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蜂只会影响我尾针速度》 第1节 《雄蜂只会影响我尾针速度》 作者：铁头喵 文案： 云妄通关逃生游戏兑换了回家的奖励，她熟悉的世界不复存在，无限循环的地下城和千奇百怪的种族占据此地。 她依旧保持着逃生游戏内的蜂王体质。 因蜂王诞生失败而在地上世界无差别杀戮的蜂族，闻到新任蜂王气味。 “殿下……” 他们蜂拥至云妄身前虔诚跪下，希望她带领蜂族重回巅峰，夺回他们的地下城。 云妄同意，三名强大的近卫蜂被留下保护她。 但是—— 蜂族的保护和云妄想的有些不同…… 第1章 第一个秘密1 扶都瑞斯行星。 地下城历，208年。 …… 火烧过般焦黑的天像是要压倒一切。 拳头大小的蜂在地面飞行，翅膀扇起残垣断壁间的荒凉气息，猛然间，这只蜂飞行动作放缓，顿在血迹干涸的土壤处，复眼望向前方。 惊雷撕裂天空的暗幕，一道身影突兀出现在天地之间！ * 云妄睁开双目，此刻她立于废墟之中。 吹得人睁不开眼的大风砍向入目所及之处，每一阵风停，都能听见地面残存建筑废墟倒塌的悲鸣。 眼前世界只剩下灰暗，身穿红裙的云妄是这里唯一的艳丽色彩。 这不该是她的世界。 至少不是她进入逃生游戏前一派繁荣的世界。 云妄曾是一名成绩优异的军校生，在她临近毕业即将加入军团为联盟效力时，她被逃生游戏选中，成为了一名逃生者。 逃生游戏将不等数量的逃生者集中投放入随机末日世界，每一次逃生游戏都是死神与逃生者之间的残忍搏斗，更恰当的说法是死神挥舞镰刀对逃生者生命的收割。 由主神主持的逃生游戏广受不同宇宙观众欢迎，观众对可能会活到最后的逃生者进行下注，活到最后的逃生者可以获得观众下注金额的等比例点数，点数则能从逃生者商场里兑换各类提高生存率的物品。 通过逃生游戏次数越多的逃生者，在逃生游戏里的名气也会越来越响，逃生游戏里有五大传奇逃生者，云妄便是其中之一。 逃生游戏逃生次数达到一定数量，便可兑换“归乡”奖励，而这个次数要求高的可怕，到了云妄这般等级的逃生者，原先世界普通人的生活已容不下他们。符合兑换“归乡”条件的逃生者里，只云妄一人兑换了“归乡”资格。 “归乡”后，逃生游戏内拥有的一切归零。 云妄失去了在逃生游戏里锤炼出的强大实力，她身体回到了进入逃生游戏前的原点，没想到原来的世界却未曾在原点等待她。 “又被主神坑了啊。” 云妄不甚经心地想着，双眼扫视四周，思维未动，身体已下意识传出信息素。 她在逃生游戏内兑换了蜂王体质，能够控制各个末日世界的蜜蜂从而快速获得当前世界的信息。 看见这宛如末日世界一般的环境，她忘了归乡对实力的清零，本能去调动蜂王信息素——她成功了。 ……蜂王体质还保留着么？ 云妄尝试使用更多技能，没有响应，除了蜂王体质之外，逃生游戏里获得的其他技能并未留下。就连留下的蜂王体质也只是个半吊子，除了能分泌蜂王信息素外，蜂王体质所带来的身体素质加成一个不在。 蜂王信息素传出，附近蜜蜂接受到信息素，便会赶来她所在之处，届时她就能了解这个世界的大致情况。 云妄稍稍站立片刻，忽地她脸色一变，离开当前废墟堆。 她的头有些晕，胸口也涌出一些想要呕吐的欲望，口腔内隐隐泛出铁锈味，经历过许多末日世界的她立刻明白了情况。 这是辐射。 她需要尽快寻找一个地下避难所躲避辐射污染物的影响。 人类的痕迹像是完全从这个星球上被抹除，云妄根据以往的经验，快速找到了一个通往地下的紧急避难所。 紧急避难通道的感应灯大多破损，通道前半段尚有日光照亮，后半段便是一片黑暗。 完全的黑暗让人不由自主地觉得，前方似乎蛰伏着一只看不见的怪物，等待着狩猎。 辐射有时比怪物更可怕，云妄快步走入紧急避难所，即将进入通道后半段的黑暗时，她余光瞥见通道壁上的菌丝。 云妄步伐一顿，毫不犹豫地转身狂奔。 就在同一时间，通道壁上的黑色菌丝迅速蔓延，企图把云妄这个活物彻底留下来与其作伴。 辐射还不是最危险的因素啊，云妄一边躲避菌丝的攻击，一边思考生存方法。她肢体动作因辐射影响而变得稍显迟钝，好在眼前菌丝并不是什么擅长速攻的生物，她离开了紧急避难通道。 云妄回头看了一眼，菌丝停留在道路与紧急避难通道的分界线处，随后慢慢褪去。 领地生物么…… 云妄更换方向前进，所有地下空间似乎都被那种喜好狩猎活物的黑色菌丝占领。 身体因辐射受到的影响越来越大，手背淤青浮现，皮肤出现脱落迹象，云妄神情依旧平静。 在身体到达极限前，她不会放弃任何求生的念头。 四肢愈发沉重，口腔内血腥味渐重，辐射使视力受到影响，视野内的影像变得模糊，愈发阻碍云妄的行动。 忽地，云妄听见了嗡嗡声。 那不是常规生物扇动翅膀使空气震动飞行的嗡嗡声，而是专属于蜜蜂腿部两个鼓膜发出的声音！ 嗡嗡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终于，声音在云妄跟前停下。 “咚——” 膝盖触地声。 云妄将眼睛睁大，视野里景象依旧模糊，但她能看得清，嗡嗡声停下后，出现的并非蜜蜂，而是数百道人类体型的身影。 为首的纤瘦身影跪下，如同引发浪潮，其他身影全部跪拜在地。 他们姿态虔诚，额头紧贴地面，语气惊讶又惶惶地喊道： “……殿下！” 云妄身体撑到极限，意识尚余一些，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向前倒去。 一对微凉的手臂接住了她，动作轻柔。 水生调的草本植物香味溢满鼻腔，清幽沁脾。 云妄彻底失去意识。 ** 如果让现在的云妄再做一次要不要兑换“归乡”资格的决定，她仍旧会选择兑换。 只要有一丝回家的希望，她都会将其紧紧抓住。 …… 云妄睁开眼，身下是柔软的床垫，帐篷式吊顶内部画满风格复古华丽的人物交合姿势的油画。她在醒来的一瞬间已支起身体，离开床铺，戒备地站在铺满棕红金三色为主的地毯上。 身体变得轻盈，辐射所带来的影响全部消失不见。 云妄视线落在屋里唯一的人影上。 对方跪坐在离床尾一米左右的地面处，脊背挺得笔直。 此人身着制式奇特的白色长袍，长袍在他身上略显宽松，腰部却猛地一收掐出曲线，白袍上半部分有盘结般的扣子，盘结一丝不苟地系到领口，肩膀与袖口理应连接的地方却是分开的，只在腋下有布料连接，露出白得近乎发光的肌肤。 他低垂着头，双手拢在长长的袖中，交叠置于腿上，金色长发如瀑布倾泻在身侧，周身一朵又一朵虚幻的金色莲花缓慢绽放。 他明明是跪坐的姿态，身上散发出的清冷气息却压迫感十足。 云妄只在危险等级为3s级的末日世界里，见到过这般气息可怕的生物。 对方没有散发出敌意，但她肢体仍紧绷到了极致。 云妄抑制牙关间因见到强大生物不由自主的生理打颤，冷静道：“谢谢你们救了我的性命。” 对方终于缓缓抬起脸部，淡金色的发丝向两侧落去，宛如拉开舞台幕布，舞台聚光灯之下是那仿佛不存在于世间的绮丽，眼尾是一抹触目惊心的飞红，整个人仿若随时都会消散。 云妄第一次因人的外貌晃神。 她很快回过神。 “殿下醒来便好，近卫蜂已在门外等候殿下多时，他们会解答殿下所有的困惑。” 话音落，金莲颜色加深，眼前的人身影变淡，直至完全不见，只留下空气中淡淡的水生调草本植物香气。 这抹香味消失的一瞬间，云妄所在卧室的大门被猛地推开，她一手扯下床头华丽的金属装饰，充作武器。 三道俊美身影在进屋的一瞬间散发出的气息侵略性十足。 “殿下！” 三人中个子最为矮小的少年最先冲到云妄身前，他瞪大幼圆无辜的银灰色猫眼，双手捧着自己的双颊道：“殿下殿下，我叫晴流，您一定要先记住我哦……这两个讨厌的家伙不用理他们！” 晴流身后是两名青年，一人斯文俊秀，穿着与晴流差不多的类军服服饰，另一人始终笑得双眼弯弯，服饰像是侍卫服，腰间悬着一柄长剑，站立位置比另两人更靠后些。 前者名叫维善，后者则叫贪华。 云妄不动声色地打量他们，通过对方外泄的气息衡量过彼此的实力后，她确认自己无法从这里逃脱。 第2节 云妄露出腼腆羞涩的笑容说：“请问这里是哪里？近卫蜂是什么？你们又是谁？” 三人显然一愣，他们彼此对视了一眼。 云妄又闻到了那股水生调的草本植物香味。 三人应该是得到了讯息，眼中流露出恍然之色。 维善伸出佩戴纯白手套的手，虚扶右眼处佩戴的单片眼镜，慢条斯理道：“请由我来向殿下说明所有的情况。” …… 一个小时后。 云妄已从维善处了解大致情况。 当前世界拥有一个庞大物种复杂的地下世界，地下城是这个世界居民的生存基石，这个世界的居民大多以族群为主一同行动。 眼前的三人均为蜂族，地下种族之一。 他们原居住在地下城23层，是地下城23层层主。因遭遇步甲族暗算，最后一个蜂王卵孵化失败，唯一的王蜜来源消失。王蜜是维持近卫蜂理智的主要因素，失去王蜜，大量近卫蜂出现魔力暴动无法战斗，导致23层主府失守，蜂族被迫离开地下城。许多失去意识的近卫蜂在地上世界大开杀戒，未曾想到因此感应到了新的蜂王信息素。 蜂族长老得到信息后，亲自领着一部分近卫蜂，前去迎接蜂族未来的新蜂王——也就是云妄。 蜂族希望云妄能够继承历代蜂王留下的传承，成为他们蜂族的新蜂王，带领蜂族重回战力巅峰，夺回他们在地下城的住所。 近卫蜂是特意挑选出拥有魔力的精英雄蜂，为蜂族的主要战斗力。 维善、晴流和贪华三名近卫蜂的佼佼者，便是蜂族长老留下来保护云妄的雄蜂。 云妄终于知道了给她压迫感十足的人是何人，原来对方是蜂族长老。 她能感受到蜂族表现出的善意，不由得苦笑道：“很感谢蜂族救了我的性命，但我并非蜂王，只是偶尔间获得了类似的体质，无法成为你们的蜂王帮助你们。” “没有关系，长老特意交待过，我们不会强迫您做任何您不想做的事，若您真的不愿成为我们的新蜂王，我们这便送你离开蜂巢。” 听到近卫蜂的回答，云妄有些诧异。 对方表现得极为诚恳，云妄跟在他们身后，来到蜂巢出口。 蜂巢出口是一扇紫蓝色的光门，按下光门旁边的凸起，光门便会变成一个镂空的光圈，那意味着出口已经打开。 三名近卫蜂恭敬地目送云妄。 云妄站在出口，向外看去。 与黑暗为伍的世界里，传来许多道充满恶意的视线。她曾在不可名状之物存在的末日世界里生存过，非常清楚那些恶意视线便来自不可名状之物，那是最难生存的末日世界。 逃生者守则第一条——选择生存率更高的环境。 “我重新考虑了一下，”只一眼，云妄退了回来，轻拢海藻般披散的乌黑秀发，面不改色道：“蜂族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愿意成为你们的蜂王。” 第2章 第一个秘密2 蜂巢的蜂王宫住进了新蜂王。 蜂族集体听闻新蜂王是从外面捡来的，因感恩决定留在蜂族报答蜂族，大家伙不禁抹泪，看来他们的新王拥有一颗仁慈心。 大家迫不及待地想见新蜂王，可他们需要耐心等待。 新蜂王的继任仪式没有结束，他们贸然去见新蜂王，万一控制不住天性把年幼的蜂王撕成碎片……不能再发生这样的事了。 * 养蜂的人都清楚。 假如一群蜂失去原来的蜂王，贸然把新王介绍给这个蜂群时，蜂群往往会围王，甚至将新王咬死。 解决方法很简单，蜂个体天性本就会“怜悯”同类，会给湿蜂舔水。将新蜂王全身浸湿，再放入蜂群，新蜂王湿水后会遮盖身上原本的气味，这时蜂群便会靠近新蜂王，舔干新蜂王的水。 待新蜂王完全被蜂群舔干水，身上便有了该蜂群的气息，不会再被蜂群当作外来者对待。 …… 蜂王宫，浴池前。 浴池里浓白色的浴汤冒出腾腾热气，云妄半赤露着站在浴池正前方。 浴室里的热气像是厚重雾气，隔远一些的地方便看不清晰，几根巨大的石雕圆珠支撑着浴室华丽夸张的大穹顶。 每根圆柱都雕刻了栩栩如生的蜂族…… 交尾图。 云妄联想到她醒来的那间卧室，天花板上的油画唯美抽象，但也能清晰看出是某些不该摆在，至少在她眼中不适宜光明正大展示的内容。 或许蜂族是个在这方面态度极其奔放的种族，云妄在末日世界里见过类似的种族，不论接触多少次，她都还达不到如此开放坦然的境界。 云妄蹲下，双手捧起浴池中温热的水，下巴抬起，水流便从白皙脖颈缓慢流下，转眼便在山川沟壑中不见踪影。 浴池中的水泛着花香，云妄坐在浴池边，将双腿浸入水中，水温传递的温暖蔓延全身，酥酥麻麻的感觉引得身体战栗，她舒服地虚起眼，喉间溢出一声喟叹。 热水泡脚果然是人生最放松的事之一。 热气不断腾起，视野可见度越来越低。 云妄正准备整个人泡入热汤中，却见水面微微晃动。 她立刻向后移动，想要收起双腿——她反应已经极快，对方却比她更快！ 水中猛地探出一条手臂，扣住云妄想要后退的双腿。 “殿下~”晴流撒娇地喊着，明明是从水里钻出来的人，身上却衣着整齐，白色军服般规整的服饰一分未湿。 晴流看上去就如他灰棕色的妹妹头那般，乖巧得像个邻家少年，可接下来的动作却一点也不像个孩子。 “殿下沐浴了那么久，迟迟没有动静，我在外面很担心呢，您现在这么柔弱，如果照顾不好您，长老会责怪我的……” “您着凉了吗？生病是很严重的事，您千万不能生病，对了！让我看下您的体温吧！” “……嗯……唔，您果然像花一样甜美，任何一个地方都是……” “太好了，晴流已经确定您没有着凉呢！” 云妄目瞪口呆地看着晴流，对方正用左手拇指擦拭唇角水痕，右手托举着她的脚，她脚上还残留着方才的触感。 她经历过很多生死大场面，可是眼前这件事却让她缓了许久。 她终于弄清楚刚才究竟是怎样的一幕，晴流却一副“我只是送了蜂王殿下一颗糖果”的单纯表情。 云妄：草。 少年一松手，她双腿又垂落到浴汤中。 “殿下叫什么呢？” 晴流趴在云妄大腿上，他趴得很轻巧，胸前衣物上的流苏和徽章微凉。 云妄对上那双正在凝视她的灰色猫眼，澄澈干净如同天然宝石，绽放着绚烂的光芒。 她心中警铃作响，下意识觉得不对，想要移开视线，却已来不及。 她思维与身体分割，思维依旧清醒，身体却陶醉在对方身体散发出的香甜气息中，那味道比糖果更清甜，比牛奶更香醇。 不一会儿，云妄思维也变得混沌，她说出自己的姓名。晴流问她的名字是不是天生就有的，她老实答道是父母取的。 晴流说：“父母吗？无法理解的词汇。我们在成为近卫蜂后才有被赐名的资格，我很喜欢长老赐给我的名字，您喜欢吗？” 云妄点头。 晴流伸手，触摸云妄微湿的黑发，眼中光亮更盛道：“那……殿下和我交尾好不好？” “晴流，不许对殿下使用魔法！” 一声呵斥，云妄一个激灵，她终于脱离那种状态，一把推开腿上的人，心有余悸地看着对方。 晴流压了压帽檐，猫眼中流露出一丝狡黠，同时惋惜道：“就差一点。” 云妄心头冒出些许火气，她没有表现出来，在被三个近卫蜂送进浴室的时候，她便很清楚三人实力的强大。 若她是身为逃生者实力的巅峰状态，还能把这三个人打一顿，可她现在身体素质只是军校生的程度，打上一拳也只会被当作挠痒。 呵斥晴流之人是维善，他在浴室门外问道：“殿下，请问我和贪华可以进来吗？” 云妄说可以。 维善率先进屋，他穿着和晴流款式差不多的军服，比晴流少一件披风，衣服为黑色，他压着头顶军帽的帽檐，另一手按在腰间。 贪华懒洋洋地跟在他后面，拨弄着自己棕红色的发丝。 维善一直走至云妄身前。 云妄看清他掌心按着的东西是皮鞭。 她略微沉默，应该不是用来抽她的吧？ 这么想着，她便听到皮鞭破空声，以及抽中柔软物体的沉闷声响。 维善收起斯文姿态，面若寒冰地说：“晴流，你违反了近卫蜂守则，未经蜂王允许，妄图用魔法引诱尚未进入成熟期的蜂王，这是第一次警告，再犯便自己去领刑。” 晴流半边脸留下红肿鞭痕，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维善，手背擦去唇边的血迹，又伸舌舔去，他品味了一阵，露出灿烂的笑容道：“果然还是殿下的味道更好。” 云妄看出这人多少沾点变态了。 相比于表现开朗实则是个变态的晴流，以及角落那个宛如社畜被强迫加班的眯眯眼贪华，始终态度恭敬的维善显得正常许多。 他鞭挞晴流，只是因为对方不尊敬蜂王。 维善即将抽出第二鞭，云妄伸手制止他，她说：“我不想看见这些，你们可以去外面吗，我还没有洗漱完。” 变态只会越抽越兴奋，云妄深谙这点。 然不知她内心活动的晴流眼神却闪烁了两下。 维善说：“抱歉，是我们干扰了殿下……” 话说到一半，晴流插嘴打断道：“殿下，您最好洗快一点哦，近卫蜂都因为您的香味忍得很痛苦，如果再不进行继任仪式，会发生大家都不想看见的危险的事哦。” 这一次，维善没有指责晴流，他说的是实话。 云妄不清楚危险的事是什么，既然对方这般说了，她只要洗快点就好。 云妄干脆跳进浴池，头发一搓，身上一撸，不到几分钟就解决洗澡一事。 第3节 “洗完了。” 她说。 浴室里的温度莫名上升了几分。 维善摘下手套，向浴池中的她伸手，将她拉出浴池。 云妄浑身湿透，肌肤上水珠滚落。 与水珠一同落在地上的，还有三名近卫蜂的服饰与膝盖。 他们单膝跪地的动作过快，甚至快过云妄的思维能力。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后仰。 维善抬起她的小腿，她右脚绷得笔直，从她的角度，只能看见三人低头的动作。 ……脚尖、脚背被亲吻着。 狂热而又虔诚，灼热到令人无法拒绝的亲吻。 “殿下，请允许我们为您吻干所有的湿漉。” …… * 云妄经历过成百上千的末日世界，没有哪个世界比当前世界更让她疲惫——精神上的疲惫。 从床上醒来的时候，云妄慢慢回忆起浴室里发生的事。 她默默抬起手臂，鼻子轻轻嗅了嗅。 很好，没有口水味，只有一股花香。 云妄起身，床尾推车上摆着她的早餐，又或是午餐和晚餐，蜂巢里只有魔法灯的光亮，没有窗户，看不见外面的环境，无法分清时间。 早餐倒是人类的食物，不是云妄以为的一捧鲜花，吐司面包里夹着糖心煎蛋，配上一杯温热的牛奶。 牛奶的味道有些奇怪，和云妄往常喝的牛奶奶味不太一样，口感有一点点发涩，但饱腹感很强。 云妄用完早餐，取出早已看见压在早餐盘下的信纸。 蜂族的一切似乎都散发着花香，折叠的信纸展开便是扑面而来的花朵香味。 “殿下，早安。” “经过昨天……”云妄有意识跳过了这段生动的描写，她并不想回忆浴室里羞耻的片段。 “蜂王继任仪式已完成，蜂王是蜂族集体敬重的王，蜂巢的一切属于蜂王，殿下上午可随意在蜂巢内走动，下午则要开始进行蜂族常识的学习、未成熟蜂王的体能训练、雄蜂及近卫蜂躯体结构了解、交尾基本知识理论与实践……” “如果殿下不知道上午去蜂巢何处，需要一个引导人，请尽情差遣我们，我们三人随时候命。” “附：若有吩咐近卫蜂需要，请用近卫蜂留下的魔力印记卡片联系。” 信纸下方出现三张圆形卡片，直径手指长度，每张卡片放下一片空白，拿起时便会浮现出立体的不同花朵的虚影。 云妄曾经身为蜂王，需要给带来信息的蜜蜂不同花蜜作奖励，每种蜜蜂喜欢的花蜜都不同，因此她对植物有一定了解。 就卡片上的三种植物来看，与云妄所了解的植物长相上相差无几，分别隶属于忍冬科、虎耳草科以及马鞭草科。 接骨木是维善。接骨木的花好比繁星点缀枝头，星星点点的白色光芒与其独特的姓名，天生携带着别的植物所没有的特殊神秘感，传说中接骨木能避凶驱邪，在屋子附近种植接骨木，恶灵和病魔便会不敢靠近，生来便是保护者。 落新妇是晴流。这是一种瞧着便十分娇嫩的花，卡片上的落新妇多为樱粉色夹杂少许白色，花态好比一位落入凡间的小仙女在花群中亭亭玉立，身上所有的动作，连每一根头发丝儿都在诉说着她那干净又澄澈的爱慕之情。 马缨丹是贪华。其花朵小巧形似梅花，却比梅花更多一分妩媚之意，不同颜色积聚在一起有种手捧花般的美感。但马缨丹性子可不如它外表那般美丽，它们植株之间会分泌一种排挤和绞杀其他植物的物质信息…… 云妄捏着卡片，陷入沉思。 晴流和贪华的态度可以看出，近卫蜂不一定会十分尊敬蜂王。 云妄空顶着蜂王的身份，没有与之相符的实力，她不清楚自己在蜂巢里独自行走，是否会受到无法抵挡的攻击…… 她该去找近卫蜂带路，还是自由探索蜂巢呢？ 第3章 第一个秘密3 蜂巢，审讯室。 砖石砌成的墙壁组成一个独特的昏暗空间，这里没有魔法灯，只有烛台上的微弱火光，蜡烛滋滋的燃烧声被墙后泄露出的惨叫声遮盖。 维善坐在椅上，明明是跷二郎腿的姿势却显得十分优雅。 他翘起的右腿脚尖下压，佩戴白色手套的双手交叠放在大腿上，双目直视前方惨叫声来源的暗门，右眼处的单照镜片播放着行刑间的惨状，他面容平静。 片刻，暗门打开，一人走出。 身体与门之间的缝隙露出行刑间血腥恐怖的一角，旋即又紧紧地关上。 晴流站在暗门前，身上衣服好比白色画布被洒上无数星星点点的血迹，配以他那张天真爽朗的可爱脸庞，便显得分外恐怖。 “啊啊——真是的，脸上也弄到了不少。” 晴流嘟囔抱怨脸上被溅到了血迹，脸颊处仍有维善鞭子抽过的红肿痕迹，他用手擦完脸上的血，把手套扯下随意扔向一旁。 正好在维善的脚下。 “请不要把沾满肮脏细菌的东西扔过来。”维善蹙了下眉，从椅上起身，他抚平因坐下产生的衣服褶皱，慢悠悠地说：“你往常不会弄出这么大的动静，这不像……你的风格。” 蜂巢时常会潜入一些图谋不轨的其他地下种族，抓住他们询问出他们来蜂巢的目的很重要，审讯室便是为此而设。 维善是审讯官，晴流则是行刑官。 他们所穿类似军服的衣服，乃他们身为审讯官和行刑官的制服。 “嗯哼~是呢。”晴流心情极好地扣上白色大檐帽，指尖压了压帽檐，圆润的猫眼睨向维善道：“往常可没有殿下呀。我长得这么可爱一定会被殿下喜欢的吧？” 他边活动腰部边气愤地说：“像你这种故意借我在殿下面前表现的坏家伙，殿下肯定一眼就能看出来。” “我已经做好殿下来找我的准备了。再见到殿下该怎么办呢？一想到殿下我就忍不住性奋了，啊……我想要亲吻殿下，我想要和殿下交尾，我想要被殿下注入王蜜，我想要永远在殿下的身体里——嗯？” 声音因维善身边出现的魔法传讯蜂而停下。 维善伸出手指，魔法蜂在他白手套上停下，他漫不经心地看向晴流道：“只是外表可爱用处不大，看来殿下不喜欢明显的……变态。” 晴流瞬间鼓成包子脸。 他在殿下面前……需要收敛一点吗？ ** 正常人都欣赏不了变态。 云妄也不例外。 她权衡再三，认为让一个近卫蜂陪同探索蜂巢更为妥当。 维善、晴流和贪华三人，维善给她留下的第一印象最好。 其次是没什么存在感的贪华，最后才是内里与外表极其不符的晴流。 云妄使用维善的魔力印记联系卡片。 卡片使用的刹那，她感受到了一股很奇妙的力量波动。 小巧软萌的魔法蜜蜂睁着乌黑豆子眼，拿到云妄的口信后，嗡嗡穿墙飞走。 云妄不清楚维善过来需要多久，她开始打量蜂族给她提供的卧室。 除了开放大胆的油画天花板，卧室其他地方显得很正常，就是过于宽大了一些。 卧室里一共有三扇门，一扇出口，一扇浴室，另一扇云妄尝试推过，没有推开，不知门后是什么。 大型圆床床头抵着没有门的墙面，床右边靠墙摆放了张软沙发，左边则是一些像是健身器械类的东西，但又有些不同。 云妄只能猜出其中几种器械的功能，研究了会儿，发现这些东西非常结实，很难被破坏。她对这点较为满意，能锻炼便能慢慢提升实力。 另外，她方才能感受到魔法力量波动，应该也能学习魔法，等实力恢复…… 云妄活动完身体，拉住墙面延升出的拉环，做起简单的力量训练。 …… “殿下，请问我可以进来吗？” “……呼呼……请进。” 维善推门而入，他视线落在云妄身上，走动的流畅动作明显顿了下。 云妄正在用吊环吊臂，她注意到这点，松开手，稳稳地落在地上，半是肯定半是疑惑地说：“它们的作用不是这个。” “这样的用法也很新颖，不愧是殿下。”维善笑得温和，他伸出手臂态度恭敬地询问云妄：“需要我为殿下演示拉力环的用法吗？” 拉力环？听着是正经器械的名字，云妄点头。 维善笑容更深，他从制服胸前的口袋取出一条手帕，抖开擦拭吊环下方的墙面，随后才用手指轻扣。 只听“咔哒”一声，墙面自动弹出一把造型奇特的浮空椅子，他将椅子放到拉力环正前方，离墙面很近，随后走向云妄。 他摘下手上一直佩戴的手套，露出极为好看的手型。 “殿下，失礼了。” 云妄只听见这么一声，紧接着身体传来悬空感，她被维善打横抱起。 她穿着吊带裙，对方微凉的手掌就那么接触到她赤露的肌肤。 指腹漫不经意地划过，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惹得她肌肤一阵轻颤。 云妄想要开口让人放下她的时候，维善先一步将她放上椅子。 她膝盖几乎贴着墙壁，双腿无法合拢。 维善身体就卡在她双腿之间，两人离得很近，近到她抬头能看见维善隔着单片眼镜轻颤的睫翼，和右眼皮上浅浅的红痣。 二人吐出的气息混合在一起。 “殿下，请让我向你示范拉力环的用法。” 维善眼神认真，似乎真的没有任何其他想法。 云妄肢体动作写满紧张。 这样的姿势十分尴尬，几乎已经接触到了那个地方。 第4节 就算维善不说，云妄也能猜到这个椅子的作用，她根本不敢随意挪动，只要移动便是身体接触。 云妄只觉自己过于天真，这一番动作表明维善也不如他表现出的那般纯善，她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维善并没有再做其他举动，他保持当前姿势轻声道：“殿下，交尾能够催生王蜜，可近卫蜂在交尾过程中极其容易因蜂王的过度美味而失控，未成熟的蜂王身体不足以承受这般强烈的交尾，因而便有了这些用来束缚近卫蜂的……交尾辅助工具。” 他一手反手向后，轻而易举便拉下墙上的拉力环。 拉力环后方跟着一根发光的魔法绳，嵌在墙内。 维善一直将拉力环拉扯至两人中间，他看向云妄，举起拉力环，将其打开，那明显是一个束缚项圈，他斯斯文文地笑了笑。 云妄以为维善要把拉力环扣在她的身上，下意识身体后仰—— 维善拉住她。 “殿下，请不要惧怕我们……你是我们的蜂王殿下。” “只要嗅到蜂王殿下的气息，近卫蜂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与殿下交尾，这是我们刻在骨子想要取悦殿下的基因本能。” “如果能够得到与殿下交尾的资格，那对近卫蜂来说是天大的荣幸，殿下只站在那里便是世上最美味的花蜜，极少有近卫蜂能抵抗这样的诱惑。” “长老命令我们三个近卫蜂保护殿下，便是因为我们三个有足够的自控能力，在殿下恢复实力前，不至于伤到殿下。” “若没有殿下的允许，我们若非魔力失控，不会做任何你不希望发生的事……近卫蜂失格的下场只有——死。” 随着维善的诚恳话语，云妄躯体渐渐放松，不再那么戒备对方。 “请让我继续演示。”维善仰起头，露出最脆弱的脖子部位，喉结因说话而滚动着，青色经络若隐若现。 云妄注意到维善制服衬衫衣领靠近锁骨处的地方变得半透明，不知被什么打湿了。 “拉力环需要这样扣在近卫蜂的脖颈处——” “咔嚓。”拉力环牢牢扣住维善。 “现在殿下只需要按下这个……” 维善牵起云妄的手，放在椅子侧面的凹陷处，用力按下。 “砰——”拉力环粗暴地扯着维善撞在墙上，声音极大，连同他头顶黑色的大檐帽一同落在地上。 云妄连忙跳下椅子，察看整个被固定在墙上的维善，她说：“你还好吗？” 演示倒也不必这么拼命，效果什么样直接告诉她不就好了。 云妄把维善放下来后，注视他脖子处一道明显的青紫於痕，和他脸上因她关注他伤势而露出的淡笑，不禁陷入沉默。 她跟不上蜂族的脑回路啊…… ** 领云妄熟悉蜂巢的人仍是维善，他那番话打动了云妄，令其对他建立起了初步的信任。 一路上，许多近卫蜂偷看云妄。 有些甚至故意脱一半衣服摔倒在云妄面前，妄图碰瓷云妄，其强烈的荷尔蒙气息只差喊出来“蜂王快上我”这几个字。 看到这些近卫蜂，云妄忽然很感激只见过一面的蜂族长老，比起这些近卫蜂，蜂族长老安排的近卫蜂确实靠谱。 尚未拥有与蜂王地位匹配实力的她，是近卫蜂眼里的香饽饽。 如果没有维善陪同，就云妄一人怕是很难在蜂巢里走动。 蜂巢很大，加上其他近卫蜂的干扰，他们上午只来得及了解极小一部分区域。 维善告诉云妄如何在蜂巢内部通过魔法灯来识别当前时间后，重点介绍了她日后主要活动的场所蜂王宫和长老殿。 蜂王宫是蜂王居住的地方，占据了整个蜂巢三分之一的大小，蜂族所有的宝物几乎都保存在蜂王宫里。云妄接下来的蜂王理论和实践学习，包括训练场地均在蜂王宫里。 蜂王宫也是蜂巢内最安全的地方，实力强大的近卫蜂会在这里担当蜂王宫的侍卫，贪华为负责蜂王宫整体安全的侍卫长。 长老殿则是蜂族长老所在之地，他们蜂巢蜂王长期缺位，蜂王未出现前，长老代管蜂王事宜，受到族内所有蜂族的敬重，没有长老就没有现在统一的蜂族。一般很少有蜂会去打扰长老。 云妄困惑，既然如此，长老殿怎么还会是她日后主要活动场所呢？ 维善解释：“蜂王需要着重学习蜂族历史，博览群书，蜂族的藏书都在长老殿内。历代蜂王均由长老选出的精英近卫蜂担任老师培养，但这一次长老似乎想亲自培养你……殿下明天见到长老便知道了。” 维善知道长老决定的时候，也十分惊讶。他听老一辈的近卫蜂说，以前蜂巢仅剩蜂王卵产出的蜂王或是他们掠夺来的蜂王，长老从未主动接近过，这次是个例外。 蜂王宫的配置，提供给殿下的日常服饰，包括一日三餐的准备等大小事宜必须经过长老的同意后，才能送到殿下面前。 就连殿下未成熟前所需的必须营养品，似乎也由长老准备——当然，这一点只是维善自身的揣测。 有一点维善没有告诉云妄。 长老安排他担任蜂王身边近卫蜂的职责时，在他右眼处的单片眼镜上施加了魔法。 维善所看见的，长老也能看见。 ——这么做只是为了更好地保护蜂王殿下。 云妄没想到那么快就要又见到那个气息强大压抑的蜂族长老，还有历代蜂王……她忍不住问：“以前的蜂王呢？” 维善说：“都死了。嗯……蜂王需要带领近卫蜂作战，与其他地下种族的战斗很危险。” 云妄不解。 按照蜂族的表现，蜂王对他们极为重要，既如此为什么又要放蜂王出去冒险？ 维善轻描淡写道：“只有强大蜂王的王蜜才能让近卫蜂孕育出更强大的下一代，弱小的后代会让蜂族永远消失在地下城里。” 云妄没有说话，心中却是赞同的。 逃生游戏里也是如此，弱小的人连生存资格都没有，从蜂族透露的只言片语来看，她也能判断出地下城时代崇尚丛林法则。 忽地，走在云妄侧前方的维善停下脚步，他侧脸望向云妄，右眼处的单片眼镜镜片反出一道白光。 “殿下看到出口外情况，决定留在蜂族的时候，我便知道，殿下能活得很久，比历代蜂王都会久。” 云妄：“借你吉言。” 她想活着，为了活下去她做得出任何事。 蜂巢魔法灯有四种颜色，分别代表上午、下午、夜晚和深夜。 此刻是代表下午的蓝色光芒，意味着云妄开始了她的蜂王学习之路。 蜂王学习知识重要理论课第一节——雄蜂及近卫蜂躯体结构了解和实际案例展示。 实际案例从主动报名的志愿者近卫蜂内选取，涵盖叔型、壮年型、青年型、少年型等等。 一排身材容貌各异，但各个均为出色的近卫蜂光赤地顾影弄姿，胸肌、腹肌、人鱼线……要不是云妄强烈制止，他们连身上那最后一块布料都不想留。 云妄静默地凝望这些只着c字裤的近卫蜂：“……” 有时候她也不是那么想活着。 接下来—— 她应该继续在这里痛苦上课观赏雄蜂身材，还是翘课去蜂王宫别的地方转一圈呢？ 第4章 第一个秘密4 近卫蜂存在的意义只有两个—— 保护蜂巢与取悦蜂王。 当然，诞下更多拥有近卫蜂潜质的蜂卵也是他们的职责之一。 因此，近卫蜂有着与普通雄蜂不同的身体构造。 蜂族除蜂王外，只有近卫蜂拥有魔力。 近卫蜂魔力来自于不同花朵，与不同种类花朵的亲和度决定了近卫蜂日后擅长哪类魔法。每种花在近卫蜂身上留下的魔力印记不同。 代表能使用魔法的魔力印记出现，便是雄蜂魔力觉醒及成为近卫蜂之时。 蜂王为蜂族魔力最强者，魔力来自百花，并非单一花种。 近卫蜂能够使用魔法，加上比普通雄蜂经强力壮得多的体质，使得他们可以更好的保护蜂巢。 为了能诞下更多资质优良的蜂卵，近卫蜂比普通雄蜂多一个授粉口。 授粉口是接受蜂王螫针注入王蜜的专用位置，王蜜注入达到一定量，以及得到蜂王允许后，近卫蜂便能从身体里分离出蜂卵。 近卫蜂授粉口位置皆有不同，或是明显，或是隐蔽，那是每个近卫蜂身上最为敏感受不得刺激的部位。 授粉口在面对蜂王时，总是容易变得更加水润。 仔细观察寻找近卫蜂的授粉口，也不失为蜂王和近卫蜂相处间的一种情趣。 ** 云妄的蜂体理论知识课上得很愁楚。 她脑中再三浮现翘课的想法，均被她压下，对蜂族了解越多，越有利于她的生存。 蜂族蜂王看似极其尊贵，实则是个高危职业，她不能掉以轻心。 “来，殿下~请不要羞于抚摸近卫蜂的身体，被您触碰是他们的荣幸！” 听到授课老师的话，云妄面容一瞬间有些扭曲。 她不是一个重欲的人，对这方面可以用“兴致索然”来形容。 尚在逃生游戏时，每一个末日世界结束，逃生者都会尽情地放纵自己，任何方面的放纵，她总是格格不入——经常被其他逃生者小队评价为最没胆的圣人队长。 并非云妄不想放松，总是绷紧神经没人受得了，她只是不喜欢用那种方式放松，她更喜欢在生死搏斗中放松自己。 她逃生小队里的另一个队员则截然相反，逃生者几乎一半都是其的裙下之臣，她和那名队员关系不错，也很欣赏她。对方是她的狂热粉，在认为她对男人没兴趣之后，她每次回到主神空间的个人房间，总能看见对方脱光衣服在房间里等她……这一点让她不太能接受。 她是大众性取向，喜欢男人，只是极少有让她感兴趣的男人。 想到这里，云妄不禁叹气，如果是那名队员来到这里，会更加如鱼得水吧。 至于她自己…… 云妄根据授课老师指示，抚摸实际案例近卫蜂的每一寸肌肤，她手法学得很快也学得很好。 作为被云妄抚摸的近卫蜂，该名近卫蜂收到其他近卫蜂羡慕无比的注视。 新任蜂王殿下唇红齿白如自带妆容，身材高挑傲人，海藻般微卷的乌黑秀发垂至腰间，五官轮廓偏深，长得极美，如果笑起来一定会惊艳万分。 第5节 这名近卫蜂因殿下青涩至很快娴熟的手法而心荡神驰——直到他小心翼翼睁眼看见殿下的表情与眼神。 明明是这么美好的事情，新任蜂王殿下却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 她面无表情，眼神冷淡，唇瓣抿成毫无性趣的直线，就好像、就好像…… 他的身体是一具毫无吸引力的尸体！ 太伤蜂的自尊了！ 云妄手上一空，看见身前的青年俊秀近卫蜂掩面哭泣，快速逃离了当前的教室，她略显茫然，很快调整过来问道：“下一个练习对象是谁？” 旁观那名近卫蜂遭遇的其他近卫蜂陷入沉默，半晌也没有哪个主动请缨。 他们担心经历今天这一遭，被蜂王殿下用那样的神情看过之后，以后会永远失去他们的交尾能力，再也没有和殿下接触的机会。 殿下性冷淡的眼神……好可怕otato！ 授课老师是名老近卫蜂，他鼓掌道：“殿下今天做得很好，雄蜂及近卫蜂躯体结构了解的课就上到这里，殿下先去休息吧。” 云妄和充当案例的近卫蜂皆松了口气。 云妄离开教室。 合上门前，她听见那名态度和蔼的老近卫蜂，对其他近卫蜂破口大骂。 “怂包！废物！丢人现眼的东西！你们以后就打算这样战战兢兢的服侍殿下吗？被殿下看一眼硬都硬不起来，留着那根东西做什么，不如剁下来做成补汤喂……” 门合上，骂声被隔绝在门内。 ** 墙壁上魔法灯的光芒变为白色，云妄所熟悉的白炽灯颜色，现在是晚上，她在晚饭开始前可以自由行动。 自由行动范围仅限蜂王宫，给出的理由自然是为了她的安全。 蜂王宫一眼看上去金碧辉煌，到处都是金色，每一处都像是在闪光，装饰华美的大拱顶和手持垂饰，墙壁上雕刻了蜂族圆舞摇摆舞的舞姿动作，极致的奢华却不显庸俗。 漫长寂静的王宫通道只有云妄一人的走动声，她照相记忆的能力令她一眼便记住了走过的地形。 “嗒——” “嗒嗒——” 云妄已经放轻脚步，可蜂族给她提供的鞋子鞋底材质碰到地面极易发出声响，她走了一段突然决定回去卧室，转身时却猛地一惊！ 离这不远的地方，一道身影似乎没有料到她会突然转身，猛地躲到石柱后方。 不知此人跟踪窥觑她了多久，鬼鬼祟祟不安好心！ 云妄当即取出随身携带的魔力印记卡片，联系三名近卫蜂。 她很清楚现在蜂族里战力最弱的就是她，遇到疑似危险的情况不求援才是脑子拎不清。 三只魔法蜜蜂出现，其中一只嗡嗡飞向云妄意想不到的方向。 石柱的后方。 “啊咧啊咧——”酒红色头发的眯眯眼青年双手高举从石柱后方走出，语调缓慢慵懒道：“真是抱歉啊，本来想要给殿下一个惊喜，没想到吓到了殿下。” 是蜂族长老安排的三名近卫蜂之一，贪华。 他一边说，一边慢慢走向云妄。 云妄说：“麻烦停下。” 贪华止住脚步，他笑眯眯的样子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云妄拿出魔力印记卡片，准备再次联系维善催促对方。 她尚未按下印记，耳畔一阵风闪过，旋即背后传来一股巨力，整个人一下子被压在石柱上。 “殿下，我不喜欢那两个家伙呢。”贪华一手扣住云妄两只手的手腕，高举压向石柱，另一手搂住她的腰部。 手掌轻动，其蕴含之意不言而喻，贪华凑在她耳边压低声音道：“难得的独处时间，只有我们两个不好吗？殿下，对我授粉吧……” 云妄耳垂传来温热感，她试着挣脱了一下，贪华的手臂如枷锁桎梏着她，无法挣脱。 她说：“我不喜欢这样，现在停下的话，我不会生气。” 贪华没有理会她的话，继续他的动作。 云妄并未慌乱，纤悉分析起现在的情况。 贪华做出了可以称之为袭击的举动，并发出求欢言论，可是他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却很矛盾。同样是求欢，晴流的求欢充斥着欲求不满，而贪华没有额外的情绪，更像是执行任务的机械感。 他虽然用极其亲密的姿势与她接触，但是她能感觉到对方紧贴她身体的每一块肌肉都紧绷着，不是欲望产生的紧绷，而是抵抗和戒备。 他不想对她做这种事，可他又必须这么做。 为什么？ 短短数秒，云妄脑海中浮现数种逃脱方法与对方可能出现的反应，她不清楚贪华行为的动机，因此极难准确判断他的下一步行为。 贪华仍旧在请求与她交尾。 云妄忽然回道：“好啊，我们交尾吧，但我想换一个这样的姿势。” 贪华动作明显一僵。 云妄立刻抓住这个空隙，从对方手中挣脱。 贪华反应速度亦是极快，再次将她圈在双臂与石柱形成的牢笼内，危险气息覆盖，他拖长尾声略显不满道：“……啊咧，殿下原来是这么狡猾的人吗？” 云妄再度被困，她快速审谛贪华。 对方身高一米八五左右，下盘力量稳，反应速度快，以她当前攻速攻击下盘成功可能性应该不大。 贪华一头酒红色的头发，发型稍显奇怪，右侧头发长至肩膀，左侧束起，他低头靠近云妄的时候，右侧发丝垂落至她的脸上。 近卫蜂靠近蜂王的时候，极难抑制生理反应，尤其是授粉口的反应。 云妄眼尖地瞥见贪华脖子处留下的晶莹水渍，她向对方温和一笑，“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做，如果想要我讨厌你的话……抱歉，我很少会把精力放在‘讨厌’这种无用的情绪上。” 贪华讶然地睁开眼，烟灰绿的双瞳闪过猝不及防的被说中的情绪。 有破绽——云妄快速探手，精准找到贪华耳朵后方的授粉口。 授粉口上堵着什么物件，她手指一动，便取下如同耳钉的物什。 云妄指腹抚上贪华耳后的瞬间，对方呼吸一凝。 青年如玉的耳垂不受控制地染上烟粉色，身体无力地倒向前方。 知识就是力量，云妄感激认真听课且实践的自己。 她手一压，贪华被她压得屈膝跪倒。 对方有一双极为好看的桃花眼，睁眼看人时眼波流转，含情脉脉。此时此刻，烟灰绿的双眼染上泪光比任何极品宝石都要耀眼。 云妄抬起左脚。 …… 维善和晴流赶到的时候，恰好看见他们的蜂王殿下，笑容温和，动作狠辣。 “啊——！！！” 维善和晴流从未听过那么凄厉的惨叫声，连刑讯的时候也没有。 云妄注意到一旁多出的两人身影，她收回手，站直身子俯视跪地的贪华，语气平和道：“我原谅你刚才的冒失。” 维善和晴流面面相觑。 疑惑殿下为什么这么做后，惊喜与激动随踵而至。 殿下——他们的蜂王殿下就该这般强势让人生不起一丝反抗的念头，唯有这样蜂族才能重归巅峰时期！ “抱歉啊，一点小误会让你们特意赶过来。” 云妄走至二人身边，态度温和道：“对了，有医生吗，谁带他去看一下，以免落下病根。” 晴流在维善的示意下，不情愿地扶起身子颤抖的贪华。好歹是个精英近卫蜂，还是蜂王宫的侍卫长，他现在的样子可真狼狈啊。 维善则护送云妄回卧室享用晚餐，他看出云妄心情很好，他出口询问。 云妄手指点向下巴，“你听说过‘知识就是力量’这样一句话吗？近卫蜂的身体构造非常有意思，特意设置这样一个弱点……” 她视线停留在维善锁骨处。 维善斯文笑容不变地问：“贪华因为曾经被人类虏去做过试验，体质比一般近卫蜂更加敏感，殿下想要试一试我的授粉口敏感程度吗？” 他慢条斯理地解开上衣领口的扣子。 云妄：“……吃饭吧，我饿了。” 维善惋惜地系上领口：“真可惜。” 云妄对食物口味和食材都没有要求，能给身体提供足够的能量就行，蜂族准备的饭菜十分丰盛，量也多到云妄吃到一半便吃不下了。 “殿下，请将这个喝掉。” 云妄见维善举起她一口没喝的牛奶，她说：“我晚上不想喝牛奶。” 维善说：“殿下，这并非牛奶，而是蜂王浆，专门喂给蜂王喝的饮料，能够温养未成熟蜂王的身体，使其体质更强，提升魔力上限……” 云妄拿起装有蜂王浆的杯子，蜜蜂蜂王浆是培育幼虫工蜂咽头腺的分泌物，不知蜂族蜂王浆产自什么，她好奇地问了问，同时喝下蜂王浆。 维善说：“蜂王浆分泌自近卫蜂，乳峰的营养腺不是每个近卫蜂都有，只有极少数近卫蜂才能被如此眷顾。” 云妄突然不知该不该咽下蜂王浆。 乳峰营养腺啊…… 谁的？ 她应该吐出蜂王浆，还是喝下去？ 第5章 第一个秘密5 云妄大口吞下蜂王浆。 毫无芥蒂。 第6节 逃生游戏的末日世界里，她为了活下去连自己克隆人的人血都敢喝，男人乳液算得了什么。 何况蜂王浆的味道并不难喝，甚至很…… 美味。 维善立在一旁，右眼单照镜片总是能恰到好处遮盖他眼中偶尔闪过的情绪。 镜框微热，他知晓长老正在看着这里。 这次新任的蜂王殿下，似乎格外受到长老关注……莫非是和先前蜂王卵被全部窃取有关吗？ 维善有些许走神。 云妄指腹擦去唇角残留的蜂王浆液。 她正要拿起桌上的餐巾，维善先她一步道：“殿下，请让我来。” 他在触碰云妄前的时候，总是会先摘下手套，等伺候完云妄，再戴上手套，重复摘戴手套的动作似乎并不会令他感到厌烦。 云妄眼神在维善手套上停留了一小会儿。 维善说：“空气里总有很多病菌，令人厌烦……当然，殿下是不一样的，就算殿下身上有病菌，也是我完全能够忍耐的病菌。” 云妄：“……” 洁癖啊。 ** 魔法灯的光芒转为浅粉色，意味着时间到了后半夜。 云妄双手交叠置于腹部，躺在柔软的床上，眼睛睁开，她睡不着。 不是因为明天终于可以开始进行蜂王战斗课程的激动，而是—— 她面无表情地将头扭向左边，维善一身丝绸睡衣，侧身面对着她，笑意盈盈，手上依旧戴着手套，只不过换了和睡衣配套的款式与材质。 “殿下，有什么需要请尽管吩咐。” 她又扭向右边，晴流将刘海束成了一个小辫子，此刻瞪圆了大猫眼，双手托腮盯着她，小臂至手肘捆着一圈圈白色绷带。 “殿下殿下~晴流之前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会那样做——我就乖乖躺在这里闻闻殿下的味道就好。” 她又抬起头，看向脚边，贪华盘腿坐在床尾处，还穿着侍卫服。 贪华又成了最初眯眯眼的模样，看得出蜂族恢复能力或是治疗能力很好，他已脱离狼狈姿态，似乎今天的事从未发生过。贪华讲话声调懒洋洋的，总是以奇怪的语气词开头。 “啊咧，殿下为什么这样看我——啊，今天的事情只是意外，我快要到采粉期有些失态，殿下也说原谅了我吧。殿下睡不着吗？” 云妄：“……” 正常人在这种堪比恐怖片现场一样的情况下，都没有办法入睡吧？ 三名近卫蜂出现在她卧室里，美其名曰保护她。 维善说近期有一批近卫蜂到了采粉期（采粉期是近卫蜂的发情期），可能会出现近卫蜂魔力暴动无法控制自身从而袭击蜂王的事件。之前便有一任蜂王死在了采粉期近卫蜂的袭击下。 云妄沉默。 蜂王果然是个不能掉以轻心的高危职业。 近卫蜂对蜂王的迷恋是他们基因中的本能，这份本能会在采粉期放至最大。蜂王不归属于任何一个近卫蜂，近卫蜂迷恋着蜂王，迷恋到一到采粉期没有王蜜安抚，便会生出不惜杀死蜂王的疯狂念头，让蜂王只属于他们自己。 想要压制住近卫蜂，蜂王也必须有与之地位相匹配的实力。 “砰——” 蜂王宫卧室门在深夜里被撞得极响，外面的打斗声清晰传入卧室几人的耳中。 三名近卫蜂姿态轻松，看得出他们并不认为外面的情况会造成威胁，他们实力是近卫蜂中的佼佼者。 蜂巢看似安全，实则对现在的云妄来说危机四伏。 云妄闭上双眼。 她多久没有体会过这种被动到极致的感觉了…… 第一个末日世界面对阴魂不散颠覆世界观的鬼怪时，还是见到不可名状物丢失信标险些被它们同化成为它们一员的时候？ 云妄睁眼，支起身子，低着头身体微微颤动。 颤动通过床垫传递给三名近卫蜂，殿下在害怕吗？ 晴流正想殷勤安慰，他注意到云妄垂落发丝笼盖下的神情，那根本不是畏怯或惊恐…… 而是无法抑制杀意与兴奋的颤抖！ 非常非常非常淡的杀意与兴奋。 维善和贪华或许觉察不到，晴流不一样，他对这方面格外敏感。 想要杀死所有能看见的生物，从骨子里冒出的血腥与残忍——殿下与他是同类吗？可蜂王殿下是完美的，他是…… 这难道就是长老让他来殿下身边的原因吗？ 晴流失神片刻，等他回过神时，刚才感受到的情绪仿若是错觉。 眼前的蜂王殿下摆出惶恐不安却坚强的模样，询问他们能不能从其他近卫蜂的袭击下保护自己。 得到他们的肯定回答后，殿下倒头就睡。 晴流猫眼木呆呆地看着入睡的云妄。 维善轻声问：“你怎么了？” “嗯……啊？”晴流回过神，他露出爽朗的笑容道：“殿下睡觉的样子太可爱了，我好想偷偷亲吻殿下。” 贪华冷不丁道：“然后落得我的下场。” 晴流气鼓鼓地说：“才不会呢，你这个一天到晚眯着眼睛谁也不知道你想什么的人谁看见你都会讨厌，我长得那么可爱还有一双漂亮的大眼睛，谁看见都喜欢！” 贪华慵懒回道：“是么，既然你这么讨人喜欢，那其他近卫蜂为什么总是避开你……保护殿下的好事落到你身上的时候，连你自己最开始都不敢相信吧，既出生之后躲过清除又迎来第二次幸运的……小怪物。” 他睁开双眼，吐出最后三字的瞬间，对面少年灰色的眼睛瞬间染上血色。 晴流不言一语，脸色已经沉下，他浑身杀气，丝毫不见对待云妄时的天真烂漫。 贪华的手搭在腰间的剑柄上。 维善终于开口道：“请安静一点，不要吵到殿下，还是说……你们想让长老失望？” 剑拔弩张的气氛消失。 维善和贪华保持先前的姿势没有动。 晴流躺下，躺得位置很低。 他悄悄把脑袋虚贴向云妄手掌，眼中血色缓缓褪去。 只有他发现了殿下隐藏的小秘密。 如果…… 殿下和他是同类的话，会接纳他吗？ 云妄的手动了动。 ** 翌日醒来，魔法灯金色光芒宛如日出阳光。 云妄用完早餐，喝下蜂王浆，换上蜂族为她准备的衣物，是她很喜欢的亮色调，也是方便行动的款式。 今天上午云妄不能自由行动，她需要去见蜂族长老。 本来应该是蜂族长老来见她，但长老需要维持保护蜂巢的大魔法阵，先前为接云妄回蜂巢离开过一次，便导致蜂巢遭到地底生物袭击，损失惨重。非十分紧急的情况，长老极少会离开长老殿。 维善替云妄盘起长发，指尖动作轻柔细致，他说：“今天殿下便要开始战斗训练，治疗蜂会随时候命，殿下不必担心因战斗致命。” 云妄看向镜子里的维善，他和她一样，也是黑发，总是淡笑的神情淡化了猩红色瞳孔带来的冰冷感。她视线移开，落在结实又不失精美的盘发上，问：“特意学过的手法吗？” 维善应道：“这是每个近卫蜂的必修课，实力、外貌、身材、体香、柔软度、硬度、持久度……如何让殿下舒服的技巧，全是成为近卫蜂需要考核的内容。” 他带领云妄前往长老殿。 …… 蜂族蜂巢为上中下层结构，蜂王宫占据整个最上层，长老殿在中层的中心，离蜂王宫有一段距离。 路上，云妄看见许多溅在墙上还没打理干净的红褐血迹。 维善扫过血迹，压了压黑色大檐帽，平静道：“前些日子一次袭击，蜂巢储存的王蜜被毁，近卫蜂采粉期没有王蜜补充容易陷入魔力暴动，采粉期间隔也会越来越近，蜂族的灭亡也会越来越近……幸好殿下出现了。” 云妄淡淡地“嗯”了一声。 他们抵达长老殿。 维善在长老殿门前停下，长老与殿下的见面，他没有资格旁听。 云妄推开长老殿的大门—— 水生调草本植物的清香扑鼻而来。 唯有白色与金色交汇的空间，绚丽震撼的大魔法阵溢出的强大魔力气息令人喘不过气，顶部魔法阵运转的魔法光芒洒下星星点点，落在大魔法阵中央的人身上。 是云妄在蜂族醒来时第一眼见到的人。 他双目微阖，淡金长发泻在身侧，虚幻金莲随着魔力运转一朵朵绽放，枝蔓缠绕在他冷白调的肌肤上，莲叶轻轻颤动。 他跪坐在那里，如同一尊绮丽清雅的雕像。 屋子里极其强大的魔力流动压得云妄胸口微闷。 蜂族长老比她先前以为的更加强大，比她在末日世界里见过的任何一种怪物都要强大。 但是，对方的力量气息……毫无生命力，甚至充满了绝望的破碎感。 云妄向前一步，“长老。” 蜂族长老缓缓抬眼，他疏淡漠然的视线落在云妄脸上，“我叫做怜绮。” 他目光移开，金眸敛下，嗓音冷冽，语调缓慢，“殿下是蜂族的统治者，至高者，无需称我为长老，我只是一个活得比较久的普通近卫蜂。” 云妄半改口道：“怜绮长老……” 怜绮听到这个称呼，眼又抬了起来，他安静地凝视着云妄。 第7节 云妄回视，对方眼神空洞虚无像是没有情感的精致人偶，若是其他人或许会被盯得发毛，她不会，丝毫没有收回“长老”二字的想法。 怜绮微微抿唇，更多的虚幻金莲与枝蔓出现，半晌后，他似是叹息道：“随殿下吧。” “为殿下准备的魔法课程书籍在我身后的藏书阁里，殿下只需站上法阵便可进入房间。” “若殿下做好激活魔力的准备，再到这里找我，我会为殿下种上百花印记，届时殿下便能生长出螫针，分泌王蜜。” “殿下能支撑起蜂族前，我始终在这里。” “多谢。”云妄点头，蜂族长老出乎意料的好说话。 只是，对方最后一句话，是否另有深意呢？ 怜绮的魔力明明十分强大，却给云妄一种用力触碰便会被摧毁的破碎感。 对方将这份气质藏得很好，只表现出了淡漠的清冷，可云妄在逃生游戏里见过太多给人这种感觉的人，一眼便能看出。 他们都失去了求生意志，一心求死，没有例外。 云妄理解他们，但不会与他们同行。 她走向怜绮身后。 余光里的人再次闭上双目，眼尾妖媚的红线，轻颤抖动的睫翼，纤长优雅的脖颈……他的容貌与体态优越到让人很难从他身上移开视线。 站上法阵前，云妄突然回头。 她想请怜绮让三名近卫蜂晚上不要在卧室骚扰她…… 她的话没有说出口。 走到怜绮身后，云妄才知道那身正面包裹严实、连盘扣都系到脖子处的白色长老服背后是什么模样。 金色细密发丝也挡不住那份风情。 长老服后背布料松松地垂落着，露出整个充满力量同时又雅丽万分的美背，布料垂落曲线一直到腰部才堪堪停下。 但仍能看见，白皙劲瘦腰部若隐若现的金莲魔力印记以及…… 微微凹陷的腰窝，和因跪坐而显露无疑的挺翘紧实的臀部曲线。 怜绮似乎注意到她的视线，缓慢转过身来…… 她要继续看下去吗？ 还是收回视线呢？ 第6章 第一个秘密6 云妄收回视线，站上法阵。 她必须承认，怜绮身体的确诱人，连她这种对男人兴致缺缺的人都有些移不开眼。 然比起男人，她更喜欢手握实力与权力。 法阵光芒闪过，云妄于大殿中消失，出现在一处新空间内。 这是魔法形成的藏书空间。粗略望去，一排排书架似乎数之不尽，书架深处不知为何看着令人毛骨悚然，仿佛随意靠近那里便会发生不好的事情。 云妄看见为她准备的魔法课程书籍，比她想得要多。 阅书处与书架在两个高低不同的平面上，云妄没有找到前往书架处的楼梯或是其他运输工具，她走近放满魔法书籍的长桌，抽出唯一一张靠背软凳坐下。 《魔法基础理论知识详解》《百花图鉴与魔力印记》《魔力运行基础》《全系魔法百科全书》…… 云妄双眼扫过一行又一行文字，室内只有她快速翻动书页的声响。 期间维善进来送了一次饭，临近夜晚时，云妄合上最后一本书。 她大致清楚了—— 魔力是这个世界想要成为强者必备的力量之一。居住在地下城的种族对战均使用魔力，每个种族的魔力来源不同，蜂族的魔力来源便是不同种类的花朵，同时这种魔力来源会在蜂族身上留下纹身一样的魔力印记。 这里的魔法种类不多，他们应用魔力的方式更类似于魔战士，同时倚靠魔力形成的武器和强悍的身体素质来战斗，每个种族皆是如此。 每个种族的个体按理说都可以觉醒魔力，但是觉醒魔力会有非常大的风险，一个不慎便容易因为魔力而失控爆体身亡。 魔力觉醒时，自己的意识将会变得无比模糊，必须本能就拥有极其强大的忍耐力和意志力，才能承受得住魔力觉醒带来的痛苦。越是强大的魔力来源，带来的痛苦越剧烈，失败率也越高，但一旦成功魔力上限和强度也会更好。 蜂族蜂王的魔力来源便是地下城最强的魔力来源之一——百花。 百花并非只指一百种花，而是蜂族所能掌握的全部魔力花种的集合。 蜂王觉醒魔力，便是由上一任蜂王或魔力强大的近卫蜂种下百花印记。蜂王觉醒魔力且实力足够强大后，继承历代蜂王传承，才是蜂族真正意义上统治一切的蜂王。 约莫有三分之一的蜂王，魔力爆体死在百花印记的种植上。 ** 殿里出现了另一个人的气息。 怜绮如同从睡梦中醒来，身旁金莲舒展金色枝叶，他问道：“殿下似乎做好了准备……” 云妄从后方走至怜绮身前，她问：“什么时候开始？” 怜绮看向云妄身后空无一物的地方，“已经到了殿下用餐的时间。” 云妄说：“我吃饭速度很快，让维善送进来吧。” 怜绮没有回答。 云妄席地而坐。 “……” 半晌，长老殿门被敲响，维善端着餐盘进屋，他看见殿下坐在地上，心中惊讶过后，把餐盘恭敬地放下，离开长老殿。 长老殿里飘满食物的香味，云妄迅速解决完食物，拿起每餐都有的蜂王浆，咕咚咕咚喝下。 有一道视线落在身上。 怜绮不知何时睁开了金眸，正在凝睇她，神情上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云妄询问：“怜绮长老有什么事想问我吗？” 怜绮听到云妄的称呼，再次抿唇，过了一会儿，他才说：“什么味道？” 云妄：“什么？” “蜂王浆，”怜绮垂眼，嗓音终于有了一丝活人的波动，“什么味道？” 云妄觉得这个问题奇怪，但还是回答了对方，她说：“和牛奶差不多，口感上更涩一点，很好喝，是我喜欢的味道……怜绮长老知道这是哪个近卫蜂的吗？” 怜绮又不说话了。 大殿里只有魔法阵运转的声音。 云妄耐心等了一会儿。 终于，怜绮说：“殿下应该消化得差不多了，我们开始吧。” 他从地上起身，缓缓走向云妄，白色长老袍如水流随他走动而晃动着，露出些许腿部风光。 摇曳生姿。 云妄看见怜绮赤足站在自己身前，脑中浮现出这四个字。 怜绮站得离云妄很近，近到她能看清他长老袍胸前两处地方—— 微湿着，略显薄透，洇出浅浅的嫩樱花色。 清新的莲花香味里混合着淡淡的乳味传入鼻腔，云妄刚喝下蜂王浆不久，她太熟悉这个味道了。 难道提供蜂王浆的近卫蜂是…… “殿下。”怜绮出声打断云妄此刻的想法，他轻抬手臂，魔力涌动。 云妄身后出现了一张软塌，怜绮请她躺上去，她照做。 怜绮坐在软塌边缘，他摊开右掌，掌心出现一根莲枝。他优雅地拂起所有的长发，以莲枝束成一条位于脑后的长马尾，只剩下脸前的一些淡金短碎发。 更多的莲枝出现，捆住云妄的手脚。 云妄：“？” 怜绮不知从何处取出一个气息暴戾的魔力团，淡淡道：“这便是百花印记，那些只是为了防止殿下因魔力觉醒的痛苦而出现自残行为。” 云妄看见怜绮伸出右手食指，指尖没入魔力团，再取出时，一根魔力细线紧贴他的指腹，指向云妄的左眼。 眼睛是人体非常敏感脆弱的部位，一旦大脑觉得有异物侵入眼睛的危险，人的双眼便会不由自主地想要闭上。 云妄目睹对方手指直指她眼睛的这一幕，忍不住想要合上眼睛。 “不要闭眼，殿下。” 怜绮倾身向前，脸低着，发丝落在云妄脸上，金眸与她对视，另一手贴上她的脸颊，指尖微凉，两人的气息近乎混杂在一起。 魔力细丝趁机注入云妄的左眼。 注入的一刹那，剧痛席卷云妄全身，如果不是莲枝的束缚，她现在能一拳揍在怜绮的脸上。 意识逐渐模糊，必须凭本能来抵抗接下来的所有苦楚。 百花印记的种植才刚刚开始。 从左眼开始，怜绮指尖扯着魔力细线一点点在云妄脸部皮肤上游动，绘制繁花。 他微凉的指尖仿佛能够缓解百花印记带来的疼痛，云妄不由自主地想要贴近那根手指，她也这么做了。 她脸向前，若不是怜绮退得快，她唇瓣许是就贴上了对方的。 云妄得不到安抚，眉头蹙起，她牙关都咬出了血，根本没法开口说任何不满的话。 她唇边溢出的血迹使得怜绮略微犹豫，将另一只手搭上她的头顶，轻轻拍动。 云妄放松了一些。 紧接着，她面容变得更加痛苦！ 魔力细线在云妄脸上绘出的线条越多，进入她身体里的魔力也越多，她本来体内的魔力被唤醒，两股魔力似乎正在她体内打架，使她饱受折磨。 云妄咬破了自己的下唇，她感觉到莲枝强行撬开了她的嘴部，让她咬着莲枝而非嘴唇或舌头。 第8节 可莲枝没有那么耐咬，一会儿功夫便起不到作用。 怜绮扫了眼快要绘制到最后的百花印记，他将自己另一只手手掌放入云妄嘴内。 云妄用力咬下，血腥味弥漫。 怜绮眉头未曾皱一下，他专心致志地绘完最后一笔，起身。 完整的百花印记光芒大作，没入云妄体内，其身体平静不到片刻，开始剧烈的抖动，连莲枝险些都控制不住她。 约莫半小时，抖动停下，软塌上的人气息无比微弱，似是随时都会死去。 “嗡嗡嗡——” 地面轻轻颤动，整个大殿都在颤动，颤动一直蔓延至整个蜂巢，所有近卫蜂及无名蜂都感到了那股无比强大令他们战栗的魔力气息！ 不是他们熟知的长老的魔力，而是全然陌生的魔力。 陌生的魔力……只有一种可能性。 所有位于蜂巢内的蜂族，不约而同对向长老殿的位置，顶礼膜拜。 他们抑制不住发自内心的激动。 仅魔力觉醒便能散发出如此令人震撼的魔力气息，这或许将会是他们蜂族历史上…… 最为强大的蜂王！ ** 云妄坐在软塌上，身体还因魔力觉醒带来的影响火辣辣的疼。 她感受体内流动的魔力，唇边露出笑容。 刚一笑，唇瓣便被扯得一疼，她眉头拧了一下。 “殿下。”怜绮单手背在身后，衣衫略显凌乱，慢步走向她，走至她面前，他伸出手。 云妄如今能清晰看见他指尖上的魔力流动，那是一股极其舒服的魔力，透着能够治愈一切的气息。她感知到这一点，便没有躲对方伸来的手。 怜绮弯下身子，盘扣不知何时松了两粒，领口垂落，微微敞开。 他看着弱不禁风，但也有着结实的胸肌。 云妄清楚地看见……奶白汁液缓慢沁出，滴落，洇湿衣服的布料。 怜绮注意到她的视线所在，低眸看了一眼，立马系上扣子，重新抬手。 葱白指尖按压在她受伤的唇瓣上。 轻拢慢捻。 温暖魔力流动，伤势恢复，令人留恋的柔软指尖随之离开。 怜绮松开头上的莲枝，马尾解开，长发披散，他说：“百花印记种上，殿下现在应该能够感知到螫针的存在。” 云妄从醒来之后，的确觉得身体内部多了一个不属于她的器官，那就是螫针么？ 怜绮说：“螫针随殿下操控，可长出在任何殿下想要的身体部位处。” 云妄控制螫针，令其在指尖长出。 螫针有两种形态，攻击形态和授粉形态。 攻击形态的螫针尖利无比，自带极强的致死毒性，只有蜂王魔力可解；授粉形态的螫针更像一根软管，半透明的吸管，类似于昆虫的嚼吸式口器。 怜绮说：“殿下现在可以分泌王蜜。” 授粉形态的螫针能够分泌王蜜，那是带有蜂王独特信息素的安抚剂。 拥有螫针后，如何通过螫针授粉形态的软管产生王蜜，似乎直接刻在了云妄的基因里，她只要动个念头，便知道怎么做。 没有任何刺激的情况下，王蜜产生量极少。 云妄手伸了半天，终于从指尖软管滴出一滴粉色液体。 液体本该自由落体状滴落，中途却接了去。 怜绮方才抚摸治疗云妄唇瓣的指尖上，停留了一滴液体。 他将食指靠近自己浅色的薄唇。 舌尖轻舔，闭上双目，含住手指，眼睫轻颤。 “很甜。” 怜绮再度抬眼，眼中多了一抹奇异的色彩，他靠近云妄。 云妄肌肉紧绷，怜绮现在的状态和想要交尾的晴流很像，她运转魔力。 怜绮走至云妄跟前，他伸手取下她发间粘着的莲枝，轻声道：“殿下，不用担心你正在想的事。” “正如我之前告诉殿下的话，我只是一个活得比较久的普通近卫蜂，如今已年老色衰……” “蜂族只会为殿下提供最优质与强壮的青年近卫蜂。” “殿下刚觉醒魔力，不易过于操劳，我会警告大家，殿下今夜便好好休息吧。” 云妄听见怜绮说了这样的话。 她应该询问蜂王浆的事？ 还是回卧室好好休息？ 第7章 第一个秘密7 怜绮已回到原来的位置，他再度化作一尊沉寂的雕像，唯有虚幻金莲没有一点声音地徐缓舒展。 云妄留意到怜绮跪姿较先前有些不同。 他一只手始终背在身后，避开了她的视线……问话对方也不会回答。 “谢谢。”云妄道谢。 既感谢怜绮助她觉醒魔力，也感谢对方为她疗伤。她轻悄悄地离开长老殿，维善正在殿外等她。 殿内，怜绮背置身后的手终于放到前方。 深深牙印下的伤口没有丝毫止血迹象，鲜血一滴，一滴，一滴滴落他纯白的长老袍上，漾出一朵朵血色之花。 他轻柔低语道：“……咬得真疼。” ** 蜂王宫，卧室。 三名近卫蜂在门外守卫，云妄拥有了进入蜂巢后难得的独处时间，令她十分享受——虽然她本身并不是一个偏好独来独往的人，她喜欢能将后背交付于对方的同伴。 云妄站在镜子前。 粉色光芒映照下，镜子里的人脸部洁白无瑕，并无任何魔力印记的痕迹。 她运转魔力，左脸缓慢浮现出百花印记，繁花锦簇，低调的冶艳。 云妄又靠近镜子，维持魔力运转，她注意到自己左眼瞳孔变成了不断变化的花朵形状，每固定成一种花型，她的魔力属性也变得有所不同。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云妄明白了百花印记为何强大，魔力属性也有相克，而百花印记能够转换不同的魔力属性，等同于没有其相克对象。 她在卧室内摸索魔力，并不知道她每一次魔力运转，轻微魔力散发出的甘美对近卫蜂是多大的煽惑。 蜂巢里大多睡下的近卫蜂贪婪地呼吸着甜味的气流，守在卧室前的维善、晴流和贪华受到的影响最大，他们压抑地小口喘息。 如果不是长老的警告—— 晴流最先受不了，他哀嚎一声，抬起双臂抱住脑袋，白色大檐帽打落在地上，整个蜷缩成一团，猫眼水润地看向卧室门，既渴求又恐惧。他好想要殿下，可是违背长老的命令，就会变成忘金莲的花肥…… 贪华贴着身后紧闭的卧室门，身子滑下坐在地上，他手掌一直搭在腰间的剑柄上。此时一条长腿曲起，又是身体微弓，手臂拦前，可谓是用尽一切余力横拦竖挡住甘美魔力带来的连锁反应。 维善深吸一口气，他坦然地面对身体所有的变化，这是殿下魅力的证明。殿下任一举动，于近卫蜂而言都是勾魂摄魄，只是再这样持续下去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维善叩响房门，“殿下。” 门没开，里面的人应道：“什么事？” 维善低哑道：“殿下平日的神采便令我们难以抵抗，运转魔力只会加强这份风韵。即便不是采粉期，殿下也能让大家出现采粉期的疯狂……连同我们三个。请殿下原谅我这番冒犯的话。” 半晌，里面传出一句：“……知道了。” 空中香甜的魔力气味逐渐消散。 ** 次日，云妄精神抖擞地起身。 她推开门，门外三个向来注重仪表的近卫蜂显得颓唐不已，甚至有种老年迟暮感。 “……”云妄欲言又止，她昨天就是想研究一下魔力，没想到对近卫蜂影响这么大，她说：“你们……还好吗？” 晴流抬眼，他往凌乱柔软的灰棕色头发扣上大檐帽，大眼睛眨动楚楚可怜道：“殿下果然是殿下，什么都不用做，我们只要闻着殿下的味道，就……” 云妄总觉得晴流会说出一些少儿不宜的话，很少会打断别人说话的她径直开口道：“抱歉，我也的确没有想到，大家看着年富力强，原来只是强撑……你们快点去休息吧。” 站在最边缘的贪华捂住嘴，“噗嗤——”笑出了声。 维善推动发热的单照，亦是忍俊不禁。 晴流目瞪口呆地看着云妄，他听出来了，殿下在说他们体虚！ 他本来只是想让殿下可怜自己，没有想让殿下认为他们肾虚，他连忙想要解释，可殿下一脸“我都明白你不必解释你就是虚”的神情。 晴流神情恍惚道：“……殿下，我很强壮。” 眼前纤瘦的少年脸颊高高鼓起，活脱脱的包子脸。 太像了。 云妄一时有些恍惚。 晴流这般表情，与她逃生小队里曾经某个总是叫她“姐姐”的少年队员重叠在一起，对方也总是摆出这样的包子脸。 那时她担任逃生小队队长不久，那少年队员是名新人，年纪不大却被卷入逃生游戏，活泼开朗，嘴甜地叫着队里所有人“哥哥姐姐”，大家将他当作弟弟看待。有他在，沉闷压抑的末日世界照进了一缕阳光。 第9节 后来呢……她想起来了。 那是一个非常危险的末日世界，因她最后的决策失误，他们被困，众人绝望地等死。他站了出来，气呼呼地让大家打起精神，他们在他的鼓励下找到了出路，可那也是他的末路。体质特殊的他和末日世界里的怪物做了交易，才换来了他们的出路。 云妄还记得他们站在出口前，他被怪物扯成一片片的碎片，血雨落在他们身上的黏腻感、愧疚感以及对自我无力的憎恨。 “……殿下？” 晴流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殿下从刚才开始就盯着他发呆，眼里是许多他看不明白的情绪。 他见过这样复杂的眼神，长老将他拎出处理房夹缝和训练他的时候，在他失控时也时常这样看他。 就好像，他们看的不是他，而是透过他看到了别人。 晴流并不在意，只要能被喜欢和关注，他是谁的替代品都无所谓。 殿下出现这样的反应，是因为他刚才的表情吗？ 晴流故意又鼓出包子脸，果然，殿下的眼神又变了。 殿下伸手，抚摸他耳旁的碎发，他欣喜地睁大了眼睛，同时挑衅地看向维善和贪华，他们两显然也很惊讶。 “看着你，我想到了我的一个老朋友。”云妄收回手，晴流头发比想象中的更加柔软，像在抚摸一只小猫咪，她继续说：“晴流，你很敏感，一下子察觉到我为什么会这样，甚至刻意摆出那样的表情讨好我……” 贪华听到这番话，立即想到他在通道里被云妄戳穿的一幕。殿下的洞察力简直可怕，她之前究竟在什么样的环境里生活啊？ 晴流咬唇，小心思暴露了，他担心殿下会讨厌他。 云妄一开始觉得晴流是个变态，现在她发现对方只是个缺爱的孩子，她说：“不用想着成为别人，你本身就很好。” 淡淡说完这句话，云妄踱步离开。 维善和贪华赶紧跟上，晴流愣在原地，为什么殿下会看穿他的想法？ 他将手放在胸口，刚才这里似乎漏跳了一拍。 ** 上午是云妄自由行动的时间。 尽管身后一直跟着两个小尾巴，但她的确自由行动了。 下午依旧是理论知识课程，比起上一次数量充足的实践案例，这一次的案例不仅少，还各个萎靡不振。 授课的老年近卫蜂露出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笑容，似乎觉得让云妄见到这么不体面的一幕十分丢人，他骂骂咧咧地赶走那些实践案例，云妄幸运地上了数小时的纯理论课，对螫针的使用方式有了进一步的领悟。 紧接着是对战课，云妄最为期待的课。 蜂王宫设有专门的训练场，专门由魔法隔绝出的独立空间，可以有效阻挡蜂王使用魔力对战时泄露出的气息。 云妄提前抵达训练场，等待对战课的授课老师。 授课老师姗姗来迟，他站在入口处，扶动右眼处的单片眼镜，轻声笑道：“殿下看见我似乎很失望？” 云妄的确没想到来的会是维善，她说：“我以为是理论课的形式。” “殿下，”维善合上入口，从容不迫道：“理论课与实战课不同，总有一些擦枪走火的风险，因此由青年近卫蜂来担当殿下的教官最为合适。” 他手掌抚在胸前，取下黑色大檐帽，略一鞠躬。 “请殿下放心，如若我们三个对魔力的理解和运用担不起这个责任，长老也不会允许我们教导殿下。” 云妄注意到他话语中的两点。 一他不是唯一的教官，晴流和贪华也是；二这又是怜绮的吩咐。 那个说自己年老色衰的怜绮长老……脑中忽然闪过嫩樱色尖端沁出汁液的片段，画面清晰仿若重新发生在眼前。 云妄第一次觉得记忆力太好不是好事。 她右手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一声。 “既如此，我们开始吧。” “遵命，殿下。” 维善直起身子，他看向云妄，即便戴着手套也能看出修长的指尖不疾不徐地解开衣服扣子。 审讯官制服剪裁良好的黑色外套，衬得他宽肩窄腰的身材更好。 外套滑落在地上，流苏晃动，维善只着灰衫黑裤，以及一条被扯松的领带。 银灰衬衫稍显贴身，下摆没在裤腰中，被皮带束紧。随着他微微动作，布料绷紧，上半身肌肉结实轮廓若隐若现。 他手指宛若跳舞，不一会儿衬衫衣扣尽松，只剩下摆被裤腰束缚。 解开扣子的衬衫呈现大v字型。 锁骨处的接骨木魔力印记，宽阔结实的胸膛两块肌肉隆起，腹部好比被规划齐整的六块田地，分割线鲜明清晰，两道斜下深凹的线条露出半边身子…… 完全松垮的黑色领带就这样轻搭在中间，欲盖弥彰地遮掩赤露出的肌肤。 见维善把手搭在皮质腰带上，马上就要将其解开。 云妄准备开口，却又突然停下。 她应该什么都不说任由事态继续？ 还是出言阻止对方继续脱下去？ 第8章 第一个秘密8 云妄双手环胸，淡然任由事态继续发展。 她发现了一个细节。 …… 维善见云妄不慌不忙地注视着他，他放置在皮带上故弄玄虚的慢动作停下，转而飞快地脱下裤子。 审讯官制服的黑裤底下，另外穿了一条纯黑金丝镶边的练功裤。 维善舒眉展眼，他落落大方地扯下领带与灰衬衫，扔到审讯官制服外套上，说：“原来被殿下发现了，看来这是个不成功的恶作剧。” 云妄回道：“且幼稚。” 恶作剧失败，维善又恢复尔雅温文模样，他光赤着精瘦的上半身，两手手掌拍动，训练场里出现数排不同种类的武器。 从冷兵器到热武器，应有尽有。 这些武器的出现并非是为了使用，而是让云妄找出她喜欢和擅长的武器。 魔力作战有两种基础运用方式，「盾」和「器」，即使用魔力作战的防和攻。 「盾」是魔力防御，使用大量魔力覆盖全身，形成一件“魔力盔甲”，但「盾」耗费的魔力量极大，不能随时随刻都保持着这个状态。 「器」是魔力攻击，使用魔力凝聚出一件最为趁手的魔法武器，并在武器上附着属性魔法对目标进行攻击。 维善分别示范了「盾」和「器」。 他的魔法武器是两把毛瑟手枪，枪体通身黑色，只在枪口冒出隐约的红色火焰，其射击出的子弹为带有灼烧属性的魔发子弹，非常适合对付一些长有黏液的地下种族。 维善把毛瑟手枪递给云妄。 云妄好奇接过，毛瑟手枪却在脱离维善指尖的一瞬间消失了。 维善十分认真道：“魔法武器只能存在于凝聚它的人手中。” 云妄哑口无言，她看出这又是维善一次故意的恶作剧。 既洁癖之后，云妄对维善又多出一个印象，幼稚。 想要用魔力凝聚出魔法武器，必须对这件凝聚出的武器十分了解，从外观到内部结构再到攻击方式。 因此想要凝聚魔法武器的第一步，就是掌握其对应的现实武器。 维善告诉云妄如何凝聚武器后，指向身后的武器架，“殿下，请挑选你擅长的武器。” 云妄迈至武器架前，她扫过一件件武器问道：“只能选择一种武器吗？我大部分武器都会使用。” 维善回道：“魔法武器需要对一种武器的熟练度特别高，因此大家一般只会挑选一种武器……” 声音戛然而止。 维善惊诧的瞳孔里，倒映着云妄手上不断切换的魔法武器，她神态自如，丝毫没有勉强的模样。 殿下真的能掌握这么多的武器！ 云妄掌心的魔法武器最后变成一把不起眼的匕首，她另一手长出螫针，将螫针上的毒液涂上匕刃，她温和笑道：“别看我这副模样，其实我很喜欢用冷兵器玩阴的。” 匕首匕尖指向斯文青年，云妄说：“开始实战吧。” 维善喉结滚动，殿下说完那句话后，眼中便失去高光，眼神深沉，整个人明明站在那里，却很难感知到她的气息。 他点头之后，前方的女人瞬间失去踪影，下一秒，他侧后方伸出一把匕首—— 维善当即将脸侧向另一边，躲过攻击同时扭身长腿向后扫去，手中毛瑟手枪射出子弹！ 子弹击空，云妄又不知从哪个角落炮弹似的弹出，直冲他面门。 维善当即变化手中的魔法武器，毛瑟手枪转换成长剑。 “叮！”利刃碰撞声！ 长剑与匕刃摩擦出刺目的火花，云妄手中匕首一变，一把极其霸气的大刀出现，她用劲全身力气将刀压向维善。 只这么几招，维善便搞清楚了一点。 那就是殿下的战斗经验远超于他，对方就像是从战场上厮杀出来的战士，每一次对招都是隐藏了杀意的杀招。 幸好殿下刚觉醒魔力……维善脑海中方闪过这样的念头，身前给人压迫感十足的云妄忽然脱力倒下，手中的魔法武器也随之消失。 维善忙忙撤去手中的魔法武器，搂住向他倒来的云妄。 云妄只觉身体完全使不上劲，仿若力气全部被抽了去，她面露疑惑之色。 维善扶住云妄解释道：“殿下魔力觉醒时的魔力气息十分强大，但毕竟是刚刚觉醒没多久，体内魔力不足。若魔力不足仍进行高强度魔力对战，体内魔力完全耗空时，便会进入殿下现在的脱力状态。数天才能恢复。” 云妄：“……”这么重要的事是不是应该放在最先说？ 维善垂眼，移开视线，脸上难得出现了一些羞赧之色。 “殿下过于聪慧，我本以为今天不会用上这个知识点，是我没有考虑周全，才累得殿下这副模样。” 第10节 从云妄的角度，可以清楚看见维善右眼皮上一点妖娆的红痣，若不是单片眼镜的遮挡，那点红痣看上去会更加明显。 云妄瞥见维善眼中的内疚，她知晓对方并非存心，“没关系，这也是对我自己过于急躁的一个教训。你为什么总是戴着它？” “殿下说的是这个吗？”维善手指搭上自己单片眼镜，脸边的金色链子晃动，“它被施加了魔法，可以让我看见蜂巢大部分区域的情况，是我身为保护殿下的近卫蜂的一个特权。长老赐予的特权，只有长老会使用这类魔法。” 云妄问：“晴流和贪华也有类似的物件么？” 维善说：“他们并没有。”他似乎猜到云妄接下来要问什么，直接说道：“我从幼年期便在长老身边长大，由长老亲自教导。” 他言语中透露出一个意思。 这是长老对他的偏爱。 真的是这样吗？ 云妄不露神色。 维善说话的声线和语调似乎都在为这件事自豪，可他嘴角的笑容比平时弧度低了一些，说这句话时眼睛也移向一边，他在口是心非。 云妄微微抬起指尖，指向单片眼镜道：“我的卧室也能看见吗？” 维善立即否认道：“殿下，这自然不行。” 云妄又问：“既然这是怜绮长老施加的魔法，那么他能通过镜片获悉你所能看见的内容吗？” 右眼处的镜框微热。 身为一个优秀的近卫蜂，维善所学的第一条内容便是，一切以蜂王为尊，他不能欺骗殿下。 可是长老…… 维善沉默的态度给了云妄答案。 云妄并未生气，反而提起了一些兴致，她问：“你知道怜绮长老什么时候在‘看’吗？” 维善略一迟疑，他并未感觉到长老发怒，便点了点头。 云妄又问：“怜绮长老现在看着这里吗？” 维善再次点头。 云妄探手，食指抵在维善右眼处的单片眼镜上，她感受到镜框温热，又收回手对维善说：“送我回去休息吧。” 维善虚扶云妄。 他将一只手送到唇前，张口咬住手套尖，将其拉下。 如此又咬下另一只手套。 他用干净的双手抱起云妄，肱二头肌线条显露，以公主抱的姿势走出训练场。 “咚，咚，咚。” 云妄耳边传来维善胸膛下的心跳声，沉稳有力。 视线向上，是他突出明显的喉结，以及线条分明的下颚角。每一次喉结滚动，下颚因此收缩时，散发出的弗洛蒙气息十足。 每一次向前，他右眼处单片眼镜的金色眼镜链总会随之晃动，勾住数根黑色发丝，一下下撞在他脸颊上。 维善步伐很快，但云妄感觉不到一丁点的晃动。 他时不时便会敛眸看一眼怀中的云妄。 唇边噙着的笑容有些漫不经心，眼神却是极为精诚，动作不带一丝马虎。 直到蜂王宫卧室门前，维善脚步一顿。 晴流站在卧室门前，手中端着一杯乳白汁液，他笑容灿烂地跑向两人，递出杯子道：“殿下，长老听说您训练不当魔力用尽，特意嘱咐我送来蜂王浆。喝完之后您身体会舒服很多。” 维善说：“晴流，请你让开，先让我将殿下送进去坐下。” 云妄坐上沙发，接过蜂王浆，触感温热，似乎十分新鲜。 ……现挤的吗？ 某个奇怪又不正经的想法从她脑海中快速闪现。 云妄喝下蜂王浆，暖流涌遍四肢，比起方才完全使不上力的情况，她现在好了很多，能自己走动。 晴流正在单方面和维善吵架。 晴流见维善只穿一条裤子，上半身坦坦荡荡，猫眼怒睁道：“你怎么可以穿成这么不检点的样子！你肯定是故意的！想用自己粗糙的身体去碰殿下光滑的肌肤勾引殿下！” 维善无可言状，他向云妄说了一声，便去更换衣物。 屋里只剩云妄和晴流，安静异常。 云妄坐在沙发上休息，闭目养神，忽地小腿一重，她睁眼看去。 晴流跪坐在地上，轻轻倚在她腿边，神情乖巧。 他本就是偏稚嫩烂漫的长相，眼神澄澈，乖巧的神情一做，像极了一个人畜无害唇红齿白的邻家弟弟。 “殿下~”晴流撒娇地喊道：“长老的禁令结束了，今晚我可以睡在您这里吗？” 他竖起三根手指，脸颊涨得通红道：“殿下您放心，我保证什么都不会做，初次见面是我冒犯了您，我不会再犯第二次错误！” 见云妄反应不大，晴流耸下双肩如同被人抛弃的猫咪，他沮丧道：“我一直都没有睡过安稳的觉，只有那天在殿下手边睡的时候，我第一次睡得那么沉，可能是因为殿下就像大姐姐一样……” 晴流敏锐地留意到云妄气息微变，变得更加柔和，是因为那个词吗？ 他试探地说：“殿下，我有一个有些冒犯您的恳求，我可以称呼您为‘姐姐’吗？” 云妄默了半晌说：“称呼而已，想叫就叫吧。” 晴流立即亲昵地喊道：“姐姐，姐姐——” 云妄眼神逐渐恍惚。 她有一个鲜为人知且羞于开口的弱点。 她受不了别人对她撒娇，特别是边喊她“姐姐”边撒娇。 也许是因为她天生保护欲强，也许是其他原因。 等云妄回过神的时候，她已经答应晴流让他晚上在卧室睡下，以及给他讲放松心情的睡前笑话。 云妄：“……” ** 魔法灯光芒转换，夜晚到来。 有人叩门。 应该是晴流。 云妄起身开门。 晴流没有穿行刑官的白色制服，而是一身私服，柔软的灰棕色妹妹头，白色衬衫与黑色背带短裤，怀里还抱着一只半旧的粉色小兔子。 他此时脸色无比阴沉。 在他左手边，是穿着宽松睡袍的维善。 在他右手边，是着规整侍卫服的贪华。 贪华笑眯眯道：“既然殿下允许晴流睡下，我和维善应该也可以一起睡下吧。请殿下放心，我们和晴流一样，也什么都不会做，只是想听殿下讲的睡前笑话而已。” 云妄：“……” 她应该违背承诺将他们拒之门外？ 还是任由他们睡下并讲她并不擅长的睡前笑话？ 第9章 第一个秘密9 “进来吧。” 云妄回身走向卧室，门半开留着，三名近卫蜂一一走进，最后的维善带上房门。 门背后是金子雕刻出的浮雕百花图，魔法灯光芒照耀，不同角度下折射出不同的光芒。 晴流站在这束光芒前，像是舞台聚光灯下的演员，他撇嘴语气及肢体动作皆夸张道：“姐姐~你根本想象不出这两个人有多过分！他们就像甩不掉的黏人史莱姆，一发现我往姐姐这里走，立马黏在我身上，怎么都赶不走！” 云妄见晴流又鼓起包子脸，她伸出拇指和食指，捏了捏对方的脸颊。 “已经这样了，不用再去在意它。” 指尖触碰到的肌肤绵软柔嫩，正如她所料，晴流脸颊上的婴儿肥触感好的像棉花糖。 晴流眯起眼睛，摇头晃脑，与小猫咪舒服时的模样只差喉间的打呼声。 云妄回身走向床榻说：“都自己找位置坐吧……除了我的床。” 晴流率先抢占床边的地毯位置，一个八字马霸住整条地毯，得意洋洋地看向另外两个近卫蜂。 贪华懒洋洋地寻了个暗光角落站立，神情和他的侍卫服及佩剑一样，从未变过，宛如一个“别人这么做所以我也这么做”的凑数人。 维善听见晴流的称呼，眉尾微挑，显然没想到他下午换个衣服的时间，晴流与殿下的关系亲近了这么多…… 甚至找到了取悦殿下的方式。 很可惜，这是只有晴流能用的方式，让维善或是贪华来喊“姐姐”，他们连自己心理上的那一关都过不去。 维善踱步向沙发，慢条斯理坐下，这里能看清整个卧室的动向，他扶动单片眼镜，镜框缓慢升温。 维善心想：殿下应该是长老最为关注的一任蜂王了吧。 深夜魔法灯光芒平日旖旎得很，今日却显得格外温馨。 晴流双臂圈住他的粉色小兔，圆润猫眼期待地看向云妄说：“姐姐~姐姐！我想听睡前笑话！” 云妄问：“一定要是笑话吗？” 晴流点头，他唰地扯开小兔子的肚子，从里面掏出一本破破烂烂的笑话集，又对待珍宝似的放了回去，他说：“每天睡前听一遍笑话，第二天才会有一个好心情！” 云妄点头，她已经答应了晴流，也不喜违背承诺。 只是，她的确不擅长讲笑话，生来似乎就比常人更少一些幽默细胞。 早先担任逃生小队队长，她向其他队长请教如何调解队员们经历末日世界后的抑郁情绪，对方推荐她不要总是板着脸，和队友间多开玩笑，说些笑话。 第11节 她便成日挂上温和笑容，让自己看着更亲切一些，同时开始认真查阅让人感觉好笑的笑话，作为队友战斗失利时的安慰剂说给对方。自那以后，她逃生小队队员极少出现队友心情不好的情况，就算有，也不会让她知道。 虽然大家都对她说“队长的笑话讲得特别好，非常好笑，我们很爱听，只是大家不希望队长太累”，但她每次准备讲笑话前，看队员们避如蛇蝎互相推诿的模样，也猜到自己不适合讲笑话。 “我不太会说笑话。” 云妄特意说明这点。 晴流拍胸膛保证道：“我笑点很低，”他又指角落盘坐的贪华和沙发上斜躺的维善，“他们两个笑点也很低。” 就算殿下讲的笑话真的不好笑，他们也会配合笑出来！ 维善点头，“请殿下放心。” 贪华迟疑了一下，也缓缓点头。 云妄便说了一个她自己很喜欢的笑话。 她嗓音自带几分沙哑，压低声音说话时，语调又十分柔和，像是有人用羽毛搔挠耳心。 “我想去找一个人。” “结果找到了两半人。” “我讲完了。” 这笑话开始的猝不及防，结束的也猝不及防。 连做好捧场准备的晴流和维善都没有反应过来。 当然，他们确实没有料到，殿下的笑话竟如此……嗯，好，特别好，蜂生不想再听第二次的好。 一时间，屋内安静至掉下一根针的声音都能听见。 “啪！啪！啪啪啪啪！”稀疏掌声响起，很快变成热烈掌声，晴流海豹鼓掌，脸涨得通红双眼真诚地说：“姐姐的笑话别出心裁，真有新意，是我从没听过的笑话类型，太好笑了！” 维善跟着轻轻鼓掌，附和道：“殿下说得很好。” 云妄：“……”都说了她不擅长讲笑话。 “噗——噗嗤！” 一直没有声音的暗光角落突然传出压抑的笑声。 云妄、维善和晴流扭头看去。 贪华手背挡在唇前，肩膀不住抖动，连带整个身体都在颤动。 “噗，我不行了。” “噗，忍不住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屋里只剩贪华的大笑声。 维善和晴流：“……” 贪华居然能笑出来？看样子居然还是真的觉得好笑……他笑点这么奇怪的吗？ 贪华一边笑，一边锤击地面，笑得眼角沁出泪花，他指节抹去泪珠后说：“哈哈哈笑死我了，为什么殿下会说出这么好玩的笑话？太有意思了。” 云妄问：“你觉得很好笑吗？” 贪华点头说：“找一个人结果找到两半人，怎么想那个场景都很好笑吧，又惨又好笑，哈哈哈哈！笑得喘不过气……没想到殿下是这么幽默的人。” 一直到大家都要休息的时候，贪华还在笑。 睡梦之中，云妄、维善和晴流时不时便能听见一声—— “噗嗤。” 是贪华的憋笑声。 他真的觉得笑话很好笑。 维善和晴流因为“贪华觉得笑话好笑”而感到整件事很好笑，被笑声带的，这两个近卫蜂开始憋笑。 云妄耳边三名近卫蜂的笑声徘徊。 她的睡前笑话逗笑了三名近卫蜂。 勉强算是一个成功的笑话。 ** 新的一天。 今天早餐比往日更加丰盛，云妄边吃边听维善说她今天的行程。 由于她在昨天魔力对战训练中魔力使用过度，哪怕是蜂王浆也没法让她一下子从脱力状态恢复，她近三天的魔力对战课将取消，替换成了历史课。 下午的理论课结束，稍作休息便可去长老殿进行历史课的学习，长老已在藏书阁为她准备了相关书籍。 维善说出行程安排的结束语：“殿下，这就是您今天的安排，请问你有哪里觉得不满意吗？” 云妄正小口吞咽蜂王浆，她说：“今后取消上午的自由行动时间，帮我全部安排上课程，课程之间的休息时间够我放松自由行动了。” 维善动作不明显的一顿，他没有立即回答云妄。 空气中隐隐弥漫起莲花香气，云妄觉得今天蜂王浆的口感比往常的甜一些，她喝完蜂王浆放下杯子，维善给了她答复。 “殿下，已按照你的要求取消了今后上午自由行动的安排，会尽快为殿下安排上新的课程。” 云妄颔首，她目光落在装蜂王浆的空杯上，询问维善：“蜂王浆的味道会不一样吗？” 维善恭敬回道：“正如殿下所知，蜂王浆是近卫蜂乳峰营养腺产物，近卫蜂个体状态在一定程度上会影响到产出蜂王浆的口感与滋味。” 他目不斜视，几次从长老殿拿出温热的蜂王浆时，他也知道了是谁产的蜂王浆。 产蜂王浆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产蜂王浆需要近卫蜂强制进入采粉期，营养腺始终高亢奋时才能产出美味的蜂王浆。 采粉期对近卫蜂来说并不算是多美妙的事，若没有王蜜的安抚，既要面临魔力暴动的风险，身体又时时刻刻维持着极度的敏感，稍一碰触授粉口便会泛滥成灾…… 看先前那些因采粉期攻击蜂王的近卫蜂，也可知采粉期有多难熬。 长老却仍旧冷静克制，平稳地维系着保护蜂巢的大魔法阵。 维善本就尊敬长老，视他为崇拜对象，发现这件事后，他心中的尊敬又多了几分，他希望自己也能成为长老那般优秀的近卫蜂。 云妄不知维善内心活动，她听完沉吟片刻，问道：“如果蜂王浆比平时喝起来更甜一些呢？” 维善说：“若近卫蜂心情愉悦，蜂王浆的甜度便会增加。” 云妄若无其事的“嗯”了一声。 ** 下午蜂王理论课结束，离历史课还有一段时间。 云妄独自行走在蜂王宫内。 偶尔与蜂王宫里的近卫蜂侍卫擦过，他们便会变得激动万分，跪在地上直到她走远才会再惶恐起身。 走到一半，云妄被一眉清目秀的青年近卫蜂拦下。 这青年近卫蜂姿态扭捏，似乎下定了极大的决心，才小声地说：“殿下，我不明白长老为什么会将晴流安排在您身边，但是我想告诉您——他很危险，他身体里流淌着蜂族以前……” 剑刃猛地从青年近卫蜂斜后方擦着他脖子刺出。 “啊咧啊咧，看我听到了什么？” “你在质疑长老的决定吗？还是在怀疑与你同一个巢穴同伴的真诚？” “如果我将你对殿下说的这番话，告诉晴流或是长老……” 贪华笑眯眯地搂住那名青年近卫蜂，手中的剑始终压在他脖子上，青年近卫蜂听见他的话一下子面如菜色，他嗫嚅道：“贪华，我们是朋友，你……” 贪华收起剑，用力推开对方。 “滚，背后说事只会让人感到作呕。” 那青年近卫蜂跌跌撞撞地跑远。 云妄饶有兴趣地看完这一幕，她问贪华：“那是你朋友吗？” 贪华挂笑道：“殿下，我人缘很好，你去蜂巢走一圈随便问一个近卫蜂，他们都会说是我的朋友。” 云妄又问：“他说晴流……” 贪华不等她说完，兀自打断道：“啊咧啊咧，好奇怪呀，殿下问我这个做什么，我和晴流一点也不熟，怎么可能会知道那家伙的事情。” “如果殿下想知道那家伙是怎么回事，应该直接去问他才对，没有人比他本人更清楚自身的事情不是吗？” “临近傍晚一直是地下生物活跃的时间，蜂巢也会比往常更危险，我还要巡逻保证蜂王宫安全……” “殿下再见。” 贪华脚下生烟跑走，只留给云妄一个遥远的背影。 云妄并不好奇晴流的事，只是想借此事验证一下她的猜测，她没有感觉错，贪华甚为抗拒与她独处，原因不明。 还有许久休息时间，云妄决定先去长老殿。 …… 一至长老殿门前，门似乎感应到她的气息，自动弹开一道缝隙。 云妄推门而入，抬眼，愣住。 “抱歉。” 她立马移开视线，退出长老殿，并将门一把拉上，眼前残留着方才所见的景象—— 半敞的领口，金色莲枝缠绕在冷白肌肤之上，舒缓游动。 双目微阖，克制隐忍的呼吸声，金色枝条摩擦肌肤的声响。 莲枝每一次收紧，嫩樱色的小花细微颤栗，杯底便会多出一层奶香与莲味混合的汁液。 …… 云妄背抵长老殿大门。 第一次感到口干舌燥。 第12节 第10章 第一个秘密10 云妄认为她莽撞了。 她应该敲门再进入长老殿，而不是看见门打开便推门而入，若不然不会陷入现在进退两难的尴尬境地。 背靠的门上传来些许震动感。 云妄离开门，思索是否先行离开。 长老殿大门缓缓打开一道缝隙，正如刚才那样，云妄不敢再随意推门。 少许金色莲枝从门缝中泄出，浓郁的水生调草本植物的清香争先恐后涌入鼻腔，似乎想要用香味占据别人的思维能力。 云妄意识到不对劲，扭身后退，可她反应速度不及门里的那位。 “殿下，让你看见这样不雅的一幕……” “我想请殿下进来，亲自向殿下道歉。” 她听见怜绮清冽的嗓音，莲枝勾上她的脚踝。 与上次毫无情感的声线不同，这一次他尾调带媚，似在人心上抓挠，只要他愿意，他可以勾动任何人的情绪。 云妄心中警铃大作！ 随着香味愈发浓郁，她的思维和行动能力开始消失，眼神逐渐迷离朦胧，身体不受控制地靠近长老殿大门。 一柄巨型镰刀突现刺出，白色火焰熊熊燃烧的镰刀口砍断云妄脚踝缠绕的金色莲枝。 “姐姐——” 肩膀被拍动注入魔力的一刹那，云妄眼神恢复清明。 晴流脸颊与身上均沾染血迹，站在她身前，他手上一转，足有两人高的黑色镰刀于他手中消失。 “姐姐，您不该只有自己来找长老。” “长老他……您至少应该叫上维善的。” “长老需要时间恢复。” “先跟我离开这里。” “我要带姐姐传送，所以先要牵住姐姐才行……我可以牵吗？” 看见云妄点头后，他小心翼翼地握住对方的手，空间魔法发动，二人在莲枝袭来前消失。 ** 时间退回几分钟前。 蜂巢，审讯室。 两名近卫蜂压着刚才闯入蜂巢的地下种族，将其转交给审讯官和行刑官后，又去蜂巢其他地方巡逻。 “又要干活啦。” 晴流伸动懒腰，他斜眼看向座位上的维善，问：“你先问，还是我直接动手？” 维善伸手：“请。” 晴流向他做个鬼脸：“你这个坏心眼的家伙，每次都让我干更多的活……看在你从不干扰我用刑方法的份上，我勉为其难地帮帮你吧。” 维善笑笑，并未说话。 被他们视若无物的审讯对象忽地暴起，血盆大口张向前方身穿白色行刑官制服的纤弱少年。 “殿下今天休息时间都没喊你呢，你失宠了。”晴流向后抬手，轻而易举挡住偷袭者的攻击，一把将其按在墙上，衣服上溅到数滴血液，他笑得明媚道：“看来这家伙等不及想被审判，我一会儿再……” 声音遽尔停下。 静默。 维善诧异看去，却见晴流把审讯对象抛在一旁，他蹲在地上，双手环住肩膀，不停地颤抖。 维善迟疑道：“你又……” 他起身，走到审讯室边缘，打开墙壁一个暗门，里面有一个红色按钮，他正要按下—— “不！我没事！”晴流猛地起身，恢复往常表情，制止维善道：“我只是忽然想到一件让我很伤心的事。我这个点不想干活，你也该练一练你的审讯技巧了，这家伙交给你，我去度个假！” 维善：“？” 晴流使用空间魔法，一下便去了别的地方。 消失前，维善没有错过对方眼底深处的惊惧之色。 天不怕地不怕的晴流，在害怕着谁？ ** 蜂王宫，花园。 花坛里的花正百花争艳，空间魔法阵法纹一闪而过，身高差不多的两人兀地出现，娇艳花朵倒去一片。 晴流拉着云妄走出花坛，俯身轻拍她身上的花瓣，随后说：“姐姐你不要害怕，现在已经安全了。” 云妄平静道：“我没有害怕。” 晴流立马皱起脸：“要是我刚才来得慢一点，蜂族就要又少一个蜂王了！” 云妄说：“谢谢你保护我。”她视线落在两人相交的手上。 晴流不是很情愿地放开手，他坐上台阶，扯下肩上的白色披风。 披风拿到手里，他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还有血迹，他把披风翻了个面，铺在台阶上，“姐姐坐吧，一会儿我再送您去长老殿上课。” 云妄没有拒绝对方的好意，她顺势坐在晴流的披风上，轻声说：“我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晴流听见这话连忙说：“姐姐你千万不要责怪长老，也不要讨厌他……” 他慌得手脚并用肢体语言混乱，似乎真的很担心云妄因为此事心生芥蒂。 “为什么我要责怪怜绮长老？”云妄显得有些困惑，她说：“假如我今天真的死在怜绮长老手下，这是我被安全环境腐蚀危机意识之后，疏忽大意导致的下场——我并不会因自身原因去责备或责怪任何人。” “至于讨厌……这是一种于我而言十分无用的情绪，我很少将精力放到自我内耗上。比起你所说的责怪与讨厌，我更想知道，怜绮长老这样做的原因，以及我该如何规避这种危险。” 云妄伸出手掌，贴向晴流的脸颊，拇指拂去他脸上半干的血迹。 “晴流，你可以告诉我吗？” 晴流怔愣地注视笑容温和的云妄。 殿下说的是真心话。 可她所做的亲昵动作，这么温暖的笑容和动作，没有任何情感，只是为了达成她想要的目的。 晴流压低白色大檐帽的帽檐，垂下双眼。 他此刻才真正的意识到…… 殿下不是他的同类，她是长老的同类。 谁也不知道真正的他们究竟是什么性格，又在想些什么。 可这些都与他无关，他只要有人在意自己，哪怕是装的也没有问题！ 晴流扬起天真烂漫的笑容，他捧着云妄抚摸他脸颊的手，语气撒娇道：“姐姐，长老的事情我没有资格说给您听，您最好也不要探究这件事，就当没有发生过吧！” “不过，有一点我可以很确定地告诉您——” “理智的长老绝对不会主动攻击您，历代蜂王，长老只亲自培养了您，他十分信任您身上拥有的潜力。” “长老殿在姐姐不该去的时间段里，很危险，差一分一秒都不可以。” “如果一定要在其他时间去长老殿，姐姐请务必找我们三个之中至少一个近卫蜂陪同。” 云妄不发一语，她捏捏晴流的婴儿肥，淡淡地收回手。 她说：“你能告诉我这么多，已经很好了。” 脸上暖意褪去，晴流依依不舍，双手交叠放在曲起的两腿间，他看向蜂巢模拟的天空道：“长老是我最敬佩的近卫蜂，如果没有他救下我，我早就死了。” 云妄认真倾听。 晴流说完那句，扭头微笑看向云妄。 “姐姐，之前没有告诉你……” 晴流顿住，话没有继续往下说。 云妄看他：“你想和我说什么？” 晴流用力摇头，“没什么，到姐姐上课的时间了，我送姐姐去长老殿，长老现在肯定恢复啦。” 他没有告诉殿下。 他是一个有着治愈不了的‘疾病’的近卫蜂，那是出生后基因上的疾病，每次‘发病’的时候都会很痛苦。 出现这种基因的雄蜂，一旦被检测出来，都会送去处理房集中解决，他幸存了下来，被长老带走抚养。 他只是身体里流淌着蜂族那一支零星的血液，弑杀本性便使他比其他近卫蜂不知强上多少……也更加不可控。 他难以想象生来便是那一支的长老…… 日日夜夜承受的痛苦，该有多么可怕？ 晴流光是想象，便打了个哆嗦。 一旁的云妄诧异看向对方，她捡起地上披风，轻拍之后为其披上。 ** 蜂巢，长老殿。 晴流卡着时间将云妄送到长老殿门前。 长老殿大门依旧感应到云妄气息，便自动打开一道缝。 云妄与晴流一同走进长老殿。 依旧是那只有白色与金色的空间，怜绮在长老殿最中央，双目合上，大量魔力从他身上涌入大魔法阵。 第13节 “长老！”晴流喊得特别大声，“我把殿下带来了！” 说完，晴流向云妄挥手：“长老不喜欢很多人打扰他，姐姐你好好上课，我们晚上再见呀。” 长老殿大门合上，殿内只剩云妄和怜绮。 寂静无声。 云妄轻咳一声，率先打破沉默，“和上次一样吗，书在后面？” 怜绮应了一声，他语气听着极为冷淡，从头至尾并未睁眼。 云妄不以为意地走向法阵，进入藏书阁。 比起魔法课程书籍，历史书籍显然要多得多，以至于桌上摆不下，一部分放在地上。 书一排排摞起，摞得很高，排排间又靠得很紧。 以至于云妄走近的时候，才发现了书籍中不起眼的小东西。 若不是她眼力好，又好观察四周，否则这么个不起眼的小物什，搬动书的时候便会掉到不起眼的地方去，不再被人注意到。 云妄捏起两摞书之间的金莲。 这朵虚幻金莲只有指甲盖大小，迷你的生怕被人看到。 小金莲由魔力凝聚而成。 魔力又能传达其主人的情绪，只是很少有人会注意魔力中的情绪。 云妄会注意。 先前怜绮为她治疗唇上咬伤的时候，他也知道她会注意。 云妄转动小金莲，不禁失笑。 金莲上魔力只传达出一种情绪—— 歉意。 第11章 第一个秘密11 如果这份歉意伪装得更好一点，又或者她性格没那么多疑，她便会相信了。 云妄似笑非笑，拇指与食指一捏，指甲盖大小的金莲便化作金色光点，如金粉洒落。 歉意之下隐藏的疏淡与消极尽显无疑。 怜绮这么做，只因他身为蜂族长老与近卫蜂，冒犯了蜂王，甚至可能伤到蜂王，他需要道歉。 因为需要这么做，所以他才这样做。 他身为蜂族长老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符合蜂族长老这一职责。 他本身没有歉意。 云妄也不需要所谓的歉意。 她拂去落在书面上的金色光点，对书自言自语道：“我很喜欢一句话…杀不死我的，终将使我更强大。” 金色光点忽明忽暗，消失在书本封皮处。 云妄坐下，翻开第一本书。 她双眼微微虚起。 书上写道：“扶督瑞斯行星原先科技文明极度发达……” 云妄被逃生游戏选中前，所在的星球亦是叫做扶督瑞斯行星。 扶督瑞斯，futurus，拉丁语中意“未来”。 她的家乡因此也被叫做未来之星，寄寓着无数人美好的希望。 根据书中描述的扶督瑞斯行星历史，这的确是她原来所在的星球。 所以主神没有坑她，只是她的家乡不在了么？ 云妄继续阅览。 扶督瑞斯行星一直有资源匮乏的问题，各大国为抢占资源战争不断，云妄若没有被逃生游戏选中，军校毕业后想必也会成为其中一员，为自己所属国家获取更多的资源而战，直至生命尽头。 扶督瑞斯行星也曾去探索外太空，然而太空之行寻找资源星球失败，扶督瑞斯行星本体上却有了新的突破，那便是神秘的地下世界。 书页翻动声，连续数页。 云妄看完了这场人类因过于贪婪发起核战而走向灭亡的战争，将世界拱手送给地下种族。 说来，她现在也是个地下种族，只是有着人类的思维……这算混血儿吗？还是混血蜂？ “无聊。” 云妄被自己想法逗笑，她的笑点向来奇怪。 人类销声匿迹后，地下城时代到来。 地下城其实早已存在，其历史几乎与星球同岁，地下城分为三十大层，每层结构之复杂连常年生活在地下城里的地下种族都弄不明白。 地下世界不止有地下城，除地下城以外的地方，被统一称为地下城外围，其中隐藏着许多诡异可怕的地下生物。 “原来那些是地下生物。” 云妄之前想要离开蜂巢，在蜂巢出口处感受到与不可名状之物气息相似的生物，便是地下城外围的地下生物。 地下城每一大层都是风格不同的层城市，层数不代表层城市在地下城的实力排名，一座层城市只能有一个地下种族来做城主，城主可以控制层城市的魔法太阳升降。 “魔法太阳又是什么？” 云妄仔细翻看了一番，并未找到关于地下城魔法太阳的介绍。 地下种族也会害怕地下生物的袭击，只有地下城不会被地下生物侵扰。 蜂族原先是23层层城市的城主，被步甲族偷袭失去城主之位后，蜂族蜂巢便离开地下城，停留在地下城外围，以蜂巢大魔法阵抵抗地下生物袭击。 其他地下种族做不到这一点。 即使有可移动巢穴，他们也没有怜绮这般魔力充沛至能日日夜夜维持抵御地下生物攻击的存在。 “怜绮长老既然魔力如此强大，为什么蜂族会被步甲族赶出来，难道步甲族的实力还要更加可怕吗？” 云妄对地下种族概念仍旧不深，她决定先从自身所在的蜂族开始了解。 指腹划过一本本书籍侧面的名字，云妄想不明白都有魔法了，为什么书籍还是用这么原始的方式记录。 “找到了。” 云妄抽出一本并不厚的书本，纯色封皮页上只有一个简单印刷体样的“蜂”字。 书页有股淡淡的花香味，和蜂族有关的人或事物似乎都自带花香，就连她在拥有百花印记后，身上也出现了香味。 味道很好闻，只是云妄不喜身上出现气味，那等同于告诉敌人“我来了”。 不知蜂族的体香唯有同族能闻见，还是所有生物都能闻到。 书上有关于蜂族的历史记载并不多。 蜂族起源可追溯到中生代的白垩纪，也是恐龙的极盛时代，直到白垩纪重要变革出现，地下城首次与地表接触，其产生的地下城物质使得无数地上生物异变为全新的地下种族。 蜂族便是其中之一。 云妄快速扫动的视线忽然一顿，指尖指向其中一行文字。 “早先蜂族分支众多，每支蜂族长处各有不同，或是擅长编织，或是擅长勘察，或是擅长种植……蜂族各支各自为营，以自身长处换取生存之所，栖息于地下城不起眼的一隅。” “地下城没有安静祥和的生活，战争与鲜血才是这里的主旋律。” “某个因素的促使下，蜂族各支为生存开始内战，各支蜂巢受损严重，各支蜂王也不断牺牲，并非每支蜂族都善于战斗，继续这样的战斗，蜂族未来将摇摇欲坠。” “战场上最强大的一支蜂族蜂王倒下后，终于有一位年幼的蜂王站出，希望蜂族不要再出现这般悲剧。这位蜂王手下的近卫蜂骁勇善战，转眼便攻下蜂族各支，各支蜂王均被处决。” “剩下的蜂族各支纳入年幼蜂王这一支，经过不同分支基因融合、进化至巅峰，蜂族再无内战，最为繁盛的大一统时代到来。” 年幼蜂王当年究竟有多年幼呢？ 云妄静静地注视书本最后的画像。 带领蜂族走向大统一的伟大神话般的年幼蜂王，换作人类的年纪，便是一个襁褓中的婴儿。 蜂族也需要经过幼年期、变态期、成熟期以及成年期的成长，从幼年长至成年的速度比人类更为缓慢。 一出生就杀伐决断的年幼蜂王？ 云妄更倾向于某一位或某些蜂族借年幼蜂王名义做了这些事。 会是谁呢？ …… “叩、叩叩。” 埋在书中的云妄抬起头，她有些诧异法阵传送的藏书阁竟会出现敲门声。 “殿下，该休息了。”维善温和的提醒声。 云妄合上书，离开藏书阁，维善正在法阵旁等候她。 她向前走，维善稍退一步跟在她侧后方，她在经过怜绮身边时，动作微微一顿，随后加快脚步，离开长老殿。 维善连忙跟上，眼中露出几分惊讶，他回头看向怜绮。 怜绮抬眸，金色瞳孔看向他时，惟有漠视。 维善收回视线，低下头，微微抿唇。 维善抿唇的小动作与怜绮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他跟上前方的殿下离开长老殿。 金色莲花与莲叶在殿中优雅晃动。 怜绮虚空伸手，手掌向下，云妄咬伤的创口仍在。他金色指甲在原有的伤口上划开新的口子，血柱流下。 上一秒清雅万分的虚幻金莲，下一秒如嗜血恶兽，霎眼把鲜血一扫而尽，莲瓣与莲叶餍足舒展。 殿内一声轻叹。 第14节 ** 云妄走在前方，忽觉背后的人很安静。 她脚步停下，看向维善。 维善总是会挂着斯文的笑容，从长老殿出来后，他便始终抿着唇，心不在焉，甚至没有注意到云妄停下了脚步。 “砰。”衣料摩擦声，维善撞上云妄。 本该是两人一同倒下的旖旎场景，因为云妄有所准备站得太稳，维善跟撞了一堵墙一样跌坐在地上，他的确不在状态。 维善同样意识到了这一点，他手掌挡在脸前，掩去此刻狼狈模样。 “殿下，我有些身体不适，我喊晴流来服侍你。” 云妄答应，她并未过多询问。 …… 深夜。 “姐姐~姐姐！今晚只有我和姐姐在，真是太好啦！” 晴流一身兔子连帽睡衣，初次见面就引诱云妄的他仿佛从未存在过，现在他就是一个天真烂漫的邻家少年。 云妄见对方得寸进尺想要躺上床，手往沙发一指。 晴流皱起娃娃脸苦兮兮地坐上沙发，他搂住破旧的粉色小兔玩偶，拖长声音撒娇道：“姐姐继续给我讲睡前笑话嘛。” 云妄拗不过对方，她认真说完一个笑话。 “姐姐的笑话怎么听都很有趣！”晴流捧场鼓掌，仔细看，可以看见他眼角被笑话冷到微抽。 晴流今天似乎很累，他吵了云妄不过一会儿，便窝在沙发里沉沉睡去。 他如小猫崽蜷缩成一团。 云妄拿起毯子，走下床，毛毯轻轻落在对方身上。 晴流忽地扣住她手腕，睁眼凌厉目光一闪，见是她又变回水润朦胧的猫眼，他松开手呢喃道：“是姐姐呀。” 云妄轻声说：“维善去过长老殿后，整个人变得很奇怪。” 她等了一会儿，晴流呼吸平缓，似已经入睡。 云妄回到床上。 晴流双眼悄悄睁开一道缝，又合起。 卧室寂静无声，片刻，极轻的低语传入云妄耳中。 “……长老曾经将维善当作他的继任培养，后来发生了一件事，长老对维善很失望。” “幼年期的我一直很羡慕维善。” “大家都看不起我的时候，他对我很好，还会送食物给我……虽然他自己已经不记得这件事了。” “维善认为自己辜负了长老的期待。” “然后……唔，没什么。” “姐姐，晚安。” “今夜做个美梦吧。” 云妄真的做了一个美梦。 梦里她所熟悉的星球仍在，她回家了。 但那只是一个梦。 ** “殿下，应你昨天的要求，上午也为你安排了课程。” 恢复正常的维善为云妄编完发，同时说完了她今天的行程安排。 魔力暂未恢复，不影响螫针的使用，云妄上午的课程便是蜂王螫针的使用方式。 她本以为这是一堂正常的课程。 见到授课老师是下午雄蜂身体结构课程的老年近卫蜂时，云妄意识到这可能不是关于如何使用螫针战斗的课程。 是螫针授粉课程。 老年近卫蜂笑意盈盈道：“遇到如此积极好学的殿下，我真是太欣慰了。虽说只要蜂王螫针授粉，近卫蜂怎么样都会爽到，但是如果蜂王的技术能更好一些，对近卫蜂也没有坏处。” 云妄：“……” 老年近卫蜂继续说：“殿下授粉前首先要分清近卫蜂的体质，高敏体质近卫蜂不能过多昵爱。王蜜作为近卫蜂日常安抚剂，快准狠注入才是最有效率的方式。当然了，要是殿下喜欢欣赏水流汹涌的一幕另说。” 云妄全程沉默，直到老年近卫蜂讲解完授粉要素，让她上手练习。 她找谁练习？ 云妄看向老年近卫蜂，手指长出螫针软管。 老年近卫蜂双手环胸惊恐后退：“殿下，我可不是你练习对象，不合适啊。” 只有青年且足够优秀的近卫蜂会获得被蜂王宠爱的机会。 云妄问：“你让我用什么练习？” 老年近卫蜂依旧双手环胸，他向云妄背后努嘴，“殿下今天不是带来一个吗？” 维善听见授课老师提及自己，他从椅上起身，同时取下黑色大檐帽放在椅上，黑色碎发落在额前。 人往前，解开审讯官制服黑色外衣，外衣扣子全部散开，剩下领带和衬衫，三指扣住领带一扯，领带便松落在地上，人已迈过领带向前走去。 待站到云妄跟前时，黑发斯文青年拉开衬衫一边领口，露出左肩锁骨凹陷处的授粉口，圆钉样的阻环如黑珍珠嵌在净白肌肤上，隐隐沁出些许湿意。 “殿下，”维善看向云妄恳求道：“请让我成为殿下的练习对象。” 她应该拒绝维善？ 还是用他的授粉口做练习？ 第12章 第一个秘密12 云妄迟疑后，轻轻点头。 见她点头，维善竟有些如释重负感。 他稍稍前倾身子，让殿下能够更好地触碰到他，衬衫领口微微向下滑落，轮廓分明的胸肌与腹肌若隐若现。 因他前倾的动作，本就明显的v字锁骨线条愈发清晰，镶嵌在锁骨凹陷处的圆钉阻环似要滑落。 只是被云妄注视着…… 更多的润意想要涌出阻环，空气染上木质调的暖香，清冽干净之下隐藏的辛辣使得气氛逐渐炙灼。 云妄提手，缓慢伸向对方。 这不是她第一次接触近卫蜂的授粉口，那一次她凭借授粉口制住贪华，但并未亲眼近距离观察过近卫蜂进化出的这种器官。 维善视线偏向一边，锁骨处光赤的授粉口给他凭添数分脆弱。 老年近卫蜂之前讲解的时候，告诉云妄—— 近卫蜂授粉口比其他地方疼痛感更高，假如蜂王毛手毛脚，就算近卫蜂体质生来就是为了取悦蜂王，也会感觉到十足的疼痛感。 云妄就快要碰到阻环，她拿出三好学生上课小心且认真的姿态说：“我会轻一点。” 指尖轻拨，阻环滚落。 “咕嘟。” 潺湲水流声，清朗透彻。 指头尖浸透。 云妄下意识抬眼视向维善。 维善彻底垂眼，浓密长睫在眼下打出一片鸦色，他目光不知看向何处，只在黑发中露出一点白玉般的耳垂充血窜红…… 他在刻意控制呼吸频率。 可他连发丝末梢都在轻颤。 云妄食指化出螫针软管，她摸不清对方的感应是因为疼痛，还是其他什么……螫针在授粉口前犹豫不定。 老年近卫蜂开口道：“殿下，请判断你身前这个近卫蜂的体质情况。” 云妄扫过维善紧绷绷的肩颈线，不确定地说：“高度敏感型？” 老年近卫蜂恨铁不成钢地叹气，他说：“维善，你自己告诉殿下。” 云妄忽地注意到，老年近卫蜂的语气听上去与维善十分熟稔。 维善压着嗓音说：“殿下，我在近卫蜂里属于低敏体质。” 老年近卫蜂点头道：“没错，低中敏体质的近卫蜂十分好判断，高敏体质的近卫蜂就殿下方才的动作与眼神，他们根本没有多余的力气站稳，碰到这种近卫蜂殿下要多注意自身体质锻炼。” “维善这样的是低敏近卫蜂，挑弄初期反应趋向于隐忍，殿下遇到这样反应看似平静的近卫蜂不能掉以轻心，他们在授粉之后的交尾往往会蛮不讲理，必须在交尾前拴上‘狗链’才行。” “当然，让其他近卫蜂管住对方也行。殿下若是想要交尾，只一个近卫蜂没什么意思，多找几个尝试过不同的类型，才能选出最适合殿下的王夫。若是再寻不着合心意的，也可找些近卫蜂来训教成殿下喜欢的模样。” “殿下房里应该有一间上锁的门，门后有许多教导用具，殿下需要学习的话……” “我应该不需要。”云妄出言打断老年近卫蜂的话，决定日后绝不打开那个上锁的房间。 老年近卫蜂便笑眯眯的收口。 只是他看到云妄生涩如临大敌的动作，以及维善克制隐忍的神情，终于又忍不住咆哮起来—— “维善，我知道你在怜绮身边长大，和他一样容易害羞，不喜欢在别人面前表露太多情绪……但这是在上课！上课！你这幅没有反应的木头样子让殿下怎么对你授粉？” “还有殿下，你也一样！请深情温柔一点，不要用那种上战场视死如归的表情，身体结构课就是因为殿下看尸体的眼神案例才会越来越少……再敏感的近卫蜂被殿下解剖尸体的眼神盯着也湿不了！” 云妄被吼得一愣，她诚恳认错。 维善也是如此。 第15节 老年近卫蜂长叹一口气，他觉得今天这堂课一直在叹气，他说：“这是在授粉，蜂族神圣而又美妙的事。也许是我在这里，让你们感到不自在，我去门外等你们……真是的，现在年轻的蜂族越来越放不开。” 屋里只剩下云妄和维善。 鸦雀无声数秒。 “殿下，”维善盖住云妄的手，将其整只手握在手中，“不必对我如此小心翼翼，就算再粗暴些，我也不会受伤。” “殿下这样只会让我更加难以忍受。” “但这样只会让我想要对殿下索要更多的东西。” 他将云妄的手放至唇边，轻轻咬住食指顶部的螫针软管。 灵巧舌尖撩拨软管上的倒刺，舌尖每一下踅摸都在强烈渴求着螫针中才会出现的安抚剂。 维善又吐出螫针，移动云妄的手，放在锁骨前，嗓音磁性。 “我很高兴殿下愿意如此温柔地对我。” “这里是近卫蜂的授粉口，为了方便殿下授粉，近卫蜂会用身体产生的蜜露保持这里的湿度。” “蜜露在平时很碍事，所以近卫蜂都会用阻环遮挡住它。” “只有我们自己……以及殿下可以取下我们身上的阻环。” “取下阻环后，殿下只要用螫针这部分，放进去，这样……嗯……不用在意我的感受……唔。” “疼？就算真的疼，只要被殿下用担忧的眼神看着，什么样的疼痛感都会消失。” “请殿下放心，不会疼。” 低低的轻笑声。 “……用这样的方式拥抱殿下，很奇妙。” ** 与维善跌跌撞撞的授粉结束，老年近卫蜂推门而入，他看向重新穿戴齐整的维善，示意云妄继续上课。 云妄食指还残留着被包裹的煦煦感，她极难用言语形容那种感觉。 舒适，不抵触，但也不会沉迷。 老年近卫蜂轻咳一声，吸引云妄注意力后，他说：“螫针能够产生王蜜，王蜜是每个近卫蜂的必需品。蜂巢有数量众多的近卫蜂，且不谈非适龄近卫蜂，就算是适龄近卫蜂每个让蜂王亲自授粉，再强壮的蜂王也会过劳死。” 老年近卫蜂竖起一根手指，严肃道：“殿下不要以为我在开玩笑，蜂族历任蜂王里，的确有一任蜂王因授粉强度过高而精疲力尽死去……自那之后，蜂族便有了蜂王王夫数量最多不能超过百位的决定。” 云妄眼角微抽，百位很少吗？ 老年近卫蜂的意思是，近卫蜂成员构成多层，除去可授粉对象，也有别的近卫蜂需要王蜜，云妄也可以用非授粉的方式赐予其他近卫蜂王蜜。 也就是说，就算不授粉也可以安抚近卫蜂。 云妄顿了顿，她说：“老师不认为这个方法应该先说吗？” 老年近卫蜂回道：“殿下身具让近卫蜂怀上蜂族未来优秀子嗣的任务，授粉的学习自然是首要的……不过等殿下到了成年期再考虑子嗣之事，现在对近卫蜂只需享受便好。” 云妄学会了如何用魔法储存王蜜，等她魔力恢复便可尝试使用。 …… 中午用过午餐，蜂王浆口感略涩，下午又是老年近卫蜂的课，愿意来当案例的近卫蜂愈发稀少，听说是云妄“性冷淡”“会把蜂看萎”的称号在蜂巢里悄声无息地传播广泛。 众近卫蜂想等云妄学成之后，再去接近殿下，而不是成为殿下求学之路上永远的牺牲品。 下午课程在老年近卫蜂的咆哮与案例近卫蜂生无可恋下结束，云妄迎来她能够自由行动的课间休息时间。 只她一人，维善在她下课前不知收到了什么消息，与她打完招呼便神色匆匆地离开。 下课时，老年近卫蜂提醒云妄不要离开蜂王宫。 刚才蜂巢遭受袭击，似乎闯进了一些地下种族，已有近卫蜂前去应战，危险不会波及到蜂王宫这。 云妄独自走在蜂王宫里，她准备去花园里逛一会儿。 上午的课时，她留心到一件事，老年近卫蜂直接称怜绮为“怜绮”，提及时有种朋友间的熟悉感。 下课后她问过维善，维善说长老地位很高，蜂族里除了蜂王外，所有蜂都不会直呼怜绮姓名，而是称他为长老。 下午课上她再在老年近卫蜂面前提起怜绮，几次对方再称呼怜绮的时候，用的都是“长老”，且态度如其他蜂一般敬重。 这让云妄有些在意。 花园花香四溢，走到一半，云妄停下脚步，警觉无比。 不对劲，四周太安静了，比往常更加安静，安静得有些诡异。 云妄抽出腰间的短匕。那是之前魔力对战训练后，她从训练空间里顺走的武器， 短匕虽小，但给手中增加了几分沉甸甸的安全感。 四周变得更加安静，云妄回身往蜂王宫中心走的顷刻间，她正前方传来极强的压迫感。 有什么危险的生物向她冲了过来！ 云妄当机立断转身狂奔，她没有慌乱，通过花园里一些反光的物体判断身后情况，又取出魔力印记卡片联系近卫蜂。 联系失败，魔法蜜蜂并未出现，魔力印记卡片不知为何失去了反应。 云妄收起卡片，她看不到是什么东西在追她，身后空无一物，可那近在咫尺的压迫感……是闯进蜂巢的地下种族吗？ 前方是一条岔路。 左边的路传来重物倒地及闷哼声。 右边的路花丛叶上沾有胡乱擦拭过的半干血迹。 云妄目光沉下。 她应该往左走？ 还是往右走？ 第13章 第一个秘密13 稍稍考虑过后，云妄跑入左侧岔路。 那一声闷哼……听着有几分熟悉。 云妄向前奔逃，跑过狭窄的岔路，前方出现一个庞大的植物迷宫。 若从高处俯视，可以发现该植物迷宫图案，与百花魔力印记的线条一模一样。 迷宫围墙为一颗又一颗高大开花的怪相树，抬头仰视也看不清它们树冠的全貌。 云妄在百花图鉴里扫到过怪相树。 怪相树名字以树结尾，却是实打实的百花之一，较其他百花显得更加壮硕一点罢了。 它是一种十分强大的魔力来源，但极少有近卫蜂与怪相树亲和度高，怪相树的魔力印记十分少见。 与怪相树同样少见的魔力印记还有另一种花，百花图鉴上没提其名字，连花种都没有描述。 只简单描述那种花作为魔力来源的魔力觉醒，甚为残忍，不若让这种魔力印记永远消失。 蜂王拥有百花印记魔力觉醒后，会受到各类百花喜爱，情绪是互通的……这也是云妄来过花园后，又再度前来花园放松的原因。 云妄感知到怪相树传来的善意，果断进入植物迷宫入口。 身后追击她的不明生物一同跑入迷宫入口，怪相树枝叶震颤，似在愤怒。 植物迷宫结构错综复杂，无头苍蝇般跑动只会更容易走进死胡同。 云妄放缓速度改为疾走，她已通过几处拐角与后方不明生物拉开距离，此时正贴着围墙放轻脚步与呼吸，根据已经走过的线路在脑海中构建地图。 她在迷宫里走的路愈多，脑海中点亮的线条便愈多。 亮起的线条逐渐与某个记忆中图案重合。 她记性很好，看到听到过的东西很少遗忘……那天夜里她在镜子前端详了许久的百花印记，其每一道纹路都印刻在脑中。 云妄虚起眼，她已掌握整个迷宫的走向。 就在此刻，她听见右后传来一声遏抑痛吟。 离得很近，与她只有一墙之隔。 痛吟与她选择这条岔路时，听到的闷哼显然为同一位发出。 对方应当受了伤，痛不可忍，又闷哼一声，声音比方才更大些。 云妄借此确认了对方的身份。 是贪华。 要去察看贪华情况吗？ 云妄迟疑未决。 怜绮安排来的三名近卫蜂，她相对更相信维善，其次是晴流。 至于贪华，她与这名近卫蜂接触甚少，只觉对方身上隐约有着怪异的矛盾感，将所有情绪隐藏在笑脸之下，谁也猜不透他的想法。 只是—— 云妄回想起，贪华制止另一名近卫蜂告密晴流的事。 她走向痛吟声来源处。 …… 云妄看见了贪华。 他低垂着头，棕红色发丝遮掩大半张脸，只露出下颚一点弧度以及苍白唇色。黑红相间的侍卫服多处破损，露出其下白至病态的肌肤，长剑沾血落在他手边。 他呼吸急促。 听见极轻的脚步声，贪华下意识握上剑柄，虚弱看向来人。 见是云妄，贪华低声笑道：“啊咧，真是不巧，殿下居然会来到这里，我还让殿下看到这么狼狈的样子。” 云妄离近贪华，观察他身上的伤势。 第16节 她注意到贪华身上只有一处致命伤，从创口位置及深度判断，对方是在不设防的情况下被捅的刀。 贪华不知为何没有处理这处伤口，这让他越来越虚弱。 云妄蹲下，短匕割下上衣柔软结实的内衬，用作绷带简单处理贪华的伤口，她包扎时问：“蜂巢发生了什么事？其他地下种族闯入吗？” 伤口在偏后位置，对方不配合，云妄必须身体倾前才能为其包扎。 贪华没有回答，他因云妄的举动茫然不知所措。 疼痛被细致温柔的手法抚平。 伤口不再流血，近卫蜂强大的身体素质令他生命力缓慢恢复。 贪华反应过来，内心复杂。 他双眼细微睁开，灰绿眸底映出蜂王殿下宛如在拥抱他的姿势。 手指微动，贪华开口。 “殿下，为什么要救我？” 云妄腰后一紧，有力的双臂将她挤向前方，她无法蹲住，不得不跨坐在眼前俊美青年蜂的大腿上。 对方头颅埋在她颈间，紧紧搂住她。 “殿下根本不知道，自己这样对我们吸引力有多大，为什么要对我们如此友善？” 他语意哀伤。 “留下我的命，殿下以后会后悔的……” 最后几个字近乎呢喃，云妄并未听清。 她不清楚贪华的悲伤来自于什么事，也无法出言安慰对方。 每个人都有自己压抑的痛处，许是她方才哪个行为点击中了贪华。 换作其他时间，云妄不介意让贪华多宣泄一会儿难过，现在不是合适的时机。 还有一只不明生物与他们在同一个迷宫里。 云妄再度询问贪华当前情形，并说明被不明生物追击的事。 说完，胸前忽一痛，又被温柔舔舐沁出些许的血迹。 云妄拧眉注视属狗的贪华。 贪华笑眯眯道：“原来殿下也会有除了笑之外的表情。” 他并未接着做过火的事，让云妄站起后，他亦是起身捡起地上的剑。 致命伤止血包扎后他便恢复行动能力，云妄不解他之前为什么没有包扎。 贪华说：“步甲族闯入了蜂巢。” 他向云妄说明情况。 步甲族在云妄下午上课期间，于蜂巢下层大魔法阵薄弱点闯入蜂巢，杀死数百名近卫蜂。 随后这些步甲族自爆导致蜂巢下层内部出现缺口，缺口必须及时修补，否则停留在地下城外围的蜂巢会被外围地下生物察觉，后果将不堪设想。 维善匆忙离去正是为了此事，他需要组织近卫蜂以最快速度修补蜂巢。 大量近卫蜂被调离，蜂王宫守卫比平时更薄弱。 步甲族趁乱进入蜂王宫，试图追杀身为蜂王的云妄。 幸好云妄曾经是个逃生者，对危险感知敏锐，意识到情况不对便立即逃离。 贪华说到这里，一顿，他道：“步甲族体型巨大，本不可能不被察觉越过中层来到上层，但是……有步甲族借助这样东西伪装成了近卫蜂。” 他从侍卫服腰带里拿出一物，那物件如同一个小型蓝色魔方。不等云妄仔细观察，魔方又被其收回。 云妄肯定道：“你就是被伪装成近卫蜂的步甲族所伤。” 贪华点头，“步甲族之前从未展现过这方面的本领……” 他猛地停住，自言自语道：“我听说他们曾把近卫蜂的外形变成过步甲族，有个近卫蜂杀死步甲族，发现误杀同伴后，失去了杀敌能力……但那次并没有发现这个奇怪的东西。” 云妄将这些都记了下来，她问：“要怎么对付步甲族？” “那只步甲族已经被我打成重伤，他始终保持拟态形式便是最好的说明，殿下请在这里稍作等候……”贪华手掌按在胸前，向云妄躬身，“我这就去处理入侵者。” 贪华独自离去，他显然不想让云妄涉险。 云妄若有所思，袭击她的步甲族目标明确，没有一点犹豫。 她刚当蜂王没几天，未曾离开过蜂王宫，每天几乎两点一线。 步甲族如何得知她就是蜂王？ 外观还是气味？ 若说是因为她外貌为女性，可蜂王宫里也有不少着女装打扮的近卫蜂……又或是对方被贪华打伤想要离开，结果正好看见了她？ “轰隆隆——” 植物迷宫剧烈震动，云妄感受到一股凌厉无比的剑气，她抬头看去，一抹刺眼绿色光芒一闪而过，紧接着传来她从未听过的生物死前悲鸣！ 不多会儿，草丛传来重物摩擦地面的声响。 前方拐角处，一只五六米高黑色甲虫般的步甲族被扔了出来，虫壳下则是半拟人类的身躯，有着人类面孔与虫类口器结合的外表。 “殿下，”贪华来到云妄身前，俯身凑到她耳边，“我解决了这只步甲族，可以得到殿下的奖励吗？” 嗓音低沉，热气吞吐，吹得人耳朵微痒。 云妄抬眼看向贪华，在其期待目光下问道：“作为保护蜂王宫安全的侍卫长，既然你能够一击解决步甲族，说明你的实力够强。” “为何在发现它身份的时候没有及时将其击杀，这份危险理应在更早的时候被铲除。假如遇到这次情况的不是我，你认为存活几率是多少？” “奖励？你应该找相应领导认错领罚。” 贪华：“……对不起。” 他默默后退一步，之前被踢到的地方好像又开始隐隐作痛。 ** 蜂巢危机警报解除。 云妄婉拒众蜂认为她遇到袭击需要休息的请求，她继续按照今天剩下的行程，前往长老殿，准备历史课程的学习。 晴流将她送至长老殿，待她进去后才离开。 长老殿一如既往，只是大魔法阵运转的光芒稍显黯淡。 怜绮依旧跪坐在法阵中央，脊背直挺，眉目如画，他视线落在云妄身上。 云妄径直越过他前往藏书阁，金莲晃动。 怜绮倏尔开口：“殿下受伤了。” 云妄说：“我没有受伤。” 怜绮轻声：“殿下，我闻到了血味。” 云妄这才想起来，贪华咬了她一口，她说：“小伤口，不必管它。” 怜绮坚持道：“请让我为殿下治疗。” 想到在锁骨下方尴尬处的牙印伤口，云妄游移不定。 她应该让怜绮治疗？ 还是拒绝怜绮？ 第14章 第一个秘密14 云妄点头。 虚幻金莲莲瓣张弛，松快显见。 怜绮神情淡淡，从地上起身，长老袍素白尾摆迤地，开衩处随着走动如水波晃动，修长冷白双腿忽隐忽现。 云妄注视怜绮在她一步之遥处顿住。 “请让我查看殿下的伤口。” 他说话时语调起伏小，没什么情绪起伏，恬淡寡欲的模样令云妄放下最后一丝不自在，她抬臂，手指搭在衣领处。 这是一件方领，领口偏大，衬得云妄本就好看的肩颈线更加优美，线条恰到好处的锁骨是点睛之笔，只要注意到便很难移开视线。 葱白指尖向下轻拉。 上衣衣领领口的直线变为弧线，锁骨下一圈青紫牙印刺眼醒目，血迹已干。 高山纵壑，白雪皑皑，山辉川媚。 怜绮只掠过一眼，视线回到云妄脸上，他指尖附上魔力，微漠开口：“殿下很快便能痊愈。” 云妄保持轻拉衣领的动作。 指腹触碰到伤口时，她肩膀一颤。 不是疼，而是怜绮的手太凉。 好在肌肤的热度很快传递给对方，治愈魔力涌入云妄伤口，於痕缓慢褪去。 云妄抬眼看向怜绮，未料到怜绮正低头看她。 二人离得很近。 怜绮来不及敛眸。 云妄望入一双古井无波的眼中。 灿金眼眸如同明亮的阳光，本该温暖如春，现在却是雪窖冰天。 只对视便觉浑身冰寒，如深渊薄冰，充满让人喘不上气的孤寂感。 云妄本想移开目光，她留意到对方眼底冰天雪地中绽开的金莲。 第17节 就像她动用魔力时，眼睛瞳孔会变成不同花朵的模样，怜绮亦是如此。 金眸眸底色彩更为深沉的金莲，令他本就仿若不存在于世的美貌更添一分惊心动魄。 惊艳至极的美是所有生物都会欣赏的事物。 云妄由衷地赞叹道：“你真的很……” 话音未落，对方倾向前，莲香袭来，眼前暗色笼盖，微凉的手覆住她双眼。 “……别这样看我。” 双眼无法视物，听力变得更加敏锐。 云妄听见怜绮在她耳边低声细语。 他的声音好似来自天边，让她听不真切。 随着怜绮声音的引导，云妄逐渐从那种奇怪的状态里退出。 怜绮告诉云妄，他觉醒魔力后，双眼便自带无法控制的幻觉魔法。 如果有谁与他对视太久，又魔力比他低的，便会陷入幻觉魔法。 怜绮没有说陷入幻觉魔法的对象会变成什么模样，云妄猜测那应该不会是什么好下场。 云妄：“……” 越美的人果然越危险。 胸口伤口痊愈，怜绮的治愈魔法效果奇好，牙印一点痕迹没留。 怜绮说：“还请殿下多注重身体，出现伤口及时治疗，勿因大意受伤。” 云妄回道：“我没有想到，近卫蜂也会咬人，还咬在这种地方。” 怜绮重新跪坐在大魔法阵中央，他语气淡淡道：“我很高兴，殿下终于有了亲近的近卫蜂，殿下与其之间的情趣之事便不必告知于我。” 云妄：“……情趣？” 怜绮疏淡道：“殿下去看书罢。” 他合上眼，虚幻金莲在臂间缠绕，宛如一尊绮丽雕像。 …… ** 云妄熟门熟路地进入藏书阁，一切保留着她昨天离开时的模样。 她很快看完剩下的书，出去询问怜绮索要更多的书，怜绮将在藏书阁内找书的方法告诉了她。 云妄重回藏书阁前，怜绮对她说： “殿下，零号书架还不到殿下阅览的时候，请殿下不要接近零号书架。” 云妄应下。 她回到藏书阁，走向当前平台向下的台阶，找到微微凸起于台阶魔法阵阵纹，按照怜绮所说的方法扭动魔法阵。 逆时针三圈，顺时针一圈，逆时针两圈，再顺时针一圈。 魔法阵线条布满光芒。 “咚、咚、咚！” 两个高低错落的平台间，虚空落出一层层台阶，场面如同一只飞鸟在舒展它的翅膀，阶梯如羽翼展开呈现。 “咚！” 最后一声响，通往下方的阶梯成型，云妄向下。 藏书阁是魔法形成的藏书空间，一排排书架整齐矗立在雾气些微翻滚的地面上，每个书架侧面都刻有编号。 越外围的书架编号越大，越靠里的书架编号越小。 零号书架在最里面么？ 云妄看向书架深处，它依旧给人毛骨悚然感，似乎随意靠近便会发生不好的事……但它又散发着一股莫名的吸引力，令人忍不住想要去一探究竟。 她既答应怜绮不会靠近零号书架，那便不会违背自己的承诺。 云妄收起自己对零号书架的好奇心，她在外围书架找到怜绮所说的魔法向导书。 魔法向导书可以列出云妄所要书籍类型的清单，帮助云妄定位具体书籍所在位置，还可变为魔法梯子，让云妄拿到书架高处的书籍。 云妄在魔法向导书的指引下，找到了蜂族事件录。 蜂族事件录记载了蜂族统一后，族内的大小事宜。 云妄站在书架旁，把极厚的一本书放在地上，开始。 蜂族事件录前面大多都在歌颂带领蜂族走向统一的年幼蜂王的伟大，以及各任蜂王的记录，从蜂王的战斗技巧到交尾技巧均记录得清清楚楚。 其中，每任蜂王的王夫也被记录在内，包括王夫诞下的子嗣数量和优质度等等。 有一任蜂王的王夫数量极其夸张，足有一万两千名，这还只是该蜂王比较宠爱的王夫，剩下的王夫以“略”带过。该蜂王因过于勤劳而死在近卫蜂怀里，蜂族十分惋惜，该蜂王已一己之力让蜂巢蜂口数量暴增，令其王夫们留下无数蜂卵和蜂王卵，是一名非常优秀的蜂王。 蜂王卵顾名思义，是能够诞生出蜂王的蜂卵，对怀卵的近卫蜂体质及魔力要求高，出现率极低。 一般蜂王卵不会立即培育，只有一任蜂王想要退位前，才会开始培育下一任蜂王。 云妄叹为观止。 事件录前大半本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到了后小半本，蜂族从巅峰时期走向衰败，不知是何原因，蜂族蜂王接连死去。 蜂巢内储存的蜂王卵，要么培育不出，要么培育出没有自身意识的残次品，要么就是在成熟期前便会由于各种原因而早逝。 依赖蜂王的他们，族内却诞生不出新的蜂王。 蜂族大魔法阵只能由蜂王魔力运行，没有大魔法阵，蜂巢将会逐渐瓦解。 蜂族恐慌之际，从蜂族统一后便被年幼蜂王立为蜂族长老的怜绮，接过维持大魔法阵的职责，抚平蜂族恐慌，不断将蜂巢剩下的蜂王卵培养成新的蜂王。 但蜂族就像是被诅咒缠身……不断重复拥有新蜂王，新蜂王死去的循环。 蜂族没有办法打破循环，只能眼见蜂王卵越来越少。 当蜂王卵用完的时候，他们蜂族连培育蜂王的希望都将失去。 蜂王卵所剩无几时，蜂族遭受致命打击。 怜绮不知因何没有维持住大魔法阵，只有一分钟不到的时间，蜂巢失去保护，遭到适应地下城生活的人类袭击。这些人类如同早就料到大魔法阵会出事，目标明确地奔向蜂巢育婴房，用空间魔法运走大量蜂卵。 以及所有的蜂王卵。 蜂族遭遇重创，萎靡不振。 蜂族长老独自离开蜂巢，当天带回一颗蜂王卵，以及一名浑身都是针孔的幼年近卫蜂。 蜂族事件录到这里便没有新的记载。 云妄将事件录放回书架原来的位置。 那颗被带回的蜂王卵，是蜂族最后一颗能够孕育蜂王的蜂王卵，培育失败了。 所以拥有蜂王体质出现在这个世界的她，被拉了“壮丁”。 又阅览了一会儿书籍，维善前来提醒云妄该进行休息。 ** 云妄回到卧室。 她沐浴完，换上吊带睡裙，门被敲响。 三名近卫蜂驾轻就熟地进入她的卧室，各自找到位置睡下。 云妄本想说些什么，但见他们均一脸疲色，心知他们应当都是去处理这次外敌闯入蜂巢的事了。 晴流趴在地毯上不一会儿便睡着，都没有缠着云妄说睡前笑话。 云妄拾起一旁的毯子，弯腰替晴流盖上。 维善躺在沙发上，同样疲倦，双眼微合。 “啊咧。”墙角的贪华忽然出声，他望向云妄，视线偏下，“真可惜，本来以为能在殿下身上多留一段时间……那样绵软的口感，回味无穷。” 维善抬眼，单片眼镜微热。 云妄温和笑道：“牙齿应该用在该用的地方，不然容易被人打掉，嘴巴也是。” “殿下说得对。”贪华笑眯眯抬起一只手，在唇边做出一个拉拉链的姿势，坐在墙角休息。 维善触向单片眼镜，镜框已恢复沁凉。 云妄在床上睡下。 …… 第二天。 维善推来早餐，早餐一如既往的丰盛。 云妄先将肚子填饱，最后拿起蜂王浆。 她喝了一口蜂王浆，面无表情地将其放下。 维善惊讶，往常殿下都会一口气喝完蜂王浆，这是她第一次喝了一口便把蜂王浆放下。 “殿下，怎么了？” 云妄：“苦。” 比莲子芯还苦。 第15章 第一个秘密15 苦？ 蜂王浆怎么可能苦？ 即使蜂王浆口味会因近卫蜂心情产生一定程度的影响，最多只会口感微涩或甜度增加，绝不会出现“苦”的口感。 第18节 蜂族嗜甜，不能接受苦味。 任何带苦味的东西，蜂族都无法吞咽。 若是蜂王浆会因近卫蜂心情产生苦味，蜂族绝对不会将其提供给蜂王。 维善说：“殿下，请允许我试一下蜂王浆的味道。” 经过云妄同意，维善俯身拿起一只干净的勺子，蘸入蜂王浆的杯中，只勺顶碰到一点白便立即取出，舌尖卷净蜂王浆，确定味道后立即吐入另一手叠拿的手帕中。 专属于蜂王的食物，近卫蜂不得食用，否则便是对蜂王的冒犯。 维善说：“殿下，蜂王浆味道并没有出现问题。” 云妄再喝一口，她十分确定道：“苦的。” 维善立即叫来晴流和贪华，也是获得云妄的允许后，晴流以和维善差不多的方式试过蜂王浆的味道，得出与维善相同结论，蜂王浆味道没有问题。 贪华没有尝，他单手抱着佩剑，见维善和晴流看来，语气慵懒道：“啊咧咧，既然你们都试过味道，我肯定和你们一样，何必多此一举。蜂王浆没有问题的话……是殿下的舌头出问题了吗？” 他一顿，嗓音低下道：“以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类似的事。” 晴流立即眉头紧蹙，维善微微抿唇。 云妄屈指叩击桌面，声响打断三名近卫蜂间的沉默气氛，“谁能和我说明一下情况？” 她在蜂巢才待几天，获得情报数量有限，近卫蜂说话又时常爱当谜语人只说半截。她本想着“安全”的蜂巢能让脱离逃生游戏的她放松两天，事情却一件接一件袭来不让她休息。 三名近卫蜂面面相觑，没有谁先开口。 云妄笑了一声。 三名近卫蜂只觉身上一沉。 明明身前的蜂王殿下姿势未变，脸上依旧挂笑，可这一瞬间，她散发出的气息变得深不可测，如同一道深渊横竖在前方，让人不敢注视。 “我是蜂王吗？” 听到这句话，三名近卫蜂立即单膝跪下，手掌贴在胸前同时表明忠心道：“您当然是尊贵的蜂王殿下。” 维善保持恭敬的跪姿，向云妄说明情况。 正如她在蜂族事件录里看到的，蜂族顶峰时期过后，蜂王接连因不明原因逝去，原因千奇百怪，什么样的死法都有。 在云妄之前的几任蜂王里，便有一任蜂王死因为“饥毙”。 云妄：“饿死了？” 维善点头称是，“在某一天，这位蜂王醒来后，突然发现所有入口的食物都出现淡淡的苦味，苦味越来越重，无法进食的蜂王越来越虚弱，最后死去。” 云妄问：“她失去进食能力了吗？” 这似乎有点严重，是中了魔法还是下药或是其他…… 维善回：“并未。殿下，蜂族无法食用苦味食物。” 嗯？云妄眉尾微挑：“宁愿饿死也不吃一点带苦味的食物？” 三名近卫蜂郑重点头。 “……”云妄不知道该说什么，“你们先站起来吧。” 她收起身上气势，在三名近卫蜂，尤其是贪华无比震惊的目光下，一口喝完对她来说泛苦的蜂王浆。 蜂王浆能够强化体质与魔力，她不会浪费。 云妄淡定道：“好了，现在我想知道——蜂族有什么想要让你们一族彻底灭族的仇人吗？” 维善低声提醒：“殿下，是我们一族。” 云妄换了个说法，“蜂族有哪些仇敌？是谁想要杀我？” ** 蜂王宫，正厅大殿。 “蜂族的仇敌吗？有很多，因为以前蜂族里……反正蜂族的仇敌多到数不清。” 说话的是担任云妄两门课程老师的老年近卫蜂。 维善将云妄味觉出问题的事汇报给长老，于是老年近卫蜂来了。 老年近卫蜂也活了许久，他亲历了蜂族历史上大多的事，曾经担任过治疗蜂的职位，在蜂族里一直是个存在感不高的老年近卫蜂。 这次云妄成为新蜂王，他被怜绮指派为蜂王理论课程的老师。 “蜂王既是蜂族最强大的存在，同时也是蜂族的弱点，这一点很多地下种族都知道，他们都想要杀死蜂王。” 老年近卫蜂手捧一个药罐，另一手持压舌板，“来，殿下，张开嘴。” 云妄张口。 老年近卫蜂眼前浮现魔法阵，他用压舌板挹起一点暗紫色药膏，涂往云妄的舌根。 “殿下中了毒，这是一种只对蜂王味蕾系统起作用的毒药，会让蜂王感觉所有入口的食物皆产生苦味。” “若是其他地下种族不会危及生命，对蜂族却是致命的毒药。” “这种毒药下毒方式多样，无色无味极难警惕……昨天情形混乱，殿下才中了招。” 老年近卫蜂涂抹药膏，云妄暂时说不了话，淡然地听着。 维善担忧问道：“殿下不会有事吧？” 老年近卫蜂笑道：“不会，这是解药。之前和殿下中了同样招数的蜂王，没来得及等到我制出解药……解药连续涂抹一周，早晚各一次便能解除该毒药对味蕾带来的影响。” 维善心中方一松，老年近卫蜂又说：“不过……这次的毒药和之前的不太一样。” 此时云妄已上好药，她要等舌根处的药膏完全吸收后，才能说话。 维善问：“请问是什么地方不一样？毒性更强？会对殿下身体有其他影响吗？” 老年近卫蜂说：“相反，毒性更弱，似乎只让殿下对一种食物的味道感觉到发苦——蜂王浆。” 蜂王若是成长过程中没有蜂王浆，到了成熟期实力将会大打折扣。 云妄口中药膏化完，她开口道：“看来对方不想我饿死，也不希望我变强，假如是蜂族的仇敌，下手应当不会如此客气。” 她轻描淡写地问：“蜂族会出现投敌者吗？近卫蜂实力也很强，强者大多有自己的高傲，譬如不满被实力不足的蜂王统治……” “绝对不可能！”维善声音拔高，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立即调整压着情绪说：“殿下，蜂王就是近卫蜂的全部，近卫蜂绝不会产生背叛蜂王的念头，更不会去做这样的事。” “我知道殿下对蜂族还无法信任，但请殿下不要怀疑我们的忠心。” 云妄听得出，维善所言发自肺腑。 但是…… 她看向老年近卫蜂。 老年近卫蜂笑容变得浅浅。 “维善说的没有错，近卫蜂只会忠于自己一族的蜂王。” “背叛自己一族蜂王的近卫蜂，将活在充满痛苦的永恒地狱之中。” 云妄若有所思。 自己一族的蜂王么？ ** 蜂王宫，卧室。 云妄躺在床上，枕边是几本从长老殿带回来的书。 今天早晨的小插曲并没有干扰到她一天的行程，明天她的魔力应当会恢复，可以继续魔力训练。 被下毒的事并没有太影响云妄心情，她在逃生游戏经历的第一个末日世界，每天醒来都会缺少一个身体部位才叫麻烦。 应对别人暗中对付自己最简单粗暴的方法便是——提升实力。 当实力与心境皆达到一定程度后，阴谋诡计便很难起到作用。 对她下毒的人，云妄其实已有怀疑对象。 她从枕边的书里抽出一本，方翻开了几页…… “叩叩叩。” 敲门声。 “请进。” 门开，伴随轻快的说话语调。 “姐姐~晴流来帮你上药膏啦！” 云妄合上书，抬眼，是穿着制服的维善和晴流。 前者推动单片眼镜，后者双手捧着药罐。 她问：“贪华呢？” 晴流鼓出包子脸：“姐姐，有我们两个在这里，您还问那个家伙干什么！” 维善则说：“蜂巢遭受袭击，殿下又被下毒，蜂王宫需要加强戒备，贪华作为侍卫长，这些日子应当不会有空闲了。” 晴流用力点头：“我也是，特别忙，蜂巢虽然修补好了，但没有之前的牢固，总是会窜进来一些不识相的东西，几乎所有近卫蜂下层都在清剿他们。” 云妄听言，便对总是陪伴她的维善说：“我这里没什么关系，如果你也要去帮忙的话，不必特意留下来陪我。” 维善笑容染上几分僵硬，他几次抿唇，似在犹豫着什么。 “姐姐，”晴流高举手中药罐，圆润猫眼扑闪，“该上药啦！” …… 云妄更喜欢老年近卫蜂的上药方式。 青年近卫蜂总是会不经意地表露一些他们别样的小心思。 维善坐在床边，以担心她上药不舒服的理由，愿意用自己来充当她的靠枕。 她脊背贴着维善结实的胸膛，可以清晰感知到强劲而有力的心跳，余光则能瞥见对方黑色审讯官制服上的流苏。 制服的纽扣为金属质地，泛着凉意。 第19节 晴流斜坐在她身侧，行刑官的白色大檐帽让他的娃娃脸多出几分压迫感，他身上似乎还有大量战斗后，即便清洗过也挥之不去的淡淡血腥味。 “姐姐，张嘴，啊~” “虽然姐姐嘴巴小小红红的很好看，可是张这么小的话，会把板子上的药膏蹭到嘴唇边上哦，送进去的药膏数量也会不够。” “晴流当然不介意帮姐姐多上几次药膏，可那样您会难受吧？” “啊~姐姐嘴巴再张大一点。” “姐姐放心，晴流不管做什么事，都会很温柔，不会让药膏进到……太深的地方。” …… 上完药膏，两名近卫蜂安分地睡在地毯和沙发上。 次日，云妄醒来，魔力恢复。 第16章 第一个秘密16 蜂巢，长老殿。 老年近卫蜂立在高大的长老殿大门前，他凝视门上雕刻繁丽花纹，沉思片刻，抬手叩击。 门开，金莲涌出。 迫不及待的金莲却在即将冲出长老殿大门的时候，仿佛撞到了无形的墙面，无法离开长老殿，缓缓收回。 老年近卫蜂走进长老殿，金莲跟随在他后方。 似要攻击他，又极力克制，莲枝不断晃动。 老年近卫蜂看向始终像个罪人一样闭目跪坐的金发青年，眼中清雅萧疏的对方与记忆中的纤瘦少年身形重叠。 他问：“你在想什么？” 怜绮静默无声。 老年近卫蜂向前一步，他尽量放缓声音说：“我看见了门上的魔法阵，发生了什么事，你要用禁锢魔法把自己锁在殿里？” 怜绮依旧没有回答他。 老年近卫蜂并未在意，他许是站累了，径直坐在地上，自言自语道：“我能感觉到，自己身体越来越差，魔力开始消退……怜绮，也许过不了几年，我就要去见老蜂王了。” 话音落，大魔法阵中央的人眼睫轻颤。 怜绮睁眼，语气寥落。 “忘金莲失控了。” “我险些伤到殿下。” “强制采粉期带来的影响，比我预想的更大。” 老年近卫蜂：“怪不得大魔法阵出了问题……这个禁锢魔法太过强力，你为自己制作了囚笼，无法像之前那样感知到整个蜂巢的情况，这样太危险了。” 怜绮：“蜂巢已有蜂王，蜂王会处理一切，我不该做任何逾矩的事。” 老年近卫蜂：“怜绮，你不该继续困于你的出身，晴流不正是一个成功的例子吗？他暴走失控的次数越来越少，也越来能够控制住自己。” 怜绮：“没有成功。” 老年近卫蜂疑惑地看向怜绮。 怜绮垂眼说：“晴流情况还不稳定，他再发生一次暴走，如果没有……可能就是他无法恢复理智的时候。” 老年近卫蜂沉默：“殿下不会有危险吗？” 怜绮淡漠地说：“在那之前……我会亲手杀了他。” “他也是你带大的孩子，你没有一点……”老年近卫蜂又一次沉默，过了许久他才说：“我已经看不透你的想法了，怜绮。” “维善那次的事也是，你作为过来人，明明可以引导他走出来，可你直接放弃了他。” “他理应凭借自身力量走出来……没有任何人可以帮他。” “那殿下中毒的事？” 怜绮阖眼。 置于腿上的双手在他自己都未曾注意到的情况下，不经意握紧。 他打断对方。 “我累了。” 长老殿内的对话结束。 ** 蜂王宫，训练场。 佩戴单片眼镜的青年手中凝聚出两把魔法毛瑟手枪，斯斯文文笑道：“殿下，请让我们继续开始训练吧。” 云妄用魔力幻化出一杆长枪，挽出一个枪花，攻向对方。 子弹擦过枪头，金属碰撞的鸣叫声，偌大训练空间里不停闪过两人快速战斗的残影。 云妄时刻注意体内的魔力情况，同样的错误她不会犯第二次。 每当魔力快要用尽时，她便会示意停战，坐下冥想恢复魔力，再继续投入战斗。 一场场对战下来，云妄体内魔力量提升显著。 维善从未见过魔力提升如此之快的情况，殿下才接触魔力多久，对魔力的掌控和理解已经和他相差无几，他不由得感慨道：“殿下真是天赋卓绝。” “谢谢夸奖。”云妄不认为自己有天赋。 这不过是她经历无数个末日世界后，掌握的一项生存本领，那便是能以最快的速度理解掌握当前世界的力量，并迅速融入自己的战斗风格。 再一次对战结束，云妄盘腿冥想，视线轻轻落在维善身上。 与维善对战的次数愈多，她愈感觉维善的战斗风格，与他出手的招式间，充满矛盾。 想要了解更多关于蜂族的信息，她或许该从近卫蜂身上入手。 维善此刻屈腿坐在地上，他今天穿着白衬衫。对战大量的体力消耗带来热意，他衬衫袖口挽起，松开领口前排的纽扣，汗水滑落，顺着脖颈曲线滑至喉结，又落到敞开的衬衫领口里。 白衬衫遇水变得半透明，有些贴在腹部，便映出明显的块状肌肉。 训练场里满溢木质调的暖香，从维善身上传出。 近卫蜂纵使流汗，也不会出现汗水气味，只有他们自身及魔力印记带来的体香。 尤其是送到蜂王身边的近卫蜂，其体香不能过浓也不能过淡，必须是恰到好处令人身心舒适的香味才行。 维善身上的香味给人一种坚定又温柔的力量感。 是云妄喜欢的味道。 维善留意到云妄的视线，他举目望向对方，“殿下？” 云妄正寻思如何开口，她找到一个切入点，“很抱歉，我昨天说了那样的话，我不该怀疑近卫蜂对蜂王的忠诚——从你就能看出这一点。” 听到最后那一句话，维善受宠若惊，“殿下刚到蜂族，与我们尚不熟悉，我们也还有许多没有告诉殿下的事，殿下对我们抱有怀疑之心，是人之常情。” “但是——” 维善咬着这两个字，就现在的姿势，微一扭身，身体倾向前至在他手边的云妄跟前。 二人视线相交。 眼中倒映彼此战斗之后汗水淋漓未干的模样。 “能听见殿下这样的话，我十分高兴。” “当我被殿下占有，属于殿下之后，”维善捧起云妄的手，小心翼翼按在自己胸膛之上，他垂眼，喉结滚动，“这里只为殿下而跳动。” “扑通——扑通——” 掌心触到的肌肤炙热无比。 云妄并未被这份温度传染，头脑依旧清醒。 她伸出另一只手，食指放在维善下巴处，动作轻柔地抬起他的脸，眼神清明地问道：“假如我不是蜂王……” 置于维善胸膛前的手用力，“这里还会为我而跳动吗？” 心跳漏跳几拍，维善眼中露出不解，“殿下永远只会是殿下，请问为什么要这样说？” 云妄笑了笑，没有回答，她搭在维善下巴处的手，改为轻拍他脸颊，她起身说：“我有些好奇你身上的一件事。” 维善跟着起身，站姿笔挺，眼神明亮，“殿下想知道的任何事，我都会如实告知。” 云妄说：“我注意到你的战斗风格属于狠辣型，你的战斗技巧也在我见过的人里属于上乘。” 维善笑容微僵。 “可是，你每次用出致命招式前，都会有短暂的犹豫，招式也随之改变攻向更安全的地方。” 维善已收起笑容。 “你很清楚我可以应对你的致命招，为什么每次出手前都会收招，你是担心我受伤，还是在恐惧……” 云妄逐渐收声，她看见维善双目中的光正在一点点消失。 她本想直接问出心里的一个猜测，可她现在不忍心了。 怪相树植物迷宫里，贪华曾提及过一件事—— “…他们曾把近卫蜂的外形变成过步甲族，有个近卫蜂杀死步甲族，发现误杀同伴后，失去了杀敌能力…” 她本完全没将此事联系到自信的维善身上。 直到她与维善数次对战，发现端倪，那是内心对自身行为的束缚。 云妄曾陷入过这种困境。 不是直接误杀队友，却也相去无几。 是晴流与之有几分相似的少年队员。 她身为队长，决策失误，导致全队陷入困境。她没有做到队长应尽的职责鼓舞队友，拼尽全力寻找出路，反而与大家一同陷入绝望，反而让少年队员牺牲自己带他们脱离困境。 第20节 离开那个末日世界，回到主神空间后，她没有办法集中注意力，少年队员在她眼前被撕成碎片的片段不断浮现，如同梦魇将她缠绕。 她开始犹豫不决，她担心自己又一次决策失误，导致悲剧的出现。她身为逃生小队队长，没有办法做决定，她做决定的速度越来越慢，又有队员因她决策死去，她陷入自我质疑与自我责备的怪圈。 队员们责问她为什么像变了一个人？为什么做不到像以前那样？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出不来。 她如同一个溺水却上不了岸的人，不知用了多久才重新走出痛苦。 当她离开那个怪圈时，她才发现，岸边离她很近，只是当时的她看不见。 …… 云妄端视维善。 他眼底落寞羞愧的神情，令她联想到了自己。 维善重新扬起笑容，笑容弧度恰到好处的规范，他说：“殿下，这是我的失职，我本该在见到殿下的第一天，便向殿下交待此事。在我身上，曾经发生过……” 话被突然贴到唇边的魔法长剑打断。 剑身冰寒，传来的却是暖意。 云妄虚眼冷声道：“我现在没兴趣听了，继续训练吧。” 她不忍心让尚未做好准备的对方，揭开自身流脓的伤疤，她经历过类似的痛苦，十分明白那是一种怎样的痛。 维善惊愕看向云妄。 他一下子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旋即，他眸光如水。 “……殿下，遵命。” ** 云妄连月训练。 期间除了维善当她教官外，晴流也来了十多次，再以云妄当前魔力成长的速度下去，近卫蜂很快就当不了云妄的教官了。 维善和晴流是近卫蜂中的佼佼者，云妄曾是逃生游戏的五大逃生者之一。 云妄不欠缺战斗经验，她差的是力量，也是时间。 魔力增长和体质改善，经验弥补不了，只能耐心等待。 饶是如此，云妄通过战斗、冥想增长魔力的速度，还有对各类理论课程的学习速度，也远远超出了众蜂以往的认知。 他们的蜂王殿下，宛若一块永远吸不饱水的海绵，疯狂汲取她所能学到的一切知识。 明明蜂王殿下没来多久，大家却有种被殿下掏空身体的疲惫感…… 因此，蜂族更加坚定他们之前在云妄魔力觉醒时便出现的想法—— 云妄绝对是他们蜂族有史以来实力最强的蜂王！ 维善和晴流已满足不了云妄的对战需求，她要更强大的对手。 墙壁上魔法灯光芒转变，来到下午。 云妄用过午餐，从维善处得知今日下午课程取消，怜绮请她去一趟长老殿。 …… 云妄一身暗红短打训练服，走在蜂巢上层通往中层的路上，步伐生风。 许多近卫蜂躲在道路两旁的石柱后方，向蜂王殿下投去倾慕的眼神，她走动间海藻般微曲的黑发拍动身躯时，就像拍到他们心尖儿上，令蜂心荡神摇。 也不是没有近卫蜂想要自荐枕席。 前些日子，有一个近卫蜂见殿下离开蜂王宫独自走动，不知羞地光赤身子从背后扑向殿下，想要与殿下来一段露水情缘。 没几分钟，一个断手断脚只剩一口气的近卫蜂被送去治疗蜂那，送之前口中喃喃道：“殿下，打错蜂了，我不是敌人……” 蜂族有史以来最强的蜂王，不是嘴上说说的名号。 再也没有近卫蜂敢给云妄送上一场“惊喜艳遇”，他们担心被殿下当作敌人打死，同时心中无比羡慕一开始就被安排到殿下身边的三名近卫蜂。 本就性冷淡的殿下，如今只给那三名近卫蜂一些好脸色t皿t。 …… 四面八方都有哀怨至近乎实质化的目光，云妄无奈地无视他们。 经过几次被近卫蜂求欢的经验，她意识到不能给近卫蜂太好的脸色。 只要态度温和一些，就算用鞭子抽他们，抽再重，他们也只会觉得那是情趣。 ……一族都是恋爱脑吧。 云妄来到长老殿前，殿门感应到她的气息，自动打开一道缝隙。 怜绮请她来的时候，她无需让近卫蜂陪同。 云妄迈步进入长老殿，一朵虚幻金莲莲瓣自她指尖擦过，从藏书阁借走一大批书后，她有些日子没来长老殿了。 “怜绮长老。” 打了个招呼。 怜绮睁开双目，金色眼眸在云妄身上停留一阵，清冷道：“殿下借去的书看完了吗？” “殿下与我说，三天便会还来，现在已是第五天。” 借的书太多，三天哪来得及看完，云妄打哈哈道：“马上看完……怜绮长老找我来，不是为了还书的事吧？” 怜绮唇线绷直，金莲摇动速度变慢，不言一语。 云妄故意忽视殿内气氛的变化，她靠近怜绮，半蹲在他身前，视线落在他下半张脸上，避免与他双眸对视，落入幻觉魔法。 因此，云妄讲道理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怜绮正敛眸看她。 “怜绮长老应该知道我最近很忙吧。” 蜂王浆的滋润下，她本就偏白的肌肤晶莹剔透，暗红短衣更是将这一点衬托得淋漓尽致。 “实力才是地下城时代立足的根本，我白日一直在训练，只有晚上才有空看书。” 她是有唇珠的人。唇珠是非常神奇的存在，哪怕是普通的唇形，点缀一粒唇珠也能平添一分媚态，更不必提本来就唇形优越的她。 “我看书速度再快，也需要保证自己的休息时间。” 自带一点胭红的唇瓣一张一合，自信耀眼的眉眼，通身积极向上的气息，宛如一颗灿阳引人瞩目。 她让人不自觉淡化听到的内容，也让待在黑暗里的东西自愧地瑟缩起身形。 “……好不好，怜绮长老？” 怜绮只听得最后一句，他应了一声：“好。” 云妄见目的达到，收起小太阳笑容，换上她最日常的温和笑容说：“太好了，那我再过一个月把书还过来。” 怜绮：“……殿下。” 云妄：“怜绮长老，这是你自己答应的。” 殿内静默，只有莲花舒展枝叶与大魔法阵运转的声音。 片刻，怜绮放出魔力，包裹整个长老殿后说：“殿下将魔力全部释放出来，让我看看罢。” 云妄没问原因，直接照做。 魔力全部放出后，她才意识到怜绮的魔力有多么强大。 云妄如今魔力已超越大多近卫蜂，可她全力放出的魔力，与怜绮对比，便是溪流遇上大海，掀不起一点水花。 她并不惊讶。 见到怜绮第一眼，她就知道对方实力比肩巅峰期的她。 云妄仍旧认为她实力恢复速度太慢，怜绮则眼笑眉舒。 这似乎是云妄第一次见到怜绮面部出现情绪波动。 他一直像一尊没有情感的雕像，眼梢流露出一点笑意，如冰雪消融，春日到来。 这份笑意散得很快，存在时间宛如云妄自我幻想的错觉。 她忽然明白，“千金为搏美人笑”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怜绮说：“殿下很好，比我预想中的更加好……只在蜂巢内的模拟对战已无法提升你的实力，殿下的实力可以开始直面真正的地下城了。” 云妄问：“我能离开蜂巢？” 怜绮似在思索，俄顷，他回复道：“殿下先从蜂巢下层的清剿起头吧。” 云妄说好，“明天？” 怜绮又道：“嗯，下层清剿以四人小队为组活动，我会安排晴流、贪华以及另一名近卫蜂陪同殿下。” 云妄说：“我不需要另一名近卫蜂，让维善来。”她提前堵住怜绮的话，“我知道维善的问题。” 怜绮金眸微微虚起，声音渐冷，“维善主动告诉了殿下？” 云妄回：“他没有告诉我。” 怜绮说：“殿下如何得知此事？” 云妄说：“信息的拼凑，与他接触时的感觉……怜绮长老既送了维善那施了魔法的单片眼镜，应当知道维善说了什么，没说什么。” 怜绮对云妄后半句话避而不谈，他轻淡道：“近卫蜂存在的意义只有两点，保护蜂巢与生育子嗣。失去杀敌能力意味着无法保护蜂巢，若再无法生育子嗣，便是没有存在意义的近卫蜂。” 云妄问：“那会如何？” 怜绮说：“剜去魔力印记，抽空魔力，剥夺现有名字，去除近卫蜂身份，贬回普通雄蜂。” 云妄说：“残忍的做法，我不喜欢。” 怜绮垂眼，睫翼轻颤，轻声问：“……是么？” 不待云妄回话，他继而询问：“殿下知晓维善的情况，为何还要让其加入队伍成为拖累……若是殿下想宠爱维善，不必担心，维善会继续伺候殿下，不会因此事调离。” 云妄说：“维善只是出现了心理问题，不是没救了，只要有人拉他一把。” 怜绮渊默，殿内死寂，少顷，他开口。 第21节 “殿下是蜂王，蜂族内一切事宜均遵从殿下意志，既是殿下不喜欢的规矩，便按照殿下喜欢的来。” 怜绮闭目，云妄心知对方不想再说话，她准备离开长老殿。 走到殿门前，后方传来几不可见的声音。 似是说话，似是叹息。 云妄走出长老殿，压下眼中的惊讶，她似乎听见了—— “……谢谢。” ** 翌日。 以云妄为首的四人清剿小队组成。 晴流喜笑颜开，维善忧心忡忡，贪华心慵意懒。 先前云妄中毒，她周边的近卫蜂都被拉去审讯，包括贪华，贪华通过了检查和审讯，不存在任何问题。 这让云妄失去了怀疑对象。 贪华依旧维持先前极少与云妄单独碰面的模样，只在晴流和维善都睡在云妄卧室里的时候，他才会过来凑个数。 云妄从未见过贪华着私服，也没看见他深睡的模样。夜里只要她醒来，有一点动静，贪华必定会跟着醒来，他戒心很重。 维善提及过，贪华从前被人类掳去做过试验。 蜂巢里除了他，没有其他近卫蜂有被人类抓走的经历。 蜂族事件录里，那个被长老同蜂王卵一同带回来的，浑身都是针孔的幼年期雄蜂……是贪华吧。 “姐姐~姐姐！”晴流抓住云妄的袖子，左摇右晃，“不要发呆，看看可爱的晴流，下层整个东区都是我们的任务，速度慢一点要很晚才能回去哦。” 云妄说：“开始吧。” 蜂巢下层是无名蜂居住的地方，与中层和上层有着天壤之别，加之大魔法阵的薄弱点多在下层，这里混乱又危险。 云妄走过的地方，无名蜂向她五体投地跪拜，能闻到蜂王经过的气息，对他们来说都是天大的恩赐。 东区地上出现不少无名蜂尸体，晴流本想踢开这些碍事的东西，但见云妄从尸体上迈过，尽量不踩到尸体，他便也照做。 “又出现漏点了。” 漏点是指大魔法阵上薄弱处遭到外部攻击，从而产生的缺口。 大魔法阵本该由蜂王维持，怜绮作为近卫蜂，能够维持大魔法阵运行已是奇迹，他不是蜂王，没有办法让大魔法阵完美运行。 然而就算是蜂王，没有怜绮这般强大的魔力，也无法日日夜夜运行大魔法阵，只会在蜂巢遭受袭击时，打开大魔法阵——因此蜂族需要地下城的居住位置。 云妄见到漏点，如同一个小型黑洞，边缘腐蚀着魔法阵绚烂的光芒。 闯进漏点的不完全是地下种族，而是在地下城外围待太久，受到地下城外围精神污染变异的奇特生物。 它们外观似豪猪与蠕虫的结合体，长度超过三米，正在拱和啃食地上的无名蜂尸体。 四人清剿小队若发现漏点，大多是三人对付入侵者，一人用魔力修补漏点，以免更多的入侵者从漏点进入蜂巢。 维善说：“殿下，由我来……” 云妄无视维善的话，径直分配任务。 “由我修补漏点，你们三个负责掩护阻杀入侵者，开始行动！” 贪华抽剑走向云妄所说的点。 维善：“……”双手凝枪。 晴流凝出大型黑色镰刀，他诧异地望了一眼维善，冲向入侵者，将对方所要负责区域的入侵者引走了一些。 云妄站在漏点前方，灌入魔力修补法阵。 时而有一些新的入侵者妄图钻入漏点，被她化出的流星锤抡出漏点，她这里没有什么压力，转而关注三名近卫蜂。 晴流与她对战的时候花拳绣腿，打起入侵者时却如面带微笑的死神，其镰刀略过的地方，一片头颅落地。 贪华的战斗方式很懒，他双脚动的幅度没有超过直径半米的圆，入侵者只要进入他的攻击范围，根本来不及看清剑出鞘的速度，便会被其杀死。 这两个方向不会有入侵者过来。 云妄看向维善，眼色微沉。 论战斗技巧，维善毋庸置疑是三名近卫蜂中最出色的一个，晴流只会蛮干，贪华攻击方式单一，维善身法与应变能力皆好，但是…… 他无法下杀手，哪怕那是敌人。 豪猪蠕虫似的怪物被维善一个个打晕在地，这比杀死它们还要困难。 贪华和晴流已解决自己区域的入侵者。 云妄、贪华和晴流均看见维善几次举枪对准入侵者，想要开枪，可就是无法扣动扳机。 维善脸上显露颓色。 至此，贪华也明白了。 他眼中闪过讶色，他知道且告诉云妄有这样一名近卫蜂，可他自己包括蜂巢里几乎所有蜂族，都不清楚这名“再也无法杀敌的近卫蜂”就是维善。 维善、晴流和贪华是同一时间段培育出的雄蜂。 维善于那一时段的近卫蜂而言，就是“完美近卫蜂”的代表。 贪华被怜绮从人类基地带回后，见到的第一个同龄蜂便是维善。 他没有用任何惊奇的目光看他，只拿了一身自己的新衣服送给他，还将房间的床让给他睡，自己睡在薄薄一层的地毯上，逞强说自己不怕冷，结果第二天就打喷嚏不停。 怎么会是维善遇到这种事呢？ 正因为是维善，才会遇到这种事，被这种事困扰。 维善再次对准地上被其打晕的入侵者举枪…… 贪华和晴流默契地一左一右移开视线，不去看维善的狼狈。 维善手中毛瑟手枪不住地颤抖，他又陷入了那天的回忆之中。 他的好友，死在他的枪下，如果他当时再仔细一点，注意到那不是步甲族的话…… “今天就到这里吧。”云妄按下维善的手，注视他抖动的瞳孔道：“不要勉强自己，你做得很好，跟着我，呼气，吸气——放松。” 维善缓缓退出恐惧，他抓住云妄的手，“殿下……” 晴流猫眼中染上羡慕，他酸酸地拉动披风，却也没有在这个时候上前去打扰二人。 贪华睖睁这一幕，不知在想些什么。 接下来的几天清剿，反复上演今天的这一幕。 殿下轻声细语引导维善，维善从一开始手指不敢搭上扳机，到不敢扣下扳机，再到可以对着入侵者非致命部位射出子弹…… 维善的进步肉眼可见。 晴流体香都快成奶糖味变成柠檬味了，他好酸，他也想被殿下摸手，也想听见殿下那么温柔的说话声，而不是面对扛着大锤把入侵者砸成烂泥的狂野殿下…… 然而，晴流心中更多的是高兴。 维善能恢复真是太好了！ 贪华双手环胸，斜眼瞅向晴流，冷不丁道：“用得着嘴巴咧那么大么，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晴流大吼：“我又不是小孩，怎么可能流口水！” 贪华抬起小指，掏耳朵道：“耳朵被你吼聋了，你笑那么开心干什么，平时也不见你和维善关系多好。” “哼。”晴流冷笑，他和贪华一直互看不顺眼，“你个四处留情的家伙懂什么。” 贪华眼角微抽：“你近卫蜂文学课作弊过的么，我这叫交友广泛，人缘好，四处留情是形容花心……” “差不多。”晴流说完，嘀咕道：“等殿下让维善完全恢复，长老就会重新在意维善了吧。” “长老不在意维善？”贪华轻笑，“如果长老真的不在意，他怎么会帮维善隐瞒他就是那个失去杀敌能力近卫蜂的事，怎么会将他安排殿下身边，又怎么同意维善加入殿下的清剿队？” 贪华慵懒看向前方：“小怪物，维善和我们不一样。” 晴流愣住，甚至没有计较贪华对他的称呼。 过了一会儿，他傻笑道：“什么嘛，亏我之前还担心维善会被长老抛弃，还想着万一他出事要怎么偷偷帮忙不被长老发现。白担心一场，没想到贪华你脑子这么好，我对你刮目相看了！” 贪华也因晴流的话愣住，旋即他嘟囔道：“小怪物就是小怪物，脑子里不知道装了什么东西。” 晴流没有听见他的话，云妄对维善的引导已结束，他卡着时间冲向那边。 “姐姐，姐姐！不要总是摸维善那个坏心眼的家伙，也摸摸晴流嘛！” 晴流一翘臀，挤开维善，埋进无奈的云妄怀里。 维善失笑，推动单片眼镜，他想起，镜框许久没有微热过了。 …… 又是新的一天。 云妄决定对维善下一剂猛药，这个计划需要晴流和贪华的配合，她通知两名近卫蜂。 晴流听到云妄的计划，面露忧色，“姐姐，长老不会允许你拿自己冒险的计划。” 云妄说：“只要大家都不告诉怜绮长老，他就不会知道。” 晴流还是担心。 贪华懒洋洋地说了一句：“你怕什么，偷袭殿下，究竟是谁危险你不清楚吗？” 想到殿下弄死入侵者的惨状，晴流点头：“确实，和入侵者比起来，还是姐姐更加危险。” 云妄：“……”她听不出这是一句夸奖的话。 清剿开始，这一次他们负责下层西区。 云妄很快确定漏点位置，她修复漏点，三名近卫蜂对敌。 他们配合愈发默契，清剿速度极快，云妄修复完漏点，一如既往继续之前的流程。 维善打晕他负责区域所有的入侵者，微笑看向朝他走来的云妄。 按照云妄的计划，一只“漏网之鱼”入侵者，从她计算好的角度，自背后袭来，她“毫无所觉”。 第22节 入侵者离云妄背后距离太近了，维善根本来不及提醒云妄，贪华和晴流离得太远……他举起手中的毛瑟手枪。 入侵者就要咬到云妄脆弱的脖子——维善瞳孔缩成针尖。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扣动扳机…… 带有红色火焰的子弹如离弦之箭冲出！ 子弹刺入入侵者头颅，脑浆迸裂，眨眼卷起的红色魔法火焰将其尸体燃烧殆尽。 晴流和贪华露出笑容。 云妄散去背在身后手中的魔法武器。 “你成功了。” 维善听到这句话，跪在地上，呕吐不停。 ** 维善三天没出现了。 他托晴流请假，说身体不适。 云妄从晴流处要到维善在蜂巢中层的住址，上门拜访。 她担心自己用错方法，对维善造成二次伤害。 敲门。 半晌。 门开。 发梢落下的水珠一路从胸膛没入人鱼线，只在腰间松松垮垮围了一条浴巾的维善吃惊道：“殿下，你怎么来了？” 云妄视线向上，落回维善的脸处，说：“我问晴流要到了你的住址，过来看看……” 维善斜倚着门，听着云妄的话，唇边慢慢扬起笑容，“殿下在关心我吗？” 云妄点头称是，“我见你几天不来，担心你会不会又受到刺激，不想看见我这个刺激源，来确认一下情况。” “殿下多虑了，我怎么会不想见到殿下。”维善立直身子，语气真挚，“至于这几天请假……” 他目光飘忽，如玉耳垂染上浅粉，“那天在殿下面前做了很失态的事情，回来不管洗多少遍澡，都觉得去不掉身上的气味，我怎么能带着其他味道去见殿下……” 云妄困惑，旋即她明白维善指的是呕吐，这家伙是个洁癖。 她闻了闻，说：“没有别的味道，只有香味，是你心理作用。” 维善露出笑意。 云妄说：“既然你没事，我就先走了。” 她转身离开。 右手被后面的青年近卫蜂抓住。 紧接着，对方整个人从后方拥了上来，双手环在她腰间，气息浓烈炙热。 维善在她耳边轻喃道：“殿下都没有对我的身体进行检查，怎么会知道是不是有事呢？” 她应该拒绝他？ 还是帮他检查身体？ 第17章 第一个秘密17 维善搂得不紧，云妄向前走一步，自他怀里脱出，回身望他，同时探手，语气郑重。 “身体不舒服吗？” 维善感觉脸颊两侧被手擒住，头被迫左右转动。 殿下力气愈来愈大，她正在看他瞳孔情况，“因为感觉自己有味道不好意思去见治疗蜂么……进屋吧。” 手一推，维善进屋，他站在屋子中间，有些愣神。 蜂巢里每名近卫蜂都有其单间，单间大小样式统一，根据近卫蜂各自喜好，单间风格会有所变化。 维善居住的单间简洁温馨，看得出其主人不仅是个洁癖，还有强迫症，房间里每一处都与他平日穿着般一丝不苟。 云妄双手凝聚出魔力手套，眼前浮现两个魔法阵，这是从老年近卫蜂处学来的一种治愈方法，和医生的问诊工具差不多。 她当初从那种状态脱离后，身体也因长期处于那种状态下，突然放松后，出现了身体后遗症，维善许是情况和她一样。 “站在那里做什么，躺下，我替你检查。” 维善：“呃。” 他忍不住扶额，光赤的上半身因他抬手动作，肌肉轮廓更加明显，他失笑道：“殿下，我在和你调情……看来我应该表现得更加明显一点。” 云妄：“……” 她收起手眼处的魔法，“抱歉，让你失望了。你继续洗澡，我先走了。” 起初，她留在蜂族是形势所迫，现在则是觉得蜂族不错，与三名近卫蜂的清剿战斗颇有回到逃生小队的感觉，下意识将他们当作自己的队员看待。 她遗忘了一件事。 她是蜂王，他们是近卫蜂，并非单纯同伴关系。 云妄走至单间入口，门将将打开一道缝，一道另外的力气将它压回。 她抬眼，维善骨节分明的手按在灰门上，指头张开，干净齐整的指甲泛着健康粉色。 身后的青年近卫蜂压着声音，慢条斯理道：“殿下打算就这样走了吗？” 不知为何，他今日气息总有着若隐若现的侵略性。 云妄微微虚眼，她说：“维善，上一次从背后偷袭我的近卫蜂，还躺在治疗间里，手脚齐断，你不想……” 话未说完，背部贴上一个宽阔结实的胸膛，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可以清晰感知到胸膛下坚定有力的跳动。 维善又一次将她搂住，埋在她颈部的秀发间。 “殿下……” “我三天没有见到殿下，打开门重新见到殿下的时候，殿下一定不知道我有多么高兴，又有多么想念殿下。” “殿下根本不清楚，你对我而言意味着什么，你是我重新拾取信念与力量的来源，没有殿下，我或许再也做不了近卫蜂。” “每一分，每一秒，我都在思念着殿下。” “我知道殿下渴求力量，对所有近卫蜂都没有兴趣，我贪恋殿下眼中只有我的时刻……殿下绝不会只属于某个近卫蜂，我从不奢求殿下喜欢我。” “我可以请殿下……” “享用我吗？” 置在腰间的手用力，云妄转过身，背靠房门。 维善在她身前半步的地方，头发半湿的他取下浴巾，宽肩窄臀劲腰，身为青年近卫蜂里佼佼者的优异身材合盘托出，所有身体曲线恰到好处，每一处器官都有其独到之处。 他执起云妄的手，置于锁骨的授粉口前。 “这样的我，对殿下一点吸引力都没有吗？” “殿下，就这样，检查我的身体吧……” ** 云妄盘腿坐在维善床上。 深灰纯色床单显得她格外白皙。 她眄视地上蹲伏的维善，不紧不慢地问道：“冷静了吗？” “……嗯。” 维善睡衣齐整，手持冰袋，敷在右半张红肿的脸上。 这是殿下用掌心给他右脸的全力爱抚，俗称抽巴掌。 维善吸气平复心情，称不上大的单间里全部是殿下的气味，他移开视线，轻声恳求道：“殿下，请你帮我递一下枕头。” 云妄送去枕头。 维善接过便换成盘腿坐姿，将枕头平放在两腿之上，他眼中窘色褪去一些，“抱歉殿下，我快到采粉期了，容易不受控制地做出一些失礼的举动。” 云妄讶然道：“怜绮长老之前还说我提供的王蜜数量足够了。” 蜂王螫针大量产生王蜜有两种方式，交尾或激烈战斗。 云妄选择了近卫蜂们都不喜欢的后者，她是个战斗狂。 老年近卫蜂已教过云妄如何用魔力收集储存王蜜，每次收集到一定的量，云妄都会去交给怜绮保管分配。 维善听见云妄的话，脸上依旧带笑，只是细看其笑容有几分为难和苦色，“殿下，王蜜可以压制近卫蜂采粉期的魔力暴动，但无法解决这种……情况。” 云妄注意到维善把枕头抱得更紧，她不傻，不至于不清楚这是什么意思，她跳下床说：“我在这里会影响到你。” “殿下，别走。”维善拉住她的手，“你在身边的时候，我才不会反复想起那件事。” 手套布料摩擦着她手腕光滑的肌肤。 云妄心一软，重新坐回床上。 维善房间里没有椅子，对方见她要坐地上诚惶诚恐，她便只能坐在他的床上。 维善的床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和他身上的味道一样。 床对面的墙壁有一扇不起眼的门，里面应该是浴室，整个单间一眼就能扫尽，云妄视线又回到床边。 她留意到床头花瓶旁有一个被扣下的木质相框。 相框边缘陈旧有些年代，边缘两道稍深的痕迹，显然是经常被人拿起摩挲。 “殿下想看吗？” “可以吗？” “嗯，是殿下的话，所有的东西都可以随便动……包括我在内。” 第23节 “后面几个字可以不用加上。” 云妄移动身子，拿起相框，相框里是一张魔法动态照片。 两名少年勾肩搭背，朝气蓬勃，一个笑容阳光灿烂，一个笑得温和有礼，背后是一只刚刚断气的地下生物。 笑容温和有礼的少年便是维善，魔法照片上的他五官线条没有如今硬朗分明，眼型也更加稚气，眼中满是对一旁聒噪少年的无奈。 云妄眉眼柔和了些，她轻轻触碰照片道：“看得出你们关系很好，他叫什么名字？” 维善察觉云妄动作的温柔，他的心也因这份温柔变得更加柔软。 他说：“厌柔，这是他的名字。他是我最好的朋友，唯一不会用异样眼神和特别态度对待我的家伙，也是个粗心不长脑子的笨蛋。” 维善见云妄不解他前半句话的意思，便开始解释。 …… 蜂族培育近卫蜂，会筛选出优质蜂卵，雄蜂魔力觉醒后便是近卫蜂，同一批蜂卵培育的近卫蜂，会被放在一起统一培养，直至他们成长为合格的近卫蜂。 维善孵化出来便带有魔力印记，魔力强大，意味着他是近卫蜂中的天才，被怜绮带走重点培养。 他从幼年期开始，就跟在长老身边，接受和其他近卫蜂不同的课程。长老的要求严苛，他需要非常费劲才能满足对方的要求。 长老在蜂族里地位崇高，能够被长老亲自指导，他知道自己受到其他近卫蜂的羡慕，他其实也很羡慕同龄近卫蜂。 长老带回来一个叫做贪华的近卫蜂，胆子很小，不爱说话，总是会躲在衣柜里或者对着墙壁使劲撞头，撞得整个屋子都是血。 他不觉得对方奇怪，反而很高兴自己多了一个同龄同伴。 可贪华没有和他住多久，便被长老送去了其他地方。 维善不喜欢孤独。 他尝试融入同龄近卫蜂，他没有能和他们交谈的共同话题，每当他出现的时候，就算他们原来玩得热闹，在他过去之后，也会瞬间安静下来。 长老告诉他，不能将自己的情绪随意表露出来，那会成为一种弱点。 尴尬的气氛让他再难过，他也只会露出弧度完美的笑容。 他躲起来难过，发现一个和他一样躲起来的近卫蜂，对方特别瘦小，猫一样的眼睛特别凶狠，他想对方也是讨厌他的，放下食物后便把这个躲藏的地方还给对方。 维善意识到他不能在这种情绪上浪费时间，他有天赋，他必须坚强，要成为如长老那般完美的近卫蜂。 长老对他寄予厚望，其他近卫蜂对他寄予厚望。 他们告诉他：他是天才，被重点培养，所以他所有事情都要做到最好，他要成为一名完美的近卫蜂。 他所有都要做到最好，不能出现一点错误。 他要对同族友爱，对敌人狠辣，对未来的蜂王忠诚。 他被要求去教导一批不上进的近卫蜂，如果这些近卫蜂通不过考核，他们会从近卫蜂中除名。 “把自己绷得这么紧，不会疯掉吗？” “以后有蜂王的话，蜂王殿下不会喜欢你这样无趣的近卫蜂吧？” 厌柔不厌其烦地缠着他，单方面宣布他们成了朋友。 作为近卫蜂，厌柔非常不合格，他粗心大意，爱说废话，成日浪费时间在无用的事上……但就是这样不合格的近卫蜂，从步甲族手中救了维善一命。 维善帮助厌柔提高其身为近卫蜂的水平，厌柔教会维善如何放松享受生活，譬如一些幼稚的小恶作剧。 自此，他们成为挚友。 厌柔认为维善太自傲要强，凡事都要做到最好，力求任何事不出错，一旦出现差错，维善绝对会大受打击。 维善则觉得厌柔是想趁机偷懒，顺便也该改改他那臭屁自恋爱脑补的性格。 他们经常拌嘴闹矛盾，起争执时他们便会冷战数天，谁也不理谁。 厌柔已经成为一个合格的近卫蜂，那时蜂族还在地下城生活，近卫蜂需要外出猎杀闯入者。 维善收到厌柔小队被困的消息，他赶去支援，现场不见厌柔踪影，只有几只受伤的步甲族。 这几只步甲族很奇怪，见到他们没有攻击，几只步甲族似乎被困住了，在原地无法动弹。 维善看到其中一只步甲族的眼神，心中升起几丝异样，他并未在意，向小队下达击杀命令。 他走到那只步甲族身前，举枪对准其头颅。 他看见步甲族足部微动，做出了一个显得有些怪异的动作。 他没有一点迟疑地扣下扳机。 他要消灭这些敌人，救回厌柔。 步甲族倒下，血泊中出现的却是厌柔的尸体。 厌柔死前对他做的那个动作，每次都会伴随着对方的一句话—— “你做得已经够好了，别总是责怪自己。” …… 维善淡笑着，有条不紊地说完整件事。 云妄注视他唇角恰到好处的笑容，从床上俯身靠近看向他道：“想哭的时候，就不要再笑了。” 维善慢慢收起笑容，他对上云妄温煦的双眸，怅然问道：“殿下，我做错了吗？” 她应该承认他的错误？ 还是否决他的错误？ 第18章 第一个秘密18 云妄没有立即回答维善，将相框翼翼小心地放回原位。维善目光始终跟着她的手，他眼底情绪纷纭杂沓，似在等待最终的审判之刃。 “这不是你的错，这是……” 是步甲族的阴谋，才使得维善误杀挚友。 云妄打算先以最常见的话语开头，安抚维善，她才起了个头，便留意到维善眼神愈发黯然愁淡。 这不是他想要听到的答案。 云妄立即反应过来原因，不等她改口，盘坐在地上的青年近卫蜂先动了。 他起身，低着头，膝盖落地，碎发微扬，重重跪地声听得人双腿一麻。 “殿下。” 维善抬眼，暗红双眸注视云妄，其中一只眼睛因隐藏在单片眼镜的镜片后方，红色更深。 他抬手，手上是他平日最常戴的手套款式。 白色手套很好地包裹出了他的手型，淡化了几分裸手时的骨节分明，他平时穿着审讯官制服时，手套只会让人觉得是制服的一部分。 现在的他，睡袍领口微松，穿着惬意，双手却是正式风格的手套，显得有些突兀。此刻，他的动作似要去除这份违和感。 云妄看见，维善先将右手抵在嘴巴。 他唇部贴在手腕侧面，唇瓣微张，咬住手套底部，视线始终凝聚在她的身上，一点点——用嘴扯下手套。 看似很慢的动作，其实发生在瞬间。 维善摘下手套，用双手捧起云妄的手，仍有红肿的右脸靠近手中温暖的手，冰凉的眼镜链落在云妄掌心。 “这里被殿下打得很疼。” “像这样说话的时候，一扯一扯的疼。” “在殿下出现之前，只有疼痛产生的时候，我才会感觉自己还活着。” “殿下赐予我的疼痛，能够使我短暂地忘却一切。” 他翻过她的手，从指尖开始亲吻，虔诚的吻落至掌心，开始逐渐变味。 掌心潮润发痒，亲吻变得愈发大胆放肆，云妄挣开手，一把掐住维善的衣领，另一手指向他沉声问道：“你在干什么？” 维善一口含住面向他的手指，“这样……殿下就会像刚才那样对我了。” 他想让云妄打他。 云妄笑了。 她知道维善真正的心病是什么。 云妄按着维善的肩膀起身，俯身在他耳边问道：“再度拥有击杀敌人的能力，让你感到自己对不起厌柔吗？” 维善垂着头，额前碎发挡去眼中神情，他说：“厌柔死后，这件事就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没有任何蜂族问起这件事，没有任何蜂族来责备我。” 他略微停顿。 “长老说这不是我的错，知情蜂族都说这不是我的错，我自己告诉自己——这不是我的错。” 云妄心中叹气，面上不显。 “可你每次杀敌之前，还是会想起你杀死厌柔的那一幕，你失去了杀敌能力，直到我让你恢复，你反而更加愧疚。”她依旧在维善耳边低语，“因为觉得自己身上有气味是假话吧，你只是不想见到我，你看见我，就会想起厌柔死去，你却脱离了这一切，你由衷地感到恶心。” 手下的青年近卫蜂身子猛地一颤。 云妄不疾不徐地继续说道：“你想用疼痛来惩罚自己吗？疼痛可以减轻你心中的愧疚吗？尤其是我对你施加的疼痛……维善，你不是完美的近卫蜂，你自己也清楚这一点。你是个失败者，是个逃避者，是个卑劣的懦夫。” 维善垂首：“是的，殿下。” 云妄直起身，俯视维善：“站起来，跟着我。” 维善照做，云妄打开单间的浴室门，视线落在浴缸处。 她走至浴缸前，放水。 哗哗水流声充满整个浴室，维善没什么反应，似乎已做好任由云妄摆布的准备。 浴缸水满。 云妄示意维善过来，待对方站到她指示的位置，她说：“跪下。” 维善毫不犹豫地遵照指令，殿下的手柔情似水地抚摸着他的头发，耳畔也传来殿下的绵言细语。 “维善，身体上的疼痛真的能减轻那段记忆带来的痛苦吗？” 第24节 “不行，那只是你的自我安慰而已。” “既然你觉得自己这么对不起厌柔……” 绵软语调一变，冷漠异常。 “为什么不跟着他一起去死？” 温柔的动作顷刻变得粗暴，维善根本来不及反应，人就被按进水中。 任何生物在濒死的时候都会下意识挣扎，他爆发出强大的魔力，却被更加深厚的魔力压制。 剧烈动作使维善脸上的单片眼镜掉落水中。 他无比清晰地意识到—— 他会死。 殿下真的要杀他。 云妄双手如铁锁桎梏着维善，她眼中闪过不忍，如果可以，她并不想对维善使用这样的方法，她体验过，濒死的感觉并不好受。 维善挣扎幅度变小，云妄抓着他的头发，将他从水里提出。 她抵在他耳边说：“只要现在去死，你就可以见到厌柔，你想死吗？” 维善喘不上气，他眼尾微红，脸上胸前满是水渍。 云妄再一次把维善按入水中，直至其快窒息的时候，再将他提起，只问一句话：“你想死吗？” 不知重复了多少次，维善终于情绪爆发道：“我不想死，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啊殿下……” 他说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他理应能处理好所有的事情，可是在这之后，他什么都做不好。 他深陷过去的痛苦，就算云妄将他拉出一个怪圈，可他又陷入另一个怪圈。 维善有些语无伦次，他一会儿说这个，一会儿说那个。 满身是水狼狈万分的他，失去平日里温和有礼的模样，真正的他似乎停留在厌柔死去的那一刻，自此活在了过去。 “维善，”云妄蹲下，她双手捧起对方的脸，不停轻唤他的名字，“看着我，维善。” 维善涣散的视线渐渐聚焦，他无法拒绝那样一双温柔充满力量的双眼，哪怕对方刚才想要将他溺死。 云妄说：“我知道你想听什么，是，你做错了，你的确做错了。” 维善瞳孔震颤。 云妄捋开他额前的湿发，“你知道你错在了哪里吗？” “你本来有两次可以救下厌柔的机会，你却眼睁睁地错过了它们。” “你身为支援小队的队长，在见到步甲族时，明知步甲族的情况有异，却没有核实情况。你被过往胜利经验带来的自傲蒙蔽双眼，你认为步甲族有异样也不会出现大问题，都在你的掌控之中，你下达了错误的击杀命令。” “你错过了第一次救厌柔的机会。” 维善抿唇。 “你在对厌柔开枪之前，你看见对方的动作，产生过怀疑，可你还是任由子弹射中了对方。以你的实力，你难道没有阻止那颗子弹的能力吗？你有。但你没做。” “你错过了第二次救厌柔的机会。” “最让你崩溃的是，厌柔就连死前都没有责怪你，甚至让你自己不要责怪自己……你宁愿他恨着你。” 维善黯淡的双眼动了动。 “厌柔已经死去，他是否会原谅你，你身为厌柔的好友，应该比我更加清楚。” “不能原谅你的……”云妄单手放在维善胸前，“是这里，是你自己。” “你不想死，那就好好活着，不要半死不活，让其他爱你的人担心，最后牵连到更多的人。” “我们不是要抛弃这段记忆，也不是要遗忘这段记忆，相反，我们要铭记这段记忆带来的所有痛苦。” “让你背负的一切，成为你前进的力量，让这样的事情不要再次发生。” 维善眼底燃起光亮，他轻喃道：“让我背负的一切，成为我前进的力量……” 当云妄见到对方红色双眸逐渐如火焰一般明亮时—— 她知道，维善走出来了。 ** “作为保护和伺候殿下的近卫蜂，我却让殿下为我操劳至此。” 湿漉漉的维善坐在地上，头顶覆着一条大浴巾，云妄正在帮他拭干身上水分，这令他坐立不安。 他终于忍不住说：“殿下，请让我自己来……” 云妄也不为难维善，把浴巾扔给他。 与维善聊了几句，确认情况完全恢复，云妄便说：“你今晚好好休息，我回蜂王宫去。” “殿下。”维善喊住云妄，他视线略一从云妄身上扫过，说：“换身衣服再走吧。” 云妄一愣，低头，方才维善在水中挣扎溅出不少水，她为控制对方身上也被水打湿了。 浅色衣服湿透紧贴身上，曲线毕露，里面贴身衣物的布料与颜色一览无余。 维善从衣柜里拿出衬衫与长裤说：“请殿下先将就一下。” 云妄接过衣服，维善走近，似乎想服侍她更换衣服，她说：“我去浴室换。” 维善停下脚步道：“请殿下稍等，我去将浴室打扫干净。” 云妄说：“不用麻烦，换身衣服而已。” 她进入浴室，关门，门内一片狼藉。 手里干净的衣服放上一旁的架子，云妄站在浴室中间，脱下身上湿淋淋的衣服，只着内衣裤。 云妄去拿衬衫。 忽然，余光瞥见浴缸里有什么物件反着光。 她回忆起一个片段。 维善于水中挣扎时，金框单片眼镜缓慢沉入浴缸水底，浴室还没来得及收拾，单片眼镜应该扔在浴缸里。 云妄走至浴缸边，果不其然，单片眼镜沉落在底部。 被水沉没的它，孤独、冷寂、绝望。 云妄失笑，她今天似乎格外感性，连一个施了魔法的冰冷物件都能令她升起同情心。 算了，帮维善捡起来吧。 然正要俯身，云妄记起一件事，动作一顿。 她应该直接捡单片眼镜？ 还是披上手里的衬衫再捡单片眼镜？ 第19章 第一个秘密19 云妄想起来—— 维善的单片眼镜被怜绮施加过魔法，怜绮可以看到单片眼镜看到的东西…… 她摇了摇头，只是将它捡起来罢了。 云妄直接去捡，水底的单片眼镜触感冰凉，她握住单片眼镜，顺手放了浴缸里的水，将单片眼镜置于浴缸凸起的边缘处。 墙砖上水珠滚落，单片眼镜滑动，半竖在浴缸边缘与水龙头之间。 云妄背对浴缸，身上有点湿，她便先取了条干净的毛巾擦拭。 浴缸上的镜框微微发热。 …… 长老殿。 晴流刚走。 怜绮从晴流那知道了近些日子发生的事，他跪坐在大魔法阵中央，身上魔力不断涌向大魔法阵，神情淡淡，不知在想些什么。 空旷大殿里响起他轻声的自言自语。 “……走出来了么。” 怜绮指尖微动，似在犹豫，片刻，他指腹亮起魔法阵，拂过眼睛，眼底金莲缓缓转动，视野里出现新的景象。 浴室，没有任何雾气遮盖，所有的一切历历可见。 ……包括只着寸缕的殿下。 大片大片的雪白提亮了整个灰色调浴室的明度，海藻般微卷的及腰黑发发尾微湿，紧贴其纤细腰肢。 腰部扭动，人侧过身，紧实腹部是若隐若现的肌肉线条，向上则是更多的景致，崇山峻岭拔地而起，高峰峰顶颤颤巍巍，随着向前倾身的动作，呼之欲出。 他没有资格继续看下去。 这也不是他该看的一幕。 怜绮撤去魔法，眼底金莲散去，他淡漠敛眸。 …… 少时，怜绮喉结几不可见地微微滚动。 长老服胸前布料变得半透，奶香莲味四溢。 长老殿里大魔法阵光芒更盛，遍布长老殿的虚幻金莲体型兀地胀大数分，轻轻摇晃。 ** 数月后的清晨。 蜂王宫。 白手套手持刀叉，切开盘中汁水厚重的牛排，维善将其分成小块后，再装碟放在云妄左手边。 第25节 云妄左手叉起盘中的肉块，放入口中，右手翻动书页，视线快速扫动，书上内容如一张张照片储存进她记忆中。 维善见殿下只是机械进食，并非享受食物的美味，忍不住说道：“殿下，你把自己逼得太紧了。” 蜂王上进是件好事，实力才是在地下城立足的根本，可云妄太上进了，她简直是个工作狂魔。 她不是在训练，就是在清剿的路上，一些课程结束后的休息时间，也在蜂巢里视察情况，或是与一些老近卫蜂讨教问题。 她有强大的天赋，又有远超常人的努力和毅力，她的实力和魔力呈几何倍增长，眨眼间就到了成熟期。 如今蜂巢里除了长老，没有哪个蜂族魔力能及得上云妄。 蜂王实力强大是件好事，可当蜂王过于专注提升实力，沉迷战斗，而忽略子嗣问题的时候，即便王蜜充足，蜂族也十分难受。 他们想要蜂王殿下对他们授粉，那样他们才能诞下蜂卵，尽到近卫蜂的本分。 可蜂王殿下，除了指挥战斗的时候，连正眼都不给他们一个。 …… 云妄说过她会当蜂王，哪怕当时是形势所迫——既然是她说出口的话，她就会当好这个蜂王。 听到维善说她把自己逼得太紧，云妄笑笑说：“只是这种程度，对我而言不算什么。” 她用完食物，喝下口感发涩的蜂王浆，把书上最后一段文字看完，合上书说：“这些书要尽快还回去。” 不然，她是喝不到甜口的蜂王浆了。 维善说：“请让我代劳。” 云妄点头，“麻烦你了。” 维善脸上笑容加深，正要说什么，床底下传来一声：“唔~姐姐早安，维善早安。” 晴流像只小猫钻出床底，揉着惺忪睡眼，他嘟囔道：“维善你要代劳什么，姐姐要做什么，我也可以帮忙。” 维善扶动单片眼镜，“你昨晚睡在这里了吗？如今殿下不允许任何近卫蜂在她卧室过夜，你为什么在这里？” 虽说问的是晴流，但云妄总觉得对方在问自己，她直接装傻。 “嗯！”晴流重重点头，“睡在这里了哦，姐姐还只给我一个讲了睡前笑话，我还特意穿了这么可爱的一身衣服呢。” 他灰棕色的头发凌乱翘起，如同鸟窝，身上是软萌的白色连体兔子睡衣。 只是这白色连体兔子睡衣只可爱在表层，它裆部大开，露出里面的黑色皮质短裤和晴流裹满绷带的上半段大腿，胸前两道拉链，拉开一半，露出十分粉嫩的颜色。 维善转头看向云妄，声音发闷地问：“殿下，为什么晴流可以在你面前这么穿？” 他轻整身上的审讯官制服，“如果殿下喜欢这样的装束，我也可以……” 云妄出言打断维善道：“昨晚他的睡衣很正常。” 她示意晴流不要再玩闹。 晴流把兔子睡衣恢复正常，他站到维善旁边，手肘捅他：“你要帮姐姐做什么事，我一起帮忙，我肯定做的比你好。” 维善一指墙角堆满的书说：“交给你了，全部还去藏书阁。” 晴流撇嘴：“我才不……” 云妄：“那就拜托你了，晴流。” 晴流立马拍胸膛道：“姐姐，放心交给我吧。” 待云妄和维善离开卧室，晴流的娃娃脸立马垮下。 他找来一辆推车，无聊的把书全部装上推车。 粗心的晴流并没有发现，地毯下还有一本书，只露出一角。 他用空间魔法来到长老殿前。 叩门前，晴流有些犹豫，长老最近的气息有些可怕。 晴流抬手敲门，表明身份，殿门打开。 在虚幻金莲的环绕下，晴流将推车送入长老殿，他小心翼翼地避开忘金莲，不敢抬眼看殿中央的人。 晴流低着头，金色莲枝慢慢攀上他的双手，又被更多的莲枝拉回，他说：“长老，这些是殿下让我送回来的书。” 前方的人轻轻“嗯”了一声，“你，回去，吧。” 晴流听着那近乎是一个个蹦出来的字，他站在原地道：“您饿了吗？我长大了，现在身体很好，不会像幼年期那样，放一点血就晕过去……应该可以减轻一些您的痛苦。” 他捋起袖子，正要解开手上的绷带。 “啪！”莲枝猛地抽向他的手，令其停下动作。 怜绮声音冰寒刺骨，“滚出去。” 晴流低着头一动不动。 怜绮：“别让我说第二遍。” 晴流猛地抬头，圆润猫眼倔强地看向怜绮，眼泪在眼眶中打转：“您就打算强忍食欲一直不进食吗？您不肯食用我的血，为什么不问殿下索要新鲜王蜜呢？至少新鲜王蜜您能尝出甜味不是吗？” “殿下是不一样的，您也看见了她怎么帮的维善，她连下层无名蜂的生活都要改善，她是最好的蜂王殿下，她会帮助每一个蜂族。” “您只要向殿下开口，说明理由，就算是编一个理由，她一定会帮您的！” 怜绮看他，语气清寂：“晴流，我不愿欺骗殿下。” 他叹气，金莲涌动，将晴流推出长老殿。 “不必担忧我，我还有其他办法缓解。” 长老殿大门在晴流面前合上，他胡乱擦去眼泪，双手重拍脸颊，直把脸颊拍得通红，又扬起平时的开朗笑容。 门后，怜绮起身，他在魔法阵中央凝出一朵硕大金莲，这朵金莲延展出的莲枝缠绕着他赤裸的脚踝。 他走出魔法阵，操控更多的莲枝，拿起推车上的书籍，走向藏书阁。 藏书空间的阶梯展开，怜绮赤足踏上阶梯，莲枝熟练地将书籍摆放回原来的位置。 他在外围书架停留片刻，缓缓走入书架深处。 他站定在零号书架前，书架上没有任何书，只有三颗颜色不一轻轻闪烁着的光团。 他将自己最痛苦的三段记忆，抽离出身体，藏在他以魔法凝聚出的藏书空间深处。 怜绮注视光团许久，伸手探向第一个光团。 只轻轻触碰，尘封记忆上的锁扣落下。 “前辈，您说我让我的好朋友来看您，您就会告诉我您的秘密的！对了，我朋友呢？” “哈哈，当然会告诉你，你先尝尝这锅肉汤的味道。” “唔……” “别光喝汤，肉也吃几口，好吃吗？” “嗯，有种很好吃的甜味。” “当然了，你根本不是熊蜂一支，你我是同一支，只有我们一支才能欣赏得了这种美味。只要尝过这种美味，你以后再也吃不下别的食物了。” “诶？” “你刚才不是问我你的朋友在哪么，喏，你刚才还夸他吃起来味道很好。” …… 藏书阁，怜绮跌坐在书架间，衣袍散乱。 所有因饥饿产生的食欲，化成无边无际的反胃与自我厌恶。 ** 同一时间，蜂王宫。 云妄独自回到卧室，正要洗漱，她留意到地毯下的书籍，不禁对晴流的马虎感到无奈。 她拿起书籍，见没有磕碰的地方，便准备将其归还至长老殿，否则明天的蜂王浆口味肯定还是涩的。 如今云妄不是刚来蜂巢的她，独自在蜂巢内行走，或是前往长老殿，都无需近卫蜂陪同。 云妄来到长老殿前，殿门感应到她的气息，自动打开。 她持书走入长老殿，惊讶不已，怜绮竟然不在长老殿里。 云妄注意到魔法阵前方的推车，中央的金莲，以及金莲下方，那蔓延至藏书阁法阵的莲枝。 “在藏书阁么？” 她站上藏书阁的法阵，进入藏书阁。 藏书阁整体偏暗的环境下，金色莲枝宛如引路信标，格外显眼。 云妄先将书放好，跟随金色莲枝，前往书架深处。 莲枝蔓向更深的地方，她隐约听到了说话声，是怜绮的声音。 云妄没有贸然前进，她细细感受了一下，并未察觉危险，才继续静悄悄地向前。 她见到了怜绮的背影。 他似乎很痛苦，跌坐在地上，身体前倾，所有金色长发倒向前方，本身便如同一朵盛开且妖异的金莲。 他腰间金莲魔力印记染上淡淡的血色，没在长发间的双臂撑向地面，十指皆是触目惊心的血迹。 “怜绮长老？” 云妄绕至怜绮身前，俯身察看。 怜绮双目紧闭，额前有一个即将全部没入的光团。 光团在接触到她视线时，立即全部钻进怜绮额心。 一声压抑的低吟，尾音媚意十足。 怜绮睁开金眸，眸底倒映出云妄的身形，他语气微钝，“殿下？你不该在这里的，我……唔。” 他呼吸声加重，唇间溢出的断断续续音节不成句子。 云妄关切问道：“怜绮长老，你情况看起来不太好，需要……” 话语飘散在空中，云妄视野天旋地转，她没有对怜绮设防，被他突然的袭击压倒在地，双手被高举压在头顶上方。 第26节 金发如瀑布泄下，与黑发如水流汇合交织，白色长老袍垂落在云妄身上，怜绮单膝卡在她腿间，空出一只手，指腹轻蹭她柔软的唇瓣。 “殿下，我饿了。” 怜绮压低身子，胸前溢出的汁液打湿了云妄的衣服，飘香四溢。他眼尾泛起难耐的红色，用近乎呢喃的语气，贴近她的嘴唇，细细舔舐，轻柔啃咬。 “我想要……吃了殿下。” 对方流连忘返的亲吻，没有旖旎，只有食欲。 他明显陷入了混乱，无法自控。 云妄终于挣脱出一只手，她应该用什么魔法武器让怜绮清醒？ 板砖？ 还是流星锤？ 第20章 第一个秘密20 云妄略一思索，体内魔力涌动，眼底繁花流转，掌心凝出一块板砖。 魔法板砖看上去十分普通，赭色的长方形，表面毛糙坑洼，底部破损缺了一个小角。 云妄掂了掂板砖，有些怀念这种朴素攻击武器带来的趁手感。 逃生游戏里，她经历的第二个末日世界怪异寄生虫横行，被寄生虫附体的人类都会变成丧尸。一同进该末日世界的其余逃生者都是经历了十几个末日世界的老手，他们包揽了丧尸世界近乎所有的武器，只给她这个充当诱饵的新人一块板砖。 丧尸世界的体验很不好，丧尸难缠，老人逃生者时不时找云妄麻烦，数次让她置于危险境地，她又不想死，她还想要回家。 云妄没办法，只好用着一块又一块板砖，无奈的将丧尸和逃生者的脑袋砸成肉泥，成为丧尸世界唯一存活成功的逃生者。 …… 云妄握住板砖，她没有立即下手。 陷于混乱、被食欲支配的怜绮，在说完想要吃了她的话后，数次轻咬她的唇瓣，但都在即将啮噬的一瞬间，又被其自身控制住。 他在挣扎。 他本来可以依靠忍耐，挨过最难耐的时候，可美味来到了跟前。 怜绮像是饿了很久的人见到一块极其美味又令他珍惜的蛋糕。饥饿本能驱使他把蛋糕全部吃掉，这样蛋糕就永远属于他了；残存的理智告诉他不能吃，这是错误的事。 可他真的很饿，他饿太久了。 他只能小心翼翼地吸吮蛋糕表面的甘甜，以此来缓解不断翻滚的食欲，让理智逐渐回笼。 但这需要时间……很快，马上他就能压下食欲，恢复自制力。 “怜绮长老？” 云妄出声轻唤压在她身上的人，对方并无反应，自顾自地用着微凉的唇部埋在她颈间胸前踅摸。 随着啃咬力度变大，云妄不再留情，手握板砖对准怜绮后脑狠狠砸去…… 手与红砖残影如疾电之光，疾风扫落叶地攻向目标！ 几近同一时间，怜绮双眸恢复清明。 他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一向没什么情绪的脸上闪过慌乱之色，双手撑地立即起身。 而板砖已经砸来！ 两人离得极近，云妄出手又极快，察觉到怜绮气息正常时，她已来不及收手，只能稍稍改变攻击方向。 一切发生在须臾之间—— 怜绮撑起上半身。 白色长老袍上半部分已湿得近乎半透明，紧贴身体，肌肉线条与所有颜色被身下的人尽收眼底。 红砖残影快速略过，怜绮意识到攻击稍稍侧身，没想到红砖也中途改变进攻方向。 “啪！” 心口前挨了狠巴巴的一记拍打，闷哼溢出。 怜绮眼尾妖异的红线晕开了些。 他眸中闪过愠恼，不对云妄，对他自己。 他抬臂挡在胸前，莲枝布网，却已来不及。 云妄上方下起疾风骤雨，皓白雨珠落在她发间、眼角、唇边。 她下意识轻舔。 是甜味的……蜂王浆。 ** 长老殿。 修长手指向云妄递来一块白色帕子。 云妄抬眼，她与怜绮此时模样都格外狼狈，头发散乱，衣衫凌乱。 若是不知情的人看见，指不定以为他们干了尤云殢雨之事。 她与怜绮一同离开藏书阁后，对方便没有再看她一眼，似乎在独自生闷气。 云妄也不想发生刚才的事。 比起用那种方式尝到甜味蜂王浆，她是个正常人，还是更喜欢用杯子来喝蜂王浆。 真要说起来，她才是那个该生闷气的人吧？ 可惜云妄很少生气，她接过怜绮递来的手帕，说：“抱歉，怜绮长老，我不该在你规定的时间外来长老殿……方才的事，我并非有意，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殿内金莲颤动，怜绮抿唇，看向云妄：“你是蜂王殿下，蜂巢的一切属于殿下，殿下可以随时随地前往任何地方，也无需为了任何事向我道歉。” 他稍微停顿，补充了一句，“我才应该向殿下表达歉意，我冒犯了殿下。” “好，打住，就说到这里。”云妄比出一个打叉的手势，“我不希望我们接下来争论究竟是谁的错误……这里有能清洗的地方吗？” 她摇动手里的帕子，往因蜂王浆而打结的头发上擦了擦，什么也擦不掉，“这副模样走在蜂巢里，过于引人注目。” 怜绮垂眼，一言不发，莲枝在他手臂与腿部缓缓缠绕。 长老殿里能洗漱的地方，肯定是他房间，云妄见怜绮这么久不说话，以为他不想让自己进他房间，便也不为难说：“那我先回蜂王宫……” 怜绮忽地动了，“殿下请跟我来。” 他走向大魔法阵的右侧，莲枝探向空无一物的墙壁，竟凭空打开了一房门，门后是一间卧室。 怜绮走入房间，云妄跟上。 卧室布置简洁至极，墙角摆放着一张休息用的软塌，旁边一个衣柜，除此之外再无别的家具。 即使如此，云妄依旧惊讶。 在她印象里，她一直以为怜绮不吃不喝不睡，天天在长老殿里只穿一套衣服做一尊苦行僧雕像……他会换衣服吗？ 怜绮打开浴室门，他像是看出云妄在想什么，走至衣柜前，打开衣柜。 里面一排少说几十件与他身上一模一样的白色长老服。 云妄：“……”他是有多执着这种款式的衣服？ 怜绮抬手按在衣柜表面，掌心魔法阵浮现，衣柜内部空间发生变化，变成一个更大更深的空间，里面装满各种女款衣物。 这些衣物，全部贴合云妄的身材。 云妄看见怜绮行云流水地取出成套的内衣裤，再是内搭、裤子与外衫，最后是几件简单的点缀饰品。 他熟练的就像是天天都会做这样的事一样。 她想起每天都会被维善送来的新衣，她在蜂巢除了睡裙就没有穿过重复的衣服…… 一整套搭配好的衣服齐整叠好落入云妄怀里，她问：“我穿的每一套都是怜绮长老挑选的吗？” 怜绮抿唇，没有回话，神情疏淡。 云妄没有得到答案，她走进浴室。 浴室里传来若隐若现的水声，怜绮脸上表情终于有了几分变化。 他在想什么？ 他明明可以用空间魔法将殿下送回蜂王宫…… 怜绮抬起食指，按在唇上。 适才偷来的柔软与香甜仍在……难以忘却。 …… 云妄清爽地走出浴室，发现怜绮也已清理干净，她说：“晴流漏了一本书，我放回了书架，你看起来已经没事，我就先走了。” 怜绮开口：“殿下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云妄一愣，“确实有些想问的。” 怜绮轻声说：“殿下请问吧，我会一五一十回答殿下所有的问题。” 云妄便问：“你很饿吗？” 怜绮敛下的睫翼不住颤动：“嗯。” 云妄再问：“那你想吃些什么？” 这不是怜绮要等来的问题，他讶然看她，“殿下？” 云妄笑笑，“怜绮长老，也许我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人。与我接触的是现在的你和未来的你，过去的你有什么故事，你若愿意告诉我，我便在这里听着，你如果不想说，我也不会去探究。” 怜绮说：“殿下，这次是因为我……” 云妄向前，食指压住怜绮嘴唇，她非常认真地说：“我说了，你真的想要告诉我的时候，再告诉我，不要逼自己。” 她收回手：“既然是饿了，就吃点东西，想来对你而言，找到适口的食物不容易，才让你饿成这样……你能吃得下什么？” 怜绮注视云妄许久，身上魔力数次变幻，晴流在殿中说的话犹在耳畔，殿下是不一样的吗？ 第27节 他自然知道殿下的不一样。 除了那个地方，这个世界已经没有蜂王，只要蜂王出现，蜂族便会对其臣服，不论那蜂王是好……或是坏。 他不能任由蜂族再重蹈覆辙，他最清楚这一点，并非所有蜂王都值得效忠……但其他蜂族做不到，他们无法违背蜂王的指令。 地表之上重新出现蜂王气息，恰好是他魔法蜜蜂的监视范围内。 他看到对方面对危机的冷静、沉稳与果决，以及那一份隐藏在深处的温柔。 她是王，天生的王。 也是令所有蜂族为之倾倒的王。 …… “王蜜。”怜绮回答云妄，“除了王蜜外，任何食物对我而言只有苦味。” 云妄联想起她先前所中的毒，显然怜绮不是中毒，而是另有原因，“王蜜的话，我给过你很多，你没有给自己留吗？” “……新鲜的王蜜。”怜绮轻声，“储存过的王蜜，对我来说，同样发苦。” 也就是说，要螫针里分泌出的新鲜王蜜，怜绮才能吃得下。 只是新鲜王蜜而已，她还以为是什么特别难弄的东西。 她逃生小队里有个队员，被主神坑了，兑换的体质是食人族，他不能接受吃自己的同类，也是一直挨饿。还是云妄和其他队员找到了制作快速克隆体的办法，才让那个食人族队友重新进食，自己吃自己，解决了吃不进其他食物的问题。 云妄搞不明白怜绮在想什么。 这么简单一件事，明明只要和她说一声就不用挨饿的事，他怎么能让自己饿到发狂？ 云妄指尖化出螫针软管，“怜绮长老，麻烦张嘴。” 怜绮敛下视线，嗓音恢复清冷，“殿下，如果我有需要，会向你开口。” 云妄把螫针放到怜绮唇边，软管顶部溢出王蜜的时候，对方做出了明显的吞咽动作，“你不是饿吗？” 怜绮轻轻推开云妄的手，“……我可以忍耐。” 云妄无奈地看着拧巴的怜绮。 她应该强行喂他吃王蜜？ 还是顺从他的意思？ 第21章 第一个秘密21 若是其他事，云妄会顺着怜绮，此事不可。 她要强行喂怜绮王蜜。 云妄目前还不是蜂巢的最强战力，怜绮才是。即使她每日魔力成长速度一座皆惊，怜绮也说她假以时日定能超过自己——但那也是“假以时日”。 这次怜绮失控尚有自制力，只对她乱啃一阵，没有真的将她当作食物，下一次呢？ 饿到极致为了生存，不论是什么生物都会做出极为可怕的事，他们所做的事或许违背了他们的主观意愿，但那就是他们的本能。 云妄逃生小队的食人族队友，也是一直忍耐食欲，不论是谁的忍耐都有极限，越是忍耐强的人，到其爆发出来的时候，越是可怕。 那食人族队友被食欲支配，偷袭了她。她是队长也是小队实力最强者，才能反应迅速地挡住袭击，并打断对方手脚拔光其利牙，换作其他队员，许是就被食人族队友偷袭成功了。 食人族队友恢复清醒后，也如怜绮这般羞愧万分，要继续忍耐，甚至在后几次失去理智又回复后，出现自残与自杀倾向。 云妄清楚不能再放任对方，她与其他队员拼凑点数，兑换小队前往经历过的克隆人末日世界资格。 克隆人末日世界能够快速克隆出每个出现在该世界的人，不论是实力、经历还是性格都完全相同，他们小队为得到快速克隆方法险些折损在那个世界里。 云妄也经历了一次刻骨铭心的蚀骨饥饿感，也是这个时候，她为了活下去，喝了自己克隆体的血。 好在最后他们一员未失地离开了克隆人世界，十分狼狈，但也拿到了快速克隆的方法，解决了食人族队友一直以来的困扰。 云妄回忆不过一瞬，注意力重回怜绮身上，她总能在蜂族的身上看到曾经队员的影子…… 也许是这个原因，她不由自主的便想帮助对方。 如果她打得过怜绮，稍微顺着他点也无妨，如今她实力不足，还打不过怜绮，不想担被怜绮袭击的风险。 云妄指尖螫针软管未从怜绮唇边移开，她分泌出更多的王蜜，樱色液体落入对方浅色唇瓣间，“你还能忍耐多久？” 一语双关。 丝丝清甜从唇缝泄入口腔，煽诱怜绮脑中不断被他压制的想法，如春天即将爆出嫩芽植物无法反抗的自然规律与种族特性，他不知道他还能忍耐多久。 他不能这么做。 只要有过一次满足，他便会渴求更多。 而殿下不该来满足他，蜂巢里有更多的青年近卫蜂等待着殿下的宠幸，殿下不该在他身上浪费时间。 紧抿的唇瓣，竭力克制的呼吸，喉头不断滚动，从下巴滴落至优雅颈前的粉色水痕。 舌尖忍不住探出，轻触软管顶部，怜绮浑身一震。 他肩膀微颤，敛下双眸，拨开云妄的手，用尽全身气力道：“殿下，请不要这样，新鲜王蜜应该用在更重要的地方，于今蜂族数量稀少……殿下？！” 怜绮身后就是软塌，他没想过云妄会突然出手，毫无防备地受力倒在软塌上，长老服如水流般散开。 双手被擒住高举过头顶，被殿下的一只手牢牢钉在墙上，怜绮不敢用力反抗，他担心自己会伤到殿下，只得轻轻挣扎。 云妄也不想用这种方式，可怜绮太犟了。 她心知怜绮不敢大幅度抵抗，用腿压制他的挣扎，不慌不忙道： “怜绮长老，就以我个人的想法来看，蜂族什么事……都没有比喂饱你更重要。” 怜绮身子猛地一震，他愕然抬眼。 云妄说的是真心话，她可不想死在怜绮手下。 这家伙饿的眼睛都红了，还在讲些蜂族的大道理，云妄认为怜绮不仅拧巴，且认不清现实，他没想过如果自己失控，他是最可能威胁到蜂族的存在吗？ “我魔力不如你，假如你又失控，且比这次程度更严重的话……我比较惜命。” 怜绮重新敛眸，紧抿着嘴，双臂不断动弹，企图挣脱束缚。 云妄更希望怜绮能配合一点，她下最后通牒。 “张嘴，我不想动粗。” 对方依旧没有合作精神。 “唉。” 云妄手脚同时用力，把怜绮彻底压在墙上，控制对方的活动空间，伸手直接卸了怜绮下巴。 怜绮不觉得疼。 经历过被活生生剜去魔力印记的痛，其他的疼痛都算不得什么。 他只是惊讶于云妄此刻展露出的强势。 双唇失去最后的防御力气，螫针软管毫无阻碍地来到目的地，王蜜毫不留情地大量注入。 口腔内冲进一股有力的喷泉，一直撞到喉间，没有一点怜惜。 他被呛到了。 呛得眼角泛红沁泪，不住地咳嗽。 控制双手的力量消失，双臂垂落在身侧，抵在下唇的螫针似是不忍见到他这副模样，准备缓缓离去。 王蜜残留在口中的甜香，甘芳，醇美……流入日久年深未进行的胃部，暖流迸发，涌向四肢，唤醒尘封在身体深处的饥饿感。 这是唯一能让他接受且感到甜味的食物。 可对方要离开了…… 怜绮身边蔓出无数金色莲枝，莲枝布满整个房间，堵住所有出口。 他抬手，手腕处白净肌肤残留着云妄制住他时留下的红印，一手接上下巴，另一手扣住云妄。 “……别走。” 他噙着云妄指尖的螫针软管，睫翼如莲瓣轻颤。 明明现在是怜绮在主动不停嗍入王蜜，云妄却有种自己亵渎了对方的怪异感。 长老殿里维系大魔法阵的怜绮孤高清冷难以接近，此时的他半倒在软塌上，鲜有人能及的出色容貌眉眼带媚，胸前盘扣因方才挣扎松了几颗，领口半敞，大片冷白泄出…… 若是换一个人，定会升起许多浮想联翩的心思。 幸好在这里的是云妄，她一边喂怜绮，一边体贴地帮他系上衣服扣子，顺手用大拇指抹去对方眼角湿意。 这一抹，云妄一僵，她注视拇指染上的红色。 想不到怜绮长老还画红色眼线，怎么不用点防水的材料画？ 云妄欲盖弥彰擦掉怜绮眼下晕开的红意，收起手，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不知过了多久，包裹云妄螫针的柔软口腔恋恋不舍地离去。 怜绮神情淡淡，眼底却是餍足一片，云妄问：“饱了吗？” 眼前的人立即收起所有外露情绪，姿势也变得如长老殿那般一丝不苟，他说：“我送殿下回蜂王宫。” 他隐藏在金色发丝间白玉般的耳垂发红。 云妄留意到这一点，老年近卫蜂教训维善的时候，说过一句话—— “维善，我知道你在怜绮身边长大，和他一样容易害羞，不喜欢在别人面前表露太多情绪……” 所以，他这是在害羞吗？ 云妄一向喜欢把问题摆出来，她直接问了。 怜绮：“……” 抬掌，魔力涌动，华丽空间魔法阵现。 下一秒，蜂王宫卧室里出现云妄的身影，她失笑道：“恼羞成怒了。” 紧接着，她些微一愣。 第28节 既然怜绮可以使用空间魔法，为什么不在更早的时候…… 果然是不好意思说但又想吃东西吧！ ** 翌日早上，云妄喝下蜂王浆，格外的甜。 维善正用骨梳替她顺发，她头发自然卷，比较容易打结，打理很麻烦，贪华今天没来，晴流在一旁哼唱着调子欢快的歌谣。 云妄：“心情很好吗？” 晴流今早一见到长老，就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他重重点头道：“心情非常~好！蜂族能拥有姐姐这样的蜂王，真是太幸福了！” “姐姐就是我心目中最完美的蜂王！不对，是所有蜂族心目中最完美的蜂王……维善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嗯。”维善正给云妄头发做造型，今天殿下无需战斗，便不用弄成盘发，稍微华丽一点的发型也没有问题。 晴流的话他十分同意，在殿下将他拉出泥潭的时候，他的心便只为殿下跳动，他说：“殿下是最好的。” 云妄被两名近卫蜂夸得直摇头，她哪有那么好。 换上难得的裙装，云妄前往长老殿，她今日要接受历代蜂王留下的传承。 她见到怜绮，他总是脊背挺直地跪坐在大魔法阵中央，“为什么不给自己弄把椅子？” 怜绮抬起金眸，扫她一眼又收回，曼声道：“殿下做好接受其他蜂王传承的准备了吗？” 有没有准备好，明明是怜绮说了算，所谓的蜂王传承，云妄根本没地了解，怜绮让她来，想来她是能的。 云妄点头。 怜绮如种植百花印记那天，手往空中一划，便凝出一个魔力团，送入云妄眉心。 比起百花魔力印记，蜂王传承显得排面不足。 吸收完那团魔力后，云妄脑海中多了一些不属于她的记忆，除了如何控制大魔法阵，其他都是些废物记忆。 历代蜂王留下的传承，不是交尾姿势，就是调教技巧，以及如何提高对近卫蜂授粉后的怀孕率…… 云妄脸色有些微妙。 怜绮说：“殿下已获得蜂王传承，蜂巢大魔法阵的主控权理应还给殿下，但蜂巢现处于地下城外围，殿下无需浪费魔力在这种事上……大魔法阵的辅控权也可让殿下掌握蜂巢动向。” 他让云妄走进大魔法阵。 云妄向大魔法阵注入魔力，两人魔力在大魔法阵中交汇融合，那是一种极其奇妙的感觉，她哪怕没有见到蜂巢，也能感应到蜂巢的具体位置和蜂巢周围的情况。 还有另有一件事—— 接受蜂王传承后，云妄了解到其他蜂王气息出现是会是什么感觉。 怜绮控制大魔法阵的时候，她竟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了蜂王气息。 云妄没有问怜绮，而是去问了维善。 维善丝毫不觉奇怪地说：“殿下，蜂巢里有些年纪大的近卫蜂眼尾有红痕，你应该注意到了。” 云妄颔首。 维善说：“生理课似乎没将这点加进去——交尾过的近卫蜂，眼尾都会出现红痕。长老是一名非常优秀的近卫蜂，曾经应是某任蜂王的王夫，因此会携有蜂王气息。” 云妄迟疑地问：“红痕会被擦掉吗？” 维善哑然失笑：“殿下，红痕是长在皮肤上的，不会消失也擦不掉。”他指着自己眼尾的正常肤色，“没有交尾的近卫蜂这里是正常肤色。” 云妄眉尾微挑。 怜绮眼后的红痕可以擦掉。 魔力给她的感觉不会出错，怜绮魔力里存在蜂王气息，很淡，换个人或许就会忽略，她不会。 既然他没有和蜂王交尾过，为何身上会出现蜂王气息？又为什么要伪装出自己曾是王夫的假象？ 要去问他吗？ 云妄几经思考后，放弃了这个想法，她愿意相信怜绮。 终有一天，他会亲口告诉她真相。 第22章 第二个秘密1 地下城外围，森然之气遍布天宇。 这是云妄来到蜂巢后，第一次离开蜂巢，也是第一次亲眼见到蜂巢全貌。 那是一个悬空巨型立方体，正于空中缓慢飘浮，四周不断出现一个又一个小圆型魔法阵，繁复炫丽的魔法阵花纹延绵出瑰丽光辉，是这黝暗黑黢黢环境中唯一的曦光。 这和云妄想象中的蜂巢模样完全不同。 这里蜂族的蜂巢更像是一件拥有诡异美感的艺术品，精美绝伦，震撼人心。 云妄眼中流出赞叹之色。 她拿到蜂巢大魔法阵的主控权后，便可掌握蜂巢情况与动向，拥有地下城外围里确定方向的信标，因此，也到了她率领近卫蜂探索地下城外围及寻找地下城的时候。 地下城是一块移动的安全区域，位置并非一成不变。 一旦离开地下城且没有留下信标，就会失去地下城的方位，需要重新在地下世界寻找地下城。 蜂族曾是地下城23层层城主，因蜂王长期缺位，近卫蜂失控数量变多，战斗力减弱，被步甲族逼得离开地下城，自此蜂巢一直在地下城外围活动。 如今云妄已是强大的蜂王，蜂族是时候去夺回地下城23层层城主的位置，重拾属于蜂族的荣耀了！ 云妄注意力从蜂巢转向周围。 地下城外围漆黑不见五指，不管是火光还是其他光亮都会被吞没，只有体表运转魔力带来的弱光能照亮一点环境。 魔力弱光之下，可见空气中浮动着细小的灰色物质。 “殿下，你第一次接触到地下城外围弥漫的黑暗物质，身体需要有一个适应过程，第一天最好不要在外面待过久的时间。” 听到维善的提醒，云妄点头。 正当她要与近卫蜂回蜂巢时—— “咚！咚！” 四周黑暗里突然出现沉闷撞击声，蜂巢魔法阵上波纹阵阵，数道奇特的声响从黑暗中响起，充满痛苦的呼喊似要撕裂所有听到其声音的生物。 “殿下，快回蜂巢！” 无需近卫蜂提醒，云妄已做撤退打算，那撞击声如同直接撞在人的大脑上，难言的难受与恶心感遍布全身，理智仿佛也在逐渐消散。 众蜂回到蜂巢，入口合上，地下城外围的声响猛地撞击在蜂巢大魔法阵上，带起的魔法阵光晕波澜阵阵。 哪怕云妄只有大魔法阵的辅控权，也能感到身体里的魔力瞬间被抽空一半……那主控大魔法阵的怜绮？ 云妄转身，衣摆扬起，她留下一句话。 “我去趟长老殿，你们不必跟着我，自由行动。” “遵命，殿下。” 近卫蜂统统散去，原地只剩维善、晴流与贪华三名近卫蜂，他们彼此对视一眼，没有说话，亦没有动。 “你们俩在想什么？”晴流率先开口，打破他们三个之间奇怪的沉默，“或者说，你们想对我说什么？” 维善沉声道：“殿下与长老都已确认对地下城外围进行探索寻找地下城的计划，你应该清楚，每次外围探索都是二人小队……” 晴流笑容灿烂地点头：“嗯嗯，我当然知道，我很期待和我搭档的近卫蜂呢，不管是谁我都会和对方好好相处！” 维善想说什么，话到了嘴边，又顿住。贪华一直睨着他，见他这副模样，双眼微睁开一点，又变回眯眯眼。 “啊咧……真是的。”贪华双手环在胸前看向晴流笑眯眯道：“非要我们直接说出来吗？谁会和你组队？其他时间大家或许还会装得友善一点，谁敢在探索外围的时候把后背交给你？” 晴流还没回答，维善先说：“到时候和殿下商量一下，我和晴流组队，我跟他搭档了这么久……” 贪华打断维善道：“地下城外围不是审讯室，危险系数更高，你现在已经恢复，就算你想，长老也不会让你担这个风险。” 说到“这个风险”时，贪华指向晴流，语气慵懒却刻薄，“除了殿下，你我都清楚，蜂巢里所有蜂族也清楚，他就是个怪物。” “怪物不会被喜欢，如果他一定要参与外围探索，到时候只能独自一个行动，没有同行伙伴，独自在外围行动的下场只有——变成地下生物的一员。” 他说话时，指尖一直未放下。 晴流注视贪华的指尖，圆润猫眼险些成斗鸡眼，唇角的笑容也逐渐扯大。 贪华说完，半天没有等来晴流的反应，他看去，对上一张白色大檐帽下笑得非常肉麻恶心的娃娃脸。 晴流背手踮脚，“唔，没想到贪华你也会说这么多话，我一直以为你懒的连话都不爱说，你是不是……” “……”贪华笑容僵硬，“你想说什么？” 晴流原地蹦起，扑向贪华和维善，将另两名近卫蜂扑倒在地，无比开朗道：“你们说那么多，其实是在关心我对吧？” “对吧对吧对吧？” “维善！贪华！我真的没想到你们会关心我！只有朋友之间才会互相关心，我们已经是好朋友了吧！” “晴流，请松开我们，被别人看到很失礼。” “……啊啊放开我你这个家伙好恶心！” ** 长老殿。 云妄确认过怜绮没事，并从他口中得知蜂巢不能长时间待在地下城外围的固定一处，否则就会遭到黑暗中那些生物的袭击。 那些发出撞击声的生物不属于地下种族，也不算地下生物。 对这些生物，云妄之前看过的书籍上只有一句短短的记载： “黑暗中隐藏着的诡秘存在，不可被其触碰，不可与其对视，不可听其声音，不可心生恐惧，否则将尸骨无存。唯一能够避难的地方是——红色岩石。” “恐惧来源黑暗，阳光可驱散一切。” 这种描述云妄很熟悉，就是不可名状之物，末日世界里最讨人厌的存在。 蜂族对地下城外围同样了解不多，他们先前在地下城生活，后来到地下城外围，也只是在蜂巢里自给自足地活动，或是前往地表，只有极少数的情况才会去接触外围。 云妄要带领近卫蜂寻找方位不明的地下城，而线索只有一个—— 第29节 有光的地方便是地下城。 “是块难啃的硬骨头啊。”云妄注视怜绮，说：“所有近卫蜂的实力我都要过一遍，我领队，人我挑，你不能插手。” 怜绮恬淡地“嗯”了一声，“殿下是蜂王，蜂族的至高者……” 云妄一听又是这套说辞，她鲜少打断人说话，但现在，她说：“抵挡那样的攻击，耗费了不少魔力吧。你饿了吗？” 怜绮声音戛然而止，垂眼不知在想什么。 云妄走入大魔法阵，停在怜绮前方，指尖化出螫针，螫针尖端溢出些许王蜜。 虚幻金莲摇曳，大魔法阵运转的声音外，平抑的吞咽声。 有些事一旦尝过滋味，便会变得更加难以忍耐。 怜绮双目微阖，倾上前，淡金长发缓缓垂落胸前。 …… 蜂王螫针是一种很奇特的身体器官。 它不用的时候可以隐藏在身体内部，想用的时候便可让其长出。 螫针能够长在体表任何位置，大小也可随意变幻，要魁梧粗实还是纤细柔滑只凭蜂王一个念头。 不过，螫针的授粉形态也有唯一不能改变的东西，那便是螫针软管上的倒刺。 软管上的倒刺都是软刺，但也能在关键时刻有力抓住近卫蜂的授粉口，从而让对方更好的受孕。 只有蜂王心动神驰的时候，倒刺才会奋袂而起。 云妄没见过倒刺，螫针传来被围裹的温热感。 螫针也是身体一部分，自然会有感官，且比其他器官更加……锐敏灵醒。 云妄这两天并未大量战斗，王蜜量有限，她以为这些喂怜绮够了，想不到对方胃口大了许多。 温软触感却仍然不断从指尖螫针上传来，煦煦融合，原来唇齿喉舌也能灵慧机巧至此，一切只为了更多的王蜜。 优秀的近卫蜂，在任何方面都无比优秀。 螫针里王蜜已空。 云妄拿回手指，带出血丝，螫针上的倒刺不小心划破怜绮唇角，一缕鲜红血液淌下。 云妄：“抱歉。” 怜绮抬手缓拭唇边，与眼尾一样妖异的赤红被慢慢抹去，他嗓音清冽带哑道：“我才要谢过殿下。” 殿内安静了一阵。 云妄开口道：“我之前就发现了一个问题，只是今天更加确定，除了维善和贪华，其他近卫蜂似乎都不喜欢接触晴流。应该说，他们厌恶晴流。在我看来，晴流与他们并无区别。” 怜绮问：“殿下去过蜂巢的育婴房吗？” 云妄摇头，她曾从育婴房前路过，并未进去。 怜绮轻描淡写道：“蜂族曾经不止一支，大统一后，有些支的基因不适合传下，只会给蜂族带来灾难。蜂卵在培育前会经过一轮筛选，出生后会经过二次筛选，以此过滤基因残次品的蜂族。” 云妄：“晴流是……” 怜绮：“晴流就是基因残次品，他无法自控，好战嗜杀，若是失控，战斗力数倍提升，会敌我不分一同杀戮……以及酿成更加严重的后果。” 云妄蹙眉难得对怜绮冷声道：“别对他用这样的词。” “我来到蜂巢的时候，你将晴流安排到我身边，说明他是一名优秀可以信任的近卫蜂。” 怜绮说：“将晴流安排到殿下身边，只是因为他战力够强，且在蜂巢之内，我能够掌握他的行踪，即使失控也不会伤到殿下。” 云妄：“既然给晴流近卫蜂的资格，那么应该给予他同样的信任，而不是这样又要用他，也要防他。若是能治好他的失控，就找方法治，若是治不好，就让实力足够的控制住他，直到他恢复理智。” 金莲轻轻晃动，怜绮抬眼看向云妄，“殿下，解决失控的方法已不存在了。” 他说失控次数越多，失控程度越深，越会无法脱离失控状态，最后彻底失控。 “我知道殿下会将晴流编入队内，我不会干涉殿下的决定，我只希望殿下能带上它。” 云妄看向怜绮，他唇角方才被倒刺划伤的口子已经痊愈，不留一丝痕迹。 怜绮划开空间，掌心多出一把精致小巧的弯刀，刀身与刀柄均印有繁复的花纹，花纹纹路与百花印记有些相似。 云妄伸手同时问道：“这是什么？” 怜绮轻声道：“若有近卫蜂完全失控，只要将它刺入这里，便可将其彻底杀死。” 他另一手指尖抵向自己的眉心，神情凉漠。 他说的近卫蜂只指晴流吗？云妄的手停在半空，凝望怜绮与其手上之物。 她应该接？ 还是不接？ 第23章 第二个秘密2 云妄在思考。 如今蜂巢里的近卫蜂，纵使失控实力翻倍，哪怕几倍数十倍，她凭借自己的力量也可压制住他们。 ——除了怜绮。 他自身亦是十分清楚这一点。 况且蜂巢里的其他近卫蜂，云妄没听说过谁会失控。 整个蜂巢，会出现失控情况的近卫蜂，只有晴流和怜绮。 怜绮口中“若有近卫蜂完全失控”，所指对象并非晴流，正如他指向眉心动作所示，是他自己。 意识到这一点，云妄沉声问道：“理由？” 许久的静默之后，空旷殿内响起怜绮清冷疏淡的嗓音。 “我赞同殿下的说法。我身上有许多不便坦诚公布的秘密，其中有一点，一旦公之于众，我会成为所有蜂族讨伐的对象……” “殿下首次控制大魔法阵那天，想必注意到了我魔力的异样，也清楚我伪装的‘王夫’身份，你没有揭穿我，没有问询我，一如既往地对待我。” “今天离开蜂巢，殿下应该已经见识到外围情况的糟糕。晴流之事，明明可选更简单且安全的方法，却依旧愿意承担风险。” “这是殿下所说的……信任吗？” 他从未被无条件地信任过。 原来这样的感觉如此令人贪恋，让他感到自己似乎活着，而非只以信念支撑的行尸走肉。 怜绮金眸微垂，虚幻莲枝在小臂上缠绕游动，愈缠愈紧。 “因此我想给予殿下同样的信任。” 他始终手举弯刀，姿态坚定。 也难得抬眸，正对云妄的注视。 他不能看那双温柔坚定的双眼太久，幻觉魔法会伤害到对方。 对视流光瞬息，云妄叹气道：“我明白了。” 抬手，掌心覆上刀柄，手指紧握，与弯刀一同接过的，还有怜绮那沉甸甸的信赖之意。 弯刀绽放出陆离斑驳的彩光，云妄脸上百花印记似受到召唤，不受控制地浮现，身体里的魔力也与弯刀相连，如同魔法武器那般，可随她的心意出现或消失。 脑海中自然而然地浮现出弯刀的名字与来历——繁花刃。 蜜蜂异变为蜂族，第一任蜂王出现时，与之一同出现的还有繁花刃。 是很久很久以前蜂族未统一前，蜂族各支唯有强大又具备仁慈之心的蜂王才能被其承认的威慑之器。 曾经各个蜂王都想得到它，它不仅能瞬间杀死任何蜂族，也能杀死其他支的蜂王。 只有繁花刃承认的蜂王，才能使用它。 繁花刃认可殿下，如他料想的那般，怜绮眉眼间浮现极淡的笑意，转瞬即逝。 云妄握住弯刀的手手掌翻转，繁花刃隐去，她认真凝睇怜绮道：“我很清楚，不管如何，你都会让我收下繁花刃，武器我收下了。” “同时，我也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不论发生任何情况，它的刀刃永远不会对准我的同伴。” 怜绮凝眸问道：“如果对方身处炼狱无法回头，也不愿回头呢？” 云妄说：“羁绊之情能够唤醒一切，我相信对方会迷途知返，回到真正属于他的地方。” 怜绮轻轻摇头：“殿下，若是这么容易离开的地方，便不会被称作炼狱。” 云妄便说：“那我就闯进炼狱，就算打断他的手脚，我也会将他拖回来。” 她轻描淡写道：“谁阻我，我杀谁。” 怜绮缄默，金莲颤悠。 ** 近日，蜂巢近卫蜂处于冰火两重天之中。 蜂王殿下因地下城外围之事要亲自筛选跟队的近卫蜂。 往常只可远观的蜂王殿下，开始与众多近卫蜂亲密接触，有多亲密呢，殿下甚至站在他们直径一米的范围里了！ 未暗自高兴太久，近卫蜂们便要一个个与蜂王殿下进行对战，他们惶恐又期待。 蜂王殿下的魔力愈发诱人，近卫蜂只觉得自己闻一口就能直接进入采粉期，好在殿下魔力已强大让他们生不出一点反抗之意，心猿意马的冲动也不如殿下魔力低微时。 饶是如此，近卫蜂依旧热情似火，他们自打心底希望蜂王殿下在战斗中不要留任何情面，撕烂他们的衣服，恶狠狠蹂践他们的身体。 随后来自蜂王殿下的一盆冷水泼下—— 殿下的确毫不留情，下手比闯入蜂巢的敌人更狠，近卫蜂被她揍得如坠冰窖，一个个被逼出十足的潜力。 全面筛选之后，云妄满意的近卫蜂数量不足三千，初步组建地下城外围探索的队伍也足够了。 加上她，整只队伍数量恰好为偶数。 地下城外围必须为两人一队探索，一人单独行动更容易受到黑暗物质侵蚀，两人行动可互相提醒注意，若是超过两人数量集体行动，则会引起黑暗中生物的注意，随时可能被其调换队伍中一人而毫无所觉。 第30节 云妄根据近卫蜂魔力印记的不同特性，为他们安排合适的搭档。 维善、贪华和晴流的确是能力非常优异的近卫蜂，他们无论是侦查、战斗还是其他方面的能力，都没有短板，是可以与任何近卫蜂搭配的全能型近卫蜂。 只是…… 魔法灯粉色光芒下，云妄手握快要完成的名单，食指按压太阳穴，晴流与谁搭档更好？ 从理智上讲，晴流能力突出，把他排给其他近卫蜂是最好的选择，给贪华或维善都是浪费。 她在筛选过程中特意关注过，除维善和贪华，别的近卫蜂对晴流皆是避如蛇蝎的态度。 假如她将晴流安排给近卫蜂，对方想必会出言拒绝，即使碍于她是蜂王不拒绝，他们也不会信任彼此。 就个人情感而言，她也不想见到晴流难堪，哪怕只是一种可能。 云妄略一思索，确定最后的名单。 她躺上床，片刻入睡。 一夜无梦。 …… 第二天一早，云妄招来近卫蜂，让维善公布名单。 起初现场很安静，直到他们听到一组小队的名字。 “云妄、晴流” 不止是其他近卫蜂，就连晴流自己都瞪圆了眼睛，他的脸上只有惊讶，没有欣喜。 名单公布完毕，云妄问有没有人对自己所在小队的安排有意见。 一名近卫蜂高声道：“殿下，您不能和晴流一个队，他太……” 云妄虚起眼，“听清楚我说的话，‘对自己所在小队的安排是否有意见’，我不希望以后的任何指令，你们都需要我重复第二遍。” 她平时好温和待人，不代表她在任何事上都态度温和。 她曾经是一名逃生者，逃生游戏五大逃生者之一。 逃生游戏里流传着一句话，越是实力与地位高强的逃生者，正常人越少，从无数末日世界生存下来的他们，总在一些事情上有着远超常人的执念与疯狂。 云妄轻声道：“听懂了吗？” 骇人气势渗出，所有近卫蜂屈膝跪地，顶礼膜拜。 “是，殿下！” …… 云妄离场后，维善跟随，众近卫蜂如潮水般散开，晴流就像是那逆流呆立的石块，一动不动。 名单报出后，他脸上的笑容消失，偏向阴柔的五官使他此刻看上去有些阴沉。 “啊咧，我以为听到这个消息，你会笑得合不拢嘴呢？” 晴流眄视贪华，平日抑扬顿挫的声调变成一条直线，他问：“为什么我会和殿下一队，维善才应该和殿下一队。” 贪华倚在一旁的墙上懒洋洋道：“我又不是殿下肚子里的蛔虫，你想知道答案的话，找错人了……我去巡逻。” “以及……”他站直身体，与晴流擦肩而过时，笑眯眯道：“去见殿下的时候，别用这幅大家都不想靠近的表情。” 贪华慢慢悠悠地离开。 晴流：“……” 他抬起双手，手掌猛地打在脸上。 “啪！” 清脆声响过后，可可爱爱的邻家少年笑容灿烂地一路小跑。 “今天晚上去找姐姐睡觉吧~” ** 蜂王宫，卧室。 云妄泡完澡，俯卧在床上，维善正在给她按摩，力道恰到好处。 每一次按压，皆能按去一点身体疲惫。 这是规规矩矩的按摩。 维善双手拂过那优美的肩颈线，捏动按压，“殿下的这里绷得真紧，手指都不好使劲，往常没有这样的情况……累到了吗？” 云妄脸埋在柔软的枕间，半晌才说：“不累，只是有些事想不明白。” “如果殿下有烦心的事，可以告诉我，有些时候，事情只需要说出来，心情便好了。”维善语调不紧不慢，听得人很放松。 云妄什么都没说。 维善便轻声道：“做些像这样舒服的事，也能放松，我可以一直做到……殿下说停为止。” 按摩一直在继续，维善发现云妄睡着了。 他从床上起身，倾身小心翼翼地翻过云妄的身体，再将薄被轻轻盖上。 “晚安，殿下。” 维善在云妄眉心落下轻吻，拿起床尾的白手套，慢条斯理地戴上，随后离开蜂王宫。 …… “咚咚！咚！” 云妄是被敲门声吵醒的。 醒来她才意识到自己竟睡着了，维善的按摩技巧很不错，下次再喊他来按摩。 云妄下床，火红色丝绸质地的裙摆垂落，她赤足走向门前，一手背在身后，手中是一块魔法板砖。 “姐姐~我是晴流！” 确认门外气息为晴流无异，云妄开门。 见到晴流，她手中魔法武器化去，抬手将脸边碎发别至耳后，问道：“怎么了？” 晴流怀抱他的小破兔子，灰棕色妹妹头稍显凌乱，娃娃脸上挂着泫然欲泣的表情道：“姐姐，我做噩梦了，很害怕，可以和你一起睡吗？” 云妄注视他许久，侧身让开一道缝隙，说：“进来吧。” 晴流开心地冲进卧室，找准他以前的地毯位置，盘腿坐下，可怜巴巴地说：“晴流还是好害怕，您能给我讲个睡前笑话吗？” 云妄在床上坐下，与晴流面对面。 她应该给他讲超凶的睡前笑话？ 还是残酷的睡前笑话？ 第24章 第二个秘密3 晴流望穿秋水的眼神下，云妄说了一个“残酷”的谐音梗笑话。 “把裤子剪坏，从此做一个残裤的人。” 有些人能被谐音梗逗笑，有些人则不能且会觉得十分困惑，晴流显然是后者。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比第一次听到的“两半人”还要难以理解。 因为太想要弄清殿下所讲的笑话，晴流没有第一时间鼓掌捧场。 卧室里只剩他玩弄小兔子时，皮肤与布料发出的摩擦声。 粉色破旧小兔玩偶于他手中颠来倒去地翻滚，翻滚停下，他两手拽住兔耳朵，圆润猫眼投向云妄。 窸窸窣窣声停下，悦耳甜爽的少年音响起。 “姐姐，为什么裤子剪坏了就是残酷的人？” 居然要解释笑话里的逻辑么，云妄的确没想到，“裤子剪坏之后，它变成了残破的裤子，简称‘残裤’，和‘残酷’同音，穿着残裤的人，就是残酷的人。” 难道它不好笑吗？ 这是云妄每次扫一眼都会忍俊不禁的笑话。 “原来是这个意思，姐姐的笑话就和姐姐一样特别。”晴流似懂非懂地点头，比起笑话本身，殿下一本正经地解释笑话为什么好笑的场面显然更加令人愉悦。 思及此，晴流脸上配合的笑容愈发真诚，他感受到这个笑话的奇妙之处了，他也想恶作剧让殿下开心一下。 “从今天开始，晴流也要做一个残裤的人！” 涂满黑色的饱满指甲尖锐如利刃，轻而易举便划破厚实的连体兔子睡衣，白色软绒裤腿断成一截又一截，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纤瘦又结实的皙白大腿露出，整双腿笔直瘦长。 他就像在演一出夸张喜剧的小丑，每一个动作，每一个字词，都在竭尽全力地表演。 挺好一身兔子睡衣如今破破烂烂，随着晴流扭动身体的动作，时不时掉下几块布料。 “唔……姐姐，晴流这样看起来残酷吗？” 云妄只觉此时的晴流荒诞怪异的好笑，她也有些无奈和心疼。 相较于其他近卫蜂，晴流身形更加瘦小纤弱，身高这一点便特别明显。蜂巢里近卫蜂形象走的是柔弱美人一挂，身高也绝不会低于一米八。 晴流真实身高比她还矮一点，而她只有一米七五左右。 她问过维善，得到的答案是——晴流幼年期分到的食物总会被一些不太友善的同龄近卫蜂抢走，而晴流也不去告状，一直缺乏营养导致其体型规格弱于其他近卫蜂。 平日晴流总穿着一身白的审讯官制服，无论是长筒黑色高底军靴，还是肩上宽大的短披风，或是有一定厚度的大檐帽，都能淡化他娃娃脸和体型带来的瘦小感。 当他穿上睡衣，失去了那些令他高大的装扮，他宛如一只路边被人扔在纸箱里浑身是伤的小奶猫，为了能让别人捡它回家，它忍着痛也要奶声奶气地热情叫唤……令人不禁心生怜惜。 晴流仍在卖力表演，他跳起蜂族的摇摆舞。 蜜蜂会用舞蹈交流，起初这是蜜蜂间用来沟通蜂巢里蜜源距离的舞蹈，若蜂巢距离蜜源不超过五十到七十米，蜜蜂会在同族面前跳圆舞，如果距离蜜源更远，则会跳摇摆舞。 蜂族依然保留了舞蹈习惯，属于蜂族的圆舞曲不再用来交流，只为取悦蜂王。 摇摆舞的重点在于腰部与臀部展示出的力量感，晴流身上近卫蜂该有的肌肉曲线，他都有。 舞蹈一开始是单纯的身材展示，伴随舞姿的变化，摇摆舞逐渐愈来愈变味。 第31节 扯衣，挺腰，晃臀，跪地，亲吻蜂王的足尖…… 云妄一把扣住晴流的大臂，用力将他从地上拽起，她方想问他在做什么，鼻腔间涌入淡淡的血腥味。 她低眼看去，晴流被她擒住的地方逐渐染上鲜红。不是她将晴流抓出伤口，而是晴流本身受了伤未好，被她这么一抓，伤口又再次出血。 “你怎么受伤了？” 云妄的问话令晴流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他径直挣脱抓着他的手，脚下连连后退向门口道：“听了姐姐的笑话，我心情好了很多，姐姐这些日子这么辛苦，我就不打扰姐姐睡觉啦！” 他砰地合上卧室大门，室内微震。 地毯上的粉色兔子左右摇动两下，漆黑大眼珠子对向床上的云妄。 云妄捡起兔子玩偶，翻看。 玩偶有一些年份了，一拿起抵挡不住的旧意袭来，看得出其主人很珍惜它，玩偶十分干净，身上一些破损的地方也缝上了绷带模样的补丁。 “叩叩。” 轻轻的敲门声。 云妄稍一感应，门外的是晴流，她打开门。 晴流视线落在她手中的兔子身上，“姐姐，我的小兔……” 云妄举起手上的兔子，递给晴流，至一半时，她猛地收手转向，兔子玩偶被她扔到屋子最里面的沙发上。 晴流：“……”他一下子鼓成包子脸。 太坏了，殿下简直太坏了！ 她肯定知道兔子对他很重要，等他进了房间，不把事情交待清楚，他绝对走不了。 晴流在门口徘徊，忽地他眼一亮，准备抬脚。 云妄不紧不慢地提醒道：“晴流，如果你打算进来之后用我学不会的空间魔法溜走，以后我不会再放你进来。” 蜂巢里只有怜绮和晴流会空间魔法，其他蜂族包括云妄在内都无法学会。 晴流顿如霜打的茄子，他扒在门框上，可怜兮兮地望着屋里的兔子。 云妄好似那致力拆散跨种族恋爱的法海，她见晴流神情实在可怜，便说：“我什么都不问你，但你要在这里把伤口处理好再走。” 晴流迟疑片刻，点头。 云妄让开一点，晴流冲进屋子。 他捡起他的小兔子塞进兔子睡衣腹部宽大的口袋里，云妄取出柜子里的医药用品，递给他。 云妄的监督下，晴流第一次那么不情愿地脱衣服，他赤着光洁的上半身，两条手臂上臂到小臂的一半均束着白色绷带。 除了被云妄抓住的地方呈现大片红色外，其余地方也洇出星星点点的血迹。 晴流一圈圈解开绷带，有些伤口的血肉与绷带粘连在一起，他也像没看见似的，一把扯下伤口上的绷带，力度之大令伤口再次受伤。 绷带之下，新伤老伤密密麻麻地混合在一起。 云妄眼神微微暗下。 那不是其他近卫蜂弄出的伤口。 所有的创口，都是他自己所为，他在自残。 晴流拿出药粉，在伤口上敷衍地撒完，他准备重新绑上原来血迹斑斑的绷带，手腕忽地被扣住。 云妄平静如常地说：“我来吧。” 晴流睖睁向云妄，任由对方取走他手中的药粉罐和绷带。 殿下一直细心又敏锐，他这样明显的伤口肯定被殿下看出了异样，他重新进来的时候就做好了被殿下厌弃的准备，为什么殿下真的什么都不问他？ 云妄处理完晴流两条胳膊的伤口，她留意到晴流破损的裤子缺口里也有绷带，没有血迹，但底下有伤的可能性很大。 她示意晴流脱睡衣。 晴流扭扭捏捏半晌，睡衣没脱，将裤腿截了，上半身的睡衣堆在腰部，裤腿只保留到大腿根部的长度。 云妄：“……”她搞不懂对方的想法。 她解开绷带，处理到右大腿时，她明白了晴流想挡什么。 ——授粉口。 她看见了被剩余裤腿隐隐遮没的阻环，以及落新妇图案的魔力印记。 晴流的授粉口在右大腿靠近根部的外侧，阻环为一个黑色腿环，紧紧箍住了他的大腿。 授粉口周围也全部是伤。 云妄解开阻环，隐藏在魔力印记中的浅粉色授粉口察觉到她的注视，明明伤痕累累，却仍旧不受控制地涌出蜜露。 蜜露流出的一瞬间，晴流的手伸下，黑色指甲在魔力加持下变得尖利，他又要因授粉口的反应去划伤它。 云妄制止了他，她如处理其他伤口给授粉口周围上药。 触及授粉口边缘时，晴流按住云妄的手，完全收起笑容的他气质阴柔，嗓音亦是带上几分阴郁。 “殿下，您不该这样心软，我这样的残次品能够成为近卫蜂已是天大的荣幸，残次品没有资格孕育后代。” “我心中明知这一点，可每次见完您之后，我还是会忍不住去抚慰它，想象着我也是能够孕育后代的近卫蜂，如果进来的是殿下……” “啊，殿下，您知道吗，我光是想象那样的场景，连阻环都会被蜜露冲得掉下来……” “我要惩罚恶心的自己，我要对自己行刑。” “和其他近卫蜂不一样，我的授粉口是肮脏的，它不该存在，更不能让它脏了您的手，它应该安静的从内部腐烂掉……” 听到这里，云妄打断晴流道：“所以里面也受伤了吗？” 猝不及防的问话中断晴流所有情绪，他呆呆地点头。 云妄扫了眼晴流的授粉口，口子大小看着手指上药都困难，她指尖化出螫针软管，涂上药膏。 晴流见到这一幕，灰色猫瞳中满是愕异。 魔力立即涌动，空间魔法阵现，却没有快过螫针刺入的速度。 冰凉药膏邃密遍布到每一个角落。 一声闷哼，魔法阵全部消散，晴流侧倒在沙发上，灰棕色的柔软发丝遮去他娃娃脸上驻留半晌的迷惘恍惚，他捏紧堆积在腰部睡衣上的兔耳朵呢喃道： “姐姐，你在纵容我吗？这样的娇惯和溺爱，晴流会坏掉的……” ** 卧室重回安静。 被处理好伤口的晴流陷在沙发里，裹着毯子，他思考了很久，终于开口道：“……我真的做了一个噩梦，我梦见在外围探索的时候，我失控了，我杀了您，我很害怕会发生这样的事。” 说自己会杀了蜂王，乃十分大不敬的事。 晴流语气栗栗危惧。 黑暗中，他听见云妄惊讶万分，但又非常温和的声音。 “这样啊……你哪里来的自信？” 第25章 第二个秘密4 哪里来的自信？ 噩梦给他的自信吧。 晴流得知名单后所有的焦虑忐忑不安，均因这短短的几个字消失殆尽。 一切纠结不再，他只需将所有安心托付给殿下便好。 晴流拉起毯子，盖住大半张脸，只留一双猫瞳，明亮澄澈。 卧室里两人呼吸声如深睡般绵长舒缓。 云妄并未睡着，方才小憩了一会儿的她此时没有睡意，她闭目思考着其他事情，忽听一声轻唤。 “……姐姐，你睡着了吗？” 云妄“嗯”了一声，她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蜂王浆使得她如所有地下种族一样，拥有良好的夜视能力，她看见晴流从沙发走至床边。 她改变正躺的姿势，转身侧向他，“想说什么？” “我在想……”晴流坐于地毯，双手趴在床沿，下巴搁在小臂处，“我应该送姐姐什么礼物？” 云妄：“为什么会想到送礼物？” 晴流俶尔变得十分扭捏，他双掌按在脸颊几乎把脸按得快要变形时，才支支吾吾地说：“那个，就是那个，那个见面礼……” “以前还在地下城的时候，蜂巢里其他近卫蜂组队去做任务，如果大家是第一次组队，会互相送一点小礼物。” “姐姐有什么特别喜欢的礼物吗？” 云妄见晴流神情认真，也认真思考，她似乎没有特别喜欢的事物，便如实回答。 晴流沮丧道：“姐姐竟然没有特别喜欢的东西么，那我应该送姐姐什么啊……” 云妄说：“不管你送什么，我都会喜欢。” 晴流依旧垂头丧气，殿下是不是觉得他很幼稚于是在敷衍他，所以他送什么样的礼物都无所谓。 云妄继续说：“我不是敷衍你。我相信是晴流的话，无论送来的是什么礼物，都是你精心挑选过的心意，心意任何的外在表现形式都不会影响到我对这份心意的珍惜。” 她探手，食指与中指曲起，指节轻轻捏动晴流娃娃脸的婴儿肥，“少想一点有的没的。” 晴流双手握住云妄手腕，瞪圆眼睛道：“姐姐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您会读心术吗！” 云妄失笑：“你的表情太明显了……很晚了，睡吧。” 她要收回手，晴流却将她紧紧钳住。 他咕哝道：“……我可以这样握着您的手睡吗？” “不行。”云妄出言拒绝，眼前的娃娃脸近卫蜂立即垮脸松手，她让出床铺的一点位置，说：“那样坐着休息不好，你在这里睡。” 第32节 晴流怔愣半晌才反应过来云妄在说什么，他局促地躺上床，只睡了一点点的边缘位置。 他一动不动，大气不敢喘，宛如一具僵硬的尸体。 好一会儿之后，“……姐姐？” 没有回答，睡着了。 晴流轻轻翻下床，坐在地上，趴在床沿。 指尖伸出，点在云妄温暖掌心时如同触电般收回。 晴流傻笑地握住手指，躺倒在地毯上，安心入睡。 云妄缓缓睁眼，心中轻叹。 ** 次日，蜂王宫。 维善送来丰盛早餐，云妄最后一个煎蛋吃到一半，放下筷子，询问对方。 “你们近卫蜂第一次组队的时候，会送些什么礼物？” “是晴流和殿下说的吗？”维善见云妄吃得差不多，便将蜂王浆放向桌子。 云妄颔首。 维善尾指轻抵桌面，“组队其实是我们在变态期时的说法。蜂族在地下城时，作为层城主，需要确保一层的安全，近卫蜂需去巡逻杀敌。”杯底没有一点声音地落下。 “变态期近卫蜂学会战斗前的第一件事，是信任同伴。所谓的组队送礼物其实是老师安排的课程，为了让大家通过送礼物达到互相了解的目的，只是为了让变态期近卫蜂打好关系。” “晴流那个时候没有资格上课，住的也是无名蜂所在的下层，大家对他并不熟悉。他偷偷躲在角落听了这堂课，参与送礼物的时候被老师揪了出来。” “和他交换礼物的近卫蜂，把他送的礼物砸在地上，还扯掉了礼物的胳膊——殿下也见过，就是晴流的那只粉兔子。” “晴流因此失控了。” “他也扯掉了那名近卫蜂的胳膊，老师想要阻止他，却根本制不住发狂的他，满屋子都是血，我们吓得不敢动。” “幸好长老及时赶到，带走了晴流。” “老师和那名近卫蜂得到及时治疗，身体没有留下后遗症，但晴流的表现让大家不愿接近他。” “哪怕晴流后来数次的失控，他也没有伤害到过任何蜂族……” “我似乎说得太多了，殿下。” 维善手按胸前认错。 他并不是一个话多的人，云妄清楚维善这番话就是故意讲给她听的，她笑着问：“你和晴流关系很好？” 维善回：“我们搭档了很长时间。” 云妄说：“初到蜂巢的第一晚，我记得你毫不留情地抽了晴流一鞭子。” 维善抿唇，好一阵子才说：“殿下，晴流当时对你不敬，假如我不那么做，他会受到比这严重千倍的惩罚。” 云妄没有问谁会惩罚晴流，答案显而易见，她更换话题道：“你知道晴流喜欢什么礼物吗？” 维善没有被追问之前那个问题，肢体微微放松了些，他斯文笑道：“如果是我和贪华，一定会送晴流布制玩偶之类的礼物，殿下则有更好的选择。” 云妄：“哦？” 维善俯身凑于云妄耳边轻道：“请让我告诉殿下……” 热风拂过，耳心发痒，话语如同无形舌尖温柔舔舐着耳廓。 云妄听完维善的答案，惊讶从眼底划过。 她说：“我一会儿去长老殿要一个。” 维善推动单片眼镜，点头。 ** 蜂巢中层，近卫蜂单间附近。 酒红发眯眯眼青年懒洋洋地走动着，另几名近卫蜂叫住他。 “贪华，你能过来一下吗？” “好啊。”贪华动作一顿，走向他们。 他一走近，几名近卫蜂便勾上他的肩膀，显然关系很好的模样。 应该说，蜂巢里每个青年近卫蜂都觉得自己和贪华是能交心的好朋友。 贪华手指随意地搭在剑柄上，任由他们勾肩搭背，“你们喊我过来不止是为了打招呼吧？” 几名近卫蜂对视一眼，其中身形最为高大的近卫蜂说：“是，我们的确有些事情想问你。” 贪华笑眯眯回道：“如果你们想问殿下的事，我什么都不知道哦。” 高大近卫蜂说：“不是这件事，我们听说外围探险殿下会和小怪物一组，这样真的可以吗？小怪物太危险了，贪华你是殿下身边的近卫蜂，应该提醒一下殿下啊！” 贪华笑容不变地说：“你们都落选了吧？” 几个近卫蜂脸上露出难堪神色。 贪华接着说：“要是宣布名单时在现场的话，只要亲自感受过殿下的气势，就不会有任何质疑殿下决定的念头……我没有别的意思。” 几个近卫蜂连忙说：“我们没有质疑殿下的决定！” 高大近卫蜂也忙忙补充道：“只是小怪物心狠手辣，万一失控伤到殿下……” “我想起来了，”贪华打断对方的话，“你之前告诉我，只要当着晴流的面叫他‘小怪物’，他就会暴起连同伴都杀……我叫了，明明只是稍微有点生气的程度，这让我很失望啊。” 高大近卫蜂正要说话，贪华却按住他的右臂，倾身附在他耳边轻声问道：“你当初做了什么，让晴流扯掉了你这条手臂？” “嘘——别激动，我知道这件事不准对非现场的目击者提起。” “你告诉我的话，我就不把你们质疑殿下决定的事捅上去，你们也不想被剥夺近卫蜂资格吧？” 依旧是慵懒带笑的语气，高大近卫蜂却浑身生寒。 贪华得到想要的答案，笑意盈盈地告别。 留下几个近卫蜂面面相觑。 “刚才那是贪华说的话吗？他从来不会对大家说重话。” “他现在和晴流关系好了吧……就他那个老好人性格，和谁待久就把对方当朋友。” “贪华为什么要问那件事？” …… 贪华找到晴流房间，叩门。 门开，晴流见到贪华一愣，旋即有些惊喜道：“你这是在拜访我吗？朋友间的串门？” 贪华不置可否道：“你想怎么觉得都可以，能让我进去坐一会儿吗？最近总有很多近卫蜂来找我，我在自己房间没法休息。” 晴流让贪华进屋，他听见对方的话哼了一声，嘀咕道：“有很多近卫蜂找你了不起吗，竟然特意过来对我炫耀这种事！” “……”贪华无语，他扫视晴流房间，这也是他第一次来这里。 房间里堆满了各种各样的玩偶，近乎没有下脚的地方，晴流把他迎进屋子后，便埋进了玩偶堆大肆翻找着什么。 贪华视线落在床上，那里有一只破旧粉兔子，他径直走过去拿起兔子，“喂，晴流。” 晴流听见声音，钻出玩偶堆。 他回头便看见贪华一手持兔子身子，另一手持兔脑袋。 “刺啦——”粉兔子头身分离。 晴流瞳孔骤缩，他在贪华隐隐惊喜的眼神下冲向对方，夺过兔子，趴在地上挖出床底的针线箱。 贪华看向那个针线箱呆若木鸡。 晴流坐在床上熟练地穿针引线，缝好兔子，极其无语地看向贪华。 贪华回过神，他再度抢过兔子，举到晴流眼前，动作凶狠地拔掉刚缝好的兔子脑袋。 晴流一把夺回兔子，破口大骂道：“贪华你有病啊，你这么无聊怎么不去蜂王宫巡逻？一天到晚就知道偷懒，殿下和长老真应该管管你这头懒蜂！” 贪华略懵地问：“你不生气吗？不想扯掉我的脑袋吗？” 重新缝好兔子的晴流翻了个白眼，“不要在这里耽误我做正事。” “……”贪华懒洋洋地坐在地上，手指抠动其他玩偶的眼珠子，“这几个玩偶哪里弄来的，做工好粗糙，丑成这样扔垃圾桶里都没人捡吧。” 晴流很想一拳砸烂贪华，他气呼呼道：“除了被你扯脑袋的兔子，这些玩偶都是我自己做的。” 贪华讶然：“全部都是你自己做的？” 晴流懒得理对方，他从玩偶堆里抱出一只等人高的黑猩猩。 贪华问：“你做这么多玩偶干什么？” 晴流在床上轻手轻脚地放好黑猩猩，他满不在乎地说：“我没有朋友，也没有可以交谈的对象，我就自己做了一点。” “你不要看它们不会说话，它们都很温柔，不管有什么难过的事还是秘密都可以告诉它们，它们永远不会用奇怪的眼神看你。” “它们是我的朋友，”晴流看向贪华，“你也是我的朋友。我不知道你刚才为什么要突然伤害它，我不介意，朋友之间就是要互相包容一点。” “不过可以请你不要再伤害它们了吗？” “抱歉。”贪华停下抠玩偶眼珠子的行为，“我刚才那么做只是想死……” 话至一半，贪华忽地一声闷哼，他抬手捂住耳后，神情痛苦。 晴流见贪华脸色苍白，额头留下豆大的汗珠，他要上前察看情况，却被贪华抬手阻拦。 “……我没事，别靠近我。” 有顷，贪华侍卫服全部被冷汗浸透，他抬起头时，已笑容如常。 “你应该听说过我以前的经历，是当初留下的一些后遗症，发作的时候会有些难看，我不想让其他人知道……晴流，可以帮我保密这件事吗？” 晴流迟疑了一下，“殿下和长老知道吗？” “当然，”不知道，贪华说：“我只是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我们是朋友吧，晴流你就当完全没看见这件事行吗？” 晴流听见云妄和怜绮知道，便毫不怀疑地答应了贪华的请求。 第33节 他指向床上的黑猩猩道：“它叫保护者，我把保护者送给殿下怎么样……殿下给我的感觉和保护者特别像，你提点意见。” 黑猩猩玩偶，通体黑棕色，臂膀胸膛极为强壮，面目狰狞凶神恶煞。 贪华不确定道：“殿下听到自己像这个，应该不会高兴吧？” 晴流掷地有声道：“你懂什么，你什么都不懂就不要乱提意见，只要是我送出的心意，殿下都会喜欢！” 贪华：“……” ** 蜂巢，长老殿。 云妄站在大魔法阵前。 维善告诉她，除了玩偶，另一种礼物也会让晴流十分高兴，那就是怜绮的金莲。 晴流在成年期前，胸前衣服口袋里总是会插着一根金莲，金莲在他成年期后便消散了。 金莲消失的那一天，维善无意间瞥见晴流在偏僻的角落里不停抹眼泪，丝毫没有成为成年近卫蜂的高兴。 如果能再得到一朵金莲，晴流定会十分欣喜。 云妄看向魔法阵中央跪坐的怜绮。 对方徐徐展开疏淡的金眸。 她应该问怜绮索要金莲？ 还是当着他面直接扯一朵？ 第26章 第二个秘密5 金莲栖息在长老殿各处，虚幻身形莹然晶晶，各个有如实体。 云妄从百花图鉴里获知了蜂族所有的魔力印记类型，唯独没见过怜绮的魔力印记。 她想到与怪相树同样的另一种魔力印记，百花图鉴里不仅未提其名称，是何花种也无描述，只说其作为魔力来源的觉醒方式甚为惨无人理…… 不知怜绮的金莲印记是否便是这种魔力印记。 其他魔力印记，包括百花印记，皆做不到怜绮金莲印记这般在身侧随时凝聚可攻可守的魔法花朵，在长老殿门外被金莲攻击过后，云妄心中始终压着对这些金莲的好奇。 性格使然，她先前一直找不到借口试探金莲，今天倒是一个好机会。 云妄不动神色走过一株颜色最深的金莲，莲瓣擦过她小腿肌肤，触感微凉。 她心下确定这朵金莲为实体，电掣风驰俯身扯向金莲下方的茎秆！ 茎秆在她指尖即将接触到的一瞬间，化作半透明的虚幻形态。 她扯了个空。 指间没有金莲，唯有满是怜绮气息的魔力。 殿内响起的声音清冽似叹气。 “……殿下，你在做什么？” “怜绮长老，晴流要送我礼物，我得送一件回礼。”云妄没事人似的站直身体，理理耳边的头发，淡定地看向怜绮，“能让我在这里挑一朵金莲吗？” 怜绮凝睇云妄片刻，没有立即回答。 云妄脸上挤出一点可怜与失落。 忽地，长老殿里魔力气息立马浓郁，金莲身形逐渐凝实，最后变得如现实中活灵活现的真花无异。 “请殿下挑选。” 说完这几个字，怜绮阖眼。 云妄谢过怜绮，开始挑花。 所有金莲都如怜绮的样貌，精致得毫无瑕疵，美貌程度不分上下。她转变挑花思路，来到一朵大小适中的金莲前。 这朵金莲在长老殿僻静角落里，她靠近金莲，所在位置背对着怜绮。 离金莲近了，云妄才发现金莲只是远看像真花，近看便可发现莲瓣及莲叶上金色闪烁般的魔力流动痕迹。 她没有立即摘下金莲，而是凑得更近细细端详。 茎、叶、花及花心组成了她眼前的金莲。莲叶盾状圆形，边缘曲折如波浪，表面浅金背面深金，叶上的整个金莲姿态潇洒，有些向上有些向下，如同花瓣正在翩翩起舞。 云妄握住眼前金莲的茎秆，纤细莲枝触感冰凉顺滑，手感让人爱不释手，她来回抚摸。 怜绮在大魔法阵中央睁开了眼，他视线落在云妄摩玩金莲的动作上，似乎想说什么。 开口前，云妄松开了手，他微微抿唇。 紧接着，柔白纤长的指尖又探向莲瓣。 每一片莲瓣都被拨拉仔细踅摸，指腹的温热透过金莲传递到怜绮身上时，变得无比滚烫。 他应该一开始就告知殿下……怜绮眼尾的妖红渐深。 燠热卷过身体每一处，浅金长发遮盖的优美肩颈与后背雪白之下晕出极淡极淡的粉色，殿内水生调草本植物的香味愈益馥郁。 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浑然不觉，甚至还在慢慢悠悠地穿过莲瓣，准备向莲心进攻。 “殿下。” 怜绮指甲刺破掌心，疼痛使他克制了唇边即将溢出的轻喘，他状若平静地轻声提醒：“枝蔓相连的时候，每株金莲都是我身体的一部分，与我感官相连。” 云妄惊讶收手，回头。 她下意识屏住呼吸。 往日眉目如画清冷万分的怜绮唇色鲜妍，间或抬起的金眸眼波溟濛，他徐缓起身，举手投足间皆是媚态。 他身侧金莲环绕，向云妄方向走来时，莲枝紧紧缠绕在他赤足的脚踝上，留下一道道红痕。 怜绮停住，抬手折下云妄方才选中的金莲，递出。 鼻腔间满是沁人心脾的莲香，云妄接过金莲，回想她对该花做的举动，谁能想到怜绮和金莲感官互通…… 她压下尴尬说：“谢谢。” 怜绮淡淡地扫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他身侧的金莲依依不舍，莲枝悄悄勾住云妄的衣摆，随着怜绮的走动—— “刺啦！” 云妄上衣自下往上裂出一道大口，露出腹部大片肌肤与紧实肌肉曲线，莲枝勾住的剩余布料摇摇欲坠，她有点惊讶。 怜绮不会故意做这种事，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她问：“你没有办法完全控制金莲吗？” 怜绮冷着脸，拉动不听话的莲枝。 拉扯间，本就东摇西摆的布料再次发出刺啦声，于两人的注视下飘落在地。 春光乍泄，半遮半掩。 怜绮：“……” 云妄毫不在意地耸肩道：“看来又要借用一下怜绮长老的房间了。” …… 怜绮卧室。 房间里布置一点未变，怜绮正在衣柜空间里拿取新衣服，云妄问他有没有针线盒。 今天的方领上衣的别致刺绣云妄很喜欢，那是一只小巧的蜜蜂，在领口位置，她不想就这么扔掉，加之坏的地方只需缝补一下，便能变成一件短款上衣，当作睡衣穿也不错。 听完云妄的理由，怜绮动作一顿，他从衣柜深处取出云妄要的东西，递给对方。 云妄没想到怜绮真有针线盒，她解下穿和没穿差不多的上衣，缝缝补补。 她缝衣服的手法十分熟练快速，毕竟这也算是末日世界里的一种生存必备技巧，只是她的针线活手艺程度……以前逃生小队都夸她缝的衣服格外牢固。 “结实”和“能穿”就是云妄针线活的总概括词，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云妄心满意足地欣赏恢复原状的上衣，恰好怜绮拿着新衣服过来，她展示自己的成品道：“怎么样？” 怜绮看了一眼惨不忍睹的线脚，迅速移开视线。 “……”云妄没有错过怜绮眼底一闪而过的情绪，她静默片刻问：“怜绮长老，你刚才是不是在嫌弃我缝的衣服？” 怜绮平静道：“没有，殿下去换衣服吧。” 云妄狐疑地接过衣服，前往浴室更换。 门关上，莲枝摇动，拿起床上的上衣，摆至怜绮前方。 凝望那衣服上蜈蚣扭动般的缝补痕迹，怜绮有些痛苦地闭了下眼睛，他拆掉蜈蚣，持起针线，手指翻飞，动作行云流水。 云妄一身新衣走出浴室，她留意到床上的旧衣被齐整叠起，想必是怜绮所为。 她直接拿起叠好的衣服，本想告辞，忽觉衣服手感有异。 云妄展开衣服，栩栩如生的繁花刺绣取代了她原本粗糙的缝线，繁花刺绣与她极喜欢的领口小蜜蜂刺绣图案手法如出一辙。 她脑中有了一个猜测，她每日穿的衣服不仅仅是怜绮亲手搭配的，还是他亲自做的吗？ 怜绮听到云妄的询问和道谢，情绪反应不大道：“只是些不值一提的小事，殿下无需道谢。” 他说完，便感到一股灼热充满求知欲的眼神粘在身上不走。 云妄轻咳一声，指向小蜜蜂刺绣问：“可以教我这个吗？” 怜绮恍然片刻，轻点头部。 云妄学习速度向来很快，怜绮一讲刺绣的要领，她一听便懂且能举一反三，可当她上手的时候，软萌蜜蜂变成凶猛蜘蛛。 她丝毫没有气馁之意，蜘蛛和蜜蜂长得差不多，她能绣出蜘蛛，迟早也能绣出蜜蜂。 她坐在怜绮的床上，用他提供的布料不停尝试。 “殿下，”怜绮忽地蹲下，握住她的手，调整针尖落点方向和位置，“这里应该这样。” 第34节 云妄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怜绮长老你真厉害。” 怜绮听到此话，语中出现少见的笑意道：“晴流一开始也和殿下一样，做的四不像……” 他说到一半忽地噤声，笑意收回，又不带一丝情感宛如机器般指点云妄。 刺绣形状一下便更接近蜜蜂，云妄脸上露出笑容，她抬眼看向怜绮。 对方神情认真地注视她手上的刺绣，浓密纤长的睫翼偶尔轻颤两下，眼尾扬起的红色勾人心魂。 云妄目光忍不住多停留了几秒。 一朵手掌大小的金莲忽地从长老服尾摆处冲向云妄。 云妄没有感受到攻击之意，对方给她感觉更像是一只摇头晃脑的小狗…… 金莲冲至一半，其莲枝被怜绮扣在手中，金莲仿若活物仍在不死心地挣扎，见实在挣脱不出怜绮的掌心，它才慢慢恢复平静，飘落在怜绮足边。 云妄终于询问怜绮关于他魔力印记的事。 怜绮并无隐瞒之意，“我的魔力印记为忘金莲。忘金莲是一种极其强大且只成功培育过一次的魔力印记，当初近乎所有蜂族分支都会用无名蜂培育忘金莲。” “忘金莲作为魔力来源和其他花种不同，它并非以花种提供魔力，而是以花本身提供魔力。” “忘金莲必须用花的活体种植在体内，不断移植至不同的身躯里，以该宿主血肉供养其长大，最后的成体忘金莲便可作为相对安全的魔力印记用来魔力觉醒，但觉醒成功率也只有一成不到的成功率。” “纵使忘金莲成为魔力印记，它因是活体有自己的个性，容易不受控制。” 云妄蹙眉，“怪不得百花图鉴里没有提到它。” 她本想问些什么，张口到一半又停下。 怜绮似乎看透她的想法，他说：“获得忘金莲并非我本意。我曾被剜去魔力印记，剥夺了近卫蜂资格，作为无名蜂当作忘金莲的‘花瓶’……” 他抬起食指，净白肌肤上金色莲枝缓缓游动，“不知为何，它没有将我当作血肉食物吸收，成为了我的魔力印记。与其说它是魔力印记，不如说它是我的共生体。” 云妄若有所思地问：“你只能吃新鲜王蜜是因为忘金莲吗？” 怜绮注视云妄，缓缓摇头。 他本以为云妄会问下去，或是询问他被剜去魔力印记的事，她却扬起手里至一半的刺绣：“我们继续吧。” 怜绮蹲下，继续近距离指导刺绣。 “疼吗？” 他听见她语气轻柔，拨人心弦。 怜绮敛眸道：“殿下，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我已经忘了。” “如果你真的忘了，”云妄绣出一只完美的小蜜蜂，举目凝视怜绮道：“维善因为心理问题失去战斗能力的时候，你就可以立马剥夺他的近卫蜂资格，剜去他的魔力印记。” “我问你‘疼吗’的时候，你给我的感觉很悲伤，如果你需要陪伴……” 怜绮避开云妄的视线，起身背对她道：“殿下想多了，我已习惯独处。没有其他事的话，殿下请回吧。” 身后半晌没有声音。 怜绮回身，眸底印出云妄躺在床上闭目养神的身影，“殿下想休息的话，可以回蜂王宫。” 云妄回以怜绮经常对她说的话：“我是蜂王，蜂族的掌权者和至高者，我想在哪就在哪。” 魔力流动，空间魔法气息传来。 云妄眼也不睁道：“你用空间魔法把我送走，我以后绝不踏进长老殿半步。” 空间魔法气息消失，少顷怜绮冷冽的声音响起：“请殿下少说些幼稚的话。” 云妄继续闭眼：“针对幼稚拧巴的家伙，幼稚的话和行为才有效。” 走动的声音，床榻一边陷下，温凉气息紧贴耳畔。 “殿下似乎忘了一件事，我也是一名近卫蜂。” “采粉期的……近卫蜂。” 清湛嗓音钻入耳底，微扬尾音拨雨撩云。 第27章 第二个秘密6 耳边吹气，云妄眼皮抬起，怜绮在上方见她睁眼，如恶作剧成功般徐徐起身。她笑了笑，左手指尖勾住怜绮衣领延缓他的速度，右手努出，右臂挽上其劲瘦的腰部。 刹那间，肌肤相处，温热与寒凉碰撞，颤栗阵阵。 手臂不顾怀中人的震颤，径直收紧。 同时用力翻转，二人位置颠倒。 金色海浪在床上打翻，怜绮置身于漾开的金色长发之中，腿部的冷白肤色从长老袍开衩处倾泻而出，金色莲枝自脚踝攀缠向上，隐于白袍之中。 云妄侧坐在床边，倾身压住怜绮，秀发从两肩滑落。 怜绮脸上被发丝尖儿轻轻抓挠，酥麻发痒。 云妄将自身脸边发丝别到耳后，“怜绮长老为蜂族操劳贡献良多，如果怜绮长老有采粉期的需要，我身为蜂王……” 她挑起床上一缕金发，置于眼前，慢慢洒落。 缓慢飘洒下的发丝在两人视线间蒙上一层金色纱幔，紧随而来的话语使怜绮眸中的讶色穿透纱幔。 “……满足一下怜绮长老，也是理所应当的事。” 怜绮一言未发，喉结微微滚动。 云妄说完，探出手掌。 怜绮别过脸，避开云妄的手说：“青年近卫蜂才是殿下最好的授粉选择，请殿下不要在我这样的老年近卫蜂身上浪费时间，我已……” “年老色衰。”云妄说出怜绮接下来要说的四个字，“这个词一点也不适合你。” 她手掌贴上怜绮的脸，拇指拭过他眼尾的红，一路自他脸上滑下。 手指一根根在脸尾收起，拇指沾染的红色带过怜绮柔软唇瓣，为他涂上一抹艳色。 风情万种，妖冶动人。 云妄还想涂满剩下一半的唇，修长手指扣在她手腕处，只轻轻搭住，并未用上太大力气。 怜绮冷声道：“殿下，别闹了。” 屋内莲枝涌动，或缠绕在云妄手脚，或盘绕在她腰间，将她从床上带离。 待她在地上站稳，莲枝松开，一朵小金莲趁怜绮从床上起身不注意的时候，轻蹭她手背，将一小巧湿润的硬物偷偷塞入她掌心，又快速回到原位。 淡淡的香气，粘腻顺滑的手感。 云妄似乎猜到了这是什么，她轻轻提醒道：“你有没有觉得身上少了点物件？” 怜绮坐在床上未动，金莲晃动，他沉默注视云妄半晌，说：“殿下，请将阻环还给我。” 云妄没有蜂族历史上某些蜂王收集近卫蜂阻环的变态喜好，她递出阻环轻咳一声说：“忘金莲总是会这样与你作对吗？” 怜绮接过阻环，反手背向身后，双眸垂下说：“无法满足它的要求时，它……经常会使性子，偶尔几株……会完全不受控制。” 佩戴阻环的缘故，怜绮清冷的嗓音糅杂进了些其他色彩。 屋里的香味越来越浓，云妄瞥见床单上洇深许多，怜绮的手在背后动作到现在，仍旧未放好阻环。 他赤露在长老袍外一部分肩膀泛起樱粉色，唇部紧抿，眉头微蹙，呼吸声微沉。 云妄：“……” 许多蜂巢近卫蜂觉得她是性冷淡，她并不是，只是相较于其他事情，她对这类事兴趣没那么足，不代表她完全没有。 她方才只是回应怜绮的恶作剧，并未打算真的对他做什么。 如果继续身处这样的氛围里，她便不敢保证了。 云妄走至怜绮身前，掌心向上，“给我，我帮你。” 怜绮动作一顿，压着喘息轻声说：“我不是伺候殿下的青年近卫蜂，授粉口不能展现在殿下面前，那是大不敬的行为。” “我不看就行了。”云妄平静地说：“怜绮长老再喘下去的话，我的意志力和忍耐力可能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好。” 怜绮眼尾红色加深，阻环自他指尖落至云妄掌心，莲香弥漫。云妄接过阻环，并未多看，她找准阻环正面，把阻环捏在手中，于莲枝牵引下找到阻环，开始放置。 肩上轻轻一沉，更多的金发散落在云妄肩膀处。 克制过才显得尽量平稳的呼吸声，肩膀上重量在逐渐加重，脸边传来微凉之意。 怜绮轻启的唇瓣擦过了她的脸。 …… 很显然，怜绮是高敏型近卫蜂。 悬河泻水，淅淅飒飒。 云妄疾速往吞声引泣的授粉口放入阻环，掌心又按住阻环。 蜜露渐渐变干，阻环固若金汤，若不主动去碰，便不会再掉。 围绕在怜绮身侧的金莲体型膨胀数倍，少许金莲莲瓣亲昵地触碰云妄手臂。 屋内莲枝缓缓游动，枝头方向似对准与怜绮相拥的云妄。 莲枝动作的刹那间，空间魔法气息迅速翻滚。 云妄回到蜂王宫，双手残留莲味蜜露的手感。 又是一阵空间魔法气息。 她挑选的金莲与缝补过的上衣落在床上。 看见那件干燥的上衣，云妄忽觉身上微湿，她低眼看去—— 蜂王浆浸透外衣，香味扑鼻。 ** 第二天。 蜂巢，审讯室。 第35节 维善坐在椅上，双腿交叠，佩戴白手套的手推动单片眼镜，镜片里倒映出与他面对面坐着的等人高玩偶。 那是一只样貌十分残暴的黑色大猩猩。 晴流说要把这只叫“保护者”的大猩猩送给殿下，因为他认为保护者和殿下有许多相似的地方。 他今天就要把礼物送给殿下，此时正在包装他的礼物。 维善不断扶动单片眼镜，几次组织语言后，终于说道：“请恕我直言，我看不出保护者除了名字外，哪里还和殿下有相似的地方？” 晴流在给黑猩猩玩偶戴黑色假发，他头也不回道：“保护者的瞳孔是黑的，殿下的瞳孔也是黑的。” 他给黑猩猩戴好假发，“现在保护者也和殿下一样，都有自然卷的头发了。” “不过，重点是这里——”晴流走到维善身边，面对保护者，笑容变得有些怪异，他拍拍维善的手臂道：“保护者这里很……” 他双手在胸前画出一道曲线。 “殿下这里也……” 他双手在胸前画出一道更加饱满的曲线。 维善：“……我建议你收敛一点自己的变态。” “变态怎么了，我就算是变态，也是一个可爱的小变态。” 晴流叉腰左右扭动身体，披风扬起，他笑容灿烂。 “维善你真的和贪华一样，对玩偶一窍不通。” “你们明明这么幸运，却根本不懂仔细欣赏殿下的身体。” “殿下的身体构造比精心制作出的人偶还要完美，只要看见那样的一具身体，就是一种视觉上的享受。” 两名近卫蜂丝毫没有察觉到，云妄不知何时出现在审讯室，且不声不响地在他们背后站了很久。 “晴流。” 听见云妄声音的时候，晴流还以为自己太思念殿下，以至于出现了幻听。 他余光瞥见维善迅速从椅上起来，转身行礼，“殿下，你怎么来了？” 晴流顿时如同一个生锈了的机器人，一动一顿僵硬扭转身体，“姐、姐、姐姐，您听到了吗？！” 云妄笑容温和，她先回答维善的问题：“我把晴流的礼物带过来了，是你建议的那个。” 她又回答晴流：“听到了，听得很清楚，没想到你对我的身材评价这么高，谢谢你的夸奖……这是送给你的礼物，希望在接下来的探索行动里，我们组队愉快。” 金莲取出，如金粉般的魔力洒落。 见到金莲，晴流瞳孔皱缩，他不可置信地看向云妄：“长老说过我成年之后不会再管我了，他怎么可能再把忘金……” 他忽然住声，眼中闪过嘴快的懊恼。 维善有些困惑，晴流说的“忘金”是什么？眼眶处架着的单片眼镜微热。 云妄没有错过两个近卫蜂不同的反应，想来蜂巢里知道忘金莲的蜂族屈指可数，或是知道的蜂族都在保守这个秘密，若不然不会连维善都不知道忘金莲。 她说：“怜绮长老知道，我和他说我要送你金莲做礼物，他就敞开了让我随便挑最好的金莲送你。” 晴流越听眼睛越亮。 云妄晃晃手里的金莲，“你不要吗？我去还给怜绮……” 晴流马上接过金莲，宝贝似的捧在怀里，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去，他最喜欢殿下了！ 忽然，晴流想起什么，拜托维善帮他拿一下金莲，拉着云妄来到保护者面前说：“姐姐，这是我给你的礼物，它叫保护者，是我以前最好的朋友！我觉得它和姐姐很像！” 维善欲言又止。 云妄看向黑猩猩，颇为感慨道：“你的感觉很对。” 逃生游戏里，云妄初期点数不多，兑换的不是蜂王体质，而是商城里性价比最高的力魔体质。力魔体质会根据逃生者自己已有的肉身潜力强度，进行最大程度的肉身强化。 力魔体质时期的云妄身高近三米，一拳可以砸倒一栋百米高的摩天大楼，皮肤硬度可扛住火箭筒的袭击。因为力魔体质时期养成的战斗习惯，导致她后来就算全武器精通，也更喜欢赤手空拳打人。 力魔体质时期的云妄对付任何敌人，使用蛮力的情况更多，因为大多数情况都可以用巨力去解决，这让她现在也很喜欢用武力来解决一些问题。 但近三米的身高在许多逃生世界里行动并不方便，力魔体质限制越来越大，加之云妄手里又有足够的点数，她便兑换了商城里最昂贵的体质之一——蜂王体质。 黑猩猩玩偶令云妄回忆起了力魔体质时期的她，她颇为怀念道：“我曾经有一段时间，身材的确和它很像。” 晴流低下头：“……姐姐，我错了。” 云妄：“嗯？” 怎么突然认错了？她很喜欢这件礼物。 晴流抽出行刑官制服腰间别的短鞭，双手递给云妄。 “我不该在私底下和其他近卫蜂议论姐姐的身材。” “我对姐姐有着阴暗龌龊的想法。比起对和姐姐一起战斗的期待，我脑海里更多的是其他的念头。” “我每时每刻都想要接近您，想要更加亲密地靠近您，每当在您身边的时候，我无法思考除了授粉之外的其他事情。” “其他近卫蜂可以有这样的想法，但我没有资格。” “姐姐责罚我吧……” “请用鞭子狠狠抽打这样肮脏的晴流。” 云妄：“……” 她默默看向维善，维善默默移开视线。 晴流将鞭子往前递一点，态度异常坚定道：“如果姐姐嫌脏不想动手，可以让维善抽我！” 云妄顿觉头疼，被怜绮带大的近卫蜂都和他性格一样拧巴吗？ 她应该鞭挞晴流？ 还是开导晴流？ 第28章 第二个秘密7 晴流身子微弓，白色披风向前垂落，双手高举，短鞭呈在他双掌掌心。 云妄不动，晴流不收鞭。 二人僵持，白色披风尾端微颤，云妄留意到这一幕，做出让步，她拿起短鞭。 这是一条短软鞭，展开比小臂长出一点，皮革质地，摸不出是什么生物的皮质。它比普通软鞭更硬，鞭尾的编织结构使其像长了倒刺，直接甩在皮肤上的后果可想而知。 云妄手指扣在软鞭握把处，身前白色大檐帽、短款披风、行刑官制服接连落地。 晴流上衣只剩一件纯白衬衫，纽扣从领口一粒粒松开，细腻光滑的奶白调皮肤一片片呈现，衬衫与其他衣物落在一起。 他如同散发着醇香绵甜气味的樱花奶冻，浑身上下都是糯叽叽奶呼呼奶白色，只在需要的地方点睛之笔般点缀上落新妇花朵的少女淡粉。 一受到关注它们便会高兴又害羞地站起来，热情地打招呼。 云妄让晴流转向墙面站立，他照做，背部肌群流畅紧实的线条随着他趴在向墙时隐时现。 云妄甩动软鞭，凌厉破空声响。 鞭声落在晴流耳中如猎物听到老鹰捕猎前的尖啸声，石破天惊，他的身体因期待而激动微颤。 鞭体落下，是晴流记忆中的刺疼感。 随之而来的是心底涌现的强烈满足感。 只有被惩罚的时候，他才能感觉到自己被人在意着。 从鞭挞上传递来隐藏在愤怒之下的关心，是他在幼年期第一次感受到的情感——原来被担忧的感觉如此美妙。 这是他唯一能体会到正向情感的方式。 他喜欢用这样的方式对刑罚对象发泄情绪。 也喜欢在意的人对他用同样的方式发泄情绪。 除此之外，他想不到自己还有什么其他优点可以帮助到他在意的人…… 晴流挨完云妄的第一鞭，皮开肉绽。 殿下打他的时候，这段时间以来为了筹备探索地下城外围之事的疲惫会不会减轻一点呢？ 他等待第二鞭的时候，想起了一些美好的回忆。 曾经他发现长老可以喝下他的血，他就偷偷放了很多血，端去给长老喝。 因为那个时候吃的少，身体虚弱，第一次放血没有把握好剂量，放太多，端血的时候把血全部洒在了金莲上，他昏迷前只记得向他冲来的金色莲枝和长老冲天的怒气。 醒来之后，他很虚弱，被长老关了起来，治好身体之后，长老用硬鞭抽打了他。 很疼，断了很多根骨头，眼泪也掉了很多，不是因为疼的眼泪，是开心的眼泪。 他一直以为长老因为他会失控很讨厌他，所以每次看见他的时候才会放出杀气。 那次鞭挞之后，长老似乎很愧疚，他送了他一株特别好看的金莲，告诉他这是忘金莲。 若他在成年期前便彻底失控，忘金莲就会将他绞死。 …… 晴流微微偏头，猫瞳望向维善手中的金莲，他迟迟没有等来第二鞭，他疑惑地背过身：“姐姐？” 云妄正用维善提供的手帕，擦拭软鞭上的血迹，收起鞭子。 晴流：“您为什么不继续打我？” 云妄眄视他：“打好了。” 晴流不甘心道：“您才打了我一鞭！” 云妄把软鞭放在一旁的桌上：“我认为一鞭已经足以抵消你刚才犯的错误，我刚才并没有留手。” 晴流气呼呼地说：“那样的程度才不够，姐姐应该多打我几下啊！” 云妄直接冷着脸道：“打人的是你还是我，你以为打人不费力气吗？” 听到此话，晴流鼓起包子脸，“您累的话可以让维善打我！” 第36节 云妄掐住晴流脸上的婴儿肥：“维善难道看起来很闲没有其他事要做吗？” 晴流用力点头，控诉道：“对，别看他表情一本正经，其实他就在那里很闲地看八卦！您打我的时候，他偷偷扯了金莲的花瓣看能不能扯下来，他这还不闲吗？” 云妄：“……” 维善一手捧金莲，另一手抬起扶了下单片眼镜，唇边斯文笑容不变。 云妄捏动晴流的脸左右摇晃，直至他呼痛的时候，她才没好气道：“去找治疗蜂把背上的伤治好。” 晴流拒绝。 任凭云妄怎么说，他都拒绝治疗。 云妄定睛注视晴流半晌，确定自己无法更改对方想法之后，她叹了口气，走向保护者。 她抱起等人高的黑色大猩猩，扛在左肩，来至晴流跟前。 晴流身体明显一僵，姐姐难道要把保护者还给他吗？ 为什么？他又有什么地方做错了吗？如果他哪里做错姐姐打他就好了，为什么要把保护者还回来？ 晴流胡思乱想间，视线里的保护者越来越近，他也愈发慌乱。 “姐姐不要把……欸？” 晴流双腿远离地面，视野也颠了个，黑色海藻般的长发紧贴他的鼻尖。 他和保护者一样，被殿下扛在了肩上。 一个在左肩，一个在右肩。 这是什么情况？ 晴流晕晕乎乎不知所措。 云妄掂了掂肩上的两个家伙，晴流分量竟然比黑猩猩大玩偶轻，她不知该感慨黑猩猩玩偶用料足，还是晴流太过瘦弱。 “维善，把晴流的衣服拿上。” “是，殿下。” 维善两指捏起晴流随意扔在地上的衣服，用魔力包裹后才搭在手臂上，金色眼镜链晃动，他大步紧跟云妄离开审讯室。 …… 治疗蜂见到蜂王殿下很激动，他不停地夸赞云妄在晴流背上抽打出来的鞭痕力道多么完美，在身上留有这样的伤口是近卫蜂的荣幸等等。 云妄让他闭嘴疗伤。 眼泪汪汪的治疗蜂用出治愈魔法，以极其缓慢的速度恢复着晴流背上的伤口。 治愈魔法和空间魔法一样，必须拥有特殊的体质才能习得此类魔法，哪怕是蜂王，没有这类魔法的体质载体，也无法学会这两种魔法。 云妄并不觉得可惜。 治愈魔法和空间魔法的前摇时间长，假如有人在她面前用，施法时间足够她靠近对方砍下其头颅不知多少遍。 晴流的伤好还要等一段时间，云妄打算就在这里等着。 她敢肯定，她上一秒离开，下一秒晴流就能从病床上蹦走。 维善搬来两张椅子，云妄坐上其中一张，黑猩猩玩偶侧坐于她大腿之上，一条长臂绕过她的肩膀垂落。 这会儿云妄新奇地观察离她距离很近的保护者。 她很少收到礼物，熟悉她的人也清楚她不喜欢收礼物。 她出生在扶督瑞斯行星的战乱区域，父母都是研究军部武器的高级科研人员，十岁前一直在相对安全的军事基地里生活。 父母很忙，没有时间照顾她，他们一直心怀愧疚，想要弥补她，但始终没有机会。 因一次军事行动，父亲需要跟队，他承诺会在她十岁生日到来前回基地。 后来那次行动失败，基地沦陷，母亲最新的科研成果是敌方目标。 她和母亲在逃亡路上收到了敌方送来的礼物——包装在精致礼物盒里的，父亲的头颅。 敌人轻敌，目标只有母亲，并没有将她这个小孩当回事，她用父亲研制出的武器杀死了他们。因为是第一次杀人，武器也控制的不太好，让敌人死得太快太轻松了，她没有让敌人伤到母亲一分。 母亲说她是天生的士兵，将她送去了军校，说在战场上等她成为真正的士兵与她相见。 很可惜，母亲在一场提前爆发的资源争夺战里去世，她尚未军校毕业，一些细节她记不太清了。 加上逃生游戏里的生存时间，她已经活了很久很久。 因为是太过遥远的记忆，父母的长相都已模糊，后来只残留了对从外面看不出内部事物的礼物的不喜与厌恶。 队员想给她惊喜的时候，她总是摆不出好脸色。解释缘由过后，队员们又会摆出一副极为心疼的模样，都不敢对她大声说话，她很无奈，真心疼她就该照顾好自己，少给她惹点麻烦。 如果所有的礼物都这么大大咧咧地摆出来，她挺喜欢收到礼物的感觉。 这是云妄第一次收到毛绒玩具型的礼物。 她扒拉半天黑猩猩的脸，使其狰狞的表情更显可怕，旋即把脸与黑猩猩的脸并排在一起，对维善认真地说：“你看，我们俩是不是有点神似，眼睛颜色都一样。” 维善勉强“嗯”了一声。 云妄嘀咕道：“是吧，真的很像。” 维善哑口无言。 殿下除了笑点奇怪外，连对玩偶的审美也不同于常人么，不愧是殿下，如此与众不同。 因为云妄打自心底觉得保护者与她很像，她看见保护者没穿衣服，恍然间有种她也没穿衣服的错觉，不太自在。 她想请怜绮给保护者做一件与她同款的衣服，不知道他会不会同意。 如果不同意，她就自己做一套给保护者穿上，再扛着保护者去长老多晃悠两圈，怜绮应该就看不下去做一套新的衣服。 想到这里，云妄搂住保护者说：“我会给你准备一套好看的新衣服，一定适合你。” 伤口正在长出新肉，晴流头埋在枕头里，并不开心。 忽然，他听到殿下和维善的交谈声，竖起耳朵偷偷地听。 殿下认同保护者与她相似时，他心中窃喜。 可听到殿下要给维善准备新衣服的时候，晴流不顾治疗蜂骂骂咧咧的声音，双臂撑起身体，鼓着双颊。 “姐姐如果要送维善新衣服，也给我——” 戛然而止。 浅灰色的猫瞳里印出黑发女人拥抱保护者的景象，她眉眼带笑，就像对待一个真实存在的朋友般对待保护者，举手投足间的强大之下尽是无言的温柔。 她在和维善较真地讨论保护者适合穿什么风格的衣服，她以后要和保护者穿闺蜜兄弟装。 维善认为保护者本身肌肉线条就很好，应该突出其身材优势，泳装和短打练功服就很好。 云妄觉得维善在趁机恶作剧，谁平时会穿着泳装到处走来走去。 维善又建议给保护者穿公主裙，这次是认真的提议，他主张“公主裙可以淡化保护者面部煞气”这一观点。 …… 礼物送出最幸福的瞬间，是看到自己礼物被对方无比喜爱与珍惜的时候。 云妄注意到晴流的注视，她举起黑猩猩玩偶粗壮的手臂朝他摇了摇：“晴流，你比我更了解保护者，你觉得简洁风格和甜美风格，哪个更适合它？” 晴流没有回答，他呆呆抬手，按在胸口。 好奇怪啊。 没有鞭挞，没有疼痛，也没有责骂，他为什么也会满足的想要哭泣？ 嗯，果然姐姐已经把他玩坏了吗…… 第29章 第二个秘密8 “啊咧咧……” 奇怪口癖打断晴流的感动，屋里温馨气氛稍断，云妄和维善也看向来人。 门口的酒红发俊美青年一下受到这么多注视，单手卷动耳边头发懒洋洋道：“我好像来的不是时候，抱歉打扰到你们了，我过来拿个药就走。” 晴流记得贪华发病时的痛苦模样，他当即紧张地问道：“你觉得身体不舒服吗？” 贪华一手搭在后颈，笑眯眯的神情不变：“这两天不知道怎么回事有点头疼，整夜睡不着，过来拿点止疼药膏，你这么惊讶激动做什么？看你身上的是鞭痕，你被抽傻了？” 晴流这才后知后觉他的表现有些夸张，贪华不希望别人知道他有病，他故意翻了个白眼趴回病床，“听见你说话就烦。” 云妄留心到这一幕，眸光微闪。 贪华和晴流之间似乎隐藏了一些小秘密，那是两个近卫蜂交往的私事，云妄不会特意去打听，只是很欣慰晴流在交朋友。 她目光向上，落到贪华身上，贪华不着痕迹地避开了她的视线。 从云妄初来蜂巢时，贪华便这幅模样，总是会刻意回避她，近期更是如此。 云妄并不讨厌贪华。 为了帮助维善他们四个组成清剿队的期间，她明显感觉到贪华看起来像个吊儿郎当成天没睡醒的懒鬼，其实认真负责，也很为其他人考虑。 她不明白贪华为何如此抵触与她接近。 难道是之前那一脚给他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心理阴影吗？ 云妄见贪华正在拿药，便收回视线。 贪华依旧身体紧绷，直到他取过药离开治疗室，走至很远，他才渐渐放松，唇边笑容也变淡许多。 他回头，这里已完全看不到治疗室。 双眼微微睁开，烟灰绿眼底呈现怅然与艳羡，紧接着，这些情绪全部转为决绝，他走向近卫蜂单间。 近卫蜂单间是蜂巢里给近卫蜂个体隐私的地方，不若蜂巢其他地方，会被监视到一举一动。 贪华回单间时，路上遇到不少近卫蜂，他面带慵懒笑容，一一回应了大家的招呼。 终于到了单间，房门关上的一瞬间，贪华脸上的笑容全消，双眼正常的睁开，眼底是对与其他近卫蜂交往的不耐与厌烦。 门口呆呆站立半会儿，贪华打开衣柜，比起衣服，柜子里更多的是和他手中差不多的止痛药膏以及大量的麻药。 第37节 他将这些药全部送入浴室，自己也走进浴室，关上门，脱下身上的侍卫服，站在镜前。 镜子里的青年满身疲惫，身躯明明高大强壮有力肌肉分明，穿上侍卫服不显，没了侍卫服之后病态般苍白的肌肤显现，为他平添几分虚弱之色。 贪华面无表情地吃下大量止疼药膏，直吃的腹部微微鼓起，他又往身上涂满麻药，尤其是耳后授粉口的位置，他取下阻环，向授粉口里送进大量麻药。 静候片刻，贪华拿起小刀，在涂了麻药的地方划上一刀，鲜血涌出，没有任何痛感。 他又执起一面小镜子，放在耳后，照出授粉口，另一手握住小刀。 贪华闭目，深吸一口气，再次睁眼时，手上用力，锋利刀刃划开授粉口，刀尖碰到某个硬物。 他憋着气，指尖颤抖着在鲜血淋漓的伤口里翻动，直至扣住那个硬物，他用力拔出。 如芯片般的物件跌落在水池里。 贪华额头满是冷汗，他看着水池中的芯片，正要露出笑容…… “嘀”的一声。 只有贪华能听见的声音，紧接着是一串键盘打字的声响。 贪华不可置信地看向镜子，镜子上浮现一排排文字。 准确的说，不是镜子上浮现的文字，而是出现在贪华眼前，只有他能看见的文字。 文字：[编号17549，恭喜你为我们提供了新的实验数据，也很难过你找错了摆脱控制的方法，芯片只是一个幌子，它只是控制你无法产生自杀的行为冲动，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功能。抱歉让你抱着必死的决心失望了。笑。] 贪华拿起小刀，放在颈间，正要用力割下—— 文字：[芯片也是一个开关，编号17549，取下芯片后的你现在是一颗威力非常巨大的炸弹，能够炸毁整个蜂巢的炸弹。] [新蜂王和那位长老再强大，他们也无法抵抗这种专门针对蜂族的特效炸弹，还是近距离爆炸。] [你死亡，bong！] [泄露秘密，bong！] [再像之前那样阳奉阴违地执行任务，bong！] 贪华拳头紧捏，指甲深深刺入掌心，他胸膛大幅度上下起伏，文字还在不断浮现。 [编号17549，我需要更多的蜂族数据，你要继续在蜂巢隐藏，你之前就做得很好……可是你为了新蜂王太着急了。] [嗯，这一点到时候数据回收的时候我要仔细研究一下，为什么你明明效忠过蜂王却会对新蜂王更忠心，果然人造的和天然的对蜂族吸引力影响不同么……] [晴流是个隐患，你在他面前暴露了。] 贪华双手撑在水池面上一字一句道：“他、会、保、守、秘、密。” [真是令人感动的情谊，啪啪啪。先前步甲族留下的魔方你收起来了吧，魔方的解锁密码是……你取出魔方里的针剂，分两次让晴流吸入其中的气体便可。] 身上的血还在不停流淌，贪华问：“那是什么？” [提升他体内某种强大基因浓度的好东西。他会陷入‘狂化’，你们称之为‘失控’的状态。] [阶段数据收集完之后，你可以继续安心潜伏了。] [编号17549，你是我最欣赏的近卫蜂试验品之一，所以我给了你特别的优待。] [第二次吸入后，晴流会彻底狂化，无需你动手，你们长老会先一步将他解决，没有哪个蜂族比他更清楚这种状态带来的危害了吧，哈哈哈……] [我会一直看着你的。] [编号17549] 文字淡淡散去。 贪华靠墙无力地滑下，墙面冰寒刺骨如同他此刻的心情。 他低下头，抬头，后脑撞上冰冷的墙面。 “砰。” 他反复重复这个动作。 “砰。” 为什么人类偷走的近卫蜂卵里只有他被人类培育了出来？ “砰。” 为什么他没有死在人类的实验室里，他是天生的叛徒吗？ “砰。” 为什么没有人怀疑他？为什么所有人都相信他？为什么他还活着？ “为什么啊……” 贪华痛苦地抓住头发，不停呢喃着为什么。 很长一段时间之后，浴室里没有任何声音。 贪华徐缓起身，他处理完伤口，机械地穿上侍卫服，戴上佩剑，打扫干净浴室。 走出浴室的一瞬间，他脊背挺直，唇角扬起慵懒的笑容。 他从枕头下取出一个小型蓝色魔方，正是当初他击杀了袭击殿下的步甲族后获得的东西，长老和殿下都没有问他索要此物。 殿下以为他会将此物交给长老，长老则是不知道有此物的存在。 步甲族袭击蜂巢的时候，长老状态并不好，无暇用魔力观察到蜂巢每一个地方。 贪华把玩手里的魔方，密码输入后，他看见了魔方里的东西。 他要用这个让晴流……彻底失控吗？ 贪华闭上双目。 ** 夜晚。 晴流洗完澡，只裹着一件松垮的浴袍，一边用毛巾擦头发一边哼着欢快的小曲。 他余光瞥见供在桌上的金莲，嘴巴忍不住咧开，笑容显得又傻又憨。 可能意识到这种笑容一点也不可爱，晴流如猫咪甩水般猛甩脑袋，发丝残留的水珠飞溅而出，他助跑两步，跳进玩偶堆。 娃娃脸的他一头扎进玩偶里，与玩偶融为一体，不做表情的话就像是个可爱精致的人偶。 晴流从玩偶堆的最深处，拉出一个他的秘密玩偶。 这个玩偶几乎是云妄的等比例仿制。 晴流把云妄玩偶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双手没有碰到任何不该碰的地方，他跪坐在地上，轻咳一声，把浴袍理理好，开始练习。 “姐姐，今天是我们第一次搭档，地下城外围很危险，您不要害怕，晴流会好好保护您的！” “不行不行。”晴流说完这句，脑海里就回响起殿下“你哪来的自信”那句话，而且殿下有过害怕的时候吗？ 他便换了个说辞道：“姐姐，今天是我们第一次搭档，地下城外围很危险，您一定要好好保护晴流啊！” “啊……也不行，比刚才那句还不行。” “如果这么说的话，我作为近卫蜂还有什么存在意义，负责战斗的时候在旁边给殿下加油吗？” “太没有用了吧！” 晴流抱住自己在地上来回打滚，“啊啊啊好烦，马上就要去外围了，我那天到底要怎么和殿下说第一句话……嗯？什么味道？” 他啪地坐起来，翕动鼻翼。 房间里忽然多了一股非常香甜的气味，有点像蜂王分泌的王蜜，但又不是云妄王蜜的气味。 气味散得很快，只持续了短暂两三秒，晴流极为困惑地挠头，简直怀疑他刚才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不过这勾起了晴流想要喝王蜜的想法。 王蜜充足后，每个近卫蜂定期都会被分到足量的王蜜，以免出现魔力暴动的情况。 晴流左摇右晃地拿出装有王蜜的小玻璃瓶。 突然，他停下摇晃的动作，手中的玻璃瓶掉落在地，甘甜气味弥漫。 晴流捂住腹部不停干呕，如同在岸上缺氧的鱼喘不上气。 “姐姐……” “长老……” 澄澈干净的灰色猫瞳从瞳孔边缘染上赤红，红色一点点蔓延至整个瞳孔……待血色遍布双瞳，一把燃烧着浓白色火焰的长柄镰刀无声无息地显现。 寒光划过，房间里所有的玩偶被劈成两半。 空间魔法阵现，涌动的魔力波及到桌上金莲，它轻轻摇晃。 ** 蜂巢，蜂王宫卧室。 “咚咚咚。” 敲门声。 “姐姐~” 门外，晴流的嗓音有些奇怪，听起来比往常更加甜腻。 云妄起身，离门边距离稍近时，她双眸慢慢虚起，脚步放缓。 很淡很淡的杀气。 她反手向下，掌心魔力涌动，凝出一把外表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银色魔法手枪。 这是云妄在造梦末日世界里很喜欢的一种热武器，名为织梦枪，可以在击中人时立即使其陷入昏睡，魔法武器没有织梦枪的特殊原材料美梦剂，效果可能会弱一些。 轻轻敲门声，对方好像趴在了门上，带着些哭腔地撒娇道：“姐姐，晴流做噩梦了，给晴流开门好不好？” 云妄一手持织梦枪，另一手搭在门把上。 她应该等一会儿开门？ 还是马上开门？ 第38节 第30章 第二个秘密9 越是觉得危险的情况，越不能犹豫。 门把手上的手向下，云妄将织梦枪对准慢慢变大的门缝。 蜂王宫过道粉色的魔法灯光芒泄进卧室，修长五指按在门上，涂满黑色的指甲此时显得格外妖异。 “……姐姐开门了。” “……晴流好开心。” 拥有少年面貌的青年近卫蜂半蹲在地，他将脸贴于门上，完全赤红的瞳孔从下至上缓慢僵硬地转动，落在银色手枪的枪口处。 他此时的模样可怕又诡异，如同潜藏在夜色之中尾随猎物回家的连环杀人犯。 “姐姐把枪移开好不好？” 他尾音有着平时没有的奇特甜腻感。 云妄没有立即动手，她正在打量晴流，这是所谓的“失控”状态么。 晴流眼底只有血色杀意，隐隐透出的魔力强度明显比先前的他几何倍增长，若是完全失去理智的确会有些棘手。 不过对方看起来似乎还有几分能够用于交流的理智…… 织梦枪不动，云妄问：“你过来做什么？” 晴流眼底里的杀意划过一丝挣扎，他一只手使劲拍打自己的头，“我来做什么做什么做什么做什么……啊，对了。” 他停下拍打动作，直勾勾地注视云妄。 “晴流说了，晴流做噩梦了呀，姐姐像之前那样给现在的晴流讲睡前故事好不好……姐姐为什么要用武器对着晴流，晴流又有哪里做错了吗？” 他不刻意摆出可爱的笑容时，哪怕娃娃脸的轮廓也无法柔和本身五官带来的阴郁感。 他在等待云妄的回答，任何让他不满意的回答或是沉默，均会让他挥动手中的镰刀。 换个人被这样的眼神盯住，许是会浑身发寒心生恐惧，云妄平静地问道：“你戴美瞳了吗？” 完全预料外的答案，晴流愣愣的，“啊？” 美瞳是什么？ “一种能改变眼睛颜色的医疗器械。”就算是失控状态的晴流，心思也很好读懂，云妄一本正经地说：“我不喜欢这个美瞳颜色，看着会让人内心很烦躁，所以我才用枪对着你。” “是这样的吗？”晴流依旧呆愣，杀意逐渐弥漫，“不是的，姐姐在骗晴流，是因为晴流……” 云妄打断他道：“不是这个原因还能是什么，你先前再晚的时候过来，我有过不让你进房间的时候吗？” 没有，一次都没有。 不管他做什么，殿下总是对他很好很包容。 他真的很喜欢很喜欢很喜欢殿下…… 哪怕头脑被杀意充斥一片混乱，晴流仍然记得很清楚，他狰狞的猫瞳淌下泪水，表情在正常与扭曲间来回切换。 可是，他永远不可能成为配得上殿下的近卫蜂。 他也没有办法成为殿下的授粉对象，没有办法为殿下生育后代，甚至连和殿下交尾的资格都没有。 一想到这些，他的脑袋就像要炸开来一样。 最后只剩下一个念头—— “对不起，姐姐，对不起，我……我真的很喜欢您，才会过来找您。” 他一只手不停地擦眼泪。 另一只手垂落在身边，长而高大的镰刀横倒在地上，被他握得更紧。 ——把殿下做成玩偶的话…… “只要这样做……您就会只属于我了。” 锋利弯曲的镰刃瞬间斩破卧室大门！ 攻击残留的白色魔法火焰在大门剩余的残骸上熊熊燃烧，晴流奇怪地看着镰刀，没有预料中的鲜血飞溅。 他扫向卧室，没有人。 “姐姐，你去哪了？” 他摇摇晃晃地起身。 “姐姐，让晴流把你做成玩偶吧。姐姐那么漂亮，变成玩偶之后只会更加漂亮……” 声音猛地停下，晴流被突然出现的云妄踢中，腰腹传来一阵剧痛，他弓起身子，感觉腹部力道变得更大。 “砰”的一声巨响传遍整个蜂巢！ 云妄收腿，冷眼凝视飞出的残影，扬起的黑发回落至身边。 她右手持织梦枪，左手魔力凝聚出甩棍，手迅速向上一抖又向下一顿，甩棍甩出。 “晴流，我知道你现在状态不好，所以不会计较你说过的话。” 她一步步向前，晴流从走廊尽头的墙面挣脱，大量石块滚落。 “我个人建议你，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要抱对我抱有这样的想法。” “你可能把我想象的太美好了。” 晴流踉跄站稳，看向走来的人，瞳孔一瞬间缩得极小。 明明没有任何杀意，他却仿佛感到一片尸山血海在压向他。 他恐惧地后退，身上的杀意却愈发浓厚。 “上一个说要把我制作成玩偶且付之行动的玩偶制造师，我挖了他的眼睛，拔了他的舌头，把他塞进他最满意的作品里……他的作品展上，谁也没有发现他就在里面求救。” 云妄笑容温和，轻描淡写说着末日世界发生过的事。 这时，空气中传来空间魔法气息，金莲舒展，云妄看向来人，是怜绮。 怜绮扫视现场，见云妄并未受伤，金眸冰冷地落在晴流身上。 晴流明显变得更加恐惧，眼中的血色和身上的战意却比之前更盛。 怜绮淡淡开口：“晴流，这次你失控袭击了殿下，罪不可赦，我不会再纵容你了。” 他抬手，一朵虚幻金莲扬起，柔软的莲枝比任何魔法武器看着都要尖利。 晴流身子紧绷到极致，他眼底只剩极为危险的忘金莲，瞳孔染上的红越来越多…… 忽然，一道身影的插入打断两边对峙。 也打断了晴流眼底血色的凝聚。 云妄虚眼看向怜绮：“怜绮长老，你想干什么？” 她的感觉没有出错的话，怜绮明显是想要杀了晴流。 金莲纹丝不动如同静止的画，怜绮目光始终凝聚在晴流身上，直到余光里的人挡住晴流，对他举起银色手枪。 枪口乌黑，准准对住他的额心。 长睫轻颤，怜绮抬眼看向云妄，“殿下，请让开，晴流现在很危险，请让我来处理他。” 云妄没有让开，“如果你的处理方式是杀他，抱歉，我不会同意。” 怜绮轻声道：“我非要这么做，殿下会如何？” 云妄手指按在织梦枪的扳机处，给出答案。 怜绮安静地凝睇云妄许久，敛下眸。 金莲毫无预兆地冲出！ 云妄旋即扣下扳机—— 金莲冲至一半在她面前停下。 怜绮侧着脸，金色长发垂散，掩盖了脸上神情。 他缓缓正过脸，脸颊一道刺目的血痕，他指腹按上伤口，放置眼前，指腹上红色显眼。 他没有躲避的话，那枚子弹会直接射中他额心。 怜绮语调没什么起伏道：“如果殿下想杀我，用繁花刃会更好。” 云妄没有解释手中的枪是织梦枪，打中额心不会伤人，只是会让人睡上一觉，她说：“晴流会恢复的。” 怜绮望着云妄，没有说话，先前要攻击晴流的金莲被他收了回去。 没有金莲威胁，杀意压制到极点的晴流忽然暴起，镰刀挥向身前背对她的人。 金莲第一时间有了反应。 然而在金莲动作前，云妄反手一棍把晴流打趴在地。 晴流的发言和举动在她眼里和小奶猫伸爪子挠人差不多，没有一点威慑力。 晴流挣扎着从地上起身，愤怒咆哮袭了过来！ 云妄躲过攻击，又是一棍重重砸在晴流背上。 晴流再次趴在地上。 小奶猫不听话没关系，稍微教育一下就好。 镰刀袭来，甩棍甩下，晴流一声呼痛，右手臂不自然地落下，魔法武器握不住自然而然地消失。 云妄见晴流还想继续凝聚魔法武器，一棍打断了他另一只手，抬脚踩在其背上，令其无法移动。 她看向怜绮道：“这样他就安全了。” 怜绮静默，不知在想什么。 晴流还在挣扎，脸上身上都是伤痕，他的声音变得沙哑，看向怜绮的视线充满怨恨。 “你这么厌恶我为什么还要救我养我，对我遇到的所有事情视而不见……” “反正最后都要杀了我，为什么不在最开始就杀了我！” 第39节 “为什么还要让我承受这一切！” 怨怼控诉使得怜绮退了一步，他抿着唇没有答话。 云妄说：“失去理智的话不用放在心上。” “一旦失控，恢复时间或长或短无法确定，也有可能永远脱离不了失控状态……他的伤很快就会痊愈，审讯室有能控制他的地方，维善要到了，他会告诉殿下。” 怜绮声音满是疲惫，说完这些，他身形慢慢消失，回了长老殿。 云妄目露担忧。 不多时，维善匆忙赶到。 这期间，晴流又被云妄打断两次手臂，失控状态下的他自愈能力强到可怕。 维善说审讯室已经准备好，只需把晴流带过去就行。 …… 审讯室里多出来一间禁魔牢笼，晴流宛如一只失去理智的野兽，在笼子里不停地撞击，撞得头破血流。 云妄问：“他这样会持续多久？” 维善沉声道：“先前最长的一次是半天，殿下先去休息吧，我会在这里看着……除了等待之外，我们做不了别的事情。” 云妄颔首，她又待了一会儿，离开审讯室。 整个蜂巢都因今晚的事陷入不平静，她没有回蜂王宫休息，而是前往了长老殿。 …… 殿门自动打开，云妄走进大殿。 她与金莲擦身而过，莲瓣与枝叶避开了她。 云妄：“……” 她惊觉怜绮也许不止在意晴流的话，还把“她对他开枪”这一件事记在了心里。 大魔法阵中央，怜绮闭目维持魔法阵运转，脸侧一道明显的血痕令他完美的容貌多了分瑕疵……与尘世感。 云妄放轻手脚走近魔法阵。 怜绮展眸，疏淡道：“殿下若是有事，直接说便好。如果是关于晴流的恢复方法，我同样不知。” 声调说话方式都与之前差不多，云妄却感觉到了最初见到怜绮的距离感。 这是在……生气吗？ 云妄不太确定。 她应该和怜绮讲道理？ 还是哄哄他？ 第31章 第二个秘密10 云妄是个“不解风情”的人。 饶是如此，她也知道这个时候不能讲道理，会火上浇油。 金莲全部在长老殿一侧，和云妄泾渭分明，她诚心诚意道：“怜绮长老，我过来不为其他事，有点担心你。” 冷淡视线在她身上轻落半秒，旋即离开，“假如殿下担心我因此无法维系大魔法阵，那么您多虑了，蜂巢不会出事。” 对她连“您”都用上了。 真的在生她的气啊…… 云妄缄默少顷，笃挚地说：“我不担心大魔法阵，也不担心蜂巢，我现在担心的只有你。” 金莲微微舒展，怜绮清冽道：“多谢殿下关心，我没有什么值得殿下担心的地方。殿下与其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不如多去陪伴一会儿晴流。” 云妄时刻关注着忘金莲，见其态度缓和，她稍稍往前走两步，说：“维善正在陪同晴流，我在那里帮不上忙。” 怜绮：“殿下在这里一样帮不上忙。” 话音才落，他猛地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睫翼顿时如莲瓣一样轻颤，喑哑道：“抱歉，我……” “我错了。” 怜绮讶然抬眼看去。 干脆利落的大声道歉盖过了他的声音，也一下击碎了他竖起的所有防御。 云妄就那样站在那里，目若悬珠，态度坦然，神情诚恳，她再次重复道：“我错了，我郑重向你道歉，我不应该对你开枪。” 怜绮侧过脸，不敢去看那双烁亮明澈的眼睛，他说：“殿下，请你不要这样。” 云妄：“不要怎么样？” 怜绮声音显得狼狈：“不要对我道歉，我没有资格听殿下的道歉，即便殿下真的想要杀我，我也只会由衷地感到高兴。” “首先，我绝对不会想要杀你。其次，判定‘资格’这件事，应该由我这位蜂王来决定，而不是怜绮长老自己吧。” 金莲没有一开始那么抗拒云妄，她趁机靠近怜绮，坐在他身前。 怜绮想要起身离开，云妄双手按住他肩膀，将他固定在原地。 手下的身体无比僵硬，她之前也对怜绮说过“抱歉”之类的话，从未见过他反应这么大。 怜绮魔力翻滚，他抗拒道：“殿下，请你放开我，” 魔力即将爆发前一刻，云妄轻轻喊—— “怜绮。” 没有长老的后缀。 殿下直接喊了他的名字。 “我刚来到这个世界险些因辐射死去，倒下之前，是你救了我，我一直记得你的味道。” “你对我很重要。” 冰川融化，春暖花开，魔力趋于平静，忘金莲如往常遍布长老殿各个角落，枝蔓摇曳。 怜绮低眼，“我救你，只因你是蜂王殿下。” 云妄淡笑：“不管是什么原因，你都救了我，我只认最后的结果。” 怜绮没有说话，长老殿里只剩魔法阵运转和金莲彼此缠绕的声响，他身上的距离感消失，些许烟火气回落到身上。 云妄第一次在长老殿见到怜绮的时候，他眼神空洞虚无如同没有情感的精美人偶，通身遍布毫无求生意志的清冷破碎感。 那样萧然尘外的怜绮美得惊艳…… 可云妄更喜欢现在越来越像个活人的怜绮。 他甚至会生气了。 他先前“因忘金莲险些杀了她”的事而道歉，给她道歉的金莲上的情绪都只是伪装。 云妄露出笑容：“你消气了吗？” 怜绮瞥她一眼，“殿下，我没有生气。” 云妄附和地点头：“嗯，你没有生气，我乱说的。” 怜绮微微抿唇，这时他才留意到，云妄坐的离他有多近。 他们膝盖抵在一起，他能清晰感知到对方的体温正在灼烧着自己。 怜绮正要开口，云妄先说话了，他便停下安静地听着。 “有一件事我必须解释清楚。”云妄掌心幻化出方才射击怜绮的银色手枪，“它叫织梦枪，被它子弹射中脑袋后，只会陷入昏睡，不会死亡。”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亲自向你演示一下织梦枪的效果。” 云妄拉开保险栓，把织梦枪枪口对准太阳穴，指腹压住织梦枪扳机。 在她扣下扳机前，微凉的大手扣住她手腕，移开枪口。 怜绮轻声道：“会疼……不用演示，我相信殿下。” 织梦枪消散，云妄看向怜绮脸上的血痕，她伸手。 掌心贴上细腻光滑肌肤的同时，对方身子轻颤了一下。 拇指在伤口边缘虚划，云妄问：“为什么不用治愈魔法？” 怜绮回道：“没有必要把魔力浪费在这种地方。” 他说话时，唇部上下张动幅度很小，似乎这样说话就能省一点力气一样。 云妄注视他颜色偏浅的唇瓣，脑中忽地闪现过一个画面。 先前她在长老殿喂怜绮王蜜，螫针长出倒刺不小心划破了他的唇角，没几分钟那个划伤便痊愈至看不出痕迹。 恢复速度和失控中的晴流有些像…… 怜绮回答完后，云妄的视线始终黏附在他双唇之上。 隐隐的打量之意，柔软的唇瓣逐渐升温，染上浅淡的绯色。 视野里景象的变化令云妄回过神，她下意识问道：“怜绮长老，你饿了吗？” 怜绮静静地凝睇云妄。 片刻，金色莲枝盘缠上云妄四肢，将她从他身前带离至一米远的地方，放稳，金莲抽回。 “殿下该回去休息了。” 云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哪句话说错了？ 很快，她反应过来，是称呼的问题。 ……这个拧巴的家伙。 不能直接说出来吗？ 云妄笑了，她轻而易举地绕开所有挡路金莲，闲庭信步再至怜绮身前，她蹲下。 第40节 “怜绮，嘴巴长在脸上不止可以用来装饰，它还能用来表达交流。如果你不肯用它来表达真实心情，我怎么知道你在想什么，又怎么知道哪些事会让你高兴或不高兴？” 怜绮敛眸，“我的想法无关紧要，殿下是蜂王，按照自己想法行动便好，无需了解我或是任何近卫蜂的……” “这是你说的，按我自己的想法来行动……”云妄掐住怜绮脸颊，目光微冷，指尖化出螫针，“就算我现在对你授粉，你也会遵命不抵抗吗？” 怜绮呼吸一顿，身子明显绷紧，忘金莲进入戒备状态。 他说：“我不是适合殿下的授粉对象。” 云妄另一手向下，“我是蜂王，适不适合不是应该由我来说吗？” 手掌停留在紧实隆起的胸肌前，五指分开，也无法彻底将其包裹。 “蜂巢里还有比你更加引人的近卫蜂吗？” 手指用力，喷云泄雾，奔腾澎湃，莲味奶香四溢。 云妄擦拭迸溅在脸上的蜂王浆，手掌仍有乳白蜂王浆滴落。 她勾起怜绮的金色长发，把他脸前的发别至耳后，抚弄那莹洁如玉的耳垂，倾身贴在他耳边。 声线淡漠至让怜绮心生不安。 “晴流的事情，让我今天心情很不好，但我清楚，听了晴流那番话的你，心情只会比我更不好。” “你比我还要在意晴流……” 怜绮方要开口，云妄食指点住他的唇。 “别急着否认，我话还没有说完，在我表达清楚之前，你不许插嘴。我或许在其他方面有些迟钝，但这方面不会。” “晴流对你有多重要，你在面对晴流那番话时退的那一步能说明一切，我不知道你是不想在我面前承认，还是在自欺欺人……我不在乎。” 忘金莲在长老殿里焦躁不安。 “我关心你，我担心你，我来找你。” “你可以尽情的对我生气，对我发泄情绪；你敏感，我会改变和你的相处方式；你不想告诉我的事情，我不会逼问你；你不想做的事情，我不会强迫你……” “任何你们眼中的错误，在我这里都不是错误，我对同伴的容纳能力远超你们的想象，我可以包容你们所有的一切。” 怜绮抬眼，眸中金色加深，他注视云妄。 云妄向他温和地笑着，笑不及眼底，“但是——” “我不喜欢被人推开的感觉。” “一次两次三次……把我彻底推开之后，我便如你所愿，不再接近你，长老。” 怜绮瞳孔猛地一缩，他低下头，淡金长发全部垂落在面前，看不清他的神情。 云妄站起，抚平衣物褶皱，她无视手上的粘腻触感道：“我先回去休息，长老如果饿了让维善来通知我就好，你再厌烦我喂你王蜜……为了蜂族考虑，也请你不要再把自己饿到失控的地步。” 怜绮自刚才开始就一直低着头，她也没有等对方答复，说完后径直前往长老殿大门。 金色莲枝划破空气，一根又一根莲枝与金莲在殿门前缠绕将门堵至严丝合缝，大魔法阵中央传来衣料摩擦声，以及赤足踏在长老殿地面上的声音。 云妄眼中闪过了然之色，拧巴的家伙果然要下猛药才有用…… 自然，她刚才说的基本都是真心话。 云妄转身望向走来怜绮，故作平静道：“长老这是什么意思？” 怜绮走近，云妄后退，一副不想和他靠太近的模样。 退到云妄后背紧贴忘金莲组成的屏障，她与怜绮之间的距离终于拉近。 怜绮的长老服被蜂王浆洇湿，白色布料变得半透明，如此近的距离，一边浅樱色小花昂首挺胸的轮廓清晰可见。 云妄要从侧面离开。 背后的忘金莲枝蔓延长，捆绕在她腰间，让她无法移动去其他地方。 云妄心中惊讶，她故意冷声道：“放开，别逼我对你动手。” 怜绮垂眼看她：“殿下生气了吗？” 云妄说：“没有。” 怜绮又轻声问：“为什么叫我‘长老’？” 云妄回：“没有那么多为什么，我是蜂王，我想怎么叫就怎么叫。” 怜绮静默半晌，他抿唇，看一会儿云妄，抿得更紧。 在云妄催促他放开她的时候，怜绮说：“……我不喜欢。” 云妄说：“你自己说过，你的想法不重要。” 话音落，右手被莲枝抬起，怜绮双手握住她的手。 “我饿了。” 迟迟等不来螫针的怜绮，轻启唇瓣。 食指顶端被温热感围裹，舌尖灵巧撩动。 他双目微阖，眼尾的红愈发冶艳，长睫在眼下打出一片鸦色，阴影边缘不住抖动。 “殿下……我想要王蜜。” 云妄叹气。 她应该拒绝他？ 还是顺应他？ 第32章 第二个秘密11 眼前丰姿冶丽的金发青年自蜂族统一后便存在于这个蜂巢，他脸上丝毫不见岁月痕迹，容貌和身段远超现下所有的青年近卫蜂。 维善曾说过，怜绮是一名优异的近卫蜂，是他的榜样。 所有近卫蜂需要考核的内容，怜绮均出色掌握着。 技巧方面也是。 围裹云妄食指的温润感因她迟迟未回话而愈发向下。 起初只是指尖，逐渐蔓延指根。 有些学习过的事物就像是深刻在骨子里，哪怕从未实践过，但只要接触到便会毫无保留地展现出来。 怜绮体温向来偏低，云妄触碰到他的几次，他肌肤总是携带些许凉寒，如同他淡漠金眸给人的印象。 因双眼幻觉魔法的关系，他跪坐时总是垂下眼，浓密长睫挡去眼中大半的金色，显得眼尾深红更加明显。 此刻怜绮依旧敛眸，视线却是完全落在云妄身上的。 云妄一抬眼，便与他目光对上。 较往常的疏淡不同，现在他眼底多出了一些焦急，以及极淡或许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恳求。 现下两人看起来……像是她被他禁锢在忘金莲组成的墙面上，只是他轻轻含住了她的食指。 唯有他们自己清楚，为了愉悦云妄，让螫针出现，那唇后小小的空间里呈现了不知多少优秀近卫蜂才拥有的娴熟绝艺。 指尖的酥麻感似乎会传染，连尾椎骨都出现了感觉。 云妄面露异样。 再让怜绮继续下去，保不准她会做之前是开玩笑的话。 况且看样子，怜绮是被她的猛药逼急了。 听话的好孩子理应得到奖赏。 云妄决定顺应怜绮的恳求，给予他王蜜。 怜绮的拧巴让云妄头疼，手指持续传来的触感令她嘀咕抱怨了一句。 “既然这么会用舌头，为什么不把它用在该用的地方……好好说话会让你舌头比现在更耗费气力吗？” 她让怜绮先放开她的手，对方充耳未闻。 间或唇齿缝隙里溢出轻轻又小声的——“我饿了”。 委屈之意尽显，他执着的一点也不想放开仅有的机会。 仿若他现在放手，云妄就会如她说的那般，彻彻底底不再靠近他。 他不知道为什么，但只要一想到那样的可能性…… 他在害怕。 云妄见怜绮此时全然无助的模样，心底猛地触动了一下。 她心软了。 螫针化出，因手指当前位置，软管近乎抵在喉间深处。 即使云妄有心控制了王蜜流量，猝然从软管冲出的樱色液体还是呛到了怜绮。 “咳咳咳——” 咳嗽声，手指和螫针接触到空气，上头残留的怜绮气息变凉。 云妄观怜绮呛得厉害，连她都能感觉到对方胸膛的震动，歉意道：“我没有故意打算这么做，你还好吗？” 怜绮止住咳嗽，挡在唇边的手背更换方向，指腹拭去唇边淌下的王蜜，舌尖卷去。 “……好甜。” 嗓音喑哑，声调比平时更低。 “殿下，我还想要。” 云妄腰腹间金色莲枝一下缠绕得更紧，螫针重新回到先前的位置。 怜绮双唇微凉，齿间温热许多，莲味随潮意发散，水生调草本植物的清馨素淡香味染上王蜜的甘甜。 王蜜源源不断被怜绮嗍去。 第41节 他喉结滚动大口吞咽王蜜的餍足模样，竟让看的人也产生了一种奇异的满足感。 云妄扫向怜绮面容。 眼波流转间，媚态十足。 抵在她身前的胸膛，不受其主人控制，激流澎湃。 睡裙完全被蜂王浆打湿，云妄甚至能听见其滴落在地面和忘金莲上的声音。 眼下，她终于明白了蜂族身体构造的理论课上，老年近卫蜂没有找到实际案例，对她说的那句言简意赅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高敏近卫蜂，滴滴答答的。 打扫起来麻烦得很。 …… 许久。 怜绮离开螫针，唇角又一次被软管上的倒刺划伤，轻微刺痛使得他恢复理智，他拉开与云妄的距离。 忘金莲组成的墙面骤然散去，紧紧缠绕在云妄腰间的金色莲枝恋恋不舍地离去，尾摆化作小狗尾巴，不甘心又扫了扫她腰侧，才回到怜绮身边。 螫针倒刺会出现的原因二人心知肚明，他们默契的均没有提起，长老殿里尴尬弥漫。 怜绮呆立不动，云妄往前不是，往后退也不是。 她询问：“你吃饱了吗？” 怜绮此回沉默的时候比往常短些，他“嗯”了一声。 视线不知落去何处，又不再说话。 云妄说：“我先回去休息。” 她抬脚，“哗啦啦”水声，脚步僵住。 她下意识看向这一切的源头。 怜绮赤足立在地上，脚下如水塘般的触感比云妄感受得更明显。 他没有太大反应，指尖挥动，忘金莲瞬间扫去长老殿里所有痕迹，恢复如初。 怜绮平静地说：“殿下好好休息。” 魔法阵现，他要用空间魔法将云妄送回蜂王宫。 的确，不管是他还是云妄，现在的模样都不适合出现在别的蜂族面前。 云妄眼尖留意到怜绮发间耳垂通红。 害羞了。 装作没看见的云妄等待回蜂王宫，空间魔法气息突然消散。 怜绮在看她的腰。 莫名的低气压盘旋。 云妄也低头看去。 因晴流袭击的时候她在睡觉，后来送晴流去审讯室的时候也没换衣服，穿的一直是睡裙。 白色睡裙被蜂王浆打湿后，薄透贴在身上，半透出腰部的勒痕。 她现在体质强悍，不是什么弱不禁风一捏就出痕迹的身体，榔头用力砸在她身上都不一定能砸出个淤青。 刚才忘金莲缠绕的时候她觉得有些疼，没想到竟会这样。 云妄看向忘金莲，目露赞叹之色，真是可怕的力道。 如果是对手的话，她会怎么应对这个难缠的对手呢？ 思及此，云妄跃跃欲试道：“怜绮，我们什么时候去训练场比划一下，我好奇你的身手很久了……还有这么厉害的忘金莲，打起来会很爽吧？” 她越想越雀跃，加强语气中的认真补充道：“等晴流恢复，外围探索结束，蜂族回到地下城，你一定要和我打一架。” 一句话击碎怜绮身上的低气压，他无奈地拒绝云妄的要求，“殿下，我不会与你动手。” 云妄说：“又不是真的动手，切磋练练手而已……我可是蜂王，你这点应该听我的。” 怜绮认真地思考过后，说：“殿下让我表达自己的想法，我不想和你切磋。” 云妄：“……”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就是了。 她好笑地叉腰，手掌触及腰间的伤痕一疼，她没有呼痛，随意将手落下。 怜绮抿唇，“殿下，请让我为你疗伤。” 云妄感知到他身上的内疚，没有拒绝他。 治愈魔法需要魔法触碰到伤口，才能使得伤口恢复，隔着衣服不行。 云妄现在穿的是吊带睡裙，她没有裙子底下穿裤子睡觉的习惯。 伤痕在腰部，不管她是把睡裙从上褪到腰部，还是从下往上把裙摆捋到腰部，场面都会显得很奇怪。 于是，云妄又一次来到怜绮的房间。 她在浴室冲了个澡，洗去蜂王浆沾在身上的黏腻感，她换上分体式睡衣。 自从上次她对怜绮说过喜欢小蜜蜂的刺绣后，几乎每件衣服，只要风格合适，精致的小蜜蜂刺绣就会惊喜地出现在一些小角落里。 譬如现在云妄身上这套睡衣，上衣最后一个扣眼的边上便有一只小蜜蜂停留，小巧可爱的小蜜蜂看得人心情跟着明媚。 云妄走出浴室，怜绮已清爽地立在屋内。 她狐疑地扫向屋里除浴室外的另一扇门，难道那扇门后也是浴室吗？ 怜绮说：“殿下，那里是厨房……请让我为殿下疗伤。” 云妄先是惊讶，旋即又想起来，制作美食也是近卫蜂的必修课之一，怜绮会做饭不奇怪，只是他看起来不像罢了。 她掀起上衣，露出劲瘦结实的腰部。 洗完澡后，腰部的於痕在白皙肌肤上更加刺眼。 怜绮把手放入一旁准备的热水盆中，静候少许，待水温将他手变得温热，他才擦干手，右手覆上治愈魔法，贴往云妄腹部。 掌心贴上云妄腹肌的一瞬间，她没什么反应，倒是怜绮整个人轻颤了下。 手掌在腰腹缓慢划动，治愈魔法带来的暖流传遍全身。 忘金莲造成的伤痕好似治疗起来比较麻烦，治疗时间比云妄想的更长，她问：“你在用厨房研究自己能入口的食物吗？” 怜绮摇头，他没有立即回答，等了一会儿才说：“我不用研究这些，我很清楚自己能吃的食物类型……找到殿下后，我便重新用起厨房，从食物和蜂王浆上确保你的饮食安全。” 他顿了顿，“因为是第一次为蜂王提供食物，且无法品尝味道，我担心做出的食物不合殿下胃口……” 之前就有蜂王因食用的食物出问题而死亡，云妄在蜂族事件记录里看到过，维善说过她的衣食由长老安排，但她从未想过所谓的“安排”，竟全部是怜绮亲手所做。 云妄率真道：“我非常喜欢每天的食物安排。” 在逃生游戏的末日世界能入口的食物本就不多，吃东西只为生存，哪里能尝出食物味道；在主神空间里则是无需进食，想吃美食也行，需要用点数兑换，除非是老饕逃生者，极少有逃生者会这么干。 如此一来的进食，和吃猪食有什么区别。 云妄来到蜂族后的进食，的确让她有了享受美食的感觉。 她加了一句，“和它们一比，我以前吃过的东西都是猪食。” 怜绮唇角似乎上扬，又好像是云妄的错觉。 云妄没有忽视怜绮话语里的另一个信息点，他说‘重新用起厨房’，她问：“以前厨房用来做什么？” 隐隐的压抑感自怜绮身上散出，他沉默许久才说：“给晴流准备食物。” “我最初见到他的时候，他因为害怕咬破了我的手，那之后我注意到他一直不吃东西，担心他和我一……” 治愈魔法的流动变得滞涩。 “随后我便在这里辟出厨房，为晴流烹饪食物，幸好他没有因为咬我的那一下受到影响，没有出现味觉问题，可以食用正常的食物。” 热水对怜绮体温短暂的提升消失，他的手变得冰凉。 “他只是在见到我的时候，因为本能察觉到危险，被吓坏了。” “我想，于晴流而言，我是一个可怕的存在……他厌恶我，理所应当。” 云妄腰后的手好似冰凉玉石，她反手握住怜绮右手，灼热体温源源不断地传去。 “这是‘你想’，你自己的猜测，你询问过晴流吗？” “你确定晴流厌恶你吗？” “假如晴流讨厌你，他就不会在收到忘金莲的礼物时那样的高兴。” 怜绮轻声道：“晴流高兴，是因为那是殿下送去的礼物。” 云妄亦是轻声回道：“或许我这个送礼的人占据了他高兴因素的一部分，但让他产生高兴情绪最主要的因素，是礼物本身——只有你才能给出的忘金莲，他能感受到你对他的在意。” 忽地，怜绮将手抽回，身子退后，身后的忘金莲莲瓣缓缓收拢，戒备姿态十足，“在意？” 他声音微寒道：“殿下知道我将忘金莲安置在晴流身边，只是为了在他彻底失控的时候杀了他吗？” 云妄向他走近，“难道这还不能代表你在意他吗？我猜测你比任何蜂族都了解失控之后的痛苦，你很清楚晴流失控后做的事，会让清醒的他变得更加痛苦。” 怜绮还在后退，云妄拉住他的衣袖。 “晴流就像是你的镜像，你从他身上看到了自己。连你自己都不想这样痛苦的活着，你不知道让晴流这样随时面对失控风险痛苦生存是否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失控的晴流尚有你能控制，而你一旦失控，整个蜂族会迎来灭顶之灾……” “没有关系，我很快就会变得比你更加强大。” 云妄伸长手臂，轻拍怜绮的脑袋，柔顺的浅金长发比预想中的更加柔软。 她安抚过后，便收回手，浅笑地说：“即使你失控，我也会像对晴流那样，打断你的手脚，也不会让你做出任何会令你后悔的事。” 金色莲瓣兀地全部舒展，怜绮没有答话。 他敛下金眸，手掌又一次施展治愈魔法，拂向云妄腰间。 云妄正想再说点什么，眼前的近卫蜂将头低下一些，金色长发垂落在他身前。 第42节 尾随而来的清新香气，如他清湛嗓音一般，沁人心脾。 “……殿下，请再摸摸我。” 第33章 第二个秘密12 空间魔法将云妄从长老殿送回蜂王宫。 经过她的安抚，晴流那番话语对怜绮产生的负面效应近乎全部消失，不稳定因素清除。 云妄于卧室里独处一人，些许思考的沉重替代了脸上的温和笑容。 依据她方才从怜绮那获取到的情报，一般只有接触到刺激源，才会让晴流这样情况偏于稳定的近卫蜂失控——也不完全绝对。 云妄的直觉和过往经验提醒着她，晴流的失控或许另有蹊跷。 她和怜绮不一样，对蜂族并非无条件信任。 老年近卫蜂当初给她上药时，回答的那番话也意味深长。 蜂巢里潜藏着未知的危险，先前对她下毒的黑手尚未找到，晴流又在蜂族即将探索地下城外围的关键时刻突兀失控…… 好似有一条毒蛇埋伏于黑暗之中，不停地吐着猩红的信子，随时都在等待着合适的时机，对她或是其他蜂族发动攻击。 她更倾向于蜂族内部出现了叛徒。 云妄屈指，叩击床柱。 “咚。咚。咚。” 悠缓轻轻的敲击声有助于让她更好地集中注意力，以及做一些她本身并不想那么去做的决定。 拥有大魔法阵控制权后，整个蜂巢，她唯一掌握不到情况的地方便是蜂巢中层，一个个近卫蜂所居住的单间。 那是近卫蜂唯一拥有个蜂隐私的场所。 同时，它也是云妄和怜绮对蜂巢监控里唯一的盲点。 失控晴流前来寻找云妄时，身上仍披着宽松的浴袍，头发湿漉，他在单间里明显是极为放松的状态，单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送给晴流的忘金莲，只有在感应到晴流失控的魔力时，才会被激活与怜绮之间的感应，忘金莲并未在晴流单间里发现异常。 云妄躺在床上，闭目休息。 她认为在彻底排除蜂族内部的危险之前…… 近卫蜂没有任何隐私权。 翌日一早，魔法灯光芒转换的瞬间，云妄睁眼起身。 她睡的时间不长，但都是深度睡眠，身体精力的恢复已经足够。 换上简单方便行动的衣服，云妄打开卧室门，维善恰好推着早餐车站定在门前，正要敲门。 来蜂王宫前，维善好好拾缀过自己，温和有礼的斯文笑容底下暗藏着操劳一夜的疲惫。 晴流这次的失控时间远超往常，他还没有恢复。 维善说：“早安，殿下。” 云妄感知了一下审讯室里的情况。 维善过来后，贪华正在审讯室里陪同晴流。 她一口喝完口感微涩的蜂王浆，拿起早餐车上方便边走边食用的三明治，说：“走吧，去看晴流。” 维善犹豫地看了眼早餐车。 云妄直接扯动维善的袖子，拉着他向前走动，“就让它放在那里，不用管它，晴流的情况更加紧要不是吗？” 维善听从云妄的指令。 蜂王宫在蜂巢上层，审讯室在蜂巢中层，从上层移动到中层审讯室的位置，距离并不算近。 云妄看向维善：“吃东西了吗？” 维善回答：“殿下，还没有。” 云妄把咬了一口的三明治分成两半，没有咬痕的那一半分给维善，把自己手上剩下巴掌那么大的半个三明治，两口直接吃完。 维善受宠若惊地接过三明治，小口轻咬，饥肠辘辘的肚子稍微多了一些饱腹感。 云妄第一次见到维善吃东西。 吃太慢了，猫舔热水都比他吃得快。 抵达审讯室门前，维善终于吞下最后一口三明治。 云妄：“……”她胃里的三明治都快消化完了。 审讯室门开，手长腿长的贪华斜倚在离牢笼不远的墙面处，似在闭目养神。 听见门开的声音，他长睫猛地颤了一下，眼皮下眼珠迅速转动，整个人如同被梦魇困住，耗费极大精力才睁开眼。 烟灰绿的双眸本璀璨如宝石，现下却蒙上厚重的阴霾，挥之不去的红血丝遍布眼白，尽显疲态。 贪华完全睁眼只有一瞬，他很快回到眯眯眼的状态，唇边慵懒散漫的笑容如常。 “看来殿下和维善都很关心晴流，你们都一副一夜没睡好的模样，样子很狼狈啊。” “依我看来，你们根本没必要这么担心晴流，他本来就是个小怪物，变成一个怪物也是他的最终归宿。” 贪华说完，并没有等来云妄或是维善愤怒的指责，他们只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贪华继续说：“这是殿下第一次见到晴流失控的样子吧，现在殿下能明白他被其他近卫蜂恐惧且叫做‘小怪物’的原因了吗？趁外围探索还没有开始前，殿下还可以重新安排自己的搭档……” “贪华。”云妄认真凝视前方的红发青年近卫蜂，“累的话就是好好休息，口不择言并不能减轻你心中的担忧之情。” 她视线扫向后方，说：“维善，你和贪华一起回去休息，我来照看晴流，这是命令。” 维善：“是，殿下。” 贪华一动不动，维善来到贪华跟前，与他对峙片刻，贪华似是放弃了什么，跟在维善身后。 两名近卫蜂自身边擦肩而过，云妄灵敏的嗅觉令她闻到了淡淡的血腥气。 被浓厚的药膏味掩盖着，却无法逃过她的鼻子。 她突然开口叫住对方，“贪华。” 贪华立马顿住脚步，转身望向她。 云妄询问：“你受伤了吗？” 贪华眼眸微睁，他笑道：“殿下真会开玩笑，昨夜晴流用空间魔法到的蜂王宫，没经过别的区域，遭遇晴流袭击的不是我，我怎么会受伤呢？” 云妄眉尾挑起，她若有所思道：“你说的没错，是我的感觉出错了，回去休息吧。” 她没有错失贪华眼底一闪而过的失望。 贪华在失望什么？他又想提醒她什么？ 思索间，牢笼所在的方向传来一声嘤咛。 “好疼啊……谁趁我睡着偷偷打了我一顿？” 是正常状态晴流才会有的少年清朗声线！ 云妄忙忙赶到牢笼前方，蹲下关切地问道：“晴流，你感觉好点了吗？” “姐姐？”晴流仿佛是刚睡醒的状态，眼神朦胧扫向云妄，“姐姐，晴流晚上梦到你了哦，我们在外围……” 晴流注意到他和云妄之间一根根竖起的牢笼杆子，瞳孔瞬间缩得极小，开心的声音戛然而止，恐惧颤抖的嗓音随之响起。 “我为什么在这里？” 晴流扯开浴袍，看向双臂，他在手臂上留下的所有伤痕都不见了。 唯有失控状态下的他，才会出现那样变态的自愈能力。 昨夜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将晴流淹没至无法呼吸。 他袭击了殿下！ 他竟然袭击了殿下！ 殿下居然为了维护他，和长老起了争执。殿下开枪射击了长老，长老受伤了！ 他怎么能对长老说那样的话…… 晴流紧紧拽着堆积在腰部的浴袍，他张大着嘴巴，完全喘不上气。 为什么他会失控？ 他明明把情绪控制得很好，他很久没有高强度失控过了，为什么他会这样失控啊！ 没有了，全都没有了。 胸膛因极端的痛苦剧烈起伏。 姐姐对他的喜欢，长老重新的信任，他想要的朋友…… 他所有的幸福，只是天空中飘动的五彩斑斓的泡泡，它们承担不起任何冲击，轻轻触碰一下就会破碎。 肮脏的他就该在阴暗僻静的角落里无声无息地死去。 他根本不配拥有这一切。 云妄用钥匙把牢门打开后，晴流木然呆坐在内。 往日澄澈明亮的漂亮猫瞳失去神采，他如同一具阴郁精致的木偶，对外界的一切声音和刺激都没了反应。 “晴流？” 任凭云妄如何呼唤，晴流都没有回应。 云妄见过类似的情况，有些人受到过大难以接受的刺激时，他们会将自身封闭在只属于他们的小世界里。 回避于如堡垒般的小世界，可以让他们免于来自外界的伤害，这是一种自我防御机制。 当对方陷于这样的状态之中时，想要强行把对方拉出来是行不通的，必须慢慢来，找到通往对方小世界的钥匙，或是向他展示外界并没有那么可怕。 云妄见晴流始终没有回应，便不再逼迫对方。 第43节 她温柔地整理好晴流身上的浴袍，他如同一个任人摆布的精致玩偶，没有一点自主意识。 云妄将晴流抱出黑色囚笼，余光瞥见一抹金色。 与此同时，水生调草本植物的香味蔓延在审讯室里。 缓慢沉重的脚步声。 云妄转身，望向怜绮，怀里的晴流没有一丝反应。 她说：“给他一点时间，他会恢复的。” 怜绮眼神淡漠，垂落在身边的手紧握成拳，刺目的鲜红从指缝间溢出，滴落在金色莲花上。 忘金莲染上血色，淡淡的杀意弥漫。 始终没什么反应的晴流忽地搂住云妄，一声不吭将脸完全埋于她颈间。 云妄说：“他现在胆子小，杀气吓到他了。” 怜绮冷声僵硬道：“他怕我。” 云妄向前走动，尝到鲜血滋味的忘金莲格外具有进攻性。 她方一靠近，染上血色的忘金莲便如恶犬向她冲来。 云妄一脚踹飞忘金莲，她此时离怜绮很近，对方只要一伸手，便能将晴流接过去。 踢飞的忘金莲还想继续攻击，云妄猛地放出浓郁杀气，冰冷眼神扫向对方。 忘金莲顿时瑟缩成一团，躲在怜绮的金色长发间。 本来埋首于云妄颈间的晴流，身子猛地一颤，他抗拒地离开云妄，向怜绮张开手臂。 无神的猫瞳如同一面通往过去的镜子。 怜绮看到了那个在处理房那个冲他张开双臂的孩子。 那个时候，他刚解决完人类基地，魔力消耗过度的他快要饿疯了。随时在失控边缘理智即将崩塌的他，来到了处理房。 他见到了这个因人类袭击蜂巢动荡而逃过一劫的基因缺陷品。 这个孩子拥有和他一样的基因。 也许该用这个孩子来填饱他的肚子？ ……他理应被处理掉。 他要对这个孩子下手的时候，对方的眼睛宛如晴朗天空下熠熠生辉的溪流，清楚映照出他被食欲支配的丑陋。 他厌恶自己是那一支的蜂族，而他即将变成他所憎恶的模样。 晴流在关键时刻，维系了怜绮的理智。 见晴流再度向自己张臂，怜绮身体比岩石还要僵硬。 云妄无奈道：“你要让我一直用这样扭曲的姿势撑着他吗？” 此时云妄托举着晴流，晴流身子扭向怜绮，怜绮却一点接过他的意思都没有。 平时身体一碰就软，怎么这个时候倒是浑身梆硬？ 怜绮做了很长时间的心理建设，终于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轻微的杀气散出。 晴流一个反身，又埋回云妄颈间，给对方一个残忍的背影。 怜绮：“……” 云妄匪夷所思地看向怜绮：“你抱人就抱人，伸手的时候还放杀气干什么，我都以为你要把人接过去掐死！” 怜绮抿唇，金莲在背后缩成一团。 他想要解释些什么，话语到了嘴边又收回。 遽尔，云妄锁骨处传来细微声响。 在安静的审讯室里，舔舐声和滴落的水声格外明显。 晴流如小狗趴在云妄身上，不愿放手，胡乱伸舌，地上水渍愈发明显。 云妄不确定道：“他采粉期了？” 怜绮轻轻应道：“似乎被我们杀气吓到，提前进了采粉期。” 主要是云妄的杀气，她刚才对忘金莲放杀气的时候一点都没留情，似乎下一秒就会斩杀眼前所见的一切事物。 连以杀戮为生的忘金莲都在恐惧，更别论就在云妄怀中的晴流了。 怜绮的杀气，只针对他自己，对晴流影响不大。 每名近卫蜂都有繁殖本能，安逸的生活会让近卫蜂采粉期固定时间出现，若是近卫蜂感受到威胁生命的巨大危险，他们就会加快速度进入采粉期，确保自己能够产下后代。 云妄眼角微抽，看向怜绮道：“你没事乱放什么杀气，把晴流吓成这个样子。” 怜绮：“……” 就当是他的原因吧。 第34章 第二个秘密13 采粉期的近卫蜂，若是授粉口及时得到螫针和王蜜的满足，采粉期很快便会结束，反之则会延长一段时间。 于近卫蜂而言，采粉期是一个非常难熬的阶段，必须拥有强大的意志力才能抵抗采粉期时出现的身体本能。 譬如对蜂王的渴望。 晴流现在完全没有自主意识，行为举止便完全由身体本能控制。若他有意识，采粉期对他的影响不会那么大，他可是一个能压制失控情绪的近卫蜂。 此时晴流就是一块磁铁，牢牢吸附在他眼中的珍贵宝剑云妄身上。 不解决掉晴流的采粉期，许是之后几天，云妄身上会随时随地都长着另外一个人。 听到云妄要对晴流授粉，怜绮制止道：“殿下，晴流有基因缺陷，你可以用他来交尾，但是不能让他孕育属于你的后代，产下蜂卵。” 授粉也分成功率，并非只要授粉就能让近卫蜂怀上蜂卵。 怜绮表示这样还是存在风险。 云妄展开手臂，晴流手脚均环绕在她身上，一点往下掉的痕迹都没有，她无所谓道：“只要你能把他弄下来，我就按你说的做，否则我不管有没有风险。” 晴流缠绕在云妄身上的模样，的确有着不适宜出现在人前的不雅。 怜绮抬臂，金色莲枝攀缠在晴流四肢，另一些莲枝，从侧面挤入云妄和晴流身体正面狭小的空间里。 莲枝游动，如蛇在云妄胸前冰凉爬动。 越过层峦叠嶂的山川沟壑，前方似乎是向下的平川草原，莲枝一下没了力气，骤然间从两人身上全部收回，不再尝试从云妄身上分离晴流。 怜绮嗓音清冽道：“殿下，有一种绝对不会让近卫蜂怀孕的授粉方式，你可以去向先前的授课老师讨教一下。” 蜂族人丁稀少，老年近卫蜂特意没有把这种授粉方式告诉云妄，那样肯定会降低蜂巢里近卫蜂授粉成功率。 云妄听言，本想让怜绮将她送去老年近卫蜂那，她意识到另一个问题，“你也知道这种授粉方式？” 怜绮“嗯”了一声。 云妄便说：“或许你可以直接告诉我这种授粉方法，不必再让我特意去一趟老师那里？” 怜绮敛眸。 “殿下，为了产蜂王浆，”他声音很轻，“我一直在强制采粉期。” 他们走得太近了。 他的自制力，没有殿下想得那么好。 如果由他来教导殿下新的授粉方式，他无法保证殿下的螫针会前往什么样的地方。 他和殿下之间，不能出现不应当的关系。 怜绮没有说更多的话，云妄明白了他的意思。 空间魔法阵现，云妄与晴流出现在蜂巢另一处，老年近卫蜂讶异地看着他们，随后露出几分了然的猥琐笑容。 审讯室里，怜绮独自一人留下。 他凝睇黑色囚笼，慢慢靠近，葱白指尖触及囚笼，些许模糊的记忆若隐若现。 他也曾被关在这样的牢笼里，身体一次次腐烂长蛆，一次次又因失控的强大自愈能力恢复。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和晴流不同，没有人将他从牢笼里解救出来。 过去没有。 指尖徐徐从栏杆处滑下。 未来也不会有。 殿下救得了晴流，但救不了他。 如果殿下能在更早一些的时候出现…… 怜绮收手，身影与金莲自审讯室淡淡消失。 他所犯下的罪孽，让他早已是一名失格的近卫蜂。 他最终的归宿，唯有死亡。 ** 蜂巢另一处，老年近卫蜂所在之处。 大声的咆哮响彻云霄—— “殿下，你究竟有多久没有进行授粉练习了，为什么你的授粉动作变得如此生疏！” “你身边的近卫蜂都在干什么，他们长大那么大的块头就是为了放在殿下附近做个好看的装饰品吗！” “近卫蜂就是拿来给殿下享用的东西，他们锻炼出那么好的身材是为了让他们自我欣赏吗？一个个成天到晚跟在殿下身边也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些什么，授粉口不会发痒吗？” “这群废物东西，竟然能让殿下你的授粉技艺退步到如此惨不忍睹的程度，气死我了！真的气死我了！” 第44节 云妄耳朵被吼得生疼。 老年近卫蜂气得还在那里原地转圈踱步。 云妄说：“只是稍微有点疏于练习，生疏了点，不至于退步到老师用的那个形容词的地步。” 老年近卫蜂：“呵呵，殿下在这方面的乐观精神真是值得夸赞一句……殿下你现在螫针都没法做到一次性准确地进入授粉口。”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我当初教导殿下的时候，是怎么再三和殿下强调的！” “授粉就要快、准、狠，这才是最高效率的授粉方式。” “曾经一名蜂王一天就能够对一万名近卫蜂完成授粉，殿下为什么不能向这方面发起一下学习呢？” 云妄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头皮发麻，她讪笑道：“人各有志……麻烦您先告诉我怎么才能不让近卫蜂怀孕的授粉。” 老年近卫蜂瞥她一眼，“殿下还是先把螫针放进授粉口，再谈要用哪种授粉方式吧。” 晴流的授粉口在大腿外侧，采粉期的他水漫金山。 到处都是滑不溜秋的蜜露，他的授粉口又十分小巧，云妄看不见具体位置，便很难确定螫针的进入方向。 授粉状态的螫针是根软管，会打滑，攻击状态的螫针才是根硬针，顶端带有毒性极强的蜂毒，蛰到一下便命不久矣。 云妄又尝试数次，失败。 她有些心虚道：“……老师，你帮一下我的忙？” 老年近卫蜂一双眼睛瞪得像铜铃，云妄双耳已做好咆哮洗礼准备。 “殿下？！” “你听听自己在说些什么！这是身为一个蜂王该说的话吗？” “哦，区区如此简单的体位，殿下看不见授粉口位置，螫针就没有办法进行授粉，殿下有没有想过这是你经验太少而产生的问题呢？” “我今天帮了殿下，难道殿下以后每次的授粉和交尾，都需要我这个老师站在旁边亲手教导吗？就算殿下不会觉得不好意思，我还想要自己这一张老脸呢！” “殿下，睁大你的眼睛看看，你身边有多少优秀的近卫蜂等着你去宠幸……” “近卫蜂是用来给殿下睡的！不是给殿下拿来当沙包用和干架用的！陪练是他们的附加功能，陪睡才是他们的主要功能！” “你知道我前段时间听说几百名近卫蜂进了医务室，心里一开始有多高兴吗？我以为殿下终于开窍，准备在干危险的事情之前，现在蜂巢里留下自己的后代，以免自己绝后。” “虽然几百名稍微少了点，但好歹是殿下愿意让近卫蜂孕育后代的好迹象，不让他们做王夫也没关系，让他们多生点蜂卵就行。” “我特意带上了养胎的补品，笑眯眯地去探望那些青年近卫蜂们。那一张张英俊的脸，被殿下揍成猪头看不出原来的样子，您对青年近卫蜂下手的时候就不能怜香惜玉一点吗？” “殿下不要再暴殄天物了！” 云妄听得脑瓜子嗡嗡作响。 许久不见老师，他似乎比以前更加絮絮叨叨，难不成上了年纪的人都会这样吗？ 云妄算上在逃生游戏每个末日世界里生存的时间，她敢打包票，蜂巢里没有哪个蜂族能比她岁数更大，她平时也不见这么絮叨。 老年近卫蜂源源不断的碎碎念下，云妄螫针也在不停地尝试。 “噗叽。” 柔软温热围裹着螫针，团簇吸吮。 云妄看向老年近卫蜂，“接下来呢，和普通授粉方式有什么区别？” 老年近卫蜂说：“殿下需要变更你螫针的形状。” 每个近卫蜂的授粉口内部，都会有一个储存王蜜用的授粉筐，也正是王蜜在这个授粉筐里和近卫蜂信息素融合产生的异变，异变成功便是蜂卵，异变失败便是授粉失败。 只要让螫针顶部完全撑开授粉筐，确保里面一点王蜜都不留，那么这样的授粉结束后，近卫蜂既能餍足度过采粉期，也不会怀上蜂卵。 老年近卫蜂板着脸说：“殿下，我必须告诉你，这种授粉方式，对近卫蜂来说就是一种彻头彻尾的羞辱。被授粉却没有资格留下王蜜，任何近卫蜂都无法接受。” 云妄手一顿道：“怜绮建议我这样做。” 老年近卫蜂点头：“我知道是他，现下还清楚这种授粉方式的，只有我们那一代的近卫蜂了。” “那个时候，蜂族不止一支，每一支蜂族，都有他们的蜂王，蜂王如果看上其他支的近卫蜂，就会将他抢过来，用这种方式进行授粉。” “授粉在近卫蜂眼中是一件非常神圣的事……” “其实蜂族没有所谓的基因残次品，蜂族每一支都有他们存在的独特意义，像我所在的熊蜂一支，我们便非常擅长培育稀有的魔力来源花种。” “怜绮……长老所在的那一支，战力无比强大，只是他们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殿下，不要光听我说话，你螫针倒是动一动，光停在那里不动难道靠意念让近卫蜂爽吗！” 云妄立马移动螫针，潺潺水声，她询问老年近卫蜂：“怜绮是哪一支呢？” 老年近卫蜂笑而不语，“殿下可以去问问长老，他对殿下的态度很特别，不过他那个性格……或者殿下等晴流恢复之后，问他也行。” 怀里的人得到疏解后，搂她的力道明显轻了许多，云妄说：“如果晴流愿意告诉我的话……多谢老师。” 她横打抱起晴流，越过满地水痕，回往蜂王宫。 第35章 第二个秘密14 晴流暂住在蜂王宫。 他的近卫蜂单间，已被失控的他摧毁不成模样，玩偶肢体四分五裂，到处都是散落的棉絮。 将晴流放回那样的环境里，云妄于心不忍。 况且晴流现在根本没法自己照顾自己，云妄便打算亲自照料这个可怜的小家伙，怜绮和维善经常会来搭把手。 贪华来看过晴流一次，脸色非常臭地走了，之后再也没来探望过晴流。 每个夜晚，云妄都会从自己的笑话库存里，挑选一些她个人非常喜欢的笑话，每天三条说给晴流听。 “‘感谢你接受我们的服务。’说完劫匪递给我一张名片。” “王警官在与匪徒斗智斗勇后化敌为友联手将人质击毙。” “‘好气啊！’评委夸奖气功大师道。” 睡前笑话会让晴流无神的猫眼兴起一些波澜，哪怕只是很浅的水纹，那也是一种成功。 云妄的悉心照料下，晴流从一开始对外界毫无反应，到现在会自己慢慢进食穿衣洗漱，已是非常大的进步。 她很想再多照顾晴流一段时间，突然换人照顾的话，可能会对晴流的恢复不利。 可是已经到了蜂族探索外围计划开始的时间，这事关蜂族存亡，蜂巢已在外围停留太久，被一些不可言说的黑暗生物盯上。 黑暗生物的攻击多来几次，即使是云妄和怜绮的魔力全部加上，也顶不住那样多次的攻击。 出发前一周，云妄把晴流送往长老殿，让他提前适应居住在长老殿的生活。 以前云妄不觉得长老殿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只有白色和金色构造单调又简洁的空间，非常适合怜绮这般气质清冷的人住。 晴流也要在这里暂住的话，这里缺的东西太少了。 怜绮跪坐在大魔法阵中央，金发垂落在身侧，他抬眸看向云妄，以及怯生生跟在她身后的晴流。 晴流见怜绮看自己，朝他露出一个傻乎乎的笑容。 怜绮敛眸，睫翼轻颤，神情冷淡。 晴流以为怜绮不喜欢自己，恐惧地钻往云妄背后，紧紧抓住她的掌心。 云妄：“晴流，不用怕他的表情，他就是长这个模样。” 怜绮察觉落至身上的目光有些凶狠，他无奈抬眸再度看向晴流，神情微动，金眸中淡漠散去少许，眉眼便一下柔和许多。 晴流便不怕他了。 云妄让晴流去和忘金莲玩，她半蹲在怜绮身前，小声与他商量道：“你这里的环境不行。” 怜绮轻声：“殿下，长老殿一直如此，我在这里生活许多年，没有任何感到不适的地方。” 云妄触摸地面，她说：“这地多凉啊，晴流喜欢坐在地上玩人偶，你之后能给在这里他铺一条地毯吗？” 怜绮不回话，他微阖双目，似乎并不想在长老殿的地面上铺设多余的地毯。 云妄伸出指尖，在其肩头轻点一下。 怜绮睁眼看她。 云妄说：“我马上就要去外围探险了，非常危险的任务，不能分一点心，你难道要让我在外围探险的时候，也需要担心蜂巢里的晴流吗？” 怜绮平静道：“殿下，我曾经带过晴流一段时间，你无需过多担心。” 说完这句，怜绮的头一歪，他金色长发被用力扯动了一下。 疼得他眉头蹙在一块。 罪魁祸首则是晴流，他咧嘴开心地笑。 云妄：“……”晴流在蜂王宫的时候绝对没有这么熊孩子的表现。 怜绮冷声道：“放开。” 晴流牢牢握住怜绮浅金长发不肯松手。 两人僵持半晌，最后是怜绮折断一截金色莲枝，巧手翻飞，编成了一个可爱的金色小兔子，换回了他惨遭蹂躏的金色长发。 柔顺的头发明显变得毛糙许多。 云妄见到这一幕，彻底放下心来，她说：“我让维善把晴流的一些日用品送过来，还有他每天晚上要抱着睡觉的保护者，你要记得白天给保护者换成常服，晚上再给它换成睡衣。” 怜绮没有回话，他又和晴流陷入他的长发争夺战里。 云妄忍俊不禁。 不一会儿，维善送来云妄要的东西，穿着烈焰红裙的黑色大猩猩一出现，怜绮金眸便黏着在保护者身上，无法移开。 准确地说，是保护者身上的正红色大裙子。 怜绮轻声问：“殿下做的吗？” 云妄正翻出保护者的睡裙，她点头，把手里的布料递过去道：“这个是它的睡裙，你记得晚上给它换上。” 怜绮没有伸手，视线甚至不想落在云妄手里的东西上，他平静道：“扔了吧。” 顿了顿，他又补充一句：“我会重新再做几套给它穿的衣服。” 第45节 云妄露出笑容，她就知道怜绮会看不下去她的手艺，见到保护者定会给它重做衣服，她说：“我和保护者要穿配套的衣服。” 怜绮：“嗯。” 他身体不住摇晃，晴流正趴在他身上，不断扒拉他的头发。 向来打扮规整的怜绮，此时看上去斥满凌乱狼狈的美感。 他比云妄还要纵着晴流。 云妄目光柔和。 她很喜欢怜绮和晴流相处的模样。 ** 数天后，蜂巢对地下城外围的探索小队出发。 晴流不能行动，外围探索小队的名单稍许调整，云妄把贪华调到了自己一队。 起初贪华还有些不乐意，被她暴打一顿进医疗室躺了三天后，便没了任何反驳意见。 地下城外围充斥着会让人逐渐失去理智的黑色物质。 无边无际的黑暗环境里，只有本身散发出的魔力光亮可以照亮附近的一点环境。 黑暗中栖息的地下生物都有趋光性，云妄和贪华前行的一路上，不知杀死了多少只地下生物。 压抑和沉闷的气氛弥漫在两人之间，莫名的烦躁感在心中涌动。 这便是地下城外围黑色物质带来的影响，这份烦躁感积压的越多，最后就会让人变成失去理智的地下生物。 想要缓解黑色物质带来的影响很简单，那便是和同行的伙伴多说话。 云妄问：“为什么你来看过晴流一次之后，就再也没有来看过他？” 侧方黑暗忽然钻出一只丑陋的地下生物，她抬手一枪便将其击杀，地下生物死后，尸体便被黑暗物质快速分解。 贪华懒洋洋道：“那已经不是我认识的晴流了，所以我不想去看他。” 云妄说：“晴流还是那个晴流，他正在慢慢恢复，如果你多来看看他，或许他恢复速度会更快一些。你和维善都是他的好朋友。” 贪华漫不经心道：“他朋友少，才觉得我是他好朋友，我有很多朋友，晴流还算不上是我的朋友。” 云妄笑了笑说：“是么，晴流听到你这么说的话，他会生气还是会伤心，又或者是毫不在意？” 贪华挥剑，击杀后来攻向二人的地下生物，“我怎么会知道他是什么反应……殿下为什么总说关于晴流的话题，您就这么喜爱他吗？其他近卫蜂可是嫉妒晴流到快要发疯了呢。” 云妄说：“我以为你会想听到更多关于晴流的事，你在向其他近卫蜂偷偷打听他的消息吧？” 贪华嘟囔道：“我打听他的消息，只是因为向我询问他情况的近卫蜂太多了，才不得不去打听这些……是哪个多嘴的近卫蜂告诉了殿下？” 并没有近卫蜂告诉云妄这些事。 云妄所知关于贪华的事情，均是她在蜂巢‘看’见的。 蜂巢潜藏危险，她认为近卫蜂没有隐私权，直接通知怜绮将大魔法阵的监视范围遍布近卫蜂单间区域，并且不要告知任何一个近卫蜂，包括维善。 她从中毒那件事后，便怀疑过贪华。 但贪华通过了蜂族的审讯，她当是自己多虑，打消了对贪华的怀疑。 晴流之事，贪华在审讯室异样的表现，以及那如同绝望之人求救无望后失望的眼神，让她再度起了疑心。 能够监控近卫蜂单间后，她着重观察了贪华的生活轨迹。 贪华果然有问题。 那一天，贪华来看过晴流之后，回到近卫蜂单间，将自己关在浴室里痛哭流涕了许久。 他一直在说“对不起”“你到底想要什么数据”“让我代替晴流去死吧”…… 云妄看见贪华几次举起小刀，对准镜子里的自己恶狠狠挥刀，似乎那样就能砍死镜子里某个无形的存在一样。 她发现贪华就是蜂族里那个叛徒之后，并未生气。 显而易见，贪华被挟制了。 可恨的不是贪华，而是挟制贪华的幕后之人。 贪华曾被人类掠去做过实验，难道人类在贪华身上动过什么手脚吗？ 可惜蜂族没有什么高科技设备，不然云妄真想解刨贪华的身体看一看，人类究竟通过什么方法控制了一名近卫蜂。 当知道贪华被控制之后，利用信息差想要对付他背后的人便会容易许多。 此事只有云妄和怜绮知道。 怜绮竟然对贪华没有一点责怪之意，只是得知此事后，神情是极为难懂的复杂。 云妄微笑着对贪华说：“也许你想对晴流道个歉。” 贪华身子猛地一僵。 云妄接着说：“为你不把他当朋友的那番话。” 贪华慢慢地放松下来，“殿下还真是维护晴流。” …… 地下城外围第一阶段的探索无果，探索小队并未发现地下城踪迹，全体返回蜂巢，待黑暗物质影响褪去，进行第二阶段的探索。 ** 蜂巢，长老殿。 云妄回来休息过后，便第一时间赶来察看晴流的情况。 一进长老殿，云妄怀疑她走错了地方，到处堆满了玩偶和衣服，她一时间都没有看见怜绮和晴流的身影。 她走近。 “姐，姐！” 一道身影飞扑而来，云妄接住来人，是晴流。 他会重新说话了…… 晴流手里拿着两套衣服。 “选！选！” 难道晴流是让她选穿哪套衣服吗？ 她应该选哪套—— 黑白短款女仆装？ 长款白色丝绸衬衫？ 第36章 第二个秘密15 如果是给她自己穿的话…… 云妄指向晴流的右手，白衬衫让她更能接受一些。 “好！”晴流笑容灿烂，他并未把衣服给云妄，而是转身走向另一处。 云妄一愣，不是给她穿的么？ 晴流已至忘金莲牵缠而成的墙面前。 莲枝如舞台幕布根根退后，如梦似幻的金色星点牵引幕布后的人走出，云妄首次见到怜绮长老服以外的装扮。 那似乎是一件旗袍，又和云妄印象中的旗袍大相径庭。 琵琶襟无袖设计，墨绿手袖只留出肩膀至上臂一段的净白肌肤，简洁利落的手袖更多起到装饰点缀而非修饰臂型的作用，怜绮身材本就十分优越。 宽厚腰带掐出的腰线猛地往里一收，贴身的版型稍稍显出一点胸肌隆起的模样。 腰带下便开始了旗袍的大开衩，两块垂感明显的布料一前一后包裹，白色练功裤般的裤子从开衩处显现，在纤细脚踝上方收口。 怜绮是云妄见过最适合披发的男人，不见凌乱唯有端庄。 他将浅金长发全部束成高马尾，也别有一番风味。 马尾末端恰好触及臀线最高处，每走一步，尾端轻轻击打曲线顶端的模样，引人遐想连篇。 他只留脸前一些碎金短发，姣美五官给人带来的视觉冲击力更强。 金眸扫来一眼，便如羽毛在心底轻轻搔挠。 怜绮扫见云妄，身上气势一收，又变得清冷疏淡，媚色尽无。 见到此番变化，云妄才知道，原来他穿长老服和面对她的时候，已刻意掩盖压制过身上的风情。 怜绮垂眸，头侧金莲轻晃，“殿下方探索外围结束，理应多休息一段时间，身体才能得到充分的恢复。” 云妄说：“我休息差不多了，来看下晴流，一会儿就走。” 晴流听到自己的名字，怜绮出来后便安静的他又开始闹腾，他嘴里嘟囔“姐姐”之类的音节，不停将手里白衬衫递给怜绮。 “长老，穿！穿！” 白衬衫接过后挽在墨绿手袖处，怜绮凝向云妄，语意偏冷：“殿下已见过晴流，黑暗物质对身体影响不容小觑，纵然是殿下的身体也不能那么轻易摆脱影响，还请快些回去休息。” 云妄听出赶客和责怪她不注意身体之意，她摸摸鼻子，略显心虚道：“我回去休息。” 转身走至一半，腰身忽地从后被人搂住。 “姐姐。” 晴流温热吐息就在耳边，耳垂被轻轻含住一下，又立即吐出。 “别走，想你。” 后方是怜绮的警告声：“晴流——回来上课。” 晴流充耳未闻，哪怕云妄没有回头，也能察觉出他浑身散发出的可怜气息。 云妄握住晴流横在她腰间如锁链般牢固的手，轻声道：“我不走，你听长老的话，过去上课。” 手臂微松，晴流似乎在犹豫。 第46节 云妄说：“我从来没有骗过你。” 手臂完全松开，晴流绕至云妄身前，向前倾身。 澄澈干净的眼神下，湿润灼热的唇瓣贴在云妄脸侧，舌尖卷过她脸上极其细微的绒毛。 温热，霏微，轻痒。 等云妄反应过来的时候，晴流已蹦跶至怜绮身边，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他正拿黑白女仆装在自己身上比划。 上衣全部褪下，结实有劲的肌肉因奶白调肌肤的柔和竟多上几分可爱。 晴流双手又放在裤腰处，他完全不介意这里还有别人在，赤露的地方愈来愈过…… 云妄目光转向衣着完整的怜绮。 怜绮视线平静，他知晓云妄定会在长老殿留下，金色莲枝在大殿一角组成新的房间，“请殿下休息。” 云妄走近这间金色单间，她躺上简单的床铺，盖上薄毯。 单间入口立即被忘金莲封闭，不留一丝让她看见外面景象的缝隙。 地下城外围第一阶段的探索时间并不长，期间怜绮做了何事，晴流这么快便能重拾语言能力。 他们又究竟上的什么课，需要对她如此严防死守？ 云妄不解地闭目休息。 忘金莲锁的住画面，却隔不了声音。 “…作为一名近卫蜂…” 怜绮嗓音依旧如清凌凌的山间泉水，清湛微凉，只是此时一缕正午的阳光打在水面上，照热泉水中的一部分。 春日阳光般的暖意扑面而来，仅听声调便让人温暖至昏昏欲睡。 “…你必须清楚自己容貌、身材和气质上的优势，衣物饰品搭配，每一个眼神动作，都要将自己的优点淋漓尽致地展现出来，将它们融入日常的行为举止中。” 云妄困意渐浓，原来怜绮在教晴流这些近卫蜂的基础课程么。 “…当你拿到任何一个种类的衣服时，你都要能够以最快的速度找出它穿在自己身上时的诱点在哪。” 布料摩擦声，似乎在更换衣物。 “并非裸露的地方越多，便是越好，也不用显得过于刻意与精雕细琢，需要着重的点便是突出自身优势。” 莲枝滑动声，头发散落的轻微声响。 “殿下喜好很好摸准，她喜欢保护别人，用强大的身躯与实力站在所有人身前……殿下很强势。” 罕见轻笑转瞬即逝倘若错觉，一些走动声伴随。 既有笑声的缘故，也有提及自己的缘故，云妄立即不困了。 逃生小队包括怜绮，对她的评价都是强势，她自认她并不是一个强势的人……她为人处世的方式明明很温和。 “如果想要殿下讨厌你，那么就她在面前表现出同样的强势与抗拒，如果想要殿下喜欢你，就表现出示弱和依赖。” 声音变得很轻。 “如果想要殿下对你产生欲望……” “观察平日殿下看你时，视线无意间停留最多的身体部位，那是她潜意识最感兴趣之处。” “殿下情绪极少外露，关注她的呼吸频率和眼神变化，不着痕迹展露身上每一处诱人的地方……” 云妄越听内容越离奇。 怜绮在给晴流上什么奇奇怪怪的课？ 此外，这个拧巴的家伙为什么把她描述的像个变态。 什么叫视线无意间停留最多的地方，她与任何近卫蜂说话何时注意过他们脸部以外的部位？ 云妄起身，正要下床，身前组成密不透风墙壁上的一朵忘金莲忽然小狗似的摇摇尾巴，悄无声息开了一道口子。 又是忘金莲违背怜绮意愿的自我行动。 正在认真授课的金发近卫蜂毫无所觉。 怜绮正言厉色教导晴流如何用合适的方法招诱云妄。 云妄的眼力很好，隔这么远，哪怕只有瞬息几秒，她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他换了衣服。 只着一件丝质衬衫。 剩下的地方，未着寸缕。 金色莲枝在纤细脚踝处缠绕数圈，冷白调的双腿除笔挺修长线条外没有一点其他多余。 衬衫是深v字领，上半部分没有纽扣，领口又大，稍稍动作一下，领口便往一侧倾斜，露出大半净白的肩膀。 肩颈线清雅优美，锁骨分明。 领口v字结束的尖端恰好与胸肌轮廓底部齐平，素白料子贴着胸肌隆起弧度把一切挡得恰到好处，只有些微的樱晕随衬衫倾斜露出。 衬衫虽是长款，但因他个子够高，尾摆将将盖住大腿根部往下一点。 每一次他抬手指导身着黑白女仆装的晴流，衬衫都会向上一些，涅白布料裹挟的厚重云雾迷蒙。 惊鸿一瞥。 云妄瞬目。 便是这一下的眨眼，怜绮遽尔回眸。 视线相对。 净白肌肤明显染上红晕。 一下涌来更多的金色莲枝，堵住被忘金莲故意放出的缺口。 云妄呆坐，她正在寻找合理的解释。 她曾经是个人，人是一种社会化动物。 处于一个社会环境里，很难不被当前环境潜移默化的影响，定是蜂族开放的态度在某种程度上改变了她的思维方式。 当然，更恰当的解释是黑暗物质对她身体产生了一定的影响。 才让她……看直了眼。 须臾。 “殿下。” 怜绮的声音。 金色单间瓦解，视野变得宽广，怜绮已穿回一丝不苟的白色长老服，长发再度披散，全部拢至肩后。 清冷，淡漠，不可侵犯。 他金眸转向云妄，淡淡道：“想来殿下在这里无法得到良好休息，我这便将殿下送回蜂王宫。” 云妄赞同怜绮，她正要颔首—— “不要！” 晴流打断怜绮空间魔法的释放，他奔至云妄身前，黑色裙摆与白色围裙花边颤动。 他紧紧拥抱云妄，右腿黑色绑带腿环松落，大腿的白色吊带丝袜也向下滑落一截。 他鼻尖抵着云妄的，双眼直勾勾对上云妄，身上糖果般甘甜的气息愈显甜腻。 晴流柔软的灰棕发落在云妄脸上，痒痒的。 “姐姐，”他少年般的嗓音失落又委屈，“骗我。” 他又扭头看向怜绮，同样委屈地说：“长老，也，骗我。” 在场两人都不想他莹澈剔透的灰色猫瞳再度染上血色与疯狂，又或是变成毫无光亮与生气的模样。 “姐姐。” 小奶猫似的舔舐出现在唇角，一下又一下的轻舔。 晴流非常努力，毫无情感，全是技巧。 云妄突然特别想笑，她也没忍住。 唇边笑容才绽放一点，便立即僵住，原因无他。 近在咫尺的猫瞳水汽聚集，氤氲泛滥，很明显作为近卫蜂的自尊被伤害到了。 但很快，晴流一把擦掉眼泪，在云妄唇上啄了一口。 他跑回到怜绮身边，“长老，教我。” 又眼巴巴地看向云妄，“姐姐，练习。” 怜绮没有说话，他安静地等待云妄的回答。 云妄则头疼无比，她先前上课拿近卫蜂做练习对象，现在竟是近卫蜂要用她做练习对象了么？ 她应该同意？ 还是拒绝？ 第37章 第二个秘密16 云妄没有立马做决定，她询问晴流：“你想要练习什么？” 离得远了，她方注意到晴流头顶素白花边女仆头饰的后方，还有两只向后耷拉的兔耳朵。 兔耳朵瞧着松软又毛绒，颜色深于晴流本身的灰棕色头发，乍一眼像是只人形垂耳兔可怜兮兮地站在那里。 晴流听见云妄问话，身体下意识倾向旁边神情淡漠的金发近卫蜂，显然他很依赖怜绮。 “练习，”晴流呢喃细语，“亲亲。” 就是刚才如同稚童般玩闹的亲吻么，云妄笑容微收，她虽纵容晴流，但并不想在这种事上顺着他。 第47节 “想要练习的话……”云妄视线扫过怜绮，一顿。 怜绮一如既往没有太多表情，低眼疏淡模样满是她不会答应的胸有成竹与坦然自若。 如他先前对晴流的指导，他表现得对她十分了解，也的确如此。 至少在这件事上，他猜准了她本来的想法。 云妄再扫向晴流。 晴流紧捏围裙尾摆，无比紧张且期待地注视她。 她温和一笑道：“我当然可以陪同。” 晴流喜出望外，一双猫瞳熠熠生辉，他抓住身旁人宽大的袖口用力摇晃，“长老！长老！快快！” 怜绮自云妄给出答案后，便凝睇向她。 金色眸底蕴含的情绪除了讶然外，更多的是另一种思虑。 他知晓云妄能看懂这种思虑。 云妄淡然移开视线，不疾不徐道：“需要练习什么，尽快开始吧。” 她明白怜绮在担心什么。 无非是担忧她与平日不同的反常举动，是否为心神遭到了黑暗物质的侵扰；又或是……她是否对他产生了别样的情愫？ 怜绮很矛盾。 他时时刻刻在关注云妄的一举一动。 当她靠近的时候，他展现出抗拒退后的姿态，对她摆出一副“我们之间应该划清界限”的冷漠模样。 她远离他的时候，他哪怕做出一些出格举动也不愿让她离开，拧巴是最适合他性格的形容词。 云妄答应练习的理由很简单。 满足晴流期待，以及故意违反怜绮预测逗弄他一下。 如她所料，怜绮听闻她的话，轻轻抿唇。 他心情稍有不好的时候，便会出现这个动作，从小到大在他身边长大的维善也是如此。 晴流不停摇晃怜绮长老袍的袖子，他高兴的裙摆晃动，“长老，长老。” 怜绮一声轻叹，声音微冷道：“既殿下要陪同晴流练习，若他练习期间出现任何冒犯到您的地方，还请您见谅。” 云妄听见‘您’字，眉尾一挑道：“长老应该很清楚，我的耐心和脾气限度有多高。” 怜绮听到那个称呼，静默半晌道：“殿下故意的。” 云妄向他微微一笑，忘金莲在他身后徐缓转动，怜绮一声不吭。 晴流清澈猫瞳里映倒二人僵持的模样，他们是对他最重要的两个人，他不希望他们之间出现任何不愉快的模样。 ——尤其是因他而产生。 唇边灿烂的笑容缓缓收起，晴流呼吸逐渐短促。 故意封闭后松动的记忆，被眼前这一幕猛地全部揭开！ 云妄与怜绮意识到不对劲，已用最快的速度关照晴流，可对方又一次出现对外界充耳不闻的模样。 怜绮小心翼翼地触碰他，“晴流？” 又和上一次完全不同，云妄注意到晴流眼球迅速震颤，她沉声道：“他想起来了。” 云妄记忆力很好，联想比对上一次情况后，她立即掌握了晴流这一次的刺激源。 趁晴流尚未完全恢复，她对怜绮简短道：“晴流厌恶见到我们俩起争执的模样。” 她并不担心怜绮在这个时候拧巴。 他非常在意晴流，此刻身上只有懊恼与自责。 …… 那一夜刻意被晴流遗忘的景象，正如流水卷向他的大脑。 他都做了些什么？ 无边痛苦抵消这些时日来所有虚幻的幸福。 他根本不敢看近在咫尺二人关切的面庞。 “……对不起。” 晴流大口喘息，不停重复同样的三个字。 他不断压制眼底涌上的血色，双手涂满黑色的指甲在劲实的大腿肌肉上拉出一道道刺目血痕。 “殿下，长老，对不起。” 白色过膝丝袜染上星星点点的猩红。 “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我袭击了殿下的那天就应该被处死，我错估了自己，我根本没有办法控制自己，我不应该继续活着！” “只要晴流死了的话，殿下和长老就不会因为晴流再生气了！” 金色莲枝比云妄更先拉住晴流如刀般捅向自己胸口的手。 怜绮轻声：“晴流，你冷静一点。” 他语调中暗含一丝哀求之意。 忘金莲莲枝紧绷到极限，晴流似乎铁了心要在这里解决自己的性命，他根本听不到怜绮的话。 指尖锋利的指甲已经刺破心脏前胸膛的布料，奶白调肌肤沁出鲜红血珠。 鲜血气息引得忘金莲躁动，但金色莲枝仍然不愿过于用力伤到晴流，导致坚定的晴流指甲还在一点点刺入肉中。 侧方冲来一阵猛烈攻击气息，没有一点犹豫与心软，兀自打断晴流妄图自杀的手臂。 晴流手臂以极其不自然的角度垂落，他又想用另一只手。 怜绮惊讶又欲言又止中，云妄再度抬手。 她心中叹气，如非必要，她也不喜用这样的手段。 她先前抽过维善一巴掌，现在又要抽晴流一巴掌，难不成以后还要抽贪华一巴掌吗？ 怜绮养大的这些近卫蜂，怎么都不抽不听人话呢？ 狠狠一巴掌挥下！ ——落点是晴流的脸。 “啪”的巨响！ 云妄掌心发麻。 忘金莲猛地一颤，本围绕在晴流身边的莲枝纷纷瑟缩至怜绮身后。 晴流右脸飞快红肿，手臂与脸颊火辣辣的疼痛拉回他些许理智，他茫然无措地看向云妄。 云妄面无表情地命令道：“跪下。” 晴流立即扑通下跪，膝盖落地声沉闷地砸在另两人心底。 怜绮微微闭目，旋即淡漠地移开视线。 云妄声若寒冰道：“晴流，我的宠溺已经让你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了吗？” 晴流整个人跪趴在地上，一点也不敢抬头，他小声说道：“殿下，晴流知道自己是肮脏的，所以……” 云妄直接打断他道：“闭嘴，我让你说话了吗？你只是区区一个近卫蜂，一天到晚在自说自话些什么？既然你知道自己这么讨人厌，为什么还要做些让人更加厌恶你的事情？譬如当着我的面自杀——你想要毁掉我一天的好心情吗？” 因为殿下不让说话，晴流便没有说‘我会找个殿下看不见的角落安静地死去’，他的想法一如既往被殿下看透。 对方说：“我身为蜂王，能够掌握蜂巢里的一切动向，又或者你想死在蜂巢外面，成为地下生物的一员？” 晴流不想成为地下生物，他希望自己死去的时候，至少可以保留近卫蜂的身份。 他不知道该怎么应对殿下的话，他从失控袭击殿下之后，便不知道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下去了。 他本来以为死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事。 原来还有很多事情，比死亡更加可怕，他宁可面对死亡，也不想面对殿下和长老厌恶他的眼神。 他不像维善那样优秀，也不像贪华有那么多的朋友，他是一个非常糟糕的近卫蜂。 从被长老安排到殿下身边后，他所有幸福的日子都是偷来的。 看见维善被殿下带出曾经的困扰，他萌生了自己也可以得到拯救的念头……他和维善不一样，他没有资格得到拯救。 现在，殿下一天的好心情还被他毁了…… 晴流睁圆眼睛，眼前就是模糊的地面。 大滴大滴的泪珠滚落，他屏息抽噎着，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下巴忽地被强制抬起，晴流泪眼朦胧，头顶兔耳歪斜，他眼前的云妄神情模糊，但他依旧能感觉出那之中的冷漠。 脸颊滑落的泪水被拭去，头顶的兔耳也被扶正。 晴流听见殿下慢条斯理的说话声。 “我希望你记得自己的身份，晴流。” “你只是一个近卫蜂，是我的近卫蜂，你没有资格拥有自己的想法。” “你理智也好，失控也罢，于我而言，只是一个近卫蜂不同形态带来的些许乐趣的不一样，我没有精力去关心你那些自哀自怨的念头。” 云妄反手，手背轻拂晴流脸颊，感受手下身子因她话语而产生的战栗。 “你是我的。”她于晴流耳边低语道：“所做的任何事情，都要经过我的允许。” 云妄的话令晴流忘记了如何呼吸。 你是我的。 你是我的。 你是我的。 第48节 脑内只剩下这样一句话。 灰暗的猫瞳越来越亮，他是殿下的近卫蜂，他只能听殿下的命令！ 可是……晴流再度沮丧，他根本不配当一个近卫蜂，又要怎么做属于殿下的近卫蜂呢？ 正当这么想着的时候，晴流胸口被轻踹了一脚，他整个身子不受控制地向后仰去。 晴流看见，黑发浓颜的锋王殿下正居高临下地望着他，眼神好似在看一样垃圾。 “真是个一点也不合格的近卫蜂，还不如什么都没想起的样子懂得讨趣，你的确应该重修近卫蜂的课程……还有这只断掉的手，看着真碍事。” “怜绮，把他的伤治好，然后让他继续跟你学习近卫蜂的课程。” 晴流看见怜绮慢慢地走向他，冷淡地用治愈魔法治好了他被云妄打断的手臂，并用忘金莲将他搀扶了起来。 怜绮声音冷冽道：“你原先一直执念于没有正式接受过近卫蜂课程，先前我教导你至一半，学完剩下的部分，你便是我和殿下认可的合格近卫蜂。” 晴流：“……” 他有些没反应过来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他呆愣在原地，很久没有动作。 只要跟着长老学完……他就是合格近卫蜂了吗？ 从刚才开始，他就觉得长老和殿下和平时不太一样，有一点点奇怪的奇怪……是哪里呢？ 怜绮耐心等待晴流消化他的话。 云妄无言地瞥他一眼。 现在晴流是被她唬懵了，怎么能给对方这么久的反应时间？ 云妄转身，视线在长老殿里搜寻半天，终于找到一张玩偶堆里沙发样的椅子。 她径直走向椅子，坐下，一腿交叠于另一腿上，单手支脸微漠道：“怜绮，向他展示一下优秀近卫蜂是怎么伺候的蜂王。” 一句话直接砸懵晴流，搅乱他所有的思维能力。 第38章 第二个秘密17 晴流不可置信。 殿下的意思—— 是他想的那个意思么？ 殿下和长老，他们居然……真的吗？ 和其他近卫蜂包括维善不同，晴流非常清楚怜绮虽活了许久，但他并非王夫，也没有被任何蜂王授粉或是交尾过。 他判断的依据不是怜绮眼尾的红痕。 哪怕他曾经见过怜绮因他失控鞭挞他后，低泣时眼尾红痕晕染一片的模样。 晴流知道怜绮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他幼年期无意间偷听到了怜绮和老年近卫蜂的交谈。 老年近卫蜂与怜绮为同时代的蜂族，那时候蜂族还没有大统一，年幼蜂王统一蜂族后，将怜绮立为蜂族长老，意味着他超脱于原来蜂族里的地位划分，已高于近卫蜂的地位。 由于某些原因，怜绮和其他近卫蜂不同，他完全可以不受制于蜂王。 晴流幼年期便偷听到老年近卫蜂在指责怜绮—— “失控的近卫蜂越来越多了。” “你能靠血肉维持理智，其他近卫蜂只能依赖王蜜，没有王蜜，蜂族便将走向灭亡。” “你看似对所有的蜂王敬重，没有一点逾矩的地方，却连长老殿都不让她们踏进一步，从未让她们涉足过大魔法阵的掌控权。” “先前一任蜂王不过是不小心碰了下你的衣服，如果不是我阻止，你是不是就会用忘金莲绞断她的手臂？” “之后那身衣服，你有再穿过吗？” “怜绮，你在想什么，你自己心里最清楚不过。” “每任蜂王出事，你明明都看在眼里，你也有能力插手，可你偏偏什么都不做。” 这里晴流记得怜绮提了一句老蜂王，紧接着老年近卫蜂便生气得不行。 “你想要多么完美的蜂王？你看不上过去的每一任蜂王，你去找一个让你满意的蜂王出来啊！” 随后是怜绮极为冷漠清冷的声音：“她们做得了蜂族的蜂王，但做不了我的蜂王。” “她们死活，与我何干？” 这之后便是老年近卫蜂骂骂咧咧的大嗓门。 因此，晴流听说怜绮从蜂巢外抱回一位蜂王时，别的近卫蜂都惊讶于新蜂王的到来，他则惊讶于怜绮将蜂王“抱”了回来。 当时他便非常好奇新任蜂王，未曾想到怜绮竟会将他安排至蜂王身边，之后怜绮对新任蜂王的重视，更是让他确认了新任蜂王对于怜绮的特别。 亲手做衣服、食物乃至亲自忍受采粉期痛苦产蜂王浆……可有时长老的表现又让晴流看不懂，他在意殿下似乎又没那么在意殿下。 现在！ 晴流激动万分。 如果真的是他想的那个可能……殿下和长老之间真的有些什么的话，那就太好了！ 殿下是不一样的。 假如殿下知道长老的痛苦，她会接纳长老，那样的话，长老会开心很多吧？ 只要长老愿意，他也可以让殿下变得很开心。 长老是对他非常重要的存在。 殿下也是对他十分重要的存在。 晴流由衷地希望，他能为他所有在意的人，扫去他们身上所有的阴霾，让他们永远快快乐乐地生活。 ——如果肮脏的他，能做到这一点。 晴流瞪圆猫眼，一摆之前郁郁不振的姿态。 他挥拳给自己打气，什么失控不失控的事情，全部抛在脑后。 长老和殿下的事情可太重要了，他要打足精神仔细观察才行…… 这是他晴流起作用的关键时刻啊！ ** 云妄的话传入耳内，怜绮悠悠抬眸凝了她片刻。 一旁晴流视线灼灼，翘盼渴待之意十足。 怜绮金眸微暗，不知在想些什么。 少顷，他轻抬皙白赤足，纤细脚踝莲枝缠绕，素白长老服尾摆迤地，徐缓向前，长发轻晃，金莲微摇。 寻常普通的走动，他此时走起来似乎有着独特的韵味。 每向前一步，他身上压制的气息散出少许，愈发光彩夺目。 长老殿里不管是谁，都无法从怜绮身上移开目光。 他依旧敛眸，神态如常，愈多的绮丽盖过周身无边的清寒萧疏。 走至云妄跟前，他身上的绮丽也到了顶端。 怜绮缓缓跪下，他身后的衣服以及头发糅杂在一起的画面，若隐若现的腰背部曲线，仿佛经过精心计算美得惊心动魄的画卷。 背后如此，更不必提他刻意展示的正面。 长老服穿得分明一丝不苟，每一粒盘扣紧实无比，一路扣到脖颈，唯一肌肤暴露在外的地方只有脸部和肩头。 他神情越是恭敬，越想让人扯碎那身碍事挡眼的衣服。 怜绮伸出双手，接过云妄的一只手，为她按压手上穴道。 指腹柔软，力道适中。 舒缓，放松，无声。 他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做。 怜绮就好像真的在为云妄认真按摩，伺候着他，别无一点其他心思。 只是在云妄视线看向他的时候，他睫翼如身后莲瓣轻颤，修长葱白指尖轻柔扫过云妄手背。 在云妄呼吸微顿时，怜绮抬眸，喉结滚动，水生调草本植物的清香忽地浓郁，耳边一缕金发在此时垂落，尾端落在胸膛处的位置刚刚好。 长老服布料没有那样厚实，金发发尾便刺了几根进去。 应当是不重的力道，至少落在云妄手背上她不会有太大感觉，可她余光里长老服胸膛前涅白料子却被顶起一些。 越来越明显。 云妄视线不自觉地频繁落向那里。 她意识到这一点后，刻意不再去看，怜绮忽地轻声说：“殿下，可以请你帮我把头发拿走吗？” 不知为何，云妄听见这句话，竟有些后牙发痒。 她抬起另一只怜绮并未在按摩的手，倾身勾起那束发，别向他耳后。 再简单不过的动作，可在发丝抽出衣物的瞬间，她听见一声呼气。 明明离她有一段距离，却如同在她耳畔。 似满足，似喟叹，似娇吟。 “殿下，有点痒。” 怜绮状似无意地偏头，温凉唇瓣拂过云妄手臂，耳边方别上的金发如同瀑布散落。 发尾触碰肌肤的酥麻，如同怜绮方才舌尖舔过时的触感。 短短的时间里，他甚至打了个圈。 第49节 云妄反应过来，触电般地收手。 她还有另一只手在怜绮手里，接受按摩。 本是两只手的按摩，变成一只手。 怜绮另一手食指抵在唇边，舌尖卷去手指上沾染的气味，“殿下的味道……很美味。” 金眸转向云妄。 手指再度抵向唇边，向下，拨动唇瓣。 “这幅身躯，也有很美味的地方。” 滑向下颚，脖颈，喉结，盘扣弹开，刺目冷白调肌肤宣泄而出。 清湛嗓音不变，尾音却染上媚色。 “殿下想要……尝一尝吗？” 第39章 第二个秘密18 尝一尝…… 尝什么？ 那指尖仿若施加了无形的魔力，令人视线不由自主地跟随向下至每一处。 哪怕有一层隔绝视线的长老服布料阻挡，云妄也能想象出长老服之下的身体并不如他气质给人的清癯。 反而每一处肌肉的存在恰到好处，既不会显得过分健壮，也绝不会存在任何一丝瘦弱。 怜绮拥有一幅完美的身躯。 若他愿意，他的容貌与身段可以化为比他强大魔力更为可怕的武器，一颦一笑无需魔法，均能扰人心神。 他很自信。 这幅身躯任何一个地方，都是珍馐佳肴。 佳肴如同掺杂了令人成瘾的成分，尝过一次便会念念不忘那等滋味，自此往后再看其他便是索然寡味。 云妄刻意摆给晴流看的微漠神情不变，喉头微动。 她只是想让怜绮做戏演示一下，没想到怜绮的示范……过于出色。 难怪他平日总是压抑着自己，若他总是以此等风情示人，面对他得变成多么痛苦的忍耐力训练？ 云妄压下身体的正常反应，她移开视线前对上怜绮的眼。 金眸眸底暗含浅淡笑意，因她克制动情的模样。 云妄心情无可言状。 不过是她先前答应做练习对象想看他失态的样子，这会儿便借此机会反将一军么……她眄视晴流。 晴流目不转睛地观览他们，恢复神采的圆润猫瞳凝向怜绮时，崇拜之色浸满。 显然，怜绮简单模范的展示，不仅打动了有所准备的云妄，也打动了毫无准备的他。 除去崇拜，晴流瞳孔中还饱含着其他情绪。 另一种对于其他人获得幸福的满足感。 他将自己放至极其卑微的程度。 卑微到只要看到别人幸福，他似乎便能获得同样的幸福。 云妄再度想起曾经的少年队员，不仅仅是神态，晴流性格本质上也与少年队员有愈来愈多的重合之处。 只需给他们一些毫不起眼的善意，他们便恨不得将一颗真心完全展露，百千万倍地偿还那份收到的好意。 他们才是……真正的灿阳。 哪怕没有防御的真心极其容易变得千疮百孔，他们也会极其倔强地依旧把真心捧给向他们散发无论真假善意的每一个人。 相较于云妄有前提条件的包容，他们对所在意的人是无条件的包容，每一个在意的人受到伤害，都会令他们感到痛苦。 以前，云妄作为队长，偶尔也会与队里的队员发生一些争执。 久而久之他们发现，他们彼此间从未放在心上的争执，却对少年队员造成了极大的心理负担……后来，少年队员为了小队被怪物撕成碎片的时候，他露出了发自真心的幸福笑容。 他认为这样的自己，才真正为小队做出了贡献。 少年队员死后，云妄曾深陷那段痛苦，除了对自身决策失误的自责，她也在自责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看清少年队员身上的问题。 如今的晴流，很像当初的少年队员。 云妄失去过一次，不愿再失去第二次。 她目光转动，正视灰棕妹妹头的近卫蜂，冷声道：“晴流，你看明白了吗？这是在上课，不是让你站在那里傻愣参观！” 晴流战战兢兢上前，一步三顿。 他站在离云妄和怜绮半米远的地方。 云妄扫了怜绮一眼。 忘金莲直接把晴流提至他们跟前。 晴流惴惴不安，他担心自己的靠近会让殿下和长老间的气氛再度僵持，而那不是他想看见的事。 云妄说：“这是上课，老师的示范结束，该你进行实践了。” 晴流根本不想干扰到长老和殿下，他只想安静地旁观，可那是殿下的命令…… 他在原地不知所措。 丝毫没有第一日见到云妄便敢用幻觉魔法诱惑她交尾的大胆与肆意。 那时他什么都没有得到，便也不怕失去。 云妄见晴流不动，她呵斥道：“作为我的近卫蜂，你连最基本的模仿学习能力都失去了吗？” 晴流变得更加胆怯害怕，他需要一个推力。 方才推动晴流的忘金莲，始终在他身边徘徊不定。 怜绮似乎想做什么，又迟迟未动，他亦是需要一个推力。 “看在你长得合我胃口的份上，我可以对你再包容一些……怜绮，或许你应该改变一下自己的教学方式，亲手教导他想要学的东西。” “是，殿下。” 怜绮起身，缓慢系上盘扣，于晴流忐忑的视线里，踱步至他身后，自其后方，握住他的手，语调不紧不慢。 “在你身前的，不是其他存在，而是蜂族的王。” “王的任何命令，你都要听取，你没有违背的资格。” “她要你生，你就必须活着；她要你死，你不能有任何怨言。” “身为近卫蜂，取悦蜂王是我们的本能。” “连这一点都做不到的话，你才真的没有了任何存在意义。” 因怜绮的话，晴流身子股战而栗。 怜绮声调依旧轻缓。 “你在抗拒什么？” “由于我在这里伺候殿下，你便不敢伺候殿下了吗？” “晴流，有一点你要非常清楚，殿下是蜂族的王，所有近卫蜂都是王的附属品，没有任何一个近卫蜂可以独占殿下，也绝不能产生那样的念头。” “为了你的近卫蜂课程，殿下愿意充当你的练习对象，你理应感到荣幸……方才殿下的话还没有让你明白么，你是她的近卫蜂，收起你自己的想法。” 话音落，怜绮执住晴流的拳头，令其伸出手指，抚向云妄的唇瓣。 “你想要学习如何亲吻，我便告诉你该如何亲吻殿下。” 晴流被迫跟随怜绮缓慢细致地描绘手下的唇形。 “不管是用什么方法服侍殿下，最忌讳急躁地直入主题。” “你本身有没有兴致不重要，你需要挑起殿下的兴致，以及在殿下需要的时候，身体能够用最快的速度准备完毕。” 指腹下的唇瓣…… 柔软，温热，令近卫蜂欲罢不能。 云妄强盛威赫的气势，哪怕总是笑容温和，也时常令人不敢正视她，自也忽视了她那出色的外表。 她唇形很美，唇色是自带妆容的殷红，上唇中央的唇珠在他人眼里如珍珠光彩夺目，瞧着便令人升起想要亲吻的念头。 随着晴流被怜绮引导的抟弄，云妄呼吸变得稍显急促。 晴流逐渐沉迷在这种情形之下，心中被满足感填饱。 幸福于他而言并非遥不可及的事。 他不止可以当旁观者，也可以做参与者。 双唇离殿下越来越近，晴流猛地惊醒后退，却也退不了太多，怜绮就在他身后。 怜绮想把晴流压向云妄，晴流奋力抵抗。 云妄端见晴流脸上的痛苦，她朝怜绮摇摇头，逼过头了。 怜绮放力，晴流立即弹开，但这一次他没有离得很远。 云妄看他，“晴流，你厌恶我么？” 晴流马上反驳道：“当然不是，晴流怎么可能会厌恶姐姐，只是我没有资格触碰姐姐！” 怜绮轻叹道：“晴流，你还是不明白吗？你是否有资格，决定权在于殿下，而非你自己。” 这番话，云妄也曾对怜绮说过。 晴流声若蚊呐：“可是殿下不知道……” 怜绮闭目，再度睁眼时，他兀自说道：“你可以把所有的事情告知殿下，由殿下来决定你是否拥有这个资格。” 第50节 晴流惊讶地说不出话，他呆滞地看向怜绮。 他神智不清醒期间，长老和他说了一些幼年期和变态期发生的事，他因此恢复很快……所以，所以长老不打算再隐瞒那个秘密了吗？ 怜绮此言背后的深意令云妄眼神微闪。 他比云妄更清楚晴流症结所在，他先前一直闭口不谈自己的过去…… 云妄看向怜绮，他也回视着她。 藏书阁零号书架的第二个光团，在云妄探索外围期间，已被怜绮吸收回体内，理智清醒向懵懂的晴流诉说了他部分的过去。 他很确定，殿下会接纳晴流。 至于他自己…… 他一直都很清楚应该遵守的界限。 他只是有一些贪恋不该属于他的温暖。 眸底虚幻金莲绽开，怜绮说：“殿下，请允许我再为晴流做一次示例。” 不等云妄回答，他走近，倾身。 浅金长发急切地宣泄在云妄身上，仿佛以后便不会再有这般接近的机会，水生调草本植物的清香将她包裹，令人沉迷。 云妄眼神询问：“你在担心什么？” 怜绮没有回答，他视线凝着于眼前的朱唇。 抬指，轻揉慢捻。 他清冽道：“殿下，带晴流回蜂王宫吧，他知道很多的事，适宜单独告知殿下。” 俯身，微凉薄唇即将贴近云妄的时，忽地顿住。 云妄没有阻止，他才没有继续。 怜绮退开一些。 云妄蹙眉，眼前这家伙又出现了什么拧巴的念头？ 从旁传来晴流的抽噎声，两人关注点立即转移。 反应过来的晴流啪嗒啪嗒掉下大颗晶莹泪珠。 他没有想到长老为了他竟会给予他将真相告诉殿下的机会，这对长老来说是多么艰难的决定啊！ 晴流小声呜咽不停，他看向仍在敬业示范的长老。 长老什么都好，就是和维善一样，太容易害羞。 殿下那么诱人，长老明明也非常想要亲吻殿下，殿下也已动了情，却为了给他上课，不得不点到为止。 如果课程就这么结束，长老和殿下今晚肯定休息不好。 是他晴流报答的时候了！ 晴流身形一闪，抬臂，用力一推。 纯粹关注他情况的怜绮和云妄毫无防备。 怜绮猝不及防一个踉跄，身子向前跌落在云妄怀中。 白色长老服如花瓣洒落，云妄伸手扶住他，金色莲枝缠绕在她指节。 又是一阵外力。 二人唇瓣猛不丁嗑在一起，毫无旖旎之意，撞击下只有生疼感。 再看晴流，他双手叉腰来回扭动身体，一脸得意与自豪于自己迅捷的身手，脸上还淌着泪珠，但沮丧又一次被他抛之脑后。 云妄：“？” 怜绮：“……” 第40章 第二个秘密19 蜂巢，蜂王宫。 空间魔法绚烂华丽的魔法阵于半空展开，二人身形一前一后自魔法阵里呈现，身形凝实后，魔法阵缓慢散去。 晴流眼底又是一阵崇拜。 同样是空间魔法，长老用空间魔法传送比他稳定数百倍，身体不会出现任何不适情况。 崇拜完之后，晴流有些局促。 蜂王宫的卧室只有他和殿下独处，他不知该用什么样的话做开场白。 “晴流，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对你的印象并不好。” “你突然出现在我的浴室里，用幻觉魔法剥夺我的思维能力，妄图诱骗我答应与你交尾的请求。” “那时我与你并不熟悉，你的所作所为使我感到了冒犯感。” 云妄忽然平静的陈述令晴流羞愧低头，他依旧穿着在长老殿的黑白女仆装，头顶兔耳随他低头的动作垂落。 “你当时的举动，维善惩罚了你，有错罚过，我便可以原谅你。” “你不用感到羞愧，我没有在责怪你。” 云妄抬起晴流下巴，注视他双目。 她留意到他震颤的睫毛，露出温和笑容，缓解他的紧张。 “假如我仍在责怪你，我不会给你接近我的机会。” 晴流身子放松了一些。 “你从叫我‘姐姐’开始，意识到怎样能讨好我后，便一直伪装成我所喜欢的模样。” 晴流身体又是一僵，原来殿下早已发现他的小心思。 “我曾对你说过，不用模仿别人，做你自己就好。” 晴流记得这句话，那时他心跳为此漏跳了一拍。 “相比于你现在对待我的小心翼翼，我更喜欢你最初大胆直接敢于表现自己的模样。” 晴流迷蒙地看向云妄，她一双黑瞳似有奇特吸引力，勾去了他所有的心魂。 殿下也像长老一样，连眼睛都会自己施放摄人心魂的幻觉魔法吗？ 云妄低声询问：“晴流，为什么不愿意在我面前展露你最真实的模样，是我做的蜂王还不够让你彻底信任吗？我的确还有很多做的不好的地方……” 晴流听到此话，忙忙扑上前打断云妄说：“没有！殿下没有任何做的不好的地方！全部都是晴流的问题！” 他说完想要后退，腰肢却被云妄搂住。 躯干紧贴，热辣灼灼。 晴流身高与云妄相仿，视觉上比她矮上一些。 他澄澈的猫瞳和时刻乖巧的神情，给这个拥抱添加了更多的掌控感。 拥抱也能给人带来安全感。 明明只是一个单纯的拥抱，明明清楚这是殿下对他纯粹的安慰…… 晴流心跳很快，他无法控制自己。 坚实胸膛紧挨仿若置身云朵之上的触感。 庞大，柔韧，温暖。 晴流转移不了注意力，垂落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他努力放空自己，担忧自己曳尾泥涂的念头被察觉。 越是怕什么，越是来什么。 晴流听见云妄的问话，“你现在在想什么？” 他要向殿下展露真实的自己吗？ 真实且秽恶……连他自己都不喜欢的他吗？ 举棋不定时，又是一句在他耳畔响起—— “告诉我你现在在想什么，这是命令。” 命令的话，必须听从。 “殿下的…”晴流紧闭双目，咬紧牙关，极其小声嗫嚅道：“…胸很大。” 云妄讶然：“你表情这么狰狞身体紧绷成这样就在纠结这个？” “是！”晴流自暴自弃地高声道：“每每和殿下接近的时候，我只有挨擦您那里的想法，满脑子都只有这一个念头。” 说出来了……他肯定会被讨厌的吧？ 云妄失笑，今天她和怜绮接连给晴流‘下套’，让他无暇去管失控带来的连锁反应。 她以为药用的太猛，让晴流开始抵制她的接触，未曾想到竟是如此可爱的缘由。 她松开拥抱，握住晴流的手腕，徐缓移动。 “你失控并非因为你没有控制好自己，而是有其他的原因。” “这个原因在日后合适的时机里，我会告诉你。” 晴流猫瞳瞪得极圆。 不知是因为云妄的话，还是因为云妄的引导动作，他大惊失色。 “晴流，你一直都做得很好，你没有做错。” 手掌落下，覆盖不及，踅摸抟弄，玉软花柔。 晴流呆滞地看向他被云妄按住引导的手。 梦想，就这么，猝不及防的，实现了。 轰的一下，热浪翻滚！ 第51节 晴流头顶白色热烟滚滚，鼻前两道鲜红蜿蜒而下。 他身体僵硬如石头，五指依旧保持抓握的姿势，人向后倒下，女仆裙裙摆扬起…… 白色女仆围裙缓缓落下，却是向上盖住了他的脸。 似在默哀，似在嘲笑。 云妄哑口无言。 ** “我只是太激动了……我绝对不是因为这种小小场面就会流鼻血昏厥过去的近卫蜂——当然，我没有任何说殿下小的意思！” 晴流如同一只打架失败的小猫，坐在沙发另一头，正张牙舞爪拼命解释他其实很有实力，失败另有原因。 不论他如何解释，获得的都是云妄似笑非笑的表情。 晴流吸了吸鼻子，两手沮丧交握。 正是这么一握，方才体验到的触感又一次归来，鼻腔淌下热流。 晴流：“……” 他没有拒绝云妄无声递来的手帕，堵在鼻前，瓮声瓮气道：“殿下，你为什么说我的失控另有原因……这只是安慰我的话吧。” 云妄回答：“我不会在这种地方撒谎骗你，这么说自是我找到了确切的证据，不必问我，我暂且不会告诉你……你失控前发现过什么怪异之处吗？” 晴流虽有困惑，但只要是云妄的话，他便无条件相信。 晴流仔细回想，他不确定地说：“我那个时候在模拟怎么和殿下打招呼，然后闻到了一股很甜的气味，有点像王蜜，勾得我发饿，我找出王蜜之后，就失控了。” 这么一想，他的失控的确很蹊跷。 每一次失控前他都会有所察觉，而这一次失控突如其来，似乎有什么东西强行催化了他的失控。 想到他失控并非自身的原因，心底始终存在的沉重渐渐消散。 紧接着，晴流面色又变得沉重。 是谁想要让他特意失控…… 他有了一个很不好的猜测，蜂族里难道出现了叛徒吗？ “你不用担心现在想的事，我会解决它。”云妄向后倚靠沙发扶手，神色悠然令晴流卸下所有悬心，“现在，该告诉我导致你会出现失控这一现象的源头是什么了。” 进蜂王宫后，晴流便挂记此事，云妄终于询问的时候，他倒豆子般说出所有。 蜂族曾经有一分支，是所有分支里的战力巅峰，他们拥有数量最多最强大的近卫蜂，在地下城不停挑事，蜂族持续不断的内战也是由此支挑起。 后来，这支蜂族在一夜之间消亡，年幼蜂王所在的一支蜂族崛起，带领蜂族走向了统一与繁盛。 蜂族大统一后，培育出的雄蜂时不时会出现那支蜂族的基因，这样的雄蜂会被定义为基因残次品，一被筛选出便会直接抹杀。 而晴流，正是携带了这一支的基因。 他本该被铲除抹杀，却因为一次次意外而苟活于世。 因他的特殊，他得到了长老另类的优待，也获悉了长老一路隐瞒至今的秘密。 现今的年轻蜂族只知基因残次品，却不知残次的缘由，蜂族里所有关于这一支的内容全部不存在，仿若这一支从未在蜂族历史上出现与存在过。 蜂族这一分支，名为胡蜂。 胡蜂，以同族血肉为食。 凶恶好战，嗜血成性。 过去所有蜂族对其深恶痛恨。 怜绮是胡蜂一族唯一的幸存者。 第41章 第三个秘密1 蜂巢，长老殿。 堆积在地面的杂物已被清扫一空，殿内又恢复以往的萧疏孤寂，光芒绚丽的大魔法阵光轮缓慢转动。 忘金莲似已习惯先前晴流在时的吵闹，现在正难耐地晃动金色莲瓣。 怜绮徐徐睁眸，盘缠在石柱上的忘金莲洒落下金色光点，一粒粒落在他的发间、长睫、身躯、微微隆起的胸肌前。 长期维持大魔法阵的运行并非一件容易的事。 这是本该属于蜂王的权柄。 怜绮探手，洁白袖摆垂落，一朵虚幻金莲缠绕在他指尖。 差不多……到时间了吧？ 此时此刻，殿下应当从晴流处知晓了胡蜂一族的事。 怜绮手指轻弹，眸底倒映出虚幻金莲散作的魔力星点。 星点飘散弥漫，在略显失神的金色瞳孔里凝聚成过去的影像。 过去生活在地下城的蜂族，有着许许多多的分支，实力强弱不均。 他诞生于弱小的熊蜂一支。 出生之日便觉醒魔力印记，拥有远超于其他近卫蜂的强大魔力，被熊蜂的老蜂王赐名“怜绮”。 自此之后，怜绮二字在熊蜂蜂巢里成为完美的代名词。 怜绮容貌出色，刻苦努力，待蜂温和有礼，温柔敦厚，沉毅寡言，幼年期战力便远超蜂巢里的成年近卫蜂。 不管发生什么样的事，他总是能很好地解决，从未有过惊慌失措的模样，是其他同龄近卫蜂的楷模。 怜绮有很多朋友，蜂巢里年龄不论大小的近卫蜂，他都能和他们成为朋友，他总是很体贴大家，与他相处非常舒服。 他也很喜欢与朋友聚在一起的热闹。 他厌恶孤独感。 怜绮有一个很好同龄近卫蜂朋友，觉醒魔力印记很早，只比他晚一点，名字叫做裘寒。 他们自幼年期起便是好友。 两人讲话奶声奶调的小家伙经常一大早坐在蜂巢外面，观看地下城魔法太阳的升起，兴致勃勃地开始一天的生活。 裘寒是个健忘冒失鬼，和他说过的事情经常说完就忘，因此怜绮时常会向他吐露一些困扰。 譬如如今蜂巢里的成年近卫蜂已经教导不了他，课程内容他早已全部掌握，可那些已是熊蜂一支里最出色的近卫蜂，他说出事实会让对方变得很困扰。 裘寒其实听不懂怜绮的困扰，但他会配合地皱起小脸蛋：“说得好，那该怎么办呢？” 怜绮也皱起满是婴儿肥的脸，小大人似的说：“就是想不到怎么办才会告诉你呀，我能怎么办呢？” 裘寒没心没肺拍打怜绮肩膀：“你可是怜绮，你总能想出我们想不到的办法！” 怜绮的确找到了办法。 他外出采集草药的时候，在偏僻的山洞里见到了一个重伤昏迷的虚弱近卫蜂。 对方身上散发着极为强大的气息，是他迄今为止见过最强大的存在，甚至比熊蜂的老蜂王更加强大。 可怕，却又令人向往。 山洞里，怜绮小心翼翼治疗了这个失去意识的近卫蜂，他不会治愈魔法，只能用自己调制出的草药处理对方的伤口。 老蜂王不允许他们将其他分支的蜂族带回蜂巢，这位近卫蜂能否痊愈便要看他的身体素质了。 之后怜绮每天都会来这里看一看。 这位强大的近卫蜂明明只剩一口气在，却依旧顽强地活着，令怜绮敬佩万分。 那些伤口狰狞吓人，得是多么激烈的战斗才能受这么重的伤啊？ 怜绮瞧着那些伤口便觉得疼痛。 他自身是一个非常怕疼的近卫蜂，普通疼痛落在他身上便像是放大了数百千倍，因此他战斗时往往会特别注意不让自己受伤。 他给这位近卫蜂带了一些流质食物和水。 水对方能喝下，食物却是每次喂下都吐了出来。 又隔了数天，怜绮再度来到山洞时，那名近卫蜂已经苏醒。 对方有着一双狭长俊美的眼眸，瞳孔与怜绮一样，都是漂亮的金色。 他本戒备万分，一见到怜绮，感应过他身上的气息，先是诧异，随后笑了起来，脸上笑容柔和至诡异。 “是你救了我啊，我得好好报答你才行……你是哪一支的蜂族？有名字吗？” 怜绮怯怯地回答：“我是熊蜂，叫怜绮。” “哈哈哈哈！”那名近卫蜂大笑起来，丝毫不在意身上伤口的崩裂，他看向怜绮，如同见到一个有趣的玩具，他低喃道：“真有意思。” 这名近卫蜂对熊蜂一支很了解。 他说自己能看出怜绮体内蕴含的强大实力，熊蜂那样废物的一支根本就是在浪费他与生俱来的战斗天赋。 怜绮小脸涨得通红道：“前辈，就算您很厉害，也不许侮辱我们熊蜂一支！” 近卫蜂看出怜绮对熊蜂一支的信任，他话锋一转道：“刚才那话是我的错，你救了我，我的确该报答你……熊蜂的近卫蜂教导不了你是事实，我彻底伤好之前，可以稍稍指导你一下。” 怜绮一直想要变得更加强大，那样他才能在地下城这个弱肉强食的环境里保护好他在意的人。 他鬼使神差地答应下来。 在山洞里近卫蜂的指导下，怜绮的实力突飞猛进。 那近卫蜂屡次感慨道：“即使是在我们一支里，你的天赋绝对也是名列前茅，我们蜂王会很欣赏你。” 怜绮询问对方是哪一支，对方却神秘地笑而不语。 对方的伤势就快痊愈，怜绮从未见过他进食，他忍不住询问此事。 近卫蜂说：“也是，差不多到时候了……我马上就会离开，我们吃一顿告别饭如何？就我们两个吃没意思，你再喊几个同族过来让我见见……到时候，我会告诉你一个你一直想要知道的秘密。” 近卫蜂这段时日对怜绮体贴照顾，怜绮已对他十分信任。 只是在外救了其他蜂族，并不适合大张旗鼓地告诉其他熊蜂。 第52节 怜绮思来想去，只将此事告知他的好友裘寒。 裘寒一听有好吃的，立马什么都不想，第二天到了出发时间，他等都不等怜绮，自己先行出发去了山洞。 怜绮发现后，很是无奈，他准备去山洞前，被其他近卫蜂喊去做了一些事，等他赶到山洞的时候，山洞里飘出一阵非常奇异的香气。 闻上去便格外美味。 怜绮走进山洞，只有近卫蜂，并不见裘寒。 近卫蜂正在搅动火堆上的石锅，香味从石锅里飘来。 怜绮询问裘寒在哪，近卫蜂却让他先品尝锅里的美味。 那是一锅肉汤，肉炖煮得软烂，他在近卫蜂的劝导下，品尝了锅中的食物，入口即化，很好吃，奇妙的甜味。 但这种食物给身体带来的奇怪感觉，让他并不是很喜欢。 近卫蜂忽然说：“…你根本不是熊蜂一支…” 怜绮讶然看他，随着对方接下来的话语，他金眸里的困惑旋即被惊恐布满。 “你刚才不是问我你的朋友在哪么，喏，你刚才还夸他吃起来的味道很好。” “您……在骗我吗？哈，哈，前辈，这种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裘寒沾血的衣物和头颅滚落出来。 灿金双眸被无边血色覆盖，浓厚杀气四溢。 身形闪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皙白手臂瞬间刺入近卫蜂胸膛，浓郁血腥气洒落在怜绮的金发上。 “你不是熊蜂，你是胡蜂啊……” 咳血声，心脏被捏碎的声响。 “哈哈……不愧是我诞下的蜂卵，这双眼睛真美，仅是幼年期，便拥有如此强大的战力，王会很喜欢你的……” “真是个好孩子，来吧，杀了我，吃了我，让我成为你力量的一部分哈哈哈哈！” 沾血大手抚上初显冶艳的稚嫩脸颊。 “王会亲自来接你回去，熊蜂就当作王来回路途上的零食吧。” 怜绮瞳孔骤缩成一点。 …… 熊蜂蜂巢里两名幼年近卫蜂失踪多日，极少离开蜂巢的老蜂王在山洞里找到了怜绮。 纤弱的金发幼年近卫蜂蜷缩在黑暗的山洞角落，怀里抱着开始腐烂发臭的裘寒头颅，旁边是一具血肉模糊的近卫蜂尸体，尸体上有许多的咬痕。 狼狈不堪的模样，却愈发凸显了他的美丽。 白发苍苍的老蜂王没有轻易靠近，她慈祥地问道：“怜绮，发生了什么事？” 怜绮缓缓抬眸看向老蜂王，金眸晦暗。 他像是布满裂纹的华丽花瓶，一触即碎。 他嗓音干涩沙哑道：“我是胡蜂。” 他稚嫩的脸面无表情，条理清晰地说完整件事，最后道：“我不能回蜂巢，胡蜂会因此找上熊蜂，给熊蜂带来灭顶之灾。” 老蜂王向他伸手：“跟我回去吧。即使你是胡蜂，你也和其他胡蜂不同，怜绮，我看着你长大，你是不一样的，这一切不是你的错。” 怜绮轻轻摇头，将裘寒的头颅递出，“请好好埋葬他。” 老蜂王发出一声叹息，接过裘寒的头，她再次说出那句话。 “怜绮，你和其他胡蜂不一样。” 老蜂王离开后，山洞重回寂静。 黑暗之中，怜绮抱紧瘦小的自己，睫翼不停震颤。 他紧咬手臂，血迹从唇边溢出，饥饿感与愧疚感正在百般折磨着他。 身体不断颤抖，晶莹泪珠滑过下睫，大颗大颗地滚落。 裘寒死了。 压抑克制的呜咽声。 他吃了裘寒。 干呕声不停。 是他的错！ 全部都是他的错！ 为什么他还活着啊…… 第42章 第三个秘密2 裘寒之事是他永远都放不下的心结。 哪怕重新想到这个名字…… 长老殿里，怜绮掌心按在胸膛前，围绕在身侧的金色莲瓣止不住的抖动，他疏淡的神情里流露出一丝脆弱。 不仅仅是裘寒的事…… 他没有资格得到救赎。 后来，胡蜂蜂王在山洞里找到了他。 对于他杀了她王夫的事，胡蜂蜂王十分欣赏他身上无穷的潜力，将他带回胡蜂蜂巢。 他本可以有寻死的机会，他因对死亡的恐惧错过了那个机会，被胡蜂蜂王发现他妄图寻死的念头。 胡蜂蜂王实力强劲，是蜂族所有分支里最为强大的蜂王，没有近卫蜂可以违背她的意愿。 胡蜂只能战死，不能自杀。 哪怕死，也要在战场上带着敌人一起死去。 他是胡蜂，必须听从胡蜂蜂王的命令。 胡蜂蜂巢和熊蜂蜂巢不同，那里只有冰冷的竞争与无情的厮杀，每一次近卫蜂的比拼，实力排名靠后的均会成为其他胡蜂的口粮。 胡蜂里幼年期近卫蜂根本没有培养，只有不断的厮杀与厮杀，最后的成年近卫蜂便会拥有极其强悍的战斗能力。 在什么样的地方生活，想要活下去，便要习惯那个地方的规则。 血肉堆满的培育场里，他在厮杀与一次次狂化中，忘却过去熊蜂蜂巢里的一切，友情、愧疚、悲痛、责任……温和金眸中曾经拥有的东西化为乌有，只剩无边血色。 他是一个没有个人情感的杀戮机器，他能把一切做到完美，战斗亦是如此，他变成胡蜂蜂王斩向其他蜂族分支最好的利刃。 他记不清自己杀了多少蜂族。 岩蜂、小挂蜂、排蜂、木蜂……一个又一个蜂族分支在胡蜂的进攻下彻底灭亡。 与天生食肉、骁勇善战的胡蜂相比，那些只会酿造花蜜的蜂族是那样的脆弱。 他们没有任何自愈能力，脖子轻轻一掐便没了生命气息，尸体则成为胡蜂口中最美味的食物。 他麻木地吞吃分配到他手中的食物。 其他胡蜂大快朵颐，唯有他像在吃毙命毒药。 胡蜂能够吸收所有食用过后蜂族的能力与特长，从而改善他们本身的基因，让他们变得更加所向披靡。 他缓慢吃食的模样令其他胡蜂不喜，每次战斗结束便总是当着其他胡蜂的面吃几口，再躲到僻静的角落，扔掉或焚烧那些食物。 “……怜绮吗？” 金眸冰冷地看向鬼鬼祟祟的蜂族，他并不认识对方。 “你现在长得好漂亮，你才变态期吧，就已经这么好看了，等你成年期……诶诶诶，为什么用剑指我？小心一点啊！这可是脖子！脖子上面不能随便放刀刃啊！” “闭嘴。”他手中魔法长剑刺破一点肌肤，很奇怪，对方非常聒噪，但他并不觉得讨厌，反而有几分熟悉。 他仔细打量眼前的弱小近卫蜂，对方好似一个哭包，眼眶里蓄满委屈的泪水，他下意识放下魔法长剑，安慰道：“你别哭。” “呜哇哇哇！”对方冲过来抱住他，“蜂王说你和裘寒都死在了胡蜂的袭击下，没想到你还活着……等等，你这身近卫蜂打扮，你居然是个胡蜂么！” 不等他回答，对方便自哀自怨地答道：“想来也是，幼年期的时候就觉得你和大家差距太大了，我一直觉得是自己过于废物，所以熊蜂像我这样才正常，突然心里平衡很多。” 裘寒，熊蜂，幼年期……他脑海中闪现过一些片段。 记忆回归的一瞬间，口腔中还残留着食物的血腥味，他压下随之而来的干呕反应，喊出对方姓名：“瀚海。” 他注意到瀚海脖子上的伤口，眼神微变。 胡蜂对血腥味格外敏感…… “呀，怜绮，你在这里发现了猎物，怎么都不通知我们？” 果然，十几名胡蜂里的精英近卫蜂过来了。 瀚海手背向脑袋后方，傻乎乎地说：“大家好啊，你们误会了，我不是猎物，我是怜绮的朋友，你们也是怜绮的朋友吗，我们交个朋友吧。” 一名胡蜂说：“好啊，我们做朋友。” 瀚海方要露出笑容，便听对方说：“你的朋友我现在肚子很饿，你不如贡献一下自己让我们吃饱吧？” 瀚海僵硬扭转脖子，看向他说：“怜绮，你朋友的玩笑有点恐怖。” 他露出温和的笑容，“别害怕。” 身体站于瀚海前方，抬眸淡淡地望向对面的胡蜂。 胡蜂危险地眯起眼：“怜绮，你这是在护食吗？” 他说：“他是我朋友，你们不能动他，请放过他……蜂王那边，我会自己去领罚。” 魔法长剑横出。 胡蜂好似在看什么可笑的东西，“难不成你还想凭自己挡住我们吗？” 一场恶战，胡蜂尽数倒下。 第53节 他亦是受伤严重，视野一片模糊，眼前的瀚海与当初裘寒的模样重叠，失去意识前，他喃喃道：“裘寒，对不起。” 这一次他保护了裘寒。 他很清楚自己伤的有多重，可以放心地死去了。 他并没有死成。 瀚海将他背回了隐蔽的熊蜂蜂巢，熊蜂擅长培养魔力花种，他们用熊蜂一族特殊的办法救回了他。 过去的同伴见到他非常开心，他们想要和他叙旧，却又恐惧于他胡蜂的身份，以及格外冰冷的面庞。 熊蜂蜂王还是过去的老蜂王，她身体变得很差，但依旧没有选定熊蜂下一任的蜂王。 熊蜂蜂王从瀚海那里听说了所有的事，她的手已干枯如同老树皮，握住他的手时，却分外温暖。 “怜绮，我早就说过，胡蜂是胡蜂，你是不一样的。” “回来就好，不要再走了，大家都很想念你。” 老蜂王身后老老少少的近卫蜂齐齐点头。 他们告诉怜绮不用担心胡蜂找上门来，熊蜂虽然战力很烂，但是他们培育出的魔力花种可以完美隐藏熊蜂蜂巢所在位置。 这也是胡蜂灭了许许多多蜂族分支，始终没有找到蜂族里最弱小的熊蜂的原因。 “你在那里过得很痛苦吧，不用担心，大家会保护你。” 他心底有一丝异样的情绪在。 已经成为杀戮机器的他不明白那是感动。 可他已经回不到过去。 无数次夜里，他在熊蜂蜂巢里醒来，四周对他放心无比的熊蜂根本不知道他那饥饿的食欲会让他做出怎样可怕的事。 他努力表现出曾经的模样。 温和、谦逊、有礼、可靠……不，他只是一个想要将他们当作食物的怪物！ “怜绮，杀了蜂巢门口的守卫。” 是胡蜂蜂王的声音。 不是幻觉，是确真存在的命令。 怜绮无法控制行动，他如同被控制的木偶，走向熊蜂守卫，在他们惊喜的目光下，拧断对方的脖颈。 熊蜂蜂巢入口的魔法阵失去维系者，隐匿气息尽散。 他泪水滑落，却低头恭敬地迎接胡蜂蜂王与其身后的近卫蜂军团。 胡蜂蜂王说：“怜绮，这次能发现这个老鼠一样会躲藏的熊蜂一族，你可是大功臣，要不是路过这里感应到你的气息……带我去见对方蜂王吧。” 他根本无法违背胡蜂蜂王的命令。 他看见，胡蜂正在屠戮熊蜂，撕咬他们的身体。 熊蜂向他投来求救的眼神，他什么都做不了。 胡蜂蜂王笑着看他：“你和他们关系似乎很好啊，看在你这次立大功的份上，我给你亲自杀死他们的机会……去吧，怜绮，杀了他们，让他们成为你实力的一部分！” 熊蜂在他手下毫无抵抗能力，他们甚至没有抵抗他的想法。 也没有怨恨，只有……不可置信。 越来越多痛苦的累积，他身体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发了芽，令他冲破某种禁锢。 胡蜂蜂王对熊蜂蜂王下手的时候，他竟用出传送魔法。 他将老蜂王以及瀚海等幸存近卫蜂送去了连他都不知晓的地方。 胡蜂蜂王对他所作所为十分愤怒，他被关进胡蜂蜂巢的地牢里接受刑罚。 能够抵御胡蜂狂化后攻击的黑色牢笼里，他接受一次又一次的鞭挞与非人折磨，又在一次次狂化后伤口自愈。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很疼，非常的疼。 疼到他后悔帮了老蜂王，但那也只是疼痛瞬间闪过的想法。 他只是有一点……怕疼。 也不喜欢看见伤口腐烂爬满白色蛆虫的模样，肮脏又丑陋。 他没有死在刑罚中令胡蜂蜂王意外，对方又想让他重新登上战场，他完全失去了战斗能力。 每每动手的时候，他都会想起自己杀死熊蜂同伴的可憎模样。 近卫蜂不能战斗，便失去了存在意义，胡蜂一支内更是如此。 他被剜去魔力印记，剥夺怜绮之名，作为废物利用的无名蜂成为忘金莲的培养皿。 忘金莲以血肉为土壤，不断生长。 他化作装有忘金莲的花瓶，痛苦已是他记忆中最幸福的事，金色莲枝从体内爆出的时候，他总被称赞的漂亮眼眸滚落在地上，被当做垃圾扫去。 纵然如此，胡蜂蜂王再度见到他的时候，仍然赞叹于他惊人的美丽容貌，说他死得有些可惜，应该尝过味道之后再让他死去。 胡蜂收集完他身上长出的忘金莲，将他扔入尸场。 天空一片血色，绵密雨珠落进他漆黑深邃的眼眶之中。 那个时候，他应该已经死了。 没有能够被忘金莲寄宿后还存活的宿主。 可他仍旧保留着自我意识，忘金莲似乎仍旧在他体内快速成长。 他很痛苦。 谁能来帮帮他？ 谁能来救救他？ 没有任何回应。 没有人会来帮他，也没有人会来救他。 这之后的事，他没有告诉晴流。 他只告诉晴流，他拥有了忘金莲。 却没有告诉晴流，在拥有忘金莲后，他第一时间做了些什么。 无数根茎穿刺出他的肌肤，扎入身下的尸堆，大量的血肉之气从金色根茎进入他的身体。 夜色之中，堆积如山的尸堆顶部，缓缓立起一道摇晃却妖冶的身影。 灿金长发及至脚踝，皙白肌肤如雪，空无一物的眼眶徐缓生出两朵金色莲花，花瓣凋落，金色眼眸凝成，眸底虚幻金莲转动。 忘金莲大肆吞噬着所有的尸体，它们美丽异常却如同凶猛的野兽，把尸堆清扫一空。 淡漠金眸转向不远处的胡蜂蜂巢。 忘金莲是最为强大的魔力花种，无数蜂族分支培养它，正是想要获得它那变态的魔力与攻击力。 胡蜂蜂巢转眼倾覆，胡蜂蜂王对他伸手：“怜绮，和我一起统一蜂族吧。” 忘金莲刺穿她的心脏，给出回应。 忘金莲的可怕已远超她的想象，胡蜂蜂王惊骇道：“你是近卫蜂！作为近卫蜂敢弑蜂王，你将背负永远的罪孽，没有蜂能接受这样的——” 金色莲枝将胡蜂蜂王撕扯成碎片，不给她任何自愈机会。 罪孽，作为胡蜂，他生来就背负罪孽。 他一点点吃完所有的胡蜂，连同胡蜂蜂王在内，对方头颅被他扔至阴暗角落。 再度走出破烂的蜂巢，将胡蜂一族全部化为自身力量的他，实力已至无比可怕的程度。 他走出胡蜂蜂巢，看见熊蜂老蜂王与瀚海的身影。 地下城魔法太阳没有任何温度，此时此刻却似乎给他带来一丝暖意。 老蜂王笑容依旧慈祥：“怜绮，胡蜂是胡蜂，你果然是不一样的，我知道你能做到。” 他听出其中深意。 老蜂王说：“能够解决胡蜂这个大麻烦，多亏了你。” 瀚海移开视线，垂下的双手紧捏成拳，似乎不忍看他。 他身上暖意逐渐散去。 从一开始，这就是熊蜂蜂王覆灭胡蜂的计划。 熊蜂极其擅长培育魔力花种，老蜂王很清楚忘金莲的习性。 培养一名魔力强大的近卫蜂，给予他温暖，让他拥有成为保护者的心态，再让他遭遇极端的痛苦，再度种植忘金莲，便有最大的可能性让忘金莲在他身上长成。 忘金莲一旦长成，即使如胡蜂这般的存在也无法抵抗其威力。 蜂族众分支苦胡蜂久矣。 这样残忍的手段，老蜂王并不忍在自己一支的后代上使用，况且熊蜂也没有那样强大的意志力足以支撑忘金莲生长的痛苦。 她不知从哪里弄来一颗胡蜂蜂卵，便是后来的怜绮。 原来，忘金莲能够在他身上长成并不是意外。 原来，一切支撑他走到现在的美好，只是一场针对胡蜂的计划。 所有的感情，都是假象。 没有人爱过他。 老蜂王笑容和蔼道：“怜绮，虽然杀了蜂王的你已经不再配当近卫蜂，但如今的你已不算是完全的蜂族，蜂族的规矩自也无法制约你……你现在解脱了。” 他压下胃里的翻江倒海，露出完美至……扭曲的笑容。 “是的，我解脱了。” 他从头到尾，只想做一个普通的近卫蜂。 直到现在，他也未曾改变过自己的想法。 第54节 长老殿内，大魔法阵气息微微波动，怜绮气息稍显急促，方才有地下生物攻击了大魔法阵，他体内魔力瞬间被抽去不少。 过去的记忆令他痛苦，不断搅乱他的思绪。 他本用魔力压制强制采粉期的躁动，如今…… 忘金莲堵住长老殿大门，怜绮倒在地上，金发瀑布般披散在身侧。 他紧咬手臂，眼尾发红，趴伏在地上，不住地颤抖，透明蜜露溢出授粉口，滴落在大魔法阵上。 “叩叩叩。” 听见敲门声，怜绮浑身一颤，他挣扎着从地上起身，调动所有的魔力，恢复常态。 可那需要一定的时间。 ** 云妄站在长老殿外。 她从晴流那听说了所有的事情，她有些心疼怜绮。 本想第二天去找他，却忽然感知到大魔法阵的波动，心下有点不放心，晴流一个劲催促她快去看看怜绮，她本就有这个想法，便顺势答应。 长老殿里无人应答。 往常感应到她便开启的殿门毫无反应。 她应该怎么做？ 温柔呼唤怜绮的名字？ 还是一拳砸烂长老殿的大门？ 第43章 第三个秘密3 以云妄对怜绮的了解，他此时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且是不想让她看见的事，否则不会给她吃闭门羹。 “怜……”话至嘴边，云妄停下，她举起手臂，右手紧捏成拳。 怜绮那个拧巴的性格，不愿让她看见的事，若非用上强制手段，定不会使她见到。 大量魔力裹住拳头，发丝因魔力溢出而向上漂浮扬起，云妄挥拳—— “砰！” 长老殿大门出现裂纹。 “砰！” 又是一记重拳！ 忘金莲不住地战栗。 殿门粉碎，石块跌落，飞扬尘土里走出一道妙曼身影。 她轻拂黑色卷发与身上落到的灰尘，唇边笑容与其语调一样温和。 “抱歉以这样称不上礼貌的方式出现……我感应到大魔法阵出现了问题，很担心你现在的情况，用了一些特殊手段进门，你之后需要维修一下长老殿的大门了，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脚步声缓缓靠近。 怜绮不知该用什么神色面对云妄。 她总是会采用一些出乎意料，但又非常符合她性格的举动。 也让他很无奈。 她根本不给他任何准备时间，来得迅猛又突然。 他此时的脆弱与无措，并不想展示在对方面前。 “殿下，请别过来，我没有事，让我自己安静待一会儿……” 云妄置若罔闻，怜绮咬着每一个音节，尾音发颤。 他半坐半趴在地上的姿势丝毫没有平时威严的模样，虚弱万分。 “你应该清楚，既然我用这样的方式破门，就不会听你的话。” 她快步靠近对方，鼻腔已涌入有别于平常的水生调草本植物香气。 冷冽清馨的香味之中，多出一分勾人妖娆，是蜜露的气味。 能盖过本体的体香，这得是淌出了多少的量啊…… 云妄知晓怜绮为了产蜂王浆，一直保持着强制采粉期的状态。 他平时表现的并不像是一个处于采粉期的近卫蜂，他身上很多事情，都不能以蜂族近卫蜂的常识来判断……她便以为他的采粉期许是没那么痛苦。 她想法错了。 或许只是他比其他近卫蜂更能忍耐痛苦。 人至怜绮跟前，踩水声，云妄蹲下，伸手搀扶在她出现后身体明显更加无力的怜绮。 啪。 莲枝抽开她的手，力度没有留情。 掌心迅速红肿，云妄叹气看向怜绮，他自她进来后就一直低着头，金色柔顺长发挡住他脸上所的神情。 她问：“我好心过来帮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怜绮冷声回道：“我不需要殿下的帮忙。” 云妄淡定道：“我能分辨出真话和谎言，对我撒谎没用，为什么要拒绝我？” 怜绮静默片刻，他缓缓抬脸，露出些许染上血色的金眸，“‘为什么’应该是我要问殿下的词语吧？” 云妄转为盘腿坐下，浅色衣服立即变深，她注视怜绮托腮说道：“我从晴流那听说你的事了，作为等价交换……你想要问我什么，我统统回答你。” 久久的沉默。 云妄伸手去碰怜绮金发，莲枝又一次抽来时，她马上收手。 这家伙今天真凶，跟正在哈气的猫似的。 怜绮确定云妄不会轻易离开，他借着忘金莲的力，一点点坐得端正，脊背挺直后，才望向云妄说：“殿下知道我是胡蜂了吗？” 云妄颔首。 怜绮敛眸道：“胡蜂食同族……既知道我是胡蜂，为何还来靠近我？” 云妄不解道：“胡蜂会吃其他蜜蜂，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本来它就是蜜蜂里唯一食肉的种类，硬是让它们采蜜吃蜜，属于违背大自然规律。” 当然，在逃生世界和当前世界讨论大自然规律，也算是思路清奇。 怜绮稍愣，云妄说得过于理所应当，她在其他地方也见过胡蜂么……她分明听了胡蜂的事，却一点也不反感。 他问：“殿下对胡蜂是何印象？” 云妄认真回答：“腰很细，非常细。” 蜜蜂界里，其他蜜蜂看上去软软乎乎，唯有胡蜂体型称得上是超模身材。 她视线不着痕迹地略过怜绮的腰。 在近卫蜂里，他的腰最细。 搂起来手感非常好。 怜绮本就敏锐，怎可能错过这种打量目光，殿下根本不惧怕他胡蜂的身份。 是了，殿下从未见过胡蜂进食同族的恶心模样，她又怎会惧怕？ 怜绮显露些许丑陋的食欲，眼神变得阴森可怕：“殿下不怕我吃了你么？上一次在藏书阁，我便险些吃了你，殿下已经忘了吗？” 忘金莲亦根本亦是从金色渐渐染上深红，刺鼻血腥味夹杂着浓郁的腐臭味，仿佛一具具腐烂的尸体从地底挖出，赤裸裸地呈现。 怜绮没有等来云妄厌恶或是其他负面情绪。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颇为怀念地对他道：“在蜂巢待久闻惯近卫蜂身上各种香味，都快忘记这种气味多让人享受了。你真的不想问我以前的事吗？我很少会有倾诉欲这么强的时候。” “……”怜绮冰寒着脸强调道：“殿下，我没有开玩笑，我会吃了你！” 他的冷漠与认真令云妄陷入沉思，她摸着下巴若有所悟道：“这样啊，如果是你的话……你想怎么吃？” 两人说的吃明显不是一个吃。 他明明在很认真地威胁殿下，结果她竟然…… 怜绮耳后一下飞上红晕，金眸中淡漠险些维持不住，他用力抿唇。 他往日表现得过于温顺了吗？ 金色莲枝迅疾刺出，瞬间缠绕住云妄的手足。 云妄没有抵抗忘金莲的巨力，视野转换，她仿佛仰躺于湖水之中，眼前是大魔法阵璀璨星空般的运行光辉，美轮美奂。 身上微重。 怜绮的脸进入视野，顷刻夺去大魔法阵所有引人注意的绚烂。 他一出现，焦点便只能有他。 他俯下身，埋于她肩颈间，张口咬下。 肩膀刺疼，至少破了皮，云妄轻笑着说：“怜绮，晴流还告诉我一件事。” 肩上咬动的力道未轻，他对她不以为然的态度很不满，正妄图恐吓她。 “你轻视其他蜂王，唯独对我不同。” 牙齿微松，怜绮唇瓣贴着她的肩，口齿仍然清晰道：“我对所有蜂王一视同仁。” 云妄继续：“他说我是你认可的蜂王。” 怜绮彻底抬起头，唇边沾着云妄的血，他抬指轻拭血迹，疏淡地说：“我认可每一位蜂王……殿下的血肉味道不过如此，早些回蜂王宫休息吧。” 他起身，忘金莲已松开。 双手恢复自由，云妄一把扣住怜绮的腰，手掌顺着腰窝精确找到他授粉口的位置。 第55节 无需触碰，气息笼盖罢了，他又一次覆在她身上。 这一次，他非主动，而是被动。 “我的血肉味道不过如此吗？尝到我血液的一瞬间，它明显比先前更加活跃……”云妄另一手按住怜绮胸膛，贴上他耳廓轻声说道：“在你之前，我一直觉得男人身上出现这种事情，会令人感到不适……是我狭隘了。” 她接下来的话宛如巨石投入本就不平静的水面，水花迸射四溅。 “怜绮，蜂王浆是很珍贵的东西吧，就让它这么流着不浪费吗？” 怜绮呼吸刹那急遽。 第44章 第三个秘密4 云妄轻笑。 怜绮知道她在笑什么。 耳边热风吹拂，似被舔舐轻咬，热意转瞬即逝，仿若一切都没有发生，只是他过于渴求产生的幻觉。 云妄也道：“我什么都还没做，与你简单地说了句话，你便如此激动……你仍旧不愿意承认自己需要我的帮助吗？” 怜绮克制所有的情感与反应，一旁的金色莲花全部蜷缩去长老殿的角落。 “我不……需要殿下。” 掌心湿润与温热愈发积聚，怜绮脸色有多冷，蜂王浆气味便与他作对似的，闻上去甘甜可口。 云妄问：“假如你不需要我，你又在因为我的话期待着什么？” 她想要如同上次逼迫对方承认自己的心思。 怜绮回道：“我未曾期待任何事。” 他眼尾处红意盎然，却没有一丝媚色。 金眸眸底情绪纷杂，又羞又恼又怒……以及将自身弱点展现在别人眼前的不堪。 他对她尚未信任到那样的地步，他也仍旧不愿正视自身的情绪。 怜绮的胡蜂出身为他心结之一，不仅如此，他所展现的抗拒和羞愧里仿佛隐瞒了其他事情。 云妄猜测，怜绮没有把所有过去的经历告诉晴流。 那段经历，必然与他身上的蜂王气息有关。 对蜂族价值观而言，再结合当前世界胡蜂消化食物的特性，最糟糕的局面莫过于怜绮作为近卫蜂却杀或吃了蜂王。 又或者，胡蜂作为蜂族最强大分支一夜之间灭亡的蹊跷，九成与怜绮有关。 若猜测为真，云妄也不认为这算什么了不得的事。 但对怜绮不同。 也许她该更换另一种策略，采用“怀柔”手段。 云妄移开覆在授粉口处的手掌，没了她近距离气息的触碰，蜜露不再汹涌。 怜绮稍稍恢复气力，殿下忽然的退让令他松了口气。 心底又隐隐浮现失落。 马上就要……结束了吗？ 不仅仅是当前的事，更是他与殿下之间的联系。 怜绮一瞬间身子如他睫翼不住颤抖，比知道没有任何人爱他时更浓郁的悲伤海啸般重击向他，他亲手推开了他想要的事物。 他低眼，神色冷漠，一点点起身，一点点从贪恋的温柔里抽身。 “撕拉——” 长老袍一只袖子被身下的人扯成布条，打断怜绮起身动作。 云妄将唯一干燥的白色布条绑上双眼，一层又一层，没有任何透光，眼前只剩漆黑。 眼睛遮上后，其他感官更加敏锐，她语调平静道： “我收回先前推开我数次我便会离开的话——那是在我不清楚你过去的前提条件下才能成立的事。” “我对你彻底感兴趣的时候，你想逃离便晚了，不管用什么样的方式，哪怕你变成一具尸体，也只能由我将你杀死。” 上方的人呼吸又一次频切，他约莫不敢相信听到的话。 “你不想让我看见，我不看；你不想戳破那层纸，让它继续留着。” “我现在挡住眼睛，看不见在你身上发生的任何事情。” 既然打算掩耳盗铃，便掩得更加彻底一些吧。 云妄放轻放柔语气：“同时，我也看不见你究竟是……哪一个近卫蜂。” 说完，她静待怜绮回应。 死寂。 良久，布料摩擦声带动滴答水声，离开的重量徐缓压回。 呢喃般的喟叹，他问：“殿下的意思是……我是一名普通的近卫蜂么。” 微凉指尖触及云妄咬伤肩头，治愈魔法暖流涌过，伤势痊愈。 云妄反问：“难道不是吗？” 她脸朝上，白色布条遮挡的双眼正对满是认真的金眸。 得到答复，蜷缩在殿内角落的忘金莲尽数绽放，莲瓣舒展，金色莲枝快速延升挡住长老殿损毁的大门，再度形成一个不会被任何人或事打扰的封闭空间。 怜绮不再掩饰压制采粉期带来的影响。 他俯下身，舒眉展眼，柔情绰态。 “殿下，纵容会让你见到更加糟糕的我。” 云妄便问：“有多糟糕？” 手被执起，先前忘金莲莲枝抽到过的地方依旧未好。 温凉气息喷吐于掌心，湿润触感席卷。 …… 「注释1」 …… 忘金莲莲枝将云妄另一手引向授粉口，指尖化出螫针，正要继续时—— 云妄与怜绮脸色皆是一变，迅速分开整理身上的衣物。 二人皆可感应到蜂巢里的一举一动。 他们看见近卫蜂单间里，贪华对着镜子破口大骂。 “我一定要杀了你！” 云妄和怜绮从镜子里看不到任何异样事物，贪华视野里的景象定是与他们不同，他此时此刻非常气愤…… 他又充满无助和绝望。 几番挣扎后，他好似放弃了所有希望。 他取出一个莹蓝色的魔方，魔方里有两支试管装的物品，其中一支试管已空。 贪华此时取出另一根试管，阴沉着脸，他面对镜子似在自言自语。 “我该怎么办？” “我要对晴流再次下手吗？” 第45章 第三个秘密5 蜂巢，近卫蜂单间。 莹蓝色魔方半开落于地面，贪华坐在床上，手肘抵住膝盖，两手交握，掌心是另一支完整的试剂。 他这样呆坐了一整夜。 前一支已空的试剂，是他夜里于晴流门外放出，令对方陷入失控。 晴流有多痛苦，他亦是同样的痛苦。 贪华深吸一口气，抬眼望向屋里唯一色彩干净透彻的白色天花板。 白色向来代表纯洁，在他这里却意味着罪恶。 他痛恨实验室里无边无际的白色，就像痛恨无法摆脱人类控制的自己。 晴流本能脱离深渊，却被他摧毁了那个机会。 贪华双手插入发间，紧紧抓握，许多断裂的酒红色发丝飘下。 “叩叩。” 敲门声。 脸上阴郁神情立马转变为懒散笑容，贪华收起手中试剂，将莹蓝色魔方踢向床底，略一整理身上侍卫服，手扶腰间佩剑前去开门。 门外是维善，他笑容温和斯文，身上是他最常穿的黑色审讯官制服，制服腰带衬得本就长腿的他更加腿长。他右眼眶处夹着金框单片眼镜，此时猩红眼眸透过镜片观察贪华，镜框微热。 维善视线落在贪华凌乱的头发上，微笑道：“我似乎打扰到了你的休息……往常这个时候，你应该在蜂王宫巡逻？” 贪华斜倚门框，高大身躯结结实实挡住身后屋内景象，懒洋洋道：“我好像快到采粉期了，有点不舒服，和其他近卫蜂换了班。” 维善笑容不变道：“原来如此。即便是这样，你也应该好好打理一下自己，近卫蜂需要时刻保持精致，你现在的模样很邋遢，若是被殿下看见，会污了她的眼睛。” 贪华眼角微抽：“我在自己的单间里，没有出门，而且我只是没弄发型……维善，你一大早闲的没事做就为了过来向我说教吗？” “啊，抱歉，看见你的样子没忍住，险些忘了正事。”维善神色一正，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一张魔力卡片，递给贪华道：“从今天开始，你被剥夺了侍卫长职位，你需要住进蜂王宫，贴身伺候殿下。” 第56节 贪华一愣，他第一反应竟是高兴。 如果被殿下监视，他完全可以找理由敷衍对面，他没有任何再对晴流下手的机会…… 刚这么想，视野里便出现字幕。 [编号17549，你还有其他任务，拒绝这个要求，否则——] 贪华无法在维善面前回应对方，他沉默地递回空白的魔力卡片，以表自身态度。 维善双手交握，没有看贪华递回的卡片，他动作彬彬有礼的同时，视线与语气微冷：“贪华，你可以违背长老的命令，但是蜂王的命令，没有近卫蜂可以拒绝。” “看清楚你手上的是什么东西！” 他示意贪华在魔力卡片上注入魔力。 本来空白的魔力卡片出现了一个数字为1的编号，以及贪华身为近卫蜂的围度大小、授粉口深紧、时间、硬挺程度和技巧等各方面信息，最后还有一个未填写的综合分数。 看见卡片上的内容，贪华的手正在颤抖。 监视他的人类不清楚他为什么如此激动，[编号17549，这是什么？] 这是任何一名近卫蜂看到都无法控制情绪的事物。 拿到这张卡片的近卫蜂，便意味着他成为了蜂王王夫候选。 如果他能通过蜂王设立的审核，则能正式当作蜂王王夫之一。 成为蜂王王夫，是每个近卫蜂为之奋斗努力的目标与荣耀。 维善掩去眸中的羡慕，他端正态度道：“先前蜂巢里不知名的下毒者，上一次晴流失控的事，以及这一次地下城外围的探索，都让殿下感觉到了危机感。长老再三劝说下，殿下同意挑选王夫的事。你是殿下指名的第一个王夫候选。” [王夫么……也就是说你有机会怀上蜂王的子嗣，蜂王如何使近卫蜂受孕是我一直没有攻克的课题，编号17549，这真是一个好机会啊！] [下毒铲除不了蜂王，那就让她成为我的数据采集标本吧！] 贪华心底的喜悦因眼中字幕的出现散去，他不解地询问维善：“为什么是我？” 与维善和晴流相比，他近乎和殿下没有什么接触。 他也始终避免与殿下有过多的接触，不管何时何地，都尽量规避殿下可能出现的地方……也许是维善与晴流的关系，殿下并不厌恶他。 可是，他怎么可能成为王夫候选？ 贪华喃喃道：“殿下不可能看中我。” 维善笑容不变道：“且不谈你本就是近卫蜂中的佼佼者，成为王夫候选很正常……殿下的喜好如何，你没有资格去否认和质疑。” “殿下的命令，你只能选择接受，或者……去死。” 贪华欲言又止。 维善收了笑容，神情愈发冰冷，任何近卫蜂得到这张卡片只会欣喜若狂，贪华此等反应，已经称得上是对蜂王的大不敬。 他手掌按在腰后侧的软鞭上，杀气泄出，“你想进审讯室吗？” [编号17549，不要再多话毁了这个完美的机会！] 贪华闭嘴，收起魔力卡片，有气无力道：“我明白了。” 他进屋，啪地关门，门几乎关在门外黑发近卫蜂的鼻子上。 维善：“……” 他第一次面对同伴拳头发痒。 ** 夜深，蜂王宫。 云妄半躺在床上，手中书籍翻动，这是藏书阁里关于人类科技程度记载最为详细的书…… 地下城时代到来后，强大魔力与强健体魄以及人类名义上的消失，使得这个世界的科技水平停滞，至少蜂族在地下城生活的时候，未曾听过“高科技”这种东西的存在。 贪华的情况，尤其是他和看不见存在的沟通方式，云妄有一点猜测，但她还不太确定。 她所在扶督瑞斯行星的时代，人类各国都会用一种特殊的欺骗手段来控制己方的士兵，譬如在士兵身体某个部位植入芯片，采用催眠方式令士兵对芯片的控制能力深信不疑……实际上那只是一个监视器，想要通过芯片来完全控制一个碳基生物尚且不是她所在世界能达到的科技水平程度。 她父母曾在军事基地研究的便是这个方向。 贪华的情况，和她见过的一些被地方控制的本国士兵很相像。 只是她没有更多的信息来源确定当前世界现今科技水平，以及魔法与科技水平结合能够达到的控制程度……譬如怜绮双眼自带的幻觉魔法，若是应用到科技武器上。 她和怜绮在长老殿发觉贪华异样，他们不会让贪华再对晴流第二次下手。 怜绮曾经为救蜂王卵去过人类基地，他谈及人类时，难得露出了明显的厌恶神情。 从怜绮那获得的信息来看，相比于晴流，人类方对蜂王会更感兴趣。 她便提出了以挑选王夫为借口实则监视软禁贪华的计划。 怜绮听到她要挑选王夫，十分高兴地给她拉了一排近卫蜂名单，特别想让她假戏真做多挑几个王夫出来，能对王夫授粉令其怀孕更好。 云妄无语嘲讽怜绮的贤惠周全。 怜绮居然还因此当真羞赧了起来。 哪怕是现在，她也时常跟不上蜂族的脑回路。 …… 蜂王宫里，云妄停下翻页的动作，她听见了门外细微的动静。 有人在门外来回踱步，即使声音克制，也能听出脚步声主人的烦躁。 她放好书，走向大门，叩门声旋即响起。 “殿下，我是贪华。” 开门，薄透的黑纱率先映入眼帘。 蜂族有一个习俗，近卫蜂成为王夫候选被蜂王审核的当天，会换上专门的王夫服。 王夫服与云妄印象里的肚皮舞服装款式相似，细节上更为大胆开放。 纯黑色的露脐小上装包裹结实胸肌，胸口位置紧贴浅粉边缘，使其完整展现。 银光闪闪的链子一头连接上装，另一头穿过小花，银链沉沉坠下，山峰低头。 腹肌与人鱼线显现大半，剩余的一些隐没在臀部腰带里。恰好卡在胯部的灯笼裤大部分为半透明的黑纱，修长笔挺的双腿隐隐绰绰。 里面只有一条向上捆绑的同色细带罢了。 整条灯笼裤都有着垂落的银饰，与贪华发上耳垂佩戴的银饰遥遥相应。 贪华本就有些男生女相的俊美，这样的打扮在他身上丝毫不显违和，黑色服饰衬得他酒红色的发比侍卫服的模样更添一分妖娆。 烟灰绿的桃花眼抬眸看向云妄时，水光盈盈，如同上好的绿碧玺。 他唇边笑容依旧慵懒，只是此时的慵懒多了一分勾人。 贪华手指绕动耳边的红发，漫不经心道：“殿下需要现在就开始最主要的审核吗？” 云妄从头至脚将其扫完，未发现能藏武器的地方，她视线重回对方的脸，“你化妆了吗？嘴巴涂太油了，像刚吃完饭没擦嘴，让人没有兴致。” 贪华：“……”差点把手指上缠绕的头发扯断。 他抬手，手背用力一把抹去唇上的颜色，残余的红色一路滑至脸颊，如同方经历一场热情似火的亲吻。 云妄继续打量对方。 她应该让贪华去换一身衣服？ 还是就让他这样躺在床上？ 第46章 第三个秘密6 云妄对贪华说：“把衣服换了。” 王夫服明显符合蜂族在天花板上画交尾图的情趣感，作为一件衣服，它没有起到任何衣服主要的遮挡作用，只用来突出近卫蜂本身身材的优异与资本的雄厚。 贪华恢复眯眯眼的表情道：“除去身上这身，我并没有……” 话音未落，眼前飞来一件宽大白色长款套头衣衫，遮盖视野里所有景象。 “换这件吧，你应该穿得下……洗过，是干净的衣服。” 一般云妄常服每天都会换新，怜绮那准备的新衣服特别多，她认为这样没必要，蜂王宫里便多了个衣柜，用于放一些她会反复穿的衣服。 贪华将白衣从头上扯下，红发上缀的银饰晃动，听闻云妄的话，他懒洋洋道：“洗过么，令人有些失落呢，如果是没有洗过的衣服，会更好一些……” 他单手握白衣，另一手绕至颈后。 如同给礼物包装的精美纱制柔美丝带，轻轻一拉，银饰碰撞的清脆声响，上装侧方绑带松懈，连锁反应似的，灯笼裤腰带一并解开，所有衣物尽数跌落地面。 黑色半透明薄纱如流水般铺陈，晃动薄纱中央立着肤色有些病态苍白的青年近卫蜂礼物，他举手投足间皆是慵懒与漫不经心，像是待人品尝的午后阳光下的甜点。 云妄这才发现，有些银饰并非是王夫服的装饰，而是切切实实装在了贪华身上。 从上至下皆有。 王夫服脱下，贪华没有去除身上的饰品，他抖开握在手里的套头衫，随意一穿。 云妄身形已属高挑，一米七五的她穿着宽松的衣服，穿在近一米九的贪华身上，哪怕他身形并不算强壮，也稍显局促。 白色上衣堪堪遮住贪华胯部往下一点，笔挺长腿大大咧咧摆露在外。衣服下摆尚且宽松，胸围部分便显得像是一件紧身衣，紧紧箍出胸肌顶端银链穿过的轮廓。 云妄：“……” 看上去似乎比王夫服更加奇怪。 贪华毫不在意地大开大合走路，白色上衣时不时缩上去一些。 细绳丝带绑扎的器物先前尚有灯笼裤的黑色薄纱遮挡，现在只有几根银链摇摇晃晃将其维持以免落下。 他自己也注意到这不雅的一幕，把衣服往下一拉。 胸围处顷刻绷得更紧，胸肌与腹部肌肉线条清晰呈现。 遮一处，露另一处，手忙脚乱。 云妄干脆让贪华躺上床。 第57节 听及此要求，贪华身体略微一僵，即使用笑容压制，也看看出他的忐忑不安……以及一些暗藏的期盼与惊喜。 [编号17549，注意你的言行举止，不要妄想做任何其他的事情，你可是一颗威力十足的炸弹……] 贪华唇边笑容不变，他慵懒肆意地躺上床，薄毯向腰间盖去：“殿下想要一直傻站在那里吗？” 云妄不动声色地躺上床铺另一边。 刚才，只有一瞬间，贪华的眼神落点有问题，他在阅览其他的东西。 他的情况与她熟知被控制的人类士兵愈发相似，他们皆能通过体内被种植的芯片收取来自芯片种植方的命令。 贪华刚才接收到指令了吗？ 会是什么样的指令…… 云妄一点点摘下对方红发上款式繁复的头饰，贪华长相俊美但不适合过于复杂的打扮，简单清爽的装扮会更加适合他的气质。 抬起贪华的下巴，他唇形生得有些苦相，唇角天生向下显得不太高兴，偏偏笑起来的模样又很好看，她拇指指腹抚过对方炽热唇瓣。 他睁开了眼，睫翼浓密纤长，烟灰绿的瞳孔透过浓睫看向她时，期待与疏远的矛盾感并存。 没有近卫蜂能拒绝蜂王，贪华身为近卫蜂，自然也是如此。 仅是唇瓣上普普通通的触摸，身躯便激动至无法自控。 正因他无法拒绝蜂王，他才要拒绝蜂王。 多么自相矛盾的一句话啊。 [编号17549……] 贪华闭上眼睛，仅是眯起眼已无法让他忽视那碍事的东西，即使闭上眼，噩梦般的文字信息也像是直接呈现在他脑海中一般，挥之不去。 他就着唇瓣上的拇指，一点点亲吻向上。 他虔诚地捧握那只所有近卫蜂为之神魂颠倒的手，轻轻置于胸膛之上。 “扑通！扑通！” 心跳极快，指尖扫过胸膛，带动银链碰撞，扯动，轻呼。 “殿下，它已做好随时等待考核的准备。” 贪华侧过头，一只手拨动更长一侧的酒红色头发，手臂肌肉微微隆起，与之形成鲜明对比柔美侧脸与下颌线线条，与他微抬的绿眸一同撞入云妄眼中。 些许的烟视媚行下，却又是全然的勾引之意。 他指尖轻动，黑色圆钉阻环弹落，泉眼般的授粉口波光粼粼。 于贪华渴求的视线下，云妄食指指尖化出螫针。 她并不打算对贪华授粉。 只是这是王夫挑选，蜂王对近卫蜂授粉口是否满意，的确在考核内容里……螫针刺入授粉口。 沸热火烫顷刻包裹。 贪华浑身肌肉绷紧到极限，眼底泛起些许晶莹泪光。 ** 翌日，云妄前往长老殿，贪华跟随。 贪华现在是云妄的随行近卫蜂，必须时时刻刻跟在她身边，云妄进入长老殿后，他便在长老殿外守候。 不多时，穿着白色审讯官制服的晴流出现，他见到贪华，娃娃脸上露出灿烂笑容，左右扭动身子道：“真羡慕你啊，居然可以当第一个王夫候选……看你平时像个眉清目秀的懒鬼一样，居然背着我们在背地里悄悄勾引殿下。” 说完，他并未等来贪华往日的回击，对方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看他。 晴流被看得一愣，下意识打量自己的穿着，并无不妥，他翻个白眼道：“看什么啊，才刚做王夫候选就开始不和别人说话了吗？” 贪华说：“对不起。” [编号17549！] 晴流不解：“嗯？” 贪华笑眯眯道：“当然是比你先一步当上王夫候选的事，你这个小怪物怎么可能比我更得殿下的欢心，只要殿下眼光正常，肯定会选我。” 晴流眼角微抽，他没好气道：“你本来就很好，殿下选你也很正常啊！况且我本来就没想过当王夫……” 贪华愣神，唇边笑容带上一丝苦涩。 很快，晴流的动作打断他的胡思乱想，对方扒在长老殿大门上，像个变态一样往门缝里偷看。 什么也看不见全靠脑补的晴流很是开心道：“嘿嘿……让我看看殿下和长老在干嘛？” 贪华：“殿下和长老能做什么？这是长老殿，注意你的言行举止。” 晴流哼了一声，大摇大摆地离开。 贪华无语，晴流来长老殿就是为了展示一下自己的变态吗？ 方这么想着，走至一半的晴流又猛地回身，往他掌心塞了一个毛绒绒的玩偶。 晴流板着脸说：“虽然我听说我生病的时候，你没来看过我一次，但我也听殿下说了，你为了我偷偷哭过好几次……没想到你和维善一样害羞，以后有什么不开心的就和妞妞说吧。” 妞妞是晴流塞至贪华手里的玩偶。 烈焰红唇的大肉虫，硬生生贴上一圈绒毛增添自身萌感的猎奇玩偶。 贪华蹙眉与妞妞憨厚的纽扣眼对视：“这是什么丑东西。” 晴流：“……” 他一把伸手妄图夺回妞妞。 贪华比他速度更快，将妞妞高举过头顶，是晴流完全够不到的高度，“不是送给我的吗？为什么还要拿回去？” 晴流恶狠狠道：“谁让你说妞妞丑，殿下和长老可是夸它美得别出心裁，惊心动魄！” 他送给维善的紫色忧郁蘑菇，以及送给长老的风干老腊肉，两个玩偶都得到了对方的珍惜和认可。 他们接过礼物的时候特别小心翼翼，特意用食指和拇指提着玩偶的边缘接过，生怕一不小心把玩偶弄坏了。 贪华很想戳破那也许不是夸奖的话，他说：“既然是我的东西，我怎么评价它，是我的自由。” 晴流：“……”他深吸一口气，瞪了贪华一眼，空间魔法一用，人便从长老殿前消失。 再待下去，晴流怕自己被贪华气死。 晴流离开后，贪华睁眼看向妞妞，回想晴流的话，他眼底露出笑容，同时又暗含些许愧疚。 猛然间，他脸色一变。 “…但我也听殿下说了，你为了我偷偷哭过好几次…” 他从未在近卫蜂单间外的区域落过泪水。 贪华努力克制内心情绪，不让人类发现他内心的惊骇。 所以…… 殿下发现了。 一门之隔。 长老殿内。 怜绮不断从空间魔法构建的空间里取出云妄需要的东西，那是他很久之前去摧毁人类基地时顺手带走的一些完好物品，蜂族都有收集战利品的习惯，胡蜂在这一点上会更加明显。 他轻声问道：“透露给贪华没有问题吗？” 人类基地的物品已不算完全的科技品，而是科技与魔法结合的设备，云妄聊有兴致地摆弄它们，她说：“他很痛苦，我们只是给了他一点看到解脱的光与希望。” 怜绮敛眸：“是殿下，不是我。” 云妄瞟他一眼，懒得辩驳，她说起其他事：“如果贪华身上是我印象里原理差不多的东西……” 她可以弄出一个类似于信息截取器的东西，从而获取贪华所得到的指令。 怜绮对她会这样的人类科技有些惊讶。 云妄轻笑：“我父母曾是这方面的天才，我虽对这些称不上擅长，但在他们耳濡目染之下，我又容易过目不忘，也就学会了一点，加之后来……” 她止住声，向新拿出的设备走去，“抱歉，说了些多余的话。” “殿下……”金色莲枝缠绕在她腰间，使其脚步停下，“我想听。” 第47章 第三个秘密7 云妄转身靠近怜绮，手掌贴于他脸颊，抬脸与金眸对视，笑脸柔和。 “这样勇于表达自己很好，你会得到应有的奖励。” 怜绮移开视线，嗓音清湛道：“殿下的语气似乎将我当作了一个孩童。” 云妄听出那平静语调下些微的不满，她微微一笑转而道：“让我想想应该从哪里说起。” 怜绮安静聆听，时不时从空间里取出云妄需要的东西。 “我不属于这个世界。”逃生游戏主神并不限制逃生者对其他世界的人讲述关于逃生游戏的事，主神甚至希望逃生者这么做，不是逃生者的人知道关于逃生游戏的事越多，被主神定下规则拉进逃生游戏的概率越大。 每次从逃生游戏的末日世界里存活下来，获得的点数够多可在主神空间兑换短时间回归原来世界的奖励，那个点数不比兑换s级体质的少，且要求极高，还需挑战一个高难度末日世界，很少会有逃生者去兑换。 逃生小队里十分崇拜她的女队员第一个兑换了该奖励。 后来善于让男人臣服的女队员原先是个单纯天真的性格，她在与青梅竹马的订婚宴上被选中为逃生者，她回到原来世界与寻找她多年的爱人说明一切，让爱人等她回来。 可女队员对逃生游戏的全盘托出，使得她的爱人也被选为逃生者，她爱人天生体弱多病，没有撑过第一个末日世界。女队员得知该讯息，也是因后来加入他们逃生小队的食人族队员，意外看见她项链挂坠里的照片，食人族队员也曾经历那个逃生世界，他当时亦是新人，无法救下对方…… 女队员因而崩溃，云妄及其他逃生小队成员陪伴她度过一段艰难时日，也弄清了之前所说的那个规则。 没有限制便是最大的限制，主神根本不会那样好心。 一如云妄兑换的归乡奖励。 地下城时代的扶督瑞斯行星，她所熟悉了解的时代已在历史里泯灭。 云妄非常清楚逃生游戏哪些东西可说，哪些不可说。 她不会让怜绮出现被选为逃生者的可能性。 第58节 ——成为逃生者是一件非常悲哀与痛苦的事。 云妄用魔力催动设备运作，“我不是这里的原住民。” “我知道。”怜绮平静，“这个世界早已没有蜂王，初次感应到殿下的气息时，我万分惊讶。” 云妄略显讶然，其他蜂族似乎并不知此事，她与他们交谈时，能察觉到他们先前只是焦急于迟迟没有蜂王，但他们都相信怜绮还藏着其他手段。 怜绮解释：“此事只有我知晓。” 云妄眼神柔和稍许，“压力会很大吧。” 怜绮没有回答，“请殿下继续。” “我原先是个人类，通过某些手段才拥有了蜂王体质。”云妄下一句话便令怜绮微微蹙眉，虽立即平展，但她没有错过，“很讨厌人类吗？” 怜绮颔首：“人类曾重创过蜂巢。” 不仅如此，他在人类基地见到的被实验的幼年近卫蜂，他们身上的惨状惨绝人寰。 云妄摊手：“你讨厌也没办法，我以前就是个人类。” 怜绮轻声反驳：“可殿下现在是蜂王，并非人类。” 云妄则说：“我不会忘记自己曾身为人类所获得的一切。” 怜绮抿唇，忘金莲幽幽晃动。 “种族、血统、样貌都无法定义我们是什么样的存在或是立场，那只是我们此刻存在的身体的一部分。”云妄专注于手中零件的挑选和拼装，“假如你没有办法接受我的过去，我在完成对蜂族的承诺后，会离开这里。” 多么残忍无情的话。 怜绮下意识询问：“殿下要去哪里？” 云妄回答：“我曾经所生活的星球，也叫作扶督瑞斯行星，但与这里很不一样。我之所以出现在这个世界，是因为我想要回家，回到我所熟悉且可以信任的地方。” 怜绮轻声道：“蜂巢也是殿下可以信任的地方。” 云妄停下手里工作，但笑不语。 身为蜂王，她在蜂族拥有绝对话语权，所有近卫蜂将她当作信仰，俊秀美味的躯体任她品尝，多么容易让人沉沦的环境。 云妄一直都很清楚，蜂族的景仰有一个前提条件——她是蜂王。 她的蜂王体质来自逃生游戏的兑换，她选择归乡后理应逃生游戏获得的一切均会清零，蜂王体质的保留不知会不会是主神的恶趣味或是阴谋。 怜绮见云妄不说话，他敛下眸，不知谈话为何会有这样不愉快的走向，可他并未生气，“殿下不信任蜂族吗？” “我以前带领着一个小队，小队成员什么样糟糕的性格都有，包括我自己原先也是个非常糟糕的家伙……但我们非常信任彼此，不论队员变成什么模样，又或是他身上发生什么样的事，我们绝不会放弃他。” 云妄注视怜绮，笑容温和地问道：“若我失去蜂王体质，蜂族会待我如何？” 怜绮静默，答案不言而喻。 云妄低头，唇边笑容不变，挑选零件速度与她语气一样平稳。 “你不必过于担心，我不会因此在心里对蜂族出现任何芥蒂。” “我答应会帮蜂族回到地下城，便会做到此事，也会在此期间帮助每一个蜂族，做好一个蜂王该做的事。” “对话好像让你有点不愉快，你还想听别的事吗？” 莲瓣舒展声，细微的走动声，清冷气息传至身边，云妄余光里出现白色长老袍，她专心致志于手上的事。 “殿下，”怜绮声音冷得像高山顶端的冰雪，“蜂族的确会在意这些事情。” “蜂族会在意。”他顿住，良久才道：“我不在意。” 云妄听出怜绮语气中的认真，她讶异抬眼。 凉意十足的修长五指扣在她手腕间，力道之紧似乎害怕极了她会随时消失在他眼前。 忘金莲莲瓣尖端染上些许血色。 怜绮闭上眼，再度睁眼，金眸眸底满是痛苦。 “我不在意殿下有怎样的过去。” 得知真相的那一天，他对蜂族的情感只剩憎恶。 他憎恶所有的蜂族，也憎恶他自己。 他从未想过光耀蜂族。 从一开始，他便想带着蜂族一起毁灭。 可蜂族生命力无比顽强，想要彻底将整个蜂族灭族并不容易……尤其是他本身，胡蜂特质与忘金莲加持使他近乎成了不老不死的存在。 繁花刃可以杀死他，但无法彻底将他杀死。 忘金莲会一点点让他重新活过来。 终于，他寻到可以让他彻底死亡的办法。 便是那一天，他通过魔法蜂看见出现在这灰暗世间唯一的艳丽色彩。 一袭红裙的云妄，突兀地点亮他苍白灰败的内心。 他的蜂王，出现了。 他一直在踌躇，在犹豫。 他认为云妄救不了他，但她只要留在蜂族，他便可以看着她。 可他听见云妄会离开蜂巢的事，内心便只剩恐慌。 那绝对理智与冷漠的话语，她对蜂族没有任何留恋之意，哪怕他已极尽所能地讨好对方。 扣住云妄手腕的手向下移动，冰凉指腹轻轻托起她的手指，他弯下总是挺得笔直的腰背，金色长发垂落，唇瓣柔软地触贴指尖，虔诚的轻吻。 “您是我的蜂王殿下。” “不论变成什么模样，我始终会忠诚于您的王。” “——哪怕我已失去成为近卫蜂的资格。” 未曾料到的发展令云妄沉默后叹息，她手抚上怜绮的脸颊：“你究竟还经历了什么？” 长老殿内死寂少顷。 怜绮徐缓开口：“……我曾杀害过两位蜂王。” 第48章 第三个秘密8 尾音尚未落下，怜绮已心生悔意。 他向来能够控制情绪，鲜少冲动，方才脑子里却只剩殿下会离去的恐慌，不管不顾的情绪催使他说出自身最大的秘密与罪孽。 话既出口，现在停下，为时已晚。 怜绮认真注视云妄，她身上的温和淡然，使他胸腔内急促跳动的紧张趋于平和。 云妄曾说她可以接纳所有的一切，换作其他人说出这句话，别人只会当作笑话看待，当她说出时，她所经历过去带来的气质沉淀，令人发自内心地去信任她。 “殿下，请跟我来。” 清凌凌的嗓音好似山间泉水，怜绮恳请云妄暂时放下手上的事，跟随他前往藏书阁。 怜绮缓步向前，云妄在后，站上魔法阵，绚烂魔法光芒过后，二人共同出现在藏书空间。 宽大的飘浮平台，云妄曾经大量阅览藏书的书桌与微黄灯光一尘未变，平台下方一望无际的书架一半隐没在暗色之中。 长老袍白色尾摆迤地，怜绮至平台边缘，触发魔法阵，四面八方的石阶如羽毛飞来，轻盈组成向下的阶梯。 他走下两步，回身向云妄递手。 皙白干净的手掌于昏暗的藏书空间里仿佛发着光，却是被风一吹随时都可能湮灭的微弱光芒。 常理而言，见到这样的动作，通常会将自己的手搭上对方掌心。 云妄没有，她径直握住怜绮的手，抓得很紧。 人也大步走下台阶，牵着怜绮往前。 她说：“去零号书架么？” 虽是问句，语气却十分笃定。 怜绮并不意外，殿下一向敏锐，他先前在零号书架前取回记忆，短暂失控的丑态被殿下尽收眼中，殿下怎会发现不了零号书架上光团的异常。 他说：“我抽离了一部分痛苦的记忆与魔力，将它们藏于零号书架。我曾警告过殿下，不要随意接近零号书架。” 记忆与魔力抽离后，他对过去的记忆便会之后模糊的印象，痛不欲生的细节则不会想起。 在亲眼见到云妄对维善、晴流及贪华的态度前，他只想逃避过去，从未想过面对。 即使是现在…… 云妄察觉掌心的手发凉，她便问：“假如我贸然接近会如何？” 怜绮收拢心神，他轻声道：“若殿下魔力微弱时，贸然靠近零号书架，会被记忆体附着的魔力击成难以恢复的重伤。” 云妄：“……”美人都带毒么。 怪不得她每次望向书架深处，皆会感觉到一股不舒服令人不想靠近的气息。 如今云妄魔力足够强大，怜绮记忆体上附着的魔力无法伤她分毫，更不必提现在是怜绮主动带她前来。 零号书架上只剩下最后一个光团。 怜绮：“请殿下先松开我的手。” 云妄无视他的话。 怜绮无奈，又重复数遍，手上温暖始终不离。 他便抬起另一手，光团自动飞向他指尖，他把光团送往额前。 光团边缘光晕贴碰至额心的刹那间，怜绮浑身一颤。 他唇色肉眼可见地泛白，额角沁出一粒粒汗珠，顷刻打湿额前细碎的金发。 当光团全部没入怜绮身体后，无比强大魔力迸发！ 第59节 云妄近乎快要握不住怜绮的手。 虚幻金莲一朵朵毫无顾忌地绽放，盛开的金莲撕去清冷的外皮，满是疯狂与血色，肆无忌惮攻击周围所有！ 一朵金莲袭来—— 云妄迅猛一击，金莲瞬间落地。 她紧跟魔力充沛的一脚，缓慢且充满威胁，一点点把袭击她的金莲碾成细碎金光。 其他金莲因那杀气惊恐后退，不敢再攻击她一下。 怜绮忽然倒下，云妄忙忙搀扶对方，令其倒向自己，以免摔倒在地。 纵使他半失去意识，与其脚踝相连的金色莲枝仍不忘向大魔法阵输送魔力。 云妄坐于书架间隙的空地处，她让怜绮躺在自己腿上，手指轻轻将他被冷汗打湿的金发拨至一边。 此时的怜绮，没有魔力与气势的支撑，他眉眼间的柔美使得他宛如一碰就碎的瓷娃娃。 他有着一种想让人怜惜，同时又想让人摧毁他的矛盾脆弱美感。 长睫不停颤动，人要醒了。 淡漠金眸睁开一瞬，所有脆弱尽消。 怜绮很快反应过来现在的情况，第三个记忆体带来的影响比他预想的要大，导致他又失去了一段时间的意识。 他方要起身，肩头却被按住。 云妄：“就这么说吧。” 这样放松不适宜防御的躺姿令怜绮十分不自在，尤其脑后接触的弹性触感……他闭眼扫去脑中不该有的念想，平静叙述他最后的秘密。 “我杀害了两位蜂王。” “胡蜂蜂王，以及……” “熊蜂蜂王。” 杀死胡蜂蜂王，从熊蜂蜂王那里得知真相，那之后怜绮便觉得自身变得扭曲了起来。 他既渴望来自他人的关爱，又无比厌恶蜂族对他的利用与欺骗。 连他都不清楚自己究竟在想什么。 瀚海及死去的熊蜂从头至尾不知老蜂王的计划，姑且算是他唯一稍感欣慰的事。 蜂王是蜂族至高无上的王。 一个分支蜂王再臭名昭著，只能由蜂王来解决，近卫蜂绝不能对蜂王动手。 那已不是背叛，而是比背叛更为严重的恶劣行为，任一蜂族分支得知皆会将此近卫蜂弃如敝屣。 他身为胡蜂，杀死胡蜂蜂王，功劳过后，他便成了一颗无用的弃子。 他站在那里，所有蜂族会避如蛇蝎，他强大的魔力令越来越多的蜂族对他感到恐惧与不满。 他是吃过蜂肉的胡蜂，不可能永远不进食。 他不愿食用那些所谓蜂王的王蜜，也没有蜂王会给他提供王蜜。 他是蜂族愈发避讳的存在。 他便不再出门，安于一隅，鲜少出现在其他蜂族面前。 老蜂王仍然找到他，她已经老得快要走不动路了，哪怕被瀚海搀扶，也是时刻会断气的模样。 “怜绮，你是不一样的。” 如今他听到这句话只有麻木。 “胡蜂是所有蜂族的梦魇，你铲除了胡蜂一族，做到了其他蜂族都无法办到的事，却也背负了让你始终痛苦的罪孽。” “怜绮，你已完成自己的使命，没有必要再继续承担这样的痛苦。” 老蜂王面容依旧慈祥，可她慈祥的对象里始终不会有他。 他平静无比地问她：“您想要我做什么？” 老蜂王说：“只要有最后一只胡蜂尚存于世，蜂族便无法得到真正的安宁。” 他那时才明白，这个世界从未给他留有过任何希望。 心底最后一丝希冀破灭。 “在您找来之前，我本想静悄悄地死去。” 他在老蜂王耳旁轻轻说道：“现在，我要所有蜂族……陪我一起死。” ——他杀了老蜂王，将其伪装成自然衰亡的模样。 瀚海是个不长脑子的近卫蜂，一直被老蜂王带在身边脑子却没有任何长进，且因老蜂王的忘金莲计划对他心怀愧疚，即便他自己在此前也毫不知情…… 瀚海非常信任他的话，对他口中说出的老蜂王遗言深信不疑。 所谓年幼蜂王的继位，包括对各个蜂族分支的开战与收拢，皆是出自他的决定。 蜂族的大一统时代就此到来。 …… 话至此，怜绮阖眼，不去看云妄此刻的神情。 熊蜂蜂王之死，没有蜂族知道真正的凶手便是他，包括蜂族一直以来的繁荣昌盛及现在的衰败，全部都在他预料之内。 直至云妄的意外出现。 所有秘密的合盘托出，竟令怜绮产生片刻的轻松。 轻松过后，便是等待审判之刃落下的惶遽。 柔软温润的指尖扫过他的鬓角。 痒意与酥麻渐渐从鬓角蔓延至其他地方。 云妄问：“你想要毁了蜂族吗？” 怜绮“嗯”了一声。 云妄说：“地下城外围这般的环境，没有大魔法阵的保护，蜂族都无法存活。只要你现在撤去对大魔法阵的魔力维持……” 听见此话，怜绮身体紧绷，他睁眸看向云妄。 云妄慢慢俯下身，鼻尖近乎贴上他的。 “你不想这么做。”温热气息尽数落在怜绮脸上，云妄指尖点在对方左胸膛，“你依旧在意蜂族，你太过善良，太过重视感情，又太过理智，把害你和对你好的人分得清清楚楚，无法迁怒所有蜂族。这里再千疮百孔，你也无法放下他们。” 一语道破所有。 怜绮抿唇，云妄说中他内心深处连他自己都尚未完全察觉的想法。 他不愿承认这一点，他怎么会不憎恶蜂族，他又怎么能不憎恶蜂族，他过去经历的那一切究竟算什么？ 云妄见怜绮要起身，她毫不犹豫地将脸压下。 唇瓣相触。 温热与寒凉紧贴。 金眸惊讶地睁大。 云妄与其对视，眼见金色眸底绽开金莲，怜绮眼中不受他控制的幻觉魔法即将发动。 她没有避开视线，虚幻金莲不停转动绽放，幻觉魔法没有对她起作用，它只对魔力比其低的存在起效。 云妄可怕的成长速度，令她现今的魔力已高于怜绮。 怜绮已许久没有与人长时间对视过，原来这种感觉如此幸福。 他无法拒绝这个如同拥抱一般安慰的亲吻。 令人留恋的温柔。 “殿下……” 呢喃吞没在二人唇齿之间，怜绮散发的甘甜气味愈发明显，蜂王浆使得长老袍衣襟变为透白色，胸肌轮廓与其上挺立樱峰散发垂涎欲滴的香泽。 这个时候不适合再往下做更多的事情，他们现在时间紧张。 云妄结束亲吻，她准备扶起怜绮。 手方从胸膛上方扫过，那里像是以为她要做什么似的，飞泉喷灌。 寂静的藏书阁里，掌心蜂王浆滴落在地面上的声音尤为清晰。 …… 第49章 第三个秘密9 离开藏书阁，怜绮去清理身体，云妄继续摆弄研究设备。 这个世界的研究设备已不能单纯的用科技来形容，它们还结合了魔法元素，幸而云妄两方面都略有涉及，很快便弄出了她想要东西的雏形。 接下来数天，云妄每天都会至长老殿将其完善一点。 终于在又一次地下城外围探索行动开始前夕，她搞定了信息截取器。 只是，信息截取器哪怕经过缩小魔法，其也有近半个指节的大小，该如何不被挟制贪华的人类发现放入他身体里面是个需要考虑的问题，信息截取器只有安装在身体内部才可以发挥作用，若在贪华身体表面造成创口，定会遭到起疑。 云妄眼中最难攻克的问题，在怜绮看来根本不算什么。 怜绮：“殿下只需在授粉过程中，将信息截取器藏于螫针内，再通过螫针放入贪华授粉筐内即可。” 云妄此前并未往这个方向考虑过。 螫针可随意变幻大小，螫针软管顶部有一个口子，那里的确可以将东西藏进去。她总将螫针的授粉状态固定在较为纤细的尺寸，倒是灯下黑了。 近云妄迟疑道：“放得下吗？” 且是一直置于授粉筐内。 怜绮扫了眼信息截取器的大小，淡淡道：“授粉口和授粉筐若连这点都吞不下，也不必再做近卫蜂。” 第60节 ** 贪华等在长老殿殿门外。 殿门打开，云妄走出，他立即跟上。 贪华有很多想要问询的话，云妄能够感觉到，他目前什么都不能问，人类一直在监视他。 走在蜂巢路上，云妄余光打量贪华，她思索该如何开口逻辑合理地授粉。 他不是侍卫长后，日常便不再穿侍卫服，而是蜂巢里大多近卫蜂会穿的一种战斗服。 黑色紧身无袖上衣，胸前挂有施加了魔法的防御带，防御带为皮质圆盾，圆盾三边延升出三条皮带，上边一条从左肩绕至背后，与一左一右的两条皮带相连。 手臂戴有护袖，一直至大臂中段，小臂另叠穿了一层抗击打的护臂。 腰带与胸前防御带同棕色，两边坠着几个放有草药的方包，也将战斗服的简单利落点缀出了一些装饰感。 别的近卫蜂穿上战斗服一丝不苟，贪华却穿出了几分不正经。 他着装总给人一种散漫感。 贪华注意到云妄视线时不时落在他的耳后，十分细小不容易被发觉的动作。 两人又走了一段路，他们刚走到蜂王宫的花园，贪华忽地开口。 “殿下，马上就要去外围探索了。” 云妄手边贴来炽热躯干，酒红色发丝落在她脸上，他唇部抿住她耳垂，略显含糊的话语说出。 “探索之前，殿下不想用我的身体放松一下吗？” “第一夜审核之后，你便再也没碰过我，是我的授粉口蜜露的量让人不够满意吗？” “殿下再给它一次机会吧，这一次……它一定会表现得更好。” 贪华的心细令云妄称赞，她应该顺着贪华的话接下去？ 还是用她已想好的授粉借口？ 略一考虑，云妄做了决定。 她顺势轻抚对方后颈，轻笑道：“看在这张脸的份上，我便再给你一次机会。” “总是在一成不变的房间里没有意思。”贪华看向不远处的植物迷宫，在那里，殿下救了他一次，他却趁机对殿下下了毒，“迷宫的环境会更刺激一些。” 云妄亦是想速战速决，二人前往植物迷宫。 高大开花的树木组成地形复杂的植物迷宫，枝叶繁茂的怪相树天生便是极好的掩体。 贪华选定的地方，云妄一眼便认出，是步甲族袭击蜂巢那一次时，她在植物迷宫里给贪华疗伤之处。 贪华声音慵懒，“看来殿下也记得这里……植物迷宫是我最喜欢的地方，很少会有近卫蜂过来，它很安静。” 云妄说：“想不到你有那么多朋友，却喜欢这么安静的地方。” 对贪华监视那么久，她自然知晓其喜欢安静，此番话只是为说而说。 贪华懒洋洋道：“殿下想不到的事情还有很多，我喜欢在这里画画……对了，你喜欢画画吗？” 云妄颔首，绘画是她比较喜欢的一种排解压力方式。 贪华略睁眼眸，本是为了应付的对话，此时却令他真的产生兴趣。 他手搭在紧身上衣的领口，撕拉一声，衣服扯开一道口子，大片苍白肌肤露出。他手一抬，从头顶怪相树的枝叶里摘下色彩不同的花朵，又折下树枝，烟灰绿的双瞳闪闪发光望向云妄。 “殿下，笔和颜料都有了，在我身上作画吧。” 如此纯天然的绘画材料……云妄接过。 魔力花种花朵产生的汁液与普通花种不同，它们汁液浓郁的色彩的确可以当颜料使用。 以身为布，树枝为笔，云妄寥寥数笔便勾勒出怪相树的轮廓。 接下来的上色需要擦去树枝顶部的汁液，她指腹捏上树枝，前方却伸来一手。 苍白大手握住她的手腕，拇指抵住她掌心，将手往上翘起，树枝便指向了贪华的脸。 贪华俯身，唇部抿住树枝，唇瓣染上花朵汁液的艳丽色彩。 再看向云妄，桃花眼水光潋滟。 “殿下，笔洗干净了。” 云妄蘸取其他颜色的花朵汁液，以之为颜料一点点为怪相树画像上色。 树枝每一次划动，苍白肌肤阵阵颤栗。 细小半透明的绒毛紧张起立，它们被花朵汁液所成的颜料压垮身躯的模样显得有些可爱。 贪华垂着桃花眼，长睫不住地颤动。 本来安分的画布基础结构出现了一些变化。 画像即将上色完成，一道透明水渍却从肩膀滑落。 花朵汁液所成的颜料禁不住水渍的洗刷，水迹流淌过的地方，怪相树画像立即褪色。 云妄停笔。 “殿下。” 他语气之中有着几分哀求之意。 贪华个子很高，授粉口又在耳后，云妄便说：“蹲下。” 眼前的近卫蜂听到指令，立即蹲在地上，乖巧的像是听令的小狗。 云妄走至贪华身后，在指尖化出螫针，信息截取器已藏在软管内部。 云妄手指一拨，圆钉阻环落下。 螫针目标直指授粉筐。 信息截取器成功放入授粉筐，如此一来，云妄便可借由信息截取器获得贪华得到的指令。 贪华回头望向云妄，他有着一双极为好看的桃花眼，此时动情，双眼水光盈盈，烟波流转间，烟灰绿的双瞳化作上好的碧玺石，熠熠生辉。 “殿下，要再来一次吗？” …… 第50章 第三个秘密10 蜂巢，长老殿。 深夜。 [编号17549，你这一次的勾引做得很好，继续保持，我收集到了很不错的授粉数据……] [编号17549，你最好收起你的抵抗心理，你别忘了自己是一颗炸弹！等蜂王回来后，你要向她打听关于蜂巢防御魔法阵的事……] [编号17549，我再强调一遍！收起你想要违背命令的念头！你想要让我再重复一遍炸弹的威力吗！你体内的炸弹可以摧毁整个蜂巢！] 云妄冷眼观看截获到的文字信息。 至此，她可以确定，贪华身上的“控制器”确实是她认知记忆里的“控制器”。 当然，这个“控制器”在魔法加成下，是否还有其他她所不知的变化，有待探查。 从文字上来看，对贪华下令的人类暴躁易怒，似乎城府不深，贪华稍稍装作故意违背命令的模样便引诱他再三强调，他手里对贪华的控制手段。 如此一来，贪华无需开口，云妄和怜绮便已知情。 人类仍然不死心地想要研究蜂族。 怜绮面色怫然不悦，他说：“我不喜欢人类。” “看我做什么。”云妄瞥他一眼，“蜂族有好有坏，人类自然也是如此。” 怜绮蹙眉道：“蜂巢有你我魔力维持的大魔法阵，不管是自内还是自外的攻击，皆可以瓦解，纵然贪华体内有炸弹，想要达到摧毁大魔法阵的威力……人类做得到吗？” 至少在他将贪华带回来的那时，人类基地的人类伤不到他分毫。 若他们有手段伤到他，又怎会眼睁睁看他毁尽整个基地。 云妄说：“我倾向于那是一种恐吓手段。” 这只是她的一种猜测，尚未得到有力证据支撑，她与怜绮不会用他人的性命来冒险。 信息截取器不再收到信息，怜绮说：“殿下明日还要去探索外围，早些回去歇息吧。” 云妄走之前问：“人类在近卫蜂身上做了什么实验？” 长老殿一下子安静得可怕，少顷，怜绮道：“他们想要研究出新的蜂族物种，将不同幼年近卫蜂身躯优势部分拼接在一起，想借助蜂族强大的恢复能力使其自愈……” “我找到人类基地时，幼年近卫蜂只剩贪华一个，他手脚刚被砍下，在等待接肢。” “因为四肢尚未失去活性，治愈魔法还能将它们接上，贪华求我去救其他近卫蜂，还有一个幼年近卫蜂与他差不多时间进入的实验室。” “但等我带着他找到的时候，对方只剩下一半的躯体，治愈魔法回天乏术。” “幼年近卫蜂只是孩子。”怜绮敛眸，“地下种族若非死敌，尚不会对其他种族幼崽下手。” 即使他见到人类基地里的那一幕，对人类极其厌恶，他也未对基地里的人类幼崽下手。 他从人类手中将贪华救回蜂巢，却没有将他完全从人类手中救下。 云妄平静道：“他们会得到应有下场。” 在她的手里。 ** 次日。 蜂族地下城外围探索队伍再度出发。 出发前，怜绮将早已准备好的忘金莲交给云妄。 若贪华体内真有炸弹，忘金莲本身的防御能力，加之他施加的最高防御魔法，可抵御这世间最强力的攻击。 ——近距离的爆炸也一样。 第61节 忘金莲能够保护的范围极大，且瞬间便可释放。 同时，忘金莲可以保护贪华最核心的部位，只要有一口气在，怜绮的治愈魔法便可将其救回……只是若真到那个地步，仅他自身魔力许是不够，还需借助云妄的魔力。 探索队队伍成员已经固定，晴流无法加入探索队伍，只得闷闷不乐地待在蜂巢。 如今晴流面对怜绮的态度可用胆大妄为形容，他很会踩着别人的底线恃宠而骄。 探索队伍在外探索了多久，怜绮便遭受了晴流多久的折磨。 第二次探索依旧无果，队伍较第一次探索有了更多的队员牺牲，这是无法避免的情况，每个加入探索队的近卫蜂在此之前便有了死的觉悟。 第二次探索后的休整时间比第一次探索后要短暂许多，一是探索队成员身体逐渐适应外围的黑暗物质，身体抵抗增强许多，二是蜂巢近日遭受的黑暗物袭击更加频繁，魔力强大如怜绮也有些支撑不住。 蜂巢在地下城外围停留的时间过长，越来越多黑暗中的生物盯上了蜂巢。 蜂族必须尽快找到地下城的下落，进入地下城，魔法太阳的光芒方能驱逐黑暗生物的凝视。 第三次探索，无果。 第四次探索，无果。 第五次、第六次、第七次……全部以无果告终。 地下城外围探索是一件万般耗费意志力的事，探索队成员牺牲近三分之一，云妄不断鼓舞士气，剩下的探索队成员才没有郁郁寡欢，低靡不振。 第八次外围探索出发前，没有一个探索队成员觉得他们此行会有所收获。 贪华亦是如此。 两人走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只有自身魔力光芒照亮些许周身环境。 黑暗中潜伏的地下生物随时都有可能向他们发起袭击，他们既需要说话维持外围黑暗物质对他们思维的侵扰，又要保持高度警戒周围。 接连不断的探索，贪华精神上已然疲惫，他看向丝毫没有出现负面状态的云妄，由衷佩服道：“殿下果然是完美的存在。” 他即便说着钦佩的话，语气听着也像是提不起干劲的模样。 这和他的说话语调有关，他语速偏慢，语调又起伏不大，和晴流抑扬顿挫演戏般的说话方式截然相反。 云妄回道：“世界上没有完美的存在，只是我们承受的上限不同。” 贪华忍不住问：“这几次的探索……殿下似乎一点都不失落。” 云妄不紧不慢道：“我不仅失落，我还很焦急。” 贪华看着云妄一派淡定的模样，静默半晌说：“完全看不出。” “我作为领导者，自然不能在大家面前表现出这些。”云妄反手斩杀一只地下生物，其充满腐蚀性的血液落在地上滋滋作响，“若我呈现出不该有的情绪，只会让大家陷入更大的慌乱之中。” 贪华当然明白，只是殿下魔力觉醒后，情绪波动便极小，他说：“殿下刚来的时候，慌乱又乖巧的模样更可爱一些。” 云妄勾起唇角，微微一笑。 贪华注意到那笑容里的意味深长，他猛的一顿，不确定道：“殿下那个时候似乎有些惧怕我们。” 如果真的惧怕近卫蜂，殿下当时又怎会险些踢废了他。 云妄说：“未弄清楚情势前，适当示弱有助于降低目标的警惕心，获取信任与情报会更容易一些。” “……”贪华不禁感到他先前的想法可笑，“殿下似乎不会因为任何事生气。” 此话意有所指，既指当前的事，也指他被人类控制当作蜂族叛徒之事。 云妄回答：“生气是一种无用的情绪，但这不代表我没有脾气。” 她看向贪华，透过他烟灰绿的双瞳，如同看向了更深处的地方。 “其实我脾气不太好，解决问题的手段……和大部分善良的蜂族相比，我会更加粗暴且极端许多。” 话音落，前方黑暗里出现点点光晕。 起初，云妄和贪华以为是海市蜃楼般的魔法幻影。 第五次外围探索的时候，他们遇到过差不多的光晕，紧赶慢赶地接近，才发现那根本不是地下城的光芒，而是地下城曾经在这块区域停留过一段时间，残留的魔法幻影。 二人保持原先的前进速度接近前方的光晕。 不是海市蜃楼！ 这一次真的是地下城！ 贪华欣喜若狂道：“殿下！地下城！地下城就在前面！” 云妄简单地“嗯”了一声，他们现在要把消息传递给其他蜂族。 贪华受到云妄情绪感染，渐渐平静，方才的失态令他耳朵微微泛红发烫。 [编号17549！] [蜂族不能回到地下城！] 贪华双耳立即冷却，心如坠冰窖。 云妄目光微闪，她故意询问贪华：“怎么了，刚才不还是很高兴吗？” 贪华说：“其实我……” [编号17549！你敢泄露分毫，我现在就引爆你！我没有在开玩笑！] 即便是文字，也能看出打出这段文字的人正在尖叫着警告。 贪华转而道：“其实是我觉得刚才自己的样子在殿下面前太失态了。” 云妄说：“是么。” 他们通知后，最近的蜂族已赶至此地，他们见到地下城亦是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 离蜂巢最近的探索队成员也已通知蜂巢，此时蜂巢正在朝他们气息的方向前行。 越来越多的近卫蜂聚集在此，维善一眼便瞧见了贪华。 无他，和其他兴奋的近卫蜂相比，平静又阴沉的他显得异常突出。 维善正要靠近，却见贪华悄悄离开近卫蜂队伍，走向与地下城相反的黑暗之中。 贪华在做什么？ 维善连忙跟上，另一道身影却比他速度更快。 是殿下。 维善止住脚步。 云妄跟在贪华身后，没有一点气息地接近。 她看得出来，贪华想要放弃自己的性命，只要他离得够远，即使他真的身为炸弹，引爆也不会影响到蜂族。 她不会让贪华做傻事。 云妄要打晕贪华。 她应该用手刀？ 还是用板砖？ 思虑过后，云妄祭出手刀。 然手刀尚未劈下，贪华猛然转身。 并非他发现云妄跟在身后，而是他想再看大家一眼。 见到近在咫尺的云妄，贪华一愣，视线呆呆地落在她举起的左手上，“殿下？” 是错觉吧，殿下这是手刀吗？ 云妄反应速度极快，手刀化为温柔的抚摸，“自己一个人很危险，不要离队伍太远。” 贪华双眼眯起，这样眼中悲伤情绪便不会流出。 他想说些什么，余光里却是一道红光向他砸来。 “砰！” 高大身影应声倒下。 其余近卫蜂闻声望来，云妄化去板砖，若无其事地扶住昏厥过去的贪华。 “他太激动晕过去了。” 近卫蜂们恍然大悟，纷纷点头，原来如此，想不到贪华也会有情绪失控的时候。 目睹一切的维善目瞪口呆，直至云妄把贪华扔进他怀里，他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维善：“殿下……” 云妄手指抵住他唇瓣：“嘘——好好享受此刻的喜悦。” 殿下这是让他什么都别问，维善知趣噤声。 维善与云妄一同望向前方不远处的地下城。 这是云妄第一次见到地下城。 飘浮在黑暗之中唯一的光源，如同海中孤岛，整个地下城是一个立体菱形，远远望去菱形上一道道分割线便是地下城的不同层。 地下城的光芒柔和又安宁，驱散了四周挥之不去的黑暗。 黑暗中虎视眈眈的凝视，在他们进入地下城光芒笼盖的范围后，悄然消失。 云妄并非地下种族，见此光芒竟也生出对其的向往之情。 蜂巢姗姗来迟。 在庞大的地下城面前，已然巨大的蜂巢变得无比渺小，云妄及探索队成员回到蜂巢。 蜂巢飞行速度缓慢，目标万分明确。 蜂族曾是地下城二十三层层城主，遭遇人类偷袭，又被步甲族趁乱袭击后，他们离开了地下城。 现今，蜂族史上最强大的蜂王带领近卫蜂回归此地！ 蜂族即将夺回属于他们的一切！ …… 蜂巢的接近令地下城二十三层的某些家伙陷入惶悚。 第62节 第51章 第三个秘密11 蜂巢，蜂王宫。 贪华悠悠转醒，入目便是蜂王宫卧室华丽的雕花。 他脑袋仍有被砸后的剧痛，若非如此疼痛，他也不是会被轻易砸晕过去的体质。 “醒了？” 贪华听见云妄不悦的声音，他想要起身，却惊觉他手脚无法动弹，抬头一看，他这才发现床柱里的四根锁链锁住了他的四肢。 贪华不解道：“殿下这是在做什么？” 云妄合上书，从软椅上起身，走向床铺。 “我意外发现床上还有这样的设计，你应该不介意我在你身上试验一下它的效果吧？” 床上的锁链与墙壁上的拉力环作用类似，都是为了束缚近卫蜂的行动，以免他们在交尾过程中出现过于激烈的举动。 用他试验锁链……贪华下意识问道：“殿下要与我交尾吗？” 云妄沉默半晌，蜂族脑回路时常与她不同，她说：“我不喜有人在我面前寻死，这是对你的惩罚。” 贪华不解道：“只是这样将我锁着吗？” 在他看来，这根本称不上惩罚。 云妄说：“我们正在飞往二十三层。” 贪华喃喃道：“……已经进入地下城了么。” 他些微愣神，人类竟然没有将他引爆……明明对方文字信息那般充满破釜沉舟的焦急。 如果他们那么想要阻止蜂族回归地下城，如果他们真的能够通过他体内炸弹炸毁整个蜂巢……以对方不管不顾的性格，他们不会那么做吗？ 贪华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表情逐渐僵硬。 云妄说：“发现了吗？” 所谓的炸弹，不过是恐吓手段，实际上根本没有这东西的存在。 人类表现得过于诡计多端，他们曾经给贪华留下的心理阴影，另外诸如可催化失控的手段，皆令他对对方的话深信不疑。 就算是云妄和怜绮，他们得知此事第一反应也是顾虑万分。 人类想来已经意识到他们只是恐吓的手段暴露，云妄与贪华这般明目张胆的交流，先前那不断“编号17549”的警告也未曾响起。 若是之前，听不见警告声是贪华的期许。 此时却如同一把榔头对他脑袋狠狠敲打了一记。 他和其他近卫蜂不一样。 他诞生之地不是蜂巢的育婴房，而是人类基地的培养皿。 那时他尚未觉醒魔力印记，同其他幼年雄蜂一同关在全透明的玻璃房里，每天都有穿着白色衣服的人类观察他们的一举一动。 他们没有名字，魔力印记觉醒后便会拥有一个充满耻辱性的编号。 他在人类基地的编号是17549。 自小他便生活在恐惧之下，人类所做的试验并不避讳他们。 他清楚地看见被带走的雄蜂遭到了何等对待，他们是等候在屠宰场里的猪猡，每一日人类都会来挑选猪猡用不同的方式宰杀，美其名曰制造全新物种。 有近卫蜂被制作成了源源不断的魔力汲取器，没有魔力的人类便可以此来施展魔法。 也有近卫蜂被挖去所有内脏却仍旧保留意识，看着自己体内被填充进冰冷的机械部件，最后凄惨死去。 为了研究近卫蜂产子方式，人类甚至不断剖开幼年近卫蜂的授粉口，挖出他们的授粉筐进行研究。 所有雄蜂都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人类基地里，这里于他们而言是最残忍的地狱，无法逃离的地狱。 他比其他雄蜂运气好一些，每一次的试验挑选，他都没有被选中。 直到剩下的雄蜂为数不多，他开始被做一些简单的试验，后来是越来越痛苦的试验，他都撑了下来。 人类对他期望值越来越高，认为他或许能承担接肢实验主体的痛苦。 试验台上，他被砍去四肢，为了让他保持机体功能，过程中他没有被麻醉过。 他以为会和其他雄蜂一样，死于无法愈合的感染。 人类基地忽然陷入慌乱，长老就那样出现在他面前，将唯一存活的他救下，带回蜂巢，而他也不再是那个冰冷的编号试验体，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名字。 贪华。 或许，长老当初不该救下他。 …… 贪华失神地喃喃道：“我都做了些什么？” 因为莫须有的威胁，他不仅险些毒害蜂王，甚至对在意的同伴下手…… 他都做了些什么啊！ 如果，如果他从一开始便果断一些，坚定地去死，后来的事便不会发生。 晶莹泪珠一粒粒从贪华眼角滑落。 他自认所有的忍耐与艰苦，在此刻全部化为最可笑的笑话。 贪华身上充满火山爆发前的宁静。 云妄立在床边，等待对方情绪的爆发。 弹指之间，与床柱相连的锁链猛地绷到最紧—— “放开我啊啊啊啊啊！” 锁链像是随时都会断裂，结实的大床不停摇晃，床上的红发近卫蜂迸发出的魔力充满暴戾气息。 魔力气息愈发混乱。 贪华魔力暴动了。 近卫蜂魔力暴动若没有及时安抚，发狂攻击只是小事，性命垂危才是大事。 云妄目光微沉，靠近床边。 红发近卫蜂激烈弹起，若不是锁链束缚，此时的他已经攻击到了云妄。 美丽的桃花眼睁成狰狞的形状，烟灰绿双瞳周围一圈眼白布满血丝，宛若一头发疯的野兽。 云妄凝视已然失去理智的贪华。 他这样的状态，很难用王蜜去安抚。 云妄未曾犹豫，她抬起手。 “啪！” 一巴掌下去，再度打晕贪华。 果然，每个近卫蜂脸颊的最终归宿都是她的掌心。 贪华身体仍因魔力暴动而些微抽搐，体表经络根根暴起，形状分明。 云妄指尖化出螫针，探向他耳后。 近卫蜂常年湿润的授粉口，哪怕其主人没有意识，碰到螫针仍然会张开嘴大口进食。 持续注入的王蜜使得魔力暴动平息。 贪华喉间溢出难耐的低吟。 云妄下手并未太重，贪华作为优秀近卫蜂本就身体素质优秀，醒来速度快是理所应当的事。 贪华醒来时，螫针恰好离开授粉口。 身体下意识的反应使他收紧授粉口。 潮润围裹，螫针寸步难行。 脑子转动之后，贪华才松开授粉口，他没有方才的疯狂，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 云妄只用一句话便令其死灰复燃。 “贪华，你想要赎罪吗？” 贪华立即渴求地望向云妄：“殿下，我可以得到大家的谅解吗？” 云妄摇头道：“你是否会得到大家的谅解，我不知道，你过去所做的错事已经发生，但你可以选择是否要采取正确的行为，来弥补过去所犯下的错误，而非通过死亡来逃避这一切，那是懦夫行为。” 贪华想要坐起，却忘了他手脚上的铁链，他被拉回床上。 “晴流会原谅我吗？” 云妄说：“你应该当面去问晴流，将所有的事情告诉他。” 贪华面露胆怯，比起面对可能的失望与责怪，似乎面对死亡反而更加轻松容易一些。 他又问：“殿下……会原谅我吗？” 云妄没有立即回答，她解开贪华手脚处的锁链，慢声细语道：“我从未责怪过你。” 贪华苦笑道：“不会的，我对殿下下了毒，让殿下吃了苦头，连我自己都没法原谅自己。” “正是因为你没法原谅自己，你才要赎罪，否则即使死去，你依旧永远无法原谅自己。”云妄向贪华递手，“你的行为并非出自你的主观意愿，罪魁祸首另有其人，他们才是我会追究的对象。” 贪华睖睁眼前的手。 殿下的手并不大，甚至可以用娇小形容。 可正是这样一只体型上柔弱的手，弥漫着驱散所有惊惶无措的力量，一如地下城能够驱散地下世界的黑暗。 贪华握上那只手。 坚定的力量感自掌心传递，那是如此煦暖的触感，令人爱不释手。 贪华换上眯眯眼的表情，他顺势将云妄拉至怀中，如拥玩偶般紧紧搂住。 第63节 “殿下，和我交尾吧，它准备好了。” 一记毫不留情的肘击给了他回答。 贪华吃痛，放开云妄。 他向后躺倒在床上，哈哈大笑。 “殿下真的太搞笑了！” 笑声持续良久，仍然没有停下的趋势。 云妄：“……” 贪华的笑点究竟在哪里？ 第52章 第三个秘密12 经过一段时间的飞行，蜂巢终于回到地下城二十三层。 迎接蜂族的不是鲜花与欢迎，而是步甲族不由分说的凶猛攻击。 大量步甲族围绕在巨型立方体外，他们不管不顾地进攻，蜂巢四周环绕的小圆型魔法骤然增大，瑰丽曦光万般耀眼。 云妄和怜绮魔力共同维持的大魔法阵，没有可钻漏洞的薄弱点。 步甲族想要抓住蜂族刚探索完地下城外围的虚弱时间，趁此机会将他们赶出二十三层。 大魔法阵的正面防御力连同黑暗生物都可抵挡，又怎会让步甲族从正面攻破。 蜂巢里蜂族得到充分休息，外面持续攻击的步甲族显露疲态。 ——正是蜂族反击的好机会！ 云妄从不会错过战场上瞬息的杀敌机会，她率领近卫蜂迎接进入地下城的第一场战斗。 大魔法阵使她能够掌握蜂巢外动向，步甲族连日来的袭击已让她摸清对方的攻击招式与套路，他们确实实力强劲，但称不上是难啃的敌人。 步甲族同样保留了最初物种步甲的习性。 自然界的步甲被称作昆虫中的食物链顶端，是最有力气的杀手。 步甲喜好单独行动，遇见同族也会互相残杀，它们领地意识极强，会在领地内饲养食物，凡是在领地内出现的生物皆是它们的食物。 地下城的步甲为半人半虫型，他们保留了步甲攻击的杀手锏，锋利的大颚、咀嚼式口器以及一对状若带有利齿的巨钳。 他们不像自然界的步甲会彼此互相残杀，但也明显是不喜团队行动的种族。 明明是一同进攻蜂族的举动，彼此间却没有一点合作意识，甚至有几个步甲族的攻击落在了同族躯体之上。 步甲族单体实力强劲，体表坚固的外壳令他们拥有极强的魔法防御能力，魔法武器想要在他们身上留下伤口万分困难，一个步甲族需要两到三名近卫蜂方可对付。 步甲族的弱点同样明显，他们只会单体作战，同族间没有援助意识。 大象都能被蚂蚁吞吃，状态正常的蜂族与步甲族间实力差距并不大，很快云妄和近卫蜂便把袭击蜂巢的步甲族杀得片甲不留。 首战告捷！ …… 地下城二十三层入口处，遍布步甲族的尸体，蜂族没有伤亡。 云妄让近卫蜂带了几具步甲族的尸体回到蜂巢解剖。 步甲族的尸体并不好处理，他们死后尸体很快腐烂，释放出毒性十足的气体。 蜂族有所防备，没有中招。 这些步甲族体内均有芯片。 注视那些被取出的芯片，云妄沉思，幕后黑手是人类么？ 倘若真的是人类所为，他们这番决策称得上慌不择路……她若有所思。 蜂族击退步甲族的行为充分展现了他们一族的实力，二十三层里本想跃跃欲试攻击他们的其他地下种族偃旗息鼓。 敌意隐于暗处，暗中给蜂族下绊子的种族依然很多。 他们观测蜂巢向层城主府的位置飞去。 譬如一个名叫勿忘蛛的地下种族。 蜂巢在二十三层山谷区域稍作停留时，遇到勿忘蛛一族。 勿忘蛛一族从外表上看只有女性，她们皆有着美艳的人类上半身，庞大臃肿的蜘蛛体下半身。一只勿忘蛛主动出现时，意味着她已布下难以逃离的天罗地网。 蜂巢便险些被勿忘蛛的蛛网留下。 勿忘蛛最危险的不是蛛网，而是她们掌握到极致且会传染的幻觉魔法。 只要有一个蜂族中了幻觉魔法，他再回到蜂族，幻觉魔法便会传遍整个蜂族，最后所有蜂族皆会主动前往勿忘蛛的领地，甘愿做其食物。 有大魔法阵的保护，勿忘蛛无法引诱到蜂巢里的近卫蜂。 自然，心中只有蜂王的近卫蜂并不好引诱。 只是在蜂族大一统前的历史上，曾有一支蜂王被勿忘蛛引诱成功，导致那一支蜂族全灭。 …… 地下城没有真正的和平，想要一族安宁，便要拳头够大。 整个蜂巢进入高速运作及高度戒备状态，时刻防御随时会出现的危机。 蜂巢好比固若金汤的龟壳，根本攻破不了。 可攻可守的蜂巢惹得其他地下种族眼热得很，他们手段尽用，无法伤到蜂巢分毫。 蜂巢即将抵达层城主府。 ——步甲族头领来访。 ** 相比于其他步甲族，步甲族头领外形更偏向于人类。 地下种族实力越强的种族，外表上与人类的相似度也越相近，只在身体内部及隐蔽构造上保留了各自的种族特性。 云妄没有让步甲族头领进入蜂巢，他们在蜂巢底部会面。 步甲族头领不知是对自身实力盲目自信，或是还有其他手段托底，他孤身一人来到蜂巢。 他虽是人类体态，皮肤表面黑色一层硬壳坚硬如铁，一看便知防御能力超群。 只有掌心及脖颈处的皮肤，覆盖的黑壳颜色略淡。 云妄离开蜂巢前，将周身气势完全收敛，显得柔弱无害。 步甲族头领见到她时，眼中流露出“又是一个这样的蜂王”的轻视。 步甲族与蜂族是老对手。 云妄眼前的步甲族头领，为步甲族新头领，从小便跟在上一任头领身边，他没有上一任头领对蜂族的忌惮，在他看来，能被人类进攻成功的蜂族实际上不堪一击。 先遣部队的失败，只不过是意外。 步甲族头领扯出虚假的笑容，他身前蜂族的新蜂王，体态纤弱至他一只手便能掐断其脖颈。 “告诉那个家伙，现在离开地下城，我可以放蜂族一马。我已经从人类那里得知他最大的秘密，若其他蜂族得知此事，想来蜂族会陷入内战吧。” 步甲族头领口中的“那家伙”，所指对象定为怜绮。 云妄不见恼火，步甲族和人类之间联系真是紧密，她温和道：“我才是蜂王。” 步甲族头领看她冷笑。 云妄稍许放出一点迫人气势。 步甲族头领这才惊讶地正眼看她，“你……” 他打量云妄，片刻后道：“你们蜂族长老，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你想要知道吗？” 云妄微笑：“我不想知道。” 步甲族头领一噎，他正要说什么，云妄却向他伸手。 这是人类打招呼的礼节，握手。 步甲族头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蜂族蜂王怎会用这种打招呼方式，难道她其实是那群狡诈人类研究出的人造蜂王吗？ 步甲族头领眼神闪烁，他自以为找到真相。 两手交握。 步甲族头领说：“你倒是和那个高傲的家伙不太一样。” 云妄笑容恬淡：“蜂族换了领导人，对外手段自然也会更换。” 掌心化出硬刺，攻击状态下的螫针轻松扎入步甲族头领防御最为薄弱的地方。 狠辣的蜂毒顷刻破坏步甲族头领的躯体，他虚弱无法动弹，目光惊骇。 云妄单手扣住步甲族脆弱脖颈。 “既然是秘密，便让它永远作为秘密存在下去。” “此外，我不喜欢别人威胁我。” 手上用力。 “咔嚓——” 步甲族头领的脑袋软趴趴倒向一旁，气息全无。 云妄冷漠扔下尸体，唤来近卫蜂，沉声道：“整队，全体进攻层城主府。” 近卫蜂：“遵命，殿下！” ** 进攻层城主府过于容易。 第64节 容易的让近卫蜂怀疑步甲族是不是被人掉了包，怎会战斗力下降至此。 城主府里的步甲族，实力远远不如二十三层入口偷袭蜂巢的那些步甲族。 轻而易举占领城主府，蜂族疑虑有诈，近卫蜂将城主府翻了个底朝天。 与此同时，维善与晴流拷问步甲族俘虏。 近卫蜂只有在面对蜂王时身娇体软，于敌人面前，自是强势又可怕。 刑罚一项项施加，步甲族被折磨得苦不堪言，终于吐露出一些关于人类的信息。 云妄得知： 与人类合作驱赶走蜂族后，步甲族成为二十三层新层城主，人类则在城主府下另辟空间，建立了全新的基地。 这名步甲族只知基地大致入口位置，若没有人类从里面开门，他们步甲族无法进入那个基地。 ——另辟空间，用的是空间魔法。 蜂族只有两名近卫蜂会空间魔法，晴流与怜绮。 晴流恍然大悟道：“我在搜寻城主府的时候，感知到过一点点空间魔法的波动，很微弱，一闪而过，晴流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呢。” 他重新带领云妄找到那个地方。 这里是层城主府极为偏僻的后院，常年无人打理，树木枯萎萧瑟，地面满是落叶与积灰，院子中间有一口方井，井已干涸许久。 晴流闭目，静心感应空气中的魔力气息。 灰棕色的妹妹头因魔力外溢，发丝根根向上扬起，行刑官制服的白色披风亦是如此。 云妄安静等待。 许久，披风落下，晴流失落地看向云妄：“姐姐，对不起，我对空间魔法的造诣不足以勘破这里的空间。” “没关系。”云妄伸手抚摸晴流毛茸茸的脑袋。 善于空间魔法的近卫蜂，除去晴流，只剩下怜绮。 云妄低眼，只能让怜绮出手了么…… 她应该让晴流继续尝试？ 还是让怜绮来做此事？ 第53章 第三个秘密13 蜂巢，长老殿。 云妄推开殿门，与大魔法阵中央缓慢抬眸的人对上视线。 她来找怜绮了。 人类基地藏于空间之事，怜绮已然知晓，他徐缓起身道：“蜂巢已在层城主府，无需随时维系大魔法阵。” 残留的人类也许与他当初的手下留情脱不了干系。 贪华需要赎罪，他也需要赎罪。 云妄挡在殿门之前，她目不转睛注视怜绮，“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怜绮凝睇云妄，轻柔问道：“殿下在担忧什么？” 云妄说：“我考虑了许久才过来找你——我总觉得你会在人类基地里出事。” 忘金莲舒缓展开，怜绮垂眼，“请殿下放心，外力很难将我彻底杀死。” 云妄坚定道：“找到入口后，你立即回蜂巢。” 怜绮唇边勾起细微向上的弧度，他顺从颔首。 …… 白色长老袍尾摆迤地，虚幻金莲环绕周身，金发仿若瀑布洒下，如画卷中走出的人影瞬间拂去后院的萧瑟荒凉。 怜绮立在原地片刻。 手一指，魔力涌动，枯井边缘溘然浮现的魔法阵撕裂井周空气。 魔法阵光芒渐亮，空间产生肉眼可见的扭曲变化，一扇置于地面的大门赫然呈现。 金色莲枝舞动，一把掀起大门，大门于空中转动数圈，重重落地，嵌入地面，扬起飞灰阵阵。 灰尘散去，通往人类基地的纯白通道呈露。 通道尽头，有一股若隐若现的奇特气息。 云妄隐隐觉得那是另一名蜂王。 怜绮气势一变，忘金莲张牙舞爪，金色莲瓣尖染上血色。 他说：“殿下，我必须进去。” 云妄看他，是那道气息的关系吗？ 怜绮做出无声口型。 “胡蜂蜂王。” ** 地下城，人类基地。 唯有云妄与怜绮进入了人类基地。 若是他两应对不了的危机，再多蜂族进来也不过是送死。 蜂王气息瞬息即逝。 怜绮说那是胡蜂蜂王的气息，他永远不会忘记那个梦魇般的气味。 胡蜂蜂王分明已被怜绮杀死，他吞食了整个胡蜂一族，只剩下胡蜂蜂王的一颗头颅。 莫非是那颗头颅落至人类手中……他们让胡蜂蜂王复活了吗？ 云妄握住怜绮的手，安抚道：“静心。” 怜绮呼出一口郁气。 前方是一条岔路，左右两条纯白通道，通道长得一模一样，通往不知名的地点。 怜绮站往右边的通道说：“殿下，我们分头行动罢。” 他想要独自对付胡蜂蜂王。 怜绮作为胡蜂，对血腥味格外敏感，他嗅到右边通道里的气味。 云妄亦是对血腥味敏感，只是—— 她身为蜂王，对其他蜂王的气息敏感度，高于只是近卫蜂的怜绮，这是作为蜂王的优势。 蜂王不在右边的通道，而在左边的通道。 云妄没有答应得太果断，那样会令怜绮起疑。 “怜绮，你确定要选那一边吗？” 怜绮垂眼，轻轻点头。 云妄凝视他半晌，最后无奈叹气道：“好，我尊重你的决定……保护好自己。” 她转身走入左侧通道，怜绮进入右侧通道。 纯白通道寂然无声。 云妄未刻意放轻脚步，通道却像是能吸去所有声音，走出漫长的通道后，她如同重新拥有了听觉。 她察觉环境的异样。 这里如同一个角斗场。 刺目灯光从四面八方打至云妄脸上。 她双目附着魔力，瞳孔化作不断变化的繁花，顶着灯光看向上方。 那里坐着一个络腮胡子面容沧桑的中年男人。 他看见云妄，手里举着一个开关，手舞足蹈道：“太好了，蜂族果然都是些蠢货，自投罗网到我的地盘，这下你插翅难逃！” “我要看看我的人造蜂王和天然蜂王比，哪个更厉害一些。” 云妄十分想要更正对方的说法，她并不是天然蜂王。 只扫对方双目一眼，她便知此人无法沟通。 那是一个失智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疯子。 除了他以外，人类基地似乎再无其他人类的生存痕迹。 云妄目光淡然地望向对方。 她的眼神仿佛激怒了中年男人，他在玻璃后方大喊大叫，最后笑容阴冷地按下按钮。 云妄正对面，铁栅栏缓缓伸起，一道畸形的身影步履蹒跚走出。 中年男人痴迷注视对方：“这才是最完美的蜂王！” 腐烂近乎只剩白骨的头颅，拼接扭曲的四肢，眼前的东西只是一个不知所谓没有自我意识的怪物。 “我的蜂王拥有强大的再生能力，任何魔法武器都没有办法将其杀死，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我用了蜂族里最强大的分支——胡蜂蜂王的头颅制作了她的主体！” “只要你能在她手下撑过五招，我就让你死得痛快一点哈哈！” 人造蜂王在中年男人的指令中，疾如雷电冲向她。 云妄掌心化出繁花刃，她闲庭信步走向前方。 即将与人造蜂王撞上时，她身形猛地消失，再度出现，人已在人造蜂王后方。 云妄甩动繁花刃。 第65节 腐臭血液滴落在地。 与此同时，人造蜂王臃肿畸变的身体轰然倒地！ 和她过招，这东西也配？ 云妄冷眼看向不可置信的中年男人。 腿部肌肉绷紧，脚底地面凹陷一块，人如炮弹弹至近三四层楼的高度。 她又一次化出魔法武器，这一次是火箭筒。 “砰——” 炮弹射出，玻璃碎裂，雪花般漫天落下。 中年男人在烟灰废墟里费劲爬动，他看不清周围景象。 双手忽地摸到什么，那是一双鞋。 中年男人抬眼看去，望入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瞳之中，如坠深渊。 眼见对方按住自己的脑袋，中年男人大喊道：“我知道一个秘密……” 云妄双手用力，将中年男人头颅一百八十度扭转，冰冷的尸体没有二次诉说秘密的机会。 ** 另一边。 怜绮走完右侧通道。 这里只有一个与巨型设备相连的血池，不见胡蜂蜂王踪迹，也不见人类踪迹。 怜绮四处走动，在一堆杂乱无章的堆物里，他寻到一本手写的笔记。 “平行世界：地下城扶督瑞斯-观察记录” “地下城扶督瑞斯幸存的人类已全部退化，这里的人类似乎无法进化出适应地下城的体质，我们团队的到来让这些人类误以为神明降临。” 笔记最初的主人名叫克瑞斯，乃是他口中平行世界观察小队的负责人。 宇宙中有许多世界，平行世界由一颗主行星构成，若主行星上发生巨大的历史事件，则可能因此诞生出一个相同主行星历史发展不同的平行世界。 以扶督瑞斯行星为主的便有两个平行世界。 一个是克瑞斯来自的星际扶督瑞斯，他们因星球资源匮乏，从而向广袤宇宙进发，进入星际时代；另一个则是怜绮所处的地下城扶督瑞斯，同样因星球资源匮乏，却是发现了地下世界，开启地下城时代。 克瑞斯及其团队只是观察员，负责将一些发现汇报给星际扶督瑞斯的领导。 一次意外，克瑞斯目睹了某个与金色莲花共生蜂族的强大战斗力，他记录下这个蜂族，让接下来的观察员团队持续关注该蜂族。 他们发现对方不死不老不灭的能力。 星际扶督瑞斯的人类渴求长生不老，人类的生命过于短暂，他们想要得到地下种族那般强悍的体质与悠久的寿命。 星际扶督瑞斯派来研究团队，他们许多的高科技设备来到这里毫无用武之地，研究团队需要研发出适合地下城扶督瑞斯使用的科技设备。 人类的研究计划并不顺利，他们磕磕绊绊弄齐基地一切，又用九牛二虎之力抢来许多蜂族试验体。 他们研究有了很大的进展，可惜好景不长，那个不死不老的蜂族袭击了基地。 基地里剩余的人类绝望发现，通往两个平行世界的通道次元之门，在那蜂族疯狂的攻击下毁于一旦。 没有来自星际扶督瑞斯的补给，地下世界的环境令越来越多基地里的人类自杀，最后只剩下一个半疯不疯的小男孩。 他一点点长大，支撑他走到现在的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回到星际扶督瑞斯。 那不死不老的蜂族能够毁掉次元之门，自然也能开启次元之门。 但平行世界的通道开启比关闭所需消耗的能量高出数倍…… 他研究出了血池，只要让那个蜂族踏入血池，血池会抽干对方体内的魔力，往返两个平行世界的次元之门便可再度开启。 …… 怜绮看完整本笔记，笔记到了最后，字迹凌乱潦草。 他将笔记置于明显的位置，指腹扫过笔记的边页，轻缓抬指，在笔记封面放下一株金莲。 胡蜂蜂王，在殿下那边的通道吧。 怜绮失笑，他这才反应过来云妄的小把戏。 殿下说的每一句话，他一字不落地记得。 “我曾经所生活的星球，也叫作扶督瑞斯行星，但与这里很不一样。我之所以出现在这个世界，是因为我想要回家，回到我所熟悉且可以信任的地方。” 殿下想要回家。 蜂族没有值得殿下留恋的地方。 也许这才是他存活至今的意义。 ……用戴罪身躯为殿下打开通往平行世界的次元之门。 殿下回家之后，还会想起蜂族吗？ 怜绮目光淡淡地落在血池表面。 ** 云妄将当前区域翻了个底朝天。 偌大的人类基地，除中年男人外，没有其他人类的生存痕迹。 云妄已经杀死人造蜂王，也解决了中年男人，心中不好的预感却仍然未散。 她应该继续搜寻这片区域？ 还是立马去寻找怜绮？ 第54章 第三个秘密14 担忧感愈发强烈。 云妄当机立断回到岔路口，进入怜绮所选的通道。 越是深入通道，血腥味越加浓郁。 云妄步伐极快，她看见怜绮立在血池边缘，轻抬赤足。 “怜绮！” 怜绮讶然回眸，他深深凝了云妄一眼，毫不犹豫地踏入血池。 一瞬间，血池如同活了过来，血色池面翻滚冒泡。 想也不用想，那血池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云妄冷声道：“出来。” 她余光瞥见地面上的笔记与金莲。 血池并不深，堪堪到怜绮腰际，他立在血池中，金眸盛满光亮。 “殿下。” 他轻唤，语气是从未有过的轻快，神态更是如孩童邀奖般明媚。 “这是个一举两得的好办法。” “它可以让殿下回家，也可以让我彻底死去。” 他从云妄脸上看不见她听见能回家的高兴，眼眸便慢慢敛下。 “老蜂王没有说错，这个世界上不该存在胡蜂。” “殿下，我做不到摒弃自己的出身。” “我是蜂族，以成为优秀的近卫蜂为傲，以背叛蜂族为耻……” “当我失去成为近卫蜂资格时，我便没有了存在价值。” “我始终不明白，我折磨蜂族，折磨自己，存活至今的意义是什么？” “……直到我看见那本笔记。” “我诞生于世，历经痛苦，便是为了与殿下相遇，成为替殿下开门的钥匙。” 血池中的血色攀爬至怜绮脸颊，将他容颜染得愈发妖艳。 他反复提及笔记，云妄快速阅览笔记，一目十行她很快获取到关键信息。 平行世界，次元之门，星际扶督瑞斯，地下城扶督瑞斯，血池，金莲蜂族…… 原来如此。 云妄气笑了。 因为怜绮盲目牺牲的傻。 次元之门存在，既然有一种打开方式，自然会有另一种打开方式，无需用上这种必须牺牲某个人的速成方法。 她走至血池旁，递出左手。 “回来。” 觉得自己没有生存意义，那她便给他一个活下去的理由。 “你认我为王吗？” “是。” “臣服于我吗？” “是。” “愿为我付出一切乃至自己的生命吗？” “是。” “那就把手给我！”云妄重声道：“既如此信任于我，蜂族过去的规则又如何，曾经的蜂王已经死了，如今蜂族的新王是我！蜂族规则说你做不了近卫蜂，那我便为你改写蜂族的规则！” 第66节 殿下的强势与魄力总是那样令人痴迷。 怜绮伸出手，即将触碰到云妄时，他顿住了。 他真的有资格得到救赎吗？ 怜绮眼神渐暗，指尖落下。 血池不断吸取他体内魔力，原本深度尚浅的血池如同沼泽，不断使他下沉。 怜绮很高兴能听到那样一番话。 他只是，不想再活了。 下坠途中，手上猛地一紧。 本在池边站立的云妄，趴在池边，紧紧抓握他的手。 “如果你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 “为我而活吧，怜绮。” 怜绮讶然，“为殿下……而活吗？” 抵抗力道变弱，云妄用力拉出血池中的拧巴蜂。 一道优美血线，空中血雨落下。 怜绮倒在云妄身上。 他正要起身，一只手却按在他后脑上，紧接着，灼热的唇瓣附了上来。 金眸微微睁大，瞳孔里倒映出云妄近距离的脸庞。 下唇猛地一痛，血腥味弥漫在两人唇间，他被咬了。 云妄在他耳边轻声道：“再有下次，我会亲手杀了你。” 此般动听直接的话语，怜绮耳廓发热。 ** 云妄和怜绮离开人类基地，满身是血。 众蜂族惊呆了，人类基地是什么可怕的地方，竟能把实力强大的蜂王和长老弄得如此狼狈不堪。 即使没有云妄的叮嘱，他们也没有一丁点想要独自进入人类基地的想法。 云妄回到蜂巢蜂王宫清理身体，维善、晴流和贪华在外等待。 三名近卫蜂站立在蜂王宫卧室外的门口，一如他们刚被选中侍奉蜂王时的模样。 只是贪华没有穿着侍卫服，而是穿着近卫蜂的战斗服。 他斜倚着门框，时不时便扫一眼晴流。 晴流本就对他人目光敏感，贪华那种奇奇怪怪的眼神更是让他头皮发麻。 终于，在贪华又一次视线扫来时，他忍不住骂道：“贪华你到底想干什么，就算你是王夫候选也不能阻止我和维善待在这里吧！近卫蜂善妒是要被关起来鞭挞的！” 维善捏动单片眼镜，他已知晓一些事情。 贪华的事……他的确没有想到。 贪华一扫慵懒姿态，神情认真且严肃地说：“晴流，我很抱歉。” 晴流沉默半晌，“……你把我送你的玩偶弄坏了？” 贪华摇头道：“不，我将它放得很好。” 晴流松了口气，“那你这么严肃做什么，吓我一跳。” 贪华说：“上一次你失控，是我在你单间门外对你用了催化气体。” 晴流呆愣地看他。 贪华讲述完所有的事情，他低头等待晴流的回应。 晴流询问：“是人类让你促使我失控，不是你想这么做对吗？” 贪华点头，他说：“但我这样做了。” 晴流又问：“那你之后真的偷偷哭了吗？” 贪华又一次点头，“我觉得很对不起你。” 晴流问他：“为什么觉得对不起我？” 贪华说：“我们是朋友，我……” “哇！”晴流用力拍打维善臂膀，“维善维善，你听见没，贪华承认我和他是朋友了，我就说我们是朋友，你这个家伙之前死鸭子嘴硬就是不肯承认！” 贪华：“……我在认真道歉，你能不能态度端正一点？” 晴流：“哼，道歉的家伙竟然还要求受害者态度端正，闻都没闻过。” 维善纠正道：“那叫闻所未闻。” 晴流摆手：“差不多那个意思。” 隔着卧室门，云妄也能听到外面的吵闹声，她打开房门。 晴流第一个扑进她怀里，脸颊不停在她胸前打转，要求她主持公道。 云妄问：“主持什么公道？” 晴流控诉道：“贪华和我道歉，竟然嫌弃我不正经，我这明明是为他考虑，他这个蠢蛋！” 云妄望向无语的贪华，见他眉眼间最后一丝郁结散去，唇边露出温和的笑。 “今天谁都不许睡这。” 趁机进入卧室的三名近卫蜂，又僵硬着身体离开卧室。 云妄无视他们哀怨的神情，关上房门。 魔法灯明亮的光芒下，她取出人类基地带回的笔记。 笔记翻开的瞬间，空中弥漫金莲香味，空间魔法波动，怜绮出现在卧室里。 云妄拿着笔记，坐在他对面。 二人共同研究起笔记里平行世界及次元之门的细节。 ** 铲除步甲族与人类后，蜂族重新拿回二十三层层城主之位。 蜂巢驻扎在层城主府上空，二十三层其他的地下种族对层城主之位虎视眈眈。 作为新任层城主，云妄需要掌握对魔法太阳的控制，在她彻底掌握前，当前层的其他地下种族不会放弃对明面上对层城主的觊觎。 魔法太阳的掌控是完全急不得的事。 地下城法则使得不管魔力多强的人，彻底掌控它的天数都是相同的十七天，不会多一天，也不会少一天。 有了魔法太阳，地下城便有日升日落的白天与黑夜之分。 白天，云妄需要应付前来拜访与挑战的地下种族。 地下城安全的环境，以及蜂巢无新生代的现状，越来越多近卫蜂进入采粉期…… 夜里，她要应对沉迷爬她床的近卫蜂们，将他们打得半死，仍有近卫蜂不知死活。 云妄实在受不了，便去寻找怜绮，希望对方能提供合理的解决方式。 长老殿依旧只有白金二色，怜绮一如既往地跪坐在大魔法阵中央，听见云妄的话，他微抬金眸，眉眼间染上淡淡的忧色。 “我们已回地下城，且观其他地下种族，数量皆是蜂族数倍。” “蜂族数量日渐稀少，唯有殿下赐予的王蜜才能令蜂族生生不息地繁衍……” 云妄面无表情地打断怜绮：“再说这些场面话，我拳头会落在哪里便说不准了。” 怜绮轻声询问：“殿下不喜欢维善他们做王夫候选吗？” 云妄点头。 怜绮微微蹙眉，连维善他们都不喜欢，“殿下想要什么样的王夫？” 云妄说：“我不想要。” 怜绮抿唇，定定看她，良久才说出二字，“不可。” 次元之门的研究进度有了很大突破，殿下终会回到曾经的世界，他不希望蜂族没有留下任何她的痕迹。 云妄轻叹，怜绮从未将自己放入过王夫候选。 她不禁反思自己平时表现得还不够明显吗？ 云妄更直接地说：“像你这样的。” “……” 金莲兀地在殿内绽放。 幽幽莲香缠绕间，气息清冷的怜绮微微动作，修长冷白的双腿自衣袍内泄出。 他一步步走至云妄跟前，抬起她的手，放入微敞的领口内。 指尖触碰的温凉小花，柔软得似要将人全部吸进去。 云妄只碰到一下，流水湍急。 怜绮呼吸微重，清湛嗓音扇惑人心。 “殿下……”他睫翼如莲瓣轻颤，纤细脖颈上喉结滑动，姿态卑微，“……请怜爱我。” 「注释2」 ……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