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悍青日话》 分卷阅读1 书名:悍青日话 作者:刀刺 【文案】 文案第一版:睡在我上铺的兄弟,无声无息的你;分给我烟抽的兄弟,分给我快乐的往昔。 你说每当你回头看夕阳红,每当你又听到晚钟,从前的点点滴滴会涌起,在你来不及难过的心里...... 第二版文案: 于丽江一个雨夜里,程悍忽然收到发小关青的告白。程悍因为关青刚死了爹,又及二人相识了小半辈子,于是半是心疼半是纵容地跟他滚了半个床单。 结果滚完床单之后,关青跑了。 身为一个笔直的直男,秉承着不能被一小伙儿白占便宜的人生准则,他又把关青给找回来了,势必要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可是来龙去脉太长了,关青心道我就算不从头讲,光拣重点跟你说,也得讲个小半生吧?小半生讲完,我总也感天动地感动你了吧? 于是他日复一日地讲,讲到朝阳起,夕阳落,讲到杀生和死亡,讲到平静与浪潮。 讲的人愈发感慨,听的人愈发无奈。 可一千零一夜翻到尽头也有空白篇章,谈完过往未来也依旧茫茫。 未来啊?程悍心道,未来到底什么样,过过再说呗! 于是这故事......就讲不完了。 CP:看起来很直的霸气直男攻VS看起来很攻的苦逼痴情受 1V1 HE 这是一篇守得云开见月明,痴情暗恋终得正果的、日常生活温馨文。 内容标签:天作之合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程悍,关青 ┃ 配角:辛富有,饶也 ┃ 其它:同志生活 ================== ☆、 第一章 关青跟程悍告白的那天晚上,是丽江无数雨夜中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一晚。 俩人都喝多了,程悍乐队的其他人各自回房睡了,有的搂着姑娘,有的准备去找姑娘。 关青没去找姑娘,是因为他本身对姑娘没兴趣,他只对面前这个裹着浴巾某处还硬挺挺的男人有兴趣。 程悍没去找姑娘,是因为他惦记着关青的爹刚去了没几天,他一方面不好抛下他自去快活,一方面对那些事、那些姑娘,有些倦了。 但这不妨碍他浴巾下的男{]性{器}官因某些外界刺激而}勃}起。 他跟关青面对面坐着,俩人各怀鬼胎地打着钓鱼,只要关青一抬眼,就正对程悍浴巾下那根茁壮光滑的驴玩意儿。 程悍扔下手里的牌,深吸一口气, “我再去冲个澡,你要么先睡。” 他进了卫生间拧开花洒,几乎是用光速使唤着自己的右手,右手酸了左手,左手酸了再换回来,可直到浑身热汗,也依旧难以抒发。 “这他妈的破药!妈的死老朽!” 程悍咬牙切齿地骂,晚上那包烟绝对有问题,从抽完开始就像打了鸡血。其实也没多大事儿,硬就让它硬,抗着抗着也就过去了。问题出在他自己,太久没有姑娘,太久没碰过这东西,抗药性下降了。 以前年少时,别说那点儿东西还掺在烟里,就是不掺,纯的,他搞了最多也就是今夜无眠而已。 程悍从洗手间出来时,房间里就剩一盏红色壁灯,关青整个人缩在被子里,连头都裹的很严实。从关老头儿入土的那晚开始,关青每天都这一个姿势睡觉。 他总怕关青把自己给闷死。 程悍走上前掀开他的被角,露出张消瘦到近乎刻薄的脸,手掌贴住那额头,感觉比前些天退烧了,又觉得自己手烫怕是感觉不到什么。看到床头柜的退烧药,想叫他起来吃,又怕他再难睡好,思虑再三只好作罢。 他扯掉浴巾上床关了灯,酒店的被单触感发涩,那处抵着被子总也不舒服,翻来覆去睡不着,就听另张床上一阵窸窣,跟着被子一掀卷进个人来。 程悍:“……青儿?”他带着北方特有的儿化音在黑暗中响起,“又做噩梦了?” 半饷没人说话,程悍刚让他吓一跳,他感觉到关青没二两肉的下巴抵着自己的肩骨,硌得疼。又想到这人这几天总也不正常,关老头儿死了到现在,关青一滴眼泪没掉过,只在医院见最后一面时眼眶猩红。 他心想着不会这会儿情绪爆发了吧?忙别过头,伸手在他脸上抹了一把,结果让关青给躲过去了,脸都快在他肩膀和枕头中间挤成缝儿了。 他感觉到关青的嘴唇擦着自己的皮,吐出湿热的气,在黑暗里闷声说: “程悍,”光叫了声他的名儿,又没声了。 遂他只好应:“嗯。” “我跟你说个事儿,” 程悍道:“你说。” 关青又道:“不太好说。” 程悍就笑,“别墨迹,有事儿就说,你别不是要借钱吧?借钱没问题,借命容我考虑考虑。” 关青就又不吭声了,颇有点儿受伤的感觉。 “行了,我不逗你了,你说,啥事儿?” 关青默了会儿,道: “这事儿,说起来,有点儿长。小时候,我特别讨厌你,你总欺负我,揍我。” 程悍打岔道:“我真诚的向你道歉,我错了。” “后来大一点儿,你在学校罩着我的那会儿,我知道你是看在我爸的面儿上才照顾我,怕我受欺负。” 程悍再插嘴说:“也不全是看你爸,主要是你也可怜。” 关青:“你能闭嘴吗?” 程悍:“好的。” 关青叹了挺大一口气,不知道想到什么,又嗤嗤笑了,笑得有些悲戚。 “后来,咱们住一个宿舍……后来,你进了监狱,我……我那段时间特不对劲,好像明白了一些事儿,到你出来,就是...看到你从那扇大门出来的那瞬间,我突然就清楚了。 唉,怎么说呢?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本来我打算一辈子憋着不说的,但是我爸走的太突然了。你懂吗?感觉就像,就像是我买了好房子,准备了好酒好车,明天就带他去享福了,但他今天晚上突然没了......就那么突然。好像如果我什么都没准备,他走了也就走了,但我这边什么都准备好了,我什么都准备好了,他也准备好了,结果……” 关青的鼻息有些重,还打着颤儿地喷在程悍的肩膀上,吹的程悍的心忽上忽下,下去时拼命挣扎死活不甘愿,上来时却又赘着千斤坠,一颗心不管怎么跳都不对,俗称——难受。 “所以我就想,很多事等我准备好了再做,可能就没机会了。” 话到这里停了,程悍静静地等着,他直觉关青接下去的话可能是很有冲击性,前面这一大堆不过是为了他下半生某个重大决定所做的铺垫,而这个重大决定很有可能是自己不会赞成的,是很偏激很冒险的。 他全神戒备静静等着,然后就 分卷阅读2 有只手握住了他的手臂,并沿着手臂内侧的血管一路下滑,直到他垂于身侧的手,分开他松懈的手指,跟他十指相扣。 程悍在那一瞬间汗毛扎起,比被雷劈了还要惊诧呆滞,他身体僵直,努力克制住把关青甩出去的冲动。但就在下一个瞬间,他又立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释怀了:都是从小玩儿到大的兄弟,连那啥啥都摸过,握个手怎么了! 但是关青握着他的那只手的力度令他很纠结,他能感觉到那只手紧绷如铁爪,可只是轻轻地扣着,都不敢握瓷实。 “你应该猜到了吧?”他听到关青问。 “咳,”程悍说:“我应该......猜不到。” 那只手的力度陡然加重,关青那修得齐整的指甲都陷到了他手背的肉里。跟着关青突然坐起,“噌”的一翻身跨坐到他身上,正坐到他欲抑还扬的某一处。 程悍赶忙说: “爷们儿你这姿势很奇特啊,要不你先下来咱换个姿势聊天儿吧?” 很幽默的一句话,落在关青的耳朵里却让他很难过,他不信程悍不明白,可他又该用什么方式才能刺透程悍那层以退为进的假幽默? 关青慢慢俯下身,抵住程悍的额头,两人的呼吸都在刻意克制。 “我喜欢你,很多年了,我自己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真要深究,可能从我讨厌你的时候就开始了。”他顿了顿,“我本来没打算说,但感觉一切都没劲透了,太多年了,你知道吧?特煎熬,感觉自己要死了,再不说,真的就跟死了没两样。” 他的头无力地滑到程悍的脸侧,在他耳边低语:“你……能跟我说一句你也喜欢我吗?” 程悍张了张嘴,又听关青说: “算了,你还是别说话了。咱们直接做吧,我也不想让你恶心,你就抱抱我好吗?随便你用什么方式,让我知道你需要我,可以吗?” 程悍又张了张嘴,发现自己还真的很词穷。他本来是应该要惊诧的,可等关青真说了他又好像很坦然,仿佛早有预料。 他将双手轻轻放到关青的背上,等着关青弓起的上身解脱似的放了松贴在他的胸膛,然后双臂一点点收拢,侧过身将他搂在怀里。 关青呢,他很珍惜地将手臂拢在两人的胸前。 好像那些回忆从两具身体里各自浮现,在靠拢的胸膛间慢慢糅合,直至互相交错缱绻,又散至四肢百骸,分不清你我。 ☆、 第二章 照片上的程悍很阴笃,眉目已趋近现在成熟的模样,可肩膀很挺,脖子很硬的梗着,眼露冷光,是一副随时准备干死人全家的模样。 那是他刚出狱那年拍的,周身尽是以前那些一块儿混的人。 程悍出来的那天天气不好,已有阴云,日照惨白。他高瘦的身板后是森冷的铁门,关青远远望着,几乎能看到他那张面无表情的俊脸上的寒意。 直到辛福有到他近前,那脸上严阵以待的寒意才稍稍退却,换成别扭的笑脸。 关青看着他跟辛福有拥抱,以他当时的心情本不会走上前,然而就是有那种直觉,逼着他走到程悍面前,以一种半是仰望的姿势看着他,看起来像是迫不得已,实际是万分紧张地抱住他。 那是他第一次主动跟程悍亲密接触,他至今记得那个拥抱的滋味,像两块远隔重山的磁铁终于相聚,先是激烈到混身颤栗,后是一种宿命已定的踏实。 他坐在后座,一路偷窥着副驾驶那张瘦到棱角毕现的侧脸。 故意杀人,根据未成年人犯罪已满十四周岁不满十八周岁,从轻处罚,判处十一年有期徒刑,减刑四年。 七年服刑,从十七岁到二十四岁,他基本是在监狱里从少年过渡成青年,他青年的模样对于关青来说还有些陌生,昔日少年眼中的桀骜不羁转化成阴霾。 程悍到家后的表情难以形容,他坐在那张已经有些瘦小的单人床上,像个租客般四处察看,然后嘴角弯起,自嘲道: “还是老样子,就是人变了。” 时隔七年,关青再次听到他的声音,不用再通过任何介质,单单是空气,如同平地惊雷:那声音原本的音色饱含锐利的磁性,激的他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大概能有小半年,关青才勉强克制住这种条件反射。 当晚程悍就被那群混混叫出去接风洗尘,那天晚上关青跟辛福有一直在担心,就害怕程悍一个想不通,又跟那些人混在一起。 下半夜两点程悍才回来,一头栽到床上,谁碰揍谁。 关青就独自坐在客厅盯着电视机,到四点钟的时候程悍醒酒了,坐在他旁边点了根烟,抽了一口又掐掉, “操,狗操的玩意儿!”他眼睛斜过来,“你有烟没?” 关青从辛福有的兜里翻出烟给他,客厅里只剩电视机这一个光源,于是烟雾在变幻莫测的光晕里氤氲,程悍脸上寒意褪尽,只剩萧瑟。 可他望过来时又分明有笑意,他说:你总盯着我看什么?没见过劳改犯? 关青就低下头,过会儿又再抬起,认真道:没见过。 程悍逼不得已地笑了,笑容里有了几分真心, “真不容易,你还跟以前一样,话赶话的噎我。” 关青搓皱自己的裤子,又再抚平,如此反复。电视里循环播放着购物广告,声音中尽是浮夸的鼓吹。 直至程悍抽完那支烟,两人都没有交流,他起身时手掌搭住关青的肩膀,轻轻拍了下。 满屋子,都是填不满的时过境迁。 隔天关青带他去见关老头儿,老头儿一看到他,手里的菜铲子也忘了放,就那么直挺挺站着。 程悍在门口很腼腆地喊:“关大爷。” 足有一分钟,老头儿才回过神来,走到他面前,脑袋几乎仰成四十五度角,眼眶里兜着泪,点头说: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饭菜不太合口,老爷子自己做的,但程悍吃了很多,他边吃边接受老头儿的爱抚,摸摸这儿摸摸那儿。 “瘦了,高了。多吃,再多吃点儿。” 关青在一旁倒酒,等着程悍吃的差不多了,老头儿又说: “悍子,你回来…该抽空去给你爸建个坟,本来我前几年琢磨着给你爸建一个,但是关青不同意,非说要等你回来。我想着也对,你是当儿子的,这事儿只有你办最合适。你爸呢……” 老爷子有些哽咽:“你爸不容易,养儿防老,你爸一辈子风风光光,没给你尽孝的机会,前些年你在里头咱就不说了,现在你回来了,该给他烧点儿纸,祭拜祭拜。别哪天你要是想他了,连哭都没地儿哭。你觉得你大爷我说得对吗?” 程悍低头想了想,又喝了小半杯白酒,才握着杯子笑得挺难看 分卷阅读3 的回: “对,您说的都对,但是光建个空坟,我就是哭也不定哭给谁看。我爸一辈子浪荡惯了,就是做了鬼肯定也不愿意在一个地方拘着,我回头去松花江给他烧点儿纸。您放心吧。” 老爷子认命地点点头,又挺郑重地补充道: “别的都好说,唯独一件——程悍呐,这回出来,好好做人,可别再干犯法的事儿了。行吗?” 关青看到程悍的眼睛瞬间红了,但他又很快抬手遮住眼眶,有那么一两秒,才咧嘴而笑。 他手放下时已憋回眼泪,“嗯”了声,应的意味深长。 关青有时想,他喜欢的这个人,是一个非常非常难以理喻的人,不是说你不能理解他,而是你的理解对他来说毫无意义。 他给他爸上坟时站在江边,面前的江水碧波幽幽,那一摊黄纸燃烧殆尽,程悍用那纸点了烟,而后随意往火里一扔,歪斜地站着,眼底一片空茫茫。 关青合上相册放进行李箱,到程悍的房间站了站,他幻想着程悍穿着大裤衩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又很文艺地想到以后自己那间房说不定就成了程悍堆杂物的库房,只堆杂物还好,要是堆人...... 他很落寞,十几年的暗恋,到头换来的不过是人走茶凉。 简直想死。 ☆、 第三章 程悍疯魔了一晚上,关青话说得好听,“就抱一下,让我知道你需要我”实际呢,丫极其臭不要脸,该亲的亲了,该摸的摸了,甚至趁他惊魂未定时跟他弟弟来了次亲密接触。 天知道关青从他下面爬上来拿纸巾擦嘴时他几乎吓得浑身瘫痪,当然这个瘫痪有一部分是因为很爽。 程悍处于大脑身心全方位当机中,正努力平息四肢百骸那股余波。 这厮倒好,在他床边默默坐了会儿,又默默穿衣服拎东西走人了。直到关青拉门栓的声音响起,程悍才一激灵反应过来, “哪儿去?” 就听那厮在门口小声说: “你睡吧,就权当这一晚上是个梦。” 然后就深藏功与名了。 程悍心想不好,这是要用完就甩的节奏。当即蹬上裤子追出门去,别看丽江古城不大,但多如牛毛的岔路口小胡同愣是没让他找着。 遂他在吹着冷风的雨夜里骑上摩托,一路风驰电掣地赶到机场,然而生活并不是电视剧,他没跟关青搭乘的飞机擦肩而过,因为他根本就没找到他。 程悍思绪纷乱,感觉这一切真就像一场荒唐梦,在电光火石间做完,又以迅雷不及受米青之势消失。好像关青随时会推门而入,一如往日的清晨,询问他早餐吃什么。 “诶?关青去哪儿了?不跟咱一起回去啊?”老朽搂着刚处上的女朋友,一脸茫然。 程悍淡淡嗯了声,连说话都没力气。 关青走了,程悍站在空空的衣柜前,除了床上的被褥,他什么都没留下。 家里的相册也不见了,于是这房子里的一切瞬间没了人味儿,程悍觉得自己也不算人,最多算个鬼。 “睡在我上铺的兄弟,无声无息的你,你曾经问我的哪些问题,如今再没人问起;分给我烟抽的兄弟,分给我快乐的往昔,你总是猜不出我手里的硬币摇摇头说这太神秘......你说每当你回头看夕阳红,每当你又听到晚钟,从前的点点滴滴会涌起,在你来不及难过的心里......” 程悍坐在高脚椅上,他知道他今晚状态不好,高音基本靠哼。好在这首歌朴实无华,让他出气多进气少的唱完,下面还一堆人鼓掌叫好,大赞他唱得有味道。 他心想:睡在我上铺的兄弟,无声无息的你,分给我烟抽的兄弟,一直想睡我的兄弟。 妈的一群傻逼! 乐队在酒吧驻唱,每晚三场,一场五首,结果第二场程悍就扛不住了,也没喝多,没生病,但就是唱不下去,词儿和调儿就在嘴边,可他张不开口。 没劲,没力气。 他这状态被乐队一帮人看在眼里,老朽偷摸给关青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是关机,于是知道内情的人都猜到发生了什么。 老朽虽然人丑,但果然有才。 他凑到程悍身边,撺掇着他喝了两杯酒,掏出相机翻出关青的照片摆在他眼前, “诶你看关青挺上照的哈,肤白貌美,眉清目秀,长这么俊怎么就没女朋友呢?” 程悍一记眼刀甩过去,“关你屁事儿!” 老朽鼠眼放光,笑容猥琐: “诶诶?”他拿胳膊肘怼了程悍两下,“他跟你说了吧?” 程悍眼皮一跳,“说什么?” 老朽恍然大悟,拉长尾音:”哦~他没跟你说啊,那算了。” 说着起身要走,程悍跟后一声呵斥,“给我站住,坐下!” 老朽又鸡贼地抖抖眉,坐下了。 程悍觉出不对,眯着眼问:“你知道他要跟我说什么?” 老朽:“我怎么知道他要跟你说什么?” 程悍:“那你说他跟我说了吧是什么意思?” 老朽:“我不知道啊!” 程悍:“……陈柏朽,你再跟我玩儿绕口令,信不信我把你舌头给你□□。” 老朽不屑地撇撇嘴,但还是认真考虑了下,道: “他真没跟你说?”就见程悍眼冒凶光要翻脸,连忙接到:“他喜欢你,他没跟你说?” 程悍脑袋嗡的一声,颇难置信:“他告诉你的?” “哪还用说啊,大家都知道。” “大家?”程悍眉毛都拧得打结了。 “是啊,”老朽满脸恨铁不成钢,“都看出来了,谁看不出来啊?回回咱们出去他都跟着,跟你睡一屋、吃一屋,你处女朋友,他跟后面满目凄凉;你分了手,他跟后面满脸红光喜气洋洋;你喝多了,他第一个跑过来架着你。就那回,你被那女制作人灌多了那回,你赶着吐,他赶着接,接完了还赶着给你擦。 都不是我说,就你吐的那一身,妈呀,捡破烂的阿姨都嫌弃你,他还紧赶着给你擦嘴擦脸安慰你‘没事儿了没事儿了,喝点儿水,马上到家了’,哎呦我的亲娘诶,兄弟处成这份儿上,那要对你没那份心才真是见了鬼了!” 程悍呆呆地听着,眼前走马灯般浮现出那些画面,他没太注意,因为这一辈子,关青永远都是那么安安静静地陪着他,做那些事,从不发一言。 他说,他就听着,他不说,他就陪着。就好像他对他所有的好,全是生来应该,理所当然。 程悍行尸般回到家,孤独地坐在关青那间小屋的床上,愁肠满腹地抽着烟,翻着老朽相机里的照片。他看啊看,发现那些照片里的关青都是眉眼弯弯,极开心地盯着镜头。 而后他才想起,镜头后的那个人 分卷阅读4 ......是他自己啊! 他喜欢我?程悍想,他喜欢我?他真的喜欢我! 为什么?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凭什么? 程悍这异于常人的反射弧终于开始运作,他说他喜欢我的时候我是不惊讶的,但我为什么不惊讶?我应该惊讶啊!我必须惊讶! 妈的我拿你当兄弟你却想睡我,你睡就睡了睡完还他妈一走了之留下这千古疑问,你凭什么啊? 于是程悍从这晚起又开始疯魔,一大早奔到关青他们厂,把人家刚值完夜班休息的科长叫起来, “关青?他请假了啊,还没回来呢!请几天?说是一星期,本来昨天就该回来上班的,结果这都旷工两天了!” 他给认识关青的所有人全打了遍电话,最后把老朽弄回家: “给我在这儿等着,只要关青回来,必须给我留住他。” 老朽睡眼惺忪地翻了个白眼,无奈道: “那么请问,你找到他,打算怎么办呢?” 怎么办?程悍颓然靠到门框上,他能怎么办?难道找到他对他说你别走,回来我们继续做兄弟,还是说你别走,回来继续暗恋我。 不管怎么办都是死局,但是他能不去找吗?不能。 除了先找到他,人生都失去方向了。 ☆、 第四章 可以说程悍跟关青相识了一辈子,起小,他俩就在一个炕上玩儿。 那个时候程悍的爸程建军在山沟沟里弄了个养猪场,山沟沟里拢共就四户人家,开养猪场的程悍家、卖自家酿酒的辛福有家,还有一家卖豆腐的。 最后就是关青家。 关青他爸关爱国是个体弱多病的老头子,四十才娶了个寡妇,同年老来得子有了关青。平时除了种那两亩地,就靠给程悍家看门喂猪赚点儿生活费。 程悍从小就霸道,明明手里有玩具也要抢关青的,基本关青幼年的眼泪都贡献给了他,但程悍还特讨厌人哭,想当然,关青成了他最讨厌的人。 有一次,俩小孩儿抢玩具时,程悍一不小心给关青踹地上了,然后他惊讶地发现,这讨人厌的小屁孩儿竟然没哭? 那天程悍挨了一顿血揍,真揍出血了,出血了不算,还被他爸拎到关青家,逼他赔礼道歉。 程悍瞪着脑袋裹成非洲木乃伊的关青,嘴里说着对不起,眼神儿恨的能把人戳出俩窟窿。 关爱国不敢再让关青跟程悍玩儿了,但渐渐的,他发现儿子在山沟沟里很孤独。又对程悍好言相劝,求他跟儿子一块玩儿。 小魔头初长成,他乐呵呵答应了,完后跟辛福有踢足球时就让关青当守门员,务必保证每一球都正中关青。 关青被飞来横球惯到在地,浑身泥土,但再不流一滴泪,也不曾起义造反。 “懦夫,胆小鬼,呸!” 可人家真不哭了,他又不满足,总想着法儿欺负他想看他哭。 但程悍自诩是个顶天立地的英雄,既然认定关青是弱小,便弃绝报仇之路,只当他是空气。 关青家穷啊,学费书本费回回是最后一个缴,穿的也都不是新衣,然后这倒霉孩子学习还不好。他便是班级里的一抹阴影,谁都欺负。 起初程悍对此并太大感觉,可到镇中心上了初中后,学校里开始有帮派了。程建军又是本镇第一大混混,他自小跟大混混老流氓打交道,他自认天底下他老爸第一,他程悍第二。 再有人欺负关青,他就不乐意了。 好歹这是我发小,跟我一个山沟沟里出来的老乡,你欺负他就是看不起我,你看不起我我就揍你。 可他从没在关青那儿得到一个谢字。 在程悍短暂的青少年生涯中,共有两个死对头,一是关青,一是关青他妈。 关青他妈过门时还带了俩儿子——俩游手好闲混吃等死的大废物。他妈脑袋估计被驴踢过,对于那俩不是玩意儿的玩意儿十分偏爱,对于关青这个没完全变成废物的小废物则非打即骂。 程悍家的养猪场倒闭后,关爱国在井口找了个打更的活儿,经常好几天不见人影。 他妈也不做饭,每天就东家长李家短的打发时间,初二那年军训,关青在军训时饿晕过去。程悍秉承着未来江湖老大的职责来到他家,面对那个烫着卷毛在门口嗑瓜子的中年妇女,他开始了教育: “你怎么当妈的?你儿子饿晕过去了你都不管啊?诶那是你儿子诶,是你亲儿子诶!” 那妇女呸地吐掉瓜子皮: “你知道当妈的什么样儿嘛?你连你妈长什么样都不知道,个有娘生没娘养的小瓜皮!” 程悍给骂的足足愣了一分多钟,等回过神来,就怒火燎原了。 “嘿你个死老娘们儿,你说什么?有种你再说一遍!” “再说一百遍都没用,你就是没娘养啊,你倒是有种,有种你去把你娘找回来呀!” “我……”程悍气地一个字儿说不出来,登时撸起袖子要上去揍,又被旁观的辛福有给抱住了, “冷静,冷静!她可是关大爷花钱娶进门儿的,揍坏了要赔钱的!” “对,说得对,”妇女鼓掌叫好:“快来揍我,来,你想打哪儿跟我说,打完了把关爱国叫回来,看赔多少钱。” “你个死老娘们儿!”程悍头一回对阵泼皮妇女,发现广大人民妇女竟比地痞更无赖,气地口不择言,放下狠话要烧她房子毁她容。 “烧吧,我还嫌这房子不好呢!你一把火点着了,我刚好让老关再给盖个新的。” 第一回合——K.O 所以程悍经常想,关青跟着这样的妈,竟然没学到一星半点的泼辣和彪悍,把个“怂”字贯彻到底,从小怂到大,真乃怂人中的奇才,怂的顶天立地,怂的坚定不移。 自那以后,程悍总给关青带口粮,当然他老人家不可能和风细雨地表达他的善举,通常把东西“咚”的往关青桌上一扔,转头,就发现那口粮又“咚”的一声,被关青再扔掉。 他一直以为是关青的自尊心在作祟导致他抵触自己,直到那么一天,他发现关青不但抵触他,还很有可能恨他。 初三那年,临近中考,他跟辛福有照例去游戏厅消磨时间,听人说关青那俩哥哥借人钱没还,人家就去家里讨债,但那俩废物跑的无影无踪。于是人家就找上了关青,讨不到钱就揍他,每天揍一顿。 程悍就跟辛富有去了关青家,刚到门口就见三四个人把关青堵在墙根底下,关青低着脑袋,身前一个人不停拿手推搡他,另外仨时不时还踹他一脚。 “不说话就以为没事儿了?你哥到底死哪儿去了?说话!”那人抓着关青的头发,使劲儿往墙上磕了下。 程悍听到这话眯了眯眼,辛福有当下就要冲上去 分卷阅读5 ,刚迈出腿就被他给拉住了。 关青也不挣扎,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他摆出一副任凭你打死我我也要把沉默进行到底的架势,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特别让人窝火。 那人一巴掌扇过去,食指点着关青的脑门恨恨道:“装你吗逼哑巴,真他妈以为老子不敢揍你?没有程悍你他妈算个鸡|巴!” 这话一出口,程悍的火立刻就窜上来了,当即冷哼一声, “哟,哥儿几个还知道他是我程悍罩着的人呐?那怎么着?这是杀鸡儆猴,敲山震虎呗?” 那些人扭头看到程悍都吓了一跳,不自觉就往后退了步,随后领头的那个又想起自己人多,立时狗胆包天,傲气了, “你罩着的人就能欠钱不还了?欠债还钱杀人偿命,这道理你他妈不懂啊?” 程悍笑了,双手插兜慢悠悠地晃到那人跟前,接着抬头挑眉问: “你跟谁他妈他妈的呢?” 那人莫名气短,心虚地往程悍身后瞅了瞅,刚张嘴吐出一个“我”字儿,程悍抬腿一脚踹过去,大皮鞋踹的那人五官揪成一团,紧跟着薅住他的头发向下一拉,这边儿曲起膝盖朝上一顶,撞得那人鼻口穿血捂着脸直喊: “上上上,揍他!” 这仨人都是小混混,程悍又声名在外,再看他出招狠辣熟练,竟只在原地你看我我看你,谁也没动。 那人瞅着程悍阴森森的表情,吓得一个劲儿往后退,又倒霉地被石头绊倒,哼唧一声倒在地上。 程悍走上前弯下腰,用他那皮包骨头的大手揪起那人的头发,拖死狗一样拖着人走了两步抵在旁边的石头上, “你跟我讲道理?欠你钱的人是关青吗?找不到正主来这儿装大爷,还没有我程悍关青算个机巴?他好歹还算个机巴,你有吗?你机巴在哪儿呢?露出来给我瞧瞧。” 他劲瘦的手臂包裹着一层蕴含爆发力的肌肉,薅得那人头皮生疼。那人鼻子下面挂着两道血,半边脸沾着泥,他抬手试图掰开那只铁爪,抖了抖嘴唇,刚想开口求饶,程悍却骤然发力,把那脑袋揪的离地一尺高,“咚”的一声磕在了石头上。 那倒霉蛋的双手立时软软地垂了下来,虚虚地在半空中抓了两把空气,哼出口的声线打着颤儿,连眼睛都半眯着睁不开了。 程悍揪着血淋淋的脑袋,又是“咚”地一记死磕,“叫你跟我他妈他妈的!谁借你的胆子你敢这么跟我说话?明知道是老子的人还敢动他,今儿要是不揍的你妈都不认识,你就不知道小爷的厉害!” 他骂一句就把手上的脑袋往石头上磕一下,磕的极其富有节奏感,搭配上嘴里蹦出的脏话,如同打鼓般动次打次的交汇成一曲脑壳儿碰石头的R&B。 旁边观战的人都被他这凶残的架势给吓呆了,瞅着那人太阳穴突突往外冒血,鸦雀无声,都怕引火上身。 辛福有见着差不多了,装模作样拽住他, “行了行了,你别再把人打死了!教训两下得了。快,关青,”他朝站在墙根儿下的关青喊,“赶紧过来帮忙。” 关青动也不动,辛福有心底暗骂,好容易把程悍拖起来,这位大爷又是两记大皮鞋,快准狠地踹在那倒霉蛋儿的命根子上, “以后见了老子绕道走,否则我见你一次打一次。” 几分钟前活蹦乱跳的人,现在上半身瘫痪,下半身癫痫,整个儿一半残疾被人扛出去了。 程悍拍了拍裤子上的泥,抬头瞅见关青那半死不活的德行火又窜上来了, “你能不能别这么窝囊,你那胳膊腿儿是摆设吗?别人骂你你不还口,揍你你他妈不会还手吗?” 辛福有拉了拉他的胳膊,“行了,少说两句吧,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他。” 程悍不解气,想不通这世上怎么就有这么窝囊的人,走到关青跟前,捏着关青的下巴给抬起来,逼视道: “我跟你说话,你往哪儿看呢?说句话能死吗?” 关青冷清的眸子跟他对视,从那双乌黝黝的眼睛里,射||出两道极其冰冷的光,其中浓郁的恨意,让程悍头一次不知所措,竟怀疑起自己身在何方,意欲何为了。 他说:“你不窝囊,你除了会欺负比你弱的人,你又能做什么来证明你比我强?” 程悍哑口无言,关青突然笑了,极其藐视,极侮辱人的笑,像终于戳中他的软肋,突然间变得高大。 多年以后,程悍脑海里总浮现出这一幕,并扪心自问得到答案,他的确也不过就是个靠欺负人来彰显自己足够坚强的窝囊废。 然而在那一年的那一天,程悍并没意识到这一点,他只记得关青的那个眼神,记得他恨他。 ☆、 第五章 关青能去的地方,那真是太少了。他认识的人他也都认识,可这种人要是想走,想躲,才最是不好找。 程悍轮轴转找了一天,也没有半点儿头绪。 他疲惫不堪地坐在家对面的大排档,点了两瓶啤酒,老板乐呵呵地把菜送上来: “怎么没见着关青呢?他还没下班?” 程悍虚脱地叹了口气, “不仅你见不着他,从今往后,我怕是也再难见到了。” “啊?”老板惊讶道:“他要离开浙江了?没听他说啊,今儿早上他还来买早餐来着,我还问他怎么这么早,他还说你回来的晚,酒吧那边儿才结束。” “啊?”程悍惊异:“他今早来过?你确定是他?是今天?” 老板无奈摇头:“我说你啊,肯定是黑白颠倒惯了,怎么记性差成这样,百分百是今天,百分百是他!要不是我把这盘子吞下去。” 程悍对他吞盘子不感兴趣,当即站起身: “他往哪条路走的?还说别的了吗?” “就菜市场那条路,怎么他没回家啊?我还以为他早上去买菜了呢!” 程悍谢过老板,顿觉浑身打了鸡血,沿着菜市场周边转了好几圈,一眼瞥到如家,灵光一闪,抓住了! 要说关青走了以后,发现自己对于程悍仍放不下,又无处可去,直接就住到了家对面的宾馆里,他想的挺好,这儿离程悍近,他来回上下班,保不齐还能多看他几眼。 果然在凌晨看到了程悍那辆小别克,待到清晨又想起他还没吃早饭,颠儿颠儿下楼去买了,等往家走的时候才想起自己已经跟他分手了,又独自落寞地回了。 程悍在楼下找他时,他就躲在窗帘后面,一方面迫切希望他找上来,一方面又害怕再面对。 他对程悍做了那样的事,万一程悍讨厌他、恨他,他怎么办呢? 又万一程悍来了只是装作这一切都没发生,委婉地拒绝他,想跟他做回兄弟,又怎么办呢? 可这时他已看 分卷阅读6 到程悍走进了宾馆,心跳就开始加快,等了一会儿,他听到走廊里踩着地毯的,那熟悉的脚步声。 脚步在门口停了,关青的心越跳越快,越跳越响,在这几分钟里,除了等待本身,分分秒秒都是煎熬,是空白。 “咚咚咚” 门响了,关青几乎是靠着自己残存的意志开的门。 程悍看着面前双眼失神的人,只觉一股怒火冲上天灵盖,他侧身闪进房间,几乎是跟关青胸贴着胸擦身而过。 关青甚至能感受到那一瞬间额前喷吐的鼻息。 房间的桌子上摊着那吃了没几口的早餐,看着那咬过一口的包子,程悍心里舒服了点儿,好歹这人跟他一样也饿了一天。 又看到窗户,马上就想到这人刚才就在这扇窗前看着他焦急地找他,刚舒服了一点儿的心又不舒服了。 这都瞎折腾什么?怎么未成年还是非主流?还是他妈的十七八青春叛逆期的姑娘? 他在床边坐下,就着屋外的路灯霓虹灯,风雨欲来的看着还在门口发呆的关青 “怎么着?不关门等着我走还是你自己要走啊?” 关青就把门关上了,转过身垂着脑袋一副乖乖听训的模样。 程悍伸出舌尖舔了下下嘴唇,脸色阴狠,是一副要揍人的架势。 “你什么意思啊?怎么跟我这儿钓凯子呢?还玩儿失踪?要走你怎么不走远点儿?啊怎么知道我会来找你还故意跟楼下给我留个线索是吧?他妈拿我当猴儿耍,让我跟这儿玩儿寻宝呢?” 关青不吭声,又是那幅任凭你如何我就将沉默进行到底的怂样。 “我跟你说话呢,诶?抬头,你过来来。” 程悍扬了扬下巴,冲他勾了勾手,“过来,到这儿来。” 那一举一动像极了当年在镇黑道上叱咤风云的少年,比之当年更具威慑和霸气,还透着那么一股狠劲儿。 关青轻轻走上前,在他面前垂头而立。 “你到底怎么个意思?怎么一直不吭声你就赢了是吧?我告诉你关青,我现在不揍人了,但你要是再跟我装哑巴,我现在就走,我也不跟你玩儿失踪,我让你一辈子再见不到我你信不信?” 然后他就看到关青慢慢抬起头,路灯下那锃明瓦亮的眼睛里满满的纠结与泪,还有他不想承认的爱意。 程悍正为那眼神感到揪心,就见关青猛地扑上来,他连忙伸手抱住,就被扑倒在床,然后就觉那双手越搂越紧,关青的头埋的越来越深,终于埋到他肩窝处,紧紧贴着他的大动脉,不动了。 他听到关青那重如擂鼓的心跳,还有极克制的细细的呼吸,以及脖颈处那一溜淌过的湿意。 程悍自己的心跳也很快,像是被他压得太死太紧。 “我□□大爷的关青,”他低沉道:“你别想又靠这招蒙混过关。该说的你给我说清楚。” 关青的手抠着程悍的背,他哑声问:“你想听什么?该说的我都说完了,我喜欢你,我的心意你知道了,你又来找我,你什么意思?” 程悍深吸一口气,躺在那儿挺纠结的拧着眉,几次张嘴,都说不出个所以然,连音节都发不出。 “程悍,程悍,”关青念着,在他耳边蹭着:“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想让你恶心,不想让你难做,对不起……” 他抬起头,目光由上及下一丝一缕地扫过他,就是不敢看程悍的眼睛,他这样抽身坐起,手摸着他的脸和身,一时间又是丽江那晚的那个姿势,而后他一声一声的念:“程悍,程悍…程悍……” 一声比一声情深,一声比一声小,直到他的额头抵住他的,嘴唇几乎要碰到。 程悍长这么大,头一回光听人念他的名听的他想哭,最后长叹一口气,满腔惆怅。 他俩就那么靠了许久,等关青终于平复了心情从他身上爬下来,程悍才跟着坐起来,也不评价他的所作所为,单说: “收拾东西,回家。” 关青就拉着小皮箱跟程悍回家了。 程悍一进家门就直奔厨房,在冰箱里翻翻找找,关青过来问: “你饿啊?” “废话!”程悍愤愤甩上冰箱门,“我找你找了一天一口饭都没顾得上吃,怎么不让吃?你回来我还得饿着呗?” 关青乖乖挨训,抽出他手里那袋速冻饺子,熟门熟路地做饭去了。 程悍堵在厨房门口看着,一如之前这家里无数个做饭的间隙,都是这么渡过的。 程悍知道自己说话很呛人,可他收不住。关青不回来,他就心心念念地找,关青回来了,他又颐指气使。 当下就想起那句歌词: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 到底谁跟谁有恃无恐呢?他又没玩儿失踪,从头到尾都是关青在折腾,折腾着他跟耍猴儿似的。 饭毕,程悍开了罐啤酒,跟酒吧那边请了假,指着对面的椅子,对从进门开始就一直小心翼翼的关青道: “你坐下,咱俩谈谈。” 关青有些害怕,他不太想谈,直觉告诉他,谈了的结果还不如不谈的好。 “谈什么?” “啧,”程悍眼睛一瞪,“少跟我墨迹,坐下!” 关青勉强稳住心神,到他对面坐下了。 其实程悍也不知道自己该跟关青谈什么,问他为何不喜欢女人并没有意义,他现在只想知道,关青是从什么时候起,因为什么原因,开始喜欢他。 “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你以前一直很讨厌我,貌似是从我出来后你对我的态度才开始好起来,对吧?” 关青多少有点儿惊讶,“你知道我讨厌你?” “废话,”程悍被他气乐了,“你天天用那要杀我全家的眼神儿看我,我要再不知道你讨厌我,我得是眼瞎还是智障。” 关青仔细想了想,好像自己当时的眼神儿是不太友好,自己也乐了。 “说吧,”程悍转着手里的罐子,书桌上的台灯一轮暖色照在关青的脸上,显出一丝温顺和淡然,好像一时又回到之前他未告白时二人之间的气氛,“你因为什么喜欢我,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很好奇,请你务必满足我的求知欲。” 关青鼓起勇气看了他一眼,“你真想知道?你不觉得恶心吗?” “我不知道你讲完我会不会恶心,但你要是不讲我肯定不舒服。” “那……”关青商量着说到:“咱能把灯关了吗?你这样,我有点儿不太好意思。” 程悍被他那没出息的模样逗乐了,他抿嘴笑了下,伸手关掉灯。 然后,关青开始叙述起他万分漫长的暗恋之路...... ☆、 第六章 关青自小最爱和最亲近的人就是父亲关爱国,即使这个父亲弱小、穷困,一生奴颜卑 分卷阅读7 躬屈膝,可仍旧是最疼他的人。 可有一天,这个最疼他的人没了。 那一年镇上发洪水,洪水势如狂蛇所过之处摧枯拉朽,几十年的大树能连根拔起,更何如镇上那些设施简陋的煤矿。 洪水爆发的那天关青就感觉不对,但水深及腰,那种条件下他根本没法子去找他父亲。等洪水退却时已过了三天,跟着满镇都疯传着井口塌方的消息。 那天他站在泥泞不堪的山坡上,光秃秃的山上是遍地黝黑的煤渣,耳边哭号声肝肠寸断。搜救队竖起的隔离带中央,平地中一个深陷的大洞,那些巨大的挖掘机器伸着钢铁长臂,却不敢轻易动作。 那口大洞如同凿在关青身上,他即使远远站着,都能感受到地表下那股窒息和寒意。 正当这时,程悍跟辛福有找来了。 “找到老头儿了么?” 关青摇头。 程悍道:“你跟这儿找有什么用?老头儿只是个打更的,怎么可能到井下去。再说老头儿什么风浪没经历过,要发洪水他能看不出来?” 关青心头涌起一丝希望,又听辛福有说:“不会是被洪水给冲跑了吧?” “放你娘的狗臭屁!”程悍怒骂,“别在这儿发呆,去搜救站找找先。” 他们仨找到搜救站,那工作人员一听他们的来意,满是不屑一顾: “鸡鸭鹅有被冲跑的,人?没听说,早八百辈子就通告要发洪水,煤矿的人早就遣散了,谁那么大胆子敢跟老天爷玩儿命。” “那井口怎么那么多哭丧的?” 那人更加鄙视了,“那些人?哪里是去哭人的,那是去哭钱的。洪水一来,煤老板破产的跑产跑路的跑路,那些哭丧的娘们儿要么是煤老板的老婆,要么是工人的老婆,不哭怎么让你们可怜他?不哭怎么要工钱?” 于是仨人出来去找工友们打听,刚好找到一个跟老头儿轮班的打更人,得到的答案却是:早一个星期前发了工资,老头儿从那天起就没回来过。 仨人又再出来,各自琢磨: “不会是让人抢了吧?” “工资总共才二百多块,哪个抢劫的这么没出息?” 辛福有表示不赞同:“镇上的小混混这么多,老头儿年纪又大,不抢白不抢。” 关青听辛福有这么一说,立刻满怀希望地看向程悍,要说小混混,那没有一个是程悍不知道的,谁最有这个嫌疑,保管他最清楚。 可程悍站在原地眼珠转啊转,不知想到什么,眼神益发瘆人,他直勾勾盯着关青,问: “老头儿发工资的日子是固定的吗?” 关青仔细思量,道:“我爸的工资都直接给我妈了,但每到月初那几天,我爸会给我点儿零花钱,那应该就是月初了。” “那你那俩哥呢?他们知道么?” 关青被问的心头一惊,“应该......是知道的。” 辛福有等的焦躁不安,催促到:“你到底想说什么呀,跟那俩畜生有个屁的关系!” 程悍眯着眼,“老头儿一发工资就失踪了,那娘们儿还要指着老头儿赚钱,肯定没嫌疑。但那俩小畜生呢?井口给老头儿发工资的时间跟下井工人不是同一天,老头儿又不可能把钱贴脑门儿上让人知道,怎么就那么巧?谁能知道老头儿那天发工资?老头儿又没跟人结仇,要不是为了钱,谁会为难一个老头儿?” 关青还没等反应,辛福有反倒被程悍的推测惊出一身冷汗, “不…不会吧?那毕竟是他们后爹啊,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程悍也不浪费口舌,直接决定:“走,先找到他们再说。” 里有大概这么一句话:人靠说谎生活,对别人说谎要比对别人讲实话容易,对自己说谎,要比对别人说谎更容易。 关青虽然还在怀疑程悍的推测,但实际上他心里已经知道程悍是对的。 他们仨人跟着程悍辗转多处,最终来到一栋小楼,直奔其中一户人家,程悍敲开门,大步流星走进屋去。 大白天这小屋里遮的乌漆麻黑,空留一盏地灯,一张残破的小桌上摆着几个插着吸管的塑料瓶,旁边散落着几片锡纸和零星的粉末。那兄弟俩一个瘫在沙发上,一个缩在墙角,缩在墙角的那个半张着嘴,嘴角一片流涎。 程悍见状没有一句废话,直接薅起墙角那人的头发,几步拖到洗手间,“扑通”一声摁到马桶里。 两三秒过后,那人在开始手脚并用地扑腾。 程悍于是把他拎起来,恶声问:“你把老头儿藏哪儿了?” 那人呛的直咳,眼睛却只睁开条缝。程悍又一猛子给他按下去,这回足按了近一分钟,给那人按在马桶上死命挣扎,才拎起来两记铁拳抡下去,又甩到地上,照着肚子狠踹,“醒了没?醒过来!” 只要他不吭声,程悍就是揍,把个他能够到的东西全砸在那废物身上,那架势就差上牙咬了。 程悍打得直喘粗气,最后一脚蹬在那人太阳穴上, “醒了么?” 那人气若游丝的点点头。 “老头儿你藏哪儿了?” “哪个老头儿?” 程悍脚下使力,他穿一双皮鞋,碾得那人脸都快成片儿了,旁人甚至能听到牙裂的声音,嘴里鼻孔一个劲儿往外冒血。 “关爱国,你后爸,你把他藏哪儿了?” 那人终于扛不住打,磕绊道:“后山…我家后山山头儿的那个仓房里。” 仨人几乎是一路狂奔找到那个仓房,好在这山头地势够高,丝毫没受洪水腐蚀。但连日多雨已把那仓房的木板泡的腐烂不堪。 那木板浸了水更加坚韧,从门外挂一道拳头大的大锁,除了木板间的缝隙,简直密不透风。 他们仨轮换着拿石头砸那锁头,砸得满手是血,最后仨人又铆足劲儿使劲撞门,关青扑在门上急的直喊: “爸,爸?你在里面吗?你应我一声,吱一声!” 最后辛福有找到一块大石头,仨人合力才勉强抬起,几近青筋爆裂,终于砸出一个豁口。 就着那阴惨惨的天光,看到老头儿在里面的情形,关青和辛福有当即就哭出声,程悍目眦欲裂,恨得眼眶快要滴出血来。 老头儿已近油灭灯枯,吊着那一口若有若无的气,脸上瘦的沟壑纵深,浑身泥垢,无意识地张着嘴,活脱脱一濒死的老狗,吓人的凄惨。 辛福有把老头儿抬到关青背上,关青刚走了没两步腿就直打哆嗦差点儿跪下,被程悍一把推开, “起开!有子,你快去医院让他们准备救人。” 辛福有一迭声应下跑了。 程悍背着老头儿,老头儿已瘦的就剩把骨头,按照程悍的体格,这点儿重量对他来说不值一提。 但那天他却觉得背 分卷阅读8 上如负千斤,每走一步就重一分,老头儿的手虚空垂着,老头儿的呼气声像高压锅打开的气阀阀门,整个从肺里线似的往外挤,呼...呼…他真害怕这阀门不知什么时候就歇了,气儿就断了! 而关青跟在后面,一会儿瞧着他苟延残喘的爸,一会儿瞧着汗如雨下的程悍。 那是他最恨程悍的时候,恨他的力量,恨他的洞察力,恨他比自己更像个儿子,恨他多管闲事。 可他一边恨一边哭,看着程悍弯的越来越低的腰,看着他累得鼻涕口水其流,那股恨意就越烧越烈,烧成一股不知是感激还是钦佩,是依赖还是信任的火。 等老头儿被推进抢救室,程悍登时浑身一软瘫坐在地,靠着墙直喘粗气,双手垂在身侧,是累得连知觉都没了。 不仅手上的知觉没了,他还觉得脑袋越来越轻,魂魄抽身,简直像要飞升。 直到一个小护士路过他惊叫道:“诶呀,你怎么流了这么多血?” 关青闻声转过头,又听辛福有在一旁惊呼: “不好,我都忘了他昨晚被人捅了个对穿的事儿了,肯定是伤口又被挣开了!” 程悍面色苍白地躺在病床上,掀开纱布时腰上一个小洞,从那洞里汩汩不断地吐出血来,而他从始至终,一言未发。 活着,这是人类最后的底线,为了这个底线其他的一切都可以一退再退。活着,这个念头根植于每个人的意志深处,即使有些人什么也没有,没有欲望、没有希望、没有寄托,也没有人生中所谓的指路明灯,可那些人仍然很固执地活着。 何况关爱国还有个儿子,要他在饿了七八天哪怕是吃土、吃草,甚至是□□喝尿,也要吊着这口气,绝对要看他最后一眼。 但老头儿年纪太大了,他严重脱水并接连几日高烧不断,总也醒不过来。 “老爷子肺炎,身体又虚,没被饿死已经是奇迹。但他年纪太大了,怕是抗不过来,你早做准备。” 关青听完这一席话,眼神虚空久久不动,等他再转了眼珠,整个人就像没有灵魂的木偶,眼睛只盯住一点,行尸般往家走。 要说那兄弟俩也是蠢人界的奇才,明知事情败露,一没钱二没朋友,逃也没地儿逃,于是信奉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竟躲回了家藏进地窖里。 兄弟二人正为自己的绝顶聪明暗自窃喜,他妈就一溜小跑进来急道:“关青回来了,快,快躲起来!” 那小的那个名叫张学武,赶忙往地窖里钻,大的那个张学文却问:“程悍呢?跟他一起没?” 他妈摇头,“那没。” 张学文立即长舒一口气,“那躲个毛!小兔崽子软趴趴的怂蛋一个,不用怕他!” 小的那个想了想,也确实,兄弟二人就嗑着瓜子叼着烟,悠哉惬意地看起电视来。 等关青进来后,果然跟往常一样一声不响,这边儿他钻进厨房,那边儿张学文朝二人丢了个果然如此的眼神,正美滋滋地想说两句风凉话,却见关青又从厨房出来了,神色木然直勾勾朝这儿走。 小的那个突然妈呀一声,连滚带爬地钻到桌下。 等老大瞥见他手里的菜刀已经迟了,关青攥着菜刀一刀劈下来,张学文往旁一躲,菜刀“砰”地一声砍进他脑袋边的柜子里,又幸亏他妈及时冲过来一把抱住关青,这边张学文回神赶忙去抢菜刀,大喊: “学武,你个窝囊废,我们人多你怕个毛!快过来帮忙,这小兔崽子要造反!” 于是张学武也畏畏缩缩地挤到近前,二人合力去掰关青攥着菜刀的手,身后又一个百十来斤的妇女,直锢的关青有力使不出,难动分毫。 他胸中升起一股彻骨的悲怆,又加面对杀父仇人却无可奈何的愤怒,这仇人不是旁人,正是他一母同胞的兄弟,血浓于水的亲娘,种种缘由,直憋得他嗓子眼儿里一口血腥,当即发出一声类似于困兽的嘶嚎,就着那翻江倒海的恨劲儿,拔出菜刀,疯了般一通胡砍乱劈。 直砍得人仰马翻,惊声连连,混乱中也不知是谁的血溅了一身,只见那张学文被他逼到犄角旮旯里,满脸惊恐地看着关青把菜刀挥到半空,一刀劈下来,他赶忙抬手去挡,手臂一阵凉风,他“嗷”的一声叫,血跟淌水似的往下流。 却见关青又抬起手,这一刀要是再砍下来,非得卸了张学文一条胳膊不可。 正当张学文准备认命,关青身旁却凭空蹿出道人影,那人快准狠地攥住了关青挥刀的手腕,一把将他摁到柜子上,稳住了。 “你疯了?”程悍压着已经杀红眼的关青,低声吼到:“你杀了人要坐牢的!” 那娘们儿得空喘口气,见杀人狂魔已被制住,扯着嗓子嚎起来:“救命啊,杀人啦,大伙快来看啊,我儿子要杀他亲娘啊!” 程悍是真想杀了这娘们儿,扭头对辛福有喊:“把那娘们儿给我关进来,守住门,别让人进来。”见她还嚷着往门口冲,就冷下脸来从牙缝儿里挤出句话:“你要是再敢嚷一个字儿,我就剁了你的舌头!” 那娘们儿果然不敢再出声。可被他压着的关青死命挣扎,程悍一不留声,被关青一记拐肘砸中鼻梁。 趁着这空当,关青双手持刀猛地扑向张学文,程悍紧随其后,斜刺里对着关青的侧腰冲过去,跟着是“咚”的一声闷响,后是“铛啷”一声—— 那菜刀不偏不倚,正掉在张学文裤裆中间,张学文魂飞魄散,瞬间就给吓尿了。 再看关青, 被程悍撞到在地,却仍旧执着地要去够那把菜刀。 果然咬人的狗都是不叫的,怂货发起疯来才真是要人命的! 程悍给关青吓得魂儿都去了半条,他搂着关青,手忙脚乱地胡噜着他的头,还得提防他够到那把刀, “关青,青儿,青儿…”他唤着关大爷唤他的小名儿,“冷静,冷静,咱不能杀人,不能为了这几个畜生就去蹲大狱。你想想,你要是去坐牢了,你爸怎么办?你爸还在病床上等着你呢!你要是坐牢了谁来照顾他?你让老头儿怎么活?” 关青浑身直哆嗦,他双眼猩红地盯着那把刀,从嗓子眼儿里蹦出几个字:“我爸死了,他被他们给害死了!” “没呢,还没呢!”程悍急忙劝到:“老爷子还没死,我来的时候医生说了,老爷子醒了,很快就会退烧,这会儿正等着你去看他呢!” 关青听到这儿,闭了闭眼,他攥紧拳头,狠捶地面,啊啊地嘶喊开来。那喊声撕心裂肺,听得程悍满腔的心疼,只见那眼泪顺着关青纤薄的眼角流出,淌过他挺直的鼻梁,不甘又无奈地砸在地上。 ☆、 第七章 “那以后我常想,如果那天你没去拦我,我要是真杀了张 分卷阅读9 学文,后果会是什么样?后来根据你,这个活生生的例子,我想我不过也就是被关几年,还是有机会活着出来的。” “不不不,”程悍不赞同地摇摇头,“我只杀了一个人。那天我要是不去,你却是一定会血洗人全家的。你要是真杀人全家,估计活着出来的可能性不大。” 关青想了想,嗯了声,按照他那天那个状态,这的确很有可能。 “不是很有可能,是百分之一百,确定一定以及肯定。您都生吃人肉了,能不杀人全家么!” 关于关青生吃人肉,是这么一回事儿: 那天等关青平复了,从地上爬起来后,他看人的眼神儿依旧是瘆人的接近神经病的状态。 而程悍也觉得这事儿如果就这么算了,不给那仨不是东西的东西一个教训,是非常不人道的。 他从张学文那摊尿里捡起菜刀,嫌恶地擦了擦刀把和手,又对那几个吓呆的人命令道: “你,还有你跟你,过来。” 仨人颤颤巍巍地到程悍两米远的地方站定,程悍扶起桌子,一刀劈进桌子里, “走近点儿!” 那仨人走近,程悍又道:“把手摊平,手掌朝下,给我放在桌上。” 兄弟二人不敢反抗,哆嗦着把手放在了离菜刀尽量远一点儿的地方。 程悍拔起刀,指着兄弟二人斩钉截铁地说:“我刀下去,你们要是敢喊出一声,我就剁了你们的脑袋。” 他也不问人同不同意,直接抬起胳膊,面冷心狠,手起刀落,“咔咔”两下子,将那俩人的小拇指齐根斩断。 那叫一干脆利落面不改色,古代砍头的刽子手都没那心理素质。 那兄弟俩盯着各自的断指,足有那么半分钟才回过神,想喊,又听得“铛”的一声,程悍冷着脸威慑地把那菜刀劈在桌上,直劈的桌子裂了缝。 “今儿这断指算作你们的订金,老爷子要是没事儿,这权当赔罪,从今往后,你们再敢背地里玩儿阴的,我回头来要你们的命。老爷子要是挺不过来,这断指的今天就是你们脑袋的明天。明白吗?” 二人憋憋屈屈地点点头。程悍把那两根血淋淋的小指递到关青眼皮子底下,有点儿提心吊胆的问: “你觉得这么做,够吗?” 关青那木讷的眼神儿在兄弟二人身上转来转去,而后他一把攥住那两根手指,囫囵个儿填进嘴里,咯吱咯吱地嚼起来。 一边嚼,血就顺着嘴角一边流。嚼到一半发现嚼不动,他又吐出来,单个儿攥着,用后槽牙一下一下地啃,啃的露出那白骨和筋,吐掉指甲,脖子一抻,艰难地咽进肚里。 那凶残,那阴森森,简直让程悍开了眼。他都觉得疼,不是手指疼,是觉得嗓子疼。 然后他红口红牙的说:“暂时够了。” 程悍咽了下口水,结巴道:“那…那咱走吧,老头儿还在医院等着呢。” 他们在那一家三口呆滞的神情中走出门,别说他们,就连辛福有,这个还算是他们朋友的人,都被刚刚那一番夺命惊魂杀吓得久久不能回神,远远跟在他俩身后,都心惊胆颤。 然而没一会儿,关青走着走着突然去扶路边的栅栏,弯腰吐了起来。 他脊背弓成一柄撑到最大幅度的弓,一下下地颤抖着。吐出来的酸水全带着血,顺着嘴流了一下巴。 程悍干脆脱掉背心,等关青吐完直起腰,就拿背心去擦他的嘴,擦完了嘴擦脸。那脸上的血被不知名的液体弄的越来越多,擦的一道一道的,却总也擦不干净擦不完。 那是关青的泪,他像个刚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脸色惨白神情悲戚,眼神却是湖水样的伤痛和委屈。 程悍吸了吸鼻子,不由分说的抱住他,试探性的,一下下顺着他的后背。 辛福有在几步远的地方抹了把眼睛,也走过来很委屈地抱住关青,别别扭扭哄着, “没事儿了,啊?青儿,没事儿了,都过去了。” 好好的气氛,全被他给破坏了。 程悍瞪了他一眼,却忍不住笑了。他搡开辛福有,握着关青的肩膀看着他问: “还好吧?” 关青瞥了他一眼,有点儿羞赧,又见辛福有弯下腰由下至上的盯着他看,那一张脸上坑坑洼洼的痘印,眼睛滴溜圆,万分滑稽。 本不想笑,却没克制住,先是皮笑肉不笑的抖了抖嘴角,就见辛福有的眼睛陡然间瞪得更圆了,是一副惊呆了的表情。 连忙把头埋的更低,肩膀抖了抖,憋着气儿笑出声来。 程悍也跟着笑了,辛福有纳闷儿地摸摸后脑勺,那呆呆蠢蠢的样子,逗得二人彻底笑开怀,于是辛福有也嘿嘿笑了。 友情啊,就是这么莫名奇妙,一瞬间的事儿。 “所以从那时候起,你就对我有了那份儿心。”程悍做了结语。 “还没,”关青不客气地反驳。 程悍翻了个白眼,“我都间接性的挽救了你光辉璀璨的未来,又直接建立了你人生中第一段友谊,你竟然还没喜欢上我,哎呀你这个人啊,真是冷血。” 关青弯了弯眼睛,认真地看着他,说:“程悍,有时我觉得你是性格最好的人,有时又特别气你。我跟你讲的这些,都不是玩笑,你让我说,我就说了。你别觉得我傻,分不清友情和爱情的区别。你听完这些,能给我一个认真的答案么?” 程悍就的确严肃了,他神色讳莫地盯着他。这人不笑的时候,总给人一种压力,吃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今天先到这儿吧,明天咱们都得忙,收拾收拾睡吧。”说着他起身进了卧室。 关青虽然失望,但也怕逼的太紧。洗完躺床上,久久不能入睡,竟辗转反侧到了程悍房门口。 他推门而入,又颇为忐忑地躺到了程悍身侧。鼻子小狗似的嗅着,想起那时程悍给他擦脸的背心上,也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半是洗衣粉半是医院的消毒水,还有汗味儿。 想来也知道那味道不会太好闻,可竟奇异地冲散了他鼻腔里的腥气,整个人也干燥了。 他又往程悍身边凑近了些,就快挨上时,猛听得程悍背着他说: “差不多得了,靠这么近太热。” 关青就不敢动了,提心吊胆等了会儿,见程悍没再动,也就渐渐睡去。 程悍下午醒来直接去了酒吧,这会儿酒吧除了零星两个服务员还没人,他抽出一张枪花的唱片开起音响,又给自己倒了杯酒,点上根烟。 本来这日子,是很惬意的。听听音乐洗洗五脏六腑,但这会儿音乐比往日惆怅了,体内空空,竟也开始感怀了。 音响里的吉他solo意味深长,枪花那哥们儿的嗓音嘶哑如同泣诉。 人生中要是有什么解决不了的,听一首经 分卷阅读10 典的摇滚,就都他妈成了过眼云烟。 因为摇滚的特质除了抵抗和愤慨,最主要的就是那股爱他妈谁谁屌爆了的拽劲儿! “如果听完一首摇滚你还惆怅,那只有一个解释,”有次邵彻这么说到:“就是这首摇滚还不够屌。” “那如果是我本身就没有那股屌劲儿,所以听了也没用呢?” “那除非你没有屌。姑娘没有屌还屌的很呢!你一个男人有屌却不屌,你是人妖吧?” 程悍想到这儿无声笑了。 “哟,悍爷今天终于空了?”来人围坐到他身边。说话的是个鹅蛋脸模样秀气的姑娘,姑娘是老姑娘,刚过三十五,但保养得当,所以依旧是个正当年的花姑娘。 这花姑娘是酒吧的老板娘,为人直爽阔气,跟她头回见面,聊上两三分钟,只要她喜欢你,当即能为你两肋插刀,又姓阔,名立君,所以人送外号阔三娘。 “三娘貌似对我很不满嘛!怎么我没来这两天出什么事儿了?” 老朽坐在他旁边,扭脸冲他打了个满是韭菜味儿的饱嗝,给程悍熏的直皱眉。 “出大事儿了。”老朽夸张道:“那个相中你的赵姐昨晚又来了,点名要你献唱,我们说你休假,她不干,非要我们打你电话,结果打你电话打不通,她就说我们不给她面子。后来东东上去唱了两首,一唱完就被赵姐叫出去吃饭了。” 程悍了然道:“潜了?” 老朽扔了个白眼儿,“真要是潜了还算个屁事儿?这娘们儿忒会作妖儿,东东都跟丫开完房了,结果进了房间又被她赶出来。临阵换人,要他妈潜邵彻!” 程悍直觉要坏事儿,等了好一会儿没等到下文,催问:“后来呢?” “哪有后来啊,邵彻从昨晚出去到现在都没回来。” 场面一时寂静,人人面色沉重。 老朽又说:“诶你说以邵彻的脾气,不会跟丫动手吧?” “不会,”阔三娘笃定道:“赵颖好歹是见过世面的女人,邵彻不愿意,她肯定也不会强逼。我就是担心她明的不跟你们玩儿,背地里给你们使绊子。” “你说这女人怎么想的,也不嫌费劲,真这么饥渴直接找鸭子不就完了。去鸭店里,什么样儿的男人没有?非跟我们这良家妇男过不去!” “进了这圈子,哪还有良家一说?我倒是欣赏赵颖这做派,凭什么你们男的有权有势了就能潜女明星,不许我们女的有权势了,潜一潜你们这群自以为了不得的男人?” 老朽忧愁的叹了口气,“我早就说,玩儿摇滚的乐队里有一个小白脸儿勉强算是幸事,有俩小白脸儿,那就注定要倒霉啊!” “你丫才他妈小白脸儿!”老朽背后一声怒骂。众人转头去看,只见一长发过肩的高瘦男子背着一把吉他,暮色里唇红齿白,可不正是老朽口中的小白脸儿邵彻。 邵彻坐到一旁的沙发里,把落在胸前的长发往后一撩,见程悍满脸不怀好意的冲着他笑,鄙视道: “你笑个屁,小白脸儿就说你呢!” “我的脸可没你的白。” “这个问题先不要探讨,”老朽插话:“昨晚到底怎么样啊?那赵姐为难你没?” “没,人家不喜欢我这款,”邵彻同样回敬程悍一个饱含深意的微笑,“昨儿聊了半宿音乐,吃了顿早茶,又介绍她去乔治剪了个头,我就回来了。” “就完了?”老朽难以置信,“啥都没有?” “你以为还能有什么?我都说了人家不喜欢我这款,人从一开始看中的就是程悍,叫我出去,完全是看在咱悍爷的面儿上。” “不应该啊,”老朽想不通,“这娘们儿到底什么意思?” 不仅老朽想不通,程悍跟邵彻这两位当事人也想不通,却见沉默许久的阔三娘突然幽幽一笑,过来人似的说: “这还看不明白么?赵颖这是在提点程悍呢,你不乐意让我潜,觉得你自己有风骨,那我就去潜别人,还就潜你们同乐队的人,你不愿意,有的是人愿意。到最后,虽然你也跟着沾光一起火了,可你所坚持的风骨,那就是个屁!她这是存了心的恶心你,让你抬不起头,就想让你体验一回吃了屎的滋味儿。” 老朽仔细想了想,恍然大悟道:“啊,原来是这么回事儿!” 程悍却不敢苟同,“忒简单了吧?” 阔三娘又道:“往往最简单的招法,最能一招毙命,击中要害。” ☆、 第八章 程悍入行的第一天就问过邵彻,说这行儿里有没有潜规则。 邵彻回答说:真正的摇滚永远不会有潜规则。 “潜规则的目的是为了什么?为了把自己推销出去,为了火,为了成功。可摇滚真成功了还能叫摇滚吗?”邵彻叼着烟鄙视的摇摇头:“知道Nirvana的Kurt Coabin为什么自杀么?因为他红了,他觉得自己的音乐被大众接受是一种耻辱,因为大众接受的音乐并不是他表达的音乐。而是被包装的、过度商业化的,他的音乐被迫性地成为了潮流,变成商人拿来圈钱的武器。又被迫迎合了大众的口味。” “但摇滚怎么能迎合大众的口味?”邵彻郑重其事道:“摇滚的存在就是为了在这个荒唐的世界里唤醒一部分人潜意识里真正的自由精神,又靠着这一部分人觉醒的精神来唤醒,甚至于引领未来世界的大众。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程悍撇撇嘴:“听起来像是跟全世界过不去的意思。” “对,但不是我们跟这个世界过不去,而是这个世界跟我们过不去。 你想想,这个世界上的人,不知从何时起,都变成了开始为了其他人的看法而活。大家都在拼了命的赚钱,买房子车子,所以我们很多人也在被迫的学习那种生活方式。不然我们就是loser! 假如说,这个世界上都是穷人,大家都睡大街,捡垃圾,四处流浪,你还会想着我不能让人瞧不起啊,我一定要买房子车子吗?你妈还会认为结婚生子腰缠万贯才是人生的真谛吗?她大概只会将捡好一点的垃圾、睡好一点的大街、到更好的地方去流浪当作你人生明天的目标。 因为大家都是这么生活,并且都认为这就是好的生活。 如果你还坚持选择富人的生活,那说明那就是你的自由意志。 可现在我们的自由意志还有吗?还能作为吗?我们都在被迫追随大众眼里所谓的世界观。可世界观本来就是个悖论啊! 古人还坚持三妻四妾呢!可现在我们的法律说三妻四妾是犯罪啊! 所以摇滚是什么?摇滚是独行的先驱者,是掌握在少数人手中的真理。你想跟别人活得不一样,但你不敢,可摇滚鼓励你追寻真我。 分卷阅读11 摇滚就是纯粹的自由意志,是众人皆醉我独醒的独醒,是花团锦簇中的一株荆棘,告诉你生命除了开花结果,还可以是肆意妄为的生长。 不为其他任何人,只为你自己!” 程悍把邵彻这番摇滚哲学论想了又想,做了个总结, “所以你就是在鼓励我们不为了别人的眼光生活。但人活着,就得顾及别人的看法。假设我今天生活在深山老林,我完全可以脱了衣服裸奔。可我们生活在闹市里,如果我脱了衣服裸奔,那我就成了笑柄,是傻逼。” “所以摇滚永远不可能做到普世价值中的成功。就拿你说的裸奔做例子,如果大家都在裸奔,并认为这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那衣服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同理,如果大家都过上自己真正想过的生活,大家都自由了,那摇滚也没有存在的价值了。” 想想邵彻这一番话的意思,就明白玩儿摇滚的人为什么不会有潜规则了。 说穿了,他们不仅鄙视成功路上的旁门左道,还在一定程度上鄙视成功。 不仅瞧不起为了生活而忙碌的庸庸众生,还坚持认为众生没有那个高度能理解自己。 就这操行,谁乐意潜他们!他们乐意被潜,你还不一定敢。 所以程悍对于那个赵姐想潜自己这事儿,一直很困惑。 头次见到赵姐,是乐队在杭州一个酒吧里办专场,两首耳熟能详的老歌翻唱后,他们才开始自己的成名曲: “我本该是个侠客,应当携一壶浊酒横刀立马于天涯, 却败落成个乞丐,靠着卖唱乞食换酒装作天下是我家, 要听我唱的什么歌, 我唱的是吴钩赵客,唱的是黄沙昏昼, 但你若相信那是天涯你才叫个傻。 我本该是个乞丐,应当挂一盏酒桶朝朝暮暮醉天涯, 却出落成个侠客,持长剑骑大马故作天下皆我家, 你羡慕我风流潇洒, 却不知天涯是天涯,家是家, 少年子弟江湖老,老来终去江湖了, 无碑无骨无人问,徒留虚名喟后人。 少年子弟江湖老啊,老来终于明白了, 明白那天涯是天涯,家是家, 待到白骨归家日,方始魂飞魄散时。” 唱到最后,程悍阔口满音,学了一声京剧中老生的猖狂大笑,那笑声荡气回肠余音绕梁,七分霸气三分沧桑,直听的台下一片叫好声,酒吧一时间仿佛成了戏院。 这歌极其难唱,词儿是古词,调却在京剧与摇滚中来回切换,但凡功力不够,即刻就得掉链子。 程悍清了清嗓子,对着话筒道:“忒他妈难唱!” 台下跟着笑,有一哥们儿喊:“喝口酒润润嗓子!” 刚说完,还真有人往台上递酒。程悍接过酒喝了口,又说:“不干了吧,干完等会儿唱歌打嗝。但我抽根烟吧?” 下面就又开始喊:“抽吧抽吧!” 程悍就一边笑一边点着烟,等吐出第一口烟才说:“本来在台上抽烟是一件挺不尊重人的事儿,除非像赵老大那资历,人别说抽烟,就是脱光了那都叫风骨。但今天来的都不是外人,要是让您不舒服了,您多包涵。要是您觉得我唱得不好,那你上来,咱俩唠唠。” 台下嘘声笑声一片,他又接着说: “有人觉得我挺能装逼,但有人跟我讲过,说摇滚要是不屌、不拽,不够尿性,那就不是摇滚。以前我们乐队有个曾用名,”还没等说完,台下立即有个人喊出来: “刑猛志!” “对,”程悍用夹着烟的那只手冲那哥们儿指了指,“铁粉儿啊!这刑猛志,取自,刑天与帝争神,帝断其首,葬在常山,头虽掉,但以乳为眼,以脐为口,操干戚以舞。 陶渊明称赞‘刑天舞干戚,猛志固常在。’刑天乃是神话史上最具反抗精神的人物。我们就想借此名来表达我们乐队的精神,可这名特别拗口,刑天乐队,叫不响。猛志乐队,忒糙,没有刑天。我们的鼓手就说,现在的乐队名儿什么样的都有,不在乎长点儿,干脆把这一句诗当乐队的名儿。 但你们想啊,要是主持人介绍说‘下面让我们有请刑天舞干戚猛志固常在乐队,’怎么听怎么傻逼!还没等唱,先背句诗。再有要是哪天我们发片,乐队名儿比专辑名儿还长,估计我们做封面人家都得加钱。 于是我们就把这诗简化为‘刑猛志’,但乍一听又像是人名。我们就想着,哪天要是红了,有人采访或者我们上台时就跟大家解释这其中的含义。 很悲催的是压根儿没人问我们,因为我们没红起来。” 他说得很调侃,但众人嘻笑的同时又有点儿感伤。 “后来‘刑猛志’就散了,成员一次次更换,到如今,已经不是最初的刑猛志了,但可喜可贺的是乐队改名为‘牢人’后果然就红了。想来我们还不够好,配不上‘刑猛志’的精神。但‘牢人’坚持下来了,并且一直朝着那个方向努力。 在座的各位,有梦想的没梦想的,有钱的没钱的,我希望大家都能记住刑天的精神,也希望,我们牢人有这个能力,将这个精神传递给你们,并在以后的生活里,能鼓励到各位。好了,说的太多,各位见笑。咱们继续唱。” 程悍抽完最后一口,灯光暗下,烟雾从他鼻孔散出,他那烈酒般的嗓音被烟熏过后更添沙哑,嘶吼时极具穿透力,听的是无限悲壮沧桑。 结果专场一结束酒吧老板就说有个女制作人要见他,初见时赵颖一身暗红色套装,眼尾已有皱纹,笑起来平添韵味。 “你很棒,我很欣赏你。”这是赵颖对程悍说的第一句话。 程悍当时只道是遇到一圈儿内的红粉知己,当晚二人只聊了几句便别过。 但后来那一个月里,赵颖频繁叫他出去吃饭,有时带着乐队的人,有时不带,见得都是鼎鼎有名的音乐人,看起来像要力捧。 可程悍却心里明儿镜的,赵颖的眼神越来越露骨,早已超出单纯的欣赏范围。 那天赵颖又叫他去赶饭局,程悍就推了,可她说邵彻也去,想想趁此机会把话说清楚也好。 酒过三巡,邵彻被灌的上吐下泻,赵颖的手就搭上了他的肩,当着众位陌生人的面,很亲切的表示:我很喜欢他,这是一人才。 程悍脸色已不太好看,又被逼着喝了几杯,等散席后,刚一站起来,他就觉得不对,竟连站都站不稳了,当即就给关青去了个电话要他来接。 可他被个服务员半拖半抱着架进间房间里,赵颖进来后贴上他的胸口, “醉了?要不先冲把脸洗洗?” 她身上的高档香水一个劲儿往程悍鼻子里涌,即浓烈又骚气,闻得程悍又是想吐又是心绪难平 分卷阅读12 的激动。 “赵姐,”程悍竭力保持清醒,“你这样做…不太好吧?” 赵颖笑的万般风情,“我做什么了?” 程悍推开她一点,有些费劲的说,“你给我下药了。” “嗯嗯,”赵颖摇摇头,“你只是醉了。” 程悍懒得跟她说话,直接去拉门把手,赵颖却又贴上来,那胸脯软软的挤在他胸口,又伸手从他下衣摆下探进,不轻不重地勾挠起来。 程悍腿都软了,却又想笑又难受,真是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他深吸一口气,顿觉更晕糊。 就说:“赵姐何苦要给我下药,我又不阳痿,不靠这玩意儿,持久力照样惊人的能干。” 赵颖就觉得他很上道,当即笑的韵味十足,“我怕自己是个老菜花,你有劲使不出。” 程悍笑言:“劲儿是有的,但我不能使。您不知道,我以前是杀过人坐过牢的,搁以前,要是有人敢这么玩儿我,我当即卸他全家。搁现在,我不杀人,但风骨还是在的。睡谁都是睡,对我又没坏处,爽完了我拍拍屁股走人,可□□玩儿一把还得给钱呢,您说我睡完您,您还得倒贴,您这得是有多贱啊!” 赵颖的脸吧嗒就挂了下来,拿手侮辱性的拍着程悍的脸, “赵姐我也是见过世面的,小样儿,真觉得你在这圈儿里是独一无二的头一遭呢?跟我这儿放狠话?真牛逼的人,从来都不放狠话。都是直接做。” 她眼神里老谋深算,像看瓮中之鳖般悲悯不屑,“咱们呐,走着看吧。” “您承让。”程悍说完这句,终于拉开门走出去。 他尽量使自己的步伐坚定沉稳,却不知一步一步迈的虚弱无力,等到楼下见了关青,立时就变成了个半瘫。 关青把他架回家,程悍把自己关进洗手间,猛听得扑通一声,关青赶忙冲进来。 就见程悍把自己扒了个精光倒在地上,眼神飘忽,下||身笔挺。 关青上前扶他起来,程悍基本失去意识,拉着关青的手放到那处, “哥们儿今天丢大人了,”他大着舌头说:“劳烦您动动手,今晚过后,权当没发生过。” 关青的手就开始操||动,又听他一边儿吸气一边儿叹息,似哭似笑, “真他妈操蛋啊,人生啊,怎么就这么艰难?” 那花洒里的水冲在他脸上,眼睑下一片阴影,眉头皱起又松开,嘴唇却紧抿着,是一副怎么都不开心的样。 关青也不开心,他小心凑上前在他脸上亲了口。 那轻盈,让程悍一直以为是个错觉。 ☆、 第九章 当然现在程悍知道了,那个吻并不是错觉。 可惜他知道的太晚,其实早和晚都没差别,早知道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程悍回家时又是个凌晨,已近拂晓,天光正处于微亮和黑暗的交界线。 他每天都披星戴月的赶回家,因为那对他来讲是唯一能让他感到安稳,能安心睡觉的地方。 但他现在突然困惑了,那个家好像是另外一个陌生的地方,有着未知的事。那事既让他有点心动,又让他不知所措。 他进门就见关青在饭桌前等着,双目炯炯有神,桌上已摆好小菜。 “我做了粥,吃完再睡吧。” 不等他答话关青就一头扎进厨房,麻利的盛了碗粥出来。 俩人就面对着安静地吃了顿早餐,程悍吃完擦擦嘴, “我先睡了。” 关青跟着他站起身,紧盯着他,“嗯。” 程悍觉得这场景,怎么想怎么像自己成了家,忙完后家里有个人做好饭等着他,毫无怨言的伺候他。 可以前关青做这一切他都没感觉,只能说挺温馨的,毕竟有人等和没人等还是有很大差别。 那时只要他想,家里有人,他就觉得回家是一件□□通特平凡的事儿,正因为这平凡,所以才难能可贵。 可他现在想,他觉得可贵的到底是家里有人,还是因为这个人是关青? 想不好,关青太安静了,说不定换了任何一个跟他性格差不多的人,都能给他这种氛围。 没一会儿,关青就出现在房门口,看到他没睡就挺期待地看着他: “我能跟你一起睡吗?” 程悍挺无情地翻了个身背对他,又很快翻回来,“你怎么这么得寸进尺?你是不以为我什么都不表示就代表你赢了?你这么做让我很困惑你懂吗?” 关青抠着门框,不太敢看他,“哪里困惑?” “我……”程悍语滞,心想从兄弟到恋人,这能不困惑吗?但他可以让关青走啊,或者让关青干脆死了这份心去喜欢别人啊,可他就隐约觉得不对,怎么都不对。 “算了,你进来吧。”程悍破罐子破摔。 关青小幅度地笑了下,忙不迭爬上床,一点儿没犹豫。 两个人躺在床上,这感觉对程悍也是很奇妙,就是突然多了个人,突然就有了提防,不是提防他害你,而是提防他所有的动作,也提防自己会影响到他。 他感觉到关青的呼吸很轻,俩人都平躺,间距不到一个拳头, “你今天上班了吗?” “没,我辞职了。” “辞了?”程悍挺诧异,“干腻了?” 关青说:“没有,我们科长想出来单干,缺人手,问我愿不愿意跟着他,我觉得跟他单干也挺好。我能入点儿股份,虽然前期可能累些,但毕竟自己的事业,自己能做主,还是比给人打工强。” 程悍想了想,赞同道:“嗯,说的很对。” 两人又没话了,过了一会儿,轮到关青问: “今天酒吧那边顺利吗?” 程悍说:“顺利,我就一唱歌儿的,能有什么不顺利的。老子唱功又没话说!” 关青就笑,“对,你唱的最好。” 程悍嗤笑:“你听过几个歌手唱歌,怎么就敢肯定我唱的最好?” 关青盯着棚顶,很认真地说:“我以前跟着你去过很多音乐节,也见过很多乐队的现场了,可我还是觉得你们最好。” “怎么个好法儿?你说说。” “嗯......就是特自信,特大气的感觉。” “是吧?”程悍就骄傲了,“特牛逼有没有?那么多乐队,玩儿摇滚的,唱民谣的,唱得好的一抓一大把,但这大将之风,非得是我程悍。” “是!你最牛逼。” 程悍觉得这话听着有点儿怪,怎么不太像好话? 但他没深究,胡思乱想间也就睡着了,可睡得不好,因为他总觉得关青在盯着他。期间有那么一次他睁眼,还真就捉到了关青那特明亮的眼睛,被他看到后马上闭紧,闹得程悍特别扭,特想发火。 然后大中午的,程悍刚睡得好 分卷阅读13 一点儿就听外面啪嚓一声,好像是什么东西碎了。 他这职业,非得是天亮睡觉,最次是下午两三点才能睡醒。本来就睡不好,这一下他起床气更大了。 他阴郁地打开门,瞧见关青蹲在厨房的地上拿纸巾擦着碎玻璃,旁边的垃圾桶里装着摔碎的盘子和菜。 他走上前盯着关青的发旋,说:“关青,你站起来。” 关青就站起身,眼神躲闪。 “你能不能别这样?你这样我特别扭,咱能还像以前那样相处吗?” 关青没说话,转身到水池里洗了手,背对着程悍说: “你觉得我要是能像以前那样跟你相处,那咱们至于到今天这地步吗?” 他说完拿起抹布,一个碗一个碗的擦干,摆进碗柜,但碗外面的花纹必须工工整整的对成一条直线。 “你……”程悍有些难以启齿:“你是就喜欢男人,还是就喜欢……咳。”他没说完,但话外音昭然若揭。 “对,我就喜欢男人,男人里我最喜欢你。”关青回答的很坦然。 程悍皱起眉,这并不是能让他感到骄傲的事,“你试过?” “嗯,去年我试着谈过,那个男人的嘴巴很像你,身材也像,”他把切好的菜放进炖锅里,边说:“我们一起吃过饭,看过电影,约会过。后来,”关青顿了顿,好像陷入很不开心的回忆,“我们试着接吻,但那感觉不对,我就跟他分手了。” 程悍只要想到关青跟男人接过吻,那个男人还长得像自己,心里就说不出的怪异,如鲠在喉,像吞了苍蝇。 “那你试过其他人么?” “没那个必要。” “为什么?” 关青又开始在灶台前忙起来,嘴里却不停: “你想象一下,你心里有个人,这人你喜欢了很多年,你知道你们不可能,于是你找了一个跟他长得像的,但你知道你找的是个替代品,你跟那个人接吻时会不会走神?你看到那个人的脸时会不会失望?你每跟他亲密接触一次,你求而不得的那个心情就会无限放大。本来你找个替代品,是为了让自己开心一点,但最终你发现,那只会让你更难过。” 关青停下动作,又接着说:“况且,每次我跟他接触,只要他碰到我,我就觉得恶心,一方面觉得恶心,一方面我觉得我对不起你。尽管你并不知道,也不在乎。” 他声音波澜不惊,并不带情绪的叙述,却更显其中苦涩难挡。 关青把饭菜盛盘摆到桌上,独自坐下。程悍在旁木头似的呆站了会儿,觉得无话可说,气氛僵硬,打算要走。 他从卧室随手扯了件T恤,走到门口,又听关青说:“其实你不必走,该走的是我。” 程悍不知该走还是该留,他把关青找回来,不是为了让两人这般不尴不尬。 “程悍,”关青抬起头望着他,眼神带着可怜的希冀:“你还没听完我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要听完吗?” 程悍的手从门把上挪开,坐到关青面前,“你说吧。” ☆、 第十章 关青第一次察觉到自己对程悍异样的感觉时,就已经收不住闸了。 老头儿果然挺了过来,关青已刚刚压线的分数顺利升上县高中,程悍嘛,读完初中都算是老天开恩。 县高中离镇上百十公里,因为住校,老头儿对他特不放心,可又舍不得路费去看他。 刚好那阵儿程悍迷上了骑摩托,老头儿就抓住这个免费劳力,隔三岔五让他给关青送东西。 那天瓢泼大雨,程悍车座上用塑料布卷着个被子,百十公里的路,程悍从头湿到脚。 等关青回到寝室,地上一地的水,程悍湿透的衣服搭在柜子上,他自己穿着个小裤衩大咧咧地躺在关青床上翻着本杂志。 寝室的人对此已经麻木,每次他来,寝室必然是各种垃圾和烟头,好在程悍为人豪爽,关青又自动负责善后,也就很太平。 “下课了?有饭没?” 关青拖着地,头也不抬地回:“你怎么不吃完再来,小卖铺都关门了,我上哪儿给你弄饭?” 程悍从床上坐起,少年人未长开的骨架已初显高大的形态,又浑身精瘦,胸脯坦荡荡,一身流氓气。 “我他妈顶风冒雨给你送床被子,怎么在你嘴里落不到一个好?连个笑脸都没有!” 关青就仰起脖子,嘴唇向两边翘,眉眼纹丝不动。有两三秒,又咧开嘴巴,露出齐整的八颗牙齿,面部肌肉抽搐,把个皮笑肉不笑诠释的很完美。 程悍:“……操!”骂完后,自己却忍不住笑了。 他那一副无可奈何又很头痛的表情,成功让关青真正笑出了一声。 他从柜子里翻出半袋月饼,扔到床上,“吃这个垫垫吧。” 程悍吃了小半个,发现味道不对,“你这月饼什么时候的?” “中秋节的啊。” “中秋节都他妈过了半个多月了!” 关青啊了声,凑上前问:“长毛了?” “你自己尝!”程悍愤愤不平地把月饼递到他嘴边。 关青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咂巴咂巴嘴:“好像是坏了。” “什么叫好像,就是好吗!”程悍皱着眉头,很是憋屈,却想了想,又把剩下的半个直接扔到嘴里,一边嚼一边瞪着他。 紧挨着关青床铺的哥们儿爬上床,发现程悍那本杂志上一个三点式的欧洲美女,腆着脸上前问: “悍哥,好书啊?” 程悍呵呵一笑,拿起杂志跟那哥们儿交流起来。 等关青上床的时候,俩人正聊得热火朝天,他瞥到程悍那贴身内裤里显出的轮廓,十分臊得慌,抬手拿被子给遮住了。 “干嘛你,”程悍从杂志后面斜过眼,“姑娘|裸||体不敢看,男人的你还不敢看啊?”说着话又把被子蹬开了。 关青把被子从他腿下抽出来,嘟囔了句,“你是男人么!” “你说什么?”程悍听得一清二楚,身为一个男人被质疑的愤怒令他瞬间坐起身,指着小腹道:“这么大的东西没看见啊?敢说我不是男人?你等着,”说完就去扒内裤,“我让你看看我是不是男人!” 关青赶忙摁住他的手,“是是是,你最男人!天底下没有比你更男人的了。” 程悍很委屈,他大老远跑过来送温暖,人家非但不领情,还一个劲儿气他,而且关青对谁都客客气气,就对他,这个男人中的男人,分外不留情面。 他怎么就跟他成为了发小?怎么就跟他变成了兄弟! 关青躺下之后,程悍还在跟那哥们儿探讨女人,并且越来越粗俗露骨, “我跟你说,你们学校的小姑娘根本不行,空前绝后的,一根板儿!有什么好搞的!要搞还是 分卷阅读14 要搞那种少妇,少妇你知道吧?已为人妻尚未人母的,诶哟,”他啧啧赞叹,那感慨,好像正搞着呢,“那胸脯,那姿态,那活儿,那叫一风骚!” 他那享受的语气听得那哥们儿两眼冒光,俩人正不亦乐乎,寝室里咔嗒一声,终于熄灯了。 程悍意犹未尽的收起杂志躺倒,却翻来覆去一个劲儿闹腾,闹得关青也很烦躁。 “你到底睡不睡?” 程悍翻了个身冲着他的后背,“难受!” “……”关青:“那怎么办?要不你去厕所撸一把?” 程悍嫌弃道:“就你们那厕所的味儿,到了都得熏没了。”过会儿又突然反应过来:“嘿,你还知道‘撸’啊?小样儿,没看出来啊,你撸过?” 关青:“……闭嘴,不撸你就睡觉。” “没劲,跟我你还害什么臊!”程悍又翻了个身,这会儿整个趴着了,头还是冲着关青的后脑勺,“诶?你们星期六放一下午假吧?我带你去体验一把真枪实干的怎么样?” 关青干脆不理他,直接被子一掀遮住脑袋,装起死人。 程悍自讨没趣,也就不再说话了。可他体温越烧越烫,那呼吸也是滚烫的,他一会儿贴着墙壁,一会儿又翻回来,可等他睡着的时候,那根东西直接顶在关青的屁股下方,任凭关青怎么挪,那东西都极有存在感的贴着他。 没办法,床太小。 关青觉得气血上涌,他很想伸手把那东西拨开,可他不敢。于是他只能退而求其次,翻身平躺,可挪动时蹭得程悍嗯哼一声,当时就给他吓的浑身僵硬。 然后偷偷去看程悍,发现他依然闭着眼,但眉头紧锁,表情纠结,在睡梦里都是一副要干人全家的死样。 程悍的腿压住了他的腿,又凑得更近了,甚至还用手搂住了他的腰,下巴抵着他的肩膀,那呼吸喷在耳洞里潮湿而炙热。 烧得关青从耳朵一路烧到脚底——也跟着硬了。 他很烦躁,即想把程悍推开,又想他贴得更近,心跳加快,难以平息。 那时的程悍浑身都散发着一股魔力,尤其是嘴巴,是引人犯罪的向往和神秘。关青盯着那张嘴看了好久,在毫无意识间深深烙印在脑海深处,从那时起他就想亲他,想了好多年。 如果那个时候程悍突然睁开眼,也许荷尔蒙的力量会使他也魔怔了。年轻气盛,月色里,两片唇靠得那么近,他说不定也会想亲关青,而且只要他想了,他就一定敢做。 如果他做了,关青一定不会拒绝,因为那个时候的程悍,真的太有吸引力! 可终究只是如果,隔天两人一起床关青就把这茬儿故意忽略了。 然后没隔两天,两人自交好以来爆发了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世界大战。 那个星期六下午,程悍果然说到做到,拽着关青兴冲冲地往县里跑。 跑到极偏僻的一条街上,辛福有正站在一家小店门口翘首以盼,见到他们立刻激动地凑过来围成个圈儿。 “可算来了!” “瞧你那出息,”程悍嗤笑,“人又不会跑了,只要出够钱,随你怎么搞!” 辛福有又问:“得多少钱啊?我身上总共才五十块钱!还是我攒了半年的零花钱。” 程悍豪气的一摆手,“放心,今儿哥们儿请客,别说一个,你想搞俩都必须够!” 关青满头雾水地看着他俩,丝毫不懂他们在说什么,程悍就上下瞥了他一眼,满是不怀好意,“你呢,你想要什么样的?” “什么什么样的?”他疑惑道。 程悍痞气地挑挑眉,又冲辛福有身后那家小店去了个眼色:“姑娘啊,你想要什么样的姑娘?学生妹,还是小太妹?年龄比你稍微大一点儿的,还是大很多的?” 关青闻言眼皮一跳,探究性地看向那家店:店铺的牌子用大红字写着“疗情屋——做你心灵的港湾”,下挂一三色转灯,铺门是全景落地窗,门上分别是“谈情说爱,调风弄月”两个暧昧词语,门里一排沙发,然后是各色袒胸露乳的姑娘。 有那好事儿的姑娘已站在门口向他们张望,那些脸庞或描眉画目,或不施粉黛,却都隔着反光的玻璃娉婷摇曳,是关青从未见过的柔媚和风尘。 他恍然明白:“鸡店!” “不是一般的鸡店,”程悍勾着他的肩膀热络介绍:“这里的姑娘都是好货色,比外面洗脚店里的干净多了!服务也到位。但是,”说到这儿他从裤兜里掏出几个四方形的小袋袋,“该做的保护措施还是要做好。” 他用发工资的严谨态度把那几个小袋袋分好,你一个,他一个,我一个。每人三个,等递给关青时,关青如同寒冬里的一杆标枪,面沉如铁,浑身紧绷。 他没接。 程悍把那神态理解为紧张无措,过来人似的笑了,拍拍他的肩膀, “别紧张,一回生二回熟,这事儿没那么可怕,有劲道着呢!” 话毕便要拉着他往里走,关青却硬生生扯回胳膊,“你来过?” “那当然,”程悍还挺自豪,“这地儿寻常人都不知道,非得是熟人介绍,哥们儿上两次都是老汤带着,这回我带你们,保管让你们爽个够!” 说着已迫不及待地迈开腿,却听关青咬牙切齿说: “你恶不恶心?” 这话有些言重了,但程悍对他这噎死人不偿命的本领已经练出了抵抗力,还是不以为然地要往里走。 关青只觉有火在五脏六腑里翻腾,他都没细想原因,单脑补出程悍压着姑娘干好事儿的画面就让冲动的魔鬼出了笼,他说: “你想搞为什么不能好好处个女朋友?搞那些跟你妈一样大的老女人,你缺母爱吗?” 旁观的辛福有:“?!!!我操!” 程悍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你说什么?” “我问你是不是缺爱,从小没妈,才净在老女人那里寻找存在感!” 程悍练就的抵抗力濒临崩盘,关青一席话说的掷地有声有理有据,陡然戳中要害,尖刻的毫无回旋之地。 他长吸一口气,压着火道:“我给你一次机会,把刚才的话收回去。” “对对对,关青就是反应过激,程悍你别往心里去,”辛福有挡到两人中间,拉着程悍说:“咱不去那地儿了,咱换个地儿玩儿,游戏厅?游戏厅怎么样?你上次那拳皇还没打通关呢!快走,走走走!” 关青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却死不肯道歉。程悍把火气压了又压,露出个你牛逼的表情,拿手指了指他就要作罢,却依旧铁了心的往疗情屋走。 现在关青明白,那时的程悍有多年少轻狂,他往里走并不是因为他痴迷那事儿,仅仅是因为他低不下头,又期望自己的兄弟能够给他一点儿面子,给予一 分卷阅读15 点纵容。 可那时的关青同样年少,他用那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盯着他,表情笃定而轻蔑, “程悍!”他喊道:“我都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你还往里走,你是有多想证明你缺个妈!” “我缺你妈逼!”程悍回头一把揪起他的领子,关青话赶话道:“你就缺你妈逼!” 然后就风火燎原了。 程悍薅着他的领子一拳打过去,俩人踉踉跄跄绊倒在地,一人骑在对方身上狠揍,一人揪着对方领子死扛。 死扛的那个当然是关青,他缺少实战经验让他连打架护头这样的基本原则都不懂,被揍得满嘴血沫,连抓带挠,却一点儿伤害值都没有。 关青在意识昏厥间突发一股猛力,猛地坐起身想把程悍掀下去,却又被同样在气头上武力值惊人的程悍摁倒。 但冲劲过猛,程悍一个收不住差点儿磕在关青脑门儿上,就这么一个晃神,猛然被关青抱住脖子,一口咬住了肩膀上的大筋。 程悍疼的从牙缝里发出一声怒吼,更加疯魔,却被死死搂着无处下手。他一手顶着关青的脑门儿往后扳,一手卯足力气狠捶关青的腰腹。 但在那具因为无处泄火而挣扭的身体下方,关青却毫无预兆的硬了,他紧扣着程悍的后背,搂着那结实的身体,生出一股变态的满足感,又被那变态折磨出扭曲的欲望—— 我就不放手,你打死我,我也要这么抱着你,喝你的血,吃你的肉,让你跟我一路去死! ☆、 第十一章 程悍听到关青说起他那时的誓愿,心想这人多半是个受虐狂,嘴上却终于把关青当年噎他的话噎回去: “你都被揍吐血了还能想着那回事儿,咱俩到底谁缺爱?” 关青沉默,半饷说到:“我那时不是故意说那些话,我就是太气了,不想让你去,所以才说的那么难听。你还生气吗?” “有什么好气的,你也没说错,”程悍从烟盒里抽出一支叼在嘴里,自嘲说:“我就是喜欢那些胸大屁股大的中年妇女,从来就是,除了一个饶也,你看我哪回找的不都是年纪比我大的。以前还想不通为什么,经你那么一说,保不齐还真是恋母情结。” 他叼着烟的嘴角扯了个寒气四溢的弧度,嘎嗒一声点着烟,长吸一口吐出,瞥到关青那双直勾勾盯着他的眼睛,嗤笑: “别用你那如狼似虎的眼神儿盯着我,继续。” 关青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见程悍夹着烟的那只手搭在桌沿上,突然横生邪念,把那支烟从程悍手中抽出,叼到了自己唇间,那既满足又纠结的表情横亘在那么一张清隽的脸上,活脱脱一变了态的脑残青年。 程悍:“……你还真是色胆包天啊!这么明目张胆地调戏我,这会儿不担心我恶心了?” 关青不会抽烟,只猜到这烟是应该要往肚里咽,再从鼻孔里出。于是他在烟雾中咳得惊天动地,等这口气喘上来,又觉大脑一阵恍惚,有点儿晕。 他竭力想在晕眩中看清程悍的模样,等看到程悍一脸“你无药可救”的神情后,他伏在桌上笑了,笑容里有那么点儿破釜沉舟的惨味。 “你问我还能不能像以前那样做你兄弟,那你呢?在听我说了这么多我意淫你的长篇大论后,你还能像以前那样拿我当兄弟吗?” 他看到程悍皱起两道浓眉,就补充道:“我猜你也不能,反正你已经恶心了,还不如让你体会的更深刻些。” 九八年的那个夏天,他们所有人的生活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自那场两败俱伤的对殴过后,关青好长时间没再见过程悍,来送温暖的人变成了辛福有。辛福有每次来说的无外乎是‘你不该那么说程悍,悍子不容易啊’云云。 他当然知道程悍不容易,更清楚自己说错了话。可每次想起程悍他都克制不住自己的生理冲动,他决定要跟程悍绝交,因为程悍,他成了一个变态。 但初开的情窦哪是他想绝就能绝的,他对于程悍的思念和内疚与日俱增,越是不想去想,就越想得厉害。 于是他再见到辛福有时,终于表达出要去道歉的意思。 辛福有乐呵呵地带着他去找人,路途谈话中又透露出一丝担忧, “青儿,你是不知道最近发生的鸟事儿,程叔走了一个多月还没回来,别看程悍脸上不在乎,他心里急着呢!而且你再想想,程悍面儿上跟他爸一样呼朋唤友的,实际真正的哥们儿也不过就咱们俩,你还一个劲儿刺激他!你说他心里得多憋屈!” 关青不以为然,“那那些人呢?那些他随便一招手,就冒出来说要跟他上刀山下火海的小混混,不算他哥们儿吗?” 他志得意满地以为自己能戳破辛福有自恋的伪装,谁知辛福有听到这话却立刻顿住了脚,四下里看了看,一副我知晓了什么闺中秘闻的模样, “你还记得你爸出事儿的那天,程悍腰上的那个洞吗?” “嗯,”关青冷漠道:“你说前一天群架,他被人捅了个对穿。” “没错,就是那晚。那晚程叔刚走没两天,我们在程悍家,有个小弟来敲门说老汤让人堵在歌厅里,找程悍去救人。后来我们就去了,但你知道镇上打群架一般都是棍棒,谁想到那晚有人动了刀子。群架打到最后六叔来救场,眼瞅着就结束了,结果程悍冷不丁让人捅了一刀。这么长的军刺,” 辛福有连说带比划,表情夸张:“得亏程悍躲得快,要是再慢一点儿,当下就能把肠子捅出来!那小弟连刀都不拔,捅完就跑,压根儿看不见脸。可我当时站得远,分明瞧见那人是高丽铺子的一个小弟。你知道高丽人从来不掺合咱们的事儿,我当时就觉得奇怪,后来老头儿出事儿,我就把这茬儿忘了。可你猜怎么着?” 他一脸你快来问我的模样,关青就给了个面子:“怎么着?” 辛福有压低声音,表情更加神秘,“我昨天瞧见那个小高丽跟宋昆他们在一块儿了!宋昆可是老汤手下的人,怎么就跟高丽人搞到一起了?怎么就那么巧,程叔前脚刚走,后脚程悍就让人捅了?” 关青脑袋不够转,辛福有话里话外透着别人想要程悍的命,这人还是程叔的拜把子兄弟,程悍的大爷,怎么想怎么不可能。 “你想多了吧?” 辛福有当下就急了,“我还跟你说一事儿,你听听就好,千万别告诉程悍!” “你说。” 他咽了口吐沫,像探讨国家大事般紧张,“这事儿道上都在传,说程叔这回去韩国,其实是老汤下得一个套,那个什么叛徒,根本就不存在,就是打算调虎离山。这边儿程叔一走,老汤就动手□□。韩国那边儿......”辛福有艰难道:“程 分卷阅读16 叔怕是回不来了。” 关青觉得这事儿越说越悬乎,根本不信:“你听谁说的?真要有这么大的事儿,能传得满城风雨吗?再说程叔又不是只老汤一个兄弟,就算老汤要□□,其他人就乐意?” 辛福有烦躁地抓抓头:“我就是一说,反正程悍被捅这事儿从头到尾就透着股诡异,你听听就好,千万别跟他说,万一是谣言,他那脾气估计听完就得着!” 俩人说完这一席话,各自的心情都有些沉重。 辛福有把关青带到一挺偏僻的小楼里,楼是新楼,但房子还是毛胚,靠墙就放着一张老式的铁床,床上的被子乱七八糟地堆着,厕所除了一蹲坑,就一个破的钢化水池。 “这房子是我爸单位分配的,还没来得及装修。我跟程悍每回来县里,有时晚上不回家就在这儿凑合一宿。我估计程悍可能又去他六叔那儿了,你在这儿等等,我去买点儿吃的。” 走到门口,他还不忘回头嘱咐:“千万别再刺激他,你跟他说个软话,别再惹他上火了!” 关青心想我哪有那份量,嘴上应了。 他坐在床沿边,地上几张沾着油渍的姿态风骚的美女画报,估计是用来垫盒饭的。可一想到程悍曾对着这几张画报目不转睛地看,他心里就还是不舒服。 他本来就没想到该跟程悍怎么个道歉法,又被辛福有那番话一搅,心头更乱。 按照辛福有的说法,程悍被捅那事儿是挺诡异的。可他见过程悍跟他那些大爷在一起的场面,只要在街上碰到,程悍就会厚颜无耻地凑上去讨赏。 他那些大爷通常都跟逗小狗崽儿似的逗他说几句好话,胡噜胡噜他那几根毛,拍拍他的肩,然后就塞给他一堆零票儿。 那个什么老汤更大方,程悍那辆拉风的Honda摩托就是他送的,据说前几年他生不出孩子,见到程悍就儿子儿子地叫,那态度比程悍他亲爹还亲。 这样的人,真能干出有子嘴里的那些勾当吗? 想不好,他坐在床上望着楼下,这一望,就望出点儿风头。 两三个贼眉鼠眼的小混混,都是十七八岁的模样,大夏天穿着外套,衣服下鼓囊囊,看着是藏着家伙。他们抬头望楼上瞅,瞅不出个所以然,就散开在两边的楼道里。 关青知道这是要堵人,他怀疑堵得就是程悍,但又想这是在县里,寻仇能寻到这儿? 他惴惴不安地瞧了会儿,见有子拎着几盒菜回来上了楼,这边厢他刚上楼,那边路口又拐出两个鬼鬼祟祟的大混混,是二十五六岁的青年。他们刚在楼下站定,就见方才藏到楼道里的小混混招招手,那俩青年也跟着藏起来。 四面八方,全给堵牢了。 关青把这发现跟刚进门的有子说了,辛福有当下就惊讶地往窗边走,又被关青拦住,俩人躲在死角里等了一下午,期间一个人出来撒尿,辛福有指着他就喊: “就是他就是他!他就是那天捅程悍的那个小高丽!完了完了!这肯定是来堵程悍的!我说什么来着,肯定是老汤搞的鬼!这他妈的!怎么办?咱得叫人,得通知程悍不能往这儿走,来了肯定得交待在这儿!” 他着急忙慌地就要往外走,关青尚且能冷静,拉住他冷声道:“你不能出去,你一出去他们会不会对你动手先不说,你要是去找程悍,不是就把他们一起带去了?一会儿我先出去,你往楼下扔瓶子砸我,就说程悍认识我真是瞎了眼,要找他来揍我。等我走了,看能不能带走几个,万一带不走,你就在家准备好。要是跟着我的人多,你再出去,想办法把人甩掉再去叫人。” 辛福有急道:“那你呢?” “你把那些能叫来的人的电话号码和程悍可能去的地方告诉我,我去找他。” 辛福有把几个地方交代了,关青下楼,按照他们刚才商量的演了一通,果然就有两个人跟过来。 他在闹市区东转西转,确定把人甩掉了才去打电话,可真要打电话时他又觉得不对,万一让有子说中老汤要弄死程悍,那怎么才能确定哪些人可靠哪些不可靠? 他于是一通电话都没打,在路上捡了根木条揣到怀里就去找程悍了。 天色越来越黑,他一个地儿一个地儿的找过去却都找不见人影。 关青的心越跳越乱,直觉今晚要出大事儿。可他实在找不到程悍,只能想了个折中的办法,到有子家附近一公里的地方守株待兔,等见到程悍再拦下来。 他藏的地方是桥边,桥下一条百十米长的江,是松花江的分支,江水常年浑浊,遂唤名为“浑江”。 江水哗哗作响,头顶路灯昏照,关青眼见着桥上的车流越来越少,直至夜上三更,桥上再无行人和车流,心头的思绪如同那奔流的江水。 难不成程悍已经出事儿了?他不会堵错了地方,让程悍从另一条路去到楼下赴死了?难不成...... 正徒自焦急,猛听得一阵摩托车引擎的轰隆声从桥那头传来,那声音像拖着一串破易拉罐般极其刺耳嘈杂,可不正是程悍惯常骑的那辆摩托! 关青一下子就从桥下窜出来蹦到马路中央,打算堵个正着,他这边刚做好准备,那边桥下却是哐当一声,跟着又是铁皮擦地的刺响,引擎声突兀地戛然而止。 跟着他就听到程悍的一声怒吼,在数道冲天而陌生的喊杀声中率先穿透寂静的黑夜。 他掏出木条就冲了过去,结果血液瞬间就凉了,满眼都是泛着光的大刀和铁棍钢条,然后血液瞬间涌到头顶又热了—— 程悍满头是血,在地上几个驴打滚,险中又险地躲过劈下的刀锋,迎面踹倒一个,那几把大刀立刻将那人的后背砍成烂肉,血珠子渐到半空,噗地染红了程悍的脸。 这他妈是下了死手! “程悍!!!” 关青嘶声狂喊,抄起木条冲进人堆,照着迎面冲过来的人一棍子下去,木条应声折断,他都来不及再拣个厉害的家伙,举着那半截木条莽撞地挤倒攻势最猛的人群中央,对着正举刀要砍的一人后脑勺,发了疯地一顿削。 那人是被削倒了,可混乱中关青脚下不稳,又踩着那人的腿被绊倒,一个狗吃屎扑到了正预备爬起的程悍身上。 “我□□大爷!” 程悍红着眼看着就要劈下的片刀,搂着关青就势一滚,那片刀铛啷劈中柏油路面,直冒火星子。 好在地势是下坡,程悍搂着关青滚了好几番,终于抽空跳起,没等站稳后脑勺就被人削了一棍子。 他回身一脚踹过去,夺过铁棍连放两人,这才把铁棍扔给关青,从后腰里掏出他惯用的甩棍,啪地甩直攥在手里示威地掂量着,谨慎地盯着人群骂道: “你他妈不会打架往上冲个屁!竟他妈拖老子 分卷阅读17 后腿!” 关青浑身酸痛着爬起来,拎着程悍甩来的棍子,头一次被他骂的心服口服,也头一次感受到少年人原有的、不顾一切的狂劲于刺激。 他小心地凑到程悍身旁,俩人背靠着背肩贴着肩,真正诠释了什么叫并肩作战。 “打架第一准则:保持距离,下盘要稳,千万别倒!” 程悍这边说着,那边挥起甩棍别开一记冷刀,一脚踹在那人胸口,果然给那人踹倒在地。 “打架第二准则:灵活机动,切莫站桩!” 这边话落,程悍一棍子削在一举着钢管不知该动还是该不动的小子的天灵盖。只见那小子木呆呆地握着钢管,两秒之后一股血从发际线流出,还瞪着眼睛就扑通倒地不起了。 程悍把甩棍甩的一阵破风的响声,他锋利黝黑的眉眼间一片猩红,嘴角嚣张地扬起,攥着甩棍挨个儿人扫视了一遍,还顺带装逼地走了个圈圈,声音掷地有声四平八稳,竟当场教起学来: “打架第三准则:抽冷子,眼要利,手要快,更要狠!” 他说完还看着一个举刀的半大青年问:“记住了吗?” 那青年傻不愣登左右看了看,这才骂道:“记你麻痹!” 程悍呲牙一笑,一口白牙在血染猩红的唇间森森然,他两步起跳跃到半空,弹跳力惊人,半空中准确地踹到一人脑侧,凌空落下时还能一棍子抽倒一个。 体能加武力值简直开了外挂! 那帮混子震慑于他盖世绝伦的打架能力下,一时间四下张望都不敢出手,程悍棍尖一指: “一帮废物!下一个谁上?” 那群人蠢蠢欲动,关青心道不好,果然下一秒这帮人乱成一锅粥,棍棒齐挥,毫无章法兜头一顿乱劈乱砍。 关青一边举着棍子挡,一边挨着揍,急道:“现在怎么办?” 只听程悍气沉丹田一声吼:“跑!” 于是俩人屁滚尿流,卯足劲儿撒丫子狂奔,屁股后还跟着一帮人狂奔。 跑到桥上,关青迎着风喊:“前面有埋伏,怎么办?” 程悍迎着风回:“跳江!” 于是一帮人气喘吁吁地在桥边停下,双方都尽力竭,动作虽比之前慢了,可一个个咬紧牙关,出手却比之前更狠了。 关青只觉得手臂都打麻了,见程悍光说不做,就骂:“你他妈倒是跳啊!” 程悍背靠栏杆踹开一人,也骂:“我他妈不会游泳!” 话虽这么说,人却已经坐上了栏杆,还没等他准备好,关青手臂一撑,翻身跃到栏杆外,一把揪住他: “给老子跳!” 那身体失控的几秒钟,伴随着程悍的一声“我操”,扑通消失在滚滚浑浊的江水里。 ☆、 第十二章 因为那声“我操”,程悍掉到江里时灌了一大口水,他被奔流向前的江水推向远方,慌乱中随波沉沦,眼前是一片漆黑。 然而有只手牢牢地攥住他的手腕,跟着他无凭无依的身体被那只手的主人托起。眼前是一团更深的黑影,他想开口说话,却在张开嘴时被另一张嘴给堵住了。 那大概是程悍此生最张皇失措的时刻,他像只陡然被扔到水里的大笨熊,竭尽全身的力气死死搂住关青。 “差一点点,我就要放弃了,”关青失笑着说:“你太能折腾!肺活量又大,我本想渡口气给你,结果我一亲上你,感觉你就像个强力吸尘器,差点儿把我的肺都给吸出来。” 程悍对他的描述很不满,“我还没嫌弃你呢!我本来在水里憋的好好的,结果你渡的那口气让我的肺涨得都要炸了!” 他愤慨地说完,又想起什么似的眯着眼睛,探究地看着关青,“你是不那时候故意占我便宜呢?亲上就不撒嘴了!” 关青好笑地瞧着他颇为自得的神情,对此结论不置可否。只接着说到: “那时候,水里的一切都是冰凉的、柔软的,只有你是又热又硬,咱们俩纠缠在一起,我怎么努力,都没法把你带出水面。我心里一个劲儿地骂你,其实水面离我们不远,但你死沉死沉,一直摁着我做无用功的挣扎。我刚想揍你一拳,就感觉到你摁在我肩上的手松了。我突然就怕了,特害怕!我怕我明明就在你身边,却救不了你,我怕我一松手,你就真的沉到江底成了一具死尸。 在后来我暗恋你的无数个时间点,你身边有了一个又一个女人,我问自己是不是那时候你死了,我现在会好受点儿?答案是绝对不会。 有时候恨一个还活生生的人,总比恨一个死人好。况且我也不知道你死了,我对你到底是恨多一点,还是爱多一点。单这两种感情的任何一种都好说,就怕它们二者合一,爱恨纠缠,那才叫我发疯。” 他每说一句,程悍的表情就凝重一分,等他说完,程悍眉头死锁,眼中一团浓雾,深邃而郁结。 关青对他的感情要比他想的深得多,说到现在,已经不是能不能把他性取向掰直,或者换个人喜欢的问题。说到现在,就是成与不成的问题。 但能成吗?程悍自知这辈子自己没对男人动过一点点心思,要是真有那方面的取向,早在监狱那些年他就成了。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关青从他的表情就能猜出他的想法,“我知道跟你说完这些你肯定接受不了,我也没指望你能接受。就是有点儿不甘心,我喜欢你这么多年,还不许让你知道我的心意,那我活得得多憋屈!” 他说完自嘲地笑了笑,程悍也笑,“是,您现在可硬气呢!敢把这些话说给我听,也不知道是我这些年憋屈了,还是您这些年本事真见长了。” 他只是句玩笑话,却惹得关青一个火辣辣的眼神扫过来,那眼神中过于直白的崇拜和爱慕让程悍面红耳赤。 他借着掐烟的功夫别开那道视线,看了看表,站起身, “我该去酒吧了,”他顿了顿,“晚点儿再说吧。” 谁想到关青也跟着站起身,“我能跟你一起去吗?我想再多听听你唱歌。” 程悍稍有犹疑,点点头,“我车里等你。” 等上了车程悍才回过神,本来去酒吧就是为了避开关青,怎么到最后他一直在让步?搞得他现在去哪儿满脑子都是这事儿! 酒吧在小城的古镇一条街上,临河而建,每当夜上灯阑,河边就亮起一排红灯笼,映照下的纸窗木屋格外雅致。 但来往的客流既有中国人,也有外国人,尤其酒吧更是龙蛇混杂。可正是这种混杂,才给了地下音乐人无限的可能性。 程悍跟关青到的时候,不仅乐队和酒吧的人到齐了,连久未露面的饶也都在。 饶也,一个集平胸与张狂于一身的女子,平胸是天生,张狂也是天生。只因她不 分卷阅读18 仅才华横溢,连划拳玩儿骰子都是难遇敌手。 此女子现在是个正儿八经的美T,美得恣意冷艳,以前——是程悍的前女友,差一点儿,就成了前妻。 程悍不知道这氛围饶也和关青尴不尴尬,他反正是很尴尬。 “哟,青儿回来啦?好几天没见到你,还以为你从此跟我们各自奔天涯了呢!”老朽暧昧地挑挑眉。 没等当事人答话,饶也率先笑言:“天涯对于同道中人来说,只有沦落,各自奔不了。” 程悍觉得这话里话外透着股诡异,悄悄凑到老朽耳边咬牙切齿道:“你又乱嚼舌根!” 老朽扭过头小声回:“你俩太招摇,在座的又都是人精,哪儿用得着我嚼舌根。” “好了,”邵彻敲敲桌子,正色道:“咱们来谈谈正事儿,再有半个月又是迷笛了,这回咱们去上海。我决定咱们提前两天开车过去,这几天把要带的东西准备好。然后程悍,”他朝程悍扬扬下巴,“明天你跟我去趟杭州,李志明晚的演唱会,我带你去看看现场。” 程悍左右里看了看,“就带我一个?其他人不去?” “他们不用去。”邵彻自顾自忙着给吉他调弦。 程悍就纳闷儿:“他们不用去,我就用去?为啥呀?” 邵彻手指一拨,电吉他发出一连串轻灵的音阶,高高在上说: “因为你唱得不够好,让你去感受一下人家逼哥的唱功。” 程悍听完这话差点儿跳起,“我唱功不好?你他妈睁眼说瞎话!你现在去,马上去,”他义愤填膺地指着大门口:“找一个唱功比我好的人来,找不出来我他妈楔死你!” 众人都笑,老朽老神在在地劝了句:“主要是彻彻总共就抢到两张票。他是编曲,你是主唱,我们这帮闲人没那么大升值空间,自然只有你们俩去喽。” 语毕还长叹一口气,“逼哥现在火了,什么时候咱们也能火啊!早知道就让你们这俩小白脸儿牺牲色相去陪陪那个赵姐,保不齐咱们也就火了!” 程悍还要再说,却见饶也站起身对他使了个眼色。 两人走到酒吧门口,饶也递给他一张暗红色的帖子,程悍凝神细看,发现那竟然是张喜帖。 “这……” “是我跟苗苗的婚礼,”饶也回答:“刚好在你们迷笛回来后的第二天,在月亮湾。不过给你帖子不是让你去,毕竟咱俩也算是处过的,你去了太尴尬。给你帖子主要是向你讨红包,到时记得包个大的,叫老朽他们送过来。” 程悍不知该作何评价,只道:“我要是没记错,同性婚姻在咱们国家还不合法吧?” 饶也发出声不屑的冷哼,“我跟我爱人结婚,关法律屁事儿!感情是火,双方是柴,要是烧得好呢,那就长长久久。要是烧得不好,一张破纸,无非也就是灰飞烟灭,劳燕分飞。” 饶也说到这儿,用一种挺感慨的眼神盯着他,“程悍,你跟关青的事儿我早看出来了。我也不是说自己是个同性恋,就巴望着天下大同。我就觉得吧,你这个人挺没心没肺的,什么事儿什么人很难让你真正在乎。咱们处那段时间分分合合,也没见你歇斯底里来找我。但我听说关青一走,你就魂不守舍,连歌儿都唱不动了。所以感情这事儿挺难说的,你好好想想,想不明白,就试着处段时间。给别人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别后悔。” 说完话,饶也过来人似的笑笑,连再见都没一声就走了。 程悍揣着喜帖又回到桌上,不知道是不是他太敏感,关青的脸色没有之前那么自然了。 午夜后的酒吧都是喝醉的人,一曲节奏劲爆的DJ舞曲过后,众人都抽空坐下喘口气,而酒精燃烧的热量还未使人们的激情完全褪去,这时乐队重新整装待发,撩动琴弦,搔拨情绪。 程悍站在那狭窄的方寸之地,灯光从头顶倾泻,人高大而肃穆。不远处望去,他整张脸如同铅笔下的一幅素描画像,从眉峰至下额,皆是笔尖下凌厉粗旷的剪影。 “你眼中怎么还有一团火,叫我不知道该如何。我试着想从你眼中逃脱,可心里还想把你挽留。不知不觉…不知不觉,已被你看透。 你问我这些日子是怎么过,没有你是不是很寂寞?我依然还是容易冲动,我依然还是容易心痛。什么时候…什么时候,时间已匆匆。” “是你拉着我的手一起到梦里,是不是你…真的是你,你我的一切…难道是注定?” 那嗓音像利剑出鞘的刹那,陡然间光华四溢,声音嘶哑却低沉: “我知道你怎么想,想拥有希望。我已不是原来的我,我真的没有你想象的好。想让你和我不一样,给你一轮太阳和幻想,你却拒绝对我说,现在的你多少也有一点变化。” 现在的程悍几乎看不出以前叛逆的模样,大部分时候,他都完美地保持着爽朗的脾性和摇滚青年混账的屌气,只有在他认真唱歌时,才能窥探到过去在他身上沉淀出的一丝影子。 白云苍狗,时光过隙,他们曾经一起经历的那些故事,轻易就变成了一句“过去”。曾经的玩笑和嬉闹的时光,也不过就是一句“回忆”。 过去和回忆都太无力啦,如果得不到现在走不到未来,那么这所有惊天动地的过往不过就是个屁! 酒吧关门后众人一起吃了顿夜宵,因为程悍喝了酒,关青就变成了司机,把他们挨个人送回家后已经又是个接近破晓的晨曦。 但程悍还没喝够,自己美滋滋地摆上了小菜和酒杯,最后拆开一包七匹狼放在手边,结果一转头就让关青换成了黑冰万宝路。 “你快演出了,要保护嗓子,别抽太凶的烟。” 程悍认命地笑笑,“行,坐吧,咱接着白天的说。” 关青道:“好像接下来,该你说了。” 程悍想了想,嗯了声,关于他如何进了监狱,以及他究竟干了什么才进了监狱这两件事儿,是该他自己说。 ☆、 第十三章 关青几乎是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才把程悍从江里拖上了岸。 在那个光明照不到的桥洞里,程悍趴在地上吐着水,江水和胃里的酸水友好地交融,导致程悍十指抠地,差点儿把肠子都呕出来。 而后他筋疲力尽地躺在阴湿的江岸边,望向身旁同样累成瘫子的关青,阴影里只能看到那双黝黑瓦亮的眼睛,死里逃生的愉悦使他狼狈地笑起来,开心得好比中了彩票,且越笑越癫狂。 “喂,我亲爱的小青儿,”他扭头盯着黑暗里的那张侧脸:“第一次打群架,有没有种特别过瘾的感觉?” 关青:“……”他也转过头来,看着程悍在阴影中因为水珠而闪着光泽的脸,轻笑一声,“过瘾的差 分卷阅读19 点儿把命丢了,你个傻逼还乐!” 他嗓子里火烧般的痛,声音沙哑又难听,但因为第一次骂程悍是傻逼,使他也倍感欢愉的笑出声。 “操,”程悍别过脸,“你他妈往上冲之前也不知道先去叫个人,哪怕报个警也好。要不是小爷我足够机智强悍,咱俩都他妈得交待在上面。” “嗯,”关青赞同道:“是很强悍,从小就生活在大河边儿上,还不会游泳!” 程悍给他噎得无言,他嘴笨,除了翻来覆去那几句国骂,一般气急了都是直接动手。本来也没什么,但一遇到关青这种不能跟他动手只能动嘴的,还真挺吃亏。 足有两三分钟,他才想了句能顶回去的话: “你也很强悍,从小跟我这种打遍天下无敌手的哥们儿混在一起,还他妈不会打架!” 反应时间过长,根本遮不住他嘴拙的本质,他说完就明白这欲盖弥彰的做法还真是幼稚,自己也觉得很丢脸的笑了,关青跟着他一块儿笑。 俩人像一对傻逼似的笑了半天,才慢悠悠地爬起来。 “妈的敢害老子,等我缓过劲儿,回家叫上四五十号人,削不死丫的!” 关青听他说完这话,终于从短暂的放松中回到了现实,他不敢把从辛福有那儿听来的话跟他说,又不敢让他回家,一时间心焦不已。 结果俩人刚爬上马路,远远驶来一辆挂着政府车牌的崭新红旗,吱嘎一声停在两人跟前,后头还跟着一辆金杯面包。 后车门打开,从里探出个人,对程悍直截了当道:“上车!” 程悍惊诧:“昆哥?” 关青瞬间浑身紧绷,一颗心高高提起,恨不得再把程悍推到江里。 但来人直接拉过程悍的胳膊就往车里拽,关青立马拽住程悍的另只手,厉声说:“不能去!” “上车!”宋昆几乎是吼着:“程悍,你先上车。”说完看向关青,“你是悍子的朋友吧?今天的事儿,谁也不准讲!” 关青攥着程悍的手几近青白,还要再争辩,前头就窜下来个人,反手扣住他的手腕,直接一个过肩摔给他撂倒在地。 然后他就看着正要为他申辩的程悍被人推进车里,车门落锁,在他焦心的目光中疾驰而去。 “后来,那个宋昆到底把你带到哪儿去了?”关青回忆起这段时,神色仍然是后怕的。 程悍抽了根烟叼在嘴里,眼神益发深不见底。 “他们把我送去机场,想让我一走了之。” 程悍上车后就看出气氛不对,一车除他三个人,各个全神戒备,让他这种见过大世面的都跟着紧张起来。宋昆望着窗外不发一言,惹得程悍几乎是带着点儿讨好的问: “昆哥,咱这是去哪儿啊?这么神秘兮兮的?” 宋昆头也不回地答:“机场。” “送我去机场干嘛?旅游呀?”程悍调侃道。 岂料宋昆只是嗯了声,简直惜字如金。 正当这时,开车的司机突然说:“昆哥,后面有人跟上来了。” “继续开,提速,我就不信他们敢撞政府的车。” 他们是不敢撞政府的车,可后头那辆金杯“嘭”地一声巨响,而后猛地打横挡在马路中间,下来一帮拎着家伙的人,当即就跟后车干起来了。 但是一分钟不到,后头又蹿出辆帕萨特,跟他们一直保持着十来米的距离,他们提速帕萨特就提速,他们降速后头也跟着降,就这么明晃晃地跟踪。 程悍再傻,这会儿也知道是出了大事儿,直接问: “我爸呢?” 宋昆沉默,还是保持他望着窗外的姿势,“你爸......”这二字极其小声,却又很快找回底气,“他在北京等你。” 程悍不信,冷笑着说:“帮派里有人闹事儿吧?闹事儿闹到想要他儿子的命,他却在北京不回来,这话我跟你说,你信吗?” 宋昆回:“不管你信不信,你爸就在北京等你呢,有什么事儿,等你到北京再说。” 程悍立刻就察觉到他话里的诡异,等你到北京再说?为什么不是等你见到你爸再说? 他只觉心跳如擂鼓,那种不好的预感让他大脑有些发晕, “昆哥,你转过头来,看着我。” 他看到宋昆牙关紧咬,脸侧的颧骨都凸起一块,而后他极缓慢地转过头来,在看到他脸的那瞬间眼眶迅速红了,却憋的大气不敢喘。 程悍口干舌燥,尽力保持着微笑,“我爸到底在哪儿?” 宋昆的目光从他的眉眼流连到下额,哑声说:“北京。”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 “他出事儿了吧?”程悍被那股不好的预感憋得浑身都开始冒汗,“你别骗我,我爸到底怎么了?” 汽车里的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是一股临界在火山口上脆弱的平静,好像仅仅是呼吸,就能将平静吹进万劫不复的烈焰里。 而宋昆的沉默使那平静以危险的姿态在火山口上飘荡,在那一瞬间,程悍希望他不要说话。 “他本来是不打算说的,”烟雾被夜风打着旋吹向高空,程悍嘴角扯出一个凄厉的弧度,自嘲道:“可我长得跟我爸太像了,宋昆每看我一眼,他勉励维持的理智就越狰狞。他说‘悍子,你爸回不来了’……” “悍子,你爸回不来了。”宋昆说完这话,眼泪立刻脱眶而出。 而程悍陡然虚脱在车座上,呼吸与思绪都被宋昆那一句话凝冻了。可时间分秒流过,那句话渐渐被他的大脑所消食,他鼻腔里是烧灼的呼吸,血管里是极速奔流的火焰。像置身于一场摧枯拉朽的大火,逼得他一口血闷在喉咙口,他小心翼翼地呼吸,可吸进来的空气都是浓浊沉重的灰烬。 他觉得整个人都要炸掉了,前途和后路,皆是一片火光。 整段路程都没有人说话。开到机场时已经是凌晨四点,宋昆轻声说:“到了。” 程悍用极其平静的语气问,“是谁?” 宋昆安抚地微笑,“我会处理。”而后他扳过程悍的肩膀郑重严肃地讲:“程悍,你要记住,你爸不希望你走我们的老路。他在这世上只有你一个亲人,你必须堂堂正正地活着!干干净净地活着!你也许会吃苦,会觉得人生很艰难,但等你长大了,成为一个男人,走在路上,你不必担惊受怕,不必东躲西藏。走得光明正大,走的顶天立地!” 那一番话,是宋昆这种在夹缝中求活的人毕生苛求的誓愿,是经历过黑暗与生死走到尽头才悟出的真理。他自知程悍这一去前途未卜,而自己也无多时日,恨不得把这一番话拿刀刻在程悍身上,让他时时看到,时时警醒。 “到了北京会有人来接你,他会安排你的生活,但你绝对不能跟他们混在一起。”宋昆说到最后,语气几乎是在卑微的 分卷阅读20 祈求:“别变成我们这种人!千万,千万,别活得像我们一样!” “‘千万,千万,别活得像我们一样’”程悍冷笑着说,“我小时候一直把程建军当偶像,我自问我见过的所有男人里,只有他——我亲爹,最配得上男人二字!他符合了一个儿子对于父亲所有的要求和期望,高大伟岸,呼风唤雨;又在我长大后变成了一个男人对于自己所有的就梦寐以求。可突然有一天,有人求着我,对我说千万别变成他们那样。十几年的信仰,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坍塌?” 他说这话时脸上依然带着坚决和憎恨,关青都已经可以预见程悍接下来做了什么。 在下车的那瞬间,程悍几乎是下意识记住了后面跟着的那辆帕萨特的车牌。宋昆像押凡人一样谨慎小心地推着他往里走,期间不允许有分毫停顿。 他一路服从宋昆的安排,直到进入安检,宋昆的表情是介乎于某种解脱和某种决心之间,那种表情让程悍知道他一定会为他爸报仇雪恨。 可他并不在乎,他取消了自己的行程,然后当天一早坐最早的火车回了市里。 他换了身衣服戴着鸭舌帽,鬼魅般流窜于他爸经常去的几个场子。他没有找到那辆黑车。 最后等他回到镇上时,已经错过了宋昆和老汤的厮杀—— “宋昆死了,不仅是宋昆,我爸最忠心的几个兄弟都死了。咱们镇上的警察装模作样的封锁现场,然后我就在老汤家门口看到了那辆帕萨特。一切都不言而喻。” 他嗤笑道:“我爸混得挺惨的,他总跟我说‘人在江湖,义字当头,但这个义要是没有利,那都是个屁’,我当时不信,后来事实证明,再牛逼的人物,在绝对的利益面前,还真就只是个屁!” 程悍不敢回家,也分不清当时的形势下谁靠得住,他去了关爱国在山沟沟里种地时住的小房,在那间勉强遮风挡雨的小房里,他跟老头儿靠吃糠咽菜渡过了六天五夜。 最后一天迎来了放假回来的关青。 “那时我以为自己眼花了,”关青记起在山坡上看到程悍的场景,他扛着锄头,挽着裤腿,背后是连绵不绝的梯田山峦,再走近一些,就能看到山坡上盛开的五颜六色的野花。 遍地花团和青山,盎然一片生机,而程悍就像一柄光华万丈的软剑,轻易攫住了他的眼,他的心。 “回来了。”他听到程悍说。 关青点点头,放下书包拿起锄头跟他一起犁地,晚饭在二人相互斗嘴,和老头儿开怀的笑声中结束。 后来两人坐在石头上聊天,远方的夕阳铺满天空,葱郁的树林映照出霞光。程悍叼着从老头儿那顺来的长白山,烟味辛辣呛鼻。 “镇上的情况怎么样?” 关青揪着一根小草,“不清楚。” “看到老汤了吗?”程悍又问。 关青其实都知道了,辛福有那大舌头,早把镇上发生的一切跟他讲了。 他们都以为宋昆已经把程悍送走了,送到遥远的地方过未知的生活。 但他没有走,关青就已经猜到他要做什么。 “不问你,”程悍满不在乎地说:“去问有子,你说那帮想要我命的人看到我回来了,会是怎么个表情?” 关青就被他逼出了一口怨气,“你威胁我?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要去送死吗?我说不说,你不是都一样会去!” “是,”程悍坦诚地点点头,“但你要是跟我说了,我去送死时好歹能找对地方,不然要是我忙了一大顿,到最后发现自己白死了,你说我得多傻逼!” 关青低着头不说话,过了一会儿带着点乞求小声说:“不去不行吗?” “唉......”程悍长叹一口气,言语中透着不合年龄的沧桑,夕阳染红他的眼,“青儿啊,这话你问我,怎么不问问你自己?” 关青心里一阵酸楚,当时他想去报仇时,程悍在最后关头把他拦住了。现在程悍要去报仇了,他自己却没法儿拦。再美的景色都变成对生活无力反抗的无奈。 “你那个六叔去县里了,去之前跟老汤打了几次,可能没打过,他就走了。我听有子说现在镇上的混混都成了老汤的人,他人多势众,估计过不了几天就会打去县里。至于那个什么六叔,现在手下的人都在他家里给他当保镖。我就只知道这些。” “嗯,”程悍若有所思地应了,“六叔要守不住县里,市里也不用想。用不了多久,咱们这鸟不拉屎的小破镇,就又是一片新天地了。” 他掐灭烟头,站起身拍拍屁股,笑的既轻松又释然,好像这消息真的帮了他大忙。 而关青总觉得那笑容透着一种像是人临死前才有的解脱和纯净,好像这世上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身外事,再与他无关了。 那天的黑夜似乎格外漫长,土炕里侧传来老头儿有节奏的呼噜声,关青在半梦半醒间,看到程悍轻手轻脚地越过他下了地。 而后他同样悄无声息地追了出去, “程悍!” 他在满天繁星的夜色里望着少年消瘦的背影,想说你别去,开口却成了“我陪你”。 程悍转头笑了笑,月色下往日里看来不顺眼的脸也变得青涩俊朗了,那双微微弯起的眼睛反照着星辰,他又走回来到关青面前:“你跟我来。” 关青就一根筋地跟着,结果程悍哪儿也没去,偏来到一根平日里拴牛的废弃木桩前,结果就是,他的花拳绣腿在程悍一如既往的武力值面前碎成了渣渣,三两下被捆成了个粽子,嘴巴里还塞了块破布。 他愤愤不甘地瞪着他,挣扎得像一条虫。 而程悍蹲在他面前,眉眼黝黑发亮,语气故作调侃,笑容极不正经, “青儿,我本来想临走前该把什么东西托付给你,好给你,给我自己留个念想。可我想了好几天,哪怕是一盆花,一条狗也好,结果我什么都没有。”他挺无奈的说:“我什么都没有,既无托付......也无依靠......没什么让我放心不下的。”他失神的喃喃道,又瞬间回过神: “你好好读书上学,将来务必要赚大钱发大财,我好来投奔你。好了,”他欠揍地拍拍关青的脑袋,还顺带手贱地勾了勾他的下巴,好像调戏良家妇女的街头恶少, “我走了。” 程悍说着却没动,好像还想再说些什么,可他仔细想了想,也没什么要说的了。 短短十数年的人生,到头来竟也没甚可交代,于是他只好站起身,趁着夜色孤独上路了。 ☆、 第十四章 毒品是什么?假如你心里有欲望,毒品就能把那欲望构建成幻觉摆在你眼前。 假如你心里有仇恨,毒品就能把仇恨凝聚成你手里的一把刀,等 分卷阅读21 你捅下去,才发现那刀、那幻觉,都成了真。 “你问我吸毒什么感觉?我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想死。”程悍手撑着下巴,眼睛虚空望着一点,“吸的时候生不如死,吐出来之后就真的去找死了。” 程建军有把□□,但只有六发子弹,一直放在床头柜里当摆设,从程悍记事起,程建军就没碰过那把枪,连基本的保养都没有过。 后来程悍揣着那把枪来到老汤家对面的胡同里,他守了一天一夜,期间在脑海里构思过无数种杀人放火的计划,最后由于老汤家的守卫过于严谨,都一一流产。 报仇之前,他当然还要搞清楚事情的始末和真相。 出于种种考虑,他去找了六叔。 那老六家在县里新开发的洋楼小区里,他自己占了整一栋楼,一层到五层,共十间房,算作他的大本营。 他看到程悍当然是万分惊讶的,此人秃头大肚子,笑起来像弥勒佛,不笑便像杀猪宰牛的屠户。 此刻他瞪圆了眼睛,张开的嘴巴能看到里面肥硕扁平的舌头,活似只大眼牛蛙。 “六叔。”程悍揣在兜里的手攥紧了那把冰冷坚硬的□□。 “悍子……”老六仔细看着程悍帽檐下的脸,确定自己没眼花才又道:“你没走?” 程悍摇摇头,他前后左右都站着人,那些往日里一口一个“悍哥悍爷”叫着的小弟,此刻都戒备地盯着他。 老六呆楞片刻,回过神大手一挥,“快,去楼下叫几桌菜,我跟我大侄子好好喝几杯!”他说完却没人动,于是老六一脚踹在离他最近的小弟身上,“都他妈死呆呆地发什么愣!滚滚滚,都给老子滚!” 他招呼程悍在沙发上坐下,就问:“都说宋昆把你送走了,你是没走还是又回来了?” 程悍把事情简单说了,就直接言明自己的来意,“我想知道真相。” 老六嘲讽地笑了下,“你爸没跟你说他没回镇上前是干什么的么?” 程建军跟老汤,以前同在一个大帮派里混。九十年代初,全国刮起一股扫黑风暴,首当其冲的就是东北的黑势力。 老大被人出卖,押至北京判了死刑立即执行。帮派里侥幸逃脱的混混,要么像程建军这种龟缩回老家,要么到了其他地方继续当混混。 程建军回老家的时候,程悍其实已经有两三岁了,只是那时他还小,不记事儿。 程建军是努力去尝试过要当一个正常人的,那个养猪场就是他努力过的一个证据。 “可惜这种日子过惯了,正常人的生活,我们这种人是过不了的。” 老六说到,前段时间,他们突然得到消息,说当时出卖老大的叛徒在韩国出现了,程建军虽然半隐退了这么多年,骨子里却还是当年帮派里的二当家,闻听此消息怒发冲冠,直接杀去韩国势必要将叛徒就地正法。 “那个叛徒的消息确实是真的,要不是证据确凿,你爸也不可能这么好骗。可消息是真的,老汤想搞掉你爸,也是真的。试问一个野心勃勃的男人,被另一个男人压了二三十年,他怎么可能心甘情愿当万年老二?” “可是我爸发现了,”程悍盯着老六,“要不然,他也不会让宋昆送我走。” “你爸太过自信,”老六递出一根香烟,“他以为他自己能活着回来,又顾及着这么多年的情分,给老汤一点儿时间反思,以为回来再收拾他也不迟。可是你想,在咱们自己的地头上尚且不能保证万事无虞,何况他独自去了国外,人生地不熟。” “老六说的不对,”程悍忆起当时他的那番话,对关青讲:“我爸其实早抱着必死的决心,他就是知道自己回不来才安排了宋昆,又还有那么一点点侥幸心理,想着他万一能回来,再亲自解决老汤。可宋昆送我走的那天晚上,我爸就已经死了......要不然,老汤也不敢对我下手。” 但那时的程悍想不通,他总觉得他爸天下第一,谁也算计不了他,他总觉得他爸还活着,只是偷偷藏起来装死,随时会出现在他面前,然后动动手指头,就把这群狼心狗肺的东西全都摆平。 “那他为什么不早点送走我?” “大侄子,你仔细想想,你爸前脚一走,这边就把你送出去,咱先不管我们这帮局外人怎么想,就老汤,他能不明白你爸已经知道他那点儿小心思了吗?他可能放你走吗?如果俩人都看出对方想把自己弄死,那不就干脆撕破脸搞个你死我活嘛!你再想,从你爸走后,老汤就一直让人盯着你,那天宋昆能把你送到机场,是因为你爸已经死了,你只要是不留下来,死活对他就都不重要。但你爸要是没死,你的命啊,”老六叹道:“就值钱喽!” 程悍让老六嘴里接连几个“你爸死了”刺激的说不出话,老六却说个没完没了了, “你爸还是大意,太大意!又注重情义,这个义字儿,最他娘的害人!” 老六的眼睛充满狡诈与算计,他看着程悍帽檐下的半张脸,“大侄子,你打算怎么办?” 程悍转过头看了他一眼,慢慢把兜里的枪掏出来,缓慢而沉稳地放到了茶几上。随后重新面对老六,说: “杀老汤,报仇。” 他的身高早已超过同龄人,可肩膀仍旧是未长开的单薄。少年人特有的瘦削使得他脸庞骨骼分明,眉目凌厉,一双眼珠黑白分明,透出两道淬满杀意的寒刃。 老六明了地点点头。正巧这时有个小弟到茶几下翻出了一个装着晶体的小密封袋,见程悍望过去,奸笑一声凑上前, “爷们儿,试试?新货!” 程悍看了眼老六,见他接过那袋东西,那小弟立即递过一个插|着两根吸管的瓶子,把那晶体倒在一条锡箔纸上对着其中一根管子,点着了火,老六咬住另一根吸管,他一边吸,那锡纸上的东西边飘出一道青烟,瓶子里的水像在火炉上烧开般咕噜咕噜地冒着泡,却一点儿都没被吸进管子里。 他吸完后,整个人突然红光满面,一张肥脸满足的像要飞升,他把那瓶子递给程悍,“大侄子,尝一口,这玩意儿不上瘾,就是爽!” 他这般以身作则,到让程悍不好拒绝。 程悍盯着那瓶子,恍惚中又想起他爸说的,“程悍,你知道什么人吸毒吗?废物!大废物!你要是有天变成废物,老子就打折你的腿,让你躺床上当一辈子混吃等死的瘫子!” 他脑袋里虽然回响着他爹亲切和蔼的教导,手上却把那瓶子接了过来,心想:我就要成一废物了,而你程建军死哪儿去了?不对,你是的的确确不知死在哪儿了,而我,即将成为废物的人,很快也就踏上了不知死在哪里的征程。 他有样学样地吸了一口,却嗓子发苦,只觉得大脑有点儿缺氧,啥感 分卷阅读22 觉没有! 老六在一旁撺掇道:“哎呀你大点儿吸,用力,用力!” 程悍在左右两双贼眼的注视和必将作死的决心下,真的大力吸了一口。 等他吐出这口气,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打通了任督二脉,有一股难以言喻的痛快和冲动自尾椎骨一路缥缈升起。 他看着老六牛蛙似的扁脸,竟觉得这张脸前所未有的亲切,像找到了失散多年的亲爷爷,满满的喜悦和感动,恨不得搂着他使劲儿亲两口。 所以第一次一起搞这玩意儿的毒友,就相当于初恋情结的一朵花儿,即使他形容猥琐丑不堪言,也是一朵独一无二的小丑花儿。 程悍觉得浑身舒畅,豪气义薄云天,直想冲到街上一通砍杀,然后仰天自豪长吼:我吸毒了,我终于吸毒了! 他控制不住地笑起来,老六也跟着笑,那小弟也在笑,整个一屋子的人都在笑,都是他志同道合的好兄弟好大爷! “来,那小芸,”老六指着角落里的一个姑娘,“好好伺候我大侄子,务必要他爽了!” 程悍轻飘飘地跟着那姑娘进了房间,然后就放浪形骸地干了一炮。 他恍惚中觉得自己成了金枪不倒的热血男儿,一股脑地狠冲狠撞,然而在那前所未有的畅爽中,听觉是飘忽的,视觉是扭曲的,鼻端的嗅觉是冒着火的,所有的感官都是虚的,只有那股爽劲儿是真切的。 可那股爽劲儿也慢慢变得捉摸不定,成了虚幻,他觉得自己也是虚的,生命、青春、力量,在那场昏天黑地的性|爱里都成了天地中的一抹幽魂。 他看到身下的姑娘眼睛里的自己,他英俊的面容在高|潮|时狰狞丑陋,之所以舒畅,是因为他飘了——人只有死了,魂魄身体都化成了空气,才能飘起来。 于是干完一炮的他非但没能爽彻底,反倒是魔怔了。 他从房间里出来时老六正跟一堆人打牌,见他顶着一张黑漆漆的死人脸,立时就明白这人有点儿岔道。 老六又递给他一包白面儿,“我大侄子果然不是凡人,这等不入流的东西入不了你的眼,你尝尝这个,这个才是真格儿的。” 关青听到这儿,一颗心都提到了喉咙口,程悍还是面无表情,他倒是气愤地直喘粗气,他趴在桌子上埋住脸,眼泪烧的眼眶生疼。 “我吸了,”程悍说,“有时我特别庆幸我那时吸了,因为那让我愚钝的大脑突然清醒了,我意识到,这世界上——没一个好人。” 程悍吸完后整个人愈发阴沉,眼前天旋地转,老六的□□脸是他的全世界,于是这世界成了恶梦。 “六爷,你看小悍哥这模样……好像是岔道了。” 吸毒的人不能想不开心的事,那玩意儿本来就能放大人的一切欲望,你越不快乐就越痛苦,痛苦到不是弄死别人,就是弄死自己。 老六也觉得程悍要魔障,他撇下牌走到他身旁,拉过他坐在沙发上,柔声细语地问: “悍子啊,你想什么呢?” 程悍晕乎乎地说:“爸…我爸......” “你爸?”老六伸手指着门口,“你爸来了,你看,你爸来看你了,他在呢!” 程悍顺着他的手指看向门口,就真的看到了他爸。他爸穿着惯穿的黑衣黑裤,眉目依稀就在眼前,声音一贯是烟嗓, “怎么了?”他听到他爸问。 “生病了。”他听到老六回。 于是他爸在他身旁的扶手上坐下,低着头忧心地看他,他还感觉到他爸的手摸着他的头顶,一下下像是孩提时他受伤后的爱抚。 程悍没哭,他就觉得自己吊着一口气,快死了,可他想临死前再看看他爸,让他陪着自己。 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不停吸,然后他终于不负众望地,把自己从神经弱智搞成了一个有着深切被迫害妄想症的神经病。 他不吃不喝也不睡,活活熬成了人干,看谁都用一种要杀人全家的眼神,黑幽幽,阴森森。活像个死不瞑目的干尸。 最严重的一次,他甚至拿枪抵住了老六的脑袋,“是不是你杀了我爸?是你,就是你!你不用骗我,我知道就是你,你杀了我爸还不算,你还想杀我!你个腆着大肚子的大眼牛蛙!老子现在就崩了你,你信不信?” 最后他当然没崩成,因为老六告诉他,今天晚上他们就动手去杀老汤。 那天晚上他又吸了好多,然后老六对他耳语:“我们先去砸老汤的几个场子,先把他家的人调开,你再去。那时人不多,你有枪,他们挡不住你,你肯定能为你爸报仇雪恨!你是谁啊?你是你爸的好儿子,顶天立地的悍子!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程悍当时的脑子都没想想,老六要是真跟他一伙儿,为什么不派点儿人跟他一起去老汤家?为什么要让他自己去那戒备森严的贼冢? 可他已经没脑子了。 那晚他在房间里穿好衣服别上枪,然后他神经兮兮地躲在门缝里偷窥。 听到老汤说:“这人已经废了!” 这人已经废了! 程悍没有多想,他准备好要去杀个你死我活。 他骑着摩托,顶着更深露重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踽踽独行。他在老汤家门口下了车,果然一路畅通无阻。 直到他进门上了二楼的楼梯,才有惊慌的小弟发现这具黑脸干尸,那小弟刚想喊,陡然看到程悍举起枪。 他的喊声一下子堵在了嗓子眼儿,瞪着眼睛准备受死了,却听“嘎达”一声——枪卡膛了! ☆、 第十五章 “所以我总想,也许冥冥之中是有祖先庇佑、上苍垂怜一说。”程悍苦笑,“也许是程建军在天上罩着我,如果那把枪没卡膛,那么我就不是七年这么简了!” 六发子弹,即使程悍神智不清打不准,也足够让他弄死两三个人,七年?哼,死缓都不够他吃一壶的! 那小弟和他骤然走了狗屎运,都是一愣,随即那小弟扯开嗓子嚎了起来: “来人啦来人啦!有岔子打进来啦!快来人,揍他揍他!” 楼梯口噌噌窜出来四五个人,各个拿着家伙堵住通道,有人一眼认出他,却不敢确定这瞪着死鱼眼的干尸就是往日威风凛凛的小悍哥。 程悍目露凶光,浑身是一股浓郁的死气和杀意,他确确实实地成了干尸—— 那些刀砍在身上毫无感觉,他干枯的手攥住一把片刀,血顺着虎口不停流,腰上还插着一把匕首,完全凭借着一股骇人的精神支撑他干瘪的身体。等他把那些人砍得满地哀嚎,终于上了二楼,找到了正打电话求救的老汤。 老汤背靠窗户,手伸进面前的书桌里同样摸着一把枪。 他看起来似乎毫不惊讶,仍旧运筹帷幄:“悍子 分卷阅读23 ,我一听到摩托声,就知道是你来了。这些日子,你过得还好吗?” 程悍一手血淋淋地攥着把短刀,一手握着那黑漆漆的□□,眼睛瞳孔放大,从额前半长的黑发里眨也不眨地盯着他,形似勾魂无常鬼, “汤卫国,我来替我爸取你的命。” 说着,他一步步走过去,老汤从书桌里抽出手,举枪砰砰两下子,一枪腹部,一枪胸口。 程悍恍若未知,只是脚步些微地顿了下,然后更加坚定地走上前。 那老汤是个过来人,一见程悍这模样就知道他现下正在瘾上,当即调转枪头,对准了程悍的脑袋。 然而就在他即将扣响扳机的那一刻,有一声小孩儿的哭声突然在门口响起,他扭头看向门口,程悍就在这短短的几秒钟冲到了跟前。 俩人在窗户和桌子狭窄的空地中跌跌撞撞,两把枪狠狠磕在一起掉到了地板上,凶残地只剩空手和白刃。 程悍将老汤压在身下,双手攥着刀就要往下捅,可老汤同样负隅顽抗,他看着程悍充满血丝的眼睛,憋着力气厉声嘶喊。 两个人如同逼到绝路的野兽,从牙缝里洩出嘶哑的吼声,跟着就见程悍一手攥着刀,一手抵住刀柄,几乎是浑身颤抖着,一分一毫地将那短刀压下,又一分一毫地将那把刀捅进了老汤的肚子。 这一刀直接让老汤卸了力,他面目扭曲地扭动着身体,双手推拒着程悍的肩膀。硬是掉下泪来! 他喘息的如同一扇破风箱,破裂且断续,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就要死了,眼珠缓缓下移盯着插|着刀的肚子。 而后程悍跪在他身上,猛地拔出刀来,又自上而下,狠狠补了一刀…… 老汤的眼睛就又回到他脸上,他的神色是痛苦而不甘的,目光却溢满了泪,像是终于悔过,怜惜而悲悯,让人不得不心软。 可程悍完全看不到,他耳边只回荡着一句话: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老汤的手攥着程悍肩上的衣襟,攥出了水渍和褶皱,有汗,有血,可那鲜红的血在黑色的衣料上是看不见的。 他被捅了数不清的刀,终于身体漏的风赶不上喘气的速度,呼哧呼哧地极速喘息,而后他在程悍仍旧发了疯的手起刀落中,脑袋一耷,瞪着眼死了。 周身的地板上是晕开的血,程悍意识到他死透了,浑身脱力地挣扎着站起来。 他一转身就见一个妇女跪在地上捂着一个半大孩子的眼睛,满是不敢相信地看着他,一边哭,一边把孩子紧紧抱在怀里。 “她恨我,”程悍的眼睛里有了泪光,“她恨我,眼睛里的哀恸和无奈却大过恨。” 那妇女是程悍认识的,他每次过来,她必将做好一桌子好菜端上来,真挚地询问学业和他的现状,总是长辈一样的疼爱。 那几乎是程悍年少时感受过的唯一的来自于女性的母爱。 所以她必定知道自己的丈夫做了什么,她恨程悍,却更恨她的丈夫,恨自己,也更恨无情的命运。 于是她只能悲苦无奈的流泪,“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我儿子…你如果还不解气,就杀了我吧!别伤我儿子,我求求你!” 她就差给程悍磕头了。 然而她的泪让程悍突然想到,这世上,他也是从娘的肚子里出来的,可是他爸死的时候,却没有人为他哭过,为他求过。 母爱是让一切仇恨都低头的伟大力量,他却从未拥有过。 那小孩儿抽抽噎噎地扫视着屋里的一切,他尚且懵懂不懂生死,却在他母亲怀里看到父亲破破烂烂的尸体时哭得死去活来。 孩童纯真无暇的眼睛盯着他,没有这世上成年人有的一切繁赘的情绪,只是单纯的伤心。 程悍从轻微的抽噎,渐渐转化为跟那小孩儿大眼瞪小眼的嚎啕大哭。 他没有爸了,他杀了一个父亲,这小孩儿就没有爸了,没有那个能让他骑在脖子上尽情撒欢的人,没了那个能唤他乳名,教他打架、告诫他男人应当顶天立地、拎着皮带在他闯祸时揍得他满地转圈、却在夜里悄悄为他盖被子的人——一个父亲。 他哭的稀里哗啦的意识到,从此以后,这泱泱大千世界里,再没有跟他血脉相连的亲人。他就像漂浮在世界上的一株浮萍,如今他爸死了,他跟这个世界唯一相连的根断了。 自此以后,他终将独自一人面对这世间的千难万险,即使有天他伤痕累累,困苦无助,也再没有一双臂膀,为他撑开这歇斯底里的世界。 程悍在浑浑噩噩中醒悟,拖着他死狗一样的身体走出了他刚刚行凶的房子,一转头,就进了让他更加像条死狗的房子…他去自首了。 现在程悍自己想来,那时他虽然拼了命的找死,在最后一刻潜意识里活着的意志却仍比其他念头更坚固。 只不过大好的青春韶华,全部被他葬在了自己刀下。 “这就是全过程,”程悍熄灭最后一根烟,眉宇间似乎还在那段回忆中挣扎,嘴上却一声轻笑,他望着关青,神色又恢复那自暴自弃的混不吝来,“精彩吗?” 关青只是用他忧伤的目光望着他。 程悍搔搔头,“天快亮了,下午我还要跟老邵去杭州,你也早点儿睡。” 他站起身走向卧室,心里却知道自己那段往事,说是年少轻狂不懂事,真正的摆在人眼前,大部分人都还是会忌惮他是一个杀人犯,犯过一次罪的人,终生都要去赎罪。 他自己都未必能原谅自己,又何况其他人?浪子回头金不换?嘁,哪有人乐意看一个浪子的回头,值多少金呢! 岂料他这边满怀嘲讽地走到门口,就被人从背后大力撞了个趔趄。 关青死死抱住他,他身高只到程悍的耳垂,于是给自己的脸找了个合适的位置,贴在程悍的肩膀上不动了。 程悍也没动,他低头看着自己腰上皮白肤嫩的一双手臂,不知怎么觉得刚才的满腔嘲讽突然就没了,对这个世界一下子就又有希望了。 “程悍......” “嗯?” 关青的声音从肩膀上嗡声嗡气地传来, “一切都过去了。” 程悍望着窗外即将升起的朝阳,应到:“嗯。” “从今往后,我都陪着你,不管你是想找死还是想好好活着,我都陪着你。你虽然不能接受我,但给我个机会,让我待在你身边,做你的亲人好吗?” 程悍心道,从他出来后不是一直这样吗?却清了清嗓子,恶趣味地说: “看我心情吧!” 关青刚想说话,程悍又说, “你现在这样,借着亲情的幌子占我便宜,我是一定不会同意的。你看看,你的手往哪儿摸呢?” 关青的手攥住了他的两根手指,听他说完干脆一左一右攥严 分卷阅读24 实了,抬头一脑门抵住了程悍的后脖颈, “我也没有爸了,咱俩同病相怜,你凑合凑合...答应吧!” 程悍被他那既可怜又厚脸皮的态度逗笑了,“我发现你现在不仅胆子越来越大,嘴巴也越来越会说了,都快赶上老朽那碎嘴子了!” 关青长叹一口气,气息潮湿温热地喷在他的后脖颈上, “我都喜欢你这么多年了,就算我本来是个不太会说话的人,这么多年的暗恋也快把我熬成个哲学家了。” “还是个苦逼的哲学家。”程悍讥诮,“行了,撒手吧,赶紧睡吧。” 关青闷闷说:“我要跟你一起睡。” 程悍:“……您可真是登鼻子上脸的顶尖小能手啊!” 最后俩人还是一起睡了,虽然程悍从不正面面对关青,但关青越磨越厚的脸皮让他总能在最短时间内,找到最合适的位置贴上他。 去杭州的路途是困倦乏味的,程悍一夜没睡好,闭上眼一会儿不是梦到自己又再吸毒,就是又拿着刀子准备杀人。他看着梦里的自己再做那些无可挽回的混账事,拼了命的想醒过来。结果一醒过来就看到关青的脸就在他耳边,他扭头的时候都快亲上了,顿时恶梦里残留的心有余悸就醒了,直被他吓一跳。 “你俩不乔装打扮一下?”老朽的破锣嗓子从扬声器里冒出:“别他妈被人认出来了,回头网友拍张照网上一传‘牢人乐队主唱编曲自知技不如人,特来逼哥演唱会现场求教’。” “操!”程悍乐了,“我他妈天天在大街上晃,就没遇到一个上来找我要签名的!人演唱会都是逼哥的铁粉儿,还能注意到我俩?” “那不一定啊,”老朽精神矍铄,继续发挥他□□嘴欠的本质,“你俩长得多有特色啊,一个满脸横肉,一个长发飘飘,搁一块儿,那就是西红柿配鸡蛋,一看就是一组合套,谁他妈认不出来!” 一旁开车的邵彻冷漠道:“认出来也无所谓,我揣几张CD,挨个发一圈,给咱们造造势。” 程悍:“没法儿跟你们俩把臭不要脸当人生终极目标的傻逼沟通。” 话是这么说,但真到了现场,邵彻还是把头发篓到头顶,藏在了鸭舌帽里。想九十年代,搞摇滚的几乎把留长发当作一种标志,但现在已经二十一世纪了,除了零星那么几个固执的老派人士,基本都是怎么有范儿怎么来。 邵彻这造型,在现下的圈子里确实挺扎眼。 现场人太多了,一楼又都是站票,虽然还不到前胸贴后背的地步,但人与人之间也没有多少缝隙。 程悍和邵彻鹤立鸡群,前后一圈年纪轻轻的姑娘小伙儿,打眼一望,程悍都有种英雄已迟暮的悲壮感。 灯光暗下的那几秒钟,人群就开始骚动,等到李志在舞台中央出现,整个现场顿时成了尖叫的海洋,震得程悍脑浆都在翻腾。 随后在暗潮流动的钢琴声中,李志粗噶的声音不急不躁地响起,乐队加入了弦乐,小提琴的精细配上李志粗糙的嗓音,形成独一无二的特质。 李志这哥们儿,穿着普通青壮年的长袖T恤和牛仔裤,模样也是微胖界的屌丝青年,戴副眼睛,挎着吉他,吐字略微不清晰,副歌偶尔还破音,歌词还间歇性骂街。 他些微圆滚的身体踩着节拍在台上不协调地走来走去,没一会儿脸上的汗珠就荫湿了一块衣领。 他的唱腔除了粗旷毫无技巧可言,然而正是这种直白,真正吼出了现代青年内心的愤慨和迷茫。 “编曲很不错,乐队很牛逼,”邵彻在程悍耳边低声说:“瞧见了吧,他唱片基本是民谣,可现场还得做摇滚,不然歌迷们燥不起来,气氛提不上去。谢天笑的古筝,二手的唢呐,李志的歌词,这就是当下独立音乐圈儿里三把最具特色的交椅。特色,特色,牛逼的乐队都得有特色,咱们乐队的特色是什么,你好好琢磨。” 程悍正在思忖,耳边陡然一声破了音的“逼哥”惊得他一哆嗦,受到这声“逼哥”的鼓励,台下人潮纷纷响应号召,一时间“逼哥”的喊声此起彼伏。 而逼哥他本人闭着眼鸟都不鸟,唱到“多想和你一样”下面万八千人就接着吼“臭不要脸”。 李志的歌词大都粗俗里夹杂着人生感悟,台下这群疯狂的年轻人,也许就享受这种能在大庭广众中毫不避讳、随心所欲的一句“哈喽你麻痹的Kitty!” 人生中很多的无可奈何生生磨去我们的锐气,说得好听叫做历练,叫做成长,说得难听一点,不过就是这个世界他太操蛋,不允许我们长成一棵放肆的小树。 非得是按照这个世界的规矩,克制到违背本性,长成跟众生一样扭曲的面孔,还得于瘴气中苟延残喘地说一句:人生啊,本来就是这样。 集万千人口中的一句“操尼玛”,终于得以喘一口干净的空气。逼哥的演唱会——圆满了。 程悍认真反思自己的不足,他觉得自己可能这一生过得太坎坷,以至于把这种坎坷带到了歌声中,光顾着沧桑了,却把他天性中的戾气给抛掉了。 他到家已经两点半,桌上饭菜齐全,家里窗明几净,而关青在他床上沉沉睡着了。 ☆、 第十六章 夜晚的风和月光一齐从窗外照进,屋子里飘荡着茶香,关青的呼吸声轻微细小,睡相柔和沉静。 程悍放轻手脚躺下时,除了寂静中木床的一声吱呀,一切都是静谧,宛若时光轻抚的流淌。 而在这静谧的月色中,他转过头,仔仔细细地凝视着关青的脸。 他发现关青长得真不错,这个不错不是指帅,而是指恰到好处。 男人太帅,容易给人造成一种不靠谱的感觉,一不小心就成了坏小子。而如果长得太秀气,就又会成为老朽口中的小白脸儿。 关青正处在坏小子和小白脸儿中间,乍一看没什么特色,像马路上路过的普通青年,就是干净清秀。但仔细看,就会从他的眉眼间看出一种沉静的特质。这特质使他增添了令人安心的味道,耐看,且越看越好看。 程悍想自己在牢里呆了七年,出来后到现今又快七年,十四年的时间,滴水都能穿石了,两个七年之痒都过去,可关青这个不该剩下的男士却仍旧虔诚地告诉他“我喜欢你”。 他们都已而立,即使人生大事还没着落,但身心皆已成熟,生离和死别已经历,再不复当年的冲动,也没甚大风大浪能激起内心的波涛。若不出意外,这一生本该就这么平坦顺遂的混过去。 若不出意外,任何的执念与疯狂都已被岁月压制,可以深埋或者遗忘。 而关青恰恰在这趋近成型的人生阶段里、冒着颠覆后半生的危险坦诚了这么一段惊 分卷阅读25 世骇俗的感情。 这是不是说明,他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是绝对认真负责、绝对真诚的? 如果是,那这感情……得有多深多沉重啊! 程悍理解不了,他就觉得有一个人这般用心的把自己放在心坎里,挺让他窝心。 他也不知道自己对关青到底抱着怎样的态度,是兄弟?那换个其他人说喜欢他他肯定接受不了。是可以成为恋人?他又觉得跟自己本性相悖,略微难认同。 他就在这万般纠结的思绪中不□□稳的睡去。 关青醒来入目就是那张熟悉的侧脸,他觉得挺好,甭管程悍接不接受他,反正能再一块儿过就挺知足。 这两天程悍总休息不好,他贴心地炖了鱼汤,又荤素搭配做了四个菜,掐准时间,这边儿饭菜一出锅,那边儿程悍就起了。 饭菜是精心准备的,家务都已做完,可以说关青把程悍照顾得无微不至。 这么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程悍边吃边想,真他妈像老朽说的,这么多年他真是眼瞎了才没看出来关青喜欢他! 俩人都不说话,关青见程悍一直皱着眉吃得苦大仇深,吓得连气都不敢喘,生怕这位爷一个不满意让自己滚蛋。 结果程悍一个眼神儿丢过去,关青立即低眉敛目做小伏低,他小心翼翼的态度和鼻尖上的汗珠令程大爷有点儿冲动。 他想通了,既然人家喜欢自己这么多年,自己又不反感,那还纠结个毛线! 于是他状似不经意地夹了一筷子凉拌黄瓜,放到嘴里,说: “关青,” 关青提心吊胆:“啊?” 程大爷说:“咱们试试吧!” 关青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等程悍等得都不耐烦了才小声问:“试试的意思是?” 程悍放下筷子,连看都不看他,拽兮兮道:“意思就是我同意了。” 说完就抬屁股走人。 关青保持着惊呆了的姿势捧着碗,张着嘴,感觉魂儿都飘了,大脑都是空的。他深刻的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但这股幻觉使他轻飘飘地走向卧室。 他看到程悍正在换衣服,后背的伤疤是他做梦都能如数家珍的齐全,貌似做梦也没这么真实。 他于是走上前,再次从后面一把抱住程悍,抱住了也觉得是假的,又放开手把人拉过来面对面。 程悍皱着眉,一点儿不柔情:“乐傻了?” 关青猛地扑向他,脑门儿咚地磕在了他的鼻子上,给程悍磕的这个酸爽。两人的腿绊倒一起,再次跌倒在床,而后关青的手撑在程悍的身侧,眼睛盯着他透出癫狂,鼻息粗重,好像要犯狂犬病! 程悍三番两次被压,十分不爽,他回已同样凶狠的眼神:“给老子下去!” 他说完这句话,关青突然俯下身,鼻尖贴着鼻尖,都快对眼儿了,“是真的吗?” 他问的极不自信,神色又恍惚,好像不管他回答是与不是,都能随时晕过去。 程悍就笑了,他满心愉悦地看着关青痴魔的样子,挑眉吊儿郎当地回:“你猜。” 关青把床单都快拧破了,这的确是程悍一贯的态度作风,他知道如果是幻觉,自己会想像得更美好。他于是知道这是真的,可仍不敢相信,又恨程悍欠揍的态度,纠结透了。 “我猜不到,”关青觉得自己快走火入魔了,声音紧张的都哽咽了,“你告诉我,程悍,告诉我,给我一个准确的答案。” 真是没办法啊,程悍瞧着关青渐渐生满血丝的眼睛,“真的,我同意跟你处处看。” 关青轻轻眨了眨眼,整个人缓缓趴到在他身上,而眼泪在上涌,浑身仍旧发麻没有知觉,他握住程悍的双手,人一点点下移,将耳朵贴在他的胸口,听着那胸膛里沉稳有序的心跳,莫名想就此长眠。 “我真怕这都是假的,怕这都是我想象出来的,我连想都不敢想的这么好。” 程悍嗤笑,“干嘛?怕我在梦里揍你?” “怕你嫌弃。”关青闭上眼攥紧了他的手,“揍我都是好的,就怕你冷嘲热讽,然后一走了之,再也见不到你。” 程悍反手用更大的力气攥紧他,“现在不用怕了,走我是绝对不会的,最多看你表现,你要是表现的不好,我就……” “就怎么样?” 程悍想了半天,揍他下不去手,骂以关青现在的厚脸皮也没啥用,半天只想出个不痛不痒的狠话:“就不理你呗!” 关青心满意足地笑了,他在程悍的胸口处像小猪拱地似的使劲儿蹭了蹭,又两腿一蹬,腰上使力把自己从他胸前滑到了他的脸侧。他这番动作让程悍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又听他在耳边说:“我能亲你一下吗?” “……我告诉你啊关青同志,你现在的表现就让我很不爽!我只说同意跟你处处看,还没说就一定成呢!你怎么总想占我便宜?” 关青用期待的语气可怜巴巴道:“我就亲脸,就一下!” 程悍:“……”他自暴自弃地一扭头,闭着眼万般嫌弃,“那你快点儿,就一下!” 关青靠着背部肌肉勉力抬起头,挑了个好位置,狠狠啵儿了口,然后盯着程悍脸上那一圈儿口水满足了。结果他高估了自己的体力,啵儿完就肌肉抽搐体力不支,又一头撞在程悍脸上,借着这悠子又拿脸使劲儿蹭了蹭。 程悍抽出手一巴掌推开他,“腻不腻歪!” 关青正美呢,见他站起身套上衣服,立时又害怕了,“你去哪儿啊?” “老子上班!” “还早呢,酒吧还没开门呢!”说完还肯定地点点头,“我知道的。” 程悍忿忿扯平了衣摆,态度恶劣:“还有三天就迷笛了,我不能去准备一下吗?你以为我跟你似的,占完便宜就他妈走人!” 关青眼巴巴跟他到门口,被他一记铁门甩在鼻尖儿上,然后就维持着目送的姿势入定了。 说工作其实真的是借口,程悍觉得自己真冲动了,有点儿后悔,可又不完全是后悔。主要是不知道该以什么态度面对关青,他眼前一直浮现出关青盯着他追问答案的模样,手上至今都有关青攥着的残留触感,脸上......他擦了擦脸,又对着车上的反光镜翻来覆去的照,什么也没有,可还是痒。 太怪了!他心跳都失常了,开车时仍旧躁动,情绪不稳,得找点儿事儿做,分散下这波涛起伏的注意力。 他到酒吧时大门还没开,自己在古街里转了一圈儿,看到狗,就想到关青喜欢狗,经常逗弄邵彻家那条大金毛;看到花儿,就想到关青摆在他电脑桌上的那盆仙人球,美其名曰防辐射;不管看到什么,都能联想到关青身上,简直着了魔了! 于是他往酒吧门前的木椅上一坐,凶神恶煞的抽起烟来,一个人发了两小时的呆,酒吧大 分卷阅读26 门什么时候开的都不知道。 老朽一来就看到他那张死人脸,走到他跟前摆摆手,“嘿,回神了!干嘛你,抽疯啊来这么早? 程悍站起身,直勾勾走进店里,又一屁股坐下发呆去了。 没一会儿乐队的人到齐了,调音的调音,调弦的调弦,程悍尽力回过神智,心不在焉地练了首歌,还唱错了词儿。 “昨儿逼哥的演唱会白看了是吧?”邵彻疾言厉色,教训起人来丝毫不客气:“能不能有点儿职业素养?要走神去别地儿走去,当我他妈跟你在这儿过家家呢!” “我哪儿走神了!”程悍死鸭子嘴硬,“我就是忘词儿了,我还不能捋一遍嘛!” 他虽然不肯承认,但总算被骂醒,找回神智,且状态越来越好,本来七八点才上人的清吧,这会子太阳还没下山就被他的歌声引进门,到了晚八点酒吧已经人满为患。 本来乐队只是练习,很多老歌要重新编曲,每个小节都要翻来覆去的磨合。但主唱一找到感觉,也带动了其他成员的乐感,练习的无比通畅,一口气唱了两个多小时,才酣畅淋漓地结束排演。 “我刚在门口看到关青了。”阔三娘拎着盒饭到他们这桌坐下说。 程悍的心一下就突突直跳,“他在哪儿呢?” 阔三娘耸耸肩,“我让他进来,他说他只是路过,赶回家做饭去了。” 哪儿他妈是路过啊!程悍心道,这是偷摸来看我跑没跑吧! 老朽突然把手放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姿势:“嘘......闻......” 程悍不解:“闻什么?” 老朽:“奸|情的味道!” 程悍:“滚一边儿去!” 但随着老朽这句话,程悍敏感地发现其他人看他的眼神儿不对劲儿了,他气急败坏地摔摔打打,顶着一脑袋低气压回家了。 关青像许久未得宠幸终于得见圣上的妃子,激动而期艾地站起身,双眼发亮:“这么早就回来啦?” 程悍阴恻恻地盯着他,“你去酒吧了?” “啊,”关青心虚,“我路过,去看看你干嘛呢。” 程悍眯起眼:“你是去看我跑没跑吧!” 关青:“我…那个…”他弱弱地笑了,“我不是还不敢相信你答应跟我处朋友嘛!” “我什么时候答应跟你处朋友了?”程悍换上拖鞋,大咧咧地往饭桌边儿一坐,“你怎么这么会往自己脸上贴金呢!我说的是先试试,我现在就后悔啦,不想试了!” “为什么?”关青失声喊道,眉毛都皱成了倒八字,可委屈呢。 程悍吃着人家的饭,嘴却丝毫不见短,“人家不说太容易得到的都不会珍惜嘛,我觉得不能这么轻易就答应你,显得我特别不值钱!” 关青气结,义正严辞地反驳:“我都喜欢你十几年了,这还容易?那什么才叫不容易?非得我苦守你一辈子,你跟前面结婚生子,我搁后面沉默是金,等我死了,才显得你特别值钱呗?” 程悍一记眼刀甩过去,“你这什么态度,想造反?” 关青眼睛红得像小白兔,又觉得程悍一点儿都不在乎他的情意和感受,分明把他当猴儿耍,简直想咬死他!可他当然不敢呀,只好嗫嚅说: “那…那你怎么才能跟我处朋友?” 程悍憋着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关青这么好逗,他大爷开恩似的说:“我不是说等你说完你从什么时候、因为什么喜欢我,再决定咱俩接下来怎么走嘛,你还没讲你从什么时候喜欢我的呀。你现在讲吧,我听完再考虑怎么处置你。” 关青看出来了,他这纯属在逗他玩儿,他也是有骨气的,“我不说!” 程悍无所谓地撇撇嘴,“不说算了,我睡觉去。” “别,”关青一把拉住他,“我说!” 程悍满意了,“说吧。” 关青又开始低头搓自己的裤子,“就是…从你进去后……” ☆、 第十七章 那晚程悍走了之后,关青一直悬着心,不用确切的消息,他已经从各种流言里知道程悍杀完人又自首的事儿。 他一方面庆幸程悍的选择,一方面又觉得程悍当时要是逃跑就好了,监狱的日子…关青不敢想象。 那段日子辛福有完全成了派出所里跑堂的,他们都是穷人家的孩子,唯一能打探到消息的方式就是各种讨好和跑腿,跑得心力交瘁。 “别人蹲监狱都是搁一个地儿蹲,程悍到好,从戒毒所到少年管教所再到劳改局,一气儿蹲了个齐全,哎......”辛福有这个不怎么抽烟的人也叼上烟了,他蹲在关青学校里枯枝干芽的柳树下,面黄肌瘦像个抽大烟的,“悍子…这辈子算是完了。” 关青听得惆怅,“你见到他了吗?” “没呢,判决书还没下来,现在不让见。” “那…”关青小心翼翼地问:“大概能判几年?” “几年?”有子冷笑,“现在全国都在扫黑严打,我听人说他幸亏还未成年,不然在这个风口上,枪毙都有可能!” “那他不是还没成年嘛,我听说法律规定未满十八周岁可以从轻处罚,有没有可能......蹲个三五年就出来了?” “青儿,我的青儿诶!”辛福有的表情简直像在看个外星人,不可理喻又痛心疾首,“他杀了人!杀人!那是条人命,不是猪命狗命,我知道你向着他,但你不能这么向着他,杀了人,三五年就出来了?那还有没有王法了!” 关青也回已同样的愤慨,“他是你兄弟,你怎么不盼着他好呢!” 辛福有噌地站起来,一脸悲愤,“我能不盼着他好吗?我他妈从小跟他一块儿长大,我跟他的感情比你深!我也想他能蹲个三五年,不,我都希望他不用蹲大狱就出来!但......” 他这么说着,眼泪就不受控制地掉下来,他赶忙用手擦去,又重新蹲下身,哽咽道: “现实就是这样,咱不能往好了想,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我现在宁可想他判个终身□□,万一要是减刑了,那还有个盼头,算是个惊喜。我就怕我想着他能三五年出来,结果……”有子没出息地哭,一边哭一边使劲儿地擦,“他怎么就那么糊涂!怎么就那么冲动!我他妈也是个窝囊废,早知道老汤要弄他,早就应该把他捆起来找个地方一锁,宁可让他恨我,也别让他去犯法!” 他说到这儿万般悔意涌上心头,恨得狠扇自己两个大嘴巴,“我他妈没用!我他妈废物!我从小到大就这么一个兄弟,还他妈没尽到一点儿兄弟的责任!” 他这话何尝不让关青难受呢,有子好歹在程悍临去行凶前还没机会见他,他自己呢?程悍临走时他就在跟前,都没拦住。 关 分卷阅读27 青胸口沉甸甸的喘不上气,“他那些叔,有没有露面给他找找关系的?” 有子吸了吸鼻涕,“那个六叔现在当了老大,我前段时间去找他,他嘴上说肯定给悍子找最好的律师,保证不让他在里面受委屈,也不知道会不会光说不做,我再多跑跑,看他怎么说吧。” 其实关青知道有子比他更不容易,程悍那些叔,一个个都不是好惹的,说错一句话就翻脸不认人,看有子这憋屈的模样,不定怎么招人白眼儿还得强颜欢笑。 庆幸的是那个老六还真办了实事儿,确实给找了个好律师,又舍得花钱找关系,判决书下来说十一年有期徒刑、表现好最多可以减刑一半时,他跟有子都觉得是天上掉馅饼,快乐疯了。 但是这个喜悦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他们不是直系亲属,开不了探视证,没法去探监。最少也要等程悍转到监狱才可以探监,也就是说他们最快也得一年以后才能见到他。 这消息还算好的,更坏的是有子找到一个从监狱里出来的哥们儿,那人几近浮夸吹嘘监狱里的艰苦生活,简直把监狱描绘成一个有进无出、暗无天日的十八层地狱。 “想过得好啊?”那哥们儿几百年没吃过饭似的在饭桌上风卷残云,末了还拿馒头擦干净盘子上的油星,“交钱,有钱你就过得好。” “还要交钱?”有子跟关青对视了下,头一次听说监狱里也要交钱,惊讶的不行,“监狱里食宿不是免费的吗?” “谁他妈跟你说是免费的?”那哥们儿擦了擦嘴,有子赶忙递上根好烟,恭敬地点上火,“先不提你在里面得没天没夜的干活儿做苦力,完不成任务就不能吃饭,就算你那兄弟手脚勤快,能把活儿做得挑不出毛病,到了吃饭的时候你还是得交钱!监狱里提供的伙食那叫饭吗?人能吃吗?” “你能吃一天,吃一个星期,你连着吃一年试试,一点儿油水没有,什么水果蔬菜鸡鸭鱼肉,你根本吃不到!人靠什么维持身体机能啊?蛋白质维生素啊!你吃不到这些玩意儿,不出一个月就能瘦脱像!只有交钱,监狱里有小卖部,去买点儿好的补补,才能活得像个人似的。” “再有,”那哥们儿在他俩身上扫了圈儿,“我都不好意思跟你们这帮小学生说。”他撇撇嘴,见两位听众如大难临头一脸紧张,才神秘兮兮地说: “监狱里面都是正值壮年的大老爷们儿,没有姑娘怎么才能解决生理需要,知道吗?” 关青跟有子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那哥们儿兴味一笑,“没有姑娘,有小伙儿吧?就像你们这种年纪轻轻、皮薄肉嫩的,进去就是个人见人骑的兔儿爷,挑个地儿,三五个大老爷们儿把你围起来,识相的乖乖撅起屁股挨|操,那玩意儿,嘴里、屁|眼|儿里,恨不得鼻孔里都给你塞满了狠干一顿。 不识相的,给你来个撞飞机,就是俩人架着你把你往墙上撞,完了再来个罗汉脚,前后左右各一个,前面儿踹完了后面儿踹,踹到你吐血、老实了,再拉起来轮着干你……什么?你兄弟能打?能打你架得住人多吗?你能打过一个,你能打得过一群吗?监狱里面都什么人啊?都他妈是社会上的渣滓,地痞无赖臭流氓!你以为你混社会的江湖老大,人家专门就欺负你们这种硬气的!” 后面的话,无非就是监狱里各种黑暗和打架的手段。 关青听完脑袋都木了,他没有办法想像程悍在里面的日子是怎么过的,程悍是什么脾气?宁肯不要命也不能让人瞧不起,他能受得了被人欺负吗?他在外面牛逼,在里面呢?他打群架第一,那要是天天打、轮着番、换着人的打呢? 再有他一想起那人说的那些龌龊的勾当,就忍不住想程悍长得那么招人眼,万一被盯上…… 他都能想到那帮五大三粗的男人压着他把他揍得头破血流,而程悍必定在最后关头一头撞死,愤而不甘地死。 关青越想,心就越像放在火里燎烤,烤得他整个人都要着了,恨不得喷出一口血,才能缓缓他内心的郁结。 他们不好再去找程悍那些叔要钱,两人只能省吃俭用,打工做兼职赚个三头两百给程悍汇进去,也不知道够不够。 那一年是遥遥无期的漫长,好不容易挨到程悍转去监狱,俩人立即搭了四个小时的火车奔去省城,结果他俩满腔激动地到了那儿,人家狱警竟然说犯人拒绝探视,不肯见他们。 “警察同志,哥,哥,”有子又是掏烟又是塞钱,卑微地一个劲儿鞠躬,“我求求您,您再帮忙问问,我们是他发小,兄弟,不是其他人,您再帮忙给传一声行吗?我求求您了!” 那狱警把那点可怜的东西又推回来,态度里无奈大过不耐烦,已经好言相劝, “传了,犯人不愿意接受探监我们也没办法。你们要不在这儿写封信,我帮你们交给他,下回先写信吧,多写几封,多劝劝,说不定他就愿意见了。” 有子又感恩戴德的一通道谢,俩人借了笔和纸,要落笔时又发觉不知该写什么。有子一手搭着他的肩膀,盯着那张印有XX监狱的白纸,还没说话,眼泪先掉在纸上,砸湿了一大块。 “你写吧,”有子赶忙别过头,“随便写点儿什么,告诉他在里面好好表现,照顾好自己。” 关青头回觉得一支圆珠笔重如千斤,字写的歪曲扭八,又仿佛用了全身的力气,好几次划破了那薄薄的纸张。 他匆匆写了几句话交给狱警,有子千恩万谢地嘱咐跟乞求,车轱辘话说得快磨破嘴皮子。临走时那包烟到底也没送出去,有子攥着那包被推回来的烟羞愧地笑。关青在旁看着,觉得他像走投无路又带着点儿可怜的希冀的老头子。 在这威严森寒的高墙内,他们这种市井小民浑身上下,除了这点儿尊严,竟也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能贿赂下肃穆的人民警察,换来一点微小的怜悯。 俩人去了探个监,出来时倒像在里面蹲了几十年,活像被被生活重担压弯腰的白叟。 又是旷日积晷的一年,这一年关青自己都记不清写了多少封信,每封信都是很简短的三言两语,寄出去便石沉大海,得不到一点儿回音。 然而那年冬天快过年的时候,有子突然兴冲冲地过来,说他上次得到了程悍的回信,肯见他们了。 关青克制着自己哆嗦的手,摊平那封信纸,整张信纸上既无署名也无标点,就一个游龙走风的大字:来。 他们拎着大包小包的零食跟日用品,再次坐到会见室时俩人都出了一头汗,不安而无措地坐在隔离栏的这边,那短短的三分钟里关青都憋出了尿意,玻璃那头才吱的一声刺耳的声响—— 有子条件反射地站起身,关青却没动,心 分卷阅读28 跳都要随着那人的脚步停止了。 程悍戴着手铐一身囚服,剃着只有一厘米的寸头,一张脸瘦的棱角毕现,连眉骨都突起。他在俩人面前站定,却整整比有子高出一头,双肩长出成年人的宽阔笔挺,那囚服的肩布都有点小了,紧绷在他的肩骨上,而两条袖管却空荡荡地挂着,露出他皮包骨头的手腕。 狱警压着他的肩膀让他坐下,有子也跟着坐下,他们俩不肯放过一分一秒,眼睛都不眨地盯着程悍。 可程悍的眼睛却不知看向哪里,总之是没有看他们。 程悍拿起一旁的话机,有子也拿起话机,一时间只有喘气声。 有子清清喉咙,“悍子……”他抑制住泛红的眼眶,却抑制不住颤抖的声线,“你…还好吗?” “好。” 有子强颜欢笑,“好就好,好就好。那个…我跟关青来看你了。” 程悍低垂着眉眼,浓密的眼睫遮住目光,像两条幽深的弧线,“嗯。” 有子看着程悍这死气沉沉的模样,实在无话可说,只能握着话机埋头啜泣,他孱弱的肩膀不规律地抖动,哭得泣不成声,哭他刚刚长大就已经死去的兄弟,哭他满腔豪气蹉跎成灰烬、都化作阴郁的兄弟。 “你把电话给关青。”关青听他说。 那一刻心跳在胸腔里撞得大脑缺氧,他接过话机,听筒里传来陌生的、一种像砂纸磨在锈铁上沙哑的声音, “你快高考了,好好读书,”程悍依旧垂着眼帘不知在看什么,“好好读书,考大学,赚钱。”他说到这儿顿了下,做了个结词,“我需要钱。” 完全是陈述句,就像陈述我是程悍一样,天经地义的毫无感情。 他也不等关青回话,直接挂掉话机站起身走掉了。 从头到尾都没看他们一眼,而关青觉得程悍从那时起就知道他对自己的影响力,一句“我需要钱”就让他一头扎进练习册的海洋里,势要考上大学,把必须赚很多很多钱给他当成了人生路上一个坚定不移的目标。 可他心里还有别的念头,他希望程悍抬起头来看着他,眼睛里只有他,全部的目光都只是他。 他想那张坚毅的脸庞,想程悍那股由戾气刻画成刀的英俊的脸庞,能为他露出个哪怕是不屑一顾的笑脸。他想狠狠扑到那具高大精瘦的身体上,撕裂他的囚服,咬他、舔他,再虔诚地舔舐他的手腕和喉结,看他高高在上的冷笑,被他一巴掌打得鼻口穿血,哪怕他踩在他的脸上,然后俯下身,咬得他满嘴鲜血淋漓。 在一个又一个隐秘的深夜里,关青被这满脑凶残的画面活活淬炼成一个深度渴望受虐的抖M。 不怪他一开始就想被虐成狗,实在是他喜欢的人,太有杀气。 ☆、 第十八章 “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变态?”关青紧张地盯着程悍,脸色在客厅的白炽灯下略显苍白,两颊却又透出诡异的红晕,而他清澈的褐色眼珠泛着水光的明亮,是一种介乎于诚惶诚恐和激动难耐之间的表情。 程悍被他那一番感人肺腑的告白惊的五体投地,简直想不通他一表人材的皮子下到底裹着什么样的里子,摇摇头感叹道: “不是我觉得你很变态,你丫就是一变态!” 关青惊慌地往前凑了凑,嗫嚅问:“那…你还跟我处吗?” 他前一刻还情深深意绵绵地诉说着他的邪念,下一刻就成了唯唯诺诺的狗腿子,角色转换的比翻书还利索,看得程悍哑然失笑。 “处,当然得处,您老人家压抑了十几年没敢下手,我要是再不跟你处,您不得抽空下点儿什么五香软筋散,把我毒晕了这样那样?为了防患于未然,我还是先跟您处了再说。” 关青就腼腆地笑,好像很羞怯,瞧得程悍眉头抽搐,快给他臭不要脸的精神跪了。 程悍自去洗手间冲了个凉,进了卧室一看,果不其然关青就在他床上躺着,装作熟睡,其实眼珠还在眼皮子底下直转悠。 程悍已经不想说他什么了,上了床踢了他一脚,“往那边点儿,想挤死我?” 关青麻溜地往外挪了挪,等程悍一头倒下,他才悄悄睁开眼盯着心上人看。他盯着程悍大小刚好的耳朵,那耳垂很薄,老家说耳垂薄的人福薄,关青不知道程悍目前为止的人生算不算福薄,如果算,那么后半辈子会不会好一点儿?如果还不算福薄……他想他应该替程悍咬一咬,咬肿了,那耳垂就厚了,福就不薄了。 他又盯着程悍的鼻子,想那鼻梁像把□□似的又挺又直,好看!嘴唇也好看,眉毛眼睛也好看,脸没以前那么瘦了,轮廓却仍旧分明,已经是个彻头彻尾的男人了。 他越看,就越给心里头的邪火添柴浇油,他想到那些深夜里的幻想,那时人尚且不在身边他都能把自己想的热火焚身,如今人就在身侧,自然更想把梦想付诸于行动。 而纵使他呼吸灼热,身心激荡,却仍不敢动一下,连手都不敢摸。当然,越是想做不敢做的事情,越是让人头脑发热。 程悍闭着眼假寐,心里头也在纳闷儿,想他一介高头大马的粗汉,寻常人恨不得躲他远点儿,怎么到了关青这里,他的强悍反倒给他的邪念添柴加火?难道自己对于关青来说就是传说中的人形|春|药? 他刚想到这儿,就听到耳边的呼吸一分重过一分,躺在这头都能感觉到关青逐渐增高的体温,登时睁开眼坐起来。 他皱着眉,瞧见关青骤然停止的呼吸和夜色里红晕的脸颊,一把掀开被子,就看到关青蜷缩的身下有根棍子——顶起来了。 程悍深吸一口气,怒声道:“你给我出去!” 关青睁开眼,觑着他的脸色,心虚道:“我…我能憋下去的,你别在意,一会儿就好了。” “憋你个脑袋!”程悍甩手把枕头砸在他脸上,“出去!” 关青磨磨蹭蹭地下了床,拿枕头捂着自己鼓起来的凶器,眼巴巴地看着他,舍不得走, “我...我...我......” 程悍都无语了,“我什么我!你丫真够可以的!我现在在你眼里就这么没有威慑力吗?我他妈就躺你身边你都能硬起来?你是不真当你自己练了金钟罩,我没法儿把你那东西给你剁下来是吧?” 关青忧伤的眼睛在黑夜里水汪汪地望着他,末了还歪歪头,纠结的拧着眉,嘴唇凶狠的抿起,打算破罐子破摔。 程悍瞬间直起腰板往后仰,指着他恶声道:“你他妈要是再敢往上扑我就揍的你妈都不认识!” 他说完突然意识到:关青就好他这口! 马上补充:“滚出去,去洗手间撸一发,一发不够撸两发,两发不够你就撸到死。敢再当着我的面儿硬起来,我明天就 分卷阅读29 搬出去!” 关青就顶着张如丧考妣的脸乖乖去了洗手间,坐到马桶上,半是自虐半是自嗨的撸了把。 撸完就忧愁了,程悍能答应他,其实已经是天大的幸事,可他忍不住想,程悍这是什么意思呢?他这么看不得自己对他的反应,又万般抗拒他的亲昵,是不是说程悍压根就是个直的不能再直的直男,就是出于一时好奇或是心软答应跟他处,实际根本不可能为他变弯,为他享用,或者享用他? 他悄悄回到卧室,见程悍背对着这面睡着了,又想到他还真是讨厌自己,光这一个姿势睡觉,多累啊! 第二天程悍就发现,前两天对他兴致勃勃的关青蔫儿了,饭还是照做,做完了却不跟他一起吃,光埋头打扫卫生了。 程悍就觉得,自己昨晚貌似反应过激,既然答应跟人家处,人家又是这么较真儿的一个人,十好几年了一直跟这儿守株待兔,差一点儿就守株待死了,还是别欺负人家了。 他决定履行一下谈朋友的职责,清了清嗓子, “喂,你今天都干嘛啊?” 关青抬起头,远远地望着,“下午要去办几张执照,跑跑业务。” “哦,”程悍老神在在道:“跑到几点啊?” “说不准,公司执照还没办下来,也不敢跑大单,估计五六点就结束了。” “嗯,”程悍翘起二郎腿,“那晚上去看电影吧,挑个六七点钟的场次,最迟九点钟结束,还不耽误我去酒吧。” 关青立马就阴转晴,一下子就雀跃了,“看电影,就咱俩吗?” 程悍转头翻了他个白眼,意思是废话。 关青扔下抹布颠颠跑到他跟前,“你想看什么片子?我去买票!” “我去吧,你结束了告诉我,我去接你。” 一句话把关青美得嘴都咧到耳朵根了,恨不得在和蔼可亲的程大爷脸上啵儿一口,又想到他不乐意,就把亲吻转化成力量,使劲儿点了点头。惹得程悍说了句: “傻样儿!” 爱情的力量真吓人呐!关青一个下午跑了好几个政府机关,□□的手续繁琐的堪比本山大叔某个小品里、乌龟尾巴上的蛋,扯都扯不清,却仍旧精神抖擞满脸笑容。 等程悍来接他时他顶着一脑门儿的汗,整个人白里透红,剔透的像朵沾着露珠的太阳花儿,一上车就灿烂了: “我忙好了,你好吗?” 程悍:“……” 关青尴尬地打了个哈哈,“对不起,有点儿太激动。” “你还知道呢?”程悍打了个方向盘,开着车纳闷儿道:“咱俩又不是第一次看电影,你至于激动成这样吗?” 关青只是笑,却不说话,在心里默默说“你不懂”。 两人到了电影院,乌泱泱的一堆人,售票口排着老长的两大条队,程悍就心道不好,忘了五一小长假,大片儿都挤在这两天上档,怕是要买不到票。 关青跟在他屁股后,脸色也是很怕,头一次约会,老天爷您帮帮忙好吗? 果然轮到他俩选座屏跳出来,整个巨幕厅基本都坐满了,就剩第一排和最后一排的情侣座还有几个空位。 关青观察着他的神色小心地询问:“要不第一排?这还有俩连着的空座。” “这是3D巨幕,你坐第一排不如钻屏幕里面去。”说着一拍板,“就最后一排这俩。” 售票员耐心的讲解,“情侣座加二十,一共一百四,再加十块送爆米花和可乐,请问要购买套餐吗?” 程大爷不满:“一百四还要加十块,还是送的?你们电影院也是真坑啊!买了!” 关青赶忙要掏钱,被程悍啧的一声,又默默揣回去了。 他拿票,关青捧着爆米花和可乐,影厅里跟外面一样都是人,好在到了最后一排,一起坐情侣座的男同胞不止他俩一对。 电影是好电影,,奈何俩人都没看过前三部,于是也看得模棱两可,前面二十分钟程悍都要睡着了,关青捏着两颗爆米花送到他嘴边,程悍不耐烦的别过头, “你自己吃。” 关青不肯放弃,“吃一口嘛!” “废什么话,我不爱吃甜的,你不是知道嘛。” 关青委屈地收回手,一□□米花,一口可乐,瞪着屏幕,感觉味同嚼蜡,又晴转阴了。 程大爷杵着脑袋倚着一侧的椅背,瞥到关青瘪下的嘴,而鼻梁如月牙儿形状弯弯,眉眼清秀,不像小姑娘,却格外耐看,也体会到了情人眼里出西施的感悟。 顿时心下一动,握住了关青放在腿边的手。 关青瞬间就不敢动了,谨小慎微地维持着姿势,半饷,他靠到了椅背上,轻轻回握住那只手,偷摸看了他一眼,两眼,三眼…… 程悍抽回手扳过他的脑袋,“别看我,看电影,一百四的票,别浪费了。” 说着又把手放到腿边,关青的手指在他手背上试探着碰了碰,赶忙握住。 他姿势僵硬,身体紧绷,没一会儿两人的手心都出了汗,却谁也不放。 程悍就笑,“累不累?” 关青连忙摇头,“不累。” “不累算了,”程悍无所谓道:“本来还打算让你靠一会儿。” 关青连忙卧倒,头靠在程悍肩膀上成了个把瘫痪进行到底的软骨头。 可乐和爆米花的甜味儿充斥在空气中,而他在那香甜的味道里闻到了程悍身上的烟味,他突然觉得很值得,战战兢兢的心得到了安抚。他动了动姿势,把头从程悍的肩膀上挪到了他的胸口,握着他的脉搏,听着他的心跳,一切都在交错纠葛。 程悍本来就大爷似的瘫着,关青再不济也有一米八零,就这么一个姿势靠在他身上,还不如不靠来的轻松。等电影结束散场,关青站起来时骨头都咔咔作响。 程悍也好不到哪儿去,胸口大石已去,总算松口气了。 两人到了酒吧,叫东东的代唱已经唱完了第一场,老朽暧昧地瞧着他俩,“去哪儿潇洒了?” 程悍本不打算说,却莫名又说了,“看电影了。” “诶哟,诶呦诶呦,”老朽大惊小怪:“看电影了呀?好看吗?” “好看,”程悍往嘴里扔了个花生,“美人鱼可漂亮呢!盘靓条顺,胸前伟大。” 老朽不怀好意地眨眨眼,“那是美人鱼更好看呢?还是身边的人更好看呢?” 程悍叹了口气,手搭上了他的肩膀,“老朽啊,咱们可怜的老朽,每天净喜欢探听别人的故事,自己呢,却成了没人疼没人爱的事故。路漫漫其修远兮,汝将上下求猥琐,活该你他妈找不到姑娘,一辈子光棍儿!” 老朽刚要急眼,却灵机一动,曰:“言情皆虚幻,男男是真爱。兄弟,加油!” 程悍咬牙,言情是什么他不懂 分卷阅读30 ,男男他倒是听懂了,终于弃文从武,揍得老朽嗷嗷叫唤。 关青在一旁满脸幸福的微笑,觉得程悍真英勇,老朽虽然长得不忍直视,却也是很可爱的。 ☆、 第十九章 隔天乐队就要出发去上海了,往年关青都鞍前马后的陪着当跑腿,但今年走不开,俩人这一别要五六天才能见到。 程悍拎着包站在门口,看关青仰着小脸儿深情的望着自己,觉得要既然要小别,还是给点儿甜头吧。他巡视着那张小脸儿,琢磨着哪更好下口,又有点儿忐忑不安。 他纠结了下,低头在关青脸上亲了一口,感觉还行,可以接受。他抬起头,看到关青一下子呆楞的表情,那张嘴语言还休的半张着,眼神便深邃了。 又低下头去,试着在那嘴上也亲了口,感觉更不错,口感非常好。于是他扔下包,搂过关青的腰用情地加深这个吻。 岂料关青的呆楞乖顺只是片刻,回过神发现自己被亲了,瞬间就激动了,一个没克制住,一手搂住程悍的腰,一手扣住程悍的后脑勺,脚下发力,咚的把程悍压在门上,发疯般又是伸舌头顶,又是下牙咬。 刚才还软糯的触感陡然伸进条横冲直撞的舌头,非常强势地想要撑开他的口腔顶进他的喉咙里,程悍张着嘴感觉口水都流下来了,刚想报复性的咬他个满嘴血,那舌头偏又灵活地抽走,他刚松了口气,就觉得下嘴唇一阵钝痛——他自己被咬了,还他妈不是一下,是接二连三的好几口! 他猛地推开关青,靠在门上愤怒地吼道:“我警告你你给我克制点儿!真他妈拿我当软柿子!有完没完!” 关青还未从激吻中回过神,胸口起伏剧烈,一个劲儿喘粗气,看到程悍嘴唇上冒出的血珠,才堪堪清醒, “疼不疼?” 程悍怒目而视,“你说呢!” 关青咽了下口水,“要不你咬回来?” 程悍额头的青筋都要凸起来了,恨恨道:“美死你!”说完拎起包就走,前脚踏出去,后脚又踏回来了。他扭头神色阴晴不定地盯着他, “你是不拿我当姑娘了?点火就着!” 关青:“??!”他小心翼翼地问:“你觉得,你哪里像姑娘?” “我……”程悍气结,“那你这么主动干毛!”他横眉立目地命令道:“矜持点儿,有点儿自觉性!要扑也是我扑你,再敢压我,我他妈揍死你!” 关青:“那你要是一直不扑我呢?” 程悍:“……” 他觉得自己要是再不做点儿什么维护他坚|挺绝伦的男子气息,还真对不起关青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他的男性尊严。 他于是再次把包一丢,气势逼人地走上前,拽过关青反手压到了桌子上,手探进睡裤里狠狠捏了两把屁股,又用自己给力的兄弟顶住,在他耳边低沉说: “老子的枪粗长健硕,你洗干净屁股,乖乖等着挨|操!” 他话一出口,二人皆是面红耳赤,程悍脑袋里不可避免地浮现出某些不良画面,直逼的他凶器激昂,心旌神摇。他凶戾地在关青那截泛着青色血管的脖子上咬了口,算是报复他的咬唇之仇。而后抽回手直起腰,走人了。 满屋子都是荷尔蒙荡漾的气息,关青趴在桌子上,贪恋的闻了闻,笑了。 车窗外是草长莺飞的春天,车厢里是吆五喝六的一群大老粗,而程悍从背包里掏出一沓码的整齐的信,摊开信纸的那一刻,纸张在经年累月里积晷的气息和上面尚且青涩的笔迹,好像有种穿越时空的魔力,让他瞬间回想起当年时的情形。 程悍: 我跟有子在外面都好,你不必担心,要照顾好自己,好好表现,争取减刑。 我们先回去了,下次再来看你。 关青 程悍: 现在是秋天了,咱们家后山上的枫叶都红了,今年秋天很冷,你要多穿点衣服,注意保暖。 等寒假了我和有子去看你,到时你见我们一面好吗? 关青 他拆开另一个信封,这封信的字迹显然是没读过两年书的有子写的,字又丑又歪歪扭扭,在间隔有序的格子里越写越飞扬,恨不得从纸上飞到信纸外。 悍子: 你在里面怎么样?没有被欺负吧?如果有人欺负你,你忍一忍,听说表现好最多能减刑一半,你先吃点苦,忍住了就能早点出来了。 那个,关青他不好好读书,这次期末考试考了个倒数,明年就高考了,他说他不想上大学,要下来打工。你说他那样能打什么工啊,性格又jue,又肩不能提手不能抗,反正是挺仇人。关大爷都仇死了,劝他也劝不动。 你劝劝他,他听你的,大学生好啊,大学生牛比,咱们镇上都没几个大学生。快别让他跟咱们一起混了,种地打工很累的,又不能出人头地。 我也好,现在在市里建政府大楼呢,快混成包工头了,钱可多呢。 你要好好表现,有什么需要就说,下次去看你,你跟我们见一面,好吧,千万见一面。 有子 程悍读到这就忍不住笑。有子是个好兄弟,虽然没文化,不聪明,可他事事为他们着想,有这么个朴实的兄弟是他们的福气。他接着一封一封翻出来看,然后突然发现,关青写的信在末尾都加了一句话: 程悍: 录取通知书已经下来了,我考上了,虽然是个二本。我打算去学工商管理,据说这个专业好找工作。 我跟有子都好,你不用担心,要照顾好自己。 我们都很想你。很快会去看你,你记得见我们。 关青 “我们都很想你”程悍想,他那时怎么没发现,关青这么冷情的人能写这句话也是鼓足了勇气。见面时关青总是在一旁看着,也不说话,也许他所有想说的话和情意,都藏在这句话里了。 “只言片语最见情深,”邵彻在左手边的驾驶座上瞥了他一眼,“这么一摞子信,翻来覆去就这么几句话,关青这些年没憋成疯子,真是意志过人!” 程悍把信叠好收起,“你怎么跟老朽似的,这么猥琐!人家的隐私你也偷看。” “谁叫我?”老朽闻言从后座蹿过来,看到程悍腿上那一沓信顿时手伸过去就要抢,“诶这是谁给咱悍爷写的情书啊?快给我们分享分享!” “滚蛋!”程悍一巴掌拍掉他的手,连忙宝贝的收起来,傲娇道:“要看情书啊,看你自己的。诶不过就你这么对不起人民大众的长相......也是为难人家姑娘喽!” 他们吵吵闹闹到了上海,到达时已是傍晚,在现场大概走了遍流程,就去主办方安排的宾馆办了入住手续。隔天一早众人精神充沛,刚到现场,就听外面鬼哭狼号, 分卷阅读31 尖叫声跟电吉他的solo混成一片,嘈杂的不堪入耳。 程悍走到舞台左侧,看到一哥们儿披头散发抱着吉他,穿着花红柳绿的风衣,随着鼓点在台上佝偻着腰走来走去,时不时还做出小鸡啄米的动作,然后鼓点渐进中他一甩长发,抖动双肩,活像只抽了羊癫疯的野鸡。 “诶嘿!”那哥们儿握住话筒,仰天嘶吼:“这现实太迷惘,只有死亡最具光芒,沉默的人流啊沉默的羔羊,沉默的羔羊啊沉没的河床……咿呀咿呀诶呀,死亡的歌唱,咿呀咿呀诶呀,用生命谱写我最真实的歌唱……” 他这边儿吼声不断,台下的人群也跟着尖叫声不断,眼见着大白天人群就玩儿起了人浪,不知哪个倒霉蛋儿被一双双手从头顶传递,拖向了无名的远方。 “苏日达也是真行啊,大清早的别是嗑多了吧?上来就这么嗨!”程悍瞧的啧啧感叹。 这厮的名听起来是很民族风情,实际丫就是一西北牧区放羊的,据他自己说:在他十六岁时,村里来了个支教的老师,老师负责学校的十项全能,啥科目都教。一堂音乐课上,支教老师骤然发现苏日达天赋异禀的音乐细胞——丫弹冬不拉的技巧好到令人发指,遂老师跟苏日达家人苦口婆心,把他带去首都,势必要把他培养成新世纪的音乐人才。 那老师是个摇滚迷,上至约翰列侬,下至邦乔维无所不知,他本想把苏日达培养成Led Zeppelin里的Jimmy Page,全世界吉他手里殿堂级的大师,教他作曲,诵读拜伦与济慈,从小打造他的音乐素养和艺术鉴赏。 结果事实证明,三岁看到老,泥里打滚的野孩子读了泰戈尔的“大地借助于绿草,显出她自己的殷勤好客”,充其量也只能感悟到冯唐笔下的“有了绿草,大地变得挺骚”这种粗俗意境。 苏日达深刻鄙视世界名流,认为“大家”不过是迂腐的酸儒。非要糟蹋自己的天赋,变成一个钟情于愤世嫉俗的死亡金属音乐人。 在程悍他们还在音乐路上苦苦摸寻出路时,丫就确立了自己的音乐风格,每次出场必定狼奔豕突,把自己长发飘飘的脑袋摇成一根疯了的拖把。 这根疯了的拖把谢幕下了台,瞧见程悍这伙人,顿时扎了个马步做了个发功的姿势,发功完毕几步助跑,一头扎进程悍怀里, “小悍子,老哨子,我终于在有生之年又见到你们啦!” 程悍无福消受他的热情,龇牙咧嘴地挣开他坚实的臂膀,“我谢谢您还没死。” 苏日达脸上是灿烂的笑容,“你们什么时候出场啊,小爷我刚打完头炮,现场已经给你们热好了,上去捡热乎的就行。” 老朽当即不屑冷哼,“打头炮的都是虾兵蟹将,我们牢人今晚压轴,才不跟无名小辈凑热闹。” “嘁,狗嘴吐不出象牙!” “呸,野鸡插毛装凤凰!” 俩人王八看绿豆,见面必定互相诋毁。有这么俩活宝在,众人是无法专心享受音乐的,在后台主办方专门为他们准备的帐篷里备上好酒好菜,苏日达还开了瓶红星二锅头,奈何程悍他们惦记着晚上的演出不敢享用。陪着苏日达这个醉鬼呆了一天,结果晚上轮到他们上台时却突然换人了。 迷笛音乐节长达三天,全国各地的乐队纷沓而来,这种低级错误是从来没有的。可甭管问哪个工作人员,从他们现场的名单里都找不到牢人。 邵彻对比着两份名单,发现早半个月前迷笛公布的全阵容里是的确有他们的,连昨天都有,就是今天才没有的。 工作人员说:“这是今天早上上面才确认的名单,每年都有乐队因为意外来不了,所以每天都要重新订。” 邵彻:“可我们来了,为什么把我们从名单里划掉?” 工作人员:“那你别问我啊,去找总编问问。” “总编在哪儿?” “我不清楚。” 得,一问三不知,眼见今晚的迷笛就要散场,众人只好先回宾馆,可到了宾馆发现他们的东西已经打包放到前台,连房间都被人退了。 “这是有人在整咱们呢!丫别被我揪出来,不然揍死他!” “先别管是谁在搞鬼,这会儿哪还有宾馆有空房,咱们今晚说不准得睡大街。” 正当他们准备把铺盖卷向大街时,苏日达这厮披头散发地从拐角露出头来,“小哨子,要不你们跟我凑合一宿?” ☆、 第二十章 双人床的房间里挤了六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又有四个都在抽烟,于是这昏暗狭窄的房间变成了烟雾飘渺的蒸笼。 程悍拉开窗户,瞥到床头柜上那一小包白面,心情就愈发憋闷。他看着靠在床头眼冒精光的苏日达,语气冷淡: “你每次上台都那么嗨,就靠这玩意儿?迷笛音乐节的宗旨是什么你忘了——远离毒品,靠近音乐!就你这德行,你那音乐能靠得住么。” 苏日达也不生气,脸上是惯常欠扁的嘻笑, “你那音乐靠得住,靠得住你还睡人家老婆?” 程悍当他放屁,“放什么厥词,我他妈什么时候睡人老婆了!” 苏日达伸出食指放在嘴边,神经叨叨道:“嘘,我听说赵颖这段时间总往浙江跑,饭局上经常带一两个年轻小伙儿,说很喜欢,想提拔。”他暧昧地抛了个媚眼,“赵颖的老公是这次主办方之一,在这圈儿里有点能耐,浙江搞地下摇滚的又少,略微一打听不就知道是谁了。他这是给你们下眼药呢!” 程悍跟邵彻对视一眼,俩人脸色都很臭,程悍说: “那怎么办?他这么大能耐?我们就算不火,也还是有几个铁粉的,他说不让我们上我们就不上,那人家慕名而来的粉丝能干?” “粉丝都是墙头草,靠不住。”苏日达摇头晃脑地从床上坐起来,伸手去拿那包白面,正哆哆嗦嗦地往外倒,程悍突然伸手夺过那个小袋子,又把他倒出来的白面往地上一扫,瞬间那摊粉末就跟地上的尘埃融为一体,化作灰烬了。 苏日达抬起头看他,那头挑染时髦的长发干枯地垂在他脸侧,他本来的肤色偏黑,可现在却脸色苍白,连嘴唇都没有血色。而木然的眼珠里呈现出颓废,似乎很惊讶程悍的举动,过了会儿又自嘲地笑起来, “小悍子,人家想堕落,想死,你就不要管嘛!也许你眼中的自轻自贱对于人家来说,是追寻生命的真谛呢!” 程悍捏紧拳头,把那袋东西扔给坐在洗手间门口的老朽,“冲马桶里。”随后他指着苏日达冷漠道:“我管你爱死不死,别他妈死在我跟前。废物!” 苏日达就嘿嘿地笑,没骨头地站起来,趿拉着拖鞋扯了件外套,像个幽灵似的走出去了 分卷阅读32 。 “这爷们儿照这德行走下去,恐怕活不了几年啊!”老朽叹息着摇摇头,“他乐队那些成员也不管管,真要死了怎么办?” 总是沉默不语的键盘手老贺说了句毛骨悚然的话:“他要是死了,说不定就红了。” 众人:“……” 程悍抚额长叹,圈儿里没一个正常人啊! 这一晚他们都没睡好,第二天一早邵彻就出去跑关系找门路。对于他们这群搞地下摇滚的乐队来说,一年一度的迷笛音乐节是为数不多的可以增加曝光率的宣传方式。 地下音乐的特点就是反对商业化包装、不接受主流媒体的采访,在这种现象下能存活并且火起来的乐队少之又少,所以每一次机会都对他们格外重要。 可既然求告无门,邵彻便剑走偏锋,集合了几支乐队的队长,把大概情况一说。这圈里最不缺的就是嫉恨权势秉性刚正的热血男儿,大家都是摸爬滚打熬过来的,地下音乐最忌讳潜规则这类歪门邪道,大家决定来个联名上书,敢玩儿阴招,那我们就都不上台,你自己玩儿去吧! 这边邵彻主攻主办方,那边苏日达这个瘾君子联络了他的死忠粉,从中午开始台下就嘘声一片,呼唤着牢人的名字,纷纷往台上扔瓶子果皮各种砸场子。 民怨难挡,主办方终于派来个代表,扬言必将彻查此事,绝不徇私舞弊。 “迷笛怎么能发生这种因为个人恩怨就阻碍音乐进程的事情呢?决不允许!迷笛乃是中国的伍德斯托克,是中国的摇滚圣殿,我们决不允许任何肮脏交易和黑幕在这里滋生。一定会给各位一个满意的交代。” 人家做出如此诚恳的保证,他们也不便再说什么,好算在千呼万唤中登了台,乐队成员被这糟心事闹得心情都不愉快,只能算正常发挥,匆匆谢幕了。 但人倒霉的时候连喝凉水都塞牙缝,当天他们打算打道回府,到了停车场发现四个车胎全被扎爆了。这低级又实用的手段闹得他们哭笑不得。 邵彻叫了拖车等人来修,就在这个当口,突然跑来个满头黄毛的小子,见了他们上气不接下气的说: “达达吸毒过量,休克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你们帮帮忙好吗?” …… 吸|毒和乱|性,是摇滚历史上抹不去的两大污点。国内外数得出的摇滚名人几乎都有吸毒和戒毒史,有些人成功抵抗了心瘾,走上更加艰难却清醒的人生路。有些人没那个定力,便在放肆堕落,最终被毒品腐烂了一生。 程悍找到的苏日达已经陷入深度休克,整个人呈现出窒息的青紫色,他那头姹紫嫣红的长发丢在地上,在一屋子不知所措的毒虫脚下踩成破烂,而他头套下自己的头发、像从水里捞出来般湿答答地贴在他的脑门上。 程悍一边做着心肺复苏,一边让老朽叫了救护车。那些毒友闻听此消息四散而逃,唯独剩下那个黄毛小伙儿,睁着大眼睛天真问: “叫了救护车,会不会把警察也叫来啊?那我们是不是要坐牢?” 老朽怒其不争,“你们这帮蛀虫早就该受到人民警察的教育!这他妈是什么好东西吗?命都搭进去了,还他妈怕坐牢呢!坐死你丫的!” 在程悍即将力竭的前一刻,休克的苏日达在他的挤压下终于倒喘了一口大气,迷迷瞪瞪的睁开了眼。老朽一杯冰水泼过去,俩人拍着他的脸,却见他眼神飘忽:“夏知…夏知…我要见他......” “夏知谁啊?”程悍不解地问。 那黄毛回:“他的启蒙导师,夏知,可他人在北京啊,过不来的。” 苏日达苟延残喘,说起话来断断续续:“我要死啦…我知道的,我就要死啦,我要见他,叫他来见我。” 程悍一巴掌拍过去,“老子费这么大劲把你救过来,今儿不许死,改日再死。” 那黄毛倒是个讲义气的,帮着他们把苏日达送去医院才躲了起来,这边医院报了警,确认苏日达没有生命危险。程悍因为有案底不好出面,也尿遁了。 苏日达乐队的人不见踪影,程悍他们只好留下,傍晚通过黄毛给那个夏知去了电话,又在医院里守了一夜。 病房里是冰冰冷冷的苍白,苏日达挂着点滴,意识仍旧不清醒,在昏沉中发出一连串令听者毛骨悚然的梦呓,呻|吟中喊着夏知的名。 老朽坐在床头,程悍坐在床尾,老朽把耳朵贴到苏日达的嘴边听了会儿,看着程悍说: “肯定有□□,做梦都不忘喊人家的名儿,估计是小情儿。” 程悍懒得搭理他,他正跟关青互发微信,说的无非也就是吃喝拉撒,聊到后半夜才结束。将将要睡着时,病房外便走进个人来。 来人穿着很工整的休闲装,拉链一直拉到领口,露出里面一尘不染的衬衫衣领,头发虽然茂密,却已经半白,然而那黑白交错的头发下的脸却很光滑,没有多少皱纹,但从他眼角纹路的脉络中看出,这人少说也得四十了。 “夏知?”老朽问。 那人点点头,“这里交给我,麻烦你们了,”他很真挚地朝他们鞠了个躬,搞得二人手足无措,“我在附近的酒店开了房间,你们去休息吧,改日等小达醒了我让他亲自登门道谢。” “不用不用,”老朽笑呵呵地摆摆手,“等他好了赶紧让他戒了吧,哪天他戒毒成功,咱们再聚,给他庆祝庆祝。” 夏知腼腆又自嘲地笑了下,“但愿。” 临出门前,程悍看到他将手掌放在了苏日达的额头上,他站在床边低头凝视着床上的人,背影落寞,侧脸深情。 “怎么样?我说是小情儿你还不信,现在信了吧?”老朽洋洋自得。 程悍对他的态度报以一贯的轻蔑,“见一面你就知道谁是什么关系,改明儿你干脆去天上当月老得了,要不干脆西塘摆个摊儿算命去。” 他话是这么说,心里却已经认可了老朽的推测。实际从一开始在苏日达醒来的第一次呼唤里,他就猜到了夏知大概的身份。 只是他没想到夏知竟是个这么文气的人,又…这么老,看起来有四十,那实际年龄肯定得四十多的多。 他触景生情,想起他在监狱里读过的一本书,书上的主人公就是跟比自己大二三十岁的老男人成为了同性恋人,可主人公最后抛弃了那个教会他艺术和价值观的老男人。 书里有大概这么一句话:我抛弃他,并不是因为他疾病缠身,贫穷困苦。我抛弃他,仅仅是因为他老了,不再好看了。而我万分自责愧疚,可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仍旧还是会选择抛弃他。 程悍忽然就很难过,异性伴侣尚且能靠孩子这个纽带和一纸婚约以及各种关系维持,那同性呢?没有孩子,没有法律的认同与约束,如果有 分卷阅读33 一天他们老了,不再爱彼此,岂不是到了中途便要各奔东西,独自等死了? 关青啊,程悍想,你到底喜欢我什么,这个喜欢又能维持多久呢? 他们在宾馆休息到隔天中午,到家时已是傍晚。程悍也没跟关青说,他拖着一身疲惫回到家,开门就闻到家里饭菜的香味,关青匆匆从房间里出来,穿着居家服,面色红润微微带笑, “回来啦,先洗个澡吧,饭马上就好。” 程悍突然就觉得不累了,心里踏实了。 饭吃到一半,程悍发现关青今天吃的特别少,他总觉得关青脸上的红润特别不正常,伸手便捏过他的下巴,掰着左右看了看,皱眉说: “你怎么好像瘦了?”说着还摸了摸他的额头,眉头皱的更厉害,“我就走了一个星期不到,你怎么又是发烧又是减重?谁欺负你了?” 关青眯起眼笑着摇摇头,精神还是很好的,“没有,这两天太忙了,昨天晚上又着凉,我已经吃过药了,晚上睡一觉,明天就好了。” 程悍狐疑:“真没有人欺负你?” 关青双手撑住下巴,表情很幸福,“你呗!” 程悍就嗤笑,“看来是真没事儿,还敢调戏我。” 难得晚上不用去酒吧,俩人靠在床上边看电影边闲聊,聊到这次音乐节的事儿,程悍一肚子牢骚, “别提了,妈的那个赵颖,有老公还出来瞎勾搭,勾搭也就算了,你好歹有点儿技术含量别被发现行吗?惹了我们一身骚!” 关青起先还兴致勃勃地听,时不时提两个问题,到后来声音渐小,眼皮子直打架。程悍见状关掉电脑, “吃药了吗?没吃去吃了,吃完睡觉。” 关青就乖乖去客厅吃了药,等他上了床程悍关掉床头灯,房间顿时陷入黑暗,而窗帘并未完全拉严实,总是透进路边的灯光和楼下微小的人声。 两人起先还像以前那样隔着点距离躺着,过了一分钟不到,程悍侧过身, “要不要我搂着你睡?” 关青直接了当地凑上前,程悍伸出条手臂给他当枕头,一手搂住了他的腰,将他拢进了怀里。 本来刚刚还睡意昏沉,可俩人真凑到一块儿又都睡不着了,程悍感觉到关青的呼吸一小口一小口温热地呼在他的脖颈里,弄得他心猿意马,抬起了关青的下巴,低头就要吻上去。 结果关青一别头,他的嘴就落到了他的脸上,就听关青小声说:“会传染的。” “你当我像你那么弱鸡,别动。”他强制性地捏着他的下巴转过脸来,再次凑上前,嘴唇落下的那一瞬间还不忘了叮嘱:“不许咬我!” ☆、 第二十一章 关青很温顺地躺在他的臂弯里,这回真没咬,只是在嘴唇碰触间轻轻回应,两双唇亲密却纯情的互相碾磨,肉、咬着|肉,鼻息厮磨呼吸交错。 然而这种纯情的亲吻如同蜻蜓点水,时间一长又如饮鸩止渴,很快挑起程悍许久未曾勃发的欲|望,令他难以克制。 他捏着关青的下巴把他的唇齿掰开一条缝,舌头长驱直入,放肆地搅动起来。关青的鼻息温热粗长,他闭着的眼角沾染些许水光,等程悍一吻完毕抵住他的额头开始喘息,他们感受到彼此动荡的心跳和升高的体温。 他的手缓缓地搭上了程悍的裤腰,又试探着伸进去,低声说: “我帮你。” 程悍默认了他的举动,甚至配合的褪去一半睡裤,翻身压到了他身上方便他的动作。 关青讨好又体贴的活动着手掌,他凝视着程悍近在咫尺的眉眼,发现他一直闭着眼似乎是在压抑中陶醉,又似乎是在抗拒中克制。他又发现程悍的手自始至终都放在他的脸侧,不曾抚摸他身上的任何一处。 心里就想,也许程悍还是难以接受的,也许他骨子里还是那个不肯为他弯曲的直男。他需要做些什么,来让程悍难以逃脱,认清并享受这个现实。 他推倒程悍,一点点亲吻他的脸和喉结,试图爬下去再次跟那个小兄弟来次面对面的亲密接触,结果被程悍预测到他的举动。 程悍压住他的肩膀,“不用,”他哑声说:“用手就可以了。” “为什么?”关青在他唇边问,轻轻亲吻他的鼻尖,看到他因为他突然加快的动作而咬紧的牙关和皱 起的眉眼,“我用嘴帮你,不好么?” 程悍在他唇齿间深长的喘息,依旧不曾睁开眼,“不用这么卖力,我怕我早|泄。”说完还忍不住笑出了声。 关青有些难过,他总觉得程悍在以退为进敷衍自己。于是他手上的动作忽快忽慢,时而温柔时而强劲,就是不肯循序渐进让他纾解。 在这种快慰又煎熬的折磨中,程悍的理智渐渐被冲动代替,他终于将手放到了关青的背上,一下下揉搓着肩胛骨上的那块肉。而后他翻身再次压到关青身上,腰上使力迎合着关青的手。 在挺动中他感觉到关青的勃|起,于是伸手同样握住了关青的。 他的眉眼在幽暗的光线里更加深邃迷人,因为情动而难耐的表情让那张脸透出一种生动的性感,这些难得窥见的神态是如此神秘,令关青目眩神迷。 他握住程悍的手,“不用这样。” 程悍就微笑,因为笑意在唇角深陷出一个小窝,“那你想怎么样?” 关青看着他双眼闭合中轻微颤抖的睫毛,心头突然升起一股求而不得的伤感,那伤感在迷寐的情愫中又化为一股自残的狠绝,他搂住程悍的脖子,在他耳边一字一句说: “我要你……顶我。” 程悍腰上的动作突然停滞,他如关青所预料的那般睁开双眼,而眼神中是难以置信和不解,清亮的眼眸如寒刀利刃割在关青的心头。 “你……”程悍词穷,他看到关青在月色中冷清的眼睛,“你……有东西吗?我是说......润滑剂什么的?” “不用进去,”关青的神色像是在跟谁较劲,“只在外面就可以。” 程悍在他身上撑直手臂,神色莫辨的盯着他看了会儿,那张刚刚还生动的脸恢复成往日的俊朗严肃,在关青心惊肉跳间说, “转过去。” 关青默默翻了个身,他感到程悍脱掉了彼此的裤子,重新撑到他的上方,语气刻板的问: “然后呢?” 关青攥紧双手,闭上眼像吐露难以告人的隐疾般从牙缝中吐出:“我要你罩住我,贴上我。” 程悍依言沉下|身,将他罩在自己高大的身体的阴影里,开始了缓慢又漫长的摩擦和顶撞。 这种模仿交|欢般的动作让关青自残的心态达到顶峰,好像身体里由内而外裂开了一个缺口,泄露出他扭曲的爱意和情|欲, “程悍.. 分卷阅读34 ....” 他们俩前胸贴后背,程悍咬着他的耳朵,“嗯。” “程悍......” “嗯。” “程悍......” “嗯。” 关青的呢喃并未因他的回应而停息,他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他将脸深埋在枕头里,肩膀颤栗,好像虚妄的幻觉成真依旧是无法抓紧的虚妄,好像在他唇齿间徘徊的名字的主人依旧只是一个符号,并不曾真切的回应。 关青知道自己提出的要求是多么难堪下流,因此觉得万分羞耻自卑,连程悍的触摸和亲吻都化作心灵上欲罢不能的凌迟,一边在堕落中放肆,一面在沉沦中挣扎。 残留的理智和情感渐渐占据上风,关青开始躲避他的攻击,他将自己慢慢蜷起,妄图在床上找到个裂缝从此消失。但程悍如影随行,用更加扭曲的姿势变态地贴着他,折磨着他。 直到关青咬牙痛苦地发出一声长吟,程悍才停下动作,撑起身体视监般盯着他打量。 有那么两分多钟,关青才回过神,他听到程悍逐渐平稳的呼吸,偷偷从臂弯里看他。 而程悍的表情是他难以形容的诡谲,好像在看一个怎么也看不懂的外星人,又好像在他脸上寻找着什么蛛丝马迹,来探测他与众不同的内核,完全像在看个试验品的科学家,是琢磨和研究,总之是没什么感情。 关青几乎都觉得程悍要离他而去,嫌弃他。而就在这时程悍垂下眼,盯着他的肚子,伸手在他刚刚射|出的液体上摸了把,还放在眼前用手指碾合,好像从未见过这东西。 他抬起眼帘,用兴味的、有些残忍的神情笑了起来,他把手放到他嘴边,意思昭然若揭。关青耻辱地张开嘴舔干净程悍的手指。 他深刻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巨严重的错误,活活把他心目中霸气拽酷的程悍变成了个神经不太正常的鬼畜。 程悍就真的鬼畜了,他坐在床上像阅览一个考试题目认真严肃地盯着关青,接着研究性地弯下腰,好奇地从前到后,从上到下,仔仔细细地寻视着关青身体的每一处,真把他当成外星人了。 当然不是,程悍只是想起在监狱里的那几年,他经常看到男人搞男人,通常被搞的一方是很屈辱和痛苦的,另一方狰狞丑陋的模样就不用说有多恶心了。 他那时对此道万般嫌恶唾弃,但一方面觉得恶心,一方面又难以抵抗生理本性,总也会不情不愿的支起裤裆。 一个男人,在另一个男人身下委曲求全,这在他看来简直是丧权辱国的耻辱卑贱,打死他他也不会做,要是真有不可反抗的强权逼他做了,他必定要杀人全家,杀不了全家也要咬死一个。 但是现在,关青在他身下就是这般委曲求全,他能看见关青脸上的羞耻和自卑,而即使这使他的尊严受到践踏,关青仍旧甘心情愿的任他为所欲为,带着羞怯和哀怨的眼神望着他,却不抗拒,也不躲藏。 他长久以来都觉得关青的爱恋是虚假的魔障,他总觉得关青真正喜欢的只是根据他的形象所建立的对象,他觉得关青总有一天会意识到:他没那么好,我喜欢的程悍跟这个程悍不是同一个人。然后他就会走出他自己营造出的深深的迷恋,奔向真正的现实。 可程悍现在可以确定了,当关青提出这个羞耻的要求,不着寸缕的躺在他的身下;当关青在他的手中喷薄而出,当关青在情|欲中痛苦的像求救于上帝般呼喊他的名字,当他沉下|身搂住他的刹那关青猛烈颤抖的身体......他终于真切的抓住了这份爱,确定了关青对于他的渴求。 不敢也不能说不,只能一往无前奔赴在他掌控的命运里。 程悍脸上露出一个上位者高高在上、掌握生杀大权的笑容,好像抓住他的命门,可以为所欲为地享用他。 他再次趴到了关青身上,手却握住关青疲软的小兄弟,眉飞色舞,坏笑着问: “跟你想象的一样么?” 关青暗自松了口气,此人总算恢复正常了, “不一样。” “怎么个不一样法?”程悍把玩着那两颗彼此粘连又圆滚滚的东西,手上一使劲儿,关青就有些吃疼地哼了声,他随即转换为轻柔的揉搓。 关青别过脸,艰涩道:“你…太混蛋了!” “咱俩谁混蛋呢?”程悍咬着他的下巴,“叫声好哥哥听听,不然我就让你的混蛋变成碎蛋。” “程悍!”关青生气的低吼,“你别太过分!” “我哪里过分了?”程悍无辜地问,脸上又是那副欠扁的流里流气,“前段时间谁总往我身上扑?那时候你不是胆子挺大的嘛,我还以为你要农奴翻身斗地主,想把我斗倒呢!你现在在扑个试试,我都不反抗,看你有没有能耐把我扑倒。” 关青皱起眉头,小模样很咬牙切齿,又很委屈。他凝神盯着程悍看了会儿,伸出手一把搂住他的脖子,死死地抱住他,就听到耳畔传来他低沉愉悦的笑声。 “程悍?” “嗯。” 关青放在他背上的双手又紧了些,两个人都快喘不过气,他抵住程悍的肩膀, “你现在......是真的跟我在一起了吧?” 程悍回手搂住他,安抚性地顺着他的后背,“真的。” “别跟我分手,”关青用几不可闻的音量哀求道:“要是哪天你腻了,不想跟我处了,你也别跟我说,在我床头放张你的照片,我就知道了。” “操!”程悍不满:“怎么听着像给我自己立了个灵堂?你丫怎么刚跟我好上就盼着我死呢!” 关青瘪瘪嘴,沉默了片刻道:“你要是跟我分手了,给我留张照片让我在心里铭记你,我宁愿当你死了,守着你的照片过一辈子,也不想你当面跟我说什么分手快乐。” 程悍就乐,“你怎么知道咱俩分手一定是我提的呀?为啥我一定会跟你说分手快乐,不跟你说快乐分手呢?” 关青:“……”他觉得很受伤,“你非得拿话刺我你才开心是不?” 程悍大方承认:“我也体会一回被人捧在手心里的感觉,把你以前噎我的话全噎回去。” 关青觉得他真是小心眼儿,却搂着他不肯撒手,“只要你不跟我分手,怎么都行。” 程悍埋在枕头里叹了口气,想起邵彻说的那句只言片语最见情深,如此情深,都让他替关青觉得不值,他孑身一人,身无长物,性格乖张,还是个蹲过大牢的杀人犯,除了皮相略微过得去,真就没一处好地儿,关青简直是错付了真心。 他一边清晰地剖析着自己的缺点,手上对于关青的折磨却压根儿没停。这东西,自己的,好玩儿不见得玩儿多久。别人的,却意外的新鲜可爱。 他摸着摸着突然觉得触感有些 分卷阅读35 不对,遂言: “青儿?” 关青疑惑:“嗯?” 程悍感叹道:“你可真干净啊,是不是小时候没发育好啊,怎么这里这么滑,一根毛都没有?” 关青手脚僵硬,过了会儿在他耳边害羞又挑逗的说:“我…本来就不多,后来前几天你说完后…我就洗了下。” 程悍觉得这个洗字儿蕴含深意,“怎么洗的?” “就…那么洗的。” “都洗哪儿了?” “就...都洗了。” 程悍的手随即暗示性地捏住他的屁股,嗓子干涩,“这儿也洗了?” 关青在他肩膀上点点头。 程悍想不明白,“里面……” “也洗了。”关青连忙接话。 程悍就皱着眉想,里面也洗了,是怎么个洗法?想来想去,他过去的牢狱生涯给他在生理学上积累的知识让他陡然想明白了。 “你灌|肠了?自己?” 关青不说话,默认了。 程悍一改之前的亲昵,撑起身体眼露凶光,瞪着他生气道:“你就是因为这个才把自己搞成这个鬼模样!” 关青既羞又臊,脸都烫熟了,他不想做出小女生的神态,却不由自主地咬住嘴唇。在程悍锋利的眼神下一个字也说不出,他只觉得两腿一直保持着叉开的姿势有些难受,于是他胆大包天的把腿抬高夹住了程悍的腰,双臂再次缠上程悍的脖子,想把他压下来贴住自己。 岂料程悍不吃这套,按住他的肩膀,狞笑着说: “成,既然你如此迫不及待想献身,那先让我检查一下,看你洗的到底有多干净……” ☆、 第二十二章 隔天中午,关青难得比程悍起得晚。他睁开眼睛的第一瞬就看到窗口渗进的微光,那是很柔和的阳光,屋里的陈设是旧日的熟络,身下的床褥干燥舒适,而他身上不着片缕,纯棉床单在赤|裸的皮肤上是惬意的触感。 他听到厨房里烧开的滚滚的水声,在水声里间歇有个脚步,趿拉着拖鞋,散漫而重的落在地砖上。 一切就像场悠然的梦境,是虚幻的温馨和宁静。 他慢悠悠地起来套上裤子和背心,来到客厅,程悍便在灶台前转过头,赤着精壮的上身穿着条大裤衩,脸上是促狭的笑容。 “起来了?” 关青点点头,美梦来得太快,让他头晕目眩。 他走到洗手间洗了把脸,刚出门就看到程悍堵在门口,暧昧的贴上前,低下头来盯着他看, “睡得好吗?” 关青羞怯的不敢看他,想走却又被他堵住, “下了床你就翻脸不认人啦?正眼都不看我,啵儿一个先。” 程悍凑过脸来,关青晕乎乎的在他脸上亲了个响,却被他抓住了半个屁股,使劲儿捏了两把,听他低声说: “吃完饭,咱再继续探索人体的奥秘。” 可这个计划泡汤了,饭吃到一半儿他的脸就越来越红,起先程悍以为他是羞的,后面探手一摸,才发现关青的额头烫得吓人。 体温计显示出三十九度多的高热,程悍二话不说,直接拎着他换好衣服去医院挂点滴。 整个过程关青一直乖巧无言的坐在椅子上看他忙来忙去,他高高的个子立在他面前,细心地调好点滴的流速,然后不道德的躲在病房的窗边抽了根烟,才又带着满身烟味回到他身边。 关青涣散的目光直愣愣地盯着他,高烧使他的大脑和感官运转缓慢,神智恍惚。最后他终于忍不住握住了程悍的手, “程悍?” 程悍漫不经心的应了声,转过脸一眼看到他的表情,顿时就无奈了, “是真的,都是真的!你丫昨晚上问了半宿还没问够啊!再问老子走了!” 关青茫然地思索了下,脑袋靠在椅背上,盯着他不动了。 这举动惹得对面的老大爷总往他俩这边看,程悍低头玩儿着手机,恶狠狠地瞪了老大爷一眼。 “操,我忘了,”程悍突然想起来,“今天是饶也的结婚典礼啊。” 关青歪着脖子,眼神剔透的像个涉世未深的小学生,“跟谁啊?” “苗苗啊,”他翘起二郎腿,“幸好我提前把红包给老朽了,不然她结婚我连个信儿都没有多尴尬。” “苗苗不是女的么?”关青提出他纯洁的疑问。 程悍满不在乎,“就是女的她才结呢!早跟你说她不喜欢男人喜欢姑娘,”他说到这儿不耐烦地皱起眉,“你快闭上眼睡一会儿吧,我看你都烧糊涂了。” 关青恍惚中听到他接了个电话,语气似乎有些焦急,没一会儿病房里走进个人来,程悍陡然抽出手,惹得关青无意识地攥了好几下空气。 “怎么回事儿啊?婚礼出岔子了?”程悍望着来人问。 此人穿着夏威夷风情的花衬衫,头□□染成时髦的烟灰色,面色却在金项链的衬托下显出土黄色,他顶着像怀孕六七个月的大肚子到程悍身边坐下,极其疲惫的叹出口气。 “婚礼差点儿变葬礼!我就说饶也没安好心,她哪里是想结婚,根本就是想跟她妈宣战。她要是真想结,偷摸叫上几个朋友,大家开开心心吃顿饭不就得了。干嘛还得叫她妈呢?” “也许是找到了挚爱,想从她母亲那里得到祝福呗。” “屁的挚爱!”绵利民不屑一顾,“她压根就不是同性恋,就是一股叛逆心理,她妈怎么不乐意她就怎么来。俩女人,你说她们有什么好处的?无非就是玩儿得好,聊得来喽,要屌没屌,要钱没钱。她俩真结婚了怎么过?一是叛逆,二是想火!非借着这女同结婚的幌子给自己炒作一下!” 程悍不解:“这跟火不火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她连记者都叫来了,今天她整个婚礼现场,里里外外来了好几个记者,那□□短炮的,不就是想炒作、想火么?”绵利民用高高在上的态度充分表明了自己对于这件事情的直观感受,和他自认为了不得的洞察力。 程悍听得有些不舒服,然而碍于两人认识多年的情份,还是笑着试图跟他讲道理:“饶也是什么脾气你不知道么?真有记者估计也不是她叫来的,再有人家俩人处了两三年了都好好的,想结就结呗,也碍不到咱们的事儿,也没抢你媳妇儿,你这么义愤填膺干嘛呀?” 绵利民听得直摇头,好像对此看法万分不能接受,嘴瘪的像吃了屎,“你们现在这帮年轻人,就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儿找事儿!还同性恋?同性之间有什么好处的?来你跟我说说,假如有一天你绵叔我突然找了个娘们儿唧唧的小白脸儿,说我要跟丫结婚,共结连理相扶到老,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吃饱了撑的没事儿找事儿,脑子被驴踢了?” “那您不是同 分卷阅读36 性恋您当然不应该愣逼着自己找一男的结婚啊!”程悍被他这个假如弄得哭笑不得,“换言之人家要就是同性恋,你也不应该逼着他愣找一异性的!” “嘿哟,”绵利民转过脸来,挺吃惊地看着他,“没想到你也这么时髦啊!那你的意思是同性恋很正常,咱们应该鼓励他们,发扬光大呗?” “我不是这意思,”程悍无语,刚想说话又被老绵打断, “咱不说别人,就说你,你一一米八十好几的大小伙儿,身体健康,长相帅气,怎么全世界姑娘都死光了你非要找一男的过日子?” 程悍下意识挡住身后的关青,觉得老绵这话里带刺,就是冲着关青去的,“你怎么又扯我身上了?谁跟你说什么了?” 万幸只是他反应过激,老绵压根没往他身上想,“我就是打个比方,想告诉你,同性恋呐——就是有病!” 俩人三观不同,勉强聊了两句今天婚礼上发生的事儿,就不欢而散了。 程悍等他走了,转头看了眼关青,见他还在睡觉面色无异,想来是没听到那番话,心里多少松了口气。 可他这好心情是彻底被破坏了,如果今天说这话的是个陌生人,程悍当即可以无所谓的让他有多远滚多远,你算老几啊你管我是跟男的好还是女的好? 但说这话的恰恰是他的朋友,还不是一般的朋友,就因为自己喜欢的对象是个男的,这份友情就此就戛然而止,甚至惹得他昔日的好友对他白眼相向。 但喜欢谁有错吗?程悍简直想把老绵拽回来,痛痛快快地质问:老子就喜欢男的了!老子就想跟他好,我错了吗?我碍着你的事儿了吗?我他妈睡得一不是你爹二不是你儿子!我寻找我自己的幸福,为什么你要为此歧视我?你身为我的好朋友,为什么不能衷心的祝福我? 他成为一个同性恋不过一个多星期,就深刻感觉到这社会对于这个群体的不公平。简直憋屈! 碍于程悍是个五谷不分的人,他跟关青只好在外面对付着吃了一口,两人胃口都不好,就草草结束晚饭回家。 五月份的浙江已经一脚迈入了火炉,躺床上觉得床都是热的,而傍晚的小区里老头儿老太太在友好的唠着家常,对面那户人家的窗户里挂着个鸟笼,只听得那鸟儿清脆明快的叫声,透着无忧无虑的简单快乐。 房间里的窗帘被风吹动,天光尚未完全暗下,关青侧身躺着,程悍则靠在床头捧着本音乐杂志,他看得极其认真,久久不曾翻页,眉眼间的锋利软化,多了分让人心安的沉稳。 关青心念微动,手从被子里钻到那头,掀开了程悍的下衣摆,摸上了那光滑精瘦的腰身。 “别撩我,”程悍伸出一只手按住他的脑门,“撩出火来你可败不了,睡觉。” 关青置若罔闻,又往他身上贴得更近了,指腹顺着他的肋骨一根根数过去,程悍反正没有痒痒肉,也就随他摸去了。然而那只手越来越放肆,从他的胸口一路摸上来,又钻出领口摸上了他的脸和他的唇。 程悍终于放下杂志攥住那只手,歪过头来挺无奈的看他, “你昨晚泄了三回还没够啊?这么快就满血复活了?” 关青兴许是被烧坏了脑子,就这当口还敢大言不惭道: “你没听说做零的要是不被插|入,是会一直饥渴的么!” “呦呵!”程悍果然就惊讶地笑了,“胆儿挺肥啊,非逼我霸王硬上弓呢?”他捏了下关青的脸蛋,“不用激我,你的帐我都给你记着,等你好了咱慢慢算。” 关青攥住他的手,目光落在虚空,过了会儿道: “我光讲完了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还没讲喜欢你的这些年我是什么感觉,要听么?” 程悍连眉梢都染上笑意,垂头望着他,轻佻说:“你真是这些年憋坏了,现在想一股脑全喷我脸上是吧?” 关青摇摇头,“我就是想让你知道我有多喜欢你,等哪天咱们分手了,你想起我的时间能比想起其他人时长一点儿,印象比对其他人深一点儿,收获的感动也比从其他人那里多一点儿。” 程悍收起笑脸,哀愁地叹了口气,“今天老绵说的话你都听见了?” “嗯。” “别想那么多,”程悍收起杂志,目光也盯着个地方呈放空状态,“这才刚开始处上,你有点儿信心,别光想着分手。” “总觉得,”关青的声音在空气中轻盈地飘荡,一个字就是一秒钟,等他说完整句话,好像踏空而过的时间将他的言语轻易带走,让程悍记不清一字一句,只剩他语气里的怅惘,飘飘然地滞留于胸口。 他说:“现在抱着你,好像是抱着刚从监狱里出来时的你,那时你离我太远,不知道我对你的心意,于是我的拥抱对你来说毫无意义。但现在咱俩之间的气氛太和谐,又恍惚像是咱俩都老了,你在回忆往事,感官和灵魂都已飘远,于是我抱着的不过是个空壳……反正不管过去还是未来,我对你的感情都只是我自己的,连在一起都做不到,又何况是分手了。” “……那怎么才能让你确定,咱俩现在确实是在一起了?” 关青认真想了想,说:“也许咱们在一起的时间比我暗恋你的年数都久了,我就敢确定了。” 可是十几年,对于那时还青春年少的他们来说,那十几年只是成长,虽然漫长,但身处其中并不难熬,眨眼就过了。 但对于已经过了而立之年的他们,十几年不仅仅意味着成长,更多的是在老去,每一天每一秒都在老去。 而过去的十几年毕竟是回忆,站在现在回首过去当然是过眼云烟般的轻松,而站在现在守望未来,这十几年,才真是望不到尽头的慢慢无边。 ☆、 第二十三章 程悍蹲大牢的那七年,恰好是中国最突飞猛进和改头换面的七年。 祖国五十华诞,□□大阅兵、澳门回归、获得奥运会主办权、非典、神五成功发射,等等这些国家大事,都与小市民的日常生活影响不大。 但这些丰功伟绩促成了经济的飞速增长,网络的日渐强大,各种潮流的异军突起,使得街头和人民的气息,与九八年大不相同。 所以当程悍穿着新潮的名牌运动服,站在市中心繁华的街道路口,即使他的样貌已从青涩的少年长成真正的男人,可他身上还是有一种与时代格格不入的气息。他沉默且严峻的表情并不能遮住他眼中的无所适从,就连站在肯德基里点单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都使他一度露出惶恐和尴尬。 时移俗易,物是人非,在他身上得到了完美的体现。 而他们长大的那个小镇,却还是九八年的模样;程悍的家,程建军在事发前半年刚买的 分卷阅读37 崭新的楼房,经历了七年的无主时光,仍然是最初的装潢和摆设。 于是这个八十平方的小屋成了时过境迁的现实给予他之已旧时光的龟壳,他没日没夜的昏睡,足不出户;醒来看会儿电视,就又回躺到床上陷入睡眠。 那时关青已经工作,可程悍一出来,他立马借着回家过年的由头辞掉工作,每天定时定点、打卡似的到程悍家洗衣做饭打扫家务。 他总怕程悍会一觉睡死过去,即使睡不死,也会被他自己给饿死。 在那头一个月里,程悍对他来说就像是涂满□□的骨头之于饿狗,吸引程度不亚于地球引力。 而那种吸引包含着神秘陌生的心动和措手不及的垂涎,每个月一次二十到三十分钟的探监,每年360分钟,即使这七年里他们风雨无阻的相聚在这360分钟里,不过也才2520分钟。 2520分钟,核算成小时,核算成天数,连两天都不到。 不到两天的时间,看着一个男生变成男人,这是多么突兀又奇妙的变化。 他一面贪婪地吸收着程悍的蜕变,一面从这蜕变里寻求记忆里的往昔,然后他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他占据了程悍全部的人生,享受了程悍所有不为人知的美妙。 一个秘密埋藏了七年,便长成了参天大树,变成了欲|望。 那个冬天格外温暖,楼房的供暖系统性能良好,阳光和暖气准时到来,屋外的白雪闪烁着银光,程悍经常只穿条平角内裤,在日头高挂时睡眼惺忪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他总会在关青做饭时走到他身边,他满是伤疤的精瘦的身体散发出蓬勃的热度,那热度又使他身上的味道茁壮的散布在空气里。 最具侵略性的是他的声音,因为刚睡醒的缘故,他本就暗哑的声音像把被人搁置许久的刀,出鞘时度了锈,铜锈中却依旧流光四溢。 “吃什么?” 关青在他说话的瞬间会汗毛炸起,自尾椎骨到头顶都是一阵触电般的颤栗,他低着头不经意回:“红烧鱼,爱吃么?” 程悍无所谓地点点头,应一声“嗯”。然后转身离开,关青才终于缓过一口气。 他跟他说话的机会寥寥无几,又翻来覆去就是这么几句。有时二人独处时,关青装模作样地捧一本书,碍于房间里昏昏欲睡的静默,他会忍不住没话找话, “我给你读一篇文章,挺有意思的,听吗?” 程悍这时会叼上一根烟,“读吧。” 关青翻来翻去,才发现这有趣的书其实是被程悍猴年马月前扔掉的初中课本,他选了一篇相对健康有深意的—— “臧克家,我欣幸有机会看到许许多多的‘官’,大的,小的,老的,少的……” 他用主持人播报新闻时字正腔圆的口吻读着这篇文章,不时抬头窥探程悍的神色,才发现在他三心二意的朗读中,他的听众同样神游天外,遥望着屋外山坡的白雪,是一副无论做什么都难以接近的神情。 读到最后,程悍会站起来,“我睡会儿。” 这有着冬日温暖阳光的客厅空荡荡,关青捏紧了手中的书页,连多听听他声音这么微小的渴求,都难以实现。 程悍这种生活状态让有子跟他忧心不已,他们都琢磨着让他干点儿什么,随便什么都行,只要别再白天夜里的做梦。 “他能干什么呢?”有子忧愁说:“他一回来,镇上的混混都眼巴巴看着,他那六叔,路上见到我必会向我打听他的现状。我觉得随便做什么,都不能让他在镇里呆着。” 关青跟他的想法是不同的,他一方面希望程悍能走出他龟缩的壳,一方面又觉得程悍的龟缩对他是件好事,毕竟他现在知道在哪儿能找到他。 “过完年再说吧!” “过年……”有子思索片刻,犹疑道:“吃完下午那顿饭,咱去他家陪他吧,让他出来跟咱们过年他肯定不愿意。” “好,”关青巴不得跟他一起过年,还是单独过,“你要不方便就别来了。我爸反正过年还要值班,我陪不陪他都无所谓。” 除夕前一天,程悍终于肯穿上衣服跟他去外面逛一逛。 街头连路灯都挂起了“阖家欢乐”的灯串,卖对联和鞭炮的小贩在冰天雪地里起劲儿地吆喝,大红的冰糖葫芦和各种雪糕水果摆在结冰的路面上,拥挤的人潮时不时会冒出一两个熟人,惊讶又好事儿地看着程悍问: “小悍哥,买年货啊?三十儿晚上出来聚聚…有事儿?你能有什么事儿啊,呆着也是呆着……” 关青紧张不安地等待着他的答复,程悍只是笑笑, “过年有约了,改天再聚。” 于是关青后知后觉的发现程悍变了,除了年少的张狂与朝气,连那股痞气都被牢狱生涯打磨干净,他站在人群中,真的像是个积极向上的三好青年。但他与那人告别后嘴角的嘲讽和眼中暗藏的冷意,仍旧让关青提心吊胆。 他们拎着东西回到家,程悍立即脱干净衣服往床上一躺,既没有帮忙的自觉性,也没有即将过年的喜悦。 关青默默收拾好东西,来到他的床边,他看着这具涂抹了阳光的瘦高的身体,从胸膛到腰身呈现出完美的倒三角,腰腹劲瘦的如同猎豹,他窄胯上包裹的布料下是雄性不容小觑的一团耸起,两条长腿即使放松中依然可窥见肌肉的形状。 这具令男性如此嫉羡的身体,同样有着男性向往的徽章——大大小小,长短不一的伤疤。 而在这所有的疤痕中,唯独那两处枪伤造成的伤疤最不起眼,它们紧邻在人体要害的分毫之差,彰显了主人当时的惊心动魄和极大的幸运。 差一点点...差一点点…关青鬼使神差地摸上了腰上的那一小块疤痕,他的指腹刚摸到那一块狰狞,马上有只手力道十足地攥住了他的手腕。 程悍的眼睛微微眯起,幽深的双眸极为锐利的盯着他,而后他好像才认出关青,没事人似的松开手,别过头打了个哈欠, “干嘛呢你?鬼鬼祟祟的!” 关青松了口气,在他身边坐下,“当时…疼么?” 程悍转过头,大咧咧地翘起二郎腿,“当时没什么感觉,过后手术的时候才疼。”他看到关青苦大仇深的皱起眉,就笑言:“没见过枪伤吧?要不要摸摸?” 关青盯着他看了会儿,见他毫无顾忌,便也故作坦然地摸上他腰处的那道疤,他感受着指腹下的高低与纠结,觉得这块疤在周边光滑的皮肤上极为不和谐,就用指甲抠了抠,妄想能把它抠掉。 “你摸就摸吧,抠什么!” 关青面不改色,继续抠着那一小块,问:“痒吗?” “不痒,”程悍丝毫未怀疑,还很骄傲道:“我浑身上下都没有痒痒肉,你抠了也 分卷阅读38 是白抠。” 关青顺着他的话,干脆在他身上摸了个遍,连腋下都没放过,程悍就像打仗赢了似的小孩子,又露出他少年时惯常的狡诈得意来,抬起脚丫子放到关青的肩膀上, “别客气,脚心你也试试。” 关青毫不嫌弃,抓住那只脚在脚底板放在腿上用指甲轻轻搔动,见程悍真就无动于衷,顿时灵机一动,改换成指节,在某个穴位上狠狠戳了几下。 程悍顿时“哎呦”一声,扑腾起两条长腿不轻不重地蹬着他。 关青找到命门,死死扣住那只脚踝,大义凛然道:“你这是肾虚,这穴道专治肾虚,我给你按按。” 程悍扭动得像条离水的鱼,一边踹他一边哭笑不得地叫:“你大爷的关青!你这是报复!你才肾虚!你肾就一直没好过!” 说着他终于抽回腿,一翻身压倒关青,提起他的一条腿放到肩上,俯身压了下来, “你给我治肾虚,我给你压腿,以防你日后扯到蛋,我先给你扯扯!” 说完他扛着关青那条腿,手撑在头两边,又往下压了压,听到关青一声闷哼,就嚣张道: “错了没?” 关青别过脸,从眉头到鼻梁都皱成一团, “错了。” 程悍又压得更低了,脸都快贴上他的耳朵,憋着笑凶狠道: “服不服?” 关青疼得都冒汗了,却感到他的呼吸近在咫尺,不肯放过这难得的机会,咬牙说:“不服!” “还不服?”程悍瞧着他烧红的耳朵,莫名奇妙就在那红彤彤的耳垂上捏了两下,“我看你死鸭子嘴硬,非要我扯到你的蛋你才死心!” 关青那时察觉到耳垂上异样的触感,扭过头来两眼亮晶晶地看着他。 两人的姿势本就暧昧,他这样一转过脸,彼此的鼻息都要相互交换,对方的眉眼和嘴唇,都在眼里无限放大。 这过于亲密的姿态和关青脸上专注的神色让程悍有些别扭,他放下关青的腿,从他身上爬下来,有些不好意思, “晚上吃什么?” 回答他的是关青猛然扑上来的身体,程悍还没来得及反应,肩膀一阵钝痛,他连喊都没喊出声,关青又收回牙口,转身若无其事地走了。 就听程悍在他背后气急败坏:“你属狗的,就会咬人!”完了还委屈的补充一句:“还专挑一个地方咬!” 哦,那年二人因为程悍是不是缺少母爱打架那回,关青咬的也是那块儿。 因为这一通孩子气的嬉闹,屋子里总算有了些新年的气氛。 ☆、 第二十四章 瑞雪兆丰年,那一年的除夕从中午就开始下起了鹅毛大雪,等到下午四点楼道里的雪已经积到脚踝。 雪落无声,而家里的电视机欢快地传递着各地新年的喜悦,这喜悦欢闹的声音在客厅里有着寂寞的回音,唯一给电视机伴奏的是关青手下的擀面杖—— 咯哒、咯哒…… 程悍被他强制性地按坐在椅子上,他眼皮直打架,脖子上的脑袋总是点一下、点一下。 “醒醒,”关青踢了下他的椅子,“今天除夕,别睡了,精神点儿!” 程悍困成个瘫子,靠在椅背上歪着头懒洋洋地望着他,他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又见关青把擀好的饺子皮往他跟前的面板上一扔, “去洗手,帮我包饺子。” 他散漫的站起身,洗了手回来把饺子皮放到手上,依旧睡眼迷离, “怎么包?” 关青头也不抬:“用手包。” 程悍就无奈的撇撇嘴,关青忍笑又拿起一张皮,手把手地教他,奈何程悍的天分从小就给了打架斗殴,包的饺子也像被人揍了,要不就馅儿放的太多,口子都封不上,被人揍吐血;要么就放的太少,又平又扁还奇形怪状,立都立不起来,在盖帘儿上那队码的整齐白胖的饺子大军里仰望苍天,丑的标新立异。 他自己还挺美,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对关青说: “来,小关子,老爷我人生中的第一次就献给你了,等煮熟了你千万别不好意思,我不跟你抢,这些全是你的。” 关青擀着皮儿,配合的露出一副受宠若惊的语气: “真的啊?谢谢大老爷,小民这辈子从没见过这么英俊的饺子,想来这饺子进了肚里也必定会将它的基因发扬光大,代代相传,吃上一个,我整个人都容光焕发了呢!” “还不止呢!”程悍压着嗓子学他,摇头晃脑道:“老爷我包的饺子不仅能让你容光焕发,连你拉出来的屎都能万古流芳呢!” 关青:“……”他放下擀面杖,一脸憋闷无语的瞪着他,随即抬手在他脸上摸了把。 程悍猝不及防被抹了一嘴的面粉,顿时“呸呸呸”地吐着,吐完还用一副你无可救药的表情说:“幼稚!” 结果过了两三秒,等关青又低下头去擀皮儿时,突然被他扣住了后脑勺,程悍手心上一大把面粉,像给他洗脸似的全搓到他脸上了。等他放手,关青睁开眼,连眼睫毛都白了。 程悍哼着小曲儿,在关青羞愤的目光中得瑟地耸动着肩膀,端起盖帘儿转身往厨房走,没走出两步关青猛地从后面扑上来,整个人都挂在了他身上,给他吓得赶忙用双手捧着盖帘儿喊: “饺子饺子,饺子要掉啦!别闹!” 最终这一帘儿饺子出锅后,程悍包的饺子几乎全军覆没,都被煮破了肚皮葬身于锅底,关青特意盛了俩端给他,他看到后嫌弃地直皱眉,那硕果仅存的两枚饺子还是进了关青的肚子。 春节晚会开始没一会儿,辛福有就顶风冒雪拎着一大堆袋子进了门,在那堆袋子里挑挑拣拣,一个扔给程悍,一个扔给关青, “我妈给咱都准备了新衣服新内裤,让你俩抓紧换上,过了十二点就不灵啦!新年新气象,过年一定要穿新衣服!” 程悍拎起衣服一看,一件大红色的高领毛衣,手感有些硬,还透着一股洗衣粉的香味儿。等有子脱掉羽绒服,他才发现这件毛衣跟有子身上的一模一样,他又拎起关青那袋子里的,得,三件一模一样,都喜庆的跟新郎官儿似的。 有子炫耀说:“我妈自己织的!本来就给我自己织,但谁让你们是我发小,勉强让你们跟我沾沾光,老太太织了好几个月呢!” 程悍就笑说:“明天去你家拜年,一定告诉我辛婶儿,说你在背后喊她老太太!” 有子顿时气结,跳上去就抢那件毛衣,“忘恩负义的东西!把衣服还我!不给你穿了,你就光着过年吧!” 程悍讨饶:“错了错了,绝对不告状,辛大爷饶命!” 有子家条件并不好,可礼轻情意重,程悍和关青长这么大头一回穿人家特意为自己手工织的衣服。这一针一 分卷阅读39 线,穿在身上都是关怀和心意,那高高的衣领厚实而熨贴,等程悍换好衣服从卧室里出来,明显能看到他红了的眼眶。 “果然小爷我最风流倜傥,”他摸着身上的毛衣,骄傲的仰起脖子,“一样的衣服,还是我穿起来最帅!” 有子和关青同时翻给他一记白眼,可现在想来,那时他们仨,每个人都在卖力的强颜欢笑。一个有家不能回,一个回家却没爹没娘,而此中最幸福的有子,面对他同病相怜的两个兄弟,内心又何尝不是苦涩和叹息。 新年的钟声敲响时,程悍和有子在堆满白雪的楼道口放了鞭炮,关青端出热气腾腾的饺子,二两白酒下肚,仨人都脱掉毛衣,除了关青还矜持的穿着长裤,俩人都是光着膀子只留一条大裤衩。 程悍跟有子划拳,二人输赢参半,喝到第二瓶白酒,有子就酒气上头,干掉后把酒杯往桌上重重一放,豪气道: “哥们儿为你们高歌一曲,听着——”他清了清嗓子,昔日长相堪忧的他在岁月这把杀猪刀下竟打磨的越来越光亮,眼睛虽小眉毛却很有型,鼻梁也长高了,脸部的皮肤长开后痘坑也平了,粗糙的毛孔增添了几分爷们儿的味道,个子不高不矮,但过早的苦力劳动使他比同龄人都要敦实,是一个典型的东北爷们儿。 这位爷们儿脸红脖子粗的张开嘴,高歌道: “一个人在这个夜里…孤单的难以入睡,真的想找个人来陪不愿意一个人喝醉……” 关青听了好长时间,才从歌词里听出这是最近风靡大街小巷的网络歌曲,他竭力控制住自己越皱越紧的眉头,可有子那跑调跑到姥姥家的歌声却越来越嘹亮,恨不得跑出地球,登上宇宙去摧残外星友人,他一边唱,还一边握起双手捧住自己的胸口,用情至深地进入了歌曲的高|潮: “看我流泪,你头也不回,哭过了泪干了心变成灰,我想要的美,你还不想给,伤了的我的心怎去面对!!!” “哈哈哈哈!”程悍拍着桌子狂笑,在有子那抖的七荤八素的声线里眼泪都笑了出来,而有子依然不受干扰,深情地对他的两个听众频送秋波,唱完一曲,瘾性大发,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接着高歌: “那一夜你没有拒绝我,那一夜我伤害了你,那一夜…哦那一夜…哦2002年的第一场雪,比以往的汽车来的更早一些…嗯?”有子困惑地思索:“哎呀,词儿好像不对?”但他很快自动播放了下一首魔曲,果断无视掉程悍响亮的笑声。 “哎呀那坟前开满鲜花是你渴望的美啊,你看那漫山遍野......”唱到这儿,有子一口气儿没倒换上来,突然住了嘴,一手一个抓紧了程悍和关青的手,抻直了脖子凄厉地嘶吼道:“你还觉得孤单吗!!!” 程悍笑的腰都直不起来,一个劲儿往桌子底下钻,他一双眼睛笑的眼泪汪汪,憋红了脸气息断续搭着关青的肩膀说: “快…快让他闭嘴,我受不了了!逗死我了!” 关青痴迷地望着他,嘴角的笑意温柔又怜惜。 有子终于嚎够了,他心满意足地长出一口气,“怎么样?承认不,哥们儿的歌声天下无敌!” 程悍捂着肚子,笑的一个劲儿诶哟诶哟地叫,“无敌,您真无敌,”他佩服的五体投地,“可要了老命了!” 有子兴冲冲地朝关青一扬头,“青儿,你也来一个,让程悍见识见识。” 关青羞涩地看了程悍一眼,见他也期待的望着自己,嘴巴一张:“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成功收获了两枚白眼。 他一唱完,房间里就重又安静了,他和有子心有灵犀,一同用眼神向程悍示意“该你了”。程悍就敛起笑意,神秘的看着他俩说: “知道监狱里都唱什么歌么?” 二人皆是一愣,这是程悍出来后头一回提到监狱里的事儿,关青跟有子调整好表情,好奇道:“唱什么呀?” 程悍没答话,只是望着桌上的酒杯,而后悠悠一笑,开口唱到: “铁门啊铁窗啊铁锁链,手扶着铁窗我往外边,外边的生活是多么美好啊,何日重返我的家园。条条铁链锁住了我,朋友啊听我唱支歌,歌声有悔也有恨啊伴随歌声一起飞,月儿弯弯照我心,儿在牢中想母亲,悔恨未听娘的话呀而今我成了狱中人......” 他低垂的眼帘在他的眼睑下映出一道阴影,他漫不经心的歌声又如信手拈来般的轻松,没有高音,只有千回百转的调子,在他充满磁性的嗓音里婉转述来,可他的嘴角却渐渐弯起,染上了一丝嘲讽, “月儿啊弯弯照娘心,儿在牢中细思寻,不要只是悔和恨,洗心革面重做人。慈母啊眼中泪水流,儿为娘亲添忧愁,如果有那回头日,甘洒热血报春秋。” 那时关青望着他,在他的歌声里忘却了一切的人和事,恍惚中整个世界都是他的低吟浅唱,是细水长流的优美和愁;他脸上所有细枝末节的表情,眉峰处的一根浓眉,眼睫处的一丝扇动,都随着那勾魂摄魄的声音缓缓注满他的心脏。 可他渐渐冷却的眼神,薄唇高高扬起的唇角,无一不透出他本性中的残忍和狠戾。让关青的心热了又凉,魂魄丢了又复回,如寒冬腊月里兜头一盆冰水,浇得他霎时间惊醒—— 我怎么能爱他?我怎么…才能爱他?这一个用英俊的皮相和勾魂的声音包裹着满腔刺骨冰茬的人,该怎么爱?如何爱? 他既为程悍心疼,也为自己的心疼,一曲牢歌铁窗泪,让他仿佛看到了自己凄凉收场的爱恋。 程悍唱完,那刻薄的唇角瞬间转换成惯有的混不吝的笑意,他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们俩,问: “怎么样?动人吧!” 有子却双眼放光,当即决断:“你应该去唱歌!当歌手!” “啊?”程悍跟不上他的思路,高高的挑起眉,“你说啥?” 有子兴奋地点点头,再次斩钉截铁说:“悍子,你必须去唱歌,你唱的太好了!真的太好了!特好听,我这辈子活这么大,没听过比你唱歌更好听的人,真的,你别不信!” 他说着还把胳膊伸到程悍的眼皮子底下,“你唱的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我他妈头一回发现你声音这么…这么…”他一连说了好几个这么,费劲地从脑海里寻找形容词,“这么...牛逼!像把刀似的,唱的我天灵盖都掀起来了!” 程悍嫌弃地向后躲开他的胳膊,“我他妈唱的是铁窗泪,不是叫魂曲!大过年的抽什么疯!” 有子急于证明自己的清白,急得上蹿下跳,一转头看到关青,才像见到了救星似的抓住他,目光是万分期盼和笃定: “青儿,你说,他唱的是不是好听?” 关青见他们二人直勾勾的盯 分卷阅读40 着自己,看了看有子,又转脸盯着程悍,肯定的说: “是好听,声音也好听,调子也好听,不仅好听,还特别。”他坚定地看着程悍,认真而偏执地对他讲,“有子没骗你,你出来跟我说第一句话时,我也起鸡皮疙瘩了,到现在你跟我说话,我都有点儿不适应。” “是吧,我没骗你!”有子跟他统一战线,两个人四只眼,都用一种发现了宝藏的眼神火辣辣的盯着他,“你就该去唱歌!” ☆、 第二十五章 在二人的极力吹捧下,程悍对自己的声音也起了疑心,他是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特别又好听的声音是个什么声音,觉得他的两个兄弟为了安慰他而夸大其词。但有子却四处奔波,为他找到了一个婚礼歌手的门路。 那时候婚庆公司才刚开始火起来,而北方这个偏僻的小城市信息闭塞、圈子又小,一旦什么东西火了,那就瞬间一发不可收拾,大家都争相恐后的效仿赶潮流。 这酒店宴厅布置的豪华又庸俗,满眼都是金灿灿红彤彤,一打着红领结的小伙儿指挥着人搬东西,有子说这小伙儿姓方,不仅是婚庆公司的司仪,也是老板。 这位方姓司仪拿眼在程悍身上上下一扫,点点头,“形象还行,那你先给我唱首你最拿手的吧,我听听看。” 最拿手的?铁窗泪?那肯定不行啊,人家大喜的日子你跟台上唱“我手扶着铁窗往外边”,找打么不! 程悍站到铺满红地毯的舞台上,唱了首这两天才学的“家在东北”,有高有低,节奏动感,应时应景。 他本来还是很怀疑自己的,但唱完见那方司仪直勾勾盯着他发呆,等他下了台,方司仪才一边鼓掌一边摇头感叹: “哥们儿牛逼啊,唱得真好嘿!”他朝程悍竖起大拇指,“声音真够劲儿!” 一旁的有子和关青立即也自豪地笑开了,又见这方司仪突然有些犹豫,皱着眉纠结道: “就是你长得有点儿太帅了,帅过头了,你懂吧?” 程悍还没等说话,有子就不解了, “帅还不好吗?” 方司仪老道地摆摆手,“你想啊,你这哥们儿在台上唱,人家夫妻在下面敬酒,万一那新郎官长得歪瓜裂枣跟武大郎似的,没有对比也就算了,偏这还有个帅哥在这儿比着,人能乐意嘛!” “不可能,又不是姑娘!”有子撇撇嘴,“大老爷们儿哪有那么小心眼儿?” 方司仪表情不屑,“你不小心眼儿?你实话实说,你跟他一块儿走大街上,来往的姑娘光看他,不看你,你不嫉妒?你敢说你没嫉妒过他?” 有子不好意思的干笑两声,方司仪又看向关青,“你敢说你没嫉妒过他?” 关青也笑,跟程悍对视一眼,然后摇头挺认真的说,“没嫉妒过,纯属喜欢和欣赏。” 几个人就都笑起来,“一场四百八,婚庆抽一百八,你拿三百,本来还要交押金签合同,咱就不走那过场了,你跟我们公司签了就不能再去别的婚庆公司,行吗哥们儿?” 有子还想再谈,被程悍使了个眼色,痛快地接了这活儿。 那方司仪还是很照顾他的,一个月接的活儿不算多,但只要是好日子,程悍必定有钱赚。关青跟着跑了两回,权当给婚庆公司免费打杂。 他喜欢看程悍唱歌,程悍一唱歌整个人就特别不一样,认真、正经、爷们儿,但他发现人民群众也都不是瞎子,男的也就算了,往往程悍一上台,下面吃喜酒的小姑娘也就都不吃了,每个都用崇拜向往的目光看他。小姑娘也就算了,还有女人,老女人,他总共就跟了两回,两回都有妇女给他送花跟他握手。 每当这时关青的心就酸酸的,他望着台上的程悍一丝不苟地唱那些烂俗的情歌,什么好姑娘,什么两只蝴蝶,好像本该在战场上杀伐决断的将军,有朝一日突然败北,被生活所迫到妓院卖艺杂耍,将军卖艺卖的认真严肃,可下面的观众却清楚地知道他落魄了,他们的眼中是□□裸的猥亵和欲望,白白玷污了他的浩然正气。 而这种心酸,没多久就被扩大到极致。 程悍被省会的一个酒吧老板娘挖墙脚了,她开出的条件很诱人,吃住和路费全部报销,除了每月小五千的工资还额外有奖金。 他做了小半年的婚礼歌手,每场婚礼标配两位歌手,他跟无数个行业内的有名之仕打过交道,已经清楚地知道自己过人的天赋和能力。 唱唱歌,动动嘴皮子,就能过上比那些每天任劳任怨苦哈哈的打工族更好的日子,何乐不为? 他应邀去了省会,关青也跟着去了,美其名曰在大城市工作更有前途,实际就是去给程悍洗衣做饭。 俩人租了个两室一厅的老房子,一个上白班,一个上夜班,真正相处的时间并不多。 头一个星期,程悍都定点儿回家,虽然都带着酒味儿,但人还是很清醒的。 但过了那一个星期之后,程悍回家的时间就越来越晚,身上的酒味儿也在不断加重,同样增多的,还有他不时拎回来的高档水果和名牌衣服。 那天他很开心,拿到第一笔工资他全部给了关青, “给有子汇两千,让他给辛婶儿买点儿东西,就说是我的心意。剩下的你看着办,多了就给我添俩好菜,少了你自己添吧!” 关青捏着那崭新的一沓钞票,见他正对着镜子试一件新衬衫,昨天那件衬衫就穿过一次,就被他扔到了垃圾桶。 程悍穿好衣服,见关青还盯着他看,就问,“合身吗?” 关青点点头,“合身,挺好看的。”他知道自己不该问,可还是忍不住,“你拎回来的这些东西......” “嗨,”程悍弯腰蹬上皮鞋,“那水果都是酒吧剩的,每天剩了就扔,扔了也可惜,我们就挨个分了拿回家。你吃的时候记得多洗几回,我还怕不干净呢!” 说着走到门口,“我走了,你晚上别等我了,早点儿睡吧。” 关青其实问的不是水果,是那些昂贵的衣服。他知道程悍爱美,上初中那会儿就总偷他爸的皮鞋衣服穿,可他虽然爱美,对自己的东西却很仔细,也从不浪费。 这些衣服,不可能是他自己买的。 关青心里暗暗有了不好的猜测,当天晚上下起了大暴雨,闪电和轰隆隆的雷声一个接一个,他犹豫着要不要去接他,结果刚走到楼道口就看到程悍被人从一辆大奔上扶下来。 关青一眼就认出那是酒吧老板娘华姐,赶忙打着伞迎上去, “华姐,我扶他上去,麻烦你还特意送他回来。” 华姐保养得当的脸上露出一个亲切的微笑,“他喝多了,你给他冲点蜂蜜喝,不然明天该难受了。”她一 分卷阅读41 边扶着一边还用手抹去了程悍脸上的雨水,“我车放这儿,让他明天上班时给我开回去。” “不用,您开回去吧,”关青费劲地架着程悍的一条胳膊,“还下着大雨呢,你回去也不方便。再有他还没驾照呢!” “他还没考驾照啊?”华姐挺惊讶,又摸了摸程悍的脸,像个大姐姐似的满脸疼惜,“没事儿,让他开吧,我看他上回开得挺好,驾照我帮他办,你们快上去吧,一会儿再感冒了。” 关青却不好走,一直等华姐叫的车到了,才踉踉跄跄的扶着程悍往家走。 但程悍太重了,整个人几乎虚脱的挂在他身上,他一手搂着程悍的腰,一手死死拽着他的胳膊,刚走了没两步程悍突然推开他,一个人趔趄地扶着墙,弯下腰开始干呕。 “程悍,”关青没办法,脱掉自己的背心给他擦嘴巴,拍着他的背哄,“再撑一会儿,走两步就到家了,咱回家再吐。” 程悍推开他的手,什么都没吐出来,反倒是扶着楼梯的台阶,一屁股坐了下来。 关青在原地站了会儿,见他无意识地靠在墙上像睡着了,才小心地凑过去,指节在他脸上擦了擦,小声叫他: “程悍?程悍?醒一醒,回家再睡。” 回答他的是程悍粗重却平缓的呼吸,关青将手放到了他的胸口,感觉到他的心跳强劲而缓慢。 “怎么喝这么多!”他心疼的说,蹲下身把醉成烂泥的程悍背起来,才刚上了一楼,背上的程悍突然拍着他的肩膀开始挣扎着要下来,关青一把他放下来他就开始吐,楼道里霎时间被浓烈的酒味填满,关青怕他再坐下去,只能半搀半搂的扶着。 吐过了一回程悍就好点儿了,勉强能抬起腿跟他上楼,但整个过程他的头都靠在关青的肩膀上,呼吸潮湿灼热的喷在他的侧脸上。 关青觉得自己疯了,因为他觉得那呼吸一点儿也不臭,浓烈得把他都熏醉了,他摸着衬衫下那截劲瘦的腰,忍不住使劲儿捏了两把,程悍无意识的哼了一声。 这让关青腿软得差点儿跪下,他火急火燎的把他架回家,搀到浴室就开始脱他的衣服,边脱还边拧开花洒,声音颤抖的对昏迷的人解释: “程悍,我帮你洗澡。” 他看到水流顺着程悍的腹肌一路滑进他的裤腰,继续颤抖着解开他的皮带,哆哆嗦嗦地把他扒了个精光。 然后他开始抚摸,抚摸着他结实光滑的胸口,指尖故意连续性的蹭过他深红的乳|头,他激动得不能自已,整个人都跪到程悍的腰上,然后坐下,用屁股蹭着那软趴趴的东西,贴上去亲吻他的嘴唇。 “程悍,程悍,程悍……”他执着又病态的喊着他的名字,嘴唇流连在他的脸上,从额头到耳朵落下一连串克制的亲吻,也不知是难过还是兴奋,总之是哭了。 “程悍,我真喜欢你,真喜欢你!” 他说完这句话,欲望却陡然从身体里抽离,化作了满腔的颓废。他紧紧的抱着他,脸埋在他的肩膀,眼泪断线似的流。 第二天程悍醒的很纠结,头疼,肚子里空空如也,站起来时整个人都没力气。 而关青忐忑地盯着他的动作,见他上了厕所出来,靠在门口长吁短叹:“哎呀卧槽,真他妈喝死我了!”说着他无力的眯着眼睛看他,“做点儿汤喝行吗?” “已经做好了,”关青赶忙站起身到厨房,“鸡汤,不油,你先喝一碗,过会儿再吃饭。” 程悍坐在饭桌前打着哈欠,“昨晚谁送我回来的?” 关青面色如常,“华姐,她还把车留下了,让你今天开回去。”他把汤放到程悍面前,也坐到他对面,“你不是就唱歌吗?怎么天天喝酒?” 程悍端着碗,看不见他什么表情,语气冷淡,“没什么,酒吧里哪有不喝酒的。” 关青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有点儿跃跃欲试,又有点儿讨好的望着他,“我晚上去看你好吗?我好久没听你唱歌了。” 程悍放下碗,皱着眉抽出纸巾擦了下嘴,然后不耐烦地回:“你不是天天看我么!想听我唱歌我在家唱给你听。” 这就是不想他去,关青有些失望地垂下头,又听程悍轻笑了声, “你还不乐意?我就为你一个人唱,还是清唱,不比在酒吧糊弄他们随便唱来的好呀!傻帽儿!” 关青就又开心了,他望着程悍满足地点点头,程悍就好笑的看着他问,“你想听什么呀?” 关青就说:“铁窗泪。” “操!”程悍乐得点烟的手都抖了下,“非逼我回忆往事呢?你是不又损我呢?瞧不起劳改犯是吧?”说着他傲娇地把打火机往桌上一拍,“不唱了!” 关青乐呵呵地望着他,想了会儿又说:“以后你下班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吧?你总喝多,晚上又不安全,再说也不能总麻烦华姐。” 程悍拧着眉思索片刻,勉强道:“行吧,那你白天上班不累啊?” “不累,”累也不能说,“我们公司可轻松呢,下午七点不到就下班了,我可以先睡会儿,不耽误我休息的。” 程悍就嗯了声,半饷摸着下巴,“那得搞辆车,不然天天打车太不方便。” 关青觉得这不是问题,兴致勃勃地跟他商量:“自行车行吗?” 程悍:“......” ☆、 第二十六章 关青当然不可能真骑自行车去接程悍上下班,他买了辆小踏板,每天凌晨两点准时到酒吧门口,有时候很快就能等到,有时候要等两三个小时。 那是所有夏天里最幸福的时光,因为他知道他等的人一定会来。 有时程悍自己出来,有时跟同事一起,不管怎样到最后他都会走向他,然后坐上后座,搂着关青的腰,很多时候他都会睡着,头会下意识的枕住他的后背或是肩膀。 夏末的晚风凉凉的吹过,路灯沿着空旷的街道逶迤延伸,世界只剩车和路,他载着他心爱的人,从人群逃离,近处是黑夜,远方是晨曦,他在他的爱中熟睡,将呼吸和身心都交给他,一同驶入永恒。 除了心灵上的福利,肉|体的福利也很多。程悍是那种典型的喝多就断片儿的人,而且他有个断片儿的开关:如果喝高了,但凡他还睁着眼,那么不管是行为还是记忆都可以正常运作。只要一闭眼,超过一分钟,他通常就直接睡死过去,之后别说摸和亲这么轻柔的动作,就连揍他、砍他,他都不会有任何反应,意识全方位瘫痪,记忆完全停摆,身体任人摆布。 所以关青每次去接他时都会期盼着他能喝多,通常先把他往路边的树或者垃圾桶旁一搀,等他吐完了,乖乖上了车,下车之后就更乖了。 那段时间关青占了他不少便宜,他把 分卷阅读42 昏迷状态的程悍翻来覆去的研究,从他头顶的发旋,到他脚趾头上的圈圈,全部仔细地打招呼。 他会先把程悍和自己脱的光光的,洗完澡把他拖上床,只留一盏台灯,然后亲吻、告白、抚摸,有次他趴在程悍的大腿根,把那根跟主人一起昏迷的大家伙拎起来,认真的一丝不苟地观察它的褶皱和血管,然后拨弄着那片尚未完全擦干的丛林。 从男人头发的软硬程度就可以判断他身上毛发的软硬,程悍也是,从头发、眼睫毛、还有那里,全都又黑又硬,他曾试着揪下一根毛来,可那里的毛发根深蒂固到一毛不拔,关青很失望不能揪下两根当纪念品。 他会先抬起头轻轻的唤他:“程悍?程悍?”得不到回应,他就又安下心继续自己的研究,他的脸对着那一团,看着因为自己吹出的风而抖动的丛林,用舌头虔诚的舔舐,从顶端到那两个又沉又圆的蛋。然后再次动情的告白: “我真喜欢你,程悍,我真喜欢你!你要是我的就好了,你要是不乐意,那我是你的好吗?我整个人都是你的,心也是你的。你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想让我为你做什么都可以。你想让我做什么呢?要不要我帮你口?我这样对你,你兴不兴奋?难不难受?你想不想抱我?抱抱我好吗?我喜欢你抱我,我喜欢……” 来,让我们暂且从回忆中来到现时: 程悍眉目清明的靠在床头,看着关青趴在他腿上,一边说一边做。 “我喜欢你抱我,”关青抬起头来看他,眼神清澈的像阳光照射中流淌的溪水,神色痴迷又专注,“你从来都没抱过我,”他痛苦的控诉,“你抱过那么多人,却从来都不抱我!我向往你的怀抱,比这个世界所有人的向往都要深重,你一定觉得我疯了,我好像是疯了,我从来没爱过人,我不知道他们爱一个人都是怎么做的,你爱过那么多人,你教我好不好?我怎么爱你,才能让你觉得舒服,才能让你爱上我?” 程悍确实觉得关青疯了,他这样,简直像让人下了降头,着魔了。他看着关青看他的眼睛,觉得自己也快着魔了,那眼睛像有魔力,让他忘记了全世界,把他带去了他的世界,那世界里都是他对自己疯狂偏执的迷恋,像有张看不见的网,像无色无味的死海,攫取住他的生命和活力,快被那爱给闷死了。 程悍心想邵彻说的真对,关青能憋到现在还没疯,真是个奇迹!他简直是这个世上最盖世无双的变态! 而后他坐起来朝关青伸出手,“来,到我怀里,我教你,怎么才能让我爱上你。” 关青目光专注,脸上却神色迷离,他把自己献给他,到他的怀里…… 那时的程悍,自然是不会回应他的,关青会自编自导的在脑海里上演各种有可能出现的戏码,他会握着程悍的手覆在自己的家伙上,狰狞且悲伤的泻出来,然后在他的胸口趴一会儿,听听他的心跳,再赶在程悍醒来前洗掉所有的痕迹。 每一个白天,关青都会深深鄙视夜里卑贱的自己,他不停唾骂、诅咒、捶拷自己的良知和理智,告诉自己今晚再也不那样了。他爱程悍,无关任何情|欲,他必须使自己的感情保持纯粹,这样才不会在程悍面前失去自尊,才不会玷污他的感情,不会玷污程悍。 可每当夜晚来临,每当程悍再次断片儿,他就又会变成白天唾弃的自己,感情早就覆灭他的神智,情|欲情|欲,有了那么偏执的感情,怎么可能不动欲念! 这样过了一段时间,有天晚上他载程悍回家时,他突然觉得肩膀有点儿疼,是被程悍的下巴硌的,然后那天晚上他迟钝的发现程悍比他从监狱里出来时还要瘦,瘦的更加凌厉,瘦的那劲腰真的就剩皮了。 隔天程悍发现饭桌上几乎全是荤菜,“今天什么日子啊?”他困惑道:“这么丰富。” 关青又端上一盘可乐鸡翅,“你瘦了,该补补。” 程悍眉峰高抬着看他,上下扫了他一眼,“你也瘦了!是不是晚上太累了?要不你别去接我了。” “要接,”关青坐下来,“我不累,我这是结实了。” 程悍撇撇嘴,又想了会儿说:“我喝多了闹不闹?” “闹!”关青面不改色的编着瞎话,“天天晚上跳舞唱歌,跟从动物园出来的野猴子似的。” “放屁!”程悍才不信呢,“小爷我酒品好的很,”顿了顿又道:“合着你这么乐意去接我,就是为了免费看耍猴儿的?来,”他放下筷子把手伸到他面前,“没有免费的杂耍,给钱!” 关青摇头,“没钱,人你要么?” 程悍长腿一抬,直接搭到他腿上,“要,收了你当个贴身小厮,来,小关子,先给爷捶捶腿。” 关青放下筷子,淡定地握住他的脚踝,曲起指节就按他的脚底板,“爷,小的先给您治治肾虚。” 程悍顿时一哆嗦连忙抽回脚,“再说我肾虚,我就扯你的蛋!” 也不知道是不是关青那句野猴子提醒了程悍,反正从那以后他喝到断片儿的次数就少了。 秋天的时候有子来了,先到他们的小屋转了一圈,然后俩人合计晚上去酒吧找程悍,给他个惊喜,顺便再喂一喂耳福,听他唱歌。 那天的天气出奇的差,白天乌云翻滚,一入夜就开始下暴雨,几分钟的功夫,街上的下水道都溢出水来。 但是酒吧却人满为患,那是整个市里数一数二的大酒吧,关青和辛福有进去时甚至还得安检,门口的服务生经过好几次对讲机才确定还有位置。他们被带进一条曲折宽敞的通道,通道里是幽蓝色的灯光,一面墙全是观赏性的玻璃鱼缸,五彩斑斓的小鱼在悠悠的水草和精致的珊瑚中穿梭。 关青长这么大头一回来酒吧,简直被这营造出的神秘气氛给迷花了眼,整个人有点儿恍惚,又有点儿兴奋。 “我靠,这酒吧真好啊!”有子在他耳边小声感叹,“难怪悍子总汇回去那么多钱,诶你说他在这儿唱歌,会不会哪天被人相中,就红了啊?” 关青没等说话有子又自顾答言,“回头我得拉着他多照几张照片儿,我也是认识了大明星的人啊!” 关青就笑,看样子有子也挺兴奋的。 他们穿过拥挤的舞池,这里其实没有舞池,几乎所有能用的空间全部都被摆了桌子,不过是大小之分罢了。 然后他们被带到一个靠近洗手间的小卡座,服务生穿着干净的白衬衫和马甲,在激昂的让人忍不住跟着节奏起舞的音乐里恭敬的说: “我们这里最低消费六百八,请问先生想点什么酒?” 有子被他报出的一连串的酒名搞得晕头转向,“就啤酒,你按最低消费先上了再说。” 这边酒还没等上,整个酒吧突然 分卷阅读43 安静了,那一人高的台子上陷入黑暗,酒吧内先是满场的窃窃私语,跟着那舞台突然亮起两束白光,白光里程悍穿着一身黑,衬衣的领口随意地敞着露出锁骨和小半的胸口,他一面挽着袖子一面跟白光里的另个穿着蓝衬衫的男人说话。 在他们出现的那瞬间,成片的低语声就变成了刺耳的尖叫,尖叫声里穿插着两声悠长的狼哨,气氛火热的像台上站着两个国际巨星。 有子也兴奋地吹起口哨,跟着人群大声吼着。 那个穿着蓝衬衫的男人朝台下笑了笑,人群的尖叫声更高,而程悍连正眼都没往台下扔一个,他相当随便的一手掐腰,一手拎着话筒低着头。 然后音乐从不何处的音响里流出,顷刻就如潮起,覆盖了整个酒吧,填满了所有人身边的空间。 “这是一片很寂寞的天下着有些伤心的雨,这是一个很在乎的我和一个无所谓的结局,曾经为了爱而努力,曾经为了爱而逃避,”那蓝衬衫的男人先开始唱,声音优美而轻细。 程悍把话筒拿到嘴边,“这是一片很寂寞的天下着有些伤心的雨,这是一个很在乎的我和一个无所谓的结局......” 他一开口酒吧内先是传出女孩子特有的尖利的叫声,然后那些尖叫声在下一秒钟不由自主地收起。 他的声音完全不同于那个蓝衬衫,应该说不同于所有人。辨识度太高,穿透力过分,像清澈的溪流 打磨过水底的鹅卵石,像秋天的狂风吹拂过成片金黄的麦田,像裹挟着岁月流年给予的沉淀,一柄镀锈却流光暗藏的匕首,直戳人心窝子,戳的又痛又爽! 关青头一次从设备这么好的音响里听到他的声音,那高音质的音响将他嗓音里的暗哑无限扩大,让他的鸡皮疙瘩一层接一层的起伏不断,酥|麻的让他立即就勃|起了。 而那魔音本人却恍若未知,他剃着劳改犯的寸头将他英俊的容貌一览无遗的呈现在众人眼前,一身黑衣下的身体修长,却只是歪斜的站着,一手插兜,一手握着话筒,从不曾抬眼,只能看到他锋利的浓眉,唱到情动时会微微侧过脸皱起眉,好像一往情深全被他收入牙关,虽然深情,可所有人在他眼里都是烂白菜,又酷又拽。 “为了那苍白的爱情的继续,为了那得到又失去的美丽,就让这擦干又流出的泪水,化作满天相思的雨。” ☆、 第二十七章 最后是二人合唱,但关青觉得那个蓝衬衫很可怜,因为到最后他根本听不见他的声音,耳朵里全是程悍那钝而刚烈的声音,完全是个陪衬。 “你看那小姑娘,你看,”有子怼着关青的胳膊,把他从沉迷中叫醒,他顺着有子的目光看过去,就见靠近台子的一个姑娘仰着头眼睛都不眨的望着程悍,嘴巴半张着,好半饷才合上嘴,用手在嘴边擦了下。 “哈哈哈,”有子逗得直乐,“程悍太帅了!你看他把人家小姑娘迷的五迷三道,诶你说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他长得帅呢?他进了回监狱是去改造品性,怎么连模样都改造了?诶呀让他把魅力分我十分之一也好啊!我要有他十分之一,就不愁找不到对象了!” 仿佛是为了证实他的话,等配乐一停就有个女声喊:“阿悍,五万让我摸一下!” 人群爆发出一阵笑声,又有个角落里喊:“阿悍,五万你给我笑一个!” 程悍真就笑了一下,他站到台上后首次抬眼朝那个角落瞥了一眼,嘴角只扬起一边,笑的又坏又邪气。而后他在人群疯了般的叫声中把话筒递给后面的DJ,连正脸都没再露一个就下台了。剩下那蓝衬衫的男人文气的笑, “哎呀好嫉妒,我们家阿悍用五位数可买不到,要不我给你们笑一个,给我五百我都乐意。” 关青的目光本来一直追着程悍,可人头太多,很快就找不到了。 他耐着性子跟有子喝了两杯,又过了两首歌酒吧再次响起节奏激烈的迪曲,他在人群中找啊找,还真被他找着了。 程悍前后跟着两个保安,到了一个宽敞的卡座里坐下。关青和有子连忙雀跃的找去,他们穿过人群,想登上那两阶台阶又被人拦下,说这是VIP专用卡座,他们不能进。 俩人就又颠儿颠儿地绕到一旁,隔着一个半人高的铜制围栏,看到程悍坐在高档的沙发里,周围全是上了年纪的妇女。那华姐站在他身后搂着他的脖子,笑着跟其他的女人说话,而那些女人无一不用挑选货物的眼光挑剔的看他,最后那些眼光都变成垂涎,有两个女人一左一右坐到他身边,用手去摸他的脸和胸。 关青看到那些女人艳丽媚俗的指甲流连在那黑色的衬衫上,如同张牙舞爪的血盆大口吞噬了黑夜的安宁,她们一杯又一杯的递过酒去,程悍来者不拒,干脆利落地干掉,脸上的笑容一直是嘲讽的。 嘲笑那群女人,嘲笑他自己,也嘲笑着关青死不悔改的痴迷。 那些尽管妩媚、妆容精致、却遮不住衰老的脸围绕着他的年轻英俊,于是他的年轻英俊就老了,变成吸引秃鹫的腐朽烂肉。 鸭子!小白脸儿!小白脸儿!鸭子! 这已是关青能想到的对于程悍最具侮辱性的称呼,这称呼对所有的男人都是最深刻的侮辱。 有手有脚,身强力壮,为什么要靠卖|肉来生活?不管是男的女的,□□就是□□,拿了钱就是出来卖的。他好像看着程悍正在毫无知觉的被丑陋的怪物一口一口吃掉,回到他怀里的仅是一具白骨。 “男人十□□太青涩,小屁孩儿一个,三十左右就太精明刁钻,老江湖,太臭!”那华姐揪着程悍的一只耳垂高高在上的对那些女人说:“阿悍这年纪最好,二十五六,既不青涩也不刁钻,一身用不完的干劲!” 另个女人就不屑,“这可不能算标准,有些男人看着不行,个头矮小,可那里大着呢!人不可貌相啊!有些男人看着高高大大,实际还不如那些一米六的半残疾呢!阿悍,”她琢磨地眯起眼,“你多高啊?” “八十七不到。” “诶哟,”那群女人大呼小叫,“都可以当模特了!” 那女人却又说:“多长啊?” 女人们就开始兴冲冲地盯着他等答案,程悍说:“没量过。” “那量量!”那女人话一说完,一群女人都兴奋着跃跃欲试。这时从女人堆里又站出一个男人,正是刚才台上的蓝衬衫,他长相温润,笑眼弯弯脸上还有个酒窝,可他的举动跟他的气质一点儿都不相符。他直接解开裤扣,露出里面内裤包裹的东西,对那群女人展示着,一边展示还一边色|情地揉|搓。 “量量就量量,谁来?”他豪气的替程悍挡刀,却见刚才存心为难程悍的 分卷阅读44 女人挥手把他推到一边,还是盯着程悍,说: “边儿呆着去,今天好容易见到华姐的心上人,我非要瞧瞧他到底哪儿特别!阿悍,”那女人势力的笑,“你不会不敢吧?” 场面一时没人说话,只见程悍一直面带微笑的盯着面前的酒杯,好半饷嘴角的弧度才渐渐放大,刚抬起眼朝那女人看了眼,华姐终于出来解围, “你安的什么心啊!别把主意打到阿悍身上,我们等会儿还得唱歌呢!诶对了我昨天看到欧米伽的专卖店…” “别打岔!”那女人死咬着这岔儿不放,再次挑衅,“阿悍,你别总躲在女人后面,好歹你也是一米八十几的大小伙子啊,那玩意儿露露怎么了?你们不是称那是你们男人的骄傲嘛!把你那骄傲给我们瞧瞧,让我们看看值多少钱。” 他看到程悍在笑,表面特平静,眼底特深邃,一点儿屈辱的神态都没有,却让关青浑身打颤,站都站不稳了, “程悍!程悍!”他小声地叫,却细小如蚊蝇。 “程悍!!”有子在他身旁一声怒吼,程悍转过头看到他们,惊讶在他脸上一闪而过,而后他的眉头死死的皱起来,表情隐忍而愤怒。 他跟华姐说了些什么,然后大步朝他们走来,搂住关青的肩膀往外走。 路灯下细雨绵绵,周边偶尔有穿着光鲜的男女走过,空气闷得让人透不过气。 三个人都没说话,程悍点上根烟,才抽了一口又狠狠扔掉,再小的雨也是雨,烟头上的那点火总敌不住那连绵不断的攻击。 “你们先回去,”他也不看他们,“我结束就回。”说着就要走。 “程悍!”说话的是有子,拉住他的却是关青。 程悍又露出那刺眼的嘲讽的笑容,扭头在有子脸上看了眼,最后目光落在关青的脸上, “松手。” 关青倔强的盯着他,手握得更紧了。 程悍就微微侧过身,笑着问:“你想干嘛?” “别去!”关青声音干涩,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他攥着程悍的手腕,抖地像个帕金森,整个人仿佛承受着莫大的痛苦,连程悍的那条胳膊都随着他抖起来,“别去!”他再次说,哀求而坚定,“别干这个,你别干这个!” “那我干哪个?”程悍残忍的笑着问他。 “你别干这个!你不应该干这个!” “哦?”程悍彻底转过身,他居高临下,轻蔑又刻薄,“我应该干哪个?” “不是这个,”关青喃喃道,纯粹像自言自语,“不是这个,你不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 “对,悍子,”有子刚想说话,程悍却直接打断他,“你闭嘴!”他好像跟关青较上劲,非要逼他把话说清楚,“你说,我应该是什么样。” 应该是什么样?关青呆呆的想,你应该是随心所欲,应该是桀骜不驯,你应该是个混子,前后簇拥着谄媚的小弟,穿的流里流气,臭美骄傲,却总不是这般油头粉面;你应该恣意游戏在这酒池肉林,或许好色又欠扁,为非作歹,不被约束,却总不会被人沾染你的衣角,贪食你无上的韶华。 全世界所有人都可以被生活操得死去活来,忍辱偷生,唯独你会操这个世界,然后痛快去死—— “你是程悍呐!”关青怔怔地说,你是程悍,就该过程悍的生活。 程悍刻薄的神色突然凝滞,而后他的眉头皱了又松开,放松又再皱起,绵绵的雨珠赘上他浓密的睫毛,长长的敛住他的双眼,配合他幽深的瞳眸,像黑夜无声拢住繁星,悄然覆盖浮华。他轻轻笑起,用拇指擦了下关青同样赘着雨水的睫毛,像看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子,既无奈又心疼。 他试着抽回手,温柔的说:“回家去,等会儿我就回去。” 他已经好言相劝,可关青就是不肯松手,固执地握着怎么也不听话。 “你别这样,”程悍耐性告罄,语气焦躁,“别说我还没被她们怎么样,就算我真陪她们睡了,也是我睡她们,关了灯干谁不是干,我又不吃亏!” 关青被他刺激的总算恢复神智,他胸口已肉眼可见的幅度起起伏伏,低着头凶狠地瞪着地面,随后抬头看着他,松开手—— 啪 他当机立断狠狠甩了程悍一巴掌,“拿你的青春去干那些老妇女,你就这么下贱!她们给你多少钱?给你多少钱你就值多少钱!拿了钱你就是出来卖的!不吃亏?” 关青冷笑,“哼,你也太会给自己找补了!以前你小去睡老妇女我当你是单纯的缺母爱,现在你都这么大了还去睡老妇女,既给自己找了妈还能白问你妈要钱,爽歪歪了吧?你怎么不干脆回炉重造!哦,我忘了,你还有个爸,你爸辛辛苦苦把你造出来,以为你能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呢!还‘汉子’?你爸当时给你起名没想到你能这么汉子吧?天天想着钻老妇女的裤裆!你哪里叫程悍,你应该叫程废物!不对,你应该叫程卖!成天出来卖,从小买到大,从少卖到死!” 他一口气说完这段话,中间丝毫没有停顿,溜道的简直像在脑海里骂了他千万遍最后化成的结晶, 哪句最狠就说哪句,就按着最尖最利的来,戳的程悍胸口剜肉割心的疼,戳的他自己也疼,连呼吸都疼。 “就是不知道等你死了,”关青继续补充,“你这身贱骨头能卖多少钱,不知道等你两眼昏花七老八十,还能不能再给自己找个妈。这都无所谓,你知道最重要的是什么吗?”他盯着程悍寒光四溢的眼睛,不怕死的凑上前在他脸前挑衅道:“重要的是你赢了,等你到下面见到你爸,你可以牵着无数个老女人的手,从她们的裤裆下一个个钻出来,跟你爸说‘爸,你看你活了四十几年都没给我找到一个妈,我找到了,找到了这么多,儿子这辈子没干别的,就找妈了’,你说你爸听了,会不会特别高兴他生了你这么一个顶天立地的好儿子?” 只见程悍那双幽深的眼睛随着他的话越变越冷,到最后如一汪深潭,既没有愤怒也没有伤心,只有平静无波的寒冷,是关青提心吊胆的高深。他听到一阵磨牙声,不知道是程悍被他气得,还是他自己被程悍吓得。 程悍冷冰冰地盯着他,他当然是愤怒的,关青这话说的多尖刻呀,又尖刻又损,损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他听到后面都愣了,他刚才甩的那一巴掌跟这些话比起来简直不堪一提,他是真想掐死他。 而后他真的抬起手攥住了关青的衣领,微一使劲儿揪到眼皮子底下。关青一个没站稳,双手条件反射扶住他的肩膀,程悍就感觉到肩膀上一阵接一阵的抖,比这细雨都连绵不绝。他垂眼瞥了下那只手,就见那手青筋暴起死死攥着他的衬衫,都揪起了他的一小块皮肉。 目光 分卷阅读45 顺着那只手移到关青的脸上,他人虽然抖,眼睛里也有些害怕,但神色终归是坚定的。 关青头回见程悍被骂成这个熊样儿还没动手揍人,全然是暴风雨前的平静,平静的让人惶恐不安,他壮着胆子梗起脖子, “你要揍就揍,反正我是不会让你回去!” 程悍听到这儿,讥诮地弯起薄唇,那唇角的弧度和他脸上刻薄的神色煞气逼人,简直迷的关青神魂颠倒。却听他三言两语就把关青刚刚那番话击得落花流水: “我不揍你,你算老几?管我是去卖还是去死!我跟你不熟,不认识你。” ☆、 第二十八章 关青后来之所以能憋十几年没坦诚他的感情,很大程度上是被那次吓到了。 程悍消失了,从那晚他被保全强硬拖离程悍身边,只看到他的背影消失在夜幕,整一个星期音讯全无,再没见过他。 关青快要疯了,他没日没夜的在家里和酒吧门口轮换着等,到头等来的除了下一秒的忐忑和失望,就只是空气。 他脑袋里一遍遍自残的回放着程悍最后那句话,妄图从他表情里的蛛丝马迹来寻找渺小的希望,但他想了又想,得出的结论还是——他对于程悍还真就是个屁! 他不可能再回来了!他要是当场发火揍他,至少揍过就消气了。可他连揍他都懒得动手,那就说明程悍是真的失望了,连生气的必要都没有,反正以后自己对于他来说就是个不存在的陌生人。管他要死要活! 他不可能再回来了!他可能会回来吗?关青每天被这两个可能折磨的惶惶不可终日,思绪心跳纷乱如麻,别说工作,就连吃饭都能吃吐了。经理每天看到他这幅鬼德行,大笔一挥:开除! 开除了好,开除了他就什么也不用干,专心致志地忍受着等待的折磨。 恨死了!关青急得想吐血,他应该把程悍捆起来,他应该永远呆在监狱,这样至少他还能知道在哪儿能见到他。 不等了!不等吗?等吧! 就在关青即将要走火入魔变成神经病时,他突然接到电话—— “我们是街道派出所,你是程悍的家属吗?他被人打了,现在在市医院......” 他激动得如同中了彩票,火急火燎的赶到医院,顺着护士的指引找到病房,像个无头苍蝇在病房里转了一圈儿也没看到人。 “这儿呢!”他听到那熟悉的令他颤栗的声音,“瞎寻摸什么呢?这儿!这里!” 他原地转了个圈圈,在人满为患的病房里眼花缭乱,最后急躁的目光落在角落里的一个被包成木乃伊、剃着光头、鼻青脸肿的家伙身上。 那鼻青脸肿的人嫌弃地瞪着他,“看个屁!傻帽儿,过来扶我!” 关青愣愣地走过去,从那张五彩缤纷的脸上找到了熟悉的眉眼,和一贯煞气逼人的表情, “程悍?” 程悍翻了个白眼,朝他伸出条打着夹板的胳膊,“扶我一下啊!我要撒尿!” 关青还是没动,他觉得眼前这个被揍成熊样儿的家伙完全是个冒牌货,程悍怎么可能被揍成这个熊样儿!连他爹都不一定能认出他来! 直到程悍动作僵硬的下床,他披在身上的衬衫露出他胸口的那处枪疤,关青才总算可以确认这不是个冒牌货,急忙给他穿上鞋,扶着他往厕所走。 “你眼瞎,看不到我胳膊动不了吗?”程悍在小便池前恶声恶气的使唤他,“裤子给我拉一下啊!” 关青赶忙弯下腰,像个手足无措的狗腿子,才解开腰带手就开始哆嗦,他战战兢兢的褪下程悍的内裤,又如临大敌的掏出那根东西,再万分宝贝的握着对准便池,就差吹口哨嘘嘘给他把尿了。 “啊…”程悍爽的仰头叹了口气。 他这个死德性,也就声音还保持了那要人命的性感,听得关青握东西的手都跟着一抖,差点儿也爽尿了。 这一泡尿真是又长又有劲儿,看样子是憋了好久,关青给他提上裤子,细心系好腰带,扶着他往外走。 “你不洗手啊?”程悍还嫌弃他。 关青又急匆匆地洗了手,转过头刚看了他一眼又瞬间移开目光。 “怎么我这模样脏了你的眼睛么?”程悍继续大义凛然地发脾气,“看我一眼能吓死你?” 关青就又抬起头,直勾勾盯着他看,眼睛眨一下,再眨一下,就委屈地红了。 “啧,”程悍也盯着他看了会儿,相当没有自知之明的说:“你怎么这么个鬼样!丑死了!” 他发完这通理直气壮的脾气,总算顺心了,被关青像护着个瓷娃娃的扶着,一步步费劲地走到病房,他那病床前等着个警察,一见到他就说: “我们刚才看了监控,的确是他们恶意挑衅。”那警察有些纠结,“我知道你有案底,不好再犯事儿,但你也不用连躲都不躲一下,一定程度上的正当防卫是可以允许的。你这样……”他憋屈的好像被揍成熊样的人是他自己,“算了,要立案吗?” 程悍不好意思地笑了,“不用,我也没多大事儿,就是小打小闹,我们私下解决就行了。” 那警察一走,程悍立即让关青收拾东西,医药费一交,就打包回家了。 真的是打包回家,他两条胳膊全打着夹板,从腰以上全部青一块紫一块涂满刺鼻的药水,连衣服都穿不上,活像移动的稻草人,上楼都得横着走。 一进家门程悍就被家里乱七八糟的景象惊呆了,他那卧室的床上堆满了衣服,床头的垃圾也没人倒,柜子上还一层灰。他瞧瞧这儿瞧瞧那儿,最后瞧着关青胡子拉碴双眼发青的脸, “我不在家这段时间你干嘛了?家里进贼了?” 关青心虚的不敢看他,只一心一意的伺候他,等给他脱了裤子,才发现就连那两条长腿上都是青青紫紫。 “你…”他想不通,“这是怎么弄的?” “被人揍的呗!”程悍满不在乎。 “被谁揍的?”关青皱着眉,明显不肯相信,“谁能把你揍成这样?” 程悍不耐烦,挣扎着想躺上床,“就那帮傻逼小白脸儿,嫉妒老子长得帅,赚得多,心里不满意,合伙收拾我呗。” 关青还是不信,别说一帮小白脸儿,就算是一帮劳改犯,他都不信他们能把程悍揍成这样!然而他才迎回来了心心念念的对象,总是要珍贵地哄着。 “哦。”他于是敷衍地应了声。 可程悍又不满意了,你敷衍我好歹也得认真点儿,什么狗屁态度!他坐在床边风雨欲来的看着他, “你以为我这是怎么弄的?” 关青犹豫了下,“我…我…我以为你…你…” “你什么,说!” 关青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神色,却不 分卷阅读46 长记性,非要直来直去的说大实话: “我以为是那群老女人弄的。” 程悍简直服了他,“你脑袋里装的都是屎吗?有没有点儿常识?一帮老妇女能把我揍成这样?你当她们吃了大力金刚丸,都他妈变异了!” 关青偏还要刺激他:“前两天希尔顿就死了个鸭子,就是被两个老妇女给搞死的。” 程悍无语凝噎,“那也是笨死的,还真他妈以为自己金枪不倒!”他话一说完陡然转过弯儿来,这不是变相骂他是鸭子嘛!当即把脸一拉,眯着眼问:“你什么意思?你以为我这伤是陪那帮老妇女玩儿出来的?你以为我走了这么多天就是去□□了?” 关青不敢承认,但他看到程悍这一身的伤,确实是这么想的,他唯唯诺诺的站在原地。 程悍一看他那表情就知道他是默认了,他气得咬牙切齿,新仇加旧恨,让他一股火窜到天灵盖,一脚就踹到关青的小腿上,给关青踹的一个趔趄直接扑倒,下巴磕在了他结实的大腿上,脸正对着程悍内裤里的小兄弟。 就听程悍在他头顶说:“我当你那天晚上说的都是气话,合着都他妈是我自作多情!原来我在你眼里真就这么下贱!亏你还是我兄弟!”说完又补了一脚,别过腿任凭关青跪在他面前俯在床沿上闷声忍痛。 “滚!”他气急败坏地往床上一倒,支着两条胳膊姿势别扭的转过头,“老子不想看到你!” 其实也没有多疼,第一脚踹到了骨头上,第二脚根本都踹实成,就是跪到地上时磕到了膝盖,关青也没站起来,就着那个姿势看着程悍滑稽的身姿,受虐的天性又冒出来了,他挺开心,程悍踹他、骂他,他爽了,这么多天的提心吊胆,都被程悍两脚给踹没了。 “你别生气了,我不是那意思。”他低声下气的解释,又眼巴巴看着他,“你想吃什么?” 程悍才不理他。 “你现在不能吃腥辣的,”他自顾自说:“炒几个青菜好吗?你想吃粥还是吃米饭?要不蛋炒饭好吗?” 程悍碍于无法翻身,不能直接用行动表达他不想再看到他的决心,只好动用嘴皮子,“滚!” 关青盯着那颗光秃秃的脑袋看了会儿,恋恋不舍地滚了。 他迎来人生中的第二春,即使这个“第二春”是个行动僵硬脾气暴躁的挺尸,还是个丑的奇形怪状的挺尸。但挺尸也是尸啊,能摸得到看得着,比空气好多了。 他迅速把家里收拾得窗明几净,做好可口的饭菜,来到程大爷床边,温声细语地叫醒他。 程悍这伤其实并不严重,都是外伤,看着吓人,可坏就坏在两条胳膊一条都动不了,连吃饭都得让人喂,喂饭根本不是事儿,问题是喂完饭之后的生理诉求:排泄—— 我非常想告诉我亲爱的你们,排泄因为关青单方面的爱意也可以变成件浪漫的事,但显然我要那么说就是侮辱你们的智商。并且基于我们这是一篇微现实扯淡文,我必须尽职尽责地把生活的真相残酷地展现在你们面前: 程悍一天三次被关青脱掉小裤裤,而后他得心应手的让关青滚了,他坐在马桶上花了两分钟谱写完了“来自肠内的书信”,然后用他被固定的手臂末端的猪蹄扯下一节卫生纸......他悲催的发现自己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自理的。 我们狂拽酷炫的程大帅哥愤怒的在“不擦屁股”和“让兄弟给自己擦屁股”之间纠结了下, “关青,滚进来!” 关青忙不迭地滚进来,看到程悍气势汹汹地支着两条胳膊坐在马桶上,瞬间就明白了这造型背后的含义。他走过去,迅速扯下卫生纸,然后跟程悍大眼瞪小眼,“你…” “闭嘴!闭上眼!不许看,速度!” 他将这四个指令坚决执行到底,动作利落又不失温柔的给程大爷擦了屁股。然后就在程悍怨念的表情中开始为他洗白白。 即使这具身体花里胡哨没一处能入眼的好地方,可在关青眼里仍旧是姹紫嫣红的美丽,但程悍那像颗鸡蛋椭圆的光头上,有一条吓人而又狰狞的伤口,那皮肉呈现出蚯蚓般的扭曲和红肿,正毗邻后脑下方的脊椎骨。他停下动作,定定地盯着那条新鲜的伤口,心里涌起一股既挫败又怜惜的情感。 “你为什么就不能好好过日子?”关青痛心疾首地埋怨他,“那么多人,都可以健康平安的活到死,为什么你就要活成这个鸟样?三天两头的作贱自己!有那么多正路你不走,干嘛非要走歪门邪道?” 好半饷程悍都没说话,过了会儿他听到一声嗤笑,程悍说: “是啊,路都是自己走的,也没人逼我,我也纳闷儿,怎么我活得…就这么不顺?也许我就不该被生下来,我那无名无姓的妈不要我,我爸...嘁,我在想我那妈估计会算命,算准了我们爷俩儿烂泥扶不上墙,所以一早就躲远了。你是不是也挺烦的?我这么不知上进,一坨臭狗屎,屁股都他妈擦不了!别说你,我自己都恶心我自己,”他说到这儿又轻飘飘的补充:“你也走吧!” 关青攥紧了手里的热毛巾,那水流滴滴答答地砸在地砖上,像他此刻湿淋淋的心。 他在程悍背后蹲下身,手上用了点儿力气,像要给他搓灰似的擦着他斑驳青紫的后背,可是那点儿力量又马上消失,他胸口郁结,心疼极了。 “我不走,”他哑声说,一不小心泄露了对他的情意,“你别赶我走,我…舍不得你。” 程悍听着他像是哭了,那句舍不得怎么听怎么奇怪,他刚要转身又被关青一把按住肩膀。 关青迅速平稳了自己的情绪,声音不再哽咽:“别说那些丧气话,矫情,不像你!赶紧把伤养好,大不了以后你给我擦屁股,让你也恶心我一把。现在咱俩扯平了,行吗?” 程悍笑着嗯了声,“行吧。” 关青沉默了会儿,又说道:“不干那个了,咱们找个正经工作,好好过日子,好不好?” 他看到那颗圆溜溜的脑袋点了点,听到程悍低沉的声音轻轻地回响在这小小的浴室里:“好。” ☆、 第二十九章 关青每天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儿,就是先跑到程悍床边为他擦眼屎,然后扶着裸|睡的程大爷在房间里遛鸟儿遛到洗手间,再扶着程大爷的鸟儿放泡又长又有力的水,再然后—— “啊…” “啊…”程大爷张开嘴,关青就拿着牙刷踮起脚,小心仔细地这刷刷那刷刷,完了还得伺候他漱口洗脸,最后才给程大爷的鸟儿裹上小裤裤。 程大爷本来是拒绝穿内裤,坚持在家里裸|奔的,但小区楼与楼的间隔并不远,万一被晾衣服的大妈大爷看到他的鸟儿,这总不太雅观。 吃完饭程悍把腿 分卷阅读47 往茶几上一搁,靠着沙发懒洋洋地看起电视, “你中午别回来了,上班儿来回跑太麻烦,我饿一顿不要紧。楼下要是碰到有人问我,你就说我没回来,不知道。” 关青在他身旁坐下,挺专心的削着一个苹果,嘴上回: “我不用上班儿。” “啊?”程悍的眼睛从电视机移到他脸上,“辞了?” “嗯。”他切下一小块苹果递到程悍嘴边,压根儿不解释。 程悍把苹果嚼得嘎吱嘎吱的响,眼睛盯着他不放,在关青喂第二块时就看到他洋洋得意的笑起来,程悍的脸坏笑着逼近, “你是不是担心我,这一个星期没好好上班儿,到处找我了吧?” 关青直接把苹果囫囵个儿塞到他嘴里,“少臭美!我就是干腻了,不想干了。” “是吗?”程悍嘿嘿笑得更开心,结果一不小心扯倒嘴角的伤,“嘶”地吸了口凉气,继续贱贱地问:“那你怎么瘦了呀?胡子也不刮,家里卫生也不收拾,没找我你都干嘛了?” 关青丢给他一白眼,冷冰冰道:“家里丢了条狗,我找狗去了。” 程悍把长腿搭到他腿上,悠哉悠哉地晃着脚,“损我呐?你嘴巴可真够毒的,你要是再没轻没重的刺我,哪天我真伤心了,真就一走了之,让你一辈子都找不到我,你就开心了!” 他说完也没等关青回话,往沙发上仰面一倒,“我睡会儿。” 关青心里挺不是滋味儿,他知道自己话说得重,且三番两次专挑程悍的痛处说,可程悍没跟他计较,但不计较不代表他没往心里去。 就拿程悍刚刚的话说,关青觉得他这话不是说笑,再刺激他,他真就会一走了之。 为什么他可以这么洒脱?自己难道对于他来说就这么可有可无? 八年,到今年的十月份,他就喜欢他八年了。 这八年里有七年都是靠着他瑰丽无边的幻想和每个月相聚的三十分钟苦熬,那时虽不能这般面对面相处,可他知道他确切的地址,知道他会待在那四方高墙无处可去,他想见他,总还是能见到。 可他现在自由了,大千繁华世界,乱花渐欲迷人眼,只要他不满意,他就可以像丢块破抹布一样丢开他,然后消失在山川湖海车巷高楼,连影子都找不见。 关青看着这具即使满身伤痕却仍旧健美的身体,只觉得心里的爱意越来越沉重压抑,再不复当年他在监狱、他春心初动时的热烈和激昂。 仿佛波涛汹涌的海,翻覆后碧波粼粼平波万里,深处却暗藏厮杀后的尸体,都是血泪,只不过不给人看到罢了。 程悍啊程悍,关青将掌心轻轻贴住他的脚踝,什么时候,你才会像我喜欢你这样,喜欢我一点点呢? 这平静的时光没能持久,关青正胡思乱想有了点儿睡意,门外突然传来哐哐哐的敲门声,那老旧的铁门被砸得摇摇欲坠,连地板都跟着震动起来。 “别开,”程悍没睁眼,烦躁的转了个头,“不用理。” “阿悍,你在家吗?阿悍?”门外那人急迫地大呼小叫,“我听说‘苏荷’的事儿了,你开开门,让我看看你伤得严不严重?华姐也知道了,你放心,她肯定会为你讨回个公道,那帮人没几天嚣张的!华姐说把他们全开了!让他们都不用混了!阿悍…你开开门阿悍…” “操!”程悍从牙缝里骂了声,收回腿坐起来,“点根儿烟。” 关青本想说抽烟不好,又瞥见他那不耐烦的表情,只好给他点了根烟,还得时刻注意着给他弹烟灰。 门外那人又敲了好一会儿,见实在没声音才走。 关青在心里斟酌,他其实一堆问题想问程悍,可不知道自己这身份合不合适。 “程悍,”他想了想,还是要问,“你到现在都不肯跟我讲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程悍叼着烟,目光从眼梢邪气地望过来,而后咧嘴露出他一贯高高在上的笑容。 那个华姐,从一开始看中的就不是程悍动人的歌声,她看中的是他这个人。 可她也看出程悍野性难驯,所以前期表现得并不明显。她把他拉进这个圈子,让他见识了这里的奢靡与浮华,也让他知道了她的手段和背景。 然后就开始恩威并用,一边拿钱砸,一边透露出你要是不被我睡我就不让你好过的意思。 她在程悍身上砸了不少钱,奢侈品那些都是小钱,大钱嘛,她给他买了辆哈雷机车,办了驾照,在市中心新建成的楼盘里买了套两居室,奔驰随便开,卡你随便刷。 可她发现程悍看似一步步走入她的圈套,实则精的不得了,你给我买衣服,买手表,买一切小件儿物品我全接受,你给我买哈雷,我天天高调风光的骑着,你让我开奔驰,我也四平八稳的开着。 按照你的喜好,我就留着劳改头,你说你喜欢嘛,够野性嘛!你让我穿衬衫,穿皮裤,天天打扮得花枝招展让人一看就知道我是小白脸儿,行啊,我全随你的意。 可哈雷我不要,房子我也不要,你想亲我,随便你亲,反正我是不亲你,你想摸,随便你摸,反正我他妈就是不摸你这个老菜皮! 他坚决发扬不拒绝不主动不负责的三不政策,让华姐渐渐明白她是收不了他的。 于是她就怒了,程悍在酒吧一天就唱那么两首歌,钞票哗哗的进了他的口袋,人又拽不拉几,早一帮人看他不顺眼。在程悍又一次明里暗里的拒绝她之后,她指使那帮人把程悍堵在另一家酒吧的更衣室里狠狠修理了一顿。 程悍连手都没抬一下,就跟个木头似的让人揍,揍完了,你出了口气,我也还了你的情,咱俩从此各奔东西、分道扬镳。 “要让这个老菜皮彻底对我死心,咱就得玩套路,迂回进攻,不能直截了当一刀切,”程悍振振有词,“你直接跟她说不行,不仅不会让她死心,反而会把她的胃口吊的更高,所以咱得讲策略,让她实实在在地知道,即使你金山银山,软的硬的,老子都不跟你好!她这次把我揍成这个奶奶样儿,要是识相呢,就不会过分纠缠了,要是不识相......” “要是不识相怎么办?”关青追问。 程悍耸耸肩,“不识相就只能再想办法喽!” 他毕竟不是当年遇事就只会喊打喊杀的少年,这么多年耳濡目染,也懂得有时那么一点点忍辱负重,就能换来比杀敌或是自杀都要更好的两全其美,他自认为在这场对阵中既保全了自己的利益也保全了对方的脸面。可他还是太嫩。 程悍在关青悉心照顾了一个多月后终于去掉夹板,重新恢复他英俊逼人的皮相,俩人刚到二手车市场花了两千买了辆面包车,打算卷铺盖回老家,华姐就在这时找上门了。 她大概很不 分卷阅读48 愿意被程悍揍成奶奶样的鬼德行破坏她的好胃口,算准了他复原的时间,程悍拿掉夹板的当天下午,她就拎着一堆补品前来慰问。 她穿着乳白色的套装,从脚上的红色高跟鞋到手指上深色的指甲油,浑身讲究的精益求精,务必要求在彰显身家的同时体现她的品位。 关青正在收拾行李,门也没关,这导致华姐进来的悄无声息,而正当关青发现她,想要提醒程悍别出来时,程悍就只穿着条三角内裤浑身湿漉漉的从卫生间出来了......难怪人家非巴着他这块肉不放,谁让他每次露肉都露的这么是时候。 关青明显感觉到华姐的目光有如实质地在程悍身上从头扫到脚,他恨不得挡在程悍身前气吞山河的宣誓:这他妈是我的!我养的!我不许你看他! 程悍迅速回神,相当大方地任她打量,他把手里的湿毛巾递给关青,“你去收拾,我跟华姐单独谈谈。” 然后他就只穿着条内裤,彬彬有礼地招呼华姐坐下,又很有教养的给人家端茶倒水,最后他点上一根烟,故作老谋深算的沉默着。 华姐捧着水杯笑了下,“阿悍,你这回为了咱们酒吧受委屈了,我已经把那帮小崽子开了,你要是还觉得不顺心,我让他们来给你道歉。” “哪儿能麻烦您呢?”程悍虚心笑着:“我这都已经好全了,再说您已经帮了我大忙了,要不是您嘱咐他们手下留情,我哪儿能全须全尾的坐在这儿啊!” “哦?”华姐似乎有些惊讶他把话挑明,脸上精致的笑容凝滞了一瞬,然后才把水杯放下,大大方方的承认:“你不跟我兜圈子了?” 程悍熄灭烟头,自嘲的笑了两声,他抬头直视华姐,表情些许苦涩无奈,“华姐,”他诚恳道:“您是女强人,什么风浪什么人您没见过,我这点儿小心思在您这儿都是小孩儿过家家,纯属透明!您能看上我那是我的福分,可是吧,我这人呐,”他斟酌着措辞,思索片刻继续道:“中看不中用。空有一副好皮囊,实际底子虚得很,不值您花这么大价钱。” “值不值这个钱得我说了算,”华姐底气十足,真拿出女强人跟人谈判时的气场,“虚了咱可以补,退一万步说就算你真虚的干不完一回,那我也愿意把你供在家里,天天看着,我也舒坦。” 程悍简直服了,他对于华姐对这幅皮相的执着真无奈了,男人长得太帅,果然也他妈是拖累! 他呵呵笑着,面上是愁闷的,可眼底的神色确实坚定的,“强扭的瓜不甜啊华姐!您这身份,想找什么样的找不到,别跟我这儿费劲了!我真不行!” “为什么不行?”华姐冷下脸,“觉得我老?觉得我配不上你?” 程悍心想我还真是这觉得,却见华姐点了根烟,霸气的靠在沙发上,继续说道:“那些召之即来的,我还真看不上,那能叫男人么!非得是你这样的,”她指着他,既欣赏又贪婪,“我第一眼看你就知道你不好收拾,我就喜欢有挑战性的。到了我这个年龄,像你说的什么风浪我都经历了,一切该有的我都有了,就缺个男人,缺个像你这样的男人。” 她保养得当的细嫩的手指弹掉烟灰,义正词严道:“我知道你嫌我老,我也知道你自命不凡,大把大把的小姑娘排着队倒贴你,但你觉得那些小姑娘给的了你想要的么?年轻的肉|体,”她摇摇手指,“那是会老的,红烧肉顿顿吃也腻!我莫叶华年轻时那也是百里挑一的美女,现在也不差什么,你说你对着我不行,你也不过是放不下你的自尊,真到了床上,咱俩的爽度那是一样的。” “你要是觉得你跟我在一起就是不能见光的小白脸儿,我可以跟你领证结婚,”她看到程悍因此皱起的眉头,继续加把劲儿承诺道:“咱办个酒,你别怕人家说三道四,我知道你有能力有心机,你十七岁就敢杀人放火,那天阿坤他们揍你你压根就没还手,不就想让我知道你铁了心不愿意跟我嘛!你以为我真看不出来?我是真把你当个跟我对等的男人来追求,咱们在一起之后,你可以放手做你想做的事业,我相信你一定会功成名就。阿悍,”华姐郑重其事道:“我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你可不能再拿你不行这种屁话来搪塞我。” 程悍状似认真思考,万分不舍与纠结的想了又想,随后悲痛欲绝地看着她: “华姐,既然您这么把我当回事儿,那我也得跟您坦诚,我有个难言之隐。” “什么?” 程悍黯然神伤,嘴唇抖了又抖,几欲泫然泪下, “我真不行,我不是干不完一回,我是一下都干不了,我…我…我阳}痿,”他沉痛道:“我已经不举很多年了!” ☆、 第三十章 华姐错愕的看着他,足愣了半分多钟,才仿佛听了个天大的笑话似的哈哈笑起来, “阿悍啊阿悍,你可真行,为了不跟我好,你真是什么屎盆子都能往自己头上扣啊!” “我真没骗你,”程悍忧伤的望着她,“不信你可以自己试!” 华姐目光如炬,而后她从容不迫地站起身,踩着高跟鞋身姿娉婷的走到程悍身旁的沙发上坐下,语气是充满寒意的娇嗔,她凑到他耳畔,手顺着他的胸口一路下移,先隔着内裤轻轻揉|搓: “阿悍啊,你这两颗蛋可真大,你的胆子更大,我就当你是想试试姐姐我的技术,纯粹是情调。你要是硬了,咱可得走着瞧了,你要是真不行......” 程悍好奇地问:“那怎么呢?” “那…”华姐不无失望地摇摇头,“也没关系,我说了,就是把你带回家供着,光看你这张脸我也乐意,咱们有病治病,治不好…”她的手顺着裤腰摸了进去,轻轻篓住那疲软的大家伙,技巧极好地抚弄起来,“治不好我就在你这里按个假的,反正你这个人,姐姐我是要定了!” “哎,”程悍靠在她肩膀上也叹息着摇头,“您对我真是一往情深,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报您!就是不知道您调查我时有没有查清楚监狱里的事儿,我这病吧…不仅是生理上的,也是心理上的,您也看见了我这模样,在监狱里…真是…” 他声音很小,那张脸因为刻意营造出的柔弱有些怪异,说是笑嘴角却又分明向下弯,说是哭可眼底又分明在笑,总之是一副阴阳怪气的模样,一张无可挑剔的脸平白无故被那表情弄得淫|贱,看起来很恶心。 “您想让我陪您,那您下次记得找个结实强壮的,我跟他干完了,说不定就有兴趣干你了。” 华姐手上动作骤然停顿,她既羞愤又探究的盯着他看了会儿,随后她狠狠捏了把手里的东西,见程悍连表情都没变一分,那东西跟他一样死气沉沉 分卷阅读49 ,遂抽出手,一巴掌甩在他脸上,然后踩着高跟鞋步履匆匆地走掉了。 程悍保持着被甩了巴掌的姿势坐了会儿,见到关青隔着茶几神色担忧的望着他,他懒洋洋地站起身,仍旧是阴阳怪气走到关青面前,捏住了他的下巴, “都听到了?” 关青下意识想往后退一步,下巴却被程悍捏得生疼,又见他态度恶劣阴狠: “用手没用,用嘴才行。” 他被程悍那阴沉锐利的目光盯得无所遁形,心跳慌乱,他觉得程悍好像知道了他在他断片儿时做的那些事情。用嘴才行…用嘴才行?他目光闪躲,好像他用嘴的时候...程悍貌似也没行啊? 程悍的确有那么一段时间是不行的,他从监狱里出来后,在某个晨光熹微的早晨,他发觉自己已经很久没有晨|勃过了,男人在这方面总是格外重视,于是他试着搞了下自己,但是徒劳无功。 他知道这是出了问题,自己是一定行的,就是哪里不对,所以才不行。 后来在某个月明星稀的夜晚,他梦到监狱,梦到那些恶心的勾当。 他的大脑对他的生理反应迅速作出指令,程悍几乎是瞬间醒了过来,他发现自己硬了。 他感觉自己有施虐倾向。 可怕的不是华姐高超的技巧却无法让他行,可怕的是当他回到卧室,脑海里浮现出将她肢解的画面时,就行了。 牢狱生涯,到底还是潜移默化地将他某一部分正常的心理推向黑暗。 从省会到他们镇上,要四百多公里,程悍开着那辆破烂的面包车,关青坐在副驾驶,从华姐走后二 人始终没有交流。 开到一半,程悍突然将车停到了路肩,然后他神色凝重的对关青说: “青儿,” 关青正心惊胆颤地担心程悍发现了他的心思,被他一叫骤然吓了一跳, “啊?” 程悍严肃地盯着他,“我觉得…我好像是真不行了!” 关青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他很不厚道地想起程悍在他嘴里疲软的事实,然后也凝重起来: “那…怎么…可能呢!”他结结巴巴地说:“你…试过吗?” 程悍别过头,盯着前方的路看了会儿,接着他挂档拉过方向盘,“你不懂。” 对于他们回家这事儿最乐见其成的就属有子,他语重心长又热情洋溢地跟程悍分析着他的长处与不足,头头是道地探讨这世道里他做什么能赚钱。 但程悍的回答一律是过段时间再说,他这大半年实在是太累了,烟酒过度消耗了他的健康,又劳心劳力的捍卫着自己的贞操,回家躺床上,除了一觉睡到死,什么也不想干。 他躺到第三天,关青把他从家里拖到了山上,扔给他一个篮子和一把镰刀,非常理直气壮地使唤他:“农忙了,我爸身体不好干不了重活,你别在家闲着,我一天三顿饭供你吃饱喝足,去,下地吧!” 程悍被他那颐指气使的态度给弄愣了,他看了看脚边的篮子和镰刀,又看了看远处小屋里对他和蔼笑着的关老头儿,就弯下腰病恹恹的拎起篮子,认命道:“果然吃人嘴短啊!” 说是农忙,可关青家的地并不多,每天挖几篮花生,除除草,种种地,其实还是很轻松的。 远离了城市的高楼大厦,山沟里天高水长,农户们在山上都有收地时临时搭建的草房,为了能减少体力抓紧时间干活,大部分人都直接在山里吃住。 北方的山并不高耸,连绵起伏如同波浪环绕着这个小镇,山上到处是郁葱的树和叫不出名字的野果。程悍在山沟沟里呆了不到一天,就给自己找了很多乐趣。 他身强力壮,干起活儿来既麻利又仔细,但通常他勤恳的态度只能保持一小时,每当关青抬头时,就发现这人已经跑没影儿了。 关青并不担心他会在树林里迷路什么的,毕竟程悍小时候也是在山里野大的,这位从小野到大的青壮年总喜欢出其不意的出现在关青身后,恶作剧地用树枝挑着各种虫子在他头顶晃悠,然后捏着嗓子尖叫: “哎呀,青儿诶,虫子虫子!虫子掉你脸上了!” 关青面不改色地转过身,通常只回以两个字:“幼稚!” 程悍也回两个字:“没劲!” 他的没劲也保持不过一小时,通常几分钟过去,程悍就会叼一根草,兴致勃勃地跟他说山上哪里有蛇、哪里有野鸡,哪里有野果或是其他别的奇奇怪怪的东西。 “诶,诶诶?”程悍怼着关青的胳膊,很期待的跟他商量,“咱去后山逛逛呗?” “不去。” “为什么啊?” “干活儿。” “都干完了明天干什么?”程悍总能把歪理说得很正气,“去嘛,去嘛!”他死乞白赖的求,“我一个人去太没意思,都没人跟我说话!再说我真看到野鸡了,可我一个人抓不住啊!野鸡很有营养的,你不想抓一只给我大爷补一补啊?” 关青放下手里的活计,看了他一眼,这厮在山里呆了一个星期不到,已经晒成了黑炭头,他的头发长成野草般参差不齐的短粗茂密,光着膀子浑身油亮,下|身的名牌休闲裤挽在小腿,同样黑得发亮,露出那双负伤严重的大凉鞋。他这造型跟城里给人唱歌时天差地别,英俊的脸也憨傻的像村头的刘二狗,可眼神是清澈的,神色是明快的。 关青无奈的笑了,他真佩服程悍的适应力,好像不管把他扔在哪儿,他都能自得其乐的快活。 俩人一前一后进了林子,程悍哼着小曲儿兴致高昂的左顾右盼,关青在他身后,目光追逐着那宽阔的肩膀。 到山里去逛逛,这成了二人每天的休闲时光,程悍的身体和心情都渐渐好了,他一好,关青自然更好,俩人经常面对着不知何物的果子研究这东西能吃的可能性,有那么一天,他俩还真的发现了一只野鸡。 程悍玩性大发,当即兴奋地压低声音指挥关青开始作战,然后那天中午俩人从山腰追到了山顶,一路劈荆斩棘,几次被草锞树枝绊倒,又坚韧不拔的爬起,奋勇直前。 那可怜的野鸡呴呴直叫,被他们两个一米八的大小伙子追的上蹿下跳,最后终于在山顶趾高气扬了,它扭着小屁股,抖动着它漂亮的尾巴,撅腚拉一泡稀屎,摇头晃脑地消失在半人高的草丛里。 “诶呀我操!”程悍跑得气喘吁吁,他弯下腰撑着自己的膝盖,心有不甘地望着漫山的碧绿。 关青喘的比他还厉害,他狼狈地靠在树上,刚想一屁股坐下,就被程悍拉起来,“跑完了不能直接坐下,得先走走。”他看着关青汗水下红彤彤的脸颊,笑着调戏:“青儿诶,出门儿涂了胭脂吧?瞧这小脸儿跟熟透了的红苹果似的,情郎哥哥在哪儿 分卷阅读50 呢?快让我瞧瞧,咱们青儿这么漂亮,可不能便宜了村头的刘二狗啊!” 关青倒不过这口气,只能拿白眼斜他:“滚!” 二人在山顶休息了会儿,程悍那变态的体力随着他多日的好心情故态复萌,三五分钟后马上重打鸡血, “诶,这儿我还没来过呢,咱下去看看。” “还看?”关青瘫在树干上,听到这提议脸都皱起来了,“咱都跑了快俩小时了吧?也不知道几点了,再跑下去等会儿回去天都得黑了,我没劲了,不去!” 程悍鄙视的看了他一眼,伸手就来扯他,“快点儿!你这什么破体力!弱鸡崽子,得锻炼知道吗?” 关青被他扯起来,也不知是那大好的光景,还是程悍那前所未有的亲昵,让他陡然壮起胆子,猛地往他背上一扑,腿夹上了他的腰, “我走不动,你背我。” “诶呀我操!”程悍惊讶地骂,刚想把他扯下去,关青的两条胳膊就又紧又胶着的绕过他的脖子,牢牢地搂住他,一双腿在他腰上卡得更有劲儿了,程悍就骂:“你给我下去!老子不背男人,下去!” 可下一瞬他的腿骤然一软,只听关青搂着他在他耳边吐气如兰,半是撒娇半是耍无赖的说: “情郎哥哥,”关青的心砰砰狂跳,他盯着近在咫尺的那只红了的耳朵,只觉得这称呼说完,整颗心都泡进了泛滥的春水里:“哥哥你帮帮忙,背我下山,去跟你快活吧!” ☆、 第三十一章 关青真的是害怕,那些隐秘的欲望和深沉的贪恋,都比不过这害怕的万分之一。 因为失去是真实的,而贪恋却是虚妄的。 他恐慌不安的在程悍背上等着,像等待一场末日的审判。 而后他听到程悍低低的骂了声操,他的腿就被程悍有力的双手托住,在山间绿野中沉稳地走向茂密的丛林。 一切都是茂密的,那青草香,那阳光热,那蝉声和鸟鸣合成一片,而他怀抱里的肩背强硬稳靠,他听到他的呼吸徐徐吐露,他感受着他皮肤的热烫光滑。 他背着自己,烈日中汗如雨下,脚下泥泞草丛交错,可他还是走得那么稳,用他生机勃勃的青春,牢牢的托住他的不安。 “青儿,”程悍打断他的沉迷。 关青在他肩上歪过头看他,眼底爱意浓郁:“嗯?” 程悍把他往上颠了颠,关青就开心的笑起来,却听程悍接着说: “你…你怎么看我?我是说,在你心里,我是什么位置?” 关青那点儿不安重又升起,他抠住自己手臂上的皮肉,不知道程悍是发现了什么,还是他想知道别的什么。 “你什么意思?” 程悍闷头走着,半饷也无奈又宠溺的扬起唇角, “总觉得你像个小孩儿,特粘我!你对别人都冷言冷语没好脸色,虽然对我更冷言冷语,但我能感觉到你对我比对别人好,我也说不上来。”他轻笑:“虽然一直是你在照顾我,但我有种感觉,你好像特别缺什么,像你说的缺爱,又不像,真缺爱你也不可能跟我在一起,你这模样有不少姑娘乐意跟你。就是那种感觉,你懂吧?就是感觉你那俩不是玩意儿的哥,本来应该照顾你,结果他们都没…安全感!” 程悍突然捕捉到这个词语,点点头,“就是安全感,感觉你特没安全感,其实我也很纳闷儿,我倒不是一个没有安全感的人,但总觉得跟你在一起就比较成熟,好像…”他的语气突然变得失落,又很快恢复坦然: “好像你是我弟弟,活在这世上,本来我没爹没娘,可你在我身边就好像亲人,需要我照顾,需要我陪,你也陪着我,有了牵绊,特舒坦,特窝心!” 他说到这儿又变得不正经了,一个人大呼小叫:“哎呀原来你是我的贴心小棉袄啊!就是你这小棉袄有点儿沉,你说你是不是投错胎了?你要是一姑娘多好,最好投胎在我们家,给我当妹妹,你看我这么高大威猛,保准可以护你一辈子,”他一个人自言自语,“保不齐上辈子你还真是我妹妹,不然怎么总使唤我使唤的这么硬气!” 他想到这儿呵呵笑了,却感觉到肩膀上一阵湿漉漉的水意,下雨似的流了他一后背。 “青儿?”程悍有些错愕,扭头去看就见关青埋在他的肩上,就看到一个头顶,而那只一直搂着他脖子的手不知何时被他收回,极快速又极慌张的在他脸上擦了下。 程悍赶忙把他放下,关青一下地就转过身,不停用手在脸上擦着。 “你…你怎么哭了?”程悍手足无措地看着他,他也没觉得自己刚说得有多煽情啊,怎么这人就哭了?他去拉关青的胳膊,关青别扭的不肯转过来,程悍就好言好语地哄:“怎么就哭了,说你是小姑娘你还真成小姑娘了?” 他还挺好奇关青哭起来是什么样,非得把人扳过来,看到他细嫩的鼻尖轻轻抽动,沾了亮晶晶的水珠,那张脸也是,又红又透,长长的睫毛被泪水打湿,那泪珠和汗水不分彼此,衬得整张脸都是湿漉漉的小碎光,嘴唇又委屈的抿着,好像真被他欺负了。 可想在关青这么冷情的人脸上看到这种柔弱的神色,那真是百年难得一遇的惊艳,程悍并不觉得他娇气,就觉得他哭起来挺好看的,那些眼泪好像都流到了他心里,温暖而酸涩。 “别哭了,”程悍笑着看他,也不动手为他擦一下眼泪,“情郎哥哥可是背你来快活的,我还没爽呢,你就一个劲儿哭,那我还怎么快活啊?” 关青狠狠吸了口气,憋回眼泪,他睁开眼瞪着他,可那眼眶红的像兔子,眼神简直是柔情蜜意的娇嗔。 程悍被他瞪了会儿,然后就不由自主的哈哈笑起来,“你不应该叫关青,应该叫关红,现在熟透了,可以吃啦!” 关青就愤怒的扑上去,程悍抬手接住他,忙道:“不许咬我!” 可惜他话还没说完关青就已经得口了,他不客气地咬住他的肩膀,耳听程悍诶哟诶哟的乱叫,牙齿下是他韧性十足的皮肉和青筋。 他不知道自己的情绪波动为何如此剧烈,程悍那些话…让他既开心又难过,开心的是他在程悍心里到底是与众不同的,难过的是......这种与众不同,不仅不是他想要的,还会让他更加羞愧和痛苦。 但是这样足够好了,他紧紧抱住他,克制住那深重的绝望和欲罢不能的冲动, “程悍,” “嗯?”程悍顺着他的后背。 “以后,我都跟着你行吗?”关青忐忑地问。 程悍叹了口气,“那要是我没出息、没前途怎么办?” “那也没关系,”关青望着远方山坡上被风吹起波浪的草丛,小声说:“其实我也特缺爱,除了 分卷阅读51 我爸,都没人关心我。我…我其实特崇拜你,你当我哥哥,咱们是手足,是亲人,你保护我,我照顾你,一辈子这样好不好?” 程悍被他说得心里酸极了,人活在世上,有牵绊总比无牵无挂好,他其实很孤单啊,程悍搂紧关青,掷地有声的回答: “好!”然后他推开关青,在他脑门儿上弹了个脑崩儿,“那叫声哥我听听。” 关青见他一秒又不正经了,也跟着收起温情,丢个白眼就走:“美死你!” 程悍在他身后呵呵笑着,俩人走了没多远,发现茂盛的草丛里有一处水泡子,水深刚到大腿,极清澈,水温被太阳晒得刚刚好,程悍就弯下腰用水去泼他, “熟透了的小青儿,洗洗吧,你脸上泪痕未干,让关大爷看到还以为我欺负你了。” 关青知道他哭了这件事儿会在很长时间里成为他的把柄,顿时报复心起,三步并两步冲上去,从背后一把将程悍推到了水泡里。然后他就站在岸上看程悍在水里扑腾, “哟,”他闲闲道:“这是我们风流倜傥的程大帅哥吗?瞎扑腾什么呢?哦,对了,你不会游泳啊!” “关青!”程悍好容易从水泡里站起来,恶狠狠的瞪着他,“你等着!” 说完就来拽他,关青在岸上左躲右闪,到最后还是被程悍捞住脚踝,给拖下了水。 水温太舒服了,环境也太美,二人脱掉长裤惬意地飘在水上晒太阳,他们天南地北的聊,聊到关青读大学时程悍难掩羡慕,话题扯到了大学里的姑娘上,谈到姑娘,就又引到了程悍“行不行”的事儿。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关青问得很坦然,好像纯粹只是探讨。 程悍默了下,便把他出来之后的变化跟他讲了,“有时憋的特难受,就是想射,但硬都硬不起来,感觉就要临门一脚,可就是踏不进去。”他在背后的草坪上摊开双臂,望着头顶蔚蓝的天空,语气烦闷难当,“甭管怎么努力,都不行,我拼命告诉自己行,结果我这兄弟照旧软趴趴。有段时间都魔障了,” 程悍笑着揶揄自己,“恨不得把我的把儿盯出一个洞!可要是不想,做梦又总梦到,虽然身寸得挺爽,可太吓人了,所以我每天晚上睡觉时都跟自己说‘别做梦,别做梦’。”他笑得让关青心疼,“估计我得打一辈子光棍儿,孤独终老了。” 关青却没被他的负能量影响,直接问他:“你找别人试过吗?” 程悍哼了声,“哪敢啊!万一硬不起来我就是阳|痿,多让人笑话。万一要是硬了...也不是正常人的反应。” 关青心里有了个大胆的想法,那想法一浮现,就压都压不住,他扭头盯着程悍, “那咱们试试吧!” 程悍陡然睁开眼,好像刚才他的话只是个错觉,刚想重新闭上眼假寐,关青就凑过来,伸手去抓他浸在水里的家伙。给程悍吓得一激灵,赶忙按住他的手, “别开玩笑!瞎摸什么!这他妈能随便试么?你拿我当世界奇观呢!” 关青却很固执地跟他较劲,表情认真严谨,“不是都说了是兄弟么?兄弟俩互相解决,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程悍简直拜服,“你见过哪个兄弟互相解决这事儿?脑子进水了吧!”他说着挥开关青的手,“别瞎闹!” “我没闹,”关青契而不舍,“你怕什么呢?就算你不行我也不会笑话你,就算你行了,又想起那些事儿,我也是个男人,你真犯浑想揍我,还能揍死我不成?” 程悍哑口无言,“我…”他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关青一把摁住脑门,给仰面摁到在地,接着又被关青拿衣服蒙住眼。 “屁股我都给你擦过了,你这会儿害羞个什么劲儿!再不济,你还能尿我一脸不成?” 程悍是彻底无语了,他如果想反抗,关青总不是他对手。可他没有,他摆出一副自暴自弃的样子,心里却忍不住有些期待。 他感觉到关青的手裹挟着温暖的水流,轻柔又灵巧地覆住那处,那感觉很舒服,像被顺了毛的猫,是很享受的。可同时他也感觉到自己依旧没有反应,不过就是舒服罢了。 他被蒙住眼,周遭的一切都在感官里无限放大,既神秘又敏锐,跟着他就感受到身前的水在波动,好像有什么东西无声沉到了水里激起了涟漪。 男性不容置喙的感知让他瞬间明白了关青在做什么,“关青!”他急迫又不安地伸出手想要推拒,却被关青紧紧扣住掌心,变成了十指交握。 那只手给了他莫大的安慰和力量,他不忍去想象关青此刻的模样,可又忍不住想,那比水还要温柔的唇舌,正无孔不入地渗入他的每一个细胞,在最难以启齿的地方,给予他最炙热的温存。 他好像置身于囚笼,又回到那间有着残忍回忆的灰败浴室,他手里握着那柄血渍斑斑的刀,脚下是面目狰狞的尸体,而他仓皇四顾,却看到铺天盖地的晶莹浪花从头顶的窗口灌进,像瀑布倾泻,卷走了他脚下的尸体和手里的刀,那清澈的波浪冲垮了囚笼的一角,于是就有耀眼的阳光照进,洗刷掉墙壁上不堪的血迹。 他被波浪和阳光托起,远离那黑暗,却仿佛即将随波逐流越飘越远,可有只手牢牢地攥住他,给予他可以依托的游木,不至他在无边无际的海面上飘离。 关青从水里抬起头,他现在只靠手就能让程悍愈发坚硬,他看着程悍被遮住的半边脸只露出那坚毅的下额,看着那张薄唇因为吐息而微张开一条缝隙,他都能感受到那缝隙里流出的呼吸是如何灼热,他也能猜想到那双唇又因为喘息是如何冰凉。 他情不自禁地凑上前,想在那唇角落下一吻。他应该是他的,他在他嘴里和手里勃|起,他可以放下戒备在他面前沉迷,他对他露出胸口敞开怀抱,他可以拥抱他,也可以杀死他。 你在我面前有在别人面前都没有的肆意,你对我如此放心,可以不因为扭曲的意念纯粹的陷入情|欲,我们和该在一起。 关青攥着他的手放到他脸侧,在他耳畔轻声呢喃:“程悍…” “嗯...” 我应该亲一亲你,可惜我不敢,所有会失去你的可能,哪怕那可能微小的难以察觉,都比我对你的企及更让我撕心裂肺。 ☆、 第三十二章 “傻子!”程悍心疼地望着怀里的人,他还在发低烧,却非要固执地讲完这段恍若隔世的过往。程悍靠在床头,外面已是凌晨,其实那段过往想起来是繁杂又冗长,实际真拿出来说,也不过轻易的是一盏茶的功夫。 可那心意不轻,程悍没想过有人会这么喜欢自己,他更想不到关青所谓的暗恋背后,是这般痛苦,就连他这个听众都揪心,他却能不露声 分卷阅读52 色地苦熬十几年。 “会不会觉得有压力?”关青从他肩膀上抬起头,不安是没有了,反正不安也没用,他对他的感情是没法儿减轻的。 程悍轻声笑了下,“你都没有压力,我就更没压力了。反正享受这最后的甜头的人是我,从此以后我就能对你为所欲为,放心大胆地使唤你。” “那先给我一点儿福利,让我亲一下你好吗?” 程悍就垂下眼帘看他,唇角笑意迷人,“你亲。” 关青从他身上爬起来,盯着他看了会儿,然后小心又珍惜的在他唇角亲了下,却被程悍一把搂住腰,强势地回吻过来。 他手臂缠上程悍的脖子,终于得以如愿以偿,不仅可以亲他,还可以享受被亲,真的是想都不敢想的惊喜。 他瘫软在他身上,被程悍上下其手占了一通便宜,又被用力搂在怀里,在他耳畔叹息着说:“像做梦一样。” 关青就笑:“这话应该是我说才对。” 程悍没反驳他,可其实这种抱着一个以前不可能会抱在怀里的人,跟一个以前不可能会在一起的人在一起,谈他从来没想过的恋爱,这种不切实际的感觉真不比关青差多少。 他翻身将关青放到床上,给他掖好被子,“睡吧,快点儿好起来,不要胡思乱想,我已经跟你在一起了。” “还没呢!”关青攀着他的脖子不放,“你也别想敷衍我。” “不敷衍你,谁让你这么大把柄落我手上,”程悍在他嘴唇上咬了下,“我不趁机再折磨你一下,我就不爽,我不爽,你也别想爽了。等我什么时候缓过劲儿来,保证踏实肯干......你就好好养精蓄锐,等我肯干那天,别求饶就行。” 关青对此表示怀疑,“累死你!” 程悍对他的挑衅无动于衷,“咱走着瞧。” 碍于程悍之前没有干过男人的风流史,关青怀疑他对着自己可能不行,他从心底深处就没相信过程悍真能被他掰弯。 但两天之后的一个晚上,他才发觉自己真的是自作孽不可活,程悍所谓的折磨…那真的是实打实的。 那天晚上关青因为工作没跟他一起吃完饭,回家时两个卧室的门都关着,客厅空荡荡没有人气,他以为程悍上班去了,结果洗完澡照旧进了程悍的卧室,才发现人就在床上,全神贯注地盯着电脑在看电影。 “你在家啊?今天不用去酒吧吗?” 程悍没说话,只朝他招招手。关青关上卧室的门,像往常一样爬上床凑到他身边,结果一看到电脑上的画面顿时大脑当机—— “你…你…”他惊讶的话都说不利索,“从哪儿弄的?” “买的呗,我这不得学习学习么,”程悍说着瞥了他一眼,“你看过这类片子么?” 关青呆滞地摇摇头,开玩笑,他怎么可能看这种东西! “哦,”程悍淡定地转过头接着观摩,“那一起看。” 这类片子,那当然是男人跟男人那啥时的片子。程悍买的片子很重口,屏幕上七八个男的围绕着中间一个模样清秀的小男生,上下前后,各种姿势全来一遍,那小男生被一群人轮着干,早已面目潮红,不自觉的伸手去撸自己的东西。 “这能有感觉么?”程悍拧着眉头很费解,“我看他好勉强啊!根本都没硬。” 他说完却没听到关青回话,扭头去看,就见关青把脸藏在他胳膊后面,只露出那红透的耳朵。 “躲什么,”程悍笑着揶揄,“别光我自己学习,你也学着点儿,你看人家,”他说到这儿就开始嫌弃,“还是别学他好,脸臭的像别人欠他好几十万一样!” 说完就起身又换了张碟,这回是两个欧洲男人,身材欣长毫无赘肉,而且俩人在海滩上嬉笑打骂,看起来像两情相悦。 程悍就满意了,把关青从枕头里刨出来,非逼着他看, “这俩哥们儿不错,你看人家多开心呀!乐呵呵的,看着也喜庆。” 他似乎真把这事儿当成一门功课潜心学习,整个过程只看不做,连平日里小亲小摸的动作都没有,铁了心要学成毕业才付诸于行动。 他能熬得住,关青可熬不住。 他偶尔不得已的看两眼,只觉得那姿势让他脸红心跳,羞得无地自容,可他忍不住顺着那画面延伸到身边的人,他想到有一天程悍也会这般匍匐在他身上,充满野性的干他,贯穿他,他就忍不住心潮翻滚浑身冒汗。 他已经可以无所顾忌地想抱就抱他,想亲就亲他,呆在他身边的再不是他虚构的幻想,而是真真切切的一个人。 就差那一步,他就可以得到他。 关青蜷着腿,在他胸口小声喊他,“程悍,程悍,” 程悍察觉到关青在他胸膛上小幅度地蹭着,他其实并没什么感觉,估计要感谢他蹲大牢的七年,他现在自控力非常强。他得以神志清醒的看到关青忍受折磨,而关青越激动,他就越冷静,像一个高高在上的王,看他卑贱的求|欢。 程悍摸着关青湿漉漉的头发,“干嘛?” 关青就抬起头,脸和眼都覆上一层薄红,他渴求的看着他,“咱们做吧,好吗?”他攀上他的脖子,气息不稳地亲他的脸,“我受不了了,你跟我做吧!” 程悍勾起唇角恶劣的笑,“求我呀!” “求你,”关青毫无自尊,摸着他的脸小声说:“我求求你了,跟我做吧!我好想要你,好想…” 程悍的食指点住他的额头,阻止了他进一步的亲吻,斜笑着吐出两个字:“不、干!” “程悍!”关青简直要疯了,他搂住他的腰,手伸进他的底裤想要挑拨他,却被程悍按住手,一边咬他的耳朵一边残忍地说: “给我憋着,说了要折磨你,咱必须身体力行,说到做到。” 关青委屈得快哭了,哪有这种人!都说了在一起了,你还是攻方好吗!哪有做攻的这么冷落自己的 另一半! 他捞起程悍的手,用嘴巴一根根手指舔过去,退而求其次道:“那你帮我,用手行吗?” 程悍冷酷的抽回手,把他按回床上,“不行,你自己也不行。你不是说你能憋回去嘛,那你就憋回去,憋到我满意为止。” 那一整个晚上关青都在他身边磨磨蹭蹭,他看出程悍必将说到做到,三番两次蹭上去软磨硬泡,都被原样推回来,碰都不碰他一下。 第二天关青就觉得自己貌似憋大发了,他什么都没做就双腿发软,而且热血一直涌在头顶,让他整个人烧的想流鼻血。 他打定主意要晾一晾程悍,从此不理他,让他知道自己有多过分。 可晚上一回来,他就又自虐的躺到程悍身边,他不敢回自己那安静的小屋,怕他生气。 吃还是不吃,这是一个值得思考 分卷阅读53 的问题,什么时候吃,这也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程悍憋了一肚子坏水,每天晚上他无声的暴行都让每个早上的他活力四射,他知道自己的虐待倾向最近格外严重,每当看到关青小心翼翼地难受着又不敢抱怨,他就越来越有自信,越能感受到他掌控着关青的生死, 他喜欢这种把关青翻来覆去地摆弄,却仍旧死心塌地守着自己的感觉。 感觉他年少时那股天不怕地不怕的狠劲与猖狂又回来了。 但是他即将出趟远门,乐队每年一度的巡演又到了,这个巡演少说要一个月才能回来。一个月的时间,程悍想,我还是得给点儿甜头的,不然把人憋出病来怎么办? “你今天早点下班,我去接你。”程悍对着电话那头的人命令道。 一想起晚上要把这人连骨头带肉一齐吞入腹中,他就抑制不住自己期待的心绪。 下午三点,太阳还高挂着,程悍就把车停到了关青上班的工厂门口,他像伺机扑食猎物的野兽,极有耐心地等待着。 于是关青一出工厂大门就感觉到一股寒意,他一面走一面看到程悍在车里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那目光随着他的脚步平缓移动,一刻都没有离开过他身上。 车里的气氛也很诡异,没放音乐,静悄悄的,皮椅被太阳晒得滚烫,他余光里看到程悍扔掉烟头,然后摇上车窗,转过脸来盯着他看。 他心头忐忑,等了好一会儿没人说话,就偷偷瞧了程悍一眼,有些无措的干笑着,“等了很久吧?等会儿我们去哪儿?” 程悍静静看着他,眼神直白又深沉,锐利的像要看透他脸皮下的灵魂。 他伸手扣住关青的后脖颈,把他从副驾驶拉到自己跟前,然后在寂静沉声说: “今晚操|你,给操么?” 关青的呼吸骤然凝滞,他觉得心跳都随着程悍的话漏了一拍,紧跟着又剧烈而缓慢的撞得他耳膜嗡嗡作响。他瞧着程悍近在咫尺的眉眼,整个人瞬间就烧起来。 “给。”他小声说。 程悍把脸贴得更近,“给什么?” 关青睫毛颤栗不敢看他,“给操。” 程悍又问:“给谁|操?” 关青牙关都在打颤,他目光飘忽地跟他对视,“给你|操,给程悍操。” 程悍满意地拍拍他的脸,却又手上使力扣住他的后脑压到腿上,然后伏在方向盘上对他说: “乖,先让我{身寸}一发,我要{射}你嘴里。” 关青贴在那里,隔着裤子都感觉到程悍已经勃|起了,他自己也硬的不行,他微微抬起头,解开他的裤子…… 车外阳光灿烂当头,他在阳光里为他口洇,这狭小的空间内到处都是那热烈的情|欲气息,他鼻尖上布满汗珠,嘴巴和下颚是一片水泽,而他握着那湿漉漉的东西,不知疲惫地、用他光滑的侧脸去蹭,用他温润的唇舌去舔,直至将他全部包裹。 程悍猛地摁住关青的后脑,那力度大得几乎快要拧断他的脖子,关青含着那东西痛苦的干呕,泪水涟涟,整张脸都是水。 而后他忍着嗓子里火辣辣的疼费力咽下,味道真是...难以形容的腥气,他终于可以从程悍身下离开,他坐起来看着他,神情既像是微笑又有些忧伤,可更多的却是心满意足的得意。 程悍皱眉盯着他,似乎有些愤怒,还有难以置信和某种痛苦心疼。 “你就这么喜欢我?”他直勾勾盯着他,妄图从他脸上找到一丝不那么坚定的心虚。 而关青只是微笑,目光清澈,歪过头理所当然地说:“对啊,我早就告诉你了,我真的很喜欢你!” ☆、 第三十三章 那天的程悍格外阴沉,他急切地想要证明关青话里的真伪,他总觉得关青对他的喜欢是掺了水的,于是他表情严峻,只要关青露出那么一点点不甘心,他就会离他而去。 他把车停到路边一家成人用品店门口,进去买了东西,又用一副准备严刑拷打的凶狠气场提了一个袋子回来,把那袋子扔到关青怀里,脚下油门一轰,在引擎的嗡鸣声里超速回到家楼下。 他一路上既没看他也不说话,只在进了家门后冷冷吐出两个字:“去洗。” 关青怀揣着一颗忐忑的心挣扎着洗完澡,又在穿不穿衣服、穿什么衣服上纠结了半饷,最后他选择在腰上裹了条浴巾,赴死般走进卧室,关上门。 程悍坐在床边抽烟,他的目光穿透氤氲的烟雾,直勾勾落在他脸上。 他这幅样子,关青是真有些怕他,他在原地不知所措,等程悍抽完那根烟,将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然后他才带着一身烟草味沉稳地走到他面前,像樽高大的雕像,垂头打量了他一会儿,才解开他的浴巾, “我开始了?” 关青紧张地嗯了声,就赤|裸着被程悍搂住,像例行公事般开始接吻。 关青从来没想过一个吻可以是这么漫长的煎熬,程悍带着烟味的唇舌冰凉强硬,他的每一个触碰都让他浑身颤栗,而那漫长的充斥他气息的吻让他四肢瘫软。 他被程悍摁着后脖颈按到床上,然后程悍才开始一件件脱掉衣服,也许是那该死的片子教育了他,也许是他本身施虐的本性再次复燃,总之程悍是用皮带扣在他背上缓缓滑过, “我真想抽你,”关青听到他在背后说,“不过我怕你疼,疼不要紧,要紧的是这个疼还是别献给皮带了。” 他说着用皮带勒住了关青的手腕,压在他身上说:“咱们来日方长。你先告诉我,你想象中跟我的第一次是什么感觉?” 关青被他压制的动不了,哑声道:“激烈的…疼痛的…”他闭紧眼睛,“充满快感。” “哦。”程悍应道,然后他从床上的袋子里翻出一管东西,冰冰凉凉的涂满两人的身体,开始开拓那一处…… 关青陡然绷紧全身,后背如同一张弓,展露出那两处翩翩欲飞的蝴蝶骨,他疼得气都倒不过来,连喊声都像是即将崩断的弦音,被皮带束紧的双手紧紧攥成拳头,撑着他的身体想要逃离。 可程悍丝毫不留情面,他扣紧关青的腰,两三下就让关青连逃的力气都没有,脱力地倒回床上。 “疼么?”程悍问。 “疼!”关青痛苦地皱起脸,“疼死了!” “那怎么办?要我停下么?” “别停!”关青马上喊,“求求你,别停!” 他等了一会儿,身体的疼痛是缓解了,心理的疼痛却更深刻,他听到程悍继续说:“会更疼的。” “没关系,”关青深吸一口气,竭力放松自己,“我喜欢。” 然后那疼痛就骤然加剧,他觉得整个人都像是被颗钉子一下下钉进了骨头缝里,连呼吸都是拉锯的疼 分卷阅读54 。 他忍不住呼喊:“程悍!程悍!” “怎么?”程悍再次停下,“现在停?” 关青摇头,短短片刻,汗都湿了床单,“你抱抱我,抱紧我。” 程悍就依言从背后抱住他,没几下,关青就感觉那里突然空了,他奋力转过头去看程悍,语气害怕极了, “不舒服吗?” 程悍露出了今天为止的第一个笑容,他哭笑不得地看着关青紧张不安的脸,无奈的说: “就是太舒服,快{身寸}了。” “身寸吧,”关青用被皮带绑住的手摸他脸上的汗,“我要你身寸在我身体里,全部,永远。” 程悍眯着眼看他,半饷才笑:“你真是疯了!” “我早就疯了,爱上你…本来就是疯了,”他说着就从眼角流出泪来,悲戚道:“但凡我还有一点理智,也不会爱你,那比你{操}我可疼多了,但你不会懂的,我也不舍得让你疼——所以我想要你爽,你有多爽,就能知道我有多疼!” 他这句话仿佛点燃了战火,程悍突然堵住他的嘴,发狂一般的咬他,要他。 他好像是烈火中的一片纸,那熊熊火光蔓延了整个大陆,星星点点地燎过他脆弱的身躯,然后被那火舌舔过周身,忍受着烈焰的烧灼,而疼痛最终化为轻盈,由低处飞向高空,直至神魂得到抚慰,得以生命的安宁。 这一夜二人开发了人体的各种极限,程悍在关青支离破碎的叫|床声和语无伦次的告白里爆发他开挂的体能,用行动告诉关青,他是累不死的,但关青嘛就…惨烈的累晕了。 关青对于那晚最后的记忆就是跟程悍面对面缠绵的接吻,他竭尽全力抱住他,不死心地想要体会程悍从头到尾的活力和侵占,可惜他体会体会着就苟且偷生地睡着了。 两人一觉睡到第二天傍晚,还是被饿醒的。 饶是程悍过人的体力,埋头苦干一夜也照旧腰膝酸软双腿飘轻,可这股轻飘飘的感觉更像是打通任督二脉后的通体舒畅。 他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看到关青侧身面对自己呼吸平缓的睡相,好嘛,这人根本连姿势都没变过。 程悍无声笑了下,他随便洗了下脸,叫了个外卖,等外卖送到,关青都还没醒。他扑上床把人抱在怀里,就觉得这人浑身软的没骨头,在他耳边亲昵的叫他, “青儿,醒醒,别睡了,吃完再睡。” 关青迷迷糊糊的醒了,可惜连睁眼皮这种不费力气的小事儿都很难办到,直到程悍喂了他一大碗汤,才虚弱地说: “我自己来。” “别了,”程悍挖一勺米饭送到他嘴边,“让你自己吃,估计这一碗饭全得喂了床单,我勉强伺候你一回,别客气,啊…” 关青乖乖被他投喂完毕,神智总算是归位,他看着程悍在床前走来走去,在他收拾完躺上床的瞬间,就自发自觉地在他怀里找了个位置,准备继续补眠。 他恍惚中知道程悍是在盯着他,但已经没有力气对这深情的凝望做出回应。 可他刚睡着没几分钟,就听到客厅有人敲门。程悍听那敲门声没有停下的意思,只好勉为其难下床开门。 他以为是他哪个不长眼的兄弟,结果推开门发现站了俩穿制服的老男人,一个是门口保安,一个竟然是警察。 那警察先探头往屋里看了看,才对他亮出证件,“你好,我们接到投诉,说你晚上扰民。请出示一下你的身份证。” 程悍愣愣地把身份证递过去,想了好一会儿,才想到所谓的扰民,可能是昨晚关青的声音太大了。他有些想笑,但碍于要配合人民警察的工作,还是保持了严谨的态度。 警察对比了下手里的身份证检测仪,完后把身份证还给他,又问:“你这里还有别人吗?” “哦,有个同租的室友,他在睡觉。不好意思,可能是我们昨晚闹得太过分了,今后一定注意。” 那保安眼神诡谲地瞧着他,警察叔叔虽然很客气,但不领情,“那把你室友也叫过来,我做一下调查。” “这个…”程悍有些窘迫,“他…加班到很晚,这会儿睡得沉着呢,不然我把他身份证给你看一下行吗?” “那怎么知道身份证和他是不是一个人?”那保安嘴贱的说到。 程悍因为前一晚得到了莫大的满足,这会儿身上瘆人的威势全无,好脾气地笑道:“我都在这儿住了一年多了,您不是天天看见我们嘛!” “把他叫起来。”警察叔叔严肃道。 程悍的好脾气就有点儿后继无力,他冷下脸哼了声,转身时还用他眼梢的冷光刀子似的扫过那个保安,给那保安吓得赶紧往警察身后躲。 程悍进了卧室,发现关青已经揉着眼睛坐起来了,“谁啊?” 他声音有些哑,身上也都是前一晚留下的痕迹,直看得程悍的心又软又痒,他从衣柜里翻出件大外套,给关青套上,还顺带体贴的给他穿上了裤子和拖鞋, “警察,说咱们扰民,估计没什么事儿,”他看到关青下床时腿抖了下,赶忙扶住他,“你能走么?” 关青苦着脸揉了揉腰,气闷地挥开程悍的手,先一步走向客厅。 “你好,请出示你的身份证。” 程悍早把他皮夹翻出来,抽出身份证递过去,警察是看身份证,那保安却在身份证上瞄了眼,继而又贼兮兮地盯着关青不放了。 程悍挡在关青身前,阴沉着脸用眼神警告他。 “我们保证不扰民了,还有什么事吗?” 警察把身份证递回去,又照例问了哪里工作都做些什么之类的问题,当听说程悍在酒吧当驻唱歌手时,那保安就一脸原来如此的表情,看得程悍拳头都捏得咯咯作响。 “那请你们二位跟我去趟派出所吧!” 程悍:“为什么?不就是扰民吗?这需要我们去派出所?” 警察合上身份证检测仪,表情不带一丝温度,“请配合我们的工作。” 坐在警车上程悍就想明白了,他是个有案底的人,还是杀人犯,现在全国联网,警察一查就能查出来。报警扰民?能让他们扰到的也就是隔壁,谁知道他们报警时说了什么言语不清含沙射影的话。有案底,酒吧工作、大晚上三更半夜不睡觉扰民、和男人、这几个条件加一块儿最后的结果就是——尿检。 关青裹着有些宽大的长袖外套坐在冷冰冰的铁椅上,眼圈发青,脸色苍白,他身旁的程悍只穿着拖鞋和大裤衩,神态悠哉,反正他们没搞过那些乱千八糟的东西,要验血验尿都随便!程悍百无聊赖的坐着,东看看西看看,最后又回到关青脸上,他伸手握住了关青的手,并且轻轻捏了捏,示意他宽心。 那警察过来的时候,正看到他们二人的手不分你我的握在 分卷阅读55 一起,关青想抽回,程悍却不由分说地拉着他站起来。 “有问题吗?” “没问题了,”警察递给他们一个本子,“在这儿签了字你们就可以回去了。然后……”那警察似乎有些尴尬,“你们以后注意下,邻里邻居的,大晚上...吵到人家影响不好。” 程悍签完字,重又直起腰看着那警察问:“同性恋犯法么?” 警察牵强的笑了下,难堪道:“不犯法。” “哦,”程悍又道:“不犯法就好,我还以为只要是同性恋就会被当作犯罪嫌疑人来做血检尿检各种检呢!” ☆、 第三十四章 梅雨季节,词儿写起来很美,实际这个季节很烦人,老天爷像是得了尿频尿不净,隔个几分钟就要下起奚沥沥的小雨。 天空阴沉,街面潮湿,来往的路人撑一把可有可无的伞。 而程悍像是要跟这个世界势不两立,固执且坚决地拉着关青的手,无视周围不时投来的好奇目光,凶神但并不恶煞着打算一条道走到黑。 “程悍,”关青定住脚,神色赧赧道:“我…走不动了,有点儿疼。” 程悍这才回过神,赶忙小心地扶上他的腰,终于肯放弃徒步,打车回家了。 “很疼么?”程悍看着一进家门就趴到床上的关青,从昨晚那塑料袋里翻出一管药膏,“我给你涂点药吧!” “不用,”关青拽着裤腰不肯给他看,“我躺会儿就好了。” 他被啪的一下拍掉手,程悍直接大手一捞扯掉他的短裤,“上都上过了,还羞个什么劲儿!” 说完他压住关青的两条腿,俯下身盯着那处看,两瓣儿屁股蛋内侧是青的,那处红肿透着点儿血丝,手指拨一下,会流出一点稀薄白浊的液体。 他一面动作轻柔地给他涂药,一边还埋怨:“昨儿就该戴套,你非不干,这会儿难受还得我伺候你。” 关青把脸埋在臂弯里,屁股随着他的动作不时收紧,他羞得不敢说话,程悍上药时还轻轻朝那处吹风,吹得时候凉凉的挺舒服,可吹完那里就火辣辣的烧着。他忍不住抖了下,声音是情|欲过后的轻细沙哑, “你就是马后炮,反正一次两次也没差别,身寸都身寸里面了,你讲究个什么劲儿啊!” “哦,合着昨天我说戴套是哪个小狗把套一扔、非说戴套不舒服的?我马后炮?”程悍爬上来覆住关青,贴在他耳边问:“那这炮轰得你舒不舒服?” 关青转过头,一手摸上他的脸,轻声细语道:“亲一亲我。” 程悍就低下头去亲他,似乎是因为二人已突破了最后的界限,这个吻万分柔情悱恻,唇舌胶着得难分难舍,彼此交换唾液,鼻端呼吸纠缠。 一个长吻结束,关青还意犹未尽地亲吻程悍的唇角,“不生气了,别理他们,我们自己开心就好。” “我没生气,”程悍叹息道:“就是憋屈,没见过因为这事儿还得被拉去验尿的!就因为是同性恋?还是因为我有案底?”他挫败的冷哼,“还有那个保安,你看他那眼神儿,妈的别让老子揪住他!我不在家的时候,你一个人小心点儿。” “嗯。”关青就喜欢听他啰嗦,在他身下费力的翻过身,又勾住他的脖子跟他接吻。 “还想要?”程悍抵住他的额头,在他屁股上拍了拍:“你这儿可要坏了。” “再来一次,我用手帮你。” “别了,”程悍先他一步握住两人的东西,“我来。你这是憋了多少年啊?咱克制点儿行么,别一股脑全交待了,不然以后怎么办?叫一声。” 关青就顺从他的话,细声呻|吟,程悍严丝合缝地压着他,体温逐渐升高,他其实还想进去,但他觉得再来一回关青可能真受不了。 两人都想尽快缴械完事儿,但碍于昨晚实在放纵太多,导致这一回漫长得让人头昏脑胀、神智昏聩。 可与昨晚又是不同的,他们温情缠绵的接吻,动作也是缓速递增,极尽恋恋风情。但到底是新晋情侣,对方的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令人颤栗的新奇和激动。 “你昨晚叫得真大声,”程悍在他唇边喘息着说:“没见过比你更会叫的,叫得我都快疯了,真想干|死你!” 关青被他磨的难受,双手推拒着他的肩膀,难耐地在他身|下扭动着催促,“快点儿,不行了,快点儿!” “再叫两声,” “程悍…程悍…”关青揪住他的头发,伸直脖子拱起胸膛,“好喜欢…好喜欢…别离开我…好爱你…我们一起死吧…{身寸}给我快身寸给我…一起身寸…” 程悍咬着牙身寸掉这苟延残喘的一发,瘫在关青胸口,这回二人真是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晚上的时候关青发起低烧,实在是太累,导致都没什么胃口,关青又吃了退烧药,一整个晚上都没怎么交谈。 关青睡得浑浑噩噩,偶尔意志清醒片刻,就又患得患失,总觉得胸口的心跳落不到实处,几次把程悍叫醒,得到拥抱和亲吻才又睡过去。 经过一晚上的休息,程悍隔天已是神清气爽,他轻手轻脚收拾了行李,叫醒关青吃了午饭。 关青躺在床上,看着程悍穿戴完毕,不时提醒他还有什么没拿。 “你是不是算准了时间,故意临走前才跟我做?”关青没什么表情,就是语气和眼神透出点儿委屈。 程悍就笑着爬上床,从后面搂住他,“生气啦?” 关青不满地撇撇嘴,“哪有你这样的,过河就拆桥,做完就拍屁股走人,拔|屌|无情说的就是你!” “我也不想走啊,这不是还得去赚钱嘛!乖,赚钱回来给你买钻戒。” “别瞎说,就这么一回,你就愿意娶我了?” “哟?”程悍捏着他的耳垂,“就这么一回,你就赖上我了?” 关青别过头不理他,心里的酸气一个劲儿往上涌,“我才不要你的钻戒!你给多少女人买过钻戒!到最后不都是哄人玩儿,该分不还是分?也没见你留恋!” “胡说八道,”程悍搂着他晃悠,“我什么时候给人买过钻戒?饶也那回是迫不得已,到最后人家还又卖了把钱还我了。再说你还为她们打抱不平?我要真留恋哪个,那还有你什么事儿了?” 关青忿忿不平地转过身趴着,声音从枕头里闷闷地传出,“是,您受委屈了,为了我这个空前绝后一根板儿的大男人放弃一大片森林,可委屈您了!” 程悍哭笑不得地看他闹脾气,像哄小孩儿似的摸摸他的脑袋,又被关青一把拍开,“去去去,赶紧走吧你!” “怎么跟小姑娘似的?这么会撒娇!”程悍拿食指挠着他的后脖颈,“那你说,我怎么着你才满意?怎么做,你才开 分卷阅读56 心?” 关青听他这语气挺认真,不像是玩笑,就从枕头里偷偷瞥了他一眼,见他挺宠溺地对自己笑,就转过身直面他, “跟我做的时候,你爽吗?” 程悍点头,“爽!” 关青又问:“比你跟其他人爽吗?” 程悍都无奈了,“爽得要死!我跟其他人都是凑合,跟你才是真才实干!” “你骗我!”关青坐起来压着他直勾勾瞪着说。 “我…”程悍哑口无言,他看着关青一本正经的跟他闹别扭耍小脾气,说他像姑娘,他总共又没处过几个女朋友,没见过能把撒娇撒的这么理直气壮的,他一点儿都没觉得不耐烦,只觉得关青这么生动的样子特别…意趣横生。 他直接把人扯到怀里狠狠搂着,“你这样让我特别想虐待你!你以前怎么装得那么道貌岸然?”他说完还在他耳垂上狠狠咬了口,“小变态!” 关青搂住他的脖子,脸藏在他肩窝里看不见表情,“那你现在有一点喜欢我了吗?” 他得到的回答是被更紧的搂住,两人的腿都缠在一起,程悍的唇贴着他的耳廓,说话时的气息喷得耳洞一阵温热, “不是一点喜欢,”他吸了好大一口气,才轻声而坚定的说:“是很喜欢。” “那……”关青又小心翼翼的问:“可以不要跟别人做吗?” 程悍恍然大悟,原来说了这么一大通,这才是重点。他捏住关青的下巴,逼他跟自己对视, “你是不放心我出去打野食吧?你到底有…不,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个什么德行?我就这么不靠谱?” 关青眨眨眼,只觉得眼前这张皮相是一顶一的好,即使他现在很认真地注视着自己,可仍旧遮不住眉眼间的放荡不羁。 “关青,”程悍皱起眉,颇为语重心长的教育道:“咱俩现在在一起了,在一起你懂么?咱俩现在是处对象呢,你别当你还在追求我时刻都得小心翼翼,我已经同意了。你可以要求我负起我身为你男朋友该负得责任和义务,我这么说你懂么?” 关青抿抿嘴,感觉这话不像是从程悍嘴里说出来的,“就是我可以提要求?” 程悍点点头,肯定道:“可以。” “那…”他有点儿小雀跃,瞬间就蠢蠢欲动,但还是难以置信,觑着他的表情试探说:“不许跟别的女人上床!” 程悍挑眉:“可以跟男人上床?” “不许!”关青斩钉截铁地否决,“你别逗我!我说正经的呢!” “好,”程悍把手放到脑后枕着,忍着笑意看他,“还有呢?” 关青就认真思索:“不许跟别的人眉来眼去,留电话微信,互相撩骚!” “行。” “要给我打电话,一天…三通,一通...五分钟?” “你别问我啊,你定。” 关青觉得五分钟可以,他满意的决定,“一通五分钟。还有...好像也没别的了?” “就这样就没了?”程悍恨铁不成钢地摇摇头,“你可真懂事儿!好好想啊,过了这村可没这店了。” 关青就凝神细想了一会儿,半饷才不好意思的说:“要想我。” 程悍腰上使力,顶了顶他的屁股,“想你哪儿啊?” 关青羞涩的笑,“全部!”说完又看着他,“你都同意?” “嗯,”程悍老怀甚慰,“准了。” 关青顿时兴奋地扑上去,程悍赶忙别过头,厉声道:“不许咬我!” 这回喊得比较及时,虽然关青已经下了牙,但好歹碍于他的警告,没敢咬得太狠,他讪讪地收回自己那口小白牙,又从程悍脖子上移到他脸前,可耻地要求道: “那你咬我一口,行吗?” 程悍只觉得心底那股施虐的暴性又开始翻滚,对准关青那截泛着青色血管的脖子直接一口咬上去,咬得又长又狠,关青疼得眼泪都出来了,他用力抠着程悍的肩膀,浑身直打颤,疼得一个哆嗦接一个。 可就这样,程悍发觉有个东西顶着自己的肚子,正在渐渐变硬。 他松开牙,那处整齐的牙印儿透出几滴深红的血珠,他用舌头轻轻卷到嘴里,抱着他深长的喘息。 “你可真是厚积薄发啊!憋回去,我得走了。” 关青不舍得松手,“你刚才说你喜欢我。” “嗯,”程悍埋在他脖颈里,“我说了。” “再说一次。” 程悍抬起头,瞧着他坏笑了下,随后一翻身把他压到床上,拍拍他的脸, “好话不说第二遍,你自己回味吧!” ☆、 第三十五章 像我们人生中必经的小路一样,背靠繁华,面朝大道,风簌簌地吹,还有姑娘与狗。 这是石家庄一间会展中心后门的小路,牢人乐队的五个成员蹲在树下抽烟,喝一罐啤酒。 “五年了,”老朽望着头顶飘渺升腾的烟雾,“五年,咱们终于可以开专场了!” 蹲在他右手的老贺接过那半截烟,眯眼抽了一大口,“我终于可以在咱们自己的演唱会上肆无忌惮地甩头发了!” 他把烟传给坐在石阶上的阿甲,阿甲不会抽烟,他抽了一小口,学着他们的样子往肚里咽,然后一阵轻咳,“我终于可以对我妈说‘儿子成功了’。” 那支不过一个指节长短的烟到了邵彻的手里,邵彻一面抽,一面盯着烟烧到最后,只剩下够抽一小口的长度,他喷云吐雾,感慨道: “我终于离梦想更近了一步。” 仅剩一口的七匹狼终于到了程悍指间,他看着那一小撮火焰将烟丝蜿蜒层叠地烧成灰烬,将烟嘴叼在唇间。最后一口烟,便最凶最烈。 “我……”他在脑海里思索,成功、梦想、抛头露面,没有一个是他追求的,可在这瞬间他突然想起宋昆在临终前对他说的话,仿若时过境迁大彻大悟,“我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走在路上。” 不是混混,不是鸭子,不是其他歪门邪道见不得光的身份,而是一个歌手,堂堂正正凭借真材实料的歌手。 五个人轮流喝掉那罐黑啤,鱼贯走入后门,穿过黑暗,在舞台上各自找到自己的位置,然后高悬于头顶的探照灯骤然点亮,点亮尖叫与欢呼,点亮人群和手臂。 “像清晨走入森林,那里是朝露与幽深,你穿过层峦叠障的墨绿和泥足深陷的沼泽,发现一片广袤无垠的碧海蓝天, 那是你从未去过的地方。 你听那海浪拍滚在岩石峭壁,看那白昼如焚照耀在无边际的海与天空, 没有船帆,不见人烟,没有生灵涂炭,没有樊篱羁绊,只有那骨灰的浪,只有那灼烈的光, 跳跃吧,坠落吧,漂浮吧,挣扎吧。 像黄昏走入战场,那里是枪炮与硝烟,你穿过碎首糜 分卷阅读57 躯的尸体和分崩离析的家园,发现一片枪林弹雨的丘坡麦田, 那是你从未想去的地方。 你听那战机划破过残阳红云,看那暮色残喘笼罩住极目四望的天与大地, 没有同伴,不见平坦,没有欢歌笑语,没有海晏河清,只有那哀嚎的狗,只有那愤怒的魂, 尖叫吧,狂奔吧,逃离吧,死去吧。 尖叫吧,狂奔吧,漂浮吧,挣扎吧, 痛苦吧,死去吧。死去吧,重生吧......” “,谢谢。”程悍小幅度的鞠了个躬,引起下面更加激昂的欢呼声,这是牢人乐队这张唱片里的主打歌。 整首歌有相当绚丽强大的编曲,由键盘渐入,鼓声递进,再由一段吉他solo从忧郁转化为愤慨,将曲子推入最后的高|潮。渲染力度极大,最后近乎于悲泣的嘶吼让听众生出一股悲怆,想跟着唱词就这么死掉,又仿佛在音律中置之死地而后生。 专场气氛超乎预料的火热,每首歌的副歌都是千人大合唱的宏大场面。 五年的心血,凝聚在区区九十分钟里,好在这九十分钟里收到的反响,抵得过这五年苦熬的心血。 专场结束后,众人都开心的喝醉了。 程悍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的酒店房间,一醒来就头痛欲裂,还习惯性喊:“青儿,给我倒杯水!” 他趴在床上手伸在半空,等了好一会儿不见有人送水过来,这才迷糊地想起,自己没在家,关青也不在身边。 他难掩失望地叹了口气,踉跄走到卫生间冲了把脸,等清醒了翻出手机,一下跳出三个未接和若干条微信。 已经是中午了,他想着关青这会儿应该在吃午饭,就拨通了电话。 “喂?”关青从包厢里匆匆出来,“你醒酒了?” 程悍望着头顶的吊顶,“你怎么知道我喝酒了?” “这还用猜嘛,你们每回出去都得喝酒,更何况昨晚是你们首次千人专场,不喝酒庆祝一下才怪了。”他说着又笑言:“昨晚你们已经上热门微博了,几千条留言,虽然不多,但是在地下摇滚圈已经很不错了。我科长还说要找你签名呢!” 程悍对此并没多大感觉,即使火了,火得也是他们的音乐,并不是他们这群人。走在大街上不会被认出来要签名合照,不必担心狗仔记者跟踪偷拍,偶尔听到路过的店家放自己的歌曲,便会心一笑。这样很不错! 程悍:“你在吃饭吗?” 关青:“嗯。” 程悍又问:“那儿还疼么?” 关青忍不住流露出笑意,心头微甜,“不疼了,不过还有一点点别扭。” “哎呀,”程悍就叹:“这样可不行啊,这才几次你就别扭了三天还没好,以后可怎么办?总不能让我爽一下就偃旗息鼓一个月吧?”他翘起二郎腿,拍着裤子上的褶皱,“不过也说不准,第一次终归会受点儿苦,以后操|开了,就好了。” 关青心虚地看着周围来往的路人,即羞耻又愠怒,还有点儿说不出的小兴奋。 “我不跟你说了,我还在陪客户吃饭呢,你也记得吃饭,晚上少喝点儿。” 程悍挂了电话,墙上的钟表已经快指向一点,肚子应景的咕噜噜叫了两声,遂爬起来打算去吃点东 西。好巧不巧,他一开门对门也开了,老朽还穿着酒店的睡衣,情意绵绵地跟一个大胸大屁股的姑娘吻别。 “拜拜帅哥儿。”姑娘临走冲程悍挥挥手。 程悍矜贵的点点头,眼珠一转落到老朽脸上,“你丫真是来者不拒,这都哪儿捡来的?你也不问干不干净送上嘴就吃啊!” “没办法,”老朽摊开双手牛逼哄哄地耸肩说:“爷我太有魅力,又心善见不得姑娘们难过,自然就敞开我的怀抱接受她们的投送喽!” 程悍不屑:“哪天你碰上个艾滋梅毒,你丫就消停了。” 老朽本名就陈铂朽,大家最初叫他老陈,他嫌弃这称呼太普通,非逼着大家叫他老朽。 老朽一年前还是个痴情种,他在一次走穴中认识了一个名叫梅花的女招待,相恋七年,非常恩爱。 可梅花是个风月场的女子,程悍初见她就听她在电话里勾搭客人给她订卡座。那时他一是觉得老朽不是东西,自己女朋友当小姐他都不管,没本事;二是觉得这姑娘也挺现实,这边儿跟老朽刚亲完嘴儿,转头就能对电话那端的人喊亲爱的。 后来接触的时间久了,才知道别人的生活是别人的,一个外人光凭表面是无法刺透表象看本质的。 乐队那时真穷,连着在北京住了两年地下室,一年“树村”,第四年小有名气够钱租一个三居室时,那姑娘却跟个有钱人跑了。 老朽自此在情场上一蹶不振,摇身一变成了个有便宜就占的臭流氓。 乐队的人,其实都有过各色各样的女朋友,包括他自己,想起那些姑娘,想起那段日子,他不由得又想起默默无闻的关青。 那年程悍从省会回乡后对音乐这条路彻底失去信心,靠唱歌赚钱,简直是不成熟的小年轻才会有的痴心妄想。 他打算跟有子合伙开一家装修公司,关青对此也完全赞同,他们经常开着那辆两千块淘来的破面包车进货跑市场。 而人情世故往往让人难以捉摸,那些跟程悍当年混过的混子,在他走上正路后帮了不少忙,就连那个造成他七年牢狱之灾的一部分幕后黑手六叔,也表示有事儿就帮他平事儿。 都说这个世界除了真正的朋友和亲人,没几个人真正为你过得好而感同身受。可除了朋友和亲人,也没几个人真正会给你使绊子、盼你落魄如狗。 装修公司的生意不错,按照程悍杀伐决断的性子、有子圆滑精明的心机,和关青脚踏实地的苦干,其实用不上五年他们就可以奔小康。 可那方司仪对程悍独孤求败的歌声钟情不已,非拉着他去录唱片,说要把他打造成二十一世纪的网络新星歌手。 程悍权当陪玩,录了五首节奏明快歌词通俗的网络歌曲,什么“你是我最心爱的姑娘我要和你地久天长”,什么“我的家乡是一望无际的黑土黄坡长着金黄的玉米和高粱”,什么“我的兄弟咱们天大地大一起闯”,种种直白粗俗的抒情小曲儿。 结果录完没两天,程悍仨人正预备过个欢天喜地的大年,邵彻就顶着他那头比乡下小芳还油亮光滑的长发找上了门。 “当主唱?摇滚乐队?”程悍瞧着穿得花里胡哨模样清俊瘦削的邵彻,第一反应就是此人跟华姐一样,是个打着招歌手名头实则物色青壮年小伙儿的臭拉皮条的,还他妈是个鸭! 他当即不客气的说:“你这种人我见得多了!你来前儿也不打听打听爷我是做什么 分卷阅读58 的、多大年龄。这借口骗那些刚进社会的失足青年还行,骗我这种见过的人比你吃过的盐还多的老江湖?上帝真是给你关上门时还顺带夹了你的脑子!” 邵彻对他这番夹枪带棒的损话面不改色,直接在他办公桌上拍了两张碟片, “这是我们乐队演出时的录像带,你看一下就知道我不是骗子。”他郑重又笃定地盯着他,“我听了你录的那几首歌,你的嗓音很好,唱歌不跑调,还很动情。你不该白白浪费你的天赋,哪怕当歌手不是你的梦想,你也是个男人,该去体验这个世界与众不同的生活。天大地大,你何苦要跟其他人凑当为了蝇头小利就锱铢必较的俗人的热闹?” 程悍一记白眼丢过去:“天大地大,你何苦要把我这种为了蝇头小利就锱铢必较的俗人拉进你与众不同的生活?” 邵彻对于辩论毫无兴趣,他转个身走出程悍的小门市房,在冰天雪地里蹲下来当起看家护院的石狮。 大过年的,这位来路不明的瘦得跟麻秆儿似的俊俏小伙儿,就像个打算趁其不备敲晕劫色的跟踪狂,时刻跟程悍保持着五米的距离,走哪儿跟哪儿。 除夕那天,关青像去年一样到他家跨年,一推楼道门就见邵彻我见犹怜地蹲在楼道里,身边就一瓶矿泉水和一个背包,比要饭的凄惨。 他跟程悍说:“那个北京来的还在门口呢!我看他挺可怜的,好像挺穷,大过年的连旅店都住不起。” “你那只眼睛看出他穷了?”程悍对关青的好心肠嗤之以鼻,“看到他手上那块表了吗?那是劳力士,没五万块钱下不来。戴得起五万块的名表,住不起五十块一晚的旅店?赶紧包你的饺子吧,你再不做饭我就可怜了!” 这一年多他使唤关青使唤的无往不利,有时他自己都产生一种关青是他媳妇的错觉,除了暖床,其余吃喝拉撒一切让他包圆。 程悍也就是个嘴硬心软的大尾巴狼,借着各种由头开门看了好几回,在第一锅饺子出锅后,程大尾巴狼端了碗饺子到楼道里,蹲下身看着邵彻, “哥们儿,你老板给你多少钱啊你这么拼命?就算想拉我给你卖身,你也不用过年都守着我吧?” 邵彻虚弱地抬起眼皮,“我不是想守着你,我是没地儿去。” 程悍大手一伸指向右手边:“下楼就有家旅店,二十块就能住一晚,去吧。” 邵彻摇摇头,“我没钱。” “你没钱?”程悍撇撇嘴,“你手上戴着那块劳力士抵我一年的工钱了你没钱?骗鬼呢!” 邵彻又说:“那你看,我身上除了这块劳力士,还有什么是值钱的?” 程悍上下左右扫了一圈,以他混迹夜场半年多的眼力,还真没发现其他值钱的东西。 “行吧,那你进来吧!” ☆、 第三十六章 邵彻以气吞山河之势狂扫了两盘皮薄馅大的饺子,末了还擦擦嘴,道:“饿过头了,吃和不吃都一样,没感觉。” 程悍叼着烟,简直想一脚再把他踹出去,“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去,到厨房择菜去!” 邵彻就坐到了小板凳上,拿着削皮器削一个土豆,他一双手长得分外漂亮,十指修长纤细毫无骨节,手背皮肤白皙透着青翠血管,拿着那沾满泥土的土豆,也是悦人眼目的美景。可惜那一个土豆让他削得惊心动魄,削完一斤就剩了二两。 关青赶忙把他赶到一边,程悍远远看着,就觉出此人大概是个四体不勤锦衣玉食的小少爷,可他刚才狼吞虎咽的架势,实在不像装的。 这种人做鸭子,貌似不可能。但摇滚歌手?看不出来。 那年关大爷不用值班,也来到程悍家过年。关大爷此生没见过土生土长的北京人,以为只要是北京人就一定见过大领导,即使没见过领导,也是个可以随时跟城门上的□□打招呼、可望而不可及的名门望族。 他诚惶诚恐又荣幸至极的拿出毕生拍马屁之学,对邵彻嘘寒问暖,关怀备至。 当听说邵彻看中程悍,想让他去北京当歌手时,顿时做起程悍的爹,非要让他去首都长长见识,把当歌手当成高雅之堂的名流,把当小老板看作跟农民一丘之貉的土包子。展望灿烂的前景,规划未来的人生,鼓吹的好像他自己当过歌手一样。 那晚他们都睡下后,程悍独自在客厅放了邵彻给他的碟片:画质奇差无比,音质杂声不断,就一个台上坐了四个人,邵彻抱着把在程悍看来顶高级的双柄吉他,时而唱出他听不清的歌词,时而垂下头,长发流泻,弹奏出更高级的天外之音。 他觉得邵彻是个人物,甭管他到底是什么身份,单凭他这一手吉他就能看出他过人的天资。 “还没睡?”关青从卧室里出来,坐到他身边跟他一起看,看了一会儿道:“这人真厉害!那是吉他吗?我从没见过这种乐器。” 程悍不确定道:“应该是吉他吧?哎呀反正这哥们儿的确有两下子。” 两人又看了一会儿,关青又对他说:“他弹得挺厉害,唱得不如你。” 程悍嗤笑,“你见过几个歌手啊,唱歌好的多了去了!你看那什么超级女声,人才一堆一堆,什么样的都有。” “不是,”关青转过脸看他,“你别总贬低自己,你见过几个歌手啊?怎么就知道自己唱的不好?有的人唱歌不跑调,可声音也就那样。有的人声音好,可唱歌也就那样。你不一样。你唱歌…怎么说呢,我也形容不来,就好像跟你这个人一样。” 程悍就撑着头,眼睛带着嘲讽,嘴角微弯,挺不正经问:“我人什么样啊?” 关青看着他,微笑说:“道是无情却有情,说来有情又无情。” “啧啧啧,”程悍佩服地摇摇头,“青儿诶,你说你当年要是拿出研究我的劲头研究你的学业,你现在不也得是个高知分子,开着好车住洋房了。” 他对这一晚上他们的话毫不上心,对电视里邵彻感人肺腑的演奏权当看杂耍,表现出看完就忘,今晚过了没明晚的无所谓态度。 可关青却也着了歌手梦的魔,他踟蹰片刻,忧心又期盼地望着他, “程悍,你去试试吧!我觉得这小半年,你看起来好像是积极向上,努力想成为一个正常人,我不是说你不正常,我的意思是…你太想做一个普通人,你学着去做生意,努力追赶潮流融入人群,好像想把你在监狱里对这个社会空白的七年全补回来。你做得挺成功的。可你太忌讳你那七年大牢的过往。 只要别人提到你坐过牢,不管他们是单纯的惊讶还是恶意,你就马上乱了阵脚,你的态度那么谦卑,好像想告诉所有人你已经悔改是个好人了你们别怕我别瞧不起我,你谦卑到都有 分卷阅读59 点儿窝囊。你总觉得这里的所有人都知道你曾经是个杀人犯,你那么努力地收敛你的性格,你觉得你表现得像个普通人,可是你在他们面前根本抬不起头。 而且你本来就不普通!邵彻说得对,你不该是为了蝇头小利就斤斤计较的俗人,你应该是那种即使没钱也活得开心自在的人。 所以你为什么还要留在家里?这里这么小,不管是街景还是人都十几年一层不变,你留在这个谁都认识谁的地方,你真的感到舒服吗?还是因为你根本就不敢面对外面的世界?你别告诉我你不想出去看看,你现在就是害怕,你怕你出去了更是个跟不上潮流的劳改犯,你害怕这个世界日新月异的变化展现在你面前从而提醒你你跟这个社会七年的断连,然后你一败涂地被这个世界遗弃。 可你想没想过,你在这个小地方,跟一群只知道家长里短的人打交道,你的眼界就是狭隘的。你去大城市,也许它会让你惶恐,会觉得自己特别渺小可有可无,可你看到的东西是多的、目光是远的,即使你发愁,你愁得也是未来,不是无法改变的过去。在那里你不必担心别人知道你坐过牢,即使他们知道也连鄙视你的精力都不会给你。 程悍,你也根本不必遮掩你的过去,坐过牢没什么,你已经为你犯的错付出你应付的代价,法律判定你现在可以重新做人,你不该抬不起头,你该堂堂正正地接受你的过去和未来,告诉那些心怀恶意的人:我坐过牢怎么了?老子就是坐过牢杀过人!可法律承认老子现在是个正规公民,你们算什么东西也配让我在乎你们的眼光!” 电视机的光斑驳地照在关青的侧脸,他澄澈的眼睛像有五彩斑斓的鱼群游过,令程悍看到了许多未知的可能和感情, “去看看吧,你会知道这个世界有多大,它会包容你过去的错误,会给你的未来一个机会。在那里,你重新找回你自己。” 新年夜的安静只持续了几个小时,当清晨来临时,鞭炮的响声便跟着一起来了。程悍起床时关大爷正在给他们热饭,老头儿年迈的脸上布满沟壑纵深的皱纹,他一双眼睛已开始退化,时刻都溢满浑浊的泪光。 “悍子,放挂鞭,开门炮仗,初一嘛,咱也得喜庆喜庆,去去晦气,新年新气象。” 程悍点点头,披件羽绒服就到楼道口去,外面是遍地银妆,雪白的地里随处可见鞭炮崩裂后的红纸,他在自家窗下点燃炮仗,听那劈里啪啦热闹的声音撞在耳膜,火星四溅在他的眼底。 去看看吧,程悍对自己说,关青其实把他想的太好了,他其实没那么洒脱,或者说现在不洒脱了。可为什么呢?阳光将屋顶的雪照成金子似的闪闪发亮,空气那么冷冽,跟刀子般冲进过肺部洗净五脏六腑。 那就去!程悍心想,老子活了这么大,小半辈子扔在这鸟不拉屎巴掌大的破地儿,大好的年华全他妈送给了监狱,现在也是正经公民一个,我凭什么不出去看看?有什么好怕的!坐过牢杀过人怎么了?要怕也是别人怕我,我怕个鸡|巴! 他回家直接进了邵彻那屋,这位爷的长发跟渔网似的缠在他睡姿可观的身上,他粗鲁地推醒邵彻, “去洗把脸,我有话问你。” 邵彻迷迷瞪瞪的洗了脸,过程中还在想这哥们儿不仅嗓音霸气,人也这么牛哄哄,天生自带使唤人的不要脸精神。 他坐在程悍面前,程悍就问:“你说的那个乐队,目前是怎么个状况?我要是去了,你打算怎么安排我?” 邵彻思索片刻,表情有些凝重道:“我现在担任乐队的主唱和主音吉他,但我唱的不好。你去了就是主唱,我会让你先跟乐队磨合一段时间,不可能你一去马上就可以正式演出。吃住…乐队会管,但是我先跟你讲清楚,我们现在很穷,条件不会好。” 程悍早猜到他们条件不好,他不置可否地点头说:“我也说清楚,我去了只负责唱歌,其他乱七八糟的事情老子不管!你也别往我身上推。” 既然决定要走那就早点走,他定了去北京的火车票,期间买票时邵彻还贡献出他那可怜巴巴的两百块钱,硬座都不够买,被程悍好一顿鄙视。 “这破车留给你,估计还能再跑个一年,店里的账咱们年前捋过,还有那几个客户的电话号都记在这个本子上,”程悍坐在老板台前,把东西一一交给有子,又再仔细想了想,“应该没别的了,”他笑,“那就祝你今年财源广进,早日赚够钱娶媳妇儿。” 有子一张脸皱的苦大仇深,哀怨得像个离了爹恋恋不舍的小孩儿,“你非得去北京吗?北京有什么好的!那么大的地方,你在那儿也没有认识的人,你去了那儿万一吃亏受欺负...就算别人都不敢欺负你,那多少人前赴后继地往那儿赶,到最后累得像狗不说,还什么都没捞着!在家多好哇!咱们这店多好啊!” “有子,”程悍打断他,“昨天青儿跟我说,他说我不该遮掩自己的过去,应该坦荡荡的面对以前的错误和我自己的未来。我觉得他说的特别对,这小半年我确实畏畏缩缩,感觉那点儿野性都磨没了,也许没有野性才能好好过日子。但我不想没有野性。真要是让我每天像个正常人似的朝九晚五,平平淡淡的过完这一生…我自己都不敢想,我都觉得那生活太可怕了!到临终前一想,年轻时我也呼风唤雨当过扛把子,老了,就他妈变成怂蛋软货,没自由自在地活过。多可笑你说。” 有子坑哧坑哧地说不出话,没一会儿眼眶都憋红了,“你说什么就什么吧。”说完连正眼都没给他一个就走了。 关青跟他在门口撞见,被有子当成空气,他瞧着有子悲壮失落的背影,满头雾水地走进办公室。 “有子怎么了?你们吵架了?” “没有,”程悍笑笑,“你坐,我跟你说个事儿。” 关青就在他对面坐下,被程悍一眨不眨的盯着看了好一会儿,他都有点儿坐不住了,程悍才云淡风轻地说: “我决定去北京,初三就走,不然春运人太多。” 关青瞬间就丧魂失魄,他愣愣盯着程悍,想说这决定不错,可他觉得程悍这话里的意思就是“我要走了,咱们拜拜吧”。 “那……”关青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心马上就空了一块,他是想让程悍走出阴影,但没说让他自己走啊! 但下一刻,他听到程悍突然说:“你跟我一起吗?” “啊?”关青没反应过来。 程悍就又重新一字一句地问:“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关青大脑乱作浆糊,幸福来得太快,倒让他措手不及,“你…不嫌弃我?” “我嫌弃你什么?”程悍好笑地看着他傻呆呆的表情,“咱不是早就说好 分卷阅读60 要一辈子在一块儿嘛!那天在山上,你不是说了你照顾我,我保护你吗?怎么这么快就忘了?还是你变卦了呀?变卦趁早说,”他说着从兜里掏出两张火车票,“我好去把票退了,可贵呢这票!” 关青呆呆盯着他狡诈的笑脸,那双好看的眼睛倒映着窗外的阳光,像躲藏在河底流光暗闪的碎金,他的目光从那双眼睛移到那张淡粉色的火车票上,盯着看了几秒,赶忙怕他反悔似的夺过来,又宝贝地看了好一会儿,才捏着票垂头说,“我跟你一起走!” 程悍从老板台后站起身,走到他身旁,看他久久不曾抬头,暗想说不定这孩子又感动得哭了,就有些无奈地抬起手,揉了揉关青的头发, “可别哭啊!哭了就不要你。” 他温热干燥的掌心贴在他的头顶,高大欣长的身躯就在他身畔,而眼睛充满柔情,侧脸俊朗,屋内一室阳光,微哑的嗓音在阳光里低低响起: “像小孩儿一样,真傻!” 关青在那一刻将身体的力量全部抽空,头脱力地顶住那只手,他想他这辈子都无药可救了,因为程悍太好了。好到他全部的喜欢在他的好面前,都那么的一无是处。 ☆、 第三十七章 程悍最初开始在全国各地走穴时,他是非常满足并且享受这种东奔西往的状态。 地下音乐圈在全国各地的几大城市都有基地,北京不用说,这是地下摇滚重中之重的主要发源地和发展地。其次是云南,成都、海南、广州、西安以及西藏。 这些城市的旅游业和经济都发展得很好,每个城市也有他们自己土生土长的歌手,氛围都很浓郁。所以程悍以前巡演时,总能体会到“去世界看过”的爽意和被满足新鲜感的舒畅。 但这回有些苦涩,他总会看到成双成对的情侣,尤其是老朽每到一个地儿就勾搭上一个姑娘,更给他造成了欲求不满的怨怼。 他一腔相思和欲|火无处发泄,只好每天贡献给电话那端的关青,并企图用言语上的调戏平息一下他熊熊燃烧的小火苗。 月凉星稀,关青躺在程悍的床上,手机在午夜之前准时响起,他看着屏幕上的来电显示“红儿的小汉子”,便窃喜不已的笑起来,先平复了他即将满溢的笑意,才美滋滋的接通,“喂?” 程悍刚洗完澡,头发擦都没擦,凉丝丝的水珠在潮湿炎热的夜晚带了一份清凉。 “干嘛呢?” 关青翘着二郎腿悠哉地晃悠着,反问:“你干嘛呢?” 程悍倒在床上,“想操|你呢!” “程悍!”关青羞耻的低声喊,“你别总说这么流氓的话!” “干嘛?”程悍有理有据道:“我流氓的事儿都干过了,流氓的话说说怎么了?你丫就是假正经!” 关青不屑地撇撇嘴,转移话题:“晚上吃饭了吗?” “吃了,火锅。我跟你说,成都的火锅真是好吃!什么时候咱俩一块儿来,好好转转。” “你唱歌还吃辣椒,好好保护你的嗓子行不?” “这都不是事儿,嗓子哑了唱歌更有味儿,你不就好这口么!” 关青翻了个身,把脸埋到枕头里狠狠闻了闻残留的味道。 程悍听他不说话,便又问:“你干嘛呢?” “你猜。” “我哪猜得出来,不会是偷摸躺我床上意淫我呢吧?” “......程悍!” “好吧好吧,不逗你。” 关青又翻了个身,面朝棚顶,“你在外面…有没有对姑娘耍流氓啊?” 程悍无声而笑:“哪儿用得着我耍流氓啊,我这风采往台上一站,下了台一个接一个往我身上扑。再有,四川出美女啊!这地儿的姑娘,嫩的能掐出水,肤白貌美,娇小可人,哎呀!”他故意感叹道:“美啊!” 关青就生气了,“那你去找那些姑娘吧!别跟我聊天儿浪费时间了!”说着就吧嗒挂了电话。 这端程悍乐得不行,想打回去,又还想逗人玩儿,电话都拨出去又给挂了。 那端关青等着他打回来哄自己,又想这人这么野性难驯,挂他电话说不定他就生气了,他拧着眉盯着手机屏幕,没过两分钟就又拨回去。 程悍接通电话:“不气了?你说你何苦来的,自己甩脸子不认人,还得自己再给圆回来。” “那你怎么不会让着点儿我?非等我哄你你才高兴!” “我这不是听话么!你说让我去找姑娘,我当然不能让你失望了。” “嘁,”关青哼了声,“你肯定心里就是这么想的!你实话实说,是不是真在外面找了?” 程悍叹了口气:“没有,操|过你之后,别的都没劲儿了。” 关青再次无奈,程悍又道:“得得得,我不耍流氓了行不?你还没说呢,你干嘛呢?” 关青就狡黠一笑:“你猜。” 程悍就幻想了一下家里的情景,“看你那些管理学的书呢?” “不对,再猜!” “猜不出来,求求您看在我每天奔波劳碌的份儿上,告儿我呗。” 关青就压低声音,挺不好意思的对准听筒,用气音说:“我看片儿呢!” 程悍愣了会儿,“好啊你个小色魔!我让你跟我一起看你不看,等我走了你自己偷摸在家看,还说我耍流氓,你说你是不是假正经?” 关青学着他的厚脸皮,也振振有词说:“你不是让我学习嘛,我这不是学着呢。” “那我回去得好好检查你的功课。你看的哪个啊?” 关青瞥了眼电脑屏幕,“就是欧美的那个。” “啊…欧美的那个,”程悍意味深长道:“那你看到哪儿了?什么姿势,描述一下呗。” “这怎么描述啊?” “用嘴描述,我教你,舌头上下一碰,翘舌音就卷起来,平舌音就抻直了,干了就舔舔,湿了就吸一口。” 关青越听越觉得这话不对劲儿,又往流氓方向发展了,可深夜寂静幽深,特别能勾引出白日里不敢暴露的欲|望。 “就是…那个男的反身坐在另个男的的腿上,然后…就那个呗。” “哦,那那个男的是正面面对另个男的呢,还是后背对着他?” 关青羞涩说:“背对着。” “啊…”程悍说:“咱俩还没试过这姿势呢!咱先预演一下,假设咱俩是这么个姿势,你是希望我完全瘫着你自己动呢,还是我抱着你动啊?” 关青羞得咬住嘴唇,故作勇气道:“抱着我。” 程悍又问:“那你是想我温柔地抱着你呢,还是希望我用力、死死的抱着你?” 关青用手捂住脸,感觉光这一个“预演”都让他面红耳赤了,“用力...抱我。” 程悍乐不可支:“你个小变态 分卷阅读61 !我就知道你喜欢重口味。” 他听到那端传来压低的、偶尔泄露出一两声的笑声,就也跟着笑:“别憋着了,美死你了吧?” 关青就深深吸了口气,压下自己甜蜜的羞涩。然后他听到程悍说:“跟我在一起这么开心么?” 他点点头:“开心,你开心吗?” 程悍也肯定道:“开心,除了头回骑摩托,就数这事儿让我最开心了。” 关青禁不住又美了,程悍又说:“怎么办,硬了!硬得不行了!咱来通电话性|爱吧,你叫两声,让我抒发一下。” 关青挺纠结,他知道憋着的感觉挺难受的,可就这么直不笼统的让他□□,他还真叫不出来。 “我…我叫不出来。” “怎么就叫不出来了?那天晚上你叫得多爽啊!叫一声,快点儿,我难受死了。” 关青就试着叫:“啊!” “…操!”程悍哭笑不得,“啊你个脑袋!你能不能认真点儿?叫那声,就那句,你那天晚上叫得最多的那句。” 关青回忆了一下那天晚上,他大概知道程悍要听的是哪句了,他咬咬牙,尽量使自己声音动情,实际却气息不稳不确定的说: “干|死我?” 程悍舒了口气,只觉得他顶起来的家伙更□□,难受的□□更难受,“嗯,干|死你。” 他翻个身,把自己的家伙压在床上,侧脸贴着旅馆里洗过的发硬的枕头,拿着手机,顶着棍子…郁闷了。 “你要不去撸一发?” “算了,撸不出来,硬就硬着吧。”程悍自暴自弃。 关青却突然想起来,手机是可以视频通话的,可惜程悍的是爱疯4,他的还是老款的摩托罗拉,连前置摄像头都没有,更别提视频了。 可他兴冲冲地爬起来,然后拿起钱包往外冲,“你等我一会儿,马上!” 程悍莫名其妙:“干嘛去?” “等我!” 说着就挂掉电话,程悍听那激动的口气,还以为下一刻他能听到敲门声,然后一开门,人就撞到他怀里,可以让他这样那样了。但他也知道这不切实际,只好一直哀叹等着。 关青这会儿冲出去,一路开车奔到市中心卖手机的集中地,快午夜了,正规手机店都关门了,就剩那一排混合在大排档后的手机回收摊还开着。 他一头汗的随便找了家店,想买个便宜的,又想便宜的像素不好,于是咬牙买了个崭新的爱疯,再风一阵的开回家,跑上楼,关上卧室的门,把所有灯都点亮,开始了视频通话。 程悍趴在床上等得都快睡着了,懒洋洋地接起来,一看到屏幕上出现关青布满红晕的脸,恍然大悟: “让我等,就等你买手机回来跟我视频啊?这么晚了你去哪儿买的?” 关青气还没喘匀,喝了一整杯水,“你还难受吗?” “呦呵,”程悍也兴致勃勃地爬起来坐着,“这是打算跟我视频性|爱、现场教学呢?” 关青不好意思地垂下头,又再抬起,盯着屏幕,“你要看吗?” “看啊!快,”程悍催促:“脱!” 关青咬着嘴唇,眼神无辜:“我是想让你看片儿,我在这边放,你在那边看。” 程悍不耐地皱起眉,“谁要看片儿啊!你大半夜去买个手机跟我视频,还他妈不让我看你让我看电影,你是白痴还是我是白痴啊?快点儿!快脱!” 关青就脱掉短袖,一本正经的对着镜头,“我…接下来呢?” 程悍恨铁不成钢,“摸呀!” 关青一手举着电话,一手放在自己的脖子上,顺着脖颈往下滑。 程悍只看到那只手停在锁骨,屏幕上的人皮肤白皙在床头灯的映照下泛着温暖的光泽,他看到关青又垂下头,微微颦着眉,双唇微启轻轻吐息。程悍的呼吸开始急促,不同于刚才听筒里的欲念,这会儿的欲念更加清晰, “往下,让我看看。” 他看到关青的脸清秀纯洁,镜头跟他平行,他这么低着头,从额头到鼻尖再到嘴唇的弧度极为柔和好看。镜头在缓缓下移,他看到那白皙平坦的胸口处的淡红,禁不住口干舌燥,“拨一下。” 关青听话的用手指去拨,那手也是干净修长,指甲成椭圆形的圆润光滑,好像贝壳,亦或是打磨光亮的鹅卵石。 他听到关青跟他一样逐渐不稳的呼吸,伸手摸进自己的内裤,“真想亲自摸你。” 关青看着那张令他魂牵梦萦的脸透过屏幕专注的盯着他,眼底眸色幽深,而那眼神并不是囫囵注视他的全身,是随着他镜头的移动,一分一毫的盯着他呈现在镜头里的每一处,好像他是他唯一的拥有物,必须且无法不珍视。 他大胆的将镜头移到身下,内裤只褪到腿根,然后握着自己的东西,慢慢开始自|渎。 他看到程悍仰起头,眼睛微眯着却仍旧专注的看着;他越来越多地使用技巧,仿佛不是在为自己服务,而是握着程悍的,他可以看到程悍右侧的肩膀也开始活动,他知道程悍在跟他一起,甚至也许是动作同步,前所未有的满足和爱意充斥着他的心。即使远隔几千公里,即使无法拥抱,可对方的目光和身体还是全部只属于彼此。 初始的那点羞耻和不安都没了,他看到程悍昂头喘息,看到他的喉结和绷紧的下颚, “程悍,我好想你,你快点儿回来。” “好。” 夜好漫长啊,程悍关掉视频后望着窗外,听着外面不知从何处传来的蝉鸣,身体已经很快从快慰中恢复清醒,而相思在满屋的荼蘼里更深露中,愈发浓郁。 好想快点儿回家啊!!! ☆、 第三十八章 正午的浦东机场宽敞明亮,穹顶纵高几十米,落地窗使得视野开阔景色明媚。 程悍下了飞机别过乐队的其他成员,他拉着行李箱走向到达大厅接客区,在那一排错落无序的人群中用目光精准的找到关青—— 他穿着白衬衫,衣摆齐整地塞在西装裤腰里,人群中自成一股高冷清流,却在看到程悍时微微笑起,眼神清澈倒映出激动与爱。 程悍走到他面前,眼睛在墨镜后扫过那两条修长的腿和窄胯,按耐不住,便伸手一把搂住他的腰,垂头盯着他,语气凶狠:“骚气!” 关青一颗心扑通狂跳,被程悍拉着手目不斜视地走向洗手间,有那么零星两个路人从镜子里好奇的看着他们,都被当做空气无视掉。 程悍把他推进隔间,直接落上锁。然后他转过头来摘掉太阳镜,用直白的充满欲|望的迫切眼神注视着他,关青在那眼神中莫名腿软,跟着就被他拉到怀里,低下头狠狠地吻住。 程悍的手撕扯着他的衬衫,在他胸口和后背胡乱摸着,他被压到 分卷阅读62 墙上,扯掉腰带,两个人急不可耐 地吻的乱七八糟, “想死我了!”程悍气息慌乱地在他脸上乱亲一通,“带润滑剂了么?” 关青在他胸口软成一团,用那水汪汪的眼睛仔细地瞧他,“没带。” “没关系,”程悍一手伸进兜里,“我带了!” 关青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被粗鲁地脱掉裤子,程悍就在这当口还能细心的把裤子一一挂到门上的挂钩,而后他被抬起一条腿挂在他臂弯里。他看着程悍在他面前垂着头,认真地涂抹自己和他的东西,心里那股急躁、那种翻腾不已的爱意益发汹涌。程悍挤了大半管,抹完后便将那管东西随手一扔,急切地覆上身来。 关青也同样急切颤抖地搂住他的脖颈,焦躁地亲吻程悍的嘴唇…… 像有根楔子以不容推拒的力量缓慢凿进他的身体,关青不自觉地向后昂起头,无声尖叫着,可程悍很快追过来,用嘴巴堵住将要流泻的呻|吟。他重重顶进又缓缓退去,一点点匀速递增,丝丝入扣。 要不是背后冰凉的墙壁和程悍紧贴的身躯,关青根本站不住,可即使他气力全无,还是固执痴狂地吻他。 “想不想我?”程悍的声音低哑的要命。 “想。” 程悍抵住他的额头,“喜不喜欢?” 关青感觉要缺氧了,“喜欢。” 程悍握住他的一只手,死死抵靠住墙壁,“我这么用力操|你,开不开心?” 关青的眼泪溢出眼角,语气既悲伤又满足:“开心!” 程悍要疯,独占欲被莫大的满足和胸腔里横冲直撞的激潮肆虐成烈焰,往日朝暮相处的兄弟在他的压迫下露出从未见过的软弱和淫|靡。好像征服了一个绝不可能被征服的人,那么英勇霸气,令他的理智荡然无存,而身心焦躁无措,除了更深更重地干|他,别无他法。 关青也要疯,他知道自己应该屏住深吟,可浑身的血液都涌上头,让他飘飘然地忘却所有的“不该”和“应该”,他只知道他喜欢的人在干|他,他不在乎被别人听到看到,他想要向全世界宣布——程悍是他的。 他的声音一声大过一声,一声比一声勾魂,听得程悍直冒火,他用掌心狠狠捂住关青的嘴,自己却咬关青一切能被他咬的地方。最后还是纠缠着吻在一起。 为什么会这样?程悍在最后关头这样问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沉浸这么不知所措?又为什么会这么疯狂? 程悍觉得自己前半辈子简直白活了,他应该早点儿看出关青对他的感情,在关青告白前就这么占有他,宁愿不要关青的告白,然后大义凛然的欺负他、羞辱他、折磨他,让他哭,让他尖叫躲藏,再把人揪回来,看他忍辱负重又委屈的承受,把他关起来,圈养,虐待! 多有趣,多快活! 程悍在满脑袋滚动的坏水里面目凶狠地泻出,然后他就真的犯坏了,他爽完后干脆利落地退出来,自顾自打理自己,任凭关青腿软地滑下墙壁,白皙的身躯不自觉地颤栗,靠着墙一个劲儿喘息。 反观程悍爽完后通体舒畅衣着整齐,闲闲地站在一边看着完全不帮忙,关青久久不能动弹,被他催促: “快点儿起来,我晚上还要回去办事。” 关青被虐惯了,完全没考虑这拔掉就无情的作风是多么令人不齿,他撑着一旁的门把手,颤巍巍的站起来,又颤巍巍的去够挂在衣钩上的裤子,刚抬腿套了一条裤管,就感觉到身后汩汩不断地往外流东西。 他难堪的皱起脸,抬头瞧了眼高高在上的程悍,“你…帮我拿点纸行吗?” 程悍面色冷峻又嫌弃地递过纸去,看到关青接过去又不好意思地望过来,缩在墙角里费劲去擦那处。 绷住!绷住!程悍在心里念叨着,可惜等关青咬唇又哼了一声,他就没能保持住自己的冷漠,一步跨过去搂住人,夺过纸巾手伸到后面去擦。 “别…”关青赶忙推他的手臂,红着脸说:“我自己来。” 程悍忍不住笑,“你都为我擦过屁股,我给你擦一下怎么了?” 关青没再拒绝,把着程悍的胳膊头靠在他肩膀上,等程悍给他系好腰带,二人才一个神清气爽,一个神态虚弱地走出去。 程悍上车点了根烟,等这根烟抽完理智才重新恢复正常,他扭头见到关青躺在靠背上看自己,伸手摸了摸关青汗湿的额头,温柔说: “睡会儿吧,到家我叫你。” 关青摇摇头,“睡不着,好久没见你了,不想睡。” 程悍好笑的瞧着他,“以后都能天天见到了,不差这一会儿。有变化么?” “嗯,”关青也微笑回以凝视,“黑了,瘦也瘦了点儿。” “是嘛,估计是憋的。”他本来是想说想你想的,可惜临到嘴边儿又被他憋回去了。 但关青毫不在意这种细节,只问:“现在好了吗?” “好一点儿了,”他摸摸关青的头,拇指蹭着他的前额,“回去继续。” 流线型的黑色轿车飞驰在高速公路,浙江的水田河流在两旁以万变不离其宗的模样跟他们互相路过,午后的阳光虽然灿烂灼烫,但车里冷气充足,既可以享受光芒,又不用忍受炎热,气氛很美好。 电台里播放着张楚的,曲调轻松悠扬,歌词诗意不做作, “这是一个恋爱的季节,空气里都是情侣的味道,孤独的人是可耻的...这是一个恋爱的季节,大家应该相互微笑搂搂抱抱,这样就好……” 程悍专心开着车,把空调的冷气调小,他怕关青再感冒了,结果副驾驶上的人睡了会儿,又默默摸过来,靠上他的肩膀,搂住他的胳膊,这么靠了会儿,脑袋又往下滑,干脆躺到了他的腿上。 “这么睡累不累啊?”程悍胡噜着腿上的小脑袋,“等会儿该落枕了。” “我乐意。” “好好好,”程悍无奈笑言:“你乐意就成。” 他心头一片晴朗,这腻歪歪的黏糊让他不反感,反而很安心。本来是没想什么的,却不知怎么又想起关青给他擦屁股的事儿,想着想着,他突然想起, “诶?这不是我第一次给你擦屁股啊!以前在北京时还有一次来着,你记得吗?” 关青枕在他腿上,被他一说也想起来了,“你那不是给我擦屁股,你是揍完我给我料理伤势好吗?” 程悍呵呵直笑,笑声震动着胸膛传到关青的脸上,“你那是欠揍!你那会儿心气儿特不顺,天天找我茬儿,还骂我,往我菜里倒盐,晚上叮叮当当的闹腾,不让我睡觉,这是不是你干的?” 关青还挺得意,那会儿他是把程悍折腾的够呛,但那是有原因的! “你到现在还没想通我为什么闹 分卷阅读63 你吗?” 程悍挺认真的思索了一会儿,纳闷儿道:“我也没干嘛呀!是你自己无理取闹,”他说完还肯定自己的结论:“对,就是你自己找事儿!” 关青气愤地咬了他大腿一口,然后坐起身愤怒的瞪着他,“你再想想,好好想,你干嘛了!” 程悍被他瞪得不明所以,他又重新冥思苦想好一会儿,还是没想出来,无辜道:“我真没干什么!” 关青咬牙切齿的控诉他:“你处对象了!你谈恋爱呢!跟饶也!天天卿卿我我!天天在我眼前腻歪,这还叫没干什么!” “啊!”程悍恍然大悟,“原来是那会儿!”他思索片刻又说:“那你还是无理取闹啊,那会儿我又不知道你喜欢我,咱俩又没在一块儿,我跟饶也男未婚女未嫁,正儿八经谈恋爱。你那么闹我,你不是无理取闹是什么?” 关青顿时委屈的不行不行的,眼眶瞬间红了,泪珠子噼里啪啦的往下掉,给程悍吓了一跳,赶紧把车停到路肩,然后就手忙脚乱的哄人, “我…你别哭啊!你哭什么啊!我就那么一说,我没别的意思!饶也现在都有伴儿了,人现在喜欢姑娘,我在她面前就是个屁!不对不对,她在我面前就是个屁!我这不也被你掰弯了,跟你在一起了嘛!我俩真没什么…哎呀你看我跟她也没处多久,就是瞎胡闹,别哭了?” 关青使劲儿擦了把脸,转过头瞪着他,“你俩真是心有灵犀哈!人家弯了,你也弯了,多巧啊,天生一对儿!” “我…操。”程悍简直有理没处说,他长这么大总共也就处过那一个女朋友,人还比他成熟,根本不跟他闹别扭,不给他哄的机会。他深深地感觉到一种无力感,哭笑不得吧,又心口发软,总之被关青闹的还挺舒服的。他好脾气的说:“你看我也不是自动弯的,我这不是被你无与伦比的魅力给收服了嘛!再说你仔细想啊,我这辈子正儿八经处过的女朋友就饶也一个,完了跟我处完人家从此就对男人不感兴趣,改成喜欢姑娘了。所以我吧,说不定命里缺姑娘,不可能跟姑娘天长地久。非得是你,你说对吧?” 关青听着他这么一通胡诌八扯,依旧不解气很委屈,他抱着胳膊扭头对着窗外。不怪他像个姑娘这么爱哭,实在是当年那会儿,太难受了。 ☆、 第三十九章 首先这是个放着一张铁床的地下室,其次靠墙放着两把裹着布的吉他,和一个看起来像装着两把吉他、露出琴柄形状的皮箱;再来这屋里放着三张塑料凳,三张凳子都很奇缺,奇形怪状、缺胳膊少腿。 程悍和关青就坐在其中两张凳子上,对面的铁床坐着个把脑袋染成篮球、颧骨突出,像个猴子似的猥琐男。 “诶?”那猥琐男朝程悍抬了下下巴,“你哪儿的?” “东北的。” “哦,”猥琐男又问:“你平时都唱什么歌呀?” “除了不会唱的什么都唱。” 猥琐男皱眉:“你这不是废话么!你都会唱什么呀?” 程悍觉得他也是废话,会唱的歌多了,难不成一一报给你?“你想听什么呀?” 猥琐男有点儿小期待,“窦唯的会吗?” 程悍也皱眉:“窦唯是谁?” 猥琐男瞬间张大嘴,好像听到个不得了的大事儿,惊讶的像被人掐住了脖子的青蛙,他试探着问:“唐朝你总该知道吧?” “唐朝?朝代啊?” 猥琐男这会儿干脆像被人掐断气儿的青蛙,连眼睛带嘴巴,甚至连鼻孔都瞪圆了,“你连唐朝都不知道?那黑豹你你总该知道吧?” 程悍不耐烦:“我又不认识他们,我知道他们有屁用!你直接说歌名!” “那…那你你你唱首无地自容吧,这歌儿练嗓子。” 猥琐男的表情已经是如临大敌的战战兢兢了,却见下一刻程悍依旧摇头,“你先唱个第一句我听听,你这么说我想不起来。” 猥琐男闭上嘴巴,面色严峻用带着点儿侥幸的目光盯着程悍问:“你不是海归吧?” 程悍干脆否决:“不是。” “邵彻!”猥琐男抻直脖子冲门外喊:“你丫这从哪儿淘来的乡巴佬啊?丫连无地自容都他妈不知道!他根本连摇滚是什么都不清楚!当个屁的主唱!” 程悍当即站起身就要上去抽他,被关青一把拦腰抱住,“冷静,打人犯法!” “打我?”那猥琐男也跟着站起来,嚣张地走到程悍跟前,无奈身高略矮,只堪堪到程悍的下巴,于是俩人的气势就有点儿高下立见,但那猥琐男抻着脖子仰着头,都快咬到程悍下巴了,“说你是乡巴佬你不乐意听是吧?长得跟他妈小白脸儿似的!你以为我们这儿是鸭店呢?光看长相不看实力?没那金刚钻你别揽瓷器活儿啊!长得帅就能天下皆你爹,哪儿你都随便走呢!有本事你揍我,来来来,往这儿打,不打你他妈是孙子!” 好吧,既然他铁了心讨打,那程悍肯定不能当孙子,所以说两军对垒时切莫嘴贱!不嘴贱一般都能息事宁人。当即二人就在那张单人小铁床上打得不可开交,铁床嘎吱嘎吱,拳头砰砰砰砰,关青正犹豫不决,他其实不太想拉架,因为程悍根本吃不了亏,他揍别人就让他揍吧,那人也就是活该! 结果这当口走廊里突然刮起一阵风,推门进来仨人,一看到床上的景象顿时一窝蜂地冲上前,对准程悍就揍。 关青一看这还了得!单挑程悍谁他妈都不是对手!你他妈挑不过就群殴算什么好汉?顿时也捞起袖子加入战局。 事实证明打架真得靠天赋,光有不要命的狠劲儿是不行的,程悍挨了十几脚,其中就有数脚来自关青。他一挑四就够不容易了,还有个时刻帮倒忙的猪队友,三分钟不到就鼻青脸肿。 这是程悍跟乐队头回见面的场景,猥琐男便是日后“汝将上下求猥琐”的老朽。 综上所述,程悍对于摇滚真的是一窍不通,他身担主唱重任,却连五线谱都看不懂,除了一把好嗓子什么都没有!乐队除了邵彻没一个人看好他,让他亮一嗓子现现实力,不仅程悍死不乐意,连邵彻也不干:“给我一个星期,一个星期后,你们就懂了。” 那一个星期简直是地狱,从早到晚被邵彻关在地下室里学着看五线谱,学着弹吉他,学着去定义去分别摇滚的各种类别,学得程悍满手水泡,塞了一耳朵乐理知识。后来程悍投降了, “你别跟我说什么是硬摇什么是重金属什么朋克布鲁斯乱七八糟的,我真分不清!你就直接让我听,我学着唱不就完了?” 邵彻扎着马尾,清隽的脸庞一阵肃杀的冷意:“可以,那你干脆回老家,继续唱你的得了。北京地下摇滚圈这 分卷阅读64 么多人,每一个都是真心把音乐当成梦想,每个人都在努力。你以为我们是被逼无奈、又不知上进才沦落到这个圈儿里,享受这口袋比脸还干净的生活吗?你知道什么是梦想吗?你有梦想吗?” 程悍不屑的冷笑一声,“我有啊,我的梦想就是当个扛把子,走哪儿都横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拍拍床铺,就能给我一大胸屁股翘的姑娘。把音乐当梦想?嗤,电视台上每一个选秀歌手都说没了音乐活不了,你们都把梦想和音乐挂在嘴边儿,自以为你们有追求高人一等,又能怎么样呢?到最后你们追求的无非也就是名声和钱嘛!不要总觉得凡事儿沾上梦想二字就高尚了,坐台小姐为了买衣服买房子赚钱是不是梦想?既然大家到最后都是为了钱,就别端着高高在上的架子!” 邵彻合上笔记,站起身拎起椅背上的外套,“你跟我来,我让你见识见识梦想是什么样子。” 梦想是什么样子?为了物质生活而拼命赚钱算不算梦想?程悍分不清,他觉得所有现在所希望拥有,但却没有拥有的一切东西都可以称为梦想。 那天邵彻带着他去树村走了一遭,在那里他看到有很多人在没有听众的情况下抱着吉他独自歌唱,他们的生活状态跟邵彻的大同小异,没钱,没车,房子更不用说。生活清贫困苦,很多吃了上顿没下顿。程悍一直搞不懂,既然没钱,去打工不就得了? 晚上邵彻又把他带到三里屯的酒吧,指给他看哪个人是等着上台的,哪个人是无法上台在等能够上台的人突然出了小毛病有可能争取到上台的机会的,还有很多是连机会都没有,却痴痴坐在台下听着台上的歌手唱的。 这些青年形色各异,塞在这个圈子里分不清谁来自哪里,有的颓废,有的满怀希望,有的沧桑,有的尚且青涩,但他们都有着同样的两个特点,贫穷和等待。 “这是三里屯最好的音乐酒吧,等会儿你会看到一个叫赵已然的老头儿,他唱的不是摇滚,是民谣。有一句话:民谣不听赵已然,遍听千万也枉然。我希望你能好好听他唱歌,赵老大在北京的演出非常难得,今天来的都是圈内人,嗯,反正你等会儿听了就知道了。” 他把程悍带到了老朽那桌儿,桌子跟舞台非常近。这是程悍见过的最安静的酒吧,每个人都压低声音谈话,有不少面孔是程悍已经见过的。 没多久从门口走来一个背着吉他蓬头垢面的人,那人一出现全场就响起欢呼和掌声,平素里瞧不上这个瞧不上那个的老朽都激动地站起来一个劲儿鼓掌, “赵老大!赵老大最近怎么样?”老朽扯着嗓子喊。 那赵老大坐到台上的椅子上,他一头蓬松的及肩卷发,发际线过高露出布满抬头纹的前额,眼睛小的分不清是眯起还是睁开,眉毛和眼尾都有点儿倒挂。 这已经是个老男人了,还是个不太体面的老男人。 他把吉他抱到身前,很亲切地对着台下笑:“最近过得就那样,”他发出腼腆的呵呵的笑声,然后又说:“我也不知道我唱动唱不动,我尽力唱吧!” “赵老大随便唱就行!赵老大牛逼!”老朽坐在程悍身边起劲儿地捧场。 然后程悍就看到他被烟熏黄的手指拨弄琴弦,在邵彻一个星期的耳濡目染下,程悍已经可以分辨吉他技巧的好坏。 这老头儿弹得很好,他不经意弹出的旋律不失精准又老练,然后这老头儿开口了: “再回首…”他弹出一串零碎的音符,又说:“错了?” 好嘛,自己选的歌都能弹错,程悍觉得这老头儿真忒随便了! “再回首,云遮断归途,再回首,荆棘密布,今夜不会再有…难舍的旧梦,曾经与你有的梦,如今要向谁诉说……再回首,背影已远走,再回首,泪眼朦胧,留下你的祝福,寒夜温暖我,不管明天我要面对多少伤痛和迷惑......” 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程悍觉得一颗心突然起了酸涩,在这个不体面的老男人拖沓类似醉酒的呢喃的歌声里,他忽然想起自己过于坎坷的前半生,恍若一场持续了经年累月的恶梦,在赵已然那绵长的百转千回的尾音里化作一缕青烟,随着音符飘过他眼前,勾起无数怅惘,最终是无法触及的虚幻,以及无能为力的枉然。 他很少想起程建军,但在赵已然的歌声里突然想起了,“云遮断归途”“背影已远走”“不管明天我要面对多少伤痛和迷惑”。 程悍再也坐不住,他在赵已然与台下的听众有来有往的对话中走出酒吧,然后走到无人的漆黑的墙角阴影里,咬牙哭了出来。 他已经长大了,眼看就要三十了,也许他站在父亲面前,父亲已不是那个可以让他抬头仰望的高大,而他们这一世父子是如此短暂,短暂到程悍想起小时的光景都觉得那是假的,短暂到连道别都没有便从此在彼此的人生里销声匿迹。 可为什么没有人爱我?为什么没有人陪我?为什么没有人看我长大?你该骄傲的啊,我像你给我的名字一样是顶天立地的汉子。可又为什么我的人生里没有你,没有的这么天经地义!好像我本来就该是无父无母,好像你的存在只是我自己营造的一个不存在的美梦。 程悍撑着墙,痛苦让他把牙咬得咯咯作响,顶天立地好难啊!长大好难啊!与父亲的分离使他这些年的苦难看起来如此突兀,就好像是两条人生,一条是父亲还在时他无忧无虑的少年,另一条那个杀了人坐过牢的少年好像不是他,人生里戛然而止的年少的幸福,和突如其来的灰白黑暗的命运,都随着父亲的离去被强行纽接到一块儿,让他长得如此别扭,长成这么不甘愿的高大。 即使他已经磕磕绊绊地长大成人,父亲却永远是他无法企及的梦想。 ☆、 第四十章 所以梦想是什么样子?程悍依旧没有一个精准的答案,但他想把音乐当成梦想的那群人,他们所期望的梦想的样子应该就是一个不太体面的老男人,将他人生中经历的美好沧桑用残喘的歌声唱进听众心里,唱完后生活依旧是那个半死不活的样子,但在他歌唱的那一瞬间,让听众和他自己得以正视内心的情感。 程悍没有再在学习音乐时偷懒,他知道自己后天的不足已经形成,只能扩大他先天的优势以弥补这个不足。 可他好像注定就该走音乐这条路,一个星期以后他可以用吉他不太流利地弹出相对简单的旋律,半个月以后他可以断续地弹出,距离邵彻许下的一个星期的期限似乎过了很久,可也许是程悍的个人魅力,总之没人提起这茬儿。 那天是程悍在北京首次登台亮相,他早早地醒了,洗漱和穿戴都已完毕 分卷阅读65 ,然后抱着吉他开始练习。 “准备的差不多了?”关青推门进来。 “嗯,差不多了,”程悍抱着吉他看他,“好像太长时间没唱了,感觉有点儿紧张,不知道唱不唱的好。” “一定很好!”关青对他微笑。 程悍说:“要不我先给你唱一段儿,练练嗓子,顺便让你听听好不好。” “好啊!”关青兴致盎然地坐到床沿,神色期待又全神贯注。 程悍吁了口气,“我唱了?” 关青觉得他还真是有点儿紧张,笑道:“唱吧,我听着。” 程悍做了个龇牙咧嘴的表情,而后收起嘻笑的态度,突然正经起来。 他扫了一下琴弦,抬头看着关青认真地对他唱到:“那天是你用一块红布,蒙住我双眼也蒙住了天,你问我看见了什么,我说我看见了幸福。这个感觉真让我舒服,它让我忘掉我没地儿住,你问我还要去何方,我说要上你的路。” 地下室低瓦数的白炽灯照着三面白墙,这房间陈设简陋只有一张木凳,一张三屉桌,还有一张上下铺的铁架床。屋里最贵的物件就是程悍怀里的木吉他,还是从邵彻那儿借来的。吉他保存的很好,木质漆面仍旧光亮,弹吉他的手指只能算修长,并不纤细。它泛着粗粗的青色血管的手背布满时光遗留的旧伤疤。手的主人时而低头拨动琴弦,时而抬起双眼专注的凝望他。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许以情深似海的柔情和深沉,在这片刻如海的深沉里,关青恍惚看到程悍那颗热烫的心正稳健地跳动,红色的鲜血从心室奔入血管,流进他的五脏六腑,烫灼他的灵魂。 一个充满热血和野性的男人,一个走过平凡和起伏,却仍旧凝望着他的男人。 “我不能走我也不能哭,因为我的身体现在已经干枯,我要永远这样陪伴着你,因为我最知道你的痛苦—— 那天是你用一块红布,蒙住我双眼也蒙住了天,你问我看见了什么,我说我看见了幸福。” 可惜啊可惜,这幸福走的太突然了。他们在北京第二年的夏天,某个夜里,程悍对他说: “青儿,我今天见到一姑娘,特...与众不同!” 程悍对饶也一见钟情,他见到饶也那会儿已经混出点名气了,被不少姑娘勾搭过,但都没成功。“姑娘”这词儿在他心里是一块阴影,不是说他不喜欢姑娘,而是他没见过能让他喜欢的。 那天晚上他照旧来到老绵的酒吧等待上场,在等待的间隙里他看到台上的饶也。 饶也个子不高,一六五,有双在同等身高中的人群里过长的瘦腿,身材前不凸但后翘,可这个后翘也得是两人私密相处时才能瞧见。她一头长发披散,模样看不清楚。从台下望台上,总之就是一没什么曲线的麻杆儿。 可这姑娘一开口就震住全场,她当晚唱的是二手玫瑰的,这歌儿难唱也不难唱,二手的歌总有点儿二人转弯弯绕的调子,一般人拐不好。 但她拐的好,不仅好,还特动情,能拐进人心里去。她一开始唱,酒吧里嘈杂的人声就不自觉小了,众人都捧着酒杯很认真的听,程悍也很认真的听,他觉得这姑娘不一样,人有很多气质都是可以伪装的,但洒脱非得真有才能表露,尤其在酒吧这种融合了三教九流的地方,你这人是真还是装一眼就能瞧出来。 她唱完后直接来到程悍这桌儿,不是冲着程悍,而是冲着这桌儿的其他人:一个做丝绸生意的富商,富商人高马大,长相粗旷很有威严感。 但饶也一点儿不怵他,报价杀价头头是道,富商见此女子非凡物,便剑走偏锋:“咱俩玩儿骰子,三局两胜,你只要赢我三局,咱就是朋友,生意我必须照顾朋友,怎么样?” 饶也微一笑,拿起桌上的中华烟抽出一根,她叼烟的姿态也漂亮,熟练高冷,面容清隽,而后她那只白的扎眼的纤纤细手摇晃骰盅。 富商叫:“三个三。” 饶也手一摊,“叫这么小?五个三。” 富商接道:“六个三!” 饶也继续往上叫:“七个三。” 富商一拍桌子:“开!我两个。” 骰盅打开,清一色的红朱砂,豹子。 那富商也豪爽,大叹饶也手气好,程悍也觉得这是运气。接下来几局饶也果然没再摇出过豹子,可她就像开了透视眼,回回都能恰到好处地戳穿富商妄自尊大的伪装。 后来饶也告诉程悍,她之所以骰子玩儿得这么牛X,一是因为她从小就玩儿这东西,看人的眼力已经练出来了,寻常人是装模作样还是真材实料她都能猜的差不离,二是她耳力过人,骰盅晃的多了,自然能听出些门道。 那天俩人没有交流,回去后程悍就跟关青念叨,关青还是头一回听他念叨姑娘,他以为按照程悍这个审美标准,对方一定是个身材丰满、盘靓条顺的大胸风骚姑娘。可第二天晚上见到本尊,发现对方根本就是程悍往日里所鄙视的那种、像个男人似的分不清前胸与后背、神态近乎不近人情的冷女子。 他对于程悍突然改换的口味惶恐不安,盘靓条顺,照程悍这性子睡过也就睡了,不太会往心里去。可这姑娘在程悍的审美要求上一无所有,却仍旧让他念念不忘,不玩儿生理,改走心了!关青觉得这是他人生中的一大危机。 事实证明他的担忧是对的,没几天程悍就开始勾搭饶也,勾搭的手段极其粗鄙,一句“你有男朋友么?没有给我个机会”就让奸|情落实,当晚程悍就没回来。 等回来后,他人生中的初恋就开始了。 关青有多爱他就有多恨他,他每天听着他跟饶也在电话里互相聊骚,每晚见到他们情意绵绵的相视而笑,恨不得左手拿刀右手拿叉,一左一右解决了这俩狗男女! 最关键的是饶也真不是那种没事儿就作、恃宠而骄、贪图富贵、爱好嚼舌的小女生。她在音乐上有着犀利的见解,指导程悍该听谁的歌,告诉他哪支乐队是真牛X哪支是靠包装,送他一本王小波和王朔,教他语言的魅力和说话技巧。她在塑造程悍的三观上有着他自己企及不到的建树。 后来关青想来,饶也其实情商非常高,她不仅言谈幽默办事干脆,而且他从没见她跟谁红过脸,跟谁都处的像真心实意的好朋友,找她帮忙,她马上就帮,但她自己却从不麻烦别人。 饶也根本就是一升级版的程悍,两人从处事风格到神态气质基本没有差别,不过就是高低之分,高的那个还是饶也。 这让关青有一种面对强敌时无能为力的愤怒,他很难克制住自己的情绪,经常当着众人的面让程悍和饶也下不来台。 但凡饶也碰过的菜他绝对不碰,但凡饶也说好的东西他一定说不好 分卷阅读66 ,有一回在酒吧,他们要散场回家时饶也提议去程悍住的地下室看看,关青当即站起来反驳: “不行,我晚上还要睡觉,明天我要上班,没空招待你。” 饶也无所谓道:“不用非得今晚,明天中午也行,明天中午要我和程悍等你回来吃饭吗?” “明天也不行,以后都不行!”关青皱起眉,话语中的嫌弃好像饶也是什么不得了的脏东西,“我不喜欢女人进我房间!”这句完后还恶狠狠地补了句:“恶心!” 程悍的表情都凝滞了,他尴尬的对饶也笑着解释:“我们家关青还没谈过女朋友呢!太害羞了!” 谁想到关青看他最不顺眼,丝毫不留情面,嘴毒得跟刀子似的: “别我们家我们家的,谁是你们家的?你谈过的女朋友多,数不清的老女人!都是你们家的,一堆臭狗肉,我可不敢凑那热闹!” 说完把身后的凳子踹倒,转身就走了。 留下一桌人面面相觑,饶也摸摸程悍的脑袋:“你们家青青吃我醋了,瞧这话说的,一堆臭狗肉,咱谁也没落儿好。” 程悍呵呵干笑,晚上回家想找关青谈谈,结果人已经睡了,等他刚睡着,关青又起来了。 他拧亮台灯在桌前写着什么东西,一会儿摔笔,一会儿摔本子。程悍困的不行,这点儿小打小闹尚且在忍受范围内,等他跟周公愉快会审时,突然听到啪嚓一声碎响,给他吓得一激灵,还没等他回头又是啪嚓一声,然后那个凌晨啪嚓声声声不绝于耳。 关青逮到东西就往地上摔,满地都是玻璃渣子和破烂儿。 “你干嘛呀?”程悍困倦。 关青淡定道:“我打扫卫生,你睡你的。” 卧槽你这样我怎么睡啊?那就都不睡吧,程悍心想就这机会谈谈,他坐起来拿起窗台上的烟,还没等点着就被关青劈手夺过,攥成一团球,扔到地上的垃圾堆里。 “这儿空气都不流通,你抽烟抽得挺爽,我却一直在吸二手烟,以后别抽了!要抽滚出去抽!” 程悍保持着烟被从手上抽走的姿势,那都不是错愕,是惊呆了。他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又被关青骂了,他已经好久没被关青骂过了,导致他被骂完的第一反应不是生气,是痴呆一般的大脑当机。 “你最近...遇到什么事儿了吗?公司有人欺负你?” 关青站在他面前把上铺的被子扯下来,然后扔到程悍床上开始拆被罩。 “是不是有人欺负你啊?”程悍见他不说话,还以为被自己说中了,凑上前豪气对他一拍胸脯,“妈的谁这么不长眼!你告诉我,我去帮你收拾他!” 关青直接拿被子盖住了程悍的脑袋,一脚踹过去,也不管踹到哪儿,“就知道用暴力解决问题,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哪天再进去蹲个七年你就消停了!” 可是青儿,您这也是暴力啊,冷暴力,热暴力,您全使了一遍呀! 程悍在接二连三的冷热暴力夹道欢迎下,终于也暴力了。 关青对饶也的态度差得是个长着眼睛的人都看不下去,事情的起因是关青那晚心情不好就喝多了,程悍在上面唱歌没注意,饶也就给关青递了杯水,说喝点儿水就不难受了。结果关青一抬手:“用不着你假好心!”直接打到了杯底儿,把那杯水兜头盖脸泼了饶也一身。泼到饶也就算了,偏饶也往后躲时撞到了人。关青又不清醒,当即两帮人就在酒吧里吵了起来。 幸而酒吧老板跟他们都熟,仗也就没打起来,程悍问清楚事情经过,觉得关青实在是太过分,必须教育。 他把关青拉到外面,声色俱厉:“你怎么回事儿?你是心情不好还是就看饶也不顺眼?你三番两次刁难她人都没跟你计较,她一个小姑娘,你一个大男人!你今天太过分了你知道吗?等一下回去给我道歉。” 关青脖子一梗,声音又清又脆的吼道:“我就不!” “你…”程悍看他那仰着的小脸儿是真想抽他,但他当然舍不得,所以他隐忍着怒气从牙缝里吐出:“回去道歉!” 关青直接贴到他鼻尖上,俩人眼睛都快对眼儿了,他瞪着眼睛一字一顿道:“我、就、不、道、歉、尼、玛、逼!” 哎呀我操!程悍再次惊呆了,“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然后关青生平头一次撒泼了,酒吧门口人来人往的,他在大庭广众下狂甩着脑袋连蹦带跳地喊:“我就不道歉就不道歉!尼玛逼尼玛逼程悍尼玛逼!” ☆、 第四十一章 “关青!”程悍伸手拽过他的领子,把他像个小鸡崽子似的拎到跟前,“你给我注意点儿场合!耍猴儿呢你!丢不丢人!” 他俩周围已经有了几位观众,程悍见关青这状态不能再谈,拎着他的领子说:“别闹了,跟我回家。” 关青愤怒地挥舞着拳头,也不瞄准,总之逮着空地就揍,到最后他就像个开足马力的两叶电风扇,站在原地脚下纹丝不动转圈儿抡着两条胳膊。 这实在是一场惨不忍睹的闹剧,程悍躲开他的攻击范围,在他射程外向后仰着头心有戚戚地看他撒泼,心想以后绝不再让他喝酒,脸都丢光了!一世英名全成了一地鸡毛! 等关青终于停下,程悍心道让你得瑟,累了吧?累了就消停了,消停了可以跟我回家了吧?然后他就伸手去拉他,可关青身姿灵巧的原地一蹦,转个身就开始跑。 程悍:“......” 他撒开长腿开始狂追,可这醉鬼还他妈跑得挺快,人群中左躲右闪很快到了酒吧一条街的尽头,眼瞅着就要奔到车流攒动的大马路上,程悍汗毛都让他吓得炸起来了,急得直喊: “关青!给我站住!回来!” 结果这醉鬼比他清醒,人直接上了路边等客的出租车,大手一挥让让师傅开车,临走还趴在车门上坚持不懈地冲他喊“尼玛逼”! 程悍气喘吁吁地眼望他留下一阵汽车尾气,在路人各种鄙视和好奇的侧目中难堪地捂住脸,丢死人了! 人跑了,家里也没人,打电话只要接通就是“尼玛逼”。 这里不得不说我们中国的骂街文化,东北骂人都是四声降调,什么卧槽尼妈,什么去你妈了戈壁,总之是一定要把对方的妈带上,好像骂了人妈,就真成了人爸。但程悍来到北京后发现这边儿比较有素质,人最常骂的是大爷,你大爷他大爷卧槽你大爷,你有大爷是你大爷倒霉,你没有大爷我就只是表达一下想骂你的心情,并不对你的祖宗和人格造成实质性伤害。 于是关青再骂他“尼玛逼”,程悍就回一句较有素质的“你大爷的逼”,二人就这两句话都能持续十多分钟,到最后程悍先败下阵来,他头痛又心累地抚 分卷阅读67 额长叹:“青儿,别闹了,回来吧行吗?” 那端传来清脆的两个字儿:“不、回!” 程悍是真的无奈了,他坐在床上盯着门,打定主意只要关青一进门他就篓住一顿狂揍,让他长长记性。可没等到他动手已经有人替他收拾了。他正端坐在铁床上气势威严的严阵以待,就听老朽的公鸭嗓在走廊里像个破喇叭似的嚎起:“抄家伙抄家伙!关青让人给堵了!” 程悍顿时抽出床底的棍子冲出去,走廊里一窝蜂冲出来七八个青壮小伙儿,都是圈儿里的,同住一个地下室,平日里处得就不错,清一色的摇滚愤青,巴不得遇到这种招猫逗狗的事儿彰显自己的英勇,于是一个含糊的都没有,起因过程一律不管,就是奔着茬架去的。 他们骑着各种型号的两个轮子的交通工具,一个个手持凶器,在午夜过后仍旧华灯繁盛的马路上飞驰。老朽载着程悍带头骑在最前方,程悍迎着风吼:“哪条街上的?” 老朽扭着头回:“就刚才在‘老绵’跟咱们吵起来的那帮逼,操,真他妈寸!一晚上遇到两回,这回肯定得打起来,等会儿你别管我们,带着关青先撤,我估计现在丫已经被‘花了’。” 程悍跟老朽的想法差不多,就关青那除了拖后腿就只会把胳膊当成风火轮儿抡起的尿性,不被人一棍子撂倒都是老天没开眼。 这帮风风火火的青年怀揣着凶器和满腔英雄气概到了地儿,发现对方七八个人都或站或蹲地凑在一块儿抽烟,见他们来了连正眼都没给一个。 打完了?程悍想,难不成关青已经壮烈牺牲送进医院了? 他下了车走上前,还没到场子中央就看到路边儿的树荫底下蹲着一人。 “诶?哥们儿,这你攒的奇葩?”对方一光头大哥指着树下的人问程悍。 程悍薅着那人的胳膊拎起来,上下打量一圈儿,好嘛,别说‘花’了,关青身上连个脚印都没有,见到他仍旧精神抖擞地骂他玛逼。 程悍不清楚这什么情况,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理,他朝光头大哥客气地笑了笑, “我这兄弟没给您添麻烦?”意思是你为什么没揍他? 那大哥万分嫌弃地指着关青:“就丫这愣头青,揍他我都跌份儿!赶紧带回去吧,别让丫出来丢人了,没见过打架把自己当成陀螺闭着眼转悠的!我们都没动他一根手指头,他自己先把自己给转吐喽!”说到这儿话音一转:“你是程悍呐?” 程悍点点头,“对,我是程悍。您有事儿?” 大哥肥手一摆,“骂了你一晚上了,转晕了都没忘了骂你,真够执着的!这得多大仇啊?” 老朽嘴欠地站在不远处喊:“您见笑,两口子吵架,给您添麻烦了!” “我琢磨着也是,”大哥胸襟开阔的挥挥手,“赶紧带回去吧,有什么呀?同志间的感情多不容易啊,回去好好谈谈,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儿!兄弟,有缘再会!” 老朽抱拳作揖,跟大侠似的:“再会!” 程悍这一晚上真是长见识了,这都一群什么人啊!还说别人奇葩呢,自己也正常不到哪儿去,一个奇葩赛一个! 众人乘兴而来,败兴而归,但每个人都不约而同地对关青卓绝的打架方式表示缄默。听人家说的:闭着眼睛把自己陀螺转悠,还把自己给转吐喽,多么新颖奇特的打架技巧,学都学不会! 程悍把关青拎回屋里,关上门就开始教育:“醒酒了没?闹够了没?” 关青白了他一眼,小模样翻白眼儿时可理直气壮呢,翻完白眼儿就越过他打算离家出走。 程悍一把摁住门,堵在他身前厉声骂:“还嫌不够丢人啊?给我坐下,好好反省!” 关青气的一跺脚,梗着脖子喊:“我不!我没错!我为什么要反省?该反省的人是你!” “你没错?你还想怎么着?你丫喝多了自己在外面惹事儿一群人为了你东奔西跑,你还没错?人饶也好心给你倒水,你不领情还泼了人一身,这叫没错?你他妈骂我跟骂孙子似的骂了一晚上,这他妈叫没错?”程悍指着他身后的床横眉冷目地呵斥:“给我滚回去睡觉,等你明天醒酒我再跟你算账。” “算尼玛逼!”关青站得跟松柏似的挺拔,仰着小脸儿气宇轩昂的骂他。 程悍让他气得手痒,憋着火气咬牙切齿:“你丫找抽是吧?” “你抽!”关青死不悔改,还顺带把自己半边脸凑上去:“你抽你抽你抽,有种你抽死我!” 程悍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含辛茹苦的爹,养了一个处在叛逆期蛮不讲理的熊孩子,他深深地感受到一种无力,关青的叛逆期来得如此迟缓,以至于比别人的叛逆期都要卓尔不群难以驯服,比十五六的 少年还要乖悖违戾。他吁了一口饱经沧桑的气,颓废道:“回去睡觉,明天醒酒再谈。” 关青一蹦两尺高,扯着嗓子声嘶力竭地吼:“我——不——我就不!” 程悍面如死水,等他吼完伸手掐住他的脖子,连推带搡按到床上,然后抽出皮带,一皮带抡到关青屁股上。 “再不消停老子抽死你!你丫没完了是吧?真他妈当我制不了你?给老子睡觉!” 关青扭头冲他喊:“程悍尼玛逼!” 程悍挥手一皮带,“你大爷的逼!” 关青继续喊:“你大爷的逼!” “我大爷是你爸!”他把皮带折成半截攥在手里,指着一张小脸白里透红的关青道:“我就不信我今儿制不了你,你把舌头捋直了,再骂一句我抽你个屁股开花!” 关青雄赳赳气昂昂地爬起来,嘴皮子上下一碰:“你大爷,你大爷你大爷你大爷!” “好,”程悍对他死不悔改的精神佩服的五体投地:“好好好,我今天就替我大爷好好教训教训你这个不肖子。”他说完鞋也不脱,直接上床一把摁倒关青,伸手就去扯他的裤腰。 关青奋力反抗,挣巴的特带劲儿,到最后还是被程悍压住一条胳膊,扒了裤子露出两瓣儿屁股蛋,三五下就抽出几道红印。 “我让你骂人,让你犯浑,让你喝醉耍酒疯!”程悍说一句就抽一下,他狠下心一鼓作气抽了七八下,眼见那半圆的小屁股通红一片,听到关青终于不出声了,才停下手盯着那个小脑袋,“知道错了没?” 屁股是关青浑身上下肉最多的地方,他其实特耐揍,其他地方揍了都能忍住,唯独屁股,别说让他这一顿老皮带,就是小时候他爸拿柳条轻轻抽一下都能哭喽。他坑哧坑哧地抽泣着,扭过头看程悍背着光冷着一张俊脸,眼神一点儿情意都没有,觉得程悍就是一无情无义的大骗子,他骗了他这么多年,守了他小半生,结果最后跟个姑娘跑了,不仅不要他不说,还心 分卷阅读68 狠手黑地抽他屁股,心中悲怆难以诉说,唯有哭天抢地一顿哀嚎,跳起来就去掐程悍的脖子。 “我跟你势不两立!” 再往后面就是水泥地,程悍怕两人摔出个好歹,一面提防着关青这个醉鬼掐死自己,一面还得用过人的腰力支撑俩人的体重,以防二人一头栽到地上摔成脑瘫。 地下室回荡着程悍的怒斥和关青各种形式的叫喊,老朽这个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缺德货,嗑着瓜子儿推开门,看清景象的下一秒,马上以比二人更打的音量喊: “哎哟!哎哟哟,小两口打起来了!” 说完转过身在地下室里摇旗呐喊奔走相告:“快看呐快看呐,青青和悍悍打起来啦!大家伙儿快出来瞧嘞,我们的一对儿野鸳鸯终于散伙喽!” “陈铂朽,”程悍气急败坏:“我□□大爷!” 也许是操人家大爷给了他力量,他终于扳开脖子上的两只鸡爪,一把将关青掀到床的里侧,蹦下床随手捞起一个杯子,照着老朽的脑袋掷过去。老朽微一侧身躲过他丢来的暗器,站在那儿摇头晃脑:“打不着打不着你打、不、着!” 程悍刚想往外冲,后背突然被一阵巨大的冲力狠狠撞了一下,他赶忙把住床架稳住身。关青打蛇随棍上,手撑着他的肩膀往上一蹦,两腿缠上他的腰,扳过他的脑袋,一口叼住了程悍的脸蛋儿—— “啊啊啊,撒口撒口撒口!”程悍被咬得面目扭曲,想揍死关青这个小王八蛋,却碍于脸皮被人咬在嘴里,因此不得其法。 老朽跟外面鼓掌庆贺:“亲上啦亲上啦!关青真牛逼!办了丫的!”他的建议得到群众的一致鼓励。 这一天是程悍此生出尽洋相的一天,这一天是程悍此生心力交瘁的一天,这一天是程悍此生看破红尘的一天。 他在这破败的不见阳光的地下室里,顶着半张青紫一圈儿牙印的脸,被关青折腾的心如死灰,他认真且严肃的思索,自己为何落到今天这步?他思索来思索去,觉得促成今天这个弥天大丑的唯一因素,就是关青这个神经病!他简直是他命里的克星与灾难! 程悍想着往床上忿忿瞥了眼,那折腾了一夜的醉鬼已经睡着了,他躺在他床上,枕着他的枕头,上铺的床板遮住棚顶的灯光在他身上投下阴影,一头凌乱的黑发半湿着贴在额头,衬得小脸儿惨白,还死拧着眉,身体不时受惊般抽一下。估计梦里都在折腾,程悍想到这儿无奈地哼了一声,把他额前的湿发拨到一侧,又掀开被子把人翻平,还得他的脱掉长裤和内裤,给那受伤的屁股上药。 唉,程悍心道,老子怎么就落到这份儿上了?关青啊关青,你丫真行! ☆、 第四十二章 关青没有程悍喝多就断片儿的开关,他对于自己前一晚做的所有事都记得一清二楚,于是他醒来之后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从此跟程悍散落在天涯,再不相见。 但显然这是不可能的,他醒来后恢复了往昔的理智,外表看着淡漠高冷,实则是怂了。 “醒了?”程悍端着盆从外面走进来,显然是刚洗完澡,身上水汽未干。 关青一看见他脸上的牙印自己都吓了一跳,右边脸从眼睛往下肿起好大一块,颧骨凸出,也不知道涂了什么东西,青黄交错,由深及浅呈光晕状往外扩散。 他这个始作俑者都觉得忒凶残,程悍还不得灭了他? 但程悍表现的特平静,他这种平静让关青恍惚想起那年俩人在酒吧门口,他把他骂得一无是处,然后程悍就消失了一个星期的事儿。这种平静最要不得!那他这回打算把自己怎么办呢?他自己滚蛋,还是让他滚蛋? 程悍穿着大裤衩,叉开两条长腿坐到塑料凳上,有种深沉又威严的气魄,问:“说吧,你最近遇到什么事儿了?” 关青本打算说几句模棱两可的话对付过去,可他突然觉得特没劲,特累! “遇到了一件让我想不明白的事儿,是我自己的问题,没调整好。其他的你别问了,给我点儿时间,我会处理好的。” 程悍点点头,两人相处这么久,他还是能看出关青现在状态不好不会有心情跟他谈话的。他也不逼他说清原委,就想着应该让他给饶也道个歉,毕竟他对人家太过分,可话都到嘴边儿了,他又默默咽回去了。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也许是某种直觉,他感到跟关青谈饶也不是一个明智的举动。而关于他为什么这么讨厌饶也这个问题,他也敏感地察觉到不该深究。 但程悍发觉自从那次醉酒之后,关青好像成熟了,他变得比以前沉默,但这个沉默不是阴沉或沉闷,而是更接近于一种聆听的状态;他会在闲暇时看他以前根本不会看的书,什么,什么,这类在他光看了名字就觉得深奥难懂的书,还有一堆管理学和理财方面的书和杂志。 最让他惊奇的是他对饶也的态度,起初还是有点僵硬别扭,后面就越来越好,偶尔他在台上唱歌,会看到二人风轻云淡的坐在一起交谈,至于谈的内容他一无所知。 这种变化并不是关青自己推动的,推动这变化的幕后黑手还是饶也。 那天他和程悍去苏日达在树村的家,饶也已经到了,乐队的人还没到,苏日达要抽烟,结果三个烟鬼一根烟都没有,他非拉着程悍跟他一块儿去买。程悍临走时还担心他俩又会发生争执,饶也冲他挥挥手,“去吧,顺便给我带瓶雪碧。”程悍不情愿的走了。 剩下俩人一个坐在树下,一个在院子里东看西看。饶也变戏法似的从包里掏出一包没开封的黑冰万宝路,点上根烟,对关青道:“关青,你过来,咱们聊聊。” 关青不想跟她聊,他特讨厌饶也那种锥子似的好像能看破一切人性的目光,可他又不想被她看扁,于是他勉强走过去坐下了。 那会儿北京的雾霾天还没现在这么多,已过了初秋,院子里的树叶都黄了却还未凋落,又正值秋老虎在冷空气到来的最后关头作威作福,天儿好的让人昏昏欲睡。院子里用个大树桩当桌子,摆了一套茶具,几张小板凳和两张竹椅,饶也悠哉地靠在竹椅上,为关青倒了杯茶。 阳光下她的手指如青葱般剔透纤长,她穿着尖头高跟鞋,露出的脚踝也是白皙剔透,交叠在一起的双腿弧线优雅腿骨笔直。即使是关青,也不得不承认程悍这次挑姑娘的眼光比以往好出了几条街。 饶也瞧他神色不明地盯着她的腿,倒是一点儿不舒服都没有,微微一笑,“好看吗?” 关青迅速别过眼,把脸冷冷地撇向一边。惹来饶也一连串珠落玉盘般清脆的笑声,“好美之心人皆有之,何必装作伪君子。要是真能视而 分卷阅读69 不见,看与不看都无所谓,要是表面视而不见,内心却又总惦记着,那你就大大方方承认,大大方方地看。” 关青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心里有鬼,因此她说什么都觉得她话里有话,“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饶也细长的手指摩挲着下巴,眼睛又露出那锥子似的目光,还带着点儿意味深长,“你喜欢程悍,你就直接告诉他。你既然不敢告诉他,就老老实实地装你的兄弟情深,甭管他是跟我谈恋爱还是以后跟别人谈恋爱,都跟你一毛钱关系没有。你自己认怂,就不要迁怒于别人。” 关青没料到她说话这么直接,一时间既惊诧又惊怒,饶也句句都正中要害,不仅令他无话反驳,更令他无地自容。关青站起身要走,又听饶也讥讽道: “说你怂你还真怂,就这么两句大实话你都听不得,也难怪你憋了这么多年还没胆子告白。” “你到底什么意思?”关青居高临下地瞪过去,可虽然站得高,气势也强,但在饶也视若无睹的微笑中倒显得有几分刻意伪装的强大,所有的厌恨都像纸片儿般被她轻飘飘地杀了个片甲不留。 饶也朝木椅扬了下头,“你先坐下,听我把话说完。” 关青便又不甘不愿地坐下了。饶也自斟自饮,面上一派轻松惬意,她抽完最后一口烟,把烟蒂熄灭在烟灰缸里,见关青赌气不肯正眼看她,又笑了。 “我真是看不惯你们这帮为了爱情寻死觅活的情种,”她嘲讽道:“难道你们的人生里除了谈情说爱就没别的追求了?你知道我的追求是什么?” 关青不理她,依旧面色铁青的端坐着。饶也压根儿也没指望他能回应她,自顾自说到:“我的追求就是酒足饭饱,拍拍床,就能给我个器大活儿好的帅小伙儿;拍拍屁股,就能去想去的地方溜达一圈儿;拍拍口袋,鼓囊囊的一沓票子。如果前一个无法满足,那后两个就要尽力做到。如果前两个都没法满足,那最后一个就必须做到。但如果你没法儿满足最后一条,前两条就都不成立。” 她端起茶杯押了口茶,满意地发出一声喟叹,放下茶杯继续说:“我呀,就是心善,在这方面比你稍微见多识广,外加你这个人虽然对我的态度很差劲,但本质却是很傻很天真的,所以我以一个过来人也是旁观者的身份告诫你,如果你没胆量去告白,那就别期期艾艾,自己找点儿事儿做,不仅能分散注意力,还能发现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值得你花心思去追求、去享受的东西。如果你哪天有胆去告白,我也祝福你,成与不成都不重要,别一腔痴心错付了春水,除了向东流,毛也没剩下。” 她这一番话说的情真意切,倒让关青觉得可笑,可说她虚伪,但她这话说的句句在理啊,要说她真诚,但她的表情又不是一本正经,好像我就随口一说,你别在意的那种随便态度。 “你就这么敢肯定我跟程悍不可能?不怕我跟他说了,他就不跟你好了?” “非也非也,”饶也摇摇头,“不是我肯定你跟程悍不可能,是你自己认定你们不可能。再说爱情这事儿吧,没有先来后到,只看感觉。感觉要是到位了,谁也拦不住,人结了婚的遇到真爱都能离呢,我俩这还只是男女朋友,他要是真觉得跟你在一起比跟我在一起有感觉,那就好聚好散呗。再说天底下美好的肉体多了,没了程悍,还有王悍、李悍,各种汉子,难不成离了他我还活不了了?” 不知不觉间,关青对她的厌恶就少了,他瞧着靠在椅背上懒洋洋晒着太阳的姑娘,感觉这姑娘想得真开,不仅想得开,活得还特自在洒脱。可他觉得这种洒脱自在,有那么点儿无情。 他瞧着闭眼假寐的人问:“你喜欢程悍吗?” “喜欢啊,不喜欢我干嘛跟他在一起?不过嘛,”饶也睁开眼,笑眯眯地望着他,“我所有的感情都是从一见钟情开始,可你也瞧见了,这些一见钟情都没能持久,感觉这个东西来无影去无踪很难琢磨。所以你问我喜不喜欢程悍,我实话说我喜欢,不过这个喜欢的程度和长度嘛,就不太好说了。” 关青好奇问:“你这种想法程悍知道吗?” 饶也反问:“你觉得程悍为什么跟我在一起?” 关青愣住,摇摇头:“我不知道。” 饶也轻哼:“臭味相投呗!一见钟情要么是臭味相投,要么是特别不同。不过以我对程悍的了解,我得劝你一句,你呀,不想一辈子憋死,就还是得跟他坦诚相告,这么折腾下去,别说他猜不到原因,到最后可能连朋友都做不成。除非你想学林妹妹,把自己折腾的娇袭一身之病,弱柳扶风,再写几封情书,临了时烧成灰呕死于床榻。但宝哥哥对林妹妹还是有那份情意在的,你嘛就……” 未了的话不言而喻,关青被她那可叹可惜的眼神看得想笑,一番谈话,让他对饶也芥蒂全消,可能是因为饶也没像他那么喜欢程悍吧,他突然发现程悍跟她相处时也就平平淡淡,好像两颗心仍旧没到一起去,所以便不觉得完全失去了程悍。又可能是饶也的洒脱做派影响了他,他发现人生中的确有很多事是可以追求的。 关青甚至想过要不要跟程悍分开,不再住在一起,彻底为自己活一番,但每当程悍喝醉酒需要人照顾,又或者是找不到东西需要人打理,他又总感觉自己是被需要,并且无可替代的。 人与人到底是不同的,他始终无法像饶也那般洒脱,彻底放下,或者奋力一搏。 但真的能不难受吗?当然还是难受的,每当程悍夜不归宿,或者看他们二人并肩走在一块儿,他还是会心酸,可他时刻提醒自己,既然不敢告白,那就做他老老实实的朋友,看着他好,祝福他好,别让心底的感情扭曲变质,守住那份纯粹。 而他们也的确没好多久,饶也是浙江人,继承了家族产业做丝绸生意,经常浙江北京来回跑,不忙的时候又总出去旅游,在她跟程悍好了快一年的时候,她去了趟西藏。 从西藏回来后——她带回一个姑娘。 她跟程悍好上时迅疾无声,分手也分得悄无声息,关青直到看到她跟那个姑娘旁若无人的亲在一起,才知道二人分手的事实。而对于分手这件事儿,两个当事人都表现的很平静,一点儿难过没见着,就像他俩当初在一起时那么稀松平常。 可再后来,饶也突然要跟程悍领证结婚,连家长都见了,婚期也定了,除了婚纱照没拍,婚礼所需的一切物品和条件都备齐了。熟知饶也的人都知道这是场形婚,程悍是去给人当“同夫”,也是那场未能如期举行的婚礼让关青知道,饶也其实并没那么洒脱。 她生在大户人家,家境殷实钱财万贯,如果她是个异性恋,她家人是 分卷阅读70 绝对看不上程悍的。可她不是,她跟那姑娘从西藏回来后足足两年都爱得死去活来,于是她家人使尽一切手段把她从北京揪回浙江,想着给她掰直,掰不直也无所谓,赶紧找个人嫁了。 他们给饶也找了数十个各方面相当的对象,都被她轻而易举地泡汤掉,本来她是打算战斗到底,可她喜欢的姑娘也要结婚。 那姑娘来自福建,是个普通姑娘,长得并没有饶也妖气,就是个很有气质的邻家美眉,口音中略带点闽南腔,不至于胡福不分,透着吴侬软语的娇俏可人,大名叫苗穹宇,小名唤做苗苗。 苗苗在不谈工作时是个千娇百媚的弱女子,一谈工作就气场全开摇身化作巾帼英雄,她跟人出去谈合作时直接对接待人含情脉脉的微笑: “为了节省我们的商业成本,请把你们这里能主事的人叫出来,我直接跟他谈。” 他们公司的人都说:只要苗总出马,没有拿不下的单! 关青幸有机会看到过一次她谈生意的架势,一堆各个年龄阶段的男人里她既谦虚又从容,情商和智商都无可挑剔。 饶也跟苗苗,是当下这个时代里最具代表性的女性,她们比跟她们同龄的男人都要优秀。如果说饶也的洒脱有一部分是因为她优越的家境,那苗苗的成功则完全靠她自己的打拼,她们在人际交往中有关青无法达到的游刃有余,在工作上更有他仰望的精明才干,而即便优秀如她们,人家也仍旧在不停前进不停努力,他一个大男人,如何能继续浑浑噩噩自怨自艾地过完这一生? 饶也跟苗苗好上后一改她洒脱的作风,俩人一起出去,但凡苗苗多跟人说几句话就会吃醋,并且二人总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就冷战,先放下身份道歉的永远是苗苗。前面说了,饶也跟程悍有点儿像,估计在爱情上也是个霸道总攻,苗苗又比饶也大两岁,在生活中给予的包容总更多些。 她俩过了一段如胶似漆的日子,关青偶尔看到她们互相对视时眼底脉脉温情的爱意,总以为她们会白头偕老。 可祸不单行,前头饶也刚被家人强制性押回浙江,后脚苗苗的父亲就肺癌住院了,苗苗是被领养的孩子,她的一双养父母没有亲生子女,她就是他们唯一的掌中宝。 苗苗的父亲被病魔折磨了小仨月才咽气,这三个月让苗苗心痛的同时更意识到自己肩上的责任,她不能让年迈的母亲为她多增华发,她于是跟饶也说:咱们还是分手吧,我不能让我妈再为我操心了,我虽然不会很快结婚,但结婚已成必然,我必须让她安心度过晚年。 饶也的家境跟苗苗截然不同,她父亲早逝,全靠母亲撑起家业,而她跟母亲从来水火不容,因此决不允许家人染指她的未来。 这头她跟家里三天两头的打,那头她又被苗苗因丧父而悲痛忧伤想要认输的泣诉闹得焦心不已,她没法儿劝苗苗回头,在苗苗垂垂老矣的母亲面前,饶也给予的爱情是如此卑微,亲人和家庭在同志 爱情中是永远无法逾越的鸿沟。 失去苗苗让她理智全无,她曾大半夜连续开了六个小时到福建,在苗苗家楼下苦守到天明,两人却只靠信息交流,而那一条一条的小字,诉说的全是挽留和离别。 那时程悍他们乐队因为种种原因从北京搬到浙江,跟饶也家是一个城市,关青当然办了调离也跟着到了浙江。 那晚饶也到他们家敲门,进门第一句话就是:“程悍,我们结婚吧。” 关青忧心忡忡地看着她,并不是因为她要跟程悍结婚,而是她整个人的状态都非常不好。 楼下停着她的吉普车,她一身酒气,丝毫不顾酒驾会带来的危险,进门仍旧不停喝酒,然后她在桌前垂着头,握着酒瓶开始哭。别说关青,就连程悍都没见过她哭。 他俩手足无措的坐在她面前,一句哄人的话都说不出。 “我是真爱她,”饶也一边流泪一边自嘲:“我真喜欢她,我也是真痛!你知道吗?”饶也用那可怕的疯狂的目光望着程悍:“剜心剔骨的痛。我没法儿忍受失去她!会死的,我受不了,”她那凄惶的表情有些瘆人,好像她真打定主意去死了,“你跟我结婚吧,既然我留不住她,就让她比我更痛苦,既然我不好受,大家就都别想好受!” 瘦弱又漂亮的姑娘,优秀又肆意的姑娘,她的洒脱终于也栽了。关青想:真爱一个人,谁也逃不了伤心难过这道坎儿。 ☆、 第四十三章 浙江夏日的夜晚闷热,开空调虽然凉爽,但隔天总会头疼。关青打扫完卫生坐在桌前开着风扇练字,这大概也是受了苗苗的影响,苗苗写得一手结体严整的小楷,偶尔露一手,总让他们这群人羡羨不已。关青自知他这个年纪学习书法已有些迟了,既然毛笔字难练,那硬笔书法总是可以再往上拔一拔。 这房子比他们在北京住的好太多,两室一厅,有一个很大的阳台,采光通风都不错,唯一的坏处是他再不能跟程悍共住一屋了。又及二人作息时间黑白颠倒,相处便也少了。 已近午夜,他听到客厅传来开门声,程悍在外面走走停停,过会儿拿了一罐啤酒和一瓶水果酒进来,他把那瓶冒着凉气的水果酒放到他手边,在他靠窗的小床上坐下,咕咚咕咚如牛饮水般灌了一大口啤酒,才躺到他床上,眉目中难掩疲惫, “饶也今天退婚了。” 关青手中的钢笔一顿,并没看他,“怎么突然退婚了?” 程悍无所谓地耸耸肩,“她说她不想妥协,说形婚本身就是一种妥协,不管我们的婚姻是真是假,只要我们结了她就是在向那帮强迫她认清现实并期望她低头的人认输,可她没错,所以她不会低头也不会认输,坚决跟恶势力斗争到底。”他呵呵笑着,“这是她的原话。” 关青放下笔,拿起手边的酒瓶喝了口,“那她妈妈知道吗?” 程悍发出一声冷笑,“我今天晚上送她回家,她妈妈一看到我就把我叫进去,饶也办事向来干脆利落,她刚决定退婚就把婚纱照和酒席全退了,她妈就问我原因,饶也就把退婚的事儿跟她说了,然后,”他把玩着手里的铝罐,脸色溢出寒意,目光却又充满不解,“她妈就扇了她好一顿耳刮子,一个接一个,手心打完换手背,左手扇完换右手。把饶也扇得嘴巴都出血了。我这辈子从没见过这样的母女,跟仇人似的!让我想起我们牢头儿扇人耳刮子就是这个劲头,要多狠有多狠。” 关青无言以对,他想象不出饶也挨打时是什么心情,是满腔愤怒,还是心怀悲伤? 程悍坐起来把那听啤酒喝光,而后重重地放在书桌上,再次躺了回去。 “你想结婚么?”关青突然问道。 分卷阅读71 程悍摇摇头,“不想,以前想过娶个老婆生个娃,其实我特想要个小孩儿。咱们这一辈子,都他妈没能父母双全!我想着我要是有儿子,就千倍百倍地对他好,让他过我这辈子没过上的生活,享我这辈子没享过的福,做个尽职尽责的好爸爸。每回一想起,我这一颗心啊……就软成一滩水。” 他在台灯柔和的灯光里笑意满满地望着关青,得到关青回以同样的笑容,才心满意足地转过脸继续望着顶棚说: “可是一想起要娶个女人回来,我的心情就特别不好,马上就把我想要儿子的雀跃激动给抵平了。见过这么多姑娘,除了饶也,没一个能让我动心的。但就算是饶也,我也从一开始就知道我们不适合结婚。” 关青好奇道:“为什么不适合?” 程悍双手交叠放在肚子上,“你想啊,先不提我俩都是那种...怎么说呢?吊儿郎当?反正我们俩性格都不好,真要是成了没几年也得离。再说我娶个媳妇儿,本来就是想踏踏实实过日子,回家能有口热乎饭,老婆孩子热炕头。但饶也多野啊,她可能在家相夫教子变成贤妻良母吗?根本不可能,反正我俩真要结婚就是场灾难。” “那你想要个什么样的媳妇儿?” 程悍认真思索,道:“古代那种正房,能持家,话不多,别管我,生活起居一把抓,左手牵着我儿子,右手伺候她爸妈。啧,”他感慨道:“我估计我这辈子是讨不到媳妇儿了!” “嗯,”关青对他的结论表示赞同:“分析的很正确!” 两人四目相对,不约而同地笑起来,程悍又问他:“那你呢?我上回去你们厂接你时看到不少漂亮姑娘,怎么你就没一个看得上的?” 关青低下头不看他,灯光下他的神情莫名有种寂寥,“我也想找一个古代正房那种姑娘,所以我也就讨不到媳妇儿呗!” “行,有追求!”程悍欣慰地瞧着他,赞叹:“咱俩要是真一辈子娶不上老婆,那等咱们老了,七老八十牙掉光,你陪我叼着烟坐在路边调戏姑娘,我陪你拄着拐棍儿去菜市场讨价还价,争取过完咱们有色心有色胆、风流倜傥、多姿多彩的晚年生活!” 关青朝他举起手中的酒瓶:“谢谢悍爷栽培。” 程悍大手一挥:“不客气!那你继续练你的硬笔书法吧,悍爷我跟周公约会去了。” 关青笑眯眯地望着他走出房间,然后躺到他刚刚躺过的地方,闭上眼蹭了蹭枕头,享受那苟延残喘的余温。 苗苗父亲的死无形中给他们这群在外浪荡的游子敲响警钟,父母已经老了,没有几年好光景可以享受天伦之乐。每年春节回家呆的那几天对于父母来说太微不足道,他们都不想以后会后悔。 这年春节程悍打算留在浙江,关青不放心留他自己过年,可他又舍不得一年一度跟父亲相聚的机会。怎么办呢?关青想了个折中的办法。 “我想把我爸接过来,你觉得怎么样?” “好呀!”程悍躺在床上捧着电脑打游戏,头也不抬地回:“早就该接过来了,本来我想着开春再跟你提这事儿,把老头儿接过来享享清福旅旅游。不过既然你过年放长假,这会儿回去接过来也好。机票订了吗?” “嗯,订的初二回来。” “这么早?”程悍惊讶地望过去,“你二十九回去,初二的机票回来,那大年初一就得往长春赶了,”他琢磨了一会儿,“也行,那到时我去机场接你们。下午去买点儿年货吧,顺便给有子家带点儿东西,你回去让他也研究研究,什么时候让他带辛婶儿也过来溜达溜达。” 关青有些踟蹰,“你过年…不出去?” 程悍好笑的看着他,“我过年能去哪儿啊?乐队就我自己留这儿,阔三娘酒吧没人驻唱,我留下来还能多赚几个钱。你回去吧,反正就四五天,我就不跟着凑春运的热闹了。” 下午他们去买了年货,程悍给关老头儿和有子爸妈买了一堆东西,衣服裤子,手套围巾,全挑好的买。关青正相反,买的全是吃的,他到底不放心他,回家后做了一堆丸子,连饺子都算着天数包好了放进冰箱。 “丸子用锅蒸一下,咸了就放点儿水。饺子等水开了倒锅里,记得浮起来后再倒个三次水,不然煮不透。还有……”关青盯着桌上的菜想着要不要再做几个。 “行了,”程悍无语:“我还能把自己饿死啊?怎么这么操心!” 关青也觉得自己的确挺能操心的,可能春节在中国人心里总是特别的,因此短短四天分离,在关青看来特别漫长。再见面,便又是一年了。 他在安检口回头望,程悍在门外冲他挥手微笑。机场送别的人群中,他们不过是最普通的沧海一栗。 而送和别,也是人生中最常见的小事。有些分别不经意间便成了一辈子,有些则是人生中无数片段里的一小则,可能很快遗忘当时的愁绪。所以临走时一定要回头望,细思量,慢慢瞧,唯愿有朝一日,你我若有幸聚首于岁月边疆,不忘当初离别的心。 程悍在除夕钟声敲响后给有子和关青挨个去了电话,辛婶儿和关大爷说了一堆最家常的嘘寒问暖,听着电话那端关切的话语,程悍的心很暖,而温暖过后他独自坐在卧室,冲面前那盘儿白胖的饺子举起酒杯:“各位,新年快乐。” 唉,还是很孤单啊! 关青牵着父亲的手走向到达大厅的接客区,老头儿穿着年前程悍买的蓝色大衣,戴着顶纯羊毛的八角帽,从头到脚都很洋气。 可关爱国瘦小的身躯在这套洋气的衣饰下难掩怯懦,他好奇又惊羡地张望着偌大的浦东机场,在匆匆人潮中贴紧他的儿子,若一不小心跟别人目光相撞,便会不知所措的垂下头。他身为一个小地方的农民,对于突然来到大城市的不安感让他骨子里的自卑全然袒露。他就像一只不小心被风吹上高空的蜉蝣,天高海阔带给他的只是巨大的恐慌。 关青取了行李,一手拖着行李箱一手搂着父亲往外走,门口数不清的光鲜亮丽的人兴致高昂地张望着。关青一眼就找到了人群里鹤立鸡群的程悍,离的还很远就见程悍灿烂的笑起来,他迫不及待地朝他们张开双臂,而后大步走过来一把抱住关爱国,再松开手仔细打量着老头儿, “我大爷就是帅!这谁家老头儿这么洋气?您穿这一身儿特英俊!” 老头儿羞涩地笑了,拍拍他的手臂,“别拿我开玩笑,”他说着仰头望着他:“我怎么觉得你又长高了?” “是吗?”程悍美滋滋地看向关青。 关青毫不留情地戳破假象不给他继续臭美的机会,“不是他长高了,是您现在驼背了,您把背直起来,再看他他也就那么高。” “ 分卷阅读72 啧,”程悍不满的瞪起眼,在他面前抬头挺胸,“就那么高也比你高!大过年的,看在我大爷的面儿上先饶你一命,不然......” “不然怎么样?” 程悍长臂一伸搂过他的脖子,一边把人往下压一边弹他脑蹦儿,“不然让你走不出机场,关青变关红!” 等他松开关青,果然脑门儿上一片通红,关青狠狠瞪着他,惹来程悍更得意的奸笑。 两个身材欣长的大小伙子带着老头儿走向停车场,程悍显摆地摁下车钥匙,扭头骄傲的对老头儿 道:“怎么样大爷?我这车够酷吧!” 老头儿瞧着锃明瓦亮的黑色车身,很给面子的赞扬说:“悍子从小就厉害,这才几年车都买了。好看,够酷,特配你!” 这时关青再次插|到二人中间,对老头儿说:“爸,您仔细瞧瞧这一排车,这黄色的是兰博基尼,那边儿黑色的是悍马,再左边儿宝马740,程悍这辆小黑车,是这排车里最便宜的,”他说着朝程悍抬起下巴,挑衅道:“美什么呀你!就一小破别克儿。” “你等着,”程悍愤愤不平地指着他,“等会儿开到高速我就把你扔下来,让你看不上我的小破别克儿。” 多亏他俩斗嘴斗得不亦乐乎,关爱国初到大城市的惶恐不安才稍稍平复了。从上海到浙江才一百多公里,可这一路堵车堵的水泄不通,四十公里足足开了俩小时。 关爱国趴在车窗边向外望着,脸上好奇的表情像个小孩儿,“怎么这么多车啊?咱们整个镇的车都没这一条路上的多吧?” 程悍从后视镜里看着,跟关青相视一笑,“过年就是这样,这趟高速通往上海到浙江的好几个城市,过年又不收过路费,肯定车多。平时也没这么夸张。” 他从兜里掏出一包未开封的软中华,自己叼了一根,剩下的递给后座的老头儿,“来,大爷,咱先抽根儿烟散散火气。” 关青不赞同的瞪了他一眼,程悍在他犀利的眼神中呵呵干笑。 老头儿稀罕的拿着烟左看右看,摇摇头说:“抽烟对身体不好啊,你还年轻,能少抽就少抽。就咱家后面那个老陈头儿,就是抽烟抽太多,肺癌死了。悍子,你也记住,少抽啊!” 程悍无奈的仰天长叹,“大爷,您可真是我的亲大爷!关青天天在我耳边念叨,这回再来个您,还能不能让我愉快地抽根烟了?” 老头儿吧嗒摁下打火机,抽了一口挺享受的眯起眼,“大过年的,就许你愉快地抽一根儿吧!” ☆、 第四十四章 浙江的冬天真是冷,湿冷,冷到骨头缝里。但家里很暖和,空调估计开了一整天才有这效果。床铺换了新被单,开着电热毯,伸手一摸也是热乎乎,程悍特意抽走了两床垫子,因此有些硬,可老人家就喜欢睡硬床。关青真没想到程悍这么细心。 老头儿打量着窗明几净的房子,客厅靠墙有一架老式书柜,旁边贴着个倒挂的“福”字;程悍的卧室有张两米多的双人床,墙角有把精致的木吉他,地上堆了半人高的碟片,碟片的封面是老头儿看不明白的图案和英文,就是挺潮流高端的感觉。 关青的卧室则一目了然,落地窗,大阳台,单人小木床,整齐码着一摞书的书桌。 宽敞明亮,关爱国这辈子都没住过这么干净的房子。他很欣慰,两个孩子真的长大了,生活得有滋有味,挺好。 晚饭程悍非要带他们下馆子,在古街临河而建的饭馆儿里能看到挂着红灯笼的大船,飘荡于静静流淌的小河。 “这吃顿饭挺贵的吧?”老头儿拘谨地坐在椅子上,他面前的餐具是套印花的瓷器,白得晶莹剔透,他都不太好意思用自己干了一辈子苦力的粗手去摸。 程悍边给他夹菜边回:“大爷,大过年咱能不提钱嘛!你大侄儿我不缺钱,您只要吃得高兴,就算这顿饭我没白请。” 关爱国瞧着那一道道摆盘漂亮的菜肴,只觉得吃起来没什么味道,就是看着好看,让他觉得下筷子夹菜都是在破坏艺术作品。 晚上老头儿在家里的卫生间冲了个热水澡,程悍和关青在房间里拾掇他带回来的东西,有送人的土特产,纯手工酿的高粱酒,还有辛婶儿给程悍织的红毛衣。自从程悍刑满释放那年,每年过年必须有这件红毛衣,除了毛线越来越好,款式针脚一模一样。 “老太太真行,”程悍感受着毛衣的手感,佩服的啧啧摇头,“每年一件,等咱老了这些毛衣估计能铺满整一地!也是个回忆。” 关青听他这么说,突然想起自己还给他带了东西,急忙去厨房的冰箱里拿了个保温杯回来,递到程悍面前,“呐,我送你的新年礼物。” “什么东西?”程悍接过保温杯好奇地拧开杯盖,往里一看就傻眼了,他把里面的东西倒在手心里,用手指捻了捻,才笑骂出声:“操!雪啊!你丫好不容易回趟家,两千多公里,就给我带了一罐子雪来?” 关青面对他的质问理直气壮,他居高临下地冲他扬起下巴,“你自己说的,‘每年过年都能看到雪,偏南方不下雪,不习惯,不舒服,感觉像便秘。’我这不是把雪给你带来了,特意挑你家窗台上最新最干净的雪,这会儿不便秘了吧?” 程悍瞧着他那趾高气昂的小模样,手心里的雪很快化成一滩冰水,却让他感觉万分窝心,他正无奈笑着,老头儿突然从门缝里露出个头, “还没睡呢?” “没呢!”程悍拧紧盖子,递给关青,“快,再放冰箱里冻上,你千辛万苦带来的,回头我但凡便秘就拿出来看看。” 老头儿穿套红色保暖内衣,走进卧室又递给他两个比保暖内衣更鲜艳的红包, “压岁钱,这是我的,这是你辛大爷给你的。” “哟?”程悍接过那俩红包,惊喜说到:“我还能拿压岁钱呢?咱那儿不是说成年了就不给压岁钱了嘛?” “没结婚就不算成年!”老头儿在他身旁坐下,苦口婆心的对他说到,“悍子,你马上三十了,该找个姑娘结婚了。要是在南方找不到合适的,那就回家找。还有关青,你俩都老大不小了,年年过年我提这茬儿,你俩都糊弄我,”程悍和关青各自心虚地别过头,表面认真听着老头儿的教诲,实则左耳进右耳出,完全不当一回事儿。“不能再耽误了,要抓紧时间,遇到好姑娘胆子大点儿。你俩条件这么好,不愁人家姑娘看不上你们。” 程悍哼哈应了,老头儿一看他俩那态度就知道他们根本没听进去,但人老了,很多事情有心无力。 晚上关青难得和程悍睡一床,俩人在被窝里压低声音说话。那屋关爱国也没睡着,即使床铺的软硬适中,也很暖和,可他 分卷阅读73 总觉得别扭,睡不踏实。 一睁眼便是全然陌生的房间,被子里的味道已经不是他熟悉的儿子身上的味道。想起隔壁那屋的两个大小伙子,他身为父亲的慈爱就忍不住泛滥,既欣慰满足,又感慨叹息。一眨眼当初在他腿边打滚的小孩子已经长成宽肩长腿的大男人,生命多奇妙。 趁关青还有几天假,程悍开车带着他们去了周遭好好转了转,老头儿对西塘和乌镇这种古镇很喜欢,对于西湖倒是颇有微词。 “这跟咱们家西山水库没什么差别嘛!还不如西山水库呢,这人山人海的!” 其实西湖还是很美的,尤其他们去那天刚好飘着雨夹雪,天地间薄雾缭绕,细雨如丝,湖畔树木的枝叶上赘着一层薄薄的白雪。江南水乡的冬天比之冰天雪地的大东北,就像温婉娇柔的女子和粗旷刚硬的爷们儿,各具风姿。 就是人太多,老头儿又晕船,乘大船到湖中心的孤山没几分钟路程,老头儿一下船就捂着嘴。让他吐,他不好意思,非说太脏污染环境。程悍赶忙使出飞毛腿到买水的小摊儿上要了两个塑料袋,老头儿这才找个略微人少的地儿,背过身吐了个昏天黑地。 就这么好一通吐也没减少老头儿的兴致,下午去了灵隐寺拜佛,晚上去了宋城看演出。中途在鬼屋门口程悍非拉着关青凑热闹,一大排长队十多个人,来自五湖四海操着各种方言,可大家伙都挺熟络,挤在一排为各自壮胆。 打头的大哥一路举着手机照明,只要一遇到鬼大哥就哈哈大笑,程悍本不想笑,可他觉得这大哥特逗,他就扭头对身后的关青说:“害怕你就大声乐,鬼就吓跑了!” 于是队伍前头总在最恐怖的时刻传来豪放的大笑声,程悍一路乐着出了鬼屋,特开心。转头看关青也挺淡定,就是前头的大哥一出来就吐了。 一个小姑娘在旁边给他拍背,程悍跟人家擦身而过时还冲他竖起大拇指:“真爷们儿!” 那大哥百忙之中抬头朝他挥挥手:“必须地!” 来自陌生人的善意和喜悦让这趟杭州之旅格外尽兴,在车上程悍问老头儿这一天有什么感想,老头儿如是说:“浙江是个好地方,就是旅游景点人太多了。” 程悍从后视镜里看着老头儿问:“那您觉得咱们东北好还是浙江好啊?” “各有各的好,我已经是个老头子了,在东北活了一辈子,就算东北再差,我还是乐意在东北呆着。你们年轻人就不同了,该多走走,像你们现在就挺好,咱们国家这么大,你们多出去旅旅游,老了还可以回忆。” “嗯,我大爷说的很对,”程悍又拿起矿泉水瓶对准关青,“那请问关青同志,您对于咱们这一天有什么感想呢?” 关青认真思索片刻,道:“我今天也很开心,来过杭州这么多回,今天最开心,觉得今天的杭州最美。因为我觉得今天遇到的人都很好,也许是因为过年,大家都充满善意。所以我们不管走到哪儿,一是要约束自己做个有素质的游客,二要放松心情敢于融入人群,中国人口这么多,每个旅游景点都聚集了天南地北的陌生人,如果每个人都做一件力所能及的善举,每个人都发自内心的微笑,抛除地域偏见和不雅的行为,这个世界就很美好了,中国就很美好了。 当然我们身边总有些作风低劣言语粗鄙的人,不管国内国外的给我们中国人丢尽脸面,所以我们更要从自身做起,希望国人素质从我们这辈能得到“一点点”提升。” “鼓掌!”程悍放下矿泉水起劲儿地欢呼:“关青同学说得太好了!来,让我们为关青同学高尚的思想觉悟抽一根烟!” 他说完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叼上了一根烟,刚要点火就被关青一把抽走,“不许抽烟,刚说完要做个有素质的人你就破功了,你的思想觉悟在哪儿呢?被狗吃了?憋着!” 程悍可怜巴巴地扭头去向老头儿求助:“大爷,您看关青,他又欺负我!” 老头儿慈爱地拍拍他的肩膀,“关青这么说你是他的不对,但是抽烟对身体不好啊,你就憋着吧!” “啊!”程悍委屈地瘪下嘴,在一老一小畅快的笑声中乖乖当起了车夫。 关青的年假很快休完了,程悍也恢复了黑白颠倒的生活,他们怕老头儿自己在家无聊,特意买了一对金丝鸟让老头儿没事儿遛鸟玩儿,程悍给楼下和门卫的老头儿送了两包香烟,嘱咐着跟自家老头儿亲近亲近。 可老头儿不太愿意出去,每天就窝在家里给他们打扫卫生做做饭,但他又用不来那些家用电器,做出来的饭难以下咽,程悍比老头儿还不如,从来都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于是他们爷俩儿就只能当大爷,每天嗷嗷待哺地等关青回来做饭。 那段时间关青每天两点一线来回跑,中午午休俩小时,他就开着程悍那辆小别克着急忙慌地赶回家,做好饭胡乱塞两口再赶回去上班。 没几天别说关大爷心疼儿子,连程悍都看不下去了。 “你明天别回来了,我叫外卖不就得了,要不我带老头儿出去吃,你这么来回跑累不说,你们厂里的人再搁背后说三道四,多不划算。” 关青熟练地颠了个勺,把菜盛到盘子里,“你说的轻巧,天天吃外卖,能有营养吗?出去吃?你早上四五点才回来,中午你起得来?” “怎么起不来?我六点睡到十二点,也六个小时了,吃顿饭我还能回来睡个回笼觉,多舒服。” 关青坚决不同意,他跟程悍生活了六七年,对他的生活习性一清二楚,不提程悍极其喜欢赖床,就说他们那帮人晚上总要喝几杯,早上醉醺醺的回来睡觉,中午再艰难的起床带老头儿出去吃饭,太累! 老头儿把儿子的苦看在眼里,自己帮不上忙,又惦记上了找儿媳妇的事儿,一有空就拉着程悍念叨:“哎呀你们俩大小伙子这样下去不行啊!每天回来也没口热乎饭吃,家务也没人打扫,本来上班儿就辛苦,还得顾着生活起居,太累了!抓紧找个媳妇儿啊,有个女人,生活才会好呀!” 程悍很汗颜,因为他回来是有热乎饭吃的,家务也从来不用他伸手,生活起居全是关青在管,他这么一想,都觉得自己是厚颜无耻把关青当佣人使唤的地主恶霸。 于是关青再做饭的时候,就发现程悍总像个狗皮膏药跟在他身后,他生的人高马大,就这么寸步不离的跟着,简直碍事儿! “你干嘛呀!”关青再一次拿东西跟程悍撞到一起后终于不乐意了,“饿了?饭马上就好了,你出去等着。” 程悍很委屈,好不容易想给他搭把手,不仅被嫌弃了,还被冤枉成好吃懒做的大废物。他无辜地靠在冰箱上看着关青说: “我觉得你每天这样很 分卷阅读74 辛苦啊,所以我想,是不是我也…可以开发一下我在做饭方面的天赋?说不定就开发出来,发现我其实是一德智体美劳全方位发展的人才呢?” 关青瞧他一本正经地陷在自己的幻想里难以自拔,既哭笑不得,又有点儿欣慰,总算也知道心疼他了不是?可他还是觉得不对劲,伺候他这么多年这人都没说心疼他感谢他,怎么今儿突然有良心了? 他好整以暇地抱起双臂,问:“我爸跟你说什么了?” 程悍瞪大眼睛,“没啊!” 关青又问:“真没?” 程悍就瘪下嘴,委屈地告状,“老头儿说咱们每天上班这么辛苦,回家也没口热乎饭吃,也没人做家务。我就一想,他说的这个状况好像只针对你,不符合我啊!所以......” “所以你就想起学做饭了?” 程悍悲戚的点点头,表情特可怜。 关青被他逗得无声而笑,随后他叹了口气,“算了,你敢做,我还不敢吃呢!我都伺候你这么多年了,也没什么辛苦不辛苦,习惯了。” “那老了怎么办呢?”程悍想当然地问:“万一咱俩老了,你得了什么癫痫啊、半身不遂啊…你瞪我干什么?我说的是实话啊,你看你弱的跟鸡崽子似的,咱得防患于未然啊,到时候你做不动饭了,我又不会做饭,难不成咱俩饿死?” 程悍把两人的老年生活设想的乱七八糟,把未来和晚年乃至这一生的相伴都无意中许诺给他,令关青沉浸在他的胡说八道和理所应当中难以自拔。 如果有一天自己老了,真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他还会这么陪着他?还会守着他,等着吃他做的饭吗? “诶?诶诶?”程悍见他莫名奇妙发了呆,就在他眼前摆着手,“回神了,想什么哪你?我说的你听见没啊?” 关青注视着眼前这张熟悉的脸,只觉得胸口有股莫名的暖意,也有莫名的酸涩。 他这段时间都觉得自己快要放下了,他觉得他已经可以心甘情愿地当他的好兄弟,他甚至觉得自己可以在程悍与别的女人牵手踏入婚姻时满怀祝福,一心一意地盼着他好,不再奢望和贪恋,将满腔的爱都收回心底,这一生一世都不让人知道他曾这么深切卑微的爱过他。 而他苦苦修行向纯洁的情感,又被他这么轻易的三言两语就全部打散,将掩埋的执念再次刨出,将已趋向平静的内心再吹起波纹。心胸比天高地广,他对他的爱意却无处躲藏。 “那......”关青别过头憋回眼底的泪光,胡乱接了句:“那咱俩只能饿死呗。” “啊,咳咳,”程悍捂住胸口朝他伸出手,压低嗓音做出一派垂垂老矣的模样,断断续续地说:“关...关...青儿诶,多放点儿鸡腿,我要吃…吃红烧鸡腿!咳咳。” 关青放下手中的铲子,扭头也学着他的样子说话:“程...程...程悍呐,老人家消化不好,不…不能…吃太多肉!” 他们俩在厨房里上演着一出谁比谁更老的演技浮夸的话剧,关爱国在外面看着,心中感慨年轻真好,有朋友真好。他见他们二人这么自得其乐,在忙碌繁华的大城市里可以互相取暖互相照顾,已经可以放心了。 老爷子决定要回东北去…… ☆、 第四十五章 他牵着儿子的手,肩膀却被另一个更高大的青年搂住,他们一左一右将他护在中间,在宽敞明亮的机场里慢步走着。 一步,两步,三步……慢慢就到了尽头。 然后那矮小佝偻的身板突然停住,仰头望着左边高大的青年,“悍子,我有些话想跟你交代。” 程悍扶着老头儿在长椅上坐下,握住老头儿那只干枯并有些皴裂的手,“您说。” 他没去看站在面前的儿子,反倒郑重其事地望着程悍,用另只手覆住他的手背,目光虽然浑浊却难掩其中父爱深沉的寄托, “大爷我这辈子总向人低头哈腰,挺没骨气的。你别打岔儿,听大爷说完。我虽然总向人低头,那也是实在无奈,没甘心情愿。可谁让我这么没本事! 今天跟你说这些话,我也知道我挺倚老卖老的,但是吧,为人父母总是放心不下孩子。我这次就豁出这张老脸,望你以后能多照顾关青,他性子倔,又闷,受了委屈也只会憋着。你不一样,你从小就敢闯敢拼,别人不敢欺负你……嗨,我的意思就是希望你能多照顾他,受点儿委屈不要紧,人这一辈子谁都免不了要受委屈,别让人把他欺负狠了就行。 你小时候,我总把你当成地主家的小少爷,我对你好,免不了是想巴结你。但你真的是个挺好的小伙子,多少人走过一次错路就一头走到黑,你还能走回来,这不容易。你受的苦、遭得罪,我都看在眼里。我是真把你当半个儿子看,想让你叫我一声爸,又觉得我担不起,委屈了你。 你就当可怜可怜我这个老头儿,以后你跟关青一定要相互照顾,他要是跟你犯倔,哪儿做的不好,你也多担待。你们在外面打拼不容易,苦了累了我们也帮不上忙,你爸走了,我也快了,以后的路只能靠你们自己。 这姻缘和感情,我更插不上嘴,要是有呢那就最好,要是没有咱也不强求,慢慢来,总会遇到合适的。但不管你们以后谁先成家,都别忘了给对方搭把手,逢年过节,要是有一个人还单着,记得叫上一起过个节。人要是落单总还是难受,有个伴儿陪着总比没有强。” 老头儿说着,程悍就认真听着,一个老年人和一个正当年的年轻人间的对话,托付与承担,倾诉与聆听,充满了庄重感和肃穆感。 老头儿又从大衣胸前的口袋里掏出一张暗红色的存折,存折交到程悍手上时还带着余温。 “钱不多,但这是我能做到的最好的了。以后万一遇到什么事儿,你就拿这钱应应急,没遇到事儿就当给你俩娶媳妇儿用的彩礼钱。好了,”他拍拍程悍的手站起来,望着关青,则是慈爱地摸摸他的头,“我走啦,你们两个好好的,别打架。” 儿子和别人的儿子总是不一样的,他面对关青时总把他当孩子,面对程悍则完全把他当个男人,这一番托付单方面全交由程悍一人。 而程悍则像个真正的可以担事儿的成熟男子一样,“您放心吧,我一定照顾好关青,不让他受一点儿委屈。” 关青则像个小孩子,面对与父亲的分别全程沉默,脸色充满倔强和不舍,只在临别时深深凝望着他的父亲,而这一眼便是最后的一眼,这最后一次生离,便也是永恒的死别。 老头儿回去两个月后的一天早上,程悍就发现那对黄鹂鸟死了一只,一大早就闹得他和关青的心情不好,剩下那只孤零零的,两人怕养 分卷阅读75 不活,送给了对门儿养鸟的老大爷。 中午程悍还在睡梦中便被电话吵醒,他一接通就听那边说:“赶紧回来吧,老头儿怕是不行了。” 程悍瞬间就清醒了,打电话的是有子,前天老头儿发烧住院都没当回事儿,结果今天一大早医生就下了病危通知。 “你跟关青说吧,我不敢跟他说,抓紧时间回来,说不定还能见上最后一面。” 程悍当即订了当天最近一班的机票,除了证件什么都没拿,而后开车到关青他们工厂,直接找科长把假请了。 关青在上车的那一刻就有预感,而程悍丝毫没给他的侥幸留有余地,“做好心理准备,老头儿快不行了。” 奔向与至亲告别的路是静默的煎熬,程悍头一次觉得自己走的太远,从浙江到东北即使坐飞机也要 两个半小时,再从省会到他们镇里,至少也要四个小时。 杂七杂八的时间加起来不过才八个小时,两千多公里,却不知道老头儿能不能熬得住。 出了机场见到接机的司机,程悍直接夺过车钥匙,有多快就开多快。 他们在凌晨赶到镇里的医院,老爷子身上插满了管子,说是心脏衰竭造成的肺积水。 “已经抢救过两回了,”有子在程悍耳边小声说:“老头儿心脏从洪水那年就一直不好,这回病又来得太急,加上老头儿年纪大了,怕是扛不过去。” 不是怕是,是一定扛不过去。 程悍把有子叫到病房外,神色异常镇定,“寿衣那些东西都准备了么?” “都准备了,”有子受他影响,也冷静下来,“这些都是小事儿,就两件事儿不太好处理。” “哪两件?” 有子朝病房里的关青看了眼,压低声音说:“得有灵堂啊,要我说最合适搭灵棚的地方就是老头儿那个婆娘家,可你知道那一家人,摆在那儿别说关青不乐意,老爷子也多少年没回去过了。要是搭在乡下,那老头儿那些老伙伴来往多不方便?咱还得雇车,还有酒席一堆事儿,守了灵还得再把他们送回来,一来一往的,那些老家伙万一磕了碰了,这不是添麻烦嘛!” “摆在我家呢?” 有子不赞同的攒起眉,“你家是楼房啊大哥,灵堂得摆三天,你不在乎,你家邻居怎么办?再说那场地也不够啊,酒席怎么办?摆你家楼下车库里?你家车库正对着菜市场,这边儿守灵,前面卖菜,你觉得合适吗?” 程悍沉默片刻,很快就想到对策,“灵堂摆在我家,酒席摆在瑶池,雇一辆大巴,这边儿拜完了就把人接到饭店,到时你在饭店那边儿看管着,我和关青在家里。” “那礼钱呢?”有子对这事儿有些难以启齿,“老头儿认识的都不是有钱人,你说不给吧不是那么回事儿,你说要给人家不愿意来啊。咱们礼钱都是有来有往的,你们都在外地,人家都知道老头儿一走你们就不回来了,礼钱给了收不回来,谁愿意来?再说就算他们都肯来,可老头儿才认识几个人,酒席够不够摆一桌的?就摆个两桌酒席,多难看!” 程悍也是头一遭办丧事,对这些事情比有子还一窍不通,可这些小事他不懂,大道理他却是明白的。这事儿必须得舍得砸钱,不然抬棺材的人都凑不够。 “去请人,不是有专门哭丧的吗?别让他们哭得太难看,就请他们来吃饭。其余老头儿那些朋友,你通知的时候告诉他们不用给礼钱,就说人到了,送送老头儿就行。饭店外面但凡路过的要饭的、捡破烂的,通通叫进来吃饭。钱咱们不要,最后这一遭,务必让老头儿走的风风光光。” “那…”有子又挺纠结的问:“那婆娘要请吗?” “不请。”程悍坚决否定,“那帮畜生一个都别请,以后咱们桥归桥路归路,各过各的。” 他们俩把事情商量好,有子马上就开始着手处理。留下程悍陪着关青守在病床前,他们俩就吃了早上那一顿饭,到现在还空着肚子。 “你去吃点东西,我在这儿守一会儿。” 关青只摇摇头,一直注视着病床上的父亲。程悍摸了摸他的头,随后也在他身边坐下一起守着。 早上五点多,天刚蒙蒙亮,老爷子醒了。关青急切地握着他的手凑上前喊:“爸,我回来了。” 岂料老爷子只是虚虚瞥了他一眼,似乎根本没认出他,只一眼便又睡过去。有子六点多回来了,他拎着个保温杯,倒了一些鸡汤递给程悍, “我妈昨晚煲了一夜,趁热喝点儿。” 程悍把盖子又递给关青,关青还是不理,他自己也没心情喝。倒是这香味儿勾得老头儿醒了过来,他直勾勾盯着程悍手里的汤,关青马上接过去,调高床头喂了他两口。 老头儿喝完汤人就精神了,他眼睛前所未有的明亮,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有子撑在床头对他说:“关大爷,关青回来啦!你儿子回来看你了!” 老头儿顺着他的手盯着关青看了两眼,恍然大悟的问:“这是老张家的小子?今年几岁了?” 有子顿时没憋住,扭头就哭了。 关青又凑上前喊:“爸,是我啊,青儿啊!你儿子!” “我儿子上学呐!”老头儿挺自豪地说:“上大学呢!大学生,了不起!” 关青似乎是彻底失望了,他呆呆傻傻地看着父亲,表情一片空白,如遭重击般难以置信。 老头儿这时看到程悍,面上浮现出见到熟人的亲切和喜悦,“悍子啊,你今天去看关青了吗?” 程悍站起身,越过关青握住老头儿的手,顺着他的话答:“看了,他可好呢!老师同学都夸他,将来有大出息,等着让您享福呢!” “你不要骑摩托啦,今天要下雨的,骑摩托不好。”老头儿答非所问,一脸坚定的朝他摆摆手,表情像个笃定的小孩子。 “我不骑摩托,我开车来的,”程悍把关青再推到他面前,“关青跟我一起来的,我们都回来看您了。” 老头儿却依然没看关青,只执着地对他一个人说话,“你不要让人欺负我儿子啊!” “是,我不会让人欺负关青。”程悍回答的沉稳有力,一直试图让老头儿认出关青来,“不信您问他,我从来没让人欺负他。” 老头儿却突然攥住他的手,那只骨瘦如柴的手在那一刻像铁爪般箍得程悍手背青白一片,而他的眼神却接近于某种惊惶,像极力想得到他不可能得到的承诺和奢求出现的奇迹,到最后种种一切都化作祈求, “你不要让人欺负我儿子,我儿子很听话的,他很乖的,你不要让人欺负他,我儿子很好的,我儿子很好的,你不要让人欺负他。” 程悍双手握住那只手,用尽全身的力气使劲儿攥着,狠狠点头,目光在猩红的眼眶 分卷阅读76 里凶狠锐利,又坚毅不拔, “我不会让人欺负他,我绝不让人欺负他!绝不让他受委屈!”他郑重地许下承诺:“我会一辈子陪着他,一辈子照顾他!您放心,我绝不食言,必将说到做到!” 老头儿这才满意地点点头,他松开程悍的手躺回床上,片刻之后就又恍惚了,他迟缓的眨着眼皮,眼神飘忽四处望着,最后直视着棚顶的灯,在那刺眼的灯光中慢慢阖上眼,像陷入沉睡,长久的一动不动,永远的陷入寂静与安宁。 而关青也再没喊过一声爸,他面色死寂如同木偶,眼眶里一丝泪光也没有,外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一切都交由程悍接手。 头天守灵来拜祭的人确实不多,可饭店的流水宴丝毫没能省下,十桌酒席剩下七八桌,每桌就坐零星两三个人,有的一桌就坐一个,剩下一大堆菜,送人都没处送。 程悍算了下酒席的钱,外加墓碑棺材这类寿材,整一套下来也得小三万,这还幸亏是在他们镇里这种消费不高的小地方,要是在外面他估计连摆酒的钱都不够。 “这三万你拿着,照这个数办吧,不够你添,多了就分给你那些帮忙的朋友,别让人家白帮。” 有子又把那三沓钱拍回他面前,“就你够义气,你够朋友?你大款?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外面什么情况?浙江那地方吃喝拉撒全是钱,这两年咱们那装修店生意好的不得了,这钱我出,用不着你。” 程悍再把那钱拍回去,又把他的话原样堵回去:“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家什么情况?你儿子都两岁了,上有老下有小,三万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你倒是愿意拿,你媳妇儿愿意拿吗?你出也行,回头我把这钱再给你媳妇儿,你要是觉得有劲你就这么干。” “程悍!”有子挺不乐意地瞪着他,“你别以为咱还是小时候呢,你也别把我当关青,人人都需要你照顾,你天王老子?我现在混得不比你差好吗?” “好好好,”程悍敷衍的点点头,“您牛逼!但你也听到老头儿临走前说的话了,我这人就这德行,我就愿意充大尾巴狼,就愿意当天王老子,您给个机会,让我满足一下我的虚荣心行吗?” 有子犟不过他,这钱最后还是用了程悍的。 其实程悍也没钱,他自从去了北京到浙江,满打满算混了六年,前三年乐队几乎没赚钱,后面赚的钱他又全拿去买车了,刨除这三万,他最多也就剩个俩月的生活费,连下个季度的房租都得指望着月初发工资。 可钱是什么呀?钱就是用来花的,有子现在成了家,三万对有子来说比对他重要多了。他想了,反正他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哦对了,他这一人还得加个关青。 但那也无所谓,他程悍养个关青还能养不起吗?没钱就再赚,无所谓,反正老子前途无量!有量也没关系,老子怎么也能把日子过舒坦了! 他心大,可有人心小。 三天停灵过后,程悍跟有子把棺材抬了,好在丧葬当天人多,老爷子走得还算风光。 等酒席摆完他们一算礼钱,说不要也有不少老头儿的铁哥们儿给了,这边儿他和有子刚把礼钱算出来,琢磨着把钱存个存折里留给有子,万一人家要回礼就从这存折里取,不能落人话柄给人说他们不仁义,不仁义的人就来了。 关青那比之后妈还不如的妈,领着她生的俩小畜生找上门来,当着程悍阴狠的脸色和强大的气场,还有胆子能把恬不知耻发挥得淋漓尽致。 那娘们儿说:“我要见我儿子,我得跟他商量商量怎么处理他爸留下的东西,”她瞥着程悍手里那一沓票子,一本正经道:“还有他在他爸葬礼上收回来的礼钱。” ☆、 第四十六章 程悍用他那淬满杀气的目光犹如实质地盯着那老太婆,半饷才幽然一笑,“找你儿子?你进来找啊!” 下一刻那娘们儿刚抬起腿,他又道:“你只要敢迈进来一步,我就剁了你的腿。” 那娘们儿比她俩儿子胆儿肥多了,她梗着脖子破罐子破摔道:“你剁啊,有本事你剁!”话虽这么说,但她到底没敢把脚伸进来。 程悍对有子说:“去厨房把我家的砍刀给我拿来。” 有子二话没说就去厨房拎了把半米多长的砍刀出来,程悍的目光从始至终没从那娘们儿脸上移开过,他站起身,一脚踢开身前的桌子,然后接过砍刀扛在肩上。 他在那一瞬间仿佛又变成当初浑身戾气的少年,而经过这么多年的打磨,那戾气裹挟着浓郁的阴毒,不用他手里的砍刀,他身上的气场就足以显露出要干死她全家的坚定。 “老子人他妈都杀过了,卸你一条胳膊腿儿算个毛线!”他扛着那把砍刀走上前,手里长刀一挥指着她的腿,“不信你迈进来试试,你看我敢不敢剁。” 那俩小畜生唯唯诺诺地扯着老太婆的手,小声说:“走吧,咱回去吧!” 那娘们儿却被钱蒙住了眼,扯开嗓子吼:“关青?关青你在哪儿呢?你出来!” 关青就从卧室里出来了,他还穿着三天前程悍给他套上的孝服,除了孝帽没戴,从头到脚都裹着白色的麻布。他整整三天滴水未进,也没说过话。这会儿那清瘦的下巴都瘦出了尖,月牙儿般弯弯的鼻梁突立在瘦削的脸上,细长的眉眼仿佛一夕之间变大了,整个人都是刀片般的单薄。 他似乎很累,出来后就坐到了程悍刚刚坐过的椅子上,声音如同指甲划过黑板,让听者的耳膜遭受了不小的折磨。 他看着老太婆问:“你想要钱?” 那老太婆还理直气壮:“你爸葬礼收得礼钱我当然要收起来,不然以后你走了,人家向我要礼钱我怎么给?” 关青便说:“可以,你拿了这礼钱,从此以后我跟你断绝母子关系,你以后是死是活都跟我无关,我也不会再给你一分钱。” 那娘们儿不屑的冷哼一声,“我用不着你养,断绝就断绝。你爸还有几个丧葬费,你把这条子签了,把丧葬费划给我。还有咱家后山那两亩地,咱家的房子,你一并把这些东西都签了,省得我再来找你。” 关青说:“条子给我。” 那娘们儿怕他拿了这些证件就不换了,可眼前两个虎视眈眈的狼崽子盯着,再及她对于那点儿礼金的贪念和即将到手的财产,让她孤注一掷的把东西递出去。 程悍把那塑料袋递给关青,关青把文件一张张拿出来,最后捏着那张丧葬费的单子。 不过才三千块钱,老头儿的命也就换来这么点儿钱,房产证和后山那两亩地比这三千还少,这已经是他辛苦了一辈子攒下的家当。 关青不想把这些东西让给他们,可他留着也没用,他甚至不想回他童年 分卷阅读77 生活了十几年的家再看一眼。回忆也许有温情,可他童年的回忆里也处处夹杂着现实的冷嘲热讽。 他只是不想再看到他们,他漠然把那些文件一张张签了,然后揣回塑料袋里递给有子,似乎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 那娘们儿达到目的便露出迫不及待的嘴脸,“还有礼金,礼金呢?” “程悍,”关青说:“你把钱给他们,我不想再看到他们。” 程悍从兜里掏出钱,用吃人的目光盯着那老太婆,把钱捏得死死的等着她来拿,在那老太婆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还没能把钱从他手上抽出来时,程悍低下头凑近她的脸,轻声说:“死娘们儿,你记住今天说的话,再来找关青,老子不弄死你,也要把你这两个儿子剁碎了,塞进你嘴里。” 老太婆浑浊的眼珠盯着他黑漆漆的眸子,等程悍松了手便毫不留恋地拿钱走人了。 关青一头栽到地上,这一晕又过了一天,他醒来时程悍正在用热毛巾给他擦脸,见他醒了就在他身后垫了两个枕头,端过碗舀了一勺粥递到他嘴边, “少爷,可别再绝食了,我可是没钱再办一场葬礼了。” 关青乖乖喝了粥,程悍坐在床边逗他说话,一会儿说有子的儿子长得如何丑,一会儿说邵彻在他走后勉强当起主唱,可惜唱功严重退化,一到高音就破音跑调。 他尽力把这些趣闻描绘得有声有色,可关青一直望着窗外不吭声,到最后空荡荡的房间里传出他的叹息,他摸着关青的脑袋,指腹揉着他的头发,语气温柔近乎哀求: “青儿啊,难过别憋着,想哭就哭,哭完了咱还得继续活着,好好活着。” 关青只是别过脸,重又倒回床上,似乎很不想见到他。 他的确不想见到程悍,他突然间明白了当年程悍把他捆起来,说我没什么好托付给你的那番话时的心情。他和他现在一样一无所有,而程悍好歹还有个为父报仇的念头撑着他,他却是什么都没了。连家都没了。 他恍惚中想起这世上没人再爱他,他活了快三十年,曾经那么坚信饶也说的人生的那三条追求,他兢兢业业地工作,勤勤恳恳地赚钱,想给父亲一个好的晚年,想出去走走,而他最后发现这一切也不过是世人编造出来自己骗自己的幌子。 世界有再多美景,没人挂念,没人陪伴,也不过是生无可恋。 可时刻陪在身旁的程悍却提醒他曾有的一腔痴情,这人跟他有着差不多的经历,比他的经历更艰难。他当时是怎么撑着自己活下来的?他成功杀掉弄死他父亲的仇人时是如释重负还是怅然若失?他无牵无挂的走了这么多年,心中是否曾跟他一样迷茫?是否也像他现在这般无欲无求一心等死? 程悍不太会安慰人,语言在真正的悲痛面前如此苍白,他伺候他吃喝,每天晨昏定省的把他叫起来,除了发呆却一无所获。 他感觉关青快憋成神经病了,自己也很神经。终于在给老头儿守完头七后找了个理由,把人拖去了云南散心。 他在洱海边骑车带他兜风,众人杂七杂八的歌声在风和热烈的阳光中一路随行,丽江随处挂着艳遇的牌子,他们便打扮的人模狗样的四处勾搭姑娘。 夜夜笙歌,不醉不归。可关青死去的心却从未起过波澜,他认定他跟程悍没有结果,也认为这段感情都是他一厢情愿,他所有的情感都被老头儿带去了另一边,自认此生看破红尘就这么得过且过了。 可那天晚上,当他看到程悍浴巾下顶起的形状雄伟尺寸傲人的凶器时,那代表人类原始欲|望的东西狠狠刺进他的眼眶。 他想握住那东西,不要任何布料遮掩,他希望能把它握在手里,看到程悍惊愕的表情,然后不管不顾地、带着你死我亡的凶戾的目光告诉他:我喜欢你,喜欢你很多年了。 他是他除了父亲在这世上唯一的情感,他是他所有年华里瑰丽诡谲的梦魇,他所有的邪恶和纯洁都为他所起,所有的回忆和臆想都有他的影子。 而如果他不知道,如果这辈子到死都没告诉他这份情愫,那他还真是白活了,真他妈活该去死! “我再去冲个澡,你要么先睡。” 他看着程悍进了卫生间,听到一墙之隔的浴室里传来的水声,他能猜到程悍在做什么。要不要现在进去?扑住他,亲吻他? 似乎在这种情景下不太恰当,程悍现在正沉浸在欲望里,跟他讲完,他说不定还云里雾里的感受得不真切。 他躺到床上等程悍出来,而程悍出来后摸了摸他的额头,那掌心火热的温度烫得他脸都红了,而后他听到程悍窸窸窣窣地爬上床关掉灯。 他在黑暗里静静等他平复,告白和占有的冲动使他难以冷静。他翻身下床,掀开程悍的被子躺到他身边,被窝里还有他刚刚沐浴过的香气,混杂着他身上的雄性气息蒸得他心浮气躁。 “青儿?”他听到他轻声说,语气里满是关怀:“又做噩梦了?” “程悍,”这名字从唇齿间飘过时带起一阵激荡,“我跟你说个事儿。” “你说。” “不太好说。”他想,这该怎么说呢?从哪儿说呢? “别墨迹,有事儿就说,你别不是要借钱吧?借钱没问题,借命容我考虑考虑。” 关青觉得他很讨厌,这么认真严肃的事儿,他怎么这么随便?当玩笑似的。 “行了,我不逗你了,你说,啥事儿?” 关青打算尽量言简意赅地把自己对他的情感路程说清楚,可程悍总打岔。他似乎总算等到他乐意讲话,因此欢快的像个惹人烦的碎嘴子。 “我真诚的向你道歉,我错了。” “也不全是看你爸,主要是你也可怜。” 关青实在是被他烦得不行,忍不住道:“你能闭嘴吗?” 程悍轻快的回答:“好的。” 唉,好好的气氛,全被他毁了! 他开始说他见到他时的厌烦,到后来情窦初开的起因,再到后面确立自己感情的时间和过程,可惜他憋了半辈子,真到要说时却发现这起承转合实在是漫长的一团乱麻,只语焉不详地表达了自己言犹未尽的含义,问:“你……应该猜到了吧?” 这榆木脑袋轻飘飘地咳了声,比他还愚笨:“我应该……猜不到。” 什么告白都他妈没用,非行动不能表达他的目的,关青翻身跨坐到他身上,刚坐下就感觉到那根硬邦邦的棍子顶着他的屁股,随之僵硬的还有程悍的身体, “爷们儿你这姿势很奇特啊,要不你先下来咱换个姿势聊天儿吧?” 虚伪!懦夫!他都做到这步了他还不肯认清现实,根本就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关青慢慢俯下身抵住程悍的额头,两人的呼吸都在刻意克制, 分卷阅读78 “我喜欢你……很多年了……” 他终于把压抑多年的情感成功吐在程悍唇间,可说了又怎么样呢?他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关青悲观的想,说了也是白说,结果就是他永远得不到他。 “你……能跟我说一句你也喜欢我吗?”算了,说了也是假的,何必自欺欺人呢? “算了,你还是别说话了。”谁知道他下一秒又会说出什么煞风景的话,“咱们直接做吧,我也不想让你恶心,你就抱抱我好吗?随便你用什么方式,让我知道你需要我,可以吗?” 让我知道在你独来独往的人生里,也是需要我陪伴的。 他感到程悍的双手轻轻放在他的背上,这个怀抱第一次真正为他敞开,他全身心放松,等待他将手臂渐渐收拢,等待他视若珍宝把他搂在怀里。 不甘得到安抚,可这样并不够!他喜欢他这么多年,难道一个拥抱就能把他打发了? 他捧住程悍的脸,坦然地亲吻他,而双唇碰触的那一刹那他胸口翻涌的情意找到了出口—— 梦魇终于变成现实,那些难以安眠的黑夜里的臆想终于在这个黑夜里成了真。他用力堵住程悍的嘴,追着他躲闪的脸顶开他的牙关,两具身体在被子里纠葛难分。 程悍一直在躲,他似乎难以忍受关青的亲近,他的喉咙里发出野兽被侵犯时的低吼,而关青死死贴着他,压在他身上无所不用其极的抚摸他,十指紧紧抠在他的背上几乎将他抓伤。程悍推着他的肩膀拼命想把他推开,身体陷在柔软的床褥里奋力扭动,双腿连蹬带踹几次想把他掀下去。 关青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艰难地压住他,而程悍挣扎的越带劲他就越激动,他将舌头深深抵在他的喉咙口,两人的鼻尖都挤在一起,程悍用力晃着脑袋,左摇右摆试图躲开他的亲吻,可关青坚毅的简直像是黏在了他脸上,无论如何也甩不开这个吻。他喉咙里含糊的低吼声一声重过一声,最后他好容易推开关青,一拳砸过去,却不知是他手下留情还是怎么,关青竟顺势偏过头,他这一拳只堪堪划过他的下巴,躲开后便重又奋不顾身的吻回来。 程悍被他逼得无路可退,大概是脑袋抽了疯,他凶狠地搂住关青的脖子,一手搂住他的后背,一手圈着他的脖子,愤怒地把他的舌头往外推,同时带着要把他勒死的劲头死死勒住他的脖子。 ☆、 第四十七章 两具成年男性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却不是彼此抚慰,更像是一场无声的争斗。 黑暗中他们好像在疯狂的拥吻,实则是程悍拼命推拒,而双方的舌头不停在彼此的口腔里推挤、再粘连。程悍被关青扳住脸动弹不得,更令他难受的是关青的舌头一遍又一遍舔过他的牙龈、上颚、舌苔,那异样的触感让他浑身发痒,他不停的吞咽口水,心跳如重锤擂鼓,头昏脑胀。 关青渐渐占据上风,他在程悍身上手脚并用的蹭着,程悍那具结实的充满生机的身体令他目眩神迷,从肩膀到腰身,每一处紧绷的肌肉都散发着蓬勃的热度和野性。理智早就抛弃他,他抚摸着这具令他朝思暮想神不守舍的身体,只想吞噬他的野性,又或者被他的野性吞噬。 他压住程悍的双手,跪在他身上,从喉结一路往下舔,所过之处引起一阵细微的颤栗。 这是他的,现在是他的,将来至永远也是他的。 他紧紧抱住程悍的腰,手掌平摊贴着他的胸口缓缓下移,而后他攥住了那根精神十足的凶器,粗鲁的上下移动。 他克制地捏住那两个沉甸甸的蛋子,连搓带揉,再从根部滑到顶端,成功令程悍仰起头嘶声吐息着从牙缝里发出一声长叹。 那声叹息是前所未有的沙哑,这声音落在关青耳里,仿佛他的耳膜是烙铁,而程悍的声音是烧开的热水,淋在耳膜上激起一阵青烟,让他整个头皮都炸起来。 他在被子里蜷成一坨,一手按着程悍的腰,一手配合着自己的嘴,对着那处又舔又搓,舌头卷着它转圈,再含进嘴里,动作严谨的一丝不苟,作风却很豪迈。 被子里本就被他们两人折腾的满是汗湿,口腔又热,那里密不透风地裹着被子,程悍都觉得自己置身于一壶滚烫的热水中,濒临沸点简直要把他逼疯。 他既想伸手扣住关青的脑袋,又想把人扯起来揍他个鼻口穿血,神智一直被这两种倾向撕扯,到最后除了攥紧拳头泄愤,其余的全泄在了关青嘴里。 关青也{身寸}了,尽管身心一直徘徊在疯狂和压抑之中,攀上顶峰的那一刻却是畅快淋漓的。 他慢慢平复呼吸,从被子里钻出来去拿床头柜上的纸巾,而后他听到程悍那声愁闷的哀叹声,如同一盆凉水浇了他个透心凉。他突然意识到程悍刚刚都在纵容他,他要是铁了心想反抗,他这点儿小力气算个屁! 可他为什么不反抗?大概是顾及着这么多年的情分,不好意思下死手揍他就是了。可不管他这番半推半就出于什么原因,总之他是不甘愿的。 从始至终都不甘愿,从始至终不曾被他得到。 永远得不到。 这下好了,关青心想让你说,让你冲动,告诉他又能怎么样?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关青觉得自己这回算是完了,等程悍缓过这个劲儿,估计连看都不想看他,别说恶心,从此就把他当成脚底的一撮儿狗屎,厌狠得五内具焚。 得,别等他缓过来亲自赶他,还是识相点儿,自己走吧! 他幽幽下床穿上裤子,过程中没听到程悍一点儿声音,想是他正闭着眼等他滚蛋呢。关青忧伤的难以诉说,又悔得痛彻心扉,他行将就木般飘忽的走向门口,手搭上门把,想着从此就要跟程悍生死 两茫茫了,简直想跪在门口一头死过去。 就听程悍说:“哪儿去?” “你睡吧,”关青心想不劳你亲自动手,我自然不会再碍着你的眼,“就权当这一晚上是个梦。” 可惜他忘了,程悍被占了这么一大通便宜还能放了他,权当是个梦,那他就不是程悍了。 关青隔天搭乘最早的班机回到浙江的家,收拾了东西,拿走了相册,拖着个小行李箱像只被主人丢弃的小狗,在十字路口可怜巴巴的茫然张望,然后望到家对面的如家宾馆—— 我就这样走了吗?他会不会来找我?他如果发现我走了会不会难受?我还想再看他一眼啊!我那天晚上都没看清楚。 这只可怜的小狗在心里给自己找了一万种借口,然后他毫无阻力的成功说服了自己住进家对面的宾馆里。 他在二楼的窗前望啊望,看到好几回程悍那辆小黑车,他在心里拼命呼喊:来找我啊来找我啊,我就在这呢! 他可能找我吗?要不我下 分卷阅读79 楼去,装作不经意撞见他—— 诶呀?你怎么在这里?诶呀,我只是路过!我真的走了,我就是来买个早饭,真的,我马上就走了! 然后,他会不会难过的红了眼眶,求我别走,说:“我其实很在乎你,我只是一直没发现,你别走,不要走。” 这貌似不太可能,这肯定不可能!关青很快把这个场景从脑海里抛掉,继续在脑海里勾勒出各种两人相见的场景,勾着勾着就走到了楼下的早餐摊。 “买早餐啊?”早餐摊老板很热情地说。 “嗯。”关青心事重重的点点头。 “程悍呢?” “他刚下班儿,这会儿正洗澡呢。”关青回答的从善如流,实在是对他太熟悉了,闭着眼都知道他在干什么。 “哎呀酒吧上班也真是累,每天都这么黑白颠倒,天天熬夜对身体不好的。” 关青拎着早餐往家走,走到一半快拐弯儿的时候才想起来:我这是干什么呢?我已经跟他分手了啊!我说的是偶遇,怎么能自己回去呢?可他万一不来找我呢?他万一不希望我回去呢? 关青顶着那落寞的小身影回到房间,他会来找我吗?他不会来找我了。他不会来找我吗?他会来找我的! 他把板凳搬到窗前,趴在窗户上盯着前方的路口。 那天程悍来回跑了好几趟,都是开着车,所以关青一看到他的车就抻直了脖子,结果每次程悍都是路过。 我要不要下去?在路边走走,他说不定就看到我了呢?等他停下车—— 诶呀?你怎么在这里?哦,你要回家啊,那正好,我也要回家,我回家拿点东西,我要走的,拿完东西我就走,真的,我真的拿完东西就走。 然后他就上了车,然后他就回到家,再然后程悍就会把他锁屋里,“走?做梦!我不会让你走的!” 他万分希望程悍能留一留他,他希望自己这次离家出走能得到程悍的重视和注意,能让程悍后悔,并发现他是离不开他的。 他胡思乱想一天,就看到程悍在早餐摊坐了下来,那叫一个雀跃—— 老板,老板你千万要告诉他你看到我了!千万让他来找我啊! 结果他就看到程悍站起来围着市场走了一圈儿,然后突然在楼下停住,往上张望。关青“嗖”地躲到窗帘后,瞬间又怂了。 他来找我了?他来找我了!怎么办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我该怎么面对他? 他听到走廊里传来缓慢的、沉稳的脚步声,那脚步的节奏他一听就知道是程悍,他傻呆呆地盯着门口,听到敲门声…… 程悍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他比他高了半个头,这么面对面使他的眼神有些居高临下的冷冽。他跟他几乎是贴面而过,那瞬间程悍身上隐而不发的怒气令关青开始颤动,不是怕,是激动。 “怎么着?不关门等着我走还是你自己走啊?”他听到程悍咬牙切齿的说。 “你什么意思?跟我这儿钓凯子呢?还玩儿失踪?要走你怎么不走远点儿?啊怎么知道我会来找你 还故意在楼下给我留个线索是吧?他妈拿我当猴儿耍,让我跟这儿寻宝呢?” 他凶神恶煞的坐在那儿,凶狠的语气和冰冷的眼神,以及他气场全开的狠戾,无一不让关青心旌神摇,腿都有些发软。 这是他高高在上的心上人,他永远都高高在上,无论在现实生活或是他的心里,无论遇到挫折或是磨难,世上的一切都无法改变他的桀骜,永远将他的灵魂和心神都震慑在他的力量里。 “我跟你说话呢,诶?抬头,你过来来。”他朝他勾勾手,“过来,到这儿来。” 关青每走一步,心就越沦陷一分。 “你到底怎么个意思?怎么一声不吭你就赢了是吧?我告诉你关青,”他连名带姓的喊他,“我现在不揍人了,但你要是再跟我装哑巴,我现在就走,我也不跟你玩儿失踪,我让你一辈子再见不到我你信不信?” 我信,你当然会毫不留情地抛弃我,带着你的桀骜和野性消失在我的人生里,你从来不在乎我,没有人能占有你,没人能让你心软,可我就爱你的冷漠和坚硬。 真下贱!关青在心里这么骂自己,而后他抬起头,用那百转千回的眼神凝视着他的心上人,从额头到下额一一描绘。看了这么多年,却仍旧让他怦然心动。 他看到程悍微微皱起眉,神色纠结不耐,明白自己的一腔热爱无法让他理解,唯有冲上去扑住他,用双臂和怀抱给予他深情和向往。 “我操|你大爷的关青,你别想又用这招蒙混过关。该说的你给我说清楚。” “你想听什么?该说的我都说完了,我喜欢你,我的心意你都知道了,你又来找我,你什么意思?” 他一不小心就说出自己的真心话,其实郁愤极了,埋怨他不懂他的心,埋怨他现在懂了还是弃如敝履。可下一刻却又怕他生气,又怕他丢下他起身就走,永远失去他。 “程悍…程悍……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想让你恶心,不想让你难做,对不起……程悍,程悍……” 别抛下我,奴役我,占有我,即使一辈子求而不得,我也心甘情愿。 他如愿以偿地趴在他身上哭了会儿,等起来后又如愿以偿的听他说: “收拾东西,回家。” ………… “收拾东西,回家喽!”程悍欢欣鼓舞地蹦下车到后备箱拎了行李箱,乐呵呵的打算往家走,却发现关青还呆在车上没动,他又拉开副驾驶的门,手撑在车顶挤进半个身子,探头看着关青说:“还生气呢?你怎么气性这么大!我就说错一句话,你都一个小时没理我了。怎么着,不乐意我回来?那我走了?” 关青抬头瞪他,程悍还挺无辜地耸耸肩,转身拖长尾音说:“诶哟人家不乐意见到我,我还是不要惹人嫌,走喽~” “程悍!”关青怒气冲冲地喊他,下了车甩上门在原地瞪着他:“你多哄我一下能死吗?” 程悍扭过头得意的笑了,他放下箱子笑嘻嘻地凑上前搂住关青的腰,一边儿晃一边儿不正经的说:“哄哄哄,你想让我怎么哄我就怎么哄,想让我哄多久我就哄多久。那亲爱的小青青,你想让我怎么哄你啊?是亲一口,还是摸一下,要不……”他低下头来贴在他耳边说:“回去给你吃棒棒糖,你想用下面吃,还是上面吃?” 他一脸流里流气的流氓样儿,说的一嘴浑话,关青本想骂他,却突然间一挑眉,一手暧昧地揉着他的胸口,轻声说:“我想上面下面一起吃,你有那功能么?” 程悍被他噎了一句,摇摇头:“没有。” 关青:“没有你得瑟个屁!” 说完一马当先的往家走,程悍瘪瘪嘴,委屈地去 分卷阅读80 拎箱子,一抬头就见门卫一堆人朝这边儿看,也不知道看了多久,一见他抬头顿时欲盖弥彰的转过脸,有个好事儿的老太太还不住转头瞥一眼,然后跟旁边的老太太窃窃私语。 程悍的好心情顿时没了一半儿,“看个屁!”他气沉丹田地吼:“没见过同性恋?” 关青赶忙过来拉他,拽着他的胳膊往楼道里扯,“走走走,回家,你吼什么呀,人家看的就是你这个屁。” “啧,”程悍不乐意,“你怎么帮他们说话呢!你没看到他们那眼神儿,妈的,看到我就郁闷。” “那就别看。”关青拿钥匙开了门,把老大不情愿的他推进门,自顾自去厨房做饭。 程悍冲了个澡,但还是没把火冲下去,他出来看到关青正拿着勺在尝汤的味道,走过去从后面抱住他, “我不在的时候他们也拿那种眼神这么看你的?” 关青满不在乎:“没注意,谁有你这闲心,爱看就让他们看去,又不是我爹妈,谁在乎他们啊!”顺手喂了程悍一块鸡肉,“行吗?” “味道不错。”程悍把下巴搁在他肩膀上,“你这个心态很好,继续保持。” 话说得很正经,手却伸进了关青的裤腰里,给关青吓得手一哆嗦,调料就倒多了。 “别闹!我做饭呢!” 程悍继续手里的动作,“你做你的,我做我的,咱俩互不干涉。” “不行不行,”关青放下勺子按住他捣乱的手,“吃完饭再做。” “我不,”程悍咬他的耳朵,“我就在这儿做。” ☆、 第四十八章 关青躲着他的手,带着点儿乞求道:“等会儿行吗?要不去床上,我有点儿站不住,还没缓过来呢!” 程悍甩开他的手,把人翻过来摁到了冰箱门上,直接就把俩人的裤子扒干净了,“等会儿再去床上,站不住也没事儿,我接着你。” 说完他就进去了,关青心里骂了声操,合着他早就算计这这茬儿,润滑剂都他妈涂好了。既然无法反抗,那就享受吧! 他身上出了一层薄汗,双腿一个劲儿打颤,趴在冰箱门上,冰箱都被撞得咯哒咯哒的晃悠,几次腿软的站不住,又被程悍从后面搂住腰往上一提。 “程悍,”关青难受的不行,神智都被撞散了,浑身发软气力全无,唯有热血在极速流动,他握住腰上的手,“快点儿,好难受。” 果然速度就快起来了,关青赶忙扶住旁边的椅子,上半身不住往下弯,喘息中夹杂着呻|吟,感觉自己飘飘荡荡,随时可能会晕过去,却又在昏沉中被撞的一激灵,瞬间又清醒了。 好像是一场高烧,神经上遍布着针扎的疼痛,头晕目眩,可在眩晕中时刻都有机关枪般哒哒哒的激烈的快|感,尾椎似乎涌着一股满胀的尿意,释放便是无上的舒畅,可禁锢便是绵延不绝的又疼又爽。 “程悍,不行了……”关青气都喘不匀,不觉间已是泪水涟涟,他发烫的掌心轻柔地搭上铁爪般有力的手臂,“你快点儿……” “我也不行了,”程悍停下耸动的腰,下一刻却大力撞了一下,“已经是最快了。” “我…不是让你…快…”关青的头顶住冰箱,嘴唇哆嗦着,睫毛也哆嗦,泪水随着他每一次眨眼簌簌掉落,又急又气,控制不住开始委屈的啜泣,“我是让你快点儿{身寸}!” “哦,”程悍从背后搂住他,脚步一转,两个人像连体婴似的被他顶到了厨房门口的饭桌上,“点根儿烟先。” 关青:“……你大爷的!” “还有力气骂我?看来我得继续努力。” 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关青的脸贴在桌面上,随着他的动作蹭得都变形了,他哆哆嗦嗦地去程悍的包里拿出烟来,又在那不间断的动作里哆哆嗦嗦的抽出一根烟递到程悍嘴里。 “火。” “你…先让我转过身行吗?我肚子撞的疼。” 程悍嫌弃道:“你怎么这么多事儿?先给我点上烟再说。” “一根烟你就结束?” 程悍闲闲说:“那不知道,但你要是不给我点,我肯定结束不了。” 关青就憋屈的给他点上烟,却见程悍吐出一口,又扳过他的脸来吻他。两人的嘴唇因为呼吸而微凉,程悍的亲吻是他永远都不觉得腻的,他们姿势别扭的在烟味里缠绵的接吻。 程悍拭去他脸上的泪水,“你怎么这么爱哭,今天这都第几回了?对你不好你要哭,对你好你也要哭,怎么你才能不哭?” 关青抵在他下巴上喘息着说:“你现在停,快点儿结束,我就不哭了。快被你折腾死了。” 程悍又抽了两口烟才熄掉烟蒂,抽出自己把关青翻了个面,这回直接把人抬到桌子上,提起两条腿夹在自己腰间,他一手撑在关青的头边,一手搂着他的一条腿,翘着唇角邪笑,“那你还是接着哭吧!我暂时还没有要身寸的意思。” 他把他的两条腿搭到肩膀上,从光线大好的午后四点一直干到傍晚,干得大汗淋漓,身上滑得抓都抓不住。他的神色时而凶狠时而享受,站在桌前袒露出一片宽阔的胸膛。汗水从额头滑落,浸润浓黑的眉眼,英俊的脸庞有种蛊惑的性感。 关青意识模糊,眼前一团水雾似的迷离,他极力想看清程悍的模样,可又总像做梦般看不真切,被那绵长的快|感折磨得泪流不止,尾音却如同钩子,轻飘飘的哼出,飘飘然地落在程悍的耳朵里。 于是一个不停哭,一个不停干,在那张红木饭桌上呈现一片旖旎,最后程悍俯下身紧紧抱住关青的腰,如同被拉满的弓,弯出镰刀般的弧度,速度疯狂力道残暴,埋头于关青胸口,被他死死搂着头夹着腰,狰狞地泄出来。 ……晚饭又是外卖,关青只喝了几口汤就昏昏沉沉的睡过去,程悍也睡了一会儿,没到一小时就醒了。且精神特别好,感觉双眼在黑暗中都可以视物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神清气爽?他一个人胡思乱想,起来给关青后面涂了点药,还很不客气的搓着人家的屁股玩儿了会儿。 他去到厨房拿了瓶冰水,看到桌子,便忍不住想起这一整个荒唐的下午,莫名的就想起万能青年的一句歌词: 是谁来自山川湖海,却囿于昼夜,厨房与爱。 难不成董亚千写这词儿的时候,也是刚办完事儿?程悍被自己恶俗的想法逗笑,拎着水瓶回了卧室。 他靠在床头看一部冷门电影,。看电影不仅为了剧情,更主要是这电影的片头曲,男主角骑着黑色机车飞驰与黄昏中的高架桥,怎么看怎么帅。他一直想唱这首歌,他的嗓音唱这个肯定一路火花带闪电的好听,可惜 分卷阅读81 他英语不过关,回回英文歌都唱得跟坨屎一样。 “水……”关青迷糊的爬起来。 程悍赶忙递过水,关青喝完便一头撞在他胸口,“累死了。” 程悍摸着他的后脑勺,“你丫什么也没干好么,该去健健身,体力太弱!” 关青搂住他的腰,趴在他身上跟他一起看着电影,“咱们做了多长时间啊?” “那谁知道,我又没看,估计也就俩小时吧。” 关青从他胸口抬起头,幽怨道:“您下次能快点儿交枪吗?” 程悍眯眼看着他,“你这个态度不够端正啊,你暗恋我这么多年,没得手的时候天天赖在我身上求我,得手了就开始糊弄我。咱这才第几回啊你就冷淡了,我以后的幸福生活很没保障嘛!”他摇摇头:“关青同志,你这可不行。” “嗯…”关青趴在他身上伸懒腰,“你是不是跟别人也是这么做的?” “怎么做的?桌子上?”程悍一本正经地回答:“那没有,最多椅子……诶?你能别一睁眼就吃飞醋吗?总想那些有的没的,我这不都已经到你手了嘛!你还想怎么地?” 关青抬头用手指着他:“你看你这什么态度,一脸不耐烦,刚用完就翻脸,一点儿不温柔!” 程悍呵呵直笑,食指勾着他的后脖颈,“温柔,那要不我再温柔的来一回?” 关青挫败的垂下头,两人在被窝里腻歪着,没一会儿程悍摁住他的手,“瞎摸什么,你不是不行了吗?” 关青继续摸,厚颜无耻的霸在他身上:“我的!”说着他突然想起来什么,从程悍身上坐起来,又撑住他的胸口,扳过他的脸认真道:“程悍,你跳个脱衣舞给我看吧!” “啊?”程悍拧着眉诧异道:“脱衣舞?我?凭什么呀?你怎么不跳给我看?” “跳嘛跳嘛,”关青跟他撒娇,“我都没好好看过你。” 程悍:“你还想怎么看呀?天天看你还没好好看?我这不光着呢么,你想看看,随便看,要不我翻过来给你看。” 关青对着他的胸膛甩了一巴掌,“你自己说的,我可以要求你负起你身为我男朋友的责任,我就想看你跳个脱衣舞,你跳不跳?” 程悍对他的无理取闹实在无可奈何,勉为其难的同意:“跳,你说吧,想让我怎么跳?什么时候,穿什么跳?” 关青抿着嘴不好意思的笑了,他掌心在程悍结实的胸膛上蹭着,语气中难掩期待,娇羞说:“穿西装。” “哦,”程悍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穿西装,那是白天跳呢,还是晚上跳呢?” 关青微微偏过头,义正严辞道:“当然是白天。” 程悍故作不解,“为什么呀?” 关青咬住嘴唇,嘿嘿奸笑着:“白天看得清楚。” “你个小色鬼,”程悍被他逗得直乐,下一刻人就又撞到他怀里,他顺手摸着他的毛,继续揶揄:“你脑子里都装了什么?是不天天就琢磨这事儿了?” “是呗!”关青承认的毫无压力,“我都喜欢你十几年了,现在终于把你收了,还不许我弥补一下这些年的缺憾,给自己谋点儿福利啊?” “可以可以,那咱打个商量呗?” 关青:“商量啥?” 程悍捏着他的耳垂,“我给你跳脱衣舞,你自|慰给我看,公平吧?” 关青:“……这个……”他捂住脸,“我害羞。” “羞什么!”程悍大言不惭:“大不了我也自|慰给你看。” “谁要看你自|慰!” “真不看?”程悍试探问。 关青:“……看!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美色当前,必须抓紧机会!” 程悍哈哈大笑,对关青所表现出的一切脾性都喜欢的无以复加,他把人压在身下搂着,爱不释手的又蹭又亲,胸口饱胀的满足感渐渐填满过去的空虚。 一切都值了,踏遍千山万水,走过艰难险阻,有这个人陪伴,苦也成了甜。 第二天两人睡到日上三竿,程悍在家里无所事事的继续找电影看,关青则还要去上班,他一穿上正装,把衬衫塞到裤子里程悍就不高兴地撇嘴, “别把衬衫塞进去,土死了。” “没事儿,”关青没体会他话里的含义,“大家都这么穿,也不是我一个人土。” “不行,”程悍独断专行,坚决把封建君王主义发扬到底,“不许这么穿,骚气!” 关青听到这儿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见他一脸不爽的盯着自己的腰,才反应过来,美滋滋地走到他面前,“你是不是吃醋啊?怕我穿得这么帅,出去招蜂引蝶?” “嘁,”程悍死鸭子嘴硬,才不承认,臭着张脸,说:“八百辈子没见你招过一只蝶,刚跟我好上就能招蜂引蝶了?那说明是我滋润的好。” “是是是,”关青坐到他腿上,搂着他脖子在他脸上啵儿了口,“您的精|子天下无敌,用一发可保我容光焕发,用十发我就青春永驻,行了吧?” 两人正难舍难分的腻歪着,客厅突然传来杂乱无章的敲门声,且还敲得特响,简直像是在砸门。 程悍怀疑又是那帮人来找事儿,就让关青在屋里等着,自己关上门去开门。 一开门就窜进一条大金毛,他还没反应过来,老朽就带着一串人鱼贯而入,乐队的仨,饶也和苗苗,最后还跟了久未露面的苏日达和那个什么夏知。 “怎么回事儿啊你们,”程悍看着这一屋子不请自进的人,“来我们家开会?” 老朽瞬间窜到卧室门口,扭头看着他说:“屋里不会有什么少儿不宜的画面吧?晚啦!青青,”他兴冲冲地拧开门闯进去,“我们来看你啦!” 结果关青衣冠楚楚的站在窗前,朝他微笑,“哈喽?” “嘁,没劲!”老朽讪讪收回手,跟在自己家似的在屋子里翻东翻西:“麻将呢?麻将放哪儿了?” “诶诶?你们可以了啊,”程悍老大不乐意,“要打麻将不能在你们那儿打啊?跑我家捣什么乱!” “诶呀房东就住我们楼下,别说打麻将,稍微有点儿声音就上来敲门,烦死了!”老朽打开他们家的电视柜子:“麻将放哪儿了?” 关青站在卧室门口指挥:“在书柜上,那个蓝盒就是。” 程悍瞪了他一眼,“你丫也跟着凑热闹,赶紧上班去!”说完又对他们说:“那去饶也家不行啊,她家那么大地方不比我家舒服。” 饶也:“我们家苗苗洁癖。” 程悍:“卧槽我们家关青也洁癖啊!你怎么这么大脸!” “诶哟,诶哟诶哟,”老朽大呼小叫,“‘我们家关青’,诶哟诶哟,你俩什么时候变一家人了?啥时候请我们吃喜糖啊?” 关青早躲到厨房里给他们准备水果,老朽就贱 分卷阅读82 兮兮的跑过去盯着他看,“嘿哟,青青脸红了!哟哟哟,美死了吧?你们这对有伤风化的狗男男!” 关青甩了他一脸水,转过头四平八稳的回:“你这个孤苦无依的丑八怪!” 老朽:“……”他哑口无言的捂住胸口,踉跄着走到厨房门口,朝客厅一堆人伸出手:“快,我阵亡了!青青他骂我,他竟然骂我!” ☆、 第四十九章 这房子也才八十平方,除去卧室跟厨房,客厅巴掌大的地方塞了两堆赌博的,一堆以老朽为首坐在门口的饭桌上打麻将,另一堆以饶也为主在茶几上斗地主,还有一条七十多斤膘肥体壮的大金毛,随处溜达嗅嗅,吃个苹果都眼巴巴的盯着瞧。 这日子真是没法儿过了!程悍坐在卧室里忿忿不平地想到,为啥他认识的都是损友? “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苏日达坐在窗前,那头姹紫嫣红的假发总算被他丢了,现在脸色虽然苍白,但眼睛恢复神采,整个人比上回精神不少。 “哦,也没多久。”程悍转移话题,问他:“你这么快就出来了?戒毒成功了?” 苏日达吸了口气,挺放松,笑得像是时过境迁终于懂事儿的感觉,“嗯,其实本来我也没多大瘾,就是那段时间想不开,作死。” “可别作了,”程悍给他倒了杯水,清水的倒影折射着阳光在桌上摇曳,天气正好,心情也好,“那东西有什么好玩儿的,想不开你也别吸毒,你不是爱弹吉他么,下回再想不开你就弹吉他,保不准就创作出几首世界名曲呢!” 苏日达实在的点点头,像是听进去了,“成,借你吉言。” 程悍习惯性点了根烟,给他他不要,程悍惊讶道:“烟都戒了?不错啊!你介意我问一嘴么,你跟那个夏知……是吧?” “是啊,”苏日达大方承认,“我们在一起十年了。” “十年?”程悍惊讶的看着他,“你丫跟我一样大吧?好像还比我小两岁,在一起十年,你们……未成年就在一块儿了?” “刚好我成年那天在一块儿的。”苏日达羞涩地笑着,“他比我大两轮,今年都五十多了,看不出来吧?” 程悍望着客厅里跟饶也斗地主的夏知,那人头发黑白参半,但皮肤特好,细皮嫩肉的,像个文人,看起来最多四十。 “看不出来,保养的真好。”他收回目光,又说:“那就好好过日子吧,能在一起尚且不容易,何况你们这十多年呢。” “嗯。”苏日达应了,瞥到墙角那把木吉他,就兴致盎然的提议:“我最近新写了首歌,你听听?” “行啊!”程悍把吉他递给他,笑道:“有幸听咱们中国地下摇滚乐第二把交椅的吉他手唱新歌,我得干一杯,谢谢老天爷让我认识你。” 苏日达抱着吉他疑问:“第一把交椅是谁啊?” 程悍一拍胸脯,大言不惭:“我啊!” 苏日达翻了个白眼,就程悍那两把刷子,最多能弹个,再难就跟得了前列腺似的稀稀拉拉的不流道。他刚扫了个弦,又听邵彻在外面喊: “第一把交椅在这儿呢,你俩那技术,不是对手!” “不服进来比比。”苏日达朝门外喊。 邵彻果然撂下牌就进来了,跟着进来的还有一屋子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主,一个个在卧室里找了个地儿,好整以暇的等他俩斗琴。 “你先弹吧!”邵彻高傲地仰着下巴。 “成,等会儿输了别哭。”苏日达调好弦,清了清嗓子,“,都好好听着啊!” 他半张脸对着阳光,眉眼比阳光更耀眼,睫毛敛住的双眼流光暗闪,手长得不如邵彻好看,可吉他弹得真是一顶一的好。 “我没有文化,看不懂你给我的魏尔伦和兰波,我不懂‘我永恒的灵魂注视着你的心,纵然黑夜孤寂,白昼如焚,’ 我想说动听的情话,却只能弹琴唱一首烂俗情歌给你听,你听呐‘我年少的眼凝望着你的脸,纵然繁华世界美景无垠,却依然比不过你眼尾的纹路更迷人;纵然天空湛蓝万物熠熠,却没有你唇角的微笑更诚恳。’ 这已经是我所能唱出的最好的歌词,我的爱人,你不要嫌弃我没文化,你不要嫌弃我太年轻,我还不了解我的灵魂,我只知道我想要看着你。 我的爱人,你不要嫌弃我没出息,你不要嫌弃我太嬉皮,我还不了解黑天和白夜,我只知道我爱你。 好吧,这是首烂俗情歌,我只能唱到这里,因为接下去的……我还没有写,我只知道……我现在…最爱你。” 最后的琴声落下,苏日达扣住琴弦,看着一屋子人笑:“完了,怎么样?” 老朽一脸吃了屎的表情,颇难下咽的吞了下口水,说:“嗯……这个……确实,挺烂俗的哈?你那句‘接下去的我还没有写’,有点儿…忒随便了吧?” “我倒是觉得挺好,”程悍抱着膀子赞赏地看着苏日达,“比你之前写的那些死啊活啊的好多了,反正咱们就是唱摇滚的,摇滚,不就是想怎么唱就怎么唱,爱唱什么就唱什么吗,况且这几句多深情。可以,”他朝苏日达竖起大拇指,“哥们儿继续努力。” 程悍觉得吧,只要一个人能踏踏实实安下心来过日子,不再整日没事儿吃饱了撑的伤春悲秋,那就应该鼓励啊。况且苏日达摇身一变成了良家妇男,终于肯改邪归正过过积极向上的日子,甭管他这歌词写的多随意,只要不再是以前那些“啊我死了,我死在那个秋天”,那他写的再烂也是好的。 好好活着尚且不易,天天想着怎么死,有病吗不是。 一帮人在家里闹了一天,程悍晚上去接关青时人直接冲过来给了他个热吻: “我今天拿了个大单子!一单少说能赚两万,怎么样?牛逼不?” 程悍那是相当捧场:“太牛逼了!来,为了庆祝你这两万块的大单子,咱来发车|震庆祝一下。” “讨厌!”关青羞答答地搂住他,双眼水汪汪面若桃花,“那我要激烈一点儿的。” 程悍咬着他的鼻尖,“小色鬼,你想怎么个激烈法?” 关青声音娇媚勾人,两腿缠上了他的腰:“我要死死缠着你,你要紧紧抱着我,要多快…有多快,要多狠…有多狠,我要你兴奋,要你冲动,要你重重进入我,拼尽全力,{身寸}在我身体里。” 程悍双眼猩红,用野兽般的目光盯着他,“……好。” 俩人在后车座上干了个昏天黑地,这一炮极为激烈尽兴,下车时别说关青,程悍都有点儿腿软。 “上来,我背你。”他在车门前蹲下身。 关青乖乖趴上他的后背,月色下两人的影子被路灯拉长,昏黄 分卷阅读83 的灯晕笼罩在头顶,程悍的侧脸无限柔情,而步履沉稳臂膀有力,义无反顾地背着他往家走。 “好想这样走完一辈子,”关青蹭着他的耳朵,“程悍,” “嗯?” “喜欢你。” 程悍就笑,“你怎么不说你爱我?” 关青摇摇头,“这不一样,喜欢可以说,爱不可以。爱只能做。” “好吧小色鬼,那你以后可得记着你今天说的话,要认真做,努力做。” 关青扮过他的脸吻他,笑的眉眼弯弯,“好,那你也要认真配合。” 家里有些乱,可惜俩人都没力气收拾,随意冲了个澡就躺上床搂在一起说话,晚安吻一个接一个,最后甜蜜蜜的睡着了。 ……关青的电话在床头嗡嗡震动,程悍翻了个身迷糊的把电话递给他,推了他好几次才把人推醒。 “喂?”关青嗓子干涩,撑起身子坐起来,想去够床头的水杯,中途还踩了程悍好几脚,结果他刚拿过水杯连口水还没来得及喝,那端一句话顿时吓得他睡意全无,“……什么?着火了?……你等等,我马上到。” “怎么回事儿?”程悍揉着眼睛拧开床头灯,“哪儿着火了?” 关青手忙脚乱地套着衣服,头也不抬的回:“工厂一个仓库,就我们租得的那间……你睡吧,我去看看。” 程悍听出他话里的焦急,也跟着下床随意套了个大裤衩,“我跟你一起。” 一路上关青的电话不断,他语气急躁的跟对方沟通,这边工厂刚着火,那边下午签单的合作方就得到消息,怎么就这么快? “先不要管是不是人为的,”关青气急败坏的对那端说:“不要管货仓,先救人,一定要先救人!货仓旁边全是易燃物,通知工人全部撤离,让消防队先把货仓跟其他几个仓库隔离开,没死人什么都好说,但凡一条人命交代在这儿你有多少钱都不够赔的,还有媒体……” 挂断电话,关青烦躁不堪的揉着太阳穴,程悍把车开得飞快,离工厂还有百十来米就听到消防车的警鸣声,黑夜中只见远处一团蒸腾的浓烟伴着汹汹火光冲天而起。程悍握住关青的手, “别急,今天风不大,昨儿才下过雨,天气潮得很,你等会儿别往里面冲,先问问情况,只要没人伤亡一切都好说,咱都能扛过去。” 关青反手攥住他的手,他手心里都是冷汗,程悍尚且能镇定,无形中给他一股心安的力量。 工厂门口都是人,两辆消防车停在里面,大门已经拉起警戒线,一个小伙子见到他马上急匆匆地冲过来。 关青急忙问:“有人伤亡没有?” 那小伙擦了把汗,吓得嘴唇直哆嗦:“没有,已经确定里面没人了,但咱们的货全在里面,有一批明天就要交,怎么办?” 程悍看着他跟同事交涉,得知没人伤亡这口气还没来得及松,他的电话又催命般叫起来。 程悍不耐烦的接通电话:“干嘛?” “达达……”老朽哆哆嗦嗦的声音从那端传来:“达达……跳楼了。” 程悍脑袋里嗡的一声,然而身边嘈杂的人群和消防车呼啸的警鸣瞬间把他拉回现实,他来不及跟关青打招呼,朝着停车场一路狂奔: “夏知呢?夏知在哪呢?” “夏知还他妈在楼上呢!”老朽焦急地喊:“已经报警了,警察还没来,邵彻上去劝了……他妈的,这他妈叫什么事儿!怎么办?你说怎么办?” 程悍心乱如麻,开车的手都在抖,深夜凌晨的街道在路灯下是漫长的寂静,远方的路是望不到尽头的黑,他胃里一阵翻涌,心慌的想吐。 酒店楼下围着一圈路人,人数并不多,可都在七嘴八舌地议论着什么,老朽跟乐队的其他人把头仰得像大鹅,一个个抻直了脖子望楼上看。 程悍顺着他们的目光往上瞧,跟着就听到人群发出的刺耳的尖叫,在那尖利的叫声里,他失去焦距的双眼突然看到一个黑影,以肉眼跟不上的速度急速下坠。 黑夜中那人像一只张开翅膀的蝙蝠,那扁平的身影在星级酒店明亮的玻璃墙外呼啸划过。 程悍陡然瞪大眼——砰…… 他眼中一片迸溅的血肉,碎首糜躯,肢离骨裂。他看到夏知爆出眼眶的血红的眼珠,血从他身下河一样的漫开,却不是刺目的红,而是墨色般黝黑。 他周围是惊吓的哭泣的人群,程悍丢魂落魄的一步步走过去,在夏知那具悽惨的尸体旁边,躺着一身白衣的苏日达,他嘴角蔓延出的血迹让他看起来像在肆意嘲讽的微笑,而面目已经扭曲。 他们的血不停蔓延,从程悍脚下的石板地蜿蜒流过,慢慢交汇成一股黑色的溪流…… ☆、 第五十章 达达死的当天早上五点,浙江开始下起了暴雨,整个城市上空回荡着碎裂的雷声,暴雨以倾倒之势淹没了城市的大半街道。 雨势一直到八点才见小,程悍在家里收到了达达和夏知的尸检结果:他们在临死前都吸食过大量毒品。 程悍扔掉手机,望着窗外淅沥的雨水打湿楼下的柚子树,除了这生机勃勃的雨声,一切都是死寂。 他还记得当初他吸|毒时的心情,感觉一切都死了,感觉自己也死了。 可他不相信达达是因为吸毒之后精神和心情极度抑郁或者亢奋,才导致自杀这个结果。 令人自杀的不是毒品,令人自杀的是绝望。 他甚至隐隐有一种感觉,如果达达不曾戒毒,他会一直像以前那样浑浑噩噩的活下去,或者像那次迷笛时死于毒品过量导致的心脏骤停,总之他不会去自杀。 正是因为这段时间他清醒了,他清醒地意识到他所追求的东西就如这场大雨中的城市一样将要倾覆,所以他才会自杀。 活着,对他来说充满痛苦,不论清醒还是毒|品营造的幻觉,与他来说都无效用,唯有死,唯有死,才会解脱。 然而这并不能使程悍接受他死去的事实,一个人……血淋淋的崩裂在他面前,摔得像个破旧的布偶,程悍在那一刻甚至想,如果他捡起那些碎渐的血肉一块块拼回去,夏知,达达,会不会就这么活过来? 一瞬间,人就没了,就那么一声沉闷的声响,一条活生生的命,就这么死了? 太突然了!程悍瘫坐在床沿,现实有时候真像场醒不过来的恶梦,世间千万种痛苦悲伤,都抵不过一句无能为力来的更残忍。 关青那边要好些,起码整场大火无人伤亡,除了几笔足够让他们赔到破产的货款,人总还是活得下去,事情总还有转机。 他忙了一天,直到傍晚才从工厂的流言蜚语里得到夏知和达达自杀的消息,朋友圈的图片模糊不清,只知道地址和自杀人 分卷阅读84 的身份是个摇滚歌手,而两条人命换来的文字无非是XX街风水不好,或者摇滚歌手真是个高危职业我们一定要远离这种无关痛痒的风凉话。 他起初并没往达达身上想,直到后来给程悍打电话不接,转而才从老朽那儿得到这个令他瞠目结舌的消息。 雨已经停了,街道上总能看到蚯蚓和令人恶心的黏糊糊的虫子,关青时刻提防着脚下,楼道里充斥着潮湿的霉味儿,家里漆黑一片,他走进卧室,发现程悍躺在床上。 黑暗中听不到他的呼吸,只朦胧地看到一个身影,一丝生气都没有。 “程悍?”他轻声唤他。 程悍动了动胳膊,静静望着他,而后屋里响起他沙哑无力的声音:“青儿……我好难受。” 关青上床抱住他,将他的头贴在自己的胸口,一下下顺着他的后背, “我陪着你,没事儿,我陪着你。” 程悍压抑地叹了口气,搂住关青的腰使劲儿往身上贴了贴,然后他从关青怀里挣脱,似乎对这个姿势感到别扭,非要像以往那样把他搂在怀里才罢休。 “青儿,” “嗯。” 程悍在黑暗中眨了眨眼:“我对你好不好?” 关青在他怀里点点头,“好。” “那你还想要什么吗?” “没了,只要你陪着我,我什么都不要。” 程悍哼笑:“那咱俩可真没追求啊!有情饮水饱,真容易满足。” 关青疑惑的抬头看他,“你想要什么吗?” “我也没什么想要的,”程悍垂下眼看他,“只要你陪着我。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 “我什么都答应你,”关青急切地说,一手捧住他的脸,在黑暗中凝视着他的眼睛,“我什么都能为你做,只要你说,我什么都能做。” 程悍盯着他瞧,似乎这要求令他难以启齿,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关青有些慌乱地看着他,“你说啊,要我为你做什么?” “我……”程悍艰难地说:“我想要你死在我后面,我想……只要我活一天,你就陪我活一天。我要是死了,我也不管你以后怎么活,但你不许死在我前面。我受不了……”他说到这儿突然哽咽,神色纠结的拧着眉,嘴角却依然在笑,但一滴泪毫无预兆地从他眼角流下,瞬间就刺痛了关青的心。 “我真受不了,”他紧紧闭上眼,克制不住地抽搐着嘴角,“我这一生,所有人都抛弃我,所有人都离我而去。有些人,我都不知道他们现在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我妈,我连她长什么样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我到现在都纳闷儿,她既然不要我为什么生下我? 我甚至想过她会不会就是一个妓|女,无意中被我爸睡了不得已才生下我,要不是我跟我爸长得像,我都怀疑我是不是他亲生的。也许她根本就是生下我来换钱的,也许她恨死我和我爸了,电视上那么多寻亲的母亲,为什么她就不来找我?好吧,就算她现在来找我我也不会认她。 但我爸呢?我爸究竟死了没有?我总是想,你说我爸那么厉害的一个人,他那么能打那么聪明,真能被那一眼就看穿的骗局算计到连命都丢了么?他会不会被人打坏了脑袋,现在正在哪个地方捡垃圾?或者在监狱里没办法跟我联系?又或者……又或者我曾经路过他,他可能是个乞丐,是那些四肢不全趴在木板车上推着音响要钱的残疾人?他可能看到我,但他舍不下自尊来认我,你说要是那样,他得多难受! 或者……”程悍深吸一口气,别过脸抬手遮住了眼睛,而眼泪却一直流,顺着眼尾消失在鬓角的发际里,“可能他根本不想要我,他根本就活得好好的,活得光鲜亮丽人模狗样,说不定他已经有了别的儿子,反正……人家说三岁看到老,我一看就是那种没出息的废物!早让他烦死了!他刚好可以借着那个幌子丢下我,他根本就不想要我!他根本就不想见我,我对他来说根本就是多余的累赘!我……” “别说了,你别说了,”关青捂住他的嘴,心疼死了,他一边哭一边去擦程悍脸上的泪,刚想安慰他,程悍却突然话音一转,语气充满不解, “你又为什么要跟我在一起?你为什么喜欢我?”程悍猛地翻身压住他,右手大力地捏着他的两腮,眼睛死死盯着他, “你喜欢我什么?喜欢我能满足你?”他压低声音语气阴沉道:“喜欢我能发疯的操|你?你是不是之前跟别的男人好过?你是不是试过?” “程悍!”关青刚喊出一声便被他更用力的掐住腮帮。 “闭嘴!”程悍像要走火入魔,他眼睛猩红,手上的力道是他自己都不曾发觉的狠重,“你不是说你找过一个跟我长得像的男的?你跟他做了么?是不是除了他你还跟别人也做过?你是不是跟好多人都做过?说话!” 关青两颊酸疼,脸都被他捏的扭曲了,他试图掰开那只铁爪,却换来更加凶狠的对待。 “回答我,说话,是不是?” “不是!”关青疼的一甩头,愤怒的甩了他一巴掌,程悍却纹丝不动,关青随即揪住他后脑勺的头发,也凶狠地瞪回去,“我没跟别人做过!从来、一直就只有你。就算我欠|操,我也只让你一个人|操。你侮辱我可以,何必这么侮辱你自己?你觉得你浑身上下值得我喜欢的就只有你那二两肉? 那你不如今天操|死我,省得你纠结咱俩谁死在前头,咱俩干脆就学夏知他们,一起死了得了!” 程悍表情复杂的低下头,下一刻却又瞪回来:“那你为什么跟我在一起?要是有一天,等我老了,操|不动你了,不好看了,没钱没房子什么都不能给你,你会不会走?” 关青贴近他的脸,一字一顿道:“我、不、会!我不会离开你,我永远不离开你,一辈子不跟你分开。你要我死在你后面,我就等你死了,然后马上追过去,到时我放把火,一并烧了咱俩。等去了黄泉,我还追你,陪着你,守着你,等下辈子,下下辈子,我都跟着你,好不好?” 他将手覆上程悍的脸,摸到一手冰冷的湿润,而后他抬起程悍的头,神色忧伤的凝望着他,“程悍,我真高兴你跟我说这些,我特别高兴。你需要我,想让我陪你,我以前从来不敢想你会跟我说这些。我喜欢你,喜欢了十几年,你问我为什么,我自己也不清楚。可能我喜欢你比我强,比我会打架,比我洒脱。在我眼里,你什么都比我好,你一切都好。 这些日子,从你答应跟我在一起后,你不知道我有多开心,我总觉得是在做梦,我梦到过好多回你抱着我,对我笑。现在你终于抱着我了,我渐渐觉得这不是梦。这些日子我收获的开心和幸福足够多了,我就是个没什 分卷阅读85 么追求的人,或者说我所有的追求就只有你。 如果你现在觉得难过,你不想活了,我不拦你,我跟你一道走。这世上要是没有你,我活着也没意思。我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让你开心。” 程悍虚脱的靠在他的胸口,听着他渐渐温柔的话语,心中的不安和迷茫慢慢平复,又如过眼烟云般转瞬消失。 “都他妈是疯子!”程悍握住他的手,“感情这东西真是……神经病。” 不难理解程悍以己度人,实在是苏日达死的太突然,也太莫名奇妙。程悍是个没什么理想的人,他猜测达达自杀当晚肯定跟夏知有过争执,他也许早就想死,但必定是跟夏知的感情问题推动了这个想法的实现。 没有人知道那天晚上夏知和苏日达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们死后的事情却是不能免俗地成为媒体炒作的话题。 有人做过一个“27俱乐部”的音乐文刊,这个俱乐部由过世的世界顶级摇滚歌手组成,最著名的成员无疑是科特柯本,他们都有两个共同的特点:一他们都是摇滚界的超级巨星,二是他们都死于27岁。 文刊上说,摇滚歌手是一个高危职业,他们的寿命比一般人都要短。 现在达达也可以加入这个俱乐部了,虽然他并没有其他几个成员那么有名气,而讽刺的是当第二天 他自杀的消息被媒体争相报道后,达达就红了。大红特红,几乎所有网站都贴出他演出的视频和创作的曲目,有人骂,有人惋惜。 跟着旧事重提,摇滚难以逃脱的几顶黑帽子再次重重地压在他们的头上。酒精,毒品、乱|性、自杀,甚至同志都被一桩桩一件件的翻出来。 有视频拍到程悍他们当晚在酒店楼下的视频,程悍是个同志的消息也不胫而走,好几篇小道文章说他们之间的三角恋,到最后就连邵彻都被扯进来。 这令程悍生出一股前所未有的愤怒,为了利益,一切神圣的东西都可以玷污,所有死去的亡魂都可以被抹黑。 但愤怒无济于事,他们都在为达达头七的祭奠仪式忙碌,他值得被祭奠。 他总共留下了两件东西,一个是他那把贵得离谱的双柄吉他,按照他的遗言留给了邵彻。另一样是他的遗书。 头七那晚他们在阔三娘的酒吧举办了一场以纪念苏日达为名的摇滚专场,当晚来的都是圈儿内的好友,有的有名气,有的没名气。包括“牢人”在内的六个乐队上台演奏苏日达生前创作的曲目。 最后牢人上台时,邵彻为众人读了达达的遗书。 ☆、 第五十一章 致我亲爱的朋友们: 英雄已迟暮,长剑尚未封存,而我无论如何也使不出十步杀一人的吴钩霜雪,拯救我背后的国度,拯救我自己。 我曾自负能成为世界殿堂级的吉他手,就像Jimmy Page,就像Randy Rhoads,就像其他许许多多的吉他英雄。 我很羞愧承认音乐是我的梦想。我坐在这里,凝望镜中的自己,只看到一个被毒品吞噬的形容枯槁的怪物。这个怪物被梦想追在身后,残酷的现实挡住他的前路。 除了一支烟,他再拿不起一柄吉他,除了针管,他再弹不出任何乐章。 我身无长物,没有才华,没有金钱,没有爱情。吉他成为我人生中唯一可以寄托的武器,我以为可以靠它披荆斩棘走过这荒芜的世界,我以为我和它融为一体,可以赢得荣耀与自由。 我以为我可以自由。 摇滚曾使我一度感到自由,他让我看到生命与世界的无限可能,他让我见识了人生的肆意与缤纷多彩。 就像Robert Pnt那头金红的卷发,就像他在舞台上展露的紧身牛仔裤里的大屌。 就像Jimmy Page那把古往今来第一把双柄吉他,就像他可以醉醺醺的肆无忌惮随心所欲弹奏的solo。 而今,他们都已老去,Robert的大屌不再坚耸,他的面容已松垮的看不出他年轻时的妖娆,他的嗓音再无法像年轻时高亢到刺痛麻木的灵魂。Jimmy也不复当年在舞台上醉醺醺的怡然自得,他的手指迟缓,指速凌乱,导致那首被我们奉为神明的stairway to heaven的solo都跟不上鼓点的节奏。 我眼睁睁看着我心目中的英雄已我无法挽救的速度老去,可悲的是,我不但无法挽救他们,也无法继他们创造的伟大的历史后成为新的英雄。 我清楚地知道我已经老了,我所有的才华和轻狂都已尽气数,我所有的创作都无法战胜先人的伟大,只能一直沉湎。 我们为什么不再伟大了?为什么我们殚精竭虑耗尽心血的作品都无法战胜过去的作品?我们为什么不能再成为英雄? 也许不仅是因为时代不对,也许,我们的才华本就普通,也许,我们终将迎来衰老与平凡,就像那些已经老去的英雄。 我无法接受这样的自己,我无法忍受没有英雄的世界,没有音乐的世界,没有摇滚的世界。 终其一生,我所追求的都未曾得到,我所仰望的从未向我低头,我脑海中纷乱错综的旋律,很可惜,它们也不过是自鸣得意的弱小者,并非天籁,只是尘世的一抹杂音。 而我已经听遍了这世间所有绚丽缤纷的摇滚,听过来自世界深处的呐喊,我也体会过人生中最极致的自由。 所以我自私的请求,请容许我先走一步。 我唱不动了,弹不动了,我这块rock roll不下去了。 所以就让时光停留在这一刻吧,停留在摇滚和我自己都走向滑坡的一刻,停留在我尚且能够写出我心中所思所想的这一刻。 各位,对不起,我让摇滚蒙羞了,对不起,我没能和你们战斗到最后。 愿有朝一日,我能收到你们的捷报,愿有朝一日,我所有的英雄们,所有的朋友们,愿你们都得安宁,愿灵魂都可自由。 愿有朝一日……摇滚不死。 愿有朝一日……快些来到。 苏日达 城市陷入夜晚的黑暗,夜晚陷入潮湿的雾霾。从酒吧二楼高高的舞台上望出去,会看到黑色的苍穹孤寂地没有一颗明星,而万千英尺之下,是一张光束交错的浮华的大网。 程悍站在舞台上望着落差分明的天空与陆地,酒吧里是静默的,他身后的墙上挂着“致世界所有逝去和老去的摇滚英雄”的横幅。 “呃……接下来这首歌是达达的最爱,,我们斗胆将这首经典不太完美地呈现在各位面前,但我们尽力吧,”邵彻站在话筒前如此对台下的人说到。 “我们尽力还原Led Z 分卷阅读86 eppelin处在巅峰时期对于这首歌的演奏,我们准备的并不充分,恐怕会毁了这首经典。但我只想让达达,让那些处在迷茫期的摇滚青年知道,我们的才华也许没有前人惊艳,我们也许不会再让世界对于我们的声音感到惊讶,我们也许不会再成为英雄。 但只要我们依然活着,摇滚就会一直存在。像达达这样纯粹的摇滚歌者就会一直出现,只要我们还活着,只要这世界上还有一个喜欢摇滚的人,摇滚就不死。也许他会老去,但他不会死——摇滚不会死!” Stairway to heaven,天堂之梯,这首歌的演唱者Robert被摇滚杂志奉为摇滚史上最伟大的声音,而这首歌的作曲者和主音吉他手,关于这首歌的演绎也在里排名首位。 要唱一首如此经典的歌本身就是压力,何况程悍并不清楚自己蹩脚的英语发音是否已经得到提升,是否可以准确的表达歌词的含义。 除了他,乐队的其他成员也拿不准自己的技术够不够资格达标。 但是当邵彻的琴音响起,当灯光熄灭眼前陷入黑暗,当身后的横幅被风吹得哗哗作响,他们似乎体会到那股不可名状的悲伤,似乎跨越时光和当初的演奏者们有了同样难过痛苦的心境。 There's a dy who's sure all that glitters is gold 有一位姑娘她相信闪光的都是金子 And she's buying a stairway to heaven她想买一架通往天堂的阶梯 Whes there she knows if the stores are all closed她明白即使商店都已关门 With a word she get what she came for只要轻启朱唇她就能得到所要的东西 Ooh ooh and she's buying a stairway to heaven她想买一架通往天堂的阶梯 There's a sign on the wall but she wants to be sure墙上分明有告示但她却想打听确实 'Cause you know sometimes words have two meanings因为你知道有些词一语双关 In a tree by the brook there's a songbird who sings在溪边的树上有只鸟儿在歌唱 Sometimes all of our thoughts are misgiven有时我们所有的想法都值得重新思量 Ooh it makes me wonder这使我迷茫 Ooh it makes me wonder这使我迷茫 There's a feeling I get when I look to the west眺望西方一种感觉油然而生 And my spirit is g for leaving我的心灵哭喊着想要离去 In my thoughts I have seen rings of smoke through the trees我臆想树林中烟雾袅绕 And the voices of those who standing looking伴随着那些眺望者发出的呼喊 Ooh it makes me wonder这使我迷茫 Ooh it really makes me wonder这真的使我迷茫 And it's whispered that soon消息会被迅速地悄声传开 If we all call the tune如果我们也有掌调的机会 Then the piper will lead us to reason吹笛人会为我们指点迷津 And a new day will dawn for those who stand long新的一天为那些坚守许久的人们而破晓 And the forests will echo with ughter森林也答以带笑的回音 Ooh If there's a bustle in your hedgerow don't be armed now如果灌木中传来喧嚷别惊慌 It's just a spring for the May Queen那只是为五月皇后而做的春季扫除 Yes there are two paths you go by有两条路你可以选择 But in the long run然而长远点说 There's still time to ge the road you're on你仍有机会改变现在的路 And it makes me wonder这使我迷茫 Ooh Your head is humming and it won't go你脑袋嗡嗡作响经久不绝 In case you don't know因为你不知道 The pipers calling you to join him那是吹笛人邀你与他同行 Dear dy you hear the wind blow亲爱的姑娘你能听见风起的声音吗 And did you know你可知道 Your stairway lies on the whispering wind你的天堂之梯就横亘在这飒飒风中 Ooh…… 有些歌听过一次便永生难忘,有些歌一开口便令人怅惘,有些歌你听不懂它的词,听了无数遍,歌词的含义仍旧在感官之内、语言之外,上升到一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深意。而这首歌不仅令人颓废,它更令人震撼。令所有听众都震撼,震撼于它如梦魇般绚丽黑暗的旋律,震撼于它痛苦的愤怒,震撼于歌者发自肺腑的嘶吼。 程悍每唱出一个词,心中的压抑就越浓郁,邵彻的琴音每奏出一声,压抑就随着琴音更加 分卷阅读87 彻骨,最后变成煎熬。 除了吉他,我一无所有。这是苏日达临终时最真诚的告白。现在除了歌唱,程悍也觉得自己一无所有,他生命里所有存在的意义都融汇于他的歌唱里。 他仿佛看到爱情,亲情、友情,所有路过他生命的人,所有陪伴他的人,都在一步步走向腐烂的深渊泥沼。好像整个世界倾覆于那些虚无缥缈的光束织成的网里,向上攀登便是一望无际的蓝天,而他奋力拖着沉迷于奢靡的人群往上走,一步一步迈上那通往天堂的阶梯,就在眼前了,尽头就在眼前了。 这时他回头看,却只看到一群衣衫褴褛的骷髅,张着空洞的双眼和丑陋的血盆大口,痴迷奔赴于那片金光堆砌的秃山之上,他们一个个将金银财宝往那填不满的嘴里塞,金子吞进嘴里,又从他们皮不果腹的肚子里流出。万物皆虚无,这世界只是披着金光灿灿的外表的废墟。 而他除了呐喊什么都做不到,他除了愤怒,对这个世界再无留恋,悲伤将他淹没,碧蓝的苍穹下满是硝烟和尸首。 And as we wind on down the road当我们沿路蜿蜒而去 Our shadows taller than our soul影子高过我们的灵魂 There walks a dy we all know一位我们熟悉的姑娘走来 Who shines white light and wants to show她闪烁着白光要我们知道 How evrything still turns to gold怎么把世间万物变成金子 And if you listen very hard如果你细心聆听 The tune will e to you at st你最终会听到那曲调 When all are one and one is all 当万物合一一即万物 To be a rod not to roll你就会成为磐石岿然不动 And she's buying a stairway to heaven她想买一架通往天堂的阶梯 音乐是这世上最牛逼的发明,因为音乐可以精准的体现出一个人的情感和内心,语言不行,语言会撒谎,文字也可以作假。所以作家也是伟大的,他们总能看清人性的软弱和虚假,认真剖析严肃解读,但即使他们编造了一个感人肺腑的谎言,有时读完厚厚的一本书,尚且不如一首短短五分钟的歌曲更能击中心房。 但即使这个故事是虚构的谎言,这毕竟也是个故事,一花一世界,何况一个故事。 让我们继续回到那个世界里: 达达的头七仪式在他生前最爱的歌里落幕了,构建成这个仪式的所有人也各自分别,又回到了各自的生活里。 程悍和关青的家里飘荡着米粥的香味,从事发之后他们家的饭桌上许久不见荤腥,吃素一星期导致二人的体重都有些清减。 程悍站在阳台上寂寥的抽着一根烟,卧室温暖的灯光照不进阳台,从关青这个角度望去,只能看到一个颓废失意的背影。 他走上前从背后搂住他,程悍握住他的手, “青儿,” “嗯?” 程悍望着漆黑的夜空说:“咱们以后好好过日子,可不能吵架,吵架太浪费时间。” 关青靠在他肩头轻笑:“我才不会跟你吵架,你别跟我吵就好。” “您能别总把脏水往我身上泼么?你仔细想想,咱俩打相识到现在,哪次是我主动跟你吵架的?你摸着良心说。” “是,”关青把手放到程悍胸口的心脏处:“我摸着良心说,都是我冷酷我无情我无理取闹。您是这世上最具包容力的好对象,我能跟您在一起,我真是特别羡慕我自己。” 久违的调侃令两人都松了口气,程悍放松自己向后仰,两个人相互支撑着站了会儿。 “你工厂那边怎么样了?”程悍突然想到。 “别提了,说到这事儿我得跟你商量商量。” 关青拉着他回到客厅,挺愁闷的望了他一会儿,犹疑道:“你能借我点儿钱吗?” 程悍一下就被他惶惶不安的表情逗笑了,他站起身走进卧室,翻了张存折出来放到关青面前, “我的钱全在这儿了,包括老头儿留的那两万,这里总共是六万块的定期存款。”说完又讥诮地看着他说:“你丫真会挑时候,我刚巡演完攒下这点儿钱就得贡献出来。六万够吗?你们到底惨到什么地步了?” 关青翻开存折看了眼,一笔是年后四月份存的,一笔是这个月六号存的,六万块,一分不多一分不少。算上他自己那的四万,刚好凑个十万整。 “惨到你不敢想,”他摇头感慨:“那个货仓里的存货是我们全部的家当,本来烧了也就烧了,陈科手里还有个三十多万可以周转,结果前半年他投了什么理财基金,不巧,那个理财公司现在被工商查封,他的钱全套牢了,估计短时间内取不出来。我们现在是前有豺狼后有虎豹,两手空空,估计挺不过来。” 程悍疑惑不已:“你们陈科好歹是本地人,大小也算个科长啊,找人借总能借到一点儿吧?” “这年头儿谁愿意借钱?”关青不屑的撇撇嘴:“他亲妹妹都不愿意借给他,几个朋友凑凑算上咱们这份,勉强能凑个四十多万。况且我说的可以周转的前提是他本身手里有三十万,他现在一文没有全靠借,货款五十万,借钱四十多,轻飘飘,一百万的债就落头上了。” “房子呢?不行买房子?” 关青摇头:“他三套房子全押了贷款,卖不出去,他那辆宝马五系今天已经被银行收走了,真是没办法了。” 程悍感觉自己也帮不上忙,只能宽慰他:“天无绝人之路,再想办法吧。这钱你拿去,家里这边你就别担心了。” 关青觉得他想的太简单,手肘搭在桌子上撑着头看他:“你知道咱家一个月开销多少吗?” 程悍被他问愣了,转了转眼珠问:“三千?” “三千?”关青简直被他的天真给气笑了,“我来跟你算算,咱房租一个月一千四,加上水电一个月最少一千六。每天的伙食钱在五十块钱以内,加上油费,平时的花销,你的烟钱,每个月最少五千。” 程悍耸耸肩无所谓道:“我一个月工资万把块啊,五千不算什么。” “哦,那咱俩一年的人身保险要一万多,车险要三千多,社保、乱七八糟其他的各种缴费加在一起,你觉得你的工资够吗?” “应该……” 分卷阅读88 程悍不确定道:“够吧?” “好,我就当你够吧,”关青歪头打量着他的表情,“但我今年年底之前肯定一分钱工资拿不到,悍爷,您做好要包养我的准备了吗?” “哦~”程悍语调拐着弯儿,恍然大悟的望着他点点头,“原来你是这个意思。包养你没问题啊,但是这个条件嘛就……”他嘴角露出邪笑,眼神也坏坏的,还极不正经的挑挑眉。 “条件怎么了?”关青弯下眼睛笑着问。 “得看你能不能把爷伺候好喽,爷要是满意,爷就多给你几个银子,”程悍摇头晃脑牛逼哄哄道:“你要是不能让我满意,那你的生活水平嘛,你懂的。” 关青撑着桌子爬过去,在他腿边蹲下来仰视着他, “那爷,您想要我怎么伺候您呢?” 程悍调戏地勾着他的下巴,动作活像在逗弄小狗崽儿,“好久没体验你的口|活儿了,先给爷舔舔,等会儿爷性质上来,你就到床上,乖乖撅起屁股,爷就好好回馈你。” 关青舔舔嘴唇,两只手搭上他的裤腰,一边盯着他一边猛地扯开他的裤子,“那您瞧好了,好好享受……” 把程悍伺候好了,这太简单了,除了偶尔腰酸腿软,其余都不是问题,不仅不是问题,过程还充满乐趣。 但两个人的生活水平大幅度降低,关青每天忙得像狗,家里根本顾不上,也许是两人好上了,导致他对程悍越来越随意,总让他饿着肚子在外面对付。 程悍跟以前也不一样了,达达的死和遗书都在某种程度上狠狠刺中了他们的痛脚。邵彻每天绞尽脑汁想要创作出摇滚史上的名曲,三天两头写出一首,只要灵感上来,甭管白天黑夜就把他们这群人拎起来排练。 而这忙碌又平淡的生活里,不时会出现几个趣味横生的小插曲。 那天程悍在酒吧的第二轮献唱完毕被饶也叫到卡座,她跟苗苗两个姑娘四只炯炯有神的眼睛盯着他,很认真地跟他提议: “程悍,你捐个精给我们吧,我们想要个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 嗯,快结束了。 下个故事已经有眉目了,但是卡在了起名这里,我特别中意关青这个名字。要不下本书也叫程悍和关青?以后所有的书都叫程悍和关青,这样你们一看到这个名字就知道是我写的。 嘿嘿,开个玩笑。 Stairway to heaven,关于这首歌所有的文字都是真实的。 它确实是摇滚史上一个经典的代表,的编辑说:如果一个时代所有的摇滚作品都要被浓缩成一首歌,那这首歌很可能就是Stairway to heaven。 这首歌的词曲作者,一个叫Jimmy Page,摇滚史上第三大吉他手,双柄吉他就是由他所开创。 当年Page挎着世界上第一把双柄吉他出现在舞台上时,这前所未见的乐器另所有人眼前一亮,而Page本人五官立体身材瘦削,他时常穿一身纯黑或者纯白,袒露着他年轻的单薄的胸膛,那把吉他在灯光下是红酒般瑰丽的色彩。而他高超的吉他技巧和野蜂飞舞般的指速令人目眩神迷。 这首歌的另一位词作者Robert Pnt是LP的主唱,此人的表演风格骚气冲天,紧身牛仔裤,牛仔背心,长腿翘屁股。欧洲人的五官都很立体,但他的容貌不输现在欧洲的任何一位电影明星。英俊的逆天。 最主要的是他的声音被封为摇滚史上最伟大的声音。 这首歌有太多绝妙之处,当时乐队的鼓手在那个时代被称为鼓神,摇滚乐队全靠真材实料,这么一堆牛逼的乐手融汇于这一首歌里,可想而知有多么惊艳。 我推荐大家可以看看这首歌的两个版本,一个是乐队鼎盛时期的Live版,网上都有,视频十分钟左右。一个是他们老了之后重聚的那个版本。 也许是因为我对摇滚的偏爱吧,当我看到那个老去的版本时感到一股难言的悲伤。 因为见过他们年轻时的肆意与妖娆,所以在看到他们成为耄耋老朽时很难接受,这是一个打击。但第二个版本也有不同的味道。 所有人都会被时光摧残,再漂亮英俊的人都逃不脱迈向松弛的命运。在他们身上,在这个时代产生的作品身上,我看到摇滚的老去。 我很狭隘地再没看到过如此令我惊艳的演出,所有对于人类才华的感叹都基于那个时代的那群老家伙。 那个被变革搅的动荡不安的时代,有一批偏执的艺术疯子,他们淡泊名利不接受采访,以至于现在我们去寻找关于他们的新闻时除了“神秘”一无所获。 那是一种纯粹,在所有人奔赴向挣钱的大路时,有一群人的精神凌驾于金钱之上。 Stairway to heaven,这首摇滚展现了摇滚真正的魅力,它告诉世人摇滚不是撕心裂肺的吼叫和激流猛窜的鼓点电音,它是娓娓道来的,由低吟浅唱开始,愤怒的痛苦夹杂,再由如泣如诉的哼唱收尾。 我们很多普通人无法真正对抗这个世界,当然这个世界除了灰暗也充满美好,但有一群人,他们为我们的不满发声,他们向这个世界的黑暗抗争。 用一把吉他,用一把烈嗓,用所有伟大的单纯的乐器。 向英雄们致敬。 ☆、 第五十二章 光线昏暗的酒吧里程悍的脸迅速转红,他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两个女同志,深刻觉得不是自己脑子有病就是她俩脑子有病。 “你……说什么?” 饶也敲敲桌子,不耐烦地重复:“我让你捐个精,我们想要孩子。但你别担心,”她急忙撇清自己:“我们不是把你的精子直接放进我们任何一个子宫内,我们决定把你的精子送去越南,再取出苗苗的卵子,放在一个倍儿漂亮的越南姑娘肚子里,等十个月怀胎过去,孩子就出来了。你愿意看就看,不愿意看更好!” 程悍:“……你们去那个什么捐精库找一个不行吗?” 饶也老神在在道:“那谁知道质量好不好,再说那些手续太麻烦。” “那为什么非得是我?” 饶也:“你长得帅啊!” “我……”程悍差点儿让口水呛死自己,他咳嗽两声,一手撑住自己脱力的身体,艰难道:“邵彻也帅啊!” 饶也竖起食指摆动着,“NoNoNo,邵彻骨架略小,肩膀太窄,长得有点儿刻薄,这是薄命的面相啊!” 程悍抚额叹息,好嘛,几天不见,改看相了?他在饶也对面坐下,仍旧搞不懂这姑娘的脑回路是怎么个构造。 “领养一个喽?” “嘁,”饶也发出一声冷哼,鄙视地看着他,“我自己的孩子我都未必愿意伺候,更何况跟我一点儿血缘关系都没有的!你看我像慈善家吗?你觉得我像个善 分卷阅读89 良的、无私的、光辉伟岸的好人吗?” 程悍瞅着她叼着烟拽得二五八万的做派,摇摇头佩服道:“不像!” “你先考虑考虑,”苗苗推给他一杯酒,“我们后天去越南逛逛,还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合适的代孕妈妈呢!不过我觉得有个孩子也好,你跟关青这辈子也生不了孩子,不如咱们俩家合养一个小孩儿。等孩子生了,咱们轮着照顾,既不耽误二人世界,又有了个未来给咱们养老的,不错吧?” “我觉得这孩子很倒霉啊!”程悍诚恳道:“你俩现在就像两个算盘打得啪啪作响的大尾巴狼,孩子连影子都没见到呢,你俩先想着让他给你们养老。合养一个小孩儿?轮着照顾?我怎么听着像是你们什么时候愿意养就养,不愿意养就往我这儿一丢,让我养呢?” 饶也:“你心里明白就好,不用把话说出来,我都懂。” 程悍败在两位女同志堪比城墙的厚脸皮下,当晚回到家把这话跟关青学了, “你说她俩多有意思?”他摊开双手,捏着嗓子学着饶也的口气复述:“‘既不耽误二人世界,又有了个未来给咱们养老的,不错吧?’不错个脑袋!她俩就是想要孩子,还不想承担一个母亲养孩子的辛苦!当我傻吗?我脑子缺根弦儿?老子信了她们的邪!” 他义愤填膺地说了句不地道的武汉话,一转头,发现关青根本没把他的话当回事儿,仍旧对着电脑敲敲打打。 “欸欸欸?”他很不爽的走过去怼了下关青的肋骨,“我跟你说话你听见没有?” “我听见了,饶也想要孩子。”关青专心致志地盯着电脑屏幕,“那你想要孩子吗?” 程悍态度恶劣地仰着下巴:“我想要,你能给我生?” 关青停下手,转头挺认真地问:“要不咱俩领养一个?” “你缺心眼儿?”程悍拿饶也的话原封不动地回他:“你觉得我像个善良的、无私的、光辉伟岸的好人?愿意养一个不知道哪儿来的野崽子,伺候他吃伺候他喝,然后我要是揍他,等他长大了知道我不是他亲爹,再哭着喊着拿着我的钱去找爹,到时我还得鼓掌庆贺他终于找到了人生的起点,将来还得担心他成家立业。我他妈有病!” 关青觉得他有种特异功能,那就是他总能把自己说成十恶不赦的势利小人,还说得理直气壮,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那领养个女孩儿?” 程悍踢掉裤子,往床上仰面一倒:“女孩儿更烦人,万一长成饶也那样,还不得气死我。” 关青再接再厉地试探他,“那你去找个代孕妈妈,生个你自己的,咱抱回来养怎么样?” 程悍掀起眼皮瞅他,冷哼一声:“你这么想的开?愿意看我跟别人生孩子?” 关青讪讪:“你要是想要个孩子,我可以接受的,反正是你的,要是能长得跟你小时候一模一样就更好了。到时咱俩努力赚钱,好好教育他,你还可以教他弹吉他,我可以听他叫我爸爸,这多好!” 程悍想着那个画面,皱起眉:“我怎么听着这么别扭?一个跟我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孩儿,问你叫爸爸,为什么我觉得你是在占我便宜?” 关青一个没憋住笑出声,“不跟你说了,真讨厌!” 他继续扫着电脑上的合同,没一会儿感到程悍靠上来,手伸进了他裤子里, “诶,一个星期了,你不能总这么晾着我吧?” 关青不为所动,“哪儿有一个星期,前天才帮你打了一发,再忍忍,这合同签了我能放两天假,到时再给你折腾。” 程悍不肯,“你这合同都签了半个月了好吗?鬼知道你什么时候能签下来,快点儿上来,早做完你早休息。” “真不行,”关青握住他的手从裤子里抽出来,还贴心的放到他的胸口,“你先睡吧,我再半个小时就好。” “关青!”程悍愤怒地从床上蹦下来,站在他面前掐着腰跟他理论,“你搞搞清楚,你喜欢我十几年,现在好容易到手了,你对我的态度能好点儿吗?你忘了你跟我说那些年你是怎么意|淫我的了?现在我这么个大活人摆在你面前,你能不能有点儿良心?你别觉得到手了你就齐活儿了,你这样晾着我我还会跑的好吗?” 关青从屏幕上移开目光,丝毫没被他的威胁吓到,他讨好地笑了笑,“是,我错了,要不……”他朝程悍伸出手,把他拉到跟前,仰望着他黑黢黢的脸色,“我用手吧,或者用嘴?” “我不要!”程悍坚决抗争自己遭受的剥削,坚决维护自己的利益:“我要进去,用后面!” 关青可怜巴巴的望着他,“我明天还得跑客户呢,你今晚先凑合一回,好不?”他撅起嘴巴撒娇的晃 着他,“求求你了,先让我欠着行不?” “不、行!”程悍抬手把他推倒,驾轻就熟的分开他的两腿把自己的瘦腰挤进去,直接去扯关青的裤子。 “程悍,程悍,”关青拿手推着他的肩膀,两腿夹上他的腰,怎么也不让他得逞,“今晚真不行,你忍一忍嘛,我用嘴,你快点儿射了睡觉,等我签了合同保证补偿你。” 程悍停下动作,在他身上慢慢抬起头,用他阴郁的目光盯着他看了会儿,然后从他身上离开,头也不回地走出卧室,去了隔壁的房间,“砰”地甩上门。 好嘛,这是真生气了! 关青忧郁了一下下,决定不哄他,要哄,非得做了才行。一做,那至少也得一个多小时,开玩笑,他明天还有正事儿,一个小时做下来他还怎么双腿跋涉健步如飞? 等做完合同已经是后半夜两点了,关青蹑手蹑脚地推开卧室的门,程悍缩在那张单人床上,盖一条薄毯,走近就着月光一看,睡着了都是一副别人欠他钱的表情。 他掀开薄毯躺上去,床太小,他勉强就沾了个边儿,关青挤进他怀里,在他身上手脚并用的磨蹭他。不一会儿就感觉到程悍的小兄弟硬了,他刚想钻进被子里趴下去,就被程悍一把捞了起来。月色下他的眼神仍旧是黑黢黢的阴沉,“你去那屋睡。” “程悍,”关青捧住他的脸亲他,结果被他给躲开了,程悍不耐烦地推了他一下,“下去,去那屋睡。” 关青小心翼翼道:“你生气了?” “我没生气,”程悍皱着眉极不甘愿地叹了口气,“我就是难受。你别撩我,去那屋睡。” “我帮你口出来,一会儿就舒服了……” “不用!”程悍打断他,想翻身,被他压着又翻不了,“我让你欠着不行吗?都他妈两点了做个毛做!你还用不用睡觉了!明天不是要签合同?赶紧把那天杀的狗屁合同签了,到时我再收拾你。” 好吧,这是心疼他。关青美滋滋地抱住他,靠在他 分卷阅读90 胸口闭上眼,“亲爱的你真好!等签完合同我一定好好补偿你。晚安。” 程悍老大不满意的撇撇嘴,“晚你个脑袋,你能别压着我吗?老子的枪还挺着呢,你在这儿我怎么睡?” “不要,不跟你一床我睡不着,我就喜欢贴着你的枪睡。” 好吧,程悍认输,他抱着关青翻了个身,后背都贴到墙上了才给关青腾出地儿来,他睡得苦大仇深,关青倒睡得天昏地暗十分香甜,好像贴着他的枪,真是件特别享受的事儿。 可老子不享受好吗!老子要难受死了!程悍火大地瞪着怀里在睡梦里唇角带笑的人,气愤地捏了捏他的脸,然后又自虐地把人更紧的贴到怀里,口干舌燥的强迫自己睡着了。 这天是个大晴天,天空那叫一碧空如洗,关青一早九点就签完合同,这单子签完,他们就离脱离破产不远了。 他兴冲冲的跑回家,做了一桌子好菜,然后跑到程悍房间里把那套西装拎出来,用挂烫机烫好,挂到阳台上晒了会儿太阳,等中午再拿下来,挂到衣柜门上。 他爬到床上推醒正呼呼大睡的程悍, “程悍?悍爷?亲爱的?”他换着称呼,到最后在他脸上狠狠啵儿了口:“情郎哥哥,起床啦!” 程悍翻了个身,迷迷瞪瞪地睁开眼,“几点了?” “十一点了,起床吃饭了。” 程悍顶着一头刺毛撅腚的头发,揉着眼睛准备下床,却一眼看到衣柜上的西服, “你把这玩意儿拿出来干嘛?谁死了?” 关青美好的心情被他这个乌鸦嘴打击的消退了三分,他坐在床上挫败地看着他:“你记不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 程悍纳闷儿:“什么?” 关青伤心欲绝的提醒:“脱衣舞啊!你还欠我一个脱衣舞呢!” ☆、 正文完 这是套传统的西装,黑衣黑裤白衬衫,搭配一条黑色领带。这是程悍三年前为一次国外演出时买的,这也是他唯一的一套西服。 他不喜欢穿西装,不喜欢穿衬衫,而唯一穿的那次又恰好是在国外,所以关青只从零星的两张照片上看到过,他对此已念念不忘许久。 桌子上四菜一汤,外加一瓶红星二锅头,程悍坐下来,抬头用揶揄的目光看着他, “准备得很充分嘛!” 关青面色微红,倒了两杯酒,是那种一口就是一杯的很小的酒盅。程悍直接捏起酒盅一口干掉,很过瘾的嘶了口气, “够劲儿!” 他又给自己倒了杯,碰了下关青的杯子,“干杯。” 说完仰头又是一杯,关青见状把酒瓶藏到了饭桌底下,“不要喝醉了。” “怎么?”程悍笑言:“怕我喝醉了跳不了脱衣舞?” 关青咬着筷子,期期艾艾地盯着他,模样羞涩又乖巧。 两杯烈酒下肚,程悍身体里涌出一股热气,他瞧着关青羞红的两颊,不知怎么就有点儿冲动。他端起饭碗打仗似的胡乱往嘴里扒饭,关青用心做的爱的午餐被他囫囵吞枣地尝了个遍,五分钟不到就把碗筷往桌上一搁,靠在椅背上等着他吃好。 关青吸了吸鼻子,吃了小半碗也放下了,然后他瞪圆眼睛小声说:“你可以去准备了。” “哦,”程悍晃着二郎腿,“我穿西服,你穿什么呀?” “我……就背心裤衩啊,”关青故作理直气壮地抬起小脸儿,嘴却结巴着:“你…是你跳脱衣舞给我看,我…我当然不用准备,就看就好了呀!” 程悍挑眉:“就看?” “那……”关青欲盖弥彰的转过脸不去看他,“那……再说呗。” 程悍抿着嘴,从喉咙里发出一传笑声,直到关青羞愤地瞪了他一眼,才站起身走进卧室,拎着西装进了洗手间。 西装还是合身的,摸起来带着暖意,他系着衬衫扣子,就琢磨着,这个脱衣舞该怎么跳呢? 要说程悍这身材,那绝对是一顶一的好,可他这幅好身架,除了打架时腿比别人伸得更长,走路时偶尔带风,招一招老朽这个丑八怪的羡慕嫉妒恨,貌似也没别的用。 脱衣舞?女的跳脱衣舞还得有根钢管呢,他什么都没有,难不成走进去就开始脱? 程悍拎起领带套到脖子上,这才想起来自己还不会打领带。 不会打怎么办?出去让关青打? 那怎么行!这就好比是姑娘出嫁时头一次穿上婚纱,必须完美,必须保持神秘。 程悍就让领带松垮垮地垂在胸口,抓了抓头发,对着镜子左照右照,觉得自己简直帅得惊天地泣鬼神。这才拽兮兮地走出卫生间,顺手捞起桌上剩的半瓶二锅头,进了卧室。 卧室的窗户开着,只拉上了窗帘里层的薄纱,阳光袅袅照进屋内,风吹窗帘动。 关青反身坐在椅子上,两手交叠放在椅背,下巴搭在手背上悠然自得地等着他。但一看到他就坐直了身子, “你怎么不系领带啊?” 程悍摆摆手,“不会。” “我帮你。”关青走到他跟前,立起他的领子,将领带整齐地绕过他的脖子。 程悍低垂着眼帘看他,两个人站得很近,身高差让关青平视时只看到他的嘴唇,偏薄,向一侧轻轻扬起,特诱人。 “系完了等会儿还得解,有意思么?”那两片唇一开一合,吐出暗哑的音色。 “有意思。” “哦,那等会儿把这系到你身上好不好?” “你想系到哪儿就系到哪儿。” 程悍轻声笑着,那笑声仿佛已经贴到了他的耳畔,令他觉得有股潮湿的吐息。 关青打好领带,还特意抚平他肩膀上本就没有的褶皱,然后他吁了口气,眼神充满痴迷从下往上的打量他。 “帅吗?” “帅!”关青抬眼望着他,不知怎么心头又涌起一丝酸涩,“如果……”他声音突然哽咽,却故作轻松地笑着说:“如果你结婚,穿成这样一定是史上最帅的新郎官儿。” 程悍朝他背后使了个眼色,“你去我床头柜的抽屉里把那个戒指拿过来。” 关青有些疑惑地走到床头,他拉开柜子就见里面躺着个宝蓝色的丝绒盒子,想起来这是当初他跟饶也要结婚时买的对戒。两个确实都是他买的,不过送给饶也的那个被退掉了,这个不知怎么还留着。 他把那盒子交给程悍,程悍把戒指拿出来,牵起他的一只手,套在他无名指上, “诶呀,大了。”程悍瞧着那素白的铂金戒指在那手指上宽出了一圈,又摘下来套到了关青的中指上,他低头打量着,“还是有些大,勉强吧。行吗?” 关青眼眶发烫,手还被他握着,那戒指似乎还留有他指尖的温度,“你这是……要跟我结婚吗?” “ 分卷阅读91 嗯,”程悍笑着说:“结婚证是领不了了,婚礼也办不了,这戒指本来是给我自己准备的,现在也不太合手,送给你,你愿意吗?” “愿意,一千个一万个愿意,从里到外,从头到脚,都愿意。” 程悍点点头,“那行吧,你过去坐着吧,你男人给你跳场脱衣舞。” 关青赶忙抬手在眼睛上擦了下,他在这一刻突然觉得特对不起程悍,他应该是要像个正常人那样结婚生子,应该娶一个女人,生一个孩子,做一个好父亲,过他幸福平淡的日子。 而这一切全被他打乱了,他这辈子将连场婚礼都办不了,连个继承他血脉的孩子都有不了,一辈子,跟他两个走向中年,老年,死亡。 “大喜的日子你别哭行吗?我给你跳脱衣舞,你就这么难过啊?” 关青破涕为笑,擦干净眼泪到椅子坐下,又是那个双手交叠放在椅背上搭着脑袋的姿势。 程悍举起酒瓶咕咚咕咚灌了两口酒,然后他走上前把酒瓶递给关青, “那,喝最烈的酒,睡最野的男人,牛逼大发了您!” 关青喜不自胜,握着酒瓶也喝了一大口,他酒量不太好,就这么一口咽得都有些艰难,脸色瞬间就红了。 程悍走到门口关上门,转过身拿起柜子上的烟抽了一根叼在嘴上,他歪头点烟的姿势特酷,点完吐出一口烟雾,对关青说: “来点儿音乐,爷给你表演一个。” 关青雀跃地跑到电脑桌前,“放哪首?” “那个‘最有味儿的爷们儿’那个歌单,点第一首,陈升。” 音响传出的音乐转瞬填满整间静默的屋子,程悍叼着烟,解开西装外套的衣扣,一边解一边含糊不清的唱着: “能不能让我陪着你走,既然你说留不住你,回去的路有些黑暗,”他夹住烟,放声唱道:“把我的悲伤留给自己,你的美丽让你带走,我想我可以忍住悲伤,可不可以~你也会想起我~” 西装已经解开,被他懒散地脱掉一半挂在胳膊上,他靠着墙眯着眼遥望他, “是不是可以牵你的手呢,从来没有这样要求,怕你难过转身就走,那就这样吧我会了解了,把我的悲伤留给自己,你的美丽让你带走,从此以后我再没有快乐起来的理由,我想我可以忍住悲伤,假装生命中没有你,从此以后我在这里,日夜等待你的消息,” 他扯掉领带甩到床上,将外套也一并丢开,然后靠着墙解着手腕上的袖扣, “能不能让我陪着你走,既然你说留不住你,无论你在天涯海角,是不是你……偶尔会想起我,可不可以,你也会想起我~可不可以,可不可以……” 袖扣也解开了,衬衫的扣子也解掉了一半,他这样歪斜地站着,衣衫不整,眉眼风流,而这一首歌被他时而断续时而高亢的唱完,不用酒,他这把热辣辣的烈嗓已经让关青醉了。 “爷这辈子唱得最动情的一首情歌,”他挑眉问:“好听吗?” “好听,特好听!”关青笑望着回。 程悍笑的浪荡不羁,跟着下一首歌接着唱:“你独自站在街角,脸上的伤痕没消,你哭着对我微笑……这画面像一把刀,” 他转而去解腰带,抬手时不经意地撩起衬衫的一角,露出那截带着刀疤的劲腰, “放手去爱不要逃~爱不是想要得到就能得到,谁赢谁输已不再重要,能痛痛快快一场就好放手去爱~不要逃,一辈子能有几次机会去寻找,有多少辛苦值得去炫耀,能看你一生幸福到老……这样就好。” 他想起当年在华姐的酒吧里看程悍唱歌那回,他站在光芒万丈的舞台上却一直闭着眼视所有人为无物,而今他站在这不算宽敞的房间里,一边轻松地高歌,一边深情地望着自己。姿态落拓,动作却越来越暧昧。 程悍解开衬衫,手伸进裤腰里在里面上下移动,这画面令关青立即从脸红到耳朵。程悍笑着说: “我都没脸红,你脸红什么?” 说完脱掉衬衫往床上一丢,裸着上身走到近一些的地方,双眼直直盯着他,手将自己身下的家伙露出个头,技巧性地抚摸着。 那笔挺的西装裤还套着他两条笔直的长腿,裤腰随意地向两旁翻着,整洁中他的枪头浑圆又威武,既色|情又性感。 程悍瞧他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嘴角露出惯常的邪笑,他用脚踩住裤脚,一点点脱掉。背景音乐不知从何时变成了轻柔的吉他独奏,琴音如水般在房间里缓缓流淌。 他弯下腰直接脱掉内裤,就这么□□地在他面前自|慰,那把枪已经完全勃{起了,他顶着下|身的硬|挺来到关青跟前,握着他的一只手放到了自己身上。 掌心下的皮肤滑腻而微凉,手掌每移动一寸,那皮肤就热起一寸,而肌肉坚硬充满韧性,手感妙不可言。 程悍看他渐渐痴迷的神色,将手撑住椅背,慢慢低下头。 关青抬起头想要迎合他的吻,程悍却在即将亲到时停住,他眼神深邃地凝视着他说:“该你了。” 语毕就从他面前走开,关青望着空空的掌心,意犹未尽地收回胳膊。 程悍已经靠到了床上,他习惯性的点一根烟,兴致盎然地等着。 关青就从椅背上转过身,脱掉背心和裤子,在窗帘晃动的阴影和阳光里,在琴声清澈的音乐里,在他被烟雾缭绕的浓黑的眉眼里,靠在椅背上仰起头,他舔舔嘴唇,一手捏着自己胸前的红粒,一手抚|慰着自己的兄弟,不时发出呻|吟和勾人的喘息。 有些羞耻,却渐渐被遗忘,他在程悍火热的目光中难耐地扭动着身体,呻|吟一声大过一声,动作越来越放|荡,最后声音变成细丝,既像折磨又似享受地泻出。 他摸着满手的黏腻,在被风吹动的窗帘的幽暗的光线下望着床上的人。 “过来,”程悍掐掉烟命令到。 关青精神恍惚的爬上床,被程悍一把掀到身下,他在他眉心落下一记轻吻, “关青,” “嗯?” 程悍分开他的腿,“你这辈子算完了。” 关青摸着他的脸,轻声问:“怎么完了呢?” 程悍说:“因为我这辈子完了,我既然栽到你手里,就让你用一生来赔我。” “赔,”关青说:“别说这一生,所有的轮回转世,我都想陪着你。” 阳光配音乐,烈酒加香烟,痴情换深情,终此一生,他们所追求的都已得到,过去和未来,都值得了。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有番外。 么么哒Y(^_^)Y ☆、 番外一 窗帘大开着,屋外叽叽喳喳的鸟叫声响成一片,而房间里的大木床也吱嘎吱嘎的叫唤着。 关青脱力的趴在床上, 分卷阅读92 腰被一双大手紧紧扣着,屁股随着那双手和身后的撞击前后晃动,他半张着嘴,伴随着喘息无意识的嗯嗯啊啊的叫,口水都沾湿了床单,他还无所察觉。 终于,身后的撞击开始急促,越来越快,快的他灵魂都随着飘起来,他攥着床单,拖着长长的尾音媚|叫着,又轻又细,说听不真切偏偏又在耳边,抓不住,猫挠似的勾人极了。 程悍咬紧牙关,最后几下有点儿失控,他昂起头发出声浑身畅快的叹息,然后那东西在关青的体内抖了几下,直至{射|光子弹,程悍才松开箍着关青的手,压在他背上亲昵的叠在一起。 “该去剪头发了,”程悍亲了下他的鬓角,伸手去够床头柜的烟。 “别抽了,”关青曲起胳膊怼了他一下,“抽烟口臭,阳|痿,肺癌,肝癌,一大堆坏毛病,不许抽。” 程悍收回手,使劲儿在他腰上捏了一把,“刚在一起那会儿说我抽烟的模样特性感,现在说我抽烟有口臭,果然在一起久了就失去新鲜感,腻了。” “腻了你还不从我身上下去。”关青从善如流的呛他。 “我说的是你对我腻了,你看你现在对我的态度,做|爱从来不主动,回回搞得像我求着你一样。” 这可真是冤枉啊!关青抽了抽鼻子,委屈道:“您早上一回,晚上一回,风雨无阻不分节假日,我还得怎么主动?拉着您来个下午茶要不?” 程悍闷声笑着,过了会儿见关青又像要睡过去,晃了晃人:“欸,醒醒,咱今天还得去东极岛呢,快起来,别睡了。” 关青不情愿地坐起来,其实他睡眠质量是非常棒的,回回睡觉前做运动,能睡不香嘛!可问题是早上还有一回呢,做完早上这回,再睡个回笼觉,这多爽啊! 他朝程悍仰起脸,撒娇说:“要抱抱。” 好吧,他现在撒起娇来毫无压力,并且精准的摸出了程悍的界限,那就是他做完以后脾气超好,基本就是没有界限,平常的时候嘛,好像也没什么界限,哎呀总之两人都是没有底线不知羞耻时刻都在秀恩爱的家伙。 程悍哀怨的叹了口气,又任劳任怨地弯下腰给关青来了个公主抱,连颠儿带跑把人弄进卫生间,然后撑在洗手池上扶着腰说: “我觉得我有点儿虚。” 悍爷,您天天做,铁打的也扛不住啊! 关青站在花洒下面,一边淋着水一边满心欢愉地骂他:“该!回头我煲汤给你补补。” “补了也都进你肚里了,”程悍往头上擦着洗发水,不论洗头还是洗脸动作都很粗鲁大力,好像不使点劲儿就洗不干净一样。 他这边儿刚冲完那边儿关青又贴上来把他抱住了,“情郎哥哥,你帮我把你留在我身体里的东西清理一下呗,我够不着。” 程悍就骂:“你个小变态!你天天勾引我,还好意思说我不知节制,我虚成这样怪谁?” 关青双臂交缠搂着他的脖子,一条腿搭在他臂弯里靠着墙,程悍的手指甫一伸进来他就是开始哼唧,搞得程悍火大的盯着他。 “我这怎么叫勾引,我这叫生活里的调味剂,那个小黄毛才叫勾引你,每次看到你都往你身边凑,烦死了!” “哟,吃醋了?” “稀罕,”关青牛逼哄哄道:“他还不够资格。” 程悍愈发觉得这样的关青有趣,时刻赖着他求抚摸,嘴上还表现的挺骄傲,以前从来没有过,这段时间特别严重。 两个人又再洗手间腻歪了会儿,上车关青就又姿势别扭的靠着他肩膀补眠。 到了码头的停车场,乐队一帮人还有饶也一家三口已经等在那儿了,还有那个令关青不胜厌烦的小黄毛。 小黄毛其实长得很好看,个子才一米六五,皮肤白净,鼻梁挺直,而且一身名牌很时尚。 初见那回是老朽要给他新交往的女朋友买礼物,到他店里这小黄毛一眼就看上程悍了,于是夜夜到酒吧捧场,渐渐就有点儿赖上的意思。 程悍自问如果他现在的对象不是关青,他还真可能跟这个小黄毛来个419、429甚至是4X9。三十的男人在某方面需求旺盛,反正都是倒贴,两厢情愿,睡了也就睡了。 可没有如果,他现在就跟关青好着,并且打定主意一直好,那就没那帮人什么事儿了。 “姗姗来迟啊,你俩早上又干坏事儿了吧?”老朽抱着膀子闲闲问。 程悍丢了个白眼:“关你屁事儿!你那个小日本儿呢?” 哦,老朽现在交往的对象是个日本姑娘,挺认真的,谈了俩月了还没上本垒。 “我们家玉子已经在岛上等着了,饭都准备好了,特贤惠!” “那抓紧时间扯证吧,不然你这长相……啧啧,”程悍感叹:“万一人哪天幡然醒悟决定抛弃你,你可怎么办?” “不着急,你这品行的都有那瞎了眼的能看上你,何况朽爷这五好青年呢!” 众人拌拌嘴聊聊天上了船,程悍跟乐队坐在一起,饶也和苗苗抱着孩子,关青在逗那小孩儿,就那 小黄毛自己坐在后面没人搭理。 “欸,”老朽贼兮兮的给程悍使眼色,“他挺可怜的,人好歹痴心一片,你要不过去跟他说说话。” 程悍斜眼瞧他,“我看你是想看热闹,你可怜他你去跟他说啊,瞎鸡|巴挑事儿。”话音一转又皱着眉嫌弃:“谁叫他来的?” “人是来拍照的好吗,据说是什么模特儿,摄影师已经在岛上等着了。刚好跟咱们顺路。” 程悍翘着二郎腿闲晃着,“哪儿来那么多刚好!” 不过刚上了岛那小黄毛就跟他们分开了,程悍隐隐松口气,众人找到宾馆,在宾馆二楼的露天阳台上聚餐。 期间说得最多的就是饶也怀里的小孩儿。 这小孩儿是她们去越南时,当地黑帮发生火并,小孩儿的父亲是中国人,母亲是越南人,跟饶也在生意上有来往,结果不巧小孩儿的爸妈都死了,饶也就把孩子抱回来养。 程悍问:“这几个月了啊?会不会说话呢?” 关青回:“十个月,还不会呢。” 程悍伸手搭上关青的肩膀,“喜欢?” 关青的食指被小孩儿攥着,软软的,他笑笑,“挺喜欢的。” “喜欢你俩搞一个养养呗。”饶也拍着小孩儿的后背,晃悠着哄他睡觉。 “什么叫搞一个养养?这玩意儿想搞就能搞出来了?”程悍还嫌弃人家,“这小孩儿怎么这么黑?你不会抱错了吧?别抱了个小黑孩儿回来。” “是黑是白都无所谓,”饶也一唱三叹地说:“此子~爹死娘绝~将来~必成大器。” 程悍:“……” 关青:“……” 众人:“……” 吃完饭有对象的都去 分卷阅读93 过二人世界了,像邵彻这种单着的就跟剩下的人在海边晒太阳,程悍和关青在海边散步,程悍还惦记着刚才孩子的事儿, “要不咱也领养一个?” 关青低着头走,“你不是不愿意养跟你没血缘关系的嘛!” “你不是喜欢小孩儿么,有没有关系也无所谓,反正他们也不懂事儿,养就养了。” “好啦,”关青站住脚,“我只是觉得小孩子很神奇,没想自己养。你要是想尝尝做父亲什么感觉,想清楚了,到时咱再决定。” 程悍就牵起他的手,两人手拉着手在沙滩上走走停停,有话题就说,不想说话也不觉得别扭,但初秋了,海风吹来有些凉。 “要不回去,你睡会儿?” 关青刚想说话就听见饶也在宾馆二楼扯着嗓子喊他:“关青,帮我照顾一下孩子,我~要~去~办~事~” “真烦人,”程悍不乐意地撇撇嘴。 “你去跟邵彻他们说话吧,”关青体贴道:“我去看小孩儿,拜拜。” 但是关青刚走,那小黄毛就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脖子上挂着架单反相机,走过来跟他挥挥手。 “我拍了很多照片,你帮我看看哪张好看。” 他凑上前,两个人紧挨着,从背后看倒像是程悍在搂着他。 程悍随意扫了几张,“我挑不出来,你别让我看了。” “程悍,”小黄毛抬起头,脸长得漂亮,个子又娇小,一双眼睛欲语还休的望着他。 程悍没动,脸色平板面无表情。 小黄毛突然笑了:“你挺烦我的吧?” 程悍说:“看出来你还往我跟前凑?” 小黄毛又说:“你为什么烦我?我又没说要跟你发展出什么关系。我知道你跟你那位现在感情挺好的,我也没想破坏你们俩的感情。我就是单纯的想睡你,哪天你觉得合适,来找我试试。” 程悍心想现在的人都这么开放这么直来直往了,快餐时代,上来就睡? “我谢谢你青睐,但这不可能,为了防止影响到我跟我家那位的感情,麻烦你走远点儿,死了这条心。” 小黄毛也不生气,挎着相机望着白浪翻滚的海面,跟他说:“咱们国家的人就是这样,总是一好上就想着天长地久,天长地久长远着呢,不多试几个,怎么知道哪个就是最合适的?我还是那句话,我挺喜欢你的,只想跟你发展一下床上关系,下了床绝不影响你们。哪天你有兴趣给我打电话。” 程悍把他的话当成放屁,虽然臭味残存,但海风一吹就散了。 关青这边找到饶也的房间,刚进门饶也就关上门,直截了当地问:“你知道程建军这个人吗?” 关青一听到这名字骤然愣了,“你说谁?” “程建军,”饶也从抽屉里抽出一张照片:“这人跟程悍有关系吗?” 照片上两个男人,一高一矮,一胖一瘦,背景是个挺繁华的都市,照片下角标着拍摄时间:1998.6.8. 那高个男人除了发型跟程悍不同,略显沧桑外,几乎跟程悍长得一模一样。 关青其实完全不记得程建军的长相,要不是这张照片,他真不知道程悍跟他爸长得这么像。 “你从哪里得到这照片的?” 饶也走到窗前,遥望着远处程悍那群人聚在一堆,扭头挺沉重的说:“在越南,我认识一个道上混的,那天我去他家看到这照片挂在墙上,我当时都以为自己出现了错觉,这人跟程悍太像了。我就问这人是谁,那哥们儿跟我说这是他一个兄弟,但是……死了,被人砍死的,骨灰他还收着,他本来想把骨灰送回中国,但他那时混得不好,不敢回去,一晃这么多年就过去了。这是程悍的父亲,没错吧?” 关青看着照片,又看看窗外,他想起程悍说的,没见到尸体,没得到消息,总以为他爸还活着,但现在这消息突然来了,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 “要告诉他,”饶也拍拍他的肩膀,宽慰道:“既然不能养老送终,总得落叶归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