,而她不能说实话,便只能找借口,深吸一口气,挡开他手臂,退后两步的容璃深蹙眉,不敢再望着他,怕眼底的晶莹被察觉,怕直视于他时说不出狠心话,干脆看向旁处,迟疑许久才道: “你很好,只是我变了,不愿意嫁给你,其实是因为我喜欢上了旁人。” 果不其然,此话一出,福隆安面色顿变,容璃暗自庆幸捏准了他的弱点,男人的自尊心不允许女儿家有旁的心思,一旦她有,他应该会立即放弃吧? 而此刻的福隆安惊讶之余心生悲戚,第一反应是不大可能,但容璃一般不会撒谎,更不会拿这种事说笑,那就应该是真的,难以置信的他犹豫半晌,怕面对,又心知逃避不能解决问题,最终还是颤颤启唇,慌声问了句, “是吗?你……喜欢谁?” 她喜欢谁?能让他相信又不找人家麻烦的 分卷阅读88 ,似乎只有他了,顾不得多想,容璃将心一横,念出他的名字,“景越。” “怎……怎么可能?”当福隆安好不容易相信他们之间没什么时,容璃又突然这么说,他只觉不可思议,心也跟着滞了一瞬,疑惑深甚, “你不是说过找他只是为了我吗?即便你现在不喜欢我,也不至于拿他做借口吧?” 为了让他相信,容璃惟有说得更仔细,力求真实,“在你诬陷我中伤我之际,陪在我身边安慰我鼓励我的人是景越,他对我的关怀远比你多,我会对他动心再正常不过,有什么稀奇的?” ☆、第三十九章 福隆安之所以不信, 是因为前些天他才问过景越, “可景越说他对你没有男女之情啊!容璃, 别再骗我了好不好?” 当他想上前拉住她时,她却退后一步躲开, 被戳穿的容璃涨红了脸不肯承认, 暗道了声景越, 对不住了!随后冷眼怨对福隆安,狠心嗤道: “自欺欺人的是你, 景越一直视你为好兄弟, 才不敢跟你说实话, 但感情这种事不该谦让, 他太在乎兄弟情,不愿跟你讲实情, 那就由我来说!我跟他才是两情相悦, 你定要横插一脚强行娶我,这样的行为真的君子吗?” 默默听罢她的埋怨和控诉, 福隆安那一腔热情瞬间被浇了盆冷水,连最后一丝火苗也被熄灭!突然觉得自己的坚持很可笑,自以为对她负责便能给她幸福,殊不知他才是她通往幸福之路的绊脚石! 倘若对方是景越, 那他真的无话可说, 敛下悲痛,强迫自己正视这件事,“景越是我最好的兄弟, 稳重有担当,是个值得托付的好男人,倘若你们真的……真的两情相悦,那我的确不该拆散,实该……成全你们。” 勉强自己笑着说出这些话,福隆安惊觉自己的心竟似被刀绞一般难受,明明只是为了责任而转念要娶她,如今她有了好归宿,不需要他负责,他应该觉得轻松才对,为何这心竟如此苦涩?仿佛悬在半空,没个着落,但又明知自己的立场没资格去争取什么,除了祝福,他还能如何? 如愿的容璃看着他面上那强堆的笑容,心中亦是五味陈杂,明明该松口气的,偏偏堵得发慌,梗在喉间,难以舒解,应该只是对景越愧疚,不会是其他,如此安慰着自己,容璃这才好受些,干脆远离, “多谢你的成全,但愿你不要再变卦。” 道罢,她甚至不敢再去看他,匆忙转过身,紧捏着手指拢于袖间,毅然向北走去。 今日的景越替福隆安挡酒,喝得有些过量,方才他们下马车之际,景越却倚在马车中睡着了,福隆安便没打扰他,让他歇会儿,这会儿他才醒来,下了马车来找他们,刚走向这边就远远瞧见福隆安立在原地,注视着离他远去的公主, 恰巧公主是朝他这边走来,是以景越看得一清二楚,她的面上满是苦楚与哀伤,景越见状,忙快走两步迎上去,关切询问, “你们这是怎么了,有什么误会吗?” 才说出景越的名字,转眼就撞见他,容璃顿觉无措,但又觉得这未尝不是一种契机,哽咽的容璃摇了摇头,强忍的眼泪不住的在眼中打转儿,无助的望向他,不敢回头,只是轻声问他,“福隆安还望向这边吗?” 景越所立之处虽有树枝遮挡,但还是能看到福隆安的,却不知她为何这样问,茫然的点了点头,问她到底发生什么她也不肯说。 既然想让他相信,那就索性装个彻底,料想福隆安看到之后应该就不会再怀疑什么,迟疑了一瞬,容璃最终鼓起勇气向景越请求, “你能不能……抱我一下?” “啊?”猛然听到这个要求,景越登时愣怔,半晌没反应过来,还以为是酒劲儿未散,出现了幻觉,或是耳朵有什么毛病,下意识又问,“你……你说什么?” “抱我一下,只一下就好。”趁着福隆安还在,让他看到这一幕,这样才更真实,更容易让他信服,是以她才会放下颜面向景越提出这样无理的要求,以证明两人是有感情的。 当她又重复一遍时,景越才惊觉这是真的,一时间没能明白她的意图,“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珊林可是打算娶你的,我怎么可以这样?” “别问那么多,过后我再跟你解释,你就抱一下即可,当我求你了!” 面对她那无助而焦急的愁容,微润的眼角,近乎哀求的语气,一向怜惜她的景越怎么忍心拒绝?犹豫片刻,最终上前,再不多问,主动将她搂入怀中,那么轻,又那么重,他不晓得这对容璃而言代表着什么,但很明确于自己而言,这一刻是庄重而神圣的。 那是他第一回,怀抱着柔弱的姑娘,幸运的是,此乃他心间的那个人,只敢想,不敢说,不敢触碰的那个人,此刻正被他拥在怀中,那么真实的依偎着,他却觉得好虚幻,不禁怀疑这是不是醉梦尚未醒而出现的幻念,也许等会儿醒来,一切皆是空? 这一抱的温暖令他沉醉,景越不觉闭眸,认真的感受着 分卷阅读89 ,不问因由,懒理错对,十分珍惜这一刻难得的温情。 远处的福隆安亲眼目睹海棠树影后相拥的这一幕,才终于明白容璃没骗他,她真的爱上了景越,否则又怎会愿意让他抱着?这样的场景,令他自惭形秽,他们才是郎才女貌的天作之合,如他这般急躁任性之人,怎配给她幸福? 而景越,因为在乎两人的交情才对他撒了谎,他从来都不愿争抢什么,但若他与容璃真的两情相悦,那他理该来争取这机会,福隆安不会怪他,也没资格怪他,退出,成全,才是作为兄弟能给他的最好回报。 认识到自个儿是多余的存在,福隆安兀自笑笑,颓然转身,头重脚轻,心竟似食了莲子一般苦涩,仿佛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当她满心满眼都是他时,他未曾察觉,从不在乎,当他错行一段路,终归正途,渐渐明白时,她已然心累身疲,选择放弃,当他终于勇敢的选择弥补过错时,她的心已然悄然生变,向于旁人, 感情是上苍对他最珍贵的馈赠,可他拥有时不知珍惜,珍惜时,已然消逝,再无法挽回。 烛火纵灭亦可燃,情缘既逝难再续。 福隆安一直都认为自己对容璃没有男女之情,只是想负责任而已,直至方才心脏皱疼那一瞬,他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似乎没那么简单,这大约才是最狠的惩罚吧!默默承受着一切,惟有装作不在乎,才能让大家都好过,景越肯定也希望得到他的祝福吧! 自小到大都是景越让着他,他也该为兄弟做些什么了,他会祝福,会退婚的,毕竟有情人终成眷属是很难得的一件事。 与此同时,怀抱着她,景越甚至不敢乱动,但还是能明显感觉到她在轻颤,像是不由自主的低泣,她哭了吗?为何而哭,是为福隆安?那她又为什么让他抱,喜欢他?那是不可能的,那就只剩一种情形了,她在跟福隆安赌气,才会故意如此吧? 意识到这一点,景越更觉怀中生刺,抱得很不安心,轻声对她道:“他走了。” 闻声,容璃这才缓缓起身,感觉到她想离开,他立刻松手,不敢多一丝停留,而她直起身子后便没抬眸,低垂着眉侧过脸去,默默拭泪。 看她这般难过,不知因由的他不知该如何安慰,越发心疼,柔声安慰道:“有什么不愉快的你可以向我倾诉,我会默默聆听,说出来应该会好受些。” 这样强行搂抱不合规矩,的确是该给他一个交代,平复罢情绪,容璃才向他道歉,“他突然改变主意要娶我,我不想嫁给他,只好拿你做借口,说你我两情相悦,好让他死了这条心。没经过你的允许就这样说,我很抱歉,但还是不自量力的想恳请你配合,直至年后他退婚为止,可以吗?” 景越了解她的为人,不到万不得已她绝不会这般,“我知你没有恶意,放心,没有怪你之意,只是想不明白,你为何一直不愿嫁,珊林已和于蕊茵了断,他的转变我们都看在眼里,你真的……不愿给他一个机会吗?” 倘若只是因为这个,倘若只有今生,她也许会心软的给他一个机会,可惜她仍保留着前世的记忆,记得那些冷落和不愉快,无法做到真正释然,始终不敢再去尝试, “我与他之间的恩怨远不止一个于蕊茵那么简单,真正的原因不方便多说,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就是我坚决不能嫁给他,倘若我说喜欢旁人,我怕他去找人家的麻烦,这才拿你当挡箭牌,因为他只对你仁慈宽容,我知道这样做很过分,很对不起你,可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才会出此下策,倘若你觉得不妥,那就算了。” 理智告诉他,不能让福隆安误会什么,可情感上,他又实在无法看着容璃深陷痛苦而无动于衷,她已开口相求,他如何拒绝?但若应下,又觉得愧对福隆安, “可我毕竟跟他是兄弟,两兄弟争抢一个姑娘,这成什么体统?以后我该怎么面对他?” 她有她的无奈,他亦有他的顾虑,她这般要求,的确太过强人所难,静下来的容璃也觉自己这回太过任性,深感愧疚,“是我思虑不周,没能顾及你的感受,我会跟他澄清的,打扰你了,很抱歉。” 难堪的容璃只觉面颊火辣辣的,不敢再面对,只想逃离这尴尬的境地,忍着心酸刚转过身去,忽被人拽住了手腕! 虽说他顾及福隆安,但看容璃这般彷徨实在于心不忍,生怕她难过,景越不愿让她含恨离开,这才下意识抓住她手腕。触碰后又觉不妥,景越赶忙松手,容璃不解的望着他,满目惊愕。 不想再看到她失望的目光,于是景越不再迟疑顾虑,最终选择妥协,郑重点头, “我答应你,帮你做这场戏。” 这样的结果出乎容璃的意料,她以为在他心中兄弟情最重,以为他不愿意做出伤害福隆安之事,没想到最后竟会应承,担心他是一时冲动, “你真的……愿意帮我?我也晓得自己的请求太离谱,你其实可以不应的,没必要勉强自己。”说到后来,容璃都觉得自己很混账,内心一片混乱,不明白自己怎会办出这样的糊涂事来,当时只想着让福隆安死心退婚,脑子 分卷阅读90 一热就说出那样的话,完全忘了考虑后果! 不忍看她自责,景越劝她莫多虑,“的确,我可以拒绝,但犹豫过后我还是选择帮你,这是自愿,没人逼我,既然应了,我就会帮到底,你放心便是。” 暖阳照耀下,他的眸子澄亮漆黑,温柔间透着坚定,让她莫名安心,诚挚道谢,“多谢你替我解围,我知道这样肯定令你很为难,但凡我有其他的法子,也不会麻烦你。” 在她最困难之时能想到他,而他能为她做一些事,于他而言是荣幸,并不是麻烦,景越从不舍得责怪她什么,温笑以应,轻柔的抹去她心中的内疚, “我都懂,你不必自责,我是自愿的,既然你想展翅翱翔,我就送你一双翅膀。” 作者有话要说: 点开右上角的作者专栏可以收藏此作者,也可以收藏下面的预收文,作者头像是谁,是我家可爱的小猫咪呀!总之收藏后竹子的积分就会涨涨涨,以后预收文开始更新也会有提示,恳请小可爱们动动手指收藏竹子和竹子的文,么么哒! ☆、第四十章 感动的点了点头, 容璃没再多言, 回头望了望, 晴柔她们的船似乎正靠岸,估摸着是发现了异常, 等她过来肯定会询问因由, 未免麻烦, 容璃不愿面对,请求坐景越的马车先行回宫, 能避一时是一时。 今日人多, 不是解释的时候, 景越也就没去跟福隆安打招呼, 直接带着容璃上了马车,护送她回宫。 湖面上的晴柔的确看到了容璃远离她弟弟, 走向景越, 虽不知内情,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于是赶紧让船夫靠岸,下了岸便直奔福隆安,问他发生了什么。 不愿在姐姐面前示弱,福隆安无谓笑笑, “没什么, 容璃不舒坦,我让景越先送她回去。” 没生矛盾就好,但他这安排也够奇怪的, 失望的晴柔啧啧数落着,“是不是傻?自己的媳妇儿当然应该自己送,怎么能让旁人代劳?” “景越喝多了头疼,正好要回家,顺道送送再正常不过,又不是外人。我还得等你呢!不然你肯定说我没良心。” 几句玩笑就将此事代过,晴柔又说了他几句,这才罢休,本是想促成两人才出来玩儿的,而今公主先行离开,晴柔念及家中的孩子便没再多待,一行人也打道回府。 期间永琪一直观察着福隆安的神情,很明显,他在撒谎,但他既有心隐瞒,他也不好当着晴柔的面儿戳穿,终是看透没说透。 晚上府中应该还有应酬,都是福隆安的家人,永琪留下也没机会问什么,干脆告辞,得空再说。 本该应酬的福隆安实在没心情,便借口说自个儿不舒坦想回房休息,晚宴不要叫他。 念着他有伤在身,众人也没拦他,由他去了。 回房后的福隆安沐浴之后便躺在帐中,枕着千重心事回想着今日之事,一想到容璃说喜欢景越,和他们拥抱的场面,福隆安便觉心在绞痛,可悲的是他连难过的资格都没有,蒙上被子强迫自己别再去想,赶紧入睡,睡着之后大约就不会这么难受。 半梦半醒间,好像回到了小时候,那年冬日里,他得了风寒,没去上书房,在阿哥所中休息,睡意朦胧间,恍惚听到外头有人说话,似是永琪的声音, “来看小福啊!还带了这么多吃的,我瞧瞧,哎?有蛋饺哎!这个我也爱吃,正好尝尝!” 被勾起馋虫的永琪竟被无情的拒绝了,“这才三个,你们不能动。” 如此紧张的声音,正是小容璃,梦中的福隆安像是漂浮在半空中一般,能看到他们所有人,包括病床上年少的自己。 永琪再次劝说,“三个正好,我们三兄弟一人一个呗!” 岂料她仍是不肯,紧张的将食盒盖紧,不许他碰,“隆哥哥病了,没什么胃口,他爱吃蛋饺,一个不够,你怎么能跟他抢呢?” “哎---我才是你的亲哥哥啊!让人家吃都不让我吃,唉!白疼你了!居然对小福比对自己哥哥都好!” 永琪随口打趣着,惹得容璃羞赧不已,低眉赌气道:“你再胡说我……我就不理你了!“ 好心的景越在旁劝道:“你才用过午膳,又不是真饿,何必逗公主?公主甭理他,快进去吧!我们帮你把风。” 怒哼一声,瞪了兄长一眼,容璃没再理他,急匆匆进得屋来,让宫女将食盒放在桌上。 那时的福隆安才八岁,并不懂什么感情,只当容璃是妹妹,妹妹对他好再正常不过,并不晓得其实那个时候容璃已对他很特别了! 容璃亲自将蛋饺夹至小碗中递给他,只可惜少时的他更在乎兄弟情,听说永琪喜欢,便道不怎么饿,只吃一个就好,其他的留给永琪,容璃只道永琪已然离开,当时她还嘟着嘴,似乎不大乐意,福隆安却忽视了这一点, 可如今,梦里的福隆安游离于他们之外,可以清楚的看到每个人的神色,此时他才后知后觉的感应到容璃当初的那份深藏的心意。 接碗之际 分卷阅读91 ,无意中触碰到她的手指,似乎很冰凉,福隆安便让她坐于床畔,将手放在他的被中暖一暖。 她就那么看着他,羞涩一笑,乖巧点头…… 梦境里的他们还是天真的孩童,他每日只想着读书骑射,不懂姑娘家的心思,没有那么多情感的烦恼,长大后,当一切都变得明朗,当迟钝的他终于明白容璃的真心后,奈何时不我待,那份真心已然收回,被旁人占据, 梦醒后的他怔怔的望着漫漫长夜中亮着的一盏灯,微晃的火苗悠悠摆荡,心底的孤寂和懊悔被逐渐放大,无法改变和弥补的遗憾生生将他吞噬,而他只能缩于孤梦的角落里,咀嚼着少时的回忆,寻找着她曾喜欢他的蛛丝马迹,聊以慰藉。 与此同时,送公主回宫后,头疼欲裂的景越回府后就闷头睡觉,晚宴也没用,直睡到半夜才醒来, 一旁灯罩内跳动的火光和一片漆黑的窗外提醒他此时仍是夜间,天还未亮,人虽已清醒,他的心却是一片虚空, 再回想今日之事,容璃说的每一句话他都记得清清楚楚,看来不是幻觉,是真的! 他居然真当着福隆安的面抱了容璃!可前些日子他才说过自己对容璃并无男女之情,转眼就抱了珊林打算要娶的姑娘,珊林定然对他很失望,往后又该怎么面对他呢? 可容璃的眼泪令他心软,他脑子一热就应了此事,答应帮她做戏,若再反悔澄清又会失信于她,左右为难的景越坐起身来捏了捏眉心,下帐倒了杯茶,痛饮半杯,而后行至窗前,推开窗,让那冰凉的夜风旋进屋内,吹醒茫然无措的自己。 尽管为难,他也很清楚自己心中的称已然偏向某一方,不能让容璃失望,这是心底最强烈的一道声音,后果是什么,福隆安会如何看待他,他统统不愿再去费神考虑,一心只想帮容璃完成心愿, 不可否认,其实是有私心在作祟,她认为的做戏,于景越而言却是真感情,她不明白正好,就当那是假的吧!只要能看到她的笑容,他就愿意配合,错与对皆不重要,暗暗护了她那么多年,他总不能亲手将她往火坑里推,既然她不愿嫁,那他就尽自己所能让她如愿,才不枉这满腔深藏而不能言明的深情! 宫中的容璃亦是辗转反侧,雪茶觉察公主似乎一直没安眠,便披衣起身过来伺候,“公主可是哪里不适?” 明明有困意,闭上双眼愣是睡不着,脑海中满是今日在西郊的画面,既觉得自己残忍,又觉得应该狠心,可景越是无辜的,却也被她拉进这局里来,各种情感碰撞在一起,搅得她心惶惶难安,压抑得抱被低泣着, 她一心想走出这迷局,而今才发现这局越来越乱,明明快到终点,可岔口越来越多,究竟该如何才能快刀斩乱麻?冲破这束缚? 明白公主的困苦,雪茶也替她难受,劝她不要再纠结对错,“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那就没有回头路了,只能继续走下去,相信老天会善待您,定会让您如愿以偿的。” 是啊!所有人都无法回头,唯有勇敢行进,前方是荆棘抑或鲜花,皆看运数了!在被中抹去泪水,捂得满头大汗的容璃干脆坐起身来,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是有些渴了,让她倒杯热茶来。 冬日的茶壶都放在炉上,随时都能喝到热水,雪茶倒了杯水递于公主,依稀听到外头北风呼啸,想起外头还放了一盆茶花,也不晓得白蔻是否将其搬回来,便过去开窗瞄了一眼,惊见外头一片雪白,亮堂的害她误以为天明了呢! 仔细一瞧,雪茶不由惊呼,“公主,公主下雪了呐!好大的雪啊!” 帐中的容璃闻言,好奇下床,雪茶见状忙跑回去拿袍子给公主披上,主仆二人一道行至窗前, 迎面冷风扑来,但并不影响她们看雪的兴致,也不知这雪是何时下的,这会子已然洒白了大地和屋脊,覆盖了枝叶和常春的青绿,大朵大朵的雪花仍旧纷纷扬扬的飘于天地间,容璃瞧着瞧着,竟觉眼眶微红,只因这雪天有太多关于那个人的记忆,轻轻一抖,回忆便如雪花般,尽数散于心田的每个角落,冰得她痛楚不堪! 雪茶见状,忙问公主怎么了。 揉了揉双眼,容璃勉笑转身,“没什么,外头风大,吹得眼疼。” “是奴婢疏忽了,不该半夜带公主看雪,咱们明儿个再看吧!”说着雪茶忙将窗子关好,扶着公主往里走去。 方才只顾听她惊呼,茶也没喝,待公主坐回帐中,雪茶这才又将茶端给她。 浅饮两口,容璃又递给她,拿手帕擦了擦唇角。转身放茶盏之际,好似听到公主的哀叹声,声音虽轻,她还是能感受到公主有心事。 眼瞧着她睡不着,雪茶便立在床畔与主子闲聊着,“二爷答应退婚,您高兴吗?” 这还用问?不是显而易见的吗?容璃勉笑道:“当然高兴,此乃我梦寐以求之事。” 话虽如此,可雪茶一点儿都感受不到,忍不住小声嘀咕,“公主的面上没有丝毫喜悦之色,愁容满面的,怎么看都不像是开心的样子。” 是吗?摸了摸自个儿的面颊, 分卷阅读92 容璃又一声叹气之后才惊觉自己似乎真的状态很差,为何要叹息呢?福隆安答应退婚,不再有其他的念头,她应该很庆幸才对,可她怎么就笑不出来,心也堵得难受,一点儿都不舒畅,究竟在难受什么? 思量半晌,终于找到一个借口,“毕竟尚未解除婚约,我自然无法真正释怀,等过了年,皇阿玛松口,我才能彻底安心。” “那到时候,您会嫁给景五爷吗?”跟了公主那么久,雪茶又怎会不懂她的心思,她喜欢的只有福二爷,景五爷不过是挡箭牌罢了,可若真的如公主所愿与二爷退了婚,到时候景五爷那边又该如何收场,这也是个问题。 景越是聪明人,容璃并不怕他胡搅蛮缠,“他晓得我在撒谎,不会当真。” 迟疑了一瞬,雪茶忍不住问了句,“可公主是否想过,也许他是真的喜欢你呢?” “怎么可能?”从未考虑过这个的容璃认为她的担忧是多余,“景越自小就晓得我的心思,明知我那时候喜欢旁人,又怎么可能对我有其他念头?” 从来都是当局者迷啊!雪茶能瞧出景五爷有心思,一直在隐忍克制罢了,公主感觉不到,以为没什么,这才去找五爷帮忙,就怕三人的纠葛会越来越深,将来不好收场啊! 不过身为婢女,她也懂得少言为妙,事已至此,公主已然做出决定,她还是装作不知情吧!免得公主更加为难。 接下来的日子,福隆安与景越各自忙碌着,没怎么交流,偶尔在宫中碰面还是会笑着打招呼,但不会多言其他,权当那天的事没发生过一般,不是福隆安怪他,而是实在不知该说什么,怕一提起那件事,景越会尴尬,这才装作不知情。 将近年关,蒙古王亲皆来京朝贺,景越也越来越忙,本想抽空跟福隆安单独见一面,给他一个交代,奈何一直不得空,或是他有空时福隆安又顾不得,这才耽搁了十多日。 永琪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这一日下朝后碰见景越,说是有话问他,偏偏景越这会儿不得闲,还要赶去面见皇上,却被永琪一把拽住,愠容之下尽是郁怒, “珊林不得空,一再推脱,你也不得空,你们到底有什么事在瞒着我?” ☆、第四十一章 景越没有找借口的意思, 这会儿是真的不敢耽误, “改日再说, 我还有事要向皇上回禀。” 奈何永琪不依,愣是不松手, “就问几句而已, 耽搁不了多久, 皇阿玛才下朝,回去肯定要喝参汤, 你等会儿再去也无妨。”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 他还能如何?只得立定, 等他问话。 第一场雪后才晴了几日, 昨夜又下一场大雪,整个紫禁城银妆裹红墙, 宫人们早已自夜间起来清扫路面, 确保众大臣上下朝之际路面平畅。 呼啸的冷风吹拂着永琪那绣着行龙朝服之上的紫貂披领,朝冠上的十颗东珠和红宝石在这漫天雪色间越发耀目, 相处十几年,景越从未在五阿哥面前感受到压力,今日面对他时,总觉得不自在, 终究是心虚啊! 永琪也是忍了许久, 原想着他二人之间的事,过不了几日应该会找机会解决,可这都半个月了, 仍是这般躲着彼此,瞧得他窝火,今日逮着机会必得问个清楚, “你和珊林究竟有什么矛盾不能说清楚?一直这样逃避,是不打算做兄弟了吗?” 面对他的疑问,景越若无其事的笑笑,否认得干脆,“没什么矛盾,你也晓得最近大家都在忙,不像平日里那般有闲情逸致聚在一处,等过了年闲下来便该恢复如常。” 都已亲自来问,他还装糊涂,尽管他的面上仍有笑容,可眼神不定,有些虚空,一看就不是真心话,这不端正的态度令永琪失望摇头,“跟聚不聚不相干,景越,你那么聪明,应该明白我在说什么,就甭再跟我打哑谜! 那日在西郊游玩,容璃与珊林不欢而散,而你带着她先行回宫,珊林说她不舒坦才会先走,这话瞒得了晴柔却瞒不过我,你们之间肯定有什么!” 果真是为这事儿,景越笑容渐失,黯然低眉,看了看地面上被风旋起而轻扬的一团雪花,暗叹该来的总会来,逃也逃不掉,但听永琪又道: “现下无外人,你能不能跟我说句实话,你跟容璃到底怎么回事?” 他既答应可帮容璃做戏,便得做全套,连永琪也得瞒,一旦跟他说实话,他肯定会告知福隆安,那容璃的计划就会落空! 如此想着,景越惟有大方承认,“我与容璃日久生情,容璃不想嫁给珊林,她已经跟珊林说清楚一切。” 说出来的那一刻,他的身子终于不再紧绷,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感令他身心舒畅,不仅仅是因为帮了容璃,更因为他可以借着这件事说出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渴望,看似轻松的一句话于他而言需要很大的勇气。 果如他所料,他们之间真的有什么,来之前永琪一直在想着兴许是自己误会了他,而今听他亲口说出,再无其他可能,颇感失望 分卷阅读93 的永琪摇头怒斥, “容璃任性,你怎么也跟着犯糊涂?她可是跟珊林有婚约在先,你怎可与自己的兄弟抢女人?” 正是因为理智,这么多年来,景越从未想过要与福隆安争抢,只因他明白容璃心属福隆安,仅这一点,他就输得彻底,根本没有胜算,也就不想去强求什么,这回若不是容璃相求,而他当日又醉酒,他断不会去抱她,更不会伤福隆安的心,可既然已经阴差阳错的发生了,就该勇于承担,再面对永琪的指责时,景越惟有以强势自私的态度去应付, “珊林本就不同意这桩婚事,他们两人之间只有婚约并无感情,否则我也不会横插一脚。” 这话永琪是不信的,“可前些日子他才跟我说想娶容璃为妻,好好待她,他已然改变主意,你不该再与他争抢啊!” 偏偏景越不能再做好人,为配合容璃,只能做那蛮不讲理的恶人, “那只是他的想法,你问过容璃吗?她已经不再喜欢珊林,退婚才是她最大的祈愿。你身为她的哥哥,怎就不能为她着想,考虑她的感受?” “女儿家任性赌气之言当不得真,她只是找你做戏瞒骗珊林对不对?我不信她会喜欢你,更不信你会喜欢自己兄弟的女人,你们别再瞒我了!” 那一幕能轻易的骗过福隆安,那是因为福隆安是局中人,一旦动了情,便容易生出自卑之心,才会当真,而永琪是局外人,目光理智,自然也就看得通透,但景越不能因为他的质问就承认,眉峰皱起,难掩不悦,一一否定他的猜测, “一辈子很长,感情不是一成不变的,容璃为何不能喜欢我?而我其实也一直默默的喜欢着她,只是以往看在兄弟情分上才一直压抑着自己的感情,而今容璃已看开,不愿再守着儿时的回忆,她想走出来,我的怀抱便为她张开,仍旧愿意守护她。” 景越这一番坦白之词,着实震惊了永琪!之前福隆安开玩笑时,他还替景越打抱不平,认为景越不可能对容璃有想法,而今亲耳听到,永琪无言以对,半晌才回过神来,紧紧的盯着他,难以置信, “你……当真喜欢容璃?” “我没必要骗你,隐忍了那么久,我不想再压抑自己的感情,既然容璃对我也有好感,我就不该再懦弱的逃避,实该把握住,帮她逃离苦难,给她幸福。” 隐藏了多年的感情,终于能有得见天日,大方承认的这一天,勇敢说出口的景越无比舒畅,眼眶微润的他心中感慨万千,不再竭力隐藏的感觉真好,飞雪的季节,他也不再觉得寒冷,只因一想到她的笑容,心就像架了暖炉一般,格外温暖。 即使景越说得信誓旦旦,永琪也始终不信他们两情相悦,“容璃这是赌气为之,她拿你做挡箭牌呢!你若是不信,我大可约她出来问个清楚,你在暗处听听她的回答便知真相。” “没那个必要,我相信她。”景越有自己的坚持,不意再为此事纠葛,借口要去见皇帝,大步迈出,就此告辞。 待他见罢皇帝出来后,还以为永琪早已离开,岂料他竟仍在此处等着, “我已派人去请容璃,你随我到宁致轩那边,听听她怎么说。” 两人早有约定,根本不会露馅儿,是以景越不愿折腾,可永琪不知情,还想着让他听到容璃的真心话他就会放弃这个念头,一再要求他同行,无奈的景越只得答应, “先说好,只此一回,过后我不会再陪你闹腾。” 依照永琪的意思,两人一同来到宁致轩附近,容璃人已到,景越没露面,立在远处假山后,永琪则过去赴约。 偶有风吹来,抖落枝间雪,一簇洁白轻撒着落于地面,甚至落在永琪那围着熏貂的帽冠和衣肩之上,他也无暇顾及,快步负手前行,一心打算问个清楚。 正候在长廊中赏雪景的容璃一见迎面而来的永琪面色不愈,便知他是找她兴师问罪来的,已然做好准备,也不怕他问什么。 果不其然,永琪近前后连寒暄也懒得,只因她的行为令他看不过眼,直斥她胡闹, “之前的确是珊林过分,你赌气不愿嫁,我也能理解,没说过你什么,可任性也得有个度,拿景越做挡箭牌来气珊林,实在过分,你这是在离间他们兄弟二人,导致他们关系不睦!” 即便这行为欠妥,容璃也认了,福隆安不肯退婚,她只能自己想歪招,但也只是心里认,绝不会在永琪面前道错, “我说的都是实情,没有拿景越做挡的意思,心已然不在福隆安身上,继续欺骗他嫁给他,才是对他最大的伤害!” 自己的妹妹,永琪看着她长大,自认为很了解她的心思,原先几人在一处时,她看向景越的目光并无爱慕之意,这一点骗不了人, “可你之前一直钟意珊林,怎么可能突然喜欢景越?我不相信你会变得这么快,你是打算拿这个做借口,逼得珊林退了婚对不对? 你可有想过,这样撒谎会给景越带来希望,他会认为你真的喜欢他,即便如你所愿,珊林退了婚,那么景越呢?你打算如何待他?你扪 分卷阅读94 心自问,真的愿意嫁给他吗?到时候你再拒绝景越,他也会伤心的你懂不懂?” 说得好似他真的了解她一般,他没有经历过她前世的伤痛,也就不可能明白她今生的固执, 所有人都以为她非福隆安不可,她偏要改变这命运,证明自己离了他还能活,倔强的容璃失了温柔,反驳时的情绪格外激动, “这只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天底下又不止福隆安一个男人,为何除了他我就不能喜欢旁人? 我已经不是小时候那个痴傻的容璃,不是那个非福隆安不嫁的容璃,景越如果要娶我,我也愿意嫁给他,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我愿意尝试着跟他在一起,这是我的私事,请你不要再多管!” 远处的景越听到容璃这番话,心下难免震惊,他以为容璃只是想借着他退婚而已,退掉婚事后也就两清了,未曾想,容璃竟说愿意嫁给他!着实令他感到一丝惊喜,甜至心里,不由想着,倘若她真的肯给他这样的机会,那两人会不会日久生情,假戏成真呢? 但又想着容璃这是当着永琪的面儿说的,兴许只是为了让永琪相信才故意说这样的话? 真真假假,他已有些分不清,罢了,本就只是一场戏,不该太当真,否则当这出戏谢幕之时,他又该如何回归自我? 一番好意被嫌弃,永琪深感刺痛,“你若不是我妹妹,我何必多此一举的管束你?” 世人总喜欢把自己的想法强加于旁人,旁人若不接受,他便认为好心被辜负,殊不知,这所谓的好心于旁人而言只不过是沉重的枷锁, “你若真为我着想,就别再劝我嫁给福隆安,由我自己选择才是真正的为我好。你与景越相识多年,他的为人你应该很清楚,他从来都不想伤害谁,希望你不要为这件事去找他的麻烦,否则我不会原谅你!” 这是恳切的希望,也是郑重的警告,她拖景越下水本就不地道,实在不愿再给他带来困扰。 已然选择了这一步,此刻的容璃已没有退路,那就尽自己所能去维护景越,料想永琪念在兄弟之情,应该不会太过为难景越。 话不投机,容璃没再多言,借口告辞离去。 待她走后,满腔叹息的永琪这才拐回去找景越,没达到目的的他无话可说,闷声叹气。景越倒也没怪他,只希望他不要再干预此事, “感情之事最难琢磨,也最是身不由己,喜欢一个人,自然会想陪在她身边,给她幸福,她的幸福若是珊林,我自不会去破坏,但若我在她心中开始有份量,那我当仁不让,永琪,我意已决,不会放弃,你可以不支持我,但请不要阻挠。” “可他们还有婚约在身,你这般会连累家人的你懂不懂?”即便再生气,永琪也还是担忧他的安危,景越感激他的关怀,但仍旧坚持自己的想法, “皇上说过,年后珊林若还不能痊愈,就将公主的婚事退掉,到时候我再请求皇上赐婚,相信皇上会看在我阿妈的面儿上答应这桩婚事。” “万一珊林好了呢?或是皇阿玛那边坚持不退婚,你又该如何?”有些话永琪本不想说,可看他们都这般执迷不悟,永琪只好冒险透露几分, “你们都把皇阿玛想得太仁慈太好说话了,所谓的三个月之期不过只是敷衍之辞,即便过了年,皇阿玛也不可能让他们退婚的,与富察家联姻势在必行,你这样冒险实在不该!” 永琪时常伴君左右,自然比旁人更了解亲爹的脾性,本是一番肺腑之言的忠告,奈何景越并未当回事,只认为这是永琪在故意吓唬他,想让他知难而退,依旧不肯退步, “不论结果如何,我都愿意尝试,真不能如愿,我也不会怪谁,但若就此放弃认命,那么余生只会被无尽的遗憾充斥折磨。” 景越善辩,永琪说不过他,懊恼嗟叹,失望摆手,“个个都不省心,我真要被你们气疯了!罢了罢了!随你们怎么闹腾,我再不管这闲事,到时候梦醒时都别后悔伤心找我哭诉!” 谁能保证自己不后悔?没有人!即便付出不一定会有结果,依旧还会有人去冒险尝试,因为有梦,因为不甘心,都会想着也许自己就是幸运的那一个呢? 景越亦不例外,不管真假,他都已经沉浸在这编织的美梦中了,明知会醒来,还是愿意暂沉梦境,多一日是一日吧!至少这个时候,会有种容璃是在乎他的错觉。 仅仅只是错觉,已足够。 尽管景越不赞同永琪的观念,但永琪的话还是提醒了他,他和福隆安,是该见一面,把话说清楚,年前得解决一切矛盾,心里才能好受一些。 次日天未晴,风雪依旧,打听到福隆安当值的时辰之后,景越特意选了他歇班的那两刻钟过去找他。 彼时被一众侍卫簇拥着的福隆安正准备去喝些热茶,到屋里的碳炉畔暖暖身子,尚未进门,便瞧见景越立在走廊那边,似在等人。 八成是在等他,屋里虽暖和但人多嘴杂,福隆安也不好叫景越进去,便走向他,扬了扬下巴,示意他往东边走去,那边有空地,说什么也不 分卷阅读95 怕旁人听到。 就是拐角处冷了些,北风呼啸而来,饶是福隆安那官服领口处围着一圈青狐毛领,也仍觉这风似长了眼睛一般直往人身子里钻,以往他倒是不怕冷,瞧见兄弟便开怀,而今再见景越,两人心中都有刺,连走路都是一前一后,不再并肩而行。 立定后,两人皆是沉默,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看着长廊外纷飞的大雪,两心茫茫无着落,回想起去年的这个时候,三兄弟时常抽空聚在一起围炉温酒,畅所欲言,而今却渐渐疏远,心中越发感慨,最终还是景越先开口, “那件事,我觉得有必要跟你解释一下。” 关于那日的事,福隆安看得清清楚楚,不想再提,就此揭过他会好受一些,便抢先打断了他的话, “容璃已经跟我说过,我都理解,你也不必自责,之前你不愿说,都是为我考虑,你的好意我心领,其实也没什么,喜欢就该表明,我会祝福你们,等我退婚,你就可以请旨赐婚。” 既然他不愿提,景越也省去了编谎话细说的烦恼,“我知道我这样做很过分,其实很不希望咱们兄弟之间的感情因为一个姑娘而被破坏,但也明白,一旦迈出那一步,也就没资格请求你原谅,你会有心结也正常。” 这段时日,福隆安心绪不宁,这是事实,他瞒不了旁人的双眼,但他不悦并不是为景越,这一点也必须澄清, “景越,说实话我真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恨我自己,拥有的时候不知珍惜,悔恨于自己的所作所为,仅此而已,不过细想想,咱们性格迥异,我不够细心体贴,而容璃是个心思细腻的姑娘,也只有你能察觉她的悲欢,更适合陪伴在她身边, 所以由你照顾她我很放心,你真的不必自责或是愧疚,我始终视你为兄弟,不会为这个而改变,待我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待此事圆满解决,咱们还会像从前一样把酒言欢。” 纵然福隆安再怎么轻狂不羁,他也是个心善之人,不愿让兄弟为难,景越明白他这勉笑之下隐藏的是怎样一颗伤痛的心,但伤害已然造成,真不是一句道歉就能化解的,既然他想一笑而过,那景越再深究重提似乎也没有意义,该说的已经说了,态度也表明了,接下来两人会如何,真不是景越能够掌控的。 看着福隆安故作无谓,转身离开的背影,景越甚至可以想象,转过身后的他,笑容渐渐消失,唇角只余苦涩了吧!说是不在乎,还是兄弟,但景越隐约感到,两人之间已生出裂缝,一如那碎了的镜,即便还能合在一起,也始终有道裂印,无法再拼贴完全,而他和福隆安,即便都很理解对方,都不想伤害彼此,可两颗心再难像以往那般亲密无间! 自古情义两难全,他顾念容璃的感受,便只能伤兄弟一回,得失是必然,既然做出了选择,就不该再去后悔,哪怕前路难行,哪怕众人不理解,景越依旧会坚持走下去。 年关蒙古王亲皆入京觐见皇帝,敏毓郡主如约前来,容璃早就接到她的信,晓得她会过来,却不知哪日能到,每日都在期盼着,有人陪伴,她的日子也能多彩一些。 这一日清晨,容璃正梳妆之际,纯贵妃宫中的宫女急匆匆赶来,说是娘娘正哭得厉害,请她过去瞧瞧。 一听说母亲情绪不对,容璃摆了摆手,不让她们再梳发,坐于凳间的她微转向,急忙询问,“怎么回事?额娘她怎么了?” 小宫女只负责传话,并不晓得具体因由,“昨夜皇上过来了一趟,也不晓得皇上和娘娘说了什么,今早皇上走后,贵妃娘娘就开始落泪,连早膳也不肯用,姑姑这才遣奴婢过来一趟。” 问不出什么来,容璃再不耽误,快速梳妆,连早膳也没让人上,雪茶为她披上白狐袍子,才系好她便冒着风雪赶往她额娘宫中,吓得雪茶在身旁紧扶着,不住的提醒主子当心。 到得她额娘的寝宫,有宫女上前为她解衣袍,抖落雪花,另一个则送上汤婆子好让公主暖手,听闻母亲尚未起身,容璃捂着汤婆子急急走进母亲的寝殿,掀帘而入,便见母亲正哀泣落泪,痛苦不已, 一问才知,原是为了容璃她六哥永瑢之事,擦着眼泪,纯贵妃哽咽道: “去年慎郡王允禧薨逝,他的两个儿子皆早殇,无以为继,皇上念着那是他的叔叔,便想从自家儿子里挑一个过继给他为嗣孙,也算香火的延续,可我怎么也没想到,皇上昨日居然跟我说,他选了永瑢!前前后后那么多孩子,怎么偏就轮到你六哥了呢?” 一说起此事,纯贵妃就耿耿于怀,忍不住泪如雨下,坐于帐中也没梳洗,痛入肝脾,却无人可诉,旁人肯定都在看她的笑话,欣慰于没有轮到自家孩子,没有谁会同情她。 宫中都是各人自扫门前雪,谁管他人瓦上霜?坐在一旁的容璃心疼母亲,忙自圆凳上起身,来到床畔安抚着, “额娘勿忧,此事尚未定下来,兴许还有转圜的余地。” 纯贵妃也抱着这样的期待,却也晓得皇上的性子,“皇上性子倔,决定之事怕是无法改变,他好面子,想着儿子多,也不在乎那一个,却不知每个孩子 分卷阅读96 都是娘的心头肉,养了十几年,谁愿意过继给旁人?” 宫中的女人皆是依仗着子女过活,纯贵妃这两个儿子却都没能给她带来什么荣耀,甚至还连累她也被皇上猜忌,近年来她谨小慎微的过日子,皇上才渐渐对她有些好脸色, “永璋早已被皇上剥夺了皇位继承权,被皇上厌弃之后他就郁郁寡欢,病厄缠身,永瑢胆小谨慎,我也没指望这自己的孩子争皇位,只盼着他安安稳稳的做个皇子即可,可如今,一旦过继给旁人,便连我的儿子也不算,成了旁人的孙儿啊!那我又何必含辛茹苦的生养他,竟是为他人做嫁衣裳!” 虽说容璃想改变自己的命运,可她六哥面对这样的情况,她又能说什么?明知找皇上也无用,只能劝她母亲想开些,“还有我和三哥陪着您,孝顺您,您也别太难过。” 可纯贵妃还想博一博,不想就此认命,这便是她一直想让女儿嫁至富察家的原因,至少出事时还能有个依仗,遂止了哭声,含着泪对女儿小声道: “傅恒在皇上面前说话最有份量,兴许他能劝动皇上,你去找福隆安,让他跟他阿玛说一声,帮永瑢求个情,莫让他过继。” 偏偏容璃与福隆安已然说清楚,最近都没再见面,这个时候让她去求人,岂不是等于打自己的脸?她是万万做不出这样的事,可纯贵妃不知情,一再要求,着实令她苦恼。 作者有话要说: 双更合一奉上,明后两天还有加更,爱我就请用营养液灌溉我,么么哒! ☆、第四十二章 “额娘, 这不合适吧!皇阿玛已然决定之事, 怎能再让傅中堂去逆皇阿玛之意?” 这是唯一的希望了, 紧抓着女儿的手,纯贵妃像抓着救命稻草一般, 戚戚的望着她, 想当然道:“他可是亲家公, 你开口,他肯定会帮咱们, 不尝试怎么知道呢?难道你忍心看着你哥成为旁人家的子孙吗?” 她当然不忍心, 但她一个公主, 自己的命运尚难改变, 哪有那个能力去管旁人?“可是……” 然而此刻走投无路的纯贵妃顾不得女儿的感受,一心把希望放在旁人身上, 端着母亲的架子向她施压, “可是什么?你要真为额娘着想,就帮额娘办件实事, 你和福隆安已然定亲,找他帮忙再正常不过,我倒要看看他有没有这份孝心,肯不肯竭尽所能的为你解决麻烦。” 母亲再三要求, 容璃为难至极, 实不愿去找福隆安,失望的纯贵妃又咳了起来,大宫女为贵妃顺背之际顺口劝道:“公主您就试试吧!万一能成, 也算解了咱们贵妃的心病。”说着还给她使了个眼色,会意的容璃只得违心暂应, “那……女儿尽量一试,额娘勿忧,千万保重身子。” 随后拜别母亲,起身告辞,送公主出去之时,大宫女小声道:“娘娘最近咳得厉害,病情一直不见好转,公主万莫逆她的意,就这么应着吧!真不成,谁也没法子,料想娘娘也不会再怪罪于您。” 点了点头,容璃表示理解,又嘱咐她费些心神,好生照顾她额娘。 离开宫殿之后,看着渐小的风雪飘飞在苍茫天地间,被困在这红墙碧瓦中的容璃只觉压抑难舒,向来都是身不由己的她才会那么迫切的想要退掉这婚事,摆脱命运的束缚,可她母亲却一再相迫,越发令她感到悲苦,雪茶也替主子感到为难, “公主打算去找二爷吗?” 不是她不孝,倘若她与福隆安还有情意,去找他帮忙倒也无可厚非,但如今她已然选择了断,出了事再去找人家,这又算什么?利用吗? 原谅她真的做不出这样的事,“我不会去的,答应额娘也只是权宜之计,福隆安那边,我不可能再去麻烦他。” 依照雪茶的猜测,二爷应该不至于那么绝情,“其实只要公主开口,二爷肯定会帮忙的。” “不是怕他不应,而是我没脸面没资格去找他。我不想嫁给他,我的家事又怎能去麻烦他?这样的行径连我自己都觉得可耻,不论如何我都不会去的!” 容璃铁了心不肯去,雪茶越发惆怅,“那贵妃娘娘那边,您可怎么交代呀!您若不去,娘娘又会怪您不顾兄长了。” 这正是她头疼的地方,苦恼哀叹着,容璃暂时也没个头绪,“再想想办法吧!总之不能找福隆安。”这是她的底线,不可触碰。 雪茶提议找景五爷帮忙,容璃只道不可,景越是个热心肠,断不能让他知晓, “他阿玛尚未归京,他一个侍卫,怎可干预皇上的决策?我若跟他说,他铁定会去,但那是害他,他不但会挨训,甚至会挨罚,倘若他帮不了,还会费心想其他的法子,我怎可给他添这么大的麻烦?” 两个都不行,雪茶是彻底没法子了,但看公主这般为难,她真的很想帮帮她,到底该如何是好呢? 而容璃思来想去只能找太后,看看太后是个什么意思,但她皇阿玛跟她额娘说之前,想来已知会过太后,太后应该也是默许的,容璃再去,意义不大, 分卷阅读97 但去一趟总算尽一份心力,不至于太内疚。 然而这两日雪太大,太后免了众人的请安,她也不好过去打扰,直至三日后,天晴雪化,路面已被宫人清理干净,有路可走时,容璃这才梳妆过去请安,未料竟会在此遇见福隆安。 入殿瞧见他的那一瞬,容璃愣怔在原地,自西郊一别后,两人便没再见过,今日在此碰面实属意外,恍了好一会儿,容璃才回过神来,掩下心中的波动,佯装若无其事的福身向太后请安,原本坐着的福隆安亦起身向她颔首,客气行礼, “请公主安。” 别后再会,原本青涩的少年似乎稳重了许多,说话声也不再高扬轻快,变得沉稳且缓慢,褪去了莽撞的他瞧着越发得体,只是眉目间也少了一丝神采,低垂的眸子轻易的将心事敛掩。 点头应了声,容璃有些局促,直至太后招呼她坐下,她才退于一旁,如坐针毡,只因福隆安就在她对面,她若是晓得他在这儿,断不会选择这会子过来,这下她又该怎么跟太后说呢? 正在她为难之际,太后已然开口,看了看福隆安,又瞧了瞧容璃,欣慰眯眼,了然轻笑, “你们不会是为着同一件事而来的吧?果然是一家人一条心啊!珊林来得早,哀家已与他说过我的意思,就让他转述于你吧!”说话间,太后那戴着玳瑁护甲的长指微抬,掩面打了个哈欠,拉长了腔调懒声道: “今日雪才化了些,个个都来请安,哀家到现在都尚未午歇,实在困乏,你们先回吧!改日再说。” 她才来,太后就下了逐客令,看来已知晓她的意图,不愿多言,八成是没希望的,而太后的意思容璃有些不大明白,怎么叫他们为同一件事而来?难道福隆安也是为这事儿? 不应该啊!他怎会知情呢? 心中虽疑惑深甚,容璃还是起身恭送太后,而后先行转身离殿,也不想跟福隆安多说话,而他竟快走两步赶了上来,与她并肩,但保持距离,周围草木间仍是白雪皑皑,唯有他们行走的路面被清扫过,雪茶想着两位主子有话说,就没近前,渐渐放慢了脚步,跟在后头。 此情此景,不由令他想起当年的两人也曾这般在雪地中同行,她怕路滑,走得很慢,他便牵着她的小手,大胆往前,容璃一再嘱咐他慢些,他却不当回事,“摔不着,咱俩不是互拉着嘛!” “那也不安全,还会一次摔两个。”刚道罢,她就脚下一滑,惊呼着向后倒去,他眼尖手快的将她紧拽,奈何自个儿脚下也打滑,两人就这么一同跌倒,所幸摔倒时他还是紧紧的护住她,没让她受伤,挣扎起身的容璃看他坐在地上痛呼,忙去扶他,“伤到哪儿了,我瞧瞧!” 他却不许她碰,连忙摆手制止,咬牙道:“屁股痛,别拉我,等我缓缓。” 此言一出,倒令小容璃红了脸,再也不敢说要瞧了。 而今两人已然长大,他只能将手垂在一侧,再不敢去牵她,也晓得她不会让他碰,福隆安这心里难免酸涩,料想她仍有心结,不愿理他,他一个大男人没什么好别扭的,便主动开口, “昨日我阿玛已和皇上提过过继一事,奈何皇上不肯改主意,你也应该瞧得出来,这些个阿哥里头,五阿哥最受皇上重视,自是轮不到他,其他皇子太小,也就六阿哥合适,能在那儿立足。 皇上的意思,要么老三,要么老六,二选一,总而言之都是你额娘的孩子,手心手背,她总得舍一个。” 连傅中堂去说都无用,那真的是没希望了,容璃不禁猜测着,“皇阿玛没选我三哥,是因为他体弱多病?” 点了点头,福隆安又道:“阿玛没说成,我便想着来太后这边再求情,太后却劝我不要再抱有幻想,说这事儿势在必行,改不了,只能让你和你额娘往好处想, 慎郡王那一脉不是世袭罔替,六阿哥过继过去应该是封贝勒的,但若他表现良好,毕竟是皇上的亲骨肉,将来还是有可能封王的,他已晓得自己的娘亲是谁,自然还是会孝顺纯贵妃,她也不必太过忧虑,还是接受皇上的安排,莫做无谓的挣扎,免得惹恼皇上,得不偿失。” 太后应该很清楚她过去的目的,这才不想应对,容璃惊诧的是福隆安怎会管此事,“这事儿你听谁说的?怎会突然插手我六哥之事?” “永琪跟我说的,他身为皇上的儿子,不好过去说什么,便将此事告知于我,”提起这个,福隆安难免心酸,但还是故作轻松的笑了笑, “你也是倔强,即便咱们的婚事不成,我也仍旧把你当朋友,你有事却不肯找我,是打算往后都做仇人吗?” 此话一出,容璃更觉怪异,“我没跟五哥说这事儿啊!他又是怎么晓得我的想法?” “雪茶跟小允子说的,小允子知情,永琪自然也就知道了。即便你不想找我,我也不可能袖手旁观,昨儿个便让我阿玛去找皇上,奈何没劝成,实在抱歉。” “傅中堂愿意帮忙我感激不尽,皇阿玛不肯改变主意在情理之中,你不必觉得愧疚,只是雪茶……”一听说是她透露的消息,容 分卷阅读98 璃心火顿冒,恨嗤道:“这丫头也忒没分寸了些,居然逆我之意给外人传话!” 一句“外人”狠戳福隆安的心,但如今的容璃心中无他,他自然就是个外人,这话没毛病,他没资格去难过啊!且他只是随口一提,原想夸雪茶机灵的,并没有挑拨之意,但看容璃面色顿变,暗叹不妙,忙劝她不要怪罪雪茶, “她也是想替你分忧罢了!小允子是永琪的心腹,跟他说这个并无大碍,你万莫责备她。” 碍于这是在外头,容璃不好发火,强压下愤怒,想着等回宫后再与她算账。 怒火中烧的她没注意脚下,正走着路,忽然脚下一滑,身子瞬间倾斜,福隆安见状忙上前相扶,幸得他抓紧她胳膊,这才没让她跌倒! 身后的宫女忙上前查看,发现公主脚下有积雪未清理干净,这才导致打滑,扶稳公主后,福隆安火冒三丈,立即吩咐下人去查,“这一段路是谁负责打扫,把人找出来,重重惩治!” 心有余悸的容璃迅速抽回自己的手,不愿与他多接触,紧张的雪茶已然上前相扶,“公主您没事儿吧!” 本是关切询问却被公主一把挥开,恨恨的瞪她一眼,雪茶顿时心虚,猜测可能是她做的事被公主知道了,怕是要遭殃。 容璃才抬脚便觉一阵刺痛,微躬身停在那儿不敢动,福隆安本想去扶,可又想起方才她很介意的躲开他,想必对他仍旧抵触,终是讪讪的收回了手,雪茶虽然担心,也不敢近前,便由白蔻上前扶住公主。 “很可能崴了脚踝,还是不要乱动的好,”福隆安随即吩咐小太监去抬辇过来,护送公主回去,又着小太监去请太医到公主的住处候着。 待坐辇抬来,福隆安千叮咛万嘱咐,“走路务必当心,万莫摔伤公主。” 她那日说了那么绝情的话,他仍旧没有怪她,还对她这么关心,为她六哥之事东奔西走,倒令容璃很不是滋味,但又不断的告诫自己不要因为这一点小恩小惠就忘了曾经的伤害,压抑的她面对他的关怀始终不发一言,也不愿看他一眼,由宫女扶着忍痛上了辇,就此离开。 凝视着她漠然离去的身影,福隆安深感很多东西逝去了,便不可能再回到从前,譬如他和景越,始终难以做到像以往那般毫无芥蒂的相处,又如他和容璃,他不会怪她,仍愿意帮她,可她却认为两人已是陌路,不愿让他帮忙。 他所念着的过往,于她而言是困境,她极力的想走出来,想摆脱一切,不愿再与他有一丝的牵连,他好心的帮助只会给她带来困扰罢了! 悲苦一笑,福隆安黯然转身,不再驻足凝望那远去的身影,她早已讲明,心不属于他,他为她做什么皆是自愿,她是否领情都不重要,他又何必自寻烦恼? 回去当值的路上,偶遇景越在巡查,两人打了声招呼本打算各忙各的,然而景越的目光无意中被福隆安的衣襟盘扣所吸引,定睛一看,面露诧异之色。 察觉到他的目光,福隆安好奇低眉,这才发现盘扣之上竟挂着一只耳坠!景越之所以惊诧,大约认出了这是容璃之物吧? 生怕他有所误会,福隆安赶忙取下解释道:“方才去给太后请安,偶遇公主,地面积雪打滑,她险些摔倒,我才扶了一把,可能因为这个才会掉了一只耳坠。” 景越当然相信公主不可能与福隆安再有什么牵连,想着路面打滑,只担心她的状况,“那公主现下如何?可有大碍?” “看她走路吃痛的样子,应是崴了脚,已让人送她回宫,顺便让人去请太医了,我不方便跟去,便回来了。你若是担心,抽空去瞧瞧她吧!”说着将耳坠递给了他,让他过去之时顺道儿还给公主。 景越倒是想去,可他身为侍卫,寻常时候是见不到公主的,思来想去,只能找永琪帮忙。 可永琪上回才训过他,极力反对他和容璃走得近,他若请求,永琪大约是不会应的,可除此之外,景越实在没有旁的法子,不得已的他只好硬着头皮去试试。 上回永琪找景越问清楚之后又去找了福隆安,福隆安故作无谓的跟永琪说,他对容璃并无男女之情,只是为了责任才要娶,景越既然喜欢容璃,他自会成全。 看他并不介意,似乎很轻松的模样,永琪忽然觉得自己太过较真,他们已然达成共识,他又何必闷闷不乐呢? 侍妾索绰络氏也在劝慰他,各人有各人的福分和命运,他无需太过忧虑,“反正景越的阿玛这回立了大功,皇上肯定是要重赏的,兴许福二爷那边一退婚,皇上就会为景越和公主赐婚呢?” 女人的想象总是美好,永琪勉笑着拍了拍她的手,沉默不语,但也渐渐看开了,至少不像之前那么气愤,正如景越所言,即便不成,至少他不会留下遗憾,那就随他们吧!何必自寻烦恼? 是以这回再与景越碰面时,他没再摆脸子,态度尚算温和,两人闲聊了几句,景越这才说起容璃受伤一事。 永琪忙问是怎么回事,景越看他如此关心,便知他没再生容璃的气,“听说是雪天路滑崴了脚。” 分卷阅读99 原来不是他亲眼所见,永琪不由好奇,“听谁说的?” 得知是福隆安告知他的,永琪当即无言,“珊林可真是心大,还给你报信儿,看来是真的不在乎容璃。” 福隆安是否在乎,景越也不敢说,更不敢仔细去思量,追究得太认真他会愧疚,干脆也就不去琢磨,权当他不在乎吧!顿了顿,他才说出真实的目的, “我想去看看容璃的伤情,可我的身份不好去见她。” 顿悟的永琪面露讶异,“所以呢?你不会是打算让我带你过去吧?” 没听他吭声,便算是默认了,永琪愤慨抬指,本想数落他,忍了又忍,终是收回了手,负于身后面色激愤,“我答应不再管,并不代表我会撮合你们,不拦阻已是我的极限,你居然还要我帮你见她?你觉得我会应承吗?” 早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可景越还是选择过来,即便挨训,他也认了, “是我对不起珊林,你会讨厌我我很理解,无话可辨,但容璃受伤,我真的很想去见一见,可她尚未退婚,我也不想给她添麻烦,以免旁人胡言乱语诋毁她,唯有随你过去才不会被人诟病,所以恳请你帮我这一回,只此一回,我保证不再麻烦你。” 永琪本就为此事耿耿于怀,好不容易看开些,景越这话又一次刺痛他的心,抚着自己的心口恨不得挖给他看, “我若是讨厌你断不会再理你,我只是不希望咱们三兄弟貌合神离!原本最铁的兄弟,竟然也会有这样各怀心事,疏离冷淡的一天,偏偏是为我的妹妹,我不能怪她,也不能怪你,只能自己生闷气你懂不懂?” 景越当然懂得,也清楚自己的行为很过分,今日本就不该过来,永琪就算不肯帮忙也是人之常情,错在他,他没资格怪谁,也不愿再去勉强永琪,仰头深叹一声,复又抿唇低眉,揽下所有的责任, “我明白,打碎这平和局面的罪魁祸首是我,如今一切都回不去了,都是我的错,可是永琪,我不后悔!”再次抬眼看向他时,景越没有逃避推诿,一切后果他勇于承担, “为了容璃我愿意冒险,就当我对不起你和珊林,不管你们怎么看待我,我都不会放弃容璃!你先忙,我就不打扰了,改日再叙。” 眼看他颓然转身,永琪那满腔怒火又被心软熄灭,取而代之的是愧疚,不禁在反思,自己的话是不是说得太狠了些,景越如此要强之人,认识他那么多年都不肯借着两人的关系求他帮什么忙,而今头一回开口竟是为见容璃! 作者有话要说: 双更合一奉上,这章标题差点儿打成四十二章经! ☆、第四十三章 他来之前定也犹豫了许久才过来的吧!就这般拒绝他, 怕是景越往后都不敢再来了。心有不忍的永琪紧攥拳头, 思量再三, 终是迈开了步子跟上前去,行至他身边也没瞧他, 闷声道了句, “四妹受伤, 我总得去瞧瞧,你若得空也一起过来吧!” 初闻这么一句, 景越还以为自个儿听错了, 但见永琪走得比他还快, 愣怔片刻, 景越这才反应过来,紧锁的眉头顿时舒展, 立马快步跟上前去, 满怀感激的他忍不住轻声道:“永琪……多谢!” “我可不是帮你,只是看她总得带些补品, 拿不动才让你提着。” 永琪总是这般刀子嘴豆腐心,不愿承认便罢,景越也不再纠结这个,欣慰的脆声应道:“多少都拿得动。” 终于如愿的景越喜不自禁, 走这一路竟似脚下生风一般, 神清气爽,吹着风也不觉得冷,心中暖洋洋的, 只因他前进的方向有他钟爱的姑娘。 自上回西郊一别之后两人未再见过面,景越没什么事也不愿打扰她,实则几次都想见她,又怕给她带来困扰,终是忍着没去,今日一听说她伤了脚,他就放心不下,总觉得心里不安稳,当值也走神,一心只想见一面,看她伤得重不重,确认一下才好,而今永琪圆了他这个梦,他怎能不感激? 出乎意料的是,当他们赶去时,居然看到一个宫女跪在院中,不是旁人,正是雪茶! 她可是容璃最疼宠的宫女,怎会跪在外面受罚呢? 永琪和景越面面相觑,疾步上前询问因由,雪茶只是跪在那儿一直哭,眼睛已哭得红肿,脸也冻得发紫,也不敢解释,哑声摇头,怯懦道:“奴婢做错事才会这般,五阿哥快进去吧!奴婢没事,您不用管。” 永琪又问另一个小太监,“她跪了多久?” 小太监怯怯回道:“快一个时辰了吧!” 问及所犯何事,小太监只道不知情,下人都不敢说,永琪只得进去问容璃。 听闻宫女说五阿哥过来探视,容璃自榻间起身,换了双平底鞋,整理罢仪容,这才由宫女搀扶着,微颠着脚出去相迎,看到五哥过来不足为奇,但见紧随其后的景越到此,容璃的目光难免诧异,又想着永琪在场,便也没多问,先给兄长行礼。 紧接着便是景越的请安声,容璃这才望向他,颔首微笑,看 分卷阅读100 得景越心头一暖,刚想问她的伤势,永琪已然先开口,“雪茶那丫头犯了什么错,外头的雪才停,北风刺骨,你怎么忍心让她跪在院中?” 说起雪茶,容璃何尝忍心?只是她这回的所作所为实在令其无法容忍,这才咬牙发了狠话,“我不要她了,打发她去旁处,是她自个儿不肯走,定要跪着。” 少见容璃如此动怒,永琪越发纳罕,“她到底做了什么不可饶恕之事?你平日里最疼她,总说她最贴心,而今竟要赶她走?” 永琪定要问个究竟,容璃这才将来龙去脉告知于他,“我一再叮嘱,坚决不可找福隆安,她应该明白我的心思,竟然还背着我将此事告知小允子,再让小允子给你传话,你自然会好人做到底,让富察家帮忙说情, 她这般自作主张,竟置我的颜面于何地?无视我的命令,到底谁才是主子?我是疼她,却不该纵容她忤逆主子之意,背着我跟人传话,往后我还怎么信任她?” 原是因为福隆安,容璃才动这么大的怒,连自己的心腹都要赶走,景越也不晓得该如何评判了,只是看雪茶尚算老实,便为她求个情, “雪茶可能也没想那么多,只是想为公主分忧,她一直对你忠心耿耿,断不会有什么二心,你教训是应该,就甭赶她走了,给她一次改过的机会吧?” 永琪也觉得此事并没有那么严重,“小允子是我的人,又不是外人,她就算说了也无妨,难道你对为兄也不放心?” 容璃对她极其信任,什么事都没瞒过雪茶,包括景越之事,可这回雪茶违背她的意思,让容璃有些后怕,万一她将景越一事也说给福隆安那边知晓可如何是好?是以才格外生气, “她今日敢在小允子面前乱说话,难保明日不会跟旁人乱说,这样的丫头谁敢留着?” 永琪不知内情,听罢这些只觉容璃有些小题大做,“此事可大可小,本也没那么严重,我看你就是对珊林有意见才会为这点小事大发雷霆!” 五哥非但不理解,反倒这般猜测,容璃如何忍得?不甘被冤枉的她扬声反驳,“我在说雪茶,何时怪过福隆安一句?” 眼看他们兄妹争执不下,景越忙上前劝说,又给永琪使眼色,“你先去瞧瞧雪茶,外头太冷,再跪下去怕是会出事,先让她进屋暖暖。” 话音才落就被容璃赌气制止,“我没发话,谁都不许让她起来!” 景越伸臂挡住她,示意永琪先出去,由他来劝,永琪无奈摇头,也不想跟姑娘家一般见识,干脆转身。 容璃还想再说,景越直捏她命脉,“雪茶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真的不会心疼吗?训也训了,罚也罚了,适可而止吧!否则最后后悔的是你,何苦跟自个儿较劲儿?” “都晓得我心软,便都仗着这个来欺负我吗?连雪茶也不把我的话当回事,我这个公主当得委实失败!”撑着扶手坐于椅子的容璃越想越憋屈,眼眶微红,别过头去不想让他看到。 容璃何故动怒,景越看得十分通透,“你其实不是在气她跟人报信,只因为她将此事透露给珊林,你不希望珊林认为你有困难时又去找他,你觉得这样会让你颜面尽失,所以才动怒的对不对?” 被猜中的容璃心头窝火,不愿吭声,仍是面含薄怒,紧捏手指,景越耐着性子继续劝道: “珊林不会因为那件事而袖手旁观,该帮的他肯定还会帮,也不会认为你在利用他,即便雪茶不说,傅中堂也会尽自己所能为六阿哥求情,但皇上不允,这谁也没办法, 雪茶有错,但我相信她绝不是有心害你,只是想为你分忧却用错了方式而已,经此教训,我相信她会懂得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你今日赌气将她赶走,过不了三日定会想她,与其这般折腾,还不如留着她,这两日先让白蔻多伺候着,让雪茶在外间做活,也不碍你的眼,等你气消了再让她近身伺候,你看这样行吗?” 他的声音如温泉一般,静静入耳,缓缓流淌进心底,渐渐消了她那旺盛的心火,说得头头是道,她似乎没有反驳的理由,无奈的望他一眼,很不情愿的回了句, “景大人为她苦口婆心的说这么多,我能不给你面子吗?” 看来是应了,心下愉悦的景越欣慰一笑,“那微臣得多谢公主卖我这个面子。” 解决了此事,他才又问起她的伤势,“听说你崴伤了脚,太医可有来瞧,伤势如何?严不严重?” “瞧过了,骨头没什么大碍,就是扭伤了筋,憋了一股气,有些红肿,已开了内用外敷的药,休息几日也就好了。” 不过才崴脚一个时辰而已,当时周围也没什么人,景越怎就知情了呢?想到一种可能,迟疑片刻,容璃试探着问了句,“你……见过他?” 不意撒谎,景越如实点头。 上回一别,容璃许久没再见过景越,一直担忧他的处境,今日难得一见,才有机会问他,“他们……可有怪你,为难你?” 他与五阿哥的那些争执已然过去,而今皆已冰释前嫌,也就无需再提,冲她轻松一笑, 分卷阅读101 景越摇了摇头,“珊林若是为难我就不会告诉我你受了伤,永琪若是怪我就不会带我过来,你放心吧!已经讲明,他们都理解。” 虽然景越说得很轻松,但容璃发觉他的眼神里似乎总有种莫名的忧伤,总觉得此事可能没那么简单,但他不肯明说,她也不好一直追问,只能提醒他万事小心, “既然福隆安已然相信,他不在的时候你无需做戏,其实不必特意过来看我,万一让人瞧见,我怕你会被问责。” 原来她以为他只是为了配合她而假意关心,越解释怕她心越乱,景越干脆将错就错,顺着她的话音来圆自己此行的目的, “即便不为那件事,单说朋友之义,你受了伤,我来瞧瞧也是应该的。有五阿哥同行,不会惹什么非议,你且放心便是。” 说着他又拿出了几册书递给她,容璃好奇接过,翻了翻,竟是《西游记》的手抄本! “我记得你很喜欢这个故事,上回听你说看了一半儿没有下文,我便找了本较全的拿给你看,冬雪天出行不便,你又要养伤,想来日子过得无趣,但愿这三卷书能为你解闷儿。” 身在宫中的容璃也只能读些《女则》之类的书,想看这样的故事太难找,也不敢堂而皇之的找人问,而今景越为她找来,她自是要好好收着,慢慢品读这天马行空的好故事。 抱着书本的容璃眉弯眼笑,对他的细心深表感激,“多谢你为我着想,这个冬日总算不再寂寥。” “你喜欢就好。”难得见她笑得这样喜悦,景越暗叹自己没白费神找这手抄本,“你先瞧着,我再继续为你找其他的好书,等你看完这些还有旁的可以看。” 欣喜点头,容璃爱不释手。 清浅的笑容如甘醇的美酒般令人沉醉,虽然景越也很想再与她说说话,多看她两眼,但他总念着规矩,想着永琪还在外头,而他在此待太久对公主的声誉不利,只得保持理智,借口告辞, “时辰不早了,我也该回去当值,就不打扰公主,你有伤在身,还是卧床多休息的好。” 容璃刚要起身相送,却被景越相拦,“你坐着吧!莫来送,当心脚伤。” 太医也嘱咐她最好不要乱动,每走一步都是钻心的疼,不到万不得已,容璃也不想走动,点头轻笑,“那好,我就不跟你客气。” 颔首告辞,景越转身离去,出去后却见雪茶仍跪在地上,永琪怎么劝她都不听,说是不敢起,定要等公主亲自发话她才敢起身,景越也不劝她,上前便是一顿训责, “五阿哥既发话便有所担当,公主生你的气,没赏你板子已是仁至义尽,她还在气头上,你还指望她说句原谅你了?默认便算好的,给你台阶还不下,真想被赶走吗?再者说,公主有脚伤在身,难道还亲自出殿来扶你?” 一番软硬兼施的训责之后,果见雪茶再不跪着,挣扎起身,腿有些麻,站立不稳,幸得一旁的小太监扶了一把才没摔跤。 永琪暗叹自个儿竟是白白安慰了那么久,还不如景越几句狠话来得实在。 临走前景越又嘱咐道:“这两日你先不要到跟前伺候,待公主消气之后再寻个适当的时机跟她好好道歉,万莫对你主子有怨念,她是对你太信任才会如此失望。” 抹着眼泪的雪茶点头连连,“奴婢省的,的确是奴婢的错,甘愿受罚,绝不敢怨怪公主,只求继续留在公主身边伺候,”说着又忍痛屈膝朝二位爷福身,哽咽道谢。 恭送二位离开之后,雪茶这才一瘸一拐的进屋,依照景五爷的吩咐,没敢去打扰公主。 容璃自是晓得她已经进来,虽说仍不想见她,到底于心不忍,想着她在外头跪了那么久,膝盖怕是会红肿,便让白蔻找些消肿化瘀的药膏来,即便公主没有交代给谁,白蔻又岂会不懂,脆声应着,下去找药,而后送去给雪茶。 看她哭得眼睛都肿了,白蔻抱着她心疼哄劝,“好了没事了,公主没再说让你走的话,这事儿已然解决,别怕啊!” 即便侥幸留下,雪茶依旧不安心,“可是公主还在生我的气对不对?” “生气是必然,毕竟你触及了公主的底线,可公主还是疼你的,这不让我送药来了嘛!”说着白蔻晃了晃手中的白瓷瓶。雪茶见状惊喜不已,又怕白蔻只是在哄她,再三确认,“这真是公主让你送来的?” 白蔻打趣笑道:“公主没说让我给你,她正赌气呢!才不会说的,不过倒是吩咐我去拿药膏,公主才擦过药,自不会是给自己用的,那咱们这儿需要化瘀的还有谁呀?” 自然是她了!会意的雪茶接过药瓶感动不已,很想去见见公主,又怕她正在气头上不愿听她说话,便想着忍忍再说。 与她这般同样想见又不敢见的还有另一个。 富察府中,闲来无事的晴柔发觉她弟弟最近总是神色忧郁的望着雪景发呆,起初她以为他诗兴大发,准备吟诗作对,后来也没见他写下什么绝妙诗词,只是怅然喟叹,叹得她心慌,默默来到他身边,学着他的模样望向他仰脸看的方向,直至福隆安发 分卷阅读102 觉她的存在,诧异回眸问她, “看什么?” “追随你的目光呗!怎么了老弟,是不是跟公主坠入爱河了?否则怎会这般患得患失呀?” 瞧她笑眯眯挑眉说着玩笑话,福隆安怕她尴尬,很想配合,奈何实在笑不出来,心似那结了冰的水面一般,毫无生机,“甭瞎说,没有的事儿。” “那就是真惆怅咯?你到底有什么不开心的,说出来让老姐乐呵乐呵!” 可惜福隆安真没心情陪她闹,连她的玩笑话也懒得接口,转身走出水榭,步入长廊,每走一步皆是踩着重重心事,无人可诉,唯有自己吞咽这咎由自取的苦果。 晴柔耐心有限,哄个三五句可以,多了她就要发火,“哎!别卖关子,不逗了说真的,你最近瞧着很不正常啊!” 有吗?福隆安觉得自己很规矩,并未犯什么事吧!“哪里不正常?按时入宫当值,按时回府,连应酬都少了,都在家陪父母用膳,这还不好吗?” “就是太乖了才不正常,”对旁人来说这是好事,对自家弟弟来说,一旦出现这种状况,那就得密切关注了,“突然转性肯定有事儿,说吧!有什么困难或是情感上的迷茫,让老姐我这个过来人帮你指点迷津,走出迷雾!” “你真愿意帮?” 听他这么问,想必是有些难度的,晴柔突然有些后悔,“呃……其实我就是客套一下,你还真有事麻烦我啊?你好意思吗?” 问这个不是废话嘛!“你都主动要求了,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话已撂出难收回,晴柔只得硬着头皮让他说说看,“看情况,尽力而为吧!” 但当听他说公主受了伤,让她去看望时,晴柔嘿嘿一笑,心道果然是为公主,逮着机会必须笑他,“怎么?你一个人去还不好意思啊?我也去的话,不是耽误你俩说话嘛!不妥不妥!” 摇头叹息的福隆安深深佩服他姐的理解能力,“不是让你陪我,是让你代为看望,我就不去了。” “那就更不妥了!”晴柔惊扬声,无法理解他怎会生出这样的念头,“虽然我也很关心容璃,但她受伤正是你们培养感情的最佳时机,你最该过去陪伴关怀啊!为何要我去,你反倒不去?” 不知该怎么解释,福隆安支支吾吾半晌,干脆反问她,“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你就说你去不去吧?” “不去---”晴柔拒绝得干脆,坚决不代劳,逼他亲自过去,“又不是我媳妇儿!哼!自个儿的媳妇儿,明明那么关心还不敢过去,我怎么会有你这么胆小的弟弟?说出去都嫌丢人!” 作者有话要说: 双更合一奉上,关键人物将出场,这团情感的乱麻即将开解。 ☆、第四十四章 媳妇儿?可惜容璃的心早已不属于他, 空有一纸婚约, 且很快连婚约也会解除, 那个时候的他们便真的没有一丝牵连了啊!但这些只是他和容璃之间的约定,晴柔并不知情, 他也不敢告诉自家人, 是以说不明白, “我跟她之间很复杂,你不懂, 我也解释不清楚……” “不就是因为于蕊茵嘛!你多哄哄她, 诚心诚意的把事情解释清楚, 料想公主会原谅你的。” 若容璃真的只是因为于蕊茵才不愿理他, 他当然愿意不遗余力的去解释,证明自己已然放下, 可如今的情况比这个更严重, 不是他努力就能化解的,跟她说不清, 福隆安干脆放弃, “不想去便罢,不勉强你,你也少来烦我。” 说不上三句话两人就要吵架, 晴柔直嗤他冷血无情, “我是关心你哎!居然还嫌我烦?” 翻了翻白眼,福隆安不禁怀疑姐夫是怎么忍受她的,成亲这些年不会觉得她聒噪吗?“让我一个人清净清净吧大姐!你越问我越头疼, 又不肯帮我,还问我作甚?” “除非你告诉我你为何不肯去,我就代你过去一趟。”然而晴柔自以为精明的条件并没有打动他,“我不想说,你也甭去了,反正你也不关心公主,去不去都无所谓。” 这般一激将,晴柔果然无话可说了,讪讪低头,似乎有所动摇,福隆安适可而止,没再多言,料想她已然有了决断。 实则他也很想去探望容璃,却又明知她不愿见他,去了能说什么呢?也没什么正事做借口,会不会被赶走?重重顾虑阻碍了他蠢蠢欲动的步伐,终是没勇气行动,这才想让他姐姐去一趟,奈何他这姐姐没那么好说话,也不晓得她最终会不会去,只能赌一把,赌晴柔像他额娘一样嘴硬心软。 尴尬的是,这回好像赌错了,等了两日都没见晴柔那边有动静,她似乎并没有入宫看望公主之意,说好的姐妹情呢?都是虚的,唉! 也不晓得容璃的脚伤恢复得如何,冬日养伤本就慢,天这么冷,会不会恶化呢?担忧的福隆安在宫中时总是不自觉的往那个方向走,想着去一趟应该也没什么,毕竟他现在还是额驸的身份,当着宫人的面,容璃应该不至于让他滚吧? 分卷阅读103 可人都到了附近,他又犹豫不前,总觉着自个儿是自找没趣,正徘徊之际,恰巧瞅见那边走出一个眼熟的宫女,正是雪茶,欣喜的福隆安即刻上前。 养了几日,雪茶的腿已然好了许多,本要出去到纯贵妃那儿回话的,一瞧见福二爷的身影登时吓得心惊肉跳,想起自己因报信而受罚至今后怕,怯怯朝他行礼。 福隆安本想问话,她竟转身就要走,直至他伸手相拦她才停下,“慌什么?我还没说完呢!公主的伤势如何?可有好转?” 自上回的教训之后,雪茶再也不敢乱说话,摇头连连,十分谨慎,“奴婢不知道。” 这话从她口中说出当真稀奇,“你时刻在公主身边伺候,怎会不知?” 知道也不能说,什么都不能说,雪茶真的怕了,一句也不敢透露,生怕又会被公主知道,边后退边否认得干脆,“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还请二爷不要为难我一个下人,奴婢还有要事得办,先行告退!” 期间她一直低着头,眉目惶恐,像躲瘟神一般躲着他,福隆安不由怀疑,难道是那天无意的一句话害得雪茶被公主训责,她才会对他如此戒备? 看来容璃一点儿都不想与他再有什么牵连,那他过去也是讨人嫌,只会扰乱她原本平静的心情吧!苦涩一笑,福隆安看了看宫殿的方向,终是没勇气进去,黯然转身,准备离开。 才走两步,隐约瞧见远处有人正朝这边走来,走路姿态十分眼熟,定睛一瞧,竟是他大姐! 她不是一直犟着不肯过来嘛!今日倒是来了,只是在这儿撞见难免又要被奚落,于是福隆安假装眼瞎,转了步子想绕道走,却被眼尖的晴柔叫住,离老远都能听到她的声音, “珊林,站住!” 装瞎可以,装聋似乎就不大真实了!无奈的福隆安只得就此停下脚步,佯装才瞧见她的模样,等着她慢悠悠走过来,立马堆起惊喜的笑脸相迎, “你来看望公主的吧?我就不打扰你们说话了,还有事,先行一步啊!” “哎---等等,”心知他想见,晴柔自是要成全的,硬拽也要把他拽进去,“你在这儿徘徊半晌不进去,莫不是在等我吧?现下我到了,你也跟我一块儿过去看望公主呗!” 福隆安借口还要当值,不肯同去,晴柔直接拆台,“那你来此作甚?” “我……巡查路过啊!” 这借口太假,晴柔想信他都说服不了自己,“据我所知,这儿不归你管吧?” 他这姐姐可真够较真儿的,说得福隆安下不来台,胡编乱造,“帮人巡查,有何不可?”道罢他迅速开溜,再不跟她废话,生怕她真将他拽进去,他可没法儿面对容璃。 嗤了声“胆小鬼”,晴柔再不管他,继续向公主殿中走去。 彼时容璃才用罢朝食,想着也不出门,也就没有盛装打扮,只着了月色绣牡丹小袄,颈间围着白狐领,怀揣着汤婆子,斜倚在榻上盖着鹅绒锦被,惬意的翻看着景越送来的手抄本,看到正精彩之处,忽闻下人来报,说是富察府的大姑娘晴柔过来求见。 一听说她过来,容璃赶忙放下书本小心翼翼的铺平整,搁于枕下,而后掀被坐起身来,宫女则在旁为她穿好珍珠绣花鞋,端坐着等待晴柔进来。 才进屋的晴柔便闻到了迦南香,笑赞道:“这香料难得,也就来你这儿才能闻得到。” 这些都是她皇阿玛赏的,容璃闻惯了也就不想换,“我这儿还有两盒,你若喜欢,带一盒回去便是。” 晴柔摆手婉拒,“还是留着你用吧!我屋里有孩子,不怎么用香呢!给我也是浪费。” 既如此,她也就不勉强,说笑了两句,晴柔才问起她的伤势,“前两日我听珊林说你伤了脚,本想过来看你,奈何那几日月事未了,不便出门,我才没来,只等着身子干净了再来探望。” 此等小伤,容璃并不想惊动谁,交代下人们守口如瓶,目前也就她额娘和舒妃娘娘知情而已,没想到福隆安居然会告知他姐姐,顿觉难为情,“养了几日已恢复得差不离,也不怎么肿了,小伤而已,没什么大碍,倒劳烦姐姐跑这一趟。” 晴柔打趣笑道:“一家人说什么见外话,即便不是为这个,我来你这儿走动走动也是应该的。” 她还当她是一家人,不晓得她早已有退婚的打算,罢了!既然福隆安还没跟家人说,那她也先不吭声,免得晴柔难堪,到时候婚事一退自然也就明了。 宫人奉上茶点后,两人边品边说,回想起小时候的一些趣事,乐也融融,说到后来,晴柔故意提及自家弟弟,状似无意的问了句, “这个珊林啊!如今年纪越大反倒不似以往那般有胆识,有时候竟似大姑娘一般扭捏,明明想来看你,却不好意思,故意跟我说,让我过来呢!方才又在你殿外徘徊半晌,犹豫着不肯进来,我一来他就赶紧借口离开,很不正常呢!哎---你们俩人之间是不是还有什么误会没解开啊?” 福隆安在附近吗?这事儿容璃并不知情,两人已将话说开,他 分卷阅读104 已决定放弃,应该不至于如此吧?又或者是晴柔想撮合二人才故意将他塑造得深情款款?意识到这种可能,容璃也就没当真,淡笑回应,暗转话头, “没什么误会啊!许是他忙得走不开吧!我受伤那日他亦在场,晓得我伤得并不重,说起来还要感谢傅中堂为我六哥说话呢!” 这事儿晴柔亦有耳闻,“可惜没成,阿玛他总觉得愧对纯贵妃。” “千万别这么说,”容璃劝她莫多想,“后宫本就不得干政,我额娘是爱子心切才会乱了规矩,抱有奢望,实则我也很清楚,不管谁去劝说,皇阿玛都不可能改变主意。 这事儿我已经与额娘讲明,她也晓得傅中堂已然尽力,深表感激,断不会怪罪。” 理解就好,晴柔就喜欢容璃这般通情达理的姑娘,一心期待着她嫁入富察家呢! 两人一见面总有说不完的话,晌午自是要留下用膳的,午后容璃也没歇息,一直陪着晴柔闲话家常,直至傍晚,晴柔才告辞离宫。 临走前晴柔还不忘劝她,“珊林最近真的变了很多,总是多愁善感的,我觉得他应该是喜欢上你了,可能男子不擅于表达自己的感情,又或者他害羞不敢告诉你,怕你还在生他的气,才不敢来见你。 你若有什么委屈千万别忍着,朝他发脾气便是,他若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你也甭与他客气,直接指出来他才好改正不是? 我一直都期待着明年你们完婚呢!这样再想见你也方便些,不必入宫跑这么远的路,今晚回去又该腿疼了。” 这亲切的话语竟像是和家人说的一般,决定退婚的容璃一直没觉着对不起福隆安,只因两人之间有恩怨,且她对福隆安从来都是问心无愧的, 可今日面对他姐姐时,她竟觉着有些对不起晴柔的殷切期待,奈何她和福隆安之间缘分已尽,已经没有在一起的可能,至于他对她究竟是愧疚还是其他,都不重要了,容璃只知道两人不适合成亲,还是放过彼此,各自安好吧! 接下来的养伤日子十分平静,这天太冷,冰天雪地的,也就暖烘烘的被窝值得眷恋了,除了在屋里看看书,她也无处可去,唯一让她惊喜的是敏毓郡主的到来。 盼了那么久,终于等到她,容璃甭提有多开心,而敏毓就像个开心果,给她平淡的生活带来无尽乐趣,两人每日都腻在一处,真如亲姐妹一般。 乾隆二十五年正月,兆惠率军队凯旋归京,准噶尔之战那会儿,身为一等武毅伯的兆惠已被乾隆赏戴双眼花翎,此翎本该是公爵亲贵方可佩戴之物,大清开国以来,破例封赏的惟有十余人,兆惠便是其中之一,自是感念隆恩! 此次平定大小和卓之战,兆惠劳苦功高,乾隆又将其封为武毅公,此时的兆惠已成为乾隆最看重的武将,大捷归京,享尽荣耀和封赏,当然这都是他拿命换来的,受之无愧,但他并不是骄傲自满之人,并不会因这一时的风头而飞扬跋扈,反而更加约束自己和家族众人,一再嘱咐他们万不可仗着皇恩惹是生非。 傅恒的侄子,傅文之子明瑞亦战功赫赫,本就承袭其父公爵的他无可再赏,乾隆便加赠其云骑尉世职。阿桂并未归京,留在伊犁管理实行屯田事务,订立约束章程,另有明瑞与富德等人依军功大小依次排列,皆被图形紫光阁。 大宴群臣之后,乾隆又单独召见兆惠,说起他的长子景越在宫中表现出众,特升其为御前侍卫,又问及他的年纪,“景越今年多大了?” “犬子月底满十七,深受隆恩,愧不敢当啊!” 点了点头,乾隆沉吟道:“你这几年一直在外行军打仗,倒是耽误了他的婚事,朕琢磨着是时候安排了。” 听皇上这话音,似乎是准备赐婚,也不晓得皇上看中了哪家姑娘,兆惠忐忑又期待,顺水推舟的拱手道:“一切但凭皇上做主。” ☆、第四十五章 “阿桂此次表现颇佳, 朕看他颇有才能, 才让他留在伊犁打理后续事务, 朕听太后说起,他的女儿年方十六, 和景越倒是般配, 你若无异议, 朕便让太后下懿旨,为这两个孩子赐婚。” 皇上既有所安排, 必定有他的用意, 看样子是准备重用阿桂, 这才让两家联姻, 兆惠哪敢有什么异议,且他多年不在家, 并不知孩子的心思, 只想着圣意不可违,儿子又的确到了适婚的年纪, 便就此应下,叩谢皇恩。 乾隆自以为又牵了一桩好姻缘,尚不知这一棒打散了多少鸳鸯,然而祸兮福所倚, 这父母之命的媒妁姻缘, 究竟是好是坏,真不是三言两语能判断的。 领罢赏回府后,兆惠拜见过母亲, 又特命人将儿子叫来书房,景越正好想去见父亲,打算坦白他与公主之事,进门请了安,尚未等他言明,父亲竟捋着胡须朗笑着说有好消息告诉他, “今日宴后皇上单独召见为父,说要将你升为御前侍卫,看来为父不在家的这些年,你表现尚可,颇得皇上欢心呐!” “孩儿时刻 分卷阅读105 谨记阿玛的教导,不敢懈怠,只是孩儿年纪尚轻,何德何能当此重任?都是托阿玛的洪福才会被皇上眷顾。”升迁虽喜,但他如今在乎的并不是这个,“阿玛,其实……” 景越正准备提及,兆惠已然迫不及待的说起另一桩事,“对了,皇上今日还给你赐了婚,实乃咱们乌雅家的荣耀啊!” 赐婚?景越闻言顿感不妙,福隆安的婚事尚未退掉,皇上已然为他赐婚,想来应该不会是容璃,紧张的他张口结舌,忐忑询问,“是吗?皇上他……打算让我娶哪位姑娘?” 一听说是阿桂的女儿章佳·琼芳,景越心顿惊,果然不是容璃,这可如何是好? 眼瞧着儿子面色煞白,兆惠不禁猜测,“怎的,你不愿意?难不成……你有心上人?” 点了点头,景越委实不愿答应这桩婚事,“阿玛,我不想娶旁的姑娘,还请阿玛帮孩儿推掉此事。” 偏偏兆惠不知儿子的心思,今儿个已应承下来,如何反悔?“可皇上已然让太后赐婚,便是板上钉钉之事,改变不了!” 想着这应该只是皇上与他阿玛商议的结果,景越仍抱有一丝希望,“也就是说太后的懿旨尚未颁布,那还有回转的余地啊!” 兆惠却觉没那个可能,摇头哀叹,“为父已应下此事,怎能再跟皇上说不愿?” “您才立下军功,料想皇上会格外开恩!” 此事哪有他想得那么简单,兆惠深知其中利害,才不敢轻举妄动,“正是念及军功,皇上才特例为你赐婚,此乃隆恩浩荡,我断不能仗着军功就跟皇上叫板,违背皇上的意思,且皇上这婚也不是乱赐的,自有深意,不论是你还是阿桂的女儿,都没有反抗的资格!” 什么皇恩浩荡,全凭皇上的喜好,皇上自认这是对臣子的赏赐,可对景越来说却是断送幸福的晴天霹雳! 都是从那个年纪过来的,兆惠又何尝不明白儿子的困苦,除了叹息又能怎样?“谁的婚事不是家族安排?越儿,认命吧!我们都没得选择,你若真喜欢那个姑娘,待婚后再将其纳为妾室便可,为父也不反对。” 他还以为儿子的心上人只是哪家府中的千金,还有退路可走,景越不禁苦笑,“纳公主为妾?阿玛您觉着可能吗?” “你说什么?公主?你喜欢的姑娘是公主!”兆惠闻言大惊失色,皇上的女儿中,和敬公主已然出嫁,其他两位是令贵妃之女,年纪尚幼,与景越年纪般配的只有四公主!思及此,兆惠瞠目结舌,怒指颤问, “你……你不会是喜欢四公主吧?她可是有婚约在身的,你怎可动那个心思?” “珊林有隐疾,皇上说过,年后再看不好便会退婚,到时候我就可以向皇上请旨赐婚……” 兆惠虽在军中,但对此事亦有耳闻,虽不详尽,却也晓得皇上的用意,暗叹儿子太天真, “你平日里颇有分寸,怎的偏就在此事上犯糊涂?皇上若真想退这婚事,何须等那三个月?联姻势在必行,不可能因此而更改,你与那福隆安是好兄弟,傅恒于我亦有举荐之恩,咱们怎可做那忘恩负义之徒?让我跟傅恒争夺儿媳妇,我日后还如何在朝中任职?皆会嗤我忘恩负义!连你也会被人说背弃兄弟你懂不懂?” 外人的议论之词景越并不想顾忌,“可公主不愿嫁给他,只要我跟公主能在一起就好,何必管旁人怎么说?” 话才出口,换来的竟是一个响亮的巴掌,气极的兆惠只想打醒儿子,不希望他继续活在梦里, “在世为人,活的就是一个脸面和尊严,忠孝礼仪信,一样都少不得!哪能只顾自己的喜好,无视家人和道义?我不管你们三人之间有什么恩怨情仇,总之你不可再打公主的主意,听从皇上的安排,与阿桂之女定亲,才是你身为人臣,为人子应该做的事! 倘若再让我听到半句忤逆之词,那咱们就断绝父子关系!免得因你一人而祸害整个乌雅家族!” 景越一直期待着父亲归来,他以为这是好梦的开端,怎料竟是场噩梦!父亲不理解,也不愿听他讲什么来龙去脉是非对错,在他父亲眼中,皇上永远是对的,错也是对,皇上的命令必须执行,不可置疑,不可违抗。 一个月前的景越也是这样认为的,可自从西郊那日归来后,他那规矩的黑白人生因为容璃的拥抱而开始有了色彩,所有曾经不敢想的,都在那一天之后开始不自觉的勾勒美好的幻象,他总会忍不住想着,倘若她真的和福隆安退了婚,若他请旨赐婚,她会不会愿意嫁给他呢? 人一旦开始有梦,便会无视外界的阻碍,认为旁人的看法都不再重要,应该勇敢追求自己想要的。 皇帝突然赐婚,阿玛又不支持他,逼着他接受,将连累家族的帽子扣在他身上,他又该如何反抗? 最后是怎么离开阿玛房中的,景越也记不清了,只浑浑噩噩的转身顺着路走,脑海中乱麻难理,一边是家族,一边是公主,他该如何取舍呢? 一夜未眠的他,又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如今的一切烦恼都是他一个人在纠结,对于此 分卷阅读106 事,公主作何感想?他很想争取,可公主又是否愿意嫁给他呢? 思量再三,他决定入宫去见容璃,把自己的真心话告诉她,告诉她他不止是在陪她做戏,而是真心喜欢她,倘若她愿意嫁,那么他就豁出去了,父亲不愿帮他,他大可直接到皇上面前禀明实情,请求赐婚,哪怕皇上会动怒,他也再所不惜,不尝试他真的不甘心就此认命! 但若容璃不愿意,对他并无任何感情,那他……也就不敢再强求…… 总之定要把话说清楚,死也要死个痛快,这样煎熬的日子实不想再继续了! 次日天未亮,景越强压下悲戚,匆匆起身出府,准备入宫,迎着凛冽北风的神色异常凝重。 到得宫门前,竟见福隆安在宫门处候着并未进去,以往两人谁先到都会在此等着另一个,后来生了芥蒂也就不再等待,而今日他竟又等在此处,却不知是为何。 等景越赶过来时,两人并肩同行,刻意远离其他人,福隆安也不废话,直敲重点,“你被赐婚一事我昨日亦有听闻,原本我打算等到上元节,蒙古王亲离京之后再与皇上重提退婚之事,可他突然要给你赐婚,我便想着不能再拖下去,免得耽搁你和容璃之事,于是昨儿下午就提前与皇上说要退婚。” 看来福隆安并未怪他,还肯为他着想,景越感激的望向他,满怀期待,“那皇上是否同意你退婚?” 摇了摇头,福隆安也说不好,“他竟说要与纯贵妃商议之后再做最后决定,让我再等等。” 一听这话,景越便知父亲说的没错,此事怕是没戏了,“这种事皆由皇上自己做主,根本没必要询问贵妃娘娘的意思,皇上定是在找借口,不想唱黑脸,才拿贵妃做挡!” “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打算今日去求见太后,上回永琪不是为我许了个愿嘛!不如我去求太后,让她先免了你的婚事,至少等我退婚,你才好去说。” 福隆安的好意他心领了,不到万不得已也不希望他去冒险,“一旦去求太后,太后肯定会问我为何不愿娶阿桂大人的女儿,到时候一切都瞒不住了,先别说,我打算去找容璃,等我问清楚她的意思再做打算。” 问容璃又能如何?福隆安感觉她的性子不会要求景越去退婚,“容璃对待感情很隐忍,她肯定不希望你去冒险,但你真心喜欢她的话,定要坚持住,不论如何,我都会帮你。” 关键时刻,福隆安并没有介怀旧事,仍旧这般为他着想,那种共同进退的感觉仿佛又回到了从前那般,动容的景越竟不知该说什么好,道谢都觉得太见外,只深深看他一眼,郑重的点了点头,“我明白,会尽量去化解,去争取。” 心知景越不便去找公主,福隆安便以自己的名义吩咐一个信得过的小太监去给公主传话。倒也没说具体,只带了四个字:猴子捞月。 容璃听罢仔细一想,那个故事是说猴子们以为月亮掉水井里了,便去捞月亮,月亮掉井里?难道指的是景越?景越出事了吗?否则福隆安应该不会突然找她,思及此,容璃心中微紧,并未拒绝,依照约定的时辰地点到阿哥所附近的一口井边去赴约。 那次风波过后,主仆二人把话说开,已然冰释前嫌,如今容璃去哪儿都还会带着雪茶,而她也比以往更有分寸,再不莽撞轻言。 到得约定之处,没瞧见福隆安的身影,只有景越候在那儿,容璃快步上前,景越瞧见她走得太快忙提醒她小心些,“当心脚下……” 由雪茶搀扶着的容璃并不担心,“脚伤已痊愈,无碍。” “还是得注意些,毕竟穿着花盆鞋。” 送公主过去后,雪茶便退至拐角处帮忙把守,好让两位主子说话。 打量着他,但见他神色严肃,与往日很是不同,一种不祥的预感自容璃心间隐隐生出,“可是出了什么事?你好像情绪不对?” 难得见她,不可耽搁,景越没再犹豫,终于在她面前大胆了一回,“有一个问题,我很想问问你,假如……你与珊林真的退了婚,而我向皇上请求赐婚,你愿意……下嫁于我吗?” 她可能不会知道,他问出这样的问题需要多大的勇气,只是愣怔的望着他,不明其意,“为何突然这样问?” 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瞒的,景越索性说出实情,“那日永琪去找你,实则也带了我,本是想让我死心,才故意那样问你,可你居然说你愿意嫁给我, 这件事对我触动很大,所以我才想问个清楚,你那天的答案,究竟是真心话,还是对永琪的敷衍之词?现下无外人,我希望你能跟我说句实话,这个答案对我很重要!” 察觉到他的眼神无比郑重,尽管尚不知因由,但如景越这般诚挚之人,容璃也不忍欺骗,抬眸望向他,容璃没有逃避,直言不讳,“那日所言皆是真心话,我承认,现下对你并无感情,但若将来你我真有婚约,那么……我也愿意嫁给你,尝试着将心交付。”实则对她而言,只要不是福隆安,那么是谁都无所谓了,若然是景越,她也可接受,至少知根知底,想了想她又补充道: 分卷阅读107 /> “当然如果你没有那个意向,我也绝不勉强,还是希望你能按照自己的心意缔结姻缘,幸福美满。” 如此实话,他愿听,也愿信,能得这样的答案,于他而言,足矣!发自内心的欣慰一笑,景越终于不再有任何顾虑,直接将皇上赐婚一事说了出来,容璃这才明白他为何惆怅,内心也没什么太大波动,好言安抚道: “皇上赐婚是好事,你也的确到了适婚的年纪,阿桂大人的女儿我也见过,是个知礼温婉的好姑娘,与你倒是般配。” “你……真的觉得这是好事吗?”她的安慰是真心话还是场面话?景越有些看不通透,难道得知他要跟旁人定亲时,她一点儿都不难受吗?又或者如福隆安所言,容璃太隐忍,不会说真心话? 他之所以闷闷不乐,应该是还在念着之前的承诺吧?容璃可不想因为自己的事而耽误景越的终身大事,轻笑劝慰, “你是觉得一旦定亲就不能再帮我做戏了吗?其实你不用内疚,那件事本来就是我麻烦你在先,之前你没有婚约还好,而今已有婚约,自然是婚约更重要,就不必再帮我做戏,没关系,我自个儿再想办法便是。” 看来她真的误会了他,着急的景越赶忙澄清道:“并不只是因为不能配合你这一个原因,我对这桩婚事不满意,其实是因为我有自己喜欢的人!” “什么?你有心上人?”忽闻此言,容璃顿觉尴尬,更觉自个儿办了件大错特错之事,“呃……你怎么不早说,我若是晓得你有钟意的姑娘,断不会麻烦你帮我这个忙啊!那我是不是影响你和那位姑娘了?要不我亲自跟她解释一下吧?” 景越不禁暗叹,容璃看似敏锐,在感情上其实也是迟钝的,又或者说是他伪装的太好,以致于她至今没有感觉到?再这么误会下去只会更混乱,今日必须得道个清楚,说个明白, “不是你想的那样,容璃,其实我……” ☆、第四十六章 景越本打算将心里话倾倒而出, 再不隐瞒, 然而关键时刻, 雪茶竟然小跑过来,气喘吁吁的唤着公主, “不好了公主, 才刚白蔻姐过来禀报, 说是纯贵妃那边着人来传话,娘娘的病情突然加重, 请您赶紧过去!” 一听说母亲病重, 容璃心焦不已, “怎会这样?昨儿个我去请安时不还好好的吗?” “奴婢也不清楚, 来传话的人神情慌张,似乎很严重的样子, 说完就赶回宫去了!” 突发意外, 容璃也顾不得再与景越说话,“额娘那边情况紧急, 我得赶紧去瞧瞧,你的事改日再说,总之你千万别有压力,相信一切都会好转!” 此时的容璃尚且相信好运会眷顾他们, 还怀揣着美好的希望, 孰不知这一趟之后,她的命运彻底定格,再无转圜的余地! 而景越无法去拦阻要尽孝的容璃,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离开,那背影,从清晰到模糊,他一直深望着,舍不得挪开眼,总有种看一眼少一眼的错觉! 想说的话没能说出口,他很后悔,若是一见面就直说重点,也不至于这会子独自懊恼,唯有继续等待着下一个机会。 可他还有机会吗?据福隆安所言,昨日皇上应该是去找过纯贵妃的,今日贵妃突然病重,景越隐约觉得这当中大有文章,但又不敢妄下结论,只能静观其变。 且说容璃匆匆赶至钟粹宫,迎她入内的大宫女直落泪,小声说贵妃娘娘今晨咳血了,听得容璃心顿颤,强压下惶恐询问,“太医呢?太医怎么说的?” “太医说……说娘娘怕是避不开这个劫,千万好生将养着,切莫再着凉,勿动肝火,还能多熬些时日,否则……” 接下来的晦气话,大宫女不敢再说,料想公主应该能领会。 容璃的眼泪唰的就落了下来,前世她出嫁后没多久母亲便病逝了,没能好好孝敬,一直是容璃心中的痛,今生她特地嘱咐太医注意她额娘的病情,早些防范,只盼着能够避免悲剧的发生, 好在看顾得仔细,这个冬日纯贵妃未再犯病,比前世的情况好了许多,前几日太医请平安脉时还说有所好转,容璃还在庆幸,想着重生也有好处,至少能让母亲活得更久些,她也好多尽孝道,哪知今日竟出意外,此刻已到内室,宫女行礼掀帘,不敢再细想下去的容璃偷偷抹去泪水,敛去悲情,这才入内。 但见母亲半躺在锦帐中,面无血色,眼皮微垂,目光也不似昨日那般有神采,容璃鼻头一酸,照旧近前请安。 纯贵妃一看女儿来了,勉笑着招呼她近前坐。容璃本是坐在床畔的圆凳上,贵妃却拍了拍床铺,出口的话语有气无力,“坐近些,坐娘身边来,娘没什么力气,说话声儿小,怕你听不清楚。” 容璃赶忙点头,起身来到床畔,心下惶恐难安,“额娘,您这到底是怎么了,怎会突然犯病?可是昨夜着了凉?” 摇了摇头,纯贵妃轻声道:“娘这是心病啊!你和福隆安一直未能完婚,娘始终无法真正安心。” 分卷阅读108 /> 原来又是为此事,容璃竟不知该如何劝了,低眉咬唇默不作声,未料母亲竟又道:“我已跟你皇阿玛说了,尽快定下婚期,最好是下个月就成亲。” 容璃闻言魂惊胆颤,花容失色,再顾不得规矩,干脆说出心中所想,“额娘,女儿不想嫁给他!” “为何?”对于女儿的态度,纯贵妃很是不解,“他可是皇上为你钦点的额驸,你们早已有婚约,你只能嫁给他!之前你耍脾气说不愿嫁,娘也没管你,只当你年纪小才会任性说胡话,而今婚期将至,由不得你再闹脾气!” “可是我……”不知该怎么解释,容璃百口莫辩,景越也已有了婚约,她自是不能再攀扯他,只能找旁的借口,“可是福隆安他有隐疾啊!一直没恢复,额娘怎能让女儿下嫁?” 女儿的言辞令纯贵妃勃然大怒,原本苍白的面颊因愤怒而涨红,血丝尽显,勉强抬身指着她失望怒斥, “你也不想想,他是为何而受重伤?还不是因为救你才会如此?你应该心怀感恩才是,怎可嫌弃人家?再说他还小,这病早晚能看好。” “若是治不好呢?额娘这不是把女儿往火坑里推吗?”实则容璃本不在乎此事,可为了拒绝婚事,唯有装作很介意的模样,但没想到母亲并未有所犹豫,反而直推着她往前行, “即便是火坑咱们也认了,你必须嫁给他!你们有婚约一事人尽皆知,若是退婚必定被人耻笑,容璃,你没有退路,成亲是必然,不要再说什么不想嫁的话,娘不想再听到这忘恩负义之词!” 亲耳听到母亲说这样的狠话,容璃失望之余更多的是心寒,“额娘,我可是您的亲女儿,难道您舍得断送女儿后半生的幸福吗?” 生作女儿家,可以求荣华,独独不能求幸福,此乃纯贵妃葬送了韶华才得来了感悟,“娘的一生还不是断送在这红墙深宫之中,不得皇上钟爱,只依靠着你们兄妹三人勉强撑下去。娘怨过一句吗?明知抱怨无用,我们只能接受命运的安排……”说到后来,纯贵妃亦忍不住红了眼眶,面容哀戚。 “可是皇阿玛也说了,过完年他的病若是还没有好转就可以退婚。” 容璃还念着皇上的话,纯贵妃暗叹女儿太傻,根本不懂她阿玛的深沉心思,但皇上昨日特地交代,是以这黑脸只能由她这个做母亲的来唱,狠心逼迫, “娘不管皇上怎么说,总之你必须嫁给福隆安,身为公主,你无权决定自己的姻缘。” 旁人这般说时,容璃还不信命,倔强的想要改变,可当母亲也这样说时,容璃只觉心痛悲哀,哽咽控诉, “额娘您就不心疼自己的女儿吗?为何定要逼我下嫁?” “你若还认我这个娘亲,就按我说的依约成亲,你若嫌弃福隆安,不肯下嫁,我……我愧对皇上,愧对富察家,也没脸活下去了!”怒气填胸的纯贵妃只觉胸口闷得喘不过气,快要窒息一般,大宫女见状吓一跳,赶忙上前为主子顺背, “娘娘勿动怒,消消火,有话好好说!” 容璃正要劝慰,惊见母亲猛咳一声,捂口的帕子上又有血丝!吓得她倒吸一口凉气,腿软的她瞬间跪在床前, “额娘,女儿不跟您犟嘴了,您平复情绪,千万保重身子!” 大宫女又将汤药端来,请主子用药,然而纯贵妃不肯喝,对这女儿失望至极, “养个女儿不听话,让她嫁人她不肯,定要退婚害我被众人耻笑,如此忘恩负义,我都嫌丢脸,活着作甚?还不如死了清净,反正早晚会被她气死!” 母女俩这般置气,大宫女心焦不已,明知自个儿身为奴婢不该说公主,可又生怕贵妃有什么好歹,只得大着胆子劝公主, “要不公主就应下吧!娘娘这身子骨儿您也晓得,受不得气,您再这般忤逆,怕是会出事的。” 想起进来之前听到的关于母亲病危的那些话,容璃岂敢不当回事? 眼看女儿有所动摇,纯贵妃再次逼迫,“你不肯嫁,自今日起我便不再喝药,直至病死为止!” “娘娘,身子为重,不可赌气啊!您这样公主会伤心的!” “我更寒心,她这般任性就是把我往死里迫!既然她不在乎我的死活,我还喝什么药,一死了之,再无人管她,好让她称心如意!” 未料母亲会拿自己的命作威胁,每一句狠话都似锋利的钩子,生生勾扯着她的心脏,撕裂至血肉模糊,痛得容璃无法呼吸,含泪低泣, “额娘这是要把女儿逼至绝路吗?” 看着女儿如此痛苦,纯贵妃何尝不煎熬,可这个时候她不能心软,必须强硬, “除非你答应嫁给福隆安,否则我绝不喝药!” 苦等了三个月,眼看着希望就在眼前,母亲却以死相逼,容璃如何甘心就此放弃?可若坚持不肯嫁,倘若母亲因她而病逝,她又如何担得起这气死母亲的罪名?即使真的犟着不嫁,余生也问心有愧啊! 不甘与担忧的情绪交织在一起,搅得容璃心慌意乱六神无主,眼看着母亲又是一 分卷阅读109 阵咳,容璃再不敢犹豫,终是咬牙点头,苦涩满腔, “女儿知错,女儿答应您,什么都答应,您千万保重身子,万莫在赌气,快快喝药吧!” 做出承诺的容璃早已是泪流满面,于纯贵妃而言,这是希望的开端,可于容璃而言,这却是绝望的深渊! 一切的希望皆如梦幻泡影,就此淫灭,不复存在,重生这半年的苦苦挣扎皆成了徒劳,她终是改变不了自己的命运啊! 既然如此,老天又为何要让她重生这一回?直接下地府喝一碗孟婆汤,忘却前尘恩怨不好吗? 起初她以为重生是老天对她的优待,后来才晓得,不过是折磨,所有人都过得简单,惟有她带着前世的记忆,那些挥之不去的噩梦,让她无法再像从前那般单纯的面对福隆安,一心想摆脱,终是没能成功! 回想这半年的努力,竟似场笑话一般!老天爷就那般残忍的微笑着,看着她在泥沼中苦苦挣扎,还向她伸出援手,她以为是救命的木棍,努力伸手去握,才发现不过是稻草,而她,终是躲不过宿命,又沉入这泥潭中,葬送后半生! ☆、第四十七章 走出钟粹宫时, 原本阴寒的天不知何时飘起了雪花, 大朵大朵的飞旋着, 落于她发间,衣上, 甚至睫毛上, 冰冰凉凉的, 她没觉着身子冷,只觉心寒之至! 所谓的女儿, 于母亲而言究竟算什么?她的幸福不重要, 她额娘的面子才是最重要的, 皇宫, 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连亲情也显得格外凉薄, 只有利害, 没有温度。 白蔻在旁撑着伞给主子遮雪,雪茶扶着她, 提醒她当心脚下,容璃就这般双眼无神的任由人搀扶着向前走,仿佛人生已经失去了希望和前进的方向,怎么走, 走到哪儿似乎都无所谓了, 反正这接下来的人生也不是她能选择的,既然如此,过得如何也都不重要了! 闹腾了这么久, 她也累了,最终选择认命,再也不敢自不量力的与天斗,斗到最后,输得那么惨烈,何必白费心机? 她就这般不发一言,回去的路上如此,回宫后亦是如此,没哭也没闹,雪茶瞧着越发揪心,“公主,您若是难过就哭出来吧!或者跟奴婢抱怨,甚至跟奴婢发脾气都好,千万不要不说话啊!” “抱怨有何用?额娘会改变主意吗?并不会,哭也不可能改变这局面,所以为何要哭呢?”已然看透的容璃绝望到连伤心都懒得,连这样的情绪她都觉得太傻,就这般倚在窗前,看着雪花飘飞的苍茫天地,一看就是许久, 雪茶也不晓得主子在想些什么,自上回的教训之后,她再不敢自作主张,不敢将此事告知景五爷,也不敢告诉福二爷,除非公主吩咐,否则她再不敢乱说话,担心她着凉,雪茶请她关窗入内她也不肯,直至看得眼睛酸涩,她才会转身进屋, 膳食她也会用,不想让下人为难,只是用得很少,一直没什么胃口,大多时候都躺在帐中发呆,连那手抄本她也不怎么看了,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致,若非必要,她可以一整天都不发一言,唯有敏毓过来时才会勉强陪着说几句。 敏毓瞧出她面色不好,问她是为哪般,这纠葛太纷杂,容璃根本不知该从何说起,只得借口说是得了风寒,鼻塞头痛才精神不振。 今年的上元节宫宴,乾隆陪同皇太后到圆明园西苑的山高水长楼观看烟火盛况,容璃没兴致过去,惧怕热闹,只想一个人待在自己的角落里,哪怕这日子过得沉寂如雪,黯然失色,也至少不必费神去应付谁。 上元节过罢,敏毓便要动身回蒙古了,据她所言,回去后应该就要和她的心上人成亲,她能如愿嫁给自己钟意之人,此乃难得的幸福,容璃由衷替她感到欣慰,看她如此欢喜的模样,不由想到了前世的自己,在出嫁之前也是这般雀跃期待,只可惜那时的福隆安与她不同心,才酿成悲剧, 这一世重蹈覆辙,究竟是她的冤孽,还是福隆安的劫? 此时的景越并不知情,还在等着和容璃见面的机会,这场雪断断续续的下了四五日,又等了两日雪才化了些,景越想办法托人去传话,想再见容璃一面,继续上次没说完的话,然而容璃听闻这事儿后,觉得不该再见,毕竟景越已有婚约,她若是再去见他,怕是会害他,于是嘱咐雪茶去回绝, 本该听从主子吩咐的雪茶忍了又忍,终是忍不住劝了句,“公主莫怪奴婢话多,可奴婢觉得,既然当初公主请景五爷帮您做戏,而今这戏落幕了,也该由您亲自说清楚才对,否则依景五爷的性子,怕是不会相信奴婢的话,且由奴婢传话总觉得不够郑重,您觉着呢?” 雪茶所言似乎有理,思量再三,容璃最终答应去见他最后一面,亲自把话说清楚,也不枉他仗义相助。 约定的地点仍在那口枯井附近,听说是里面死过几个人,后来这井就没水了,已被弃用,是以一般不会有什么人过来。 将出未出的日头下,身着藏青短褂,颈间围着黑狐领的景越负手而立,一向清毅的面容被忧郁 分卷阅读110 浸染,怀揣心事忐忑的等待着,不知容璃是否得空赴约,短短的一刻钟,他已想过无数种可能,心也一直悬着没个着落,直至看到前方拐角处闪现熟悉的身影时,他才轻舒一口气,面上尽是欣慰的笑容,快走几步上前去迎她,“容璃,你终于来了,我还怕你有事来不了呢!” 面对如此期待的眼神,容璃倒有些内疚了,“原本不打算来的。” 听她这么说,景越无比庆幸她最终还是肯前来赴他的约,若然等不到,他怕是得继续煎熬,只不过她的话令他生出好奇,“那又为何突然改变主意?” 面对景越的容璃心态会不由自主的平和,他懂她的心思,也就不需要撒谎,可以直言不讳,无需顾忌什么,是以说出口的都是最真实的想法,“最后想了想,还是觉得应该给你一个交代。” 这话听来总有种不祥的预感,尤其是她的神色中暗藏的几分哀戚,更让他怀疑这两天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犹豫片刻,颤声问道:“交代?交代什么?” 那些糟心之事,她本不想再去提起,可又不得不跟景越说清楚,否则无法解释,只能忍着伤痛,亲自去揭伤疤, “我额娘,以死相迫,逼着我嫁到富察家。” 纯贵妃居然会用这样的方式逼迫自己的女儿?景越惊诧之余又隐隐不安,“所以呢?你……不会答应了吧?” 结果可想而知,她那郁郁眸子下的一弯唇间,尽是化不开的苦涩,“我能不答应吗?她在咳血,不肯吃药,以此做威胁,你说我还有第二条路走吗?” 当日的场景,容璃甚至不愿再去回想,母亲的每一句都在狠狠的剜她的心,眼睁睁看着她鲜血淋漓痛不欲生,仍旧还要相迫,她退无可退,唯有妥协! 这样的情形,景越始料未及,一时间难以接受,“可是眼看着就要退婚了,又突然放弃,你不觉得很可惜吗?” 她又何尝不觉得可惜?但又能怎样?天知道她有多想退婚,但老天就爱耍弄她,不肯让她得偿所愿, “假如换成是你,你母亲以命相迫,逼你去娶一个姑娘,你会如何?还敢拒绝吗?眼睁睁的看着她因你的忤逆而丧命?你是如愿了,可你的良心能安吗?后半生不会做噩梦吗?” 接连反问,令他无言以对,但又很不甘心,“你可以跟我说,我们一起想旁的法子啊!” 上回拉他下水已经很不道义,她是真的不敢再麻烦景越,“你也定了亲,已然自顾不暇,如何再为我想法子?” “可我不想娶,你也不想嫁,我们应该抛开一切赌一把!” 诧异的望向他,容璃不明所以,尚未领会他的意图,“什么意思?”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景越豁出去了,鼓舞自己莫再退缩,将心一横,脱口而出, “容璃,这段时日你一直认为我在陪你做戏对不对?其实不然,于你而言这只是一场戏,于我而言,却是戏假情真的圆梦,我是真的喜欢你,很早以前就对你有爱慕之心,只是一直未敢言明,因为那个时候你的眼中只有珊林,我不想破坏兄弟之间的感情,所以一直隐忍着不敢表明, 本打算将这心事烂在腹中,带到棺材里,可是后来,我惊觉周围的一切开始悄然生变,你不愿再嫁给珊林,甚至对他死了心,想尽一切办法要退婚,还要我帮忙,你跟珊林说我喜欢你,你以为这只是你为了让他死心而编造的谎言,巧合的是,这是事实,尽管你心中无我,可我心中是有你的!” 此番剖心之言,彻底震撼了容璃!怔怔的听着他倾道一切,周遭忽寂,只余剧烈的心跳声,她以为的一场戏,竟成了真,景越居然真的喜欢她,而她却拿他做挡箭牌!这惊人的巧合令她惶恐又自责, “怎么会这样?”若然不牵扯感情,景越并不喜欢她,她还觉得将一切说清楚之后不再亏欠, 一旦与感情相关,那便等于是她利用了他又将他抛弃,这样完全不同的两种情形她根本无法用同样的心态去面对,更不知该如何回应,茫然无措的后退着,从未像此刻这般混乱过,紧掐着手指,痛苦闭眸,无法原谅自己的所作所为! 他的心思隐藏的太深,骤然道出,她有些惶恐也是人之常情,景越很理解她的无措,没再迟疑,说出自己的打算, “容璃,我晓得你现在心中可能还没有我,可你也说过愿意尝试在一起,只要你还想退婚,我便什么也不管不顾,直接到皇上面前禀明一切,请求皇上成全我们。” 她是说过可以尝试,但那是在一切尚未成定局之前,在她才道出那番话之后,所有的一切都变了,景越有了婚约,她也被迫应下婚事,再难回转!她怎么可以让他去冒这样的险?惊恐的容璃赶忙制止, “你可有想过后果?一旦说出来,不仅仅是你,连你的阿玛你的家人都会被处置被连累!你阿玛才被皇上封作公爵,正是满门荣耀如日中天的时候,你怎可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给他捅篓子?” 他都懂,奈何此情深陷,只羡鸳鸯的他已不求名利,“是是非非我已不想再管,只 分卷阅读111 想帮你退婚,也退掉我的婚事,跟你在一起,容璃,这是我活这十七年来,唯一有过的最强烈的心愿!于我而言,什么都不重要,你最珍贵!” 容璃不得不承认,这也是她活了两世以来,听过的最真挚的情话,她本以为自己是这世上最可悲的女子,所爱之人心中无她,孤苦一生,而今才晓得,原来一直有人在默默的守护着她,前世如此,今生亦如此,甚至视她为最重,为她愿意放弃一切,单单只是他这份冲动和念头已让她心发颤! 可悲的是,她终是没有抛开一切的勇气,自始至终都顾虑重重,才会导致自己始终走不出这沼泽! 以为自己不会再哭的容璃在听到他这番真心话后竟又难以自已的红了眼眶,为他的义无反顾而感动,也为自己的懦弱而悲哀,“如我这般怯懦的女子,配不上你的深情。” 他眼中的容璃是最好的女子,无论何时他都能理解她的感受,“我从来不觉得你怯懦,你只是太善良,总为旁人着想而忽略了自己,就因为贵妃的威胁而放弃自己后半生的幸福,即便现在勉强答应,过后你也会后悔的。” 此言有理,可反之亦然,“即便如你所设想的,你我皆退了婚,结为夫妻,可我额娘因此而病逝,我更会自责一生,无法心安理得的跟你在一起你懂不懂?” 然而景越总觉此事太过巧合,没那么简单,“可你是否想过,也许纯贵妃是在诳你呢?” 所有的一切可能她都想过,衡量再三,仍旧不敢反抗,“那我也不敢冒这个险,我不敢拿额娘的命做赌,我输不起!” 直至这一刻,景越依旧抱有最后一丝希望,“皇上大过贵妃,我还可去求皇上,只要皇上应了,你额娘就不敢再逼你,容璃,让我尝试一回吧!否则我真的不甘心!” 以他的命做赌,原谅她真的没那样的勇气,不想因为自己的破事而赔上他整个家族,她不能再那么自私,不能再连累景越,执着了那么久都毫无转圜的余地,勇气已被耗尽,再不敢奢望, “我无法枉顾额娘的命,更不希望你拉上乌雅一族陪葬,这样的感情我要不起。景越,我认输了,不想再挣扎,一切皆是徒劳,你也认命吧!原谅我给不起你承诺,无法回应你的深情,今生只当我亏欠于你,你恨我也好,怨我也罢,都是我的错,我认了!” 不忍再听她自责,景越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悲苦,冲过去一把抱住她,紧紧的搂在怀中,生怕一松手她就会飞走,哽咽哀叹,“如何恨得了你?我从来都只是爱你啊容璃!” 隐约感到一丝冰凉落在她耳边,情深至此,烫得她的心撕裂般疼痛,然而她已被命运抓住软肋,紧紧束缚,再也伸不出手去捧这颗真心,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剧烈跳动,奉于她面前,赤诚的等待着呵护,终因等不到回应而渐渐下落,摔得稀碎! 那就让它碎吧!否则它如何重生呢?被抱着的容璃并未伸手推开,只是轻声漠语,“可惜……我不爱你,也就不愿为你抛下一切。” 她和他,和命运之间,已注定了无法改变,那么狠心,便是她能给他的最残忍的成全,与其给他希望,让他念念不忘,还不如彻底揉碎,让他绝望,才会有恨意从夹缝中萌芽,渐渐取代原先的爱意,使那颗心坚强重生。 如她所料,那因希望而张开的怀抱,终是被这句戳心之言浇灭冰冻,缓缓松开她的景越润了眼角,鼓起最后一丝勇气,艰涩开口,“你……真的不愿意尝试,不愿意给我一次机会吗?” 再没有面对他的勇气,容璃摇了摇头,只回了句“抱歉”,在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之前快速转过身去,毅然离开,不给自己反悔的机会! 欲断妄念谢此恩,始知情债负满身,奈何心已历沧海,怎敢再陷贪痴嗔。 日头照耀下的积雪渐渐融化,化成的水滴自枝头低落,无声的落于地面,而后消融,寻不见它来过的痕迹。 满怀的希望就此消散,她已选择放弃,他的人生没了想要到达的终点,颓然倾垮,仿佛失去了走下去的意义。 苦笑低眉的瞬间,他无意中瞧见眼前已然风干的地砖上隐约有两点湿润的痕迹,但又似乎快干了,缓缓蹲下的他努力的想要确认,这究竟是被风吹来的雪水,还是……那因认命而隐忍的泪痕? ☆、第四十八章 勇气这种东西, 往往皆在片刻之间, 更需要旁人来助力鼓舞, 倘若当时容璃真的点头,景越真的敢去直接找皇上摊开一切, 他无所畏惧, 因为心中有爱, 背后有她,那一刻的景越是失去理智的, 想着哪怕输光所有, 只要还有她, 那他亦知足。 然而容璃在感动之余始终保持着最后一丝理智, 主动放弃,甚至用狠言漠语去伤害, 力求扑灭他那义无反顾的冲动, 防止悲剧的酿成。 个人的幸福在家族面前显得微不足道,她曾经以为可行的办法在皇帝面前更是可悲又可笑, 在国政联姻面前,一切皆可牺牲,一切皆需退让,任何奢望都是徒劳的争执, 分卷阅读112 容璃明白得太晚, 但也明白得恰到好处,至少她让景越悬崖勒马,当然她也明白, 将景越推至悬崖边的凶手,正是她自己! 雪茶一直劝她,说这事儿不怪她,她并不晓得景五爷的真实心思,才会如此,并不是有意为之,可当伤害已然造成时,有意或是无意,并没有太大区别,终归这一切都是因她的任性和自私所造成的,无可逃避的责任,皆由她承担。 若不是她那天把景越牵扯进来,他们三兄弟就不会反目,景越也不会怀揣希望,给了他希望,又亲手幻灭,这于景越而言,是虚假的幸福,更是彻骨的残忍,哪怕最后她及时收手,还是在他心底印下难以消弭的伤疤,惩罚她的,则是无尽的自责和悔恨。 情之一字,是良药,亦是蛊毒,她宁愿被人亏欠伤害,至少她还可以选择释然,也不愿去亏欠旁人,只因那是无可救赎的深渊,一旦掉落,良心将永无宁日! 此后的容璃越发沉默,整日浑浑噩噩,徒具形骸,每日都会有人过来送礼恭贺,她都称病拒见,明白这是婚期已定才会如此,嫁衣早已制好,每隔三个月会让她试一次,看是否需要修改尺寸,躲不过去的她就照做,任人摆置,但不似前世出嫁前那般雀跃,内心再无波动和欢喜。 母亲那边她没再去请安,纯贵妃身子稍稍好转些之后倒来看过她一回,看女儿这般,心里也是疼的,可她也是被迫,没得选择, “女儿,莫怪额娘,额娘都是为你的将来着想。” 这话实在可笑啊!她还有将来吗?关于往后的日子,容璃已不愿去想,面无表情的应着,“额娘说得对,您说什么都对,我照做就是。” 她在女儿眼中再也看不到神采,纯贵妃晓得女儿心里是恨她的,那就恨吧!谁让她们都是无法掌控自己命运的女人呢?只要能如约完婚,她愿意做这恶人。 而福隆安竟是最后知晓这消息之人,当他听闻婚期已定时,赶紧去找永琪打探,这才得知纯贵妃逼女下嫁一事, “容璃答应了?可她不想嫁给我啊!” 这有什么所谓吗?由此及彼,永琪苦笑道:“我还不是不愿娶西林觉罗氏,可皇阿玛愿意,子女的意愿又算的了什么?纯贵妃以死相逼,容璃没有退路,唯有答应,事到如今,你们的婚事尘埃落定,就甭再做什么无谓的挣扎,安心等着下个月成婚吧!” “那景越……”景越的心情是福隆安最担心的,料想他一定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然而永琪却道: “前两日我去见过他,他还能如何,借酒浇愁呗!我本想劝慰,可看他那么痛苦,想想还是算了,也许这会儿的他,喝了酒会比不喝好受些,你也甭去找他,他现在谁也不想见,让他一个人静一静,不打扰,便是最好的理解。” 此时此刻,福隆安竟也说不清楚自己是怎样的心情,最近他一直沉浸在懊悔之中,很希望自己能有弥补容璃的机会,可当他晓得容璃和景越两情相悦时,他又觉得自己应该放手,不该阻碍她的幸福,她要退婚,他也极力配合, 奈何如今情况骤变,婚事退不掉,婚期也已定下,再无回转的余地,他本该庆幸自己还能有这样的机会,可一想到景越,想到他用情至深却没有结果,福隆安又深感愧疚! 但容璃都已妥协,他总不能再去闹腾,罢了!命这种东西,也许真的改不了,叹息一声,他不再多想,等待着即将来临的大婚。 为着女儿大婚之喜,乾隆还特封四公主为和嘉公主,又因纯贵妃病重,特封其为皇贵妃。所有的荣耀于容璃而言都是虚空,一切的安排皆由他们做主,她不闻不问,仿佛成亲的并不是她一般。 二月十八,乃是乾隆皇四女和嘉公主与傅恒嫡子福隆安的大婚之日。当天上午,和硕额驸福隆安及其家人携九九礼,至午门恭纳。 这群孩子终于不再闹腾,大婚如期举行,乾隆其心甚慰,他一直认为福隆安是可造之材,就是性子不够沉稳,相信成婚之后应更懂责任,只要用心栽培,假以时日必定能成为国之重臣。一番谆谆教导之后,乾隆帝于太和殿宴请额驸及其族人,三品以上官员皆入宫参宴。 吉时将至,身着吉服的和嘉公主到皇太后、帝后以及生母纯皇贵妃跟前行礼,一般公主婚前辞行都会落泪不舍,可今日的容璃竟是哭不出来,对这皇宫没有一丝不舍或眷恋,礼毕,容璃乘着由内务府校尉抬行的舆座出宫, 前有仪仗开道,后有送亲福晋及命妇随行,浩浩荡荡的送亲队伍到达额驸府邸后,无需寻常人家那般拜堂,公主与额驸直接送于洞房,行合卺之礼便可。 按照规矩,婚后的公主暂住夫家,但不宜居住过久,待公主府修建完毕当需搬至公主府。 众人以为的天作之合金童玉女,在容璃看来,不过是从一座牢笼去到另一座牢笼。她对福隆安的感情已然消磨无几,而今成婚于她而言再无惊喜,更何况前世成婚的记忆尚在,今生不过是再行一遍繁琐的规矩罢了! 送入洞房后,身着吉服的福隆安手持喜称将她的红盖头挑开,映入眼帘的,是一 分卷阅读113 张妆容精致的美人面,婢女和嬷嬷们看到的是尊贵华丽的公主,而福隆安看到的则是她那沉默冷艳之下的不甘与漠然。 远山眉虽未蹙,悠长的弯于低垂的羽睫之上,但那双眸子既无惶恐亦无羞怯,不似新嫁娘那般含羞带笑,满怀期待,容璃浑身散发着无谓之态,看得福隆安也笑不出来,内疚感再次侵袭,碍于众人在场,还是依着规矩请她饮合卺酒。 虽然做不到假笑相迎,但当着外人的面,容璃也不会让他下不来台,还是会把所有的礼数皆行完,好让这大婚圆满结束。 屋内的两人貌合神离,屋外的宾朋则是欢天喜地,聚在一起见证这皇家婚典的盛况,光看着他们抬嫁妆都能长不少见识。盛装公主嫁妆的车马随从排了一长条街道,只那嫁妆清单就有二十八页: 红宝石顶珠的朝帽顶一个,嵌东珠的金凤五只,翡翠手镯四对,金松祝寿簪一对,另有珊瑚朝珠,催生石朝珠,蜜腊朝珠各一盘…… 景泰蓝器具一套,白玉仙山一座,紫檀玻璃屏风一架…… 五彩缎蟒袍料二十六匹,绛色貂皮袍四件…… 皇帝嫁女,嫁妆之多,枚不胜举,众人皆在看热闹,这当中就有福康安,二哥成婚可是福康安最期待之事,因为这样喜庆的日子自是少不了他,他又可归家与父母团聚,皇上还准了他三日的假,于他而言再欢喜不过。 看着弟弟终于和公主成婚,晴柔喜不自禁,一想到往后天天都能和容璃在一处,她甭提有开心。 而那拉氏也总算了了一个心愿,小声问绣竹,“那件事办妥了吧?我可不想再听到关于那姑娘的任何消息。” 绣竹低声回道:“已然办妥,昨儿个便已得到回信,只是府中忙着大婚之事,奴婢还没来得及向您禀报。” 点了点头,那拉氏欣慰应道:“那就好,珊林已然成婚,可不能再出什么岔子,以免伤了公主的心。” 她只盼着两个孩子婚后能够摒弃前嫌和睦相处,不希望会有人来搅乱这平静的生活,是以暗中消除一切障碍,好让儿子的路走得更顺畅! 成婚当天,身为好兄弟的永琪自是要过来贺喜,福隆安等了许久,终是没等来景越,永琪也晓得他在期盼什么,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不来并不代表他不把你当兄弟,许是还没能走出困境,再给他一些时日疗伤,相信他会渐渐好起来。” 点了点头,福隆安深表理解,将永琪请至上座后,又转身去招待其他宾客。 景越又怎会不知今日是什么日子,轰动京城的和嘉公主大婚之日,他比谁都清楚,自确知婚期的那天开始,每一日于他而言都是煎熬,他改变不了现状,只能用酒来使自己变得昏沉,如此才能不去仔细思量那纠葛的过往。 只是今日过后,容璃便是福隆安的妻子了,兄弟妻,他再不可念,颤动着双手打开那副他曾为容璃所绘的画像, 他吟唱诗书,惊觉才疏难喻,怪她颜华不可方物, 他沾墨绘图,暗恨拙笔难描,叹她出尘如画眉目。 看着画中女子,他抬手轻抚,多想留她在身边,奈何有缘无分,这辈子都不可能了!而这幅画,他也不能再像以往那般拿出来看,否则对不起福隆安啊! 缓缓将其移至火盆之上,再轻轻放下,眼睁睁的看着火焰触及画卷,烈烈燃烧着,先是衣裙,最后是那芙蓉面,所有的一切痴缠与眷恋,终将化为灰烬,不复存在! 直至这一刻,景越仍旧对她恨不起来, 纵使她曾给过希望,也是他自己入魔般描绘琴瑟和鸣的幻象, 哪怕最终空梦一场,也是他自己心甘情愿踏入那编织的情网。 他不恨她,但自今日起,她已为人妇,他也不该再继续念着,必须狠心的逼自己忘却过往的一切。 火光映着泪光,今晚是他最后一次放纵自己想念她,且让思念疯长,再狠心了断前尘,“容璃,倘若还有来生,希望你先爱上的人……是我……” 哽咽闭眸,是心死,亦是缘灭。 而富察府中的一对新人亦不好过,忙碌一整天的福隆安送走宾客后就该入洞房。这本该是新郎官儿最期待之事,然而于福隆安而言,今夜怕会是最难熬的一晚。 ☆、第四十九章 给下人打过赏, 待她们陆续退下之后, 屋内就剩他两人, 此时的容璃已然梳洗完毕,褪去吉服, 黑亮的墨发散于身后, 换了身正红的蚕丝中衣, 端坐于鸳鸯帐中,烛火透过细密的睫毛将心事倒影, 无言亦无羞涩的她就这般坐着, 双手交握放于腹前, 端庄而疏离, 浑没了前世成亲那天的紧张和期待, 那时的她满怀喜悦的等了一整日, 等着宾客散后他来陪她, 然而进入喜房的福隆安却醉了,回来就倒于帐中, 她只得与婢女一道帮他腿去鞋袜,简单擦洗后扶他躺好,盖上锦被。 当晚两人并未圆房,饶是如此, 她也没有怪他, 只当他是应酬太多才会 分卷阅读114 如此,直至很久以后才晓得,其实他那天喝醉并不是被人灌醉, 而是自个儿故意喝醉,只因不满意两人的婚事,才赌气一直饮酒,为的就是逃避圆房。 今生他再也无需故意逃避什么,她不会傻傻的去期待了。 坐于她身畔的福隆安自认不是嘴拙之人,面对朝中那些老狐狸亦可从容应对,偏偏对上容璃时,因着心中有愧,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并肩而坐的他,双手搁于膝盖之上,无措的轻敲着, 不明真相的他仍旧以为容璃之前所说的那些赌气之言是真的,认为她真与景越情投意合,可惜景越被皇上赐婚,容璃也被迫完成原本的婚约,福隆安便觉自个儿是个祸害,既委屈了容璃,也对不住景越。 最近景越一直很消沉,福隆安很想去看望他,可念及永琪的叮嘱,终是忍住了,这会子本想劝慰她,但又怕提起伤心事她会更难受,且如今两人已然成婚,他再去提那些过往,心细如容璃,会不会觉得他在翻旧账呢? 心思百转间,福隆安惊觉自个儿与她说话前竟要考虑这么多,再不敢无所顾忌随心所欲的开口,尽管他不愿承认,可这却是残忍的事实,两人再也无法像小时候那般的自在亲切的相处了! 这一切,皆是他任性的代价啊! 自晓得两人要成亲后,他便没再吃那种药,停药超过十日便可饮酒,今晚他倒也没饮几杯,都晓得他要洞房,是以没怎么灌他。 饶是没醉,他面对容璃时也觉无措,看着被布置得喜庆华丽的婚房,还有那桌上燃烧着的龙凤烛,心间竟不曾流动着一丝喜悦之感,倒不是不愿娶她,只是明知她心中已无他,再娶她为妻,怕她会痛苦。 瞧这情形,只要他不开口,两人大约能一直沉默下去,这样压抑的气氛令他难以喘息,最终还是鼓起勇气看向她,主动说出心中所想, “容璃,你的心思我都明白,本想成全你,可后来出了意外,这是你我都始料未及的,我晓得你是被迫下嫁,心中一万个不情愿,然而今日已完婚,米已成炊,咱们只能做夫妻。 既然无法改变命运,那就惟有接受,原先的确是我对不住你,你恨我也是人之常情,我不敢奢求你原谅,只是想让你明白,我已知错,愿意悔改,既然娶了你,便会好好待你,照顾你的后半生。” 这话听来太虚,沉默许久的容璃终于开口,视线低垂的双目麻木空洞,无悲无喜,“你我之间恩怨太多,恕我实在无法强颜欢笑,但你的家人我不会摆脸子,会尽量与她们平和相处,以免她们以为我与你有什么矛盾,再来干预更头疼。” 与她有恩怨的是福隆安,不是傅恒夫妇,是以容璃不会把对他的怨恨波及到他家人身上,想要过安生日子,只能假装祥和。 即便恼他,在外还是愿意给他面子,对此福隆安感激不尽,虽说是花烛夜,他也不好在这个时候欺负她,毕竟她的心已不在他身上,这般欺负她,他的良心过意不去, “多谢你的体谅,忙碌应酬一整日,天色已晚,你好生歇着吧!”为了让她安心,他还刻意说自己隐疾未愈,无法圆房,随后让她睡里边,帮她摊开锦被,自个儿又拉来一床,兀自笑笑,借口道: “这天儿还有些冷,两人盖一床被肩膀容易漏风,还是暂时分被睡吧!” 容璃自是无异议,默默躺下,没再多言。 今夜比他想象中过得安稳,没有任何争执和怨怪,即便发生了这样的变故,容璃仍旧善解人意,没有将责任都推给他,福隆安欣慰之余又有一丝心疼,她已习惯将心事掩藏,不与人言,一个人默默承受。 他很想替她分担一些,可也晓得如今的自己已经找不到走进她心底的入口。曾经他可是离她心最近之人,自伤过之后,她已将心封死,再不许他接近。 两人各盖一被,背对而眠,就这般各揣心事的结束这本该甜蜜美满的花烛之夜。 身侧突然多了个人,原本独睡惯了的福隆安竟有些不大习惯,总在想着她是否睡着,要不要翻身,会不会惊醒她?如此别扭的胡思乱想了许久,才渐渐入眠,才熟睡没多久,猛然被一声惊呼吓醒,回眸便见容璃在哭喊,此刻的她仍闭着眸子,满头大汗,似乎是做了什么噩梦。 “容璃,容璃醒醒!”坐起身来的福隆安连唤几声,她才醒转睁眼,一瞧见他便紧抓住他手腕,神色惶恐,“于姑娘呢?你赶紧派人去瞧瞧!”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听得他莫名其妙,“我早已与她一刀两断,为何要去瞧她?这大半夜的,找她作甚?” 瞧了瞧窗外,果然天还在黑着,梦里的场景太复杂,事关前世,她不好明说,只简单道了句, “我梦见于姑娘接受不了你成亲一事,含恨自尽,我怕这梦是真的。” 她在深宫,大约不晓得宫外发生的这些事,“自上回于松岩给你下药之后,虽未处置他们,但他们兄妹已然离京回了老家,此生都不会再踏足京城,我还能派人去江苏吗?才没那个闲心管她呢!” “可是……万一她真的想不开……”容璃 分卷阅读115 虽不喜欢那个姑娘,但前世于姑娘的死对她影响太大,是以她至今后怕。 即便听到这种假设,福隆安的内心也毫无波动,“几个月前已然了断,互不相干,她的事我不会上心,过得好坏是生是死皆与我无关,你也甭多想,一场梦而已,无需在意,才三更天,你再睡会儿。”说着抬手为她掖好被角。 如此平静的反应,出乎容璃的意料,他真的一点儿都不在乎了吗? 帮她整理好的福隆安抬眸间正对上她的眼神,不觉诧异她为何这般盯着他,“怎么……这么看着我?” 收回视线的容璃不意多言,望着帐顶,目光茫然,若有所思,喃喃敷衍,“没什么。” 感觉到她的眼神中似乎夹杂着一丝失望,顿悟的福隆安略觉委屈,“你不会觉得我薄情寡义吧?已然决定了断就不该再关心她的事,难道你希望我对她念念不忘?” 他所言不无道理,渐渐从噩梦中走出来的容璃这才意识到,今生的许多事早已被改变,人的情感也会随之而变, 前世的容璃也是在与他成亲许久之后才晓得,原来他们成亲当晚,于蕊茵香消玉殒,福隆安觉得愧对于姑娘,才把那遗憾和恨意转嫁到容璃身上,对她恨之入骨,冷漠相待,对逝去的佳人则是念念不忘,悔恨终身! 方才容璃又梦见前世的福隆安在为此事怪罪于她,这才会自责痛苦,想要挽回这悲剧,没想到今生的于蕊茵已离开京城,那她应该不晓得福隆安已然成亲之事吧? 容璃的意识还一直停留在福隆安对于蕊茵情深似海的那一段,却忽略了他早已淡忘,这算是薄情吗?不算吧!这世上本没有什么一成不变的爱意,于蕊茵欺骗了他,他的真心被辜负,斩断情念是应该,而容璃也伤害了景越,给了他希望又令他绝望,景越应该也会恨她,继而忘了她吧? 这不正是她所期待的吗?唯有忘却,才能获得新生,既然她希望景越忘记前尘,拥有新的幸福,就不该因为福隆安忘记于蕊茵而将他视作薄情之人。 这是偏见,实该消除才对。 有些浅薄恩怨,时日久了便会淡化,容璃已不再恨于蕊茵,只希望她回到老家后能寻个好人家嫁了,但愿这辈子她能过得圆满幸福。 再次躺下后,福隆安只当这是容璃的噩梦,并未太在意,容璃则又忆起前世种种,久久难入眠。 尤其是住进富察府之后,前世的种种记忆再次清晰的袭来,每一个熟悉的场景都能令她回想起曾经的那些不愉快,如果可以,她很想尘封过往,不再忆起,偏偏老天为她保留了那些,除了让她痛苦之外,似乎毫无意义。 这些只是她在孤寂长夜里的自怨自艾,容璃也是在将来的日子里才晓得,原来重生还是有它的意义所在,就看人心如何看待。 困境与黎明,往往皆在一念之差。 次日晨起要拜公婆,因着是新婚,福隆安这几日不必上朝当值,乾隆特许他在家陪伴公主。 今日的容璃身着绯色绣芙蓉的白狐短袄,头戴垂着珊瑚珠串的金莲簪,耳悬雕着三朵牡丹的翡翠坠儿,衣襟间挂着和田玉串碧玺的十八子珠串,唇脂抿染,黛眉轻描, 由丫鬟伺候着穿衣的福隆安就这么看着坐于妆台前梳妆的容璃,之前两人太熟悉,他没怎么上过心,也就没仔细瞧过,昨日成亲后,她便是他的妻了,往后的日子,她都会陪在他身边,自然免不了多瞧两眼,瞧着瞧着竟是挪不开眼了,以往怎的就没发觉容璃竟有此等姣好容貌,越瞧越顺眼,不由弯起了唇角,笑看她的侧影。 其中一个叫桂心的丫头整理床铺时发觉这喜帕仍是洁白无瑕,不由好奇,另一个丫鬟香茹见状赶紧上前将那喜帕拿起叠好,示意她不要吭声。 待将床铺收拾妥当,又将水盆端出去,走远些之后,香茹才交代道:“自个儿晓得就好,万莫在外头乱传。” “茹姐,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桂心本是在九夫人院中当值的,原先在福隆安房中伺候的大丫鬟冬葵家中有丧事,回家奔丧去了,那拉氏瞧着桂心姿色平平,做事手脚麻利,人也实在,没那么多花花肠子,这才指她过去先伺候着。 她平日里不爱跟人说闲话,也就不晓得二爷的那些事,只晓得他的腿受过伤,今日听香茹说起才知二爷竟有隐疾,不由惊呼出声,又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四下瞧了瞧,确认没人才小声道了句, “那……那公主嫁过来岂不是……等于守活寡嘛!“ “怎么会呢?”香茹笑她想太多,“太医一直在给二爷诊治,听闻最近似有好转呢!二爷还年轻,必定能治好,即便昨夜没圆房,早晚会补上,不过这喜帕还是得上交给九夫人,此乃规矩。” ☆、第五十章 而后两人分路而行, 一个去后厨, 另一个则去将喜帕上交。 嫁过来的头一日, 容璃得先去给太夫人和婆婆九夫人敬茶,再与府中人一道用朝食。 儿媳妇儿虽是晚辈, 但毕竟是尊贵的 分卷阅读116 公主, 富察家所有人都得先向公主行礼, 而后容璃再向太夫人和公婆行礼敬茶。 傅恒今日还得上朝,此刻并不在家中, 上座只有太夫人和那拉氏, 那拉氏只道不敢当, 容璃却请她们坐下, “您拜我,是出于皇族礼制, 我拜您二位, 那是出于儿媳对婆婆,孙媳对祖母的孝敬, 您们若认我做一家人,便受容璃这一拜。” 和嘉公主所言,句句在理,太夫人与那拉氏听着都高兴, 欣慰于这公主如此知书达理, 往后小两口的日子想必会好过许多,这才安心受礼。 而后容璃又向几位伯父,伯娘敬茶, 明瑞之父虽已病逝,但他如今承袭了承恩公的爵位,想着她皇阿玛在意这位武将,容璃也破例向福隆安这位堂兄敬茶,明瑞赶忙起身接过,只道愧不敢当,又不好拒绝, “公主客气,那奴才就恭敬不如从命。”随即饮下一口,向公主颔首致意。 家宴散后,三夫人和五夫人闲来无事又走在一起闲扯着,这两人一向与那拉氏不睦,奈何斗了一辈子也没赢过,心肠倒也不算多黑,偏嘴碎爱说道,见不得旁人好,尤其是那拉氏家的孩子, “老大福灵安尚了愉郡王家的郡主,老二福隆安尚了皇上的女儿和嘉公主,却不晓得这老三福康安将来会不会再娶个公主呢?” “应该不会吧!你没瞧着福康安越长越像端慧皇太子,且皇上还将他养在身边亲自教养,比对自个儿的儿子都亲,指不定老九头上早就绿了呢!” 这两人说到激动处,声音难免高扬了些,竟未察觉身后有人, “没听过外甥随舅嘛!那端慧太子可是老九的外甥,长得像富察皇后,自然也有几分像老九,康儿又是老九的儿子,这两孩子相像再正常不过,九弟妹虽然性子火辣了些,却断不会做出对不起老九之事,你们这般诋毁,占的可不是嘴上便宜,而是有辱咱们富察府的门风!” 说话的正是老大广成的媳妇儿,这大夫人虽爱端架子,却欣赏那拉氏的真性情,见不得这两个在背后说道,斜她们一眼,冷声警示, “今儿个是被我听到也便罢了,若是被九弟妹听到,断不会轻饶你们,莫怪我没提醒,平日里爱扯闲话倒也没什么大不了,可这种事关皇上,混淆血脉的浑话一旦让外人听到,你们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两人一听这话登时慌了神,对视一眼,赶忙软了语气向老大媳妇儿求饶,“大嫂,我们就是闲扯呢!往后再也不说了,你千万别跟弟妹说,她可是个得理不饶人的,我们被她欺压了大半辈子呢!” 说得好似她们多委屈似的,这两人的所作所为,大夫人可是一直看在眼里,嫌恶轻嗤,眼里装不下沙子,“少在我面前装可怜,还不是你们爱嚼人家的舌根儿,她何时主动找过你们的麻烦?” 被戳中的两人撇了撇嘴,讪讪一笑,没敢再接话,猛然瞧见公主自后面走过来,忙又堆着笑脸向四公主行礼,“给公主请安。” 容璃微笑颔首,一一向她们问好,“大伯娘,三伯娘,五伯娘安好。” 五夫人甚感惊喜,赞叹之言顺口而出,“吆!公主的记性可真好,才敬过茶,只见了一面呢居然就记得我们谁是谁呢!” 三夫人笑呵呵附和道:“可不是嘛!看来公主天资聪颖,过目不忘呢!” 一旁的福隆安干咳一声,心道这马屁拍得够响亮,可惜容璃应该愧不敢当,她可是出了名的不认脸,宫中那么多妃嫔她总是认不清,小时候时常闹笑话,长大后才稍稍好些,但他家这么多伯娘,她今日竟没认错也是奇迹啊! 实则并不是容璃过目不忘,而是前世早已与她们相处过□□载,是人是鬼她都分得清楚,这才能一口叫准而已。 心知这两位不是省油的灯,容璃也就没与她们多言,借口回房去了。 不知情的福隆安还跟在她身边好意提醒,“往后见到三夫人和五夫人都绕路走,人前对你笑,指不定咱们一走就又在背后说道什么呢!” “身正不怕影子斜,我也没什么值得她们说的。”容璃行端坐正,自是不怕她们说,福隆安可就不一样了, “她们不提你的不是,但会说你夫君我啊!估摸着又在说我有隐疾,公主嫁给我是守活寡之类的。” 正说着,却见她正盯着他,福隆安当即住口,不禁思索着,“我又说错了话?” 容璃没理他,继续向前走着,因为她发现只要回一句话,他能紧跟着说好几句,若非必要,实不想理他,干脆也就不再多言,他才会保持沉默。 可苦了福隆安,一直在苦苦思索着自个儿方才的几句话里到底哪句话有毛病,能让她用那种眼神看他? 难道不喜欢他说夫君?可已然成亲,他的确是她的夫君,没毛病啊!唉!猜她的心思好头痛啊!也不晓得两人能否有冰释前嫌的一天。倘若有朝一日容璃能对他笑一笑,那他必定烧香拜佛感激涕零! 最近的天渐渐开始回暖,两人回房后,容璃褪下小袄,换了身薄棉团花长袍,反正今日无事,福 分卷阅读117 隆安便提议带她到府中各处转一转,熟悉一下新家的环境,然而容璃对这儿再熟悉不过,不需要再转悠,即便闲逛也不愿与他一道,便借口推辞了, “才刚用朝食那会子已与晴柔约好,待会儿她会来找我说话,你不必在此陪着,忙你的去吧!” “我今儿不忙,皇上特许我三日的假,让我陪你呢!” 淡淡看他一眼,容璃也没再说什么,福隆安突然感觉她那微微蹙眉的眼神分明是在说:这人怎么这么不知趣呢?我说你忙你就忙,不忙也得忙,甭在我眼前晃悠,哪凉快哪儿去! 犹豫片刻,他终是改了口,“呃……突然想到好像真有点儿事儿得去处理,我就不留下了,大姐过来你帮忙招呼着。”交代过后,福隆安十分识趣的离开,苏尔辛跟在主子身后,忍俊不禁。 出了院子的福隆安听到暗笑声顺手赏他一个栗子,“笑甚?爷很好笑吗?” 猝不及防的苏尔辛没能躲过,挨这一下好痛,委屈巴巴的揉了揉脑门儿,“奴才何错之有?” “爷我心情不好,你就不能心情好!” 主子又开始不讲理了,苏尔辛深刻的意识到,最近怕是没什么好日子过呀!揣着手的他跟在后头小声嘀咕道:“可给您摆脸的是公主啊!您也不说她,只拿奴才出气,奴才多冤呐!” “瞎说!容璃那是给我摆脸子吗?并不是,她只是不爱笑而已,身为她的额驸,我不该怪她对我呆着脸,应该反思自己,她为什么呆着脸,那肯定是不高兴啊!媳妇儿心情不好我得想法子去哄才对,直哄得她有笑脸为止!” 怔怔的仰望着自家主子,苏尔辛忍不住轻拍自己的脸颊,又望了望天,怀疑今日的日头是打西边儿出来的, “爷!难得见您这么善解人意啊!大姑娘给您摆脸子的时候您可是说她小肚鸡肠,任性倔强,没有长姐风范呢!轮到公主就完全变了个说法!” “大姐自有姐夫包容,我可没义务去体谅她,容璃不一样,她已经是我媳妇儿了,从宫中下嫁至咱们富察府,本就委屈了她,以往我还做过那么多混账事,伤了她的心,而今自当好好待她,补偿于她,实则容璃不是任性之人,她可善解人意了,只是仍在生我的气,才会这般冷落我,说到底都是我的错,所以无论她怎么对我,我都不会怪她。” 他也就随口咕哝了一句而已,主子就赶紧解释了那么多,一直为公主说好话,听得苏尔辛更想笑了, “少爷说得对,奴才默默的给您打气,希望公主能早日明白您的一片苦心,两人冰释前嫌和好如初!” 这也正是福隆安所期待的,以往的不愉快暂告一段落,而今两人成了亲,便是新的开始,容璃并不看好两人的姻缘,认为嫁给他不会有好日子过,那他更该充满信心,用事实来证明,纵然犯过错,他也是可以给她幸福的。 纵使前路难行,他也要心怀希望,心向光明,才有可能再一次找到她心门的入口,不仅要做她的枕边人,还要做她的心上人。 出了府邸的他也不晓得该去哪儿,以往得空肯定是会去景越,而今再想找他时已开始有了顾虑,不晓得景越愿不愿意再见。 可他若是不主动去找,只怕景越不可能再来找他,思量再三,福隆安还是决定去试一试,遂吩咐轿夫去往武毅公府。 ☆、第五十一章 只是到地儿后, 苏尔辛掀帘请他下轿时他又有些犹豫, 明明已踏了出来, 他又踌躇着没近前,恰逢景越的额娘带着他六岁的弟弟札兰泰一道出府, 兆惠常说傅恒是伯乐, 对他有举荐之恩, 是以武毅公夫人瞧见福隆安的身影便主动近前。 福隆安亦上前行礼,武毅公夫人颔首笑应, “二公子可是来找越儿?他今儿个入宫当值去了, 这会子不在府中。” “他不是在家养病吗?怎的又入宫?”实则福隆安也晓得, 景越不是身病而是心病, 以他现在的精神状态实在不适合入宫当差。 只是景越之母并不晓得这些,兆惠怕夫人忧心, 也就没与她明言, 她还以为儿子前段日子是得了风寒, “今日有所好转, 我也劝他再养几日,他却说无妨,不想再窝在家中,执意要入宫, 我也没法子啊!” 既如此, 福隆安便不在此处逗留,打算入宫去找永琪商议,看看能不能想办法约景越出来见一面, 至少两人得把话说开,再这么僵下去,他真怕失去这个好兄弟。 入宫的路上他仍在琢磨着该找个什么理由见景越,却不料竟会在永琪这儿遇见他,原是永琪得知景越已入宫当值,担心他的状况,这才将他叫了过来。 景越一见福隆安,当即转头看向永琪,那眼神似在怀疑他,冤枉的永琪赶忙澄清,“我可没请他来,方才也是偶遇你,珊林这几日不必入宫当值,我即便想到富察府请他也不可能这么快。” 看这情形,景越似乎还是不想见他,立在门口的福隆安顿觉尴尬,但还是找借口一笑而过,“咱们仨心有 分卷阅读118 灵犀呗!以前不也经常不期而遇吗?” 既然已碰面,那就无谓什么合不合适,永琪寻了个理由先行出去,好给他两人一个说清楚的机会。 自烧了那副画之后,景越便以为自己应该放下,可以放下了,这会儿再遇福隆安,前尘旧事依旧毫不留情的席卷而来,好在那颗千疮百孔的心已然被酒满灌,学会了防御,景越尽量控制着自己不去悲痛,佯装无谓的淡笑着, “前些日子大病一场,身子不适,没能参加你的婚宴,还未恭贺你新婚之喜。” 许久不见,景越整个人又清瘦了一圈,虽然身着侍卫服,瞧着也算干练,但眼神中已无平日里的神采,想必心伤至极才会如此,这幅情状看得福隆安心疼又愧疚,攥着拳忍了又忍,实不愿再煎熬下去,终是把话摊开来说, “景越,你其实不必如此勉强自己,我晓得此事对你打击很大,你恨我也正常,有什么不满你尽管跟我发泄,我绝不反驳!” 如果可以,他倒是想彻底的去恨一个人,恨容璃,恨福隆安,把所有的怨气都转嫁到另一个人身上,偏偏他做不到,他明白容璃的顾忌和苦楚,明白福隆安想要成全他,最终却碍于皇命而娶。 这该死的善解人意令景越根本做不到去怨恨,之前福隆安忍着心碎全心全意的帮他,而今他两人成亲,福隆安觉着愧对于他,景越又怎能去怪罪呢? 心善的他不忍怪罪,还要去劝慰,“容璃与你是天意,与我,只是一场戏,我没能帮到她,实在无能为力,与你无尤,你不必自责。” “此话怎讲?”为何是一场戏?福隆安听得莫名其妙,一时没能明白他的意思,景越苦笑了一声,觉得自己有责任为他解惑,免得他们夫妻因此而不睦, “自始至终,容璃喜欢的人都只是你,那日在西郊,她是为了逼你退婚才故意说谎,那个拥抱是她恳请我配合她做戏,后来的一切皆是假的,我对她无情,只是出于朋友之义才帮她合伙骗你。 而今你们终是成了婚,但愿你不要因为此事而与她生芥蒂,她对你应该还是有情愫的,只是被你伤害过,不敢再轻易信任,只要你能持之以恒的对她好,相信总有一日她会被你感化,重新接受你。” “居然都是假的?”闻听真相的福隆安难以置信,真真假假他已有些分不清,甚至怀疑这正是景越为了让他安心才编造的谎言,“你该不会是故意宽慰我才这么说的吧?” 入戏太深的景越也会有一瞬的恍然,但仍旧能够分清实与虚,“事到如今,我没必要骗你。她打小就喜欢你,又怎么可能轻易改变心意?只会怨你,但不会爱上别人。所以你不必觉得愧对于我,我对你们只有祝福。” 以往真的是只有祝福,期盼着他们在一起,而今这祝福,却是出自无奈。但这并不重要了,不能改变的,唯有接受, “也希望你不要因此而误会公主,莫生什么心结,好好待她,用真心灌溉,定然能开出情花来。” 这段时日里,福隆安一直都很压抑,觉得自己拆散了他们,想对容璃好,又怕她心里念着景越,不愿理他,这才不敢太靠近,而今景越这话真如及时雨一般,滋润了他干涸无助的心田, 得知真相的他终于放下心石,格外轻松,连呼吸都是畅快的,连连向他道谢,“多谢你跟我说这些,否则我真没勇气去跨过我和她之间的那道鸿沟,既然一切都是假的,我也不再畏首畏尾,你放心,我定会尽自己所能好好待她,绝不辜负她曾经对我的那份深情!” 即便自己不能幸福,看着身边人幸福,景越亦知足,他们本来就是一对儿啊!他从不曾拥有过,也就不算失去,如此想着,他含笑祝福,而后低头品茶,敛去眼角的湿润。 宫内的两兄弟冰释前嫌,富察府中的容璃则是心无定所,戚戚茫茫。彼时晴柔正与她坐在一处说话,今日暖阳高照也无风,院中洒了一地日光,两人就这么坐在石桌边儿,尝着糕点品着茶, “今年的新茶又快下来了呢!我最喜欢品明前龙井,觉着此茶细嫩清淡,色翠香幽且味醇形美。你姐夫却喜欢雨前龙井,说它浓香又耐泡,说来也奇怪,明明爱好不同,性格也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在一起居然没怎么争执过,日子过得倒算美满。” “一柔一刚正般配,不宜生矛盾,只要你不后悔当年的决定,那便是最幸福之事。” 不觉间,晴柔已成亲四载了,她闹腾的那两年,容璃还正处于懵懂之中,犹记得当年皇阿玛打算将她赐婚给永琪,晴柔死活不愿,当时容璃还想着五哥那么好,晴柔姐姐为何不愿嫁呢!那会儿晴柔跟她说了一句话,容璃不甚懂得,而今再回想,这才真正理解,犹记得她曾道: “永琪还真是个挑不出毛病的好男子,可这世上的感情就是这么奇怪,有些人千好万好偏没能入你眼,有些人家世一般也有些小毛病,却偏偏动了你的心,一旦遇到他,我便只想嫁给他,眼里再容不得旁人。” 当年听晴柔这么说时,容璃虽不懂,但脑海中会不自觉的浮现福隆安的身影,只是那时候她 分卷阅读119 一直以为自己可能会被嫁至蒙古,便不敢多想什么,而今事易时移,晴柔虽未成为皇子福晋,却拥有自己的小幸福,成亲后还住在娘家,不必远离父母,丈夫对她又百般疼宠,这便足够了! 而容璃,辗转两世,终又嫁给了福隆安,只是这一嫁,再不是当年的心境,没有幸福之感,只有认命的无奈。 正思量间,却听晴柔又道:“你和珊林亦是如此,你性子温善,他热烈外向些,你们结为夫妇正是相得益彰呢!” 说了这么多,原来只是想引出她和福隆安,会意的容璃讪笑以应,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话。 看出她的笑容有些勉强,晴柔又凑近些小声问她,“可是还在为了于蕊茵一事恼他?你且放心,她已离京返乡,这辈子都不会再出现在京城,珊林也对她彻底死心,如今他心中只有你,很想补偿你,只盼着你与他冰释前嫌呢!就当看在我的面儿上,给这浑小子一次机会吧!他若敢辜负你,我头一个不饶他!” 容璃最怕听到的便是旁人来劝她和福隆安,让她原谅他之类的话,内情只有自个儿清楚,她又不好道出无法接受他的真正因由,若是这会子仍旧倔强赌气说不愿理他,那晴柔必定会继续劝说,每日都劝,那她往后便连晴柔也怕见了! 唯一的办法就是给晴柔一个台阶,就此应承,“劳烦姐姐忧心,这事儿我会酌情处理,但看他的表现吧!” 此话一出,果见晴柔放心点头,再不提自家弟弟,免得扫了公主的兴,转了话头与她闲扯旁的。 了结心事的福隆安回府后也没闲着,太医每隔五日便会过来针灸,一想到要扎针他就头疼,不过更为头疼是他自个儿的身子状况。 停药至今也有一个月,当初说好的停药十日后便可恢复正常,也不晓得是不是吃药太久的缘故,而今竟然没反应,昨夜两人躺在一处,他也没什么旖念,这不禁令福隆安有些惆怅,一直不把这个当回事的他也开始担忧,不会真的废了吧?果然自作孽不可活啊! 原先只想着装病助她退婚,而今婚没退成,她嫁了过来,他却真有隐疾的话,这就很尴尬了! ☆、第五十二章 不过这只是他自个儿的担忧, 也不好说出来, 面上仍装作无谓的模样, 没与容璃提及。 身为新嫁娘,今日晌午还要与府中人一道用午膳, 前世也时常有这样的场景, 是以容璃并没有感到局促, 面对这么些人也可从容应对。 午宴过后,那拉氏又请她到昭华院品茶, 估摸着是有什么话想说, 福隆安担心她一个人过去会拘束, 便陪她一道前往。 回到自家院中, 那拉氏与公主说着话,傅恒则与儿子谈论着朝政。 眼瞧着公主虽然客气, 却容色淡淡, 与丈夫也没有夫妻相亲之感,忧心的那拉氏闲聊相问, “来这儿可有觉着不习惯?屋里那两丫头使唤着可称心?若觉哪里不尽善,定要说出来,我再为你安置。” “一切都很好,那两个丫头也算细心, 挺有眼色, 额娘放心便是。” “可我瞧着你面色不大好,可是珊林那孩子说话没分寸,又欺负你了?”说话间, 那拉氏故意扬声,确保坐在东边儿的儿子能听到,福隆安甚感冤枉, “怎的都认为我会欺负她呢?孩儿疼她都来不及,又怎舍得惹她生气?” 容璃可不想他们母子为她而斗嘴,便将责任都揽在自个儿身上,“额娘错怪他了,他并未惹我生气,只是儿媳才从宫中嫁过来,换了一个住处难免会觉着不习惯,心里不踏实,想来过几日便能适应。” 即便她怨他,也还是愿意为他说话,福隆安感激的望向她,却没等到她的眼神瞟向他这边,不过也无所谓,她能在他额娘面前这样圆谎,已给足了他颜面,至少他额娘不会再怪他。 那拉氏也晓得四公主心善,纵有矛盾也不愿说出来,但身为长辈的她还是要给公主撑腰,好让儿子知道欺负公主可是有代价的,遂笑应着公主,顺带警示儿子, “宫中的日子虽然孤单了些,好歹清净,没那么多闲杂人等,而今搬至富察府,咱家的府邸虽也不小,但比之宫中相差太远,主要还是人多嘴杂,公主可能还不大适应,若遇见看不顺眼之人,只管摆脸子便是,不用给我面子,她们被冷两回也就不敢再去打搅你,主要还是依着你的性子,怎么习惯怎么来,千万别委屈了自个儿。 还有珊林,也不需要总护着他,他若有什么不对之处,尽管跟我说,你舍不得骂他,我来收拾他,我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自你们定亲之后,我便在心里将你当成了女儿一般看待,他们都晓得我向来是疼女儿多过儿子的,咱们母女一心,他甭想占上风!” 几句玩笑话既数落了儿子,也没提旧事,没让公主难堪,反倒让人觉着公主是向着福隆安的,如此甚好,有这样会事的婆婆,容璃也觉轻松,淡笑相应。 看着她面对母亲时的浅笑,福隆安不禁在想,何时容璃才肯对他笑一笑呢? 分卷阅读120 r /> 闲聊了会子,两人告辞离去,好让母亲午歇。 回房的路上,日头倾照,照得人暖洋洋的,容璃也开始犯困,没什么精神,想着他在身边她可能睡不安稳,福隆安便借口去了书房歇着,好让她一个人安心午睡。 白日里他还能睡书房,晚上可就没理由再分开,依旧得同床而眠。他倒是很乐意见到她,奈何她连眼神也不愿给,只有他斜倚在榻上凝望她的份儿啊! 初春的天,晚间还是寒凉,雪茶备了汤婆子放在被中给公主暖着,容璃就这般倚在帐中,品读着宋词,仿佛他不存在一般。 香茹说要给他备汤婆子,他却不肯要,“男人阳气重,本就浑身似火,才不需要那个。”手中捧着兵法的他也没怎么瞧进去,总会时不时的往容璃那边瞄一眼,不巧被雪茶撞见他望向这边的眼神,他便会装作不在意的随口唤着, “雪茶,添茶。” 就候在他身旁等着传唤的香茹无奈的望了雪茶一眼,心道这可不是我懒啊!少爷不指我,我也没法子。 起先头一回时,容璃也没在意,后来他总是这般,容璃这才放下手中的书,抬眸望向他那边,淡声道:“你身边不是有人伺候着么?雪茶正在做针线,你怎的老使唤她?” 没想到容璃会在意这个,福隆安顺口闲扯,“谁让她命中带个茶字,我一喝茶就总会下意识念她的名儿。” “晚上喝那么多茶作甚?半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又会吵到我。” “……”福隆安还能说什么,媳妇儿不让喝,他得听媳妇儿的话,“好嘛!你说不喝那就不喝了呗!” 眼看着二爷可怜巴巴的似是想与公主亲近,白蔻偷笑着请示,“公主,这天儿也不早了,要不您早些安置吧!” 听见这话的福隆安双眸发亮,他早就等着这句呢!恰好容璃也心疼这些下人,想着她若不睡她们便得都陪着伺候,干脆点头应了。 服侍公主躺下后,丫鬟们也都陆续离开,福隆安这才佯装困乏的打着哈欠往帐边走,“原先当值时总想着休息,真在家休息竟觉比入宫还忙碌,跟那一大家子人吃饭还得忙着应酬,心累啊!” 感叹了一句,却不听她接话,总不可能这么快就睡着了吧?好奇的福隆安凑近她身边,趴着往里看了看,本是侧躺着睁着双眼的容璃感觉到他似乎在凑近,故意闭上了眸子,假装困得厉害。 明摆着是假的,以往他若是装睡,他姐就会捏他鼻子,他可不敢捏容璃的鼻子,也不晓得哪儿来的胆子,坏心顿起的福隆安忽然就想捉弄她,对着她耳朵吹了吹,吹得她浑身一震! 昨夜他尚算老实,原想着两人可以井水不犯河水,就这么安然的过下去,没想到今晚他竟来打搅她睡觉! 心下微慌的容璃愤然睁眼回眸,一对上她那怒视的双眼,福隆安就胆怯啊!虽然印证了她没睡的这一猜测,但也同时成功的惹恼了她,媳妇儿看起来要发火的样子怎么办? 灵机一动的福隆安顺口解释道:“呃……才刚你耳朵边儿有个小虫子,我总不能一掌拍下去吧?怕你会痛,就把它给吹走了,真的,不骗你!”说话间还一脸无害的自豪一笑,看得容璃没脾气,又不好训他,只得又回转过去,为防他啰嗦,提前警示, “我困了,不想说话,你莫再与我闲聊,若实在无趣就到榻上看书去。” 不想被赶出帐的福隆安立马乖乖拉被子躺下,“我也困了,不想看书。” 原本他也不敢这般逗她,只是今日见过景越之后,得知容璃对景越并无感情,福隆安才重拾自信,敢对她嬉皮笑脸,期盼着能用这种方式拉近两人的距离,虽然初战失败,但他不会气馁,还会继续尝试各种接近她的方法,万一成功了呢? 当晚,福隆安做了一个梦,梦见容璃终于对他笑了,但是笑中带泪,而他仔细一看,竟见她正趴在一口黑漆漆的棺材旁边,待他飘过去一看,竟被棺材中的那张脸吓的胆颤! 惊醒的福隆安紧张的望了望四周,发现并无棺材,而容璃还侧躺在他身边,睡得正沉,摸了摸额头,发现已是满头大汗,福隆安立即下床,洗了把脸,又倒了杯茶饮下,缓了好一会儿神,心弦才没再紧绷。 实则容璃觉浅,已被他惊醒,假装回身平躺,眼睛微眯,发现他面色铁青,许是做了噩梦,忍了又忍,她终是什么都没问,自婚期定下之后,她又何尝不是每日都被噩梦缠身?做错的事终要偿还,皆乃因果报应啊! 公主出嫁不同于常人,九日后才是归宁之期,二月二十六这天,和嘉公主携额驸福隆安一道回宫拜见皇太后与帝后,及其生母纯皇贵妃。 这皇贵妃的尊位她一点儿都不稀罕,在这皇宫之中,皇贵妃的封号等同于一张催命符,往往都是将死之人才得皇帝怜悯,念及多年情分赐此尊荣,这也意味着她将不久于人世啊! 为着成婚一事,女儿对她有怨恨,她心里清楚,但不后悔自己的决定,只要女儿能嫁至富察家,她即便是哪天去了,也去得安心。 如今容璃再 分卷阅读121 见母亲也还会行礼问候,但皆是客套之词,没了曾经的母女亲热感,其实她也明白,皇阿玛才是幕后人,她额娘不过是遵从皇命而已,皆是苦命人,本不该互相怨怪,可再面对母亲时,她实在做不到毫无芥蒂,都是母亲问一句她答一句,不管问什么都道一切皆好。 念及女婿的病情,皇贵妃又问,“大婚当晚,你们可有圆房?” 怔了一瞬,容璃面色发窘,“没呢!他的隐疾尚未治好,无法圆房。” 早料到会如此的纯贵妃安抚道:“无妨,你们还年轻,男人都好面子,你千万别埋怨他,别为此事给他摆脸子,心态放平才好痊愈。” 容璃才不在意这个,并不想与他亲近,也就不在乎他的病是否能好,拜过母亲后,她又和福隆安一道去给太后请安。 瞧着已为人妇的孙女,太后颇为感慨,“哀家总是盼着你们长大,可看着你们长大成婚也就证明哀家是越来越老了啊!” 福隆安拱手祝祷宽慰,“太后福寿千秋,身康体健,岁月对您格外留情,几乎未在您身上留下痕迹。” 听得太后是笑呵呵,其心大慰,“还是珊林会说话,容璃虽心善,可自小话少,不擅恭维奉承,这样的性子有利有弊,原先在宫中时,当需谨言慎行,如今嫁作人妇,也要学会与人相与之道,才好与公婆长辈和睦相处,这一点,你得多跟珊林学一学。” 容璃点头称是,福隆安愧不敢当啊!“公主处事稳重妥善,奴才实该多跟她学学才是。” 两人这般谦逊互赞,太后只当他们小两口十分恩爱呢!“好好!夫妻俩就该这般互相尊重,彼此受益,你们小的时候,哀家瞧着你俩一静一动,觉着很是般配,没想到皇帝也与哀家想到了一处去,而今你们三兄弟,永琪和你已然成家,就剩景越,不过他的好事也将近,哀家已与景越的额娘商议好婚期,三月桃花月,四月不吉利,打算搁在五月初将景越的婚事给办了。” ☆、第五十三章 闻听此言, 容璃并无惊诧之色, 依旧唇角微弯的淡笑着, 未曾接话,料想太后应该不知三人之间的纠葛, 大约只是随口一说吧!饶是如此, 她也该谨慎, 不能有任何与她身份不符的特殊反应。 福隆安明知景越并不喜欢那位姑娘,却也无可奈何, 毕竟他们的婚事都由不得自己做主, 但看运气, 譬如永琪娶了西林觉罗氏, 却与她无话可说,后又纳了妾室索绰络氏, 两人相处还算和睦, 奈何这侍妾身子骨儿不好,去年诞下一子, 尚未满月就夭折,他想抬她为侧福晋都找不来正当的理由。 总而言之,他们这种世家子弟或是皇亲贵族想娶到一个情之所钟之人甚是难得,是以只能纳几房如意的侧室。 单看自个儿时, 福隆安总觉得百般不顺心, 一对比旁人,才会惊觉自己其实已算是被命运眷顾之人,心怀感恩时, 便有幸福之感油然而生。 原先他死活不愿娶公主,而今娶回家才知以往竟是对公主存了太多偏见,他这个额驸根本没有被公主欺压,相反身为公主的容璃还尊老爱幼,在外人面前给足了他面子,并无他先前担心的那种状况发生。 虽说容璃对他心存芥蒂,尚未达到他期许的两情相悦的状态,但如今这情形他已知足,相信假以时日,容璃定能明白他的心,两人还能回到从前那般,互相信任,融洽相处,情投意合。 坐于他身侧的容璃并不晓得他的心思百转,只是有些奇怪,不知他为何会用这般柔亮的眼神看着她,不习惯与他对视,她随即转移视线,继续与太后说着话。 晌午在宫中用罢御膳之后,容璃准备打道回府,福隆安顺口问了句,“不再去陪你额娘说说话?往后再回宫可没那么方便。” 按理是该趁着今日的空多陪母亲一会儿,可那会子已然见过,该说的也都说过了,再见面大抵也是客套话,徒添尴尬,她也就不想再去,借口说母亲身子不适,这会子应该在午歇,不便打扰。 既如此,福隆安也就没再强求,顺她之意出宫回府。 接下来的日子,两人还是那般过着,除非他找她说话,她才会应一句,否则绝不主动开口,偏偏福隆安是话多之人,在宫中谨言慎行不能多说,回了家可不想那么压抑,总忍不住跟她找话说, 譬如这会子,容璃身边那两个丫鬟正在打趣,雪茶自后园折了几只桃花,让白蔻帮忙找个花瓶盛些水来养着,白蔻一时不知该用哪个,正在用楷书抄写《法华经》的容璃专心习字,并未应声,闻声抬眸的福隆安放下茶盏,思量道: “不是有个皇上赏赐的琉璃瓶子一直没用么?总放着倒不如拿出来,用那琉璃瓶子盛水养桃花更能衬托桃花的娇美明艳。” 白蔻应声而去,盛了水之后果见瓶身五彩斑斓,晃动间流光溢彩,再将桃花放进去之后更是赏心悦目,笑赞道:“还是额驸想得周到。” 自豪的福隆安又问容璃,“你觉着如何?” 瞄了一眼,容璃无甚意见, 分卷阅读122 复又低眉继续抄写,“你觉着好即可,此等小事无需过问我的意见。” 好不容易逮到个跟她说话的机会又被淡淡的一句话给结束了,不甘心的他又继续说道:“我记得你小时候很喜欢看桃花,西郊那边的桃花林应已盛放,不如明儿个我带你过去散散心?” 她是喜欢,可并不想跟他一起出去,“人的喜好都是会变的,儿时喜欢,不代表现在也喜欢。” “那你现在喜欢什么花?” 紧追不舍的问题让她无从回答,经书尚未抄完,已被他扰得无法静心,容璃随即搁笔,望向他的目光饱含诚恳的期待,“我喜欢你少说一点话。” “……”周遭突然一片安静,只余他心碎的声音,除了微笑他还能如何?媳妇儿的愿望要尽量满足,“好的,我知道了,我会尽量少说话,我不打扰你,跟雪茶说话总行吧?” 正在琢磨着花瓶应该摆哪儿的雪茶一听这话顿觉惊恐,两弯细眉挑得老高,心道额驸放过奴婢吧!奴婢还想多活几天呢!不知如何回应的她故意笑打岔,“春来桃花开,这天渐渐暖了起来,再过几个月便可吃桃子了呢!” 白蔻笑嗤道:“你就想着吃,看见桃花想吃桃子,看见梨花想吃梨,满脑子都是好吃的。” 嘻嘻一笑,雪茶也不反驳,“人活一世可不就是为了吃穿二字嘛!日子本就辛苦,若再没有好吃的来调剂,那过着还有什么意义啊!” 偏偏白蔻与她的喜好不同,“我对吃的倒没有多在乎,不饿就成,但我喜欢新衣裳,再美味的食物下肚儿也就没了,但是衣裳不一样,可以穿很久,自个儿瞧着也欢喜,反正我每月的月俸都会攒起来,好在换季之时给自己置办新衣裳。” “可咱们是丫鬟呀!丫鬟穿的朴素些就好,没必要把自个儿打扮得花枝招展,惹主子注目可不好。”说话的是香茹,白蔻喜欢把自己打扮得精致些,公主也时常赏她些首饰布料,她都会穿戴着,觉着这是主子赏的,无可厚非,可看在香茹眼里就有种太把自个儿当回事的感觉, 尤其是白蔻跟她家二爷说话时总是细声细语,笑语盈盈,香茹越发看不过眼,总感觉她这是有意勾引二爷,今日才会故意借着这个提点她,好让公主也留个心,果见公主闻言微抬眸,看了白蔻一眼,倒也没说什么,容色淡得看不出情绪。 白蔻自然听出这话里有刺,甚感冤枉的她急忙澄清,“我也没穿多招摇啊!都是公主赏的嘛!” 本是玩笑打趣,说到最后这俩人竟然杠上了,白蔻毕竟是容璃的人,可不能让她受了委屈,是以福隆安出面打岔道: “这个无妨,既是公主所赏,放着也是浪费,倒不如做成衣裳穿在身上,才算这料子有用武之地。富察府不比宫中,没那么多规矩,只要做好自己的本分,踏踏实实的伺候主子,其他的不多管,你们爱怎么穿都可,不偷不抢,是自个儿的就成。” 被额驸帮腔的白蔻闻言感激福身,“多谢额驸宽宏大量,奴婢一定尽心伺候公主和额驸。”道罢又看了香茹一眼,意在告诉她少管闲事。 未占到上锋的香茹心里憋屈,跟桂心交代了一声便借口出了院子,半路遇见拿着药瓶子的冬葵,委屈的唤着她, “冬葵姐,你何时才能回来二爷屋里啊?” 冬葵家中丧事已毕,前几日已然回到府中,只是没回原来的地儿,“九夫人说二爷屋里暂时不缺人手,且太夫人最近身子骨越来越不好,便差我过去搭把手,先照顾太夫人呢!” 瞧她嘟着嘴似是很委屈的模样,冬葵问她出了何事,“可是做错事挨了训?” “你是不晓得我的日子过得多糟心!以往二爷才不舍得说咱们呢!而今一成亲就变了,对公主身边那两个丫鬟格外疼爱,总是向着她们,她们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对的,我说句实话二爷也听不进去。在外头跑腿儿的活儿都是我和桂心去做,那两个就整日的待在屋里守着公主即可,这哪儿像个丫鬟啊!分明是来了两个小祖宗! 明明受苦受累的活儿都被我们做了,可月底发月俸时,人家居然三两银子,我才一两,要知道冬葵姐您可是府中有资历的大丫鬟,也才二两银子呢!凭什么她们就三两呢?” 委屈的苦水一旦倾倒便没完没了,冬葵就这么立在这儿听她诉了许久的苦,末了劝她想开些, “人家那两个毕竟是公主从宫中带出来的,自然与咱们不一样,二爷在意公主,也就会对她身边的丫鬟格外维护些,你千万沉住气,莫表露出不满,免得她们在公主面前嚼舌根儿,往后你的日子可就更难熬。” 香茹自认没错,才不怕她,“她们凭什么说我坏话?明明是那个白蔻不老实,同样得公主赏赐,雪茶就不爱打扮,偏那白蔻每日把自个儿装扮得跟个小主子似的,还说什么穿着自个儿开心,我看是故意穿给二爷看的吧!估摸着是看两位主子尚未圆房,她才动了心思!” 都这么久了,居然还没圆房,冬葵奇道:“二爷的隐疾还没好?那她也不可能有希望啊!” “铺后路呗!先博了二 分卷阅读123 爷的目光,以后不久有机会了嘛!谁让咱家二爷潇洒倜傥,容易撩动人心呢!” “是吗?那你动没动心啊?”冬葵打趣笑着,香茹摇头连连,“我早就知道老主子有心将你许给二爷,才不会和你抢呢!放心吧!我会帮你盯着那个小妖精,坚决不让她捷足先登!” “这话可甭瞎说!”看了看四周,谨慎的冬葵小声提醒道:“今时不同往日,而今二爷已是额驸,没几个额驸会纳小妾,我是断不敢与公主争宠,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点了点头,香茹不再玩笑,跟人说说总算心里舒坦些,正准备去如厕,却见九夫人屋里的绣竹正笑着朝她走来, “正要去找你呢!竟在这儿遇见,倒省得我再多走路。” 香茹心里一咯噔,心想不会是方才的话被听到了吧?可绣竹是从远处过来的,应该不可能听得到,于是强自镇定的笑应,“不知绣竹姐找我何事?” 听说九夫人有请,香茹越发忐忑,生怕自个儿犯了什么事,“好姐姐可否跟我透露一下,九夫人何故找我,我这心里头也好有个谱儿啊!” 绣竹只笑不肯细说,“问话而已,肯定不是训你,放宽心随我走。” 这般郑重,想来不是什么好话,香茹总觉得自个儿摊上了什么事儿,但又不敢推辞,只得随她去往昭华院。 一去才知,原来九夫人是想从她这儿打听情况呢!但见才饮罢参汤的九夫人漱了漱口,拿手帕擦了擦唇角,自桌边来到堂前端坐,招招手示意她走近些,温声闲问, “最近珊林与公主关系如何?” 却不知九夫人为何这般问,一时没能反应过来的香茹怯声道:“两位主子相敬如宾,十分和睦。” “在外是这般,我问的是没人的时候,你一直在珊林房中伺候,最是清楚,他们私下里相处得如何?”说话间,那拉氏转动着指尖的玳瑁嵌绿松石护甲,微抬眸,眼中尽是警示的光芒,“我既问你,便是想听句实话。” 看来九夫人必定是知晓了些什么,否则断不会问出这样的话,她若再装糊涂,指不定真会惹祸上身,左思右想之下,香茹再不敢隐瞒,如实回道: “二爷与公主倒也没起什么争执,只是回到房中之后便很少说话,往往都是二爷找公主说,公主很少回话,似是心事重重的模样。”道罢又怕九夫人再问,忙借口道: “实则大部分时候都是白蔻她们在房中伺候,奴婢和桂心待在房中的时候甚少,公主也从不让我们守夜,说是不大习惯。” 究竟是不习惯,还是对她们有所防备呢?验证了自己的猜测后,那拉氏越发忧心,看来公主仍旧对珊林心怀芥蒂,只是不想让人过问才会假装恩爱。 虽说公主此举是出于好意,可这两个孩子始终未能真正交心,她怎能放心啊!思忖片刻,那拉氏又问,“两人至今仍未圆房?” 香茹点了点头,那拉氏感觉情况不妙,焦虑的母亲总想为孩子们做点儿什么,于是吩咐绣竹将一方盒子递给她, “今晚想办法把这个放在珊林的参汤之中。” ☆、第五十四章 愣愣接过的香茹不明其意, “夫人, 这是……” 不愿多做解释的那拉氏面露不耐, “只管照做便是,甭问那么多。那是我儿子, 我总不可能害他, 有我为你撑腰你怕甚?办妥此事自有你的好处。” 九夫人之令, 香茹莫敢不从,除了答应没有旁的选择, 如九夫人所言, 她总不会去害自己的孩子, 那应该只是些怡情之物吧? 不管是什么, 她都得照办,身为丫头, 难免会有身不由己的时候。为着二爷能快些恢复, 后厨每晚都会给他备参汤,往里头加点儿东西倒是不难, 端汤的活儿一般都是桂心去做,今晚香茹主动说要帮她, “回回都是你端着汤跑那么远的路,着实辛苦, 今晚我来端一回, 你歇着吧!” 桂心并不知她的目的,还笑应感谢,香茹正好可以在途中将药放进去。 今儿个给公主备的是一碗排骨汤, 给二爷备的则是羊肉汤,偏偏福隆安吃够了羊肉,一瞧见就皱眉头,看了看自个儿的,又看了看容璃的,便想与她换一换, “要不你喝这碗羊肉汤,我吃你的排骨?” 惊吓的香茹忙道不可,敛笑回首的福隆安目光扫视于她,面色顿变,浑没了平日里的和善,冷声斥道:“多嘴的丫头,爷喝什么用得着你来管?” 生怕有药的那一碗被公主喝下,香茹忙解释道:“二爷息怒,公主的那碗汤除了排骨之外还加了当归,熟地,川穹,白芍,此汤有补血调经,润肤养发的功效,二爷您那碗除了羊肉之外,还有冬虫夏草和枸杞,乃是温补肝肾,固本培元之汤,是以不便混用。” 一听说容璃那汤是滋阴的,福隆安再不说要喝的话,乖乖的端起自个儿面前的汤来喝。 眼瞧着二爷喝了小半碗,香茹这才暗舒一口气,只盼着九夫人给的 分卷阅读124 东西真有功效,两位主子若是圆了房,九夫人自然不会追究什么,她也不敢求什么赏赐,只求九夫人莫再为难她。毕竟做下人的最忌讳有二心,若是让二爷晓得她给九夫人传话报信,只怕不会再要她! 喝着汤时,福隆安尚未有什么感觉,只觉得有些燥热,喝罢汤后坐了好一会儿仍未有缓解,沐浴之时出了些汗,感觉还好,可回到寝房后又开始浑身发热。 起初他还怀疑自个儿是不是得了温热症,晌午那会儿天暖,褪下薄棉服,换了身单衣,傍晚本该加外褂,他嫌麻烦也就没穿,许是那会儿受了寒才会这般? 男人大都不喜喝药,能扛则扛,他也就没声张,以往就寝时他总会没话找话说,容璃听着甚感头疼,今晚他终于规矩睡下未多言,她的耳根子总算清净了许多。 本以为今夜总算能安生些,哪料才睡着没多久竟又被人吵醒,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人在唤她,困顿的她睁不开眼,含糊应了声,但这呼唤声一直没停,声音听起来低哑而难耐,“容璃,容璃……” “你又怎么了?”还以为这又是他的把戏,不耐回首,容璃翻身望向他,却见他一直闭眸呼喊着她的名字,许是做了噩梦吧?容璃唤了他两声,又推了推他,仍旧没见睁眼,看他面色潮红似乎不对劲儿,她赶忙抬手触他额头,这才惊觉如此滚烫! 想着他可能是发热,容璃刚抬身准备唤丫鬟,尚未喊出口,忽被他一把抱住,紧紧搂于怀中,在她耳边轻声呢喃着,“容璃,我很难受!” “应该是病了,你且松开,我让她们去请太夫过来。”他烧得稀里糊涂,她也不好再对他冷脸发火,好言商量着,哪料他并不肯松手,反而抱得更紧,“不是病,不用找大夫,只有你能救我。”说话间那温热的鼻息正好洒在她颈间,微痒的她下意识缩了缩脖颈往后退去,可他紧跟不放手,一直追拥着她,此时的她只当他是烧糊涂了,并未意识到这情况有多严重。 “啊?我?”容璃深感诧异,“可我不会看病啊!” 怀抱着她,两人从未这般贴近过,她那周身散发着的幽香更似毒药一般蛊惑着他,越嗅越上瘾,迷醉的福隆安双唇若有似无的触碰着她那小巧的耳垂,心间一麻的容璃瞬间红透了耳根, 感觉到情况不妙,她开始推拒,可他并不肯放手,越发放肆的噙住她耳珠,甚至还恶作剧般的轻咬一口,又缓缓向下滑至她颈间,越来越过分的举动令容璃忍无可忍,使劲儿推搡着,同时恼声警告, “福隆安,你不要仗着自个儿病了就可以为所欲为!立马放开我,否则我会生气的!” 此刻他已顾不得那么多,只觉得媳妇儿好凶啊!不想再被她凶,他干脆寻到那伶牙俐齿的唇,就此封贴,想着这般堵住,她应该就不会再凶他了吧? 哪料这唇太柔软,贴近便忍不住想尝一尝,尝一口还想第二口,柔嫩的感觉真如爽口的豆腐一般,不过不是她化了,而是他的心化了! 福隆安渐觉自个儿有些停不下来,情不自禁的紧拥着她辗转相吻,想要品尝更多的甜美,偏她挣扎的太厉害,不仅捶打还蹬他,唇被堵得说不出话她就呜咽着以示反抗,然而她不知道的是,这声音在他听来娇软动人,轻易就煽动了他心底流窜的火焰,害得那情念更疯涨,渴望舒展,渴望倾泄! 为防她乱动,原本侧身的他干脆翻身覆住她,压得她动弹不得。 此时的容璃才惊觉他的隐疾似乎有所好转,前世已经人事的她清晰的感觉到他有明显的变化,难道他不是发烧,而是正常男人的意念?可他整个人说话有些迷糊又是怎么回事? 百思不解的容璃惶恐不安,这情形很容易令她联想到前世,那些残忍的画面不断的在她脑海闪现,使她根本无法接受他的亲近,一再推扯制止,“福隆安,别这样,我还没做好准备,今晚不能圆房!” 他更是没准备,原本前几日针灸时还没什么感觉,孰料今晚竟会突然变成这样,对于这样的情形,他也始料未及,思来想去,似乎只有一个可能, “那汤……有问题……” 这话好生熟悉!此刻的情形正与前世重合,容璃几近崩溃!只因前世两人一直未圆房,那时晴柔也曾问起她,她就如实答了,晴柔便猜测弟弟可能是有什么隐疾,于是给了她一些药,让她在汤药中放一些,说是能调理身子。 然而福隆安根本没病,只是不想碰她而已,喝了那药很快就感觉到不对劲儿,找到她也不问因由,直接将她推至帐中,问她是不是不甘寂寞想男人才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给他下药,还嗤她堂堂公主是否知道羞耻二字如何写! 尚不明情况的容璃无可辩解,承认是她放了东西在汤中,可她根本不晓得那到底是什么,以为只是补品,一直养在深宫的她又怎会认得这种怡情之药?只怪晴柔没把话说清楚,若然容璃晓得真相,断不会给他下这种药! 然而福隆安对她本就有恨,才不信她是无辜,当晚就强要了她,没有丝毫怜惜,任她哭求也不放过,似惩罚一般狠狠的欺负着她! 分卷阅读125 夫妻之间初次的亲近竟是那般凶狠粗鲁,导致容璃从此有了阴影,也是从那天开始,她的梦幻灭了,虽然当时还不晓得于蕊茵的存在,可福隆安那般凶狠的对她,她便晓得这婚事是个错误,他根本就不爱她,也不想尝试着与她培养感情,所有一切美好的幻象皆是她一厢情愿的虚构,她和他之间,隔着深崖,无法跨越! 那晚之后没多久她就有了身孕,虽然这孩子总会让她想起那天的屈辱,可有个孩子总算能转移她的注意力,渐渐的她也就对他死心了,不再抱有希望。 只是那一夜于她而言仍旧是噩梦,今生今夜,他突然说这样的话,令那残忍的回忆再次侵袭,两世记忆的重合害得她恍了神,甚至有些分不清前世今生,总觉得此刻强迫她的福隆安就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一接近就令她惶恐绝望, “不是我,我没给你下药,放了我,求你放了我!” 今生的福隆安已不是那个是非不分的糊涂蛋,他分得清对错,“我当然晓得不是你,估摸着是哪个丫鬟动的手脚,我现在很难受,容璃,要不,我们今晚就圆房吧?” 若然清醒着,她肯定明白这是逃不过去的,即使不情愿,也还会答应他,可这会子她已被前世的记忆混淆,他曾经那些恶劣的行径已让她浑身发颤,根本没办法去理智思考,疯了似的拼命推打,推不动就狠咬一口,哭声凄厉,死活都不让他碰, “不要圆房,我不要!我真的没下药,也不想男人,我知道羞耻怎么写,我不是坏女人,你一辈子不碰我都没关系,求求你不要这样对我!当我求你……” 作者有话要说: 推一下同时连载的新文《落难锦鲤跃龙门》求收藏啊!收藏数据对我很重要,影响排榜,感谢么么哒,两本文都有存稿的,不到万不得已,竹子一般不断更,坑品保证,放心食用! ☆、第五十五章 吃痛的福隆安这才勉强有了一丝清醒, 望着身下的女人泪眼迷蒙的哭花了脸, 他的心竟疼得厉害, 当即松开了她,翻身回趟在一侧, 再不欺负她。 若不是方才一时糊涂, 他断不会这般强迫她, 而她这样激烈的拒绝着实出乎他的意料,且她所言有些没头没尾, 他根本听不明白, 为何她一再强调没给他下药呢?他从未说过是她下药的啊! 且这话十分耳熟, 福隆安忽然忆起两人自木兰围场归来时, 容璃在山洞中发热烧得稀里糊涂,那晚她似乎也在说胡话, 其中就有这么一句, “我没给你下药!” 她口中的“你”不会指的就是他吧?可那时候两人尚未成亲,还没有这回事, 这话又从何说起呢? 凝望着眼前的容璃,福隆安忽然觉得有些看不透,总觉得她身上背负着太多他不知道的事,到底发生过什么才令她变得如此惧怕他? 这会子的她已然失去理智, 他也问不出什么, 只能先劝慰,好歹让她平静下来,“容璃莫怕, 我不碰你,不强迫你,都是我的错,我鬼迷心窍才会胡来,别哭啊!我再也不欺负你,你看我已经松手,你放松点儿,冷静些!” 即便没再压着她,可他还在帐中,容璃始终无法安心,紧抱着被子捂住自己,一直往墙那边缩,惶恐又无助的哭喊命令着,“走开,你走开!离我远远的!” “好好,我走。”正准备转身的他感觉鼻间一热,抬手一擦竟然是鼻血,看来是内火太旺无处消啊!无奈的福隆安只得暂时披袍下了帐,先去清洗一番,而后又坐于桌边继续安慰她,劝了许久她也无法冷静,仿佛一听到他的声音情绪就格外激动,无奈的他只能抱着被子到榻上将就一夜。 奈何福隆安个头太高,这榻不够长,无法将腿伸直,唯有侧躺,这会子的他已然平静,仔细回想起来,问题应该就出在那碗汤上,只因今日他说要换着喝时,香茹的反应很急切,八成是她动的手脚,但她一个丫鬟没理由给他下药,估摸着是他额娘的主意吧! 幸得他尚未完全复原,即便喝了药也只是觉得热燥难舒,渴望释放,神智迷乱,并未达到坚如铁的状态,后又被容璃的哭声和啃咬彻底惊醒,散了迷醉之念,终于恢复常态,若在他身子康健时喝了那药,怕是今晚必须发生点儿什么! 福隆安实在难以想象,假如今晚他不顾容璃的意愿强迫了她,那两人的关系怕是会降到冰点,再也无法挽回吧? 此刻他真想将香茹叫过来问话,但碍于容璃情绪激动,好不容易安稳下来,若是再折腾,只怕她又无法安眠。 思来想去他终是忍住没吭声,想着等明儿个再说。次日天未亮他就起了身,还得入宫当值不可耽误,也就没空问话,这会子容璃尚在睡梦中,半夜闹腾许久,想来她又失眠,难得熟睡,实不该打扰她,于是福隆安只当什么也没发生,匆匆梳洗之后便出府去了。 且说容璃昨夜是真被他吓到,后来福隆安去了榻上,她一个人辗转许久,好不容易入眠又是噩梦连连,那些羞辱和强迫原本已然尘封于心底的某个角落,不愿再去回想,可他昨晚又一 分卷阅读126 次强迫,还说那汤有问题,几句不经意的话又似狂风吹起记忆的尘埃,刮起轩然大波!令她失去理智,无法再去思考。 福隆安走后没多久她便醒来,这会子正一个人躺在床上回想昨夜的变故,忍着惧怕去仔细回顾整件事,这才察觉有异样。 成亲至今已将近一个月,晚间两人虽住在一处,但福隆安尚算规矩,一直都是分盖两被,不曾对她有所轻薄,她便认为他的隐疾还未痊愈,对他并无防备,哪料昨晚他会突然那般对她,当时她太过紧张,无暇细思,只当他如前世那般痛恨她,才会用强,这会儿静下心来去琢磨,又觉不合常理, 前世的药的确是她下的,她无可否认,可这回她真没让人下什么药,福隆安为何又说那汤有问题呢? 若他真有歹心,之前的日子皆可要求圆房,她也没有拒绝的理由,不至于半夜突然用强,且她明显感觉到他当时有正常男人的反应,那么他的隐疾是何时恢复的,还是说真被下了药才会出现那样的状况? 种种谜团困扰着她,始终没个答案,看了看窗口的亮光,虫鸣鸟叫提醒着她又是新的一天,前世她胆小又心善,即便被福隆安误会也不愿将晴柔供出来,自个儿认了栽,可是今生她不想再被冤枉,下药一事定要查个清楚,还自己一个清白。 雪茶她们伺候公主梳洗时,香茹去整理床铺时发现上头居然有血迹,心下顿喜,想着昨晚应该是成其好事,如此便可跟九夫人交差。 她也没声张,直接换了新的床铺,而后将这床单叠好,悄悄收起来去给九夫人看。 那拉氏见状也以为是两人已圆房,给香茹打了赏,打发她离开后才与绣竹说道:“我就说珊林是装病吧!根本没问题,一碗汤下去还不是圆了房?” 这对小夫妻圆房也算了了主子的心事,只是绣竹有些担忧,“那公主会不会不乐意?” 不到万不得已,那拉氏也不想插手,可儿子与公主一直闹着小别扭,她是个急性子,看得着急,这才想出这办法试一试儿子,那药效极浅,不过是有催情的成分,有助于闺房之乐,不会对人有什么损伤,没想到还真成了,至于公主那边,她不晓得福隆安服了药,应该以为只是男人本能,按规矩圆房而已, “已然成亲,这是早晚的事,无可避免,料想公主明白这个道理,指不定圆房后这两人会比以往更亲近呢?” 事已至此,只能往好的方向去想,做父母的总习惯为儿女殚精竭虑,殊不知有些该管,有些事管得太宽只会给孩子们造成困扰。譬如这一回,她以为是好事,哪料傍晚时分,儿子就气吁吁的带着香茹找上门来。 原是他归来后审问香茹,香茹哪敢供出九夫人,死活不承认下药一事,福隆安便直接将人带到他额娘面前当面对质, “这丫头胆大妄为,居然在孩儿的汤中下迷药,事后质问她还矢口否认,这样的奴才我是不会再要,还请额娘重重发落!” 香茹没供出主使者,倒还算有分寸晓得轻重,既然此事已成,那拉氏也没什么可顾忌的,干脆承认, “药是我给香茹的,就是想看看你的病是真是假。” 居然真是她!确认心中的猜测后,福隆安真不知该以怎样的态度面对自己的母亲,说重话怕伤了她的心,不发火他这满腔的愤怒又如何得消?气急败坏的他暗暗告诫自己说话千万注意分寸,缓了许久才勉强压下心底升腾的火焰,忍怨沉声道: “额娘,孩儿确有隐疾,我还能瞒得过太医吗?您怎么老是怀疑孩儿?” 怀疑自是有原因的,“这都看了几个月,仍未有起色,为娘当然觉得不正常,定是你在耍什么手段掩饰对不对?” 这应该只是母亲的猜测,她肯定没证据,毕竟他吃药那事儿可是很保密的,即便母亲猜出个大概,他也坚决不能承认,否则必会被骂得狗血淋头!反正最近他也没再吃药,索性否认个干脆, “能有什么手段?不过是好得慢一些罢了!太医说得循序渐进,急不得,眼下正有起色,您竟然派人给我下迷药,就不怕儿子有心无力憋出个好歹来,真的废了嘛!” 听他这么说,那拉氏还真有些后怕,但一想到那落红,还是抱有一丝侥幸,“这不是成了嘛!既然你们已然圆房,就证明你已恢复康健,你至于这般怨怪?” 这话听来奇怪,母亲为何这般笃定呢?福隆安顿感诧异,“谁说我们圆房了?” 那拉氏只当儿子是新婚,当着下人的面有些难为情不愿承认,笑嗤道:“那落红可骗不了人。” 什么落红?他可没欺负容璃,怎会有落红?猛然想到一种可能,福隆安顿悟,昨夜倒是真见了红,不过那是鼻血啊!许是滴落在床上,而他后来去了榻上也就没瞧见,可能今早被下人发现就当成听他二人圆了房吧! 这般阴差阳错实在可笑,他本想跟母亲解释清楚,可又觉得解释清楚后母亲定会失望,很可能还会再想办法促成他们,到时候遭罪的还不是他?那干脆不解释,就让误会这么继续下去吧!至少母亲以为他们圆了房 分卷阅读127 也就不会再管,只一点他必须说清楚, “额娘,当孩儿求您了,千万莫再管我和容璃之间的事,我会自己处理,不需要您插手。” 他若是早已解决好一切,她又何须费神?“我若不管,你打算何时圆房?” 顺其自然呗!他又不是好色之徒,“这种事儿急不来,您也晓得我和容璃之间有很多误会,不能像寻常夫妻那般一成亲就圆房,孩儿想要的是她的心,不止是她的人,我这么说额娘您能理解吗?” 前面倒还算人话,最后一句听得那拉氏很不痛快,“为娘又不是傻子!” 欣慰的福隆安顺势赞道:“我想额娘也会理解孩儿,所以您千万别再下什么药,使什么招数,同为女人,您肯定明白容璃的感受,感情比圆房更重要,孩儿只有先与她培养感情,得到她的认可,那其他的不就顺理成章了嘛!根本无需废什么心机,您若再这般打岔,孩儿不仅得不到她的谅解,只怕还会失去她。” 一向只有她教训儿子的份儿,今儿个竟被儿子教训,那拉氏这心里头自然不畅快,但又的确理亏,竟想不出反驳之言,恰逢傅恒归来,离老远就听见这母子二人起了争执,才进屋,刚问了句就见夫人不悦告状, “瞧瞧你养的好儿子,旁的没学好,倒先学会顶嘴,一个劲儿的在这儿数落我的不是。” 额娘一告状他就心慌,但身正不怕影子斜,福隆安扬首挺胸澄清道:“阿玛,这回真不是孩儿的错,是您夫人太过分,居然让丫鬟给孩儿下药……” ☆、第五十六章 道罢来龙去脉他又跟阿玛抱怨道:“这事儿您肯定不知情吧?定是额娘背着您偷偷安排的。” 傅恒还真不晓得, 但夫人正生气呢!他不好把责任推给夫人, 只好自己揽下, “咳!那个……为父知情。” “知情您怎么不拦着额娘,任由额娘胡作非为, 那可是公主啊!她给我下药不等于害公主吗?万一我不小心伤到公主, 这罪名谁担当得起?” 可怜傅恒左右为难, 既要给儿子做主,又不敢说夫人, 毕竟夫人那双乌黑严肃又略带着警示意味的大眼正一眨不眨的盯着他呢!他可不敢当众指责她, 否则今晚怕是得睡榻, 于是模棱两可的跟儿子交代道: “这事儿为父已了解, 得空会跟你额娘讨论,你先回去陪公主, 待论出结果再找你谈话。” 说着就将他往外赶, 福隆安顿感没天理,“不是……阿玛, 您得说清楚啊!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断案了?不需要审问额娘吗?明摆着是她错,昨晚孩儿遭惨了罪,您要给孩儿做主啊!” 送他出去之际,傅恒低声道:“需知清官难断家务事, 见好就收吧!女人都是不讲理的, 惹急了你额娘咱爷俩都甭想好过。” 说得好像也有几分道理,福隆安仔细一想,与其跟母亲争对错, 还不如回去哄容璃,她昨夜受了惊吓,而他忙了一整日都没来得及解释,是时候回去跟她说清楚,免得她以为他真的狠心对她用强呢! 待他回屋时略感惊讶,因为这是头一回,在她注视的目光下踏进屋子,以往即便听到他的脚步声和说话声,她都懒得抬眸,丝毫不在意他的归来,今日倒是抬眼看了看他。 那眼神,似怨非怨,似怒非怒,他瞧不出来,但自个儿心虚,总觉得她有话想说,八成是为昨夜之事怨恨他吧?当着丫鬟们的面儿他也不好说什么,由着桂心为他褪下朝服,换上常服。 白蔻奉上毛峰时,福隆安并未接盏,朝她们摆了摆手,“我与公主有话说,你们先下去。” 下人福了福身,依次退去,掩上房门。 容璃本有话问他,但看他这架势,似乎也有话说,她也就没吭声,等他开口。 往回走这一路,福隆安想了好几种跟她解释的法子,最终都又一一否决,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如实交代,坐于桌畔的他略显局促,搁于桌前的手指无意识的轻捋着桌布上那垂于边缘的流苏,向她坦白心声, “在你没能认可我之前,我不愿强行欺负你,圆房的事可以一直往后推,我倒不怎么介意,且这病尚未完全恢复,咱们躺在一处我都没什么太大的反应,于我而言这也不算煎熬, 哪知昨晚喝过汤之后就开始身子不适,到半夜实在难以忍受,当时我感觉身心皆在冒火,一碰到你就被点燃得更加旺盛,根本无法熄灭内心的意念,那个时候我才意识到不对劲,再联想到香茹的反应,猜测可能是汤有问题。而你当时反抗的厉害,还咬了我的手。” 牙印至今还在,还好有长袖遮挡,没被人发现,一旦追问起来,徒添尴尬。 这事儿她也记得,若非失去理智,她断不会办出这样凶恶的事来,面色微窘的容璃轻扣着手帕所修的飞鹤,低声澄清,“我也不是故意要伤你,只是你突然那样我很惶恐,才会想出那样极端的方式去制止。” 实则说这些并没有怪罪她的意思,这点儿小伤于他而言并不算什么,福隆安感激她 分卷阅读128 都来不及呢!“幸亏你咬了一口才令我恢复神智,只因我并未完全复原,是以没能坚持太久,很快就变得正常,头脑一清醒也就没再欺负你,若然昨晚真的继续下去,真不敢想象那后果……” 看他心惊胆战的模样,似乎真的没想欺负她,此刻的容璃也觉此事不该怪他,但又不大理解香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直至听他继续说下去,她才明白是谁在给这小丫鬟撑腰。 晴柔会办这种事她并不惊奇,但九夫人指使人下药着实出乎她的意料,原还想追究来着,但若是他的额娘,这又该如何问责?前世与今生的许多事,相似又不尽相同,令她措手不及,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应对, 见她紧抿薄唇,沉默不语,福隆安暗叹情况不妙,赶紧为母亲说情, “其实我很怕你会因此而迁怒于母亲,想了好几种说辞,但又得撒谎,还得跟人交代串通保密,如此复杂,我实在不擅长,也不愿对你有所欺瞒,总觉得那样良心会不安最终还是决定跟你说实话。 额娘她怀疑我在装病才会这般试探,为了试我而忽略你的感受,这样的行为的确过分,我才刚已去跟她摊开讲明,也提醒过她不要再插手你我之间的事,料想她已得到教训,不会再乱来,还请公主大人大量,莫要怪罪额娘。” 她还能说什么呢?毕竟那是她婆婆,无法怨责,唯有嗟叹,“每个人的立场不同,看待事情的态度也就不相同,站在婆婆的立场,当然希望儿子与儿媳早日圆房,虽说方法有些偏激,到底出于好意,我已与你成亲,圆房在所难免,实在没资格怪她。” 有时她也很想无所顾忌的发一次脾气,偏总习惯为旁人考虑,考虑之后心又静了下来,愤怒也就没那么浓烈,“罢了!念在额娘为你的病忧心的份儿,我不再追究此事,但也希望这是最后一次,额娘对旁人用手段我管不着,但我真不希望她把手段用到自家人身上。” 闻听容璃松口,福隆安这才稍稍安心,但仍旧替她感到委屈,忍不住起身来到榻前坐于她身畔,覆住她纤细的手指好言安慰着, “都是我不好,害你受委屈,我向你保证,类似的事情绝不会再发生,只要你不同意我绝对不会轻薄你。” 说好的不轻薄,现在这般摸着手又是何意?这话完全没有可信度啊!防备的看他一眼,容璃的目光又落在两人手间,顿悟的福隆安赶忙收回了手,满脸尴尬, “那什么,这不算轻薄,只是想安慰你而已,你不喜欢我再也不碰你的手。” 跟他和气说话已是她最大的忍让,这般牵着手亲热说话恕她真的做不到,将手紧攥,容璃没接话,但听他又道:“香茹那丫头已被额娘收买,断不能再要,我已将她打发到旁处当差,将原来的丫鬟冬葵调了回来,那丫头比香茹稳妥些,应该不会再出什么岔子。” 可这府中人多嘴杂,即便打发了香茹又如何?九夫人若真想打探什么消息,总还有旁的法子,不过香茹也确实不能留,免得底下人还以为主子心大好欺负,杀鸡儆猴也是应该的,对此容璃无异议,但凭他安排。 此事明面上算是解决了,实则福隆安心中还有疑惑,比如容璃那晚的情绪为何那般激动,还一再澄清不是她下的药,这话又该如何解?他也拿这话问过她,可她面色怪异,目光闪烁,支支吾吾答不上来,最后借口说自个儿受到了惊吓才会胡言乱语。 “这话你不止说了一回,上回在山洞中昏迷时你也说过同样的话,难道那时的你就能预知往后的事?” 她又该如何回答?总不能说自个儿前世经历过吧?谁会相信她还保留着前世的记忆呢?这样玄乎的事她不想说出来,唯有装傻, “我不知道,当时神志不清,记不得自个儿说过什么话,这件事就此揭过,你不要再问。” 心虚的容璃起身走出里屋,不愿继续面对他。 她肯定有什么事在瞒着他,强烈的好奇梗在心间,难以消除,可容璃明显不想回答,那他也不能强求,无奈的福隆安只得暂时罢休,等着往后有机会再问。 又过了两日,太医照旧过来扎针时,福隆安也没明说,故意扯了个借口向太医求证,“那日我一时疏忽误饮了鹿血酒,竟然有了一丝反应,可并没有持续太久,不到一刻钟就又恢复正常是为何?” 太医闻言面露喜色,“那就证明二公子已然开始有好转的迹象,鹿血酒大补,饮罢人容易兴奋,不宜过量服用,但对您而言,有反应便是好兆头啊!” 他也想着是好事,然而过后又归于平静,“后来的两日便再无苗头,这可如何是好?” 思量片刻,太医又问,“敢问二公子,当时有反应那会儿,公主在您身边,离得很近吗?” 点了点头,福隆安不知此话何意,但见太医欣慰点头,“看来还是需要有人配合啊!您病了几个月,可能身子反应有些迟钝,这也属常情,成婚后公主与您同床共枕,难免接触,渐渐才有感应,是以您千万莫慌张,务必请公主配合,夫妻二人即便尚不能行周公之礼,但日常的亲热还是可以有的,”提 分卷阅读129 及此,太医略显尴尬,好在都是男人,为了他的病情好转,提个醒也无妨, “下官说句不当讲的,你们新婚燕尔嘛!搂搂抱抱在所难免,也不影响什么,兴许还能对您的病情恢复有所帮助呢?”后面的话太医不好意思明言,便附耳低语。 饶是福隆安这个大男人听到这话也觉难为情,窘迫蹙眉,“不是吧?这也太……强人所难,她可是公主啊!如何做得了这些?不可行,不可行!” “夫妻之间自是最亲密,相信公主为了后半生的幸福,定然愿意尝试,当然下官只是提议,具体如何还是由你们夫妻商议,只盼二公子早日康复,与公主圆房,早生贵子啊!” 他倒是想啊!奈何太医这最后两句着实让人脸红,他觉着是没什么希望的,勉笑应承着,“借您吉言!”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血拼了三千,也没中王思聪的一万块,心痛中,码几章字冷静一下! ☆、第五十七章 命苏尔辛送走太医后, 琢磨着太医之言, 福隆安感觉有谱儿, 可惜不敢尝试啊!容璃若是与他恩爱,他还可以与她说说, 试试那法子, 关键这大地已迎春, 可两人此刻的关系仍如冬日积雪,尚未消融, 若贸然说那样的话, 怕是会被当成无耻登徒子。 想想还是算了, 顺其自然吧!他可不想适得其反, 现在的容璃至少肯与他说话,万一跟她提出那样的请求后她认为他下流可耻, 两人闹得更僵可真就得不偿失了。 自书房回寝房后, 他已打消这个念头决心不与她提,只是没想到容璃居然还会主动开口与他说话, “听闻今儿个太医过来针灸,你的情况是否与他讲明?太医怎么说,这是好转的迹象还是其他原因所致?” 容璃之所以关心此事并不是为自己的幸福着想,而是觉着他的隐疾终是因他而造成, 养了半年至今未痊愈, 她总觉得对不起公婆,是以才会关注。 他以为她不会关心他,也就没提前想说辞, 这会儿突然发问,他竟不知该如何回答,思量片刻,模棱两可的回了句,“太医说再继续针灸应该能痊愈,你不必担心。” “是吗?”若真是如此,为何他的眼神在闪烁,想了一会儿才回答?容璃总觉得此事并没有他说得这般简单,他应该还有所隐瞒,难道是那汤药导致病情加重?既然他有心隐瞒,想着再问也问不出实话,容璃干脆没吭声,权当信了他,打算等太医再来时单独问一问他的情况。 最近发生之事皆扫兴,福隆安深感压抑,很想出去散散心,想起容璃原先总想出宫游玩,奈何宫中规矩森严她一直没机会,而今嫁至宫外,实该借着这机会带她出去转悠一圈。 可上回请她去西郊看桃花时被她拒绝,兴许她并不是真的不想去,只是不愿与他一道吧?于是福隆安又想了另一个法子,找他大姐去请公主,凭大姐的三寸不烂之舌定能成功。 得亏晴柔不负他所望,软磨硬泡终于说服容璃,答应陪她去西郊走一走。 老姐一出马就解决了他头疼的难题,福隆安深感佩服之余又十分想知道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同样的话,我说没用,你说就成功,传授点儿秘诀呗!” 神秘一笑,晴柔抱臂炫耀,借机要挟,“总得有什么好处我这传授才有价值吧?” “大不了你有困难时我也帮你呗!一家人甭说两家话,好姐姐快教教我如何哄容璃!” 这温言软语听得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没事儿的时候叫老姐,有求之时便成了好姐姐,果然势利啊!罢了,若是真跟他计较早该气死,看在今日心情颇佳的份儿上就指点他一番吧! “你的优点是够诚挚,没那么多花花肠子,但你的缺点也是这个,太过耿直不会拐弯,原本很简单的一件事经由你一说,铁定没戏。” 看他一脸茫然的望着她,晴柔便给他打了个最简单的比方,“你肯定是这样问她:容璃,咱们明日去看桃花吧?她肯定说不想去,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对不对?” 被戳中的福隆安狂点头,不由对她竖起赞赏的大拇指,“老姐真乃神人也!可除了这样我还能怎么问?” 有个这样对感情毫无钻研也没天分的弟弟,晴柔甚感头疼,可又不能不教,于是耐着性子与他摊开来说, “你姐夫这样问我当然是没关系,但你和容璃有所不同,她对你尚有戒心,不喜欢附和你的提议,对她而言是去也可,不去也可,但你这样问很容易把话说死,她一拒绝你就没后招,再说下去就有些死缠烂打的意味,只会惹人厌烦, 要谨记一点,你虽是在问话,但又不能真的让她选择,我去后便跟她抱怨,说你姐夫惹我不悦,我正跟他闹别扭呢!他还想约我去西郊看桃花,他都不晓得我在生气,也没与我道歉,我凭什么要答应他?可我心里又很想去看,这可怎么办呀?你猜容璃怎么说?” 摇了摇头,福隆安自是猜不出来。拈了颗松子送入口中,晴柔嬉笑道:“她说呀!想去便去,若是觉着拉 分卷阅读130 不下面子,她可以陪我,就当是她约我,这样你姐夫就等于是跟我们同行,而不是我跟他去。” “……”对于福隆安来说,这似乎并没有什么区别,但对女人来说,同样是去,意义却大不相同,至少她们心里舒坦了,而容璃居然主动提出陪她也是稀奇,不过她们同为女人自然好说话, “你教这法子不适应于我啊!” 嗤了声榆木脑袋,晴柔忽然觉得方才说了那么多皆是白费口舌,嫌弃的白他一眼,“你师傅没教你什么叫举一反三?我只是给你打个比方,当中的技巧你要自己领悟,总而言之不要直接询问, 就拿你来说,你想带她去西郊,千万不要问她想不想去,愿不愿去,你可以拿五阿哥做借口,说永琪和他的媳妇儿闹别扭,他想带她出去,又怕她不理会,你就提议让容璃也跟过去,也好给他们小两口一个台阶下,不至于那么尴尬。” 此时的福隆安这才恍然大悟,点头道:“可不就是撒谎找借口嘛!” 撒谎二字不怎么中听,用在此处不合适,“非也!夫妻之间偶尔说句假话无伤大雅,此乃相处之道,并非十恶不赦的谎言。当中还是很有学问的,你自个儿慢慢琢磨吧!但愿下回你能自己搞定,可别再找我帮忙。” 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待他姐走后,福隆安才惊觉茅塞顿开,仿佛找到了疏解两人关系的窍门! 他一直认为自己要像日头一样,每天照耀她,假以时日总能融化她这块冰,这样心虽诚,但见效太慢,且她是姑娘家,本就脸皮薄,自不可能主动跟他说,我已原谅你,不生你的气,还是得有个契机来打破这冰块,才能更快的接近她心房。 如此想着,福隆安一扫之前的阴郁,突然觉得前路一片光明,正等着他努力奔跑,相信不久的将来就能到达心之彼岸! 次日一行人去往西郊游玩,容璃还打算请婆婆也同去,她的好意那拉氏心领了,但也晓得年轻人在一处总有他们的话说,她一个长辈在场,难免会让人不自在,也就不去凑这个热闹。 目送孩子们一道出去,那拉氏笑容欣慰,傅恒看她目光悠远,大约也能猜到她在想什么,“可是回想起咱们年轻那会儿?” “是啊!”忆起当年才成亲那会儿,那拉氏对傅恒并无感情,性子又烈,整日的与他斗嘴,把傅恒气得哑口无言,那时候的他们,怎么也料不到后来的两人竟会如此恩爱,还有那些与他们同龄之人,如今都各自有家,儿女为伴,尽享天伦,感慨岁月无情的同时,那拉氏又感恩上苍对他们的眷顾, “我还记得那个时候你妹妹钟情于李侍尧,只可惜他是汉人,且萨喇善看中你妹妹,提前向皇上请求赐婚,李侍尧心知争不过皇亲国戚,便就此放弃,没再争取,伤透了她的心, 本以为她被迫下嫁是悲苦,还好萨喇善对她情深义重,温柔又耐心的赢得她的心,也算苍天怜见,不知不觉间,你我都开始变老,可看着儿女们各自成家,又觉得这希望会延续在下一代也挺好。” 说话间,那拉氏抚着自己的小腹,十分期待这颗新芽的萌发,今年刚好四十,这应该是她最后一次为富察家延续香火了。 老一辈人的日子渐渐归于平淡温馨,这一代的孩子们却是各有心结与坎坷,需要他们自个儿跨过。 今日出来的不止晴柔夫妇,福灵安也带着郡主出来散心,老四傅文家的奎林一向与福灵安交好,今儿个也带着心上人春凌出来走走。 瞧见春凌,容璃才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 这春凌本是伺候四夫人的丫鬟,四夫人一直都是旁人口中的大善人,后来竟被人揭发曾谋害过九夫人的孩子,种种恶行难以原谅,太夫人便暗中将其毒死,这奎林受其母挑唆,认为是九夫人陷害他母亲,对九夫人恨之入骨,但看在堂兄福灵安的面上才暂时压住怨气, 而春凌心善,在他最困苦之际一直陪着他,还劝他不要怨恨九夫人,虽说四夫人已去,且那还是她的主子,她不该说人家的坏话,但为了奎林能够认清真相,春凌不得已只好将四夫人曾谋害九夫人的罪证皆指给奎林,至此,奎林才明白他母亲一直在撒谎误导他,终得以清醒,决定放下恩怨。 奈何春凌出身低微,太夫人不喜欢她,借口说奎林他娘才去,婚事暂且搁置,不肯给她名分,后来春凌有孕,太夫人又觉得奎林尚未成亲,身边的丫头却有了他的孩子,传出去不好听,便命人端了碗堕胎药给她灌下去, 得知此事的奎林与太夫人大闹一场,导致她老人家更加痛恨春凌,认为是她挑拨离间,于是使了计将春凌迷晕,抬至府中一个护卫房中,那护卫与她是同乡,曾对她有意,如此便造成两人有苟且的假象,败坏春凌的名声, 那时的奎林虽信任春凌,可春凌是个顾忌声誉的女人,觉得即使她没跟那护卫发生什么,但旁人都已这么认为,她再也没脸活下去,也不想让人看奎林的笑话,于是趁他不注意直接一头撞死! 当时这件事对容璃触动很大,是以她记忆犹新,很为春凌感到可惜,而今春凌还在, 分卷阅读131 前世之事容璃也只记得大概,记不清到底是几月发生的意外,这个时候的春凌究竟有没有身孕她也不清楚, 既然她有前世的记忆,晓得两人后来是悲剧,就很想尽自己所能去改变他们的命运,很希望春凌能安稳活下去,可她又不能贸然跑去告知他们即将发生之事,究竟如何做才能阻止呢? ☆、第五十八章 眼看她一直盯着奎林和春凌, 好奇的福隆安在她面前摆了摆手, 被打岔的容璃这才回过神来, 不懂他为何这般,“你这是做什么?” “只是奇怪你为何盯着春凌连眼都不眨, 她有那么好看吗?” 春凌倒不是那种一眼就让人惊艳的姑娘, 但她说话温和且清晰, 不矫揉造作,容璃对她印象颇佳, 却不知太夫人为何这般不待见她, 偏偏奎林如今仍在军营之中受训, 并不是每日都在府中, 根本无法时刻保护春凌,容璃本想着让她远离富察府, 兴许能避过灾难, 可若明着将她送至别院,万一太夫人暗中下手, 谁也没法子啊! 思来想去,容璃眸光顿亮,终于想到一个办法,于是跟福隆安商议着, “我瞧着春凌总有种熟悉感, 她长得很像一位曾经伺候过我额娘的宫女,只是后来被放出宫去,我便再未见过, 而今看着春凌总容易想起那位姑姑,我想让春凌过来伺候,你觉着如何?” 道罢却不听他回应,容璃侧首一看,但见他正瞪大双眼盯着她看,说来这还是福隆安头一回听到容璃跟他说这么多话,是以才会如此惊诧! 虽说房中不缺下人,可容璃难得开口,他必须答应,“我倒是没意见,只是奎林十分疼爱她,怕是不舍得指给谁使唤。” “咱们屋里也不缺人手,我让她过来也不是让她做活儿,陪我说说话打发光阴就好。” 福隆安十分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听,方才居然听到她说“咱们”,这两个字听来十分亲切,有种一家人的感觉,看来容璃的内心深处并没有把他当外人,已经当成自己人了呢! 正美滋滋的想着,忽听她不悦道:“你在想什么?到底有没有听到我说话?” 回过神来的福隆安赶紧接口道:“很认真的听,我只是在想该怎么跟奎林说。” 点了点头,容璃怕他不以为意,又交代道:“你也晓得春凌不被祖母接受,奎林又很少回府,她现在的处境并不安全,务必说服奎林,将春凌带过来!” 她说话一向温和,留有余地,甚少像今日这般强势的要求某种结果,福隆安当然愿意竭尽全力满足她的心愿,但同时也很疑惑,不知容璃为何这般执着的要让春凌过来,总不可能真的只是因为和某个人相似。 不过现下在外头看桃花,也不好多问这些,先想法子满足她的心愿再问因由。 明媚春光里,西郊的桃花开得正盛,放眼望去,北边成片的桃林灼灼艳艳,灿若云霞,而南边则是一大片油菜田,暖风拂过的瞬间,真似一群身着鹅黄衣裳绿罗裙的少女在翩翩起舞, 如此景致令人心醉神迷,望过去便舍不得再收回目光。晴柔拉着容璃去桃林转悠,福隆安则去往奎林那边,先探探他的口风。 起先奎林是不愿的,虽未给春凌名分,但他已在心底将她当成自家人,不愿她再做丫鬟伺候旁人。 想起容璃交代之言,福隆安又笑道:“你的心头肉,我自不会使唤,实则是公主觉着与春凌有眼缘,再者说,你去军营受训,时常不在府中,春凌一个人也寂寥, 更重要的是,祖母对她一直有意见,你不在家时没少为难她,祖母的手段你也晓得,万一趁你不在家对她下毒手,你可是后悔晚矣啊!” 这一点奎林深信不疑,只因他母亲就是被太夫人毒杀,虽说母亲的确有罪,但他阿玛已答应休妻,太夫人仍不满意,总怕她再做坏事,定要赶尽杀绝,由此及彼,难保太夫人不会谋害春凌。 “不如我将她送出府去吧!” “那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太夫人想对付她更是易如反掌,赶巧公主喜欢春凌这姑娘,不如将她留在公主身边,祖母自不敢动公主身边之人,如此才能确保她的安全,待他日你受训期满,入宫当值之后每日能回府时,再让她回到你身边,你意下如何?” 奎林一向与福灵安交好,福隆安则在宫中长大,这两位堂兄弟交情本一般,且奎林因为九夫人与他额娘的恩怨对他们一家人多有怨怪,而今福隆安突然找他说这些,奎林既震惊又感动,没想到他们还会为他和春凌考虑,但仍有一丝不放心,实在想不明白他们夫妻平白无故的为何要帮他。 心有防备的他并未一口应下,“多谢堂兄一番好意,我倒是没什么意见,但还是尊重春凌的意思,这样,今晚回去我跟她说说,明儿个给你回复。” 看来奎林是真心喜欢她,才会顾及她的感受,商量也是应该的,但愿春凌会应承,若办不成此事,福隆安可不好跟容璃交差。 道罢此事,福隆安准备回去找容璃,路过油菜 分卷阅读132 花田时,突生一念,于是拐了个弯往南边走去。 这边厢,心情大好的晴柔正抱着儿子让他闻桃花,容璃看着他们母子乐也融融,不禁又想起自己的孩子,难免失落,但转念一想,一切皆有定数,也许冥冥之中自有安排,她再怎么追悔伤感也无济于事,干脆也就不再多想,专心陪晴柔和她的孩子好好玩耍,才不辜负这大好春景。 抱了一会儿胳膊有些酸,晴柔便将孩子放下,让他阿玛抱,而她则挽着容璃的胳膊向前走着。 晓得今日出来得多行路,两人特意商量好,没穿花盆鞋,换了双平底绣花鞋,这般走着才不累脚。 想起一事,晴柔望向她的目光笑意盈盈,“听额娘说,你和珊林圆房了呀?” “啊?”愣怔片刻,容璃才想起那日福隆安与她所说之事,那晚他的鼻血不小心滴落在床铺之上,被香茹看到,便以为那是落红,这才告知她婆婆,导致九夫人以为他两人圆了房,本是个误会,可福隆安说既然误会了那就甭解释,免得他额娘又要想其他的招数。 容璃也赞同将错就错,就没跟晴柔澄清,顺水推舟的羞赧一笑,权当默认。 欣慰的晴柔抚掌赞叹,“我就说珊林还年轻,肯定会痊愈,这不才成亲没多久就有成效了嘛!肯定是身边躺个大美人他就心猿意马胡思乱想,然后有了意念,再然后就有了反应吧?” 几句猜测说得容璃红了脸,再不敢听下去,就差捂她的嘴,“哎呀姐姐就甭取笑我了,明白就好,莫要说出来,多害臊啊!” 两人正打趣逗乐,忽闻一声呼唤自背后响起,“容璃!” 一看是自家弟弟,晴柔很自觉的准备离开,“转了这么久有些口渴,我去那边喝点茶,珊林你再陪公主走走。” “好嘞!你去吧!”他就喜欢大姐这般有眼色之人,这样他才能和容璃说几句悄悄话。 容璃正想问他与奎林商议的如何,尚未出声,他已笑嘻嘻的自背后拿出一物,说要送给她,低眸一看,原是油菜花所编的花环,黄绿相间,青翠娇嫩。 没等她应声,他就把花环放于她乌黑的云鬓之上,因着今日出来游玩,容璃没让下人给她梳两把头,而是简单的梳了个发髻盘于头顶,这花环正好围于发间,油菜花的清香沁人心脾,戴着花环的容璃更是有种素雅灵动之美,看得福隆安微恍神,微弯的眉眼间尽是欣赏和爱慕。 微风流窜在两人周身的瞬间,耳畔响起他小心翼翼的询问,“许多年没编,有些手生,你喜不喜欢?” 曾经也有个少年将花环戴于她发间,为她捋着鬓边的碎发,笑容灿烂的问她喜不喜欢,“一定要说喜欢啊!不然往后我再不给你做。” 时隔两世,恩怨纠葛,今日竟又看到他这样纯粹的对她笑,再次给她编花环,明明是很简单的一件事,可她的心竟觉无比疼痛,仿佛被人狠狠揪扯一般,无限感慨排山倒海的袭来,呛得她眼泪夺眶而出,汹涌落下,猝不及防的她想掩饰也晚了, 满怀期待她能笑一笑的福隆安骤然瞧见她那如断线珠的泪花,顿时吓傻了,惶恐无措的望着她,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容璃你……你这是怎么了?不喜欢这花,还是不喜欢这味道?”惊吓的他赶紧帮她取下花环,“你别哭,不喜欢咱不戴,扔了吧!” 刚要扔掉,却被她一把拦住,夺走了花环,哽咽轻嗤,“谁让你扔了?好好的花被你采摘,转眼就丢掉,你也太不负责了吧!” 呃……只是花朵而已,这也叫不负责吗?福隆安甚感委屈,可又不明白她这举动是何意,“那你为何会哭?一看到你哭我就慌张,还以为是花的问题呢!” 花是无辜的,她才不会怪罪,要怪也该怪他,“是你的问题。” “我?我有什么问题?”福隆安自觉今日表现良好,没什么过分之举,不应该惹她生气啊!“你直说,我一定改正!” 想了半晌,她也说不出他哪里错了,今生成亲之后他并未再做错事,一直礼待她,除却那晚中药才冒犯之外,其他时候并无不妥,反观自己,总是对他爱搭不理,似乎错的真不是他,黯然低眉,容璃轻声叹着气, “你也没问题,是我自个儿的问题,心病无可医。” “其实我也时常感觉到你有心事,”当然只是一种感觉,他并不敢肯定,也不敢多问,怕她不高兴,今日她主动说自己有心病,他才趁机将自己的想法道出, “容璃,我总感觉你有事瞒着我,如今咱们已是夫妻,我真的很想替你分担,也许你会觉着自个儿的心事旁人无法理解,但我不是旁人,我是你的丈夫,是你后半生的依靠,夫妻间唯有信任彼此,才能和和美美的走过后半生,就像我阿玛和额娘,他们曾经也有很深的矛盾,但当误会解除之后,两人便是人人艳羡的恩爱夫妻。 你若肯说,我还不理解,那真是我的问题,但你若连提都不愿与我提,那我……我会很失落。虽然同床共枕,却总觉得你把我当外人看,走不近你的心,离你再近又如何?终是相望不相亲。” 分卷阅读133 /> ☆、第五十九章 福隆安的一番肺腑之言听得容璃有一丝动容, 明明想做一块顽石, 坚持自我, 不被动摇,偏偏心是血肉, 它有感知, 惊觉心在变软的她又猛然想起前世, 迅速擦干面上的泪珠,不想被他看到软弱的一面, 然而她的恨是无言的, 前世的恨转移到今生, 对福隆安来说的确不公平, 可她又该如何?放下曾经的一切恩怨,就当那些伤害不曾发生过, 好好跟他过日子? 不是她不想, 而是心不允许,每当她有所动摇反省自己的冷漠态度时, 旧事就会从心底跳出来,提醒她不要重蹈覆辙,她也很彷徨很痛苦,找不到一个平衡的点, 不知该如何处理两人的关系才算正确。 但他似乎已经察觉出她的不正常, 一再追问,她又不能什么都不说,便模棱两可的问了句, “假如有个人曾经伤害过你,可后来她失忆,根本不记得曾对你做过什么,还反过来对你很好,你……会原谅她吗?” 容璃一向话少,突然这么问他,应该是意有所指吧?福隆安不禁在想,这话究竟是在指谁?他是伤害过容璃,这无可否认,可后面的似乎对不上,“我没有失忆啊!过去的一切我都记得,也明白那些伤害已然造成无法抹去,但我是真心悔改,想和你重新开始。” “只是说假如,如果对方已经不记得那些伤害,你会如何面对?” 思量半晌,福隆安也体会不到她说的那种情形是什么感觉,“好像也没什么伤害让我耿耿于怀,我难以想象哎!” “譬如于姑娘,她若是突然失忆,又变得善良,真心待你,你会原谅她吗?” 他对她的恨意还真没那么强烈,几乎都快忘了这个人,但若真有那种情况发生的话,他觉得好马不吃回头草,且于蕊茵贪慕虚荣的行径是他最鄙视的,“当然不会原谅,就算她不记得,我还记得清楚,根本没办法再喜欢她!” 实则福隆安也只是想当然的回答,根本没意识到这答案已在无形之中断了自己的后路。 容璃不禁苦笑,他都无法原谅,她做不到也正常吧?道罢这些,她没再说什么,可苦了福隆安,一直苦思冥想,也不明白她这话到底在暗示什么? 失忆?可他的记忆一直很完整啊!想到头大也想不出个名堂,他只好放弃,唯一让他感到开心的是,容璃即使转身先行,可她也没扔掉那花环,一直拿在手中,应该是想起了儿时的回忆,还很珍视的吧? 如此甚好,他也不敢指望她突然就放下过往的一切与他甜蜜欢笑,这样的情形不切实际,还是踏踏实实的与她过日子,在点滴的相处中通过自己的实际行动感化她,至少今日她接了他的花环,这就是希望的开端! 至于她心底埋藏的秘密,他虽好奇,却也晓得欲速则不达,今日她肯回应,肯反问他问题已是难得,她的话定有深意,只是他还没琢磨出来罢了!指不定哪天她就愿意说了呢? 这般自我安慰着,福隆安再不懊恼,又信心满满的跟了过去。 饶是穿着平底绣花鞋,这样游玩一整日,还上山下山看风景,容璃的腿脚也会觉得疼痛,脚底又麻又痛,小腿也觉酸胀,回府沐浴过后,躺于榻上的感觉无比轻松,雪茶则在旁帮她揉捏。 香茹已被打发,冬葵被调了过来,为二爷换了衣裳之后问他是否腿疼,要不要给他捏一捏。 福隆安可是经常来往宫内宫外,走这点儿路对他而言根本不算什么,习惯后也就不觉得累,没让下人按捏,瞧着躺在榻上的容璃似乎是太累了,歪在一旁的软枕上居然闭眸许久不说话,昏昏欲睡。 他便悄悄走过去,朝着雪茶摆了摆手,示意她退下,而他则代替她为容璃按捏。 起先容璃还未察觉,后来这力道越来越大,她才感觉到不对劲儿,雪茶的手一向很柔,不太可能这般用力啊!且这手掌包裹之处明显大了许多,诧异抬眸,映入眼帘的居然是福隆安的笑颜,意外的容璃惊坐起身,“怎么是你?” 看了看四周才发现下人们都已不在,容璃顿觉不自在,将蜷着的腿自榻上放下,穿上鞋子准备起身。 披散的长发在她微弯身时自后背滑落至两边,烛火映照着她那柔美的侧颜,看得福隆安心中微动,脑子一热,也没多想,忽然凑近将她一把抱起往床畔走, “不必费事去穿鞋,我抱你过去。” 容璃清瘦并不重,是以他抱着毫无压力,轻轻松松就将她抱至床畔。只是这一抱有些突然,她尚未反应过来,人已经在他怀中,“哎---你这是作甚?我自个儿能走。” 即使她挣扎他也没松手,更何况她还没穿上鞋子,只着了白袜,也不敢随便乱动,万一掉下去踩地面上也不大好。 直至将她放至床上他才丢手,但目光却是一眨不眨的盯着她,半倾身手撑着床铺,微笑的眸间盛着柔情蜜意,看得她心慌,下意识的拉来被子挡在身前,怯怯问他, “你……你想怎样?” 分卷阅读134 > 原本他没想怎样,可她惊吓如白兔的模样倒令他坏心顿起,故意让她误解,“你猜……” 看这架势,八成不是什么好事,恐慌的容璃忙提醒道:“那日你说过不会强迫于我,除非我点头。” 他是这么说过,可后来仔细一想觉得这是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等你点头?那我不如直接等下辈子痛快些!” “你这人说话不作数吗?”亏她还信了,原来不过是幌子,既然他不肯遵守承诺,那她……她似乎也不能如何。毕竟已然成亲,他要求圆房也合理,她没理由拒绝,干脆不再说话,直接躺进了被窝。 福隆安随之而来,钻进她被中,抬臂自背后紧拥着她,被圈住的容璃浑身一颤,生怕他掀她中衣,可又明白躲不过去,早晚罢了!侧躺着不敢乱动,死死的紧揪着自己的衣裳,像是将要入法场的囚犯一般,紧闭着眸子忐忑的等待着命运的安排。 而他就这般侧躺着与她贴合,高挺的鼻梁在她后颈蹭了蹭,深深一嗅,那女儿香令他迷醉,不觉轻声赞叹着,“容璃,你好香……” 紧咬薄唇的她以为自己今晚死定了,然而等了半晌也不见他有下一步行动,就这样圈着她,手掌搁于她身畔,并未乱抚,也没再继续欺负她,似是准备入睡。 诧异的容璃不敢乱动,可这个样子她也睡不着,忍了好久终于忍不住问了句,“你……不是要圆房?” 他可没说,是她误解而已,成功吓到她的福隆安在她耳畔轻笑,“假如你很期待,我当然乐意奉陪。” “不!并不期待!”猜错的容璃面色发窘,默默将头蒙在被中,感觉很没脸。 难得见她这般害羞的模样,福隆安心情大好,笑声格外轻快。被他拥着的她一直不敢动,身子略僵,又睡不着,总觉着不自在,就这样躺了一刻钟后实在忍不住想翻身,可若一翻身就得面对他,岂不是更尴尬? 无奈的她只好与他商议,“能不能别一直抱着,我不习惯。” 然而他竟道:“多抱几晚就会习惯,我不欺负你,抱一下总行吧?我可是你的额驸呢!” 为难的容璃明知自己不该拒绝丈夫的亲近,却又很难接受这样太过亲密的姿态,“可是我……我不喜欢这样。” 原本福隆安不打算告诉她真相,想做君子,可今儿个才发现容璃其实也明白两人是夫妻,勉强可以接受圆房,但只是按规矩,并不是真心,既然她能接受,那他就要改变原来的主意,换条路来走,兴许能够事半功倍! 如此想着,他便与她说了实话,“上回你不是问我,太医怎么说呢?当时我没好意思告诉你,其实太医跟我说,我的病情有所好转,但仍旧没有真正恢复正常,想要快速恢复,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人帮忙。” 听罢这些话,再联想到他今日的特殊行径,容璃似懂非懂,“不会是找我吧?” “果然聪慧!”笑赞了一句,福隆安又接着道:“他说找自己的妻子帮忙,那自然就是你咯!还说夫妻二人之间多些亲密的举动有助于我复原,譬如那晚,吻过你之后我就有了反应,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容璃却觉得他是瞎说,“明明是因为喝了碗汤才会那般。” “喝汤只会觉着热燥,真正有反应还是因为和你亲热,”这种事他自不会骗她,“我的身子我自己最清楚,你是女人你不懂!” 红了脸的她十分难为情,也不敢再与他继续讨论那些私密之事,更不懂他的意图,“那你抱着我又是何意?难道这样你就能恢复?” “因为我发现一旦与你亲近就心跳加速,所以太医的法子试试也好,兴许我就真能痊愈呢?难道你希望我一直不正常,那样的话你不会觉着愧疚吗?” 他从不希望容璃为他受伤一事而自责,因为马是他自己动的手脚,救她也是他自愿,怨不得她,可今日,他突然就想拿这个说事儿,但愿她能接受与他同盖一床被,两人不再分被而眠。 ☆、第六十章 如他所愿, 果见容璃听到这番话后面露难色, “太医真的这么说?这样真的有用?” “这是唯一的法子, 咱们试试也无妨,我现在是有心无力, 也不可能圆房, 同被躺着即可。” 仔细想了想, 容璃也觉着分被而眠似乎不大妥当,丫鬟们来收拾床铺时皆会瞧见, 虽不敢当着她的面儿说什么, 私下里定然议论纷纷, 香茹虽已被支走, 可这屋里应该还有婆婆的眼线,只是碍于福隆安跟她闹过一回, 婆婆才有所顾忌, 没再管他俩的事。 再者说,一直这样于福隆安的颜面也有损, 虽说她不怎么待见他,但他的伤毕竟是因她而起,如今太医道出法子,她若不配合, 似乎也说不过去。犹豫再三, 容璃最终松口, “同被可以,但你别抱我, 否则我睡不安稳。” “可太医说还是亲近一些的好,还有更过分的,怕你接受不了我都没和你说……” 虽说今生尚未圆房,前世已 分卷阅读135 与他做了九年夫妻,已为人妇的她自然明白他所谓的过分指的是什么,生怕他再说下去,忙红着脸打断, “那就甭说,我有些困乏要先睡。” 道罢就闭上眸子不再理他,福隆安心下窃喜,这样便算是默许了吧?今晚终于可以和她同睡在一个被窝,果然两个人贴着睡就是暖和,佳人在怀就是舒坦,只是第一回这般,怕吓着她,他的手也只是搭在她腹部,并未乱动乱摸。 起初容璃的确不习惯,闭眼许久仍是睡不着,但又不敢睁眼,就怕他发现她还没睡又找她说话,后来实在撑不住才迷糊睡着。 他们夫妻只能同眠,无法缠绵,而与此同时,另一床鸳鸯帐中,奎林已要了春凌一次,此刻正拥吻她额头,满目怜惜的凝望着她,“如今还觉着疼吗?” 羞涩的春凌埋在他怀中小声回道:“不怎么疼,只是……下回能不能慢一些,用力太猛,我都觉自个儿快要散架了一般。” “可我一与你接触就忍不住啊!”坏笑着耳语了几句,奎林才又与她说起福隆安的提议,问她意下如何,“我还没应,先问问你的意愿,你若不想去我就找借口回绝。” 春凌只觉诧异,“我与公主素不相识,她对我倒是上心,听她那话音,是不是听说了什么才会为我想后路?” 这点儿奎林也不确定,“兴许是公主去给祖母请安时无意间听到了什么风声?我是觉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但又担心你过去会不自在。” “实则也无妨,做了那么多年的丫头,突然让我什么也不干我还觉着寂寥无趣呢!没事儿总想收拾屋子给自个儿找点儿事做,你一去军营,我在家闲着总觉着局促,毕竟还没什么名分就端起架子甩手不做事,难免被人诟病, 倘若公主不嫌弃,愿意收下我,那我自是愿意的,我瞧着公主十分和善,想来也很好想与吧!” 提起名分,奎林总觉着愧对于她,低眉愧疚的轻抚着她的面颊,“从我要了你的那日起,就想给你个名分,奈何额娘才去世没多久,我得守孝,这才耽搁了。” 抬眸与他对视着,春凌的眸光格外柔和,“这些我都懂,也从未怪过你什么,只是想告诉你我不习惯闲着,去公主那儿也挺好的,毕竟额驸和公主一番好意,咱们不能辜负。” 她肯应就好,捏了捏她的鼻梁,奎林宠溺一笑,“那好,我跟珊林回话,明日下午我又得回军营,待我走后你就搬至公主那边,有她庇佑你,我也放心些。” 次日奎林临走前亲自将春凌带至四公主院中,又带了许多礼过去,算是答谢公主的眷顾,至此,容璃才算是头一次体会到重生的好处,能知晓将来发生之事,可提前想办法规避,但愿她将春凌带至身边能帮她避过这一劫。 虽说公主没给她安排什么活儿,可春凌是个闲不住的,人也勤快也有眼色,时常帮其他的下人做活儿。 桂心早就得公主嘱咐,晓得春凌是奎林少爷的人,便算是半个主子,不该让她做什么,她却浑不在意,“反正我闲着也无趣,帮你搭把手也无妨,我不说你不说,公主便不会晓得,不会说你的,放心吧!” 以往这屋里可是冬葵说了算,她甚少做什么活儿,也就伺候二爷穿戴,而今公主身边的丫鬟只伺候公主,晚上还要值夜,白日里她们便不肯多做活,冬葵又端架子,所有的活儿几乎都落在了桂心身上,她也老实,任劳任怨从不抱怨什么,好在如今有春凌替她分担,她也可多些休息的时候。 德辉院的太夫人闻听此事,不觉讶然,腿骨不大舒坦的她正歪在榻上盖着兔毛毯,暗自琢磨着,“公主房中又不缺人手,好端端的怎会将春凌调过去?” 这事儿荀嬷嬷也觉怪异,亦有打探,“听说是公主觉着春凌长得像宫中一位曾伺候过她的姑姑,颇有眼缘,这才管奎林将人要了过去。” “哼!春凌这丫头可是奎林那小子的心肝宝贝,虽还没名分却命人将她当小主子一般伺候着,他又怎么舍得让她过去伺候人?” “这个……老奴也不清楚。”毕竟公主才进门没多久,众人对她皆不了解,她也从来不管什么闲事,孰料会主动与春凌交好,实在令人琢磨不透。 如此一来,便打乱了太夫人的计划,原想着趁奎林不在府中时寻个由头将春凌给解决了,而今公主竟将她留在身边,她便不能轻易下手,这才苦恼, 老人家年事已高,却总还想着掌控年轻人,正是因为奎林对春凌太过在乎,她才觉得这丫头是祸水,惯会魅惑男人,必须尽快铲除,否则守孝期过后,奎林娶妻便成了难题! 懵懂的春凌只晓得太夫人不大喜欢她,却不知她老人家早已对其下了杀意,还好她没拒绝公主的好意,暂时寻得庇佑,安稳过着日子。 而容璃最近则是越来越苦恼,起先的两天夜里,福隆安尚算老实,只是圈住她腰身而已,可后来的某一日晚上醒来,竟发觉他的手正搭在她心口处,不仅如此,还握着那圆耸之处捏了一把,羞恼的她立即掀被朝他的手上使劲儿拍去! 睡梦中的福隆 分卷阅读136 安被疼痛惊醒,睁眼就见她正双眼冒火的瞪着他,“福隆安,你别太过分!” “哈?”好梦被扰的福隆安一脸懵然,不知她为何训斥,只觉手背很痛,委屈的揉了揉眼,“怎么了嘛!我又没欺负你,你趁我睡着打我才是过分吧?” “手不规矩还有理?” 看她如此义愤填膺,樱唇微紧的模样,福隆安不觉好奇他方才到底做了什么,“我怎么不规矩?” “你……”话到嘴边又觉着难为情,脸颊发烫的容璃只好模棱两可的带过,“你捏我那里了。” 瞬间了悟的福隆安假装听不懂,枕着胳膊好笑的盯着她追问,“捏哪里?” 明知故问很讨厌,“那里!你知道的!” “哎---我不知道,你又不说清楚,我怎知你说的是哪儿。” “总之是不该碰的地方,”容璃算是看透了他,“先说只盖一床被,躺在一起不乱动,一到半夜你就抱住我,我看你睡得那么熟也就忍着没吭声,可你竟然得寸进尺,又开始摸索旁处,乱揉乱捏,我岂能忍你?过分!不许你再碰我,否则还分被!” 说着她往里边挪了挪,与他保持距离,争取让两人之间留出空隙来。 她倒是挪得够远,可怜了福隆安,“哎哎------别再挒远,我这边都没被子,肩膀都露外面呢!这样怎么睡?明儿个该得风寒了,到时候入宫打喷嚏,皇上问我怎么回事,我就跟你皇阿玛说,你晚上抢被子,我这才挨冻。” 气得容璃直斥他没羞,“这种话怎么能与人说?你也不觉得难堪!” “那你就别挒那么远,咱们还没孩子呢!中间留那么大空隙作甚?”说着他又皮着脸顺势往她身边凑,再一次贴近她,等到她发觉想推开他时,他却紧紧的握住她手腕! 推拒挣扎间,容璃恨抬眸,惊觉两人的距离竟是如此之近!她几乎都能看清他根根分明的睫毛,而他本是和她闹着玩儿,这会子才发觉她的红唇近在眼前,只消微低头就能品尝到润泽,热浪涌动的福隆安瞬间想起上回亲吻的滋味,那甜美的滋味至今令人回味无穷,突然就想再感受一下! 心思百转间,他再顾不得其他,微侧首,缓缓凑近,印上容璃的檀口,温柔相贴再辗转黏吻,轻启唇,噙住她柔嫩的唇瓣。 骤然被吻的容璃心滞了一瞬,上回他被药迷乱心智,吻得霸道,不顾她的意愿,这回却是温柔辗转,似在用唇传递着什么, 这种感觉既陌生又熟悉,他的气息萦绕在鼻间,侵入脑海,似有魔力的手掌一般,撩拨着她的心弦。 作者有话要说: 突如其来的加更,惊不惊喜意不意外?下章还是老时间,凌晨10分左右,继续加更! ☆、第六十一章 待她反应过来惊觉被他欺负准备推拒时, 他已抬首不再缠绵, 分开了她的唇, 笑吟吟的凝望着她, 心里想的是媳妇儿真甜!而她则恼羞成怒, 抬手便要打他, “福隆安, 你真是得寸进尺,我就不该答应与你睡在一处。” 换作以往他怕她生气肯定会妥协, 立马到榻上, 自从得了大姐指点之后, 福隆安才开了窍, 晓得不能太听女人的话,必要时耍赖也无可厚非, 此乃夫妻乐趣也! 本以为他会识趣离开, 哪料竟然往回一趟,并没有要下去的意思, “我是不会再睡榻,咱们是夫妻,理应睡一处,我亲自己的媳妇儿不算过分吧?你忘了太医的话?要配合我医治!” “你……”他那赖皮的模样恨得她牙痒痒, 此刻的容璃真想以公主的名义命令他下床去, 可又觉得用身份压制似乎有损他男人的尊严,且太医的话令她不得不顾忌,一切都是为了治病, 只要他能复原,她也就不会再觉得亏欠于他。 思量再三,她只能吃了这哑巴亏,翻身继续睡去。 而他也懂得适可而止,没再继续惹她生气,笑眯眯的回味着方才的那个吻,感觉亲吻她的瞬间丹田内似乎有热流涌动,也许太医所言真的有效,只是容璃对他仍有芥蒂,不是真心配合,他才吻没多久她就恼了,若是有机会多尝试一会儿,兴许会有奇效呢? 不过事急则乱,还是得慢慢来,但愿容璃能够在两人相处的过程中渐渐接受他,毕竟他想要的不是圆房,而是她的心。 次日晨起,福隆安早已入宫当值,容璃正在梳妆之际,忽闻桂心来禀,说是春凌突然晕倒,不知是怎么了。 容璃当即想到一种可能,会不会是她有了身孕?若是声张必会惊动旁人,于是特命桂心找小厮去请大夫, “就说是给我请平安脉,莫言其他。” 虽不知公主何意,但桂心还是依命照做,大夫来诊后果如容璃所料,春凌真的有喜了! 雪茶忙道恭贺,春凌却笑不出来,只因她晓得这孩子来得不是时候,容璃暗叹该来的总会来,她到底还是有了身孕啊!桂心她们不懂事,只当这是大喜,“恭喜春凌姐姐,有了身孕便是府中的功臣,太夫人定然会给 分卷阅读137 名分的。” 春凌不禁苦笑,“傻丫头,奎林这会子还在守孝期,我若有孕对他很不利啊!” 心知此事的严重,容璃当即吩咐下去,“此事只有你们几人知情,万不可传出这院子,都把嘴巴放紧点儿,谁若敢透露给旁人,本公主定不轻饶!” 自嫁过来之后,容璃鲜少跟人端架子,府中人都称赞公主脾性好,今日也算是她头一回施威,为的就是瞒住春凌有孕的消息,不让太夫人知晓,为她保得一丝生机,而后再从长计议。 将丫鬟打发出去后,容璃才又坐下来询问她的意思,“春凌,你跟我说句实话,想要这个孩子吗?” 突发此事,春凌也是惶恐无措,“我想着既然怀了,大约是天意,我心里是想要的,可也明白这个时候不能要孩子,还请公主帮忙弄些打胎药,我把孩子打掉吧!” 可这毕竟是她的骨血啊!说打就打,她怕是也舍不得的,“奎林不在家,你若私自做主将孩子打掉,只怕他会心痛,要不派人知会他一声,等他回来再说?” 面色苍白的春凌忙道不可,“奎林性子太硬,若是告知于他,他必然要我把孩子生下来,到时候更麻烦,还是甭说了,悄悄打掉,他也不会知情。” “打胎哪有你想得那么容易,要过小月子的,万一哪天奎林自军营归来看望你,又如何瞒得住他?”正因为晓得奎林脾气不好,容璃才不好私自做主帮她打掉孩子,毕竟奎林把人交给了她,若是出了什么岔子,奎林必定不依,再闹得他们堂兄弟不睦岂不麻烦? 是以她才想将此事交给奎林定夺,可春凌太了解他,一旦告诉他,这孩子就必须留着,再让太夫人知晓,少不了又是一场风波。但公主的话又戳中了她,毕竟是自己的骨肉,怀上即是缘分,她也舍不得将这孩子就此扼杀! 难下决心的她请求公主让她考虑一番,“先莫派人知会奎林,可否容我考虑两天再做决定?” 女人家的命运总是不由自主,心疼她的容璃也不强求,答应给她时日,让她想个清楚。 出来的路上,听着院中的虫鸣声,仰头看了看蓝蓝的天际,如此明媚辽阔,而她们却只能困在这如金丝笼一般的院落中,连是否生下孩子都不能自己决定,实在悲哀! 怜惜春凌的同时,容璃又忽然觉得,自己虽然也悲哀,但相比春凌来说,她毕竟是正经主子,很多小事可以自己做主,大多时候,幸福都是对比出来的,当人实在无法改变命运的时候,那就只能改变自己的心态,苦中作乐,一味的自怨自艾又有什么意义呢? 同样惆怅的还有福隆安,昨晚他心血来潮吻了容璃,也不晓得今晚还会不会让他到床上,别再赶他去榻上那可如何是好?继续厚脸皮赖着不走吗?也不晓得这招是否有用,毕竟在朝中大都是旁人巴结他,他还真没对谁这么死皮赖脸过,不过这可是自家媳妇儿,脸皮什么的没那么重要。 进门前还担心她不理他,未料进去更衣后竟听到容璃主动找他说话,虽然说的是旁人的事,但好歹肯理他,那就证明昨晚之事她并未真的生气吧! 意识到这一点,福隆安心情大好,静静的听她讲述着春凌之事。听罢倒觉没什么大不了,“既有孕那就生下呗!奎林那么疼她,得知她有喜必然高兴。” “关键祖母不喜欢她,你认为祖母会让她生下这孩子吗?” 自桌上拿了块茯苓饼尝了一口,福隆安笑她多虑,“这可是咱们富察家的重孙,祖母最重视子嗣,怎会不许?” 偏偏春凌的情况与常人不同,“奎林若不是在守孝期,我也不会担心这个,她大可以母凭子贵,生下这孩子,可守孝期间不得娶妻纳妾,她却有了身孕,这事儿传出去不好听,更何况祖母一直想等奎林正式娶妻之后再考虑让春凌进门一事,而奎林居然想娶春凌为妻,祖母因此记恨春凌,认为她狐媚惑主,才不会让她平安生下这孩子,以免将来奎林不肯再娶旁的姑娘为妻。” 她一向不管闲事,今日忽然听她这般分析,福隆安甚感惊诧,“我才发觉你对府中人的恩怨心思了如指掌啊!居然能讲得头头是道,这些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听大姐闲聊所知,”镇定自若的容璃轻易化解了尴尬,男人心大,也就没仔细去思量,既然他考虑得不周全,那就听听她的意思,“依你之见又当如何处理?” 容璃也在左右为难当中,并不坚定,“我怕她有孕一事被祖母知晓会对她不利,但她还没下决心,倘若她真的打算要这孩子,我可以帮她隐瞒,左右衣裳宽大也能遮挡。” “可四五个月之后呢?渐渐显怀,她总不可能一直不出屋子,到时候只怕再也瞒不住外人。” “只要能瞒过五个月一切就都太平了,再无人会阻碍他们。” 如此笃定的语气,听得福隆安莫名其妙,“为何这么说?四个月之后会怎样?” 容璃之所以敢这么说,是因为她晓得不久之后太夫人会病重离世,一旦她老人家不在,那春凌也就可以平安生子,但这话不能跟福隆安说,借口敷衍道 分卷阅读138 : “那时候奎林就会从军营回来,入宫当值,每日都会回家,料想祖母也不好下手。” 可这几个月怕是不好熬啊!“与其这般冒险还不如就此打掉一了百了,至少不必提心吊胆。” 这话容璃是不爱听的,恨斥道:“男人果然是狠心的,睡人家姑娘的时候也不为人考虑,一有身孕就随口说打掉,丝毫不心疼,可曾想过她的感受?” 怎么说得好像是他犯的错一样,“哎---她怀的又不是我的孩子,我为何要心疼?若是你有身孕,我定然会让你生下来,断不会说打掉的话。” 话音刚落就见容璃瞪向他,福隆安赶紧解释道:“我是说以后有机会的话,当然前提是在你同意的情况下。” 鬼才信他的话,一到半夜他就不老实,“我不同意你抱我,你倒是离远些!” “熟睡之后的无意识之举,我也控制不住,先说好,千万莫再半夜拍我手,害我耽误许久没睡成,你也晓得我天未亮就得起身上朝,这觉再睡不好,影响白日里当差,万一走神挨了皇上的训,我可是要把责任推给你的。” “你……”容璃越来越觉得这人最近开始耍无赖,学会威胁她,浑不似原先那般老实,八成是被人教坏的,否则他怎会突然间变了性子? 说不过他,她干脆不再提此事,而今春凌之事才是她最关心的,既想保住她的骨肉,又希望她平平安安,却不知今生她能否改变春凌那悲苦的命运? 当晚两人仍旧睡在一处,半夜又感觉到他贴在她身边,将她紧拥的同时手又搭在心口处,本想提醒他,又想起他白日里说过不要在半夜打扰他睡觉,耽误他休息,无奈的容璃强忍着怒火没拍他,但还是想把他的手挪开,可刚抬起他又顺势抚过来, 如此反复了两三次,她干脆放弃,实在太困,也就没理会他,翻身睡去,丝毫未察觉身后的福隆安虽闭着眸眼但唇角微弯,实则她挪这两次早已将他吵醒,而他故意不睁眼,假装无意识的总将手放在那圆润之上,后来发现她没脾气的放弃挣扎,心下十分欣慰,满足睡去。 两人的关系似乎有所缓和,但仍旧隔着银河,难以真正跨越,还好福隆安有足够的耐心,愿意跋山涉水的走向她。 而春凌一夜辗转,始终没下定决心,做了太久的丫鬟,她的性子始终有些懦弱,总是瞻前顾后,想过无数种可能,不晓得哪一种才是正确的选择,当公主又来看望她时,犹豫不决的她又征询公主的意见, “您觉着我应该如何?留还是不留呢?” 此等为难之事,容璃不好发话,“这毕竟是你的孩子,我无权决定他的去留,你若执意不要,我会尊重你的意思,但也必须先征得奎林同意才能给你寻打胎药,你若是想要,我也会想尽一切办法帮你隐瞒身孕,争取保住这个孩子。” 是啊!这是她和奎林的孩子,又怎能让公主决定呢?依照公主的意思,这事儿必须让奎林知情,她若是要打掉,奎林必不同意,与其争执,倒不如顺应天意,犹豫再三,最终春凌将心一横, “那就留下吧!打掉我也不忍心。奎林那边先不要说,我怕他晓得之后无法安心在军营待着,又跑回府来,太夫人看他总是往家跑必会训他,还是先别派人知会,待他得空归来再告诉他。” 既然她想要,那容璃自会尽自己所能帮助她,下人那边都已交代过,不许他们乱说话,但愿能瞒几个月,熬过这段日子就雨过天晴! 对于容璃的做法,福隆安并不赞同,就怕她出力不讨好,万一风声泄露,出了什么意外,容璃又会落埋怨,然而她心疼春凌,一心想帮忙,他也不好多做拦阻,只能由着她,想着她毕竟是公主,就算祖母真的知情,也不敢指责她,能瞒一日是一日吧! 然而设想总是美好,难保当中不会出岔子…… 昨儿个福灵安就打了招呼,说是得了瓶南烛酒,请福隆安过来一道享用,他想着容璃时常在屋里待着,也就和大姐亲近些,未免有些寂寥,便想带她同去,好让她和郡主大嫂多些相处的机会。 想起大姐的教导,他没有傻傻的问容璃愿不愿去,而是直接跟她说,郡主有请,容璃可以不买他的帐,但不能不给郡主面子,也就答应同去。 此时的福隆安才意识到跟女人说话是否拐弯,得到的结果会大不相同,原本他还鄙视这种谎话,如今倒觉得真乃夫妻相处之道! 福灵安所娶的这位郡主也是娇俏动人的,且成婚之后一直得夫君宠爱,人瞧着面色格外红润,一见公主便笑脸相迎,容璃对她的感情却是颇为复杂,只因前世的福灵安在七年之后战死,死后无子,皇上心疼这位侄子,念着他的军功,便让容璃的二儿子丰绅果尔敏过继给福灵安,也算他这一脉后继有人。皇阿玛发话,容璃纵然不舍也只得遵从皇命。 郡主待丰绅果尔敏也是极好的,偏偏这孩子后来出了意外,那毕竟是容璃的亲生骨肉,虽说小儿子的死不怪郡主,可容璃总想着这孩子若是没有过继,留在自己身边养着兴许就不会出事,可以平安长大呢? 分卷阅读139 r /> 是以她再面对郡主时,心情极为复杂,暗暗发誓若再有孩子,绝不会过继给旁人,但如今她与福隆安尚未圆房,哪来什么孩子呢?如此想着,容璃又觉得自个儿是杞人忧天。但愿福灵安能避过那场劫,他若平安,也就不会再有后来的过继吧! 众人正聚在一起用宴之际,桂心突然求见,神色慌张的说是有要事禀报,她不得入内,便将话报给雪茶,由雪茶进去禀于公主。 心知此事不能张扬,雪茶附耳低语,容璃闻言心顿惊,起身告辞准备回去,福隆安见状忙问她出了何事,碍于大哥大嫂在场,她不好细说,勉笑道: “无甚大碍,出了点儿小岔子,我去处理就好,你留下继续陪大哥。” 道罢向他们歉意颔首,而后匆匆回院子去。 回去的路上,容璃追问因由,桂心只道不清楚,焦急的她已有些语无伦次,“用饭时还好好的,才吃完准备漱口时,春凌姐突然说腹痛,奴婢就先扶她躺下,让她休息会子,可过了一会儿她说实在忍不了,疼得厉害,奴婢这才感觉有些严重,不知如何是好,忙来禀报您。” “请大夫了吗?” “还没,奴婢怕人怀疑,不敢声张,也就没请。” 听这情况估摸着是出了什么意外,也顾不得旁人会不会怀疑,容璃边往回走边吩咐雪茶差小厮去请大夫。 待她赶去时,春凌已然疼得难以忍受,额头直冒冷汗,整个人蜷缩在床上,痛苦低吟着,心疼的容璃忙到床畔去安慰她, “别怕,再坚持一会儿,大夫很快就过来。” 见到公主时,春凌稍稍安心,但又感觉情况不妙,颤声哭道:“公主,我腹部绞痛得厉害,这孩子……怕是保不住了啊!” “到底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会突然这样?”容璃还在想着是不是吃什么东西才吃坏了肚子,此刻她已痛得难以言语,桂心便帮忙回话,说春凌胃口不怎么好,晌午也就喝了一小碗鸡汤,用了些木耳芹菜,吃了半碗米饭而已。 看起来都没什么大碍,也不晓得是哪里的问题,容璃只好等大夫来后再论断,交代桂心不要撤走这些饭菜,以备大夫检查。 太夫来诊脉后直叹可惜,说是孩子保不住了,但他一个男人不方便,得请几个嬷嬷过来料理,性命攸关的时刻,容璃也顾不得旁人会不会知情,忙命人去请几个年长的嬷嬷过来。 春凌则哭得厉害,终于下定了决心留下,岂料这孩子竟是保不住,事已至此,容璃只能安慰她想开些,“现下你的安危最重要,甭想其他。” 只因大夫说她已然三个多月,这会子打胎有危险,且检查过后发现麝香似乎过量,是以她的情况很不妙。 嬷嬷来后说滑胎不吉利,请公主出去等候,容璃只得在外头焦急的等着,听着里头的哭喊声,心都揪在了一起,不觉想起了自个儿生孩子时所受的苦,可那毕竟是迎新,她这却是告别啊! 生怕公主心里难受,雪茶好言劝她回房去等,“奴婢在此守着,一有消息立即回去禀报。” 等得心惶惶的容璃手都在发颤,紧张得浑身冒汗,便听了雪茶的建议,由白蔻扶着先行回房,不停的祈祷着春凌千万要渡过这一关! 那边厢,福隆安虽留下来陪他大哥,可心里总在担心,不知容璃那边到底出了何事。福灵安也瞧出他心不定,便没强留他,主动提出让他回去瞧瞧。 感激拱手,福隆安就此告辞,一回房便见容璃坐在榻边抹着眼泪,伤心的模样可吓坏了他,忙过去问她到底出了什么事。 得知是春凌出事而不是她,福隆安总算稍稍安心,可她恐慌又自责,哭着说是自己的错, “我就不该让她留下这孩子,若是才得知身孕那会儿直接打掉,她也许还能少受些罪,如今都已三个多月,又被人下药,剂量过猛,万一出了什么岔子,我怎么对得起她!” 泪流满面的懊悔哭诉,看得福隆安心疼不已,坐于她身畔,伸手将她拥入怀中轻拍着好言安抚, “你本意是想保她,也尊重她的选择,是她决定要这个孩子你才帮她瞒着,这样的意外谁也料不到,我想春凌是个明白人,不会怪你的,吉人自有天相,你且放宽心,她一定会没事,至于下药之人,我定会追查到底,给她报仇!” 此刻的容璃极其脆弱,只顾为春凌难过,顾不上其他,被他抱着竟也忘了反抗,只是轻轻啜泣着,心里怨念深深,“还能是谁?八成又是祖母下的手!” 春凌可是公主点名要的人,祖母若还敢下手,那可真是失了分寸,“不管是谁,我都会彻查,不能让春凌白白受罪,否则我无法跟奎林交代。” 又好言安慰了一阵儿,容璃的情绪总算平静下来,此时她才惊觉自己竟窝在他怀中被抱了那么久,晚上被抱说是治病也就罢了,白日里怎可这般? 面色因发窘而涨红的容璃即刻推开了他,起身默默远离,无措的轻转着自己手腕上的羊脂玉镯,没好意思去看他。就在此时,门外响起脚步声,进来的是雪茶,神色匆 分卷阅读140 匆的向两位主子福身。 容璃提心吊胆的问她情况如何,一心祈祷着春凌千万别出什么意外! 作者有话要说: 双更合一奉上,明天继续加更。 ☆、终章(三合一)修 “孩子没保住, 春凌仍在昏迷中, 但大夫已去把过脉, 说已经脱离危险,暂无大碍, 需要休养。” 亲耳听闻春凌平安的消息, 容璃这才长舒一口气, 才刚吓得魂惊胆颤,这会子总算心石落地, 腿软的她手撑着桌子缓缓坐下, 至今后怕, “失去孩子的春凌必然心痛, 要不派人去知会奎林,让奎林回来陪她两天?” 摇了摇头, 福隆安只道不妥, “还是先追查凶手吧!抓不到人,奎林回来我该如何跟他交代?” 一想到接下来将要发生之事, 容璃便觉头大,“我们只能给春凌交代,但不能给奎林交代,不能让他知道春凌失去孩子是有人蓄谋, 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失去的可是他的孩子, 他为何不能知道真相?”福隆安尚不理解她的顾虑,觉得告知奎林乃理所应当之事,然而容璃很清楚后果, 坚持不肯让他说实话, “查是要查的,尽快查出下药之人,好给春凌一个安慰,但当奎林回来之后,咱们只能跟他说这是意外,千万不要让他再继续追究下去。” “为何不能?就因为背后主使人可能是祖母就要隐瞒?”年轻气盛的福隆安才不愿轻易妥协,毕竟春凌失去的是她的骨肉,他若是不说出实情,万一奎林怪他监护不力又当如何?他可不想吃这哑巴亏, “祖母又如何?她做错事枉顾人命就该被指控!” 尽管容璃一心想要改变春凌的命运,但她发现有些事就像是冥冥之中注定了的一样,她可以改变微小的一部分,但似乎无法掌控大局,譬如这一回,虽把春凌接来,却仍然难逃失去孩子的命运,若然奎林知情,那么后续的发展又会变得和前世一样, “这件事没你想得那么简单,祖母不允许自己的权威被挑战,她现在只是打掉春凌的孩子而已,一旦奎林知情,以他的火爆脾气定会去找祖母算账,这样能给春凌报仇吗?并不能,只会让祖母更加嫌恶春凌,甚至起歹意找人毁了她,春凌那么保守的姑娘定然受不了屈辱,会自尽以示清白,到时候只会悲剧收场你懂不懂?” 怔怔的听罢她的顾虑,福隆安茫然摇头,他是真不懂,且疑惑深甚,只因她说得太仔细,“你怎么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怎么感觉这些好像都是你亲身经历过一般?” 情绪太过激动她才会口不择言,意识到说错了话,故作镇定的容璃赶忙改口,“我猜的。” “你说祖母会害春凌,结果真就被人下了药,这也猜得太准了吧?” 他的质问令她无所适从,正想着该如何辩驳,忽听他又问,“老实说,你是不是会算命?帮我算一卦呗?” 紧张的气氛被这句猜测骤然打破,气苦的容璃无言以对,只能模棱两可的回道:“你以为怎样便是怎样。” 他以为并不是这么简单,容璃对于此事的笃定让他更加疑惑,但又实在想不出一个能合理解释的因由,除了算命的,似乎真没人可以预知将来之事,可她又不像懂得占卜术的人,所以这到底该如何解释? 即使琢磨不透,但也觉得她言之有理,最终决定按照她的决定来办,先查出真相再通知奎林。 透露消息的应该就是院中的下人,福隆安遂命苏尔辛将她们通通叫过来,一一审问,雪茶和白蔻与春凌接触甚少,冬葵曾在太夫人那儿伺候过,她有些嫌疑,而最可疑的便是桂心,锁定她二人之后,苏尔辛将人带至主子面前,再继续盘查。 跪于堂下的冬葵大呼冤枉,不敢欺瞒公主与额驸,“自春凌来此之后,太夫人就一直在盯着,可奴婢深知自己的主子是您二位,得罪太夫人事小,得罪公主事大啊!是以当太夫人问话时奴婢并未道出春凌有孕的实情,只道无甚异样。奴婢可以起誓,从未透露半分,还请公主明察!” 起先桂心也说自己并未透露,偏她和春凌走得最近,两人住在一起,且春凌的饮食皆由她负责,可她也发誓自己并未在饭菜中动手脚。 容璃也相信桂心不会这么做,毕竟一出事她的嫌疑最大,她实在没必要办这种傻事,许是旁人暗中动手脚也未可知,“你说不是你,那你仔细回想,送饭途中可有出现什么异常?” 经公主这么一提醒,桂心才察觉出不对劲,再回想之前的事,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桂心这人老实,不擅隐瞒,那日她送衣服让人洗,碰见香茹就闲扯了几句,香茹自犯事儿后就被打发过来浣洗衣物,瞧见主子的衣裳很正常,但发现春凌的衣裳也在里边儿,香茹难免好奇, “怎的她的衣裳也送来?” 这是府中公开的秘密,桂心轻笑道:“奎林少爷的人嘛!公主自然高看些,没把她当丫鬟。” 又要多洗衣裳,香茹自是 分卷阅读141 不情愿,在二爷屋里伺候的日子太清闲,以致于这里的重活儿她难以承受,瞧见衣裳就头大,懒声抱怨道:“即便不让她伺候人,但毕竟还不是主子,原先她不都自个儿来洗吗?怎的最近也学会端架子了?” “呃……她最近不舒坦,也就没过来,姐姐你就担待着点儿吧!待她好些就会自己洗。” 本想着三五日也就能好,可这都过去半个月了,居然仍不见春凌过来,洗得不耐烦的香茹又问桂心,“她到底得了什么病,这么久都没好?莫不是在蒙我吧?” “这……我也不太清楚。” 看她支支吾吾的样子,香茹越发觉得有鬼,“你们住一处会不晓得?咱俩关系这么好,往常我也帮过你不少忙,而今我被赶了出来,你就不把我当姐妹,什么事都不肯告诉我吗?” 软硬兼施之下,不擅与人周旋的桂心便悄悄的告诉了她,末了还嘱咐她千万不要告诉旁人。 她本是无心,想着香茹也曾在这儿当过差,又和她关系很好,应该不会出卖她才会说出来,哪料会发生后来之事,而她给春凌送饭当日,也在路上巧遇过香茹,福隆安听罢恨斥她不长心眼儿, “你都做不到保守秘密又凭什么指望她不说出去?香茹曾给爷下过药,已有前科,不值得信任,这回定又是她在捣鬼!” 随即命人先将桂心关押起来,容后再处置,又派人去带香茹过来严审,然而人却是被抬来的,但见她双手发黑,双唇发乌的模样,似是中毒了一般, 将死之人也没什么好隐瞒的,绝望的香茹索性说了实话,原来桂心嘱咐她不要乱传时,香茹嘴上应得干脆,转眼就去找了荀嬷嬷,只因她受够待在此处,一心想寻个立功的机会,这样太夫人应该就会把她调离此地。 荀嬷嬷知情后立即将此事禀报老主子,太夫人暗叹自己所料不差,公主带走春凌果然是有原因的,即便公主有心相护,她也不能让春凌的孩子有出生的机会,否则奎林更不服管教! 如此想着,太夫人当即吩咐下去,让荀嬷嬷动手,得令的荀嬷嬷又悄悄找到香茹,交给她一包药,让她想法子下在春凌的食物中。 她以为上报消息也就完事儿了,哪料太夫人又让她下药,香茹害怕被发现,不敢动手,荀嬷嬷便利诱于她, “只要你将药下了,太夫人便给你一笔银钱,放你自由,即便出了事,也没人找得着你,你怕什么呢?” 若能如此那真的再好不过,深宅高门的总是尔虞我诈,倒不如出去自在些,骑虎难下的香茹唯有咬咬牙照做,收下药粉,但春凌的饭菜皆是由桂心送去,她没法儿进后厨,若想动手脚只能从桂心那儿下手。 灵机一动的她想到一个好办法,次日晌午,瞅准桂心拎饭菜的档口,香茹假装与她撞见,而后窘迫的喊她帮个忙,说是突然来了月事,弄脏了裙子,可又不敢回屋去换,只因路上可能有小厮经过,若是被瞧见太丢人,想让桂心走一趟,帮她拿条裙子过来,她在附近换好。 桂心是个热心肠,也就应下了,“那你帮我看着这食盒,我很快就回来!” 香茹正好趁机下药,待桂心送来衣裙道谢连连,毫无防备的桂心提着食盒便往回走,丝毫不知自个儿的疏忽将会带来怎样的灾祸…… 如约收到银钱的香茹还以为自己可以成功逃离此地,抱着那几锭银子欢喜轻抚,哪料没一会儿就觉身子不适,这才惊觉银子上可能被下了毒! 看来还是她太天真,以为太夫人真的会放过她,她离开之后定然不会再回来,但太夫人并不信任她,以防后患斩草除根,而她害了春凌的孩子,这罪孽终是报应在了自己身上! 不必福隆安再去处置,她已命不久矣!死前唯一的心愿就是恳求公主不要怪罪桂心,“桂心是个单纯的好丫头,她是被我哄骗才会说出来,并无害人之心啊!” 即便桂心是无意,可祸端已然酿成,她也有推卸不了的责任! 当容璃将此事告知春凌时,春凌并未怨怪桂心,也请求公主饶了她,“她就是年纪小,分不出善恶才会上当,实则她对我真的很好,孩子没了这是无法挽回的事实,即便不是桂心,也还会是旁人,我实在不希望再有人为此而遭罪,还请公主宽宏大量,饶她这一回。” 既然她诚心相求,那容璃也就卖她这个人情,命人将桂心放出来,不予惩处。 本想与她商议如何应对奎林,容璃尚未开口说出自己的意思,春凌已然表明自己的态度, “奎林还不知情,但若他回来要与我亲热,必是瞒不过的,他若是问起,我就说走路不小心摔了一跤才会失去孩子,这样他就不会再去问责太夫人,减少祖孙矛盾。” 这也正是容璃的意思,原本还怕她会觉得委屈,而今她竟主动要求隐瞒,感慨她懂事的同时,容璃又十分心疼她所遭的罪,这样知分寸的好姑娘,奎林能遇到她也算是他的福气, 但愿奎林能平静对待此事,不要惹毛祖母,她老人家兴许也就不再为难春凌,留她一命,只要等到祖母仙游,他二人 分卷阅读142 也就可真正在一起,不必再有所顾忌。 此事暂告一段落,并未公开,春凌继续留在这儿休养,感激的桂心更加尽心尽力的侍奉她。一切看似平静,可容璃的心里却是暗潮涌动,只因她发觉福隆安对她越来越好,且每晚也与她越来越亲密,为了配合他治病,她无法拒绝,但他的得寸进尺也令她十分苦恼。 转眼间,容璃生辰将至,福隆安早已私下备好了贺礼,料想珍稀玉石她也不稀罕,他就做了木雕准备送给她, 未成亲之前他已开工,只是后来他以为景越要和她在一起,便没再继续做下去,搁置了许久,直到两人成亲后,才又开始继续雕刻,这木雕雕了两个人,是他和容璃手牵手的模样,第一次尝试这样的木雕,对他而言有些困难,且两人并肩牵手,相连的部分并不多,一不小心就会断裂,小心翼翼的研究了几个月,才终于做出成品。 想着明日便是她的生辰,当晚他就迫不及待的将木雕拿了出来,还附带一番真情剖白,想让她明白他想和她重修于好的决心。 他越是这般用情感来攻克她的心,越会让她觉得无措,不知该如何面对,且她不得不承认,看到那代表两人的木雕时,她真的心软了! 正是这种心软让她痛恨自己,觉得自己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不长记性,活该被伤害!原本平静的她突然就红了眼,跟他发脾气, “福隆安,你想要医治自己的病,要求我配合,我可以答应,因为我心中有愧,哪怕你要圆房我也可以答应,因为你我是夫妻,作为妻子我应该满足你的欲望,但若你企图用感情来挽回我的心,跟我谈情说爱,抱歉,我做不到,我不可能再对你付出真心!你不要再白费心机!” 乐观向上的他一直以为两人在慢慢的靠近,未料今日容璃突然跟他澄清,如此残忍的话语彻底打碎了他的希冀,原来在她眼里,他不过如此, “我晚上抱着你真不是私欲,只是觉得这样可以离你近一些,感受着我们的心贴在一起跳动,我会有种你我同心的错觉。” “我只会跟你同床共枕,但不会同心!”为表自己的决心,容璃骤然将手中的木雕摔于地面,并肩牵手的两个小人瞬间断开,各摔至角落里,凄惨又孤单…… 几个月饱含深情用心所做的东西就这么被她随手一摔,就似捧出来的真心被摔个稀碎一般!震惊又痛惜的福隆安怎么也没料到容璃竟会这般残忍!而她只是垂目不语,冷眼看着,似乎没有任何反应。 怔怔走过去,蹲下身子将分成两半的木雕捡起来,福隆安忽然觉得自己这样处心积虑的想跟她和好似乎有些可笑,但也明知是自己活该,没资格去抱怨什么,终是凄凉一笑, “好吧!我懂了,以后……不会再打搅你,也不会强行抱着你,我睡书房,你可以一个人清净的待着。” 彻底清醒的福隆安再不敢抱任何希望,也不想再死皮赖脸的扰乱她,只想还她一片安宁,就此离去,不打扰,是他唯一能做的了! 看着他黯然转身的背影,容璃竟有种窒息的错觉,踉跄后退两步,撑着桌子的手都在发颤!婚后的她一直在闹腾,不想与他太亲近,每日都提醒自己要保持距离,要冷静,不要再被他所骗,被他所伤,重蹈前世的覆辙。 偏他一直死皮赖脸,让她无所适从,而今终于发了狠话,让他彻底死心,她该高兴才对啊!为何脸上竟是泪流满面,心如刀割一般难受,恨自己的固执,恨自己拥有前世的记忆,恨那颗前世的心囚禁了今生的自己,害得她不得安宁! 明明不想伤害任何人,结果还是伤了他的一腔热情,这算是报复吗?看着他心痛她开心吗? 并不!只会觉得心像针扎一般!讨厌这能感知的痛苦,她很想麻痹自己,不要再被这样矛盾的情绪控制,唯一的办法似乎只有灌酒,灌醉自己才不会再胡思乱想。 痛到难以呼吸的她慌乱的自房中翻出一壶酒,强行给自己灌下去,过往的种种清晰又模糊的在脑海中不断闪现,失控的她再也不想掩饰,放声大哭,都说酒能消愁,可已灌下半壶,撕心裂肺的感觉仍是那么清晰得吞噬着她,没有退路,又找不到出口,仿佛被逼至绝境,无助又绝望! 恍惚中,她看到门被推开,走进来一个人,但又看不清是谁,雪茶吗?定是来劝她不要喝酒的吧?可是她想喝,谁也不要来拦,谁的话她都不会听! 然而来人并未说话,猛然感觉自己被凌空抱起,她恼火的捶打,恨斥道:“放我下来,我要喝酒!不要睡觉!” “不睡觉,咱们说说话,有什么不开心,又不想告诉旁人的,你可以跟树洞说,它会倾听,也会帮你保守秘密。” 是谁?谁在说话?依稀记得小时候也有人这般哄她,让她将心事倾诉给后花园的一个树洞,还说讲出来之后心情会好很多,这会儿她的确很难受,很想找个可以诉说的对象,倾吐所有的不愉快, “树洞啊树洞,你相不相信人有前世今生……” 原本他是不怎么信的,毕竟皆是传言,从未真正经历过,但若容 分卷阅读143 璃这般说,那他愿意相信,“我只信你的话,你说,我听着。” 醉了酒的容璃已然无所顾忌,再不想去伪装,索性将心中的苦恼统统倾倒而出,“所有人都不明白我为何不肯与他重归于好,他们都以为我小气,以为我还在意于蕊茵的事,实则这样的小事根本没必要计较这么久,我之所以一直记恨他,是因为我拥有两世的记忆。 前世的我也嫁给了他,可那时候我并不晓得于蕊茵的存在,以为我和他是天作之合,偏偏婚后的日子不尽人意,他对我十分冷淡,不肯圆房,我听了晴柔的提议,在他汤中放了药,我以为那是补药,哪料竟是迷药, 中了药的他恨透了我,骂我不知廉耻,还……还强要了我……我与他成亲九年,一直都在活在他仇恨的眼波中,他认为是我拆散了他和于姑娘,以为是我害死了她,是以对我恨之入骨,冷漠相待,后来孩子没了,我便连最后的希望也破灭,难以走出丧子之痛,郁郁而终……” 前世?他们的前世?福隆安难以置信,前世的他竟会是这样一个不分青红皂白,将所有责任都推给容璃的混账!“怎么会这样?怎么可以怪罪女人呢?明明你是无辜的,只是遵从皇命而已。” 她也觉得自己无辜,然而福隆安从不这么认为,“可能因为我的重生,许多事都改变了,然而前世的情形并不是如今这般,那时的福隆安一直都不晓得于蕊茵的真面目,不晓得她接近他只是因为他有好家世,香消玉殒的她成了他心底的白月光,而我就是那把斩断他情缘的锋刀!他怪不了皇上,便将所有的恨都转移到我身上,偏偏我死后没有下轮回,睁眼居然发现又回到了成亲之前的日子。” 至此,之前所有的疑惑总算开解,福隆安这才明白她那些异常行为的根源到底是什么,“你不想再重蹈覆辙,所以想尽一切办法要退婚,只想远离这个薄情寡义伤你至深的男人对不对?” 深叹一声,容璃点了点头,苦笑落泪,“可惜不管我怎么处心积虑的想要改变命运,依然斗不过老天爷,最终还是与他完了婚。 我能如何呢?恨他?可今生的他早已看透于蕊茵,不再爱她,也没有虐待我,我若恨他,未免对他不公平,不恨?可我又清晰的拥有着前世的记忆,时常想起前世的他待我是多么的凉薄残忍,我又该如何放下那些恩怨,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和他欢笑甜蜜呢?” 听她诉说着前世今生纠结的痛苦,福隆安已没工夫去思索她为何会重生,只有满满的心疼和愧疚,一把将她拥入怀中,紧紧拥住弱小而无助的她,怜惜她这些遭遇的同时又恨透了自己, “那样是非不分的男人不值得原谅,你会记恨两世也是人之常情,就该下地狱受尽折磨才能泄你心头之恨!” 饶是他自己在听到那样愚蠢的行为之后都觉难以接受,更何况是被冷落那么多年的容璃呢? 道罢他又觉不妥,“下地狱也不好,他受折磨你看不到,就该让他也重活一世,爱惨了你,你却不爱他,让他也尝尝被冷落的滋味。” 义愤填膺的出着主意,福隆安忽然觉得,这说的不就是他自己嘛!今生的他果然就是这样的下场,容璃不再爱他,而他则一直远望着她,始终走不近。 擦了擦眼泪,容璃苦笑连连,“我从未想过要报复他什么,只是不希望自己的真心再被辜负,深爱一个人却得不到回应,他还对你冷嘲热讽,那种感觉我真的不想再感受第二回。” 此时的容璃醉得厉害,正处于迷糊当中,即便他与她说话,她也没将他当成福隆安,只当他是一个倾诉的对象,思及此,他开始用外人的身份来劝导她, “可是今生的他,对你还挺真心的啊!并不像前世那么混账。” 她不是瞎子,可以看得到他的变化,“这也正是我最痛苦的地方,所有的恩怨皆在前世,他记不得,所有人都不晓得,唯有我还清楚的记得那些伤害,而今我才终于明白黄泉之中为何会有孟婆汤,抹不去的记忆于大多数人而言,不是一种馈赠,而是痛楚,唯有忘掉才能开始新的生活,一旦铭记,就会影响下一世,根本无法正常的与人相处。” “你也知道应该忘记,可就是忘不掉对不对?是怕再次被他伤害吗?不会了,他已然认清于蕊茵的真面目,不会再因为那个女人而误解你,且他也在后来的相处之中慢慢看清了自己的心,他心里是喜欢着你的,十分渴望能与你和睦相处,白头偕老。 曾经的伤害是事实,无法抹去,但今生的真心也是事实,前世亏欠你的,他会用一生来偿还,当然,喜欢你是发自真心,并不只是为了弥补才如此,”轻抚她满是泪痕的面颊,福隆安怎么也没想到,前世的他带给她的阴影竟是如此之深,愧疚的同时他又渴望改变这局面, “容璃,你可曾想过老天为何要让你重生,就是怜惜你前世过得太苦,才想给你重来一次的机会,许多人临去之前都抱憾终身,觉得还有很多事没做,既然你有幸重生一世,是不是该对自己好一些,让今生的自己过得快乐点儿,摒弃过往的一切,才不枉这重生的日子。” 分卷阅读144 从来都是说着容易做着难啊!她又何尝不想尝试忘记,偏偏未能尽如人意,“可是我忘不掉,你告诉我应该怎么忘掉那些不愉快?” “有些东西不需要刻意去忘记,越是想忘记,越是容易想起,倘若你坦然接受,那些记忆就会慢慢落在心底的角落,被灰尘遮掩,即便有一天无意间被翻涌而出,也不会觉得痛苦,只当那是一段不关痛痒的过往,因为现在的我是爱你的,咱们的婚事不再是个错误,而是天作之合!” “坦然接受?”喃喃重复着耳畔的言辞,容璃惊觉自己的思维似乎进入了死胡同,她一直都在逃避,从未想过要去接受这些,可越是逃避就越是会想起,害怕面对,继而更加痛恨那些过往。 看她似乎有所感悟,福隆安继续劝慰,“对,唯有接受,它才不会成为伤你的兵刃,你才能放下心中的包袱,轻松的往前走,继续这充满希望的人生!” “可是……我怕我做不到。”那些伤痛铭记了那么多年,时刻提醒着她当年所受的耻辱,岂是说忘就能忘的呢? “不尝试怎么就确定做不到呢?换一种观念,也许心石就会渐渐被丢下,容璃,接受过往,也学着接受我,你要相信,既然重生肯定是有它的意义所在,譬如春凌这件事,就是因为有前世的记忆,你才帮她避过了一劫吧?” 提起这个她仍感愧疚,“没有避过,她仍旧还是失去了孩子。” “你说她会被祖母杀害也是前世发生过的吗?” 点了点头,容璃很怕春凌躲不过这灾难,“我觉得即使重生也无法改变所有的事,比如退婚没成功,比如春凌还是没了孩子。” 他喜欢她的善良,却不喜欢她习惯性的把所有的责任都归咎到自己身上,“咱们皆是凡人,当然无法掌控所有事,尽自己所能,问心无愧便可,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两世你都嫁给了我,那便是天意,老天怜悯,肯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让我明白谁才是对我最重要的那个人。” 紧握着她的手,他是发自内心的感激,感激老天爷让他看透假象,明白容璃的珍贵,本想再继续表明心迹,可她居然闭着眼半晌不吭声,就这么歪在枕边,无辜又迷糊, “容璃?你不是睡着了吧?” “嗯?”含糊应了一声,容璃并未睁眼,又归于平静。 福隆安不由气苦,“所以我才刚说了那么多你都听到了吗?” “喔……”嘤咛应了声,她不耐的动了动,将自己蜷缩起来,大约是睡着了觉着冷吧?无奈的福隆安只得拉开被子为她盖好,趁她没意识就捏了捏她的鼻梁, “你睡得可真是时候,我这一番肺腑之言竟是白说了。”宠溺一笑,他没再打扰她,很庆幸自己没有冲动的离开,其实他刚走出门口的时候就听到她压抑的呜咽哭声,便猜测她应该也很痛苦,于是就没走,在门外待了许久,后来听到她放声大哭,最后终是忍不住又进来,这才有机会窥探到她不为人知的秘密,也更加理解她这大半年的矛盾和痛苦, 怜惜的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福隆安没有欺负她,也没打扰她,只是侧躺着,静静的凝望着她的睡颜,回忆小时候两个人相处的点滴,不觉懊悔这么晚才发现她的可爱之处,但也庆幸总算懂得了感情,她肯说出这些,也算一个转机,至少他了解了两人矛盾的根源,晓得缘由才能化解,不过这会子她已然睡下,他没法儿再劝,只能待她明日醒来再说。 因着有酒麻醉,她这一觉睡得很沉,只是容璃怎么也没想到,醒来的那一刻,映入眼帘的居然是福隆安的喉结,而他只是平躺着,她的手居然搭在他身上!明显是她主动侧身凑近他,怎么会这样?醉酒了也不至于这般主动吧? 惊吓的容璃赶忙收回自己的手,迅速坐起身来,被惊醒的福隆安迷糊睁眼望了望她,微笑着与她打招呼,“醒了?感觉如何?头疼吗?” 看了看窗外的天,已然亮堂,容璃惊讶于此刻的他为何还在帐中,“你不该入宫当值的吗?” 醒来的他干脆枕着手臂,笑望向她,“原本是该入宫,可我看你还没醒,且你的手一直搭在我身上,我若是挪动可能会惊醒你,干脆也就没动,继续躺着陪你睡会儿。” 果真是她霸着他,总是训他抱着她的容璃居然也有主动抱人家的一天,实在没脸,窘迫的她尴尬的捏着被角,低眉小声道:“吵醒就吵醒,上朝比较重要。” 定定的看着她,福隆安会心一笑,“你更重要,昨晚你心情不好,我怕你醒来看不到我会难过,所以就做好了不去当值的打算。” 仔细想了想,她才想起昨晚的两人似乎起了剧烈的争执,“我好像……摔了你的木雕,还说了很难听的话,我记得你很生气,摔门而出,怎么……怎么又回来了?” “身为额驸居然敢跟公主闹脾气,真不懂规矩,实该严惩,”说笑间他坐起身望向她,“你觉得应该怎么惩罚才能解你心头之气?” 还以为他会动怒,不再理她,没想到今日的他仍旧嬉皮笑脸,容璃深感诧异,“我那样说你,你都不生气 分卷阅读145 的吗?居然还笑得出来?” “因为你跟我说了你的秘密,我很欣慰,明白你恨我的真正原因,也就不会生气。” 秘密,什么秘密?容璃闻言心顿惊,“是吗?我到底跟你说过什么?” 明知她好奇,他偏要逗她,手肘撑在膝盖上,朝她坏坏一笑,“想知道吗?亲我一口我就告诉你!” “你这人怎么这样?”越来越赖皮,根本没法儿跟他好好说话。 这怨怪竟有些娇羞的意味,福隆安忍不住再次逗弄,“不然我亲你一口也成。” 听不得玩笑话的容璃恨恨的瞪他一眼,神情严肃的警告道:“福隆安,你能不能正经点?我很认真的在问你。” 眼看媳妇儿要发火,他再不玩笑,适可而止,与她道出实情,“你与我说了前世之事,你恨我的真正原因……” 听着他的复述,容璃只觉脊背发寒,“别胡说!我怎么可能跟你说这些?” “不然我是怎么知道的呢?”若不是昨晚醉酒,他变着法儿的套话,只怕她还打算继续瞒下去,“容璃,你早就该告诉我的。” 既然他听到了全部,为何没有质疑她呢?如此平静的反应着实令她纳罕,“你信我的话?不觉得前世今生什么的太荒谬吗?” 自成亲之后,他从未怀疑过她什么,一直都给予她足够的信任,“你是我的妻子,我谁都可以不信,但你的话我绝对相信,你没必要骗我,况且之前的种种令人疑惑的细节正好可以用前世来解释。” 她本想将这些往事永远烂在腹中,未料竟会在昨晚统统说出来,而他听到了全部,不知该如何面对的容璃伸手捂住了自己的面颊,靠墙蜷坐着,环抱着膝盖,眼神茫然且无助。 往她身边靠了靠,福隆安轻抚着她那垂于肩侧的长发,怜惜哄劝,“容璃,你别怕,其实说出来也好,分担的痛苦是减半的,掩藏的心事有时候能压垮一个人的意志,唯有倾倒而出,才能放下过往,坦然接受,轻装上路,继续寻找属于自己的幸福。” 道理她都懂,可就是做着太难,黯然垂眸的容璃实在没胆气去跨越那条深不可测的鸿沟,生怕一脚踏空就是粉身碎骨,“哪儿有你说得那么容易……” “那是因为你没勇气尝试才觉得很困难,一旦鼓起勇气跨出第一步,你会发现,其实也并没有那么难。你我已然成婚是夫妻,余生的路我都会陪你走下去,前世的那些无法抹去就当是场噩梦,今生才是触手可及的现实,希望你能分清虚和实,重新接受我。” 即便他苦口婆心的劝说,她仍旧默不作声,不知该如何回应他,想起自己曾做过的一个梦,福隆安倒觉得可以讲给她听一听, “那天我梦见自己躺在棺材里,一向冷漠的你终于为我落泪,梦里的我觉得很值得,但又觉得在你愿意珍惜我之时我却离开了你,往后你的日子可怎么过?你想我的时候我却不在你身边,你会不会很难受,谁能哄你呢?” 猛然听到这些,容璃的情绪几近崩溃,只因她忆起前世的画面,心痛不能自已,泪水再次夺眶而出,止也止不住, “别说了别说了!你大哥他……前世的他,七年后就战死沙场,运回来的只有尸身,当时郡主趴在他的棺木前哭到晕厥,我就在旁边看着,那种感同身受的错觉让我撕心裂肺!” 那她应该是由此及彼,想到了他吧?“即便你恨我,可若我真的去世,你也还是会难过的对不对?所以容璃,继续闹别扭只会让我们错失原本拥有的珍贵,不要等到失去那一天才后悔。我们应该珍惜彼此,好好的在一起,才不辜负这一世的相聚。” “可是我……”已然动摇的她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还想再继续琢磨考虑,他却不给她犹豫的机会,倾身凑近,吻住她的唇,不让她再胡思乱想,突如其来的亲热吓到了她,容璃惊慌推拒,他却将她的手腕紧攥,顺势倒于帐中,就此倾覆不许她胡乱踢腾, 深吻容易让人一片空白,被他吻得头昏脑涨的她似乎真能感受到他那缱绻的爱意,对一个人心生防备和抵触真的好累,她也不想再继续这样固执己见,很想放自己一条生路, 想通之后,容璃渐渐放弃了抵抗,不再拒绝他的亲近,小手没再推拒,而是略带紧张的扯着他衣领,这般默认的配合于他而言更是最佳良药,轻易就只好了他的病, 他惊觉自己从未像此刻这般那么强烈的想要一个人,急而短促的呼吸声中夹杂着难以掩饰的意念, “容璃,我……想要你!很想!”说话间,他的鼻尖就在她耳畔,微苏的她嘤咛一声,倒也没有说不许,只是紧闭着眼眸不敢瞧他, 得到默许的福隆安再不犹豫,提枪上场,冲锋陷阵,最终他没有食言,终于在她自愿的情况下,全了大婚当日所缺失的美好。尝过滋味,他才晓得这郎情妾意有多么美妙,暗恨自己居然浪费了几个月的实在罪过! 顾忌她的感受,怕她承受不住,他才没再折腾她,本想再陪她躺会儿,可她直催着他入宫,他却不以为意,“已然迟到,干脆今日不去 分卷阅读146 了吧?” “迟到有情可原,可找个借口说是有事耽搁,但若一日都不去可就严重了!” “果然红颜惑君心啊!古人诚不欺我!”笑笑的亲了她一口,心满意足的他才依依不舍的下帐更衣,而后入宫当值去。 忙碌一天,待他归来之际,容璃还担心的问他,皇上可有过问他为何来迟,福隆安镇定道:“问了,我说病才好,忙着圆房是以才耽搁,皇上也就没罚我。” 暗叹他太过大胆的容璃只觉脸都要被他给丢光,“啊?怎么可以在皇阿玛面前说这种话?都不觉得难为情吗?” 待她抱怨许久,他才朗笑澄清,“蒙你的,我跟皇上说昨夜得了温热之症才睡过头,皇上并未追究,还嘱咐我千万当心。” 夕阳西下的傍晚,天边云霞漫天,明日又该是晴朗的好日子,两人就这般依偎在窗前,终于身相合,心相印,静静的看着四合的暮景,将心交付后便不再是孤独一人,往后的容璃再也不怕这孤单的夜,因为都有他陪伴,而福隆安也会珍惜这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的一生,倾尽所有,以诚相待,再不让她感到孤苦。 有些恨终将淫灭,因为这一生应该被爱包围,而不是被仇恨充斥, 有些错也该忽视,因为悔改的人渴望被谅解,原谅能使枯木生花,怯懦的心再不害怕!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完结,感谢大家一路陪伴,新文《大清异姓王福晋传》已开,讲的是福隆安的弟弟福康安的故事,福隆安与四公主在下一本还会以客串的方式出现。 文案: 穿越成顶替旁人入宫选秀的秀女,得知乾隆已经六十岁,舒颜不求荣华,只求落选!然而她不知道的是,秀女也可被赐婚给宗室,面对太后赐婚,舒颜一脸懵然,福康安是谁?可不就是傅恒之子,富察皇后的亲侄子嘛! 身为当朝首辅傅恒的第三子,福康安的人生可谓平步青云惹人妒,被乾隆姑父当成儿子养,甚至违背祖制打算封他为异姓王,以致于旁人都乱嚼舌根,散播谣言说他是皇帝私生子! 身为福康安的夫人,舒颜可谓是千宠百爱惹人羡,她的夫君每晚都会与她探索人生真谛,害得她总是不能按时早起给婆婆请安,以致于旁人都传言她是狐狸精转世,惯会些魅惑伎俩! 甚觉冤枉的舒颜向他求证,“我真的是狐狸精吗?” 福康安义正言辞的否认,“瞎说,你怎么会是狐狸精?分明是蜘蛛精,轻而易举就让我陷入你编织的情网!” 我的预收文《王妃攻心计》,欢迎收藏,么么哒! 前世的于霜禾被太后安插到晋王身边,忠于太后的她被晋王排斥,下场悲苦。重生后她可不想再做一朵无人采撷的老黄花,果断换棵大树去抱! 是夜,于霜禾鬼鬼祟祟的徘徊在书房之内,被晋王逮个正着,厉声质问,“又打算窃取什么机密报给你主子?” 羞涩的举起手中书,已然改邪归正的于霜禾低眉窘笑,“夫君尚未与我圆房,我担心你不懂周公之礼,打算将这本书放你桌上,得空也好研习。” 看到书封上的三个字,晋王的脸黑了一黑:这种事不都是自学成才吗?看什么书!实践出真知! 晋王因赫赫战功而被皇帝封为皇太弟,起初于霜禾还在想,世上哪有百战百胜的战神,世人对晋王的称颂也太夸大其词了些。 面对质疑,晋王自是得证明,战场上的英姿她没机会看到,帐中的雄风她还是有机会感受的。 于是后来寝房里总会隐约传来王妃的求饶声:王爷,这都三战了,咱们偃旗息鼓,鸣金收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