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柄》 001 心冷 闻恪和计嫣一前一后从民政局出来,结婚证还热乎,两人都没笑脸。 太阳毒起来,计嫣站在阴凉处,闻恪的微信语音响起,显示“祝囡”二字。 计嫣知道这女的是谁,很自觉往旁边挪两步。 闻恪宠溺的口吻似乎在安慰:“最近太忙了,等过阵子飞去陪你,别不高兴,最晚圣诞节,我记得你不喜欢夏天,12月去瑞士滑雪,这个我可以保证。” 计嫣被一波波狗粮撑死,好像包里的红本假的一样。 她穿软底鞋,走路没声音,闻恪没发现她,一对新人路过。 老公对老婆宠溺说:“是是是,以后我负责赚钱养家,你负责貌美如花。” 计嫣有一瞬鼻酸—— 闻恪愿意养的,是电话那头的女人吧。 可她又不甘心,闻恪是她第一个男人,她是他第一个女人。 哪怕分手四年,她也没放下他。 而且他们结婚了。 是不是代表有机会复合? “闻恪,”计嫣见他挂电话,轻轻点点对方手背,“我们谈谈好吗?” 闻恪看向她,眼底的柔情烟消云散,低头点根烟,语气冷冰冰:“就我们俩,别装可怜,五百万明天打入指定账户。” 随即,他讥诮看她一眼:“你爸有救了。” 闻恪腿长,大步往前走。 计嫣抿抿嘴,顾不上辩解,跟在后面,一路小跑,感激道:“这笔钱,不管几年,我一定还,借条我都写好了。” “还?”闻恪突然顿住脚步,鄙夷问,“凭你?值五百万?” 计嫣恨不得起誓:“你要什么我给什么。” 闻恪冷笑:“省省吧,老头子供你读十年书,不多你这双筷子。” 计嫣神色黯然,除了自己一条命,什么都是闻家给的。 听说生孩子是闯鬼门关,她掏心掏肺:“叔叔想早点抱孙子,我可以多生几个。” “计嫣,”闻恪终于给她正眼,一口烟喷她脸上,“几年不见,你为了坐稳闻太太的位置,脸都不要了。” 计嫣被二手烟呛得咳嗽,退后两步,表忠的话卡在喉咙里,很难堪。 半晌,她找回自己的声音,轻声说:“我替我爸道歉,我不知道他赌这么大,你家的恩情我记一辈子,叔叔要我俩今晚回家吃饭,我自作主张答应了。” “我有饭局。”闻恪关上车门,轻飘飘拒绝,也不送她。 三伏天,街上四处热浪滚滚,计嫣汗流浃背撑着太阳伞等公交。 突然明白,闻恪的心真不在她身上了。 是她执迷不悟。 期间,微信响个不停。 计嫣揉揉发红的眼眶,拿出手机,她平时不发朋友圈,微信好友没几个。 打开才发现自己不知被谁拉进一个四人小群,她就认识闻恪的头像。 然后马上有人喊嫂子,同时艾特她和闻恪,问什么时候摆酒? 计嫣猜都是闻恪的好友,正想怎么回复合适,就看见自己被移除该群。 近四十度的艳阳天,心冷。 也是,以闻恪的家世才貌,娶她,会沦为笑柄。 002 野得很 婚房是优质海景别墅,闻家早几年备好的。 计嫣没料到闻恪的饭局是叫一群人来婚房打牌。 她到时已经晚上10点多,站在玄关不知所措,而坐在麻将桌上的四人,以及围观的男男女女消音般看过来,只有开门的女孩问:“你找谁?” “我……” 计嫣目光很快锁定闻恪,对方叼着烟,淡淡瞥她一眼,若无其事叩叩桌沿,叫上家出牌。 显然不会公开关系。 计嫣期待落空,心情沉下去,不想闹得太尴尬,只是静静看着闻恪,像无声抵抗。 在场都是圈子里的朋友,什么名场面没见过,计嫣不知道,闻家给她买的夏装,专柜同系列四位数起跳不打折,但闻恪不吭声,没人戳破。 总有傻子看不懂局面,一探究竟:“找闻哥?你谁啊,带大箱子做什么?” “你问他。”计嫣嘴角下沉,紧紧握住拉杆,心里满满委屈。 闻恪还是不吭声。 有人看出门道,别有深意说:“把箱子丢外面,屋里橡木地板,划坏你赔不起。” 转头,又对闻恪恶劣笑:“可以啊,仗着祝囡天高皇帝远开荤哈,没想到你好这口,瞧那小身板,晚上悠着点。” 男人间开黄腔很正常。 闻恪看向计嫣,嗤笑一声:“她?野得很。” 这话两人心知肚明。 以前闻恪很迷恋她,三不五时开车带她兜风,找个山清水秀人烟稀少的地方疯狂,花样越玩越多。 计嫣涨红脸躲进卫生间,听见有人问,闻恪是不是老客户?下次多带几个女孩来,玩双飞。 闻恪笑,说好。 计嫣眼泪一下没忍住。 哪怕再心碎,计嫣也没勇气公布自己身份。 她明白,今晚说了,两人关系结束。 她很爱闻恪,从情窦初开就暗恋他,到今年整八年。 一个女人有几年青春,几个八年耗在一份感情上…… 还有那笔高利贷。 明天是最后期限,借贷公司说不还钱,就把老赌鬼扔海里喂鱼。 她爸已经被剁两根手指,计嫣太害怕了,呆呆坐在马桶盖上,眼泪流了干,干了流。 - 客厅的麻将声和尖笑连绵。 闻恪一直在输,烟一根接一根,烟灰缸又快满了。 “有烦心事?”之前说话的哥们朝洗手间方向瞥一眼,念念不忘,“我说你怎么今晚开荤,不过那女的和祝囡不同款啊……” 闻恪突然冷脸打断:“不想打牌就滚。” 所有人噤声。 “好晚了,我们下次来吧,我家有门禁。”有人打圆场。 有人顺话下台阶:“我也要走了,不然我爸又要骂人。” 众人哄笑,准备离开。 “刚来的是嫂子吧,”留下来的男人是微信四人小群里的,单独和闻恪在前院抽烟,“你放心,那二百五我们教训过,不会乱来了。” “江群,你跟他们两人说,下次一起喝酒算我的。”闻恪拍拍对方肩膀。 江群有点不解:“我看不像世故女人,那胆子也不像敢吃里扒外的。闻叔不知道吗,还逼你们结婚?” “不知道老爷子怎么想,”毕竟闻家发家史不怎么光彩,闻恪皱眉,也不愿多谈计嫣,“就当被自己养的狗咬一口。” 江群不好插嘴兄弟家事,闻恪是个优越感很强的人,各方面优秀,聪明也骄傲,做出决定不管好的坏的,不轻易改,也不听劝。 他只说:“闻叔不糊涂,不会害你。” 闻恪:“我知道。” 003 不公平 江群走后,闻恪进屋用钥匙打开洗手间反锁的门。 计嫣听到动静,胡乱擦擦脸,慌忙起身,哑着嗓子说:“都走了吗?我去打扫。” 闻恪手里夹着烟,头发有些凌乱,白衬衣敞开两颗扣子,配上精致五官,锋利气场不减,白日职场精英变成夜间情场浪子,又欲又A。 计嫣多少委屈在四目相对下化成一团青烟。 她期待他说两句安慰。 闻恪却凉凉问:“谁让你来的?” 计嫣张目结舌,满眼失望低下头,轻声说:“我以为这边没人。” “没人就来?”闻恪高大的身影走过来,一手撑在洗手台上,笼罩她头顶的光,眯了眯眼,“占着老宅不够,还想占新房?计嫣,婚前财产跟你没关系,懂不懂?” “我没想占你家钱。”计嫣忽然觉得心口痛,眼眶又红了,赌气道,“我找到房子就搬,老宅问起来,我不会帮你掩护。” 闻恪身子前倾,给人强烈的压迫感:“你威胁我?” “我没威胁你,是你太过分了。”计嫣别开脸,说着说着开始哭,“你不愿意结婚,可以离,我以为你会念点过去情分,在外人面前演演戏,可你们合伙侮辱我。” “计嫣,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想和你结婚?”闻恪直起身子,居高临下说,“你从前就爱哭,大小事除了哭,矫情,屁用没有。” 计嫣怔忪抬起眼,眼泪挂在下巴上忘了擦,半晌喃喃:“原来你这么看我,你早就厌恶我了。” 闻恪不耐烦开口:“屋里就我们两人,不用装乖,洗把脸,过来签字。” 她脸都不要了,洗什么呢? 计嫣淡淡的绝望,跟出来:“签什么?” 闻恪从抽屉里拿出几页订好的纸,排头“婚内协议”四个字赫然醒目。 计嫣懵了:“这是什么?” 闻恪把协议推她面前,又拿来一盒红印油:“铅笔打圈的地方是重点,看完签字盖手印。” 计嫣不明所以,扫眼桌上的协议,看到第一个圈“婚姻期限一年”,立刻拒绝:“我不签。” 闻恪料准了:“计嫣,一年五百万,很多高级经理人都拿不到这个数,刚才你说我不念旧情,行,再给你一套市区公寓,明天过户,你可以搬那住。” 计嫣板起脸:“你给多少钱,我都不签,除非叔叔看过,他要我签我就签。” 见闻恪脸色越来越冷,她鼻子发酸,哀求:“你不喜欢我哭,觉得我没用,我改,不签行不行?” “不行。”闻恪把笔甩她面前,“签吧。” “闻恪……”计嫣看到第二个画圈,要求女方净身出户,她忍不住,手背抵在眼睛上,声音微微发颤,“我没图过钱,我喜欢你好多年,以为你知道。” “知道。”闻恪按灭半截烟,又点一根,“过去了,没意义。” “我现在也没图。”计嫣吸了吸鼻子,声线都不稳了,“闻恪,我愿意等,以后你的事我绝不过问,只要别让我离开。” “何必?”闻恪淡漠抽着烟,“该补偿你的一分不少。” 计嫣眼泪憋在眼眶里,努力保持镇定:“我不要补偿,我想有个家,正常的家,像闻叔乔姨那样,十年如一日的恩爱。” “那你找错人。”闻恪没再隐瞒,“祝囡迟早回国,她不会想见你。” 提到祝囡,计嫣没辙了。 她颓然趴在桌上,声音闷闷的:“我一点机会没有吗?” 说着,不知哪来的孤勇,坐直身子,把协议推开,直视闻恪说:“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不好。”闻恪耐心告罄,站起身,椅子与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他抓起协议啪一声摔在计嫣面前。 而后绕到计嫣背后,抓住她的手,强行塞进笔,用力捏紧,另一只胳膊抱紧她的肩膀,固定在怀里。 闻恪常年健身,别说女人,一般男的很少比得过他。 计嫣动弹不得,只剩尖叫:“我不签!我不签!我不签!” 闻恪沉下脸,压紧雪白的手指,笔尖戳破纸张,力透纸背签下“计嫣”,又强迫盖下半个鲜红指纹。 计嫣的手被捏麻了,心也麻了。 她再也忍不住,发出一声爆哭,说:“这对我不公平!” 可感情最不能谈公平,先付出的总会吃亏。 闻恪收好协议,冷脸上楼关门,任由计嫣歇斯底里。 计嫣感觉心脏像被捏住,疼痛从胸口蔓延四肢,她浑身发冷,像泡在冰水里,咬牙掏出手机拨通闻有峰的电话,边抖边说:“叔叔,闻恪不要我了,我好难受……” 说完失去意识,而电话那头才被人接起来,喂喂好半天。 004 缓和 计嫣醒来是在单人病房,蓬头垢面窝在毯子里,恹恹不出声。 闻有峰知道她醒了,坐到床边,低声哄:“小嫣,快中午了,起来吃点东西,我要闻恪过来道歉。” 闻恪不会来的,计嫣也不想撕破脸:“叔叔,我没胃口,闻恪忙,我自己能行。” 闻有峰知道她能忍,止不住叹气:“那你告诉我,昨天到底发生什么?叔叔给你撑腰。” 计嫣又不说话了。 如果真复合不了,一年婚期当缓冲,她劝自己,给彼此留点好印象—— 主要,想给闻恪留个念头,兴许他想起她的好,不离婚了。 再不济,做不成夫妻做朋友。 闻有峰不勉强,只说:“要不我给闻恪放个假,现在不是流行什么旅行结婚,你们找喜欢的地方,国内外都行。” “叔叔,不麻烦了。”计嫣冷静下来,反思,“昨天是我小题大做,闻恪压力大,我还给他添堵,是我不好。” 闻有峰见劝不动就不劝了,叫医生来复诊。 医生拿了两张片子,表示心血管内科主任看了CT结果,没问题,倒是右脚脚踝有个陈旧伤,畸形愈合,问需不需要矫正? 不矫正穿不了高跟鞋,矫正需要开刀。 计嫣毫不犹豫摇摇头,反正她穿平底鞋穿惯了,闻恪也不在乎她穿什么。 医生说完该说的,又给闻有峰使个眼色。 计嫣没注意,吃了小半碗海鲜粥又睡了。 迷糊间,她听见闻有峰很大声,似乎在和谁发脾气。 在骂闻恪? 她叹气,他又要记她一笔。 - 再醒来,计嫣有些意外,闻恪来了。 只是常用的平板扔在沙发上,不见人。 计嫣听见小客厅有动静,故意没出声。 “有钱就是好啊,住院都这么享受。”没想到进来的是计守业,“小嫣,你嫁到闻家一点不亏,爸爸以后全靠你了。” 计嫣坐起来,看见他缠满绷带的手,心堵:“爸,戒赌,行吗?” “行,行,当然行。”计守业四处张望,点头,“你弟想找市里女孩,得买房,爸爸没办法又不能找你开口。” 不开口为什么说出来呢? 计嫣烦躁:“这次五百万算借的,我一人承担,其他事帮不了。” ““你不帮,谁帮?”计守业抬起受伤的手,哭丧着脸,“医生说指头接回来也废了,你妈死得早,我好不容易把你们姐弟俩拉扯大,你现在成阔太太,巴不得跟我糟老头子划清界限。” 计嫣刚恢复点精神,不想吵:“爸,你清醒点,我跟闻恪长不了。” “你放屁!”计守业正要骂人,突然蔫了,朝门口笑,“阿恪来了。” 闻恪不动声色略微点头,提着礼品盒进来。 计嫣蹙眉,不知他听到多少。 计守业心虚,赔笑:“小嫣生病脾气不好,净瞎扯,你们聊,我走了。” 闻恪嗯一声,坐在沙发上拿起平板看股市。 偌大房间安静下来。 计嫣看眼礼品盒水果是她爱吃的,心情缓和不少:“我明天出院,你不必破费。” 闻恪没和她假客气,皱眉问:“你脚伤怎么回事?” 005 我没病 突如其来的关心,让计嫣无所适从:“就四年前……” 说到四年前,像两人间禁忌。 闻恪心烦想抽烟,拿出烟盒想起在医院,又放回去:“你说。” 计嫣回忆从老家院墙翻出来刹那,依旧恍惚:“摔的,当时紧张没感觉,后来走到高速上被交警送回市里。” 她省略所有细节,怕闻恪没耐心听:“回来后发现脚肿了。” 闻恪半信半疑:“老头子没带你去医院?” “去了。”计嫣老实回答,“那时我想攒机票去找你,偷偷打工,把夹板拆了。” “胆子不小。”闻恪想起什么不快的经历,面带愠色,“走高速,你不怕死还是做苦肉计给我爸看?” “你为什么这么想我?”计嫣刚刚的温情凉下去,“我被关在乡下,趁我弟睡觉用他手机给叔叔打电话,才知道你要出国,我……” 闻恪的微信响起,打破烦闷的气氛。 他起身快速走出去,关门的瞬间,祝囡撒娇声从视频传来:“我难得早下排练,有没有想我?” 计嫣有点想哭。 如果不是计守业撞破他俩情事,闻恪一声不吭离开,在国外认识学芭蕾的祝囡,他们应该好很久。 - 闻恪回到病房时,计嫣掩在被子里,留个侧影。 他坐了会,先开口:“医生建议你去精神心理科看看,我认识不错的心理医生可以介绍你。” “我没病。” 计嫣有预感,她的病灶真是精神原因造成,那份“协议”期限很可能改到“一个月”甚至更短。 没谁愿意娶个疯子。 她强调:“我可能气狠了才不舒服,以后注意,但我心理、精神都很健康。” 闻恪皱眉看着她,正要说话,微信又响起来。 他看眼来电,没接。 以计嫣的了解,闻恪不会不管公事,只能是私事。 “接吧。”她劝,“说不定找你急事。” 其实她希望他留下来。 微信紧接着第二遍响起来,闻恪犹豫下,说句“你好好休息”,拿着手机离开。 计嫣闭了闭眼,不用想也知道谁打来的。 她在闻恪朋友圈见过一张女生背影照,扎马尾,身形气质很好,是祝囡。 而祝家是隐形富豪,有背景,媒体不敢惹。 计嫣把自己蜷缩起来,自卑和恐慌翻来覆去啃噬心脏。 女人只有在极度没有安全感时候,才想用婚姻套牢对方。 “小嫣,你说长不了什么意思?”计守业看见闻恪驱车离开,又窜回病房,“你不能做傻事啊,闻家这么有钱,你离婚还能找好的么?你不为自己想也要为你弟弟想啊。” “爸,”计嫣看着对方焦急的眼神,替自己悲哀,“你关心过我么?你怕失去闻家这棵大树,连我死活都不顾了。” 这话戳到计守业痛点,发火道:“我怎么不顾你死活!你以为在闻家住十年,真成大小姐?!被人睡烂了,离了,哪个好人家要你?” “睡烂了”三个字砸得计嫣头晕,甚至比闻恪那句“野得很”,更不堪。 她忍无可忍:“闻家不知道我不是第一次发病,现在闻恪要我去看精神科,还说找好的心理医生给我,你只管闹,我真疯了,你养我一辈子。” 006 你会难受吗 计守业灰溜溜的走了,计嫣出神望着窗外,换以前肯定哭唧唧给闻恪打电话。 现在哭也改变不任何现状。 下午计嫣自己办出院手续,一个人回海景别墅,昨天的事历历在目,她有点呼吸不畅,赶紧拖着箱子离开。 她找个快捷酒店落脚,一边找翻译兼职一边浏览租房信息。 正忙着,微信通话响了,显示“闻恪”。 她微微蹙眉,猜打错了,等对方挂断。 然而微信响了好一会,断了,接着又响起来。 计嫣犹豫下,接了,她没说话,那边响起的声音不是闻恪。 “嫂子么?” 计嫣想了想,问:“有什么事吗?你是不是找错人了?” 闻恪朋友圈公认的“嫂子”是祝囡。 “没有,”对方再次确定,“是计嫣吧?” “是。” “那就没错啦,”对方笑出声,“恪哥喝多了,正在当散财童子,谁都劝不住,嫂子你快来带走他。” 说完,挂断,很快发来地址。 计嫣赶到时没有想象中的热闹,她没看到闻恪,只有四人在打牌。 她见过江群,有点眼熟,点头算打招呼。 “嫂子。”刚给她打电话的人自来熟向上指,“恪哥说头疼,在楼上休息,你自己过去吧。” 计嫣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没留意这些人的表情。 她一离开,江群在桌子下踹了一脚,低声骂:“李越然,你又犯二?” 李越然不以为然拍拍裤腿:“你们信恪哥被逼,我不信,我要重新拉人进群你们还不让。” 计嫣上楼的脚步一顿,自嘲摇摇头,闻恪的表现怎么看不像自愿。 但她也不想在外有失//体面,要杯解酒茶进房。 屋里窗帘拉拢,光线很暗,闻恪两条长腿搭在床尾。 计嫣轻手轻脚走过去,把杯子放在床头柜上,拍拍床-/上的人。 闻恪动了动,没睁眼。 计嫣不确定他醒了没,低声说:“记得喝解酒茶,我走了。” 话音刚落,闻恪翻个身抓住她的裙摆。 计嫣想走也走不了,索性坐下哄:“要不现在喝,喝完头不疼。” “好。”闻恪含混吐出一个字,皱眉睁开眼,难得顺从起身拿杯子。 计嫣看他喝完,又扯了扯裙子,很怀疑闻恪认错人,委婉提醒:“祝囡打视频来,不会想看到你身边有其他人。” “换你,你接受吗?”闻恪讽刺道,“你会难受吗?” 她当然会难受,计嫣不跟醉鬼计较,掰他的手指:“你好好睡,我还有事,真要走。” 闻恪不放手,冷冷问:“你去哪?” 计嫣知道他顾虑什么:“我说了以后不过问你的事,老宅那边我会瞒着,婚房我不会住,行李已经搬出来了。” 闻恪盯着她,转身摸柜子上的烟,点了支:“觉得委屈?” 计嫣别别嘴角,憋住鼻酸,摇头。 闻恪知道再说下去,她要哭,更烦躁:“我喝酒不能开车,你下楼找江群,叫他送你回去。” “不用了。”计嫣深吸口气,平稳情绪,“我自己叫车就行。” 又问:“要帮你叫代驾么?” “不用。”闻恪抽两口烟,改主意,“叫代驾,我送你。” 007 疯狂 两人一前一后下楼,麻将桌上四个人目不斜视。 大门关上后,李越然伸出手,得意笑:“我就说恪哥听嫂子的,愿赌服输,给钱给钱。” 江群叼着烟嘁一声,和另外两人拿手机转红包。 麻将声响,有人说:“我看他们长不了,祝家和闻家合作前,看中另一家,合同都备好了,被闻恪拦胡成功,你说没祝囡推动,能这么顺?所以啊,强强联合没错。” 计家有什么?从乡补助的贫困户,变成靠闻家的暴发户。 闻恪的朋友圈或多或少瞧不起计嫣。 - 计嫣坐在后座,叫了几次停车,闻恪闭眼不吭声,代驾以为情侣吵架没停,一路开到酒店。 “你就住这?”闻恪皱眉嫌弃。 计嫣点头:“临时住两天,租好房子就走。” 闻恪喝多了,在她面前情绪都摆脸上。 “不想见我,还跑来干什么?” 计嫣不知道他不高兴什么,协议不想签也签了,她又不管他,又没求他送:“你朋友打电话,要我带你走。” “别人要你做什么就做什么?你这么乖?”闻恪抽出烟,掀开眼皮瞥她一眼。 大热天医院、别墅、酒店三个地方来回几个小时,计嫣累了,不想多说话:“别墅挺远的,你打电话给前台多订一间房休息,我洗澡了。” 说完拿干净衣服进淋浴间。 水哗啦啦响,毛玻璃上若隐若现纤瘦的侧影,闻恪心浮气躁抽烟,忽然起身,拽着领口脱下T恤。 计嫣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人疯狂掠夺肺里的氧气。 她嘴唇麻了,开始挣扎。 明明不愿意,可身体记忆迅速唤醒,理智与沉沦撕扯,计嫣发出呜咽,口齿不清说:“我不,不是祝囡。” 闻恪不理。 …… 夜里,计嫣醒了,被勒醒的。 闻恪呼吸急促,抱她抱得很紧,勒得她腰发疼。 计嫣叫醒他,轻声问:“做噩梦了?” 闻恪低沉嗯一声,半睡半醒说:“梦见死人了。” 他没说死谁,计嫣很快反应过来,能让闻恪这么紧张必然是另一个女人。 她心里发涩,敷衍道:“梦是反的,睡吧。” 闻恪睡了,计嫣睁眼到天亮。 她没勇气面对闻恪酒醒后的冷淡,趁对方没醒,悄悄离开。 - 计嫣踩着中介上班的点,挑个差不多的定了,一个人在出租屋做清洁,手机响了。 来电是个陌生号码,没标销售和诈骗,她接起来:“你好,哪位?” “是爸爸。”计守业说,“高利贷知道我以前的号,我换了。” 他一改之前的态度,温和道:“小嫣,爸爸有事想跟你商量。” 计嫣:“您说。” “你弟说闻家开发的新楼盘很不错,你能不能要个内部价?”计守业轻咳声,“当然你帮忙出个首付更好了。” 计嫣就知道无事不登三宝殿:“爸,据我所知,这几年闻家只合作开发高档小区和商业用地,别说首付三成,内部价一成我都掏不起。” “买不起要闻恪送啊!”计守业见她不答应,立刻变脸,“睡了白睡啊?!你就是太便宜,人家才不把你当回事……” 后面的更难听,计嫣直接挂断。 没过两分钟计守业又打来,她不接,就一直打,打到手机没电。 008 动手 计嫣发泄似的做完三小时清洁,瘫在沙发上给手机插上充电器。 开机,蹦出两条微信,计守业发来的。 ——你翅膀硬了? ——计家养你个赔钱货! 计嫣累得连指头懒得动,更没精神吵,关掉微信,打开邮箱,看看之前找的兼职回信没。 她学小语种,又是国内知名外国语大学毕业,因为闻家不赞同她出去工作,她就私下偷着做兼职,想攒钱出国找闻恪,现在不需要,又变成五百万的债。 小语种吃香,报酬水涨船高,有个招聘要求面谈。 计嫣怕骗子,照着回复上的座机电话打过去。 “喂,你找哪位?”接电话是个女的。 计嫣愣了下,脱口而出:“我找高先生。” 她想,对方说打错,这单就不用接了。 “你稍等。” 隔了会,一个清朗的嗓音拿起电话:“哪位?” 雇主比计嫣想象中年轻,她清清嗓子:“请问是高先生?” “是我。” “你好,我是计嫣,按照你们要求发过简历。” “学姐你好,”对方爽朗笑起来,“我本科也在北外就读,我相信你的能力。” - 隔天两人约见咖啡厅。 “高天杪,蓝天的天,木少杪。”对方很绅士自我介绍,又正色道:“学姐,这次翻译学术性很强,你先试翻一章论文,教授审核没问题再合作,能接受么?” 计嫣同意,毕竟酬劳高,如果翻译量大,收入可观。 可难度也摆在这,她问:“你们人手不够吗?我的意思,这种课题性的资料不外包。” “确实人手不够。”高天杪说,“但教授没找到合适的,宁缺毋滥。” 计嫣了然:“我不是八卦,先小人后君子,减少后期合作麻烦。” “没事,”高天杪笑起来,“从你问的就知道你有经验,我挺怕遇到小白。” 计嫣低头笑笑,卷翘的睫毛又密又长,肤白素净,唇红齿白,神情带着淡淡的疏离。 高天杪愣了愣神,不走脑子来句:“学姐,你种假睫毛了?” 这话把计嫣问乐了,拒撩:“学弟,我结婚了。” 高天杪扫眼她双手,不信:“这么年轻结婚?怎么没戴戒指?” “钻戒太大,我怕丢。”计嫣依旧笑着,心里不是滋味,转移话题,“试翻的论文什么时候要?” 高天杪收了笑:“两天够不够?” 话音未落,一个身影陡然冲来,指着计嫣的鼻子,气急败坏:“高天杪!你疯了!竟然跟这种女人喝咖啡?” 高天杪莫名其妙转过头:“啊?” “啊什么呀!”女孩仿佛站在道德制高点,“好女孩多得是,非要找这种烂大街的?” 高天杪再听不出来就是傻子,沉脸道:“白思,这是我学姐,你别胡说。” “学姐?”白思快笑死了,“你问她,闻哥前几天在海边开牌局,她跑去做什么?我告诉你,还是我给她开的门。” 说到开门,计嫣是觉得女孩眼熟,可她没什么好解释,也不喜欢周遭投来各种视线,起身冷静道:“学弟,我有事先走,后续加我微信细聊。” 高天杪巴不得快点撤退,说好。 白思眼见自己成跳梁小丑,一把拉住计嫣,怒向高天杪:“你跟不要脸的女人细聊什么?” “白小姐,放尊重点,不然我报警了。”计嫣声音又低又冷,“放手。” “不放!”白思不顾高天杪阻拦,拿出手机对着计嫣拍,咬牙切齿道,“现在知道怕?晚了,我要让所有人知道你的贱样!” 计嫣动手的刹那,脑子一片空白,回过神,手上的冰美式泼了白思满脸。 009 偏袒 闻恪到派//出所时,气压低得吓人。 “恪哥,我长这么大,连我爸妈都没动我一根手指头。”白思哭得梨花带雨,往他怀里钻,“不带这么欺负人。” 闻恪拍拍她的头,安慰两句,视线转向坐在另一边的计嫣。 她紧抿着嘴,脸色惨白,盯着一处发呆。 派//出所没觉得多大的事,批评教育完事,但白家律师不干,和闻恪的私人律师协商,不用赔偿,要计嫣道歉。 计嫣好像没听见,机械往外走,在大门口碰到高天杪,才开口:“这单我接,今天先这样吧。” “学姐不好意思啊,”高天杪过意不去,跟上来解释,“我不知道你和白思有误会,她要找我,我就发定位给她,没想到搞得一团糟,那个,她年纪小不懂事,还请学姐多担待。” 计嫣不过大几岁,她无奈笑笑,说:“好。” 人总要为五斗米折腰。 高天杪有司机来接,想捎她一路,看见闻恪过来,摸摸鼻子离开。 “白思的要求不过分。”闻恪站在计嫣身侧,低头点烟,“她一小姑娘,脸上衣服都脏了,你没吃亏。” 又一个偏袒的。 计嫣蹙下眉,抬起头:“笔录上写得很清楚我为什么泼她,要我道歉可以,让她先道歉。” 说完,抬手拦下一辆空的士。 “计嫣。”闻恪把住车门,弯下腰看着她,冷声说,“你不听,后面发生任何事,我不管。” 赤裸裸的威胁。 计嫣把头扭向一边。 闻恪沉默几秒,砰一声甩上门,连司机都吓一跳。 行驶路上,两辆车平行等红绿灯,不知白思是不是故意,后座车窗各降下一半,计嫣看见她扑在闻恪肩膀上哭,不见他半点不耐。 计嫣眼睛突然有些刺痛,不是闻恪讨厌哭,他只厌倦她而已。 - 回到出租屋,计嫣洗把脸,平复情绪才想起加高天杪微信的事。 高天杪早发来好友申请,她通过,对方马上发来信息。 ——学姐,对不起,你哪天有空,请吃饭谢罪。 计嫣知道他们一个圈子,不想多聊。 ——你把资料发过来。 ——学姐,白思今天很过分,我替她道歉,你别往心里去。 ——先说正事吧。 计嫣想,拿到钱再把高天杪拉黑。 高天杪很快发来试翻的论文,又发条语音:“一共四页内容,学姐,我帮你争取三天时间,你今天好好休息,不着急。” 计嫣回句谢谢。 后面高天杪又发了几条语音过来,她懒得听,打开笔记本开始工作。 正如高天杪说的,翻译难度非常大,专业词汇太多,计嫣翻墙查文献,感觉累时已经夜里十一点多了。 中午在派出所她没吃,饿到现在,烧水泡面时才想起之前微信又响几声。 她滑开屏幕,高天杪未读信息没变,倒是计勇发来的。 ——姐,爸说你不出钱,他就去闻家闹,我劝了,他不听。 ——我不是非要闻家开发的楼盘,姐夫能帮就帮一下。 ——你实在不愿意,首付算借的,我打借条给你。 计嫣的确没钱。 ——爸五百万的高利贷是闻家给的,我答应替他还。 没想到计勇很快回复—— 五百万是闻家出的彩礼,为什么要还? 010 不能善了 计嫣捏着手机盯着泡面愣了会,拨通计守业的电话。 响了半分钟才接起来,背景音很嘈杂,听见他喊:“杠开!” 计嫣蹙紧眉头:“爸,你又去赌?” 计守业手气不错,心情好:“我在棋牌室,打得很小。” 计嫣不信:“你哪来钱打牌?” “女婿给的。”计守业突然意识说漏嘴,“你公公说没时间来看我,闻恪来了,给个红包。” “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就你住院那天下午,”计守业说,“他来我这坐不到五分钟,接个电话走了。” 所以那晚他和她在酒店……付过钱。 计嫣心情沉到谷底:“您是不是把我在医院的话忘了?哪来五百万彩礼,您和计勇胡说什么?” “老子怎么叫胡说!”计守业嗓门比她还大,“难道我嫁女儿白送啊!行!计勇的事你不帮,别怪老子不给你脸!” 四年前计守业撒泼的劲,计嫣记忆犹新。 他趁闻家人不在,拽着她头发拖出老宅,狠扇几耳光打得口鼻出血,连夜送乡下。 计嫣不怕是假话。 挂断电话,她迟疑很久,打闻恪微信,占线。 这个时间多半是祝囡。 计嫣没有打扰的意思,发信息过去。 ——你说给一套市里房子还算数吗? 她没等到回复就睡了。 第二天早上又看遍微信,还是没回。 计嫣太了解他的脾气,主动服软。 ——我给白思道歉,去哪找她。 两小时后闻恪发来定位,约晚上六点。 计嫣直觉不太好,发消息。 ——你来么? 闻恪没回。 - 计嫣想早点搞完试翻论文,伏案一天,五点出门,才在小超市买个面包垫吧垫吧。 约见地点是个高档餐厅,迎宾直接带她去三楼包间。 推开门,正在吃饭的一桌子人齐刷刷看向计嫣。 计嫣第一眼就看见闻恪把剥好的虾肉放到白思碗里,她立刻垂下眸,关上门说:“白小姐,我诚心诚意向你道歉。” 白思充耳不闻,缠着闻恪剥第二只虾。 闻恪异常好说话,连剥三个给她。 风向很明显,有人啧一声:“光嘴巴上道歉啊?没诚意。” 计嫣不理会,只盯着白思问:“白小姐觉得怎样有诚意?” 白思慢条斯理吃完,抬手指了指茶几上三个高脚杯,满满三杯酒,一杯啤的,一杯红的,一杯白的:“你喝完,我接受你的道歉。” 说着,她又看向闻恪,故意问:“恪哥,我不过分吧?” 计嫣以为他好歹为自己说两句,没想到闻恪嗯一声,连个正眼都没给她。 他说到做到,不管她了。 “我不会喝酒。”计嫣心里发寒,知道今天不能善了,咬咬牙,“换个方式行么?” 白思轻笑:“什么方式?” 计嫣二话没说,走到茶几边,拿起一杯酒从自己头上倒下去,倒完第一杯,又拿起一杯。 “等等。”白思叫住她,对旁边人说,“拿手机拍下来发群里,让大家都乐呵乐呵。” 旁边人说:“正拍着呢,继续。” 计嫣连倒两杯,冰凉的酒液顺着脸颊滴进脖子里,衣领胸/口全湿透了,她放下酒杯,站得笔直,让自己看起来不要太狼狈,问:“白小姐,我能走了吗?” 011 无非要她息事宁人 白思不放过她,有人起哄,拉计嫣就坐:“来者是客,哪有没吃饭就走的,传出去说我们不懂事。” 计嫣挣扎下,没挣脱,被摁在椅子上,又有人叫服务员添副干净碗筷。 “我吃过了。”周遭全是恶意,她想快点离开,“我去洗手间洗脸。” 不等起身,被人拦下来。 “我吃饱了。”闻恪突然对白思说,“不够再点,我去签单。” 说着,他直径走向计嫣,拉着她胳膊:“人,我带走了,你们继续。” 两人走后,众人面面相觑。 “什么情况?”有人用筷子戳戳白思,“昨天闻恪去派//出所捞这女的?她谁啊?闻恪移情别恋了?” 白思冷笑:“怎么可能,囡姐前几天在朋友圈发了恪哥寄她的礼物。” “哦!想起来了,”大家七嘴八舌,“我说看那女的眼熟,记不记得上学那会,有个小女孩总跟着闻恪,还上过慈善颁奖晚会,好像是闻家资助的贫困生。” 白思笑意更冷:“难怪呢,乌鸡变凤凰,当自己真凤凰。” - 富家圈表面教养好,背地里难听的话多了去。 计嫣不用想都知道那群人怎么编排自己。 闻恪在她身边抽烟,悠悠说:“明天没时间,后天过户。” 计嫣愣了愣,才想起他说房子的事:“好。” 过了会,她又说:“你先走吧,我去清洗一下。” 闻恪拿手机叫代驾,淡淡:“嗯。” 计嫣知道他不会送自己,也不想和他待一起,哪怕刚替她解围,她也不感激。 追溯始作俑者,就是闻恪造成的。 心是慢慢凉的,计嫣走几步,回头说:“你给我个账号,钱我分批还,打你公司账户也行。” 闻恪低头看手机,摆摆手,意思快走。 计嫣紧抿下嘴。 - 回到出租屋,她才松了劲,洗澡时,站在花洒下冲很久,直到手机和微信通话交替响才晃过神。 微信里,高天杪三条“对方已取消”的红点信息,后面紧跟文字。 ——学姐,你没事吧? ——我看到视频了…… ——学姐,我很担心,你看到后回个消息。 计嫣打心底厌恶白思那群人,把高天杪也划入其中,公事公办语气回复。 ——我没事,试翻论文明天发给你。 上面很快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学姐,对不起啊。 对不起什么,计嫣想,无非要她息事宁人。 她关了微信,又看未接来电,闻恪打来的。 计嫣不想理,但想到房子没过户,忍忍回拨过去。 “在哪?”闻恪声音听不出喜怒,“我现在去接你。” “我已经给白思道过歉了。”她第一反应是不是白思反悔了,闻恪要助纣为虐,“我不会跟她再碰面,碰面我也绕道走。” 闻恪根本不听,甚至带点强势:“你可以不说,我要查也就一刻钟的事。” 计嫣沉默几秒,报个地址。 两人一路无话,但路线她熟,往老宅的方向。 进门的时候,家里气氛不太对,闻有峰背对两人,在客厅练挥杆动作,听到动静未抬头,对佣人说:“带太太上楼。” 佣人拿拖鞋时,低声提醒:“小闻总,董事长不高兴。” 闻恪嗯一声:“我知道。” 计嫣很识趣没吭声,主动上楼。 012 她不是摆设 “爸,事情我会处理。”闻恪恭敬走上前,递杯茶,“天热,您歇歇。” “你眼里有我这个爸吗?”闻有峰抓起杯子砸地上,地毯氲湿一片深色,“那视频拍的什么东西!外面欺负计嫣,就是打你脸,打我的脸,打闻家的脸!你出国出傻了!” 佣人们躲走,噤若寒蝉。 闻恪明白,故意不管的:“爸,计家是个无底洞,计守业找我要新楼盘指标,我没应,昨天计嫣又来找我,我答应后天过户一套市里公寓,算仁至义尽。” “你当全天下你最聪明?”闻有峰冷笑,“你们以前偷偷摸摸只有计守业知道?” 闻家早知道了? 计嫣房门没关严,不由攥紧门把手。 闻恪也愣了愣。 闻有峰继续说:“既然好过,就对人家负责,我看着计嫣长大,知根知底,祝家不适合你。” “怎么不适合?”闻恪脸色阴沉,“这次和祝家合作,我们赚了钱转脸不认祝囡的功劳?” “她一个跳舞的,有什么功劳?”闻有峰喝道,“祝家她说了算?!你多大年纪,信这种鬼话!” 老一辈人眼里,搞文艺的没几个好鸟,男女皆是。 闻恪懒得多说,直言不讳:“这个婚姻最多一年,我不公开是给彼此脸面,方便计嫣以后……” 话音未落,闻有峰挥起一杆,闻恪下意识抬手挡。 金属杆子撞在骨头上发出闷响。 闻有峰早年过过刀口舔血的日子,发起脾气下死手。 闻恪捂着手肘,眉头紧皱,咬紧牙关,指尖微微发抖。 “我不管你想娶谁,”闻有峰警告,“只要我在,闻家就我说了算。” 而后叫计嫣给闻恪擦药。 - 闻恪疼得一身汗,洗澡出来,光着上身。 计嫣拿药酒,坐在沙发上等,抬眼瞬间,被惊艳到。 不得不说闻恪身形比四年前精壮许多,无论正面的腹肌还是侧面的公狗腰,如同行走的荷尔蒙,果然和祝囡在一起不一样了。 而且两家还有生意来往。 计嫣垂眸,加速的心跳很快凉透。 擦药时,闻恪嘶了声。 她低声说:“你忍忍。” 闻恪面无表情睨她一眼,摸来烟盒,叼出一支,声音模糊:“老爷子偏袒你,开心吧。” “我该开心吗?”计嫣喉咙泛起苦涩,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意思,“一年时间还长,你偏袒祝囡不用表现这么明显。” 闻恪眯着眼,板起她的下巴:“你管我?” 计嫣挪开脸,坦然道:“我不管你,但我不是摆设,你瞧不起计家,我认了,房子是签协议时你提的,至于我爸怎么跟你说,我不知情,如果我帮他,我不会只要一套公寓。” 顿了顿,她又说:“你知道我爸喜欢儿子,那套房子留不到我手上,我也没打算要,趁年轻想出去闯闯。” 连闻有峰都看见视频,圈子里应该传遍了,大家都等着看计嫣的笑话。 闻恪沉默抽完烟,没再说话。 - 两天后计嫣拿到房产证拍照给计守业,又留信息。 ——我只能帮计勇这么多,这房子你要就要,不要我就租出去。 计守业很快回复。 ——要!当然要,赶紧过户给计勇,越快越好。 计嫣只当花钱买清静,房子转到计勇名下。 隔天她找闻有峰帮忙,寻个外地工作,倒不是她自己找不到,长辈不赞同新婚夫妻分开,她一走了之,闻家怎么想。 不过闻有峰考虑计嫣的心理问题,没强留。 计嫣走那天,高天杪突然回信,说教授想跟她聊聊。 她想了想发微信。 ——抱歉,我要去外地工作,你们只要翻译没问题,面谈就算了。 013 有仰慕他的女下属 高天杪没再给消息,计嫣也没往心里去。 她直接空降闻氏华中分公司企划部,做企业文化这块,实质就是带着员工吃吃喝喝,搞搞团建,喊喊口号。 很闲,她有大把时间摸鱼,也没再和闻恪联系过。 计嫣觉得这样挺好,她的位置在最角落,电脑对着墙,没事的时候上网站找翻译兼职,甚至可以做自己的私活。 快到月底,每个部门抓紧时间递当月报销。 企划部应酬多,有的人票据多贴不过来,计嫣贴好自己的,主动帮忙。 “报销单别放于红桌上,”搞品牌推广的同事见她漂亮有眼力见,小声提醒,“她审核严,很多单子到不了财务主管那,被刷下来重填。” 计嫣不解:“为什么?” 同事笑得别有深意:“财务部传,于红是小闻总钦点调派,亲自护送,她觉得自己有老板娘潜质吧。” 以闻恪的家世相貌,外面多几个花花草草不奇怪。 计嫣寡淡的笑笑,恶劣的想,祝囡也管不住这男人……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她去趟财务室,见到本尊,出乎意料,以为闻恪喜欢的柔美优雅型,没想到是冷艳挂。 于红感受到视线,抬头,语气冷淡:“有事?” 计嫣明显感到她不好相处,抬抬手上的报销单,放到另一个会计桌上,转身离开。 - 过半个多月,两笔报销迟迟没下来。 钱不多,但是计嫣自己垫的,如果不背债,再等等无妨。 她去财务室问情况,财务主管不想得罪总部来的人,和颜悦色推脱:“你的报销单被于红压了,她现在和总监在小闻总办公室开会,等她回来,可以直接问她。” 没想到闻恪会来。 计嫣愣了下,笑笑:“没关系,我明天来找于姐。” 回到企划部,同事用同情的眼神看着她,说闻总找。 计嫣没多想,到的时候,正好碰到于红和财务总监出来,总监对她点头打招呼,于红瞥她一眼。 不知是不是多心,擦肩而过时,计嫣好像听见一声轻哼。 - 办公室就他们两人,计嫣第一次见闻恪的工作状态,气场和平时很不一样,异常冷静,似乎不受任何影响。 “过来坐。”闻恪在审核文件,食指敲敲桌子。 计嫣坐他对面,一眼看见桌角上的报销单是自己的。 她不明白于红什么意思,也没挑明。 闻恪忙完手头的事,看向她,开口第一句话:“长胖了。” 没有哪个女孩喜欢被人说胖,计嫣沉静看着他,不太懂是单纯意思,还是讽刺她在公司像废物一样心宽体胖,连个报销单都不会填。 她想了想,解释:“我按公司流程走,发票都检查过,没问题。” “是吗?”闻恪拿起单据边翻边说,“企划部的人没告诉你,各层级经费有限额,你两笔超了,于红也没提示你?” “没人告诉我,”计嫣只当花钱买教训,“报不了算了。” “下不为例。”闻恪拿起笔直接在报销单签字,又问,“你知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不跟你说?” 计嫣:“不知道。” “因为你是老爷子打电话安排下来的,”闻恪半笑不笑看着她,“他们不敢得罪你,于红是财务,有把控责任,哪怕小问题都要跟我报备,你在这学不到什么东西,别浪费自己时间。” 所以她不该来闻氏,也不该撞破有仰慕他的女下属。 计嫣点点头:“好,我考过CATTI二笔就走。” CATTI二笔去年下半年通过率,官方统计12.5%。 闻恪不想打击她:“三笔过了?” “过了。”计嫣知道他看轻自己,“我从大学毕业就一直接翻译工作,虽然都是兼职,收入还可以,我说过和你结婚只想重新开始,不是图钱。” 014 不管不顾兴师问罪 闻恪笑意很淡,低头点烟:“不图钱也要走一套房子,给你,给计家有什么区别。” 好像她和计守业沆瀣一气往死里搞钱。 计嫣确实没什么好辩解,也不知闻恪信不信,实话道:“我不要,会挨打。” 闻恪手一顿,脸色微变:“计守业动过手?” 计嫣说:“以前动过,在老宅门口,应该有监控,当时脸肿了三天。” 闻恪没见过这段视频,可能佣人认为爸爸打孩子天经地义,直接覆盖了。 “如果你喜欢这边,”他语气稍缓,“过了二笔可以换岗位。” 计嫣跟不上他的反复,说:“过了,再定吧。” - 下午工资卡账户收到两笔钱,报销下来了,她看眼短信,继续干私活。 不过今天手机格外热闹,先微信响,过会又短信响,计嫣没理,又过会微信通话响了。 她看眼屏幕,高天杪打来的。 他们很久没联系,计嫣想翻译的事黄了,又不是一个圈子没什么可聊,挂断,对方又打来。 她避免干扰别人工作,拿手机去楼梯间。 “学姐,打扰到你了?”高天杪小心翼翼问,“我给你发微信,你没回,怕你没看见,还是打个电话说一声。” 计嫣淡淡:“什么事?” 高天杪犹豫会:“不知谁把咖啡厅监控视频发到网上了,正好剪到白思冲进来之后,还买了水军,舆论挺猛,现在白家知道原委,愿意补偿,就是找不到你,我征求同意,能不能透露你的联系方式?” 计嫣正好缺钱:“过会我发卡号给你,联系就算了。” 高天杪说好,又问:“学姐,翻译你还做么?” “做啊。”计嫣说,“可你们教授不是要面谈,我在外地没办法。” “也不是,”高天杪有些心虚,“我今天打电话就是确认,你还接不接,接,我明天把需要翻译的资料发给你,还要签保密协议。” “这没问题。”计嫣不跟钱过不去,该说的说,“我的客观条件你们知道,中途换人,要提前知会,而且经我手翻译的按日结,这条写进协议里。” “可以。” 十分钟后,银行短信发来一笔六位数收入,是白家的赔偿。 计嫣坦然接受。 至于咖啡厅的监控为什么刚好卡在白思进来骂人那段,她猜得到谁做的。 不知闻恪为什么又帮她,计嫣觉得说声谢不为过。 她主动拨通他的微信,没人听,又打手机。 就在以为自动挂断时,电话突然接通,里面传来一个女人焦急的声音:“我问都不能问了?” 闻恪低吼:“够了!手机给我!” 然后啪啦一声,什么东西摔地上,女人凄厉道:“你说好调我来一个月就回去,现在过去三个月,你提都不提,就是想支走我……” 电话戛然而止。 计嫣听着盲音,好半天反应过来,那声音是于红。 显然看见来电,不管不顾兴师问罪。 再想想那些风言风语,计嫣似乎明白什么,直到下班手头的翻译一个字没动,好像每个单词都认识,拼在一起又看不懂。 她浑浑噩噩,晒了一路的太阳回到单人宿舍,裹着空调被倒头就睡。 夜里,她做了个梦,梦见闻恪和祝囡高高在上,命令一群人把她架在柴堆上。 点火的是于红,火烧起来,计守业和计勇拿着刀贪婪地望着她,正商量哪块肉好吃,哪块肉先熟。 她不想死,发不出声音,惶恐地流泪,哀求看向神坛上的两人,闻恪却冷冷看着她,动了动唇,吐出两个字:“活该。” 第二天计嫣病倒了,发起高烧。 015 老实 睡醒时,已经早上十点多,她给主管打电话请假,强撑着去医院看病打点滴。 回来时,楼下停着一辆豪车,她绕道走,就听见后面有人喊:“计嫣。” 计嫣茫然回头,看见后车门打开,闻恪一条腿撑在地上,一条腿曲在车里,夹着烟的手朝她招了招:“过来。” 动作,像唤狗。 她不是狗,计嫣浑身没劲,不想走来走去,转身掏钥匙开单元门。 “太太,小闻总请你过去。”一只手挡在把手上,是闻恪的助理。 这声太太叫得计嫣怔了怔。 她条件反射否认:“你不要乱喊,闻总会生气。” 助理平静说:“太太,闻总知道你病了,会没开完就过来,打你手机没打通,一直在楼下等。” 计嫣转过头,隔着一段距离与闻恪对视,闻恪摁灭烟,往里挪了挪,拍拍身边空位,要她上车。 人在脆弱的时候最容易受蛊惑。 计嫣沉默坐进去,身上披着闻恪的外套,冷冽的松木香充斥鼻腔,满心酸胀怨恨化为委屈,她盯着退后的景色放空。 闻恪放下隔板,抬手碰碰她额头,被计嫣躲开。 “有点热,”他说,“回去好好休息。” “我回哪?”计嫣低着头,问,“我东西都在公司宿舍,你让我回哪?” “我找人搬,”闻恪替她决定,“这边我留了套顶层江景房,你以后住那边,密码锁和门禁是我生日。” “金屋藏娇?”计嫣扯扯嘴角,冷冰冰说,“要藏也不是藏我,何况被我爸知道我住这么好的房子,又动歪心思,我长满嘴也说不清。” 闻恪疲倦捏捏眉心:“我已经把于红调回去,你自己说过不干涉我私生活。” 语气仿佛怪她无理取闹。 “我真没干涉你。”计嫣不想凭白受冤,意有所指,“我从来不动你手机,因为你不喜欢,看来你的底线都是为我设的。” “计嫣,”闻恪没什么含义的笑了,“我选择结婚,很大部分原因是你老实。” 嗯,老实,好捏。 计嫣垂眸,半天挤出一句:“你把婚期协议改半年吧,我下半年考了二笔,不管过没过都会离婚,叔叔那边就说是我提的,与你无关。” 顿了顿,又补充道:“离了,我也认债。” 闻恪只当听个笑话,不冷不热说:“你那点钱存不住,有也被计家薅干净。” - 隔天周末,除了钟点阿姨,就计嫣一个人待在空房子里。 闻恪去哪,干什么不会告诉她,倒是老宅来通电话,问两人怎么没一起回。 闻家有恩,计嫣不想惹闻有峰不高兴:“叔叔,我想多熟悉熟悉这边的业务。” 闻有峰很不赞同新婚分居:“正好华中地区有几个项目,需要阿恪跟进,你们在外面相互照顾,他敢欺负你,你告诉我。” 计嫣笑:“您放心,我们会好好生活。” 挂了电话,她笑容淡下去。 就在刚刚,闻有峰电话打进来的前一刻,于红申请三次微信好友,计嫣没理,现在第四遍。 016 被怼 计嫣烦,发截图给闻恪。 闻恪没回。 他手机打静音,和江群、李越然在私人酒庄谈事。 李越然眼尖,看见锁屏微信显示内容是计嫣发来的,对酒柜旁挑酒的闻恪喊:“恪哥,嫂子找你。” 江群推他头:“关你什么事。” “嫂子人挺好,合我眼缘,”李越然扒拉下头发,“否则不会恪哥一句话,我去黑咖啡厅监控网络。” 江群看眼闻恪的背影,提点他:“你不会说话少说两句,计嫣好不好都是你嫂子,闻恪再大方也有忌讳。” 李越然不以为然:“恪哥前些时说会离婚。” 江群碰下杯:“喝酒,少说话。” 正说着,计嫣第二条信息发来。 李越然索性读出来:“恪哥,嫂子说你不回复,她就默认你同意,把结婚证拍照发出去。” 江群:“……” - 果然闻恪很快回电话,语气很不好:“你也要闹?” “什么叫也?”计嫣平淡说,“于红不停找我,她是你的人,你处理吧。” 她特意把“你的人”咬重。 闻恪不耐烦嗯一声,挂断。 之后计嫣手机消停了,除了高天杪跟她联系关于翻译的事,于红整个人消失众人视野,连同事都不再提及,偶尔在茶水间聊起,大都讳莫如深地笑笑。 虽然计嫣也有裙带关系,但她不多言多语,工作要配合就配合,态度温和,同事愿意跟她亲近。 “计姐姐,明天公司内部审计,”财务室的小出纳请计嫣出去喝奶茶,实则吐槽,“总部派于红来,我感觉要完。” 计嫣安慰:“于红才走不久,真出问题,不等于告诉别人她工作不到位么。” 小出纳愁眉苦脸:“又不是所有工作都是于红一个人做,她那部分没问题,不代表其他人也没问题,我们主管宣布今天自查,可能通宵。” “那我定个时间,晚上给你们送宵夜,算公司关怀,”计嫣拿出手机准备点外卖,“你想吃什么?” “我……”小出纳一顿,噤了声。 计嫣抬头,就看见于红站在几步外,冷冷看着她俩。 小出纳打个招呼赶紧上楼。 计嫣想走,被叫住。 于红直言:“你和闻家什么关系?我查过大关系户,没有姓计的。” 没有就对了,计嫣笑笑:“你觉得是什么关系就是什么。” 于红一直认为企划部空降个花瓶,没想到被怼,脱口而出:“你和闻总什么关系?” 计嫣笑意淡了些:“这个问题你该问闻总。” 于红冷笑声,怜悯看着她:“闻总的女友在国外,他是不是告诉你单身?你们这些小姑娘真好骗。” 其实计嫣就小她几个月,长得不显龄。 而且很明显挑衅。 她静静看了会于红,忽而压低嗓音,说:“闻恪答应我,他来处理,我才不理。” 说着,当面拨通一个电话,接通便说:“于会计人在我这儿。” 闻恪沉默片刻:“把电话给她。” 计嫣不想搅入是非:“你打吧,我要上楼工作。” 挂断,她没管于红什么表情,直径走向电梯。 017 受教 要说闻恪对于红动感情,计嫣不信,但一个成年男人有正常需求。 祝囡远在国外,这两人有没有发生什么,不好说。 计嫣以为自己能淡然,可一个下午翻译效率极低,最后高天杪打电话来催,她才晃过神,赶紧收拾下班。 “学姐,你今天的问题有点多。”高天杪开了视频,边对稿边说,“有几个专业词汇错了。” 计嫣知道自己失职,道歉:“不好意思,我自查一遍,再发给你吧。” “算了,我已经改好了,”高天杪轻叹口气,关心道,“学姐,你是不是工作很忙,看你很累的样子。” 计嫣这段时间睡眠不好,点头:“换了环境,择床。” 说到环境,高天杪突然发现她坐的沙发,是国外有名家装品牌经典款,一套组合够买台新车。 他下意识说:“学姐,你的沙发不错,我最近找德//国的朋友空运这个牌子的衣柜,打算换套家具。” 计嫣愣了下,问:“贵吗?” 高天杪很委婉:“这个牌子定位,中产阶级起跳。” 计嫣低头笑了,她认识的高端品牌很少,闻恪也从不告诉她。 如果换祝囡,同样用钱养出来的品味,应该有很多共同语言。 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让计嫣清醒意识到,她和他们的距离太远了。 - 这样一比,计嫣就不想和高天杪聊下去,她关了视频开始刷CATTI二笔的试题,到点睡觉。 早上,钟点阿姨做好早饭,准点敲计嫣的房门。 她洗漱出来,没想到闻恪也在。 “你?” “我不能回自己家?”闻恪正在吃,打断,“昨晚跟谁视频?” “你怎么知道我……”计嫣落座,转头看向电视柜上圆形摄像头,有些不高兴,“你开监控了?” 闻恪没什么表情:“一直开着。” 语气却像抓/-奸。 计嫣敏感意识到:“你监视我?” 闻恪神色冷几分:“难怪一来申请住宿舍,一边备考一边找备胎,两不误。” “高天杪现在是我的甲方,”计嫣不懂他为何倒打一耙,正色道,“而且我不知道他是我校友。” 闻恪哼了声,桌上手机突然响了。 微信通话,计嫣看了眼,于红打来的。 闻恪皱皱眉,把手机扣过来,继续吃。 计嫣在响铃中讽刺道:“接啊。” 闻恪不耐烦看她一眼,直接关静音,起身去衣帽间,计嫣翻过手机,屏幕一直亮着。 于红打不通微信,又开始打电话,一个接一个。 “你真的不接?”计嫣拿着手机去衣帽间,站在门口,她并不觉得自己是胜利者,相反有点同情于红。 她不是第一次见闻恪拒绝追求者,以前好的时候,特别有安全感,等自己尝过滋味,才觉得这男人绝情又残忍。 她和于红多少同病相怜。 “这不是你希望的?”闻恪扣好袖扣,转身说,“在于红面前直呼我的名字,以为别人不懂你的心思?” “所以怪我?”计嫣视线跟着他,直接道,“她告诉我,你女友在国外,说你装单身骗我,这些话应该不会跟你说吧。” 闻恪手顿了顿,隔了会才说:“于红工作能力出众,如果你也到不可替代的地步,不管到哪都会得到比别人多的容忍。” “这样啊。” 计嫣一副受教的表情,趁两人擦肩而过时,突然紧紧拉住闻恪的衬衫,踮起脚狠狠咬他的喉结。 “发什么疯!”闻恪大力气扯开她的手,推向一边,脸色阴沉至极,“计守业这几年犯得事不少,别逼我动手。” 018 除了她,对其他女人都不错 “那你怎么不去大义灭亲?”计嫣看着他脖子上的印记,满意的扬起嘴角。 闻恪丢下一句“不可理喻”,摔门离去。 计嫣揉揉撞到墙上的肩膀,钻心的疼,换衣服照镜子,已经青了。 换以前,她肯定要哭,现在冷静拿起手机,拍了自拍,发闻恪。 闻恪很快回复:你想如何? 计嫣反问:你觉得呢? 闻恪那边显示正在输入…… 好半天,只发来几个字:来公司谈。 - 计嫣踩点打卡,明目张胆摸鱼,部门同事和领导几乎知道她在备考,交她的工作更少。 她也成了公司背景板,除了喝水上厕所,就是做私活,刷题。 中午吃饭,女同事们围着八卦:“于红有点能耐啊,内部审计开会,她当面闹辞职,小闻总竟然没发火。” 话音未落,有人哎哎两声,指着马路对面:“你们看,那是不是闻总的车?” 计嫣跟着望过去,后车门两侧打开,下来一男一女。 “我没看错,是小闻总和于红吧?”有人啧啧,“他们去的日料店好贵,一顿顶我半个月工资。” 计嫣垂眸,看着自己碗里的鸡汤馄饨,笑意淡下去。 她故意啄出吻/-痕,就是想看,闻恪能容忍到什么地步。 回去的路上,同事们还在聊于红的瓜,计嫣不想听,半路转到地下车库。 她站在闻恪的停车位等,直到熟悉的车牌进入视野,从挡风玻璃看见于红靠在一旁的肩膀上。 计嫣沉默几秒,朝电梯口走去。 事实证明,除了她,闻恪对其他女人都不错。 本意避开两人,没想到还是在电梯间撞到。 于红目光躲闪,轻咳声:“计嫣,我跟小闻总中午汇报工作,你回去不要乱说。” 计嫣点头:“我什么都没看见。” 说完,走消防通道,爬楼上去。 于红似乎心情不错:“排除工作能力,这女孩还可以,不招人厌。” 闻恪没什么情绪嗯一声,低头点根烟,淡淡说:“你先上去,我抽完坐专用电梯。” 于红不想走,看他的脖子,有点膈应:“我没别的意思,只是劝你作为掌舵人,应该注意形象,把持稳重。” 闻恪弹下烟灰:“你电梯快到了。” 他在赶她走。 于红抿下唇,似乎下了很大决心:“你别做对不起祝小姐的事,别让我失望。” 闻恪撩开眼皮睨她一眼,把半截烟按进垃圾桶,走进专用梯。 于红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不甘又无可奈何。 - 闻恪回到办公室,叫助理通知计嫣上来,半分钟后,助理回话,计嫣和品牌推广的同事去广告公司了。 外面骄阳似火,闻恪盯着玻璃墙片刻,给计嫣发微信。 ——计勇看中我的G500,问我折价卖不卖,他喜欢,我送他辆新的。 计嫣很快回复。 ——好的,谢谢,车是你的心意,我不会帮他付钱。 ——计勇以后和你提任何要求,不用理会,我爸也是,有多大能力捧多大碗,你家付出够多了。 闻恪想了想。 ——今天日料店海胆空运来的很新鲜,我晚上打包一份回去,你还想吃什么? 快下班时,计嫣才回复。 ——不用,广告公司加班,我跟进。 019 迫于压力 计嫣回到家快十一点,以为家里没人,按密码锁的时候门开了。 她看着门里的人愣了愣。 “进来,”闻恪皱着眉,带着淡淡的酒气,语气不大高兴,“等你等到现在。” “我没想到搞这么晚。”计嫣进屋换鞋,心情挺复杂,她拿不准他是单纯等自己,还是于红又吹了什么风。 闻恪回到沙发上,边拿遥控器换台,边说:“洗澡出来,我给你擦药。” 计嫣看眼茶几上的医药箱:“不用,我自己来。” 其实撞青的地方靠近肩胛骨,对着镜子也蹩手蹩脚。 她囫囵上完药,刚拿起吹风筒,肩膀就疼,有点使不上劲。 闻恪见她跑到大露台上,跟过去,外面一股热气扑面而来:“不热么?” 计嫣慢慢转动胳膊,直白道:“头发干得快。” 闻恪看了她一会,说:“进房,我帮你吹。” 计嫣屈着腿,愣神坐在床边,听吹风机嗡嗡响,想起他们以前好的时候,闻恪总给她吹头发。 那时候习以为常,现在不亲密了,她不知道他为何能做到若无其事。 计嫣不想添无谓的幻想,听见他微信响,借机拒绝:“祝囡视频来了,你忙你的。” 闻恪没吭声,动作没停。 吹完头发,他拿药,拉开她衣领,重新擦药。 微信响两遍后安静了。 闻恪只说:“我手重,你下次不要靠太近。” 计嫣垂眸不知想什么,正要开口,微信又响起来。 她微微叹气:“你去接吧。” 不然还要打。 闻恪犹豫会,放下吹风筒,拿起手机去客厅,声音很清晰。 祝囡有些不满:“你最近忙什么?好几天了,我不联系你,你也不主动打给我。” 闻恪点烟,她更不满:“你答应我戒烟的。” “最近累,就抽一根。”他语气软几分,拿来烟灰缸按灭,“好,不抽了。” 祝囡笑起来,声音很好听,带点俏皮:“我爸讨厌烟味,你再不戒,小心娶不上我。” - 计嫣坐在飘窗台上发呆,心口像被针扎,密密匝匝的疼。 手机屏上不停蹦出计勇的微信。 ——姐夫送的车,我太喜欢了! ——【照片.JPG】这是我在4S店拍的,酷吧! ——姐,爸说,你给的公寓小区太差,这么好的车划坏怎么办? ——你跟姐夫说声,他们新开发的最小户型,留套给你,我借住行不行?姐,你去看看那楼盘,保证喜欢。 新东西谁不爱呢? 计嫣见识过闻氏的样板间,从别墅到套间,豪华、精致、简约、温馨,什么风格都有。 但和她有什么关系。 计嫣望着远处密集的万家灯火,没来由感到窒息,她打开窗户,头伸出去。 …… 闻恪没打多久,进房时,计嫣半个身子探出窗外,睡裙吹得一鼓一鼓,像随时可能飞走。 他瞳孔猛缩,条件反射冲过去,拦腰抱住往后拖,吼道,“这是33楼!你干什么!” 计嫣捂着胸口,面色苍白,呜咽说:“我难受,想透口气。” “我明天就给你约心理医生。”闻恪脸色阴沉把窗户反锁,转身盯着她,“从今晚开始,你去主卧,和我睡,出门我安排人接送。” 计嫣猜他是迫于闻父的压力,才这么好心。 果然他见她缓过劲,说:“你好好配合治疗,别让老爷子知道,别给他添堵。” 020 完全没往自己身上想 计嫣被迫搬到主卧,侧躺在床上,留出身后一大片空位。 闻恪心不在焉地躺下,看着她后脑勺,问:“睡了?” 计嫣动了动:“没。” 她回复理智,自己也惊讶刚刚怎么不受控往外爬,极力掩饰:“我可能压力太大了,等习惯兴许就好了,你别约心理医生,别浪费钱。” “心理问题不是精神病,”闻恪微微叹气,“我妈重度抑郁在疗养院快十年,家里一个病人够了。” 这话他不止说过一次,以前两人好的时候,闻恪每次从疗养院回来阴郁好几天。 计嫣经不住回忆的洗礼,总觉得他们还有希望,满腔的心酸化成泪滴到枕头上,声音尽量保持平静:“所以你还是把我当家人?是觉得我爸我弟太过分,才故意疏远我,对么?” 闻恪沉默,她当默认。 可在什么家庭成长她无法选择。 计嫣脑海里全是祝囡俏皮的笑声,一听就是在爱的环境中的女孩。 她太羡慕。 太羡慕。 没人会拒绝美好,她明知答案,还问:“你是不是真要娶祝囡?” 闻恪依旧沉默。 计嫣的心一点点沉下去,嗓音发颤:“我在你心里,是不是还不如你的女下属?” 这次回应她的,是突如其来的吻。 闻恪攻势很猛,带着股烦躁,每每计嫣开口时又吻上去。 床单几乎揉成一坨,计嫣的哭声时断时续,两人却紧紧抱一起。 闻恪旷了快半个月,持续到后半夜,计嫣累到睡着。 …… 昨晚两人没注意,门未关实,早上钟点阿姨准点敲门,推开一掌宽的缝就看见满地纸,尴尬退回厨房。 计嫣洗完澡,坐在餐桌边,阿姨准备打扫,发现主卧地上已经干净了。 “我会吃药。”计嫣知道昨晚失控,家里没备套。 闻恪正在戴表,动作顿了顿,嗯一声,岔开话题,主动说起于红:“她是老爷子捐助的贫困大学生,实习就来公司,工作很拼,专业能力不错,账面做得漂亮。” 计嫣撕着手里的奶黄包,无声听着。 闻恪见她没异样,接着说:“分公司的账有问题才把她调过来,老爷子的意思让她多历练。” 总之,要计嫣别多想。 计嫣只说:“她喜欢你,而且敌视我。” 闻恪笑了:“别人为我们打工赚钱,还不能有自己的想法?于红情商差,但不傻,她知道界线在哪。” 计嫣也不傻,知道他的和颜悦色是怕自己犯病。 闻恪甚至不着急上班,电话知会助理,会延到下午开,然后对计嫣说:“吃完换衣服。” 她以为要去看病,拒绝:“我已经没事了。” “没事正好,我带你出去转转,”闻恪说,“明天周末,今天放你一天假,我懒得来回折腾,免得老爷子天天念。” 计嫣有一刹那的高兴,眼里的光很快又黯淡下去,他只是照顾她情绪,并非情愿。 “算了,我翻译落了进度,正好今天补,还要刷题。” 闻恪不接茬,起身去衣帽间,边走边说:“衬衣热,我去换衣服。” 计嫣拗不过,最后跟着出门。 闻恪开车直奔大商超,进去头件事扔四盒杜蕾斯在购物车。 计嫣眼神复杂看着他,完全没往自己身上想:“国外这东西很普及,不会买不到。” 021 可能心死快些 闻恪倒坦然:“免得你吃药。” 计嫣愣了愣,转身去生鲜区。 闻恪离她半步,挑几样她爱吃的水果放车里。 计嫣余光扫到,说不触动是假话,可理智告诉她,一切是假的。 如果没心理问题,他能对她好吗? “在想什么?”闻恪单手搂下她,避开旁边的推车,低头问,“累了?” 计嫣昨晚确实折腾狠了,两条腿走路发软,精神也不太好:“嗯,回吧,CATTI二笔下半年11月中旬考试,我得抓紧时间刷题。” 闻恪说好。 - 回到家开门的是钟点阿姨。 计嫣奇怪,这个点阿姨怎么没走。 阿姨堆笑给两人拿拖鞋,邀功似的说:“闻先生,物业那边来过,窗户都弄好了,维修师傅走时说你回来记得验收,有问题他们马上过来。” 闻恪淡淡嗯一声。 计嫣敏感看向客厅的玻璃,家里中央空调循环系统,窗子紧闭,她神使鬼差走过去,推把手,约莫半掌宽,就推不动了。 闻恪的声音从后面传来:“顶楼风太大,屋里有空调有地暖,能透气就行。” 计嫣当然不信,但也不好说什么,毕竟昨晚闹一场,换谁都要防着点。 吃过午饭,闻恪特意陪她午睡,等计嫣醒来,身边空了,床单凉的。 “太太,闻先生去公司了,临走时说让你多睡会。”阿姨是过来人,很体恤问,“燕窝炖好了,现在吃吧?” 计嫣被这声“太太”叫得有点懵,点下头,坐餐桌边等。 她五官属于柔美型,即便不笑也给人三分亲切,现在刚睡醒眼角眉梢透着娇软。 钟点阿姨想到物业说固窗锁一般防止小孩攀爬坠楼,可这家就两个成年人,她秒懂,有些心疼计嫣,憋不住说:“太太,住这么好的房子,有个疼爱自己的老公,多少女人羡慕不来,你可不要做傻事啊。” 计嫣怔了怔,放下瓷勺,抬头静静看着,看得钟点阿姨发毛。 阿姨讪讪笑了笑:“太太,你吃啊,我去备菜,有什么事叫我。” 计嫣淡淡:“嗯。” - “阿姨,是我先生要你劝的?”吃完彻底醒了,计嫣把碗放进厨房水池,轻声问,“他还说了什么?” “不是不是,你别误会,”钟点阿姨赶紧解释,但越描越黑,“我看你们没孩子,家里也新,八成新婚,新婚夫妻磨合吵架常有的事,但不至于想不开,闻先生还是很在乎你的。” 按平时钟点阿姨只早晚过来做饭打扫,今天很反常,几乎全天。 计嫣猜自己睡着时,闻恪是不是交代什么,比如叫人看好她,而且她细心的发现家里剪子、刀一类尖锐利器,甚至连开瓶器都收起来了。 至于闻恪在乎谁,看梳妆台就知道,专业化妆镜,祝囡跳芭蕾上妆卸妆重要,肯定为她准备的。 所以计嫣不能死在房子里,跳楼也不行。 她收回思绪,开始刷题,写完一份卷子冷静许多。 之前在招聘网上看到好些公司招翻译,除了学历要求,CATTI至少二级以上,她很早萌生去法//国的想法,听说闻恪和祝囡在巴黎歌剧院相识。 计嫣就想看看,祝囡到底好哪里。 以前觉得只要自己出国就能缩小差距,现在哪怕知道差距甚远,也要亲眼得见,可能心死快些。 022 别被人玩了 夜里闻恪拆盒套,把将睡未睡的计嫣弄醒了。 等反应过来已经晚了,想撑起身子,又被按下去。 计嫣有点烦,转头对背后说:“一会祝囡视频,你直播么?” 闻恪停了下,把她翻过来,捂住嘴,不耐烦低哑道:“闭嘴,不然弄死你。” …… 事后,他又抱着她:“以后少说扫兴的话,听见没?” 计嫣累了,想睡。 他摇醒她,凑到耳边低低叫声:“老婆。” 计嫣明显僵了僵,以前他们好的时候,闻恪总喜欢在事后叫她老婆。 闻恪见她不说话,继续低声说:“不管以后怎样,我都把你当家人,你有不开心告诉我、我爸都行,别闷着。” 计嫣明知这个承诺不可能兑现,还是模糊了眼眶。 她想迟早要分开,何必给她希望…… 周日闻恪去公司加班,钟点阿姨来了,她没再反感,顺带下厨做几样他爱吃的菜。 - 隔天周一,早上例会,部门二十来号人看计嫣的眼神怪怪的。 散会时,部门经理过来拍拍她肩膀,和善道:“小计,好好干。” 计嫣有点莫名其妙。 品牌推广的同事凑过来,用手肘推她一下,小声说:“可以啊,未来老板娘,以后罩着点小的,顺便提个醒最近小心于红。” 计嫣预感不好,面上装不懂:“什么老板娘,你不要瞎说。” “你真不知道假不知道?”品牌推广的同事拉她去茶水间,更小声,“周末有人看见你和小闻总逛超市,你别否认。” 计嫣微微一怔。 同事笑得别有深意:“我说经理总不管你,合着大来头啊,苟富贵勿相忘,我先去忙了。” 计嫣蹙眉,拿出手机给闻恪发微信。 ——周六逛街被同事看见,我们部门传遍了。 闻恪几乎秒回:嗯,知道了。 计嫣惴惴不安过了两天,生怕有人打扰自己干私活和刷题。 直到内部审计最后一天,于红亲自去企划部找她。 部门员工集体吃瓜,窃窃私语:“一会打起来,我们拉架还是报警?” 于红甩出一记眼刀子,所有人转过去,竖着耳朵装忙。 她敲敲计嫣的桌子:“看你挺闲,我们聊两句。” 计嫣想该来总会来,起身说:“走吧。” - 两人去了天台,烈日当空,计嫣用手遮着额头:“挺晒的,长话短说吧。” 她以为于红会醋劲大发,没想到对方只是很冷静说句:“你年轻漂亮,别被人玩了。” 计嫣问:“你信公司风言风语?” 于红轻扬下嘴角:“我信自己眼睛,看见你们在超市的是我和另一个总部来的同事。” 那个同事打算临走前带点当地特产,非拉于红一起。 于红很隐晦的说:“小闻总不喜欢爱八卦的人,所以……” 那就是另一个人传的,过不了几天总部也会知道。 事已至此,计嫣反而平静了,倒想听听闻恪在其他女人嘴里是什么样的:“你刚刚说我被人玩,是指闻总?” “他们的圈子比你想象乱,”于红说,“我跟了小闻总几年,算了解他的为人,但被圈子侵染久了,难说不变。” 其实计嫣很想告诉她,自己和闻恪结婚了,可婚姻关系不牢固,想想算了:“谢谢你的告诫,我会注意。” 没什么再聊的,她回去等电梯。 于红在后面,半晌轻叹息一声:“当然,如果小闻总真把心思放你身上,我很愿意祝福你们。” 不管真假,计嫣都当真话听,转头说声谢谢。 于红多少有点不甘心,电梯里只有她们两人,她问:“你到底和小闻总什么关系?情人?固定炮//友?你知不知道小闻总的女友,是国外舞蹈团很优秀的芭蕾舞演员?” 计嫣觉得再聊下去没意思:“这些话你该问他,除非他不愿意告诉你,你才会问我。” 023 不应提任何要求 于红不是第一次感到她扎手。 计嫣看似和每个同事和谐相处,但不是烂好人,拒绝人也很有技巧,要说谁和她关系近,没有。 两人办公不在同层,于红先到,计嫣按住开门键对她笑笑。 于红抿下嘴,走了,但看得出还有话说。 同事见计嫣毫发无损,围上来:“没事吧?” “于会计找我说几句话能有什么事,”计嫣知道大多数奔着看热闹来的,笑着叫他们散了,“一点工作上小问题。” 中途她去上厕所,刚锁门就听见外面有人洗手说话。 “你看到没,于红去趟企划部,回来脸都是黑的。” “看到了。”另一个叹气,“还好内部审计搞完了,不然得掰死我们。” 计嫣听出两个是财务部的,大概怕同层洗手间撞见,转来这层。 “那个企划部的肯定把于红得罪了。”同事啧啧嘴,“上次有个实习生在闻总面前表现,她硬把人挤走,这次,有好戏看了。” “没想到企划部空降的花瓶有点本事啊。”语气满含嫉恨和讨厌。 “人家没本事能和太子爷一起逛街?就不知道这位是真的还是玩玩,但要真的,怎么没听总部传点消息……” 两人走后,计嫣才出来,她不觉得于红能如何,但最后一句话像刺扎进心里。 之前为救计守业,她没想太多,领证就领了。 闻恪虽然不愿意,可闻家的表现,细想起来,好像也不是很重视。 计嫣曾被闻恪带去吃酒,女方的改口费一套近八位数翡翠首饰。 闻家从没要求她改口,到现在,闻有峰没有大操大办的准备,婚宴应该不办了。 而且闻恪没买婚戒,闻家也没提。 好像他们结婚是件稀松平常的小事。 计嫣眼神黯然看着镜中的自己,做梦都想穿婚纱拿捧花,接受亲人朋友的祝福。 可计家得了太多好处,但凡有点脸,就不应提任何要求。 - 下班回家,她开始刷题。 钟点阿姨给闻恪开门,低声说:“太太今天好像不高兴,回来就窝书房,说话也不理。” 闻恪嗯一声,解下领带洗完澡出来,才叫计嫣:“吃饭了。” 计嫣敷衍道:“我不饿,你先吃。” 闻恪敲敲书房的门,倚在门框边,低头点烟:“于红今晚的飞机,你明天就看不到她。” 算不上哄,态度比之前改善。 计嫣确实没胃口,情绪不受控的糟糕,冷冷道:“你告诉于红实话不就好了。” 闻恪沉默几秒,转身离开。 他没等她吃饭,计嫣出来时,家里只剩钟点阿姨。 闻恪一夜没回。 早上,阿姨替他掩护:“闻先生回来换身衣服又走了。” 计嫣问:“你昨晚没走?” 阿姨讪讪笑:“闻先生涨了工资,要我做全班保姆,每月休两天。” 计嫣蹙下眉没吭声,不管她以后发不发病,要死要活,天天有人看着。 也对,不能把给祝囡的房子弄脏。 出门前,她想了下给闻恪发微信:你把心理医生的名片推送过来吧。 没一会闻恪发过来姓丁的心理学博士。 计嫣没加,不过给他个定心丸的假象,留到考完试再说。 她踩着点打完卡,就被部门同事拉进茶水间。 “上午企划部和财务部在小会议室开会,小闻总和于红都参加,点名要你去,行政部透露的内部消息,一会发通知,别说我说的啊,你自己小心点,走了。” 计嫣低头泡咖啡,回到座位看见通知,给闻恪发微信。 ——于红没走?你昨晚去陪她了? 计嫣犹豫片刻,最终没发出去,一个字一个字删除。 毕竟闻恪讨厌被管,他和谁发生什么,她管不着。 024 无所谓了 企划部的经理和主管既不敢得罪于红也不敢得罪计嫣,提前打预防针:“于会计这人刀子嘴豆腐心,一会开会不管她问什么,你就说不知道。” 计嫣本来也不知道,配合点点头:“好的,领导。” 于红今天一套酒红套装,上身掐腰小西服,下面包臀半身裙,像支暗夜绽放的玫瑰,高级、内敛又不失女性干练,每个进会议室的人都忍不住多瞄两眼。 “于会计越来越漂亮了。”企划主管由衷赞叹。 于红冷冷扬下嘴角,瞟眼计嫣:“赞扬的话留到会后说。” 而后又转向财务主管和总监:“两位领导,我们可以开始了么?” 总监能推则推:“你觉得可以就开始。” “不等小闻总?”企划部经理不满对方自作主张,对计嫣说,“小计,你去总经办,说人员到齐了,就等闻总主持会议。” “我去吧。”于红起身,淡淡道,“别麻烦她,担不起。” 空气里充斥着火药味,四个领导悻悻然互看,计嫣一直没说话。 企划部总不能看自己人挨欺负,主管凑到计嫣旁边,说:“于会计不太会说话,你别往心里去。” 计嫣反而安慰对方:“可能我工作上给于会计添麻烦,有时间跟她解释解释,吃个饭应该没事了。” “行,行,”主管叹气,“企划部求财务的事多,都是为了工作,和睦最重要。” 话音未落,会议室的门开了,闻恪进来,于红跟在后面,最后面是做会议纪要的小出纳。 小出纳平时没少跟计嫣混吃混喝,现在看都不敢看她,把打印好的资料发给每个人,找个角落坐下。 闻恪翻了两页纸,大致扫了眼,说:“开始吧。” 于红冷静道:“这是企划部去年和今年的预算和开支对比,去年整体持平,今年这才三季度,超了30%,超支的部分都在第三季度,而且企业文化的费用为什么突然升高?” 明摆针对计嫣。 “也不是突然升高,”企划部主管轻咳声,“我们部门又不像其他部门正常点上下班,今年新招不少实习生,平时吃加班餐配个冷饮水果,总不能要员工自己掏钱。” 经理立刻接腔:“小闻总,这是我的意思,下面人加班很辛苦。” 都是场面话,计嫣听得出两个领导在保她。 她在桌子下摸出手机,犹豫要不要录音发给闻有峰,看于红能蹦跶多远。 “计嫣。” 她手指滑动屏幕,听见闻恪叫自己。 计嫣停了动作抬头。 闻恪丝毫不留情面:“企业文化由你负责,于红提的问题,你解释一下。” 所以人的目光聚集她脸上。 她想了下说:“我作为新人,有很多不足,正在学习中,但我的初衷希望公司更有凝聚力。” 经理也说:“我和小计聊过,她的初衷是好的。” “既然你们聊过。”闻恪面无表情看眼企划部三人,“超支的30%从部门绩效扣,下一个问题。” 于红对出纳说:“做好纪要,一会让企划部签字。” 她声音不大,在座的却听得清清楚楚。 企划部经理脸色变了变,主管表情也不太好。 计嫣滑开屏幕,打开录音,手机突然震动两下,是两条微信。 一条计勇发的。 ——姐,房子的事,爸说你拢不住姐夫的心,他才不答应给我们新楼盘,姐,你想想办法啊。 计嫣心累不想理,退出对话框,看另一条。 高天杪发的:学姐,我有个做进出口贸易的朋友急需翻译,可以不坐班,我推荐了你,薪资好说,就是要抽空回来面谈,签用工合同。 计嫣回:好。 “小计,小计。”企划主管拉拉她的衣角,很小声提醒,“都看着你呢。” 计嫣抬头,对上于红讥诮的视线。 她又看向正在点烟的闻恪,看神情就知道,不会为她说话。 “超支的责任在我,”计嫣有些无所谓了,“我现在去人事部辞职。” 说完,起身走人。 025 不如维持表面平和 换一般员工,背锅肯定是下面人,计嫣去留没人在意。 可她的关系太硬,企划部经理早看不惯于红:“于会计,今年新增好几个项目,企划部人手不够,我打报批预算做临时调整,正在走流程,你搞这一出什么意思?” 闻恪按灭烟,问财务总监:“企划部的报批,你看到没?” 总监点下头:“今早上看到邮件,还没打开细看。” 闻恪转向企划部,问:“刚才怎么不说。” 企划部经理面露难色:“小闻总,我没来得及,小计就急了……” 闻恪按灭半截烟:“要她明天正常上班就行。” 自始至终他没说于红半句不对,但在场的老油子看出来风向变了。 - 散会后,于红特意留最后和闻恪一道出门。 “你在怪我。”她轻拉下他背后的衬衣,声音很小,“计嫣上班干私活,他们都睁只眼闭只眼,我这么做也是为公司好。” “我以为你知道,”闻恪转过身说,“计嫣是老爷子安排过来的,他们都顺着她。” 于红怔了怔:“那你陪她逛街……” “这是我的私事,”闻恪打断,“你管好你自己,改改脾气。” 说完,他把人晾在原地,回到办公室给计嫣发信息:以后在公司不要做和工作无关的事,落人话柄。 计嫣没回。 他犹豫下又发:中午一起吃饭。 等了半晌,计嫣依旧没回。 倒是助理进来说:“企划部来电话,太太已经清好东西离开了,外面热,我开车送送太太。” 闻恪摆摆手,意思快去。 助理开车找了一圈,也没看到计嫣的身影。 - 二十分钟后,计嫣回家,拿箱子收拾行李。 阿姨有些慌张:“太太,你要去哪?” 计嫣很淡定:“我爸手受伤,我去照顾几天,过阵子回来。” 她大多数东西放在a市出租屋,眼下的衣物装不满半个箱子,不太像一去不回。 阿姨半信半疑:“太太你稍等,我给闻先生打个电话。” 计嫣赶紧阻止:“他在开会,别给他添乱。” 她怕阿姨偷偷打,把自己手机递过去:“给我叫辆车,目的地设机场。” 阿姨说好,等计嫣走后,打电话告诉闻恪。 闻恪把手头的事推给助理,亲自开车去机场。 半路,他想起什么,给人打电话查计嫣的航班信息,结果查无此人。 闻恪再三确认,把车停在路边,打开微信问:你在哪? 没回复,他又打电话,没人接听。 再等计嫣看到来电和信息时,已经坐在回a市的高铁。 她想说,她找到合适的工作,于红不走,她走。 她学不到东西,也不稀罕。 正因为他的隐瞒,周遭的人都带有色眼镜看她。 计嫣一口气打完一大段字,看了遍,又觉得自己好笑,她见过闻恪爱自己的样子,也见过他不爱,其实说不说,取决对方在不在乎。 他都不在乎,看在闻家长辈的面上,不如维持表面平和。 她删掉重新打字:我回老宅看叔叔。 闻恪秒回:长本事了。 计嫣知道他最恨欺骗。 她想了想,很平静回两个字:抱歉。 026 撞见 闻恪没再发来消息。 计嫣下车时,接到分公司企划部和HR的电话,意思差不多,放几天带薪假,下周上班。 她婉拒,然后发定位给高天杪,告诉他,自己回来了。 高天杪十分钟后回电话:“学姐,才看到信息,你在哪?我去接你。” 计嫣已经在出租车上:“不用,我先回家,晚上叫你朋友一起吃个饭。” 高天杪很爽快答应:“行,我现在打电话问问。” 一分钟后,他发来语音信息:“学姐,我那朋友出差了,过两天回,要不等他回来,我做东请你们俩。” 计嫣欠人情,没有让对方请的道理,回复:没事,今晚我们吃我们的,正好有些课题上的专业问题需请教你。 高天杪说好。 计嫣问他有没有忌嘴的。 高天杪又发语音,似乎很高兴:“学姐,你不用管我,你点你喜欢的就好。” 计嫣没客气,直接订了以前和闻恪经常去的米其林级私房菜餐厅,除了贵没毛病。 当然她不是睹物思人,高天杪帮大忙,理应好好感谢。 晚上,她化了淡妆,换身比较正式的雾蓝色连衣裙,清凉的色彩带着几丝高冷寡淡的气质,和柔美的五官糅杂,竟毫无违和。 高天杪看见她时,露出惊诧的表情,很绅士打开副驾驶车门,打趣:“学姐,你这么漂亮,我也该回去换身衣服,不然不配和你吃饭。” “走吧。”计嫣当夸赞,弯弯嘴角,“这家过点不等位的。” 高天杪今天嘴巴跟抹了蜜似的:“有美人相伴,吃什么都香。” - 路上红绿灯多,车走走停停,高天杪怕她无聊,主动找话说:“学姐,你毕业后回过北外么?” 计嫣摇头,之前忙着攒钱出国,分心不了别的事。 “那挺可惜,”高天杪接着说,“本部老楼拆了不少,我去过一次,不能说新的不好,感觉千篇一律差点味道。” 可她和闻恪相知相恋快十年,最后还不是落个分开的下场。 计嫣看着窗外,像回应又像对自己说:“角度不同吧,但凡事应向前看。” “学姐,你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啊?”高天杪看她一眼,见她不说话,忙找补,“我瞎感觉,别介意。” 好在导航语音目的地快到了。 他赶紧岔开话题:“学姐,你先进去,我停好车来找你。” 计嫣点点头。 她订的是靠窗的位置,紧邻一片人工湖,夕阳下绿柳垂拂,睡莲盛艳,视野绝佳。 “临窗位至少提前一天预约。”高天杪知道行情,惊喜道,“学姐,你是宝藏么?” 计嫣把他归为圈子里的人,担心被瞧不起,用闻恪VIP挑个风景最好的。 “你是我的贵人,”她客气有礼,“我们先吃饭。” 高天杪中途借口去结账,被告知已经付过。 “学姐,我好久没被女孩请吃饭了。”他耳朵发红,笑得不好意思,“等我朋友回来,还是我请。” “没关系。” 计嫣说着,打个喷嚏。 高天杪下意识摸摸她的指尖:“好凉。” 计嫣摇下头,表示没事:“冷气太足,一会出去就好了。” 高天杪立刻找服务生要条薄毯,又添碗鸽子汤给她。 计嫣说谢谢,双手接碗时,两人手指再次碰到一起。 …… “江群!你看那是不是嫂子?”李越然用胳膊肘使劲撞下旁边的人,指着十点钟方向,“卧槽!还敢给嫂子夹菜!” 江群吓一跳,正要发作,顺着所指看过去,也愣了,满脸疑惑:“高家小儿子?你不是说他打算移民不回来了?” 李越然啧一声:“我哪知道。” 江群冷笑:“走,他们位置不错,拼个桌。” 027 行情挺不错 计嫣没想到会碰到熟人,这家私房菜大多数预定,不存在也不允许拼桌。 服务生一边解释,一边阻止。 可江群和李越然没有离开的意思,连高天杪都感到了敌意。 他先开口:“学姐,你们认识?” 计嫣点下头,擦擦嘴,起身大方介绍:“这位是我校友,高天杪,这两位……” 她一时不知怎么称呼,闻恪的朋友自然不是她的朋友。 江群懒得寒暄,只说:“我们约了恪哥,一起过来?” “不了,”计嫣知道他诈自己,没戳破,“我吃完饭就回去,你们好好玩。” 江群说行,拉着一头雾水的李越然走了。 李越然越想越奇怪,小声问:“你约了恪哥?我怎么不知道?” “说你二,你还不服,”江群说,“我点她的,让她心里有数。” 李越然回头确认一眼,又转过来:“我看嫂子挺坦然,应该没什么。” 江群:“你懂个屁。” - 计嫣在回去的路上一直很沉默,高天杪几次想说点什么活跃气氛,但看她心不在焉的样子又作罢。 最后送到楼下,他又想起上次咖啡厅的风波,没忍住:“学姐,冒昧问下,你和闻家什么关系呀,不想回答也没关系。” 也不是什么秘密,计嫣说:“闻家资助我读书,从初中到大学,我以为白思会告诉你。” “学姐,我和白思就普通朋友。”高天杪大概知道她为什么对自己态度疏离,“我们家和白家有生意往来,但也是我爸张罗,我不感兴趣,也不是经商的料。” 计嫣礼貌笑笑,倒不是不信。 闻恪也说过类似的话,还许诺两人毕业去环球旅行,在世界各地为爱鼓掌,怀孕就结婚。 事实上,从大二起他没过过寒暑假,有时间就去闻氏学习处理各类问题,在磨炼中越变越冷漠。 高天杪也不会例外。 “经商可以学,你这么聪明一定可以。”计嫣解开安全带,不想深聊,“我到了。” 高天杪看着雾蓝裙摆离开的一瞬,突然叫她:“嫣姐。” “嗯?”计嫣弯腰看他,“什么事?” 高天杪打量她盈盈一握的细腰,直觉就是瘦,太瘦了,让人有些心疼,不知怎地告别变成:“你吃宵夜么?或者你有没有特别想吃的,我跑趟也行。” 不管是不是客气,有这份心,计嫣心里挺暖。 “谢谢,饿了我自己会点。”她发自内心笑,“路上车多,你注意安全,到家给我发消息。” 高天杪说好,眼底有光,笑容雀跃。 - 计嫣目送他离开,转身就看见闻恪站在不远处的路灯下低头点烟,白色衬衣卷到遒劲的小臂上,光照给深邃五官打出浅浅阴影,宽肩长腿,站在那就引来好几个路人侧目。 有大胆的女孩找他要微信。 闻恪指了指计嫣的方向,拒绝:“问我老婆行不行。” 对方悻悻离开,计嫣只当看秀,猜他来兴师问罪,主动说:“周末我去老宅,不算骗你。” 闻恪没接茬,夹着烟的手点了点刚才停车位:“你朋友?” “嗯。”计嫣不想解释,刷门禁进小区。 闻恪跟在后面,叼着烟半笑不笑说:“行情挺不错。” 计嫣不会傻到以为江群什么都不说,停下脚步,回过头:“多个朋友多条路。” 就差没明说多找几个备胎。 028 想都别想 闻恪脸色阴沉下来,一声不吭尾随计嫣上楼。 计嫣开始不怕,因为老小区,爱管闲事的大爷大妈居多,进电梯时,邻居跟她打招呼,顺带打量闻恪两眼。 但到了家门口,她停住脚步,不拿钥匙,有点赶人的意思:“屋里没有男士拖鞋,你进来也不方便,我周六早上去找你,在一起回老宅,行吧?” “开门。”闻恪扬扬下巴,显然不好打发。 两人在门口僵持站了会,走廊总有人出出进进,计嫣不喜欢探究的目光,妥协掏钥匙,却说:“你先进屋,我给你买拖鞋和洗漱用品。” 然后钥匙插门上,一溜烟跑了。 计嫣租的小两室,家具是房东的,又破又旧,却打扫得很干净。 闻恪光脚走了圈,没发现什么,坐在沙发上抽烟。 计嫣回来时,拎着袋子里有毛巾牙刷拖鞋,外加一条廉价的男士沙滩裤,似乎笃定他会留下来。 闻恪笑意有些冷,“如果我不留,你给谁用?” “毛巾牙刷我自己用,”计嫣听出话里夹枪带棒,跑了一天没劲吵,“你不要的,计勇可以穿。” 她没觉得和其他男人吃顿饭就十恶不赦:“人家帮了忙,我还情。” “用我的卡还你的情?”闻恪讽刺看着她,“几年不见,歪心眼长不少。” 其实那张VIP是以前两人好的时候,闻恪在情人节用计嫣生日做卡号,特制的。 计嫣一直以为送她了,至于里面的充值,她没动,请高天杪也是自掏腰包。 “那我误会了,抱歉。”她蹙下眉,不想继续扎心的话题,只问,“这些东西你要么?” 闻恪低头看手机,没理。 计嫣以为他不要,把袋子系好,准备发微信,要计勇来拿。 刚滑开屏幕,高天杪发语音来,她按转化文字,一不小心直接点开了。 安静的客厅立刻响起清朗嗓音:“嫣姐,我到家了,今天很愉快,下次换我请,地方都找好了,保证你不会失望。” “你们还有下次?”闻恪彻底冷脸,每个字像带冰碴。 计嫣知道他生气了,干脆躲到卫生间卸妆。 “你躲什么?”闻恪闯进来,捏着她的下巴,把人固定在洗手台前,逼迫她直视镜子里两人,发狠道:“穿我送的裙子找备胎,真觉得我不敢把你怎样?” 计嫣来不及阻止,背后闻恪体温过高,热气呼在她耳边。 “不要脸求复合,转头又改口半年离婚,你当我傻子?”他食指湿润,掐住她的腰身,羞辱道,“高天杪知道你//浪么?” “闻恪,你不要太过分……”计嫣很不舒服,拼命咬牙,保持呼吸平稳,“凭什么你有追求幸福的权利,我没有?” 回应她的是闻恪解皮带扣的声音。 计嫣后面的话被撞碎在喉咙里,她报复般咬破闻恪的嘴角。 闻恪本来没打算放过她,变本加厉在花洒下按着她头,弄嘴里。 直到计嫣腿软,他抱起她,警告道:“离了婚随便你,现在想都别想。” 029 吵架升级 计嫣不是没吃过闻恪的精华,腥的要死,不知以前怎么忍的,现在直犯恶心。 连喝三杯凉开水才压下去,吞咽时还感到喉咙不适。 她有骂人的冲动,张了张嘴,嗓子哑了。 闻恪洗过澡,打电话助理送干净衣服过来,余下时间,穿着沙滩裤,不见外躺在计嫣床上休息。 发泄一通后,他冷静下来,听见客厅没动静,有点担心,走出来才发现,计嫣竟旁若无人刷题。 刚下的火蹭的窜起来,心里冒出四个字——没心没肝。 - 助理送来衣服后,在楼下等。 计嫣自始至终没抬过头,仿佛遨游在题海的快乐中。 闻恪穿戴好,坐她旁边,冷冷道:“你下周去分公司上班,半年后回来办离婚手续。” 计嫣笔尖顿了顿,在纸面上戳个黑色小点,轻咳好几声,才出声音:“不用那么麻烦,明天你回趟老宅,想办法拿户口和结婚证,这两天办了算了。” 长痛不如短痛,别耽误彼此。 “拿不到。”闻恪坦然,“老爷子把户口和结婚证锁在私人保险柜,我不知道密码。” 那就是离不成。 计嫣猜他不会好使自己:“行吧,我去跟叔叔说,我们不合适。” 锅总得有人背。 说着,她起身拿超市的塑料袋,把洗手间地上的衣服一件件塞进去,系好放在玄关地垫上,赶人道:“你的脏衣服带走,我留着没用。” - 助理看到闻恪嘴角的破口,下意识回避视线,当做没看见。 原计划明天早上来接,现在可以肯定,两口子吵架升级。 闻恪点根烟,后知后觉感到疼,半晌也没说去哪。 “小闻总,是太太。” 路灯下,计嫣推开单元门,拎着袋子朝他们走过来,然后拐弯,停在垃圾桶旁,将袋子和衣服分类扔了。 助理恨不得把嘴黏起来。 闻恪自然也看到了,他眯了眯眼,脸色很不好看,点第二根烟的时候说:“订最近飞巴黎的航班。” - 计嫣知道他出国是在周末回老宅。 闻有峰还奇怪:“阿恪一直有扩张洲域业务的想法,他法语又不好,你学这个的,怎么不带你?外面翻译哪有自己人省心。” 计嫣想,她不去,有祝囡,也省心。 “叔叔,业务上的事,我不懂,怕译不好。”她借机说出决定,“这次在分公司出现工作失误,我难辞其咎,还是想回a市,离您和乔姨近些。” “回来也好,不用阿恪两头跑。”闻有峰听说了于红的事,“不过小嫣,阿恪在公司权衡很多,他有自己的处理方式,你要相信他。” 计嫣点头:“叔叔,我信他的。” 闻有峰很满意她乖巧,吃饭时谈起计家:“前些时我约老计喝茶,他手还在复健,住你弟弟那。” 计嫣垂眸听着。 “你爸挺关心你,还说你喜欢咱家开发的楼盘,不好意思开口。”闻有峰笑,“傻孩子,这有什么不好开口,回头要阿恪参谋参谋,挑几套好的,留套自住。” 计嫣就知道,最终屎盆子扣她头上。 她想想说:“叔叔,阿恪嫌远,住那边不如住婚房,别墅小区更好。” 030 洗不白了 她坚持不要,闻有峰也不好再说什么。 房子的事就此耽搁下来,计勇催了好几次,计嫣烦了,微信转五千,他个软骨头立马消停。 天太热,计嫣不用上班,就懒在出租屋做兼职、刷题。 分公司的小出纳没想到她真走了,挺内疚,发短信道歉。 计嫣看是陌生号码,问是谁? 对方回复:计姐,我是安倩。 安倩问:姐,方便接电话不? 计嫣主动拨过去。 “计姐,我不是疏远你,”安倩解释,“开会那天一早,我才知道分公司被匿名举报到税务局,财务部除了我,头天晚上都回公司开会,小闻总发好大的火。” 计嫣回想下,开会头天两人不欢而散,闻恪当晚没回,时间对得上。 又有点怀疑:“你们开会一通宵?于红怎么也在?她不是审计完回总部么?” “于红必须留下,”安倩说,“财务主管后招的,前期好多工作就总监和于会计分担,他们自查又发现好些小问题,怕闻总追责,才挨个部门问话。” 不是专门针对企划部。 计嫣心口的郁结稍稍散了些,但想到闻恪的态度,语气淡了许多:“我听说你也是a市人,有机会回来,我们再聚。” 小姑娘没听出客气,高兴答应了。 挂断电话,计嫣心绪静不下来,她点开闻恪对话框,聊天记录还停留在几天前,往上翻,更是寥寥。 闻有峰不是没看出小夫妻不对劲,可他忙,只能旁敲侧击要儿媳和儿子多联系。 计嫣答应,发微信问闻恪什么时候回,对方没理,她没管了。 高天杪那边的翻译接近尾声,因为赶进度,这段时间和计嫣联系频繁。 “嫣姐,课题核心内容,教授不外包。”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学姐”叫成“嫣姐”,听起来多份亲昵。 计嫣没在意,称呼而已。 高天杪继续说:“现在经费出点状况,教授要我来跟你商量,能不能提前终止合作?” 就意味收入打折。 “可以。”计嫣卖他人情,“以后再有高报酬的活,想到我就行。” 高天杪笑了:“嫣姐,我到你小区门口了,你下来吧,我们出去边吃边聊。” 自从被闻恪羞辱,计嫣网购十几件衣服,把他送的打包纸箱,放回老宅。 她上车时,高天杪正在接电话,用的车载外放,没有避嫌的意思。 电话里的人催他:“你跟哪个美女吃饭,叫不出来了?” 高天杪看眼计嫣,乐出声:“滚蛋,你们成双成对,虐我这只单身狗。” “快拉倒吧,学校追你的妹子多了去,你要守身如玉,怪谁?” 这话计嫣信,高天杪瘦瘦高高,五官立体,却带着与实际年纪不符的少年感,教养也好,很难不招女生喜欢。 电话里的人又哈哈笑:“地址发了,吃完饭过来啊,等着刷你脸打折。” 挂断电话,高天杪看向计嫣:“嫣姐,我师兄师弟想唱歌,一起去吧?” 计嫣感激他,不代表要融入他的生活:“我晚上想多刷两套题。” “嫣姐,真不去啊?”高天杪启动车,身子向她靠了靠,语气竟透出几分委屈,“你别因为白思讨厌我,我和她关系真一般,不骗你。” 计嫣判断不出,高天杪是撩人不自知,还是哄女人的段位高手,她笑笑,岔开话题:“二笔通过率太低,我信心不足。” 高天杪微微叹气,后悔早前在派/出/所门口替白思说话,眼下洗不白了。 不过看他找的餐厅,花了心思,就是不太好停车。 计嫣站在路边等,高天杪小跑过来,突然两束强光对着他们闪两下。 很没素质,计嫣蹙眉看过去,下一秒愣了,是闻恪的G500,坐在副驾驶上女的—— 她在闻恪手机里无意瞟见过祝囡的正面照,而本人,更美。 031 不是无中生有 祝囡先下车,对高天杪伸出手,笑道:“阿杪,好久不见。” 高天杪象征性握了握,寒暄:“囡姐,你巡演结束了?” 祝囡没接话,看眼计嫣,问:“这位是?” 高天杪介绍:“计嫣,我北外学姐。” “计小姐,你好。”祝囡笑盈盈。 计嫣近距离观察,果然跳芭蕾的气质绝佳,双腿修长,裙裾飘飘,又仙又美。 自己和对方站一起,就明白于红为什么只敢暗戳戳喜欢,不敢表白。 女神和女汉子还用选么? 计嫣有一瞬失神,看见祝囡白嫩的手伸向自己。 “白思跟我提过你,谢谢你替我照顾我家阿恪。” 这话挺妙,“我家阿恪”既宣誓主权,又像骂计嫣是个趁正宫不在,鸠占鹊巢的三儿。 计嫣蹙眉,下意识看向闻恪,用眼神质问有没有乱讲话。 闻恪却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靠在车边,淡漠看着三人。 高天杪虽不清楚始末,但不是看不懂氛围,岔开话题:“囡姐,难得你回国,你先倒时差,过两天我攒个局,替你接风。” 说着,他看向计嫣,很自然撒谎:“学姐,教授他们先到了,我们赶紧过去。” 计嫣被拉上车时看见马路对面,祝囡拉下闻恪的衣领,笑着说了什么,然后闻恪半蹲,祝囡跳他背上,模样很是缱绻。 她心口像被挖走一块,空了,麻了。 “嫣姐,你没事吧?”高天杪见计嫣脸色苍白盯着窗外发愣,担忧碰下她的指尖,冰凉凉的。 计嫣这会谁也不想理,拼命暗示自己不能发病,吓到高天杪其次,怕丢新工作是真。 她什么都没了,唯有多赚点钱傍身。 而且他们同校,别看校友群很安静,要说某某疯了,那群八卦能说上三天三夜。 “高天杪,能不能开下窗。”计嫣感觉不大行,憋闷一阵阵的,“我想透口气。” “嫣姐,要不你去我那吧,”高天杪见她脸色越来越差,车停路边,降下一半车窗,开了空气循环系统,实在不放心,“我刚搬出来,屋里全新的,你睡客卧可以锁门。” 计嫣就是避着他:“不用,谢谢,送我回家就好。” …… 闻恪结账签单时,发现两个未接电话,都是计嫣的,响一声挂断那种。 他眉眼冷了几分。 “怎么?有事?”祝囡过来挽着他的胳膊,看见屏幕上的名字,试探道,“你担心就去看看。” 闻恪扫她一眼,没当真话听:“我送你回家。” “我不想回家。”祝囡从计嫣离开时仓惶表情捕捉到蛛丝马迹,直觉白思的提醒不是无中生有,“以前不让你碰,因为我们演出期间有禁令,现在难得休假,想和你一起。” 说着,她胸//部紧紧贴上来,示意再明显不过。 闻恪没有马上回答,下意识摸烟,才想起烟丢在车里,淡淡问:“你想去哪?” “你的海景别墅,”祝囡凑到他耳边吹气,“好几个朋友说你那风景好,又没邻居打扰,我想在露台上试试。” “露台上蚊子多,我皮厚不怕,你细皮嫩肉,还是算了。”闻恪一本正经说骚/话,禁欲得勾人。 祝囡咯咯笑,坐进车里,手不老实在他裤子上蹭来蹭去,半玩笑半认真问:“你到底想不想?” 闻恪确实不太想,他在巴黎来不及倒时差,祝囡就牵了几个客户给他认识,连轴参加几个酒会,回国下飞机人在打飘。 “累了,下次吧。” “我过两天就走了。”祝囡不高兴收回手,声音软软道,“我在国外约得人多了去,就你,一点都不珍惜。” 闻恪笑了,摸摸她的头,哄道:“乖一点,你想要限量款的包,我预约到了,到时直接寄送你巴黎家里。” 祝囡依旧不高兴:“我不缺包,你要诚心,欧//洲项目七三分,我们家七,闻氏三,毕竟资源都是我们家出的。” 闻恪笑意也冷了:“绕这么大一圈,不就想/嫖/我?” 祝囡理直气壮:“是,给不给?” 闻恪没说话,一脚油门,闯两个红灯,稳稳停在祝家别墅大门口。 “你!”祝囡气狠了,大小姐脾气上来,“你知道我的手段,敢绿我,被我抓到,谁都别想好过!” 闻恪懒得吭声,留了一车尾气,消失在夜色里。 他心情不好,回过神,快到计嫣住的小区,索性开进去,抬头发现出租屋是黑的,顿时握紧方向盘的手,青筋都爆出来了。 032 这叫不想 “换别人我信,但高家——”江群跟闻恪碰下杯,撇撇嘴,“要知道宝贝儿子找个有夫之妇,非撕了你俩。” 闻恪脸色阴沉盯着他。 江群干笑:“别这么看我,我说的是实话。” 闻恪晃了晃冰块,低声骂:“几顿饭就跟人跑了,养不熟的白眼狼。” “兴许没听见你的电话。”江群劝,“要么故意不接,跟你怄气,这事怪你,现任和前任碰面,不找死么?” 闻恪冷嗤:“说得好像你没被女人扇过。” “你会不会说话?”江群不乐意了,“被李越然传染了吧?” “滚。” 江群笑了,又说:“计家没价值,趁祝囡没发现,离了,对大家都好。” “我妈很喜欢计嫣,自从看到结婚证,病情好转不少,”闻恪咽口酒,摇头,“她受不得刺激。” 江群拍拍他肩膀,给个“我懂”的表情。 叫代驾时,江群遇到熟人,跟闻恪说:“楼上包厢有个客户大股东,我去打个招呼。” 他没耽搁太久,出来神秘兮兮说:“你猜我在走廊看见谁?” 闻恪撩下眼皮:“谁?” “高天杪。”江群知道他一晚上膈应什么,“我就说计嫣没那么大胆,既然不想离,回去好好哄哄。” 闻恪嫌他话多,抓着代驾走了。 江群:“……” - 闻恪在车里翻出出租屋的备用钥匙,是那天离开顺走的。 屋里黑漆漆,他借走廊的光看见沙发上起伏的影子,莫名松口气。 计嫣今天发病不算严重,可能和心理暗示有关,但频率变高了,她回家第一件事加了丁博士的微信。 丁博士没动静,计嫣难受等不了,吃颗安定睡了。 睡到下半夜,她感到热,睁眼发现闻恪抱着她,搂得很紧。 她挣扎两下,挣不脱,只能摇醒对方,冷声问:“你怎么进来的?” 闻恪睡得正熟,很不耐烦:“开门。” 计嫣马上想到:“我那串挂在鞋柜上的钥匙,你拿走了?” 闻恪:“嗯。” “我以前没发现你这么渣。”计嫣推不动,用脚蹬,恨不得有多远离多远,“祝囡知道么?脚踩两只船有意思么?你给我出去。” “大晚上发什么疯?”闻恪被闹醒了,一条腿压住她,一手抓着她两只手腕,举过头顶,贴近问,“不睡?不睡正好。” 计嫣睡衣薄,不可能感受不到。 她往外侧了侧,拒绝:“不做。” 闻恪不理,凑上来亲她脖子,手滑进空调被里。 计嫣反感别过头:“你去找祝囡,我说了不想。” “这叫不想?”闻恪掀被子,手指擦她脸上。 计嫣感到湿滑滑的,羞愧抿紧嘴。 闻恪用力时还不忘补刀,低哑说:“不喊疼了?” …… 结束时,计嫣浑身汗,又累又睡不着,转头看着闻恪的背,说:“祝囡回来了,我们早点结束,但我不可能净身出户。” 闻恪没睡实,两人契合度高,他不否认对计嫣的迷恋,这会不想谈分开:“我和祝囡什么都没发生,你别疑神疑鬼。” 计嫣不信:“你出国一个多星期,哪天不能办事?” “说了没有。”闻恪困意上头,只想好好倒时差,懒得再说,“你睡不着去刷题,安静点。” 033 挺有心机 要不是计嫣也累,早赶人了。 两人睡到早上十点多,被闻恪手机铃吵醒。 闻恪脸色阴沉看一眼,挂断,扔床头柜上,接着睡。 几分钟后,又响起来。 这次铃声不同,计嫣猜是不是为祝囡特设的。 结果闻恪烦躁接起来:“江群,你要说不出个正事,新项目我一分钱不投。” 计嫣微微愣神,心里竟松口气。 手机有些漏音,江群暴躁道:“我他妈凌晨五点才回家,祝囡找不到你,打我电话,还让不让我睡?!你赶紧解决,挂了!” 那头说挂就挂。 闻恪没理,手机放一边,跟没事人一样闭上眼。 他早就练成喜怒不形于色,但计嫣了解,他在生气。 可能和自己有关。 女人在感情方面雷达很敏锐,她总觉得昨天四人不像偶遇。 计嫣想着,拿起手机翻高天杪的朋友圈。 到底是没经过社会摔打的学子,吃喝玩乐住行,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满满的阳光和用钱堆出来的美好。 计嫣点开几个九宫格配图,心中生出几分艳羡。 而后很快找到那家餐厅,合影照配文字:叫“嫣”的都是美女,老板娘和我学姐同名! “你在看谁?”闻恪不知什么时候凑她耳后,语气冷得吓人。 计嫣息屏,不想在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再吃恶心的蛋白质,微微偏开头:“随便看看。” 闻恪没说话,伸手摸了摸她的脖子。 那一瞬,计嫣怀疑他想掐死自己。 “我去洗澡。”她挥开手,同时提醒,“一会要刷题,你去找祝囡吧,别吵我。” 计嫣洗完出来,闻恪已经走了。 她心不在焉刷完一套试卷,给高天杪发微信:你朋友什么时候回?我想尽快上班。 “闻太太”的头衔不出意外,会很快易主。 高天杪几乎秒回,马上安排。 通过这段时间接触,撇开身份,计嫣觉得他算靠谱,旁敲侧击问:你有祝囡的微信? 高天杪有了上次教训,赶紧撇清自己,先发一张对话框截图,日期是前年,下面仅有一条系统信息,和一片空白。 紧跟回复:嫣姐,我不记得在哪加的,但没聊过,就朋友圈点点赞,都是正常社交,你不喜欢我以后不点了。 这话多少带着讨好和撒娇。 计嫣有点心软,把他朋友圈的餐厅截图发过去,问:你看下面点赞的,有白思或祝囡么? 高天杪回:她俩都点了。 计嫣想了想,打开闻恪对话框,发句:祝囡挺有心机。 闻恪没回,她也没指望他会偏向自己,编辑信息:我只想平稳度过考试前的几个月,只要不影响我复习…… 还没打完,闻有峰电话进来,要他俩今晚回老宅吃饭。 计嫣自然答应,回过头看草稿消息,又觉得矫情,删了重新发:叔叔要我们回去,我应了。 闻恪显示正在输入,隔了会发来:你自己叫车走,我有事。 计嫣掐好饭点到的,闻有峰很精,她有点怕他。 她在玄关换拖鞋,听见客厅有聊天的声音,问佣人:“来人了?” 佣人点头:“小闻总带来的客人,闻董也在。” 闻家人际关系多,计嫣见怪不怪,直接进去。 闻有峰看见她,笑着招招手:“小嫣,你回来的正好,闻恪的生意伙伴祝小姐来了,你过来打个招呼。” 话音刚落,整个大厅安静片刻,“生意伙伴”四个字挺耐人寻味,可亲可疏,唯独和情侣无关。 034 低到尘埃 “你爸爸不喜欢我。” 闻恪送祝囡离开,她跟他抱怨。 “他不了解你。”闻恪心不在焉安慰,“多接触接触就好了。” “多接触?”祝囡神色淡了,“我看你爸对计嫣的态度好得不行,一个暴发户的女儿也值得上心?” “我爸的确喜欢她。”闻恪坦然,“计嫣在市里读书这么多年,一直住我家,别说人,就是养个猫狗,十来年也有感情。” 眼见祝囡脸色越来越难看,闻恪又说:“这些事我在留学时提过,你说不在意。” “彼一时此一时。”祝囡冷笑,“以前我巡演,你跟飞三个国家,现在我不找你,你也不理我,你真有那么忙?忙得发条信息的时间都没有?” “是很忙。”闻恪替她打开后车门,岔开话题,“到家发消息。” 祝囡看着他,忽然伸出手抓住他的手掌,态度放软:“以前我重心放舞蹈上忽视你,是我不对,从今往后……” 她话没说完,被台阶上一声“闻恪”打断。 计嫣出来就看见两人手拉手,她淡淡开口:“叔叔有事找你。” 说完,转身进屋。 祝囡却不放,甚至把他往车里带了带,发出邀请:“别回去了,我们去酒店,晚上我爸有个局,完事我带你过去。” 近乎双重诱/惑。 闻恪沉默会,抽出手,说:“你明天什么时候飞机,我送你。” “不用。”祝囡冷冷看他一眼,砰的关上车门。 她不知为什么脑海一直浮现闻有峰对计嫣说话的样子,和蔼又平静,那种感觉就好像他们是一家人,她无论如何无法插足。 - 吃饭时,闻有峰神态自然指着沙发上没来得及收拾的高档补品,对计嫣说:“一会挑几件送你爸。” 计嫣没打算要,只说:“谢谢叔叔。” 她一直避着计守业,就怕他们提房子的事。 闻恪倒异常安静,放下筷子才说:“爸,这些东西,我抽空处理,不用到处送。” 闻有峰冷哼:“你最好清楚自己的身份,真要闲,和小嫣去看看你妈,别总跟不相干的女人扯不清,祝家有自己的圈子,你有点数。” 闻恪就不说话了。 计嫣也不吭声,他们不是真正的夫妻,她没立场说什么,说什么都不合适。 饭后闻有峰临时有个局走了,家里只剩他们两人。 闻恪不大高兴,计嫣感受到他的低气压,坐远点,免得伤及无辜。 佣人收捡礼品时,她才想起来明天要和高天杪的朋友见面,总不能空手去。 祝囡送的东西多半不会踩雷。 “闻恪,”计嫣打开微信,商量,“我只拿一件,多少钱,转给你。” 闻恪抬眼,语气有点冲:“刚才在老爷子面前装什么装?” “不是送我爸。”计嫣想想,摆出求人态度,“我看盒子上都是法文,你不舍的话,我找代购,买一样的还你,但借我先救个急。” 闻恪冷冷笑了笑,无所谓道:“送你了,拿着吧。” 计嫣没多想,挑个外包装最好的抱回房间,上网查价格,不由敛眉。 那几盒加一起小二十万。 难怪闻恪不愿意,要给计守业,不知又弄出多少幺蛾子。 计嫣觉得找代购也不保险,直接折价微信转账。 那头很快收了。 计嫣觉得,这两人虽没睡到一起,但闻恪还是在乎祝囡的,否则一个男人不会在化妆镜,礼品这种小事上细致计较。 想想有些心酸,多骄傲的人,在感情面前都有低到尘埃的一面。 035 骗 晚上,计嫣没打算在老宅过夜,她每天要刷题,肯定不能让闻家长辈知道。 闻恪见她拎着礼品下楼,问:“大晚上去哪?” 计嫣说:“回去,我今天任务还没完成。” 她见他视线停留自己手上,解释:“价格是网上查的,不知道准不准,我刚辞了工作,手上活钱就这么多,下个月有笔理财到期,不够再补。” 闻恪打量她一会,拿起车钥匙,没什么情绪说:“行了,我送你。” 路上,他看她把盒子抱得紧紧的,好似不经意问:“送谁的,这么宝贝?” “一个朋友。”计嫣敷衍,她以前知道闻恪占有欲强,但那时是情侣,没觉得不妥,现在看来强得离谱。 闻恪挑下眉,冷淡道:“你什么朋友需要送重金礼物?我怎么不知道。” 这话多少有点轻视的味道,计嫣不想回答,反问:“你是不是怕祝囡知道?有顾虑的话,我还给你,你把钱退给我。” 闻恪看她一眼,没再说话。 计嫣其实不大高兴,她没霸占“闻太太”的意思,但最起码的尊重总该有。 “算了,我不要了,”她转身把礼盒放到后座,改变主意,“几万块钱能干好多事。” 说到这,她又想起什么:“你送我的衣服,我放回老宅,随便你处理。” 反正她不会穿了。 “我多问两句,你闹什么?”闻恪停了车,目光沉沉看着她,“以为我猜不到你送谁?你怎么这么好骗,给点甜头,就掏心掏肺。” 计嫣心头一哽,没跟他争辩,讽刺道:“我不是对谁都掏心掏肺,因为有人真的不吃内脏。” 说完,下车,关门,一气呵成。 - 临近十一点,计嫣刷完两套题,消了气打算睡觉,一个陌生号码打进来。 她没有夜生活的朋友,想着打错了,挂断,睡觉。 没一会手机又响起来,还是那个号码。 显然就是找她,计嫣想想,接通,听见有人喊“嫂子”。 “你是?”她耳熟。 “是我啊,李越然,之前给你打过电话的,不记得啦?”电话里背景音很吵,李越然扯着喉咙说,“嫂子,你赶紧过来一趟,恪哥出事了!” “他怎么了?” 计嫣知道闻恪常去喝酒的几个地方,是富二代驻扎地,但越是像这样的人,闹起来越出格。 李越然听不清,挂断电话申请微信好友,通过后发来地址。 计嫣在路上挺自责,后悔不该闹脾气,大不了一拍两散,没必要让谁受伤。 事实证明,她想多了。 计嫣站在包厢门口,听着里面传来模糊的轰鸣声,面无表情看着李越然。 李越然不敢看她,心虚道:“恪哥本来和江群喝酒,有人打电话说祝囡喝多了,怕出事,他俩过来看看,没想到是祝囡攒的局。” 计嫣脸色实在好不起来:“你们帮祝囡,和我有什么关系?” “嫂子你别误会,”李越然有些急,“恪哥进去后没出来,江群借口脱身,说几个富二代在灌酒,又不能得罪,现在找人解决,顺道把我也叫出来了,我就想到你。” 顿了顿,又说:“嫂子,一会恪哥出来肯定需要人照顾,我照顾不来。” 正说话,江群回来了,满头汗,摇摇手:“不行,带头的几个是祝囡发小,以前住一个大院,背景太深,盘不动。” 说着,他看向计嫣,顾不上奇怪:“今晚不喝进医院算好,你在外面等着,我再进去试试。” 036 混乱(有修改) 计嫣这才意识自己可能闯祸了。 但凡她主动点,少计较,以闻恪现在的态度,不会出去。 当然闻恪非要作死,她不会拦,但不想长辈操心着急。 再怎么说,闻家当她半个女儿养了十来年,还帮扶计家。 计嫣犹豫下,对李越然说:“把你车钥匙给我,我在外面等。” 李越然点点头:“嫂子,你去车里等也好,安全。” 计嫣淡淡笑笑,转身离开。 她很快找到车子,换到离门口最近的位置,方便醉鬼上车,又把手机放在地上,用力踩两脚,拿着碎裂的屏幕找会所工作人员,借电话。 110很快接通,计嫣略带不满的语气说:“我点的外卖怎么还没到?” 对方以为她打错了,请她核实后再拨。 计嫣不知电话漏不漏音,平静道:“我没打错,我点了两份龙虾,送608的。” 工作人员听到是六楼包厢,眼神变了变,这层楼不对外普通消费,能消费起的,非富即贵。 计嫣见对方走了,压低声音报会所名字,重复道:“两份小龙虾,送608,尽快,尽快。” 她挂断电话,回到车上,手指还在发抖。 这招是她在闻家学的,有时上面路子行不通,不如走群众路线。 不过举报人风险极大,事后很可能被报复,完全属于同归于尽的办法。 …… 十几分钟后,她正忐忑要不先给闻有峰打电话认错,就看见一大群人从会所出来。 江群被李越然扶着,脸通红,看样子被灌不少。 闻恪似乎还好,他自己能走,祝囡也喝多了,没了平时的仙气,浪/荡贴他身上,撕都撕不下来。 计嫣说不上什么感觉,就觉得今晚自己多事,祝囡当然不会让闻恪喝醉,喝成死狗怎么办事? “李越然,你快回去吧。” 她下车,走过去还钥匙,沸腾的人群突然安静下来。 闻恪脚步顿了顿,将祝囡推给旁边人。 “计嫣?” 不知谁喊了声,计嫣条件反射转头,一个人影冲来,猛扇她一耳光。 力道很大,计嫣毫无防备,趔趄两步,摔到地上,懵了。 “我操!” 李越然炸了,正要冲上去,闻恪先一步揪住那人衣领,开揍。 瞬间,所有人战成一团。 计嫣甚至听见祝囡尖叫,喊别打了。 混乱中,李越然拉起她,焦急问:“嫂子,你没事吧?” 计嫣半边脸火辣辣的,看着不远处闻恪抓着人头发往墙上撞,只说:“闻恪手重,你赶紧拉开他们,别闹出人命。” 李越然是为数不多清醒的,连忙叫几个保安去拉架,转头见代驾到了,又把计嫣塞进车里。 计嫣还没坐稳,那边传来砸碎酒瓶的声响。 她千想万想,没想到被砸的是闻恪。 而且她的脸第二天又紫又肿,嘴里破了,吃东西说话就疼。 闻有峰憋着火,去医院的时候,对着闻恪一通吼。 江群和李越然站在病房外不敢进去,看向同样在外面的计嫣,问:“你被闻叔赶出来了?” 计嫣摇下头,指了指肿的脸,意思不方便。 “昨晚报警是你吧?”江群对她有所改观,“我以为你会扔下闻恪不管。” 计嫣还是摇下头,拿新手机打字给他们看:我胆小怕出事。 江群眼神复杂,说:“闻恪为了你,把那傻逼揍断两根肋骨,头缝了五针,自己还赔进去三针。” 计嫣扯下嘴角,打字:那是他的事,与我无关,你们不是也希望他找个门当户对的。 李越然立刻否认:“嫂子,我没有。” “我们圈子都这样,”江群坦然道,“总不能吃了家里的红利,又不为家族做贡献,闻恪对你够好,你没这种压力,体会不到。” 计嫣点下头,没什么好聊的,跟闻有峰打招呼先走了。 她今天的样子不能赴约,早上拍照给高天杪,说摔了,到现在没回。 计嫣估计人老板着急用人,不等她了。 正好一心一意备考。 她回到出租屋,从电梯走出来,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蹲在家门口。 “嫣姐,你去哪了?”高天杪立刻站起来,又委屈又担心看着她,“昨晚的事,大群里早传开了,祝囡要你微信,我没给,你就别骗我了。” 037 不是吓唬的程度 面对突如其来的关心,计嫣并不感动。 昨晚她刚见识二代们的群魔乱舞,感观很差,很难不迁怒高天杪。 不过面上很客气,拿出手机打字:谢谢你来看我,我没事,嘴里涂了药,说话不方便,天热,先进屋。 高天杪显然会错意,以为她欢迎自己,献宝似的把保温袋的东西拿出来:“嫣姐,西瓜都切成小块,冰镇过,还有杨梅和水蜜桃,开农家乐的朋友自家种的,全有机。” 计嫣点点头,把水果放到冰箱,又打字:谢谢,等我伤好了,请你吃饭。 高天杪巴不得天天和她吃饭,点头保证:“嫣姐,这次去我朋友的私人酒庄,吃饭品酒随意,再不会碰见莫名其妙的人。” 计嫣当然不会去,打字敷衍:等我考完试吧。 高天杪不是第一次感受她的疏离,可他在感情里被人追捧惯了,第一次踢到铁板,不甘心说:“嫣姐,我可以保护你,你给我个机会。” 计嫣没正面回答他,也没给他希望:昨天的事,你找圈子里的人问问就知道原由,还有我结婚了,不是骗你,希望你保密。 “既然结婚了,为什么要保密?”高天杪一针见血,“说明你自己也对这段关系不确定,没信心,我……” “能不能不说了。”计嫣捂着脸,倒吸口气,含糊道,“疼。” 而后她飞快打字:我需要休息,今天就不送你了。 高天杪脸色微变,保持风度叮嘱两句后离开。 计嫣猜他以后都不会找自己,不是一个圈的,不来往也好。 不过让她意外的是,高天杪还是替她重新约了那个做外贸的朋友,对方很给面子,主动加计嫣微信,要她先养伤,后续在家办公,连面试的环节都省了。 说不触动是假话,计嫣知道高天杪的意思,但她不能,也不想接受。 且不谈她爸和她弟,圈子里不会有谁愿意自家儿子找个没背景没家世的二婚女人。 何况她心理有病,经不起滚钉板似的爱情,再扎一身血。 计嫣斟酌给高天杪发微信:谢谢。 那头秒回:嫣姐,你别讨厌我就好。 可怜、委屈又撒娇,计嫣说不出什么重话,她叹口气,把冰箱里水果摆盘拍照,发朋友圈还特意艾特他,配文字:谢谢你的心意。 没隔多久,闻恪发微信来,冷冰冰三个字。 ——谁送的? 计嫣没理。 闻恪又发:下午江群去接你,出租屋的空调还没医院凉快。 计嫣回:不了,我要午睡,起来刷题,你真有闲心,要江群送点菜,我的脸不方便出门。 她故意点他,让他有自知之明,别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闻恪没再回话,倒是江群踩着午饭的时间,大包小包拎了一堆。 计嫣对他没好印象,嘴巴又说不了话,正好不用理。 江群换鞋,帮她放菜时,看见茶几上摊着一堆教材和试题,直接问:“考证啊?” 计嫣点下头,倒杯凉白开给他。 江群接过去喝一口,顺道翻了翻试卷,挑眉:“CATTI二笔?很难考。” 计嫣:“嗯。” 江群瞥她一眼,忽然笑了:“你有时间刷题,不如多花心思在闻恪身上,闻家家底厚,想做点什么不能满足你。” 一分钟后,江群坐在自己车里,哀怨给闻恪发语音:“我被你老婆赶出来了,精神损失费,追加在投资里。” 闻恪发:? 江群说个大概,总结:“我给她只条明路,靠颜值躺赚不好么?” 闻恪:该。 江群笑得不行,继续语音:“不玩笑了,你交代的事我办了,计嫣的脸至少三天消肿,还好耳膜没穿孔,我客观讲,已经不是祝囡说吓唬吓唬的程度。” 闻恪隔了会,回句语音:“她哭了没?” 江群有点莫名其妙:“谁哭?计嫣?没有,她就是嘴疼,影响吃东西和说话。” 038 试婚纱 闻恪放下手机没再回。 护工洗好一盘新鲜无花果放小桌板上,他没动。 这是计嫣爱吃的水果之一,上学的时候,他俩逃课去摘无花果,被教导主任发现。 两人不同年级,教导主任直接把两边班主任叫来,还说要请家长,计嫣吓得直掉泪。 事后,闻恪笑她,你怎么这么爱哭? 计嫣不高兴说,我还不是怕你回家被打,打完还麻烦我上药。 一晃好多年,闻恪印象还停留在她是哭包。 现在后知后觉,计嫣好像不太爱哭了。 他想了想,主动给她发微信:今晚来医院陪护。 计嫣没回。 她刷题,手机关静音,看到微信是两小时候后。 她不懂他哪来的脸提要求,继续不理。 五点房东打电话,说送衣柜过来,当初签租赁合同提过,一直拖到现在,计嫣快忘了。 等到快十点,不见人来,她想早点睡,拿起手机和房东约明天,走廊传来响动。 爱管闲事的邻居大妈很不满:“大晚上送什么家具,轻点啊,老人孩子都睡了。” 计嫣怕招嫌,赶紧开门。 看到衣柜时,她愣了愣,几个小工犯难,说门窄了进不去,最后在走廊拆成板搬屋里安装。 闻恪跟在最后面,不见外进屋换鞋,头上包着纱布,跟地主家大儿子似的,坐沙发上把计嫣没吃完的西瓜干光了。 吃完,还跑到阳台上评头论足:“我最烦有籽的,下次买无籽瓜。” 计嫣背对着他,头都没回一下。 他知道她怕被人看见伤,又说:“小工走了,没人看你的大花脸。” 计嫣还是不理。 闻恪缝了针,出汗不能洗澡,烦躁拉她一下,“进屋。” “你干什么?”计嫣取下降噪耳机,面无表情看着他,“能不能不打扰我。” 闻恪这才发现,她用手机搜考试心得,还屏蔽他,顿时冷脸进了屋。 计嫣刚好点,又因为说话,扯到嘴里伤口疼起来,情绪更糟,捂着脸说:“你给我回去,衣柜拿走,我需不要。” 闻恪懒懒看她一眼:“房东没告诉你,这房子卖了,三天后过户。” 然后在她震惊的眼神中,他语气多几分玩味:“我的房子,你要我出去?” “行,我走!”计嫣动真格,转身去搬行李箱。 “你不能老实点!”闻恪一把从后面搂住她的腰,稍一用力,两人同时摔床/上。 他头撞枕头上,嘶了声,手却没松开,缓了会说:“你到底有没有心?不是为了你,我买这破房子?” 计嫣也忍着疼:“不需要。” 闻恪知道她心里有气:“祝囡改签早一班飞机走了,但你要公道,真的想多了,别说你,我今天在医院也没见到祝家人,老爷子说他处理,要我俩息事宁人。” 计嫣偏过头,闻到一股淡淡消毒水和药味,心绪难平,哑道:“太欺负人了。” 闻恪沉默下:“我会给你交代,不会让你白挨一巴掌。” 计嫣冷笑:“人都飞走了,怎么交代还不是你说了算。” “不会,”闻恪说,“祝囡走了,祝家没走,你赶紧把脸养好,过些时我带你去试婚纱。” “试什么?”计嫣以为听错了,“你想我被打死直说,而且之前是你要隐婚,为什么现在公开?” “你以为不公开,祝囡就不针对你?”闻恪指出重点,“你知道祝家什么背景,就报警?李越然要你去车上,就是怕出事,你为什么不听?” 她冒险还成了她不是:“难道我要眼睁睁看着祝囡带走你?我们还在婚姻期间,受法律保护,就半年,你等不及了?!” 说得他好像多饥不择食。 闻恪的火被点燃了,冷冷道:“你都知道她要做什么,真能灌我?凡事带点脑子,也不至于吃亏,被打不疼么?疼就长个教训。” 计嫣这会嘴巴疼得要命,话都不想多说,听他数落,索性破罐子破摔:“让人打死是我的事,你找别人试婚纱吧,别在我身上费心思。” 闻恪被她气笑了,扳过她的脸,色/气满满说:“打死之前,先让我多弄几次。” 计嫣知道他留下来没好事。 但今晚闻恪格外温柔,她能感觉他在讨好自己。 也没关灯,怕碰到她受伤的脸。 039 恭喜 闻恪眼神深情又缱绻,计嫣很久没见他这个样子,刚想看清楚就被密实的吻亲得晕头转向。 卧室空调温度打得很低,她依旧感到热,胸腔的血液沸腾得快化了。 他们太熟悉彼此,闻恪掐着她的腰肢,盯着她一举一动,在粉色皮肤上留下深深浅浅的印记,如同蛰伏的猛兽慢慢享用猎物。 可被单下起伏汹涌。 计嫣在恍惚中想,哪怕日后做不成夫妻,他们也是最合适的床伴,没有之一。 因为闻恪伤在头部,两人没闹到后半夜。 他耗损量大,刚才兴奋不觉得,现在歇下来,开始头晕。 “老婆,”他凑到计嫣的枕头上,搂着她,低哑道,“不生气了啊。” 见计嫣不吭声,他又叫了声:“老婆?” 计嫣懒得理,伸手关了灯,拉起被子盖住两人。 黑暗里,闻恪弄出窸窸窣窣的动静,说:“我知道你气我不该去找祝囡,我也知道她什么意思,但两家合作还在蜜月期,刀山火海也得去。” 计嫣感到委屈:“你怎么不和她结婚?” 闻恪笑:“这不是已经有你了么?” 你看,男人说情话,不管走心不走心,都格外动听。 计嫣望着窗外的夜色,淡淡问:“后悔吗?” “不后悔,”闻恪摸到床头柜上的烟,坐起来点燃,火光一明一灭,随之飘出烟草的味道,“也许你不信,但我清楚自己在干什么。” 计嫣又问:“你知道和我办婚礼,公开婚姻关系意味着什么?” “我知道。”闻恪准确无误抓住她的手,“你报警闹大,害那几个富二代被家里管教,这笔账肯定记你头上,如果我不公开,你没背景没实力,什么下场你清楚。” 计嫣转过头,看着腥红的烟头,并不很相信:“你也不全为了我吧?” “当然,我是商人,不是圣人,”闻恪语气很淡,“老爷子花很多年洗白自己,又创办闻氏,好不容易上岸,我不想他功亏一篑。” 他怕她没懂,挑明说:“就因为你被打,他这几天联系澳//门的朋友,做好和祝家鱼死网破的准备,甚至连项目违约金都备好了,但董事会不希望动荡。” “所以你要我以大局为重,各退一步,”计嫣只问,“可我想救你,错了么?” “没说你错,”闻恪大拇指摩挲她的手背,心不在焉说,“以后别傻乎乎的,凡事多为自己想想,并不是所有事都值得冒险。” 计嫣看着天花板,很想问,不值得里面,包不包含他。 但最后,她什么都没说,沉沉睡过去。 只是她没想到报复来得这样快。 隔天中午,计嫣陪闻恪去医院换完药出来,计勇的电话慌忙火急打来。 她不接,计勇就打闻恪的。 闻恪看眼来电显,挑下眉。 计嫣立马按断,计勇又打她的,来回四五遍。 闻恪嫌吵:“接吧,八成有急事。” 计嫣这才接通,还没说话,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呕吐的声音。 紧接着,计勇又哭又嚎,呜呜噜噜说半天,计嫣一句没听清。 她忍着烦问:“到底发生什么事?” 计勇带着哭腔说:“姐,你和爸到底谁得罪人了,天杀的把死狗丢我家门口,头被切了,肠子流一袋子,大夏天全是苍蝇,臭死了!” 说完,又呕。 计嫣蹙眉,挂断电话,看向闻恪。 这种实打实的恶作剧,是警告她,他们能轻易找到计家任何人。 计嫣感到胆寒。 “如果我不在你身边,”闻恪敲了敲烟盒,叼出一支烟,没什么情绪说,“那玩意会出现你门口,或许更过分。” 计嫣回过神,不齿道:“这是恐吓,我要报警。” 闻恪吐口烟圈:“没用的,人家明摆来弄你,不会留痕迹。而且计守业聚众赌博被抓过,还拿你弟账户洗过钱,就算数额不大也违法,警/察凭什么相信你们无辜?” 计嫣眉头紧锁,似乎除了公开关系,让所有人知道她有闻家保护,再无更好的办法。 她甚至没什么心思选婚纱店,更别提挑婚纱。 最后是导购小姐替她选的。 一共十件,计嫣试一件,闻恪就拍一张,发大群。 他万年僵尸号活了,群里炸锅,纷纷恭喜,还有要红包的。 就在一片喜庆的气氛里,白思突然跳出来,发了句—— 恪哥,你结婚了,囡姐怎么办?她一直在国外等你,想当面道歉。 040 尴尬 不知是群里刷屏太快,大家没看见,还是装没看见,圈子里对恋爱、结婚两件事看得很开,前一刻撒狗粮的两人,过阵子劳燕分飞的例子太多太多。 管他为什么结婚,少打听少插嘴,使劲祝福就完事了。 而闻恪一连发了八个红包后,又变回僵尸号,任何人艾特,一律不应。 这头,计嫣试婚纱试累了,拖着逶迤的白纱坐在单人沙发上,一小口一小口喝水。 闻恪放下手机,抬头瞥向她,视线从头滑到腰,再滑回去,停留在低胸衣领口,挺/拔圆润的沟线,完美得像艺术品,看得他小腹发紧。 “你坐那么远干吗?”闻恪嗓子干哑,拍拍身边,“过来坐。” 计嫣不想动,摇下头:“一会还要试两套,我歇会。” 她唇边沾了水,在射灯的照映下,透出润泽,也更加柔美五官,又纯又欲。 “你累了,就明天来。”闻恪换个位置,手背在婚纱镂空腰线处擦蹭,念头呼之欲出,“我们先回去。” 计嫣看他眼神秒懂,按住不安分的手,低声说:“别闹,导购马上过来。” 闻恪不管,凑她耳边,热气喷在白嫩的脖颈上,诱哄:“好久没去野外,我胀的疼,你想不想?” 换以前计嫣会毫不犹豫答应,自从被白思当众刁难后,她反省过,是自己太随便了,拒绝:“这几天睡太晚,我腿现在还疼,想早点回家补觉。” 无疑泼对方冷水。 闻恪不太想放弃,继续哄:“还在为一巴掌生气?这么记仇,嗯?” 不提还好,提起来必然有气。 计嫣淡淡扯下嘴角:“这个结果你们都满意,不是么?如果挨打的是祝囡,恐怕我早该躺殡仪馆。” 闻恪显然不喜欢她夹枪带棒的尖锐,尤其求欢的时候,冷嘲热讽还拒绝。 “你的确动不了她。”他直起身子,败兴道,“她什么背景,你什么背景,有点自知之明。” 话音未落,导购拿着顺好两条裙子推门进来,室内顿时一阵静默。 还是导购反应快,挂出职业微笑,温柔道:“计小姐,我们可以换最后两套了吗?” 计嫣起身,说好。 大概怕两人吵架,影响这单生意,导购出门时笑着对闻恪说:“闻先生,稍等片刻,婚纱穿脱繁琐,准新娘累,准新郎多多体谅哈。” 闻恪不咸不淡嗯一声。 试完一套,导购没见到闻恪,问:“计小姐,要叫你先生进来看看么?我同事见他去了吸烟区。” 计嫣摇摇头:“不用,我自己定夺就行。” 最后她没什么心思选婚纱,挑个中规中矩的,原因无他,避免闻恪在婚礼当天随时随地发//情。 回去时,车里气氛有些沉闷。 计嫣想好歹关系公开,尊重一下准新郎的意见,拿出手机给他看选定样式,屏保上却显示高天杪的微信内容。 她点进去。 一共两条。 ——嫣姐,祝你新婚快乐。 ——一定一定要幸福,否则下次赶我,我也不走。 计嫣叹气,回句谢谢,就看见信息前面出现红色感叹号。 界面提示:您还不是对方的好友,是否通过朋友验证 计嫣愣了下,再看眼界面,确定被对方删好友了。 松口气的同时,竟有一丝丝难堪和难过。 闻恪见她脸色不佳,以为还在为刚才婚纱店的尴尬不高兴。 下意识瞥她一眼,正好看见手机屏幕上聊天内容,发出一声嗤笑:“高天杪很上道。” 041 心疼还是后悔 计嫣立刻息屏,蹙眉道:“我从来不管你和谁聊,希望彼此尊重。” 闻恪冷笑:“尊重?等着你绿我?” “我们就是普通校友。”计嫣不知道他有什么立场计较,这场婚礼在她看来更像交易。 如果不是闻有峰态度强硬,闻恪未必这么积极,他更想保护的是家人和闻氏产业。 至于自己,在闻恪没找到更合适的床伴前,他愿意和她一起,前提是她要听话,如果多几次像刚才在婚纱店的情况,很难保证以后和谐相处。 不过闻恪听了解释,倒没再说什么,就是脸色不好看。 计嫣想了想,坦诚道:“你想追回祝囡现在来得及,我大不了离开a市回老家,那些人不可能满世界追我,叔叔见我平安也不会动肝火了。” 话音刚落,闻恪的微信通话响了。 很巧,界面显示:祝囡。 说曹操曹操到,闻恪将车停路边,冷冰冰看着计嫣,点绿键,接通车载电话。 顿时祝囡的抽泣声响彻整个空间。 期间,两人谁也没说话。 祝囡以为闻恪还在气头上,呜咽道:“你是不是报复我,怪我当初不珍惜你的心意?我知道错了,改还不行么,你别结婚了好不好?” 闻恪降下车窗,点根烟,火机咔嗒一声很清晰。 祝囡像抓住救命稻草,急急说:“我再也不逼你戒烟了,你想做什么都随你。” 听电话那头不吭声,祝囡带着哭腔问:“我想等你气消了,给你订机票一起去阿尔卑斯山,可你为什么……为什么……” 她说不出话,大概在哭,哭得很隐忍,像受伤的天鹅。 闻恪一直没说话,计嫣坐在副驾驶看他好几次,直觉他很烦。 烦什么呢? 心疼还是后悔? 计嫣想了想,说:“祝小姐,如果你答应放过我和我的家人,我愿意退出。” 电话那头安静几秒,连闻恪都惊诧转过头。 “怎么是你?”祝囡一改刚才的软绵嗓音,呵了声,“阿恪最烦人动他手机,果然要结婚了,连电话都让你接了?” 闻恪一手架在车窗上夹着烟,一手准备挂电话,被计嫣阻挡。 “不是的,”她说,“祝小姐,你们都太骄傲了,总得有人做出妥协。” 祝囡笑声更冷:“你的意思,我放过你,闻恪就会回到我身边,我不放过呢?” 计嫣在和闻恪较劲,加快语速:“祝小姐,人是趋利避害的动物,我不会坐以待毙让你出气,我在闻家住了十年,十年感情基础你没法超越。” 她太知道自己优势,句句踩在祝囡的痛点上。 “可我能给闻家带来利益,你能干什么?”祝囡语气变得刻薄,“你们计家一群吸血虫!垃圾败类!凭你,给我提鞋都不配!叫闻恪接电话!” 计嫣还想说什么,闻恪扔了半截烟,眼疾手快按断微信。 “你到底发什么疯!”他狠狠甩开她的手,暴躁道,“你当婚礼是儿戏!老爷子请帖发一半,你说退就退?!” 计嫣经不起他的手劲,整个人被安全带重重勒了下,弹回椅背上,人没恍过神,车像离弦的箭冲出去。 闻恪大概气狠了,一连被拍几个超速,闯两个红灯,笔直笔直开往海景别墅,车一停,就解开两人安全带,粗鲁将计嫣扯过来。 “你就是欠教育!” 他不知从哪翻出领带,捆住她双手,捏住下巴,不管不顾撬开她的嘴,凶狠吻下去。 042 怀疑 计嫣拼命挣扎,却被紧紧禁锢在闻恪的大腿上,她想咬,却因为下颚被控制,合不拢嘴,口水顺着嘴角往下淌,狼狈至极。 闻恪嘴里烟味带着苦涩,她头一次觉得恶心。 “放开我!” 计嫣耗尽力气,挣脱对方的钳制,别过头,身体拼命靠后,死死顶在方向盘上,大口大口喘气。 闻恪毫不费力抱紧她,以一个亲密无间的姿势,咬牙切齿问:“还闹不闹?” 计嫣不说话,狠狠咬住他的肩膀。 闻恪嘶了声,没松手。 两人无声的较劲,计嫣甚至尝到丝丝血腥味,才松口。 “咬够了?”闻恪对着后视镜照了照,只看到衬衣上的一圈深色口水印。 计嫣别过头,还是不说话,但呼吸很急促。 闻恪有了前几次经验,赶紧拆开领带,将人放在副驾驶座位上,捧起计嫣的脸。 她紧蹙眉头,脸色涨得通红,脖子青筋鼓起,很难受的样子。 闻恪慌了一瞬,连忙打开两侧的车门,燥热的空气瞬间涌入,和车内凉气形成对比。 计嫣在一冷一热刺激下,闷闷打个喷嚏。 闻恪见她脸色稍稍好转,低声问:“感觉好点没?还憋吗?” 计嫣紧抿嘴唇,抵触地看着他。 闻恪动作放得更轻,擦了擦她额头的细汗,尽量放低音量说:“你有委屈就哭出来,哭是种发泄。” 计嫣挡开他的手,默默转个身,窝在椅子里,一副拒绝交流的架势。 闻恪看着她背上两块蝴蝶骨,在衣服下凸出很明显,才发觉她瘦了,瘦很多,记得以前上学的时候没这么瘦。 “计嫣,刚刚都是气话。”他板起她的肩膀,往后靠,她却僵硬不动。 闻恪不敢勉强,放开手,继续说:“老爷子思想传统,又好面子,办过婚宴后,绝不会同意我们离婚,再说闻家也没有离婚的先例。” “我们签过协议。”计嫣终于开口,声音很轻,“你不要言而无信。” “我不会离婚。”闻恪从驾驶座下来,绕过车头转到副驾驶的位置,将人打横抱出来,脚带上门,往别墅走,“那份协议不是针对你。” “你就是针对我。”计嫣缓过劲,淡淡说,“你怕我帮着我爸和我弟,搞闻家的钱。” 闻恪没接话。 计嫣对他的默认意料之中,并没有太多悲伤,接着说:“从我住进闻家,到今天不止十年了,以前你最护我,我以为你是信我的。” 闻恪掂了掂她,感觉比自己想象得还轻,转移话题:“外面热,我们进屋说。” 开门时,他给她录指纹锁,有点没话找话:“你体重多少?九十几斤?” 计嫣录了两个指纹,就不想录了,摇头道:“不到九十。” 闻恪沉默会,说:“这边风景好,又安静,我们搬过来,配三个保姆,前院的花草你喜欢什么种什么,养猫养狗也可以。” 顿了顿,又问:“你最近找丁博士没?” “没。”计嫣这才想起,她上次加丁博士微信,对方还没通过,敷衍,“我忙着备考,等考完再说。” 闻恪见她不太愿意,也不好多说什么,又指着密码锁说:“大门是你生日。” 计嫣表情很淡:“嗯。” 再次进入这个婚房,她没有任何喜悦。 别墅很干净,看得出每天有人打扫。 海景大露台不像上次光秃秃的,绿藤植物爬满大理石的栏杆,原木搭的小走廊占了一半面积,走廊的角落挂个秋千,正朝大海。 这是闻恪很早画过的草稿,没想到在这里实现了。 但计嫣兴奋不起来,指着楼上客房问:“我睡哪间?” 闻恪说:“你和我睡主卧。” 他们当地习俗,婚礼前后分房睡不吉利,只有婚宴头天女方回娘家,等新郎迎娶。 计嫣的娘家可有可无,她上学时就担心过,还跟闻恪哭唧唧,说注定没有一个完美的婚礼。 闻恪就说,没有完美婚礼,可以有完美新房,然后真的动手画了设计图。 计嫣想起来,好多年前的事了。 那时两小无猜。 现在,闻恪再对她好,她第一反应不是感动,而是他又有什么别的目的。 人一旦起了念头,怀疑就像旋涡,越来越大。 计嫣当然知道怎么支开他,浴室有按摩浴缸,她要他去放水,等人一走,就滑开闻恪的手机。 有数字密码。 她试着输入几组,解开了。 043 主动 而后点开微信,先翻祝囡的。 除了今天求复合的那通通话,剩下大多是语音,计嫣点转化文字,看了最后一条信息。 祝囡:白思说,那女的跟阿杪也不清不楚,你竟然替她出头?你们是不是睡了?如果是,只能说明你在报复我,从你要回国我就觉得不对,你信他们说我绿了你? 这段话信息量很大,计嫣不动声色又往上翻了两条,除了些人脉上的介绍,就是聊天时长。 人家语聊什么她无从得知,不过以对闻恪了解,他绝不能容忍哪个女人践踏他的尊严。 所以说公开关系保护她,和保护闻父,保护家业,以及顺带报复前女友比起来,她是最微不足道的一件事。 偏偏说得好像有多在乎她似的。 计嫣有点想笑,又有点想哭。 试婚纱浪费她半天时间,半天可以刷两套题,是怎么想不开自己找气受呢? 她一边想一边自虐般又去翻丁博士的微信界面。 和对祝囡的冷淡比起来,闻恪跟这位心理医生的聊天态度恭敬许多。 计嫣往上翻了下,手指突然停住。 闻恪:老丁,我太太晚上半个身子爬出窗外,要不是我发现及时,人就掉下去了,事后她说胸闷,也不是有意的,怎么会这样?是抑郁加重了吗? 丁博士:你太太还是抗拒看病吗? 闻恪:是。 丁博士:患者不愿意,你作为家属不要勉强,尽量保持她情绪稳定。你父亲知道吗?你不是说她很听长辈的话,让你父亲和她谈谈。 闻恪:我没告诉老爷子,他对我妈的病很焦心,再来一个,我担心他受不住。 计嫣想起这是她在分公司那段时间,出过的事。 原来闻恪很早就和丁博士有联系,而且他一直知道她抗拒看病,但在她和家人安康之间,他选择后者。 也对,她没跳楼,还没死成。 老婆死了能换,爸妈只有一个。 计嫣有些心冷,又往下翻了翻。 闻恪:我太太今天要你的微信,我推给她了,她加了没? 丁博士:没。 闻恪:呵,学会骗人了,她以前不这样。 计嫣以前确实不这样,她为什么骗他,怎么不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老婆水放好了,一起泡澡。”闻恪的声音打断她的出神,他带着几分迫不及待说,“要我过来抱你么?” “不用。”计嫣关闭手机屏幕,淡然走进浴室,搂住闻恪的脖子,亲上去。 闻恪对她突然主动有一瞬惊讶,而后很快被愉悦取代。 计嫣甚至蹲下去…… 闻恪知道她不太喜欢,保持最后一点理智拉起她,往浴缸带,低头说:“老婆,你不能再瘦了,胸都变小了。” 计嫣斜睨着他,柔美的五官附上一层千娇百媚,勾得人心痒。 闻恪已经等不及了,把人抱到洗手台上,恨不得吃了。 偌大的独栋别墅,不用骚扰到担心邻居,两人放得很开,水声、喘息,混杂在一起,形成一幅旖旎。 最后闻恪没忍住,弄在里面,他抱她进卧室时,柔声说:“老婆,这次别吃药了,有了就生,爸妈早点抱孙子,让他们高兴。” 计嫣不知是不是敏感,她感到对方说“有了”的时候,停顿了一下。 这个停顿应该是在思考,说什么话能稳定她的情绪。 计嫣寡淡笑了笑,说:“好。” 然后又说:“这个别墅太偏了,我还是想回市区住,方便些,反正你也不喜欢那个老破小的出租屋,就给我吧,我喜欢热闹。” 见闻恪不吭声,她接着说:“周末我们可以来这边过二人世界,你说好不好?” 计嫣因为情动,皮肤的粉红还没退去,眼睛亮晶晶的,一颦一笑都带着勾。 闻恪简直要疯,扑上去说:“再来一次,什么都答应。” 计嫣抱着他的背,盯着天花板上水晶灯,脸上笑意消失。 攻势很汹涌,理智却无比清晰—— 她想,不如搞点钱,找个普通人,真心待她,踏实过日子就好…… 044 很难不沦陷 两人折腾半宿,早上起不来,然而闻恪的电话像闹铃一样,差不多隔一个小时响一次。 计嫣吵的受不了,推了推身边的人:“谁打来的?接呀。” “不接,”闻恪搂住她,皱眉道,“老宅打来的,你手机也应该有,怎么没听到响?” 计嫣被顶得不舒服,挪了挪身子:“我打静音,不像你,没道德。” 她是真烦,却不知引起闻恪想起什么愉快的事,笑出声:“你怎么还跟上学时一样,在外怂得像鹌鹑,坏脾气就对我一人。” 换以前,这话是情侣间的打情骂俏,可跳出来从旁观者角度听,就不对味了。 计嫣承认自己怂,从很小就懂得寄人篱下察言观色的道理,她倒不想怂,可谁给她撑腰呢? 祝囡指着她骂的时候,闻恪也只是强行挂断通话,还因为一句“退出”发火,从头到尾也没指责祝囡。 他为什么不责怪祝囡,不就因为人家有个牛逼老子。 计嫣想,她要有个厉害的爸爸,祝囡绝不敢明面上撕破脸。 闻恪也不用日防夜防,防着计家把闻家搬空。 所以,从她踏入闻家的第一天,他们的关系就不对等。 闻恪保护她,是因为她弱小,和正常情侣间的呵护,还是有差别的。 计嫣以前经历少,感触不到这么深。 她也不否认闻恪喜欢过她,但“喜欢过”是过去式,代替不了现在和将来,他们还能睡一起,是他贪恋她的身子。 等新鲜劲过了,就算不离婚,圈子里也有很多貌合神离的夫妻,只要应付好家里,平时各过各的。 这么一想,计嫣就没什么心思和身边人继续躺下去了。 她起床拿起手机,滑开看了眼,果然有几个未接来电,都是老宅座机打来的。 闻有峰叫他们回去是商量婚宴事。 “阿恪,你几个叔叔伯伯听说你结婚,都从海外赶回来了,”闻有峰看见两人脖子上的印记,就没责怪他们回来晚,“他们难得时间凑一起,你们重新选个日子摆酒。” 计嫣本就抱着走过场的心理,无所谓哪天,点头道:“叔叔,都听您的。” 闻恪却皱起眉头:“爸,您不是说请帖发出去一半,现在改日子,来得及么?” “还不是怪你突然说要办酒!”闻有峰揉眉心,“都是女人操心的事,你妈帮不上忙,你也不靠谱,昨天秘书提醒我,请帖还没发。” “所以您忘了?”闻恪松口气,推脱,“爸,看日子这种事,我们不懂,您看着安排。” 说着,他打呵欠,拉着计嫣上楼:“我们补觉,午饭就不下来了。” 可房门关上,闻恪就把人按在床/上,亲的难舍难分。 计嫣开始迎合,等差不多了,忽然问:“昨天你答应把出租屋给我,还记得吧?” “记得,”闻恪的皮带都解了,急得不行,“先办事,我说了给你肯定给。” 顾及老宅佣人多,两人滚到地上,计嫣怀疑他是不是吃了药,白天晚上精力旺盛得吓人。 事后,她洗完澡出来,闻恪已经睡了。 计嫣也打算眯会,刚躺下,手机响了,是前房东打来的。 她还奇怪,怎么找她,走到阳台上接电话。 房东说:“前些时有个出差推不掉,我和闻先生重新约了时间,他刚刚又打电话,说房子过户给你一个人,要我找你谈。” 计嫣说好,挂了电话。 回到屋内,闻恪睡得很沉,她眼神复杂地看着他。 不得不说,闻恪长得极好,加上练出来的肌肉线条,几乎无可挑剔,如果摆在娱乐圈就是磕颜的类型。 如果他再愿意花点心思对谁好,很难有不沦陷的。 哪怕现在,计嫣盯着这张脸,依旧会悸动。 045 坑 婚宴定在一周后,时间很紧迫,不过以闻家的人脉,都算小事。 酒店是生意上的朋友开的,包了两层,又特意从外地请了几位知名厨师做席面。 闻有峰不喜欢西式礼服的黑白配,非说晦气,加钱找人,从HK定制一套绣金线的龙凤红囍中式婚服给计嫣,闻恪是同样绣龙凤金线的暗红中山装。 现场以正红为基调,宾客众多。 计嫣盘了头发,从休息室出来和闻恪一起迎宾的那刻,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她。 她今天太亮眼了。 论谁都不信,这是暴发户家的女儿。 闻有峰满意得不能再满意,拉着他俩介绍给从海外回来的叔伯们。 计嫣不认识这些人,但看穿着气质和在场宾客很不同。 她礼貌打完招呼,就被伴娘带走了。 伴娘也是闻家安排的,是个自来熟,出去拿水果进来,就说:“我没想到闻哥会说粤语,跟那群老头唧唧呱呱,我一句都听不懂。” 计嫣拿起叉子的手顿了下,她不记得闻恪会说别的方言,笑了笑:“可能为出去谈生意方便吧。” 伴娘立刻否认:“才不是好吧,他们在国外住唐人街一带的,都学会了广东话。” 计嫣不知道想到什么,神使鬼差问:“祝囡会说广东话吗?你认识她吧?” 之前会所的事闹得挺大,圈子里传遍了。 伴娘哽了下,蒙蒙点点头,随即反应过来,找补道:“可和闻哥结婚的是你,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呗。” 计嫣笑笑地赞同:“你说得很对,凡事应该向前看。” 隔了会,她看伴娘低头专注聊微信,不动声色找个由头出去了。 计嫣先去了麻将区,扫了圈人,看见闻恪和李越然在说话,她转身去了吸烟区。 到时,江群正好出来。 计嫣叫住他:“聊两句,耽误你一分钟。” 江群觉得有意思,问:“聊什么?” 计嫣直奔主题:“闻恪在国外时,和祝囡住一起么?” “没有,”江群想了想,也不是什么秘密,“他们住门对门,是邻里关系,唐人街相对安全,很多有条件的留学生喜欢抱团住附近。” 见计嫣不说话,他耸耸肩,抬腿就走:“你要不信我也办法。” 顿了顿又说:“我挺搞不懂你们女人,挖空心思问前女友,知道又不高兴,再说他俩都分手了,就算睡过又怎样,时间不能倒回,最后还不是选了你。” 这话过于直男。 没哪个女的听了不变脸的,计嫣却淡然点下头,提着裙子走了。 江群盯着她的背影想半天,后知后觉自己可能说错话。 他赶紧去告诉闻恪,以免引起夫妻误会。 闻恪无语,去休息室找计嫣。 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计勇的声音。 计勇说:“姐,爸已经回去了,他说他怕。” 计嫣感到莫名其妙,恼火道:“我是婚礼,又不是葬礼,他怕什么?” 计勇:“就刚刚和闻叔一起那群人,有个爸见过,说好早在地下赌场,亲眼看见那人,剁了出老千的人的手,血糊糊的,可吓人了。” 计嫣沉默一下,问:“然后呢?” “没然后,”计勇紧张兮兮道,“爸说过闻家水深,姐,你嫁过去自己小心,别惹怒姐夫,我好怕他……” “怕什么?”闻恪推开门,脸色变了变,冷冷问,“又跟你姐洗脑?” 计勇干笑两声,保持距离的溜了。 闻恪关上门,正想着怎么填江群那个猪队友的坑。 计嫣先开口:“我一直奇怪叔叔为什么极力反对你和祝囡,真在一起,你家连政/审都通不过,别说成亲家了。” 046 一巴掌 闻恪没否认:“有些事,我后来知道的。” 计嫣想起一连串事情,说:“当初跟我签婚内协议,是想等一年后娶祝囡?知道不可能了,正好对方犯了错,你将计就计公开我们关系,祝家还不能找你麻烦。” 闻恪支走伴娘,坐在沙发上点根烟,看了她一会,有点不大高兴:“今天大喜的日子,你非要聊这些?” 计嫣坐在他正对面,直视道:“你敢做,怎么不敢承认?” 闻恪气笑了:“我在你眼里就是这种人?” 计嫣点点头:“像你的做事风格,精致的利己主义,又是商人,我确实玩不过你。” 闻恪不想在婚礼上闹矛盾,起身说:“先出去吧,一会婚礼要开始了,晚上回去谈。” 计嫣也不会破坏闻有峰的面子,被人迎出去。 今天来的宾客几十桌,她站在台上,大概能区分哪些是闻有峰的朋友,哪部分是闻恪的,至于计家,一个计勇做代表坐在主桌位,势单得可怜。 计嫣没什么感觉,麻木听完证婚人宣布婚词,又听完长辈上台讲祝福语,机械交换了戒指,戒指设计很特别,是某高定珠宝品牌,据说要去国外总店提前半年预约,不能插队。 半年前,她和闻恪拿结婚证也没到半年。 所以恐怕是给祝囡订的,最后便宜了她。 计嫣想趁人不注意取下来,却被闻恪牢牢十指相扣。 最后丢捧花的环节,她无心参与,随手一扔,没想到接到的是个男人。 男人站起来把捧花交给身边的女士,拿起杯子隔空朝她敬了敬。 计嫣扯了个很淡的笑容,只觉得对方很眼熟。 闻恪在一旁介绍:“那是祝晟阳,祝家大儿子,这次退伍回来继承家业。” “他是祝囡的哥哥?”计嫣感觉这两人太像了,尤其眉眼,祝囡是娇柔,祝晟阳是英气。 这时候提起祝囡无异于趟雷,闻恪捏捏她的手,转移话题:“你也累了,先去吃点东西,一会还要敬酒,我先下去打个招呼。” 计嫣说好,一个人回了休息室。 休息室早备好精致的糕点,她没什么胃口,给伴娘们分了。 计嫣喝了两口水,想起手上的戒指,取下来对光看了圈,戒圈里很干净,没刻任何字。 挺奇怪,但也分析不出为什么给祝囡的,却不刻名字。 但可以肯定,戒指不是给她的,不然以闻父的性格,早拿出来了。 既然不是给自己的,也没必要戴着,计嫣把东西放进首饰盒,刚收拾好,听见有人敲门。 她以为闻恪叫她出去,淡淡说:“门没锁。” 门锁咔嗒扭开,传来却是个陌生声音:“计嫣,你好。” 计嫣猛地回头,看见是祝晟阳,愣了下,反应过来,请人进来坐。 “不,我不进来了。”祝晟阳一看就是在部队待过的,站姿挺拔端正,说话沉稳,“我先代祝家向你道歉,我父母备了大礼,另外这是我妹妹送的,她要我单独给你。” 计嫣不想要:“祝囡的好意,我心领了,今天礼物收得够多了。” 祝晟阳没说话,东西放下就走了。 半道上,他碰见闻恪,两人点头意思下,背道而驰。 闻恪没作多想,踏进休息室找计嫣,淬不及防一个巴掌扇过来。 047 爆发 闻恪眼疾手快抓住扬在空中的细腕,另一只手迅速关门反锁,在第二巴掌落下前,牢牢控制计嫣。 他耐心告罄,低吼:“非要今天闹是吧?!” “对!”计嫣抬起头,牙齿咬得打颤,“我要让所有人知道,你是个人渣!” 说着,她开始拼尽全力挣脱,甚至差点够到门把手,被闻恪一把从后面抱住,拖到最远处的沙发上,两人叠坐一起。 男女力量本就悬殊,加上体型的差异,计嫣挣扎出汗,头发都散了,也挣不脱闻恪的禁锢。 两人衣服皱了,闻恪想到一会还要出去敬酒,只能压着火气哄:“是不是祝晟阳跟你说了什么?计嫣,你冷静点,爸还在外面等我们,他好面子,今天不能让他下不来台。” 提起闻有峰,计嫣稍有缓和,而后又开始挣扎:“对对对!我也要告诉叔叔,你是怎么伤害我的,看他不打死你!” 闻恪很少见她愤怒到浑身发抖,他下意识在屋里扫了眼,就发现桌上多了个刚拆的礼品盒,盒子打开,里面插着枚戒指,看样式和圈数,是对戒中女款。 他瞬间明白了,连忙解释:“计嫣,那个戒指是祝晟阳送来的?他是不是告诉你,是祝囡的?你听我说,我没送过戒指给她,那是我很早前买的,本来送你的。” “放屁!”计嫣根本不信,毫无顾忌开骂,“到这个节骨眼上,你还狡辩!送我的怎么会到祝囡手上?你们在国外天天门对门,干什么不能干!当我傻子么!” “狗子配婊!我就该成全你和那个骚货!你俩天生一对!”她骂着骂着,抑制不住流泪,“你以为交换戒指时,我没发现你戴的是对戒男款?你真让我恶心透了!” “钻戒也不是给我的,你们这么敷衍,不就是看我老实,没娘家靠,”计嫣嗓音在颤,“我好恨自己在你身上浪费这么多年,你一点都不值得,一点都不值得……” 她在哭,哭得很厉害,妆全花了,闻恪紧皱着眉,几次想开口,但说什么都显得苍白。 “你不想结婚,真的不用勉强。”计嫣哭得卸了劲,目光呆滞盯着天花板,喃喃,“上学时是你先表的白,是你说等我长大了再碰我,第一次是你说会负责。” “我记得,都记得……”她低下头,声音很轻,带着浓浓的恨意和绝望,“但都过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闻恪听出决绝的意思,立刻说:“计嫣,我说过,办了酒,我不会离婚。” 说着,他侧了侧身子,抓了几章抽纸,小心翼翼替她擦泪,想了想说:“在国外我过得不好,离开你,也没觉得解脱,你给我发的生日视频,我都看了。” “其实,”他顿了下,叹气,“我和祝囡第一次见面,不是在歌剧院,而是酒吧,就是你发第一个生日视频那天,我喝得有点多,看她被老外欺负,帮她出了头。” 计嫣轻笑:“你喜欢她吧。” “不是,”闻恪说,“她那天带了条黄格围巾,和你上学时经常带的那条很像,我当时认错了人,以为是你。” 计嫣愣怔下,而后开始笑,咯咯笑出声,脸色出现病态的苍白,头发散乱,衬着大红喜服,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闻恪有些发毛,稍稍用力抱紧她,低声说:“计嫣,我没骗你。” “没骗我才怪。”计嫣笑声戛然而止,转过头,恨毒的目光盯着他,“你为了稳定我的情绪才编出这套鬼话吧?想睡我,没玩够,正好报复祝囡绿了你,一举两得。” “你认为我还像上学那会好骗,对不对?”她咬牙切齿道,“闻恪,你真不是个东西!为了你的事业、家人、可笑的自尊心,宁可示弱当舔狗,我为什么要原谅你?” “你偷看我手机?”闻恪怔了怔,不知道该用什么情绪面对她,“你明知道我……” “我就是看了!”计嫣打断他,“你把我怎么着?于红那个小表子都能抢你手机,我为什么不能看?我比不过祝囡,还比不过她?” 不知是哭狠了,还是受了刺激,计嫣又开始呼吸不畅,却犟着说完:“当,当初我有保研和出国交换生的两个机会,我,我都放弃了,就是不想让你家再掏钱了。” “好好,你有能力,我知道。”闻恪焦头烂额,抱她去最近的窗口,“你别说话了,我叫丁博士来。” 048 她想去死 计嫣却开始喘不上气,像条濒死的鱼,脸色肉眼可见由白变红,微微有些发紫。 “老婆,深呼吸,深呼吸,不要憋着。” 闻恪这才发现,她的症状比自己想象的严重,他把窗子开到最大,热风呼的吹进来,扬起喜服的红裙。 红是喜庆,也是血的颜色。 他甚至感到计嫣的生命在一点点缓慢流逝。 “小嫣,你别吓我!”闻恪心乱如麻,抱着瘦弱的身子,又不敢太用力,手指发抖拨打丁博士的电话,嘴里安慰,“你说我不在乎你,我真放得下就不会和你结婚。” “你少骗人……”计嫣想推,又使不上劲,喘息道,“你,你别碰我……” “老婆,你乖点,听话。”闻恪什么都顾不上,一手搂着计嫣,一遍遍拨打号码。 直到第三遍,对方才接起,刚出声:“喂。” 闻恪报了个地址,急急道:“老丁,你马上过来,马上!计嫣又发病了,情况很糟糕!我现在出不去,外面全是宾客,我爸……” 他刚说到闻父,门外就传来敲门声,以及闻有峰的指责:“你们在干什么?!叔叔伯伯就等你俩敬酒,他们有人要赶晚上的飞机,你俩懂不懂事!” “您去挡不就好了!”闻恪吼,转头对电话焦虑道,“老丁,我爸再催,我不知道计嫣能撑多久,有没有办法缓解?需要打镇静剂么?能不能不打……” “闻恪!”丁博士稍稍提高音量,很冷静打断,“你先放松,现在所有负面情绪都会影响患者,你把人放平,喂温开水,如果条件允许放点舒缓音乐,音量调小,等我过来。” “好。” 闻恪像抓到救命稻草,先把计嫣抱到沙发上平躺,再在手机里挑个舒缓的曲子外放,期间敲门声不断,他也不管,单膝跪在沙发边,低声说:“你别动,我给你倒杯水来。” 计嫣面朝里,留给后脑勺对他,也不出声。 闻恪得不到回应,没办法,只好起身,一边留意她,一边找保温壶。 闻有峰在外面,找工作人员拿钥匙开门。 随即传来江群玩笑声:“闻叔,闻叔,您消消气,兴许两人正跟您造孙子呢,您现在闯进去,说不准就吓没了。” 闻有峰吼他:“胡扯!什么猴急不能回家!非挑这种时候!” “是是是,您老消气,消气,我陪您过去挡一波,成么?”江群声音渐行渐远,“今天我就是喝得爆肝,也给您摆平!” 门外似乎安静下来,隔了会,又传来李越然的声音:“恪哥,和嫂子差不多行了,老爷子真动气了。” 闻恪没找到保温壶,头都大了,打开门,放人进来。 李越然看眼屋里的气氛,了然,小心问:“和嫂子吵架了?都怪江群那傻逼。” “不提他,”闻恪觉得自己快脱层皮,摆摆手,“你找服务员要杯温热蜂蜜水,入口不烫的,别让其他人靠近休息室,一会丁书柏要来,你去接一下,顺便带个路。” 李越然点点头:“好的,恪哥。” 顿了顿,他又看眼沙发上的人,犹豫下,说:“嫂子,江群是个傻逼,你别听他扯,我觉得你特别好,真的,恪哥娶你是福分。” 闻恪挑眉,推他出去时,小声说:“还是你小子关键时刻,说两句人话。” 李越然不以为然:“高中时,我在清北班打架,老师联系不上我父母,是嫂子冒充我姐,替我挨训,你都忘了吧。” “没忘。”闻恪嘴里泛起苦涩,扬扬下巴,“行了,你快去快回。” 转头,他就看见计嫣坐起来,低着头也不知想什么。 “你好点没?”闻恪在旁边虚坐着,就怕她又出状况,哄道,“你喜欢喝蜂蜜水,我叫人去拿了,一会喝点好不好?” 计嫣摇了摇头,幽幽道:“你看,对一个外人好,别人记到现在,可你从来不记得。” “我都记得。”闻恪叹气,耐着性子说,“你一天没吃东西,对身体不好,有没有特别想吃,想喝的?” 计嫣缓缓抬起头,疲惫地看着他,动了动嘴唇,轻飘飘道:“我想去死……” 049 她还有救么 闻恪听到这句话,胸腔的血都凉了。 他紧紧抓着计嫣的手,不知道如何唤回对方的理智,平息内心的怒气。 好一会,才沙哑道:“只要你好好活着,我什么都答应你。” 计嫣充耳不闻,墨黑的瞳孔里看不见一丝光亮,像无形的屏障横隔两人中间。 闻恪紧锁眉头,几乎无计可施,他的母亲发病时也这样,只是严重得多。 没一会,李越然拿蜂蜜水折回,看到计嫣的样子也吓一跳,不过他很有眼力的悄悄放下杯子离开。 他几乎用跑的,从酒桌上拉走半醉的江群,拉到单人卫生间,狠狠拍了两巴掌。 江群被打蒙了,一边抬手挡,一边骂:“李越然,你他妈有病吧!” 李越然扯着他的衣领,神情严肃:“酒醒了没?” 江群啐一口:“你小子找打啊!” 李越然又扇他脑袋一巴掌,咬牙道:“你才有病!你他妈瞎说什么,害计嫣发病了,恪哥怎么哄都哄不好,以他的个性,肯定秋后算账!” 江群愣了几秒,似乎在思考:“你说什么?计嫣发病了?” “是!”李越然重复道,“恪哥找丁书柏来了,丁书柏你总该认识吧。” 江群抹了把脸,醒了醒神:“你说乔姨以前的心理医生,后来出国深造的那个?” 李越然松开手,啧一声:“不然还有谁?” 江群顿时气弱三分,很不明白:“我他妈说的都是实话,闻恪和祝囡以前在国外就是邻居,不是,计嫣醋劲这么大?连邻居都容不下?” “你问我,我问谁?”李越然也烦,“恪哥要我去接丁医生,你赶紧告诉闻叔,想办法提前结束宴席,别让他俩在大喜的日子丢丑。” “这他妈叫什么事!”江群给自己一嘴巴,“我以后见计嫣绕道走,把她当姑奶奶供着。” 两人从卫生间出来分道扬镳。 闻有峰很快知道休息室发生了什么,到底见惯大风大浪,他喝得不多,脸色未变,拍拍江群的肩膀,仅用两人听得见声音说:“辛苦你和阿然,二十分钟后送他俩回老宅。” 江群不敢大意,哎哎两声,去休息室外守着,免得宾客误闯。 闻恪还在里面哄,但计嫣不领情。 他不在乎,手心里出了汗,也不松开,近乎恳求道:“计嫣,你先好好治病,等病好,我什么都告诉你,你别折磨自己,以前是我不好,我会补偿你。” 计嫣抬了抬眼皮,总算有了反应,看他一会,声音稳定许多:“我不信。” 闻恪看她脸色慢慢恢复,心口石头落下,有些无力道:“你怎么才信我?” “不知道。”计嫣想抽手,抽不动,“你先放开。” 闻恪迟疑下,松了手,转而又抓着她的裙子,还替自己辩白:“我没碰你。” 计嫣懒得理,垂眸,像又沉浸到自己的世界。 …… 十五分后丁书柏到了。 他进入休息室,闻恪立刻起身。 丁书柏双手下压,意思冷静。 “计嫣,你好,我是丁书柏,你可以叫丁博士,也可以叫我丁医生。”他说话气息平稳,音调柔和,给人安定的感觉,“你想不想和我单独谈谈,在哪都行。” 计嫣抬头,打量眼前这个陌生、高大、又温柔的男人,半晌开口道:“丁医生,我还有救么?” 050 配合 丁书柏诚恳道:“只要有自救意识,都有救。” 计嫣似乎不太相信,看眼旁边的人。 闻恪被请出去,和江群、李越然在休息室门外大眼瞪小眼。 室内只剩两人,她才道:“我在网上查过,病情到一定地步要吃药,但有些网友说这个药吃了很嗜睡,不能过正常人生活。” 丁书柏没有正面回答,只说:“你有空去我诊所吗?我们先做测试,根据测试结果评定,再商量如何治疗。” 计嫣想了想,说出自己顾虑:“丁医生,我下半年要考证,不能耽误学习进度。” “这个没关系,”丁书柏嘴角微微上扬,“你可以把资料带去诊所,你去了就知道,好多人说我那不像看病的地方,像猫屋咖啡。” “忘了问,你喜欢猫么?对动物毛过敏吗?” 计嫣摇摇头,眼睛透出些许期待:“我喜欢小动物和孩子,上学时我养过一只流浪狗,但我不能把它带进闻家,会弄脏地毯。” 说着,她眼里光黯淡下去,思维跳脱问:“丁医生,你和闻恪他们认识,会瞧不起我么?” 丁书柏循循善诱:“为什么这么问?” 计嫣没回答,思维又跳脱回去,接着刚才的话说:“那只狗,我养了很久,后来它在找我的路上被车撞死了,我当时就觉得我和它很像,都不配拥有美好。” 丁书柏记录的手稍稍停顿,问:“你那时多大?” “十五六?”计嫣想了想,“记不清了。” 丁书柏后续又问了几个问题,计嫣一一作答。 最后,她难堪道:“丁医生,你会替我保密,不会告诉闻恪吧?我偷看过他的手机,知道你们有联系。” 丁书柏摇头,直白道:“从你成为我的患者那刻起,保护患者隐私是每个医生的职业操守,我不会告诉任何人,除非你同意。” 计嫣看着他,像是辨别真伪,而后点下头:“我暂且相信你。” 又说:“丁医生,我加过你微信好友,你没通过。” 丁书柏道歉:“不好意思,你加我的时候,我正在参加一个国外的封闭交流会,信号屏蔽好几天,不过我回国后就加了,你可能没注意。” “是吗?那我回去再看看,”计嫣说打这,又有些不好意思,“丁医生,再麻烦多一句。” 丁书柏彻底被她逗笑了:“你不用这么客气,我倒不认为国内的医患关系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 “不是,我习惯了,”计嫣低头淡笑了下,“我靠资助长大的,总怕做不好,给闻家长辈丢脸。” 丁书柏没纠结这个话题,只问:“你刚刚想说什么?” 计嫣:“我想问,你出诊时间,如果我晚上发病,或者不舒服可以微信你么?” “可以,”丁书柏说,“我手机24小时开机,你出现紧急情况可以直接打电话,微信资料上有。” “好的,谢谢。” 出来时,江群和李越然先去停车场开车。 计嫣看见闻恪,脸色又冷下来。 闻恪当没看见,走到丁书柏旁边,递烟。 丁书柏抬手拒绝:“戒了。” 闻恪挑了挑眉,视线停留在计嫣的背影上,用手机打字问:她和你说了什么? 丁书柏笑道:“你知道我的规矩,无可奉告,不过我可以给你点作为家属的配合治疗意见。” 闻恪自讨没趣点根烟:“你说。” 丁书柏:“学会尊重你太太,她太自卑了。另外,她的苗头很早就有,你们当时没重视。” 闻恪皱下眉,取下烟,不自觉捏紧:“什么时候的事?四年前吗?” 丁书柏说:“不,更早。” “老丁,花多少钱都无所谓,一定要治好计嫣。”闻恪愧疚道,“我不希望她走我妈的老路,你告诉我该怎么做,我全力配合。” 051 她又不是佣人 丁书柏还是重复那句话:“先学会尊重计嫣。” 闻恪半信半疑:“就这么简单?然后呢?” 丁书柏拍下他的肩:“没然后,你做好第一步就是突破性胜利,说不定很快能让你老婆回心转意。” 闻恪:“……” 最烦和心理学的打交道,不说人话就说实话。 因为丁书柏是临时被叫出来的,诊所那边还有预约的患者等着,他自己开车走了。 余下四人坐一辆车。 计嫣和闻恪坐在后座两端,谁也没说话。 江群开车降低存在感,李越然坐在副驾驶,时不时从后视镜窥探后面两人。 等红绿灯的时候,微信小群里很热闹,三个男人心照不宣调静音。 江小群:我错了,嫂子喜欢什么?要不我送包谢罪,女人说的,包治百病。 阿恪:这些东西我买不起,要你送? 越越然然:没想到报应来得这样快。 江小群:你闭嘴! 阿恪:你认真开车。 江小群:?这态度,原谅我了? 阿恪:不,你那个项目再赚钱我也不会投,你找别的投融资吧。 越越然然:恪哥英明!他找过了,别的风投说项目投资线过长,拒了。 江小群:…… 后面江群和李越然聊什么,闻恪就没看了,他放下手机,侧头看眼旁边的人。 计嫣和他中间隔着一个人的位置。 她安静地坐在角落,正支着下巴望窗外。 闻恪以前没注意,现在回想起来,计嫣无论去哪里,都喜欢坐角落,那是一种降低存在感,防备他人的状态。 既然丁书柏要他学会尊重,他就从小事开始做起。 “老婆,”闻恪稍稍挪过去,拉了拉计嫣的手,“那边有太阳,坐过来点。” 他是关心,计嫣却抽回手,回他个厌恶的眼神,仿佛在骂他不要脸。 这也怪他,以前出去疯的时候,有其他人在场,他就会这样暗示,靠近点做什么,无非就是亲亲抱抱摸摸捏捏。 闻恪以为是两情相悦,但他忽略,有时计嫣可能不太愿意,只是迎合。 可最后两人都有爽到是真的。 闻恪就更加不在乎她是真愿意还是假愿意,因为事后从没听计嫣抱怨过。 现在想来,他也迷惑了,这叫不尊重? 闻恪叹口气,默默收回手,只说:“我没别的意思,是担心你晒多了不舒服。” 他不能说她刚发过病,身体虚。 总之说话小心再小心。 计嫣没理,视线又转到窗外。 李越然和江群也感到他俩气氛不对,互相看一眼,加脚油门,尽快把人送到老宅就撤了。 老宅这边气压更低。 闻有峰气得不轻,要不是几个老友拦着,景泰蓝的花瓶就砸到闻恪身上了。 “你连自己女人都保护不了,有什么屁用!”闻有峰吼,“我早说过,姓祝的心术不正,你还怪我老古板!我管她跳什么!跳什么都是抛头露脸!是戏子!” 有长辈劝:“老闻,芭蕾是高雅艺术,你不要过于迁怒,是那姑娘不好,害我们阿恪。” 闻有峰冷哼:“害他?你问他起什么心思,说我老了,跟不上政策,地产没投资赚钱快,要搞投融资,还说什么军工稳赚不赔。” 说到这,他怒火再次转向闻恪:“军工是你玩的吗?!你干脆把我送进去一了百了!” 佣人们不敢吭声。 闻有峰的火绵延过来:“都死了!还不送太太上楼!” 佣人赶紧带计嫣离开。 计嫣觉得闻有峰和几个长辈是怪她的,碍于她有病,把气全撒到闻恪头上。 换以前,她会心疼,现在竟有一丝幸灾乐祸的快感。 她洗完澡,没管楼下的动静,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用手机刷题。 这是她从网上下载的电子版,没来得及打印,干脆找笔纸开始答题。 闻恪是她刷完两套题之后进来的。 他没叫她,自己翻药去洗手间,隔了好一会,叫她:“计嫣,来帮我上药,我摸不到。” 计嫣不理,他就光着上身,走她旁边,药瓶一放,背过身等着。 靠近肩胛骨那片,青紫出来了,像被什么砸的。 计嫣扫了眼,收回目光道:“我又不是佣人,你找佣人吧。” 052 神逻辑 闻恪也憋着火,但又不好说什么,拿了药准备走,想想,停下脚步说:“计嫣,对戒、钻戒都是你的尺寸,我解释你不信,沟通你不听,你想我怎么做?” 计嫣带上降噪耳机,屏蔽他。 闻恪当下肺都快气炸了,直接摔门出去,可摔得再响也影响不到计嫣。 反正她不打算再过夫妻生活。 婚礼闹成这样,闻有峰那帮朋友不好多留,晚上去吃践行宴,把小夫妻俩留在家中。 然而两人零交流,一个在书房办公,一个在卧室刷题。 快十二点的时候,闻恪准备睡觉,转下门把手,发现反锁了。 他的火一下冲到眉毛,找佣人拿了钥匙开门,可打开的刹那,气又憋回去。 卧室关了灯,计嫣已经睡了,透过外面的光亮能看见床上有个起伏的影子,很瘦,蜷缩在空调被里。 闻恪回想她几次发病的样子,心里还是愧疚,想当初他也没好过,但没想到对方比自己更不堪…… 他轻轻叹气,不想回忆糟心的事,蹑手蹑脚上床,掀开被子一角,刚躺下,计嫣就醒了。 计嫣自从出心理问题后,很浅眠,好不容易睡着,被吵醒,情绪不好,冷冷问:“你要干什么?” “睡觉。”闻恪被问得莫名其妙,习惯性抱着她,缓了缓语气,“老婆,我以后保证对你好,先办事?” 他对计嫣很上头,身体和记忆形成条件反射,不能沾,沾了就有反应。 计嫣毫不犹豫拒绝:“我累了,不想。” “老婆,就一次。”闻恪想亲,她别过头。 他猜戒指的事过不去了,坐起来,靠在床头,反手摸烟,点了根,压住浮躁的火气:“钻戒就是给你买的,你肯定看过,戒圈内没刻字,你怎么不问问为什么没有?” 见计嫣背对他不理,他自己说:“那是成品,和定制款有细微差别,时间来不及,我只能买现货,你要介意,我们再去定一个。” 计嫣动了动,他猜她在听,接着说:“钻戒的票据、盒子都放在保险柜里,密码你知道,你是外语专业,我糊弄不了你。” “至于对戒,”闻恪有点不知道怎么说,“本来是买好送你当生日礼物,出国走得急,到国外整理行李才发现揣在衣兜里……” 他话未说完,计嫣拿着枕头起身,绕过床尾,笔直往房门的方向走。 闻恪赶忙掐了烟,跟着起来,抓住她的手腕,问:“大晚上你拿枕头做什么?” “睡觉啊,”计嫣瞥他一眼,冷淡道,“难道听你讲故事?” “你认为我说一堆,就是编瞎话骗你?”闻恪服了,“票据上有打印日期,你自己去看。” 计嫣表情很淡:“我目测祝囡也就八九十斤,我和她身高差不多,体重差不多,戒圈也应该差不多,一个现成的戒指,只要能戴进去,是谁的还不是你说了算。” 闻恪当下很想骂脏话,硬生生忍住了,满脑子响起江群那句:不要试图和女人讲道理,因为她们不讲理,还有套神逻辑等着你。 “行,行,我们不谈钻戒,对戒是国内买的,票据也留着,在我书房,你去看日期,我骗你没。” 计嫣抽回手,兴趣缺缺道:“你出国四年都没提,证明已经过去了,现在要我看,想说什么,我是前女友上位,赶走你现任么?” 闻恪的表情快要裂开了。 计嫣临走前,还不忘补刀:“不光祝囡讨厌抽烟,我也挺讨厌,为方便你的爱好,我们分房睡比较好。” 闻恪这次脏话没忍住,但也只是默念问候句:你妈的! 053 新婚不快乐 小闻总在家修炼三从四德好老公,到了公司脾气坏到发指的地步。 上班第一天,开会时高管们纷纷祝他新婚快乐。 闻恪当下没表现出异样,但之后两小时会议开启地狱模式,所有方案打回去修改,所有提议受到苛刻的质疑,那个带头拍马屁祝福的高管更是被批得体无完肤,冷汗涔涔。 公司气氛一连几天怪紧张的,有个刚从分公司晋升上来的中层领导,在电梯间碰见,不知死活说句“新婚燕尔”,第二天就被降职调回去。 员工们看出端倪,噤若寒蝉“新婚”魔咒,打死不提这两字。 有高层看不惯,告到董事长跟前,闻有峰这段时间本就对闻恪不满,借题发挥在懂事会上数落自己儿子。 这下,管理层的日子更不好过了,开始组团排挤那个告状的。 于红在财务部任职管理,不可能听不到风声。 想到闻恪不声不响结婚,也不告诉自己,有种说不出的失落。 借着晚上加班,她送杯咖啡到他办公室,表现尽量自然:“你以前从不把私人情绪带到工作中,这次怎么了?” 闻恪以为是助理,听见声音才从电脑前移开视线,皱眉道:“谁放你进来的?总经办都下班了?” 这话问得于红很尴尬,她把头发往耳后别了下,点了点桌上的咖啡:“我怕你忙忘了,喝冷咖啡对胃不好,送杯热的来。” 其实闻恪想赶她走,但看着她低声下气的态度,不由想到计嫣之前也这样讨好过,难听的话就咽了下去:“知道了,你没什么事就下班吧,我晚点走。” 但显然于红误会他的意思,不仅没走,还问:“我听圈子里的朋友说你和祝囡分了,那你太太是谁?我认识吗?” 闻恪脸色变了变,有些不耐烦:“认识,还和你共过事。” 于红一听就明白了,似乎不意外,苦笑道:“所以那时在分公司,你和计嫣就在一起了。” “是。”闻恪想了下,索性把话说开,“你知道我向来公私分明,但计嫣不一样,她是我初恋,我不想偏袒的太明显,毕竟是工作场合。” 于红:“所以呢?” 闻恪下意识摸烟,又放下:“她迟早是老板娘,老爷子肯定会让她慢慢接触公司业务,当初你们关系不好,她来之后肯定不希望在公司看到你。” 话音未落,于红抢先道:“你要我主动辞职?” “那倒不必,”闻恪说,“你是老爷子一手栽培起来的,我无权干涉你的去留,我要没记错,你妹妹今年大学毕业,学的也是财务专业。” “你要我妹妹代替我?”于红齿冷,近乎质问,“我在这个位置上干了快四年,她一个应届毕业生代替得了我?” “她代替不了,”闻恪没忍住,点根烟,“我的意思,你升到分公司做总监,有你坐镇老爷子放心,你也学习学习管理团队,顺道把你妹妹工作解决了,让她来总部上班。” 顿了顿:“你姐妹在一个公司做财务,高层不会同意,我的这个方案你可以考虑一下。” 他算得太精明,精明的有些无情。 于红收起软弱,冷哼:“你的意思,我们于家俩姐妹都来替闻氏卖命,顺便把我支走,我还得感谢你。” “我只是建议,没有勉强。”闻恪平静道,“好公司不少,你妹妹有看中的也可以去试试。” 于红不说话了。 她承认迷恋这个男人在工作上的杀伐果断,也佩服他处理问题的游刃有余,尤其情绪管理,像这几天的坏脾气非常不多见。 “你们是不是吵架了?”女人直觉向来准,“新婚不快乐。” “什么?”闻恪已经被计嫣折磨的头疼,搞不明白为什么女人的思维说着说着,就跳脱到别的线上。 他没精力猜下去,赶人走:“时间不早了,你赶紧下班,我再过十分钟也要走。” 话音刚落,老宅的电话打进来了。 054 他喜欢她八年 闻恪有一瞬欣喜,以为和计嫣的关系有所缓和。 电话的确是计嫣打的,但并不是她找他,而是闻有峰指派。 “家里来客人了,”计嫣冷淡道,“叔叔问你什么时候回?” “马上,”闻恪有点失望,还是叮嘱她,“都是生意场上的朋友,你不认识就在房里刷题,我回来应付。” 计嫣嗯一声,正要挂电话,就听闻恪说等下。 “还有什么事?” “我还没吃饭,”闻恪关了电脑,夹着手机往外走,说,“你有没有想吃的,我带宵夜回来。” 计嫣不领情:“我早吃过了,你管你自己吧。” 说完就挂了。 于红站在他后面,一起等电梯,半晌问:“计嫣打来的?” 闻恪脸色瞬间冷下来:“嗯。” “你喜欢她什么?”于红始终有个心结,“我一直以为你喜欢优秀的女人,而不是那种靠姿色,没什么能力的。” “于红,我看你是个女的,不想说重话。”闻恪心烦地抽起烟,“计嫣的简历我看过,很优秀,是老爷子观念旧,不想她出来工作。” 说着,他在垃圾桶上按灭烟头:“这种话,我今天不跟你计较,但不希望从别人嘴里听到,你想知道,我也不妨告诉你,我喜欢她八年,没有为什么。” 他说完,进总经办专用电梯,电梯门关上的刹那,于红的眼眶红了。 …… 闻恪做好她离职的准备,在车上给闻有峰打电话说明情况。 闻有峰听着挺惋惜:“行吧,她既然和计嫣合不来就算了,小嫣跟你妈妈一样,少受刺激的好。” 而后想了想,又说:“明天我找于红谈一谈,她工作能力不错,离职到别的公司是我们的损失,你别管了。” 闻恪说好。 回去路过一家知名茶楼,犹豫下,买了几样计嫣爱吃的点心打包。 助理猜是送老板娘的,挺纠结,说:“闻总,前些时你要我把老小区的房子装修的事,出了点状况。” 闻恪抬头:“嗯?” 助理察言观色道:“就是,那个房子,太太已经卖了。” 闻恪脸色微变,语气不大好:“是太太卖的,还是她的家人陪她去的?” “应该是太太自己,”助理如实说,“我去了解了,太太出手很急,低于市场价十万卖的,中介说那小区地段好,买少了可惜。” 人在极度缺乏安全感的时候,就喜欢用钱傍身。 闻恪有点不是滋味,摆摆手:“算了,卖了就卖了,你就当不知道。” 助理哎了声,没再说话。 车一路开回老宅,快八点。 家里客人还没走,闻恪叫佣人把点心送到房间。 再等送完客,陪闻有峰聊会工作,上楼已经十点多了。 佣人告诉他,计嫣已经睡了。 闻恪去书房洗了澡,还是决定回卧室睡。 不知道是不是几盘小点奏了效,计嫣没锁门,他进去看的时候,桌上点心挑着吃了几个,剩下大半。 不过等凑近,闻恪心情就不大美好了。 一个白瓷盘下面压着三百块钱,那意思要和他泾渭分明。 055 她被扎怕了 闻恪碰了好几天钉子,自然不会自讨没趣下去。 而且因为这场风波,闻有峰不让两人单独出去住,一来怕计嫣发病,保姆处理不来。 二来还是希望夫妻和睦,没有谁家长辈希望自家结婚奔着离婚去的。 两人强行搬回来有一阵,消停是消停了,但关系好不好明眼人能看得出来。 闻有峰也无奈,他忙,闻恪也忙,唯有吃早饭的时候,父子俩有空谈两句家常。 “计嫣和丁医生预约好了没?”闻有峰问。 闻恪点了下头:“约是约好了,不过时间靠后些,您知道的,他的病人很多。” 闻有峰有些急:“他以前是你妈妈的主治医生,看在这层关系上不能插个队?” “我找过,没用,”闻恪说,“丁书柏说计嫣是病人,别人也是病人,疾病面前人人平等。” 闻有峰摇了摇头,叹气:“算了,算了,只要能治好计嫣,也不在乎多等段时间,到时你亲自送她去诊所。” 闻恪说好,临出门又上楼看了眼,发现计嫣起来了,正一个人坐窗边吃夜里剩下的小点。 他愣了愣,下意识问:“佣人做了早饭,怎么不下去?” 计嫣抽了两张纸擦手,淡淡道:“我付过钱,不能浪费。” “但还是谢谢你。”这声谢她并不是敷衍。 这家茶楼的糕点一直是她的心头爱,好吃也真的贵,供不应求,不送外卖,以前闻恪没少给她买,有好几次忘了为什么,下大暴雨去排队,人淋湿了,食物还热着。 计嫣就是贪恋这些好,才舍不得放手,一次又一次,献祭似的被所有人扎。 她被扎怕了。 “你是不是要上班了?我送你出门。” 她知道自己情绪不对,昨天吃过晚饭和丁书柏微信聊了会,情绪平复很多。 那种极端恨意消退了些。 但她不想接受闻恪的好,或许是怕再受到伤害,或许对整个世界失望透顶,她不想和谁有过深的羁绊。 而闻恪对她的突然改变,高兴的同时又掺杂着担忧。 “我可以晚点去,”他临时改了主意,指着衣帽间,“去换身衣服,我带你到老丁的诊所转转,他那挺有意思。” 计嫣站着没动,似乎在考量,闻恪的可信度。 “没骗你,”他无奈笑笑,“妈以前经常去诊所,我都撸过好几次猫,那的猫性情温和,很亲人。” 见计嫣半信半疑,他又说:“老丁肯定跟你提过,他有没有告诉你,他是流浪动物之家的会员,年年捐不少钱,乐此不疲。” 计嫣这才动了动,边走边说:“丁医生很有爱心。” 她去换衣服,没避着闻恪,两人早过了害羞的阶段。 闻恪看着她骨头嶙峋的身材,很不好受,说:“老婆,你现在太瘦了,身体会出状况的,还是要多吃点。” 不知道哪句话戳到计嫣的雷区,她看他的眼神变了变。 闻恪赶紧转移话题:“你多穿点,诊所冷气足,我先去车里等。” 计嫣五分钟后下的楼,他见她背着包,还奇怪:“你带什么东西?” “复习题。”计嫣简短道。 闻恪没再说什么,他现在的心情像送自家女儿第一天上学,既忐忑不放心,又不得不送。 丁书柏挺意外他们的到来,但预约的规矩不能改:“今天的患者满了,我要护士带计嫣去猫屋,如果她愿意的话。” 计嫣本来想刷题,但到了猫屋,就走不动路了,很快与几只猫玩到一起。 闻恪看她放松的表情,自己也松口气。 丁书柏还打趣:“要不,你和你太太做个双预约,很多夫妻一起咨询,对改善关系很有帮助。” “等我忙完这阵吧,”闻恪觉得计嫣好了,他什么心病都没了,“我新公司才起步,老爷子那边又不放我走,我倒想抑郁,也得有时间有精力。” 丁书柏问:“这些话你跟计嫣聊过没?” “没,”闻恪说,“说了也不起作用,不如各忙各的。” 丁书柏看眼计嫣:“我看她可没你忙。” “她就是不忙才有闲心想东想西。”闻恪多少有点不理解,也没时间闲聊,助理打几遍电话,他得走了。 丁书柏送他到电梯间,叮嘱几句注意事项,听见“叮”一声,电梯到了。 里面的人出来,主动打招呼:“丁医生,我来了。” 闻恪听这声音很耳熟,一抬头,愣了两秒。 056 不许她走 丁书柏和他告声的同时,笑着回应来者:“天杪,你先进去等我一下。” 高天杪点点头,没有注意旁边的人。 闻恪不动声色和丁书柏打个招呼,就进了电梯。 他下楼上车,打江群电话。 江群是夜猫子,这个点多半在补眠,起床气很重,接他的电话也没好气:“有屁快放!放完老子要睡觉!” 闻恪点根烟,声音有些模糊:“你参加的局多,有没有听说过高天杪?” 江群懒懒道:“姓高家的小儿子,除了是个学霸,和我们不沾边,你问他做什么?” 闻恪说:“他好像是丁书柏的病人。” “卧槽!不是吧,这么巧?”江群瞌睡醒一半,清了清嗓子,“你别跟我说,你碰见他了?” “就是碰见了。”闻恪吐口烟,手挂在车窗外,“还是在丁书柏的诊所门口。” 江群瞬间脑补一出戏:“你和他为计嫣打起来了?不能吧。” 闻恪挑眉:“放你的屁!挂了!” “闻总,稍安勿躁啊!”江群快笑昏了,幸灾乐祸,“你最近脾气很暴躁,晚上出来喝酒啊,我找几个嫩模小姐姐作陪,你看上谁带回去消遣一晚,抒抒压也好啊。” 闻恪直接挂断。 江群怕聊过火,又发微信语音:“开个玩笑,别当真,你放心,高天杪坏不了你的事,哪天空了,出来喝酒,我跟你说高家的烂事。” 富家圈大都外表光鲜,只要能赚钱就是好伙伴,谁管你家里关起门的鸡飞狗跳,知道也当作不知道。 闻恪没兴趣知道高家如何,他只是单纯不爽高天杪。 高天杪也没想到能在诊所遇到计嫣。 他看她在猫屋玩得很开心,犹豫了很久才走进去,蹲在旁边,心虚说:“嫣姐,好久不见。” 计嫣抱着猫,听见他的声音,还以为听错了:“你?怎么在这?” 在心理诊所,除了医生护士就是病患,计嫣自己也觉得尴尬,抱紧怀里的猫,轻声说:“我会替你保密,同样你也不要告诉任何人。” 她病好就要回到正常生活,不想背地里有人指指点点。 “还有,丁医生说我的病症算轻的,暂时不影响工作学习,”计嫣有些顾忌道,“你不要跟你朋友说,我已经开始帮他工作了。” 高天杪却看着她,半晌没说话。 “嫣姐,你瘦了好多,”他声音很低,带着疼惜,“暴瘦是抑郁的症状之一,可见你过得很不开心。” “也不全是外界因素,”计嫣轻叹,“丁医生建议我不要太执着,容易发生偏执,对恢复不利。” “嫣姐,你肯定会好的。”高天杪转而换了笑脸,抓了只猫过来,递到计嫣面前,“rua它,它是脾气最好的一只,随便你怎么rua,都不生气。” 还补充道:“rua猫有助缓解压力,嫣姐,你可以考虑养一只,要不我送你,你喜欢什么品种?” 计嫣这会可以确认,高天杪很会撩,就是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无意,他笑容很有感染力,让人感觉他像个小太阳。 能暖心的那种。 “我没养过猫,不懂什么品种。”计嫣婉拒,“诊所的猫就很好,我没预约也能来,丁医生允许了。” “那好吧。”高天杪有点点失落,听见护士叫,应了声,“就来。” 他起身道:“嫣姐,你等等我,我复诊完就出来,一起吃饭。” 护士也听见了,过来打趣:“遇到漂亮小姐姐又是送猫又是吃饭,你来这么久,怎么不见你请我们吃饭呀?” 高天杪笑:“请的,请的,今天请你们喝奶茶。” 说着直接把手机塞给对方:“外卖自己点,免密支付,我先去找丁医生。” 看得出,他真的不设防,护士被他闹个脸红,害羞道:“手机给你保管了,丁博士不让我们收病人的东西,知道要罚款。” “那你帮我收着吧,”高天杪笑了声,又转向计嫣,重复道,“嫣姐,一定要等我,不许一个人走。” 说着,又对护士道:“这是我学姐,你帮我看着她,她要走了,赶紧告诉我。” 护士玩笑:“好的,好的,知道的是你学姐,不知道还以为你要追人家。” “别瞎说,”高天杪瞥眼计嫣,怕她不高兴,“我学姐不喜欢开玩笑。” 057 闻家不珍惜她 计嫣没把两人的话当真,她撸猫撸了快一个小时,衣服上全是猫毛,见高天杪后面的预约者还在等,估计复诊一时半会不会结束,准备找个地方刷题,不浪费时间了。 那个护士见她要走,叫住她:“你不等高富帅呀?” “高什么?”计嫣以为她认错人,“我今天没有预约,临时过来的。” 护士笑道:“我知道你没预约,我的意思,你真不等高天杪吗?” 好的心理医生治疗费昂贵,护士见惯有钱人,一眼认出计嫣的包是限量款,多了几分客气:“高天杪人很好,我们都叫他高富帅,他也不生气,你再等等,他复诊快结束了。” 计嫣说好,又等了会,很无聊,想先走了,问洗手间在哪里,顺着洗手间旁边的消防通道下了层楼,坐电梯离开。 外面太阳挺大,诊所的位置有点偏,她叫的车还要等一会,就站在树荫下。 临近中午,老宅打电话,问她想吃什么,还说晚点司机来接。 计嫣说不用,她自己回去。 挂了电话没一会,闻恪的电话又进来了,还是问她想吃什么。 “不了,天气热,我没什么胃口。”计嫣刚rua完猫,心里挺平静,“老宅刚打电话,给我榨了杨梅汁,还有冰西瓜。” 闻恪其实是想表现,想了想说:“这些冻冰箱可以晚上吃,现在我去接你,去吃龙胆石斑。” “不想去。” 计嫣和丁书柏聊过之后,觉得自己应该慢慢退回普通人的生活圈,看看于红,做个自给自足的高知白领,就挺不错。 闻恪却以为她又不高兴,退而求其次:“我陪你回老宅吃饭,正好午休,下午还有两个会。” 说着,还故意示弱:“老婆,你老公不是铁打的,每天累得要死,你就体谅体谅我。” “我没不体谅你。”计嫣对他的画风转变有点不适应,“我在等车,大概二十分钟后到家。” 闻恪说:“好,我马上走。” 然后拿起助理递过来的文件,扫两眼,提笔就签了。 助理顿时心花怒放,这个方案已经打回去重做三遍,能通过不容易,果然太太才是关键。 …… 与此同时,计嫣的网约车到了,她正要上车,就听见身后有人叫她。 “嫣姐,你为什么不等我?”高天杪把住车门,不让她走,气喘吁吁道,“我,就这么招你讨厌?” 正好司机催,高天杪不顾计嫣阻拦,扔一百元现金到副驾驶,拒道:“师傅,不好意思啊。” 司机拿了钱,一脚油门走了。 计嫣快疯了,甩开他的手,怒道:“高天杪!你干什么!” “我说过你要幸福,否则下次赶我,我也不走。”高天杪气息渐渐平复,有些强势道,“嫣姐,我给过机会,是闻家不珍惜你。” “这是你一厢情愿。”计嫣蹙眉,拿出手机,准备再叫车。 高天杪劈手夺走,举高道:“怎么是一厢情愿?我哪点比不过闻家?他们能给你的,我们家都能给,你为什么不信我?” “还是说,你今天知道我的秘密,更加嫌弃我?” “我也有病,谁都不嫌弃,”计嫣看路上行人来来去去,不想引起注意,缓和道,“是我不对,我不该食言,你先把手机还我。” 高天杪趁机道:“我不怪你,但陪我吃顿饭不为过吧。” “下次吧,我老公刚打电话来,要回家一起吃。”计嫣亮明身份,就是希望对方不要无理取闹,“我不知道你看上我哪点,但你不了解我……” “嫣姐,你再说我亲你啊!”高天杪突然靠近下压。 计嫣吓得本能往后退一步。 058 像只被遗弃的大狗 “逗你的,”高天杪伸手捻起她头上半片树叶,放她眼前,说,“嫣姐,有脏东西。” 计嫣怔了怔,看看树叶,又看向高天杪,感觉被捉弄了。 她冷下脸:“手机还我。” 高天杪微微一愣,赶紧道歉:“嫣姐,我刚才真的只是玩笑。” 计嫣加重语气:“还我。” 高天杪别下嘴角,把手机递过去,嘀咕道:“嫣姐,你也太不经逗了。” “我的确是个无趣的人。”计嫣冷冷道,“和你们这些高大上比起来,我顶多算个乐子,以后我们还是少见面。” “嫣姐,嫣姐,你别生气,”见她要走,高天杪拉住她的包带,立刻认错,“我这个人就喜欢温柔姐姐型,丁医生都说我有恋母情结,你就原谅我吧,看在病友的份上。” 见她不说话,高天杪低下头去看她,像是撒娇:“好么?好么?” 计嫣蹙眉,警惕地看着他,退后一步,保持距离。 高天杪知道自己玩过火,掏出纸巾,抽出一张纸,递过去,讨好道:“嫣姐,你出汗了,我就不给你擦了。” 计嫣不接:“不用,我自己有。” 高天杪有些泄气,恹恹道:“嫣姐,我知道你讨厌我,就因为当初在派出所,我替白思说过话,你觉得我帮亲不帮理,对不对?” 计嫣打开手机重新约车,淡淡:“事情过去好久,我没放在心上。” “你就是放心上,”高天杪用手挡住屏幕,“嫣姐,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么,犯人还有争取宽大的机会,你怎么就不能给我次机会?” “我结婚了,你懂不懂?”计嫣烦躁得很,放下手机,抬头道,“以你的条件,要什么样的女孩找不到,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我不是欲拒还迎。” “你要真过得好,为什么会抑郁?”高天杪坚持道,“人家新婚都是快快乐乐,你才结婚几天,就来心理诊所看病,你是结婚吗?” “她不是结婚是什么?”冷不丁不远处传来闻恪的声音。 计嫣就知道,她不接他的电话,这男人会过来。 就在刚刚高天杪举起手机的时候,她就看见闻恪打来微信通话,但那会接不了,加上后面高天杪一直缠着,她更没办法回拨。 否则以闻恪的占有欲,听到她身边有其他男人,又不知道发什么疯。 结果,她还是没躲过去。 计嫣只能平息:“高天杪,我走了,你家司机也到了。” 说着,她走过去,挽起闻恪的胳膊,低声劝:“他也是丁医生的病人,我们在诊所碰到的,你不要对人家发脾气,会影响他康复治疗。” 闻恪阴沉着脸,冷笑:“是吗?你怕影响他康复治疗,你老公就什么都不是?” 计嫣瞥他一眼,只说:“我不想和你吵,有什么话,我们回家说,你也不想看到我在大马路上发病吧。” 说“发病”就是闻恪的命门。 果然,他隔空指了指高天杪,拉着计嫣回到车上,绝尘离去。 车越开越远,计嫣从后视镜看见高天杪一动不动站在路边,望着她离去的方向,直到她看不见。 即便看不清表情,计嫣也觉得他有点可怜,像只被遗弃的大狗。 “我会和他解释清楚,”她开口,“但你不要找他麻烦。” “你什么意思?”闻恪压下的火,呼的冒出来,咬牙道,“看见弟弟,母性泛滥是吧?” 计嫣尽量不激怒他:“你讲点道理,他也有心理问题,你不懂那种痛苦。” “所以你俩是同病相怜?”闻恪表情极为难看,极具讽刺道,“正好,你回去告诉计守业,四年前他要一个亿彩礼的美梦,有人替他实现。” 059 做好事不留名 车里弥漫着近乎窒息的沉默。 计嫣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想到过,我爸会狮子大开口,但没想到他真敢要。” 闻恪见她脸色不太好,余下的话全咽下去,缓和下语气,道:“都是过去的事,我们现在结婚了,好好过日子。” 计嫣仿佛听不见,低头沉思了会,恍然大悟:“难怪你要我签那个协议,是我错怪你了,你不要我是对的,他太没脸了,怎么想得出一个亿。” 顿了顿,她看向窗外,自言自语:“就是把我拉到黑市,心肝脾肺都卖了,也卖不了这么多钱,太无耻了。” “太无耻了……”计嫣幽幽叹口气,“你找祝囡那种白富美是对的,门当户对,强强联合,你想做投资,她能帮到你,可惜了,可惜了。” 闻恪发现她苗头不对,赶紧把车停进辅道,降下车窗,抚着她的脸,转向自己:“计嫣,你看着我,看着我,我们不提了,不提了啊,没什么可惜的。” “不,不,”计嫣摇下头,“是我该说对不起,婚礼上我不该闹,不闹也不会发病,害叔叔生气。” 说着,她推开他的手,近乎执拗去拉车门:“走吧,我们现在去离婚,立刻马上,我还要去报警,我爸就应该被关起来。” “计嫣,你冷静点。”闻恪条件反射将所有车门锁死,解开两人的安全带,把人从副驾驶抱过来,坐他腿上,一遍遍抚背,“冷静点,我们不离婚,很多事是我没处理好。” 计嫣靠在他肩头,迟迟不说话。 闻恪很担心,扶着她的肩膀,拉开距离,凑近看了看,见她没憋着,稍稍松口气,又把人抱住,摸着她头发说:“等你会诊完,我们去度蜜月,海岛游,好不好?” 他想了几个地方:“马代人太多,斯里兰卡、塞舌尔、大溪地这三个地方不错,你以前不是说,最喜欢阳光、沙滩和水么?” “不去。”计嫣声音很轻,“我哪也不想去。” 闻恪继续哄:“但丁医生说换个环境对你身心有好处,我也很久没休假了,你喜欢小孩,我们这次出去不避//孕,嗯?” “不想去,也不要孩子,”计嫣说,“孩子跟着我只会受苦。” “不是还有我么?”闻恪绞尽脑汁道,“奶粉钱也不用你操心。” 计嫣说:“不……” 她这次虽然没发病,但整个人看起来恹恹的。 闻恪陪她吃完午饭,不敢把她丢给佣人,给闻有峰打电话,请他代主持一个重要会议。 闻有峰已经不想气了,语重心长道:“阿恪,当初我逼你结婚,你答应了,我想你心里是有小嫣的,否则以你的脾气,真不想说什么都没用。” “但你们才结婚几天,计嫣的病就反反复复,”他叹气,“你们实在合不来,就分开吧,我认小嫣做干女儿,你认她做妹妹。” 闻恪打死不同意,谁敢觊觎计嫣,他撕了对方的心都有。 趁计嫣午睡,他打开微信小群,问他们认不认识有私人岛屿的朋友。 江小群:你自己认识,还需要我们介绍? 阿恪:以前带祝囡去玩过,不想让计嫣知道。 越越然然:恪哥,我爸妈最近买了,他俩自己浪,不带我。 江小群:炫富可耻 阿恪:少屁话,到底有没有? 江小群:我得问问,明天回你。 接着江群发了条语音:“我听说,祝囡在国外出车祸了,伤了韧带,不知道会不会影响跳舞,是不是你干的,闻总?” 阿恪:不是。 越越然然:那是谁?做好事不留名。 060 幼稚 闻恪想了下,在小群里发语音:“祝囡的事你们就当不知道,尤其是你,江群,喝点酒就话多。” 江小群:…… 越越然然:放心,我嘴巴最严了,不会连累嫂子。 江群不乐意,发语音给闻恪私聊:“我还不如李越然那个二百五?” 闻恪回:“他酒品比你好是真的。” 江群:“行,私人岛屿的事你找那小子,别找我。” 闻恪笑了:“私人岛屿的事,算你得罪计嫣将功补过,我也打算歇阵子。” 江群嗅到商机:“我们一起盘个岛开发旅游,找个当地经理人管理,每年躺赚吃分红怎么样?” 闻恪:“再说吧,我手上的钱全部砸进新公司,老爷子对投融资不感兴趣,嫌风险大,闻氏账面的钱我动不了。” 江群损他:“难怪你最近不出来,原来是没钱了,闻总,你没钱还娶媳妇,可见计嫣真不嫌弃你,要好好待人家啊。” 要不是隔着条网线,闻恪分分钟想打爆他的狗头。 他放下手机,去隔壁卧室看看计嫣醒了没。 一开门,就听见咳嗽声,桌上放着半杯鲜榨的杨梅汁,计嫣捂着嘴,脸咳得通红。 闻恪忙过去给她顺背:“呛到了?” 计嫣点点头:“喝急了。” 闻恪见她缓过气,把杨梅汁递她嘴边:“还喝吗?” 计嫣就他的手,喝了两口,就不喝了。 暗红的汁水挂了点点在她唇边,闻恪喉结滚动,俯下身亲了口,舔走若有似无的甜。 他以为计嫣会像以前直接吻上来,并没有。 她蹙蹙眉,用手背擦擦嘴角,似乎是嫌弃:“又抽烟了?” 闻恪:“嗯,在书房抽了一根。” 计嫣不说话了,抽了张纸,在嘴上来回擦几遍。 比直接说还膈应人。 闻恪有点气,又不敢发,只问:“以前我也抽,从来没听你说不许。” “以前是以前,”计嫣因为知道计守业的恶劣行径,没太排斥他,“我是被你那次喷烟呛恶心了,后来一直很厌恶。” 她陈述事实,闻恪听着想骂自己。 “后来怎么不说?” 计嫣沉默会,道:“我想忍忍就习惯了,但丁医生建议我学会表达情绪,不要事事过于苛责自我。” “嗯,你听丁医生的没错,”闻恪说着,把喝剩的杨梅汁倒进他的杯子,“我以后在家尽量不抽烟,不碰你水杯。” “倒也不必。”计嫣想他俩迟早要分开,不用太讲究,“你少抽烟就行,再说少抽烟对你身体好。” 闻恪答应了,转而又说:“你最近不要单独出门,去诊所或者别的地方我送你,或者要老宅司机送。” 计嫣没什么情绪点下头:“知道了。” 闻恪不太信她会听话,解释:“江群说,祝囡在国外出了车祸,时间点太巧合了,她动不了我,怕她报复你。” 上次一巴掌,计嫣长了记性,胳膊拧不过大腿,她不会傻到和祝囡硬刚,吃第二次亏。 “嗯,我会注意的。” …… 晚饭后,闻恪在书房跟闻有峰提起这事。 闻有峰很是不满:“怎么?你还想替那贱货出头?” 闻恪冷静道:“爸,我想这事肯定不是您做的,不像您的风格。” 闻有峰花了二三十年洗白自己,成为知名企业家,遵纪守法,不留把柄才是生存之道。 “你有空担心我,不如担心担心你自己,”他叹气,“快点和祝家结束合作,我早说过,有些钱不能赚。” 闻恪想了想说:“爸,就是因为有合作,祝家才没动作,如果现在抽身,他们很快会和我们撕破脸。” 闻有峰冷哼:“撕破就撕破,我会怕他们。” “不存在谁怕谁,”闻恪说,“祝家把祝晟阳叫回来主持大局,不就是告诉外界,他们家老一辈退二线,有新的顶上来,既然拼小辈,也该我去会会他,您就别操心了。” 闻有峰担心自己儿子吃亏,叮嘱几句,就散了。 闻恪出来就看见有个瘦瘦的黑影在上楼,一下起坏心思,三两步冲上去,从背后抱住对方,蹭了蹭头发,问:“偷听,嗯?被我抓到了。” 计嫣动了动,没挣脱,也没否认:“我下楼喝水,佣人说叔叔的参汤炖好了,我看大书房的门开着,想去问问,没听到多少。” “没听到多少是多少?”闻恪凑她耳边轻轻磨牙,“听到秘密要被灭口,你赶紧给闻家生个儿子,我就放过你。” 计嫣瞥他一眼,吐出两个字:“幼稚。” 061 没下次 闻恪的手又开始不老实,但计嫣没反抗。 他就肆无忌惮起来。 碍于楼下有佣人,闻恪把人打横抱起来,进二楼卧室。 难得计嫣愿意,事前他用了漱口水,洗澡的时候就忍不住了,拉人进来办了一次。 回到卧室,抵在窗台上又弄一次。 计嫣累了想睡,他不让,躺在床/上,往死里纠缠。 最后两人几乎结束就着,话都没多说一句。 隔天,闻恪的心情很好,夫妻俩下楼和闻有峰一起吃早饭,临出门还要计嫣送他。 “中午回来陪你吃饭。”闻恪亲了亲她的脸,笑道,“晚点宠物店送猫过来,我看你在诊所很喜欢,特意给你买了只,丁医生也说养宠物对病情有缓解。” 计嫣想闻恪买的肯定不便宜,不太想要:“可我没养过。” “弄不来,就交给佣人,你想刷题刷题,不想就去后院给爸的花草浇浇水,”闻恪捏了捏她的手,塞给她一张卡,“我最近太忙,没时间陪你,想买什么自己逛。” 计嫣说不要,闻恪没给她开口的机会,赶着走了。 九点宠物店准时上门,不仅送了猫,连带猫粮、猫砂、猫盆、猫窝、玩具、爬架,一应全送来了。 计嫣看眼客厅里的几个古董花瓶,把猫安排到阁楼的空置房,连带东西一起搬上去。 工作人员又给她一本新手指南,要计嫣扫上面二维码,遇到任何有问题可以在网上咨询,还能追溯小猫两代双亲血统。 再看猫的品相,极好的一只金吉拉。 计嫣知道这已经不是便宜的范畴。 她拍了照,微信给闻恪,打了个谢谢,感觉有点敷衍,又加了句:我很喜欢。 闻恪在开会,看见她的信息,不动声色扬下嘴角,连带刁难都温和许多,勉强通过刚刚的商讨方案。 助理察言观色,趁他心情好,散会的时候,跟在后面说:“闻总,有个事想要汇报下。” 一般说这种话,就不是工作上的内容。 闻恪嗯了声:“什么事?你说。” 助理想了想:“祝小姐打不通你的电话,打到总经办来了,问为什么微信、手机号都拉黑,我已经拦了两次,今早开会前又打来过。” 闻恪表情没什么变化,只说:“下次打来,直接转我办公室,你把精力放在正事上。” 助理:“……”他并不想管老板的私生活。 闻恪没把这事放心上,中午回老宅路上问江群,私人岛屿的事搞定没? 江群回他微信:你要的太急了,有个朋友的租出去办婚礼,就空两天,你想敞开玩,起码等半个月。 闻恪事多也休不了几天,最多一周就得回来,他还不确定计嫣喜不喜欢在岛上玩,干脆定下来,顺带租了游艇,方便去最近的城镇。 计嫣对他想一出是一出的霸道习惯了,机票订了,护照也弄好了,丁书柏也支持她去散心,几乎找不到反悔的理由。 闻恪怕她多想,解释再解释:“老婆,等我公司步入正轨,我就能多陪陪你,到时想去哪玩,玩几天都行。” “你以后凡事提前跟我商量一下。” 计嫣情绪还算平稳,她想算了,也没下次了,不如依了他。 062 祸 出发那天天气很不错,计嫣行李很少,闻恪看不过眼,非要她多带两件衣服:“老婆,还不知道海岛天气如何,万一碰到暴雨,你这小身板会冻感冒。” 计嫣没和他争,反正是下午的飞机,重新整理行李来得及。 出门前,闻恪非要和她穿夏日情侣装,女款是吊带连衣裙,男款是短袖衬衣短裤,花色一样。 司机送他们去机场,闻恪坐在后座,懒骨头似的靠在计嫣身上,说:“老婆,我睡会,到了叫我。” 计嫣嫌重,拿起一个靠垫塞给他:“你好压人。” 闻恪笑,坐起来,一把把人往怀里搂了搂,闭眼说:“你陪我睡会,睡不着闭目养养神。” 说着,没一会他真睡了。 计嫣推开他的胳膊,他也没醒。 司机在老宅干了快十年,笑呵呵压低声音道:“太太,小闻总为了这趟蜜月,天天早出晚归,都是我接送,他挺辛苦。” 计嫣抿抿嘴,看了闻恪一眼,没吱声。 说内心毫无波动是假话,但盘桓在他们之间的坎子太多了,她以前天真的以为两人相爱就能长久。 现在她渐渐明白,有些坎跨不过去,比如计守业的贪婪,比如祝囡对闻恪事业上的帮助,她都无能为力。 也不知是不是闻恪跟计勇说了他们要出国旅游,计勇这两天发了两大串要计嫣代购的东西,跟打货似的,几十样。 计嫣没理,只打算挑几样网上强推的买回去,意思一下。 快到机场时,闻恪的手机响了,响了两遍,计嫣见他没醒,就推了推,说来电话了。 闻恪整个人是懵的,一边揉眉心,一边接起来。 是助理打来的,有些慌:“闻总,我闯祸了。” 闻恪心情好,没追究,只问:“怎么了?” 助理犹犹豫豫说:“上午我忙昏头,总经办又接到祝小姐的电话,问我怎么办,我说你不在,出去旅游了。” “然后呢?”闻恪一下就醒了,稍稍离计嫣远了点,不耐烦道,“你想说什么直接说。” 助理战战兢兢:“祝小姐直接挂断电话,我现在想起来打过去,她没接,我很怀疑她会去查航班堵你。” 话刚说完,车滑进机场正门临时停车道,后窗就被敲响了。 计嫣和闻恪同时转头,就看祝囡一手杵着拐杖,一手贴着玻璃上,半笑不笑盯着他们。 “我不会耽误太久,”祝囡退后一步,见司机和闻恪出来拿行李箱,又看眼计嫣的衣着,愣了愣,改主意道,“闻太太,我们聊两句。” 闻恪自然不让:“有什么话等我们回来聊,国际航班提前多久办理登机,你清楚。” 祝囡脚踝包着纱布很显眼,她不哭不闹也不走,就站在车边,来来去去的乘客投来异样的目光。 计嫣不喜欢成为焦点,重新坐进车里,对她说:“祝小姐,你脚不方便,我们进车里说,不过给你时间确实不多。” 祝囡对闻恪挑下眉,顺着车门坐进去。 计嫣把重要证照交给闻恪,要他先进去换登机牌和办托运。 闻恪起先不愿意,但他不愿意,祝囡也不走,她现在是伤患,更挨不得。 临时停车道不允许占道,计嫣听见后面催促的喇叭声,对闻恪说:“我去地下停车场,车上有司机,不用担心。” 闻恪没辙,举了举手机,担忧道:“有任何事给我电话。” 计嫣点了点头。 车很快滑进停车场,司机就近找了个位置,然后把四个车门打开,下车道:“太太,是小闻总要我这么做的,我在车外等。” “知道了。”计嫣说,又转向祝囡,“祝小姐,你想说什么?” 祝囡打量她一眼,轻笑:“看得出,阿恪是真喜欢你,我几次三番邀他去我那,他都不去,应该是为了你。” “是么?”计嫣并不觉得有什么值得得意,“闻恪骨子里挺传统,你要一心一意对他,他也不会和你分手。” “你翻过他手机?”祝囡瞬间就明白,冷笑,“他还真是爱你爱到骨头里,连底线都不讲了,不过你知不知道,他和你结婚,放弃祝家的资源对他的新公司是毁灭性打击。” 063 等他们离婚 计嫣微微眯眼,考量对方的话里几分真几分假。 “你不信?”祝囡看透她的心思,继续说,“你爱信不信,但账面骗不了人,他那么爱你,你要求看个账本,他不会不给。” “我会去看的。”计嫣问她,“说完了吗?” 她在赶人,祝囡当然听得出来,但还是保持得体的微笑:“计嫣,你不觉得你很自私吗?你们的感情在资本面前,值多少?你又能给阿恪带来多少价值?” 顿了顿,她接着说:“你有没有想过,闻恪有天奋斗累了,会后悔娶你?他是个很优秀的男人,我愿意等他,等你们离婚,希望到时你不会用抑郁症道德绑架他。” “我要赶飞机了。”计嫣没有继续聊下去的兴趣,叫来司机,“你看祝小姐的车在哪,送送她,我先上去。” 司机说好,请祝囡下车,计嫣独自在车里坐了一小会,发现自己没有要发病的迹象,还挺欣慰。 其实祝囡刚刚说什么不重要,倒是她身上那条五位数的裙子,引起计嫣的注意。 是某奢侈品牌的经典款,计嫣找代购那天,在朋友圈里见过,还有祝囡手镯和项链,都是高奢品牌。 她不羡慕,但那种从小用钱培养,自然流露出的底气和自信,是她没有的。 虽然她穿戴也不差,可找父母要钱,和找夫家要钱,区别就很大了,前者可以毫无顾忌,后者可能顾及很多。 计嫣始终觉得在闻家抬不起头,最大症结就是计守业和计勇。 一个嗜赌如命,一个好吃懒做。 计嫣从停车场走进机场,想了挺多,也做了不少心理暗示,劝自己想开些。 可见到闻恪的一瞬,她还是感到心酸。 鲜花是该配鲜花,不应该插到别的地方。 “老婆,别管别人说什么,”闻恪见她不怎么说话,拽紧她的手,不停安慰,“说什么,你都是我老婆,外面的人和事都没你重要,你别胡思乱想。” “我没乱想,”计嫣露出寡淡的笑容,转移话题,“走吧,先去过安检,我头一次出国有点紧张。” 闻恪皱了下眉,他倒宁可她这会哭闹,发病不去了,也比这种故作轻松让人好受。 但计嫣的神情又看不出异常,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飞机是头等舱,两人位置挨一起,计嫣睡觉时挨他挨得很近,像过去一样亲密,甚至主动要求抱抱。 “老婆,你今天怎么了?”夜里熄了灯,闻恪搂着她用气音问,“祝囡跟你说了什么,你很反常。” “没什么,都不重要。”计嫣用气音回他,“我一直想问你,她的车祸,跟你有关么?” 闻恪意味深长道:“跟我没关系,但来参加婚宴的几个叔叔伯伯怎么想,我就不知道了,他们都是老江湖,看中义气。” 计嫣明白几分,想了想,还是告诉他:“祝囡说她在等你,等我们离婚。” 闻恪低声冷笑:“你应该叫她去死,全天下女人死光,我也不会找她。” 计嫣半真半假的玩笑:“那我就放心了。” “老婆,你也学会冷幽默了。”闻恪把她往怀里带了带,咬耳朵,“我胀得疼,怎么弄?晚点去洗手间好不好?” 计嫣很无语:“你怎么不包机?又不是包不起。” 闻恪也懊恼:“失策了,时间太紧,我忙忘了。” 说着,把计嫣的手往毯子里带,妥协道:“老婆,先弄两下,弄好了,不去洗手间也行。” 064 道歉 闻恪很烫,计嫣一想到还有其他旅客,羞耻心就达到顶点。 更夸张的是,闻恪压着她的手,低低问:“老婆,你想不想,嗯?” 计嫣不懂他为什么总是随时随地,更没法体会他的兴奋。 两人挤在一个躺位上,她勾住他的脖子,尽量靠近些,烦躁道:“你不要出声。” 闻恪知道她脸皮薄,想笑,又难耐,嗓子微微发哑,暗示:“老婆,现在洗手间空的。” 计嫣秒懂他的意思,咬牙拒绝:“你不怕被空姐发现,我还要做人,要去你自己去,我睡了。” “好,不去,不去。”闻恪气息都开始不稳了。 计嫣真怕他会溢出别的声响,赶紧吻上去,封住他的嘴。 这个吻安静又激烈,哪怕过程不太美好,也成为计嫣后来为数不多的深刻记忆。 …… 计嫣去洗过手回来,就看见闻恪开了小射灯,似乎在等她。 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在等什么,她从随行小背包里拿出一条男士内//裤扔闻恪身上:“去换。” 闻恪无声笑了笑,起来走了。 这就是相处久了的默契,也是坏处,因为想要隐瞒什么,要花更多心思。 计嫣见闻恪两手空空回来,问:“脏裤子呢?” “扔了。” 她想到祝囡说他新公司不好,忍不住念叨:“你总这样,从来不在乎小钱,开源不知道节流。” 闻恪拉着她的手,笑:“开源节流这种事是老板娘操心,以后都交给你。” 计嫣淡淡笑了下,没吭声。 到了目的地的城市,她在机场的自动贩卖机准备买几个套备用,被闻恪拉走。 计嫣有些无奈:“丁医生可能会给我开药,要弄出人命,是不能留的。” 闻恪不以为意:“那就让老丁出个方案,上门治疗,出诊费不是问题,正好把什么产前产后抑郁乱七八糟的一起治了。” 语气跟大财主似的,就像没有花钱办不了的事。 “好,都听你的。”计嫣有些敷衍道,“到时你别嫌烦就行。” “不烦,肯定不烦。”闻恪说,“只要你生的,我照单全收。” 她看得出他心情很好,就没说扫兴的话,只问:“接下来怎么走?等当地导游来接?” 闻恪点下头:“嗯,我们人不多,还是需要当地向导,防止被骗被偷。” 向导只会本土语言和带口音的英语,不过不影响交流。 计嫣除了一开始有些生疏,很快融入交谈中,连闻恪好几次投来诧异的目光。 登岛时,他俩走在导游后面,闻恪牵着她的手,低声说:“老婆,你不是学法语的么?没想到你一口伦敦腔也不错,要不是老爷子作证,我真不信你没出过国。” 计嫣笑笑,平静道:“我听叔叔说,你去了伦敦,想出国找你,就在国内拼命练习,有点可惜的是经常交流的几个外国友人回国了,不然还可以介绍你认识。” 闻恪笑容淡了些,捏捏她的手:“我没想到你这么努力,以前怎么没告诉我?” 计嫣顿了顿,道:“我说过,第一年发你的生日视频有说,可能你没注意吧。” 那段视频时长不短,闻恪看她在视频里先是笑,而后说着说着,开始哭的时候,他就绷不住关了,去了酒吧。 余下的部分他再没看过。 “老婆,之前的事,我先向你道歉,”闻恪用大拇指在她手背上摩挲两下,“等你病好了,只要你愿意听,我什么都告诉你,当年还发生过别的事。” 065 欣赏 计嫣微微愣了愣。 她细想四年前从计勇的监视下逃出的那晚,好像是有两三天没见计守业,当初以为他只是去闻家大吵大闹,要钱去了。 似乎没这么简单。 计嫣想了想,开口:“是不是伤害过你?” 闻恪沉默下,说:“算是,可能当下无法释怀,才一走了之。” 计嫣抿下嘴问:“如果再给你次机会,你还会离开我么?” “不会,”闻恪肯定道,“至少要见你一面,讲清楚。” “所以那会,你是恨我的对吧,”计嫣推断,“现在是什么让你回心转意?我发病么?” 话题延展下去,必然不是什么愉快结果。 闻恪及时打住:“老婆,我们出来蜜月,不谈糟心的事,我说了等你病好都告诉你。” 计嫣也没纠缠不放,点点头:“嗯,好。” 她很乖顺,其实以前也这样,她很少反驳闻恪的决定。 但这次,闻恪总觉得哪里不对。 是哪里呢? 或许是计嫣过于平静。 他们除了在飞机上聊过一两句祝囡后,她再只字未提。 这让闻恪心里很不踏实。 他几次开口想解释,又觉得此地无银三百两,好像他心虚,欲盖弥彰。 不解释,又怕计嫣自己发酵,越想越多。 好在岛上碧海蓝天的景色着实太美,两人感叹之余,冲淡了所有不快。 向导很会自创付费项目,找个几个当地原住民,带着夫妻俩,搞了个小型篝火烧烤晚会。 带着厨子载歌载舞,九点多才散场。 两人飞了七八个小长途旅行,洗漱完就睡了。 岛上没信号,一切生活仿佛回到最初的状态,节奏也慢下来,闻恪睡饱就开始撩骚计嫣,手在山峰间流连,亲昵的叫着老婆。 计嫣难得一觉天亮,迷糊间主动亲吻身边的人。 几乎一触即发,原木屋的别墅内,处处留下黏腻的旖旎。 闻恪紧紧抱着她,哑声说:“老婆,我们不该错过四年,别说一个亿,就是命也给你。” 计嫣已经承受不住,眼角逼出了泪,却还是对他笑了笑,捧着他的脸,含情脉脉四目相对后,一口狠狠咬在他肩膀上。 闻恪仅存的理智就断了…… 向导很识趣消失,又在隔天离岛时出现,还故意问,他们有没有欣赏星空,说这两天天气很好,视野绝佳。 两人急着办事去了,当然没看,闻恪在游艇上垂钓时,拉着计嫣的手,笑着说:“老婆,我们下次再来看星星。” 计嫣笑笑,指着鱼竿,转移话题:“嘘,安静,刚刚教练说了,说话会吓走鱼群。” 闻恪故意逗她:“你又听懂了?” 计嫣的表情有些骄傲:“在北外的英语角,这些都太简单了,我都不好意思用专业词汇,怕他们听不懂。” 这话就凡尔赛了。 闻恪直接笑出声,语气里透出欣赏:“我知道北外外语专业很牛,有没有兴趣来我新公司,我有个项目需要资料翻译。” 顿了顿,他凑近她:“获利分红都给你。” 条件很诱人,计嫣说:“我考虑考虑。” 闻恪又趁机说:“老婆,顺便把孩子的事一起考虑考虑。” 见计嫣不说话,他凑的更近,指着肩膀说:“你昨天一口差点把我榨干,这要不中,我真得考虑大补。” 066 高级撕 计嫣还是笑笑,转身从迷你冰柜拿出一瓶冰饮料递过去:“喝水,堵上你的嘴。” 闻恪接过去,心里冒出个念头:“老婆,你是不是不想要孩子?” “没有的事,”计嫣敷衍,“你专心钓鱼,不要老跟我说话。” 闻恪大概色令智昏,情绪很外露,叹气:“还骂男人的嘴骗人的鬼,我看女人也差不多,当初求复合的时候,是谁说愿意多生几个,现在睡完了不认账。” 他不提还好,一提,计嫣就觉得过去的自己又蠢又傻又天真。 但她面上挺平静,说:“丁医生问过我有没有备孕,我说没有,他才给我开了药,要我备着,我看了说明,明确指出孕妇禁止使用。” 闻恪就不好说什么了,隔了会又像安慰:“你不是没吃么,没吃就不算。” 计嫣说:“我也不打算吃,但凡事有个万一。” 闻恪就不说话了。 他觉得内疚,拉过计嫣,从后面搂着,像承诺:“老婆,我们以后会好的。” 计嫣心不在焉嗯了声:“我也相信会好的。” 因为岛上只租两天,他们两天两夜已经超了,余下的时间去最近的港口城市,开始三天的自由行。 向导留了电话,随叫随到。 闻恪和计嫣没什么语言障碍,闲逛或买东西大都能用英语交流。 两人逛累了,就坐在临海的街道旁喂海鸥。 闻恪发现计嫣喂着喂着,视线就转到别的地方去了。 他顺着看过去,是一对外国父女,女孩很小,冰淇淋吃得脸上、手上、衣服上到处都是,爸爸没有责备,反而很有耐心拿着手帕给孩子擦干净。 闻恪碰了碰她,问:“喜欢女儿啊?” “不是,”计嫣回过神,想了想,坦白,“我第一次吃冰淇淋是在你家,没去之前,我爸有点钱只给计勇买,几毛钱的小冰棍,我只能等他吃完,尝尝棍子上的甜味。” 闻恪皱下眉,把她脸扳过来:“老婆,这都是小事,以后你想吃什么吃什么,我都能满足。” “都过去了,”计嫣弯了弯嘴角,“现在就是没有你,我想吃什么也吃得起。” “算了,我们走吧,光喂鸟也没意思。”闻恪岔开话题,拉着她起身,“饿不饿,我们回酒店,我订了当地特色菜,不一定符合我们口味,当尝个鲜。” 计嫣点点头,说好。 晚上,闻恪听进去她吃药不能备孕,就消停很多。 吃完饭,两人轮流洗澡。 计嫣洗完出来,就听见闻恪手机的微信信息不停响。 前两天在岛上没信号,现在信号满格,滞后信息全进来了。 她提醒他:“闻恪,你微信好多。” 闻恪这才想起正事:“老婆,你找到我助理的微信,问他律师函准备好没?” 计嫣没动:“算了,你不喜欢别人碰你手机,还是你自己出来弄。” 闻恪生怕她不高兴,说:“老婆,我手机里没有秘密,你想看就看,但先把律师函的事情问了,挺急。” 计嫣不好再推脱,点开微信,翻找助理微信,一边编辑一边确认:“就问律师函准备好了没,是吧?” 闻恪沉默会,说:“不,你要他先发给我看看,再告诉他,如果有问题,要他明天和律师一起,我们开个视频会议。” 计嫣说好,消息发送出去后,她并没有马上退出,也不知道想什么,点开a市那个富二代大群,聊天记录提示999条新信息,水群的头像不带名字,但看得出基本是女的。 她往上翻了翻楼,果然找到和祝囡有关的。 ——囡囡太可怜了,伤了腿,闻恪也不去看看,真没风度,自己偷偷跑去结婚,还怪囡囡对他不好。 ——男人不都这样,爱你的时候喊宝贝,翻脸的时候,你连个屁都不如。 祝囡自拍头像:你们别说了,阿恪能看见的,我和他是和平分手,各自追求幸福,我祝福他。 计嫣看到这,无声的笑了,直接用闻恪的账号,艾特她。 编辑发送:祝小姐,感谢你哥哥在百忙之中抽空参加我和闻恪的婚礼,并送回戒指,闻恪一直找那枚女戒找了很久,说是送我当生日礼物的,不知怎么丢了,谢谢你物归原主。 大群里顿时安静了,很快有人发信息:说话的是嫂子? 计嫣回:是的。 立刻拍了张窗外风景发上去,接着写:我们在度蜜月。 祝囡紧跟着回复:很美,我去过。 067 分手吧 怎么看,这话很酸。 而计嫣那句送戒指的信息量很大,群里人不傻,在祝囡之后,就没人聊了。 倒是小群里,江群艾特她。 江小群:正宫霸气。 阿恪:我只是陈述事实,没有针对的意思。 越越然然:现在说话的是嫂子?恪哥呢? 阿恪:他在洗澡。 江小群:计嫣,要不我们拉你进群吧,你用闻恪的账号说话,画风很怪异。 阿恪:不了,我不想再被踢一次。 江小群:……计嫣,有些事我不该多嘴,闻恪有他的苦衷,你们相互谅解一下。 阿恪:我没不谅解,但各有各的难,如果我没得病,你们也不会改变态度,其实没必要,我希望你们把我当正常人看。 越越然然:嫂子,感冒发烧还得吃药,心情感冒了,一样需要看病,我觉得没什么,真的。 阿恪:谢谢你理解。 江群直接发语音:“计嫣,我先跟你说个对不起,我没想到你那么介意,也不是,你喜欢才会介意,但邻居不代表什么,祝囡常年在世界各地巡演,他们一年也见不了几次。” 隔了好一会,闻恪语音响起:“江群,你闲得慌,没话找话?” 江群:“卧槽!你们夫妻玩转换,提前说一声啊!” 下面又换成文字信息—— 江小群:闻恪,你老婆有正宫气质,你去看看大群,妥妥高级撕,现在祝晟阳都被炸出来了。 闻恪点开大群,就看见一个格格不入的军绿迷彩头像在祝囡下回复: 计嫣,我替我家妹的鲁莽,向你道歉,既然你在新婚旅行,我不多打扰,祝你们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祝晟阳刚会a市不久,圈子里大都不认识他,只听说祝囡有个在部队当官的哥哥,没想到上位者态度谦和,主动认错,这波人设好感,太好收割。 闻恪看眼玩手机的计嫣,打字:祝队,等我回来约个局。 祝晟阳:好。 接下来群里安静很久,有人艾特祝囡:囡囡,你哥回来,怎么没听你说? 祝囡没回。 下面又有人说:私人的事私聊吧。 大群里又没动静了,但不代表个人小团体不活跃。 风向从祝囡被甩,到计嫣的身世,大家议论纷纷,说闻恪脑子坏了,放着祝家这块大饼不要,娶个普通女人,图什么? 图感情么? 圈子里最不相信的就是感情,所有人一直认为,闻家这个冤大头当定了。 但隔着一条网线,无论国内有多少口水,也喷不到闻恪和计嫣身上。 只是闻恪的不安加重了一层,计嫣太冷静了,仿佛什么都不在意。 可两人在亲密过后,他问过她几遍,是不是真没事? 计嫣每次都说没事,再往下问,就说要睡觉了。 闻恪也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草木皆兵,一惊一乍。 直到假期结束,飞机刚落地,两人一边等托运行李,计嫣对他说:“你一会赶着回公司么?” “不去,”闻恪搂着她,亲了口,“怎么?想赶我走?” 计嫣笑笑:“不是,你不赶的话,我们去咖啡厅坐会,我有话想跟你说。” 闻恪说好。 两人找了个环境稍微安静点位置,闻恪笑着逗她:“什么话不能回家说?” 计嫣抿了下嘴,非常平静道:“闻恪,谢谢你圆我一个梦,我们到此为止,分手吧。” “你说什么?”闻恪难以置信看着她,笑容有些凝固。 计嫣似乎打定主意,毫不犹豫重复:“我说分手。” “你想都别想。”闻恪脸色阴沉下来,“我说过,不离婚,还是你觉得我们只是儿戏?” 计嫣没有动摇的意思,说:“闻恪,你先冷静下来,我们再谈。” 闻恪近乎条件反射摸烟,刚拿出来,就有服务员上来劝阻,是禁烟场所。 计嫣不想他迁怒不相干的人,指指外面:“你去吸烟区吧,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068 一针见血 闻恪在气愤和慌乱中打了几次火,没打着,直接摔了火机。 旁边中年人递了个火,一副过来人口气:“和媳妇吵架了?” 闻恪撩下眼皮,眉宇间透出不耐烦。 他虽然长得好,但年纪轻轻位居高位,不笑的时候冷漠,心情不好的时候看起来不大好惹。 中年人讪笑下,抽完烟走了。 闻恪接连抽了两支烟,感觉怒意不那么明显,才回到咖啡厅。 但计嫣的位置上已经空了,他问服务员,服务员把他的箱子送过来,说:“刚刚那位女士已经结账了,说这是您的行李箱,要我们保管。” 闻恪二话没说,拖着箱子快步离开,恨不得捏碎拉杆。 司机已经出口等他,他把箱子扔后备箱,没有上车,转而去了出租车的停靠点。 他到时,正好看见计嫣坐进车里,两人中间隔着长长的排队。 闻恪当下快气炸了,手机轰炸般拨打她的电话。 五六个电话后,终于接通,可那头沉默不出声。 闻恪忍不住吼:“你他妈来劲是不是!” 计嫣又沉默会,说:“我没来劲,只是让你体会一下我当年的感受。” 闻恪怒极反笑:“你报复我?” “谈不上报复,我没有以此取乐,”计嫣平静道,“四年前你一声不吭的出国,我就开始失眠,我只想告诉你,我的病不是现在发的,而是变严重了。” “是,是,我不留一句话是我不对。”闻恪愧疚道,语气缓和许多,“你在哪?我去接你,找个安静的地方慢慢聊。” 闻恪想了想:“去海边新房,家里就我们俩。” 计嫣拒绝:“如果可以,我一辈子不想踏入那个房子。” 顿了顿,她说:“我去一次,就想起一次,签完协议发病时,像死狗一样躺在地板上,被海风吹的滋味,太难受了。” 那晚,闻恪以为她装的,直到闻有峰赶到,他才睡眼惺忪从二楼主卧出来,再等清醒过来,人已经被司机送医院了。 闻恪皱了下眉,嘴里发苦:“那天是我不对,你不想去就不去,我们回老宅也行,爸这个点不在家,我们去书房,隔音好,佣人不会打扰。” 电话那头沉默一下,挂断了。 闻恪再打,就是无人接听。 司机见他脸色难看,又是一个人,低声提醒:“小闻总,董事长知道你们今晚回来,特意交代阿姨做了一桌子菜,我一会去哪接太太?” 闻恪也不知道去哪里找计嫣,揉着眉心说:“先送我去公司,其他的你直接跟太太联系。” 说着,他把计嫣的手机号给了司机。 司机应该是联系上了人,一小时后,计嫣主动给闻恪去电话。 “我跟叔叔说了,身体不大舒服,就不来回折腾。”她开口,“吃不完的菜,我明天上午去拿。” 闻恪一个人坐在办公室,也没心情工作,压不住火气:“你有病吗?有新鲜菜不吃,非要明天吃剩的?” “上学时,我总吃你不爱吃剩下的,你忘了吧,”计嫣语气始终很平淡,“我说我不爱吃肉,跟你换青菜,你吃不完的宵夜也是我吃完,你都不记得了?” “我……” 闻恪几乎无力反驳,尤其高中的时候,他学习压力大,个子窜得高,消耗也大,佣人只做他的夜宵,多了吃不完,被计嫣看到不让他倒,说浪费,就自己吃了。 那时心思单纯,没想过计嫣虽然小他几岁,但也在长身体,也容易饿,但寄人篱下不好说。 闻恪叹气,只能哄:“老婆,我那个时候傻,你懂事早就不计较了好不好,你有什么怨气都发出来,今天我给你做沙包,让你捶。” “我捶不动你,”计嫣不为所动,“我有那力气,先把我爸捶一顿。” 闻恪气笑了,无奈道:“老婆,出去玩的时候不好好的么,怎么回来就变脸,你这典型穿裤子不认人。” “闻恪,你不用勉强自己哄我,”计嫣一针见血,“我了解你的脾气,如果我没病,祝囡对你也好,就算我求到死,你也不会理我,你不是那种分手还能做朋友的人。” 069 冷战 闻恪很少有被说得哑口无言的时候,他点根烟,抽了两口,理了理思绪,道:“所以你认为,我对你好,只是因为你的病。” “不全是,”计嫣说,“我能感觉到你还是喜欢我的,但这份感情还剩多少就不知道了,而且从你逼我签协议后,说实话,我不太敢接受你的好。” 顿了顿:“你无情起来,也挺无情,我怕我病好以后,你又跟之前一样,想起来对我好,想不起来就把我丢一边。” “不会的,计嫣,”闻恪承诺,“这次我保证好好对你。” 计嫣半晌没说话。 闻恪摸不准她的意思:“你不信我的话,作为诚意,我可以给你新公司百分十的干股,现在就让律师起草合同。” “你是不是真当我好骗啊,”计嫣低低笑了声,“祝囡说祝家抽掉给你的所有资源,你新公司不好过,这个时候转我干股,这叫诚意?你是在把风险往我头上转嫁吧。” “计嫣,我不会把钱都压一件事上,”闻恪皱着眉,耐心到了边缘,“如果你信祝囡鬼扯,我无话可说,我最早投的两个手游项目已经盈利了,我没告诉她。” “你为什么不告诉她?”计嫣反问,“因为她防着你,你防着她,同样的,你更会防着我,因为我远不如她,不然你之前怎么不说?偏偏我要分手的时候,你抛出橄榄枝?” “你以前不这样,计嫣,你现在怎么变得……”闻恪顿了下,把后半句吞下去。 “变得胡搅蛮缠?”计嫣语气冷几分,“因为我以前从来不质疑你,不反驳你,当初明明是你要开车出去玩,最后变成我‘野得很’,还在众人面前取笑我,羞辱我。” “你要翻旧账翻到什么时候!”闻恪忽地把烟缸扫到地上,怒道,“难道我没付出过?!你去问问计守业干过什么!你们一家怎么有脸出现在我面前!” 回应他的是挂断后的嘟嘟声。 随即计嫣发来微信语音:“我不想跟你吵,我爸丧尽天良,报应也都到我身上来了,我可以不治,不继续浪费你家的钱,或疯或死,都与你无关。” 稍晚,又发来一条:“或者不在丁医生手上治了,我自己负担,找个普通的心理医生也可以。但你说得对,我的确不该出现在你面前。” 她声音很冷静,像在谈一件公事。 甚至有点绝情。 助理拿文件来,隔着厚厚的实木门,都能听见闻恪在里面摔东西发脾气的动静,而后默默退走。 其实,闻恪说完那句气话就后悔了,但他没觉得自己无药可救,是计嫣给他判死/刑。 闻恪等着她先低头。 等了几天,没等来计嫣,等来丁书柏的电话。 他问:“计嫣要取消预约吗?” 闻恪愣了下,没好气道:“不知道,你应该找她,不是找我。” 丁书柏说:“前台已经联系两次,电话没人听,微信也不回,她的预约是明天,如果不来,护士会把其他患者时间提前。” “行,我知道了,”闻恪缓和下口气,“我尽快让她和你联系。” “你们在冷战。”不是疑问,是肯定。 闻恪心情一直不太好:“老丁,把你的职业病收一收,少说实话。” 丁书柏笑了声:“我可以破例,给你点抢救意见,听不听?” 闻恪皱眉:“不要故弄玄虚,快说!” “我建议你去看看计嫣以前制作的视频,”丁书柏恢复清冷理智的语气,“在治疗过程中,患者出现反复是正常现象,需要家属耐心配合和包容,我能说的就这么多。” 070 视频 闻恪听进去了,早早离开公司,回老宅,把自己一个人关在二楼小书房。 佣人们看他这几天脸色不对,不敢多问。 计嫣在四年之间,给他发过三段手机自拍视频,都是在他生日那天发送到邮箱。 闻恪没删,翻出来第一个,直接跳转到后面没看的内容。 计嫣哭了两分钟,一边擦泪一边对着镜头,带回鼻音说:“今天是你生日,我们不说伤心的事,来,我跟你分享个秘密。” 说着,就看她退到镜头外面,隔了一小会,拿本英语过来,她随便翻开一页,开始朗读,读了整整两页后,她开始发笑。 “听叔叔说你去伦敦上学,我问了几个外国同学,也上网查了,想学学伦敦腔,方便去找你,顺带让那些老外知道我们北外可不是什么野鸡大学。” 顿了顿,她合上书,对着镜头沉思,有点不服输道:“我觉得自己还是挺优秀的,你怎么不好好珍惜呢?你分了手,可能找不到第二个像我这么貌美勤奋又上进的女朋友了。” 然而第二年,计嫣自己打自己脸。 第二段视频,她明显情绪不高,但还是保持笑容说句“生日快乐”,而后声音有些低落:“看到你朋友圈的照片,要不是吃饭碰到江群,我还不知道你有新恋情了。” “江群说,那女孩是学芭蕾的,家里很有钱,我一猜也是,难怪现在发你微信都不回了,就算做不成恋人,做朋友,我也不会打扰你们,你也不用这么绝情吧。” 关视频前,她幽幽的,很轻叹息:“你是不是觉得我这样抓着不放,有点没分寸,喜欢高攀,没掂量自己几斤几两?其实不是,我就是没死心。” 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那种无可奈何的痛心。 闻恪皱紧眉头,按暂停,烟就没停过。 他以为能在视频里找到解开计嫣心结的钥匙,但没有,从第一段到第二段,只感觉她年轻气盛,一腔孤勇的奋力蹦跶,到后面有点蹦跶不动了。 到了第三段,计嫣彻底消停了。 她表现的很沉稳,像聊家常似的说:“我们以前说好要参加彼此毕业典礼,但叔叔说你忙着做论文设计,没时间回国,我想还有其他原因,就没通知你。” 顿了顿:“你的毕业典礼,应该有人陪同,我就不去了。” “不过还是有好消息告诉你,我的CATTI三笔过了,分数还不错。” 闻恪这才想起,他很不以为然认为她考不过二笔,其实计嫣很早就有考试资格了。 而这段视频他记不清看了没,估计晃眼标题,就过了,反正庆祝生日,年年有,年年大同小异。 他犹豫了很久,拨通丁书柏的电话,烟抽多了,咳了声:“我照你说的,三段视频都看了,没发现什么。” 电话那头沉默会,说:“你确定只有三段么?” 闻恪愣了下:“什么意思?” 丁书柏平静道:“没什么特别意思,你再好好找找,涉及病人隐私,我不方便多说。” 闻恪挂断电话,窝在椅子里发了会呆,他手头上有的就这些,垃圾箱、拦截邮件都找了,没发现有用的。 他想了好一会,去主卧翻抽屉,找到计嫣之前踩坏的那只旧手机,充上电,除了屏幕碎了,反应有点慢,好在还能正常开机。 闻恪抓紧时间把里面数据导入自己手机,在一堆文件里,找到计嫣录好,但没发送的第四段视频。 因为第四年,还没到生日,他就回国了。 071 骗 第四段视频,看得出计嫣的情绪很沮丧,开头连“生日快乐”都省了,直接道:“叔叔找人去局子捞我爸和计勇,我才知道他们去地下赌场,被抓了。” 她蹙紧眉头就没松开过,沉默了一两分钟,又开口:“警察上门例行询问,问我爸输了大几十万,我有没有参与和包庇,我说没有。” “为这,我爸狠骂了我,说我应该替计勇顶包,说我不配当姐姐,关键时刻不知道护着弟弟,要不是叔叔拦着,他那一脚就踹上来了。” “我说我没做过违法乱纪的事,为什么要承认?计勇和叔叔都压着我,要我少说两句,我说错了么?” “那天我情绪不好,晚上很想你,打你微信,你没接,我才想明白,我们真的分手了,以后是好是坏,都该我一个人面对。” 然后她又沉默了两三分钟,才说:“以前你总说带我出国旅游,如果你念我点好,就带我去玩一次,玩完回来,我没什么遗憾,就再也不纠缠你了。” 看完视频,闻恪肠子都悔青了,难怪计嫣说“圆了梦”,他当时没在意,原来她早想好了。 他拿起手机准备拨打电话,但一想,不能出卖丁书柏,又放下。 犹豫半天,给计嫣发语音信息:“今天阿姨大扫除,我要她把柜子顺带整理了,你的旧手机还扔在老宅,我试了下,可以开机,怕你要修,做了备份。” 就差没明示。 但计嫣迟迟没回复,唯一庆幸的是,她没拉黑他。 闻恪想了想,又发:“丁医生找你,记得明天的诊所预约。” 半小时后,计嫣回个:好。 闻恪秒回:你在哪里?我去找你,当面聊。 计嫣就没音了。 闻恪猜她看得到,又发:老婆,那份协议真的不是针对你,我后面加了补充条款,交给律师公证过了,公证书在我公司保险柜,你来看就知道。 这次计嫣回复挺快:无所谓了,我说过考完CATTI二笔,就和你去离婚,现在不到半年,你有什么想法都忍一下。 闻恪:我说了不离!不离! 他恨不得摔手机。 一个人气了半晌,猛抽几口烟,缓和语气发语音:“爸不会同意我们离婚,还有,我妈看见我们结婚证很高兴,你不想刺激她吧?” 多少带点要挟和道德绑架的意思。 果然隔了会,计嫣回复:我抽空去看乔姨,不用你提醒。 闻恪觉得还有救,只好咬牙先低头:“老婆,我爸妈都认准你这个儿媳,你就别让长辈们伤心难过,只要你爸和你弟不出格,我们当多添两双筷子,不是大不了的事。” 计嫣:算了,你满足不了他们。 几乎油盐不进。 闻恪没辙,只问:你既然想分手,当初为什么求复合?是报复?等我答应再甩了我? 计嫣:我要刷题,不说了。 然后不管打电话,还是发微信,都没反应了。 闻恪犹如一拳打在棉花上,气得半死。 …… 晚上,他问江群在哪? 江群发来一个地址,闻恪直接杀过去。 他推门进去时,里面的人喝开了,江群见到他落座,递杯酒过去,大笑:“不当三从四德好老公了?” 闻恪:“滚。” 江群笑出声,指着几个女孩,故意凑他耳边说:“新招的一批,高个子的是小模,有没有看中的?带回去玩啊。” 闻恪懒得理,只说:“李越然没来?” “他堵在路上,过会到,”江群眯着眼,不怀好意道,“你们俩密谋什么,竟敢瞒朕?” 说着,推了推身边两个女孩:“快去用美人计,拖住这个佞臣!” 两女孩很上道,扑到闻恪身上,很配合地娇滴滴叫声:“佞臣大人。” 闻恪脸都黑了,直接起身走人。 江群在后面哈哈笑,一听就喝多了。 他懒得理这个神经病,打电话给李越然。 “帮我找计嫣,用手机定位。” 李越然当然清楚他的意思,有些为难:“恪哥,今天我和嫂子见过面,她带了小礼品给我,住的小区挺远,挨着环线,我可以告诉你,但你别说是我说的。” 闻恪知道那个地方,再往郊区开车十五分钟,就到了闻氏开发的别墅山庄。 他轻车熟路找到小区地址,但李越然不知道具体门牌号码,闻恪想了想,给计嫣发信息:爸知道我们的事,查到你的地址,要我来接你,我在小区门口。 隔了会,计嫣回复:骗子,不要脸。 072 问 闻恪倒不急着解释,点根烟,降下车窗,望着小区的几栋小高层眯了眯眼,语音:“老爷子的朋友送了几筐杨梅,他知道你喜欢吃,要阿姨挑了些,你下来拿。” 他也了解她,知道怎么说她一定不会拒绝。 五分钟后,一个纤瘦的身影从小区正门刷卡出来,走到他车边,敲了敲窗。 计嫣穿得很随意,头发也蓬松扎在脑后,和在老宅穿戴整齐的样子多了几分烟火气。 闻恪扬了扬嘴角,摁灭烟,从车上下来,打开后车门,把保温袋拿出来递过去。 计嫣说声谢,接过东西转头准备走,被一把拉住。 闻恪低沉道:“一句谢谢,就完事了?” 计嫣看看他的手,又看向他,平静说:“之前出去玩好几天,耽误刷题,我在赶进度。” “你肯定能过。”闻恪往后带了带,很轻松把人推进车里,“外面热,车里说。” 计嫣往里坐了坐,一副随时准备下车的架势,直言道:“视频你应该看了,该说的都说了,我做到了不纠缠你。” “你真的放下了?”闻恪突然凑近,两人鼻尖差点碰到一起。 计嫣下意识退后,视线瞥向别处,只说:“我还有两套题没刷完,先走了。” “你真放下,我就走。”闻恪笃定道,“你躲什么?” 计嫣被逼到死角,忽然闻到烟味里夹杂淡淡的女士香水味,顿时找到反击的理由,把保温袋往对方怀里一塞,冷冷道:“出去鬼混就说鬼混,我又不管你,别拿叔叔做幌子。” 闻恪愣了下,赶紧拉住她解释:“我没鬼混,刚刚找李越然有事,江群什么德行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喝多,把人往我身上推,但我没喝,不然不能开车。” 这话,计嫣信,她没闻到酒味,而且江群那只单身狗每次攒局,都喜欢叫年轻妹子,在圈里出了名。 “所以是李越然告诉你,我住这里?” 闻恪笑了笑,没否认也没承认。 “他也希望我们好,”顿了顿,他又道,“我陪你出去玩几天,也堆着一堆事,明天老宅司机送你去诊所,车在楼下等,再把你送回来。” 计嫣看了他一眼,把保温袋重新拿回来,推开车门。 闻恪知道她默认了,拉下她的衣服,笑道:“你到时直接跟司机联系。” 计嫣点下头,下车走了。 她刚刚还有些忐忑,生怕闻恪在车上来强的,没想到这么轻易就放她走。 大概是习惯,她走几步,又折回来,敲下车窗。 闻恪问:“怎么,想请我上去坐坐。” 计嫣蹙下眉,淡淡说:“晚上开车注意安全。” “好。”闻恪眼里堆满笑意,指了指门禁,“我看着你进小区再走。” 计嫣这次没回头,进了屋,站在窗边看了眼,闻恪的车还在楼下,车窗外有个小红点,在抽烟。 她开了保温袋,里面是个精致的玻璃饭盒,杨梅大小一致,颗颗整齐排好,一看就闻恪犯强迫症的杰作。 计嫣拍个照,发微信:谢谢。 闻恪回:早点睡。 她再去窗口看,车已经开走了。 计嫣想了下,重新拨通计勇的电话。 那头似乎在等她,喏喏道:“姐,是姐夫回来了?” 计嫣不想岔开话题:“嗯,我问你的事,你想好没?” 计勇装听不懂:“姐,刚才说了那么多,我不记得你要问什么。” “四年前,爸失踪那两天去哪了?”计嫣重复道,“爸不会一点口风不透给你。” “姐,四年前的事,谁记得清啊,”计勇讪讪道,“再说我和你都关在乡下,爸去哪也不会告诉我,告诉我也没用,我又帮不上忙。” 计嫣不信:“你真不知道?” 计勇否认:“姐,我真不知道,爸就说去闻家要交代,当时你也听见了,后来他不就走了么?” 计嫣知道问不出什么,转头说:“你要爸接电话。” 计勇:“不在。” 计嫣猜得到:“他人呢,又去打牌了?” 计勇顾左右而言他:“不知道,你打电话问问。” 计嫣挂断,拨打计守业的手机。 接通时,背景音很吵,哗啦啦的声音一听就是麻将室。 “爸,您不是说戒赌么?”计嫣敛眉,“几点了,还不回家?” 计守业手气好,情绪不错,还跟牌友炫:“哎哟,你看我这闺女,管我管得紧,要我注意休息,女婿也好,我说不要,他硬塞给我红包,叫我出来玩。”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家多上慈下孝。 073 不简单 计嫣不想听他吹牛,提高音量喊了声“爸”。 “哎哎,听着呢,”计守业做戏做足,亲热道,“闺女啥事?” 计嫣没给他面子,问:“爸,四年前你去闻家到底做了什么?” “爸爸能去做什么,”计守业语气变了变,“过去这么久,早不记得了,哎!等下,碰!” 他装糊涂,计嫣不能忍了,声音冷到极点:“爸,你和计勇现在的生活是谁给的,你清楚么?如果被我发现你做过伤害闻恪的事,我不会原谅你的。” “反了你了!怎么跟爸爸说话的!”计守业在外慈父的人设不能倒,耐着性子说,“行了,行了,我摸完这两圈牌,再打给你。” 说完就挂断了。 计嫣再打就是关机。 她不死心,总觉得计勇知道什么,不告诉她,转头又打过去。 计勇玩游戏玩得正嗨,直接挂断。 这下彻底惹火计嫣,她打开微信界面,发消息:以后有任何事,不要找我。 没过一会,计勇的电话打来了。 “姐,到底什么事,非要大晚上说,”他抱怨,“难得然哥愿意带我刷两把,我一下线他就要去睡觉了。” “人家白天都有事,谁像你这么闲。”计嫣训他,“李越然没比你大多少,手上两个软件公司,你就准备一直这么玩下去?” “那是人家父母有,你投我三百万,我也能开公司!”计勇怼回去,“还不是怪你拢不住姐夫的心,闻氏那么大,我要姐夫给我个闲职,他都不肯。” “人家又不是你爹妈,凭什么白养你?”计嫣冷道,又诈他,“我不跟你扯废话,我问你,四年前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问过爸,爸可不是这么说的。” 计勇有些心虚:“既然爸都告诉你了,你还问我干什么?” 计嫣想了想,连哄带骗:“婚礼上,闻叔的几个朋友你见过吧,人家听说你姐夫当年受过委屈,要替他出头,闻叔拦了,但人家听不听就不好说了。” “姐,姐,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计勇声音明显有点慌了,摘清自己,“爸的脾气你知道,他非要去闻家闹,我也拦不住。” 计嫣蹙了蹙眉:“他闹什么?” “还能闹什么,不就是找闻家要钱。”计勇说,“我真不知道发生什么,但爸回来那天是夜里,我被吵醒了,听见他在院子里冲水,还骂晦气。” 计嫣知道计守业忌讳多,试探道:“他为什么说晦气?你不好奇?” 计勇:“姐,我哪敢好奇,那天爸进来看我醒了,隔着被子踹我一脚,还说我敢出去乱讲,就扒我一层皮。” 计嫣的疑惑越来越大:“后来呢?第二天你没发现什么异样?” “没,”计勇突然没音了,隔了小会,压低声音道,“姐,先不说了,我听见爸回来了。” 紧接着,电话断了。 计嫣深吸口气,望着窗外的夜幕,总觉得四年前发生的事不像她猜测的那么简单。 隔天,她去心理诊所,老宅的司机准点来接。 她有意问:“闻董最近在公司么?” 司机点头:“董事长刚出差回来,小闻总也在,太太要去公司吗?” 计嫣想了下:“我上楼看诊,你回趟老宅,叫阿姨做几道他们爱吃的菜,再过来接我,我去送饭。” 司机说好。 上次也许和高天杪就是巧遇,这次去,计嫣没见到他。 看诊完,她急着离开,等电梯时,没发现身边的人,直到电梯来了,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她转头,就看见高天杪递杯奶茶过来,笑嘻嘻说:“嫣姐,请你喝。” 074 当年 计嫣其实不大吃零嘴,可对方很热情,她就不好拒绝,笑笑地说声谢,寒暄:“你今天也来复诊?” 高天杪摇摇头,指指衣服上的猫毛:“我来rua猫的。” 计嫣有点好奇:“你家不让养?” “也不是不让,”高天杪说,“我有时住校,养宠物不方便。” “那倒是。”计嫣眼见快到一楼,晃了晃手里的奶茶,笑道,“高学弟,下次回请哈,我有事先走一步。” 高天杪倒没像上次纠缠,反而很有分寸举起手机,征求她同意:“嫣姐,加个微信吧,好歹我们也算病友。” 计嫣想到自己莫名其妙被删,犹豫下。 高天杪就不声不响靠近,低声说:“嫣姐,你好记仇。” 计嫣吓一跳,拉开些距离,矢口否认:“也不是记仇,就是……” “就是什么?”高天杪站直,退后一步,笑着说,“嫣姐,你这次不给,我下次再要。” 然后向她挥挥手,出了电梯。 倒让计嫣有些尴尬了。 她想了下,翻出高天杪的手机号,发短信过去:学弟,我有你的联系方式。 言下之意,不用微信也能交流。 高天杪很快回个:好。 计嫣坐在车上,不自觉弯下嘴角,丁书柏建议她多结交朋友,有助心情舒畅。 她觉得有道道。 司机见她脸色比来之前好,有点劝和的意思:“太太一会和小闻总一起走吧。” 计嫣不想在公司碰到于红,想了想:“再说吧,他忙的话,我就不打扰了。” 司机很实在:“太太,小闻总忙,你可以去他单人休息室,跟酒店小套间一样,可以上网看电视,不会无聊。” 计嫣没吭声,她没去过闻恪的办公室,不知道他会不会趁两人单独的时候又发//情,而且休息室和酒店一样,她就更不想进去了。 简直跟主动邀约没什么分别。 司机见她不松口,不好再说什么,车开到地下停车场就回老宅了。 闻氏在大厦顶楼,公司占地三层楼,计嫣没有总经办电梯专用卡,只能和普通员工一样从正门走。 员工知道老板结婚,没见过老板娘真容,计嫣拎着保温包进去时被前台拦了。 她说明来意:“我姓计,是给闻董和小闻总送饭来的,你打电话给总经办核实一下。” 小前台半信半疑叫她稍等,而后内线给总经办秘书,没多久闻恪的助理出来,把人迎进去。 “小闻总在开会。”助理帮她提包,“要不去办公室坐会?” 计嫣有正事,说:“不了,闻董在吗?” “在的。”助理直接带她到董事会那一层。 闻有峰没想到计嫣来这么早,放下手里的事,笑呵呵道:“我以前你和阿恪一起上来,怎么自己过来了?” 计嫣把菜饭一样样摆在茶几上,轻笑道:“我从丁医生的诊所过来,没看时间,您忙您的,不用管我。” 闻有峰看眼冒着热气的饭菜:“算了,先吃饭,我去洗个手。” 回来时,他问:“你打内线,叫阿恪上来。” 计嫣说好,电话是助理接的,自然懂老板娘的意思,说最多五分钟散会。 “叔,闻恪说再等五分钟。”她回复闻有峰。 闻有峰大手一挥:“一分钟都不等他,来,我们先吃。” 计嫣递了碗筷过去,犹豫下,说:“叔,我爸以前要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我先替他道歉,不过您能告诉我,当年我从乡下回来那几天发生什么吗?” 075 吃醋 闻有峰的筷子在空中停了下,神色没变化:“怎么忽然想起这事?我不跟你说了吗,阿恪性子傲,让你爸说两句,气不过跑了,你还说体谅他。” “我那时想得浅,”计嫣不好明说,“就想问问,他是不是受了什么大委屈,又不好说才走的。” 闻有峰看她一眼,慢条斯理吃口菜,问:“是阿恪跟你说了什么?” 计嫣摇下头:“没有,他什么都没说,您最了解他,他挺能吞事的。” “他一个男人,能吞事是应该的,”闻有峰并不心疼,“以后我老了,家里这些不都是你们的,他迟早挑大梁,受点委屈算什么。” 说着,又叫秘书进来,问闻恪怎么还不来? 话题算结束了。 计嫣笑了笑,低头吃菜。 没过一会,闻恪就来了,一屁股坐到计嫣身边,就着她的筷子,吃口白米饭,看得出心情很好:“今天第一次会诊感觉怎么样?” 计嫣没打算深聊:“还行。” 闻有峰看眼闻恪:“先吃饭,有什么话,吃完去办公室关起门说。” 这暗示很明显了。 闻恪正巴不得,三两口吃完,跑去漱口,然后一副坐等样子。 看得计嫣极不自在,草草结束,跟着他下楼了。 在办公室,从关上门闻恪就想亲她,奈何人家手里一杯奶茶哧溜哧溜半天喝不完。 “喝不完算了,”说着,一把抢过奶茶,咬着吸管喝两口,皱眉道,“甜死人,难喝。” “我觉得还行,”计嫣拿过来,捞底下的仙草吃,“偶尔喝一下还不错。” 闻恪看她鼓个腮帮子嚼啊嚼,先觉得可爱,而后越想越不对:“我记得老丁诊所附近是个工业园,没奶茶店。” 计嫣倒坦然:“别人送的。” 她没提高天杪,免得闻恪又发疯。 闻恪很快想到一个人,脸色顿时不好了:“奶茶弟弟,你们又在诊所碰面了。” “只是碰巧,”计嫣不知他吃哪门子醋,“人家是丁医生的病人,我也是丁医生的病人,碰见不很正常么?” “正常么?送你奶茶干什么?” “我看护士前台也有奶茶,可能有人不喝,多出来就给我了,”计嫣不觉得一杯奶茶代表什么,“你不要小题大做,圈子里都知道我们结婚了。” 高家没动静,要么是高天杪隐瞒没说,猎奇小嫂子,玩玩。 要么高家知道,纵容儿子,交个同样有病的玩伴。 不管哪种,计嫣只把他当最普通病友。 闻恪冷哼:“最好没有。” 顿了顿,他又问:“你去找我爸,聊什么?” “问下四年前发生的事,”计嫣想都不说,不如直接问当事人,“你不是说都告诉我么,你说吧。” “我说等你病好了都告诉你,”闻恪凑近,暧昧道,“怎么?心疼我了?” “你想多了,”计嫣推开他的脸,“如果我爸真做了什么,我第一个报警抓他,还你个公道。” 闻恪抓住她的手腕,按在沙发上,整个人压上来:“就这?没别的?” 计嫣别开脸:“你不要闹了,这是办公室。” 闻恪亲她的耳垂:“我们没在办公室做过。” 计嫣推他:“你天花上的摄像头是摆设么?” “去休息室?”闻恪拉起她,理了理她的裙子,凑近说,“老婆,我素了小半个月,你忍心我独守空房?” 计嫣不为所动,侧了侧脸:“我照样独守空房,不守得挺好。” 闻恪不管,捧着她的脸狠吻下去。 与此同时,办公室的门,咔嗒一声,从外面打开了。 076 不走 计嫣听见动静,下意识要和闻恪分开,对方却牢牢按住她的后脑勺,不停掠夺她肺里的空气。 又过了三五秒,她开始眼冒金星,不停捶打闻恪,挣扎间突然听见有人唤了声“于会计”。 计嫣顿时卯足劲推了他一把,没推开,差点把自己反弹到地上。 闻恪眼疾手快拉住她,往怀里一带,胸腔里传出笑声:“你慌什么?” 计嫣的脸通红,使劲掐他的胳膊,小声咬牙道:“你是不是有毛病?有人来了还不松手。” 闻恪抚着她的背:“没事,是我助理,刚把门关上。” 计嫣不信,不高兴地又掐他一下:“我刚刚听见有人叫于会计,是不是于红来了,你故意的?” “故意什么?”闻恪佯装不懂,转移话题,“你真不在我这儿睡个午觉?休息室的床挺舒服,和家里的牌子一样。” 计嫣想留下来,肯定睡不成,拒绝道:“不了,我看你事很多,你忙吧,我要回去了。” 闻恪没挽留,顺了顺她的头发:“行,我要助理送你,回趟老宅,把猫带走,那猫太黏人,陪着你正好。” 计嫣怕太贵的品种养坏了:“你不喜欢,可以交给阿姨。” “猫是送你的,”闻恪拉着她的手,往外走,“这猫除了黏人,其他还好,性格稳定安静,适合新手养,就算你不接受它,也得领我的情。” 计嫣抿下嘴,没说话。 “我当你默认了。”闻恪拉着她,十指相扣,路过总经办开放办公间,神色自然道,“下班接你出去吃饭。” 一群秘书趁机示好,对着计嫣喊:“老板娘好。” 闻恪笑了笑,凑到她耳边:“这下,公司上下都知道你是谁了,下次直接来找我,没人敢拦。” 计嫣对他有点没辙:“我没什么事,不会来的。” 闻恪没应声,由牵手改为搂腰,带着她去了电梯间。 秘书们目送两人离开,开始八卦。 “小闻总很爱他太太啊,谁说他们长不了,完全打破新婚魔咒。” “于红没戏了吧,”有人压低声音,“你们刚刚看到她离开的脸色没,那叫一个难看。” “不好说,我看大小老板对她还挺包容,人事部的调岗通知下了多久,上周人家跑到闻总跟前一通哭,留到现在没走,估计走不了了。” “她也挺可怜,妹妹刚毕业,她爸残疾离不开人照顾,一家担子都落她一人肩上,换我,也想找个有钱的,一劳永逸。” 话音刚落,闻恪沉着脸进来了,对就近的秘书说:“叫于红到我办公室。” 秘书们立刻闭嘴,相互传递下眼神,有好戏看了。 这次于红来,先敲了敲门,听见里面说声“进”,才开门进去。 “刚刚我不是故意的。”她知道他不满,先开口,“我不知道计嫣来了。” “她下次还会来,”闻恪抬头,皱下眉,问,“你的交接工作搞完没?” 于红沉默下,说:“我不想走,也不能走,我家里情况你知道,我爸每两周要去医院复查拿药,我妹和我妈两个女人根本盘不动他。” “我特批,叫公司司机接送,”闻恪点根烟,要她坐着说话,“等你妹妹入职,你也可以轻松点,到时请个男护工,专干体力活。” “你非要赶我走?”于红难过道,“就因为在分公司我为难了计嫣,你就记到现在?祝囡还欺负过她,你怎么不去报复她?柿子专挑软的捏。” 闻恪没什么情绪说:“祝家和我们有合作,祝囡出过力,你能给公司带什么资源?” 这话就很无情了。 “那计嫣带给你什么?”于红怒道,“别以为我不知道,她比我家境好不了多少,你就那么偏袒她?她给你灌了什么迷魂药?” 闻恪没说话,只冷冷看着她。 于红在他冰凉的视线下,一寸寸拉回理智,平复下情绪:“调岗的事,我找闻董谈过了,他同意我不走,还许诺,只要我好好干,财务总监的位置是我的。” “老爷子惜才,不想看你难过,安慰你,你还当真?”闻恪冷笑,“几个总监都是董事会的小股东,只要他们干得动,干到七老八十没人管。” 于红愣了下,似乎更加坚定:“就算如此,我也不走,如果计嫣知道真相,她一定会离开你。” “你敢。”闻恪神色阴鸷道,“你利用财务之便捞钱,我睁只眼闭只眼,你最好收敛点,别逼我拿自己人开刀。” 077 谈条件 “只要你不逼我走,我什么都不说。”于红一副鱼死网破的架势,“而且我爸变成这样,谁造成的,你最清楚。” 说完,她起身头也不回离开。 闻恪捏下眉心,打内线找闻有峰:“爸,您给于红下承诺了?” 闻有峰很明白:“给她个副总监职位,划到副总级别,也不是不行。” 闻恪反对:“于红太年轻了,她升到副总级别,别说平级的高管,中层管理对她有意见的人都很多。” “也没让她马上上任,”闻有峰不紧不慢道,“先历练个三年,再说财务高层不能都是董事会的人,还需要外部制衡。” “我明白了。” 闻恪挂了电话,感到有点棘手。 好在计嫣不愿来公司,这会他真不希望她有事没事往公司跑了。 下班接计嫣的路上,高峰期很堵,他便有一搭没一搭聊微信,大部分是跟计嫣聊,发了几个餐厅图片,让她选。 计嫣大概在刷题,回复很慢,他发了两三条,她才回个“你定”。 闻恪想逗逗她,正打算发语音,于红的微信语音打进来了。 他脸色微变,想了下,还是接了。 “我在开车。” 于红也没打算闲聊,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我妹妹的简历,一会发你微信,你答应过,让她来闻氏上班。” 闻恪语气很冷淡:“我说过,你们姐妹不可能在同公司同部门工作,这是规矩,任何企业都一样。” “你让她去分公司。”于红谈条件,“我妹本来看中另一家,但那家需要财务经验,她没有,我让她到闻氏学习两年,你不答应当我没说。” 她的目标很清晰,闻恪反而不担心了,很爽快答应:“可以,你妹妹是应届毕业生,让她走校园招聘流程,HR那边,我会打招呼。” “不,”于红说,“公司人事流程我懂点,就别让两边人事转来转去,你是老板,想安插谁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你还知道我是老板?”闻恪冷冷笑两声,“你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于红。” 于红沉默下:“你不帮也行,我去找闻董,老爷子比你有人情味多了,也认我爸的恩情。” “随你便。”闻恪直接挂断。 吃饭的时候,他有些心不在焉。 计嫣看他几眼,说:“你要忙,就别管我了,小区那边有菜店,挺新鲜又不贵,我可以自己做饭。” 闻恪回过神,患得患失道:“老婆,你搬回来吧,你不喜欢住海边那套别墅,我们换就是,环线那边太偏了,治安不如市区好。” “环线是差点,但房子是我自己的,”计嫣想了想,说,“我把你给的那套出租屋卖了,换的这边,物业管理不错,最主要的我爸我弟都不知道,没人打扰。” 她喜欢自己地盘带来的安全感。 闻恪叹气:“只要你开口,我名下的房子,你随便挑,我立马过户。” 计嫣婉拒:“你的房子,都是自己开发的楼盘,计勇哪个不知道?他眼欠很久了,我瞒不住的。” “你不答应不就完事了。”闻恪不以为意,“就说我说的,不给。” “我娘家人,我最了解。”计嫣摇下头,“别给自己找麻烦,四年前的事我不想重蹈覆辙,万一再出点幺蛾子,我真没脸面对你了。” 闻恪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犹豫下,算了:“行,你喜欢住哪就住哪,不过出门叫老宅司机接送,我不忙就过来住。” 见计嫣没反对,他趁机道:“明天我带些换洗衣服,你也别总说要离开我。” “你是不是一步步都算好了?”计嫣放下筷子,戳穿他,“下午我刚把猫抱回来,你就说明天要来,后天就该搬家了吧,你就不能让我安静几天?” “再安静下去,这个月快过完了,”闻恪有些无语,“你是我老婆,我们分居时间长了,老爷子会问。” 抬出闻有峰,计嫣多半不好拒绝,果然她说:“行吧,你来住可以,但别影响我刷题,11月份考试,我就剩三个月的复习时间了。” 闻恪眼角一弯:“行。” 他先住进去再说。 078 讨欢心 隔天一早,闻恪的电话吵醒计嫣,她看了下时间,七点刚过。 “你这么早打电话干嘛?”她声音有些干哑,“我就昨晚忘了调静音,被你钻了空子。” “证明我们心有灵犀,”闻恪笑出声,“我到你小区门口了,你住哪,我上去,送早餐和衣服。” “你还真积极。”计嫣嘟囔,报了门牌号码,赶走被子上的金吉拉,起来调幼猫粮。 闻恪进来时,她正在观察小猫干饭。 “赶紧吃吧,”他放下袋子,准备走,“环线上堵,就不陪你吃了。” 计嫣习惯性问:“你吃了么?” “吃了,”闻恪亲了亲她的脸颊,“我走了,有事给我电话。” 他出了小区大门,助理站在车边,给他开车门,说:“财务那边加通宵班,刚打电话来,说度假村项目的预算做好了,就差企划部的宣传方案。” 闻恪钻进车里,想起什么,对助理说:“方案通过后,你发份电子版的给计嫣,再把之前投资的一个海外小项目给她,要她照模板做英文版和法文版的。” 这是开启“培养老板娘”模式,助理秒懂,点头说知道。 企划部每次商讨方案的会议,都像打仗。 各方案小组现场头脑风暴,顺带还要拉踩对方的创意,突显自己的优势。 闻恪抽着烟,一声不吭听他们吵,偶尔觉得不错的点子,会说两句。 吵到后面大致方向定了,又开始为细节争论不休。 PPT停了,闻恪把每组的推广策划翻了遍,看到有一页,抬起头问:“这个代言人是江群介绍的,你们和他沟通过了?” “是,”组长为了项目奖拼了,“前几天和公关部出去,偶遇江总,他问起来,我们就聊了两句,他说正好有个人,就推过来了。” 闻恪想,既然是江群推荐过来的人,怎么也得给个面子。 “约个时间过来看看,”他又看眼代言人一栏上的名字,“易漫?没听过,新人?” 组长点头:“之前做个平面模特,还是通过江总签到现在的经纪公司,我见过,二十出头的女孩,外在形象不错。” 闻恪没说好不好,只问:“和度假村定位,契合吗?” 组长很有信心:“这女孩正好是度假村附近的本地居民,后来搬迁的,不过亲戚还住在老家。” 有点勉强,闻恪看下表,已经开了三个小时,人都疲了,他想了想,准备散会:“行吧,先跟那女孩经纪人联系,发份资料过来。” 组长觉得有戏,屁颠屁颠去准备了。 下午,企划部就把易漫的个人资料,发到闻恪的邮箱。 闻恪扫了眼附件里的照片,谈不上多美,清新乖顺类型,亲和力还不错。 度假村本来就是给人休闲娱乐的,代言人亲和力是第一位。 他觉得还行,通知助理预约时间见面。 双方约在非正式场合,是家私密性很好的高档餐厅,但闻恪看见真人的第一眼,就懂了江群和企划部这帮人的意图。 易漫的照片P的有点过,看不出神韵,真人往这一站,低头抬头的角度,竟和计嫣有点点像。 显然奔着讨他欢心来的。 079 像 闻恪不大喜欢这个马屁,却又不能说易漫不好,硬着头皮吃完这顿饭。 签单结账时,经纪人和企划部经理一个要上厕所,一个借口接电话,包房里只剩易漫和闻恪两人。 易漫见服务员走了,胆子大起来,娇滴滴喊了声:“佞臣大人。” 闻恪愣了下,想起那晚江群喝多了,推人到他身上,淡淡问:“你和江总什么关系?” 她要是江群的小情人,他铁定翻脸。 易漫其实有点怕他,立刻收了笑,老实回答:“没关系,就朋友说有大老板组局,我们一帮人过去。” 闻恪眯起眼打量,半信半疑:“没关系?没关系,江总介绍你去经纪公司?” “也不是专门介绍我一人,”易漫说,“那天喝酒的几个朋友都去面试了,经纪公司签了三个。” 她年纪轻,见得世面不多,很容易让人看透。 闻恪见她不像说谎,不打算刁难,拿外套起身,很官方道:“回去等消息。” 易漫跟在后面,努力推销自己:“闻总,我有平面拍摄经验,不会让贵司失望。” 闻恪没理,好巧不巧离开餐厅时,外面下起雨。 经纪人的车停得远,易漫孤零零站在大厅里等。 闻恪的车先来了,他看眼易漫低头玩手机的样子,真的和计嫣有几分像,不由生出一丝恻隐之心,跟助理说要她上车。 易漫受宠若惊,犹疑不定坐不坐的时候,助理催她:“易小姐,我们老板一会还有行程,你快点。” “闻总,那麻烦了。”她觉得是个机会,咬咬牙,壮着胆子和闻恪一起坐后排。 助理提醒她:“易小姐,和你经纪人说,跟好我们,一会在闻氏楼下接你。” 易漫说好,赶紧打电话,经纪人当然不会阻拦,还旁敲侧击要她想办法要闻恪的微信。 她倒想,但偷看几眼身边的男人,对方沉着脸,冷冰冰的样子,不像很好打交道,就不敢起心思。 临走时,她保持得体微笑,说:“闻总,希望有机会合作。” 闻恪不咸不淡嗯了声,算回应,实际上,他已经打消用易漫的想法,除了出场价格优势,没什么其他亮点。 回到计嫣那,他靠在厨房边看着她洗菜,提了一嘴。 计嫣没抬头,说:“艺人便宜好用,不好么?我又不是没在企划部待过,代言推广这块就是烧钱,依我看,已经有平面广告渠道,找个普通模特足够了。” “你是有当老板娘的潜质,”闻恪凑近,从背后搂住她的腰,“我就一句话,你跟我说这么多。” “也不是,”计嫣嫌他闹,推开,转身开始备菜,“你要走媒体推广,该找代言还得找,我是不懂,随便说两句。” 闻恪没觉得她不懂,笑着说:“要不你还是去企划部上班吧,正好和总经办同层,中午你来我办公室午休,保证不吵你。” 这个不吵显然带着颜色。 计嫣不大相信,闻恪需求量大,她又不是没领教过:“上班可以考虑,去你那午休就算了,丁医生也说要我多与人群接触,但先说好,我考完试就不做了。” “为什么不做?”闻恪不明所以,“你过CATTI二笔,和工作没冲突,海外办事处正需要国内专人对接,你学外语专业,不正好?” 计嫣这才跟他交底:“我有份工作,只是不用坐班,收入也不错。” 轻松钱又多的工作很少,加上计嫣还要抽时间刷题,时间上太宽泛了。 闻恪第一想法:“谁介绍的?” 他想了一瞬,脸色不太好看:“别告诉我,又是你那个学弟帮的忙。” 080 太优秀 计嫣不想提高天杪,提了两人必然要吵。 闻恪见她不吭声,知道自己说中了,不大高兴:“别说你什么都不知道,装无辜,明知意图还往跟前凑,什么意思?赶紧辞了。” 计嫣蹙眉,表情很淡:“丁医生就是说我朋友太少了,建议我多结交,多与群体接触,我都打算去那个公司坐班,感觉老板人不错。” 打算就是还没去,听口气她也不会辞。 两人关系好不容易缓和点,闻恪也不想为个外人激化矛盾,站在抽油烟机旁点根烟,勉强同意:“你要坐班就来闻氏,兼职可以继续,我这边的待遇只多不少。” 计嫣不说话。 闻恪知道她顾虑什么:“全公司都知道你是老板娘,谁敢对你不好?再说对接海外的工作量不轻松,太闲才容易八卦生是非。” 然后他又想到丁书柏对自己的建议,循循善诱:“你想回到正常生活,迟早要面临这样那样的问题,不如学着尝试。” 计嫣觉得有道理:“我会考虑。” 说考虑就是不抵触。 闻恪趁热打铁:“给你三天时间准备,大后天跟我一起上班,先去人事部报道,你也不能太搞得特殊,该走的流程走一走,免得董事会那群老东西拿你做文章。” 他这是变相告诉,可能遇到的难度,让她做好心理建设。 三天后,闻恪说到做到,吃完早饭,等她一起出门。 计嫣多少有点紧张,她和当初去分公司破罐子破摔的心态不同,总部有董事会,有闻有峰坐镇,她这么多年习惯讨好闻家长辈,怕做不好丢脸。 闻恪见她化妆有些磨蹭,也没催,上车时拨了拨她的头发,像是鼓励:“挺好,以后每天保持。” 计嫣发自内心笑了笑:“嗯。” 人事部知道她的身份,自然不敢怠慢,办完入职手续,直接带去企划部海外组。 海外组人很少,除了计嫣就是个实习生,而这个实习生刚刚递交离职申请,原因无他,人少事太多,天天996还干不完,累烦了,不干了。 计嫣没深入接触,不好发表意见,一个上午交接工作,中午被闻恪叫去吃饭。 “海外组就我一个光杆司令,”她猜他是不是有意保护自己,“你怕人多,我社恐么?” 闻恪公私分明:“事不多,没必要招那么多人,你注意工作方法和效率,准点下班不是问题。” 顿了顿:“下午有个会,你跟着旁听,后期有海外广告投放和推广,要做到精准定位。” 计嫣点头,记下。 下午开会,她坐个不显眼的位置。 企划部的老油子们讳莫如深相互看一眼,既不揭穿,也不过分讨好。 毕竟新婚开头不太美好,大老板们换几任太太,不是新鲜事。 闻恪向来不理会下属的眼光,就上次度假村没讨论完的问题继续讨论。 计嫣边翻资料,边听一群人为平面代言的事争论半天,核心是要不要易漫参与进来。 她悄悄问旁边同事:“易漫是谁?” 同事说:“一个平面模特,江总介绍来的。” 江总就是江群,计嫣没想到还有这层关系,她是奇怪闻恪怎么会考虑,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新人。 最后支持易漫参与的那方,拿预算说事:“之前和我们合作的模特要涨价,易漫出场费低一半,放到别的用途,或节约成本开支都可行。” 闻恪没有马上表明态度,只问:“他们为什么涨价?合同到期了?” “没到期,经纪人过来谈过两次。” “一切按合同走,”闻恪没什么表情道,“到期续约也不用考虑,找几家业内口碑好的报个价,再定。” 计嫣发现,闻恪在工作上,情绪管理无可挑剔,如果不是极熟悉的人,根本猜不透他想什么。 就像刚才在说“模特涨价”的时候,他就不高兴了,却没有独断专行一棍子打死。 双高的男人,有颜有身材有钱,的确容易招女人扑。 “刚刚开会在想什么?”散会后,闻恪留她到最后一起走,神情明显放松,“第一次开开重要会议开小差,也就是你,换个人,我早赶出去了。” 计嫣想了想,半真半假道:“怕你太优秀,配不上你。” “知道优秀还不抓紧点,”闻恪意有所指凑近,“素我大半个月,我看你一点都不在乎。” 计嫣掐他一下,正要说话,隔着玻璃墙,就看见于红拿着文件夹,身形笔直站在会议室外面等。 081 不能得罪 “闻总,”于红仿佛视若无睹,主动说,“易漫的经纪人发报价过来了,财务这边审核没问题,就等你签字。” 她谈公事,计嫣不好说什么,主动撤退。 闻恪没留她,拿过于红手里的文件,转身走了。 于红看了眼背道而驰的两人,追上计嫣的脚步,不冷不热说:“恭喜你成为老板娘。” 计嫣知道她找茬,停下脚步看她一眼,淡笑下:“于会计,何必呢?” 于红愣了下,冷冷道:“就算闻总娶了你,你至于这么得意?得了势就是不一样。” 很明显的挑衅。 “我得不得势都是这个态度,”计嫣翘了下嘴角,反而平静道,“天涯何处无芳草,你样貌好有能力,不缺追求者,何必执着撬别人墙角。” 于红冷笑:“我大四就来闻氏实习,前前后后加起来,和小闻总共事三年,谁撬谁墙角?你们要关系好,他出国后怎么不提你?你不知道么,我们一直有联系。” “即便如此,他在国外还是找了新女友,回国后娶了我,”计嫣笑意很寡淡,“你要知道,男女关系不是只有情侣,上下级也算,或者普通朋友,你别定错位。” 就差没说自作多情。 于红脸上挂不住,表情极不甘心道:“就算上下级,闻董和闻总对我偏袒不是假的,你敢说闻总没有一点点想法?再说婚姻不是爱情。” “他对你有想法,是你们之间的事,”计嫣垂下眸,又抬起来,说,“恕我直言,于会计,和你交流很累,哪怕婚姻不是爱情,只要有那张证,我就是受法律保护的一方。” 她说着转身要走,又顿了顿:“可能我见识浅,像你这样高知白领,明目张胆上杆子当小三的,我头一次见。” 如果不是于红一而再再而三,计嫣不想用尖锐的话讽刺她,毕竟喜欢一个人无罪,爱而不得很痛苦,但拿着这份痛苦不消停,就很恼人了。 于红脸都气白了,不由提高音量:“你站住!” 这声怒意,顿时引来周遭的视线。 计嫣不想第一天上班就成为八卦焦点,淡淡道:“于会计,有什么话下班聊吧,我还有事。” 于红表情阴沉的吓人,不管不顾说:“我爸爸救过……” “于会计!”不知闻恪的助理什么时候来的,突然出声打断两人对话,他上前笑了笑,“闻总对报价有疑问,文件退回财务部了,你赶紧看看,他等着回复。” 而后又对计嫣笑笑,带着于红离开。 这场battle让公司所有人,对这位新晋老板娘进行重新评价—— 竟然是把外表柔美,平易近人,实则绵里藏针的温柔刀。 很多男人吃这套,尤为听枕头风。 那些抱着隔岸观火,内心蠢蠢欲动,想扑多金年轻老板的女员工,在内心比较,现实前程和幻想中的男人,前者更实在。 而隔天,于红被派到外地出差的通知下来,让大家明白,还是正宫有手段。 计嫣置若罔闻,努力适应新工作的强度。 她白天上班,晚上刷题,还要兼顾之前的翻译工作,不到一周就有点吃不消。 再到中午,顾不上闻恪骚扰,跑去休息间午睡。 闻恪最近应酬多,也舍不得闹她,留了门禁密码,忙自己的。 计嫣今天去得晚,到办公室的时候,总经办都下班吃饭去了。 休息室空间小,窗户打不开,只能靠中央空调循环,她觉得空气不好,特意留个门缝透气。 行政秘书每天早上、中午两次来办公室收拾,洗杯子。 没看见计嫣,以为没人,开始八卦:“以后跟老板娘说话还是注意些,我听财务室的人说,于红这次倒大霉。” “我也听说了,”另一个低声说,“好像于红的妹妹本来说好去分公司就职,这事黄了,于红还跟那边人事打电话吵架,气得分部老总投诉到总部来了。” “所以不能得罪正宫娘娘,小心活不过三集。” “三集?怕就怕,笑着赐你一丈红,第一集就领饭盒了。” 计嫣蹙了下眉,这锅是不是她的,都扣她头上了。 082 顺势 果然没过多久,闻有峰叫两人回老宅吃饭,饭桌上为于红的事不轻不重说了闻恪两句。 闻恪大概忍够了,回嘴:“爸,我不否认于红的能力,但堵在会议室门口要我签字,当众给计嫣下马威,让全公司看我的笑话,还是看您的笑话?您就是太纵容她了。” “行了,行了,年纪不大脾气不小,”闻有峰倒没说什么重话,转头对计嫣说,“小嫣,你懂事早,多管着阿恪,别让董事会对他有看法,我也好早点退休。” 计嫣点点头:“叔叔,放心。” 闻恪还想说什么,她在桌下碰下他的腿,他就闭嘴了。 闻有峰看在眼里,又对计嫣说:“小嫣,公司人多,形形色色,你要学着包容。” 这话听着没什么,细想还是怀疑她有撺掇的嫌疑,认为她容不下有想法没实质的女同事。 “别听老爷子的,”两人回环线的路上,闻恪说,“于红叫恃宠而骄,打压打压也好。” 计嫣看他一眼:“你打压她,转头连累我。” “你做没做,老爷子心里清楚得很,”闻恪笑着摸摸她的脸,“怎么?不高兴了?” 计嫣挡开他的手:“不是,有点累。” 闻恪反手捏她一下:“累了就睡会,到了抱你上去。” 计嫣闭上眼,脑子却闲不下来:“度假村的项目定了么?我今天听组里同事说,你还是打算用易漫。” “试拍,”闻恪说,“人经纪公司老板亲自组局请江群和我,我推了,但总得卖个面子。” 计嫣嗯一声:“毕竟你是块大肥肉。” 闻恪被她逗笑了:“看效果,不行就换人。” “都是后话。”他没太上心,倒是问:“度假村建成了,几个合作股东是第一批试住游客,可以带家属,你跟我去吧。” “什么时候?”计嫣想了想,“我每天事挺多,没时间玩太久。” “两三天?”闻恪不确定,“我是想,叫摄影组一道拍了算了。” “你游玩还不忘工作。”计嫣睁开眼,揶揄,“我是不是也该把复习题带去,抓紧时间刷题。” “试住也是工作啊,老婆,”闻恪无奈道,“体验完了,几个股东要开会整改,真正投入运营,起码三个月以后,这还是顺利的情况。” 计嫣敷衍摸摸他的头:“你真可怜。” 闻恪顺势,当晚和她挤一个被子…… 吃了几天肉,他就更放肆了,去度假村的头一晚折腾到一两点,害计嫣从上车就开始打瞌睡,一觉醒来快到目的地了。 “这是哪?”她望着窗外满眼苍翠的山峦,有点懵,“到时有人来么,这度假村也太偏了。” 闻恪坐她旁边,递过来一瓶打开的水:“当地乡镇招商引资,算半个扶贫项目,有资源倾斜,不愁收益。” 话音刚落,车就停了,导游说,前面的路没修好,只能走进去。 计嫣头都大了,使劲怪闻恪,说到现在还大腿疼。 闻恪笑,下了车就背她,其他股东看见,都说还是年轻人有情调,然后一圈人玩笑。 易漫也听见了,有些羡慕看过去,对旁边的女孩说:“你看,那就是闻总和他老婆,唉,我又相信爱情了。” 女孩脸上没什么表情,盯着看了会:“我以为长得多美,也没比我姐强哪去,还当众秀恩爱,你不知道么,秀恩爱死得快。” 易漫习惯对方冷言冷语,感激道:“于夏,这事能成,我真得好好谢谢你姐,要不是她找关系向我老板举荐,我老板多半还蒙在鼓里。” 于夏瞥她一眼,直白道:“也不完全为了你,看在朋友的份上,我顺道帮你,主要是去会会那个狐狸精,瞧那贱样,凭什么骂我姐是小三。” 083 于夏 易漫就不好说什么了。 于夏是于红的妹妹,姐妹俩关系很好。 她理解妹妹替姐姐出头的想法,但不想搞砸自己饭碗,还是劝了劝:“人家是夫妻,你姐姐又不愁嫁不出去,就算了呗。” 于夏像看叛徒似的看着她:“你到底站哪边?” “我当然站你这边,”易漫哪头都不想得罪,挽着她的手,“走吧,难得有免费住星级度假村的机会。” 于夏哼了声,威胁道:“你敢偏向那个狐狸精,我就把你以前那些恶心照片都发给你们老板,看你怎么做人。” 易漫脸色白了白,勉强笑道:“知道啦,知道啦,我那是年纪小做的错事,你是我好友,就不要计较了。” 于夏这才给她点好脸色。 计嫣注意到于夏,是因为这女孩冷冰冰的,和摄影组工作人员太格格不入。 她问闻恪:“那是谁?” 闻恪见过于夏简历上的照片,一下就认出来,不知道她怎么跟来了,有点心烦:“是于红的妹妹。” 计嫣想到公司流言,悄悄说:“你说好关照人家,又反悔,家大业大,言而无信,要不得。” 闻恪凑近道:“是HR面试评定,说她性格有问题,我是开公司,不是福利院,于红加她妹,两个刺头,都放进来,管理层怎么看我。” “所以你不算食言?”计嫣想了想,“可你总该给人家个回话,不然于红很没面子,她还在公司做事,我们不能把事做绝,而且我看叔叔对她印象还好。” “老爷子想用于红制衡董事会的人,怕他们在账面上做手脚,把公司掏空。”闻恪说,“他信于红,但我还是想培养几个听话的心腹,外面不方便,回家说。” 他俩头挨头聊公事,在别人眼里就变成又一波秀恩爱。 中午吃农家乐的时候,有个年纪稍长的股东,拿他们打趣:“小闻啊,我们几个老的,快被狗粮撑死了,你俩注意点嘛。” 众人跟着笑,连摄影组的也说他们夫妻感情好,计嫣闹个红脸,低头吃饭。 闻恪倒无所谓,拿起酒杯,和几人喝开了。 这事很快揭过去,期间有人手机响了。 出去接了回来,有点兴奋道:“巧了,隔壁山头开工剪彩,都是几个老熟人,我估计还得回镇上吃饭,干脆叫过来喝酒,叫后厨再添桌菜。” 都是生意上的人精,说不定吃一顿,又有大单。 闻恪担心计嫣不习惯,要她吃完先回去休息。 计嫣确实累了,而且其他家属陆陆续续带孩子回房,她正好借口一起走。 剩下一群男老板,聊天内容就开始带颜色。 易漫不大适应这种场合,主要怕被人拉去敬酒,好像模特里没正经女孩。 她草草吃完,拉着于夏走的时候,还是被一个股东叫住,估计那人注意她很久,非要她坐过去陪着喝几杯。 易漫推脱不掉,一杯白的下肚,辣的直咳嗽。 闻恪在对面抽烟,笑着点几下桌子,隐晦道:“摄影组拖一天,是一天的钱啊,老板,这个钱回市里玩,能挑更好的。” 众人哄笑,那人不好再多留易漫,把人放了。 回去的路上,于夏对她很不齿:“你也是贱,那男的帮你说几句话,你立马成舔狗。” 易漫酒量不行,脑袋又昏又沉,委屈道:“夏夏,你能不能别这么刻薄。” 于夏没当回事,回住宿区的的路上,看见一大群人进来,陡然眼睛亮了亮,推开易漫:“你先回去,我有点事。” 说着,自己走了。 084 没教养 易漫整个人感觉不太行,头晕,腿打晃,走不了几步,就毫无形象坐在花坛边木椅上一阵阵犯恶心干呕。 度假村周围绵延几公里山地,热得比a市晚,冷得比a市早,入秋后,山风吹过,挺冷的。 易漫抱着胳膊,微微发抖,不知道于夏在做什么,远远看见她和一个西装革履、高大挺拔的男人说话,时不时朝她的方向指指点点。 她以为于夏在跟人介绍自己,今天能来度假村的人,她看出来,都是老板级别,如果有人看中给她正常工作,而且不走公司账,她很愿意。 事实上,是她想的有点多。 于夏跟人聊着聊着,就往农家乐的方向走了,根本没有管她的意思。 易漫瞬间感到委屈又无助,加上酒后控制不住情绪,偷偷的哭起来。 这一幕,正好被站在阳台上欣赏山景的计嫣看到,摄影组介绍过这女孩,她觉得人年纪轻轻出来赚钱不容易,便下楼找工作人员要了个薄毯送过去。 易漫泪眼婆娑感到头顶的光暗了暗,以为于夏良心发现回来找她了,不由欣喜一下,抬头却愣住了。 “你是不是醉了?”计嫣朝她笑了笑,把酒店的毯子放她腿上,“喝多了不要吹风,容易头疼和感冒。” “谢谢,”易漫擦了擦眼泪,觉得光说谢有点敷衍,又加了句,“闻太太,谢谢你。” “你叫我嫣姐就行,”闻太太的称呼过于官方,计嫣不大喜欢,说,“我扶你回去吧,能走得动么?” 易漫点点头,披着毯子,强撑着站起来,却站不稳,一屁股又跌回去。 实在太丢脸了。 她吸吸鼻子,哽咽道:“嫣姐,你先回去吧,我坐会再走。” 计嫣看她脸色不好,扶了她一把,柔声说:“我送你回房,这里吹久了会生病,你也不想影响明天的试拍进度吧。” 别人可以玩,易漫不行。 “嫣姐,你真好,”她算是酒后吐真言,跟着走了两步,觉得缓和了点,抽回手,不敢麻烦对方,“我可以自己走了,嫣姐,你赶紧忙自己的,别管我了。” 计嫣闲着也是闲着,笑道:“我没什么事,正好出来走走消食。” 易漫抿了抿嘴,没说话,要不是怕于夏看到生气,她倒挺想跟这位闻太太套关系,毕竟闻氏还没签正式合同。 计嫣也看出女孩并不想和自己走太近,就指了指不远处酒店大门:“前台有工作人员,房间随即分配,不过你有要求可以提。” 易漫再次说了谢,裹紧毯子离开。 计嫣没把这个小插曲放心上,她也不是纯玩,闻恪计划把度假旅游项目推广海外,她负责这块,少不了实地考察和摸清亮点。 农家乐那边多了一桌人,比刚才更闹腾,计嫣嫌闹,打算先去别的地方看看。 “计嫣。”身后突然有人叫她。 计嫣回头,就看见于夏。 其实两姐妹并不像,所以最开始她没认出这个女孩是于红的妹妹。 “什么事?”她不认为于夏只是单纯的打招呼。 “你知不知道,你伤害了我姐。”于夏的直白也出乎她的意料。 但计嫣不想和她一般见识,只说:“我不知道于红怎么和你说的,但质问别人前,最好先弄清前因后果。” “我姐姐暗恋闻总很久了。”于夏走到她跟前,咄咄逼人道,“付出总该有回报不是么?你夺走她喜欢的人就算了,还当众骂她是小三,太贱了!” 她明着骂人,计嫣就冷了脸,指着喧闹的农家乐,说:“你可以在我面前缺少教养,但让那些股东知道你是易漫的朋友,我想易漫这辈子都只能挂在闻氏的黑名单上。” “你骂谁没教养?”于夏显然有顾忌,咬牙切齿压低声音,“还威胁我?告诉你,我可不怕,易漫怎样和我无关,我今天来就是为了见你,找你要个说法!”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计嫣觉得有于红那样的姐姐,妹妹好不到哪去很正常,便抬脚往回走,“易漫喝醉了,你最好去看看她,这里很野,天黑是没人帮你们跑腿买药的。” 于夏听出她孤立她们的意思,冷哼一声跑了。 计嫣叹口气,摇下头,掏出手机,想给于红电话,把她妹妹接走。 闹腾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于夏除了易漫,谁也不认识,又不属于闻氏的员工,能照顾自己最好,不能的话还是待在家里,做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乖宝宝。 085 闹 闻恪出来透气醒酒,看见计嫣正低头戳手机,悄悄走她后面,把人往怀里一拢,坏笑:“说,是不是想我了?” 计嫣就感到一股浓厚的酒气从头顶扑下来,动了动,嫌味大:“你喝了多少?” “没多少,”闻恪喝多后格外黏她,低头蹭她耳朵,“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是不是想我了?” “有人,”计嫣转过身,推了推,“一会那些股东看见,又拿我们开玩笑,我可没你脸皮厚。” “你管人家说什么。”闻恪有些霸道圈着她,不让她走,缱绻道,“老婆,我每分每秒想和你一起,你眼里也只能有我。” 听这话,计嫣就知道他醉了,顺着哄:“是是是,我眼里只有你,你先放手,我估计你们晚上还有局,回去给你准备醒酒茶。” “老婆最好了。”闻恪又在她脖子上蹭了蹭,不舍的放开。 计嫣摸摸他的脸,叮嘱:“少喝点。” 闻恪乖顺地点点头,手不老实在她臀上抓了把。 计嫣恨不得捶他,加重语气:“你赶紧进去。” 闻恪痞痞笑了笑,走了。 计嫣呼口气,拿起手机看了眼,于红没回信息,仿佛一切是她自作多情。 度假村逛得差不多,计嫣回酒店要总厨煮醒酒茶,然后给各股东家属的房间送了一碗。 太太们顿时,对这个新进圈的闻太太,好感起来。 “回了市里,出来打牌喝茶呀。”有人约她。 计嫣笑着说好。 因为摄影组也喝了酒,她想就交给易漫转告,正要敲响房门,听见里面传来于夏的骂声。 “你说她虚不虚伪?赶我走,不跟我说,给我姐打电话,什么意思?用我姐来压我么?她以为她是谁?我姐会听她的?好笑!” “夏夏,你小声点,”易漫不能跟着一起骂金主,劝道,“我也没想到这里太偏了,不然不会带你来的。” “你敢不带我来。”于夏的矛头又转向她,“我姐帮你了,你连这点小忙都不帮,还是人吗?” 顿了顿,冷哼:“我看你那些照片不想要回去了。” “夏夏,当初我也是被骗,”易漫的声音微微打颤,“我爸妈知道非打死我不可,你帮我了,我都记着,你不用时时刻刻提醒我。” “你知道就好!” 大概于夏推了她,易漫尖叫了声。 “你碰瓷啊?”于夏嫌弃道,“我又没用劲,你往墙上撞。” 安静了会,易漫的声音有些模糊,带着哭腔:“我撞到眼睛了。” 计嫣想到还有试拍,赶紧按门铃。 “来了!来了!”于夏不耐烦道,“谁呀,等下!” 门打开的瞬间,计嫣大力推了把,直接进去,看易漫的情况。 于夏看清来者,急得跳脚:“你来干什么?这里是我们的房间,不欢迎你,出去!” “我们都是来工作,只有你一个外来者。”计嫣冷道,“而且这里最资格说不欢迎的人是我,你姐姐再厉害也是给闻氏打工的,你清楚么?” 她说着,拉起易漫的胳膊,带人出去,走到门口顿了下,转头道:“明天我叫司机送你回去,另外,你不要影响易漫工作,我单独给她开个房,你把她行李送过去。” “我凭什么送!你算老几!”于夏气急败坏嚷道,“易漫!你今天跟她走,我就把你的照片全发给你爸妈!” 易漫果然站在门口不动了,计嫣拉她也不动。 “嫣姐,我们就是吵架,没什么大事,”她息事宁人道,“你回去吧,我没事。” 都是二十出头的成年人,计嫣不好勉强:“你把手拿下来,我看看你眼睛有没有事?” 易漫犹豫下,把手慢慢放下来,眼底有点红,没什么别的问题。 计嫣说:“你不舒服,可以找工作人员借药箱。” 易漫点头说好,计嫣转身出门。 于夏不服气,要追出去,被易漫一把拉住,哀求道:“夏夏,你别闹了,我不能得罪她,不然工作真要黄了。” 086 损 后面房门关了,计嫣没再听见两人说什么。 她有点气,来度假村一点好心情全没了。 闻恪一行人闹到下午快四点才散场,各个喝多了,他回酒店喝完醒酒茶就睡了。 房间是个套间,她关了卧室的门,在小客厅看电视打发时间。 没一会,门被敲响了。 她看下猫眼,打开反锁的门,请易漫进来坐,关心道:“你眼睛没事了吧?” 易漫没进去,站在门口摇摇头:“我冷敷下就好了。” 计嫣想了下,问:“于夏没为难你吧?” “没,”易漫还是摇下头,“我来就是替摄影组同事说声谢谢,嫣姐,你太好了,还帮他们准备醒酒的,几个大哥说,保证把度假村拍出杂志大片的感觉。” “举手之劳,你们跑外场挺辛苦的,”计嫣不是娇贵出身,在闻家住十来年,学到不少做人道理,“如果你不想和于夏一个房,去告诉前台是来工作的,他们会行方便。” 易漫挺感动,露出笑脸道:“嫣姐,你放心,我明天肯定好好拍,出来效果不会让你们失望。” 计嫣送走她没多会,闻恪醒了,上厕所顺带冲个澡,打开卧室门,皱眉问:“刚刚谁来?吵死人。” “易漫,”计嫣递杯温开水过去,“挺好一小姑娘,被于夏骑在头上欺负。” “所以我不要于夏是对的。”闻恪喝了口,没什么情绪说,“又蠢又自命不凡。” 计嫣本来想撺掇把人送走,没想到他也一肚子不满意。 她有点好奇:“于夏惹到你了?” “她有那个本事,于红也不用在闻氏待下去了。”闻恪想抽烟,问她行不行。 计嫣允了。 他打开窗户,拢着火机,低头点烟:“我倒小瞧于红,她把于夏的工作解决了。” “她工作这些年,人脉关系不会太差。”计嫣并不吃惊,问,“你怎么知道于夏工作了,于红跟你说的?” “她敢说么?”闻恪冷笑,“今天碰到祝晟阳,我才知道他们也在这边搞了承包,就另一片山头,站窗户这都看得见,而于夏是项目前期财务,不复杂还锻炼人。” 计嫣愣了愣:“你的意思,于夏给祝晟阳打工去了?” “算是,”闻恪说,“他们那边也是几个股东合资,祝晟阳是大头控股,那蠢货非要坐他旁边图表现,一个劲的吹他们公司,其他人脸都绿了。” “祝晟阳气死了吧。”计嫣听笑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多喜欢卖弄。” “他明白得很,喝酒的时候,盯我好几眼,”闻恪过来拿烟缸,弹下烟灰,“看我有屁用,我真找人潜他公司,不会找个棒槌。” 计嫣彻底被逗笑了:“你也太损了。” “比损,我比不过,”闻恪声音很淡,“婚礼这事,还没完。” 计嫣不想弄得不开心:“过了就算了,我猜他当时不知道祝囡送的什么,不然不会主动道歉。” “老爷子脸丢尽了,一句道歉就完了?”闻恪沉声说,“你别管,也别问,我心里有数。” 计嫣没说话,她本身也是受害者之一,真不在乎就是傻子。 “我们明天会见面么?”圈子里传遍了,没必要装熟。 “说不准,”闻恪想了下,“今晚有牌局,不知道祝晟阳他们留不留,留的话明早十点,所有人在酒店餐厅试吃早餐。” 计嫣担心棒槌还会闹幺蛾子,说:“我今天跟于红联系,要她接走于夏,她没理,要不然晚点或者明天大早叫司机送人。” 闻恪看她一眼:“不早说,司机全喝了酒,至少明天下午才能开车。” 087 还礼 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晚上计嫣先睡,早上起来才知道,一帮人打牌打到两点,山里走夜路危险,祝晟阳一行人直接住下了。 十点又浩浩荡荡去酒店餐厅。 总厨亲自操刀,在铁板烧区域给各位大佬秀技,太太们带孩子在自助餐区域,吃营养餐。 计嫣虽然没孩子,但昨天醒酒茶迎来一波好感,被其他太太拉着坐到一起。 谈论无非是老公和孩子。 “男人嘛,都是有了孩子后建立起责任心,”一个太太用过来人语气对计嫣说,“而且我看闻恪女人缘不错,你们早点要个孩子,有孩子拴着,外面再怎么玩也会顾忌。” 计嫣笑笑,面上迎合:“有考虑,阿恪太忙了,等忙完今年再备孕。” “女人早点生好恢复,”太太说,“我生完老二,明显感觉和生老大的时候不同……” 话音未落,就听见铁板烧区域突然传来碗筷掉落的声音,所有人看过去。 易漫神色慌张从祝晟阳身边爬起来,不停道歉,再看祝晟阳,衣服上被泼了汤,脸色阴沉地看着她。 计嫣觉得她不像为了上位耍心机的女孩,否则昨天众人喝醉是最好的爬床时机。 她下意识看向走到自助餐区域的于夏。 到底年纪小,不懂隐藏,幸灾乐祸的表情一目了然。 餐厅的气氛尴尬至极,计嫣很看不惯,起身走过去,问易漫:“你没事吧?” 易漫红着眼眶看了于夏一眼,摇了摇头。 “祝总,你没烫着吧,”其他人七嘴八舌只关心祝晟阳,“要不先回房换件衣服,叫酒店送餐。” 祝晟阳冷冷嗯一声,抬脚走了。 这下易漫就更尴尬了,她低着头想走,就听见有人打圆场:“闻太太,这位漂亮妹子不会是你失散多年的妹妹吧,你俩有点像哟。” 不提还好,一提,众人对比下两人,都说有点点像。 闻恪没说话。 计嫣看他一眼,冒出一个想法,他早知道了。 这就让人不大好想了,再串联前后,于红和易漫认识,还亲力亲为推荐,帮她接闻氏的项目,江群也推荐易漫来闻氏,是知道闻恪好这口,找个年轻的冒牌货来膈应本尊? 她又想到太太们说闻恪女人缘不错,看来他在圈子里公认招桃花,不但招,还有可能玩,不然干嘛劝她快点要孩子呢? 再看易漫二十岁出头的朝气蓬勃。 计嫣想,她在这个年纪在干吗? 和闻恪打得火热。 所以好几年后,有人送来易漫,闻恪点头同意的真正意图是什么? 在年轻妹子身上找回当年的感觉? 寻求刺激?还是嫌她病了年纪大,不活泼,没朝气? 但她不是很积极配合丁书柏的治疗么? 才多久,就等不及了? 计嫣想不明白,看闻恪的目光一点点凉下去。 可当着外人,她给他面子,只对易漫说:“你妆花了,找造型师再弄一弄,吃完该工作了。” 易漫点点头,离开。 计嫣也没了食欲,找个借口先走。 闻恪感觉到不对,想跟出去解释,被其他股东绊住。 于夏看了看两人,放下餐盘,兴高采烈跑出去,跑到计嫣前面,转过圈,歪着头问:“闻太太,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我来代替我姐看好戏的。” 计嫣不动声色问:“好看么?” 于夏毫不掩饰笑道:“好看。” 计嫣大概卯足劲扇过去,啪的一声极响,把于夏打蒙了。 “你回去告诉于红,”计嫣从她身边路过时说,“这一巴掌是我的还礼,还有易漫,闻氏永久不会和她合作,要怪就怪你这个损友,害了她。” 088 请自重 易漫知道自己被闻氏拉黑的消息,正在补妆。 她吓得赶紧给计嫣打电话解释,对方不接。 她又发了长长的道歉短信,对方依旧不理。 再看见于夏带着五指印的半边脸,易漫脸色比她还丧,也只说了句:“夏夏,你这次真的害死我了。” 事实上,她打电话发短信的时候,计嫣正在和丁书柏聊微信,纾解情绪。 度假村都是生意圈的人,她怕发病,让人看笑话。 闻恪回来,她也没理。 时断时续聊了一个多小时,感觉怒意已经平复,又想到刚刚伤及无辜,多问句题外话:丁医生,你的病人多,人脉广,有需要平面模特业务的,麻烦留我的联系方式。 丁书柏回:想给那女孩做补偿? 计嫣:是的,丁医生,那女孩没有整容,没有恶意靠近,只是和我有点点像,不是她的错。 丁书柏:你的要求我爱莫能助,不过看你和高天杪关系不错,你可以问问他,他父亲以前报业的,兴许帮得上忙。 计嫣说了谢,结束对话。 她并不想麻烦高天杪,翻了翻联系人,发现有李越然的微信,她不记得什么时候加的他,但这人不讨厌,她试着发了条微信。 李越然隔了一小会回复:嫂子,什么事? 计嫣很委婉提了下要求。 李越然秒懂:倒是没什么问题,嫂子,你把那女孩的经纪人电话给我,我晚点帮你问问。 计嫣不知道经纪公司的联系方式,她想到酒店有外来人员登记信息,便找前台要来易漫的手机号发给李越然,备注是模特本人的。 李越然回个OK,转头把这事告诉闻恪。 闻恪在阳台上抽完烟,进来就问:“你怎么不找我?” 计嫣看他一眼,声音很平静:“你非要用易漫,我阻拦不了。” “老婆,真的只是给人个面子,”闻恪解释,“我之前就跟你说过,模特还有备选,你不要易漫就不要。” “你早就知道易漫有点像我吧,”计嫣不咸不淡道,“就算卖人家面子,也可以提前换,不是非她不可。” “我都不一定和这家合作,”闻恪觉得头疼,“如果没有江群的关系,我大可公事公办,人老板首推易漫,我没去他们的局,江群替我答的话。” 顿了下:“试拍又不看人,而是看拍摄团队的专业度,谁介绍,谁推荐有什么关系?当初是你说,新人便宜好用,节约成本,我才考虑。” 这倒成了她的不是。 计嫣说:“行吧,我还是那句话,你想留谁留谁。” 说完,回卧室,砰一声关上门。 闻恪想跟进去哄,摄影组打电话,问还拍不拍? “该怎么拍怎么拍,”他捏下鼻梁,“拍完,把成片发邮箱,人其次,主要突出景色和度假村全貌。” 摄影组就明白了。 那头易漫的心情可谓过山车,忽下忽上。 她都清好行李,准备和于夏一起回去,又被造型师叫走。 而度假村就这么大,摄影组看到于夏的脸,再打听是谁打的,就不会让她和易漫过多接触了。 度假村的领导也得知大概经过,更小心谨慎伺候好股东及家属们,故意把两拨人分开,股东们去酒店餐厅包间,摄影组去农家乐。 于夏成了众矢之的,她一个人坐一桌吃完饭,一个人回去。 易漫觉得她有点可怜,想回酒店再安慰,就看见有个陌生号码发来短信。 ——易小姐,请自重。 易漫奇怪,但摄影组在讨论明天取景计划,她不能不参与,就没再管。 回去时,她碰见计嫣一个人等电梯,想了想上前说:“嫣姐,度假村这边我们公司应该会换人,我替于夏说声对不起,我不知道她抱着不好的心思。” 计嫣沉默了下,问:“你今天有接到其他电话么?” 这正是易漫想说的:“接到了,谢谢嫣姐,我把电话给经纪人,让公司去谈了。” 说着,不好意思低头笑笑:“本来我想接私活,当时现场人太多,只能按程序走。” 这算变相讨好。 计嫣点下头,她做了弥补,就没什么可聊的。 易漫感到她的疏离,也猜得出原因,劝和道:“一开始闻总不要我,我没想到于夏的姐姐帮了忙。” “我知道。”计嫣说,“你不用解释什么,好好干下一个工作。” 089 闹 而摄影团队那边没有接到退出的消息,易漫第二天只能硬着头继续工作。 大不了把她P得不像本人。 至于于夏,继续被孤立。 毕竟所有人都带着目的去,包括太太圈们,一边看孩子,一边帮老公拓展交际人脉。 计嫣被拉去打牌,闲聊,没人提及她打于夏的事。 哪怕她们不知道详细原因,也能猜个七八分,最痛恨家庭破坏者,尤其那些年轻不知轻重的女孩,都活该被打。 即便计嫣这个“闻太太”的头衔看起来不太稳固,依旧不影响她在太太圈再收波好感。 牌桌上,有人支持她:“小嫣,姐姐们说话直,你啊,还是要看好你家那位,不要太好说话,不然容易被外头的欺负。” “是的呀,有时你抱怨多了,他们还觉得我们无理取闹,凡事等他们处理,黄花菜都凉了。” 计嫣只是附和的笑笑,心想这些太太知道她有个什么样的娘家,多半会觉得闻家可怜。 这一玩一闹,吃完晚饭各自回房。 摄影组组长过来敲门,拿着平板给闻恪看未修的毛片,从几百张照片里面挑二十张精修备选。 没过会,易漫也过来了,跟他们打招呼,说找计嫣。 闻恪不好当外人面赶她,叫计嫣出来。 易漫见到她开门见山问:“嫣姐,于夏有没有来找过你?” 计嫣摇下头。 易漫咬了下嘴唇,没再说什么,转身走了。 接下来两天,摄影组照常工作,第三天下午两点多,他们工作完成就撤了。 剩下的股东们,有的有事带司机走了,想玩的还可以留一晚,明早离开。 入了秋,山里的雨多起来,留下的人没法去户外,太太们又聚到一起搓麻将。 而股东们在酒店的多功能会议厅开会,拿出各自的宣传方案商讨。 计嫣回房时,闻恪还没回,她先洗澡准备睡觉。 夜里的度假村,在黑黢黢的山涧中看起来就不那么美好了。 尤其外面刮风下雨,雨势有越下越大的趋势,温度也开始泛起寒意。 计嫣缩在被子里,她本身对外界变化很敏感,加上陌生环境,即使睡着,也不踏实,好像听见敲门声,时轻时重,敲了好半天,她以为闻恪回了,细想又不对,他俩都有房卡。 于是没管,不想应酬太太圈和酒店里拍马屁的管理层。 直到听见闻恪的声音,她才逐渐从半梦半醒间,清醒过来。 闻恪应该在接电话,语气极不耐烦:“我说了不知道,听不懂人话?” 那头不知说了什么,闻恪沉声道:“随你便,你想报警就报警,但我丑话说前面,如果查出来跟度假村无关,这边所有损失由你一人承担,其他股东追责,我也不会保你。” 而后没了动静。 “怎么了?”计嫣想了下,开口,“大晚上跟谁发脾气?” 闻恪进来,掖下她的被子,语气缓和:“没事,睡你的觉,我去洗澡。” 正说话,计嫣的手机屏幕亮了,她晚上有关静音的习惯,手机不响不振动,闻恪像是早有准备,眼疾手快拿起来直接关机。 计嫣莫名其妙:“微信还是电话?你关机做什么?” 闻恪估计瞒不住,直白道:“是于红,不用理她。” 计嫣对她确实没好感,想关了就关了,倒头又睡。 隔天一早出发,回到公司,已经下午两点。 计嫣回企划部,明显感到气氛不对。 去茶水间,就听见几个女员工小声议论。 “于红真是胆子大,闹到楼上董事会去了,也就是仗着两个老板偏袒,欺负他们总监好说话,换个公司早凉了。” 090 到底谁救谁 有人眼尖发现计嫣,立刻散了。 计嫣泡咖啡,想了下,给闻恪发微信,问于红是不是在他办公室? 闻恪大概在忙,隔了十分钟才回:不在,在总经办坐着堵我。 计嫣:你在干吗? 闻恪这次秒回:开会。 隔了会,他又发来一条:你抓紧时间工作,别来参合。 计嫣回:好。 她躲了,总经办的秘书们避不开于红一张冷脸。 老板娘虽然是温柔刀,不招惹一般没事,可这位算什么咖,她们没摸清,之前传于红是小闻总的情人。 直到闻恪结婚,才平息下去。 但情人和结不结婚并不冲突,否则怎么解释人家进出无障碍,连办公室门都不敲? 而且每次进去一聊就是半小时。 半小时,想做点什么,时间也够。 秘书们用眼神交流,都不去碰于红的霉头。 闻恪开了一小时的会,她就等了一小时。 他前脚进办公室,她后脚跟进去,也不管别人的目光。 “关门。”闻恪倒没赶她,坐下点根烟。 于红转身关上门,走到他对面的位置坐下,直接说:“是闻董要我来找你,说你会给我个交代。” “你要什么交代?”闻恪没什么含义笑了下,“昨晚电话里说得不清楚么?你妹妹一个大活人没回家,跟度假村有什么关系?” “就是有关系!”于红偏执道,“于夏打电话跟我哭,说计嫣打了她,她凭什么打人?你怎么不叫她来对峙?怕我吃了她?” “打她算轻的,”闻恪脸色阴沉下来,“你明知我们跟祝晟阳不和,你还把你妹介绍到他那边做事,是打我的脸?” “你拒了我妹妹进闻氏,还不让她去别的地方工作?”于红不管不顾道,“当年不是我爸替你挡一刀,现在失语瘫家里的那个就是你!说不定连命都没了!” 闻恪被吵得头疼,弹下烟灰。 “怎么不说话了?没话说了吧?”于红冷笑,“我爸不救你,他不瘫,好歹能赚钱,我也不用这么拼命工作,你养着他,对我们好不该么?” “你非要这么说,我也跟你透个底,”闻恪摁灭烟头,面无表情看着她,“当初我情急之下,随便拨打一个电话求救,没想到你接了。” “所以你不是专门找我的?”于红愣了下,难以置信道,“你的意思是我自作多情?” “我没这么说,到今天我依旧感谢你爸挺身而出。”闻恪没什么情绪说,“但我清楚的记得,我告诉你地址,只要你给老爷子报信,没要你找人救援。” 顿了顿:“这话我本不想说,你爸来,是拖我后腿。” 于红震惊了,霍然起身,办公椅滑得很远,她双手撑在桌子上,指甲扣进肉里,怒道:“闻恪!你是人吗!我爸救你救错了?!” 闻恪手指在桌上点了两下:“我电话里说了,可能是竞争对手打击报复,你不听执意要你爸来,二十多人追我追了两条街,你爸一出现就变成活靶子,我还得回头拉他。” “到底谁救谁?”他自始至终很冷静,“老爷子压着,不让我说,我也觉得说出来没意思,毕竟你真心救我,还害你家失去一个劳动力,这些年能补偿,我尽力补偿。” 于红彻底沉默了,过了会,她突然蹲下捂住脸,发出极压抑的呜咽声。 闻恪推过去一包抽纸,缓声道:“你一直想出国深造,公司可以出面做担保,职位保留,你出去转转,当散个心。” 刚说完,助理敲门进来,神色复杂看眼于红。 “小闻总,度假村打电话过来,说有紧急事项汇报。” 于红一听度假村三个字,神经质似的站起来,抓着助理的胳膊问:“是不是找到我妹妹了?!” 助理连忙说:“于会计,你冷静点,听我说完。” 闻恪预感不太好,但好坏结果,于红总会知道。 “你说吧。” 助理有些怜悯看向于红,给她做心理建设:“于会计,度假村没找到人,也许还有希望,不过……” 于红:“不过什么?” “他们在附近河流里找到个行李箱,和监控对照后,初步判断可能是你妹妹的。” 于红当下眼前一黑,直接昏了过去。 091 果 而两天后,河流下游,有村民发现一名女尸,报警查证,正是于夏。 这算是度假村发生的严重事故,幸亏尚未开业。 经过一系列调查,结果是于夏不听劝阻,非要雨夜离开,当值人员拦截未果,层层上报,再到值班领导带齐装备,发动寻找时,已经十几分钟后了。 山里下雨涨水,路面湿滑,尤其夜里很容易出事,连当地村民都不敢随便冒雨出门。 可能事发就在几分钟。 于红没敢告诉家人,独自认领尸体的时候,看到泡得面目全非的于夏,无异于晴天霹雳,哭昏在太平间。 而且度假村在明知会发生危险的情况下,没有做好阻拦工作,还是要负一定责任。 闻有峰看在于家救过儿子的份上,出了丧葬费以及精神损失费,七七八八加一起小百来万,而且承诺继续在经济上支持于父的治疗。 于夏的葬礼,闻恪代表闻氏送花圈和赔偿款。 他本来不要计嫣去,但计嫣觉得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她多少也有点责任。 其实不打于夏,忍个两三天,回来也不会见面了。 她只想教训她,并不想人死。 何况,世间最大的悲哀,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 计嫣看见于母全程站在冰棺旁,呆若木鸡的流泪,心里有些愧疚。 “于妈妈,节哀顺变。”她上前,轻声安慰,“您女儿在天之灵,不希望亲人太过伤心,保重身子要紧。” “你假惺惺的恶不恶心?”于红把于母拉到一旁,咬牙切齿道,“我妹妹没了,你心里不知道多高兴,今天还敢来,也不怕遭报应。” 也不知哪句话刺激到于母,她突然开口:“于红,你当姐姐的,少说两句,别把妹妹吵醒了。” 说着,整个人机械走到冰棺旁,趴在上面,喃喃道:“我女儿只是睡着了,你们这么多人来来去去,都小声点。” 于红当下就崩溃了,拉着计嫣的胳膊,把她推到灵堂外:“滚!我们家这辈子都不想看到你!” 要不是闻恪惊着这边的动静,计嫣就被推倒了。 他赶紧过来扶住她,皱眉问:“没事吧?” 计嫣摇下头:“没事。” 顿了下,又说:“算了,我去车上等你,你献完花,我们就走。” 闻恪说好,叫助理送她去停车场。 计嫣坐在车里发了会呆,想把当下的情绪告诉丁书柏,她有些迷茫,自己宣泄情绪,是不是过分了? 刚聊到一半,一个陌生号码打进来。 她犹豫下,接起来。 是于红,她情绪明显稳定许多,口齿清楚道:“你们都奇怪,我为什么得闻董和闻总的偏袒吗?我告诉你,因为我爸四年前救过闻恪的命。” 计嫣听到四年前,怔了怔,问:“你想说什么?” “很巧合吧,”于红发出怪笑,“查案结果就是聚众斗殴,抓了几个小罗罗,连带闻家赔了一大笔钱就不了了之,可我真会不调查么?” “闻恪说那晚是竞争对手报复,我看未必,你想知道我最后查到什么?” 话音未落,电话突然断了。 计嫣愣了下,回拨过去,关机。 又隔了一会,她看见闻恪快步向这边走来,于红紧紧跟在后面。 助理迎上去,就在闻恪停步的瞬间,身后的人突然贴近,抱住他的脸,毫无顾忌亲上去。 不过两秒,被闻恪大力扯下来,推到地上。 助理去扶,于红推开他,尖叫:“你不离婚!我就把所有的事都告诉她!于夏没了!就是她害的!易漫都跟我说了!她当晚找过你们,你们却不开门!” 闻恪半蹲下,正好面对计嫣,眼底泛出冷意,警告:“想想你妈妈,他们二老肯定不希望失去第二个女儿。” 计嫣看不到于红的表情,但之后,她久久坐在地上,直到他们驱车离开。 车上,两人迟迟没说话。 最后计嫣先开口:“于红是不是知道什么,你不让她告诉我?” “那不是你该关心的事,”闻恪语气很呛,“以后少自作主张,我不让你干什么,就不干,少拿丁书柏的话当圣旨。” 计嫣张了下嘴,又闭上,再说下去又要吵。 当晚闻恪不管她愿不愿意,要得很狠。 结束后,计嫣累得快睡着时,听见闻恪在打电话,打算把于红送到澳洲北领地的一个小城市。 她在北外读书时听说过,是个地广人稀偏远地区。 治安不好,前几年还传出女留学生被杀事件。 去那,和放逐没两样。 092 定 隔天,于红就没在公司出现。 员工们讳莫如深的吃瓜,传出两个版本—— 一,和正宫battle,彻底输了,被打入冷宫,至于冷宫在哪,自行脑补。 二,老板从度假村回来就闹幺蛾子,有人猜是不是跟度假村有关,但a市这边消息封锁得很紧,除了几个股东,和股东们的心腹,知晓的人甚少。 当然计嫣肯定知道,可没谁傻到跑去触老板娘的霉头。 三五天后,没人再提起“于红”的名字,闻恪正好把之前看好的人交给财务总监培训,尽快补上空缺岗位。 而于家那边,闻家找了两个男护工一个保姆,24小时照顾于父于母,说是照顾,还有一层监视的意思,于母娘家人看出端倪,没吭声。 胳膊拧不过大腿,何况没人愿意照顾瘫子,往自己身上揽事。 至于度假村,不可能因为一个责任事故就黄了,股东们反而积极整改,恨不得明天开门营业,立马赚钱。 这无疑加大所有人工作量。 尤其企划部,一天两三个会,遇到棘手问题,晚上还要临时加会。 转眼9月快过完了,企划部天天像打仗,计嫣因为每天还要刷题,精力实在不够,跟闻恪说要早点回家休息。 闻恪自然不会说不。 于是“闻太太”成了全部门唯一一个到点下班,不用参加临时会议的员工。 惹得一众996的小姑娘艳羡看着她:“嫣姐,你真幸福。” 计嫣只笑笑,很低调充当背景板,做好分内工作。 她回家刷题,闻恪不能偷懒,广告模特最终要定,几个股东也有自己的人选,但涉及各自利益,一直处于焦灼状态。 别的不说,有两个模特是其中股东的老相好,在合作共赢的情况下,拿大家的钱,照顾自己人,即便不挑明,谁也不是傻子吃闷亏。 闻恪倒是看了几个备选小模,资历比易漫好的,形象不太符,价格贵不止一倍。 而且摄影成片已经发过来了,他和宣传组的人一起看,一致认为效果比预想的惊艳。 回到办公室,助理看他脸色,说:“闻总,我也觉得易漫合适,她的试拍有说服力,不然再拖下去,冬天是旅游淡季,对度假村很不利。” 闻恪说知道,中午定了个餐厅,带计嫣一起出去。 “老婆,跟你商量个事。”他给她夹菜,满满的求生欲,“试拍成片发来了,宣传那边看过,觉得很不错,你也看看?” 那就是要定易漫的意思。 计嫣蹙下眉,表情很淡:“发给我也看不懂,你是决策者,你定就好。” 闻恪知道她不大高兴,把几个股东间的矛盾说了说,继续征求她的意见:“就这一个项目,兴许一锤子买卖,再说我天天和你同吃同住,我怎么想,你最了解。” “我不大了解,”毕竟两人隔了几年没见,计嫣也算看明白,早不是当初的感情,她想了下说,“不过成片效果好的话,就定她吧,出场价的确太便宜了。” 因为就算不同意,也改变不了闻恪对事业的看重,大不了再满足计家一个要求,让计守业计勇轮番轰炸,逼她改口。 果然闻恪顺台阶下,还给她戴高帽子:“老婆,我也这么想,要不是你提醒我,新人便宜好用,估计这次又烧不少钱。” 计嫣寡淡的笑笑,再说易漫不好,就显得气量小了。 不过她倒真有事想问问易漫。 093 圆 易漫随经纪人去闻氏补镜头,是个周末。 闻恪不可能完全放心丢给下面人,看都不去看一眼,吃完早饭,他问计嫣去不去,她应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总觉得化了浓妆的易漫,比自己二十那会更艳丽些。 女人多少会比较,这么一比,她就没什么心情继续待在摄影棚,转身走了。 易漫在模特圈子里混,比同龄人更懂察言观色。 她上次就知道在于夏的挑衅下,自己触怒了计嫣,但为什么最后还是定了她,她没想明白。 但无论如何,她感谢计嫣没在当中使绊子,有时得罪老板娘比得罪老板更可怕。 “嫣姐,这是你的。”休息空当,易漫请在场所有人喝咖啡,并亲自给计嫣送去。 计嫣接了,淡淡说声谢,又想起葬礼上于红的话,问她:“于夏出事那晚你找过我?” 易漫犹豫下,点点头:“我当时太害怕了,又不知道找谁,就去敲你的房门,可能你睡了没听见。” 计嫣不是没听见,而是睡眠不好,清醒不过来。 她只是觉得奇怪:“你怕什么?于夏又打你了?” 易漫抿下嘴,小心翼翼道:“嫣姐,我说了,怕你瞧不起我。” 她的眼神太过小心,计嫣很懂这种神情,语气缓和:“不会,如果你愿意说我只当没听过,你不愿意就算了。” 易漫迟疑半晌,才开口:“我被人骗过艳照,不知道于夏用什么办法,把照片拿回来了。” 于夏没这么大能量,计嫣首先想到于红,而能帮于红的,不是闻有峰就是闻恪。 计嫣:“你接着说。” “我一开始挺感激她,但后来发现,在于夏手上也是麻烦。”易漫喝口自己手上的咖啡,润了润干涩的嗓子,“她一有要求就拿这事威胁我,这次去度假村也是。” “然后呢?”计嫣推测,“你是不是说了什么,导致她非要走,而你没拦?” 易漫沉默,等于默认。 计嫣想了想道:“如果你说这些属实,我现在报警,你要承担赔偿责任。” “嫣姐,我也是没办法。”易漫后悔,“她发疯,把我的照片传给她老板,还说可以免费玩,我气狠了,打了她,她说我们都欺负她,非要走。” 她懊恼道:“等她出门,我一个人冷静下来,才发现外面下大雨,我不想找工作人员,怕事情闹开了,没法做人,就想到你,希望你能出面。” 事已至此,所有来龙去脉都圆上了。 死得死,走的走,所有秘密被隐藏。 计嫣只有一点没想透:“你和江群怎么认识的?也是于红介绍?” 易漫摇摇头:“我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于夏介绍的一个朋友,常跑老板局,要我跟她们混资源。” 兴许就是巧合,计嫣没兴趣深挖,转移话题:“还有个事,你以前和于红他们俩姐妹很熟么?” 顿了顿:“我说的熟,是说心里话那种。” “还可以,”易漫苦笑下,“她们捏着照片,知道我不敢怎样。” 计嫣了然,问:“她有没有跟你说,她们家出事的细节?” 094 日记 易漫想了想,不确定道:“她们没说过,但有一阵,我听于夏说,她姐老往镇郊跑。” 计嫣蹙了下眉:“镇郊?具体什么地方?” 易漫摇摇头:“于夏是个路痴,说不清,但我听她的意思,她姐每去一次,要花好多钱,她觉得不值,还不如把这些钱留给她爸补营养。” 花钱?调查? 计嫣只觉得有条看不见的线慢慢浮出水面。 “她说没说,这个钱给谁?”她继续试探,“镇郊一般没什么需要花大钱的地方。” 易漫点点头:“对,我也奇怪过,于夏就说她姐傻,非要搞明白是谁伤她爸,要揪出来惩治依法。” “后来呢?” “没有后来。”易漫说,“就那么一段时间,于红姐就再没去过,但于夏有一次喝多了,一个劲骂她姐傻。” 说着,她想起什么:“对了,于夏说偷看过她姐的日记。” 这是很隐私的东西。 计嫣眼睛亮了下:“她跟你提过,日记里的内容没?” 正说话,经纪人过来叫易漫,又对计嫣讨好道:“闻太太,摄影组准备好了,我带人过去补个妆,有什么话,一会再谈行不?” 计嫣点下头,放走易漫。 接下去的时间,她没等闻恪,一个人叫车走了。 她顺着员工花名册上的地址,找到于红的家,但没进去,把保姆叫出来,亮明身份。 保姆一听是闻太太,态度恭敬不少,问:“您找我什么事?” 计嫣迟疑下,说:“你去于红房间,帮我找本日记,日期要四年前的。” 保姆点头进屋,没一会,一个个头高大的年轻男护工走出来,问计嫣:“是太太?” “是。” 男护工打量她片刻,像是辨别真伪,半晌才说:“于红的东西在她走的第二天,小闻总亲自整理过,我刚刚又去她房间搜了遍,没看到你要的东西。” 闻恪想做的事,一向滴水不漏。 计嫣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直接走了。 半道上,闻恪打电话找她,问她在哪? 计嫣想了下,没隐瞒:“我来看于父于母。” 电话那头沉默会,肯定道:“你不用找易漫,也不用找于家人,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那你知道什么?”计嫣不由握紧手机,也肯定道,“你为什么拿走于红的东西?她是真的知道什么吧。” 闻恪很轻微叹口气:“都过去的事,你为什么抓着不放?就因为于红两句话?你这么容易受挑拨?” “她不是挑拨。”计嫣平静道,“是报复,从易漫的出现,就是一场精心设计的报复,她太爱才会这么恨,我问你,你真的没给过她什么承诺?” “没有。”闻恪顿了下,“但我不知道老爷子对她说过什么,让她产生误解,但以我的了解,我爸不会乱许愿。” 这话,计嫣不太相信,他们分手四年,恢复单身的男女,再找很正常,至于玩玩,还是认真恋爱,就不好说了。 她想了想:“你把于红的日记给我看,我就信你说没有。” 095 查 闻恪明显不耐烦啧一声,没说给也没不给:“你先回来吧,我们回来聊。” 计嫣说好,又问:“你还在公司?” “嗯。”闻恪含着烟,声音有些模糊,“你不是想看日记么?去海景别墅,我把东西都放那,你来不来?” 计嫣很排斥那个地方:“你在刁难我。” “是你在刁难我,”闻恪说,“你既然知道是报复,还下套,想干什么?” “难道我不该知道?”计嫣反问,“四年前你一声不吭的走了,考虑过我的感受么?我想死个明白,打开心结,不对么?” 闻恪有点烦了:“我说了,等你病好都告诉你,你就不能等?” “我等下去,你还会告诉我吗?”计嫣声音有些冷,“于红为什么肆无忌惮,为什么总挑事,你告诉过我真正原因吗?你打从一开始就想隐瞒。” 那头沉默下:“行吧,你来公司,我们去别墅,那边远,我不会为了本破日记来回折腾。” 计嫣听出是最后的退让,应声好。 两人一路无话,到了别墅门口,她停住脚步:“我不进去,你拿出来吧。” 闻恪看她一眼,没吭声,敞开的大门没关,他直接进了屋。 隔了一会,他才出来,手上多了个变色的粉红胶皮封面的本子,看得出有些年头。 计嫣拿过来瞧眼封面,很劣质的图案,她边翻边问:“于红的家庭条件很不好吧?” 闻恪心不在焉说:“不知道,资助的事都是老爷子在弄,我没经手。” 计嫣抬了抬眼,又垂下,想了想说:“于红说,你在国外四年,你们一直联系。” 闻恪没否认:“是有联系,但不多。” 计嫣就不说话了,她在四年里,给他发视频,发微信,讨好、表忠,明里暗里求复合,他从来不给任何回复,说一点不介意不难过不恨是假话。 而于红的日记,随便找一篇都是关于暗恋闻恪的。 计嫣的脸色有些沉。 她翻了十来页,就没什么兴致看了,顺着日期快速往后翻,直到四年前,于红侧重点倾向于父,但她细心发现,纸张中间有剪裁的痕迹,而留下来的内容没什么价值。 计嫣不动声色合上本子,问闻恪:“这本日记你看了么?” “没看过,”他接过日记,淡淡问,“看完了?” “嗯,”计嫣犹豫下,“于红的其他东西,我想再看看。” 闻恪叼着烟,又进屋,这次搬个纸箱子出来,扔在地上,扬了扬下巴:“全部,你自己翻。” 计嫣蹲下,开始查找,发现有个手写账本,不亏是会计出身,每日支出连一两块的菜钱都详细记录。 她想起易漫说,于红后来花过大钱,便往后翻,果然有个月,每周都有大额支出,少则几千,多则上万。 并且没有任何备注。 计嫣猜,这应该是于红去镇郊的那段时间。 可具体地址,到底找谁,依旧毫无头绪。 计嫣看得差不多了,把东西原封不动摆好,起身的瞬间,就发现闻恪正盯着她。 096 找 那眼神,看得人不太舒服,像审视又像防备。 “没什么东西,我收起来了。”闻恪神色如常道,好像刚才只是计嫣的错觉。 她点点头,去车上等。 回去时,她迟疑很久,问:“你为什么把于红的东西收起来?” “我不止拿了于红的,于夏的也清走了,她爸瘫了,她妈睹物思人,再倒下,于家真成无底洞。”闻恪边开车边说,“于父能活多久不好说,闻氏供到他死。” 似乎挑不出什么毛病。 计嫣有点不死心,反复问:“你真没动过于红的东西?” 闻恪没什么情绪道:“你想我怎么回答?说没有,你不信,说动了,我冤枉。” 计嫣垂眸,又抬眼看向他,开诚布公的说:“但我发现她的日记少了几页。” “什么意思?”闻恪皱下眉,“你认为是我撕的?” 话被挑开,计嫣又没实质性证据,反而不好说什么了。 “我就是问问,”她语气稍软,看向窗外,“如果你愿意告诉我,我也不自己瞎折腾。” “我觉得过去就过去了,”闻恪淡然道,“等你病好,也是为你着想。” 很委婉的拒绝。 他不想说的事,闻有峰都没辙,计嫣只好放弃。 接下来的工作日,也不知道闻恪是不是有意的,她的工作量陡增。 甚至连竞标海外广告的公司资料,都要她翻译。 计嫣不信闻恪看不懂,包括企划部的几个中高层,全是海归,当然要说翻译精准度,都比不过她。 而几个中高层也是拿这点说事,好话堆起来讲。 计嫣不想做,也不好拒绝。 她每天累成狗,自然没时间没精力想于红的事。 一晃快十月中旬,度假村定在月底开门剪彩,时间很紧迫,计嫣想踩点上下班的福利也没了。 可11月份CATTI二笔也迫在眉睫,她回去无论多累都要刷一套题。 闻恪忙,就要司机送她。 计嫣洗完澡,刷题刷得眼皮直打架,最后趴在写字桌上睡着了。 迷糊间,她听见手机响,蹙了蹙眉头,扒拉手机看了眼,屏幕上是串奇怪的数字。 她以为又是海外办事处打来的,想都没想接通。 计嫣喂了声,那头短暂沉默后,阴阳怪气道:“恭喜你坐稳闻太太的位置,可你们想把我关起来,就太天真了。” “于红?”她顿时清醒,回味过来,“你不是在国外吗?” “是啊,都是拜你所赐。”于红声音沙哑,透着股不正常的兴奋,“您们收我的手机,不让我联系任何人,也不想想我做什么的,我对数字向来过目不忘。” 计嫣不是很惊讶:“你记得我的手机号?” “对,”于红诱惑道,“你想不想知道四年前的真相?” 计嫣平静地说:“我怎么知道你告诉我的是真相,不是谎话。” “你可以自己查,”于红似乎很赶,加快语速,“几个月前,闻恪私人账户转走一笔五百万,是我替他办的,收款人叫计勇。” 顿了顿:“我记得这个账户名,和账号后四位,这两年公司陆陆续续给这个账号转账近千万,我先奇怪,直到看到你,计勇到底是你什么人?” 计嫣不想被人揭疮疤,反感道:“没什么事,我挂了。” “你挂了,保准再也找不到我,”于红发出尖锐的怪笑,而后背景音响起杂乱的脚步声,“花楼巷63号!” 她重复大喊:“花楼巷63号!找不到就是你蠢!” 097 追 这个地址像醍醐灌顶,让计嫣瞬间清醒过来。 可她很狐疑,于红就那么笃定自己会打听过去? 还是算赌一把,结果赌对了? 不过听刚才电话里的动静,计嫣可以肯定,于红被软禁起来了,在那个举目无亲的国度彻底失去自由。 她有些唏嘘。 闻恪真的变了,在她的印象里,还是他教她,凡事留一线日后好想见。 但于红触了逆鳞,闻恪亲手掐断最后一线。 计嫣不是同情她,而是不由想到自己。 计守业和计勇从来没安分过,闻恪是不是隐忍不发,等着有朝一日料理这两人手段更狠辣? 然后,她呢? 会被恨屋及乌么? 如果会,闻恪这次恐怕不会一走了之这么简单。 计嫣谈不上什么心理,她有点恐慌,更迫切想知道当年发生什么,如果是误会,她要摘清自己,不能给那父子俩陪葬。 于红的叫喊,一连几天出现在梦里,而“花楼巷63号”如同一个诡异的存在,黑洞洞的张着大口出现在她前行的路上,而洞口流出腥红粘稠的液体,像血。 计嫣倏尔睁眼,冷汗涔涔盯着天花板,心口狂跳,压抑般难受。 她轻轻翻个身,拨开压在腰上的手。 闻恪睡得很沉,没醒。 计嫣看了他一会,拿着手机轻手轻脚去了客厅。 她翻出通话记录,就于红上次打来的号码重拨回去。 空号。 计嫣愣了下,又拨一遍,依旧是空号。 看来于红很清楚自己的境况,早知道,她就不废话,直接问问题。 计嫣望着外面的夜色,犹豫半晌,打开地图软件,搜“花楼巷63号”。 然后出来十条信息。 她一条条筛选。 最终在镇郊的范围,缩小到两条。 稍有区别的是,一个是花楼街63号,一个是花楼巷,没有门牌号。 她不确定自己选的对不对,隔天去公司打完上班卡就撤了。 老板娘旷工,员工看见也当没看见。 开会时,闻恪发现她不在,问助理,助理才小声说:“小闻总,太太一早出去了。” 他皱下眉,低声交代:“你去打电话,问她在哪,接她回来。” 助理点点头,猫着腰离开会议室。 计嫣接到助理的电话时,正在租车公司办手续。 她知道无论是公司的车还是家里的车,都装了定位,她不想太快暴露自己。 助理见电话无人接听,赶紧给闻恪回话。 闻恪当着众人的面不好说什么,等关灯,开始幻灯片的时候,给李越然发微信:查计嫣手机定位。 李越然秒回:恪哥,嫂子又不见啦? 闻恪:少屁话,赶紧! 几分钟后,李越然:咦?嫂子在省道上,已经出市区。 闻恪:发我实时定位。 李越然:好的。 放下手机,他面无表情听了会策划组组长的演讲方案,敲敲桌子,打断:“我记得这个方案上次就说亮点不够,这次改动,我没看出新意在哪。” 说着,他叫助理继续主持会议讨论,他提前一步走了。 组长可怜巴巴看向助理:“这个,我还讲么?” 助理爱莫能助点下头,他总不能说老板追老婆去了,放弃你们这群渣渣。 - 与此同时,闻恪到停车场,根据李越然发来的实时定位,一脚油门冲出去。 他等红绿灯的时候,打计嫣的电话,没人接。 计嫣不是没看到电话,她近一年没摸过车,除了路段不熟,离不开导航,开得也极为小心,不能分心。 她先到是花楼街63号,是条商业街,而63号,是个卖手机配件的小门面。 计嫣进去时,店员不冷不热看她一眼,又低头继续看剧。 “你好,”她转了下,问,“这家店铺一直是你家在做么?” 店员爱理不理回答:“这铺子是我家的。” 计嫣继续问:“四年前,你这有没有来一个姓于的女人?” 她比划一下:“大概这么高,不到一米七,长得挺好看的。” 说着,又翻出手机里的照片给人家看。 店员:“没见过。” 计嫣立刻离开,开车去下一个地点。 回去的路上,她和闻恪的G500相向而行,错车的瞬间,她看见对方投来阴沉的视线。 计嫣下意识踩下油门,加速飞逃。 而闻恪猛打方向盘,轮胎在地上擦出刺耳的声音,一百八十度甩尾,调转车头,如钢铁猛兽般,直逼前方车尾。 大路口红绿灯,他紧挨旁边停下,降下车窗,伸手敲敲她的窗户。 计嫣想了想,副驾驶车窗降下一半。 098 过度坦白 “跟我回去。”闻恪冷冰冰的说。 计嫣抿下嘴,看着倒跳的红灯数字,平静道:“我只想弄清一些事。” “弄清之后,你想干吗?”闻恪情绪很外露,不耐烦道,“你就没想过,为什么隐瞒?” “没想过。”计嫣瞥他一眼,一脚油门踩到底,像离弦的箭直冲出去。 闻恪没想到她胆子真大,转黄灯时都跑了,咬牙切齿跟着追。 但越靠近省道大货车越多,他不敢逼得太紧,怕计嫣紧张出事。 计嫣一边看后视镜,一边听导航语音,赶在下一个绿灯变红灯时,冲过去,甩掉闻恪。 闻恪当下脸都气绿了。 计嫣开到花楼巷时,早看不见大G的影子。 她不敢掉以轻心,把车停在一个隐蔽的位置,往巷口走去。 这是一片老式平房居民区,看房子年限,比她还大,墙体斑驳,贴着各种小广告,巷子内到处挂着晾晒衣物,地面潮湿,墙角长出一片片青苔。 计嫣捂着鼻子,顾不上环境恶劣,开始找门牌号。 她随便扫一眼,是三十几号,往前走几步,序号排列上升,便一路找下去。 但走到62号时,再往下找,竟然是64。 计嫣愣了下,退回去确认看了遍,是62没错,再走到下一个门牌号——64。 怎么没有63? 她来回望了望,发现另一个巷口尽头,靠马路边,有个老头晒太阳,赶紧走过去。 “老师傅,您好,我想问问,”计嫣指了指巷内,“这里没有63号么?” 老头没有马上回答,迷眼打量她一会,反问:“你找63号做什么?” 计嫣撒谎:“有个朋友要我来63号找人。” “找人?”老头意味深长道,“一家人死光了,你找谁?” “您这玩笑有点大,”计嫣半真半假说,“四年前我一朋友还来送过钱,这才几年光景,怎么说没就没了?” “可不说没就没,”老头指着一颗歪脖树,“家里就一个儿子,大前年被车撞死在树上,喏,就那。” 计嫣顺着手指望了眼,附和:“那是可惜了。” 老头嗯一声:“剩个老娘,经不起打击,没两个月跟着走了,隔壁左右忌讳,就把他家门牌号扒了。” 计嫣觉得这人还健谈,多问两句:“老师傅,我能打听一下,63号家里是做什么的?” “混子,”老头说,“他家小子犯事进去过,出来后不务正业,出去闹事被人挑了手筋,差不多也就三四年的事。” 计嫣还想问,突然听见闻恪喊她:“老婆!过来!” 老头眯着眼看过去,又看眼计嫣,摇着头走了。 “你为什么非要阻拦我?”她感觉离真相只差一步。 闻恪没什么情绪问:“你真想知道?” “是。” “行,我告诉你,你别后悔。” 说着,他拉她上大G,又给助理打电话,把租的车还车行。 回去的路上,计嫣下意识问:“那个63号的儿子,手筋被挑,和你有关系吗?” 闻恪凉凉看她一眼,没一点隐瞒的意思:“我当初挑了几个人的,脸都没看清。” “你……”计嫣对于过度坦白,有点难以消化。 “你还想知道什么?”闻恪没什么含义笑了下,转头给老宅去了个电话,问闻有峰在不在。 老宅那边回不在。 闻恪冷冷说:“你通知计守业和计勇,去旧址,就最早那个平层别墅,记得多加派些人手。” 099 局外人 闻家旧址对计嫣而言,像个禁地的存在。 她搬到老宅时,据说旧址的别墅还在住人,只是闻父和闻恪从来不提住的谁,佣人们也换了批新的,原先的熟面孔再也没出现过。 好几年后,她和闻恪正浓烈时,他带她去过一次,好像是拿什么东西。 计嫣当时很好奇,每个房间转了转,直到发现有个门是锁着的,跑去和闻恪玩笑,问里面是不是藏着宝藏。 闻恪很平静的说,不是,是地下室。 还一再提醒她以后不要来这边,说老爷子知道会不高兴。 计嫣那时单纯,没多想,现在回想起来,是什么样的地下室要锁门,还不让随便进? 她忍不住胡思乱想,不知道闻恪会不会看在昔日情分上,对她怜香惜玉,给她个解释的机会。 “其实你告诉我结果就好了,”计嫣心里不免发凉,主动道歉,“我没别的意思,就是不想一场误会隔在我俩之间。” “是不是误会,一会再说。”闻恪语气很淡,“是你非要追究,我想也行,这事迟早有个结果。” 计嫣抿了抿嘴,正要说话,闻恪的手机响了,他用车载外放。 是老宅打来的,说旧址那边派人打扫好了,计家两父子也在过去的路上。 闻恪嗯了声,催脚油门,加快速度。 - 旧址的陈设和十几年前一样,就是家具微微褪色,显旧,但表面打了蜡,看得出经常有人打理。 计勇看见计嫣的那一刻,按了弹簧似的,从沙发上跳起来,随即被身后的人按住,动弹不得。 “姐,姐夫,这是咋啦?”他愁眉苦脸,扫眼满屋子的魁梧打手,抖得像鹌鹑,“都是一家人,这,这,什么意思?” 他一边说,一边看向计嫣,哭丧着脸问:“姐,你是不是得罪姐夫了?” 计嫣也被屋里阵仗吓得有点不知所措,她顾不上计勇,看向闻恪,害怕之余又有些恼怒,低声说:“你这是干什么?我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有话不能好好说么?” 闻恪叼着烟,没理会,笔直走到沙发对面的扶手椅坐下,翘着二郎腿,整个人窝在里面。 外面天色暗了,平层采光不足,光阴分层打在他身上,从计嫣的角度看去,除了看得清小腿到裤脚,以及高定的皮鞋外,大部分身体隐没在暗影里。 只有红色的烟头,如同蛰伏在深渊里的恶兽眼睛,明明灭灭。 闻恪声音低沉,听不出喜怒,问:“计守业怎么还没到?” 旁边的人说:“闻哥,刚刚问过,堵在路上,还得一会。” 闻恪嗯一声,烟头的红点朝计嫣指了指:“请太太过来坐。” 计嫣知道他要开始算账,说什么都晚了,乖顺的走过去,坐在计勇旁边。 “姐,你倒是说两句啊,”计勇紧张得抖腿,用气音讲,“我最近很乖,就找然哥打游戏,花一两千抽皮肤,这也不让啊?” “你做过什么,自己去坦白,”计嫣烦躁地挪开些,轻声说,“还有爸,你知道什么就说什么,不要撒谎和隐瞒,闻恪会动真格。” 计勇听这话,差点舔狗一样跪下,竹筒倒豆子般道:“姐夫,姐夫,我认错,就之前我爸欠的五百万高利贷,其实我们不是没钱,就想再赖几天,没想到对方真剁手。” “你们!”计嫣顿时瞪大眼睛,盯着计勇,难以置信道,“你们当时不是这么说的。” “姐,当时也不算骗你,”计勇目光躲闪,心虚道,“我买基金没钱,偷偷用了爸的,你也知道,购买成功三个月账户冻结,钱取不出来,所以才让你去求姐夫。” 计嫣只感觉一桶凉水浇下来,浑身凉透,牙齿打颤:“你怎么这么自私?为什么先不告诉我?” 他们不知道为这五百万,她被一圈人蔑视。 “先告诉你,你能答应么?”计勇言之凿凿,“而且爸被剁手,不是假的,我也怕,你又说过爸再赌就不管了,我不是没办法。” “你!” 计嫣气上心头,抬手呼他几巴掌。 计勇挡着自己,大声告饶,一时间姐弟俩什么形象都没了。 闻恪嫌吵,摆摆手,意思分开。 立刻两人被分到沙发两端,计嫣用力抹了下脸上的碎发,冷冷看向闻恪:“这事你也早知道?” “姐夫先前不知道。”计勇喏喏插嘴,“是我后来告诉的,他原谅我了。” “你闭嘴!” 计嫣觉得他俩就像小丑,闻恪全程像个局外人。 100 问 “行了,都是小事。”半晌,闻恪开口,一抬手,有人立刻递上烟灰缸。 他弹下烟灰,指着计嫣,对计勇说:“今天找你们来,是了你姐一桩心愿。” 计勇嫌恶看眼计嫣,极小声说:“姐,你嫌好日子长么?吃饱了撑的,跟姐夫叫板,你看看你这身行头,哪件不是人家出钱买的,你怎么不懂好好伺候人?” 计嫣很沉默低着头,不知听到没听到。 不过闻恪听得很清楚,他对旁边人使个眼色,那人走过来,揪着计勇的衣领,不由分说上来两耳光,打出鼻血。 计勇被打懵了,擦了下鼻子,敢怒不敢言:“姐夫,我替你说话,怎么还动手呢?” 闻恪冷道:“对你姐尊重点。” 计勇就缩在沙发上,不讲话了。 计嫣讽刺地弯下嘴角,没吭声。 大厅里静默下来,有人去开灯,光照的瞬间,她不适应的眯下眼。 有人递过来一瓶水,恭敬说:“太太,闻哥叫了吃的,一会到,你先喝点。” 吃什么都像鸿门宴,计嫣没胃口,推开对方的手,重新坐好,等着计守业来。 半个小时后,大门外传来动静,计守业很不耐烦说:“到底什么事,还不能说了?赶紧赶紧,老子还要回麻将室。” 话音未落,他就听见计勇极委屈喊声爸。 计守业转头,就看见宝贝儿子脸上有血,五指印没消。 他顿时怒道:“哪个王八蛋打我儿子?!” “我。”闻恪不紧不慢开口,指了指沙发中间的位置,“来,岳父,坐。” “哎哟,阿恪也在啊,”计守业立刻变了副嘴脸,干笑声,“这个没出息的欠管教,你打得好。” 计勇别别嘴,不敢吭声。 计守业看清屋里的形势,脸色变了变,又看向计嫣,埋怨:“你呀,白读那么多书,不指望你多会哄人,也不能惹怒人家。” 他边说,边掏烟推到茶几上,讨好道:“阿恪,你别跟她一般见识,计嫣什么都好,就是爱钻牛角尖,什么心病,我问过了,就是钻牛角尖钻的。” 计嫣蹙下眉,没说话,心一点点往下沉,她以为自己病了,计守业不说像疼儿子一样疼她,好歹向着她点。 原来,这段时间不闻不问,不是不给她找麻烦,而是根本没把她当回事。 计嫣抬了抬眼,对上闻恪波澜不惊的视线,随即垂眸。 他的意思,她懂,不听话,离开闻家的保护,孤立无援,连个可信的娘家人都没有。 计嫣抿了下嘴,最先表明立场:“闻恪,我还是那句话,我没做过对不起闻家的事,不管资金往来还是与人接触,都可以查。” “对对对,小嫣还是很乖的。”计守业看着一屋子壮汉,哪有不怕,附和道,“阿恪,你们夫妻的小矛盾,关起来解决就行了嘛。” 计勇也跟着说:“姐夫,我姐姐性子倔点,但人很好,背地里总管着我,不让我乱花钱,说你赚钱辛苦,她就是不懂表达,但你们认识那么久,你应该了解我姐。” 计嫣没什么表情,父子俩越替她说话,显得她越廉价。 好像,她对他的好,和感情无关,只为讨好,更方便贴娘家而已。 果然闻恪的神情没有一丝改变,按灭烟头,淡淡说:“没看出来,你们一家三口倒挺和睦。” 说着,旁边人端来个托盘,里面放着一张卡,和一个拉满透明液体的针管。 闻恪敲了下托盘底:“这里有一百万,还有点高纯的东西,我就问问,四年前是谁把我的行踪暴露给仇家?想好了说,要么拿钱走人,要么开开心心的死。” 101 太冷血 沙发上的三人都愣住了,50%的生与死,说错一个字,万劫不复。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沉闷的气氛在空气中凝结,闻恪等得有点不耐烦,重新点根烟,淡淡问:“这个问题很难答吗?” “我没做过。”计守业回过神,语气坚定说,“阿恪,我老早都把你当女婿看,怎么会害你,这当中肯定有误会。” 计勇连连点头:“姐夫,我这个人怂,以前上学的时候打架,别人都往前冲,我是躲最后的一个,你还笑过我,我哪有胆子害你。” 都否认,只剩下计嫣。 她看眼自己的爸爸和弟弟,看着他们为了活命,不惜讨好、丑化的嘴脸,忽然觉得很没意思。 “给我打针吧,”计嫣撸起袖子,直接做选择,“我说我没做过,也拿不出实质的证据,身体不好,性格不讨喜,能开开心心的死未尝不是好事。” 计守业没想到她会主动站出来,刚想附和,转念又觉得不对:“小嫣,你想活就说想活,搞什么苦肉计,你不是帮我们,是害我们,害阿恪,让他顶个杀妻的恶名。” “如果我背叛他,按道上规矩收拾我,也应该,”计嫣平静道,“不过死之前,大家把话说透,还是挺好。” 顿下,她抬头,看着闻恪,认真道:“我现在想通了你当初为什么一声不吭走了,换我,我也走,包括刚结婚那会,你的态度,我都明白了。” 计勇看她破釜沉舟的样子,嗫喏地问:“姐,你想明白什么了?” 计嫣很寡淡的牵了牵嘴角,她不知道都这个时候,怎么还笑得出来,可能觉得自己像个笑话。 “要么我们三个人合谋,要么两人,爸最偏爱你,只能是你俩,要么一人干的,除了第二个可能,一三我都有嫌疑。” 说完,大厅里又陷入新一轮的沉默。 计守业想,话都说到这个份上,闻恪要再没点表示,就太冷酷无情了。 事实证明,他想太多,闻恪不但没表示,还叫人多拿两针过来,一共三针。 “嗯,刚刚的分析提醒了我,”他在烟雾缭绕中眯了眯眼,半笑不笑,“万一是三人合谋,只死一个岂不很冤。” “闻恪,你太冷血了!”计守业提高音量给自己壮胆,“我家小嫣虽比不上那些有钱家的女儿,好歹跟了你这么多年,说她背叛你,我不信。” 顿了下:“我家阿勇,就是个吃喝玩乐的草包,他敢害你,太阳打西边出来。” “你呢,岳父?”闻恪没什么含义笑了笑,嘲讽道,“你把他俩摘出去,自己顶包?好伟大的父爱。” “我,我也没做过,顶什么包。”计守业慌了一瞬,立马稳住情绪,说,“闻家光佣人就七八个,凭啥就怀疑我们?我是好赌,但害你又没好处。” “没有吗?”闻恪的笑意冷几分,“我爸这些年做生意挡了不少人财路,拿钱买我命的不少,岳父,你真没动过一点歪脑子?” 计守业被问住了。 说动过,不对,说没动过,太假。 闻恪似乎没什么耐心周旋,窝进椅子里,又叫人拿来三支针。 计勇彻底慌了,紧紧抱着计守业的手臂,瑟瑟发抖:“姐,姐夫,你这又玩什么新花样?我们普通人,一针就死透了,不用补。” “闭嘴。”计守业推开他,心里也慌,面上还算镇定,“阿恪,你这是干什么?该说的都说了,你还不信?” “嗯。”闻恪只需一个眼神,沙发上三人就被牢牢摁住,他轻蔑的笑笑,“高纯贵,我不会随便浪费,这针是硫喷妥钠,俗称吐真剂。” 计勇喏喏问:“打了会死么?” “不会,和睡一觉没两样,”闻恪扫一眼对面,视线停在计守业脸上,“岳父,你先来。” 话音刚落,计守业被两个魁梧的男人左右一夹,拎鸡仔一样,往地下室走。 计勇吓坏了,不顾一切爬到计嫣身边,使劲扯她的袖子:“姐,姐,你倒是说句话啊!难道真看着爸被带走?就是给一百个胆子,我们也不敢害姐夫啊!” 计嫣平静扯回衣服:“我刚才说了,你们做过什么,赶紧坦白,那个时候还有商量的余地,现在你我都要打吐真剂,我说什么有用么?” “有的,有的。”计勇快哭了,绞尽脑汁说,“姐,我们都姓计,今天的事传出去,我们还有什么脸在闻家混下去?你跟姐夫,还过不过了?” 102 药流 计嫣眼底泛冷:“就算我们都清白,过了今天,你觉得还能在闻家待下去么?” 这话引起了闻恪的注意,冷漠的眼神有了一丝松动。 他想了下,对旁边人说:“带太太去房间,我亲自问。” 计嫣就乖顺地起身,跟人走了。 计勇不是不明白计嫣的意思,可他身无长处,离开闻家这个巨型提款机,又过不了普通日子,只能吃土。 “姐夫,你和我姐好好谈谈哈,”他努力讨好道,“我姐心里一直有你。” 闻恪没理,叼着烟离开。 房门关上,只剩他们两人。 闻恪打开窗户,站在窗边抽烟,计嫣坐在床边的贵妃榻上,不言不语,像等宣判。 “这就是你要的结果。”他声音不带温度的说,“你还想知道什么?” 计嫣沉默片刻:“于红说的没错,她猜准了我的心思。” “你都知道她是报复,为什么听一个外人的话?”闻恪烦躁按灭烟头,“你那么在乎过去,怎么不珍惜现在?我对你不好么?” “你的好,我受之有愧。”计嫣惨淡的笑笑,“我了解我爸,当初他开口要一个亿,你没给,他不会轻易放弃。” 顿了顿,“就算不用吐真剂,也猜得到是谁,但说我爸恶意报复,他不敢,他很清楚闻家带来的好处,害你,等于自掘坟墓。” 最大的可能,计守业被人下套,不自知。 “今天你想出口气,让他们收敛点,没下死手,”她轻声说,“不过抱歉啊,我是个普通人,做不到大义灭亲的无私,同时又担心我爸会再害到你。” 所以,分手,甩人的话,她没资格说。 闻恪静静看她一会,重新点根烟,抽两口,淡淡道:“你想冷静,可以,别让我等太久。” 计嫣点点头,想了想:“送我去丁医生诊所吧,这个点,他应该还没走。” 闻恪说好,打开房门,安排司机备车。 “姐。”计勇见她毫发无损的出来,可怜兮兮的问,“我们能走了么?” 计嫣如实说:“我要去心理诊所,你照顾爸。” 计勇极不情愿别下嘴,还是说:“好,我知道了。” 而计守业那边,直到计嫣出门,坐进车里,也没听见他半点动静。 …… 她到诊所时,丁书柏正在整理当天的病人病历。 “丁医生,有没有打搅你?”计嫣拎了些水果,放他办公桌上,恳求,“能不能给我五分钟的时间,你按分钟算钱也行,就几句话。” “现在是下班时间,”丁书柏看了看表,“我不收费,但说好五分钟,只能给你五分钟。” “可以的,”计嫣没矫情没客套,从包里翻出一张纸,推到他面前,“丁医生,这是我的检查结果。” 丁书柏扫了眼,微微皱眉,问:“你告诉闻恪了吗?” 计嫣摇头:“没有。” 然后把今天发生的事,很简单的说了遍。 丁书柏大致听懂,把化验单还给她:“你觉得说了,徒增两人的烦恼?” “嗯。”计嫣垂眸,声音很淡,“医生说月份还早,可以药流。” 丁书柏没吭声,起身倒了杯温水放她手边,冷静道:“你确定不告知闻恪?毕竟他……” “丁医生,我想好了。”计嫣很少强势打断别人说话,“孩子不在计划内,而且检查结果你也看到了,那个主任说要我下次产检再定,可我不想面对最糟的结果。” 顿了下,她喝口水,平复情绪道:“丁医生,这些算病人隐私吧?” “算。”丁书柏再次看表,“五分钟差不多快到了,你怎么来的?要不我开车送你?” 计嫣没拒绝,报了环线小区的地址。 到家时,屋里是黑的,闻恪说给她时间冷静,就真不来了。 103 拒绝 其实闻恪明白,不管她病好不好,只要知道结果,她就会离开,所以能拖则拖。 计嫣泄气的站在玄关处,下意识抚着肚子,心痛无以复加。 她就是活得太认真,学不会洒脱,在闻恪走后,依旧深陷在泥潭里,连她自己也没想到,喜欢一个人可以喜欢这么久。 所以听到“曝露给仇家”时,她浑身的血是凉的。 如果断开两家关系,换他平安,她愿意。 计嫣感到脚边的毛茸茸,回过神,按开灯控,金吉拉白天睡多了,这会发现有人回来,围着她,喵喵叫。 “你只有饿的时候最热情,”她收回思绪,边脱外衣,边宠溺的责备,“我们吃个猫罐头就睡觉,不要玩了,好不好。” 大概怀了孕,母性的滤镜太厚,看见任何幼小,都忍不住柔软。 洗完澡,太累,计嫣决定不刷题,早点睡。 白天不觉得,夜深人静的时候,床上闻恪的气味特别清晰。 她抱着他的枕头,在味道的包裹下,意识慢慢下沉。 - 隔天,她没去公司。 老板娘爱来不来,员工们不以为意。 直到第三天,企划总监绷不住了,老板娘不来,工作总得有人做,他单独去趟闻恪办公室,很委婉表达海外组需要招人。 闻恪很好说话,当面打HR内线,要求急招。 人走后,他停下手里的工作,心不在焉拿出手机,斟酌着给计嫣发微信。 ——你好好休息,备考,海外组我另行安排。 意思,她可以不用上班。 计嫣那头,到下午才回:好。 闻恪以为她在刷题,看完信息就放下了。 实际,计嫣才从妇产科回家,她的朋友大多和闻恪有交集,就谁也没告诉,这会正一个人煲红枣汤,三天的量,放在冰箱慢慢喝。 晚上又煲了乌鸡枸杞汤,打算好好调养。 饶是如此,她的脸色依旧不好,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医生要求药流后,复查做宫腔超声,看流干净没,需不要要清宫。 计嫣照办。 妇产科人满为患,她不想看人家挺着肚子一脸幸福的模样,排完号,出去转转。 “闻太太?” 大门口,有人叫住她。 “真的是你呀,”是上次在度假村一起打麻将的太太,笑呵呵道,“怎么就你一人?你家闻帅哥呢?” 计嫣笑了下,敷衍:“他忙。” “是,他们都忙,”太太跟着抱怨,“这不,我家老二病了,当爸爸的不来,全推给我和保姆。” 计嫣怕她问起自己,转移话题:“你家宝贝怎么了?” “咳嗽,换季就来神。”太太一肚子牢骚,“等你以后养孩子就知道,磨死人。” 说着,手机响了,她看了眼,告别:“保姆打电话催了,有空一起喝下午茶,你一定要来,不要傻乎乎帮老公赚钱,他们忙点好,免得到处招蜂引蝶。” 计嫣笑着说好,转过身,嘴角就沉下去。 闻恪当爸爸什么样,她大概看不到了。 两天后,她去拿超声结果,还好,不用受清宫的罪。 算个好消息,计嫣心情稍微好点,回家路过小区菜店,买点鱼肉,打算犒劳自己。 不过刚到家门口,就看见外层防盗门开着,里面的木门也没反锁,转动把手就开了。 “回来了。”闻恪正蹲着喂猫,听见动静,回头看了眼,“我听说你前几天去医院,病了?” 计嫣把菜放厨房,淡淡嗯一声:“没想到你们男人间也八卦。” “别人关心问一句,”两人几天没见,见面就呛,闻恪不大高兴啧了声,忍了忍脾气,问,“我看你气色不好,哪里不舒服?” 计嫣敷衍:“大姨妈不太正常,补补就好了。” 闻恪知道她月经不规律,没多想,从背后搂着她,亲了亲耳垂,低声问:“还没冷静完?” 计嫣不用看,就知道他想干什么,扭了扭,挣脱怀抱,语气更淡:“你把菜洗了。” 就差没直白的拒绝。 104 气 闻恪不知道她执拗什么,加上被拒不爽,脸色变了变:“你要闹到什么时候?” “我没闹。”计嫣平静道,“你不想洗就放着,被人伺候惯了,什么都不会很正常。” 这话就刺耳了。 闻恪皱起眉头:“我在国外就一个人,不一样过得很好。” 计嫣很随意瞥他眼:“要一点生存技能没有,只有饿死的份,不过你有钱,顿顿吃外卖,家里像狗窝也没关系。” 闻恪被怼得发毛,转身去客厅穿衣服,临走时说:“计嫣,你别不知好歹。” 随即门摔得山响。 金吉拉受到惊吓,咻的窜到沙发下,怎么哄也不出来。 本来的好心情,破坏殆尽。 计嫣把荤菜冻到冰箱里,鸡蛋青菜下面凑合。 吃完,猫也跑出来了,正自娱自乐跳爬架。 计嫣盯着它看,发现崽子长大了些。 蓝绿色的眼睛圆了不少,面颊也在长,看起来又甜又萌。 和闻恪理智甚至带点冷漠的气质完全不搭。 她过去抱起猫,轻轻叹口气,自言自语,又像对猫说:“他怎么就看中你?明明缅因那种大猫才更符合他的审美。” 说着,她站在窗边,神使鬼差朝小区大门口望去,像在寻找什么。 然而什么都没有。 计嫣发了会呆。 闻恪被气走的,不会像上次坐在车里等她。 计嫣觉得自己有毛病,真要分开,又舍不得。 可在一起,她实在不知道怎么相处。 好在要考试了,留给她矫情的时间不多。 或许是有意的,计嫣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刷题,甚至把猫送到宠物店寄养。 而闻恪走后,再没来过,两人也断了电话和微信。 直到诊所预约的前一天,他联系她,说明天派车接送。 计嫣想了想,拒了:“不用,我自己可以叫车。” 闻恪没勉强,说:“你的车一直停在老宅,我要司机给你送过去。” 说完,不管她愿不愿意,直接挂了。 一个小时后,有人敲门。 计嫣以为是老宅司机,开门看见闻恪的助理,愣了下。 “太太好,”助理把礼品盒和车钥匙放在玄关处,没有进来,只说,“小闻总临时要去度假村项目,吩咐我送东西过来。” 哪有什么临时,因为拒了不高兴,不想见面而已。 计嫣没戳破,指着礼品,道:“这些我用不上,你带回去吧。” “太太,你收着吧。”助理为难极了,吐实情,“小闻总这段时间心情不好,我们日子难过,再招惹他,我怕中层管理受不了压力,集体跳槽。” 计嫣没想他们之间的矛盾,殃及无辜,犹豫下,把东西都留下来。 助理大松口气,摸摸鼻子,又劝:“太太,你们快点和好吧。” 他每天上班像趟雷,饱受精神折磨,快愁秃了。 要不是薪酬高,每分每秒想甩辞职信。 “好,我知道了。”计嫣目送他离开。 转身,关门拿手机,想了下,给闻恪发微信:你去度假村几天? 闻恪隔了会回:? 计嫣主动给台阶:你明天的回的话,来接我吧。 又过几分钟,闻恪回:明天再联系。 两人就无话了。 隔天,计嫣等到九点过后,没接到闻恪的电话,以为他不来,下楼刚出小区,就看见黑色大G停在马路对面。 闻恪降下车窗,在抽烟,有女孩主动搭讪,要微信。 他指了指计嫣的方向,冷冷说:“我老婆来了。” 对方回头看了计嫣,讪讪离开。 “上车。”闻恪偏下头,一点笑容都没有。 计嫣知道他还在怄气,系安全带时,客套道:“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闻恪不冷不热说:“刚到。” 105 叛逆 闻恪给个很凡尔赛的回答:“你不早知道了,上学时帮我收情书,转达告白还少么?” 两人刚谈恋爱那会,为此没少翻旧账吵架。 现在,计嫣没那么容易被人左右情绪,哪怕知道他故意气自己,也只是视线转向窗外,淡淡说句:“幼稚。” 闻恪显然听见了,瞥她一眼,没吭声。 接下来的路上,两人都很沉默。 到了诊所楼下,计嫣刚下车,闻恪调转车头走了。 她蹙下眉,知道对方再等自己低头,可她没赌气。 “你还是没告诉闻恪?”丁书柏问诊前,难得说点题外话。 计嫣摇下头。 丁书柏作为医生不会干涉患者私生活,但作为闻恪的朋友,他稍稍提醒:“我多少了解阿恪,拖久了,影响夫妻关系,你再好好考虑考虑。” 计嫣抿下嘴,转移话题:“丁医生,我们开始吧。” 她拒谈,丁书柏就不多嘴了。 结束后,计嫣没有马上走,她坐在猫屋,被一群毛茸茸包围,心情会好很多。 “嫣姐,你在啊,好巧。”高天杪刚来就看见她,跑来一起撸猫,笑着抱怨,“最近总碰不到你。” 计嫣没心思应酬,淡笑下:“最近工作很忙,而且要考试了。” “是哈,我把这茬忘了,”高天杪仿佛看不见她的疏离,凑近些说,“准备的怎样?” “还行吧。”计嫣继续敷衍,无非考试前的寄语,“希望能过。” “嫣姐肯定没问题,”高天杪按着猫的两支前爪,对在一起,比了个心,“所以别愁眉苦脸啦,难得见到你,十次有九次看不到你开心的样子。” “我要天天开心,你在诊所就碰不到我了。” 计嫣总觉得他像个大男孩,又或在他身上看见闻恪读书时的影子,说不出拒绝的话。 “也是,”高天杪说着,把猫怼到她面前,保持比心的姿势,还问,“嫣姐,它是不是很可爱?” 计嫣被他弄得一愣。 高天杪往前递了递:“送给你。” 计嫣没接,也没理,注意力被楼下街道吸引。 高天杪顺着望下去。 一个三四岁小女孩,抬着右手,让妈妈系气球。 妈妈蹲着系好,小女孩轮着胳膊,原地打转又跑又跳。 玩了会,又找妈妈,抬起右手,左手指着头,嘟着小嘴在说什么。 然后就看见妈妈重新蹲下,弄了会,把气球解下来,系到小女孩辫子上。 高天杪正想笑,余光忽然瞥见计嫣在流泪。 “嫣姐,你怎么哭了?”他收了笑,放下猫,半蹲在她身侧,轻声问,“没事吧?” 计嫣不能说看到孩子就想到自己的,只用手背擦擦脸,吸下鼻子:“有纸么?” “有,有,”高天杪赶紧起身,去前台拿了一包抽纸过来,放她手边,关心道,“嫣姐,真没事么?” “嗯,没事,”难受过了也就过了,计嫣扯个由头,“CATTI二笔太难,加上最近工作压力大,发泄下就好了。” “这样啊,”高天杪半信半疑,提议,“今天有人接你吗?没有的话,我带你去个地方,非常放松。” 计嫣不确定闻恪会不会接她,到现在没收到消息,想了下,说:“你今天复诊吗?时间太久,我等不了,得赶回去刷题。” “不算复诊,”高天杪说,“你等我一下,我跟丁医生打个招呼就走。” 这次,他果然去去就回,没让她等。 “嫣姐,上车啊,”高天杪坐在驾驶座,对站在车外的人,说,“放心,我开车很稳,就是改装车马力大点,没事。” 计嫣又不是没见过闻恪的改装跑车,才不信“马力大点”这种鬼话。 “你白天开,小心被交警拦。” “不会,”高天杪信誓旦旦道,“我刚刚开来就没事,走吧,嫣姐,你信我。” 计嫣不想陪他冒险:“你还是送我回家吧,放松什么留到下次。” “那不行,我好不容易逮到你。”上了车,就由不得她,高天杪笑嘻嘻道,“嫣姐,系好安全带,我们出发!” 而后,不到眨眼的功夫,车窜出去。 市区还好,一上外环线,计嫣明显发现街边的绿植,快速倒退。 “你开慢点呀,”她盯着仪表盘上突破120迈,还在上升的速度,心突突跳,“这不是高速,铁定拍照罚款。” “玩的就是心跳,嫣姐!”高天杪顶着阳光帅气乖乖脸,说着叛逆的话,“下次带你去飙车,半夜跑山道,更刺激,去不去?” 106 撞见 “下次再说,”计嫣当然不去,也不想熬夜,一个劲说,“你慢下来,慢下来。” 闻恪痴迷玩车那会,也说带她飙车,她统统拒绝。 十年寄人篱下的生活,不允许她任性,唯一的叛逆,就是和闻恪偷偷发生关系,还没落个好下场。 “嫣姐,怎么不说话了?”高天杪发现她说着说着,没音了,以为对方不高兴,降低速度,“安全第一,我听你的。” 计嫣回过神,寡淡的笑了笑:“算了,我请你吃饭吧,上次说好回请,一直没兑现。” “现在不饿。”高天杪想也不想拒绝,有点委屈说,“嫣姐,你是不是不想和我去玩?” “不是……” “不是就好,”高天杪瞬间换了笑脸,“今天工作日,没什么人。” 计嫣怎么看,都觉得刚才的可怜是装的。 再等到了地方,她对高天杪的认知,又提高一层。 “这个玻璃栈道是新的?”计嫣预感不好。 “对呀,”高天杪坦然道,“一会上去就知道,很好玩。” 见她不动,他拽着她胳膊边走边说:“有我在怕什么。” “有你在才可怕,”计嫣盯着远处悬崖石壁上的走道,一眼望不到头,半真半假拒绝,“我恐高,不想玩。” “嫣姐,别骗人,”高天杪戳破道,“北外的师兄说了,你胆子出名的大,还敢站在山边帮情侣拍照,有没有这事?” “只是偶尔,”计嫣没想到他会打听自己过去,很尴尬,“我现在胆子变小了。” “胆子小正好,”高天杪转头笑道,“怕的时候,想我抱你还是背你,都行。” “都不想,”话题不对劲,计嫣抽回手,正色道,“你自己去吧,我在停车场等你。” “嫣姐,我特意带你来的,”高天杪不依,半强迫半哄又去牵她,“不想看你心情不好,作为朋友,给个面子。” “别拉,我自己会走,”计嫣没辙,保持距离道,“你走前面。” 高天杪听话点头:“那你跟紧我。” 计嫣叹口气,两人在栈道起点戴上鞋套,一前一后相隔半步。 高天杪指着远处山峦,愉快介绍:“嫣姐,这的景色不错吧,空气比市里新鲜多了。” 计嫣只想快点走完:“嗯。” 高天杪见她没什么兴致,没说话了,过会又问:“嫣姐,你渴不渴?前面有卖水的。” 计嫣嫌闹,又不好说:“不渴,你想喝,我给你买。” “我也不渴。”高天杪看她慢腾腾的,转过身跑到后面,推着她催促,“照你的速度,走完,太阳真要下山了。” “哎呀,你不要推!” 计嫣重心不稳,晃了两下,加上玻璃道下面万丈深渊,不怕是假话。 高天杪看见她脸上有了别的表情,乐出声,凑得很近:“嫣姐,你果然胆子不大。” 他身上带着淡淡的男士香水味,尾调清雅,很好闻。 计嫣避嫌往后退了步,蹙眉道:“你再这样,我以后不会跟你出来。” 果然高天杪后面老实许多,带着她走完整个栈道,下来时才说:“嫣姐你热不热,我流汗了。” 计嫣从包里掏出一包纸巾,递给他。 “嫣姐,你好体贴,”高天杪趁机靠近,香味若有似无飘散,“嫉妒娶你,不好好珍惜你的家伙。” “没你说的那么糟糕,”计嫣维护道,“人都有优缺点,我也不完美。” 高天杪看她一眼,小声说:“偏心。” 计嫣没听清:“什么?” “没什么,上车吧,我送你回去。”高天杪恢复笑容。 回到市区正是饭点,计嫣玩了一天,运动出点汗,心情轻松不少,顺嘴问高天杪要不要一起吃饭再走。 “不了,今天家里要我回去吃。”高天杪把她送到小区门口,往外看了眼,皱眉道,“嫣姐,你住这,闻家同意?” 计嫣解释:“这是我自己买的房子。” “嫣姐,这叫好好珍惜你?”高天杪冷笑,“闻家开发的别墅,随便一套上千万,然后就把你扔这破地方?” “不是,是我自己想搬出来住。” 计嫣正说着,手机响了,她看眼来电显,是闻恪。 她做个噤声手势,接通电话。 “下车。”那头冷冰冰说。 计嫣愣了愣,抬头看了圈,发现闻恪站在马路对面,不知什么时候来的。 107 怒 两人对看几秒。 计嫣挂断电话,和高天杪道别:“谢谢你送回来,改天请你吃饭。” “嫣姐,我不差你一顿饭。”高天杪看眼马路对面,嘴上对她说,“你不要下车,我带你走。” “别闹了,高天杪。” 计嫣这才发现,他看闻恪的眼神,和看自己完全不同,那是男人看男人,无声较量的神情。 她不想闹大,劝阻道:“事情和你看到的不一样,我改天跟你解释,今天必须走。” 说着,转身开门,锁了。 计嫣不由提高声音:“你要闹,我们以后就别见了。” “你怕他什么?”高天杪扭头,沉声道,“嫣姐,你以为圈子里的人很看好你们的婚姻?他们都在赌,赌你们什么时候离婚。” “够了!” 计嫣当然知道,她只是一直当聋子,不然贵太太圈早接纳她了,那些贵太太未婚时,不就是圈子里的白富美。 同一拨人,换个名头而已。 “不管结婚离婚都是我的事……”计嫣话说一半,突然发现闻恪不见了。 她感到很不妙。 “高天杪,快开门,放我下去。” “不放。”高天杪脱了外套,活动一下肩胛骨,凉凉道,“学姐,要不是家里阻拦,我早进国家散打队,我说了能保护你,就能保护你。” “不不不,我不要你保护,”计嫣有些慌了,语气里带着哀求,“闻恪也练过,碰到会打的,他不会手下留情,你们不要闹了,为了我不值得。” “我觉得值得就行。” 话音未落,突然一声爆响,什么重物砸在车窗上,计嫣吓得尖叫。 紧接着第二下,高天杪那边的车窗出现开散的裂纹。 接着第三下。 车里隔音效果好,可计嫣看着闻恪挥动球杆,面无表情砸车的动作,有些不寒而栗。 而高天杪脸色阴沉至极,快速倒挡,猛地退出几米外。 然后换挡,踩油门。 马达轰鸣与计嫣的声音同时响起。 “我怀孕了!” 车又猛地刹住。 高天杪怔愣看着她,视线滑向平坦的小腹,狐疑道:“你怀孕还跟我爬栈道?” “孩子没保住,”计嫣见闻恪过来了,急急哄道,“高天杪,你不能撞他,算我求你,你乖点好不好,我保证下次再不放你鸽子,去哪我都陪你。” 趁他没回神,她赶紧拉车门,又转头说:“我没告诉闻恪,你替我保密好么。” 说完,她下车离开。 高天杪反应过来时,计嫣已经推着闻恪进小区了。 他想了下,给她发短信:嫣姐,他欺负你,就告诉我。 计嫣的手机响了声,没管。 闻恪跟着走进电梯,怒极反笑:“接啊,怎么不接?” “能不能不吵?”计嫣在栈道上吹了风,头疼,“回家好好说话不行么?” “说什么?”闻恪一把搂住她的腰,使劲带怀里,咬牙道,“计嫣,你最好闭嘴,我他妈想掐死你。” “松手,疼。”计嫣推了下,别过头,冷静道,“你先回去吧,我还要刷题,别影响彼此心情。” 108 扫兴 她越冷静,越激怒对方。 闻恪掰着她的下巴,大力亲下去。 计嫣使劲挣扎捶打,含糊道:“电梯有监控……” “要脸是吧?”闻恪放开她,语气不善道,“行,回家搞。” 计嫣明白他要干什么,但医生建议一个月后同房。 “我什么都没做,你吃什么醋?”她缓了缓语气,“你先消消气,冰箱里有肋排,做你最喜欢的红烧排骨,好不好?” 见闻恪不吭声,她捧他的脸,低声哄:“你以前不是说,最喜欢吃我做的排骨么?” 电梯叮一声,到了。 闻恪扯开她的手,转身出去。 计嫣跟在后面,身体累,心也累。 按理,她药流也该做小月子,但没时间,没人照顾,爬栈道的时候不觉得,回来浑身散了架。 硬撑着做完饭,已经没什么胃口。 闻恪虽然没吵,也没动她,但脸色阴沉,估计还在生气。 “你吃完放着,我去睡会。” 计嫣感觉有点烧,脱了衣服钻进被子,就睡了。 半梦半醒间,听见厨房水声响,猜闻恪是不是在洗碗,果然没一会人进来,叫醒她,问干抹布在哪? 计嫣迷糊道:“你放着沥水,明早我收拾。” 闻恪没吭声,转身出去。 她听见开门关门的声音,以为他走了,十几分钟后,又被弄醒。 “吃药。”闻恪讽刺,“玩病的,真有本事。” “你改改你的脾气。”计嫣就他的手喝口水,软绵绵说,“叔叔都说你脾气越来越大。” “你少气我就行。”闻恪摸了摸她的额头,俯下身子,凑她耳边说,“我先洗澡,一会算总账。” “这段时间就放过我吧。”计嫣拉住他的手指,敷衍,“过些时陪你。” “过多久?”闻恪很不满捏着她的下颚,啄了口,声音带着狠劲,“姓高的小子碰过你没?” “没有,我们就是普通朋友,”计嫣被他的醋劲折服了,“他看我心情不好,带我去新开的玻璃栈道。” “跟他出去就那么快乐?”闻恪想想就来气,“我看,你在他车里,乐不思蜀。” “我要你去,你也没时间,”计嫣叹气,“我今天真累了,你忙你的,别吵我。” 闻恪不管,非要亲她,最后自己撩出火,自己去洗澡。 带着水汽钻进被子时,计嫣嫌凉,往旁边挪了挪。 他又把人拉回去,黏黏糊糊喊声“老婆”,顺带在她耳朵和脖子上亲几口。 计嫣不但被弄醒了,而且感到某个部位的变化,挪开些:“你刚刚不是解决过了?” “没解决。”闻恪亲着亲着,手也开始不老实。 计嫣不能做,又不能说,使劲推了推,冷声道:“你去找别人,随便找,叫江群介绍个干净的也行。” 这话太扫兴了。 闻恪动作停了停,坐起来,眯着眼看她会,下床找手机,开语音外放,给江群打电话。 “在哪?” “晚点有个局,要来?” “嗯,”闻恪点根烟,放下手机,边穿裤子,边说,“地址发我。” “哦哟,不做三从四德好老公了?”江群揶揄他,“计嫣同意了?” “少屁话。”闻恪在房门口看眼床上的人,像故意的,“顺道叫易漫和她老板过来,那人,我接触下,还可以。” 江群纠正:“醉翁之意不在酒啊,你找到易漫就直说,别拿人老板当幌子。” 109 扔 闻恪走得很匆忙,计嫣一直醒着,听见大门“砰”一声关上,才摸出枕头下的手机,给丁书柏发微信。 ——丁医生,闻恪又被我气走了。 过了会,丁书柏回:你为什么不把化验单给他看?他不会怪你。 计嫣:丁医生,他知道原因会加倍补偿我,可我不想要,不想让我爸和我弟,以我的名义,无限索取,甚至伤害闻家人。 丁书柏:你和闻恪聊过这些吗? 计嫣:没,不想聊,觉得丢脸。 丁书柏:也许闻恪不这么想。 计嫣:他值得更好的,找个门当户对,对事业有帮助,而不是像我家,只是拖累。 丁书柏:能做到断舍离吗? 计嫣就不回了,她当然做不到。 可再浓烈的感情,都经不住时间的洗刷,总有冲淡的一天。 计嫣放下手机,闭上眼,抱着闻恪的枕头寻找一丝丝的安全感。 与此同时,江群的局才开始。 会所是个销金窟,年轻女孩进来都带着目的,男人进来消遣,无非是酒和女人。 闻恪手腕上那支两百多万的表,引起好几个女孩的注意。 但他今天气场很冷,保准不过三句话,把人怼走。 江群看不过眼,怜香惜玉地警告:“别骚扰你们闻哥,他今晚有主,都过来。” 然后一堆女孩识趣地簇拥江群那边,跟他聊天喝酒玩骰子。 李越然和几个富二代吹了半天牛,觉得没意思,坐到闻恪身边,说:“恪哥,我回去了。” 闻恪挑下眉:“这么早?” “你也早点回吧,”李越然一副我懂你的表情,“又和嫂子吵架了?你们怎么三天两头吵,不累么?” 闻恪扒下他的头,笑骂:“你懂个屁。” 李越然喝完杯里的酒,站起来准备走。 他开门,外面人推门,差点撞上。 “咦?”李越然低头一晃眼,差点认错人,“哦,是你啊。” 易漫点点头,叫声:“李哥好。” 李越然皱下眉,没理,走了。 易漫今天的妆,加上灯光暗,整张脸跟计嫣五分像。 加上包厢里的气氛,揣的什么心思,都清楚。 李越然想了想,给计嫣发微信:嫂子,没什么事,给恪哥打电话,要他早点回家。 计嫣看到信息,是第二天早上。 闻恪一夜没回,她坐在床上发了会呆,想发微信问问,又觉得说什么都多余。 昨晚听见他要易漫去,兴许不止气自己这么简单…… 计嫣鼻酸了一阵,重重叹口气,下床洗漱。 刚弄完,听见有人敲门,闻恪有钥匙肯定不是他,计嫣说句来了,打开愣了愣。 “太太,是我。”助理提了提手里的袋子,“小闻总要我来送早餐。” “给我吧,”她神色淡下来,随口问,“他人呢?” 助理犹豫下,实话道:“小闻总在楼下车里办公,太太要下去么?” 计嫣把早餐到进盘子里,分量不少,她想了下,对助理说:“要他上来吃点,我一个人吃不完。” 助理说好,走了。 过了会,门口响起熟悉的脚步声,闻恪站在玄关,没有进来的意思,低沉道:“什么事?” 计嫣抬了抬眼,说:“进来吃了再走。” 闻恪态度冷淡:“不用,吃过了。” “行吧,我只问你一句,”计嫣敛下眉,淡淡看着他,“你昨晚在哪睡的?连衣服都换了。” 闻恪眯了眯眼:“你管不着。” 说完,头也不回离开。 计嫣被扔在原地站了会,看着几盘子的早点,立刻倒进垃圾袋,鞋也不换,迅速出门。 电梯快关门时,她用手挡了下,重新打开。 闻恪抬头,挑挑眉,再看眼透明垃圾袋里的食物,脸色又沉回去。 到了楼下,助理见两人一同出单元门,刚要迎上去,就发现计嫣转弯,去了分类垃圾那边,堂而皇之当着所有人的面,把早点扔了。 助理脑子里就飘过两个字:要完。 果然闻恪上车,气压极低说句:“开车。” 助理实在不想讲话,又不得不说:“小闻总,投融资那边,我们找的专职翻译要离职,现在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要不我找太太……” 他想夫妻齐上阵,闹点矛盾,总比外人强。 “不用,”闻恪沉默了下,“海外项目撤回,祝家在施压,关系网全断,我们早先打过去的资金,申请冻结就行。” 免得人财两空。 助理明白,又问:“江总的两个亿,也一起冻结?” “嗯,一起。” 闻恪说着,给江群发微信:我们被祝晟阳摆了一道。 110 拒 两个亿比任何醒酒汤见效。 江群秒回:祝晟阳属王八。 闻恪:到底部队待过,做事很讲效率。 江群:老子想捶死他,我的电影项目演员都到位了,答应追投一个亿,昨天还问我资金什么时候到位。 闻恪:追投就算了,无非多赚少赚。 江群:放屁,我他妈刚签对赌协议,算了?违约金你付? 隔了会,江群:这两天听到的消息,王八还在追查祝囡的车祸。 闻恪:查就查,关我屁事。 江群:这笔账先记着。 又问:你们之前的合作怎么样了?王八没使绊子? 闻恪:他不敢。 江群:……你有把柄? 闻恪就不回了。 稍晚,江群又发来微信:忘了个事,昨晚易漫求我,向你道歉,我本来不想管,她老板倒和我们有点渊源,小学校友,好歹给个面子。 闻恪开完会看到消息:知道了。 下午,易漫的经纪人亲自上门道歉,被助理拦了。 助理跟闻恪汇报:“我看易小姐的礼品不太像给你挑的。” 闻恪扫了眼,没什么情绪:“你用得上,拿走。” 助理很委婉:“全套护肤品,我又没女朋友,用不上。” 明显就是给太太的。 闻恪想也没想:“总经办女的多,给她们分了。” 助理愣下,愁眉苦脸的出去,心想:太太,我尽力了。 至于易漫,她心里很忐忑。 经纪人骂她半小时,差点把人骂哭。 “小闻总不见你,是不是觉得诚意不够?”易漫红着眼睛说,“要不我去吧。” “你消停点吧,大小姐,”经纪人烦死,“拍马屁要拍到点子上!” 易漫觉得委屈:“我怎么知道小闻总昨天心情不好,还是他主动要我去的。” “你长眼睛出气的?”经纪人说,“人不看老板的面子,我连闻氏大门都进不去。” 易漫吸了下鼻子,更委屈:“那怎么办?度假村的广告项目会换人么?” “不知道,”经纪人烦躁的叹口气,“要不这样,你去找闻太太,女人和女人好说话,怎么卖惨,怎么伏低做小,不用我教你吧。” 易漫点点头,说懂。 隔天上午十点,计嫣接到她的电话。 易漫支支吾吾表达,能否见一面? 计嫣想了下:“我今天去宠物店接猫,在那见面吧。” 随即告诉地址。 易漫连连说好,顾不上化妆,素面朝天出了门。 她见到计嫣时,计嫣正在店里挑猫玩具。 “闻太太,”易漫鼓起勇气,推门而入,笑着打招呼,“我没迟到吧。” 计嫣摇摇头:“没,我提前到了。” 易漫经过几次接触,总觉得这位“闻太太”看似平易近人,不过因为长相柔美加分,实际不太好亲近,语气平和,却也感受不到热情。 这种人,一旦得罪,当下没感觉,后续怎么弄你,就不好说了。 “闻太太,我是来解释误会的。”她更加小心道,“其实小闻总那天没玩多久就走了。” 她自然不能说,是自己化个作死的妆导致的。 “我整晚都和江总他们玩,”易漫极力撇清,“很多人可以作证。” “我知道了,你把心思多放在工作。”计嫣不知道具体发生什么,多少猜到一点,“闻恪的工作,我向来不插嘴,用你是你的实力,不用有不用的道理。” 易漫要的就是这句话,临走挑了个最贵的猫玩具,付完钱存在收银台。 计嫣来付款,收银把猫玩具拿出来,说:“是刚才那位小姐姐送的。” 她拒绝:“我买的够多了,这个退了吧。” 收银很为难:“店里出售的东西,没有质量问题,不退换的。” “给其他寄养的猫猫玩吧。”计嫣笑笑,拎着猫包走了。 111 误会 回去的路上,她心情莫名轻松,到家就把喵喵叫的金吉拉放出来。 “不要骂了,给你买了新玩具。”计嫣耐心道,“晚上吃罐头,乖啊。” 然后把所有玩具拆开放地上,让猫自己挑。 金吉拉各种扑,不叫不闹了。 计嫣逗了它一会,就去刷题。 离考试不到一个星期,没紧迫感是假话。 计嫣刷完一套题,看眼计时,发现有新短信。 她打开,高天杪发来的。 自从上次闹过,两人再没联系。 短信很简单:嫣姐,快考试了,我整理了些经验和心得,发你邮箱。 计嫣回个谢,打开电脑收邮件。 满满三页纸,近两年的,题型难度、时间分配、侧重点、丢分点、以及考试技巧,绝不是网上随便拼凑的内容。 她看完很受教,犹豫下,添加高天杪的微信。 那头很快通过,就没动静了。 计嫣主动发消息:这份心得哪来的? 上面显示正在输入…… 好半天,高天杪回复:我写的。 计嫣:你没考过CATTI,怎么会知道这些东西? 高天杪没回复。 计嫣当然感谢他:你什么时候去诊所?下次一起吃个饭,天冷了,火锅?烤肉? 高天杪隔十来分钟回:不了,嫣姐,上次的事对不起啊,丁医生一直要我学会控制情绪,那天没控制住…… 这倒让人不好责怪了。 计嫣安慰他:也不是你一个人的错,闻恪脾气很急躁,那天又砸坏你的车,维修好贵吧,你报个价,我转账。 高天杪这次秒回:是很贵,但不用你赔。 高天杪:嫣姐,你好好复习,考过了请我吃大餐庆祝。 计嫣:好。 说来说去,还是要一起吃饭。 其实当正常朋友处,她并不排斥高天杪,就是偶尔的少爷脾气,不知道是不是跟心理问题有关。 如果是,多点包容,就多点包容吧。 计嫣弯下嘴角,用考试心得重新刷遍真题,果然事半功倍。 她心情好不少,便主动给闻恪发微信,说了下易漫的事。 闻恪没回。 再到饭点,她在厨房,听见开门声,出来看了眼,顺嘴问:“吃饭么?” “吃。”闻恪换鞋,洗手,脱外衣,倚在门框上,看她忙碌,“我回趟老宅,带几件你的羽绒服过来。” “嗯,好。” 他又问:“易漫今天跟你说什么?” “没什么,”计嫣转头笑,逗他,“夸你是个乖宝宝。” “难得看你心情好。”闻恪过去,手抚在细腰上摸了摸,“遇到什么高兴的事?” 她自然不提高天杪,只说:“要考试了,保持心情舒畅。” 闻恪半信半疑:“易漫拍你马屁了吧,就你好哄。” “没有的事,”计嫣嫌他碍事,赶他走,“拿碗筷去,准备吃饭。” 两人很久没安安静静坐在一起。 闻恪不忙的时候,很喜欢这种充满烟火气的生活。 吃完,她洗碗,他在一旁撸猫,试探地问:“今晚我睡哪?” 计嫣知道他的意思,说:“你想留下来,就留下来,但要考试了,我得保证充足睡眠,你不闹我就行。” 闻恪沉默下,出去放下猫,穿好大衣,站在玄关说:“这几天我不来了,你考完再说。” 不等对方回应,就走了。 计嫣微微愣了愣,直觉闻恪误会她的意思,但怎么说呢? 他又不傻,多问两句,就会起疑。 112 庆 计嫣想,算了,还是听医嘱,流产后先养好身体,睡不睡都是后话。 闻恪这次说不来,连带助理也不出现了。 计嫣忙着最后冲刺刷题,无暇顾及,倒是考试前三天,大学群里突然热闹起来。 有人同时艾特好几人,其中有她。 ——老实交代啊,你们谁和学弟偷偷谈恋爱? 被艾特的几人发:? 计嫣也发个问号。 有人跟风:系花,是不是你?@计嫣 计嫣:?搞错了吧,我不是系花。 ——别谦虚,你不知道么,上学那会,我们系还有隔壁系,好几个男生暗恋你。 计嫣:我真不知道。 ——过去的不提了,高天杪怎么回事? 提到他,计嫣愣了下,继续装傻:他跟我们不同届吧? ——对啊,校草学弟,到处收集考试心得,别人临时抱佛脚找他借,他不借,说什么专人专用,一口狗粮,淬不及防。 不少人被炸出来:这波操作有点骚,都学着点。 ——明摆着追人啊,谁啊?赶紧承认,发红包。 ——人家没成,发毛红包。 …… 在后面信息,计嫣没看,截图发高天杪,质问:你故意的? 高天杪几分钟后回:不是,嫣姐,有人加我微信,说是校友,开口就找我要东西,我不认识,又怕真是同校,随便扯个由头拒了。 计嫣:那也没必要说专人专用。 高天杪:我和导师、同学都有联系,要不说给女友,或追人,肯定骂我不会做人。 不是没道理。 计嫣叹气:你真会提供八卦素材。 高天杪安慰她:嫣姐,别受影响,好好备考。 计嫣想了下,发语音:“不过还是谢谢你的用心,很感动,之前的不愉快一笔勾销,考完我们就去庆祝,你想好吃什么。” 高天杪的声音听起来像在笑,回句:“好。” 接下来的考试,计嫣全力以赴。 她没告诉任何人,也没让老宅司机接送,屏蔽一切干扰,自己去考场,自己回。 考完的那天下午,高天杪提前发来微信:嫣姐,考得怎样? 计嫣感觉不错,心情也好,回语音:“你的考试心得神了,说中90%,现在有时间么?出来吃晚饭吧,正好我饿了。” 高天杪秒回:“好啊,你在哪?发给个地址,我去接你,这次车很正常。” 计嫣被他逗笑了,发了定位:“你的跑车太拉风。” 高天杪发个笑脸。 计嫣关闭对话框,犹豫片刻,给闻恪提前报备:我考完了,今晚和朋友出去庆祝,你没应酬的话,回老宅吃饭,别一个人瞎混。 闻恪看到微信时,正在和几个部门高管开小会,就没回。 - 计嫣约的6点,餐厅是高天杪定的。 “就我们两人,定什么包厢啊。”看着偌大的房间,她哭笑不得。 高天杪脱下外套,挂在衣柜里,又帮她也挂上,很随意道:“清静,方便说话。” “这里最低消费不低吧。”计嫣在盘算荷包。 “我从来不让女士请客,”高天杪挑挑眉,“上次被你钻了空子,这次不行。” 计嫣讪笑:“多久的事,还记得。” 高天杪拿起电子菜单:“嫣姐,点菜吧,挑你爱吃的点。” 计嫣说:“我不忌口,都可以。” 高天杪想了想:“行,我把这家招牌菜都点一遍,你尝尝。” 真是大少爷,计嫣连忙阻止:“不用了,菜单给我,我看看。” 她按分量点,吃完时谈不上光盘,也不浪费。 下到停车场,高天杪不忘邀功:“嫣姐,你看我今天的车。” 卡宴轿跑SUV,不看价格,外观确实比改装跑车正常很多。 计嫣顺话说:“嗯,起码上路不会被交警查。” “嫣姐,没想到你也学会冷幽默。”高天杪笑出声,“走吧,送你回家,还是环线那边?” 计嫣点下头,解释:“这套房是我自己的,闻家也没亏待我,婚房是海景别墅,我嫌远没去。” 高天杪不以为意:“嫌远,可以换市区,市内别墅也不少。” “闻恪说过,我拒了,”再往深,她就不想说了,“我们是病友,有些感受,我想你知道。” “嫣姐,你觉得好就好吧。”高天杪微微叹气,“我妈总说,女孩生下来就该被人宠。” 计嫣寡淡笑了下,能说什么呢?父母又不能选。 高天杪见她脸色变了,转移话题,说下次再吃别家。 计嫣应着,怕碰到闻恪,没到小区门口,提前下了车。 然而直到回家,没碰到任何人,屋里黑的。 113 不牢靠 静的有些诡异。 计嫣总感觉不对劲,开灯,唤两声咪咪,就看见沙发下面伸出两支白绒绒的小爪子,似乎在撑懒腰。 她松口气,看猫碗空了,开个罐头,说:“今天难得高兴,没看时间,下次不会晚回,让你饿睡着。” 说着,挠了挠埋头干饭的金吉拉,起身洗澡去了。 吹完头发,计嫣又想起来,冰箱还有昨天的剩菜,再不吃要倒了。 她拿了袋子,准备垃圾分类,打开冰箱的瞬间,愣了。 剩菜没了,取而代之是个透明盒子,装着非常精致的翻糖蛋糕,蛋糕顶上站个卡通版女人抱着一只蓝绿眼睛的白猫,下面空白位置,是巧克力酱龙飞凤舞写着—— 祝老婆顺利通关! 一看就是闻恪的字。 计嫣忽然想明白,哪里不对劲了,太安静了。 前几天闻恪知道临近考试,每天抽空聊一会,问她复习情况。 而今天刚考完,忽然不联系,是不是他早就回来,想单独庆祝,结果发现自己和高天杪吃饭,气走了? 计嫣抱着侥幸打个电话,果然无人接听。 发消息,也不回。 助理听见闻恪的微信响了好几声,又是语音通话,又是信息提示,轻咳声,提醒:“小闻总,兴许是急事。” 他不敢提“太太”二字,怕炸雷。 闻恪淡淡:“嗯,我不聋。” 助理刚想说点什么。 他就抬起头,不悦道:“你要闲,就多加两个小时的班,不算加班费。” 助理悻悻闭嘴。 同为男人,同时作为局外人,有点可怜自家老板,一番准备后,惊喜变惊吓的结局。 结果,提早下班的雀跃没捂热两小时,又开车,带着老板,回来工作。 助理腹诽,太太,你害死我了。 “发什么呆,”闻恪点根烟,把文件夹扔过来,“明天一早返还财务和采购,说工程报价高了,驳回。” 助理翻开看了眼,而后想起什么,迟疑几秒,问:“小闻总,今天设计师亲自打电话,太太的礼服做好了,要求本人试穿,说肯定有改动。” 闻恪撩下眼皮,不耐烦道:“尺寸在婚纱店精确量过,你之前说设计师觉得可以用,没问题。” “是,我跟设计师再三确认过,”助理也很无奈,“但他们的意思,怕上身效果不理想,本人不试,不交付,退订金。” 说白了,不为这点钱砸自己品牌。 闻恪沉默下,没说话。 助理又说:“后天,他们打电话最后确认,你看?” 闻恪弹下烟灰:“给易漫经纪人打电话,问易漫有没有空,要她去。” 助理愣了愣:“哦,好。” 经纪人巴不得有修复关系的机会,毫不犹豫答应,经过商量,第二天叫易漫去了设计师那边。 “是闻太太?”设计师带着易漫试衣服,狐疑道,“你的尺寸和之前报的有出入呀,礼服一两天改不好。” “那怎么办?”易漫不敢承认身份,只问,“下周有酒会,赶得上吗?” “够呛。”设计师皱眉叹气,“我们尽量吧,你回去后还是跟闻先生说下,下次定制,必须本人过来量尺码,我们也是对客户负责。” 易漫知道自己只是冒充,心虚点点头:“好的,我会跟他说。” 从试衣间出来,她就听见,设计师跟客服小声抱怨:“真见鬼,尺码完全不对,还不知道原先那套能不能改,实在不行,只能重做。” 客服偷偷看眼易漫:“先别急,我这边再跟闻先生沟通一下……” 后面说什么,易漫听不到了,她被请进贵宾室休息。 没过多久,又进来一人。 易漫抬头,对视一眼,目光又转回杂志上。 可对方很快认出她。 贵太太小群顿时热闹起来。 ——猜猜我看到谁? 易漫侧身照.JPG ——这不是度假村的广告模特么?我记得姓易,一个小模有钱做高定?买高仿还差不多。 ——花男人的钱呗,男人不就图个新鲜。 ——这年头,小姑娘胆子大得很。 …… 大概感受到旁边的视线,易漫很不自在,起身准备走,客服推门进来。 她笑盈盈道:“闻太太,我们联系你的先生,他说免责书和延期条款,你签就行。” 说着,递笔。 易漫赶鸭子上架,脑子一热,在签字栏写下自己的名字。 她走后,刚才的贵太太赶紧在小群语音八卦:“我就说,闻家婚姻不牢靠,什么爱情,都是虚的,你们看,结婚不到一年,就在外面养小的。” 114 固定女伴是闻太太 小群里顿时更热闹了。 有人问:“包养谁?易漫?” ——“当然,我听见客服喊她闻太太,想上位想疯了。” ——“所以说这些小姑娘不知轻重,人家玩玩,她们当真。” ——“最可怜的是那位真闻太太,到现在蒙在鼓里。” ——“她可怜什么?谁知道闻家怎么想,资助个学生,资助到自己儿子床上,八成觉得老实、干净,扔在家里带孩子伺候老公,不比保姆强?” ——“谁吃亏还不一定,计家捞了不少好处。” ——“上次谁说的,闻太太人不错,邀她来打麻将,我看算了吧,兴许人家知道坐不稳,趁着有身份,到处结交资源。” ——“哦哟哟,也太有心机了吧。” …… 过了两天,计嫣就发现,自己被移除,在度假村拉的太太群。 她蹙眉,盯着屏幕几秒,深呼吸又吐气,有种想发脾气又不知找谁的无力感。 心知肚明贵太太圈在背后怎么编排自己。 闻恪这几天联系不上,她也过了解释的劲头。 细想,和高天杪吃顿饭而已,算错么? 闻恪平时接触的女人少么? 她也没又哭又闹,醋劲大发说不许。 怎么到了自己头上,条条框框全来了? 既然对方想淡,就淡着吧。 计嫣前段时间为了考试神经紧绷,60天后查分数,现在松下来,就不想被再烦恼。 晚上刷会美剧准备睡了,临睡前李越然莫名其妙发来微信,说明天见。 计嫣没理。 隔天李越然从车上下来,再到宴会厅,看了一圈,没看见计嫣的影子。 酒会规格不大,隐私性极强,没有邀请函,一律进不来。 他先找到江群,江群带了两个女伴,匀一个给他,叹气:“你总不带女伴,时间久了,被人八卦是GAY,你妈要哭昏。” “我来找资源,没有就走,”李越然目的明确,顿了顿,问:“恪哥呢?他前些时,想在嫂子手机上装个时控定位软件,今天是个机会,平时我也拿不到她手机。” “有毛病。”江群支走女伴,两人去吸烟区,“前天喝酒还说结婚没意思,装什么定位,控制欲是病,得治。” 李越然呛他:“这话怎么不当恪哥面说?” “别提,我两个亿还捆他手上。” 江群吐口烟圈,又聊了会,出来时正好撞见易漫挽着闻恪的胳膊,他和李越然都愣了下。 易漫倒很会来事,提着裙子过去,主动打招呼,说:“我今天是闻总的临时女伴。” 可不,固定女伴是闻太太。 江群和李越然神情复杂,但不会在公众场合不给面子,敷衍两句走了。 易漫有点受打击。 毕竟能融入圈子的,要么实力强,要么会做人,非要往里凑,就要做好遭白眼的准备。 她显然没这个准备,回到闻恪身边,低声说:“小闻总,他们是不是误会了,我现在离开来得及么?” 闻恪低头看她一眼,没什么聊天的心情:“可以,你经纪人收了出场费,全数退回,走公司账户。” 无疑打他们老板的脸,易漫以后再想当模特,不可能了。 “我怕自己撑不住场面,给你丢脸面,”她退而求其次,“不然我去休息室等你,酒会结束再出来。” 闻恪看着她,不吭声。 穿着几十万的礼服,经纪公司又收过钱,连个高级花瓶都不做…… 显然不行。 易漫硬着头皮,重新挽住他胳膊,讪笑:“闻总,我只是紧张过头,现在没事了。” 可她实在低估圈子里的目光,尤其站在闻恪身边,别人越欣赏这个男人,看她的眼神越发猎奇和鄙视。 115 婉拒 易漫假笑四十分钟后,脸都快笑僵了,实在受不了,向闻恪申请十分钟休息时间,去露台上透气。 推开门时,她看见角落里站着两个男人,不由怔了怔。 而两个男人听见动静也看过来。 那个身形板正,站得笔直的是祝晟阳,另一个长相年轻,五官俊朗的男人,易漫不认识。 但她还是上前打声招呼:“祝总好。” 祝晟阳勾勾嘴角,不冷不热道:“易小姐好。” 旁边的男人反而绅士很多,笑着自我介绍:“易小姐,你好,我是高天杪,很幸会认识。” “你好,高先生。”易漫难得碰个正常交流的,捂着胸口微微欠身,多几分好感,“我叫易漫,容易的易,浪漫的漫。” “是个好听的名字。”高天杪很社交的寒暄,“之前没见过易小姐,第一次来?” 易漫点点头:“我是小闻总的临时女伴。” 果然提到闻恪,两人看她的眼神变了变。 祝晟阳轻蔑地笑了下,向她举了举手里的香槟:“失陪,易小姐自便。” 高天杪语气多了几分疏离,但话语很亲切:“这里风大,易小姐不要站太久,小心感冒。” 真怕她感冒,不应该邀请一起入内吗? 易漫垂下眼眸,脸上的笑容消失,心里骂虚伪。 而十分钟一到,她必须回到闻恪身边,开始被迫营业。 期间过来和闻恪交谈的女宾也不少,几乎没人理会易漫。 她们连正牌闻太太都看不上,何况来个冒牌货。 即便不戳破,私下眼神交流,一致认为,兴许闻恪就好这一卦,因为除了祝囡,见过计嫣的都看出来,易漫和她同类型。 临近酒会结束,易漫喝多甜酒,有点上头,出门的时候走不稳,几乎整个重心靠在闻恪身上。 散场的人陆陆续续出来,看好戏般,盯着易漫。 “小闻总,实在对不起。”易漫感受周遭目光,还知道道歉,“我起初喝甜甜的,没感觉,没想到后劲这么大,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闻恪当着众人,不好说什么,也不会丢下她不管,索性拖住胳膊扶一把,往车边带。 最后一起,快速离去。 这就引人无限遐想了。 太太们尤为敏锐,拽着自己老公迅速离场,耳提面命警告,敢带着其他女人招摇过市,她们可不像闻太太那么好说话。 几乎一夜间,贵太太圈集体抵制易漫。 不过几天,她只剩度假村广告一个项目。 经纪人要疯了,不管她哭不哭,中英文脏话夹杂骂,整整diss一个小时。 与此同时,那晚她靠在闻恪身上的视频,是个陌生号,用彩信传给计嫣。 视频应该偷拍的,易漫两颊酡红,樱红的嘴唇微张,眼神很迷离,小鸟依人依偎在高大男人身旁,看起来很好欺负的样子。 计嫣看完,一时说不出话来,她没外传,直接转发闻恪,想着怎么也该给个合理解释。 结果等了一天一夜,没等到任何消息。 没过两天,闻家那边也看到视频,闻有峰倒没过多表示,找闻恪了解情况后,叫夫妻俩周末回老宅吃饭。 又亲自打电话给计嫣,安慰:“小嫣,闻恪在外应酬,你别往心里去,有我做主,他不敢欺负你。” 计嫣沉默下,很委婉拒绝:“叔叔,我周六预约诊所,您知道丁医生的号很紧俏,周日新公司有个团建,要不周一回去看您,好吗?” 闻有峰没勉强:“那你和阿恪周一一起回来。” 等周一,计嫣主动打电话,再次婉拒:“叔叔,抱歉,我临时出差,现在已经在高铁上了,回来给您带礼物。” 116 吃醋总该有个限度 闻有峰是老人精,计嫣连着拒绝两次什么意思,不用明说。 他直接给闻恪打电话,强势道:“我只认计嫣一个儿媳,不管你用什么办法,该处理处理。” 顿了顿:“我还是那句话,外面任何人欺负计嫣,就是打闻家的脸,跟我闻有峰过不去。” 说完,挂断。 闻恪听着嘟嘟声,面无表情点根烟。 助理一声不吭站在旁边,等他发话。 “你跟易漫的经纪人的联系,”闻恪不紧不慢开口,“告诉他,度假村是和易漫合作的最后一个项目,他手上不止一个新人。” 助理立刻懂了:“行,我马上让法务部起草新合同。” 闻恪想了想,又说:“你告诉他,我们两家该怎么合作,不影响。” 这意思很明显,对人不对事,闻氏不要易漫,看经纪公司怎么处理,处理的好合作好说,处理不好,就算签了合同,甲方也有各种借口找别家参与。 经纪人接到助理电话时,一个劲赔不是:“确实,确实,是我没培训好。” 助理天天趟雷,更心烦:“不是我说你们,是新人就安分点,小闻总带她去酒会,不是带她品酒,怎么能在那种场合喝醉?你知不知道这次视频影响多大?” “知道,知道,”经纪人伏低做小,“我们公司一定严肃处理。” “是要处理,”助理冷哼,“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喜欢喝,关起门喝到死也没人管。” “是,我也骂过,”经纪人极力讨好,“我们老板很重视这事,跟小闻总联系几次,没联系上,麻烦你这边转告一声,我们老板做东,恳求小闻总赏光。” 助理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转达没问题,具体看小闻总安排。” “好,好,那等您回话。” 经纪人按断免提,对坐在一旁的易漫说:“你都听到了,不是我不帮你。” “可这事能怪我么?”易漫说着,眼泪直掉,“又不是我上赶着要去,是闻总找我,我才去的。” “但你为什么要喝醉?啊?”经纪人一肚子火,“我在这行多少年,什么牛鬼蛇神没见过?你那点道行浅的很!” 他指责她:“就你那点小心思,以为喝多撩一下,又是体面场合,人家不敢把你怎样,我告诉你,但凡会做的都不会动你。” “先撩者贱懂不懂?现在别人秋后算账,不占理都变成占理。” 易漫张着嘴,被说得哑口无言。 经纪人感到头疼:“好好一手牌,打得稀烂,多少新人求都求不来的机会,哪怕去做花瓶,只要人看中,隔天就会找你,还怕没钱没资源?” 易漫现在回想,确实自己操之过急,她平复下情绪问:“要不我再去求求闻太太,她人很好,应该会帮我们。” “应该?”经纪人不知笑她单纯还是傻,“能找到的路,我都找过,闻太太因为视频的事,和闻总关系很紧张,你以为人家愿意见你。” 易漫几乎绝望:“那公司什么打算?要雪葬我么?” “雪葬不至于,就这段时间没什么活吧,”经纪人靠抽成收入,自然能保一个是一个,“总之当个教训,以后少自作聪明。” 易漫点点头,哭着离开。 经纪人犹豫再三,拨打计嫣的电话。 计嫣在忙,看到陌上号码,以为是客户,接起来。 “闻太太,你好,我是易漫的经纪人,不知您是否有时间赏光,我这里有两张世界巡回音乐会VIP包厢票,送您和闻总。” 计嫣想也不想拒绝:“不了,我在外地出差。” 经纪人追问:“您什么时候回来,这个音乐会在a市只办两场,一般都在国外巡演,错过有点可惜。” 计嫣沉默下,直接挂断。 过了会,手机又响起来,她没理。 直到第三遍,有女同事笑:“打这么多遍,是老公吧。” 计嫣想说不是,拿起来一看,真被人说中了。 “我在出差,找我什么事?”她出去,找个无人角落。 那头明显叹气:“你什么时候回,我去接你。” “不用,我跟同事一起。”计嫣说,“新公司待遇不错,同事都很和善。” “闻氏也没人对你不好。”闻恪沉声道,“你怎么成天喜欢往外跑?” “我不想跟你吵,”计嫣情绪很淡,“我只想找让自己更舒服的生活方式,你不同意,我也没办法。” “不要闹了,我和易漫没怎样,”闻恪不耐烦啧了声,“你吃醋总该有个限度。” 117 她没吃醋 计嫣无声笑了下:“我没吃醋。” “你没吃醋?”闻恪含着烟,声音有些模糊,“老爷子要你回老宅,为什么不去?不是躲我?” “不想见你。”计嫣不客气地纠正,“心虚才躲,我没做亏心事。” 闻恪问她:“那你气什么?气这么久?” 有些话当下问,可能就说了,但过了急切表达的劲头,憋着的气消散,剩下的怨与不满,就不大想宣之于口。 发生了,过去了,过多纠结,显得自己好像气量不足,无理取闹似的。 “没什么好气的,”计嫣平静道,“丁医生说换个环境,对心理治疗有益,我想试试。” “丁医生,丁医生。”闻恪冷道,“你那么听丁医生的话,怎么不听我的?” 以前好的时候,闻恪也是强势的一方,计嫣被爱情冲昏头脑,有点不适也忽略过去,现在少了纯粹的羁绊,她就不愿逆来顺受了。 即便表面不显,心里的想法,自己最清楚。 她懒得纠缠:“如果没特别的事,我去忙了。” 要挂电话的意思。 “计嫣,你好意思说我幼稚,”闻恪显然也没什么耐心,语气有些呛,“你去别的公司,和在自家公司有什么区别?不是闹是什么?” 计嫣这次没说话,直接按断。 闻恪的第二个电话追打过来,她没接,把手机设为静音模式。 等忙到下班,拿出来看了眼,除了三个未接来电,没有微信和其他消息。 这是闻恪的习惯,打三遍不接,不会再打了。 计嫣也不想回,说不了两句就要吵,破坏心情。 晚上同事约好逛夜市景点,小吃一条街。 有男同事想献殷情,又怕拒绝,就抢着买单,请了一众女同事。 大家不好意思白吃,就变成轮流请。 到了计嫣,正准备扫码,就听见旁边人说:“老板,钱付了啊。” “沈鑫,动作也太快了。”计嫣转头笑,“一会转钱给你。” “好啊,”沈鑫没拒绝,好似无意道,“不过你还没加我微信吧?” “是么?”计嫣有意避嫌,不加男同事,这会当面说破,就不好躲了,“那我扫你,好了,你通过下申请。” 对方很快加为好友。 计嫣备注人名,立刻转红包过去。 沈鑫收了。 “你怎么不发朋友圈啊?”他笑着问,“搞得像个小号。” 有点旁敲侧击的意思。 计嫣认真解释:“我没有发朋友圈的习惯,但我就这一个微信。” “我只是随口开个玩笑,你不用当真。”沈鑫觉得她挺有趣,“我看你年纪不大,说话做事太沉稳了,领导不止一次口头表扬,说你靠谱。” “我就是干好工作,没那么夸张,”计嫣笑笑,转移话题,“这里种类蛮多,你还想吃什么,别客气。” 沈鑫说:“我够了,帮你问问他们,看他们还想吃啥。” 计嫣点点头:“好,麻烦你了。” 沈鑫属于比较会做人,在公司吃得开那种,他转一圈回来,加了几样小吃,计嫣这次问完价格,就扫码付款。 沈鑫帮忙拎食物,还问:“我看你每天背资料,包挺沉,给我吧,我帮你拿。” “不用,还好。”计嫣婉拒。 沈鑫就不说了,转而闲聊似的问:“你以前一直做翻译工作啊?” “嗯,以前都做兼职,觉得时间自由,”计嫣如实说,“这边工作原先也说不用坐班,后来领导建议应该融入团队,再就是有什么问题,能及时反馈。” “那是,有利有弊。”沈鑫笑道,“不过我以为你这种名校毕业的,都去外企,或者国营大单位,没想到啊,从来不来公司的神秘人物,是个大美女。” 计嫣被说得不好意思:“没有,没有,我以后都来上班的。” 沈鑫玩笑点到为止:“主要我们公司年轻人多,氛围还不错。” “嗯,感受到了。”计嫣说着,把手上食物分出去。 有女同事看着他俩,对沈鑫笑得别有深意:“计嫣是我们部门一枝花,我们会保护好她,你拱不走的。” 沈鑫顺势打哈哈:“你可以,我信。” 而后又担心计嫣介意,说:“我们平时就这么说话,时间久了,你就知道。” 计嫣自然不会当真,笑道:“没关系,我有时也觉得好玩。” 其实做个工薪白领,挺快乐的。 118 惊喜 晚上回去,她把拍的美食,拼九宫格发朋友圈。 沈鑫很快点赞,后面跟着几个女同事,再就是高天杪。 稍晚,高天杪在下面回复:嫣姐,你在H市? 计嫣回:嗯,出差。 然后想了想,私下发语音:“我来你介绍的贸易公司上班了,领导给我加薪,还问我有没有信心过CATTI二笔,是你说了什么?” 高天杪回:“我跟教授提过,没想到他记性这么好。” 计嫣:? 高天杪:“这公司是我教授一个远亲开的,他投钱占点股份,之前你在课题做兼职,他很欣赏你的专业能力,惜才,愿意高薪聘请。” 计嫣:原来如此,我就说你朋友太好了,我不坐班还能轻松拿钱,不太符合常理。 高天杪没回了。 她这边和同事住一间房,也不好多聊。 出差工作接近尾声,同事们想游玩两天再回,领导允了。 计嫣为了考试,手头积压不少兼职工作,现在考完,金主们开始催,她没时间和大部队同行。 在酒店吃完早餐,她回房继续工作。 十点多,客房服务员按铃。 “计小姐,这是送您的甜点和花。” 计嫣看眼推车上,银色餐盘里的精美点心,以及旁边一束洋桔梗。 她有些不确定:“你们弄错了吧?” “计小姐,没弄错,”服务员笑道,“是位姓高的先生送的。” “行吧,你推进来吧。” 计嫣心情有些复杂,等服务员走后,打高天杪的电话,那头很快接通。 “收到了?” “嗯,你怎么知道我住哪?” “你开门。”对方似乎在笑,“开门就知道了。” 计嫣边开门边说:“我开了,门口没人,你在哪?” 电话里说:“向左看。” 计嫣探头出去,就看见靠近走廊的转角那间房,走出来一个人。 高天杪逆着光,眼底仿若藏着璀璨星河,朝她招招手,清朗的嗓音从听筒传出来:“嫣姐,看到我了吗?” 瞬间的惊喜冲上心头,计嫣松松垮下肩膀,放下手机,站在原地,发自内心笑道:“嗯,看到你了。” - “嫣姐,我本来想订你隔壁或对门,”高天杪坐没坐相,翘起两前椅腿,晃来晃去,“但酒店说没房,我只好在同层随便订一间。” 怎么可能不感动。 计嫣泡杯热可可,给他:“下次提前告诉我,我去接你。” “那多没意思。”高天杪把玩笔记本的电源线,邀功道,“你怎么不问问,我怎么找到你的?” “怎么找到的?” “你的朋友圈啊,”高天杪得意道,“你们昨天去的夜市,我夏天去过,人超级多,挤死我了,所以印象深刻。” “然后,”他仰着脖子,看她,嘿嘿笑,“找教授聊一聊,就被我套话了。” 计嫣就觉得他像个大男孩,无奈地笑笑:“你昨晚的飞机?” 高天杪点头:“是啊,红眼航班,来了酒店倒头就睡,要不是早上起不来,就约你吃早饭了。” “那你再去睡会?”计嫣体会这种辛苦,何况专为她而来,“你回房睡觉,到了中午,我叫你,我们出去吃点东西。” “可我想陪着你,嫣姐,”高天杪趴在桌上,露出半边脸,“我在你这儿眯会,行不行?” “不行,天冷,这么睡会感冒,”计嫣拉他,“而且和我同房的是女同事,万一半途回来,看见就不好。” 119 套路 “嫣姐,去我房间,你干你的工作,我保证不吵你。”高天杪反手拉住她的毛衣袖子,有点撒娇的意味,“我最多睡一个小时。” “我送你回房吧,”计嫣拿他有点没办法,叹气,“你先休息好,中午不想出去也可以,我打包回来一起吃。” 高天杪想了下,没勉强:“我自己回房,你别送了,我一个小时后来找你。” 计嫣弯下眼角:“嗯,好。” 高天杪说一个小时,到了时间准点来敲门。 计嫣穿好外衣,拎包,开门:“我准备好了,走吧。” 高天杪应该出发前洗过澡,洗发水的清香里,裹着淡淡的薄荷味,类似高级香氛的味道。 计嫣并不排斥,只笑他:“现在男生也这么爱打扮。” “男生?”高天杪挑挑眉,抬起手,压在她头顶,稍稍用力,“嫣姐,你挑衅我啊?” 计嫣感到他手劲不小,拍了拍,哄道:“不是男生,是男人。” 高天杪这才放开她,拉开羽绒服,趁其不备裹住她上半身,低低的笑:“嫣姐,你手太凉了,我给你取暖。” 计嫣怔了怔,下意识挣脱出来,顺了顺头发,缓解尴尬:“H市太冷,我不太习惯,回家就好了。” 高天杪忽然想到什么,凑近问:“嫣姐,你身子是不是没补好?上次你说怀过孕,我以前不懂,后来特意查过,需要好好调养。” “你一个大男人查这些做什么,”计嫣幽幽叹气,“我自己的身子会注意的。” 高天杪毫不在意耸耸肩:“这有什么,我还给女人买过卫生棉。” 计嫣瞧了他一眼。 高天杪摸摸鼻子,意识到好像说错话,补了句:“分手了,没再联系过。” 计嫣不吭声。 他怕她不信,如实说:“我是被甩的那个,人家姐姐看不上我。” 计嫣不好说什么:“可以考虑找个同年龄的。” “没兴趣,”高天杪护她进电梯,“喜欢姐姐又没什么错,我妈都不介意,只说找个对我的好就行。” “家里很受宠吧。”计嫣想,越是有钱的家庭,父母越喜欢干涉子女感情。 高天杪又摸下鼻子,没否认。 顿了顿说:“可我不是妈宝,你见过我妈就知道,她脾气很好,很温柔,从来不勉强我做任何我不喜欢的,也尊重我的每个朋友。” 计嫣笑笑,不说话。 见父母这种事,不会发生他们之间。 不过她很好奇:“听你的意思,你家很和睦,你本身也优秀,怎么会产生心理问题?我无意冒犯,你不愿说也没关系。” “出过一次事故,”高天杪坦然道,“类似PTSD,丁医生说我激惹性增高伴有焦虑,受刺激时产生攻击行为,都算症状。” 计嫣想起之前闻恪砸车,肯定对他刺激不小,带着几分歉意问:“你现在有改善么?” “还可以,”高天杪笑嘻嘻说,“不然,我妈也不会放我出来,到处玩。” 说着,他举下手机:“我叫的车到了,在楼下等着,走,走,我带你吃新概念火锅,很有特色的餐厅。” 计嫣说好,刚走到楼下,听见沈鑫的声音。 “你要出去啊?”他看眼高天杪,又问,“你朋友?” 计嫣点点头,不想多聊,转移话题:“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他们呢?” 沈鑫愁眉苦脸:“嗐,被领导临时叫回来加班,我还说找你一起吃午饭。” “下次吧,”计嫣笑笑,“回去吃工作餐,多得是机会。” 沈鑫说好,转身进了酒店。 “他对你有意思。”车上,高天杪肯定道,“什么临时加班,都是套路,就是想单独约你吃饭。” 120 过火 计嫣被逗笑了:“不一定啊,突发状况也不是没有过。” 高天杪很笃定:“嫣姐,你不要被人骗了,领导放员工出去玩,基本是无事状态,而且留人应急,真有处理不了的突发问题,会全部召回,谁都玩不成。” “没想到你懂的挺多。”计嫣半开玩笑,“我以后该改口叫你师兄。” “你现在改口也来得及。”高天杪凑近,薄荷味时浓时淡。 计嫣往后避了避,别过头,视线投向窗外。 到目的地时,她的微信响了。 计嫣拿出来看了眼,是闻恪发来的。 ——哪天回来?老爷子又催我们去吃饭。 计嫣想了下,回:我回a市直接去老宅,不一定吃饭,隔天要上班,很不顺路。 高天杪很敏感地问句:“谁呀?嫣姐。” 计嫣把手机放兜里,淡笑下:“没谁,我们先吃饭吧。” 等再次看到闻恪微信时,她已经吃完火锅,回酒店洗完澡。 闻恪:早上可以送你上班,另外设计师要见你,亲自量尺码,我们抽空去一趟,月底有个经济论坛峰会,你陪我去。 计嫣立马想到视频的事,编辑信息:不去,你另找人吧,我应酬不来那种场合。 闻恪秒回:你干什么去了,这么久回复? 计嫣:吃饭。 那边隔了会:和谁吃饭?男的女的? 计嫣似乎反感到极点,发语音过去:“有意思吗?我问过你和谁应酬么?你管我和谁吃饭,起码我没曝出视频,没让你成为笑话!” 顿了顿,第二条:“从今往后,我想和谁吃饭,就和谁吃饭,我爸我弟求你,你烦不搭理,是你的事,与我无关,我不会帮他们还情。” 第三条:“那份婚内协议,我认,离就离!我真后悔当初求复合,如果可以,我宁可从来没开始过。” 而后当闻恪回复时,对话框前面出现个红色感叹号,他被拉黑了。 再打电话,不接。 再打,连手机号也拉黑了。 闻恪顿时没了主意,自从视频流传出来,他就知道自己过火了,但没想到计嫣生这么大气。 计嫣以前的脾气很圆融,现在好像迟来的叛逆期,浑身带刺,而且越来越脱离他的掌控。 对,就是掌控。 上学时,有人送情书,计嫣会偷偷扔掉,还说不会有人喜欢贫困生,都是拿她开心。 闻恪也喜欢她,出于私心,没纠正过,反而和她走得很近,给人造成早恋的错觉,而计嫣没了其他男生骚扰,对他格外依赖,几乎言听计从的地步。 她像一只黏人的小猫,任人予取予求,你不想玩了,她很乖的走开,做自己的事。 从没想过,她会受伤,伤狠了,也会反抗。 …… 助理很少见到闻恪在工作上,有心不在焉的时候,清了清嗓子,重新说:“小闻总,易漫又来了,在会客室等了快一个小时,说有礼品送太太。” “不见,”闻恪回过神,说,“定最近一班去H市的飞机,补位也可以,越快越好。” 助理对老板想一出是一出的作风,见怪不怪,立刻照办。 闻恪下飞机,已经夜里11点多,他给李越然打电话查到计嫣的定位,直接杀到酒店。 总台打房间分机时,一屋人已经睡了。 可计嫣觉浅,被吵醒,迷迷糊糊接起电话,总台报个房间号,说有人找。 计嫣以为又是高天杪别出心裁什么心思,打算过去露个面,说清楚回来接着睡,便穿着睡衣睡裤,套上棉袄出了门。 到了房门口,她一边斟酌拒绝的措辞,一边按铃。 “进来。” 闻恪刚洗完澡,光着上身,不等计嫣反应,一把拉人进去,按在门上,疯狂吻下去。 121 你会后悔 她睡衣下真空,可太方便了。 闻恪几乎不用什么力气,剥去她的外衣。 “你放开……”计嫣挣扎着说出几个字,又被封住嘴唇。 激烈中,她甚至感到牙齿磕碰了好几下。 “你不要太过分!” 计嫣换口气,拼命别过头,闻恪的吻又在脖颈间游离。 “谁过分,嗯?” 热气呼在皮肤,加速两人升温。 计嫣眼角泛起娇媚的红色,微微颤//栗,咬牙道:“闻恪,你会后悔的。” “我不后悔。” 闻恪竖着抱起她,往套间走,一起摔到柔软的大床里。 “戴上……”计嫣已经阻止不了,扒了扒床头柜上提供的小雨伞,喘着气说,“我不想弄出人命。” 闻恪啧一声,阴沉着脸支起身体,又急不可耐趴下去。 …… 计嫣大概晚上弄狠了,早上有点低烧,起不来。 闻恪叫酒店送餐服务,喂她点白粥,又放她去睡。 - 计嫣同房的女同事,起床发现手机行李都扔着,人不见了,以为她独自吃早饭,直到9点多,还没见人回,感觉不对劲,报告领导,请示要不要报警。 沈鑫说:“报什么警,别自己吓自己,去酒店前台问问,调视频监控看看再说。” 大家认为有理,为了不造成恐慌,没事的先各自回房收拾行李,准备明天出发回程,沈鑫以关心同事的名义,主动接担子,找酒店工作人员了解情况。 莫名其妙少个人,酒店自然重视,查了夜里值班记录,如实说:“沈先生,你要找1508房的计小姐,昨天去了别的房间,你们可以核实一下。” 沈鑫一愣:“她去哪个房间了?” 前台人员微微一笑:“很抱歉,订房是VIP客户,信息屏蔽,我们查不到。” 查不到是假话,无非酒店把客人分等级,区别对待。 沈鑫皱了皱眉,正要反驳,手机响了,是同事打来的:“没事了,虚惊一场,计嫣回来了,她老公正在帮她清行李。” “老公?”沈鑫下意识问,“她结婚了?还是男朋友?” “没问,人两口子一起,我才不当电灯泡,不过,”同事声音很小,似乎捂着话筒说,“她那对象,不像一般人,手上的表上百万呢。” 沈鑫顿了下,有些泄气说句知道了,挂断电话。 大概不死心,他亲自去趟1508号房间,就看见大门敞开,里面传来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就这些差不多了吧。” 计嫣说:“等会,我去洗手间看看,有没有漏的。” 她进去,又出来时,就看见沈鑫站在走廊,朝他笑笑:“我们在整理行李,挺乱的,你有什么事进来说。” “谁啊?”闻恪问。 “我同事,”计嫣朝沈鑫招招手,意思进来,介绍,“我们公司报关员,负责和海关打交道的。” 闻恪走过来,没什么情绪瞥了眼,表现得很大方对计嫣说:“你有工作先去忙,我再看一遍,没问题,就把箱子拖我房间。” 计嫣点下头,说好。 沈鑫觉得闻恪眼熟,一时想不起在哪见过,很讨巧问:“你爱人?” 爱人多半指结婚伴侣。 计嫣没打算隐瞒,嗯了声。 沈鑫眼尖,发现她棉袄领口露出的一点红痕印记,大家都是成年人,自然知道怎么回事,顿时心凉半截。 “没什么特别的事,”他干笑两声,缓解尴尬,“小张他们发现你不见了,吓得要报警,被我压下去了。” 计嫣不能说她被闻恪压榨半宿,也有些尴尬:“我没想到他临时过来,回去请大家喝奶茶,压压惊。” 沈鑫笑着打了几句哈哈,走了。 闻恪不满开口:“都不介绍一下你老公?什么叫‘他临时过来’?连句老公都不喊?” 计嫣觉得他无聊:“一个称谓而已。” “你最近很不对劲,”闻恪眯着眼打量她,“刚才那个报关员,是不是想追你?你说你都招惹的什么人?” 122 学乖 “我没招惹谁,也就你一个,”计嫣蹙了蹙眉,平静道,“而且人家和我走近只是同事关系。” “同事?”闻恪笑意有些冷,“你所有同事都知道避开,就他还往你房间跑。” 计嫣不想跟他讨论这种毫无意义的事,解释不通,也不想解释,非要说和谐,大概就是在床上了。 闻恪见她不说话,摸不清她是理亏还是不高兴,沉默会,问:“我在国外四年,你找过别人没?” “没,”计嫣想到祝囡,语气有些凉,“除了你,但凡知道我弟和我爸什么德行,都敬而远之,没人要。” “那不一定,”闻恪点根烟,没什么情绪道,“高天杪上杆子当备胎,计守业一定很乐意。” 再说下去,一定会吵。 计嫣身体没养回来,晚上消耗大,没休息好,头疼,转移话题:“没什么东西,走吧,去你房间,我再睡会。” 闻恪的确发现她的脸色不怎么好,不化妆的时候,没点血色,嘴巴颜色也很淡,尤其做的时候,体力明显不如之前,不是喊疼就是喊累。 他一个出力的都没累,她个享受的先累了。 “回去找个老中医看看,”闻恪建议,“我们迟早要孩子,你身体该调还得调。” “再说吧,”计嫣知道自己怎么回事,敷衍道,“你放我好好睡觉,比什么药都管用。” 闻恪没吭声,出门的时候,大包小包都归他,计嫣空着手跟在后面。 她路过高天杪的房间时,莫名低下头,避开视线,也不知道是不是敏感,总觉得他知道了。 其实高天杪并不知道闻恪来了,他早上给计嫣发微信,没回,以为有工作没打扰,直到一门之隔的走廊上,传来交谈声。 他从猫眼里看见两人从门前经过,眼神立刻变了。 “喂,喂,阿杪,怎么突然不说话了?”听筒里传来高母担忧的声音,“我跟你说了,不要去外地太久,你呀,就是不听话。” “妈,我没事,”高天杪稳了稳情绪,回过神,扯个理由,“刚刚信号不好,您说什么?” 高母叹气:“没说什么,我的意思,你赶紧回来,不要让妈妈担心。” “好,我知道了。” 高天杪语气听起来正常,可镜子里反射出一张,与平时阳光和善截然不同的阴冷面孔。 - 计嫣退房时,趁大家不注意,问了高天杪,得知早已退房离开,不由松口气。 而微信里,还停留在“嫣姐,为了等你,我还没吃早餐”,的信息上。 计嫣有些内疚,看起来不像选择,但只要闻恪出现,她下意识以他优先。 “在想什么?”闻恪把行李放在后备箱,带计嫣上车,低声说,“我们先走了,不和你同事打个招呼?” 计嫣拉回思绪,转身跟一众女同事笑道:“明天公司见。” 女同事笑着赶她:“嗯嗯,公司见,快走吧,虐死我们单身狗了。” 计嫣扬了扬嘴角,钻进后座,先行去机场。 “发什么呆呢,人都走啦。”同事推下沈鑫的胳膊,劝道,“别看了,没戏,迈巴赫S480,低配也要150万,外加司机,油费,除了烧钱没别的,咱比不了。” “是的,沈哥,现实一点。”有女同事说,“你们直男是真不懂,计嫣那件羽绒服几万好吗,没看我吃饭都不往她身边凑。” “你也看出来了?”和计嫣同房的女同事接话道,“你没见到她那套真丝睡衣,香牌,没个有钱老公,能武装到牙齿?” “但她性格还好,挺平易近人,从来没见她炫富什么的。” “越有钱反而越低调,越好说话。” 沈鑫在你一言我一语中,突然想起哪里见过闻恪了:“你们记不记得,去年评比十大地产品牌,有个领奖人好像是计嫣的老公。” 众人当下不信,笑他受刺激,病的不轻。 出差结束后,没人再提起这段小插曲。 沈鑫很快调整状态,摆正和计嫣的同事关系。 反而是闻恪,上下班准时接送,就差昭告天下计嫣已婚的事实。 周五,江群来电话,说有个投融资的局,问他来不来? 闻恪的私人资金链大部分冻结,正到处找新项目,自然不能错过机会。 但这次他学乖了,接计嫣下班时说:“老婆,晚上有个应酬,和我一起去吧?” 计嫣看他一眼:“不去。” 闻恪笑了下,捏捏她的脸,哄道:“你一个人在家也没事,只当散散心?” 123 求救 他顿了下:“不是丁医生说,要你多与人群接触,多参加团体活动?” “我只参加三观正常的,”计嫣别开脸,还是拒绝,“再说你们男人的聚会,有些话当我面不好说,我就不去凑热闹了。” “你真不去?” “不去。” “行,我给江群回话。” 闻恪说着,当她面打开车载外放,拨打电话,那头很快接通。 “你这个点打来,别说又不去,”江群语气不太好,“计嫣不让?不是吧,你的投融资黄了,是你们夫妻共同财产,她视金钱如粪土,我不管,先把我两个亿解决了啊!” 闻恪瞥眼计嫣,笑了声,没说话。 江群急了:“你没告诉她,我跟投也栽了?” 闻恪:“没。” 江群飚脏话:“你今晚必须来,半场都行,你一个新进圈的虾米,不拜山头,混个屁啊,总之我等你,半场一过,看不到你人,我就给计嫣打电话。” 说完挂断。 “听见了?”闻恪说,“不是三观不正的聚会。” 计嫣不说话。 闻恪接着说:“你不去,我也不去。” 这不就给她架住了? 计嫣蹙蹙眉,问:“刚才江群说的是真的?” “当然,他又不知道我开外放,”闻恪表情很坦然,“我的新公司遇到麻烦,带着他的钱也卷进去,倒不是拿不回,但江群另有个投资急用,好说歹说挪了家里的钱。” 顿了顿:“但他不想跟家里说实话,只说跟着我找了其他项目。” 计嫣想了想:“他另一个投资差多少?” “一个亿,”闻恪如实说,“是个影视项目,对赌协议都签了,到时间资金不到位,他要赔双倍违约金。” “所以你非要我去?” “嗯,你不去,我就算了,反正下个月峰会还有机会。” 不管这话违不违心,计嫣不敢试,万一闻恪真不去,不是害了江群。 “我去可以,”她松了口,“但早去早回,我熬不了夜。” 闻恪笑,说好。 - 晚上,计嫣随闻恪一起到场时,引来不少人的目光。 连李越然都没冒然喊嫂子,而是看清来者,才对两人招招手,说:“恪哥,带嫂子,过来坐。” 顿时有人窃窃私语。 “这次是正宫。” “说明外头那个没戏。” “好像是误会,”另有人低声说,“经纪公司老板我认识,他一开始说两人没关系,我以为给闻打掩护,没想到是真的。” “人家玩玩,睡几觉还能告诉你?” “嘘——” 计嫣走近时,几个人还在说,等发现时,人已经过去了。 听没听见,听到多少不好说。 计嫣哪怕全听见,也不能在这种场合说什么。 毕竟有视频为证,她给人难堪,就是给自己难堪。 何况闻恪在那边谈事,真说什么不妥的话,除了让人看笑话,只会显得她这个做老婆的,无理取闹。 室内的暖气很足,计嫣觉得闷,找个借口出去,站在走廊尽头透气。 有两个女孩,从洗手间出来,身材高挑,浓妆艳抹,一开口就掩不住年轻肤浅的气息。 “我们别多管闲事,人家都追到厕所来了,势必要搞她。” “还不是怪她自己,”另一个语气酸溜溜,“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能参加高档酒会,还不珍惜,八成当了大老板的三儿,飘了。” “是,活该。” 正说着,一个女孩从洗手间散乱头发衣衫不整冲出来,两个年轻女孩避之不及,猛的一推,将人推到计嫣旁边,摔花了脸。 “嫣姐,救救我。” 124 报应 看清身边的人,易漫哭得厉害,一手捂着头,血从指缝里渗出来。 既然有熟人,两个女孩跑得更快,转身就没影了。 计嫣不知道发生什么,看事态有点严重,蹲下问:“要不要报警?” 易漫先点点头,随即又摇头:“不能报警,是我们老板的一个客户,非要我过来坐陪,说有资源给我,不然我经纪人不会同意我来。” 显然醉翁之意不在酒。 这就是视频流出去的带来的后续效应,即便不道德,只要男方没实锤,妻子也没闹,世人多半当家务事的看待,不会多嘴。 但当三儿那方就不一样了,哪怕什么都没发生,也没人在乎真相,只会给女孩打上“轻佻”的标签,再加上没有保护伞,易漫在视频里那副好欺负的样子,会让不少人想入非非。 计嫣不想多嘴教育她,又问:“我可以帮你联系经纪人,要他来接你。” 易漫感激地连连点头:“嫣姐,谢谢你。” 说着,她起身,计嫣看到她额角还在流血,递了张纸巾:“我建议你先去医院。” 话音未落,一个醉汉的声音传过来:“美女小姐姐,你怎么跑这来了?” 易漫惊恐万分,嚷道:“我已经撞破头了,你再过来,我就从窗户跳下去,死给你看!” “这么烈啊?我喜欢,”醉汉推开计嫣,扑向易漫,满嘴流气道,“老子先搞你,再搞你朋友,今晚爽死你们!” 计嫣蹙紧眉头,眼疾手快抓住一个服务生,报了包厢号,快速冷静道:“点你们这最贵酒,算你提成,去我们包厢找姓闻的先生,来这找我,我姓计,快!” 在钱的催动下,服务生迅速离开。 “你他妈还敢搬救兵?”醉汉反身想打计嫣,被易漫一把抱住。 “嫣姐!嫣姐!你快走!” 这下彻底激怒对方,二话不说,猛踹她肚子,把人踹在地,发了疯地踢她。 易漫在地上疼得打滚,计嫣根本拉不住,几次想扶易漫起来,还被踹了几脚。 劲很大,也很疼。 而经过的工作人员看见男人打女人,在这种风月场所,只要不打出人命,多半置之不理。 也许一分钟,也许更久,计嫣有些脱力坐在墙边,听见易漫不怎么出声,卯足劲吼:“再打,就打死了!” “要你多嘴!”醉汉火力转移,准备一脚踹她头上。 计嫣本能闭眼躲避,就听到一声醉汉惨叫,整个人飞扑出去。 江群上去补两脚,骂:“你大爷,老子最烦男人打女人,没用的玩意。” “你没事吧?”闻恪脸色阴沉,拉起计嫣,拢怀里,摸了摸,“有没有受伤?” 计嫣摇下头,看眼躺在地上的人:“打120吧,顺带给她经纪人电话。” “你们怎么碰到一起?”闻恪叹气,“你不喜欢应酬,大不了早点回去,不要到处乱跑。” “a市的高档会所,说得上名字就几家,”计嫣并不意外,“别人也来消遣,不过易漫这次吃的亏,算那段视频的报应,希望她以后长个记性,懂得自重自爱。” 125 防 闻恪看她一眼,没吭声。 计嫣从他的表情读出别的意思。 “你觉得我不该管?”她解释,“我没有多管闲事,是易漫摔到我脚边,而那个喝醉的追过来,我脱不开身。” “不,我只是发现,你有经商的头脑,”闻恪把人往怀里一搂,“很懂有钱能使鬼推磨的道理。” 计嫣还在后怕,心不在焉道:“是么,说明我在你家住十年没白住。” 闻恪闷笑声。 后面,计嫣不想回包厢,拿着他的车钥匙,去停车场等。 易漫的经纪人随后赶到,叫了120。 120赶到时,他付了钱没跟车,七问八找,在停车场找到计嫣,敲了敲车窗。 “闻太太,今天非常感谢你,”经纪人由衷表示,“我正式介绍一下,我真名叫雷鹏兴,你叫我大兴也行,今天打人那个,按规矩我不能透露,不过我家模特三番两次不懂事,给您添麻烦,您没计较,还帮她,这个情我承。” 顿了顿,看下左右,直言道:“我不清楚你和祝家的有什么过结,那个打易漫的叫周宪,是祝晟阳的表弟,周家的生意一直依附祝家,他看过视频,就找到我,非要点易漫坐陪。” “我不怕得罪周宪,但不能不顾及他身后的祝家,就要易漫放机灵点,”说到这,他停了下,压低声音,“易漫陪他喝过两次酒,都没事,可那丫头回来跟我说,周宪喝多后不止一次问她,是不是真跟闻总有什么?” 这就有点意思了,再结合今天发生的事看。 计嫣很快领会:“周替祝家报复?” 睡别人的情人,手段虽低级,但很膈应人。 雷鹏兴没明说:“我也这么猜,男人嘛,即便不认真,也不可能给别人消遣。” 计嫣脸色变了变。 雷鹏兴立刻改口:“但小闻总和易漫是清白的,我对天发誓,我们是正儿八经的经纪公司,有明文规定,模特私下乱搞,别被公司发现,发现就要处理。” 计嫣没吭声。 雷鹏兴接着说:“说自私点,这行资源就这么多,我们做生意赚钱,没谁希望手里的模特成祸水,断人财路,就是断自己生路,这些小姑娘年轻,大不了走人,但公司动不了。” 话糙理不糙。 雷鹏兴一方面借机摘清易漫,一方面拉回话题:“闻太太,你回去跟小闻总提个醒,当心些,周宪要得逞还好说,眼下没得逞,还挨顿揍,怕不会善罢甘休。” 临走时,又想到什么,补了句:“易漫那丫头,胆子不大,也没什么坏心思,就是格局小了,她再惹你不快,你只管骂,别客气,这人啊,有时就是欠教育。” 计嫣笑了下,没说什么。 再等闻恪来时,雷鹏兴早走了。 他喝了酒不能开车,换计嫣开。 路上,她想了下,说:“你和江群不认识周宪?” “周宪?”闻恪愣了下,一时没反应过来,“认识,怎么了?” “怎么了,你们今天打的是他。” 闻恪不屑道:“打了就打了,又没动真格,等他清醒,就知道到底是他闯祸,还是我们不对。” 计嫣只问:“周宪是祝晟阳的表弟,你确定没问题?” “谁告诉你的?”闻恪眯了眯眼,很快想到一个人,“雷鹏兴?” 计嫣没打算隐瞒:“嗯,他说感谢我救易漫。” “这人,你保持点距离,”闻恪靠在椅子里,闭上眼,“经纪圈混久了,都很复杂,不会平白无故交底,几分真几分假不好说,但看他对易漫的态度,还算有点良心。” 计嫣听懂他的意思:“所以雷鹏兴要你防着周宪,和祝家,你还是听进去了。” 126 能长久吗 闻恪很淡的嗯了声,沉默会说:“老婆,你把现在的工作辞了,来闻氏上班,我给你按副总级别开年薪,就当平时零花钱。” “不去。”计嫣稳稳转动方向盘,“我在现在的公司过得很舒服,不想去你身边受累,我身体不好,负荷不来高强度工作。” 闻恪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闻家一直这样,哪怕他这个太子爷,犯了错,闻有峰该骂就骂,该打压照样打压。 所以他也不会给自己人放水。 又隔了会,闻恪问:“回哪?” 计嫣已经设定好导航路线:“环线那边。” 闻恪挑了挑眉:“不去老宅?” “你也不看看现在几点?”计嫣说,“别影响叔叔休息。” 闻恪就随她去了。 回到家,计嫣看过冰箱,翻糖蛋糕已经没了,两人谁也没提这茬。 闻恪喝了酒,洗完澡睡觉,她还不能休息,打算把手头几个兼职抓紧时间做完,就不接了。 夜很静,计嫣的微信突兀的响了两声。 她拿起来看了眼,是易漫发来的好友申请。 计嫣犹豫下,通过了。 易漫发了张自拍照,在医院病床上半躺着,脸肿得像猪头,眼睛乌青,睁都睁不开。 计嫣发消息过去:你好好养伤。 易漫秒回:嫣姐,今天多亏你,我是想跟你解释,酒会那晚,小闻总送我到小区门口就走了,但我经纪人说,视频是有人偷拍挑拨离间,他说他会查,给你一个交代。 计嫣:算了,这件事过去就过去,不要提了,别让人看笑话。 易漫:也不是,雷哥这人受不得别人泼脏水,我劝了,他要我别管。 计嫣就没回了。 兴许雷鹏兴有自己一套为人处世的原则,他要替她澄清,也是好事。 但计嫣并没有太当真,不是瞧不上这人的能力,而是能参加酒会都是有头有脸的,主办方为了保护隐私,该抹掉的痕迹早抹掉了。 不过雷鹏兴倒有点手段,一周后,那个偷拍视频的酒会工作人员,被抓到,并扭送派出所。 经纪公司又以侵犯他人名誉、肖像及隐私,起诉这名员工,巧的是视频流传出来之前,主办方解除其雇佣关系,再往下查,不可能了。 为此,辖区公安微信公众号上发了通告,也算是个威慑作用。 当天晚上,就有太太给计嫣发微信,约她出来喝下午茶,打牌,风向变得极快。 她推脱一次两次,不好次次拒绝,周末闻恪去公司加班,她去参加茶会。 太太圈表面涵养都很好,对计嫣很热情,可当她起身去洗手间后,大家的笑容淡下来。 “我打听过,不是闻家出面,是易漫经纪人搞得事。” “那倒有意思,自己不证明自己清白,让别人查,别是欲盖弥彰。” “兴许人家只是玩玩,没打算丢老婆,我看计嫣的气色,不像受了委屈的。” “受委屈也要装一装呀,”一个太太说,“计家祖坟冒多少青烟,才能把女儿嫁到这么有钱的家里,比起股份、票子,这点委屈算什么,三代人躺着吃喝都够了。” 有人啧啧嘴:“你说他们能长久吗?” “看闻太太的造化,要是生个儿子,母凭子贵,能分到股权,兴许能搏一搏,要不生就不好说了。” 太太们七嘴八舌说在兴头上,全然没发现半路折回来,站在大盆绿植后面的计嫣。 127 有意思没意思 闻恪接她回去时,发现她脸色不太好:“玩得不开心?” 要说那群太太的话,计嫣一点不往心里去,不可能。 她转过头,问他:“雷鹏兴能查出来的事,你查不出来?还是你不想查。” “谁查不一样吗?”闻恪莫名其妙看她一眼,“而且他是易漫经纪人,由他出面合情合理。” 计嫣不信:“你就任由别人泼脏水?” 闻恪笑了:“怎么,你吃醋?” 计嫣蹙眉,撇开视线,不想聊了,她不知道他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圈子里的风向跟着他走的。 闻恪见她不说话,一只手放她大腿上,来回捏了捏。 回了家,计嫣刚给金吉拉喂完猫罐头,他就从后面抱住她,吻她的耳垂。 计嫣感到灼热的体温。 闻恪蹭了蹭她,沙哑道:“老婆,白天做完,晚上放你早点睡。” 他根本没征求她的同意,开始不老实,计嫣被抵在墙上,只能紧紧按住他的手,转头问:“我们除了做,我在你眼里还有其他价值么?” 闻恪停了一下,抬头看她:“你今天怎么了?从刚才在车上就不对劲。” “我就想知道,为什么雷鹏兴能查,而你不查?”计嫣皱眉道,“难道看我被人笑话很有意思?” “你又是闹什么?”闻恪兴致全无,放开她,点根烟,语气冷下来,“我查了,就更说不清。” 计嫣反问:“怎么说不清?” “说什么?”闻恪问,“我替自己洗白,还是帮易漫洗白?你会听我解释吗?” “但有结果为证,就算我当下生气,也不是不讲理。”计嫣冷淡道,“可你不查,知道外面人怎么说么?” “你是第一天听见闲言碎语?”闻恪不耐烦扔了打火机,“在闻家住十年,你早知道圈子里什么德行,外面还说我不该娶你,我在乎过吗?” “所以你就逼迫我签协议?逼迫我一年离婚对么?” “你不要什么事都往协议上扯!”闻恪忍不住提高音量,“四年前发生的事,你都清楚,我就是防着计守业、计勇,有错么?” “那你何必委曲求全娶我,让你这么难堪。”计嫣冷冷道,“我要分开,你又不同意。” “分开?备胎找好了是吧?”闻恪戳穿道,“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在那个公司,为什么过得舒服?以为我没查过?高天杪有没有告诉你,他是二股东,用他导师的名义投的钱。” 顿了顿:“看你表情就知道,姓高的什么都没告诉你。” 计嫣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半晌开口:“但人家很尊重我,我之前做过他导师的兼职,很认可我的能力。” “我也没不认可你。”闻恪气笑了,“否则我要你去闻氏做什么,混日子吗?混日子哪里不能混,你大可天天打牌,但那样,就给我搬回老宅,学着人家孝敬公婆。” 计嫣当下火气冲上来,进卧室拿起闻恪的枕头,扔沙发上,然后砰一声,卧室门反锁了。 紧接着,闻恪摔门而去。 江群接他电话时,正在和制作人聊投资的事,他追投迟迟到不了位,只能卖人情,让对方多宽限一段时间。 制作人自然不会得罪金主,喝得正欢时,闻恪来了。 一屋子男男女女,没几个认识的。 闻恪皱下眉,坐江群旁边,很快有漂亮女孩递酒过来,他没拒。 江群心领神会跟他碰下杯:“这里说话不方便,一会换个地方,反正快结束了。” 闻恪说好。 半小时,两人开车去了一个幽静的别墅区,熟门熟路找到一栋小二层,门口有专人服务,带他们去地下室,开了包间,麻将桌上牌都码好了。 江群说:“李越然和另一个在路上,等下。” 闻恪不咸不淡嗯一声。 江群丢根烟给他,自己也点一根:“照你这样,离了算了,三天两头吵,有意思没意思。” “没意思。”闻恪凑过去借火,吸一口,“要不是怕她发抑郁症,早跟老爷子摊牌,分了说不定还能做朋友。” “分了做屁朋友,”江群叼着烟,把玩一张牌,“天涯何处无芳草,你展开你的新生活,她展开她的,不开心么?什么分手还能做朋友,都是不死心的表现。” 128 开条件 闻恪没吭声。 江群意味深长看他一眼:“你舍不得就舍不得,别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处得来就处,处不来再说。” 说着,拿起手机,故意问:“几个老爷们打牌没意思,叫两个女孩来玩玩?” 闻恪没说好也没不好:“这里没熟客带,进不来。” “大不了我跑一趟,上去接不就行了。”江群边说边拨通电话,“我找几个熟面孔,嘴巴紧的。” 几十分钟后,李越然和几个女孩同时抵达。 四个男的,一人身边坐一个。 李越然瞧了几眼闻恪身边那个,嘀咕道:“江群,你看那女孩是不是和嫂子有点像?” 江群瞥了眼,嗯一声。 另一个凑角的也说:“从侧面看,是有点像。” 闻恪没吭声。 身边女孩很上道,烟灰缸端手上,只要他抬手,她就递过来。 闻恪没什么情绪看她一眼,沉声问:“还是学生?” 女孩娇羞地点点头:“大三了。” 说着,腾出一只手,把毛衣拉链拉低了些,几个男的高,从上往下,能看到一点点白色的沟。 而闻恪更明显感觉到,女孩的小腿有意无意触碰到他。 江群最懂男女间的小动作,半真半假道:“楼上有客房,累了可以休息。” 女孩趁机问:“客房可以洗澡么?” 就差明示了。 江群看眼闻恪没什么反应,接话道:“可以,你想去就去,再晚可能限制供应热水。” 也不管真假,女孩立马起身走了。 剩下三个女孩熟若无睹。 江群有意问:“打通宵?” 李越然说:“看你们,打我就不走,不打我回去睡觉。” 而后看向闻恪:“恪哥,你打到几点?” 闻恪弹下烟灰:“通宵吧。” 反正也没地方去。 余下三个女孩互看一眼,不约而同别下嘴。 看来楼上洗澡的妹子要孤枕难眠了。 打到后半夜,人有些疲了,江群叫工作人员送夜宵。 几个人边吃边聊,结束时,已经快6点了。 三个女孩打算一起走,江群试探性问闻恪:“楼上那位和她们三个不顺路,这边挺偏,怎么弄?我叫个车?” 闻恪沉默下:“不用,我送。” 江群和李越然互看一眼,没说话。 闻恪叫工作人员打开房门时,室内飘散着茉莉香薰,很清甜的味道。 工作人员叫醒女孩,指指外面:“起来了,小美女,有人送你回家。” 女孩迷迷糊糊醒过来,半爬起身子,朝门口看了眼,没看到人,就看到一个高大的影子,顿时醒了,赶紧起床穿衣服洗漱。 “闻哥,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女孩依然娇滴滴的语气,却很大胆挽住对方的胳膊,很自然道,“闻哥,我叫絮絮,棉絮的絮,我们加个微信,以后来学校找我玩呀。” 闻恪看眼胳膊上年轻嫩白的手,淡淡问:“你们学校有什么好玩的?” “看你玩什么了。”絮絮笑着说,贴他贴得很紧。 “以后再说,”如果不像计嫣,闻恪可能不会在意,但对方轻佻,让他有点反感,抽出手,“上车,我送你回学校。” 絮絮很听话坐到副驾驶的位置,然后从椅背上发现一根头发,捡起来凑到闻恪眼前,大胆问:“闻哥,你有女朋友呀?” 闻恪神色很淡:“我结婚了。” “结婚?”絮絮下意识看向他的无名指,“可你为什么不戴戒指?哦,我知道了,你们男人喜欢玩隐婚,方便出去找女人。” 闻恪皱眉,语气不大好:“现在大学都教这些?” “当然不是,”絮絮也不生气,开出条件,“我家里经济条件一般,只要能满足我,该付出什么,我懂。到时不玩了,你说一声,我也不会纠缠。” 129 拉黑 闻恪没什么情绪瞥她一眼,半晌才说:“好好读书,心思用正道上。” “闻哥,我真怕自己会喜欢上你。”絮絮撩下耳边的发丝,笑眯眯道,“你和我印象中的油腻大老板很不同,有颜有料,愿意受婚姻的束缚,真嫉妒你老婆,嫁个这么好的男人。” 闻恪冷笑下,没理会。 直到下个路口,他才问:“怎么走?” “你设个导航呗,”絮絮嘟了嘟嘴,“我只坐车,不会开车,东南西北都分不清。” 闻恪点根烟,不耐烦的打开导航系统,让絮絮输入目的地。 絮絮一边输入,一边说:“闻哥,我发现你们男人都爱玩车,你这大G是高配吧,有钱真好,想买什么随便买。” 闻恪叼着烟,没吭声。 清晨路上没什么人,他油门踩到底,十几分钟后,到学校侧门。 “下车。”他语气很淡,有点赶人的意思。 絮絮解开安全带,掏出手机,歪头说:“闻哥,加个微信啊,你一个大老板不至于这么小气吧,我经常去江哥的局,他有时喝多了,逢人就夸你,说你仗义够兄弟,我以为朋友的朋友,也算朋友。” 闻恪沉默下,打开微信二维码。 絮絮利落扫码,笑道:“好了,加上了。” 闻恪没说话,探过身子,伸手打开副驾驶的门,明着赶人。 “那我走了,”絮絮朝他挥挥手,临走时,又转头说,“闻哥,你身上的男士香水夹杂烟味好特别呀。” 而后笑嘻嘻跳下车。 闻恪面无表情转动方向盘,调转车头,离开。 他没去公司,先回趟环线那边。 到家时,计嫣没起,卧室门还关着。 他轻手轻脚转动下把手,没想到开了。 计嫣抱着他的枕头,睡在床中间,平稳呼吸,睡颜柔美又安宁。 闻恪心软了一块,打算洗个澡,一起睡个回笼觉,金吉拉从床边钻出来,抓着他的裤腿,发出细细的喵叫。 “别吵你妈,给你喂罐头。” 闻恪一只手把猫捞起来,正要关门,就看见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亮了,却没响。 计嫣有关静音的习惯。 他微微皱眉,这么早发消息,不正常。 果然,界面微信提示消息,显示“高天杪”的名字。 闻恪眉头紧皱的看了计嫣一眼,解开密码锁,打开微信。 高天杪的最新信息是:嫣姐,不好意思,昨天太累,睡着了,现在才看到你的消息,我没有逗你,去H市不过想给你个惊喜,有些话还是当面说吧,你什么时候去诊所,我们去猫屋碰头。 闻恪眼底泛冷,又往上翻了翻。 是昨晚他走后,两人的聊天记录。 计嫣:之前说,这个外贸公司是你教授投资占股,你就没别想我说么? 高天杪:?是我导师占股,你应该看过人员组织架构图吧。 计嫣:……你还装? 高天杪:笑哭表情,嫣姐,你知道什么了? 计嫣:我不知道你为什么隐瞒,但你也说过,是看中我的能力才招我进来,既然如此,告诉我实情也没什么吧,二股东。 高天杪:嫣姐,你真冤枉死我了,我导师找我借的钱,我也不能不借。 计嫣:你导师还钱了吗? 高天杪:没,他最近才跟我商量,说公司盈利不错,但怕学校查,想尽快退出去,问我愿不愿意接替股东的位置,反正当初钱是我投的。 计嫣:可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包括去H市,不是看我朋友圈,而是从公司内部知道我们的行程吧?我不太懂你这么做的目的,逗我好玩么? 这是昨晚最后一条,再就是刚才一大早高天杪的回复。 闻恪神色极冷,站在原地,盯着计嫣好一会,放下手机走了。 计嫣醒来时,就看见手机屏一直亮着,她拿过来,是高天杪打来的。 刚接通,他急道:“嫣姐,你生气了?” “没有,”计嫣嗓子有些干哑,不太清醒,“怎么了?” “没生气,怎么把我微信拉黑了?” 130 打发 计嫣愣了一下,说稍等,挂了电话,打开微信,发现他确实被拉黑了。 她把高天杪加回来,发信息过去:现在好了。 高天杪发语音:“嫣姐,我昨天睡着了,不是不回你。” 计嫣猜到是谁做的,但不好说实话,编个自己都觉得荒唐的理由:“可能被猫碰的,现在天冷,它很喜欢钻被窝,扒拉我手机,我没发现。” 那边隔了会,回道:“嫣姐,你没生气就好,那我们诊所见。” 计嫣说好,转头给闻恪微信:你动了我手机? 闻恪没回。 计嫣上班忙到中午,吃饭时翻开手机看了眼,依旧没有任何回复。 她想了想,找个安静的角落,拨通电话。 “太太,你好,小闻总这会不在。”接电话的是助理。 计嫣愣了下,问:“他人呢?” 助理看眼闻恪,撒谎道:“我们在工地,今天有大客户投诉到总经办,小闻总很重视,说要亲自过去。” 计嫣哦一声:“他什么时候有空,我再打过来,或者你转告他,要他回电。” “好的,太太,我一会就跟闻总说。” 通话结束。 助理战战兢兢把手机放到闻恪的办公桌上,讪讪道:“太太请你回电话。” 闻恪摆摆手,意思出去。 助理犹豫下,离开。 总经办一群秘书看到他,开始八卦。 “小闻总和老板娘又吵架啦?” 助理双手下压,低声说:“都小声点。” “肯定是,”秘书降低音量,别别嘴,“我看小闻总从早上到现在就没个笑脸。” “管好自己的嘴,不要乱说话,”助理指指她,“知道老板心情不好,就好好工作。” 秘书相互之间传递眼神,果然如此。 …… 闻恪一晚没睡,早上气饱了,下午懒得开会,在休息室补觉,期间微信响过,他没理。 再醒来,已经五点多,他拿起手机看了眼,计嫣没来电话,也再微信。 倒是有个卡通头像后面加两个心的联系人,发来消息:闻哥,午安呀,我才补觉起来,你呢? 不用猜也知道是谁。 闻恪在备注名上,打个“絮”字。 仿佛有感应似的,刚退出来,又发来消息:闻哥,你也太冷漠了吧,都不理人,还是你们已婚男人喜欢玩欲擒故纵一套? 闻恪皱下眉,编辑两个字:工作。 絮絮几乎秒回:不要拿工作当借口,太套路了。 闻恪就不理了。 过了几分钟,絮絮又发消息来:开不起玩笑?闻哥,以你的颜值应该是海王,没想到是个青铜,哈哈哈! 接着:玩笑啊,闻哥哥,千万别生气,不许拉黑哦,不然我告诉江哥,你欺负我,他很疼我的。 提起江群,闻恪有些无语,甚至怀疑他是故意的,上次是易漫,这次是絮絮,安慰人也不是这样安慰。 想想有点来气,在小群里@江小群:以后不要找些莫名其妙的女孩。 江小群:聊以慰藉,我是一片好心。 阿恪:我看你两个亿不想要了。 江小群:……用钱威胁,很低级。 江小群:莫不是絮絮缠上你了?那女孩很物质,拿钱打发,不用太认真。 阿恪:你认识的,有几个不物质? 江小群:不物质的麻烦,我不喜欢感情纠葛。 越越然然:你迟早要栽。 江小群:滚! 闻恪懒得看两人打嘴炮,关闭群,试着给絮絮转了五百块,那头很快收款:闻哥,这点钱只能陪聊哈。 闻恪:不需要,以后我不找你,不要发信息。 絮絮秒懂:知道哒,怕你老婆发现你在外面撩妹是不是?放心,我不会破坏别人家庭,也不会拒绝主动来找我的。 131 踢到铁板 闻恪没再回复。 再晚些时候,助理来敲门,提醒他下班。 闻恪正在处理白天堆积的工作,没太注意,闲下来喝水,才发现杯子里的咖啡空了。 他去茶水间,总经办办公区熄了灯。 只有他办公室亮着,显出几分寂寥。 闻恪回到办公桌前,心里郁着气,看什么都不顺眼,点根烟,抽了两口,给计嫣打电话。 那头刚说个“喂”,他质问她:“我不动你手机,连自己绿了都不知道。” 计嫣沉默下:“高天杪去哪,是人家的自由,我没叫他去H市,更不可能绿你。” 闻恪也不废话:“辞掉工作,回闻氏,我就信你。” “你叫无理取闹,”计嫣显然不愿意,“做外贸更对我专业口,我去闻氏,除了海外组,其他部门都不合适。” 闻恪冷笑:“你到底舍不得工作,还是舍不得备胎?”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找备胎?”计嫣已经不想解释了,呛道,“你身边的女人少么?我跟你闹过,不让你上班吗?你怎么这么双标?” “我就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闻恪也火了,“好意思说我双标,你不一样两张脸?计家有事的时候,在老爷子面前那个可怜样,现在有别的靠山,翅膀硬了,碰都不让碰,你当我是什么?!” 提到计守业和计勇,计嫣就不说话了。 沉默好一会,她才开口:“我不想跟你吵,挂了吧。” 说完,挂断电话。 “操!” 闻恪气得摔手机。 - 晚上,江群见到他来,意味不明的笑了。 这次很直接:“叫絮絮来?” 闻恪阴沉着脸:“随便。” 江群打电话约絮絮。 絮絮挺积极,二十分钟后赶到。 她坐到闻恪身边,娇滴滴叫声“闻哥”。 闻恪瞥她一眼,烦躁道:“再阴阳怪气就滚。” 絮絮很上道恢复正常嗓音,说:“闻哥,我来陪你,你心情不好也别凶我,少喝点。” 闻恪就不理她了。 絮絮也不多话,坐在一旁,负责倒酒,视线却不大老实。 她们女生寝室从不缺少讨论男人的话题,从颜值到本钱。 絮絮觉得闻恪颜值的耐打,再看眼包裹大腿的西裤,若隐若现的肌肉线条,就很好奇那方面,8,还是18。 “闻哥,”她看时机差不多,凑近小声问,“你热不热?想不想?我可以帮你。” 闻恪转过头,眯眼看了她一会,呼出的酒气喷洒在对方脸上,半笑不笑问:“怎么帮?” 絮絮的食指好似无意点点嘴唇,暗示道:“用你们喜欢的方式。” “可以,留到下次。”闻恪也凑近,“等我老婆发钱,那天。” 说完,他直起身子,和旁边的人换个座位,没管絮絮的表情。 她踢到铁板,周围的人不可能没注意。 几个女孩一块去洗手间,有人劝她:“絮絮,那种男人,不能操之过急,你太上杆子了。” “是么?我不觉得,”絮絮说,“这种人的钱,赚一次少一次,要搞就搞大的。” 对方笑:“你这脑子,读书可惜了。” 早点出来做生意,说不定靠男人都能发财。 絮絮也不在意别人的眼光,洗完手回去,闻恪已经走了。 她问江群:“江哥,闻哥呢?” 江群说:“他老婆来电话,就回家了。” 132 腻了 “这么乖呀,”絮絮无所谓的笑笑,“这么乖还跑出来喝酒,看来家里憋得难受。” “你个小姑娘,懂什么,”江群招招手,要她过去坐,“别不高兴,今晚随便喝,都算江哥的。” 絮絮又变成娇滴滴的声音,说好。 - 与此同时,闻恪叫代价,回了环线的家。 他到家时,屋里是黑的,连金吉拉也不见了。 闻恪几乎在发火的边缘,打电话给计嫣:“你再哪?知不知道现在几点?” “在老宅。”那头平静道,“下午家庭医生打电话,说叔叔的血压有点高,我就过来了。” 闻恪没料到她自己回去,愣了下,缓和些许:“现在怎么样?睡了吗?” “睡了,”计嫣说,“今天睡得很早,你就别过来了,早点休息吧。” “等下。”闻恪感觉她要挂电话,没话找话,“猫呢?带走了?” “没,寄养去了,”计嫣如实道,“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回不回,免得没人照顾,宠物店二十四小时有人,我也放心,过两天接回来。” 闻恪喝多酒头疼,放软道:“老婆,我想你,你叫老宅司机送你回来。” 计嫣沉默下:“不方便,明天吧。” “你在躲我?”闻恪捏下眉心,语气恢复如常,“不想让我碰?” “你要这么想,我没什么可说的。”计嫣说,“大晚上吵架,影响睡眠质量。” “不碰你也行,”闻恪再次提要求,“辞掉工作,回来和我一起上班,你要怎样,我都依你。” “我工作好好的,为什么要辞?”计嫣心烦道,“能不能把你的私心收一收?” “我私心?说得好像你没有一样,”闻恪冷声道,“高天杪许你什么好处?你死心塌地为他工作。” “闻恪!”计嫣稍稍提高声音,又平静下来,“我和高天杪就是普通朋友,我是这么想的,至于人家怎么想,我左右不了,还有你别疑神疑鬼,好像我真不做点什么,都对不起你这份怀疑。” “你敢!”闻恪吼,紧接着电话断了。 计嫣不想打回去找虐,躺会床上,盖好被子睡了。 迷糊间,她梦到一块石头压住自己,压得喘不过气。 她拼命挣扎,半梦半醒听见喘息,以及真实的触感。 再等完全睁开眼,就看见闻恪阴沉的盯着她。 被子下却很汹涌。 老宅的床很结实,无论怎么弄,不动也不会发出任何声响。 “你不要发疯了。”计嫣用气音说话,担心被值班的佣人听见。 闻恪不理,埋在她白嫩的脖颈间,啃咬。 然后亲她。 计嫣不肯,他就掰住她的下巴,强吻。 她腾出一只手,不轻不重给他一巴掌,打在脸上,虽然不疼,但多少有点不尊重的意味。 这下彻底激起闻恪的占有欲,他抱着她,在耳边丢句:“欠//日。” …… 结束时,计嫣很累,但睡得着,睡衣揉成一坨,没法穿,她早没什么羞耻感,赤条条下床洗澡。 她泡在浴缸里,沉浸在雾气氤氲的热水中,没有半点和人同床共眠的欲//望。 直到闻恪也进来洗澡。 两人互看一瞬,而后各自料理各自。 闻恪洗完澡,酒醒了,靠在洗手台边,抽烟,闷闷道:“明天歇一天,我带你看中医,你看看你的脸色,半夜出去吓死人。” “不去,”计嫣闭着眼,疲惫道,“你少折腾我,就没事。” “计嫣,你跟我说实话,”闻恪夹在半支烟过来,背对她,坐在浴缸边,“以前我们挺好,你现在为什么不想?总有原因吧。” “没原因。” 计嫣毫不怀疑,她告诉他流产的实情,不但不会得到谅解,很有可能淹死在浴缸里。 闻恪看着镜子里的两人,有些出神:“腻了?” “也许吧,”计嫣顺话说,“从第一次到现在,排开你出国4年,你记得清我们做过多少次?反正我记不清。” “这样啊,”闻恪沉默下,站起身,说,“你早点睡吧,我去书房。” 计嫣被他的表情刺痛,差点爬起来拉住他的手…… 然而到最后什么也没做,她静静听着卧室门打开又关上,整个室内归于安静,空气里只留下两人相同的沐浴液的香味,久久不散。 133 喜欢谁是我的自由 早上,闻恪从书房出来时,闻有峰听见动静,抬头看了眼,神情有点复杂:“昨晚回来的?” “嗯,爸,你好点没?”他知道这会长辈会问什么,岔开话题,“昨天您不舒服,怎么不给我打电话,计嫣现在上班的地方离老宅远,来回不如我方便。” “老毛病了,”闻有峰招招手,示意他下楼吃早饭,“我觉得没什么,医生不同意,非要联系你们,估计没找到你,又打给小嫣。” 闻恪想起他昨天下午补觉,助理会拦。 闻有峰说着,意有所指问:“小嫣怎么还没起来,你去看看。” 闻恪应声,去了卧室。 计嫣听见开门,以为是佣人,加快速度把昨晚用过的纸扔进垃圾篓。 这个动作在闻恪眼里,好像见不得人,立刻毁尸灭迹一样。 他皱了皱眉,冷淡道:“我们是夫妻,你慌什么?” 计嫣的手顿了顿,抬起头,下意识问:“怎么是你?我以为是阿姨进来打扫。” 闻恪挑下眉,稍稍缓和:“爸叫我们下楼吃早饭。” “嗯,我洗个手就来,”她说,“你先去吃。” 仿佛昨晚什么都没发生,虚有平和的外表。 闻有峰在饭桌上观察儿子儿媳的神态,感觉不出什么异样,聊了几句公事,打算走了。 两人起身送他。 闻恪说:“爸,您这么早去公司?” 计嫣附和:“是啊,叔叔,您再休息观察一天。” “不了,上午几个董事有个会,我要听,”闻有峰说,“你们两个吃完饭,该干吗干吗,今晚想回来就回来。” 计嫣说好。 闻恪垂着眼看她,没表态。 再等闻有峰出了门,家里恢复冷清。 两人默默吃完,各自换衣服,计嫣打算叫车,下到一楼,闻恪坐在沙发上,对她说:“这里偏,早高峰不会有车过来,我送你。” 计嫣想了下,没拒绝。 车上,闻恪看她有黑眼圈,问:“昨晚没睡好?” “有点失眠,”计嫣强打着精神说话,“你今晚还有应酬么?” 闻恪以为她想一晚想通了,邀约自己,又不想马上拿下面子,心不在焉回答:“再说,你今晚回哪?” “我回环线那边,”计嫣迟疑片刻,道,“环线离闻氏远,你就别来回跑了,我晚上接猫,晚饭自己解决。” 闻恪瞬间沉下脸,不冷不热:“嗯,知道了。” 而后他把她扔在公司楼下,调头走了。 沈鑫买咖啡,两人撞见,打招呼,一起等电梯。 “我们公司空可能新来个高管,”他微微靠近,低声说,“昨天你提前走了,他们跟领导一起下班的,听说了,也就这一两天到岗,希望是个好说话的。” 计嫣猜到是谁,但不太确定,更不敢乱说,趁工作空档给高天杪发微信:你来我们公司? 高天杪很快承认:是啊,你这么快知道了?我还想给你个惊喜。 计嫣:公司人不多,有点风吹草动,都会知道,我一猜,就是你。 高天杪:嗯,我挂个名头而已,教授准备退出,我们正在办股东变更手续。 计嫣:你不坐班? 高天杪:嗯,教授劝我考本校的博士,家里不反对也不赞同,他们想我回自家公司帮忙,还不知道这个外贸公司的存在,知道说不准会并购,我不太想他们参与进来。 计嫣:嗯,也好。 的确不能并购,不然以闻恪的醋劲,知道她在高家企业上班,非掀房顶不可。 不过让她没想到的是,高天杪下午就来公司,并请所有员工喝奶茶。 计嫣没见过他穿正装的样子,卡其色风衣里面,白色V领针织,拼接淡蓝衬衣,清新中带点成熟,加上灿烂笑容,一众女同事像打了鸡血。 只有男同事质疑,这么年轻的高管,又是个小白脸,出去能镇得住吗? 不过高天杪似乎不在意,在公司转一圈就走了,也没和计嫣单独说话。 他装陌生,反而让她松口气。 计嫣发微信:谢谢。 高天杪隔了会回:笑脸表情,谢什么?嫣姐,我在你心里情商这么低么? 计嫣有些尴尬:不是,我主要担心同事说闲话,毕竟我暂时没有换工作的打算。 高天杪:你要离职,我真会生气……你这样,让我很挫败,我没有插足你的婚姻,但喜欢谁是我的自由,不是每段感情都有结果,我更愿意相信缘分。 话说到这份上,计嫣倒不好说什么了。 她关了微信,听了一下午,女同事对帅哥的讨论。 134 他在追她 下班时,出了写字楼,计嫣没看到闻恪的车。 女同事还打趣她:“今天帅老公没来?可算不用吃狗粮了。” 计嫣替自己圆场:“他早上送我来的,晚上有饭局,我就没要他来。” 女同事捂住胸口:“哎哟,淬不及防一口狗粮。” 计嫣笑,互相道别,站在路边等网约车。 下班高峰期,网约车堵在路上,迟迟没到,她给司机发消息。 “嫣姐。” 忽然一辆卡宴停她面前,副驾驶的门被打开,高天杪戴着墨镜,笑道:“不想被同事看见,就赶紧上车。” 计嫣没犹豫,钻进去,系好安全带,催促:“走吧。” “去哪?”高天杪问,“还是环线那边?” 计嫣一边取消订单,一边报地址:“先去接猫。” 高天杪说好,又问:“晚上怎么吃?等你老公?” 计嫣犹豫下,说:“要不我请你吃饭吧,吃完再去接猫。” 面对她的主动,高天杪愣了下,笑得越发灿烂:“嫣姐,今天怎么想开了?” 计嫣弯下嘴角:“我总不能白蹭你的顺风车。” 顿了顿,她问:“你三点多那会不就走了么?怎么又过来了?” 高天杪稍稍向她靠近:“我说专门来接你的,你信吗?” “不信。”计嫣如实道,“你又不知道我几点下班,万一我提早几分钟走了呢?你不是白等一场。” “嫣姐,你也没趣了,净说大话。”高天杪笑出声,“我下午回学校办点事,看时间还早就溜过来看看,一半为了碰你,没碰着的话,就上楼找大股东,看看电子账本什么的。” “你倒不闲着。”计嫣说,“大股东在你走后也走了。” “嫣姐,他走了,我可以叫他回来啊,”高天杪取下眼镜,笑笑看着她,语气多几分宠溺,“你也太可爱了叭,这么实在,小心吃亏。” 谁不喜欢别人对自己好呢? 计嫣就是再保持距离,心头还是一热,低头浅笑:“我以前没怎么工作过,社会经验不足。” “嫣姐,你以后有什么不懂,可以问我,”高天杪承诺,“只要我知道的,保准不让你吃亏。” “那就太谢谢你了。”计嫣轻松笑道,“今晚我请客,你不要和我抢单。” 高天杪想了下,答应了:“为嫣姐破例一次也不是不行。” 顿了顿,他表功似的说:“嫣姐,你看我多听话。” 计嫣看着他,不知为何,想起宠物店养的大金毛,暖融融的,店员和顾客也总夸它,听话。 “嫣姐,我们去吃药膳火锅吧。”半路高天杪提议,“我知道一家味道不错,而且很滋补,尤其冬天吃完不冷。” “你都快赶上养生专家了。”计嫣笑他,“年纪不大,好端端的,吃什么药膳,小心补过头。” “我吃普通锅就好,”高天杪看她一眼,微微皱眉,“主要是你,嫣姐,气色太差了,也不知道你老公在不在意。” 计嫣不想提闻恪,敷衍道:“他也说让我调理,是我怕苦,不喜欢喝中药。” 高天杪叹气:“知道你怕苦,叫家里阿姨做药膳煲啊,又不是什么难事,我妈年年冬天每周煲三次,感冒都很少。” 可,人和人,命不同。 计嫣继续敷衍:“嗯,我回去学着煲。” 高天杪不太信,说:“你要嫌麻烦,我叫阿姨多煲一盅,你每天中午喝,比喝药强。” “不用了,”计嫣怎么可能麻烦高家,“我厨房什么小电器都有,你实在想帮我,就把药膳的食材发我一份,我去问问中医哪些适合我。” 高天杪说好。 两人吃完,过八点半,冬天天黑早,这会路上没什么行人,又下起小雨,湿冷湿冷的,计嫣不禁打个颤。 高天杪很体贴脱下厚外套,披她身上,瞬间带着体温的暖意,驱走寒冷。 “谢了。”计嫣朝他笑笑。 高天杪神情很自然:“上车就不冷了。” 到宠物店时,店员女孩肆无忌惮打量高天杪,甚至问计嫣:“你弟弟好帅呀,我可以留微信么?” 高天杪听见,笑着拒绝:“不好意思,我有女友。” 说着,瞟向计嫣。 店员知道自己误会,连忙跟计嫣道歉:“不好意思,我以为是你弟弟或者朋友。” 计嫣挑猫砂,背对他们,没看见,有些莫名其妙:“我们是普通朋友,你要微信找他就好了。” “可他……” “嫣姐我们走了。” 高天杪打断,朝店员眨眨眼,无声说:我在追她。 135 借钱 计嫣临走时,总觉得店员看她的眼神很奇怪。 她在车上问高天杪:“你和人家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高天杪摸摸鼻子,转移话题,“嫣姐,你把猫包放后座,抱着累。” 计嫣有顾忌:“我的猫爱掉毛,免得弄脏你的车。” “我对猫毛又不过敏,没事,”等红绿灯时,高天杪拿过她的包,稳稳放在后座,“再说我平时还去诊所撸猫,猫屋到处有毛,穿身黑,就要遭殃,我都习惯了。” 计嫣想到这茬,解释:“一般男的,都很爱惜车,我以为你也是。” 高天杪带着明显的暗示:“看对谁吧,自己人和外人肯定不同。” 计嫣就不说话了。 到小区时,接近九点,雨下得比之前大,刮起北风,她带着猫下车,小跑着往楼栋冲。 到家门口,头发潮湿,凉凉贴在脸上,计嫣感到冷,赶紧掏钥匙开门。 “怎么才回来?”冷不丁冒出的人声,吓她一跳。 计嫣转头,看是闻恪,松口气,问:“你怎么来了?吃了么?没有的话,我先洗个热水澡,再给你煮面。” 闻恪在客厅抽烟,没吭声。 计嫣抓紧时间,洗完澡吹头发,前前后后不过二十分钟。 从卫生间出来,就看见闻恪在逗猫。 计嫣问他:“吃面么?冰箱里还有云吞和饺子。” “云吞。”闻恪跟到厨房,接着刚才的问题说,“我联系过你同事,说你下班就走了,你去哪,回来这么晚?” 计嫣知道他疑心,也不引起争吵,隐瞒道:“去宠物店接猫,和店里的金毛玩了会,没注意时间。” 闻恪眯了眯眼,也不知道真信假信,只问:“你吃了没?” “吃了,”计嫣说,“随便吃的。” 顿了顿,她叫他拿碗:“好了,你自己添,我给自己煮点姜汤。” 闻恪添好也没走,站在旁边,用手背贴下她的脸,皱眉道:“不知道关窗么?脸这么凉。” 计嫣别开头:“关了,密封不好,有点漏风。” 闻恪看她一眼,摸了摸窗框,发现是有冷风,啧一声:“我要你回老宅,不然在市里的房子选一套,不知道固执什么劲?” “不想被我弟缠上。”计嫣淡淡道,“他心血来潮想和我做邻居,我给不起。” 闻家也不是冤大头。 果然,闻恪没吭声,点根烟,去客厅吃云吞。 计嫣喝完姜汤,就准备睡了。 闻恪洗完澡,问她:“我睡哪?” 计嫣早有准备,新套好一床被子,放他那边:“你嫌大被子热,我给你找个薄点的,你盖这床。” 不分床,分被子。 闻恪看看她,再看看被子,冷冷扯下嘴角,背朝她躺下去。 他倒是真没碰她。 计嫣却有点难过,但也说不出什么,翻个身,两人背对背睡觉。 可到了早上,她觉得热,睁开眼才发现,不知闻恪什么时候滚进她的被子,抱她抱得很紧。 她想起床,还起不来。 “闻恪,你松手。”计嫣轻轻拍拍他,“七点多了,再不起来,我会堵迟到的。” 闻恪迷糊睁开眼,又闭上,把人搂得更紧,沙哑道:“老婆,我又不是养不起,不上班了,再陪我睡会。” 计嫣知道他没清醒,稍稍用力推了下:“不行,我再不起来,真会迟到。” 正说着,闻恪微信响了,她干脆拿过来,叫醒他:“你助理一大早找你,肯定有急事。” “不可能……”闻恪声音低下去,又睡着了。 的确不可能。 计嫣无意间看到屏幕上,显示的微信内容—— 絮:闻哥,能借点钱么?下个月还。 136 生气代表在意 通过名字和语气,计嫣直觉这个叫絮的,是女的。 至于见没见过,不好说。 但计嫣没问,也没闹,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她很想知道,闻恪会不会借。 两人洗漱完,计嫣做好早餐,叫他来吃饭,提醒:“你早上微信响了。” 闻恪倒很坦然:“江群的一个朋友,找我借钱。” 计嫣没吭声。 闻恪反而问她:“你是不是不想我借?” 计嫣淡淡道:“江群的朋友,你问我?” 顿了顿:“既然是江群的朋友,怎么不找江群,找你头上来了?” “急用,”闻恪说,“你知道江群上午睡觉,联系不到,转头找我来了。” “是么?”计嫣平静道,“既然急用,你看着办吧。” 闻恪沉默会:“她说是朋友出车祸,人在医院急诊,拍了视频和照片,发过来。” 说着,打开絮絮的微信界面,推到计嫣面前:“你看。” 他这样做,表示自己没猫腻。 可在计嫣眼里,却有另一层解读。 “你们关系应该挺不错,”她扫了两眼,把手机还给他,顺道问,“絮?女的吧。” “是个大三学生,”闻恪有什么说什么,“也没很好,就是和江群喝酒时,见过几次。” 计嫣表情更淡:“江群的女性朋友不少,花样挺多。” “你吃醋了?”闻恪眼底藏不住笑意,“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又没强迫谁,是那女孩自愿跟江群走得近。” 计嫣只觉得这种试探毫无意义,且幼稚,不悦道:“你想借就借,毕竟救人要紧,至于有没有还钱能力,不用计较,你们随便开瓶酒,可能抵人家一年生活费还多。” 说完,她找来饭盒,把没吃完的玉米和包子装好,放到包包里,出门上班。 闻恪看她生气,心里挺高兴,说明她还在乎他,想也没想,按絮絮的要求,转了两万过去。 正如计嫣说的,这点钱对他们而言,不算什么,一场局喝个十几万,几十万甚至上百万不是没有过。 絮絮没想到,闻恪真的,并这么迅速给她转钱,立刻发消息:闻哥,谢谢你,如果下个月还不上,可以选别的方式,我这个人不喜欢欠人人情。 卖还卖得挺理直气壮。 闻恪满心想着计嫣的在乎,没理回。 - 而絮絮那头,听医生嘱咐,赶紧交钱。 交完钱回来,安慰病床上的人:“你安心养伤,我还得回学校,钱是我找人借的,你回去后记得还我。” 人面对突发的伤害,总格外脆弱:“絮絮,别走,我公司的人马上过来,你再等下。” “大兴哥,我一个过去式,在这里陪你,被你现任发现,不好吧。”絮絮嘴上嫌弃,搬个凳子坐下。 雷鹏兴不能笑,一笑就牵动伤口,疼得咧嘴:“我现在单着,要说前任,就你最有良心,医院挨个找人,只有你来了,其他那些,不提,没劲。” “别给我戴高帽子,”絮絮说,“当初我要签你名下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态度。” 137 麻烦 雷鹏兴叹气:“妹妹,你那个时候太小,我签是害你,再说你父母希望你考大学,我总不能让你和家里闹矛盾吧。” 絮絮冷笑:“大兴哥,我俩说什么场面话呢?你当初是为了讨好下一个,和我划清界限,当真以为我小,什么不懂?” “絮絮,过去是哥瞎了眼,没看出你的好,”雷鹏兴面不改色道,“就是换到现在,我依然不会签你,真为你好。” “怎么呢?” 絮絮倒想看看,渣男怎么渣出正义感。 雷鹏兴慢条斯理的说:“我承认你会讨好人,但最开始带你去酒局的人是我吧,这是其一。” “嗯,其二呢?”絮絮问。 雷鹏兴:“其二,如果你是模特,他们会戴有色眼镜看你,我手里有个小模,前些时差点被周宪搞,但你是学生,只要你不愿意,没人强迫。” 他不会吐露实情,半真半假说:“那晚要不是我及时出现阻止,就被人拖到洗手间办了。” “这么刺激?”絮絮当然不信,故作惊讶,“你阻止什么呢,兴许人家欲擒故纵,被你破坏好事。” 这下聊天聊死了。 雷鹏兴看她年龄小,懒得计较:“你饿不饿,等我公司的人到了,你们一起出去吃早餐,顺带给我带一份。” 话音刚落,说曹操曹操到。 “雷哥,你怎么伤成这样?”易漫没项目最闲,跑腿的活轮到她头上,“我自己熬的粥,现在吃么?” 雷鹏兴看眼絮絮,对易漫说:“你吃了没?没吃和这丫头一起出去吃饭,不用管我。” “不吃,我回学校吃食堂,”絮絮瞥眼易漫,起身拍拍裤子,“大兴哥,我走了。” 雷鹏兴没挽留:“好,转头回了公司,还你钱。” 絮絮回头:“你不还,我会催的。” 说完,出了病房。 易漫挺会察言观色,通过两人说话语气、神态、内容,猜测:“雷哥,你前女友?” 雷鹏兴嘶一声:“你对别的不敏感,对这种事,挺在行哈,把这能力放到客户身上,要什么资源没有。” 易漫知道他又要拿酒会的错误,教育自己,笑着讨好:“我以后多多努力,先吃饭吧,吃完推你去做检查。” “小米粥熬得不错,”雷鹏兴坐起来,闻着香味,心情好不少,放她一马,道,“哥最近诸事不顺,你也当心点。” 易漫听出话里意思,往前凑了凑:“雷哥,你是不是觉得这次车祸,是有人故意害你?” 雷鹏兴瞥她一眼:“没到害我的程度,顶多算个警告。” 易漫蹙蹙眉,她能想到最近的结怨:“不会是周宪吧?” 雷鹏兴咂咂嘴,没说是也没说不是:“他上次被闻总和江总教训,虽没伤筋动骨,但在会所那么多人看见,面子上不过去。” 伤害不大,侮辱性极强。 这就很明显了。 易漫眉头紧蹙:“雷哥,我要不要给闻太太提个醒?她那天也差点被打。” 雷鹏兴想了下:“行吧,你跟她说一声,周宪不敢动闻家,会不会找人帮忙就不好说了,好歹是祝太太的亲侄子,周祝两家走得近,祝太太不是善茬,很护自己人,要不然周宪也不敢横着走。” 易漫点点头:“雷哥,我懂了,一会你做完检查,就跟闻太太联系。” “还有啊,”雷鹏兴提点她,“上次你帮她拖住周宪,算修复关系,这次是巩固,该说什么,放机灵点,公关得好,你之前的资源说不定很快回来,也不用坐冷板凳了。” 易漫:“谢谢雷哥,我知道怎么做。” …… 计嫣收到微信时,正在吃午饭。 易漫编辑信息,把周宪的人际关系,雷鹏兴出车祸,前前后后说个大概,最后补了句:闻太太,你最近多加注意。 计嫣回:好的,我会小心,你自己也是。 其实她不担心自己,倒是有点担心计勇和计守业,被人拿捏。 尤其计守业,好赌,又沾过高利贷,人家不玩黑的,随便找个名目,都能送进去关小半年。 关进去,罪有应得,可谁能保证计守业为了自保,不乱咬闻家? 闻家家底本来不干净,为了保他,又要花钱花精力。 计嫣不想惹麻烦,趁午休给计守业打电话,没人听,又打给计勇。 这次很快接通,却是个女人声音:“阿勇在洗澡,你是谁,找他什么事?” 不用想就知道,在搞什么名堂,计嫣没好气:“我是计勇的姐姐,叫他洗完立刻回电话。” 138 揣测 女人说好,计嫣直接挂断。 计勇从卫生间出来,女人说:“阿勇,刚刚有个自称你姐姐的打电话来,还叫你回电。” “不管她。”计勇光着身子搂住对方,一起倒床里,“我们先快活我们的。” 随即,女人尖笑起来。 …… 计嫣等到下班也没等来计勇的电话,她猜他正乐不思蜀,烦躁中带着厌恶,发条冷冰冰语音:“雷鹏兴出车祸了。” 计勇喜欢混富二代圈子,当舔狗也乐意,自然听说周宪被打的事情。 听到“雷鹏兴”的名字,他先是一愣,然后去二代群里问,这人是谁? 有人回他:被周打进医院的那个模特,就她的经纪人。 计勇一听就怂了,连忙给计嫣回电话。 “姐,雷鹏兴被周宪报复了?” “不知道,没找到证据。” 计嫣语气不大耐烦,她这个弟弟,没有少爷的命,得了少爷的病,跟着几个富二代吃喝玩乐,没学会别的,玩女人,找乐子,混日子,无师自通。 遇事就成狗熊。 “姐,你倒是想想办法,再不济找姐夫镇镇场子,周宪胆再大,也不敢动姐夫的人。” “你有点出息行不行,不要动不动找闻家,”计嫣烦道,“你是闻恪的小舅子,别人会轻易动你么?凡事动动脑子。” “那倒是不会。”计勇明显松口气,不满道,“既然没事,你吓我干吗,雷鹏兴没钱没势,被人报复很正常,我们和他不一样。” “不一样?”计嫣不知他哪来的自信,“祝母是周宪的姨妈,如果祝家插手,闻家会为了你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亲戚,得罪他们?” 八成不会。 计勇本来放松的心情又跌入谷底,抱怨道:“姐,闻家管不管我,还不是看你的本事,你把姐夫伺候好,他看在你的面子,也不会亏待我们。” 计嫣觉得他无可救药,吓唬道:“你知道爸除了赌,有没有犯过其他事?你有没有包庇过爸,这些都查不出来?你做了什么最好有个数,最近老实点,别到时闻家想救你,爱莫能助。” 计勇的确被吓到,语气软下来,悻悻问:“姐,爱莫能助是什么意思?帮不了么?” 计嫣被他气笑了:“真是个文盲,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有天我离开闻家,你有退路吗?谁还能供你挥霍无度。” “姐,你这是什么意思?要和姐夫离婚?”计勇听她语气不像玩笑,有些慌,“不,不,别吓我,闻家是摇钱树,你不要钱,疯了吗?” 计嫣不理,挂断。 计勇再打来,她让手机响,就是不接。 晚些,计勇又发来微信:姐,你最近怎么了?又发病了?你不是在治疗吗?怎么脾气比以前差好多。 计嫣看到这条,越发生气,回复:我为什么脾气差,你怎么不找找自己的原因?多大的人了,天天找家里要钱。 计勇:我又没找你要,都是爸给我的。 计嫣冷笑:爸没钱的时候,你们自己想办法,不要动不动开口找闻家要这要那,别人高兴给,不高兴不给,你们怎么办?打算再卖我? 计勇:所以你不能离婚,不能离开姐夫和闻家,闻家对你不好吗?爸说没有闻家,我们现在还在穷山沟里挖野菜,你难道想回到那种生活?给村里人笑掉大牙?姐,姐夫有脾气很正常,你忍忍,哪怕为了我和爸,你也该忍。 计嫣就彻底无语了。 甚至忍不住怀疑,闻恪那天突然冒出一句腻了? 是不是他心里想过,所以也这样揣测她? 计嫣一遍遍摸着怀里的金吉拉,无力的想—— 计家丑陋不堪,换作别人,也许不是腻,而是憎恶。 139 敌意 越想,她就越有种逃离闻家的冲动。 而后,闻恪发微信她不看,打电话也不接,自闭一样窝在沙发上,撸猫撸到睡着。 与此同时,江群正在和闻恪吃饭,习以为常道:“又冷战了?” 闻恪皱了皱眉,说:“没有,今天陪你出来,忘了告诉她,又没接她下班,估计有点不高兴。” “所以,这女人的毛病,都是被惯出来的。”江群摇头,“你看我,单身多快乐,何必用婚姻捆住自己,想不开。” 闻恪慢条斯理的吃,没说话。 “要不一会的局,叫絮絮过来陪你喝酒?”江群很懂男人的解压方式,“那妹妹有点看上你了。” 闻恪冷冷瞥她一眼。 “你借她那两万,应该不打算要吧?”江群嘿嘿笑,问,“计嫣知道吗?” “知道,”闻恪说,“我把借钱的内容给她看,她同意了。” “你……”江群迷惑地看着他,“你脑子坏了?给计嫣看这个?” 闻恪自然不会说他的真实目的:“事后我查过,是雷鹏兴出了事,这人是易漫的经纪人,看在易漫为计嫣挨几下的份上,这点小钱就算了。” 否则骗闻家的钱,以后的想过安生日子就难了。 江群半信半疑:“你真没对她起心思?” “没。”闻恪擦擦嘴,说饱了,叫经理进来签单。 酒局上,一群男人喝开了,该谈得也谈得差不多,江群的余兴节目就来了。 他打电话,叫年轻漂亮的女孩过来。 而后跟闻恪咬耳朵:“我叫易漫来,怎么说周宪这事,我也有份,听说她现在在公司很惨,今天能不能抓住机会,看她自己的造化。” 闻恪没吭声,算默认。 不过易漫要照顾雷鹏兴,不可能随叫随到,等她推门进包房时,里面已经喝开第二轮。 沙发那边几个男男女女在玩色盅,玩得挺大,输的脱件衣服。 靠近吧台那边,一对正在亲嘴,一对快脸贴脸说笑,唯一正常就是闻恪和身边的女孩。 易漫来这种场合不少,什么货色,什么德行,能看出个七八分。 而闻恪身边的,手攀在他的胳膊上,头靠在他的肩膀,就算没做越轨的事,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灯。 换平时,易漫不管的,但想到还要和计嫣修复关系,充当一次正义使者。 她走过去,笑着跟闻恪打招呼:“小闻总好。” 这声小闻总,像一盆凉水,瞬间清醒旁边的两对,不由回神坐开些。 至于絮絮,也坐直身子,规规矩矩把手放在酒杯上。 只是瞧易漫的眼神,透着敌意。 易漫没理会,故意提高音量:“小闻总,你们慢慢喝,我先去跟江总打个招呼。” 闻恪不轻不重嗯一声。 絮絮在旁边撒娇似的抱怨:“还说不戴戒指没目的,男人的嘴骗人的鬼,认识的漂亮小姐姐不少哈。” 闻恪瞥她一眼,没说话,拿着酒杯和江群、易漫坐到一起。 易漫挺惊讶,再看眼落单的絮絮,有点明白过来。 八成说了什么让闻恪不高兴的话,人家起身走人了。 不过絮絮不闹脾气不耍性子,独自坐了会,也端着酒杯,卖萌,装可怜,非要和他们坐一起。 在场的男的自然不会为难一个小姑娘,纷纷让座。 絮絮却明目张胆指着闻恪身边,娇滴滴说:“我要和闻哥哥坐一起。” 说完,不管不顾挤到易漫和闻恪中间,稳稳坐下。 易漫脸上挂着笑,摸出手机,偷偷翻出计嫣的微信,发:闻太太,赶紧打电话,叫小闻总回家。 怕她看不见,又打了两个微信电话,接通就挂。 140 反常 计嫣收到消息时,正在和加班的同事开临时的视频会议。 外贸公司顺应对方的时差,熬夜加班,非常普遍。 她忙完,才想起易漫的微信,问:你和闻恪在一起? 易漫可能在忙,好半天才回:刚刚在,现在小闻总走了。 第二条有点解释的意思:今天我是江总叫来,找资源的。您也知道,雷哥住院,不能工作,我这段时间只能自己找活,不然下个月,泡面都吃不起了。 计嫣回她: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工作需要,必须应酬。 易漫:闻太太,你不介意就好,还有,江总身边有个叫絮絮的女孩,你多注意点。 她能提醒就这么多,再说多了,落个八卦的下场,不但得罪闻恪还得罪江群。 计嫣也不是傻子,女人对别的女人的暗示,总是很敏锐,而且提到“絮絮”的名字,她不陌生,闻恪微信里的联系人,叫“絮”的,肯定就是她。 所以,她直觉这两人关系不错,也不是空穴来风。 正想着,听见钥匙开门的声音。 她没想到,闻恪这么晚回环线这边。 而且他明显喝多了,人在客厅都能闻到玄关的酒味。 计嫣走到厨房,说:“你先去洗澡,我给你煮醒酒汤。” 闻恪拉住她的胳膊,凑近道:“老婆,陪我洗。” “我陪你,就洗不成了。” 计嫣抽回手臂,视线在他领口和衬衣上徘徊,最后在肩膀的地方,发现粉底的痕迹,不动声色问:“今晚絮絮去陪你了?” 闻恪重新抓住她,低头,靠得极近,像要接吻:“嗯,去了。” 计嫣微微撇开脸,推了下:“洗澡,臭死了。” 闻恪忽而笑出声,捏捏她的脸:“老婆,别睡,等我。” 计嫣没理会,煮碗醒酒汤,放在碗里贪凉,便回了卧室,准备睡了。 “不是要你等我吗?”闻恪钻进被子,也不知道是喝多了兴奋,还是醒酒汤作用不大,捏住她的鼻子,“老婆,醒醒。” 计嫣蹙下眉,挥开他的手:“我要睡觉,你干什么?” “你气什么?”闻恪声音听起来很愉悦,眯着眼看她,“你在吃醋。” “没有,我只想睡觉,”计嫣说不上的烦躁,翻个身,“你也快睡吧,不早了。” 闻恪怎么可能让她休息,翻身拉开抽屉,拿个套出来,意图很明显。 …… 这次计嫣连嘴都不想碰,她感觉自己像条扔在沙滩上的鱼,除了奋力呼吸,只剩身体的记忆。 让人可悲的是,她最后的反应很少这么激烈。 闻恪很惊喜。 直到两点多,计嫣顾不上黏腻的汗水,累到睡着。 早上,她又在闻恪怀里醒来。 只是这次,她很快起身,去洗手间料理自己,然后去厨房准备早饭,至始至终没有叫闻恪起床。 闻恪被闹钟吵醒时,计嫣已经走了。 桌上留着他那份早餐,椅背上搭着他的外套,而那块清晰的粉底印,在肩膀的地方,留下一块不规则的形状。 闻恪清醒片刻,终于明白,计嫣昨晚为什么反常了? 141 孩子 临近中午,闻恪亲自开车去计嫣公司楼下,说两人一起吃午饭。 同事们三三两两从写字楼出来,看见马路对面高大身影,拍照发工作群,羡慕不已:帅哥老公送温暖来啦,快下楼!@计嫣 计嫣看到没什么表情,还是在群里回复:我有个资料忘他车上,下午要用,才让他送一趟。 同事:那也很好啊,我要掉了东西,我老公只会说,没空,你自己开车拿。 计嫣发个笑哭表情,就没再理会,拿着包离开。 到了车上,她淡淡说:“你以后中午不要过来,午休时间太短,我出去不方便。” 闻恪沉默下,说:“我平时也没什么时间,今天难得有空。” 他没说餐厅是提前预定的,好像做错事欲盖弥彰,事后弥补一样。 计嫣也不提。 一顿饭,两人吃得各怀心思。 闻恪几次张口想说点什么,又觉得没什么好说的,他又没和其他女人发什么。 不过临走前,他还是说:“周末回老宅吃饭。” 计嫣淡淡抬抬眼,解开安全带:“嗯,我知道了。” 闻恪没想到她会答应,做好她在闻有峰面前告状的准备,可到了周末,计嫣如约坐上他的车,回了老宅。 等她到了老宅,才知道闻有峰为什么要他们回去。 几个董事成员带着家眷来做客,佣人们忙出忙进,备菜宴请。 娱乐室里摆了两桌麻将供男人娱乐,几位太太带着孩子在一楼客厅喝茶,吃点心,见到夫妻俩回来,都挺热情。 “阿恪,你爸爸和叔叔伯伯正在打牌,你也去摸两把。” 闻恪笑着说好,又对计嫣低声说:“我跟爸打个招呼,你在这边陪阿姨们聊天。” 计嫣点了点头。 几位年长的太太,因为闻家的关系,自然不会受圈子里那点破事影响,对她态度还算谦和,但也没那么交心,多少有点端着。 直到其中一个孩子非常黏人的,贴着计嫣,计嫣又很包容孩子们的各种吵闹,太太们的神色有了变化。 “小嫣,你喜欢孩子呀?”有太太问。 计嫣点下头:“嗯,我一直很喜欢孩子。” “喜欢,怎么不和阿恪赶紧要一个呢?”另一个太太说,“你们这些年轻人,平时总把二人世界挂嘴边,其实夫妻有了孩子,关系才更牢固。” “是,我们有准备。”计嫣笑了笑,夹了块巧克力小蛋糕,放给孩子的盘子里。 旁边的看到,立马说:“姨姨,我也要那个蛋糕。” 计嫣笑着说好,又夹了块,全程不见半点不耐。 有太太感叹:“你要当妈妈,保准比我儿媳上心,这不,给孩子请两个阿姨,腾出精力让他们拼二胎,她倒好,各种应酬比我还忙。” 说着,她转向计嫣:“小嫣,别怪阿姨啰嗦,我们催自然有我们的道理,保姆再尽心,不能和妈妈比,这孩子呀……” “说什么,这么热闹?” 不知什么时候,麻将结束,男人们出来,准备开宴。 饭桌上,按辈分落座,带小孩的太太安排另一桌,计嫣本想和孩子们一起,被闻恪叫走了。 有太太调侃:“阿恪,你看小嫣多喜欢孩子,赶紧自己生一个。” 闻恪看眼身边的人,笑道:“我没意见,看她了。” 闻有峰趁机催他们:“离咱们最近的邻居,家里两个孙子,前些时,儿媳又去国外生三胎,你俩抓紧。” “好的,爸。”闻恪嘴上应着,手在桌下抓住计嫣的腿,暗示性捏了捏。 计嫣不动声色的侧了侧身子。 她其实不太喜欢孩子这个话题,好像随时提醒她失去过做母亲的机会。 这种感觉让她很自责,连自己的孩子都保护不好。 “你是不是不舒服?”闻恪见她不怎么说话了,低头问,“不舒服的话,吃完回房休息,爸这边有我。” “我没事,刚刚想到工作的事,”计嫣扯下嘴角,心不在焉说,“一会我还要陪几位伯母打牌,就算休息了。” 闻恪想想:“行,一会我陪你,晚上就不走了,嗯?” 计嫣有些敷衍:“晚上再说吧。” 闻恪就不说话了。 打牌时,计嫣很懂规矩,故意喂牌给两家太太,哄得太太高兴,话也多起来。 142 重视 “阿恪呀,我听说地产这边要换门窗的供应商,找好下家了吗?” 闻恪说:“正在招标,不过有两家有合作意向。” 算婉拒,话没说死。 太太抱着试试的态度:“我有个亲戚,做建材的,自己有厂,要不给你爸引荐引荐?” “行,下周一您让他发份资料过来,”闻恪应得爽快,“我先看看。” 计嫣从不参合闻氏的公事,听着也当没听见。 结束时,两位太太满载而归,闻恪私下微信转了笔钱给她,算输钱的补偿。 计嫣没多想,收了。 晚饭后,闻有峰去送客,闻恪和计嫣作为小辈,留在家里。 他带她进书房,拿出一叠厚厚的资料,说:“这是有意向的其中一家公司,外企,我叫海外办事处联系他们总部,制作的标书,专业词汇太多,你看看。” 计嫣翻了翻,问:“全译?” 闻恪说:“不用全译,工作量太大,你把专业词汇挑出来标注,方便我看就行。” 饶是如此,工作量也不小,起码要把资料全部看一遍。 计嫣估算了下自己的工作,又问:“你几天要?” 闻恪:“尽快,招标会在下周五。” 计嫣盘算着,应下了。 然后从周一开始,连午休的时间都用上了。 同事们见她埋头苦干,好奇问:“嫣姐,忙什么呢?这么勤奋。” 计嫣笑笑,撒谎说帮朋友一个小忙。 不过翻译这行,非常容易接私活,同事们睁只眼闭只眼,打哈哈过去了。 计嫣也没有解释的必要,中午不休息,晚上回家,还得牺牲早睡的时间。 紧赶慢赶,赶在周五的中午做完,然后打电话通知闻恪来拿。 她以为他会叫助理跑一趟,没想到亲自过来了。 “效率不错,”闻恪认真翻了几页,“这几天辛苦了,我叫老宅的阿姨过来做饭,你吃了早点睡,招标结束,我有饭局。” 计嫣说好,正打算下车,被闻恪拉住。 “就这么走了?”他凑近,视线停留在她嘴唇上。 计嫣知道他想干吗,很敷衍亲下:“我要上班了。” “亲完再走。”闻恪按住她的后脑勺,加深这个吻。 而后,他摩挲她唇上的唾液,笑着低哑道:“你是不能去闻氏上班,不然天天勾引我。” 计嫣挡开他的手,缓口气说:“我没勾引你,是你自己喜欢。” “是,我就是喜欢,”闻恪伸进她外套里,咬她耳垂,调情中带着威胁,“我哪天不喜欢,你要哭。” …… 回到公司,同事看到计嫣嘴巴有点异样,心照不宣笑了笑。 总有憋不住的年轻女孩在群里说:我被嫣姐的狗粮撑死了!@计嫣 计嫣看了眼,没回复。 她没有秀恩爱的意思,好像也过了那个劲头。 或许,她心里对爱情已经失去憧憬。 也劝自己趁早对闻恪死心。 闻恪的招标会很顺利,饭局也没闹得太晚。 他回来时,计嫣打算睡了。 “才九点,睡这么早?” “嗯,累了。”计嫣窝进被子里,她自己都感觉到精力大不如从前,“你晚上不要闹我,让我好好休息。” 闻恪洗完澡出来,看她睡得沉,就算了。 隔天周末,又到了和诊所预约的时间。 闻恪把她送到目的地,就去了老宅,闻有峰找他有事。 计嫣看完诊,习惯在猫屋待一会。 没过多久,就会碰见高天杪。 “嫣姐,公司那边还习惯吧,”他拿杯热饮给她,“喏,特意带给你的。” 计嫣接过来,说声谢谢。 高天杪从她身边捞只猫,抱怀里顺毛,无意间问起:“嫣姐,下月峰会你参加吗?我看与会名单上,有闻氏。” “不清楚,”计嫣想起,闻恪跟她提过,但她拒了,“如果是工作日,不一定有时间。” 高天杪却说:“嫣姐,如果我是你,请假也去。” 计嫣不解的看着他。 高天杪摸摸鼻子:“这种正式场合的女伴,不是心腹,就是夫妻,圈子里默认,如果闻家足够重视,就不该把你藏在背后。” 143 废 计嫣没吭声。 不过高天杪的话,多少动摇她的心思。 她想,如果闻恪不再提起,不打算带她去,证明自己在他心里也就那么回事,不如早点把流产的事告诉他,一拍两散算了。 可下午老宅司机来接她的时候,并没有按原路返回。 计嫣问:“这是去哪?” 司机说:“我出门前,小闻总交代的,去设计师那,量尺寸,做礼服。” 计嫣有些莫名其妙:“做什么礼服?他没跟我说。” “估计小闻总忙忘了。”司机打圆场,“太太,您去了就知道。” 到了设计工作室,设计师见到计嫣时,表情挺复杂,连问两遍:“是不是闻太太?” “我是。”计嫣耐着性子说,“需要给我先生,打电话确认吗?” “不用不用。” 设计师笑着,偷偷给一旁的客服使眼色,赶紧确认身份。 客服转身走了。 设计师把人带到试衣间,故意拖慢时间,等回话。 没一小会,客服过来,对着镜子做个OK的手势。 设计师这才开始套近乎,闻太太长,闻太太短的笑脸相迎。 计嫣没什么好聊的,随便应付几句。 设计师看她很冷淡,没再说话,赶紧量完,让她签确认书。 结束后,计嫣没多留,再由司机送回老宅。 也许是她敏感,总觉得有别的女人顶着“闻太太”的头衔,来做过衣服。 回去后,她好似无意问闻恪:“你没提前和设计师打招呼么?” 闻恪当然不会说,之前让易漫去过,敷衍道:“我要助理打电话,他可能忘了。” 计嫣不是很信,不过她有别的想法:“做礼服干什么?” “参加峰会,”闻恪说,“峰会结束后,有个宴会,邀请函都发来了。” 计嫣点下头,没再说话。 冬天的峰会,多漂亮的礼服,都带着美丽冻人。 计嫣很畏寒,看着礼服背后镂空的设计,决定宴会开始前再换上。 这次峰会不少企业参加,叫得出名,叫不出名的,眼花缭乱。 计嫣跟着闻恪,虽然是个陪衬,但很多人寒暄时都会问一句,听说是闻太太,基本没有单身女性过来。 余下的人里,要么见过面的,要么没见过面,提起名字,圈子里挺出名。 所以有个老实巴交的男人出现时,印象格外深刻。 “小,小闻总,你,你好,”老实男人没什么自信,音量很低,像背词一样生硬道,“非常感谢,你对我们单位的信任,选中我们的门窗建材。” 计嫣听到这,不由朝闻恪看了眼。 闻恪带着上位者的气势,问:“你是赵工?” “是,我是。”赵工连连点头,手在衣服上蹭了两下,干笑道,“我们能和贵司这种大企业合作,有幸,有幸。” “赵工客气,”闻恪应酬似的说,“我们也是响应政府号召,扶持本土产业,而且你们的产品质量过关,价格实惠,确实不错。” 说着,他找个由头,带着计嫣走了。 计嫣回头看眼,愣在原地的赵工,问身边的人:“所以,你们招标定的是这家,不是外企?” 闻恪嗯一声。 这就让人不好想了。 计嫣抽出精力、时间,忙活一周的工作量,全部废的。 144 心机女儿 “你早有计划换别家?”她心里很不是滋味,“怎么没告诉我?” “也不算早有,”闻恪目光稍稍躲闪,类似心虚的表现,“老爷子听到风声,要我做两手准备。” 顿了顿:“你要介意,我按市场价算钱,你说多少。” 计嫣没犹豫:“我应该过了CATTI二笔,又是纯专业类的,我按两千千字单价,不算过分,但你得按全译量算。” 全译量就是整本,所有单词数。 那么厚一本资料,算下来不少。 闻恪二话没说,拿手机出来,电子银行转十万。 计嫣收了,也没给他好脸。 有些事之前说,和事后发生再做弥补,接受程度截然不同,何况她不是奔着钱,接受他的邀请,如果奔着钱,一开始就会谈好。 “以后这种事,有什么想法,提前告诉我。”计嫣想了想,说,“我也不是没有自己的工作,你这十万块钱,可以找个比我更专业的兼职翻译。” 闻恪低头看她一眼,语气有些冷淡:“是爸信不过其他人,叫你帮忙,我之前要你来家里上班,是你不肯,来闻氏,也不用累死累活。” 说得好像她自找一样。 计嫣收了钱,不想跟他争辩,指着贵宾休息室,岔开话题:“我先去换衣服,化妆,估计弄完,宴会该开始了。” 闻恪抽出根烟,没点,淡淡说:“我去吸烟区,晚点来找你。” 两人分道扬镳。 设计师带着团队跟场,前前后后弄了一个多小时,很满意自己作品。 计嫣一席黑色露背长裙,收腰鱼尾裙摆,看起来精致又立体。 但她冷得起鸡皮疙瘩,设计师给她披上高级灰的水貂披肩,也没暖合起来。 计嫣觉得自己活受罪,赶走设计师,套上羽绒服,喝杯热水,才缓过劲,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估摸差不多了,但闻恪迟迟没回。 她猜他是不是遇到熟人,脱不开身。 正要开门出去,就听见外面有人经过。 一个很清晰的年轻女孩声音,笑着问:“爸,你按我的要求,跟小闻总搭上话了么?” “搭上了,”是赵工的声音,“不过絮絮,我总觉得小闻总这人不好接触,跟咱不是一路的。” “不是就不是呗,”絮絮不在意道,“你和妈就是胆子太小,可你看,要不是我把资料递给江总,江总替我们说话,这么大的单子也落不到你头上。” “还是女儿有出息。”赵工有点兴奋道,“这次爸爸能升到总工,全是女儿的功劳,你看爸爸要不要给江总送礼?” “暂时不用,江总那边有我,”絮絮说,“你们以后少管着我花钱就行。” 再后面听不见了。 计嫣放开门把手,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江群不是闻氏的掌舵人,说得再天花乱坠,也要闻恪听得进。 而且换供应商,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上次打牌,连董事的太太都想拉自家亲戚分杯羹,最后被絮絮的爸爸拿下,可见闻恪还是偏了心的。 后面的宴会,她心不在焉参加到一半,就想走了。 闻恪以为她累了,让她先去车里等。 老宅的司机,在门口等,见计嫣一个人出来,很奇怪:“太太,宴会结束了?小闻总呢?” 计嫣疲惫揉揉眉:“他还得等一会。” 司机看眼后视镜,见她脸色不好,以为夫妻闹了矛盾,没多嘴。 车里暖气开地足,计嫣困意上头,她刚想眯会,就听见有人敲车窗。 以为闻恪出来了,睁开眼,发现是赵工。 她降下一半车窗。 赵工递进来一个袋子,气喘吁吁道:“闻太太,我很远就看到你,还怕认错人,你穿的太少了,里面是暖宝宝,先用着。” 他看计嫣不接,忙解释:“我没别的意思,就想感谢小闻总的关照。” 计嫣寡淡地看着这个老实男人,怎么会生出个心机婊的女儿,一时不知替自己悲哀,还是替对方悲哀。 145 理应伏低做小 最终,她没有为难赵工,接过那袋暖宝宝,说:“天挺冷,您也早点回家。” 赵工点点头,走了。 闻恪上车时,看到后座上多出的暖宝宝,纳闷道:“车里冷么?” 计嫣刚睡着,被吵醒:“赵工送的。” 闻恪微微眯眼,把袋子扔到副驾驶的座上,对司机说:“扔了。” 司机有点摸不清状况,从后视镜看眼两人的脸色,哎了声,下了车。 冷风灌进来,冻得计嫣一哆嗦,她蹙紧眉头,裹紧盖在身上的羽绒服。 闻恪点根烟,没什么情绪问:“你俩说了什么?” 计嫣想了下,反问:“你知道赵工和叫絮絮的女孩,是什么关系么?” 闻恪似乎并不意外,她怎么会知道,只说:“知道,江群提过。” “所以?” “没所以,”闻恪淡淡道,“更换供应商,最终拍板的是老爷子,他不签字,光我定没用。” 这话多少有点敷衍和推脱责任的意思。 计嫣不大信:“可叔叔会听你的意见,你真的什么都没说?” “没说,”闻恪看着她,“老爷子又不糊涂,报价、样品质量,明面上的东西,一目了然。” 就算物美价廉,计嫣心里还是有个疙瘩:“为什么江群给你推荐,你就接受?多少有熟人关系的缘故吧?” 闻恪承认:“江群的面子肯定要给,但用不用在我。” 顿了顿,他问:“你到底在意什么?” 计嫣在意他们的交易有没有潜规则,a市中小企业那么多,质量好的也多得是,为什么偏偏选中跟这个絮絮相关的? 闻恪又在絮絮身上得到什么好处? 那么年轻的女孩,除了付出自己,还有什么呢? 可这些话,计嫣问不出口,她没有实质的证据,不能仅凭几个关系,就盖棺定论,只会让对方觉得她无理取闹,醋意横生。 闻恪见她迟迟不说话,补充道:“赵工就是个打工的,我们是两家企业合作,不是跟个人合作,我不否认江群搭桥,但结果与絮絮无关。” 这通解释,听得人很不舒服。 仿佛她不止吃醋,还是个恶毒女人,要把丈夫身边的无辜年轻女孩赶尽杀绝,而她的丈夫,怜香惜玉。 计嫣敛眉,睡意全无,冷淡开口:“我什么都没做,只是多问两句,你就替那女孩说话?” “没有,”闻恪看她脸色变了,缓了缓语气,“我就事论事,没替谁说话,你不要想歪。” 计嫣不愿在外面吵,尤其司机在外面冻得够呛,频频往车里看,她就更不愿让下面人看笑话。 “回家吧,我累了。”她重新靠回去,盖好说,“司机等了挺久,容易冻感冒。” 说完,她闭上眼,强迫自己睡觉。 之后的路上,闻恪摸进羽绒服,大概想牵她的手。 计嫣不动声色,将手揣进毛衣袖子里。 闻恪摸了会,没得逞,没再纠缠,默默在旁边点根烟。 车里很静,司机也不好问去哪,一路开回老宅。 闻有峰没睡,见夫妻俩回来,正好问问闻恪,峰会的情况。 父子俩去了书房,计嫣上楼洗澡睡觉。 再等闻恪回卧室,发现房门反锁了。 隔天闻有峰吃早饭的时候,发现两人不对劲。 但他一个男长辈,不好多说,点了闻恪两句,提前去了公司,有意给两人留下私人空间。 早饭很丰盛,计嫣没吃多少,就准备上班了。 她叫老宅司机送自己,闻恪没吭声。 司机看了看两人,在路上,当着计嫣一人,才敢劝一劝:“小闻总也不容易,闻董想他早点接班,给了很多压力,太太,您多多理解。” 计嫣看着窗外倒退的景色,没说话。 也不知道说什么,闻家从上到下,话里话外都要她多理解闻恪。 闻有峰面上向着她,但骨子里疼儿子的,不过表达方式更高级而已。 加上计嫣受了十年恩,理应伏低做小。 她默默叹口气,为了闻恪安好,连感情都要斩断,还要伏到多低呢? “嫣姐,你今天心情不好啊?”没想到高天杪突然来公司,还悄悄带了杯热枣茶给她。 用焖烧杯装着,一看就是家里自己熬的。 计嫣愣了下,抬头对高天杪笑了笑,用手机打字:小心被其他同事看见。 146 哪怕暂时的 高天杪装模作样点点她的桌子,而后走了。 旁边新进公司的小妹子,挪过来,小心翼翼问:“嫣姐,怎么了?是我们翻译的有问题吗?” “没有,”计嫣安慰她,“有我把控,不会出错。” 小妹子别别嘴:“嫣姐,你没发现公司里最近看到高总监,都老实很多么?” 计嫣发现好像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 小妹子说:“前两天除了我们翻译组,高总监把其他部门都留下开会,听他们说高总监很专业,提出不少整改要求。” “是么?”计嫣微微讶异,她一直以为高天杪玩票的,再对比闻恪的平时在闻氏的态度,她忍不住问,“他们有没有说高总监很凶?” 小妹子摇摇头:“凶倒还好,就是感觉糊弄不了,说话很有针对性,他们还猜,高总监是哪家富二代,起点明显不一样。” 计嫣笑笑,没再说话。 倒是高天杪很心有灵犀的发来微信:嫣姐,热枣茶要喝完,杯子是新的,你不用管。 计嫣做完手头的事,才看见,回复:我洗干净,自己留着用,正好冬天,保温喝热水。 高天杪几乎秒回:我下次想给你带养生茶怎么办? 计嫣:不用带了,我有你的药膳方子,自己会熬。 高天杪:也行吧,今晚你怎么回去?又网约车? 计嫣:还不知道。 高天杪又问:今早怎么来的? 计嫣:老宅有司机,我不知道晚上来不来接,不来的话,我就网约车。 高天杪没回,两人就再没聊下去。 计嫣今天工作不少,临近下班,才想起焖烧杯没洗,起身去洗手间,同组的小妹子结伴同行,在走廊里说:“嫣姐,高总监到现在没走,不会又要留人开会吧,我今晚有约会。” “没事,真要开会你走吧,我去就行。” 小妹子哪敢不参加,不过还是很感动她这个组长好说话。 幸运的是,高天杪比下班时间提前五分钟离开,所有员工松口气。 大家开始收拾东西,计嫣不着急,她联系司机,要他不来了,因为猫丢在家里一天一夜,不知道造反没。 二十分钟后,她慢慢吞吞下楼,也不着急抢网约车,而是考虑在附近吃点什么。 计嫣打开APP,搜附近美食评价,一条微信发过来。 高天杪:嫣姐,我在马路对面。 计嫣抬头望过去,果然卡宴停在露天停车位上。 她犹豫下,小跑着过去,副驾驶门已经开了个缝。 “你不是一直在楼下等吧?”计嫣快速钻进车里,关上车门,直言道,“现在叫车高峰期,我打算随便吃点什么垫吧垫吧,不麻烦你送了。” 高天杪看着她笑:“嫣姐,你没吃饭,我也没吃,而且我等你这么久,你就这样打发人?” “没有,我不是打发你,”计嫣赶紧解释,“我可能就去便利店买点速食,你应该吃不惯。” “我不挑食啊,”高天杪说,“你想吃什么,我去买,关东煮?热的,不辣,枣茶里有中药,最好不吃辛辣。” 他很贴心,计嫣反而不好再拒绝,顺话说:“好,就吃关东煮。” “等我。”高天杪随即下车。 五分钟后,从便利店提着袋子出来。 在车上,计嫣看见满满的竹签,哭笑不得,问他:“这么多,我吃不完,浪费了。” “我也要吃,”高天杪挑了根给她,笑眯眯道,“第一串,给你。” 计嫣愣了下,接过去,又看见他拿出杯热可可,递过来:“这个也是给你买的,喝了不冷。” 被人关心的感觉很暖,哪怕是暂时的,她还是想沉沦一下。 147 懒得吵 两人在车里,你一串,我一串,再一杯热饮,竟然把计嫣吃撑了。 “我吃不下了,”她看着最后几串,连连摆手,“你要不吃,我就带回去,明早下面里当配菜。” “嫣姐,是你的食量太小,”高天杪嫌她,“我还没饱,你再陪我吃点别的?” 计嫣看下时间,说:“行吧,你想吃什么?我请。” 高天杪想了想,边吃边说:“我想吃烤羊排,不过地方有点远,你赶时间么?” 计嫣想到家里的猫:“下次吧,我赶着回去喂猫。” “那就不去了,”高天杪说,“等我把这几串吃完,送你回家。” 而后吃完,扔垃圾,回到车上,驶入车流。 计嫣始终到没注意,相向而行的马路对面,停着一辆商务车。 她和高天杪吃了多久,那辆车就停了多久。 “小闻总,我们走么?”助理看着闻恪阴沉至极的脸,战战兢兢问,因为太太已经走了,等下去毫无意义。 闻恪没说话,降下车窗,点根烟,抽完才说:“走吧。” 助理问:“去哪?” 闻恪不知道去哪,他不想回老宅,也不想回环线那边,最后出现在江群的酒局上。 江群看他的表情就知道发生什么,调侃道:“又发动内部战争?” “没,懒得吵,”闻恪往自己杯里加冰块,“吵多没劲,就这么着吧。” 江群习以为常,故意问:“叫谁来陪你?絮絮要考试了,不出来,不过你叫她,可能不一样。” 闻恪懒懒开口:“随便。” 江群意味深长笑笑,给絮絮发微信:闻哥来了,你来不来? 絮絮很快回复:来,地址发我。 江群发完地址:来陪闻哥好好聊聊,他心情不好。 絮絮:为什么每次叫我,他都心情不好,我就这么不招人待见么? 江群哈哈笑:你就是招人待见,才叫你啊,宝贝赶紧过来,不然晚点,闻哥说不定就走了。 絮絮没再回,不到半小时杀到,一来就坐到闻恪身边,替他倒酒。 她难得安静,不免让闻恪多看两眼。 “你不是要考试了?还跑出来。” “回去熬夜复习。”絮絮耸耸肩,“宿舍里也不是我一个人出来,还有两个跟男友吃饭去了。” 闻恪有些不解:“你怎么不交男友?” 絮絮笑道:“你怎么知道我没男友?他做海王,我做海女,给彼此空间,受不了就分开。” 倒很洒脱。 闻恪没什么含义的笑了,倒杯酒给絮絮,还跟她碰下杯,而后一饮而尽。 絮絮很自觉的干杯,试探地撩他:“闻哥,我帮你叫代驾吧。” 如果他说叫,她就老实些,如果闻恪说不要,那就代表有戏。 絮絮不会开车,但她可以用手机订酒店,顺道送人过去,大概率可以留宿一晚。 “叫代驾吧。”闻恪半笑不笑地看着她。 絮絮眼底露出失望的神情,很快又恢复如常,笑着说:“好呀,约几点?” 闻恪想了想:“不用约,正常就行。” 絮絮这下不高兴了:“我才来几分钟,你就要走?你走,我也走。” 说着,她转到江群那边,说:“江哥,闻哥一会要走,我也走了,快期末考,宿舍进出管得严。” 江群没留她:“正好,让闻哥送你。” 不知小姑娘是欲情故纵,还是真的不高兴,别嘴道:“不用,外面空的士多得是。” 不过代驾到的时候,闻恪还是主动叫了絮絮一声。 絮絮立刻不端着了,拎着包,屁颠屁颠跟出去。 走廊上人不少,闻恪走前,她落后一步,看着结实宽阔的肩背,想入非非这个男人的爆发力,尤其在床上…… 她想的太入神,没注意闻恪停下脚步,差点撞到。 “怎么了?” 絮絮顺着对方的视线看过去,就看见一个花臂男搂着一个个子稍矮的男人,推门进包厢。 “没什么。”闻恪收回目光。 如果他没认错,被搂的那个是计勇,而花臂的男人,是道上挺有名的大哥。 他没想到,怂包长胆子了。 148 送 但闻恪并没有多管闲事的打算,他对计家父子好感不起来,如果不是看在计嫣的份上,早让这两人滚蛋了。 上了车,他坐后排,让絮絮坐副驾驶。 这就让人尴尬了,连代驾都以为他们是情侣,或者约的关系,原来不是。 絮絮当然不能说不,在车内后视镜里看了几眼后座的男人,竟激起她的斗志。 不过闻恪不说话,她也不主动。 到学校门口时,才开口:“闻哥,我走了。” 闻恪有点头疼,嗯了声,又叫住她。 絮絮转头:“还有什么事?” 闻恪把后座一个奢侈品牌的手提袋,递给她:“送你,算牺牲你复习时间的报酬。” 絮絮看着袋子上的LOGO,睁大眼睛,这个包,她种草很久,国内专柜十几万,代购怕假货,所以一直没敢下手。 “闻哥,么么哒,下次心情不好再叫我,比心!”絮絮毫不客气接过去,露出大大的笑容。 闻恪摆摆手,意思可以走了。 絮絮很顺从的下车。 闻恪从后座车窗盯着她的侧脸,也许喝酒的缘故,恍惚间和脑海里的人脸重合。 其实下午,他打算送个包,服个软,软磨硬泡哄一哄,让计嫣先消气,再慢慢拉她回闻氏,在他眼皮子底下待着。 然而他来不及给她电话,就看见计嫣直奔另一辆车。 接着就是高天杪下车去便利店,最后看见两人在车里吃东西。 那一幕,想起来就冒火。 可就在刚刚酒局上,看着絮絮的侧颜,不由想到计嫣,心又软下来。 絮絮说为了陪他,熬夜复习,他就想到计嫣也这样,包括之前备考CATTI,哪怕发了病,过后还要把耽误的时间补回来。 他到底心疼她,不想失去她。 如果她不上高天杪的车,他不会在酒精的作用下,把送她的礼物,送给其他女人。 好歹,絮絮还对他笑一笑。 计嫣的笑,都留给别的男人。 闻恪回了海景别墅,他很久没来这边,洗了澡,一个人躺在主卧的大床上,睡不着,给计嫣发微信—— 你心里还有没有我? 这个点,计嫣多半睡了,而且手机静音,不可能回复。 事实上,她看到微信,却不想做任何回复。 因为就在四十分钟前,她不知絮絮哪来的本事,弄到她的微信号,加了好友,没隔一会发条朋友圈,并@她。 两张名牌包的照片,配段婊里婊气的文字:一个朋友送的,太贵重了,该不该退回去? 又隔两分钟,那条朋友圈删了。 计嫣有点后悔,忘了截图。 可截图也说明不了什么,因为照片的背景一看就是学生宿舍。 闻家资助她十年,够买多少个包,她也从来没发朋友圈昭告天下,表示感谢。 还傻乎乎想着结婚一辈子…… 所以闻恪那条微信,在她看来,特别好笑。 在外面快活够了,转头又装可怜,安抚她这个老实人。 计嫣失眠到凌晨五点多,索性不睡了,把手机调回正常模式,起床洗漱。 外面天还是黑的,她下点面对付当早餐。 饭吃到一半,手机铃响了。 她以为闻恪发神经,没理。 直到第四遍,她拿起来看了眼,不是闻恪,是计守业打来的。 她刚接通,那边吼道:“你死了!电话也不接!赶紧拿钱来医院,计勇出事了!” 149 下黑手 计嫣嫌炸耳朵,把手机拿开些,又看眼墙上的挂钟,还不到6点。 再以计守业讲究多的毛病,不会咒自己儿子不好。 有什么事进了医院? 最大可能要么酒精中毒,要么喝成胃出血。 抢救及时,死不了人。 计嫣相对平静,对手机说:“我一会还要上班,你要多少?我转账。” “转什么账!”计守业吼,接着哽咽起来,“你怎么这么心狠,阿勇伤很重,医院要我签病危通知单,还要家属做好心理准备。” 计嫣蹙眉,以为是两人要钱新花样,一时分不清真假,只说:“爸,开视频,我要听医生怎么说。” 说着,她挂断电话,开了微信。 计守业很快接通,穿着家居棉服和拖鞋,像只无头苍蝇在icu病房外乱转。 一会拍门,一会按铃,一会哭。 最后ICU里面的男护士出来,要赶他走。 计守业像抓住救命稻草,举着手机,哀求:“我女儿要跟你们视频,才相信我,你告诉她!你告诉她!” 男护士没有碰手机,就着计守业的手,问计嫣:“你是哪位病患的家属?” 计嫣发现事情比想象的严重,打消疑虑:“我弟弟叫计勇,计算的计,勇敢的勇,我不清楚怎么回事,请问他在重症吗?” 男护士说:“稍等,我查下。” 计嫣看男护士离开视频镜头,又回来:“是有位叫计勇的病人刚从手术室推过来,需留观4时,麻烦家属来医院补齐费用。” 计守业立刻对视频说:“你听见了,阿勇真的不好,我衣服都来不及换,就带了手机和钥匙,你快过来,快过来!” 计嫣不太想折腾,她身子没恢复好,又一夜没睡,整个人踩棉花似的:“爸,我先转你钱,你把钱交了,我下午过去看阿勇。” 计守业急了,吐露实情:“阿勇被人灌玻璃渣,在急诊室就不停吐血,等到下午还不知道有没有命!” 而后毫无形象跌坐在地上,崩溃大哭:“你不来,爸爸都没主心骨!阿勇有什么事,爸爸也不活了啊!” 计守业连钱都不要,可见计勇的情况很糟糕,计嫣犹豫下,安慰得有些敷衍:“我晚点到。” 半小时后,她在医院找了主刀的大夫,问清情况。 计勇的声带、喉管、食道,都有不同程度的划伤,口腔里几乎找不到一块好肉。 计嫣在闻家十年多少懂点,这不是一般的报复,而是下黑手。 她问计守业:“计勇最近跟什么人玩?得罪了谁?” 计守业还没从崩溃中恢复,抹把鼻涕眼泪:“我哪知道他跟谁玩,就是送来的人说,要他以后别惹姓张还是姓周的,我也没听清。” 说着,又开始哭:“你嫌弃我就算了,可阿勇私下最向着你,他从小没妈,对你这个姐姐很依赖。” 计嫣根本不感动,不想听他扯淡:“爸你先平静一下,送阿勇来的人,说别惹姓张还是姓周的,你再想想,很重要。” 她边说边掏出手机,计守业回过神,劈手夺过,嚷道:“不能报警!我有案底,到时查阿勇,会连带我,说不清楚的!” 计嫣面无表情看着他:“你说怎么办?” “找阿恪,找闻有峰,”计守业想了一瞬说,“对对,就找闻家,让他们黑吃黑。” 计嫣冷笑:“你连谁干的都说不清,让他们吃谁?报警吧,让阿勇验伤,警察会立案的。” “小嫣,爸爸求你了,不能报警,”计守业就差给她跪下,连声说,“姓周,我想起来的,姓周,你给阿恪打电话,现在就打,你跟他说,好不好?” 说到姓周,计嫣自然想到一个人,犹豫片刻,拨通闻恪的电话。 这么早闻恪一定在睡,不过看清来电显,立刻接起来,却又不说话。 计嫣没闲心跟他矫情,开口道:“计勇被人灌了玻璃渣,人现在在ICU,送他来的人,警告我爸,让我们别惹姓周的。” “周宪干的?”闻恪声音低哑,带点模糊,随即传来打火机声响,他吸口烟,半晌说,“昨天我从江群的局出来时,见过计勇,他和一个黑道的在一起。” 这话,计嫣就很不舒服了。 150 拖 谁都知道计勇是草包,怕死、怕疼、怕挨打,就连闻家都避之不及,要钱只敢打闻恪的电话,绝不敢当面说。 再结合絮絮那条炫耀的朋友圈,计嫣很快得出结论:“所以你宁可见死不救,也不能耽误跟年轻妹子暧昧,是吧?” “我没有跟任何人暧昧,”闻恪语气不大高兴,“你弟弟什么的德行,你心里清楚。” “我清楚什么?”计嫣声音也冷了,“计勇就是窝囊废,也是我弟弟,总比外人强。” 她边说边避开计守业,走到空旷的楼道里:“人家没给你占便宜,你会送十几万的名牌包?闻恪,我不吭声不计较,你当我傻?” 电话那头,一下不吭声了。 计嫣也沉默了。 她打电话的本意,是找闻恪商量,周宪报复的事,至于他和别的女孩有没有什么,不是这次的重点。 而且快七点,医院的人渐渐多起来,楼道里打扫的保洁和出来买早饭的护工,时不时出现,经过时,有意无意看她两眼。 计嫣就更不可能在外面,隔着电话和他争执,给不相干的人笑话。 闻恪这会酒醒了,才想起昨晚做的荒唐事,并且连他自己都没想到,这么快事发。 他清了清嗓子,先开口:“那个包本来送你的,我昨天去你公司楼下,接你下班。” 看到什么,就不明说了。 计嫣秒懂,可她没什么好解释,两人因为高天杪也不止吵过一次两次,说多了她也烦,只淡淡道:“我和他没什么,而且你下次来,提前打电话。” “提前打电话,好让你有准备?”闻恪冷笑,“你和其他男人吃饭,就没什么,我送个包,就有什么,你双标到我头上来了?” “十几万和十几块,能比么?”计嫣想到还有正事,缓和语气,先低头,“就一杯关东煮,也不是你爱吃的,你真介意,我们自己在家做,花样比外面多。” 闻恪见她态度软化,跟着软下来,毕竟他错得更离谱:“算了,想吃什么回老宅要阿姨做,你以后少跟姓高的来往。” “知道了,”计嫣有求于他,顺话问,“计勇被人下黑手怎么弄?” 闻恪沉默下:“是不是周宪两说,我这边查需要时间,等计勇能说话,你再问问,是谁动的手。” 计嫣说好,挂断电话,计守业还在外面眼巴巴等着:“阿恪怎么说?” “他说会查,”计嫣如实道,“再等阿勇伤势平稳,问问当时的情况。” 计守业松口气:“他管就好,我就怕他不管。” 计嫣一晚没睡,精神极差,这会太阳穴针刺的疼,有些熬不住,微信给计守业转笔钱:“爸,我把钱转你了,你该缴费缴费,该请护工请护工,我要回去睡会。” 计勇的事没完,计守业也看出来了,女婿那边还得靠女儿维系,只能好声哄:“你走吧,阿勇这边有我,不过闻家查出什么消息,一定要告诉我。” 计嫣点点头,打车回环线。 她想强撑着上班,是不能了,打电话请个假,回家手机关静音,闷头就睡。 醒来时,已经中午,微信和未接来电不少,她看了遍,把工作信息回了,几个同事私下关心的,放最后。 最后的最后,才回复高天杪的。 她发语音:“谢谢你的关心,不用来看我,我没事,就是睡眠又不太好,这次去诊所会告诉丁医生,让他开点助眠的药。” 高天杪秒回:“行吧,嫣姐,你好好休息,想吃什么,外卖太远不送的,告诉我,我去买了送来。” 与闻恪的不闻不问相比,这会有个人嘘寒问暖,挺窝心的。 计嫣弯下嘴角:“好,我有需要,再麻烦你。” 高天杪回个OK的表情,两人就没聊了。 计嫣歇了一天,养足精神,到了晚饭时间,主动给闻恪打电话,问他回不回来吃饭,顺便催催计勇的事。 没想到接电话的是助理,说小闻总还在开会。 计嫣就知道不用等了。 两天后,她以为,应该很快能查出眉目,闻恪那边却一直没动静。 最后是计守业等不及了,打电话问她:“阿恪是不是不想管了?” 计嫣一时也说不准,只能拖:“他忙,我明天中午抽空去闻氏,当面问问。” 151 比较 隔天,她请半天假,忙活了几小时,亲手做了几个菜带到闻氏。 总经办见老板娘来了,非常热情主动,说小闻总办公室有客人,还替她打内线通报一声。 计嫣不想麻烦,准备去会客室等。 秘书叫住她,笑着说:“小闻总让您直接进办公室。” 计嫣没客气,拎着保温包,敲开办公室的门。 她以为来的什么客,原来是江群。 江群坐没坐相,窝在沙发里,两腿翘在茶几上,手里翻着一个产品册子,看见她,自来熟的打声招呼,接着说:“阿恪,你这次换供应商,成了他们的活广告,有朋友问到我头上,报你名头,能不能拿同样的价格?” 闻恪要计嫣坐自己身边,笑了笑:“又不是我的公司,我能做主,你要你朋友找赵工,拿个熟人价,问题不大。” 这就变向给赵工拉业绩。 计嫣不动声色看他一眼,没吭声。 江群真没拿自己当外人,想到什么说什么:“这单能成,赵工可以拿不少提成,又要感谢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心眼太实,有他女儿一半的心思,早混出头了。” 他不知道闻恪送包这茬,以为和絮絮不过逢场作戏,找个妹子解闷,也不认为计嫣会计较,继续说:“要不我攒个局,请我朋友和赵工见个面,你来不来?” 到时看在江群和闻恪两个人的面子,只要赵工顺势而为,签单率不说百分之百,百分之九十肯定的。 计嫣不说话,就看闻恪的态度。 闻恪回答得很模糊:“不一定,看时间凑不凑得上。” 有空就会去。 计嫣是这么理解的。 不但送包,还帮女孩的爸爸拉业绩,她想,闻恪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以前计守业和计勇求他点事,哪次给过好脸色。 计嫣反省,是不是自己也过于实在,又不懂撒娇,又不懂卖惨,私下还总骂计勇不思进取,闻恪看不到她的好,搞得自己两头不是人。 见他们谈事谈的差不多,计嫣把饭菜摆出来,客套地留江群一起吃午饭。 江群真没客气,就留下了。 “没看出来,计嫣手艺不错啊,”他笑着打趣闻恪,“难怪现在不爱出来,还是家里饭菜香。” “合你口味,就多吃点。”计嫣笑笑,放下筷子。 她今天准备的量,是自己和闻恪两人的,现在多个江群,明显不够,她不好说什么,只好自己先不吃,等两个外卖的菜上来。 闻恪看她不吃,以为起晚了吃得晚,还特别体贴说:“你要不要先去休息室?” 江群顿时塞了一嘴狗粮,快速吃完闪人。 没一会,闻恪也吃完了,点根饭后烟,正好助理拿外卖进来,说是计嫣点的。 他愣了下,问:“你没吃啊?” 计嫣打开两盒菜,边吃边说:“嗯,我没准备江群的,总不能让客人吃不饱。” 闻恪有些自责,拿个空碗过来:“要不我再陪你吃点?” “你要没吃饱,可以再来吃点,”计嫣也不是专门来送饭的,“吃完,我有点事想问你。” 闻恪猜到她要问什么:“你要问计勇,我就劝你少管闲事,他被整不是没道理。” 计嫣夹菜的动作顿了下,抬头问:“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查到结果,不告诉我。” “我告诉你能怎样?”闻恪伸手拿过烟缸,淡淡道,“他睡了不该睡的人,人家没把他弄残,就是给闻家面子,你还想替他找回公道?” 这话把计嫣问哑巴了。 可心里依然不舒服,如果不知道闻恪轻飘飘一句话,能帮赵工拉单子,她兴许作罢,现在知道了,就不可能不比较。 半晌,她问:“即便是周宪报复,你也不管?” 顿了顿,她又说:“医生告诉我,计勇的声带毁了,到现在说不了话,后期不哑巴就不错了,我倒想问问,他睡了谁家正经女人,非得下黑手?” “你弟弟也找不到正经女人,”闻恪轻蔑说,“怪他自己,睡别人的姘头。” 152 有点想哭 这下,计嫣就不依了,质问:“他睡谁的姘头?周宪的?” 闻恪说:“不是他的。” “不是他的人,他出什么头?”计嫣的所有不满,像油碰到火,瞬间燃了,“他不敢动我,就拿计勇解气是吧?” 闻恪淡然道:“也没查到就是周宪干的。” 计嫣霍然起身:“不是他干的,我爸为什么会说姓周的警告?” “谁知道你爸是不是撒谎?” “我爸撒谎,我爸不是东西,”计嫣怒极反笑,“别人的爸爸都是好东西,送包不够,还送大几百万的业绩,我爸当初赌债也就500万吧,你怎么对我的?” 闻恪就知道,刚刚江群说话的时候,她一直不吭声,就没好事。 果然…… “你不喜欢,大不了我不去江群的局。”他有点哄的意思,“但别人合作,我阻止不了。” “你都发话,说找赵工可以拿内部价,江群会不提你名字么?”计嫣冷笑,“你去不去有什么区别?” “来劲是吧?”闻恪考虑在公司,见她要闹的架势,就头疼,“有什么话不能回家说?” “回家你说么?”计嫣咄咄逼人道,“今天不是我送饭,主动问起,你压根不打算告诉我吧?” 她也不是不顾脸面的人,深吸口气,压了压火,冷冷说:“行,你不帮就不帮,我自己想办法。” 说着,转身就走。 闻恪立刻上前,拉住她的胳膊,解释:“老婆,确实没查到和周宪有关的证据,计勇的事,我帮了,就是挑起矛盾,老爷子不同意我插手道上的事,担心影响公司前途。” 他见计嫣垂眸不说话,又哄:“包包的事,是我不对,我的卡,你随便刷,想买什么买什么,不生气了,嗯?” “花钱省事,江群教你的?”计嫣讽刺笑了笑,猛地抽回手,“我又不是买不起!滚!” 她拉开厚重的实木门,头也不回的离开。 出了写字楼,直接拦辆的士,去医院。 计勇到底年轻,恢复很快,除了不能说话,已经能吃少量流食,不用天天输营养液。 计守业一见到她,就问:“小嫣,阿恪还没查出来啊?” 计嫣找个由头把他支开,拿个椅子,坐在病床边,盯着计勇,他脖子到胸口都包着绷带,嘴唇上的伤疤,横七竖八纵横交叠,脸上淤青消得差不多,就是消瘦得厉害。 这次吃了大亏,他蔫了吧唧低着头,退出手游,打字:姐姐,姐夫不管就算了,我以后不会乱来,你也不要为了我,跟姐夫伤和气。 计嫣蹙紧眉头。 计勇心里很明白,又打字:我知道他们肯定跟姐夫说,我睡了大哥的姘头,也不完全是,我没告诉爸,他们说你说得很难听,我还了嘴,才搞严重。 计嫣当下有点想哭,问:“他们为什么骂我?” 计勇继续打字:还不是周宪那个王八蛋,他就是个小人,告密,把圈子里的风言风语到处说,姐,你和姐夫是不是真的像他们说的,长不了啊? 计嫣没打算隐瞒:“如果是,你想说什么?” 计勇明显塌下肩膀,不过有了新认识:如果爸戒赌,我们吃喝够用就行了呗,道上的都不好惹,躲远点也好。 153 为何不求助闻先生 计勇的话很戳心。 计嫣躲进病房的洗手间,不停掉泪,拼命平复情绪,如果计守业和计勇真愿意转变,她早想离开圈子。 哪怕闻恪不同意,她也会坚持,带计家去别的城市,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展开新的生活。 只是眼下,她不太相信计勇,稍稍冷静,重新回到病房,问他:“你到底睡没睡别人的姘头?” 计勇很难为情的打字:睡了,就是接过你电话的那个女的。 计嫣又问:“她叫什么?我说真名。” 计勇打两个字:卉卉。 “真名。”计嫣强调,“卉卉个鬼,多少女的叫卉卉。” 计勇不敢看她,在手机上快速的戳:我真的只知道她叫卉卉,但我有她的照片,你等下。 很快,计嫣的微信,收到一张搔首弄姿的自拍照。 她不太懂,这种穿大红吊带睡衣,浓妆艳抹跟鬼一样的世俗女人,为什么会成为抢手货? 计嫣嫌弃地看眼计勇,又问:“这照片P了没?” 计勇很肯定摇摇头,打字:她本人就这样。 计嫣点下头:“你肯定了?” 计勇打字:肯定。 计嫣想了下,带着几分威胁,说:“你刚刚说以后不会乱来,我且信你一次,这次姐帮你,再有下次,你死在外面我是不管的。” 计勇带着感激的眼神看着她,飞速打字:姐,我保证不敢了,快疼死我了。 计嫣没再多聊,和护工交代几句,离开医院。 她找到约好的律师事务所,把计勇的遭遇,验伤报告和病历拿给律师,问构不构成故意伤害? 律师问她,愿不愿意和解? 她说不愿意,就是要抓对方坐牢。 然后又提到“周宪”,说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律师记录的动作明显停顿一下,打断道:“计女士,我想确认一下,你口中的‘周宪’,是祝盛集团那位小开?” 计嫣狐疑看着律师:“祝盛集团?你说的是祝家的……” “对,是祝家,”律师打断她,开始面露难色,“所有我想确认,你说的周宪,是不是和祝家有关系的那位?” 计嫣迟疑下:“是,你的意思接不了?” 律师沉默片刻,说句失陪,起身出去,隔了有五六分钟,重新进来,神色复杂地开口:“您是闻氏集团的闻太太?” 刚刚去查她的背景了? 计嫣点下头,不太满意问:“我是谁,和我弟弟的伤害案有什么关系?” 律师立刻堆满笑脸:“闻太太,您误解我了,我的意思,闻氏有法务部,还有高薪聘请的私人律师,您为什么不找自己家的,转而舍近求远呢?” “当然,很感谢您对我们的信任,”律师局促的笑了笑,“闻氏的私人律师是律界的大牛,出事是您的家人,有他出马,胜算肯定比我们大。” 算是非研讨组婉的拒绝。 计嫣凉凉的看着对方,既然身份都公开了,也没什么掖着藏着,好客气的:“你这话什么意思?闻氏有法务部和私人律师,需要你来告诉我?” 律师两头不敢得罪,干笑道:“我的意思,节约您的效率。” 计嫣冷着脸,点点头:“好的,谢谢你的提醒。” 说着,开始收拾桌面的资料。 律师连忙劝阻:“闻太太,您真的误会了,哎呀,我不妨直说,周宪伤人也不是一次两次,我们接到过咨询,但祝家的背景您知道的,谁敢轻易动他?” 顿了顿,哭丧着脸说:“之前还有受害人写过举报信,前脚信被压下来,后脚晚上回家,在小区外被人打折腿,我们律师接案子赚钱,不是搏命啊,闻太太。” “照你的说法,祝家只手遮天了?”计嫣冷笑,“大街上扫黑除恶的横幅,都是摆设?” “闻太太,我敬佩你的正义感,”律师无奈道,“我说句不好听的,都是富人圈的矛盾,您弟弟要一普通人,周宪真不敢动手,因为出事,祝家不会保他,祝盛集团好多年都没出过负面新闻,为什么,您仔细琢磨琢磨。” 一个企业做大后,不可能没有负面消息。 没有,只能说明政//府联动、公关营销做得太好。 计嫣沉默半晌,问:“所以呢?” 律师叹气,压低声音说:“闻太太,您为何不求助您先生?由闻先生或闻家人出面,会很快和解。” “嗯,我知道了。” 计嫣寡淡的笑了下,把所有资料收好放回包里,起身离去。 回去的路上,她犹豫很久,主动打电话给高天杪。 154 讨好 高天杪很意外,甚至带点欣喜:“嫣姐,你找我有事?” 计嫣问:“我想见祝晟阳,你能引荐吗?” 高天杪愣了下,嗓音微微下沉:“你怎么想见他?出了什么事?” 计嫣把计勇的事大概说了说:“就算我弟弟犯了错,但他们是违法的,我就想问祝晟阳什么意思?他就这么包庇周宪。” 电话那头沉默下:“嫣姐,你先冷静,我帮你约祝哥没问题,但以我对他的了解,如果真是周宪干的,祝哥不会纵容。” “我没有偏袒的意思,”有了之前的教训,他又补充道,“祝晟阳刚接手公司不久,他本人还在磨合期,他们董事会也在观察,作为一个作风严谨的人,我不认为他在关键时期,犯低级错误。” 计嫣一直对祝晟阳,替他妹妹送戒指的事耿耿于怀,持保留态度:“有些话我想亲口对他说。” 高天杪没再劝:“好,我现在就给他打电话。” 挂断后,计嫣回了家,也没等到高天杪的回话。 她一边喂猫,一边猜测祝晟阳是不是拒绝了自己。 正想着,她的手机响了,来电是个陌生号。 计嫣接起来,说句:“你好。” “你好,我是祝晟阳,”对方开门见山道,“我听阿杪说了你弟弟的事,如果真是周宪造成的,我替他向你道个歉,同时会调查清楚,给你的家人一个交代。” “那最好不过,”计嫣说,“我的意思很明确,我要走正规法律程序,希望你们祝家不要插手。” 祝晟阳的意思也很明确:“你这个要求,我无法保证,周宪的母亲是我的亲小姨,我不可能干涉长辈的决定,再来我不能凭一面之词。” 稍作停顿,他说:“最多三天,我会给你答复,期间你可以来祝盛集团,报销你弟弟的医药费及误工费,你还有什么想法,可以当面详谈。” 到这个地步,计嫣也不在乎钱了:“我等你三天,三天后我打这个电话找你。” “可以,”祝晟阳说,“这是我私人号码,但晚9点到早6点关机。” 这个信号给的就有点意思了。 给私人号码是对对方释放善意,拉进两人关系,与此同时又很避嫌,保持距离。 倒应了高天杪那句“作风严谨”,就是不知道是真严谨,还是空有其表,衣冠禽兽那套。 不过三天后,祝晟阳如约打来电话。 “事情我查清楚了,”他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稳,“周宪没有对你弟弟进行伤害,但他知道是谁干的,你想起诉,我可以把名单告诉你。” 看来周宪没说实话,或者说不敢对祝晟阳说实话。 计嫣冷静问:“周宪一点推波助澜的作用都没有吗?” 祝晟阳沉默会:“你说的推波助澜,是指他告诉当事人,你弟弟干了什么的话,从法律上讲,他没责任。” 这和计勇在医院那番话,出入不大。 周宪是小人,可伤人的过程他没参与,你就不能拿他如何。 所以闻恪不帮,也在情理之中。 “行,我知道了。” 计嫣挂断电话,看着外面阴沉沉的天空,想了一瞬,转而主动打电话给闻恪。 没想到那头很快接了,就是听声音不太高兴:“什么事?” “今晚回环线这边,我备了菜。”她发出邀请,“我们好久没在一起了,我想你。” 当“想你”两个字带着目的,说出来的时候,连计嫣自己都听不出温情。 闻恪仿佛听不出来,语气缓和许多:“我最晚七点过来,接你去老宅吃饭,我正好和爸谈点事。” 计嫣没反对,七点钟准时出现在小区门口。 两人有几天没见,闻恪看出她化妆时,多少有些欣喜。 女为悦己者容,她有意讨好他,他很难不动心。 “老婆,你今天好漂亮。”车里,他在后座搂着她,在耳边低声说,“勾引我,嗯?” 计嫣转头笑笑,忽然凑近,吻上他的薄唇。 155 真会挑时间 司机升起隔板时,两人亲得难舍难分。 计嫣的主动,让闻恪心情瞬间变好,哪怕他知道她带着目的,也甘之如饴。 如果不是考虑前面有司机,计嫣的毛衣差点剥个精光。 “老婆,”闻恪轻咬她的耳朵,略微沙哑道,“你不气了啊,计勇该怎么治疗怎么治疗,多花点钱也无所谓。” 然后他起身,又拉她起来,把棉袄披她背上,搂在怀里顺头发,低声笑:“挺会拿捏人。” 计嫣趴他怀里,听着胸腔有力的心跳,闭了闭眼:“我没拿捏你,是想你了。” “想我,连个微信也没有?”闻恪低了低头,缱绻地看着她,“一听都不走心。” 计嫣就不说话了。 闻恪啄了她一口,问:“累了?” “嗯,憋气憋的。” 这句话把闻恪逗笑了:“好,我下次注意,多给你点换气时间。” 计嫣掐他的腰:“不要乱说话,司机会听见的。” “老婆,”闻恪低声警告,“我已经很克制了,还打算回去从侧门上楼先办事,你再弄,我就地解决。” “不要脸。”计嫣故意继续掐。 闻恪嘶一声,握住她的手:“其反应了,别闹。” 计嫣动不了,就抬起头,刚好够到他的喉结,不轻不重咬一口,闻恪顿时低下头,变成第二次拥吻。 这次两人连话都顾不上说,下车直奔侧门,迫不及待上楼,进主卧,关上门反锁,鞋子外套毛衣……一路扔在地板上,直到床边。 坦诚相对,她捧起他的脸,细细的喘息道:“阿恪,你不会不管我,对不对?” 闻恪想,她真会挑时间,专挑男人意志力最薄弱的时候。 “你想要什么?”他伏在上面问。 计嫣波光潋滟地看着他:“我要周宪的把柄,能给我么?” “好。” “不骗我?” “不骗你。” …… 这场餍足持续到晚饭后,等他们下楼,佣人留了夜宵。 闻有峰睁只眼闭只眼,早早去了书房。 偌大的餐桌,就坐他们两人。 闻恪把她爱吃的,夹她碗里,摸摸她的脸说:“老婆,你气色一直不好,就是吃太少。” 计嫣对他笑笑,很听话的把他夹的菜吃了。 闻恪看得出,她食欲、精神不佳,又畏寒,干什么都带着勉强的意思,分不清是心理因素造成的,还是身体上真有毛病。 他有些心疼她:“老婆,周宪的事,我会弄,你好好休息,过两天,我空出时间陪你去医院看看计勇,他好些了吧?” “好些了。”计嫣回道,“你也特意看他,医生说过些时可以出院,到时间再去换药。” 闻恪想了下:“也行,你有什么需要,老宅的司机有事,就打我助理电话,让他跑腿。” 说着,他想起什么,换衣服出趟门,没过一会进来,手上多个精美的手提袋,放到计嫣旁边的椅子上。 “鳄鱼皮的手包,好早订的,忘了,前两天专柜打电话,我才想起来,送你的。” 闻恪的态度明显带着补偿的意思:“下次陪我去酒会正好派上用场,你想再配套礼服,直接找设计师沟通。” “好。” 计嫣不拆包装都知道,这个牌子,鳄鱼皮,国内没现货,只接受预订。 很贵重的礼物。 高兴吗?当然高兴。 如果没有絮絮那件事,她真的会重新审视两人关系,甚至坦白之前流产的原因,再努力调养身子,怀一个。 可现在,所有欣喜,变成她手段之后的产物。 她甚至怀疑,如果今天没主动,闻恪会一高兴,把礼物拿出来吗? 还是下次有其他女人哄他开心,成为别人的礼物呢? 这么一想,计嫣的高兴所剩无几了。 她只在乎,闻恪什么时候给周宪一点颜色瞧瞧。 156 毁敌一千自伤八百 闻恪确实兑现他的诺言。 约莫一周的时间,地方新闻突然曝出,消防检查违规名单,既有商用楼,也有民用小区,七八个在建楼盘,责令限期整改,否则停业整顿。 计嫣细心发现,有几个问题严重的,有几个问题轻微的。 问题轻微里有闻氏开发的一个商用楼,这不像闻恪会犯的错误。 她给他打电话,是助理接的,助理声音压得很低:“太太,小闻总在和董事们开会,听他们批斗,晚点回电。” “等下,”计嫣猜得到什么原因,“我就问问,新闻里的事怎么回事?真的是他疏忽?” “太太,您觉得小闻总是那种粗心大意的人么?”助理叹气,“我也想不明白,他这次要干什么,竟做出毁敌一千自伤八百的事来。” 计嫣不太确信:“他要毁谁?” 助理说:“也是老梁子了,问题最严重的那个楼盘的地皮,早先是我们去谈的,结果祝盛集团仗着自己有背景横插一杠,抢走了。” “这不是最气人的,”助理找个没人的会议室,接着说,“最气人的,他们自己不开发,给亲戚搞承包,一群外行只想搞钱,白瞎块好地。” 计嫣顺话问:“你说这个外行亲戚,姓什么?周么?” “好像是,”助理说,“我有次陪小闻总去一个饭局,碰到过,我听别人喊其中一个人周总。” 顿了下:“不过小闻总这么做,唯一的好处,不用和祝盛撕破脸,毕竟我们合作项目还没完,就算他们怀疑,只能吃哑巴亏,这么多家被罚,我们也再其中,而且消防检查年年都有,谁被查谁倒霉呗。” “那你要他最近小心。”计嫣想了想,“你转告小闻总,我晚上下班过来找他,让他别走了。” “好的,太太。” 助理最希望夫妻俩和睦,他们做下属的压力小很多。 闻恪忍着脾气,听了一个小时的训,出来时心情极差,听说计嫣打过电话后,果然雷暴转多云。 助理暗暗松口气。 闻恪进了专用电梯,问助理:“她还说了什么?” 助理生怕表功不到位,把两人对话原原本本复述一遍。 闻恪挑下眉,嗯一声,突然变得极好说话:“你把加班的时长报给财务,到时一起结算。” 助理顿时在心里感谢闻氏,感谢闻太太…… 闻太太今天提早几分钟下班,赶到闻氏,总经办全部下班,只剩助理狗腿般迎上过去。 “太太,祝总过来了。”他领她去总经办的会客室等,看下表,“有一会了,您看要不我打电话通报一声。” “不用,我就在外面等,”计嫣说,“我看办公室门开着,他们应该很快结束。” 助理点点头:“应该很快,那我先出去忙,您无聊,看会电视,杂志都行。” 计嫣说好。 等助理走后,她有些坐不住,心里发虚,就怕祝晟阳把两人联系过,还互留号码的事,说出去。 闻恪要知道了,指不定怎么翻醋坛子。 157 絮絮不出来 计嫣站在办公门外的墙边,听见里面谈工作的事,觉得自己被闻恪的占有欲搞神经了,其实她和祝晟阳就通过一次电话,还不欢而散,只是解释起来,容易让人多想。 闻恪要问她,为什么不优先找他,她如何回答? 还不是她没本事,搞不定祝晟阳,转头又求闻恪帮忙。 她曾以为夫妻之间,用不到“求”这个字,现在看来着实天真。 计嫣想得出神,没注意办公室里传来的脚步声,等回过神,两个男人一前一后走出来。 祝晟阳的个子和闻恪差不多高,稍稍低头,看见她并不意外,没有多余表情,只说:“闻太太,偷听不是好习惯。” 闻恪在后面叼着烟,错一步,挡住她,毫不在意说:“祝队,我老婆又不是外人,公司的事她都知道,说偷听严重了。” 说着,他拉过计嫣的手,笑道:“老婆,祝队,前特战队队长,参加过反//恐,还获得过国家级荣誉,履历非常了不起。” 看起来像介绍,实质是警告她,就闻家的背景,离祝晟阳远一点。 计嫣笑着点下头算打招呼,垂眸想,知道要保持距离,当初为什么招惹祝囡呢? “闻总过奖,”祝晟阳观察两人的互动,面上谦虚道,“退役了,不存在什么祝队,我算商圈里的晚辈,合作上的事,还需向闻总多请教。” 闻恪笑着应酬道:“祝总过于谦虚,早先听说在特战队就是雷厉风行的人物,这次回来接手家业,想必祝盛再创辉煌。” “尽力而为。”祝晟阳说话四平八稳,一看就是在部队磨出来的性子。 临走时又说:“月底祝盛十周年庆,我们私下办了宴会,明天派人送邀请函来,请闻总闻太太务必光临。” “好。” 闻恪把人送进电梯,脸上的笑意淡下去,走到楼梯间,点根烟。 计嫣靠在防火门上,问:“去么?” “宴会?”闻恪兴致不高,淡淡说,“你不想去可以不去,我推不掉。” 计嫣想了下,问:“会见到祝囡吧?” “嗯,会。”闻恪很坦然承认,“祝晟阳回来,又逢十周年,祝家不喜欢在媒体上抛头露面,但会在行内宣布,给予身份的肯定。” 说到这,他突然阴阳怪气来句:“高天杪和他家人也去,你们可以认识认识。” 计嫣本来不打算去的,被他一激,好像不去心虚躲谁一样,淡淡道:“你都这么说了,多认识几个朋友也好。” 闻恪瞬间冷脸。 大概想到两人关系才缓和,他忍了忍脾气,说:“走吧,去吃饭。” 计嫣说好,她今天来也不是为了吵架,周宪的事,还要感谢他。 一顿饭吃完,闻恪那点气也散了。 两人回家洗完澡,他就来神,不让计嫣玩手机,把人压在沙发上亲。 计嫣倒也顺从,只是在破门时,发现家里的套用完了。 “你去买。”她坐起来,扣好家居服。 闻恪胀得难受,抱着她哄:“老婆,有了就生,老爷子巴不得快点抱孙子。” 计嫣也不勉强:“你不戴,我明天吃药,一样的。” 闻恪动作就停下了,在她身上伏了会,面无表情起来,进卫生间,好半天又传来花洒的流水声。 再出来,计嫣已经抱着金吉拉,窝在沙发上睡着了。 他一腔冷火如同打在棉花上。 计嫣再醒来,是听见关门的声音,动静不小,吓得金吉拉从她怀里跳出啦,躲到沙发下面。 其实她说完吃药的话,就有点后悔,闻恪在卫生间干什么,她清楚,也想帮他,但真的太累了,公司接了大单,翻译组的工作量成倍增加。 她下班时,手底下的小姑娘已经连续加班一周。 想等闻恪出来,好好解释一下,却等睡着了,再醒来,人走了。 计嫣想了想,主动发微信:你在哪?回来吃宵夜么?我做。 闻恪好半天没回。 计嫣想他没听见,又打电话,也没人接。 一连打三个响到自动挂断,没听见不可能,就算闻恪没听见,身边会有人提醒,只能说明对方不想接。 闻恪确实不想接。 江群提醒他的时候,他懒懒窝在沙发里喝酒,听旁边人讲带颜色的段子。 “这个点来,还回去?”江群意味深长道,“出来玩,你总拉个脸干什么,说真的,挑个顺眼的,带走,计嫣也不知道。” 闻恪斜他一眼。 江群会意:“絮絮这几天考试不出来,考完跟赵工回老家。” 158 慌了 闻恪低头看手机,没吭声。 过了会,他跟江群打声招呼:“走了。” 江群一愣:“这么快?我还说你不走,带你去下一摊。” “不熬夜,我怕猝死。” 闻恪起身,江群喝口酒,跟着出去。 两人在外面抽烟,等代驾。 江群说:“周宪最近日子不好过,祝盛董事会那帮老东西,要大义灭亲,把他交出去法办,发布声明,甩脱关系,保证企业良好形象,公关稿都写好了。” 闻恪弹下烟灰:“你怎么知道这么详细?” “我还知道祝晟阳今天找过你,”江群不以为意耸耸肩,“他这招无声胜有声啊,什么不说往你跟前一站,让你自己想去,所以我不怕死熬夜攒局,总能熬出点名堂。” 顿了顿,他一副了然的神情,问:“这么做是为了计嫣吧,她不领情?” 闻恪不吭声。 江群知道自己猜对了:“不然你也不会出来喝闷酒。” 闻恪看他一眼:“你快赶上丁书柏,闭嘴。” 江群笑出声,扔了烟头,转他挥挥手:“赶紧回家,修炼你的三从四德好老公。” 闻恪:“滚。” 他话音刚落,微信响了,滑开看一眼,絮絮发来的。 ——我今天考完了,可以出来,你和江哥在一起?我去找你们啊。 闻恪想了下,回:你不用出来,我去找你,宵夜。 絮絮秒回:好呀!免费陪聊一小时。 闻恪无声笑了下。 一刻钟后,絮絮带他到学校侧门的夜宵大排档,问:“火锅还是烧烤?” 闻恪说:“随你。” “冒菜吧,”絮絮指着前面的店面说,“我好久没吃了。” 闻恪说:“行。” “你今天脾气也太好了吧,”絮絮抬头,眯了眯眼,“事出反常必有妖。” 闻恪嫌她吵,停下脚步:“你到底吃不吃?” “吃啊,”絮絮立刻老实不少,嘀咕,“闻哥,开玩笑的嘛。” 闻恪没吭声,他也不是很饿,就是心里堵得慌,想找个人,找个清静的地方坐一坐。 为什么找絮絮,很大一部分原因大概是她侧面晃一看,和计嫣很像吧。 还有个原因—— 他去国外四年,正好错过计嫣的大学时期,心中多少有亏欠和遗憾,可能是补偿心理? 闻恪自己也没想明白。 但絮絮和计嫣的性格差别很大,一个过于自信,一个敏感自卑。 所以闻恪每次和她待三分钟,就待不下去。 絮絮看他吃一半不吃了,就知道这男人要走。 “这家网红店,很适合打卡。”她拿出手机准备拍照。 闻恪说:“不要拍我。” “知道,我就拍个景。” 絮絮在店内拍了几张,加滤镜P图,发朋友圈。 “走吧,”她弄好后,主动问,“你去哪?” 闻恪说:“回家。” 絮絮略带遗憾哦一声,笑嘻嘻道:“我以为你会去酒店。” 闻恪抓起她的棉袄,扔她头上:“我送你到学校门口。” 絮絮头发被弄乱了,套上衣服,跟在后面小跑:“啧啧,已婚男人就是不懂怜香惜玉。” 闻恪手拢着火机,点烟道:“我要对你怜香惜玉,你就麻烦了。” “不要这么自信,哥哥,”絮絮凑他身边,“你想对我好,还得我接受呢,而且我又不缺人对我好。” 闻恪抬了抬眼,没什么兴趣撩骚:“我站在这里,看你从侧门进去。” 絮絮别别嘴,倒没纠缠,一蹦一跳过小马路。 走到大门口时,她突然转身,发现闻恪还站在原地,就笑着举起手臂,摇了摇,大声说:“拜拜!” 闻恪抬下手,转身走了。 坐在车上,他本来酒喝得不多,这会清醒不少,正考虑叫代驾,还是赌一把自己开车回去。 计嫣的电话来了。 他有点诧异,以为又要冷战,没想到对方这么快第二次求和,接起来,喂了声。 “你在哪?”计嫣语气有些冷。 闻恪下意识说谎:“刚从江群这边出来,准备回家。” “是么?”计嫣只问,“夜宵味道怎么样?网红店打卡很有意思吧?我以前上学的时,从没这些新奇玩意,也许有,可能我不知道,我性格比较无趣。” 闻恪一下慌了:“计嫣,不是,你听我解释……” “不用解释,絮絮没出卖你,”计嫣淡淡道,“我翻到她的朋友圈,看到玻璃门反射出你的背影,不过你应该不会在外面留宿,那就快点回来,我买套了。” 说完挂断。 闻恪那一瞬,脑子空了,顾不上酒驾,启动车辆直奔回家。 159 好好相处 他到家时,已经想好一堆说辞,甚至做好当着计嫣的面,把微信里与工作不相关女性全部删除的准备。 即便平时和这些女的不怎么聊。 然而计嫣不但没有哀怨,还给他开了门,替他脱下外套,挂起来,温和说:“先洗澡,我在被子里等你。” “老婆,我就出去散个心。” 闻恪感到很不对劲,想解释,被计嫣推进卫生间。 “你回来就好,证明你心里有我,”她说,“我刚才太困,睡着了,对不起啊,你赶紧洗,别让我等太久。” 说完,她关上门,踩着拖鞋啪嗒啪嗒进了卧室。 没一会,卫生间响起水声,计嫣拿起手机,打开计勇的微信界面。 上一条和上上条都是对方发来的。 ——姐,下午我去换药,爸一个人在病房,说有个姓周的朋友送来花和水果,我问人呢?他说走了,过两天再来看我,我有点怕。 ——爸刚刚想吃那箱进口水果,开了,里面全是带虫眼烂的,我说周宪那个傻逼怎么可能好心,就是来欺负人的。 计嫣不想吓计勇,这明摆不是欺负,而是警告和恶作剧。 她神色很淡,回复:没事,姐夫这边有我,你不用担心,好好养伤,没人敢再动你。 又发:你能出院,尽早出院,医院人多眼杂,回家,在大门口装个监控,发现任何异样,报警,找物业都行,解决不了,再告诉我。 计勇回:姐,我知道了,你和姐夫还是好好相处哈。 计嫣没再回复。 祝家不傻,周宪成了众矢之的,祝晟阳立刻出现在闻氏,就是表明怀疑态度。 这会她不和闻恪好好相处,吃亏的是自己,他们能伤害计勇,也能伤害她。 卫生间的水停了,计嫣在被子里动了动,她打开手机看眼时间,闻恪洗的有点久。 不过多久,她都等他。 毕竟小妹子有的青春活泼,她没有,而闻恪正值壮年,帅气、多金,他什么不干,就容易招蜂引蝶。 她想把他留在身边,就得主动点。 闻恪进来时,看见床头柜上有个拆好的套,反而有些内疚。 “老婆,你睡了没?”他掀开被子钻进去,从背后抱住她,道歉,“你累了告诉我,我也不是非要。” 计嫣翻个身,与他面对面:“我想好了,忙完今年,春节过后我就去看中医,调理身体。” “还有,我明天就和设计师联系,月底陪你去祝盛的宴会,一定要穿得美美的。” “老婆,你不想去也可以不去。” “不,我要去,”计嫣温声说,“这次为了计勇,害你被董事骂,我应该多体谅你才对,不过今天下午周宪找人去医院,送箱烂水果,搞得计勇很害怕。” “他胆小,能不能找两个人保护一下?” 闻恪皱下眉,答应她:“好,我安排。” 计嫣点点头,越过他,把套拿在手上:“我帮你吧。” 闻恪今晚已经没心思了,说:“老婆,你要睡不着,我陪你聊聊天,聊到你睡着为止。” “真不做?” 计嫣看着他,其实想说,他们之间真没什么可聊的…… 160 弱者总要低头 最终计嫣选择沉默,并开始撩拨对方。 她非常清楚怎么弄闻恪,钻进被子。 闻恪很快投降。 计嫣坐上面,抓着他的手,用脸蹭了蹭,问:“舒服么?” 闻恪一下搂住她,化被动为主动,低低说:“老婆,我心里只有你。” 计嫣淡淡笑了下,凑上去吻他。 两人很激烈,如同一道跌入深渊,又直上云霄。 …… 事后,她沾枕头就着。 闻恪没开灯,坐在飘窗旁边的单人沙发上,静静的抽根烟。 手机上跳出两条微信信息。 两条都是江群发来的。 一条:你搞什么名堂,约人家吃宵夜,转头拉黑,搞得絮絮现在打电话跟我哭。 另一条:我也是服了,你对她做了什么,她怎么会加计嫣的微信?你不是玩玩,真不打算过了?计嫣拉黑她,也是你做的吧?算了,算了,拉黑也好。 闻恪想了下,回:上次喝多,送她一个包,就这,还被计嫣知道了。 江群:……白长一张海王脸。 闻恪:滚 江群:不过小姑娘挺聪明,我们帮赵工这么多,该怎么做她心里有数。倒是你,好好想想,怎么哄你家那位。 闻恪:不知道怎么哄,没哭没闹。 江群:……女人不哭不闹最可怕。 闻恪心烦,把手机扔窗台上,起身去睡觉。 - 早上,计嫣被闹铃吵醒,起来洗漱,就看见闻恪在厨房做早餐。 她走过去,给对方一个早安吻,轻声说:“厨房油烟大,我来吧。” 闻恪赶她走:“不用,你去清东西,一会吃完送你上班。” 计嫣点点头,去了客厅。 早餐很静谧,反而让闻恪很不安。 他几次开口想解释,又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计嫣也避而不谈,吃完,穿衣服背包,乖乖去玄关等。 闻恪想,算了,她不想谈就不谈,兴许过段时间就好了。 计嫣到公司楼下,下车前很认真跟他拜拜,主动报行程:“我中午联系设计师,下班再去工作室,就不去闻氏找你了,你今晚回家吃饭还是有应酬?” 闻恪顺顺她的头发:“晚上我订好位置,出去吃。” 计嫣说好。 其实她情绪并不高,设计师也习惯她的冷淡,边量尺寸边说:“闻太太,你身材管理不错,腰好细,皮肤也白,撑得住很多颜色。” 计嫣没吭声,只是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觉得有几分陌生。 感叹两小无猜,也抵不过现实的洪流,是弱者总要低头。 设计师还没完,她向来不喜欢被人摆弄,有些烦,没注意布料上别着的针,一不小心,扎到手指。 顿时一点鲜红血冒出来,挺疼的。 她含在嘴里,吸了吸,倒把设计师吓坏了,赶紧叫客服拿创可贴来。 计嫣扯了扯嘴角,勉强露出笑容:“不用,小问题,我没那么娇气。” 设计师说什么都不肯,仔仔细细给她包上。 再到晚上,闻恪看见她的手指,关心道:“怎么伤的?” 计嫣扯下小题大做的创可贴,轻描淡写道:“不小心扎到了。” “老婆,你自己注意点啊,”闻恪把盘子里的牛排切好,换给她,“祝盛的邀请函送来了,设计得挺有创意,今天丢公司忘了拿回来,明天给你看。” “嗯,我明天下班去你公司看吧。” 她看着盘里的肉,心里没来由冒出一个念头:闻恪和别的女人去吃饭的时候,是不是也这么体贴? 161不用当真 闻恪见她吃得很慢,问:“不合胃口?” 计嫣摇下头,笑道:“有点饱了。” 一半都没吃到,又不需要节食减肥,饱是不可能的,闻恪唯一想得到,她心情不好,食欲不佳。 他抓住她的手,带着歉意说:“老婆,微信里不相干的人我都删了,以后出去,我提前告诉你。” 计嫣笑笑:“好,我相信你。” 随即看向他的手,偏头问:“你让我一只手怎么吃?” “我喂你。”闻恪用叉子叉了块肉,递她嘴边。 计嫣咬下去,突然问:“你喂过其他女人么?” 闻恪就差发誓:“没有,老婆,绝对没有。” 计嫣点点头,没再说话。 整件事就这么过去了,闻恪晚上开始予取予求,她也配合,毕竟对方答应的事都做到了。 计勇身边很快多了两个男护工,身材高大魁梧,气势凶狠,在医院挡陌生人,出院回家,负责爷俩的起居,不多言多语,看着就挺不好惹。 而祝盛集团为了十周年庆,把周宪的事暂时压下去,不说媒体,连圈子里都打听不到这位周小开的消息。 计嫣按部就班上班下班,大概被闻恪滋润多了,设计师见她一次夸一次,说皮肤状态好,连宴会那天化什么妆都设想好了。 她五官柔美,配上知性的妆容,和背后大片镂空的贴身礼服,加上鳄鱼皮的手包,眼角眉梢竟透着一股柔中带飒的冷艳来。 给闻恪带来不小冲击,甚至激起他的征服欲。 “你今晚好迷人。”他俩坐在后座,闻恪贴上来,手不安分钻进镂空的背后,在光滑的皮肤上来回摩挲,暗示道,“回家别脱了。” 计嫣瞥他一眼,弯了弯红色嘴唇,轻轻挨近他纯白的衣领,在领带旁盖个红印,充满挑逗的意味。 闻恪要不是怕弄花她的妆,这会把人按怀里猛亲。 当然,在计嫣看来,这个唇印还有另一层意思,她和闻恪一起到场,谁弄的不言而喻,无异于向在场所有女宾客宣布,这是她的男人。 是,她就是防着祝囡。 说膈应也不为过。 祝囡看到闻恪的衣领时,脸色微变,但很快恢复得体的微笑。 宴会政商云集,精美的菜肴从中式到西式,以自助餐形式,供宾客自取。 计嫣的礼服并不适合吃太多,拿杯青柠苏打水,坐在位置上,看着闻恪在不远处谈笑风生的社交。 没注意身边的空位被人占了。 “祝贺你,闻太太,终于把那个男人降服在身边,”祝囡声音不大,语气却让人不舒服,“能告诉我,有什么秘诀吗?” 面对挑衅,计嫣倒不意外,她侧了侧脸,以同样的语气,回敬:“夫妻之道,等祝小姐嫁了人,就懂了。” 祝囡也不恼,笑道:“才多久没见,闻太太就变了,谁给的底气,我猜猜,闻恪?还是你公公闻有峰?” 顿了顿,她凑近,耳语:“恐怕有些事,你还蒙在鼓里吧。” 计嫣蹙下眉,稍稍靠后,拉开距离:“祝小姐,有些事你也未必知道,我给你讲个故事,相信你会很感兴趣。” 祝囡眯了眯眼,轻蔑道:“你能吐出什么狗牙?闻恪是我不要让你的,你嚣张什么。” “我只是讲故事,”计嫣紧紧抓住对方手,压在桌子上,不让她走,小声劝,“祝小姐,别闹出动静,不然别人以为我们闹不和,丢脸的是祝家。” 祝囡保持住最大涵养,咬牙笑道:“快说,说完赶紧从我眼前消失。” 计嫣不紧不慢开口:“有个猎人,喜欢抓稀有漂亮的小鸟,家里养的那只却很普通很普通,他腻了,出去几年后带回来一只罕见品种的鸟,并打算赶走原来那只,后来这只罕见的鸟啄伤原来那只,猎人念旧情,你猜怎么着?” 祝囡不想听她阴阳怪气,挣了挣手:“你再不松开,我保准下一个吃玻璃渣的是你。” 计嫣蓦地松手,笑道:“祝小姐,不想听结局么?” “我不想听你的烂故事,无聊至极。” “猎人把稀有品种的脚砍了。”计嫣自顾自说完,看着祝囡愣怔的神情,忽而笑了,“祝小姐,一个故事,不用当真。” 162 高估自己 祝囡联想到在国外那场不大不小的车祸,手指几乎掐入手包里,花了很大力气,忍了又忍,咬牙切齿低声道:“计嫣,你真以为自己在闻家是个什么东西?” “你真以为闻恪多爱你?”祝囡低低冷笑,“你还不知道吧,闻董事长前些时和我爸出去吃饭,就周宪的事和解了,并且帮忙解决消防整改的问题,还提供一套闻氏的施工标准给我小姨,这算什么?打一巴掌给个枣。” 顿了顿:“不过这枣挺甜,我爸很高兴,又谈了五个亿的项目合作,不出意外,十周年庆之后,签合同,这事闻恪也知道,应该不会告诉你。” 祝囡凑得更近,鄙视道:“所谓忠诚,只是诱惑不够大,当初他娶了我,这五个亿早拿下了,圈子里都传你们长不了,你在坚持什么,忠贞不渝的爱情?闻太太,你活在童话里?还跟我讲故事,省省吧。” 说着,她又看眼桌上鳄鱼皮,笑得极艳:“这包,闻恪送的吧,当初还是我找他要生日礼物,他才知道女人的包也有这么贵的,一模一样的经典款,还扔在我柜子里。” “既然是经典,证明大家都喜欢。”计嫣抿下唇,淡淡笑道,“总比祝小姐偷别人戒指强。” “你……”祝囡攥紧裙子,头也不回走了。 计嫣毫不怀疑,如果不是在宴会场合,对方会毫不犹豫,狠狠给自己一巴掌。 可她发现自己除了失望,好像也没想象中难过,计勇的行为确实不齿,挨打活该,至于闻祝两家和解。 只能说她高估自己在闻家的地位。 晚上回家,闻恪就着这身礼物,把她抵在沙发上拼命折腾时,她一边沉沦一边转过头,气息不稳的说:“你们和解了,还是要保护阿勇的吧?” 闻恪停了下,把她翻过来,亲吻道:“放心,不敢有人动他。” 完事后,他洗澡,计嫣主动给他搓背,态度极好:“之前老跟你冷战,是我格局小了,你和江群他们出去玩归玩,记得回家就行。” 闻恪皱下眉,想转身,被她轻轻按住:“我话没说完,之前承诺替我爸还500万的债,我一直记着,打算今年年底凑够一百万,先还一部分。” “怎么突然想起这茬?” “我之前零零星星存款不到50万,卖房再买这套,我手上剩点,加上现在上班,年底发年终奖,七七八八加一加,多点钱,显得有诚意。” “老婆,这事过了就过了,我们是夫妻,不必算那么清楚,”闻恪犹豫片刻,如实说,“消防违规那事,瞒不住爸,他知道是我干的,也问清原委。” “老婆,不是有意瞒你,”闻恪解释,“你也知道,老爷子对计勇没什么好印象,这次又沾了道上,条条犯忌讳,老爷子很生气,想到是你弟,才没计较。” 说白了,就是闻家觉得替计勇出头不值得。 计嫣不好说什么,点点头:“叔叔还生气么,要不周末回老宅,我跟他认个错,计勇是挺混的,但我也不是无缘无故偏袒。” 顿了顿,她又说:“计勇告诉我,是别人说我坏话,他顶了嘴,惹怒对方,就冲他这份勇气,别说是我弟弟,就是一个朋友,我也挺感动。” 163 太主动 闻恪挑下眉,不好说不信:“行,我再找人问问,那天人多,真有这样的事,不可能没人听到。” 不管真假,计嫣想查清楚也好,免得总让闻家觉得,计家无可救药。 这次闻恪挺效率,周末回老宅,特意去书房,跟闻有峰把来龙去脉说了遍。 闻有峰听后没发表任何意见,只说要闻恪跟好新项目。 饭桌上,计嫣主动认错,倒让闻有峰不好摆长辈姿态训人。 他叹气说:“阿勇向着你这个姐姐,是应该的,这次是个教训,多余的话不说了,国内治不好,就去国外治,费用方面不用担心。” 计嫣很诚恳表示感谢:“叔叔,我替阿勇谢谢您,以后我也会看好他。” “吃饭,吃饭,”闻有峰笑着结束话题,“今天特意让阿姨煲的乳鸽参汤,你们多喝点。” 计嫣向来懂得讨长辈欢心,很顺从的先给闻有峰添汤,再给闻恪,最后是自己。 闻有峰露出满意的神情,喝了几口汤,又说:“这几个月我去疗养院看你妈妈,她总跟我念叨,几个月不见你和小嫣过去,你俩再忙也抽空去看看。” 计嫣连忙应声:“叔叔,我们明天就去。” 闻恪也说:“我看看明天的安排,排不开的话,最迟下周末。” 闻有峰嗯一声,算定下了。 晚上,夫妻俩留宿老宅。 闻恪洗完澡,钻进被窝,就把计嫣手上的平板扔一边,开始亲。 计嫣并不是很想,但为了配合他,还是努力进入状态。 后来真进入状态,两人有点收不住,一直闹到凌晨才睡。 早上闻恪先醒,又想要,但翻抽屉发现套昨天用完了,本来准备算了,计嫣拉住他,小声说:“你等我一下。” 她顾不上冷,光着身子跑下床,从包里翻出一盒新套,又爬到床上,递给他:“我都备好了,等我调理好身体,再解放你。” 计嫣太主动了。 闻恪愣了愣,没接,转而别下她耳边的碎发,低声问:“老婆,你想不想?” 计嫣点点头:“我们挺和谐的,你舒服,我也舒服,为什么不想?” 说着,她自己拆开包装,笑笑道:“来吧,我帮你。” …… 这一闹,再出发,到午饭后。 闻有峰看眼两人脖子上的印记,无可奈何摆摆手,示意快走。 车上暖气开得很足,计嫣带着降噪耳机练习听力,听着听着睡着。 闻恪等红绿灯时,转身把后座的棉袄拿过来,盖她身上,这一盖,计嫣反而醒了。 “到了么?”她取下耳机,迷糊看向窗外。 今天天气不适宜出门,出发时天昏黄飘雨,这会变成雪粒子,打在挡风玻璃上,挺干扰视线。 闻恪下意识降慢速度,对计嫣说:“你睡吧,到疗养院还得一个小时。” 计嫣说好,把袄子上的帽子搭在脸上,又沉沉睡过去。 闻恪看她没动静了,拿起手机,一边等红绿灯,一边在回江群的微信。 ——晚上不来,今天去看我妈,还在路上。 江群:带着计嫣?你俩和好了? 闻恪:算吧。 江群:什么叫算,絮絮今天还发微信问我,你什么时候来喝酒,她想当面跟你道歉。 164 被现实拍醒 闻恪听见后面车按喇叭,抬头看了眼,已经变绿灯。 他把车停进辅道,继续回:你不说她考完试放假回老家吗? 江群:是啊,这两天就走,回来给你带特产。 闻恪:不用,你收着吧,计嫣已经很不对劲了,少来裹乱。 江群:她怎么了?你们不是和好了么? 闻恪:是和好了,但她最近太顺从了。 江群:?顺从还不好,不比吵架舒服。 闻恪:是不吵,就说年底还我一百万。 江群:……不会从宵夜后,就没闹过吧? 闻恪:嗯 江群:以我的经验,女人暴风雨之前的宁静,都很反常,你自求多福。 闻恪:我又没做什么。 江群:你不是爱玩的人,我特别好奇,你对絮絮什么想法? 闻恪:没想法。 江群:没想法你约人家吃宵夜,大哥,你接触女人少了么?知不知道半夜叫人出来是暗示啊? 闻恪:不知道,而且我没做什么,她还待在高天杪的公司,死活不肯离职,我不也忍了。 江群:……你俩势均力敌,我撤了。 闻恪退出微信,重新回到车流。 走到半路,计嫣睡醒了,伸个懒腰,趴在车窗上看:“还没到呢?” 闻恪瞥眼她纤瘦的背影,脑子里回响那句“女人暴风雨之前的宁静,都很反常”,想了想开口:“老婆,你有什么想法,就说出来,不要憋在心里,我猜不透。” 计嫣回头看他一眼,视线又转向窗外,半晌坦白道:“你们和祝家又有合作,为了利益也不能撕破脸,不过你会管我和计家的,对吧?” 人就是这样,一旦被现实拍醒,会立刻认怂,并且很难有安全感。 “老婆,我肯定不会不管你。”闻恪第三次听她问这话,一再保证,“我答应过你的事,什么时候反悔过?” 其实他怕她记仇,那晚宵夜的事。 他斟酌着问:“你就没点别的想跟我说?” “没了,”计嫣摇摇头,“我打算等阿勇好了,让他和爸搬回老家住一阵子,免得跟你们添麻烦,哦,还有个事,之前计勇吵着要房子,你就当个玩笑,他自己也说闹着玩的。” 她又说:“环线那边小区太差了,我们还是搬市区住吧,你看哪里离你公司近就住那,再把老宅那边的车开过来,我打算自己开车上下班,你每天还可以多睡会。” “环线那边,你住习惯了,搬不搬无所谓。”闻恪摸摸她的头,“老婆,你不用为了我,委屈自己。” “不委屈,”计嫣挡开他的手,“确实住市区方便,而且这两次去诊所,我才发现,环线离丁医生那边好远,一个城东,一个城西。” 闻恪看她坚持,也不好说什么,叹口气:“行吧,我选个折中的地段,下周搬家?” “都可以,看你安排。” 临近疗养院,计嫣提前要他停车,下车买果篮和鲜花。 这些事从不需要闻恪操心,他只用负责付钱。 “老婆,家里人的喜好,也就你记得全。”闻恪一边放东西一边赶她上车,“雪下大了,你别冻着。” 165 赠予囡囡 计嫣对他笑笑,小跑钻进副驾驶,她确实不耐冻,像今天这样雨夹雪的湿冷天气,最好抱着金吉拉窝在暖和的地方睡觉。 闻恪把东西放在后座,赶紧上车,关上门,握住计嫣的手,皱眉:“吹一会风,就这么凉?” “嗯,气血虚。”计嫣随便编个理由,“以前看中医就说过,你忘了?” 闻恪有点印象,没再追问下去,往疗养院的方向缓慢直行。 疗养院的环境很不错,依山傍水,就是位置很偏,到的时候漫天开始飘雪,计嫣呵口白气,脖子上多了条羊毛围巾。 而闻恪就穿件薄棉袄,他怕热,加上车里室内都挺暖,根本没机会穿厚衣服。 这会他一手拎着果篮和花,一手牵着计嫣的手放进衣兜给她取暖,还低头说:“进去就好,疗养院有暖气。” 计嫣嗯一声,望着街道旁光秃秃的树枝,忽然说:“如果我治不好,也来疗养院吧,我挺喜欢这里,与世无争的感觉。” 闻恪有些担忧地看她一眼,捏捏兜里的手:“老婆,别胡思乱想,丁书柏向我保证过,你好好配合,很快能康复。” 计嫣淡笑了下,没说话。 疗养院是私人建的,闻家当时参了不少股,要说闻有峰专为妻子乔美芩,花重资也不为过。 闻恪和计嫣进到套间的小客厅,护工正坐在沙发上织毛线,看见两人站起来,做个噤声手势。 计嫣立刻放轻脚步,闻恪把果篮轻放在矮柜上。 护工压低声音道:“天冷,乔老师的觉格外多,医生说正常的。” 乔美芩曾是美术老师,人长得漂亮,又知性,身边人都知道,她从来不喜欢商圈里的浮华,即便得病后,依旧喜欢别人称她“老师”。 如果不是年轻那会去少年宫上课赚外快,在胡同里被几个小流氓纠缠,闻有峰英雄救美,这俩人压根不可能走到一起。 闻有峰能娶乔美芩,最大因素,这位美丽单身的美术老师二十岁双亲去世,美院毕业,来到a市工作,也没亲戚,进进出出总一个人,让闻有峰减少很多阻力,加上献殷情,很快得到美人芳心。 哪怕发达后,他对她依旧很好,算得上商圈里一段佳话。 计嫣总觉得,闻恪对外为人处世的性格,受他母亲的影响很深。 她刚来闻家头两年,乔美芩还没有搬到疗养院,在家从来没听过她大声呵斥谁,哪怕闻恪在学校犯了错,她也只是严肃的说几句。 但乔美芩不会因为闻有峰动手打孩子,就帮着隐瞒,像别的母亲一味塞钱,娇宠,她会清楚告诉家里每个人,自己的原则在哪里,小孩也不例外。 闻恪对她有爱,也有敬。 “小闻先生,闻太太,你们先吃点水果。”护工端来一盘切好的水果,拉回计嫣的思绪。 闻恪用叉子叉了一块,喂给她,说:“我找医生问下情况,你就在房间等,如果妈醒了,你陪她聊聊天,我很快回来。” 计嫣点点头,坐在沙发上拿出手机调静音,打发时间。 护工话少,勤快,在小客厅整理画架,笔和颜料。 计嫣自打住进闻家,看到乔美芩的第一眼,就莫名好感,加上见过她在家画油画,总觉得好高级,心生敬畏。 “阿姨,你忙别的,这些稿纸我来清理。” 她不喜欢外人碰乔美芩的画,起身撸起毛衣袖子,把一摞画纸抱到茶几上,开始分类。 阿姨是护工里的老人,对计嫣不陌生,笑着说:“我是不懂,几次分错了,被乔老师还不高兴。” “乔老师是这样,”计嫣很用心的看每一张画作,问:“她最近还画么?” “画的。”护工说,“医生鼓励她创作,说对病情有缓解、治疗的作用。” “嗯,我们来得少,有什么事还是要跟阿恪联系,”计嫣说,“他就是忙,但心里还是记挂乔老师。” “我知道,我知道,”护工边应着,边指着她手上的画,“这有几张都是乔老师新作,说是送给你们做结婚礼物。” 经她提醒,计嫣注意到,有一张天鹅湖,一张鸳鸯戏水,和一张并蹄莲景物。 寓意很好。 她不自觉扬起嘴角,单独把这几张画抽出来,卷好,准备带走。 再往下翻,她的笑意慢慢淡下来。 计嫣抽出那两张落款写着“赠予囡囡”的画作,不动声色问护工:“这两张画什么时候画的?” 一张是麝香百合,一张是向日葵园。 166 心里苦 计嫣不会画,但寓意多少懂点,百合和向日葵,一般是长辈送晚辈女性的。 护工看着这两幅,显然印象不深:“我只记得这张向日葵是夏天画的,我当时还说我们老家讲究,送人不送向日葵的,‘葵’用我们那的话和‘鬼’同音,不吉利。” 计嫣淡淡问:“乔老师怎么说?” “乔老师就笑,说我封建迷信。” “除了这,她有没有说画指定送谁?” “没有,”护工摇头,“乔老师从来不跟我们说这些,她虽脾气好,但我看得出,乔老师骨子里蛮傲的,瞧不上我们的。” “不是瞧不上,”计嫣下意识维护,“她不太爱表达,我以前看不懂她画什么,问她,她也不解释。” 护工表情讪讪的:“也是,我们不懂。” 计嫣就不吭声了,她把这两张画也抽出来,卷好,用细绳系起来,又问:“夏天之前,阿恪有带什么朋友过来看望乔姨吗?” 护工想了想:“有,小闻先生出国期间,来过一次,带了个留学时认识的朋友,那之后不到半年,我听老宅司机说,小闻先生就回国了。” 计嫣问:“那个留学的朋友,是女的么?” 护工尴尬的点点头。 所以,闻恪带祝囡见过乔美芩,一个骄傲的人,愿意向对方剖白自己最不堪的一面,说明什么? 说明他做好,共度一生的准备。 所以祝囡说过几次,闻恪打算娶她,并不是狂妄自大,自作多情的炫耀。 因为闻恪确实释放过这种信号。 计嫣不是没想到过,如果不是闻家干扰,她很可能结不成婚,但猜想和实际听到,总归心里有落差。 她想,就算她爸害过闻恪,闻恪当初一声不吭的走,不是也没给她一个辩解的机会吗? 可见,闻恪当时不止怀疑她,甚至认为他们计家就是一伙的。 何其无辜。 计嫣现在想来,除了心里有些闷,也提不起计较的劲。 毕竟,周宪的消停,未必真消停,计勇还得靠闻家保护。 “我去看看乔老师醒了没。”计嫣坐久了累,起身,进了里间的病房。 说是病房,布置得很温馨,完全按照乔美芩的喜好装的。 乔美芩吃过药后,睡得很沉。 即便常年被重度抑郁折磨,可五官依稀能看出当年的美貌,年轻时一定是个大美人。 计嫣叹气,总替她惋惜,又有些心疼摸摸乔美芩干枯的头发,发现枕边放着一本童话书。 她轻轻抽出来,看了眼,神色有些复杂。 封面上《丑小鸭》的美术字体,配着天鹅展翅飞翔的儿童画。 或许敏感,她不由联想到祝囡跳过天鹅湖女二。 难过在心底翻腾,可计嫣不会跟一个病人计较。 乔美芩在疗养院消息滞后是肯定的,她不知道自己儿子在国外就和祝囡掰了,虽然回国娶了计嫣,但知子莫如母。 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曾经闻恪用冷暴力分手后,再遇到祝囡,是很喜欢的,所以考虑结婚,只是后来闻父棒打鸳鸯。 哪怕闻恪不说,乔美芩认为儿子心里苦,用母子间的默契,默默支持他。 计嫣蹲在床边,不由湿了眼眶。 可也说不了什么,天下没有妈妈不偏向自己的孩子,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努力成为婆婆爱屋及乌的那只“乌”。 167 心情忽变 闻恪回来时,乔美芩已经醒了,正和计嫣在聊天。 他站在门口听了下,无非又是创作灵感一类,常人无法理解的话题。 不过计嫣听得很用心,时不时还能说到点子上,引来乔美芩的笑声。 能让乔美芩高兴的事很少。 这点上,闻恪很满意计嫣,他推门而入,笑着喊声妈。 “你来了,快坐。”乔美芩叫护工搬椅子来,“我就说等你来,再宣布。” 闻恪疑惑看眼计嫣,笑着应声:“好的,您说。” 乔美芩指了指床头柜的抽屉:“最里面有个盒子,你拿出来。” 闻恪照做,是个老旧缎面的锦盒,看样子有些年头。 他更加疑惑:“这是?” 乔美芩笑道:“打开,给小嫣带上。” 闻恪打开了盒子,是支老翡翠镯子。 乔美芩又说:“这是你爸爸当年托人在澳/门给我买的,我不懂,但他说很贵,现在传给小嫣,妈妈祝你们和和美美。” 计嫣愣了愣,闻恪也愣了下,但很快反应过来,拿过来,给她戴上,低声提醒:“还不快谢谢妈。” “谢谢妈妈。”她有些机械的重复,木木的笑了笑。 乔美芩说:“小嫣,你记得要改口,不要老叫叔叔,他这个人粗心大意,有些讲究,不计较。” 计嫣点点头,乖顺道:“好的,妈妈,我记住了。” 乔美芩笑眯眯盯着她的手腕:“我还怕这镯子不合适,看来多想了。” 说着,她又转向闻恪:“阿恪,你成家立业,要对人家负责,对人家好,不要欺负小嫣,知道么?” “知道了。”闻恪笑着回答,“妈,您好好养身子,我们争取明年多带一个人来见您。” “那最好了。”乔美芩很久没说这么多话,高兴道,“我一定给我的宝贝孙孙,画一幅自画像。” 转而她又问计嫣:“你爸总说阿恪忙,他带你去蜜月了么?” “去了的,”计嫣表现出很开心的样子,“他特意带我去海岛,蓝天白云很美,沙子好软,等您情况允许,我们再去一次,带上您的画板。” 乔美芩笑:“是个好主意,还是我家小嫣最体贴人。” 计嫣憨笑。 这一聊,就聊到晚饭时间,疗养院的伙食不错,两人又陪乔美芩吃过饭,看她吃完药,才离开。 七点多,外面雪下大了,路面湿滑,闻恪牵着计嫣的手,抱着两捆画,往停车场走。 而计嫣一出病房,神色变得十分寡淡。 闻恪看出来她心情忽变,外面太冷,说话不方便,等坐到车里,他才开口:“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 计嫣靠着暖风口,吹了会,两手恢复知觉,转身把一捆画拿过来,递到闻恪面前:“这两幅,你转交给祝囡。” 闻恪皱下眉:“什么意思?” 计嫣懒得解释,把绳子解开,摊到他面前,指着下面落款:“看到了吗?” 闻恪打开顶灯,看清上面写的“赠予囡囡”的字样,愣住了。 半晌,他说:“我妈不会给祝囡画,这点我肯定。” 168 她在假笑 计嫣倒没跟他吵的意思,很平静的说:“我知道乔姨的病,不会不懂事,也不是跟你找事,你看该给谁给谁。” “老婆,你听我说,”闻恪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也搞不明白,“有空我过来一趟,旁敲侧击再问问,但我和祝囡真没关系,否则那些叔叔伯伯报复,我不可能不阻止。” 他急切解释:“你知道祝囡出车祸,但我听江群说,她以后想跳舞很难,而且国外的舞蹈团已经把她开除了。” “你知道的挺详细,”计嫣淡淡扯下嘴角,“我以为你不关注她了。” “老婆,我没关注,但酒局上总会聊天,”闻恪无奈道,“他们知道我和她的关系,说两句很正常。” 计嫣想了想说:“他们是不是认为,我们走不长,你们很可能复合,所以才有意无意透露消息给你?” “我怎么知道?”闻恪有些无语,“都喝多了闲聊,老婆,你不要多想。” “我没多想,”计嫣说,“祝盛十周年的宴会上,祝囡告诉我,如果你们结婚,现在5个亿的项目,早谈成了,我其实很想问,当初你娶我的时候,除了我爸干的荒唐事,你是不是也有一丝后悔,尤其祝家给你使绊子的时候。” “没有。”闻恪说。 可计嫣的表情,让他觉得这两个字很苍白。 “没事,我就问问。” 计嫣看他额头上冒出细细的汗,不知是热的还是急的,抽出纸巾替他擦了擦,却被对方一把握住。 “老婆,你要看着堵心,我明天把画还回来。” “不,留着吧,裱起来放乔姨房间,她很珍惜自己每个作品。”顿了下,“万一就是送给祝囡,只是乔姨忘了也有可能。” 闻恪叹口气,没再说下去,因为他也不知道说什么。 半晌,他启动车辆,先开口:“计嫣,你不要总纠结过去,不管当初我怎样想,现在和我结婚的人是你。” 计嫣沉默下,软声道:“我没纠结,你有过娶祝囡的想法,很正常,我们家带不来什么利益,还总吸血,可我在尽力补救。” “话说回来,乔姨给祝囡画两幅画,不代表多喜欢她,只能说明,她很懂你,也很爱你。” 以自己儿子的偏爱为偏爱,也很正常。 接着,她看闻恪皱下眉头,立刻话锋一转,露出笑容:“当然,结局是好的,我从小没有妈妈,长这么大第一次喊妈,挺害羞的,但感觉不赖。” 傻子都看得出,她在假笑。 计嫣当然不会让祝囡一个过去式,破坏两人的关系,惹闻恪不高兴。 然后她看向挡风玻璃外糟糕的天气,提议:“就近找个酒店住一晚吧,雪下大了,又是夜路,不安全。” 她边说边打开手机,开始找附近的酒店。 “三星的行么?就凑合一晚。” 闻恪专心开车:“随你,都可以。” 最终两人落脚在城郊,车刚停稳,计嫣就缠上来,环住闻恪。 闻恪微微一愣,低头问:“怎么了?” “等会下车。”计嫣凑他耳边,轻轻呵气,手在对方裤子上揉搓,邀请道,“套在我包里。” 闻恪顿时所有血液都冲下流,喉咙发干,低哑道:“在这?” 计嫣笑眯眯看着他,双手去解皮带:“嗯,好不好?” 面对她主动,闻恪简直无法招架,心被勾飞了。 即便各怀心思,气氛依然迅速升温,快将两人融化。 而计嫣抛开杂念,很快迎来到达。 闻恪几乎要疯,在白净的皮肤上,掐出深深浅浅的青色指痕。 …… 事后,他没让计嫣清理用过的纸团,背着她,办理入住。 前台值班的人员,差点被狗粮撑到爆。 再进房间,两人洗澡时,又弄一次,最后计嫣坐在洗手台上,靠着他的肩膀,听着吹风机的嗡嗡声,睡了过去。 隔天周一,两人都睡过点。 计嫣起来时,已经错过早会,慌忙火急打电话给领导请假,虽然领导同意了,但听得出语气很不满。 闻恪从漏音的手机里,听到只言片语,趁机说:“老婆,你来家里上班不一样么,又不用看人脸色。” 计嫣笑得有些敷衍:“好啊,把今年做完,不然拿不到年终奖,可惜了。” 闻恪不以为意:“年终奖才几个钱,你来闻氏,我补双倍。” 计嫣还是笑,不吭声。 回去的路上,闻恪先送她到外贸公司。 计嫣下车时,对着车窗摇摇手,说拜拜,一转身,笑容立刻消失不见。 169 感冒 上午她睡觉的时候,计勇发来微信:姐,周宪是个神经病,他又派人找到我家,要不是那两个护工拦着,他们就进来了。 计嫣一边补请假条,一边回复:你不要自己吓自己,兴许人家是来道歉的,而且在你家动手,报警说他们私闯民宅,警察不会不管,周宪不是法盲。 计勇秒回:姐,周宪攒局,叫我去,我不去,他们就说我不给面子,这不是威胁么? 计嫣蹙下眉:你尽量不要出门,出门也叫护工陪着,其他的,我想办法。 计勇:好 - 批假条时,领导意味深长看她一眼:“小计,今天早会是高总监主持的,他人年轻好说话,但公司规定,该遵守要遵守。” 计嫣点点头:“好的,我下次注意。” 说完,她去茶水间泡咖啡,正好撞见高天杪。 就他们两人,她主动打招呼,带着歉意说:“今早不好意思。” 高天杪反而安慰她:“没事,嫣姐,难得有机会在你面前表现一把,结果你错过了。” 计嫣是发现他今天戴了袖扣,蓝灰色很显高级,设计也很别致,商务风又带巧思,一看就是私人订制。 不知为何,让她想到雄鸟求偶时,特别爱显漂亮羽毛。 计嫣噗呲一声,把自己逗乐了,笑道:“你这身衣服帅气十足,我能想象,今天早上会议,是女员工隐形福利。” “我又不是给他们看的,”高天杪横跨一步,站她身边,嘀咕,“该看的人没看到。” 计嫣在他咖啡里加块糖,说:“我这不是看到了么?” 可高天杪的注意力不在这,他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我喝咖啡喜欢放糖?” “我看到的呀,”计嫣说,“出去吃饭,还有看你平时喝咖啡。” “你观察蛮仔细的。”高天杪耳尖翻红,摸摸鼻子,“我以为你不在乎。” 计嫣笑容淡下来:“我习惯了,小时候住闻家,学着察言观色,久而久之形成的,也不存在什么在不在乎。” 顿了顿,她搅着自己的咖啡,说:“有个事,我提前跟你说一声,这个工作我可能做不长。” 高天杪脸色变了变:“为什么?躲我?” “不是,”计嫣说,“我弟弟的事,你听说了吧,过完今年,我想带他回老家避避风头。” 这话,她有一半试探的意思,但也不违心:“祝闻两家,又签了合作项目,周宪没事了,但我怕他再找我弟弟麻烦。” “我没别的诉求,”计嫣斟酌道,“你和祝晟阳关系还可以吧?” 高天杪点头:“嗯,还不错。” 计嫣:“你能不能帮我跟他说一声,我弟弟会离开a市,让他也管管他的周表弟。” 不用明说,高天杪理解其中深意。 闻祝合作蜜月期,不会受外界任何干扰。 高天杪说:“嫣姐,闻恪不管,只管来找我。” 计嫣难为情的笑了下:“不会给你添麻烦吧?” “不会,”高天杪说,“我晚点给祝哥打电话,但你不要离职,不然我会以为你为了躲我,工作都不要了。” 顿了顿,他语气有些低落:“我也没那么差劲吧。” “你当然不差,”计嫣哄他,“公司好几个年轻妹子都在打听你的情况,问你是不是单身。” 高天杪稍稍叹气:“嫣姐,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计嫣笑了下,没再说话。 不过高天杪说帮她,隔天计嫣就收到祝晟阳发来道歉短信息,但也没说其他的。 计嫣想,她就是要祝家一个表态。 转头,把祝晟阳的短信截屏,发微信给高天杪,又回了个:谢谢。 高天杪用语音回复:“不客气,嫣姐,没什么事,我继续睡了。” 听声音有气无力。 计嫣这才想起,早上来,发现总监办公室没人。 她秒回:“你怎么了?生病了?” 高天杪鼻音很重:“嗯,物业通知昨晚停止供暖,我忘了,夜里盖少了,好像有点感冒。” 170 计嫣回:“你家里有人照顾吗?吃了药没?” 高天杪语音:“我一个人在自己家,不然也不会冻病,刚吃过药,现在犯困,不说了,嫣姐,我睡会。” 计嫣犹豫下,打字:地址发给我,中午给你带点粥。 高天杪发送个位置,报了门牌号。 两人没再聊了。 中午十一点多,计嫣提前离开公司,开车去附近粥店打包两份套餐,然后用导航找到高天杪所住的小区。 是个闹中取静的黄金地段,楼盘主打花园洋房和市内小别墅,是a市有名的富人区之一。 计嫣是外面的车,进不去,只能在大门口跟保安报信息,等核实放行。 几分钟后,计嫣把车停在路边临时停车位,走进去。 开门的是个钟点阿姨。 计嫣还愣了下,以为找错了,说明来意。 阿姨一边打量她,一边请她进门:“高先生还在睡,我出去买点菜。” 计嫣拎着两袋粥,无措的点下头。 高天杪住的是洋房大平层,估计平时不怎么住,家具电器很新,屋里也空,没有绿植点缀,黑白的装修基调透着一股性冷感风。 和他平时的样子,格格不入。 计嫣一个人坐在沙发,感到局促,她以为高天杪早起来了。 想了想,她走到唯一关闭的房门,轻轻敲了敲:“高天杪,我把粥送过来了,你起来记得吃,我回去上班了。” 说完,听了会屋里的动静,估计对方没醒,便拿起棉袄,走到玄关,准备换鞋离开。 她刚穿好一只靴子,主卧房门打开了,高天杪迷迷糊糊走出来:“嫣姐,你来了。” 他不清醒,光着上半身,跑出来。 不得不说,高天杪看着劲瘦,身上的肌肉线条非常匀称,而贴身的四角裤,中间隐隐包裹一大坨,计嫣立刻撇开视线。 “嫣姐,你吃了没?”对方完全处于放松的状态,又躺到沙发上,用抱枕盖住自己,闭着眼说,“我发烧了,没胃口,你吃吧,吃完帮我关门。” 计嫣在玄关看了他一会,又把拖鞋换回来,把餐桌上的粥拿进厨房,说:“你家阿姨买菜去了,我看她煮了饭,你还喝粥么?” “喝粥,”高天杪回答,“你刚刚怎么不叫阿姨走?” 计嫣哭笑不得:“你家的钟点阿姨,我凭什么叫人家走。” 高天杪在沙发上翻个身,面朝里,闷闷道:“你都来了,留个外人做什么?” 说着,他指了指身后:“你去卧室拿我手机,给她打电话,要她直接回去,明天再来。” 计嫣犹豫下:“我不进你卧室,你也别在客厅睡,小心又睡凉了。” 高天杪有些不耐烦,但很听话坐起来,起身回了房间。 计嫣又进厨房,把盛好的粥端出来,就看见餐桌角落里,随手扔着一本成人英文杂志,旁边的小垃圾桶里还有两团卫生纸。 “嫣姐,我又没女朋友,总有需求的时候。” 不知高天杪什么时候穿好家居服,走出来,正好看到这一幕,很坦然的承认。 171 怕 反倒是计嫣有些尴尬,迅速收回目光,转移话题:“饭好了,坐下来吃吧。” “你和我一起吃么?”高天杪问。 “嗯,我买的两份工作餐,”计嫣转身去拿第二份,“吃完,你没什么事,我要回去上班了,今天活不少。” 高天杪没挽留,边吃边问:“嫣姐,你考试成绩出来没?” “快了,”计嫣坐他对面,“怎么?人事需要?” 高天杪点下头:“加薪总得有个名目。” 计嫣说好。 过了会,他又叫她:“嫣姐。” “嗯?” “有空帮我买几盆绿植,告诉阿姨怎么养。” 计嫣当然明白他邀约的意思,婉拒:“你叫阿姨买些家里常种的花草,家政的比我懂。” “她买过,我不喜欢。”高天杪很自然道,“我要她买七彩木,她说花卉市场没有,搬棵发财树回来,还说寓意好,我连盆扔了。” 计嫣被他逗笑了,说:“七彩木,我认识,我给你买,你还想要什么?列个单子,可以叫人送上门。” 高天杪也没客气:“我想好了,发给你。” 两人吃完,他主动收拾碗筷,计嫣等他量了烧,确定没事,才离开。 回去时,还在午休时间,计嫣回座位上趴会,就听见前台叫她,说外面有人找。 计嫣应声出去,走到电梯间没发现人,又去专供吸烟的楼道看了眼。 她刚刚探头,就感到一股猛劲拽着她的衣领,扯进去,来不及反应,就被人捂住口鼻,下一秒,冰冷刺骨寒意的顺着她脖颈倒入背后,冻得她惊叫。 混乱间,一堆杂乱脚步声,蹿下楼梯,楼道里响起恶意的笑声,听声音是很年轻的男孩子。 “计姐,你没事吧?” 小前台听到叫声,和几个同事出来,就看见计嫣拉起衣服的下摆,拼命抖动,地上散落十几个冰块。 “操!太缺德了!”有男同事对着楼下骂,“神经病啊!” 计嫣脸都冻白了,缓口气:“算了,进去吧,人都跑了。” 有同事问前台:“你刚刚看到是谁找计姐?” 小前台无辜道:“我在玩手机,没注意。” “报警,查监控。”同事说,“太大胆了,都闹到公司门口了。” 计嫣平时行事低调,也不像惹事的人,又有个有钱老公,大家更相信她被恶作剧,报复了。 但她猜得出,谁干的。 片警来了,查监控,又看了楼道里水渍,挺无奈,冬天穿得多,带帽,楼道里又是监控盲区,取证的东西少之又少。 而且除了惊吓,计嫣也没受到实质伤害,就算抓到人,最多批评教育。 虽然是场不大不小的风波,但让计嫣还是恐慌了一把。 对方是想告诉她,他们能找到计勇住哪,也能轻易找到她的办公地点。 因为她不可能,24小时待在闻家不出来。 领导也因为这件事,提前让她下班。 计嫣坐在车里,想都没想拨打祝晟阳的电话,响到自动挂断,无人接听。 她不认为他会故意不接,八成是不方便。 计嫣没犹豫,紧接着拨打闻恪的电话,是助理接的。 助理压低声音说:“太太,小闻总和祝总在开碰头会。” 计嫣紧绷的神经,忽地放松,无力的想,难怪找不到祝晟阳,就算找到,闻家为了合作,充当息事宁人的一方。 而祝家为表诚意,说不定还能再让两个点。 最后所有矛盾雷声大雨点小,皆大欢喜的揭过去。 可计嫣到底是怕的,这次倒冰块,下次倒什么就不知道了。 她犹豫再三,转而拨通高天杪的电话。 “嫣姐,找我什么事?”他声音明显好多了。 “阿杪,求你件事行么?”计嫣把下午的事简短讲了讲,说,“你有周宪的电话吧,我想亲自打电话,问他想怎么解决。” 高天杪在那头沉默半晌,说:“嫣姐,这事你别管了,交给我。” 说完挂断。 172 找 计嫣并不想激化矛盾,回拨,占线。 她赶紧发微信:阿杪,我话没说完,只要周宪提出的条件,我能承受,和解算了,毕竟闻祝在合作期,别因小失大。 高天杪没回。 计嫣正准备给他发第二条,闻恪的电话打进来。 她很快接通,那头说:“你刚刚打电话找我。” 计嫣想了想,还是把下午的恶作剧说了下,又说:“我已经自己处理了,希望不影响你们的合作。” 闻恪啧了声,有点埋怨的意思:“我要你不上班,或回闻氏上班,给姓周的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跑来撒野,你但凡听我一句,至于吃亏?” “我没想到他这么无聊,”计嫣抿了抿嘴,“没事了,这段时间我注意点就是,想来他也不敢把我怎样。” 说完,挂断,闻恪再打来,她没接。 计嫣回家,先给计勇发语音:“你好点就和爸回老家,玩到年后再回来,周宪是疯狗,逮谁咬谁,我们不跟他一般见识。” 计勇回:姐,你什么意思? 计嫣继续语音:“最近闻,祝两家合作,我们帮不上别人,就老实安分过好自己,你和爸准备准备,那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知道你们回去肯定要串门,我转笔钱,你看着用,超了,你自己掏。” 计勇连打两个好字。 计嫣转了三万。 计勇收了,回复不够,她没理会。 接下来,计嫣一边撸金吉拉,一边翻看高天杪的朋友圈,她记得他有个原生态的新开发旅游景点,冬天淡季,人少,适合自驾游。 而那个朋友圈还有路线图,照上面导航,走高速,问题不大。 计嫣临走前,跟领导请假三天,又跟闻恪发了微信,说出去散散心,然后带着猫包和行李箱,出发了。 闻恪看到这条信息时,是两小时后,他叫李越然查定位追踪,计嫣已经行驶在高速上了。 他开了一下午会,这会有点累,叫助理送他。 打开门的一刻,玄关亮起感应灯,照亮客厅的一角,屋里静得出奇。 闻恪换鞋坐在沙发上,靠了会,才发现金吉拉也带走了。 他很疲倦,甚至想发脾气。 闻恪点根烟,捏捏眉心,给计嫣发语音:“你到哪了?给我个定位。” 那头很快回复,不但发来位置,又回复:“我快到民宿了,老板娘很热情,给我打电话,还指了路。” 闻恪又问:“你什么时候回?” 计嫣没回,隔了二十分钟后,发来消息:我刚安顿下来,估计玩个两三天?还不确定,老板娘推荐几个有意思的景点,我想去看看。 不知她哪句话惹得他不快,还是他忍不住脾气,语气极差:“你带猫出去,猫可能应激,应激会死,到时你又受不了,你做每件事,多个脑子行不行?” 好半天,那边回复:“我叫计勇和我爸这几天就回老家,年后再回来,我也出来避一避,周宪找不到人,过些时就会消停了,我想。” “你想,你想,你想什么东西?!”闻恪吼,“我需要你委曲求全?!等合作期过了,我亲手料理!你怕我不管,就该听话,把工作辞了!当好你的闻太太!” 计嫣好半天没回。 他抽根烟,平复下情绪,又给她发:“老婆,过两天我叫司机去接你,你也别一个人在外面玩太久,大冬天的,你又怕冷,再冻感冒了,我心疼。” 隔了会,计嫣才回:“你今天是不是累了?刚才老板娘叫我去吃饭,我不方便回复,知道你心疼我,我会照顾好自己,你也是,这几天回老宅,那边有人照顾。” 闻恪语气缓和很多:“不用,我在家等你回来。” 顿了顿,又发:“老婆,爸的性格你了解,怎么可能让姓周的骑你头上,这笔账先记着,你玩够了,就赶紧回来。” 计嫣回:好。 之后两三天,没再和他联系。 闻恪一直很忙,等想起来,计嫣已经出去第五天了。 他拨打电话,提示不在服务区内。 再叫李越然查,李越然说手机没信号,查不到。 与此同时,外贸公司那边,也在找计嫣的人。 173 计嫣的部门主管在高天杪的办公室,坐也不是站也不是,那张三天的假单还是他帮着填的。 高天杪手指一下一下敲着桌子,看着窗外,神情看不出变化,也不知他在想什么。 半晌他说:“计翻译专业能力很不错,现在被人威胁,无心工作也能理解,跟人事说,算事假,别让其他员工寒心,在公司人身安全得不到保障,还要丢饭碗。” 主管应声,赶紧去办。 高天杪对于这个公司,可来可不来,计嫣的失踪,他多少有点预感。 应该发生过别的事,伤到她,彻底意冷心灰。 高天杪正想给交通局的朋友打电话,查计嫣的行踪轨迹,突然手机上显示一串陌生号码。 他淡淡看了眼,接起来。 “高天杪,”对方的声音带着隐隐怒意,“计嫣在上班期间,受到威胁,你们公司在安保这块,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的律师会找你。” “随时欢迎。”高天杪讽刺道,“不过小闻总,计翻译五天没来上班,你怎么才想起来起诉我?在你眼里,你妻子的命不值五亿啊。” “这是我和她的事,与一个外人无关。” 接着,电话断了。 高天杪并不生气,只是玩味转着手机,自言自语:“态度好点,或许我还能提供点线索。” 其实他想到办法,闻恪不是没想到,但大后天合作的项目会做媒体宣传,两边公关部的通稿都写好了,这个节骨眼上,哪方出负面消息,都面临巨额的违约赔偿。 闻恪本想瞒着闻有峰,但现在只有动用道上找人最快,他必须跟闻父通气。 父子俩在办公室,闻有峰倒意料之外的平静,叹口气:“这段时间新项目辛苦你了,小嫣那边,不用操心,车上都装了卫星电话的定位系统,你们去哪,我心里有数。” 闻恪微微一怔:“爸,小嫣的车,以前不是没装吗?” 闻有峰说:“以前是以前,现在就你俩这样,我能放心吗?上次你从疗养院拿回来的几幅画,我都看了,你去告诉小嫣,乔老师的画都是给她的,囡囡是方言,和别人没关系。” 闻恪沉默下:“爸,以计嫣现在的状态,不会相信。” “让她信你,是你该考虑的事,”闻有峰摆摆手,意思可以走了,“工作要忙,家庭也要顾。” 闻恪点下头:“知道了,爸,回头您把计嫣的定位发给我,我忙完手头的事就去接她。” 说着,离开。 计嫣所在的是个新建的民宿,老板是对大学刚毕业的情侣,两孩子家里有钱,找父母借钱自主创业。 室内装修既新潮又温馨,最主要他们自己养猫狗,允许客人带宠物一同入住。 唯一缺点就是没有WIFI,上网限时,也不装信号接收器,真应了墙上手绘的“远离尘嚣”几个大字。 计嫣想跟外界沟通,就是房间里的计时付费固定电话。 不过她没有想联系的人,过上吃、睡、逗猫的慢生活,加上旅游淡季,民宿只有她一个顾客,和两个小老板话题最多就是,今天吃什么。 三人轮流在厨房现厨艺。 总体说来,快乐远远多于烦恼。 金吉拉也没什么异常,和民宿的金毛、美短很快打成一片,还能共享玩具和猫爬架。 山里天黑早,计嫣吃完晚饭,就不出门了,转而进房间开始看书,练习口语听力,等律师电话。 律师说了七点回电,电话铃准时响起。 174 计嫣很快接起来,说:“离婚协议拟好了,是么?你发我邮箱,我明天看。” “计女士,协议没有问题,”律师建议,“但你真的不再考虑考虑,闻氏市值几十个亿,还不算海外分部,净身出户,您很吃亏。” “没关系,就净身出户。”计嫣摸着金吉拉的肚皮,“咨询费,我会按时结算,不过请你保密,闻氏那边的私人律师,你应该不陌生。” 对方说:“在律界都认识,不过保护委托方的隐私,是职业操守,我只是好心提醒,在您先生无任何过错的情况下,这婚不好离,如果他不同意,就算去法院起诉离婚,您胜算也不大。” “嗯,我有心理准备,”计嫣说,“你先把拟好的离婚协议发给我吧。” 对方看她坚持,没再劝下去。 计嫣放下听筒,就听见有人敲门,是女孩送牛奶来了。 “嫣姐,我不是有意听到的,”相处几天,也算熟了,女孩尴尬地笑笑,“你要离婚啊?” 计嫣也没隐瞒,接过杯子喝了口,点点头:“嗯,可能有缘无分吧。” “所以你一个人出来疗伤?”女孩从第一天就敏锐察觉到不对,叹气,“我家猪头还说你单身,我说肯定不是。” 计嫣没问她怎么看出来的,顺话说:“在你这冷静几天,让我想通很多事,你看我的猫,第一次出门并没有应激,反而和新朋友很融洽,证明没什么事是一层不变的。” “那当然。”年轻女孩自信的笑道,“嫣姐,你漂亮又是名牌大学毕业,确实没必要绑在一个不幸福的婚姻上,你应该找个懂你,爱你,珍惜你的好男人。” “谢谢,借你吉言。”计嫣弯弯嘴角,举起杯子,做个干杯的动作。 顿了顿,又笑道:“你玩你的吧,喝完了,我自己洗。” 女孩说好,刚离开没多久,又折回来,指了指外面:“嫣姐,片警的电话,好像有人找。” “片警?”计嫣愣了下,“都几点了,怎么找到我的?” 女孩说:“我们这边身份证登记,和派出所是联动的。” 计嫣第一想法,是不是闻恪找来了,她去前台接电话,里面传来高天杪欢快的声音:“嫣姐,我终于找到你了。” 说不上什么滋味,有点点失望,随即消散。 “你现在在派出所,外面好冷,你晚上住哪?” “你住哪,我住哪啊,”高天杪笑,“我刚刚已经在民宿开了间房,一会就到。” 计嫣失笑:“你吃了没?我给你准备夜宵。” “好。” 电话挂断,女孩凑过来,笑嘻嘻问:“你老公?” 计嫣摇摇头:“不,是我一个朋友。” 说着,她走向厨房:“我记得还有些食材,这顿饭钱,记我账上。” 女孩跟在她后面,略带神秘道:“我都听到了,是个男的,嫣姐,你的桃花好多哟。” 计嫣笑了笑,把人拦在厨房外。 高天杪到时,一碗热腾腾的盖浇饭在小餐厅的桌子上,香味四散。 175 女孩登记时,忍不住多看他几眼,小声说:“帅哥,嫣姐亲自下厨,你有口福了。” 高天杪赶路,略显疲惫,不过不妨碍高兴的情绪,拉着箱子,说:“我嫣姐手艺,无人能敌。” “你不要胡说八道,”计嫣拿杯泡好姜茶,推他手边,“一会吃完饭,喝了,驱寒的。” 高天杪拿过去,几口喝完,放下空杯子,笑道:“先驱寒,免得又感冒。” 然后他收起身份证,拉着箱子去餐厅那边,准备吃饭。 女孩拉住计嫣,捂嘴道:“这么帅的弟弟连夜找到这里,挺不容易,嫣姐,好好把握哟。” 说完,给自己男友使个眼色,两人上楼了。 大厅正门锁了,窗户紧闭,但还能听见山风呼呼刮过,尖哨般声响。 高天杪鼻头还是红的,拉下帽子,拨了拨弄乱的头发。 计嫣坐他旁边:“这里比a市冷很多吧?” 高天杪饿了,吃了一大口饭,笑眯眯说:“还好。” “够吗?”计嫣问,“民宿按人头买菜,今天就剩你碗里这点菜,不够我再给你做个葱油拌面,小葱还有。” “不用,够了,”高天杪拍了拍大旅行箱,“我带了不少吃的,还有几个自热小火锅,晚上饿了接着吃。” 餐厅柔和的灯光,打在俊朗的面孔上,太过温暖。 计嫣不自觉伸出手,想摸摸柔软的头发,在半空中的时候突然停下来,转而拍到蹲在一旁求喂的金毛头上。 高天杪余光看到,笑了下,没说话。 金毛眼巴巴盯着他的勺子,计嫣轻声说:“这是辣的,你吃不了,我给你拿个磨牙棒。” 说着起身,对金毛招招手:“过来,来。” 金毛摇着毛茸茸的大尾巴,朝她走过去。 高天杪端着碗,转个身,看着她蹲在大狗面前,很有耐心的样子,开口道:“你喜欢小动物,回去我送你一只小型犬,和你的猫作伴。” 计嫣拒绝:“不了,还要遛,麻烦。” “可以先放我家寄养。”高天杪好似无意道,“反正钟点阿姨没什么事。” 计嫣摇摇头:“算了,以后再说。” 高天杪笑了笑,又问:“打算再玩几天?我陪你。” 计嫣沉默片刻,反问:“你怎么找到我的?” 高天杪耸耸肩,轻松道:“嫣姐,我爸以前是报业的,托他的关系,我认识不少记者朋友,现在信息又透明化,找个人还不容易。” 顿了顿,他意有所指:“主要,想不想找。” “嫣姐,有些话,我本不该说,”高天杪放下碗筷,擦擦嘴,“闻恪再忙,手下不是没人,而且他也认识不少关系,想找你,早来了。” 计嫣笑容淡了很多:“嗯,你说的对。” 她倒杯热可可,窝在手上,重新坐回餐桌边,吐露心声:“我家以前是贫困户,是你想象不到的穷,家里连双筷子都没有,吃饭就用两根树枝,如果不是闻家资助,我现在什么样,不敢想。” 高天杪问:“所以你对闻家百依百顺?” “对,”计嫣抬头,扯下嘴角,“再就是我弟和我爸,主要是我爸,这些年捞了不少好处,虽然没几个钱用我身上,但闻家没吭声。” 高天杪想了下,又说:“闻恪以利益优先,你觉得不舒服也闷着,自己跑出来散心?” “也不算散心,就是冷静的思考一下。” “想好了么?” “嗯,想好了,”计嫣盯着冒着热气的浓香可可,“我会离婚,他应该门当户对的女人。” 说着,她看向高天杪,明确的拒绝:“你也一样,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精力,不值得,你的家庭也不允许你胡来。” “不会的,嫣姐,我……” “嘘,听我说完,”计嫣的手抚到他的修长的手指上,轻声打断,“阿杪,你的意思,我懂,但不可能就是不可能,不是你不好,是我配不上。” 高天杪凑近,低低唤声:“嫣姐,我觉得你好,就够了。” 计嫣伸手,推开他,保持距离道:“圈子里风言风语,你都听过吧,我不信闻恪不烦,如果我答应你,后面的话会更难听,你父母也不会赞同,这跟开不开明,是两码事。” “我也不是脆弱的人。”她认真看着他。 176 顿了顿,计嫣接着说:“出来的头一天,闻恪发脾气的时候,我正在找人帮我换轮胎,没心思吵,不吵不是我怕他,而是觉得没意义,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高天杪坐直身子:“我在你眼里,也没用?” “我说了,不是你不好……” 这次不等她说完,高天杪突然捂住她的嘴,低头亲在自己的手背上,在计嫣的惊诧中,笑道:“嫣姐,这次不碰你,下次再说不配,我就不客气了。” 然后不等对方反应,他快速起身,拿着空碗,哼着歌去了厨房,背对她说:“嫣姐,那一箱吃的都是带给你的,不要就扔了。” 七八千的行李箱,计嫣不可能扔,她叹口气,把箱子拖进房间,清空,再锁好放在门口。 高天杪撕下拉杆上的手写便利贴,折叠好,对着房门说:“晚安,明早见。” 计嫣看着飘窗上堆满的零食和各种自热食物,轻轻应声:“晚安。” - 隔天,高天杪睡到九点多起来,在餐厅等计嫣时,女孩交他一封信:“嫣姐,要我转交给你的。” 高天杪捏了捏信封,了然。 果然,除了一张简单的信纸,还有几百块钱。 信纸内容:我把东西都带走了,钱你收下,我知道你不在乎,但我不想被人轻看,也不习惯欠人人情。 女孩看高天杪不太高兴的样子,指了指他的房间:“她走了差不多一个半小时,这会到市里,手机有信号,你可以用房间座机给她打电话。” 高天杪:“我知道了。” 可他进房间,成大字躺床上,一只胳膊搭在眼睛上,嘴角微微下沉。 与此同时,民宿的女孩挺热心,偷偷给计嫣打电话:“嫣姐,帅哥回房,半天没动静,可能伤心了。” 计嫣刚从咖啡店出来,准备重新上路,她停了下,轻叹口气:“你让他一个人冷静冷静,也许过几天就好了。” 明显是拒绝的意思,对方不好再说什么,通话结束。 因为手机有了信号,李越然那边很快追踪到计嫣的行程,并发及时定位给闻恪。 闻恪正在开会,手机调震动模式,听见振动,不动声色滑开屏幕看了眼,又息屏,神情略微放松。 计嫣从高速一路不停歇开回a市,已经是下午,她先给跟部门主管打电话,谈辞职的事。 主管不同意,要她隔天上班去人事补请假条就行。 公司没炒自己,计嫣挺意外,猜肯定是高天杪说了什么。 内心毫无波澜是假话。 可她眼睁睁看着自己和闻恪走到今天这一步,就能想象和圈子里其他男人在一起,是什么下场。 明知前面是荆棘,何必再伤自己一身血。 计嫣叹口气,把车开到环线那边小区,将后备箱里的吃的,带着猫包,搬家似的提上楼。 她一开门,闻到屋里有烟味,不由紧了紧手里的袋子。 闻恪听见动静,从阳台上进来,挥了挥带进来的余味,过来替她拎包:“玩得开心吗?” “还可以,”计嫣先把猫放出来,开了个罐头,问,“你怎么知道我要回这边?” 闻恪说:“我让李越然查了你实时定位,看你往环线走,就提早过来了。” 计嫣哦一声,想了想问:“你最近挺忙的吧?” 显然有点没话找话,就是忙才懒得出去找她,也有可能忙忘了,不记得她在外面。 “是很忙,昨天和几个部门开会到十二点。”闻恪说着,重新点根烟提神,“老婆,画的事,我问过了,老爷子说,就是送你的,‘囡囡’是方言。” 这话怎么听都像补救。 计嫣无声的笑了笑:“没关系,我不会和乔姨计较。” “老婆,你相信我。”闻恪捏下眉心,有些无奈,“就算不信我,总要相信老爷子吧,我爸什么时候骗过你?” “都过去的事,没必要再提了。”计嫣边说边打开箱子,把零食往厨房搬。 闻恪看着她进进出出,再看向她手里花花绿绿的包装袋,心生疑惑:“我记得你不爱吃小零食,家里也从来不买。” 计嫣这次大方承认:“是朋友送的。” 闻恪秒懂,脸色一沉:“高天杪送的吧?追你都追到外面去了?” 这么一想,他脸色就更难看了,声音极冷:“你俩过夜了?” 177 计嫣整理零食的手,停了下,声音淡下来:“不要自己龌龊,就把别人都想得跟你一样脏。” “你说什么?”闻恪眯了眯眼,冷笑声,似乎还在克制,只嘴上凶狠,“我猜你没这个胆,否则我弄死你俩,再弄死计守业和计勇一起陪葬。” 计嫣蹙紧眉头,忽然摔了手里的薯片,极其不悦看过来:“你想弄死我弟和我爸,也不是一两天了吧?!当初我爸害你,我什么都不知道,像傻子一样被迁怒,看到你和祝囡一起,我也很想弄死你们,我说什么了吗?!” “凭什么你能有前女友,我就得天天围着你转?!你以为你是谁!” “我是你老公!我是谁,”闻恪怒极反笑,过来扯她的衣领,“你翅膀硬了是吧?我就龌蹉!你清白躲什么!脱啊!怕身上留印子,不敢啊!” 拼力气,计嫣完全处于弱势,甚至被拉得趔趄一步,差点栽闻恪身上,只能死死护住衣领。 “你放手!放手!” “你没做亏心事,怕什么,嗯?” 闻恪手上用力,只听撕拉一声,计嫣衬衣的两颗扣子崩出去,露出精致锁骨和一片雪白皮肤。 时间似乎静止。 闻恪停在暴怒的边缘,他的指关节有意无意触碰到光滑的触感,像是一剂猛药,扎回神。 计嫣冰冷冷与他对视,几秒后,先开口:“你松手,我自己脱,但看完,我们就离婚。” 闻恪怔忪片刻,赶紧拢好她的衣服,生硬道:“不看了,我出去抽根烟。” 说着,他转身,被计嫣叫住。 “我已经找律师拟好离婚协议,一会打印出来,签了,大家好聚好散。” 闻恪捏碎手里的烟,沉声说:“老爷子不会同意。” 计嫣捡起地上的扣子,冷静道:“没关系,叔叔那边我去说。” 顿了顿,又说:“高天杪确实挺不错,他身上有种你上学那会的执拗,上心对一个人好,感觉得出来。” 闻恪握紧拳头,只问:“我对你不好吗?” “好么?”计嫣反问,“对我好,会把送我的礼物转送年轻女孩?” “闻恪,你摸摸良心,”她轻笑声,不知道为什么还能笑得出来,“我从高一跟你恋爱,所有第一次,整个青春都给你了,到头还是抵不过二十岁的年轻女孩,多努力也只是普通人,别说5个亿,500万,我都凑不齐。” 又沉默会,她说:“我累了,真的。” 闻恪说:“我不会签字。” “你不签,我就把祝囡车祸的真相告诉祝晟阳,”计嫣说,“我没力气压着你,但我有别的办法。” 闻恪转过身,将烟丝抹在她脸上,而后掐住下颚,迫使对方抬头:“你以为祝家多干净?为什么找闻家合作,因为不想脏自己的手,你只管去说,大不了同归于尽。” “哦,好,那我直接告诉祝囡,”计嫣冷冷牵动嘴角,“你还不知道得罪一个女人有多可怕吧。” 闻恪眯起眼,把人往跟前拖了拖,怒气喷她脸上:“随便你,我说了,大不了同归于尽,我死也要拉着你一起死。” “你是个疯子。” “是,我承认。”闻恪低笑,在露出的锁骨上,狠狠咬一口,“从今晚开始,别想避孕,你敢偷吃药,我就把你关起来,直到搞大肚子为止。” 计嫣瞪着他:“我现在的身体状况,怀上也留不住。” “留不住就再怀。”闻恪探到她衣领里,毫不顾忌摸一把,带着威胁道,“去洗澡,别逼我动手,我的耐心有限。” 计嫣大力拍开他的手,转身抱着猫去了卧室,砰一声摔上门,反锁。 178 两人谁也没理谁,但计嫣一直留意客厅的动静,她听见大门打开又关上后,暗暗松口气,拿着睡衣,快速洗个澡,又钻进卧室锁上门。 与此同时,闻恪一路狂飙,直接杀到江群的酒局。 他不等江群开酒,自己往杯子里加冰,倒了满满一杯,一饮而尽。 “哎哎,悠着点。”洋酒后劲大,江群怕他不要命的喝法,喝出问题,夺过杯子放一边,推他到沙发上坐,“操,怎么了这是?这么大火气。” 闻恪呼出酒气,低头骂:“我他妈累死累活,她倒好,散心回来,要离婚,协议都拟好了。” 江群挑挑眉:“计嫣受什么刺激了?要离也是你提,她凭什么。” 闻恪自嘲:“我提?姓高的追到外面去找她,备胎就快转正。” “卧槽,不是吧!”江群皱下眉,下意识降低音量,“他俩在外地过夜,绿你?计嫣真敢?她弟弟还落你手上,不怕你不管么?还是以为有姓高的撑腰,牛逼了?” “不知道。” 闻恪烦躁踹一脚茶几,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引来瞩目。 江群立刻打圆场:“没事,没事,喝你们的。” 说着,他口观鼻鼻观心的说:“我觉得计嫣不敢,让闻叔知道,非活埋他们一家不可。” 闻恪冷笑一声,又准备倒酒,被江群按住。 “得了,四年前说走就走,现在反而矫情了?不就是个女人,圈子里各玩各的夫妻多得是,何况计家不敢得罪你,计嫣想离,计守业敢同意?” 闻恪两手搭在膝盖上,低着头,没吭声,也不知道想什么。 “要我说,就该给计家点苦头,”江群翘着二郎腿,把玩酒杯道,“你明天把人撤回来,就计勇那个窝囊废保准求你,你再给计嫣施点压,让她认清现实。” 闻恪揉揉眉心:“计守业,计勇回老家了。” “合着退路都想好了?”江群不咸不淡道,“闻恪,你在生意场上手段多,心肠硬,怎么到计嫣头上,你就成了菩萨?” 正说着,几个富二代的微信同时响了。 包括江群和闻恪的。 大家不约而同拿起手机,是大群发来的。 一段视频,就看见镜头在晃,一条腿血糊糊的,外科医生正在包扎,伤者正在嚷嚷。 听声音,好像是周宪。 说的是:别让老子抓到是谁干的!老子非弄死他! 有人对血腥画面感到不适,缩下脖子:“周宪被人打了?被打还不忘自拍?” “你傻啊,明显是他叫别人拍的。” 江群勾下嘴角,把手机屏凑到闻恪眼前,很小声问:“你干的?” 闻恪瞥他一眼:“你觉得?” “应该不是,”江群琢磨片刻,“以你的性格,就是动手也应该等合作结束后。” 他想了一瞬,声音压得更低,只有两人听得见:“是高天杪。” 闻恪没说话,等于默认。 江群耸耸肩:“你别这么看我,能帮计嫣,又敢动周家人,我想不出第二个。” 顿了顿,感叹:“那小子来真的?这年头少妇吃香啊。” 闻恪脸色顿时变了变。 江群打个哈哈:“我玩笑的,别气,怎么着,叫絮絮来陪你?说真的,那丫头不太好上,是不是处不好说,但起码不乱玩。” 闻恪冷哼:“你又知道?” 江群伸个懒腰:“那当然,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种事在圈子里传得最快,有人就喜欢公交车,活好,不用负责,做好措施就行。” 说着,他怂恿闻恪:“怎么样,叫不叫絮絮?那丫头对你有点意思,刚从老家回来,带了一堆土特产,你的那份在我家。” 闻恪沉默下:“算了。” “哟哟哟,还打算继续三从四德好老公啊?”江群揶揄他,“就要下岗了,赶紧找下家,就当排遣寂寞。” 闻恪没说话。 江群也懒得再劝,一屋子人酒过几巡,明显有了醉意,闻恪头疼,叫代驾走人。 他到家时,计嫣已经睡了。 闻恪洗个澡,酒醒几分,翻箱倒柜,竟然被他找到房门钥匙。 计嫣几乎被压醒的。 正要挣扎的时候,闻恪抓着她的脚踝,破门而入。 干涩,伴着疼痛。 计嫣叫出声,反手就是一巴掌,不偏不倚打在他脸上。 “啪”一声,在不开灯的房间,极清脆响亮。 179 卧室的气氛微妙又诡异。 闻恪虽然没有放过的意思,但还是停下,伏下身子,温柔的亲吻。 “放开我,”计嫣别开头,咬牙拒绝,“我不想做。” “老婆,别闹了,”闻恪眼神迷蒙,带着几分醉意,哄,“之前太忙了,疏忽你,是我不好,你也退一步,辞了工作,回闻氏,以后出差也带着你。” 计嫣很不舒服,推他:“我疼,你下去。” “过会就不疼了。”闻恪继续哄,“你怀孕,我就放你休息。” 这话有股软威胁的味道。 计嫣面无表情问:“如果怀不上,就不放过我,是么?” 闻恪不说话,狠狠用下力。 计嫣叫出声。 闻恪捂住她的嘴,凑到耳边说:“你乖乖听话,就少吃苦头。” 稍作停顿,又说:“除了你,我没碰过任何人,即便祝囡,也只用嘴,可你不喜欢,我从不勉强。” 计嫣讽刺看着他:“我该感谢么?” “对,你该感恩,不仅我爸养你十年,我也不计前嫌娶了你。” 明明做着最亲密的事,却句句带刺。 计嫣悲从中来,哀伤地看着他:“离婚吧,我累了。” “我,不。” 闻恪吐出两个字,而后像发了疯一样开始折腾人。 计嫣毫无招架之力,最后意识下沉时,她听见自己说:“闻恪,我恨你……” 闻恪沉浸在自己的痛快中,没理会。 夜里,他做了个梦。 梦见计嫣约过他,对后面的人笑颜如花,很亲昵叫声:“老公。” 闻恪猛地转身,抓住她的胳膊,不悦道:“你喊谁老公?” 计嫣莫名其妙看他一眼,指着不远处的男人,客气道:“我老公来接我下班,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她就是这样,给人第一印象和善,好脾气,哪怕遇到陌生的无礼,也不会像刺猬一样,回扎对方。 闻恪不知为何,不敢松手,皱着眉说:“他不是你老公,我才是。” 计嫣立刻收起笑,挣扎抽出手臂,退后两步:“你不要胡说。” 然后兔子般逃跑,跑到另一个男人身边,气呼呼说:“老公,我刚刚遇到个神经病,快走吧。” 说着,两人手挽手,往前走。 闻恪在后面追,怎么追都追不上,眼睁睁看着两个背影越走越远。 他蓦地睁开眼,惊悚和沉闷像两块石头,压得他差点喘不过气。 缓了好一会,看见一丝冬日暖阳从窗帘缝隙照射进来,斜斜打在凌乱的床上。 窗外天光大亮,今天是个好天气。 闻恪情绪恢复平静,下意识摸下身侧,计嫣背对着他,似乎还在睡。 但等他彻底醒过来,就发现不对劲。 计嫣应该起来洗漱过,这会睡衣完整,蜷缩着身子,一阵阵冒冷汗。 闻恪立刻把人捞过来,摸了下,果然亲戚到访。 “老婆,我给你煮红糖姜。”他边说,边起身穿上睡裤,去厨房。 一刻钟后,闻恪端着一碗红糖窝蛋进来,放在床头柜,摸摸计嫣的额头:“老婆,你起来吃点再睡。” 计嫣闭着眼,翻个身,背对他。 闻恪也不走,在床边坐下,给她盖好被子:“老婆,我没算好时间,等你排卵期,我们再试试。” 计嫣已经烦透了,呼地坐起来,那句“我流产过”还未出口,被一阵手机铃打断。 两人同时看向屏幕上的来电显。 闻恪以瞬雷不及掩耳之势,拿起电话,接通,打免提。 高天杪关心的声音流出来:“嫣姐,今早怎么没来?也没请假,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计嫣想抢,闻恪很快退后一步,看着她对着电话说:“她没有不舒服,就是昨天睡晚了。” 一个男人,替一个女人接电话,并说“睡晚了”,意思再明显不过。 “闻恪,你够了。”计嫣忍不住出声,急急道,“高天杪,我是不舒服,你挂了。” “好。”高天杪立刻挂断。 沉默片刻,闻恪冷着脸,先开口:“很听你话啊。” 计嫣说:“对,他不但听话,而且知道我的喜恶,从不让我难堪。” “我……” 闻恪说不出“不让她难堪”的理直气壮,曾经他在众人面前,出过她的丑。 “总之,我不会离婚。”他倔强道,“我在争取董事会的话语权,这段时间先委屈你,以后我会补偿。” 180 计嫣想了下,说:“我们离婚,也不影响你争取话语权,我家要什么没什么,董事们兴许更愿意看到,你有个雄厚实力的伴侣,也算另一种保障。” 闻恪叹气:“你要这么说,我没无话可说。” 他坦白:“如果我真不想过了,昨晚可以找絮絮或找别的女人过夜,可我还是回来。” 说到这,他显出一丝难为情:“你不喜欢,大不了以后除了必要应酬,我下班回家,让李越群在我手机装个实时定位,你随时随地都能查。” “不,我不想查你。”计嫣戳破他的心思,“我不知道你夜里几点起来,我今早发现你把我带回来的食物全扔在走道里,物业保洁还敲了门。” “是我扔的,”闻恪倒也坦然,“我认识好几个食品通路商,国内外的,只要说得出名字,我都能弄到。” 计嫣连发脾气的力气都没了,定定看了他一会,说:“那些零食,都是我付过钱的。” 闻恪愣了下,半晌才说:“我大概记得是什么,叫助理买一份,赔给你就是了。” “我买不起吗?要你赔?”计嫣突然觉得肚子绞痛,躺进被子,冷冷道,“你去公司吧,别打扰我。” 闻恪说不:“你不舒服,我今天在家一样办公。” 说着,他把平板、笔记本和手机拿进卧室,坐她身边,处理邮件。 每隔一会,又开始电话会议。 等散会后,他伸手摸摸计嫣,看她没睡,低声说:“老婆,我把糖水蛋热了,你吃了再睡,嗯?” 计嫣没吭声。 闻恪下床,穿着拖鞋,把床头柜上的糖水拿进厨房。 “没有很烫,”过了会,他用勺子搅了搅,吹了吹,“我喂你。” 闻恪放下碗,一边说,一边把人拉起来,靠他怀里,一小勺一小勺的喂。 计嫣这会疼得厉害,脸色苍白,没力气纠结,就着他的手,喝了半碗,就不喝了。 闻恪哄:“你把蛋吃了,剩下的我喝。” 计嫣顺从的吃了蛋,用温开水淑下口,重新躺回去。 闻恪擦了擦她鬓角的汗,有些宠溺道:“你这身子,越来越娇弱,就别吵着离开,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谁有我了解你。” 可成人的世界,不需要了解,只需要适合。 计嫣懒得吭声,闭目养神。 她姨妈期头三天,最难受,闻恪也消停陪她三天。 第四天,助理亲自上门来催,他不得不去公司。 临走前,叮嘱:“老婆,你再歇一天,晚上老宅那边的阿姨过来做饭,你想吃什么,要他们去买。” 计嫣不冷不热嗯一声。 只等他离开,她迅速起床,换好衣服,叫个网约车,直奔外贸公司。 面对她出现,同事们挺惊讶,都劝她:“嫣姐,你脸色不好,就在家多休息,工作干不完的。” 计嫣笑笑,指着高天杪的办公室问:“高总监来了吗?” 同事点头:“来了,在茶水间,一会回来。” 计嫣点点头,回到工位上等。 大概十分钟后,她从玻璃墙看见办公室里有人,毫不犹豫过去,推门而入,开门见山道:“公司有海外出差业务么?我申请。” 181 高天杪微微一愣,对着沙发做了个请的手势,有些欣喜道:“嫣姐,你怎么来了?我以为你还要请假一天。” “怎么突然想出差?”他起身,关上办公室的玻璃门,转头问,“你身体没问题么?” 计嫣说得很...... 《笑柄》181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82 高天杪笑:“嫣姐,我今年三四月份就毕业了,是教授的课题缺人,我那会闲,又不想回家上班,反正也是临时的,就答应了。” 没想到两人就此结缘。 计嫣说:“挺巧的。” “是啊,”高天杪说,“从概率上讲,差一个条件,都不成立。” 计嫣笑了下,没吭声,这个话题再往下说,就不好收了。 她拒绝过两次,不想一遍又一遍说伤人的话。 有些关系止步于此,以后相见还是朋友。 高天杪倒也有分寸,两人吃完午饭,直奔机场,办托运,走安检。 十几小时的路程,计嫣反而睡得很好,隔天到墨尔本,除了他们两人,还有个高天杪的哥们,是个自来熟。 “嫣姐,你甭客气,和阿杪一起叫我东子就行。”东子从后视镜打量计嫣,说,“我前两年移民过来,阿杪也说想来,结果又不来了,耍我们玩呢。” 计嫣笑。 高天杪啧一声:“好好开车。” 东子笑得意味深长:“就你俩?准备玩几天?” “玩?”计嫣看向高天杪,“你不是说来谈代理的么?” “口误,口误,”东子赶紧打圆场,“是谈代理,品牌方我都约好了,后天下午,秘书说有一小时时间。” 顿了顿,又问:“嫣姐,你需不需要请翻译?” “她不需要,”高天杪抢先道,“嫣姐是我北外的学姐,语言能力不在你之下,你明天管好你自己吧。” “牛逼啊,”东子竖起大拇指,做出夸张的表情,“嫣姐,小的有眼不识泰山。” “行了,闭嘴吧你,”高天杪扒下东子的头,“再废话,锤爆你的狗头。” 东子立马老实,憋着笑,先到酒店。 高天杪拿着两人护照先去前台che。 东子做挑夫拖着行李箱在后面,很直白道:“嫣姐,阿杪人不错,就是喜欢姐姐型,但他什么都懂,就样子显小,看着不够成熟稳重,有点吃亏。” “没有,我觉得他挺靠谱。”计嫣笑了笑,她知道对方误会了,解释,“而且我们只是上下级关系。” “这样啊,”东子干笑两声,明显客气很多,“嫣姐,阿杪那边差不多了,我们先过去吧。” 计嫣点点头。 晚上,考虑长途奔波,东子陪他们在酒店吃自助。 周围有很多亚洲人的面孔,没让计嫣有任何异国他乡的拘谨,高天杪和东子许久未见,老朋友叙叙旧,她很识趣的保持距离。 东子看着不远处的纤瘦背影,低声说:“那个姐姐对你不感兴趣,我劝你趁早死心。” 高天杪神情很淡,甚至有些冷的瞥了他一眼。 东子挑下眉,知道他不高兴,岔开话题:“你还在看病么?澳洲这边,我认识很权威的心理医生,反正你家也不急着让你接手,干脆搬来住个一年半载。” “不来,”高天杪拒绝得很干脆,“丁书柏当初想留美,早就留了,足矣证明他的专业能力,在行业里算顶尖的,我何必舍近求远。” 东子视线转向计嫣,一语道破:“先前想移民的人是你,现在留在国内多半为了她吧?” 顿了顿,他笑着摇头:“没看出来,你真是个情种,上一个那个宋姐姐……” 话音未落,高天杪一瞬不瞬盯着他。 183 东子立刻闭嘴,尴尬地笑了下,努努嘴:“不过我刚刚帮你试探过,这位计小姐,的确对你不感冒。” 高天杪冷淡道:“真追到了,你觉得我会找你当电灯泡?” 东子恍然大悟:“我说呢,你怎么会对付周宪,他跟你无冤无仇,原来是帮美女出头?” “但看样子,嫣姐好像不知道这事吧,”他啧啧两声,“做无名英雄,小心竹篮打水一场空。” 高天杪挑下眉:“我喜欢,我乐意。” “行,你乐意,你乐意,”东子一副服气的表情,“你叫色令智昏,要被祝家知道,告到你爸跟前,伯母也保不了你。” “你们选好了么?”不知何时,计嫣出现两人身后,说,“我夹好了,随便选个位置坐吧。” 高天杪和东子互看一眼,顿时噤声。 一顿饭吃下来,看不出计嫣有什么异常。 不过回到房间,高天杪洗澡出来,就看见她给他发条微信:谢谢。 说明对方知道了。 高天杪扬下嘴角,回复:嫣姐,周宪得罪过很多人,祝家也不是毫无原则偏袒,不然以祝晟阳的能力,很快能查到是谁干的,可他没出声,所以不用担心。 计嫣那头没回。 直到临睡时,他的微信再次响起。 是计嫣发来的:晚安,明早见。 高天杪语音秒回:“嫣姐,晚安,有事随时微信联系。” 他的声音听在耳朵里,如风吹竹林般的清朗,计嫣不由轻笑,带上眼罩,一夜无梦。 她睡得好,闻恪却守着手机,一边熬夜办公一边等她的消息。 直到凌晨三点多,他确定她睡了,不会再发消息来的时候,才放弃等待。 助理一早来接他去公司,看他眼底出现的黑眼圈,体恤道:“小闻总,工作再忙,也要好好休息,董事长都说了,这次是场硬仗。” “哪次不像打仗?”闻恪靠在后座,闭目养神,“我睡会,到了叫我。” 助理应声,没再说话。 闻恪很困,但又睡不着,他想了想,睁开眼,打开手机,给计嫣发微信。 ——你到了没?怎么没告诉我? 他以为要等很久,没想到计嫣很快回复:昨天累了,睡得很早。 闻恪秒回:你姨妈期没过,就不该到处跑,忙完早点回。 计嫣没理。 助理察言观色,正要说话。 闻恪问:“我昨天要你查航班信息,查到没?” 助理说:“查到了,刚想跟你汇报,太太去墨尔本了。” 闻恪懒懒开口:“同行人员有没有高天杪?” 助理心想:闻总,你有读心术吧,你怎么知道有高小开? 他不说话,闻恪了然:“行,我知道了。” 他本想忍一忍,最后还是没忍住,又给计嫣发微信。 ——你到底去工作,还是和备胎旅游?我越烦谁,你越和谁走得近,什么意思? 计嫣看到信息时,正在咖啡厅代理的品牌资料。 高天杪坐她对面,抬下头,指了指,说:“嫣姐,你微信响了。” 计嫣嗯一声,将手机倒扣在桌面上:“不用管,先干正事。” 高天杪不吭声了,隔了会开口:“嫣姐,如果谈判顺利,我们可以早点回国,你想买什么,我们可以去逛免税店。” “再说吧,其实我没什么想买的。”计嫣喝口咖啡,对他笑笑,“我说过,我这个人性格很无趣,可能跟闻家待我太好有关,物质上从来没亏待过我。” “看得出来。”高天杪大方道,“我第一次见你,就发现你的包和衣服,都不便宜,可你很淡然。” 计嫣笑了下,她其实不是淡然,而是很多牌子不大认识,又怕人笑话,才装作不在意。 至于提到闻家,就是时刻点醒高天杪,注意保持距离。 算婉拒吧。 184 高天杪大概被拒出免疫,并没有露出难过的表情,反而很坦然和她头挨着头,投入到工作中。 工作量不小,计嫣不到中午就饿了,想尝尝当地的甜品。 网上推荐无花果丹麦面包,她买了个,难得拍照发朋友圈,配文字:工作餐。 顿时引来同事们的点赞和评论。 闻恪看到时,肺都快气炸了,他不知道计嫣有意还是无意,面包房的玻璃墙上,很清晰反射出高天杪的人影,就站在她旁边。 他立刻拨打微信视频,被挂断。 过了会,计嫣主动发信息过来:刚刚在吃东西,手上沾了奶油,不方便接。 闻恪脸色极差,回复:你什么时候回? 计嫣:顺利,三天,不顺利,一周。 闻恪:你在躲我? 计嫣:不是躲你,而是给彼此冷静的空间。 闻恪:冷静什么?答应离婚?离了好找其他男人? 计嫣:你不要无中生有,如果总吵架,不如离婚,我们三观差太远。 闻恪气笑了:你在闻家十年,现在跟我谈三观?婚前怎么不说?求复合不说,睡醒了,想起来了?跟我扯淡。 对方没回。 他又发一条:高天杪把周宪收拾了,你特感动吧?再也不用卖惨装可怜,看人脸色,想快点甩了我?告诉你,做梦,我不会离婚,你敢婚内出轨试试。 隔了会,计嫣有了动静:我什么都没做过,但你污蔑我,我会把聊天截图发给律师,走起诉程序也行。 闻恪知道她这次来真的,点根烟,犹豫半天,回:你想走,我不勉强,把孩子生了,就离,老爷子想早点抱孙子。 计嫣很快回复:你这是拖延时间,明知道,我很看重亲情,绝不可能离开自己的孩子。 闻恪:你明白,就不要谈离婚,回到我身边,乖乖当好你的闻太太,无论对你还是对计家,都是只赢不亏的局面,你爸你弟不可能一辈子躲在老家,你好好考虑。 他黔驴技穷,只能用计家做最后的底牌,继续发:高天杪不知道他们什么样,一旦知道,就算他不在乎,高家不在乎吗?何况计守业有案底,就是普通家庭也接受不了。 计嫣:我知道,所以离开你,也是为你好。 闻恪就不知道说什么了,他感觉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 晚上,他拖着一身疲惫,极其郁闷去找江群。 江群看过计嫣那条朋友圈,喝口酒,想了下,说:“要不离了得了,长痛不如短痛,以你的条件,什么女人找不到。” 说着,他又啧下嘴:“忘了跟你说,今晚有你不想见的人,但看我的面子,别跟人甩脸子。” 闻恪瞥他一眼:“你找的?” “什么我找,是人家主动打电话求到我这来了,”江群说,“祝囡的几个闺蜜,轮番轰炸,我不好拒绝,说不准以后和谁成联姻对象,不能做太绝。” 闻恪听后,没什么反应,只问:“祝囡来吗?” “她的姐妹都来,她能不来?”江群无奈道,“我的意思,你嫌烦,现在走来得及。” 闻恪冷哼声:“我又没做什么,凭什么我走?” “你今晚心情不好,我不跟你见识,”江群给他倒酒,“不过先说好,别搞得人当众下不来台。” 闻恪嗯了声。 他不是分了手能做朋友的性格,何况祝囡后来闹得不体面,他连装都懒得装了。 当然祝囡也不是为再续前缘,她进到包间,扫了眼,提着小包,直接坐到闻恪身边。 江群一看找茬的架势,连忙当和事佬,跟闻恪换位置:“来,囡囡,我陪你喝两杯。” 祝囡一手扣在杯口上,笑着说:“我就找阿恪说点事,说完就走。”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闻恪点根烟,淡淡说:“走吧,出去说。” 说着起身,祝囡跟在后面,一起出了包厢。 众人面面相觑,这什么情况? 江群赶紧打开KTV音量,转移气氛。 与此同时,闻恪和祝囡去了逃生通道的小露台。 外面风挺大,祝囡嫌冷,长话短说:“闻恪,好歹我们在合作期,你这么对我表弟?为计家那群吸血虫,值得么?” 闻恪的声音没什么温度:“周宪的事,与我无关。” “与你无关?”祝囡冷笑,“就计嫣那种出身,除了你愿意做冤大头,找不到第二个,你舍得看她着急伤心?” 185 这话无异于老虎嘴上拔毛,闻恪最近心情糟到极点,面对挑衅,在这个仅供两人站立的小露台上,他突然伸出手,捏住祝囡的下巴,居高临下盯着她。 有一瞬,祝囡心里抖了下,她当初看中这个荷尔蒙爆棚的男人,如今依旧能感受到阴影下的压迫感,逼迫她臣服。 “你气什么?被我戳中痛点?”祝囡忽然笑了,手指在皮带上流连,踮起脚,红唇开合,凑近问,“需不需要我帮你纾解?” 闻恪的视线停在她侧脸,面无表情说:“再动一下,就把你扔下去。” “你不会。”祝囡挡开他的手,往后退一小步,揉着捏疼的下巴,目光向下,“虽说在国外我们不经常见面,但好歹相处四年,我还是了解你的。” 闻恪戏虐瞥她一眼,随即拉开防火门,进入走廊。 祝囡跟在后面,叫住他:“阿恪,不管是不是你教训周宪,这口锅,都算你身上。” 闻恪脚步一顿,回头眯下眼,视线充满危险。 祝囡其实有点怕他,她第一次认识他的时候,就是在酒吧因为她,闻恪跟两个白人互殴,那股狠劲,印象深刻。 “我没别的要求,”她语气放软,“你既然可以跟我哥哥融洽相处,也应该对我好点,做不成恋人做朋友,或P友,我不介意和你玩下去。” 人有时就是犯贱,她想得到的男人,从没有失手过,却在闻恪这屡屡受挫,还越战越勇。 “怎么样?你好好考虑一下,”祝囡毫不掩饰看向皮带下方,诱惑道,“物以聚类,我们为何不在合作的基础上,更亲密点?” “不需要。”闻恪冷冷回应。 “没看出来,你比我哥还古板。”祝囡靠在墙边,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细细的女士烟,优雅夹在指间,“借个火。” 闻恪想了下,掏出打火机,点燃。 祝囡往前凑了下,吞云吐雾间,眯起双眸:“和我一起,我哥会在投融资上帮你,我手头也有些钱,充当流动资金不成问题。” 可谓强强联合。 闻恪没什么含义笑了下:“祝囡,少作,给彼此留点好印象。” 说完,没再停留。 祝囡对着他的背影,做个举枪的动作:“闻恪,这是你逼我的。” 出了会所,她坐在车里,给周宪打电话。 那头很快接起来,讨好问:“二姐,怎么样?你碰到闻恪,他怎么说?” 祝囡哼笑:“你觉得他会怎么说?” 周宪说:“他不承认?” 祝囡反问:“你有证据吗?别人为什么要承认?” 周宪不吭声了。 “阿宪,我哥那边,我探过口风,”祝囡说,“我劝你最近安分点,别再捅娄子,哥看在姨妈的面子,没收回你的权限,已经是最大的宽容。” “二姐,大哥不帮我,你要帮我啊,”周宪在电话那头喊疼卖惨,拉拢道,“整计勇,还不是想帮你出口气,计家算什么东西,要不是他们横插一杠,你和闻恪早成了。” “你闯祸,别拉上我。”祝囡冷冷说,“我要找计家的麻烦,哪轮得到你出手,就你那些下三滥的招数,也就对付一个计勇。” “下三滥,不也把他吓跑了。”周宪有些不服气,“再说大哥真对闻家一点想法没有?没想法,他怎么还再追查你的车祸?说明他打心里不信闻家,碍于长辈的压力,才跟他们合作。” “你以为闻家就不防着我们?”祝囡笑他天真,“无非利益捆绑而已,那五个亿的项目,我可听说分包一个亿给你爸了,闻家没反对,你就当人花一亿,折你一条腿,不亏。” “我谢谢他祖宗。”周宪骂,“真当圈子里不知道闻家怎么发起来的,二姐,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你甩闻恪甩得对,大姨和姨父不喜欢闻家,只是你当时在国外不知道。” “我知道他们不喜欢,行了,别扯以前,”祝囡就此打住,“我打这个电话,就是告诉你,好好养伤,别动歪脑子,大哥可没以前好说话。” 周宪自然怕祝晟阳,不仅权势上,最让他犯怵的,是那种一本正经的肃杀之气。 听说祝晟阳参加反恐时,徒手扭断恐怖分子的脖子。 周宪想想,不寒而栗。 所以他很听祝囡的话:“二姐,我知道了,大哥那边,替我兜着点。” 祝囡答应他,挂了电话,又给家里的司机发语音:“我一会发个地址,你明天把我书房桌上的信封送过去。” 186 隔了两天,闻氏总经办收到一份匿名快递,上面清楚写着闻恪的名字和办公室电话,但寄信人是化名,手机号也不知道真假。 助理有些奇怪,也不敢大意,亲自送到办公室。 闻恪正在和祝晟阳通电话,一边说话一边指了指桌子,意思放下。 助理照做,而后轻手轻脚退了出去。 闻恪嗯嗯应声,拆开快递的信封,发现里面除了几张打印了内容A4纸,别无他物。 祝晟阳听他半天没吭声,看下表,提醒:“小闻总,你那边有事先忙,我十分钟后有个会。” 闻恪叼着烟,声音有些模糊:“嗯,好,你的建议,我再看看,有什么问题随时沟通。” 挂断电话,他泄力般靠进椅子里,转了小半圈,面对玻璃幕墙,从他的视野看出去,主干道两边的路灯上,挂着红色灯笼,随风摇摆,有种辞旧迎新的仪式感。 闻恪眯着眼,任由香烟架在烟灰缸上空烧。 助理敲了两遍门,他才回过神,说声:“进来。” “小闻总,市场部在会议室准备好了,就等你过去。” “嗯,知道了。”闻恪放下手中的烟灰缸,起身时说,“你要秘书订最近飞墨尔本的航班。” 助理愣了下:“好。” 他刚转身,又被闻恪叫住:“算了,回来,不订了,按正常日程走。” 助理对老板临时起意见怪不怪,点点头。 闻恪又说:“注意航班信息,记得提醒我接人。” 助理说好。 余下的时间,闻恪没再和计嫣联系。 计嫣这趟行程,算不上很顺利。 他们第一天约见,品牌方没有按原计划给他们一小时的沟通时间,理由是他们公司成立时间不久,撑不起足够的信任。 高天杪倒不是很在意,带着计嫣走了。 但计嫣多少有点不服气,当晚做了三种语言版本的计划书,熬了整整一通宵,定了初稿。 她交给高天杪的时候,他很意外,颇有赏识的意味。 “嫣姐,你这专业能力,太可以了。” 计嫣很困,强打着精神说:“这是我们公司对外贸易的通路,三种语言,代表三个国家,销售数据也没参水分,就是告诉他们,实力和新旧没关系。” 高天杪看她眼里的红血丝,心疼的笑了下:“嫣姐,接下来的事,交给我,你好好休息,补足睡眠,过两天该回程了。” 计嫣的确扛不住了,她吃完早餐,回房,手机关静音睡觉。 睡醒时,外面太阳不那么晒了。 她滑开手机看眼时间,发现有好几个视频电话,都是闻恪打来的。 她想了下,编辑信息回复:昨天通宵写计划书,睡到现在才醒。 闻恪应该在开会,过了半小时后,才问句:你什么时候回? 计嫣如实回:原定计划后天,订好票,我发你航班信息。 闻恪:嗯,玩得开心吗? 计嫣:没时间玩,工作不太顺。 闻恪就没回了。 晚上,高天杪约她去海边餐厅,品尝地道的澳洲海鲜。 “我们可能要多待几天。”他开门见山道,“东子帮我重新约见品牌方,计划书也给他们看了,对方答应再给个机会。” 说着,他举起香槟,与她的杯子轻轻相碰:“嫣姐,如果代理成功,过完年,你该升职了,提前祝贺。” 计嫣很意外,不好意思笑了笑:“这么快?我以为会做无用功。” “金诚所至金石为开,”高天杪说,“嫣姐,以你的能力,实至名归。” “你这么说,我更不好意思了。”计嫣头一次感受到,努力就有回报的满足感,“大学那会,他们还说,学语言是最没什么竞争力的专业,现在有经济条件的家庭,给孩子学两三门语言不足为奇。” “会和精区别还是挺大的。”高天杪鼓励道,“嫣姐,你就是在闻家关久了,久而久之被PUA,没感觉。” “他们没PUA我,”计嫣低头,笑容有些淡,“不管怎么说,没有闻家,我连书都读不起,更谈不上上大学。” “嫣姐,你就是太讲良心。”高天杪将剥好的螃蟹,换她手边,“但凡闻恪给你足够的尊重,你和你家人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症结都知道,计嫣不想接受对方的洗脑,也有自己的苦衷:“算了,他的脾气,我习惯了,再说人生没如果。” 稍作停顿,又说:“后期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国了,免得积压太多工作。” 高天杪不想她走,但最终,没勉强。 187 计嫣回到酒店洗完澡,第一件事就是上网订回国的机票,然后微信截图,发给闻恪。 闻恪隔了几分钟,回个:嗯。 面对他的突然冷静,计嫣以为他忙,没想太多。 隔天东子知道她要走,拉着高天杪一起给她践行。 结束时,非要互加微信。 东子一边备注,一边自我介绍:“嫣姐,我叫张臣东,弓长张,大臣的臣,东方的东。” “好,我改了。”计嫣也备注了他的微信名。 东子说:“嫣姐,我国内也有业务,年年过年要回去待几个月,没事出来玩啊。” 计嫣客套应声好。 三人又一起抵达机场,张臣东挺热心,和高天杪一起,任何事没让计嫣自己动手。 直到他俩目送她进安检。 张臣东才开口:“她就是你说的,丁书柏诊所的病友?还是你学姐,不过你没告诉她,宁娴的事,我以为有点奇怪。” 高天杪面对熟人,性格并不热络,神色也淡几分:“奇怪什么?” “我以为,她是你病友,你们会坦诚交流,”张臣东说,“不管怎么说,你的病是宁娴造成的。” 他看高天杪脸色还好,接着说:“我一直想问你,这次是认真的吗?” 高天杪瞥他一眼:“什么认真的?” “当然是对嫣姐。” “不知道,”高天杪垂眸,沉默会,说,“她一直在拒绝我,我也不知道这份好感能坚持多久。” 张辰东耸耸肩:“就我这几天观察,就算你以本来面目示人,嫣姐也不会嫌弃,反而是你现在的样子,有点装过了。” “装过了就装过了,”高天杪无所谓道,“她什么时候真在意,再相互了解也来得及。” “你倒看得开,”张辰东扬下眉,“最近家里不给你安排相亲了?” 高天杪淡然道:“安排,这不逃出来了么?” “看样子,嫣姐也不知道,”张辰东别下嘴,“不诚实小心遭报应。” 高天杪说:“八字还没一撇,兴许姐姐回国就不理我了。” “这么洒脱?”张辰东直白道,“我看你是一直忘不了宁娴,所以对其他女人都不上心。” “也不是,”高天杪想了下说,“嫣姐还是不一样,起码我不排斥她,也不讨厌她,丁书柏还说,这是好事,证明我的病情有好转。” 张臣东说:“行吧,希望你的良药早日治愈你。” 高天杪很敷衍的扯下嘴角,拿出手机看了眼:“嫣姐说她进海关了,我们走吧。” 张臣东说好。 计嫣自然不知道在她走后,两人有这么一段对话。 不过成人的世界,谁没点自己的秘密。 太过坦露和了解,未必是好事。 闻恪准点来接她,从见她开始,就没露过笑脸。 计嫣猜他工作负荷重,压力过大造成的,随口关心道:“怎么没叫司机来,开车挺累的。” 闻恪没说话,不咸不淡看她一眼,让人琢磨不透想什么。 坐到车里,副驾驶座多条薄羊绒毯,明显是为计嫣准备的。 闻恪淡淡说:“两边温差大,你注意保暖。” 计嫣下飞机时,只在短袖外套件棉袄,这会北风一吹,冻得发抖。 她把毯子盖身上,不忘说声谢。 闻恪半笑不笑看她半晌,忽然提起离婚的事:“你很早就想,离开我了吧?” 188 早就不想过了 计嫣微微一愣,有点跟不上他的思路:“你答应了?” “嗯,我同意了。”闻恪说,“不过离之前,有些话说清楚,而且离婚协议,我找律师重新拟定。” 顿了顿:“好歹跟我一场,不会让你吃亏。” 计嫣蹙下眉,面对他的反常,预感很不好。 两人一路无话,闻恪把车开到市里刚搬的那套大平层。 在地下停车场的时候,他坐在位置上点根烟,对计嫣说:“你先上去,我抽根烟再走。” 计嫣点点头,解开安全带。 闻恪看她开车门,又说:“行李我来拿,你不用管了。” 计嫣神色复杂看了看他,什么也没说,直径去了电梯间。 回到家,金吉拉已经被闻恪接回来了,这会正在屋里蹦来蹦去,调皮捣蛋,将茶几上几张纸拨到地上,又以撒娇的憨萌朝计嫣喵喵叫,讨要罐头。 计嫣很宠它,开了罐头倒在猫碗里,转身又去收拾地上的纸。 只是当她看见白纸黑字的内容时,整个人僵住了。 那是几张打印的病历,从她怀孕,到流产,产检时间、结果、病因,再到复查,统统都有。 所以闻恪的转变,并不是突然。 计嫣翻看几眼,当看到“妊娠终止”四个字时,思绪慢慢活络起来,她想到什么,突然抓起棉袄,打开大门,冲出去的瞬间,止步了。 闻恪就倚在墙边,正抽着烟,脚边已有两三个烟头。 计嫣喉咙发涩,只问:“你都知道了?” “不然你还想瞒我多久?”闻恪指了指屋内,“进去说。” 计嫣退回玄关,站他身边,有些无措。 她原本没打算告诉他,起码不是这种局面。 而她的欲言又止,在闻恪看来,更像心虚。 “你不打算解释?”她越沉默,他心越凉。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流产,一个女人连告知都不想告知,可见早就不想过了。 计嫣抿下嘴,开口:“我不知道这些东西是谁给你的,但没有作假,也许有抑郁的缘故,也许是我身体不好,胚胎妊娠期停止发育,没保住。” 闻恪极沉默,一根烟抽完,才问:“为什么当时不告诉我?” 计嫣不知道说什么,犹豫好一会,转移话题:“飞机上待了十几个小时,我先洗澡,洗完出来聊。” “我他妈就问你当初为什么不告诉我!” 闻恪猛地扬起茶几上的烟灰缸,砸她脚边,呯啷一声,钢化玻璃四分五裂,崩得满地碎玻璃渣。 计嫣敛眉,既然已经暴露,反而平静许多:“告诉你,孩子也保不住,而且你又忙,我一个人能解决。” “计嫣,你到底有没有心?”闻恪握紧拳头,咬牙道,“你心里有我吗?还是你只需要一个保护伞,保你爸,保你弟,才对我忍气吞声?发现我不好,再找下一个?” “你怎么就知道高天杪能护你周全?”他失望地看着她,“我对你不好吗?我承认,刚结婚的时候,我过分了,后来不是尽力弥补吗?” 189 不会回来了 面对计嫣的冷静,闻恪火冒三丈,隔着一地的玻璃渣,如困兽般在客厅里走来走去。 他突然定住,怒视她:“你倒是说话啊!我的问题这么难回答吗?!” 回应他的是冗长的沉寂。 计嫣一动不动站在原地,不知在想什么,看他的眼神没有焦点。 半晌,她冒出一句:“该知道的你都知道了,我没什么可辩驳的,离婚吧。” 闻恪点烟的手顿了好一会,微微有些发抖,声音还算镇定:“你想清楚,离了,我不会管你爸和你弟,再出事,别来求我,也别麻烦老爷子。” 几乎切断她所有后路。 哪怕话语带刺,计嫣还是认真衡量片刻,点下头:“嗯,我知道,再出事我解决不了,让他们自己想办法。” 这下轮到闻恪沉默,他狠狠吸了几口烟,把小圆几上的烟灰缸拿过来,摁灭烟头,回忆流产前后发生的所有事:“你是怪我,四年前冤枉你,现在真相大白,故意隐瞒,报复?” 这是他唯一能想得到她不说的原因。 计嫣张了张嘴,突然不知该怎么回答,说什么为了不拖累他才离婚这种话,既矫情又显得欲情故纵。 但说没有,不可能。 当然也有其他原因。 只是面对一轮又一轮的磨合,计嫣真的累了。 闻恪却不死心,即便她一再沉默让人心寒。 “我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他说,“但是两个条件,第一辞职,离开外贸公司,第二去老宅养身子,年前怀不上,年后也得怀,算你对闻家的弥补。” 见对方还是不说话,闻恪语气稍加强硬:“如果你不愿意,我的律师今晚六点拟好协议,你签字,你走人。” 也就是说,她还有四五个小时的反悔时间。 计嫣想了下说:“不用六点,叫你律师现在拟,拟好我立刻签字。” 说完,她慢腾腾转身,拿遥控器启动扫地机器人,清扫碎玻璃,而后进卧室,开始拿箱子,整理衣物。 “你他妈别敬酒不吃吃罚酒!”闻恪一脚踢翻扫地机,冲进来,掐住她的后脖颈,恶狠狠要吃人的模样,“你有什么资格提离婚?闻家养你十年,就养个白眼狼?哪怕我对你不好,你也该受着!” 计嫣有些吃痛,拍拍他的手:“放开我。” “放你?”闻恪冷笑,两指陷入她头发里,往下一拽,迫使她抬头,“我花多大力气忍住弄死你的冲动,疼一下就受不了了?” 计嫣蹙眉,直视他:“你再这样,我就告你家暴、恐吓。” 她明明处于弱势,却不折不挠负隅顽抗,闻恪有一瞬真的很想动手,硬生生忍住了。 打了,连以后都没了。 闻恪恨恨看她一眼,松开手,转身去客厅,开免提,给律师打电话。 全程没有避开的意思。 律师最后说:“小闻总,我再确认一遍,以及录音,您名下三套房产,加上海景别墅,一千万现金补偿,都划到计嫣名下,是吗?” “是。” “好,我明白了,一刻钟后,我会把离婚协议发过来。” “不是协议离婚,我没时间等冷静期,走司法程序,你用什么办法我不管,越快越好。” 律师沉默下:“好的,知道了。” 扫地机器人还在嗡嗡响,淹没一部分摔门的声音。 计嫣呼口气,颓然坐在床边,一遍又一遍摸着钻她怀里,瑟瑟发抖的金吉拉,想闻恪这次出去大概不会回来了。 190 忽冷忽热 闻恪坐在大G里好一会,的确想不出要去哪。 他既不想去公司面对成堆的工作,也不想去任何一个装修华丽,空荡荡的房子。 不过一根烟的时间,他的微信响了下。 闻恪点开。 是絮絮发来的:江哥说,你不要我带的特产?好歹也是我千辛万苦大老远背回来的,你尊重一下人家的劳动果实。 闻恪想了想,回:在哪? 絮絮秒回:我在家,你在哪?我可以出去找你。 闻恪发个地址,一家高档奢侈品商场。 絮絮简直像来到天堂。 她第一次感受到金钱的力量,毫无顾忌买买买的快乐,还有从来不拿正眼看人的柜姐热情。 当然闻恪不会帮她拎东西,絮絮考虑还要吃饭,就不能大包小包买个没完。 但衣服鞋不好拎,珠宝首饰不占地方。 她赖在一个专柜不走,不停要求试戴。 店员看在闻恪腕上几百万表的份上,表现出极大耐心。 “好看吗?”絮絮转过头,笑盈盈问闻恪,带着撒娇的意味,“两条项链我都很喜欢,选择困难。” 闻恪大致知道摆出来的成品在什么价位,神色很淡:“喜欢就都包起来。” 絮絮顿时眼睛一亮,店员的笑容更加亲切,连连说:“我们可以刷卡,也可以扫码。” 闻恪依旧情绪不高,但有点明白江群成日夜夜笙歌的感受。 不用动脑,不需要花心思,只用钱,就能换来想要的一切。 而他最不缺这种小钱。 絮絮乐开花,对他百依百顺,在旁边蹦蹦跳跳,问:“一会我们吃什么?” 闻恪反问:“你想吃什么?” 絮絮说:“我都可以,不挑嘴。” 闻恪没什么胃口:“你定,不要跟我说随便,我最烦随便。” 絮絮笑着点点头,有些刻意讨好:“是呢,我也讨厌随便。” 边说,边掏出手机:“有家日料,食材都是当天空运,我想吃很久了,就是消费太高,你吃日料么?” 闻恪说:“可以。” 絮絮立刻打电话订位,然后举了举手里的袋子,笑眯眯道:“今天大丰收,我没什么可买的了,走吧。” 闻恪嗯一声。 他们下到停车场,一辆驶过的粉色玛莎拉蒂减缓速度,驾驶和副驾驶两个女孩同时看向窗外。 “是闻恪,我没认错吧。”副驾驶位的说。 “没错,是他,”开车的女孩翘起冷艳的嘴角,“身边那个,我记得在江群局上见过,绿茶一个,就爱往男人堆里扎。” 副驾驶举起手机:“我拍给祝囡,她想找什么样的男人找不到,非给自己找不痛快。” 而祝囡对于这张照片并没有太大情绪起伏,只是回:有挑战才刺激。 还有一句话,她没说—— 闻恪堂而皇之带其他女人来购物,说明他和计嫣的婚姻快完了吧。 当然闻恪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他花了钱,就要得到自己想要的。 絮絮坐车上,贴上来的时候,他犹豫下,吻下去。 吻着吻着,脑海里突然浮现很早前,计嫣念过的一句诗:年轻女孩像花蜜。 瞬间,那些相识相知、青葱岁月、误会、纠葛、争吵……所有片段,和摔碎的钢化烟缸一样,龟裂,成渣。 闻恪皱紧眉头,推开怀里柔软娇小的身躯,生理反应一点点退却。 絮絮轻嗯声,眼底浮出水光,似乎没回神:“怎么了?” “没什么,”闻恪理智回笼,整理好她的开衫,和揉皱的吊带,干哑道,“我送你回去。” 絮絮不是没经过男女之事,面对他的忽热忽冷,心里有点数,顺从的点下头,报个地址:“你把我送到街边就行,小区巷子口太窄,车不进去。” 闻恪说好。 送到目的地,他看眼巷子里几栋旧楼房,指了指:“你家住那?” 絮絮笑:“嗯,别看老破小,对应省重点学区,我爸盘算把这卖了,换大房子。” 说到这,她半开玩笑半认真问他:“闻哥,你们做地产起家的,有没有性价比高的楼盘介绍一下,我想买你们闻氏开发的,有优惠么?” 191 伤害 “闻氏现在开发的,你家供不起。”闻恪一点没给面子,赶人的意思,“你到了。” 絮絮对着后视镜重新扎了头发,磨时间:“特产你真的不要?” “不要,你自己留着吃。”闻恪替她解开安全带。 絮絮抿抿嘴,问:“你还会来找我么?” 闻恪迟疑下,没把话说死:“有空吧。” 絮絮瞬间漾开笑容:“好,我随叫随到。” 闻恪看着她拎着各种手提袋的背影,忽然有点想计嫣,想看她吃醋,再从吃醋中证明她在乎自己。 所以回到家时,他故意没整理衬衣,大喇喇从玄关走进客厅,计嫣正在整理两人的东西,听见动静抬起头,视线触及他脖子上的口红印,不由愣了下。 闻恪就等着她又哭又闹,甚至做好挨巴掌的准备。 可她什么都没说,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怔怔看了会,垂眼继续手上的动作。 闻恪那一刻,失望之极,一拳打在棉花上,泄了力。 好半晌,计嫣开口:“你不在家的时候,律师来过了,协议我已经签字,他说余下的事交给他,下周一会给你明确答复。” 顿了顿:“另外,老宅来电话,问我们周末回不回,我把咱两的事跟叔叔说了,听叔叔语气除了不太高兴,没别的,就是要你回来给他打电话。” 闻恪嗯一声,换了衣服,坐在沙发上点根烟,犹豫半晌,拨打闻有峰的电话。 那头很快接起。 “说话方便吗?” 闻恪瞥眼计嫣,起身走到书房,关上门。 “爸,你说。” “确定要离婚?” “不是我确定,是计嫣铁了心。” “阿恪,爸爸以为不说,我们父子俩是齐心的。”闻有峰叹口气,很隐晦表示,“你有没有想过,这么多年,闻氏为什么在这么多资助中,于红和计嫣是资助最久的?尤其是计嫣,你想过吗?” 闻恪微微皱眉:“爸,您什么意思?” 闻有峰沉默片刻:“计家能帮我们洗白没错,可全国乡村贫困户有多少你知道吗?阿恪,我还是那句话,你们分开,我就认计嫣做干女儿,闻家不能白养她十年。” 闻恪想了下,答应下来:“行,您认她做干女儿吧。” 他脑子有点乱,心也乱,即便知道闻有峰有意提醒,也不愿花心思猜下去。 具体的说,是不想在计嫣身上花心思,一丝一毫都显得他像个要糖没要到傻子。 …… 计嫣花了一晚上时间,把两人东西整理分开,大有桥归桥路归路的意思。 闻恪懒得理,看着她把两大行李箱推到玄关时,很客套问了句:“要不要送你?” 之前他要送她的时候,从来不用疑问句。 计嫣连做做样子都省了,边换鞋边说:“不用,我一会叫网约车,一趟搬不完,我明天再来。” 闻恪说:“行,短时间内我不会换密码锁,但最多一个星期。” 说着,他想起什么:“环线那边的备用钥匙,放在鞋柜上,你记得拿走。” 计嫣嗯了声,再无话。 不过出小区时,物业把她拦住了。 楼栋管家很客气说:“计女士,搬家需要业主同意,或提前一天告知,您先叫车,我们这边核实清楚,马上放行。” 怕对方不高兴,又补了句:“我们也是对业户负责,请您配合谅解。” 计嫣点头说好,管家当她面给闻恪打电话。 不知对方怎么说的,就看管家神色复杂的看了计嫣几眼,走到一旁说:“闻先生,我们物业不是执法机构,没权利检查进出人员包箱,您若发现家中丢失物品或者异样,可以拨打片区民警电话,我们协助调查。” 声音不大,计嫣却听得清清楚楚。 她不由攥紧拉杆箱,等对方挂断电话,问:“怎么说?我能不能走?” “计女士,你稍等,”管家面露难色,“闻先生说回家时,你的行李已经清好了,他现在正在检查贵重物品,如果没问题,你才可以走。” 无论伤害还是侮辱,都极强。 计嫣咬了咬牙:“要不你陪我一起,上楼做个见证,把箱子打开,让他检查一遍。” “这……”管家也挺尴尬,“要不我给闻先生打个电话,再确认下,您不要着急。” 192 哪疼扎哪 “行。”计嫣找个避风的位置,坐下。 管家这次走到更远的地方,通话的时候,朝她看了两眼,而后点点头,听不清在说什么。 前前后后,不超过三分钟,楼栋管家走过来,对计嫣说:“计女士,闻先生暂时确认没问题,不过他说你一趟搬不完,下次再来,请您这边提前打物业管理处电话告知哈。” 计嫣说行,起身拉着两个箱子,离开小区。 很快闻恪的律师给她电话,按起诉离婚,约五天后办理手续,但夫妻双方最好到场,早办完早了事。 计嫣答应了,一如往常上班下班。 两人也处于分居状态。 江群知道闻恪恢复单身,恨不得给他开轰趴,每晚酒局都叫他,来凑局的女孩肥环瘦燕各有千秋,一个赛一个水灵。 闻恪连着两晚身上沾满各种香水味,加上江群大嘴巴添油加醋一吆喝,八卦迅速蔓延,哪怕二手男人,没孩子,有事业,对前妻不薄,不仅多金、帅气,人品也不差,女孩们的心思活络起来。 第三晚,絮絮主动来了,一看闻恪坐在那,什么不做就招蜂引蝶,脸色变了。 “闻哥,你真不够意思,”她用熟稔的语气,笑着说,“不是说好有空来找我的么?最后自己一个人开心。” 这段话,瞬间拉拢她和闻恪的关系,同时也是告诉周围的女孩,她和她们不同。 有女孩看不惯,呵呵:“絮絮,你会不会说话呀,闻哥怎么是一个人开心,我们不是人呀,明明大家都很开心,是不是,闻哥?” 闻恪笑了下,无意参加她们的小摩擦,举了举杯,离开座位:“喜欢什么自己点。” 他刚走,絮絮的笑脸垮下来,咬咬牙,跟出去。 她停在一步的距离:“什么意思嘛?当众让我难堪。” 闻恪抽烟,淡淡说:“大家出来玩,没必要搞特殊。” 絮絮意有所指:“我以为我和她们不同。” “没有不同。”闻恪撩下眼皮,又垂下去,“别想太多。” 絮絮咬得嘴唇发白,有些委屈道:“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不管你什么意思,”闻恪弹下烟灰,提醒道,“那天在商场,花了小十万,我不计较,但你最好遵守规则。” 絮絮就不说话了。 半晌,她嗫喏下嘴唇:“知道你心里有人。” 闻恪眯了眯眼,看向她,眼神忽而像淬了冰的刀锋,犀利又凶狠。 絮絮缩下脖子,悻悻然嘟了嘟嘴,表示不满,不敢再出声。 闻恪烟抽一半,扬扬下巴:“还不回去?” “不回去,”絮絮别过头,不乐意道,“我一个人回去,给她们看笑话么?” “随你。” 闻恪按灭烟头,手插裤兜里,抬脚往包厢走。 絮絮连忙跟上,小跑道:“哎,你这人,懂不懂照顾女孩呀?我说不走,还不是等你。” 闻恪放慢脚步:“你不是怕落单,被人笑话吗?” “都有好吧,”絮絮嘟囔,“你真是凭实力单身。” 哪疼扎哪。 闻恪停住脚步,语气不善:“你再多一句,就滚。” 这会絮絮也来了脾气:“滚就滚,有本事下次心烦的时候,别叫我出来,谁出来谁是狗!” 说完,踩着高跟鞋,蹭蹭蹭跑进包厢,没过一会拎着小包和羽绒服出来,头也不回地走了。 江群出来拦,没拦住,看见闻恪,无奈摇摇头:“你离个婚跟吃炸药似的,逮谁咬谁,行了,我打电话叫絮絮回来,大晚上天寒地冻,把人小姑娘扔外面,不像话。” 他说着,掏手机,刚接通,拐角那边传来手机铃。 193 起哄 “嗐,藏这呢?”江群循声过去,就看见絮絮抱着羽绒服蹲地上,抹眼泪,“你闻哥心情不好,就别招惹他了,走吧,江哥请你喝酒,晚上送你回家。” “我不要你送,”絮絮吸吸鼻子,指着他身后说,“我要闻哥送。” 江群哄:“嘿,还挑上了?行行,你是美女你说了算。” 转头,他朝闻恪挑挑眉:“你弄哭的,你收拾啊,我不管了。” 闻恪想也不想,拒绝:“我喝酒,不能开车,你找人送吧。” “卧槽,你他妈也太绝情了。”江群无奈,转身劝絮絮,“闻哥就那个狗脾气,咱别搭理他,你想回家,我现在叫车,你想再留一会,就回包厢,走廊里挺冷的。” 絮絮用手背擦擦眼睛,看着闻恪的背影,想了想,丧气道:“我不想回家,也不想回包厢,回去还不知道他们怎么耻笑我。” 江群继续哄:“嗐,瞎想什么,江哥罩你,今晚把闻哥身边的专座留给你好不好,走吧,进去吧,我冻病了事小,你冻病了,可好几天看不见闻哥。” 絮絮紧抿下嘴唇:“你说的,今晚闻哥旁边的位置留给我一个人。” “必须的,”江群拉着她的胳膊,往里带,“你坐我和闻哥中间,没人敢挤走你哈。” 回到包厢,闻恪和几个富二代喝开了,玩得也挺大。 一人身边带个女伴,猜拳猜输的,女伴脱件衣服。 絮絮进去时,在闻恪身边的女孩衣服最多。 江群趁机替闻恪说好话:“别看闻哥脾气硬,嘴巴也不讨喜,可他从不让身边的女孩吃亏,够爷们吧。” 絮絮不乐意:“他对谁都这么好么?” “也不,分人。”江群点她,“你平时挺机灵,怎么一到闻哥头上就犯糊涂,他心里不痛快,你多顺着点。” 絮絮问:“就是离婚闹的?他很爱他老婆?” “还用问吗?”江群点根烟,“他和老婆青梅竹马,读书那会早恋,要十八九岁能结婚,他俩早老夫老妻了。” “感情这么深,为什么离婚?”絮絮不解,“说明在一起时间太久,没激情了。” “大人的世界,你不懂。”江群打哈哈,扒拉下她的头,转移话题,“去,把闻哥身边女孩叫我这儿来,你去坐着就行。” 絮絮照办。 过来的女孩不太高兴,抱怨江群:“江哥,你什么意思,偏心絮絮呀,哦,她是你妹妹,我不是你妹妹了?” 江群亲自调了杯酒,递过去,和稀泥:“江哥想你陪着,你说偏心谁?” 两人顿时挨一坨去了。 絮絮看了眼,转头凑到闻恪身边低声说:“闻哥,你看江哥那边,别看我出来玩,我挺专一的。” 闻恪叼着烟,视线瞥向江群,又看向絮絮,不痛不痒:“嗯。” “嗯什么?”絮絮贴近了些,膝盖有意无意碰到对方大腿,“闻哥,你就会敷衍我。” 闻恪没理会,就是输的次数越来越多。 絮絮也没扭捏,说脱就脱。 脱到剩吊带时,闻恪一把按住她的手,呼出浓浓的酒气:“差不多行了,还真来劲?” 絮絮别别嘴,凑近说:“闻哥,你是不是怕我出丑,关心我?” 闻恪稍稍低头,也许是醉酒的缘故,从这个角度看,絮絮的侧脸,和计嫣很像。 他视线柔和不少:“把衣服穿上,别感冒了。” 计嫣怕冷,他知道。 絮絮哪怕知道这份温柔不是给自己的,还是甘之如饴:“都听闻哥的。” 都喝多了,顿时有人起哄:“哎哎,就闻哥懂怜香惜玉,我们都跟禽兽似的。” 絮絮笑着应对:“瞎说什么大实话,我闻哥最好了,你们都不配。” 她回嘴,大家更兴奋了,不知谁起的头,在一旁喊:“亲一个!亲一个!” 马上有人起哄,拍手:“对!亲一个!亲一个!” 紧接着,一圈人都围过来,跟着闹。 闻恪喝多了,嫌吵。 絮絮看他脸色不对,立刻出声:“行行,我亲闻哥一个,你们不要喊了。” 说着,她凑过去。 有人拿手机拍:“存证据!存证据啊!” 闻恪感到有什么闪了下,而唇边贴上柔软的触感,睁眼的刹那,好像看见计嫣。 他立刻搂紧怀里的人,加深这个吻。 194 喝多认错人 絮絮被突如其来的反转吓一跳。 旁边的起哄声更大了。 直到闻恪放开她,凑到耳边轻声说:“小嫣,我们回家。” 絮絮听见了,而且只有她一人听见,说不清道不明,心里有一丝丝难过。 闻恪的确喝多了,最后被代驾扶到车上。 絮絮站在车边,有些想,又不太敢,拉拉江群的袖子:“江哥,闻哥一个人回去行不行?要不要找个人照顾?” 江群秒懂,意味深长道:“絮絮,你应该知道,他刚才为什么反常,有些话挑明就没意思了。” 絮絮不吭声,默默看眼车里的人,转身拦了另一辆车,准备跟上。 江群叹口气,不等絮絮的车启动,趴着窗户,警告:“丫头,别犯傻,你要趁他喝醉干出格的事,我保证他不但不会负责,你以后都见不着他。” 絮絮很坚持:“江哥,我有分寸,放心吧,我就看着闻哥平安达到,就回家。” “成。”江群松开手,“该说的,哥都说了,你路上注意安全。” 絮絮点点头。 她尾随的闻恪车,一路来到环线。 这个地方有点偏,她有点怕,但看到前面的车降低速度,慢慢开进一个半旧不新的小区,她正疑惑,被司机打断。 司机问她下不下车。 絮絮连忙报了自家地址,在调头的瞬间,看清小区的名字,并赶紧拍了照,发给江群:江哥,我看着闻哥回家了,不用担心。 江群看了眼,没回,倒是给计嫣打了个电话。 计嫣这会刚到家没多会,她成了失婚女人,感情失败,总不能再丢工作。 这段时间为方便沟通,顺应客户时差,也加入公司的加班大军中。 “嗯?闻恪到我这了?”她把手机开免提,放在一边,给金吉拉喂猫条。 江群说:“喝多了,找你去了。” 他话音未落,计嫣这边响起敲门声。 “知道了,我会照顾好他。” 计嫣挂断,跑去开门,顿时一股酒味扑面而来。 她蹙蹙眉,把人扶进来。 闻恪双眼迷蒙盯着她,看了会,忽然来个熊抱,喊声:“老婆。” 计嫣嫌弃地推了推:“去洗澡,臭死了。” “老婆,一起。”他低着头,窝她肩膀上,耍无赖道,“你欠我一个儿子,得还一个。” 说着,他抬起头,捧着计嫣的脸要亲。 被计嫣避开,不悦道:“你亲过别人,别来碰我。” 闻恪愣了下,否认:“我没有。” “你没亲过别人?”计嫣挣脱怀抱,“自己去照镜子!” 闻恪有些懵,来不及反应就被推开,再想抱,计嫣转身进卧室,砰一声关上门。 他站在原地缓了会,对着玄关的穿衣镜照了照,在他下嘴唇留着一小片,清晰的口红印。 …… 洗过澡,他酒醒一半,穿着浴袍,敲卧室的门。 “我进来拿内裤。” “在客厅的行李箱。” 闻恪呼口气,看眼靠在墙边的两个大行李箱。 “在哪个箱子?” “忘了,你自己翻,沙发上枕头被子都是给你准备的。” 闻恪头疼,有些躁:“你他妈出来说话!我能吃了你还是怎样!” 卧室里没回音。 闻恪受够冷战,飞起一脚踹倒猫爬架,弄出不小动静,吓得金吉拉喵呜一声,钻到沙发下。 卧室里依旧没动静。 计嫣知道自己不该计较,但连着两次看到他带着口红印回家,心里的火苗乱窜。 屋里是黑的,只有手机的幽光照亮她的脸。 屏幕上是江群发来的微信:他没有乱搞,今天喝多认错人。 计嫣:是么?连着认错两次? 江群隔了好一会回语音:“我说句直话,你别不爱听,阿恪的脾气你了解,何必总跟他闹?吵多了,男人一样伤心。” 计嫣:呵!伤心就出去找安慰?我们女人是不是也该出去找? 江群:…… 计嫣:我只问一句,他是不是跟那个叫絮絮的女孩? 江群就不回了。 沉默,无异于默认。 计嫣接着发:她叫赵絮絮还是赵絮? 195 投诉 江群大抵知道闯祸了,发语音安慰:“计嫣,闻恪很在乎你,他就没乱来过,今天真是喝多,再说太太局还叫少爷坐陪,大家睁只眼闭只眼,心里清楚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不就行了么。” 计嫣也回复语音:“你不告诉我,没关系,我自己查。” 说完,关机,睡觉。 江群打不通电话,赶紧联系闻恪,把聊天截图发过去。 接着打字:哥们,我尽力了,你家这位不好惹。 闻恪看到消息,是第二天一早六点,人还在宿醉,起来上个厕所又去睡。 再醒来,计嫣已经上班去了。 餐桌上空荡荡,冰箱里也没吃的,就猫碗里堆着满满的猫粮。 金吉拉谨慎的吃,听见闻恪走过来,耳朵动了动,咻的又躲进沙发下。 闻恪不痛快,也不想理猫,抽根烟,拿着脏衣服离开。 刚坐到车上,微信响了。 他滑开看了眼,计嫣发来的。 ——过两天就拿离婚证了,想玩也不差这点时间,让外头的也忍忍。 接着是一个小视频,拍摄内容是他和絮絮亲嘴,周围人起哄的画面。 闻恪皱紧眉头,有点想不起来怎么闹成这样,就记得,自己要絮絮穿衣服…… 犹豫半晌,他给计嫣回了句:视频谁发给你的?我昨晚喝多了。 没想到计嫣很快回复,还是那个问题:絮絮叫什么? 闻恪揉着太阳穴:不知道,我没想和她深交。 计嫣看到这句话时,冷冷的笑了。 谁会亲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人? 不过多问两句,一个二个就开始袒护。 闻恪见她半天不回,知道肯定误会了,主动发微信:我确实不知道她的全名,而且我外面没人。 计嫣回:有也没关系。 闻恪再回,发现自己被拉黑,打了几遍电话,也不接,他就懒得再联系了。 下午,刚开完会,总经办的秘书打内线,说R大某系系主任来电,问闻恪接不接? 闻恪不记得公司和学校有什么合作,但还是把电话接进来。 对方很客气自报家门,说:“有位叫计嫣的女士提供这个电话,投诉我们系有位叫赵絮的女同学,收过您价值不菲的东西,有这事吗?” 闻恪正犹豫,就听见电话背景音传来絮絮的哭声。 絮絮不承认:“主任,我没有收过。” 计嫣坐在会客沙发上,凉凉看着她,对系主任说:“不说她的项链,就这件格子风衣,专柜五万,如果你们不信,不严惩这种作风,我就把商场监控和消费清单交给教委和媒体,我相信公道自在人心。” 电话没挂断,系主任很尴尬,只能先稳住一头:“计女士,我们学校秉着严谨的校风校纪,绝不会姑息道德败坏的品行,但先得调查清楚。” “调查什么呀,”絮絮咬着唇,恨恨说,“他们都离婚了,我和闻总就是普通朋友,清清白白,怎么就道德败坏?你问闻总,我有没有开口找他要过东西。” 系主任只好问闻恪。 闻恪想了下,如实说:“赵絮没有主动找我要东西,我们确实是普通朋友,至于我太太,你让她接电话。” 系主任说好,把听筒递给计嫣。 “有什么话,你来我办公室聊,”闻恪沉沉道,“不要闹得满城风雨。” 计嫣从系主任的表情,大概猜到他说了什么,平静近乎冷漠:“你没告诉主任,赵絮怎么认识你的吧?” 196 算账 说着,她故意看向系主任:“会所的监控没坏吧,我一个北外毕业的,就是不清楚,莘莘学子大晚上不自习不睡觉,去那种地方干什么。” 系主任立刻变了脸。 絮絮刚想说话,被他瞪回去。 计嫣没等对方回应,挂了电话,转身拿起包,跟主任告辞:“希望学校好好抓抓学风,我手上还有别的视频,你们不处理,下次教育局见。” 絮絮当下脸都白了。 系主任连忙跟出门外送客:“计女士,你放心,一经查处,校方一定严肃处理。” 计嫣很疏离的说几句客套话,离开。 只是她没想到,闻恪行动如此迅速,她站在马路旁等网约车,远远就看见大G风驰电掣驶来。 “上车。”闻恪伸手打开副驾驶的门,冷冷道。 计嫣没犹豫,坐进去,系上安全带:“去哪?时间太久不行,我还要赶回公司销假。” 闻恪点根烟,没说话,一脚油门开出市区。 当街边的景色越来越空的时候,计嫣才发现他们开进一片荒地。 “你想做什么?”她歪着头,凉凉看着他,“为了帮赵絮出气,找个没人没监控的地方跟我算账?” 闻恪猛踩刹车,两人被安全带勒住又弹回。 “我说了,我和赵絮没什么!你为什么闹到学校?!”他忍不住拔高音量,“我就是给她花钱又怎样?我在你身上花得少么?!计家捞了多少,你心里没数?!” 计嫣想,果然和她猜的一样,闻恪有怨恨,而这种怨恨,无法消弭。 哪怕她最无辜,也会波及到自己身上。 计嫣其实很难过,却又百口莫辩。 她本来有很多话想说,这会不想说了,解开安全带,只问:“回不回去?” 闻恪在气头上:“不回去!” 计嫣点下头,拿起包,打开车门跳下去,用手机定位导航,步行往回走。 闻恪以为她赌气,看她一直往前走,没有回头的意思,赶紧发动车子跟上去。 然后在布满砂石的路面,出现奇怪的一幕,一个女人在前面走,一辆大G慢腾腾的跟在后面。 闻恪降下车窗,外面冷风灌进来,挺冷的。 他点根烟,一手把着方向盘,一手夹着烟,搭在窗外,点下油门,窜到计嫣身边,说:“外面冷,上车,我送你回公司。” 计嫣瞥他一眼,没理。 闻恪被气笑了:“你知道我们在哪吗?傻乎乎到处跑。” 计嫣目不斜视,继续走自己的。 闻恪继续说:“你走到市郊就天黑了,天黑不安全。” 正说着,远处岔路口突然冒出三个男人,看见一辆豪车,几人掩饰不住的兴奋,相互对看一眼。 闻恪皱眉,对计嫣说:“不想被劫,就上车。” 计嫣自然不会傻犟,拉开后座车门,迅速钻进去,就听见有人吹哨,发出轻佻的哄笑。 闻恪在后视镜里看着她,挑挑眉:“还跑吗?” 计嫣别过头:“要你管,找到最近的地铁站,放我下去。” 闻恪啧一声:“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计嫣不理,脱了鞋,整个人躺在后座,棉袄盖住头,装睡。 闻恪说:“把我的棉袄盖在上面。” 计嫣把身下扯他的衣服,揉几下,甩到副驾驶座。 “你是不是找打,啊?”闻恪抓起衣服,扔回后面,“盖上。” 计嫣没理,躲在棉袄里,看絮絮发来的短信。 197 没有大局观 絮絮:闻太太,教训别人的时候,先管好自己的老公,哦,不对,是前夫。都离婚了,你还跑到学校来闹,管的太宽了吧。 第二条:如果有天闻哥要娶我,希望你能成全,不要从中阻挠。 计嫣倒没怼她,只是把会所亲嘴的视频,以彩信的方式发过去。 回复:我和闻恪还没拿离婚证,就是合法夫妻,这份视频我会找律师,发给你们系主任和校长,让他们给个说法。 果然絮絮秒怂:姐姐,我刚刚玩笑的,我和闻哥真的就是普通朋友,江哥还告诫我,和闻哥保持距离。 计嫣:我没当玩笑。 絮絮就不回了,隔了好一会,闻恪的微信响了。 计嫣懒得吭声。 闻恪等红绿灯的时候,拿起来扫了眼。 江群发来的:你把絮絮删了,她找到我这儿来,打电话哭,说计嫣闹到他们学校,还要把酒局上的视频发给校方领导。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私下闹着玩,上纲上线就没意思了,你劝劝计嫣,大不了以后你在,我不叫她来。 闻恪想了下回:我刚哄好,你叫絮絮别再惹她。 江群:合着你们离婚过家家啊? 闻恪:不知道,她没有复合的意思。 江群:不嫌累。 闻恪就没回了。 又隔了会,他收到银行退款的短信,几笔支出他有点印象,应该是絮絮把没拆牌的奢侈品,拿专柜退了。 他看着后视镜,想下说:“赵絮退了钱,看在江群的面子上,别跟小姑娘计较,把视频删了,他局上都是有生意来往的朋友,出去玩不可能干喝酒。” 如果计嫣再闹,不仅是无理取闹,还叫没大局观,甚至可能影响闻恪的人脉资源。 “离了婚,我当你面删,还有我大三的时候开始赚钱了,这个年纪足够对自己行为负责。”她坐起来,扒了扒头发,报个路名,“那边有地铁口,我在那下车就行。” 闻恪皱下眉:“我不是偏袒谁。” “正常交朋友,我懂。”计嫣看着窗外,像故意的,“我这次找到赵絮,多亏高天杪帮忙,他刚刚还问我解决麻烦了没,我说没。” 闻恪就不吭声了。 再后面,谁也没理谁。 计嫣到了地铁口,头也不回下车。 闻恪一脚油门,绝尘而去。 地铁是起始站,车上空位很多,计嫣找个边座,靠着睡觉。 到市区时,她的微信响了几声。 一条高天杪发来的:嫣姐,快三点了,还回来么?你在哪,要不要我去接你? 另外两条计勇发来的—— 一张亲戚做客,堂屋塞满人的照片。 信息是:这些人三天两头来,烦死了,姐,你给的钱快用光了,爸说我有伤,不让我出去取钱,你再转点个我,回去还你。 计嫣敛眉,转了一万,回复:你找个合适的机会,告诉爸,我离婚的事。再想想脱离闻家,被周宪知道,怎么应对,我们要么回老家做点小买卖,要么搬去其他城市,也免得爸碰到高利贷那些人。 计勇秒回:姐,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啊?这些天,我透了口风,爸不同意,他说你敢离,就把你赶出家门,快过年了,别闹的不愉快。 计嫣实话实说:离婚证不会拖很久,等过完年吧,你再告诉他。 计勇发个无奈叹气的表情:姐,我劝你别冲动,我和爸什么都不会,离开闻家,你养我们么? 计嫣:你年纪又不大,就不能自考个文凭,学门手艺?难道好吃懒做一辈子? 计勇回:姐,我不是读书的料。 他不是第一次说这种话,按计嫣的个性,就是逼也逼他学门手艺,但计守业舍不得儿子吃苦,天天洗脑似的要女儿从闻家搞钱。 计嫣不答应,计守业也有别的办法,总之只要两家关系不断,父子俩就有搞钱的名目。 别说闻恪瞧不上,她自己也嫌弃。 计嫣想了下,还是劝计勇:我们家没有金山银山养你一辈子,现在乡镇有各种养殖培训,你报个班学点东西,再不济去镇上开个超市,也比天天闲家里强。 计勇那边不回了。 他就是又懒又赖,能拖一天是一天。 计嫣实在不敢,把闻恪分的那些财产告诉他们。 怕是败光,都欲壑难填。 转眼,临近年底,商家开始搞圣诞节促销。 而外贸公司这个时候最清闲,因为国外正在放假中。 计嫣对于过不过节,没有特别感受,好几天前闻恪的私人律师找她,说离婚手续马上办不下来,还得等一等。 198 他在整她 不过可以先把离婚后,闻恪给的补偿兑现,三套房子加一套别墅过户,再就是一千万资金到账。 计嫣也说到做到,当着律师的面,把絮絮的视频删了。 闻恪自始至终没出现,说是行程太满,抽不出时间。 仿佛结婚、离婚,都是稀松平常的小事。 只等拿了证,两清。 计嫣有些累,无论身体还是心理,打算把年假休了,休假的头一天,她接到闻有峰的电话。 挺意外的,但还是恭恭敬敬喊声“叔叔”。 闻有峰没提离婚的事,只说:“小嫣,不管怎样,叔叔都当你是家人,乔姨很念你,有空去看看她,如果不想和阿恪一起,叫老宅司机送你过去。” 计嫣刚想拒绝。 闻有峰又说:“画的事,我跟阿恪说了,他有没有告诉你?” 计嫣想好久以前的事,现在提起来也没多大意义:“他说了。” “嗯,乔姨的作品,都是送你俩的。”闻有峰似乎在叹气,“阿恪的脾气,被我惯坏了,我尊重你们年轻人的决定,就是别让你乔姨知道,她的病,受不得刺激。” 排除她和闻恪的夫妻关系,闻家长辈这边千丝万缕的联系,没法割舍干净。 “我知道,叔叔。”话说到这份上,计嫣推辞不了。 闻有峰又说了几句关心的话,结束通话。 计嫣犹豫下,给闻恪发微信,提议就这两天,抽空去趟疗养院。 闻恪到年底是最忙的时候,晚上才回她消息:我安排下行程,不一定有空。 计嫣想了想,回复:我有七天的年假休息时间,你这段时间排不开,只能约周末了。 闻恪:那就明天,我来接你。 在一起时鸡飞狗跳,眼见离婚了,反而变得好说话起来。 隔天上午,闻恪开大G过来,计嫣刚坐上副驾驶,就发现椅子被调过。 她瞧他一眼,心想速度挺快:“有新伴侣了?” 闻恪看着后视镜,准备调头,谈不上敷衍也谈不上认真,回句:“没。” “是么?”计嫣转过头,看着窗外,“没让赵絮坐你的车?” 闻恪这才听出她的意思,呛她:“怎么?你吃醋?” 计嫣眼神格外寡淡,反呛回去:“你觉得麻烦,下次我叫别人接送。” 意思不是非你不可。 闻恪果然不说话了,冷着脸点根烟,一路不是踩油门就是踩刹车,计嫣快被耸吐了。 半路,她受不了,要求停车。 “我叫车过去,你先走吧。”计嫣解开安全带,拿出手机。 闻恪看她一眼,减慢速度,没吭声。 “既然要我配合你在乔姨面前演戏,不应该对我好点?”计嫣说不出烦躁,“吐车上,你不嫌恶心?” 闻恪还是不说话,降下车窗。 冷风灌进来,冻得计嫣一激灵,瞬间代替了反胃的感觉。 而后又很快关闭。 计嫣就觉得他在整她,不客气道:“停车!我要你停车!” “发什么脾气?”闻恪把车缓缓停入辅道,点根烟偏头看她。 计嫣多一个字都不想说,连着抠了两下车锁,没打开。 199 很神似 她转过头:“开门啊!” 闻恪挑眉,一副你能耐我何的表情。 “开门!开门!”计嫣大概气急了,拿起包,往他头上抡。 闻恪很轻松一只手掌抓住她的腕子,稍稍用力往怀里一带,计嫣整个人扑倒。 “你干什么!” 她刚抬头,一只大手压住她后脑,摁回去。 计嫣唔了声,贴在硬实的胸膛,挣脱不出来。 闻恪笑出声,连带胸腔跟着震颤,低头问:“还闹吗?” “放手!放手!”计嫣使劲拍他两下,“不然我咬你。” “咬呗,”闻恪不以为意,“你又不是没咬过。” 说着,他板起她的下巴,一再低头。 计嫣立刻把包横在中间,阻挡他的意图。 闻恪差点亲到包带上,愣了下。 她趁机爬起来,抚平毛躁的头发,淡淡道:“我配合你去疗养院已经很够意思,其他的就别想了。” 顿了顿,她讥诮看他一眼:“你又不是找不到人,我看你视频里亲得挺带劲。” “真是喝多了。”闻恪有些烦躁说。 “开车吧,”计嫣扬扬下巴,“乔姨还等着我们呢。” 通过这么一闹,后半段闻恪的车开得稳多了。 计嫣甚至睡了一觉。 醒来时,他们正在疗养院的停车场。 闻恪熄火,穿好外套:“下车。” 计嫣嗯一声,从副驾驶下来,趁着没感到冷,先去大厅等。 “我忘了买花和水果。”她看到闻恪时,才想起来。 “不用,其实妈吃不了多少,”闻恪很自然搂住她的肩,“最后都给护工们分了,她们都是专业护理,包吃包住,年收入十几万,没必要另外加餐。” 计嫣倒是第一次听说:“以前我每次来都没,你怎么不说?” “说什么?”闻恪问,“打击你的积极性么?我要说了,你保准长篇大论批斗我。” “你现在说,就不怕我批斗?” “要批斗,刚才就说,”闻恪了然看着她,“你什么脾气,我还不知道。” “没觉得你多了解我。”计嫣把话题结束在病房外,“我们分开四年,都有变化。” 闻恪也懒得跟她争,淡淡说:“你觉得有变化就变化。” 多少有点不欢而散的意思,可进了病房,两人又不约而同扬起笑脸,异口同声喊声“妈”。 乔美芩正在画画,没回头,只说:“小嫣,快来帮妈看看,这里用什么颜色好?” 计嫣走过去,半蹲在旁边,轻声说话。 护工洗了水果进来,看着两人的背影,笑着说:“小闻先生,我可羡慕她俩婆媳关系,感觉母女似的,比我儿媳强了不止百倍。” 闻恪准备出去抽烟,听她提醒,瞥了眼,忽然发现计嫣的表情和乔美芩很神似。 他愣了下,被护工打岔过去。 “小闻先生,乔老师知道你们今天来,特意让我去周边梨园现摘的,说吃梨润燥。” 闻恪扬了扬手里的烟,说:“我回来吃。” 他出去,计嫣听见动静,回头看了眼。 乔美芩忽然冒出一句:“吵架了?” 200 丑小鸭 计嫣怔了怔,心虚道:“没,没有。” “妈妈看着你俩长大的,”乔美芩调着画盘里的颜料,平静道,“虽说后来没和你们常住,但总能从老闻嘴里听到只言片语。” 计嫣垂眸,不太敢对视。 “小嫣,”乔美芩停下笔,看她,“告诉妈妈,到底发生什么事?” 计嫣抿下唇,不知道该怎么说,也不敢说。 “你不愿意说,我不勉强,”乔美芩大致有数,倒没有责怪的意思,只说,“不管发生什么,不要离开闻家,这是我唯一的要求。” 计嫣愣怔下,她很想问为什么,可话到嘴边又咽下去。 既然闻有峰夫妇经常通信,乔美芩不可能不知道计家所作所为。 她有点想不通,自己为什么这么受偏爱。 “妈,我和闻恪没事,您不用担心。” 面对好意,她说不出抱怨的话。 乔美芩看了看身后:“去吧,把阿恪叫回来,妈妈有阵子没和你们一起吃饭了,中午吃了再走。” 计嫣点点头。 一顿饭,两人吃得异常和谐。 乔美芩很满意,送他们走的时候,把最新画作送给计嫣—— 是一副天鹅展翅高飞的水彩画,却在右下角标注“丑小鸭”三个字。 计嫣在车上打开看了会,重新卷起来,说:“乔姨骨子里是个浪漫的人,难怪闻叔珍惜她这么多年。” 闻恪没什么情绪看她一眼,意有所指:“闻家的男人都很专一。” 计嫣呵呵两声:“闻叔专一,我承认,你是不是有待商榷。” 闻恪挺烦她这种阴阳怪气的腔调,把人送到环线的小区,车刚掉头,又停下,降下车窗,有点不耐烦叫住计嫣:“反正你休息,明天去把证领了,免得说我拖你。” 计嫣点头说好。 隔天两人除了拍照,其他全程由律师协助办理。 闻恪时间就是金钱,搞得差不多就走了,律师有些同情看眼计嫣。 临走时说:“计女士,你留在闻家,这辈子又何止这点钱,真没必要得罪小闻总。” 计嫣以前听这话是不吭声的,现在忍不住怼回去:“我爸有案底,你是法律专业人士,以你的专业眼光,判断一下我们的婚姻能维持多久?” 律师没说话,神色更加复杂看她一眼,仿佛在说,既然知道自己不好,还不抱紧大树,只怕不是个傻子。 计嫣早就习惯各种目光,把离婚证装进包里,起身走人。 律师反而叫住她,多少有些讽刺的意味:“计女士,圣诞快乐。” 基督教徒纪念耶稣诞生的日子,却是她的离婚日,确实挺讽刺。 计嫣扯下嘴角,当着律师面给高天杪打电话:“阿杪,今天圣诞节,出来吃饭吧。” 高天杪自然不会拒绝。 计嫣报个地址,说:“你忙不忙,不忙过来接我。” 高天杪欣然答应。 律师听见名字时就愣了下,回过神时,忽然笑着摇下头,这女人有点手段,难怪离婚眼睛都不眨一下,合着找好下家了。 计嫣承认自己有赌气的成分,也知道别人怎么看自己,但觉得无所谓了。 “嫣姐,在想什么?”高天杪看她一直在发呆,笑着问了句,“我没经你允许,订好了位置,视野绝佳,可以边吃边欣赏夜景。” “没想什么,”计嫣回过神,勉强笑了笑,“你订了就好,要我回去换套衣服么?” “不用,”高天杪说,“嫣姐,你不去上班,我也没动力工作,要不你陪我去买衣服吧。” 计嫣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要买衣服?” “对啊,逛男装。”高天杪笑,“不可以么?” 计嫣没什么不可以,闻恪有些衣服也是她挑的。 “我怕我不够品味。” “没关系,我陪你逛也行。” “我没什么想买的。”计嫣想了下,如实说,“我今天刚拿到离婚证,实在没心情,不好意思啊。” 高天杪倒不意外,扬眉道:“要不我教你滑雪吧,室内滑雪场,很安全。” 计嫣更不想去:“晚上还要吃饭,算了,陪你买衣服吧。” 高天杪很随意,她说干什么就干什么。 奢侈品商场,男装品牌在最上面两层,楼下是女装、童装、珠宝。 高天杪不会顾着自己直奔顶楼,反正也是逛,他愿意多陪她一会。 “嫣姐,你真的不看新品?” “不了。”计嫣兴致不高,转移话题,“走吧,我帮你挑衣服。” 高天杪说好。 他们刚上扶手电梯,没注意楼下有人举起手机,拍照发大群。 201 娱乐变厮杀 圈子的大群炸了。 倒不是因为计嫣的出现,而是高天杪。 有人发语音:“卧槽?难得见到高岭之花。” 楼下紧跟着回:“可不是,一年前听说他为个女人差点疯了,这不好好的么?果然什么深情都是狗屁。” 有女的不乐意:别这么说阿杪,宋姐姐永远是他心里的白月光,你们不懂。 又有人回:这种鬼话,也只有哄你们女人。 那女孩立刻怼回去:呸!高天杪就是比你们好,别人是被动单身,你们凭实力单身! 眼见两边要成骂战。 一向很少说话的祝囡突然冒出一句:阿杪身边的女人是谁?我看着眼熟@阿恪 群里都是明眼人,在祝囡发这条消息前就认出计嫣,也听说闻恪离婚的消息,这会没谁触他的霉头。 可祝囡不一样,她作为前女友,两家又有合作,在外人眼里多少有丝丝暧昧。 当然更多的,打着自己的算盘。 只要祝、闻两家有戏,不管以后巴结闻家,还是巴结祝家,巴一头,就是一箭双雕。 所以祝囡那条信息后,整个群都安静下来。 约莫过了半小时,原本已经平静的大群,突然出现高天杪以本人命名的微信号,发出的信息。 ——和我一起的是个关系很好的朋友,以后有空一起出来玩,给大家介绍介绍。 这算是挑明了。 追人没追到,恋人未满,不想对外公布关系,统称为“好朋友”,而更让人猜想的是最后那句。 什么样的女人,会由男方介绍给自己朋友? 答案呼之欲出。 马上有人@刚才的女孩,问:脸疼不疼?阿杪马上要展开新恋情了。 女孩:@高天杪阿杪,你是认真的? 高天杪没回。 江群这会才睡醒,一看群里聊天记录,立刻马上截图给闻恪,还问:祝囡@你,你没看见吗?高天杪这算转正了? 好半天,闻恪才回:看见了。 江群:你看见了,也不说两句?哦,太不像你了。 闻恪:说什么,今天把离婚证领了。 江群:??你们这拔刀速度快了点吧,不是有一个月的冷静期么? 闻恪:我们不是协议离婚。 江群:哦,长见识了,我连婚都没结过,给不了意见,你一个律师够么?我的私人律师还可以,借你用。 闻恪:省省吧你。 江群:哥们多仗义,你他妈不知好歹,怎么着,今天圣诞节,出来嗨啊,挑个顺眼带回去,活好当个小情处着,不好再换,今朝有酒今朝醉,不香吗? 闻恪:……快年底了,还不回家? 江群:不回,回去就是相亲,没劲,我身边又不缺女人。对了,絮絮问我,你晚上来不来?她说想当面道歉。 闻恪:道歉就算了,那天喝多,不全怪她。 江群:哟哟哟,狗子,你变了,知道怜香惜玉,啧啧,不容易,絮絮知道要开心坏了。 闻恪:滚 江群发个狗头表情:今晚李越然也来,他小子刚回国,问有没有麻将局,说在国外憋坏了,你不喝酒就陪他摸两把,找几个女的坐陪买马,玩大点。 闻恪:我随意。 江群说就这么定了。 闻恪退出对话框,看着眼前的文件夹,突然有点不想工作,他翻开和计嫣的聊天,往上滑了下,没什么腻歪信息。 计嫣确实像她自己说的,是个无趣的人。 不管你什么要求,她的回答基本是“好”、“可以”、“你定”,就这寥寥几个字。 事后也不会邀功,好像她做好都是应该的。 如果你不理她,她会问一句,如果还不理,就不问了,更别提撒娇,耍赖,装可爱,统统不会。 他一度以为,她不在乎,或者没那么在乎。 但好像不是…… 不过这个想法持续到晚上,当高天杪带着计嫣出现在圣诞趴上的时候,闻恪觉得自己像个傻逼。 江群自然不会请高天杪,可今晚平安夜,管他什么东方西方节日,就是聚会的理由。 a市一半的二代们聚集在会所,私下认识的,不免串门打招呼。 好死不死,江群这桌麻将上,有个人和高家私交不错,又听说高天杪在隔壁包厢,就问桌上另三人,能不能叫朋友过来。 都是场面上混的,这会嗨着,自然盛情难却。 可当高天杪出现时,江群三人的表情同事僵了下,不是看见他吃惊,而是没想到一向不沾聚会的计嫣,跟在后面。 甚至看不出半分怯场。 江群和李越然对看一眼,又不约而同看眼闻恪。 闻恪还算镇定,表情管理也很到位,低头点根烟,像没事人一眼,对旁边的絮絮说:“墙角有整箱水,去,拿两瓶来。” 絮絮很乖点点头,起身走了。 高天杪的朋友看出点名堂,这会后悔晚了,只能硬着头皮说:“阿杪,我们这人多,要不你们再开一桌,打两把再走?” “不用,你借我玩一把,”高天杪卷起袖子,笑道,“那边还等我过去。” “行,我去抽根烟。” 那人让出座位,又给计嫣搬把椅子。 计嫣笑着言谢,有意无意瞥向絮絮的方向,心里有些堵。 她想了想,低头滑开手机,把上次的短信内容截图发给闻恪。 而后什么也不说,让他自己去想。 “姐,你的水。” 计嫣刚退出微信,一瓶矿泉水递到她面前,抬头顺着往上看,先是白嫩青葱的小手,手腕带着玫瑰金T系列镶钻线圈手镯,饱满的胸口撑起双C标识的针织衫,光这两样,大几万跑不掉。 而絮絮的睁着无辜的大眼睛,微微嘟起嘴,V领下突出的锁骨在暖黄的射灯下透出几分欲色,明晃晃的勾引。 计嫣下意识看向闻恪,似乎用眼神质问。 闻恪很坦然看过来,说:“接啊。” “我不渴。”计嫣只觉得膈应。 高天杪拒绝得比较体面,笑着对絮絮说:“小美女,我们有水,你问问别人要不要,给其他人吧。” 他笑容干净,身材欣长,瘦归瘦,但不是没气质,很多学生妹吃他这挂,絮絮也不例外,她对帅哥没什么抵抗力,连连点头,转身离去。 计嫣顿时对高天杪感激的笑了笑。 江群和李越然露出一副“给我整不会”的表情,偷偷看眼闻恪。 果然这头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变了。 这局麻将,娱乐变成厮杀。 202 不嫌丢人 高天杪和闻恪坐对家,都算准对方的牌,卡章子卡得紧,倒是便宜江群和李越然这对上下家。 计嫣一直看牌没吭声。 絮絮大概才从高天杪的男色中醒过神,有些按耐不住,一边帮闻恪看牌,一边出谋划策,说:“屁胡也是胡。” 闻恪面无表情瞥她一眼,絮絮乖乖闭嘴。 再反观高天杪这边,他表情轻松,身子稍稍倾斜,靠近计嫣问:“嫣姐,你说打哪张?” 话音刚落,除了闻恪,江群、李越然、絮絮六只眼睛看过来。 计嫣似乎不受影响,淡然的笑笑,纤细的手指在一张牌上扣了扣,说:“打熟章子。” 高天杪毫不犹豫打出去。 李越然立刻推牌:“胡了。” 他这把胡得很大,本以为要自摸,没想到有人点炮。 高天杪一点不在意,站起身,把刚才的朋友叫过来:“不打了,输的这把算我的,改天出来喝茶。” 说着,转头问计嫣走不走。 计嫣熬不了夜,这会有点困了,想回家。 高天杪很绅士替她拿了衣服和包,说送她。 直到两人离开包厢,牌桌这边还能感受到闻恪的低气压。 絮絮有意讨好,低声嘟囔:“年纪轻轻的喝什么茶,跟老干部似的,装逼。” 江群噗的笑出声,用力把麻将推到自动洗牌的洞里,半开玩笑半认真说:“他家在江浙一带有自己的茶园,种有机茶,招待客人都是市面买不到的,你想喝还不够资格。” 絮絮顿时不吭声了,半晌凑到闻恪旁边,撒娇道:“闻哥,江哥欺负我,你也不管管。” 闻恪这会手气好到爆,把把大胡,认真搭牌,心不在焉嗯了声。 和高天杪关系不错的那人,嫌絮絮没眼力,岔开话题,谈起股票和期货。 涉及投资赚钱,几个男人来了兴趣,气氛缓和不少,絮絮插不上话,被晾在一边坐冷板凳。 等散场时快转钟了。 絮絮熬夜熬习惯了,就等着闻恪送她。 临走前上个洗手间回来,就看见江群站在大门口抽烟。 “闻哥呢?” “走了。” “他不送我?” “我送你一样的。” 絮絮心里不大乐意,但不敢得罪江群,坐在车上,闷闷道:“江哥,闻哥什么意思嘛,就算我没见识,还不是帮他说话。” 江群说:“以后这种事,少插嘴,最好不插嘴。” 絮絮嘟下嘴,没吭声。 - 闻恪没喝酒,开着车一路风驰电掣杀到环线小区那边。 物业登记过他的车牌,放他进去。 计嫣已经睡了,被大力的敲门声吵醒。 她猜到是谁,有点烦,不想理。 门外那位也孜孜不倦,不停的敲,最后没把自家门敲开,把邻居吵起来了。 大妈披着棉袄,探头看了眼,认识他,说:“估计你媳妇睡了没听见,打个电话呗,我家有孩子,动静小点啊。” 闻恪说好,一边点烟,一边发微信:我知道你醒了,不想被邻居投诉就赶紧开门。 计嫣脸皮薄,不等收到消息,打开门,一把把人拉进来。 “不嫌丢人了是吧?” “你怕丢人,就该早点开门。” 203 顿时不好了 计嫣大晚上懒得跟他吵,旧房子不隔音,保不齐一会邻居又来敲门。 她从卧室抱出被子和枕头,扔沙发上,扭头进卧室关门。 金吉拉一时没跟上,也被关在门外,和闻恪大眼瞪小眼。 闻恪去洗澡时,用脚扒拉开猫,凶道:“看屁,你妈不要你了。” 金吉拉明显长大了,懂得看人脸色,趁闻恪不在,跳他枕头上,窝成一团睡觉。 闻恪出来,看见枕头上的猫毛,烦得要命,挥手赶走,把枕头翻个面,气呼呼的躺下去。 这一觉睡得极不安稳。 竟然梦到出国前,有次开车带计嫣去郊外。 计嫣那天穿了条鹅黄色短旗袍,包裹像颗即将成熟的桃子,诱人又鲜美。 闻恪在车上没忍住。 两人闹得有点疯…… 多大年纪还做这种梦。 他起来骂句脏话,洗澡时直接把衣裤扔进垃圾桶。 从卫生间出来时,计嫣正好从卧室出来。 一个睡衣整齐,一个一丝不挂。 两人都愣了下,无言以对对方。 其实计嫣夜里也睡得不好,她把猫留在外面就是听动静,随时提防闻恪破门而入。 他昨天在牌局上的眼神,恨不得分分钟吃了她。 “我要助理一会送衣服过来,你帮我拿。”闻恪没什么羞耻心,站在茶几旁点烟,不怕正对着阳台走光。 计嫣懂他的意思,一个霸总沦落到没衣服穿,哪怕面对男助理,也很丢人。 “既然知道我这东西清干净了,就不该来。”她说。 闻恪撩下眼皮:“你不想我来,想谁来?” “一大早,我不想吵,”计嫣把离婚证扔在茶几上,提醒他,“我都不管你给别人买衣服,买镯子,你也别管我。” “我什么时候给人买衣服买镯子?”闻恪冷笑,“倒是你,刚拿证就和备胎逛街,挺快活啊。” 计嫣懒得解释,拿条浴巾扔他身上,嫌弃道:“围上,我怕长针眼。” 闻恪嘶一声,起身几步冲她跟前,连推带挤把人怼到墙角里,威胁道:“你看少了?以前不怕现在怕,欠日?” 两人隔着一层珊瑚绒的睡衣,计嫣明显感到被什么东西顶着,不由往旁边挪了挪。 她不动还好,一动摩擦来摩擦去,闻恪控制不住血往下涌。 “你是不是故意的?”他摁住她的肩膀,声音发哑,“想要就直说。” 计嫣瞥眼下面,再看向他的脸,清心寡欲道:“女性遭遇性侵反抗,造成对方死亡,不算过失杀人。” 闻恪嗤笑声:“你杀个鸡都抖三抖,还杀人?” “我说了,人是会变的。”计嫣直视他,“不信你试试。” 闻恪半笑不笑看了她一会,松开手:“长本事了。” 计嫣没心情和他打嘴巴官司:“你助理什么时候来?我一会有事出门。” 闻恪不信:“你弟,你爸回老家,你休息,往哪里跑?” “有猎头找我。”计嫣没隐瞒,“我CATTI二笔过了,简历重新编辑放网上,就有找上门的。” 闻恪挑下眉,正要说话,房门响了。 助理见是计嫣开门,心领神会把手里袋子交出去,快速离开。 闻恪开始穿衣服,边穿,边问:“哪个家挖你?” 不得不说,他身材正板,穿西服打领带妥妥精英范儿,脱了就是败类范儿。 无论哪个阶段,都比同龄人的外貌出色得多。 计嫣扪心自问,有那么点色令智昏,如实回答:“一家外资置业,主场在东/南/亚,初到国内,想做外籍人士高端市场,闻氏有几个楼盘不也不限制国籍购买么?” 闻恪挑下眉,最后戴手表:“我大概知道你说的哪家,待遇如何?” “还没谈,”计嫣说,“今天去,就是详细聊一聊。” 闻恪看她一眼:“要不要我陪你?” “你陪我去,猎头还谈什么?”计嫣莫名其妙看着他,“你当自己不出名么,小闻总?” 闻恪被她这句“小闻总”逗笑了:“如果做置业销售,闻氏也可以做,为什么非要出去替别人打工?” “去闻氏就是给你打工,和去别的地方没差别,”计嫣洗漱完,进房化妆,“你也说过,公司上下知道我们的关系,我学不到东西。” “还说你不记仇?”闻恪啧下嘴,“多久前话,记到现在。” 计嫣平静说:“没多久,满打满算,夏天的事,过了小半年而已。” 闻恪当然记得,甚至质疑过她根本过不了CATTI。 现在报应来了。 闻恪还想说什么,计嫣的手机响了,猎头打来的,大概怕她放鸽子,确定了见面地点和时间。 计嫣很认真的回答,在出门前检查一遍,所需资料和重要证件。 闻恪头一次感受到,她的从容不迫。 “我送你过去。”他看她在玄关换鞋。 “不用,你出门时,关好门窗就行。”计嫣拒绝,“我自己开车过去。” “行吧,”闻恪心里多少有点小雀跃,试探道,“这边谈成,外贸公司就不做了吧?” “嗯,不做了。”计嫣说,“高天杪太袒护我了,同事们不是傻子,估计再过些时,会遇到和在闻氏一样的问题,学不到东西。” 这话闻恪怎么听怎么不舒服:“不要把我和他相提并论。” “我就想赚点钱,堂堂正正站你们面前。”计嫣难得吐露点心声,“证明即使没有家世背景,也不比谁差。” 有点可笑,但人总该有些坚持。 计嫣收起情绪,打开门拎起包,迈出一步,仿佛即将踏入新征程。 闻恪能感受到她身上的变化,有点高兴,又有点烦躁。 江群总说不喜欢太自立的女人,太自立的难以把控。 闻恪觉得这话有点道理。 助理在楼下车里等了半个小时,等到姗姗来迟的老板。 “不去公司。”闻恪上车,报个地址。 助理很疑惑,也不好多问。 等到了目的地,正好看见计嫣推开咖啡厅的背影。 与此同时,一辆卡宴也停在路边。 闻恪看眼车牌,脸色顿时不好了。 204 经不起挑拨 助理前一秒摸不清老板为何晴转阴,下一秒看到从卡宴驾驶座下来的人,恍然大悟。 但让人看不懂的是,副驾驶下来另一个人—— 是祝晟阳。 助理从后视镜偷偷观察闻恪的脸色,斗着胆子问了句:“小闻总,您看?” 闻恪微微眯眼,一边盯着窗外,一边拨打李越然的电话。 那头刚接通,他就说:“我知道你有办法,启动他人手机录音功能。” 李越然明显愣了下:“恪哥,你想动嫂子手机?” 他不大同意:“我听江群说了你俩的事,恪哥,偷录和偷听不能作为证据,但嫂,不,计嫣知道了,可以追究你法律责任。” 闻恪很坚持:“你先弄。” 李越然那边传来噼里啪啦敲键盘的声音,说:“我正在追踪,还是那句话,如果网络信号不强或不稳定,不一定成功哈。” 闻恪嗯一声,挂断。 助理时刻从后视镜察言观色。 闻恪的手指在一下一下在腿上打拍子。 约莫过了五分钟,闻恪微信响了下,一共五段录音,每段时长一分钟。 他点开第一个,是计嫣和猎头的相互寒暄,没什么实质的内容。 第二段和第三段前半段,是猎头对公司介绍,字里行间多少带点水分。 第三段后半段和第四段,是计嫣的自我介绍。 闻恪详细听了下,计嫣声音平稳,咬字清晰,用最短的时间突出自己是优势,虽说不太完美,但他听来可圈可点。 第五段,算是两人就薪资待遇福利等详细面谈。 不过到末尾的时候,猎头似乎发现了祝晟阳,赶紧过去打招呼。 声音稍微隔远了些,祝晟阳说:“我知道你们在谈正事,没关系,我可以等。” 猎头心领神会:“我们谈得差不多了,要不您和计女士先谈,我可以再约。” 祝晟阳没客气:“那行,今天先占用你的时间。” 猎头难得和大佬搭上话,客套几句离开。 “我想我们没什么好谈的。”随后是计嫣的声音,应该对祝晟阳说的。 祝晟阳防备意识很强:“计女士,这里人多眼杂,不是说话的地方,最多耽误你两分钟,阿杪的车就停在外面,你不信我,我们去他车上聊。” 计嫣沉默会:“看在高天杪的份上,我信你一次。” 录音到这停止。 闻恪皱眉,抬眼看向窗外,片刻后,三个熟悉的身影鱼贯从咖啡店出来,笔直走向街对面的棕色卡宴。 只等三人上了车,李越然的电话打过来。 “祝晟阳反侦查意识很强,”他说,“计嫣关机了,而且车里装了屏蔽设备,仿窃听和追踪的。” 闻恪眉头皱得更深:“好,我知道了。” 李越然当然知道意味什么:“恪哥,我觉得她不会出卖闻家,起码不会出卖闻叔。” 闻恪语气很淡:“她不是不会,而是不敢。” 李越然还想劝,通话断了。 这边助理听闻恪语气,低声说:“小闻总,要不我请太太过来。” 闻恪看眼手表,摸烟出来:“不,再等等。” 祝晟阳是个守时的人,他说两分钟,到时间计嫣从车上下来。 高天杪跟着追下来。 闻恪的车子贴着深色的膜,隔音效果也好。 他能看出,计嫣脸色不大好,而高天杪正急于解释什么。 计嫣应付两句,而后眼疾手快拦下一辆空出租,快速上车走了。 高天杪立刻掏出手机打电话。 同时,闻恪也拨打计嫣的电话,果然处于占线状态。 他眼底泛起寒意,双腿交叠一动不动坐了会,对助理说:“开车。” 车从高天杪身边经过时,闻恪稍稍降下车窗,焦急的声音飘进来。 “嫣姐,你听我说,我没有向着谁,如果祝囡被人陷害受伤,导致提早结束舞蹈生涯,整件事的性子就变了。” 从理智上讲,计嫣当然知道是违法的。 但从个人情感上说,谈不上多恨,但也没伟大到不计前嫌的匡扶正义。 “阿杪,祝家想怎么查,是他们的事,但问到我头上,抱歉,我什么都不知道,也不知道要怎么配合祝晟阳。” 高天杪微微叹气,发出灵魂的拷问:“可是嫣姐,你真的一点都不知道么,你是不是怕说了,被闻家打击报复?” 顿了顿,他郑重道:“如果是,我现在就给你办好护照,申请私人航线,送你想去的任何一个国家,将你保护起来。” “不用,不需要。”计嫣想也没想拒绝,“我离婚,就是想脱离本不属于我的圈子,更别说卷入是非,何况祝晟阳和闻氏有合作,你们这个时候找我,很难让我不多想,是拿我顶锅。” 正因为和闻家脱离关系,她的话可信度才高,因爱生恨撕破脸的戏码,不就这么演的。 而坐实闻家的罪证,闻家不会恨祝晟阳,只会把矛头对准她这个自己人。 “嫣姐,我没有害你的意思。”高天杪会意,道歉,“但祝哥不轻易下承诺,事关他亲妹妹,他愿意为你承担任何后续风险,我相信不是空话。” 计嫣加重语气:“我说了我不知道,还有辞职信我已经发电子版给人事部,休完假就去办离职手续。” “嫣姐……” 计嫣直接挂断,再打就不接了。 她想了想,把今天遇到祝晟阳的大概经过,发微信告诉闻恪。 闻恪没回。 也许是她敏感,计嫣平静下来,总觉得自己多此一举。 替祝囡追查车祸,到底是祝晟阳的个人行为,还是祝家授意,多少能判断出来。 就算祝家真在意,也不会在合作这会,做出破坏两家关系的举动。 闻恪一直没回消息,八成也是考虑合作关系,说不定心里还会骂她蠢,经不起别人挑拨。 205 神似 计嫣思来想去,给猎头打电话。 对方很快接起来:“计女士,您考虑好了吗?” 计嫣说:“嗯,但我还想跟他们人事聊一下。” 毕竟她现在想找份工作不难,难的是挑好的。 猎头说:“可以,您这两天有时间吗?我联系他们HR,直接约你吧。” “好。” 计嫣打算无缝连接尽快上班,保证每个月都有收入。 不过让她意外的是,闻恪虽然没表态,但闻有峰打电话来,要她去老宅吃饭。 意思也很明确。 闻有峰说:“小嫣,不管你和阿恪如何,闻家大门永远向你敞开,你乔姨周末就回来了,医生也允许,她想你,想你回来陪她住些时日。” 闻家上下都知道,计嫣面上看起来听话,并不好拿捏,唯独对乔美芩十分乖顺,心甘情愿的那种。 当然乔美芩也很温柔,所以佣人们想不通,衣食无忧,有气质有文化,又有体面工作,老公疼,孩子孝顺,近乎完美的人生,怎么会得抑郁症,还是重度,挺费解。 不过也有可能,正因为重度抑郁,家人都很迁就,换做正常人就不一定了。 所以哪怕计嫣觉得离婚应该避嫌,看在闻有峰和乔美芩的情分上,她还是答应了。 两天后,老宅的司机来接她。 路上,他还是称她太太,聊天道:“闻董叫几个品牌商送宣传册,都是当季的新款,专门供乔老师和你挑的。” 计嫣没吭声。 闻家对她不是一般的好,拿她当半个女儿也不为过。 乔美芩也是,大概在疗养院住久了,觉得孤单,对家里两个孩子越发依赖。 计嫣问司机:“闻恪晚上回么?” “回的。”司机说,“乔老师亲自给小闻总打电话,他肯定要回。” 计嫣就不说话了。 她到老宅时,乔美芩刚到家没多久,见到她抱着金吉拉,满眼笑意。 “妈妈又有创作灵感了。” “妈,这猫挺乖的,”计嫣知道小动物有疗愈作用,把金吉拉递到乔美芩怀里,“闻恪送的。” “他还会挑这些?”乔美芩顺下猫背,“可见对你用了心。” 计嫣只笑不语。 乔美芩看眼座钟,起身拉着计嫣去画室:“时间还早,你抱着猫,给妈妈做模特。” 计嫣说好,拿着猫条和宠物零食跟着上楼。 闻恪跟闻有峰一前一后进门,就看见二楼画室的门开着。 闻有峰说:“你妈回来了,上去打个招呼。” 闻恪说好。 他进去时,乔美芩背对着他,画架上已经勾勒出雏形。 而正对面,计嫣一动不动抱着猫,没什么表情看向窗外。 闻恪倚在门框,看着屋里两人,忽然想起疗养院护工的话。 他仔细观察了下,计嫣和乔美芩。 乔美芩因为抑郁症暴瘦,加上服药,精神和气质大不如以前,但从有些角度看,计嫣的确和她有点像。 不是长相,而是神似。 就像从小潜移默化,久而久之受到大人影响。 计嫣在闻家住十年,要说受乔美芩影响,也说得通。 闻恪没多想,轻敲两下房门,收起满身锋芒,笑道:“妈,爸在楼下沏茶,问您喝不喝?” 乔美芩手中的画笔没停,偏头问:“小嫣,你喝吗?” 计嫣脖子都扭酸了,巴不得歇会,但不想扫兴:“妈,您要喝的话,我就去蹭两口。” 206 挺有一套 “说得怪可怜的。”乔美芩放下笔,转头对闻恪笑,“我去陪你爸,你难得有时间早回,多陪陪小嫣。” 闻恪:“好的,妈。” 计嫣站起来,活动下身子,不太愿意和闻恪单独一起,顺话道:“走吧,我们也下楼。” 闻恪这会收起多余的情绪,淡淡嗯一声:“你先走,我关门。” 计嫣走前面,没回头。 闻恪跟在后面,高她近乎一头,夕阳的余辉从走廊尽头的窗户照进来,将两人影子拉长,重叠,看起来很亲密似的。 乔美芩瞥见两人从楼梯上一步步走下来,对闻有峰说:“老闻,你看他两是不是很般配?” 闻有峰注意力在茶具上,只说:“这门亲事你定的,我相信你的眼光。” 乔美芩喝口茶:“当初你不是也说俩孩子在一起好么?怎么变成我定的了。” “你是一家之主。”闻有峰拍拍她的手,“我现在没别的愿望,就盼着他们赶紧添个小的,家里更热闹。” 乔美芩立刻把这话传达小夫妻俩:“你俩该计划计划,不要总忙事业,钱是赚不完的。” 闻恪很配合的说好,把难题推到计嫣头上:“妈的话,你听见了?” 计嫣自然不会违背,装模作样点点头:“我打算明年调理好身子,再备孕。” 闻恪别有深意看她一眼。 闻有峰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有些话点到即可,转而聊起公事。 乔美芩和计嫣这个时候是不插嘴的。 但佣人们都知道,这是闻董心疼乔老师,让她参与正常话题,照顾她的情绪。 闻有峰没聊多久,佣人说晚饭好了。 四人又转到饭厅。 大概乔美芩回来了,闻有峰很高兴,平时被伺候惯的人,主动拿起汤勺给老伴添汤,还说:“今天炖的鸽子汤,按你的口味,加些药材,温补的。” 乔美芩喝一口,点点头:“好鲜,比疗养院的厨师手艺好。” 闻有峰献宝似的说:“肯定鲜,为了你,我亲自找大厨偷学两招,平时俩小的都喝不着。” 乔美芩就笑。 计嫣跟着笑,可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闻有峰宠妻业界有名,但百闻不如一见。 计嫣从上学时,就很羡慕他们,总觉得闻恪有这样的父母,将来对自己另一半也会很好。 事实证明,她想得有点多。 闻恪也有好的时候,可比起这对老夫妻相敬如宾几十年,没吵过架红过脸而言,那点好就不算什么了。 最扎心的是,人家真恩爱,她得装恩爱。 晚上回主卧,计嫣问他,今晚怎么睡? 闻恪半笑不笑反问:“你说怎么睡?” 计嫣想了下:“我叫佣人再拿床被子进来,今晚我睡沙发。” 闻恪没阻止她:“随便。” 计嫣抱被子时,乔美芩刚从厨房温了两杯牛奶,抬头叫住她:“二楼房间冷么?” “没有,是阿恪怕热,不愿盖厚的,我拿个薄的给他。” “我的傻姑娘,你俩分被子了?” 计嫣想,他们还分床了。 可嘴上否认:“不是的,妈妈,我拿来备用。” 乔美芩没再多问,叮嘱他们早点休息,就去书房找闻有峰。 计嫣回到卧室,把东西放在沙发上,犹豫下,去检查下门关实没。 闻恪冷笑:“放心,我妈进房前一定敲门,不会硬闯。” 计嫣懒得和他争辩,钻进被子,窝在沙发里,用平板刷剧。 她外放声音开得很小,足够自己听得见就行。 闻恪在忙公事,微信响,也没避讳,点开外放。 江群语音问他:“明天跨年,后天元旦,你有什么安排?” 闻恪回:“没安排。” 江群的语音电话打进来了。 闻恪按成免提。 江群:“没安排就出来呗。” 闻恪有意无意瞥眼计嫣:“不一定有时间。” 江群问:“被老爷子召回去了?” 闻恪:“嗯,我妈今年回来得早,想我陪她住几天。” 江群立刻想到:“计嫣也回去了吧,上学那会就看出来,乔姨很喜欢她。” 闻恪没吭声。 江群又想到:“我去,你们不会什么都没说,还睡一个房吧?!” 闻恪按断,改成打字:你是不是有病?她就在沙发上听你发蠢。 江群发个揍人的表情:我他妈怎么知道,前妻前夫还能这么玩,行行行,少屁话,明天来不来?元旦我就不叫你了,估计叫了也出不来。 闻恪想了下:来,得晚点。 江群发个OK。 闻恪承认,他故意让计嫣听见,想看看她的反应。 结果人家没反应,拿着手机戳戳戳,好像也在回消息。 计嫣的确有微信进来,但手机打震动,就没响。 高天杪打了几次语音,被拒绝后,改发文字:嫣姐,你还在生我的气么? 计嫣很简短的回答:没有。 高天杪:看你这语气,就知道你在生气,前几天也不理我。 计嫣倒没隐瞒:我在了解新公司背景,顺便把翻译兼职的尾子工作扫了,年底人家财务轧账,再不完成要等年后才能拿到钱。 高天杪:嫣姐,你差多少钱,我按双倍给你,能不能不辞职? 计嫣:人事部打电话找我谈过,我跟人家说定了,这会反悔不是打自己脸么,还是算了吧,下次去诊所,我请你们喝奶茶。 高天杪:嫣姐,为什么你能包容闻恪,就不能多给别人一个机会?你不愿意,我和祝哥又没为难你。 计嫣就知道,小少爷一肚子怨气和委屈。 但她实话实说:我也没有多包容闻恪,否则就不会离婚了。 高天杪:嫣姐,说到底,你还是不信我,觉得除了闻家,任何人保护不了你,你也不愿敞开心扉,再接受其他人的好。 谁不喜欢有人对自己好,计嫣本想解释,她怕被计守业知道,又多一个敲诈对象。 可最终,她没勇气袒露难堪的一面,想了想,编辑信息:我胆小,经不起大风大浪,不是不信你们。你很优秀,闻恪也很优秀,你们都值得更好的伴侣。 高天杪秒回:我不信,你要得过且过,不可能以专业课第一的成绩毕业,也不可能工作那么认真,不加班,是因为白天效率高,该完成的工作都完成了…… 计嫣还没看完,身后突然响起不冷不热的声音:“挺会聊,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对付男人,挺有一套。” 207 给她希望 计嫣回头,就看见闻恪弯腰,双臂撑在沙发背上,低头,阴鸷盯着她。 想必她和高天杪的微信聊天内容,他看得差不多了。 计嫣也听出话里话,息屏,平静说:“你看到的就是字面意思,不要过度解读,你非要认为他是备胎,我没什么好说的。” 这话怎么听怎么像江群无聊时,收集的渣男语录。 闻恪冷笑,什么渣男,渣女一样受用。 计嫣见他不走,有点怕他扑上来。 她不是不知道他爱吃醋,只是他这个吃醋,明摆一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架势。 “时间不早了,睡吧。” 乔美芩回来了,他俩不能吵架,计嫣只想安安静静把这几天过完。 闻恪心里发堵,也只能克制。 他一气之下把屋里灯全关了,就剩计嫣电脑屏幕还亮着。 “幼稚。” 计嫣低声说,关上电脑,钻进被子。 其实时间还早,刚过十点,平时这个点老宅客厅还亮着大灯,但乔美芩作息时间不能打乱,所有人都按她的时间休息。 二楼的主卧对着重新装修的后花园,是闻有峰迎接爱妻回家的新惊喜。 他没读过什么书,年轻时打打杀杀,为个地盘争得头破血流,花二三十年上岸洗白,坐拥几辈子花不完的家产,品位在乔老师的影响下,越走越高。 只是精致的园林设计,处处散发人民币的味道。 万籁俱静,窗外传来潺潺流水声,隔着双层玻璃,隐隐约约的。 金吉拉悄无声息跳上计嫣的被子,又蹭又钻,拱进去,露个头窝她的身边,发出呼噜呼噜的声响。 闻恪太早睡不着,想做点什么,又不想勉强对方。 不然,搞得他像个道貌岸然的老色批一样。 计嫣在沙发上翻身,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 听得闻恪喉结一滚,某个地方其反应。 “还不睡?”他声音略沉,语气不太高兴。 计嫣说:“你不是也没睡么?” 闻恪就不吭声了。 他为什么没睡,她心里没数吗? 一盘佳肴,只能看不能吃,更抓心挠肝。 好在没一会沙发那头安静了,闻恪听了会,把手机划开,熄灯前他关了静音,这会江群头像上的信息出现小红点,显示十几条。 他点开,往上划了下,大致扫了眼,回复:赵絮不见了,找我有什么用?又不是我要她离家出走。 江群今天没局,秒回:我他妈以为你打分手炮去了,没睡呢? 闻恪:滚蛋,你有屁就放,没事就歇着。 江群:啧啧啧,走纯情路线是什么骚操作,好用么?明天聊聊心得。 闻恪:滚! 江群发一串哈哈哈,言归正传:哎,你要对絮絮没想法,干脆把人拒了得了,我听絮絮的意思,你怎么还给人希望了? 闻恪:放屁,我什么时候给她希望,这种鬼话你也信? 江群:她说你亲过她两次,给我整不会了,你私下约她出去,不是给人希望么? 闻恪:…… 江群:不是我说你,你现在恢复单身,又撩过人家,搞得小姑娘心潮澎湃,如果玩玩,该提前说,我问过她,她说你的态度很模糊。 江群:你就是跟计嫣待久了,压抑了渣男天性。要不看在兄弟的份上,我才懒得管你的烂摊子。 闻恪:……我还得谢谢你了? 江群:不然呢?现在赵工的电话都打我这来了,你说怎么弄?搞得好像是我把他女儿怎么着似的。 闻恪:我再说一遍,絮絮与我无关,赵工要担心就去报警。 江群:你没看前面的信息么?赵工怀疑,絮絮去找你了。 闻恪更无语:我从没告诉她我住哪,她去哪找我? 江群那头隔了会,回:坏了,她可能去你环线那边小区,上次你喝多了,人家跟车跟到小区门口才折返。 闻恪:什么意思?你让我现在出去找人? 江群:反正你有车,从老宅去环线,按现在路况,最多半小时。 闻恪:不去,你要赵工报警,就这么着,睡了。 江群又发了两条信息,对方没回,他估计没戏了。 退出对话框,本想再给絮絮打个电话试试,没想到絮絮自己找上门。 一接电话,听筒那头传来哭声。 江群说:“怎么啦?有话慢慢说。” 絮絮哭得抽噎:“江哥,我被人抢了,幸亏手机揣兜里,可一千元的现金和香奈儿的包全没了!” “不就一个包么,没事,江哥再给你补一个,你现在在哪?要不我去接你?” “我在派出所门口,”絮絮抽抽搭搭说,“能帮我联系闻哥么?我想他送我回家。” 江群有点为难:“非得闻哥,换个人不行?他今天有事,回他父母那边,出不来。” “他多大的人,还被父母管着?”絮絮哭得更委屈,“江哥,不带你这样骗人的!” 江群叹气:“絮絮,听哥一句,你要怕,就在派出所值班室等我,我至少一刻钟以后才能到,你不想等,让片警给赵工打电话也行,就是别再一个人到处跑。” “我就想闻哥来。”絮絮说,“我今天就是在他小区外出事的,他不该来看看我么?” 江群想了想:“絮絮,别怪哥给你扎刀子,环线那边的房子不是闻哥的,是他老婆的。” 絮絮立刻反应过来:“不是他前妻么?他们没分开?” “人两口子怎么闹是人家的事,”江群说,“你就别瞎掺和了,他真对你有意思,还能让你大晚上一个人在外面晃?挺聪明的姑娘,怎么犯糊涂呢。” 絮絮就不说话了,半晌才说:“有些事,我想听闻哥亲口说。” 江群骂她轴:“絮絮,都是场面上的人,把话挑明就没意思了。” “我知道闻哥不喜欢我。” “那为什么?” 絮絮咬了咬唇,又委屈又生气道:“闻哥的老婆什么意思,我都把闻哥送的退货了,她还抓着不放!” “什么?什么?”江群听懵了,“你到底发生什么事?” 絮絮气呼呼说:“跟你说不明白,闻哥什么时候找你?我要当面问他。” 208 不知道疼老婆 逢场作戏闹成真的,场面就很难看了,江群说:“你不是有闻哥的联系方式么,明天打电话问问,兴许是误会。” “不是误会。”絮絮还算理智,“江哥,你放心,我不会在你局上闹的,也不会让闻哥下不来台。” 江群说行,也不好再说什么。 挂断电话,一阵长吁短叹,把絮絮的事转告给闻恪。 闻恪看到这条微信,是隔天清早。 计嫣和他共同一个卫生间洗漱,他对着镜子刮胡子,试探问:“赵絮找过你?” “没有。”计嫣神态平和,看他一眼,“你对她有想法?” “没想法。”闻恪心不在焉说,“我就是想起来,问一嘴。” 计嫣淡淡说:“你不提,我都忘了还有这么个人。” 转而敏感道:“她跟你说了什么?” 闻恪想了下,问:“你还是去教育局投诉了?” 计嫣蹙眉:“赵絮说的?” 闻恪如实道:“她没说,我猜的。” 计嫣冷冷翘下嘴角,一声不吭的去衣帽间换身衣服,今天对方公司HR,约她进行全英文面试交流。 乔美芩在饭厅等着他们下楼吃早饭,看两人一身正装,愣了愣,问闻有峰:“你不是说小嫣没在闻氏上班,新工作也离职了,她这是去哪?” 计嫣听见,走过来想,语气带着小骄傲:“乔姨,有猎头挖我,我想去试试。” 乔美芩不大放心,看向闻恪:“阿恪,哪家公司,你知道么?有没有跟人打好招呼,我是不赞同小嫣去别的地方工作,这么多年,你爸从来不让我辛苦。” “妈,是我自己要出去工作的。”计嫣不等闻恪说话,把锅接过来,“他说过要我去闻氏,是我拒了。” 闻有峰看眼闻恪,在饭桌上留了几分面子,只问:“小嫣,你想做什么工作,闻氏那么大,总有合适你的岗位。” 闻恪成了众矢之的,索性多吃饭,少讲话,就看计嫣怎么圆场。 “翻译。”计嫣撒个小谎,“和我专业正对口。” 闻恪挑下眉,慢条斯理的拆台:“我这边海外组一直缺翻译。” 乔美芩立刻说:“你看,小嫣,我就说,你去闻氏总有用武之地,都是一家人,给别人工作多辛苦,公司里有阿恪在你身边,我也放心。” “妈妈,我今天就是去面试,”计嫣继续圆谎,“人家不一定要我。” “不要你,是他们没眼光,”乔美芩板起脸说,“听妈妈的,想工作就去闻氏,不用吃苦不用受累。” “好的,我听妈妈的。” 计嫣想,哪有不吃苦不受累的工作……之前在闻氏,闻恪也没给她放过水。 唯一摸鱼,还是刚去分公司那会,闻有峰打过招呼。 计嫣暗暗叹口气,吃完就准备出发了。 乔美芩说:“小嫣,你一个人走呀,怎么不要阿恪送你?” 计嫣笑笑:“不同路,没事,我自己开车。” 乔美芩便对闻恪说:“你多大的人,不知道疼老婆,我这辈子不会开车,你爸从来没说要我学。” 209 幺蛾子 闻恪拿起外套,顺着母亲的意思,叫住计嫣:“我助理晚点到,你跟我一起走。” 计嫣看看乔美芩,没再坚持。 助理开车门时,看见计嫣和闻恪一同钻进后座,还有点诧异,心思这两人应该和好了。 可开到半路,他就知道自己想多了。 计嫣一直低头修改面试稿,闻恪拿着手机看财经新闻,谁也没理谁。 助理犹豫半天,问句:“太太,去哪?” 计嫣不太习惯这个称呼,一时没反应过来,还是闻恪替她报了路名。 助理哦一声,降低存在感。 闻恪翻来覆去想了好一会乔美芩的话,升起隔板,往她旁边挪了挪:“你是觉得辛苦,才不愿来闻氏上班?” “不是。”计嫣没抬头,“乔姨说的,你不用放在心上,她不知道我爸和我弟出过事。” “她知道也不会赶你去别的地方。”闻恪说,“我们家人,没你想的十恶不赦。” “我没说乔姨不好,你不要上纲上线,”计嫣蹙下眉,抬头看着他,“虽然我们没关系,但知恩图报四个字,我还是懂的。” 语毕,她敲下隔板:“停车。” 助理有些莫名其妙,停进辅道,却没开锁。 计嫣拉了两下,没拉开,转头问:“什么意思?” 闻恪脸色也不太好:“高天杪给你灌什么药,惯出这么大脾气?你真以为他能护着你?你了解高家吗?” 助理听出两人不对盘,借口买烟,下车离开。 闻恪点根烟,声音淡且模糊:“包括高天杪的过去,你又了解多少?” “我了解又如何?”计嫣不耐烦的反问,“他的过去,我没参与,他的将来,我也没打算参与,是你天天把人当成假想敌。” “假想敌?”闻恪冷笑,“你们昨天聊天记录不复杂,要我叙述一遍吗?” 他的记忆力从上学时就出奇的好。 计嫣不想在无谓的事争执,浪费时间、精力。 “既然你都看到了,也看出我在拒绝他,”她破罐子破摔,“所以我对高天杪的过往并不感兴趣,但人不可能没朋友,就像你心情不好,找学生妹解忧,我心情不好,也想有个人关心一下。” “你能和我一样?”闻恪被她这套谬论气笑了,“我和赵絮什么都不会发生,你和姓高的能保证吗?!我们认识多少年,你什么德行我还不知道。”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就江群那个德行,你也好不到哪去。”计嫣冷冷回嘴,“我娘家再不堪,我也没出卖自己,五百万的赌债,我分期还,也是还。” “还有,我从没找你要过东西,”她说,“你出国四年,我网购过,陪同学逛夜市,也用过地摊货,别说你,我跟闻叔也没开过口。” “你那天问我,是不是翅膀硬了?我特别想说,是的。” “你……” 闻恪要没忍住,下句就是脏话。 他狠狠抽两口烟,问:“行!你爸和你弟,也不打算管了是吧?” 计嫣冷静道:“我不是不管,是管不了。” 说着,她打开车门,寒风一下灌进来,吹得她闭了闭眼,心口一阵发凉,忽而转头道:“从某种意义上说,别说祝囡,就连赵絮,我都很羡慕,她们都有正常的父亲和家人。” 她没有,也选择不了。 尤其经历几个月的婚姻,发现闻恪在利益抉择上,不偏向她时,她就萌生寻找退路的想法。 至于高天杪,她就本着多个朋友多条路的原则,保持不近不远的距离。 计嫣相信,人是会变的,这句话。 闻恪眯着眼,看着纤瘦的背影消失在马路对面,琢磨刚才的话,心里多少不是滋味。 助理上车时,他想了下,说:“把今天下午的会取消,联系悦承的老总,就说我做东,闻氏作为本土企业,欢迎并邀请业界新鲜血液加入。” 悦承就是计嫣面试的外资公司,助理微微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好的,闻总,要请太太一起到场吧?” “不叫她。” 闻恪正说话,助理的手机响了,总经办打来的。 “你先接。”闻恪扬扬下巴。 助理接通,一边听,一变观察老板的脸色,捂着话筒说:“小闻总,有位姓赵的小姐在前台等,说是直接报的您的名字,您认识吗?要不要打发走?” 闻恪没想到絮絮会找到公司来,再结合江群说的,倒要看看这丫头闹什么幺蛾子。 “你叫总经办带她去会客室,”闻恪看下表,“十五分钟左右,到公司。” 助理说好,一脚油门直奔闻氏。 …… 絮絮见到闻恪时,已经第二杯咖啡了。 “长话短说。”闻恪懒得寒暄,坐在主位,直白道,“说吧,找我什么事?” “我可能要被学校开除。”絮絮也没拐弯抹角,“我就想知道,是不是你前妻做的?” 闻恪看着她,眼神里带着探究和审视:“你有证据坐实她吗?” 絮絮从来没见过,他职场中的样子,气场很强,四目相对时,有种压迫感。 她一下忘了要说什么,沉默好一会,才说:“我没证据,但我想不出第二人。” 闻恪没反驳她,又问:“你的处分下来了?” “我要等处分下来就晚了,”絮絮说到这事情绪激动起来,“要不是我给学生会帮忙,在系主任办公室发现一封从教育局退回来的匿名信,我都不知道你前妻这么阴险!” “信上说了什么?” “是个U盘,我不知道内容。” “你连内容都不知道,就肯定是告发你的?” “我……”絮絮被问得哑口无言,突然眼泪积满眼眶,“可你前妻去学校闹过后,对我影响很大,现在同学都排挤我,在背后骂我小三,事实上,我和你并没有实质关系,她这么做,和诬陷、诽谤有什么区别?” 闻恪低头点烟:“你想如何?” “要么让你前妻去学校公开道歉,”絮絮说,“要么你去学校多露几次脸,哪怕假扮我男朋友,大不了等谣言下去,再说我们分手了。” 210 从不白拿好处 赵絮想,她这个主意也算双全法,自己可进可退,对方也可进可退。 不过演场戏,双方又不损失什么。 但闻恪没说话,脸上看不出情绪,就默默的盯着她,盯得絮絮有些发毛。 她喝口水,缓解紧张:“你不愿意就不愿意,我只想回到正常的校园生活,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不过分。”闻恪弹下烟灰,重新开口,“但你刚才的要求,我一条都不会答应。” 絮絮蹙眉:“为什么?那你给我个解决办法也行。” “我老婆也不算完全冤枉你,”闻恪敲敲摆在桌面上的手机,挑明说,“你给她发的短信,我这有份截图。” 絮絮就不说话了。 半晌,她说:“那天她去学校闹,我生气,故意发那种短信气她的。” “可我老婆在我面前,没添油加醋半句,”闻恪说,“看在江群的面子,我多说两句,她18岁跟了我,我了解她,不招惹她,她不会反击,对你,她还算温和。” 絮絮嗤之以鼻:“你爱她,当然向着她说话。” 闻恪没什么含义的笑了笑:“行,那你大可试试。” 顿了顿,他又说:“你还年轻,有野心有抱负挺好,但真把计嫣搞毛了,你就会知道,有种人是感情至上,不是光拿钱就能摆平。” 絮絮哼笑:“那不是恋爱脑么?” “随你怎么说,”闻恪叫助理进来,送客,“你真想挽回学校的名誉,不如找江群,他办法多。” 既然是假扮情侣,找谁扮不是扮。 絮絮知道自己踢到铁板上,咬了咬嘴唇,没纠缠,起身跟着助理走了。 她吃了瘪,心里很是不快,出了闻氏的公司大门,越想越气,等出了一楼大堂,被外面冷风一吹,清醒了,拿起手机对着大厦门口拍张照,发给计嫣。 编辑一条短信:姐姐,大企业就是不一样,我马上要找工作了,希望能进大公司。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就差没明说她去了闻氏,还想留下工作。 计嫣收到信息时,正在和HR以及销售总监用英语聊天。 这场面试和她想的很不同,对方并没有很正式,三人坐在会客室,有咖啡、茶和甜点,聊天气氛轻松,除了不能说中文,任何话题随你说。 计嫣当然不会真以为什么都可以说,她以倾听为主,遇到不同观点,也会说出自己的见解,两个小时聊下来,双方相当愉快。 结束时,销售总监就表明态度,与计嫣握手,希望周一公司见。 计嫣知道这份工作十拿九稳了。 HR和销售总监送她进电梯。 电梯门关上后,总监八卦:“她就是小闻总的前妻,看不出来,有两把刷子。” HR也认可:“我以为小闻总会亲自打招呼。” “并没有,上次饭局上也没提,”总监说,“我是私下知道的,但离婚归离婚,两人不像撕破脸,闻氏那边就没传出不和的消息。” HR说:“这年头,为了房子,为了钱,假离婚的多得是,闻氏那么大,谁知道是不是为了规避风险,别出心裁。” 销售总监:“不过她专业能力确实不错,精通三国语言,CATTI二笔分数起码排全国前二十,要能做出业绩,可以作为重点培养对象。” HR挑挑眉,没再说话。 与此同时,计嫣踏出写字楼,心情大好,面对絮絮的挑衅,甚至回了句:你加油。 而后,拉黑。 转头,她没犹豫,打车去了外贸公司,办理离职手续。 人事部知道计嫣和高天杪关系好,不敢随便签字,打电话请示。 “先批吧。”高天杪微微叹气口,挂断电话他又给计嫣打。 计嫣犹豫下,接起来。 高天杪的声音起来有些丧:“嫣姐,你找到新工作了?” 计嫣坦诚道:“是的,悦承那边要我下周一上班。” 高天杪沉默下,问了同样的问题:“你去悦承和去闻氏有什么区别?都是地产行业,而且悦承也不是纯外企,他们打入国内市场前融过资,祝盛算小股东之一。” “我只是去工作,至于悦承和谁融资,那是大佬们该关心的事,”计嫣并不在意,转移话题,“阿杪,这段时间谢谢你照顾,今天有空么?我请你吃饭。” 高天杪答应她:“正好,我也有些话想跟你当面聊,你等我十分钟,十分钟后我到负一楼停车场,你再下来。” 计嫣说好。 接下来就是走离职流程,外贸公司员工不多,领导签字批准也很快。 计嫣办完就去了负一楼,免得坐在办公室里尴尬。 高天杪提前五分钟到了,他没下车,伸手打开副驾驶的门。 “嫣姐,去哪?”他慢慢往前滑。 “都可以,”计嫣说,“看你想吃什么。” 高天杪没客套也没矫情,直接在导航里输入地址,开出车库后,一路跟着语音走。 他鲜有不高兴的时候,起码计嫣很少看他这样的表情,嘴角微微下沉,眼神有些冷,就语气还算好:“嫣姐,悦承的岗位定了吗?” 计嫣说:“定了,置业销售,以后靠卖房子赚钱。” “嫣姐,你让我说什么好?”高天杪沉默半晌,幽幽叹气,“置业销售很辛苦,刮风下雨,只要客户需求,就要带人看房子,不一定能成。” “嗯,我知道。”计嫣笑笑,“万事开头难,不试试怎么知道。” “你很差钱吗?”高天杪耐着性子问,“我不知道闻恪以前怎么对你,但我妈每个月刷我爸的副卡,眼睛都不眨一下,你真差钱,把我车里的卡拿去,应该有百来万,我玩股票赚的,够你应急。”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计嫣平静道,“你知道我从来不白拿好处,以后有需要房源的朋友,可以介绍给我。” “嫣姐,这些话,你不说我都会想到,”高天杪捏下她的手指,“可你的身子养好了么,你有没有好补补?手还是这么冰。” 计嫣抽回手,哄他:“我照你给的药膳单子吃了,见效慢。” 211 为个女人要死要活 “你压根没把自己身子当回事。”高天杪不悦道。 计嫣继续哄:“好了好了,别不高兴,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她象征性伸出手,摸摸他的头,被高天杪躲开。 “嫣姐,我比你小两岁,但不是小孩子。”高天杪说,“我来上班就想每天见见你,你口口声声说把我当朋友,可你从来不在乎我的感受。” 说着,肩膀塌下来:“其实你就是想在我这,享受一点闻恪给不了的温暖,我心里明白,算了,你开心就好。” 他的眼神很受伤,计嫣看得出,不是装的。 “阿杪,你就别任性了,”她收了笑,想了想说,“我为什么离婚,你也应该清楚,我们做朋友,你家不会干涉,但我成了你的女朋友,你父母一定不会同意。” “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计嫣打断他,“阿杪,你能让我省点心么?难道非要我说真话,刺伤你,才甘心?” 高天杪不在乎:“你说,我受得住。” 计嫣话到嘴边,又咽下去,冷脸道:“算了,你在前面地铁口放我下来。” 高天杪看她一眼,减速,在马路边停下。 计嫣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的瞬间,就听见一句“对不起”。 她推门的动作稍稍停顿。 高天杪接着说:“嫣姐,这顿饭留着下次吧。” 语气着实可怜。 计嫣一腔烦躁卸了一半,语气缓和道:“好,等新工作开张第一单,我来找你。” 高天杪说好,没黏糊也没撒娇,走得很干脆。 计嫣看着卡宴的车尾消失在十字路口的拐角,不由叹口气,好像最近脾气确实变差了。 而高天杪那边,在路上接到高母的电话。 高母要他回家吃饭,高天杪不想去。 “儿子,妈妈好久没见到你了,就算你不想妈妈,妈妈也想你啊。” 高天杪最怕她的感情攻势,立刻答应:“好,我一会就回。” “嗯,好,妈妈叫阿姨烧了你最爱吃的菜,”高母高兴道,“你赶紧回来,不要在路上耽搁太久。” 高天杪还是说好,加脚油门,直奔高家的山庄别墅。 到家时,保姆过来给他拿拖鞋,他问:“我妈又在打牌?” 保姆摇头:“没呢,估计在花房修叶子。” 高天杪哦一声,穿着软底拖鞋,往后花园走,经过书房时,门没关严,里面传来高母的声音。 “儿子好不容易回趟家,你不要动不动甩脸子,又在饭桌上骂他,他不想回家里上班,就让他再玩两年,总归慢慢接受的嘛。” “你就惯吧!”高父没好气道,“为个女人要死要活,都过去一年多了,还这个鬼样子,我们高家真出个情种!” “嘘!”高母压低声音,后悔道,“阿杪就快回来了,你少提过去的事,当初要不是我听你的,和你一起反对,他也不会出事。” 高父不耐烦道:“行了行了,他就是吃苦吃少了,才整天有心思情啊爱的,你看看你牌友的孩子,哪个有他闲?” “多点爱有什么不好,难道利益至上,自私自利才叫好?”高母说着,面带喜色,“还有啊,我听牌友说,阿杪最近好像再追女孩子,这次我们就不要插嘴了,好不好都是他们自己的事。” 高父叹气:“只要年龄合适,家世清白,我可以不管。” 212 浪漫的事 高母笑:“这还用你说,该查的我都会查,万一不好及时止损,不过一切还看阿杪的意思,我想穿了,赚再多将来都是儿子的,他快乐最重要。” 高父没吭声。 高天杪见缝插针敲了敲,喊声“爸妈”。 高母立刻打开门,推他到客厅,把剥好的脐橙和沙田柚端过来:“你看你嘴巴都起皮了,多补充点维生素。” 高天杪拿了一瓣橙子,含嘴里,很甜汁水也多,他好似无意说:“这橙子不错,家里还有整箱的吗?” “有啊,”高母叫阿姨搬一箱放玄关,“你带回去吃。” 又意有所指道:“想送人也行,家里还有两箱,妈妈给你留着。” 高天杪笑了笑:“您跟爸平时多吃点,不用什么都留给我。” 高母见他情绪不错,试探问:“几个打牌的阿姨说,你有新对象了,是哪个女孩,妈妈认识么?” 高天杪沉默了下,说:“妈,不是对象,就是丁医生诊所里认识的一个病友,你不要听风就是雨。” “噢——”提到心理诊所,高母的态度冷却不少,又有点不死心,“什么样的女孩,能不能告诉妈妈?” “抑郁症。”高天杪倒没隐瞒,“但治疗效果很好,老丁没给她开过药,她现在能融入正常生活,下周一要去新公司上班。” 高母顺话问:“什么公司?” “悦承,一家合资外企。” “悦承的门槛不低,”高母的心情像坐山车,忽上忽下,转而提起兴趣,“这女孩学历应该不错吧?” 高天杪笑道:“和我本科同校,您说呢。” “北外的?”高母眼里露出欣喜,“那是很不错了,什么时候带回来吃个便饭,你爸爸答应了,这次绝不会乱点鸳鸯谱。” “以后有机会吧,”高天杪留个悬念,打太极道,“我们现在就是普通朋友,您别想太多。” “普通朋友也可以带回来给妈妈认识一下呀,”高母不上当,“再说吃顿便饭不代表什么,妈妈可不是老古板。” 高天杪还是笑了下,不接下话。 他忽然有点明白计嫣对他的拒绝,以及和闻恪离婚的心情了。 她比他了解这个圈子的规则,和存在。 没有一个硬气的娘家做后盾,无论哪家太太的头衔,只会带来无尽的压力和比较。 晚上,高天杪回到自己房间,躺在床上睡不着,满脑子都是计嫣下午不高兴的模样。 他想了下,主动给她发微信:嫣姐,睡了么? 计嫣这会在老宅,闻恪被江群叫去跨年,她一个人在主卧,刚洗完澡出来,就听见手机响。 金吉拉开始调皮,看见屏幕亮了,就跳上去,用爪子不停拨来拨去。 计嫣拿起手机,不痛不痒拍下猫屁股:“说了多少遍,手机不是玩具。” 金吉拉不怕她,撒娇似的用头蹭她的睡裤。 计嫣拿个猫条喂它,边喂边回消息:时间还早,你没去和朋友跨年么? 高天杪:年年跨年都一样,没意思,你想跨吗?想的话,我就出来陪你。 计嫣发个微笑表情:我熬不了夜,算了。 想了想,她又发:下午你也是好意,不该冲你发脾气。 高天杪:嫣姐,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我真心向你道歉,你想做朋友就做朋友,我不会再给你压力,免得哪天把你压跑了。 他这么说,计嫣想到自己的坏脾气,越发愧疚。 她回:如果我有个正常家庭,哪怕普通工薪阶层,我肯定不会拒绝你,当然我和闻恪也不会走到今天这步,我的心也是肉长的,谁不喜欢有人对自己好,能交到你这样优质男的异性朋友,是我占了便宜。 高天杪:真的?我一直以为你看不上我,人家都在争取家族企业的话语权,就我不求上进。 计嫣:人各有志,再说你现在不想接,高家迟早也是你的,到时你不想做,时局也会逼你做。 高天杪:说得你好像很有心得。 计嫣:闻恪就是被逼出来的,他上学那会特别单纯,不过少爷的毛病也不少。 高天杪问:和我现在像么? 计嫣:你比他温暖多了,我以前也矫情,惹急了就哭,他不安慰人,还喊我哭包,缺大德,这事换你,肯定是递纸巾那挂的,女生还是喜欢暖男。 高天杪:被你这么一说,还真是。 计嫣下一秒发了张照片过来,别墅区里有人放烟火,炸得天空花团锦簇。 高天杪那边好半天没回。 计嫣以为他睡了,也打算上床睡觉的时候,高天杪的视频打来了。 计嫣拢了拢头发,检查下睡衣穿好没,按下绿色接通键。 视频里,夜幕下,一根仙女棒呲着亮黄火花,在空中画出一道心形。 随即,传出高天杪的声音:嫣姐,看得到么? 计嫣笑出声,问:“你在哪里?市区不让放烟花。” “我在我父母这边。” 高天杪玩心大起,又点一根,一长一短两根仙女棒呲出相同火花,在黑色背景下格外耀眼。 他露出顽皮的一面:“嫣姐,虽然你体会不到我的乐趣,不过我可以替你点一根,你看看就好。” “小高同学,你太过分了,”计嫣拿出威胁的语气,“欺负学姐会被打。” 高天杪大概太开心,突然把视频转向自己,发出邀请:“嫣姐,你在哪,我去找你,我们去看日出!” 计嫣拒绝:“不行,我熬不到天亮就会睡着,肯定错过。” 高天杪说:“没事,我不睡,到时间叫醒你。” 计嫣还在犹豫,对方又开始鼓动:“嫣姐,跨年日出,我一次都没看过。” “你不要骗人。” “真的,”高天杪信誓旦旦,“看日出这么浪漫的事,找一帮人掺和,傻不傻,就算不是男女朋友,起码也得是好朋友吧。” “同性好友么?” “嫣姐,你有点邪恶,我没那癖好。” 计嫣被逗得想笑,又不敢太大声,怕吵到乔美芩。 可高天杪在兴头上,她拒绝,就太扫兴了。 计嫣犹豫下,报个地址:“我可能离你很远,不然我定个闹钟,四点我自己开车和你碰头,现在睡觉,应该能起来。” “四点就晚了。”高天杪说,“看日出要上山,你那边最晚三点半出发,否则路上就天亮了。” 话音刚落,卧室房门开了。 213 真醉了 一股浓厚的酒气,飘散过来。 计嫣有一瞬心虚,下意识按断视频通话,但闻恪好像什么都没发现,晃晃悠悠走进来,直接去了卫生间。 大概没有醉得太厉害,闻恪还有意识知道不能大声说话,靠在门边,探出头,低声说:“老婆,帮我拿衣服。” 计嫣看他一眼,他又把脑袋缩回去,很自觉的说:“我没喝多少。” 计嫣拿了衣服过来,放在架子上,弯腰把脏衣服扔进篓子,蹙眉问:“还说没喝多少,你衣服上全是酒味,臭死了。” 闻恪不吭声,花洒开着,人站在外面,也不知想什么。 计嫣怕他站着睡着,提醒:“水热了,赶紧洗,洗完睡觉去。” 闻恪说不:“老婆,我不想洗,我想泡浴缸。” “喝了酒不能泡澡。”计嫣心想高天杪还等她回话,这厮喝多了又变成三岁,“还有,我不是你老婆。” “你就是。”闻恪反应慢半拍,指着花洒说,“够不着,你拿下来。” 他开的是最顶上的固定莲蓬头,计嫣有些无语,走过去轻轻一推,把人推到花洒下,溅得自己脸上,睡衣上全是水珠。 闻恪坏笑,毫不掩饰说:“老婆,你衣服湿了,和我一起洗吧。” 计嫣快速退后两步,保持距离道:“你再闹我就走了。” 闻恪顿时老实了,边洗边说:“老婆,你不要走,帮我搓背。” 计嫣快被他烦死,不知道他到底醉到什么程度,想走又怕他摔了,他摔了事小,弄出动静,吵醒乔美芩,闻有峰一定会发脾气,谁都别想好过。 手机调了振动,放在床头柜上,嗡嗡的响。 计嫣知道,是高天杪打来的。 她快速给闻恪背后抹把沐浴乳,说:“一会冲干净就行,我先出去了。” 闻恪反身,一只湿乎乎的手抓住她的胳膊:“老婆,我们好久没聊天,你陪我说说话,说什么都可以。” 计嫣扭动下胳膊,抽不开身。 “你先放手。” “聊完天我就放开。” 计嫣走不开,也说不通,只能顺话问:“你想聊什么?” 闻恪这会特别好说话,温顺得不行:“你想聊什么,我听。” “我没什么可聊的,”计嫣想了想,说,“你洗完,我叫阿姨煮醒酒汤。” 闻恪问:“怎么不是你给我煮?” 计嫣本想拒绝,转念说:“行,我给你煮,你先松手,让我出去。” 闻恪沉默两秒:“那算了,还是叫阿姨煮,我们继续聊天。” 计嫣看他胳膊上挂着泡沫:“你就这么拉着我,怎么冲水?” 闻恪想了想,松开手,色眯眯威胁:“你不要走,不然被我抓到,剥光了睡浴缸,我陪着你。” 计嫣估计他做得出来,烦躁坐在浴缸旁边,看着他:“洗吧,我不走。” 闻恪半天没动,看她真没走的意思,才转身站在花洒下,背对她冲了会,又说:“老婆,你心挺狠的。” 计嫣又敷衍又嫌弃:“是,我心狠,你快洗,不要借酒装疯,还多话。” 闻恪不理,絮叨叨的说:“你流产都不跟我说一声,我不该发脾气吗?求复合的时候,还说愿意多生几个,我一听就知道哄人的,你那会为了救人,现在用完了,就想拍屁股走人。” “哦,不对,你已经走人了,离婚也没见你多悲伤,还和备胎出去玩,就是个没心没肺,又狠心的女人。” 计嫣听他数落,看他对着墙说话,干脆偷溜出去,把手机拿进来,给高天杪回微信。 那头闻恪还在喋喋不休:“江群说我白长一张海王脸,我觉得也是,你都不在乎我,我还舍不得你。” 计嫣这边,编辑内容:阿杪,我有点突发状况,出不去了,抱歉。 她真心实意感到抱歉,闻恪自己出去跨年这几小时,一直是高天杪在陪她。 而高天杪打十几个无人接听的电话,加上她发的那个地址,是a市的富人区之一,也是闻氏早年拿下的一块地,把风水最好的位置,留给了自己。 他心知肚明计嫣大概率出不来了。 不过收到回复时,他刚吃了安眠药,这会药劲上来,就没再聊下去。 计嫣猜,高天杪心里肯定怪她,被人放鸽子换谁,谁不恼火。 “老婆,老婆,”闻恪讲累了,又叫她,“给我倒杯水,我口渴。” 计嫣忍着脾气倒杯水进来,闻恪喝完,话题跳转:“对了,我想起来一件事,高天杪的秘密,想听吗?” 如果计嫣没看错,闻恪的嘴角露出狡诈的笑容,却转瞬即逝。 “我不想听。”她怀疑他在装醉。 但闻恪从浴室出来时,酿跄一下,脑门差点撞到玻璃。 计嫣一边半信半疑观察,一边给他裹上浴巾。 “还是老婆好。”闻恪凑近想亲,被她一巴掌打在胳膊上,啪一声,响是响,但不疼。 计嫣拉开距离,说:“我去楼下看看,阿姨看你这样,醒酒汤应该早好了。” 闻恪拉住她,不让她走:“家里佣人有眼力,一会会送上来。” “那你穿衣服去。” “我们先把话说完。” “穿了衣服再说,你想给阿姨展览么?” “我身材还行。”闻恪厚颜无耻道,“给你摸腹肌。” 他说着,抓着她的手往自己身上按,可方向明显往下去。 “闻恪!” 计嫣忍不住提高音量,猛的收回手:“你再闹,我真不管你了。” “你想管谁?嗯?” 闻恪喜怒无常的变了脸,掐着她的下巴,恶狠狠在她唇上咬一口。 计嫣感到生疼,蹙眉舔了舔,却没破。 闻恪眯起眼,变脸似的笑得像狐狸,热气呼她耳边:“你看,这就是我们的默契,让你疼,让你爽,还不伤害你,换其他男人,做不到。” 他抓人的力气很大,计嫣领教过无数次,知道挣扎徒劳后,懒得动了。 她平静的看着他,在他不太清醒的眼神里,发现困顿、委屈和倔强。 这一刻,计嫣相信闻恪是真醉了,起码她极少极少见过他脆弱的一面。 214 移情 可是他俩现在的关系像场死局。 她妥协过太多次,总有倦的时候,可这些在闻恪眼里微不足道。 彼此都不肯投降。 即便最后脱离合法的夫妻关系,他俩依旧像个解不开的结。 计嫣深深叹口气,有些厌烦道:“我们给彼此一点冷静的空间,我不管你,你也不要管我。” 顿了顿,又说:“你先放手,穿衣服,喝了醒酒汤再考虑是否继续聊下去,但我不想听醉话,也不想听胡话。” 闻恪沉默会,松开手,转身去拿衣服。 佣人没多久敲响房门,计嫣开了门又关门,把煮好的汤放在床头柜上,拿起枕头和被子,回到沙发上。 她本以为闻恪会玩通宵,想趁他不在,睡舒适的大床,现在不可能了。 闻恪倒比刚才安静许多,许是醒酒汤起了作用,他理智的盔甲一层又一层的套上,眼里除了疲惫,找不到第二种神情。 他头晕又头疼,叫声计嫣,语气很淡:“给我揉头。” 计嫣想了下,坐到床边,让他靠在自己腿上。 闻恪放松的闭着眼,半晌才说:“你真的不好奇高天杪的过去。” 不是疑问是肯定。 “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计嫣的确不好奇,但她有预感,就算今天不知道,迟早会从其他人嘴里知道,好歹闻恪不会给她难堪。 “你是他前女友的代替品。”闻恪直言不讳,“说未婚妻也不为过,那女的怀孕了。” 这就解释得通,为什么高天杪从一开始明知她是有夫之妇,还一个劲往前凑。 计嫣反而释怀了:“后来呢?” “死了。” 闻恪说这两个字的时候,窗外忽然又炸出烟花,照亮两个人脸庞,在这个跨年夜,像场无声的狂欢。 所以高天杪知道她流产后,对她表现出的关心照顾,更多应该是种“移情心理”,通过她弥补过去的感情。 半晌,计嫣问:“怎么死的?”。 “意外,”闻恪说,“死相很惨,到现在没找到凶手,高天杪在灵堂上就崩溃了,当场和他父母闹得很难看。” 顿了下,他意有所指:“像我爸妈这么喜欢儿媳的,不多见。” “行了,别往自己脸上贴金。”计嫣感到不解,“既然知道他对我不是真的,你还计较什么?” “人都死了,难道守一辈子骨灰盒?”闻恪冷笑,“再说不管是不是真的,他都不该觊觎你。” 最后一个你字,他咬得很重。 计嫣的心口像被什么撞了一下。 她用视线描摹他的五官,棱角分明,睫毛纤长,眼角深且长,高鼻梁,薄唇,无可挑剔一张帅气皮相。 如果性格再…… “看这么久?你想要?” 闻恪倏尔睁开眼,直白又浓烈地四目相对。 计嫣刚想一半……算了,当她没说。 这晚,他们难得和谐相处。 计嫣抱着金吉拉,窝在沙发里,在烟花时明时暗的绚烂中,迷迷糊糊说:“高天杪怪可怜的,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你们圈子里情深的人太稀少了。” 闻恪听见了,但没吭声,大概酒劲上头,床上又沾了计嫣的气息,很快睡着。 隔天是元旦,懒觉是睡不了的。 一大早董事们携带家眷拜访,乔美芩不喜热闹,一个人躲在隔音极好的画室搞创作。 大家习以为常,但闻恪和计嫣得下楼,帮闻有峰接待客人。 她被闹一天,最后送客的时候,脸都笑僵了。 几个董事太太在外面等司机时,没看到计嫣,以为她进屋了,聊起来。 “不是传小夫妻离婚了吗?怎么还住在老宅?” “离了吗?我看不像啊,刚刚在牌桌上,你没看见两人多默契,用眼神交流哦。” “哎哟,我还想要离了,把我家外甥女介绍给阿恪,计家有什么好的,你是不知道计嫣的爸爸脸皮厚得咧,啧啧啧。” “又找亲家要钱来了?” “嘘,这次玩新花样……” 后面声音太小,计嫣站在门后的玄关处,听不大清。 不过也能猜到八九不离十。 她送走最后一波客人,回房拿起手机,发微信给计勇,直白问:爸又找闻家要钱了? 计勇待在老家没事,多半时间都在打游戏,好半天回:没要钱,就是想问姐夫,不是,前姐夫能不能给我找个工作,爸想回市里养老。 计嫣:你有没有把我离婚的事告诉爸? 计勇甩锅:不是你要我年后再说的么。 计嫣有些气:就算不告诉爸,你知道怎么回事,为什么不阻止他找闻家?a市的工作大把,你年后回来投简历不好了,哪有年前要工作的? 计勇:姐,我没学历,没经验,不找姐夫,难道去工地搬砖啊?就我这身板工头也不要啊,你说你好端端,离什么婚呀,人家想抱大腿还抱不上,你有还不珍惜。 计嫣:你还有自知之明,知道搬砖都不要你!这些年你和爸抱大腿捞好处,捞少了?闻家是冤大头,养你们一辈子?就因为你们无节制,我才在闻家抬不起头,我为什么离婚,你们反省过么! 计勇:姐,是你自己坚持要离婚,怪得了谁?再说我的嗓子伤成这样,还不是因为你,就是考虑你离婚,我才要出去工作。爸的臭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早在家里待腻了,现在一点不如意就摔盆子摔碗,要不是我拦着,早回去找你了。 计嫣冷笑:找我干吗?你们早就越过我,自作主张找闻家开口,这会想起我来了? 计勇:姐,你别冲我发火好吧,我怎么知道爸找你干什么,他又没告诉我,反正我是真不敢告诉爸,你离婚的消息,我怕他找不到你,拿我撒气。 计嫣:你什么都怕!白长这么大个个子! “小嫣,玩手机呢?” 冷不丁身后传来乔美芩的声音,计嫣赶紧退出微信,深吸口气,勉强压住情绪,转头笑了笑:“妈,您出来了,画完了?” “画了一半,”乔美芩蹙蹙眉,“画室里隔音挺好,但还是能听到一点点说话声,我就觉得吵。” 215 她愿意 钻满200加更 计嫣怕她发病,把刚才的聊天抛诸脑后,关心问:“药吃了么?” “吃过了。”乔美芩拉过她的手,牵着往楼上走,“你要没事就帮妈妈选选颜色。” 计嫣扯扯嘴角,说好。 其实乔美芩不是真要她给什么意见,就是想找她聊聊天,说说话。 计嫣发现,乔美芩这几年特别黏她,回老宅要她陪,在疗养院,隔两三个月见不到她和闻恪,保准跟闻有峰抱怨。 可计嫣说不了什么,她自己也是抑郁症患者,深知除了药物治疗,家人的关怀和陪伴缺一不可。 …… 元旦过后,这周过得很快,转眼到周末,闻恪发现计嫣一连几天情绪不对头,问她,又不说。 因为乔美芩在家,他也尽量报喜不报忧。 周六上午,江群破天荒头天晚上没玩通宵,临近吃午饭的时间给闻恪打电话,约他出去钓鱼。 说是钓鱼,其实是几个富二代心血来潮搞得副业,后面天然养殖鱼塘,前面开私房菜餐厅,没想到无心插柳,生意相当不错。 冬天是钓鱼的淡季,养殖场索性不对外开放,给熟人朋友免费钓着玩。 闻恪见计嫣情绪不高,约她一起。 计嫣不想去,乔美芩听见了,帮着劝:“小嫣,阿恪的朋友也是你的朋友,这几天陪妈妈,憋坏了吧,没事,出去玩吧,不回来吃饭记得打电话。” 乔美芩不知道,她这种平平无奇的细碎关心,听得计嫣想落泪。 上学那会,她无数次艳羡的想,要是有个像这样的妈妈就好了。 所以乔美芩的话,她听了,换好衣服,和闻恪一同出门。 只是车开出去后,计嫣的嘴角塌下去,看不出半分欣喜。 闻恪瞥她一眼,说:“你不想去,可以去逛街。” 说着,指指后座的外套:“衣服里有张卡,你拿去刷。” “不用,我陪你去钓鱼,”计嫣说,“不然一会回来,你还得弯过去接我,麻烦。” 闻恪就不说话了。 江群没想到这两人离婚不离家,才几天的功夫,又同进同出了。 “你们这是?闹着玩呢?”他和闻恪走在前面,小声说,“我算看出来了,你俩情比金坚,要不要证都无所谓。” 闻恪丢他根烟,叫他闭嘴。 李越然倒是没那么多讲究,起码当计嫣的面没讲究,依旧开口喊她嫂子。 闻恪借机说江群:“学学人家,比你懂事。” 江群:“滚啊。” 几人说着话,鱼塘老板过来寒暄,他不认识计嫣,又想到闻恪刚离婚,揶揄道:“小闻总,效率挺高啊。” 江群笑着打圆场:“去你的,叫嫂子。” “嫂子?”鱼塘老板更惊讶了,视线在闻恪和计嫣两人脸上扫个来回,“火箭速度啊。” 在场的人都听出他误会了,李越然刚想解释,就听计嫣说:“这儿挺冷的,你们找个背风的地方聊吧。” 她不抗冻,鼻子都红了。 一行人自然不好说什么,先去餐厅包房喝热口茶,暖暖身子。 闻恪考虑她怕冷,说:“要不你就在这里上网,刷手机,我陪他们坐会就回来。” 水塘边的风带着湿气,更冷,计嫣实在享受不来钓鱼的乐趣,欣然同意。 江群见闻恪一人从餐厅出来,努努嘴:“怎么没在一起?又闹脾气了?” “没有,”闻恪接过烟,说“她嫌冷。” 江群点头:“是冷,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刚刚计嫣在,我不好说,絮絮来了,就在后面和我们钓鱼,你别说我害你,打电话的时候你也没说带计嫣来。” 闻恪有些讽刺看着他:“你还真是有求必应。” “我一人吃饱全家不愁,”江群叫屈,“谁知道你们玩这么认真,我都闹不明白,你俩这算什么?” “我和谁?” “当然是你和计嫣,难道和赵絮吗?” “你问我,我他妈问谁去。”闻恪烦躁吸口烟,“你一单身狗,先操心自己。” 江群:“……” 什么狗脾气? 钓鱼不比其他娱乐,讲究一个安静,絮絮看到闻恪来了,守着自己的鱼竿,点下头,算打个招呼。 没过多久,有人起竿,钓了条三斤草鱼。 而后接二连三,陆陆续续有人钓到鱼,絮絮这边却迟迟没动静。 她心里不快活,扔了杆子,跑到江群身边:“江哥,我不想钓了,鱼都欺负我。” 江群对女人向来是哄,嘴上也没几句真话:“得,江哥的C位让给你,保你今天盆满钵满。” 絮絮别别嘴,看向闻恪的方向,发现他叼着烟起身,立马跟上去。 江群在后面“哎”一声,她也不理。 “你跟着我做什么?”闻恪斜睨一眼,声音很淡。 絮絮抿抿嘴,声音很小:“我的处分下来了,留校察看。” 闻恪挑下眉:“没开除,比预想好。” “你说的是人话么?”絮絮突然拔高声音,又怕被人听见,转头看了眼,继续说,“背了这个处分,你觉得我在学校还待得下去吗?” 她委屈巴巴道:“计嫣把我害惨了,你也要负一半的责任,不是么?你给我买东西,亲了我,可最后我把东西都退了呀。” “而且你们都离婚了,为什么学校还能收到投诉信?这么整人,好没道理。” 闻恪皱下眉:“所以?” 絮絮说:“我爸急坏了,正和我妈商量给我办留学。” 闻恪秒懂:“差钱?” 絮絮咬咬嘴唇:“我不想出国,我爸的工作才有起色,可他年纪大了,还能奔几年,你能不能给找份工作?” 闻恪看穿她的心思:“闻氏总部,我们校招只招硕士以上学历,就算你本科顺利毕业,但人事档案里背着处分,首先人事部就通不过。” 絮絮问:“分公司呢?再不行,我进销售部总可以吧,销售门槛又不高。” “销售门槛是不高,但我们岗位基本饱和,”闻恪懒得废话,“如果你要留学,作为补偿,我可以找国外的朋友多一下照顾你,免得上当受骗。” 絮絮:“就这?” “对。” “没有经济补偿?” “你想要多少?” “不要多,帮我出保证金,行不行?” 闻恪迟迟没说话。 絮絮没催他,也不走。 半晌,闻恪开口:“我可以出保证金,但你得和闻氏签份定向培养协议……” “我愿意。” 216 隐蔽 絮絮毫不犹豫答应。 闻恪看着她,冷冷翘下嘴角,指了指远处的江群,一语双关:“你不找江哥商量一下?他道行比你深多了。” 絮絮想是她表现的太急迫么? 可进了闻氏,不是离闻恪更近一步了? 哪怕追不到他,钓个公司高层也好。 什么感情至上,她又不是恋爱脑。 絮絮想了想:“不用问江哥,我相信闻哥,你不会害我。” 闻恪半笑不笑看着她。 絮絮猜不透他的意思。 “下周找个时间,叫上赵工,大几十万不算小数目,协议上需要担保人签字。”闻恪说。 絮絮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出来,就拿平时撒娇带耍无赖的语气:“闻哥,你那么有钱,还在乎这几十万呀?好抠门哦。” 闻恪不在意:“我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 絮絮噗嗤笑出声:“闻哥,没看出来,你还挺幽默,那下周什么时候见?” 闻恪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跟我助理预约。” 絮絮嘟嘟嘴,心里犯嘀咕,要不再跟江群借点,好歹多条退路。 可江群是什么人,他花大把钱夜夜笙歌,不是什么人都能参加,攒的局也分三六九等,不过到场的人总能收获点什么,还有人玩笑,说江群是行走的消息库。 所以当絮絮私下跟他开口借钱时,他没说借也没说不借,不轻不重的安慰:“絮絮,你先定好去哪个国家,不同国家保证金也不同,经济条件不够,咱不必非往热门国家挤,拿个好学校好专业的offer才是关键。” 这话说了等于没说,无非听着让人舒服。 絮絮也算看出来了,江群面对女人比闻恪情商高,可闻恪更实在。 他的需求明码标价,当然答应你的事,不可能无条件馈赠。 絮絮心里不乐意,面上不敢和江群甩脸子,不管怎么说,他的资源和人脉很广,各行各业的大佬、精英都认识,到了他们这个高度,经济实力只是交友门槛,而背后的隐形红利,就得看交情深浅了。 所以她只能祈祷,闻恪这边提的条件不要太苛刻。 一群夜猫子玩到下午三点多,都饿了。 他们作息不规律,这会才是饭点,有人的鱼篓子快装不下了,水边风又冷,大家索性放下杆子,回餐厅等后厨加工。 老板清点包厢人数,咦了声:“闻恪和他的相好去哪了?” 李越然说:“刚才嫂子又没出去,什么时候走的?” 江群没吭声,心想,闻恪不会这么寸,刚和絮絮聊上,就被计嫣发现了吧? 事实上,计嫣倒没发现什么,是闻恪自己主动交代的。 毕竟絮絮来了,所有人都在包厢吃饭,与其那个时候让计嫣知道添堵,不如自己提前打预防针。 计嫣表面上没什么情绪,对于谁来谁不来没多大兴趣,还莫名其妙看眼闻恪:“我去洗手间,你跟着我干什么?” 闻恪指指男女标示:“我也上。” 计嫣懒得戳破他,从洗手间出来时,闻恪已经在走廊上等。 这个私房菜餐厅,细节武装到厕所,高级檀香不要钱似的点在四个角落,浓郁的香气压住异味,闻恪注意到母婴室旁边,有个独立洗手间,不分男女,马桶和洗手台新得多,也干净,应该供残疾人使用的。 他走到计嫣身边,拉住她的腕子,隐晦道:“最近在老宅不方便,我特别想你……” 计嫣看他粘稠的眼神,就知道他想什么。 “你克制点好不好?”她有些无语,“你朋友都在包厢等着,这么久不回去,人家不起疑么?就算你不在乎,我还要脸。” 闻恪这会起了心思,就忍不住了,他旷了有一阵,加上这几天两人睡同一屋檐下,他每天醒来看着沙发上的侧影,憋得上火不说,口腔都溃疡了。 “不会耽误很久。”闻恪连拉带拽把人挤到独立卫生间,关门上锁,一气呵成。 计嫣那点力气在他眼里就是弱鸡,闻恪个子高,捧着她的脸亲吻的时候,她头顶的光线几乎全被笼罩。 她不是很想,又不得不配合,不然越挣扎,越是浪费时间。 “闻恪,我们去车里吧,”计嫣背后贴着门,很清楚听见进进出出的脚步声,感到羞耻,“起码车里比这里隐蔽。” “去车里,就不是一会的事。”闻恪呼吸变得粗重。 与此同时,走廊上传来江群的声音:“得了,我去男厕,你去女厕,这两人搞什么名堂,害两桌子人等。” 紧接着是絮絮的,她十分上道:“哎呀,江哥,我们就这么贸然跑来会不会不好呀?万一撞破什么事,多尴尬。” “你个小姑娘,年纪不大,小心思不少。” “刺激嘛,”絮絮嘻嘻笑,“我懂的。” 计嫣听到这话时,感觉和外面的人就在一门之隔,她突然憋住呼吸,连喘气都变得小心翼翼,使劲推了推闻恪,用气音说:“你放开!” 闻恪这会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紧紧抱着怀里的人,恨不得融入一起,牙齿在脖子上轻一下,重一下。 计嫣最受不得了这种耳鬓厮磨,她睫毛轻颤,紧紧揪住闻恪的衣领,就觉得他是故意的,搅得两个人不安生。 门外的人还在聊天。 江群问絮絮:“女厕所你确定没人啊。” 絮絮:“没人,我仔细检查过了。” 江群:“嘶,这就奇怪了,他们的车还在停车场吧?” 絮絮:“在呢,老板说看过了。” 江群:“算了,去别的地方找找吧。” 絮絮:“哎?这就走了?母婴室和这个独立卫生间没看呢。” 江群:“看屁,走了。” 都是男人,他从几个门经过时,就感到不挂性别标示的卫生间有问题,奈何絮絮那个没眼力的非要跟来,他只好胡指挥一通。 “江群肯定知道了。”计嫣洗手的时候,瞥了眼对着镜子整理衣裤的人。 “知道就知道,”闻恪毫不在意,把搁在洗手台上撕破的厚裤袜扔进垃圾桶,一脸嫌弃,“以后别穿这玩意,难撕得很。” 217 物极必反 “大冬天,你要我穿什么?”计嫣烦躁道,“裙子下面套棉裤,挺好,防狼。” 闻恪:“……” 好在计嫣穿的是长羊毛裙,下面是筒靴,除了自己冷,外表看不出异常。 包厢里暖和,江群看两人落座时,把第一杯酒转给闻恪,别有深意说:“来,来,辛苦我们小闻总,喝杯酒蓄力。” 闻恪啧一声:“少屁话。” 计嫣面无表情的夹菜。 其他人心知肚明,看破不说破。 絮絮不是傻子,忽然明白江群为什么拉她离开,不是母婴室就是独立卫生间,这两人真会找地方。 这种想法,让她心里直冒酸水。 在她看来,计嫣太不懂珍惜。 絮絮打听过,计嫣没什么了不起的家世背景,非要说优势,和那些漂亮的高知女性比起来,多个“青梅竹马”的名头。 青梅竹马也没什么了不起,只能说明这个多金的男人讲良心,念旧,愿意负责。 这已经很好了。 计嫣竟然坏了脑壳,跑去离婚。 这男人也是贱,离了还巴巴跟在身后转,不知道还以为计嫣多大魅力。 絮絮从上到下打量了下,计嫣的穿的戴的和背的包,加起来都够交留学保证金了。 她却为了几十万签什么定向协议,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不过饭桌上,絮絮很老实,大家笑她跟着笑,反观计嫣,她态度寡淡很多,除了闻恪几个熟人朋友,其他人不认识她,都以为闻恪这回找个冰山美人。 可能看闻恪的面子,也可能她有点高处不胜寒,总之没人拿计嫣开玩笑,也不多交谈。 一群人酒足饭饱,已经不想去水塘边吹风,提议打牌,买马,玩得还挺大。 计嫣玩到一半,有点累了,去洗手间洗把脸,刚擦干水,絮絮走了进来。 “姐,你特别不地道。”她开门见山道,“我找人问过,学校的投诉匿名信是近三四天收到的,而江哥告诉我,你们离婚一两周了吧,我就纳闷,婚都离了,你以什么身份告我呢?凭什么我就成了小三?” 面对絮絮的控诉,计嫣只是冷冷看她一眼:“我没投诉你,你玩野了,有没有得罪其他人就不好说了,毕竟这个圈子有对象的又不是闻恪一人。” 这话戳到絮絮痛处,她怎么会承认:“你有什么证据说我抢了别人的男友?!血口喷人就是污蔑,信不信我告你诽谤。” 计嫣声音很平静:“我只说你得罪人,没说抢人男朋友,你怎么还往自己身上按罪名?” “你!你……” 絮絮想了下,突然冷静下来,露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姐,我就是爱玩了点,但没有非分之想,你知道圈子里的男的没几个好东西,我怎么会把我的幸福交给一个不确定因素,我承认我虚荣,可我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她说着,眼眶都红了:“我就是看不惯家里亲戚欺负我爸妈老实,才想出来争口气,现在我在学校受处分,也不怨谁,我爸妈就我一个女儿,他们很担心我的前途,说想送我出国,可我家境一般,我很犹豫,不想给他们二老添负担。” 这话,计嫣倒不认为她撒谎,赵工本人她见过,过于老实本分。 大概物极必反,赵絮在环境的挤压下,长成了另一个极端。 计嫣没做过亏心事,对她的遭遇没什么好愧疚的,只说:“出国是条路,而且学校也会秉公无私,你真冤枉,可以跟老师反映,解释。” 絮絮抿了抿嘴,求她:“姐,你能帮我跟我们系主任说说情么?” 218 就该坐实 那不等于自己打自己的脸。 计嫣拒绝:“一码归一码,我还是那句话,我没投诉你,你要觉得委屈,就拿出被冤枉的证据。” 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 …… 计嫣回到麻将室,闻恪的位置上已经换了人,她正打算找人,一杯果汁递过来。 闻恪说:“吧台鲜榨的。” 计嫣没客气,接过来喝了一小口,扬扬眉:“味道不错。” “新调的产品,还没出售,我们算第一批试吃顾客。” “你喝了没?” “还没,我的第一口留给你。” 完全旁若无人的撒狗粮,坐在最近的那位听不下去了:“哎呀,秀恩爱回家秀,虐死我们单身狗,还有没有人性?” 计嫣笑笑,不说话。 闻恪扒拉下对方的头,笑骂:“滚蛋。” 在计嫣看来,这算不上狗粮,他们日常如此,所以习惯是个可怕的东西,很多时候下意识行动替大脑做出选择。 絮絮没隔多久进来,听见他们在打趣闻恪,再看眼计嫣手上那杯果汁,便没去吧台,最后托盘里还剩一杯。 老板说:“哎,谁没喝,自行认领啊。” 絮絮不吭声。 江群见不得闻恪和计嫣两人共一杯的亲密样,对旁边买马的女孩说:“去,把那杯拿给闻哥,让他俩别虐狗了。” 女孩照做。 转头闻恪喝了半杯,絮絮坐到江群身边邀功,小声说:“江哥,我看闻哥省着给姐喝,我就没拿,你看我懂事吧。” 江群摸摸她的头,笑道:“那还用说,我家絮丫头就是比别人乖。” 絮絮不是白卖乖,但哄得江群心情好。 他说:“絮絮,保证金的事,别担心,哥心里有数,来,今天买马,赢得算你的,输的算我的,当哥给你的零花。” 絮絮眼睛笑弯了,整场捧江群的彩虹P。 计嫣淡淡看着声色犬马的场所,实在体会不到逢场作戏的快乐在哪,只觉得很没意思,她拿出手机,给高天杪发微信。 ——在忙吗?有点事问你。 高天杪不知在干什么,传个文档过来,是悦承近两年的开发楼盘的详细资料。 包括各楼盘的前期规划,后期销售的优劣势分析,二手市场分析,基本就是份销售内部资料。 计嫣:? 高天杪:你不是下周一去上班么,希望你用得上。 计嫣还是挺感动,主动道歉:跨年那晚,放你鸽子,我十二分抱歉,以后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只管开口。 高天杪:嫣姐,你先好好工作,我等着你开张,请我吃大餐。 计嫣发个OKK表情:没问题! 接着,她又发第二条:赵絮的匿名投诉是不是你? 高天杪很坦然:是。 计嫣内心五味杂陈,问:你怎么知道的? 高天杪:嫣姐,很多事有心就会知道。 计嫣:算了,得饶人处且饶人,我不是可怜赵絮,而是可怜她父母,我见过她父亲,一个老实巴交的技术工,现在女儿闯祸,做父母的该急了。 高天杪:只能怪她父母没教育好。 计嫣:我爸还不如赵絮的父亲,你的意思,我爸也没教育出好东西么? 这话有点抬杠的意思,但说起父母,的确戳到计嫣的痛处。 高天杪立刻解释:嫣姐,我没影射你,单纯觉得这女孩快爬你头上,该给点教训。 计嫣:你替我出头,我该感谢你,刚刚是我敏感,抱歉。 高天杪发个大笑的表情:理解理解,丁医生说你这类病人敏感是常态,我在诊所见到的患者比你多,都见怪不怪了。 计嫣想到他的过往,半开玩笑半认真问:你是诊所常客呀? 高天杪:就诊快一年,也算老病号了。 计嫣:你下次预约什么时候?我看能不能调个时间,最近老想吃火锅,你有没有强推的店家? 高天杪:有,不止一家,看你喜欢吃什么口味。 计嫣:到时见面定。 高天杪:好。 …… “和谁聊?笑得那么开心。”冷不丁闻恪凑过来。 计嫣看他一眼,息屏,笑容淡了几分:“没什么。” 闻恪想了想,说:“你要不同意帮赵絮,我拒了就是,就算签了定向协议,也不一定非要用她,但江群说她挺会来事,社交能力不错,我想把她扔到市场部或者公关部,没别的意思。” 顿了顿,他又说:“外面应酬,乱七八糟的事不少,像赵絮这种数不胜数,我从没乱来,你应该信任我。” “我没不信你,否则不会给你碰,”计嫣说,“你想怎么做随你,乔姨从不插嘴叔叔的决策,我也一样,何况我现在没立场干涉你。” 话没毛病,就是她这表情,跟别人聊天兴高采烈,到他头上,又冷又淡。 闻恪心里不痛快,碍于人多,没吭声,又去打牌。 直到散场,两人在车里,他不冷不热来句:“高天杪又立了一功,高兴吧。” 计嫣敛眉:“你输了钱,不要迁怒到我头上。” “我在乎这点钱?”闻恪气笑,“要不我们复婚,你哪也别去,老老实实住在老宅养身子,生孩子,让我爸妈早点享受天伦之乐。” 计嫣就不吭声了。 “我就不知道你犟什么?”闻恪猛踩刹车,轮胎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我带你出来散心,你没兴趣,我要你去逛街,你又嫌麻烦,计嫣,你现在是真难搞。” 计嫣无声冷笑:“好搞的,你又看不上。” “就冲你这句话,我真后悔,没把赵絮怎样,”烟蒂在嘴里咬变形,闻恪冷哼,“我他妈就该坐实!就让你们闹去!” 219 谁是谁的代替品不一定 计嫣平静的看着他,平静得趋近冷漠,半晌开口:“你现在恢复单身,想坐实也来得及,不过碰了别人,就别来碰我,我嫌脏。” “我!”闻恪摁灭烟头,一句脏话脱口之际,硬生生憋回去。 他觉得这些年真的在生意场磨圆了,换以前,就算不会和计嫣动手,但也绝不会让她好过。 不把人搞哭,搞求饶,不算完。 车里气氛一度降到冰点。 两人沉默而胶着。 闻恪开了顶窗,寒风从外面呼啸卷入,很快驱散车里的暖意。 计嫣第一时间把羽绒服穿上,把出风口都对着自己,吸取热气。 即便如此,她还是感刺骨的寒冷往脖子里钻,没一会脸上的红润被苍白代替,冻的。 “冷静没?” 闻恪瞥她一眼,关了天窗,重新点根烟:“冷静了,我们再回去。” “回哪?”计嫣在暖气中慢慢活过来,她使劲搓了搓冰凉的后颈,声音更冷,“你以为我想跟你回老宅?如果不是为了乔姨,我一天都不想配合你演戏。” “你来劲是吧?” 闻恪大概气过头,本想再开天窗让对方好好“冷静冷静”,忽然看到计嫣裙子下露出的一小截白皙的小腿,才想起来,她御寒的厚裤袜扔了。 两人刚才快活是真快活,他们做过无数次,深知对方的状态。 计嫣在顶端时,很喜欢用力的交颈相拥,如果不是刚才场合不对,她会哼出声,高高低低的轻音溢出喉咙,听得人心里一阵酥麻。 闻恪一想到她这种状态出现在别的男人身边,浑身毛都炸了,怒火直冲天灵盖。 阿嚏—— 计嫣一个喷嚏,唤回他的理智,闻恪连忙把自己的棉袄披在她背上,顺毛似的摸了两下,问:“还冷不冷?” 尽管他的语气听起来生硬,也算变向服软。 但看计嫣神情,似乎并不买账。 她沉默半晌,缓缓开口:“计勇告诉我,我爸找你说情,想给他找份工作,我猜你应该拒了,我理解,他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挑的草包,是做不来什么。” 闻恪冷笑:“所以又找你,让你当说客?” “我没有帮他说话的意思,”计嫣趴在出风口上,看着窗外不太想动,“你的确是名合格的商人,帮赵絮只为压榨她的价值,拒绝我弟是因为无利可图,我想问你,我在你眼里值多少钱?” 顿了顿,她自嘲:“应该值不到5亿,否则不看在感情的份上,看在高于5亿的价值上,也会远离祝家。” “我啊,这辈子不能带给你人脉和资源,还有个拖后腿的娘家,空有一腔感情是没用的,我知道。” “为什么我难搞,因为我不想让自己显得太廉价,三不五时就听见那些‘我配不上你’的逼叨逼。” “计嫣,你想多了……” “不,你听我说完。” 计嫣像后脑长了眼睛,准确无误抓住闻恪的右手,接着说:“我进悦承就预感十拿九稳,面试结果并没多大惊喜。” “你知道是谁给我的这份自信么?是你。从你开始要我回闻氏工作,我就知道以你的挑剔,看中我的能力,别人也会看中,当然换以前,不用你说,要我把命卖给闻氏,都心甘情愿,可我现在不想了。” “所以别拿吃醋做幌子,之前不让我在外贸公司上班,现在我去悦承,你一样不愿意,蛋糕只有那么大,多个对手,多份竞争,你肯定不希望我帮人家赚钱。” “还有别自作聪明以为,我是谁的代替品,谁是谁的代替品还不一定。” “是吗?”闻恪双眸微沉,面无表情说:“我今天才知道,你这么看我。” “难道不是?”计嫣趴累了,直起身子看向他,“商人唯利是图,不正常么?” 这话怼得闻恪不知道说什么。 算算年龄,计嫣好像就比絮絮大三岁左右,可她俩气质比起来,天壤之别,如果说絮絮是年轻气盛,计嫣就是过于沉稳,甚至带点暮气。 听闻有峰说,他去计守业老家接人时,计嫣正在帮邻居掰谷子,掰完可以留下吃顿午饭,算报酬。 而此时计守业正带着计勇,爷俩在自家一人抱着一个鸡腿啃。 村干部看不过眼,问计嫣想不想去市里读书,她的第一反应不是点头,而是反问能不能带她弟弟一起走? 理由很直白简单,就是她照顾好计勇,计守业能给几分好脸色。 直到搬到闻家,计嫣才算安定下来,结束饱一顿饥一顿的生活。 乔美芩知道这些事后,在闻有峰的书房里哭得昏天暗地,隔天拉着计嫣买买买,在商场里疯狂扫货,恨不得把超市搬空。 也就是那天,计嫣第一次主动找闻恪说话,怯生生的问:“哥哥,你能不能帮我看看,好多东西我不会用。” 她从贫瘠一夜跃入极度富有,经历别人一辈子未必经历的事,早熟是注定的,只是在乖巧听话的外表下,藏着多少怨恨和委屈,谁也不知道。 闻恪的车速很慢,在沉默的气氛中,莫名想起过去,有点后悔刚才一怒之下的口不择言。 也很气愤计嫣把他的在意,说成蓄意为之。 所以一路上他看她好几眼,对方却完全视他为空气。 最后快到市区时,他装作不经意碰下她的手,是暖的,才说:“热了就把外套脱了吧,等会下车冷。” 计嫣就把他的外套扯下,扔到后座,然后把自己的盖在腿上,接着看高天杪发来的悦承资料。 到了老宅,闻恪去停车,她先进屋。 “小嫣,今天玩得快心么?”乔美芩翘首以盼,终于等到两人回家,拉着她的手说,“你不在家,妈妈今天画画的心情都没了。” 计嫣扫眼冷清的客厅,问:“叔叔呢?没陪您么?” “他在书房开电话会议,忙得很。”说着,又问,“阿恪呢,你俩怎么没一起进门。” “他停车去了,我嫌车库冷,从正门进来的。” “你太瘦了,没几两肉,肯定不抗冻。” 220 搞不定 乔美芩边说边吩咐佣人准备宵夜,转头又对计嫣说:“妈妈知道你们在外面吃过了,但时间不规律,晚上要饿的,一会和阿恪一起吃点。” 计嫣点头,笑着说:“谢谢妈妈。” 闻恪进门时,乔美芩已经拉着计嫣去了画室。 闻有峰正好出来,见儿子一个人甩单边,恨铁不成钢:“离婚可以复婚,一点屁事,闹得满城风雨,不止一个人跟我做媒,关心你的终身大事,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我告诉你,搞不定计嫣,我就对外宣布收她做养女。” 养女和儿子,哪怕没有血缘关系,道德伦理上说不过去,到时就算闻恪肠子悔青,闻有峰也绝不会同意两人再在一起。 闻恪烦躁的回句“知道了”,抬脚上楼。 画室的门开着,屋外黑夜将至,暖橘色灯光倾泄出门外,他依着门框,就看见乔美芩正捏着计嫣的手,持着笔,教她上色。 计嫣很有耐心,一副虚心受教的神情。 闻恪想到闻有峰刚才的话,越发心烦。 乔美芩余光发现门口站的人,转头笑:“阿恪来了,快进来,看看小嫣的杰作。” 计嫣羞愧地笑道:“妈,您别取笑我了,我不过帮您添两笔,哪算什么杰作。” “有个词叫画龙点睛,”乔美芩抚了抚她耳边的头发,满眼慈爱,“你就是妈妈的点睛之笔。” 这话过于溺爱,要不是乔美芩有病,闻恪这个当儿子的要吃醋。 “您还真偏心,”闻恪上前,玩笑似的说,“妈,您从来不让我碰您的画,计嫣怎么就成您的点睛之笔了?” “你看,他还计较上了。”乔美芩对计嫣笑,“阿恪打小就这样,他喜欢的玩具从不让人碰,别人的玩具他还要抢,你要威胁他,说不喜欢他了,保准给你捅娄子气死你,不折不扣的熊孩子。” 顿了顿,她又说:“你们以后有孩子,女儿要好好教,儿子更要好好教。” 提起孩子,计嫣就不吭声了。 闻恪也不怎么搭腔,转移话题道:“妈,刚才上楼时,阿姨就跟我说宵夜快做好了,您要不要下去跟我们一起吃点?” “不了,我想把这点画完,”乔美芩说,“你和小嫣去吃吧,顺便问问你爸的参汤煲好没,煲好送到他书房。” 闻恪点头,牵起计嫣的手离开。 然而出了门,到走廊上,她不动声色抽回手,神色寡淡下来:“你走前面,不用管我。” 闻恪回头看她一眼,眼底有些不耐烦,但没说话,可能担心乔美芩听见,才克制了脾气。 在饭厅里,偌大的长方形的餐桌上,两人一人坐主位,一人坐客位的最后一个,隔着一个斜对角,各自安静吃自己的。 吃完,一个回二楼主卧,一个去闻有峰的书房。 期间闻恪几次想开口,看见计嫣爱理不理的样子,说话的欲望又憋回去。 …… 周一,是最忙的一天,计嫣为了给新单位一个好印象,很早准备出门。 221 不荒唐吗 乔美芩送她到门口,听语气不大开心:“小嫣,要是太辛苦,就不做了,家里又不缺你这份钱。” 计嫣说不了什么,只好笑:“知道了,妈。” 乔美芩看她坚持要走,转头看向客厅,提高音量:“阿恪啊,你送送小嫣呀。” “不用了,妈,”计嫣及时出声阻止,“他和我的时间对不上,有老宅司机送我,真的没事。” 随着大门关上,乔美芩坐回沙发上,看着正在摆弄手表的闻恪,不满道:“你是不是又和小嫣吵架了?” 闻恪脸不红心不跳的撒谎:“没有,她今天第一天上班,想给领导一个好印象,可以理解。” 乔美芩叹气:“我和你爸爸过了半辈子,自打从学校辞职后,就没过过被人领导的日子,你啊,多学学你爸爸。” 闻恪说:“知道了。” 他抬头,和闻有峰的视线对上,前者有几分心虚,后者多几分警告。 闻有峰是行动派,说到做到,如果短时间内追不回计嫣,他们就要以兄妹相称了。 想想,前夫前妻,变成异姓兄妹,不荒唐吗? 闻恪一早吃了一肚子气,从家里憋到公司,刚到总经办,秘书就说有位姓赵的小姐在前台等。 秘书看他沉着脸,迟迟不说话,有些不确定:“小闻总,要不我说您不在,请赵小姐回去。” 闻恪想了下:“不用,叫她先等着。” 说着,他又对助理说:“找赵工来。” 助理愣了下,刚想问哪个赵工,突然反应过来,哦哦两声,赶紧去打电话。 赵工慌忙火急赶过来,推开总经办的会客室的玻璃门,就看见赵絮一个人坐在会议桌旁,桌上摆着一份定向协议。 他连忙坐下,气都没喘匀,责怪女儿:“絮絮,你不在学校上课,跑来这里做什么?小闻总的助理亲自给我打电话,让我过来,你是不是又闯祸了?” 赵絮并没有任何认错的意思,指了指桌上几张A4纸:“爸,您先看这个,闻哥答应我,只要我愿意毕业后为闻氏工作满五年,就包了出国的保证金和第一年的学杂费。” 赵工再老实,吃的盐比自己女儿吃的米多得多,他充满怀疑的翻看了下,脸色变了变:“絮絮呀,天上没有白掉馅饼,咱家不差这点钱,你现在跟我回去,我找你们辅导员再聊聊,该送礼送礼,能撤掉处分最好,撤不掉我们再出国不迟。” 赵絮却不以为意:“爸,您说什么胡话,你知道学校都怎么看我么?我连宿舍都住不下去了。” “住不了宿舍就回家住,”赵工哄,“你们辅导员说了,大四没什么课,如果找到实习单位,拿单位证明给学校报备,不算缺勤,爸爸这些年认识些关系,就算不出国,给你找个工作不成问题,你乖一点,我们不占人家便宜。” “爸,您醒醒吧,”赵絮不耐烦道,“这年头撑死胆大,就因为你和妈天天怕这怕那才被一群亲戚骑在头上,再说表亲们都出国,为什么我不能出国?” “你想出国,我们也不是负担不起,为什么要麻烦别人?”赵工看着女儿年轻的脸庞,焦心道,“你好好看过这份协议吗?” 赵絮说:“不就是个合同范本么?我刚刚给一个读研的师哥看过了,他说和学校的定向协议差不多。” “絮絮啊,算爸爸求你,咱回家吧,”赵工说不出所以然,直觉这份协议签下去和卖身契没两样,“你们学校定向好歹在国内,你到了国外,真遇到事,想回家都来不及,昨晚你妈妈还说,那么拼不如找个好对象,安安稳稳嫁人生子。” “都什么年代了,还男尊女卑那套?你们指望我嫁人,我要找个有钱的,你们又不让,怕我受骗上当。” 赵絮嗤之以鼻,作势要抢,被赵工挡住。 两人动作有点大,隔着玻璃墙看得很清楚,总经办的秘书怕父女俩在公司闹起来不好看,赶紧进去安抚。 “两位喝茶还是咖啡?热牛奶也有。” “不喝,我们什么都不喝。”赵工拉着赵絮的胳膊,强行拽走,赔小心道,“麻烦您跟小闻总说一声,得罪了,得罪了,改日我亲自上门赔不是。” “爸!” 赵絮眼见被拉出闻氏大门,直到拖到电梯间,才甩开手,忍不住吼,“爸,我就是不想您和妈出这么多钱,才找他们,您到底知不知道我的用心啊!” “你个傻丫头!”赵工不想被人围观,拉着她进了楼道,死拽着下了三层楼,才吐露心声,“爸爸刚才在闻氏不能说啊!这两次大单,知不知道爸爸要拿多少奖金提成?还有啊,因为有闻氏的带动,有人请我接私活,给这个数。” 赵工做个手势,赵絮顿时安静了。 她眨了眨眼,说:“真的?” 赵工神情透出骄傲:“当然,爸爸还能骗你。” “所以你别在小闻总眼前转悠了,”他语重心长道,“不管他结婚离婚,都跟咱不是一路人,你呢,也收收性子,晚上别跑出去玩了,学校待不住,就回家,你真想出国,我们多问几家留学中介,总归不能亏我女儿。” 絮絮笑了:“爸,还是你最好。” 这头父女俩相安无事离开,那头助理跟闻恪报告,说赵工把赵絮带走了。 闻恪淡淡嗯一声,摆摆手,意思知道了。 等助理走后,他拿出手机,给计嫣发微信,说的是:定向协议的事,我拒绝了,你中午休息多久?我有两小时的时间,一起吃个午饭? 计嫣这会正在和入职员工一起,参加新员工培训,要求一律关机。 再等开机已经是中午了。 她本来不想理,想了想回了句:我才下培训,下午一点继续上课,出不来。 和拒绝没差。 闻恪:行吧,我晚上有空来接你,要是有事,就叫老宅司机过来。 计嫣没客气:好。 她刚退出对话框,高天杪的微信就发过来:嫣姐,有个小学妹托你照顾一下。 223 放下过去 十几条信息,计嫣一一读过,虽说都是文字,但还是能感受到小姑娘的用心。 她想了下回:我没觉得高天杪不好,瑕不遮瑜,有疼痛才有成长,我是觉得以他的条件,可以找到更好。 邓珂这回直接发张敷面膜的自拍照,下面是文字信息:嫣姐,我在护肤。 丝毫没有一点白富美所谓的矜持和端庄。 但计嫣却被逗笑了,回:明天见,我们当面聊,我要睡美容觉了。 邓珂发个猫猫晚安动态表情。 计嫣抱着金吉拉,窝在沙发里,开始刷剧。 她对刷剧兴趣一般,主要为了练习听力,保证在没有语言环境的优势下,随时随地保持语感。 不过她睡着时闻恪还没回来,等早上醒来,她睡在宽大的床上,身旁的枕头和床单工工整整,并没有睡过的痕迹。 佣人见她下楼吃早饭,礼貌的打招呼,总之到她出门,也没见到闻恪的人影。 …… 第二天培训,抽调公司几个高层过来,清一色全英语演讲互动。 计嫣不是爱出风头的人,打算做个旁观者,可余光突然瞥见HR正拿个本子,记录什么。 她下意识撞了下邓珂的胳膊,稍稍扬扬下巴,示意她看。 邓珂别别嘴,在本子上写:精死他们算了,在我们最放松的时候,做考核。 计嫣拿过她的笔:别多想,赶紧找到机会举手发言,我们今天的表现都会记录在实习考核里。 邓珂轻点下头,放眼满场新同事,有人注意到了,有人一脸懵懂,估计跟不上语速,没听懂讲什么,心有余力不足,想表现也没机会。 计嫣挑个难度不高不低的问题,表现不过于出挑,也让人挑不出毛病。 她坐下时,邓珂默默竖起大拇指,表示赞。 不过邓珂也没闲着,这会出风头的时候,她身上那股用钱堆出来的自信大小姐德行,暴露无遗。 坐下时,全场给予掌声。 演讲的高层给她一个A+的评价。 计嫣轻笑,默默还她一个大拇指,口型说:“不错。” 邓珂眨下眼,笑得好不得意。 培训结束后,邓珂成为焦点,被几个新同事围起来,计嫣不喜欢这种人多的热闹,退到门外,开机,查看信息。 高天杪的微信第一个跳出来:珂珂偷拍你了,我看了视频,你明明可以挑个高难度问题,怎么不趁机表现一下? 第二条:如果你介意,可以对她说不,不用顾及我和她的关系。 第三条:不过我猜你不会,没想到你和她还挺投缘。 计嫣想到邓珂不自觉的笑了笑,回复:你这个表妹性格挺好,和祝囡她们很不一样。 高天杪:哈哈,是的,她性格还行,就是总干些出其不意的事,我舅舅舅妈又爱又恨。 计嫣犹豫下,把昨天的事提了句:邓珂在帮你说好话。 高天杪:我知道,她昨天跑来问我,我就知道她要干吗。 计嫣:那你还告诉她?不等于默认她的行为? 高天杪:有些话我说不出口,代为转达可能更好,我想她不会添油加醋,当然我也不是卖惨,丁医生一直建议我放下过去,我觉得我也应该放下了。 224 不见了 计嫣:可我不见得会接受你,我也跟你说实话,你深爱过一个人,就知道想完全放下,开始新的一段感情,是很难的。 高天杪:嗯,我知道。 计嫣:要说我心里没有闻恪,是骗人,但我感觉和他走不下去了。 高天杪好半天才回:嫣姐,我不想劝你或强迫你,把一切交给时间,我相信时间是最好的解药。 这话说进计嫣心坎里,但她没回,或许她和闻恪之间的问题,就该交给时间,让时间做最后的决断。 新员工培训三天,这三天计嫣保持朝九晚六的作息时间,然后回去后,陪乔美芩吃晚饭,再到画室聊聊天,差不多就该回房睡了。 闻恪到年底应酬多,每天回来很晚,基本进房洗澡的时候,计嫣已经窝在沙发上睡了。 他就轻手轻脚把人抱到床上,然后盖好被子,再去书房睡。 计嫣每天早上醒来,看看自己睡的位置,就知道怎么回事,但她并不想亲近闻恪,如果不是那天被寒风冻了腿,她膝盖不会疼好几天。 好在培训三天,会议室的暖气很足,加上晚上回去擦药,缓解不少。 不过第四天开始,几个实习的置业销售就被调派到新楼盘,跟着老员工学习。 计嫣和邓珂同时被分到二组,在一个叫Talia的女主管手下工作。 吃中午饭时,邓珂说:“嫣姐,那个Talia我看着眼熟,肯定在哪见过,一时想不起来。” 计嫣没把她的话当回事,笑着敷衍:“你看谁都眼熟。” “不不,真的眼熟,”邓珂把叉子含在嘴里,做思考状想了会,自己给自己开解,“算了,我对人脸识别度不高,可能真的记错了。” Talia不是个话多的上司,也不是什么女魔头范儿,就一点,她交代的工作做不好,任何裙带关系无效。 然后她培养新员工的方式也很特别,让计嫣和邓珂换上礼宾服,去样板间充当迎宾员,美其名曰和新房子培养感情。 还说销售人员想卖出去房子,首先要自己先明白卖点在哪。 邓珂哪里吃过这种苦,趁上洗手间,一边跺脚一边抱怨:“这哪里是要我们明白卖点在哪,分明是节约公司成本,以我俩的颜值,迎宾都省了。” 而且新楼盘开张,正好赶上过年前的一波旺季,看样板间的不少,两人连坐下的休息的时间都没有。 然后六点下班时间,回到部门还不能走,要开个实习员工碰头会。 再等开完,下班已经过七点了。 邓珂筋疲力尽拖着两条腿,拽着计嫣的胳膊,哼唧:“姐啊,怎么不见你喊累啊?” “累也得回家啊。” 计嫣勉强的笑了下,她流产后身子一直没养好,这会走路像踩棉花似的。 可邓珂一个小姑娘哪里懂,走到公司大门口没看见自家司机,忽然心生一计,一个电话打给高天杪,要他来接。 十分钟后,她坐在车上,哭唧唧的卖惨:“我和嫣姐,快累死了。” 高天杪看她一眼,又看向计嫣:“你们怎么这么晚下班?我看售楼大厅都空了。” “在后面开会。”邓珂说。 计嫣已经累得不想说话,靠在后座困意上头。 “你们还没吃吧,一会吃什么?”高天杪从后视镜看见,调暗车内光线,对副驾驶座上的邓珂说,“你要不要也睡会?到了叫你们。” 邓珂刚想说不用,高天杪就做个噤声的手势。 她愣了下,转过身,看眼后面,自觉降低音量:“睡了?也太快了吧。” 高天杪车开得很稳,暖气又调高了些,低声说:“她身体不好,不像你打的死老虎。” 邓珂别别嘴,无声说句:“见色忘义。” 高天杪笑了笑。 计嫣大概也没想到自己怎么就睡着了。 邓珂叫醒她时,车停在路边,不知道停了多久,她感到无比尴尬。 “杪哥说吃点热乎乎的东西。”她指指窗外,“海鲜粥和火锅,选一个。” “我都可以。”计嫣吹多暖气,嗓子发干,毫无防备问高天杪,“车里有水吗?” “有。” 他随手捞了瓶水,帮着开了盖子,递过去。 计嫣接过来喝了两口,因为凉,没敢多喝。 邓珂在一旁啧啧两声,阴阳怪气说:“杪哥,我也渴。” 高天杪又摸出一瓶递给她。 邓珂不接:“为什么不帮我拧盖子?” 高天杪又给她拧了盖子。 邓珂边喝水边说:“嫣姐,你看,差别对待。” 高天杪拽着她的胳膊,把她扳正:“快喝水,水也堵不住你的嘴。” 计嫣就笑。 再等三人吃完晚饭出来,快九点了。 计嫣打算叫网约车回去,邓珂不让,非说晚上不安全,要高天杪再送一程。 外面没有登记的车牌进不了别墅区,计嫣下车后,目送他们离开,才慢腾腾往里走。 独栋别墅之间隔得不近,她走回去差不多花了二十分钟。 刚开门,一个佣人急匆匆跑过来,一看是她,满脸的期待瞬间落空。 “太太,回来了。”佣人照例给她拿拖鞋。 计嫣直觉家里气氛不对,好像过于安静,就问:“乔姨呢?” 乔美芩一连几天,都在玄关等她下班。 佣人支支吾吾:“您刚才回来,在路上没见到夫人吗?” “没有啊,”计嫣纳闷道,“平时这个点不都是睡了吗?怎么出去了?” 佣人使劲咬着唇,像是做了个很大的决定,声音微微发颤:“太太,夫人不见了。” “你说谁不见了?”计嫣愣怔片刻,仿佛一桶冰水从头顶浇下,瞬间清醒,“怎么会不见呢?你们出去找了没?” 佣人连连点头:“找了,找了,司机都出去了,闻董和小闻总半路赶回来,也出去找了。” 计嫣来不及换鞋,翻出包、钥匙、手机,一边开门一边问:“现在有消息回复吗?” 佣人摇头,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没,您刚才回来,我还以为找到人了。” 计嫣重新戴上帽子,转头说:“你在家等消息,我开车出去转转。” 话音刚落,她的手机响了。 225 找 计嫣看眼来电,是闻恪的号码,她蹙了下眉,犹豫到底接不接。 佣人也看到了,在一旁催促:“太太,这个节骨眼上,小闻总肯定找您急事,快接吧。” 计嫣想了下,按了绿色接通键,里面传来的是乔美芩的声音,但听起来比较虚弱:“小嫣,你回家没?妈妈想去找你,结果不认识路,回不来了。” 那一刻,计嫣的眼泪没忍住。 “妈,您先休息,”她平稳下情绪说,“您把电话给闻恪。” 随即就听见乔美芩说:“阿恪,小嫣找你,你俩好好说话,不要冲她发脾气。” 闻恪说声好,接过电话,低沉问了声:“你回来了?” 听得出他在克制脾气。 计嫣:“嗯,刚到家没一会。” 闻恪应该是说给乔美芩听的:“加班?” “是,实习员工要留下来开会。”她自动省略和邓珂出去吃饭的事。 闻恪问:“吃了没?” 计嫣说:“吃了,工作餐。” 电话就挂了。 闻恪回来近零点,而闻有峰陪乔美芩今晚住疗养院去了。 偌大的老宅,突然少了两个主人,一下空旷下来。 闻恪从进门到洗完澡,脸色一直不太好,计嫣窝在沙发上,面朝里,侧卧着。 “你睡得着,就真叫没心没肺。”他坐在床上,看着她的背影,兴师问罪,“你今晚到底去哪了?” 计嫣动了动,没说话。 闻恪摸根烟出来,含在嘴里没点,火机咔嗒咔嗒一下下按,火苗一明一灭:“老宅司机下午出门晚几分钟,被堵在路上,他说到悦承总部时根本没等到你人,给你打电话,你电话一直接不通。” “我今天被分到楼盘销售部,样板间里没信号。”计嫣开口,“忙了一天,忘了给司机打电话。” “你不是忘了,而是没把自己当闻家人。”闻恪眯了眯眼,面无表情说,“上学的时候,大小屁事都要向我汇报,现在果然翅膀硬了。” 顿了顿,他说:“我妈这些年,白疼你一场,为你这种人犯病压根不值得。” 提起乔美芩,计嫣语气弱几分:“乔姨的事,我说声抱歉,我不知道她会跑出去找我。” “你不知道?”闻恪冷笑,“你知道什么?我妈天天在家守着你回来,她知道不可能长久过正常生活,就想抓紧时间和你待一起,而你,为点可笑的自尊心,非要出去上班!” 计嫣没吭声,她知道今天无论说什么,最后都会变成争吵,她不想吵,乔美芩没错,她也没错。 闻恪作为儿子,心疼母亲,更没错。 计嫣一声不吭爬起来,抱着金吉拉准备去客房睡,给一晚彼此冷静的时间。 “你去哪?” 她离房门还有一步的距离,闻恪开了口。 计嫣犹豫下,平静道:“今天都累了,好好睡一觉,有什么话明天说。” “你还知道累?我不累?!我爸不累?!”闻恪责怪道,“吵着闹着要去上班的是你,惹了麻烦一声不吭的也是你!现在心虚了,要我好好睡一觉,我他妈睡得着?!” 计嫣对乔美芩有愧疚,只说:“我周末去疗养院看乔姨,当面赔不是。” “所以你的意思,明天继续上班?!”闻恪握着拳头,烟捏碎在手掌,忍不住发火,“计嫣,你就是个狼心狗肺!我妈今天全因为你,就换来一个等周末才能见你一面!你真把自己当盘菜!” 他一吼,金吉拉吓得往计嫣怀里钻。 计嫣赶紧给它顺毛,轻声说:“不怕不怕,你忍耐一下。” 闻恪怒火中烧,迁怒道:“你他妈对一只畜生都这么好!也不想想,没有闻家,你早被计守业榨得骨头渣都不剩!口口声声说感恩,结果就是我妈在最需要你的时候,你跑去上班,和同事不知去哪鬼混,把她人一丢在家里!” 他越说越气,忽然站起身。 计嫣当下有点怕,警惕问:“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闻恪不善道,“你还知道怕?” 计嫣不想跟他争辩,手握住门把,边打开边说:“很晚了,让家里佣人听见我们吵架,给叔叔知道,不是更寒心。” 她的本意是息事宁人,可在闻恪耳朵里,变成她要拿闻有峰来压他。 “你他妈这个时候还想着威胁老子!” 闻恪怒气喷薄而出,冲过去,按住房门,猛的推回,砰一声关上,电光火石间计嫣感到怀里一空。 不等她反应,闻恪冷着脸一手拎着金吉拉的脖子,一手打开窗户,像扔垃圾一样,把猫扔出去。 极凄惨的一声喵呜划破夜空,而后是重物掉落绿植哗啦啦的响动。 “你疯了么!” 计嫣瞳孔猛地一缩,跑过去用力推开闻恪,半个身子探出窗外,就看见一个白色影子咻的钻进夜色,余下只剩打翻花盆,泼在地上泥土,以及折断枝丫的卷柏。 她几乎行动先于大脑拿起手机,穿着拖鞋,噔噔噔跑到后院。 阿姨拿着棉袄跟过来,焦急道:“太太,您找什么,我帮你一起找,先把衣服穿上,外面冷。” 计嫣不理,打着手机手电,“咪咪、咪咪”的唤着。 佣人都知道她很宝贝这只金吉拉,把衣服给她披上后,一起在院落扒开绿植一寸寸的找。 “谁也不许帮!”闻恪在二楼窗边点根烟,神色阴沉的命令道,“把后门关上!” 阿姨们面面相觑,不敢得罪闻恪,只能小声劝计嫣:“太太,晚上零度以下了,我们先进屋,给物业打电话,让保安调监控,帮着看看,有猫的踪迹,抓回来就是。” 计嫣这会有了反应,看眼二楼,转而对身边的阿姨说:“都进屋吧,我自己给物业打电话。” 佣人们应声,鱼贯进屋,计嫣走在最后面,拿手机打电话。 别墅小区的物业把业主们当祖宗们供着,不但调监控,还叫了几个保安在小区内帮她找宠物。 寻找半小时未果,给她回电,监控里看见一只白色的猫,往后山跑了,但晚上能见度差,不确定是不是她要找的。 226 想发脾气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小区的宠物,尤其养猫的,跑出去找不回,不是个案。 因为小区大,住户少,加上依山傍水,宠物单独出去很容易走丢。 言外之意,要计嫣放弃算了。 计嫣没说放弃,也没说非要怎样,很冷静问:“你们后山能上去么?” 物业说:“小区里上不去,只能走外面的盘山路。” 计嫣想了下问:“你们在监控里看到白猫具体在哪个地方,找个保安带我过去。” 佣人们想劝,可想想刚才闻恪的态度,没敢插嘴。 计嫣睡衣外套件羽绒服,踩着拖鞋出门了。 年纪稍长的阿姨怕今晚再出事,壮着胆子去二楼敲了敲主卧的门,听见里面说“进”,才打开一条缝,对着门缝说:“小闻总,太太一个人跟物业的出去找猫了,我要不要跟过去看看?” 闻恪声音极冷:“有物业的,有监控,都跑出去干什么?” 阿姨就不说话了,悻悻的关上门。 与此同时,保安带着计嫣找猫又找了半个小时,有点不耐烦了,只能好言相劝:“计女士,猫本来就不恋家,不管什么品种,天性如此,这么冷的天,人都扛不住,何况动物也要找个温暖的地方过夜不是。” 计嫣还想再找找,背对对方说:“大半夜麻烦你,你先回去吧,我一个人没问题。” 保安看她执拗的劲,摇下头,说几句客套话走了。 找到现在,计嫣心知希望不大了。 金吉拉不满一岁,还未成年,从买回来就没离开过人,这会跑出去,她真怕它熬不过一晚就冻死了。 计嫣当下非常想发脾气,可又不知道找谁,即便现在回去和闻恪吵一架,闹得天翻地覆,她的猫也回不来。 天气预报说今晚最强寒流抵达a市,她站在萧索的步行道上,望着空旷干净林园布景和黑黢黢的绵延山丘,一种透心的绝望,从心口缓缓流向四肢百骸。 猫是闻恪送的,也是闻恪扔的。 或许他们的感情也一样,自始至终,掌握主动权的那个,从来不是她。 计嫣蹲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膝盖取暖,想到乔美芩,她给疗养院的护士前台打电话。 护士台24小时有人值班。 深夜听筒里的声音格外清晰:“你好,找哪位?” 计嫣报了乔美芩的名字:“我想问问,病人情况如何?还好吗?” 护士说:“您是乔老师的家属啊,她来的时候,情况不严重,吃了药就睡了,她先生一直陪床,应该到早上就没什么问题了。” 计嫣稍稍松口气,又问:“主治医生怎么说?能回家吗?” “回家怕是不行,”护士婉拒,“这次病人要求提前走,医生就不太同意,可她坚持,主任不好太过阻拦,但病人情况你们家属多少了解,她对外界应激反应很大,可能一点小事就会刺激。” “是吗?”计嫣一想到乔美芩每天在家等她,很内疚,对着电话说,“麻烦你天亮交班的时候,跟乔老师说一声,我姓计,中午去看她。” 227 病 护士说好,做了记录。 挂断电话,凌晨两点多了。 刚刚出门不觉得,这会寒风冻得刺骨,她起身揉揉发麻的腿,慢慢往老宅的方向走。 阿姨给计嫣开的门,备好的热乎乎的姜汤放在茶几上,要她睡前别忘了喝。 计嫣喝完,上楼去客卧,洗个滚烫的热水澡,窝在床上,在疲累中睡着。 …… 早上,闻恪从书房出来,下楼时问阿姨:“太太呢?” 阿姨说:“太太一大早走了,哦,她让我转告一声,说今天会去疗养院看夫人。” 闻恪戴表的手顿了下,沉声问:“还说什么其他的?” 阿姨摇头:“没有。” “她一个人去?” 阿姨尴尬的笑了笑:“小闻总,太太不提,我也不好多嘴问。” 闻恪微微皱眉,又问:“猫找到没?” “没有,”阿姨挺惋惜,“太太找到半夜,回来时虽没说什么,但我看得出她很难过,太太平日很疼这只猫,恨不得当半个小孩养。” 最后两句话,她看闻恪脸色还好才说的。 闻恪没吭声,吃完早餐,交代阿姨:“楼上除了把猫砂盆洗了,其他不要动,晚点宠物店送猫过来,那些东西还能用。” 阿姨点头说好,心想太太怕是不会再养了。 本着劝和不劝分,阿姨打电话给计嫣,告诉这事。 计嫣在那头沉默片刻,倒没抗拒,只说:“阿姨,宠物店的会告诉你怎么养,照他们说的办就行,我今晚就不回来了。” 她为了乔美芩才回老宅配合闻恪演恩爱,现在人回疗养院,她也该谢幕了。 “姐,你今天的状态好差。”邓珂看她挂断电话,有点担忧道,“你是不是熬夜了,黑眼圈太重了。” “我昨晚刷剧刷晚了,”计嫣撒谎,在样板间的洗手间里照镜子,“今早特意化妆打了遮瑕膏,很明显么?” 邓珂说:“不算很明显,不过看得出没睡好,一脸疲态。” 计嫣扯了扯嘴角,寡淡的笑笑,趁着上午没客户过来参观,她一边用手机提前预约网约车,一边跟邓珂说:“我中午有点事,要提前走,可能出去一两个小时,万一到点,我没回来,你替我挡着点。” 邓珂做个OK的手势:“知道的,有什么事你去吧。” 中午十一点刚过,计嫣偷溜出去,坐上车,直奔疗养院。 这会路不堵,路况也不错,赶着时间开快车,耗了近四十分钟。 计嫣付了钱,跟司机商量,能不能等她一会,回去的时候多加钱。 司机不大愿意。 计嫣立马发个50元红包:“师傅,还有一半,回去后和车费一起结。” 司机这才点头,要她快点。 计嫣转身小跑离开,到病房时,乔美芩和闻有峰正在吃饭,看见她,两人笑起来,叫护工搬张椅子进来。 乔美芩问:“你吃了没?今天厨房菜不错。” 计嫣过去就着她的筷子,象征的吃两口,道歉:“妈,昨天对不起啊,加班晚了,又和同事出去吃了饭,才搞晚了,害你着急。” “这事不怪你,”乔美芩摸摸她的头,对闻有峰说,“你看这孩子,跑一头的汗就为了来道歉,你和阿恪不要再责怪她,她想上班没什么不对。” 闻有峰发誓:“哎呀,你放心吧,这话念了一上午,我没怪小嫣,年轻人工作忙很正常。” 计嫣笑笑,没说话。 乔美芩这会状态良好,拉着她的手,又说:“你和阿恪没有因为妈妈闹不愉快快吧?他敢欺负你,你告诉妈妈,妈妈帮你撑腰。” “没有的,我们很好。”计嫣压抑满心翻滚说,“妈妈,我赶来看看您,您没事我就放心了,那我先回去上班,周末再来看您。” 乔美芩没留她,反而安慰道:“你赶紧回去吧,周末忙就不要两头跑了,妈妈没别的要求,你和阿恪这么拼,多注意身体。” 计嫣哎了声,转身出门的瞬间,眼泪就控制不住了。 她坐上网约车往回走的路上,不停的流泪。 司机从后视镜看了她好几眼,劝道:“姑娘,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别太悲伤。” 计嫣什么话都不想说,只想好好哭一场。 不用撕心裂肺,静静哭完就好。 司机看她肩膀一抽一抽的,挺可怜,劝了几句,见没效果,就不说话了。 计嫣哭了一路,加上夜里吹了寒风,这会开始头疼,最主要她妆哭花了,回去邓珂一定会问。 她并不想把这点伤心到处说。 计嫣情绪稍稍平复,跟司机报了另一个地址,回了环线小区的家。 家里有感冒药,她烧壶水,吞了药片,等到下午上班时间,给Talia打电话请假。 Talia倒没不让她请,只说实习期请假会影响考核,要她自己考虑。 计嫣还是坚持,理由也很充分,她感觉自己在发烧。 Talia说:“发烧请病假要开病假条,请事假半天按全天扣。” 计嫣想也没想:“就按事假,我明天去人事部补手续。” Talia答应了,挂断。 没过多久,邓珂发来微信语音:“嫣姐,你怎么出去一趟就病了?” 计嫣:感冒,小问题,明天就去上班。 邓珂:你在哪?晚上怎么吃?杪哥刚才发信息,说来接我回家,我说他醉翁之意不在酒,哪里是来接我,分明是找你的。 计嫣犹豫下,回复:我自己会跟他说。 邓珂:OKK表情 不过稍晚,高天杪还是主动打电话来。 计嫣这会药效上来,很想睡,有气没力道:“我打算睡醒了再联系你。” 高天杪语气里透着担忧:“你在哪?如果在别墅有人照顾,我就不来了。” 计嫣想了下,说:“我在环线这边。” “一个人?” “嗯。” “晚上怎么吃?病了总不能干熬着。” “我没胃口,”计嫣说,“一会起来,饿了点外卖。” “我让钟点阿姨多做点,给你病号餐。”高天杪声音温柔,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我就来看看你,等你吃完饭,我就走。” 228 不打算再养 计嫣困得不行,声音渐渐低下去:“我捂着被子睡两小时,你晚点过来。” 高天杪说好,通话结束。 这一觉,计嫣睡得并不踏实,梦里她追赶白色的金吉拉,金吉拉边跑边喵喵叫唤,就在距离越来越短的时候,猫突然定住,转身嘴巴一张一合,发出清晰的两个字—— 妈妈! 计嫣顿时吓醒。 她不知道这个梦预示什么,或许压力太大,情绪起伏剧烈造成的。 但计嫣没深想,拿笔记下来,下次去心理诊所的时候,告诉丁书柏,丁书柏说从心理学上来讲,梦和内心活动有一定关联,有心理学医生专门研究这个方向。 另外一方面,也没时间容她磨蹭,高天杪两小时会来,而现在已经过去一小时55分钟。 最多5分钟换衣服洗脸,做个简单准备,门就该响了。 果然没过多久,有人敲门。 计嫣抽了张一次性的面巾,边擦水,边说:“来了,来了。” “太太,我给你送猫来了。” 隔着防盗门,计嫣愣怔看着老宅的阿姨一手提着猫包,一手拖个小行李箱。 这是普通居民楼,她要让阿姨久站在外面,很容易引来隔壁左右邻居的注意。 “进来吧。” 计嫣嘴角的笑容淡下来,打开外面一层防盗门,侧了侧身,让人进来。 阿姨知道自己来得唐突,不是很受对方欢迎,有些尴尬:“太太,我就不进去了,猫放这里了,还有这箱子都是猫罐头、零食,还有猫粮,下次再送猫玩具和猫爬架来。” 计嫣低头看着猫包里的白色一小团,微微发愣,无论从毛色,外形,甚至眼睛颜色,和之前跑丢那只,几乎无异,可以说是只缩小版的。 可变了就是变了,长得再像也不是同一只,反而时时刻刻提醒计嫣,之前那只很可能已经冻死了。 “放着吧,我自己来清。” 她有预感,如果自己不收,这只猫下场也不会好。 阿姨讪讪的笑了笑,磨蹭半天不肯走,还是问出口:“太太,小闻总问您什么时候回老宅?他说你嫌老宅远的话,去市里住也行,房子每天都有打扫。” 计嫣不太懂闻恪玩的什么路数,他们都离婚了,只是因为乔美芩才回老宅假装几天,难道他觉得她是假戏真做? 可这些话,这些情绪,对着一个下人表达没有任何意义。 计嫣淡淡嗯一声,不想让阿姨碰到高天杪,下逐客令道:“知道了,你回去吧,如果闻叔回来,你就说我会和闻恪联系,让他不要担心。” “好的,好的,”阿姨也不傻,连退两步,恭敬说,“太太,那我不打扰,先走了。” 计嫣点点头,看着她拐进电梯间,松口气,合上防盗门,她靠在木门上,和猫包里的小猫崽大眼瞪小眼一会,突然想起高天杪,赶紧拿出手机拨打电话。 就听见楼梯间传出手机铃。 “你到了?怎么不敲门?”她开门,很自然给对方拿拖鞋,“等了多久?” “没多久,”高天杪把手里的保温包递给她,避重就轻说,“里面有一小碗红糖姜水,专门叫钟点阿姨熬的,一会吃完饭喝了。” 计嫣一听红糖姜,不由想到亲戚来访的日子,她有点哭笑不得:“我只是感冒,不用这么麻烦。” 高天杪洗了个手,脱了外套,过来帮忙摆菜,问起门口的猫包:“一会要我帮你喂猫么?反正我也没什么事。” 计嫣答非所问:“你吃了吗?” “吃了,我们家的习惯,晚饭吃得早,”高天杪说,“你快吃吧,不用管我。” 说着,他把小猫崽从猫包里抱出来,在手掌上来回翻腾下,挠了挠柔软的肚皮,说:“乖萌乖萌的,不过好像不是你之前养的那只吧?” 计嫣拿筷子的手稍微顿了下,神色黯了一瞬,很快恢复如常说:“不是我之前那只,我那只太调皮,跑丢了。” 高天杪啊一声:“那挺可惜的,品种什么的其次,主要养久了有感情。” 计嫣没吭声。 他猜自己是不是说错话,忙着找补:“传说猫有九条命,别看它们弱小,生存能力很强,而且现在有爱心的人不少,好多流浪猫狗被喂得皮毛油光水滑的。” 计嫣淡淡说:“希望它能遇到好心人吧。” “会的,不用太担心,”高天杪赶紧转移话题,“你尝尝菜的味道,我家阿姨按照我的口味做的,不知道和不和你口味。” “我觉得还可以。”计嫣已经吃了几筷子,转头问,“你是不是早来了,看见有人来找我,才躲到楼梯间的?” 高天杪笑:“好端端,怎么又想起这茬。” 计嫣放下筷子,认真看着他,她不信他什么都没听见:“你没什么想问的?” 高天杪想了下,坦白:“嫣姐,我提前一刻钟就来了,想到你可能在睡,就在车里等了会才上来,我敲过门,你没听见。” “然后你就去楼道蹲着?” “嗯,楼道里比较暖和一点。”高天杪摸摸鼻子,“而且我一个人站在走廊里,挺傻的。” “你下次可以打我手机。”计嫣微微叹气,“不要干等。” 高天杪:“好。” 计嫣想了想,还是把送猫的事大致解释一下:“不过我不打算再养了,你这边问问朋友圈,有没有愿意领养的,找个爱猫的人士。” 高天杪先说:“没问题。” 转而又问:“嫣姐,其实邓珂就很想养,不过我舅妈不让,要不我先问问她?那丫头跟我抱怨很久了。” 计嫣觉得邓珂性格还行:“你问问吧,主要养宠物得有耐心和责任心,她家人是不是怕她不想养了,扔回家里,给长辈添麻烦。” “应该还好。”高天杪说,“她现在单独出来住,又有钟点阿姨打扫。” 计嫣点下头:“行,你先问,她决定要,你今晚就把猫送她那,正好箱子里的猫粮猫罐头都不用拿出来,一并带走。” “好,我知道了。”高天杪一面应声,一面给猫崽拍了几张照片,发给邓珂。 229 待定男友 邓珂没一会回复一串:啊啊啊啊啊! 紧接着发:刺激我没好下场! 又发:我不要云吸猫! 高天杪乐出声,把手机拿给计嫣看:“嫣姐,我就说她是个奇人,俗称假高冷。” 计嫣被这句假高冷逗笑了:“邓珂并不高冷。” “那是我提前跟她打招呼,”高天杪说,“你可以观察一下,她对陌生人,包括不熟的同事,很能装。” 这么一说,计嫣觉得好像有点道理。 这几天上班,邓珂也就和她说话多些,其他同事找邓珂,这姑娘虽谈不上拒绝,但总一副公事公办,不是很好亲近的样子。 “难怪她说她站你这边。” “嗯,这丫头的心思算得上家里最单纯的,成天小情小爱,看个电影都哭得停不下来。”高天杪想到什么,情绪黯淡几分,“我不知道她这样好是不好,过去全家人反对的时候,只有她支持我。” 计嫣看他的神情,抿抿嘴说:“抱歉,让你想起伤心事。” 高天杪沉默会,叹口气:“嫣姐,丁医生劝我向前看,我消沉这么久,也觉得自己应该向前看。” 他第一次向她坦露过去,计嫣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想,自己和闻恪闹再凶,也没到天人永隔的地步,可人死了,就不一样了。 所有好的坏的,伤心的、无助的、喜悦的、欣喜的,千言万语想倾诉的,对方听不到也无法回应,而后随着时间的推移,你会发现当初哭得最凶的,悲伤淡得最快,自己的这份痛苦却一日一日无以复加的蚕食内心,变成无法言喻的痛。 日积月累会变成病。 而高天杪又是这些痛苦中最猛的一味。 计嫣想了下,轻声说:“如果你前女友知道你过得不好,她不会开心,也不会放心。” 这个安慰,高天杪应该听过很多遍,可他没有表现出反感,起码计嫣没感觉到。 他只是坐在沙发的暗影里,两手肘撑在膝盖上,一遍又一遍,沉默的抚摸猫崽。 计嫣犹豫下,决定不再劝了。 客厅里安静下来,但邻居骂孩子的声音,夫妻拌嘴声,新闻联播的电视声,菜香味,串联成一众烟火气,萦绕在这个十来平的空间里。 计嫣觉得过了很久,可应该又不太久,因为她一餐饭还没吃完。 高天杪突然说:“嫣姐,我们试试吧。” 计嫣咀嚼的动作慢下来。 他又说:“我是认真的,嫣姐,你考虑一下。” 计嫣刚想开口,高天杪霍然起身,抱着幼猫快步走到门口,整理好猫包,又折回拿了外套,不知慌什么,穿鞋拉开门,出门时撞到防盗门哐一响,逃跑似的拖着箱子没影了。 临了,还忘记带上门。 计嫣愣了几秒,起身转去阳台,就看见一个欣长的背影步伐带点小雀跃,急匆匆走向小区大门,被门口保安拦下时,抬头指了指她的窗户。 她的楼层不高,计嫣感觉他能看到自己,下意识拿起手机拨通电话,在遥遥相望的四目相对中,对高天杪说:“你把电话给保安,我跟他说两句,给你放行。” 高天杪笑了笑,说:“不用了,嫣姐,搞定了。” 背景音里,传来保安的声音:“你是计小姐男友啊?” 高天杪不回应,依旧抬着头。 计嫣笑了,对着电话说:“告诉他,你是待定男友。” 230 动真格拜拜 高天杪原封不动把话告诉保安:“她说我是待定男友。” 保安是个中年人大叔,听了一愣,哈哈笑:“哎哟,还是你们年轻人会玩,男友还有待定的。” 在谈笑间,高天杪顺利出了小区大门,上车后,给计嫣发条微信:我走了,碗直接放包里,我要钟点阿姨来取。 计嫣:洗个碗而已,不麻烦,而且我现在精神好多了,正好吃多了做点家务消食。 高天杪:好。 人与人的关系有时就是不可言说。 哪怕知道彼此心里藏着另一个人,面对伤痛,他们依然可以互暖。 用互暖对冲种种负面情绪,让自己好过些。 而另一头,邓珂二十分钟后,将云吸猫变成真吸猫,兴奋跟打了鸡血似的,抱着猫崽又蹭又亲,把猫吓懵了。 高天杪说:“你要真想养,还是跟舅妈打声招呼,如果她坚决不同意,或者你不想养了,记得还给我。” 邓珂顿时不干,把猫搂紧,眯着眼看他:“给我就是我的,哪有要回去的道理,莫不是嫣姐交给你的任务,你懒得动,才丢给我?” 高天杪没打算久待,站在玄关,努努嘴:“你不是有计嫣的微信,问她不就知道了。” 邓珂说:“不问,我这就给嫣姐拍照,明天请她吃饭,谢谢她。” 高天杪笑了下,说走了。 邓珂所有注意力都在猫身上,敷衍说声拜拜,就开始给猫拍照,各种萌态来一张,拼九宫格,发朋友圈时不忘艾特计嫣。 计嫣就在下面点个赞。 其实换做其他人,太平平无奇了。 坏就坏在,计嫣平时不是个爱刷朋友圈的人,更别说给谁点赞。 但邓珂不一样,就邓家背景,不管二代圈三代圈,必然带她一个。 微信的联系人也多,只要她发朋友圈,给她点赞的好几排。 李越然已经变成习惯性点赞,朋友圈挨个滑挨个点,当然也分内容,不过滑到邓珂这条时,他“咦”了声。 江群正好坐他上家打牌,嘶一声:“你到底打牌还是玩手机?约局是你约的,来了又不专心。” 李越然没理会他的抱怨,把手机递过去:“哎,邓珂怎么和嫂子认识?” 江群正摸牌,没看清屏幕就推过去,不耐烦道:“什么嫂子,邓珂怎么了?又跑非域向往原始和自由去了?” 另外两家笑喷:“你他妈把今年的笋都包完了吧。” 李越然当着外人的面,不好提闻恪的家事,截个图发到江群的微信,让他自己看。 江群下牌局,才发现朋友圈的异样,说句“卧槽”,转而在小群里艾特闻恪,发消息:计嫣要起飞了? 阿恪:? 江小群:截图.jpg 江小群:你是不是还等着计嫣第二次求复合?我看八成不会了,她怎么认识邓珂的?别告诉我,是姓高的介绍的。 越越然然:认识邓珂也没什么不好,邓家多少人想巴结还巴结不上。 江小群:阿然,为什么的你认知点永远那么清奇?你觉得问题是在认识邓珂上么? 越越然然:难道不是? 江小群:…… 江小群:@阿恪说话啊你,是不是突然发现女人看起来柔弱,实质都不简单,尤其美女,总在意想不到的地方扎你一刀。 阿恪:那是你,别扯上我。 江小群:艹,我帮你说话,你不识好歹。 阿恪:我还在公司,不说了。 闻恪退出微信群,打断助理枯燥的汇报,点根烟说:“财务这块让他们总监直接跟董事长汇报,今天就到这,你先下班。” 他看着偌大办公台上堆积成山的文件夹和等待批复的纸质文件,以及电脑里还有几十封未读邮件,心里一阵阵发烦。 后悔吗? 有,不然也不会隔天就要宠物店再送只猫来。 但要他认错,他不想。 不过计嫣肯定生气了,而且动真格跟他拜拜。 闻恪心里清楚得很。 他把助理赶走,一个人坐在空旷的办公室,看着玻璃墙外浓郁的冬夜,想探探计嫣的态度。 闻恪:老爷子说,如果我们不复婚,他打算认你做养女,你怎么想?我爸妈还是很喜欢你。 计嫣看到这条微信时,正在收拾屋里遗落的猫玩具。 她看着手里的逗猫棒,脑海里是不愿回想,却控制不住一遍又一遍被猫的惨叫声洗刷。 这会,她谁都不想理,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然后起身,拿着干净睡衣去洗澡。 出来时,手机搁在餐桌上,嗡嗡响。 因为上班,怕领导交代第二天的临时工作,回家后她把手机从静音调成震动模式。 计嫣看眼来电显,只第一个字,她就猜到是谁。 没接。 她打开笔记本准备刷剧,手机再次嗡嗡响起来,这次是个固话号码,计嫣没细看,以为是Talia在总部加班打来的,立马接起来。 “喂。” “是我。” 低沉的嗓音略带沙哑。 闻恪听那边没动静,清了清嗓子,说:“你把猫送人了?” 计嫣坦然道:“给它找个好人家。” 闻恪又问:“你今晚住哪?” 计嫣就把电话挂了。 闻恪听着嘟嘟的盲音,有一瞬没反应过来,他再打,电话通了很久,久到他以为会自动挂断时,接通了。 两人谁也没有说话。 计嫣开着免提,通话计时一秒秒过去,她突然听见电话里传来助理的声音:“小闻总,我送你回去吧。” 闻恪嗯一声,拿起手机,并没有挂断,像是有意给计嫣听到,他一天的工作以及明天的行程安排。 助理边说边按电梯,电梯叮一声到了。 计嫣想,进了电梯,没信号会自动挂断,她就关机睡觉。 失策是的,总经办的专用电梯装了信号接收器,没让她得逞。 闻恪从电梯出来,翻过手机屏幕看了眼,信号满格,还在通话中,不由翘下嘴角。 231 隐瞒 然而这种幼稚的较劲和得意维持不到五分钟,闻恪刚坐进车里,计嫣的声音从蓝牙耳机里传出来,他就笑不出来了。 计嫣说:“我们不如就做异姓兄妹,这事我会跟叔叔说,看他最后的决定。” 闻恪沉默很久,掏出烟盒在手里反复摩挲。 他不说话,计嫣就更没什么好说的了。 计嫣反正手机扔在一边开免提,这头刷剧外放,声音不大,但电话那头听得清楚清楚。 “你想好了?”半晌,电话里传来低沉的嗓音。 计嫣觉得自己听力显著提高,她一边看原版不带字幕的,一边还能分心讲电话:“嗯,想好了。” 她以为闻恪要挂,他没话找话问了句:“你在刷剧?听情节,好像不是上次在老宅看到了。” 计嫣心不在焉说:“嗯,最近网上都在推这部剧,我翻墙下下来看看。” 电话那头又没音了,过了会,就听免提里传来闻恪给助理报了老宅的地址,然后又对计嫣说:“你的想法,我去跟老爷子说。” 计嫣敷衍回答:“好,随你。” 电话挂了。 她没太多情绪起伏,抱着本进了卧室,背后垫着两个枕头,靠在床头继续看,再到点睡觉。 闻恪那边临时起意回老宅,他进门时,闻有峰刚从书房出来,准备休息。 “你怎么跑回来了?”闻有峰看着自己儿子,微微一愣,“要阿姨给你煮碗宵夜。” 转而问:“计嫣呢?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 闻恪想了想,情绪不高道:“爸,有件事,我想跟您谈谈,就现在。” 他把脱下的外套交给佣人,又扯了扯领带,疲惫道:“就五分钟,不会耽误您的作息时间。” 闻有峰看出他的失落,重新回到书房,打开房门说:“进来吧。” 闻恪跟进去,叉开双腿窝进沙发里,开门见山道:“我跟计嫣说了您的想法,她说尊重您的意见。” 闻有峰皱了皱眉,叹息一声:“阿恪,四年前我劝你不走的时候,你执意出国,哪怕当初没查出害你的真凶,我始终相信小嫣不会害你。” “爸,您凭什么这么笃定?”闻恪想起过去,情绪有些糟,“当初您就没有一丝丝的怀疑过?” “阿恪,行踪暴露,只可能出了内鬼,”闻有峰食指叩叩桌子,“但当时,计嫣对你百依百顺,害你,图什么?如果是钱,坐稳闻家儿媳的位置,不比出卖的风险小多了。” “你就是恨,我知道,你觉得如果是计嫣透露给计守业,无论有意无意,都是种背叛,”闻有峰沉默下,接着说,“还有就是计守业和计勇父子俩,你以为我老糊涂了,任人宰割?” “阿恪,你要这么想,就大错特错。” 闻恪思索片刻:“爸,我有点不明白,您和我妈为什么这么喜欢计嫣,哪怕我和她婚姻终止,依旧不让她离开闻家?” 顿了顿,他郑重地看着闻有峰:“爸,您透个底,是不是瞒了我什么?计嫣是不是和我妈有什么关系?因为我发现她俩像,神似那种。” “如果真有关系,我就得查查和计嫣的血缘关系了,近亲关系无效,起码出五服,”说到这,闻恪自己都笑了,“我想想就觉得荒唐,别跟我说我睡了自己的妹妹。” “你和计嫣没任何血缘关系。”闻有峰很肯定道,“你不信,和她做个DNA测试就知道,我有没有骗你。” “那为什么?”闻恪想不通,“计嫣和我妈像,绝不是我眼花看错,总得有别的原因。” 闻有峰沉默了。 他的沉默证明,闻恪一部分猜测是对的,老爷子有事瞒他。 “爸,我们父子这么多年,难道你不相信我?” “我不是不信你,有些事,知道未必是好事。”说到这,闻有峰警告他,“你不要在我这打探不到消息,就去疗养院问你妈,除非你想她发病。” 闻恪握了握拳头,又放开:“我不会找妈,我会自己查。” “你不要查,”闻有峰说,“第一你查不出什么;第二四年前你不听我的话,四年后你再不听,只会摔得更惨,甚至威胁性命。” 顿了顿,又说:“而且别把其他人拉进来,你跟谁说就是害谁。” 闻恪不信:“您这番话,只会让我认为在故弄玄虚、危言耸听。” 闻有峰沉了脸:“如果你非要跟我对着干,这次我不会像四年前不闻不问,我会将你名下的所有股份转给计嫣,董事会你也不用参与了,反正你想搞投融资,正好一心一意干你自己的公司。” 这和从闻氏除名没两样。 闻恪皱紧眉头,他从大学开始接触家里事务,可以说闻氏有今天,少不了他一份功劳,现在闻有峰说拿走就拿走,他自然不干。 “爸,您这样做,是伤害我们父子情分,而且你收计嫣为养女,计守业会同意?您是给他机会敲一笔。” “计守业在我这翻不出大浪。”闻有峰语气冷下来,“倒是你,我还没死,还没从闻氏退下来,你就按耐不住了,觉得自己有想法多,主意正,就可以不听老子的话了?” 闻恪坚持:“爸,我想知道真相,有什么不对?” “出去!” 闻恪在沙发上坐直身子,却没有走的意思。 闻有峰看都懒得多看一眼,起身开门走了,把闻恪一个人晾在书房。 佣人站在门外,看出父子闹了矛盾,说句宵夜好了,就溜回保姆房。 闻恪一个人食之无味,吃了几口上楼洗澡,躺在床上时,翻来覆去睡不着,他几次打开微信,想找江群撒关系网,可闻有峰的警告,他不敢当儿戏。 最终他退出对话框,打开计嫣的,斟酌半晌,编辑信息:你现在还有时间后悔,一旦老爷子对外宣布你为闻家养女,他不会允许我们复婚。 计嫣看到这条信息是第二天早上,手机闹铃吵醒她的时候。 洗漱完后,她彻底清醒,回了消息:我都听叔叔安排。 232 无缝连接 闻恪没再发任何消息,计嫣也没往心里去,她打算这两天回市区那边,把自己的车开过来。 车是闻有峰送的,计嫣想过还给闻家,不过照现在的情况看,她要还了,只会适得其反,她和闻恪关系破裂,和闻家无关,再怎么说闻家给了她十来年好生活,闹到老死不相往来就太严重了。 计嫣到悦承总部补了事假,又打车去了楼盘。 邓珂一见到她,格外热情,趁样板间没人的时候,小声聊天:“嫣姐,那只猫,我太喜欢了。” “你喜欢就好好养,”计嫣笑了笑,“有什么新手问题,可以问我。” 邓珂点点头,正要说话,走廊里传来销售专业的介绍,和好几个人的脚步声。 两人使了个眼色,回到各自岗位。 悦承这个新楼盘主打独栋别墅和6层楼的跃层花园洋房,别墅室内带家用电梯,花园洋房说是六层,实质一栋只有三户人家,就是电梯是公共空间。 而悦承为了突出高端住宅的“高端”二字,所有来看房的客户,首先出具一张100万存款证明,才有资格进样板间,和半开放的工地看房子。 这道门槛直接剔除普通工薪族和刚起步的中产阶级,计嫣午休时看过停车场,放眼望去,一众豪车排列。 而这次来的看房客户,明显对邓珂的兴趣更大。 几个女孩围着她,七嘴八舌。 “你累不累啊?” “怎么当礼宾了?不是说做销售吗?” “哎呀,伯母知道你这么辛苦,要心疼的。” 一群娇滴滴的声音,矫揉又造作,听得邓珂直翻白眼,但又不能面上表现出来,她用求助的目光看向销售员和客厅另一角的计嫣。 计嫣爱莫能助朝她笑笑。 或许真像高天杪说的,邓珂平时扮着一副假高冷,所以她对谁态度稍微不一样,就很明显。 女孩们很快随她的目光,看向计嫣。 计嫣保持职业微笑,点头打招呼,几个人没在意,但其中有个多看了她两眼,转头小声问邓珂:“珂珂,那女的谁啊?我怎么有点眼熟。” 邓珂嫌烦,不咸不淡说:“我哥追的对象,眼熟不正常么?” 圈子里都传高天杪正在追人,这下瓜坐实了。 碍于公共场合,几个女孩没说话,相互对看了眼。 邓珂并不是没脑子蹦出让计嫣尴尬的话,圈子里没人凭白无故觉得谁眼熟,说眼熟八成已经认出对方。 事实上,那个女孩确实认出计嫣,富二代圈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虽然有各自的小阵营,但消息基本互通。 江群一连嚷了几天闻恪离婚,大家差不多都知道了。 这会看到计嫣来悦承工作,证明两人的确离了。 抱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这女孩才跟邓珂提了一句,而邓珂把高天杪搬出来,明显就是帮着挡枪的。 没隔几天,大群里又开始八卦。 说XX有心计,有手段,分了一个,无缝连接又找一个。 还意有所指说,女的家庭不好,靠资助才念完大学,两男的都是圈子里的。 233 自以为是 大家不点名不带姓,心知肚明,没聊很久,结束话题,毕竟有生意往来,没必要得罪人。 江群把聊天截图发给闻恪,多一个字没说。 闻恪却破天荒回复:群里的消息我看了,不用发。 江群:你们到底闹哪出啊?天天跟狗血剧似的,上次去钓鱼,我说你俩离婚不离家,你没吭声,不是默认了吗?这跨完年才多久,你俩又跨出新剧情了? 闻恪:发生了点别的事情。 江群:…… 江群:我劝你想开点,离了就当普通朋友处,见面还能客气两句。 闻恪没回了。 他推了一个会,自己开车到悦承的新楼盘,本来想进去,刚解开安全带,抬头就看见悦承的销售总监从售楼大厅送客户出来,他拉开门的手又放回去。 都认识,可闻恪今天不是为了公事来的。 这个点临近下班,客户并不太多,他点根烟,一直盯着售楼部的大门,没想到计嫣从街道另一边慢悠悠走过来。 她穿着黑色棉袄,小腿处露出淡黄色礼宾旗袍,配着自己的白球鞋,一手拎着盒饭,一手拿杯热饮,贴在脸上取暖。 棉袄很普通,闻恪没见过,猜是要么她新买的,要么是工装,料子一看就很廉价。 他按下喇叭,降下车窗,夹烟的手伸到窗外,像个醒目标识。 计嫣自然也看到他,停了停脚步,然而也只是停了停,转过头继续往售楼部走。 闻恪启动车子,打满方向盘,一个调头车窜到计嫣旁边,副驾驶的窗户降下,他对她说:“上车,我们聊两句。” “我们没什么好聊的?” 计嫣站稳,车子随即也停稳。 闻恪弯腰,对着窗口说:“你先上车,外面冷。” “我还没下班,”计嫣抬了抬手里的饭,“而且我只有半小时吃饭时间,吃完还要开会。” “你可以在车上吃,”闻恪稍稍侧弯,伸手打开副驾驶的门,“我们边吃边聊。” 计嫣摇摇头:“算了,被我同事看到不好,而且保不齐这些看房客户里有认识你的。” “你还在生气。”不是疑问是肯定。 “没有,”计嫣不太想聊,“叔叔的法子挺好,只要乔姨接受,我们以后谁有时间谁去疗养院,不必非要凑一起。” 不等闻恪说话,她结束话题:“我先回去了,不然一会饭吹冷了。” “现在饭已经冷了。”闻恪不傻,这种两三度的气温,不用保温包,要不了几分钟菜里的猪油就会结凝,“你准备带回家吃的吧。” 他猜准了她。 计嫣却抬抬手:“走了,拜拜。” 说完,她头也不回往前走。 “计嫣,你等等。” 闻恪顾不上关车门,抓过外套追下来,挡住她的去路。 计嫣下意识防护般退后两步,蹙眉看他:“我说了,我还没下班,而且我已经去疗养院给乔姨道过歉,上周日我也去看过她,你不要强人所难,否则我只有报警,说你胁迫我。” “我今天来不是谈我妈,你一向情商高,我知道。”闻恪缓和口气,诚恳道,“我只想劝你,对于我爸的提议,你再考虑考虑,想复婚的话,明天去民政局,这次就我们俩,钻戒我都备好了。” 计嫣歪着头看了他一会:“可我不想复婚。” “你有没有想过……” 计嫣打断他:“我知道,就是叔叔收我为养女,我们就是兄妹,我想反悔复合是不可能的,这话你说一遍,我就记住了。” 闻恪看着她,半晌没吭声。 冬天黑天得早,这会天色已经暗了,路边太阳能节能灯一个接着一个亮起,像某种仪式。 计嫣站在路灯下,白炽的灯光打在她脸上,清晰照亮柔美的五官,还有眼神里的疏离和冷漠。 闻恪只觉得心口被什么刺了一下,从兜里摸出烟,用手拢着火机,费劲的点燃,吸了一口,平复情绪道:“你确定了?” 计嫣淡淡:“嗯。” …… 闻恪回去时,被堵在下班高峰期的路上,他跟着前面的车走走停停,一路回想自己为什么在要说“我没错”这种蠢话。 倔强带着委屈,一点都不像平时的他。 可他又着实觉得憋屈。 “行了,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 晚上江群问他来不来,他一口答应了。 到了包厢,一个人一杯酒坐在角落,一边抽烟一边听人K歌,江群看他发呆,便拿着杯子,过来陪着喝一杯。 闻恪却似听非听,他把烟掐灭,没隔几分钟,又点一根。 “少抽点,”江群叹气,有点无奈道,“要不我叫絮絮来陪你,她今晚本来想过来的,我看你心情不好,把她拒了。” 提到赵絮,闻恪眼珠子动了下,问:“她不是出国了吗?” “没有,”江群说,“听她的意思,赵工舍不得她离开,也能理解,就一个女儿,儿行千里母担忧。” “是吗?她最近在干吗?” “好像和一个小开走得挺近,怎么?你要找她?” 闻恪本想拒绝,鬼使神差又点了头:“你叫她来,我想跟她聊聊。” 江群没多想,给赵絮打电话。 赵絮一听闻恪找她,二话没说就答应了。 前后不过二十分钟,她推开包厢的门,就看见斜对面的角落里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两条长腿支在地上,人窝在沙发里,慵懒又颓废。 赵絮不知道自己兴奋什么,总之挺高兴,厚衣服丢一边,一屁股坐到闻恪旁边,挽着他的胳膊,轻声说:“闻哥,有阵子没见了,你是不是想我了?” “是有点想你。”闻恪从鼻子里呼口酒气,对絮絮勾了勾食指,意思靠近点。 赵絮凑近,问:“闻哥,你想说什么?” 闻恪突然莫名其妙来句:“你觉得计嫣是个什么样的人?” 赵絮眼底透出厌恶:“说真话么?” “对。” “我觉得她又蠢又自以为是,不珍惜你。” “具体点。” “如果我有个像你这样多金帅气又专一的老公,我才不离婚呢。” “所以你觉得计嫣傻?” “对。” 闻恪就不吭声了,任絮絮在旁边说什么,都不理。 直到这场酒局结束,赵絮和一群人走到大门口,突然一个便衣上前,亮出警官证,问:“是赵絮吗?” 赵絮点头。 “有人举报你涉嫌卖/淫。” 234 打 赵絮当下就愣住了。 江群经常来的这家会所偏商务,乱七八糟的事少,但说娱乐场所一点荤腥不沾,不可能。 所以只要有人举报,警察该查办查办,赵絮被堵在会所门口,多少有点人赃并获的意思。 而平日把朋友、兄弟、姐妹挂嘴边的,不约而同保持半米的距离,低头看手机,打电话的,聊天的,各个有事忙得很,就连江群不知什么退到马路边,和闻恪抽起烟。 赵絮感到绝望,她看出来了,除了她自己保护自己外,其他人主动出头不会帮她。 “我还是个学生,没有干过违法的勾当,你们不能随便冤枉人。” 哪怕心里怕得发抖,面上很快镇定下来。 她满眼正色道:“我不会跟你走的,不然你拿出证据来也行。” 江群离得不远,挑挑眉,对闻恪递个眼色,压低声音说:“我倒是小瞧这丫头了,临危不乱啊,这是没成气候,将来在社会上滚一圈,得成精。” “她在你这已经学的够社会了,”闻恪冷冷道,“学校是道枷锁,还能捆她一阵子,毕业了,会不会违法乱纪谁知道。” 江群微微翘起嘴角,别有深意看着他:“阿恪,今天这事办得不地道,我不是可怜絮絮,而是这是我攒的局,被人查,别人怎么看我?以后谁敢来玩?” 闻恪在薄薄的烟雾中瞥他一眼,声音缓慢,透着不以为意:“别唬我,一个捞女,对你没影响,你是可惜以后少个会来事的。” “操!”江群叼着烟笑出声,对着他肩膀虚虚打了一拳,“就他妈你最了我。” 闻恪还了他一拳,抬抬手:“走了,烂摊子留给你。” “你他妈就不干人事。”江群笑骂,夹着烟对着背影指了指,“下次的局算你的,别他妈找借口不来。” 闻恪一手插着口袋,另一只手抬起来,腥红的烟头在空中来回划了划。 江群收回目光,看向絮絮那边,她态度坚决,便衣当然也不会强制带她走。 “我们是例行公事,请你配合。” 絮絮眼泪都下来了,蹲在人行道上,边哭边说:“我没做过,为什么要跟你走?” 他们从会所出来已经很晚了,又是冬天,这会路上没人,不过对面二十四小时便利店还是有顾客进进出出,时不时朝这边看一眼。 给赵絮壮了胆子:“而且你连执法记录仪都没有,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真的?” “絮絮,别胡闹,”江群抽完一根烟才过来,对便衣说,“要不我陪她走一趟吧,小姑娘爱热闹出来玩,就一大三学生,不经事。” 认识闻恪的,对江群不陌生,给他个面子,让两人上车。 目的地是派出所,赵絮看见穿制服的值班民警,刚才的气焰全漏完了,她拉着江群的袖子,小声焦急问:“江哥,一会我说什么呀?我什么都没做。” 江群和这些女孩本就是泛泛之交,他很明白闻恪的用意,装模作样拍拍絮絮的肩膀:“你没做过怕什么,问你什么说什么,我在门外等你,别怕,啊。” 赵絮抿抿嘴,想说什么,被他轻推一下。 “哥在车上等你。”江群说。 赵絮其实不想他走,但看他转过身和值班室的民警打招呼,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江群回到车上,开着暖气,听着广播,哼着小调给闻恪发微信:你也不怕赵絮把你咬出来,不过亲一下,也不算啥。 隔了会,闻恪回:她心里有数得很,吐谁都不会吐我头上,否则计嫣去学校投诉的内容,不就铁板钉钉了。 江群:我特别好奇,想问句,举报的是你吧?我看你一直在喝酒,又没出去,什么时候找的人? 闻恪:这你就不用管了,你想看热闹,就在默默看,少屁话,不想看就回家睡觉。 江群:…… 两人后面没再聊,约莫快半小时的时候,一辆拉风的跑车从江群车外路过,堪堪停在距离两车的停车位上。 然后一个染着红毛的年轻男孩急匆匆进了派出所。 又过了五分钟,赵絮和男孩一起走出来。 她在哭,对方在安慰,看样子关系挺好。 江群挑挑眉,守了快四十分钟,没看到想看的,也懒得凑近当电灯泡,一脚油门走了。 到家时还不忘给闻恪发微信:我今晚就看个寂寞,顺带吃嘴狗粮。 闻恪没回。 隔天临近中午,他又收到赵絮的语音信息。 赵絮:“闻哥,我没想到你是这种人,可我告诉你,我没事,那男的是我新男友,我们谈恋爱,警察也不能……” 闻恪没听完就摁断了,自然也不会回复什么。 对赵絮来说,除了一场虚惊,最大损失就是再不可能跟江群玩一起了,无异于切断她大部分的人际关系,这点她很恼火。 对闻恪也没忍住脾气。 不过这么一闹,她和闻恪的关系也断了。 赵絮冷静下来的时候,觉得自己有很傻,对方明显套自己的话,她竟然没听出来。 哪怕装一装,说计嫣几句好话,他八成也会放过自己。 眼下,家里找的工作还没落实,赵絮还得回学校憋几天。 同宿舍的几个室友有意孤立她,她也不在意,到了饭点,一个人去食堂准备吃饭,刚出宿舍楼没多远,就被人叫住。 “你就是絮絮?” 来者是个年纪和她差不多的女孩,身边跟了两个女孩,穿着打扮都很一般。 赵絮谈过几个男友,渣过别人,也被渣过,对于找上门的情敌见怪不怪,她白了眼:“你谁呀?” 女孩二话不说,上来就是一耳光。 赵絮没防备,结结实实挨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另外两个人冲上来扯住她的头发,驾着她的胳膊,以一个沙包的姿态,任人打。 女孩抡起胳膊又是两耳光,边打边骂:“不要脸的小三!让你勾引我男友!今天就打得你认识我是谁!” 赵絮被打蒙了,想反抗,两边死死扯住她。 一对三,毫无疑问没有胜算。 235哪来自信 如果不是宿舍阿姨出来喝止,赵絮的脸怕是要开花。 但即便她是受害方,被打得去医院检查,学校还是给予开除处分,因为情节恶劣,严重违反校风校纪。 赵絮被领回家,父母没责骂她,转而开始积极找出国中介询问,想以最短的时间把她送出去。 赵絮觉得憋屈极了,她玩了这么久,多少认识些人,辗转几道关系才摸清上次打她的那个女孩是谁。 有人告诉她,那女孩的爸爸是某国企单位领导,平时为人很低调,所以这个女孩穿着一直走亲民风。 赵絮听完差点崩溃,她到底是年轻见识少,以为凭外貌就能辨识一个人。 最后小丑竟是她自己。 赵工连着奔波几个留学中介,把高血压累犯了,赵絮不是滋味,心里气得要命。 她思来想去,渐渐想明白,自己被江群他们下了套,如果派出所那晚她忍一忍,什么不说,打电话给家人,顶多回家挨顿骂,不至于闹成现在的局面。 赵絮越想越气,拨通了一个电话。 电话很快接起来:“我的小祖宗,你怎么想起我了?” “雷鹏兴,”她连哥都懒得喊了,开门见山道,“当初你要我帮你办事,目的达到了,现在我被闻恪报复,你总不能袖手旁观吧?” 雷鹏兴应该在外面背景音有些吵,但很快安静下来,应该是找个没人的角落说话:“絮絮,我劝过你,让你别老沾那群人,你不听,你最近的遭遇我多少听到一些,这样吧,哥给你两万块钱,算报酬行了吧。” “两万?你打发要饭呢?”赵絮不干,“当初你说让我想办法离间闻恪和计嫣,我实打实照办了,而且他们确实离婚了,我现在落了难,你就给两万?” 雷鹏兴呼口气,问:“你要多少?” 赵絮没客气:“我要出国,保证金少不得五十万,可能还不够,我不要多,你拿50万给我,多退少补,我出了国,回不回不一定,你这点秘密也不用担心我说出去。” 她这话多少带着威胁。 雷鹏兴语气立刻变了:“絮絮,咱当初可说好的,而且事前我给你买过一个大几万的包,你忘了?现在你混不下去要出国,要说全是别人的错,就过分了,退一步说,人家夫妻俩离婚,不全是你的因素,你顶多算个添柴的。” “雷鹏兴,你过河拆桥啊?”赵絮冷笑,“行,我一会就把这份录音编辑一下发给闻恪,看他弄不死你。” “赵絮,你劝你见好就收!”他压低声音警告,“我就问你,你爸的工作还想不想要了?别跟谈老实人,这年头有几个老实人,你爸是胆小,不代表他屁股真干净,我当初找你,是看你机灵,念点旧情,不然我手里年轻漂亮模特多得是,犯不着跟你磨叽。” 赵絮咬着牙没说话。 雷鹏兴又说:“你什么心思我还不知道,想上位呗,偷鸡不成蚀把米,你哪来自信,人家离了婚要选你?” 236 不踏实 “不是你说我和他老婆长得几分像么?!”赵絮忍不住发火,“不然你会挑中我?你当我傻么?!” “你喊什么,喊什么?”雷鹏兴说,“光像有什么用,你怎么不学学人家老婆的脾气?你以为代替品好当?你用脑子想一想,那男人和自己老婆闹不和,再看你这张脸,能开心得起来?何况闻恪那种家世背景,找什么女人找不到,找个给自己添堵的,不有病么?” 赵絮被怼哑炮,硬的不行来软的。 雷鹏兴听见她在电话里哭,语气软几分:“哎呀,你家也不差这点钱,絮絮,你就别倔了,五十万,我一时半会真不出这么多,你要急着用钱,我手头上有十万。” “五十万,一分钱不能少。”赵絮越哭越委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帮祝家做事,祝盛集团,知名企业,你没钱不知道找他们要啊?” “你真是祖宗啊,赵絮。”雷鹏兴有点烦了,“行行行,我要不依你,你打算把这事也捅到出去是吧?” “对!” “成,钱我可以要,但咱先把丑话说在前头,我要是我要,别人给不给,我说了不算,你再招惹出麻烦跟我无关。” 赵絮说行。 没过两天,雷鹏兴找到祝囡开的舞蹈班,说是舞蹈班,招来的老师都是娱乐圈里叫得上号的,所以这个班不对外开放,只作为第三方和各经纪公司合作,专门培养艺人、男团、女团用的。 祝囡自从受了伤,舞是不能跳了,但基础是有的,指导指导编舞动作不成问题。 雷鹏兴干经纪人的,能认识这种人脉简直赚到了。 祝囡在舞蹈室一待就是两三个小时,他就在外面等了多久。 “去我办公室说话。”祝囡出来时没给正眼,接过助理给的保温杯,吹了吹,喝了一口盖上盖子,说,“我时间不多,最多给你五分钟。” 雷鹏兴弓着腰,赔笑道:“知道您忙,要不了五分钟,最多两分钟。” 祝囡哼了声。 她打心里瞧不上这种早早混社会,虽然混出个人五人六,但浑身上下透着一股老油子味,和那些富养家教好学历高的一比,天壤之别太过明显。 雷鹏兴也没兴趣和这位大小姐多说话,他心里门清,进了办公室关上门,也不废话,开口就是:“祝姐。” 祝囡瞥他一眼,不冷不热说:“我比你小。” “祝老师,”雷鹏兴嬉皮笑脸的拍马屁,“你开舞蹈班,我称句老师不为过吧。” 祝囡勉强受用:“说正事。” “最近手头有点紧,能借我——”雷鹏兴伸出五个手指,比划下,“成吗?” 祝囡会意:“五十万?” “是,是。” “我哥不是转了笔预付给你吗?说事成后再把剩下的给你,”祝囡斜眼瞧着他,红唇上扬冷冷一笑,“你就别跟我叫穷了。” 雷鹏兴不想透底,只想拿钱了事,皱着眉说:“真遇急事了。” “说说吧,什么急事?”祝囡看看表,“已经过去一分半钟,我们说好五分钟。” “嗐,祝老师,您干吗这么较真呢。” 祝囡面无表情指着门,赶人:“你不愿说,现在请回。” “我说,我说,”雷鹏兴犹豫下,老实交代,“这不是祝总看得起我,认为我和闻家关系还行么,就要我想法子找把柄。” “你真是见钱眼开,我哥给笔钱,你就应了。”祝囡满满的瞧不起,嫌恶道,“我哥信你,我可不信,墙头草最不是什么好东西。” “都不是为了讨口生活。”雷鹏兴看在钱的份上,不跟她一般计较,“祝总就想查清楚车祸,不也是关心您么?” 提到车祸,祝囡脸色一沉。 雷鹏兴心想惹不起这位姑奶奶,转移话题:“我有我的办法,就是当中出点岔子,现在把人小姑娘欺负了,我想别闹了,给点钱平息过去算了。” 祝囡似笑非笑:“哪个小姑娘开口就是五十万?” 雷鹏兴解释:“人刚刚被学校开除,想出国,差点钱。” “想出国好办,”祝囡不提钱的事,“我在国外待了好几年,不如你把人交给我,兴许花不了这么多。” “哎哟,那最好了。” 雷鹏兴巴不得把赵絮这个麻烦甩出去,拿五十万是为了出国,现在有人愿意出面替他摆平,何乐不为。 离开舞蹈班,他就把这个消息告诉赵絮,并让赵絮自己联系祝囡。 赵絮真的联系了。 …… 转眼快到一月快到月底,越靠近过年,各大娱乐场所的生意就越淡,工作人员陆陆续续准备休假,家族之间走动更多限于长辈之间,年轻一辈要么忙着帮忙打理家里生意,要么被家里逼着相亲或管教,得老实一阵子。 江群难得去公司冒头,上几天班,有事没事在小群里刷存在感,上班八小时,微信开八小时。 狐朋狗友在另一个群里聊天打屁,不知谁起头,聊起女人,聊着聊着,冷不丁有人来句。 ——江哥,上次他们路过絮絮家,想叫她出来玩,打电话关机,后来跑去她家敲门,你猜怎么着? 江群几乎秒回:少屁话,快说。 ——邻居说她搬家了,全家都搬走了,离开a市,具体去哪不知道。 另有人在下面回:你这么一说,我好像是有阵子没见到絮絮了,还以为我们不出来玩,她也消停了,怎么就走了呢? ——邻居说她好像病了,有点神经,也不知道真的假的,反正我不信。 江群嘶了声,没跟着水群了。 转而把聊天记录截图给闻恪,发微信问:你干的? 闻恪:? 江群:我刚刚给她打电话,的确关机了,赵工也联系不上,我说你也不用下狠手吧。 闻恪:你当我闲得没事,天天盯着她? 江群:……不是你? 闻恪:我看你就是闲的,不说了,开会。 江群:…… 他想了下,又发了条:我心里有点不踏实,赵絮除了得罪你,还能得罪谁?吓没吓出病不清楚,但人搬走是真的,怕是动了什么手段,我直觉,你小心点。 237 离她远点 对于赵絮的下场,闻恪并不在乎。 他当初想给她一点教训,让她安分些,没想到这位作出天际,把一家子都牵进去了。 至于她得罪谁,闻恪不好八卦,只要不涉及不侵害他的利益,天塌下来与他无关。 不过江群那句“小心”,他还是听进心里。 毕竟这年头媒体、网络太发达,动不动就被拍到网上,闹得全世界皆知,花钱公关其次,惊动ZF上头就不好了。 所以圈子里的人对外越来越低调,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埋头赚钱,很少对普通人下手,除非…… 除非哪个嫌命长,以鸡蛋碰石头的勇气,非在老虎嘴边拔毛,就是自找的。 闻恪说不上具体理由,连着三天把下午工作推给助理,一个人开车到计嫣上班的新楼盘。 他不进去,也不找她,甚至不打电话发微信告诉她,自己来了。 车也是公司里平时派给助理出去公干的,银色途观,贴着深色车膜,停在路边,距离售楼大厅五六米,并不显眼。 闻恪静静坐着,瞧着门口人来人往,微微眯眼,等到快下班,才看见计嫣从侧门溜出来。 他刚准备启动车子跟上去,就看见邓珂紧随其后跑出来,两人手挽手,有说有笑。 闻恪顿时停住了。 他的视线透过黑色车膜跟着两人,直到身影消失在街道尽头。 而后他点根烟,刚抬眼,眉头就皱了起来。 一辆卡宴缓缓停到售楼大厅的正门口的马路边,与他斜对面相向,而车牌6616,是个一眼就容易让人记住的数字。 闻恪下意识扯下领带,解开领口的扣子,推开车门,冷风裹着烟,呛了他一口,他咳嗽几声,掐了烟走到卡宴旁边,敲敲车窗。 高天杪正在给邓珂发语音,没注意来的人,听见声音转头看了眼,有些意外挑下眉。 他关闭手机,车窗降下不到一半,一只孔武有力的胳膊突然伸进来,猛地拽住领带,大力向外一扯,他脸颊的颧骨撞到车框上,砰一响,听声音挺疼的。 高天杪倒吸口气,以极快速度抓住对方手腕,没想到对方略微一松,躲避他的反击,拽住领带下半段,往后退半步。 以成年男人的正常体重,这半步的拉力,足以勒得喘不上气。 高天杪坐在车里动弹不得,只能拉住领带上面,和闻恪角力。 “你他妈离她远点!” 闻恪拳头握紧,一脚蹬地,身体稍稍往后靠,高天杪就吃不住劲了。 他脖子上鼓出青筋,脸色涨得通红,冷笑声,说话有些费力。 “你离婚了,没权干涉她。” 这个她,不用指明是谁。 闻恪眯起眼,加几分力道,几乎将领带扯变形,脸色阴沉的可怕:“我再说一遍,离她远点。” 高天杪感到呼吸不畅,眼底冷意更甚,简短道:“你以什么身份管她?” 他的冷意带着嘲讽,语气带着一丝怜悯,说:“我知道你们感情基础深,即便如此,她还要离开你,说明什么?” “是我的问题?” “不,是你给的机会。” “扯淡!” 闻恪嘴上骂,可高天杪的话无疑戳他心窝子,他的手一瞬卸了力,也就是这一瞬给了对方反击的空档。 高天杪毫不犹豫将已经打开的车门用力踹开,车门正好撞在闻恪手肘上,他退后两步,只觉得胳膊震得发麻。 手松开刹那,制衡的领带,被高天杪迅速扯下,再快速下车,一记勾拳过去。 闻恪侧了侧身,勉强躲过,却重心不稳退后几步。 高天杪乘胜追击,飞起一脚。 闻恪后脑勺连带脊椎撞到路灯上,撞出不小动静,却哼都没哼一声,抡拳开打。 楼盘的保安想来劝架,看到两人的身手和狠劲,都望而却步。 直到突然有女人声音同时响起—— “闻恪!” “杪哥!” 他俩愣了下,互相推一把,随即拉开距离。 计嫣小跑过去,先看了看高天杪脸上的伤势,低声道歉:“对不起啊。” 转头又对邓珂说:“你先扶你哥去车里坐。” 而后她蹙紧眉头走到闻恪身边,看他低头拢手点烟,嘴角破了,颧骨上已经泛起淤青,可见对方没留情。 闻恪吐出白烟在风中很快消散,他脸色不好,面无表情看着马路对面,不说话,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计嫣就默默看着他,紧紧握着手里塑料饮料瓶,半晌出声:“如果你是来找我,可以打我电话,发微信,我有空就会回你,但你为什么动手打人?” 她声音不大,语调很理智,但闻恪知道,她没表现出不高兴,只是在外面碍于脸面,不愿表现得嘴脸太难看,不体面。 闻恪静默的视线向下,瞥向她。 计嫣却没注意到他的目光,拉着西装袖子,环顾四周:“你的车呢?我们去车上说。” 闻恪忽然觉得很没意思,从刚才到现在,计嫣记得看别人伤情,跟人道歉,到他跟前,连一句关心都没有。 哪怕他觉得这点伤算不上什么。 “不用上车了,就这里说两句吧。” 计嫣也不勉强他,只说:“以后你别来公司找我,有事打电话吧,微信我不一定马上看得到。” “好,”闻恪点下头,又像确认什么,问,“我还在你微信置顶吗?” 计嫣如实回答:“没有,我早取消了。” “嗯,知道了。”闻恪沉默下,抬抬手里的烟,“你还没下班先回去吧,我抽完就离开。” 计嫣说好,准备走时,又回头说:“我去看看高天杪,你就别再闹了,别让我难堪。” 闻恪握紧的拳头松开又握紧,还是答应她:“你去吧,我这就走了。” 说着,他猛吸两口,在鼻息的烟没吐完,就把烟蒂按压在垃圾桶上,而后头也不回走向那辆途观。 计嫣才发现他今天换车了。 不过她没闲心深想,转而走到卡宴车旁,拉开后座车门钻进去。 “嫣姐,我哥没事。”邓珂已经看过,主动说,“就是问我们什么时候下班,带我们出去吃饭。” “我不挑,吃什么都可以。”计嫣对邓珂说,“他们一会要开会了,你先进去等我下,我和你哥说几句再走。” 邓珂看看她,又看眼高天杪,识趣道:“好的,嫣姐,你也别耽搁太久。” 238 是不是你前妻 计嫣点头,目送她下车,过马路。 高天杪却从后视镜里看着计嫣,犹豫下,开口:“嫣姐,今天该说抱歉的人是我。” “是闻恪先动的手吧。”计嫣语气很淡,平铺直叙道,“我希望你不要和他计较,虽然我不清楚你们将来有没有合作,但最好不要影响两家的交情。” 高天杪秒懂:“我不会告诉我父母,你放心。” “嗯,闻恪也不会说的,”计嫣向他保证,并解释,“他就是脾气不太好……” “嫣姐,你是不是怪我下手重了?” 高天杪出声打断她。 计嫣忽然被问住了。 她怪高天杪吗? 在对比两人伤势的第一时间,她的确认为高天杪过分了点。 可这个念头一晃而过,毕竟闻恪先动手,先撩者贱,她只能忍着不快跟人道歉。 高天杪见她不出声,微微叹气:“嫣姐,你自己都没反应过来,刚才你为什么替闻恪道歉吧。” 他点醒她:“你内心还是把他当自己人,可你俩现在的关系,你以什么身份替他揽错呢?” “也许是习惯。” 不管高天杪说没说中,计嫣都不想再纠缠过去,将心比心,如果对方亡故的前女友在世的话,她听见他偏袒前女友,心里肯定不舒服。 计嫣也不想把今天的风波变成明日吵架的导火索,转移话题道:“我不能说太久,要不你再等等,一会我们三人一起吃晚饭,吃什么你定。” 高天杪倒没为难她,点头说:“嫣姐你先去忙,晚饭的事交给我。” 计嫣说好下了车,进去时,会议已经开始了,她赶紧拿了笔记本猫着腰坐到最后一排的角落里,尽量降低存在感。 邓珂趁别人发言的时候不动声色挪了两个位置,坐到她旁边,摊开本子写字:跟我哥聊的如何? 计嫣回两个字:还好。 邓珂半信半疑看她一眼:没吵吧? 计嫣轻摇下头,对她露出淡淡的笑容。 邓珂又想了想,写:和我哥动手的是你前夫? 计嫣点下头,在自己本子上写:他不会再来找麻烦。 她写到这,笔尖一顿,莫名有种强烈的预感,或许她和闻恪以后都会很少见面了。 想到这,计嫣多少有点难过,即便她一再忽略,集中精神在会议上,可心里的钝痛密密麻麻。 没有哪一刻像现在清晰让她认识到,也许她和闻恪的缘分真的结束了。 曾经藕断丝连的丝丝缕缕,被他,或她自己,一根根掐断。 邓珂看她盯着一处发呆,也没傻到非要问出个名堂。 两人开完会,换下自己的衣服,出去时夜幕降临,棕色的卡宴隐没在树影里,路灯将略带反光的车顶切成不规则的白一块黑一块。 高天杪闪了两下车灯,引起她们注意。 “杪哥,你一直等着呢?”上车后,邓珂感到气氛不太对,想缓解缓解。 高天杪嗯一声,时不时从后视镜里瞥眼计嫣,计嫣却支着下巴,盯着窗外,看得格外入神。 他想了想,喊声:“嫣姐?” 计嫣没应,被邓珂轻轻碰下腿才回过神,问:“什么事?” 邓珂笑嘻嘻打圆场:“我哥找你说话呢。” 计嫣转过视线,看向高天杪的侧脸,露出疑惑的表情,开口道:“你要问吃什么的话,我都可以,不挑的。” “是么?”高天杪故意说,“这个天气去城郊吃烤羊腿,老板是内蒙人,羊都是从草原空运来的,要去尝尝吗?” “我没问题。”计嫣说。 邓珂在一旁凑热闹:“我好久没去了,你说得我都饿了。” 高天杪笑了下,加脚油门。 因为新楼盘的地理位置位于市区中心和市郊的中间地段,正儿八经算,离郊区稍微近点。 而且这个时间点,进城的车多,出城的车少,他们没怎么堵车,路上挺顺利。 到了店,老板看见高天杪,亲自迎接带去包厢,就是看他的脸,再看眼邓珂和计嫣,笑得意味深长:“可别告诉我,今儿帮你妹妹出头。” 高天杪坦然道:“当然不是为了她。” “那就是这位美女了。”老板热情的朝计嫣笑道,“妹子,想吃什么喝什么,随便点,都算小高头上。” 计嫣回应般笑笑,指着邓珂说:“她点就好,我第一次来,也不知道什么好吃。” 她对陌生人一直保持这种不冷不热的态度,说不上哪里不对,但也很容易把天聊死。 老板干笑几声,凑到高天杪身边,别别嘴,小声说:“这女的难追,小老弟你可得加把劲儿。” 高天杪看了计嫣一眼,笑笑没说话。 老板问要不要酒? 邓珂点了冰啤,高天杪开车自然不能喝,再问计嫣,她摇头拒了。 这顿饭从七点多开始吃,吃到快八点四十才散场。 包房里暖气充足,加上羊肉大料都是热性食物,三人吃出了汗,可外面近零度的北风一吹,计嫣很快感到冷,打个喷嚏。 “算了,你在大厅等我把车开过来吧,”高天杪说,又看向邓珂,“你陪嫣姐一起,我一个人去取车。” 邓珂说好,挽着计嫣的手回到大厅内。 她一冷一热,又酒足饭饱,就想上厕所。 计嫣说等她,然后一个人站在收银台旁玩手机。 …… 闻恪在微信小群里看到这张照片时,他回了老宅,正在翻药酒。 闻有峰早年认识一个专治跌打损伤的老中医,搞了一套药方子,泡药酒的习惯一直持续到现在,好用是好用,闻恪就是嫌麻烦。 结果微信响两声,转头还被闻有峰发现了。 闻有峰问他怎么了? 闻恪说摔了。 闻有峰看眼他脸上的伤,冷哼了声,背手回书房。 闻恪知道他不信,也不想自讨没趣,拿着药酒瓶往二楼走,边走边看手机打字:这是哪? 江群在小群里回他:吃烤全羊的网红店,去么? 闻恪:不去。 江群就私下发语音,揶揄:“怕遇到旧情人难过?” 闻恪:少放屁,这张照片哪里的?你在那边? 江群:不在,经常和我们凑角打牌的一哥们拍的,他看到计嫣,因为不熟就拍照问我,是不是你前妻。 239 藏哪去了 闻恪:你们有够无聊。 江群:那可不,关在家里不能出来,白天还要关公司里,快闲出鸟了,那哥们还说她和高天杪还有邓珂一起走的,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闻恪:我知道。 江群:……你怎么会知道? 闻恪:你别管。 江群:【惊恐表情】你现在在哪?不会憋成跟踪狂了吧? 闻恪:滚。 他退出微信,回到卫生间,脱了上衣,对着镜子看背后的伤势。 撞的最厉害的地方看着有点吓人,出了瘀点,红了一片,还蹭破了皮,不过不用手碰没感觉,碰了就疼。 另外就是后脑勺起了个包,这会疼劲上来了。 闻恪洗过澡,对着镜子上药的时候,不由想起之前他和计嫣在外地分公司,两人闹过的一次。 她突然冲过来抱住他,咬他喉结,情急之下,他推了她,力度没掌握好,计嫣肩胛骨撞墙上,也是撞青了。 现在他回想起来,当时态度过于冷漠了。 起码在她当时发微信说受伤的时候,他打个电话,哪怕发个文字的道歉信息,也好过事后弥补。 闻恪仅凭记忆就能输入计嫣的手机号,而后点根烟,看着十一位熟悉的号码,按下绿色拨号键。 电话好半天才接通了。 “是我。”闻恪尽量平缓语调。 那头静默几秒,是另一个男人的声音:“她睡了。” 闻恪很快认出对方是谁,并挂断电话。 计嫣睡了,高天杪在她身边…… 一种从内心翻腾的怒火直冲头顶到发尖,闻恪单脚踹翻面前的实木茶几,厚重的家具翻到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楼下的佣人们吓一跳,同时看向二楼走廊,而后又互相看一眼,没人敢吭声。 闻有峰没什么反应,只在阿姨送参汤的时候问了一嘴,阿姨有意替闻恪打掩护,他睁只眼闭只眼过去了。 夜里闻恪睡不着,翻来覆去脑海里都是高天杪那句“她睡了”,像句魔咒在胸腔里来回拉锯,割得发疼。 眼见已经凌晨两点,万籁俱寂夜放大人的感观和情绪,后院潺潺水流几不可闻,他却觉得闹心。 十分钟后,闻恪猛的坐起来,决定不睡了,换身简单便装,下楼拿着车钥匙和风衣夹层袄出了门。 随即车库响起发动机的声音,两束强光如流光般扫过前庭,出了大门,顺着盘山路开下去。 他一路飙车,二十分钟后敲响计嫣环线那边小区家的大门。 不是敲,是砸。 计嫣睡眠浅,被惊醒,不耐烦问句:“谁呀!” 砸门声顿了下,紧接着又响起。 她猜到是谁,以最快速度开门,极不悦道:“你到底要干什么?!想被邻居投诉么?” 闻恪这会什么都听不进,鞋也不换,把面前的人拨到一边,一个健步冲进去,每个房门,连厨房和厕所都打开看了,转头冷冷问:“人呢?” “什么人?”计嫣重新反锁防盗门和木门,走到客厅,与他对视,指着墙上挂钟赶人,“闻恪,你知道现在几点么?我明早九点还要上班。” 闻恪阴鸷盯着她:“我问你把人藏哪去了?” “藏谁?”计嫣又困又烦,想了会才反应过来,感到好笑,“你觉得我会把高天杪带回家?” “难道不会?”闻恪从不信什么善男信女,他看着眼前女人,穿着对扣的棉质睡衣,就有种撕扯的冲动。 240 狼藉 计嫣每天在样板间站满六小时,她腿疼了好几天,今天从回来的路上就在高天杪车里睡着,一路睡回家,有点精神洗个澡,扛不住又接着睡,结果大半夜还被人吵醒。 “我不知道你怎么会有这种荒谬的想法,”她不耐烦道,“我现在给你拿被子枕头,你在沙发上//将就一晚,有什么话明早起来再说。” 闻恪不依不饶,跟她进房,冷笑:“什么叫不荒谬?让高天杪接电话就不荒谬?” 计嫣微微一愣,她不知道自己手机被人动过:“我在车上睡着了,邓珂也在,也许她怕吵醒我,又不知跟你说什么,才把电话给了她哥。” “这话你信吗?啊?你现在就这么烦我,连编个像样的谎话都不肯了?” “不然呢?”计嫣反问,“难道大半夜不睡觉,要我像哄三岁小孩一样哄你么?!” 她的好脾气就快磨灭光了,挥起胳膊指着大门:“三更半夜敲我的门不是一次两次,这次不是我动作快,左邻右舍明天又要找我,你每次只顾自己舒坦,考虑过我么?你不住这我还要住!” 她话音未落,闻恪猛地扑上来,两人扑倒在床上。 他几乎用啃的,咬上粉色的双唇。 计嫣呼痛,使劲捶打,也挣不脱。 “闻恪!” 趁他喘息的空档,她使劲抽出胳膊,推开他的脸,低声警告:“你再不放开我,我就叫了!” “你叫啊!” 闻恪想象她在高天杪车上睡着的画面,就妒火中烧,加大力度揉搓。 而后计嫣听见解皮带扣的声音…… “闻恪,你就是个混蛋!” 混乱中,她拽住推高的衣角,毫不犹豫一巴掌呼过去,极清脆响亮的耳光,仿佛打醒两个人。 时间静止般盘桓卧室里。 闻恪的动作停了,计嫣恍惚片刻,抓着衣领,从他身下快速狼狈退出去。 这个屋子太小了,她有点后怕,又没地方可去,最后把自己反锁在洗手间。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见大门开门又关门的声音,直到客厅彻底安静,她才打开门探头出来,看了眼。 闻恪走了,卧室里扔留下一片狼藉。 客厅地砖到玄关,留下男士鞋踩出的黑色脚印,乱七八糟叠在一起。 计嫣只觉得今晚糟透了,她甚至提不起劲做清洁,把被子和枕头抱到沙发上,倒头睡下去。 意外的是,她不但睡,还睡得格外沉。 如果不是床头柜上的电子闹钟响起,她觉得可以睡到天荒地老。 清醒片刻,屋里和夜里一样,该脏的脏,该乱的乱。 计嫣叹口气,以最快速度洗漱,然后拖把沾水大致拖一遍,再把床单扔进洗衣机,就该换衣服出门上班。 刚出小区大门,不远处有车鸣笛,她顺势看过去,就看见棕色的卡宴停在临时停车道,高天杪的胳膊从车窗伸出来,朝她摇了摇。 “你买早餐了?” 计嫣坐在副驾驶,关上门,暖气隔绝外面的冷空气,再看眼热腾腾的豆浆和包子,心情好转不少。 她没讲客气打开杯子喝一口,暖暖胃,才想起来问:“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知道我没吃?” 高天杪一边启动车辆,一边看后视镜说:“我早上要邓珂给你发微信,你没回,大冬天容易赖床,我猜的。” 而后他又看到她眼底淡淡的黑眼圈,问:“昨晚没睡好?” “嗯。” 计嫣不会告诉他,昨晚发生什么,也不想在两个男人之间挑起任何矛盾。 她吃得很仔细,避免掉渣。 高天杪开得很稳,完全不影响她进食。 半路上,他看她吃完,才说话:“下个月过年,你有什么安排?要回老家走亲戚么?” 计嫣摇头:“我弟弟和我爸回去了,我就不来回折腾了。” 高天杪反应过来:“那你过年去哪里?一个人?” 计嫣说:“闻家肯定要拜访的,其他时间窝在家休息放松,刷刷剧挺好的。” 高天杪犹豫下,试探道:“嫣姐,要不你来我家过年,想来吗?” 女方去男方家过年,不是亲戚就是对象,还得是奔着结婚去的那种。 计嫣不傻,她笑笑看着高天杪没说话。 高天杪可能也觉得自己唐突,话锋一转:“我的意思,你去我那住,钟点阿姨过年不在,邓珂可能要跟家人出去旅行,我听她的意思那只猫要寄养我这,一来我不会养,二来我也要回去和父母待几天,你看……” 他没把话说死,等着计嫣的反应。 这点伎俩,计嫣心里明白,也不戳破,只说:“要邓珂把猫寄养宠物店,我之前经常关顾一家,店主本地人,还不错,过年期间可以寄养,就是价格比平时贵些,一会我去公司见到她,让她加老板微信,先联系。” “也行。”高天杪有些泄气,沉默会,忍不住问,“嫣姐,你觉得现在见我爸妈太快了么?” “嗯,反正不慢。”计嫣还是笑,又看眼他脸上的伤,关心道,“你今天顶着一脸伤就别到处跑了,回去擦药,歇两天。” 高天杪很乖的点点头:“好,我一会回去睡觉,到下午来接你下班。” “行,你来吧。” 自始至终他俩谁也没提“接电话”这茬。 计嫣下车后,顶着寒风从靠近工地的侧门钻进去,直奔女更衣室换衣服。 邓珂来的时候,她已经换好,在盘头发了。 临走前,她说:“对了,珂珂,阿杪说你过年要寄养猫,我觉得有家店不错,一会微信推给你。” 邓珂愣了下,把人拉回来,一副怒其不争的表情:“杪哥是这么跟你说的?果然直男都没救了。” 计嫣被她逗笑了,缓和道:“你哥的意思,想要我帮忙照顾,我不是不帮,赶到过年,我也不敢保证天天在家,不如交给专业的人照顾比较好。” “你就别替我哥说话了,”邓珂叹气,“我看他平时挺会说话的,怎么到你这,情商直接沦为负数。” 上班的时候,她觉得高天杪白白错过她撮合的好机会,发微信给高天杪:【傻不拉几.jpg】 241跟别人试过 高天杪回:? 邓珂:我要被你气死。 高天杪:哈哈哈,不急慢慢来。 邓珂见样板间半天不来人,跑到计嫣旁边,拿起手机给她看,低声抱怨:“你看我哥是不是个憨憨?追人哪有慢慢来的。” 计嫣就不说话了。 隔了会,她岔开话题:“你别玩手机,小心被Talia看见,记录到实习考核里,得不偿失。” “我才不怕她,”邓珂不屑道,“嫣姐,你也不用怕她,指不定她以后还有求到高家时候。” 计嫣稍稍愣了下:“Talia认识高家人?” “对啊,不然你以为她为什么把我们俩挑她手下?”邓珂似乎很懂这里面的门道,“嫣姐,这些销售组长对我们每个人什么能力,有什么裙带关系早就了解清楚了。” 计嫣微微蹙眉,邓珂的背景毋庸置疑,可她的就比较复杂一点,Talia到底是看高家面子还是闻家面子,有点猜不透。 也许在别人眼里,她能带来利益或人脉,但计嫣自己知道,不可能。 计家父子早把她在闻家的情分透支光了,她哪还有脸为自己求点什么。 至于高家,她就认识一个高天杪,狐假虎威装一装还行,并不代表她会为一份工作,一个领导消耗自己的人情世故。 中午Talia请邓珂吃饭,邓珂想叫计嫣一起,她拒绝了。 邓珂问她:“你中午一个人吃工作餐?” 计嫣点头:“后勤人数都点好了,盒饭也订了。” “行吧,”邓珂耸耸肩,扬了扬手机,“听到什么八卦给我微信呀。” 计嫣笑笑,说:“你赶紧去吧。” 邓珂走后没多久,高天杪微信电话打过来,刚一接通就问她:“吃了没?” 计嫣噗呲笑出声:“又是珂珂跟你说了什么?” 高天杪在电话那头愣了愣,不好意思笑道:“是啊,什么都瞒不过你。” “我没吃,”计嫣知道他想说什么,顺话回答,“我中午订了工作餐,你呢?” 高天杪老实说:“我回家睡个回笼觉,现在吃都不知道叫早餐还是午餐。” 顿了顿,他小心翼翼问:“嫣姐,能出来吗?最多一个小时,吃完我送你回去。” 计嫣犹豫下,说声好。 两人选了个家安静人少的西餐厅,高天杪很主动帮她把牛排切好,沙拉里淋上酱汁,再放她跟前。 计嫣说声谢谢,单用一只叉子方便许多。 正因为静,人少,高天杪脸上的伤格外明显。 进进出出的顾客不免多看他一眼,认出他不稀奇,稀奇的是坐他对面的女人,有人把计嫣也认出来。 而后江群又收到狐朋狗友的八卦微信。 他看眼两人吃饭的照片,再看看满屋酒瓶,合衣睡死在沙发上的闻恪,决定还是不说了。 “哎哎,”他踢了闻恪两脚,“起来吃饭了,不然死了没人知道。” “放屁。” 闻恪动了动,眼睛没睁开,整个人还处在宿醉中,嗓子低沉、干哑。 江群用脚把茶几旁的易拉罐扒拉到一边,一屁股坐在单人位上,说:“也他妈就我关心你,微信叫你不回,打电话不接,打到公司,助理说你没去上班,我立马就要李越然定位找这儿来了,你倒好,开口就是放屁,艹。” 闻恪头晕心烦,口又渴,不太想说话。 江群也没拿自己当外人,看他半天没动静,自己跑去厨房冰箱里拿了两瓶冰水过来。 “得了,别装死了,起来喝口水。”他又踢踢闻恪,“你不是要我给你拧瓶盖吧,少爷。” “你滚不滚?” 闻恪睁开眼,皱眉看着他,一把抓过冰水打开,咕咚咕咚喝了大半瓶,再盖上随手一扔,饮料瓶撞到酒瓶,发出乒铃乓啷的响动。 江群笑骂句:“卧槽,为一个女人至于么?瞧瞧你这豪宅,都快成狗窝了。” “你不会说话就闭嘴。”闻恪揉着太阳穴,懒懒爬起来,头仰在沙发背上,重重呼口气,慢腾腾说,“之前董事会有人想给我介绍对象。” 江群会意:“相亲啊?” 闻恪声音低低的:“嗯。” “你想去?” 江群想到微信里的照片,也不知道怎么劝,或者说该不该劝。 闻恪喝酒颓废的样子,他见过两次,两次都为同一个女人。 江群还是理解,就是爱呗,在他们这些联姻才是正常,恋爱是傻逼的圈子里,感情反而没那么多条条框框,爱,或不爱,坚持或放弃,最终取决于自己。 当然,抗衡家族必须付出代价,所以像闻恪这种青梅竹马,最开始他们是羡慕的。 可到头,感情的虚无缥缈,终抵不过真金白银的货真价实。 “早知如此,当初我就该劝你,还不如跟祝家联姻,”江群点根烟,眯着眼说,“什么感情,都是屁,不如合同白纸黑字几个亿的项目来得踏实。” 闻恪说:“计嫣不是那种人。” “她是哪种人?不为五斗米折腰?”江群拿起烟盒甩他跟前,“她真清高,离婚时没没见她不要你一分钱。” “我自愿给她的。” 闻恪拿起来,抽出一根,放嘴里刚摸出打火机,江群替他点了火,他凑近吸一口。 “你脸上伤这样,她有没有打过一个电话?没有吧。”江群叹气,“你看,都这个时候,你还替她着想,为她说话,何必。” 闻恪沉默了好一会,才说:“我也觉得没必要,这不跟你说相亲的事。” “你想去就去呗。”江群说,“是不是良配,跟别人试过,有对比才知道。” 闻恪撩开眼皮看他一眼:“我试过了。” “你说跟祝囡?” “嗯。” 江群嗤笑一声:“我真不想说你,你和祝囡在国外四年,一年见几次面你自己心里清楚,那叫试?你逗我么?” 242 相亲 闻恪不吭声了。 江群说:“你真想换个人重新开始,就应该正儿八经找一个,该了解了解,该约会约会,合适就继续处,不合适就分开,就你这下海五万的脸,还愁找不到女人。” “滚蛋,现在就滚。” 于是江群被赶出来。 “卧槽,什么狗脾气,说翻脸就翻脸。” 他有点来气,拿出手机把高天杪和计嫣吃饭的照片转发给他。 配上文字:瞧瞧你前妻,效率比你高多了。 闻恪:滚滚滚! 江群知道气着对方,哼着歌,叼着烟,吊儿郎当的离开。 …… 闻恪养了几天伤,总算脸上的淤青下去,才回闻氏工作。 助理在办公室汇报完工作,看他脸色还行,犹豫片刻说:“小闻总,董事会的王总找了你好几次,说周末请你和闻董去他家小聚,闻董那边同意了,你这边董事长没吭声,我猜测是让你自己给王总回复。” 闻恪知道王总找他是为什么,对助理摆摆手说:“知道了,他现在在办公室吗?” 助理点头:“在。” 闻恪支走助理,打王总的内线电话。 王总很客气,一口一个贤侄,又聊起创业初期和闻有峰的兄弟感情,说到最后进入正题:“阿恪,你还记得佳艺么?小时候总找你要糖吃的小姑娘。” 闻恪有印象,说出女孩的名字:“您说的是您外甥女,赵佳艺?” “对对对,看来你还记得她嘛。” “记得。” 王总说:“是这样,她在国外学音乐毕业回国了,没几个朋友,周末我介绍你们认识认识,你只当多个妹妹,带她出去玩一玩,结交圈子里的朋友。” 闻恪语气很淡:“没问题,您放心。” 这就算答应了。 王总心满意足挂断电话。 周末的小聚,就是一场心照不宣的联谊现场。 闻恪倒没什么准备,像平时去公司处理邮件,快到中午才从闻氏驱车到王总的别墅。 阿姨带他到后院玻璃房,今天是个暖阳冬日,玻璃房里暖和,这会已经支起碳炉准备烧烤。 王总和闻有峰在书房聊天,就剩王家人和进进出出的保姆。 王太太一见到他,眼睛立刻笑成一条缝,领着身边的女孩走过来,介绍道:“佳艺,你以前总喊的闻恪哥哥来了,你俩打个招呼。” 赵佳艺个头不高,身材偏瘦,一身素色长袖连衣裙,穿出文艺青年的味道,嗓音很空灵,带着一股子婉转和轻柔,悦耳至极。 她伸出手,礼貌道:“恪哥,你好。” “你好,佳艺,好久不见。” 闻恪礼性的轻握了下她的四指,随即松开。 赵佳艺也只是笑笑,不过她的笑很有特点,薄薄的嘴角上翘,就露出一颗小虎牙,给素淡的脸上增添几分鲜活和俏皮。 闻恪对她第一印象谈不上多好也谈不上多坏,赵佳艺话不多,坐在椅子上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腰背笔直,单单这个细节就看出她的家教应该不错。 而赵家,闻恪有所耳闻,赵佳艺的父母都是设计界的佼佼者,一个服装设计师,一个建筑设计,夫妻俩常年世界各地到处飞,赵佳艺常年扔在舅舅家,直到出国回来,还是习惯往舅舅家跑。 王家也很开明,并不是非要外甥女嫁出去的意思,认识朋友重塑人际关系是重点,至于能不能成走到一起,随缘。 243 闻恪坐着无聊,去书房打招呼,就留下来说了几句,再回到玻璃房,赵佳艺正小声和王太太聊天,看见他来了,主动说:“恪哥,我叫了个朋友来,你不介意吧?” 她叫都叫了,闻恪想,他介不介意有什么关系。 闻恪坐着无聊,去书房打招呼,就留下来说了几句,再回到玻璃房,赵佳艺正小声和王太太聊天,看见他来了,主动说:“恪哥,我叫了个朋友来,你不介意吧?” 她叫都叫了,闻恪想,他介不介意有什么关系。 他笑了下:“客随主便,你开心就好。” 赵佳艺就不说话了。 她不说话,闻恪也不会主动跟她说什么。 王太太倒有撮合的意思,借口拿食材,把玻璃房的保姆都叫走了,只剩他们两人。 这下气氛更安静了。 闻恪坐在长条的木椅上用手机翻阅财经新闻,赵佳艺也拿着手机,坐在另一张长条木椅上玩自己的。 直到她的微信响起,赵佳艺才抬头说:“恪哥,你先坐着,我朋友到了,我去接她进来。” 闻恪说好。 没一会,他听见有脚步声过来,以及一个女孩的抱怨声:“佳艺,你不知道我赚点钱有多辛苦……” 话说一半,声音戛然而止。 闻恪感受到目光,转头看过来。 赵佳艺看看身边人,又看看闻恪,想起什么道:“珂珂,我家今天有客人,我刚跟你说了,这位是恪哥,我们上学时就认识。” 说着,她又看向闻恪,介绍:“邓珂,是我出国留学时认识的,我们一直有联系。” 邓珂顾不上打招呼,就把赵佳艺拉回走廊里,低声说:“这就是你舅妈介绍的相亲对象?他离过婚,你知道吗?” 赵佳艺眨眨眼:“我知道,我舅妈说过了。” 邓珂上来打量她,难以置信道:“你年纪不大,人甜歌喉美,为什么要找个二手男人?这年头二手的香么?” 赵佳艺说:“兴许二手的更懂得疼人呢,反正也是当朋友认识一下,无伤大雅。” 邓珂觉得她是不是颜值控,色令智昏了:“你爸妈没说什么?” 赵佳艺摇下头:“没有,他们向来不怎么管我,对我另一半的要求就是家世是其次,人品要好,再就是对我好。” “你父母要求真低。”邓珂别下嘴,“我爸妈有你家一半开明就好了。” “我觉得你家还好吧,”赵佳艺说,“你不是说你的一个表哥为爱和全家对抗,最后胜利了么?” “什么胜利,”邓珂叹气,“结局是个badending,以后再告诉你,走吧,别让你的客人等久了。” 赵佳艺说好。 下午烧烤时,邓珂心不在焉,她给高天杪发微信,要他抓住机会,并且偷偷拍了张照片发过去。 照片上,赵佳艺的袖子撸不上去,烧烤很不方便,闻恪就顺手把夹子拿过来,让她去一边等,就这么个瞬间,两人看起来关系很好似的。 高天杪很快把照片转给计嫣,什么话都没说。 计嫣看到这张照片时,刚午睡起来,准备刷剧。 她回复:谁发给你? 高天杪秒回:邓珂。 计嫣又问:是今天么? 高天杪:是。 计嫣就不回了。 看照片背景是在谁家中,闻恪和一个陌生女孩在一起,没有疏离和刻意,说明两人早就认识。 再结合之前她听到有人想给闻恪介绍对象,心中了然。 可计嫣一直没放下手机,一集剧刷完,仍握在手里。 她像在等待,又像在期待什么,可她又知道,这种期待毫无逻辑,也不可能出现。 厨房的窗户密闭一直不好,她也忘了叫物业来修,现在一个人在家度过周末,听着呜呜的风声,竟听出寂寥的况味。 再晚一点,疗养院那边打电话来了,是护工问她今天还来不来? 按计划,这个点她已经在出发的路上。 计嫣午睡起来,是总觉得有件事没办,一时没想起来,又被高天杪的微信一搅合,就把周末去看乔美芩的行程忘得干干净净。 “我明天去。”计嫣撒个小谎,“上午去公司加班,才回来。” 护工说好,挂断电话。 …… 计嫣千想万想也没想到,她前脚刚下网约车,闻恪的车跟在后面停了。 两人有好几天没见面了,见面打个招呼本是件稀松平常的小事,可两人互相看了眼后,同时沉默转过身,一个走前,一个走后。 乔美芩看他们在一起挺高兴的,拉着计嫣的手,小声问:“和好啦?” 计嫣下意识看眼闻恪,有些应付的“嗯”了声。 乔美芩又看向闻恪,表情略带严肃:“要记住好好疼媳妇,知道么?” “知道,”闻恪大概也感到不自在,举了举手里的烟盒,转移话题,“妈,你和小嫣先聊着,我出去抽根烟。” 乔美芩叮嘱他少抽点,注意力又转向计嫣:“妈妈最近又画了幅画,你帮我转交给阿恪。” 计嫣点点头。 乔美芩从一堆画稿里翻出来,拿给计嫣:“我估计阿恪不会喜欢。” 这是一张充满东方魔幻色彩的水彩画,翠绿的竹林深处,几束阳光照在一条闭目养神,神态闲散,盘踞而卧的黑蛟身上,画的右下方,不显眼的地方有只白猫毫无顾忌,竖起身子扑蝴蝶。 如果看得不仔细,在蛟龙庞然大物的对比下,角落这只身形小太多倍的猫,很容易被忽略。 计嫣一时看不出乔美芩想表达什么意思,可对照之前她画的天鹅、鸳鸯、并蹄莲这种寓意成双的画作来看,她一度怀疑乔美芩是不是看出端倪,或者闻有峰有意无意透露他们夫妻的现状。 不,他们离婚了,不该称夫妻,而是两个人。 两个人各自的情况。 从疗养院出来,计嫣在停车场叫住闻恪。 她把画交给他:“这是乔姨给你的。” 闻恪疑惑地看她一眼,把画筒接过去,正准备走,计嫣又说:“你不打开看看?” 闻恪沉默会,点根烟:“你有什么话,就这里说。” 244 撞见 他们就是太熟悉彼此,不用点明,不用铺陈。 计嫣也看出来,闻恪没什么耐心。 想想也是,如果她做好展开新感情的打算,也不会对前任有耐心,甚至觉得烦。 “没什么,”计嫣抿下嘴,很敷衍客套,“开车注意安全。” 而后头也没回离开。 闻恪站在她身后没动,在凌冽的寒风中,慢慢抽着烟,直到那抹厚重棉袄的背影消失在停车场的门口。 他才动了动身,坐到车里。 今年的冬天似乎格外冷,闻恪吹会暖风,感到胸口还是凉的,透心凉那种。 总之不知道是冻着了,还是心情郁结,工作负荷过大,第二天就感冒了。 起初他没当回事,寒流病毒来势汹汹,到了下午,开始发烧,再等加班出公司的时候,已经变成高烧。 助理看他精神不佳,一动不动窝在后座,转头说:“要不我给太太打个电话?” “不用,”闻恪捏着鼻梁骨说,“一会你买点药送上来。” 助理没再多嘴。 隔天他睡过头,其实不是他睡过头,而是头晕浑身无力,根本起不来。 助理打了三遍电话来催,他第三遍才接起来,说今天不去了,所有会意能推后推后,推不掉的找副总代为主持。 这事没过多久,王总就知道了,给赵佳艺打电话,问她在干吗? 赵佳艺说刚开完嗓子,准备练琴。 “佳艺,阿恪病了,你想去探病吗?”王总不好勉强外甥女,婉转问,“当然舅舅还是以你为主,你有事不想去,就不去。” 赵佳艺想了想,说:“舅舅,你把地址发给我,我现在出发。” 王总连说两声好,报了个地址。 赵佳艺自己开车出门,按照导航指定路线,找到闻恪所住的小区。 在一楼按了半天可视门铃,对方才把门禁打开。 赵佳艺站在玄关,拎着一袋子药,关心道:“你没事吧?我忘了打电话问你哪里不舒服,就把药店里家中常备药都买了遍。” 闻恪是说她怎么拿那么多药,他穿着家居服,说话鼻音极重:“你放着吧。” 赵佳艺却没有走的意思,边换鞋边说:“恪哥,你吃了吗?要不熬点粥给你留到晚上吃。” 她说着,利落脱下外套,挽起头发,进了厨房,熟练的拿起奶锅,找出米缸,洗米淘米熬煮。 厨房很新,很干净,赵佳艺用得很小心翼翼。 闻恪站在厨房门口,看了眼,觉得她和圈子里认识的女孩不一样。 没什么娇贵气,但该有的教养都有。 这点和计嫣有点像。 唯一区别就是,计嫣没背景,娘家人也没几个好东西。 人有病痛就容易变得脆弱。 闻恪看着赵佳艺的背影,就想到计嫣,他回到客厅,看了几次手机,犹豫要不要给计嫣发微信。 “粥,小火炖着就行。”赵佳艺从厨房出来,解开围裙折好放一边,转头,发现闻恪眼睛盯着一个地方在发呆,想说的话又咽下去。 闻恪头疼,确实反应慢半拍,他哦了声,表示感谢:“今天麻烦你了,改天出来吃个饭。” 赵佳艺有点高兴,但面上还得保持矜持,说:“等你病好吧。” 闻恪又说:“你今天怎么来的?我要司机过来送你回去。” “我自己开车,”赵佳艺要他躺在沙发上休息,“不用叫谁,我等粥熬好就走。” 闻恪点下头,摸烟盒,抽出根烟,刚想点上,赵佳艺开了口:“我听你声音怪难受的,嗓子也哑了,还是少抽点。” “我就是习惯。”他轻笑下,烟含在嘴里,倒没点。 赵佳艺嗯一声,就没话了。 她不是个擅长炒气氛的人,闻恪病着,没心情也没力气多说话。 大概他怕传染给她,两人相隔坐得挺远,一个靠近饭厅,一个靠近阳台,中间隔着几十平的大客厅。 然后一人拿着自己手机,干各自的事情。 闻恪在家休病假,助理只能用微信跟他沟通工作上的问题。 聊了会,闻有峰的电话打进来。 闻恪立刻接起来,声音低沉喊声“爸”。 赵佳艺抬起头,眼睛亮了亮,带着某种盼望。 闻恪讲电话没注意到她:“嗯,还好。” “不,不去老宅了,我一个人在家挺好,清静。” “计嫣?计嫣她没来,我也没告诉她。” 赵佳艺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神色黯了黯,她也不知道自己失落什么,以女人的第六感,感觉闻恪对他的前妻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闻恪还在说,可视门铃响了,他给赵佳艺做个下压的动作,示意坐下,就穿着拖鞋走到玄关处,打开视频监控,不由愣了愣。 说曹操曹操到。 闻有峰还在电话里问:“是计嫣到了吗?我就说,小嫣知道不会不管你。” 闻恪敷衍几句,行动先于大脑打开门禁,转头才想起,应该让赵佳艺先走。 不过已经来不及了,这个小区错层花园洋房,总共6层,每两层一户。 电梯从地下停车场算起,也就停4层楼。 闻恪刚收把赵佳艺送来药藏到杂物柜里,密码锁被打开,计嫣拉开门的瞬间就看见了他。 “叔叔说你感冒挺严重的,我给你带了点药。”计嫣说着,习惯性在鞋柜里翻找拖鞋。 “算了,不用换了。”闻恪想到屋里的赵佳艺,欲盖弥彰说,“我没事。” “是么?听你的声音,不像没事。”计嫣没找到鞋也没在意,找到一次性鞋套套上,往屋里走,路过厨房闻到粥的清香,还奇怪,转头问,“老宅阿姨来了?” “不是……” 他话音未落,赵佳艺从客厅走出来,站在过厅中间,很礼貌的说:“恪哥,你来客人,我就走了。” 计嫣也没想到屋里有人,微微一愣,打量着眼前的女孩,视线定格在那双淡粉软底鞋上,随即离开。 闻恪才想起,赵佳艺脚上那双鞋是计嫣的。 可计嫣什么也没说,把手上的药放在柜子上,转身走到玄关处,脱了鞋套,捏在手上说:“我只请了一个小时的假,网约车还在小区外等我,我先走了。” 说完,她拉开大门,头也不走了。 闻恪反应过来,跟出去的时候,电梯已经下到一楼。 他想着走楼梯追,突然听见屋里传来尖叫,以及什么东西摔碎的声音。 245 别把自己看得太重要 闻恪赶忙回去,就看见赵佳艺打开水龙头,正在冲手。 “我想打开盖子看一眼,没想到盖子那么烫,”她眼尾翻红,但还尽量保持体面,轻声说,“对不起啊,我下次赔你个新的。” “不用,我也不开火。”闻恪从她买的那兜药里翻出烫伤膏,放到大理石的台面上,轻叩了下,“你去擦药,剩下的我来弄。” 赵佳艺点点头,想了想,说:“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要不我还是走吧,改天再来看你。” 闻恪没说好也没说不好,打开药盒说:“你先擦药。” 赵佳艺抿抿嘴,淡淡嗯了声,心里默默鄙视自己的卑鄙,转念又想这两人已经离婚,大家都是单身男女,她为自己的幸福搏一把,有什么不对呢? 不过,她还是煮好粥就离开了。 闻恪送她去停车场,赵佳艺一再推脱。 “我总闷家里也难受,”他离她一步开外,扬扬下巴,“你的车离这不远,我就不过去了,你自己开车慢点。” 赵佳艺点点头:“嗯,我会的,你赶紧上去休息吧,外面冷别又冻着了。” 闻恪没讲客气,转身回了电梯间。 赵佳艺以为他进了电梯,其实闻恪并没有,他走到消防通道的楼梯间点根烟,滑开手机拨打计嫣的电话。 第一遍挂断。 第二遍变成无人接听。 第三遍关机。 闻恪不知道自己是被拉黑,还是计嫣手机没电,他猜是后者,因为任何公司销售都需要24小时开机,方便服务客户。 他想了下,发条微信:今天是误会,你开机回电。 然后闻恪一直等,他喝了粥吃了药,睡一觉醒来,手机上也没有任何消息和未接来电。 他把手机丢在床头,翻身接着睡,大概福至心灵,没一会手机铃响了,他直接起来。 “喂,死了没?” 不料是江群打来的慰问电话,说是慰问,更像损友来看好戏的。 “不说话?”他啧下嘴,卖关子道,“就不好奇我现在打电话来干什么?” 闻恪皱眉,带着鼻音冷哼:“你不都说了,看我死了没。” 江群发出爆笑:“好好好,看你是病人,不和你计较,我在旋转餐厅吃饭,看到高天杪和计嫣一起,要我替你过去打招呼么?” “你少惹事。”闻恪知道他做得出这种龌龊事,有些泄气道,“今天赵佳艺来了。” 他话说一半,江群就了了:“被计嫣碰到了?你真寸。” 闻恪说:“我怎么知道她来。” 江群笑他:“你病了,不去公司,闻叔能不知道?他有心凑拢你和计嫣,能不告诉她?你傻啊?” “他老人家倒是早点说啊,”闻恪心烦,“前脚给我打电话,后脚人就到家了。” 江群还是笑:“哎呀,老爷子还不是怕你狗脾气上来,拒绝人家。” “你他妈不会说话就闭嘴。” “你看,我说你狗脾气,你还不承认。”江群假模假式叹气,“好了,现在你有没有狗脾气,人家都不会理你了。” “滚。” “要我说,你干脆就和赵佳艺试试吧,”江群半开玩笑半认真说,“我还一直忘了问,那个赵佳艺是你相亲对象?” “是。” “你觉得如何?” “还好。” “能从你嘴里听到还好两个字,证明你起码不讨厌。” 闻恪不吭声,就代表默认。 江群说:“既然不讨厌,就试着处一下呗,我估计人姑娘看中你了,不然也不会千里送温暖。” 闻恪开口:“没那么夸张。” “所以计嫣这边,你打算怎么处理?”江群以亲身经历告诫他,“我劝你别脚踏两只船,挨两巴掌事小,现在女人疯狂起来,泼硫酸都有可能。” 闻恪听出弦外之音:“你被泼过?” 江群坦然承认:“差点,还好我躲得快。” 闻恪:“……” 不过江群难得正经说两句:“你打算有新发展,以后再有计嫣的消息,我就不告诉你了。” 闻恪想了下,说:“好。” 隔天闻恪退烧就去了公司,忙完一个上午,下午被闻有峰赶回家养病,助理送他回家,他半路改道,去了计嫣工作的新楼盘。 这次他没等在外面,而是直接进了售楼部。 销售总监认出他,亲自带他去样板间参观。 与此同时,计嫣正在接待一个美籍华裔,长着中国脸,中文远不如英文流利。 对方对样板间很满意,也有买的意向,就是一个要求,必须房子和样板间装修一模一样。 计嫣不能保证这个,现在的样板间都是销售大厅隔出一块,做个1:1的样品展示,具体到毛坯房,尺寸和面积多少有差别。 她尽量用词准确,表达清楚,可对方坚持自己意见。 计嫣说她需要请示领导,结果Talia一来,就把客户带走了。 她说的口干舌燥,最后给别人做嫁衣。 邓珂看见计嫣回到员工休息处,还奇怪,刚想问总监来敲门,说有客户专门找计嫣。 邓珂直觉她挨了欺负,拉着她说:“你回来告诉我怎么回事。” 计嫣喝口水,点点头,开门离开。 她千想万想,没想到闻恪会来售楼处找她。 总监应该不知道他俩的关系,不过能做到这个位置,都是人精,看她的眼神带了几分探究和意味深长。 计嫣看见当没看见,用公事公办的语气对闻恪说:“走吧,我带你去样板间看看。” 闻恪说好。 然后一个走前,一个懒散的跟在后面,从售楼处穿过一个走廊,计嫣就变了方向。 她把他带到一个半成品的样板间现场,这个点装修工休息去了,空无一人。 “你有什么话就在这说吧。”她当然不信他是来买房的。 闻恪也懒得废话,开门见山道:“我发的微信你看到没?” 计嫣说:“看到了。” 闻恪问她:“看到为什么不回我电话?” 顿了顿,他试探道:“你生气了?吃醋了?” “没有,”计嫣回怼,“你别把自己看得太重要,我是答应叔叔,说去看你,才去的。” 246 理解不代表原谅 闻恪沉默看着她,眼底的期待慢慢消失。 但他还是解释:“那女孩是一个董事家的亲戚,说过几次,我不好拒绝。” “我知道,”计嫣抬头,对他说,“我很早之前就知道了。” 闻恪微微一愣,不是很信:“你从哪里知道的?” “一次聚会,”计嫣轻笑下,“你离婚的消息刚传出去,就有人急着给你介绍,我无意间听到的。” 闻恪听懂她的意思,眼底闪现一丝慌乱,他拉住她:“不是,我之前都没答应,是你……” “不就是你和高天杪打架那次,你觉得我没关心你么?”计嫣打断他,“好了,好了,我们就不要相互翻旧账了,你有重新开始的权利。” 闻恪见她要走,跨出一步,他腿长,很轻易挡住她的去路:“计嫣,我没有和谁重新开始的意思。” “那你和去你家的女孩在干什么?玩暧昧?”计嫣讽刺看他一眼,“所以我说,江群那个德行,你们经常厮混,学不来什么好东西。” 说着,她转身离开。 “计嫣。” 闻恪在身后叫住她。 计嫣停住脚步,却没回头。 这一刻她有种预感,如果拒绝,闻恪不会再来找她,甚至今天的见面,也许就是最后一次。 计嫣想,要不说清楚也好。 闻恪看她没动,上前几步,扳过她的肩膀,让两人面对面。 “你听我说……” “不,你还是听我说,”计嫣再次打断他,“从丢猫那一晚,我就想明白了,你需要什么样的女人在你身边。” 她顿了顿:“乔姨发病那天,我很抱歉,我加班开会搞晚了,加上出去吃饭,但不是故意让她等,刺激她发病。” “你那会发火,我事后也能理解,但理解不代表原谅,”计嫣抿下嘴,继续说,“如果我爸和我弟争气点,我想很多事会改写吧,我的自尊心确实可笑,因为我发现只要不在你身边,我就不用证明我自己。” “你懂我的意思吗?” 闻恪的希望彻底落空,沉默半晌,脸色沉沉问:“你觉得和高天杪在一起,就很轻松,是这个意思?” “差不多吧。”计嫣没有一丝心虚,“起码我能在他身上感受到,在你身上感受不到的。” “你是吃腻山珍海味,想换口味?”闻恪呵一声,“行吧,你走吧,我觉得我们之间没什么可说的。” 计嫣点下头,转身真走了。 闻恪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摸出烟,想抽又觉得索然无味。 计嫣离开没多久回来。 邓珂还在休息室躲懒,看见她,愣了片刻:“你今天什么运气?来一个客户,说没两分钟就没了。” 计嫣笑了笑,没吭声。 邓珂问她:“刚才是熟人客户?不然怎么专点你呢。” 计嫣敷衍道:“算是。” 邓珂想了想:“杪哥介绍的?” 计嫣就又不说话了。 邓珂以为自己猜对了:“是就是,还搞得还怎么神秘。” 说着,她话锋一转:“哎,我刚才听说,Talia签了个意向客户,认筹金都交了,最开始是你接待的吧?” 247 不太习惯其他男人 计嫣拿起保温杯喝口热水,点下头:“是我接待的,不过Talia不是说了,提成以小组为单位算,就算签下来,也应该算我一份吧。” 邓珂歪了歪头:“确定?我听到的怎么和你不一样。” 计嫣问:“你听到什么?” 邓珂说:“我听到的是,试用期的想拿提成,得自己独立完成签约,如果有老员工帮助,要不要分你提成,全看老员工的良心。” 计嫣愣了下:“如果Talia不分我,公司也不管?” “对呀,”邓珂点头,“我要是你,现在就去问问Talia,让她给个口头承诺。” 计嫣想了想,摇摇头:“算了,那个客户要求挺刁钻的,如果换我一个人,很可能谈飞了,到发工资的时候再说吧。” 邓珂别别嘴,说她胆小鬼。 计嫣只是笑。 其实她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个工作对她而言,真正的目的只是向闻恪证明,自己有能力。 现在他俩就快各奔东西,她还证明给谁看呢? 计嫣想的很开,她的专业不愁找不到工作,大不了再换,或者回去干兼职翻译老本行,收入未必比现在差。 不过晚上,高天杪来接她的时候,她还是提了一嘴。 而邓珂站在车边,没上去,笑嘻嘻说:“我就不当你们的电灯泡了。” 高天杪没挽留,只问:“你怎么回去?” 邓珂指指停车场:“我今天开车了。” 计嫣知道这丫头的心思,无奈的笑笑:“下班高峰期,你开慢点。” 邓珂摆摆手,和两人告别后,离开。 高天杪说起刚才话题:“你那个上司,我认识,她和我姐的朋友。” 顿了顿,他问:“要我打个招呼么?” 计嫣反应了会,明白过来:“打招呼?和你姐?不,不用,我只是心里有点不舒服,跟你吐吐槽罢了,工作嘛,遇到这样那样的事不很正常么。” 高天杪看了她一眼,伸手拨了下夹在她高领毛衣里的碎发,低笑道:“嫣姐,与世无争,好,也不好。” “也许吧。”计嫣不太习惯其他男人的亲昵动作,下意识抗拒的往旁边侧了侧,转移话题,“一会去哪吃?” 高天杪把她的动作尽收眼底,却没说什么,只说:“还是去吃药膳煲吧,我看挺对你症,最近脸上开始有血色了。” 计嫣笑起来:“是么?别是把腮红看成气色好。” “嫣姐,就算我不懂化妆,也不是一窍不通,”高天杪乐出声,“邓珂跟我说了,你不爱化妆也不爱补妆,到了下班和素颜没区别。” “邓珂还真是你的好妹妹。” “的确,她比我还急。” 计嫣就不吭声了。 高天杪知道她不喜欢讨论这个话题,转而说起别的,两人有一搭没一搭闲聊。 计嫣挺喜欢这种放松状态,临走时,高天杪问她,明早要不要带早餐? 计嫣想了下,说:“你明早来我家吃早饭吧,我亲自下厨。” 这无疑算关系进了一步。 高天杪连连说好。 下了车,他目送她进小区,却没有马上走。 高天杪迟疑片刻,拨通一个号码。 对方很快接起来,声音冷静而清晰:“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有事?” 高天杪说:“姐,好久没见你了,在干吗?” “刚到家。” “有空出来坐坐吗,我请你。” 电话那头沉默了下:“可以,不过我一个小时之后才能出门。” 高天杪说:“没问题,我正在开车,现在去你家等。” 电话里又说:“你上来前去物业帮我收个快递,我刚忘拿才想起来。” 高天杪说好。 高档小区的物业很负责,非本人必须报出快递单上的收件人的姓名和电话。 高天杪习以为常,说:“高箐筠,138XXXXXXXX。” 而后取走包裹。 高箐筠听见敲门声的时候,说句:“没锁。” 高天杪转动把手,推门而入,喊声姐。 高箐筠刚洗完澡出来,正在敷面膜,说话不能太张嘴,含糊道:“你在先坐。” 高天杪把包裹放在桌子上,不太拘束的打开电视,坐在沙发上调台。 十分钟后,高箐筠从洗手间拍着脸出来,问他:“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又找我什么事。” 高天杪提了提Talia,自动过滤掉计嫣,说完后一眨不眨看着高箐筠。 高箐筠对于这个堂弟,还算了解,看穿他的心思:“Talia手下有什么人,需要你这么费心?” 高天杪眼底透出狡黠:“我没费什么心思,就是听来的八卦分享给你。” 高箐筠眯了眯眼:“不对吧,我前两天去看婶婶,听她说你最近在追人,难不成在悦承工作?” 顿了顿,“你想要我跟Talia打招呼也行,先把人带来我看看,婶婶特意交代我,替你把把关。” 高天杪:“……” “怎么?不愿意?”高箐筠是个直白又讲效率的人,“你不愿意就算了,我倒是不愿意拦婶婶这个任务,浪费我的时间精力。” “我不是不愿意,”面对眼前的女强人,高天杪带着三分敬三分畏,“八字还没有一撇,怕你把人吓跑了。” “所以你的追的人就是Talia手下的。”高箐筠套话成功,笑得像只狐狸,“说明珂珂也知道,那我就放心给婶婶回话了。” 高天杪有些无语:“姐,你对自己家人就不会能多点真诚?” 高箐筠严肃道:“就是因为你天真又烂漫,婶婶才担心你吃亏,你以为你病了,他们不难受么?我虽不在乎是不是门当户对,最起码人品要好。” “她人不错。”高天杪低头想了会,幽幽叹气,“你了解她就知道她的好,而且她不答应我的最大原因,就是我的家世背景,要不是我黏着她,估计她不会理我。” “你既然知道人家顾虑什么,干吗死缠烂打?”高箐筠说到这,想到什么,“你觉得她和宋娴很像?” 高天杪紧抿嘴唇,不说话说。 248 提议很蠢又忍不住试探 “被我猜中了。”高箐筠微微挑眉,又略微沉吟,“阿杪,你要拿人家当代替品,对对方就不公平,换我,我也不会答应你。” 高天杪抬起头,神情有些挣扎:“可她心里也有人,对我公平么?” 高箐筠幽幽看着他:“互暖可不是爱情。” 高天杪别过头,不说话。 “既然这样,我懂了,那我也没必要找Talia关照了。”高箐筠说,“等你们互暖到不需要对方时,自然会分开。” “姐,”高天杪想了下开口,“我承认一开始她和宋娴的脾气有点像,但接触下来,我觉得又不是那么像,她比宋娴果断,这是我现在能感受到的。” “所以?” “你们不是都劝我向前看么?我想试试。” “你想好了?”高箐筠多少带点怀疑的目光,“不过我丑话说在前面,如果你决定了,人我是一定要见的,如果不好,也会让你及时止损,趁早断掉。” 高天杪其实不大愿意:“姐,再过一阵子吧,你太强势了,真容易把人吓到。” “呵,还没开始,就护短,我看你不是试试这么简单吧。” “姐,我不敢说自己有多好,但对感情也不是胡来,”高天杪说得很慢,“如果可以,我想定下来,与其联姻,不如找个适合我的。” “奔着结婚去?”高箐筠倒不意外,“也行,如果你有这个想法,婶婶肯定会更谨慎,所以你藏着也没用,丑媳妇总得见公婆。” 高天杪:“……” 总之绕来绕去,又把他绕进去了。 不过高箐筠也不是棒打鸳鸯的恶姑子,她发现再说下去,自己的傻堂弟要当真,转而正色道:“行了,不逗你了,我自然有我的办法,不会让别人难堪,万一将来真成一家人,多尴尬。” 高天杪暗暗松口气:“姐,这可是你说的。” …… 隔天一早,他准点去环线那边,给计嫣打电话,说自己到了。 “你上来吧。”计嫣说。 高天杪不是没去过她家,可每次去还是会紧张,也不知自己紧张什么。 走道上邻居送孩子上学,看见高天杪站在计嫣门口,愣了一下。 爱管闲事的大妈低声和家里人嘀咕:“我记得对门那女的不是有对象吗,我还见过,才多久,又换人了。” 屋里传出不满的声音:“你就不能关门进来说?” 高天杪皱了下眉,计嫣的门却开了。 他立刻展开笑容,说:“嫣姐,早。” 计嫣的状态很放松,指着地上的拖鞋,笑笑:“进来吧,我在煎香肠,就不招呼你了。” 高天杪脱了外套,进厨房端食物和牛奶时,想了下说:“嫣姐,我觉得你这边离市区挺远,交通也不是很方便,有没有考虑搬回市区住?我手上有两套公寓,你考虑考虑。” “你想金屋藏娇呀?”开玩笑的语气。 “也不是,”高天杪摸摸鼻子,“就刚刚听外面邻居。” 他想了下,委婉表达:“可能我住的地方,连邻居长什么样都不知道,也没这么热闹,有点不习惯,怕你也不习惯。” 计嫣笑笑,说:“老小区市井气很浓,我还好,而且这栋楼年轻租客挺多的,也没你想的那么糟糕。” 她在变向拒绝。 高天杪不好勉强,只说:“我没别的意思,就是你想换个环境,我可以提供。” 闻恪也可以提供很好的居住环境,结果呢? 何况这个房子的房产证写着她的名字,再不好,也是完完全全属于她自己的港湾。 当然计嫣不会把这些话说出来,面对高天杪的盛情,她淡然笑了笑:“以后再说吧。” 高天杪就没再继续说下去了。 吃完早饭,他送她上班。 …… 计嫣刚打完卡没多会,Talia就把她叫过去。 邓珂以为Talia会有所表示,计嫣也这么以为,可人家什么都没说,交给她一份楼盘内部资料,好好学习。 “看来杪哥还是帮你了。”邓珂笑,“我就是有裙带关系,也没见Talia照顾照顾我。” 计嫣把资料推她面前:“你想看你拿去。” 邓珂翻了翻,别别嘴:“君子不夺人所好,给你的,你专享吧。” 计嫣戳她额头:“年纪不大,心眼不少,我先去工作了。” 邓珂笑嘻嘻的,等她走后,就拿出手机给高天杪发微信:你的心偏到太平洋去了,找箐筠姐打招呼,也不知道把我带进去,伤心。 高天杪那边立刻发来一个转账,备注两个字:红包。 邓珂毫不手软的收了:放心,看在大红包的份上,我也会帮你多说好话的。 高天杪回个捶头的表情。 转而又给计嫣发微信,说中午过来一起吃饭。 其实他是紧张,不知道高箐筠到底做了什么,万一惹计嫣不高兴,来得及认错。 计嫣倒是答应得爽快。 午休时间不多,高天杪提早订好位置,带人过去。 他在吃的方面讲究,对计嫣也不敢怠慢,就是这个点地下停车场的停车位难找。 高天杪把她放在电梯间的门口,转而去找车位。 计嫣站着一个人等。 这个世界说大也大,说小也小。 她刚回复两条工作短信,一抬眼,就看见熟悉的大G从眼前驶过,驾驶位上是闻恪没错,而副驾驶上的女孩,她晃一眼挺眼熟,等车开过去才想起来,是那天在他家碰到的女孩。 这头赵佳艺也看见了计嫣,她转过头,对专心找车位的闻恪说:“我好像看见上次去你家,给你送药的女的了。” 闻恪看眼车外后视镜,果然发现计嫣,他点下刹车。 两人因惯性往前耸了耸,闻恪脸上看不出情绪,但赵佳艺直觉他没之前淡定。 “现在是饭点,要不邀她一起吃饭吧,”赵佳艺觉得这个提议很蠢,但又忍不住试探,“要不打个招呼,都是熟人。” 闻恪没吭声,停在车道上,低头点根烟,再抬头看赵佳艺的眼神,就不那么友善了。 他嘴上笑,却笑不达眼底,叼着烟说:“你想去,我在这等你。” 249 对前妻还有感情吗 赵佳艺不是不懂察言观色,忙改口:“我只是替着想,你不想就算了。” 闻恪没什么表情:“嗯,我不喜欢有人随便做主。” 赵佳艺抿抿嘴,轻声说:“知道了,不会有下次。” 闻恪一只手架在车窗上,一只手握着方向盘,缓缓启动车辆,下意识瞥眼后视镜,镜子里的人站在原地没动,只是不知什么时候由面朝他,变成背对车子。 他以为是她发现自己和赵佳艺不高兴,心里正犹豫,就看见另一个身影闯入后视镜里,是高天杪。 闻恪当下所有想法破灭,不冷不热哼了声,一脚油门离开。 计嫣听到车走了,暗暗松口气。 高天杪察觉到她脸色不好,问:“怎么了?” 计嫣摇摇头,说:“电梯来了,我们赶紧上去,我中午时间不多。” 这顿饭,她吃得多少有些心不在焉。 高天杪说什么,她也只是应付。 “嫣姐,嫣姐?” 他喊两声,计嫣才反应过来:“嗯?” “算了,没什么。”高天杪垂眸,神色黯了下,“吃完就送你回去。” 计嫣没什么胃口,两人吃完早早撤了。 好死不死,出去等电梯的时候,又碰到赵佳艺和闻恪,赵佳艺指明想吃日料。 而日料就在计嫣他们就餐的私房菜餐厅旁边。 这层楼都是高档餐厅,光顾的人不多,安静的走廊四人碰到一起,顿时各自心里活络起心思。 闻恪玩味看着计嫣,计嫣蹙下眉,高天杪下意识伸出手,把她往身后挡了挡。 赵佳艺虽然是个局外人,但看着这三人,大概什么关系梳理个七七八八。 下意识里,她并不想搅入是非,稍稍往后了两步,拉开些距离。 空气里弥漫着压抑的气氛,好在电梯很快到了,叮一声,打破沉闷,计嫣率先走进去,高天杪跟在后面,直到关上门的前一刻,闻恪站在原地没有动。 “抱歉,都怪我。” 赵佳艺在吃饭的时候,主动道歉,如果不是她很想来吃这家料理,也不会碰见。 闻恪没怎么动筷子,视线也没离开手机屏,岔开话题,淡淡说:“你怎么没点这家招牌菜?” 赵佳艺知道他没什么心思聊天,看着碗里说:“你说中午时间紧,我就点个上菜快的。” 顿了顿,她又问:“你不爱吃日料?” “还好。”闻恪象征的夹块赤身沾了芥末酱油,吃一口。 “恪哥?” “嗯?” “能说说你前妻么?” 赵佳艺这个问题很直白,甚至带着送命的成分。 闻恪的视线从手机转移到她脸上,沉默几秒,问:“你想听什么?” 赵佳艺没想到对方会打直球,微微愣了愣,索性直白道:“你对你前妻还有感情吗?” 闻恪毫不掩饰:“有。” 很诚实,也很伤人。 赵佳艺嘴角下沉,有点说不下去了。 闻恪说:“吃饭吧,别聊不愉快的。” 赵佳艺有点气,可话题是她挑起的,这会表露出不满,反而显得她作,爱找事。 所以她不说话了,闷头吃自己的。 而闻恪也没有哄的意思。 赵佳艺这才意识到,开头,她就输了。 250 只要一句话他就回来 结果,好好的气氛被赵佳艺自己破坏了,最后闻恪签单的时候,两人间的气氛不怎么样,多少有点不欢而散的味道。 她抱着大衣和拎着包,因为个子不高,独自站在门口等。 不料碰到熟人。 对方打招呼,纳闷道:“佳艺,你一个人?” 赵佳艺赶忙掩饰:“不是,朋友在里面签单,店里暖气太足,我觉得闷先出来了。” “哦,我就说,一个人出来吃日料,也太孤单了。”女孩说。 赵佳艺浅浅笑了笑,正要说话,闻恪从店里走出来。 都是圈子里的朋友,女孩看着这两人愣了愣,却又很快反应过来,打个招呼走了。 “你认识?”闻恪有点意外,“我以为你刚回国,都不熟。” 赵佳艺说:“出国前在一个培训里上过课,算同学。” 闻恪哦一声,没多想,带着她乘电梯离开。 转头,那女孩给祝囡发微信:囡囡,刚回国的那个赵佳艺,你有印象么? 祝囡:?你说。 女孩:我之前和她聊天,说她舅舅给她介绍相亲对象,你知道对象是谁吗? 祝囡:谁? 女孩:闻恪 祝囡:是么,那还真是巧了。 女孩:就是呀,我都不知道她怎么想的,好端端的找个离婚男人,圈子里未婚的多得是,想不开么? 祝囡:未必,闻恪离婚不假,但他们又没孩子,又没财产纠纷,结婚离婚没区别,他本身能力不错,长得帅,吸引异性很正常。 女孩:听你的意思,你还看好他呢? 祝囡:我不是看好,是见不得他好。 聊到这,她退出对话框,在大群里找到赵佳艺,添加好友。 赵佳艺在舅舅家听过祝家,所以很快通过好友验证。 祝囡连假客套都省了,微信开门见山:你怎么会相中闻恪? 赵佳艺偷偷瞥眼闻恪的侧颜,回:我觉得他挺好的。 祝囡:他离过婚,你知道么? 赵佳艺:知道。 祝囡:他前妻流产过,你知道么? 赵佳艺:??? 祝囡:这事和他熟的朋友都知道,你不知道,证明你没进入他的朋友圈吧? 祝囡:他跟你是认真的么?不过也不能怪他,闻恪就这个性格,他连他前妻妊娠终止都不知道,可见挺薄情的。 赵佳艺:你怎么知道的?看你的语气,你和他很熟? 祝囡:他是我前男友,后来甩了我,一声不吭回国和别的女人结婚,很渣对不对?我跟你说这些,无非也就是让你擦亮眼睛。 赵佳艺:我自己有眼睛会看,不用你提醒。 关了手机,她脸色很不好看。 闻恪上车时就发现了,看她在聊微信,以为她还在为吃饭时的话题不高兴,又想到江群让他试试,有些应付哄了哄:“你去哪?我送你。” 赵佳艺语气冷冷的:“回家。” “好。”闻恪顿了下,提醒,“系安全带。” 赵佳艺没动,她再矜持教养再好,原则就原则,而且她要听他亲口说:“闻恪,我问你件事。” 听她一本正经的语气,闻恪挑挑眉:“嗯,你说。” “你前妻流产和你有关吗?” 闻恪愣了下,但没逃避:“我有责任,那阵子太忙,疏忽了她。” 赵佳艺以为他会推卸,甚至质问她从哪听到的消息,所以当听到这个回答时,多少有些出乎意料。 “你们因为这个离婚的?”她语气不由软和几分,还是有责怪的意思,“站在女性角度,知道自己有宝宝,会有做母亲的喜悦,你前妻肯定很受伤,觉得你不在乎她。” “嗯。” 闻恪不太想谈这个话题,可赵佳艺的话点醒他。 他想了想,说:“这件事我有责任,不过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隐瞒,就算第一时间说出来,我又不会责怪她。” 赵佳艺犹豫下,说:“也许她想离开你。” 闻恪无奈笑了下:“你也这么觉得。” 赵佳艺就不吭声了。 闻恪很坦然,让她觉得和祝囡的评价不符,也正是因为这些实话,让她感到他对他的前妻感情很深,如果她真想和这个男人有结果,情路很难。 “所以她想离开你,你就放手了?” “嗯,她都不愿意,我何必绑在身边,”闻恪淡淡说,“如果你介意,就当我没说过。” 而且他俩也没以后了。 赵佳艺又不说话了,也许祝囡那番话激起她的逆反心理,又或许眼前的男人确实很有魅力,无论外表还是内在,都符合她的标准。 闻恪也没什么可跟她聊的,他这会心思都在“你前妻很受伤”这句话上。 送走赵佳艺,他把车停在路边,打开计嫣的微信,编辑信息:对不起 删掉。 他想,计嫣隐瞒他,有错,他不想离婚,她非要离,被甩的是自己,为什么他先道歉。 想了下,重新编辑:你在干吗? 删掉。 好像他闲着没事,光顾着想她了。 再编辑,又删掉。 怎么说都不对。 最后他编辑一句:你出来,我们好好谈谈。 按发送的时候,他又犹豫了。 正打算删除,江群一个微信进来,手机震了震,他条件反射一按,信息发送出去了。 闻恪:“……” 计嫣因为怕客户咨询,不敢错过任何一条微信或者电话,手机捏在手里,有提示赶紧翻出来看一眼。 所以闻恪撤销前,她已经看完了。 计嫣想这人有毛病吧,说谈谈又撤销。 转念,她明白过来,回复:你发错人,就发错了,用不着撤销,我不会再去找你! 看语气,发脾气了。 闻恪看到回复,突然乐了,秒回条语音:“我没发错人,就是想找你聊聊,你什么时候有空?要不周末去疗养院,我来接你,我们路上说?” 计嫣上班中,只能听不能说,回复:我想去哪,有人接送,你还是关心你自己吧。 闻恪直觉她就是受了刺激,满心的郁堵瞬间疏通,接着发语音:“如果你不想我和其他女人来往,只要你一句话,我就回来。” 停了下,他发第二条:“但前提条件,你得和姓高断交,这才公平。” 计嫣在这边冷笑声,回了三个字:你去死。 251 今晚能留宿么 两人聊天又聊死了。 闻恪烦躁把手机扔到副驾驶座上,一脚油门回了公司。 他前脚到办公室,助理后脚跟进来,说闻董找。 闻恪应了声,转身去了闻有峰办公室。 闻有峰泡了茶,叫他过去喝:“我听老王说,你和他外甥女最近走得挺近?” 闻恪态度很恭敬,可话里带着抱怨的意思:“不是您说董事会介绍的,要我给个面子,露个脸?转头又让计嫣去送药,不知道您唱哪出。” 闻有峰食指隔空点了点,笑骂:“你呀,搞不定女人,还埋怨到我头上,衰仔。” 说着,他扔了个资料夹在闻恪面前。 闻恪愣了下,翻开扫了眼:“这是什么?” “白纸黑字看不懂?”闻有峰说,“你别跟我揣着明白装糊涂,赵家手里九几年有两块地,其中那块在沙头湾的原是我们家的。” 闻恪微微皱眉:“抢您嘴里的肉,赵家胆子挺大。” 闻有峰摆摆手:“都是老黄历了,不提也罢,当初要不是老王的妹妹搞定赵家的儿子,恐怕闻氏早没了。” 闻恪挑眉:“这么严重?” “当然,你以为白手起家那么容易。”闻有峰坐在上位,喝口功夫茶,“你要对佳艺那孩子有想法,计嫣这边我另做打算。” 闻恪拿茶杯的手顿了下,下意识问:“您有什么打算?” 闻有峰说:“她早先想出国,那孩子要强不肯我出钱,等我收她做养女,再给她办出吧。” 这意味着,他们以后见面的几率很小了。 闻恪不自觉握紧杯子,说:“她在国内生活习惯了,现在送去国外生活,受得了么?” 顿了顿,他抬头:“爸,她身体不好,再倒个时差,会生大病。” 闻有峰意味深长看他一眼:“这些事用不着你关心,小嫣真想去,我会在国外安排好,倒是你,要联姻,就做好的准备,虽说当初我不同意你找祝囡,但赵佳艺这丫头,我觉得可以,顺带董事会那边,你多个帮手。” 闻恪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被闻有峰打断。 “另外,你回去好好看看这份资料,沙头湾我本来放弃了,但有风声说这块地早就划入政府的十年规划,之前一直没动静,现在三公里外的基建建设搞得差不多,并且搬过去大量拆迁户,这块蛋糕先到先得。” “您有王总这条线,何必把我搭进去。”闻恪只想试试别的感情发展,并不想联姻,“再说赵佳艺学声乐的,我看赵家那边,她又没话语权。” 闻有峰指指他:“你小子记仇,把之前的话还给老子。” 闻恪笑了下,没吭声。 闻有峰说:“我不管你私生活如何,但赵佳艺这边,你暂且保持好关系,赵家没落了,打算卖祖业捞一笔,肯定不止找一个买家,你懂我的意思。” 近水楼台先得月。 闻恪挑下眉,说:“知道了,爸。” 接下来几天,赵佳艺再以各种名目找他出来,他都没有拒绝。 “恪哥,我想去旅游。”她经过旅行社门店,看见易拉宝上的广告很心动。 闻恪态度很随意:“你想去哪?” 赵佳艺想了想,说:“估计你很忙,没时间出去吧,还是算了。” 闻恪说:“周边可以,太远不行。” 赵佳艺自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但两人关系没到那一步,两人单独出去,显得她过于急切和轻浮,便说:“我问问其他朋友,有没有愿意组团的,你有时间就来,行么?” 闻恪点头:“可以。” 于是赵佳艺第一时间约了几个相熟的同性朋友,几人拉个小群,聊得热火朝天,不过两天定下自驾游的行程,她把行程发给闻恪,问他能不能来? 闻恪迟迟没给回复。 赵佳艺有些沮丧,在群里说:姐妹们,我不去了。 几个女孩:??? 邓珂先说:你发起的,结果你又反悔,逗我们么? 有女孩回:是啊,佳艺,我找的私人导游,酒店是朋友家开的,我都打好招呼了,你说不去,我这边怎么办呀? 赵佳艺:对不起啊。 她道歉完,就退群了。 剩下的人很无语。 女孩@邓珂:珂珂,要不凑两个人吧,我朋友特意把最好的房间都预留出来,不去不是打人家脸么? 邓珂:行,我问问,马上给你回话。 女孩:好。 邓珂把手机放进兜里,转头去找计嫣,问她想不想出去散心,顺便带上高天杪:“你去我哥一定去,嫣姐,给他个表现的机会呗。” 她死缠烂打的求计嫣:“一分钱不用你花,都是我哥的。” 计嫣架不住她的热情,没辙道:“我们都去,Talia不会批假吧。” 邓珂说:“串个休,而且我们休三四五,又不是周六日,周末才是最忙的时候,何况Talia未必希望我俩在,我们在,谈了客户她接手还得给我们分钱,换其他新人,她不分,别人不敢说什么。” 好像挺有道理。 计嫣点头答应了。 只要她答应,高天杪一定会去,邓珂信心十足给朋友回微信,说人凑齐了。 时间定在下周出发。 出发前一天,高天杪跟打了鸡血似的,接计嫣下班后直奔超市,扫货零食区。 “我们总共就三天两夜,你不要买太多,吃不完。”计嫣见购物车满了,又把东西一件件挑出来放回货架,“真的不要了,别人都轻装上阵,就我俩背一堆吃的,不累啊。” 她说不要,高天杪就不敢造次了,眼巴巴看着购物车空了一半。 计嫣还想拿,被他抓住胳膊阻止:“嫣姐,就算不带,你留在家里吃也一样,这几盒水果看起来不错。” 除了贵没毛病。 高天杪趁她没开口,赶紧说:“我去结账,你看看还要买什么,一起拿过来。” 说完,推着车走了。 计嫣有点无可奈何,跟在后面。 回去后,高天杪把东西送到她家里,出门时,小心翼翼问:“嫣姐,我今晚能留宿么?” 计嫣怔了怔。 252 那两人是情侣? 计嫣怔了怔,指着客厅说:“我家沙发不大,怕你睡得不舒服。” 高天杪说:“不要紧,反正凑合一晚。” 计嫣本来想赶他走,但他眼底泛起倦意,心软了,只问:“你明天一早回去拿行李箱?” 高天杪听出她同意的意思,笑道:“行李箱我已经放车里了,我现在拿上来就行。” “你早准备好了,”计嫣感觉上了当,哭笑不得,但也不好反悔,“行吧,你赶紧拿了上来吧,我给你准备干净被子。” 高天杪弯弯眼睛,迅速出了门。 …… 隔天,他们开车到集合地点时,时间尚早。 计嫣在微信上催邓珂,邓珂问她,高天杪到了没? 计嫣回:我坐他车上,你说呢。 邓珂:???!!!我哥这么早,他昨晚莫不是在你家睡的? 计嫣:嗯,睡得沙发。 邓珂发个痛心疾首的表情:我哥也太……好了吧。 计嫣:快来,不要一大早满脑子颜色废料。 高天杪瞥了眼她俩的聊天记录,没憋住笑。 计嫣白他一眼,把手机放回兜里,嘀咕:“你回去好好管管你妹妹。” 高天杪靠近她,嗅到发丝上的洗发水的香味,乖乖说声:“好。” 两人距离很近,计嫣下意识往后避了避,移开目光说:“快坐好,小心被其他人看见。” 高天杪直起身子,坐回到位置上,对着车内后视镜扒了扒头发,看心情不错。 再晚点,人陆陆续续到了,邓珂自然不会当电灯泡,坐另一个女孩的车,两人对开。 那女孩还问:“你叫来两人是情侣?” 邓珂说:“算是。” “算?” 邓珂摆摆手,示意开车:“哎呀,别问了,前面的车都走了。” 她话音刚落,电话响起来。 是赵佳艺打来的。 “喂,珂珂,你们在哪?”她的声音有些心虚。 邓珂直觉不好,如实说:“我们刚拐上路。” 赵佳艺又问:“那就是才出发?” 驾驶座上的女孩问:“珂珂,谁呀?” 邓珂捂着手机,唇形动了动,无声说:“赵佳艺。” 女孩有几分嫌弃,递个眼色,没再说话。 邓珂了然,也不好说什么,只问:“佳艺,你有什么事?” 赵佳艺支支吾吾报了个地址,打着商量的语气问:“我现在和你们汇合,来得及么?所有费用,不走团购,我自己出。” 邓珂不好做一群人的主,说句“等会”,挂断电话,对旁边女孩说:“佳艺想来,说费用她自讨。” “她想来就来呗,”女孩翻个白眼,“整一个事儿妈,你问问群里的其他人,他们没意见,我就没意见。” 于是邓珂在微信小群里@全员,把赵佳艺的事说了两句。 很快下面有人回复,问赵佳艺那边几人? 邓珂转而又在微信上问赵佳艺,他们几个人。 赵佳艺回:2人。 邓珂原封不动截图到群里,都是场面上玩的,谁也不会明着拒绝得罪人,都是一句“她想来就来呗”。 既然大家都同意,邓珂就更不会提反对意见。 253 不和她们吃饭,在等谁 既然大家都同意,邓珂就更不会提反对意见,微信上告诉赵佳艺地点,在哪和大部队碰头。 周三早上九点,上班高峰期还没过,一行人在路上磨磨蹭蹭,和赵佳艺碰头的已经是两个小时后了。 四辆车一字排开在路边缓行,计嫣不知道他们要接人,还奇怪,打开车窗,探出头看了眼。 忽然听见马路对面有女孩喊:“邓珂!邓珂!” 计嫣听着声音微微蹙眉,果然下一秒就看见极熟悉的大G一个漂亮的弧线调头,直接跟在高天杪的车后。 她猛的转过身,透过后挡风玻璃,和闻恪四目相对,瞬间脑子嗡一下,空了。 高天杪见她脸色变了变,跟着向后看,不由皱起眉头,甚至有些怀疑的看着计嫣,半晌问了句:“你告诉他的?” “怎么可能。”计嫣否认,“邓珂如果跟我说他要来,我一定拒绝。” 高天杪微微叹气,转过身看前面的路,没吭声。 计嫣盯了他几秒,明白过来:“你不信我?” “没有。”高天杪点下油门,直接窜过前面一辆车,大有眼不见心不烦的意思,开口说,“嫣姐,你问问邓珂怎么回事。” 顿了顿,他又说:“就算你说了什么,我也不会怪你。” 仿佛坐实,就是计嫣把行程透露出去的。 计嫣觉得冤,可她不是喜欢与人争辩的性子,拿起手机开免提拨通邓珂的电话。 邓珂很快接起来,主动说:“嫣姐,忘了告诉你和杪哥,多添了两人。” 不等计嫣开口,高天杪问:“你们临时加的?” “不是,”邓珂在电话里说,“本来是佳艺提议出去玩,我们行程定好,她又说不去。” 高天杪秒懂:“你就拉我和嫣姐凑人头?” 邓珂只能撒娇卖萌求原谅:“哥,对不起嘛,我也是想撮合你和嫣姐,是嫣姐生气了?一会到了地方,我赔罪还不行么。” “我没气,”计嫣看了高天杪一眼,“主要你叫来的朋友,我认识,你哥以为是我让人来的,误会一场,没事,我挂了。” 说完,她直接挂断。 高天杪知道自己错怪了,赶紧道歉认错:“嫣姐,我就是有点吃醋,你别气了啊。” 计嫣不气是不可能的,她从刚才看见闻恪,就很想打退堂鼓,可一行人这会已经快上高速,她要不去,这里打车都是问题,眼下只能硬着头皮去玩。 见鬼。 高天杪看她不吭声,也不敢说话。 他们已经比预定时间晚了,一群人反而不着急,提议到高速路服务区休息。 计嫣上个厕所,又回到车上,她看到赵佳艺和闻恪站在路边说话,什么好心情都破坏殆尽。 如果这车不是高天杪的,她恨不得立刻马上开走。 高天杪买了饮料上来,递给她,讨好道:“嫣姐,据说喝甜的有助于分泌多巴胺,让心情舒畅。” 计嫣倒没拒绝,接过来,拧开瓶盖喝了口,就捏在手里,继续在手机上看外文。 她几乎抓住一切能利用的时间充电。 高天杪看她神情很专注,不好打扰,休息半小时后,一行人接着上路。 等到了目的地,已经是下午五点,新的问题来了。 酒店客满,预留的房间也没法加床,而且这些娇小姐们也不习惯睡加的床。 “算了,我订民宿吧,”赵佳艺似乎早有打算,“我刚刚在路上翻了下网上推荐,有几家民宿看起来很不错。” 她要单独出去住,和闻恪,几个女孩心照不宣互看一眼。 这就尴尬了,她们如果不理,到时两人睡完了,闹不愉快,不等回去就一拍两散,显得姐妹没责任心,看着人往火坑跳也不拉一把。 她们要阻止了,是不是又可能掐断一段缘分? 大家都不吭声,计嫣就更不会吭声了,她置身事外,坐在酒店大厅的沙发上,冷眼旁观看着他们。 从某种意义上,她的确不该答应邓珂的要求,单单不是圈子不同,就看几个女孩的满身名牌,再看她厚棉袄里套着件百把来块的毛衣,就相当格格不入。 再加上别的女孩的男朋友,加高天杪和闻恪,也就三个男的,顿时有种鹤立鸡群的既视感。 计嫣并非爱慕虚荣,只是这种差别多少让人不舒服。 “我住酒店,你们换个人和佳艺一起住民宿。” 冷不丁闻恪开口。 赵佳艺应该是不愿意,她张了张嘴,大概人多,又是公共场合,把话咽下去。 至于闻恪为什么决定住酒店,明面上一行人以为他是君子作风,不占赵佳艺便宜,只有计嫣和高天杪心知肚明,他的心思。 计嫣不太想和他打哑谜,也没到和高天杪住一间房的亲密关系,站起身,对一行人说:“我也去民宿,他们两个男的,肯定一人一间房,正好我推出来,房间够用。” 这群白富美里,她就跟邓珂熟,所以她说让,也没人提出反对。 可闻恪和高天杪的表情不大好看。 计嫣懒得废话,跟着赵佳艺和另一个女孩一起走了。 到了民宿,开两间房,女孩和赵佳艺住一间,计嫣自己单独住一间。 各自回房后,她打开行李箱,拿出换洗衣服,洗完澡,就听见有人敲门。 她一边擦头发,一边打开道:“我刚刚就说了,你们去吃饭吧,我累了想睡会,不……” 话音未落,一个高大的身影闪进来,反手关上门,嗓音低沉:“是我。” 计嫣愣住了。 闻恪低头点根烟,淡淡看着她,面无表情问:“你不和她们吃饭,在等谁?” 房间不大,计嫣转身,把毛巾随手扔在桌子上,反问:“你说呢?” 闻恪没什么含义笑了声:“反正不是等我。” 计嫣赶人:“你知道还不出去?” “你凭什么赶老子?”闻恪掐灭烟,一步跨她面前,捏住她的下颚,用力抬起,眼底泛起愠怒,“今天周几?你不是工作忙吗?忙着和其他男人出来旅游,嗯?” 计嫣感到下巴生疼,挣扎下没挣脱,因为身高差,不得不踮起脚抬起头,缓解拖拽的痛感,反唇相讥:“今天工作日,你不是比我更忙,你都有时间陪人出来旅游,我一个基层员工,钱没你多,时间上未必没你富裕。” “你!” “我什么?” 254 就是爱吃醋 “你!” “我什么?” 锋尖对麦芒,似乎一触即发。 突然一阵手机铃声打破胶着的气氛,两人看向手机的同时,也扑了过去。 闻恪手长,一把抓起摁断,扔到床头柜上。 “闻恪!你别太过分了!”计嫣被他从背后抱住,禁锢得动弹不得,气得咬牙,“你放开我!” “不放。” 闻恪仅用一只胳膊就能压制她,现在另一只胳膊圈住她的腰,又把人面朝下压在床上,那架势跟抓犯人没什么两样。 “你知不知道自己有多重?”计嫣侧着脸吼他,“起来!我被你压得喘不上气!” 闻恪这才松了力,往旁边挪了挪,但计嫣依旧在他控制范围内。 “你是不是有病?”计嫣使劲晃了晃身子,极为不满道,“约会对象就在隔壁,骚扰我干什么,吃着碗里瞧着锅里,找刺激么?不要脸!” “我就说你吃醋,你还不承认,”闻恪似笑非笑盯着她,“以前挺乖的,现在动不动就骂人,跟人学坏了。” 最后一句话意有所指。 计嫣想抽出手,较劲半天,没得逞,转头冷笑:“好歹是我学弟,谁学谁?浅薄无知。” “怎么着?看上姓高的了?”闻恪这会也不恼,欠欠的说,“看上也没用,我想通了,占着你的人就够了,心里怎么想,我不管。” “有病,不要脸。” 计嫣大概气懵了,翻来覆去就两句骂人的话,说完脸瞥向另一边,留个后脑勺给闻恪。 静默片刻,闻恪见她一动不动,松开手,一手撑着头,说:“我行李还在前台,现在拿过来,再带你去吃饭,我从中午饿到现在。” 计嫣不理。 闻恪把她往怀里拖了拖,抬起上半身,勾着脖子看她,笑出声:“我都看见你闭眼了,别装睡。” 计嫣开口:“我喜欢装,就要装,你看不惯就死远点。” “来劲是不是?”闻恪不知哪来的好脾气,见她不高兴还挺开心,乐得哄,“行了,我都主动向你投诚了,没撩骚人小姑娘。” 计嫣冷哼一声。 闻恪继续哄:“今晚我和你睡总可以吧,你看着我。” 计嫣抓起枕头拍他脸上,叫他滚。 闻恪被赶出房间前,扒着门,笑得奸诈:“今晚只有我陪你吃饭,明确告诉你,小高学弟来不了了。” 计嫣蹙眉看着他:“你做了什么?” “他遇到熟人,被绊住了,”闻恪无辜道,“我什么也没做。” 计嫣不信:“你认识的人脉比他广多了,你怎么没应酬?还有认识他不认识你的?” 闻恪被戳破,大方承认:“认识的都要应付,我早累死了。” 说着,他指了指旁边:“我就住你隔壁,你晚上睡不着,随时欢迎。” 砰一声,计嫣大力合上门,把人关外面。 闻恪差点撞到鼻子。 不过看得出他心情确实很好,隔着门都能听见他在吹口哨。 计嫣有一瞬晃神,想起上一次闻恪心花怒放好像是好几年前的事了。 她有种说不出的感慨,他们经历了这么多年,从感情浓烈,到互相伤害,再到现在不清不楚藕断丝连,竟萌生出一种“我为你受过伤,你必须对我好”的念头。 这念头一出,把计嫣自己也吓一跳,她想换读书那会向闻恪提这要求,说不定能做到,现在就是自己想多了。 成年人的世界,谈“必须”,要么是无理取闹,要么你有足够实力碾压,计嫣自诩两头都不占。 微信响了两声,拉回她的思绪。 计嫣拿起手机看了眼,果然高天杪发消息来说遇到熟人来不了,让她自己解决晚饭。 第二条又说,让她少吃点,晚上一起宵夜。 计嫣没有宵夜的习惯,之前不过顺着高天杪,今天路上闹得不太愉快,她这会也没心情哄弟弟。 于是回了句:今天累了一天,明天还要早起,我想早点睡。 高天杪几乎秒回:嫣姐,你的作息和老太太,早睡早起的。 计嫣就没理了,她本来不是个有趣的人,或者说她和高天杪本不是一个圈子,如果不是他硬缠着自己,他俩顶多泛泛之交。 肚子有些饿了,她开了门独自去觅食,闻恪说要她等,她往心里去。 走廊是个“L”型,铺的地砖,她住长的一边,按理闻恪住隔壁,两人应该同边,可她从刚才到现在没听见有人进出的动静。 通往的打听的走道挨近拐角处,她越往那边走,廊道里的烟味越重,而后一个低低轻轻的声音传过来:“恪哥,你过来怎么不告诉我?” 计嫣脚步一顿,往拐角处又走了两步,女孩的声音越发清晰:“你吃了么?” 听声音,是赵佳艺,计嫣虽然不知道她的名字,但声音很有辨识度。 闻恪回句:“吃了。” 静默。 赵佳艺说:“你是不是故意躲我的?” 闻恪:“嗯?” “我发微信约你和她们吃饭,你不去,现在又说吃了。”赵佳艺有点情绪道,“不是躲我是什么?” 闻恪说:“你想多了,刚到的时候,开车累就没什么胃口,等饿了自然要吃东西。” 算很委婉的拒绝。 赵佳艺当然不会不明白,她沉默下,说:“那行吧,你住几号房,我一会来找你。” 闻恪想了下:“我手头有点事,弄完,我来找你,你先回房休息。” 话题结束。 赵佳艺心知肚明他俩没到纠缠的地步,便点点头,说几句体谅的话,就回房了。 闻恪转身离开,刚走到拐角处,就看见计嫣靠在墙边,斜睨着瞧他一眼。 “偷听?” 他眼底浮出笑意,走过来想搂,被计嫣躲过去。 “生气了?”闻恪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怕她逃走似的,解释,“刚才的话你都听见了,我已经拒绝了。” “倒不必,”计嫣看他眼神幽冷,“人家一朵娇花,你多委婉都会伤到,还是回去陪着吧。” 闻恪笑着把人往怀里一搂,语气里笑意不减:“你看你,就是爱吃醋,所以才找小学弟气我,我知道。” “你少自作多情,”计嫣挣扎出来,头也不回往前走,“神经病。” 255 他又定位她的动向 闻恪笑着把人往怀里一搂,语气里笑意不减:“你看你,就是爱吃醋,所以才找小学弟气我,我知道。” “你少自作多情,”计嫣挣扎出来,头也不回往前走,“神经病。” 闻恪低笑声,不急不慢跟在后面。 计嫣被跟烦了,转头问他:“你跟着我干什么?” 闻恪扬扬下巴:“通往餐厅就一条路,你去吃饭,我也去吃饭。” 得意的嘴脸。 计嫣懒得跟他废话,加快脚步。 到了餐厅她坐哪,他就跟她同桌。 “闻恪,你够了好吗?”计嫣压低声音,极其不悦看着他。 闻恪挑挑眉:“客人不少,你我单人单桌,搞不好最后还得和人拼桌,与其和陌生人吃饭,不如和我吃。” 计嫣扫眼餐厅,食客的确不少。 闻恪得了便宜卖乖:“赵佳艺找这家是网红店,慕茗来的客人不少,你要信她的眼光跟着来,我也不能说什么。” 好像他多宠她似的。 计嫣有些累,没心情跟他嘴巴官司,一扭头,欣赏窗外的景色。 民宿坐落半山腰,餐厅的视野极好,这会天色黑了,盘山路上绵延的灯带亮起,从山脚蜿蜒向上,如同固定在深色夜幕上的萤火虫,圆圆的橘黄暖光,有种远离尘嚣的静谧况味。 计嫣看了会,感觉心里平静许多。 “吃饭了。” 菜上来,闻恪提醒一声。 计嫣没再排斥他,就这么一会功夫,餐厅已经满座了,来晚的住客只能拿号等位。 两人难得安静的吃顿饭。 吃完闻恪很自觉去结账,再回来时,计嫣已经走了。 他赶紧跟出去,在走廊里截住她:“你脾气变坏了。” “我本来就这脾气,”计嫣看着他,淡淡说,“以前我们有关系,现在没关系,总归有区别。” 闻恪也看着她,问:“你说的区别是结婚和离婚?一张纸而已,你那么在意?” “当然,好歹那张证受法律保护,我能出现在你配偶栏里,”计嫣说,“现在一样么?” “你要计较,我没什么可说的。”闻恪指了指她房间的方向,“你送你回去。” 再说下去,又要发生不愉快。 “不用你送,没几步路,我自己走。”说完,计嫣扭头就走了。 “操。” 闻恪被气笑了,停下脚步,去窗边点根烟。 微信上,江群发了好几条,是圈子里各种八卦,不比娱乐圈的瓜小。 闻恪回他:你闲的没事? 江群:是啊,听说你又找李越然定位计嫣的动向,你真有变态的潜质,我劝你去丁书柏那看看,实在不行,开点药吃。 闻恪:滚 江群:我说错了么?你真在意,赶紧把人追回来,放在外面夜长梦多,好几个人跟我说,高天杪最近有追求对象,我半句都没透露,他追的谁。 闻恪:我还得感谢你? 江群: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口头感谢就算了,李越然说你最近带他玩期货,赚得盘满钵满,怎么不带我一个,太不够意思。 闻恪:我问过你,你说2亿没解冻,什么兴趣都没有。 江群:艹!你早说能赚钱,我手上百十来万赚个翻也行啊! 闻恪:晚了,现在行情下去了,下次吧。 江群:要不,我给你出主意,你把手上现成的股票送我两支怎么样?先说好,我要赚钱的,垃圾股就免了。 闻恪:可以,你说说看。 江群:霸王硬上弓,再把套戳洞,能不能怀上,就看你的本事了,有了孩子,女人多半会被拴住,何况你那位前妻喜欢小孩。 闻恪:你有多远滚多远。 江群:…… 闻恪掐了烟,把手机放回兜里,想了想,敲响计嫣的房门。 256 受伤 计嫣从猫眼里瞄了眼,隔着门问:“又干什么?” 闻恪指指她正对门的房间:“你自己一个人注意安全,我住这间,晚上遇到什么事打我电话,我马上过来。” 计嫣沉默下,说声知道了。 随后闻恪没再逗留,拿着房卡,开了自己房门。 …… 晚上计嫣靠在床头刷剧,大概太累的缘故,手机掉在被子上,人睡着了。 不知什么时候下起雨,雨点打在窗户上噼里啪啦的响,计嫣被吵醒,睁开眼的时候,身上还穿着毛衣,人歪在床头睡久了,脖子又酸又痛。 她拿起手机看了眼,0:28,挺晚了。 外面雨势有增无减,她起床拉开窗帘看了眼,无数水痕从玻璃上流下来,窗外对着山的另一面,黑黢黢的,只听到雨声风声,什么都不看到。 寂寥,又有点渗人。 计嫣拉好窗帘,重新回到床上,暗示自己快睡,没过多久又睡过去。 她好像做了场噩梦,梦里一群人呐喊,杂乱慌乱的脚步声,以及隆隆的轰鸣,犹如在耳边嗡嗡作响。 计嫣猛地惊醒,就听见有人砰砰砰的砸门,砸得她心惊肉跳。 几乎条件反射拿起手机,拨打闻恪的电话。 手机铃在门外响起。 “计嫣!开门!” 是闻恪焦躁的声音。 计嫣连思考的余地都没有,跳下床,光着脚去拉门把手,才发现根本拉不动。 “打不开!”她尚未完全清醒,噩梦带来晕沉感压在头顶,让她听不太真切外界的声音,只说,“闻恪,门打不开。” “你往后退,躲到桌下去!” 闻恪在门外大喊,就在计嫣转身的瞬间,门轰的一声被撞开,走廊的应急灯照进来,计嫣这才发现,门框已经肉眼可见变了形。 “跟我走!” 他拉起她的胳膊,就往外拽。 “怎么了?到底发生什么事?”计嫣被惶急和焦躁的情绪感染,光着赤脚酿跄跑了几步,“我的鞋!” “你也睡得太死了!”走廊上随处可见横七竖八的拖鞋,闻恪也不管凑没凑对,踢了两只过来,怒道,“手机打什么静音!你看看我给你打了多少个电话!” “到底发生什么事?”计嫣望着走廊里一扇扇打开或没开的房门,不由紧张起来,不由提高声音,问,“现在去哪?” “避难。”闻恪冷声回答,“大雨引起山体滑坡,附近的民宿塌了,冲到这边来,这房子也撑不了多久。” 可人还没跑出L型的走廊,又是一声巨响。 计嫣来不及反应,人就被闻恪护在怀中,扑倒在墙角里。 震耳欲聋的垮塌声仿佛就在耳边,民宿轰然倒塌,天旋地转间,她被他抱紧,随着塌陷的地板一同陷下去。 计嫣的脚踝不知撞到了什么,剧痛袭来,她闷哼声,只感到闻恪抱得更紧了,落地的瞬间,他的手掌垫在她的脑后,缓冲坠落的撞击,她只晕了几秒,可能更短,就恢复了意识。 四下里一片漆黑,外面呼救声变得朦胧,像在耳朵里堵住厚厚的棉花,计嫣脑子有些发懵,动了动受伤的脚踝,她痛苦的哼出声。 “你受伤了?伤在哪里?”黑暗里,闻恪的呼吸声离她很近。 计嫣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艰难的说:“脚,可能崴了,也可能骨折了。” 257 他心里只想她 “哪里?脚踝?”闻恪声音有些发紧,他们被压在一个逼窄的空间里,他只能手向下探,摸到大概位置,轻轻按压。 计嫣嘶了声,倒吸口凉气,满腔都是灰尘的味道。 闻恪身体僵了下,迅速收回,来回搓动指尖,确定手指都是干燥,稍稍松口气:“肿了,好在没有开放性外伤。” 计嫣说:“我感觉使不上劲。” “别怕,要么崴了,要么骨裂,”闻恪安慰她,“骨折的可能性不大,我刚摸了,没出现的奇怪的角度。” “我们现在怎么办?” 计嫣逐渐清醒,感到闻恪的一只手臂压在她脑后,有意向上抬了抬,“你把手抽出来吧,不然一会麻了。” “别费劲。”闻恪沉声说,“我被卡住了。” 又问:“你手机在不在身上?” 计嫣摸了摸外套衣兜,掏出来,刚要按亮,被闻恪阻止:“不要浪费电,先用我的。” “你的手机在哪?” “裤兜里,我动不了,你帮忙拿出来。” 黑暗中,计嫣一阵窸窸窣窣,有些费劲把裤兜里的手机掏出来,按亮,才看清他们被困在折断的石板拱起的狭小夹缝里,上面被废墟压得密不透光,身下是干燥的,证明他们陷得深,否则雨水会顺着缝隙灌进来。 这么小的空间,搞不好等不及救援,就会淹死。 计嫣感到恐惧的同时,又有一丝庆幸。 她冷静下来,想知道闻恪有没有受伤,手往上探的时候,由于空间太小,石板紧紧卡在他的背部,她摸到侧腰,就伸不进去了。 转手,她又摸了摸他的头顶,后脑,确定头没撞伤。 “我没事,”闻恪轻微动了下,问她,“你还有其他地方受伤没?” 说着,他摸了摸她的手臂,“疼不疼?能不能动?” 计嫣说:“不疼,除了脚,都还好。” 闻恪又问:“手机有信号吗?” “没有。” “等救援吧。”闻恪说,“我的手表有卫星定位装置,困不了多久,保持体力就行。” “嗯。” 接下来是漫长的等待。 黑暗将时间拉长,计嫣觉得应该过了十分钟,可看眼手机上的时间,只过去三分钟。 “闭目养神。”闻恪被亮光晃得皱了皱眉,沉静道,“老看手机没用,只会增加焦虑,省点电,万一我的表撞坏了,定位失灵,最后保命还得靠它。” 计嫣不太明白:“电话都打不出去,就剩个照亮的作用。” 闻恪轻笑下:“可以放铃声,总比找石头敲击求救来得快吧。” 计嫣淡淡哦了声,幸亏周围是黑的,他看不见她羞愧脸红。 关了手机屏幕,视野重新回到黑暗中。 计嫣闭着眼,竖起耳朵,祈祷听到外面的动静。 可这会,除了时远时近的脚步声,还有叫嚷的本地方言,没有任何有用信息。 命悬一线之际,什么烦恼都不足为道。 沉默良久,她有些后悔:“早知道,我就该在酒店自掏腰包,订个房间。” “要订房,也不用你出钱。”闻恪不以为然笑了笑,“现在这样也好,起码我能抱到你。” 计嫣不满道:“开玩笑也讲个场合吧。” 闻恪还是笑,就不说话了。 一旦静下来,计嫣心里又开始发慌,她试图想别的转移注意力,但能想的都想遍了,也无济于事。 最后她忍不住开口:“我们现在把手机开铃声塞到外面去吧,兴许他们听到铃声就能马上来救我们。” 闻恪想了下,说:“行吧。” 于是计嫣把音量调最大,在手机里选首的歌曲,开循环播放,一边寻找缝隙,边问:“你刚刚怎么为什么不这么做?” 闻恪说:“你现在这么做意义也不大,救援队不会马上到,就算外面的人自发救助,也只能先救浅层。” “难怪你这么冷静。” “急也没用,”闻恪说,“关键你没事就好。” 计嫣愣了下,声音不自觉有些紧张:“我也不希望你有事。” 顿了顿,她轻声问:“你的相亲对象呢?我看小姑娘对你有意思,发现你不在,会急的吧。” 闻恪沉默下,淡淡答道:“不知道,也许跟我们一样被压地下了,也许逃出去了,都什么时候,你还想别人。” 山体滑坡很突然,在第一声巨响时,他就醒了,那时没波及他们所在的民宿,但他从窗户里看见附近爆起一瞬的火光,就那一瞬,他看见远处泥流自上而下奔腾的吞噬。 第一反应开灯,打计嫣的电话,没人听,等不到自动挂断,再打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直到他看见墙体出现裂缝,毫不犹豫冲出去砸响计嫣的房门。 那时,他心里谁也没想,只想到计嫣。 所以计嫣提起赵佳艺,他有点想笑,是觉得好笑。 计嫣应该是介意的,他想。 可这会他高兴不起来,身上的板子很重,卡他卡得很死,他的小腿已经麻了。 计嫣还在身下注视着他,即便周遭一片黑,他们这么多年培养出的默契,不仅仅只有身体上的契合。 闻恪在拼命支撑,体力消耗大,但他还是尽量保持平稳的说话,因为说话能缓解计嫣的焦虑和害怕。 最关键,他怕她这时候犯病。 “这片山头景色好,却不适合旅游开采,但当地抵制不了旅游带来的巨大经济效益,不停加盖的民宿导致土质酥松,再加上没有专业人士的指点和后期保护,这场灾难算偶然中的必然。” 闻恪见她沉默久了,怕她胡思乱想,发出声音。 计嫣满心想着救援队怎么还没到,听得不仔细:“嗯?” 闻恪清清嗓子,继续说:“闻氏搞地产的,我对建筑学至少个是入门级别,从进这个民宿就觉得不太对劲,但没想到这么严重。” 当然如果不是计嫣入住,他不会跑来活受罪。 作为商人,网红这种营销噱头对他没有任何吸引力,凑热闹远不如享受星级服务来得实惠。 计嫣听外面依旧杂乱无章,更没心情听对方说什么,带着浓浓失望:“救援队一时半会到不了了吧?” 258 至少他对她真诚 如果山体滑坡切断进来的道路,耽误是一定的。 闻恪刚才的建议是对的,她泄气道:“我们把手机关了吧,这么响只是浪费电。” 闻恪说好,用指头费劲把手机勾回来,交她手上:“你拿着,我在上面撑着,不方便。” 他交她手机,却像把自己的命交她手里。 计嫣咬咬牙,说:“我们一定能出去的,一定能。” …… 保持体力的最好方法就是睡觉,即便这会睡不着,也得强迫自己闭上眼,将身体机能降到最低。 因为挣扎,除了作死消耗外,还有可能导致二次坍塌,都是致命的。 计嫣能睡着,很可能因为有闻恪在,即便嘴上不承认,心里怎么想,她最清楚。 闻恪怕压着她,尽量侧了侧身子,所以计嫣一抬头就能抵到他的下巴,一低头就能靠在他颈窝的地方,感受温热的体温,寻求一隅之地的安心和庇护。 不知睡了多久,计嫣是渴醒的。 睁眼依旧是无尽的黑暗,她开口:“多久了?” 闻恪嗓子沙哑:“我刚看了手机,已经过去6小时,天亮了。” 计嫣听得愣住,很快反应过来:“你没睡?” 她有些生气。 “睡了,”闻恪斟酌道,“就是睡一会醒一会,不像某人,睡着像只小猪,还打鼾。” 语气满含宠溺。 可计嫣知道,他俩不能都睡着,总得留一人听动静,好在第一时间发出求救信号。 她败下阵,伸出手搂住他的脖子,低声说:“我睡饱了,现在换你睡,我醒着,该怎么做,我知道。” 闻恪确实累了,含糊的“嗯”了声,就着一个不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 就在计嫣以为他睡着的时候,他突然出声:“这次回去,你和高天杪断了吧。” 计嫣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问:“你怎么还不睡?” “你为什么不愿断?”闻恪很执着这个问题。 计嫣想了想:“你想听真话么?” 闻恪强打着精神:“嗯。” 计嫣说:“他对我很好。” “就因为这?” “对。”计嫣想了想,“你可以说我私心重,目光短浅,但不管我爸我弟如何,我从没和他们同流合污,所以我想有人不计回报的善待我。” 顿了顿,“我从小没得到过爱,在闻家看到你,父母双全,家庭幸福,就很羡慕,和你走近,我一开始有私心,就想感受一下被爱的感觉,很可笑,是不是?” 虽然没到“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地步,可在极端的环境里,计嫣有种也许现在不说,以后就没机会说的直觉。 闻恪陷入沉默。 计嫣接着说:“一开始很多事,我不喜欢,但为了能尽快融入你的生活,我只能勉强自己,时间久了,我也习惯了。求复合的时候,我也有私心,因为我想不出谁愿意保护我,直到我知道四年前我爸差点害了你,我觉得自己很可耻。” “所以你想离开我?” “是吧,可我犹豫很久,我也是人,割舍不下的东西很多,其实我脆弱又敏感,非常容易贪恋别人的好,哪怕我知道和高天杪是不可能的,也没做的太绝情。” 闻恪长长叹息一声:“计嫣,我对你不好吗?你扪心自问。” 计嫣如实说:“好,但好得没顾及了。” “这话,要我怎么想?”闻恪低下头,把额头抵在她的侧脸,如同耳鬓相磨,在她耳畔磨牙,“计嫣,很多时候,你做的事也很遭人恨,当然我有缺点,但至少我对你真诚。” 他语气森冷:“你贪恋别人好的时候,考虑过我的感受吗?我拿命护你的时候,高天杪在哪?你真以为他的好是不计代价?” 259 他们是该停止狼狈 计嫣朝着声音的方向转头,嘴唇碰到他的脸,轻声反问:“都这个时候,你还打算争个输赢?” 闻恪就不动了。 计嫣声音又冷几度:“我让你赢了又如何,说不定我们两个都要死,死在一起,谁也没讨得便宜。” 闻恪呼吸有些急促,不知是愤怒还是虚弱:“你闭嘴!” 计嫣呛他:“我不闭,我都要死了,还不让我说。” 这话说完,两人同时沉默下来。 “我不会让你死的。”闻恪低低的笑,手指用力捏住她的下巴,循声低头去堵她的嘴。 两人嘴唇上沾着灰尘,各自嘴里都尝到细小的沙粒,和黏腻的唾液。 计嫣挣扎,可空间太小,她也没什么力气,只能发出唔唔声表示抗议,而后在他嘴唇上狠咬一口,口腔里弥漫开淡淡血的腥甜。 闻恪置之不理,甚至加深这个吻,好久才放开她,抵着她的额头,低声说:“计嫣,今天就是我死,也不让你死,不过我死了,就真没人不计回报保护你。” “如果那样,我就和你一起死。”计嫣冷冷道,“不管计家,闻家,都与我再无瓜葛,一了百了。” 闻恪没吭声,却搂紧了她。 计嫣感受他的体温,眼神放空道:“你知道么,我发病的时候,想过很多种死法,如果你愿意同我一起上路,我打心里感激你。” “不,我不要你死,”他紧紧抱住她,仿佛要揉进怀里,语气软下来,“你不要拿死吓唬我,不吉利,我们会获救的。” 计嫣却看穿他的心思:“你怕我现在发病么?” “是,我怕。”闻恪声音透出疲惫,认输,“刚才是我不对,我以后会好好待你,不让你受委屈。” 说着,他讨好似的亲她两口。 计嫣却不领情:“你每次都做事后补救。” 闻恪叹口气,顺了顺她额头的头发:“我就这个脾气,你就不能像从前一样包容一下?” “不行。” “好吧,你继续生气,我先睡会。”闻恪声音慢慢低下去,还不忘叮嘱,“一会听见人声,记得打开手机放歌,不行就两个同时放。” 说完,他的呼吸变得平缓,好像说睡就马上着了。 可计嫣发现不对,她感到他的体温在升高,额头明显比自己的烫。 “闻恪?闻恪?” 她拍拍他,没反应。 “闻恪!你醒醒,”计嫣拍拍他的脸,声音透出焦急,“你是不是受伤没告诉我?不能睡,闻恪,你刚刚还在气我,我气还没消,你怎么能睡?” “闻恪,闻恪……” 她一遍遍呼喊他的名字,但身上的人就是没反应。 到最后她嗓子都哑了,折腾的自己也没劲了,在绝望中想起播放手机,用尽最后力气,将手机塞进石板缝里。 可开口第一句歌词,计嫣就愣住了,是闻恪自己唱录的—— 【后视镜里的世界,越来越远的道别。】 【你转身向背,侧脸还是很美。】 【我用眼光去追,竟听见你的泪。】 她看着闻恪昏迷的侧颜,很想问他不是个矫情的人,怎么会唱这种歌? 然而在循环播放的音乐中,头顶的人声越来越清晰,听起来像有人呼口号,指挥众人搬搬抬抬。 她听了会动静,忽而笑了,搂住闻恪的脖子,像说给他听,又像说给自己听:“果然被你言重了,我们要获救了,你撑住。” 手机的歌曲一遍又一遍—— 【方向盘周围,回转着我的后悔。】 【我加速超越,却甩不掉紧紧跟随的伤悲。】 【细数惭愧,我伤你几回。】 【停止狼狈,就让错纯粹。】 计嫣闭上眼想,他们是该停止狼狈。 而后失去意识…… - 计嫣昏昏沉沉,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人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医院。 床前的护士刚刚做完例行检查,调了下输液的速度,笑着安慰几句,说她没什么大事,就是有点脱水,和软组织挫伤,住院观察两天就能出院了。 计嫣看下她的脚踝,青肿一片,看着挺吓人,万幸没伤到骨头。 但她走路是不行了,勉强塞进宽大的拖鞋,不太能使力,走路扶墙一瘸一拐。 她下床的时候,高天杪正好打开水进来,忙放下瓶子,扶她:“嫣姐,你醒了?需要什么我来。” 计嫣一张嘴,嗓子哑透了:“闻恪呢?他怎么样了?” 高天杪以为她有什么事,叹口气,安慰:“嫣姐,他没事,可能就是要多住几天院,你昏睡的时候,赵佳艺已经通知闻家人了,估计这会正忙着转院,回a市治疗。” 计嫣半信半疑:“他伤的不重为什么要转院?”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高天杪摇头,“我也是听说的。” 计嫣又想到什么,问:“赵佳艺呢?” 高天杪说:“嫣姐,你就别操心人家了,赵佳艺和同房的女生好早就跑出来了,都没事,就是点皮外伤,已经由家人接走了。” 顿了顿,他弯下腰,看着她的眼睛说:“嫣姐,你是在怪我第一时间没去救你么?我不是没去,是酒店知道发生事故,第一时间自行封锁,把所有住客转移到安全地带,我哪也去不了。” “不,我不怪你,”计嫣推了推他,认真道,“我要见闻恪,现在就去。” 260 前夫对她很在意 “嫣姐。” 高天杪显然不想她走,拉住她胳膊。 计嫣下意识挣扎一下,高天杪静默看她几秒,最终极不情愿放开手。 顿了顿他说:“嫣姐,你脚走路不方便,我借个轮椅来推你过去。” “不用。” 计嫣拒绝,闻恪平时就讨厌看到他,现在受伤再加心情不好,影响恢复。 高天杪似乎看出她的顾虑,想了想说:“行吧,嫣姐,我叫护工扶你过去,有什么需要,打我电话,我就在病房等你。” 计嫣犹豫下,问:“邓珂和你那些朋友都走了吧?” 高天杪点点头:“他们昨天就出发回程了。” 计嫣想想说:“医院有护工,你也别在这边耽误了,早点回a市吧。” 高天杪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低声问:“嫣姐,你是怕我不会照顾人,还是怕我打扰到谁?” 这个谁,不用指明。 计嫣看他一眼,又垂下眼眸,淡然道:“阿杪,有些话就不明说了吧,你的好我记在心里,但现在我想去看看闻恪,就我一个人。” 她声音虽轻,语气里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强势。 高天杪有一瞬觉得她陌生,不大愿意,却又鬼使神差听话的点下头:“那好。” 而后又问:“我走了,你怎么回a市?” 计嫣毫不犹豫回答:“闻家人会接我走,你不用担心。” 高天杪皱下眉,还是说:“嫣姐,我们a市见。” 说着,他叫来护工,把人交到对方手上,才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离开。 计嫣看着他的背影,莫名松口气,转头对护工报了闻恪的名字,说:“你去护士台问问,受伤的人应该都在这层。” 护工出去不到五分钟回来,还借来轮椅,说人在VIP病房,要坐电梯上去。 计嫣见到闻恪时,倒是愣了好一会。 闻恪光着上半身,胸背缠着绷带,手臂上有几处已结痂的划痕,床头被摇起来,他斜靠着,一条腿伸直,从小腿处向下缠满绷带打着夹板,穿着病号服,一边打电话,一边向她投来目光。 计嫣说不上是欣喜还是劫后余生的后怕,翘了翘嘴角,想笑却没笑出来。 闻恪看她笑比哭难看的表情,明显怔了怔,随即露出笑容,抬起另一只手,朝她招了招。 护工赶紧把人推到床边,就被计嫣支走。 闻恪这边很快挂断电话,低头看眼她的包着的脚踝,问:“感觉好点没?” 计嫣没说话,只是看着他,半晌说:“谢谢。” 闻恪扬下眉,轻笑:“看来气消了,知道感谢我。” 顿了下,他拍拍床边,问她:“上来坐?” 计嫣摇下头:“我不和你挤。” 然后视线在绷带上来来回打量,有点不高兴,说:“为什么压在下面的时候,不告诉我你受伤了?怕我担心,最后还不是撑不住露了陷。” “我就当你在关心我。”面对质问,闻恪低笑出声,转移话题,“晚点老宅司机过来接我,你和我一起回去。” 计嫣疑惑地看着他:“你是转院,我跟着你干什么?” “那是骗赵佳艺他们的,”闻恪撑着身子,往床边挪了挪,抓住她的手指捏在手里把玩,凑近嗓音低哑道,“我不做点苦肉计,你不会上钩。” 热气吹在脸颊和耳边,掺杂着一股药味,并不让人反感,计嫣抬头,鼻尖快碰上鼻尖,四目相对时,甚至可以看见对方眼中的倒影。 计嫣莫名有一丝慌乱,直起身子退后,抽回手别了下耳边的头发,问:“司机什么时候到?” 岔开话题掩饰情绪。 闻恪也不逼迫她,表现出极有耐心的样子,把手机扔在床头柜,整个人靠在床头说:“你就这么着急回去?不想和我单独多待会?” “你伤口不疼了?”计嫣蹙下眉,刚想开口训斥,转念想到他是伤患,得照顾他的情绪,语气软几分,“我先下去收拾行李,你赶紧换衣服,自己不方便,就要护工帮你。” 闻恪见她真要走,连忙坐起来拉住轮椅的扶手:“你不能走。” 计嫣狐疑看着他:“你又要干什么?” “我要换裤子,你帮我。”闻恪神情坦然,好像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计嫣朝他手背狠拍两巴掌,示意松手:“我自己站稳都难,扶不动你,你找男护工帮你吧。” 说完,她叫自己护工进来,说推她下去。 闻恪啧一声,看她非要走,没勉强,只说:“你办好出院手续赶紧上来。” 计嫣没吭声。 推她的护工是个中年妇女,笑着问:“你老公呀?看你们感情挺好的,怎么没住一个病房?” 计嫣想了下,否认:“他是我前夫,我们离婚了。” 护工说:“我看你前夫对你很在意,这年头离婚复婚手续又不复杂,他要有心改过,再给人一个机会呗。” 计嫣没吭声。 一个小时后,老宅司机到达,闻恪身上有伤,就套件棉袄,被司机扶上车,转头又扶计嫣。 开到半路,司机在后视镜看了两人好几眼,忍不住说:“闻董听说出了事,很急,交代我务必把小闻总和太太接回去,准备接风宴去去晦气。” 他就差没把“太惨”两个字当面说出来。 车里暖气足,闻恪脱了棉袄,放一边,往后靠时,计嫣伸出手给他垫了下,避免压到伤口。 这个动作很小,但哄得闻恪心软得一塌糊涂,他顺手抓住她收回的手,重新拉过来,放在自己大腿上,轻捏几下:“这几天留在老宅不走了吧,悦承那边,我亲自打招呼,给你请几天带薪病假,嗯?” 计嫣打量他几眼,像是真的在思考,不过照他们现在的样子,什么都做不了。 半晌她点下头,同意了:“我住一楼客房,我上下楼不方便。” 闻恪指指自己的小腿:“我也上下楼不方便,也只能住一楼。” 他话里有话,计嫣装听不懂,扭头说:“随便。” 老宅司机车开得很稳,走高速的时候,两人头靠着头睡了,等醒来时,离老宅不远了。 两人刚进门,就听见客厅有说话声。 佣人扶着他们走进去,闻有峰听见动静,转头说:“阿恪,你回来的正好,佳艺这丫头来看你了。” 赵佳艺连忙站起来,“恪哥”她刚开口,就愣住了。 261 和小闻总什么关系 她目光在计嫣脸上停了一瞬。 而计嫣也算是正式见到闻恪的相亲对象。 气氛吊诡,连闻恪一时都不知道要说什么,感觉稍有不对,就会被炸得粉身碎骨,以后都别想见到计嫣了。 静默中,只有闻有峰开口,叫声“小嫣”,问她:“阿恪皮实,你没事吧?” 计嫣摇摇头,一瘸一拐往前走几步,有意疏远,回答:“叔叔,我就是崴了脚,看着吓人而已,这次——” 她转过头,看眼闻恪,又看眼赵佳艺,最后才对闻有峰说:“这次多亏闻恪救我。” 赵佳艺听在耳朵里,感觉像说给她听。 她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可觉得立场不够,毕竟出事后,她和朋友都回来了,没在医院照顾闻恪一天。 现在想来有点后悔,不该听朋友的。 虽说闻家不会置之不理,也会马上派人处理,可自己亲自照顾是不是就不一样? 起码不会给前妻制造机会。 赵佳艺就是再端着,看见计嫣和闻恪一同进门时,心里像被蚂蚁啃,很难受。 而闻有峰对计嫣的态度,也让她觉得,闻家并没有他们离婚有多在意。 “恪哥,我看你还好,就先走了,”赵佳艺以退为进的说,“我舅舅他们还等我回去吃饭。” 说着,她又向闻有峰告辞。 闻有峰没有挽留的意思,晚上的接风宴,是为闻恪和计嫣准备的,赵佳艺一个外人,坐在桌上不合适。 但看在赵家“沙头湾”那块地皮的份上,叫老宅司机送人回去。 闻恪身上有伤,正好不用顾及礼仪,送人出门之类的,对赵佳艺说几句客套话就回进了一楼卧室。 他有点慌,想等计嫣进屋解释,结果左等右等,没等到人,出来吃饭才知道,计嫣已经搬进另一间房,床单被套都换了干净的。 饭桌上,闻有峰见两人都是皮外伤,便没责备,聊和闻恪起公事。 闻家没把计嫣当外人,但她也只是在旁边默默听着,但父子俩谈到赵家时,她不由竖起耳朵。 闻有峰说:“沙头湾这块地,能拿回来最好,如果拿不回来,也不能让对手轻易得逞。” 闻恪说明白。 闻有峰顿了下,意有所指说:“赵家现在还得哄着。” 闻恪会意,看眼计嫣,见她垂眸,也不知道想什么,不敢接话,模棱两可的“嗯”一声。 计嫣不是不明白,闻有峰特意挑这句出来,其实是说给她听的。 所以她也想通了,极端环境下能看出人心,可没死成,没伤筋动骨,该怎么过还得怎么过,闻氏也不会因为这场不大不小的意外就停止前进的脚步。 怪就怪,沙头湾的地皮不是计家的,否则这会就是绑也要把他俩绑在一起复婚。 计嫣自嘲轻笑下,喝碗汤就说饱了。 闻有峰留她再吃点,计嫣搪塞过去,闻恪没说话,等她走后,叫阿姨过来把宵夜炖上。 闻恪有伤睡得早,早上起来问阿姨,阿姨说计嫣昨晚宵夜一口没动。 他猜准计嫣心里介意,等闻有峰走了,单脚蹦的,跑她房里,就看见她在聊工作微信。 闻恪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点根烟,抽到一半,见对方没有理他的意思,把烟按灭在烟缸里,想了想,开口:“这段时间,你理解一下。” 计嫣没吭声。 闻恪行动不便,咬着牙往她的方向挪了挪:“看在我受伤的份上,你还我人情,这要求不过分吧?” “不过分,”计嫣淡淡道,“我和你一起回来,就是因为你救了我,实不相瞒,本来高天杪要送我回来,我拒了。” 闻恪不说话了。 计嫣不是拿乔,他知道。 沉默片刻,闻恪扶着沙发背站起身,说:“工作的事,等伤好也来得及,我有个视频会议,开完再来找你。” 说完,就走了。 计嫣听见关门声,才放下手机,肩膀跟着塌下来,微信还停在邓珂的对话框上。 邓珂:嫣姐,真的真的对不起,我听杪哥说你没事,我就放心了,不过我哥回来后,情绪不高,我问他他也不说,我没忍住来问你,你是不是气他没去救你? 第二条:我真不是替他说话,酒店怕顾客出事,一个都出不去,杪哥跟负责人沟通很久还是不行,他后来知道你被压在废墟里,在医院守了一天一夜,我们轮番劝他都没用,他说非要等你醒来。 第三条:赵佳艺很自责,我看得出她是真害怕,如果不是她来回变动,我们都不会有事,嫣姐,对不起,我也是好心办坏事。 计嫣一条都没回复,不是不知道说什么,而是不想说。 她发会呆,脚崴了又不能到处走,她索性拿着笔记本,靠在床上刷剧,一集看完,手机又震动了。 来了两条微信—— 闻恪:我中场休息,你想吃什么水果?我过来陪你。 高天杪:嫣姐,你今天觉得怎样? 计嫣看了眼,懒得理。 再等闻恪来敲门,阿姨面露难色说:“小闻总,太太在睡回笼觉。” 在老宅,佣人和司机还是习惯称计嫣“太太”。 闻有峰和闻恪也从没纠正过。 “起来不到一个小时,又睡?”闻恪看了看表,轻手轻脚转开门把手朝屋里看了眼,就看见被子里窝着一个高低不平的侧影,重新关上门,对阿姨说,“把水果洗好,等她起来就送进屋里。” 阿姨应声照办。 被子里,计嫣睁着眼,听着外面的动静,等闻恪走了,才从床上坐起来,重新打开笔记本带上降噪耳机,继续刷剧。 因为每天擦药酒,她的脚养了四五天,消了肿就准备去上班。 Talia在售楼大厅见到她的时候,挺惊讶,对她的态度和之前大相径庭,嘘寒问暖道:“我打算给你批半个月的假,你的脚好了吗?” 计嫣指了指穿的球鞋,商量:“我的脚不能久站,样板间你得找别人替我。” “这不是问题。”Talia说,“今天客户不多,你可以去休息室待着,有什么事,我要邓珂告诉你。” 顿了顿,她上前凑近,低声问:“你和小闻总什么关系?” 计嫣微微凝眉,看着她。 Talia笑了笑:“我没别的意思,有这么好的人脉资源,好好利用在工作上,说不定可以提前转正。” 262 能不能再给次机会 见计嫣不说话,Talia怕她没听懂,进一步解释:“闻氏在a市驻扎这么多年,背后的价值不可估量,指头缝里露点,可比你卖套房子值钱多了。” “是么?那我真不太懂。” 计嫣寡淡勾了勾唇角,凉凉看着Talia,她从刚才第一句话就明白这位顶头上司的意图。 她并不清高,闻氏带来的利益,远不止“转正”这点条件可以对等。 说完,她借口脚疼,去了休息室。 没一会,邓珂进来,看休息室就计嫣一人,赶紧关上门,小声问:“你和Talia闹矛盾了?” 计嫣看她一眼,视线又回到手机上:“没有。” 邓珂别别嘴:“嫣姐,你跟我生分了。” 计嫣还是说:“没有,你别多想。” 邓珂拿个椅子坐她旁边,凑过来说:“我刚看见你和Talia聊过后,她直径去了总监办公室,脸色有点臭,我进来跟你说一声,怕她给你穿小鞋。” 计嫣勾勾嘴角,没吭声。 给她穿小鞋,真当她是个软柿子? 不过计嫣不是个主动挑事的性格,敌不动她不动。 临近中午,高天杪发微信约她吃饭,她拒了。 理由是,她脚伤没好,医生建议少走动。 高天杪没勉强,回句“嫣姐,你好好休息”,就安静了。 再到下午下班,Talia破天荒同意她不用参加例会,可以按时走。 计嫣没客气,换好自己的衣服,拎着包,打卡走人。 她提早叫好网约车,刚和司机打电话联系好,路边一辆豪华商务车按了两下喇叭。 计嫣回头,后座车窗降下,一只夹着烟的手伸出来,西装的袖扣还是她刚结婚那会送的,被闻恪一直扔在衣帽间,她以为他早忘了。 “上车,我们一起回老宅。” 面对邀请,计嫣停下脚步,既没有上前拉车门,也没有马上表示拒绝,只是淡淡然看了他几秒,才说:“我叫车了,你先走吧。” 闻恪大拇指拨下烟蒂,弹下烟灰,有些无奈道:“你现在脾气不是一般大,为老爷子一句话,几天不理人,我今天特意压缩会议时间,就想着接你下班,你还不领情。” 计嫣不想说话,好像说什么都像无理取闹。 她沉默片刻,转身就走。 “哎!”闻恪啧一声,赶紧开车门,但他小腿的伤没十天半个月拆不了夹板,半身不遂似的倚在门边喊声,“计嫣!” 计嫣脚步顿了顿,正犹豫,手机响了。 她以为网约车司机催来了,连忙接起来,里面传来一句:“嫣姐。” 再抬头,高天杪的棕色卡宴停在对面,离闻恪的商务车不过一条马路的距离。 “嫣姐,我送你回去。”高天杪在电话里说。 卡宴的车窗贴着深色车膜,外面看不见车内,即便如此,计嫣也知道,高天杪正在看她,不仅看她还知道闻恪也在。 而后闻恪跟嗅到什么似的,转头看向另一边车窗,只几秒,他未伤的那只腿伸出车外,踩在地上,一副随时准备钻出车的架势,脸色阴沉盯着计嫣。 胶着、敌意和一触即发的矛盾,都汇集到她这里。 计嫣从容不迫挂断电话,随即调出网约司机的电话号码打过去,问:“师傅,您到哪了?” 网约司机报了车牌号和位置,打了双闪,说:“女士,您看见了吗?” 计嫣说看见了。 然后在闻恪和高天杪的注视下,她坐上网约车,调头,汇入车流。 闻恪从鼻腔里发出冷哼,重新点根烟,靠在车门旁没动。 助理从后视镜察言观色,小心翼翼问:“小闻总,走么?” 闻恪看眼马路对面停靠的卡宴,像无声的对峙,淡淡说:“不急。” 助理就不说话了,默默吃个瓜,顺便感叹,老板也有吃瘪的时候。 于是卡宴不走,商务车也这么停着。 直到助理眼尖,突然提醒闻恪:“小闻总,我好像看见悦承的销售总监了。” 闻恪这才关上车门,合上车窗,说句“开车”。 他到老宅,计嫣已经洗完澡,换过衣服,连药酒都擦了。 “我冻透了,你不关心就算了,还自己跑了。”闻恪一瘸一拐走到计嫣客卧门口,扶着门把手,一脸哀怨,“就没见过这么狠心的老婆。” 想想又纠正:“这么狠心的女人。” 计嫣瞥他一眼,不说话。 “你还跟我玩高冷?”闻恪单脚蹦进房,一屁股坐在她旁边,沙发忽地塌下去,他顺势圈住她的腰,下巴搁在她肩头,“又玩手机,我看看到底是工作还是有情况。” 伸手作势去抢,被计嫣躲开。 “你冻着也活该,”计嫣转头,不悦道,“大街上闹,不嫌丢人,幼稚。” 闻恪不以为然:“不丢人,你是我拿命救回来的,我得看紧了。” 计嫣嫌他重,推了推:“你是提醒我,救了我,要我惜福,是吧?” 闻恪在她颈窝里蹭了蹭,不说话,倒有几分示弱讨好的意味。 计嫣说:“我看你伤好得差不多了,明后天我就搬回环线那边的房子,老宅离市区远,上班不方便。” 闻恪沉默下,抬起头,嗓音有些干哑:“不打算多住几天?” “不了。”计嫣说。 有些话不必说透,闻家这会执意要拿回沙头湾那块地,和赵家往来必不可少,自己夹在当中算什么? 地皮是真金白银的利益,她比不了。 计嫣想了想:“这段时间,你该养伤养伤,该工作工作,不用去悦承接我,省得两头跑。” 闻恪直起身子,坐在旁边点根烟,看样子有话说,可一根烟抽完,他什么也没说,最终起身,一瘸一拐的离开。 计嫣看眼他的背影,心一下落空了。 刚刚她期待他说几句,哪怕给句承诺。 转念又觉得自己傻。 隔天,老宅司机把行李箱送到环线小区,计嫣则早早到售楼部打卡。 天气冷,她打算买杯热咖啡暖暖身子。 “嫣姐!” 计嫣走在路上,还没反应过来,棕色卡宴急刹路旁,车窗降下,一杯热可可递出来:“嫣姐,给。” 高天杪见她不接,笑容淡几分,用请求的口吻说:“能不能再给我次机会?” 计嫣看着他,叹口气:“你黑眼圈都出来了,几天没休息?先回去补觉,睡醒再说。” 263 听他解释 高天杪维持递东西的动作,也不说话,就静静看着她。 计嫣没辙,接过热可可,正想着说点什么,高天杪突然出声:“闻恪太卑鄙了。” 她微微一愣。 高天杪皱紧眉头问:“我说错了吗?” 他没说错,计嫣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这个话,她总不能说,闻恪大你好几岁,比你多吃几年盐,不是白吃的。 高天杪见她不回应,心里明白过来:“嫣姐,那晚换作是我,我也会毫不犹豫保护你,这一次他赢得并不光彩。” “你们没有输赢。”计嫣想了下说,“而且我不希望任何一个人涉险,再来一次,我宁可自费在酒店开间房,也不会到处乱跑。” 她不是个拿生死开玩笑的人:“阿杪,不是每次都能劫后余生,事情过去就过了,你的心意我领了,赶紧回去睡觉。” 她无意继续聊下去,结束话题,带点哄的意思:“回去吧,先好好休息。” 高天杪沉默几秒,点下头,说:“嫣姐,我走了。” 而后调转车头离开。 计嫣拿着热可可回了售楼部,马上有同事凑上来八卦:“嫣姐,那开卡宴的帅哥是谁?我都看到了,那男孩是大学生吧?” 男孩? 计嫣淡笑下,随口编个谎话:“那是邓珂的哥哥,给她送热饮,没想到来早了,邓珂还没来上班。” “邓珂的哥哥?” 同事虽然满心疑惑,但没再多嘴,因为邓家的关系,邓珂很快在悦承出了名,已经在转正内部名单上铁板钉钉了,背地里管理层都叫她“邓大小姐”,就她不知道而已。 计嫣发现邓珂这块挡箭牌很好用,东扯西拉几句,就去了更衣室。 九点上班照常小组例会,开完会,Talia留她下来,说总监找。 计嫣多少有预感,可面上不显,顺从的点下头,直径去了总监办公室。 销售总监见她进来,没玩虚的,拿出一张打印内容的A4纸,指了指,开门见山道:“这是一份内定名单,我还可以额外申请个名额。” 当然是有条件的。 计嫣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表情:“嗯,您说。” 销售总监不紧不慢道:“悦承一直想和闻氏合作开发项目,但约了小闻总几次,都被拒绝了。” 计嫣秒懂,笑道:“您的意思,要我邀请小闻总?您未免太抬举我了。” 销售总监眯了眯眼,意味深长看着她:“小计,业界有些风言风语,我听过一二,悦承从不干扰员工私生活,但你作为悦承一份子,为公司前途出份力也是应该的,对不对?” 这帽子扣得挺大。 计嫣只笑不语,等着后话。 “我要求不高,”销售总监继续说,“让你邀请小闻总,任务太重了,我的意思,作为合作诚意,投其所好,比如小闻总喜好啊,癖好之类的,你知道么?” 这话问到计嫣的点子上,她跟了闻恪这么多年,别说喜好癖好,就是皮肤上哪长着胎记,哪长着痣都一清二楚。 可她依旧面露微笑,只说:“业界有风言风语,我相信您也听过,闻氏最近的动向,我也是听邓珂八卦,说最近有位赵姓小姐和小闻总走得很近,您不如问问这位赵小姐,其他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真不知道?”总监怀疑地看着她。 计嫣不动声色地说:“我的确不知道。” 总监看了她一会,半开玩笑半认真道:“那小闻总一腔情谊错付了,你养伤期间他亲自打电话找老总替你请假,我原以为你们关系不似外界说的那样。” 外界从来没传过她和闻恪的好话,计嫣不听也罢,起身告辞:“领导,要没什么事,我就去出去忙了。” “等等,”总监直觉她和闻恪关系不简单,做最后的努力,点下内定表,“小计,你回去考虑考虑,总部人事催得紧,我最多拖三天,就要把名单交上去了。” 计嫣点点头,说:“好的,领导,我会考虑的。” 转身出了办公室,她嘴角的笑意淡下去。 邓珂和她去样板间的时候问起这事,计嫣说个大概。 随即道歉:“珂珂,不好意思,拿你做挡箭牌。” “嗐,多大的事,”邓珂并不在意,“总监想得出来,拿个内定名额打发你,看来小闻总的爱好就值一个月转正工资?瞧不起谁呢。” 计嫣寡淡的笑下:“不是他的爱好不值钱,是我这个前妻不值钱。” “那是他瞎了狗眼,”邓珂替她抱不平,“他还不知道我哥在追你吧,知道了,保证又是副嘴脸。” 提到高天杪,她总得替自己人说两句:“嫣姐,杪哥是认真的,但他有前车之鉴,除非联姻,要想找个自己喜欢的,未来很难,所以高家的产业他一直不碰,现在做高新技术,经济能力还是有的。” 计嫣却笑了笑:“那是你哥不了解我的背景。” 顿了顿,又说:“其实联姻没什么不好,你看闻家现在为了一块地,也有自己的打算。” “嫣姐,也不全然。”邓珂犹豫下说,“闻恪虽然是我哥的情敌,但我敬他是个爷们儿,就我知道的,关键时刻互咬,大难临头各自飞的夫妻、情侣太多了,别看平时多恩爱,都是假的。” 计嫣不吭声,她还想劝,冷不丁Talia来找她有事。 邓珂说去去就来,结果一去,就是半小时。 计嫣后来才知道,总监真想找赵佳艺,而且不知从哪听来,说赵佳艺是闻恪的未婚妻。 她觉得好笑,又有些气愤,打开闻恪的微信,把话原封不动发文字过去。 闻恪秒回:放屁。 隔了会,他又回条语音:“你这是找我求证,还是质问?” 语气着实欠打。 计嫣:有区别吗? 闻恪:有,你几点下班,我来接你出去吃饭,我们好几天没见了。 计嫣:我搬回去才两天,你不要夸大其词,另外我今晚加班,没时间陪你吃饭。 闻恪:你不想听我解释? 计嫣:不想。 闻恪:口是心非,不想听解释,你就不会告诉我。行了,别不高兴,都是外面乱传,你赶紧和我复婚,谣言不攻自破,省得公关部的天天跟我叫屈。 计嫣:…… 264 赵小姐来了 她要加班并非托词,请了快一周的病假,她旁敲侧击问过人事,的确没扣一分钱工资,可谓破例不能再破例。 要因此恃宠而骄,连早晚例会都不参加,这份工作差不多做到头了。 所以闻恪找她吃饭的事,她义正言辞拒绝。 离年关越近,闻恪越忙,自从上次约饭没约成,一晃一周又过去了。 高天杪这边也没怎么和她联系,但邓珂没闲着,隔三差五就跟计嫣报告,简言之,就是高家旁系多,亲戚自然也多,人情世故往来,常年都是过年提早一两个月就开始走人情,从关系最远的依次递进。 当然除了亲戚还有生意伙伴,各路人脉,七七八八加起来,跟赶场似的行程。 而闻家因为人少,又多数在海外,HK或澳//门,自然家族礼仪没那么繁琐,打个电话或视频即可。 反而有更多的精力应酬生意场和官/场。 所以,闻恪也没轻松多少,腿还没拆夹板,就得上一轮又一轮的酒局。 助理给计嫣打过两回电话,说闻总喝多了,让她去照顾。 计嫣这头,楼盘看房客户增加,下班后每个销售小组的总结会议自动拉长,她也累得要命,所以让助理直接送回老宅,家里有佣人,不会照顾不周。 闻恪多少对她有意见,微信没有之前频繁,偶尔计嫣主动发一个,他也是爱回不回。 计嫣没太在意。 周五晚上销售部小聚会,总监醉翁之意不在酒,聚会到一半,叫了几个长相漂亮的实习员工出去。 不由分说,叫人上车。 大家面面相觑,问总监去哪,总监说到了就知道了。 然后叫几个女的挤着坐后排,把副驾驶的位置让给计嫣。 计嫣感觉不太好,又不好明着拒绝,笑着点两句:“领导,我回去晚了,家里人要说,我有门禁。” 总监不戳破她,深深看她一眼,也笑道:“放心,就是带您们去长长见识,咱不搞违法乱纪的事。” 话说到这份上,再说不愿意,就显得矫情。 目的地是一家高档酒楼,只有一楼大厅散座对外,楼上包厢只对VIP开放,食客大部分不是商圈就是政圈,再就是老板自留几个房间招待特殊客人。 几个年轻的女实习员工咋舌,计嫣因为来过几次,没什么新鲜感。 她跟在总监身后,跟着礼宾小姐进电梯上二楼。 包厢门打开,酒酣耳热的气氛正酣。 “哎呀,来晚了,来晚了,路上堵。”总监一边说,一边带几个女员工鱼贯进来,睁眼说瞎话,“酒我是要罚的,但光喝酒没意思,这几位是悦承销售部的新鲜血液,各位大佬以后多照顾呀!” 话虽体面,可做的事,就不那么正派,销售总监把几个女孩分派给桌上几个老总,到闻恪时,他明显故意的,推了计嫣一把,说:“小闻总今晚交给你了啊,小计。” 计嫣当下就想走,只觉得闹得慌。 闻恪也不吭声,放下酒杯,就半笑不笑看着她。 总监见她站着不动,不动声色在背后又推一下,压低声音说:“小计,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过去。” 说着,又笑着对闻恪说:“小闻总,你旁边能多加把椅子吧?” 马上有人起哄:“能加,怎么不能!” 而后叫服务员拿椅子进来。 计嫣刚坐下,闻恪的手滑到桌下,放到她大腿上。 她眉头微蹙,侧头看着他,用眼神无声警告,老实点。 闻恪挑起嘴角,笑出几分邪气,不但不拿开,还在她羊毛裙上来回摩挲。 气得计嫣顾不上他哪条腿受伤,重重踩他脚上。 闻恪嘶一声,不动了。 计嫣趁机用胳膊肘挤了挤,硬是把咸猪手挤走了。 两人小动作很明显,在座的都是见过场面的,看见也当没看见。 但总有好事的,凑到悦承销售总监身边问:“你带来的那个女的是谁?真是你们的实习员工?” 销售总监意味深长笑笑:“小闻总的前妻,没认出来?” 周围一圈人顿时露出秒懂的表情。 这段饭前前后后吃了快2个小时,要不是有人还有第二摊,只怕还可以再喝两小时。 计嫣知道闻恪的酒量,奈何这厮装醉,出门时半个身子压着她,就差没挂她身上。 这会谁也不会没眼力,跑来拉架。 “你好好走路行不行?”计嫣吃不住重量,忍不住咬牙开口。 闻恪酒气吐她耳边:“我头晕。” 计嫣别开头:“我叫你助理上来接你。” 说着,拿出手机要拨打电话,被闻恪一把抢走。 “就照顾我一晚,累不死你。” 计嫣无语看着他:“闻恪你讲点道理。” 闻恪充耳不闻,搂她搂得更紧,凑她耳边,仅用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说:“你现在乖乖送我回去,我就放你睡客房,否则我就跟你挤一张床,你看着办。” 他最近都回老宅,老宅哪个卧室都没有小于一米八乘两米的床,挤是不可能挤,非要挤只有一种可能。 计嫣知道他这会酒精上头,想不出什么好事,只能顺毛摸:“我照顾你可以,但你别闹我,明天周末,客户正多的时候,我接了几个看房的预约电话,班是一定要上的。” “好。” 闻恪压低嗓音,略带沙哑,酒味混合着木质香调,竟生出几分和谐。 计嫣心尖微微打颤。 她毫不怀疑,他是不是有意勾引她? “你怎么耳朵红了?”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闻恪说还不够,趁着走廊上没人,轻舔了下。 计嫣感到耳朵边边一热又一凉,使劲推开他:“有监控!” 闻恪这会跟牛皮糖一样,推走又立刻黏上来,刚准备调戏两句,手机响了。 计嫣说:“你的,快接!” 气氛破坏,闻恪烦躁拿出来看眼来电显,挂了,继续腻歪。 这下换计嫣烦,她低声说:“闻恪,你再闹我真走了,别说我心狠不管你。” 话音刚落,第二个电话打进来。 “接吧,”计嫣劝他,“我都看见了,是你助理打来的,这个时候不是急事不会找你。” 闻恪皱皱眉,说句“等着”,走到一旁接起来,语气不善道:“什么事?” 助理听出他不高兴,但还得撞着胆子说:“闻总,我进停车场的时候在大门口看见赵小姐了。” 265 撕烂你的嘴 年底应酬多,赵家没落归没落,但瘦死骆驼比马大,光手上两块早年收购的地皮就引来不少竞争者。 这会赵佳艺来吃饭或不得不应酬,闻恪都不意外,但他还是忍不住皱下眉头,低声说句“知道了”,挂断电话,仿佛没事人一样,搂着计嫣坐电梯下行,而后直奔停车场。 按理,他们走得快点,是碰不到赵佳艺的。 也不知是谁寸,临上车前,刚刚一起喝酒的一个大佬把闻恪叫住,要借步说几句话。 闻恪不能拂了别人面子,叫计嫣上车等,然后跟人走出停车场,不知道去了哪。 助理下车替计嫣开了后座车门。 计嫣说等会,她刚脱离包间又热又闷的空气里,想透口气。 助理不能勉强她,转身去车里拿了闻恪的保温杯出来,说温的蜂蜜水,解酒养胃的,让她也喝点。 话音未落,突然一个年轻女孩的声音闯进来:“是计小姐吗?” 计嫣和助理都愣了下,循声望去,赵佳艺他们都认识,但她旁边的女孩,计嫣看着眼生,助理倒是很快认出来。 很小声对计嫣说:“那是赵小姐的堂妹……” 堂妹往前走两步,掏出手机说:“计小姐,我姐姐胆小,又刚从国外回来,她几次想找你聊聊,总抹不开面子,今天是我看见你和小闻总一同从包厢出来,我想,既然是前妻前夫的关系,可以解释,对么?方便加微信?” 计嫣的视线在赵佳艺和她脸上打量个来回,是觉得两人有点像,不过赵堂妹性格明显鲜辣,而此时在停车场明晃晃的白炽灯照明下,面颊驼红,明显喝了酒。 “加微信就算了,有什么话,就在这说吧。”和一个喝过酒的人计较是不明智的事,计嫣对赵佳艺淡笑,“晚上挺冷的,我们上车说?” 赵佳艺犹豫下,点下头,说:“好。” “好什么好?”她被堂妹一把拉住,“你什么身份,她什么身份,我们主动加微信,是给她面子,她还拒绝我们?” 这话就很不好听了。 助理有意解围,尴尬的笑笑说:“小闻总一会就回,要不有什么话等他来了再说。” “你闭嘴!”堂妹突然拔高声音,引来一众侧目。 赵佳艺眼看不大妙,赶紧拉了拉堂妹的手:“你喝多了,我们回去吧,不然家里司机该着急了。” “我不回!”堂妹抽回手,任由赵佳艺怎么劝怎么拉就是不动。 酒品不好,无论男女,都挺让人着急的,可周围没人吱声。 助理想开口阻止,被计嫣按回车里。 这种场合,最爽的就是旁观者,毫无负担的看笑话。 赵佳艺眼看拦不住,也不拦了,借口找司机,先行离开。 “胆小鬼!”堂妹轻嗤声,脚步有些不稳走到计嫣身边,毫不客气道,“离了和前夫不清不楚,自己吃不到,也不让别人好过,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牛逼?我告诉你,我们两家联姻,叫互惠互利,你一个靠资助上学的穷逼,就该识相滚远点。” 这话一出,周围看热闹的人更多了,其中不乏刚才和闻恪一起喝酒的。 有的带了女伴,小声嘀咕:“不是吧,小闻总的前妻真是跟传言中一样呀,那闻家不是亏了?” “是啊,闻家就是亏了。”堂妹听见有人说,语气更加讽刺,接话道,“就这女的,别看穿得人模人样,气质清高,其实婊的很,我刚看到她和一群女的被一男的带进包厢,谁知道到底干什么的?” 悦承销售总监干的事,其目的,的确不是能拿到台面上。 助理听不下去,开了驾驶座的门,门刚开个缝,就被计嫣从外面使劲一推,又给关回去。 他降下车窗,劝:“您先上车,小闻总马上就过来。” “不用,我自己解决。”计嫣淡淡说,“而且她说得也不全错。” 可她心里想,不管前面的祝囡还是现在的赵佳艺,只要她和闻恪不复婚,有往来,这些莺莺燕燕不会断,他不可能护她一辈子。 助理默默捏把汗,感觉要出事,顾不上许多,拿起手机一连发了几条微信给闻恪,要他快回。 “你们看,连她自己都承认我说的对。”堂妹扫了周围一眼,视线又转向计嫣身上,仿佛占得先机,“看你态度好,我不跟你计较,赶紧叫个车麻溜滚蛋。” “赵小姐,”计嫣往前一步,走到对方跟前,这会才发现她瘦,但个子并不矮,足足比高对方半个头,“我这么叫你没错吧?” 赵堂妹不屑的哼了声。 “我们第一次见面,刚才的话,我就当没听过,但请你自重。”计嫣说,“联姻的是你姐姐赵佳艺,不是你,就算闻恪真和她结婚,你喊声姐夫,还隔着一层关系,该好自为之的人是你。” “你!” “不用你呀我,”计嫣天天面对客户,装得累,想什么说什么,指着刚才插嘴的一女的说,“正好,这里有和我一个包厢的人,你去问问她,我是被谁带来的,来是干什么的。” 那女的看矛头转到自己这里,赶紧拉着男人跑了。 “人家都不愿帮你这种货色说话!”赵堂妹脑袋一扬,冷笑,“又立又当。” “你说什么?”计嫣眼神冷几分。 “我说你就是个想攀高枝,攀不上的贱……” 话没说话,眼前臂影一扫,计嫣卯足劲一巴掌扇过去,啪一声,干脆利落,声音清脆在空旷的停车场响起稍稍的回音。 周围死寂,看热闹的人都惊呆了,有人甚至都没看清,等回过神,就听见赵堂妹捂着脸,退后两步,发出尖叫。 “啊——你打我!你居然敢打我!” “你个bitch!” 话音未落,计嫣不等对方反应,反手又是一巴掌,快狠准扇到另一边脸上,第二声脆响,把看热闹的人的都吓懵了。 尖叫声也随即停止。 计嫣挺直背,借着身高优势,带着居高临下的气势,阴鸷道:“你不服气可以告我,也可以试试闻家对我的态度,但你要在外面再骂我一句,我撕烂你的嘴。” 266 关系宣告结束 圈子里女人撕逼太正常了,但都传,闻恪娶个软柿子,玩腻了叫人净身出户,起码从明面上闻氏没有损失,也没听说前妻瓜分到股权,所以都以为计嫣是个性子温吞、安分老实,翻不起浪也不难对付的女人。 可这波操作超乎大家的想象。 赵堂妹两边脸颊肉眼可见的红肿起来,她大概也被刚才气势吓到了,众目睽睽之下,狼狈至极。 好一会她才反应过来,指着计嫣的鼻子:“你今天打我,会付出代价的!” 计嫣挡开指过来的手指,刚抬胳膊,对方下意识捂住脸,一副自保姿态。 噗呲—— 围观的人里不知谁没忍住发出笑声。 赵堂妹立刻回头,应该是遇到认识,但关系不太好的人。 她顿时恼羞成怒,顾不上什么场合,家教涵养,飙着脏话撸袖子,要和计嫣一战高下。 助理见闻恪迟迟没来,坐不住了,赶紧下车,拦到计嫣身前,笑着赔礼:“小闻总马上来了,都消消气,消消气,有话好说。” “谁跟她好说?”赵堂妹指着自己的脸,“今天我不打花她的脸,我就不姓赵!” “你够了!”赵佳艺不知什么时候折回来,脸色煞白道,“我求你别丢人现眼了好不好?” “姐!明摆是她欺负我们!” “你喝多了,少说两句,我们回家,啊,你别闹了。” 赵佳艺半哄半就的去拉堂妹的胳膊。 “我不!我偏不!” 赵堂妹甩开胳膊,冲上去,又被赵佳艺眼疾手快的扯住:“你别闹了,我们回去,司机都等着呢!” 那一步跨得很大,手指甲就差一点抓到计嫣的脸上。 助理哪头都不敢得罪,更怕伤了计嫣,被老板责罚,干脆用身体一挡。 第二下抓过来的时候,正好抓到他的下巴,指甲挺尖,就听他嘶一声,再摸摸被抓的地方,流血了。 赵佳艺急了:“你再闹,我就和司机走了!你自己叫车吧!” 堂妹被吼得一愣,别嘴,哇的嚎啕大哭起来。 这下可热闹了。 刚才笑她,冷眼旁观的一男一女看不下去了,站出来,毕竟都是圈子里“朋友”,面子上的塑料友谊还是要维持一下。 也不能让一个啥也不是的圈外人欺负到头上。 “计小姐,”男的开口,“你先动的手,看在闻哥的面子上,道个歉吧,不然我们有一百种办法可以让你在a市待不下去。” 真是恩威并施。 计嫣不慌不忙,清冷的目光飘过来,带着几分傲然回应:“好啊,你就是明天让我待不下去,今天我也不会道歉。” “你他……” 那个“妈”字还在嘴边,旁边的女孩就拉他一下,说:“你脑子进水了?!人没闻哥撑腰敢这么横?你喝点猫尿就分不清东南西北,跑这逞英雄来了。” 她声音不大,可在场的都听得清清楚楚。 大家都明白,圈子是同一个圈子,可圈子也分高低,赵家和闻家势力如何,不说捧谁踩谁,趋利避害的道理,还用教么? 兴许转一圈,又要求到闻家头上。 男的不傻,不可能为个赵家旁支跟闻恪闹翻,由着女孩迅速拉走。 赵堂妹大概意识到,不会有人帮她说话,再看看自己堂姐灰白的脸色,酒也醒了,眼泪哗啦啦往下淌,在满是红痕的脸上留下痕迹,连哭声都变小了很多,又狼狈又可怜。 计嫣没想到事情闹到这一步,也不想成为围观的中心,对助理说:“上车吧,车上有创可贴么?包下你的下巴。” 她觉得再待下去也没意思,松了松攥紧的拳头要走,结果一转身,视线刚好跟人群后的闻恪对上。 没人注意到他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知道他站了多久。 闻恪直直走过来,脸色阴沉,眼底泛冷,与计嫣擦肩而过,她明显怔了怔:“闻恪……” 可他没停,走到赵佳艺跟前。 赵佳艺个子不高,长的娇小,头顶的光被高大身影结结实实挡住,一种无形的压迫感压在两姐妹头上。 “赵小姐,”闻恪这话是对赵佳艺,“我想你可能弄错一件事,你舅舅是闻氏的董事,碍于他的面子,我才答应相亲,如果我的态度让你误会,我道歉,今晚到此为止。” 这个“到此为止”用的实在微妙。 到底是为刚才风波画上休止符,还是赵闻家两家的关系宣告结束,自行脑补。 闻恪说完,回到计嫣身边,牵起她的手,说:“走,回去。” 赵佳艺看着两人的动作,就知道自己完了。 …… 本来今天的气氛挺好,闻恪还想两人关系多少有点进步,结果被这破事扫了兴致。 回老宅的路上,两人都没说话,计嫣心里有些没底。 冷静下来,觉得她觉得自己刚才冲动了,就算赵佳艺的堂妹话不好听,但到底是赵家人,手上有闻家想要的地皮,她不该在公开场合撕破脸,毕竟闻恪还在圈子里混,关系搞僵了,让他为难。 两人在老宅大门外下车,闻恪赶走助理,拉着她摸黑打开铁艺的门栏。 计嫣道歉:“刚才是我冲动,该忍一忍的。” 她不该把闻恪陷入两难境地。 可牵她的男人,忽然脚步一顿,她差点撞到他背上。 前庭这会没人,地灯亮度朦胧,刚够照亮脚边的亮度,闻恪转身面对她,彼时看不清对方的表情。 可闻恪的声音很清晰:“谁让忍?我要你忍了?” 计嫣愣了愣,她摸不清他是不高兴吐真言,还是气她不懂事,故意正话反说。 闻恪看穿她,在暗影中摩挲她的嘴唇,嗓音更低:“你觉得我是个唯利是图的商人,不会向着你?” 说着,他的气息扑面而来,准确无误含住她的嘴唇。 原本计嫣脑子还残存点意识,这会彻底击垮,那些意识在唇舌间搅成浆糊。 可闻恪一秒都不准她思考,仿佛吸空她肺里的氧气,直到不知远处不知谁家宠物犬吠叫,他才松了口。 两人站在黑暗中喘息,仅靠那点晦暗不明的月色看清轮廓。 其实看不看清都无所谓了,有时黑暗中更能清晰感受彼此。 计嫣甚至隔着羊毛裙感到某处变化。 而后她不动,他也不动。 隔了一会,呼吸趋近平稳,计嫣才开口问:“你刚刚站了多久?” 267 挺双标 “怎么?” 闻恪声音不重,从胸腔传出来,有点闷闷的。 计嫣抿下唇:“是我先问你的。” 闻恪低笑声,拇指擦了擦她嘴唇上亮晶晶的唾液,凑近说:“你藏得挺深的,我以前怎么没看出你脾气这么坏?” 计嫣稍稍别过头:“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闻恪还是笑,逗她:“委屈受多了,压抑狠了。” 顿了顿,他手滑到她腰部下面,轻捏两下:“不应该啊,以前没少给你纾解,该发泄的都发泄了。” 计嫣毫不犹豫踩他一脚。 闻恪嘶了声,又在她唇上不轻不重咬一口,说:“不逗你了,我过去的时候,就看见你要助理去找创可贴。” 计嫣回想了下,他只看到个结尾。 她暗暗松口气,到底还是不愿意把自己狰狞的一面曝露他面前。 “赵家这边怎么办?” 事已经出了,人也得罪了,要问计嫣后不后悔给那两巴掌,她不后悔,这会捏捏打人的掌心,用劲过猛的结果就是,她自己也有点疼。 闻恪看着她,深吸口气又吐一口:“你还管他们怎么办?不觉得委屈么?” 计嫣想人打也打了,细想下:“有点。” 她又问:“你呢?” 闻恪:“嗯?” 第二声“嗯”变成平直语气:“你要觉得委屈,沙头湾那块地,我放弃。” 计嫣愣了下,低头,忽然不出声的笑了。 “别闹了,”她攥紧西服的前襟,语气明显上扬,“你要放弃,小心叔叔把你赶出董事会。” “赶就赶吧。”他破罐子破摔说。 顿了顿,他又说:“如果我什么都没了,你要我么?” “你当我小姑娘呢,”计嫣搂住他的脖子,抬头道,“叔叔就你一个独子,除非你烂泥扶不上墙,他可能会考虑继承人的问题,否则我是不信闻氏会给别人。” “这难说。”闻恪半开玩笑半认真说,“董事会还是有不少人盯着老爷子的位置,我要犯了大错,他们集体弹劾我,不是不可能。” “所以呢,你就拉江群一起弄自己投融资产业?” “要靠投融资这块,我早饿死了,”闻恪抚了抚她耳鬓的头发,“难得,你还知道关心我两句。” 计嫣挡开他的手,转身往别墅走:“进屋说话吧,外面怪冷的。” 这会两人燥热的心绪平复,冷风一灌,计嫣感觉脸都冻僵了。 闻恪说好,牵起她的手,走到门口按可视门铃。 佣人开门看见计嫣愣了下,赶紧拿来两双拖鞋。 “回来了?” 闻有峰这个点,鲜有坐在客厅里看电视,看眼计嫣,对佣人说“带小嫣回房”,转而向闻恪招招手,“到我书房来。” 计嫣很听话的跟着佣人走了,她看得出闻有峰的脸色不大好,猜是不是今晚发生的事已经传到闻家耳朵里。 频频回头,想说点什么,都被闻恪用眼神制止。 父子俩进了书房。 闻有峰开门见山道:“听说你今晚替计嫣解了围,怎么?想复婚?” 闻恪想了下:“嗯。” 闻有峰捏下鼻梁,责备道:“你到底靠不靠谱?既然有心想复婚,招惹老王的外甥女干什么?我看就是平时太惯着你了!” 一时间静默。 “阿恪,你要搞明白,我们不怕得罪赵家,但也不能明面上撕破脸,眼下是我们求别人,求人要有求人的态度。” 闻恪沉默下,说:“爸,我懂。” “你懂个屁!”闻有峰指着实木圆茶几上的座机电话,“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早回来,在前院干什么?那会我就在接电话,还不是赵家打来的,是老王,你今天闹这出,让他夹在当中难做人。” “爸,那您说怎么办?” 犯了错,总得想办法补救。 闻有峰冷哼:“我说怎么办,你就办吗?” 闻恪怔了怔,语气微微下沉:“爸,我从来没说要娶赵佳艺,去王总家也是听您的话,给董事成员一个面子,现在为了一块地皮您就要牺牲计嫣,太不地道了。” “你的意思,是我这个当老子的错了?” “您没错,我也没错,”闻恪想了下说,“沙头湾的地皮我会想办法,但别给计嫣压力,您知道,我和她的关系刚缓和。” 稍作停顿,他搬出乔美芩:“而且妈一直很喜欢计嫣,她也愿意抽空去疗养院探病,我们……” “行了,计嫣的动向我比你清楚,”闻有峰打断他,“你那点伎俩别用在老子身上,这话是你说的,沙头湾的地皮你想办法,今晚的事我既往不咎,不然赵家那边,就得委屈小嫣过去道歉。” 闻家自然不会吃闷亏,但闻恪现在真没把握计嫣不会记仇。 从书房出来,二楼客卧亮着灯,房门也没关。 有点留门的意思。 闻恪嘴角微微上扬,叫佣人热了两杯牛奶,亲自拿上去。 “还没睡?” 他把杯子放在靠近门口的五屉柜上,敲了敲门,发出响声,引起屋里人注意。 计嫣用手机刷剧,没带降噪耳机也没开外放,听见声音就转过头。 “你……”她想了想,略带不安的关心,“叔叔没发脾气吧?” “没。” 闻恪坐她旁边,不打算据实已告,一只手卷着她的头发把玩,他以前就喜欢这么玩。 计嫣看了他一会,主动说:“要不我跟赵佳艺说清楚,你和她往后如何发展,我管不着,也管不了,免得她瞎想。” 闻恪手指一顿,不知为何突然想逗逗她:“你真要找她?” 计嫣点点头:“嗯。” “还是不了吧,”闻恪装个要死不死的样子,“老爷子的意思,为了一块地皮,别跟赵家失和,我听着有点撮合的意思,你再找她一聊,不正中了老爷子下怀,真要我去联姻怎么搞?你舍得么?” “你联姻,是我能阻止的么?”计嫣想到是闻有峰的决定,不太敢表露情绪,只说,“叔叔总归为你好。” “我发现你这人挺双标,”闻恪看她眼神就知道,她不太高兴,“我爸的决定,你觉得都对,到我头上,你就甩脸子,脾气越变越坏。” 268 这事你知道么 他凑近,计嫣立刻识破他的意图,飞快抽出身后的靠垫,往两人中间一挡,冷冷说:“你该回房了。” 闻恪揣着明白装糊涂,扒了扒垫子,说:“这就是我房间。” 计嫣不为所动:“你房间在隔壁。” 闻恪:“你这就不可爱了。” “谁可爱你找谁去。”计嫣用力推了下,“你快回房,我要睡了,明天还要上班。” 闻恪不动,有点耍赖的意思:“明天周末,你上什么班?” “客户周末休息,才来看房,”计嫣戳穿他的心思,“销售这块,你要说不知道,以后就别来找我,骗子。” 闻恪说:“销售有人管,又不用我亲力亲为,怎么上班,我哪知道,你看,我要你回家里上班,你偏不,非要到外面发光发热。” 说着,他手绕过抱枕,轻佻的勾了勾计嫣的下巴,“转头还被你们总监带到饭局上出卖色相,还好遇到我。” “你要点脸好么。”计嫣打开他的毛手毛脚,“就是因为你在,他们才带我去。” “那我也算变相保护你,否则你真要牺牲色相,”闻恪边说,手又开始不老实,“你受了保护,是不是该表示表示。” 计嫣按住大腿上的手,声音沉几分:“你到底回不回房?” 闻恪眼底染笑意,整个身子往前压了压,一手扶着沙发靠背,一手撑在计嫣旁边的沙发边沿,把人框在两臂之间,声音低哑道:“把我素久了,最后吃亏的是你。” 明晃晃的男色勾引。 计嫣下意识偏了偏头,举起怀里的抱枕,挡住他的脸,闷闷道:“你要再胡闹,我……” “你什么?”闻恪打断,凑得更近,身影下压,只要他稍稍再往前一点,就能亲到她的唇。 两人呼吸纠缠一起。 计嫣闻到他身上散发的淡淡木质调香,脑子又开始成浆糊的趋势,只知道要盖住自己发烫的脸。 而后她不由自主紧紧贴在抱枕上,缎面的材质,稍稍冰凉。 “你也不怕闷死了。”闻恪忽而直起身子,决定不逗她了,一把抓过抱枕扔一边,说,“行了,我回房,你早点睡。” 说着,起身离开。 计嫣松口气,却望着带上的房门发呆出神。 隔了好一会,才感觉到自己背上出了层薄汗。 与此同时,闻恪回房也没松快多少。 他自己要撩,结果撩出火,又没法灭。 大冬天冲个冷水澡,躺在床上刚冷静两分钟,一想到计嫣发红的耳朵,脑子里又浮现出疯狂后,她皮肤发红,轻音破碎求饶,喊着“受不了”,销/魂至极。 没过多久,闻恪去洗第二个冷水澡。 …… 周末,看房的客户电话联系计嫣,预约时间。 她不能睡懒觉,早早起来,吃完早饭准备出门了。 阿姨看眼二楼紧闭的主卧大门,忍不住多嘴:“太太,不等小闻先生起来呀?” 计嫣笑笑:“不了,我今天忙,他难得休息睡懒觉,不吵他了。” 阿姨点头,说好。 计嫣因为赵家姐妹一战成名,到了售楼部,由于几个实习女孩亲眼见证,很快整件事传遍。 换衣服时,就听见有人议论。 “她真是闻氏的前老板娘啊?听说闻氏的太子爷妥妥的高富帅,她怎么想不开要离婚。” “人太子爷离了还怕找不着,兴许在外面吃了一圈,还是回头草香呢,哎呀,有钱人的世界我们不懂。” 计嫣换好衣服,关柜门的时候,故意使了劲,砰一声,更衣室顿时安静了。 她前脚出去,邓珂后脚跟过来,说:“嫣姐,犯不着跟她们一般见识,内定转正名单出来了,我们这批留不下几个人。” 计嫣“嗯”一声,她虽对悦承销售总监的行为不耻,但也没表露出来,一来她还没找好退路,二来就像邓珂说的,没必要和陌生人计较。 可不代表她是谈资,谁都可以议论一句。 计嫣表明的态度后,果然关于自己的风言风语再没听过,还有种可能是总监背地里说了什么,把风评压下去,毕竟他要不多此一举,带漂亮女员工哄大佬们开心,就没后面的事。 中午她正在和同事吃工作餐,闻恪的微信蹦出来。 ——我在机场,去意/大/利几天,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或喜欢的设计师,我叫秘书带给你。 计嫣对奢侈品没什么追求,回他:我没什么想要的,你忙你自己就好。 闻恪:无欲无求最难搞,你考验我? 计嫣:不至于,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 闻恪:行吧,你想到什么,发微信告诉我。 计嫣正在编辑回复信息,一个陌生号码打进来。 她以为是客户,毫不犹豫接起来。 对方很客气道:“小嫣,我是王叔,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 王叔? 计嫣记忆里没有这号人,不失礼貌的问:“您好,请问找我什么事?” “你什么时候方便,我们当面聊聊?”对方似乎怕她不答应,又提起闻有峰,“我以为你在闻董那听过我,哦,对了,阿恪最近有没有跟你说到我?” 他称呼很亲近,计嫣猜是不是董事会或闻氏的元老,便不敢怠慢,说:“王总,我什么时候都有时间,看您安排。” 王总没想到她挺爽快,报了个茶楼地址,约隔天中午见面。 茶楼很装修清雅,计嫣进去才知道这里不对外营业,算闻氏投资的小产业之一。 迎宾把计嫣带到二楼,一壶六安瓜片已经泡好。 王总个子不高,肚子圆滚滚扎在皮带里,笑眯眯的,像个弥勒佛。 计嫣看他的脸,有点印象,在闻氏工作那段时间,她远远见过他。 “王总,我记得您。” 王总笑:“小嫣,你可算想起我了,来,坐,坐。” 又说:“你叫王总就生分了,叫王叔。” 计嫣笑笑,乖顺叫声“王叔”。 “你叫我声叔,我也不把你当外人,”王总喝口茶,眼底笑意淡几分,“你爸计守业,在老家聚众赌/博,碰上扫黄/赌/毒的,进去了几天,这事你知道吗?” 269 字字进心坎 计嫣愣了几秒,找回自己的声音:“我不知道,您又是从哪里知道的?” “阿恪没告诉你啊,”王总倒不意外,“我有个朋友正好是管辖派出所所长,年底公司事多,他就拜托到我头上。” 也就是说,闻恪欠王总人情。 计嫣喝了一小口沏好的茶水,稍稍分神,烫到舌尖。 她不动声色放下杯子,忍了忍疼,脑子反而清醒过来:“您找我,应该不是说我爸的事吧?” “一半一半。”王总脸上重拾笑容,“叔今天难得空闲,想给你指条明路,你还年轻,未来的可能性太多了。” “所以呢?”计嫣想了想,“王总,您有话不妨直说。” 对方打量她片刻,笑说:“小嫣,先尝尝今年的新茶,市面上买不到的。” 计嫣很快调整状态,开玩笑的口吻说:“王总,茶是好茶,我就怕鸿门宴,无福消受。” 她绵里藏针,王总哪会听不出来。 “小嫣,你是聪明姑娘。”他犹豫下,开门见山道,“相信你知道沙头湾地皮的事,闻董的意思,不用我明说了吧,你觉得阿恪有几分把握能拿下?觊觎赵家的可不止闻氏一家。” 计嫣了然:“您的意思,闻恪除了和赵佳艺联姻这条路,就没其他路可走了?” “我没这样说,”王总说,“但我们是商人,董事会也是,闻董的位置是不是一定交由阿恪,全看他的表现能否服众。” 计嫣问:“您觉得他不够优秀?” “不,他很优秀。”王总嘴上笑着,笑意却不达眼底,“正因为他优秀,才容易成为联姻人选,赵家不傻,知道自己的问题所在,但什么样的人既能心无旁骛帮助他们走出困境,又能让自家人放心?” 答案呼之欲出。 联姻绑的是利益,谈感情叫幼稚,商场上,最不值钱的就是感情。 话已经说得很明白,计嫣垂眸看着杯子里不再烫口的茶汤,只问:“您这话为什么不和闻恪说,却来找我?” “小嫣,你这不是明知故问么?”王总说,“你和阿恪认识这么多年,他的喜怒哀乐,你怕是比闻董还了解。” “您要我劝他?” “不,我要你离开a市,随便哪个城市,我能保证你爸你弟衣食无忧,至于你,你想出国也好,不出国也罢,只要我做得到,我都满足你。” 这种看上去讲条件,实则别无选择的话,计嫣也不是第一次听,她只是好奇:“王总,您是赵佳艺的舅舅,不是我的舅舅,您这么插手闻家家事,就不怕我告状么?” 顿了顿,又说:“您知道闻恪的母亲,患有重度抑郁住疗养院吧,我每隔一段时间会去看她,如果我长时间不去,她会问闻恪和闻董,您知道这意味什么。” 最后一句话,她用的平述语气,而非疑问。 王总愣了愣,他一直以为,是计嫣巴结乔美芩,在闻家站稳脚跟。 难道不是? “可是小嫣,”这会再掖着藏着就没意思了,“你为阿恪考虑过么?有些话,本不该我说,闻董三十有的阿恪,他今年五十八,再过两年进六十大关,闻董早年混道,三不五时受伤,那会年轻不觉得,现在上了年纪就知道厉害了,只要下雨,一天三遍止疼药,这种身体,你觉得能撑多久?” 顿了顿又说:“老闻想早点退休,不是玩笑话,他应该比我们更早发现自己的问题,阿恪上大学那会就被揪到公司里学习,也算未雨绸缪。” “当初,我们还笑他太心急,现在回想起来,不是。”王总叹口气,“再说说我们这群董事会的老东西,从当初合作到现在几十年,要说大家还是一心,别说你,我都不信,可闻董在,他们不敢造次,不服也是背地里,换到阿恪头上就未必了。” “小嫣,万一,我说万一,哪天闻董突然倒下,阿恪根基未深,无论是你,你那个嗜赌成性的亲爹,还是你那个好吃懒做的弟弟,哪个可以帮阿恪一把?” 闻氏董事会盘根末节,面上看不出什么,可埋在下面的,计嫣虽说不是清清楚楚,但可以肯定是复杂的。 眼前这位和闻有峰当初一起创业的元老级伙伴,说话不会太难听,但字字讲在计嫣的心坎里。 她不是不懂权衡利弊。 即便闻家从来不和她计较得失,但她都懂。 “王叔。”计嫣抬头,客气这么半天,这会改了口。 王总看着她,没说话。 计嫣在闻家住了十年,记得上学的时候,她在几次过年的家宴上见过他,那会他还不是董事会成员,也不是什么王总,身材没发福,脑袋也没谢顶。 这些叱咤商场的老人们,真成了老人,他们看似为阿恪铺路,究其根本,是要找个合格的继承人,为他们的后半辈子和晚年负责。 他们老了,拼不动,也不想拼了。 所以必须有人为他们拼。 “我需要时间考虑考虑。”计嫣这一刻心疼的是闻恪。 王总稍稍挪了挪身子:“多久?” 计嫣抿下嘴,如实道:“我没法给您确切时间,只能说尽快。” 王总低头吹了吹飘在杯子里的浮沫,半晌说:“小嫣,我信你说话算数,这样,王叔也不是非要逼走你,换个方式也行,你能说动阿恪接受赵佳艺。” 计嫣说:“您这要求有点强人所难,强扭的瓜不甜,按头喝水不会有好下场,何况闻恪的性格……” “阿恪的性格,我了解,”王总抬手打断,“我话没说完,我到底是佳艺的舅舅,不是她的爸爸,婚姻大事不是我能做主,我的意思,先修复两家关系,这要求不过分吧?修复好了,受益的还是阿恪。” 计嫣指甲抠进掌心:“我知道。” 王总满意点点头:“我刚刚就说你是个聪明姑娘,这话不是恭维,但我也丑话说在前面,如果你食言,或者回闻家挑拨关系,计守业再被抓进去,想出来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计嫣苦涩地笑了笑:“王叔,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270 他到底喜欢她什么 都是明白人,话点到为止。 计嫣抽空午休出来,下午上班时间不能迟到。 出茶楼的时候,外面下起雨夹雪,雨势不大,气温却骤降。 穿堂风过,计嫣打个寒颤。 她走得急没带伞,只能拉起羽绒服的帽子,冒雨出去,冷不丁斜下里多出一把新伞。 计嫣转头,是茶楼的服务员。 服务员对她笑笑,伞往前递了递:“计小姐,天冷,淋湿容易感冒。” 计嫣想了下,接受对方的好意,说句谢,撑伞走到路边,这会空的士少,叫车也没那么快。 服务员回到二楼,王总依旧坐在刚才的位置上。 “走了?”他问。 服务员回答:“走了。” 王总摆摆手,意思把桌上的茶水撤了,拿出手机给自己秘书打电话:“这段时间派人盯着点,别再出幺蛾子。” 秘书说明白。 王总又问:“我要你送赵家的礼品,送了没?” 秘书说送了。 王总挂断电话。 就这会功夫,外面飘起雪粒子。 计嫣坐上网约车的时候,手脚冻僵了,在车里暖了十几分钟,才缓过劲。 微信刚刚响了好几声。 她按开屏幕,都是闻恪发来的。 闻恪:我到了。 闻恪:这边没有a市冷,在下雨。 闻恪:国内这个点中午了吧,你午饭吃什么? 闻恪:? 闻恪:不回我。 闻恪:和谁吃饭? 闻恪:我不在,你自律点,不然回来你自己看着办…… 怎么看,这条信息都像带颜色的。 计嫣一条条往下翻,就喝茶这点时间,前后不过一小时,闻恪发了好几条,她正想着怎么回,又一条微信蹦出来。 闻恪:当然,你不愿意,我不能把你怎么办,但不理人就没意思了啊。 计嫣指头在屏幕上打字,编辑信息。 计嫣:刚才有事。 很快,界面上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闻恪几乎秒回:有什么事?没吃饭? 计嫣呼口气,窝在后座里,回复:有客户中午看楼盘,我帮着接待一下。 闻恪:所以还没吃饭? 计嫣:你怎么就围绕吃上面,不能说点别的? 闻恪:我不是关心你么?不然从明天开始要老宅司机给你送饭,不许说不要。 计嫣:真不要…… 闻恪:你故意气我吧? 计嫣:没有,总之你别瞎做主。 闻恪:我是关心你。 计嫣:我知道,但你别麻烦老宅,现在就去吃饭。 闻恪黏糊劲上来:行,吃什么给我拍照,我看到你吃。 计嫣回个好,放下手机,看着车窗外后退的景色发会呆。 转而打开计勇的微信,编辑信息发过去:爸出事了? 等几分钟,计勇答非所问回了句:姐,能打点钱过来么? 计嫣毫不犹豫打电话过去。 “姐,”计勇在电话里支支吾吾,心虚道,“你直接微信转账就好了,打什么电话啊,我是漫游,挺贵的。” 计嫣冷声说:“你什么时候还在乎过漫游费?” “我这不是没钱么,有钱我当然不在乎了。” “我问你爸怎么回事,你不说是不是?” “不是,”计勇支支吾吾,顾左右而言他,“爸就那点爱好,再说他要出去干什么,我又劝不住。” 计嫣重复道:“爸之前是不是出事了?” 计勇没回答。 计嫣不给他思考的机会:“你只回答是或不是。” 计勇想了想,模糊道:“也不算吧。” “什么叫不算?”计嫣被他搅得心头窝火,声音更冷,“爸被人从局子里捞出来,不算出事,那什么算出事,计勇你告诉我。” “你都知道了,还来问我做什么?”计勇倒打一耙,“爸能出来,谁帮的忙,还用说么,我以为你知道,现在你有时间打这通电话,不应该好好想想怎么感谢姐夫,不,闻哥。” “你好意思说感谢?”计嫣责备道,“我要你看好爸,你就这么看的?” 计勇扯着公鸭嗓说:“哎呀!我不是说了,爸要做什么,我拦不住!” 司机频频从后视镜看计嫣,她不想在外面拿个电话吵,索性挂断。 回到售楼部,邓珂正到处找她:“你午饭没吃,跑哪去了?” 计嫣去更衣室,她跟在后面。 “我出去有点事,怎么了?” 邓珂别别嘴,压低声音说:“还能怎么,领导要你去总部参加培训,我说你不在,他们就叫别人顶上了。” “顶就顶吧,反正我没兴趣。”计嫣关上储物柜,没什么表情道,“这份工作能做多久还不知道。” 邓珂觉得这话不像她嘴里说出来的,奇怪地看着她:“你今天遇到什么事了?” “没什么。”计嫣往外走。 邓珂走在旁边,侧头看了她几眼,“有点反常,感觉受了刺激。” 很明显么? 计嫣路过穿衣镜时,对着镜子看了眼,她肤质很白,却白的没有一点血色,如果不是打了裸粉的口红,可能更显憔悴。 这样的自己比起唇红齿白,年轻端庄的赵佳艺,确实逊色三分。 她不禁怀疑,闻恪到底喜欢她什么? 他明明可以找到更好的。 计嫣一整个下午情绪不高,邓珂看破没说破,转头悄悄给高天杪发微信,让他好好表现。 高天杪这会正忙着和高母应付亲戚,看到这条信息已经是晚饭后。 两个男人的微信同时进来,计嫣刚买了菜准备回去下个面对付完事。 她一边收拾塑料袋里的菜,一边滑开屏幕,先看闻恪的。 闻恪:倒时差睡不着,你晚上吃什么? 计嫣回:做个盖面,你休息吧,别管我了。 闻恪估计在忙,没回。 然后她又打开高天杪的。 高天杪:嫣姐,明天有空么?出来吃饭啊。 计嫣回:不了,我这段时间挺忙的,累了,下班就想回家躺着。 高天杪秒回:怎么了?病了? 计嫣:你别揣着明白装糊涂,邓珂又跟你说了什么吧? 高天杪:【笑脸表情】我最近也忙,好久没碰面了,你有什么不开心,不想和我聊聊么? 计嫣本想拒绝,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删了还没发送出去的文字信息,重新编辑:你知道赵家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