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强惨男配的妻子(仙侠NP)》 1妖王 与贺城在一起是叁年前的事。 那年他屠杀亲父自立为王,实力虽然有,血统却不纯正,无论他手腕如何强硬,总有注重血脉的妖族不服。 妖族势力分割,隐有分立两派之势:一派奉贺城为王,另一派以“肃清异种”为由举兵造反。各大妖族也闻风而动,不想参与纷争的早早离开妖界,想分杯羹的连忙站队。七分八分的,两方势力最终不相上下。 该打的都打了,能杀的也都杀了,事情到了进退维谷之际,有人把主意打到了狐族身上。 狐族曾是妖界大族,但人丁一直不兴旺,至如今,本宗里只剩下一位女眷。 此女名为姜姒,姿色绝美,孤零零一人守着狐山,本该是被许多大妖抢回去亵玩的命势,但其父生前以“伏羲草”为礼,与各大妖族定下盟约:不论妖界发生何事,各族都不能动此女分毫。若能护她周全,狐族将每五十年为各族奉上一株伏羲草。 伏羲草为修炼圣物,可洗精伐髓,将榆木疙瘩变为修炼天才,只生长在狐山,旁的地方种不活,也唯有在狐族手中才能开花结果,不断繁衍生息。 本就是即将凋零的一族,也没什么势力,不动她本就不妨事,更何况白拿了珍贵的“伏羲草”,于情于理都不该欺负一介孤女。 各族纷纷答应,只是时隔不过五载,就都变了脸。 个个盘算着姜姒手上还有多少伏羲草,顺带着,也把她床上风情在脑海里意淫个遍。 倒也没好意思直接对姜姒说:我们反悔了,过几天就连你带山头一起抢了。而是找了个理由——狐山位置特殊,正在两方势力的分界线上,恐怕哪日战火蔓延伤了她,请她速速离开。若不离开,只能把她当成敌方贼人,再见便无法守约。 狐山是狐族圣山,更是狐妖们千百年来休养生息的根基所在,姜姒纵然法力低微,却绝不会为了自己的安危抛下圣山。 忘了是哪个大妖先闯了狐族领地,嘴上说是“劝说狐女”,实际却直接摸到了狐女的闺阁中去。 美人儿身娇水多的香艳流言很快不胫而走。既然有人领头坏了规矩,那后头的人也不必忌讳什么,随便扯个“探望旧友之女”的幌子,便能一连数日宿在狐女闺中。 流言越来越不堪入耳,从“大妖强迫狐女”变成“狐女为权势主动献身”。狐山被戏谑为“淫山”,狐女被唤做“妖妓”,甚至有传言,狐女攀附权贵,夜侍多夫,以致于肚子大了都不知道是谁的种。 有人看不下去想出手相助,只是恶人势大,寻常妖族根本开罪不起。 后来还是狐女自己,趁着身边大妖熟睡之际逃离了狐山,奔到龙府向贺城寻求庇护。 时值秋雨时节,龙府黑漆铁门紧闭,夜色下狐女一身宽大玄衣跪伏在地,硕雨无情落下,击她如花间落蝶。连奔叁日已是极限,她于昏迷前哀戚道:您既然是王,为什么容忍贼人残害自己的臣民? 翌日,贺城领兵攻入狐山,血洗一众大妖,将狐山归还狐女。 狐女并未回狐山,而是留在了龙府。不久后,贺城留宿她房内,虽没有行正式迎娶之礼,但众妖再见她,都要恭敬称一声“夫人”。 狐女是妖界大族后嗣,血统纯正,受万千妖众所认可。那些关于她与其他大妖的风言风语,上面人相信,底下百姓却不信。不但不信,还要为狐女辩驳一二:每每妖界出现大灾大害,都是狐族以神草药汤救济百姓,她怎么可能是妖妓呢?谁又敢这样对她?一定是有人想强占她祖上留下的山头,故意编排她! 群民激愤,将矛头从“混血妖王”转向了“霸占狐山的蛟族”。 蛟族及附属妖族被贺城赶离狐山后,更被民众所不容。蛟族曾受狐族族长委托照顾狐女,如今却破坏盟约做下不耻之行,众妖不接受这样的人称王道帝。 贺城便是在那一刻成了真正的妖王。 叁年间,贺城多忙碌政事,少有到姜姒房中的时候。来了,便是极度缠绵,啃咬她颈后,圈着她纤腰,像山一样压在她身上,不知疲倦地肏干,恨不能把所有积攒的精力都在一晚内发泄殆尽。姜姒害怕他来,她受不了他那样的操法,可她想要个孩子,没有比延续狐族血统更重要的事。 姜姒便用药。助兴的药吃了抹了,身体热起来,总能坚持得更久些。他看出来,不点破,对他来说,昏过去的姜姒和流着骚水求操的姜姒,两者之间并没有区别。 夜已深,姜姒还未眠。侍女为她沐浴更衣,画妆梳发,美人仙骨撑起绫罗缎衣,素肌玉面吻过浓夏艳色,纵有人间叁千盛韵,也敌不过她此刻半眸风情。 月已中天,是妖王要来的时候。 2行欢 贺城到的比往日要晚。 殿内空荡,盈一室月色,玉雕莲花榻盛放于皎皎白芒中,莲心处蜷卧着一团娇艳红蕊。隐有夜风来袭,薄幔轻纱曼舞,红蕊微微抖动,一抹鲜红滑落,里面是嫩藕般白皙的圆肩。 狐女似是睡去,却又在低低喘息。水光般的琉璃缎裹她丰胸纤腰,却没能将一双桃子臀收入其内。蜜桃已经熟透,兜不住满满的汁水,兀自裂开一条小缝,浓汁蜜液源源不断自裂隙处弥漫而出,流得桃主腿根处一片莹白。 不过是一缕飞舞的纱拂过桃瓣边缘,桃主却猛地僵住了身子,一身雪肌泛起了脂红,桃隙里接连涌出叁四股桃浆。此时便是只拿一根指头去探那蜜穴,恐怕都能让狐女颤抖痉挛着连上高峰。 贺城便是这么做的。 抬手按在她臀上,细长中指长驱而入,破开湿的不成样子的软肉,骨节顶住她腔内突起,指尖轻易勾住内里一处凹陷,手腕刚陷在桃瓣里,便要用另一只手压住她猛然胡乱弹跳的身子。 淫液喷涌而出,打湿他整个手掌,穴内软肉陡然发起骚,争先抢着侍奉体内手指,他什么都不做,她便能借他一根手指连泄叁四回。 这样还不够似的,人虽然还没醒,玉臀却扭了起来,夹着他的手指不肯放松,以此慰藉饥渴骚浪的肉腔。 他等得不耐烦,穴肉还因高潮弹跳着,他便施力狠插两下,旋即抽出手指。花穴回味手指留下的快感余波,径自搅动出情欲的黏腻声响。 贺城掐着狐女的腰肢让她跪伏在面前,狐女方有些醒了,云鬓散下一半在肩头,衣带不知何时宽松,两襟敞着露出前身风光,嗅到男人的气息,张开怀抱要搂他,一时失了准头,正扑在他裆前。 鼻尖樱唇隔着冰冷玄衣撞在肉物上,不等贺城发火,她已被男人的气味所吸引,痴迷地吐出香舌舔了一下。 怒火顿时转为燃燃欲火,胯下狐女神色迷离,吐着热息贴在他胯下,用脸蹭着灼热男根。男根仍被禁在衣襟内,上翘着紧贴男人下腹,她摸索着找他的卵囊、茎身和龟头,一一虔诚亲吻过去,遇到格外喜欢的,便隔着外衣用唇舌勾勒形状,饱满的凸起,圆润的弧度,仿佛只要她再努力一点,龟头就会自己跳到她的嘴里。 贺城呼吸开始粗重,大掌扣在她颈后,两指顺着她颈间曲线缓重摩擦。 狐女已被情欲淹没,两手胡乱抓着男人衣带,想直接亲吻心爱的阳物,却连衣带在哪里也没摸清。 贺城捏住她后颈向后扯离,衣衫唇齿间牵出银丝,他眯着眼,单手抽离束带,衣衫大开,粗壮性器勃跃而出,龟头甩出两滴前精到美人朱唇上,狐女神情恍惚又贪婪地将精水卷入口内,脸蛋又红润几分,扶住男人双膝,就想凑上前去。 后颈力道不减反增,将狐女扯得更远。狐女茫然而急切,美眸蕴起春水。只与她相隔一寸的性器如同人间至美至臻,近在咫尺却无法品鉴,一时之间抓心挠肺般焦灼。 “说话。”贺城居高临下看着狐女痴态,虽然男根肉眼可见地泌出前液,下腹也绷得生疼,声音却一如既往地冰冷。 姜姒陡然从情欲中醒来,有短暂的一瞬似堕冰窖,可也只是几息的功夫,春药很快又迷乱了她的心智。她乖顺地向后仰头,脖颈讨好蹭着他的手心,面露媚态,满足他一贯以来的征服欲:“王上……求王给我……” 贺城凝视狐女娇媚之姿,俯身凑近她,仿佛要亲吻那水润红唇。可停了半晌,眸光却转淡,背脊重新拔直,掌心施力,按着她向下淡淡道:“舔吧”。 赏赐般将巨物碾在石榴般香甜的唇瓣上,不顾她一时吃不下他的东西,大龟头带着肉腥气先挺进她唇内。 狐女后躲不成,反被颈后大掌又压下几分,她涨红了脸,缓了两下,眸光从难耐趋于满足,嘴巴裹着圆滚滚硬邦邦的肉球,吟出骚浪的吞咽声。 灵巧的唇舌勾舔吸吮,侍奉得口中肉丸又涨大几分,狐女吸吮的滋滋有声,下身春水淌了一地。 她央求地睨着贺城,眼中有些欲色迷离的泪水。被她这样瞧着,饶是他铁石心肠,也得挤出两分柔情蜜意。 指尖捻起她胸前两粒红果,用了几分心思揉弄,她显然极为喜欢,舒服得连嘴里功夫都懈怠不少。 贺城被舔弄得上不上下不下,顿时没了耐心,索性抽出性器,拽着她手腕压她于莲榻中心,跻身入玉腿之间,肉刃轻车熟路抵在穴口,不等她反应便冲进去。 早已是春水泛滥的肉壶,龟头在穴口顶弄数次,便借着淫汁全然进入。 肉穴吸得紧密,层层肉褶挤在一起阻挡着男人的入侵,她绞得极紧,但也敌不过他凶狠力道。 一下尽根而入,顶得她小肚子都要破了般酥麻疼痒,一下又尽数而出,只留龟头在穴口。姜姒本能夹起双腿,却被男人抓住脚踝握在手中,上翘的臀将花穴捧至更方便肏干的体位,男人肉刃杀至更深处,娇嫩花蕊经受残酷击打,想烫化作孽凶器般,不断喷射出炙热粘浆……姜姒总觉得自己会被男人无情操死在床上,贺城却总觉得她淫浪的肉穴能被他一连操上好几天还紧致水润,两人性器相接体液交融,狐女被操成了一团只知交媾的淫肉,颤抖地迎来一次次高潮…… 3新仇旧恨 姜姒在与贺城交欢后总要睡整整一日,但这回不行。 意识勉强能支撑,身体却十分不适,下肢更是一点感觉都没有。 就算如此,姜姒也赶在贺城临行前寻到他。 龙府庞大,圈叁山占两湖,宫宇楼阁依势而建,建筑成群气势非凡,自高空向下望,各方错落有致,隐成飞龙游天之势。 天方破晓,龙府四下静谧,唯有龙翼处的“望月台”喧哗吵闹,远远望去,不见山间翠意,只见密密麻麻的妖类聚在一起。 前不久“剑门”大长老清虚仙尊屠杀叁百妖修,毁了贺城在人界新设的妖界据点,妖修们此番便是去讨伐他的。 姜姒远远止住胯下飞马,攥紧了手里的药瓶。 贺城在妖界声望一日胜过一日,在人间的恶名却与日俱增。 人修屠妖,妖修屠人,两个种族注定无法和睦相处。 当年“剑门”的清虚剑尊想改变世人眼光,以身作表收了贺城这个半人半妖的混种为徒,结果却是贺城残害数十同门叛出剑门。清虚要清理门户,被贺城一剑破腹,然而这一招之后,贺城双手筋脉被清虚所毁,再不能肆意御剑。 旧日师徒反目成仇,清虚闭关近叁载,刚出关便在人界杀了贺城手下的一队狼妖,毁了他千辛万苦建立的妖窝。新仇旧恨加在一起,是时候该讨回来。 贺城立于群妖之首,披黑甲,拄长剑,黑发高束,容色淡然,轻抬一手,群妖噤声,唯他马首是瞻。 “清虚留给我,其他你们随意。” 言语间将佩剑掷于空中,长剑轻灵翻转落下,剑尖直直切入地面数寸。伴着巨大的红黑电光,以落剑之处为中心,十几个黑雾弥漫的空间法阵撕裂空气,扭曲着飞速扩大。 群妖们狂乱吼叫,双目通红,一个个争先恐后地扑进裂隙,被浓密黑雾所吞噬。 这些妖修会降落在人间各地,他们所到之处将血流成河,白骨累累。 姜姒驱使飞马小心避过,终于来至贺城身边。 男人从未要求她送行,对于她的到来也并不感到惊喜。 “王……药要一直用才会有效。”姜姒小心翼翼地递出药瓶,里面是她一直以来为贺城准备的伤药。 平日里她会执起他的手,将冰凉的膏体涂抹在他手心那道蜈蚣似的肉疤上。伏羲草的碎末可以助他修复筋络,狐族的鲜血能温暖他僵死的灵脉,按理说他的手会好的,只是清虚用封神钉贯穿这对手掌时不知还做了什么,它们会痊愈,但痊愈后会立刻腐烂发脓,反反复复永无止境。 贺城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她。 从妖界内部打开的空间法阵已经引起了仙修们的注意,银白色的麒麟从黑雾后冒头,这携带着凛然正气的瑞兽一口便吞下一只扑进裂隙的妖修,妖修们化形反抗,却一个接一个地落入兽腹。 眼看麒麟就要开始大肆虐杀,贺城五指成爪,电光火石间闪至麒麟背后,右手扣住其头颅,肩臂手腕之间肌肉接连暴起,黑色细密的龙鳞海浪一般覆盖住他的右手,人手陡然变成狰狞龙爪,咔嚓几声,麒麟圆滚滚的头颅变为碎片。 瑞兽在嘶鸣声中化做血水,贺城看着布满黑鳞与肉体残骸的龙爪,侧头道:“我需要么?” 他不需要姜姒给的药,他的手也不用好,哪怕只用一只残手,他也总会赢。 姜姒仿若看不出他的自负,她低下头,跑到他身后,给了他一个又快又轻的拥抱,双手轻扣在他胸前时,顺势把药瓶丢进了他的衣襟里。 贺城脸色拉了下来。 “王……早点回来。” 这一声温柔而缱绻,贺城伸进衣襟里的手顿了半刻,狐女已经驱着飞马离开了。 他掏出那个小小的瓷瓶,在指尖转了两下,扔掉之前改了主意,随意丢进了储物芥子里。 望月台已经空空如也,贺城最后一个踏入浓雾之中。 4狐族 贺城走了叁日,姜姒便睡了叁日。 她偶尔醒来时,便摸着下腹,期待男人播下的种子能够顺利生根发芽。 叁年之间,姜姒总是这样期盼,却总以失望收场,她希望这次能有所不同。 贺城是她挑选的男人。无论是长相还是实力都无可挑剔,他持久的房事与充足的阳精,都让姜姒对他抱有极高的期望。 如今狐族本宗只剩她一人,如若不能顺利生下后嗣…… “夫人,狐族的姜喜来了。” 姜姒顿时抛开烦忧:“叫她进来。” 姜喜是狐族旁支,曾照顾过年幼的姜姒,姜姒十岁不到时她同夫婿搬离妖界到人界谋生,如今居住深山,育有两个狐狸崽,因为思念姜姒,便时不时从人界回来探望。 “家主!”姜喜原本兴高采烈,但见了姜姒面色惨白的模样立刻流起眼泪。她并非第一次见姜姒这般模样,外人都说妖王独宠狐女,可若真心疼爱,怎么舍得叁番两次将她蹂躏至此? “不要哭。”姜姒笑着拉姜喜坐在身边:“我很好。” 姜喜却不信。 贺城自立为王的头几年,狐族在妖界乱势中难以立足。姜姒被大妖亵玩一事她亦有耳闻,可当她知道此事时姜姒已经跟了贺城,便不想旧事重提惹姜姒伤心,她自己却时常觉得对不住姜姒,没能在对方最需要时陪伴左右,姜喜心中愧疚难安。 “……不要骗我了。这些年您过的怎样大家都知道……”姜喜此次前来是受众狐妖所托,本想先与姜姒话些家常,此刻却忍不住道:“家主,我有话想说,但也不只是我一人的想法……” 狐族衰败是命定之势。 子嗣困难是其一,本宗一支的狐妖能种植伏羲草是其二。 伏羲草虽好,但落在无力保护它的狐族手中只能是狐族的不幸。 “我们这些旁支,早早离开了妖界,说好听是自谋出路,难听些是放弃了祖宗们打下的狐山。本来没资格这么说的,可是家主,就算没了狐山又怎样呢?我们在哪里活不是活?没有伏羲草又如何?我们祖祖辈辈种这些草,可有多少是自己用了?不都是孝敬了别人?” 狐族自古便人丁不旺,能够当起保护族群的青壮年总不过数十人,虽然狐妖们在伏羲草的效用下皆是修炼天才,可旁的妖族妖修众多,十几万、几十万的妖众,就算没有伏羲草,也培养得出成百上千的优秀妖修。 是以狐族虽是古老妖族,却时不时被迫成为其他妖族的附庸,为他们无偿提供伏羲草。 姜姒浅笑听着,姜喜以为她也这样想,继续道:“如今我们在人界扎根,说出去不光鲜,叫那些妖修嘲笑,可咱们自己高兴不就行了?您也不用担心仙修,他们多厉害啊!可不也没发现我们的踪迹?” 姜姒点点头,似是被说动。 “现在妖王稀罕您的美貌,尚留您在身边,可哪一日见到新的女子,谁也不保证他不会抛弃您啊……若这样也便罢了,就怕他贪图伏羲草,不肯放您离开,如今族内只您能种出伏羲草……”越说越有惧色,好像看到姜姒产下一个又一个狐狸崽,可他们都是妖王用来种植伏羲草的工具…… 姜喜害怕得痛哭流涕,姜姒没办法,只能道:“我会考虑的……这个拿给兮儿和狸儿,其他的给族人们。” 姜姒将几只小木盒塞到姜喜手中:“不要拿出来,回家再打开。近来人界不会太平,你们不要露面,也不要再到妖界来了。至于我的事,无论听到什么都不要信。喜姐姐,帮我告诉大家,好吗?” “……可是……” “没有可是。”姜姒捧住姜喜的脸,替她抹净眼泪:“一切都会好的。” 姜喜点头,临行前,她犹豫万分,方拿出一块白色的玉佩塞到姜姒手心。 “这是阿柯的遗物……你在这里孤零零的,若是想他,便留下吧。” 乳白色的小小圆佩,轻轻落在姜姒掌心,仿若一记重锤砸在她心间。 5七七 姜姒有个表哥,叫姜柯。 比姜姒大两岁,爱玩爱热闹,性子看似洒脱,实际内心敏感细腻。 姜柯和姜喜一样,在姜姒年少时就离开妖界定居人界,只是姜柯很疼爱姜姒,总担心妹妹一个人住在狐山太孤独寂寞,所以只要一有空就会回妖界。 人妖两界近年来关系极为紧张,两界正常来往的传送阵已不再启用,要想穿梭两界,就需要消耗大量灵力独自开启空间法阵。 仙修们会用训练过的麒麟兽追捕这些从妖界通往人界的法阵,姜姒担心姜柯安危,多次阻止他回来探望,姜柯却总也不听。 他喜欢和妹妹分享在人界的所见所闻。 不知从何时开始,他总提起一个名字——七七。 七七是个美丽善良的姑娘,姜柯和她相遇在秘境当中,那时她受了伤,是他救了她。 他喜欢她,她也对他有意,他们一起在秘境中历险,看风景,谈人生,恋人一样拉着手,互相亲吻……姜柯说七七是个很需要别人保护的女孩,他想承担起这个责任。 然而秘境中危机重重,不多久他们就走散了。 姜柯很着急,他拼命寻找七七,十几天后他找到了七七,可她身边多了个男人,那男人身上有魔修的味道。魔修也喜欢七七,他有了竞争者。 姜柯不是魔修的对手。对方是情场老手,深知女孩所有的爱与不爱,是姜柯这种情窦初开的男孩比不了的。 叁个人的旅行充满了火药味,姜柯无时无刻不觉得煎熬,可他爱七七,他不能没有她。他相信七七也爱他,她看着他时总是那么柔情蜜意,这种爱是装不出来的。 所以当姜柯看到魔修强吻七七时,他愤怒地对魔修大打出手,完全没看到七七在被亲吻时红透了的脸蛋。 姜柯输了,他受了重伤,最后一次来看望姜姒。 姜姒早就提醒过他:七七听起来不像表面那样简单。 可惜直到这时,姜柯依然为七七辩解:她只是太温柔太害怕伤害别人,才没有拒绝那个人。 姜姒只是叹气,她用伏羲草为兄长治疗伤势,魔修留下的伤布满魔气,姜柯身体恢复得极为缓慢,时常因为疼痛彻夜难眠。但身体的痛远不及心里的痛。面对姜姒,他似乎已经忘了七七般再也不提起,可四下无人时,他眼里总有抹不去的痛苦与思念。 姜柯在一个清晨呕血身亡。 他走的太快太早了,姜姒端着药去的时候,他的身体已经冰凉。 只是稍微回忆起那个场景,姜姒已经浑身发抖。 在失去了母亲、父亲后,她又失去了兄长。 姜姒喊着摇着姜柯,希望他只是和她开了个恶劣的玩笑,但姜柯紧闭的双眼再也没有睁开。 一个东西从他手心里掉出来,滚到姜姒脚边。 姜姒捡起来,是传音符,白色圆形玉佩的形制。这种特质的传音符只会传达特定人的信息,往往只在最亲密的两人间使用。姜姒用灵力打开最新的通信,听到后愤怒到无法克制。 七七用一种极其羞辱的方式抛弃了姜柯。她和那个魔修把姜柯踩到了烂泥堆里,他们讽刺他、嘲笑他、贬低他。姜柯对七七所有的爱与关怀都成了一把捅向他自己的利刃。 巨大的痛苦撕碎了姜柯,他没有了求生的意志,魔气迅速侵蚀了他的心脉,使他在无尽的痛苦中心碎而死。 他是被七七和魔修害死的。 姜姒没有把刻有“七七”两字的传音符毁掉,却也无法时刻面对它,把它交给姜喜后,很快便被迫卷入贺城与蛟族“妖王之争”的斗争中。 她一边应付其他妖修,一边挖掘“七七”和魔修的真实身份。 当她以为七七已经神秘消失在世间的时候,她在贺城那里找到了线索。 6白月 贺城已经前往人界半个多月,姜姒隐约听闻战况。 妖修此次前往人界只为报仇,并不为新的地盘与势力,这样毫无征兆不分地域的进攻方式,打得仙修们措手不及损失惨重。 姜姒身为龙府“夫人”,在男人们都不在的时候,便和其他妖族的夫人们一起为出战的妖族祈福。 说是祈福,女人们却鲜少在准备祭品上花费心思,反而是铆足了劲儿打扮自己,绝不肯在典礼上被其他人比下去。 相比起她们,姜姒总是疏于装扮。 贺城初为妖王时,这些出身大妖之族的女人们骂他是不要脸的杂种,竟敢杀了龙君夺位。贺城赢得民心,蛟族落荒而逃后,女人们又觉得他虽是杂种,却也是不一般的杂种。 他是妖王,也是她们丈夫需要俯首称臣的对象,他生得年轻俊美,又少近女色,总比她们睡了十几年的丈夫要新鲜许多。 她们嫉妒姜姒能独占这个男人,又不敢真的明面上与她闹翻,只苦心钻研话术,找机会暗地里刺她几句。 比起姜姒,她们更像是贺城后宫内的女人,说起贺城的风流韵事毫不含糊,把他去了哪儿,和哪族的女人做了什么都描述得绘声绘色,好像都亲眼看见似的,生怕姜姒不信。 姜姒并不在意,她只静静地做自己的事,她们却以为她表面撑着“夫人”的样子装大度,实际上心都碎成了渣滓。 “大王在人界时有个相好的人牲,夫人可知晓?” 不等姜姒回应,又道:“咱们也是胡乱当个乐子说说,夫人不会介意吧?”姜姒微笑摇头。 贺城在剑门时有个师妹,名为白月,与他同为清虚弟子。白月性格活泼长相出众,剑门内又男多女少,故而她很受门内众师兄弟们的喜爱。与白月相反,贺城身为人、妖混血,被同门所不喜,经常被暗地里欺辱,又因他并不还手告状,同门们便越发胆大妄为。 眼看这种欺侮要愈演愈烈,白月站了出来。她替贺城出头,帮他赶走讨厌的师兄弟;她关心贺城,为他清理身上的伤痕;她还替他庆生,甚至帮他筹备母亲的忌日。 这些是剑门内人人皆知的事情,只是同门之间做到这些,尤其二人出自同一师父,其实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只是把白月和贺城后来屠杀同门的事联系在一起,就有了些看头。 剑门在几年前曾带领弟子们入秘境历练,贺城与白月分为一组,两人本应相互照顾,但最后只有贺城一人从秘境中回来。 贺城称自己进入秘境内没多久就因中毒昏了过去,醒来后并没有发现师妹踪迹,传音符也毫无反应,只好先行回宗门禀明此事。 没人相信贺城所言,宗门内流传起各式各样的传言,不论是“贺城强迫小师妹未果,小师妹顽强抵抗被害”还是“贺城妖性大发,屠杀小师妹”,矛头都指向贺城。 这之后不久,就发生了贺城残害数十同门师兄弟的事情。 “……人牲不见后大王找了好久,可是怎么也找不见。那些仙修又不待见咱们大王,就知道怨他,听说大王发威那天,不过是因为有个人骂了大王一句“杂种”。要不说大王爱惨了那个女人呢,以前被那些人牲又打又骂也不吭一声,现在不过是被骂了一句就杀了这么些人,感情之前是为了她才忍的,她不在了,大王也无需与他们客气。话说到底,是那些人牲自讨苦吃,敢在老虎头上撒泼,活该都被大王捅死……夫人,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夫人们不怀好意,纷纷替姜姒回答:“是啊,是这个理!” 姜姒也不恼怒,将手上檀香插入祭炉,袅袅香烟中狐女跪坐雾间,双手合十于唇底。 “若是那女子还活着就好了……大王这么爱她,失去她心里该有多难受……疼在他心里,更是疼在我心里,我只希望大王能早日找到她……”语气十足的真诚,谁听了都不会质疑她所言真假。 众夫人敛笑息声,一时之间四下皆静,好像都在震惊她的“大度”。 只是这安静的时间有些过长了,姜姒疑惑偏头,窥见一角紫金龙纹锦袍,再向上看,贺城正静静凝视着她。 7犯错(H) 贺城当着众人之面将姜姒扑倒在地,姜姒手抵住他前胸,竟摸了一手的湿热。推他的力道顿时收回,两臂张开拢住他肩头。 姜姒探出头,向众女道:“……都回去,这就不要看了……呀!”颈上一阵灼热湿滑,他吸吮她颈窝啧啧有声,手掌不规矩地攀上她双峰。 夫人们早就不敢呆了。大王怎么一声不吭地就回了妖界?还找到这里来了?他听到她们多少谈话? 一个两个的吓得浑身发抖,你推我挤地往大殿外面涌。 贺城扯烂姜姒衣服时,祭殿内已没有旁人,他直接搬起姜姒两腿向上折去,不顾她阻挠,就掏出肿得如象鼻似的男根,向还未湿润的腿心捅去。 姜姒吓得忙捂住下体,阳具尺寸已经超出常人范围,厚长乌黑的包皮裹住猩红肉条,粗壮的柱形物连连撞击在她手背上,可怖的力道与灼热的温度无不显露着男人的焦灼急切。 龙族天生恢复力极强,受伤时会进入半龙形态,借由龙血的力量加速伤口愈合,与此同时,龙族体内的淫兴会彻底爆发。 粗鲁地扯开挡在花穴前的手,男人掂住巨物的根部直接抵在穴口,腰部用力冲撞,却始终不入其门。已经龙化的男根对于女人的花穴来说实在太大,如误闯花园的巨兽般胡乱践踏着娇花嫩蕊。 贺城总是在性事上缺乏耐心,他不会温柔地抚摸姜姒,也很少与她调情。捏捏她粉色的小乳头已算格外开恩,他不服务姜姒,他只会操她。 “王……不要这样…等等我…”姜姒两腿缠上他的腰,尽力用张合的花穴迎合他的冲撞,明明他还没操进去,她就已经飞红了双颊,好似两腿间秘境早就被男根一寸寸熨帖至软熟。 贺城伸指探去,穴肉已经足够湿软,但仍不足以让阳物进入,转而掐住她下巴,哑声道:“再浪点。” 姜姒勾住他脖颈,扭着臀用花穴磨着他的性器。贺城的脸越来越红,喘息越来越急,额汗坠落,胸前血迹晕染,神情开始恍惚。 看他不大好的样子,姜姒停下动作,抬手抚上他面颊:“王?”往日里他要拍开她的手,可这回,贺城轻轻喟叹,享受着姜姒掌心温度,闭目喘息,须臾,眼帘重开,看着她的目光是从所未有的温柔。 “七七。” 思念要被酝酿多久,才能吐出这样一句百转柔肠。 姜姒略微一滞。 七七。姜柯爱的七七,贺城念念不忘的七七。因为生于七月初七,所以小名为七七。 七七在秘境中与贺城走散,又在秘境中遇见了姜柯,七七原名叫白月。这些姜姒全都知道。 早在两人初次交合那一晚,贺城意识混沌中抱着她狠操,嘴里喊着的就是“七七”。 姜姒眨眨眼,她摸了摸贺城侧脸凌厉线条,温柔而怜悯。贺城依赖地贴住,平日里锋芒毕露的金瞳被一团灰雾所盖,压抑的情感如破闸洪水般倾涌而出。 “……”姜姒任他在掌心厮磨,他把她当成了七七,明明两个人一点都不像。 “想七七了?”姜姒咬唇。 大概是因为体内有一半人血的缘故,贺城在重伤化半形时会神智混沌,他自己并不知道会这样,他成年后只重伤两次,两次却都叫姜姒遇见。 总是情欲勃发,总是格外脆弱,总是喊着别的女人的名字。 在这样的时刻里,贺城选择看见想见的人。 他只茫然蹭她手心,低低嗯了一声。 姜姒没好气地哼了哼,掐他的脸颊。 “…讨厌……你都把坏东西顶在哪里了,还敢这么说……”她佯怒抽开手,重新勾住他脖颈,故意用穴口啄着男根,留下又粘又湿的汁水,他一时更加迷惘,不知所措时,姜姒沉了沉腰,男根蹭过她两腿之间,当她重新扣紧两腿,贺城的宝贝就被她压在两人小腹之间。雪白的腹向上顶着,把阳物抵在男人结实的腹肌上,捻着揉着挤,她小腹柔软,他的却像铁板,阴茎被她挤得变了形,露出里面红顶龟头,几次研磨下,肉茎求饶般吐了一小股白精。 精水喷洒在两人小腹,有些被重新碾磨在男根上,有些则顺着棒身向下缓缓流动。原先紧贴在卵袋上的穴口兀自向上,一点点啄食遗留在阳具上的精水,每嘬住一点,便用力蠕动层层穴肉,将吞入的白精全部吃尽花穴深处,几次下来,阳具上的精液一点都没有浪费,花穴甬道内虽未被插干,却已白精靡靡地拉起银丝。 男人颤抖得厉害,脸在发烧,姜姒气喘嘘嘘,反过来将他推倒在地。碎裂的华服半挂半掩着玲珑玉体,姜姒轻轻跨坐在贺城腿根,千丝万缕的淫液瞬间倾涌而出,将肉根从头洗到尾。 “看清我是谁了吗?”妖娆丰满的身体裹挟着滔天淫欲,任何男人都要溺死在属于她的汪洋中。 贺城扣紧了姜姒大腿,五指抓进一片柔软细腻的雪,满眼浸满情欲,好像无处发泄般蹂躏她的腿肉。 “说嘛,大王操我操了叁年,还说不出我的名字?” 他仿佛真的忘了她是谁,啊啊两声,觉出面前人不是七七,却怎么也说不明白。 姜姒捧着乳送到他嘴边,他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品尝水晶蜜桃,她却恶劣地逗着他,每每从他唇边舌尖擦过,红蕊轻点就是不肯让他一饱口福。炙热的吐息也烫得姜姒娇吟一声,春色顺着脸蛋攀上玉颈,染红了颈下两翼纤挺蝶骨。 “说不说呀?嗯?” 他张着嘴,哈哈出声,隐有字节。 姜姒侧耳到他唇边,听他隐忍道:“呼………呼…” “嗯?”她反手抓住他翘起的坚硬肉棒,轻轻捏了一下:“大王说什么呢?说清楚哦,可不许打马虎眼。”指尖在肉棒顶端摸着,调皮地捏起包皮边缘,好像要给它捏住个百褶边来。 “啊………”男人难忍地喘息,他望着姜姒,喉头滚动,手已狠狠钳在女人丰满大腿里。姜姒吃痛,指尖一转,擦着包皮缝隙转进去,陷入一汪小小的精潭。 “大王,你好骚啊,都是精液呢……叫我的名字,小穴给你干,好不好?” 贺城仍做着最后的抵抗。他有思念的女人,在清醒时他能意识到她活着并出现的几率几乎没有,所以能继续自己的人生,与其他女人翻云覆雨。可在这混沌的时刻,他深信所爱之人依然存活,这时与其他人交媾,便是欺骗与背叛。 此时的贺城自然不可能想到那么多,他因龙血勃起,又本能地被姜姒的肉体吸引,同时下意识地抗拒和她的交合。 看出他的挣扎,姜姒不急不缓地收回手:“我可不敢勉强大王,大王自己动手,也一样可以纾解啊。” 姜姒跪挪到贺城面前,让他自下而上欣赏她的小穴。 红艳艳水嘟嘟的肉穴悬在面上,无毛的馒头穴只裂开了一条细缝,隐约可见其间吸饱了汁水的微卷花瓣。 “我自渎给大王看,大王自己玩的时候就更尽兴……”沾着男精的手指扒开小穴,肆意搅乱一汪春水,指节在小洞里自由出入,手指晶莹,响声淫糜,贺城握住自己的阳物,大力撸动。 姜姒自己玩得开心,花穴和肉蒂一通乱揉,都是她喜欢的玩法,戳的也是最能让她发浪的地方。 一滴,两滴……接连的淫液落在贺城脸上,当他看着姜姒淫乱地用两指撑开肉穴,露出里面正狂乱蠕动的穴肉时,他再也无法克制自己,两手钳住姜姒纤腰,直接上嘴去啃她的肉穴。 肉穴里的手指都还不曾抽出,就被男人连舔带吸的一顿啃咬,酥麻快意,姜姒爽的几乎魂飞魄散,屁股压在男人嘴上乱扭,嘴里却喊着:“啊啊!不行啊!大王不要舔我的小穴!太舒服了……我会忍不住的……嗯啊……再这样……小穴就想吃大肉棒了……啊啊……大王、够了呀……” 姜姒淋了许多淫汁在贺城嘴里,他依然十分享用,姜姒却不肯继续让他白吃白喝。 “唔……怎么回事啊……被大王舔了以后更痒了呢,小穴好难受,大王帮我看看是怎么了……” 微微抬起屁股,粗长的舌被迫离开温暖的巢穴。姜姒冲他扒开花穴,被充分舔舐抽插过的花穴水光润泽,肉壁如被抛光打磨过的上好暖玉,在热汁的冲刷下格外温润滑腻。姜姒看不到里面的样子,胡乱指了个很深的位置,让贺城去看。 “就是这里,好难受,痒的不行,大王的舌头根本够不到。嗯嗯……手指也不行,在好里面的地方,可能要用更深更粗的东西才行……” 肉穴实在太骚太浪,绞得激烈,缠得狂热,很想用什么东西恶狠狠地捅开它,让它再也闭合不上。 贺城两眼盯着肉穴,着魔般反客为主,托着姜姒的背压她在地。 他眼神依旧迷惘,动作却格外坚定,不由分说地把姜姒两腿压上去,将花穴推高到他最爱的位置,阴茎抵在翁动张合的穴口。 “不行啊王!不要……不要……不能这样……”好像一个将要被强奸的少女一般极力推阻,推他的肩膀,踢打他的后背:“大王要是干进来,小穴一定会吃得很紧,大王要是后悔,想再拔出去就不可能了。它不仅不让大王出去,还会让大王入得越来越深,越来越快,大王一定会射在里面的……又浓又多,是会让我怀上小狐妖的量……可那怎么行呢?大王有喜欢的女人,她看到我大肚子,知道王曾经那么用力的捅过我,该多伤心啊……” 贺城似乎被说动,顶胯的力量渐渐消失,姜姒缓缓挪开挡住小穴的手,两人性器只隔了一层空气的距离,一个流水潺潺,一个饱胀硕大,都已是淫浪到极点的状态。 “大王,该说的我都说了,你要自己选择哦……” 贺城掐着姜姒腰肢的手松了,抵在她穴口的昂扬抬离开来,他向后起身,姜姒欲眼迷离,觉得有些可惜,但下一刻,男人更紧地卡住她的腰,粗长兽茎在与花穴拉开一段距离后,猛地向下俯冲而入! 深深嵌合,重重碾压,肉与肉之间没有一丝一毫的空隙,粗大性器鞭挞着细红嫩肉,歇斯底里地侵占着每一寸穴肉,姜姒哭着被操到高潮,痉挛的花穴没能夹住过于疯狂的阳物,它侵占到最深处,却依然不满足地继续撞击。 贺城脑中没有了七七,没有了所谓的欺骗与背叛,只有一口很欠干的骚穴等他开采至深处,无数次地占据里面每一寸嫩肉,用浓情时分的热精一遍又一遍浇灌,干她,干她,他知道自己在犯错,可没人能逃过她的诱惑。 8天地无灵 妖王在人界一战大获全胜——屠杀仙门修士数百,重夺妖界据点,俘虏上万平民百姓,还将仙修大能清虚仙尊重伤俘虏。 接下来的叁个月里,仙门将忙于重整齐备而无暇顾及其他,人类将成为苦力日夜劳作于灵石矿脉上,妖界是唯一的受益者,数不尽的上品灵石将源源不断流入界内。 妖界群民赞颂混血妖王的又一次胜利,自发聚集欢庆战事大捷。一时之间,全民盛宴不断,妖都夜如白昼,歌颂贺城的歌谣铺天盖地的在妖界流传,甚至传唱至人界与魔界。 庆功宴同样在龙府内举行,一连半个月的奢侈淫逸,彻底洗去了妖族将领们身上的血腥气。 然而在这样的好日子里,妖王却从未出场。 贺城在那日和姜姒交欢后便匆匆离开,一连十几日都不在龙府。宰相在他离开后不久收到了代理政务的御典,与众臣共理政事。他能处理大多事务,并让一切井井有条,但唯有一事他拿不定主意。 清虚仙尊被困“天地无灵”十几日,未曾进下一米一汤。 修士本可以依靠天地灵气辟谷修行,但妖界有积妖之处,终年妖气弥漫,浓瘴不散,毫无灵气可言。不仅如此,此地妖力霸道,凡是有灵之体入内,其身上所携灵力会被一点点蚕食殆尽。 清虚虽是大能,可身负重伤,本就需要大量灵力修复肉身,但他身处天地无灵,灵力无时无刻不在流失,想要伤愈绝无可能,这虽是贺城的用意所在,但他若再不进食,身体无疑会迅速垮掉。 宰相曾让人强行喂食,可清虚如石化般对外界刺激毫无反应,直至今日,人已经瘦得皮包骨头,恐怕不等贺城回龙府,就要先行死在天地无灵中。 如何处置清虚妖王还未下令,绝不会是让他饿死这么简单。 宰相急得跳脚,给贺城发送传音也石沉大海,他只能将此事告知姜姒。 人人都知狐女是妖王枕边人,她给大王传信,大王总会回吧? 姜姒笑着送走宰相,告诉他这事就交给她来办。 她给贺城传了信,知道他不会回,也没打算听他的意思办事,自己收拾收拾就去了天地无灵。 万物靠灵气生长,没有灵气的地方自然不是什么好地方。 方圆百里皆是光秃秃的一片黄土,没有半丝绿意,戈壁与沙坑纵横交错,天无飞鸟,地无走兽,风卷残石中,黄沙漫漫遮天蔽日。妖修们生怕被吸取灵力,从不涉足此地,连周围的地界都鲜有人烟。 守在附近的几个妖兵看见姜姒,像见了救星似的诉苦——修炼实属不易,实在不想在此地被吸干灵力。狐族的菩萨心肠众所周知,果然姜姒准他们在距离“天地无灵”更远的地方看守,毕竟如她所言,一个将死的仙修能翻出什么花样来? 姜姒按照守卫指明的方位找到清虚。这十几日来他都在最初的位置一动不动,周围摆了许多不曾用过的饭食,大部分已经被风沙掩埋,只有今日新送的还露在外面。底下人恨仙修,尤其是有名的修士,总以为越出名的修士屠杀的妖修就越多。是以故意埋汰他似的,送来的都是馊了的泔水,粗粗一看,乱七八糟的一碗,连里面是什么都看不出来。 清虚在这一片狼藉中盘膝而坐。 世人都说他生就仙姿玉骨,笔描不出,画书不尽,如今所见,看不出曾经的仙姿月韵,只看见一具即将脱水的带皮骷髅。 然而世人并未夸大其词,他皮囊虽枯朽,身骨精神却仍在,哪怕他此时在原地腐朽而亡,人们看见他的遗骨,也定然如见仙骸心怀敬畏。 姜姒上前近看,他胸口起伏微弱,腹间有黑血未干,腐肉之气扑鼻而来。当务之急是找个合适的地方安置他,处理他身上的伤口。 “仙尊,打扰了。” 姜姒费了些力气将清虚折腾上马背,飞马驮着他往背风的山丘走去。 此地曾流放过犯事的妖修,妖修们无法离开,为了余下的日子好过一些,便在一些山丘处开凿洞府,以躲避终年不断的干燥风沙。 清虚身体虽然干枯,骨量却在,姜姒将他拖拽到一处小洞府里,已然气喘吁吁。说是洞府,不过只有横竖两个人那么长的空间,角落堆了几个已经开裂的土碗,除此以外别无它物。 姜姒带了新鲜的饭菜和汤药,只是他确实如宰相所言,不论是将汤水舀到唇边,还是想将他唤醒,他都石化一样毫无反应。 姜姒将清虚摆成仰卧的姿势,顺着他腹间碎裂的衣服找到伤处,用带来的水将伤口冲洗干净,深可见骨的五道爪痕,从右胸膛划至左腹,凶狠霸道,未留半分情面。 她细细剔除腐肉,慢慢地上药,药粉将外翻的皮肉厚厚覆盖。 贺城与清虚十几年的师徒情谊,下手都如此狠辣,她与他不过叁年夫妻情缘,等他知晓她曾经所为后,不知会怎样待她。 贺城离开是去找白月的。 他有一个和姜柯一模一样的玉佩,白色,圆形,上刻“七七”。 他总带在身边,等它亮起来,等一个虚无缥缈的希望。 他总以为自己没等到,但其实他早就等到了。 叁年前它曾亮过一次,像夜晚的萤火虫灯腹一般闪烁,是姜姒趁他熟睡,亲自熄灭了它。 叁年后它又一次亮起,这回姜姒没有动它,是贺城先发现的。 他立刻动身寻找白月。 也许再过不久,妖王的女人就不再是狐女一人。 姜姒替清虚处理完伤口时,月已中天,她留下饭食与伤药,骑上飞马回到龙府。 往日里这个时候,龙府已经悬挂夜灯,府内也禁止随意走动,今夜却有一处灯火通明,正是贺城所居之处。 姜姒驱马前往,越近越看出不寻常。 来往许多白袍医官,各个神色焦急慌张,远远见到姜姒皆是一惊,随后一个个面露愧色。 “王出事了?”姜姒下马便急问。 “夫人……不是……”医官们欲言又止:“夫人自己进去就知道了……” 姜姒见他们古怪,无暇多问,提裙跃入殿内,贺城背立在大殿之中,下跪有两名主事医官,看二人瑟瑟发抖的模样,就知道他现下心情不佳。 斜眼瞥一眼侧室,那里是贺城的寝卧。平日里都冷冰冰的没有一丝人气,今日却有不少医官和侍女在内忙碌。 姜姒心里有了思量,飞扑过去抱住贺城,像一个期待丈夫归家的女人般,埋在他衣服里蹭着嗅着。 他身上有香粉与血的味道。 9破誓 狐山来的狐女跟了妖王叁年,是龙府唯一的女主人,妖王从不正眼看别的女人,不管妖族们送上多少美女佳人,他不碰她们一根指头。 狐女对妖王也一心一意,在与他同榻而眠的第一天,就献出手上所有的伏羲草。 妖王拒绝了她的献礼:“既是狐族的东西,旁族就不该染指。” 作为有史以来第一个抵制住伏羲草诱惑的大妖,众妖都以为妖王对狐女是真爱。他不要狐山,不要伏羲草,只要姜姒一人。 他不仅仅是说说而已。 这几年间无论哪个妖族对他旁敲侧击,想讨要一星半点的伏羲草,他一概冷眼拒绝。曾帮他夺权的本族亲长甚至跪到他面前声泪俱下,请他为本族未来着想,他也丝毫不为所动。 一旦开了先河,狐山的伏羲草就不再属于狐山,所有人都深知这个道理。 这叁年来,是贺城维护了姜姒的尊严,守护了狐族的利益。 当众妖以为姜姒在未来某一天会被正式迎娶为龙府夫人,与妖王并肩而立时,从天而降一个人类女子,让妖王第一次开了口。 “姜姒,我要伏羲草。” 原本欢喜地迎接夫婿的狐女僵在妖王怀里。 妖王带回的人类女人伤在肩膀,伤口被浓重魔气侵蚀,并非只有伏羲草能驱散魔气,但它的效力最快最安全,对于昏迷的人类女人来说是最好的药。 伏羲草是狐族圣物,叁十年长一寸,叁寸生一节,叁节可开花,开花五十年结果,期间还需狐妖用血液喂养,成熟的伏羲草如此珍贵,能够让任何一个智障精通修炼,入药是最浪费的一种用法。 医官们在说出这个方案时就后悔了,他们在妖王脸上看到了动容的神色。 狐女对他们如此温柔,悄悄给他们伏羲草的碎末用以入药和研究,他们竟说出了这样的救人法子,还是救一个人牲! 后悔已经晚了,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狐女经受这样大的变故! 姜姒搂紧了贺城的腰,丝毫未察觉此事将会引发的巨变一般,依恋地偎在他怀里。 贺城揽住她腰肢,他以为她经受不住打击快要晕倒。却见姜姒贴着他的身体抬起头,笑得绚丽夺目。 “好,王想要什么都可以。”她不问为什么,也不在意他拿去做什么。 “只是现在没有成熟的伏羲草,王要是急用,可以把我给王的伤药拿出来,稍加提炼,会得到不少伏羲草的粉末。实在不行,最多再等叁个月,我会想办法的……” 扣在她腰后的手渐渐收紧,他望进她眸子里,那里面星光闪烁,唯有他倒映其中。 被遗忘在芥子里的药瓶终于有了用处,贺城将药瓶掷给医官。 “够不够?” 医官打开药瓶嗅闻:“够了够了!此药十分精纯,足够炼制丸药……” “还在这儿干什么?” “是!是!臣这就去备药……” 医官匆匆离开,姜姒感到手下的脊背松缓下来。 四下一时无人,唯有侧殿内动静不断,虽然细微,但也不容忽视。 “王,你去哪儿了?我给你传音你都不理我……你的伤好了没有?”姜姒探向他胸膛,好像听不到殿里其他声音。 “已经好了。” “我不信,给我看看。” “我说好了,就是好了。” 姜姒不听,抱着贺城不撒手。 “王坐下嘛,我就看一眼……” 贺城原本也不会离开,看姜姒不达目的绝不罢休的架势,揽着她坐到椅子上:“看完就走。” 姜姒专心扯开他的腰带,剥开外袍与里衣,明明伤口已经愈合,她却小心翼翼好像怕碰疼他。 贺城的身体算不上美丽。 他出生在一个蛇族村落,身为人类的母亲被父亲抛弃后,不得不依靠出卖身体获得食物。年幼的贺城想要守护母亲,却只换来蛇妖们的毒打。他的身上有许多无法磨灭的痕迹,随着他越来越强大,这些痕迹不但没有减少,反而在逐渐增多。 清虚留下了最新的一道——右肋正下,半掌长的剑伤,再深半寸,便直取妖丹。 伤口已经褪去结痂,留下深红的疤痕,与他手心处永不会痊愈的伤口有着相同的颜色。 他虽然重伤了清虚,自己却也没占到便宜。 “看到了?我说了已经好了。” 姜姒低头细细地看,要透过皮肉看进骨血里似的,呼出的热息流过肉疤,男人的身体一寸寸绷紧。 “大王最会叫人心疼。”姜姒咬破指尖,将血珠一点点涂在肉疤上。 “狐血只能保证灵脉不僵,大王晚些记得让医官看看,不要逞强……” 她眉眼温柔,手下怜惜之意尽显,贺城的身体是硬的,心却在某一瞬间柔软起来。 没人不喜欢温柔又体贴的女人,她这么漂亮,还对他一心一意,贺城是喜欢她的,不然不会留她在龙府这么久。 他摸上她的后颈,摸猫似的揉。狐女浑身都很柔软,他喜欢摸她的脖子,轻点揉,她舒服地眯起眼睛,重一点,她难耐地缩起肩膀,无论哪种表情与动作,都是因他而起,这种时刻里,他觉得自己掌控了她的一切。 “伏羲草的事仅此一回。”他轻轻地摸,她软在他怀里,蜷缩着,马上要变成一只小狐狸似的。 “嗯……王……” 她是天生的祸水,叫一声就能让男人硬起来。 姜姒感觉到男人身体的变化,可惜今天时机不对。 尽管如此,她向下探去,隔着衣服摸到阳具。掌心按住那团渐硬的肉,抚慰地揉着。 “王,我不要这个承诺,换一个好不好?” 他捏住她后颈不动,眼神冷下两分。 “怎么,你觉得我遵守不了?”经过今日之事,她有理由这样怀疑,他明白,却不能释怀。 “嗯啊……不是……我只是有更重要的事,想让王答应我……” 贺城身体依然炙热,但兴致已经被败光。他不再摸她,而是以手支着下颌。 “说。” 姜姒望着他,眼露哀求之意。 “我想请王,永远不要抛弃我。” 寝殿里的人似乎在应和这个场景,发出痛苦的呻吟。 手下的阳具因这一声很快软下,姜姒看出他确实没兴趣了,收手,转而抱住他。 “什么意思。” 姜姒嗫嚅着:“不论王有了什么女人,都不要丢下我……”她垂下头,侧脸贴在他胸口。 贺城掐着姜姒的下巴,让她重新抬起头。 这双美丽的眸子里无论何时都有他。 “你害怕?” “……王答应不答应嘛……”掩饰般推开他的手,再重新埋在他怀里。 “我不答应会怎样。”贺城觉得奇怪,他竟有了开玩笑的心思。 姜姒想了一会儿,闷闷道:“那我会很生气的。” 他这回真笑了:“你怎么个生气法?打我?骂我?杀了我?” 狐女在妖界无法独自生存,她必须依附于强大的力量。贺城是她的矛与盾,伤害他就是在伤害她自己。 她摇头,攥着他衣襟,美丽的唇微微开合。 “……我会离开,去一个王找不到的地方。” 贺城脸上的笑消失,他垂眼。 姜姒神情认真,不似玩笑。 “姜姒。”他唤她的名字:“接下来的话想好再说。” 姜姒看不到他神情,只觉他身体已经彻底冷了下来。 她抱他更紧,用体温温暖他:“那时王肯定很讨厌我,一点都不想看见我。我会离开王,走的很远很远,不叫王见了我难受。” 殿内并不寂静,贺城却一时走了神。说不上是什么原因,他觉得自己被姜姒噎了一下,像饿极后狼吞虎咽而下的那一口,但这一下不难受,反而很值得回味。 看他无话,姜姒又用头顶他硬邦邦的胸膛,一下一下,尽是女孩儿家撒娇的可爱模样:“我很爱很爱王,一点都离不开,王答应不答应啊?” 须臾,男人又摸上姜姒的脖颈。手劲儿过于轻了,姜姒痒痒得想笑,在他怀里扭个不停。 “姜姒,你很好。” 这叁年来,不多事,不找事,不惹事,事事为他着想,绝不忤逆他。 他说要伏羲草,她不顶半句嘴。他带了别的女人回来,她也丝毫不抱怨。 一切为了他,一切围绕着他。 她在他怀里,在笑在闹,又轻若无物。 “可你有时候太好了。”像一场做过就散的美梦,叫人分不清真假。 寝殿内的女人突然痛苦呻吟,里面的人也乱作一团。 姜姒在男人起身前跳了下来:“王,那我先走了,你要注意自己的伤,不要叫我担心。”她踮起脚,他不由自主地弯下腰,任她在唇边啄了一下。 男人少有的温柔体贴叫她开心,她红着脸跑了出去,留他一人在殿内。 贺城在原地站了片刻,看她背影消失在远处,才回神向寝殿内走去。 10新女人 妖王向狐女讨要了伏羲草。 虽然并没有真的要到——狐女给的是已经炼制过的丹药,但王开了口,重要的是这个行为本身所代表的意义。 各族首领们兴奋不已,已经着手思考用什么理由开口索要伏羲草。王不过是为了救一个女人,他们有大把比这个光鲜得多的理由。 妖王有了新的女人。 各族夫人们闻此消息喜得夜不能寐。这和妖王向狐女索要伏羲草是同样的意思,有了第一次,第二次就不远了。 各大妖族蠢蠢欲动,男人们谋划着伏羲草,女人们想把自己送到妖王床上,人、妖之战大获全胜后,又迎来了这样的好事,大家都说今年是个好年。 唯一不好过的是姜姒。 妖王忙于照顾受伤的女人,一个月里只去过她殿内一次,这已经是失宠的先兆。如今人类女人伤愈,妖王为庆祝她的康复要举办宴会,又让姜姒主持操办。表面上仍承认她龙府女主人的身份,但是让女主人给新女人筹办宴会,听着也叫人感叹一句“旧爱总是难敌新欢”。 见到姜姒的人都说她近来瘦了憔悴了,脸上不复曾经光彩,总是强颜欢笑,还经常一个人离开龙府到外面散心。 姜姒面对其他人的嘘寒问暖,不但没有借机诉苦,反而耐心地告诉他们:王带回来的是他喜欢的女子,也是曾经在人界关照过他的恩人,于情于理她都会尊敬她爱护她,他们无需觉得她会因此难过。 人们总是一副“我明白”的样子替她摇头叹气,道理是这个道理,做起来谈何容易。 新女人来到龙府的一个多月后,龙府内举办了盛大的宴会。 入夜,龙府内张灯结彩,歌舞珍馐不断,群妖盛装打扮,各怀心思。 这是白月第一次在众人前露面,她打扮精致得体,束腰白纱裙仙气缥缈,点翠珠玉不繁不重,面上病气未去,八分颜色多添两分弱柳之姿,合成了十分惹人爱怜的模样。 妖族素来偏爱花哨,衣着上往往也多着盛装,在一众争奇斗艳的繁花盛锦里,白色反而成了最别具一格的颜色。 她随贺城而来,如同伴他左右的一轮明月,清丽脱俗,不染凡尘。 众妖冲贺城行礼,此女亦步亦趋跟在贺城身后,不曾避礼,叫一众大妖连带着把她也给拜了。 妖族原本不注重礼仪,换做是其他妖族女人倒没什么。但凡人对妖族而言,是比猪羊狗类的牲畜稍高一些的“人牲”。 在妖界,有些妖族甚至食人,不为口腹之欲,只为乐趣。在座的虽然不食人,但并不代表真把人当人看,这同有些人不吃狗肉是一个道理。 不少大妖心生不快,只是这女人是连狐女宠爱都能分得的人,他们哪怕是为了伏羲草,也不好当面冲妖王的爱宠拉脸。 原本喧闹的宴会骤然安静不少,酒不醉人,舞不迷人,有几个原先想恭贺妖王喜得新欢的,一时之间在这种氛围下也张不开嘴。 男人们不方便说话,以往该有八面玲珑的夫人们来圆场,可惜女人们在装扮上输了阵势,在这抹纯白面前像极了自作多情的笑话,互相看来看去,谁也拉不下脸当马屁精。 该是有人说喜庆话的时候,却什么声音也没有,贺城的脸色越来越差,白月一副不明所以却也尴尬的样子,更叫气氛凝滞。 就在众人以为妖王要发怒时,姜姒姗姗来迟。 华灯初上,七彩琉璃盏照亮四方璀璨天地,一派百花潋滟中,明月皎皎伴君王在右,映他周身月银茫茫,再无其他颜色可与争锋。本以为这便是世间绝景,怎料天边飘来朵火烧云,燃了十丈红尘路,铺了四海八荒的山河锦绣,百花摧,月色颓,此时此刻,人间悲欢离合也尽是它色。 “王恕罪。时间实在是太紧了,贡酒才到,我忙着分酒一时忘了时间,给您赔罪了。” 火云烧过万物,袅袅行至高台。姜姒伸出手,妖王本不欲与世间万物一同臣服她膝下,却也不禁抬手,任她搭指在掌心。 姜姒借力拖裙落座,艳色之下再无月光,却见她越过贺城,冲白月抱歉颔首。 “白姑娘,久等了。” 11宴会 姜姒郎朗一笑,望着恋人的新欢,没有丝毫不自在。 “……不会……我和阿城也是刚刚才到。”白月呆呆地凝了姜姒片刻后,略低下头,显露出羞涩与不安。 席下众妖因“阿城”二字悄声议论,“没有礼数”“大胆人牲”之类的细言碎语传入耳间。白月顿时如受惊小鹿般坐立难安,求助地拉住了贺城手臂。 姜姒脸上笑意未减,按住贺城青筋暴起的手,转而向宰相道:“朗大人,您前日还说备了大礼送给白姑娘,怎么今日还舍不得拿出来了?” 宰相已是老臣,知姜姒此举深意,上前献上能美容养颜的“金翡翠”,大肆夸赞大王新欢之美。白月双颊飞红,起身接过贺礼道谢,贺城却依旧面如寒冰。姜姒单手作势,美人们捧了玉壶金樽鱼贯而入,为王与宾客倒上贡酒。 有了伏羲草草根泡出来的酒,席间气氛松快起来,众妖多饮几杯,胸怀顿时开阔,贺礼者一个接一个,礼物很快堆成小山。 姜姒看着白月忙碌的侧影,贴到贺城耳边,冲他依然冷峻的侧颜吹气。 “王也不要太生气,有些事情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改变的。” 贺城的母亲是人类,父亲是龙君,他虽是混血却比纯血龙族还要强大。他称王后,归顺于他的妖族们把他的强大归功于他体内的龙血,那一半来自母亲的传承被无限缩小甚至遗忘。他们这样做,也以为贺城想这样做。 前几年他还总是忍耐,近来功绩越来越多,脾气却越差了。 贺城斜眼睨她:“你来迟了。”他神色慵懒,眸光却锋利如刃,顺着微挑的眼尾划出一点,叫人心惊胆寒。 姜姒却一点也不觉得害怕,见他愿意翻篇,反而欢快地挨近了他:“昨晚才成熟的酒,运到这儿都几时了?还要一壶壶分好备齐,已经是忙得转不开身,王还怨我?旁人见我都说我瘦了不少,王也不心疼我……”拉着他的手丈量她的腰,两两相依,亲密无间,若非殿内有人,恐怕摸得不止是腰。 “我……我有些累了。”白月突地坐回原位,脸色发白。送礼的妖修捧着贺礼被晾在原地,有些拉不下脸,好在姜姒招呼他近前:“你们虽说是送礼给白姑娘的,但王代她收下也是一样。既然白姑娘累了,不如我带她去休息,王觉得呢?” 贺城自然没意见。姜姒伸手,白月望着她纤柔的手愣了愣,方握住。 两个女人自高台而下,姜姒领着白月往夫人们的桌子去。 妖族宴会一般男女分席,男人有男人的乐子,女人有女人的乐子,相隔一道结界,两边歌舞表演尽不相同。 夫人们原先不待见姜姒,是因为她独占妖王,现在这个原因不存在了,她们便转了矛头,去钉那个之前艳压她们的人牲。 “白姑娘,叫你白姑娘可以吧,刚刚夫人就是这么唤你的。你应该还没有和王圆房吧,不然我们也该叫你一声‘夫人’。” 白月面对妖族们大胆的言语风格,不甚自在地默认了这个称呼。 “白姑娘,我们听说你失忆了,是真的吗?” 白月点头。 她肩上的伤已经痊愈,魔气也祛除干净,原本不该有后遗症,医官也瞧不出所以然,最后的结论是:她来自人界,不适应妖界的妖力,才会有短期的失忆。 白月如今只记得她和贺城进入秘境之前的事情,而秘境之后,所有的一切成了只属于白月的秘密。 “呀,那这么些年的事你都记不起来了?连怎么见到王,怎么来妖界的也不记得了?” 白月努力思考了一阵,摇头。 “天啊!”夫人们惊呼:“万一这么些年里你已经和别人成婚了,你又忘了……那咱们大王岂不是……” 当事人仿佛也吓了一跳,愣愣地不作反应。 夫人们见状一阵嬉笑:“白姑娘,你从刚才开始就一个字都没蹦出来。难道是哑巴不成?还是说……你觉得我们是都会吃人的妖怪,不屑与我们说话?”半真半假的玩笑话,抬起的袖面掩着青白獠牙,夫人们笑得不怀好意。 “不……不是……我只是……”白月不善言辞地捏紧了腿上的裙摆。 姜姒笑着打断众人:“白姑娘这一个多月里都闷在房内,天天睡得昏沉,一时不习惯热闹而已,你们不要胡乱猜想。” 夫人们见姜姒开口,更有了话题。 “夫人还记得那日我们祈福,您说的话?” “自然。” “夫人的祈福当真灵验,这才多久,还真叫大王给找到了!” 姜姒笑而不语,夫人们给白月讲了姜姒那天说过的话——【若是那女子还活着就好了。大王这么爱她,失去她心里该有多难受……疼在他心里,更是疼在我心里,我只希望大王能早日找到她。】 白月闻言两眼突然冒出泪光,掩面而泣。 “夫人……是我对不起你。” 这突如其来的一遭把其他人吓了一跳。 “怎么了?我们可没招你!你可别让人觉得我们欺负了你!” 白月摇头,抽噎道:“我不知道的……我不知道阿城已经有了你……如果我知道,我不会再一次喜欢上他的……” 据白月所说,她醒来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贺城。 那时她没有关于两人的任何记忆。贺城对于她来说是彻底的陌生人。 “是阿城一点一点帮我找回记忆。他说起我们曾经的点点滴滴,我听着,自己就真的看到了曾经发生的一切……” 他遭受欺压,她拉他出困境;他忍受孤独,她给予温暖的怀抱;最年少青葱的岁月里,眼中都有彼此的身影。 这些已经足够让她想起两人曾经的时光。 更多属于他自己的经历——秘境内与她的失散,他与师父的决裂,他成为妖王,守护王位的争斗……他每天都讲一点,她更加了解他,更心疼他,相隔数年,曾经的爱恋虽被时空无情切断,可与他再遇的一段时间里,她重新爱上了他。 而当他讲到姜姒的时候,她已经无法回头。 “是我插足了你们,我知道我们让你难过了,我不该这样,阿城也不该爱我……” 在以姜姒为首的妖修之间,白月好像落了单的幼小生灵,即将独自面对来自周围的狂风暴雨。她突然握住了姜姒双手,恳求又悲伤地望着她道。 “姜姐姐,对不起,你能不能原谅我和阿城?能不能祝福我们?” 12她醉(微H) 短暂的无声。 白月急切中隐含期盼,然而她眸光渐暗,仿佛从姜姒的沉默中看到了绝望。 姜姒深吸一口气,缓声道:“我不会原谅你们。” 宴会早已在白月哭泣时便戛然而止。此时更是落入冰渊之底。 在场宾客噤若寒蝉,唯贺城如未闻言,举杯一饮而尽。 姜姒视线一一划过众人,他们眼里各形各色的光芒扎在她身上,她不为所动,直至触及贺城身姿,她眼里才破冰似的闪出华彩。 姜姒回转视线,抽出被白月紧攥的手,看到对方面如死灰时,反手托起那双汗津津的柔胰,捂在手心。 “你们又没做错,谈什么原谅不原谅的。”她的笑令人目眩神迷。 白月脸上的惊愕一闪而逝。 “你爱王,没有错。他是世间豪雄,哪个女人不爱英雄?王爱你,也没错,你在他最困难的时候帮助他爱护他,哪个男人能抵挡这样温存的爱意?要我说,你们在一起正是天意。” 她语毕,拉起泪痕未干的白月,继续道:“你也没有插足我们之间。你认识王比我早,对他有情也比我早,真要说是谁插足,那个人……其实是我啊。” 白月彻底呆滞了,接下来的话她听得如在云端。 “你不要担心失去的记忆。只要你对王是真心的,不论你们有什么困难,我都一定会倾力相助。就算真的有什么……一切有我,我会让这段感情能安稳地延续下去。” 手里的人如同提线木偶,被姜姒送到众人目光之下。 “白姑娘,天地可鉴,你和王一定会长长久久,快抹干眼泪,与我们一同庆祝!金玉良缘,天作之合!”姜姒举杯,先行饮下琼浆,又塞了酒盏在白月手里,在她的目光之下,白月端起玉杯,浅饮一些便咳了起来。 然而无人在意她的不适。 女人们再一次重新审视姜姒,无论她们曾经如何讥讽暗嘲她,此时此刻,都无法再对她有任何看轻之意。没有女人能在这样的场合从容不迫,没人能看着情敌的脸,听着她爱的言论,还能不发狂不痛苦。姜姒做到了,她广阔的胸襟内海藏着真正无私而深沉的爱,她能为大王做出一切,包括接纳他新的女人。 男人们更为动容,作为王的女人,姜姒的大度与善解人意,简直叫他们几乎替贺城流下感动的泪水。 宰相率先立地举杯,附和:“金玉良缘,天作之合!” 大妖们纷纷站起,夫人们随后捧杯相祝:“金玉良缘,天作之合!” “金玉良缘!天作之合!” 一时之间,回音荡荡,震动龙府上下。 贺城独坐,明明庆贺声响彻四方,他却毫无反应。 须臾,压着回音的尾声,他缓缓举杯,再次一饮而尽。 欢呼声中,宴席的热潮达到了高点。 白月随姜姒重新落座。 夫人们此时不再紧盯她不放,而是与姜姒热烈地聊起了男人。 “各位用不着学我,白姑娘和那些女人不一样,她看上的不是王的地位声望那些俗物。若是有那样的女子过来……我可不会手软的。”姜姒做个捏拳的动作,夫人们哈哈大笑。 白月静坐一会儿,扶着额向众人欠身,以身体不适为由最先退场。贺城又独饮叁杯,显然心思不在此处,点了宰相主持全局便离开。唯姜姒与夫人们相谈甚欢,玩乐到宴会结束方休。 天已泛着鱼肚白,姜姒饮醉了,宫人将她送入殿内,她又懒又困,不愿沐浴,赶她们出去,自己往床边走。 哼着曲儿,倒着步子,两下便要摔倒在地。 没跌在厚实的软毯上,硬的,热的,不可抗拒的力量紧紧箍住了她。 姜姒应该吓一跳,但实在醉得厉害,反而就势瘫软下来,嘻嘻哈哈觉得好玩。 身上的力道突然重了,湿热的气喷在她脖子里,顺着衣领蹿过前胸,没入下腹,烫得她长 仰脖颈,浑身骨头都酥得脱魂。 “啊……”这一字只吟了半声,剩下半声化作春水,从腿间蜜隙里流了出来。 她很有兴致,想要更多,主动向后触到他身体,指尖尚未施展魔力,手腕就被无情钳住。 哪怕他力道有些大,弄得她腕间隐隐作痛,姜姒这时候也是极为动情的。她想要他的力量作用到其它地方,疯狂地掠夺她的一切。 “要……”用力甩开他的手,攀上钢铁一样的躯体,骑上去。他不似以往般配合,固执地不肯躺下。 “你就这么高兴?”贺城声音浑重,不知搅了几重夜色。姜姒闻到他气息里的酒气,黑夜里看不到他发红的瞳孔,反而又被迷醉几分。 姜姒笑了。她根本不知道贺城指的是什么,只是突然想起刚才那一跤,如果她直直倒下去,肯定会摔成倒栽葱,那景象该多可笑。 她在笑她自己。 贺城看着她漂亮的脸蛋,从没有如此厌恶她的笑容。 “别笑了。”他捂住她的嘴。姜姒吸不上气,呜呜着拍他的手,再找准时机,狠狠咬他。 他松手,血流下来,她又轻轻的舔。 看她吞下自己的血,他身上的劲儿立刻有些浮散,胸膛起伏,隐忍地浅浅叹息着。想往下躺,让她骑上来,又希望此时此刻再长久一些。 “……大王今天怎么了,不开心吗……”姜姒迷糊地舔舔嘴唇,吻着他掌心丑陋的疤。 一颗石子坠入湖心,阵阵涟漪驱走醉意。他看着姜姒撩起衣裙,放浪的露出不着寸缕的下体。雪白的身体在红裙下肆意扭动伸展,妖冶地在黑夜绽放。很美,他舔了摸了许多次,总是不会腻。 “……你觉得呢。”知道一旦开始抚摸她的肌肤,她就会被酒意醉倒,完全成为欲望的俘虏。所以只是看,哪怕她已经浑身泛起嫩粉色,连羞处都溢出晶莹水光,贺城也没有放一根指头在她身上。 “唔……大王……给我……”他的问题于她并不重要,酒后的欲望总是又急又快,姜姒蛇一样缠上他,却被他捏着后脖子揪下来。 “回答我,姜姒。” 她被他掌中温度烫得软在地上,呜咽地想靠近他。可男人今天太冷酷了,姜姒发现自己的魅力难得的失了效。 努力找回一丝理智,她咬着指甲,睫毛上都沾染了焦急的泪水:“王……今天不开心……” 他瞳孔放大,附身贴近她红唇,盯着它的一张一合。 “为什么。” “嗯……”姜姒犯难,瞧着他的表情:“因为……因为……” 贺城不自觉地摸起了她的后颈,他想知道答案,然而当她因为情欲未被满足,眼神渐渐清明时,一股无由来的恐惧摄上心头。 他可以逼她回答,但这答案他不见得会喜欢。 “因为……”姜姒即将脱口而出,男人却堵住她的嘴,用唇舌勾走她所有的语言。 不需要再多的话语。 他莫名变成了比她还要性急的人,拉开她的双腿,扯断腰带,没有前戏,直接插到最底。 花穴紧得让人头皮发麻,但他正需要一场欢畅淋漓的性爱。 就像之前每一次交合一样,用力干她,完全拥有她,这时的她才显得那么真实。花穴动情地搅动,红唇浪荡地淫叫,身体在他的撞击下一次次高潮喷水。 他想干死她。 -------------------------- P.S.求珠珠,有多余的珠珠请给我一点,我让贺城给大家磕头了…… 13梅花酥 晚夏的雨,来得急,去得也急。起先还阴云密布,遮得一切没了颜色,哗啦啦一场大水兜头泼下,又洗出一片深红旧绿。 姜姒半昏半沉,昨晚宿醉加上纵欲,让她整个人都如同被掏空般不上不下。 想骂贺城是畜生,但摸着还不够饱满的下腹,她还是央他又来了几次。 这回满了,穴也快废了,懒得一点都不想动。 就算这样还是起了个大早,带白月去狐山。 她同贺城说的时候,理由很简单:狐山妖力温和,兴许能医白姑娘的失忆症。 贺城思索片刻,点头同意。 两个女人便一同去狐山,因为都不是精通修炼的人,所以同乘一轿。八匹飞马拉着碧玉鎏金轿,穿云破雾,一路向西行去。 路上,姜姒闭目养神,对面坐着的白月偷偷看她。 白月的心已经坠到了冰窟窿里。 昨天那一仗她输的凄惨,输的毫无颜面,她甚至从为自己举办的宴席上落荒而逃。贺城来的时候她在床头哭作一团,他看了看没说话,在她身边坐下来。白月记得他还在门派的时候就是这样,她有什么难过伤心的事哭了鼻子,他就在一旁默默陪着她。 她喜欢他这样,让她觉得自己根本没输,她有意不理他,想看他会不会安慰她。可哭着哭着竟睡着了。再醒来,就再没见着他。 看见姜姒这副不胜欢爱的娇弱模样,白月彻底明白过来,昨晚贺城去做了什么。 “白姑娘。”姜姒眼皮都没动,却突然出声。 白月吓了一跳,眼神移开,莫名戒备。她回忆着姜姒脖颈上露出一点的吻痕,打定主意,如果姜姒有意炫耀或打压她,她就和昨天一样装无辜可怜,继续激怒姜姒,看她能装到什么时候。 姜姒脑袋靠在车壁上,无精打采:“你饿不饿啊?” “……”白月以为自己没听清。 姜姒却舒展了双腿睁开眼:“我们走的太早啦,我连早膳都没用就出来了,不知道你有没有吃过?” 白月愣了愣,摇头。 姜姒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笑道:“到狐山可还有些时间,我带了小点,你和我一起吃吧。” 兴致勃勃地从芥子空间里取出点心匣子,一层层抽出,分开摆在正中小案上。 点心很精致,酥油的热香灌进鼻腔,舌尖生起甜津,只闻就知道美味,只是白月不敢吃。 姜姒拿起一枚放入嘴里,白月看着,她吃得很香,孩子气十足,点心沫沾在嘴边,应该很显邋遢,但这碎渣子贴在她脸上,却是漂亮的。 白月突生一股无力感。 没见姜姒之前,白月觉得自己与“绝色”二字沾边,见了姜姒之后,便觉得除了眼前这狐妖,没人能再用这两字。 这么想就是助他人威风,但这已经不是比不比得过的事情,明白了自己在美色上敌不过她,就要多在其它地方下功夫。 “你不饿?那我们聊聊天吧。”姜姒连吃四五块,方以茶润喉。白月陡然精神,她就知道姜姒不会无缘无故带她出行。帮她恢复记忆?谁信? “昨日的事我听夫人们说了,确实是你不对在先。众臣给大王行礼的时候你该避着,你如今无名无分,叫他们冲你低头,那比扒他们的皮都要难受。还有你那衣服,大好的日子里为什么穿一身白?虽然好看,可夫人们都嫌晦气。” “……没人告诉我要避开,是阿城说让我跟着他走的……那衣服……我只是觉得阿城叫夫人帮我操劳宴会,已经很过意不去,不想抢了夫人的风头……” 白月垂下眼帘,长得再好看又怎样,心不一样也是肉长的,只要刀刀往她心上扎,不怕她不疼。 姜姒点点头。 “是我的疏忽。”她这样道:“你既然早晚是大王后宫里的一份子,就该由我管教。” 白月屏住呼吸,姜姒如果体罚她,简直再好不过。 “首先,白姑娘,宴会是我主动筹办的,大王从没说要给你办宴会,你别怨他,男人的心都粗得很,大王的比水桶还粗。我想你既然已经痊愈了,总不能一直躲在殿里不见人,和大家认识认识,也早点熟悉龙府里的人,就和大王提议,趁着大妖们都不忙,找个日子把你介绍给大家。” 眼前一时有些发黑,白月扶住小案,姜姒将一块糕点递到她嘴边:“瞧你,饿成什么样了,来,吃一点……”白月下意识张口,随后想躲,可姜姒手更快,见缝插针似的,把梅花酥塞了进去。白月含着,不敢吐出来,也没有嚼。 “其次呢,”姜姒替她倒了杯茶,推过去:“白姑娘,你不是个笨女人,大王让你跟着,你就只会跟着?”姜姒顺势抓到白月的手,翻开,手心细嫩白皙,是长年不修行不做活的。 “你虽然失忆了,但你看看自己的手,这几年你过的可都是好日子。”白月猛地握拳,面上些许不自在,嘴里因有糕点,说不出反驳的话。却猛地想起昨天姜姒对她伸手的那刻。心头划过一阵冷意。 “没事,你别紧张。过点好日子怎么了?谁不想过好日子?你是聪明人,你一个人类,孤身在妖界,想在这里过好日子,有多难不用我说吧?” 白月心脏咚咚重跳,自己身上的层层遮掩仿佛被姜姒一下下撕开剥净。 “你我同是女人,何必互相为难。你要知道,哎,这话不好听,但我也直说了。” 姜姒语气平和,仿佛只是和白月唠家常。 “大王是不可能离开我的。他需要我,他一半的名声都是我挣的,没有纯血狐姬在,要不了多久,他还是人们嘴里的‘混血’。哪怕我恶狠狠地挖了你的眼睛,他最多也是把我锁在龙府犄角旮旯里。他不能碰我一根指头,除非他不想继续做妖王。至于你……” “你和大王互有情愫是没错,可你不能指望我不和他睡觉。我喜欢孩子,我和大王会有很多孩子,不止一个两个。但是你不用担心,大王喜欢你,他也会和你生孩子的。这样很好,小孩子多了热闹,一起长大才有兄弟情。王位的事情就不着急提了,谁知道大王能当多久的王呢?你别乱想,我们妖族历来是强者为王,窥觑这位子的人大有人在。家和万事兴,如果我们两个斗个没完,倒霉的是大王,也会是我们。” “我很爱大王,不希望他过得又累又不开心,只有我们两个都好好在他身边,他才快乐。” “所以,白姑娘,我说了这么多,你听懂了没有?” 姜姒口干舌燥,她这两天说了好多话,真希望这些都没变成废话。 白月盯着五颜六色的糕点一动不动,姜姒觉得该给她一点时间,便撩开车帘向外望。 棉花丝似的云自脸颊飘过,湛蓝的天空下是大片缩小的灵田,浓重的绿意中夹杂着彩色花田,再远些,已经能看到狐山支脉一角。 离家已有叁载,如今近乡,姜姒却没有轻松喜悦之感。 耳边有细细咀嚼的声响,白月吞咽着梅花酥,姜姒没有转头,暖风吹乱了她的发丝。 须臾,她轻声道:“白姑娘,其实这次邀你同来,我也是有私心的。” ----- P.S.谢谢,谢谢大家的留言与珠珠!看见很多新老朋友,谢谢你们的喜欢与支持!然后贺城请了病假,说他头有些疼,恐怕有两叁章不能出场…… 14狐山 龙府以西,蛟族以东,是狐妖一族圣山所在。 蛟族在与贺城的夺位之争中败北后,狐山西界便成了贺城的领地,但再往前推几十年,此地本就归狐族所有。贺城为了拢聚民心,为姜姒夺回狐山后,又将周围地界还与狐族。 因姜姒的族人都已搬到人界居住,姜姒便将所获的土地分划区域,一部分用作灵草种植,一部分建设商镇。所种灵植皆为与伏羲草嫁接或传粉的新品种,生长期短,药力强,一经售卖便好评不断,因只允许附近商镇出售,所以荒凉的城镇在短短叁年内迅速兴盛繁荣起来。 自天空向下望,大片的灵药田附近,便是围绕狐山所建立的城镇。 城镇内商客往来,店铺林立,天已入暮,镇上却依然热闹非凡。来此地的不仅是商客药贩,更有许多来参拜狐山的普通百姓。 山脚下彩灯盏盏,人们手执伏羲草造型的编花在山门前叩拜,将贡品放在香火缭绕的狐仙像下,感谢狐族用神草为他们解除病痛。当人们看到头顶飞驰而过的鎏金马车,发现上面有狐族纹案时,皆振臂高呼“狐仙大人”。 姜姒撩开车帘,冲众人微笑颔首,群人叩拜间,马车已飞速越过山门,呼声渐息时,车子稳稳停在山后一处平地。姜姒扶整钗髻,肃穆颜色,先行下车。 不过是寻常山间景色,前无阶,后无殿,却听姜姒道:“白姑娘,随我来。”玉手轻抬,原本与周围景色别无二致的山林虚影晃动,前方蓦然出现层层茂林修竹,条条山泉清涧。白月惊愕间紧跟姜姒,一时立于云桥上看白鹤衔朱,一时窥瀑帘后七彩宝光,眼花缭乱间,一个踩空,竟然来到一方青草绒绒处。 晚霞已退,夜色四拢,立于这宽阔高崖上,头顶是浩瀚星辰,崖间有清风云海,云海与天际相接处,隐见山下灯火万千。 “狐族喜静,又怕太安静,许多前辈就选择在此处长眠。”姜姒席地而坐,看着一个个狐狸洞似的小土丘。里面是已逝仙祖,有许多她不曾见过面的长辈,也有她曾亲近的人,爹,娘,与姜柯。 “白姑娘别见怪,狐山的客人都要先拜见狐族祖先,只是个仪式而已。”姜姒取出准备好的酒,让白月奉酒浇酒,一连叁次,浸湿了面前一个小山丘。 “我所求之事,其实与这里的一人有关。” 白月本觉此地景色极美,但听闻是坟冢,已经起了鸡皮疙瘩。 “……夫人但说无妨。” “白姑娘,我听说你曾经去过‘千回秘境’。” “嗯,我就是在那里和师兄走失……” “我有一兄长,也去过那个秘境……也许你曾见过?他虽然是狐妖,但也是寻常人打扮,非说什么地方不一样,那应该是比旁人好看许多……” 白月仿佛想起什么,突然面色一变,又怕姜姒转身看见,连忙平复心情。 “夫人要找他?可我就算是见过,现下也一点印象都没有……更何况秘境里人很多,不止一个门派,夫人不如等我恢复记忆,那时应该……” “不急,”姜姒打断她:“我不是要找他,而是要找另一个人。” 白月敛声屏气:“谁?” “哥哥曾爱上一个人类女修,我要找的,是那个女人。” 姜姒微微侧头,白月惊疑道:“人修?这……夫人直接问兄长,不是更快一点?”言罢才觉不对劲。山风吹来蝉鸣,白月紧紧抱着手臂,好像这蝉声都叫得多么凄惨,听得她直打哆嗦。 姜姒摇头:“兄长已经去世了。” 白月抖得更厉害:“……夫人……节哀……”牙缝里挤字,格外艰难。 “没事,已经过去很久了。” 白月有些恍惚,短暂无声后,看着姜姒的背影,试探道:“那你,为什么要找那个人修女子?” 姜姒站起身,伸伸懒腰:“其实也没什么,哥哥爱过的人,总想见一见。当然……也想问问她,为什么一声不吭就抛弃了我阿兄。” 白月扯着嘴角,不知怎么接话。 “可是……就算找到她,你的兄长……” “白姑娘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姜姒突道,转身盯住白月。 白月语塞:“这……修炼之人,大多是与修行有关吧……”声音越来越小,好像才明白眼前的土丘是属于谁的,看都不敢再看。 “阿兄是被她气死的。”姜姒陡然变脸:“白姑娘,如果你的亲人被人用情所伤,在痛苦与绝望中离开人世,你不会想找到那个人吗?” 她严厉的样子让白月不禁后退两步,脸色苍白:“……想,当然想……” 姜姒听了,变脸似的,表情松缓,语气温和:“抱歉,吓到你了,我不该迁怒你。” 白月摇头,一时只顾哆嗦,说不出话。 “都怪我,当时该多问问阿兄那个女子,可是他不说,我也就没问那么多。只知道她是个人修,除此以外,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才想拜托你,你是我唯一认识的人修,我现在,哪怕只有一点线索都好过什么都没有。”姜姒头一次露出恳求的模样,白月好像没那么冷了。 “哦……哦……原来是这样……当然可以,只要我能想起来……只是……他们既然是情人,应该有一些特别的东西……比如……比如……” 姜姒蹙眉思考,白月见她久久不回,正要松气。 却突闻她道:“比如玉佩?”那副灵光一闪的样子,好像下一秒就能摸出一块白色玉佩拍在她脸上。 白月刚舒的一口气又憋了回来,印堂都露出紫色。 “就像大王戴着的那块?”姜姒说完便难过:“要是有那种东西就好了,大王能找到你多亏那个,可惜哥哥什么都没有留下来……我们在人界其实有一些族人,也叫大家去找了。”姜姒笑得无奈:“可妖修打听人修的事,还是不行。” “我懂的,我会帮忙的………”白月心情稍稍平复,想往旁边走两步,一时腿软,几近跌倒。 姜姒扶住她:“白姑娘你别怕,我找她不是要杀她报仇,不会让你手上染血的。” 这话没叫白月感到松快:“夫人说笑了……” “我说的是真的。”姜姒放开她,转过身去,蹲下抚摸那片潮湿的土丘。 “刚开始的时候我很生气,替哥哥不值,想给他报仇,可后来我想,哥哥不会想我伤害他的爱人。”姜柯临死前把玉佩攥在手中,是想在魔气侵蚀的最后关头毁掉它,他不希望姜姒得到它,他知道姜姒会做什么。 “哥哥到最后都在守护她。我只是想让那个女人来看看他,想让她知道哥哥有多爱她,我尊重哥哥的选择,我不会害死她的。” 手心湿润的土仿佛兄长死后潮湿的掌心,姜姒抓住一些,凉意蔓生。 “只要她肯道歉,说一声对不起,什么事都不会发生。”手心的土落下去,姜姒拍手站了起来。 “白姑娘,你觉得呢?”说着重新搀扶住摇摇欲坠的白月。 “很好,很好……夫人这样很好……”姜姒瞧了她一会儿,可白月眼神躲闪,没再说别的。 “今天不早了,我们还是先回去吧。”白月佛开姜姒手臂,自己往林子里去。她找不到来路,却半点不愿意在这里多呆。 姜姒冷冷看着她的背影。随后叹气。 阿兄,你也看到了,这么多年,她都不知道你已经死了,来到这里,不为你伤心,也不问你的事。 她心里没有你,你爱错人了。 姜姒对土丘笑了笑,走向白月。 既然犯了错,就应该受到惩罚。 “白姑娘,别乱跑,这里机关很多的,一不小心腿就不见啦。” 白月大惊失色,跑回来死死黏住姜姒。 姜姒腼腆笑着,仿若经过今日一事,两人已经是极亲密的好姐妹。 白月魂不守舍地跟着姜姒离开狐冢,她再无心周遭景色,姜姒带她去了客舍后,便立刻称头疼到寝殿休息。姜姒没为难她,沉默地离开了。 狐山种有伏羲草,为保神草安全,山上有诸多禁制,早年间狐族沦为他族附庸,这些法阵皆被废弃停用,如今姜姒权势在握,山上禁制重启,除非是狐妖血统的妖族,其他人在狐山寸步难行。 族人都不在妖界,狐山也只有姜姒信任的几个异族下属常驻,这些妖修都是曾受过狐族大恩的可信之人,早在姜姒父亲那辈时就效力狐族,如今留在狐山,平日里按照姜姒的传信照料伏羲草。 姜姒此次回狐山并未提前告知,几人现下皆忙碌于她的接风宴,她插不上手,便独自一人往种植伏羲草的山头去。 狐山小路众多,姜姒随意挑选前行,看到几个被机关困住的妖修,有的已经死去许久,有的还在苦苦挣扎。这些妄想盗取伏羲草一步登天的妖修,大多都化为了养分奉养狐山。 随手解了一个妖修身上的齿形铁链,妖修落地,捂住伤口感谢她不杀之恩,立誓绝不会再踏足狐山。为表诚意,妖修将妖丹挖出献与姜姒。 姜姒摇头,化为原形的豺妖再次跪谢,口衔妖丹遁入山中。姜姒欲要继续前行,却听耳边有微弱求助声。 “家主……救我……” 15姜无 姜姒的族人不多,她每个都认得。 姜无是最早在人界定居的狐妖所生后嗣,样貌和才能相较其他妖修来说算是出色,但在族内是个普通到很难让人记住的人。 姜姒只在小时候见过他一次,他随祖父母回狐山,参加姜姒母亲的丧礼。两人之间有点不愉快,事情其实很小,姜无却被长辈们训斥到涕泗横流,原本就害羞的他成了众矢之的,脸红得像猴子屁股。姜姒长大后总觉得这事怪她,要不是她太大惊小怪,姜无便不用经历那样羞辱的时刻。 他虽然长大不少,但还是原来的样子,男生女相,斯文秀气,与姜姒站在一起不似兄妹,反倒像姐妹。 “家主……您、您不认得我啦?”姜无被困在荆棘中,瘦小的身体几乎被浓密的枝条覆盖,凭着声音、气味和他露出的一只眼睛,姜姒从记忆深处挖出了“姜无”。 “几年没见而已,我的忘性哪儿有这么大。”姜姒解下姜无,替他摘着身上的残枝落叶。 “困了几天了?怎么没喊人啊?伯伯们都在呢,你喊一声他们肯定来救你。” 姜无讪讪应着,笑得特别不好意思。 狐妖大多都服用过伏羲草,在药草的作用下无一例外都精于修炼。但天才多了,最终也要分出个叁六九等,姜无很不幸,属于垫底的人。 “都是我自己没用……要是阵法上再精通一点,就不至于被小小的藤蔓困住……家主,家主我自己来吧……”姜无不敢再让姜姒亲自动手,抱住自己的袖子,躲到一边去清理干净。 “话不能这么说,术业有专攻,我记得你从小就在推演测算上极具天赋……再说了,要说没用,我的资质最差,岂不是族内最没用的那个?”姜无连连摆手,觉得自己说错了话,但舌头打结,怎么也接不上话茬。 姜姒上前拉住他衣袖:“好啦你别在意,看你这满身的灰土,先和我回去,好好洗个澡,伯伯们做了好多好吃的,你离开狐山这么久,想不想咱们这儿的山鸡炖蘑菇啊?……”一路上都是姜姒在说话,姜无喏喏应着,但他虽然嘴笨,眼神却明亮,有着归乡后的欣喜难抑。 这顿接风宴姜姒本也邀了白月,只是对方仍以“头疼”回绝。一时之间这顿饭吃成了家宴。年长的妖修们欢喜姜姒和姜无的归家,又吃又喝,大半的酒菜进了他们的肚子,讲着曾经的苦事乐事,到了半夜一个个纷纷倒在席上呼呼大睡。 姜姒浅饮几杯,面上驼红两团。 “阿无,你怎么想到回狐山了?我前段时间和喜姐姐说了,叫你们最近都不要乱跑,你怎么不听?” “啊……我……”姜无挠着后脑勺:“我想再吃一点伏羲草……”原来他自几年前开始,修行便入了瓶颈,方法试了许多却没用,实在急懵了,就想着再吃一回伏羲草试试。 “家主,我……我不吃那些壮苗,我只想剪一点叶子尖……” “伏羲草是我们种出来的,你想吃多少都行。可是阿无……”姜姒坐得离他更近了些。 “这样不是办法啊,你应该很清楚,吃一次能通经开智,吃二回效果不好不说,身体恐怕也受不了。”伏羲草存在至今,先前便有妖修为了提升修为多次服用伏羲草,梦寐以求的大道没追到,反倒是身体灵脉拓得太宽,被大量涌入的灵气爆体而亡。 “……”姜无难为地不知如何是好:“可再这样下去……我实在受不了……家主,虽然你说你的资质不好,但那是你没吃过伏羲草,和我这种,不一样的。”资质平庸的人好不容易改天逆命,却悲哀地发现自己依旧是最差的,他能怎么想,当然是再一次逆天而行。 “我不拦你,这是你的事,只不过,你既然回来了,就帮我做些事再走。” “家主尽管吩咐。” 姜姒压低了声音:“你知道大王又找了个女人回来吧?” 姜无点头,替姜姒感到不平:“大王不该这样……” “没什么,这不是大事,关键是我怀疑这女子以前和魔修有染……大王把她带回来的时候她肩上有伤,伤口里满是魔气,出手的人必然是个魔修,可她不像是受魔修虐待过的……而且这伤在肩膀,又不在头上,她醒来后就说自己失忆了,你说奇怪不奇怪?我心里总觉得不对,就怕这是她与魔修一同做的局……” 魔修有诡术,名为“血灵傀儡”。与其他供人差使的粗制傀儡不同,血灵傀儡的制作必须以特定的人为原型。 做此傀儡,要将灵丝植入选定的修士颅内,其间机密旁人不知,但最多一个月,便能做出一具有血肉之躯的傀儡。这傀儡不仅在外貌、肢体动作上完美模仿原身,还有原身的全部记忆与情感。它自己会不断重复原主的一些行为与语言,若要再精益求精,就需以魂控术操纵它,在经验丰富的魔修手中,就是与原身最亲近的人都无法分辨出真人与傀儡的区别。 “如果她在王的身上种下灵丝,抑或是把王身边的哪人替换成了傀儡,王岂不是很危险?” “大王是救她回来的人,自然也深析利害做了防备,但我还是最信任咱们自己人,本来想让伯伯们跟我回龙府陪我,但他们要照顾狐山已经很忙了,你如果不忙,和我一同去龙府如何?我叫大王给你找个差事,嗯,就‘监理官’如何?” 依姜姒所言,姜无平日的工作就是查找隐身在龙府内的血灵傀儡。这活其实已经有人干了,妖王的属下有专门研究傀儡的行家,每日里就盯着靠近妖王的人,此人妖力特殊,天生便能感知傀儡与常人的不同。只是他总有累了困了的时候,这时就希望姜无顶上。 “你通测算,魔气冲煞,有魔气在的地方必有积秽。平日里你查查龙府内哪里犯了天秽,万一有所收获得了大王赏识,让他指点你修行也是可以的,也就不急着用伏羲草了。”能得妖王指点是何等荣幸?姜无感激姜姒处处为他着想的心意,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 “就听家主的。” 他情绪激动,姜姒让他今日早些休息,明天一早他们就动身回龙府。 姜无送姜姒回了寝殿,自己却没有回房。 他走到狐山一处林木茂密处,轻松避开四周禁制活动筋骨。被傀儡禁锢的一魂两魄重新调整灵位,更好地附在了肉身的灵脉筋肉之间,他活动得更加自如,姿态伸展有力。几个呼吸后,他回到宴会大厅,指尖有游丝数根,扎入了倒头大睡的妖修们颅内,有关狐山的一切便已知晓。 这回他再次前往种有伏羲草的山峦,也不管会不会影响伏羲草效用,便直接将它们拔出尽收囊中。薅秃所有的伏羲草后,又摸黑找到了白月的寝殿。 这里并没有下人女佣,省去了他动手的必要。 白月在睡觉,呼吸平稳,背线流畅,应该是累了,整个人都十分松散地沉在褥子里。 “姜无”俯身,一手轻搭在她肩头,唤道:“月儿。” 16魔修 白月未醒,只在睡梦中微微蜷缩了身体。 “姜无”并未再唤。 他只知她失忆,却不知她忘了哪些,如果把他当做陌生人吓得叫喊,反而不利于后面行事。 继而一手穿过她颈下,一手揽住她腰肢,准备将白月抱起离开。 白月似要被吵醒,长袖掩面在他怀里翻身贴靠上他胸膛,长长的发丝遮住了一半面孔,她再埋首得更深些,只露个发顶在外。 许是太久未曾抱她,“姜无”觉得怀中之人身骨纤盈柔软不少,还未来得及用术法让她彻底昏睡,白月突然伸臂将他环住,如在梦中拥抱心爱情郎。 两人先前虽闹了矛盾,可女人撒娇,无论何时都可爱。“姜无”一时未阻拦,脊骨上有青葱玉指按过,缓慢沉稳的力量,所过之处皮骨皆松,恼人的舒快麻意爬上后脑勺,他正要取笑她两句,却发现她指尖停留在他背上中枢大穴。“姜无”本能地侧了侧身子,但女人手指却抹了胶似的紧紧黏在那处。 头皮一阵炸裂,把怀中女人甩出去时已经晚了,剧烈痛疼从腰背处发散至五脏六腑,“姜无”猛地提气护住全身灵脉,双手向后迭起按住痛处,尖锐的柱状物划伤他手心,他侧手反握住那东西,施力往外一拔。简直叫人肝肠寸断魂飞魄散。 这东西不但没被拔出来,反而疯狂往他脊骨里钻,冰冷椎体钻裂了筋肉凿入硬骨,血髓喷涌而出,“姜无”侧退一步后身抵在墙上,满头大汗滚落如珠。急喘数声,声如擂鼓,前胸如面囊似的起起伏伏,上衣在外泄灵气下碎裂如片。眼看他目眦欲裂随时要暴起的模样,下一秒却胸膛塌陷,脖子垂折至胸口,就那么站住不动了。 “白月”摸了摸脸,脸上面皮起伏抖动,很快还原成原来的样貌。 姜姒走到距离“姜无”叁步远的地方,化灵力为杆,挑起他遮面长发。 “姜无”面如死灰,双眼紧闭,眼窝深陷,粘稠的血自嘴角滑落。 这样高级的血灵傀儡,最少有控魂者的一魂两魄在内。一魂为主,人脊为梁,主魂应在他脊骨内;两魄为辅,司灵理智,可能在头、胸两处,但魂控是秘法,姜姒从前也未曾接触过,如今只是推断他魂魄位置所在。 如果她判断正确,她已经用锁魂钉钉了傀儡的中枢大穴,理应封了他的脊骨锁住一魂,魂在傀儡则不死,但看眼前的样子,很可能魂不在脊骨,也可能入钉的位置有失偏差,没能锁住那最关键的一魂。 魂跑了魄也留不住,眼前的傀儡留不下什么线索。 此人能将血灵傀儡操控得如此自如,法力高深莫测,这次不能将他留住,恐怕不会有下次。 姜姒观察傀儡半晌,随即引力去勾他指上的储物戒指。 然而他十指早在剧痛中死死扣入墙壁内部,扭曲断裂的指节将戒指都撑得变形,姜姒法力不精,只得扭断戒环取下,戒面未损,其上却有私印,她打不开。 正待她仔细研究戒面,余光却瞥见“姜无”肩胛下的肌肉动了一下。 视线沿着肌肉纹理飞速扫过,那钳在脊骨里的封神钉不知何时正悄声无息地向外旋着,最后一点钉尖从皮肉里冒了头。 17硬骨头 姜姒一掌推出,击出的灵力被“姜无”抬手化解。 死了似的“姜无”面色陡然红润起来,胸口复又开始起伏,他睁开眼睛,猛地拱起背脊,封神钉噌地离体钉在墙面,姜姒顾不上其他飞踢过去,正中他右侧肩膀。 踢力将“姜无”掼在墙面,封神钉重新钉入身体数寸,这回却没钉在脊骨上,往外偏了两寸。钉子见血,重新旋入肉身。 男人压下剧痛,顺势抓住姜姒脚踝拉她落地,抬手去扣她脖颈。姜姒不躲,反倒将自己送过去,掌心尖锐之物刺入“姜无”胸口,“姜无”痛哼一声,周身灵力被封,脸色凄白,甩开姜姒后手死死握住封魂钉尾,硬是没让它再钻入半分。 姜姒见他无暇分身,立刻从侧面将他踹倒。 姜无体弱,依他所做的血灵傀儡也不胜武力,此时经受两枚封魂钉已是极限,姜姒踩他在地,前胸钉子深深没入胸口,她拔出他背上那根,重新锤入男人后脊处的血窟窿。 “姜无”颤动数下,一魂一魄被封,成了这具傀儡中的禁脔。 他仍要挣扎爬起,姜姒抬脚踩在他肩头,但体力压不住他,索性一屁股坐到男人背上,不管底下的人又喷了几口血。 两人皆已力竭,僵持半晌,“姜无”有气无力道:“……起来……”他被姜姒所压,纵然身体是傀儡,但他以魂控体,傀儡身上的痛感他尽数接收,两枚封神钉深深埋入体内,封魂闭灵,这具身体很快就要与普通人无异。 姜姒浅浅喘气,不但没起来,还盘腿坐在他背上。 血灵傀儡是以姜无为原型所做,封魂钉是来自昆仑墟的神器,以姜无的实力,断无可能生生将封魂钉逼出体内,只会是这人用魂力所为。只用一魂之力便做到这样……这样的人在魔界也少有。 “不,我累了,要歇歇脚。”等封魂钉与傀儡肉身真正长在一起,她自会起来。 这对于魔修是赤裸裸的羞辱,他冷笑骂道:“你他妈的,不过是封了我一魂一魄,别以为能拿我怎样。” 姜姒低头看他,一副满嘴喷血的惨样,竟还在口出狂言。 “阁下不请而来,还口吐污秽,不如先报上名来,让我看看是哪个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 魔修素来行事诡异,喜怒不定,听了这话没动怒,反而大笑起来,血沫呛得他连连咳嗽,姜姒差点坐不稳,顺手薅住魔修头发。 魔修在一阵阵头皮刺痛中咬牙切齿道:“我想起个笑话,你想不想听。” 不等姜姒回答,眼睛缓缓转着,自言自语:“曾经有人骂我有娘生没娘养,结果他的舌头有一天不见了。他找了半天,却在自己吃了一半的饭里找到半截。怎么样,好笑不好笑?” 姜姒暗自记下,随即勾起唇角:“你这个不好笑,我也有个笑话,讲给你听啊?”指尖摸到他脊上封魂钉,轻轻划圈,身下之人剧痛难忍,抖如筛糠,吟哼出声。 “有个人明明只能当别人屁股底下的坐垫,却偏要装模作样以为自己是个人物,我只是稍微摸了他几下,他就要忍不住地叫出声了。”说着低头去看他狼狈的样子。 一个人的样貌可以改变,可骨子里总有不变的东西。 封魂钉有多痛姜姒略知一二,贺城把这东西给姜姒玩的时候,姜姒不小心扎了手指。 钉子见血便钻,痛的不止是肉体,更是浑身的灵脉经络。 姜无也许会翻着白眼抽搐到昏厥,但这个在傀儡里的人不会哭也不会晕倒。 他紧锁眉头后牙紧咬,发现姜姒在看他时,血红的眼里露出戏谑,咧开了嘴,露出一口被血染红的齿,不断有血从口里涌出来,他丝毫不理,有多少吐多少的架势。当姜姒看得不由蹙眉时,又猛地冲着她的方向伸长脖子咬了一口。 自然咬不到姜姒,她拽着他的头发让他动弹不得,可那咬在空气里的牙齿脆响声,让姜姒的槽牙也不禁发酸。 她看他良久,只闻他重重喘息声,鼻尖是越发浓重的血臭味。 松了他的头发,也不再摸封魂钉,这是根硬骨头,不能乱啃。 18提问 叁个时辰后,封魂钉与傀儡的血肉灵脉紧密融合。 只要不取出钉子,魔修便不能用魂力与灵力,他彻底成了姜姒的傀儡。 姜姒让他正东,他不能正西,让他站着,他不能坐下,如果不听话,封神钉会在姜姒的灵力作用下让他痛到昏厥。 按理说会是这样的情况,只是姜姒觉得能够被忍受的疼痛都不算疼,她要用别的方法对付他。 “听你叫我‘月儿’,昨晚你是来找白姑娘的吧。” 姜姒检查着封魂钉,确保它们已经深深埋在男人的身体里。 魔修趴在一片血泊中动弹不得,他已经习惯姜姒的重量,有了和她对话的兴趣。 “狐姬,你想知道?”男人侧着脸,透过肮脏粘血的发丝看着她:“这样没意思,我嘴很严的,不想说的一个字都不会说。不如公平一点——轮流提问,轮流回答,每人叁个问题,怎么样?” 姜姒取了草药和绷带,开始给他身上的伤口清理包扎。 “可以。” 魔修默不作声,示意姜姒先开始。 姜姒手上不停,这伤愈合得越快,钉子就埋得越深。 “姜无现在怎样。” “还活着。” “你确定?” 男人哼笑:“狐姬,说好了轮流来的,你问了两个。” 手里的药重重拍在男人光裸脊背:“是你一点诚意都没有,既然回答,就好好回答清楚。你说他活着,到底是自由自在地活着,还是被铁链子锁住活着。尤其是你来妖界的这段时间,他是生是死,你怎么确定?” 手下背脊深深起伏,男人在悠长的呼吸中拆解着姜姒一连串的“不满”。 这种时候透露的越多,对他越不利。如果被她牵着鼻子走,很快就要被扒得什么都不剩。 “你的问题太多了,我只能告诉你,他确实还活着,也许不是那么舒坦,但只要我放了他,他还能和以前一样活蹦乱跳。现在该我了,你怎么知道我不是他?” 轮到姜姒思考他的问题,但她没什么好隐瞒的。 “本来不知道,可谁知道你晚上还真去找白姑娘了。” 姜姒是看不出血灵傀儡和姜无之间的区别的。她只是觉得在贺城带回白月的那一个月里,龙府安稳得过了头。那场盛宴她早早放出了消息,筹备得大张旗鼓,竟然没人趁乱溜进龙府里做些什么。 当所有大妖都聚集在龙府,妖界还有哪里是值得去的? 狐山离龙府不算远。 在这种时刻,不论来得是哪个狐妖,都值得她提起防备。 姜姒利用房间内的法阵将白月转移走,自己则握着封魂钉,她本以为自己拙劣的易容术会是最可能被识破露馅的地方,没想到“姜无”竟然没有察觉。 这次计谋有惊无险地让她捉住了魔修,可姜姒自己心里清楚,她首先是占了“东道主”的优势,其次还有封神钉这样的神器。“姜无”就比较倒霉了,守山的妖修们虽然清楚山上禁制,但也只是一部分而已,他完全不知道白月有可能会被掉包。而在之后两人的对峙中,但凡他用的是其他狐妖的血灵傀儡,随便一掌都能把姜姒拍死,可惜他用的是姜无。 姜姒不可能对魔修全盘托出,她挑着解释道:“我只是怀疑你而已,你如果是魔修,我觉得你会和白姑娘有关。当时天已经很晚了,我就和她换了个位置,想着如果你去找她,那‘姜无’肯定不是姜无。” “你要是没来,我肯定就相信你,带你回龙府了。”魔修不语,但这个解释他能接受。 姜姒收好药膏,将男人翻身,开始处理他胸口的伤:“你这个储物戒指,形制用料都普普通通,是姜无会用的那种。可上面的私印却重迭了数道符文,里面定然是好宝贝。” “哦。”魔修不置可否:“这算什么问题?你想知道里面有什么?” 姜姒回忆她与魔修在山上的初遇,他被困荆棘的那条路正通往伏羲草所在。 魔修实力不俗,不像是会被荆棘困住的人,只是那条路上禁制不少,姜姒推测他遇见自己前正在破解其他禁制,发现她来时已经躲不开了,为了不打草惊蛇惊动狐山其他妖修,只好做出被困假象。 废了半天劲破除禁制,总不会是随便逛逛而已。 “不,我知道里面有伏羲草。我要问的是,你要它做什么?” 伏羲草对于妖修来说是修炼圣物,对于人、魔则不是。任何服用了伏羲草的人与魔,不会成为修炼天才,只会变成失去理智的疯子。 人魔两界没人需要伏羲草,也正因为如此,生活在人界的狐妖们才能不受打扰地平淡度日。 魔修看了会儿姜姒,她不慌不忙地为他处理伤口,手法娴熟利落,没有“公报私仇”地给他下狠手。 他享受着姜姒温柔的手劲,慢悠悠道:“留下一棵带回去研究,其他都当着杂种王的面踩个稀碎。” 姜姒看他一眼,低头继续撒药:“伏羲草是我狐族圣物,与大王没有关系。你不该连累我族。” 魔修挑眉。 “我可不这么认为。” 伏羲草属于狐族,狐族是狐姬的,狐姬跟了杂种王,四舍五入,伏羲草就是杂种王的。 姜姒大概也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不止他这样想,几乎所有人都这么想。 魔修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浪费时间,转而道:“我的第二个问题很简单,你又是封魂钉又是帮我疗伤的,折腾这些,为什么不直接把我交给杂种王?” 这问题让姜姒略停了一会儿,她边用裙摆擦着手上的血,边回答:“那样可太没意思了,你到了大王手里可活不了几天,我想你活着。” “哦?”魔修笑得暧昧:“为什么?”眼睛第一次开始描绘面前女人的玲珑身姿,他目力一等一的厉害,看出她是个了不得的尤物。 姜姒也笑:“这可是两个问题。我们应该一人问一个,轮流来。” “是该轮到你了,那你快问我。” 却见女人摇头:“可我不想问了。” 是个绝顶销魂的尤物不假,但让人一口喘不上气的功夫也是登峰造极,魔修说不上是想再看她两眼还是直接伸手掐死她。 姜姒不给他继续幻想的机会,简明扼要道:“告诉你也没什么。我要你放了姜无。”她已经替魔修处理好伤口,看他的衣服已经破烂不堪,她拿了新的出来。 “你要是不放他,我就把你交给大王。你应该知道,凭你现在的情况,在我手里还能留住这一魂两魄,到了大王那里……大王手底下人才济济,直接连魂带傀儡一起废了,或者顺着你的魂摸去你的真身……” 姜姒将手里女装抖开,比着“姜无”身体的尺寸。 “你做傀儡的时候,看过阿无的记忆了吧?” 魔修偏了头,饶有兴趣地打量姜姒。 姜无虽是男子,却爱着女装扮女人。 “你胆子不小。”他笑,好像还挺高兴,实际上拳头都不由自主捏成一团。 “怎样,要不要穿上试试?看看这颜色和款式,我可是根据你的气质选出来的,就这么比一下——简直是太适合你了。” 姜姒笑得明媚,魔修被她的喜悦感染,下定决心。 这么活泼有趣的女人,还是要趁早找机会掐死才好。 19阿妩姐姐 回程的马车已经备好,姜姒与狐山的妖修们告别,仔细嘱咐着今后的事。白月依然气色不佳,但她归心似箭,早早站到了马车旁边等着姜姒。 “白姑娘怎么很累的样子,昨晚睡得不踏实?”姜姒款款而来,一点也不着急。 白月确实做了一晚上噩梦,关键是她明知是噩梦,却怎么也醒不过来,直到今天早上才能把眼皮睁开。她笑得牵强:“我认床……” “这样啊……那白姑娘在马车上可以休息会儿,不过今天马车上多了一人,我先给你介绍一下……” 多出来的人也是狐妖,削瘦苍白,弱柳扶风的样貌,骨架却稍大一些。和姜姒一样长一双多情眼,恐怕是姜姒哪个姐妹。 “是我旁家姐姐,长我几岁,你和我一样,唤她阿妩姐姐就好。” “……阿妩姐姐……” “阿妩”是个害羞女子,听了白月的叫声脸一下涨得通红。 “姐姐害臊了?白姑娘不算外人,你叫她一声妹妹呀?” 姜姒亲热地拉住魔修,摇着他手臂叫他唤人。他不肯,封魂钉就在体内不安分地动了起来。 阿妩不止脸红,连身体都微微发抖。 “叫啊,姐姐别这么没礼数,白姑娘可是大王的掌中宝,到了龙府以后常常能见到的,白姑娘不计较你言行有失,大王可不见得容忍你。” 魔修望着白月,咬牙缓缓道:“白姑娘。” 姜姒也不继续强迫,放开魔修,顺带擦去他额上热汗。 “白姑娘,我这姐姐就是这样,脸皮太薄,你多担待些。” 白月并不在乎面前这个女人,她只想赶快回龙府好好睡一觉。 “没什么,夫人言重了。” 随后叁人无话,各做各事。 马车行至半程,白月从小睡中醒来,迷糊地想再睡过去,却看见阿妩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白月下意识移开视线,闭眼,身上却跟针扎似的。 再睁眼,果然那女人还在看她。 干什么一直看她? 她不明所以。再次打量面前的女人。 脸长得可以,但一身骚粉色的长裙实在艳俗。 白月这两日被打击得多了,虽然听了姜姒愿意和平共处的言论,但心里还是不放心。不知怎地突然想起女人们常用的固宠方法——一旦自己的地位受到威胁,为了维护娘家利益,便从本族找来年轻貌美的女子送到丈夫床上。 想到这里不由心里一突,再看阿妩,便觉得这女人虽然打扮艳俗,眼神却清傲,两相配合下,竟然有着特别的灵韵。 心里猛然警铃大作,此时再看一旁靠着车厢小眯的姜姒,眼里也满是怀疑与警惕。 人一旦对其他人起了疑心,就走在了一发不可收拾的路上,看她什么都觉得不可信。 她还是不信。 怎么会有女人那么好心,愿意把自己的男人分给其他女人? 姜姒说得好像想和平共处似的,可话里话外不都是在强调“纯血狐姬”对阿城多重要,她白月又是多么无足轻重? 这么想着,开始怀疑有关姜姒的一切,觉得姜姒哪儿哪儿都不可信,恨不能立刻把昨天吃下的梅花酥都呕出来。 对了、对了,还有昨天那件事。 白月浑身发冷,仿佛重回阴风阵阵的狐冢。 两人的对话不由自主跳进脑海里。“哥哥”、“爱人”、“为情所伤”、“玉佩”、“道歉”…… 姜姒是不是……知道什么? 一时如坐针毡,胸口揣了疯兔子似的跳如擂鼓。 她目光太灼热,这回换成姜姒感觉如被针扎,不由地醒了过来。 20疑心 看见白月躲闪的目光,姜姒就知道对方已经起了疑心。 她早就说了,白月是聪明女人,不仅聪明,如今看来还多疑,简直就是最爱把自己逼进死胡同里的那种人。 姜姒伸伸懒腰,亲密地靠在“阿妩”肩头,特地伸长了脖子凑到他耳边,说着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悄悄话。 “你刚才瞅她了?” 魔修莫名其妙,抬起袖子遮住嘴,学着她小声道:“瞅她怎么了?我看我的女人,关你什么事?” 这话把姜姒逗得咯咯笑:“看有什么用?你们两个真有意思,你是认错人,她是认不出你。” 魔修动动肩膀,要把姜姒甩下去。姜姒偏不如他的愿,两手紧紧攀住他手臂。 “你听我说啊……”她语气热切,暗地里动了封魂钉。 怀内手臂一阵哆嗦,魔修咬牙切齿:“……敢不敢不用这招?” “不敢。”姜姒笑得开心,趁魔修喘气的功夫道:“我是有好事和你说,你别不识抬举。” “好事?被你逼着听的事儿,一定特别好。” “那当然了。” 姜姒看看白月,对方假装睡觉,但身体形态并不放松,耳朵一定机敏地听着这边的动静。只可惜她不会听见全部,只有姜姒刻意露出的只言片语会落入她耳朵里。 “我这个人心善,看不得有情人分离,大王和白姑娘两情相悦,我是支持的,你呢,也和白姑娘有过前情……” “什么前情,我们可没断。” “所以说,我觉得也该给你个重拾旧爱的机会。” 魔修不太想继续听,这狐姬诡计多端,嘴里冒出来的不是字,是把把暗藏杀机的利刃。 “知道白姑娘之前跟我说过什么吗?”姜姒把宴会上白月种种表现一一道来,从她哭着说重新爱上了贺城,到请求姜姒祝福他们二人,魔修虽披着姜无的皮,却也从头绿到了脚。 男人都在意这种事,魔修也不例外。 偏他不肯让姜姒看笑话,嘴硬道:“月儿失忆了,不能怪她。” 姜姒顺着他点头:“对啊,不能赖白姑娘,她把你忘得一干二净,只留下了和大王的回忆,怎么能赖她呢?” 话里有话的样子,叫魔修不禁侧头:“你有话可以直说,用不着拐弯抹角。” “那好吧,”姜姒爽快道:“你真相信白姑娘失忆了?” 白月失忆的事情不是秘密,从贺城把她带回龙府,“妖王带了个人类女人回来”一事就传得满城风雨,再有什么关于人类女人的事,小道消息就传得飞快。魔修自然也知道此事。 “不然呢。”话一出口就觉出不对劲,连声音都不由自主大了:“你的意思是她装……”姜姒连忙捂住他的嘴,余光瞥见白月眼皮动了动。 魔修拽下姜姒的手,压低声音:“狐姬,我知道你怨她插足你和那个杂种王,但你搞清楚,不是什么事都能乱说的。” 姜姒安静地听着,她等对方平静下来,才道:“我要是想挑拨离间,用得着这么低劣的方法?你也太看不起我了。你如果不信,不如自己求证看看。她到底有没有失忆,我想你总有办法弄清楚。” 魔修陷入沉默。他时不时看看白月,若有所思。姜姒则依旧揽着他,看他自我愁苦的样子十分享受。 “喂,”姜姒想要让事情再复杂一点:“你知不知道,现在我们是狐狸,她是小白兔。” 谁有心思听狐狸小白兔,魔修觉得姜姒这人特不吉利,一听她说话就没好事。 “小白兔被狐狸吓到了,一定会有所行动。” 魔修冷笑:“怎么,你觉得她除了失忆是装的,还有什么其他的也是装的?”不知想到什么,眼神都开始泛冷。 姜姒摇头:“那我就不知道了,我只知道今天晚上有好戏,你想不想看?” 21手臂 叁个女人一辆马车,其中两个亲亲密密,窃窃私语了许久,却单独撇下另一个。 不论那两个女人在说什么,剩下的那个总会疑心她们俩是不是在议论自己。 更何况落单那个还听到了可怕的词,比如“装”、“失忆”。 心里有鬼,听见“鬼”字自然要打哆嗦。 白月一路上心惊胆战,趁得魔修更加沉默不语。 姜姒是马车上唯一快活自在的人,当耳边除了阵阵风声,还隐约传来一些喧嚣尘音时,她拉开一点车帘,将妖都夜间的热闹与繁华放了进来。 到了妖都,再不远处就是龙府。 夜风“吹醒”了白月,她扶着额头,面露苦色:“夫人……我头有些疼……” 姜姒放下车帘:“怎么了?是风吹着了?” 白月摇头:“妖都的妖力还是太盛了些……” “别担心,我这就传音给医官。” “谢谢夫人……” “这有什么,怪我考虑不周,只想着快些回去才没有绕路……来,我这里有凝神静心的丸药,你含一粒在舌底,会好受点。” 不等姜姒取出药瓶,白月便拒绝:“不了夫人,吃了药,待会儿怕影响医官诊治。” 姜姒笑笑:“也对。你若不舒服就躺一会,到了龙府我叫你。” 白月谢过姜姒,再不多说一言。 马车行得飞快,到龙府时夜还未深,白月下了马车就被医官接走,姜姒则带着“阿妩姐姐”去拜见贺城。 以往这个时候贺城仍忙碌公务,姜姒便让仆从到政殿通报,却得知贺城刚刚离开。 仆从不说,姜姒却从他表情里看出贺城去了哪儿。 她拉着魔修离开,没有回自己的寝宫,而是往一处荒凉的高台上去。 山风凛冽,吹得丛林冠顶哗然作响,此处无灯火人烟,格外凄凉萧索。 “这儿以前是先王的居所,大王不喜欢这里的景色,便另辟了宫殿,他不来住,也不叫其他人收整。时间久了这里就烂成这个样子,可惜了这么好的地方。” 确实是好地方,魔修站在高台之上,四下景色尽收眼中。 姜姒也不似常来的模样,路上许多碎石枯枝,她小心前行,还是差点被绊倒。魔修走得倒稳,很快被姜姒发现,成了她现成的拐棍。 “弑父篡位,是不敢住这儿。”魔修瞥了姜姒一眼,随即环顾周围,高台之上另有高台,其上有巍峨颓凉的旧宫,姜姒似乎在往旧宫去,不过连接两个高台的长阶足有数百余级,爬上去要费一些时间。 “大王胆子没那么小。他只是单纯不喜欢而已。”姜姒走得累了,拉住魔修不让他继续走。 “你倒是维护他,也没见他多想着你。” 姜姒擦擦额上的汗水,不甚在意:“他去看你的女人,你心里不舒服啦?” 魔修嗤笑:“我有什么不舒服的。他抢走了月儿,就该对她好。” “那你大可放心,大王对她好的没话说。” 魔修瞥姜姒,跟她就聊不到一块去。 耳边突然有小鸟脆鸣,不在周遭林木,就从姜姒身上发出。 姜姒哎呀一声,连拍魔修肩膀数次。 “蹲下!快蹲下!” 男人以为出了什么大事,立刻压低身子,突觉后背一沉,姜姒已经趴到他背上。 “快!快往上爬!咱们得到那边的殿里去!” 魔修闻言便托起姜姒,向她所指方向跑。 数百阶的长梯,跑至叁分之一处已经大汗淋漓,再爬几十阶,觉得姜姒实在太重,偏她不肯下来,只能再负重继续。累得来不及问她是怎么回事,只要他一停下,她就喊着“来不及了,快点快点”,魔修听得火大,腿脚却不停。到叁分之二处鼓肺如风箱,双腿抖如筛糠,手臂再托不住姜姒重量,上面一百多级台阶好似没有尽头,他坚持不住跪倒在地。 姜姒见状,立刻抛下他自己往上跑。 不知道身后到底有什么锁魂追命的东西,叫她那样狂奔。 妈的。 魔修看她自顾逃命,暗骂一声后突然有了劲儿。不为跑到殿里活命,只为抓住这忘恩负义的女人拉她一起垫背,立刻瞪着眼疯了似的往上追。 意志力虽然顽强,但这具身体始终和他自己的比不了。 他追入殿里的时候,毒妇居然趴在一张临窗的榻上,扒着窗户往外看。也不知在看什么,那悠闲自在的模样简直该死。 他说不出话,他得留着力气,把她那漂亮脖子一点一点拧成麻花。 好不容易挪到榻边,手还没伸出去,随着姜姒甩手的动作,一个黏糊糊的东西捂住了他的双眼。 很凉很舒服,与此同时,视野变得无限开阔深远。 “看那边,找放了药碗的窗子。” 顺着姜姒手指的方向,魔修的视线穿过山雾与丛枝,飞速定位到一栋气宇轩昂的建筑物。 很多推开的轩窗,但只有二层一扇内有一只蓝色瓷碗,里面有褐色药汁冒着热气。 屋内的陈列和摆设也被他看得一清二楚。精致的圆桌,绣有彩蝶追花的屏风,摆满饰品的妆台…… 这是……女人的寝殿? 魔修视线所至处没有人影,却见一只宽大的手掌从侧面伸出,探向药碗。 那是贺城的手,他手背上有一个圆疤,魔修曾与他交手,认得出来。 贺城四指贴在碗壁,好像在探汤药的温度。 也许温度正合适,他上前两步,正要端起药碗,突然有一双赤裸玉臂自他腰侧穿出,缠在他腰间。 魔修忘记了呼吸,那是白月的手臂。 22看戏 姜姒比魔修来得早一些,看到听到的就更多一点。 那时白月正躺在床上接受医官的医治。 “这……老朽看着并无不妥之处,若还是疼,老朽给姑娘开些止痛的丸药,姑娘化水喝了睡一觉,明天大概就没事了。” 白月病恹恹地窝着,活不过今日的模样,声衰气竭地掉眼泪:“……帮我找阿城过来,我要见阿城……” 下人立刻去禀报,医官把药备好晾在窗台,悄声退下。 贺城来得快,白月一见他,什么都不说眼泪先流下来:“阿城…阿城……”硬要从床上起来,刚起身又跌回去。 “别动。”贺城上前压住她肩膀,白月方老实躺下,手却抓住男人手臂:“留下来,我不想一个人在这儿……” 贺城坐在床边,白月却依然流眼泪。 “你怎么了。”他问。犹豫片刻,伸手探了探她额上温度,并无不妥。 白月摇头不肯说,哭了一会儿,贺城有起身的样子,她方抽噎道:“你……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累赘?”话说完就崩溃了似的把自己埋进枕头里嚎啕大哭。 贺城蹙眉:“谁说的?”她却不回答,只摇头。 “七七,”贺城面露无奈:“你别哭了,我问你是谁说的。” 熟悉的称呼才能让白月止住哭泣。 她从枕头里抬起头,两眼红红的,额发乱遭遭,哭惨了的模样。 “……你别问我……”她别过头,好像受了委屈又无处可说,只能自咽苦水。 看得贺城眉头锁得更紧。 “你不说,我没办法帮你。这里十个有九个半人看你不顺眼,你想我怎样,一个一个查过去?” 白月听了突然道:“……就不能是那半个人欺负我吗?” 贺城立刻起身,往远处走了两步,随即停下,转身摇头:“她不会。” 一下让白月接下来的话无处可接,愣愣地坐着,眼睛都要哭肿了。 “……你不信我……”蓦地惨笑一声:“也对,我没她好看,没她有身份地位,我只是个没有爹娘的孤女,哪儿比得上尊贵的狐族家主?夫人说的对,她就是把我的眼睛挖出来,你也不会拿她怎样!” 白月拾起枕头扔贺城,贺城挡了一下,瞬间神情阴翳。白月凝固片刻,待男人周身寒意收敛后,她才敢抹眼泪。 “如果真是她说的,我会问她。”把手里的枕头丢回床上,贺城踱步到窗边,抱手望向远处。 “只是问问?”白月失望道:“你以前不会这样的……阿城。”她落寞地坐着,脸上浮现些许笑容:“以前我不开心的时候,你都会陪着我,哪怕一句话都不说,我也知道你在担心我……你还记得你有一次被师兄们伤了头吗?他们故意在比试中偷袭你,害你受伤,你自己都那么难受,还去山下给我买喜欢吃的零嘴,只因为我因为输了比试吃不下饭。” “你给我带糖葫芦,我帮你包扎伤口,那时候这么点简单的事就让人很快乐。” 贺城肩膀松缓,烦躁的心逐渐平和,目光随星火远去,点亮更久以前的记忆。 “七七。”再一开口,他仿佛变回了曾经的贺城。 但当白月对上他的眸子,里面陌生的情感让她有些惊慌。 “前日大宴上的事,我很失望。”他走近白月,重新坐在床边:“你以前不会那么做。” 白月不敢直视男人的目光,侧头避开。须臾,苦笑道:“那么做?阿城,哪样做?想在宴席上出风头?想让大家都承认我?我……我担心你被夫人抢走,我太着急了,我自己也不喜欢那样啊!” “可你还是做了。”一句话封住了白月的嘴。 “你想要的东西,有些我能给,有些不能,你我不可能回到从前。” 白月无法接受:“我听不懂,阿城你说什么,我现在一点都不懂了……” “……你该喝药了。” 贺城伸手去探药碗温度。 他没注意身后的窸窣声。 -- 姜姒看见白月赤身裸体地抱住贺城时,没忍住问了一句身边的魔修:“她以前也这么主动?” 魔修一动不动盯着前方,脖子上的青筋都冒了出来。 “你可别冲动。”姜姒按住魔修肩膀,手下身体僵硬无比,姜姒见他面色苍白,以为自己错过了什么精彩场面,连忙收回手转头去看。 白月还维持着最初的姿势,两人都是侧身对着窗子,可以看见女人白皙的身子紧紧贴着男人的身体。 她的手扣在贺城胸前,抓着他衣襟,脸则贴在他后背。 “阿城,你说我变了,可我觉得我从来都没变,我一直喜欢你。”她闭上眼,甜蜜里隐含苦涩:“我来妖界这一个多月,你一直对我很照顾,我现在身体已经好了,可以……可以服侍你了……以前在门派的时候我就想这么做,可那时我没勇气,现在,我们终于可以在一起……” 姜姒深吸一口气,调整位置,更清晰地观察着两人的动作。 两人就这么站了一会儿,虽是夏季,白月却有些发抖。 贺城先打破沉默。他没有转身,开口道:“你确定?”。 白月点头,手缓缓从男人衣襟插进去。 23传音 女人的手未能再向内探进半分。 贺城握住白月的手腕,攥紧。 白月羞涩地红着脸,她把这当做开始的信号。 却听男人道:“七七。” 她还沉醉美梦,虽有疑惑,却不戒备。 “嗯,什么?” 贺城的眼神并无情欲,白月看不到,姜姒却瞧得分明。 “有些事情你一直都没有问。”他道。 “……阿城……?”白月略微察觉到不对劲,她微微抬起头,却只看到男人略显冰冷的侧脸。 “你从没问过我,我是怎么找到你的。” “不是因为传音符吗?”她有些不明白:“那是你以前过生辰的时候我送给你的,你原来的传音符总被师兄弟们弄坏,我送你一个特别的,他们知道是我送的,就不敢弄坏了,他们再欺负你,也方便你给我传信,我去教训他们……” “是因为传音符。可你没问的是,你在传音符里说了什么。” 白月脸上梦幻般的神情渐渐消失。 “自我带你回到妖界,你对来到这里没有任何疑问。我在哪里找到你,你当时和谁在一起。” 地上的白裙腾空而起,重新披在白月身上。 贺城拉下女人已经无力的双手,低声道:“七七,你一次都没有问过。” 一个失忆的女人,来到陌生的环境,在陌生人的叙述中获得一部分记忆。她就坚信遇见的人是她所爱,并不去过问他们重逢前的事。 白月就是这样,她能回忆起与贺城在门派内的种种,但进入秘境后,两人如何因故走散,她之后又遇见了什么人什么事,这些全是空白。 贺城再次端起药碗,原本僵住的白月突然重新抱住他。药碗碎裂在地,一片狼藉。 “为什么问我这个……”白月语气冲动,贺城想拂开她的手,她抱得更紧,骨节发白,仿佛一松手他就要不见。 “你……很在意我缺失的那段经历吗?”泪水很快濡湿了男人的后背。 “我、我相信你说的一切,是因为我真的记起了曾经我们在一起的时光,我没能记起剩下的,是因为……阿城……我……我其实一点都不想回忆起来……”她更紧地抓住男人的衣襟,掩住自己的情绪。 “我不知道自己这几年过得是什么日子,可我觉得我……我过得还不错……夫人说……我的手不像是劳作过的,她说的对,我也这么觉得……但是有时候在梦里,我梦见有男人和我在一起,我能过上那样的生活,也许……也许……” 她泪如雨下,不能说出接下来的话,只是问他:“你会不会嫌弃我?” 贺城闭上眼睛,他任由白月抱着他哭泣。 白月没有一直哭,她感受到贺城缓缓摇头,便慢慢停下来,放开他,走到他面前。 “阿城,你证明给我看。” 贺城低垂视线,对上白月的双眼。 白月拉开衣服,任由长裙再一次脱落。 只是这一次,贺城两手按在她手臂两侧,将滑落的衣领重新提上来。 白月脸上的血色随着他的动作一寸寸消失。 她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看着贺城将她包裹严密,又看看面前的男人。白月表情逐渐木然,好像不确定自己现在经历的一切是真是假。 “我不在乎什么男人,更不会嫌弃你。”贺城给她整理完衣物,收回手。 “在秘境里,是我没能保护好你。在这之后你身上发生的一切,我都有责任。我只有一件事情不明白。” 他看着地上的药汁与碎片,眼神无比清明。 “你给我的传音是这样的。” 他指尖蓦地出现白色玉佩,白月此刻的表情简直像个死人。 贺城点亮玉佩,里面是白月的声音。 “阿城,对不起……我好后悔……如果早知道是现在这样,那天我不会……”里面的女人边哭边说,满是悔恨之意。她没有说完,传信就断了,听起来并不是为了给贺城传信才说的,更像是独自一人回首过去,对曾经做错的选择感慨万分时,突然爆发的情感宣泄。 贺城没看白月,他只是把玉佩留在桌子上,离开前轻声道:“我认为,你最好还是先想起来之前的事情。” 他走了。 白月跌坐在地。 24散场 贺城走后,白月一直木然地坐在地板上,药汁染湿了她的衣角,碎片割破了她的脚面,她恍若未觉,形同人偶。 姜姒不打算看她坐一晚上,揉揉发酸的眼睛,上面草药的效力也逐渐到时消失。 魔修比她还早地靠在墙上闭着眼睛,他脸色没白月那么难看,不过也好不到哪儿去。 “今天的戏看完了,你觉得怎么样?”姜姒活动着肩膀,魔修沉默半晌,方掀起一只眼皮,冷笑地瞥她一眼。 “狐姬,说什么看戏,你只是想羞辱我罢了。”从被她活捉,当垫子坐了一晚上;到穿骚粉色女裙,与白月互称姐妹;再到被戏耍着背她爬楼,眼睁睁看着白月献身杂种王…… 姜姒耸肩:“我怎么知道这戏会是这样演的,我又不能预见未来。” “不管你怎么说,这样的好戏以后你自己看吧。” 魔修说完便扶墙站起来,径自往外走。他腿还有些软,走得慢了些。 姜姒跟过去,凑到他身边道:“你生气了?” 魔修看着姜姒,她歪着头,眼里倒有几分真情实意。男人顿了顿,嘲讽道:“是啊,你在乎?” 姜姒展露笑颜:“我就是问问。” 魔修不发一声,改做大步向前,把姜姒甩在身后。 “喂!别走啊,把我背下去!” 魔修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下台阶也要背?”想起刚才她故意骗他的事,气得转身就走。 走了几十阶,没听见动静,回头一看,姜姒还在最上面站着,成了只有小指大的一个人影。 “你干什么呢?快下来啊!” 姜姒远远地喊:“不!你过来背我!”冲他直招手,好像两人关系多好似的。 暴脾气一上来,魔修差点转身跑下台阶把她扔在这儿,但转念一想,他孤身在龙府,杂种王的地盘,他自己下去了,然后呢?转眼被妖修抓了带到杂种王面前,那他这么费劲,冒着生命危险跟姜姒来龙府是为了什么?在没获得他想要的东西之前,这一切都值得忍耐。 收起心中不快,魔修转身朝姜姒走去。 “你可真行,耍我没够啊,这几百阶台阶,我愣是把你背上来了,现在又来?你是觉得我脾气很好还是什么。” 姜姒笑嘻嘻扑到他背上,搂住他脖子。 “那不能怪我,你怎么不想想,龙府里面怎么会有危险?让你背你就背,让你跑你就跑,怪就怪你自己不动脑子。” “那是你觉得,我倒是觉得这里处处都有危险。更何况,你这种女人,有几个想让你死的人很奇怪吗?……” 魔修背起姜姒,两手勾住她腿弯,她很轻,身上也很凉,原本燥热的背部有清泉流过,男人头脑都清明起来,这会儿也不嫌她累赘了。 可身体条件摆在这儿,他走不快。 “你这样,一会儿大王找不到我该着急了。”姜姒晃晃腿,让他快点。 “找你?”魔修看见她巴掌大的足就在身侧,脚面雪一样白,随着他下台阶的动作,她足上的木屐总像是要掉下来的样子。她便勾起小脚,两趾紧紧夹住红绳,串了细小红玉髓的绳带勒在趾间,像一排石榴籽落在温软的雪地里。 “……他刚看过月儿,就来看你?可真够忙的。”收回视线,魔修调整呼吸,稍微加快脚步。 “唔,大王可不是来看我的。” “哦?那他来干嘛?”一时想起白月对姜姒的控诉,以为姜姒要倒霉了,不由戏谑道:“难不成是来兴师问罪的?” 姜姒没答,懒洋洋的趴在他后背,没什么心情似的。魔修看热闹的心也没了,想也没想就道:“你害怕了?”说完又觉得自己多嘴。 “我有什么可怕的,只是……”后面的声音太小太细,一把小刷子从耳朵里搔进心肝肺。男人强忍着突如其来的酥麻感,要把这感觉撇掉似的,语气不耐道:“你说什么呢?能不能大点声?” “不能,跟你说不着。”姜姒没注意到魔修的不对劲,很快转了话题:“一会儿见了大王,你别多说话,他问,你就说是我旁家姐姐,很早就搬到人界去了,这次回来……” 魔修嫌她啰嗦,倒也没打断,临近寝殿,姜姒主动从男人身上滑下来,拉着他的手,姐妹“亲亲热热”地回到殿内。 贺城已经在内等待,姜姒见了他面露喜色,拉着魔修上前。 “大王,我刚才心里还想你呢,你就来了。”转身放开魔修就坐到贺城膝上,搂住他的脖子。 贺城看了看姜姒,又扫了眼跟着的女人。 姜姒立刻道:“这是我阿姐,从人界过来看我,我想让她在龙府住一段时间,好不好嘛大王?” 男人没答,却问:“你们去旧宫做什么。”说着从姜姒发丝里拈出一根杂草。 25不对劲 姜姒不动声色。 旧宫地势虽高,却隐藏在层层密林高木之中。贺城从白月那儿过来,就算路上抬头往旧宫望,最多也只能看到宫殿的一角飞檐。 看贺城的表情,也不像是知道她和魔修曾经偷窥过的样子。 “阿妩姐姐第一次来龙府,我想带她好好转转,可今天时间不早了,只有旧宫离这儿最近,地势也最高,适合登高望远……”姜姒小声道,像个做了错事被抓住的孩子。 “大王怎么知道我和姐姐去了的……我知道大王不喜欢那儿,不会有下次了……” 她抓着贺城的手摇,男人并没有追究,只道:“旧宫灵气腐朽浑浊,少去。” 姜姒立刻点头,又是一通保证。 贺城原本也没别的意思,只是提醒她一句,随即便看向阿妩。 狐女的家人,应该招待。 “你过来。” 魔修慢慢走过去,冲贺城行了个礼,低着头。 姜姒暗中看去。 他学姜无学得太像了,那股畏惧大妖,小心翼翼的模样无可挑剔。 而贺城没见过姜无,平日里对来探望她的族人也并不过多关心,姜姒觉得魔修能蒙混过关。 “来龙府陪夫人?”贺城问,是话家常的音调。 “回陛下的话……喜姐姐在家照顾孩子不方便离开,这回便由奴婢过来。”“阿妩”战战兢兢的打着哆嗦,畏惧着妖王的威严。 “什么时候来的?这两天怎么没看见过你。” “回陛下,奴婢昨晚到的,先回祖山祭了仙祖列宗,然后随夫人来的龙府。” 贺城揉着姜姒柔软的手指,若有所思。 龙府如今出入都要验查身份,便是怕给魔修可乘之机。狐女回狐山统共不过两日,魔修不可能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出她血灵傀儡,是以今日她回程后不曾被检查。 却不知马车里还多带个人回来。 姜姒知道他想到了什么,早想好了说辞。 “我也想让阿妩姐姐早点来的,但是我之前忙着筹备宴席,忘了提早和她说,前两天才告诉她,估计她也赶不上大宴,就让她先去狐山等着。” 魔修制造血灵傀儡,最少要二十天的功夫,“阿妩姐姐”从接到传音到来妖界,不过几天时间,魔修哪怕知道这个消息也来不及做她的血灵傀儡。 “阿妩姐姐”不会是血灵傀儡。 按理说贺城不会再怀疑什么。 “这样吗……” 他又仔细打量“阿妩”。皱巴巴的粉裙子,乱遭遭的头发,身上还有灰土,和姜姒干净整洁的形象天差地别。 说不清为什么,他看这个阿妩总是别扭。 可暗中放灵力去探,又找不出不对劲的地方。 “怎么弄成这样?”贺城盯着魔修裙摆上的一块污迹,突然问。 “赖我。”姜姒窘迫道:“去旧宫的时候,台阶太长了……我让阿妩姐姐背我上去,背我下来,姐姐休息的时候坐在地上,就蹭到脏东西了……” 贺城转过头又看姜姒:“背你?为什么。” 姜姒羞红了脸,趴到他脸边说悄悄话,魔修站得近,一字不漏都听进耳朵里。 “大王上次弄得太厉害,我现在还疼呢……”面若桃花,粉嫩娇羞,眼波流转间摄人叁魂六魄,魔修眼神收得慢了寸许,叫贺城逮个正着。 美人撒娇谁都爱看,多看两眼很正常,可贺城觉得自己今日格外多疑。 “大王,时候不早了……”姜姒勾着贺城腰带,转头对魔修道:“阿妩姐姐,你下去歇息吧。” 魔修行礼告退,半点差池都无。 然而他即将踏出殿门之时,却听贺城道:“站住。” 26血灵傀儡 姜姒率先感到事情不妙。 “你刚从人界回来,我想问问你人界的事。”贺城支头看着魔修,姜姒坐在他腿上老不乐意:“大王…这都什么时候了……” 男人不理,姜姒也说不动他,魔修只好又战战兢兢地回来。 “坐吧。”贺城指指身边的位置。 “谢陛下……”坐也不敢坐整张椅子,屁股沾着边,两腿并得整齐,知道妖王在看,规矩得不能再规矩,脸也不由自主地红了起来。 “你是姜姒的家人,在我面前无需拘束。” “是、是陛下……”嘴上应着,胳膊腿更不知该往哪里摆了。 “人界现在什么情况?”贺城随意问着。 “……陛下重创人修后,仙门大乱,人牲们胆战心惊人人自危,今年各地又多遭蝗灾,人牲的日子不好过。” “他们不好过,我们才好过。你做什么营生的?” “回陛下,说来惭愧……奴婢尚靠族中长辈接济,还在修行之中。” “修行?主学什么术法?” “学的寻星移位,推演测算……” “实用。今夜有星,算一次。” “陛下……要测算什么?奴婢一定尽力而为。” 贺城低头思量,随即道:“测人心。” 姜姒右眼皮连跳几下,便听贺城道:“你方才去了旧宫,那里最适合观星,我们就去那里测算。” 言罢就要推开姜姒,不似要带她同去的样子。 姜姒立刻拉住贺城袖边:“大王带上我,我也想看。” 贺城摇头:“你留下。” 姜姒脸上笑容渐退。 他这是要支开她。 她都把“阿妩姐姐”的身份洗干净了,他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大王我要去,你不带我我就自己爬上去。”姜姒耍着小脾气。 贺城看她一会儿,对魔修道:“你先到外面等我。” 魔修退到殿外,贺城方道:“她恐怕不是你的阿妩姐姐。” 姜姒心里咯噔一声,把惊疑压住,故作不解地问:“大王什么意思?” “血灵傀儡。”他斜睨外面魔修,目光阴寒。 “……大王……阿妩姐姐前几日才知道要来妖界,怎么可能……” “姜姒,”贺城打断她:“我相信自己的直觉。” 姜姒面上血色尽数褪去。 魔修体内还有她亲手打进去的封神钉,若是让贺城发现…… “大王……怎么不叫监理官来查……”监理官是天生能妖力特殊之人,无需器具法术便能感知傀儡与常人的不同之处。 若是监理官,姜姒还能从中运作一二。 “不用,我亲自来。”他已经想好了如何招待“阿妩姐姐”,回头却见姜姒惨白面色。 “……”贺城搂住姜姒腰肢,安慰道:“你姐姐恐怕早就凶多吉少,但她的尸骨,我会帮你问出来……” 姜姒不可置信地望着贺城,眼里是他从没见过的恐惧惊骇,仿佛他恍然间变成了一头洪水猛兽要将她一口吞噬。 姜姒挣开他怀抱,连连后退,嘴唇翁动道:“……我刚才就觉得奇怪……大王平日里是不在乎我这些族人的,今天怎么突然关心起来……”脚下一不注意,后腰猛地磕在身后桌角,面色更显痛苦。贺城要上前揽她,被她一臂击开。 她从未与他发过脾气,这是头一回。贺城一时怔愣,再要上前,又被她躲开。 他看着姜姒戒备的眼神,脸色发沉:“姜姒,你做什么。” “大王要怎么对姐姐?……大王会折磨她的,对不对?” “她不是你姐姐。”贺城再次强调。 “她是!”姜姒死死扣住桌沿:“大王不肯信事实,却偏信直觉,若说直觉,我说白姑娘才是傀儡,大王信不信?” 贺城额上青筋暴起:“姜姒,你太放肆了。” 他上前抓住她两肩,本欲呵斥她,却觉出她周身颤抖,再对上她满是失望的眸子,心脏仿若被狠狠攥了一把,手松的一瞬间,姜姒挣扎出去, “我放肆?”姜姒苦笑摇头:“大王叫监理官来,我只要他来审。” “……监理官不在龙府。”贺城答道。 “那就叫他进府。” “……我另有要事需他去做,他今早已秘密出府,近期不可归……” 姜姒立刻有了考量,转眼的功夫酝酿出一抹了然的笑:“大王,好巧啊……” “什么意思。”贺城蹙眉,明明他没做任何错事,姜姒的表情却让他心里发慌。 “平时都在,就今天不在……不对,是从今天开始,要好一段时间都不在……那这段时间,大王就能凭直觉,觉得谁是傀儡,谁就是了。” 贺城看着姜姒久久不语。 “……姜姒,你什么意思。” 姜姒摇头,全身靠在桌沿才没跌倒,她眼神略有恍惚,颤抖的指尖拂去耳边被汗水黏住的发丝。 “你什么意思。”男人又问一遍。他近前,她无处可退,被他圈进手臂之间。 “……大王不是自己琢磨出来了,非听我说吗。” 一桶油泼在燃着火苗的柴盆里,贺城几乎抑制不住满腔的怒意。 她怎么敢。 这些年过去,她怎么敢这么想他? “我不知道,我要你自己说。”眼白瞬间通红,额上黑鳞钻出皮肤,起起伏伏,龙血沸腾,暴虐丛生。 姜姒恍若未觉,笑笑:“大王,血灵傀儡是今日才有的吗?”她推他,他手臂似铁,箍她一动不能动。手指如铁钳,深钳在她肉里,姜姒忍痛继续:“我的族人,是今日才开始来探我的吗?” 贺城好似真要把她活吞。姜姒却愈发倔强:“大王,是你自己要听的,现在受不了了?” 男人几乎贴在她脸上咬牙切齿,声音却如吐气:“你继续说。” 姜姒扬起脖颈,毫不退缩:“以前她们总来,也不见你起疑。我的族人喜欢来探望我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了,魔修若真想害你,早可以去捉他们练傀儡,何须等到今日?” 话说到这份上,姜姒顶住压力一泻而出:“大王这几年位置稳了,又找回了白姑娘,总要给她一个名分。我多碍事啊,身为大妖之女,又带着伏羲草,不好打发……今天说阿妩姐姐是傀儡,我看明日……怕不是要轮到我?” 怒到极致反而面无表情。 贺城双目通红,额上龙鳞闪着黑光,他更紧地搂住姜姒,看她被困在怀里挣脱不开的模样,低头去舔她的嘴唇。 轻轻的,又湿又痒,姜姒想说什么,贺城不让她说,嘴堵上,去吸她的舌头。 她扭头躲,他不嫌麻烦,一路追过去,亲她舔她,把她的嘴啃破,舌头吸肿。 “姜姒……姜姒……” 他念着,很喜欢这两字在舌尖的味道。 姜姒急喘着,贺城叼着她的舌头不放,用牙齿咬,起初很轻,慢慢却越来越重。铁锈味弥漫开,他还在继续。 钝痛阵阵,姜姒呜咽出声。 他轻了点,却还在啃咬,姜姒莫名生出一种错觉,他好像要把她的舌头咬断吞掉。 “大……”姜姒唤他,他听见就生气了,恨不能直接把她的舌头吸出来吃进肚子。 耳边突有破风之声,贺城抬手便拦,握住一块粗糙硬物。 他放开姜姒唇舌,再亲亲她红肿的唇,转身,摊掌,里面是一块大石头。他抬头,看见阿妩哆嗦地站在大殿门口,手里还举着一块硕石。 “你……你放开家主大人……” 27不信 右手紧握,掌内石头碎裂成块,松掌之时,细密龙鳞已自手背攀上指尖,人甲陡然变成锋锐弯钩,喘息之间,手已成爪。 “你不说话也忘不了你。”贺城冲魔修的方向单手握爪,魔修腾空而起,脖子如被无形的手钳住,脸涨得通红,双手摸着颈部,痛苦地踢腿挣扎。 姜姒见状扒住贺城手臂,大叫“不要!” 贺城侧头,手掌慢慢外旋,“阿妩”身体不动,脖子却跟着向后拧过去。 “你因为她跟我置气。”他自言自语地说着,手又向外旋着。姜姒连忙按住他的手,正要说些求情的话,却看见男人目光正死盯着她。 血色瞳孔里暗藏杀机,姜姒一瞬间遍体生寒。 贺城就是在等她说话。他没有一击杀死魔修,不为虐待他,只为了等姜姒开口求情。 但只要她一开口,他会立马扭断魔修的脖子。 姜姒把嘴边的话咽下去,抿着出血的唇,靠近了男人抬起的右手。 两手轻轻包住龙爪,如同呵护着最娇嫩的花蕊,拇指抚着男人掌心,试探地按着压着。龙鳞坚硬锋利,她却依旧把唇送上去,吻过每一寸按压过的地方。 僵硬的龙爪渐渐失去了狰狞的力量,龙鳞陷入皮肤,利甲缩回甲床,手上要人命的气势却没收。 魔修身体在本能地抽动,几乎是临死前最后的挣扎。姜姒看不见似的,耐心地吻住贺城掌心丑陋肉疤。 这处总也好不了的旧伤,在贺城用蛮力捏碎石块后便遭了殃,表皮红肿凸起,几乎包不住内里深红淤血,形容可怖,古怪非常,不是女人的唇该吻上的地方。 温暖的呼吸落在掌心,贺城的手被烫一般痉挛地缩紧,远处魔修掉在地上,剧烈咳嗽喘息着。 “大王,痛不痛啊?”姜姒把脸贴在男人指上,没了先前咄咄逼人的神色,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关怀与呵护。 贺城神色柔缓下来,指腹托起姜姒侧脸,在玉肌上摩擦一二,转而摸向她香唇,轻抚那上面被他啃咬出的伤痕。 粗糙指腹划过破损的唇瓣,姜姒因此微微锁眉,男人的理智也逐渐回归。 他不该那么用力咬她,可也并不多么后悔。 “姜姒,你把我弄糊涂了。”他还没忘那些杀人诛心的话,反而因她现在的举动更加在意:“为什么要那么说,你心里明明知道。” 血灵傀儡确实不是今日才有的,她的族人也不是今日才开始探她。可他若想取她性命,有那么多的方法,完全不用如此费尽心思。 姜姒闻言,没有反应,只是缓缓抚过他的衣襟,那里不久前被白月死死抓住过,留下的印记清晰可见。 她指尖顺着衣褶轻轻滑动,起初还不大用力,以为很快就能将它抚平,但多弄几下,才发现那褶子已经长死在了衣襟上,不论她怎样努力也只是徒劳。 她下手越来越重,最终却突地把手抽了回去,仿佛有其他女人的手,隔着时空打开了她的。 贺城低头看着姜姒的动作,面色骤变。 胸口衣衫上何时这么凌乱一团,发白的抓痕,淡淡的玉兰香。他想起刚才在白月殿中发生的一切。 他来的匆忙,全然没注意自己的衣着有多不体面。 “我没有。”他立刻道。 姜姒低头思考,没有回答。 “姜姒,我说了我没有。”贺城扳过姜姒肩膀,让她直视他。 姜姒愣愣看着他衣襟,好像不知道怎样回答。 贺城立刻拉开外袍。 她可以不相信他对阿妩的判断,但不能怀疑一件他根本没做过的事。 他要让她看看,除了这衣褶,他身上没有任何其他痕迹。 扯开的衣袍之下,细细的淡粉色抓痕映入眼帘,再晚一点也许就会消失,可现在依然清晰可辩。 男人僵住了。 “……我知道,大王,我相信你和白姑娘没有什么。”姜姒把贺城的衣服重新拉上,她没有一丝一毫的质疑,贺城没有因此感到松快,反而被一种更加沉重的不安所填满。 “可是……大王你发现没有……”姜姒再次摸上他衣襟处的褶皱,他握住她的手,不想听她“可是”后面的内容,却不能像之前那样以吻封唇。 “我能无条件地相信你,你却不能同样地对我。” “……我并不是不信任你……”贺城起了头,却无法继续下去。 他突然意识到姜姒是对的 她看到了抓痕,选择相信他;她提供了阿妩没有问题的证据,他视而不见。 他相信自己的直觉,远甚过相信姜姒。 “大王还是要杀阿妩姐姐吗?”姜姒看着男人挣扎的神色,只问了这一句。 贺城难以决定。他的直觉依然在,他相信这个阿妩有问题。 姜姒准备再推贺城一把。 她露出无可奈何的神色。 “那大王就杀了她吧。”姜姒拉着贺城到魔修身边,魔修唤着“家主”,脖子一圈青紫,声音极为沙哑。 “对不起,阿妩姐姐,大王怀疑你是血灵傀儡,要杀你,我劝不住他。”她从芥子空间里掏出一把长刀,颤抖地递给贺城:“就在我面前动手吧,她既是我的族人,我不想她受到更多的折磨……只求大王给她个痛快。” “阿妩姐姐”知道自己命数将近,拼命向贺城说着她不是血灵傀儡,求妖王放她一命,姜姒见此景,别过头不忍看。 她静静地等待着,耳边阿妩的嘶哑叫声也渐渐停息。 28测算(上) “我没有你想的那么不堪。”贺城终道。 姜姒正要松气,却又听他说:“但我也不能就这样放过她。” “……大王……?” “姜姒,我给她一个机会,如果她能通过考验,我就留她一命。但无论结果怎样,我都不想再在龙府内看见她。” 姜姒沉默半晌。 “这样已经很好了。” 她微笑点头,将刀收起。贺城一手抱住姜姒,一手拎起魔修,御术飞至旧宫内。 天高云净,明月当空,繁星碎碎点缀无边夜幕。 姜姒被贺城揽在怀里,魔修则被丢到地上。 “你说你会观星测算,我本意是想在这里折磨你,让你不断推演测算,灵力耗尽……或是窥伺天机灵暴而亡。” 旧宫破败不堪,姜姒往左手边看,她和魔修不久前就在那边的窗棱附近偷窥白月,被两人倚靠过的长榻凹陷出人形印记。当时没想到贺城会来这里,并没有做足后续的清理。 姜姒不动声色地埋在贺城怀里,把他往右边带了带,让他背对着长榻。魔修也看出了她的用意,往合适的位置爬了爬。 “姐姐。”姜姒推开贺城,看不惯似的要把魔修扶起来。她暗中施展灵力,将他胸口处的封神钉松了几分,魔修初时疼得脸色煞白,但灵力一流走起来,很快又恢复了血色。 贺城注意到四周灵力的细微变化。 旧宫内灵力腐朽浑浊,来过的人身上多少会沾到不洁之力,这正是他得知姜姒和阿妩来过旧宫的原因。 猜测到姜姒可能用灵力偷偷为阿妩治疗,贺城并未阻拦,两人今日发生过不少不愉快,他不愿因此再与她起争执。 只是静下心来,不由想到她二人来旧宫的目的。 姜姒曾说过,她原本想带“阿妩姐姐”游逛龙府,但因天色晚了,只选了近处的旧宫。到底是她主动带阿妩游逛至此,还是阿妩别有用心地要求来这里——旧宫地势得天独厚,足以用来观察龙府地形地势。 思至此,贺城更觉不快,却没表露出来。 再看姜姒跪坐在地,将阿妩的头放置膝上,两人姿态亲密无间,贺城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 姜姒不知贺城所想,在他眼皮底下她不敢做太多,只能确保魔修已经可以顺利引动灵力。 魔修说不出话,也不能说话,姜姒的身体挡住了贺城的视线,所以他毫无压力地冲姜姒翻了个白眼。 姜姒故作痛心的模样,低头小声道:“会观星推算吗?” 魔修顿了顿,他不会,但姜无会。 “一会儿机灵点。”姜姒提醒。 魔修点头。 “姜姒,离她远点。”贺城唤着,姜姒转头回道:“阿妩姐姐伤得厉害,大王就不能改日再考验她?” “她伤的是脖子,又不是脑子,过来我这里。”贺城再没耐心,单手勾动,姜姒被无形之力带回他身侧。 魔修只好慢慢爬起来,跪坐于地。 姜姒被贺城拨至身后,探头看着。 血灵傀儡有原身的全部记忆与情感,于外在上也与原身无异,绝无可能被分辨出来。 姜姒认出魔修靠得是运气与推理,贺城则凭借直觉,两人都不是从魔修言行上看出的端倪。 除此以外,监理官也能感知血灵傀儡与常人的不同,但再想找其他方法便是难上加难。 可魔修实在是倒霉,还有个方法也恰巧叫他碰上了。 世间有法术,能通过观测星辰推演命理及天机,但因此事有违天道,恐遭天谴,遂只有极少数修士愿意修行此术。姜无便是其一。 “先前便说了要你算一次。”贺城长袖一挥,手上凭空出现叁枚玉简,一板星宿图,并一把五彩骰子。 “只不过我现下改了主意,要你算叁次。”星宿图被贺城抛掷空中,叁垣四象落下银河,铺出广袤星图。五彩骰子被他掷在地上,自行翻至同一色面。 贺城将玉简交给姜姒:“第一算,便由你来定。” 姜姒执简,略做沉思。 有玉简,便是观星测算里的“测人心”。 执简人提问,推算人推算答案。 如,她可以问明天是什么天气,并在玉简上书写“阴”、“晴”、“雨”叁中可能。推算人通过测算,决定从她手中抽出哪枚玉简。 但这样的测算,推算人是不知道玉简上写了什么的,他只根据问题进行推演,并在天意所授下抽取相应的玉简。 看不到答案,就避免了因私心修改天授的可能性。 姜姒捏紧玉简,她知道贺城给她这个不是为了让她问天气。 她既然坚持阿妩不是血灵傀儡,便要问能证明“阿妩姐姐”身份的事。 “那么,阿妩姐姐,你就算一算,这府里有没有天秽。”说着在两根玉简上分别写下“有”、“无”、“空”叁字。 魔气冲煞,有魔气在的地方必有积秽,血灵傀儡在龙府,必然能算出“有”来。 这问题虽然看起来危险,却是最安全的问题。 魔修此番只要成功算出“有”字所在玉简,再避开,其余两简都能保他安全。 “阿妩姐姐”开始仰头望星,手掐嘴念,时不时在星图上勾画一二,但颈上的不适让“她”测算得十分艰难。 贺城携姜姒坐在一张老旧的木椅里,有些困倦似的眯着眼,眼神里却透着锐利锋芒。 阿妩姐姐没耽误太久,他突地抓住骰子,往地上一抛。 五颜六色的骰子,姜姒看不明白,正要走过去让他抽玉简,却听贺城道:“过来抽。” 姜姒不大高兴:“大王防着我呢,怕我告诉姐姐选哪个?” “知道你心疼你这姐姐,可咱们得公正着来。”又把她拉进怀里,放在眼皮底下。 姜姒气哼哼地把玉简送出去,魔修搭指在玉简上来回游走,一会儿摸到“无”,一会儿摸到“空”,一会儿又摸到“有”。 姜无对测算极为精通,姜姒的问题也并不难。 魔修摸到一根玉简,指尖有微微的麻刺感,确定了这根写着“有”字,故意往它旁边摸去,捏着玉简一端,利落地抽了出来。 翻过来一看。 是“有”。 29测算(下) “阿妩”看着玉简面露疑惑,随即脸色煞白:“这……陛下……”腿一软就跌在地上,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姜姒接过玉简,立刻发现端倪。 叁根玉简,原本是不同的叁个字,现在却变成两个“有”,一个“空”。 她明明看见魔修拿走的是“无”字,怎么会…… “这可不是一般的玉简。”贺城笑得意味深长:“以前总有人想投机取巧,明明算出来的是一个答案,却偏想往别的上面凑。”意有所指地看着阿妩:“我听说在选玉简的时候,被选定的玉简摸起来感觉会不一样,这玉简神奇就神奇在它能感知这种不同。哪怕是故意选了别的玉简,答案也只有一个。” 魔修算出来的是“有”,哪怕拿了“无”,所选玉简上的答案也会变成他算出的答案…… 贺城若是提早说出来,便不会出现现在的情况。他是故意设了个圈套,看着魔修往里跳。 “这不能赖姐姐……”魔修这时不便开口,姜姒便替他辩解:“大王怀疑她是血灵傀儡,她定是怕大王把她和天秽联系在一起才一时糊涂……而且……有没有可能是这灵具出了问题……” 姜姒作为一个维护族人的家主,这样说虽然不甚理智,却情有可原。 贺城笑容淡了下来:“就知道你有理由替她开脱,所以还要再算。” 既然姜姒不信他的推断,那他就让她亲眼看着“阿妩”露出马脚。 言罢看着阿妩道:“这回我不计较,你若是没准备好,算过这一次也该适应了,再出差池……可就不叫差池了。” “阿妩”知道这事跟自己身家性命有关,连连点头。 姜姒心里着急,但贺城盯得紧,她一时半刻也想不出什么合适的法子帮魔修。 “接下来便由我来问。”贺城执起玉简,边写边道:“你来算,这府里有没有血灵傀儡。” 食指划过玉简,灵字沉入其内消失不见,姜姒望向魔修,想让他尽量拖延时间方便她周旋,却见他早就闭上眼睛十分投入地测算着。摇头晃脑,念念有词,在星图上勾勾画画,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姜姒紧张的神情流露出来,贺城自后搂住她,轻抚她发丝:“她如果不是,自然就不会有问题,你不用太过担心。” “……就算有,也不见得就是阿妩姐姐……”姜姒的辩驳十分苍白无力。只有阿妩入府时没有经过查验,不是她,还会有谁? 贺城不由多看了姜姒几眼。 她有些太在意这个姐姐了。他知道她一向爱护她的族人,平日里便多加关照,可她对这个阿妩…… “她有什么特别的,叫你这么替她费心?” 贺城贴着耳朵这么一问,姜姒被凉水泼了一般清醒过来。 “……我幼时做了对不起姐姐的事,害她一直是族人的笑柄……这回她来看我,路上还差点被仙修的白麒麟挠掉了脑袋。如果她不能完完全全地回去,我怎么对得起她……”半真半假地说着,贺城搂她更紧,未再追问。 就这一会儿的功夫,“阿妩姐姐”已然有些不对劲。 她席地而坐仰面朝天,全身痉挛着口吐白沫,五色筛在地上打着转停不下来,一旁的星图也忽明忽暗。 姜姒心道这是走火入魔的征兆,起身想去帮忙,贺城却不许她去:“连着窥了两次天机,稍微有些反噬而已。”一点也不关心阿妩如果就地吐血而亡会怎样。 “大王怎么如此冷漠!?”姜姒挣扎要去,四周灵气暴乱,这是动手脚的好时机,只要在骰子上稍作改动,算出来的答案就会有变。魔修还有机会能脱身。 贺城却用劲儿箍住了姜姒。 他担心这是魔修狗急跳墙故意而为,姜姒若是前去,恐怕要被携作人质。 姜姒挣扎许久,直到魔修喷出一口黑血,陡然扑倒在地,贺城方松了手。 “姐姐!”姜姒忙奔过去,查看魔修伤势之余,斜着视线瞅了眼骰子。 已经晚了,骰子早就停了下来。 姜姒心思飞转,忙翻看魔修,见他除了有些疲惫并无大碍的样子,一把帮他合上眼皮。 “快装晕……”才说完,贺城便行至身后。 “大王!都赖大王!姐姐她!?”姜姒急得要命,把魔修揽在怀里,指责着贺城的冷酷无情。 贺城却不在意,姜姒很快就会知道他是对的。 他抓起“阿妩”的手,在姜姒惊愕的目光中,把对方的手指搭在玉简上。于此同时做了个紧攥的动作,装晕的魔修很快因窒息在姜姒怀里挣扎起来。手指在贺城的抓握下摸过叁根玉简,又被迫抽了一根出来。 姜姒目瞪口呆,脑子里一片空白。 被抽出的玉简上原本写着“空”字,但字符很快肉眼可见地拆解重构,变成了“有”。 有天秽,有血灵傀儡。 贺城应证了自己的直觉。 他迫不及待要与姜姒分享,却见姜姒只看了玉简一眼便垂下头去。 现在……该怎么办? 姜姒脑子里只有这一个问题。 魔修还没出戏,在她怀里喘着气,害怕极了似的躲在她怀里。 还要再演下去吗?还是…… 她想得入神,不知在贺城眼里,却是一副不愿失去阿妩般失魂落魄的样子。 贺城心头一跳,怀疑的种子在此刻萌芽滋长,顷刻间成为大树。 事情已经很明了了,阿妩就是血灵傀儡。 姜姒既然已经知晓,为什么还露出这种表情? 他不愿多想,却不得不想。 太多种可能性一齐涌入脑海,每一种都让他捏紧的拳头更紧一分。 “姜姒”。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30痕迹 姜姒闻言抬头,面露疑惑。 “……大王想我说什么?”她想放开阿妩,阿妩却揽着她的腰不放手。 “家主!我……我不是的……你、你知道……我不是……”贺城看得眼赤,随手一挥阿妩便飞了出去,落地后又连滚几圈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不知死活。 姜姒恼怒贺城动手,却知道她现在不能过去。 “我看你还是很宝贝她。”贺城不看阿妩了,既然知道了她是血灵傀儡,剩下的只是怎么折磨她。手拂去姜姒额上细汗,问道:“怎么没一刀砍了她,替你姐姐报仇。” 姜姒面露忧愁,没直接回答:“如果阿妩姐姐是血灵傀儡,那我其他族人……” 贺城听懂了。 狐族喜群居,如果阿妩被魔修抓住做了血灵傀儡,那么与阿妩共居的其他狐妖恐怕也已遭不测,姜姒为了得知族人们如今的情况,不会轻易杀“阿妩”,至少也得等到“阿妩”透露更多有用的信息后。 这样说是没错。 “我有手段叫她说话,你亲自来审?”他说得轻巧,好像姜姒根本不必担心这些。 姜姒略一顿:“现在?” “当然。”贺城摸着指间储物戒,他好东西不少,不怕敲不开魔修的嘴。只是不知道她愿不愿意。 姜姒哪里愿意。 狐族虽喜群居,但姜无是个例外。他常年游走在外,指不定就是因此被魔修遇见抓住。 真逼问起来,其他狐妖的事说不出来,只有她如何抓到他,如何带他去看戏这两件事能说上一说。 可若是不同意,贺城必然起疑。 “……如何审?”她问。 “随你。用灵具折磨她,逼她开口,或者直接摄魂,读她的脑,你想要怎样我都可以。” “……大王也在?” “怎么,我为什么不能在?” 姜姒斟酌道:“有些族人的事情是我族机密,我虽信任大王,可是……”话没说完就被截胡:“你信任我就对了,刚刚我说她是血灵傀儡,你偏不信我。难不成你和她之间有什么秘密,是我不能知晓的?” 话里有话,姜姒不得不迎上去:“我与她能有什么秘密?大王刚验证了她是傀儡,现在又要来验我?” 贺城听完更恼了,只要不合她的意,她就总有些出其不意的话等在后头,让人怎么回答都要踩到坑里去。 “我验你什么?和你睡一觉什么验不清楚?”边说边箍住她,凑上去闻她的发丝和颈窝, 好似要嗅出秘密的味道。 贺城咬住她一缕发丝,用后齿啮着:“姜姒,别叫我胡思乱想,否则……”语音未必,便看到雪白的脖颈间,有些许已经凝固结痂的细细抓痕。像是有人曾想抓她的脖子,却没能成功,只用指甲尖擦过去的样子。 血痂在她颈侧偏后的位置,被衣领挡着,她自己看不到,伤口又这么小,很可能受伤的时候她全无感觉。 姜姒不知他看见什么,只道:“是大王自己爱胡思乱想……啊!”后颈突然刺痛,原来是贺城埋在她颈后咬了她一口。 她想躲,他又不放。咬了她,又帮她吹吹,吹完了又亲,亲完了还要再咬。来回几次,姜姒还没说什么,他下口却愈发凶狠。 “疼么。”他问,姜姒不明所以。只觉得脖颈上有湿热的力量一下又一下卷过,随后便是尖锐的齿峰在颈上厮磨啃咬,又麻又疼,实属难耐。 姜姒吸气点头,想问他怎么了,腰间系带突地被他拉开,男人不由分说地褪去她外袍。 红衫落地,里面的中衣也很快被解开。 贺城细细打量姜姒。 她皮肤白皙如雪,一丁点磕蹭碰撞就会留下痕迹。 前几日他与她欢爱的指痕清晰可见,用手贴上去,那日里如何握住她的乳,怎样掐住她的腰,都能从淤痕中找到解答。 她的身体略显僵硬,贺城用鼻尖贴上去,再细细地嗅。手臂,前胸,后背,腰、臀、腿…… 姜姒的脸发着红,并不是因为情欲,而是她发现贺城是想从她身上找到什么。 她下意识摸了摸后颈,细微的颗粒感让她陡然回忆起那晚与魔修缠斗的画面。 魔修伸手抓她脖子的景象历历在目,她记得自己明明躲开了,也没有感到疼痛…… 姜姒顿时懊恼,是她大意了。 脚踝处有些痒,她低头,贺城单膝跪地,指尖正轻轻勾勒上面一处淤青。 魔修被她踹回墙面后,曾顺势扯住她的脚腕把她扔出去…… 姜姒不由自主后退一步,躲开了男人的手。 贺城侧头,高束的黑发落下肩膀,落空的手指蜷了起来。他扬起脸,好像真不懂似的,问她:“我怎么不记得你这里有伤?” 听起来像是关心,手却再次摸上她脚踝,按着上面的淤痕。 “位置也不对。”如果是握住脚踝压干她,痕迹只会留在后面,而不是从正面就能一眼看到。 “是这样弄的吧。”他虎口张开,猛地贴着她的脚面重重握住脚踝。 没错,只有正面这样抓,才会是这样的印子。 夜风吹过,姜姒跟着抖了一下。 31第三算 “好疼啊,大王……”姜姒低声哀道,弯了腰扶住贺城肩膀,两颗饱满的水蜜桃散发着香甜多汁的滋味,正悬在男人脸边,是张嘴就能吃到的位置。 “你先放开好不好?”她又温柔起来,手捏着男人肩上肌肉。 贺城没放手,漫不经心地冲嘴边的水蜜桃吹了两下,烫红了桃尖上的两朵粉花。 “谁弄的。”拇指蹭着她脚踝上的乌青:“是不是那个傀儡。” 眼神瞟过去,扫了两眼阿妩的手。 白净,细长,比女人大些,比男人小些,不是有力量的类型,可足够抓出这样的痕迹。 “大王什么意思。”姜姒咬唇,唇上被贺城啃破的伤口还泛着疼:“是我自己不小心弄的,和别人无关……” 贺城眼里聚起暗光,随后把脸埋在她两乳之间,深深吸气,在乳浪里闷声说:“我怎么觉得不是呢。” 手攀上她后腰,按在她腰线两侧,鼻尖抵在她肌肤上,又开始嗅闻。 这回他颇有目的性,没留恋于她周身激人情欲的香艳皮肉,反而直接闻到她嘴边。 她呵出的气让他想吻,可他却冰冷道:“姜姒,谎言的味道让人恶心。” 随即拽着她到阿妩身边,抓起阿妩的手对着她的脚踝,算不上完全能对上,可也差不离了。他望着姜姒的眼神从质疑趋于厌弃。 “为什么说谎。”他问。此时此刻,姜姒在他眼里已经逐渐扭曲,马上就要和记忆深处里另一个女人重迭在一起。 “我没有说谎。”姜姒昂头道:“是大王今日格外多疑。” 他气得想笑,他看穿了她的套路,不会与她辩论这些。 “知道你喜欢用证据说话。”他拽起阿妩,掌心灵力送入对方体内。阿妩清醒过来,看见贺城吓得抖个不停,回头又见姜姒赤身裸体,只一眼便又低头求饶起来。 “还装?”贺城将阿妩丢在地上:“既然你这么喜欢装成别人,就装到底吧。我要你算叁次,你才算两次,本来觉得没必要了……” 然而姜姒硬撑着不认的态度激起了男人的胜负心,也让他愈发想知道她和傀儡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想着要问的问题,姜姒则不理他,回去把自己的衣服捡起穿上。 贺城见她没有丝毫愧疚与悔过的意思,险些把拳头捏碎:“姜姒,你真是大胆。” 姜姒叹息道:“大王,你不能仗着我爱你就为所欲为。你怀疑阿妩姐姐可以,怀疑我就是没良心。我可没做半点对不起你的事。” 这态度倒像是贺城做了她无法容忍的事。 贺城胸口钝痛,被她气得两眼发黑。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却还是狂躁至极,不得不到窗边透气,才能抑制住犯下恶事的冲动。 窗外山脉延绵,云海层林,夜晚如此静谧,却无法安抚他分毫。 他本不希望今晚再受其他刺激,侧头间却发现身边长榻上有着些许异样。凝神细看,竟是两个一大一小的人形凹陷。 姜姒早注意到贺城僵硬的背影,不去理会,只走到魔修身边小声问:“你怎么样?” 魔修丢掉刚才那副惨样,转转眼睛:“要被你给害死了。” 姜姒笑道:“谁害谁啊,是你连累我。” 言罢又偷瞄贺城,估计他气得不轻,又在胡思乱想,一时半刻还不会过来。 “大王肯定要折磨你的,你会死得又慢又痛苦。” “你这不是废话?”魔修也气得够呛。贺城对他就跟对畜生似的,他现在浑身上下都疼得厉害。 “我看咱们两个最后只能活一个,你要是没留后手,不如就让我活吧。”姜姒笑着说出恐怖的话,魔修一个哆嗦:“什么意思?” 姜姒不答,离魔修远了些。 她坐在一边的地上梳理发丝,手指穿过乌发,指如玉,发如瀑,换个时机便美得叫人一眼万年。只是能在这种时候做这种事,多少也算得上“诡异”了。 魔修不甘心姜姒独自脱身,小声叫着姜姒,威胁着要把她拖下水,把她做的事都告诉贺城。 姜姒看他跳脚,静静坐着把头发绾好。 她原本就有许多疑问。 那天龙府举办大宴,那么好的机会魔修为什么不来救白月。 伏羲草于魔族无用,他又为什么偏要去取。 血灵傀儡需要提前准备,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决定用“姜无”前往狐山。 从狐山回龙府的马车上,明明没有多余的侍卫,他为什么不抢了伏羲草和白月就此离开。再不济,他自己先逃离也不是不可以,明明知道龙府危机四伏还要来,为的又是什么…… 姜姒不信魔修是个鲁莽的人。他既然敢来龙府,总不会是来白白送死的。 “家主……家主救我……”魔修突然改了口,原来是贺城又走了回来。 贺城没提刚才看见的事,而是一脚踩在魔修背上,问:“之前你们俩来旧宫都干什么了。”边问边踩,魔修痛叫道:“是家主带奴婢来的!家主带奴婢看风景!” 贺城点头,又问姜姒:“真的?” 姜姒叹气:“大王,我说了你信吗?” 贺城哼笑,把玩手中叁支玉简:“也好,还是要算。” 脚掌点了点阿妩后背,道:“这回你就算算——刚才这旧宫内发生了什么事。”手指在玉简上飞速书过,阿妩多此一举地看着姜姒,眼神畏惧担忧,好像这一算会算出什么不利于家主的东西。 贺城自然看见阿妩的眼神,脚下施力:“快点,你不是想活吗?算好了就破例饶你一命。” 阿妩却摇头,忍痛道:“不……我不算……” “怎么,是真有不想让我知道的事啊?”正要再重一点踩下去,姜姒出言制止:“姐姐算吧,算出来大王才放心。我们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有什么不能算的。” 贺城盯着姜姒不知想些什么,只眼神已经趋于不善。 姜姒垂下眼帘,“阿妩”念咒推算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32绿帽(微H) 魔修前两次推算都十分快速,这次却慢了不少。 “阿妩”仍犹豫不决,但贺城已经十分不耐烦,再算不出就要当场踹死他的架势。 阿妩只得将骰子撒向半空。骰子落地后,他犹豫地摸出了一根玉简,贺城将玉简翻面查看。 姜姒这时才看到叁根简上分别写着什么。 “喜事”、“凶事”、“不轨之事”。 贺城问的是“刚才旧宫发生了什么”,便特指姜姒和阿妩在这里做过什么。 就姜姒对他的理解,这叁个答案的存在各有用意。 论喜,指的是姜姒与阿妩姐妹重聚,一齐登高望远,这时的两人应该是高兴且别无其他目的的,在贺城看来是喜事。 论凶,便是他怀疑姜姒早就知晓阿妩真实身份,却还把她带回龙府,恐怕两人在此商议不利于龙府的事。 论不轨,大抵就是因为看到姜姒身上的伤,以及榻上的印记,觉得这两人间有些不可告人的情事。只是这不轨两字可包含的意义远超于此,可以涵盖前两字都不曾涉及的其他事情。 贺城把能想的可能性都列了出来,哪怕他自己对有些事情不大相信,却不会因此排除某种可能。 看着被抽出的玉简,贺城心里早有准备,却也不由怒火中烧。 “你还想说什么?”书有“不轨”二字的玉简被扔至姜姒脚下。 姜姒与魔修偷窥白月,老天爷觉得这就是不轨之事,她无可辩驳。 偷窥一事虽听着不好听,却并不能要人命。姜姒可以用此事来圆“不轨之事”,可依如今的情形说这些,最多只能解释长榻上的凹陷——两人趴在那里向外远眺,确实能留下印记,但远不能说清姜姒身上细疤与淤青。 疤已经结痂,时间对不上;脚踝的伤倒是可以今天抓出来,但阿妩完全没有理由这样做。 与其让贺城生出更多的疑心,不如把这件事一次性解决。 不论是血灵傀儡,还是贺城对她的怀疑,姜姒要快刀斩乱麻。 一座金笼突然落下,罩住她与魔修两人。 金笼上刻满了镇压符文,是专门用来羁押犯人的牢具。 “大王做什么,把我当成犯人了?”手指触了下笼子缝隙,白光炸闪,指尖刺痛不已。 “证据确凿,你还想狡辩什么?”男人声色俱厉。 “……大王宁愿相信这几根玉简算出来的东西,也不信我?” 姜姒虽这样问,却也知道这不是几根普通的玉简。贺城带在身上的东西没有俗物,他既然敢用这个来算,必然是信任的。 他不发一言,以往有多喜爱她,如今就有多不想看见她。 脑海已经彻底混乱,她为什么这样做,以前对他到底是真是假,得到的答案引出了更加凶猛的洪水野兽,势要将他就地吞噬。 “大王?”姜姒唤他,他却转过身去。 她又小声唤了几次,已经有了几分怯懦和难过,他却为了逃离她的声音般,走到离笼子更远的地方。 “你既然现在不理我,那以后也不要理我了。”姜姒赌气似的说完这句,原本如山的背影略微晃动,片刻后又归于平静。 姜姒不再尝试与贺城沟通。她从储物戒指里掏出一块小小的金元宝,摆在了金笼一角,随后开始解自己的腰带。 织物抽拉的声音在夜里格外清晰,她慢慢脱了外衣,又解开了一点中衣,露出半个胸脯的妩媚风情。 魔修看得目瞪口呆,但下一刻更让他惊愕。 姜姒转身抱住了他,先往他额上亲了一下,有些轻了,没有声音,她便抬袖擦掉他唇上血迹,又往他嘴角亲了下去。 这一吻不带情欲,却亲的很重,像是为了故意制造出响亮的声音,才用唇瓣紧紧压住他嘴角。 “啵。”一声脆响传开,整个夜晚都要激荡起来。 站在远处的男人不可置信地侧了侧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 姜姒则又亲了几下。 嘴角,下巴,脖颈……每一次都很重,丰润的嘴唇,湿热的呼吸,魔修的身体不可抑制地颤抖着。 姜姒的嘴唇刚离开他侧脸,便听贺城几乎暴怒道:“你在做什么!?” 他抬手就要收起金笼将她拽过来,却发现金笼已经不听他指令。再一看,笼内竟然有个镇灵器。 有它压在金笼一角,任凭笼外的人如何攻击敲打,金笼都不会被撼动一分。 她要干什么!? “谁在叫?我听不到。”姜姒语气冷硬,故意与贺城作对般捧住魔修的脸蛋,对着他的唇贴上去,又是吧唧一声。魔修愣愣地看着姜姒,耳边一声巨响,一把长剑扎在耳侧的金笼上,剑尖被结界所挡无法再进一分,但这剑飞过来的角度与力道,若没有结界,他的脑袋必要被切成两半。 “原本就是没做过的事,偏说我做了……我就做给你看看。”姜姒不理贺城,也不去看那柄飞剑,她吹吹魔修的脸,让他视线重回自己:“姐姐,亲亲我。”抬起了下巴,把胭脂色的樱唇送了上去。 魔修尚有理智,余光瞥见贺城几乎要发疯的样子,摇头道:“家主……这、这不合适!” 姜姒手伸进他衣襟,摸到他胸前乳粒,微微捻着,指节的起伏顶弄着外衣,明明隔着一层衣服,她玩弄乳头的花样却显露无疑:“有什么不合适?大王认定你我行过‘不轨之事’,不会放了我们的……及时行欢,姐姐听过没有?”纤细指尖轻轻弹了弹变硬的肉球,魔修的身体在抖,却没有给予更多的反馈。 他还在犹豫,姜姒看出来。 顺势跨在魔修身上,将他推倒,握了他一只手揽在她腰上,低声耳语:“给大王戴绿帽子,你不喜欢?”携了他另一只手穿过衣襟,握住她的胸。 隐匿在心中的恶念被轻易挑起,魔修手一抖,差点揉碎手里的一团嫩肉。 “嗯……姐姐轻点……”嫌他手重,却挺了胸,用发硬的乳尖去顶他手心。 魔修愣愣看着姜姒,手已经不由自主地搂紧了她的腰,同时更用力地去蹂躏她的乳房。 “……你是想整死我……”他轻声道,没忘从遇见她开始,她是如何玩弄羞辱他的。 这次也一样。当着贺城的面玩她……刺激是够刺激,只是…… 太危险了。 “我不想整死你……”姜姒故意俯身去咬他的嘴唇。两人呼出的热气绞成一团,带着各自的目的激烈交锋。 “我只是想和你玩一会儿。”她喘着热气主动亲了亲魔修,舌尖勾勒唇峰,颇有礼貌地点到为止,只留下甜甜的邀请。 魔修不由自主咽咽口水,姜姒的气息立刻从唇缝入侵至口腔,再自喉咙蔓延到全身上下。 他痛苦地闭上眼睛,如同被最烈的剧毒所害,每一次呼吸都不得不承受着巨大的痛苦,连发丝都因此紧绷起来。 她不值得。 他告诉自己。 比起他要完成的事,她不过是沧海一粟,沙海一砾,连天边最远的星都算不上。 他身体里有两颗封神钉,她打进去的;他穿的是女人的裙子,她逼他穿的;就在不久前,她还让他亲眼看见自己被戴绿帽子。 这是个毒妇。 和她睡觉,鸡巴恐怕都会烂完。 可是……魔修暗骂一句。 他已经中了她的毒。 姜姒再一次亲过来时,他用力吸住了她的口唇。 33“破处”「po1⒏υip」 两人忘情拥吻,哪怕在贺城看来是两个女人在交换口水,他脑中的弦也已经崩裂。 姜姒余光看他因巨大的刺激而游离天外的模样,还嫌不够,使劲掐了掐魔修的乳头,救回了自己快被他吸进肚子里的舌头。 舌头火辣辣的,姜姒闭紧嘴巴,魔修还想追过来再吸,姜姒把柔嫩的脖颈送过去,让他吸出几个印记。 他亲的有些过于贪婪了,表情也变得不像“姜无”,有些想用狠劲儿让女人屈服的模样。 指甲掐着男人乳头再用力,魔修痛哼一声皱眉松口。 “姐姐,女人间亲几下,不需要那么用力的。”加重了“女人”两字的音量。 魔修眨眨眼,他快被她毒晕了。 慢慢平复着喘息,他又恢复了懦弱害羞的表情。 “家主……对不起……”说着最柔弱的话,用着最大的力气揉她的奶子。 姜姒低低呻吟,被捏的很爽,奖励着揉了揉他的奶头,男人隐忍地压住喉间呻吟。 贺城还在看,但他比平时更显苍白。 “大王……要说证据,这种看起来才更像吧?”脖颈上那几颗新吸出来的吻痕还粘着口水,是其他人的唇舌曾经停留过的痕迹。 “……”一直击打着金笼的剑倏然停了下来,长剑重回贺城手中,他前进几步,却又不能再向前,好似离她越近,他就越发不知自己会做出什么。他立定,对姜姒缓缓道:“你是故意的。”语气无波无澜,黑发被风吹起,遮住他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夜一样深沉的眼眸。 故意和阿妩纠缠,故意气他。 她就是故意的。 然而手中的剑越握越紧,手心的伤口破裂,血水顺着剑柄蔓延而下。 姜姒视而不见,轻易地露出可怜的一面:“大王说我恶心,我只是想看看别人亲我会不会恶心……姐姐看起来很喜欢呢。” 魔修的脸依然红红的,有着女人的娇羞,只是姜姒臀下有很硬的东西在戳她。 他悄悄把手移到她臀上,贺城看不见的角度,捏她丰满的臀肉。姜姒有些受不住,背拱似月。 “这样很有意思吗?”贺城道,立在原地一动不动,言语苍白到没了起伏音色。 “啊……和我交欢有没有意思……大王不是最清楚了?”姜姒舒服地扬起头,让魔修的手有足够的空间抚慰她的乳房:“姐姐轻一点……” 魔修兢兢业业地扮演着春情大动的“阿妩”。 阿妩是个男人,爱假扮成女人的男人,他年幼时就爱慕姜姒,对她有着不可描述的幻想,可他太渺小太微不足道,他注定得不到她,这经年累月的恋慕被压在心底,发酵成另一种无法被释放的畸形爱欲。 魔修清晰地感受到这部分情感在反噬着他,或者说,在一点点影响到他原有的理智。 他能像男人一样抚摸亲吻姜姒,也渴望激烈地和她肏穴,可他的身体又十分柔软,会像女人一样娇喘并渴望对方的爱抚。 像现在一样,姜姒捏着他的乳头,就好似掌握了他情欲的开关。 “家主……我好舒服……求你再给我……”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说,这句话就这么自然地流露出来。 “姐姐,好浪哦……”姜姒送了魔修一个吻,两人吞噬彼此口水的声音让贺城彻底失去理智。 “姜姒,我要杀了你所有族人。”他浑身布满了漆黑的鳞片,身体即将化成黑龙,到时只需一个摆尾,就能掀翻这小小金笼。他疯狂地渴望报复她,让一切不幸降临在她身上。 但他停住了。 姜姒用没有情欲的眼神望着他。 好像她没有被阿妩玩弄,也没有玩弄阿妩。一切不过是她做出的假象,为了让他明白她不曾说谎,不曾真的与阿妩有过什么。 刚才的姜姒不是真正的姜姒,现在的姜姒才是真正的她。 他本应看清的,但他被妒忌和怒火烧光了神智,说了不该说的话。 这句话之后,两个姜姒变成了一个。 她眼里的冷意瞬间击退了他。 “我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她用眼神推远了两人的距离:“可你却要杀我的族人?”她似乎觉得好笑,把上半身的衣服脱了,让他看明白阿妩把她的胸脯抓成什么样子。 又红又青,美丽的乳上一片狼藉。那曾是只属于他的圣地,如今却被其他人所沾染。 长剑刺入地面,他紧紧握住剑柄才忍住一刹那的天旋地转。 “大王,这是我的身体……”姜姒拉起魔修另一只手一齐放在乳上:“我想要谁玩就让谁玩。” 她肆无忌惮,和另一个女人颠鸾倒凤,他看在眼里,他必须阻止,可她用行动告诉他——她不会停下来。 他的确有掀翻这座金笼的力量,也有将她的族人抓来斩首的实力,但这一切都不能阻止她。 现在她每亲一下阿妩,摸一下对方的身体,就挑衅地看着他。 她等他示弱,等他道歉,她在逼他。用这种磨灭一个男人尊严的方式。 将双眼紧紧闭上,贺城似乎置身在一片茫白的世界里。 雪很大,遮住了他的视线,他以为自己能够忍受,但恐惧与冰冷将他拉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他惊醒,双肩突然塌了下去,力量无故消失,只有剑能够再支撑他一会儿。 前胸突然流了很多血,是旧伤在崩裂。 也许是失血的原因,也许是他感到莫名疲惫。 姜姒,你要我怎么做。 他用眼神询问。 姜姒看了他一会儿,冲他笑了一下。 他便知道她还是属于他的。 “我还有点生气,大王再等一会儿。” 她还要惩罚他。这句话到底代表什么他不想去想,他只是闭上眼睛,想忘记现在这一刻。 贺城的屈服让姜姒松了一口气,她还有时间教训一下魔修。 手指插进魔修口唇里,他很入戏,完全没意识到外界发生的一切,兴奋且迫不及待地舔吮着她的手指,囫囵说着:“家主……求家主给我……我不想死的时候还是个处女……” 姜姒笑出声:“处女啊?” 魔修哼哼唧唧,为了能获得一点点和女人臀部挤压的欢愉,他微微顶动肉根,明明有衣裙挡着根本碰不到什么,却也更加兴奋。 “在给姐姐之前……有些事情得让姐姐明白才行……”姜姒和魔修咬着耳朵,她侧了侧身体,手从裙底一直摸上去,撩起他的裙子,握住他的男根,随后用掌心把性器压在男人小腹上,上上下下地揉搓,如同抚慰女人的花穴。 “既然到了这里,就要老实一点,”掌根施力搓着肉物,让它又粗壮一圈:“不要再管大王叫杂种,我不喜欢听,也不要有一些不切合实际的想法。”手下的肉根不算很大,摸起来却很滑很嫩,像一个有趣的玩具,捏起来富有弹性,手感十足。 这是个玩具,姜姒在玩,魔修却仍以为自己在给贺城戴绿帽子,兴致很高。 “啊……啊……家主操我吧……”他呻吟着,好像真有个穴能让姜姒操进去。 姜姒手心兜着他的卵袋抖了抖,让他别只顾着发浪:“赶紧把姜无给我放回来,完事你就赶紧走人,中间这段时间你要帮我做事,不要反抗,不然就让你体验一下无根的感觉……”捏住他肉根底部狠狠一攥,卵袋和肉棒顺着手缝挤出去,魔修痛呼一声,仿若被捅破了处女膜。他没软,而是射了一点在姜姒手背。 他重重喘息,姜姒余光看到贺城垂下了头。 她得快点了。 “……继续……我还想要……”魔修意犹未尽,想扣住姜姒的背去吃她的桃子。 “唔……可是我累了……”姜姒推开他,轻而易举地脱了身。 还不忘提醒:“你现在可还是血灵傀儡,不如好好想想一会儿该怎么办。”把手上的精液抹在男人腿根上,手抽回来,用魔修的裙子彻底擦干净,起身整理衣服,还不忘惊愕道:“姐姐,没有血呢,原来你不是处女啊。” 魔修没纾解完,但也找回些理智,姜姒在他怨念的视线下拾起金元宝。 金笼消失了,她奔向贺城。 贺城张开手臂,把她抱进怀里,发丝里露出的眼睛却凝视着魔修。 他捂住了姜姒的耳朵,下一刻,旧宫轰然解体,木与砖,瓦与檐,一切都化为漫天漂浮的碎块,它们游移在魔修上方,停滞,轰然落下。 免费精彩在线:「po1⒏υip」 34问责(微H) 这一路逆风疾行,穿星踏云,一口气奔出百里千里。姜姒闻到越发浓重的血腥味,她没有出声,只是更紧地搂住贺城。 两人降落在一处山脚。 周围一片焦土,漆黑的碎石散落脚底,荒凉至极,一眼望不到人烟,只在附近有一汪腾着热气的泉水。 贺城放开姜姒,跌撞前行,随后砸进了池里。 水花四溅,姜姒浑身湿透,泉水荡漾起丝丝缕缕的红,贺城靠在池边石块上,闭目喘息。 姜姒脱下外裙和鞋履,也跟着下水。水不深,只到她胸口,她推开水面,缓缓到贺城身边。 他流了很多血,右肋下的伤和他手心的伤口一样,每到快要痊愈,就又会腐烂发脓。姜姒曾让他叫医官诊治,他显然没有听话。 她想咬破手指帮他疗伤,他却一把握住她的手腕。 “姜姒……”他半睁着眼,眼眸混沌。 姜姒凑近:“大王?” 贺城越发迷惘。姜姒见他这样,便知道这伤比想象中的还要严重,让他第二次因此陷入混沌状态。 “不要在水里了,血止不住……” 男人不听,反而拉她到怀里,动作缓慢地把水撩在她身上。给她洗脸,洗脖子,洗她的胸和腰。 “脏了……”他呢喃着:“脏东西摸你……”有执念似的,搓着姜姒身上并不存在的污物。他不擅长做这个,手指一会儿杵到姜姒的眼皮,一会儿又蹭到她嘴唇上的伤口,姜姒躲也躲不过,只好任他去做,自己则用芥子里的伤药勉强帮他止住了血。 他学得很快,越来越熟练,也越洗越下流。姜姒舒服地趴在男人怀里,任他清洗自己的臀部。 放松之余才看到一旁有一块倒下的木板,从残留的字迹上看,刻写的是“蛇泉”两字。 贺城是在蛇族村落长大的,姜姒隐约觉得这口温泉就是蛇村里的。 “母亲……在这里……给我洗澡……”贺城突然来了一句。他确实糊涂了,开口就讲了幼年时期的事。姜姒从没听他提起过他的母亲,等着他继续说,他却没再继续。 他不说,姜姒也知道一些。 贺城的母亲是人界一个小国的公主,因颇有美色而被龙君看上抢回了妖界。但龙君向来喜新厌旧,只宠爱了公主几个月便厌了她。随手把她送给手下蛇族统领,再也不过问。 蛇族统领厌恶人牲,直接把公主发配到领地里最偏远的村落。 那里居住着被排挤的低等蛇妖,他们修为低下,性情淫荡,美貌的公主很快成为了他们泄欲的工具。 贺城在蛇村出生长大,目睹了许多他那个年纪不该看到的事,他想用自己的力量保护母亲,却只换来恶毒的殴打。 这里是他想要忘记的地方,他却在今天又重新回到这里。 姜姒觉得是自己把他气糊涂了,不然他怎么会回到噩梦的源头?为了安抚男人受伤的心灵,她两手握住他已经兴奋的性器,极尽所能地给予他欢愉。 贺城似乎没有想那么多,他只回忆起那一丁点简单的快乐。 母亲柔软的手帮他洗去身上的灰土与残血,温暖的水流带走了身体与心灵的疼痛,只有在那短暂的一刻里,他才不是人人都厌恶的杂种。 他脑海里出现了另一个人的身影,和母亲的重迭在一起,慢慢变成眼前的人。 他捧住了她的脸,仔细看,觉得很漂亮,很想亲,却在临近她时又停住了。 “……是你要我帮忙的……”他又不知想到什么,对她一字一句道:“是你先来找我的……”小声抱怨着姜姒,来来回回说着这两句话。 姜姒一瞬间就明白他的意思。 叁年前的一个雨夜她从狐山逃跑,连奔数日,最终跪倒在龙府大门外。 她带着目的说出一句话:您既然是王,为什么容忍贼人残害自己的臣民? 她称他为王,把他推上高位;她称自己为臣,愿意跪倒在他膝下,但也正因如此,王必须守护自己的臣民,这让贺城不得不出手干预狐山的事。 彼时蛟族势大,贺城又旧伤未愈,对他而言那并不是铲除对手的最佳时机,可姜姒等不了,那个时机是最适合她的,她需要他出手,所以她逼他出手。 “大王……原来你知道啊……”姜姒并不避讳,有些事情两人早就心知肚明,只是从没有说出口。 她回忆起之前的时光,那些精虫上脑的大妖们一个个来到狐山,又接连被致幻的药物迷倒,他们以为自己已经得到她,却不知从踏入狐山的那一刻起,他们就已经彻底失去了拥有她与伏羲草的资格。 姜姒在那场权利更迭中寻找着未来可以攀附的大树,她很快就找到了。 “大王没来,我却选中了大王,只好是我去找你……”她想起那晚看见贺城的情形。 她精心选择了登场的方式,以最柔弱的姿态匍匐在他的脚下。 男人们都爱柔弱的女人,男人们也喜欢拯救美丽的女人。 但他看着她,却像看一个巨大的麻烦。 姜姒突然笑起来,轻轻捏了捏他肿大的龟头:“你很想把我丢出去,但你也知道不能这么做。我当时就觉得,你一定看出了我的目的。” 贺城微张的唇里溢出一声喘息,他学着姜姒,用手去抚慰她的下体。 他好像已经忘了刚才说过的话,却又蹦出一句新的。 “也……是你……先招惹我的……” 这又是另一件事。 姜姒上身贴住贺城,乳房挤出水面,被水冲的亮晶晶的。她蹭他,下体分得更开,让他的手指钻到更深的地方,去摸里面的肉褶。 “是啊,大王什么都记得呢。”姜姒看上了贺城,但贺城却对她没有兴趣,那晚是个意外,他像现在这样混沌,扑向她,她没有拒绝。 “……今天是要细数我的罪行,治我的罪吗?可惜大王明天什么都记不得……”姜姒笑嘻嘻地抓他的卵蛋玩起来,男人早就勾出了她穴里的银丝,这回直接掰开她的腿,托着她的腰,将她按在粗长的性器上。 姜姒长长叹息,下体被撑得很开很胀,为了缓解这不适感,她转而玩弄贺城的身体。故意咬他的胸口,扯他的乳头,用小穴乱夹他的性器,看他被折磨得情欲勃发,连脖颈都通红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他明明沉溺于性欲,却硬要从欲望中挣出一丝痛苦:“为什么拒绝我……”贺城突然变得狂躁不安,姜姒却忘了去安抚他。 他今天说的太多了。 泉水很热,才没让她一时觉得寒冷。 “……你还记得?”姜姒看着他的眼睛,那里面的痛苦之色越来越多。 “是啊……你怎么可能忘……”姜姒自言自语,她很少回忆起那件事,但贺城看着她,也许总能记起。 “为什么拒绝我?”他又问,性器已经顶到头,却还在继续用力。 一阵剧烈的酸涩从下身窜至胸口,姜姒不由自主咬在他肩膀上。 原来他心底是有怨的。 他没忘,一直记得,也一直难以释怀。 今天发生的事把它重新勾了起来。 “……对不起……”姜姒轻拍着男人的后背,狂躁的野兽在她手下收起尖刺,却被激起更狂热的欲望。他用力侵入她,每一次都深深撞进去,碾压顶弄她娇弱的宫口,毫不留情,是泄欲,也是泄愤。姜姒夹紧了双腿,身体不自觉地激烈抖动着,喷出的淫水全部淋在龟头上。 高潮之余,她恍然间重回那个清晨。 大学纷飞,她躲在父亲身后,从狐山的大门缝隙里窥见尚且年幼的贺城。 他跪在地上,背很直,头很低。哑着声音乞求狐族的收留,他只需要一日。 一日的时间,不够龙君追过来,也不会连累狐族,却能让母亲喝上一碗热药。 姜姒听说龙君在追杀一个杂种,她没见过杂种,很好奇,想去看,父亲却不让她出去。 父亲望着她,露出一种又哭又笑的表情。父亲明明很英俊,却总是做怪脸,那时的她不是很懂,只觉得有趣,现在却明白,那样痛苦的神色,是良心屈服在现实面前的短暂瞬间。 门外那个跪着的人,从那一刻起,就不是保护母亲的儿子,也不是年幼无助的孩子,他是遭人唾弃的杂种,是龙君想要抹去的不堪。 狐山的大门终究没有打开。 翌日,公主被龙君所杀,贺城则被清虚救起带回人界。 如果她选择推开门,是不是一切都会有所不同? “对不起……”姜姒搂紧贺城,她的声音被更激烈的肏干打破,断裂成细碎的呻吟。 可是所有的选择都无法被改变。 她也不会让曾经的事阻挡自己的脚步。 哪怕他曾经因她不幸,也无法改变她接下来要做的任何事。 贺城突然停了下来。 他似乎在这一瞬间感受到姜姒的心情。 他更紧地抱住她,浑身颤抖,仿佛重回那日的冰天雪地。 35与魔修 龙府近期发生了两件大事。 一是旧宫坍塌,二是白月遭血灵傀儡偷袭。 前者动静很大,但没有造成任何伤亡,只有夫人的姐姐受了些轻伤。 后者听起来惊险,但白月最终被守卫救下,血灵傀儡也一并被抓,实则都是有惊无险。 底下人本想将两件事禀报大王,可大王却不见踪影。他们又想找夫人处理相关事务,但夫人也一同不见。 宰相代理了此事,一边安抚总是喊疼的夫人姐姐,一边安抚哭闹的白月,肉眼可见地憔悴了不少。 叁天后,妖王和姜姒携手回府。 姜姒与贺城缠了一会儿,便听到下人提起这两件大事,两人就此分开,一个去探望白月,一个去探望“姐姐”。 魔修这叁日不在别处,就在她的寝殿里。 他过得不错,吃喝不缺,底下人伺候的也勤快,刚把桌上没用完的果子收了下去,又端上来新的。 “阿妩姐姐,伤口怎么样了?”姜姒笑意盈盈,不等魔修说话就上前检查他体内封神钉,将之前被她松开的那颗旋紧。 魔修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就挨了这么一下,脸都疼得蜡白。 “……留点余地能死?……”封神钉一紧,他就又灵力全无了。 “对你可半点余地都不能留。”先前是为了让他应对观星测算才松的钉子,现在用不着了,自然没有放任他滥用灵力的理由。 更何况出了白月那件事。 叁天前,魔修被旧宫残骸压住后不久,白月被血灵傀儡袭击。 这血灵傀儡不是魔修,而是龙府里一名下仆。这下仆如何躲过的监理官,何时混入的龙府都未曾审讯出来,人就在昨天夜里吞舌自尽了。 干干净净,什么有用的线索都没留。 但下仆却洗白了魔修的身份——阿妩姐姐曾推算出龙府有魔气与血灵傀儡,那时的阿妩是可疑人选,现在的他只是夫人的姐姐。 “贺城冤枉我了,是不是该给我道个歉?”魔修摸摸胸口,钉子扎入的地方有些血溢了出来,他用白布擦干净,取了桌上的伤药涂好,又拆开肩膀上的布条,准备换药。 那天要不是他躲得快,差点就被木桩子砸死,只是肩膀破了点皮,已经是万幸。 姜姒嗤笑道:“你好大的脸。” 贺城刚才听了傀儡的事没提起阿妩,意思就是愿意把事情翻篇,虽然按现在的情况来看,是贺城误判了阿妩,但阿妩在他面前对着姜姒发骚也是一桩罪事,一事抵一事,没嫌阿妩碍眼直接赶走已经是格外开恩。 此事获利最大的人就是魔修,他再不知好歹地提起来,许多事情都经不起推敲,贺城也不会再那么费劲地去向姜姒证明什么,简单解决事情的办法太多了,姜姒不希望魔修连累到她。 “卸磨杀驴。”魔修愤然将白布摔在地上:“你利用完我就和他跑了,知不知道我差点就被砸死?” “你小点声。”姜姒用食指沾了点药膏:“哪儿伤了我帮你抹抹就好了,不要叫来叫去,怕别人听不见吗。”她上前,魔修却躲开了。 “你躲什么?”姜姒不明所以。 “躲你。”他道,见姜姒又过来,起身再躲。 “怎么,难不成怕我吃了你?” “那倒不是,我是怕我自己。”魔修抢过姜姒手里的药,自己涂抹:“怕我一个控住不住,把你奸了。” 她小手带给他的快感依稀停在胯下,又爽又疼,可他没尽兴她就跑了,还留下他独自应对烂摊子。 只是被她摸了亲了几下,就损失了布在龙府的一枚棋,这么亏本的买卖他不想再来一次。 可睡她的愿望也十分强烈,为了避免精虫上脑再入了她的套,他只好离她远点。 姜姒罕见地没有回怼,见他此时避她如蛇蝎,觉得这样反倒更好些。 又想起这人竟然悄无声息地把血灵傀儡送入龙府,不由又警惕起来。 “就知道你有手段,如果我没在狐山发现你……”魔修指不定已经变成谁混了进来,连找都找不着。 “你也不用把我想的那么厉害,不然我怎么会折辱在你手下。”姜姒闻言一笑,不理会其间贬低之意,起身绕着魔修走了一圈。 她不在的这几日里,魔修住在她宫内就像在自己家一样,不仅吃喝上一点都不客气,连衣着打扮都提了档次。 他倒有些眼光,身上一件浅绿交领长裙,既衬肤色又合体有度,腕上一只水绿玉镯,点睛之笔贵气十足。猛一看是个沁雅脱俗的美人,细看又有几分惹人怜爱的娇媚之姿…… “姐姐打扮一下也是很美的。”她赞道,惹得魔修警戒起来。 “干什么?” “姐姐和我走一趟,我带姐姐出去玩。” 魔修想起先前那场大戏,心道肯定没有好事:“你可自己去玩吧,我在这儿呆着就挺好。” 姜姒摇头婉叹:“好吧,那你别后悔,过后别说有好事我没叫你。”她把桌上给魔修用的药和瓜果都搜罗起来放进芥子空间,好像要去探望什么人。 魔修脑中灵光一闪,姜姒在龙府什么情况这几天他打听得七七八八,她在这儿根本就没什么熟人,说起探望,听说前段时间贺城不在,她去照料过清虚一段时间。 “等等,我闲着也是闲着,还是跟你转转去。” 姜姒哼了一声,不大爱带他一起的样子。 魔修恨得牙痒痒,拉不下脸求她。但转头想想贺城不比他惨?被这女人贴在脸上戴绿帽都没说个不字,他压低点身份有什么的? 不情不愿地凑过去,舔着脸道:“妹妹带我一起呀,姐姐一个人实在无聊,你就当……就当路上有个人陪你聊天呗!”他自己都觉得恶心了,姜姒却哈哈笑道:“好呀,那姐姐要听我的话,我说什么你就做什么。” 魔修脸上发烧,不耐烦道:“知道了。”先她一步出了门—— 首-发:[海棠搜书].「po1⒏υip」 36与清虚 姜姒已经有一个多月没去过天地无灵。 并非她不想去,而是守卫们在贺城回府后便不敢再玩忽职守,哪怕姜姒提议让他们一旁休息,他们也不肯离开所守区域半步。 姜姒与魔修共乘一匹飞马,下马后姜姒在前,手拿一只镂空的熏香小炉,里面点了红色的丸香,味道辛辣。 她自己闻了几下,便把小炉交给魔修,随即又在香炉里多添了一些黑色的木屑。 香味一下变了,甜的有些腻人,此时两人已经离守卫很近。 “夫人……大王有令,任何人……”姜姒按在守卫肩上:“休息吧。”守卫便慢慢放松戒备,就地而坐,睁着眼睛望向前方。如法炮制了叁人,姜姒对魔修道:“这炉内的东西能让他们入定,轻易不会醒,你留在这里,黑木快烧完了便添一勺新的进去,不能多也不能少,否则出了事……我就让你背锅。”把装有黑木的小袋子与熏炉一同交给魔修。 魔修托着熏炉晃了晃,拧眉道:“我就在这儿等你出来?” 姜姒点头:“有事的话就大声喊我,在这里很难用灵力的。” “不是说带我来玩吗?” “……这不就是?” 言罢丢下还想顶嘴的魔修,自行往戈壁深处走。 安置清虚的洞窟姜姒还记得,走了一会儿便找到了地方。 清虚一席白衣盘坐在洞内,状似打坐,他早已没了先前骷髅般的模样,身上衣物也已换过,头发虽干的似柴,眉眼轮廓却丰满起来,隐现天地正气、浩瀚威仪,让人不禁心生敬畏。 他似在冥想,姜姒不想太过突兀,便行礼拜见:“仙尊。”见他缓缓睁眼,便将带来的瓜果药品都拿了出来。 “仙尊看起来精神不少,再过一段时间就大好了。”姜姒犹豫是否帮他查看伤口,想想还是作罢,他毕竟是长辈,不好叫她动手动脚。想着便递去药品,清虚慢了半拍,方自她手中取走。动作和缓,指尖连她手心都没碰到。 “……多谢……狐主。”声音干哑,气息不稳,体内恐怕不剩多少灵力。 “仙尊知道我?”姜姒谈话间环顾周围。上回她走后便叮嘱了守卫,叫他们不要因私羞辱慢待清虚,现在瞧周围多出来的蒲团和水壶,还有一些干净的果脯熏肉,便明白这段时间清虚恢复些活力的原因。 “……是……他…有你……我知道……”语气温和,形同长辈。 姜姒一顿,便直接道明来意:“仙尊长久在这里也不是办法,我可以助仙尊离开此处。” 清虚面色不变,不似有多少兴趣。 “……你要什么……”他问。 “要您帮我两件事。” “……我身在此地……如何帮你?” “您曾伤大王两次,一次是以封神钉贯穿他掌心,一次是剑伤他肋下……留下的伤口都十分古怪,我想知道怎么才能彻底治好它们。” 男人视线落在姜姒身上:“还有呢?” 姜姒却摇头:“如果这件事您帮不了我,另一件事也无从谈起。” 清虚微微颔首,眼神落在一粒石子上,如看一朵莲花。 “狐主……”他突然唤她:“你的子民在人界……深居简出,多行善事……我以为是你授意。”他又抬头望向姜姒,目光与音色一样和润。 “是我。”姜姒点头。 “为何。” “……只是不想惹事罢了……” “他与你不同。” 贺城与姜姒不同。 姜姒要狐妖们在人间不要惹事,贺城却怂恿妖修们在人间恣意妄为。 “废他双手,是要他把所学归还于我,伤他肋下……我本意是取他妖丹。”妖丹是妖修修行之本,得之如掌妖修生死命门。 “您下了死手,大王不会放了您的。”他若想离开,只能通过她。 清虚不语,不惧生死。 姜姒看出今日无法说服他,便改了话头:“您与大王间的恩怨我有所耳闻,只是有些事我不懂。仙尊可否帮我解答一二?” 清虚神色坦然:“当然……狐主请问。” “我只是想知道,您真的相信是大王杀了那些剑门子弟?” 都说白月在秘境内失联后,同门皆怪罪贺城,贺城忍无可忍,被骂“杂种”后怒杀数十同门。 可就姜姒所知,贺城重情重义,白月对他固然重要,但曾救下他、抚育他的清虚不也同样重要? 伤害同门是大罪,势必会连累清虚,贺城不会不知。 “我听说您当初收大王为徒,也是经历了千辛万苦,大王不是不知感恩的人……” 当年人妖矛盾虽不算激烈,却远到不了对混血一视同仁的情况。 哪怕清虚仙尊是“剑门”长老,声威远扬,他收贺城为徒之事也遭到众修士激烈反对。 妖族天性凉薄,重欲重利,就算是半妖,在世人眼里也不过是半个妖畜。 众人为让清虚放弃这个念头,苦口婆心地分析利弊、劝说阻止。但清虚却铁了心不为所动。众人见无法说服他,便联合起来向“剑门”施压。 不向剑门出售灵器灵丹;不与剑门子弟一同外出游历;秘境大开,也不许剑门入内……此举之下,剑门内人心惶惶,连原先支持清虚的掌门都出面劝说。 剑门不能没有清虚,清虚不该为一个半妖毁了剑门。 “若是连半妖都不容,这天下还能容下什么。” 此情此景下,清虚一人扛起四方压力。 没有灵器灵丹,他广招弟子私授炼器炼丹功法;弟子们不被其他门派照拂,他亲自带他们下山历练;秘境不让进,他举剑另辟一方乾坤……剑门不单没有因众人的排挤没落,反而愈发强盛。 修士们不愿因半妖得罪清虚,只最后提了一个要求。如果贺城能通过众人的考验,他们便愿意让这半妖留在人界。 说是“考验”,不过是以此为名对贺城加以羞辱。修士们不仅让贺城当众自述曾经在妖界经历的种种不堪,还让其脱衣展示身上伤痕。 本意是想激怒贺城,让他体内龙血暴虐展现妖性,但贺城在考验中心性坚毅,未曾表露分毫愤怒怨恨之情。 贺城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拜了清虚为师。 哪怕是为了清虚,贺城也不会那样莽撞,更何况还是连杀数十人。 清虚对当年的事并未回避:“……我亦不信,可他不肯与我回师门。” 师门内血流成河时,清虚才除魔归来。贺城已经在其他修士的追捕下不见踪影,清虚立刻寻到他,要他一同回师门。 他跑,别人都会认定事情是他做的,他回去,还有自证清白的机会。 “他知道我信他,也知我会竭力帮他,但他不信我能成功。” 清虚无悲无喜,过往之事散如云烟。他对贺城亦师亦父,但在生死面前,贺城有自己的选择。 “我不怨他……早年我以为带他回师门便万事大吉,却疏忽了许多……”弟子们表面一套,暗地里一套地对着贺城,他看见了,却觉得贺城能自己解决,也应当学会自己解决,又有叁徒弟白月在旁,他放心地把他留在师门。 他小看了弟子们的嫉妒心,一个半妖居然拥有那般卓越的天赋,有许多人看不过眼。 他不信贺城杀了那些弟子,可他信贺城不愿意再继续留下。 “他想走自己的路,可以。” 清虚突然咳嗽起来,姜姒递上水,他摇头推开,面上咳出酡红。 “……只是他走了错路,又不肯回头。我再不能当他的师父,只能是对手。” 贺城用剑划伤他,那一剑不深,是贺城故意的,他不希望师父无功而返,被其他人指摘“放走了孽徒”。有了那伤,清虚便不会是半妖的同谋。 清虚本可以就那样放贺城离开,却选择废了他的双手。不仅仅是封神钉,更有昆仑玉的力量在上,一个学了二十几年剑的人,再也用不好剑,又要独自回到妖界…… 贺城从那一刻起才恨上了清虚。 “那您后悔吗?”姜姒问。 再回到师徒分别那一刻,还会不会废了徒弟的双手? 清虚闭目。 贺城入仙道,必为大能,他半人半妖,可知人、妖两界疾苦,有他在两界之间斡旋,假以时日便能让两界关系和缓;贺城入妖道,必为大妖,回归了暴虐本性,当了吞天噬地的龙,只会危害人间。 他不能放虎归山。 姜姒见清虚沉默,不再追问。 --- 姜姒离开后不久,魔修便掌握了黑木燃烧殆尽所需的时间。 他往熏炉里添上新的黑木,立刻远离天地无灵。 跑了有几百步远,方从胸口处封神钉底部感受到一丝若有似无的灵力。 魔修立刻掐印入定,把那一丝灵力拉长拉细,一圈圈缠上钉子尖,包裹得严严实实。 封神钉效力受阻,四周灵力便如涓涓细流般慢慢涌入体内,虽然不多,却足够维持住魂控术。 他指尖飞快结印,两掌“啪”地对扣,魔修眼睛翻白,神识陡然被拉回魔宫。 萧景枫耳边一声刺耳嘲笑。 他睁眼,萧云正离得他很近,眼睛都要和他的长在一起。 “小子,你可算回来了。” 37人修 姜姒归来时萧景枫倒在地上,刚睡醒似的迷蒙着眼,熏炉里面的黑木快要烧尽。 “姐姐真行真厉害,看个炉子都能看睡着了。” 说着把黑木灭了,点了点几个守卫:“等我走了,你们就可以醒了。”守卫们点点头,依然眼睛发直。 萧景枫强行用一魄回本身,如今头和胸口都疼得厉害,小脸煞白,差点要被说哭了似的。 “我头疼死了,肯定是你这个熏炉弄的,都把我给熏晕了。” “知道姐姐娇贵,一点罪都受不得。” 萧景枫没力气顶嘴,乘上飞马也蔫蔫的。 飞马上视野开阔,可见龙府侍卫穿梭于各宫各殿中,逮见人便盘问检查,一个都不肯落下。 “你还有其他血灵傀儡吗?会不会被搜出来?” “……有也不告诉你。”萧景枫心里不快,她当这是大土豆啊,切开种下去能长出来一堆? “……姐姐要来月事了?脾气那么大。”不远处能看到白月宫寝,外有重兵把守,格外严密。 “莫不是担心白姑娘?确实啊……这外面这么多侍卫,你想偷偷摸摸找她可不容易了。” 萧景枫顿感莫名其妙:“我找她做什么?” “互诉衷肠?” “绿帽子都压我脑袋上了我还贴上去?我有那么不值钱?”萧景枫恨恨说了几句,开始揉太阳穴。 姜姒惋惜道:“这样啊……好可惜,我还想看你追她逃的戏码呢……” 两人正说着,有几个蓬头垢面的人被押送到白月宫殿门口,穿着下仆的衣服,却不像下等妖修,没有多出来的兽耳或兽尾。 姜姒立刻掉转马头飞过去。 “夫人。”侍卫们纷纷行礼,姜姒下马,兀自走向几人。 “他们怎么回事?”她问。 叁个年轻男子被押扣在地,身上缚着捆灵绳,随着几人的挣扎,捆灵绳越缠越紧,勒进衣服里。 “是假扮成随侍的人修,前几日随赴宴的大人们混了进来,藏在东山山坳,刚被属下们抓住。” 姜姒闻言靠近几人,人修们见这女子姿容绝艳,已知晓她是哪个。 其中一人大骂一声“狐狸精”,呸地冲姜姒吐了一口口水。 姜姒掩袖去挡已来不及,眼前绿光一闪,有人挡至她身前。 萧景枫看着胸前口水印记,抬手就是两巴掌:“家主也是你能辱骂的!?”下手快狠重,掌扣如碗,内里蕴着劲,抽人如击鼓,啪啪声中骂人男子的脸立刻肿了起来。男子愣了半晌,回过神来被女人打了,立刻还想再骂,这回嘴角都没扯开,就又让众人听了两回闷响。 姜姒见男子这回有些晕了,忙将魔修拉开:“姐姐小心手疼。”边说边把他拉在身后,殿内的贺城听见动静已经走了出来,看见阿妩立时阴云遮面。 姜姒把萧景枫留在原地,快步上前,与贺城站在一处:“大王,白姑娘怎么样?”话音未落,白月也从内殿过来,眼睛还肿着,迷成一条细缝,鼻尖也有些红,可怜也可笑。 她见了姜姒立刻小声唤了声“夫人”,再躲到贺城身后。 “怎么回事?”贺城未答她问题,反而看着底下的阿妩和人修直皱眉头。 “没什么,侍卫们抓了几个人修,有一个对我不敬,姐姐帮我教训了一下。” 阶下叁人看见贺城神色复杂,虽然来妖界之前早有心理准备,可看到原先那个总是低着头,默默忍受着他们嘲笑欺辱的师弟变成如今这样强大的王者,高高在上,坐拥美女与重兵,身后是万千妖众势力…… 贺城眼峰压过去,有人弯了脊,有人以赴死之心硬挺。 “剑门的?”他蜻蜓点水略过几人,心下了然。 “正是剑门沧澜峰弟子!”挂彩男子呸了一口血水,自报家门,剩下两人也皆愤然望着贺城。 沧澜峰是剑门十九峰之一,为掌门所居峰峦,亦是门派内精英弟子们居住修行之地。 “妖物!你不记得我了?”男子又道。 贺城都懒得说话:“为何要记你。” 男子脸上闪过得意之色:“当年你去沧澜峰做洒扫,把水弄在了爷爷的裤脚上,忘了给爷爷洗过裤子了?” 话音刚落,男子小腿忽然反折,骨裂的咔嚓声叫人毛骨悚然。 “怎么洗,这样吗?”已经折断的小腿又折了几折,如同正被揉搓洗涮的裤腿,男子惨叫连连,声音回荡不止。其余两人见了大惊失色,一个愤怒地挣扎要起身,又被押到地上,另一个已经开始全身哆嗦。 白月何时见过这些,吓得抓住贺城手臂惊叫一声,几个人修听见声音,方看到贺城身后的白月。 这……?这不是白师妹吗!? 她不是早就消失在秘境内? “师妹?你怎么会在这里?!”被押在地上的圆脸男子曾爱慕白月,一时情急忘了自身安危。 白月目光躲闪,只抓着贺城手臂缩到更后面,对贺城道:“太可怕了,你不要做这么可怕的事,这不是你……”好像她还是曾经那个善良的小师妹,永远看不了这么残忍的事。 贺城看了白月一眼,不为所动。 姜姒却惊喜道:“白姑娘,你记起来啦?这些人里有认识的?” 白月立刻绷紧神经:“不……我只是听到了沧澜峰,阿城和我讲过沧澜峰,我不记得他们……” 姜姒面露可惜地点点头,摸上贺城另一边手臂。 “大王,你别弄死他了,我还要惩罚他呢……”一时之间像个毒妇,却让贺城缓缓收了手,断腿的修士呼哧呼哧喘着重气。 “白姑娘,对不住啊,我知道他是你师兄,可他对我不敬,本来就该挨罚的。”姜姒眨眨眼,不动声色地把贺城搂在怀里,白月在一旁僵硬无比,放开贺城也不是,拉着他的手也不是,不知怎么是好,十分弱小无助。 圆脸男子看不过去,冲贺城吼道:“果然是你!当年我就说,一定是你暗中把小师妹藏了起来!小师妹!你别害怕,还记不记得我了?我是……” 白月根本不想和对方搭上联系,连连摇头打断:“我不记得了……你、你们……”说着避开了圆脸男子的视线。 耳边实在聒噪,贺城抬手准备捏死几个清净清净,姜姒却道:“留下来多好,让他们和白姑娘聊聊天,兴许能帮白姑娘恢复记忆。” 男人一副“你胡闹”的表情,姜姒却踮起脚尖在他耳边耳语几句,竟让男人笑了起来。 “也好。”立刻命令侍卫搜几人的身,又搜寻他们曾逗留过的地方,找到了几人藏起来的储物戒指。强行破开禁制,找了叁两件能代表身份的东西,让侍卫装起来。 “给剑门送过去,就说他们派来的蠢货被我俘了,想要他们活命就拿赎金来换。最多等叁日,过期不候。” 侍卫领命离开,姜姒嬉笑间问几人:“你们觉得自己值多少灵石?要不开个赌局,要是能猜中,就不要你们的赎金白放回去,猜不中,就留下来做苦力好了。” 分明就是不想放他们离开,纯粹耍人玩的把戏,几人愤然,却被侍卫们捂住嘴押了下去。 姜姒看着人修的背影,心里有些考量,便对贺城道:“我现在就想罚那人,我要一起去。” “那里很脏。”他皱起眉,又瞥了眼远处的阿妩,十分嫌恶。 “让姐姐动手就好了,她留在这儿,也不能白吃白喝是不是?” “我何时让她留下了?” “……白姑娘最近受了惊,肯定要大王多陪陪,可我一个人啊……姐姐不会待久的,大王……”她这么柔情蜜意,他不忍心现在就拒绝。 贺城撒了手,姜姒立刻拉着魔修跟了上去。 38地牢 姜姒走后,白月才发现自己刚才呆站了半天,就这么看着贺城与姜姒耳鬓厮磨。她融不进两人之间,哪怕站在阿城身边,也是个全然的局外人。她想拉住贺城和他说几句话,又不知道说什么。 白月犹豫间,侍卫头领上前,似有要事同贺城相商,对方警戒地看了看白月,对她完全不信任。 贺城微微侧头:“你先进去休息,我迟点去看你。” 白月感觉自己快哭出来了,她转身进了内殿,侍女们哑巴似的不发一言,也全然不看她,只顾着忙手里的活。 “我要喝水。”白月道。 侍女给她端来水。 “凉了。”换上热的。 “热了。”又端上凉的。 “你们不会弄成温的吗?”她有些生气。侍女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 “……不喝了,我想吃苹果。” 侍女又为她削苹果。 白月看着侍女们沉闷的脸,苹果也不想吃了。 她是这里的主子,但没人真的尊重她。 她们的眼神总是带着鄙夷不屑,好像伺候她是多丢人的一件事。 明明贺城给她办过宴席,也为了保护她在殿外部署重兵,可这些人就像看不见似的,依旧不把她当回事。 白月心里有气,又不能发出来,也知道自己没资格胡乱发脾气。 如果阿城还喜欢她,她其实并不在乎这些。 可是…… 她想起前几日的屈辱,他并不接受她,反而对她抱有疑问。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算了,她觉得贺城并不是完全不在乎她,她还有机会。 但姜姒太讨厌了……那只狐狸一定知道她的失忆是假的,她肯定也有姜柯的传音符,如果让贺城听见里面的东西,他会觉得她很轻浮吧?不止如此,他会追问的越来越多,最后到秘境里的事…… 白月突然后悔了,她以为贺城还是原来的贺城,也没把姜姒的存在看得那么重。 可早就是好几年前的事了,怎么真能觉得人是不变的呢? 白月鼻腔发酸,她摸了摸枕头底下的传音符。 血灵傀儡来抓她那天,她觉得那是一个让贺城重新重视她关爱她的机会,她明明可以跟傀儡走的,可她选择了留下来,她幻想着贺城知道自己差一点就失去她,一定会有失而复得的感觉,会更加珍视她……可今天……她彻底意识到事情根本不是这样。 她太想融入进龙府了,龙府却根本不要她。 白月又开始流泪,攥紧了傀儡留下的传音符。 -- 地牢阴暗潮湿,姜姒捂住口鼻,尽量忽视扑鼻而来的屎尿味。 “夫人……卑职可以带他们到上面,您一样可以审讯。” “不,就在这里,让他们看看周围这些……残骸……” 侍卫听令,将叁人一字排开锁在墙面,姜姒示意魔修拿起皮鞭。 “妖女!”折腿的男子率先开骂,也最先挨了一鞭子。萧景枫用这些刑具比用筷子还溜,只打在男子胸口,却让他像挨了一刀似的差点尿出来。 “哎呀你真不老实,非吃一鞭子吗?我问你们几件事,谁告诉我我就送谁回人界,怎么样?”姜姒边说边往稍稍干净的地方落脚,却被地上一只断臂绊了一下,萧景枫见了,过去一脚踹开残臂。“咚”的一声,肉块落入角落一大片阴影里,随即是什么东西一拥而上疯狂咀嚼的声响。 叁个人修都盯着那阴影,一个个嘴上不说,身上也冒出大把虚汗。 “姐姐真好。”姜姒面不改色地夸赞着魔修。 萧景枫被姜姒耍了好几天,又被萧云贴着脸恶心了一顿,正心里有气没地可发,巴不得姜姒能呆久点多折磨折磨这几人,现在只要她呆着舒服,怎么都行:“妹妹高兴,姐姐就高兴。”拇指摸着鞭上旧皮,语气都阴森不少。 姜姒笑笑,半捂着脸也有明媚艳色,她看着叁人,轻声道:“也不是什么机密的问题,只是想问问你们,你们白师妹秘境消失那事,到底怎么回事。” 叁人表情不一,但谁也不相信问题只有这么简单。 “当然了,我不想听大家都知道的那些,我想听点别的。” 原先那些事姜姒已经知晓了:贺城与白月组队入秘境,却在进入秘境内没多久就因中毒昏了过去,他醒来后并没有发现师妹踪迹,传音符也毫无反应,便先行回宗门禀明此事。 “比如说大王是中什么毒了,毒效是什么,白姑娘是不是故意给大王下毒,又和别的男人跑了……这些事,能回答吗?” “妖妇!竟如此编排师妹!”地牢空旷,男人一身大喝震得姜姒耳蜗发麻,萧景枫见她捂耳朵,连抽圆脸胖子叁下,抽得他有力气却喊不出来,牙关紧咬嘴角冒血。 “谁知道那妖畜中的什么毒?他就该死!啊!”又是叁下,胖子绷不住喊了起来,立刻被萧景枫用布头堵了嘴。 挂彩的冷笑不止,但他身边的瘦子却哆嗦的厉害。 从被抓到现在,只有这瘦子自始至终一言不发,只是抖得越来越不受控制。 姜姒冲他晃晃手绢,送了点香风过去。 “对,就你,我觉得你是聪明人,好像也知道点什么,不如分享一下,也不用受这鞭刑之苦。”萧景枫拉着鞭子拽了拽,绷紧的皮子发出“嗡嗡”闷响,抖出干腐陈旧的血腥气。 “别听这妖妇胡言乱语!妖修都是骗人的!”挂彩男子大喝,又挨了几鞭子,那条伤腿受了一鞭,直接打得他控制不住地尿了裤子。瘦子见了抖得更厉害了。 “我……你真送我回门派?大人!我说了,你真送我回去?”已然涕泗横流,毫无形象。 “当然,我是狐主,说话算话。” “……不……妖怪骗你的……”萧景枫又送他几鞭子,附送了一块破布堵嘴。 姜姒耳边静了不少,总算听到了一些有用的信息。 -- 大家好,鉴于我写不出加更,所以以后会随机掉落免费章节代替,单章字数在两千字左右,大概会有十几章。 39真相 贺城于秘境中中毒,没人在意他到底中了什么毒,只知道他完好无损地离开秘境,却没带白月一起出来。 “……我平日里喜欢研究稀有灵兽,所以留意了……贺城、不…是妖王从秘境出来时,手背有浅紫色的条状斑纹,虽然是很小一块,但只有被尸兽袭击,才会有那种印记……” 尸兽是秘境内一种灵兽,十分稀少,喜食腐肉尸体,残忍嗜血,昼伏夜出,鲜少出现在人类面前,若是现身,寻常弟子难以对付。 “你是说……大王和白姑娘在秘境里遇见尸兽,两人因为逃命走散?” 瘦子摇头:“不是……尸兽会分身,遇上了绝不能分头逃跑,不然一只尸兽会变成两只,实力也不会削弱……必须两人一起对付……” “所以呢?” 瘦子艰难道:“哪怕是两人一起,能成功击杀尸兽的可能性也不大……尸兽前后都有眼睛,身形又灵活,还会喷毒,除非两人配合的很好才可能成功……” 配合?白月在妖界也不是一两日了,姜姒和她共处过几次,感觉白月并不精于修炼。 “白姑娘和大王……你觉得他二人能配合好吗?”姜姒问。 “……我不知道啊,我只是说说我知道的情况,我连秘境都没去……”瘦子有些语无伦次,他不敢随便说自己没看到的事。 姜姒和善道:“没关系,你继续说。” 瘦子低头苦思,觉得姜姒肯定不满意自己刚才说的,为了不像其他两人那样受折磨,便有的没的都提一嘴:“我都是书上看来的,其实还有一个办法,成功率会更大,但是也更危险……尸兽觅食的时候,后面的眼睛会闭上,灵活性也会大大下降……根据它这个习性,可以一人为饵,假死诱尸兽前去捕食,另一人趁机从后袭击,用剑剖开尸兽后颈……只是尸兽的口水有毒,又喜欢舔食物,所以为饵的那个会中毒……” “那依你看,大王会选择哪种方法?” 瘦子哭丧着脸,犹豫道:“尸毒和其他毒不一样,不能用药解,只能用门派里供奉的‘药王菩萨’逼出毒素,但中尸毒的人会立刻昏厥,身边没人救肯定不行……我觉得第二种方法虽然很危险,但只要杀尸兽的人出手果决,胜算还是很大的,而且就算不成功,至少也有一个人能跑,因为尸兽可以先吃做饵的那个,不会着急去猎捕另一人……可若是第一种方法,如果两人不幸一起中了毒……” 姜姒拍拍瘦子的肩膀让他放松,重新思考起来。 她知道贺城一定会选第二种方法。 而且他不会让白月冒险,只会是他当饵,白月负责击杀。这样就算他不幸中招,白月也能逃跑。 可是…… “尸兽这么难对付,就不能请门派里其他人来帮忙吗?” “这、可以是可以,但获得的东西大家就要平分,尸兽本就稀少,又只有一颗灵丹,那可是真正的宝贝,当做锻材,能炼出绝世好剑…分开几份?不值钱了……” 姜姒闻言,笑道:“灵丹还没有同门的命值钱?” 瘦子难堪道:“大人……修士一辈子能遇见几次大机缘?能拥有一把绝世好剑,是每个剑修的梦想……” 言毕看看身边两位师兄,觉得叁人中只有自己因怕死而屈服于妖修,十分羞愧地低下头。 姜姒心里有点想法,却不能完全确定,见一旁的胖子总用眼神狠狠挖她,转而对魔修道:“让他说话。”语毕,萧景枫立刻用鞭子别出男子嘴里布头。 胖子张口便冲瘦子怒吼:“师妹和那妖物遇见尸兽一事都是空穴来风,谁也没看见过,连妖物自己都说忘了秘境内的事!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要真是遇上尸兽,也是那家伙把师妹当做诱饵丢下,自己跑了!是师妹命大,才没有出事!”瘦子吓得一激灵,觉得确实有这个可能性,不敢再言。 “忘了?”姜姒抓住重点。贺城每次重伤便会化为半形利用龙血修复,当时会神智混沌,过后也不会记得发生了什么。胖子说贺城不记得秘境里的事,有没有这个原因在里面? “呵!可不是!你说怎么那么巧?”胖子语意嘲讽:“什么尸兽啊都是瞎扯的,我看就是他把师妹藏了起来,故意不让我们找到,之后再背叛师门,把师妹掳到此处!他还把师妹弄失忆了,就怕她想回门派!”眼看胖子净说些离谱的,姜姒让魔修重新堵住他的嘴。 但依这两人所说,姜姒猜测贺城与白月确实遇见了尸兽,也用了“饵”的方法对付了尸兽,只是结果怎样不好说,只知道贺城中了毒,而白月消失不见。 说白月消失也不严谨,她明明在秘境里先后遇见了姜柯与魔修,姜柯在和姜姒聊起“七七”时,也从没提到过七七中毒的事,只说她身上有些擦伤。由此看来,白月确实成功从尸兽爪下逃走,也许不太顺利,但她最终无恙。 而贺城之所以没被毒死,大概率是因为龙血的原因化了半形,体内毒素在龙血作用下被排尽,才捡回一条命。但他也因此不记得发生了什么,所以搞不明白白月为什么突然不见。 只是姜姒又结合她偷听来的那句话:【阿城,对不起……我好后悔……如果早知道是现在这样,那天我不会……】以及尸兽那颗珍贵的灵丹,一下便有些十分阴暗的想法。 不过她没有证据,也不想这样恶意揣测,她只是想知道些事实为己所用,真相到底如何应该是贺城想知道的事,不是她。 一旁的残腿男子突然剧烈咳嗽,姜姒怕他咽气,立刻扯出他的塞口布。 “妖妇……你打听这么多干什么!?”男子声如吞沙,他腿上伤重,意识已然昏沉,但姜姒与瘦子的话却听得清楚,此刻他不忘维护白月:“你嫉妒师妹……嫉妒她被妖物喜欢……想着怎么陷害她吧?你和那个妖怪正配一对……他根本配不上师妹……” 残腿抬起头,笑得鄙夷阴险:“你只是只狐狸,一只妖畜,师妹、师妹跟你不一样,她可是……”男子语气里的骄傲与得意让姜姒嗅到一丝不同寻常。 可是什么? 白月是孤儿,清虚仙尊的叁弟子,剑术平平,资质平平,还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值得让眼前的男子炫耀的? 萧景枫本在折磨胖子,闻言突然狠狠抽了残腿一鞭子,那一鞭子用了死力气,若不是他肩上的伤被扯了一下,姜姒又飞手卸下一半力道,残腿会命丧当场。 一鞭子抽至墙面,青砖上深深凹痕。 “姐姐!”姜姒正听到关键地方,恼怒地看着魔修。 “……他骂妹妹,我一时气急。”他捏着鞭子解释。 姜姒当他入戏太深,警告他:“……这都是人质,要活的。” 萧景枫握紧鞭子,慢慢后退,让姜姒站到残腿面前。 “你说师妹是什么?”她靠近残腿,用手绢把他脸上的残秽擦干净。 残腿被吓了一遭,精气神迅速流走,脖子垂到胸口,随时会断。 “师妹……”他几乎失去意识:“师妹是……清虚仙尊……找到的……”上气不接下气,姜姒抬手按在他胸口渡去灵力。 “嗯,她是仙尊的弟子,我知道,还有呢?” “……她……未来能…能……” “能什么,慢慢说。” 他声音很小了,姜姒凑到他耳边,听他收息道:“她能,执掌叁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