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寒(校园1v1)》 开学了 Woo18.vip 高二暑假结束,高叁来临。 又开学了。 徐听寒进入教室,走进门口就停住脚步。 走不进去,她的座位上围了一群人。 更准确的说,是她的同桌虞响,身边围了一群人。 拐杖和轮椅,摆在过道上。 “响哥,这可怎么办啊……是不是以后你不能再跑了……”有个男生在抹眼泪。 “闭嘴!”另一个人呵斥他,“响哥很快就会好的。” 徐听寒皱眉,偏头张望,透过人群看到虞响。 长年室外运动晒成小麦色的皮肤,过了一个夏天却白了不少,虞响正单手撑脸,靠着窗台:“哭什么,再过不久就拆支架了……” 她渐渐听明白了。 高叁之前的暑假,体育生虞响在比赛中意外受伤,跟腱断裂。 永远告别了体育赛场。 其实,自从高二下学期和虞响做同桌起,徐听寒就一直挺害怕他。 他是全校公认的风云人物,是传说中打架很凶、无人敢惹的体育生,长相出众性格好,朋友遍布校内外。 但他唯独挺讨厌她。 徐听寒觉得,虞响讨厌她,大概是因为她总生病。谁也不喜欢一年四季都咳嗽打喷嚏的人。 她叁天两头感冒,坐在虞响身边,总是发出令人不适的动静,经常吵到他。她一咳嗽,他就皱眉,吓得她不敢出声,两个人做了一个学期的同桌,关系越来越僵硬。 但…… 他不该受伤。 他是顶优秀的体育生,省赛第一,资质出色,有大好的前途。 她曾经在大课间去操场散步时,看过他训练,那还是暑假放假之前。 他身姿挺拔,身高腿长,模样出众,只往那里一站,操场上大半的人,都管不住自己的眼睛,不停地看他。 晶莹的汗水布满额头,他的肌肉运动后充血,轮廓饱满优美,随着奔跑起起伏伏。他矫健的姿态像豹,又像夏天带着暖意扑面而来的大风。 阳光把他的瞳孔照成剔透的琥珀色,闪闪发亮。 他是这样出色的一个人,锋芒毕露,朝气蓬勃,耀眼夺目。 他不该受伤。 徐听寒非常不舒服,不知道这感觉来自胃里还是肺里。 在铃响后,人群才终于慢慢散去。 徐听寒入座。 开学第一天是自习,班主任老王来开了班会,说了些让人耳朵生茧的话。 老王走后,暑假作业开始漫天飞舞。 明天就要交作业了,今天必须抓住最后的机会,赶快抄一抄。 小纸条从徐听寒前面传过来,她打开看,上面写着一行字:“英语,数学,求求了!人命关天!” 后面还画了一个下跪的火柴人。 她犹豫了一下,抓紧作业,却头一回不想爽快给出去,下意识看了一眼虞响。 虞响正在睡觉,背对着她,后脑勺上那个发旋毛茸茸的,翘起一缕头发。 看起来像以前一样。他总是上课睡觉,每天都运动量极大的体育生,总是筋疲力竭,无法控制疲倦和困意。 可腿受伤后,他应该很久没训练过了。 为什么他会这么困? 徐听寒本来想问他要不要“看看”她的暑假作业……顺便,她想趁机跟他说句话,安慰、或者鼓励她的同桌。 可他好像睡得很沉。 作业没有及时传出去,又一张小纸条传来催促:“求求了!大神!救我狗命!汪!” “……”徐听寒看着纸条,叹气。 虞响迟迟不醒,她把作业传出去了。 过了一节课,右边隔着过道的男生搬着桌椅,怼在她桌边:“王老师让我和你换位置。” 徐听寒愣了一下。 “换位置?”声音有点大,睡个不停的虞响终于醒了。他好像没听清楚,重复了男生说的最后叁个字。 “响哥,你的腿不是不方便吗?”见他搭话,男生立刻解释,“我换过来,平时能扶你一把。老王这个决定真是太英明了。” 太英明了。 徐听寒点了点头,配合地把桌子上的书归拢好,推走摆满了书的课桌,铁桌子腿在地上摩擦出刺耳的声音。 睡了好久的虞响盯着她的背影看,眉头紧皱。 “哈哈,我早就想跟响哥一起坐了。”男生乐滋滋地说着,把桌子塞进徐听寒腾出的空地。 她把桌子推到过道另一侧的空位上,回来搬椅子。刚抓住椅背,有人把手搭上去,抓住另一边。 是虞响。 他的一条腿还被支架固定着,却往前倾身,手臂肌肉一鼓,轻而易举把椅子抢了过去。 椅子腿悬空,他抓在手里不放。 “……”徐听寒吃惊地望着他。 男生怪叫:“小心你的腿!” 徐听寒随着他的喊叫看虞响的脚。 那只脚被固定住动不了,另一只完好的腿缩了一下,藏进椅子下的阴影中。 虞响慢慢松开手,椅子腿落到地上。 他看了看自己的腿,求助道:“李侠,麻烦你帮她搬一下。” 李侠说:“这么一丁点远,还需要搬啊?好吧。” 徐听寒还没有回神,他已经把徐听寒的凳子,从左边搬到右边一米外。 虞响撑着额头,脸藏在手指的阴影中,好像又要睡过去了。 徐听寒识趣地闪开。 做了一个学期的同桌,离开时没有告别,她有点遗憾,不过,老师的决定,也是为了他的身体。 而且,他们的关系也是真的不好,没有必要依依不舍。 她到了新位置,站在桌子旁边收拾快要掉下来的书。 新同桌程紫正托着脸照镜子,瞥了一眼虞响,哼道: “万人迷。” 徐听寒还是头一次听到有人这样描述虞响,忍不住咳嗽了一声。 这一声咳嗽吸引了程紫,她又看了徐听寒一眼,说:“快坐下吧,大学霸。千万别累病了。” 徐听寒乖乖坐下,心想:糟糕。 新同桌似乎也并不友好。 她坐在新位置,往左边看。李侠挡住了虞响,她只能看到过道中间的轮椅和拐杖。 阳光透过明亮的玻璃窗照在课桌上,制冷的空调嗡嗡作响,纸张翻动的声音不绝于耳,沙沙轻响。 高叁上学期,就这样开始了。 大多数人的生活一切如常,有人失去了飞翔的翅膀。 精┆彩┆连┋载┇书┊籍:?○○18.vip (Woo18.vip) 抄作业 只过了半天,徐听寒就发现,新同桌程紫比虞响更好相处。 起码她有话直说。 而虞响,徐听寒回想起来,做了一个学期的同桌,他都没跟她说过几句话。 徐听寒说的最多的是:“对不起。”在她咳嗽把他吵醒之后。 虞响说的最多的是:“没关系。” 现在他们分开坐,就更没有说话的机会了。 课间休息,李侠站起来,搬开凳子,腾出足够大的空间,扶虞响起来。 他撑着桌子站起来,换到过道的轮椅上。 轮椅就在徐听寒左手边,他坐上去刚好和她肩并肩,她能闻到他身上洗衣液的干净香气。 时隔两节课后,再一次近在咫尺。 徐听寒下意识转头看他,对上了那双琥珀色的眼睛。 写字的右手一顿,笔尖按在纸上,氤开一团黑色。 只是一个对视,虞响立刻匆匆转开了视线。 李侠把他推走,很快,他们两个消失在教室门口。 ……李侠坐在他身边,确实比她更有用。 他们两个的关系真好。 “起来,我去卫生间。”程紫敲了敲她的桌子。 徐听寒站起来给她让位。 说起来,关于让位置这一点,她和程紫两个人还需要磨合。 以前和虞响坐一起,他没说话,她就知道他要进去还是出来了。 ……或许也是因为她比现在更小心,太过注意他,所以才能提早就知道。 程紫越过她的位置出去了。 徐听寒愣了一会,才发现自己在走神。 她今天不像她自己,想东想西,全都是虞响。 ——他不该受伤。 叹了口气,她低下头把习题册收起来,拿出单词书背单词。 attat. 名词。 连接物;附属品;依恋…… …… 她把单词书合上了。 程紫腿脚好,她比虞响和李侠回来的更快,站在她桌子边:“学霸,醒醒,让我进去。” 徐听寒赶紧站起来。 程紫一边进去一边说:“我站这里半天了,你完全没看见我。” 她扫了一眼徐听寒的桌面:“你也没有沉浸在知识的海洋,怎么就陷入沉思,神游四海了?” “……”徐听寒还没接触过程紫这样的人,一时答不上话,有些尴尬。 不过程紫也是随口一问,不要她的回答。 “你比李侠好多了。你话少,脾气好。”说着,她深深吸了一口气,“闻起来还这么香。” “……”徐听寒尴尬地一笑,缩了缩肩膀。 “男生啊,就是一身臭汗。”程紫感叹。 正说着,李侠推着虞响回来了,轮椅再一次停在她身边,徐听寒的手突然自己动起来,翻了一页书,好像很忙。 一只手突然搭在她桌面上。 修长的五指,干净整齐的指甲,手背上有青色血管,骨骼清秀。 虞响在她的桌子边一按,借力站起来。他抿着嘴唇,浓密的睫毛一颤,快速看她一眼:“借我扶一下。” 徐听寒屏住呼吸,小声说:“好。” 她觉得……程紫说的也不完全对。 虞响身上才真的是好香啊。 “徐听寒!” 有人从前排跑过来,把一瓶可乐摆在她桌子上,双手合十:“还有物理,化学,生物。拜托了!” 程紫斜眼冷笑:“一个暑假,除了字多不好抄的语文,你的各科作业全都没写。” “关你什么事啊,我又没抄你的。”梁宾道,“大神,发发慈悲!” 程紫翻了个白眼。 徐听寒又看了一眼虞响,他正准备坐回座位,可不知道为什么,梁宾一来,他就不动了。 她心里那个念头更清楚了。 她不太想借给梁宾,她想借给虞响。 “快点……”梁宾催促道。 “给我吧。”虞响突然转过身,打断了梁宾的话。 他对她说:“徐听寒,你的暑假作业都给我。” “啊?”梁宾眉毛耷拉下来,一脸悲痛,“响哥……” “数学和英语也给我。”他转向梁宾。 梁宾往后退了一步:“……我传出去了,现在不知道在谁手里了。” 徐听寒的作业,向来是全班传阅的,不光没写作业的学生要看,成绩好的学生也要借来对答案。 “下节课课间给我,你负责找回来。”虞响说。 “……好吧。” 徐听寒拿出那一迭作业,递给他:“给你。” 他怔了一下,伸手接过,半晌才道:“谢谢。” 他重新回到座位上去了,李侠往两个人中间一坐,把虞响遮得严实,徐听寒只能看到虞响放在桌面上的手。 他的手指在封面上滑动,触摸底部写着的名字,在那里停了许久,然后慢慢翻开第一页。 他翻看她的作业,像在翻看一本装帧精美的图画书。 这还是虞响头一次看她的作业。 他还是体育生的时候,并不和其他学生做同样的功课,他的专业是体育。现在,他需要和他们一起学习了,作业也不能不交,她才有机会借他作业。 只是,明明是她想把作业给他看,徐听寒却忐忑极了。 她不会有错得离谱的答案吧?没有错字和笔误吧? 真是煎熬。 “哎……” 程紫跟她说话。 徐听寒收回目光,看着她。 程紫古怪道:“……我只是告诉你,你脸好红。” 徐听寒本能捂住下半张脸。 “现在,耳朵也红了。” 她松开手,拿起笔,快速默写元素周期表,还小声说:“太热了。” “……”程紫看着她默不作声地默写了两遍。 徐听寒脸上的神情随着化学元素渐渐镇静下来,程紫摇头感叹:“我服了。” 她不再理她,拿起小镜子照起来。 第二天早上,徐听寒到达教室时,她的作业已经完好无损出现在桌面上。 除了数学英语两科皱得厉害,一直在虞响手里的剩下那叁门作业,一个角都没有折。 她去看虞响,他已经在位置上坐好,正全神贯注地看语文课本。 …… 徐听寒觉得挺失落。 作业借给他了,他也还回来了。 可是,还是没能有机会,跟他说上话。 李侠风风火火进了教室,跟虞响打了招呼。他收拾桌子,翻了翻抽屉,猛地一声怪叫,一个信封掉在地上。 他捡起来一看:“徐听寒……” 虞响手里的书砰一声掉在桌面上。 李侠说:“这人不知道你换位置了……这是给你的……”他挤眉弄眼拖长音调,“信。” 情书。 空教室 一阵剧烈的咳嗽,徐听寒咳得脸色发红,简直像要把肺吐出来。 程紫放下手里的镜子,看虞响。 看不到他的脸,只看到他的手匆匆捡起掉在桌面上的语文书,手背上青筋凸起,用力到把书捏得变了形。 李侠背对着他,嬉皮笑脸挥舞信封:“是谁啊?肯定不是我们一班的,难道是隔壁二班?” “……”徐听寒止住咳嗽,从他手里拿过信,往抽屉里一塞,道:“数学作业交给我,现在就收。” 她岔开了话题。 虞响往后一仰,从李侠身后探头,她脸上的红晕映进他眼中。 …… 是谁给她写的……信? 他想跟这人谈谈。 …… 影响徐听寒学习怎么办? ……她应该去最好的大学。 徐听寒收了一圈作业,最后回到桌边,站在过道里数作业的份数。 虞响的轮椅摆在她身边,她站在那里,不得不小心地侧着身子。 宽大的校服在她身上打晃,顺直的短发垂在她脸颊边,她皮肤苍白而薄,像半透的琉璃,精致易碎。 他一直看着她。 她垂着头,雪白修长的脖子上,隐约可见青色的血管,细得一手便能圈住,能握在掌中,慢慢抚摸。 他想那么做。 她会吓得咳嗽,还是吃惊地张嘴叫他的名字? 他希望她叫他。 那样,他就可以…… 不可以。 他本来有希望和她去一个城市读大学,只要他赢了那场比赛。他以为能奔跑着冲向她,在这个学期多跟她说几句话。 可她和轮椅站在一块,这样刺眼。 他不可以了。 徐听寒点数过后,发现少了一份,她抬起头,虞响刚好把手里的作业递给她。 两个人一起拿着那一本册子,只有短暂的一瞬,他却仿佛能透过那一迭纸,触碰到她的手心。 她的身体不好,怕热怕凉,今天天热,空调温度太低,她的手会很凉。 虞响收回手,转过目光,说:“帮我调高空调。” “好嘞。” 嘀嘀嘀叁声,二十六摄氏度。 这下,好多了。 上午最后一节课,体育。 一中从来不缩减体育课,相反的,学校鼓励学生们多多运动,尤其是高叁年级。 每周一升旗,校长都在喇叭里喊“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徐听寒有时候觉得这句话是专门对她说的。因为整个一中,都没谁比她病得更多了。 可是这天的体育课她没去。 月经期痛经是一个原因,但徐听寒病得多,善于忍耐,能勉强克服。她留在教室里最主要的原因,是虞响的腿还没有好,他也会呆在这儿。 她觉得,她至少应该对虞响说些什么。不说的话,她不舒服。 上课铃响过,教室空荡荡的,只有两人,安静极了。隔壁班的物理老师慷慨激昂,正在让小木块疯狂移动。 徐听寒坐在座位上,拿着一只中性笔,望着练习册的空白页。 虞响坐在窗边。她不知道该对他说什么。 挂钟的秒针跑得格外快,转过两圈,她压低的咳嗽声响起了叁次。 在她第四次咳嗽的时候,教室里突然响起一句话。 “你还好吗?” 徐听寒怔了一下,压住咳嗽,下意识道:“对不起。” 她是不是又吵着他了?谁愿意听人病殃殃地咳嗽啊。 “……没关系。”虞响抿唇。 教室里重新安静下来,徐听寒谨慎地屏住呼吸,压抑着咳意。 为什么她总是感冒?她突然对自己生气。她从没有给他一个好印象,安慰他也会变味道。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虞响望着窗外,用后脑勺对着她,缓缓吐出一口气。 “你……多喝点热水。” 徐听寒又一惊:“好,谢谢。” “……”他撑着侧脸,不说话了。 他主动对她说话了。徐听寒深呼吸。她得抓住这个机会,不能让气氛重新变凉。 快安慰他。 她心跳变快,鼓足了勇气。 “如果——” 虞响的耳朵一动。 “有什么我能帮到你的,我会去做的。”徐听寒承诺道。 她愿意帮他学习,帮他补课。倒水,拿东西,交作业,这些李侠做的事,她也可以做。 他们毕竟曾经是同桌,她愿意帮他的。 所以,别那么难过。 可徐听寒想到这里,自己先胸闷起来,鼻子发酸——他的腿伤了。 鸟失其翼,凤凰坠地。 虞响却没有回头。 他张开嘴,又闭上,过了半分钟,喃喃地反问:“什么都可以做?” “是,什么都可以。”徐听寒答得不假思索。 ……什么……都可以…… 他脑中一瞬掠过无数从来不敢想的念头,像万花筒中瑰丽怪诞,不能描述,又一一化作泡沫幻影,啪地炸裂开,扎进他心里。 他面朝透进刺眼阳光的大窗,捂住了眼睛,驱赶那些扭曲的狂想。 不行。 她等了一会儿,说:“……虞响。” 她叫了他的名字。她很少叫他的名字,总是叫他同桌。 名叫虞响的人心脏紧缩,锐痛。 徐听寒非常诚恳:“我想帮你。” …… 血管里的血液冷却了。 她是同情他吧。 虞响松开手,无声一笑。 他说:“我知道了。”他转过头,隔着过道和一张桌子,和她面对面。 “我有一件事,想要你帮忙。” 徐听寒专注地看着他。 她的眼睛很明亮,短短的发梢蹭着那柔软的脸颊。 他的目光落下来,擦过她的脖颈,校服蓝色的衣领,包在朴素白色布料下的隆起,最终停留在她的桌子上。 桌面下抽屉里,有一封—— 情书。 余光里,他看到自己的轮椅和拐杖。 他展开五指,按着桌面,郑重道:“徐听寒。” 她应声点头。 “……”桌面上摊开的五指,又一根一根收拢,他说,“好好学习。” 徐听寒愣了,以为自己没听清楚:“什么?” 虞响侧过头去。他重复了一遍:“好好学习。不要被任何事情干扰。” 比如,别理那封情书。 他又说:“我相信你是最优秀的。” 不管是谁,都配不上你。 “……”徐听寒觉得有些尴尬。她没想到,讨厌她的虞响,竟然对她评价这么高,“谢谢……我会的。” “可是,我想为你做点事。”她说。 她这样恳切,担忧他,关心他。 徐听寒一向非常善良,对于他这个倒霉的前同桌……也挂在心上了。 虞响顿了一下,重新看着她。 阳光从他背后照过来,他嘴角上扬,对她微笑:“那,为了我锻炼身体,健康一些,好吗?” 不要再生病了,徐听寒。 她一咳嗽,他就喘不过气。 嫉妒心 徐听寒答应了他。 虞响……笑起来很好看的。 她的心空跳了一拍,又很快变得平缓低沉。 即使徐听寒明确提出想要帮他,他也没有提出任何要求,还要反过来说关心她的寒暄之词。 这只意味着一件事,他们不熟。 只有对不熟的人,才会这样生疏客气,毫无要求。虞响对李侠可没有这么客气,那是朋友。 她读懂了他的搪塞。 再次回想他轻飘无意义的要求:锻炼身体……变得健康。 徐听寒心里漫出古怪的滋味。她也是想变得健康的,没有病人愿意得病。 “……再过五天,我会锻炼身体的。”她轻咳一声,认真道。 不管他真心关怀还是假意寒暄,她承诺的事就要做到。做好每一件承诺的事,说不定,虞响就能看出她的诚心了。 她学习真的还不错,一定能帮他很多,比李侠好。 “……再过五天?”虞响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 徐听寒发觉失言,咬住嘴唇不答,脸色渐渐发红。 五天是她月经持续的时间。 别追问了吧。 她低下头,随便拿了一本练习册,涨红着脸答起来,逃避和他的对话。 虞响看着她。 她纤细的手指握着黑色中性笔,轻快迅捷地填写答案,几乎不需要思考的过程。 他知道,她聪明又努力,心无旁骛,从不拖延。她如果答应了锻炼身体,是一定会做到的,绝不会找理由。 五天……感冒会影响锻炼身体吗?会确定五天结束吗? 她脸颊似乎有些泛红,虞响突然想到了。 ……月经期。 会流血。 他猛地转过头去,望着窗外,耳朵发红。 过了一会儿,他想起这种时期会肚子疼。看着自己不方便移动的腿,他有些不甘心。 “……多喝热水。”他闷声道。伤势恢复太慢,他成了只能动嘴的人,什么事都做不了。 “……嗯。”徐听寒没有察觉他异样的心思,点头。 他好像刚才说过这句话了。 不过再说一次,也不碍事。 体育课上到一半,有人回教室了。 李侠为首,还有几个隔壁班一起上体育课的同学,都是为了虞响来的。 “响哥,我们推你下去散散心吧。” 虞响好像想拒绝,但朋友们死缠烂打,即使他不下去,他们也不愿意走,他这才同意坐上轮椅。 他脸上的笑有点无奈,人群热闹地从徐听寒身边狭窄的过道里离开,他被李侠推着,跟她打招呼:“不打扰你,我下去了。” “……嗯。” 教室里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徐听寒低下头,继续做题。 晚自习最后一节,她收拾桌子准备制定明日计划,抽屉里那个神秘信封重新出现在她眼前。 徐听寒把信封放在桌面上,后知后觉自己没把“情书”放在心上,忘了个一干二净,一整天都没想起来。 教室里静悄悄的,睡觉的睡觉,写作业的写作业,玩手机的玩手机。 身边的程紫把手机放在书里,刷口红试色,全神贯注,没人注意她。 徐听寒拆开了信封。 这还是她第一次收到情书。 不管是谁写的,她都应该慎重对待别人的心意。 抽出信封,展开信纸的声音响起,不同于试卷翻开的声音。靠窗坐的虞响本能侧过头,徐听寒的身影却被大块头的李侠遮挡。 …… “你趴下。”他低声对李侠说。 李侠瞪大了眼睛,做了一个“干嘛”的嘴型,趴在桌子上,盯着他看。 虞响坐直,目光越过他。 李侠顺着他的视线扭头望过去,看到徐听寒正在看什么东西,好像是两张纸。 ——那情书? 虞响这是什么意思? 李侠又猛地扭回头去看虞响,虞响嘴唇紧抿,脸色紧绷,看着徐听寒,眼睛都不眨一下,关注她每一丝细微的表情。 李侠:? 徐听寒?虞响?嗯? 不会吧? 他陷入了震惊和疑惑。 虞响放在桌子上的手,慢慢握成了拳。 徐听寒看完了情书,折起来放回去了。她撕了一张作业本的纸,落笔,好像要写回复信。 他早把她的字迹牢记在心里,从小打熬着练出来的书法,硬笔也有颜体的影子,筋骨丰腴,端正清丽,气势磅礴。 这样漂亮的一笔好字…… 为什么要回复藏头露尾、不敢当面表白的一封情书? 虞响皱眉。 不是答应了他不被干扰吗? 那情书,看看就扔掉不好吗? 回复起来多浪费时间!会影响学习的。 …… 她最大的缺点,就是心太软了。 …… 虞响数着她写的字数,眼看就超过一百了,烦躁化成了火烧一般的焦灼,五脏六腑都燥得疼。 写情书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太不懂事了。 又过了一会,徐听寒放下笔,把那张纸折起来。 她写好了。 虞响看着她的侧脸,心脏坠入深渊。 比看到徐听寒收到情书更难过。 他知道徐听寒会拒绝这封情书,因为她身边没有出现让她喜欢的人,他看得出来。 可是…… 他不是第一个对她表白的人。 他……也不是第一个被她拒绝的人。 但如果虞响现在插一脚,抢这个“第一”,没有意义,对她也太不尊重。 他只能看着。 这事和他没有关系,徐听寒有权以任何方式处理。 他只能嫉妒。 “哎。”程紫推了她一下。 徐听寒看着她,她似笑非笑,耳语:“虞响看你呢。” 徐听寒转过头,李侠趴在桌子上不知道在做什么,她直接对上了虞响的眼睛。 通透的琥珀色,隐藏着一些澄澈却危险的信息,像老虎盯住了猎物。 她睁大眼,屏住呼吸。 难道是……她的咳嗽又吵到他了? 虞响慢慢收回视线。 “……”徐听寒肩膀松懈下来,悄然吐出一口气。 “你是不是……害怕他啊?”程紫斜着眼,意有所指,“这么紧张?” 徐听寒不点头。 虞响有些时候确实挺吓人。或许是因为他是体育生,身高腿长,身材强健,俊美逼人,气势锋利。他的攻击性很强,有时候神态也给她说不清楚的侵略感。 她从小身体不好,性格软,也确实有点怕他。 但是…… “他挺好的。” 他特别好。 程紫“嘁”了一声,把手机给她:“这两个色,帮我选一个。” 两个涂着口红的嘴唇比较,徐听寒只能看出其中的一个微妙偏橘。 “……这个。”她凭着直觉,指第一个。 “谢了。”程紫利落地买了第二个。 狼狈相 自受伤以来,虞响睡得并不好。 他不习惯。 曾经的四季寒暑,他挥洒着汗水,从不休息,疼痛滚烫的肌肉搅得他无法安睡,又让他睡下就睁不开眼。 现在,那些肉块却安静得像是已经坏死,松弛软弱,一点点变得萎缩纤瘦。 无法奔跑的每一天,他都比前一天更无力。没有疲惫的感觉,也就没有休息的必要。 睡不着。 灯已经关了,虞响望着漆黑的天花板,驱散那些晦暗的思绪。 一旦试图想一些美好,他眼前就会浮现出徐听寒的侧脸。 手指一动,又紧握成拳,虞响仰起头,喉结滚动。 ——他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想法…… 甚至情不自禁,沉溺其中。 他“看到”徐听寒领口外露出的一截脖子。 纽扣开了一颗,顺着缝隙,能看到藏在短袖校服衫里的阴影。她的肩膀纤细,可以轻易拢住,只要稍稍用力,就能将她拉到身前…… 她力气很小,没有反抗之力。 他可以触碰她……亲吻…… 扯开宽大校服衫……蓝色的领口歪斜,露出她单薄的锁骨和肩头…… ……她的腰肢……双腿……包裹在肥大的校服裤下…… 她的月经期…… 红…… 虞响猛地坐了起来,打开床头灯。 橘黄色的暖光骤然亮起,刺得他捂住眼睛。他单手撑在床上,急促喘息。 真是肮脏的想法。 如果,让她知道他在黑夜里的臆想,会不会再也不理他? 可身体的本能背离意志,他身下的那个器官,已经顶起了单薄的被子。 不能这样。 他深深呼吸,展开双臂,颓然向后仰倒,“咚”地砸在柔软的被褥里。紧接着,他曲起完好的那一条腿,遮挡住可鄙的凸起。 一夜诡异离奇的幻梦。 她说,她想为他做些事。 ——什么都可以。 第二日清晨。 虞响来的比平时晚。 等到铃声响起的前一刻,他才踩着点进入教室。跨过门槛时,他要拄肘拐,又要单手推着轮椅,有些忙乱。 徐听寒坐在座位上读书,眼睛却看着他,脚无意识地一动。 李侠跑过去帮他。 她坐直。 虞响经过她身边,她能感觉到他身上的热腾腾的体温,嗅到清新的水汽。沐浴露的香味干净极了,她小心地仰头看虞响,他头发还没有干,发梢潮湿。 就算今天起晚了,他仍然在早晨洗了澡。 碰到她的目光,虞响眼神一闪,立刻扭过头去,脸侧隐隐泛红。 ……她的眼睛晶莹明亮。 干净得让他羞耻。 两节课后的大课间,徐听寒上楼到了九班,送还情书和回信。 送给她情书的人是聂嘉学。 徐听寒很少跟这个人接触,也不是很明白为什么这个人会“喜欢她”,不过,她听说过他。 因为他是年级总排名上永远排在她后面的第二名。 凑巧聂嘉学不在教室,徐听寒松了一口气,把东西交给他的同班同学,回到一班教室。 老王正在班里巡视,教室里很安静。她站在过道里,隔着李侠,跟虞响说话。 徐听寒进门时,老王和虞响同时看向她。 她迟疑地走回座位。 “正说你呢。”老王看着她。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又被虞响盯着看,有点无措。 老王说:“虞响现在准备和大家一起参加明年的高考,但他基础差,时间紧迫,文化课成绩想要赶上来,得花大力气。” “是。”她点头同意,神色严肃郑重。 “你成绩稳定,状态也不错,又跟他坐得近,要多帮帮虞响。” 徐听寒不停点头。 她也正是这么想的。 “不过,你也要注意身体。”老王话音一转,“你没什么问题,只要保持身体健康,心情舒畅就好,要适度放松一些。” 徐听寒听到这话也点头,但没太往心里去。她已经开始琢磨要怎么帮虞响补习了。 反倒是虞响点起了头。 老王又转了一圈,没收了程紫的小镜子,和几个同学的杂志,离开了教室。 李侠松口气:“吓死我了,还好我眼疾手快,及时把手机藏起来了。” 而被没逃过被没收镜子的程紫,冷笑一声,又摸出一个带镜子的粉盒,照了两下,检查好脸上没什么瑕疵,啪一下扣起来。 “镜子,我有的是。”她道。 “……”徐听寒回过神,不禁笑了。 每一次老王进教室,好比鬼子进村,过后哀声遍野。 虞响撑着侧脸,躲过李侠的遮挡看她。 她若有所觉,对上了他的目光。 虞响背后一僵,汗毛直竖,脸发热发涨。偏偏,他移不开和她对视的目光。 “响哥!你怎么热成这样了?”李侠和前排说完话,一扭头,惊愕地咋呼,“你这脸太红了!” “我就说,空调开了和没开似的,我把温度调低……” “别。”虞响蓦地转过头去,盯着桌面,“这个温度刚好。” “再低就冷了……容易生病。” 李侠嘟哝了两声,很是不以为然:“我都快热死了……” 空调恒定在26℃。 上课了。 午休时间,徐听寒坐立难安。 她想趁午休的一个小时,跟虞响说一说补习的事。 她一个人去食堂随便吃了午餐,在回教室的路上,心里的喜悦几乎按捺不住。 和昨天被他礼貌拒绝的情况不同了,现在是老师“让她”帮他的。他不能拒绝。 她会为他解决任何问题,只要他需要。 她脚步轻快,嘴角上扬。 到了。 徐听寒推开教室的门。 “……篮球赛……响哥不能参加了,我们会输的……” “猴子也很强,我给你们加油……” 徐听寒站在门口,垂下头。 虞响好受欢迎啊。 又是这样,总是这样,午休也会有人来找他玩的。 他们在说篮球赛的事,虞响好像很开心。这个时候说补习的事,太扫兴了。 她慢慢走进来,关上身后的门。 等他有时间,再跟他说吧。 朋友们散去,虞响发现徐听寒趴在桌子上,好像睡着了。 他下意识转过身,把椅背上的外套拿起来。 这么睡会冷吧? 可他这样贸然挪过去,会不会让她生气?她也不会愿意盖他的外套。 “徐听寒在吗?”门口有个男生这么说。 虞响敏锐捕捉到了她的名字,往门口看去。 那男生站在门口,神情忐忑。他以前没见过。 “徐听寒!”门口第一排的同学叫道。 她从手臂中间抬起头,看到门口的男生,表情并不意外。 她从座位上起来,准备过去。 像一道闪电划过脑海,虞响蓦然意识到,那是给她写情书的男生。 他站了起来,什么都没来得及想,只往前走了一步。被支架固定的脚用不上力,他踉跄了一下。 “哐!” 一声巨响,外侧挡住他的凳子被撞开,虞响结结实实单膝跪在地上。 他狼狈地摔在她面前。 没事的 像看到高大的杨树毫无预兆地轰然翻倒,徐听寒浑身战栗,脑子里一片空白。 直到她蹲在虞响面前,才察觉那份击中她的情绪是恐惧。 “你的脚怎么样?”她不假思索地握住他的手臂,惶然问。 虞响不作声,垂着头望着地面,额前的短发挡住了眉眼。露出的下半张脸,肤色白得有些惊人。 自从受伤后,他很少在室外活动。 他和以前不一样了,只是走一步,都…… 徐听寒的手很凉,掌心柔软,按在他的手臂上,让他身上发热又发冷。 “……没事。”沉默半晌,他低声道。 好难堪。 她担心极了:“疼不疼?有没有撞到?” 因为太担心了,她都忘记了那些无谓的紧张。 虞响的脸色渐渐变红,他试着挪动那只伤脚,转移重心,在地上坐稳:“……没事,没碰到。” 深植于骨髓的的运动习惯,让他足够警觉灵敏,他及时调整姿势,本能护住了伤脚。倒是完好无损的那条腿,受力更多,磕破了膝盖。 流血了,膝盖火辣辣的疼。 可是伤口再疼,也没有他的脸烧得厉害。 “没事。” 他又说了一次,从她的手中抽回了自己的手臂。 一切都没有发生就好了。为什么偏要在她面前丢脸? 徐听寒怔怔地看着虞响,他挣开了她,拒绝她的搀扶和帮助,一个人艰难站了起来。 他勉强单脚站在那里,低着头不看她。 裤子上沾了灰尘,他匆匆拍打拂去,客气道:“我没事,你去忙吧。” 徐听寒鼻子一酸。 李侠终于回来了。他进教室的时候还叼着面包,看到这场面大呼小叫,把徐听寒挤开,掺住虞响。 他又高又胖,稳稳扶住虞响,一眨眼,他们两个就离开了教室。 他们要去医院,刚才摔得太重,虞响需要检查。 徐听寒呆呆地站了一会儿。 门口的男生张望着,又找人帮忙叫她。 “徐听寒!”门口的同学开始不耐烦,“有人找你!” 声音太大,程紫终于从新款眼影试色里拔出眼睛,把手机熄屏,仰头看向她。 只见那个苍白瘦弱的姑娘,茫然地一转头,一滴眼泪迅速从眼里掉下来。 啪的一声,落在课桌上,摔成八瓣,溅在她手背上。 烫了一下。 “……”程紫突然站起来,鬼使神差地抓住了徐听寒的胳膊。 她吃惊地望着她,用手指抹过脸颊,擦掉湿痕,嘴唇动了动,没说话。 “你坐着。”程紫憋出叁个字,把她按回座位上。 徐听寒无措地抓着桌面,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程紫冲着门口大喊:“我找徐听寒有事,她没时间出去!” 徐听寒深觉不安,但被程紫按着,只能坐在座位上。 男生在门口站了不久,离开了。 程紫没好气道:“一叫你你就去,你是小狗吗?” 徐听寒不明白。程紫的话不是好话。 可她又微妙察觉,这也不像是坏话。 “……你找我有什么事?” “……”程紫低下头,看着徐听寒,“哼”了一声。徐听寒已经不哭了,脸上干干净净,神情懵懂乖巧,全神贯注等着她的回复。 没看出有多么难过。 她不禁道:“迟钝的木头脑袋。” 她……不忍心看着徐听寒哭都不能好好哭。 结果,看徐听寒现在这样子,好像她是做了多此一举的事。 “啊?”木头脑袋感到困惑。 程紫叹了口气,从手机下头抽出一张打满了红叉的试卷:“……我找你帮我讲题。” “好。”徐听寒立刻点头。她愿意帮助所有向她求解惑的人。 十五分钟后,上课铃声响了。 程紫精神涣散,发誓再也不会对徐听寒产生无谓的同情心。 她以为备受打击满心伤情的徐听寒,竟然喋喋不休给她讲了两道大题,把她这个一窍不通说得快睡着了。 “怪胎……”她一头栽倒在桌面上,没敢发出声音,动了动口型。 虞响再次回来,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 他拆掉了支架,拄着单边拐,从教室门口走进来。 李侠那一帮男生拍着桌子欢呼。 徐听寒听到虞响跟朋友们说:“……差不多已经好了,这次正好拆掉支架,开始锻炼复健,很快就能正常走路。” 她挺为他高兴,嘴角翘了一下,想笑。 但看着虞响的侧脸,她又笑不出来。 大概是因为,他高兴,她也高兴,但他们两个的快乐,没有放在一起。 她是个局外人。 “……”程紫拿着小镜子瞥了她一眼,生硬道,“给我讲讲数学试卷第叁道填空。” “……好,这个是椭圆的公式……” 程紫数着自己的睫毛,心里对那些ABXY发出厌倦的呕吐声。 虞响悄然望向徐听寒,又默然垂下眼睛。 下午的大课间,是同学们出去散心休息的时间。 程紫跑到门卫室去收快递,教室里的人越来越少,最后叁排,只剩下虞响和徐听寒。 手里的笔写不出流畅的答案,徐听寒离开教室,走到大操场去。 好闷。 ——她也不是发脾气。 但是,虞响…… 教室好闷,她喘不过气。 月经期还没有结束,徐听寒不太愿意活动,走得不快。到了操场上,她也只是顺着跑道在内侧散步。 初秋气温仍然烫人,灼眼的阳光照亮浮尘,她能嗅到草皮的清香和泥土的气味。 热量洒在她的身上,藏在室内氤氲缠绕的病气,一点点都被晒去了。 瘀堵的郁气无声无息地散开。 她深深呼吸,深深吐气,走了半圈。 “响哥!” 有人挥手大喊。在跑道的另一头,声音不大,但徐听寒听得格外清楚。 她望了过去。 虞响拄着肘拐,慢慢走过来。 跑道被他踩在脚下,他的腿不方便,走起来不好看。 徐听寒却想起了他奔跑的模样。 她的脸晒得发红,汗水从额头上渗出,她伸手擦掉,继续往前走。 虞响身边的人来了又走,最终,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们相向而行,一个步伐缓慢,一个一瘸一拐,直到面对面。 徐听寒顿了一下。 虞响比她高很多,却垂着头,她看不清他的脸。 她便也低下头,从他身边经过,把他甩在身后。 脚步辗转画圈,他的肘拐拄在地上,空洞地一响,虞响转过身。 面对她的背影。 他突然说:“我喜欢你。” 喜欢你 喧哗远去,徐听寒听到“咚”的一声巨响——那是她的心跳。 一脚踏空,无止境地下坠,她感觉不到自己的四肢。 阳光突然变得格外刺眼。 她侧身回头,如同漂浮在云中,虞响的身影在她眼中变得忽近忽远。 他看着她,又说了那句话,声音不高,却清晰郑重:“我喜欢你,徐听寒。” 时间好像变得缓慢,连风都静止了。太过闷热,她喘不过气。 “……”她应该说些什么。 可张开嘴,发不出声音。 虞响往前走了一步,拐杖落在地上,声音惊醒了她。 他近在咫尺,居高临下。 她仰起头,和他对视,脸颊蓦然滚烫。 虞响屏住呼吸,抬了一下空闲的那只左手,想触摸她的脸颊,抬到一半,又悄然握成拳,无处安放。 她的眼睛好明亮。 徐听寒无意识地踮起脚,发觉后又慌乱地晃了一下,脚跟落地。她垂下头,错开了和他的对视,声音颤抖:“那个……” 声音居然变了调,又软又细。她吃了一惊,立刻住口,轻咳两声,清了清喉咙。 “……我……”虞响深深吸了一口气,“我想把我的想法告诉你。” “但不是想让你为难。” 她推测今天的气温大概超过四十度,她热得快烧起来了,喉咙又哑又干。 她艰难地小声问:“为什么……喜欢?” 她的意思是,他们不是不熟吗? 为什么喜欢她? 这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你聪慧,善良,坚强……但其实,这些都不是理由。” “只是见到你就会紧张,见不到你就会想念,想为了你变得再好一些,想看到你对我露出笑脸……想让你每一天都开心,越来越好。”虞响轻声告诉她,他的每一句话,都让徐听寒觉得自己像是在燃烧。 “在你面前,我表现得一塌糊涂,因为喜欢你。” “喜欢这种事,我不能解释。” “……”她无法呼吸。 虞响心如擂鼓,比参加比赛更紧张百倍。他慢慢说话,以此让自己镇定下来: “对不起,我知道我不该说出来,但晚一些再说,可能影响你高叁的学习状态,影响你的高考。我想让你知道,就要尽快告诉你。” 徐听寒抬头看着他,发现他的脸色发红。 他顿了一下,坦言:“我想让你记住我。徐听寒,我不想当你心里无关紧要的普通同学。” 虞响的声音紧绷:“我和他们有区别……我喜欢你。” 不知道是因为热,他额上渗出汗水,顺着鬓角流下来,晶莹闪光。 他道:“其实,你不需要回答……” “虞响。” 徐听寒打断他,说出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的话:“我们交往吧。” 虞响僵在当场。 短暂寂静后,嘈杂几乎让人耳聋,有人从他们身边跑过,足球场上的学生们大声吼叫,散步的同学有说有笑。 这是下午的大课间,阳光灿烂的操场上。 休息时间快要结束了。 风吹过她通红的耳垂,他说不出更多的字,只发出一个字音:“好。” 混在开始回教室的人群中,徐听寒和虞响慢慢地往教室走。 两人各自盯着地面,肩并肩前行。 阳光倾斜,两个人的影子摇摇晃晃,距离很近。 上课铃响了。 老师在讲台上讲题,徐听寒对着笔记本写写画画。 虞响侧头向右看,她全被李侠挡住。 她和他交往。 说不定……她也喜欢他? 虞响按了一下自己的胸口,缓缓吐气。 他像一瓶被剧烈摇晃过的气泡水,纷乱的念头像碳酸泡泡在心底升腾,随时都要炸开。 晚自习前的休息时间,用来吃晚餐。 李侠早在铃声响起前就做好了冲刺的准备,想要排在打饭队伍的前列。 他问虞响:“响哥,我给你带饭,吃什么?” 虞响拒绝:“谢了,你去吃吧,不用给我带饭。” 或许他可以和她一起吃。他吃饭很快,不会影响她学习的。 毕竟……交往了,她会同意吧。他忐忑地想。 徐听寒也有点不自然。 程紫已经越过她出去了,她站在过道里,想走,又不敢走。 说了交往以后,连着上了两节课,他们没说一句话。到现在终于有时间在一起,她觉得要做些和平时不一样的事。 可是她又不知道怎么做。 她不会“恋爱”。 虞响看着她,嘴角上扬,又勉强收住。 他撑着桌子站起来,眼里闪着期待的光:“一起吃晚饭吗?” 教室里的人已经走光了,徐听寒看着他的腿,觉得不该去挤食堂。 她说:“我去买盒饭。” 虞响一怔,说:“其实我快好了,可以走……” “徐听寒!”有个男生在门口喊,打断了他的话。 虞响转头看去,嘴唇一抿。 这是那个……给她情书的男生。 “聂嘉学。”徐听寒叫出了他的名字,对虞响说,“我能不能先过去看看?” 虞响点头同意,坐回了座位上。 他不能干扰她的事,她应该有自己的空间和朋友。 可他移不开看着她的视线。 那男生对着徐听寒笑,她也对着那男生笑了笑。 …… 他讨厌那个男生。 叫什么?聂嘉学。他记住了。 他们在门口说话,虞响只能听到只言片语,听不懂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徐听寒跑回来拿了一本笔记,给了聂嘉学。 聂嘉学说了“谢谢”,然后走了。 她重新回到虞响身边,告诉他:“他过来借笔记。” 他点头。 “我帮你买盒饭吧,你想吃什么?”她看着他,有些忐忑。 虞响恍惚了一下,笑着说:“都好。” 看到徐听寒脸上浮现出为难,他补充道:“买你想吃的,但不用重复,我们一起吃,就能吃更多种菜。我没有忌口,你随便选。” 她点了点头,赶着去了。 虞响坐在窗边向下看,天已经黑了,路灯照亮晕头转向的蚊虫,徐听寒走出教学楼,向着食堂走去。 他伸手碰在玻璃上,像是能触碰到她的脊背。 很近,也很远。 他突然清醒了。 一直腾在半空的那些近乎虚幻的快乐,那些熏然欲醉的空想,终于落回了实处。 其实他很坏。 他苦心维持的近距离,因为受伤,不复存在。座位也调换了,他离她越来越远,无论是未来的人生,实际的空间,还是情感的距离。 一切都失衡了,他无法继续控制自己,那封情书给了他启发和勇气,他想对她说出来。 如果真心为了她好,应该等到高考结束再表白的。然而虞响否定了这个选项。 因为,高考结束后,他可能再也不配,或者再也没有机会向她告白。他不能再上赛场,他的成绩也不像话。 但她不知怎的,说了交往,他便忘记了一切,握住了她伸出的手,像溺水的人,终于抱住了浮木。 太卑劣了,不能这样。 她的心那样柔软,现在他们变成这种关系,如果他不好,她会伤心的。 他要快一点好起来,越来越努力,才能靠近她。 ……抓住她。 交往中 徐听寒回来的时候,虞响桌上放了一个外卖盒子,里面装了水果块儿。 看到她进门,他扶着桌子站起来。 于是她加快了脚步,来到他身边。 “辛苦了。”虞响伸手接过她手里的盒饭。 被紧张的情绪绑架,他的手指蜷曲僵硬,笨拙地如同木雕。 交接盒饭时,两人触摸到彼此的体温。 那一瞬间,触电一般麻痒。 她下意识缩回了手。 虞响接过盒饭,张了张嘴,说:“……吃吧。”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他的拇指悄然摩挲与她相碰的关节。 “嗯……” 徐听寒慢慢坐在李侠的座位上,只坐了一小半,似乎随时准备跳起来逃走。这个位置是她曾经坐过一个学期的位置,可是现在她好紧张。 ……他们在“交往”了。 不知道说什么好,也不知道要做什么。 她忐忑不安,不知所措,甚至有点尴尬。 交往,恋爱…… 虞响把其中一个盒饭推给她,声音很轻,小心翼翼:“你喜欢吃土豆吗?” 徐听寒回过神来,低头看着盒饭里的内容。 两个饭盒里一共六个菜。 其中五个分别是:土豆牛肉,地叁鲜,土豆丝,土豆排骨,土豆泥。 仅剩的一道,是只有番茄的番茄炒蛋。 “……” 她去食堂的时候,心不在焉,满脑子都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在打饭大叔的催促下,她随便指了几下,点了几个菜。 中奖了。 “嗯。”她只能硬着头皮认下。 两个人肩并肩坐着,沉默地拿起筷子,一口一口吃。 教室里很安静,绝大部分同学都在食堂吃饭,仅剩的几个不愿意浪费时间的学霸,正在啃着面包专心致志地背书。 两个人缩在角落里,悄无声息地快速解决掉晚餐。 虞响想说话,但是又不太敢,怕吃相难看。 给她夹菜?没有公筷,贸然这么做也太轻浮。 毕竟是第一天……恋爱。 他犹豫再叁,拧松了矿泉水瓶盖,放在她的手边。 透明的矿泉水瓶中,清澈的液面轻轻荡漾。 她放下筷子,细细的手指圈住那瓶水,拿起来抿了一口。 虞响的眼角露出一点笑意。 徐听寒捕捉到了他的情绪,睫毛一抖。她把矿泉水瓶重新放回桌子上,脸颊脖子都又热又涨。 她窘迫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谈恋爱真的好难,她知道自己该做点什么,但她不会,又不敢。 可是他在笑呢。 这一天,又快又慢。 十点钟晚自习的下课铃声响起,徐听寒有一点茫然。 怎么就要回家了?她好像刚刚才跟虞响一起吃了晚饭。 同学们各自散去,徐听寒也背上了书包,站在座位上,看了一眼虞响。 他正看过来,视线相对,他又冲她笑。 徐听寒站直了。总觉得不能就这么直接走了,于是她小声告别:“我回去了。” 他回应她:“明天见。” 虞响的伤脚不方便,学校特批,允许他的家人开车进校园,在教学楼下接走他。 但校园里行人多,汽车也只能开出步行的速度。 徐听寒随着人流走出校园,虞响坐在车后座,透过侧窗向外望。 只有放学的这段时间,才能发现学校里的学生竟然有这么多。 密密麻麻,挤挤挨挨,少年人穿着同样的蓝白校服,套在模样相似的壳子里,做一样的事,所思所想也相差不大。 但是虞响一眼看到了人群中的她。 她的书包是近乎黑色的藏蓝色,防水布料,耐脏耐磨,非常朴素,上面没有任何装饰物。 书包很大,校服也肥大,衬得她单薄瘦弱,四肢纤细,像被禁锢的仙鹤。 从今天开始,她是他的女朋友了。 虞响的指尖碰在车窗上,车辆混在人群中缓缓前行,和她走出校门的速度相持平。 他一直在她身边。 徐听寒往车窗里看了一眼,他心中一跳。可她什么也看不到,又移开了视线。 他隔着玻璃,碰了碰她的侧脸。 徐听寒打开家门,把钥匙挂在门背后的挂钩上。 屋里没有别人,她一个人住在这里。 从高一开始就是这样的。 她家在开车四十分钟才能到的地方,离一中挺远。她的身体不能承受每日奔波,又不适应集体生活,父母便在一中后面的小区里,给她租了一间房子。 叁餐在学校和小吃摊解决,家务有家政来做,她的生活挺舒服的。 “我回来了。” 徐听寒跟妈妈视频通话,报告平安。 “别看书了,快休息吧。” “好。” 挂了电话,徐听寒阳奉阴违地读了一会儿书,继续整理要给虞响用的资料。 等到十一点半的时候,徐听寒去洗澡。 蒸腾的热气充斥整间浴室,又闷又热。水流从头顶往下流,水柱滑过微微隆起的前胸,顺着大腿往下流。 沐浴液的泡沫涂遍全身,她心不在焉,脸上的神情变来变去。 她早恋了。 为什么一下子说出了“交往”那样的话?简直像是疯了。 她的脸颊蒸的通红,头顶冒出热气。 ……但现在想,也并不后悔。 她想排解他的忧愁,想为他解决难题,想让他得到他想要的。 她想看他笑。 这是不是喜欢,她不知道。 徐听寒捂住脸,心脏震得胸腔发痛。 第二天一早,徐听寒进入教室,递给虞响一个笔记本。 “这是数学。”她站在李侠的桌子旁边,一双眼睛黑白分明,认真地告诉他,“你的数学很好,基础不差,我整理了部分重点知识和一些容易失分的常见题型,希望会对你有帮助。” 李侠坐在座位上,一米八的高胖子缩在那里,活像个企鹅,他仰头看着徐听寒,表情滑稽。 虞响嘴角一扬,道:“多谢,我会加油的。” 李侠张着嘴看虞响。 “嗯。”徐听寒回座位上了。 李侠又往右看了一眼徐听寒,转回来看虞响,神色诡秘,像憋住了一个大秘密。 “响哥……” “在呢,什么事?”虞响翻看徐听寒给他写的笔记,嘴角挂着笑,像要把那漂亮的字印到心里。 李侠挤眉弄眼地小声说:“徐听寒是不是对你也有那意思?费那么大劲儿,专门给你写一本笔记?” “……”虞响顿了一下,“也?你知道的还挺多的。” 李侠哽住:“我什么也不知道,真的,我没告诉任何人。” “知道也没事,我喜欢她。”他合上笔记本,手指划过笔记的封皮,缓慢轻柔。 “但是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好吧,我记住了。”李侠咧了咧嘴。 又看了一眼徐听寒,他心想,要是老师知道大学霸也早恋了……那可真是不得了。 阳光下 虞响发现,虽然是徐听寒说的交往,但实际上,她并不知道交往是个什么。 在她的心里,交往像是意味着她可以给他做笔记,买饭,接热水。 “给你。”徐听寒把他的保温杯还给他,里面已经装满了饮水机里烧开的热水。 然后他道谢,她就走了,坐回座位上,和程紫聊天。 没有和他黏在一起,没有再跟他说话,也没有再看他。 虞响的目光跟着她转,总被李侠挡住,心情不是太愉快。 然而徐听寒被程紫叁言两语刺探出了“秘密”,坦诚了“交往”的事。 “真是人不可貌相。”程紫连镜子都不照了,睁着大眼睛,“万人迷不愧是万人迷,学霸都被他迷倒了。” “……”徐听寒不自在地捋头发,把左鬓的短发掖到耳后,露出发红的耳垂,“为什么叫他万人迷啊?” “这还用问吗?”程紫把手里的镜子放下,专心跟她八卦,“你知道有多少女生喜欢他……不,不管男生女生,喜欢他的人数不胜数,除了我这种专跟别人反着来的,没人能逃得过他。” “夸张……” “没有夸张。你知道为什么他很久不打架了吗?”程紫神秘道,“高一一整年,几乎每周都要打群架的刺头,为什么再也不打架了?” “为什么?” “跟他打过架的都成了他的朋友,超级铁,一句话就能跟他去打别人那种。”程紫小声说,“他有蛊似的。” “……”徐听寒心里怪怪的,“他的人缘是很好。” “长得也好,人品也好,性格也好,本人又优秀。”程紫细数,“这是个完人。” 她在徐听寒的目光中补充道:“当然,现在不是了。” 徐听寒被刺痛,眼神一闪,忍不住为他争辩:“他还是很好。” 程紫翻了个白眼:“我看你也是真的被蛊住了。” “别怪我提醒你,你的替补多着呢,好好学习,学习为主,别为了别人傻乎乎毁了自己。” “嗯,我知道的。”徐听寒被说得不安,却点头诚恳道,“我的成绩不会变差的,学会了就是学会了,不会得不到分的。” 程紫的表情像吃了脏东西:“我错了,我不该跟你说这些废话。” 徐听寒低下头,笑了一下。 替补…… 虞响不是说喜欢她吗?他不会让别人把她替补的。 “徐听寒!有人找你。” 门口的同学又在叫。 她抬头一看,是聂嘉学。 他站在门口,手里拿着她的笔记本,前来归还。 徐听寒其实不理解,为什么以前从来没有跟她说过话的聂嘉学,会给她写情书。 她写回信拒绝之后,聂嘉学反而常常出现在她面前。 此刻,聂嘉学归还了笔记,千恩万谢之后,又开口要她的生物笔记。 徐听寒很少拒绝别人,尤其是学习上,更不避讳别人学习到她的方法。她点头同意,拿了生物笔记出来,交给聂嘉学。 得到了她的生物笔记,他好像挺高兴的,约定好明天再还给她,他离开了,中途还回过头看了她两回,像是舍不得走。 徐听寒似乎明白了。 聂嘉学给她写情书,就是为了借她的笔记。 ……他太努力了。 入座之前,她对上了虞响的眼睛。 他好像看她很久了,见她望过来,嘴角一翘。 但徐听寒却感到困惑,因为虞响的眼睛里并没有笑意。 她的心提了起来,不知不觉停在过道,隔着李侠的桌子,低头看他。 李侠缩脖子,说:“我去厕所!” 在十秒钟之内,识趣的消失了。 虞响邀请她:“要不要和我坐一会?” 徐听寒刚想答应,上课铃响了。 虞响说:“那,中午一起吃饭?” “嗯。”徐听寒匆匆点头,地中海老师已经站在讲台上咳嗽。 谈恋爱是一件难事,因为在学校里,已经足够忙碌了。 上课,下课,吃饭,空闲的时间被分割成若干个小块儿,他们没有整块儿的时间呆在一起,更不可能独处,只能约好下一个课间,再下一个课间。 中午一起吃了虞响订的外卖,是李侠帮忙拿过来的。 之后虞响请她一起去看篮球队的训练。 徐听寒身体不好,总是懒洋洋,打不起精神,对体育项目不感兴趣,以前也从来没看过篮球比赛。 但这一次,她一口答应下来,说好。 虞响曾经是篮球队的主力,现在他却受伤不能参加比赛,也不能剧烈活动。 那么只要他想看,就应该让他看得到。 徐听寒走在虞响伤脚那一侧,以免有人经过碰到他,两个人慢慢晃到了篮球场。 正午的气温最高,阳光毒辣,天空蓝得惊人。 出乎徐听寒的意料,最热的正午时分,篮球场上仍然有不少人,除了参赛队员,还有很多同学也来看。 很多人对虞响打招呼,他们彼此熟识。 太阳晒得人头晕眼花,徐听寒只是站了一会儿,就开始觉得头痛。 虞响发现了她的情况,立刻带着她转到树荫下,让她避开炙烤般的强光。 她坐在影子里,他慢慢靠着树坐在她身旁,用手掌替她扇风。 “对不起,我太不小心了。” “没事。”徐听寒摇头,额头晒得发红。 他继续用手为她扇风送凉,愧疚不语。 等她精神好一些,他才吐露道:“其实我是想起,你已经可以……开始锻炼身体了。走一走也会好一些的。” 她眼睛一闪,苍白的脸颊顿时变红。 可以开始锻炼了,就是月经结束了。他真的在计算天数吗? 她脸热,捂住一边的脸颊,掌心贴过又用手背紧贴,绵软的掌心,细细的手指,细腻洁白,掌纹纷乱。 那手把她的脸颊挤得微微变了形状,她淡粉色的嘴唇,像失水的花,让人想碰一碰。 虞响低下头凝视着她,喉结一动。 远处人声嘈杂,篮球砰砰地砸在地上,砸乱了心跳。 他对她说:“徐听寒……我想牵你的手。” 徐听寒一颤,贴在脸侧的手不由放了下来,还未曾碰到他,指尖已经被热风吹得发痒。 牵手吧 虞响的手摆在她面前,手心向上,展平,指尖却微微蜷缩,仿佛并不确定她会不会把手递过去。 有蚂蚁在心里爬,徐听寒握拳又松开。 她像是懵懂的小孩子,又像是眼睛黑亮的傻小狗,对握手没有任何概念,犹豫过后茫然又生疏地搭上去。 十指松松相触,她的指尖碰到他的指根。 他的手宽大滚烫。 虞响松了一口气,五指一收,把她试探的手指紧握在掌中。 他轻轻一拉,徐听寒不由往前一倾,那只空闲的手按在草地上撑住身体,险些撞在他身上。 她仰头看,虞响近在咫尺,曲起一条腿,俯身看着她。 他的校服雪白,身上有干净的香气和阳光的味道。圆形的光斑透过树叶之间的空隙,落在他的短发上,他的眼底流着琥珀似的光。 她屏住了呼吸,睁大了眼睛。 “……”虞响握着她,又短暂地松开,旋转轻抚,重新将她的整只手掌包在了手中。 陌生的体温将她的手包围,两人掌心相贴,掌纹依偎在一处,他的指腹按在她的手背上,像是两只手之间的拥抱。 他握着她,赤诚坦荡,毫无遮掩,徐听寒鬼使神差地学着他的样子,收拢五指,搭上他的手背。 是紧握彼此的姿态。 虞响手腕一抖,用力握得她发疼。 她的脸红得像涂了色,几乎沁出血。 牵手。 她从来不知道,向来只作为工具发挥作用的手上,居然密布了这么多精密敏感的神经。他的肌肤纹理,体温,甚至脉搏,都通过手心交给她。 是赤裸裸的肌肤相贴。 太亲密了。 她心慌意乱,却和他对视着,移不开眼睛。 暖风慢吹,树叶摇动,光斑晃来晃去,洒在他身上。麻雀振翅飞过,他眼睛里带了微笑。 也悄无声息流过克制的暗光。 深夜十一点四十分,少年的汗水湿透了鬓角,脖子上布满晶亮的细汗,喉结滑动。 结束了复健训练,他撩起黑色背心的下摆擦汗,随着手臂的伸展,小腹上出现优美清晰的肌肉轮廓。 随着呼吸起伏游动。 长期固定后,伤腿脚腕部跟腱黏连,需要慢慢复健。 虽然之前没有停止对大腿肌肉和膝关节的锻炼,但手术治疗过的跟腱,还需要循序渐进恢复。 至少一年,他不能剧烈运动。 但时间不等待他。 之后按摩,热敷。虞响来到浴室时,已经过了午夜十二点。 热水流进浴缸,虞响对着自己的手发呆。已经洗过手了,但他还能感觉到那种触感。 徐听寒。 她手上骨头都是软的,能轻易被他捏得变形。凉凉的,高温天气也不能让她变得更温暖。 她受不了太阳晒,受不了热,也不能受凉,柔软又脆弱,必须小心翼翼地照看她,时刻注意。 正常行走的日子,必须快一些来。 脚腕上有丑陋的缝针疤痕,虞响跨进浴缸,鞠水清洗。 颈侧,肩膀,手臂,胸口,小腹…… …… 他猛地甩手,浴缸水花飞溅,打湿地板。 热气蒸腾如雾,荡漾的水面之下,肉色隐隐约约,他微微躬身,曲起一条腿,想要藏住秘密。 徐听寒…… 用徐听寒摸过的手触摸自己。 她的手又凉又软……却让他浑身火热,不得安宁。 他总是在梦里见她,在梦里脏了睡裤。 可是这还是头一次,他在清醒时完全压制不住那些癫狂的念头。 他看那只跟她交握过的手。 ……中午时,只是拉手,她已经脸红为难。如果让她知道了他现在的想法,绝对会被他吓哭。 喉结一动,他视线偏移,望向水面之下。 硬的发疼。 她的手…… 指尖细一些,纤长笔直,肤色洁白,漂亮得如同精雕细琢。 但如果……放在他的身体上。 脑中的理智溜走,最终只剩下了本能的渴望。虞响在浴缸中伸开腿,往后一仰,捂住眼睛。 另一只手,贴在小腹上,无声无息地滑入水中。 腹肌紧缩,虞响咬着嘴唇,却不由自主地发笑。 她肯定不敢这样。 她会怎么样呢…… 虞响闭上眼睛,反而“看得”更清楚,她的眼睛浮现在他面前。 她生物学得很好,知道这东西的学名。但肉眼看它,对徐听寒来说,一定是头一回。 她会好奇吗? 他犹疑地顿了一下,伸手下去,碰在挺立坚硬的茎身上,又缩了回来。 浑身一颤,他吞下呻吟。 徐听寒的手…… 她没见过这个东西。或许她会碰一碰,研究它…… 喉结一滚,他握住身下,生涩地摸了几下。 虞响开始喘息。 他请求她……她会不会同意多碰一碰? 那细细的手指圈住他的器官,用力一点,把他挤压得略微形变。 然后他告诉她,求她握着他,从根部开始,向头部滑动。 一次又一次,反反复复。 他看见她涨红的脸颊,沾着水汽的眼睛,他求她用上两只手,求她迈进浴缸里来。 水声荡漾,渐渐响亮,水波拍在他的身上,他胸口起伏,短发湿透,水顺着胸口往下流。 他要再求她跨坐在他的腿上,靠在他的胸口,触碰他的身体。 腰胯本能挺起,他的动作快而剧烈,浴室里的灯光刺得人眼痛。 她的掌心被摩擦太久,会变得又红又痛。 他不愿意让她继续辛苦…… 他要求她亲吻他。 喘息声忽然一顿,曾经被她紧握的掌心里,被白浊沾染,体液射进水中。 他靠在浴缸边缘,浑身泛红。 早自习,徐听寒不舒服。 不知道是不是昨天晒多了,中暑。她觉得很头痛,昏昏沉沉,鼻流清涕。 和上一波还没好全的感冒,症状不太一样。 她拿着纸巾捂着鼻子,闷声背单词,觉得自己像是不停生产病菌的垃圾堆。 讨人嫌。 下课铃响,她扔掉手里的纸巾,单手撑着头。 头好疼。 她没精打采。 “……还好吗?” 虞响的声音从她身边响起。 徐听寒撑着眼皮抬起头,发现虞响单手扶着桌子,俯下身来看她。 她慌忙又抽了一张纸巾,捂住鼻子,生怕在他面前流出鼻涕来。 她心里又慌又失落。 谁也不喜欢流鼻涕生病的人,虞响会不会嫌弃她? 虞响问:“吃药了吗?” 徐听寒立刻点头。 多病的人知道生病不好受,所以吃药最痛快,从来不要人提醒。等药发挥作用,或者她的免疫系统杀死病菌,她就能好了。 他便直起身,把一个粉色的保温杯放在她桌上,小声道:“那……喝点热水。” 他也不知道要怎么照顾她。虞响清楚,没人比她更在意健康,可是急也不能治病,没有其他的办法,只能慢慢好起来。 徐听寒又点头。 虞响站在她身边,看着她湿漉漉的眼睛,病恹恹的模样,他摸她的头顶。 掌心整个贴在她的脑袋上,压平短发,顺毛一抚,像安慰小动物,轻柔怜爱。 滚烫的掌心贴在后脑停了片刻,才离去。 徐听寒怔怔望着他。 虞响说:“需要我做什么,我随时在。” 她眼眶突然一热。 突然觉得,生病也不是那么惹人厌烦的事了。 不应当 徐听寒很讨厌经常生病的自己。 但从出生开始,小病一直不断。 读小学之前,她什么都不懂,身体也很差,一旦生病,身边就不能离人。爸妈都付出很多,因此少了很多工作机会。她身体不好,家人心情好的时候也很少。 直到初中,她能照顾自己,也学会了忍耐和隐瞒,他们才有了喘息的余地。 徐听寒确信,自己是被爱着的。 与此同时,她也知道,她是个拖累。 所以只要成绩有排位,她就不会放弃“第一名”的位置,哪怕生病不舒服,也不会休息。 她只是小病多,身体弱。努力一点,并不会死。 但精力有限,徐听寒没有时间娱乐,为人枯燥乏味,不会说话,没有朋友。 比较起来,跟她距离近一些的,只有历届曾经和她坐在一起的“同桌”。 这学期的程紫,上学期的虞响,再往前一任,是眼前的这个人。 副班长胡宁宁。 徐听寒很清楚,胡宁宁是讨厌她的。 每当徐听寒咳嗽,她都会捂着口鼻,转过头去。徐听寒擦鼻涕,她就离得更远,恨不得坐在过道里。如果她生病了,就是徐听寒传染给她,害了她。 现在,胡宁宁站在她面前,告诉她:“王老师让你去她办公室。” 徐听寒并不紧张,因为成绩好,性格乖,她向来是各科老师的宠儿,从来没有被骂过一次。班主任老王,更是爱惜她。 但胡宁宁的表情,好像有点怪。 正在补散粉的程紫,放下了手里的镜子。 胡宁宁看了程紫一眼,立刻像看到脏东西似的移开眼睛。 徐听寒来到老王办公室。 “你来了,坐。” 老王很少笑,是严厉的良师,只是面对徐听寒的时候,总要柔和一点。 可今天她的神情严肃。 “王老师。”徐听寒坐在她面前的凳子上,手里被她塞了一个橘子。 “徐听寒,找你过来也没别的意思,就是这学期刚开始,跟你聊聊。” 徐听寒想,这好像不是聊聊的架势。她乖乖坐在那里,听王老师说了几句好好学习之类的话。 她成绩一向好,老王跟她聊,总是让她保持身体状况。但这一回,“你现在主要的任务是学习”这句话,老王重复了叁遍。 徐听寒感觉有些不对,转念一想,有了预感:“……王老师,您是说……” 老王语重心长:“徐听寒,高叁就剩最后一年了,高考近在眼前,虽然不说是一考定命,但是你这么多年的好成绩,应该在高考给个交代,不能临考出岔子,你说是不是?” 徐听寒说:“我不会出岔子的。” 老王说:“我不是那种老古板,但是在学校里,我得对你负责,对你的成绩和人生负责。你还小,现在不是恋爱的时候,无论如何,你都得把心思放到学习上。” “帮虞响补习的事,你当我没说过,你好好照顾好自己,其他的都不要管。”她说。 徐听寒说:“虞响他需要……” “他不需要,”老王摇头,“要是他真想学,又一百种法子赶上来,不用你这么费心费力,再……”搭上自己。 她咽下后半句话,说:“我知道你是个好强的孩子,眼看第一次月考就要到了,我等着看你的答卷。” 徐听寒出了办公室,紧皱着眉头回到教室门口,铃声响了。 她跑回座位上,伸手去拿课本,才发现手里还有个橘子。 绿色的橘子皮被剥得又烂又碎,满手青绿酸涩的枝。 她偏头往左看,虞响恰巧也看了过来,对她笑了,眼里凝着光。 “……翻到54页,第叁道选择题……” 她匆匆低下头,把那个不熟的酸橘子放在桌上。 他们早恋了。 但逃不过老师的眼光,逃不过同学们的视线。 这是不被允许的。 徐听寒等待着,等到晚饭后,虞响也被叫去了办公室。 直到上课,他才被放回来。 那时徐听寒正站在门口,心不在焉地和聂嘉学说话。 他又一次到一班来,归还笔记的同时,问她一道复杂的化学大题。 徐听寒给他讲了一二叁小问,第四问还没有说完,虞响拄着拐从走廊的那一头走过来。 聂嘉学还在问:“是这样做吗……” 她却久久没有回答。 他抬起头,看到徐听寒凝视着那个……虞响。 如今虞响已经能试着用伤脚走路,偶尔不稳,用拐杖垫一下,敲在地上,“咚”一声。 他走路不稳,但徐听寒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甚至忘了那道答到一半的难题。 虞响停在了他们面前。 徐听寒踮起脚尖,身子向他一晃,欲言又止。 他嘴角一动,露出个笑,对她低声说:“……下课之后,跟我谈谈好吗?” 徐听寒猜测着老王会跟他说的话,深呼吸尽量平静,点了点头。 “……”虞响看见旁边站着的男生,又对她说,“我想跟他说几句话,你先进去好吗?” 徐听寒犹豫一下,看了看那道大题,对聂嘉学说:“那我把这道题做完,送到你的教室。” 聂嘉学同意了。 只剩下他们两人,虞响伸出右手,说:“我们见过几次了,聂嘉学。” 聂嘉学一顿,伸手和他一握:“虞响,我知道你。” 可看着聂嘉学和徐听寒站在一起,他不舒服。 更何况,老王的话还不停地在他脑中回响。 不要早恋。 虞响对他说出刚对老王说过的话:“我喜欢徐听寒。” ……我喜欢徐听寒。 聂嘉学表情一僵,但虞响握住他的手不放。 “……”虞响似乎在忍耐思索,好久才说了下一句话,“不要打扰她学习,拜托了。” 说完,他放开聂嘉学的手,进了教室。 …… 聂嘉学站了一会儿,铃声响起,他上楼回九班。 而徐听寒,在这个晚自习神不守舍。 “你是怎么了?”因为她的反常刺眼,程紫连镜子都不照了,“你今天怪怪的。” 徐听寒没说话。 程紫眼珠一转,压低声音道:“老王骂你了?她发现你早恋了?” “……”徐听寒没想到程紫猜的这么准,艰难地点了点头。 偷偷的 其实,早在决定交往的时候,徐听寒就有了心理准备。班里没有事能瞒过班主任老王,只有她不想抓的,没有她不知道的。 可被老师劝阻之后,仍旧觉得心里难受。 现在的主要任务是学习,不该早恋,这种事她也知道。 然而被虞响牵过的手,被虞响抚摸过的头顶,都还残留着温暖。 “害怕了?想分手?”程紫耳语。 “……”徐听寒本能摇了摇头。 程紫看着她苍白的小脸,难得有点慈悲心,愿意多说两句废话:“……我告诉你个事情吧,全当我爱做雷锋,开导你死板学霸的木头心。” 徐听寒转头看着她。 程紫说:“咱们班,有超过十个人都在恋爱。我也有男朋友。” 徐听寒脸上写着茫然,仿佛在说“跟我有什么关系”。 “……”程紫觉得徐听寒点不透,只好直白解释,“你不是想分手吗?我是告诉你,没必要那么乖,大家都不听话。” 徐听寒小心地看看前后门,仿佛怕老王突然出现。确定安全,她小声告诉程紫:“我没有想分手。” “……是我看错你了。”程紫说完就闭紧了嘴。 徐听寒垂下头,心里莫名有些笑意。 晚自习结束了,同学们各自散去。 徐听寒和虞响落在最后,收拾书包的动作缓慢。 直到每一间教室都锁上门,熄了灯,走廊里渐渐没有了人,一班的教室只剩下他们两个。 窗户关好了,空调也关了机,只有后排的那两个灯管还亮着。他们站在灯下,讲台上一片漆黑。 教学楼里安静极了,徐听寒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她转身面对虞响。 他眉眼低垂,往前走了一步,牵起她的手。 他的动作太自然,徐听寒手心手背麻痒一片,只有手指还挣扎着,反握住他。 手心贴在一起,他们靠得很近。 “徐听寒……我会影响你学习,我知道。”虞响说。 徐听寒仰头看着他,看到了他眼里的踟蹰。 “老王说,我不该影响你。” “……你怎么想?”徐听寒睁大了眼睛,看着他问。 她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屏住了呼吸。 虞响的喉结滚动,吸引了她的目光。他隐忍地抿唇,看着她的目光,期待又渴望。 “我……听你的。”他低头凑近她。 好像有些太近了,她看着他的嘴唇开合,感觉到他的呼吸。他身上好香,可是要怎么形容才好……她不会形容。 虞响低声说:“徐听寒,如果你要我,我就在这里。如果你不要我……” “我要。”她忍不住抢答了。 她踮起脚尖,仿佛要投身没入他的眼中。那颤动的琥珀色光芒,摄去了她身上的力气,让她急切又惊慌。 她说:“我们、我们偷偷恋爱,可以吗?” 虞响怔了一下,低头盯着她。 她今天不舒服,精神不太好,但此时此刻,眼睛格外明亮。 不知道是因为害羞还是紧张,红晕爬上她的脸颊,因为皮肤白,明显得…… 他低头靠近她,慢慢地,靠近,再靠近。 呼吸相闻。 她涨红着脸,踮着脚尖看着他,没有一点后退的想法。 他的嘴角翘了起来。最后一点距离在一秒之内归零,虞响在她唇上快速地一碰。 软软的,微凉。 他扭过头去,咬着嘴唇忍笑。 徐听寒捂住了鼻子和嘴唇,耳朵烫得像要燃烧。 他克制不住声音里的笑意:“好,我们偷偷恋爱。” 这天夜里,徐听寒多了一个失眠的毛病。 她躺在床上频频翻身,抱着被子滚来滚去,手指擦过嘴唇,又酥又痒。 五脏六腑都搅在一起,她胸闷,双腿伸直又蜷起,埋在被子里,发出小狗似的微弱鸣叫。 虞响……亲她。 还是嘴唇。 “呜……”她又滚了一圈,停在床边,又翻了回去。 她是个拖累,是个讨人厌的麻烦。 可在虞响面前,不是的。 灯熄了,她不知道自己满脸都是明亮的笑。 早恋不被允许,可是她没办法放开虞响。 平生第一次,乖巧听话的徐听寒,有了“坏孩子”的主张。 老王让她不要再管虞响的功课,是让他们保持距离。但徐听寒仍旧把为他写好的笔记,送给他。 悄悄的。 但偷偷谈恋爱,目前似乎有点困难。 虞响的伤还没完全复原,走路不太方便,也不能多走。在教室里,两个人靠近一些,都会被老王发现,更不能一起吃饭。 于是,两个人之间的联系,来到了纸上。 李侠终于开始认为,自己不应该和徐听寒换位置。但他已经换了,挡在虞响和徐听寒之间,像一堵墙。 两个人天天“翻过墙”,传递纸条。 徐听寒觉得,他们并没有写什么不能见人的内容。虞响总是问她笔记上的问题,她写解答步骤传纸条。只有偶尔,他们会交流一下午餐晚餐吃什么。 又是一节仔细,虞响收到徐听寒的回复,把小纸条展开,看得仔仔细细。 其实,挺难的。 体育生考语数外政治,至于物理化学生物这叁门功课,他已经放下很久了。 要一点点从头开始啃,他头昏脑涨。 但他没有其他的路了。 医生告诉他,完全康复后,他也没有机会再回到从前的状态。这个宣判,早已经将他打落谷底。 但哪怕摔在沼泽中,满身泥泞狼狈,他也没有时间可以浪费。 他得爬起来继续往前走。 更何况,徐听寒正在努力把他拉上岸来。 小纸条右下角,徐听寒画了一个笑脸,简单的叁笔,两个点做眼睛,嘴巴一道弧。 他的指腹在那里轻点,嘴角微扬。 下课后班长开始张罗:“高中最后一届运动会,大家踊跃报名啊。” 高叁第一学期非常忙。第一个月的月考,放假前的运动会,还有放假回来的篮球赛,都是热闹的“节日”。 徐听寒下意识转向虞响。 他总是能感觉到她的视线,几乎是瞬间便回应她的注视。 徐听寒对他笑,但她心里有点隐约的疼。 体育委员一直是他。但是这学期,体育委员的事都移交给了班长。各项运动都游刃有余的他,如今还不能扔掉拐杖。 胡乱想 班长拿着登记表,对着各个比赛项目挨个抓人,自动自觉绕过徐听寒。 所有人都知道徐听寒天天生病,不能碰着她。 来到虞响面前,班长长叹一声:“我们的1000米和3000米,响哥不能跑,那能派谁来跑?” 徐听寒想:班长说话真讨厌,为什么要刺痛虞响的伤口呢? 她转头看虞响,只见他还在笑,没有一点阴霾:“班长,我看你可以的,为了咱们班奉献吧。” “……”班长往后退了一步,“我可不行!” 李侠附和:“最后一年了,班长,抓住机会啊,我带着全班同学给你加油!” “饶了我吧!” 运动会的项目实在是多,哪怕是大部分人都被逼着参与,最终,叁千米和一千米这两个长跑项目,还是被剩下了。 副班长胡宁宁拿着登记表过来,先看了一眼徐听寒,放在了程紫面前。 “就你没选了。” 她跟程紫说话的时候,态度让人很不舒服,徐听寒注意到这个问题,却不知道要怎么办。 程紫看起来完全没察觉,自己玩自己的,敷衍道:“不选。” “快点,就剩你没选了,老王说了,每个人至少选一项。” “我不参加。”程紫侧过脸去,摸自己的下颌线,对着镜子照。 徐听寒看着她,一晃眼,看到程紫脖子上有一块红色的痕迹。 她下意识挠了挠脖子。这季节还有蚊子吗? 胡宁宁却立刻移开了眼睛,发出了“呃”的一声,像要吐了:“真够恶心的。” “你不能这么说。”徐听寒听不下去了。 以前她不熟悉程紫,可是自从她坐到这里之后,发现相当多的人都在排斥、甚至是欺负程紫。他们把程紫当成透明人,看到她就像看到脏东西一样。 胡宁宁抽回登记表,用两只手指捏着,仿佛怕被传染到病毒似的。 她轻蔑地看徐听寒:“反正,我跟你们这种人是不一样的。” “什么?”徐听寒没听明白。 胡宁宁说:“你不选,我帮你选。” 她扭头就走了。 徐听寒还在困惑之中。她们这种人?她们和胡宁宁难道不是一种人? 思来想去,徐听寒觉得,难道胡宁宁是在说……她成绩一般,不像徐听寒这么好,也不像程紫这么坏? 应该就是这样了。 “你想什么呢?”程紫突然问她。 “……”按成绩给人分类,这个说出来不好,徐听寒不由得转换话题,说,“这个,最近还有蚊子啊?” 程紫看着她,暧昧一笑,揭开领口:“你说这个?” 徐听寒看到了好多粉色痕迹。这么一看,这些痕迹也不像是蚊子咬的,不然得多么痒啊。 自从早上来了学校,程紫可一次也没挠过。 她拢起领口,轻描淡写道:“这是吻痕,亲出来的。” 在徐听寒意识到之前,本能先一步让她涨红了脸,轰的一声,她脑子里爆炸了。 亲……亲出来的? 怎么亲……到那里! 程紫瞟了她一眼:“看来你还没体验到?加油啊。” “啊……呃……”徐听寒张口结舌,说不出话。 ——她想到了。曾经看过的影视作品里的片段,一股脑涌进她的脑海。赤裸的,半裸的,亲吻,拥抱…… 如果是虞响…… 别这样啊! 一旦发现这些东西能在现实里发生……能在身边发生…… 她下意识地看向虞响,又猛地捂住了眼睛。 完蛋了。 “不行不行,不行……”她忍不住低语。 程紫转过头才笑。 徐听寒的非正常状态一直持续到晚自习。 因为太过恍惚,纸条放到她桌面上,她才回过神。 来自虞响的小纸条,上面写着一句话:“你不舒服吗?” 看向左边靠窗的那个位置,虞响正撑着脸担心地看她。 刚刚褪红的脸色又变成了酱紫,她低下头,在心中哀嚎。 她不纯洁了。 她又想起了那次他亲她。 她满心欢喜,却像猪八戒吃人参果,还没有尝到滋味……呜,别这样想了! 回纸条的时候有点手抖,她勉强写下“我没事”,传了回去。 脑子里的某个按键一旦打开……关不上了。 为她推开新世界大门的程紫,放学的时候挺高兴,利索地收拾东西,脚步轻快地离开了。 同学们放学的时候动作最敏捷,虞响关好窗户,教室里已经没剩下几个人。然而徐听寒还在座位上,收拾东西的动作特别缓慢。 “徐听寒。”他叫她。 出乎他的意料,徐听寒吓了一跳,仿佛才回过神,抬头看他,脸色很红。 她脸红一整晚了,这让虞响担心她是不是发烧了:“……你还好吗?” 左右看看没有人,他在校服衣襟上擦了擦手,去试探她额头的温度:“好像有点热,不舒服吗?” 他长得高,手也大,手心往她额头一捂,捂住她半个头,显得她好小。她的眼睛里亮晶晶的,注视着他,又流转着奇怪的情绪。 好可爱。 虞响抿了抿嘴唇,忍住亲她的想法,低声问她:“是不是不舒服?我陪你去医院吧,叫一辆出租车……” 徐听寒吞咽口水,小声说:“我没事。” 她只是在胡思乱想,面红耳赤。 她抬起手,抓住了虞响的手腕,把他的手从额头上拿下来。 “真的吗?”虞响担心她是怕麻烦他才故意隐瞒,“不舒服的话不能忍耐……” “真的没事。”徐听寒垂下头,满心的忐忑羞涩,无地自容。 她在想什么呀,会让虞响大吃一惊的! 虞响看了她一会儿,确定她脸上没有勉强的神色,松了口气:“太晚了,快回家吧。” 徐听寒快速地瞥了他一眼,点头:“嗯!” 虞响顿了一下,握紧了拳头。 说不出是为什么……她刚才看他那个眼神…… 让他胸口一紧。 好想亲她,想摸摸她的脸,想…… 别乱想了。 两个人背着书包,一前一后地走。 路灯之下,影子拉得好长。 两人分别,徐听寒背着书包回家,虞响站在原地,看着她远去,握紧了自己的拐杖。 路那么黑,她要一个人走。 腿快点好吧。 精┆彩┆连┋载┇书┊籍:?○○18.vip (Woo18.vip) 坏想法 最近两天,徐听寒似乎都不怎么看他。 虞响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自打两天前晚自习后,他摸了摸徐听寒的额头,这两天她晚上走得好快,形色匆匆,好像很忙。 都不愿意留下跟他多说几句话。 然而为了掩人耳目,她在教室里不能和他多说话,更不能一起吃饭。 日日相对,他们的距离不超过叁米,中间却隔着个李侠,他对老王满肚子怨气。 他……想念徐听寒。 硬背氧化还原反应,脑子里都能冒出她。 侧头看一看,徐听寒正在认真做题,不知道在写什么,笔下生风。 虞响想着:不能打扰她学习。 却不由自主撕了一张单面有胶的便笺落笔。 [我想你。] 写完后虞响脸色一红,立刻把小纸条揉成一团,扔进书包里。 他怎么能写这种话!更何况、便笺竟然是粉色! 这显得他太粘人,一点理智都没有,不可靠。他必须把这张小纸条带回家,用碎纸机碎掉。 虞响重新写。 [不要太辛苦了,要注意身体。] 她身体弱,高叁本来就很辛苦,最近她又花了大量的时间帮他手写资料。 ……很高兴,也很感激,偏偏又带着无法忽视的酸楚刺痛和忧虑。 他心疼。 中转站李侠把小纸条扔在徐听寒的桌面上。 虞响看着她展开纸条,看着她读清字迹,又看着她黑白分明的眼睛望过来。 她眼里像含着一汪水,看着他的时候波光摇动,只匆匆一瞥,立刻收回。 她侧脸微红,抿着嘴不说话,也不看他。 传回来的纸条上,写着[嗯]。 本能告诉虞响,好像有些不对。 因为她不和他对视而略微失落,与此同时,他莫名其妙地有些紧张。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校服干净平整,没有什么异样。可她的眼神,像是他身上有什么问题似的。 他整了整领口,把第一颗纽扣系上,又觉得死板刻意,重新解开。 虞响再看她,她低着头做自己的事,并没有注意他的小动作。 怎么回事……为什么躲着他? 烦躁与担忧累加,直到看到聂嘉学又一次来到一班门口,到达了顶点。 虞响嫉妒。 聂嘉学可以光明正大跟她说好多话,徐听寒还对着他微笑。虽然那是生疏礼貌的微笑,但是这两天她都没对他笑。 不高兴。 他脑子里有个不恰当却无法消失的念头:独占她。 徐听寒告别聂嘉学,从前门绕过讲台,顺着过道走到座位上。 这一路,她眼里只有虞响。 他坐在最后一排靠窗位置,黑发柔软,肩膀宽阔平直,坐姿都比旁人挺拔。 ……他坐在那里,如果她走近亲他的话……可以撑住他的肩膀,他会仰起头,露出修长的脖子,喉结微动…… 他的嘴唇很软。 她的脸颊倏然涨红,怕表情泄露了她的想法,低下头,只敢用眼角偷看他。 他一直看着她,好像有什么话要说。 徐听寒好害怕他看穿了她的想法。 可看见她又一次躲开他的目光,虞响眼神黯淡。 又是这样。 就算是要避嫌,要偷偷恋爱……能不能多看看他? 徐听寒坐下。 程紫漫不经心地说:“你的追求者又来了?” 徐听寒一听,立刻摇头:“不是,聂嘉学是来问问题的,问的是一个有关摩擦力的题,有个陷阱,容易把人绕进去……” “别说了。”程紫赶紧喊停。 她看傻子似的上下打量徐听寒:“这人不是给你写过情书的那个人?” “……”徐听寒为难道,“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还是不要经常提起,别人会很尴尬。” 程紫翻了个白眼:“你真是迟钝,没感觉出来吗?这人在追你。” “不可能的,我拒绝了。”徐听寒摇头,“他说有很多问题早就想问,所以才经常过来。” “这就是追你。”程紫说,“借着问问题的名义,拉近距离。不然他天天来咱们班,是有什么问题非问不可?过去的两年,他可没这么多毛病。” “……” 徐听寒沉默了一下:“是真的吗?” “你自己觉得呢?”程紫不搭理她了。 徐听寒想了一会儿,觉得程紫说得有道理。 她不由自主望向虞响。 如果聂嘉学真的是在追她,而不是简单地问问题借笔记,那…… 虞响会多难过啊。 不能这样对他。 晚自习铃响,同学们各自收拾书包回家。 徐听寒鼓起勇气留了下来。 说来奇怪,明明和虞响在一起,是一件非常快乐的事情。可是自从她有了邪念,就感到无地自容,如坐针毡,要和他对视,非要努力稳住不可。 虞响来到她面前。 “徐听寒……”他眼里隐有亮光,像是期待。 她仰头看他。 虞响实在是长得好看,闻起来也很香,身体更…… 她羞窘难捱,不能忍受跟他对视,猛地低下头。 心里烫得要烧起来了。 虞响有些失落。为什么不跟他对视了?他调整了一下姿势,撑在拐杖上。 徐听寒看着他包裹在校服裤下笔直的长腿……再往上是……生殖…… 别想了! 她目光一颤,匆匆跳过下腹附近,转来转去,落在他的手上。 他抓着拐杖,指节有些发白,好像很用力似的,手背上有隐约的经络。 徐听寒本能吞咽一下,下意识的,手落在他的拐杖上。 白皙柔软的手指,在冰冷坚硬的合金上一滑,指尖一勾,停在和腰部平齐的位置上。 虞响的眼睛下意识跟着她的手走,脊背一麻。 那只抚在拐杖上的手……像摸在他的身上。 “我……”徐听寒清了一下喉咙,小声说,“我突然有了一些坏想法。” 虞响胸口一紧,却尚且来不及明白,只怔怔地想:坏想法…… 徐听寒红着脸勉强说完:“我会尽快克服……等我,拜托。” 放在他拐杖上的手一紧,又迅速松开收回,她垂着头,慌张道:“明天见!” 背包一甩,她跑走了。 虞响看着她的背影,心中又一遍重复:坏想法…… “坏”? 他捂住眼睛,耳根发红,唾弃自己。 是气氛太古怪吗?是她的脸太红,神色太躲闪吗? 他想的是……对的吗? 他晚上睡不着了。 第二日聂嘉学又来到一班教室,带着准备好的问题。 徐听寒和平常一样出去,正常耐心解答。 聂嘉学谦和礼貌,得到解答后再叁致谢:“如果没有你的帮助,我不知道还要钻多久的牛角尖。” 徐听寒说:“不用谢。” 她看着聂嘉学,看不透他的所思所想,不知道他意欲何为。但程紫说,他想追她。 不管是真是假…… “我有喜欢的人。”徐听寒直截了当地说。她不想试探,不想猜测,也不想留余地。 聂嘉学猝不及防,神情一僵。 徐听寒眼神明亮,有一点羞涩,但说话清晰笃定,毫不动摇:“虽然与你无关,但是,我喜欢虞响。” 干脆利落,掷地有声。 过渡章 过了几天,直到周末来临前,虞响终于确定,聂嘉学不再来了。 “响哥,这几天你怎么这么高兴?”李侠好奇道,“说说?” “这是个秘密,侠哥。”虞响笑着说。 他望向徐听寒。 她和程紫在聊天,他听不清。 只看着她的侧面,甚至看不到她的表情,他的上扬微笑的嘴角就已经落不下去。 他没想过干涉徐听寒的正常交往。除了觉得那么做是对人的不尊重以外,他也相信,徐听寒跟他恋爱,不会再牵扯旁人。 不过聂嘉学会经常来,虞响也是做好了准备的。 因为他知道,只要不明明白白地戳破,迟钝的徐听寒不会明白聂嘉学的意图。她不拒绝,聂嘉学短时间内不会放弃。 但现在他不再来了。 这就意味着,她说了些什么。 不知道具体是说了什么,但总归是情敌被打击了,虞响怎么都觉得高兴,他这几天锻炼复健都更有力气。 徐听寒却不知道虞响在暗暗高兴,她很诧异。 程紫正告诉她,她被胡宁宁报了运动会项目,叁千米。 “登记表已经交上去了,改不了。”程紫一边说,一边翻手机,表情却并不着急,也不生气。 徐听寒能看到她的手机屏幕,程紫加满购物车,里面全都是各种颜色款式的运动套装、运动内衣,她一一比较。 她还有心情干这个。 徐听寒再看胡宁宁,她坐在第叁排,中间位置,正对讲台,每天坐的笔直,认真做笔记,她能接下老师说的每一句话,活像职业捧哏。 此时她也没有半点愧疚的模样,一切如常,仿佛从没做过亏心事。 徐听寒开始讨厌胡宁宁了。 “你不要去,我们去找老师解决。”她深呼吸平复心情,对程紫说,“你从来没有报名叁千米,谁也不能强制你去。” “你帮我看看,这两套哪个更好看?”程紫却不搭腔,把手机塞到她手里。 徐听寒被打岔了,犹豫地说:“这套蓝色的。” “谢了。”程紫拿回手机,下单了另外那套浅黄色。 “……”徐听寒顿了一下,找回思路,“程紫,我们现在就去找老王,没有不能通融更改的事。” 程紫哼了一声:“不用了,我要跑。” “什么?”徐听寒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要跑,胡宁宁自己也报了叁千米。”程紫又选了一套绿色运动服,说,“她是在整我,但是她自己也要上场。” 这种做法更让人恶心,徐听寒捏紧了拳头:“一码归一码,她做的是错事!” “是呀,可是没人在乎这个。她用道德绑架我去,用集体荣誉感封住我的嘴。”程紫说,“那就在跑道上比一比好了。” 她主意已定。 “你真的想去?”徐听寒问道。 “当然了。如果她输了,我就让她给我道歉。”程紫说,“如果我输了……” “怎么样?”徐听寒紧张地睁大眼睛。 “我也是跑道上最漂亮的女生。”程紫点了点自己的脸颊,“为我加油吧!” “……” 周五下午的最后一节课。 “都收收心。”老王站在讲台上,“你们现在是高叁,离高考只剩下二百来天,运动会和你们有什么大关系?是,你们得参加,但是到时候去比就行了,平时别那么激动。” “运动会之前还有月考,全年级排名,千万别忘了。周末好好学习,基础差的抓紧时间补课,别浪费时间。” 徐听寒下意识望向虞响。 基础差的确实要抓紧时间补课。 高叁年级,每两周休息一天半,从周五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放假,到周日下午继续上课。 这段时间,短暂而宝贵。 “你有没有请家教?”徐听寒问他。 同学们走得很快,虞响低头看徐听寒,她比他矮一头,背着书包的模样,有点像个认真的小学生,很可爱。 他笑了一下,才摇头。 “请一个吧。”她严肃地说,“周末时间很短,抽出几个小时,让老师带你梳理一下框架和考点。” “等你心里对各学科有一个完整的概念后,零碎的疑问和知识点,我都可以帮你。” 虞响点头。 她抬起脸看着他,偏头,对上他含着笑意的眼睛。 她晃了一下神,立刻红了脸,因为他的好看,也因为她的杂念:“……说话呀。” 他向她俯身,一瞟周围没人注意,他抬起手,在她头顶轻轻一摸:“是,徐老师。” “……”徐听寒捂住被他摸过的头顶。 两个人背着大书包,一起往校门外走。 傍晚的光是橘黄色,温热。 他们不敢手牵手,也不敢肩并肩,两人之间,还能再插进一个人。但这个空档,被无声无形的东西填得满满当当,拥挤得让人无法呼吸。 眼看校门在眼前,分离在即,虞响开了口。 树荫下他的眼睛晶莹明亮,含着期待:“我们周末可以联系吗?” 徐听寒咬着嘴唇点头:“好。” 然后又说:“有问题可以拍照给我,我帮你。” 垂放在身侧的手动了动,虞响克制住牵她的手的冲动:“不是因为想问问题。” “我会努力学习,但是……”他把那只蠢蠢欲动的手塞进裤兜,道,“见不到面,我也想和你聊天。” 他的表情和话语,让徐听寒觉得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像被捆缚的花苞最终还是要冲破一切绽开,她忍了又忍,还是在笑。 她垂着头不停点头:“嗯!” 回家拿到手机,徐听寒收到了虞响发来的好友申请。 点击同意,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 发点什么呢…… 屏幕上方突然跳起“正在输入中”,徐听寒心跳空一拍,手一抖,发出一个“微笑”的表情。 虞响又输入了好久,最终却一个字也没发出来,只回复一个更灿烂的笑。 手机屏幕照亮两张脸,都带着傻透顶的笑。 时间过得很快,在徐听寒陪程紫在操场上练习跑步——当然是她走,程紫跑——一周之后,她终于重新看到了虞响正常行走的模样。 “其实拆掉支架就已经长好了,我身体好,恢复能力比较强。”虞响说,“这段时间过度适应,就好了。” 虽然恢复正常的是他,可是他完全无法从徐听寒身上移开目光。 当她看到他好好的走进来的那一瞬间,她高兴得像在发光。 收┆藏┆更┋多┇小┊说:⒙(Woo18.) 不高兴 虞响好想摸摸她的头。 可是老王不知道什么时候溜进了教室,此时在他的身后幽幽地说:“脚好了?” “……好了。”他一个激灵,收回蠢蠢欲动的手,规规矩矩地立正。 老王在他的肩膀上拍了两下,顺便又收走了程紫的新镜子,然后离开教室。 虞响摸了摸自己的肩膀,感觉不自在,可是看见徐听寒还在看着他笑,他也跟着笑起来。 这天的大课间,他就能跟徐听寒和程紫,一起去操场活动了。 他期待了一天,结果到了课间,有人将他劫走。 “猴子?”计划被打乱,他猝不及防,看了一眼眼前的人,又望徐听寒。 他真的很想跟徐听寒一起散步。这是甩脱拐杖,正常行走的第一天。 “响哥!”猴子说,“我们都知道,不应该再劳动你,这些天都没来打扰,但是今天我也实在没办法了,响哥你不知道……” 徐听寒跟在程紫身后出去,在教室门口冲他摆手,示意他先忙,她要先去了。虽然很期待跟他一起,但她是知道的。一旦虞响被朋友们围住,短时间内就没空了。 虞响举手冲她挥一挥,看着她出去。 她的背影消失,他转向猴子:“你慢慢说,我帮你。” 程紫在跑道上跑了叁圈,一次又一次超过她。然后她便停下来,坐在了旁边的看台上。 她想和虞响分享的时候,他却没有时间,这让她有些懊恼。他朋友挺多,或者说太多了。 明明知道这么想并不对,明明她也在跟程紫玩,前几天不能和虞响在一起,他也没说什么。 但是她控制不住地失落。 操场上的同学们看起来都很开心,这是一中校园里全天最炎热明亮,热火朝天的活跃时段。但徐听寒现在开心不起来。 篮球场上突然传来欢呼声。 她下意识看过去,即使隔得远看不清楚,但只看了一眼,她就凭着本能辨认出了熟悉的身影。 虞响。 他怎么会在那里?他的脚可以玩篮球吗? 她站了起来,在看台的第叁级台阶上,向隔壁的篮球场眺望。 她看明白了,虞响不是去打球,他在篮球场边和朋友们拥抱说笑。她看不清他的脸,但他的笑容仿佛就在她的心里。 他很开心吧。 徐听寒只短暂地笑了一下,转瞬不由自主叹了口气。 “徐听寒。”有人叫她,正是跑步跑得满头大汗的聂嘉学。 他跑到她面前:“你在这里坐了很久。” “嗯,我在等人。”她努力让自己集中注意力,收回几乎飞到篮球场的耳朵。 聂嘉学四处望了望:“是在等虞响吗?” “不是,我在等我的同桌。运动会她要参加叁千米。”她摇头道。 顺着跑道望去,程紫已经在跑最后一圈,她穿着淡黄色的运动短裤,腿特别长,高马尾随着步伐跳跃,正试图冲刺。 她很认真,在跑道上飞驰的样子,像一只灵动的鹿。 “嗯……我也会参加运动会。”聂嘉学说,“一千米。” 徐听寒看着他。 “到时候,麻烦你帮我加油,好吗?”他说,像是怕徐听寒拒绝,他补充道,“我们是朋友吧?” “嗯!”她点头,“加油!” 程紫跑得满脸通红,浑身大汗,她拖着脚走到看台旁边,跟她说:“你去吧。” “啊?你再走一会儿,拉伸一下,我在这等你。” “不是,我是说你快去找虞响呀,我刚才跑步就看见,你的眼珠都快飞到篮球场了。”程紫从外套里拿出纸巾,沾掉额头上的汗,“去呀,怎么不动?” “……”徐听寒坐在看台上,垂头玩自己的手指,“我不去。” “这是……你不高兴了?”程紫蹲下拉伸。 “没有。”她立刻反驳。 “嗐,你说没有就没有。”程紫满不在乎,“不过,我以过来人的身份告诉你,你要是不高兴,就得让他更不高兴,不然,光憋着自己,都要憋出病来了。” “……没有。”徐听寒瞥向一边,“我自己调整一下心态就好,他没做错什么。” “随你啦。” 偷看两眼程紫,发现她不再留意,徐听寒肩膀一松,暗自叹气。 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虞响没做错什么,怎么这样严重地影响她的心情? 需要调整,必须好好调整。 晚饭时间他也没有跟她一起吃。直到调整到放学,她也没调整过来。 越来越不舒服了,她垂着头,质问自己为什么是这么无理取闹的一个人。 其实什么事也没发生。 “一起走,好不好?”虞响期盼地望着她。 徐听寒默默收拾书包,不说话,不点头。 她想跟虞响一起走的。她在心里警告自己,要爽快地说话,痛快地给出答案,可是她动不了。 她就闷闷地低着头,背上包,两只脚自有主张,自顾自走出去。 背后有脚步声有些迟疑地跟了上来,虞响小声叫她:“徐听寒。” 她仍旧发不出声音回答。 “……”虞响不说话了,跟在她身后。 他跟上来干嘛,她没同意和他一起走。这样的想法突然冒出来,她被自己吓了一跳。 她在想什么?她心底里想和他一起走的。 余光瞥向他,她悄悄放慢了脚步。他的脚刚好,走慢一点。 下楼,转过花坛,又走过小路。 走过路灯,影子忽长忽短,虞响的影子把她罩住,徐听寒的心跳开始变快。 他一直跟在她身后,可是怎么不说话了?再叫她一次,这次她一定会回答的。 但虞响却像是不打算再开口了。 转出校门,过一个路口,两人一直沉默着。 徐听寒想说,他的脚不好就该快回家,可是又有种无形的力量让她无法开口。 这有什么累的,他不是去和别人玩得很开心吗?走一点点路也没什么…… ……她好坏啊。 直到转进路灯昏暗的小路,有东西突然在身后拽了她一下。 徐听寒不得不停步。 她犹豫了一下,着侧身一看,原来是书包背带被虞响抓在手里。 安全感 看见徐听寒转头,虞响的手指不安地动了一下。 他嘴唇开合,小声说:“不要踩井盖,灯太黑了,危险。” 听到他的声音,徐听寒肩膀慢慢放松了一些。 她点点头,用更小的声音说:“……嗯。” 绕过井盖,她继续往前走。虞响想了想,还是没放开抓在她背包上的手。 两人一前一后,排成纵队,沉默地走在小巷里。 徐听寒能感觉到他一直抓在她书包背带上的手,心中的郁气慢慢散了。 她清醒一些,觉得自己不太像话。 眼看已经走过了叁分之一,徐听寒沉不住气,停下来:“虞响……” “嗯。”他在她背后站着回应。 “……你快回家。”她说完,咬了咬嘴唇。 心里还是有点沮丧,可是他该回家了,她怕他的脚不好。 虞响摇头,抓紧了她的背带:“我送你。” 他看了看周围的灯:“灯太暗了,这条路不安全。” “……安全的。”徐听寒抿唇。她天天从这里走,哪里不安全了…… “我想送你。”虞响犹豫着松开她的书包带,手往上移,轻轻搭在她的肩膀上。 徐听寒肩膀一僵,脸红了。秋夜的风是微凉的,可是她却觉得好热。 大脑一片空白,她只能说:“……那好吧。” 虞响搭着她的肩膀,慢慢扣紧,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 好像小学生排队。徐听寒心慌意乱地想。 又走了一会儿,她忍不住说:“你的脚还好吗?太远了。” “没事。”虞响说。 “……”徐听寒只好沉默着往前走。 他现在离她好近,说话的时候仿佛紧贴在她的脑后,她头皮发麻,后颈上寒毛直竖。 好紧张。 又过了一百来米,她忍不下去了,问:“真、真的吗?” 虞响没来得及停步,撞在她书包上,把她撞得往前走了两步。 “对不起!”他一把捞住她的肩膀,轻而易举地把她勾回来,手臂搭在她锁骨前,像把她环抱在怀里。 “……”他的呼吸和声音都从头顶传来,徐听寒无法呼吸,睁大了眼。 即使背后隔着一个书包,她仍然觉得像是被他抱住了。 他胳膊好长啊…… “……对不起。”虞响手臂一僵,把她松开,不停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徐听寒赶紧摇头,可是嘴唇紧闭,说不出话。她在不停地想:刚才那算是拥抱吗? 虞响握紧拳头,两个人站在灯下面,飞虫撞着灯。 他低头看着徐听寒的头顶,毛茸茸的,软软的……一下就能拖过来,她好轻啊。 喉结一动。 咚的一声,他无意识地锤了一拳胸口。她诧异地抬头,眼睛里映着他的影子。 “……”虞响张了张嘴,嘴唇不听使唤,“我……我今天想和你一起去散步的。” 徐听寒看着他,心里忽然一轻。 虞响向她解释:“我期待了一天,我……” 黯淡的光线里他忐忑极了,不知道怎么组织语言。 看着他局促却很真诚的模样,她终于发现,淤积在心里的这些不快,不是愤怒。 是委屈。 明明什么事也没发生,她却委屈得想哭。 因为今天是他腿好的第一天。 她希望他们在一起。可在教室里不能多说话,怕被老师发现再次警告,他又没有来操场,和她一起散步。 他和她是恋爱关系,可他的时间没能属于她,他的快乐也没能和她分享。 好讨厌啊。 徐听寒一眨眼,水就被睫毛挤了出来,顺着脸颊落到下巴上,接二连叁地滚进衣领。 “徐听寒。”虞响一惊,上前一步。 他俯下身正对着她,大手把她的脸颊包在手心,慌张擦拭她的眼泪:“你……” “……”徐听寒暗道不许哭,她揉脸止住了眼泪。 虞响惊愕地看着她,她的眼泪来去如风,仿佛总量只有几毫升,眨几次眼就消失了,他还没想出安慰她的话,一时不知所措。 “……我……”他哽了一下。 徐听寒抓住了他的手腕,深呼吸,打断他的话:“我也希望和你在一起。” 虞响的脸蓦然变成一块红布。 “我……恭喜你今天康复,真的太好了!”徐听寒握拳道。 这句一直没机会说的话一说出来,今天累积的不快就被通通排出体外,她心中变得敞亮。 “……”虞响琥珀色的眼睛亮的吓人。他眼角一弯,唇边漾出笑。 “……”她看着他的笑脸,后知后觉他这样近。 重新屏住呼吸,她目不转睛看着他。 虞响垂下头,凑得更近了一点。他捧着她的脸,轻声说:“虽然突兀,但我想不出其他的话……” “我喜欢你。” 心中一痒,徐听寒鬼使神差地踮起脚尖,抬头一碰,亲在他的嘴角上。 好软啊。 “嗯……”虞响发出一个单音,看她重新退回去,他怔怔僵在原地。 她推开他的手,慌张道:“太晚了,快走。” 虞响匆忙回神,快步跟上她,抓住她的书包,跟在她身后。她只肯把后脑勺给他看,露出的耳垂发红。 他盯着她不放,心里想:再来一次啊,他刚才没反应过来。 可是直到送到她家楼下,他也没敢说出口,只是向她挥手:“……明天见。” 明天见。 一个失眠多梦之夜后,虞响早上起床,看了看闹钟,开始编辑消息。 猴子让他去篮球场是因为遇上了强敌,针对对手他给了方案。他把昨天的事情始末发送给徐听寒。 他拿着手机等了叁分钟,等到一个震动。 徐听寒回复一个“嗯”字,然后是一条“一会儿见”。 他嘴角上扬。 尽管老王叁令五申,让各位同学收心,但空气中的雀跃和浮躁,却一直持续到运动会真正来临。 哪怕是徐听寒和虞响这两个并没有参与项目的人,也心不在焉。 因为虞响开始每天晚上送她回家,路上虽然没什么机会再亲一亲,却免不了拉拉扯扯的牵手,每日都挺快乐。 哪怕是月考,也没能浇熄他们的热情。 考完最后一门,徐听寒自觉发挥正常,侧头去看虞响。 有心想问问他考得怎么样,却没敢真正开口。 明天就是运动会了,之后连接国庆节七天长假,学习的事不能着急,要一点点进步。 先玩耍吧。 阅┊读┊无┊错┊小┊说:⒙﹝Woo18.﹞ 运动会 运动会那日,太阳很晒。 学生会的干事们盯着观众看台,看到哪个班的学生打阳伞,就扣哪个班的考评分。他们只能坐在那里干晒,祈求天上飘来云遮一遮阳光。 徐听寒带着草帽,仍热得皮肤发红,头疼眼花。 程紫在她身边嚼着冰棍,冰碴子在她嘴里咔嚓作响,寒气透过来,徐听寒能感到微弱的凉。 “别靠我这么近,热死了。”程紫推开她。 徐听寒这才后知后觉,为了那一点点凉气,她已经凑到程紫身边。 “这么想吃冰棍,刚才怎么不跟我去买?”程紫哼了一声。 徐听寒还没回答,虞响突然插话:“我去买。徐听寒,想吃什么口味?” 他坐在后排,中间隔着叁个人,徐听寒有点不好意思,回头拒绝他:“我不吃,我不能吃太凉的,你不要跑去了,也不热的。” 虞响低头看她。 她额上有汗,草帽下的鬓发汗湿,神态倦怠。 对她来说,在这里晒一天就已经够辛苦了。 想了想,他还是站了起来:“你在这里坐着,我去买瓶水。”徐听寒来不及制止,他又跟同排的男生说:“你们要不要?我请客?” “好啊!”梁宾和汪林立刻高兴了,“谢啦响哥。” 李侠担心他的腿:“我跟你一起去吧。” “坐着吧,我很快就回来。”虞响压着他的肩膀让他坐好,又看了一眼徐听寒,见到她脸上的担心,解释给她听,“我的脚已经没事了。” 他离开看台。 这一离开,许久都没有回来。 徐听寒等到坐不住,想要去找他的时候,他才回来。 她看着他从第一级台阶往上走,走路的姿势和受伤前相比轻很多,也小心很多。他垂着头,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他出去这一趟,心情好像变差了。 但他抬起脸的时候,又分明是笑容,他把手里的冰棍分给身边的人,分到倒数第二只的时候,手伸出去,又收回来,让梁宾捞了个空。 “响哥,别逗我了,你是我亲哥!”梁宾伸手去抢,“他们都有了,你不能为难我一个啊。” “没为难你,就是想跟你商量商量。”虞响拿着冰棍笑,“咱们俩换个位置。” 梁宾茫然地看了看他,他觉得没什么好换位置的,这些高个子男生统一坐在最后一排,他左边是李侠,右边是汪林,前面…… 正前方刚好是徐听寒。他忽然明白过来,脸上一惊:“原来……” “吃不吃,一句话,干脆点。”虞响拿冰棍儿吊着他。 “吃!”梁宾利落地站起来,给他腾空。 虞响坐在了她身后。 徐听寒看完了全过程,不知道说什么好。 说来也奇怪,梁宾坐在她后面,她什么想法也没有,就像身后没人,只有在梁宾动作太大不小心踢了她的背,她才回头看一眼。 但是一旦换成虞响坐在她背后,她就浑身都不自在起来,热得喘不过气了。 他的存在感太强了,徐听寒甚至能感觉到他膝盖和小腿的热度,就在她的背后不远处。 忍了一会儿,她忍不住了,扭过头去,小声跟他说:“这样不好吧,万一被老王抓到……” “没事的。”他低声说,“老王很忙。她不会出来的。” 徐听寒觉得不对劲,但想透之前,虞响塞给她一个东西。 长袖校服外套的一根袖管。 她下意识地接过来,袖管鼓鼓囊囊,摸着还有一点凉。 “这是?”她摸索里面那个东西的形状,发现虞响把冰棍放在了袖子里给她。 虞响碰她的脸,他的手拿了一路的冰棍,温度冰凉,短暂地一触,她一个激灵,背后起了鸡皮疙瘩,脸色更红。 “隔着校服外套,不会冷到你,又有凉气。”虞响说,“你不能吃,但这样也能解热。” 她攥紧了装着冰棍的袖管。真的是凉的,摸起来很舒服。 可是她又更热了。 脸颊滚烫,她下意识把袖管放到脸侧,想让温度降下来,可脸却越来越烫。 因为她闻到了衣袖上属于虞响的味道。 清新干净,有阳光暴晒的味道,掺杂袖管里包裹的冰棍甜味。 这个她不能吃的冰棍一定很好吃。 过了一会儿,虞响在她肩膀上轻点:“累的话,就往后靠,我在你后面。” 他坐在上一级台阶,双腿就在他的背后,温暖源源不断从背后传来,稳定而温柔。 徐听寒心想:他真好。 她是靠上去呢,还是不靠上去呢?真不好意思……可是她心动极了。 “哟,这不是万年老二吗?”程紫笑道。 徐听寒恍惚地回过神来,还紧抓着包着冰棍的衣袖,听到广播声。 “男子一千米田径项目……高叁八班聂嘉学……” 她答应了聂嘉学要给他加油?险些因为虞响忘记了。 一到虞响身边,经常忘记东西。 她觉得自己开始胡思乱想,决定转移注意力。 跑道起点发令枪响,啪地一声,选手们很快来到看台前,她看到聂嘉学侧目往她这边看了一下。 徐听寒不由得在为本班同学加油之余,喊了几声“聂嘉学加油”。 虞响在她背后无声叹气。 聂嘉学……“万年老二”…… 喉结一动,他突然想弯腰把她抱起来,捂住她的嘴,让她不能说话,不许她为聂嘉学加油。 可最终,他只是把手搭在她的肩上。掌下的肩膀温热又脆弱,指腹细细摩挲,他咽下那些恶念,跟着她为聂嘉学喊了几句加油。 加油,加油。 晚上晚自习后,虞响依然跟她一起回家。 他执意认定她回家的那条小路路灯昏暗,歹人无数,危机四伏,于是送她送成了习惯。 不过今天的虞响,的确是更沉默一些。 徐听寒又想起白天运动会时,从他身上隐约察觉的违和,犹豫半晌。 他在她的身边走着,腿格外长,修长的手自然垂下,随着步伐晃动。 白皙的手指干净好看,徐听寒伸手抓住他的手指。 虞响顿了一下,抬头看她。 她问:“发生什么事了?你不开心吗?” 虞响笑了笑:“没有,只是今天太热。你身体怎么样?” “我……很好,谢谢你照顾我。” 他停下来摇头:“不要客气。” 他表现正常,可她心里更不对劲了。 更┊全┊小┊说:⒙﹝⒙﹞. 加油吧 已经快要十点半了,虞响住在她隔壁小区,还要再走十五分钟,他才能到家。徐听寒不能再耗费他的时间,现在太晚了。 一口气跑上楼,她连书包都来不及放下,就趴在窗台往下看,他依然站在楼下,看不清表情。 看到她平安到家点亮了灯,他冲她摆了摆手,背着书包转身离去。 微弱的灯光把他的影子拉长,像在挽留,但是又不敢挽留。 他回家了。徐听寒慢慢放下书包,顿了一会儿,拿出练习册,勾画归纳题型。 女子叁千米在运动会的第二天。 程紫准备了很久,听到主席台在广播里要求运动员们开始准备,就脱了外套。露出漂亮的浅绿色运动套装,短袖短裤,细腰长腿。 她扬起下巴,对徐听寒说:“给我加油。” 徐听寒点头。 看着程紫远去,徐听寒下意识回头,正对上虞响的眼睛。他仍在她的正后方,不知道看了她多久。 她失神一瞬。 比赛开始,一班的同学们都站起来,齐喊加油。 叁千米项目,是所有人都不愿意参加的项目。不论输赢,只要有人愿意代替班级出战,都是英雄。 胡宁宁的名字被一班的同学齐声呼喊。徐听寒跟着站了起来,喊了两句程紫的名字,却有人用异样的眼光看过来,不只是本班,别班的学生都露出诡异的表情。 “学霸,你别喊了。”梁宾打断了她,“看在你常给我抄作业的份上,我劝你别喊‘她’。你这样喊,人家会误会的。” “梁宾。”虞响皱眉。 徐听寒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唉,响哥,我这可不是害她!徐听寒,你得知道,程紫是‘那种’女孩,生活很乱的。”他仿佛指望徐听寒与他心灵相通,使了个眼色,“大庭广众之下,你还是跟她拉开距离吧。” “梁宾!”虞响提高了声音,打断他的话。 “哎呀……”梁宾摇头闭嘴,“你还是听劝吧……” 徐听寒脑中空空,没能反应过来,但有一句话从嘴里蹦出来,完全没有经过大脑:“关你什么事!” “哈?”梁宾诧异地看着她。 徐听寒不再搭理他,皱紧眉头。 她才不管程紫是什么“那种”人,她有眼睛,有耳朵,有心。她认识的程紫,只是程紫而已。其他的,程紫没有说,就跟徐听寒没有关系。 她答应程紫,要为她加油。 程紫又一次跑了过来,她跑得很快,胡宁宁落后许多。 一班的同学却沉默着转开视线,看向胡宁宁,等待着她再次经过一班所在的看台。程紫像是空气,就这样被忽视了。 气球被过度充气,会砰地爆炸,徐听寒大喊起来:“程紫——” 那个漂亮的女孩往看台上转头,马尾划过弧度,她看到了徐听寒。 “加油!程紫!”素来沉默乖巧的学霸涨红了脸,高高举起手,用力地挥。 程紫仰了一下头,露出笑容,汗水在阳光中闪耀。她在跑道上一圈又一圈地奔跑,没有丝毫疑虑和彷徨,心无旁骛,不停向前。 在旁人异样的眼神中,徐听寒喊哑了嗓子,声嘶力竭。 虞响看着她的背影,眼中涟漪温柔。 “第四。”程紫浑身汗水,跑了叁千米,她的脸红得不像话,手脚都发软。 “很棒!”徐听寒早在她跑最后一圈就下了看台,在终点等她,扶她的胳膊,把她带回来。 她认真道:“前叁名都是体育生,你已经赢了!” 程紫在她手臂上撑了一下,迈上来一屁股坐下:“赢了胡宁宁就行。”她喘着气说,“我是全场最漂亮的。” “是!”徐听寒用力点头,“太漂亮了!”她四处转头找水。 “给。”虞响递给她一瓶,徐听寒接过来,拧开瓶盖,递给程紫。 程紫诧异地看了一眼虞响:“嚯,万人迷成为万人迷,果然是有理由的。” 她喝了一口,喘匀了气:“谢了,徐听寒,你很会加油嘛。” 徐听寒伸手给她扇风,点头:“嗯!” “胡宁宁跑吐了!”前面有人在喊,“快来瓶水!谁带纸巾了!” 一片混乱。 “谁叫她之前不锻炼呢?”程紫喝空了那瓶矿泉水,把塑料瓶扔在脚边,丝毫不掩饰幸灾乐祸。上来就跑叁千米,不吐才怪。 徐听寒往下看了一眼,为班级跑完全程的胡宁宁筋疲力竭,十分虚弱,被同学们包围安慰,像个英雄。 而程紫…… “赢了,自拍一下。”她摸出了手机,凑近徐听寒,按下快门。 “你这表情好呆啊。”点了点照片里的徐听寒,她点评道。 程紫也并不在乎别人。 两天的运动会就这么结束了。 因为后面是小长假,晚上的晚自习取消。五点运动会闭幕式后放学,各班以最快的速度完成大扫除,可以各回各家。 “我先走了。”程紫背着书包,离开前说道,“你去约会吧!” “啊?”徐听寒脸色一红,下意识望向虞响。 他正在收拾书本,没有听到她们说话。 她犹豫着走到虞响身边。 “给。”她递给他一本习题册,“我画了几个题型,做一做会有助于理解知识点。” “……”虞响顿了一下,从她手里接过习题册,翻开一看,上面是细心周密的批注和勾画。 “我会好好做完的。”他把习题册小心地收起来,放在几本书中间夹着,摆在书包里。 他看着她的脸:“累不累?很辛苦吧。” 徐听寒连忙摇头:“不累!”对她来说这也是一个复习的过程,就算不给虞响批注,她自己也是要温习的。 “要注意身体,我不想累到你。”虞响叮嘱。 “好。”她说。 他拉上书包拉链,徐听寒踟蹰着不知道该不该开口。 刚才程紫说的约会……她有点害羞。可如果要是问她想不想和虞响一起单独玩一会儿,那答案一定是“想”的。 “徐听寒。”虞响先于她开口。 “嗯。”她抬头看他,心里有隐约的期待。 “我会利用好这个假期的。”他说,“我预约了各科家教,从今天晚上开始,每天五个小时补习,课后也会好好学习。我会努力。” “……啊。”和期待不一样,但她反应过来,立刻说,“加油,你可以的。” “嗯。”他背上书包,“我们走吧。” 很害怕 凌晨一点,完成这一天的学习任务。 虞响躺在床上,单词一个一个从眼前飘过,背到背不出的词,他睁开眼看一下单词本。 然后再闭上眼。 背过两遍,他昏昏欲睡,再一翻身,陷入沉眠。 他做了梦。 四周黑漆漆的,是他送徐听寒回家。他一直把她送到楼下,说:“上去吧。” 一楼的声控灯很灵敏,立刻亮了起来。但那灯也很怪异,明明亮起来了,却依旧昏暗,他只能看到她眼睛折射的微光,看不清她的表情。 她站在楼下不肯走,默默地望着他看,看了好一会儿。 路灯光线微弱,一楼的声控感应灯熄灭了,防盗门里黑洞洞的。只有楼上几户人家仍亮着灯,在不远处的地砖上投射出橙色的方格。 虞响突然觉得有些害怕。 害怕什么呢? “虞响。”她扑到他怀里,说,“我喜欢你。” 猛地惊醒,他在床上睁开眼睛,喘息好半晌,浑身是汗,心脏狂跳。 梦里她说她喜欢他。 他当然是高兴的。但同时他又很害怕。 徐听寒真的很好。对程紫也好,对聂嘉学也好,对他也好,她都是温柔坦诚、没有任何偏见的。她从来不想给他压力,他也不应该害怕她。 可他的确在怕。她越好,他越怕。 他怕配不上她的喜欢。 凌晨寂静,他能听到窗外的风声。慢慢平复下来,他翻身侧躺,手指微蜷。 “听寒,你去哪?” 清早,徐妈妈叫住她。 徐听寒提上运动鞋,说:“我出去散步。” “这么早,你不多睡一会儿?在家里就歇歇吧,别太辛苦累到了。”徐爸爸说。 “不辛苦的。我要锻炼身体,健康一些。”像在学校里一样,像答应虞响的一样。 她推开门出去:“我很快就回来。” 门关上了。 徐妈妈和徐爸爸面面相觑。 门外空气清新,徐听寒围着楼下的小公园转了叁圈,坐在长椅上休息一下。 她掏出手机,看了看社交软件的界面。 虞响没有给她发消息,已经叁天了。 他很忙吗? 想到他每天都要跟家教补课,还要自己学习,徐听寒又觉得他的确是很忙。想来想去,在输入栏打了几个字又删掉,她不敢打扰他,收起手机。 再过几天,可以在学校见面了。 返校后试卷发下来,排名也公布,徐听寒仍在第一名,她没有意外。 而虞响,作为一个正常高考的普通学生而言,成绩很差。 运动会那两天他短暂的异样有了解释,因为在那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了考试结果,然而,他强撑着装成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模样。 他难过,却不让她知道。 徐听寒心中一紧,转向虞响,不知要对他说什么话才能让他放松。 但他却反过来安慰她:“没关系的。我会一直努力,总会有进步的,你一直在帮我,是不是?” 徐听寒一哽。 他把她的话都堵在肚子里。道理他是懂的,现实没有那么容易快速改变,他都知道。 她想说的话,终究是废话。 “……”她说,“嗯。我会帮你的。” 她当然会帮他的。 但徐听寒却能感觉到,心里某个地方隐隐不满足。她想要为他做更多,但说不出来,也说不清楚。 篮球比赛开始之前,虞响又被叫出去。 他放下手里的习题,有些无奈:“猴子,我相信你的实力,而且这只是交流赛,我去也没有必要……” “不行,响哥,你不在我心里没底,对手可是九中……” 最终他还是被硬拖去了。 徐听寒没有去看,她本身并不感兴趣,就算她去了,也没有意义。 她只听说篮球队大获全胜。 当天晚自习,虞响和她一起回家,两个人从校门口出来,来到僻静处的拐角,却被一行叁人堵住去路。 “虞响。” 为首那个人高得吓人,徐听寒只看了一眼,就担心这个人进门的时候可能会撞头。 一看这人是冲虞响来的,她下意识往前站了一步,挡在虞响身前,脸色紧绷:“你有什么事?” 据说虞响是常常打架的,可现在,他的脚不能剧烈运动,她得出面想办法。 “徐听寒。”虞响拉住她的手腕,把她拽到身后来,“别怕,这是我朋友。” “朋友?”徐听寒不相信。对面叁个人,怎么也不像是怀着好意。 “是朋友。”高个子说,“不过,今天我们九中输了。” “虞响,你在的时候,咱们球场上各凭本事,你说你现在走路都困难,只能旁观不能上手,都不是队员了,还来指挥什么呢?玩儿阴招?” “以前你没受伤的时候,倒是天资出色,大好前途,一个练田径的却还要在篮球队掺一脚,到处都是哥们儿,从来不落单。现在嘛……你身边还有谁?” 虞响眼神一闪,嘴角勾了勾,把徐听寒继续往身后藏:“想叙旧?今天可不凑巧,你还有什么事,直说吧。” 高个儿却根本不想停下来,他勾着头,绕过虞响的遮挡,试图去看徐听寒:“你现在专心谈恋爱呢?” 虞响脸上的表情消失了。 “我看你女朋友不赖,就是头发短,太瘦没味道……” “……”虞响盯着他看,把他记在心里,偏头笑了。 徐听寒被他护在身后,平生第一回遇到这种事,不知道怎么处理。报警?告诉老师?叫家长?可她怎么想都觉得好像来不及。怎么办? 虞响说:“徐听寒,你到那边去。” “虞响……”她犹豫着,觉得这样不好。可对面找上门来,他们没地方躲。她想提醒他小心脚,又怕被这几个人听到故意伤害他的伤处。 “没事,放心。我很会打架。”他对她笑,把她推到拐角后,自己挡在路口。 “很会打架?”高个儿拳头一捏。 虞响迎上去,路灯幽暗,他琥珀色的眼睛神似凶兽,亮得瘆人。 徐听寒在拐角处探头。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潜意识里第一反应是给程紫打了电话。 秒接,听完她飞速说完的话,程紫惊愕道:“你和虞响被堵了?” “我不知道怎么办,你说我能不能报警?”她只怕报警和找老师同时也会影响虞响。 “……别,我叫人去,你们先躲一躲……” 徐听寒从拐角处探出头来紧张盯着虞响的伤脚,几次差点冲出去,心慌意乱:“打起来了……” “你别上去,影响虞响发挥,你躲着!”程紫大声说,“快你给我叫人……”她在那头冲身边的人喊。 “……” “徐听寒?徐听寒?”程紫说,“你们在哪儿?” “……” 徐听寒喘了口气:“不用了,程紫……” 打完了。 ……她听说过虞响打架很凶。但是,这样的虞响,她第一次看见。 叁个拦路的横躺在地上爬不起来,虞响低头看着他们,好像还没活动开筋骨。他说:“对不起,我不想跟你们交朋友了。” 徐听寒咽口水。 虞响转头向她伸手:“来,没事了。” 徐听寒怔怔地走出去。虞响眼角还残存着一点飞扬的轻蔑傲慢,有些陌生,她走向他,最开始的两叁步很慢。 但她眼睁睁看着他的目光化成温水。 她走得越来越快,冲刺到他的面前,蓦然刹住。她抓紧了他的衣袖:“你的脚怎么样?” 虞响拍拍她,安抚:“没事,他们不会打架,我没动脚。” “……”徐听寒抬起头,看见他的笑脸,和他脸上的一块红肿。 他说别人不会打架,可他还是被打到了。徐听寒伸出手想碰一碰他的伤口,又怕碰疼了他,缩了回来。 “其他地方呢?还有哪里受伤了?” 虞响揉脸上的伤口,眼睫毛抖动,不说话。 徐听寒攥住他的胳膊:“你——你跟我回家,我看看你的伤。” 他一愣,脸色一红。 最┊新┊Woо⑧┊小┊说:⒙﹝⒙﹞. 出租屋 环视四周,徐听寒租住的房子空荡整洁,十分安静。一届届一中考生都曾租住在这里,房东却没有置办家具,她过来住,也只装了简单的桌椅和单人床。 这里不像个家,只是临时落脚处。 但虞响坐在便宜的彩色塑料凳上,手脚拘束地收拢,连呼吸都不敢用力。 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连风都不来打扰。 徐听寒拿着小药箱回来,搬着凳子坐在他面前,虞响下意识挺直了背,坐的端端正正。 她也跟着挺直脊背,扬起脸看他:“你低头,让我看看。” 虞响含混地轻咳一下,低下头来。他……不能承受这样。 徐听寒近在咫尺,认真地端详他的脸,甚至伸手来摸。 睫毛一颤,他垂下眼睛不敢和她对视,怕暴露了心里那些失态的慌乱,又禁不住时不时抬眼悄然偷看她。 天气不冷,但她的手指微凉,落在他的脸上,触感异样,她靠得近极了,眼睛里有他的倒影,只要一低头,就能吻到她。 喉结一动,他暗自抓紧了裤子,全身紧绷。 她的手小心翼翼地碰在他脸上的伤处,怕碰疼了他,那地方早已经火辣辣地肿了起来,被她触碰后又热又麻。 他背后渗出汗水。 不然……吻她一下。 虞响屏住呼吸,慢慢向她倾过去,越来越近。再近一些,徐听寒却站了起来,带起风吹过他的额发。 他心虚地眨了一下眼睛。他听到她说“等一会”,就跑到厨房去了。 看她离远了,虞响吁出一口气,抚了一下胸口,脸和耳根都发红。 她把湿漉漉的毛巾放进冰箱冷冻室,然后给他倒了一杯水,跑回来:“你先喝水,等一会儿冰敷一下。” 虞响垂着头接过水杯。 普通白瓷杯,没什么花样,但他却从未有过的干渴,心神飘荡。 “还有哪里不舒服?”她不敢碰他的身体,只张开手隔着虚空描绘他,肩膀胳膊和胸口,“有没有被打到这里?”刚才太乱,她只顾着盯着他的伤脚不受伤,其他都没注意到。 虞响仰头灌下那杯温水,擦了一下嘴角:“没事。” 他快速地瞥了她一眼,灯影投下,琥珀色的眼睛发暗,他声音有点哑。 “真的吗?”她不放心,想亲自确定他的身体状况,伸手在他肩膀上小心地碰了碰,又轻轻摸他的上臂。 他身上好硬。 脑中飞快掠过这个念头,她的手被虞响猛地攥到了手中。 他侧过头去,动了一下腿:“真的没事……” 徐听寒被他的动作惊了一下,低头看他的手。他手指关节发红,打人的时候有点擦伤。 她盯着他的手看:“你的手疼不疼?” “……”她说话时气流隐约拂在他手上,虞响无意识地抓紧了她,又立刻松开,“不疼,真的。” “……”徐听寒站起来,从冰箱里拿出冰好的毛巾。 她转头回来,发现虞响又换了个姿势,面红耳赤,神色不自在极了。 但她没时间多想。时间不早,她坐在他对面,直接把冰毛巾捂在他脸侧的伤口上。 作为循规蹈矩的学生,她面对“打过架”的事实,最直接的反应就是隐藏。她认为,在保证虞响健康的前提下,最好不让家长知道,也不让老师知道,免得虞响受到责难惩罚。 他又没有错。 冰冷的温度让虞响一个激灵,他伸手自己按住,隐约松了口气,心想这冰凉可以好好让他冷静一下了。 然而下一刻,徐听寒的手贴向他的侧脸。 摸过冰毛巾,她的手是同样的温度,却光滑柔软,触感不同。 他涨红了脸,微弱的凉被汹涌的本能淹没,他闻到了浓郁的香味。他被这香气包裹,脸侧一边是徐听寒每天使用的毛巾,另一边是她的手。 “……”他的喉咙被堵住了,说不出话,也无法呼吸。 而徐听寒还要仰头看他:“你的脸好红……” 她离得好近。 剩余那只空闲的手不受控制,伸出去拢她的腰,只轻轻一带,她撞在他的胸口上。 “虞响?”她按着他的腿,涨红脸望着他,颤抖不听,被他圈住的腰侧几乎失去知觉。 他胸口起伏,手臂本能地继续收紧,艰难地吐出一个字:“我……” 徐听寒僵在那里。 她长到这么大,从来没被同龄异性拥抱过。这感觉这样陌生:更高的体温,急促的心跳,还有他的呼吸。 他包裹她,围拢她,胸膛宽阔坚实,承担着她的重量。 ——天呐。 虞响的声音很低:“徐听寒,我想抱你。” 她睁大眼睛仰视着他,贴在他脸侧的毛巾失去固定,滑落下来,他的伤口开始发青变肿,但是他的脸红得像吃了魔鬼辣椒。 “……”徐听寒僵硬地举着手,如同木雕,连眼球都不会转了。 “对不起,今天打架,吓到你了。”他生疏笨拙地在她背后轻轻拍了叁下,小心道歉。 “……”她小幅度地摇头。 “……”虞响发现自己的心跳太过狼狈,手指曲张几下,又一次道歉,“对不起,我……我想抱你,没能忍住。” 徐听寒脸色绯红,没有吭声。 他默默吞咽。好像,太唐突了…… 她好软……体温有点凉…… …… ……他的那个反应开始变得明显了…… 不能再抱,不能被她发现。他尴尬又无措地松开,心头隐隐不舍。 只抱了一小会儿而已。 虞响一点点后退。 徐听寒看着他,突然再一次前倾,双臂环住他的脊背。 这次她主动拥抱了他。 他彻底动弹不得,心脏停跳。 “虞响。”徐听寒的双手搭在他的背上,她仰头,张嘴深呼吸,才顺利说,“我喜欢你。” 血液凝固,恍惚之中,像是一脚踏空,他坠入梦中,天旋地转。 可她的存在这样真实,真实得让他胸口疼痛。 她抱紧他:“不要说对不起,我喜欢你。” 伤了腿也没关系,成绩不够好也没关系,打架也没关系。抱她……更没关系。 她喜欢他。 徐听寒攀住他的肩膀,碰上他的唇。 不久前他喝了水,嘴唇湿润柔软,气息滚烫。被她吻上后,他停止呼吸,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紧绷。 唇瓣紧贴,两个人都不敢动,睁大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彼此,脸色越来越红。 直到徐听寒屏息失败,呼吸一乱,羞窘起来,想要转头离去。 唇瓣转动轻蹭,酥麻的快感撞破了隐忍,虞响侧头追了上去。鼻尖碰撞,他按住她的后脑,本能张口,含住她的嘴唇。 “唔……” 他在吮吸她,她头皮发麻,微微启唇,他辗转着亲吻,有细微的响声。 一片混乱中,电流涌遍全身,恍惚时她偶然尝到他,他沉沉喘息,心脏跳得张狂。 他越来越用力,把她压得后仰,手掌又始终撑在她的身后。 她的手无力滑落,从他的脊背上一路往下,经过肋骨,又落在他的腿上。 他蓦地颤了一下,二人唇分。 徐听寒努力看清他的脸,他急促地喘息,嘴唇湿亮,盯着她看。 目光对视,粘稠如蜜,他重新压下来吮吻片刻,艰难放开她。 她在他的摆弄下,呆呆坐稳。虞响伸手擦她嘴角的水迹,擦了两下,贴上来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轻得像羽毛拂过,克制温柔。 他说:“晚安。” 不会错 徐听寒现在终于知道,亲吻实操起来是什么样了。 虽然看过很多影视作品的描述,可亲自体会到,她才知道…… 有多么…… 这感觉比之前她胡乱猜测的那些,都更令人脸红。 第二天再次见到虞响的时候,只要看他一眼,她就…… “……你怎么神不守舍的。”程紫说,“难道是虞响昨天打架受伤了?” “……”徐听寒甩了一下头,把那些念头扔到脑后,才理解了程紫说的是什么话。她想了想,“嗯”了一声。 虞响的确是受伤了。 虽然冰敷过,但是过了一晚,脸上的伤已经变得青紫。他现在很少晒太阳,皮肤白皙,伤痕很明显。 “……”程紫脸色不好看,“你没受伤吧?” “没有。”徐听寒心中微暖,“昨天,谢谢你,如果没有你,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办。” “我什么也没干,还没来得及叫人去。”她转过头去,“以后遇到这种事,躲起来给我打电话。” “我在一中混的不怎么样,但这点小事不难。” “我也会帮你的。”徐听寒郑重承诺,她想了想,又说,“有什么不懂的问题,我都给你讲……” “……谢了。”程紫翻了个白眼。 “还有。”徐听寒看着她,“我愿意帮你任何事,永远站在你这边,我是你的朋友,早就是了。” “……”程紫没说话,过了一会嘴角一翘。 虞响那边热闹极了。自打看见他脸上有伤,李侠一早就不见了人影,他串联各个班级,通告这个消息,然后这一整天,来看虞响的人络绎不绝。 他的朋友们纷纷表示……要再打一架给响哥找场子。 不过虞响没同意。 一是昨天拦路的人已经被他揍了,二是,他要专心好好学习。 昨天……那样。虞响以为自己会像梦境中一样,惊慌,恐惧,忧虑。 但他没有。他前所未有的好,心里充满了笃定和动力。 ——她喜欢他。 想到这个,他高兴得能飞起来,能一口气写完叁张试卷不换气。 老王站到他面前,又一次说他排名不乐观,让他多多努力。 可虞响听着老王的话,心里坦然极了。 他的确是成绩差,的确是有好长的路要走,想在短时间内赶上来,要付出比别的同学多一倍甚至两倍的努力。 但他一直在努力,从来不打算放弃。 为了自己,为了徐听寒,他允许自己有时候出现坏心情,却绝不能放弃。 ……徐听寒喜欢他。 她不会看错人。 各科老师批讲月考试卷花了整整一天,虞响的试卷被红笔字迹完全覆盖,写满了正确答案、解题思路、关联知识点,和相似题型的变型。 到了晚饭时间他有了休息时间,和徐听寒一起去食堂吃饭。 食堂里的同学们叁叁两两坐在一起,两两一对的,有相当一部分是情侣。 在和徐听寒恋爱之前,虞响从来没留意过,但现在,他就发现了,其实一中的校园情侣并不少。 很多人都在搞早恋,他们在教室里不敢明目张胆,但在食堂,人人忙着抢饭吃饭,早恋的小情侣就不加掩饰。 食堂人太多了,没有老师来抓,更何况,抓也抓不过来。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徐听寒吃土豆丝。 第一次她给他买饭的时候买的基本都是土豆,那件事或许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以至于虞响每一次都必点一道土豆。 徐听寒觉得不好意思,至今没敢说破自己当时是心不在焉犯了傻。 胡宁宁就在这时候冒了出来:“这里有人吗?” 她端着餐盘,寻找座位,还没有看清楚徐听寒是谁,就已经先开口询问。 食堂人太多了,不得不拼桌。徐听寒抬头认出她,也同时看到了她有点后悔的表情。 她本来就不太愿意跟徐听寒一起坐,运动会后,更对徐听寒心怀不满。但在徐听寒说“没人”之后,她还是闷闷不乐地坐下了。 因为在她心里避让徐听寒等于认输。 徐听寒和虞响一起吃,难免会有交流,虽然并不过火,但感情不是假的。胡宁宁坐在他们身边,看得不舒服,吃不下去。 快吃完的时候虞响去买饮料,胡宁宁吃完饭,突然对徐听寒开口。 “天天早恋的人,能有好成绩吗?” 徐听寒转头看她。 胡宁宁收拾餐盘:“虞响这次是咱们班倒数第七。” “……”徐听寒说,“关你什么事?”说完她莫名有些笑意。最近她讲话这么呛人,像是被程紫传染了。 胡宁宁一噎,用力把汤碗顿到餐盘里,发出刺耳的金属声:“你以为你还能得意多久?谈恋爱会分心的,总有人会超过你。” “比你努力的人多得多!”她端上餐盘走了。 徐听寒收回目光。曾经和她做过同桌,徐听寒知道,她说的“比你努力”的许多人里,有一个正是胡宁宁自己。 谈恋爱不会有好成绩吗……? 虞响买了牛奶回来,冲她笑。 她无意识地跟着笑起来。 ——他们都会努力的。 完┊整┊无┊错┇书┊籍:⒙﹝⒙﹞. 气泡儿 努力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下午叁点的数学课堂上,徐听寒听得目光发怔,浑身疲倦。 现在是秋天,夏天的余温仍然熏蒸着空气,老师却已经不允许学生开空调,怕他们生病。 所有人都无精打采,两眼发直。徐听寒也在神游,她向左看去,虞响靠在窗台上,握着笔昏昏欲睡,已然神志不清,却还勉力强撑。 他半闭着眼睛,中性笔在笔记本上打圈,写出虫子一样意义不明的符号,他东倒西歪,又猛地一点头,清醒过来,拍了拍自己的脸。 徐听寒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他像是要赶跑睡意,用力甩头,睁大了眼睛看着黑板。坚持了不到十五秒钟,眼睫毛再一次遮住了混沌的眼神。 他垂着头一动不动,坐在那里睡着了。 ……噗。 她垂下头,遮掩情不自禁的笑意,以免刺痛数学老师的眼睛。 虞响好可爱。 看到他昏昏然的模样,徐听寒想起了上学期。 那时候他还是锋芒毕露的体育生……每天在室外运动,他耗干了热情和体力。下课的时候,他还算精神,但一旦开始上课,他就伴着枯燥的讲题声睡过去。 他睡得肆无忌惮,胳膊一伸,摊平在没有一本书的桌面上。他趴着睡,侧着睡,有的时候还把胳膊伸到她桌子上,呼吸均匀深长。 徐听寒听课的时候有时也会走神,她为人乏味无趣,就放空发呆。神游之时,她的目光会不由自主就落到虞响身上。 骨骼秀美颀长,肌肉匀称饱满,睁开眼的时候气势极强,闭上眼睛却安静漂亮,任由她打量。 ……他的睫毛特别长。 那个时候她就想,怎么会有人跟她截然不同呢? 她病弱,胆怯,孤独,黯淡。而虞响强健,张扬,朋友众多,炫目明亮。她一直想跟他关系好一些,但是又一直不敢说,她太无趣,不合适。 现在,他们关系近了。想到这里,徐听寒咬了一下嘴唇,想碰一碰他。 但他们中间,横着一个过道和一个睡得口水横流的李侠。她晃了晃头,收回心神,跟上老师的进度。 徐听寒所在的最后一排,临近后门,除了她是身体不好可能随时要离开教室之外,一整排都是后进学生。体育生李侠,曾经的体育生虞响,绝不肯学习的程紫等。 程紫难得没有看美妆产品和大牌新品,她在社交软件上聊天。 聊完后,她收起手机。 看徐听寒在做笔记,她递过来一个小纸条:[我后天过生日。] 徐听寒放下了手里的笔。 [十八岁。]程紫又加了一句。 徐听寒神色郑重。意义非凡的十八岁生日!就在后天……来不及准备礼物! 程紫却一眼就看透了她在想什么。 她写:[你来参加我的生日宴吧。如果你愿意,就送我一张生日贺卡。] 徐听寒用力点头。 “都醒醒,看看这道送分题!”数学老师提高了音量,敲黑板。 虞响睁开眼睛,拍了拍额头,驱走困意。熬夜复习降低白天效率……失策。 徐听寒事先跟爸爸妈妈打了电话,报备本周不回家。约定好的那天,虞响等在她的楼下。 程紫同意她带虞响一起去。 这天是个万里无云的大晴天,天空颜色湛蓝,他站在阳光里,看着徐听寒走到他面前。 “久等了。”她抱着一束黄色康乃馨出来。 虞响的目光钉在她身上,把她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她穿校服以外的衣裳。 简洁干净的小立领米色衬衫,是柔软的亚麻材质,最上面一粒扣子也扣好。她皮肤很白,身材纤细,脖颈修长,站在那里幽闲轻盈,干净得像是透明的。 想亲她。 “……”虞响抿了一下嘴唇,匆匆转头,“我们出发吧。”他假装不经意,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徐听寒脸色一红,回握住他。 叁十分钟后,两人下了出租车,来到了举办生日宴会的酒店外。 程紫早就等在外面,下巴一扬:“快来,等你好久了。” “会有很多人吗?”徐听寒跟上去。 “不用理他们,跟我在一起就行。说是给我庆祝成年,但来的人我一个都不喜欢。要不是你来了,这生日过得太没意思了。”程紫说。 徐听寒把手里的花和包里的盒子掏出来,递给她:“生日快乐!祝你身体健康,每天开心!” “康乃馨……过母亲节么?”程紫接过来,嘴上嫌弃,却笑了一下,“谢了。” 徐听寒跟着程紫一起到了地方,满屋子的同龄人,男男女女,都对程紫笑脸相迎。 她不由自主地迈一步,站在虞响左边,挡住他的脚受过伤的那一侧:“人好多,你小心不要挤到。” 虞响嘴角扬起,还没说话,已经有人冲他招手:“哟,响哥!你也来了!” 徐听寒一怔。这亲热的口气和表情……虞响的外校朋友? 虞响冲那个人点头,果真是认识的。 程紫翻了个白眼:“万人迷。” 接下来两个人莫名其妙就分开了,程紫拉着她,虞响插不进来,只能和他的朋友坐在一块。 徐听寒坐在程紫身边,为她的成年高兴,但还是有点不自在。她一向孤僻,而这里人太多了,她反应不过来。 她紧闭嘴巴,看着程紫切蛋糕,吹蜡烛,人群闹哄哄的,甚至有人开了酒,喷溅的香槟。 “庆祝紫姐成年!”有人大喊。 徐听寒晕乎乎地看着手里的酒杯,不敢喝。她以为是她自己过生日那样,家里人做一桌菜,喝点果汁,吃个蛋糕……喝酒她不行的。 她从来没喝过酒。 “顺便为紫姐琛哥送行!”那人又喊,“不过琛哥怎么还不来……” 人们纷纷举起酒杯,但徐听寒愣了。 “送行?” 她转向身边的程紫。 程紫像喝饮料似的把酒喝了,她吐出一口气:“是啊,我不参加高考。” “不参加高考……”徐听寒反应不过来。 “……”程紫又喝了一口酒,“家里人准备送我出国,签证已经办好了,也联系了学校。等过完了生日,这个月底就走。” 徐听寒沉默了。 她不知道说什么,太突然了。她甚至觉得眼睛疼。 “……”程紫把杯子里的酒喝干净了。 她望向徐听寒:“这是早已经决定好的。高中两年多,我没有一个牵挂的朋友,离开了也没有人在意。” 徐听寒喉咙一哽。 “……谢谢你跟我做了一个多月的同桌。”程紫拿着空酒杯,在她的杯子上撞了一下。 她扬起脸笑:“我的朋友。” 眼泪从眼角滑落,徐听寒猛地抬起手擦了一下,眼眶通红:“一路顺风,加油!” “好。”程紫点头,“不过我们可以网上联系,最多是有时差,怕什么。” 徐听寒觉得不舒服,她得干点什么。 于是她喝光了杯子里的酒。 满嘴的气泡,没尝出味。 接下来她托着脸坐在一旁,气泡在她胃里不停奔跑。程紫在她身边好像说了很多。她说会给她寄礼物,社交软件保持联络,又说和她男朋友一起出国等等。 “琛哥来了!”有人喊。 徐听寒心想:这是程紫的男朋友吧。她抬起头想看看程紫男朋友长什么样,却晃了两下,差点一头磕在桌上。 程紫一把扶住她:“虞响!” 人群中他早已经察觉了徐听寒的异样,虞响接过她,把她放在臂弯里,低头一看,她睁大湿漉漉的眼睛,满脸懵懂。 “徐听寒。”他轻声叫她。 “……我没想到你是一杯倒啊……”程紫的声音飘飘忽忽的。 徐听寒抬起没力气的手,刚挥了一下,被人一把攥住。她全身没有力气,软的像棉花,又像飘在天上的云。 “徐听寒。”虞响的声音似近似远。她觉得她脑子还是清楚的。 但地板在晃。 最┊新┊无┊错┇章┊节:⒙﹝⒙﹞. 是醉人 徐听寒觉得自己应该只算是……传说中的微醺。 她没醉。 她的心里什么都明白,就是身体不听使唤。 她听见虞响叫她,就回应:“嗯。” 虞响撑着她的后背,感觉扶不住她,歪来歪去。 他让她靠在他身上,避开人群,带她到阳台的沙发上。 她乖巧极了,软得不像话,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他胸前。她的眼睛都失去焦距了,小声跟他说话:“虞响……” 他垂头看她泛红的脸。 她张开红润的嘴唇,喃喃地说:“我没力气。” “……”他喉结一动。 他还从来没见过徐听寒这个样子。 任人摆布,软在他怀里,声音绵软微弱。最重要的是,她能认出他,叫着他的名字,对他交托一切。 怎么办呢…… 他胸口狂跳,深深呼吸,圈起手臂把她完完整整地护在怀里。 他吞咽了一下,说:“别担心,我陪着你。” 徐听寒没力气撑住脖子,头一歪,枕在他的肩上。 温热的呼吸拂在他的颈侧,虞响小心翼翼地侧头看她。粉白细腻的侧脸,软软的耳朵……她转头,毛茸茸的短发抵在他耳边一蹭,发痒。 “多久,能恢复正常?”她含糊地问,思维还算正常,“代谢……” 她思考了一会,才想起那个使她变成这样的化学成分怎么说:“酒精。” “……”虞响僵硬地说,“不知道……” 徐听寒不说话了,她睫毛垂下,过了不久,没力气的手搭在他的大腿上。 大腿肌肉一鼓。 “虞响……”她说,“你脚疼吗?” 她的手在他大腿上来回地摸,摸到膝盖又回到大腿中段,转来转去,像要抚平疼痛。 虞响觉得他的裤子可能着火了。烧起来了似的,他的皮肤又痒又疼。 “不疼。”他简短沙哑地说,空出一只手按住她。他不自在地调整姿势,心想她真的醉了。 她根本不知道她在做什么。 …… 程紫的生日会还在继续,那一帮朋友们在客厅喧哗,他们坐在小阳台上角落的小沙发,挤在一块。 此时还是中午,落地窗通透明亮,窗外的树高大粗壮,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照进来,带来一点炙烤的热度,恒温空调失效。 太热了。 他背上渗出汗水,耳后赤红一片。 绮丽混沌的幻想翻腾不休,她紧贴他,对他喃喃低语,仿佛迷梦变成现实。但不可以。 她醉了,什么都不知道。 他放缓呼吸,克制自己。 徐听寒突然说:“你好硬。” 虞响脸色轰然涨红。他慌张低头,撕扯两下快速把衬衫下摆扯出来,盖住下面。 她发现了? 他想钻进地缝里去,羞愧得即将爆炸。 细微的动作让徐听寒也跟着晃,她迷迷糊糊地摸了摸他的胸口,懵懂地说:“这里好硬……” 紧实坚硬的肌肉,因为过于用力而紧绷,犹如雕塑。她靠在上面都硌得疼。 “……”虞响不知道该不该庆幸她没发现“那里”,她只是在说他的胸口。 可他差一点呻吟出声。 简直是煎熬折磨……可是他偏偏舍不得放开。 他又扯了扯下摆,垂着头化成石像。 “虞响。”她又说话了。 虞响和她对视,琥珀色的眼瞳波光粼粼,像是盛满了水光。 他是不是要哭了? 酒精发挥作用,徐听寒的思维格外活跃,想的都是不着边际的事。她动了动,伸手搂住他的脖子,仰起头凑近他,睁大眼睛要看个清楚明白。 “徐听寒。”虞响几乎是在哀求了。 别这样……他忍得好难受。 她的身体全压在他身上,胸口紧贴着他变形,薄薄的衬衣阻挡不了温度在两具身体上传递,更掩盖不住她的柔软。 “你醉了。”他狼狈地说着,她却拉着他的脖子迫使他低头。 “你要哭了吗?”徐听寒终于和他脸对脸,鼻尖碰鼻尖,她的眼里含着困惑。 他屏住呼吸,下意识摇头。鼻尖磨蹭,徐听寒仰头一迎,碰到他的嘴唇。 酒气。 虞响脑中轰鸣,本能启唇。她喝了酒现在很渴,舌尖在他唇上点了一下,探进去一舔。 酒…… 在她撤退之前,他含住她吮吸。 虞响觉得,他可能也醉了。阳光这么刺眼,他却如同在做梦,脑中一片空白,什么都无法考虑。 ……她怎么能伸舌头呢?他一直不敢的。 勾住她厮磨缠绕,虞响深入她的口中舔吻。两个人生疏粗糙地蹭在一起,舌尖无规律地碰撞,不停地尝试探索,呼吸越来越急。 她抓紧他颈后的衣领,瘫软在他的胸前。在心跳出胸口之前停住,徐听寒慢慢往下滑,嘴唇红得过分。 她睁眼看着虞响,他嘴角牵连着湿润的水线,看着她的眼神像是想要凑过来,又像是不敢太放肆。 徐听寒又一次凑上去,轻软地贴他的嘴角:“好喜欢你……” 虞响拥紧她的后背,沉沉喘息。 她顺着他的嘴角往下辗转,动作极轻,一下又一下,非常不熟练,像在用嘴唇试探他的体温。 下颌,脖颈,喉结……辗转亲吻,过分亲昵。 虞响的手指关节发白,他的胸口满涨,像充满了氢气。 她依偎在他的颈侧,磨蹭了一会儿,颈侧的脉搏敲打着她的唇。 她眨眼,用力吮他的皮肤,只听到他的闷哼。 他的气息入耳,挠的她好痒。耳朵痒,身体痒,心里更痒。 好喜欢他。怎么才能得到更多的他…… 舌头自有主张,徐听寒糊里糊涂实施了埋在心底许久的坏想法:“你解开衣服……” 电影里是可以这么操作的。她伏在他身上,刺眼的光线让她眯起眼睛,藏在他的颈边。唇瓣紧贴他颈侧摩擦,她摸他的衣领,指尖勾住边缘:“让我看看……” 虞响脑子里的弦绷断了。 衣领莫名其妙就开了,她在他的锁骨上蹭来蹭去,轻轻亲吻,然后再往下一点,扣子解了叁颗…… “唔……”他闷声按住她的脑后。 徐听寒仰头看他。 酒精在体内发酵,她越来越软,不经意一歪,手从他胸口往下滑,在他的小腹上一撑。 他颈侧冒出青筋,扶住她的脊背,一手抓紧了她的手腕。 “……徐听寒……”他真的在哀求了。 她直觉有什么不对,微醺的大脑却想不透。被他抓住的那只手动弹不得,另一只手便松开他的脖子,按了下去。 “……”虞响震住。 “好硬啊。”徐听寒自言自语。 虞响失去了一切反应能力。 直到细微的声响传来。 程紫从庆贺的人群中脱身,站在阳台外面,神色怪异:“干什么呢?” “啊……”徐听寒懵懵地转头。 程紫看了一眼这没有理智的醉人,警告虞响:“你别想干坏事,知道么?” “……”虞响默默点头,抓起了徐听寒按在下面的手。 更┊新┊完┊载┇文┊学:⒙﹝⒙﹞. 看看吧 出租屋里已经暗下来了,徐听寒睡了一下午。她第一回喝酒,堪称不知深浅,虞响把她送回来之后,没办法放心离开,就一直陪在她身边。 ……他那些“做坏事”的想法不停地冒头。 坐立不安了一会儿,他拿到徐听寒的课本背书,才勉强镇静下来。 现在,徐听寒重新醒了,他一旦把注意力从书上收回来,被压在木板下的荒草就开始无节制地疯长。 都是胡思乱想。 他走到床边,向前两步:“身体哪里不舒服吗?” 她意识清楚地垂着头坐在床上,脸很红,耳朵也红,肩膀松弛柔软,还带着些没来得及消退的绵软。 她摇头。 松了一口气,虞响转瞬便克制不住想抱她的念头…… 可是不能随便碰她,他怕她不高兴。 虞响告诫自己,往后退了一步。 这一步带来细微的动静,她抬起头,晶亮的眼睛望着他,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你累不累?坐吧。”指的是床边。 “……”这是邀请。 虞响知道不该去。坐在她身边,离得那么近,就更难熬,去了就是自讨苦吃。 但理智劝不住心,他坐在她身边,两个人并排着坐好,拘谨地像是被老师盯着的幼儿园小朋友。 徐听寒没话找话:“……你饿不饿?” 他摇头。 “……你渴不渴?”她又问。 他一顿,又摇头。 “……”徐听寒悄悄动了一下腿,从眼角瞥了他一眼。 这一眼暗藏着忐忑的笑意,虞响的心发疯地跳。 喜欢人是一件煎熬的事。 不敢动,不敢呼吸,心跳都要安静一点。紧绷着全身的神经,拼命克制着自己,追逐着这煎熬。 他的心感到疼痛,又醉得飘飘忽忽。 他垂着头,长久的沉默后,徐听寒没有意义地低声耳语:“我也不渴。” “……”虞响胸口一痒。好可爱。 徐听寒偷偷转眼看他,撞上了虞响的偷觑,两个人目光一对,他目光一颤,却无意识间倾过来。 “哎……”她无意识发出一个微弱音节。 虞响忍不住说:“我……想再靠近一点。” 徐听寒看着他,自然地伸出双手,攀在他的肩膀上。她靠在他耳边小声说:“我也想。” 他手臂一紧,按住她的脊背。 徐听寒趴在他身上,身体相贴,能感觉到他的热度和心跳。彼此的拥抱安全可靠,却同时有种说不出的危险,两个人舍不得放开,又紧张得肌肉紧绷。 “……”和虞响接触的身体,酥麻一片,越麻越软,她把全身的重量压在他身上。 虞响好喜欢她。 现在她清醒过来了。清醒的,愿意回应他,喜爱他的徐听寒。 世间绝无仅有的珍宝。 他屏住呼吸好一会儿,实在忍到了极限,急促一喘,拂在她的颈边。 徐听寒本能收紧了手臂,和他蹭的更近,中间没有间隙。 虞响开始觉得不妙。 他开始悄悄后退,但不动声色有些困难,他撤退的速度没能跑得过反应速度。他后撤,硬物擦过她的小腹。 “……”又一次碰到,徐听寒知道那是什么了,但她没有惊讶,只是神情微妙。 半醉的记忆没有模糊,徐听寒还记得那东西的形状,热度和触感。生物学得不差,她知道那个器官的学名。 虞响狼狈地地解释:“我不是故意的。” 徐听寒连忙点头安抚他:“嗯,我知道。” 雄性受到刺激,都会充血勃起。听说,只是摩擦裤子,都会站起来,这是正常生理现象。 虞响看着她理解的眼神,窘得耳根发红:“不……” 她不知道。 徐听寒红着脸,虞响不敢看她,长长的睫毛拢住眸光。她鬼使神差地说:“其实……没关系。” 虞响不懂她在说什么,只看着她。 她深呼吸,克制不住好奇心,伸手下去。 他抓住她的手,无奈道:“徐听寒……你还醉着吗?” 他这么提防她碰那里,徐听寒自觉自己发现了他的弱点,心底反而生出一种怪异的酥麻。 她说:“没有,我只是……让我看看可以吗?” 虞响攥疼了她。 她就这么说出来了,而且完全不后悔。咬着嘴唇,徐听寒强忍着害羞:“我就看一下。” 她真的太想看了。 毕竟,那可是——虞响不让碰的秘密。 虞响开始怀疑这一切都是假的。这一定是他的梦境,或者一定是他醉了。 他尽量让自己平静:“徐听寒,你会害怕的。” “……”徐听寒说,“这么可怕吗?” 虞响闭了一下眼。他说的这话好像有歧义,不该这么说……她会不会讨厌他? 徐听寒退开,从上到下地打量他。在他失落之前,她却重新凑近他,说:“我不怕。” 虞响失语。 他突然想起那个梦来。她果然很好奇,她想碰一碰它。 这念头一出,欲念如燎原之火,无法收拾。 那东西变大了,撑起裤子,体积惊人。徐听寒又抬头看了虞响一眼,虞响隐忍地紧闭嘴唇,额头上渗出薄汗,半垂的长睫下,琥珀色的瞳孔浅得像蜜。 …… 她往前靠,挤在他身前,手伸下去,按住他。 虞响沉沉地喘息了一声,仰起头。 “可以么?”手掌下的东西似乎在搏动,她一按上去便更加肿胀,她颈后寒毛直竖,迟疑着问他。 “……可以。”虞响胸膛起伏,哑声道。 他喉结一滚,握住她手腕:“如果你愿意……” 他解开裤子:“帮我。” 徐听寒僵硬地盯着那个器官。 在她手心里,居然这么烫,越来越硬,越来越粗长。这是海绵体在充血……长大。 睾丸,阴茎,龟头…… “徐听寒,”虞响抿唇,她神色不明,他不由不安,按在她手背上的指腹轻轻摩挲,“……你讨厌它吗?” 他的声音好像打开了什么开关。 徐听寒猛地意识到,这是虞响…… 肉器在她手里活生生地跳动,他把他的隐秘之处暴露给她。 虞响…… 徐听寒手心里火辣辣的,浑身上下都像着了火,心慌意乱。 他……这…… 好粉…… 混乱了 “唔。”虞响沉闷地哼,好像有点痛,又像还有别的,让人心痒痒。 徐听寒匆匆松开手:“对不起……”她刚才一惊,不小心用力捏了。 虞响却捂住了她的嘴:“徐听寒。” 她看着他,眼里惊慌茫然,好像要流眼泪,又像是睫毛撑不住的羞。 “别说对不起了,不需要道歉。”虞响凑上去吻她的眼角,气息烫人颤抖,“我喜欢你……” 徐听寒颤一下,双手拢住了他。 他小腹紧绷,能感觉到她掌心的柔软细腻,和右手指腹写字磨出的茧。虞响又吻她的耳边,呼吸浊重,刺得她耳朵血红。 她躲闪缩肩。 被她触摸着欲望,虞响有些失控,他一路吻下去,唇落上她的颈窝,又沿着锁骨往下,隔着薄薄的衬衫,落上她的肩头。 徐听寒浑身颤抖。最近越来越经常出现的古怪麻痒,在她心腹间钻来钻去,她不由握紧了他。 虞响搂紧她,含糊地说了一句什么。 “嗯?”她没听清。 他喘息着抬起头来:“徐听寒,我也想看你……” 那是什么样的表情?渴望的,失控的,隐秘的,忐忑的。 在昏暗的室内,他甚至有点不像他。 她情不自禁地点头。 扣子一粒粒脱离扣眼,虞响抿着唇仔细地解,像是怕弄疼了衬衫。明明他那么焦灼,动作却不乱。 她一点点展露在他眼前。 明显的锁骨,裸色内衣包裹的微微隆起,微凹的小腹。挑开衣襟,往两边一推,露出纤薄的肩膀。 徐听寒。 她已经松开手了,虞响低头吻了上去,嘴唇触碰到细滑微凉的肌肤,轻轻一吮,她就吸气。 “疼吗?”他抬头看她,又低头舔舐,嘴唇轻轻一按。 “不疼。”徐听寒的手搭在他的大腿上,无力地蜷起又展开,不敢去碰他下身。 他吻上来的时候感觉异样……她控制不住自己,怕捏坏了他。 “嗯……”虞响一下一下往下印着唇印,气息灼热,渐渐开始变得混乱。 他开始再次用唇舌品尝。 好痒,又不完全是痒。 徐听寒勉强思考,开始觉得这是一种……燥。 急躁,混乱,无序。 想让他亲,又不想让他亲……不,还是想让他亲。 想让他用力一点,但轻一点也好,最好都要。 徐听寒很少跑步,但他这样,她只是坐在这儿,呼吸便开始乱了步调。 “……虞响。”她不知所措,手抬起来放在他肩上,又滑到他背上。指尖所过之处,她能触摸到他身上明显的肌理,忽紧忽松。 “嗯。”他应答着抬起头。 徐听寒按着他的肩膀,呼吸急促:“我要摔倒了。” 她被他按着后仰。 虞响伸手垫在她脑后:“不会有事。” 他把她彻底压在床上。 她仰面躺着,他随着她俯下来,撑在她上方:“别怕……” “我……”他吻在她心口,“看看……” 徐听寒搂住他的脖子:“也可以亲亲。” 虞响全身一僵,从善如流。 炙热的唇舌游走在她的身体上,他不解开她的内衣,只是吻遍其他各处,肋骨,甚至小腹。 古怪的…… 他的手触摸着她,他的唇亲吻着她,酥麻快慰的知觉将她卷进海里。 “……呜……”她呜咽,动了动腿,碰到了那个仍然坚硬的东西。 它更烫了。 虞响忍耐许久,性器顶端已经渗出清液,一被她握住,脉搏便又加快许多。 他无意识地在她手心里一顶,沙哑地喘:“你要帮我吗?” 徐听寒没什么章法地摸他:“嗯……” 虞响在她手里蹭了两下,覆住她,带着她的手指顺着柱身滑动。 脉络磨在手心里,徐听寒看着他克制的神情,心头狂跳。 直到他经受不住,匆匆爬起来,准备起身离去。 徐听寒抓住他衣角,虞响哑声拒绝:“我去卫生间,不能弄脏……” 他喉结滑动,嘴角紧绷,眼神却滚烫。 她拉着他借力爬起来,伸手摸过去:“没关系……” 然后她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眼睛惊人的亮:“我看看。” 他释放在她手里。 生日宴后,程紫再也没有来过。 虽然她们在微信上联系过,但短时间内,徐听寒没有了同桌。 只是她也不再在意,因为第二次月考很快也会来到,她想尽全力帮虞响。 免┊费┊看┊书┊就┇上:⒙﹝⒙﹞. 秋风紧 窗外的树叶大半仍是绿的,但渐冷的秋风吹过,片片掉落。晚自习的教室安静极了,一片叶子在旋风中打在玻璃上,发出了一声细响。 却无人留心。 虞响计算反应达到平衡后二氧化硫的浓度,连李侠睡在他身边发出鼾声,都恍若未闻。 时间不够用。 徐听寒打了个喷嚏,他动作一顿,本能皱眉看她,恰巧遇上她投过来的视线。 天气乍冷乍热,她又病了。 可她那个怯怯的眼神,好像他会因为她病了而骂她似的。 虞响无声叹气,先把氧化反应放一边,写了一张字条。 伸手一扔,小纸团飞过李侠上空,落在徐听寒桌子上,跳了一跳。 她展开,看清上面的字:[冷不冷?] 徐听寒摇头。 她写了回复:[不冷,你先做题,不用管我。] 刚扔回去,她吸了吸鼻子,匆匆侧过脸,抽了一张卫生纸。生理反应不能控制,感冒就是感冒,她开始流鼻涕了。 徐听寒难堪地擦着鼻涕。她好讨厌生病。 虽然常年多病已经让她习惯,但是没人喜欢病人,她知道。咳嗽,打喷嚏,流鼻涕,满身病气的她脏死了,又带着病菌,晦气。 她不想让虞响讨厌她。 虽然他跟她说过不讨厌,但他也说过,希望她健康一点。从结果看,她显然又没做到。 徐听寒不敢抬头看他,继续做作业。 要是生病的她能短暂地消失一段时间,别让她看到就好了。 下课铃响,课间休息。 趁着铃声刺耳,徐听寒赶紧掏出卫生纸擤了一次鼻涕,刚刚擦完,鼻头发红,突然眼前一暗。 头顶有一只手按上来,很轻地揉了一下。 徐听寒抓着脏纸,慌张塞进垃圾袋里,不敢抬头。 蓝白色的校服格外宽大,虞响把他的外套放在她桌上:“冷的话,先套上我的衣服吧。” 李侠在旁边打了个哈欠:“快穿上,响哥为了从窗边出来都把我推醒了。” 徐听寒脸色一红,却推脱道:“不用,我不能传染给你……” 她身上都是病菌,大家都知道。她会把病毒染到他的衣服上。 “我身体好。”虞响说。 在她再次拒绝之前,他触碰她的手背,指腹一蹭。 徐听寒手指蜷缩,怕自己手脏,被他触摸的地方却发麻,说不出话。 怎么说……好像自从那一次后,他越来越喜欢碰她。而且,每次被他碰到,她也总觉得奇异。 徐听寒想,或许是他们不纯洁了。 “有点凉。”他收回手,拿起外套一展,“伸手。” 徐听寒不敢看他,乖乖伸一只手。 “另一只,右手。”他又说。 她伸出右手。 他有些笨拙地帮她拉上外套,又整理好领口,把过长的衣袖挽起来。他尽量放轻动作,却常常碰到她的手腕和手掌,徐听寒的脸渐渐发红。 虞响好像一个幼儿园老师。 徐听寒身上套了两层外套,他又拿起她的水杯,准备去接热水。 他往前走了几步,徐听寒一直低着头,直到他的脚跟出现在视线中。 他现在背对着她。徐听寒便悄悄抬头看他。 只看了叁秒,虞响仿佛有所察觉,脚步一停,转过身来,正对上她的目光。 被撞破偷窥,她感到窘迫,却屏住呼吸,被他隐带笑意的模样夺去了目光。 他好像没有因为她生病生气,也没有愁眉苦脸的。 ……他真好。 虞响半道改变方向,不再去前排接水,却向她走过来,一直来到她的桌前。他微微倾身,手指在她脸上轻轻一点。 指腹短暂地碰触她的脸颊,像一个温柔的吻。 徐听寒怔住。 他说:“别担心。” 直到他再次去接了热水回来,徐听寒还没缓过神来。水温恰到好处,她捧着杯子,双手不再发冷,被熨得发烫。 上课铃响,她吸了一下鼻子,捂住被他碰过的侧脸。 徐听寒这次感冒持续了很久,吃了药,也注意保暖,但一直到月考都没有好。 各科老师批阅卷子的速度飞快,只是一天半,成绩和排名就统计出来了。 徐听寒先去看了虞响的成绩。 两个月的时间,他已经足够努力,却还远远不够。他比上一次的年纪排名高了二十名,班级倒数第十。 这一个月的努力像是没有任何作用。 徐听寒又看他的单科成绩,发现数学和物理最好,其他没有起色,还需要继续积累。 “徐听寒。”挤在旁边看名次的胡宁宁突然发笑。 她从榜尾转开目光,只见胡宁宁像是打了胜仗,告诉她说:“你不是第一名了。” 徐听寒迅速仰头看榜首,神情一僵。 “我早就说过,早恋的人总会……”胡宁宁扬起眉毛。 “徐听寒。”虞响从教室外回来,看到徐听寒站在教室后面张贴排名的公告栏前,叫着她的名字走近。 胡宁宁咽下后半句话,转头走了。 徐听寒眼睛一眨,扬起脸冲他笑:“恭喜你,这一次有进步!” 虞响说:“真的吗?”他越走越近,看清楚字迹,先习惯性地往第一排最高的那个名字看。 全班第一名,徐听寒。 他嘴角翘了起来。 继续往后看,是年级排名:4。 眼神一闪,虞响强撑着脸上的表情不变,手握成拳。 从来没考过第二名的徐听寒……就算名次不算什么,但她向来成绩接近满分,而这一次,她比以往跌了将近二十分。 她笑着跟他说:“我觉得,继续努力一个月,下个月月考你肯定……” 虞响恍惚,顺着她的话下移目光。他看到了他自己的排名和分数,居然心道果然如此。 最怕的事,最容易发生。 是他拖累了徐听寒。她为他做了那么多,写笔记,答疑,安排计划。他却没什么进步,反而把徐听寒拉下来了。老王说的话成真了。 都是他的错。可他不敢说抱歉,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为什么不埋怨他,为什么脸上还带着笑? 徐听寒察觉他的心情不对,安慰他:“没关系的,我们还有时间,你很快就能……” 虞响喉咙发疼,他勉强笑道:“嗯,我会努力。” 在他的视线中,她仰头看着他,说话的时候还带一点感冒没有痊愈的鼻音,全身心地关注着他的情绪,仿佛一点也不在乎。 可虞响觉得她是在乎的,没有人会不在乎。 精┊彩┊阅┊读┊尽┇在:⒙﹝⒙﹞. 忍一忍 虞响不知道怎么安慰她。他找不到合适的切入点,徐听寒没有一点破绽。 她甚至有心情把他的试卷要来看,看完之后,准备替他整理这次月考的得失。 他说不出一句话。 “徐听寒,老王找你。”梁宾从老王办公室出来,被骂了一顿,眼含泪光,擦着眼泪传唤下一个倒霉蛋。 这是晚自习。 老王总喜欢在月考成绩出来的那天晚自习,传唤她认为需要帮助的学生。徐听寒以前从来没有被叫去过,但显然,在老王眼里,现在的她出了点小问题。 她把试卷还给虞响,从后门出了教室,来到老王的办公室。 “王老师,您找我。”她推门进去。 老王两手空空,已经专心等了她很久,看见她来就打量她,说:“这回你退步了。” 徐听寒点头:“是。” “你自己也知道。”老王不太愉快,“本来我也不想叫你,怕你心里有负担,但我还是觉得,你得及时清醒,就让梁宾把你叫过来了。别怪我说得直接,徐听寒,你是不是因为早恋分心了?” 徐听寒下意识摇头否认:“没有……” “没有?这两个月我都看在眼里,只是怕你们小孩子脸皮薄,每次都装看不见,我以为你挺懂事,给你留了余地。谁知道,虞响把你带得……” “对不起,是我自己疏忽了。”徐听寒本能打断她,“是我自己的失误,和虞响没有关系……” 老王叹了口气。 一向最省心的好学生,闹心起来,让她没法招架。从前都是她说什么徐听寒都乖巧答应,现在只要说一下虞响,她就像个弹力球似的蹦起来了。 太倔强了,也太糊涂了。 她缓和了语气:“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所有人都在努力,你太骄傲了。” “高叁没剩几天了,要是你们真心互相喜欢,忍到毕业,光明正大在一起不行吗?不差这几天,你们都忍忍。”老王苦口婆心。 “考上大学你爱干什么干什么,谁也不管,你们俩要是能结婚,老师都愿意给你们送大礼!但现在不是谈恋爱的时候?徐听寒,我知道你是个好强、也有能力的孩子,高考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你不能越到关键时候越掉链子。” “不能因为恋爱放弃了自己的学业,听我的,老师不害你,先忍一忍吧。”老王怀柔道。 “……”徐听寒垂下头。 虞响坐在教室里等了好一阵,坐不住,几乎想要跑出教室,敲开班主任的办公室把徐听寒叫出来。 他知道,老王最看重她,也正是因为看重,才会更上心。老师不会害她,但人最容易被对自己好的人伤到心,他怕极了她难过。 就在他付诸行动的前一刻,徐听寒回来了,神色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虞响更担心了。 好在晚自习最后一节很快结束,放学了。 徐听寒收拾书包,转头一看,虞响站在她桌边,像是早已经等待着这一刻。 出了校门,没走几步,温热的手掌握住了她,慢慢的越来越用力,在她感到疼痛之前停下来,却也让她不能挣脱。 她回头看校门,学校老师们的车从校门里一辆辆开出来,两个穿着校服的男女同学拉着手在校门口,过路的老师都能看到。 路灯微弱的光把他的眼睛照得反光,他走了两步,把他们交握的手挡住。 徐听寒仰起头看他,被他攥住手渐渐被暖热,手心渗出汗水。 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有点紧张。 “我想牵你的手。”他侧过头来,轻声告诉她,“想了一整天,现在忍不住了。” 她的心空跳一拍。 双手掌心相贴,握得太紧,就能感受到彼此的心跳和体温。 不知道在哪儿藏着的蛐蛐还没冻死,有气无力地叫,徐听寒只觉得,虞响的心跳声更响。一次又一次打在她的掌心。 咚,咚,咚。 秋夜微凉,她缓缓吐出一口气,神思飘荡。 转过拐角时,虞响发现徐听寒走神了,竟然继续往前走,两人转向不同的路,交握的双手彼此拉扯,险些分开。 虞响脸色紧绷,手上稍稍用力,把徐听寒扯了回来,他转了一下手,和她十指相扣。很少被人触碰到的指缝里嵌合另一个人的五指,他的指腹抵着她的手背紧握,比握手似的牵手,牢固许多也亲密许多。 或许太紧密了,让人生不出丝毫挣脱的念头。 徐听寒回过神来,他眼神闪过忧虑,只一瞬间,被她捕捉。 “徐听寒……不要难过。”他好像不知道该怎么说,再叁斟酌,“你是最好的,不要因为失误难过。” 琥珀色的眼睛平静无波,底层却泛起安静的波纹,他有千言万语,都在眼里,却不敢说。 徐听寒望着他,说了本来不想说的话:“老王让我不要恋爱。” 握住她的那只手一紧,虞响脸色僵白,被路灯照得仓惶。 “……”虞响说,“是因为成绩吗?” 他心中早有预料,并不惊讶,却仍然心中蒙上一层灰。谁都知道,一定是他影响到了她。 “她认为是。”她说。 虞响顿了一下,两个人继续往前走,他的脚步略显犹豫。走了叁步,他突然说:“我不打扰你,你专心学习好不好?你不用在意我,只要让我……” 依然陪在你身边。 他喉结一滚,说不下去了。他在她身边,的确是影响她。 他对她没有正面作用…… 徐听寒停下了脚步。她仰头看着他,说:“她建议我们在高叁专心学习,忍一忍,等到高考结束。” 他嘴里尝到苦味。 忍一忍…… 如果感情能忍……如果喜欢她能忍……又怎么会喜欢? 她突然笑了,他目不转睛,心中却一跳。 徐听寒说:“我跟她说,我忍不了。” 灯光把她的发梢镀上银光,她往前走一步,抱住他:“忍气,忍病,我都能忍。只有喜欢你这件事,我忍不了。” 虞响觉得自己的心脏出了故障,才会在可怕的停顿过后,又狂奔地像是疯狂的鼓点。 他回拥住她。 他一次次狼狈失败,她却一次次迎向他。 徐听寒说:“最近的我太疏忽,以后每天,我们打卡互相监督学习,放假也一起自习,好不好?” 虞响点头。 她踮起脚尖,想要亲吻他,却只够到他的下巴。她的嘴唇在那里碰了一下:“……用结果说话,我们有办法。” 精┊彩┊书┊本┊前┇往:⒙﹝⒙﹞. 树干后 听了徐听寒“忍不了”的说辞之后,老王暗自发誓,他们忍不了,她就帮一把。 老王每天在教室前后门暗中观察,神出鬼没,来去无踪,准备消灭徐听寒和虞响在教室谈恋爱的一切可能。 然而盯了大半天,两个人却上课好好学习,下课也认真做题,并不是时刻神不守舍地黏在一起。 自习时,老王又神速出手截获了叁张小纸条,回到办公室神秘兮兮地展开一看,上面是对问题的求教。 “……”老王叹气,不知道说什么好。 要是照这天的观察来看,这两个人分明就是互相学习互相帮助的有益恋爱类型。 可是还是该抓。 因为徐听寒和虞响都是好孩子,是值得有远大未来的好孩子。她需要他们情绪稳定,专注学习,不停进步。谈恋爱会影响一个人,不管是正面还是负面,她不愿意赌。 她希望他们维持原样。只要他们还在这个学校上学,就休想在她眼皮底下搞恋爱。 虞响送来的错题求解叁次被劫,徐听寒在老王身后快速地瞥他一眼,看到了他的苦笑。 好在老王再警惕,也总有疏忽的时候。 中午午休,下午大课间,老王都没那么有空。 一旦两个规规矩矩穿着校服的小孩,消失在操场上和人群中,就如同一滴水汇入大海,无处可寻。徐听寒每天都要在操场上散步两圈。 虞响拨开眼前半黄的树叶:“徐听寒。” 她停住脚步,绕到树后。 操场边缘种着一圈树。树龄不浅,树干一人合抱,刚刚好能藏人。 徐听寒站在树下抬头看他,虞响按住她的后颈,往身前一带,两人靠近,呼吸相闻。 徐听寒脊背靠着树干,身前是他的胸膛,脸红:“这样是不是不好……” 昨天老王针对他们两个早恋,严打了一天,不是以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默许样子了。今天他们竟然又大胆阳奉阴违…… “……”虞响耳根也有点发红,他靠得更近,说,“可是她不许我对你说话。” “我只是看看你,她都要冒出来挡住。”他低声叹气,“明明我们离得那么近,但每天都要学习,零散的相处的时间加起来,也只有一个多小时……她连这点时间也不给。” 徐听寒听出了点委屈,脸热:“……她是好意。” 他低头道:“嗯。所以,我们偷偷的……” 偷偷地恋爱。 徐听寒下意识回头,从树后探出头露一只眼睛,担忧班主任老王会随时冒出来把他们抓住。 此时正是大课间,放眼望去,操场上全都是穿着校服散步运动的学生,唯一不穿校服的人,是体育生们的教练。 没有老王…… “——唔!”一个柔软的吻落在她转头时暴露出来的颈侧,细嫩敏感的肌肤被偷袭,徐听寒惊得蓦然回头,他后退一点又靠近,轻轻亲在她脸侧。 温热的鼻息轻柔,他轻声地笑:“她没来,也不会看见。” 徐听寒喘不过气,伸手抵着他的胸口,慌张道:“你不是说,只是说说话吗?” “……”虞响眼神一闪,“可你不理我。” “我理!”她单手捂着颈侧小声争辩,睫毛不停地抖动,“你快说想聊什么……” 虞响倾身过来:“别催,我想跟你呆一会。” 他的喉结在她眼前上下滑动,他垂头靠近,琥珀色的眼睛像只盯准了猎物等待攻击时机的猛虎,徐听寒本能感到了威胁,喘不过气:“你离我太近……” “嘘,必须近一些。”他双手撑在树上,越收越紧,把她拢在手臂之间和胸前的狭小空间,“我们要藏好,两个人都藏在树后面。” 秋天已经不热,徐听寒却感觉背上流汗,声音里带了细微的喘息。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他鬓边柔软的黑色短发,看上去有点红润的嘴唇…… “……”他的唇突然快速地一抿,张开道,“徐听寒,抬起手。” 她不由照做。 十指无措地轻动,想要抓住空气,她抬着手腕,手臂在他身体两侧悬空支起来。 虞响的嘴唇靠她更近了:“抱我一下。” 如同听到发令枪声,徐听寒快速收拢手臂,将他抱紧在怀里。 紧紧抱了满怀。 唇角带着笑意,他吻在她的唇上,浅浅的一触即分,酥麻感在唇上蔓延,徐听寒仰起头,看着他的眼神困惑又渴望。 “不能留下痕迹。”他审视她的唇瓣,抿着嘴又落下吻,“我不用力……” 她鬼使神差地踮起脚尖,应声:“嗯……” 他单手撑在她脑后,低头,嘴唇再一次在她嘴唇上轻擦。 像被羽毛搔过,她觉得又痒又烫,睁大了眼睛。她咬了咬唇,缓解痒意。 “……还,还有多长时间?”她努力理智地问。 虞响瞥了一眼手表,答道:“十一分……叁十六秒。” 秒字终结于她的唇上。 他一次又一次似有似无的撩拨,徐听寒浑身发热,胸口有东西蠢蠢欲动。 她吞咽了一下,抓在他背后的十指骨节发白,攥皱了校服外套。 她半边身体靠在他胸口,踮起脚接近他:“你低头。” 虞响克制地照做。 她仰起头,嘴唇贴在他唇上,舌尖露出一点,在他的唇上若有若无地一舔。 是虞响的滋味。 脚跟落回地面,唇分,她偏头大口呼吸,浑身发热打颤。 叁秒钟后,连绵不断的“雨”落下来,虞响没头没脑地吻她的头顶,吻她的耳朵,吻她的脸侧,颈侧。 偏偏小心翼翼,不留痕迹,只有在藏在衣服下的肩膀,他稍稍用力。 微弱的疼痛让她转头看他,虞响和她对视,蓦然迎上来,贴上她的唇。 “徐听寒……”他微喘,声音干涩含糊,“……张嘴。” 她屏息张开双唇。 他拥住她的背摩挲,舌尖极轻极慢地舔进来。 嘴角渐渐溢出晶莹,她听着湿润黏腻的微弱水声,耳朵烧起来。 小腹微痒,她盼着有大风吹过,冷却她炭火似的体温。 险些误了上课的时间。 当晚,徐听寒梦见了虞响的身体,裸的。 醒来……湿了。 热┊门┊书┊籍┊就┇上:⒙﹝⒙﹞. 晚安后 辗转难眠的午夜。 虞响睡不着,十一月里燥热得神不守舍。 他掀开被子坐起来,划亮手机屏幕,点开徐听寒的聊天页面。 右上角显示时间。 01:24 她应该已经睡了。 最后两句对话是在今晚十一点半左右,他们互道晚安。简洁的气泡里,徐听寒只打了两个字“晚安”,后面还有个句号。 他摸电子屏,那两个字被他长按到可以复制,他才收回手。 上次被她触碰……之后。 他连梦都做不出来。 梦境里的虚假虚幻又乏味,他只想要真实的她。 最近她又开始逃避他的眼神了。是从上回……亲了她。 她害羞么? 喉结一动,虞响胸膛发紧,抿着嘴唇,抵挡不住席卷的心悸。 他确信,情感和欲望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淡去,更不会被遗忘,而会一次次累加。 只是稍微靠近,甚至想到她,他们一起做过的那些……便顷刻而至将他淹没。 每一次她迎向他,吻一下,触碰一下,都会再次加码。 他几乎被这沉重汹涌的快意压倒,却…… “……徐……”他唇中无意识地逸出半个音,在寂静中有些响,他立刻吞下她的名字,含在唇齿之间。 时间太晚,她已经睡了。隔着手机,他也怕吵醒了她。 他双手捧着微亮的屏幕,默默看了一会,微闭双眼。额头抵在屏幕,像能通过屏幕和网络来到她身边。 身下半硬,但心渐渐平静。 晚安。 然而徐听寒没睡。 她捧着手机,聚精会神地看。 荧光把她的脸照亮,她眉头紧皱,表情微妙尴尬,甚至有点困。窄小的屏幕上,是赤裸的男女,塞在耳朵里的耳机发出刺耳的声息。 高清无码。 程紫发消息:“会了吗?” “……” 徐听寒切换到聊天界面,困顿地眨了眨干涩的眼,回复:“嗯。” “记得避孕套,正确佩戴。”程紫打字飞快,一会就蹦出一条,徐听寒手心冒冷汗,来不及回复。 “安全第一。” “……嗯。” 徐听寒前些日子就有不少坏想法,那天后做了一场梦,就再也压不下去。 这种隐约混沌却无法遏制的渴求太过强烈,以至于她不能随便看虞响。 一看他……就没办法想其他的事。 但虞响看起来没有她这样魂不守舍。 徐听寒怀疑是不是自己有问题。可她又有所期待。 期待他和她一样。 程紫帮了忙,科普解惑,解放思想。 徐听寒缓缓吐出一口气。她好像懂了。 ……有机会再说吧。 只是,一向不熬夜的人,一旦熬夜身体就受不了。 更何况,徐听寒身体本来就差。 只睡了四个小时,第二天她就倒了。 恶心,头晕,心跳过速,天旋地转,站不起来。 徐听寒强撑着洗漱完,穿好校服,一头撞在门上,刚塞进嘴的吐司牛奶吐出来了。 她坐在地上愣了一会,爬起来收拾地面,打开窗户通风,请假。 她请假不奇怪,老王理所当然地准假,让她好好休息。 高中她一直是这样过来的,这些小病,等她躺一躺慢慢恢复过来,就好了。 徐听寒躺在床上,心知肚明要快点补眠,却满心焦急。又浪费了学习的时间。 她心里不舒服,身体也难受,睡不着。 早上十一点二十叁分,门被敲响。 徐听寒裹着被子在床上翻身,眼睛下面挂着两个大黑眼圈,眼神呆滞。 手机又发出响声。 她接起电话。 “徐听寒。”是虞响的声音。 她怔了一下,胳膊肘撑着枕头抬头:“你……” “我在门外。”他说完,门又被轻轻敲了一下。 徐听寒掀开被子,扶着墙走出去,打开门。 微冷的风和清新的空气从门外吹进来,虞响站在她面前:“饿了吗?” 徐听寒惊愕地扶着墙,一瞬间想到:房间里没有味道吧? 好在是没有的。 虞响没有感觉到异样,他低头看她。 她还穿着全套校服,短发乱糟糟,毛茸茸,脸色却太过苍白。 可爱又可怜,看起来受了大罪。 他在皱眉之前强迫自己不露出让她有负担的表情,在门口脱了校服外套,抖掉凉气,才进屋。 自己摸了摸自己的手,觉得温度合适,他才伸手扶她。 一拉一拥,她身上没有力气,被他抱进怀里。 他体温高,比她的被窝还要温暖,徐听寒松懈下来。他蓝色的毛衣有柔软的细绒,她侧眼看着,想摸。 ……看到他的一瞬,诧异之余,她什么也没想,只有一种陌生的感情哽在喉间。 他是她虚弱时候可以依靠的人,是不会责怪她,也不会把她当做负担的人。 虞响把她送回床上,摸到被窝里不热,犹豫一下,拉开她校服外套的拉链。 “抬手。”他靠得很近,坐在床边,帮她把外套脱下来。然后他把她塞进被子里,摸了摸她的额头。 温暖宽大的掌心,虞响的气息。 徐听寒嘴唇紧闭,突然想哭。 “吃药了吗?”虞响摸着她的额头不热,低头问。 徐听寒抓着被子:“你怎么来了?” “体育课,我翻墙出来了。”虞响笑道,“中午一起吃饭吧。” 他怕她没人照顾。 “你的脚……”徐听寒想起来。 他把她按在枕头上:“没事,你躺好。” 她手腕细细的一握,压在枕边时内侧青蓝色的血管明显,一双眼睛黑白分明,躺在被褥间望着他,任由施为。 可她不舒服。 虞响低下头,吻她的眉心:“哪里不舒服?我陪你去医院。” 被他吻过的地方痒,徐听寒没办法伸手抓,两手攥成拳:“我……我只是没睡好。” 她太蠢了。 虞响却松了一口气:“等一会粥就送来了,吃完睡一会好不好?” 她缩在被子里垂着眼,点了点头。 好乖。 他心里软得像化了,摸她的拳头,触手冰凉。 十一月,没有暖气,她睡不好。最容易生病的一段时间,对她尤其不好。 虞响灌了暖水袋塞进她被窝,烫得她缩脚。 “烫。”她有点尴尬地说。 他点了点头,把暖水袋塞到旁边,从床脚抓住她的被子里脚腕,把她的腿拉平,让她踩在暖水袋烫暖的地方:“我帮你暖。” 他掌心包裹着她的脚腕,过了一会,她的脚腕暖了,又往上,触摸她的小腿。 隔着校服裤子和秋裤,徐听寒却觉得浑身不自在。她困的要命,身体不舒服,可从虞响掌心传过来的热量源源不断,她心脏跳得急,小腹发烫。 再往上,膝盖。 他仰头看她,神情关切。 可记忆忽然涌了上来,上回醉酒,他和她在这个床上,曾经…… 徐听寒睫毛颤抖,抓紧了被子。 明明不舒服,她竟然还能这样不纯洁。 热┊门┊文┊章:⒙﹝⒙﹞. 再多些 外卖送达拯救了她。 虞响离开她的卧室后,徐听寒才能重新呼吸,缩在被子里长出一口气。 双腿曲起来顶起被子,她稍稍摸了摸自己的腿,校服面料很粗糙。 ……可是好像在源源不断地自发热。 “稍微喝一点,如果喝不下去,就等一会再喝。”他拆开密封的外卖盒,从厨房里拿了盘子,把粥放进去端到她面前,这样就算在床上吃,也不容易撒出来。 徐听寒靠在床头,支起的膝盖顶着盘子,看他一眼,吃一点。 他以前总叫她“多喝热水”。没想到,他细心起来,这么温柔。 吃过饭,他把她没喝完的粥放在冰箱,然后跑去清洗碗筷。 徐听寒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但她侧躺在枕头上,听着虞响在厨房洗碗的水声,淅沥不断,瓷器细声碰撞。 好像……一个家。 虞响把碗筷擦干放进碗柜,再次来到徐听寒卧室门口,发现她睡了。 她胸口起伏,呼吸均匀,睡颜毫无防备,歪斜的毛衣衣领里露出一侧锁骨,和一小片白皙的皮肤。 她的一只手搭在床沿上,手心向上,对着门口,像在邀请。 他在门口停步,目光落在她脸上,然后不由自主便往下滑…… 她对他太放心了。 虞响喉结一动,轻轻迈步,无声无息地靠近她。直到站在床边。 他的嘴角克制地抿住。 人只有在感觉到安全的情况下,才能熟睡。像这样,她连他站在她身边,都没有感觉。 他知道她的体温,知道她的柔软,最要命的是,他知道——她喜欢他。 她不会拒绝。 他可以轻而易举地掀开她的被子,卷起她的毛衣,解开她…… 剧烈迅猛地情绪主宰了他的身体。 他俯下身去,并不惊动她,悄然靠近她的脸。 颜色很浅的嘴唇,她身体不好,血液循环差。但他知道那有多么…… 他屏住呼吸,更靠近。 还有衣领之下…… 上次他触碰过她……是钢圈和紧绷的系带,勒得她纤细的身体上出现红色的印记,像细细的伤痕…… 就隐藏在柔软的毛衣之下。 想亲吻。 还有被他温暖过的双腿……腰以下和膝盖以上,他不该触碰的神秘区域…… 是不是可以…… 意图捕猎的凶猛动物有非凡的耐心和强烈的欲望,他的行动轻盈无声,虞响在她的单人床边跪下来。 阳光最强烈的时段,影子也最黑暗。 他的影子笼罩住她,他越压越低,血脉沸腾。 他嗅到了她的气息,嘴唇越靠越近,将触未触的那一瞬,他看到了她眼下的青影。 理智陡然回笼。 她不舒服,不能吵醒她。 压住无声的喟叹,虞响重新起身,抬起手,让影子在她脸侧拂过。 她搭在床沿的手心,被强光照得雪白。 他在她掌心落下一吻。 像蝴蝶短暂地降落,又再一次飞走了。 徐听寒醒过来是因为闹钟。为了保证晚上她可以继续正常入睡,而不至于昼夜颠倒,五点半响铃。这样利用一整天的病假好好调整状态,明天就可以恢复正常了。 这时候虞响早就回学校了。 她起床热了中午剩的粥,填饱肚子,发现自己睡眠质量不错,精神百倍,状态竟然很好。 这都是因为虞响。 这样想着,她给他发信息。但犹豫整整十分钟,她才打出那一句话。 “晚上,你过来吗?如果没时间的话没关系,我只是想谢谢你。” 虞响很快回复:“当然要去看你。” 他问:“你感觉怎么样?” 她握着手机,嘴角翘起。 出租屋的门在十点七分被敲响。 徐听寒从猫眼里看到虞响的脸,诧异地拉开房门:“怎么……”走过来怎么也要十五分钟。 她话还没说完,自动消失在虞响的笑容里。 他举起手里的东西:“借用了朋友的平衡车……要快点看到你,我等不及。” 等不及。 徐听寒的心怦然一跳。 门合上了。 平衡车放在一旁,他把书包扔在门口的鞋柜上,问她:“怎么样?” “我很好。我今天晚自习也没有浪费,做了一套数学真题还有……”剩下的话咽下去,她红着脸,“谢谢你。” 虞响站在那,低头看她,一时没说话。 徐听寒有些不自在地咬住嘴唇。唇瓣被牙齿蹂躏,浅淡的本色有点充血,变成了淡淡的粉。 虞响眼神一动,突然说:“想感谢我的话……亲我一下好吗?” 徐听寒措手不及,立刻脸色涨红,眸光如水。 像被他欺负了。 虞响不禁露出笑意,他搂住她的腰,低头吻下来,却不料她也踮脚迎上去,重重地一下,撞痛了脑门。 两个人痛的同时闷哼。 虞响笑出声,退后揉她的额头:“痛不痛?” 徐听寒鼻子泛酸却忍不住笑,她摇头。 兵荒马乱一场,再次重回安静时,两个人真正地吻在了一起。 唇舌交缠,互相依偎。 奇异的熨帖和快意,最亲密无间。 他的手在她腰侧徘徊,收紧又放开,徐听寒抓紧他胸口的衣料,校服外套的拉链被她扯开大半,她身上一时热,一时更热。 ……想起一些…… 可以对他做的事。 徐听寒触摸他的胸口,隔着单薄的毛衣向下滑动,到小腹。 虞响喘了一声,两人唇分,嘴唇湿红。 他声音沙哑,用脸颊贴她的脸颊,对着她的耳朵说话:“别摸……我……” 徐听寒耳朵发烫,抓紧了他的毛衣下摆。 他硬了。 虞响侧头含住她的耳垂吮吻,又亲她的颈侧,嘴上说着不要她摸,可他自己却不离远。 想要更多。 她颤抖着倚他,抓着他的衣摆往上撩:“我想摸。” 指尖碰到坚实分明的腹肌。 她本能抚了一下,轻轻摩挲。 虞响身体紧绷,喉结不住地上下移动,他沉闷地抱紧她,一直放在她腰侧的手,往下触到她的臀。 柔软的,圆圆的两瓣软肉,是她身上肉最多的地方。他轻轻揉了一下,按着她靠向他,直到两人之间没有距离。 下身紧贴,他的坚硬撞在她小腹上。 徐听寒面红耳赤,有些眩晕。 他这样,她就想得更多了…… 眼角瞥到墙上挂的表,她努力发出声音:“十点半了……是不是太晚?你、你回去吧?” 说是这样说,她心里却不太舍得。按在他小腹上的手指微微蜷缩,在他身上轻轻一抓。 虞响小腹紧缩,隔着裤子在她身上蹭了一下,他轻咬她的颈侧,含糊地说:“……其实,我也是一个人租房住。” 她睁大了眼睛:“啊……嗯,好。” 他往上摸,触到她的校服裤的松紧带,伸进一只手指。 她抖了一下。 虞响的声音几不可闻:“可不可以……” 徐听寒本能夹紧了双腿,一股古怪的热流在小腹中流淌,她小声说:“……好。” 热┊门┇阅┊读:⒙﹝⒙﹞. 夜深时 世上所谓的情不自禁,都是心甘情愿。 忍耐了太久,不能再忍耐。 狭小的单人床稳稳承载着两个人的重量,天花板上镶嵌的灯泡明亮刺眼。 衣物包裹下的皮肤重新暴露在空气中时,徐听寒打个寒战。 却不是因为冷。 而是他的唇落了上去。 细密轻柔的吮吻。 绷劲的肌肤细白薄软,被吮出淡淡的粉。晶亮的水色一路蔓延,徐听寒只庆幸自己下午醒过来以后洗了澡。 他解她背后的内衣扣,解了好久。 “虞响……”她抓着他的肩膀,“这是搭扣,往中间拉……” 他抬头离开她的上腹,喘了一声:“好。” 这次成功了。 乳肉从罩杯中解放出来,下缘被勒出一道细细的红,顶端的浅粉色凸起小而软。 他舔舐勒痕,又迫不及待一路向上,大口含吮,那雪白绵软的一团被他含得变形,不停颤动。 她急声喘息,异样的快感越发强烈,他看了她一眼,最后启唇裹住了渐渐立起来的粉色蕊珠。 滚烫的呼吸,微痛的吮含,她浑身发抖,喘不过气。 她从未真正体验过,人类所谓的触觉能够敏锐到什么程度。但现在,她知道了。 几乎从来没有被触碰过的地方,分布着丰富的神经,她能感觉到他湿润细滑的口腔粘膜,舌尖和舌面微微粗糙的细小颗粒,偶尔小心触碰的牙齿,还有…… “轻一点……”她的声音变了形,打着颤,带着勾。 他吸得很疼。 虞响半张开唇,把她的乳尖用舌尖顶出来,细微的啵声。 敏感的那一点被他含得颜色鲜红。 “嗯……”他将要发不出声音,喘息着把那一粒柔软舔得东倒西歪。 不疼了。 可是她快哭了。 这里竟然会有这样强烈的感觉。 徐听寒低头看他,他的校服外套半挂在身上,他却无暇甩掉,一只手搭在她的小腹上,另一只手揉搓另一团。 她抓紧了他松垮的外套,双腿夹紧,热流窜动,她眼里漫上泪。 “别舔……”她带了哭腔恳求。 虞响松开她那里,突然在她的小腹上咬了一口。 她本能一扭,腰肢轻摆,勾起脚尖。 他勾住她的校服裤,伏在她的小腹上抬头看她,按住她的一条大腿。 他眼睛太亮,突破了压抑,狂热得让人恐惧,徐听寒的两条腿缠在一起。 他在她大腿上一点,哑声说:“分开腿……” “我……”下半句却不说了。他嘴唇湿润,凑近她的身下,隔着裤子吻了一下。 她屏住呼吸,两腿却乖乖张开。 羞惭,担忧。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下面是什么样。 可……她完全不愿意违背虞响的话。 白软的小腹,长直的双腿……中间有疏淡的毛发,遮蔽发育后的第一性征。 虞响分开她的腿,看到已经有水光。 徐听寒惊喘——他的嘴唇撞了上来。 他突然变得很凶恶,嘴唇覆盖上去,他舔舐品尝那些晶莹的水泽,舌尖扫来扫去。 徐听寒浑身失去力气,仰头看着天花板上的灯泡,想要合起双腿,却被强硬掰开。她腰肢挺起,又落了下去,膝盖发酸。 “你……”她祈求地说了一个字,却不知道到底要求什么。 舌尖试探着掀开花瓣,他用力吮,含糊地回应:“嗯。” 她动了一下,并非有意,却迎在他唇上,他找到了肉瓣下藏匿的穴口,轻轻一顶。 大量汁液涌出来,徐听寒本能地一挣,又僵在原地,徒劳地颤。 他的喘息声像野兽,她胆寒,又渴望到了极点,她挣扎着抓他,虞响舔去她的液体,继续用唇舌取悦。 他舔到了顶端的阴蒂。 听到了她颤抖快慰的哭声:“虞响……” 她抬腿,脚跟在他的脊背上一蹭,两条大腿被他紧握,泛出红色的指痕。 再多些…… 他吞咽一下,握着她的腿往上一提,轻轻反折,让她暴露出全部。 湿痕顺着臀沟流淌,他舐去水渍,重新覆上最敏感的那一点,含吮舔弄,直到她到了僵直的高潮。 眼前发黑,徐听寒头皮发麻,像整个人被扔掉了天上。 小腹神经性地抽动,一切都是陌生的,她惊诧至极,心中却生出古怪的欣悦。 这感觉令人上瘾。 那粉嫩的穴口不停地收缩开合,有水慢慢往外涌,他紧盯着那狭窄的入口,胸口激跳。 如果……能……… 他渴望地饮尽蜜汁,然后重新覆上她,亲吻她的嘴唇。 经过陌生的高潮,她的身体还有些亢奋,但已经昏昏欲睡了。 被他亲吻时,她努力睁大眼睛,满脸涨红,搂住他的脖子。 这是梦里也没有的景象。 身下硬得疼,他濒临失控,却还记得……不是时候。 他克制着在她颈侧轻吻,说:“晚安。” 夜深。 是时候 “不是时候是什么意思?” 下午大课间,徐听寒裹得严实,围巾包住半张脸,绕着操场散步。 虞响在她身边,被她突然冒出来的这句话吓了一跳。 他迅速扭头,确认视线内没有班主任及各种老师的身影,才微微松了口气。 眼前仿佛重新浮现那天的画面,他脸色涨红,低头小声说:“嘘。” “……”她把手从口袋里拿出来。 他接住她的手,用自己掌心的温度温暖她。说来也怪,明明都是皮肉,他牵住她的手时却有奇特的熨帖。自己摸自己的手永远没有。 指腹在她的手背上摩擦,他试图把她冰凉的手变暖,不自然地说:“就是……不到时候。” “……”他那天,把她弄得那样子,却不让她碰他一下,最后硬着溜走了。徐听寒侧头看他,不理解他为什么这样。 明明他也想的,却要忍住,为什么呢? “什么时候是时候?”她问。 虞响抵着嘴唇咳嗽了一声,尴尬地侧过头去,沉默了半晌。 什么时候是时候?他每天渴望得发疯,可总不能是她没想好,糊里糊涂,没有任何准备的时候。 不能委屈她,不能伤害她。如果可以…… 走了一百七十米,他说:“……徐听寒,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啊?”她惊异极了,蓦地停住脚步。 这个问题她从来没考虑过。毕竟,他们现在是高中生,还没有成年。但转瞬反应过来,一股热流从涌到胸口,她紧闭嘴唇,睁大眼睛瞧他。 小跑锻炼的同学从他们身边跑过,虞响耳根赤红,把她带进操场内圈,以免她被碰到:“……我是说……” “我想……我……觉得……” 他说不成完整的话。 他开始懊恼,为什么那句话就那么突然地说出来了?他那句话太怪太突兀了。 “结婚才是时候吗?”徐听寒先反应过来了,睁大了眼睛。 虞响闭口不言,只看着她,窘迫又期待。 “……”她说,“不行……” 虞响眼里那点期待的光熄灭了。他无措地说:“我是不是太……”仓促。现在就说那些,太遥远,太心急。 他悄然抓紧了她的手。 可是…… 徐听寒红着脸小声说:“等到那时候,太久了。我不想等。” 她侧过头去:“我查好资料了,也问过了程紫……做好了笔记,可以给你看。” 虞响发怔。 徐听寒把手抽回来,咬着嘴唇:“现在就可以的,准备好……用品,就是时候了。” 再和他靠近一点……再…… 他突然觉得天旋地转,血管里流得不是血,是火。 他哑声道:“怎么……还有笔记啊?” 她不说话了,只是低着头跟他肩并着肩走。 操场上的人渐渐少了,快上课了。 虞响晚上跟她回家,就研读了笔记的前半部分。 是有关安全措施的内容。 他自己私底下也有所了解,虞响能看得出来,徐听寒下了功夫,研究得很透彻。 看着看着,他浮想联翩,脸上热得发疼,却忍不住嘴角微扬。 她做了这么多准备,她想好了。 那么,她说了算。 徐听寒低头看着笔记,头顶突然罩上一个手掌。她被摸得一歪头,仰头看他。 虞响轻轻摸了两下,才从她毛茸茸的短发上收回手,又凑上去吻了一下,说:“太可爱,我忍不住。” 徐听寒脸红。 查这个东西查得这么清楚,有什么可爱的。她满脑子那个想法,很邪恶的。 对笔记本找回正题,她指着两个选项:“短效避孕药……” “这个不行。”虞响立刻摇头,“你身体不好,不行。” 徐听寒的手指移到下一个选项:“那,避孕套……” 虞响跟她视线一碰。 “……嗯。”他点头。 在他的注视下,她的脸好像又红了,瞥过来的眼神有些未明的意味。 虞响本能挺直了腰,心口发紧。 她翻了一页,心虚地说:“尺寸……你知道吗?” “……不知道。”虞响也没买过,他跟她说起来,很尴尬。他可以买几盒不同尺寸的试一试,这事他私底下偷偷做。 她又翻了一页,目光落到他小腹以下。 他不自在地动了一下腿。 她指向笔记上那几行数据,看他身下:“……量一量?” …… 蓝色的宽大校服裤,在她的注视下无声支起了帐篷。 虞响确信,世界上最尴尬的事,莫过于此。 她拿着卷尺坐在他面前。 卷尺是学校附近文具店买的,清新的薄荷绿色,用来量衣服尺寸,总长一米五,她扯出来好长一截,令人心生紧张。 用这尺子……是不是大材小用。 “……”虞响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回事,明明窘迫得厉害,身体却无法控制,火热滚烫。他拉了拉毛衣领口,在她的注视下欲盖弥彰,“……有点热。” 她把卷尺绕在手指上,他宽松的校服裤被顶得越来越高了。 是不是不太好?她脑子里闪过这样的念头。他脸红得都快烧着了。 虞响深吸一口气,解开裤子:“来吧。” 她竟听出了破釜沉舟。 他睫毛遮住瞳孔,不停地扑闪,一会儿看她一眼,又不敢跟她对上视线。 ……她拿着尺子…… 这比考试还让他紧张。 她手指微凉,圈住了他,他猛地睁开眼睛,小腹一缩。 要开始量了吗? 她翻了一页纸,耳垂鲜红,单手握紧他,说:“要完全……勃起。” 他现在只是半硬而已。 他往床尾的墙上一靠,捂住了眼睛,突然笑得胸口发震。握着他看笔记……严格按照规矩量他……认真又害羞的她…… 徐听寒啊。 “你别笑。”她握着他,细滑的掌心性器上轻轻滑动,他嘴角的笑变成了急促的喘。 “唔……知道了。”他放下手,看见那条柔软的卷尺搭在他的腿上,她双手抚着他,靠得极近。 他搂住她的腰,把她的头压下来,在她唇上一啄。 徐听寒手上的动作停了,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他的眼睛好亮。 虞响覆住她的手背,带着她撸动,沉沉喘息,吻在她的颈侧:“……你喜欢……大一点还是小一点?” 她颈侧又痒又麻,她顺着他的力道压在他身上:“难道你还能变吗?” 掌心被他顶了一下,他抓着她的手,用性器顶端在她掌心画圈,轻声说:“一直在变……你感觉到了吗?” 是……是变大了。 她手中抓紧,让他动弹不得:“那……你能变小一点吗?” 他闷哼一声,搂紧她:“……变小,就要靠你……挤它……” 徐听寒手腕一抖,松开他,脸上臊得厉害:“现在就量吧!” 薄荷绿的软尺绕着勃发翘起性器一圈,滑稽又色情,她再羞涩,此时却也不由发笑。 虞响发窘,他抓住她的手腕,让她松开,吻着她请求:“还能再大一点……等等它。” “……嗯。” 完┊结┇文┊章:⒙﹝⒙﹞. 又月考 天气转冷以后,透过玻璃的阳光是白色的,不热但照得人眼花。 让人晃神。 虞响努力集中注意力,才听清老师的话。 “……这都是考点,必须记住。明天月考如果出现这题,我看谁能答不对……” 在他嘴里,每一个题都是必考题。 下课铃声响,一节课又结束了。 时间可以跑得很快,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十一月过去。 月考又要来了。 虞响比上次紧张,是紧张徐听寒。 老王课间来巡视,一双利眼先看虞响,再看徐听寒。她一路走过来,顺手收了几本杂志和两部手机。 确保两个谈恋爱的人安安分分的,她才缓和神色,鼓励了虞响两句,又转向徐听寒,说:“明天好好发挥。” 她合起笔记本点头。 老王这才一步叁回头地走了。 直到她走出教室,徐听寒才望向虞响。 两个人眼神一碰,都有无奈。 在教室里,处于老王的监控下,他们绝不能有出格的交流,已经有些习惯了。 “大神,明天考什么啊,给我画画重点呗。”突然从前排跑过来的梁宾,满脸期待对着徐听寒央求。 “上回老师快骂死我了,这回我要是没进步,我爸非打死我不可,救我狗命啊。” 虞响坐直身体,打断了他:“你过来。” 梁宾转着眼珠子:“响哥,你就通融一回,人命关天!平时我也没打扰徐听寒,这回你就让我问问……” 虞响少见地沉了脸色:“这是你的考试,她没有任何责任。别难为她。” 李侠趴在桌子上,嘿了一声,挤眉弄眼:“有没有点眼力见儿啊,梁宾,赶紧滚。” 梁宾怏怏:“好吧……响哥说了算。” 徐听寒偏头看虞响。以前的她帮谁都无所谓,可现在,如果真的有重点可以画,她希望先画给虞响一个人。 她越来越自私,心里却很平静。 前面的胡宁宁突然哼了一声:“梁宾,你过来,我给你画重点。” “最近徐听寒成绩都下降了,这一回考试还不知道考成什么样儿呢。你问她不如问我。” 胡宁宁是上一次的年级第五名。 梁宾立刻颠儿过去了。 虞响不喜欢听她这么说话,但徐听寒对他笑。 她隔着李侠对他做口型,把笔记本递给他:“我给你画好了。” 虞响眼神一软。 考试前一天画的重点,也不过是临时抱佛脚的复习,但虞响翻着她标注的内容,紧张的内心渐渐平复下来。 一切顺其自然吧。 她认真优秀,就该考好。而他……这些她标准重点的内容,他好像都会的。 然后就是安排紧密的月考。 考得快,批得也快。学生们还没从考试里回过神,成绩就随着批讲试卷排出来了。 徐听寒回到了第一名的宝座,虞响狠狠松了一口气。 她说过的不会被影响成绩,终究是真的。 “你进步了!”她兴奋地脸色发红。 他在班里脱离了彻头彻尾的下游,来到了中下游。 从卷面上看,他的基础已经恶补过,有了极大的进步。这就意味着,从零到一的最艰难过程被克服了。 终于走上了正轨。 这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思前想后,她决定:“我请你喝奶茶。” 晚自习后,她带他回家,定了蛋糕和奶茶。 精┊彩┇文┊章:. (W o o 1 8 . v i p) 巧克力 说是庆祝成绩进步,可也没什么好说的。 徐听寒总有一种自信,虞响一定可以。 除此之外,她订的奶茶和蛋糕送来的太快,她还没有组织好语言,只吃了几口蛋糕,就失去了说话的机会。 虞响俯身靠近她,含着笑意,品尝她口中的味道。 只有他和她的房间,事情总是会发展成这样。 粗糙的舌面擦过上颚,她痒得轻哼,抓在他衣襟上的双手收紧,本能吮吸,舌尖迎着他拨动。 他捧着她的后脑,越吻越深,唇舌辗转之间,他只盯着她颤动的睫毛。红晕在她眼下聚集,她忽然睁开眼,对上了他的注视。 “唔……”她舌尖动了一下,微微后仰,湿润的嘴唇张开,声音微弱,“虞响。” “……巧克力。”他抿唇说。 徐听寒连忙松开抓他衣襟的手,以免把他的衣服扯坏了。 太羞耻了。 虞响凑过来又在她唇边轻吻:“我很喜欢。” 她耳朵发烧。可能是她胡思乱想得太多,一时分不清他说的是喜欢什么。 喜欢蛋糕,还是喜欢…… 她眼睛黑亮,他忍不住越靠越近,修长的手指拨开她鬓角的碎发,他含住她的耳垂。 徐听寒回过神来,已经被他压倒在小床上,一阵冷一阵热。 她伸出双臂搂住他的脊背,嗅到他领口清新的洗衣液香气,双腿合拢,胸口发胀。 他好香,又这么温暖。 “……徐听寒。”他撑在床上,一点一点俯身吻她,此时埋在她的颈边喘息,“我……总是在想这些事。” 她小腹发热,指尖在他颈后绕着短发转圈抚摸,绷紧了脚趾:“……嗯。” 她也是。 喜欢一个人,就想变成吸铁石贴在他身上。如果能被亲吻,抚摸,拥抱……就愿意融化在他身旁。 虞响跪在她身侧,抬起头,抚摸她的腰际。滚烫的手贴上腰侧细嫩的肌肤,温暖她的身体,徐听寒咬紧嘴唇,被摸得不停颤抖。 “但是……”他慢慢摸到了她的内衣外,“只有你。” “我只想对你这样……”他喉结一动,“我想看你脸红……” 他的手伸进她的内衣,拨开搭扣,指尖在乳头一拨:“每一次你不拒绝,我都想要更多。” “你会不会觉得讨厌?”他注视着她的眼睛。 怎么会讨厌? “我好喜欢你。”徐听寒抱紧了他。 这句话好像是个魔咒,场面开始失控,虞响解开了她的衣服,混乱之中,他的衣服也扔在地上。 衣服都消失了,两个人便抚摸彼此的身体。这还是第一回,两个人全部赤裸相对。 徐听寒目不转睛看他的身体,很少被太阳晒到的地方更白,肌肉线条清晰分明,她伸手摸他的腹肌,觉得像巧克力块,只不过是白的。 他俯身靠近她的肩膀,在她左胸轻轻一吻。心房的颤动传到他的嘴唇,他张开双手,把她抱在胸口抚摸。 皮肉相贴,她觉得自己像被温水炖煮的青蛙,知道会死,也不想动弹。 她的手从他的小腹上往下滑,落到那个她已经了然于心的器官上,两只手掌将他握住。 它很硬了。 徐听寒仰头看他的脸。 琥珀色的眼睛微微眯起,他隐忍着冲动,才能勉强保持理智。 他翻身从床下的衣物堆里拿出一个小小的方形塑料包装。 被她的目光扫视,他说:“……只是以防万一,才随身带。” 她小声说:“我也买了。”但她是为了快点用上。 喜欢他喜欢得迫不及待,怎么都不够。 最好的事就是喜欢的人也对他有感觉。虞响因为她的话浮想联翩,胸口起伏,好半天才隐忍下来,撕开包装,挤出储精囊的空气,小心地套上去。 戴好后,透过半透明的乳胶薄膜,她还能看到器官本身的粉色,还有柱身的棱和凸出的大血管。 翘得好高,又粗又长。 她伸手摸了一下,摸到满手滑腻的润滑液,还能感受到他的搏动。 “唔……”他闷哼。 徐听寒刚抬起头,被他重新压在床上,他两腿跪在她双腿之间,俯身紧贴在她身上,性器碰在她的大腿上。 她突然有点诧异。 套上避孕套之后,他好像随意了一些,因为有了足够的保护,行动之间就不再拘束。他随心抚摸她,拥抱她。 他伸手下去,触摸她身下的软肉。 “虞响……”她屈起腿,却被他的膝盖挡住,无法合拢。 他的指尖有点粗糙,却敏感灵活,沾了避孕套上的润滑液,他在她身下抚摸时,奇异的快感汹涌而至。 他品尝过这里,午夜梦回也多次回顾,早已经将复杂的结构烂熟于心。 他拨开花瓣,触碰到穴口湿润的滑液,浅浅地抚摸戳弄几下,剥开薄皮的保护,触碰顶端的粉嫩肉珠。 她双腿发抖,只撑了几秒钟,轰然倒塌,勾着脚尖任由他触碰。 她抓紧床单,紧闭着嘴唇,却忍不住暧昧的鼻息和轻哼,脸上的潮红泄露了感觉。 很快泛滥成灾。 虞响再次触碰她的穴口,满溢的蜜汁已经顺着臀沟往下流,甚至打湿了床单。 他用手指涂开她的体液,浸润花瓣和蕊珠,连大腿根部都涂得湿滑。 徐听寒喘息着,双腿越分越大,软得一塌糊涂,任由他随意摆弄。 他的手臂从她腰后穿过,支起她的身体,他俯身贴近。 性器抵在她的穴口滑动,时而撞到被拨弄得肿胀的肉珠,弄得她微微扭腰。他看着那窄小的入口,止不住地犹豫。 她柔软脆弱,会受伤…… 她勾住他的脖子,深呼吸:“虞响……” 他不由凑近她的脸。 “我喜欢你。”光裸的大腿蹭上他的腰侧,她仰头吻他的唇。 又一次的正中红心。 一瞬间的血涌冲昏了他,虞响不再顾虑,遵从渴望,和她融为一体。 粗长的性器缓缓进入一个头部,从来没有被进入的密道被挤压撑开,有些细微的痛楚。 虞响皱眉隐忍,停在原地不动:“好紧……” 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进错了地方。可是他又清楚知道应该没错。 低头去看,被他抚摸得晶莹湿滑的腿缝里,肉色泛红,他的性器顶在那里,陷进去一点,带得她下身所有的肉都往他抵入的方向深陷。 她紧皱着眉头忍痛,两条腿不停发抖。 他怕把她……弄坏了。 避孕套 “继续……”徐听寒声音打颤。她知道第一次会难一点,但是放松,可以的。 她深呼吸,腿又张开些,试图放松,但他插入的感觉却异常鲜明,胀痛感无法忽视,无法隐藏。 虞响没听她的话。 他低头退出来,看她身下的软肉恢复正常,便把手放在她的阴蒂上一揉。 她呼吸一窒,他又一次轻轻顶进去一点。 快感和胀痛混在一起,她困惑又无助,大腿内侧在他腰侧蹭来蹭去。 虞响松了口气,他不停地揉弄着她的阴蒂,在她的穴口浅浅进出,直到穴口的软肉被摩擦得鲜红。 她慢慢适应,意识迷离。 “你进来吧……”她喃喃地说。 虞响肩膀一僵,额上的汗水流进眉毛。 他已经无法压抑喘息,只用尽全身力气记得不能硬来,拒绝了她无知的邀请。 他俯身亲吻她的颈侧,用尽全力取悦她,身下进一点,退一点,根据她的反应,一次比一次更深入。 徐听寒第一次知道什么叫折磨。 她勾着虞响的脖子,再也没办法压抑喉间的呜咽。 这是舒服吗?可是太过激了,快感累计到失控,和胀痛累计在一起,她眼前发黑,心脏狂跳,身下不由自主地吮裹收缩。 可这又绝对不是不舒服。她不想停下来,只想要更多。继续下去,不可以停。 “虞响……”她带着哭腔呻吟。 “嗯……”他低声回答,汗水滴在她的胸前,他动了一下,低头吮去。 淡淡的咸味,和她肌肤柔嫩的触感。 她搂住他的脖子:“都进来了吗?” 他喉结滚动,慢慢挺进,却不答话:“……这样可以吗?” 她腰上没有肉,平坦的小腹上已经顶起了他的轮廓,他实在不敢继续入了。 内里的每一分褶皱都被撑开,胀痛的感觉淡化,又生出一种异常的渴望。她身下频频收缩,挤压着他,分泌出体液,被他一次次地抽出带出来,淋湿了大片床单。 她咬着嘴唇点头:“嗯。” 虞响脊背紧绷,再也克制不住,顺从本能抽插进出。 单人床勉强承载两个人的重量,但一旦持续活动起来,床板仍然发出细微的响。 徐听寒只能听到他的喘息在耳边急促地回荡,她的乳肉被他的胸膛挤压摩擦,他把她整个人压在身下,每一次轻柔的顶弄,她都随着他摇晃。 器官在湿润中摩擦,快感累积,她身下极速收缩,脑中一痛,到了高潮。 在余韵中她小腹微抽,虞响却被收紧震颤的肉穴刺激,乱了分寸,快速地侵入顶弄,徐听寒还没回过神,便眼前发黑,被抛上更高的地方。 她的双腿紧紧夹住他的腰。 灯光炫目,几次高潮后,徐听寒从单调的白炽灯中,看出了眼花缭乱的彩色。 “虞响……” 赤裸的,滚烫的,浑身汗水的虞响…… 完全只属于她的虞响。 她好喜欢他。 他再一次吻下来,含住她的唇瓣,身下冲刺顶弄,精液从顶端的小孔劲力十足地射出。 储精囊填充变大,他猛地回过神来,拉住避孕套底部小心退出来,射完最后一股,套里满满都是白浊。 徐听寒昏昏欲睡,只记得最后虞响把她抱来抱去,换了床单。 第二天早上起床一看,床单已经洗好,挂在阳台上,他昨天深夜还洗了床单才回家。她却完全没有发现。 田螺姑娘。 手机上有虞响发来的信息“早安”。 到了上学的时刻,她背上书包去学校,是碧蓝的大晴天,空气清凉。 她想,一切都这么好,太幸福了。 上两天课又是一个周末,十二月的第一个周这就到了。 周五下午放学后,徐听寒和虞响一起走回家,亲吻后互道再见,她上了楼。 还没有拿出钥匙,门自己开了。 徐妈妈站在门里。 “进来。” 徐听寒僵在原地,眼神一慌。 “……妈妈,你怎么来了?” 虞响还在楼下,她不会全都看到了吧? “关上门。”徐妈妈说。 徐听寒关上门,心想,她一定全都看到了。 看到就看到吧。想清楚后,她反而松了口气,不再悬着心了。 她换掉拖鞋,放下书包。再抬头时,她看到徐妈妈坐在她的书桌后。 桌子上摆了一盒避孕套。 徐妈妈收拾屋子,翻出来了。 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徐听寒感到强烈的不适。 很感谢妈妈帮忙收拾屋子。但——被侵犯隐私是什么滋味,她终于知道了。 徐妈妈说:“最近身体怎么样?” 到了这个地步,她竟然好像还试图先缓和气氛。 徐听寒觉得好笑。她径直走过去,把避孕套装盒收起来:“挺好……” “徐听寒!”徐妈妈一把将那盒避孕套抢走,站了起来,喊了一声。又压抑住愤怒,“我需要一个解释。” 徐妈妈抢得太用力,徐听寒的手背被盒子刮到了,细白的皮肤上立刻出现一道红痕。 “……”她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下,“我有喜欢的人了。” “到这个地步了?”徐妈妈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猛地摔了一下那盒避孕套,里面的小包装撒了一桌子。 像花里胡哨的糖果。 她瞪着徐听寒,痛心疾首:“你是个女孩子,你还没成年呢!你懂什么啊!” 徐听寒没想到她反应这么激烈,只能尽量平和地回答:“我会做好避孕措施的,我想好了的,不是被人哄骗。” 徐妈妈听了反而气得坐立不安。她完全听不进,转了一圈,突然说:“刚才送你回来那个男孩?” 一直安静听罚的徐听寒猛地抬起头:“我喜欢谁是我自己的事!” “……”徐妈妈愣了一下。 徐听寒从来没这么大声跟她吵过。她从来都是温顺到懦弱,听话到没有一点主见的孩子。也因为这样,虽然徐听寒成绩从来没有问题,徐家父母却总觉得她会被欺负。 现在,孩子青春期,叛逆了。 早恋害人不浅。 她冷着脸逼问:“他叫什么?” 却不料徐听寒好像比她还生气,说话硬梆梆的:“不关你的事。” “好啊……”徐妈妈几乎回不过神,“行,我问你们班主任。” 徐听寒勉强冷静下来,她抓住漏洞立刻说:“不行,这件事不要闹到学校里。” 无论如何,不可以影响虞响。 “你也知道是丑事!”徐妈妈怒不可遏,“女孩子在这种事上是吃亏的!说都没法说,你还一口一个自愿,喜欢?” “我的确喜欢他。”徐听寒握紧拳头,平静通知她,“谁也没有办法。” “好。”徐妈妈怒极反笑,“我以后每天晚上都回来住,看你究竟是怎么个喜欢。” 又换位 虞响给徐听寒发了消息。 晚安。 她没有回复。 虞响等了一个小时,等到写完了四页习题,直到不得不去睡觉,她也没回复。 或许她睡着了。 他看了一会对话框,摸了一下徐听寒的名字。 手机屏幕明亮温热,可他心里隐约有些不安,不知从何而来。 第二天早自习,徐听寒来晚了。 老王声称学期过半,为了保证同学们高叁学习一切顺利,保证学生们各自的习惯不被打乱,所有同学换座位。 一阵腾挪,重新排位,桌椅拖拽的声音刺耳刺耳嘈杂。 “徐听寒,你到这坐。”老王停在胡宁宁身边。 中间第叁排,老师眼皮底下,黄金位置,胡宁宁的同桌。 胡宁宁下巴微扬,看了一眼徐听寒,把自己的书垒得整整齐齐,垒出一条分明的楚河汉界,暗示徐听寒不准越雷池一步,不能跨过线碰她的东西。 徐听寒没心情理她。她对老王的行动有猜测,她忽然把徐听寒从虞响附近调走,或许有一部分是因为徐妈妈早上打了电话。 徐听寒在旁边听到了。 徐妈妈隐晦表达了“她知道徐听寒早恋了”,并且拜托老王多留心照看,甚至明说了希望把两个人隔远一点。 老王就这么做了,没有时间相处,沟通困难,相当于某种程度的隔离。时间久了,两个被恋爱冲昏头脑的孩子就冷静下来了。 她顺势也调换了其他需要的同学们的座位,一举两得。 但徐听寒完全不想离开虞响附近。 离这么远,传小纸条都好难。 老王站在讲台上,扫过虞响和徐听寒,以及某些同学们:“高叁了,大家都收收心。不管你想干什么,都要记住你们的主要任务是学习,要对自己负责,更不能害人害己。” 害人害己…… 徐听寒回过头去,看向他。这回他受了她的连累,在徐妈妈眼里,他成了坏人。 她心中发疼。 虞响仍坐在最后一排,嘴唇紧抿,若有所思。 “好,拿出课本,翻到一百四十页。”老王开始上课。 虞响往前看。 徐听寒离他太远了,背影被许多同学遮挡,他只能看到一个毛茸茸的发顶。 她心不在焉地翻书。 或许是她翻书声音太大了,胡宁宁又不高兴,用力把手里的书页抛开,翻到140页。 下课后,李侠识趣让位,虞响从最后一排跑到第叁排,来到徐听寒身边。 “徐听寒。”从昨晚一直持续到今天的不安变成现实,他觉得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胡宁宁快速地瞥了他一眼。 “……”徐听寒不知道怎么跟他说昨天发生的事,因为难堪尴尬。可她又不想瞒他。 想来想去,她把虞响拉到门外,直接说了实话:“我妈妈发现了。她没收了我的手机,以后晚上她会来接我,我们不能一起回家了……” 虞响一怔,俯身仔细看徐听寒的脸:“你怎么样?她有没有骂你?” 胡宁宁从他们身边经过。 徐听寒没多在意,只看着虞响:“我没事,但是……今早我妈妈给老王打了电话。” 徐妈妈说老王作为班主任,忽视学生早恋问题,是失职,怎么都要老王在学校里也盯着他们。 他们只能匆匆说几句…… “徐听寒。”老王突然出现在走廊尽头,她径直走过来,打量两个学生,说,“你们两个……” 她惊了一下,想到老王会把他们两个在学校里表现又一次告诉妈妈,她在心里叹气。 徐妈妈会气死的。 “虞响,你的每一分钟都很珍贵,回去学习。”老王说。 她就是明确不允许他们单独相处,不给他们一丁点单独相处的机会。 虞响和徐听寒对视一眼。 在老王的注视下,两个人不得不分开,各自回到座位。 被徐妈妈叮嘱过后,本来就严格盯人的老王,现在来得太快了。 他们只说了几句话而已。 徐听寒无声叹气。 胡宁宁又一次从教室后门遛进来:“让开。” 她让她进去。 又一次上课了。 她心想,等中午可以跟虞响偷偷聊聊。 可中午也没说成话。 整整一天,徐听寒和虞响不管什么时候多说两句话,甚至待在一起久一点,老王竟然都能及时赶到,好像装了摄像头,随时随地监控。 一直到晚上,晚自习结束后,徐妈妈出现在校门口,冷着脸。 虞响跟在她身后。 他通过徐听寒的几句话,已经大概知道了徐妈妈的态度,因此,他看到徐妈妈的时候,神情有些忐忑。 他尽量礼貌打招呼,高高大大的男生声音发紧:“阿姨……” 徐妈妈腮边一鼓,咬牙忍下怒意。 这就是那个让徐听寒学坏的男生。如果可以,她想好好教训教训男孩,让他知道好歹。 可家里的女儿不听话,非说她喜欢他,叫当妈妈的没有立场讨回公道。她怕极了看到自己亲生的女儿护着这男孩,再大庭广众叫出什么丢人的话。 徐妈妈目光冰冷地看着虞响,却不跟他说话,叫徐听寒:“快走!” “阿姨……”别对她那么凶…… 徐妈妈冷笑了一声,抓住徐听寒就走。 徐听寒频频回头,被徐妈妈在腰上狠狠掐了一下。 太疼,一定紫了。这还是徐妈妈头一次掐她。 她本能倒吸一口冷气。 虞响颤了一下,像被人在他身上狠狠踢了一脚,他握紧拳头,脸色发白,但什么也不敢说。 可对徐听寒来说,现在身上的一点点痛却不算什么。 他不远不近缀在他们身后,不愿意离去,却不敢再靠近。 空气冰凉,她冻得脸疼。 原┊创┇书┊刊:⒙﹝⒙﹞. 没有错 冬天,天黑的早,下午大课间的时候,阳光就已经开始西斜。 虞响来到操场的时候,徐听寒已经跑了一圈。她刚好跑到他面前,停下来,一向苍白的脸上带点红色。 不只是累,她憋着气,眼里滚着水珠,就是不落下来。 “徐听寒。”他轻声叫她。 老王在学校严密监督了他们两天,之后她没那么多时间,就把这个活儿移交给了同学。 比如,徐听寒的新同桌胡宁宁。 一旦两个人凑在一起让她看到了,她就会报告老师,短短两天已经发生数次。 “她们不让我们靠近。” 就连下午大课间休息锻炼,胡宁宁都紧盯着,两个人非要错开时间,才能在操场上再见面。 徐听寒生气。 他抿唇,把她的鬓发拨到耳后,碰到她冰凉柔软的耳垂,指尖一动。 “……其实,只要有心,我们总能找到地方躲起来相处。”她侧过头去,抓住了他温热的大手,“可是这是性质问题,这种做法有象征意义。他们想用这种方法,驯化威慑,让我们认为我们在犯错。” “我们没错。”她继续绕着操场往前走,走得很快。 想来想去,她也不知道,喜欢一个人哪有错。以前她觉得可以偷偷恋爱,可现在,她觉得“偷偷恋爱”是对错误的默认,也是对两个人的侮辱。 “可我妈妈不听我说话。” 徐听寒走得越来越快,直到跑了起来。 虞响停下脚步,若有所思。 身边有人跑步经过,经过他身边:“虞响?” 虞响抬头一看:“聂嘉学。” 聂嘉学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他往不远处一看,看到了徐听寒的背影,问他:“你不和徐听寒一起跑吗?” 虞响睫毛一动:“我的脚还不能剧烈活动。” 徐听寒每天都出来锻炼,已经从快走变成了慢跑,和以前的身体素质相比大有长进了。可从前常在操场上挥洒汗水的体育生虞响,现在却不能跟她跑。 他只能慢慢走着看。 聂嘉学意义不明地笑了一下,好像挺开心:“听说,你们班主任很抗拒你们两个早恋。恋爱的人很多,可只有你们两个被严盯。” 虞响没说话。他已经发现了,聂嘉学对她的关注依然不减。 “大家都说,是因为你的成绩……有点不足。”聂嘉学的目光放在徐听寒越来越远的背景上。 虞响脊背僵硬一瞬,很快恢复原状:“不是。” 聂嘉学说中了他最担忧的心事。 可他很清楚,老王盯得严,是徐听寒妈妈的要求。而徐听寒妈妈盯得严,是因为她想保护徐听寒。 她的家人爱她。他没什么不高兴。 聂嘉学不置可否:“其实,你们班主任没必要这么紧张。因为,你们之间差距太大,不会永远在一起。” 虞响盯了他一眼,琥珀色的眼睛明亮慑人,让人一惊:“不会总是这样。” “哦。那我继续跑步了。”他看了一眼虞响,向着她的背影追赶过去。 虞响站在操场内圈,过了一会,慢慢走到看台上坐下来。 阳光倾斜,操场风大,坐在那里不动,一会就被吹得浑身冰凉。 而他一直坐在那里,直到徐听寒跑步回来。 原┊创┇书┊本:⒙﹝⒙﹞. 守护者 晚自习后,徐妈妈又一次接走了徐听寒。 放学的时候是一整天里人最多的时候,街道两边车多,人多,嘈杂喧嚣。 徐听寒跟在徐妈妈身边,两个人沉默着,都不说话。 徐妈妈不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就像徐听寒不会撒娇,徐妈妈也从来没有温言软语。在徐听寒上高中后,母女二人一个忙于工作,一个闷在房间里补习,已经很久没有深聊。 因为徐听寒从来不是个让人操心的孩子。她懂事。徐妈妈没见过“叛逆”的徐听寒,如今出现了这样的事,她们之间更加没办法好好沟通。 徐听寒呼出一口热气,口鼻前凝结成白雾,在灯光里闪烁。 她回头看了一眼。 少年不远不近地跟在她们身后。 “看路。”徐妈妈扯了她一下,她回过头,从井盖边缘绕过去。 徐听寒抬头看徐妈妈的僵硬的侧脸。 说着关心她的话,徐妈妈的脸色仍然让人害怕。 “……爸爸呢?”徐听寒打破了沉默。 “京市,下个周回来。”徐妈妈简短地说。 徐爸爸经常出差,全国各地奔走,家里的事都在徐妈妈一个人身上。 徐听寒家住在城南,徐妈妈也在那附近上班,工作忙碌,每天到徐听寒在学校附近租住的房子。 她很辛苦。 徐听寒不说话了。 又走了不久,徐妈妈转过头去,发现那个少年仍然跟在她们身后。 已经跟了五天了,他不敢靠近,也不离开,每一次都目送她们上楼开了灯,才从楼下离开。 她打量这个徐听寒口口声声吵着“喜欢”的男孩。 少年长相出色,身形比成年人还高大,脸却被寒风吹得泛红,残留着几分稚气。 两个不懂事的孩子。 想到那一盒避孕套,火又从心底往上顶,徐妈妈扭过头来,脸色越来越僵硬。 真是管不了。 她站住脚,推了一把徐听寒,让她继续走:“你先回去。” 徐听寒一动不动,她看看徐妈妈,和虞响对视。 “徐听寒,你快回去。”徐妈妈重复了一遍。 她要和这个男孩说两句。 虞响抿唇,走上去。 徐听寒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我不走。” 这孩子,一倔强起来,叫人气死。可虞响已经走到面前,徐妈妈压着气,不管她了。 她打量了一下虞响,开口:“你别跟了,回家吧。” 虞响看向徐听寒。 她头发长长了,这个月还没有剪,软软的短发偎在脸边,显得她的脸极白,看起来很柔弱。 不跟着把她送回家,他不放心。哪怕徐妈妈在。 虞响不说话。 徐妈妈顺着他的目光看徐听寒,自己的女儿满眼都是他,两个人一对上眼就看不见别人,她在中间一挡,好像一个王母娘娘。 她都不知道,连个爱好都没有的徐听寒,会这么喜欢一个人。 心里的怒火转化成一种无力。 少年人。 徐妈妈说:“别不说话,我知道,你胆子很大。” 她以前听其他妈妈说过经验,只要家长一露面,青春期孩子们的早恋就像见到太阳的露水一样,立刻就晒干了,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可没见过哪个孩子这么理直气壮,女孩的妈妈都在这儿,还敢尾随,一跟这么多天。 虞响愣了一下,目光一闪,控制着自己收回了看着徐听寒目不转睛的眼睛。当着徐妈妈的面,这样好像不太好。 徐妈妈的话语义不明,但不像好话,他犹豫了一下,说:“阿姨,晚上太暗了,路上不安全……” 徐妈妈看了一眼昏暗的路灯。四下寂静无声,她突然意识到徐听寒每天自己回家走得也是这一条小路,心里莫名一软。 她叹了口气:“你还小,不知道什么是……” “不小了。”徐听寒小声插话。 徐妈妈瞪了她一眼:“只有小孩急着说自己不小。” 徐听寒咬着嘴唇,不怎么高兴。 虞响看看徐妈妈,又看看她,不知道怎么回事,心底竟然有了一点笑意。 徐妈妈终于不再是冷冰冰拒绝沟通的态度了。只要愿意交流,就是好事。 这正是他这些天所等待的。 天上的月亮比路灯更亮,就挂在徐听寒身后。他收回目光,看着徐妈妈隐约透露着责备的表情,想起那天操场,徐听寒跟他说他们没错。 她不曾隐藏,他也不会退缩。他们没错。 他郑重坦白:“阿姨,我喜欢徐听寒。” 一字一句,竟像誓言。 徐妈妈怔了一下,那一刻被他唬住。 可看见身边不争气的女儿,她找回战斗的节奏,硬着心肠骂醒他:“你们知道什么是喜欢吗?两个小孩都不能为自己负责,今天喜欢,明天就不喜欢,我没办法相信孩子的话。” 男孩子没什么,可女孩子要是受了伤害……徐妈妈想想就觉得心如刀割。避孕套都用上了!要是意外怀孕可怎么办? 就算不怀孕,要是分手了,受了情伤呢?谁的孩子谁心疼! 徐妈妈正在想象中心痛,听见徐听寒小声说:“我相信他……” 徐妈妈一噎,要不是她不能用暴力解决问题,她真想把徐听寒打一顿。 虞响抿着唇,眼睛闪闪发亮。其实让徐妈妈说,要不是他占了女儿的便宜,怎么看都是个难得的好小伙子,叫人看着就喜欢。 可惜……现在不是时候。 徐妈妈板着脸:“说不通我就不说了。总之,你们管不住自己,我就帮你们管。只要你们一天没成年,就应该听大人的话。我不允许你们两个谈恋爱,以前发生过的事,绝不可能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再发生。” 严肃说完这两句话,徐妈妈推走盯着虞响的徐听寒。 她们走了两步,虞响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含着隐约的期待:“阿姨……成年以后,我想娶她……” 徐听寒回过头去,看到了他认真的模样。 徐妈妈扯着她快步回家,虞响的脚步声停了一会,立刻追了上来,不远不近跟着。 他继续做那个沉默的守护者,直到完成使命,把她们护送回家。 徐妈妈上楼开了灯,把徐听寒从窗口赶开,透过玻璃,她看到虞响一个人背着书包慢慢离开小区。 她忽然想:这孩子到底是胆大妄为,还是有担当? ……终究还是孩子罢了。 父母之命相亲结婚的徐妈妈,不知道感情这个东西,外部阻碍再多,也是压不住的。 春天到了种子自然会破土而出,可以掩埋修剪它,却不能让它不发芽。 平安夜 嘈杂的早自习,有人背书,有人讲题。 徐听寒的肩膀被戳了一下,一张小纸条被塞给她。 胡宁宁立刻转身,一双锐利的眼睛看向虞响。 然而最后一排的虞响似乎毫无异样,她又从眼角偷看徐听寒手上纸条的内容,上面一行丑字:“大学霸,数学作业借我抄!” 胡宁宁狐疑地回头一看,后面一排的梁宾对着她挤眉弄眼。 这是个抄作业惯犯了,她没好气地想。这一次没抓住徐听寒早恋的小尾巴,她也不知道心里是失望还是不快。 她还以为虞响会给徐听寒传纸条呢。 徐听寒悄然把纸条里卷的另一张小纸条抠出来,胡宁宁身后坐着的女孩眼睛一转,敲敲胡宁宁的脊背:“我问你一道题啊!” 胡宁宁转过头去:“这都不会啊,你在这里画一条辅助线……” 徐听寒在她视角之外看清了纸条上的内容:“体育课,操场西边。” 是虞响。 她瞥了一眼被牵扯住注意力的胡宁宁,立刻提笔写了回复,夹在作业里,一个传一个,传到梁宾手中。 梁宾翻开作业,抠出小纸条,再往后从桌子底下传给虞响。 胡宁宁后排的女生见小纸条传到位,对徐听寒使了个眼色:“哦,好……我会了,谢谢你啊。” 胡宁宁说:“下次再错,就别问我了,这么简单的题。”她回过头,徐听寒仍然在认真做题,没什么异常。 看到徐听寒做题的进度,紧迫感涌上心头,她立刻加快了做题速度。 胡宁宁背后的女生抿嘴偷笑。 大家瞒着老王的“眼线”帮虞响和徐听寒暗渡陈仓,这是最近几天才有的事。 徐听寒有的时候也觉得挺好笑,班里的同学们把这件事当成了一个游戏,早恋被严查反而激起了逆反心,虞响的好人缘发挥了作用,大家都乐意给这两个“可怜人”帮一点忙。 所以,他们不能靠近,徐听寒手机也被没收了,可是联系没有少很多。 甚至她觉得因祸得福,最近几天,一向除了抄作业和徐听寒没有任何交集的朋友们,好像都和她更亲近了几分。 “谈恋爱又怎么了,老王真是管的太宽。”这是大家的一致看法。 更何况,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圣诞节的前一天,今晚就是平安夜。 情侣在这一天,就应该在一起。 体育课在上午的最后一节,照例的跑圈,解散。徐听寒先一步来到了操场西边的围栏下。 她没戴手套,两只手握在一起呵气,想起天气预报说今晚有雪。 一天比一天冷了。 虞响匆匆跑来,绕过一棵树和器材室的拐角,出现在她面前。 徐听寒鼻子冻红了,眼睛水汪汪的,缩在肥大的羽绒服里。 他露出笑容:“徐听寒。” 她仰头看着他,呼出白雾。 “约会吧。” “好。”徐听寒立刻答应。她左右看看,这个墙角确实还算隐蔽,他们可以在这里呆一节课,就他们两个,没人打扰。 虽然有点冷。 他伸手抚了一下她的额发,嘴角一翘:“不是在这里。这里太冷了,我们翻出去。” 她脸色一紧,睁大眼睛。 仰起头,她看着围栏,束手无策:“我不会翻……” 对她来说,静止是常态,连跑步的习惯都是这学期开始慢慢养成的。但很快,她心里却生出跃跃欲试:“你教我。” 虞响走到她身后,伸出两只手,从背后握住了她的腰。 她的羽绒服厚重,感觉不到他掌心的温度,可是他近在咫尺,她一偏头,就能闻到他身上的味道。 干净的洗衣液,凉丝丝的冷气。 好久没有这么近过了,她脸红了一下,微微恍惚之间,虞响低头在她的发顶一吻。 “别怕。”他轻声说。 他微微用力。 她眼神一震,闭紧嘴唇,以免惊叫出声。 他把她举起来了! 两米高的铁栅栏顶上带尖,但虞响把她举得这样高,她能越过栅栏看到外面的柏油公路。 太高了。 她的手往后伸去,紧紧按住了他的手。 虞响在她背后隐隐发笑,说:“左脚,踩上去。” 徐听寒情不自禁照做,左脚提起来蹬了两次,虞响微微晃动,却稳稳的一步不退。 他力气好大。 终于她在慌乱中踩稳了。 他把她往上托了托,手臂肌肉鼓起:“抓住栏杆。” 徐听寒艰难抓住。 后面不用他指示,她抬腿,另一只脚跨到另一侧踩住。 说来奇怪,明明第一次做,可撑在她腰后腿上的力道给了她无穷的安全感,徐听寒一边忐忑,一边却忍不住地兴奋。 “踩稳了?”虞响说。 “嗯。”她打着颤点头,手上更加用力。 “我松手,你抓稳。” 徐听寒又一次点头。撑着她的力道离开,她一个人蹬在高高的栏杆上,姿态狼狈,心脏狂跳。 ——她觉得,她也可以试试爬树。 眼前一闪,身下踩着的栏杆快速地晃了一下,徐听寒跟着一抖,还没来得及慌张,腿上又一次被撑住。 她惊愕地扭过头,虞响已经翻了出来,站在校外的地面上。 他扶着她的腿:“迈过来,我接着你。” 徐听寒居高临下俯视着他,深吸一口气,跳进他怀里。 虞响抱着她颠了一下,蓬松的羽绒服让她圆嘟嘟的,手感特别好,他仰头看着她,笑:“怕不怕?” 她摇头,脸色涨红,眼睛晶亮,环视四周,惊讶带笑。看虞响这么熟练,她就知道了。上次虞响体育课逃课到她家,肯定也是这么翻出来的。 她说:“快跑吧!” 同上一节体育课的聂嘉学,带了个苹果,是平安夜礼物。但在操场转了两圈,他没看到徐听寒身影。 发觉虞响也不在,他安静了一会,绕着操场慢跑起来。 两个人已经跑出了学校操场附近的小道,来到公路上,虞响带着徐听寒上了一辆出租车。 “师傅,到枫春广场。” 徐听寒坐在后座,司机通过后视镜看了看他们两个,看出他们是一中的学生,表情微妙。 “现在的小孩……”他摇着头,“今天,你们这样的学生我拉了叁对了。” 空气凝固了一瞬间,徐听寒和虞响对视了一下,突然同时笑了起来。 爱┆阅┋读:⒙﹝⒙﹞. 逃课了 一个起步价,枫春广场到了。 人生第一次逃课。 枫春广场上满是圣诞节的红绿装饰,人来人往,形形色色。街边的网红奶茶店外,徐听寒收回目光,虞响把奶茶放在她眼前。她双手捧住,含住吸管,温热的甜牛奶和芋泥满满一口。 喝了一肚子冷风,身体终于随着温热牛奶入口变得暖和起来。门口人多,他揽住她的肩膀,隔开她和路人,带她走到一旁。 徐听寒回头看了一眼不断有人进入的广场入口,仰头看他:“我们去哪里?” 他却拉下她外套上的帽子,扣在她的头上,把她又往怀里一带,严严实实地裹住: “低头。我看到隔壁班的张老师了。” 过大的帽子盖住她半张脸,徐听寒心里一跳,几乎把头低到胸口,扯住他的衣袖小声说:“快走!” 虞响揽着她大步流星,她抱着奶茶杯,牛奶在杯子里晃来晃去,走出去不久,她隐约听见背后有人喊:“哎……” “别回头!”虞响拉住她的手,带着她快速离开。 两个穿着羽绒服下身露出一中校服裤的高中生,一眨眼就消失在了街角。 张老师追了两步,被身边的女朋友抓住:“到哪去?过来看,你喝什么?” “……”张老师在寒风中伸长了脖子,“那是我们学校的学生。” “哪儿呢?你们班的?逃课了?约会啊?哎哟!”女朋友道。 张老师眉头一皱:“你怎么还挺兴奋的?那可是两个高中生?” 女朋友:“得了,小张同志,你在高中也给我写过情书的。” “……”小张同志脸色一红,嘟哝两句,再一看,早就追不上了。 “快过来点单!” 而逃脱被抓的徐听寒,胆战心惊地跟着虞响跑进了大厅,心脏几乎跳出胸口。 虞响揭开那盖住她半张脸的帽子,她乌黑的眼睛惊慌水亮,脸上发红,微微气喘。 她倚在他身边,怕张老师跟上来,紧张地回头四顾。 还没回过神,她脸侧突然被柔软地碰了一下。 虞响从她脸侧离开,眼里含笑:“没事了。” 徐听寒这才后知后觉他亲了她,抓着奶茶杯的手指紧了紧,牛奶被挤了出来,流到她手上。 她懊恼了一瞬,想要抽出被虞响抓着的手,找纸擦拭,却被他牢牢攥着抽不出手来。 牛奶顺着洁白的手背流淌,眼看液滴要流进衣袖,虞响喉结一动,抓住她的手腕,遵从本能凑过去轻轻一吮,舔舐干净。 轻微的湿滑感让她一怔,待他重新抬起头,徐听寒险些捏爆奶茶杯。 “徐听寒。”他眼疾手快抓住她的手,无奈道,“我先帮你拿。” 折腾了半晌,徐听寒才甩着手看了看四周,这是个陌生地方。 枫春广场她跟爸妈去过的,可是这里怎么也不像是。 “这是哪里?”她看着高高的天花板和璀璨的水晶吊灯。 虞响顿了一下,说:“枫春广场3号楼。” “啊?” 他道:“我住这里。” 电梯门开了。 徐听寒脑中浮现出路线图。一中本来就在市中心附近,从一中到这里,可以从两个小区中间走小路过来,中间经过的一个小区就是徐听寒租住的地方。 出租车带着他们从外围公路绕了一个圈。 住这里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但如果她没猜错,这里是酒店吧? 电梯缓缓上行,她莫名紧张起来,手里的香芋牛奶被虞响拿走了,她手心出汗,在裤子上擦了一下。 她鬼使神差地说:“我没带身份证。” 虞响心脏漏跳一拍,他捏着房卡,好半天不知道说什么。 气氛有点怪异。 终于在电梯门再次打开的时候,他找回了声音:“不用……身份证。” 隐隐有点沙哑。 徐听寒脸红了。 他本来是想着带徐听寒来这里订餐比较方便,也不会被出来约会的老师们抓到,但看到她的表情,此时却又多了好多不该有的想法。 他胸中燥热,抓着徐听寒的手快步走出电梯。 他的房间在走廊尽头最东边那一间。 门卡嘀一声刷开门,虞响调高空调温度,把他的拖鞋放在徐听寒脚下。 她拉开羽绒服拉链,环顾这个房间。 ……虽然是个套间,但仍然是酒店的装潢装饰风格。 开房的感觉更强烈了。 虽然在她租的房子里,两个人都已经妥善使用过计生用品……可是“开房”两个字,仍然让她觉得羞涩。 她觉得自己像是出来偷情的渣女,不顾家里老母亲的阻挠,一意孤行寻求刺激,走在钢丝上。 罪恶感来得莫名其妙,她一时不知道该不该把羽绒服脱掉。 身后的门已经关上了,虞响用力拉开了窗纱,落地窗明亮,阳光照亮了整个屋子,照亮了他的脸。 光给他勾勒了一道金边。 他回过头,看到徐听寒穿着羽绒服站在门口,突然脸红了。 他轻咳一声:“你……脱掉吧。” 脱掉。 她更紧张了。 虽然知道他说的是脱羽绒服…… 她咬牙脱了,挂在门口的小衣帽间,踢掉鞋子,换上他的拖鞋。他的拖鞋特别大,徐听寒拖着脚往前走,差点被地毯绊倒。 直到红着脸坐在沙发上,阳光照在她身上,她才长出一口气。 怎么又尴尬起来了。 难道是因为……好久没有亲密,适应能力倒退了吗? 她伸手在脸边扇风。 虞响站在窗边,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说来奇怪,羽绒服脱掉后,她身上还穿着肥大的蓝白校服,冬天衣服厚,高领毛衣包裹得严严实实,没露出一丝皮肤,更看不出什么身材。 她也没有什么那种意思,只是规规矩矩地坐在那里,可他…… 怎么就…… 她穿着他的拖鞋,在他住的地方。 她看过来,虞响立刻侧过身子,背对她走过去烧开水,耳根泛红。 “别烧水,还有奶茶没有喝,你休息吧。”徐听寒拿起被他放在茶几上的牛奶芋泥。 “嗯……”他闷闷答应了,还是照样做完这一切,才坐到沙发另一边。 扯了扯校服下摆,他庆幸校服够宽大。 平复了一阵,他低声解释:“今天过节,我担心在枫春广场遇到老师,就擅自做主,带你过来了。” “嗯。”她点了点头,短发服帖,整个人显得乖巧极了。 “……”虞响手指动了动,他克制不住渴望,想坐到她身边。低头瞥了一眼自己的下身,觉得还能掩盖住,他深吸一口气,往她身边挪了挪。 暖气温度高了,她热得脸红。 他们好久没有独处了,机会难得。 但两个人单独相处,竟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徐听寒想到了他的学习状况,可时间有限,用来说这些,她有点舍不得。学习的事,他们回到学校,她还可以给他传纸条。 想了一会,她转过头去,犹豫着,额头往他肩上一碰。 虞响僵住,眼里现出晶亮的光。 她说:“我想你。” 爱┆看┋书:⒙﹝⒙﹞. 快一点 虞响很有可能是炸药成精。 点燃引线后,沉默叁秒,接下来,就轰然爆炸,炸得人仰马翻。 徐听寒喘不过气,口鼻之间勉强呼吸到的都是他的喘息,她身侧柔软的沙发垫陷下去,他把她压在身下,凌乱深入的亲吻一刻不停。 空调太热了,热得人心慌意乱。 她的手无意中按在他的膝盖上,他一顿,放开她被吮吻得鲜红的嘴唇,垂眸看了一下。 徐听寒跟着往下看,他却不让她看仔细。他抓住她的手,把她的手按在沙发背上,又一次吻上去。 滚烫,濡湿。嘴唇摩擦辗转的滋味,强烈得像是灵魂出窍。他的舌尖伸进来,在她的口中扰动,尝到了牛奶的味道。 “唔……”她浑身发抖,意识迷离,闭上了眼睛。 他单手按着她的手腕,渐渐又和她十指相扣,另一只手插进她脑后的发丝,指腹摩挲着让她仰头。 她吞咽着,含着他的唇舌一吸。 他胸口一震,放开她,两个人额头相碰,大口喘息。 徐听寒闲置的那只手放在了他的胸口。 他的心脏快跳出来了。 她的校服拉链也扯开了。 可虞响声音沙哑,隐忍道:“来不及了,该吃午饭了。” 中午时间有限,从逃课起到下午上课,中间只有一个半小时左右。订外卖的打算最终因为来不及挑选落空,他直接叫了酒店送到客房的午餐。 味道挺好的,一点也不辜负节日的好心情。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倒计时悬在头顶,他们吃得特别快,午餐送过来以后,十分钟就吃完了。 虞响看了看表,发现一个惊人的事实。 他们还有五十分钟。 时间又变得…… 足够做点什么了。 徐听寒跟着他参观了这间房子。 不同于不常使用干净得过分的客厅,卧室里属于虞响的痕迹多得多。 她还在阳台看到了哑铃。并不算意外,她立刻就想到了他的……身体。 她脸红。 虞响站在她身后,看到了她泛红的耳垂。 阳光能把她的耳垂照得半透明,红红的像是某种可口的软糖。某种汹涌的情绪克制了许久,他本以为吃过饭后可以克制下来。但现在又一次爆发。 他只想…… 徐听寒耳垂一痒,被他含住了。他的呼吸紧贴在皮肤上,她颈后发麻,站在原地不动。 虞响张开嘴,双手从她身后环过来,他的脸颊贴在她耳边。 他欲言又止,仿佛有点难为情,却实在是憋不住。他在她脸上一蹭:“我不做,但是……” 就,抱一抱,摸一摸。 她感觉到他的手从小腹上紧贴着移动,一只向上,一只向下,所过之处,酥麻滚烫。 “讨厌吗?”他隔着厚重的冬衣触碰她。 他好像总是做这种事,像无法控制自己的动物。可她就像磁石,只要出现在他面前,他就无法控制被吸引。 “……”他的胸口已经撑住她的后背,体温熨帖地依偎。她深吸一口气,一转身,搂住他的脖子,“快一点。” 来不及了。 得到了许可,那张柔软的床就派上了用场。 遮光窗帘被合起,挡住撒进明媚阳光的落地窗,虞响打开床头灯的时候,有一点恍惚。 她躺在他每夜安睡的床上,灯光照亮她的眼睛。这像他梦里的情形。 ……她不知道他在这张床上干过什么。 喉结不住滑动,他俯身撩起她的衣摆。 暖气开得太足了,细白的腰肢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了一层晶莹的薄汗,他低头吻了上去,一口一口地吮,她的小腹本能地收缩扭动。 他心头一热,更用力了。 徐听寒按着他的肩膀,抬起上身看他。 他伏在她小腹上,又慢慢往上,推开她的毛衣,从头顶脱下去。他解开她的内衣,低头在微微隆起的软肉上含吻。 仿佛置身梦中。 “嗯……”她夹住了双腿,也夹住了他伸进裤中的手。 他的指腹顺着内裤边缘钻进去,直接按在花瓣上,虽然动作轻柔,但这刺激过分直接。 “……疼吗?”他的唇舌放过左边胸口粉红色的乳尖,喘息着问。 她没说话,只是再次敞开腿,用行动暗示他继续。他的手继续触摸,摩擦着,翻搅着,渐渐沾了花蜜。她的手无处安放,在他的肩上抓紧,松开。 他又在吸吮右边的软肉。 他的短发在她的胸口蹭来蹭去,微凉刺痒,她脚趾蜷缩,两只手慢慢往下伸。 隔着裤子按住他的隆起,那里碰到她的腿,好几次了。 他顿了一下,不自在地抬起头:“徐听寒……别管它。” 她一碰它,它就忍不住了。 她却没理会,感受着手中的硬物,她抚摸了两下,扯下他的裤子。 失去布料的束缚,那东西更加可怖,耀武扬威地翘起。徐听寒两只手握住它,它反而搏动着越来越急切嚣张。 “嗯……”他闷哼一声,伏在她胸口,手指轻轻揉搓着她身下的肉瓣和蕊珠。 她发现虞响比她会,那只手灵活狡猾,他在她胸口亲吻不停,过了一会,那越烧越旺的火终于融化了她,山洪一泻千里,她双腿发抖,被他送到顶峰。 而他没有释放的征兆。 她浑身都泛红,却叫他:“虞响。” 他闻声抬头。他伏在她身上,琥珀色的瞳孔出奇地浅,喉结不住滑动。 “虞响……”她脸色通红,“你……我想……帮你舔……” 他后背一麻,突然想咬她。 混乱中两个人甚至快速冲了个澡,首尾相接,他的性器就在眼前,离得近了,那个奇怪杵在眼前,大得离谱。 徐听寒觉得奇幻。明明他们一起量过,但是,怎么这么大。 狰狞的粉色。 她扶住他,舔舐鼓胀的顶端,品尝他的滋味。 沐浴液洗过,沐浴液的香味,舌尖是水的清润。她张嘴含进去,舌尖顶了两下,终于从小小的孔洞里,尝到了稀薄的腥味。 性器上盘踞的血管,跳得好厉害。 他猛地吸气,又沉闷地喘息,在她的花瓣上轻轻咬,双手按着她的臀往下扯,呼吸在她的身下越来越急,她双腿发抖,在他的唇舌中失去力气。 顺着他的按压,她一不小心坐在他脸上,想要再起来,他却按着她不放了。 他的舌尖顶开花瓣,向湿软细滑的孔穴中钻去,指腹在肉珠上不停揉按。 她上气不接下气,含着他吞咽了,勉强试着吞进去。 虞响控制不住地抖胯,又立刻止住,只在她柔软的口腔里一撞,就发出细微的低吟。 她把它吐出来,重新看了看,她把它舔得水光闪闪,顶端渗出清液,像被欺负哭了。 他在她身下舔得越来越用力,她不由再一次一口吞进头部,跟着他的节奏,吮吸起来。 他的舌尖往里钻,一次又一次,插入又抽出,碾出穴中浅处的汁水,徐听寒慢慢开窍,尽力张大嘴巴,含着他吞吞吐吐,双手抚慰暴露在外的柱身。 他克制着自己,本能却不停地让他地动,小幅度地抖腰,想冲到她喉中最深处,又怕伤到她,每一次她吞得深了,又克制着自己撤出来,她含浅了,他却忍不住再顶进去一点,撞一撞她的舌尖。 他总被她的牙齿磕到,又痛又爽。 折磨。 她含吮地很笨拙,可口腔内部湿热销魂,快意横生,第一次尝到这滋味,虞响坚持不了太久,终于在她高潮几次之后,也射了出来。 白浊猛地射出来,她沉浸在欲望中还没回神,只本能地用力吮,咕咚咽了两口,才醒过神来,吐出性器,呛得连连咳嗽。 最后一股浊液射出,落在他的小腹上,顺着腹肌的深沟流淌。 徐听寒咳嗽半晌平复下来,她擦了擦嘴唇,想:这到底是个什么味道。 圣诞节 徐家父母两个都不是浪漫的人,从来不过圣诞节。 所以,当晚徐听寒下了晚自习,看到了校门口的徐爸爸和徐妈妈的时候,她很吃惊。 两个人一起来接她,这阵仗有点大。 她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虞响在身后不远处。 “爸爸,你出差回来了。”她有点紧张。 徐爸爸说:“今天下午刚回来。” 徐听寒端详徐爸爸,发现他和平常一模一样,看起来完全不知道她早恋的事。再看徐妈妈,她给她一个不咸不淡的表情。 她没告诉徐爸爸。 毕竟是女儿私密的事。 徐听寒以为自己会松一口气,结果,她竟然觉得失落更多。她本来以为被发现恋爱后点燃的是一串鞭炮,被妈妈知道了,大家就都知道了,结果还要她自己一个一个地通知。 可没必要瞒着徐爸爸一个人。 她又往后看虞响。 徐妈妈挡住她的视线,说:“回家吧。” 即使有了徐爸爸这个成年男人护送徐听寒母女二人,虞响仍旧跟他们到了楼下。 徐爸爸一直没注意到那少年是在跟着自己的女儿,但到了这时候也回头看了一眼:“邻居吗?这小伙子长得真不错。” 徐妈妈脸色一僵,推了徐爸爸一把:“别看了,上楼。” 徐爸爸说:“你急什么,这孩子要是跟咱们一栋楼,可以让徐听寒跟他一块上学放学……” “上去!”徐妈妈眼睛一竖。 徐爸爸摸不着头脑。 徐听寒往后退了一步,虞响仍站在那里,她突然开口:“爸爸,他叫虞响。” 刚想走进楼道,徐爸爸又停下了脚步:“你同学啊,真好。” 徐妈妈来不及阻拦,只听见徐听寒又快又干脆地说:“我喜欢他。” “……” 徐爸爸懵了。 徐听寒没办法准确描述他这是什么表情,只是他好像完全没办法理解这件事,像受到攻击的电脑,程序崩溃,死机蓝屏。 一家叁口僵硬沉默地上了楼,出乎徐听寒的意料,徐爸爸居然什么都没说。 顶着徐妈妈的目光,徐听寒回到自己的卧室,做了一个小时的习题,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腕,目光落在了书包上。 她给虞响的礼物是笔记习题一套,而虞响给她的圣诞礼物,她还没来得及拆。 包裹精致的小盒子,被晃动也没有声音。徐听寒往自己房间的房门看了一眼,有点害怕徐妈妈破门而入。 于是她背对着门,打开虞响的礼物。 包装纸和蝴蝶结都有点舍不得拆,她欣赏了半天,开始可惜手机被徐妈妈没收了,不能拍照。 下定决心才拆散,露出礼物的真容。 一只钢笔。 徐听寒握在手里,试着写了一个字。 笔尖顺滑流畅,他竟然还事先帮她灌了墨水。 她嘴角翘了起来,伸手抚摸那张草稿纸上的刚从笔尖流出的字。 “虞”。 还有他送给她的苹果,形状出奇漂亮,徐听寒放在桌上,闻起来都觉得香。 她一会看看手里的钢笔,一会又看看苹果,在夜里托着脸微笑,台灯下灿烂发光。 房门被敲了两下。 徐听寒猛地回过神来,把包装藏进书包里,放到一边。 一阵窸窸窣窣,她才说:“请进。” 徐妈妈推开门,眼睛一扫,不动声色。 徐听寒坐得笔直。 徐妈妈走进来,到她桌边,把她的手机扣在她桌面上,她又出去了。 “给你手机,只能用半个小时。” 徐听寒打开手机锁屏,有一百多条未读消息。其中相当一部分来自程紫。 被妈妈收走手机这十来天,她发了好多消息,徐听寒却没回复过她一次。到今天圣诞节发祝福的时候,程紫的口吻都不期待她的回复了。 徐听寒匆匆浏览程紫给她的留言,解释了没回消息的原因,程紫秒回。 她那边正好是白天,深度程紫对徐听寒表示了深切的同情,然后重新发给她祝福。 “平安夜快乐!” “最近身体还好吗?” 徐听寒先回复了个安抚人心的好。然后她才回想了一下,突然发现,整个十二月,她居然没有生病。 往年这时候,她会在寒风中病恹恹一整个冬天。可今年,她的身体却真的可以称得上是好。 徐听寒突然想起了虞响的脸。他的脚没有好全的时候,他曾经向她要求。 “为了我锻炼身体,健康一些,好吗?” 所以,从九月初到十二月末,四个月她循序渐进锻炼,从慢走到现在的慢跑,除了月经期和某几天实在不舒服,没有一天休息。 现在,在一天比一天寒冷的季节,她却好像真的比以前健康了。 时间有限,和程紫聊了几句,她又看向另一个常给她发消息的人。 虞响。 打开聊天界面,在她被收走手机不能回复的每一天,他早上发早安和气温,嘱咐着让她多穿,晚上又发“晚安”。 他明明知道她没办法看到消息的,却仍然在期待和等待。 舌尖凭空尝到甜味,她在他的自言自语下,回复他: =3= “叮咚”一声,虞响拿起手机。 看清来信,他手腕一晃,险些把手机摔在桌上。 徐听寒:[晚安。] 虞响慌手慌脚回复了晚安,盯着屏幕,看了好久。确认她已经不会再回复,他耳后通红,又望向大床。 床单已经被换过了,可虞响看着整齐的床铺,仍然脸色涨红。 他放下手机,来到床边。 今天中午,她就躺在这里……他摸了一下床单,深深吸一口气。 窗外开始飘落雪花,灯光被冰晶折射,像璀璨的金粉。 这里似乎还有她的味道。 第二天早晨,徐听寒围上红围巾——徐爸爸送她的圣诞礼物,离开家门。 茫茫的白色洗干净了她的眼睛。 下雪路滑,车不好开,徐妈妈和徐爸爸公司很远,两人正为通勤焦头烂额,忙着赶去上班。她一个人踩着蓬松的雪,吱咯作响地上学。 离开小区门口,她往前走了一百多米,拐过拐角,有人叫她。 “徐听寒。” 一个圆滚滚的雪人凑到她眼前。小小一个被两只手捧在掌心,它围着迷你的红色的围巾,树枝当手,有眼有嘴,模样可爱。 徐听寒和雪人对视了一瞬,笑意漫上眼睛。 好巧,它也有红围巾。 虞响捧着雪人,倾身低头在她头顶一吻:“下雪了,我来接你。” 更┆多┇书┊网:. (W oo 1 8 . vi p) 放寒假 胡宁宁认为,上天是不公平的。 徐听寒不如她努力,现在还早恋,成绩却仍然是第一名。 高叁上学期期末这一场考试,连徐听寒的早恋对象,曾经的体育生虞响都有了进步,从排名末尾来到了中游。 她想不通,凭什么? 还有虞响身边坐着的那个体育生,李侠,到了这种关键时刻,他仍然天天睡觉,排名垫底。可是他年前已经通过了几个学校的专业招生考试,文化课稍微考点分,就能上大学。 她心烦意乱,书本拍在桌子上,翻开又合上,拍得啪啪响。好在教室里并不安静,她的动作并不突兀,所有的人都在嘻嘻哈哈。 这是高叁上学期的最后一节课,作业刚刚发下来,老师却不在,大家都在说话。 徐听寒把下发的寒假作业收到书包里,等待着下课。和后面那一排高兴得张牙舞爪的梁宾比起来,她平静得不像快放假的学生。 放假了,见不到虞响了,没什么好的。 “响哥,寒假一起玩游戏,带我上分啊!”梁宾转过身去挥手。 徐听寒也转过头去看,转头转到一半,胡宁宁突然看过来,盯着她。 徐听寒沉默地把头转回来。 不知道怎么了,最近学习时间越紧张,胡宁宁反而盯她和虞响盯得更紧。如果不是有同班其他同学有事帮着遮掩,她连句话都没办法跟虞响说了。 她不喜欢这样的同桌。她喜欢远在国外的程紫。 虞响没说话,李侠却粗声粗气赶他:“别耽误我响哥进步,时间紧迫,快要高考了,你懂不懂事!” 被天天睡觉的体育生这么说,梁宾无语。 然后梁宾又探头扯徐听寒:“学霸,等你写完作业借我抄抄……” 胡宁宁摔书:“梁宾,你能不能安静一点!” 梁宾“嘁”了一声:“你有本事让全班都不说话呀,冲我发什么脾气?你要管我,就等考得分比我高再说吧!” 是的,连这个只会抄作业的梁宾,都考得比胡宁宁好。 凭什么! 闷气冲到心口,周围嘤嘤嗡嗡,一刻不停,胡宁宁脑子一空,把书包砸到地上,头埋进手臂之间,趴在桌子上哭了。 梁宾见惹哭了她,悻悻然缩头,不说话了。 徐听寒坐在边角看了看,听到她呜呜的哭声。 是压力太大了吧。她想。 可是她不能安慰她。胡宁宁受不了她安慰。 “都安静。”老王突然出现在前门,几乎是瞬间冒出来的。 教室里的声音戛然而止,只有埋着头的胡宁宁在哭。 可哭了两声,她感觉到周围突然寂静下来,她也不出声了。 老王走进来,扫了一眼:“地上那是谁的书包?” 胡宁宁埋在桌子上,却伸出一只手把书包放在脚底下,照旧不抬头。 老王叹了口气,环视整个教室:“只有你们,我在办公室都能听见你们吵吵,有没有高叁的样子?” 没人说话,眼神乱飞。 “你们这一届高叁学生,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老王脸色很不好,目光从每一个人脸上经过。 “有人向教育局举报高叁寒假的校外集中补课,我不知道你们是什么想法。高叁了,比别人学的少就是吃亏,老师们拿出自己的时间来把你们往前赶,你们倒好。”老王拍了一下黑板擦,好像在拍惊堂木,粉笔灰飞了满桌子,第一排的女生捂着鼻子咳嗽。 梁宾兴奋起来,努力忍笑。 老王:“今年寒假没有补课了。同学们,好自为之。” “打扫完卫生就走吧。” 老王离开教室,全班静默十秒。 有人悄声问:“走了吗?” 前门的女生点头。 一阵欢呼震耳欲聋,男生女生都瞬间弹出座位,蹦跶着迎接寒假的来临。 “哪位天使为民除害举报了寒假补课?”梁宾狂喜乱舞。 没人知道。 胡宁宁平复下来,擦了擦眼泪抬起头来,身边的徐听寒已经不见了。 她反射性地回头看,虞响也不在。 他们又去她看不见的地方谈恋爱了。 徐听寒其实很沮丧。 放寒假之后,她会离开一中附近租住的房子,跟爸妈一起回到家里。虞响也要回家,他们两个偶遇都不可能碰到。 一整个寒假,二十叁天,有点长。 好在放寒假这一天,放学时间是四点半。徐爸爸和徐妈妈都在上班,今天她可以和虞响一起回家。 遛出校园,在街上走了几步,还没有来得及转弯,虞响突然停住了脚步。 “虞响。”有人迎面而来,优雅的猫跟鞋在砖地上敲出脆响。 徐听寒看到和虞响如出一辙的琥珀色瞳孔,抓紧了虞响的胳膊。 “妈。”虞响说。 虞响妈妈个子在一米七以上,她来到徐听寒面前,站着就气势凌人。可她对徐听寒说话的的口气完全像是对小孩一样温和:“你好,我是虞响妈妈。” 徐听寒睁大眼睛,准备好了像虞响似的被刁难,却听见她说:“祝你生日快乐。” 今天是放寒假的日子,也是农历节气“大寒”的那一天。 是徐听寒的生日。 明明家里什么都有,但寒假带着徐听寒从出租屋回家,确是一个大工程。 不说衣服了,就说那两箱子书和习题笔记,就占据了后备箱相当大的容量。 徐妈妈累得手臂发酸,关上后备箱:“上车,回家。” 徐听寒坐到副驾驶,系上安全带。 徐妈妈倒车,瞟了她一眼,问:“你拿的什么?” 徐听寒打开手里那个盒子的盖子,一条手链。 徐妈妈踩刹车:“什么东西?”这玩意看着不便宜,虽然不至于买不起,可也不是给小孩子的东西。 “虞响妈妈给的。”徐听寒慢吞吞地说。 “你怎么乱收别人东西?”徐妈妈开不了车了。 “……”徐听寒说,“她说,虞响喜欢我,她也喜欢我,我应该收下。” 虞响已经说通了他的父母接受她,相比起来,她做得差远了。 徐妈妈恨铁不成钢,看徐听寒一脸懵懂,就觉得来气。 徐听寒收了虞响妈妈的礼物,她要是不想真伤了徐听寒的心,不想棒打鸳鸯彻底闹掰,就不能逼着孩子硬生生还钱或者原物归还。 她得给虞响买东西还回去。 可双方父母都给对方孩子买了贵重东西,这不就等于两家都承认俩小孩的关系吗? 这个亲家母…… 心机太重了! 不对,哪来的亲家母!是虞响他妈那个女人! 更┆多┇章┊节┊:. (W oo 1 8 . vi p) 要礼物 文具店里有香味,各种颜色样式的笔,精美过头的本子,让人眼花缭乱。 身后的货架上摆满了各种漂亮的手账本,贴纸,墨水,胶带,印章,虞响每次进文具店,都觉得这一切复杂得让人茫然。 他是一支笔壳和一盒黑笔芯就能打发的人,不懂这些东西为什么要搞得花里胡哨。 可是他的目光又不由自主被吸引。他想送漂亮的文具给徐听寒。 宝剑赠英雄……什么文具到她手里都应该感到荣幸。 上次他送的圣诞礼物,就是从这里挑的。他羞于说出口的期盼。 睹物思人。 对她来说,笔是她最常用的。 她写的每一个字都是用他送的笔,这多么…… 多么好。 一个笑容来到嘴角,他用手指按了一下,却按不下去。 也因为这种心理,每次用完笔芯,来文具店囤积新一盒,他都会带点漂亮的小文具回去,或者是一只滑稽的笔,或者是一个好用的本子。 他已经准备好了文具大礼包,想要承包她下个学期的纸笔。 那样,她就满眼都是“他”了。 手机响了一声。 虞响掏出手机,看清屏幕上的名字,他的眼神从漫不经心变得惊讶,甚至隐隐带了欢喜。 是徐听寒。 她发了消息:我写完寒假作业了。 太快了,这才不到十天而已。 他吞咽了一下,脑中有一百个念头和推测,掌心却有些汗湿。期待从他眼里亮起来。 写完寒假作业,徐听寒是不是就可以休息了? 休息了,是不是可以和他见面? 可他把掌心在裤子上擦了两遍,深思熟虑过后,只在手机上点出一个猫咪卖萌的表情。 徐听寒打字比他快得多。 她说:“你方便吗?跟我通话吧。” 虞响本能清了清嗓子,放下手里的购物篮,快步走出文具店。 他走到人少僻静的地方,对着白墙郑重对待通话。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声音,就好像看到徐听寒就站在他面前。 他带着笑意:“阿姨把手机给你了?” “嗯。” 徐听寒得到了徐妈妈的许可,光明正大给他打电话。 徐妈妈插话导回正题:“问问他有没有最新款的平板?” “……”虞响隐约听见了一句话,眼睛微微睁大。“阿姨在旁边吗?” 徐听寒说:“你听见了?那你有没有最新的这一款……” “太破费了。”虞响扶着墙摇头,“我有,不用给我买,真的。心意我领了,帮我谢谢阿姨……” 徐听寒如实转告。 “那键盘?球鞋?手表?”徐妈妈问。 “我都不要……快跟阿姨说,不用为我费心……”他慌张推辞。 徐听寒就这么跟妈妈说了。 徐妈妈听了皱眉:“什么都不要,这是什么意思?你跟他说不行,让他自己选。” 耽误她回礼,这是逼她成为一个无理之人啊!可问题是她没养过男孩子,不知道到底应该买什么,已经绞尽脑汁了。 她一边觉得徐听寒傻乎乎的没用,一边又生出隐约的念头:干脆不给他了!反正他不要! 可转眼一看,虞响他妈送给徐听寒的手链,挂在她的手腕上。 徐妈妈叹气。 徐听寒突然觉得他们的对话很好笑,她忍着笑告诉他:“我妈妈真的很想送你礼物,你不用太客气,我当时都没有客气,直接收下来了……” 他却打断了她,“徐听寒……” 她住嘴听他说。 听见他欲言又止的话:“其实……我想你。” 她愣了一下,古怪的酥麻从贴在耳边的听筒传到她的耳朵,又从她的耳朵钻到心里。 好痒。 妈妈就坐在她身边,她一眨眼间,红透了耳朵。 “……帮我打开免提可以吗?”他不自在地咳了一下,声音紧绷忐忑。 徐听寒放下手机,僵硬打开免提键。 虞响的声音被扩音器放大,腼腆又坚定:“阿姨,徐听寒……我想见她。” “我想她。” 徐妈妈眉头一挑,陡然明白:这小子野心太大了,不要东西——人家直接要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