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每天都在欺负孤(H)》 分卷阅读1 作者:田家兔 内容简介: 决定给起个正经名 太子:“崔将军忒不是个东西,小时候就欺负孤王,长大了更是变本加厉,连床上都欺辱了孤王去,是可忍孰不可忍?给孤王砍了他的狗头!” 崔将军:“太子殿下,微臣若是狗,您可就是狗日的啦!” 情敌(?)变情人(√),架空,短,甜 第1章 景元近些时候整日都恹恹地,无论是上朝听政还是下朝参议,一个不留神就想着心事出了神,魂都不知丢到哪里去了。 皇帝偏疼太子,见他这样不仅不问责,反而遣了心腹大太监去关心儿子。景元听着老内侍的殷殷问候,心里一苦,长长叹了一口气,就是不说话。 大太监眼见小主子紧嘴珠蚌的样子,把主意打到了景元身边的小太监身上,两人聚在一处切切错错了好一会儿也没什么头绪,大太监第一次觉得小主子心思难测。 堂堂元后嫡子,深得帝心、早早册封了太子的景元烦恼点啥?谁还敢给他气受?唉,说起这源头,还不是那丞相家的小公子苏哲苏安澜么? 太子不爱红袖爱断袖,这事儿放在历朝历代都是件轰动朝野的大事,倒是夏朝民风彪悍,搁在景元身上也不多大的事儿。偏偏难就难在落草有心流水无意,小太子把苏小公子暗暗揣在心窝里十几年也没给人捂暖,放在身边十几年连个小手都没牵上,那就该深深叹口气了。 这原就是太子景元从小便生的心病,日日伴随,大太监原就是晓得的,心说也不至于就近日里犯痴症啊?故而更觉疑惑! 其实,这坏就坏在少将军崔勤回朝了! 小太子这厢还在苦苦纠结苏小公子的七窍玲珑心里到底转了点什么心思,这些心思里有没有一丝丝他的影子,那边厢,做伴读时连小太子都敢揍的混世小魔王又回了朝,苏小公子从小便特别待见这小魔王,小魔王对苏小公子也比对自己有礼地多,而自己则见了崔勤就想躲,两厢一比较,景元可不就得日日叹着长气,心思恍惚了吗? 且不管小太子心里如何想的,崔勤麾下的大军行军脚步可不会慢,即使不是急行军也是每日五十里地推进,两个月就到了京郊,而在这最后的六十日里,景元依旧没能拿下苏哲,只好一咬牙一跺脚,捏着鼻子替天子跑去城外迎接崔小将军得胜还朝。 崔小将军一身银盔银甲,胯下乌云盖雪的宝马良驹,身后旌旗摇曳,一众将士列着整齐的队列,精神飒爽,夹道的百姓们议论纷纷,挑着大拇指夸少将军是保家卫国的少年英雄,有其父的雄风!小太子坐在銮驾上听得牙根都泛酸,心想你们是不知道他小时候怎么样欺辱孤王的,若是知道,孤往倒要看看汝等还夸得下去不! 话虽如此,但不管景元心里多不高兴,到了城郊,还是得作出欢迎的姿态,甚至还得下辇亲迎,谁让崔勤这是得胜还朝,带着军功的呢? 小太子上了十里亭,迎着大军一站,身后銮驾摆开,原本便是天家威仪,再加上景元身姿俊朗、面容英俊,站在这十里亭,好似一道风景。偏偏,对面崔小将军甲胄在身,英姿飒爽,跟着一众军容整齐的士兵,这铁骨铮铮的雄风,愣是把小太子的贵气给压了一头,景元心里原本就较着劲,这下更别扭了! 崔小将军一见太子,翻身下马,抱拳拱手却不跪:“参见太子千岁,恕末将甲胄在身无法参拜,失仪之处,待末将卸甲入朝再来请罪!” 景元心里气得要命,但是崔勤这话也是合情合理,只好含糊了过去,宣了旨之后,说两句场面话,敬了酒便摆驾回京了,他转身上辇的时候,崔小将军在身后又告罪了一句:“恭送太子,改日定当当面请罪。”景元冷着脸心想:你还是别来的好,最好马不停蹄滚回你的边关去,孤王不待见你!!! 小太子不待见崔勤,崔勤未必知道,但是老皇帝很待见这位少将军倒是满朝都知道了。崔小将军原就是世家之子,出身清贵,小时便入宫做了太子的侍读,未及弱冠又投身西北大营从军,不到三年便打了场大胜仗,奉诏回京后皇帝加官进爵、赏赐丰厚不提,言辞间提起此子也很是亲厚。 满朝文武都在赞叹崔小将军前途无可限量,只有小太子心里苦得像生吃了三斤莲心!这些外臣哪晓得崔勤小时候上殿揭瓦、下池塘摸鱼、满东宫撒欢、仗着自己年长体健连太子都敢打的斑斑劣迹啊!景元心酸的想:许就是小时候被崔勤欺辱太过他才会喜欢上了白白净净、温柔儒雅的安澜的!这都是比出来的好啊! 崔小将军隔了几天还真的进了东宫的宫门,登门致歉来了。景元心里气得直跳脚,可是半点办法都没有,又是他皇帝亲爹下的圣旨,他哪有办法拒绝?更不消说崔勤这个混球还拐了苏哲一道面见。 景元心里委屈得要命。 苏哲比景元还小一岁,从冬至后就一直在准备春闱,甚少得见,连过年也不过是宴席上匆匆打个照面,小太子实在想他想得紧但也没敢打搅他苦读,没想到今日里苏哲却陪着崔勤一道登门,景元看在眼里,心里那叫一个不是滋味,又酸又苦还说不出! 他苦着个脸坐在上座,内侍们端上茶水,崔勤浅尝一口便赞:“好茶。” 景元听了赶快端起茶盅,一闻之下心里把内侍骂了个狗血淋头:这么好的茶拿来给崔勤喝简直是糟蹋了!气疯了心的小太子已经全然忘记了去年亲自吩咐了内侍但凡苏哲登门一定要泡这茶的事。 苏哲听崔勤这样说,便笑道:“确实是好茶,太子曾赏赐了二两,不如让下人送一些到你府上?” 崔勤闻言摆了摆手:“御赐之物怎好转赠?安澜轻狂啦!” 苏哲一愣,随即扭脸超景元告罪:“小子轻狂,太子殿下恕罪。” 景元原本和苏哲说上话都特别高兴,次次都心怀小鹿、扑咚乱跳,可惜今天小鹿可能被崔勤打死了,跳不动,只能有气无力地说:“安澜多礼了,你我有总角之谊,这等虚礼何必在意。” 苏哲闻言,笑了起来,他原有斯文俊秀之貌,这一笑,笑得景元如春风拂面,心湖微皱不提脑子也跟着热了起来。 “太子殿下可是偏心得紧啊,臣与殿下、安澜也是青梅竹马长大的,怎没有得到太子殿下的一分赏赐呢?可真是伤心呀!” 小太子正心旌摇曳、春情荡漾,冷不丁被崔勤打断,心情一个大跳崖,立刻不高兴了。然而景 分卷阅读2 元从小生活在崔勤的“淫威”之下,不开玩笑地说,怕小将军比怕自家顶多训斥几句的父皇还厉害,以至于长了这么大还不敢拒绝崔小将军的要求。 “去,取茶叶来。”小太子有气无力地吩咐内侍,心里愤愤,面上却还要端着储君的威仪,要纹丝不动。 内侍有点为难,附在太子耳边嘀咕:“殿下,茶叶所剩不多啦,这要是赏赐下去,咱宫里可就没了。” 景元一听,心里都要滴血了,这茶叶每年顶多能炒制一斤,全进贡了,皇上偏宠东宫,赏赐五两,景元拿了二两去讨苏哲欢心,自己本来就所剩无多,这下全搭进去了,心里自然是疼得不行,奈何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崔勤都谢了恩了,他就是再心如刀绞也只能佯装不在意。 内侍将包好的茶叶送到崔勤随行的家仆手里,景元眼睁睁看着,心里笃定崔勤今天就是来找“茶”的,连安澜的笑颜也无法抚慰太子纠结成麻花的心了。 “今日同安澜及崔将军一叙,孤内心颇感欣喜,只是孤王有些乏了,不便留客,二位请回吧。” 这话出口,苏哲倒是一愣,皆因他素日里往来东宫,只有太子留客他不得不走的时候,从没有被赶过,一时间就有点笑不出来了。 景元把苏小公子放在心尖尖上,苏小公子刚有点表情变化,太子殿下心就揪成一团了,他何尝不想留下安澜说说话顺道用用晚膳,奈何他的东宫实在容不下崔勤这尊大佛,只能硬着心肠打发两个人一道走。 崔勤倒是干脆,大大方方地站了起来就要告退,苏哲没办法,只好跟着起身。 景元连礼都免了,一瞬都不想耽搁,巴不得崔勤赶快赶快走! 崔勤一笑,露出一口整齐的小白牙:“既然太子殿下有命,那微臣和安澜就告退了,正好傍晚臣请安澜过府饮宴,现下回去的早,倒是有时间可以对弈一局,多谢殿下体恤臣等。” 等等,过府饮宴?对弈一局?可怜小太子原本已经要回后殿了,一听之下脚步都迈不动了,谁体恤你了?!你倒是早说后头是这安排,孤便是三宿没睡也不会说乏啊!!! 第2章 可惜人都已经告退了,两人俱躬身等着他回后殿呢,景元怎么也拉不下脸来再坐回来继续和他们叙旧,硬着头皮强逼自己回了后殿,那可真是称得上步步泣血了都!刚回到后殿,景元挥手招来侍奉自己的内监,压低了声音吩咐道:“派个伶俐的人跟着安澜和崔勤,看看他们干什么去!务必小心,不要让崔勤察觉,他可是鬼精鬼精的!” 内监吉祥心里苦,他也是打小分给景元的贴身内侍,哪里不晓得崔将军是个什么样的“人才”,鬼精鬼精就不提了,武艺也是不俗,寻常小内侍,哪个能跟住他还不被发现?太子殿下这命令下的忒地为难人,只是话虽如此,太子殿下的吩咐又不能不从,只好应喏,自个儿想办法去了咯。 太子自崔勤和苏哲走后便坐立不安,茶饭不思,晚膳十分勉勉强强进了些,才放下碗,吉祥便进来秉事。 景元长身而起,不顾规矩拉着吉祥的手腕追问:“怎样?他二人当真一同进了将军府饮宴?” 吉祥瞧着自家主子这样子心里也不好受,但还是诚实地回答:“当真。苏公子和崔大人出了宫门便上了同一架马车,车行往御赐的将军府,两位爷到现在还未出来呢!” “崔勤!”景元嫉妒得抓心挠肺的,他崔勤小时候欺负他,他认了,长大了还要欺负他,是可忍孰不可忍啊!还有苏哲,想到苏哲小太子可伤心了,平日里回绝自己的邀约一套套的,什么春闱在即,需全力以赴,什么君民有别,日日出入东宫恐遭非议,合着到了崔勤这儿就不需要日日苦读、不需要顾忌非议了? “不行,孤要出宫!”景元想了又想,不能忍,一定不能忍! “矮油,我的殿下,”吉祥赶快劝啊,“宫门已经落锁,您现在出宫,前脚刚出玄武门,皇上那儿就该得着信了,于您的德行可是有损啊!” 景元哪里还顾得上这个,气得都昏头了:“孤德行怎么了?放那帮言官的……那什么,孤一定要去!” 吉祥一脑门子的汗,太子于政务可能还算聪慧勤勉,可是一遇上人情世故吧,那实在是有些…… “殿下,我的殿下啊!您这时辰冲出宫门去将军府,涉事的就您、崔将军和苏公子三人,您是我大夏的储君,崔将军如今得胜回朝,荣宠正盛,只有苏公子还是白身,您说这最后得咎的是谁?太子殿下啊,您再想想吧!吉祥求您了!” 吉祥自小跟着景元,一句话劝到了景元的心里,太子慢慢地安静了下来,一屁股坐回桌边,喃喃地说:“是啊……安澜春闱还要应试呢……” 劝住了太子,吉祥松了一口气,但看着太子这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也不好受,苦口婆心地劝啊:“爷啊,您也不必太激动,苏公子和崔将军只是少时情谊,未必有什么私情,您何必自己折磨自己呢?小的看着心疼啊!” 景元出不得宫去,已是心里郁郁,此刻听到吉祥这么劝自己,委屈地不行,眨巴着眼睛说:“你哪知道啊,小时候我们三个在一起,崔勤就会盯着我欺负,对安澜总是客客气气的,若非从小就对安澜有些心思,哪里会偏颇至此!孤有什么看不明白的!” 吉祥好悬没把心里话说出来:您有什么看得明白呀,这也太牵强了。只能说心陷情网的男人,即使是太子也和普通人没有两样,患得患失呀!这话说出来可是死罪,吉祥只能劝道:“殿下且放宽了心,奴婢服侍您安置吧。” 被吉祥服侍着躺上了床,景元身子虽然躺平了,可那颗心七上八下的,哪里也没着落,一宿睡不着,翌日起来,眼圈黢黑,吓了吉祥一跳。 谁曾想,这日过府饮的一宴只是个开始,从这日往后,三不五时就传来消息,崔小将军同苏公子去了城郊游玩;崔小将军同苏公子去了慕云诗社,崔小将军同苏公子一道去了大悲寺……总之不多久朝野上下都知道崔小将军同苏小公子是打小长起来的挚友,兄弟情深。 “孤呢?!孤难道不是和他们一道长大的么?”景元太子在东宫大发脾气,还饮了酒,眼睛被酒气逼得直泛水光,嘟嘟囔囔道,“崔勤,一回来就勾走了安澜,他们两个是青梅竹马,只有孤,只有孤是‘殿下’……” “我的殿下,您本来就是殿下啊,何出此言啊这是!”吉祥急的满头汗,劝啊,拼命劝。 景元却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分卷阅读3 ,厉声追问:“他们现下在一处?” 吉祥踌躇地不知道怎么回答,景元不肯放过他,一直逼问,内监被逼得实在遭不住了,只好一咬牙一跺脚,回了个是。 “在哪?”景元打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在得到答案后一摔杯子,长身而起,摇摇晃晃往殿外走。 “殿下,殿下!”吉祥紧两步追上去,矮着身子拦,“您这样可怎么能骑马?殿下,您三思啊!” 可是饮了酒的景元却好似铁了心,吉祥不敢真拦他,只能看着他一步步逼出殿外,急得快哭了,最后眼看劝不住,一跺脚,招来小内侍给景元取来披风,又备下马车,好歹没让景元酒后御街纵马。 太子殿下裹着披风坐在马车里,一路颠簸,听着车轮骨碌碌转动的声音,回想起小时候三个人一起长大的点点滴滴,心里越发地酸涩。剪了他风筝线的崔勤、撕了他文章的崔勤、和他打架还把他打哭的崔勤,以及帮他扎风筝的苏哲、学他字体帮他一起抄书的苏哲和哭着拉崔勤的苏哲……这两个人若是搅合在一起……不行,他绝对不允许! 话虽如此,等到马车停在教坊门口,挥退了侍卫和内监的景元腿却像灌了铅似得沉重不已,抬不起来了。刚才酒劲上来的冲动随着赶路,一点点流失掉了,站在教坊门口的小太子深怕走进去之后看到自己不愿面对的一幕,到时就算他是太子、他不允许,又能怎么办呢?他岂不是真的像个笑话了?想到这,景元紧了紧身上的披风,犹犹豫豫地看着这座灯火通明的八角楼,怎么也不敢抬腿进去了。 第3章 教坊建在西市,夜间极是热闹,人来人往,都见到景元痴痴站立在教坊门口又衣着华贵,不免好奇,纷纷驻足。小太子这才有些慌乱,他的披风下便是太子的常服,若是叫人认出来了…… 他急忙想要唤侍卫架来马车,离开此地,却有一人走出了八角楼,迎到他面前恭恭敬敬地行礼,低声说道:“我家少爷有请贵客,请贵客随奴才来。” 这人景元认得,那日同崔勤一道进宫的家仆,这当口来请他,太子下意识地便随着他的恭迎,进了八角楼。 刚经过大堂,景元便心生悔意,奈何又不想在崔勤的家仆面前露怯,只好硬着头皮跟着他上楼,在天字甲号房门口停了下来,家仆一推门,景元避无可避地进了包厢,却见里头只有崔勤一人!。 景元一愣,开口便问:“安澜呢?” 崔勤微微沉默,站起来给景元见了个礼,反问道:“安澜在哪,太子怎地来问微臣?” “你、你不是和他在一块?”景元很惊讶,难道吉祥的消息除了岔子? 崔勤笑了笑:“哦,原来倒是在一块饮酒来着。” “那不问你问谁?!”景元着急地追问道,“人在哪呢?” 小将军老神在在,不慌不忙:“自然是回去了呀,安澜一个大活人,我哪能控制他的行踪呢,太子这话问得可是有些无理啦。” “你!”景元气急,眼睛都瞪大了,可惜看崔勤要微微扬首,气势上率先就矮了一分,再加上崔勤老是不慌不忙地回视他,没多久太子的气就跑光了…… “那你继续呆着吧,孤走了。”景元心里也觉得自己有些怂,他堂堂太子储君,居然畏惧一个小小将军,说出去也是笑话一桩。 可是笑他的人那是没被崔勤打过啊!这人从小就心狠手辣的,皇子他都敢打,下手没轻没重,被罚了也不消停,打一次罚一次,下回照打不误,景元就是这样生生给他打服的!偏生还有他父皇,觉得男孩应该英武,居然也不把崔勤给赶出宫去,就这么给景元做了十年的“伴”啊!十年啊!十年都没打过崔勤,景元饶是太子之尊,从内心角度来说畏惧崔勤有什么可笑的! 给自己开脱了一番,景元成功地说服了自己,反正安澜也不在,他也算不虚此行,现在当然是早走早好,免得崔勤整出什么幺蛾子来坑害他!这么想着,小太子已经转身欲走了,崔勤却到底没让他如愿。 “太子留步,微臣有个不情之请。” 景元脚步一顿,心里莫名的想:来了来了…… “不情之请,就不要‘请’了,就此别过。” “诶,这可不行啊殿下,”崔勤也不是个好糊弄的,一个箭步就挡在了景元身前。他这边关霜风雪雨锤炼出的身板可不是吉祥那瘦弱的小太监可以比拟的,像座山似的,彻彻底底挡住了景元的去路,而且因为站的近了,景元看他头得抬得更高,谁让他足足比太子高出半个头呢! “你想做什么?你这是犯上!”太子一紧张,脱口而出呵斥之词,说完了那个后悔啊!崔勤如果能被吓住,当初自己能苦上十年嘛?呵斥他半点用处都没用,指不定还给他激出什么坏主意呢!可是话都出口了,又不能吃回来,景元心底直打鼓,可是面上却不能丢了储君的威仪,不然更加镇不住了! 没曾想崔勤噗嗤一声,乐了。 “太子殿下恕罪,微臣失仪了。微臣只是被太子殿下这样直白白地回绝,心有不甘而已。” 这种话放在随便哪个大臣说出来,都是拉出去廷仗三十的罪过,碰上个暴君,那就是掉脑袋的事儿啊!但是放在崔勤和景元私下里说,景元已经觉得十分“顺耳”了,这要是三年前,崔勤哪有那么委婉啊! “你说。”太子殿下退开半步,硬着头皮说。 崔勤笑吟吟地说:“殿下能否陪微臣喝上一杯,以酬昔日情谊?” 酬个头,景元心想,昔日里被你欺负被你打的情谊,谁要酬?他才不喝呢!太子绞尽脑汁想着回绝的借口,崔勤却又开口了:“约莫是去年的这个时候,臣中了鞑子一箭,伤及肺腑,躺在军营里昏昏沉沉之际,除了家国,便也只惦记着昔日里这点情谊了……”说道此处,约莫是忆及当日里的凶险情景,崔勤尽看起来温柔又哀伤…… 景元想破脑袋也没想到崔勤会说出这番话来……这下子,这酒他不喝也得喝了!于私,崔勤生死之际惦记着这份情谊,称得上高义,自己若是拒绝,成了什么东西?于公,护国的功臣为国御敌,垂死之际惦念着这杯薄酒,如今来讨,他若拒绝,日后传出去,那是要寒了无数将士们的心! 硬着头皮点头,太子殿下觉得自己这脖子都是硬得,是被虚空中不知道哪只手硬按着脑袋给按下来的…… 崔勤可不管这个,一看太子殿下点头,刚才的温柔哀伤立马飞回了边疆大营,瞬时笑出了一口整齐的小白牙,给 分卷阅读4 太子殿下把就给端了出来。 ……景元看看酒,看看崔勤,看看酒,又看看崔勤。 “一杯?”他指着崔勤的手问。 “嗯,一杯。”崔勤特别诚恳地看着景元。 那一箭咋没给你射出个不能饮酒的后遗症来啊,太子殿下看着崔勤手里海碗一样的“酒杯”心里嘀咕,他就知道崔勤不是个东西。 既然已经点头,太子殿下便不好后悔,又是该死的一言九鼎,景元觉得总有一天他要被这一言九鼎给害了。满满一海碗酒啊,就这么戳在景元面前,他看得头皮发麻,心里在衡量自己喝了下去,后天早晨能不能醒。 崔勤不催促,却殷殷切切地看着景元,看得景元心里发毛,把心一横,碗举到了唇边,闭着眼睛咕咚咕咚灌了下去…… 小太子是有心速战速决,可惜这可是酒啊,喝得又多又急,原本就带着酒气来的,这下可彻底醉了。 “孤,孤可以走了吧?”酒杯已经拿不稳被摔在地上了,小太子一步三摇还不忘要走,崔将军原就气他待自己冷淡回避才故意灌他酒,这下看到小太子都醉了还想跑,心里更不是滋味,哪还顾得上以下犯上,反正从小也犯惯了,一把上前就搂住了小太子的腰,贴着他的耳朵酥麻麻地问:“殿下还走得动么?” “你放肆……放肆……”小太子头晕眼花,口齿不清还不忘呵斥崔勤,“崔勤,你你你……放开孤……” 崔小将军要是能听话,母猪都能上树,小太子双手抵着崔小将军的胸口往外推,小将军却收紧了手臂,深宫禁苑里长大的太子爷哪里抗得过这边关军营里千锤百炼出来的结实身板,牢牢被崔勤给困在了臂弯里。 小太子挣扎一番,血气运行更快,刚才还是三分醉,这下可就有七分了,几番用力也摆脱不了桎梏,突然就不动了。 第4章 崔勤感觉怀里人安静了下来,正奇怪呢,低头一看,景元双颊绯红,眼睛里却蓄起了水汽。 “崔勤,你这个混帐……”这声音里已经带了哭腔了呀,“孤要杀掉你的头!” 崔小将军从来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看着太子这外强中干的委屈摸样,心软了,寻了椅子坐下,把人搂在怀里安慰:“好好好,都依殿下。” “你不是东西!你打小就欺负孤!”酒醉的太子把从小到大的委屈事儿都记起来了! 崔勤心里发笑,嘴里还要哄:“是是是,微臣不是个东西,微臣知罪。” 太子嘀咕了一会儿,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崔勤一边拍着景元的背,一边在他耳边轻轻地唤:“殿下,殿下别睡,微臣送您回宫。” 景元已经有些迷迷瞪瞪,但是听到“回宫”两个字却下意识地反驳:“不,不回去……找安澜……要找安澜……” 崔勤眼睛一眯,刚才脸上那点温存的笑意荡然无存,冷下声音问道:“殿下还要去找苏哲?” 景元原本舒舒服服地窝在崔勤怀里,枕着对方宽宽的肩膀昏昏欲睡却突然被拦在腰里的手臂给勒醒,拍打着崔勤肌肉结实的手臂直嚷:“松手,给孤松手!” 崔勤却不为所动,坚持追问:“殿下还要去找苏哲嘛?” 小太子醉酒之后份外诚实,老老实实地想了一会儿,傻乎乎地回答:“要找……找安澜,不能让他被魔头骗走……呵呵呵……孤的安澜……” 头顶上响起温柔的声音,细听却觉得阴测测的:“殿下,您心悦安澜嘛?” 景元醉了,哪里还听得出危机,傻笑着顺势说:“悦、悦,安澜最温柔啦……” 崔勤冷笑,看样子小太子平日里没少腹诽编排自己是‘魔头’,还有,苏哲温柔?呵! “太子殿下,您说苏公子要是知道了您的心思,他愿不愿意做这个佞臣呢?”既然已是‘魔头’不为恶都对不起太子亲封!崔勤起了恶劣的坏心思。 小太子也是单纯,一听这话,水汪汪的眼睛睁得老大,满满地写着惶恐,像只受了惊吓的兔子。 崔勤这时候可没了怜惜之情,再接再励地说:“说不定,他会觉得太子殿下的心思龌龊不堪,从此和您割袍断义,连朋友都没得做吧?” 不得不说,从小一道长大的情分,崔小将军这句话如利剑直插小太子内心最隐秘的担忧,景元毫无招架之力,软软地依偎在崔勤的身上,没了声音。 崔勤也不急,一手不急不缓继续拍着景元的背,另一只手却不容抗拒地圈着太子殿下。室内安静地只听得见两道呼吸,不多时,另一道呼吸声却变成了浅浅的啜泣声。 景元哭了,两只大大的桃花眼泛着红,低着头,大滴大滴的泪珠子争先恐后往外冒,一眨眼就落下一串,一眨眼就落下一串,有的滴在了披风上,有的则挂在腮边,看起来格外可怜…… 崔勤听着他小声啜泣,有些心疼,一低头,看到这副画面,心里那些影影绰绰的嫉妒之情,突然之间被一把心火给燎了个干净,一股脑地烧上了头又烧到了脐下三寸,他硬了。 这好比一碟美味的糕点放在一个饥肠辘辘的人面前,先前还留着最后一丝底线,这下子终于彻底被欲火烧光了,反正崔勤打小也对景元没培养出应有的敬畏,此刻决定下嘴也不过犹豫了须臾就决定了顺从本心。 他一低头,吻上了景元的唇。 景元一惊,下意识地张嘴,便被崔勤的舌头给伸了进来,撩拨着他一同缠绵。可怜小太子长到这把岁数,因为教养严格和心系苏哲,还是个实打实的雏儿,别说真正的云雨,连这小小的唇舌口戏也没做过,这下子只会僵在那里,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崔勤崔将军吻下去得倒是果断,实则心里也是没底。他素日里在军中和大他不少的官兵们混在一处,荤段子听得耳朵都起茧了,但实战却是一次也没有的,只是遇上景元这个更纯的,交锋之下,自然是敌弱我强了。 景元的唇微凉柔软,惹得小将军流连忘返,忍不住捻转舔舐,久久不离,可苦了景元,本来气息就不够崔勤绵长,被吻得晕晕乎乎,不知今夕何夕,稀里糊涂手就勾上了崔勤的脖子,两个人牢牢贴在一处。 好不容易崔勤放开了景元,小太子坐在他的腿上忍不住大喘气,巴掌大的脸因为酒气和窒息,涨得通红,好像染上了桃粉色的胭脂,诱人得紧。 崔勤忍不住隔着衣服揉搓景元,太子从小养尊处优,一身皮肉紧实均匀,崔勤爱不释手,倒是害苦了景元,原本就是酒气上头模糊了神智,这会儿被 分卷阅读5 崔勤这一顿揉搓,身上有些疼痛却更有快感袭来,景元忍不住呻吟出声,嘴里模模糊糊地说:“别……你别……嗯……” 崔勤被小太子这似欲拒还迎的做派给激得几近理智全无,唯独心里的欢喜守着最后的一丝清明,他没有冒进,只是搂着景元,按住了他的下身,无甚章法地开始揉搓。 景元从未试过被人揉捏这处,这会儿在崔勤手下,只觉得这人手劲忒大,弄得自己既怕且疼,可要命的是,竟这样舒服! 他不住挺腰,把自己的命根子往崔勤手里送,崔勤自己忍得辛苦,手下却伺候得勤快。景元嘴唇微张,嗯嗯啊啊地泄出些声响,后来许是觉得丢人,又咬着唇硬忍,只是这抖着身子求欢的样子和湿漉漉的裆布却怎么也掩盖不了! 忍到了极点,崔勤终于抄起小太子将人抱到了内间的榻上,一手解了披风,露出了太子一身的常服。 这身代表着天家威仪的衣服此刻却成了要命的春药,激得崔勤眼睛都红了。 第5章 景元迷迷糊糊觉得有人在解自己的腰带,被人服侍惯了倒也不觉得奇怪,还挺配合,不一会儿就被崔勤给扒了个精光,赤`裸裸地躺在卧榻上,这才觉出不对来,睁眼瞧见崔勤也是一丝.不挂,结实的一身腱子肉浮着一层薄汗,不知怎么的,小太子眼睛竟有些挪不开,都忘了自己赤条条的羞耻样子了。 崔勤瞧见他这模样,哪还有拒绝的道理,屈膝挤进他两腿之间,跪在榻上问他:“殿下,您可喜欢臣?” 景元不作答,只是愣愣地瞧着崔勤,也不知是没听见还是不愿意回答。也罢,崔勤心想总比他一口回绝地好,想到这,他不再言语,凑上去又吻上了景元的唇。 景元有了上次的经验,这回晓得用鼻子吸气了,但是吻到情动,手又不老实地勾上了崔勤的脖子,还主动缠着崔勤的舌头,放`浪地同他纠缠。 崔勤当然如他所愿,直吻得景元晕晕乎乎倒在了榻上,崔勤轻笑一声,顺着他的嘴角一路落下湿湿的吻。 脖子处被轻轻咬了一口,景元一缩,那动作似乎有些可爱,惹得崔勤笑了一下,随即胸口的红缨便被含进了一处湿热之地,小太子仰着脖子发出甜腻的声音,挺着胸追逐快感。 崔勤在景元的胸口又舔又咬还吸,只把小太子一侧乳珠调教地颤巍巍站立,肿大了好几分,殷红殷红,可怜得紧。 景元察觉崔勤松了口,下意识地用腿勾住了崔将军精壮结实的腰,扭着身子哀求道:“还要……” 崔勤喘了口粗气,凑到景元的耳边说:“瞧你浪的,还有半点太子的威仪嘛?”言罢狠狠地咬了一口景元的耳垂。景元一声惊呼之后,整个人抖了抖,崔勤感觉两人小腹处一阵濡湿,用手一摸,景元竟然就这么泄了。 把手上的湿热抹在了景元的胸口,崔勤道:“太子殿下有命,既然还要,臣便万死不辞。”说罢,手指沾了脂膏便摸到了景元身后的小`穴处,一用力便探进了一个指节。 景元泄了阳精正瘫软在榻上,被崔勤这一指,给吓得整个人一紧,后.穴跟着一缩。崔勤防着他挣扎,另一只手按着他的大腿推高分开,让景元摆了个门户大张的羞耻摸样,手上动作却不停,又探进去了半分,手指缓转轻按,不多时,就听景元一身软媚的呻吟,整个人不复刚才的紧张,小`穴也松泛了许多,缓缓收缩蠕动,不多会儿尽合着崔勤手指的进出,发出了滋咕的水声。 “太子到底天赋异禀,连着穴心似乎也比寻常人浅上几分,调教得当,定是当世名器啊!”崔勤在军中常听走旱路的老油子们讲这些荤话,没想到今日里照着一试,当真找到了,心里一喜,嘴里却羞臊着景元。 景元被他说得连脖子都红了,眼角沁着泪珠,嘴里含糊嘀咕,然而下边那张嘴动得也委实勤快,也确实是应了崔勤说他浪。 崔将军原也是初次同人交欢,忍到这地步实属不易,这下子再也忍不下去了,跪起在榻上,拖着景元两条腿分开两边,挺腰就肏进了小太子的肉`穴。 那妙处是初次承欢,哪堪崔勤这杆金枪,一进去便撑的满满当当,疼得景元唰得落下泪来,推着崔勤的胸口叫嚷着:“你给我出去,出去……疼……” 崔勤既是爽得头皮发麻,心里到底也是心疼,僵持着不动,矮下.身来寻着景元的唇挑弄着他,双手还不忘在景元的胸口处揉`捏那两粒红果,或是用指甲掐或是用指腹轻搓,惹得景元急喘,不多时果然软下了身子,任崔勤为所欲为。 崔小将军这才放心地晃动了起来,浅进浅出,次次戳在刚才探得的穴心上,景元初时还有些不适应从那谷道肉`穴中尝这男人金枪的好滋味,挨了崔勤几下操干,无师自通地学会了收缩那处,嘴里嗯嗯啊啊地呻吟,扭着腰追寻快感。 小将军也是个童男子,今夜里初尝云.雨的滋味,被景元那宝穴又吸又挤,直来得及肏上几十下,便泄了身,统统灌进了景元的肚子里。 小太子尝到了甜头,哪肯就此鸣金收兵?摇着屁股求肏,嘴里直叫:“给我……给我……” 崔勤心里多少有些不好意思,迁怒浪出水的景元,问他:“你可知肏你的是谁?” 景元陷在情`欲之中,脑汁都要被榨干,哪还管这个,居然回答:“是谁?谁?只要让我舒服……嗯……” 崔勤大怒,一把把人翻了过来放在膝上,对着小太子两瓣白玉团子似地臀瓣啪啪啪啪地挥着巴掌揍了下去,一边揍一边训斥:“谁都行?你以为你是何人,我又是谁?” “啊,好疼……”以太子之尊,景元这辈子没被打过屁股,此刻被崔勤盛怒之下这顿巴掌,打得臀瓣泛红,双腿乱踢,既疼且羞,简直无地自容,只好哀求道,“不要打了……疼……” 崔勤不管不顾,按着景元的小腿,又是一巴掌,打完了便问:“我是谁?” 景元反应有些迟缓,还未及回答,崔勤便当做他不肯说,又是一掌打下来。景元带着哭腔赶忙回答:“崔勤,崔勤!” 崔勤似乎这才满意,放下了手掌,揉了揉小太子粉红肿胀的臀瓣,不曾想,他这一揉,景元的哭腔竟变了调,转了个弯,软了下来,媚了起来……小将军察觉,放轻了手劲,又是一顿噼里啪啦,打得景元又哭又叫,但同时,身前那根也硬得出水,沾了崔勤一身。 小将军眼见太子的尊臀红肿一片,俱是巴掌印,心知不能再打,将人摆在了榻上,跪趴着,就着这姿势 分卷阅读6 ,又一次耕耘了起来。 穴眼初开,还松软着,被这肉刃捅入,立马谄媚地迎了上来,崔勤便觉那处湿软紧致,似要吸走了他的魂,忍不住大开大合地动了起来。这一次,开了荤的童男子可没那么好打发了…… 崔勤说景元天赋异禀,他自己也不逞多让,因为刚才出了精,这会儿便持久得多,行军打仗的小将军腰力过人,动起来好似打桩,次次干到实处,一点都不耍虚招。 景元跪伏在榻上撅着通红伪肿的屁股被崔勤操干着,随着他的节奏摇晃,身前的龙根硬邦邦的戳在自己的小腹,沁出的汁液把卧榻和自己的身上沾得湿哒哒的。 虽说崔小将军今日里是第一次实打实地肏人,可是起点却是极高,入得可是天下一等一的龙穴,想来也是风水宝地,让他于这床笫之事,一点就透,轻易学会了如何紧缩精关,保守阳元,每每当他被景元的肉`穴吸得把持不住便会抽出肉根稍事调息再次提枪上马,诶,龙?小将军的原意许只是为了一雪前耻,可却苦了小太子,每每即将尝到这极乐的滋味,又生生被崔勤给打散了,身子要冷未冷之际又被他一阵猛干,如此往复,景元身后肉`穴变得又软又湿,微微红肿着包裹崔勤的肉刃,身前却滴滴答答地淌出了些精元。 这快感来得连绵不断,如潮水,一波退去还有一波,一次次拍打着景元,让他忍不住跟着规律地收缩肉`穴,嘴里则发出绵长软媚的声音来,像只叫春的猫。崔勤觉出有异,赶快退出些,将人翻过来放在榻上,却见这情形,哪还有不明白的,一把架高景元的两条腿,猛得挺身入肉,大开大合地操干了起来。 景元原是在享受,此刻被这样弄,既不能说不爽却也不是那么舒服,哼哼唧唧地挣扎两下,被肏得更凶,很快便支持不住,哭着求饶:“轻一点……慢一点……慢……” 崔勤那还肯听他的?一个劲地蛮干,一时间室内只听着啪啪地拍击声和景元语无伦次地苦求……就这么又翻云覆雨抽`插了百十来下,已经泄过两次身的景元又一次泄出了稀薄的精水,随后居然两眼一翻,不知是昏还是睡了过去……这下子连崔勤也耐不住了,同身下的小太子一道泄了身,又一次灌在了太子的肉`穴内,同他一道倒在卧榻之上。 第6章 翌日天光大亮,景元头疼得从睡梦中疼醒了过来,浑浑噩噩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动了一下,却觉得身后有异,那秽处如同失禁一般的感觉,接着便似有什么东西流到了股间和腿上……景元大惊,猛得坐了起来,顿觉浑身如同被骡马践踏过一般酸疼,然后,昨夜里那些荒唐的、羞耻的、淫荡的情事统统回到了他的脑子里,这一刻,小太子觉得头痛欲裂,脸色亦变得惨白。 与自己同床共枕的人这么大动静,崔勤不可能不醒,只是崔小将军心知这一早绝对不好过,沉住了气,静观其变。 太子殿下白着脸在床上坐了片刻,似乎打定了什么主意,长身而起,捡着散落在内房里的衣物一件件穿上,直到他转身欲走之际,崔勤终于装不下去了,叫住了他:“殿下去哪?” 景元脚步一顿,整个人都僵直了,却不敢回头看,抖着声音说:“孤昨日醉酒借宿,多谢将军留宿,只是天既然亮了,孤也该回宫了。”言下之意便是绝口不提昨日荒唐之事。 小将军拧起眉头,嗤笑出声:“殿下昨夜里扭着腰求欢时,对臣可没那么客气疏离。” 小太子闻言,握着门的手一紧,指节都发白了,咬着牙颤声道:“将军慎言。” 崔勤心里有气,言语间便不大客气:“我说的可是实话,不知道要慎什么?天下间断没有做得却讲不得的事!” “我让你闭嘴!”被激得忍无可忍的小太子,听闻这话,猛得转身把手里抱着的披风兜头砸到了崔勤脸上,“你信不信我砍了你的狗头!诛你九族!!!” 崔将军也是奇葩,小太子客气疏离他愤愤,倒是劈头盖脸砸他披风,砸出了他的笑脸:“生气了?” 景元胸口剧烈起伏,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可不是气坏了吗?原还忍着不哭,听崔勤这问题问得,眼泪唰得就下来了,凝着一张沉重的脸,泪珠子却一串串地掉,看起来可怜巴巴又特别可爱。 崔小将军终于不忍心再欺负下去了,抓起自己的中衣遮了遮一身指甲印子,走到景元面前,捧着他的脸给他抹眼泪。 “殿下,别哭了,您可知臣心悦您已久?昨夜里得偿所愿,与您共赴云雨,该是乐事啊!” “乐个屁,”小太子被安慰了,反而哭得更凶更委屈,连市井粗话都出了尊口,“你狗胆包天,敢欺辱太子!”他的屁股还在火辣辣地疼呢,那秽处也是说不出的难受,都是崔勤造的孽! “怎能说是屈辱?本事床笫间的情趣呀我的殿下,臣敬您之心与慕您之情,天地可鉴。” 天上怎么没打个雷劈死这个犯上还信口雌黄的家伙?!景元一边哭一边愤愤的想,这要是敬是爱,他就不姓景!!! 看着景元扭着头不看他默默掉眼泪的样子,崔勤觉得小太子可怜又可爱,心里痒痒地但也软了,心知这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说通的,昨夜吃也吃过了,今天该说的也说了,现下可得让景元自己回去想想了,小太子这一时半会儿只顾着生气,怕是还没忘深里想呢。 “殿下,别哭了,臣送您回宫吧!”说着,景元拿起刚才景元扔在他身上的披风裹住了太子皱巴巴的常服,又利落地打理好了自己,护着太子出了教坊。 一路上景元还在抽泣,哭得凶了,一时半会儿有些停不下来,确实如崔勤所言,他心里头还在记恨着昨夜的一夜荒唐,却没深想崔勤刚才说的心悦他的话…… 直到走到教坊门口,崔勤拦了他一把,将披风的帽子翻了起来,遮住了太子的脸,对他说:“殿下,您且好好想想臣刚才说的话吧。” 景元一愣,崔勤却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将人送上了马车,随后一骑当先,将太子送回了东宫。 在宫门口,崔勤拜别了景元,一个人离开。景元则被神色焦急地快要哭出来的吉祥给恭迎着恍恍惚惚地踏进了东宫。 “哎呦,我的殿下啊!真是要了奴婢的命了啊!”吉祥昨日一夜没睡,到了早间开宫门的时候,已经快要急疯了,好在一开宫门就收到了崔家的报信,知道太子平安无事,这才放下一半的心,现在见到人了,吉祥才觉着后怕,一路躬身跟着景元念念叨叨。 小太子十分沉默,帽檐还遮 分卷阅读7 着他的脸,掩去了微红的眼睛,可是到底抹不掉他现在心里乱七八糟的事儿,关键是这些事情还不能被别人知道,只能留给自己一个人烦恼! 太子踏进内殿,吉祥就伸手给他解了披风,披风底下,太子的常服皱巴巴的、形容有些狼狈,小太监心里一紧,不知道太子追崔将军和苏小公子追出了什么变故,也不敢问。 “殿下,奴婢服侍您更衣吧!”话虽如此,这衣服可留不得了,看着就碍眼,若是让天子怪罪殿下失仪,小太子可要挨罚咧。 景元想着心事没注意,等到吉祥伸手来解他的衣扣,小太子整个人一惊,啪得挥开了他的手。 吉祥一愣,赶快跪地请罪,虽然他并不知道哪里开罪了小主子。景元把人的手打开才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了,只好挥挥手,吩咐小太监:“你下去吧,不是你的错,是孤今日颇感不适,心情不太好。” 哎哟,吉祥心里苦啊,看这架势,莫不是苏小公子真的和崔将军有了一腿,自家主子大受打击了不成?他哪知道跟崔将军有了一腿的可不是苏小公子,是他家小主子啊! 景元打发了吉祥,挥退了所有伺候的人,往床上一依,顿觉腰酸背痛,特别是屁股疼!心里龇牙咧嘴又把崔勤从头到尾骂了一个遍,骂完了心累,一扭脸想睡一觉,假装什么也没发生,结果吉祥又来报:“太子,皇上遣了御医来给您诊脉。” “父皇?”景元心里一跳。 吉祥赶忙解释:“殿下,你今日早朝时身子不适,称病,皇上挂心您!”因着太医已经在外殿候着,吉祥深怕隔墙有耳,没敢说是他做主给景元称病的,更没敢说这是崔家来报信的小厮给出的主意。 景元一听就明白怎么回事,摆了摆手,准了太医进来。一番折腾,太医院的老医正也是个人精,明明脉象没什么,就推了个偶感风寒,开了张什么用也没有的方子,颤颤巍巍地告退了,景元则一收手,又哀怨地沉默了下去。 吉祥看得心惊胆战,深怕主子受刺激过渡,得了什么心病,虽说称病是假的,可他一看景元这个青里透白的小脸色,一个哆嗦,赶快双手捧着药方给主子熬药去了。 隔了不到半个时辰,皇上传来口谕让景元好好休养三日。既然父皇体恤,景元正好乐得不见人,每天缩在内殿里,不是闲着没事叹两口长气,就是倚床望着窗外发呆,整个人颓废地倒真像病了似的。 东宫称病,苏小公子便递了话进来求见。这要是以往,景元还不得眼巴巴地盼着么?可是现在,别说太子,连吉祥心里都打鼓,这话是递还是不递?这苏小公子到底和崔将军有没有一腿啊?小太监玩命捉摸了半天,一咬牙,心说他一个当奴婢的也管不了主子那么多了,还是得据实以告。 景元一听安澜求见,心里就打鼓,那个心虚,好似做了什么对不起人家的事现在要见苦主似的,真真是想闭门不见,可是又舍不得……小太子咬着被角纠结了半天,最终还是准了。 隔日,苏小公子一早就到了,候着宫门开,进了东宫正殿。景元梳洗地干干净净地见他,可是被苏小公子的眼睛一瞅,心里还是忍不住一颤,扯扯衣襟,整整衣袖,心虚地狠。 “太子殿下安好?”苏安澜对景元心里的纠结一无所知,依旧温温柔柔的样子。 景元更加不好意思,脖子都快架不住脑袋了,含含糊糊地回答:“嗯嗯……尚可……” 苏哲笑着说:“啊呀,看殿下这声音,中气不足,想来风寒尚未痊愈,可要小心贵体呀!” 景元听得脸红,心说他这哪里是风寒病,他这是……唉,不提也罢! 这当口吉祥进来上茶,小太监用眼角小心地察言观色,生怕太子一个不冷静,闹出事来,可是一见正殿里这场面,苏哲款款而谈,太子却眼神闪躲,吉祥糊涂了。这哪里像是苏公子和崔将军有了龃龉,这简直像太子和崔将军生了私情对不住苏公子啊! 一不小心真相了的吉祥把茶递给两位,又矮着身子出去不敢再看了。 景元捧着茶盏抿了一口,茶香扑鼻,不由想起上回崔勤来找“茶”的事,动作便是一愣。正巧殿里坐了个和他“心有灵犀”的,也开口道:“太子称病,崔将军也是不见人影,这几日我倒是无聊得紧了!” 景元手一抖,差点把茶碗摔了,稳了稳心神放下手里的东西才说:“安澜前些日子不是和崔将军走得颇近么?怎么也不知他行踪?” 这话酸不溜丢,像陈醋里泡出来的,苏哲问他:“太子只是吃醋了?” 小太子怂了,苏哲这么问,他反而不敢顺杆爬了,含含糊糊地回答:“你们倒是逍遥,偏生我日日被拘着。” “您是储君,自然不能同我们平民和臣工比。”苏哲安慰道,“再说,今日臣不是来了吗?” 你倒是来了,可我心境却大不相同了呀,景元委屈又心虚地想。只是隔了那一晚,他再见苏哲心里就完全不是个滋味了,一来,崔勤给他种下了心病,句句在理,他哪里还敢多想?生怕跟苏哲连朋友都做不成了!这二来嘛……那一晚他同崔勤……景元脸色转白继而又泛了红,且不说他如何愤恨崔勤灌醉了他行那荒唐事,可也不是……不舒服的……他现在只要一回想起自己放浪的样子,哪还有脸提对苏哲的心思啊! 苏哲不知道景元心里转着什么心思,只见小太子脸色几变,沉默不语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他陪坐着尴尬,只好出声:“殿下?” “啊?”景元如梦初醒,抬头看看苏哲,心里一苦,脸上也苦,实在没力气应付了,只好道,“安澜,孤这风寒未愈,疲乏得紧,改日再约你小坐,你看……” 这就是送客的意思了!苏哲面上不显,心里却不平静,连着两次景元主动送客了,虽说态度依旧亲近,可是这落差也不可谓不小,苏小公子可不是滋味了…… 话虽如此,客随主便,苏哲也只好起身告退。 目送他走了,景元也是心累,戳在主座上自己和自己生闷气,另外还生崔勤的气!来来回回,怎么想怎么怨崔勤!他心想,要不是这个混帐……他怎么会现在都不敢直视安澜了? 还心悦孤,心悦个屁!大骗子!前几日景元还为这事儿回不过味来,一个劲地琢磨,现在看来实在是傻!见了安澜,他突然一下子全想通了,崔勤这哪是诉衷情,这根本是耍着他玩啊!要不然怎么苏哲都进宫探望自己了,这个始作俑者却人影不见呢?! 实在是混帐!景元想,吃完就跑的混帐!虽然小太子 分卷阅读8 觉得自己根本不想要崔勤负责、不想再提这事儿,虽然崔勤来求见,太子也一定不会见的,但是崔勤他怎么敢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连人都不见?!实在是太可恶了! 越想越委屈,这下子景元心里把崔勤可算是恨极了! 第7章 整整三日,景元都没见着崔勤,小太子自然不是惦念崔将军,只是寻思着这厮犯下这等滔天大罪不以死谢罪就算了,还拿些一听就是假话的情话来哄骗太子,现下倒好,更是人影也见不着了,真是死不足惜! 三日一过,景元就上朝了,皇帝对儿子训勉了一番,小太子恭恭敬敬地垂手听着,眼角却直往一旁瞟,不为别的,只因为他没在朝臣中见到崔勤。 下了朝,景元心里直嘀咕,原先是想着崔勤闭门不见,现在他想崔勤不会是连夜滚回西北大营去了吧?到底是问还是不问?景元踌躇得不行。 又熬了一日,早朝上依旧没见着崔勤,他实在是憋不住了,一路心里想着:孤这就是看不下去他个混帐跑了,一路回了东宫,把吉祥给叫来了,做贼一样小声地吩咐:“你可知为什么崔勤这几日都不上朝?他滚回西北大营了嘛?” 吉祥瞧着太子这么鬼鬼祟祟还以为是什么事儿,结果问的就是这,小太监一拍大腿:“我的殿下,我还真知道!” “你知道什么呀知道,知道就快说!” “太子爷,崔将军被皇上禁足,罚他闭门思过啦。” “禁足?他干了什么?”这可稀奇,崔勤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了?一想到崔勤倒霉,小太子那个兴奋啊,兴致勃勃地追问。 吉祥一看主子幸灾乐祸的,心里有点苦,瘪着嘴说:“唉,这可不好说啊!” 景元更得劲了:“有什么不好说的呀?” 吉祥一想也对,反正自己说不说的,太子总归会知道的,便道:“崔将军去圣上面前请了罪了,具体怎么说的奴婢也不知道,只是听说崔将军讲太子您那晚是受他所邀才出宫留宿、醉酒而归的,圣上于是便罚了将军闭门思过。” 小太子幸灾乐祸的小表情刚才还挂在脸上,听完这话,脸立刻沉下来了。吉祥这么一说,景元心里马上就有数了,他在宫门关闭后出宫还宿夜未归,父皇焉有不知之理?要不是前有自己称病后有崔勤请罪,自己可得倒大霉了! 想通这一关节,景元愤愤道:“吉祥,你怎么不早说啊!”他这是白白承了崔勤的情,想想心里堵得慌! 吉祥也可怜,小主子已经气得不讲道理了,他又不能回嘴,苦着一张小脸摊着手傻站着。 小太子自己想了半天,哀哀叹了一口气,觉得自打崔勤回了京,自己真是被牵着鼻子耍着玩!也罢,横竖从小到大没玩赢过,不如看看崔勤还能折腾出点啥来,就这么自暴自弃地两手一摊万事不管,景元又打起精神来了。由于一定会被耍着玩,所以反而安心的小太子,自大夏建国以来,也是独一份了! 寻思着禁足再短也要一旬,景元也不知道自己是松了一口气还是悬着心,反正总不是那么个滋味,日日上朝眼睛总忍不住要往那个空缺瞟。好歹等到了崔勤“出狱”那日,在朝堂上看到他拱手站在那,景元冷哼一声别过了头,然后再也没往那儿瞧一眼。 崔勤眼尖,景元一个眼神,他就注意到了,自然也注意到了小太子那声冷哼,将军笑笑,看来小太子还没消气呢,他这个做臣子的自当好好“赔礼道歉”。 每当大将军有心给太子赔罪,景元心里总是七上八下,这哪是受礼,这是受罪!所以崔勤下朝后笑语盈盈候着他的时候,景元真是一肚子不愿意,一点都不想把人带回东宫! 奈何崔勤这辈子打仗本事未必敢说当世无双,拿捏景元的功夫却绝对是绝冠大夏了!大将军嘴角擒笑地说:“臣下想和太子殿下谈及的事,怕是不宜在此讨论,隔墙都能有耳,何况这里连墙都没有!” 小太子后脖子汗毛都要竖起来了,一肚子委屈却只要合着眼泪默默吞下去,一个字一个字不情愿地往外吐:“请东宫一叙。” 崔勤得偿所愿,自然不再多话,安安静静地跟着太子半步走着,深怕自己再多说一个字就把宝贝小太子气坏了!景元走到半道上突然想起来,混账东西,明明是他崔勤的错,怎显得都是自己在心虚?! 一路到了东宫正殿,景元还在生气,哐当往主座上一坐,看着崔勤的眼睛里都在冒火。崔将军笃悠悠地谢太子赐座,慢悠悠地坐了下来,也瞅着太子殿下,可两人谁也不说话。 太子初时气势汹汹,瞪了一盏茶的时间,气势就弱了,等到一炷香时间过去了,眼睛都酸了,实在瞪不动了。 “咳,”太子清清嗓子,寻了个话头,“父皇罚你闭门思过,你好好反省了没?” “听说苏哲前几日拜访过太子殿下?”崔勤却不答反问。 景元听他问,一怔,随即眼神就闪躲开了,那种熟悉的、心虚的感觉又涌上来了……太子特别疑惑,到底为什么呀?为什么见了安澜我心虚,见了崔勤这个混账东西,我还是心虚?小太子越想越不是滋味,虚张声势道:“崔将军你逾越了,孤的行踪也是你打听得的嘛?” 崔将军听着这话,在心里冷笑着扒了小太子的裤子对着屁股一顿噼里啪啦,意淫完了却笑道:“崔将军问太子是逾越,嘉贺问我的心上人,却是在意。” 太子听闻这话先是一傻,后知后觉地脸上漫上了红晕,他一个劲在心里说服自己崔勤的话能信母猪都得上树,可是却委实控制不住脸上的热度。 大将军看着太子被自己调戏地脸红,犹显不够,还在追问:“那么苏哲前几日到底是否拜访过太子殿下?” 景元稳了稳心神回答:“关你什么事!” “哦,”崔勤意味深长地说,“那便是有了?可怜我为太子殿下顶缸受罚,太子殿下去私会旧情人,可真真伤人心哪!” 第8章 景元听了这话满处找东西想给崔勤来一下,无奈这是东宫正殿不是杂货铺,没有趁手的物件,他只好重重一拍扶手,咆哮道:“为我顶缸?!从头到尾都是你害的!你有脸说这话!” 崔勤凉凉地说:“太子此言差矣,我可没有撺掇太子闯宫禁出宫,我只是给宿夜不归的太子提供个安寝之处,怎么称得上从头到尾都是我害的?” 太子气得眉毛都要竖起来了:“要不是你、你……我回宿夜不归?” 分卷阅读9 “臣下如何呀?”崔勤看着景元,一副洗耳恭听的摸样。 景元被他盯着瞧,无端觉得一阵臊,面红耳赤不说,身体里莫名的热流四蹿……那夜他喝醉了不假,可是崔勤那张脸、那双眼睛在自己身上居高临下看着自己的摸样,怎么忘得掉?自那夜后可是第一次见崔勤,原本没往那处想是没什么,可这一想到…… “太子殿下可是在努力回想微臣那夜如何对殿下导致殿下夜不归宿的?”崔勤似笑非笑,恶劣地开口。 景元这时候被人点穿心思,一时间羞愤地眼睛都快红了,亮晶晶又漫上了水汽,死撑着说:“你!你放肆!” 这摸样心虚透顶,哪里还有半分威仪?崔勤心里乐得瞧着景元这窘迫的摸样,但是又不想把人气得太过,眼见太子又要被自己欺负哭了,他软下声音问道:“殿下,不逗您了。那日我同殿下说的话,这几日,殿下可有想过?” 景元一愣,眼神躲闪,明明前几日信誓旦旦崔勤都是骗人的,句句是假,可是临到头对着崔勤,他又只是含糊地说:“什么话?我不记得了。” 他这摸样分明是字字句句都记得清楚,崔勤这性子岂容他回避,景元敢“忘”他又何妨再说上一遍:“便是我说我心悦殿下的话啊!” 太子殿下的耳朵尖尖都红了:“你放肆!” 崔勤自己在心里头想想觉得确实挺放肆的,但是他放肆惯了,拦不住啊。 “是啊,臣放肆,可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殿下便瞧在臣的真心上,宽恕一二吧。” “你哪里有什么真心……”真心二字大约提醒了太子,嘀咕着把心里话说出来了,“不过又是逗我玩的把戏!我们也算是从小一道长大,这当我没上过一千也上过八百回了,还信你我就真的是傻了!” 崔将军难得也结舌的时候,微微一怔之后苦笑:“这也叫做现世报吧。” 景元冷哼一声,看着他不言语,但眼神分明在说:你活该。 崔勤苦笑完之后却又接着说道:“只是太子殿下偏记得微臣欺负你,怎么不记得微臣对你好呢?” 一听这话小太子就来气,他怎么不记得?他记得清清楚楚!从小到大崔勤对他的不敬,他没有一件不记得! “狡辩!我六岁那年清明,安澜送了我好大一只蝴蝶风筝,刚放了没半个时辰就被你给弄断了线!” “殿下的风筝和臣的缠在一起,不听臣劝,自己拼命拽,两根线磨断了,臣的风筝也飞了呀!殿下记得这个蝴蝶风筝,却不记得臣后来又送了殿下一个比您人还高的盘鹰风筝呢!” 景元脸一红,记忆里确实有那个盘鹰风筝,可是漂亮又威风呢!虽然一时理亏,可是他马上又再接再励:“七岁上书房,第一日你便撕了我习字的练习!” “那是您先撕了臣做的文章,害太傅罚惨了臣。”崔勤摇摇头,一脸无奈。 “你,你欺负我也就算了,你还欺负安澜,他比你小那么多!”太子殿下又被顶了一回,气势渐弱,可是搜肠刮肚又挖出一件往事来,一提到苏安澜,嗓门又大了起来。 提到这事儿,崔勤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了,说道:“这事还真赖不到我头上,要怪太子殿下做事欠考量。您将臣送您的匕首转赠苏哲才惹来风波!您可知那匕首……” 崔勤顿了顿,没再说下去,景元却生了好奇心,隐约觉得有些不安,坚持追问道:“那匕首怎么了?” 崔勤想了片刻,笑着说:“现在告诉您也无妨了,那是我家传之物,准确来说,是家传的定情之物。”也正是因为小太子转赠匕首,崔勤才心灰意冷地请旨离京的。 小太子闻言很是吃惊,急切地解释说:“我,我不知道……只是安澜瞧见匕首实在喜欢,我就……” “太子就为了讨好心上人,随手送出了匕首而已。”崔勤淡淡地替太子把说不出口的话给接了上去,说得景元都不敢正眼瞧他了。 崔将军的脸色沉了几分,语气突然认真了起来:“往事已矣,臣不在意,只是臣想问问太子,是否如今依旧心悦苏哲?” 景元被他的话说得心里七上八下的,隐约觉得自己的回答可能很重要,却不知道该回答是还是否。不喜欢吗?安澜不是自己放在心里好多年的人嘛?喜欢吗?可那日教坊中崔勤说的话和后来发生的事…… 小太子缩在袖子里的手指掐进了掌心,沉默许久,低低地回答了一句:“是。” 崔将军的脸彻底沉了下来,不冷不热、意味不明地道:“是吗?”言罢,扬长而去,竟连礼都不行了! 明明是在自己的东宫,景元瞧着崔勤走出去的背影,无端觉得自己像是被他扔在身后一般,心里一空,张了张嘴好像想说点什么,但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 第9章 自这日崔勤从东宫拂袖而去,景元心里头隐隐觉得不安。崔勤走后他一个人呆坐在正殿想了许久还是不知道当时的回答是一时意气还是真心实意的,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想再也不见崔勤,也许今日种种如纠缠的线团让他烦恼,但昔日情谊却也并非真的像他以往赌气说的那样糟糕,总有几分挂怀。 不管景元怎么想的,崔勤似乎已经先做出了选择,这几日在朝堂遇见,若是可以避开,崔勤则对太子避而不见,若是实在避不开便恭敬有加,但这态度里头的疏离景元又怎会不知?搞得太子殿下这几日上朝总是浑身不舒服,哪里都不得劲! 两个人这么别别扭扭地熬了一旬就到了立春前夕了,夏朝重农耕,立春是实打实的大节,年年立春天子都要率群臣耕种,偏巧今年皇上染上了风寒,龙体为重,这立春的祭祀就让储君代行,随行护卫的,当然是天子宠臣、自小和太子“情谊甚笃”的崔勤将军。 景元脸都要绿了,奈何这是皇命,不容他有异议,揣着一肚子的别扭也只好整理行装,带着仪仗浩浩荡荡地出了宫,奔着城外天子籍田去了。 储君代天子祭祀,全套储君仪仗,占满了宫门到青龙门的御街主道。景元弃车辇不用,改骑马。道两旁跪了一地看热闹的平民百姓,太子骑马而不坐车既是展现皇家威仪、储君风范,也示亲民、与民同乐之意。只是他往马上一坐,崔勤的心却悬到了喉咙口,几乎到了草木皆兵的地步,城中此刻人多且杂,即使两旁站满了兵丁,人群里也混了暗探,可是却丝毫不能放松精神。 这一路行来,崔勤时时刻刻悬着心,一直到出了城,离了人群,将军松了一口气 分卷阅读10 ,胸甲内都被汗打湿了也顾不上,策马往前半步,对太子说:“殿下,上辇吧。” 前几天刚当面把人家气成那个样子,景元自接下这道旨意、知道要和崔勤同行之后就打定了主意与人为善,此刻自然言听计从地上了车辇。吉祥随侍,捧上湿手巾给景元打理仪容之后又给太子奉上了茶和点心,趁着景元饮茶的时候才小心翼翼地劝:“殿下啊,您虽然和将军小有误会,但是在外臣面前也要给将军脸面啊……”他这是仗着自己同景元从小一同长大的情分才逾越说这话,心里也打鼓。 景元闻言一顿,放下手里的茶盏问吉祥:“你这话怎么说?” 吉祥见主子听得进去,赶快膝行半步,凑上去说:“刚才将军请您上辇,您一言不发的,外臣自然会以为您是给将军脸色瞧呢。” 太子听完脸色微变,沉思片刻,轻轻叹了一口气。若是换了随便哪个外臣,他都不至于漏了让臣工揣摩他的心思,然而偏偏是崔勤,私下里无法无天惯了,到了其他臣工眼前,倒凑巧让他给了崔勤一个没脸,偏偏自己原意着实不是冷待崔勤啊,这下有理也说不清了! 仪仗繁复,队伍行进极慢,旁晚时分才到了行宫,虽然才是短短一天,而且还有车马代步但不少随行的官员还是面露疲色,仪容也有些不整。景元让众人各自安顿,自己则吩咐在田舍外扎主帐过夜。 近侍们觉得莫名其妙,但是上命不可谓,麻利地行动了起来,直到崔勤过来打断了。 “殿下这是做什么?”崔将军问,“为何不入宿田舍?” 天子籍田旁自然有住处,只是十分精简,只因天子春耕原就是与民同甘苦之意,若是籍田旁的田舍富丽堂皇,岂不可笑? 太子殿下冠冕堂皇道:“孤虽代父皇主持春祭,却不可逾越入住天子田舍。” 这就是强词夺理了,田舍虽简朴,但是哪至于只有一间屋?偏房是有的,储君住绝不逾制。景元自然是知道的,但是他有自己的打算,便由着性子任性一把了,只是虽然想得好,看到崔勤的脸色,太子也有点怵,生怕这人当面就敢“劝谏”自己。 没想到崔勤脸色虽然沉了沉,但终究只说了一句:“臣省得了。”便告退了。 景元这会儿觉出自己有点犯贱来了,崔勤遵君臣之礼事事依他,他却也没有原来想象的那样顺心,只觉得刺眼又刺耳。 帐篷到底是搭了起来,太子进去环顾一圈,便叫了吉祥来,附耳吩咐了起来。吉祥听了连连点头,不一会儿踮着脚退出了帐篷。 小半盏茶的功夫,崔勤一撩帘门,进了主帐,站在门口盯着景元瞧,不进不退不言语。 景元被他看得心慌,几次错开眼神后又莫名其妙地重新同崔勤对视,相顾无言半晌,他终于先熬不住开了口:“将军既然领了护卫的任务,今夜便宿在主帐吧!” 太子的台阶给的也不是不巧妙,态度也不是不软和的,可惜崔勤却不领情,进了一步,反问道:“微臣睡在这账中,太子殿下今夜还能安寝嘛?” 话中所指之意令景元脸红,往日里他早该一怒之下把人赶走了,只是现下他却忍下了,只因为他知道今天要是把崔勤给赶跑了,那可真是断了从小到大那点情分了。想到这里,太子好言好语地说:“崔勤啊,你我二人就算……那个不成,可是怎么也有总角之谊,你现在视我如无物,是不是太绝情了?” 景元贵为嫡长,自出生之日起便注定同旁人不一样,人人敬他尊贵其实也如同人人离他疏远,连亲兄弟见他也得先行礼,自然个顶个地不亲近,他这辈子长大这么大,若论兄弟朋友之情,那是只系于崔勤、苏哲两人身上,故而崔勤一句话便可叫他死了向苏哲告白的心,故而即使觉得自己挺犯贱的,他还是会主动向崔勤求和。景元之于苏哲和崔勤,是景元的身份大过储君的身份的。 崔勤不是不明白景元的心思,可是明白了也无济于事。 “殿下,那夜我同您说,若是苏哲知道了您的心思怕是连朋友也做不成了,想必您也是同意的吧?” 景元脸色一白,约莫知道他要说什么了。 “既然如此,换在我身上,也没有什么不同。怕是,连朋友也做不成了。”崔勤低声地说。 第10章 景元白着小脸不说话,崔勤也沉默着站了一会儿,眼见小太子似乎就要化作石像,终于转身意欲离去。 他还没走出大帐,小太子突然轻轻地叹了口气,“不能如你所愿,便不留半点情面,崔将军当真‘情深义重’。” 崔勤也不恼,收住脚步,淡淡地回:“既知我心,却还盼望一切如故,太子殿下执着了。” 景元被崔勤不软不硬回了这么一句,终于忍不了了,愤怒又委屈地说:“你怎么可以这样薄情寡义!” 大将军闻言,心里叹了一口气,也不是不心疼的,可惜心疼也无济于事。崔勤转过身来朝着景元,难得正正经经地说:“也并非情意全无,微臣不日自将请旨回西北戍边,为皇上、为殿下您守好国门,除了忠君之义,也以期报我们相识一场之情。” 这话说了不如不说,太子殿下一点都没觉得被安慰到,说什么戍边守国成全昔日情谊,景元心说这都是屁话,崔勤今天就是来和他恩断义绝的,只因为自己上次做出了选择。太子在心里跟自己说了八百遍不后悔,可是事到临头的时候,他怎么也不肯放崔勤走出大帐。 “你不许走!”景元站了起来,几步走上前,一把抓住崔勤的手,霸道又任性地说,“你不许走!” 崔勤无奈地看着不讲道理的太子殿下反问他:“殿下这是做什么?” 景元心想我横竖就是不讲道理了:“你管我做什么,反正你不许走!话说得好听,还不是求爱不成就恩断义绝的套路?白瞎我们认识这么些年,一起长大的情分对你来说屁都不是嘛?” 崔将军心里也不是没有火,太子殿下与他一夜云雨之后还当着他的面说喜欢苏哲,怎么可能不生气?刚才勉强压着火好好说话,现在却快要忍不住了。 “殿下!您放手!” “不放!” “放手!” “不放!” 崔将军深吸一口气,忍无可忍,手上一个用例将抓着他手的景元给拖到了怀里,一手箍住他的后腰,另一手掐着太子殿下的下巴,对视一瞬,一低头,吻了上去。 景元一惊,傻乎乎地被崔勤给吻住了,几番纠缠,气息不稳了起来… 分卷阅读11 … 崔勤善忍善谋,被景元几番无理取闹,惹得脑子一热才做出这等事来,两人纠缠了一会儿,将军渐渐冷静,便放开了太子。 景元依旧一副惊讶的摸样,显得有些呆滞。崔勤便对他说:“殿下,这下肯放手了吧?” 太子殿下愣愣地不动,崔勤便松了手,将人放开,见太子没有再追上来的意思,再次转身往殿外走,身后突然伸出来一手,拦腰从背后抱住了他…… 大帐虽然住着贵人,到底简陋,只有一张窄塌铺着一张雪白的狐裘,景元赤条条被压在狐裘之上,烛光摇曳之间映出他一片光滑雪白的皮肤,因为情欲升腾而泛着点粉。崔勤亲吻着他、爱抚他,贴着他一起躺在窄塌上。 太子殿下放空了脑袋什么都不想去想,不想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不想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只是一个劲地搂着崔勤精壮的身体,感受他的体温,然后在被欲望逼的忍无可忍的时候,张开了双腿环着崔勤的腰,喘息着相邀:“进来……” 崔勤低下头,深深地看着他一眼,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一句话都没说,只是依言一点点挤进了景元的体内。 很疼,干涩胀痛……景元仰着脖子,眼角带着泪,嘴唇微张看着帐顶,恍恍惚惚。 崔勤亦不好受,忍耐着狠狠让身下的人痛到骨子里、痛到心里的想法,一点点地挑逗着他的欲望。 蜡烛发出噼啪的轻响,帐外有兵丁随从走动的声响,账内只有两道急促的喘息声…… 景元将脸贴在崔勤的颈侧,遮住了自己所有的神情,留下饱含情欲的嗓音对着崔将军说:“崔将军,动一动吧,受不了了……” 崔勤将军只觉脑子一热,缓缓抽出了自己的肉刃,又慢慢挤进了景元的肉穴,顶开紧致干涩的穴肉,毫不留情地动了起来。 “嗯啊……”很疼,肉穴好像被烙铁在厮磨一般,可是这疼痛中也带着甘美的快感,每一次都会被狠狠顶到穴心那爽处,即使在这样的疼痛中,太子殿下的龙根也挺得直直的! 就这样吧,景元想,至少这一刻崔勤没有和他说那些不知所谓的屁话后转身就走,那就够了。 “嗯啊……将军,快一些啊,难不成今日里骑马,将军累着了吗?怎么没力气了?”太子喘息着挑衅,随即便被一轮狂风暴雨般的抽插给肏得失了神智,所有意识不复存在,只记得咬紧嘴唇咽下那些放浪的呻吟,然后搂着将军的颈背,随着他的将军上下起伏…… 翌日一早,太子独自一人在榻上醒来,皱着眉头回忆昨夜里,只记得自己最后失去了意识……掀开锦被,景元发现自己整齐地穿着中衣,浑身上下清清爽爽,若非那处的钝痛,他几乎要以为昨夜里只是春梦一场,想到这里,太子脸一红,不愿意再想下去,低声唤吉祥进来服侍。 今天就是立春的正日子,太子殿下套上厚重的礼服,戴着冕旒,携随侍的臣子祭祀。 朗读祭文、拜祭天地、祈求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几番折腾,三跪九叩的,景元觉得自己腰快要断了,然而这还不算完,祭祀后他要换上常服耕田,这才是立春籍田礼的重头戏。扶着铁犁,横九、纵九地完成了仪式,太子殿下直起身的时候微微晃了一下,实在没有劳作的经验也是昨晚折腾惨了。 完成了籍田礼,马上就要返京,少不得车马劳顿,景元看着马车有点怵,然而他又难以启齿,只好硬着头皮端坐在车辇里,连吉祥也不能让他看出端倪。 行了大约十里地,忽然听到车窗外有人轻叩,熟悉的节奏让景元狐疑地推开了一小条缝,随即有人塞进了一张小条,太子殿下展开一看,终于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笑容。 “吉祥,传崔勤来见我,然后你去后面的车上吧。” 小太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见太子爷展颜,心里也高兴,应了声好,欢欢喜喜地下了车辇。 不一会儿,崔勤告罪了一句,上了车辇,景元收起了笑脸看着他,看得崔将军轻叹一声,主动坐到了太子身旁。 “殿下,失礼了。”言罢,崔将军一伸手将人揽进了怀里,护着太子的腰,轻轻地揉捏了起来。这手掌滚烫有力,几番动作便让景元身上松快不少,不用直接挨着座椅颠簸而是垫着人肉坐垫,身后不可说的部位也舒适不少,太子殿下轻轻地喟叹出声,心里愤愤地想:总算你知道好歹,不再给孤脸色看了! 第11章 景元以为此事至此尘埃落定,然而这一路同行的安逸却成了他和崔勤最后的亲密独处。春耕之后,崔勤对他确实不再视而不见,也不会无故给他脸色看了,但是,这和他所设想的却大有不同。 有时候景元也会扪心自问,他到底想要的是什么?要苏哲的感情嘛?老实说横生了一段波折后,他如今已经不太抱有希望了;想要崔勤能够待他亲如兄弟却没有逾越?崔将军这些日子也确实是憋着劲这么做呢!那自己还有什么不满呢?太子举着奏折状似细读,却什么都没看进去,只因为他不仅不觉得满意,反而浑身都是不自在! 因着苏哲倾力准备春闱、崔勤低调闭门不出,太子的日子几乎过成了苦修,摈弃了所有的杂思一心扑在政务上,倒叫病中的皇帝称赞了一句勤勉。 景元承了这句夸赞,心里只有苦笑,他现在除了勤勉于政务,也没有半点别的可做了,反正一闲下来就是满心郁郁,不如好好做一个储君该做的。 小太子原以为这一切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结果某日朝堂上他父皇的一句话,又不经意间搅乱了一池的死水。 春猎是大夏的习俗,今年开春以来皇帝的身体便一直不大好,朝中有主张不办的,但是皇帝的意思却是岁末大捷是喜事,春猎也是有意提醒皇家宗室的子弟骑射不可废,可小办却不可不办,再者自己身体不行还有储君可堪用。 这旨意既然下了,便又是景元的事儿了。朝中明眼人已经看出皇帝有意栽培储君,景元地位越加稳固,但是对于太子自己而言,这不过又是一件苦差事罢了!不是苦在这件事上,而是苦在这春猎,崔勤和苏哲可都是要去的! 自小到大,这样子的春猎他们三人不知道一同参加过多少回,他和苏哲联手放跑崔勤的猎物又或者三人一道追猎、拔得头筹的事儿都有发生,彼时的景元哪想过有一天他们三个人一同参加春猎会是如此尴尬的场面。 偏生还有个半懂不懂的吉祥跟着起哄,一脸笑地凑到主子跟前献宝,照着惯例将三人的帐子给安排 分卷阅读12 在了一块!景元心里百爪挠心,恨不得踹吉翔一脚,可惜憋了半天也只好叹口气,挥挥手叫人出去,自己窝在帐子里生闷气! 结果第二晚的时候,太子最贴心的小太监吉祥揣测主子的心意,修正了昨夜让太子叹气的错误,没有将三顶帐子安排在一起,反而请了崔勤将军伴驾。 景元一进帐篷,呼吸就是一紧,在心里想着要狠狠教训吉祥的同时,脱口而出:“这不是孤的意思,是吉祥。” 崔勤站在帐中看看太子,微微一笑:“殿下不必如此紧张,既然不是殿下的旨意,那么臣就告退了。”说罢便要出帐。 太子脑子一热,下意识地脱口而出:“站住。” 崔勤停了脚步,半晌之后回头,有礼地问道:“殿下还有什么吩咐?” 景元一阵沉默纠结,怔了好久,最后心里叹了口气,挥挥手:“没事,将军请回吧。” 将军走了,太子又在帐中站了良久,最后一矮身坐在窄塌上,盘着腿支着腮发呆,瞪着帐帘子出神。 苏哲走进帐中瞧见这一幕吓了一大跳。 “殿下这是做什么?” 景元抬头眨眨眼,发现是苏哲,心里头也不知道是高兴还是失望,唉唉叹了一口气,说道:“是安澜啊,过来坐。” 苏哲倒也不讲究,跑过去学着太子同他并排坐在榻上问他:“殿下怎么了?是身子不适还是担心皇上?” 矮油,还是他温温柔柔的安澜弟弟好啊,景元被问得倍感欣慰,感叹着还是苏哲的温柔似春风拂面,于是一吹就吹昏头了,把实话说出来了。 “烦啊,崔勤好烦啊!” 苏哲一愣,然后捧腹大笑。 “太子殿下,恕我直言,您也太小气了,不就是小时候打打闹闹么,太子殿下至于生气到现在吗?” 景元被他笑的一阵恼,心想你知道啥啊就说孤小气,转念又一想,便觉得有些不对,试探地问:“你是不是很喜欢崔勤?” 苏哲很直白爽快地回答:“这是自然!我是家中长子,崔勤于我如同长兄!从那年他请旨从军到月前他凯旋而归,悬心他的安危这些年,见他不仅平安而且大胜,我怎么能不高兴呢?” 小太子沉默了,他觉得心里有点酸,然而令他觉得更加揪心的是,他竟然不知道酸的是谁! 苏哲见太子不语,又说道:“我对太子的心也如同我对崔将军,虽不敢逾越与您称兄道弟,然而心中的情谊是真的。” 哦,兄弟之情,太子并不觉得意外,心里空了一空,但也罢了,强扭的瓜不甜,硬扯断的袖子只能是匹破布,他还能求什么呢? “安澜啊,”太子殿下收拾起一地杂思对好友说,“孤没有记恨崔勤,你别多心了。” 苏哲神色微动,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最后还是莞尔一笑,说道:“那便好。太子若是乏了,我先告退了。”他被景元送了两次客了,这回懒得让人赶,瞧着太子的脸色便自己主动要走了。 景元自然不会留人,好言好语地送走了苏哲,一回身又窝上了窄塌,继续发他的呆。 不一会儿,帐帘子又撩了起来,太子殿下自暴自弃地想不管今晚还有谁,一起来吧!结果吉祥探进了一个脑袋,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景元。 “殿下。”他喊了一句。 景元一抬手止住了他的话头,一手扶额,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吉祥啊,孤以前怎么从未发现你如此会‘体察上意’呢?”一看那眼睛更亮了,太子殿下赶忙把自己的话说完,“明日,明日无论如何让孤睡个安稳觉吧,没有安澜,也没有崔勤,好吗?行吗?!” 第12章 好不容易到了第三天,吉祥终于消停了,景元却依旧没睡好,瞪着眼睛望帐顶,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却觉得心里沉甸甸的,怎么也睡不着,好不容迷迷糊糊地觉得就要睡过去了,吉祥已经在帐外小声地喊了:“殿下,殿下,您醒了吗?” 太子殿下抱着脑袋不顾仪态趴在窄塌上无声地哀嚎,不想起来啊不想起来,要去骑马啊,一骑就是一天啊,不想起来,他三天没睡好了啊! 然而没有用,一定要起来,吉祥已经掀了帘子进来了。景元木着脸慢慢坐到了床沿边,面无表情地看着吉祥捧着骑装给自己一件件套上…… “殿下,您穿着这身瞧着可是实在英武啊!”吉祥忙前忙后给自家主子整理好了着装,忍不住称赞道。 景元听了他这话,忍不住抬头看镜中自己的模样,他长相像他的母后,俊美有余,但要说英武,确实有些勉强,故而太子仔细瞧了瞧之后笑着摇摇头:“吉祥,你这马屁拍得有失水准啊……”要说英武,那日京城外,战旗猎猎,银盔银甲的少年将军倒是堪称英武……想到这里,太子脸上的笑意便慢慢隐了去。 吉祥瞧着太子脸色沉了下来,又有些出神的模样,小心翼翼地提醒道:“殿下,时辰差不多了……” 太子殿下回神,默默拿起自己的头盔,握着弓出了大帐。 今年春猎因着皇上的意思,规模不大,选了近京的燕山猎苑。早在太子启程之前,驻防的军队已经围起了猎场圈起了一部分猎物。到了春猎第一日,日出之时所有人一同在猎场入口等待太子开弓,然后宗室子弟及世家公子们就可以同太子一道进入猎场开始春猎。 景元小时候对每年春秋两季的围猎很是有兴致,毕竟是一年之中难得离宫撒欢的机会,彼时身旁还有苏哲和崔勤同他一道;到崔勤离宫,他也是年纪渐长、心性沉稳了,便不太爱在这种场合同手足及臣下们争抢了,到了今年换作他来开弓主持春猎,太子殿下对这消遣的活动已经提不起劲了。 话虽如此,太子殿下该做的仪式还是要做。力士击鼓,太鼓声响起,吉祥向景元递上的礼箭,太子搭上弓,凝神吸气后慢慢拉弓直至弓如满月。 鼓点逐渐密集起来,景元屏息静待,有力士从高台上向半空中掷出一朵金花,就在这时,太子手一松,离弦之箭势如破竹,穿花心而过将金花从空中击落,一旁围观的宗室及世家子弟、护卫的将士们随即发出巨大的叫好声,响彻了整个猎苑,春猎正式开始了。 猎苑之中无尊卑之分,故而太子开弓之后,原来静候在他身后的马匹就在主人的驱使下一匹匹地越过他蹿了出去。景元精神不大好,便不想凑这个热闹,反正今日才是春猎的第一天而已。 等到身旁的人走得差不多了,太子轻轻踢了踢胯下的马腹,一 分卷阅读13 拉缰绳,随意找了个方向让马慢慢地迈开了步子。 “太子殿下好箭法。” 景元原是想一个人静静的,听到了这声音便知道怕是静不了,继续目视前方,回答道:“比不上你。” 确实,他虽然准头好,可是弓开一石,臂力远比不上崔勤,崔勤能开三石的弓,是上阵杀人的箭法。 崔勤没有接他这个话茬,劝道:“殿下请别独自往僻静处走,猎苑虽然几经清扫,可是终究不比皇城安全,请殿下以自身安危为重。” 原来只是来说这个的,景元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只是听到崔勤仅仅是尽了职责来过问他的安危,心里就提不起劲了。他懒得同崔勤争辩,一拉缰绳策马转身,调头对准了刚才众人去的方向,坐在马背上看看崔勤,言下之意是:这边总行了吧? 崔勤瞧了瞧他,不再言语,一副恭敬有礼的摸样。景元看着突然感觉无比心烦,恹恹地一踢马镫,胯下这匹良驹便撒开蹄子小跑了起来。崔勤于是也跟着策马,不紧不慢地落后半个马身跟着太子。听着背后那道马蹄声不远不近地跟着,景元越发觉得烦躁,说不出的难耐,于是忍不住一扯马缰让马小跑起来,最后索性不管不顾地策马开始狂奔。 风在耳畔呼啸的感觉很畅快,景元这些日子一直觉得郁郁,所以跑起马来格外野,仗着骑术高明,一个劲地催促着胯下的骏马。只是饶是他跑得极快,身后不远不近处却一直跟着另一匹马。马上的人跟着也只是为了过问他是否有危险而已,一想到这,太子殿下心里便想喝退崔勤,让他别跟着自己,然而实打实地说确实是怂、敢烦不敢言,于是越发任性地策马,只盼着能甩开崔勤。 崔勤今日倒是难得的好脾气,许是离京在外,一切以太子安危为重,于是也不抱怨太子任性,只是一直跟着太子不让他的殿下将他甩开,想着把人送到人群较为密集之处便好,而这份好脾气直到他瞧着太子一扯缰绳往林中去了,才彻底消耗殆尽! 景元策马入林也是一时心烦,平原上同崔勤赛马他想赢的话除非把崔勤胯下的马腿给打折了,可是他又实在烦不过,一时鬼迷了心窍往林中跑去。 崔勤瞧着他的方向有偏差,立刻作出反应,两腿一蹬,纵马认真地追赶起了景元,而刚才的好脾气瞬间就被心里怒火烧尽了,一边追一边喊:“殿下快绕出去!林中危险!” 围猎进行之时,动物们被圈在猎场,唯一能够躲避的地方只有这片林子,所以都在林中聚集,而参与春猎的人则在林外射猎,或者驱狗将猎物逼出林子再围捕,然后待到一天狩猎结束的时候再由专门的兵丁取回猎物,根据箭矢上的印记送回各人手中记录分数,所以在围猎之时往林中狂奔无异于找死,被误伤的机会极大! 景元也不是新手了,自知鲁莽,听到崔勤跟着他追入林中,心里一紧,赶忙拉转马头往林外绕,就在这时,变故突发!一支箭矢凌空射来,瞧着去势竟直指景元胯下的马眼!这匹马也亏是万中挑一的良驹,临危之时突然发力前蹄腾空避过了箭矢却把景元狠狠摔下了马背! 崔勤在后目睹发生在须臾间的这一幕,厉声喊道:“景元!!!”随即翻身跃下马背几步冲到太子身旁将人一把抱在怀中。 景元突然被马甩了下来,但是非常有经验地护住了自己的脖子和腹部,在地上滚了一圈,虽然狼狈但是毫发无伤,被崔勤抱住后还安慰对方道:“没事,我没事。” 然而当他抬起头看到崔勤的表情时,心里咯噔一下,便知道这不是一句“没事”可以了的了!崔将军双眼圆睁,微微绽出红丝,眼睛里几乎可以喷出火来,喘着粗气一句话都不说,死死地盯着太子,景元突然意识到,他刚才一急之下,喊的是景元…… 崔勤就这么抱着怀里的人,深深喘息了几下才缓了过来,定了定心神,一言不发将人抱到了自己的马上,翻身也骑了上去,一手搂着太子拉着自己坐骑的缰绳,另一手则牵着景元刚才那匹受惊的马一路小跑出了林子直至猎苑以外驻扎的营地中。 太子殿下不仅怂,还很讲理,所以在自己有错惹得崔勤暴怒的前提下,乖巧地不得了,一声不吭坐在马上,听话的好似当年刚学骑射时被崔勤抱在怀里教他一样。直到被崔勤拖进了主帐,景元才敢在好久的沉默之后试探地说:“孤确实无碍……将军不必担忧……” 崔勤只是盯着他,一言不发。景元有点心慌,退了两步坐到椅子上,垂着头。帐中两人都沉默了,直到崔勤主动开口道:“殿下,臣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那当然是不要讲最好,景元心想,一般如此开头的话,总是不中听的,可事实上他嘴里却只能说:“但讲无妨。” 崔将军深深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既然如此,那我就直说了,殿下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景元觉得莫名其妙:“何出此言啊?”什么叫做他想怎么样? 崔勤抬头瞧着太子殿下说:“太子殿下若是实在对我难以忍受,我可以请旨回边疆,永不入京;太子殿下若是只想要一个忠臣好友,臣也会恪守本分、不再逾越,但凭殿下吩咐,只请殿下不要再……” “你说下去,不要再如何?”虽然太子殿下觉得像崔勤这样的人都不敢直接脱口而出的话一定不太好听,可是他还是想听他说出口! “请殿下不要再一面勒令臣下做一个知己好友,却在臣对您克己守礼之后又各种不快甚至做出这种无视自身安危的事来!” “放肆!”景元勃然大怒,抄起手旁摆放的茶盏一扬手砸向崔勤,“罄”地一声击在将军的胸甲前,落到了地上,碎了。 第13章 “崔勤,你怎么敢!”景元气得急喘,站在崔将军对面,脸色涨得通红,“你怎么敢这么对孤说话!” 崔将军默默地低下头,不语。 帐内安静异常,只有两道呼吸声,太子的急促,将军的沉稳克制。 “出去,”长久的安静之后,景元终于慢慢压下了暴涨的怒意,疲倦地对崔勤说,“出去吧。” 崔将军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顺着太子的意思离开了大帐。 在崔勤走出去的那一刻,景元狠狠地一脚挑起地上的碎瓷片“啪叽”一下踢中了崔勤的背甲,崔将军被太子的突击给搞得一怔,莫名其妙地回过头看着小太子。 “崔勤你混蛋!”刚才还低着头、颓废异常的景元突然暴跳如雷,“你为什么要说这种话?你给我说清 分卷阅读14 楚!” 崔勤也上火了:“殿下,是你叫我滚的,我已经滚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滚的姿势不满意吗?” 景元从鼻子里发出声音,对着崔将军发出冷笑:“说得好像你很听我话似的,你什么时候这么老实过了?” 崔将军气笑了,朝着太子走进了几步,反问他:“那么太子到底想如何呢?是想要我听您的话滚出大帐,还是想要我不听你的话,想干嘛就干嘛呢?” 比自己高半个头的压迫感又来了,景元下意识地退了半步,随即意识到现在不是示弱的时候,硬着头皮站住不动,挺着胸说:“好歹孤也是读过兵书史册的,将军这手欲擒故纵用得不差,一诉衷情的是你,断然绝情的也是你,从来只有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现在倒怪起我来了?” 被崔勤当面打脸戳破心思的景元终于睿智了一次,展现了他在别处、别人面前正常的智慧,一语中的地道出了某些事实。 崔勤愣了一瞬,同样是被戳破了心思,他却是毫不羞赧,而是笑了。 “殿下,管它是什么计策,只需要好用便可,臣可从来是只看胜负不论过程的。” “你这算承认了?!”景元瞪大了眼睛,“你这是在戏耍孤?”一想到自己为崔勤的若即若离而纠结地睡不着觉,甚至为了挽救这段情谊而……景元气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了! 崔勤却悠哉哉地说:“臣只能管住自己的言行,可不能拿捏殿下的心思,若是殿下的心思纹丝不动,何须在意臣怎么做?不过若是殿下自己的心里也觉得摇摆不定,那倒真是让臣惊喜了!” 崔勤的话音轻轻落下,在景元耳旁却仿佛炸响了一道惊雷! 纹丝不动……摇摆不定…… 景元倒退了一步,又一步,再一步,哐当一下跌坐回了椅子里……是这样吗?他茫然地反问自己。不是这样吗?他也不知道啊…… 这一刻,太子殿下迷茫了,脑子里一时间想起和苏哲一道长大的点点滴滴,又突然之间变成了和崔勤缠绵的旖旎画面……一时间是苏哲笑眯眯对着他喊殿下的样子,突然之间就会变成崔勤那日在京城外骑在马上的英姿…… 景元眼神放空地发着呆,脑子里好像塞满了东西,却又好像是空的,反反复复、反反复复只有一个问题一直在回荡:自己也在摇摆不定吗? 就这样在原地坐了很久,久到当景元回过神来的时候,崔勤居然已经不见了!太子殿下依稀想起刚才崔勤告退的声音,自己没有留心。想了一想,他站起了身准备出去见见崔将军,他有话要说。 从大帐出来不见人影,太子殿下稍稍环顾便知崔将军应该是去了马厩。刚才两匹马让下人们带走洗刷喂草,崔将军要回猎苑总要去取马的,于是他便挥退了跟上来的随从往马厩走去。 渐近马厩,有马倌要行礼,景元不耐地摆摆手、自顾自地往里走,没走多远,突然听到了两道熟悉的声音,正在交谈。 景元细细听了一下,突然皱起了眉头、站住了脚。 “你真的和太子……”这是苏哲的声音,景元当然认得。 另一道便是崔勤的声音了,将军打断了苏哲的话:“无你无关。” 太子殿下听闻这两句,心里便有些惴惴,可是又忍不住不听。 那边厢,苏小公子被崔勤顶了一句,急得都要跺脚了,怒而言道:“你怎敢招惹储君!你疯了不成?” 景元突然之间脸红了,慌忙地想,怎会被苏哲撞破? “那你呢?”崔勤却反问,“被储君招惹便不疯了嘛?” 景元脸更红了,恍惚觉得此生最尴尬的日子大约就是今日了,同时还愤愤地想,崔勤也是不打算好,戳他痛脚戳出习惯来了,处处找不痛快! 苏哲闻言也是一愣,随即便同太子一样有些羞恼地道:“你在胡说什么?” 崔将军不急不徐:“小苏哲,你可是人人称道的神童,人情练达至极,装糊涂就太不像了!” 苏小公子难得有些不自在,纠结了片刻才道:“你既知道,便更该听我劝,他是君你是臣,即使如今能有片刻温存,日后也不免百般险阻,且桩桩件件都是朝着你的,便是真心也挡不住人言可畏、尊卑有别啊!” “原来你是这么想的嘛?”崔勤似乎大悟,反问道,“所以你装作不知,让他对你近不得远不得、拿不得放不得?” 苏哲有些怒了:“崔勤,我也不至于下作至此!君臣有别,太子殿下不说,难道要我来说破再婉拒嘛?我只能注意约束自己的举止而已,我与殿下之间的情谊止于君臣,不会再多,绝没有故意拿捏殿下的想法!” 崔勤不语,也不知是认可还是懒得驳斥。 “不要拿我说事,我现在说的是你!”苏哲突然反应过来,“你可真是糊涂!” “安澜,我不是你,”崔勤突然笑了一下,语调也不复刚才冷硬,“我自然知道他是储君,地位尊贵,可我也知道他还是景元,是那个从小和我一道长大的人。你将我们的情谊划分在君臣之间,你看轻了自己,也看轻了太子殿下。” 苏哲自觉好心劝解却还被人一顿训,心里不服,一甩手怒喝道:“你都有理,不管你了!”言罢,扬长而去。 崔将军瞧着他翻身上马,头也不回地奔向猎苑的方向,这才转过身来往前走了两步,绕过了马厩,便瞧见了太子殿下。 景元站在那里同他对视许久,说道:“你好似不吃惊我在这儿。” 崔勤笑了:“臣恰巧是个武将,对于身边的异动比常人惊觉了一些。” “崔将军是故意的?”太子殿下冷着脸问。 “安澜会是个能臣。”崔勤却答非所问。 景元绷着脸沉默良久,终于装不下去了,露出个可怜巴巴的表情,叹着口气说:“是啊,能臣,只可惜永远不会是我的安澜而已……” 崔勤无法回应太子殿下这句感慨,只是试探着将人搂进怀里,一个单纯的拥抱。 景元缩在崔勤胸前,委屈地说:“即使刨开这份私情,难道孤不能是个值得让人真心以待的人嘛?仅止于君臣……好寒心!” 崔勤却道:“太子殿下,这天下人与您皆是君臣之别,您不是不值得让人真心以待,只是安澜给得真心并不是您想要的而已。您对他寒心,未免执着了,满朝的臣子、天下的书生,几乎各个都如他所想,他们对您可未必不真心啊!” “要你多嘴,”景元恼道,“这不是只有你和安澜嘛?我对旁人哪有这份 分卷阅读15 闲情!” 崔勤不再多话,只是伸手拍了拍太子的头,这大逆不道的动作,让太子殿下一个恼怒将人推开,翻脸质问道:“不说安澜了,倒是要‘称赞’崔将军你啊,真是好心机!” 将军无辜地说:“臣怎么知太子殿下会追来,还会做这偷听的事儿呢?不过话说回来,臣的这份心机,到底有用没用,可全看殿下的心了呀!” 第14章 太子殿下冷笑:“怎么说?” “太子殿下追出来是想做什么?”崔将军难得露出个笑脸,但是太子看着一点都不顺眼。 景元戒备地倒退一步,嘴硬道:“自然是来取马回猎苑的啊,谁告诉你是追出来的?崔将军想哪去了!” “哦,”崔将军不以为忤,对太子说道,“那么容臣为殿下做一回马倌吧!” 说着,将军亲自为太子的坐骑上好了马具,将马签到了太子跟前,扶着太子上了马,才骑了自己的坐骑陪着太子重回猎苑。 两人这番折腾,狩猎的时间已过去大半,太子也懒得在和崔勤计较,同他一道猎了两只傻狍子开了张,不算颗粒无收便可有所交代。 等到太阳落山,这第一天就算对付过去了,太子召集几个近臣的公子和宗室中比较得恩宠的同辈并自己的兄弟一道围坐篝火旁设下晚宴。 苏哲和崔勤自然不会缺席,只是今日里景元再也提不起精神去招惹苏哲,而苏公子似乎也不太想和太子殿下、崔将军多说什么,显得有些气恼,倒是崔勤该吃吃、该喝喝,突然之间好像没了心事,惹得景元眼热,很想抢下他手里的吃食! 熬到月升中天,太子殿下散了宴,大家各自回帐子,景元总算觉得松了一口气,赶快卸下一身的猎装,透了一口气。 吉祥心疼主子,殷勤地捏肩捶腿,景元闭着眼睛趴在榻上,迷迷糊糊觉得有些困顿,,景元便努力睁了睁眼睛想叫吉祥服侍他梳洗,结果一睁眼彻底把瞌睡给吓跑了! “你怎么进来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一直给他捏肩揉腰的人换成了崔勤,他却毫无半点防备,怎叫小太子不受惊? 崔勤却一点都不知罪:“自然是太子吩咐臣来觐见的,吉祥怎么敢拦呢?” “你居然敢假传孤的旨意!该当何罪?!”太子殿下一个咕噜从榻上坐了起来,一脸震怒。 崔将军不仅不反省,还立时三刻地火上浇油:“自然是死罪了!” “你!”太子殿下暴怒,顿觉自己的手在痒痒,十分、十分想亲手掐断崔将军的脖子。 可惜崔将军的脖子大概从小比较坚固,没那么容易断,太子一时犹豫就有人得寸进尺地凑近了过来,偷了一个吻。 小太子在暴怒中被嘴唇上温暖干燥的触感吓了一跳,见了鬼一样瞪大眼睛、手忙脚乱地往后缩了缩,捂着嘴吼道:“你,你干嘛?!” 崔勤却跟着又逼近了,凑在太子跟前说:“臣瞧着太子并没有要治臣死罪的意思,那臣就斗胆吐露一下为何甘冒死罪也要来见太子的缘由咯!” 景元十分震惊:“所以你找死就为这?!” 崔将军笑着反问:“不值吗?臣可觉得,为此一吻,甘做牡丹花下的风流鬼啊!” “滚!”太子抬腿就踹,却忘了自己这点力道实在不是崔勤对手,反被人扣住脚踝,姿势十分尴尬。 “你放手!”太子恼怒,用力挣扎,原来也只是想做困兽之斗,却没想到崔勤真的就松手了,结果用力过猛差点栽下窄塌,又被崔勤捞进了怀里! 小太子被作弄地没脾气了,懒得再挣,闷着声音问:“你到底来干嘛?戏耍我是有多高兴?” 头顶响起崔勤低沉的笑声,像带着钩子,勾地太子抓心挠肺的不舒心,崔将军说:“高兴到我从小到大都不舍得放手,不过我今夜来可不是为了戏耍太子殿下的。” 短短一句话,前半句听得景元想要暴起杀人,后半句勉强留了崔勤一条狗命! “别说屁话了,有事说事!”就算是太子,怒极了也会粗鲁起来,可是从小到大让他露出这一面的似乎也只有崔将军了。 崔将军今夜难得好脾气,任太子百般挑剔也没有发作,柔着声音说:“我只是怕殿下一个人不高兴,来陪陪殿下而已。” 景元一阵无言,死撑着说:“……有什么好不高兴的……”声音却越来越小……有什么好不高兴?什么都不高兴,从小到大放在心尖尖上的人,踩着他的心血就这么踏出去了,能高兴才有鬼呢! “殿下,您若是不嘴硬就好了……”崔勤一语双关,话中有话。 太子殿下装作听不懂的样子,愤愤地不说话,而崔勤诚如他自己所言,此刻只是想陪陪太子,于是也安静了下来,不怎么作声,故而太子也就忽略了他们尴尬的姿势,静静地发了一会儿呆,心里转着什么心思只有他自己知道。 直到很久很久、久得帐中的烛光都黯淡了下来,崔勤才轻轻地说道:“殿下,我会一直陪着您的……” 景元听到了,半点都不感动,立刻堵了回去:“你放屁!” 崔勤被他堵了一句,好笑地反问他:“臣怎么就放屁了?请殿下明示。” “你会陪着我?你上午还一副想要这辈子都不见我的样子,就这么一会儿,心思就变了?将军不觉得自己太不可信了吗?” 将军讨饶:“太子且信我一次吧!” 景元难得占了上风,哪会轻易放过他:“苏哲好歹知道不来招惹孤,你可倒好,要来便来,要走便走,你比他可是可恶百倍不止!” “太子殿下教训的是,”崔勤诚恳地低头认错,“臣确实可恶。臣今夜来之前也深深地反省过了,我着实有错,轻浮冲动,这样轻易地放弃不似大丈夫所为,以后合该打着也不走才对!” 等等,好像哪里不对啊,太子殿下先前听着挺高兴,特别是“轻浮冲动”这四个字,说到太子心坎里了,后半句却不对味了,什么叫……打着也不走? 被崔勤按倒在榻上的时候,景元立刻知道了什么叫打着也不走,他一边奋力挣扎一边压低嗓子叫骂,可惜拳脚都上了也没制住崔勤扒他衣服的手!原来这叫打着也不走啊!!! 景元欲哭无泪,被崔勤一顿撩拨,哪还能轻易叫停?欲火翻腾上来,他也颇觉难耐,可惜面子上过不去,以手掩面不言语也不看崔勤。 崔将军扒人衣服的时候不懂得怜香惜玉,真正到两人肌肤相亲,反倒温柔了起来,搂着 分卷阅读16 小太子同他皮肉相贴,温暖的躯体覆盖在景元身上,握着他的手十指交扣,一点一点浅吻着太子的唇,慢慢用舌尖撬开太子紧咬的贝齿。 景元耐不住他这水磨的功夫,逐渐逐渐松了口,迎着崔勤缠绵地吻在了一起,唇齿纠缠,片刻不离。 将军见太子松动,立马见缝插针,手顺着太子殿下的颈背便滑到了殿下的腰臀出,上上下下打着圈地抚摸,粗糙的大手握着太子的臀瓣轻捏慢揉。 尝过这后庭承欢滋味的太子被他这顿揉搓,哪里还能挡得出?颤着声音轻轻地喊他的名字:“崔勤……” 崔将军浅啄太子的唇,要求道:“喊我嘉贺……” 嘉贺,崔将军的字,天子提笔亲赐的字,景元咬着唇不肯出声,在肌肤相亲的时刻喊着这样亲昵的称呼,有些他不愿意承认的心事便几乎要呼之欲出了…… 崔将军也不催促,只是使出浑身解数挑逗太子的情欲,他顺着太子的脖子舔弄至锁骨的凹处,用舌头轻轻地打了一个圈,又慢慢滑向景元胸前的红果,舌尖绕着它们打了个转,蜻蜓点水地甜头之后立刻又放了开来,景元挺着胸追逐那转瞬即逝的感觉,出口是越来越忍不住的呻吟:“嗯啊……唔……” “叫我嘉贺……”崔将军又要求了一次,这一次,他的舌尖已经在太子的小腹处来回打着圈了,太子几乎可以猜到等一下将军会做什么、会带给他怎样的快乐,可是那前提是…… 他咬紧了牙齿,不知道自己在执拗什么,也许只是不肯在此时此刻放弃所有的主动去示弱而已…… 这所有的坚持直到将军一口吞没了太子龙根的时候化作了乌有,泼天的快感像火焰一样将太子的理智燃烧殆尽,他抓散了将军的发髻,十指插进将军的乌发中,忍无可忍地喊了出来:“啊啊啊……嘉贺……” 这称呼就像最好的催情之物,将军开始卖力的伺候起他的太子、他的心上人,吞吐着太子的阳具还不忘伸手进那个暖穴,再熟悉的地方轻轻地按压。 这前后夹击的快感怎么能忍?太子的腰紧绷得好像他自己的弓,划出漂亮的弧线,圆润的脚趾向脚心收缩,无力地搭在榻上,双手揪着将军的长发,不知道是想推开他还是将他按向自己的胯下。 将军卖力地舔舐着,手上扩张按压的动作也不怠慢,太子很快便交代在了将军的嘴里,被将军一股脑地吞了下去,看到这个动作,太子的脑子里轰的一声,脸涨成了血红血红的颜色,字句破碎的说:“你……你怎么……怎么能……我的……” 将军却故意凑在太子的耳边,压低着声音说道:“谢太子赏赐……” 太子羞得闭紧了眼睛,却感觉将军分开了自己的腿架在了腰间……他紧张地等待着,小穴不知不觉的一收一缩,崔勤看在眼里,再也忍无可忍,提枪而入,一捅到底! 太子和将军同时爽到了,太子发出短促的呻吟,而将军则长长地叹息了一口气。这是他们第三次做这事儿,却熟悉地好像干过了几百次,只消片刻太子的龙穴便适应了将军的长枪,一收一缩地吞吐着,好像嗷嗷待哺的小嘴。 将军从不畏战,自然立刻开始了动作,前前后后挺动腰肢,次次入肉,回回直中穴心,太子随着这节奏感觉一层一层接连不断的快感袭来,茫然中伸手揽住将军的脖子,将自己贴了上去,一边呻吟一边喊着将军:“嘉贺……嘉贺……嗯啊……啊……好舒服……” 将军放慢了速度,想让太子更舒服一些,他伸手抱起了景元,将他紧紧地搂在怀里,胯下慢慢地、深深地律动,节奏温柔但力度到位。 景元咬着牙承受着巨大的快感,那种充实的、微微胀痛的甘美滋味让他从小腹一路热到上了胸口,似乎整个人都被填满了,于是忍不住更加收紧了手臂,将自己和崔勤贴得更紧,缠着声音在将军耳边喊着:“嘉贺,嘉贺……”刚才怎么也不愿意说出口的称呼,现在似乎成了某种感情的宣泄…… 将军被他喊得实在把持不住了,终于再也做不来温柔的样子,将人放倒在床上,两只手握住太子的肩膀,咬着牙对他说:“你忍忍……”说罢,开始了疯狂的律动! “啊!”太子觉得自己的后庭要被磨破了,火辣辣的,疼痛和快感纠缠在一道,疯狂得席卷,他下意识地想逃,却被自己勾住崔勤和崔勤握住自己的手给限制住了,只能停留在原地、张开大腿承受着将军疯狂的操弄。 两个人此刻剥去了层层束缚、赤裸裸地纠缠在一起,只有亲密的肌肤相亲和欲望缠绕,紧密地像是一个人,一道追逐着快感…… “啊啊……嘉贺、嘉贺……快、快到了……快……”太子忘情地喊着。 将军在疯狂的律动中却还能照顾他的感受,直到他快要去了,于是更加顶着太子肉穴里的那一点猛操,一直一直把太子送到了欲潮的顶点!让他的殿下在极度的快感中整个人反弓了起来、手指猛的在自己的脊背上留下克制不住的划痕,然后射出了精华! 随即,将军则在太子肉穴规律的大力收缩中也射进了太子的体内…… 这一次,高潮过后,太子没有昏睡、将军没有离开,他们躺在床上望着对方,最终太子率先闭上了眼睛,感觉到将军将自己搂在了怀里,亲密地不留一丝空隙。然后他挥手弹灭了蜡烛,拉起了被褥,遮住了这一床的淫靡痕迹,同太子一道闭上了眼睛…… 第15章 次日早晨,天光大亮但未至平日里起床的时辰,景元被吵醒了。闹他的人倒是温存,柔柔地吻落在他身上,一点点把人给弄醒了,可惜几日没有安睡的太子殿下难得一夜好眠,被人叫了起来,哪怕是温柔得能出水的方式也让殿下如同点燃的炮仗一样跳了起来。 “崔勤,孤要砍了你的狗头!!!”太子殿下抱着被子咆哮,将军却一脸无辜。 “殿下,再不起来,吉祥可要进来了。”崔勤说得合情合理,他们两个这点事总要避着人,太子殿下虽然也这么想,可是并不买这帐。 “你自己悄悄地滚不行吗?” “不行,”将军很郑重,“这不是一夜露水姻缘,臣做不出来独自偷跑的事。” 景元就这么看着他,心说:是哦,不是一夜,都三夜了呢,说得好像你没跑过一样哦…… 话虽如此,太子的睡意还是彻底让将军给搅合了光了,只好委委屈屈地裹着被子坐在床上看将军穿上衣服偷摸着要走。这厮临走前还凑上来亲昵地抵着太子鼻尖讨了个吻,景元 分卷阅读17 虽然醒了还犯着迷糊,让他轻薄了去,反应过来时只看到将军溜出帐子的背影,太子殿下心里又想:这不还是偷情的调调么? 隔了一盏茶的时间吉祥探脑袋进了大帐,景元这次春猎被小太监结结实实地坑了好几回,已经没有了脾气,懒得说他,任由他服侍,自己则打着哈欠全然放空,虽说身子疲乏,但太子的精神却比前几日还松弛些。 日头升高,又是一日狩猎,太子今日比第一日还不在状态,这次他是实打实地累,身体累,主要来说是腰累! 在马上颠簸着,景元心里咬牙切齿地想要砍了崔勤的狗头,这厮昨夜里放浪地狠,拿他当没骨头似得摆弄,搞得自己今日里在马上好似受刑,腰酸背痛地几乎坐不直!偏偏罪魁祸首是个没知没觉的,还敢往上凑,太子殿下瞧着他策马凑过来心里头就恨得慌,不假思索搭箭开弓,箭尖直指将军心窝! 崔勤由远及近,瞧着太子朝自己露出了箭头却一点都不畏惧,纵马而来的速度丝毫不缓,片刻就到了太子更前,近的快要抵上那箭尖了。 “殿下这是要治臣死罪了?”将军笑吟吟地调侃。 太子殿下举着弓箭死死盯着崔将军,片刻之后颓然地一松手,松了弓,将箭卸了下来。他累啊,开弓放箭要力气,端着不射更要力气啊,他现在挺着腰坐在马上就嫌累得慌,别说拉着弓朝崔勤比划了,反正太子殿下也认清了自己就是怂的本质,左右旁边没人瞧见,自己先泄了气。 崔勤心里直发笑面上却不敢显露,太子虽然对着自己软糯好欺,可到底不是没脾气,老是下人家脸面可不行,小太子会跳脚的。 “谢殿下不杀之恩。” “死罪可饶,活罪难免!” “敢问要臣受什么活罪?” 太子殿下冷哼一声,亲自动手将自己的箭袋和崔勤的掉了一个个儿:“去干活。” 崔勤看着太子箭矢上的标记苦笑:“殿下,臣倒是有心为您效力,可不能逾制啊!” 景元心说礼制的脸面都让你剥下来在地上踩了,现在才来说这废话,于是一昂下巴,那意思很明显:你从还是不从? 崔将军哪里还有不从?老老实实地策马走了,勤勤恳恳开始为太子服其劳。 已经是春日了,遇上晴天,日头正高时也有些燥热,太子既然打发了崔将军“服役”,自己就不想折腾了,慢腾腾来到猎苑入口处,差人搭起一个小棚,又把吉祥招来服侍,有吃有喝又人捶肩捏腿,景元这才觉得舒心。 太子殿下坐了小半个时辰便有些昏昏欲睡,迷迷糊糊间听到稍远处有人群喧哗,细辨之后都是欢欣之声,于是闭着眼睛想大约又是谁展露了箭术,博得满堂喝彩,然而实在困顿,于是复又专心想要入梦。 结果周公的棋盘尚未摸到,冤家的声音到了耳畔,几重马蹄声由远及近,别说太子殿下没真的睡过去,就是睡着了恐怕也得醒,于是只好睁开眼睛端正坐好,摆正太子的架子。 不多时,几匹骏马停在太子目力能及支出,马上的人翻身下来,徒步而来。景元一点都不吃惊来的是崔勤,倒是看到苏哲的时候难免尴尬了一下。 崔勤人生得高大俊美,走路步子也教旁人大些,不多时就走到太子面前。在人前,崔勤不愿叫人指摘,礼数周全地同太子一来一往,然后给太子献上了一只傻乎乎的小狍子。 崔将军没开口,同他一道来的六皇子倒先为他鼓吹起战绩了。 “太子殿下,您可不知道啊,崔大哥骑术箭术都真是顶顶好的!周衡那厮逮不着猎物便拿这小玩意儿下手,崔大哥一箭击开周衡的箭,从马上侧身便把这小东西捞起来了,身手可实在是漂亮!” 我是殿下,那是哥哥,太子心想,小六你这样叫人,父皇知道吗?太子又想:我要是周衡当场就射死你个泼皮,让你抢我猎物还打我脸!太子还想:那崔勤你把这傻狍子弄我这来干什么? 前头的话不能说,最后一个问题太子问了。崔勤摸摸小狍子的脑袋说道:“太子仁厚,想必也不愿见到臣等猎杀幼崽,这小东西既然得救了,自然也要送来向太子谢个恩。” 景元牙根酸,崔勤这嘴脸,活脱脱一个佞臣,溜须拍马的典范!可拿他那张英俊刚正的脸说出来,旁人倒也不觉得倒胃口。眼瞧着旁人都在围观这处小插曲,景元也不好无缘无故就摆脸色,只好让吉祥把那只小崽子给领到跟前来。 “将军有心了。” 小崽子也是傻大胆,刚被人从箭矢下救走也不晓得怕,抬着头瞧了景元半晌,突然小尾巴拍拍,扭着白屁股凑上去拱到太子怀里去了。太子殿下一愣,瞪着眼睛看起来有点无措。将军在下首单膝跪着抬头看前方这幕,心里直笑:哎呦,真是像啊! 第二天狩猎结束计算得分,坐了一天无所事事的太子居然位居前三甲,倒是露了一手好箭术的崔将军默默无名,而苏丞相家的小公子居然摘得了榜首,都挺让人瞠目的。 到了夜里,景元瞧着崔勤默默摸进自己帐子里已经不惊讶了,只是冷眼问他:“崔将军有何贵干?” 崔勤如今却和换了个人似的,再也不拒太子这副冷冰冰的模样,只当做是个情趣,笑眯眯地说:“我来瞧瞧那傻狍子。” 小狍子不知怎么地就认太子一个,近侍们马屁拍尽,都说连这懵懂的小兽也能瞧出殿下身上的龙气,只粘着殿下一个呢!景元却想:按照兽类的逻辑,这怕是觉得他最好欺负、不会拿这傻狍子下了锅吧?话虽如此,景元瞧着这只差不多才自己膝盖那么高的小家伙用黑乎乎、湿漉漉的眼睛瞧着自己,也是狠不下心,于是就放在了自己的帐子里。 崔勤虽说来敲傻狍子,可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太子殿下,而傻狍子也不知道为什么,见着崔勤来就把脑袋埋在了角落里,光露出一个白屁股对着救命恩人。景元瞧着心里感慨:傻狍子都知道崔勤不是好东西啊! 第16章 崔将军来看傻狍子那可是真是实打实地看,用眼睛看,看完了转头就把太子给压到榻上了。 太子殿下没防备,被人压了个正着,仰躺在床不好挣扎,只好一边揍人一边咆哮:“崔勤,你这个不要脸的登徒子!” 将军仗着自己人高身手好将太子压得牢牢地,同时还能一脸正色地说:“臣可什么都没有做啊,太子殿下自己心里在想什么呢!臣都觉得尴尬了!” 景元一听着这话,双颊飞红,连气息也乱了——那是活生生给气的 分卷阅读18 ! “什么叫我想什么?!我什么都没想!你尴尬什么?你给我起来!”太子殿下深吸一口气,大声地咆哮。 “殿下,恕难从命,”将军十分不要脸,“臣觉着这个姿势和殿下说话,比较合适。” 合适个屁,堂堂太子殿下又忍不住想要出口市井粗话了,可是被人压在床板上,咆哮过后有些气短,再也吼不出来了。 将军趁机偷了个吻,亲上去飞快,离得也飞快,差点就要被太子殿下给咬到了。舔舔嘴唇,崔将军笑言:“好险好险,殿下如今这反应也越发快了。” 太子殿下木着脸,冷声说:“过奖,孤觉着还有努力的余地。” 崔将军听完大笑,凑上去又偷了一吻:“殿下您可真是太招人疼了,虽说您时时刻刻都不忘给臣瞧冷脸,可臣怎么也舍不得就这么放手啊!” 景元一愣,心说难怪要压着说,不压着孤现在就打死你。 “我什么时候给你冷脸瞧了?”太子殿下对着诽谤十分不满。 “现在不就是嘛?”崔将军答得飞快。 景元被他一说,不自禁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这动作又把将军给乐坏了,哈哈大笑,可惜太子殿下有点笑不太出来,因为他摸完之后还真的觉得自己正冷着脸呢。 “不是我对着将军没有好脸色,实在是将军你自己举止不端!”太子殿下心里有点发虚,可是这怎么好承认呢?自然是要从将军身上找缘由才是。 崔将军遭太子这么一说,却也不生气,还是翘着唇角微微笑着道:“是了,殿下是什么便是什么吧!” 太子殿下有点懵,和崔将军对话,若是唇枪舌战,太子殿下倒是你来我往绝不示弱,可若是崔将军主动示弱,太子殿下便有些不知所措了,比如此刻,他就不太能跟上将军的思路,只能愣愣地看着将军。 崔将军于是伸手遮住了太子直勾勾看着自己的眼睛,凑到了他的耳边轻轻地说:“原是臣想叉了,那年离京,与殿下相隔千里也断不了相思;后来回京,有春风一度后又怎么才能死了这条心呢?殿下心里有谁,臣无能为力,但臣心里有殿下却是不会改的,故而,您说什么,便是什么。” 景元睁着眼睛却看不到别的东西,只能感觉到崔勤干燥温暖的手掌,他眨眨眼,睫毛扫过崔将军手上的薄茧,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这样子的崔将军实在太不像了,这样子的崔将军太子殿下可从没见过!那伴随着呼吸萦绕在耳边的柔情蜜意,仿佛拧成了一线又钻进了太子的心口,拽不出来了…… “你……你先起来……”憋了半天,太子殿下来了这么一句,脱口而出的瞬间,他却悔得想咬自己的舌头,为什么只会说这个? 崔将军却不恼,反而真的坐起了身,放开了太子殿下。 景元一下子觉得整个人一轻,仿佛自己被镇压了好多年后终于重见天日似地,长长叹了一口气,脑子又开始转了起来。他也起了身,同崔勤并排坐在榻上,先是低着头思索,然后突然问道:“崔勤,你说这话打了多久腹稿?” “不久,约莫一炷香的时间。” “孤不喜欢安澜了,他不愿意那就算了吧,总不好真的以太子之尊去迫他。” “臣知道了。” “可孤也不喜欢你。” 将军沉默了一瞬,说道:“嗯,这个臣也知道。” 景元终于转头看向将军,直视着那双有些犀利的眼睛问:“既然知道,你为何还要留在这里呢?” 将军笑了:“殿下真想知道?” 景元不答,只是看着崔勤,一脸不想知道我干嘛问你的表情。 “那自然是为了近水楼台先得月啊!”将军特别坦荡荡地说,“臣从不信那情不知所起的鬼话,情之一字,自然是日久天长处出来的。日久才能生情,从前在苏哲跟前,臣是落了下乘,可既然他与殿下无意,那论起相处时日之久,自然是该着臣了!” 崔将军说的认真,可太子殿下一点都不认同这番歪理:“哪有这样排队的?就不兴天上掉下个美人同孤成了好事嘛?” 将军思考了一下,很郑重地说:“若是如此,太子殿下看上谁,臣便结果了谁,这样便保险了吧!” “你!”太子殿下怒了,出口就要痛骂,却见刚才还一脸阴沉严肃的将军突然笑了开来,又改口道,“你又戏耍我?” 崔将军赶紧顺毛开溜:“臣不敢戏耍殿下,殿下息怒。臣要说的也说完了,就不留在这里碍殿下的眼了,殿下早些休息吧!”说完,抬腿就溜,走得跟来得一样快。 太子殿下当然不会留人,只好眼睁睁看着崔将军离去的方向,一脸茫然。 崔将军前脚走,埋了半天脸的傻狍子后脚就把脑袋抽了出来,甩了甩头,轻快地走到太子跟前,一扭头又钻太子怀里了。 景元正满脑门子官司,见到傻狍子过来,拧着它的小耳朵训它:“你个怂包!他来就来了,你躲什么?光遮一个脑袋有什么用?那么白一个屁股还露在外头呢,谁看不到你啊?” 傻狍子一扬脖子救出了自己的耳朵,扑棱了两下,一脸懵懂地看着太子殿下。 殿下同它对视片刻,突然又开口道:“你说这算什么?”话音刚落,太子殿下又自嘲了一句:“我同你说这个干什么?你又听不懂,傻狍子一个……” 小狍子尾巴啪啪地拍了两下屁股,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被人骂怂又骂傻,只觉得这些两只脚走路的东西都奇奇怪怪、神神叨叨的! 第17章 第三日春猎,崔将军、太子殿下和苏公子都没再认认真真去夺那魁首,最终拔得头筹的是兵部侍郎的长子。 每年春秋两季狩猎,魁首都能得着彩头,这彩头也是固定的,一把三石硬弓。这弓的式样平平无奇,也不贵重,却是天大的荣耀,因为这把弓仿得可是太祖皇帝惯用的那把,真货供在泰佑殿呢! 景元原就认得兵部侍郎佟斌,见了佟公子,倒觉得颇有其父风姿,假以时日也能长成一个铁骨铮铮的好男儿,故而格外夸赞了几句。不曾想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崔将军倒闹起了小心眼。 春猎结束拔营回京,太子殿下回去的路上心情可比来时轻松多了,好歹有个着落了。虽然有所失,可他心里也清楚自己有所得,只是这一得一失之间就不足为外人道了。 太子回了京,入宫面圣,他的皇帝老爹对太子这趟差事大体也是满意的,加之身体大好,自然心情也好,拉着儿 分卷阅读19 子说了会儿话,倒不似君臣更肖父子了。 景元虽说也到了担事的年纪,但到底还是少年心性,得了父皇的一句褒奖,心情雀跃不已。结果等到太子殿下出了御书房回了自己的东宫,还没迈进正殿,这雀跃就不得不消停了。 崔将军正立在殿外候着呢,一脸高深莫测就是没什么笑意。景元不知道为啥自己能读懂崔勤的脸色,但是他确实看懂了,这是没什么好事儿、要来讨债的脸色。 看懂了,太子殿下不乐意了,就算上东宫来给储君摆脸色在崔勤这里不算个事儿吧,可是无缘无故的就给他冷脸看算怎么回事?前几日还在那儿情意绵绵,转头就这副嘴脸? 太子殿下有意地把不高兴写在了脸上,踱了几步到崔将军面前,拿眼角瞥他。 崔勤憋着小心眼来找事儿,但是看到太子殿下这个模样,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发笑。一则,景元的眉眼生得极好,即使这睥睨人的模样,眼波流转里也是风情;二则,太子殿下这模样落在别人眼里可能还要说是威严,但落在他眼里却有几分撒娇的味道了。 “殿下金安。”虽然是来找茬的,礼不能废。 将军躬身行礼,景元倒也不舍得欺人太甚,摆摆手示意免礼,同崔勤一道走进正殿,落座后问他:“有何事啊?” 崔将军捧着吉祥端上来的茶笑眯眯地反问:“无事便不能登东宫的大殿了嘛?” 太子倒也不是这个意思,随口说了句套话,谁知道崔勤这厮还蹬鼻子上脸起来了,于是他挥退了殿内服侍的下人们,拧着眉毛冲崔勤:“讲话何必阴阳怪气的啊,我又没说你没事不能来。”太子心想你要不是还顾忌这是东宫,估计早就进进出出跟自家宅子似的了。 崔将军捧着茶盏不言语,心里却知道自己确实是来阴阳怪气找不痛快的,谁叫太子前脚说了要和天上掉下来的美人成其好事,后脚就夸佟家公子相貌堂堂啊!将军再阔达,这捧在手心里的宝贝总不能让人觊觎了去啊! “臣是想邀太子一道春猎去的,京西三十里地有一处先祖赐给崔家的围场,如今已是狩猎的好时节啦!” “你是不是有病啊?”太子嘴里含着一口茶,差点喷出来,燕山回来还没一天又要去京西,崔勤脑子进水了吗? 崔将军也不恼,只道:“太子殿下这话怎么讲?臣可是瞧着殿下性喜游猎,这才投其所好啊!” 景元莫名其妙:“我怎么不知道自己喜欢打猎?” “嗯?”崔将军长长、长长地拖了一声尾音,“难道不是?太子殿下那日瞧着春猎魁首可是连声称赞呢!臣这不是心里艳羡,也指望一展身手好得殿下青睐么!” 哦,太子殿下心里也长长、长长地拖了一声尾音,原来是这啊!哼哼,景元心里冷笑,崔勤这是乱吃飞醋还找自己撒泼来了。 太子殿下慢悠悠喝了口茶,顿觉茶香扑鼻,比刚才好喝多了,品味了片刻才道:“那日猎苑中你自己不去夺那魁首,怪我夸赞佟公子,未免强词夺理了吧?” 崔勤却反问:“若是臣拔得头筹,殿下也会当众赞一句‘风姿英武,少年英雄’么?” 景元被问得一愣,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这下子没了闲情,纯粹是掩饰那点点尴尬。崔勤问着了,要是崔勤夺魁,他才不会赞那一句呢!这人又不是需要拉拢的朝臣,哪犯得上费那份闲心摆储君的姿态啊!可是这话又不能说给崔勤听,太子殿下只好不出声了咯。 崔勤也是不厚道,他未必不知太子殿下这亲疏有别,可是逮着这理那肯放过小太子?似笑非笑地看着景元,不怀好意地问:“所以说,殿下是真的格外高看佟公子一眼吧?” “崔勤你可够了啊!”太子殿下被他问的心烦,终于忍不住斥道,“夸他一句怎么啦?” “不怎么,”将军坦荡荡,“臣只是吃味了!毕竟殿下可没夸过臣,毕竟殿下可想着和天上掉下的美人成其好事呢!” “你!”景元又恼了,“口无遮拦!这可是东宫!” 崔将军不甚在意:“这是您的东宫,太子殿下若连这片宫殿都把不住,那可真是说不过去了。” 太子殿下接口也不是,不接口也不是,一气之下闭口不言,盯着崔勤两眼冒火。 崔将军的怪病又发作了,太子殿下要是客客气气呢,他心里便是不舒坦,倒真如此刻一般气得两眼冒火、双颊飞霞,崔将军反而觉得有趣、觉得高兴了,于是当下便把那点醋意抛诸脑后,脑子里却转起来如何炮制景元的念头。 景元瞧着崔勤的眼神就觉不对:“你要干嘛?” 崔将军却从小是个实干的人,紧走几步到了太子跟前,一把攥住景元的手腕,用了点巧劲就把人从主座上揽到了自己怀里,贴着太子的耳朵大不敬地说了一句:“干你。” 第18章 景元后颈汗毛都要立起来了,半是气恼紧张,半是…… 太子殿下拧着劲儿想跑,小幅挣扎之际还不忘低声又说了一遍:“崔勤,这可是东宫!” 东宫是什么地方?于别人来说大抵是敬畏的,可惜到了崔勤这里,怎么样也打了个折扣。这厮仗着力道勒紧太子不放,臭不要脸道:“臣可没那么丧心病狂,这是东宫正殿,自然不敢在此对太子殿下不敬,所以臣斗胆邀殿下转内殿一叙。” 叙个头啊!景元怒了,反正崔勤不要脸,光他端着个架子当然吃亏,当下也放了身段耍起了贱招,坑吃一口咬在将军手背上,狠狠心用力给啃出了个圆圆的牙印。 崔勤未必怕疼,但是实打实地被景元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松了手。他倒也没想到太子殿下刚才还在叫嚷着这是东宫,回头就使出市井泼皮打架的手段,也担得起一句能屈能伸了! 景元逮着个空赶快从崔勤怀里钻出来,躲到一步开外,一脸戒备:“崔勤、崔将军,你冷静……有话好好说!” 偏生今天崔将军还真的并不想用说的,更加不想好好说,被太子挣开了之后将军倒也不急着追,景元又不可能跑出去,也不会喊人进来,挣开了也跑不掉,故而将军十分淡定地站在了原地,抱着手说:“殿下,若是您挥退了下人同臣一道进后殿那便极好了,若是您不愿意呢,臣今天也不怕再犯上一次!” 崔勤今天是要疯!景元心里苦,没想到一句无心之言,搅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摆不平崔勤啊,他从小没摆平过啊!这厮软硬不吃啊!今天难道真的难逃此劫? 景元还在犹豫挣扎,崔勤已经动 分卷阅读20 手了,一把把人扛在肩上,迈着步子就往内殿走了。景元要吓出毛病了!崔勤这是作死啊,被人看见,真的是实打实的罪过,吓得太子殿下拼命挣扎:“你放开我,让我下来,我跟你走!” 崔将军莞尔,虽然利用太子殿下对自己的关心是有点卑鄙,不过达到目的便好,反正他也不是为恶啊! 景元被放到了地上,他整了整衣襟,愤愤地剜了崔勤一眼,这才踱着步子往寝殿走。也就崔勤这个无赖敢拿杀头的罪过堵自己会不会服软,偏偏自己不争气,还让他给赌赢了,景元心里不痛快,进了内殿挥退所有服侍的下人,坐在桌边生闷气! 崔勤软硬兼施终于把太子殿下拐进了寝殿,这点气量还是有的,欺身过来,将人又抱到自己怀里亲亲,耐着性子挑逗景元。 原就知道等着他的就是这档子事儿,太子殿下还是不愿意示弱,咬紧牙关不肯配合,脑子里总觉得今天若是在这东宫寝殿让崔勤真的胡来一场,他也算是彻底交代了,再也没什么底线可言了! 可惜身不随心愿,崔将军水磨工夫了得,太子殿下也不是个烈性子的身子,硬是被崔将军一点一点舔开了牙关,将那点点情欲催发了开来。 景元从那刻微微松了口开始便溃不成军,他的身体比他本人可诚实多了,记得且只记得崔将军的滋味,彼时太子一见将军就要跳脚之际也没能拒绝,如今心防松动便更拒绝不得了。 也罢,随他吧,太子想,东宫又如何呢,也不过是一张床铺两个人而已啊! 话虽如此,等真的被人压在床上剥光了衣服、绑了手的时候,景元又不淡定了! “崔勤你个禽兽!”景元手被自己的衣带绑在了床头的雕花上,不敢用力挣扎、深怕留下印子,只管用脚踹崔勤。 崔将军伸手就钳住了太子的脚踝,笑着摇头:“殿下,你总也学不乖,哪次让你踹着了呀?嗯?” 景元气结,咬着嘴唇不说话,两只眼睛像要喷火似地死盯着崔将军。崔勤被他看得受不住,俯下身去,一路从自己亲手捆的绳结开始沿着景元藕节一样白皙的手臂往下一点点亲吻下来,直到同他面对面地贴到极近才难掩情欲地说:“在外,您是君,我是臣,可是在这儿,殿下,我是你男人,你唯一的男人!” 太子殿下闻言下意识地闭起了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憋得脸通红也难以抑制心中既屈辱难堪又兴奋的滋味。他下意识地动了动,可尚未怎样便被将军扣着膝窝抬起了一条腿。 “啊……”这姿势实在太过羞耻,景元忍不住扭动了两下,却总也挣脱不得,他只觉得崔勤的手指沿着他的性器轻轻落下便抵在了那穴口,那迟迟不来的侵犯让他在期待和恐惧中摇摆不定…… 寝殿里弥漫着点淡香,那是冬日进贡上来润肤的脂膏,崔勤取来做润滑之用,那种冰凉粘腻的感觉留在他的手指间和太子殿下的股间。 将军今天颇没耐心,食指探入草草进出了几下便并了二指而入,太子殿下吃疼,体内收的死紧,嘴里了露出了几声痛呼,崔勤却不停手,浅浅探弄,顶着景元体内那点揉按,硬生生地用欲火烧光了太子殿下的胀痛,让殿下的龙穴又松动不少,容他进了三指。 而至此,崔将军的耐心好似耗尽,架着太子两条修长笔直的腿扛在肩头,一举挺身而入!景元被他这蛮劲整治地一下没了声响!半天后才缓过神来,泪眼盈盈只喊:“好痛……”不仅仅是后穴撑的胀痛,这人几乎要被对折也让太子殿下大感吃不消。 可惜今日的崔将军好似换了个人似的,少了怜香惜玉的心思,见太子似有缓过来的情状,便摆动起自己的腰,前前后后地开始操干了起来。 那处媚肉本就细嫩,遭崔勤这蛮干,很快就微微红肿了起来,紧紧地含着崔将军的长枪,随着那肉根进出翻出点点红边又被狠狠地捅了进去! 被厮磨地痛了,景元泪珠子直掉,可是那疼痛中却总有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让他忍不住收缩甬道去含弄崔将军的肉刃。腿架在崔勤肩上让崔将军每次进出都会狠狠地折起他的身子,后脊着床,饶是高床软枕也是难受,几番忍耐,既不得能全然得着爽处又舍不得那点滋味,逼的狠了,景元终于破了音,哭哭嚷嚷地道:“嘉贺,难受……嘉贺、嘉贺……” 也该说是太子聪明,他这声“嘉贺”喊到了崔将军心里,铁石心肠也要柔肠百结了,更何况本就系在太子一人身上?他忍不住叹了口气,把心里那点酸味给咽了下去,放下了太子的腿,俯身同太子殿下肉贴肉,一手垫着太子的腰,身下狠狠地顶着太子那爽处肏了进去,这才喘着粗气说道:“偏你会卖乖,激我的是你,讨饶的也是你,我拿殿下还真是毫无办法!” 景元被他这一戳给按到了爽处,内里忍不住狠狠一缩,喉咙口一松,泄出一声浪叫:“啊……”随即软软地贴在将军身上,拿脸蹭蹭将军胸口,说道:“放开我,我想抱抱你……” 话到此处,崔勤哪里还有不依,松开了景元的手,容他勾着自己的脖子,两人贴得像是长在了一块似地,太子殿下这才慢慢止住了抽泣。 “你这混账……”景元小声地道,“跑上门来欺负人!” 崔将军乐了,胯下动了起来不说,凑在太子耳边又笑道:“那殿下喜不喜欢?” 喜不喜欢太子殿下是回答不了了,小嘴一张,只顾着嗯嗯啊啊地浪叫,只剩下下面的嘴咬得死紧,想来是个欢喜的意思。 将军按着太子在床上进出了几百回,太子每每要射都被将军给搅合了,几番登峰探顶之际都被人阻挠,依然没了力气,瘫倒在床,两腿大开只知道任人肏干。崔勤却还有闲心逗弄太子胸口两粒红果,还在嘴里轻咬舔舐后又大力地吸允,几番凌虐,小果儿涨大了一圈,硬挺地像颗小石子,然后又去蹂躏另一边。 可怜的景元只剩下躺着哼哼唧唧的份儿,浑身上下哪哪都被将军揉搓亵玩了个边,这才被将军搂在怀里一直一直送上了巅峰! 虽然之前被百般阻挠,太子几乎被情欲烧灼地快要疯狂,可是真的射出来的时候,那滋味却比往常不加节制地射精可舒爽了百倍不止,好像刚才的欲潮统统凝聚在了一块扑向了他,一层层地洗刷着太子的思绪,令他双眼空茫,仿佛被干坏了一般瘫软在床。 崔勤瞧着他这狼狈的模样,心里某些隐忧被填满了,多少有点自得,将人搂在怀里一遍遍地爱抚亲吻,直到景元慢慢回了神,睁着雾蒙蒙的眼睛瞧着自己,开口软软地喊了声: 分卷阅读21 “嘉贺……”这下子,崔将军心里那把总也烧不完的干柴似又遇上了烈火还被浇上了油,禽兽一般压着太子又来了一回。至此,太子殿下心里最后那根底线,也算是被崔将军践踏地差不多了。 第19章 将军过上了隔三差五往来东宫的日子,频繁程度与从前苏公子相比也是不逞多让,倒是苏公子反而是长久不露面了。 春猎隔了1月后便是春闱了,这次春耕太子不仅替天子亲耕,各地的农务要政也协理妥当,故而皇帝大好之后也没依旧循着病中的旧例,将一些朝政下放给了景元处置,是以苏哲忙着应试的时候,景元也在忙着主持科举,倒是一介武将崔勤将军闲得发慌,日日出入京畿巡防司的营房,憋着劲儿把一帮大头兵们练得嗷嗷直叫。要不是看在他得皇帝宠又与太子亲近非比寻常,估计早让人一本参上去了! 苏氏是耕读世家,苏丞相这代位极人臣、门生遍布朝野,自己的儿子又怎么会于科考上失手呢?苏哲殿试最终点了探花,朝野一致认为皇帝这是为了稍掩苏家的锋芒而故意为之的,种种议论倒叫这科的状元榜眼多少有些尴尬。 琼林宴上,景元再见苏哲竟有了点陌生之感,细细想来,也真是许久未见了!他原觉得自己见着苏哲踏上一心想走到贤臣之路总是有些闹心,没曾想真瞧着苏哲折花对诗,偏他并不觉得心塞反而倒有种与有荣焉的骄傲:这可是孤的竹马、近臣。 皇帝今日虽也高兴,到底病体初愈,饮了一杯便退席了,这倒叫余下的诸人放松不少,席间气氛更为热烈。 苏哲略有醉意,眉目间染上了薄红,不显狼狈更添风流,遥遥朝景元举杯敬酒,景元应了这一杯酒却觉得自己心里少了涟漪,只剩下欣赏…… 太子殿下有点小感伤,可却一点不觉沉重,趁着席间氛围热烈,众人已经不再拘束,便悄悄朝苏哲打了个小暗号,然后自己离席躲到了僻静处。 不多时苏哲就找了过来,笑眯眯地望着景元,拱手作揖:“殿下。” 景元虚扶他一把,有些羞赧地说:“安澜,那日在猎苑马厩……我那时正好去取马……”太子殿下不好意思直说自己偷听,含蓄的表达了“我什么都听到了”的意思。 没想到苏哲笑容不变,淡淡地说:“臣……我晓得,后来崔将军也已坦白告知。”其实崔勤不说,以苏哲的才智和对太子、崔勤的了解,事后冷静下来也明白了崔勤话赶话逼自己说这些的用意。 景元听完心里冷哼了一声,崔勤实乃真小人,这算卑鄙地坦荡荡么?话虽如此,他此刻也不是来追究这个的。对着苏哲,他原是想说虽流水无情,到底落花有意,不过既然你选择仕途与抱负,对我又无私情,那便算了吧!这份相思至今而止,从此不提,我解脱,你也解脱。只是话到嘴边,太子殿下几度张嘴,终究没有说出来,既已断相思,何苦再说这些怨言? “祝小苏大人从此仕途顺遂,抱负得偿!”几番纠结,最终景元也只是说了这么一句,便算全了年少的单恋和从小到大的情谊吧! 苏哲闻言微微一愣,随即噗嗤一声乐开了,越笑越开心。景元十分困惑:孤那么可笑吗? 小苏大人边笑边摇头,好半晌才说出话来:“殿下,您果然是让崔勤得手了嘛?” 太子殿下一瞬间脸涨得通红,仪态全无!这要不是苏哲,换做任何一个旁人他都要当场暴起杀人了,偏偏敢惹他的他都不舍得杀,他敢杀的每一个敢惹他,又羞又恼地别扭了半天,太子殿下这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来:“安澜,这是什么话!” 苏安澜今日不仅金榜题名,也了却了和太子之间的一番心事,酒后便难免有些失态,一不小心露出点狭促的本性,见景元真恼了,才收敛了一二,笑着说:“臣食言啦,太子殿下与崔将军真是成了好事么?”否则断然不会那么简简单单便解了系在自己身上的心结啊! 景元不知如何作答,绷着脸不应,苏哲却不怕他的冷脸,依旧笑吟吟地,直笑的太子恼怒而去,这才偏偏然回了席上。 太子殿下赴宴之前自己在心里纠结了个百转千回,等到同苏哲一番小叙,回来的时候气呼呼的,景元觉得大抵今年祭祖之时自己冒犯了先祖?否则怎地一个个都欺到他头上来了?前有苏哲还不够,未踏进他的正殿便瞧见立在殿外的崔勤,这一幕似曾相识,景元心里更来气了,不搭理崔勤,自顾自进了正殿。 崔勤这厮趁着自己忙于政务,到处浪,已经好几日不曾踏足东宫,景元嘴上是不会承认自己恼怒的,但心里却堵着一口气!这会儿瞧见他在琼林宴后候在殿外,脑子一转便知是为何,景元哪里还愿意搭理他! 话虽如此,太子殿下不愿意搭理崔将军,将军可是十分愿意搭理太子的,瞧着景元打自己身边目不斜视地过去,崔勤心里也有点奇怪,这又是哪里惹了他的小祖宗了?一边梳理回忆,将军便不经传召自己进了正殿了。 东宫的下人们再瞎也晓得了崔勤同太子关系不一般,虽然不知道主子的心思,但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瞧不见还是做得很好的,无人阻拦。景元看着更来气了,喝止道:“让你进来了吗?” 崔将军笑眯眯地反问:“殿下下旨不让臣进来了吗?” 无赖,景元每次都被他堵得胸口疼,不计较吧,得寸进尺,计较吧,显得小家子气,沉着脸冷哼一声,不搭理崔勤。 “殿下何事恼怒啊?”崔将军这会儿倒显得情意绵绵,温柔稳重起来。 景元却一点都不吃这套,难道叫他说实话? 崔勤见他不答,心里盘算了一下,估摸着等会又该看太子殿下撒脾气了,横竖他都要恼,也不差这一会儿了,于是又开口问:“殿下同安澜今日里说了什么呀?” 寻常妇人拈酸吃醋都晓得遮掩一二,唯独崔将军坦荡之际,深怕别人不知道他小心眼。景元给气笑了,反问:“同你有关?” 夸崔将军坦荡,他便坦荡到底,动手搂着太子的腰,圈着人说:“当然有关,臣这一颗心都让太子拿捏在手上了,您动动手指头便可叫我痛不欲生,怎么敢说同我无关呢?” 一句话,顺毛将太子从头撸到尾,刚才还炸毛的殿下瞬间偃旗息鼓了,心里一半嘟囔着崔勤这厮使诈犯规,另一半却滚烫酸软地不像话。 “你这无赖,”太子殿下被人圈在怀里,贴着将军温热结实的胸膛无力地叹气,“我同安澜饮宴你便急忙忙地敢来拷问,你日日同人摔跤肉搏的 分卷阅读22 ,这会儿倒来贴着我,也不嫌脏!” 太子一席话,崔将军心花都要开到脸上了,当下也不管什么琼林宴、什么苏哲了,脱口而出道:“殿下,您这是吃醋了?” 呸,太子心想,你这醋坛子酸味都要飘出东宫了,偏有脸来说我!当下虎着脸不去瞧他,什么也不肯说。 崔将军软硬兼施,磨着太子开口,哪想到平日里管用的招数此刻统统失灵,太子殿下仿佛被封住了嘴,就是不肯说话,直熬得崔勤也无计可施,最后只好遗憾地转而同太子“肉搏”一番,以慰藉心中的挫败感。 景元跪趴在床上,被崔勤从身后插入,直肏得两股战战,几乎要跪不住,灭顶的快感逼得太子眼泪直流,然而即使放浪至此,崔勤在床上逼问他,景元还是死咬了牙不肯就范。 让你以下犯上、尽欺负我,景元恍恍惚惚地想,轻易叫你如愿,还不翻了天了? 第20章 太子虽然坚贞不屈、死不开口,可崔将军也不是真的麻木,固然差了这一句宣之于口的话,但是太子的心思也非无迹可寻。话虽如此,崔将军却一直执着地追问,不为别的,床笫之间这点小情小调,大将军喜欢得很! 承平十八年的夏天,大夏四海升平,太子景元过得忙碌而安逸。协助他的父皇打理朝政、知己好友都在身旁,即使储君当居安思危,景元也忍不住倦怠了些。 及至入秋, 这种安逸开始逐渐褪色了,皇帝中秋家宴上多饮了一杯甜酒,半夜就觉得脾胃不适,召了太医看诊,服药后不仅没有好转,反而每况愈下,整个太医院都愁得整宿整宿地聚在一起研究医案,可惜除了让皇上安心调养、慢慢固本培元也无什么其他良策,这话落在有心人耳里,已经隐隐传达着某种动荡的信息了。 皇上称病,景元的案牍上立刻垒满了折子,日日协理朝政不说,还要侍疾,太子殿下忙得像个陀螺,连轴转。偏生这个当口,皇上却不顾病躯,执意北伐。 此议一出,朝臣们一派支持一派反对,初时在朝堂上各自谏言,而后针峰相对、唇枪舌战,最后甚至不顾斯文,当殿大打出手。皇上冷眼旁观,只待朝臣们斗得跟乌眼鸡似地,才断言道:“朕意已决,此患必须根除!” 这下子,全哑火了…… 太子下了朝,在书房里看折子,看完后夹上小条再分好类,然后呈给皇帝朱批。今日里看着看着就有点散神,握着折子想出了神。 自大夏开国以来,北方的虏破人便是历代皇帝的心头大患,彼时中原初定,大夏无论是朝廷还是百姓都经不起再次兴兵,只好委曲求全,大笔的金银和粮食换来危险的安宁,也把虏破人的胃口养的越来越大,到了景帝时期,虏破人开始在冬季骚扰边境,零星的抢掠发展成有规模的犯境,这个威胁越养越大,到了他父皇手里早已成了边境第一大患!大夏历经几代皇帝的勤勉努力,致力于发展国力但求能支撑一场长久的战事,一举打服虏破!而这个时机,如今确实已经成熟了。 如果不顾及到父皇的身体状况,景元大概是第一个站住来主战的,他协理朝政至今,对本朝兵力、财力、粮草等命脉心中都有底,自然知道此战胜算极大,可是龙体违和便是国体不稳,这个时候执意开战,又确非最好的时机,是战非战,难怪朝臣吵成那样,连景元自己也犹豫不决。 揣着一肚子的权衡,景元将今日呈上的折子都一一过目,整理妥当,亲自送去了父皇的寝宫。 皇上刚服了汤药,正靠坐在床上闭目养神,听大太监通传,便把儿子叫到了跟前。 太子跪坐在踏脚上,被皇上拉住了手腕,感觉那只手冰凉干瘦,心里一惊,顿时难受了起来。他同皇上虽不比寻常百姓家的父子,但论及感情,却也不差多少,昔日里抚摸他头顶的大手如今透露出一股孱弱,怎能令景元不心酸? “父皇……”太子殿下反手握住父亲的手,叫了一声,却又说不出别的。 皇帝摆了摆手说道:“皇儿放心,在把一个安枕无忧的大夏交到你手上之前,朕不会死!” “父皇!”景元惊呼,终于忍不住掉了眼泪。 “唉,”皇帝叹了口气,“你这性子也不知随了谁,仁慈宽厚有余,血性不足,哭什么?” 太子听闻呵斥,稳了稳心神,开口劝道:“父皇是天子,福泽深厚,不会有事。” 皇帝嗤笑:“‘天子’?一介凡人而已,自有天命所限。只是就算有所限,此战必打、必胜!” 一听皇上提这事,景元忍不住皱了眉头,直言心中所虑:“可是父皇的龙体……” “无妨,”皇帝悍然截住了他的话,“朕心里有数,绝非意气用事。” …… 从皇帝的寝宫出来,景元颇觉疲惫,坐在辇上回了东宫,第一眼就瞧见了崔勤。崔将军如今往来东宫,早已无需候在殿外了,故而景元一踏进正殿就瞧见了崔勤。 崔将军上前行礼,太子有气无力地挥挥手,有些没正形地坐到了座上,发了一会儿楞。将军瞧着太子今日神色疲惫且心绪浮动,不忍惊扰他,静静陪了他一会儿,却见这人似乎就要闭着眼睛睡了过去,这才上前两步,轻轻唤道:“殿下?” “嗯?”景元一惊,回神时瞧着崔勤的脸杵在自己面前吓了一跳,出了口长气才道:“我走神了。” 崔勤柔声问:“殿下烦忧何事?” 太子殿下略一沉吟,便问道:“当与虏破一战否?” 崔将军毫不犹豫地回答:“当战!我不犯人,人便来犯我!以战止战,如今已是时机。” 景元不说话了,既然如此,既然如此! 承平十八年秋,大夏与虏破的这一战,终于在皇帝和太子的一致属意下,尘埃落定,战事开始紧锣密鼓地筹备了起来。 敲定出征之日的那晚,下了朝后,景元在上书房里徘徊许久、拖到不能再拖才回了东宫,结果还是没能躲掉崔勤。 崔将军一身朝服未换,显然是下朝后便到了,等到了此刻。 正殿里一片风雨欲来,景元心里犯怵,可是脸上不露,同崔勤对视,不开口。 崔勤今天却没有同太子打机锋的闲心,见太子归来便直突突地开口道:“听闻太子要率军出征?” 景元反问:“怎么?将军有异议?” “殿下!”崔勤喝道,“行军打仗可不是儿戏,刀剑无眼,死伤难料!您是一国储君,若是有个差池,那可如何是好?!” 分卷阅读23 “我好像还是有几个兄弟的……”景元说,“最大的那个也已二八啦,可堪大用!” 将军原本还算克制,听了这话,立刻变了脸色,怒道:“这是什么话?!” “唉,”景元见他变了脸色就知道自己不该说那一句,他又何尝不知崔勤真正想说的是什么,无非是关心他的安危,只是,“这是圣旨,君无戏言。” 崔将军闻言,眉头紧皱,一脸愤愤,但半天也说不出什么。 景元沉默半晌,郑重道:“父皇说我‘仁慈宽厚有余,血性不足’,你我皆知此话不假,也许此次出征也是一个契机,我该去看看大夏的好儿郎如何保家卫国,看看这边关万里绵延之下埋葬的累累白骨,‘刀剑无眼、死伤难料’会叫我知道永远不让一城一池!嘉贺,你不该拦我,也拦不住我!” 第21章 崔勤眉头皱得更紧,几乎要拧成一个结,眼睛里俱是挣扎,景元瞧他都觉得紧张,但最终大将军还是展了眉头,深深长长地叹了口气…… “我不愿‘景元’涉险却不能阻拦太子殿下。” “崔将军,你执念了,”小太子笑了一下,比起刚才的义正言辞,多了一分俏皮,“哪一个都是我,我一定会随军出征!你若担心我的安危,自当好好护卫,鞠躬尽瘁!” 崔将军瞧了太子殿下半晌,也跟着笑了笑,灯火摇曳之下,把将军的笑容闪得阴丝丝地:“殿下,您这张嘴,今日里可真是能说会道!” 景元被他瞧得头皮一紧,要躲已经来不及,被人一把揪住就拖上了床,能说会道的嘴慢慢便只会含糊呻吟,太子殿下憋着气又说不出,只好在心里直骂崔勤真是个禽兽! 自那日下了旨,皇帝的身子倒是日渐恢复了起来,好似这北伐的执念、平定边疆的夙愿撑起了他摇摇欲坠的生机,重新焕发出了些光彩。既然皇帝大好,群臣们的心便安定了下来,主战派不提,不战的一派也慢慢消停了,政令由上向下紧锣密鼓地推行了开来,北方的几大驻军都有了动作,而粮草更是源源不断地开始向边境汇集。 等到吃过立冬的水饺,便到了太子要出发的日子。这一晚,景元破天荒地留了崔勤在东宫过夜,崔将军挑眉,百无禁忌地说:“总觉得心愿得偿之后,怕是落不得一个好下场呢!” 景元没好气地堵他的嘴:“你也不怕忌讳!” 崔将军哈哈大笑,截住了话头,不再费这唇舌,转而搂着小太子翻云覆雨、胡搞了许久。云散雨歇,太子赖在将军身上,懒懒地不爱动弹,他的手指戳着崔勤胸口一处圆形的疤痕问他:“你当时差点死了吧?” 崔勤把景元的一缕长发缠在指间把玩,听他这么问,低垂眼睛瞧了瞧胸口这处伤痕,突然笑了:“是啊,昏迷了整整五日才醒,差点死了。可是我也借此契机想通了一些事,因祸得福吧。” “想通什么?”太子殿下犹记得那日在教坊,崔勤端着酒拦着自己去路时说的话,那时他是不买账的,现下却格外想听崔将军亲口说出来。 崔勤心里好笑,太子殿下自己嘴硬,却偏要从他嘴里讨便宜话,偏生自己还愿意说。 “我喜欢的人不知我的情意,我若是就此殒命,这辈子也没有机会让他看清我的心,所以我不能死,不仅不能死,我还要让我心悦的人同样心悦于我。”话说到这儿,将军低头在太子的发心落下一个吻,伸手将人搂紧,又说道:“我还没等到两情相悦的这一天,我和我的心上人都不能有事,殿下,您说对吗?” 太子没言语,静默良久,突然将唇凑上那块凹凸不平的伤口处,印上了一个吻……那嘴唇干燥柔软,仿佛不是落在皮肤上而是烫进了将军的心…… 十月初十,送军出征,皇上亲自站在高台上送别自己的太子。初冬的寒风叫人格外清醒,太子殿下一身戎装骑在马上,他的父皇只是瞧着他,对他说:去吧。小太子拱手行礼,一扯马缰,这支有志平定北疆的大军终于踏上了征程! 崔将军既已拦不住太子出征,只好给太子恶补起了军务。景元是储君,自然不会对此一无所知,只是若不入军营,却也只是雾里看花,瞧个大概而已。 比起太傅来,崔将军念叨的可实用易懂地多,只是这话也特别多,每天贴身在耳朵边叨叨,佛也要出火更别说本来就一点就着的景元。 太子殿下心知正事上不可任性妄为,耐着性子听了一路,等到崔将军啰啰嗦嗦开始循环第二遍时,殿下终于忍不住了,恨不得能堵了将军的嘴,捆在马上带着走。可惜太子有心无力,捆人的想法只能盘旋脑海,而让将军住嘴的地方也不是马上而是床上。一想到行军打仗也如此放浪,景元总是恍惚间觉得自己已然是个荒淫无度的昏聩之人了! 好在将军与太子二人到底不是真的糊涂,临近边关,官道都萧索崎岖了起来,北地早已被大雪覆盖,行军变得困难不提,氛围也紧张严肃了起来。 崔勤不再每日在太子耳边唠唠叨叨,全副心神放在护卫太子安全之上,有一队亲兵分两班,由他亲率,日夜不歇地轮流贴身保护太子,将军更是名正言顺地同太子一个帐子起居,只是却再也没有胡搞的闲心。 景元虽觉得大夏境内不至于有什么危险,但是在这件事上他还是听从了崔勤的劝告,小心为上得好。 崔将军这口气一直提到此行抵达北大营才稍稍放松了下来。太子被奉恩将军张志成迎进了大营,这位老将军今年已逾不惑,战功彪炳,于军中颇具威名,是个响当当的汉子,是以虽然对太子恭敬有加,但是却不谄媚。 景元对这位奉恩将军的了解不及崔勤,虽说有所耳闻,到底比不上跟在张志成身边过一段时间的崔将军,故而来之前就向崔勤细细询问,了解了之后也对张志成的态度并不反感。 太子虽然挂帅,但是入主北大营后并未马上接手军务,听多、看多、言少,议事时在帐中,闲暇时在营地里,无一刻闲暇。而崔将军自入了营点了卯,自将从京师带来的精锐部队同北大营本地的屯兵混编,日日操练不懈,也不得空,两人虽在一处,离得比在京城时近得多,可是见面的时候反倒少了。 第22章 是夜,景元独自在帐中推演沙盘,白日里听张将军布兵排阵,颇有巧思精妙之处,夜里他便独自推演,细细琢磨,兵书战策原只是纸上得来,如今有机会,自当好好研究一番。 军中到底艰苦,太子殿下凝眉细思 分卷阅读24 许久,觉得口干,一摸茶杯已经冰凉,抬头见帐内无人,只有帐外守门的岗哨,只好自己起身去碳炉上取水。 久煮的开水冲开了冷茶,入口全是涩味,到底是从小锦衣玉食,太子殿下忍不住皱了眉头。 “糟蹋了这好茶。” 景元还在嫌弃嘴里的涩味,突然听到耳边冒出这么一句,一惊之下差点把茶盏扔出去,定了定神,不用看都知道做这种糟心事儿的也只有崔勤了! “你这是打算行刺?吓死我显得毫无破绽是吧?”景元没好气地说。 崔勤笑了,拿走了他手上的茶盏,对着太子下口的地方抿了一小口,又说了一句:“真是糟蹋了。” 景元瞧着他那个动作,心里头有点燥,丢下他,又回到了自己的沙盘前,只是在盯着这些沟壑起伏,却远没了刚才的专注。 崔将军放下杯子跟了过来,凑到太子身后,微微俯身,贴着人的耳朵低声说:“太子可真是勤勉,实乃我大夏之幸!” 景元却斜着眼瞥他,幽幽地说:“将军如此无赖,却是我大夏之不幸!” 两人拗着别扭的姿势对视,他们贴的那么近,近到景元能感觉到崔勤的吐息拂过他的皮肤……沉默地对视后,是热辣辣地亲吻……唇舌交缠…… 太子殿下被崔将军揽着肩搂在怀里,细细地爱抚、勾引着……吐息不稳、急促喘息了起来,景元忍不住发出叮咛的声响,手上势力推开了将军。 崔勤也不强求,顺势同他微微分开,似笑非笑地问:“太子殿下不允么?” 景元站了起来,瞪着崔将军,眼神里似乎在冒火,将军瞧着太子亮晶晶的眼睛,更觉得把持不住,却偏偏要装个愿者上钩的调调。僵持了片刻,太子殿下一把拽住将军的领子,将人拉向自己,把嘴唇贴了上去。 这一吻,却没了半点温柔缠绵,火星四溅、仿佛随时能就地燃起一场烈火似地!将军用力搂着太子,凶悍地好像要将人吞吃入腹,手上的动作也毫不怜惜,片刻间就将太子的衣物撕扯的乱七八糟,几不蔽体。然而景元亦不逞多让,对着崔勤下手也没个轻重,衣服仿佛来不及解,粗鲁地硬拽,一点点把将军精壮的身体给露了出来。 帐中只有一张窄塌,崔将军将人压在那榻上,双手揉着太子胸口的两个红点,膝盖曲起插进了太子的腿间,顶弄着鼓鼓囊囊的一对玉丸,惹得太子殿下急喘,不成调地喊着:“嘉贺……嗯……轻一点……” 话虽如此,太子搂着人脖子的手可半点没松,扭动着白花花的身体,不似要逃,却似要送上去。 将军胯下金枪挺得笔直棒硬,马眼上冒着滴水珠,在火盆烛光的折射下闪着淫靡的光泽,他摆摆腰,将自己的肉根抵在了太子一点都没被开拓过的穴口,惊得太子一下子收紧了手,指甲在将军背上划下数到红痕。 “别……嘉贺不要……”太子殿下软软地求饶,眼角已闪了泪光,穴口也紧张地收缩着,生怕将军不管不顾地闯进来! 崔将军喘着粗气,眼睛微微充血发红,手臂上肌肉虬结、青筋暴起,僵持了一会儿,深吸了一口气后缓下了动作,伸手抚慰起了太子的肉棒,从上到下结结实实地搓弄,同时不忘低头在太子的脖子、胸口处留下一个个深深的吻痕乃至牙印。 这份刺激,景元总也忍耐不了多久,他在崔勤的手里随着他的节奏尖叫,双手抓着将军的手臂如同握着欲海里唯一的绳索,挺动着腰一边追逐快感一边喊着将军的名字:“嘉贺……好舒服……嗯啊……快、快一点……” 崔将军被他叫得欲火烧心却又舍不得真的伤了他,只好恨恨地一口咬在太子颈侧,手上也狠狠一收,握紧了太子的龙根!景元原就沉湎于此也无意多加忍耐,被这一激,直接喷射了出来……崔将军眼明手快,将太子这点龙精收到手心,调侃了一句:“谢殿下赏赐!”言罢,濡湿的手指便探进了太子的后穴…… 还是有些疼,那精元虽好,可到底比不上脂膏油滑,生涩之感难除,可景元却管不了这些了,身前的那根虽爽,可哪比得上后穴里含着大肉棒的滋味?更何况那进出身体的手指还不时按揉着他肉穴内那点,惹得太子殿下眼角泛泪又止不住呻吟,嗯嗯啊啊地瘫软在床,任崔将军掰开他的臀瓣为所欲为。 草草地送进了三根手指,将军也算是忍到了极限,紫红粗圆的龟头顶着太子殷红的肉穴便慢慢肏了进去。太子被将军粗大的孽根撑的生疼,奈何这位小殿下平日里时时骄纵任性,唯独此时此刻是最乖巧听话,即使被弄疼了也只会红着眼睛看向将军,软软地讨饶:“慢一点……好疼……” 崔勤每每被他这表情逼的不知如何是好,半是想不管不顾弄得他痛苦求饶、破碎呻吟,半是想将人搂进怀里、揉进骨血里用力疼爱。此刻也不例外,将军只好僵在那儿等着太子逐渐适应,直到那小穴松泛,隐隐泛了湿意,活络地开始收缩之时,两人俱松一口气。 将军狠狠一捅到底,随着太子一身闷在嗓子里的呻吟,将军开始狠狠地、大开大合地操干了起来!那凶狠的劲儿仿佛要把忍到现在的欲火一次全撒在太子身上! 景元被他顶得稳不住身体,在窄塌上随着将军的动作晃动,又觉得热辣辣地疼又觉得彻骨的酥爽,整个人手脚并用缠在将军身上,张着嘴轻声地呻吟:“嗯嗯嗯……啊……嘉贺……轻、轻、慢一点……好疼……好舒服……” 将军停了下来,问道:“到底是疼还是舒服?” 景元微微抬头,将唇送了上去,含含糊糊地答:“又疼又舒服……但我只想舒服……嘉贺疼疼我……” 这话几乎是催命的魔咒,瞬间夺了将军的神智,将军再也无法思考,只剩下低头猛干,一夜被浪翻飞,太子几乎要被肏掉了半条命,最后什么都射不出来,哭着求饶也不管用,几乎昏死在床上…… 第23章 翌日,太子醒来的时候身上倒是干干净净,虽然想想崔勤趁自己人事不知时给他清理身体的画面颇觉羞耻,不过好歹也比一身狼狈地熬一夜要好。干净是干净,但是太子殿下依旧一身酸软,连床都起不来,气恼将军吧,说不过去,昨日这把火还有他自己添的柴,可是心里就是觉得别扭,于是扯着锦被留给将军一个后脑勺,不言语。 崔勤从小就知道他这个性子,懒得计较,搂着太子温存了一会儿,自己起身,给太子掖好了被角,独自出了主帐。 前一夜将军几乎不成眠,但是早上醒来的精神 分卷阅读25 头倒是不错。议事的军帐里,老将军瞧瞧空着的主座,凝眉思索了一下,复又狠狠地一眼瞪向坐在自己下首的崔勤。 崔将军摸摸鼻子转开了视线。 太子位尊,自然无需向任何人告假,只是日日勤勉,今日忽而不见人影,总是奇怪的。老将军这一眼是什么意思崔将军不欲多思,反正他也从未有刻意掩饰。 张志成虽然瞪了崔勤一眼,却也无意干涉这等天家私事,移开了视线,起了话头:“江南五郡交纳的粮饷今日午后便该抵达,入库之后,第一批粮饷便已备齐,足以支撑十个月,需择日开战,务必一举打下虏破,彻底扫清北疆的这一大毒瘤。” 太子殿下自将军起身离去,又迷迷糊糊睡着了,再次醒来已经日上三杆,瞧了瞧天色,景元也不愿在出帐子折腾了,索性披了外衣窝在火盆旁写起了战报,细细交代了大小军务后用腊封口再按上了私印,招人送了出去。 传信的亲兵前脚走,崔勤带着外头的寒气便钻了进来,一屁股坐在太子身旁伸出手去烤火,嘟囔道:“真冷啊!” 太子懒得理他,但却拿火钳子捅了捅火盆,地下烧得通红的炭发出红亮的光,热气透了上来,崔将军笑笑,脱下皮甲放在一旁,将太子捞进了怀里,拦腰抱着,握住了人家暖暖的手。 景元被他冰得一激灵,没好气地反手打了崔勤一巴掌,却又主动拢住了将军的手。崔将军侧首在太子脸上落了一个吻,拦着太子、让人靠在自己胸口,一点点把早上议事的内容复述给他听。 其实这些事儿,张将军的主簿过会儿也会送来记录的文书,但景元还是愿意听崔勤讲,时不时会提问或者商讨几句,两个人那点腻味劲儿,比烤软的年糕还黏糊! “这么说,柯镇请战,奉恩将军不允,倒是自己准备出战了?”崔勤搂着他家殿下说情话般地说着正事,还不忘伺候太子殿下用膳。景元被他喂得饱了,火一烤又热,已经有些困顿,便倚着将军的胸口,低垂眼睑,声音含糊地说话。 崔勤瞧着他的模样,明明用过午膳还是觉得有点饿,奈何也不忍心折腾他家殿下,只好老实地抱着人同他讲话:“是了,柯镇虽然聪慧善战,但是性子却很急躁,张将军不放心他。” “张将军这几日身体不适,军医却束手无策,这样出战,不太妥当吧?”太子殿下有些担忧。 崔将军却道:“这老顽固在北疆守了半辈子,如今决战在前,你让他为了这点咳嗽的小毛病临阵退缩,他大抵要拼死不从的。”顿了一会儿,将军又补充道:“再说,若真是允了柯镇,我也不放心,这人贪功冒进,我是瞧不上的。若是用他,那倒不如我去打那一场头阵呢!” “人家也瞧不上你,骄纵的世家子!”景元嗤笑一声,同崔勤开了个玩笑。柯镇和崔勤不对盘倒不是秘密,柯镇是从死人堆里靠着军功拼上来的,瞧不上崔勤,崔勤则觉得柯镇刻薄自私,人品堪忧,亏得奉恩将军镇在中间,否则两人怕是无法共事。 崔勤听得景元这么说,在太子脖子上狠狠啃了一口,昨天留下的痕迹未消,景元痛呼一声,清醒了过来,气得直骂:“你是疯狗啊?” 崔将军的手指点着那个牙印,看着太子湿漉漉的眼神和微红的脸颊,虽然知道他这是困了,也按耐不住,又压着人一通揉搓。 景元起床后也没有好好着装,被他弄得更乱,虽说没有真的做点什么,一样气喘吁吁、形容狼狈,气得太子殿下又要骂人。 偏生这档口,门外清清脆脆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嗓音,惊得景元差点跳起来。 “殿下,臣苏哲求见。” 崔将军眉头皱的死紧,一脸纠结:“他怎么也来了?你们都是上赶着气我么?” 太子殿下却已经手忙脚乱地开始收拾自己的衣服了,奈何四体不勤,比不整理未见好多少。 崔将军恶劣地欣赏了一会儿慌乱的太子殿下,这才慢悠悠地走上前去亲手替太子殿下整理好衣装,又把自己收拾了一下,故意咳嗽了两声,门外的人这才撩了厚重的门帘推开了帐子的木格门。 “殿下,将军。”苏小公子眉眼弯弯,露出笑容,见到崔勤在太子帐中也不惊讶,十分自然,崔将军亦是一片泰然,唯独景元尴尬不已。 “你怎么来了?”帐中都是自己人,崔勤便也不顾及,越过太子问苏哲。 苏大人也不生气,乖乖地答:“同江南五郡的粮饷一同到的,奉旨留在北大营侍奉殿下。” 景元闻言顿觉身旁的人脸黑了一层,太子殿下思量了片刻,很怂地选择了不开口。他从前怎么不知道苏哲这么坏呢?专挑这暧昧的话刺崔勤,也不知为了什么!不过不管为了什么,他都不要去填刀头就是了。 苏大人同崔将军一个笑眯眯、一个冷着脸,互相瞪着对方,隔空掐了半晌,崔将军冷哼一声,撇开了眼,苏大人依旧温温软软的笑摸样,转头对着太子说:“开战在即,不便为微臣安排住处,臣可否斗胆相求,在太子帐中求一席之地?” 太子欣然道:“当然。” 将军怒斥道:“放屁!” 到底太子的旨意管用了一次,苏哲大人不用席天幕地,全赖太子殿下坚持,就是不知背后,殿下付出了多少代苏。这事儿苏大人“不敢”关心哪! 第24章 自粮草入库之日起,北大营戒严了,禁止任何人出入,士兵们枕戈待旦,中止训练,归营待命,只待出征。整个北大营虽然囤了十万精兵,却安静得不闻人声,军纪严明,可见一斑。 本已是箭在弦上,只待松弦射箭直取敌首,偏偏在这档口,虏破的军队突然发难,避开重兵镇守的合重关,一支五千人的队伍轻骑简装翻过北疆边境第一险峰,血洗了望关城,杀尽了城内驻防后又屠城一日夜,杀人逾万! 消息传来,北大营一众将士皆是脸色铁青,太子更是大为震怒,当即下令围城救民。 张志成略一沉吟,没有出声。柯镇却迟疑地开了口:“此事必然有诈,何以这等奇袭之前细作无任何消息传回?冒然挥师,恐北大营兵力空虚,虏破人有可趁之机。” 景元毫不犹豫地驳斥道:“难道这里还有人看不出此事有诈么?可即便如此亦不可弃一城的百姓于不顾,望关城乃北疆关中第一要塞,人口逾一十五万,这一条条都是人命,岂可轻忽?!” 柯镇被太子训斥,脸色顿时不太好看。帐内其他军衔更低的将领也不敢说话,一时间十几个人 分卷阅读26 围坐的帐子里人声全无。 崔勤瞧着景元阴沉的脸色,心知太子殿下这是真的动怒了,朝张将军和他家殿下拱手请战:“臣愿领兵前往望关城。” 张将军抬眼望了望他,又扫过柯镇,凝眉细思。 崔勤知道张将军自有思量,用眼神安抚了一下太子殿下,景元瞧瞧他,暗自深吸一口气,压了压心里的怒意,静候张将军有什么说道。 “还是容臣领两万精兵前往吧,太子殿下意下如何?” 景元微微一愣,崔勤或柯镇,张志成选谁都不意外,但是奉恩将军亲自愿往倒叫太子不解其中深意了。 他欲细问,张将军却含笑不答,只是扫视帐内。景元会意,把所有人连带崔勤都赶了出去才追问:“为何是将军亲往?” 张志成道:“崔勤经验不足,柯镇或缺仁心,既要救人,臣去更合适。” 既然张将军这样说,太子殿下自然没有异议,当即写下调令用印后着奉恩将军张志成即刻点兵前往。 张将军领命而去,景元出了议事的帐子就被候着的崔勤给逮住,拖到崔将军自己的军帐里去了。 “老顽固要自己去?” 景元占了崔勤的书案奋笔疾书在给皇帝写军报,头也不抬地回答:“他嫌你太嫩,怕柯镇杀气重。” 崔勤打鼻子里哼了一声,倒是没反驳。 景元听他没说话,心思就放在自己手里的事上,写了一阵一舔笔,发现墨干了,太子殿下放下笔叹了一声:“我回自己的帐子或者你把苏哲给我叫来。” “他没来之前太子不动笔墨的么?”崔勤瞧见那砚台了,却还是挑眉道,“如今军情紧张,营地内禁止肆意喧哗走动,太子殿下和苏大人也应当一视同仁,少折腾。” 景元把笔一扔,指着崔勤就骂:“心眼还没针鼻大,就你能折腾!还有脸说别人!” 崔将军充耳不闻。 太子殿下唱独角戏一般瞪了将军半晌,双肩一垮,灰溜溜地自己研起了墨,把笔捡回来写完了军报。 两个时辰后张将军领兵离营,太子殿下逮着个空遛回了自己的主帐。帐子里飘着点淡香,不名贵的冷香却令掩过了碳火的那点味道,火炉上煮着水,正咕嘟嘟冒热气,苏大人在主座的下首放了个矮案,正在替太子整理几案上的文书,太子殿下顿觉身心舒畅。 崔将军毕竟没有丧心病狂地追到主帐撒野,张将军离营,他和柯镇就要担起营内实务。因着虏破奇袭在前、人马离营在后,两人商议将岗哨增加了一倍,巡防的频率也增加了。 出人意料的是,虏破暗地奇袭在先,后手却光明正大地列兵叩关,这一明一暗,倒叫人摸不着头脑了。 老将军离营不到两日,虏破的战书送到了合重关北大营的主帐。 太子殿下手握战书,招众将商议,此战,又该谁出关迎敌呢? 崔勤同柯镇没了奉恩将军制衡,差点当场翻脸,两人俱有意领兵,谁也不肯退让。太子殿下旁观了良久,最终下了令,着崔勤出战。柯镇当场沉了脸,太子殿下却断没有看他脸色的道理,只管点兵、下调令。 既已得了太子旨意,崔勤便一心备战,整个北大营安静地忙碌着,军粮军械出库,人马点齐,列队侯战! 营门大开之时,崔勤只来得及遥遥北指,对太子道:“待臣凯旋而归!”便策马领着五万精兵飞驰出了合重关! 景元送军出战,于垛口上遥观大夏的军旗慢慢消失在视野中,直到苏大人轻轻提醒,太子殿下才收回了视线。 此去北行五十五里有一处河滩,这是方圆百里唯一一处水源,也是虏破人最重要的水源博拖河在地上的最后一段,这里如今被选作战场,似乎可见虏破人的某种决心。 不过这与崔勤无关。 就像这处河滩之于大夏的无关紧要一样,虏破人的决心崔将军不在意,他只知道,去年大约也是这会儿,他带箭伤从合重关打退虏破第一勇士阿骨金并追击百里,直到军粮无继、自己伤口恶化才让阿骨金捡回一条命。今日再战,手下败将何言勇? 虏破人从小长在马背上,各个都是骑射的好手,骁勇善战,常常敢以百千人的队伍奇袭大夏边境零星小镇,但是若论列阵对战,攻城掠池,那真是不行。 “阿骨金,脸上的伤还疼不疼?”崔勤站在阵前,手握马刀指着对面虏破人的首领大将,语带嘲弄。 阿骨金身材高大、面容阴沉,脸颊上一道伤痕衬得他那双三角眼更显凶狠,这位虏破第一勇士说大夏官话的语调有些怪,但倒是很流利:“小子,上次那箭没要你的命,那是你欠我的,今天我可不会再失手了!” 崔将军一声冷笑:“求之不得!”言罢,马刀一挥,双腿一夹马腹,他胯下那匹乌云盖雪一声长嘶,如离弦之箭一般冲了出去! 第25章 在京城一年,崔将军虽在某些事情上费了极大的心力,但是骑射武艺却都没有落下,反而精进不少,今日与阿骨金一交手,便觉得手中马刀如臂使指,挥洒自如,于是愈加战意澎湃。反观阿骨金,不比崔将军年富力强,虽然短时间内还与崔勤战成平手,但若是拖延时间,只怕体力不支。 话虽如此,阿骨金到底经验丰富,几次凭直觉避开崔勤致命一击,虽说颇为狼狈,但到底让崔勤一时之间奈何不了他。 两翼军队的战局几乎是崔勤和阿骨金的翻版,大夏军纪严明,盾、矛、骑、车结阵冲锋,几次打散虏破的队列。但是虏破人单兵单骑的作战能力实在不弱,一时之间也难分胜负,拖延下去则是比拼各自军队的持久力。 崔勤同阿骨金在马上拼杀之际还有闲余扫视左右两翼前锋旗手的指挥,在心中一计较,更加游刃有余。今次出战,众将身上都带着足以支撑五日的口粮,后续补给也不远,而此间战况,虏破人决计坚持不到三个时辰就要败退,想到这里,崔将军旋身挥刀,由上而下朝着阿骨金的脑门劈了下来。 阿骨金刚从他的上一波攻击中缓过来,闻听风声,还来不及细看就以手中弯刀上举抗击,两把兵刃击在一处,发出了尖锐刺耳的金属声!阿骨金虎口当时就崩裂了,尽管扛住了这一击,但阿骨金脸色涨红,脸上的疤痕也似充了血,突兀地横在脸上,看似狰狞实则狼狈! “阿骨金,你老了!”太阳西下,逆光的青年将军一脸冷峻,手握马刀似战神附体,崔勤的刀尖指着阿骨金,看他的眼神已不似去年看着一个值得防备的 分卷阅读27 对手了,那眼神中此刻带着冰冷的怜悯。 这怜悯深深刺痛了阿骨金,虏破的第一勇士赤红着双眼抡起弯刀迎面冲向了崔勤,凶悍地攻击着马背上的崔将军!崔勤丝毫不惧,冷静应对,来往间又是上百招的缠斗。 战局的发展一如崔勤所预料的,几番冲锋,己方伤亡的战士被有序推到了阵后,依序有其他人填补上来,阵型不散,而虏破人在失去队形后,虽然仰仗单人单骑的强悍战力勉强再次组织冲锋,但是终究慢慢呈现败相。 眼见形势不对,阿骨金的副将频频向阿骨金喊话,虽然崔勤不懂虏破人的语言,但是还是猜出了副将申请撤退的意思。 阿骨金自然不肯,恋战不已。副将及左右前锋却已经组织不起冲锋来应对大夏军队的逼近,频频后退,战线向后方绵延了不少。副将终于急了,一咬牙越过阿骨金下了命令!虏破特有的牛骨号吹了起来,调子却与冲锋调全然不同!听到号角声的阿骨金咬紧了后槽牙,崔勤几乎可以看到他腮帮子上的凸起,但最终,阿骨金还是选择了大局为重,保全兵力为先,一击挥开崔勤的马刀,在后方弓箭手的掩护下扯了马缰调头飞奔而去。 崔勤缓缓垂下了手中的刀,刀尖指地,嘴角却噙起冷笑,他极目远望虏破军队奔逃的方向,大声地下令:“骑兵列队同我追击,其余人等原地修正一刻,再行朝北追击。此战,誓叫虏破人对我大夏俯首称臣!!!” 这一战虽耗时不短、众将士也颇觉疲惫,可是打到虏破人转身就逃,军中士气大胜!崔勤下令趁胜追击,队伍中传来整齐划一的杀呵,骑兵列队很快就集结在崔勤身后,左翼先锋与崔勤的副将负责原地修正的大军,而右翼先锋则同崔勤一道追击! 崔勤催了催胯下的爱驹,那马儿似乎感受到主人的兴奋之情,亦不显疲态,撒开蹄子跑了出去,崔勤身后,马群们扬起的尘土几乎遮天蔽日,马蹄声震耳欲聋地传开了去,一声声仿佛虏破人的催命号。 大夏的马匹比之年年从野马群里套优良种马悉心培育的虏破人坐骑还是有些差距的,但北疆除了一座奇高的险峰之外再无山峦,视野十分开阔,因此追击起来也是异常容易。 崔勤追了阿骨金两夜一天,几次就要将人为主都让虏破人仗着对地势的熟悉涉险躲过,虽然也有死伤,到底没有伤及根本,直到这一日太阳即将下山,崔勤又一次发现了虏破人的踪迹,他反手拿过自己惯用的弓,搭上箭无声地瞄准了前方马匹拼命奔逃而扬起的烟尘,那之中有一条人命可以拿来祭这张他亲手从景元手里接过来的弓。 想到他的太子殿下,崔将军笑了,他拉弦的手那么稳,好像怀里搂着他的景元似地,然后,突然松开三指,离弦之箭划破暮色带着风声啸鸣着向前急速地射了出去,片刻便听到远处一声怒吼,那熟悉的、粗鲁的声音,阿骨金! “众将听令,得阿骨金项上人头者,重赏百金!” 崔勤身后,大夏的这些士兵们一扫日夜追击敌寇的疲惫,发出放肆的呼和声,蜂拥而至,如同狼群一般扑向了因为主将中箭而乱作一团的虏破人! 大夏胜了,可惜的是没人拿到那悬赏的百金,阿骨金在被重伤后一改昨日的凶悍姿态,阴沉着脸不予反抗,反而要求见崔勤。 兵丁不敢自作主张,提着人来到崔勤马前。崔勤下了马,看着被反剪双手单膝跪在自己面前的阿骨金,冷冷地问:“何事?” 阿骨金抬头看着崔勤,那眼神叫崔将军心头一跳!那不是败军之将心灰意冷的神色,却像是一只垂死挣扎,即使自己只剩一口气也要咬人一口的凶狼! “崔勤小儿,”阿骨金的大夏官话原就声调古怪,配上他沙哑的嗓音,好像尖刀互相摩擦一样刺耳,“你胜了吗?” 崔勤俯视着他,反问:“难道我未曾得胜?” 阿骨金笑了,疯狂的大笑:“胜了,你胜了我!可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想死吗?”阿骨金问着,然后在崔勤皱起眉头后又一阵疯狂的大笑:“我在等,在等过一会儿,欣赏你的样子年轻人!两天两夜了,差不多了!” 崔勤的心里猛地一紧,他知自己此时此刻乃是军心所在,他们刚刚打了一场胜仗,不该为了阿骨金这几句似是而非的风言风语有所动摇,但是直觉却让崔将军心里发寒,那种从心底浮上来的恐惧到底是什么?阿骨金吗?不,并不是……那是…… “报!”随着崔勤追击的右翼先锋手捧一个纸卷不顾敌俘在前,冲到崔勤身旁亲手递到崔勤手里,附在将军耳边急道:“北大营加急军报,细作身受重伤早已死在了马背上,倒是那马颇有灵性找了来!” 崔将军心里一跳,虽然面上分毫不露但拆开军报的手却细微地颤抖了起来,那张细细的纸卷被展开,牛皮纸上只有零星几个大字却刺得崔勤当场呲目欲裂,双目赤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阿骨金眼也不眨地盯着这一幕,直到崔勤看完了纸卷,这头凶狼才发出了更加疯狂的笑声:“崔勤小儿!你说,你胜了?!笑话!天大的笑话!!!” 崔勤充耳不闻,当即翻身上马,一指传信而来的右翼先锋道:“带上他,全军听令,留一队人马就地斩杀所有俘虏,其余人即刻随我回北大营!” 令行禁止,没有人胆敢问一句为什么崔勤不顾全军乃至自己追击后的疲惫匆忙挥师,而唯一知道为什么的人,生平第一次,方寸大乱! 小纸条上寥寥六字写着:柯镇反,太子薨! 第26章 围剿阿骨金的时候追击而来,回北大营则要靠罗盘认路。北疆这片地形崔勤如此熟悉、使用罗盘的方法从小牢刻在崔将军心里,可是到了这个时刻,他不得不让左翼前锋卓云来领队,自己只知一个劲地催马前行。 “太子薨”三个字像一片巨大的阴云笼罩在崔将军的心里,电闪雷鸣、狂风大作。他不相信大夏的储君、他的太子殿下会这么轻易地被一个叛将谋害,他不相信太子殿下会如此粗心大意地不设防,更何况太子身边还有苏哲……可是这么多的“他不相信”都抵不过私心里对景元疯狂的担忧,那么多有条理的想法也无法掩盖任何一丝一毫烧心一般的焦虑……白纸黑字的那句话仿佛刻进了将军的眼睛里,时时刻刻都浮现在眼前,让他不由得挥起一鞭又一鞭,催赶着已经十分疲惫的爱驹和身后的大军,快一些再快一些! 崔勤虽然生性沉稳但到底年轻,逢此大变,尽管极力克制,但是脸上终究泄露出了 分卷阅读28 情绪,这让前锋卓云心里犹疑不定,十分悬心。卓云心知此刻变故一定与细作传来的密报有关,可是崔勤接报后立刻就下了回营的命令,并没有与他商议之举,卓云由此判断定是北大营出了变故,他怕虏破人又出险招,兵分三路,牵扯他们的兵力。 然而直到拼着命一天一夜飞奔回北大营后,卓云目力所及,瞧着营门垛口外一大片暗红,他心里突然猛地一跳,一种比虏破人攻营更不祥的预感笼罩了他…… 同样的暗红落在崔勤眼里,刺得崔将军一阵晕眩,他忍不住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在护营的深沟前勒住了马。扫视垛口上吊着的那一具具尸体,大多凌乱不堪、面目无法辨认,但是从衣着上来看,却能认出十之八九,包括那套朱玄二色相间的太子常服!马缰深深地勒进了崔将军的手掌,可惜手的主人却像感觉不到似得,如一具石像般凝固住了。 卓云碍着军纪如山,静候了片刻等待崔勤的命令,但是久候无果后,他硬着头皮开口问道:“将军,这到底是……”他心中也有猜测,可是太过骇人,不敢开口。 崔勤被他的声音给拉回了点神智,暗自深吸一口气,十指扣得掌心出血才勉强压下了心里翻天倒海的情绪,低哑着声音,似乎很轻的说道:“叫阵!” 卓云离崔勤极近,听到崔将军命令的同时也瞧见了崔勤的神色,前锋心里大惊,他从未见过这位少年老成的将军如此神色,仿佛随时要暴起噬人一般!这样的崔勤及叫阵的命令,印证了卓将军心里的揣测,北大营有变,他们打赢了外敌却陷在了同袍手里!心里的愤怒如同火焰一样席卷而来,卓将军顿时抛开了一切疲惫,亲自擂起战鼓! 不到片刻,垛口上就出现了人影,仿佛他一早就在那里等待着这一刻似地。 柯镇站在了营门口,居高临下地看着崔勤。 于马上,崔将军抬起了头望着柯镇:“柯镇,你该死!” 垛口上的人朗声笑道:“崔勤,我不会死,死的是这些不服我的人,是太子,下一个则会是你!” 卓云被他一席话说的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不怪他如此慌张,便是杀敌千万也不及听说谋害储君来的骇人!与此同时,前锋将军瞧着崔将军的眼睛猛然睁大,从眼角蔓延出蛛网一样的血丝,然后迅速地凝成一片! 血红着眼的崔将军举起了手中的马刀,卓云不会错人这个指示,那是进攻的信号,可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柯镇突然说:“崔将军,你攻营,我未必守得住,只是不知你破了这道防线,虏破人会不会跟着钻进来呢?” 此言一出,生生制住了崔勤挥刀的手!卓云眼看着崔勤握刀的手上青筋暴起,指甲都因为用力过度而泛起了死白,却硬生生慢慢松了下来,制止了进攻的意图。柯镇此言着实诛心,崔勤又能如何呢?真的撕破大夏的防线,又要如何抵御随之而来的虏破呢? 眼见崔勤被掐住了七寸,柯镇冷笑一声,垛口上随即出现了成群的弓箭手,强弓利箭直指昔日同袍,这下不用崔勤下令,卓云赶忙调遣盾兵组阵,勉强经住了一波箭雨。 只能守不能攻简直不能用狼狈来形容,卓云憋屈坏了,总觉得一口血就堵在喉咙口,几乎就要吐出来!在看向主将崔勤,却见崔将军眼眸黑沉,虽然血红依旧,但是刚才外露的怒火已经敛了进去,一片死寂,却莫名可怕。 柯镇瞧着这一阵箭雨也未起到什么大作用,便示意弓箭手停止放箭,于城楼上说道:“崔将军,听说太子身前与你情同手足,作为昔日同袍,我便成全一下你们的情谊如何?”说着,柯镇着人将城墙上那具穿着太子常服的尸体拉了上去。 不一会儿,营门开了,一人一骑出了营门,朝崔勤马前驰来。 卓云看着这一幕,看着那人手中捧的锦盒,前锋将军整个人都在马背上轻颤,那是活生生给气得!再偷眼看崔将军,卓云吓着了,崔将军虽然如同刚才一样沉着脸,不似情绪大有起伏,可是卓云分明看到崔勤在马上轻晃了一下,仿佛要栽下来似地!卓将军不敢置信地一眨眼,又不觉有异,心里又惊又疑,噗咚乱跳。 从北大营门口到崔勤马前,这段路短得不行,来人片刻便到,战战兢兢地奉上锦盒,连句话都没说,转身飞也似地逃了。 阵前众人谁也没心思管他,只只眼睛盯着崔勤手里的锦盒。卓云分出了一分心去注意崔勤,觉得崔将军的眼睛就要瞪出血来了,犹豫再三,伸手想替崔勤开这个盒盖却被崔将军啪的一声拍开了手! 卓云一愣,然后看到崔将军唰得掀开了盒盖!所有人目视着盒中之物,虽然多多少少有些预料到了,可是真的呈现在眼前时,卓云还是觉得眼前一黑,九族性命不保的结局似乎都已被他预见到了。 盒中放置着一颗头颅,眉目紧闭、脸上血痕污渍遍布,半披发半抓髻,没有带冠,十分狼狈,但即使如此还是能辨认出这个人头赫然便是大夏的储君——景元! 捧着锦盒的人沉默半晌,卓云觉得崔将军恐怕如他一样也是彻底没了注意,就是这样一个瞬间,变故突生! 柯镇在锦盒送到崔勤手里之际便执起了自己的弓,那方人人的视线都集中在锦盒上,竟无一人注意到他,直到崔勤打开盒子,瞬时整个人都呆滞之时,柯镇松开了手里的弓弦,箭矢携着杀气直奔崔勤而去。 崔勤手捧锦盒,在马上明显地晃动了一下,不远处传来了箭矢破空的呼啸声,他都来不及细看,未及作出任何躲避的动作、抱着锦盒便一头栽了下了马! 眼看营门之外,卓云惊呼、崔勤的队伍喧哗凌乱了起来,立在城楼上的柯镇眯着眼睛琢磨了一下,到底是箭先到的,还是崔勤先栽下马的? 第27章 已经临近腊月了,银崖山被皑皑白雪覆盖,遥望过去,主峰只剩下纯粹的白,纪老头苦着脸看看家里已经见底的米缸,又望望出山的路,哀哀叹了口气。 大约半个月前,在山里讨了一辈子生活的老翁看着飞禽走兽有异动,心知不是天灾便有人祸,小心地躲了躲,避过了虏破人的风头,隔了不久就听说望关城破了。小老头虽说在虏破人刀口下捡回一条命,可是没办法去望关城淘换米粮物资,眼看坐吃山空的,只怕年前他就得断粮啊! 纪老头原本也是起了逃兵荒的念头的,可又故土难离,听说奉恩将军已经带兵在攻城了,又指望这位大人能夺回望关城,好叫自己不要临老再背井离乡,想到这里,老头从米缸里勺了平平 分卷阅读29 一口米,打算吃了一日里的这第二餐就早早睡觉。 到了傍晚天上飘起了小雪花,纪老头舍不得点灯,就着昏暗的天色往外瞧了一眼,正打算上炕,却远远从风雪里瞧见了两个人影蹒跚而来。纪老头瞧了一会儿,心想这儿方圆几十里都没有人家,可不是就冲着自己这小破土屋来的吗? 到底山里人心里软,看着两个人走到门口、听着门外的后生脆生生喊了几声,纪老头没忍心不应门,在叹了今日里不知道第几口气之后,老头子下了炕,踢着鞋板打开了院子门。 他年纪虽然大了,眼神倒还好,把人引进来后一眼瞧见这两个后生衣着都是自己没见过的好料子,只是都乌糟糟、皱巴巴的,显得十分狼狈,其中一个似乎还受了伤。纪老头心里一凛,想着这兵荒马乱的,自己一时好心别是惹了什么大麻烦吧? 未及老头细想,其中一个没受伤的后生先开了口:“多谢老丈帮忙,这天寒地冻的,我这位好友在山道上滑了一跤受了伤、实在不宜赶路,借宿一晚,明早就走,有劳了!” 纪老头瞧着这两位穿着的牛皮底靴子不言语,心知小后生说的不是实话,可是老头瞧着这两个人规规矩矩地也不像坏人,想着反正只是一晚,便含含糊糊地应了。 这个土院子里只有两间土屋,一间起灶、一间垒炕,来了两个后生也只能三个人挤在有炕的这间窝一宿。 老头子心大不计较事儿,虽然家里进了两个后生,可也没啥好被人惦记的,因此不多久就睡了过去,留下两个借宿的后生垫着老头给的一床旧棉被缩在炕沿上,面面相觑,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 “公子不必忧心,”受伤的后生压低声音轻声道,“此番变故,柯镇只是占了我们措手不及的便宜,只要能翻过银崖山遇见崔勤,便可从长计议,更何况张将军此刻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他应该不会反!” 说话的人正是柯镇口中早已是死人的苏哲,另一位当然就是太子殿下——景元! 太子殿下虽得苏哲开解,但是依旧未改愁颜,嘴里只道:“但愿如此。”心里却在计较,寒冬腊月要翻过大雪封路的银崖山是何等艰险?更何况后有柯镇派来一波一波的追兵,再者来说,自己察觉柯镇反意、仓皇出逃,也不知崔勤那里是个什么情况,怎么能不忧心?更何况苏哲受了刀伤,缺医少药又疲于奔命,高烧不退之下,更是叫他放不下心。 太子殿下生平第一次知道什么叫真正的愁眉不展、举步维艰!然而,安澜说得最有道理的话是翻过银崖山他便能找到崔勤,想到这里,太子殿下又打起了精神!这个他从小到大最讨厌的人,不知不觉中已经变成了他最信任的人,哪怕不在身边,但是只要知道他还在那里,心里就会觉得妥帖安慰。 抱着这种几乎可以说是盲目的信念,景元让还在发着热的苏哲靠在自己身上,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会儿。 等到天光大亮,雪果然停了。 景元用苏哲身上的一锭银子跟纪老头换了一点山里人自己治外伤的药,用身上的锦袍换了老头几件粗糙不起眼但方便行走的衣服,又问老头要了一些干粮,这才离开了土屋,继续往山里走。纪老头瞧着这两个后生走远,咬了咬银锭,一脸不可置信…… 这个时节的银崖山,其实没什么凶兽的威胁,所有的危险只来源于天寒地冻、大雪封山和后有追兵。 景元和苏哲仓皇逃离的时候骑着马,但是他们很快意识到这样其实更容易被追击。固然柯镇低估了皇帝对太子训导教育的严格,将他和苏哲当成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一开始追击的策略有误导致两人有时间和追兵拉开距离,可惜柯镇到底不是庸才,很快便派遣了更加训练有素的骑兵紧追不舍,在苏哲受伤后,他们二人终于狼狈地跑到了银崖山的山脚下,弃马步行,徒步进山。 虽然看上去是慢了,可是银崖山此刻的山况让追击他们的人也无法纵马,同样需要步行追踪,这山里一日日落下的大雪成了掩盖踪迹最好的帮手,这才让他们有了一夜喘息的时间。 可惜,也只有一夜了! 纪老头送走了两个后生之后,照着未受伤那位小公子的吩咐躲进了上回藏身的地窖,他原觉得那两个后生是吓唬他来着,可不知为什么那个小公子说的话他就是不敢不听。老老实实躲了半日,老头子刚想出来,突然看到家里闯进了一群披甲带刀的蒙面人,土匪似地把本来就破烂烂的家翻搅地更加不堪入目,最后有人说了句:“有血迹!”一行人又急匆匆地朝着两个后生上山的方向追了去! 纪老头这下才知道那个后生说的可不是吓唬他!老老实实又躲了半天,再不见有人,老头子掂了掂手里的银锭,想想刚才那一幕,摸了摸胸口觉着老而离乡也好过不明不白地死在这里,终于决定换个地方讨生活。 这头追杀太子殿下及苏大人的这支人马离了老头子的土屋上了山,那头苏哲却终于支撑不住,脚一软滚下了一个矮坡,半天爬不起来!景元狼狈地追了下去,将人扶到自己怀里,一摸苏哲额头,太子殿下急的直冒汗!苏大人已经热得能煮鸡蛋了,虽然景元早就将自己身上厚棉衣给了苏哲,可是还是抵不住他冻得缩成一团直发抖! “不行,不能再往山里去了,越高越冷,你会没命的!”景元焦急地说。 “不行……”苏哲直直地回了他一个不行,“殿下不要管我,你快走,追兵估计一会儿便到,我确实走不动了,但你可以!” 景元要被他气死了,忍着怒意说:“你是不是烧傻了?我若是此刻抛下你,真正是禽兽不如!” 苏哲还要再说话,太子殿下却懒得和他掰扯了,一把将人背在背上,一脚深一脚浅地开始沿着平缓那面往上爬。 到了此时此刻,太子殿下脑子转的飞快,带着个病号跑不过训练有素的追兵,为今之计只有躲了!边躲边跑,干粮有限、风险更大、苏哲可能会更加恶化这些他都想到了,可是即使如此要他断然抛下安澜独自逃命依旧不行,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这是景元豁出命去也不能做的事! 想到这里,太子托了托背上烧得滚烫的人,咬着牙拼命又往前赶了几步,刚才追下来的时候,他眼尖,瞧见这里有个堪堪容两人挤在里头的小山洞,位置巧妙、除非从上面那条山道上滚下来,否则是瞧不见的,而且这里也背风,是个藏身的好地方!景元寻思着在这里窝过这一晚,等到天亮再计较! 背这个人手脚并用,景元好不容易将苏哲背到这个山 分卷阅读30 洞口,将人放了进去,自己也往里挤了挤后终于安顿了下来。 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动静,太子殿下伸手抹了抹洞口的积雪,扑簌簌地掉下来几大块,淹没了刚才他俩进洞的痕迹,他这才挪了挪位置,将已经失去意识的苏哲拖了过来。 景元藏身之处确实找的巧妙,在大雪的掩盖下,人眼难以寻到,可惜偏偏今天没有下雪!这方便了他们赶路也方便了追兵搜索他们的痕迹!太子殿下没想到,柯镇为了寻他居然放了狗!想来这厮噬主叛国之心如此坚决,不杀了他又怎么会善罢甘休? 太子殿下被犬吠声从浅眠中惊醒,一个激灵翻身坐了起来,竖起耳朵细听洞外的动静!犬吠声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景元后槽牙咬紧,眉头紧皱,素来漂亮的眼睛里此刻布满血丝和怒意,不自觉地握紧了手里的匕首! 被堵在洞中这种最坏的情况也让他遇到了,景元难免自嘲,可能他真的不是得天运庇护的龙子,否则怎么会如此倒霉?话虽如此,太子殿下可不打算束手就擒,想到这里,匕首便慢慢出了鞘! 犬吠之声越来越近,与刚才的紧张相比,景元此刻却有些坦然了,大约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反而没有了畏惧!雪亮的匕首在黑暗中闪着一丝银光,太子殿下打定主意今日要叫这把利刃染血! 耳边,脚步声、呼吸声和犬吠几乎已经到了头顶,发现这处是迟早的,景元几乎就要跳出洞去抢占一个先机!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从山路另一端窜出! 太子殿下没有瞧见,却听到了异变!他打算一跃而起的身形凝固住了,歪着头细听、不敢漏掉一丝一毫的声响!那疯狂的犬吠和兵刃相击的刺耳声,继而便响起了几声哀嚎,再然后……一切归于平静…… 景元刚刚因为做好最坏的打算而平息了一些的心跳突然又疯狂地鼓动了起来,置之死地而后,是生吗?来的是敌是友?匕首依旧握在太子殿下手里,他几乎疯狂地握紧了唯一反抗的利刃,却在看到洞口处出现的人影后,猛得失去了浑身所有的力气,瘫软在洞壁上,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嘉贺……” 第28章 山里又飘起了零星的雪花,崔勤蹲在洞口和景元对视,彼此都是从来没有过的狼狈样,但是此刻谁也没心情取笑对方一番,凝固良久,几乎是同时的,扑向对方,将眼前还好端端的人狠狠地揉进自己的胸口! 粗布衣裳上湿漉漉的寒意、皮甲又冷又硬地硌人、崔将军身上还闻得到血腥的味道,这么多的污秽不适此时此刻却成了大家都安然无恙的证明! 这一刻,景元心想:去他的老天庇佑,他的崔将军来了啊!太子殿下连反省自己依赖之心的念头都没起,打从心底里认了! 心绪起伏、那点温暖的情绪涌动不已,可是这到底不是个好地方、不是个好时候,崔将军先回过神来,瞧了瞧逼仄狭隘的洞里还躺着的那位。 “安澜怎么样?” 太子殿下被他的问话打散了那点不合时宜的柔软心思,收拾了一下情绪,回答道:“他受了刀伤,虽然没毒,可是这几天都在奔波,伤口怕是沾染了脏东西,已经烧了好几天了!” 崔勤听闻,矮身钻了进去查看苏哲的伤。苏大人从右肩到后腰一道又长又深的伤,看上去十分狰狞,几乎能想象到当时的凶险,不过此刻看来虽然依旧红肿但是已经隐隐有收口的迹象,崔将军稍微放下心来,将白天景元从纪老头那儿要来的伤药抹去,换上自己带的好药,又用干净的布条给苏哲把伤裹好了,再摸苏哲的额头,因为歇了那么一会儿,热度已经不那么灼人了。 “我杀绝了外面那队人,现下又下了雪,所以我们还能歇一会儿,等到快天亮时再走。”忙完了这些天已经快全黑了,雪也下大了,崔勤将苏哲放平,让人枕在自己腿上,然后终于得空将景元整个人搂进了怀里,紧紧地抱住。 景元被着熟悉的体温包裹,终于将绷了几天的心弦松了一松,疲惫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这话一问,崔勤从背后搂着太子的手臂猛地一紧,景元没防备,被他勒得一声轻吟,下意识地握住了崔勤的手。太子殿下虽然吓了一跳,可是回过神之后半点没有挣扎,柯镇要逼反北大营其他将领必然要散播他的死讯,崔勤恐怕也……想到这里,景元转过了头,将双唇送了上去。 这个吻带出冰冷和血腥的味道,崔勤霸道地在景元的嘴里翻搅,血的味道不一会就弥漫了开了,不知道是谁的牙齿划破了谁的唇,反正两个人都不在意,他们都想要一个安然无恙的证明。直到所有的不安和颤抖都平息了下来,崔将军才放开了太子殿下,恢复了一贯的痞子样,问道:“这算救驾有功的赏赐嘛?” 景元发誓,要不是山洞太小,他一定现在就揍崔勤一顿! “我就算没被柯镇谋害,早晚有一天也要被你气死!”太子殿下由衷地感慨。 崔将军笑笑说:“我可不信那个草包能对太子殿下做出什么,您是什么性子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嘛?端着仁厚之名,实则一肚子坏水,再搭上安澜,柯镇能有什么好?”这话说得轻飘飘,全然不提他自己初闻太子薨的假信时是何种心情,到底是故作轻松还是永远都不愿回忆那一刻的感受,出了崔勤自己,谁又晓得呢! 太子殿下果然被他一席话气得不轻,狠狠地道:“你难不成还盼着柯镇真的宰了我?”言罢犹觉不解气,手肘后击给了崔勤一下子! 这原是他俩人素来玩闹惯的,说句不好听的便是打情骂俏,没曾想今日这一击换来了崔勤一声闷哼,听着就不似作假。太子殿下一惊,扭身回头看,果然见崔将军眉头紧皱忍痛的摸样。 “你怎么了?”景元紧张地问。 崔将军夸张地叹了一口气:“柯镇这箭没要我性命,太子殿下这一下子倒是叫我吃不消,您这手下得可比柯镇那厮还狠啊!” 景元听他这避重就轻的话更气:“正经点!你到底怎么了?!” 崔将军也知道糊弄不过去,简单三两句把他在合重关北大营前叫阵被柯镇所伤的事说了,又道:“远瞧那尸体我心里还惊疑不定,真的瞧见首级我倒放下心了,知道殿下应该无事。” 景元听完半晌无语。 易地而处,若是柯镇捧出锦盒叫他看到崔勤的首级,无论真假只怕他都有当场将柯镇五马分尸的心,那份钻心蚀骨的痛,只是想想便叫人受不了。崔勤说的故意受伤坠马,好借 分卷阅读31 养伤之故避不见人来寻找自己的说法,到底有几分是真的急中生智又有几分是当时惊怒交加难以自制,恐怕只有崔勤自己心里清楚了! 太子殿下嘴唇微张,似有话要说,可是有些情谊言语岂可说清?几番犹豫,到了嘴边,殿下问道:“那你的伤如何了?” 崔将军笑笑,洞中昏暗不堪,借着雪映天光,景元觉得崔勤的神色那么温柔包容,让太子殿下忍不住一怔。崔将军说:“自然无碍。” 景元是不太买“无碍”的帐的,奈何现在也不是扒光了崔勤检查伤势的时候,只好姑且相信他所言。 等到天彻底暗了下来,崔勤摸出了山洞,偷偷折了不少枯枝回来在洞口点了一把火。景元害怕火光引来追兵,崔勤却说冻死在这里也不要别人来抓了,太子殿下被噎得没话说,任由崔将军做主。 崔勤身上带着肉干,路上又捡了块形状勉强像小碗的石块,就着火,终于让景元和苏哲吃上了肉、喝上了热水。虽然火只点了不到两个时辰就灭了,好歹这点暖意把苏哲给暖醒了,景元摸着他的额头觉得热度退的差不多了,高兴的都快忘了三人还身陷险境呢! 苏哲昏过去之前还在和太子殿下争执“生离死别”的问题,醒来一看多了一个崔勤,顿时觉得头昏眼花,有点懵,好在苏大人自小比别人聪慧不是一点半点,很快就理清了状况,开口第一句便问:“殿下、将军,作何打算?” 这话虽然问了两个人,但无论是苏哲还是崔勤,眼睛都看向了太子殿下,等着殿下拿个主意。 景元略一沉吟便道:“翻过银崖山,出关和卓云汇合,攻打北大营。” 苏哲闻言却问:“若是虏破随后而至,恐怕我们无力守关。” 太子殿下冷笑一声:“此事宜快不宜慢,即使我们不攻,等到关外五万大军粮饷不济、战力枯竭,只怕虏破还是会和柯镇里应外合冲关入境!” 第29章 崔勤听完沉默了一下,然后突然自嘲地笑叹:“我是魔障了,居然还没殿下冷静。” 景元心知他说的是当时在合重关外不敢应战的事,但他并不觉得崔勤心计不及自己,只怕崔勤那时是已经方寸大乱了…… 苏哲看他们这眉来眼去的样子就觉得身上打寒颤,只好出言打断:“不知道虏破许了柯镇什么,让他如此丧心病狂!” 崔勤转眼看他,冷笑道:“你可知他有一半虏破血统?他亲娘被虏破人所辱,生下他没多久就撒手人寰,他在街头流浪长大。我随意查问就能知道的事儿,虏破人如果有心会不知道嘛?” “就为这一半血统?”苏哲不解。 太子殿下却接口道:“哪能啊,大约也只有虏破人一心以为这一半血统有用,但照我看来,柯镇哪会念这份身世?只怕恨还来不及呢!他的脑子里,转的可不是什么国仇家恨,只有他自己能拿捏住的那点东西。”太子说完冷笑了一声。 崔勤莞尔,拍马屁道:“殿下这份揣摩人心的本事倒是不小,以前还真没看出来。” 这两人虽然语焉不详,但是苏哲从小和他们一道长大,又是顶通透的,略一细想就明白了,柯镇这是怕飞鸟尽良弓藏!他是攒着军功上来的,若是平定了北疆,以后无仗可打,他还有什么前途可言?想透了这节苏大人不由赞叹:“这个人可真是个十足的疯子啊!”就为了这么点心思,居然敢弑杀储君、通敌卖国! 景元冷笑:“若他取了我性命,只怕还真有成事的可能,北大营现成的兵力握在他手里,便是据地为王也未可知啊!” 话说到这里,洞里冷了片刻,关系再好也不敢接这个茬啊! 半晌之后,苏哲才软软的开口:“殿下,崔勤来了我也安心了,我有个不情之请。” 景元最怕听到不情之请,特别想叫他不要“请”,可惜苏哲又不是崔勤,景元总也舍不得吼他,只好梗着脖子说:“你先讲。” 苏哲说:“既然崔将军到了,想必能安全护送太子出关,故而我想前往望关城。” 景元心说果然所谓的“不情之请”讲出来都是他不想听的话,嘴里否决道:“不行,望关城局势不明,我们现在半点消息都得不到,你一个人去,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如何和苏丞相交代?” 苏安澜却没心没肺道:“为国捐躯是光耀门楣的壮举,何须和老父交代?” 景元很想打他。 崔勤这时候却出来打了个圆场:“小苏哲说的也有道理,若是能联系上张将军,倒是多几成胜算,基本上可以无惧虏破人了。” 太子殿下抿唇不语,出事后他没选择往望关城赶反而要翻山出关,内心深处对奉恩将军未必没有怀疑,毕竟柯镇是他的手下,可是冷静下来想想,老将军同谋的可能微乎其微。柯镇的目标自然是太子,同自己分开,苏哲似乎更加安全……想到这里,景元虽然不放心,但是到底点了头。 苏安澜瞧着景元这不情愿地样子笑了起来,拉着太子的手说:“殿下,我会平安无事的,您也要多保重啊!” 景元被他这话说得心都要吊起来了,脸色不太好。比他脸色更不好的是崔勤,瞧着苏哲握着景元的手,崔将军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恨不得把苏哲那蹄子给掰开,偏生他知道自己敢掰太子殿下就敢怒,只好捏着鼻子喝这斗老醋,把自己呛了个够! 苏小公子瞧着崔勤那扭曲的脸色心里好过了点,虽然横竖看不惯他拐了储君做断袖的行径,不过他也只能干涉到这个地步了,气气崔勤可以,真的劝分却是不能。 黎明之前雪停了,本就是滴水成冰的时节,又是夜心里,苏哲冻得够呛,可是即使如此他也该出发了,景元和崔哲也是。收好了崔哲分给他的一份口粮,苏哲笑着和景元告了个别,按照崔勤指点的另一条山路方向,往山下去,这一道虽然追兵少了,也不如上山崎岖寒冷,可是一人独行,怎么知道又会遇到什么危险?景元悬着心看了许久,直到被崔勤一把拽走。 “别看了,担心他不如担心我们自己!我翻山而来时没有追兵,路也不好走,如今又要逃命又要赶路,殿下但凡有什么悬心的事儿那也该是你我的性命。” 这里头有点醋味,景元没听出来,因为他确实在担忧着如何翻山这事。 “也不知道虏破人是怎么悄无声息地潜进来的,这道天堑可不是摆设。”这里头,怕也有柯镇里应外合之功,可惜如今也不是追究的时候。 送走了苏哲,两人继续沿着 分卷阅读32 山道往山上爬。银崖山约高便约人迹罕至,原本山道就细窄莫辩,再加上大雪皑皑,基本看不清,全靠崔勤探路,景元勉强在后头跟着。这天气踏雪而行十分痛苦,不一会儿就觉得脚已经冻得没了知觉,景元长这么大没吃过这种苦头,可是他长这么大,也没有过这种体验…… 皑皑白雪覆盖山峦,天从墨黑到烟灰,虽然亮了,可依旧沉得好像和地连成一线,在这天地之间似乎只有他和崔勤两个人,尊贵的身份和沉重的责任此刻摸不到,追兵看不到,只有走在他身前的这个人是真实的……小太子忍不住捏了捏崔勤握着他的手,崔将军转头去看他,却看到他的太子殿下直勾勾地盯着他瞧,那赤裸裸的眼神……崔将军只能说,时间地点都不对…… 这份独处的宁静在正午之前被一支穿林而来的利箭打断,景元只来得及苦笑道:“还好这个天气柯镇无法放火烧山。”便被崔勤拖着开始不要命地奔逃。 一路险象环生,不是身临其境不足道。崔勤杀尽第一队追兵大约激怒了柯镇,那厮恐怕生变,再次派来的追兵功夫更俊不说,手上的家伙事都喂了毒,半点轻慢不得。若非崔勤身手了得、景元也不是个拖后腿的无用书生,只怕真的要折在这山里了!即便是他们两个借着山中复杂的地势拖延了对方攻势,可是一样躲避地狼狈不堪,崔勤就不提了,景元身上都带上了伤,惹得崔将军周身都是寒意,整个人像把出鞘的利剑,满身杀气! 第30章 眼看眼前这座险峰翻过去便是下山的路了,景元忍不住松了一口气。银崖山面北那边比面南这面缓,下山的山路也更好走,最重要的是崔勤已经安排了人在山下接应,翻过去便安全了。 偏生就在这个当口,柯镇的人马追了上来!这一次来的人居然不再选择徒步,而是骑着山地里生的矮脚马在崎岖山间林道穿行!远远瞧着影影绰绰的追兵,疲惫和愤怒一起涌上了景元的心头,让他忍无可忍地摘下崔勤的配弓,简单瞄准,一箭直取领队之人,伴随着一声惨叫,将人击落马下! 这个变故让离他们只隔一片松林的追兵们乱了一阵,崔勤趁机拉着景元在山道上手脚并用地半跑半爬了起来,眼看峰顶就在眼前,后头的追兵却又要到了!到底人的速度比不上马的脚力,虽说山道崎岖,即使是善于山间行走的矮脚马速度也不快,可无论如何都比崔勤和景元的脚程快! 追击来的人都是死士,半点声响都无,在远处见到人了就放箭,近身后就是缠斗,拼着不要自己和同伴的命也要太子殿下的命!于是在能见到人影的位置就开始放箭,箭雨直冲他们而来! 崔勤护着太子殿下,挥舞自己的佩刀击落近身的箭矢,虽然手臂上也有伤,却像不会疼似地将刀舞出一面残影,好像一块密不透风的盾牌!奈何他只有一人一刀,对面却有十几个好手箭矢连发,即使崔勤武艺不俗依旧是……顾不过来! 景元眼见崔勤抵挡的吃力,停下了脚步搭弓回击!太子殿下这手箭术实在不俗,居然箭无虚发,伤两人,杀一人!然而,箭术了得抵不过没有箭了!景元手上一摸空,心里咯噔一下,觉得不好,未免自己拖累,在无箭可射的情况下便立刻回身开始攀爬。 这个动作逃不过追兵的眼,立刻箭雨更加密集,来人似乎笃定能在这里截杀太子!崔勤于旁护卫,瞧着这胶着的局面,片刻之间便有了决断! 咬咬牙收回了佩刀的同时,崔勤一把将景元护在了自己怀里,一手搂着太子殿下的腰一手攀着山壁,用身体为太子做盾牌帮着景元一道快速地翻过这个山头。 “不要回头,快走!”贴着太子的耳朵,如同无数情事中一般低语,只是这次说出来的话却不再是那些缠绵的情话。 景元被他的动作一惊,却在听到崔勤的话后不敢有片刻呆滞,更加奋力地手足并用攀爬了起来!身后传来密集的破风声,景元不用想也知道那是什么,他不想去想象崔勤背对着那些箭矢是怎样的画面,只能一门心思地拼命往上爬!这个时刻多说一句反对崔勤如此护卫的话都是愚蠢到极点的行径,除了将崔勤多置于危险中一刻之外什么用处都没有,因此尽管紧张地心跳如鼓,景元能做的也只是更快、更快的翻过这座山峦,只要翻过去,就是生机! “唔!”眼看离山崖边只有一步之遥,景元的手几乎就要摸到崖边,耳畔突然传来一声轻轻的闷哼声,那么轻微的声响落到太子耳中却仿佛炸响了一颗惊雷! “嘉贺?!你怎么了?” 他刚要回头,却被拦住。 “殿下,我没事,快走,翻过去就安全了!” 不可能没事,景元心知崔将军只是在哄他,可是此刻他回头去看,哪怕一瞬的停滞都只会让彼此陷入更加凶险的境地,无论他多么悬心都只能咬着牙继续往上攀! 箭雨停了,不是因为死士们放弃了,而是他们已经追到了脚下,有刀剑的寒光闪现,崔勤空出一只手来,挥刀迎击,简单地对敌几个回合,崔勤一脚蹬开最近的一个死士,看着景元终于翻过了这座隔绝生死的山峰! 崔将军心里一松,差点眼前一黑,然而他随即想起还未到真正安全的地步,咬着牙又清醒了过来,挥出最后一刀,斩杀了一直同他缠斗的一个灰衣死士,然后手上一个用力,身子借力翻过了山崖,同景元一道到了银崖山的北坡! 太子殿下眼看着崔将军翻过山来,打眼一看却不见有伤的样子,这不叫景元放心,反而叫他更加焦急:“嘉贺,你受伤了吗?” 崔勤一边拽着殿下跑一边笑道:“看你这紧张的样子也值了,我没事!” 狐疑地上下打量了崔勤一眼,还未及细看便被将军拽着手拉起来发足狂奔,景元瞧他身手无碍的样子,慢慢才放下心来。 疯跑过一个陡坡,后头追兵的脚步声又近,崔勤赶紧吹了一声口哨,那声响十分嘹亮绵长,景元一听就知道他在唤马。 果不其然,不一会儿,崔勤那匹乌云盖雪便露出了黑色的脑袋,随着一声长嘶,停到了他俩面前。 崔勤扶着景元上了马之后翻身坐到了景元背后,搂着太子殿下却把马缰塞在景元手里。 “殿下马术了得,请纵马带我一程吧,我手上有伤,实在扯不动缰绳啦!” 景元听他提到手臂上之前受的伤,心里一紧,在崔勤受了这伤之后,他们身上各种疗伤药都告罄了,故而未及好好处理,难怪崔勤脸色如此差,想来刚才攀爬之际扯开了伤 分卷阅读33 口!太子殿下又急又气却说不出什么,只好握着马缰用心纵马! 尽管北坡较缓,但到底还是山地,十分难行,幸而崔勤的坐骑是百里挑一的宝马良驹,景元的骑术又确实了得,两人逐渐与后头翻过山崖追上来却少了坐骑的死士们拉开了距离! 崔勤一早就同景元指明了卓云接应之处,因此到了北坡后景元策马就往那处狂奔,丝毫没有走错方向,不过一个时辰就见到了那一片顶纹饰熟悉的帐篷! 太子殿下一心记挂崔勤,于是隔着老远便不顾仪态地吼道:“卓云何在?!” 卓云坐在帐中都被吼得一激灵,虽然吓了一跳,但是反应过来后简直又惊又喜! 从崔勤假装闭门养伤实则暗中接应太子离开大军之后,卓云的心里就时时勒紧着一根弦,乱七八糟的心思塞满了前锋将军的脑子,让他几乎无一夜好眠!一则他对太子尚在人世的说法并不全然相信的,另一则他却又寄希望于崔将军真的能接应到太子,就这么不上不下地挨了好些天,突然听到这么一嗓子,卓将军堂堂七尺男儿差点激动哭了! 连滚带爬地冲出帐子,卓云看到崔勤及太子殿下的第一眼真是比看到自己亲爹亲妈还激动,呆立在原地瞧着纵马而来的太子安然无恙,卓将军心里,九族保住了啊! 景元心系在崔勤身上,看到卓云被他吼出帐子还在发呆,怒从心头起,破口大骂:“长手长脚是摆设,只会用眼睛看?!” 卓云莫名被吼了一通倒也不怎么难堪,反而觉得能听到太子中气十足的怒吼,实在是三生有幸。这点莫名其妙、轻飘飘的庆幸在他看到崔勤的脸色后立马消失无踪! 景元翻身下马时一时不察,撞到了崔勤,他紧张地回身要看,却见崔勤双目紧闭,被他一碰已是要从马上摔下来的趋势。景元大惊,脑子里嗡得一声涌起了无数不好的念头,慌忙反身扶住了崔勤,抬眼一看,映入眼帘的便是崔将军青白骇人的脸色! “嘉贺!”被人追杀也没手足无措的太子殿下此刻扶着意识全无的崔将军突然之间慌得六神无主,不知道怎样是好,只会一个劲地喊着崔勤。 卓云几步跑到两人身旁,帮着景元扶住崔勤,将两人迎进帐子里。 第31章 景元在帐子里终于看到了崔将军左肩上那一个还在冒血的窟窿,取了皮甲后那血肉模糊的模样差点逼疯太子殿下,连帐子里还有人都不顾及,眼泪唰得下来了。 好在也没人敢抬头多看,忙着料理将军的伤、忙着喊军医。 等到崔勤的外衣也被除下,又露出胸口那所谓没什么大碍的另一道箭伤时,太子殿下觉得心里像被万千钢针狠狠扎了个穿透,已经疼得都快无法吸气了,哭都哭不出来! 那道箭伤凝成了一块猩红的、模糊的血块糊在将军胸前却奇异地没有流血,一看就是用了什么猛药止住了血便不再料理了,而崔勤到底为何如此不爱惜自己,这缘由实在太一目了然,景元坐在那儿瞪着双眼眨都不眨地瞧着,似乎要把崔勤身上那两处血肉模糊的血洞给烙进自己眼里,直逼的双眼血红又印着泪光,卓云低着头在旁,深怕太子下一瞬一眨眼就流出两行血泪来! 眼下崔勤前后两处伤,无论俯卧还是仰躺都不合适,侍从给崔勤脱了衣服却不知如何安顿人事不知的将军,为难地僵持着,却闻太子狠狠吸了一口气,轻声说:“我来吧。” 不敢劳动太子又不敢违命,小侍从好生为难。太子此刻却心里眼里只有崔将军一人,见那侍从木愣愣的,自己上前去坐在窄塌上,小心避开将军右肩的伤,让人面对面靠在自己身上,一手揽着将军,另一手则轻轻地摸了摸将军的后背…… 卓云实在不敢再看了,更不敢细想,眼瞧着军医还未到,自己亲自出帐去寻! 帐中闲杂人等都叫卓云赶走了,留下太子和崔将军,几个随从都贴边站着不敢言语。景元搂着崔将军,掌心下温热的肉体微微平息着他心中的恐惧,那是崔勤还活着的证明,可这也无法全然抑制他的颤抖。 怀中这人可以为了自己豁出性命,他主动接近、倾心追求,他又坏又痞却又温柔难当,他和自己从小一起长大,是这个世上他最亲近的人之一,这个人如今躺在自己的身上脸色惨白、气息微弱,满身是伤,生死不明,而自己还欠他一句话,一个答案……很害怕,太害怕了,景元无法自制地在颤抖,帐子里燃着的巨大火盆也无法让他感觉暖意,此刻他仿佛被埋在银崖山的积雪之下一般,周身都只觉得冰冷,连血脉里流淌的似乎也不是血水而是寒冰! 军医在帐外喊了一声“殿下”,景元闻声整个人猛得一惊,嘶吼道:“快进来!” 花白胡子的老军医听闻这声带悲含愤的嘶吼微微一愣,下一刻也急了起来,急成这样怕是崔将军真有个好歹,他可担当不起!医官当下不顾礼法,撩起帐帘就进来了帐子。 景元瞧着军医放下药箱给崔勤把脉、验伤,一颗心好像放在油锅炸一般疼痛难忍,可是半点不敢出声,生怕惊扰了医者,直到赵医官沉吟了一下,似已有所决断了,景元才急急地问到:“他如何了?” “这个……”赵医官踌躇了一下,微微叹了口气,直把景元吓得脸上快和昏迷不醒的崔将军一个色了才,医官才道,“身上其他刀伤并无大碍,前胸这处箭伤之前用虎狼之药止了血,治标却不治本,如今想要痊愈,怕是要把这块死肉剜尽才行,虽然麻烦倒也不碍性命,唯独后背这处……” 医者大抵都有说话慢吞吞的毛病,恐怕原意是为了叫病患家属有个准备,宫中太医讲话更是绕上十圈八圈未必能说道正题,景元应该是习惯的,奈何今日里实在是不能多等哪怕一瞬,听这医官卖关子,急得眼睛泛红,几乎是哽着嗓子地追问道:“后背这处如何啊?!你快说!” 赵医官见贵人急成这模样了,不敢再犹豫了,把话直说:“后背这处箭头上喂了毒,要先给将军解毒。这也不是难题,唯独如何取出箭头,实在叫下官没了主意。” “为何?”景元急急追问。 “禀殿下,”医官解释道,“崔将军中箭之时大约不愿受箭杆制约,挥刀截去了体外这段,现下无法拔出箭头啊!” 闻听此言,景元脑子里轰的一声,炸了开来,再也听不到医官后头的话了……什么不愿受箭杆制约,嘉贺是不愿叫他知晓自己中箭了,唯恐自己悬心耽误逃命……从他们抵达这处营地开始,短短片刻,景元这颗心已经 分卷阅读34 好似在刀山火海、热油锅里滚了几遍了,每次觉得痛到根了,崔勤总有办法叫他再痛、更痛上一回,直到此刻,他终于忍无可忍,抱着崔将军哇得一声哭了出来。 “嘉贺、嘉贺……”喊着崔将军的名字,太子殿下已经把天家威仪、储君气度抛到不知哪里去了,这一刻,当面临生死,即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又有什么用呢?他只能一遍遍对军医重复着,嘉贺不能死,不要让他死…… 赵医官愁得花白头发都要掉光了,瞧着太子这样子,不敢劝又不能任他去,犹豫再三之后小心地道:“让臣先给将军解毒?” 这话倒像道咒语似地,让抱着将军低头不言语的太子乖乖回了神,赶忙抬头看向军医说道:“对,先解毒!你可有把握?” 这倒是有的,赵医官查验后就知道,这毒也只是北大营里寻常制来用的毒物,倒不罕见,内服加外敷的药物下去,体内的毒几个时辰内就能化解,并非要命的事,唯独那处箭伤才叫他不知如何下手! 赵医官瞧着太子这模样也晓得这差事轻慢不得,不叫药童动手,亲自给将军伤口处上了解毒的药膏,又自己支了炉子熬药,五碗水煎作一碗,寻常解毒的药剂也熬出了炼金丹似地小心,倒进碗里后自己又尝了口,确定无误这才颤巍巍地端给了太子。 忙前忙后小半个时辰,赵医官端着药碗进了主帐,见太子居然与他离开时一个姿势,纹丝不动,医官心头颤了颤,两手把碗递了上去。 太子接过碗去,亲自动手给崔将军喂药,赵医官眼观鼻鼻观心,装自己不在。 从小被人伺候的主要伺候人,还是单手,这难度实在太大,况且将军牙口紧咬,怎么也喂不进去。景元试了几次,发现药汁顺着崔勤的嘴角溢出了些许,却半点没有灌下去。 赵医官看见了,刚想跨一步上前接手,下一刻目睹了吓破心肝的一幕,太子殿下自己含了一口药,一手托着将军的下巴嘴对嘴贴了上去,再往下,赵医官不敢看了! 景元轻轻用舌头撬开崔将军的牙关,慢慢将药汁哺了进去,见他喉头滑动咽了下去,赶忙又灌了一口,就这么一口口地将一碗药全给崔将军嘴对嘴地喂了下去。 可怜的赵医官立在帐中,连闭上眼睛都不能,只能在心里哀叹,自己真的不想看见这等私隐啊! 第32章 崔将军醒来之时有些迷茫,不知身在何处,抬眼略略扫视,熟悉的纹饰倒叫他安心,心里一松便觉眼皮坠坠又想睡去,耳畔却听闻有道声音焦急地轻唤:“嘉贺,嘉贺你醒了?” 崔勤闻听这句话,勉强又打起精神,这次是真的清醒了,他微微侧首,发现自己正依偎在景元的身上,而问他话的显然就是这位眼睛比兔子还红的太子殿下。 “我……”他想开口说自己没事,岂料一张嘴,嗓音仿佛铁杵划过锈斑一般粗糙刺耳,于是他复又闭上嘴,清了清嗓,“我没事……” 他这三个字刚出口,那边兔子眼里唰得就冒起了水珠,扑簌簌地往下掉,一身伤痛没惊着崔将军,太子殿下的眼泪倒是惊着了。 “你没事、你没事,”太子殿下忍不住凄楚道,“说自己没事,结果昏在马上,一身是伤还敢独自进山,你真是天大的胆子啊!” 崔将军眼见太子安全了,自己一身伤也没放在眼里,还有心开开玩笑,调侃道:“殿下现在才知我胆大包天?我以为天下没什么比摸上东宫的床更加大胆的事了。” 要是换作以往听到这话呢,太子殿下保管跳起来撒脾气,可是现下小太子满眼都是心疼,整个人只想着崔将军身上的大大小小的伤,哪里还顾得上撒泼?睁着一双兔子眼可怜巴巴地看着崔将军,脸苦得好像这些伤都疼在他身上似地。 崔勤心里微叹,不舍得他金贵的太子殿下露出这副心肝俱碎的表情,打起精神哄道:“我真的没事,殿下莫不是忘了我说过的话?我说我有心愿未了,绝不会轻易赴死的。”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兔子眼彻底憋不住了,眼泪哗哗地往下掉,不一会儿兔子眼就肿成了核桃眼了!太子殿下心里计较,这话说得好似心愿了了就能赴死似地,可你这心愿也就差那一句说出口的话了啊! 崔将军同太子打小认识那么多年,见过这位小殿下撒泼打滚、耍赖蛮横、霸道任性等等各种面孔,唯独没见过这哄也哄不住的哭脸,便是以往在床笫之间欺负狠了也不是这种哭法,直把将军唬得不知道怎么哄,最后只好凑上去一点点从太子嘴角的泪痕一路吻上去,轻轻舔着他哭湿的羽睫,无奈地说:“别哭啦,我都要不知道怎么哄你好了……” “不要你哄……”闻言,太子抽抽搭搭地说,“你真的没事就行了……否则你说什么都没用……” 崔将军闭了嘴,唯独这个他自己说了不算啊…… 正逢这个时候,赵医官撩了帘子进来,一打眼又是要刺瞎他老人家双目的一幕,吓得医官一低头,喃喃地道:“下官,这个,给将军把脉……” 景元此时早就对外物无感了,只是退开些许,让崔勤靠在床头软枕上给医官把脉。 医官用尽毕身所学,认真得一塌糊涂,细细诊了一炷香的时间才松口道:“毒性已清,毒伤应无大碍了。” 此时此刻,这多少算个好消息,太子殿下微微展颜,然而瞬息之后眉头又皱了起来。 “那两处箭伤如何?” 赵医官自从在帐子里目睹了某一幕,自然绞尽脑汁开始思索,想来想去,也只能割开伤口取箭头。他把这法子说了,崔将军倒是没什么言语,反而太子追问道:“可有风险?是不是一定能成?” 这话就问得赵医官不知道如何回答了。风险么,自然是有的,而且还不小,这一刀刀下去,剜开的是皮肉,流的是血,能不能撑过去是要看崔将军的造化了,可是老医官也不傻,这实话说出口,太子估计当场就要暴起。 幸而,病患本人醒着,也是个明白人。崔勤拉了拉太子的手,劝道:“这医的是伤不是命,赵医官是我军中最好的伤科大夫,自然会尽心,殿下此刻要他保证能成,未免有些强人所难了……” “强人所难”四个字一出,景元猛得反握住将军的手,紧紧地攥在自己手心里,脸色煞白,嘴唇微颤。他不敢去看崔勤的脸色,也不敢去逼要执刀救命的医官,纠结害怕地一塌糊涂的心思只好埋在自己心里反复来回地折磨自己。 崔勤瞧不得他这摸样,可是也不敢说什么,用眼神 分卷阅读35 示意医官出去准备。待到医官离开,崔勤这才勉强坐了起来,放肆大胆地伸手捏住了太子殿下的脸颊,逗他道:“能瞧着你这情深义重的模样,再捅我两刀也是甘愿了。” 景元闻言,猛抬头瞧他,目光含怨带愁,恰似那黄莲水泡莲心茶,瞧着就觉得舌根生苦。崔将军不敢再逗,再三保证:“我可不敢死,柯镇未除,我带兵让人拦在合重关外,这等奇耻大辱不血洗,我死也无颜见我崔家列祖列宗。” “而且,我哪舍得我的景元哪……”最后这句喟叹,隐没在太子亲吻将军的嘴唇间…… 这一吻过后,太子殿下闭起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眼时,压下了眼里的泪光,虽然眼睛依旧红通通像个大兔子,可是没了那点可怜劲儿。 “我陪着你,你不许死!”收起了软弱的情绪,太子殿下咬着牙说,“如果你有个好歹,上天入地我也要把你拖回来,你大可以试试!” 崔将军一愣,随即展颜笑道:“我哪敢不信您呢,我的殿下?” 赵医官把麻沸散熬好端了进来,药童正将医官一套银制的刀具放在铜盆里煮,沸水鼓动冒泡是帐子里唯一的动静,医官一抬头就能看到两位贵人对视的样子,唬得老医官都不敢随便抬头,手一抬就把药碗送了上去。 这一次崔勤没等景元动手,自己接过来就一饮而尽了,多说无益,徒惹他的殿下悬心,不如早点解决这伤。 麻沸散的药效极快,几息过后崔将军便有些迷蒙,那药倒是极好的,会让人坠入甘甜的梦境,那梦里景元还是半大的少年,穿着朱玄二色相间的太子常服却放肆地倚着树席地而坐,正扯着风筝线朝他笑……崔将军迷迷糊糊地跟着笑了一下后便彻底坠入了黑暗,而他最后噙在嘴角的这一丝笑意,却成了很久以后都困扰着太子殿下的噩梦…… 第33章 承平十八年腊月初八,民间有说法,过了腊八就是年,已经是入年的好时节了,可是这一年的腊八对北疆的众兵将来说却不是什么好日子。 太子率关外五万大军攻打合重关北大营,大火烧毁了合重关城墙一角,柯镇不得不出战迎击,于阵前被太子殿下景元一箭射杀! 柯镇伏诛,被其“逼反”的诸将自尽者有、投降者有、负隅顽抗者亦有,皆不成气候,太子于营中一一斩杀,血色尽染北大营校场的黄土地,血腥味三日不散!然,其余兵众倒无一获罪。 如柯镇所言,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虏破人紧随其后发兵攻打北大营,兵力愈阿骨金所领辖的两倍有余,可见阿骨金亦是弃子一枚。 因合重关城墙破损,此关易守难攻之势不复。太子清点兵力,大夏十万大军除两万随奉恩将军出战收复望关城之外,内耗一战之后北大营还余六万八,营内粮草被柯镇丧心病狂地付之一炬,难以为继! 于此危急之时,太子亲自提刀立于城头,储君守城,与合重关众将生死与共,军心振奋!全力死守合重关三日三夜,太子携众将挡住了虏破四次全力攻城,但本方死伤愈万,损失不可谓不惨重! 第四日清晨,随着太阳初升,奉恩将军张志成携两万人及望关城中所获粮草的支援终于赶到,两厢合力,一场恶战持续了整整一天,最终凭借太子一箭射杀敌方主将,杀退了虏破人,终于守住了大夏北疆这道防线! 在众将士呼天啸地的欢呼声中,太子殿下一把攥住卓云的手臂,悄声说:“扶一把!”卓云一怔过后赶快用力撑起太子,让殿下借力于他慢慢一步步走下了城墙…… 这四天三夜,连他都熬不住换防过一回,唯独储君殿下如铁打一般就这么在城墙上站了四天三夜,一刻都没松懈过,他是大夏将士心里的旌旗,是军心所在,卓云心知若非太子稳住军心,有叛将在前、粮草烧毁在后,面对虏破攻城,恐怕军心涣散。只是回首来看,在城楼上站了四天三夜,弓弦刮掉手指上一层皮是个什么滋味,卓云也不敢想! 安澜平安无事地回来了,张志成也确实没有反,他们守住了合重关,景元这三个念头一起,连日的疲惫终于袭了上来,汹涌地将他淹没,他几乎是背脊一挨到床便要昏睡,却在这个时刻还勉强留着一丝清明,抓着服侍他的人,连眼睛都没睁就问:“崔勤如何?” 侍从一怔,不知说什么,倒是送人回来的卓云机灵,赶快凑上去回答:“将军安好,只是尚未醒来。” 还未醒,景元心里立刻泛上一层酸涩,眼看眼泪又要涌出来却实在没力气再撑,只能带着眼角这点湿意沉沉地睡了过去…… 睡下去之前还在北大营的帐篷里,再一睁眼却瞧见了屋顶,太子殿下一怔,直接从床铺上弹坐了起来,环顾四周。 这点动静惊醒了房里坐着打瞌睡的人,苏哲从小歇中醒来,瞧见景元坐在那儿,惊喜道:“殿下,您终于醒了!” “我睡了多久?”景元问他。 “整整三日!”苏哲竖起三根手指。 “哦,”太子殿下闻言倒也不惊讶,只是一掀被子就要下床,“崔勤在哪?我要见他!” 苏哲见他下床赶快来扶,忍不住提高了声音道:“睡了三日不吃不喝,殿下不觉腹中饥渴吗?崔勤好生生的呢,倒是您,我看是实在不好!” 景元被他一阵抢白,噎得不敢说话,下了地也确实觉得自己头晕目眩,只好耐着性子用了一碗软粥。 粥刚下肚,太子殿下又忍不住问了:“崔勤在哪?” 苏哲没好气道:“殿下怎不问问自己在哪?” 景元一怔,这才想起来这儿已经不是北大营了,他是对苏哲放心,又记挂这崔勤,连这等事儿都疏忽了,只好又闭上了嘴听苏哲训。 “这是望关城的府衙,”苏哲道,“自您守城后昏睡过去,陛下连发三道旨意,令您回望关城驻防,不许再踏足北大营。此刻张将军已整合兵力,打算出关追击虏破人,望关城已然安顿了下来了,您在此好好休养一阵吧!” 太子殿下认真地听着,心知自己这次肯定又把父皇给惊着了,心里也有些歉疚,转念一想自己反正安然无事,父皇应该也能安心,于是心思又转回来。 “那……崔勤到底在哪?” 苏哲简直要被他气死,终于装不下去他端方君子的形象,忍不住白了太子一眼,但终究还是站起了身给太子殿下引路,将人送到了崔将军睡的那间房,关了门守在外头。 崔将军依旧是那日取完箭头时的模样,昏睡不醒。 景 分卷阅读36 元现在只要瞧见他,就会想到那日他把崔勤抱在怀里,看着医官划开他的伤口,从皮肉里挖出箭头的场面,闭上眼睛依稀就能闻到那刺鼻的血腥味,一盆盆的血水从帐子里端出去,一条条手巾染成了血红色后被扔在地上,最后赵医官还给了他一个还在喘气的嘉贺,可是失血太多的崔将军直到今日还没醒来…… 握着崔勤温暖干燥的手,见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俩人,景元忍不住俯身靠在了崔勤身边,脸颊贴着他赤裸的、缠着绷带的肩膀,喃喃地说:“嘉贺,你真是心眼比针鼻还小么?因为你怎么逼我都不肯把那些话说出口,所以此刻不管我怎么许愿,你都不肯醒过来?难不成真要我上天入地地去寻你?” 太子殿下说完自己顿了顿,然后又笑了一下,不知为何,他突然想到年少时偶有不快,偷偷躲开随侍们在御花园里放风筝,所有人都在找他,唯独崔勤找到了他……这一幕深埋在那么多的回忆里,此刻却突然被翻了出来……好似在说…… “是了,总是你来寻我,你朝我走来,你不舍得让我追着你跑的,不是吗?”太子在将军耳畔轻唤,“嘉贺嘉贺,醒过来吧,你总是要醒的,总不能一直睡下去啊!你醒来,我便把心里的话都说给你听如何?一句一句,绝无半点欺瞒……” 太子殿下说完这话,静默半晌也未见崔将军真的如他所愿睁开眼睛,忍不住伸手去探了探他的鼻息,指间感觉到那温热有力的气息,刚才突然狂跳的心才安定了下来,叹了口气,太子殿下无奈地又俯身侧躺在了将军身旁,轻轻闭上眼睛,不知在想些什么…… 屋里一时再无言语声,只剩两道气息交融在一起。 两人依偎了片刻之后,屋中点的烛火似受了不知哪里来的风吹,噼啪炸响了一声,景元睁了睁眼,直起身来,俯看着他的将军,忍不住又叹了口气,却突然见着躺在床上的人羽睫轻颤,慢慢、慢慢睁开了眼…… 太子殿下一脸不可置信地瞪着崔将军,直到那人朝他露出熟悉的笑容时,才终于忍不住惊呼道:“嘉贺!” 崔嘉贺瞧着他的太子殿下一脸惊喜的表情微笑着清了清嘶哑干涩的喉咙,艰难地说了一句:“殿下金口玉言的承诺,我可都听见了呢……” 第34章 尾声 承平十二年除夕夜,奉恩将军追击虏破人八百里,直入虏破国都如入无人之境,活捉皇族八十二人。 捷报传来之时,太子殿下正在望关城府衙正殿里同苏哲和崔勤饮宴。虽说是饮宴,三人身上都带着伤,酒沾不得,荤腥也要少沾,结果桌子上就差摆上全素宴,酒居然给换成了米汤,叫人哭笑不得!饶是如此,太子接到信报还是高兴地干了一杯,嗯,米汤。 此番大捷,足以叫虏破俯首臣称,递降书顺表后稍加敲打,以后慢慢再开放合重关通商往来,鞭子与蜜糖齐上,足以保北疆安定,实在可谓是大喜一桩!虽说桌上无酒也不碍着三人大肆笑闹,在远离朝廷、军营、皇宫的北疆一座小院里,放下各自的身份,笑闹地如同年少时一般。 临近子夜更迭之时,苏哲微微欠身,像席上两人告退回房。崔勤承他放自己和景元独处的情,朝他举了举杯,苏小公子白了他一眼,转头走了。崔将军只好自己把温温的米汤喝下去,喝了一晚上居然还真给喝出了点好滋味来。 放下酒杯,将军终于耐不住手脚,将太子殿下抱来怀里。 景元自那日崔勤醒来之后,仿佛换了个人似地,从前那点小脾气一概收拾干净,乖巧可人地一塌糊涂!崔将军心知太子殿下可不是什么温柔的脾气,装也装不了多久,故而还是趁他如今乖巧之际,多多享受才是。 太子殿下今日心情极好,此刻又是四下无人,被崔将军抱在怀中半点不挣扎,反而主动搂住了将军的脖子,喃喃地喊了一声:“嘉贺……”宴上没有半点酒,景元的脸上却自染上了红粉色,衬得他似更加乖巧可口。 将军忍不住将人搂在怀里浅浅地吻着,轻柔缠绵地凑在他的太子情人耳畔,轻轻地说:“景元,你欠我的那些情话,一辈子也说不完……” 不远处传来孩童放炮的噼噼啪啪声,响了片刻后,周围应合起了更多的声音,响作一片,原来是子时已到,新年除旧岁,一转眼就是承平十三年了!在这么多喧嚣热闹的声音里,太子殿下笑语嫣嫣、嘴唇开合,似乎说了什么,但是淹没在了震天的炮竹声中,听不真切,唯有一人闻言却勾起嘴角笑了起来。 嗯,那话啊,确实也只是说给崔将军一个人听的呢!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