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制沉沦》 分卷阅读1 作者:律时影[出书版] 作者: 律时影 内容简介 帅气多情的花花大少不相信爱情, 冷漠寡言的前地下拳王不想要爱情; 陆沈云和朝黎,这看似与爱无缘的两个人, 命运却让他们遇到了一起。 朝黎精实挺拔的肉体勾起了陆沈云的征服欲, 他夺走朝黎的自尊, 胁迫高傲的男人在自己身下沉沦。 而当朝黎的秘密与身体同时在他面前绽放, 陆沈云渐渐发觉, 他想要的,其实不只是肉体而已…… 第一章 陆沈云从没想过,自己会真的对那个男人产生兴趣。 在他截止至今二十三年的放荡人生中,他不懂什麽叫做喜欢,更不屑去体会什麽又叫做爱情。历届收藏品或者战利品──陆沈云总是习惯如此称呼和他上过床的人,无论男女都得不到他的心,没有哪一个例外。 或许,这和他从小就生长在一个可以拿钞票淹死人的家庭有那麽一点关系。 当然,钱多钱少并非真正重点,陆沈云那对向来不和睦、却忙碌到没时间离婚的双亲,造就了他对爱情的基本概念。 年轻时再怎麽谈情说爱,把情话说得天花乱坠,最後还不是会被无情的时光吞噬掉彼此经历过的一切?什麽一生一世、永不分离的诺言都是虚假的,不如打从一开始就双方约好仅是单纯发生肉体关系,这样不是更加轻松愉快吗? 他厌恶负担,尤其是多馀的恋爱负担。 以陆沈云最近新交的床伴来举例,不但长相和体格是他欣赏的类型,在床上又很配合与他漂亮外表极端不符的折磨手段,可以说是这几年来玩过最合他胃口的人。 而这个人,仅仅是他在三个多月前,从街上一时兴起而搭讪回来的男人罢了,听说名叫绍约,其馀什麽资料都不清楚,正如同陆沈云也只给了对方一个名字般简单。 他们每个星期滚一次床单,除此之外,又能有什麽细节比这些事情还重要?不过就是一段稍微持久的一夜情。 然而,勾起陆沈云兴味的人并不是绍约,而是一个只要在他们同床共枕隔日,必定会出现在饭店楼下等候绍约的男人。 就算偶尔他们不在饭店发生关系──这年头,情趣可是很关键的要点──总之,不管他们玩到哪,男人都能准时在隔天出现於附近,简直像是在绍约身上安装了追踪器似的离谱。 他明明没见过绍约主动联系对方。 按照陆沈云的性格,只要不是自己亲自挑上的人,即便每天出现在他面前都不可能引起他一丝好奇,但这男人的行事作风实在太奇怪了,让他从起先的不满变成好奇,最後,直到今日终於使他产生浓厚的兴趣。 他从床上爬起的时候,闹钟还停留在清晨六点,那神秘男人早就在楼下等待绍约下去,从房间窗口往外瞧,正好可以把对方的身影看得一清二楚。 陆沈云不得不说,纵然是他这样玩遍大街小巷、经验丰富的猎人,也很少碰见这麽出色的男人,他甚至会以极品来称呼,於是在掀开窗帘时又特地多欣赏几眼。 男人倚靠在跑车车门外,看似慵懒却又随时警惕的身躯十足高大挺拔,就陆沈云的目测,他可能至少有一百八十七公分左右。不过高自己两公分就多了不少魄力,那张英俊、五官深刻的脸孔神情平淡,在早晨微光中仍散发出逼人的吸引力。 这种条件去当模特儿或许都嫌浪费,有必要守在楼下做一条听话的忠犬吗? 陆沈云还没开口问过绍约关於这个男人的事情,也不清楚他们之间究竟是何等关系,对於有意思的人事物,他向来只喜欢亲身去探索。 也许,就在今天。 他伸手拍拍还赖在床上不醒的绍约,昨晚他们太过疯狂,导致陆沈云放眼望去的肌肤全都布满乱七八糟的痕迹。 「起来,你的忠犬在下面等你了。」他说,语气带有一丝嘲弄。 绍约只是皱眉,低喃一句:「叫他滚。」而後又继续和棉被亲热去了。 这不是首次绍约表明要叫那男人滚远点的声明,而往常经验证明,对方从来不会在确实接到人之前离去。先前发生相同情况的时候,陆沈云也只是由得绍约继续赖床,反正一条狗而已,想在底下等多久又与他何干? 但今天有点不同,天晓得,或许真的是自己的心情特别好吧?陆沈云稍微梳洗一下,换掉那件皱折过多的衬衫,一脸清爽地下楼去了。 他踏出饭店门口,一眼就和守在对街的男人视线相交,只不过那人还是维持一副不冷不热的神情和态度,好像天生没有情绪似的。 陆沈云原本还假设过,这个家伙肯定是喜欢绍约,才坚持这麽长久又枯燥的接送工作,但对方深不见底的漆黑瞳孔,居然连一点吃醋的情绪都找不到。 该不会这人其实只是基於司机或者保镳义务这般无聊的理由吧? 真要这样,可就太过无趣了,更别说白白浪费他堂堂陆大少爷的罕见好奇心。 「早啊。」他走到男人身边,俊美脸孔挑起一抹自信并绝对漂亮的笑容,「你总是这麽准时。」 陆沈云的双亲皆相貌出色,他自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除非他根本就是私生子。先天优势的俊俏总是让他得以男女通吃,再加上平时锻鍊的习惯,衬衫下的体格虽然比不上眼前的男人,却也不会输得太惨,因此,陆沈云很有把握这样的自己足够引起陌生人好感。 只是他失算了。 男人竟然仅是瞄了他一眼,视线又重新放回饭店门口,连个招呼都不肯施舍。 这麽忠心耿耿?还是根本只是个哑巴? 有些挫败的陆沈云又再度开口:「你要不要进去等?绍约还要一段时间才会清醒。」 「我知道。」男人没有偏头,像是对空气说话一般道:「你要是可以节制点,我会省下不少麻烦。」 陆沈云愣了一下,突然觉得体内有股骚动在莫名地叫嚣。 可能是男人的声音太过低沉磁性吧?这正巧是他最欣赏的声音类型。陆沈云在同一时间想的是,该如何把此人压倒在床上,让对方被他凌虐、折腾出更加悦耳的呻吟。 陆沈云以往的确是男女不拘,但这几年开始有专挑男人下手的趋向,越强悍的男人他越喜欢,凭藉自己尚不错的格斗技,早就有不少像是绍约──或者接近眼前这名男人的类型,被他玩弄到哭喊的良好战绩。 他清楚自己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变态,唯有这样强壮的男人,才能够满足他渴望征服的需求。 分卷阅读2 提起这件事情,他就不得不说,其实他初次和绍约上床时有些失望,他还以为依对方也算强势的模样,应该多给点挣扎挑战才是,却没想到绍约似乎根本不是纯一号,搞不好经验丰富到不输他。 他喜欢挑纯一号来压倒调教,像绍约这种在其他男人底下承欢过的类型,原本不符合他的喜好,但碍於後来他一直没有物色到更棒的躯体,他们就这麽打滚过了几个月的时间。 说起来,眼前不就正好有个更出色的玩物吗?他一定是和绍约玩傻了,居然一直没有行动。 「你和绍约是什麽关系?」陆沈云问,更仔细观赏近在眼前的俊脸。 这个距离,不但足够让他把陌生男人的相貌牢牢刻印在脑海,更是他第一次去试图记住一个人的长相。 他看不出男人的年纪,真要他猜也许是快要三十岁左右吧?这人真是帅气,就连侧面也无懈可击,还充满一股成熟男人的气息和风范。相较之下,自己的年纪实在没什麽搞头,要不是家里很有钱,可能还是一个刚大学毕业、找不到工作的小鬼呢。 「你觉得是什麽关系就是什麽关系。」 又是这种不明不白的中性答案。 「好吧。」陆沈云心想男人既然避开问题,他也就顺便转移话题,「那你总可以告诉我名字吧?少说我们都认识三个月以上了。」 不晓得互相偷窥算不算认识?陆沈云想,以男人如此古怪的个性,八成也不会真的告诉他。 怎料,他完全不抱有期待的问话,反倒是唯一得到正面回应的问题。 「朝黎。」男人淡淡地说,稍微转过脸来在他身上停留几秒视线,「下次你问人名字之前,最好先自我介绍比较不会失礼,陆沈云。」 陆沈云一听,张大晶亮的双眸。 朝黎──朝阳与黎明,这分明是一个充满阳光气味的好名字,怎麽本人却一副冷酷无情的模样?哎,也罢,这样更有挑战性。 至少彼此都清楚对方的名字,算是不错的开场。 「是我疏忽了。」 陆沈云微笑,同时有点讶异绍约和朝黎提过他的名字,因为他从不认为绍约是这麽多话的人。当他想开口打算再说点什麽时,却目光一闪,发现他们正在等待的人从门口快步走来。 朝黎的表情仍然没什麽变化,只是略微移动原本靠在车门的姿势。 令陆沈云错愕的是,向来有洁癖的绍约,竟然还是穿著那件昨天差点被他撕烂的衬衫下来,而平常还算是温和的神情此刻也不太对劲。 急迫又蕴含愤怒,针对朝黎而来。 「绍──」 陆沈云的话还未说出口,就被绍约接下来的举动给吓得打断,只见他伸手就往朝黎脸颊狠狠打了一巴掌,力道之大让男人不禁偏过脸去,瞬间就有了淡红色的痕迹。 接著,绍约以一抹扭曲笑容对朝黎吐出两个字:「无耻。」 陆沈云一时反应不过来,只替朝黎感到莫名其妙,尽管他喜好在情事方面折磨人为乐,但从没像绍约这样完全不给人面子、当街揍人的经验。 尤其是对朝黎这种体格的人出手,要是男人也跟著动怒,只怕绍约会被一拳打死,陆沈云站在一旁默默心想。 意外的是,男人没有。 「气消了吗?」朝黎只是重新直起背脊,语气无关紧要地说:「满意了就走吧。」 陆沈云很怀疑,难道眼前上映的其实是某部老套肥皂剧?大家都知道的,就像恶婆婆教训小媳妇那种情节。看起来,要嘛是朝黎早就习惯绍约这种招呼模式,要嘛就是这个男人脾气太好,完全不介意在他人面前丢脸。 要是换自己被人如此「礼遇」,陆沈云肯定不会轻易罢休。 「谁准许你和陆沈云说话的?」绍约脸色十足冷漠。 「……你是今天心情不好吗?」惊觉自己成为男人被揍的主因,陆沈云连忙插嘴道:「该不会是我昨晚没满足你?」 开玩笑,他可不想还没搞上朝黎这麽棒的猎物,就先被人给破坏了。 一如往常,只要陆沈云说些煽情话语,绍约马上就会收起不好的心情,这次当然也不例外。 「罢了。」绍约止住恶劣情绪,暂时放弃质问朝黎。 这也让陆沈云心中涌起一股奇怪的感觉,绍约平常极少有情绪化的表现,更别说有过像现在这麽偏激的行为,怎麽自己和朝黎讲个一两句话就让他变脸了? 朝黎没说话,迳自拉开车门上了驾驶座。 「我先走了,有空再找你。」绍约对陆沈云露出一抹很耀眼的笑容,好像刚刚什麽事情也没发生,一脸从容坐上後座。 车尾很快就消失在转角,陆沈云摸摸自己的後颈,竟然出了冷汗。 刚刚那个笑意背後,好像有一股令人毛骨悚然之感啊……怎麽回事…… 绍约的笑在上车之後就彻底收回,他冷冷地朝前方道:「你不要忘记你做过什麽事情,我绝不允许你和其他男人要好。」 「我不明白你又在生什麽气,我早说过,我不喜欢男人。」朝黎语调平稳,听不出脾气。 「对,你不喜欢男人。」绍约冷冷一笑,上半身往前贴在男人耳边凶狠地说:「所以,你永远都欠我。」 朝黎放慢车速,脸色白了几分。 「你害死我哥,你这一生都欠我一条命,朝黎。」 陆沈云头脑聪明,但他自小就对读书──限於教科书──没什麽兴趣,一方面是家中的钱足够挥霍好几辈子,另一方面是若要他从事关於死脑筋的工作,这不但会让他抓狂不说,同时能找到玩乐对象的机率相对也会降低。 他可受不了这种事情,因此,在满二十岁那年他就自己拿了以前存下的「零钱」,先开一间酒吧当作赚钱和玩乐兼具的主要事业,又再另外开设一间画廊做辅业,偶尔发挥充当约会地点的功效。 对艺术品的鉴赏力极高算是陆沈云少数优点之一,不清楚是遗传自谁就是了,他的双亲只有铜臭味,可没多少艺术细胞。 而经营酒吧和画廊,自然让他结识不少各路友人,其中和陆沈云特别要好的是自称开的是侦探社,其实不过是普通徵信社的官焰。 官焰人如其名,性格外放炽热宛若火焰,偶尔却有些难搞,但为人极有义气,陆沈云不明白自己是哪点讨对方喜欢,在画廊因缘际会认识不久就成为死党了。 他时常听官焰自夸,光是替人解决夫妻偷吃案件就荷包满满,所以说,什麽真爱永恒根本是胡扯。 陆沈云回到饭店,打了一通电话给官焰。 「这麽久没找我,还以为你死在谁身上了,陆大少爷。」手机另一端发出无恶意的低笑,「这次有什麽事情?」 「想请你替我查个人,方便 分卷阅读3 吗?」尽管他知道,再不方便官焰也会答应。 「当然,名字给我吧。」 「朝黎,朝阳的朝、黎明的黎,应该是这两个字没错。」陆沈云详细说完,察觉电话那方沉默几秒没动静,他又问:「有什麽不对吗?」 「哦,不是,只是这人以前很有名。」 「我没听过他。」陆沈云皱眉,怀疑是不是他太孤陋寡闻。 要是真有个帅哥如朝黎,还非常知名,他怎麽可能不晓得? 「你不会注意搏击比赛,不知道他也正常。」一直有搏击爱好的官焰解释说:「他从前每年都拿地下赛第一,连续七年不败,过去听过他名声的人不少。」 地下赛?也就是违法的?这麽说,引起他兴致的是一个常胜冠军,要光明正大压倒朝黎可就有不小的难度了……陆沈云邪恶的脑袋立刻想了几个变态方案。 「你强调以前,他现在不打了?」 「是啊,大约三年前就不再见他出没地下搏击场,或许是厌倦了,又或者……」 「又或者如何?」 官焰的手指敲了敲机壳,这是他在犹豫时的惯性动作,「我不太喜欢谈没实际证据的事情,但有人说他不打拳的真正原因,是他最後一年冠军赛结束後杀了人。」 「我可不记得三年前,有发生过哪件和他名字有关的命案。」陆沈云边收拾凌乱的地板边说。 「这正是我的意思,根本没有任何证据指向他杀过人,也未曾出现任何一具尸体与他有直接关系,单纯仅是地下风声。」 陆沈云回想男人英俊而沉默的面容,尽管气息十分冷冽,但完全不像一个杀人犯该有的味道,事实上,这样的朝黎让他觉得很好闻、很舒服。 清爽、平稳、寡言,是有那麽一点冰冷,然而大致上都很不错。 「再讲点别的消息,对了,把他的地址给我好了。」 「不是吧?你这次的目标莫非是他?口味越吃越重了。」官焰翻翻白眼,马上了解陆沈云的心思,「他是绍佐的养子,你好歹算个有钱人家的公子,总该听过绍佐是谁吧?想找朝黎,去他们总公司更快,依绍佐的个性一定会让朝黎在那里辅佐他,他似乎颇看重儿子的能力。」 陆沈云呆了几秒。 不是吧,这麽巧又一个姓绍的? 「搞不好你也可以挑绍佐试试。」官焰补充一句。 「去你的,我没饥渴到无视年龄断层的地步。」 「最好是,自己小心不要玩过头。」官焰发出笑声,很乾脆挂断电话。 陆沈云现在可知道朝黎和绍约是什麽关系了──毫无血缘维系的兄弟。 本来就没有太大野心的陆沈云,对家里的事业理所当然不曾有过参与企图,再说他的父亲根本也不指望由他来继承一切,总是完全把他当作不存在的人对待,勉强只有固定汇款给儿子这点还记得罢了。 他想,说不定是因为在世界的哪个角落,他的父亲早就准备好陆家的私生子兄弟,更可能还不止一个库存的缘故。 总归一句,陆沈云再怎麽封闭也还是听过绍佐的名号,毕竟就国内企业家来说,只有这人算是比较有良心在做公益行善,风评也一直都很不错,但从不见朝黎或者绍约的名字出现在相关报导中。 难道他们也和自己一样低调不成?绍约也就算了,年纪好像不大,看起来也一副对工作没什麽进取心的模样,但朝黎呢?要是他如同官焰所描述被绍佐极度注重,会这般默默无名吗? ……先不管这麽多了,他调查朝黎是想找寻有无弱点方便日後行动,对於这个男人的详细身世,可没多馀时间浪费在其上面。 陆沈云扔开顺手在超商买的杂志,摇了摇头,又不是想和朝黎交往,何必在意这麽多? 隔天,他发了封简讯给绍约,问他哪时可以再见面,心想与其跑去对方公司打草惊蛇,不如就让那条忠犬自动在他们滚完床单以後出现,这不就好了?简单又乾脆。 凭藉他陆大少爷的相貌和搭讪技巧……不,先等等,这张引以为傲的脸孔,朝黎似乎是彻底免疫啊?啧,他最讨厌这种有想要的东西出现,却无法立刻占有的烦躁感了。 稍後,绍约回传:「我们不都是固定一星期约一次吗?」 「最近需求量比较大吧,怎麽,你不想我?」陆沈云面无表情发送回覆,脑海想的仍旧是朝黎的面貌。 「当然,我这几天都有时间,你挑吧。」 陆沈云自然是毫不犹豫选择今晚,他有足够本钱,一点也不担心纵欲过度的问题。 收起手机,绍约边冷笑边走向坐在墙角的朝黎,他蹲下与对方视线平齐,眼前那张好看的脸孔有几道淤血,嘴角也破了。 「你魅力真大啊,连陆沈云那种无情人终究也对你起了兴致。」 明白这种笑中带刺的责怪语气是绍约发怒前的明显徵兆,他们一直以来都无法避免类似的单方面冲突,朝黎有了无奈的心理准备。 「你这样测试他有什麽意义?」朝黎问,声音比平时沙哑不少,听得出来许久没喝水润喉了。 「我不是在试他。」绍约挑起朝黎的下巴,手指刻意压在对方破损的伤口上,「我是在试你。」 「那你得到什麽结论了?」口吻平淡,朝黎一脸毫无痛觉的样子。 「每次都该死的相同!你这个人真的很贱!」绍约站起,抬腿往朝黎的腹部猛踹,「你就这麽喜欢勾引别人?害死我哥还不够吗?朝黎!」 朝黎皱紧眉头,绍约每一脚都准确命中他原本就遍布青紫淤血的位置,强烈力道让他不得不痛苦地稍微缩起身躯,好抵挡对方突如其来的抓狂。 「我从没勾引过谁,你很清楚──」 绍约这种时不时就拿朝黎来出气的举动,已经维持三年了,而在与陆沈云固定上床之後,更大有增加暴力程度的趋势。 「闭嘴!我不想听你狡辩!」绍约低吼,几乎想把朝黎踹出血来。 朝黎咳了几声,他觉得再这样下去,他就要吐了,但绍约的粗暴举止仍然继续。 一直不停不断,一拳又一脚从不收手,这种日子有多久了? 「你这个杀人凶手!」然而,能真正引发朝黎抗拒反应的关键还是这句话。 「你闹够了没!?」朝黎倏地出手,他抓住绍约的脚踝,一个流畅的反制攻击就让弟弟整个人摔倒在地。 朝黎压在他身上,高大躯体带来的重量差点令绍约喘不过气,而朝黎的一只手更是紧掐住他的脖子。 「你连我也要杀吗?」绍约面色扭曲、双眼通红,他直视朝黎此时变得冷酷的神情,「你就这麽想要杀人?你忘记是谁从孤儿院把你领养回来的?你又要再次背叛我父亲吗……?」 尽管呼吸 分卷阅读4 被抑制,绍约仍勉强说完这些话,他很清楚只要在正确的时刻搬出绍佐的名义,朝黎就会一再地饶过他,并且听话当个专属他的出气筒。 但或许是压抑过久,这次朝黎居然没有放手,反而越勒越紧,黑色瞳孔充满杀气。 「咳!你不能──」绍约终於挣扎起来,「你不能这样对我!你欠我的,朝黎!」 听闻此话,朝黎突然僵了一秒,手指也稍微松脱开来。 「我欠你的?」 「对,你欠我的!」绍约又咳又笑,「你答应要还给我的,你没忘记吧!?」 过去零碎的记忆飞进脑海,朝黎恢复理智,他沉默几秒,接著溢出不明显的叹气,收回防卫本能,缓缓从绍约身上爬起。 「是的,我永远都欠你。」由於腹部被重创而让朝黎有点站不稳,他走到门边时又对绍约道:「一命抵一命,很公平。」 绍约倒在地上,露出得逞的微笑。 「早点让我解脱吧,绍约。」 朝黎的背影和往常一样挺拔,却也格外显得伤心落寞。 当晚,绍约照样赴约和陆沈云在同一间饭店翻云覆雨,後者一整晚都显得很兴奋,一副饥渴难耐好像很久没和人做过的野兽样,这让他们做了好几次还不满足。 绍约表面专注热情,心底深处却冰冷不已,他清楚陆沈云脑袋里所想的人一定都是朝黎,朝黎朝黎朝黎……他不懂,那个男人有哪里好?好到连他那死去的哥哥都逃不过此劫。 稍微休息了一会,陆沈云的手指抚摸留在绍约脖子上、清晰可见的指痕纹路。 「刚没心情问,你这伤痕……该不会是和我约会之前,找哪个男人去野了吧?还是有性虐待倾向那种?」笑问,同样有点虐人喜好的陆沈云,倒是一脸毫不介意。 「是啊,朝黎搞出来的。」 这话让陆沈云很吃惊,「朝黎?你那听话的小狗?」 「他想硬上我,就留下这个了。」绍约面不改色说谎,附带冷笑,「大概气我赏了他一巴掌,觉得万分耻辱吧。」 陆沈云挑眉,一脸怀疑,回忆起当天的情况,反而比较像是朝黎对那一掌彻底无所谓才是吧?他可不认为那麽冷漠的人,会是秋後算帐的小气性格。 「我还真没想到他也是同道中人,那你最後被吃了吗?」 论起朝黎给人的气息,说实话就是彻头彻尾的非同性恋者,也是因为彼此聊过後发觉这点,才真正勾起了陆沈云的动机。除了找纯一号来压,他更喜欢挑正常人下手,再把他们调教成以後非找同性不可的体质,所以绍约的说法使他很意外。 陆沈云对目标的眼光就如同他挑艺术品一般,算是非常高明,出错机率并不高。 「有没有很重要吗?我不想谈这个。」绍约翻了个身背对他,摆明不想再说话。 哎,做完就不认人了?陆沈云也不太在意,一起躺了下来,他闭上眼睛前想的是明早该找什麽藉口让朝黎肯主动和他约会,当然,前提是自己得先想个方法支开绍约,否则一定又是以同样的方式终结。 但隔天清晨,朝黎却没有出现在陆沈云面前,绍约更是一脸镇静,彷佛早就知道会有这种情况,梳洗过後便自行走人了。 陆沈云一人被留在窗边傻站,怒瞪对街空荡荡的停车格,心底莫名地涌现一阵烦闷。 第二章 朝黎在前院醒来,栓在阳台门梁上的摇椅因为他的动作同步摇晃,而後又恢复平稳。他调整好姿势重新靠回摇椅上,这是在他还很小的时候,绍佐就替儿子们买下的,可以说是平日孩子们最喜欢游玩的地方。 然而,只需要一眼朝黎就确定自己目前正处於梦境之中,因为放眼望去的花园还是以前的那个──植物满溢、充满生机,不像如今的现实,早已移为平坦草皮的空地。 那个喜欢花草的人已经不在了,留下花园又有什麽意义呢? 朝黎不晓得这次的梦究竟属於好抑或坏,他所能做的只有等待,待他认识的少年以柔软稚气的童音叫唤他。 「黎哥哥。」少年突然就这麽冒出摇椅边,小小脸蛋很有朝气,「你又在这里偷睡觉,肯定会感冒的。」 「不会。」朝黎微笑,伸手捏了捏少年的脸颊,「况且,我要是真的感冒,你也会照顾我。」只有童年时期存有的粉嫩脸颊令朝黎爱不释手,笑容更加灿烂。 「你是大哥,应该由你来照顾我才对吧?」少年嘟嘴,一时间被朝黎好看的笑容夺走注意力,要是平常,他可不会这般任由别人碰自己的脸。 「嗯,我一定会。」朝黎放开他,轻轻说道:「不论什麽时候,也无论在什麽情况下,我都会顾好你的。」 「真的吗?」 「你是我弟弟,我当然会永远爱你、照料你。」他坚定地给予承诺。 少年低头,语气瞬间变得古怪道:「那麽,黎哥哥也不会抛弃我吧?」 朝黎闻言先是愣了一下,然後浮现一抹极为苦涩的笑,他知道这代表什麽意思,一再目睹眼前的噩梦三年多,所以,他很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麽事情。 「既然你说会永远爱我,为什麽要杀死我?」少年的脸孔只剩下模糊一片,他扑向朝黎,双手满满都是鲜血。 殷红的、血淋淋的,用力掐上朝黎的颈项。 「我恨你!朝黎!」哭泣的童音先是变成青年的嗓音,再缓缓远去飘散。 朝黎猛然张开双眸,这次总算真正清醒了。 「……唔。」他呆呆地和天花板相望,脸部和腹部的严重刺痛提醒自己,这里已是现实世界的事实。 但那个梦却真实到──让朝黎甚至有种他的脖子真的断了的错觉。 一手按压在胃的位置,他从床上翻身坐起,嘴里似乎有股血腥味。 可能是胃不小心被踹伤了吧……他叹了口气,拿起总是扔在床边小桌的止痛药,直接吞下几颗,在药剂滑下乾得发痛的喉咙时注意到时间。 下午一点多了,炽热阳光正无视窗帘作用、洒落整个房间。 朝黎想起今天早晨也该去陆沈云那里接绍约回来,现在肯定是来不及了。 绍约只和自己提起一次陆沈云的名字,就在他初次去接人的时候,他总是停在目的地附近送弟弟下车,隔日再去同样地点接人。当时并不清楚绍约告知他陆沈云三字有何用意,後来想想,或许是在刺探自己会出现什麽反应吧? 朝黎其实不是很在乎绍约选择和哪个人玩在一块,这些仅是个人自由,只要绍约保证不会让父亲知道而担心就好了,他亲自接送不过是想多少……做点补偿。 当陆沈云问起他和绍约是哪种关系时,朝黎还真的不知道该怎麽回答。 现在的他们,关系恶劣到连兄弟都不算数 分卷阅读5 了。 「真对不起,有我这种不称职的兄长。」他想忏悔,却想不出还有什麽方式能够补偿。 朝黎露出自嘲浅笑,俐落短发全然遮掩不了此刻无比痛苦的神情。或许,当一个人独处的时候,越是想假装自己坚强的人,越是容易显露真正脆弱所在。 他先进浴室洗了一个漫长的澡,热水流过伤口带来的灼热感,连他这副时常处於伤痛下的躯体也有点难受。怎麽年纪越大,身体的负荷度反而下降了呢?朝黎一手撑在白色的瓷砖上,浑浑噩噩地想。 他没有留意,镜面里那张此刻和背後的白皙瓷砖毫无两样的苍白脸色。 清洗完狼狈,朝黎边擦拭头发边抓起电话打给绍佐。指针走向下午两点整,正好是公司午休结束的时间,他想和父亲道歉,就算老板是自己人,他这样没请假便擅自缺席也是很要不得的行为。 「小黎,你还好吗?」绍佐接起电话时问,很有活力的声音听不出已是五十岁的中年人。 「我很好。」朝黎愧疚地说:「抱歉,爸,我不小心睡过头……」 他想解释自己没准时去公司、又拖到现在都没找人替他请假的原因,却被绍佐爽朗的笑声打断。 「没关系,闹钟是我按掉的。」 「什麽?」他还以为是那个不中用的闹铃坏了,「为什麽?」 「儿子啊,我的确不清楚你昨晚跑去哪和谁打架,但你起床时没先照过镜子吗?」绍佐语带笑意和少许无奈。 朝黎一顿,又走回浴室,只见他一张俊脸在眼角和嘴角都有显而易见的挂彩。 「现在看见了。」他抓著电话闷闷地回答。 被绍约弄成这样也就算了,还被待他如亲生儿子般照顾的绍佐发现,这不是存心要让父亲担心吗?实在太不孝了……朝黎在心中暗骂。 「我看你受伤又睡得很不安稳,就自动放你一天假了。」 「谢谢你,爸,但你还是可以叫我起床。」 绍佐一听,原本轻松的语调顿时变得有些严肃,他道:「小黎,你太不了解自己了,你要是身体真的没事,就算没有闹钟也必然准时起床。」 朝黎叹气,确实是如此。 「强迫自己可不行,今天就好好休息吧。」绍佐叮咛。 一股温暖暖流缓解开他紧绷的情绪,绍佐的真心关怀令他从小就比谁都尊敬这位父亲,即使只是名义上的称谓也无妨。 也正是如此,他更加自觉对不起绍佐和他真正的儿子。 朝黎还没回答,就又听见来自父亲的问话。 「我不想过问,但你的伤是打架换来还是你又……去那种地方了?」绍佐的问法小心翼翼,但仍听得出後半段的细微排斥。 「爸,我和你保证过不会再玩搏击了。」朝黎尽量让语气保持诚恳。 「哦,那就好,我只是好奇有谁能把你伤成这样。」他大概作梦也猜不到这个「谁」就是另外一个儿子的实情,「小黎,你还想玩搏击的话,就去正式赛场好吗?我不是不让你去,只是违法的地方太危险,你可能会送命。」 朝黎笑而不语,绍佐并不晓得当年的他,就是试图寻求靠近死亡边缘的刺激,才会老是出没在地下搏击场。说叛逆也好,又或者是那时他不懂珍惜以及收敛也罢,但他从没後悔过打拳的时光。 只有那里能使他安心,什麽都不必去想,只需要比谁都拼命,他在那里越是打响名号就越是可以遗忘那人说过的话。 「黎哥哥,我好喜欢你。」那人的声音很温雅,「我爱你,你和我在一起好不好?」 这是不对的,这是不应该的,男人和男人间怎麽会有这种情感存在?更何况他们还是兄弟,即便不是亲生也改变不了一切。 於是他逃了,所以他造就悲剧,最终他必须偿还。 「小黎?」 朝黎拉回散乱的意识,「我不会再回去了,爸,我说真的。」 「那正式场合呢?我知道你打得很棒,想要的话──」 「爸。」朝黎插嘴道:「我早该脱离玩闹的年纪了,现在的生活方式很适合我。」 绍佐静默几秒,似乎是有意琢磨更适当的说辞,他说:「小黎,你还在介意当年的事情。」这是肯定句。 是的,当然介意,他怎可能不去在意?但问题是绍佐根本不明白真相是什麽。 「爸……」刻意拖长尾音,表明不想再说起这些陈年往事。 「好的,儿子,我只是想说这并不是你的错。」 朝黎咬了咬下唇,两人就此陷入沉默,他听得见对面传来持续翻动文件的细微声响。 「爸,你先忙吧。」 「你会出门吗?」 「可能就走走,绝对不是去搏击。」朝黎扔下毛巾,觉得有些疲倦。 「……我知道了,你好好休息。」 父子结束短暂的通话。 「啊哈,过瘾!」豪迈地一口气喝乾酒保替他调的特制烈酒,官焰一脸痛快,他以手肘顶顶旁边的陆沈云说:「你这间酒吧真的开对了,请的人也很不错。」 面前的酒保一听,对他笑笑。 「是啊……」懒洋洋敷衍对方,同样坐在吧台位子的陆沈云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 「别这麽消极好不好?不过就是没等到你挑中的玩具……你把朝黎排在第几号?」 「谁会真的去计算我和多少人上过床啊!」陆沈云俊美斯文的脸仅馀不耐,他伸手推开靠他太近的官焰,「安静喝你的酒!」 真该死,他特地安排好的阴谋──不对,是策略,居然连使用的机会都没有。那个叫朝黎的男人真是莫名其妙,明明三个多月以来从无例外,总是非常准时接走绍约,为何偏偏在勾起自己兴致後就不来了? 「难道我的企图很明显?」陆沈云喃喃自语道:「不对啊,他又不像是会因此害怕的类型……」 以他们当时简短的对话来说,朝黎表现出的态度分明是把他当作空气看待,哪可能怕他?一定有别的理由。 「我倒认为该害怕的人是你。」官焰边说又边再点一品酒,反正是老板请客。 现在时辰尚早,会光顾酒吧的夜猫族通常都还在呼呼大睡补眠中,在场的除去他们,就只有一个陆沈云最得力的酒保,也因此他们交谈音量丝毫不顾忌大小。 「怎麽说?」 「我说过吧,朝黎可是连续七年的地下搏击冠军。」官焰发出啧的一声,「他的比赛我每场都有去,你知道那里的人都怎麽称呼他吗?」 陆沈云不做声,他对这些小细节没太多好奇心。 「他们都叫他朝帝.黎王,还多次重金悬赏能够打败他的高手,你要真的妄想对他乱来,只怕我就得替你收尸了,考虑换个人吧。」 陆沈云皱眉,心想什麽朝帝 分卷阅读6 .黎王啊?若真要是有王者的高傲脾气,被弟弟当街羞辱怎麽不还手?可别说朝黎就是个弟控,那他会笑死,回想当时的气氛如此压抑沉重,肯定是其他因素。 ──会是因为绍佐?又或者与那传闻有关? 「我就要他,我就只想要朝黎。」 「你何必呢?」接过新调好的酒,官焰不解,「依你的条件,要哪种人有哪种人,甚至你想同时玩几个都成,何苦硬挑吃力不讨好的对象?」 「不知道,他有种很吸引我的气味。」 一种想让人亲手挖掘出他背後究竟藏有什麽秘密,待人去揭发的挑逗气味吧? 「你喜欢肌肉就去挑职业摔角男啊,至少你还打得过。」 他会给陆沈云关於朝黎的资料,只不过是不想连基本道义都做不到,但再随便义气下去,可能会就此害死一个朋友也不一定,该劝的还是得劝。 「就算打不赢,我也有我的方法可以吃定他。」 官焰一听,手指敲起桌面,「我说真的,不要把你的肮脏小把戏使在朝黎身上,你绝对会死得很惨。」 陆沈云反驳:「什麽肮脏把戏,那叫做情趣好吗?」 「只有满足你自己哪算是情趣?听说绍佐做人做事温和有条理,我相信他教育出来的朝黎本质也不会差太远,但他过去给我的感觉仍是被关在牢笼的野兽,早晚都会爆发的。」 「你不是说他很久没打拳?说不定现在比我还差。」 官焰摇头叹气道:「你没见识过他比赛时的模样,有些东西就是本能,怎样也抹杀不掉,我可不想哪天被叫去命案现场捡起一块一块的你。」 「喂喂,少他妈的诅咒我,我下手自有分寸。」或者说,他向来懂得找寻他人的软肋。 「朝黎。」官焰突然文不对题,眼睛越过陆沈云而望向店门口。 「他怎样?」 官焰一脸错愕,伸手把陆沈云屁股底下的旋转椅换个方向,让对方正眼瞧见此时站在门口张望的男人。 潇洒英俊的相貌,不是朝黎还会有谁?正当陆沈云吃惊的时候,前者正好与他视线交会──朝黎看起来很困惑,眼神先是停留在陆沈云脸上一秒,又往後方的官焰瞄了几眼。 「……绍约没和你一起?」修长的身段跨过门槛,朝黎走向两人。 绍约没事就会赖在各式酒吧,偏偏今天死都不开手机,幸而现在的时段有开门营业的店家不多,他才会随机进店找人。 「他一早就走了。」不知情的陆沈云还迳自处在世界哪有这麽小的震撼当中,「你──」 得到答案的朝黎原先想转身走人,无奈脸上突然多了陌生的温度,陆沈云正一手抚摸他已经自行贴上绷带的伤口。 「你怎麽会伤成这样?简直太浪费你这张脸了!」陆沈云低喊。 这令官焰在後头翻翻白眼,好一个外貌协会的家伙。 朝黎脸上的伤其实不算太严重,但刻意想盖住青紫色患处的绷带还是太过显眼。 「我跌倒了。」想也没想,朝黎皱眉,边拨开对方停留的手边回答,同时疑惑陆沈云说的浪费是什麽意思? 而陆沈云居然也不去戳破这一听便知是谎言的夸张藉口,他正想开口,倏地察觉从後方扫来一记拳风,带有挑战意味的杀气──当然不是针对他而来。 眨眼间,只见似乎是试图攻击朝黎的官焰被反手制住,随後马上被压在地上,几个椅子也一并碰撞倒地,而陆沈云的肉眼却来不及看清他们交手瞬间的动作。 朝黎跪下,其中一边膝盖牢牢压在官焰的背部,一手扣住其後颈,另一手则是反折过对方的手腕,神情轻松淡然。 「哎啊,明明身手这麽好,最好还会跌倒。」被迫趴在地上的官焰小小抱怨,但语气显露相反的一丝喜悦。 能和黎王交手可是他以前的梦想……虽说整个过程只有一秒,悲哀。 「……官焰。」放开男人,朝黎起身时顺手拉起他,「是这个名字吧?好久不见。」 这下可不只是陆沈云傻眼,连官焰都一脸问号道:「你认识我?」 「见过的人我不会忘,你似乎每年都有来看我比赛,有次中场休息,有人叫了你的名字。」再说,官焰这麽阳光爽朗的相貌本身就很惹人注目,想忘记也难。 「你的记忆力真好!」官焰赞叹,更令他高兴的是被传说中的黎王谨记在心,这是何等荣耀,就算有人说朝黎疑似杀了人,也不减他的崇拜。 「还好,你还打拳吗?」由刚刚的身手判断,官焰实力应该也不差,朝黎边问边给了个微笑。 陆沈云不敢相信此刻所目睹的情景,他原先还以为像朝黎这样的男人,性格该是不哭不笑、冷淡寡言又不喜欢搭理陌生人,如同面对他的时候。难道说,那仅仅是因为绍约在附近?这会是导致朝黎极度压抑情绪的原因吗? 他自然而然就联想起因果关系,毕竟现在的朝黎表情变化太多了,光是从一进门纳闷不解的神情,以及刚刚清爽温和的笑容就足够解释问题所在。 「不常,自从你消声匿迹後,那里留下的人就不多了──可能是没赌金没意思吧。」官焰先是小心观察朝黎,又说:「你好像和以前有点不同。」 「哪里不同?」 「就是你以前比较……」官焰抓抓後脑,一时想不出该如何描述比较恰当。 「残暴?」朝黎的笑容加深几分,「简直就是野兽?很吓人?你想这麽说吧。」 官焰很怀疑是否先前和陆沈云的谈话内容被朝黎窃听了,他尴尬地点头承认。 「我听说过不少类似的话……但我想,只要是人都会改变。」 确实,此时此刻的朝黎在淡漠中带有成熟男人该有的稳重味道,过往的嚣张气焰尽管还潜伏於体内,却被他收敛妥当,极有技巧地隐藏,因为他必须这麽做。 陆沈云不语,站在原地打量朝黎,心中有一股不快情绪缓缓累积成塔。 他讨厌朝黎对别的男人露出微笑,尤其是这麽有魅力又……勾人?对,就是勾人的笑容应该要属於他,不,是非得属於他不可。 内心翻腾,陆沈云还不明白这种想要独占一个人的心态,不该是对玩物会产生的心情。 「来,喝点什麽吧。」推过酒品单打断他们的交谈,陆沈云笑了笑,「我请客。」 反正,他早晚都会寻得一个能任由自己迫使朝黎臣服膝下的方法,只要有足够的耐性,没有哪个人是他陆沈云得不到的。 朝黎婉拒:「谢谢,但我不该喝酒。」 「是不该,还是不可以?」陆沈云这麽问的时候,坐在旁边、性格算是单纯的官焰无法理解两者有何差异。 要是答案是不可以,自然会让陆沈云多出一招额外好方 分卷阅读7 案来助其计谋得逞。 「我想都是。」朝黎的说法模棱两可,「我等下还要开车,不该喝酒,再说我也还没找到绍约。」 「你找他干嘛?绍约都几岁了,想回去的时候不就自然会回去吗?」 「他还小,我担心他也是正常的。」 严格而论,绍约今年二十六岁,不过差朝黎几岁的他哪里算小?但做人兄长的天性让朝黎无法随便放著弟弟不管。 陆沈云只好提议道:「这样吧,你把你的号码给我,要是等下他有来我这里再通知你,那你可以先去其他地方找人而不会浪费时间。」 朝黎想了想,在名片下方写下自己的手机号码给对方,待陆沈云接过後说:「那麻烦你留意,我先走了。」 要离开之前,朝黎甚至不忘开口提醒因为不想插嘴,所以又点了不少酒来喝的人:「官焰,酒不要喝太多,对练拳的人不好。」 说完,朝黎就转身走了。 被点名关心的人放下酒杯,朝正在输号码至手机里的陆沈云说:「他人真好,你别再打他屁股的主意,如何?」 「哼,这麽几句好听话就收买你?那你等等最好付钱买单。」陆沈云冷笑,一脸高傲不屑。 「这与收买有何干?你本来就不该这样乱来,更何况,我一直都是黎王的崇拜者之一。」官焰向来是酒後吐真言的标准类型。 陆沈云脸色更加阴沉,「干嘛?所以你也对他有兴趣?」 「哎,我说陆大少爷,你没发现你的情绪不太正常吗?认识这麽久,我还没见过你何时会这样在意目标,你知道你给我的感觉是……你正在吃醋。」 陆沈云闻言,被戳破的难堪使他一掌拍在桌面,仍然道出一句老话:「吵死了!喝你的酒!」 官焰耸肩,决定不再插手他们之间的问题,他可不想参与如此危险的事情。 朝黎开车在市区胡乱找了一整个下午,仍然不见绍约踪影,最後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只好先行返家打算准备晚餐。再怎麽说,今天没去公司上班一事已经很对不起父亲,总不能连如此简单的分内工作都做不好吧? 怎料,在他回家後,才发现绍约居然也早就回来了,甚至在客厅里轻松看起电视节目,一副全然不把他摆在眼里的态度。朝黎愣了愣,倒是没有开口质问对方去了哪里,对他来说只要确认弟弟没事就足够了。 然而当他要开始处理食材时,他收到了陆沈云的简讯。 「人找到了吗?」 「就在几分钟之前……谢谢,麻烦你了。」朝黎起先想简短回应陆沈云,想了想还是多加几个字避免失礼,毕竟对方主动帮忙,也算是一个人情。 「不麻烦,人不是我找到的没错,但你还是可以和我一起吃顿饭报答我。」十足厚脸皮的说法。 「改天再说吧,我今天有约了。」皱眉,朝黎给他一个还算客气的拒绝。 「约会?女友或者男友?」 朝黎眼角抽了抽,怀疑陆沈云问这麽多究竟有何居心,他果断地把手机扔在桌面不再回覆,转身处理食材去了。 关掉无聊的节目,绍约从沙发起身,就在他要走回房间的路上,听见了朝黎手机传出的简讯音效,他先是沉默几秒,而後眼见对方忙碌於晚餐的背影,便走上前擅自打开讯息。 「总不会是人妖吧?哎,你也挺风流的。」 「干嘛不回我?真的被我猜中了?」 「喂,你生气了?」 「顶多我们约出来的时候,由我来请客嘛。」 绍约一眼就认出一连串相同号码来自陆沈云,他继续往下翻阅那些毫无营养的内容,脸色不带情绪起伏。 他们是什麽时候交换号码的?这几个月来,他可从未看过一向骄傲的陆沈云以如此厚颜无耻的语气对人说话,而且还只是试图乞讨一个约会。 绍约原想再藉机对朝黎发怒好出气,但转念一想,突然露出了一抹冷笑,他悄悄地将手机重新放置於桌面。 晚餐过後,绍佐去书房处理带回来的工作,朝黎理所当然是负责清洗碗盘的人,他边洗边想起下午碰见官焰的事情。同样都是身为喜欢搏击的人,这令他不免还是想起以前,有时,他仍会想做回当年自由的自己,但他的年纪早就不允许任性。 尤其发生悲剧後更不该被许可,那里,早已成为他们兄弟的芥蒂,那件事对绍约而言是莫大的痛苦,他又怎麽可以自私地回忆那段时光? 门口突然传来开门的声音,朝黎急忙放下洗了一半的碗筷,探头叫住正要出门的绍约:「这麽晚,你又想去哪?」 「我要去哪里,关你什麽事。」绍约看也不看他,语气冰冷。 「……或许是和我没关系,但我不希望爸替你担心。」彷佛有一块东西卡在喉咙深处,朝黎的声音压得极低,「绍约,你不要总是赌气。」 「是啊、是啊,说得真好听,你最擅长的不就是当个老爸的乖儿子?」绍约语调变得尖锐,「你以为,现在的你有什麽资格拿出大哥的架子命令我?」 朝黎呆站在弟弟背後,不知道该说些什麽好。 「朝黎,我告诉你,你不配。」 大门轰然关上,绍约消失在他眼前。 朝黎苦笑,自觉真是失败,在弟弟面前一再被否定生存意义,难道是他还不够努力吗?一年又一年过去,情况只有越来越糟糕,还是就如同绍约所说,从来没有比死亡还要更好的补偿方式? 朝黎明白,此刻宛若心脏被硬生生撕烂的感觉,正是他挥之不去却也不配拥有的痛苦。 第三章 陆沈云坐在酒吧里专门给贵宾等级客人的包厢,又重新读过一次几分钟前和绍约联系的简讯。 「我有事和你说,约个地点吧。」这是绍约先主动传来的讯息。 当下陆沈云并不想搭理对方,毕竟他已经有了朝黎的手机号码,正巧也对绍约的身体差不多感到厌倦,对他来说,失去利益价值的人没必要再约出来见面。 但他的想法却被绍约给完全看透,几秒後他又收到一封新的讯息。 「你想要朝黎的话,我可以帮你。」 「怎麽帮?」 真是叫人匪夷所思,陆沈云确信以当天的情况而论,绍约根本不想要让朝黎靠近他,又何以会突然改变想法? 绍约回他一句见面再说,於是,他们就约在这里了。 当绍约被人领路进来时,他的双眼很明显发红。 「你哭过?」这真让人讶异,就连在床上被他折磨,也不见绍约掉过眼泪。 绍约在他对面坐下,摇头,「想起一个人,替他觉得不值罢了。」 陆沈云替两人倒酒,没打算继续追问,绍约只不过是一个床伴,私人事情自然是与他无关的,再说这也不是 分卷阅读8 他们约在这里的主要目的。 「你只是想要上他,对吧?」绍约边拿起酒杯,边主动开了话题,放在杯缘的手指却隐约展现紧绷。 「你和我在一起的时间也不短,总该知道我就是对那种体格的男人有兴趣。」 嘴角扬起弧度,绍约浅嚐一口甜美酒液又问:「玩腻後就会扔掉他吧?你确定不会试图永远和他在一起?」 陆沈云不禁失笑,「拜托,当然是这样啊,你以为我是想追他?」 永远?这种字汇毫无价值,没有哪种感情永久不衰,特别是爱情,脆弱又不持久。 「只要你发誓不会爱上他,我就帮你。」 或许是误解绍约的意图,陆沈云面露藐视道:「我不会去做这麽愚蠢的事情,我不可能爱他,更别说是爱你。」 「我不介意你如何待我,事实上,我也不打算再和你有任何交集。」绍约的眼神很认真,给人的感觉像是实话。 彼此彼此吧,陆沈云原本就只是他打发时间的道具之一,但要是可以好好利用这个人── 「那很好,不过我很好奇,你帮我的理由是什麽?」陆沈云同样端起酒杯,优雅地小啜一口。 「我恨他。」绍约的口吻转而极度冰冷,更包含显而易见的愤怒,「朝黎害死一个对我来说非常重要的人。」 陆沈云突然警觉起来,这和朝黎杀人的传闻是否有关? 「那人是?」 「我哥哥。」 这让陆沈云面露疑惑,「你还有另外一个哥哥?……这样说吧,我知道你是绍佐的儿子,照理说你家任何一个人死去,势必都会出现在新闻报导──尽管你们作风低调,但你现在说的事情我可毫无印象。」 他在询问过官焰後,自己也回头翻阅不少旧的报章杂志,神奇的是提及绍佐家人的报导可以说是完全没有,也许真的只有官焰那种等级的人才得以查出朝黎的身分吧? 对於被人调查一事,绍约似乎根本不放在心上,他只说:「足够的钱可以压下一切消息。」 陆沈云皱起漂亮的眉,绍约双眼清澈就表明不是在说谎,但他的直觉却很肯定其中必定还有不同的真相存在,他不认为事情如同绍约的说辞一般简单。 「他怎麽死的?」 「这不关你的事情,我只要你明白我憎恨朝黎的理由为何。」 「……好,随你吧。」 有一种奇怪的感觉逐渐在心中蔓延──他向来坚信自身直觉,不过又何妨?真相是什麽也不需要急著探讨,他目前想要的仅是朝黎的完美躯体。 「我要你彻底毁掉朝黎,让他再也不能当一个正常男人。」绍约微笑,脸色又恢复平常的模样。 像朝黎那种对外人皆自尊极高的个性,一旦被迫成为世俗认定的变态,距离他的计画就更近一步,到时,想让朝黎崩溃也就轻而易举。 以前没什麽好机会,现在既然出现一个对朝黎那麽有兴致的男人,与其拿来迁怒,不如乾脆把握时机行动,他一定要复仇,直至那个男人尸骨无存。 「行,那你到底要怎麽帮我?」陆沈云替朝黎默哀几秒,心道自家小弟竟然也能痛恨他到这种地步,还真是个可怜人。 「放心,我现在就告诉你,如何让他变成你专属的玩具,但你得再另外答应我一个条件。」 陆沈云一听,也不管条件合理与否就随口应允。 持续两三个星期,朝黎发觉绍约不再去外面和人胡搞,也总是每天固定时段正常上下班,为此他替原本有点不务正业的弟弟松了一口气,同时也因为终於受不了陆沈云的简讯纠缠,答应由对方任选时间地点一起吃顿晚餐。 地点约在距离陆沈云的画廊不远处,那儿有一间颇知名、更登过不少杂志美食专栏的高级西餐厅。由於平常便一席难求,再加上是假日时段,为了今日的约会,陆沈云可是早就提前一星期预约好两人座位了。 当朝黎停好车,走进店里请人带位时,陆沈云似乎已经等他许久了,正坐在偏角落、显得特别安静的靠窗位置,笑咪咪地抬手和他打招呼。 「你好慢啊,朝黎。」 「我可是准时到的。」朝黎边皱眉边坐下,还确认一眼手表显示的时间,「你很早来?」 「想到要和你约会就兴奋难耐,当然要早点来罗。」 「谁和你说这是约会?」环视店内夸张奢华的装潢,朝黎挑眉问道:「吃饭就吃饭,有必要选这麽高档的餐厅?」尽管是这家伙请客。 朝黎的五官非常出色,就算是简单常见的挑眉神情,搭配他无懈可击的英俊面貌足以令陆沈云心头一震,於是回答前无意间停滞了几秒才道:「……啊,看不出来,你居然是一个懂得节约的有钱少爷。」 「你又晓得我是少爷?」他可没有对陆沈云提过关於自己的事情。 「绍约和我说你们是兄弟,而我知道他是绍佐的儿子。」 再说,单看朝黎的气质以及打扮,也绝对不可能和穷人一词扯上关系。 朝黎今天只穿一件简单的黑色长袖衬衫,但剪裁高雅舒适,又能彻底衬托主人结实的好身材,这肯定不会是便宜货。当然,唯一吸引陆沈云目光的是在领口处若隐若现的蜜色胸膛,正在艺术灯下散发闪烁迷人光泽。 瞧瞧,那线条漂亮的锁骨!那锻鍊得宜的肌肉!陆沈云的口水都快要滴下来了。 「绍约和你说这些?」 严格来说不算是,但陆沈云仍旧点头,这让朝黎决定解释:「我们不是亲兄弟,我在五岁时被收养。」 「哦,那时绍约出生了?」陆沈云问话的同时,服务生顺道上前询问是否要点餐。 「差不多是一岁左右,我爸会收养我,可能只是需要一个更大的孩子,好替他照顾儿子,毕竟绍约的母亲是难产过世。」 陆沈云点头,他还有很多问题,包括对绍约那个死去兄长的疑问,但现在可不是破坏气氛的时候,他只问了一句:「你要点什麽?」 「我对这里不熟,你替我挑一道吧。」 对食物,朝黎一向随意不挑嘴,他待过的那间孤儿院可不是能自由点餐的好地方。 陆沈云简单点了几道主餐,还额外加点红酒便送走服务生。 「这麽说,你们也算是一起长大了,感情应该不错?」陆沈云问完就想,这算是他明知故问吧,光是那一巴掌就可以证明他们感情可不好。 「绍约是我的弟弟,我当然喜欢他。」朝黎的回答方式,听起来带有一点逃避意味。 「那你一定是对年纪比你小的人都很好的类型,是吧?」 「这……或许是吧,我会把那些人当作弟妹看待。」 「他有你这个大哥真好,哪像我是独生子,从小就很寂寞。」陆沈云边说 分卷阅读9 ,还边刻意露出苦笑增加效果。 朝黎一听,神情顿时变得柔软些许,他对寂寞也有很深刻的体会,而陆沈云又是个没有兄弟姐妹的人,光凭藉这点就极容易博取他的同情与怜悯。 「他会和你说起我的事情,表示他信任你,更有可能是喜欢你。」 否则绍约性格胡闹归胡闹,也该明白要如何避免绍佐困扰,不太可能随意告知他人身世。虽说朝黎并不希望绍约和同样身为男人的陆沈云真正走在一起,但要是── 「可惜我们分手了。」 「什麽?理由是?」 ──因为你,况且我和他本来就只是单纯玩玩,你以为会有什麽关系存在? 「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而此时,他先前挑的红酒被送上桌,「餐前酒,喝点吧。」 他想替朝黎倒酒,被对方连忙阻止道:「我上次说过,我不喝酒。」 「你当时说的是不该喝,怎麽,现在还是不方便?」陆沈云笑问。 「我要开车。」还是那句老话,「况且我的体质也不适合喝酒。」言尽於此,从朝黎平淡神情也察觉不出任何端倪。 「好吧。」陆沈云当然不会逼他,这只是计策,他说:「作为你不赏脸的惩罚,等下请你陪我去一个地方。」 朝黎的脸色有些警惕,默默等待下文。 「我有件关於绍约的事情,非得告诉你不可。」 吃完饭後,陆沈云开车载一脸不情愿的朝黎前往目的地,一路上,坐在副驾驶座的男人迳自专注在车窗外不停飞快闪过的景色,闭口不语。 陆沈云淡笑,心想绍约还真是朝黎的弱点,他不过随便说说,对方就毫不怀疑地跟来。保护弟弟也要有个限度吧?再说,还是一个试图摧毁兄长的可怕弟弟。 「我们到底要去哪里?有什麽事情不能在这里说吗?」朝黎的视线仍停留在窗外。 「那件关於绍约的事情可不是光说就行,还必须拿点东西给你瞧瞧。」 「去哪看?」 「我放在家里,很快就到了。」陆沈云的笑容扩大,十分不怀好意,可惜朝黎没留意。 朝黎不表示反对,车内又陷入沉默,陆沈云不禁好奇这个明明曾经是王者等级般的男人,怎麽可能会连一点基本危机意识都没有,就这麽轻易被人拐骗回家? 究竟是因为朝黎不喜欢男人,根本不了解他的身体在同性恋眼里有多麽诱人,还是说,他自认无论有哪种突发状况,依靠自身擅长的体技都可以应付呢?那麽,等下将要发生的事情实在令人期待。 他带朝黎去的并非从小居住的豪宅,而是比较偏离市中心的一间独栋别墅,虽然坪数以有钱人观点来说不大,但基於前任屋主需求而改造的墙壁倒是拥有极良好的隔音,陆沈云时常会邀请玩伴来这里荒唐几晚,但倒是没带过绍约。 他没有打开主灯,只有点亮走廊的几个壁灯,一路带著朝黎穿过长廊直到尽头的卧房门前,推开门,他道:「你先自便,等我一下。」接著就往书桌走去。 朝黎站在床边打量整个房间,这是他自小养成的习惯,一旦来到一个新地点,就会优先确认周遭有无可能存在任何危险,但此时的他却不晓得,眼前的男人才是真正伤害得了他的人。 陆沈云从书桌边又走回来,并交给对方好几张画质清晰的彩色相片後说:「慢慢欣赏。」自己则是在床边坐下,他在等待,朝黎会如何反应呢? 打从第一张就足够朝黎震撼不已,他僵直背脊强迫自己翻完所有的内容,上面无疑都是和绍约相关的事物──各种神韵、姿势、体态、角度,各种……限定床上的淫荡画面,非合成,也没有其他人入镜。 会被人以这种老套方式威胁也是正常的,绍约花费很长时间流连忘返於各家酒店,要是每个人都和陆沈云一样有心,只怕三年来累积的次数以及花样,八成都能够出版好几本裸体色情写真了。 「这种东西要是不小心流落市面,可就不好解决了,对吧?」 「……这就是你和绍约分手的原因?你恐吓他?」 朝黎的表情和进门前同样平稳,但陆沈云很清楚嗅到他身上散发的气息。 一股,野兽蓄势待发要把猎物撕成碎片前,必然抑制住的杀气。 「算是,但你搞错一件事情,朝黎。」陆沈云起身走向他,彻底贴近彼此距离,「我的确是在进行恐吓,而我要威胁的对象──是你。」 陆沈云确定他在把话说完的瞬间,朝黎杀意顿减,甚至可以说是松口气般卸下武装,即使从表面看不太出来。 就因为会被胁迫的人不是绍约?陆沈云对此万分错愕,莫非这个男人不在乎自己死活吗?只要弟弟不会被人伤害就满足了? 啧,真是个白痴兄长。 「你不可能是想要钱,告诉我吧,你想要什麽?」冷静的谈判口吻,朝黎的肩膀却还是那般僵硬,没有任何事物比起绍约的裸照在他人手中更让人惊恐。 「我对你很有兴趣,我要你,只要你当我的玩物,我就此放过绍约。」陆沈云平视那双毫无情绪的眼眸,又说:「你也可以拒绝,让你的小弟从此成为大街小巷和娱乐杂志的笑柄。」 他想了想,很快再补充一句:「还有你的父亲,或许会因此气死也不一定。」 「又或者──」朝黎接过他的话,冷傲地笑,「我可以在这里杀死你,再慢慢找出底片和所有存档。」 陆沈云很有自信道:「你不可能会杀我。」 「绍约没和你提过吗?我杀过人,不会计较再多杀一个。」笑容不减,但漆黑瞳孔深处却隐约出现一道裂缝,朝黎一点都不想如此形容自己,这令他痛苦和深感厌恶。 然而弟弟有可能被人伤害的愤怒却让他口不择言。 「我听说过,但我确定你不会。」陆沈云摇头,坚决地说:「我不知道你为何要说谎,你的眼神根本不属於杀人犯,你没杀过任何人。」 朝黎高大的身躯一震,那是不太明显的反射动作,他同步敛下冷笑,又恢复一脸无所谓的冷淡。 ──果真有什麽秘密。 亲眼目睹对方的反应,陆沈云坚信无论真相是什麽,肯定不是绍约说的那样。 「当然罗,我可不会什麽防备都不做,我早就把原始档案交给某个朋友了,只要我有哪里被你弄伤,又或者不幸发生意外以及失踪等等……你知道的,他会替我找记者报仇。」 在这个肮脏世界里,太多前辈都干过类似的事情,要事先准备妥当实在太容易了。 朝黎听著,不语,陆沈云只好又强调:「你的小弟会变成名人,也许更有幸被哪个色情导演请去拍片,到时候你就得当他的经纪人。」 起先陆沈云也不想使用绍约提 分卷阅读10 供的方案,但一来在正常情况下没人能打赢朝黎,二来药物之类的手段又会让他觉得不尽兴,他想要的是完全清醒、被迫却又自愿的男人。 「玩物的定义是什麽?」 听闻男人半妥协式的问法,陆沈云暗爽,他以认真的口吻回答:「我想上你,你就得给我上,不管任何时间地点都禁止反抗,一切必须听从我命令。还有……当我要求你和我约会时,你也不许拒绝。」 後半段从来就不是陆沈云所谓一个玩物需要做的事情,但他总觉得不这样要求会吃亏,至於理由?他目前也不是很明白。 又是一阵静默,直到朝黎面不改色开始脱掉衬衫。 会特地在吃饭过後找他过来,不就是要马上做这件事情吗?朝黎在心中冷笑。 「躺下吧,这是我的工作。」陆沈云色性大起,伸手就把朝黎往床面推倒,「没想到你真的肯为绍约牺牲啊……」 朝黎实在不懂他的躯体有什麽交换价值,只淡淡问了一句:「期限是多久?」 「直到我厌倦为止。」陆沈云保证,还假意地举手发誓说:「期间期後我都不再骚扰绍约,我们的关系结束後,也会依约把所有资料给你,绝不造成你爸麻烦。」 「你最好说到做到。」朝黎偏过头,闭起双眸不去瞧陆沈云一眼,想以逃避的方式任由对方做完。 陆沈云也不焦急,低头先从朝黎的喉结开始往下亲吻,很慢很慢滑过性感的锁骨,他一边解开剩馀的扣子,一边往他老早就想啃咬的胸肌而去。 乱中有序的亲吻使得朝黎十分别扭,他皱眉低吼:「你就不能直接做吗?别亲来亲去的!」喊归喊,眼睛还是没张开。 陆沈云停下动作并抬头,他突然惊觉有两件事情有点古怪,第一,他以前总喜欢一来就把人搞出血,自然前戏什麽的都很少浪费时间去做,对他来说唯有对方痛苦他越爽快,但离奇的是现在居然不想在朝黎完美的身躯留下任何伤痕,而本能做起安抚来了。 第二件事情就更诡异了,朝黎就算不是同性恋,凭他的长相也该和不少女人做过吧?怎麽──底下的温热躯体竟然在细微颤抖? 「你没被女人这样亲过吗?」 「……不干你的事情。」咬牙,紧闭的眼皮连眼睫毛都在抖。 老天,不是吧? 陆沈云的嘴巴呆呆地张大,「朝黎,你还是处男?」 朝黎这下总算睁眼用力坐起,手肘支撑住上半身对陆沈云怒吼:「妈的!问这麽多,你是要做不做!」 哇靠,朝黎这种顶级皮相还没脱离处男?绍佐是怎麽教育儿子的?三十岁的帅哥处男啊,就这样被他捡去现成便宜了。 不得不说,他现在更加亢奋,尤其本来情绪压抑的朝黎突然变得这麽可爱,这叫他下面不挺起都难。再说,光是把搏击界的朝帝.黎王这个称号给推倒,就完完全全满足陆沈云的征服欲了,他由衷感激绍约的怨恨。 「来,躺好躺好。」他又把朝黎给压下去,「我不晓得你会骂脏话欸,是在害羞要失去的贞操吧?」 有机会听见家教良好的朝黎出口成脏,恐怕也只有少数人了。 「去你的害羞和贞操!我只是不懂两个男人做这种事有什麽乐趣!」一听就知道是慌张的藉口。 好单纯好天真啊,朝黎哥哥。 「你也没和女人做过,从何比较起?」 「……」杀气腾腾。 「我说错话了,不好意思。」陆沈云在朝黎愤怒而微张喘气的嘴唇亲了一口,「初吻?──不管是不是,至少你前後的第一次我都要定了。」 不等对方辩解,陆沈云解开朝黎的长裤裤头,缓缓拉下拉鍊。 「就让我用行动告诉你,男人与男人做爱的乐趣在哪里。」 陆沈云两三下就把朝黎浑身给脱个精光,唯独刻意留下那件黑色衬衫,任由其前襟敞开,凌乱不整地松挂在男人臂上。他喜欢眼前这副美好肌肉包裹的躯体,更爱让朝黎和纯白床单之间,夹了这麽一项可以互相映衬色泽的事物。 这是一种视觉冲击,感觉很好。 朝黎不想表现示弱的模样,於是他没再闭起双眼,但仍是偏头不去注视此刻正在他身上乱来的人,企图藉被扔在床边小桌上的几本书籍标题引开注意力。 上面有一本原文书,从这个角度看不见书名,另外还有两本得过诺贝尔奖项的文学作品,朝黎以前都读过了,但他没想到年纪还小、态度轻浮的陆沈云也会有这麽优良的嗜好。 「那些书可不会给你任何高潮。」陆沈云边抚摸朝黎的性器──尺寸和颜色都很好,但就是不给点良好反应,边提醒对方说:「我要你看这里,这是命令。」 朝黎深吸口气,迫使自己的意识配合陆沈云要求,这也令他开始可以感觉到被那白皙修长的手指,极有耐性地搓揉所传来的刺激。 他本来就很讨厌有人接触他的身体各处,更不要说是如此隐密的处所,再者,现下的情况根本是只有他必须赤裸躯体、任人乱来一途,不仅耻辱更让他愤怒不已,这也导致他加倍敏感。 激动情绪配合男性极易被勾起情欲的身体构造,陆沈云没多认真就成功激起朝黎的下体半勃。 「你他妈的……」又是一句脏话。 「怎麽,嫌我动作太慢,不够让你舒服?」 「去你的。」朝黎皱眉,脸色些许泛红的他还在试图保持冷静和自尊,「你的技巧很烂。」 「你可是第一个敢批评我的人。」手指边在顶端稍稍使力磨蹭几下,边以指甲戳了戳好提高刺激度,很快那里就彻底挺起了,陆沈云在朝黎耳边耻笑道:「现在,你说呢?」 朝黎愤恨地喘气,他没法控制肉体被迫给出的反应,双手手指只好死命地抓紧底下的被单,掌控不了情欲也就罢了,他怕的是接下来克制不了本能。 一旦失控,他肯定徒手把陆沈云的颈椎给折断! 「这、这样不行。」朝黎艰难地说:「你找个什麽东西把我绑起来吧。」 陆沈云一愣,「怎麽?你没经验却有这种被虐癖好?」 「我是怕一不小心就失手宰了你!」 「可我不怕啊。」他恶意加快手上的速度,「反正呢,我要是挂在你手里,最後倒楣的人依然是你家绍约小弟。」 陆沈云说的没错,朝黎指间用力绞紧床单,心想要是他克服不了本能,现在和对方做的事情就毫无意义了。 朝黎对性事没经验,加上年轻时把时间都花费在搏击,後期则是全力投注在工作方面居多,很少有多馀心情抚摸自己,於是没多久都射在陆沈云手中了。 朝黎此时此刻满脑都是耻辱两字,不停激励他快点起身反击。 不……这样不行!该 分卷阅读11 死的! 「我从没在其他人身上用过润滑剂。」陆沈云举起沾满精液的手指,给呼吸不顺的朝黎鉴赏,「天然的,感谢我吧。」 然後手指就直接插进陆沈云真正想操的目的地去了,朝黎只觉得後方被带有湿意的手指撑开,这让他厌恶地直皱眉。 「好痛!」但叫的人居然是陆沈云。 「你干嘛?被插的人是我吧?」朝黎简直傻眼。 「你里面太紧,把我的手指都夹痛了。」陆沈云说,另外空閒的一手把朝黎的双腿又更分开些,「真担心等下我的宝贝会被你给折断啊。」 「那你最好不要做。」朝黎给他一抹寒气逼人的冷笑,「否则你放心,我会的。」 陆沈云点头,刻意扭曲对方话里的意思,笑容满分道:「你不要做润滑?好,那我直接来了。」 ──这麽喜欢嘴硬逞强?那就给你一点苦头吃吧。 手指又随便使劲搅和几下,陆沈云扶住自己乱硬一把的性器就放了进去。 朝黎第一个感想是痛,第二个感想是陆沈云真他妈的小王八蛋,第三个感想就没了,由於他练自由搏击,早就承受过许多非人痛苦。 然而这种痛和单纯被殴打的痛还是不同层次,从体内细致处蔓延开来的撕裂伤,带给他的是火辣而极度不舒服的感觉。 也可以说是一种别扭感,这比痛更难熬。 「卡住了,超痛的。」埋怨的人仍然是陆沈云,「朝黎,你快叫你这火热的小洞放松点啊,不要和你的人一样害羞嘛,这样我们怎麽爽呢?」 冷汗滑过额角,朝黎也不想管他,只说:「你不是自认技巧很好?自己想办法吧。」 朝黎的语气好像这副身躯被活活折腾死也和他无关似的淡然,这让陆沈云不太高兴,他可是真心不想弄伤朝黎,偏偏对方就是不领情,那还需要客气吗? 赌气意味,他压在朝黎身上,抬高他其中一腿,一口气就直干到底。 朝黎的喘气加剧,急促呼吸尝试去适应硬生生扯破後方稚嫩肌肤的火热,滚烫的温度几乎要烧掉他仅存的理智,抓在床单的手指也发出骨头摩擦的声响。 要是丧失理智,陆沈云会被他杀掉的…… 当然,幼稚耍脾气的陆沈云也好过不到哪去,尽管他确实经验丰富,也时常不管扩张就直接硬上,但他无论和谁做都会先戴好保险套,如今少了一层润滑,使他无法立刻动起同样吃痛的地方。 「你看起来比我还痛。」朝黎嘲笑他,想转移杀意。 「是啊,谁叫你这处男该死的紧,可还不是被我捅穿了?」也是想转换注意力,陆沈云说完,低头吻住那张时而冷酷时而粗暴的嘴。 朝黎任由对方湿热的舌头侵犯,发觉这并不会比被人触摸还令他排斥,他的学习力向来快速,就算本身没经验,也能藉由模仿来对陆沈云做出回吻──这只是因为他向来厌恶认输。 很快两人就吻得如火如荼,陆沈云放过朝黎的舌头,改啃咬早就磨破皮的嘴唇,下身猛烈律动。而在朝黎的双手抓住他肩膀,好稳固摇晃不定的身体时,他也没想过对方是否会趁机要了自己的命…… 「还真是……比谁都紧……」他没时间去想这些,只负责不停摩擦那叫他疯狂的狭小通道。 「……唔啊!」突然,朝黎发出一声细微、介於呻吟和哽咽间的微妙声音。 陆沈云顿时露出充满成就感的笑容,尽管朝黎的敏感点确实和其他男人有点不同,还是被他给找到了。他调整原本算是固定的频率,稍微加快速度以及力道去撞击那个位置。 「啊、啊啊!不要──」朝黎自然是不明白体内发生何种变化,只知道自己又因此重新勃起,他拼命喘气想压下颤抖,「该死的!不要这样!」 「不要哪样?」陆沈云亲吻朝黎的耳朵,换来对方更激动的反应,他明知故问:「不要再让你高潮?嗯?」 「不……我不、不晓得……」精明脑袋被初次交合的欲望搅乱,朝黎的锐气逐渐被这股舒服而痛快的体验磨平,近乎语无伦次低喊:「快点──你他妈动快点就是了!」 「就听你的。」 朝黎平时低沉的嗓音在动情时,会多一道柔软的鼻音,这让陆沈云觉得极为诱人,更是难以把持自我。他缓慢而快速、温柔又粗暴、节奏或凌乱,很快,就和朝黎双双同时高潮,精液满溢而出。 「朝黎,你知道你该死的棒吗?」陆沈云停在他体内,维持原先俯瞰他的姿态。 「对,你也该死……」 红潮还爬在朝黎英俊的脸孔尚未褪去,视线和意识都有些迷蒙的他边咒骂边思考,这种天杀的事情以後还得发生几次才会解脱? 陆沈云似乎是一举看穿朝黎的想法,亲吻他微热的脸颊,温柔却不容抗拒地说:「我们再来一次吧,黎宝贝。」 第四章 又被压在陆沈云底下做完三次以後,朝黎勉强体会什麽叫两个男人间的乐趣,他现在除了觉得丢脸外还非常想要睡觉,可惜却只能直盯天花板发呆。 理由有二,第一,他的身体机能和从前练拳时一样,只要亢奋过度就没法休息;第二,这里距离市区有一段路,宽广又田野地大的地方,缺点就是鸟类特多。 他们从晚上做到清晨,过程时间一次比一次长,一堆麻雀正站在外面的电线杆,聊起这两个男人昨晚是如何疯狂的八卦,这种被朝黎归类为都市噪音的声音,让他想稍微闭眼假寐都不行。 「你精神很好啊?」陆沈云躺在他旁边,一脸心满意足,「还想再做?」 「你敢再动我,我真的会杀了你……」过於疲倦让朝黎的底气远远赶不上杀气,听起来像是玩笑话,毫无魄力。 好吧,来日方长,陆沈云笑问:「那你干嘛不睡觉?」 「麻雀这麽吵,要我怎麽睡。」朝黎仍然没瞧他一眼。 「你是那种一定要很安静才能睡的类型?」陆沈云好像认为这很有趣似的,频频追问:「这麽神经质,你以後要怎麽和人一起睡觉?」 「我不是神经质。」而是寂静让人安心,朝黎没说出想法,不解地反问:「什麽叫如何和人一起睡觉?你在指什麽?」 「你总要娶老婆吧,万一她会打呼还是很喜欢翻来翻去,你不就永远失眠?」 朝黎不懂他们何必聊这麽私密的想法,但他还是回答:「我没想过要有家庭。」 或许该说,自从三年前,他对人生不再抱有任何期望。 「我以为被收养的小孩,都会特别想要有一个属於自己的家庭。」陆沈云伸手开始玩起朝黎有型的短发,摸起来十足柔软,和本人性格倒是相反。 「我只想过让绍约早点成家。」这是真的,他小时候许多梦想都是 分卷阅读12 围绕弟弟转的,「你也是,不要到处留情,早点收心安定下来吧。」 典型就是哥哥教训弟弟的口吻,陆沈云觉得朝黎也真是古怪,会有人对上了他一整晚的人说起人生道理吗?这让他很不满。 「你可不要把我当作小鬼,至少我有车有房有工作,更重要的是,我清楚自己想要什麽。」 「你想要什麽?」 陆沈云第一时间想回答朝黎:你,我想要你。 但他急忙打住,怀疑是不是纵欲过度导致脑病变,他另外想了一个比较好的答案:「我不相信爱情,也不相信永远,我想要的只有我相信的自由。」 「还说你不是小鬼,有这种想法等你年纪大了肯定後悔。」自由这种东西是给毫无负担的人说的。 「哦,那你在我这年纪的时候都在想什麽?」陆沈云好奇,要是现在的朝黎能说出这种论调,那过去的他又是如何? 朝黎吸了一口气,想起那时候他正热衷於搏击,在那几年间,他发觉原来那人一直是以爱情的眼光注视他的事实,这让他先恐慌而後逃避,造就七年的错误,後来就再也什麽都不敢想了。 「只有搏击吧。」朝黎说:「但我没有後悔,这都是我的选择造成的。」 「所以,我也不会後悔的。」陆沈云察觉男人话中有话,不过他没问下去,以对方的性格而言是不可能告诉他的。 「希望如此。」 「现在呢?」陆沈云问:「现在的你想要什麽?」 朝黎转过来面对陆沈云,神情显得认真严肃,「你真的想知道?」 「只要前提不是取消交易。」 「我想洗澡。」朝黎痛苦地皱眉,稍稍扭动身躯,「再不洗澡我就要死了。」 「啊?你和绍约一样有洁癖?」 「你试试浑身上下都是精液,却没力气去洗澡,再来指责我有洁癖。」朝黎眯起眼眸,语气极度不悦。 这个小动作让他看起来很吸引人,陆沈云吞吞口水,缓缓说:「我都内射,你身上那些要问你本人。」 「……」又来了,杀气腾腾! 「好好,我马上去放水替你洗澡!」 被力气出奇大、和外貌简直不符的陆沈云扛进浴室,折腾许久才洗去朝黎一身污秽,更别说期间一直被毛手毛脚,尽管朝黎再愤怒却也无力制止,就这样又滚回床上躺足一整个早上才终於恢复行走的体力。 他从床上坐起,棉被翻动的声音惊扰了窝在角落看书的陆沈云。 「你要走了?」陆沈云放下至一半的书籍──正巧就是朝黎昨晚没看见标题的那本,「那我去开车。」 「不必,你替我叫计程车。」朝黎可不打算在交易外的时间还得和这个混帐在一起,「……你在看什麽?」 他没想到真的会目睹陆沈云翻书的情景,昨晚他还猜过搞不好只是拿来当作装饰品,假借喜好文学来增加自身魅力之类的,原来他误解了。 「一个自费出版的作者写的,书名直译叫。」陆沈云把书本封面朝向朝黎,书名底下是一幅英国的风景图,「在网路买的,内容很有趣。」 事实上,只要是教科书以外的书籍,他都觉得有意思。 「你会对人生相关题材有兴致倒是让人意外。」朝黎动手折起棉被,这件当然是他们洗完澡後新拿的。 「这本书不是在说人生,是关於一个精神科医生──算了。」 陆沈云被朝黎折棉被时的快速优雅吸引目光,一眼就明白生活教养真是极好,正常男人──特别是像自己只有一个人住的类型,几乎都不会花时间整理棉被,毕竟是每天都要使用的东西,何必麻烦? 「至少你还有喜欢读书这唯一的优点,恭喜你。」 「你讲话真毒辣,我还有更多长处好吗?」陆沈云气得跳脚。 「例如呢?等等,我知道。」朝黎伸手拍拍折好的被单,脸色冷漠,「比方说,你喜欢抓人把柄?恐吓他人的小技巧?」 陆沈云想反驳,但朝黎说的分明就是事实,他只好试著转换话题:「让我载你吧,叫计程车太浪费钱,你不是很节约吗?」 「陆沈云,你在说笑吗?我要你叫车当然就是由你买单。」朝黎语气冷酷,「你平白无故把我载来这鸟地方,先拐骗後威胁不说,最後还把我彻底上成残废,没道理要我出钱吧?」 他倒不是计较车资那些小钱,但他可不想一路吃亏到底,否则简直像他是个花钱买男妓上床的客人一样,悲哀的是他还是被上的那个。 陆沈云抓抓发痛的肩膀,露出一脸无奈又以计谋得逞为傲的欠揍神情,「你说的也对,我现在就去叫车。」 以朝黎当时热情到在他肩膀下方留下这麽多痕迹,再加上昨晚美好的经验,要他出几次车费都没问题,他可是爱极朝黎死不服输的脾气。 朝黎自然是没有和绍约谈起那些相片一事,这不但没必要,对於他们兄弟之间的问题也只会雪上加霜,他选择把所有情绪自行吸收。他只需要坚持,当陆沈云对他厌烦之际,一切就安然结束,绍约也会没事。 但不管怎样,他和陆沈云的交易是绝对不能够让他们的父亲有机会知情。 而接下来的两个星期,陆沈云都维持固定频率,平均每隔一日就会叫朝黎开车去那栋似乎彻底变成他们两人同居的别墅,然後不做个好几回是绝对不会放人。 朝黎在面对陆沈云的大多时候,若不是表现一副冷言冷语就是恶言恶语的模样,他不可能彻底敞开自我,去接受任何一个男人把他当作女人对待,偏偏陆沈云有的是方法逼他心不投降,身体却一败涂地。 克制不了身体在陆沈云底下失控是事实,朝黎不会把引起後果的责任与带来的耻辱,推给本身经验少、又或者这一切都是因为要替绍约牺牲的缘故,他向来高傲的自尊不允许在这种时候找多馀藉口,他最终只会单纯指责和痛恨轻易被人勾起情欲的自己。 顶多再偷偷诅咒那该死的陆沈云。 做了那麽多次,陆沈云不仅没展现出一丝对朝黎的身躯开始厌倦的迹象,反而越来越乐在其中,这令後者不但焦躁难耐也痛苦不堪,他显然把事情想得过於容易。 朝黎试过刻意不给任何反应,活像条死鱼躺在床上随便对方想怎样便怎样,他天真地以为不配合的态度会更容易让人厌烦,哪知最後证明完全是反效果,陆沈云懂他的想法,也为了想听见他的呻吟而更加积极。 他不清楚还能忍耐几次,才不会在任何一次发生关系时错手杀掉陆沈云,而最近又碰上工作行程皆满档,对方偏偏还这麽密集要求见面,这让朝黎身心俱疲、难以支撑下去。 「改成一个星期见面一次吧,现在这样实 分卷阅读13 在太过频繁了。」朝黎躺在床上,全身酸痛提议。 陆沈云一听,原本昏昏欲睡的精神都跑回来了,他坐起身抗议:「那怎麽行,要是无法满足我对你的欲望,我可是会死掉的!」 「要是一直让你满足,我也是会死掉的……」朝黎喃喃自语。 「什麽?」 「没事。」不理会没听清楚的陆沈云,朝黎乾脆翻身背对他,「要是不满足,去找其他人补足不就好了,你又不缺约会对象。」 与其说是约会,其实该说上床对象比较正确。 朝黎线条刚硬宽阔却总是散发比女人还性感气息的肩膀,因为翻身的动作露出被单外,陆沈云不禁低头一口啃了上去。 被咬的男人不悦地皱眉,很想往後给他一记肘击,但咬牙忍住。 「黎黎你是在吃醋?」边吻朝黎的肩,陆沈云含糊不清说:「放心,我不会出轨。」碰过朝黎之後,他就决定短时间内不再找新玩物,因为肯定找不到更好的。 「我们又不是在交往,什麽出轨不出轨?还有,你再乱叫我的名字,我就让你以後想找别人也性无能。」朝黎冷冷地道,缩缩肩膀好避开骚扰。 「这算你对我的独占宣言吗?」说完,陆沈云感到一股强烈杀气,只好苦笑说:「我就不想去找别人嘛。」更何况,和其他人做还得戴套,麻烦。 「你是哪里听不懂?我很累,没办法应付你三天两头就要我,你偶尔换个口味会怎样?」朝黎真的不明白,他的身体和普通男人究竟有何差别? 「我可不管你累不累,依照我们的交易,我哪时想要你就得听话躺下,不是吗?」陆沈云的口吻摆明这件事情到此结束,毫无商量馀地可言。 朝黎在心里深深叹息,心想暂时也只能继续硬撑下去了。 於是,又是疯狂的一夜过去,朝黎从陆沈云那里直接开车去公司,他从後视镜注意到自己的脸色不太好,希望不会因此被绍佐察觉他的异样。 清晨时分,路上的行人尚不算多,朝黎停好车从地下停车场步行而出时,在自家公司门口发现一个比他略高又极为眼熟的人影往里面走了进去──那不正是前一阵子被他压在酒吧地板的官焰吗? 朝黎没有多做他想,追上前去拍拍对方肩膀并叫唤:「官焰?」 官焰一顿,回过头来的神情满是显而易见地吃惊,他当然知道这里是朝黎工作的地方,但他没想到会这麽轻易就碰见对方。 「黎王──不不,朝黎,好久不见。哎,我之前又去过几次陆沈云的酒吧,但都没机会再和你碰上一面。」 「我本来就不去酒吧,那天是刚好要找人。」再说,喝酒可是他很久以前就改掉的不良习性,朝黎笑了笑,「我在这里上班,你呢?又怎麽会出现在这里?」 「哦,那个,还真是巧──」想起先前告知陆沈云关於朝黎过去一事,官焰多少有些尴尬,又在彼此认识後,他更自觉有点对不起对方,「我的委托人也是这里的员工,我和他约在大厅等。」 企业大楼的管制方式大同小异,想搭电梯上去要嘛有事先预约,要嘛就必须拿出员工识别证件。後者官焰自然是没有,但他又觉得申请许可太过麻烦,乾脆约在一楼比较快。 「委托人?你的工作是……?」 「我喜欢说是侦探社,但一般人的说法叫做徵信社。」官焰一脸无奈。 朝黎一听,不禁沉思几秒,心道既然是徵信社,会不会那些相片早就在官焰手里? 留意到朝黎若有所思的神情,官焰主动询问:「你有事情需要我帮忙吗?」 朝黎没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反问他:「你和陆沈云很要好?」 「认识很久了,交情还不错,怎麽了吗?」官焰表面问归问,他大概也猜得出最近他们之间八成是纠缠不清的情况。 朝黎皱眉,先降低了音量才问:「那,他先前有给过你一些相片或者电脑档案吗?」 官焰倒是毫不犹豫答道:「没有,通常是他向我要别人的资料比较多。」 他的答案也让朝黎不免叹气以及深深感到失望,果然,没这麽容易摆脱那天杀的浑蛋……但要是陆沈云不是交给要好的官焰,又会是给了谁呢? 「你们……没事吧?」官焰想,朝黎会向他要那些他并不知情的相片,就表示那个对想要的事物从来不会随便放手的陆大少爷,肯定真的使了什麽手段。 ──真是糟糕啊,那人总是劝也劝不听。 「没什麽。」朝黎吸了一口气,突然觉得有些呼吸不顺。 「真的没事吗?」官焰脸上担忧的表情加深,因为他发觉了朝黎的脸色不太正常,明显比几秒前还要苍白,「朝黎,你是不是人不舒服?」 「嗯?没……」朝黎的回答并不完整,换气变得困难,而官焰的声音在他耳里听起来也忽然距离很远很远…… 「喂、喂?朝黎?」这下官焰可紧张地直皱眉头,他伸手在对方眼前上下晃了晃,「朝黎,不要吓我,说话。」 尽管双眼有出现反射性的眨眼,瞳孔却一点焦距也没有,只怕朝黎的视线已经模糊了,这很可能是快晕倒前的徵兆。官焰才刚想完,对方就在他面前瞬间失去意识,往下直落。 朝黎醒来,又或许不是真正字面定义的清醒,此刻的他正站在人来人往的急诊走廊,空气里充满消毒水的气味──他闻不到,但他知道、他就是知道,因为这间医院是他往年噩梦的最後一环。 坐在候诊长椅上的男人是三年多前的自己,双眼呆滞,两手和胸前都沾满鲜血,如今的朝黎和当年的他总是时常像这样在梦里面对面,那个自己却从不晓得他的存在。 这是当然的,这里只不过是三年以後的朝黎不愿保留的记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像个旁观者,重回现场悲哀地复习做错的人生试题。 就在几小时前,他搞砸本该守护的一切。 在那场仍旧以历届冠军姿态获得压倒性胜利的他,正想和几个朋友去喝酒庆祝,不料走没多远就接到一通来自他赛场休息室的电话。 「朝黎,你弟、你弟弟自杀了!」 瞬间,他觉得自己的世界开始分崩离析,一块块碎成粉末。 是他的拒绝造就这种後果吗?在奔回现场时,朝黎只来得及目睹被送上救护车、苍白如纸的面容。 朝黎几乎认不出那人是他弟弟,不,是他不想承认,他没勇气跟上救护车,反而走回自杀地点,去正视那滩没人敢清理的血迹,脑袋一片空白。 他双腿一软跪在地上,颤抖双手去触摸说不出温度的液体,心想究竟要多麽决断、多麽渴望死亡,才会流出这麽多鲜血?才会如此毅然决然把两手手腕的血管都给割断? ──你就这 分卷阅读14 麽恨我吗?甚至不惜藉由死亡来复仇? 抓紧呼吸困难的胸口,朝黎发出一声痛苦呻吟。 他到底在干嘛?他到底还在这里做什麽?这滩血不是他弟弟!那个被送往医院、生死未卜的人,总是跟在他後头唤他黎哥哥的人才是他的弟弟! 朝黎发疯似的赶往附近的医院,急诊人员不让他们见面,只说他弟弟还在急救,要他少安勿躁。 ──少安勿躁?去你的少安勿躁!那是我弟弟,你这个混帐! 护士很好心地问他有没有哪里受伤、需不需要请人来帮忙,他只想怒吼。 ──滚开,我只需要知道我弟弟会不会活下来! 他甚至想把医院给拆了。 他的头好痛,只能坐在椅子上死死盯著仍颤抖不已的双手,发觉视线再也容不下红色以外的事物,好像正在等死的人其实是他自己。 他们的父亲匆忙赶来医院时,一把抓起虚脱的朝黎,质问他:为何有他待在弟弟身边,还会发生这种事情?他是大哥,应该要照顾好家人的…… 朝黎知觉麻木,却也明白绍佐并不是真心责怪他,不过是吓坏罢了,连他都失控至此又何况是父亲? 「对不起、对不起……爸,这都是我的错……」 …… 朝黎浅浅地哽咽一声,从过去短暂却无比沉重的梦境中挣扎著清醒,他的脑袋现下仍处於迷糊阶段,身体瘫软、无法马上做出需要的反应,只有隐隐约约听见时大时小的交谈声。 「你居然真的做了?我不是叫你不要对他出手吗?」官焰的语气听起来很烦躁。 有人发出了冷哼,「你只有叫我不要耍肮脏手段,如你所见我还活著,不必担心。」 这听起来是陆沈云吧?但他在这里干嘛?朝黎总觉得对方的声音来源离他不远──不,应该说是非常近才对,近乎贴在他耳边的程度。 官焰发出叹气,又说:「你当我白痴?要是你没有耍任何手段,朝黎肯被你压在下面我就和你姓。」 「哦,那我该叫你一声大哥罗?」 「陆沈云,真的不是我要说你,你就算再想要也该懂得何谓节制吧?没几天对他乱来一次,难怪他会被你搞到体力不支晕倒。」 朝黎动了动手指,他们的对话让他一阵怒火攻心,这他妈的陆沈云竟然把这种事情到处宣扬?是怎样,想弄得人尽皆知? 「我等等会带他回去静养几天的,你放心。」又是十足自以为是的口吻,而他也不介意官焰如何说他,因为真正提出这个卑鄙方案的人不是他,而是绍约。 「还是先送去医院检查比较好吧?」 「依朝黎的性格,你认为他会想去医院?」陆沈云道:「要是因此让人发现他全身上下都是我留下的痕迹,他第一个宰的人绝对是你。」 这话倒没错,朝黎心想陆沈云在这方面挺了解他,同时意识与四肢的感觉皆逐渐清明,此刻才终於发现他是整个人被陆沈云搂抱在怀里,他勉强张眼,抬手就往对方正笑得欠揍的脸拍去。 「……滚开。」 陆沈云摸摸自己被朝黎无力的手给正面迎击的漂亮俊脸,神情一改,满脸无辜低头问他:「刚起床火气就这麽大?」 朝黎没想过连日来的生理疲乏和心理压力,竟会真的让他就这麽简单倒下,偏偏始作俑者此时还极度不要脸地抱住他,更让他不禁咬牙切齿。 「放手,我没事。」他倦怠的视线环绕室内,确认了这是一楼大厅附设的私人招待间。 至少不是在外面让所有经过的职员欣赏他们抱来抱去、不成体统的画面,这令他安心不少,尽管被人带来这里的路程还是不可避免丢脸就是了。 「不放,你人就不舒服还在逞强什麽啊?」陆沈云刻意使劲抱得更紧。 说起来也是巧合,他不过是想打电话约官焰中午出来喝酒,就正好被对方告知朝黎晕倒的事情,他没多加迟疑便开车过来,真没料到体能这麽好的人还可以被他操倒,肯定是他技术太好。 「你再不滚,我就要你好看!」朝黎拼命扭动身躯,无奈他的力气尚未恢复,始终无法挣脱。 「你要真的还行,早就把我摔出去了,会光叫不做吗?」 陆沈云说的是实情,但被讲中反而更令人不爽。 官焰连忙插话缓颊:「让他自己躺下吧,你硬邦邦的胸口可不会比柔软的沙发好用。」 「不要,我就喜欢这样──」陆沈云的无赖还没耍完,朝黎的右手就迅速往上抵住对方下颚使力一推,当场让前者脱力後仰,「好痛!」 尽管只是手掌推移的力道,加上现在的朝黎造成不了太大伤害,但脖子被人猛力往後折的感觉还是不好过。 朝黎冷然一笑,一把揪住往後倒的陆沈云,勒紧他领口就朝自己面前扯,「觉得我不行是吧?喜欢为所欲为是吧?」 陆沈云刚想开口反驳,视线突然摇晃翻滚,然後他人就被摔在地板,此时朝黎的膝盖正好压在他的喉咙上方。 「我来教你没力气时要怎麽杀死一个浑蛋,如何?」只要稍微借用体重往下一压,颈骨一断,他们就可以说再见了。 「哎,有话好说嘛……」陆沈云微笑,倒是不怎麽担心。 ──现场还有一个会义气相挺的人在呢! 「饶过他吧,朝黎。」官焰果然满脸无奈劝阻:「他再浑蛋,最起码在你清醒前一直很替你担心。」 替他担心?是怕玩具提早故障吧?朝黎起身坐回沙发,收起愤怒转而神色漠然,反正他也不可能在没拿回相片以前胡来,纯粹警告。 「就知道黎黎舍不得我挂掉。」嘻皮笑脸,陆沈云也在朝黎旁边坐下。 青筋再度浮现,「妈的,陆沈云,你还真嫌命长要我替你动手是吧?」 「你这麽讨厌我叫你黎黎?很可惜,这是命令。」陆沈云的笑容蕴含拒绝对此事进行商量的意味,「我想怎麽叫你是我的自由,正如我可以随意上你一样。」 「你──」 够了够了,什麽上不上的,官焰深深觉得要是继续留在这里听这两人的言语暴力调情,实在太令人紧张和惊恐了,他连忙起身中断他们的争执:「你们慢聊,我有事先走一步。」 「官焰。」朝黎叫住他,和对陆沈云的态度全然相反,温和地对他说:「抱歉影响了你的工作,谢了,有机会请你吃饭。」 谢他什麽?除了免於朝黎摔伤,他可没帮上什麽忙──靠,惊觉陆大少爷正一脸吃醋死命地瞪著他,官焰只好赶忙摆了摆手,飞也似的逃离现场。 走出门口时,官焰心想,确实陆沈云以不堪手段拐朝黎上床错在先,朝黎会如此火大也正常,但刚刚在陆沈云并不算太举止超过的情况下,依然惹得那个现今几乎对谁都 分卷阅读15 十足客气的朝黎情绪爆发、极度火爆。 假设成熟稳重的态度只是由於当年的传闻,而让如今的朝黎不得已刻意戴上的面具,那麽,在陆沈云面前的他不就算是以往真正完整的黎王吗?再反观陆沈云居然也是那般少见的厚脸皮无赖样……该不会,他们彼此的性格其实很适合在一起吧? 想了想,官焰倒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推敲,要是那两个人真的能够变成一对,也算是惊世骇俗的搭配了。 第五章 官焰走後,朝黎起先也打算上楼开始工作,却被陆沈云以一句命令为由强迫请了一天病假,幸而当时绍佐人还没来上班,否则光是想到要如何当面向父亲解释这些前因後果就令人头痛。 於是,在陆沈云的坚持之下,他们还是返回那间远在郊外的别墅。 下了陆沈云的车──想当然耳,对方坚决不让朝黎自己开车,除了担心,大概也是怕朝黎有了车就会趁机乱跑、不可能安分和他一起回来吧?朝黎注意到一件事情,陆沈云从官焰一走直至现在,始终维持一副很不高兴的态度。 朝黎简直觉得莫名其妙,再怎麽说他才是那个有资格不爽的人,陆沈云是有哪里好闹别扭的?皱眉想了想,他一进门便一脸忍辱负重的神情,开始脱起衬衫,而停好车慢了几步进来的陆沈云眼见於此,先是愣了几秒,突然理解对方或许是误解了要求请假一事的目的。 「……我载你回来,是要你好好休息,你想去哪了?」不管怎样,朝黎会晕倒确实是他的责任,他还不至於这麽禽兽吧? 陆沈云伸手,主动替朝黎扣起已经敞开一半有馀的扣子。 「你有这麽好心?我还以为你是想趁机大干特干。」不做当然乐得轻松,朝黎紧绷的身躯霎时变得放松许多,他挥开陆沈云依然停留在他胸前的手,迳自坐到沙发一角。 身体正在叫嚣要他赶快补眠,精神却毫无睡意,累过度就会变成这样。 「我也不是每次都这麽恶劣……再说,等你完全好了做起来更过瘾。」说完,陆沈云也很意外自己从哪时候起懂得体恤床友了? 「要是不想做,你一路上干嘛一副不痛快的模样?有人欠你钱吗?」 「啊?」陆沈云还真是没想到,原来朝黎也会观察他的表情,「我只是在想……你是不是对官焰有好感?」 「好感?」朝黎理所当然答道:「他个性不错,很难让人有反感吧?何况和你相较之下,他可以说是堪称完美,没得挑剔。」 朝黎就是朝黎,回答一个问题也可以顺便嘲弄他一下……陆沈云不知怎麽感到有些气馁,又问:「所以你喜欢他?会想和他上床?」 「……」朝黎沉默几秒,当他意识到陆沈云的意思时,人又爆发了,「去你的上床!我是说他那个人很好相处,适合当朋友,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一样是个没品的变态吗?」 「但你总是对他笑得很──很诱人欸,黎黎,你可不可以也那样对我笑一次?」 诱人?他可是一个大男人,亏陆沈云想得出这种形容词,朝黎不语,而後缓缓露出一抹冷笑,瞬间就让陆沈云打了一个寒颤。 「你看你看,对我杀气腾腾,对官焰就那麽温柔,这摆明就是偏心吧?」 温柔? 「偏心又如何?陆沈云,你觉得面对一个卑鄙的人有需要展现温柔的一面吗?我对谁都可以很好,对你?抱歉,不可能。」 朝黎不会坦承,但根本是陆沈云误解了,他对官焰以及其他人……不是温柔,从来就不是,那只是因为他再也不晓得该以什麽方式和人相处──在那件事情过後。 在过去他可以崇尚自由、可以任意妄为,甚至脾气不收敛也无妨,但在犯下无法挽回的大错之後,他怕了,他恐惧於自己的自私。 他收起一切自我,对内他还是那个听话的儿子,对外他和任何人皆保持一定的距离,他不想再伤害谁,与其说他对人温柔,倒不如说是一种绝对性的冰冷,建立在礼貌之下。 不过是伪装罢了,有了这层保护,他就不会让以往的自己再踏出屏障外,这样……大家就安全了,他也不再有机会去造就错误、去害死任何一人。 卑鄙一词似乎完全伤不了天性如此的陆沈云,他认真想了想,就问:「换句话说,你是只有对我才这麽凶吗?这不也算是另类的偏心?」 朝黎一愣,发觉他答不出这个问题,只好偏过头去不再理会陆沈云。 这的确是一个疑问,他一开始对待陆沈云就比对其他人还要冷淡,因为他不喜欢对方一副毫无拘束的样子,更不要说这人後来大胆地拿绍约来要胁他,他会爆发又有什麽好奇怪的? 可是恐吓归恐吓,他应该是那种一但说好交易就不会再浪费体力针对此事发怒的人,因为那很多馀,然而他的冷静却依然时不时被陆沈云的话给戳破,导致他动不动就会对眼前这人释放杀气。 ……究竟问题是出在自己身上,还是纯粹陆沈云激怒人的功力太高? 不想在疲累的情况下还要思考这麽复杂的问题,朝黎试图引开注意力而把视线落在客厅角落那架钢琴上头。 样式确实比较古老朴素,但整体材质却看得出非常高级,有一定年代以外,肯定有个惊人的价格。 正想继续抱怨兼吃醋的陆沈云,同时留意到朝黎的眼神方向,他想起这不是朝黎首次盯著钢琴不放。虽然他们在这里不过相处了两个星期,而且也不是每天,但他知道朝黎就算从没碰过,也总会在路过客厅时瞄个几眼。 这麽说起来,是为什麽呢? 「你会弹钢琴?」 「不会。」朝黎的回答十足乾脆,双眼又重新对上陆沈云,「我哪里像是有音乐细胞的人了?」 陆沈云闻言上下打量朝黎,这人拥有很优雅的家教是没错,但光论偏冷酷的帅气外貌给人的感觉嘛──果真还是只有搏击之类的兴趣适合朝黎吧?说他是职业杀手的合理性也好过音乐家。 「是不太像。」陆沈云自动自发解释给对方听:「这不是我买的,这里的前任主人好像是玩音乐的,听说也是个有钱人,当初可能觉得麻烦,搬家就没带走。」 这正是建筑结构上为什麽会偏重隔音效果的理由,音乐嘛,可不是左邻右舍都一定会喜欢的东西。 「那你不会弹?」 「我觉得这是不错的摆饰品。」陆沈云耸肩,说真的,他可是一出生就注定要有铜臭味的小孩,怎麽可能不会?事实上,他甚至还会小提琴──好笑的是教他音乐的导师陪他的时间远远胜过他爸妈。 但对他来说,音乐可比不上他那到处寻找玩物的嗜好,实在不值得他夸耀,「好了好了,你赶快去床上躺一下吧,瞧 分卷阅读16 你脸色还是不太好。」 「嗯,那我去睡一下。」也许真的太累了,朝黎的语气莫名柔软了几分,不再像刚刚那样强硬,「我下午就要回去,今天我可没提前和我爸说要外宿。」 绍佐很信任他,每次他来这里支付对陆沈云的交易承诺前,他总是简单对父亲说要去朋友那里外宿。在好几年前,他偶尔也会如此,因此绍佐从不怀疑他所谓的外宿为何会这麽频繁,但这不代表他可以就此随便而不事先告知。 「你能不能回去,要我说了算。」 朝黎白了他一眼,「陆沈云,你会不会管太多?」 「只要是你的事情,我都要管──」话说一半,朝黎的手机同步响了起来,陆沈云倒是难得识相及时住口,让朝黎先接了电话。 没料到打来的人竟然是绍佐。 他的语气有著明显担忧,问话又快又急:「小黎,我人到公司才发现你请了病假,你没事吧?现在人在哪里呢?你自己开车吗?」 「爸,我没事,只是小问题。」朝黎边说,边推开一直贴过来、大概是想提醒他赶快对绍佐说要外宿的陆沈云,「我没开车,目前在朋友家。」 朝黎正在考虑是要下午叫计程车回去,还是乾脆就先留在这边一晚,省得陆沈云又吵个没完,还没想出结论,手机居然就被後者从耳边直接抢走。 「陆沈云!」火大,朝黎起身想要拿回手机,只见陆沈云快速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又对其做出一个「安静,这是命令」的无声唇语,朝黎脸色一沉,很不满地重新坐下。 他心想,要是陆沈云胆敢对他父亲胡言乱语,他可不会放过对方。 「绍伯父好,我是陆沈云,那个常常邀请朝黎来玩的朋友。」陆沈云语带笑意,表现出极有礼貌的态度,「抱歉打断你们谈话,关於病假是我要他请的,他现在的情况依然不太好,请让我替他代答。」 朝黎一听翻了翻白眼,最好他是有严重到无法拿手机说话?不过就是睡眠不足晕倒而已,陆沈云是要吓唬谁? 绍佐倒是不太介意陆沈云的积极主动,他只担心儿子现况,「他还好吧?是否方便告诉我府上的地址?我过去接他。」 「伯父,要是有什麽问题我会直接送他去医院,不必太担心,就先让他留在我这里一晚吧,明天我会载他去公司上班的。」 「这──」在对方坚持的情况下,性格向来温和的绍佐自然也就不打算强硬劝阻,只道:「要是明早他仍然不舒服,请让他继续休息,公司这边我会处理,麻烦你了。」 这样更好,直接多请个几天假,陆沈云一笑,「不会麻烦,伯父再见。」 陆沈云没问过朝黎意见就结束了本该是他们父子之间的通话。 反正这人的任性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朝黎也无力再多说什麽,仅在拿回手机时淡淡警告一句:「以後不要再随便干涉我的私事。」 「哎,我又不会在你生病的时候对你乱来,留宿一晚又不会怎样,干嘛这麽排斥住我这里?」 「要我不排斥也行,只要换你在下面试试。」 哇,这可是不得了的恐怖宣言,陆沈云僵硬一笑,「来来,睡觉去吧,黎黎你一定是累过头了才会把话都给说反。」 朝黎懒得反驳他,他带头走回房间,却在陆沈云意图进去前狠狠关上门板。 陆沈云站在门前摸摸自己差点撞歪的鼻头,心里一阵无奈,这个朝黎的脾气总是这麽大啊…… 他拿出手机再次翻开那笔最新的简讯,是去载朝黎之前就收到的。 「我要的东西是不是该给我了?」 算算时间,他决定先去把之前和绍约约定好的额外条件给完成,这样一来他们就没任何关系了,然後……顺便去买点东西给朝黎好了。 朝黎是不需要太多睡眠时间的体质,因此在稍加休息後没多久便清醒了,他先去厨房倒了一点水来喝,这时才留意到那个吵死人的陆沈云似乎不在?他好奇地从窗户往停车的地方一探,车子果真已经不在原地了。 不甚在意,他转身打算回房间找出那本之前引起他兴趣的原文书,却在经过客厅时本能停下脚步。 ──既然陆沈云不在…… 朝黎走到钢琴前,慢慢掀开早已布满一层灰尘的厚重琴盖,这部钢琴确实年代久远了,但每一个黑白键盘仍旧稳固,依然可以正常使用,摸起来有老钢琴特有的舒服质感。朝黎随意按出几组和弦,可能是太久没有调音,有不少地方听起来音调并不准确。 这对朝黎来说倒是无所谓,倾听著久违的钢琴音色让他不禁露出浅笑。 他对什麽乐器都没兴趣,几乎是本能,他从小就只对钢琴存有好感,绍家也有一部很棒的钢琴,可惜他再也无法去弹奏了…… 朝黎抚过一个又一个键,尝试去回忆起小时候的那种幸福与感动。 …… 陆沈云在买好东西、返家推开大门时,有那麽一瞬间还以为自己走错地方了,因为他居然听见了既熟悉又陌生的钢琴旋律。 不会吧?他有些意外,连门也忘记关,却记得放轻脚步往声音来源走去。 从客厅门的角度望去,可以看见朝黎的侧影,他似乎正沉醉於弹琴之中,完全没听见陆沈云回来的声音。 只见那双修长的手指在黑与白间行云流水。 陆沈云微愣,他没想到朝黎是会钢琴的,而且弹得不是普通的好,但他也仅仅是错愕而不至於震撼,因为……很适合吧?坐在钢琴前的朝黎更加吸引人,於是他乾脆倚靠在门边聆听起来。 但陆沈云不懂,又不是像他对音乐其实没什麽兴趣,朝黎既然会弹琴,干嘛还要说谎呢?难道是觉得这种和外表反差极大的才艺,承认了会很丢脸吗? 他的目光集中在那双漂亮的手上,的确,从手指判断的话,朝黎并不像是擅长搏击,而是天生该待在音乐界发展,然而论起性格嘛……啧啧。 陆沈云无声一笑,发现朝黎结束了那首不知名的练习曲,换了一首堪称世界知名的曲目。 那是经典电影的主题曲──。这是一部内容充满义大利黑手党的斗争电影,曲目却蕴含爱情,整体来说难度不高,但旋律却很引人陶醉,以前陆沈云也以小提琴稍微试过,这首曲目的调性很适合各种乐器。 很久以前他并不晓得这首曲子的来历,直到认识官焰、又在对方的徵信社里偶然看完那部电影後才得知,他向来不喜欢老电影,官焰倒是相反。 陆沈云喜欢它的旋律,却总是对它的歌词嗤之以鼻,原因很显然,他受不了歌词里不断浮现的爱情。 只是这旋律和原作明明差异不大,为何听起来会这麽哀 分卷阅读17 伤?他还是初次见识到有人以压抑的手法去诠释这首情歌,该不会这个时而冷酷时而火爆的人……其实内心感情很丰富吧? 陆沈云满腹疑问,但他仍是动也不动,默默地欣赏朝黎没什麽表情却无比专注的神情,细细听著那从朝黎手中一步步流动而出的音符。 结束一次循环,朝黎却在下一个反覆记号前硬生生止住双手,乐曲十分突然地中断,他缓缓举起双手稍微靠近眼前,凝视自己的手掌,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陆沈云见状不禁皱眉,怀疑是不是琴键太过破旧而伤了朝黎的手? 但显然不是这个问题,因为朝黎始终愣愣地维持这个姿势而毫无动静,彷佛他的手里有什麽东西似的── 陆沈云并不知道,朝黎此刻见到的是一整片血红,存在於遥远的过去,却在这三年来如影随形,他只知道,朝黎流露出一股以往没见过的气息。 那气息孤寂、悲痛,甚至可以叫做绝望── 「听啊,黎哥哥,你听见了吗?这旋律里头包含的词如同我对你的爱情。」 「你忘记了吗?我爱你啊。」 朝黎深吸了一口气,倏地从钢琴椅上起身,他往後远离了钢琴,就像有什麽吓到他一样,浑身明显僵硬恐慌,他转身想离开客厅,却在此时和站在外面的陆沈云猛然对上视线。 陆沈云可尴尬了,要是只有偷听演奏也就罢了,偏偏此刻的朝黎有点不对劲,他想先开口道歉,然而仔细一瞧才惊觉朝黎竟然眼眶微红。 「你……」陆沈云才发了一个音便说不下去了,他很介意朝黎为何会出现这种反应,却不晓得该从何问起。 朝黎还是沉默站在原地,他没主动开口,脸上有种压抑情绪的冷淡。 他们彼此不发一语,直到朝黎往前走想越过门口的陆沈云而离开。 陆沈云本能伸手抓住对方,他把朝黎轻轻压在一旁的墙面,「怎麽回事,朝黎?」 「不关你的事情。」 怎麽会不关他的事?随便弹个他家的钢琴居然就红了眼眶,拜托,他眼前的人可是朝黎欸,那个被他威胁恐吓甚至给上了仍态度强硬得要命的朝黎,哪有可能莫名就这样双眼发红? 陆沈云的手指抚过朝黎的眼角,後者微微闪开,眼神却不想和对方对上。 朝黎,你很难过吗? 悄悄地,陆沈云在心底询问,他想要是他真的开口问了,朝黎应该会推开他吧?然後也许又把自己关在房间了。他不想把事情搞得那麽狼狈,於是他什麽也不说了,而是把唇贴上朝黎的眼角,去取代他的手指。 「陆沈云,你──」 「听话,不要每次都让我以命令强迫你嘛,当作我想向你撒娇不行吗?」 「什麽撒娇?你有病?」 「对对,我是有病啊……」陆沈云笑得很温柔,又再度去吻朝黎。说不出理由,他就是想这样做,尽管这个男人只是他交易来的玩具,但他不喜欢见到对方难过。 要是以後朝黎又有这种表情,他一定会一次再一次去吻掉,对他来说,他的黎黎只需要和平常一样粗暴就够了,那才是朝黎应该要有的模样。 而朝黎也万分困惑,陆沈云现在的笑容让他很难直接发怒,因为那里面带有太多安抚的意味。这是在安慰他吗?这个什麽也不知情的人,是在以自己的方式安慰他?为什麽? 他抓著陆沈云的肩膀,勉强任由对方随意在他脸上甚至是敏感的耳边胡来,他们少有单纯贴近却不是在做爱情况下的经验,朝黎直到现在才注意到,原来陆沈云身上的温度……很温暖。 难得经过对他们来说算是和平的一晚,不料隔日清晨却又是以争吵掀开序幕。 「陆沈云,你闹够了没?我说我要去上班!」 「我哪有闹?」面对正被他以「命令」强制要求坐下吃早餐的朝黎,陆沈云可又是一脸无辜,「是你爸说要是你身体不适就自动放假啊!」 「你当我是病人?我早就好了。」扔下一口也没吃的早餐,朝黎走到沙发边,拿起被扔在角落的手机打算直接叫计程车比较快。 「是谁昨晚睡觉前还头晕的?」尽管不严重,只能说这两个星期他实在把朝黎操过度了,陆沈云一把抢过手机,「朝黎,多请几天假又不会怎样。」 「要我请假?可以,我要回我家休息。」 「为什麽?你家有的我这里也不缺,待在这里陪我不好吗?」 朝黎眼角一抽,「我就是不想陪你,再说,你这边鸟类一堆,吵得我没办法睡觉。」 陆沈云一听就提议:「那好,我们去饭店住个几晚。」 「你是嫌钞票多吗?」朝黎实在搞不懂对方在坚持什麽,他又不是回去就不会履行交易了,「你干嘛不让我回去就好?」 「我就不想和你分开啊!」这只是陆沈云的本能回答,连他自己也没多想。 「……」一个脸色瞬间变得更差。 「……」一个脸色始终理所当然。 「陆沈云,你什麽时候变得这麽矫情了?我要回去,待在你这里只怕病永远也不会好。」想想也是,病人和病毒共处一室怎麽可能会痊愈? 「你何必一定要往危险的地方钻?」 「什麽时候我家变成危险的地方了?」朝黎冷冷地反问。 「难道你弟不算危险人物?」陆沈云挑眉说完,眼见朝黎神情突然一变,才惊觉自己话说得太快。 哎,可是本来就是嘛,一个想毁掉自家兄长而跑来和他谈交易的弟弟会不危险吗?搞不好哪天那家伙还会亲自动手呢! 平常也就算了,朝黎现在时不时虚弱,天晓得绍约会不会趁机干嘛啊……都会在大街上直接揍朝黎的脸了,他才不信心里有恨的绍约平时会对朝黎多好。 「陆沈云,你为什麽要说这种话?你他妈的是什麽意思?」朝黎握紧双手,不明白陆沈云怎麽会提出那句疑问,莫非这人知道什麽吗?关於当年的事情── 陆沈云当然不会傻到告诉对方交易一事,「就只是我的直觉,你没想过他会伤害你吗?」 「他不会。」朝黎毫不犹豫答道,英俊面孔同时更加漠然以对,他的回应态度就像是无论是谁提问、又无论是哪种内容,关於绍约的答案始终只有一个般机械式:「他是我弟,不可能会伤害我。」 陆沈云却突然理解了,他呼吸一滞,不但看得出来,更读懂朝黎的表情下藏了些什麽东西。 「他伤过你,是吗?他伤害过你?」 原来不该说绍约有可能去伤害朝黎,而是早就发生过这种事情了,这麽一来一切变得合情合理。一个主动表明他憎恨朝黎、甚至想毁掉朝黎的人,怎麽可能什麽都还没做过? 不管绍约以前采取何种复仇方式, 分卷阅读18 应该是认定手段还不足以惩罚朝黎,最终明白非得找上别人──而且必须是男人。要弄碎朝黎的自尊唯有依靠同为男性的躯体,显然一个厌恶朝黎的人并不会在这方面亲自动手,他也就因此成为代替绍约的执行者。 他对朝黎有著显而易见的兴趣,天底下还有比他更好的棋子吗? 「你凭哪点论定?」朝黎的瞳孔微缩,像是没预料会听见陆沈云这麽问。 「你的表情告诉我,你在说谎。」他向朝黎靠近几步,「哪时候开始的?他对你做了什麽?」 朝黎坚持否定:「我没说谎。」 「朝黎,你的表情总是比你的人坦白。」 陆沈云不禁叹气,心想和绍约至少也相处过三个多月,居然不晓得那人有如此厉害,藉由自己对朝黎肉体的沉迷成为伤害朝黎的一员也就罢了,更有能耐让面前的傻男人去固执保护一个想要他不得好死的弟弟。 「……你不懂我,又怎麽知道我的表情代表什麽!」朝黎怒吼,总是这样,只要事关绍约就迟早会变成他情绪的爆发点,「陆沈云,不要把你的想法硬套在我身上!」 陆沈云还真没见过几句简短的普通对话就能让朝黎发火到这般地步,更完整证实了他的猜测无误。 「绍约对我说过,他恨你,因为你害死了他的哥哥。」他并非刻意想刺激对方,但陆沈云受不了朝黎这样莫名其妙袒护绍约,而他也想听听朝黎如何解释。 陆沈云的话让朝黎发出短促的哽咽声,他从来没想过原来从他人口中听闻弟弟比谁都更来得怨恨他的事实,竟会令人如此痛苦,瞬间他的眼眶又泛红了。 「告诉我吧。」陆沈云更加贴近他,双手放在朝黎耳边、捧住他的脸,「我要你告诉我,当时究竟是怎麽回事?」 朝黎的瞳孔黯淡几分,却露出比平常还要夺目的微笑,「他不是说了?他不是都告诉你了吗?就是那样……就像他说的那样啊!我毁了一切,是我毁了他!」 「不要对我说谎!」陆沈云倏地提高音量,「我要明白的是真相,不是你的谎言!」 陆沈云只觉得胸口痛得要命,朝黎这麽绝望的笑容像一把刀狠狠割开了他的心,该死,为什麽会这样? 「这就是他妈的事实!」朝黎还在笑,明明想摆脱陆沈云的双手却找不到力量,「是我的错,全部都是我的错!」 「妈的……朝黎,你不要笑了,你的笑容不应该是这样的……」 朝黎什麽也听不进去,他呼吸急促,过去的压力一口气往外涌出,「没人伤害我,绍约不会伤害我,是我──」 「够了!」陆沈云用力吻住朝黎,不再让他有机会说出那些违心之论,他边吻边以拇指去抚摸朝黎的脸颊,试图冷静男人几乎算是崩溃的情绪。 而这似乎真的有效,朝黎尽管本能抓住陆沈云的手臂想要将其推开,却一直没有动静。他应该要讨厌陆沈云这样对他──这个人总是那麽任性又胡来,他该阻止陆沈云,然而对方的温度安稳地覆盖了他濒临失控的理智,在这一瞬间,朝黎居然觉得很有安全感…… 於是他的手指由起先的僵硬慢慢变得顺从。 陆沈云持续不断地反覆吻他,直到朝黎的身躯完全放松才愿意放开。 「朝黎,不想说没关系,但以後不要再对我说谎。」陆沈云摸著朝黎不再泛红的眼角说:「你说谎的表情让我很难过。」 朝黎不懂,他们之间不就只有单纯交易的关系吗?为何要因为他而难过呢?陆沈云又是如何发现他是在说谎? 也许是朝黎表现出的疑问太明显,又或者是陆沈云太了解对方的想法,他语调平静继续往下解释:「我小时候会说服自己,拼命告诉我自己说爸妈只是工作太忙,他们不回来并不是不要我,并没有舍弃我这个儿子……我那时总是躲在浴室边哭边欺骗自己,当时映在镜面的表情就和你差不多,我们在这方面很相似,朝黎。」 最後证明不过是悲哀的自我催眠,从那之後,他就不再哭泣了。 但朝黎不同,他确实不晓得绍约做了什麽,然而绝对不会是可以简单化解的问题,更糟糕的是,这道伤口也许早就在朝黎心中刻下无法抹去的痕迹,甚至任由其腐烂扩散──有那麽一天,朝黎的心将就此死去。 陆沈云在说话的同时,眼底仍流露深深的寂寞,这让朝黎莫名感到一丝纠结与微痛,他没想到向来自由自在的陆沈云竟然也被家人伤害过,也许陆沈云说得没错,他们有些地方确实很像。 「所以,你和我说不相信爱情也是因为他们?」 陆沈云微微苦笑承认:「我想是的。」 「抱歉逼你回想起不好的过去,但绍约的事情……我说的不完全是谎言,不过我不想再谈这件事情。」 明白这算是朝黎极大的让步,陆沈云无可奈何,只好问他:「也就是说你依然坚持替绍约牺牲好完成交易?」 「不然呢?还是说你要把东西提前给我?」想也知道不可能。 「驳回。」陆沈云抓过朝黎又使劲往他柔软的唇角咬了几口,「你倒是不怕我永远也不会对你厌倦?」 「就凭你这种喜新厌旧的人?」 「很难说……」 不管未来事情如何发展,也不管绍约会不会有其馀盘算,更或者他们兄弟间的冲突起源是谁对谁错,陆沈云决定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朝黎,这人是他的,只有他可以碰,朝黎和其他人是不同的…… 绍约正在欣赏他从信箱中拿来的事物。 他想,陆沈云真的很天真,怎麽会相信搞上朝黎、击溃朝黎的自尊以及傲气就算复仇呢?他可不会这麽轻易收手。 要知道肉体的痛苦永远也比不上心灵的创伤,想摧毁朝黎这种以家人归属为重的人,唯有让他失去最後依靠,彻底瓦解建构起他内心世界的事物,一旦成功,朝黎再坚强也只能任由精神化为粉末,被风吹散而消逝了。 打开那份没有邮戳的信封,绍约端详里头的相片,唇角不禁扭曲成一道残忍弧度。 画面中的男人没有意识,俊脸稍稍往侧面偏去,脸上沾满不少乳白液体,有些甚至喷溅於闭起的眼皮上,彻底和睫毛混合一起。赤裸结实的躯体只有上半身被拍到,但光凭身上的吻痕以及躺在他旁边的另一名漂亮青年,任谁都可以推敲出这是在什麽情况下拍摄而成。 这就是他当初和陆沈云进行协商时一同要求的额外条件:只要他们成功发生关系就拍下相片给他。除了是陆沈云得到朝黎肉体的答谢,同时也是当作复仇完成的证据。 那个天真到极点的陆沈云究竟有没有想过他会把证据拿来做什麽?还是说对方只顾著操他英俊迷人的大哥,完全不介意接下来会发生 分卷阅读19 什麽趣事? ──所谓最後依靠,指的就是绍佐,就是我们的父亲啊,哥哥。 「朝黎,你说,爸爸会如何看待和男人上床的你呢? 「当初你害怕他会对你失望,残忍践踏、拒绝了哥哥珍贵的爱情,害哥哥就这样孤独死去,要是如今这麽淫荡的你被爸爸目睹,你猜他会对你说什麽? 「你一直想当个父亲的好儿子、弟弟的好兄长,可要是我们不再爱这般可笑的你,到时候你还能抓住不让自己走向毁灭的道路吗?朝黎……」 夕阳缓缓落下,正是黑夜降临的时刻,他将会就此夺去朝黎的所有。 晚餐一结束,陆沈云拿出一部最近新上市的智慧型手机放在桌面,这是他昨天外出寄信顺道买的。 「这给你。」他把手机往前推了推。 坐在对面沙发的朝黎一脸不解,伸手拿起设计简洁纯黑的手机上下打量,「这是要干嘛?」 「方便我们联系。」 「你不是有我的号码了?」说完,朝黎将手机递交给陆沈云。 陆沈云自然笑咪咪拒绝,「这可不同,我想要只有彼此知道的号码,总之你收下就对了。」 终於听懂对方话里意思的朝黎立刻语带杀气道:「我又不是你的女人,不需要你送礼物,更不想和你有什麽热线机会。」 陆沈云是疯了不成?他们又不是交往中的情侣。 而陆沈云却是有苦衷的,他想解释又怕更加激怒对方,他就是觉得当初绍约肯定先偷读了朝黎的简讯才会找上自己做交易,要是以後他又传了什麽讯息给朝黎,结果引发绍约抓狂该如何是好?倒楣的人还是朝黎嘛,所以他当然要有备无患了。 「这是命令。」於是,他只好又搬出老套对白。 朝黎很火大,深呼吸想压下随时会爆发的情绪,他把手机按在桌面,冷冷地道:「我收,但你不要指望我会打给你,就算是你天杀的命令。」 「没关系,你记得带著就好。」 「你要我像个白痴带两支手机在身上?」 「你可以只带我送你的。」陆沈云笑得天真无害,朝黎却不吃这套,下一秒脸上挨了一记。 朝黎摔上门板洗澡去,留在客厅无聊转换电视频道的陆沈云好不容易挑定一部电影开始欣赏,他总是选择整点放映又没广告的节目。没多久就听见来自朝黎原本那支手机的简讯提示音。 他可是抢过朝黎手机来听的男人,区区简讯他又怎麽可能会放在眼里?自然毫无道德替主人先了内容。 「小黎,公司临时需要我紧急出差一趟,等等就要上飞机了,你要是身体没大碍了就早点回家,万一有什麽事情也和小约彼此有个照应。」 又是这个担心儿子的老爸啊……陆沈云不晓得究竟是绍佐太信任儿子们,还是绍约太会伪装,这人居然连两个儿子在眼皮下闹翻了都完全不知道。 他可不会让朝黎得知这个消息,想也知道那个唯弟是从的男人肯定会在知道後二话不说回去陪弟弟。 「很可惜,黎黎是我的人,可不是绍约的……」陆沈云删除简讯,把手机放回本来的地方,彻底假装什麽也没发生过。 「……你又在自言自语什麽。」边随意擦拭著头发边从浴室走出来的朝黎,不留情地一脚狠狠踹上陆沈云摆明正在鬼鬼祟祟的背部。 「没、没,就是这部电影内容让我不太满意。」吃痛,陆沈云连忙转身,眼见朝黎只穿了一条长裤──尽管这是朝黎睡觉前习惯的穿著,也不是他第一次看见,但他仍一脸色相抱住对方。 ──瞧,多麽美好的线条和肌肉?这麽美味可口的朝黎,可别指望他陆大少爷会轻易放人回去。 「我还不知道你能背对电视看电影?」朝黎语带嘲弄,抬手隔离陆沈云的骚扰,「烦不烦?你摸不腻我可是会腻!」 由於抵抗的动作太大,尚未乾透的头发被甩落几滴水珠,顺著曲线往下滑落,一路经过总是让陆沈云口水直流的好身材,最後消失在腰际──这对陆沈云来说可是至高无上的诱惑。 「那是因为你不了解自己有多好摸……」陆沈云吞了吞口水,「黎黎,今天可以做吗?」 朝黎挑眉,心想陆沈云何时开始会问他的意见了?不是向来想干就干?但他还是反问:「你不是说不会对病人乱来?」 「可是你也说过你好了。」 「哦,好了?」朝黎眯眼一笑,「那我明天可以去公司上班了,没错吧?」反正休息整整两日也确实是足够了。 陆沈云马上一脸失望,「你再多休息几天嘛!」 「要我休息就不要做。」 「要做,然後我会再让你休息。」陆沈云就是陆沈云,行动力一流,说完便将朝黎给扑倒在地上,照理说朝黎应该闪得掉,但还是被得逞了,不清楚是纵容还是知道再躲也躲不久? 「滚开!你这浑蛋!」 「黎黎,拜托,一下下就好……」 「陆──」 朝黎的唇被某个没节制概念的变态给彻底封住。 …… 最後,朝黎还是被抗拒不了诱惑的陆沈云给吃了,不对,应该说正在吃才是,而且还是把朝黎压在客厅地毯上硬吃,这让朝黎实在很想痛斥对方根本就只是一条随时随地发情的公狗。 不是口口声声说希望他静养?嘴巴讲得比唱好听,结果正在他体内进进出出的东西又算什麽啊? 「你还要多久……」朝黎双眼微眯,声音都快沙哑了,好几个小时过去,趴在他身後的男人还是一脸意犹未尽持续不规则律动。 「再一下下。」陆沈云舔了舔有些乾涩的唇,依然是那句话:「一下下就好。」 「你的一下下是整个晚上吗!?」朝黎怒吼,就算他也确实有几次高潮,但这种没完没了的做法会让人虚脱而亡的。 「这次结束就好,我保证。」不清楚是第几次毫无信用的承诺,「还不是因为黎黎一直乱夹一通──啊,好爽!」 朝黎面带羞愤,几乎想一头撞死在地毯外的硬木地板上,他不懂为何自己什麽都没做,陆沈云就叫得比他还大声?难道问题出在他观念古板吗?有时他不得不佩服年纪还小的陆沈云,居然可以这麽了解性、享受性而丝毫不觉得羞耻。 「你别再碰那里!」陆沈云又刻意顶在那点上,这让朝黎挣扎起来,他现在可没多馀力气再发泄一次。 「是你那里一直缩啊缩的,当然会顶到……唔唔,对,就这样夹用力点!」 「去你的!我没夹──啊啊!」就算心里不停诅咒陆沈云,也还是免不了再度起反应的悲哀事实。 朝黎咬紧下唇,不愿再被迫发出声音。 「叫大声点让我听听,我喜欢你的声音。」陆沈云抓紧朝黎精 分卷阅读20 悍的腰际,动作迅速而仍不见疲累,「不叫的话我们就做到你肯叫?」 「浑蛋!你说这次结束就好的!」朝黎想扳开那双手好脱离箝制,却又被重重一顶而发软,「唔啊!住、住手……呜……」 「对,多叫几声,我就会考虑早点结束。」朝黎低沉性感的呻吟让陆沈云满意极了,「哎,黎黎真的很紧很棒啊……呼。」 待陆沈云答应的「一下下」结束後,指针停在凌晨两点,这让朝黎火大至极,愤怒推开打算贴紧他就躺下的人,「脏死了,我要洗澡。」 「不洗也可以吧,我们等下就不必润滑──」一股寒气窜上陆沈云的脊椎,终於让他识相闭嘴。 躺在床上等待朝黎再度洗好澡,陆沈云等他出来时迎面就问:「你干嘛总以暴力表达害羞啊?」 「你说什麽?谁害羞了?」眯眼,朝黎语气冰冷。 「不是吗?没人敢对你做这种事,只有我可以这麽贴近你。」陆沈云指的贴近是交合,「所以你生气归生气,其实只是因为不好意思吧?」 「随便你怎麽想……」听见陆沈云的话,朝黎根本提不起劲教训他,身体实在太累了,「先说好,我早上要回去一趟,你不要又限制我。」 「回去干嘛?我刚刚对你还不够好吗?」陆沈云沉下脸,果然十分不高兴。 朝黎不禁想,自恋这事还真不是一时半刻能练就的,陆沈云的厚脸皮确实不简单,他叹气道:「休假也不代表可以罢工,我得去拿些文件。」 最好还有换洗衣物,消耗速度太快。 「好,我会让你回去。」听见朝黎肯继续休假,陆沈云不再反对,他拍拍床铺,「快点来睡觉吧,最好补眠到中午再去,我可不想你又在哪里昏倒。」 「睡那麽多干嘛?我没这麽虚弱。」朝黎咬牙,很不想承认下一句:「况且,这分明是你造成的。」 「好,都怪我下面太行,你赶快躺下就对了,文件晚一点拿也没关系,它又不会自己跑掉。」 有交易在身,朝黎又怎可能说得过不要脸的陆沈云?他只好听话照做,幸而这段睡眠是近日以来睡得最安稳的一次,就连今早特别亢奋的麻雀们也没吵醒他,堪称奇迹。 陆沈云一直保持清醒状态,朝黎平稳的睡脸让在旁边欣赏的他露出一抹浅笑,过去从没有谁能够像朝黎一样,只需要躺在他眼前就一扫所有寂寞。 第六章 只不过是去拿个文件,朝黎自然坚决拒绝陆沈云要求陪同的提议,先去公司取车後只身回到绍家。 这个时间大概没人在了吧……他边想边推开大门,落在玄关的几张白纸被气流吹动而滑开几寸,他不明白这是谁扔的,但随即发现不只门口,通往客厅的路上都被洒满同样的事物。 他捡起最近的一张,手指刚碰及莫名熟悉的质感就觉得不对劲,朝黎翻过页面,赫然惊觉自己淫秽的模样被刻在画面里,让他脸色变得惨白。 这和他从陆沈云那里见过的相片极其相似,唯一不同的地方不过是主角换了,从绍约变成他们糟糕至极的「合照」。 相片随意丢洒的方式就像是在吸引他直往客厅的方向,朝黎脚步沉重。 绍约坐在地毯上,稍稍缩起的背影带点寂寞,就像个孤单的孩子,在他周围同样有数张光是白色背面就让朝黎感到反胃的相片,绍约手中也拿了一张。 朝黎不知该做何反应,面对一个正在欣赏他裸照的弟弟,他该说什麽来开场? 「朝黎。」绍约清楚男人就在他背後呆站,他远远就听见那辆车的声音,「这是陆沈云寄给我的,把你拍得很棒,对吧?」 不必绍约提醒,朝黎也肯定相片是由谁来拍摄的,但他不懂,陆沈云这样做有什麽用意?只是想炫耀?意图刺激绍约?还是……伤害他? 「他为什麽……要寄给你?」脑袋好像产生耳鸣似的,这令朝黎无法辨识自己发出的声音。 「因为他叫我把这个拿给爸看啊。」绍约侧过脸来,微笑,「你觉得爸爸他会不会喜欢这份礼物?」 「你──爸呢?他在哪?」 朝黎握紧手里变形的相片,呼吸急促,他不知道该在意陆沈云做出这种事情,或者介意绍约不留情面的话,他的心微微发痛。 他真的不愿相信一个捧住他的脸追问过去伤痛、真心诚意要求他不要说谎的人,会以这麽残忍的方式对待他,陆沈云明明清楚他有多在意家人……更何况,有必要这麽做吗?无论陆沈云想从他身上得到什麽,只要拿绍约来威胁不就足够了? 又何以绍约现在能这麽自然而然接受他们上床的事情?先前不是还因为他和陆沈云讲话而发怒吗? 「他去欧洲出差了,我没能赶上送他这些临别纪念品。」想起他一早起来才发现绍佐一晚未归,原本想当面拿给父亲看的他不免难掩失望,但转念一想,绍约的语气又变得亢奋:「没关系,等他回来我就送给他,你好好期待吧!」 疲倦地呼出一口气,认真想过之後,朝黎实在不觉得陆沈云是如此多此一举的人,也不至於会以这种手段再重伤他,他淡淡问:「是陆沈云寄给你的没错,但这件事情和他无关,是吧?」 虽然他不了解陆沈云的目的在哪,但绝不是像绍约说的,因为那并不合理。 「……你不信我?你居然不相信我,反而去相信一个外人?」绍约起身面对他,脸色瞬间冰冷无比,彷佛朝黎的问话令他难以忍受,他像想起什麽似的质问对方:「你喜欢他?你是不是喜欢他?」 「绍约,你不要偏离我的问题。」 「这个答案对你来说重要吗?」绍约缓缓摇头,神情不敢相信,「你为了他而怀疑我?你对陆沈云有好感?是不是?」 「不是这样。」朝黎叹气,他对陆沈云如何看待又或者有什麽想法,究竟和这件事情有什麽关系呢?他觉得好累,为何绍约总是要去扭曲一切? 「你敢说不是?」绍约情绪翻腾,近乎歇斯底里的地步,「你说拒绝我哥是因为你不会爱上任何一个男人,你现在却对陆沈云有差别待遇?他很厉害是吗?他可以满足你淫荡的身体对吗?朝黎,你有没有後悔过我哥的死?你和他做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有个人死在你的残忍无情之下──」 「住口!不要再说了!」朝黎被弟弟的话戳得全身颤抖,「你明知道这不是事实,为什麽还要说这种话逼迫我承认?经过这麽久,你依然不肯放过我吗?你到底要我怎麽做才满意?」 「你要我放过你?」绍约的五官扭曲成憎恨,「你手里背负一条人命,还有脸要我放过你?」 「就算不放过我,也该放过你自己吧?」朝黎既心痛又绝望,他的弥补方式往往只 分卷阅读21 让事情越来越失控,他再也无法忍受了,走向弟弟,手指轻轻贴上那人过去曾经是那麽天真而朝气的脸,他轻声说:「小约,不要这样,你该清醒了。」 他早该麻木的,但他的心还是好痛苦,深陷噩梦的并不只有绍约一个人,他再也不想配合弟弟的疯狂生存下去…… 「根本没有你口中所谓的哥哥,自杀的人是你,我害死的是那个应该要有美好未来的你,自始至终,唯有一个不肯面对过去的你。」 …… 感觉上那已经是好久以前的事情了,久到朝黎一点都不想去回忆。 「黎哥哥,你也喜欢我吧?」绍约第一次告白,是在十六岁生日那天,「我们在一起吧。」 多麽霸道坦然的态度,好像从没想过有可能被拒绝。 「不,我们只能做兄弟。」 朝黎从震惊回神的速度很快,而他避不见面逃走的速度更快,从此一改对绍约原本无比宠溺的兄弟情谊,甚至很少待在家里。 在教导他防身术的教练建议之下,朝黎玩起搏击,他把所有注意力都改投在这上面。 朝黎不懂弟弟怎麽会对他产生那种奇怪的想法?他总是想绍约年纪还小,一定是无法分辨亲情与爱情,只要他维持冷淡,等弟弟长大以後就会逐渐淡忘这件事情。 然而绍约却固定每年都会在生日那天和他表白,尽管朝黎给出的答案不变,却阻止不了弟弟日益浓烈的感情。 「就当给我的生日礼物,如何?说你也爱我。」绍约微笑,丝毫不显气馁。 「你放弃吧,我们之间不可能。」 一年又一年,朝黎真的有些害怕了,要是绍约永远都不放弃该如何是好?他不可能接受这份爱情,他的弟弟应该要找个好女孩,而不是他,假如绍约变不回正常人,父亲一定会对他弟弟失望的,这种恐惧几乎要逼疯朝黎。 绍约有好身世、好相貌、好性格,头脑又极度聪明,一定要有一个光明灿烂的未来,怎能因为爱情败在他身上?他又怎能因为自己的存在而拖累弟弟? 绍约的爱情本身不是错误,但选择爱他就是不正确的事情,朝黎的观念注定如此,因此最後一年拒绝的方式更加严谨。 那年绍约的生日正好碰上朝黎第七年的冠军赛。 比赛结束後,朝黎还留在休息室没走,随意处理完小伤就打算等下找几个朋友去庆祝,而每年总是在会场目睹他夺冠的绍约却没先回家,反而进来找他。 「黎哥哥,这是最後一次。」绍约仍是温温和和地笑,让人猜不出想法,「你真的不要我?我们真的不能在一起吗?」 「不可能。」朝黎语调坚定,尤其当他听见最後这一个关键字,以为终於能够解脱,甚至松了一口气,「我不会改变对你的想法,永远也不会。」 「就算我快要死了,你还是不答应?」 多年来的压力让朝黎顾不了太多,他一心想结束这一切,「不管你是生是死都一样,我们这辈子就是兄弟,无论如何也不会改变,你不要妄想我们会有别的关系。」他不过是选择实话实说,说完便毫无留恋掉头走人。 当他接起电话想再回头时,他已经害死他的弟弟。 他为何就是没发现不对劲呢?他没发现弟弟有忧郁症,也没发现弟弟有自残倾向,更没发现弟弟是依靠对他这个哥哥的爱情活下去的。要是他不因恐惧而这麽冷漠以待,能多留心在绍约身上,也许一切都可以避免。 绍约在自杀清醒後性格大变,再也不认他这个兄长,坚持真正的哥哥另有其人,并且认为那个所谓的哥哥早已怀抱对朝黎的爱情死去。 朝黎不明白,为何绍约在父亲面前能够保持正常,私下对他却这麽残酷进行凌虐与复仇?是因为那个会对他微笑和撒娇的绍约……被自己亲手扼杀的缘故吗?是吧,一定是这样,弟弟才会比谁都怨恨他…… 原来拒绝一个人给予的爱情,竟会造就莫大错误,他搞砸了一切、伤害了弟弟、辜负了父亲对他的期望。他只能够付出所有去填补这个破碎的坑洞,可是不管他怎麽做,洞却是越来越深,如同他越缩越里面的灵魂,再也不见底。 …… 「小约,你可以责怪我,你有这个资格。」朝黎改抓紧绍约的双肩,「但爸是无辜的,我在乎的是他会对你失望,而不是对我,你不要再折磨自己让他伤心了好不好?清醒点吧,求你了……」 他真的不想让绍约的人生一再走向不归路,过去的他确实做错了,他没想过自认正确的观念,会就此把绍约推向另外一个地狱。 绍约抬头,恍恍惚惚问:「没有哥哥?」 「从来没有,小约,那是你──」话语未完,朝黎被绍约狠狠推开。 「你胡说!我有哥哥,他一直都在的!」绍约的口吻像个发怒的五岁小孩,试图向双亲证明有个不存在的玩伴那般悲哀。 「那你告诉我!」朝黎也提高音量好盖过他,「你告诉我,他叫什麽名字?他又长什麽样子?要是他存在,为何从来没人主动和你提起过他!」 他相信在绍约的大脑深处也是知道这点的,否则不会刻意避开破绽,对谁都不提,唯独对他一再提起,绍约明明清楚真相,却不愿意承认。 他的弟弟宁愿疯狂。 「他在的!他本来还在的!」绍约突然就掉下几滴泪水,「你害死他!你害他得不到你的爱情!是你害他割断手腕自杀的!」 朝黎双眼通红,用力抓住绍约的手腕,十分粗暴扯掉原先各戴在左右手的手表和护腕,凶狠地道:「你看看你的手!你给我他妈的仔细看清楚!」 两道疤痕深深刻在绍约的手腕,各仅此一道表示当年的死意坚决。 「你说啊!你告诉我这是什麽!」朝黎再也不管这会不会激起反效果,或许,他也早就疯了。 这两道旧伤让绍约脸上尽是茫然,再也找不到自己般无助。 「怎麽就你一个?」这里是官焰的徵信社,他边从酒柜拿出红酒和玻璃杯边问:「我还以为你一刻都舍不得离开朝黎呢。」 坐在徵询椅上,正无聊转动底下滚轮的陆沈云一脸不悦,「还不是他想回家一趟,偏偏又不许我跟。」 ──不过绍约那家伙这个时间应该在公司,听说他最近都准时上下班,还不至於带给朝黎什麽危险吧? 「你看起来好像深闺怨妇啊,该不会这次是认真的?」官焰语带玩笑意味。 陆沈云不语,初次没像以往马上矢口否认。 「老兄,我还在等你那句经典的──哪可能,只是玩玩台词欸。」官焰心想这下可有趣,难道预感应验了? 「不是玩玩吧,我想。」陆沈云一脸严肃,「但我还不确定这是什麽感觉 分卷阅读22 。」 在搞清楚之前,他还不想把话说得太死。 官焰一听,不禁哈哈大笑,果然黎王就是黎王,居然连号称千人斩的浪子也无法抵挡他的魅力。 「你再笑我就揍你。」陆沈云皱眉表达愤怒,但白皙耳朵却有抹可疑红色。 「不好意思啊,我只是没想过滥情之人也有纯情之处。」官焰在酒杯里倒满红色液体,醇厚香味瞬间飘散开来,「不过,你们要是在一起,朝黎的家人肯定会很反对吧?到那时候可就麻烦了。」 「只要朝黎还是我的就轮不到他们反对。」陆沈云接过酒杯,「但他弟弟确实会是个问题,我能搞上朝黎都是因为他提供的方案。」 「啊?」官焰吃惊地追问:「你的肮脏手段是他弟教的?他干嘛这样?」 「因为仇恨吧,我听他弟说,朝黎害死了他的哥哥──有血缘关系的那一个。」陆沈云说完,发觉官焰一脸迷糊,又问:「怎麽了?」 「我不知道绍家有三个儿子。」官焰愣愣地说:「根据我的调查,绍佐只有一个儿子,再来就是朝黎这个养子。」 陆沈云顿时脸色微变,「你确定?」 「拜托,你忘记我引以为傲的专业吗?你想我有可能搞错?」 有关绍家资料可是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官焰可能连朝黎有几根毛都晓得。 陆沈云回想起朝黎的确没有提及有其他兄弟,他说过害死一个人,也毁了绍约,却没真正指名道姓,但那难道不是因为过於痛苦而不想再重谈悲剧吗? 假若官焰的调查无误,绍约究竟是想为谁报仇?他对朝黎到底存何居心? 朝黎面对绍约向来警戒心不足,当绍约伸手推他时,他毫无防备直接往後摔倒,按照原本的力道与角度他应该被推出客厅门外,却因为被地毯绊住而倒在地上。 「朝黎,你打算逼我想起一切?」绍约冷冷一笑,声音充满阴森气息,全然不见先前的迷惘,「你以为让我想起我爱过你,就会饶你一命?」 「过去的你因为我而消失,我确实欠你一命。」朝黎依然坐著没起身,脸色有些复杂,除了苦涩还有更多疲惫不堪,「你可以选择不原谅我,想要我的命也尽管拿去。」 他早就束手无策了,他只想还给绍约一个原本该拥有的未来,就算这必须以他的死亡来交换也无妨,他什麽都不在乎了…… 「哦,你终於肯承认你是杀人犯了?」 朝黎没想过他也有对这句话彻底免疫的一天,「随便你怎麽说,不管你想对我做什麽都好,但请不要让爸知道。」 「不要让他知道?」绍约明知故问,甚至显得兴致勃勃。 「要是你真想杀死我来泄恨,不要让他知道我死了,更不要让他知道是你做的。」 只要是儿子说的话都会相信,这就是他们的父亲,绍约只需要替他们兄弟想好一个藉口,例如让他这个养子成为离家出走不再回来的不孝子之类的都好……他相信绍约有能力在复仇之馀确保不会让父亲伤心。 「我不懂,为什麽你完全无所谓?」绍约居高临下发问:「再愧疚也好,难道你真的不怕死?」 死亡可不会比被自己深爱的家人怨恨还要来得痛苦,他又有什麽好怕的? 这麽一想,朝黎笑得坦荡道:「只要你从对我的恨意里解脱,不再为难自己,重新过你的人生,那麽我无所谓,我的生命是你父亲给的,现在就还给你。」 「这是你的真心话?」 「对,你可以尽情折磨我再杀了我,然後,永远忘记我。」 对朝黎而言,这不只是让绍约解脱的方式,更是让他自己解脱的唯一机会,他扛不起毁掉一个人、毁掉一个家庭的罪恶感,反正怎麽做都偿还不了,那乾脆抹去他这个外来者的人生吧,绍约的过去不该有他存在,未来更不需要。 绍约听见朝黎这麽说,不禁双眼发亮,他露出小小笑容、兴高采烈奔去厨房拿回一把水果刀,朝黎前一阵子刚巧打磨过它,此刻正闪耀著不祥的光泽。 朝黎没有反抗,面无表情任由绍约把他推倒在地毯上。 「我想想要从哪里开始切。」绍约坐在朝黎腹部,持刀在他身上比画出几个切割角度,「这里?还是那里?」 简直像是待宰羔羊……这几年来,朝黎还是第一次在面对绍约时如此平静,他突然有些想笑了,原来这就是他们兄弟唯一的共识,共同想要的──他的死亡。 他躺在那里,默默等待弟弟动手,却听见绍约开始怒吼。 「不要烦我!你住口!」绍约把刀插在一旁的地毯上,伸手抱住自己的头,神情痛苦而扭曲,「闭嘴!不关你的事情!这明明是他自愿的!」 本来早已放松的朝黎连带紧绷起来,绍约的自言自语很显然是因为被迫回想过去,造成一时无法承认事实的大脑发生精神错乱,过去和现在的他同时存在於一个脑袋里,出现自我争执也没什麽好奇怪的。 「为什麽是由你来决定?这是我的脑袋!」 眼见绍约从他身上爬起,开始在一边烦躁地进行自我沟通,朝黎一阵心痛,他并不想逼自己的弟弟走到这一步,他更担心在他死後绍约还是无法得到解脱、无法回到过去的日子,那又该怎麽办呢? 绍佐只知道他是因为忧郁症自杀未遂,对绍约真正的病情根本不清楚,要是让他们的父亲发现绍约其实是个疯子,那又该如何是好?父亲会很难过吧…… 都快要死了,朝黎的脑海仍是在担忧这些凌乱的事情。 「朝黎,我们想了一个好方法。」总算达成脑内共识,绍约拾起刀,「我想杀你,但哥哥不肯,那就折衷吧。」 「我洗耳恭听。」 「我会割开你两边手腕,要是你能在血流光前找人救你,你就不会死。」绍约伸手从朝黎口袋拿走手机,又说:「但手机和车钥匙我会带走,电话线也会剪断。」 说折衷是好听,摆明还是死路一条的方案,绍约明知朝黎的个性不会去外面向人求救,等自行走到医院也死定了,这不过是自我安慰的说法。 无论是哪个绍约,都是真心想抹杀他吗?朝黎又扬起苦笑,「好,我的尸体要记得处理掉,不要让爸发现。」 「还用你说?」 朝黎点头,有了绍约的保证让他安心许多,「要是你依然不快乐,那时你就勉为其难找间医院治疗吧,好吗?」 尽管朝黎从来不相信精神病院治得好疯子,那里才是真正让人疯狂的地方。 「嗯,我答应你。」情绪反覆交替,回答这句话的绍约脸上又露出了纯真笑容。 绍约抓起朝黎的手腕,刀刃先割开左手,好像骨头也一起被切开似的感觉让人难以忍耐,尽管朝黎的忍痛一流,依 分卷阅读23 然皱眉发出了微弱的呻吟,然而同时他却又感到舒坦,过去累积至今的压力与血液一同流出了体外…… 他的右手手腕也被割开了。 绍约整体手法流畅,真不亏是以相同方式自杀过的人,动作丝毫不拖泥带水。 想想,一个人要独自以被切开的手腕去割断另外一只,这需要多深的执念才能如愿麻痹知觉?朝黎很想知道,绍约在当年自杀时有什麽想法?又有多麽恨他? 他听见了绍约的答案:「我流过多少血,你就该还我多少。」 鲜血快速涌出伤口,把底下的地毯也染成一块块,血流过快难以被纤维完全吸收,色泽往外蔓延成可怕的图案。 朝黎没多久就意识模糊,但他还在笑。 「小约,我是真心希望你幸福,我从没想过要害你不幸。」明知正忙著剪电话线的那人不会听进去,朝黎还是自顾自说,反正是最後了,「拒绝你的爱情,对不起。」 绍约的手停了几秒,最後仍然什麽话也没说,拿走该拿的东西缓缓离开客厅。 直到车被开走的声音响起,朝黎唯一的念头是就这样等血流光,但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又以近乎无力的手艰难地从长裤後方的口袋掏出某样物品。 陆沈云送他的手机……造型过於轻薄而被他直接塞在裤袋里,却一直没想过要开机,他以为没使用机会。 「要是我死了,你大概会有点不爽吧。」 手指放在开关键,朝黎居然有种冲动想打给对方,他不是要求救,而是在孤单一人时特别想再听听对方厚脸皮的语气,也许是因为他快要死了,这时他才发觉自己对陆沈云并非他想像过的那般厌恶。 他有些想念那人安抚他的口吻,有些想念那人孩子般的撒娇方式,更有些想念……那人给过他的温度。 「陆沈云……」 最终,他还是没能按下。 陆沈云越想越不对,开车从官焰的徵信社赶往绍家,尽管这个时段不容易塞车,但不短的路程却让他极度烦躁,他趁红灯停车时拨打朝黎的新号码。 只听见关机语音提示声,「该死,叫他带在身上是照做了,但不开机有什麽用?」 绿灯,方向盘左转,这次陆沈云无视交通规则改拨另外一组号码,倒是没多久就接通了,他连忙道:「喂,朝黎?」 那端静默几秒,然後是一个陆沈云记忆犹新的声音,「你找他有事?」 「绍约,让他听电话。」为什麽手机会在他手中?他把朝黎怎麽了? 「这可能有难度,呵……」他人或许会说绍约此时的笑声很悦耳,但听在陆沈云耳里却只觉得寒冷。 「我警告你,你要是敢──」 「我没什麽好不敢的。」陆沈云的话被绍约随意中断,「就这样了,再见。」 「绍──」一听已经断线,陆沈云不死心再重拨却只剩下关机声,「他妈的!」 糟糕,肯定出事了!这麽一想,他更加快了车速,没多久就到达了目的地,他对这里当然不陌生,那封信是他自己塞进信箱里的,他留意到朝黎的车并不在这里,但无论如何他得先进去确认。 陆沈云靠近没关紧的大门,他直接推门进去却被掉落满地的相片给吓了一跳,根本不必捡起就知道肯定是他寄给绍约的证据,但他不懂复制这麽多惊人的数量是要干嘛? 他沿路往客厅走去,「朝黎?」 怎料他叫唤的人正倒在沙发附近,显然早就失去意识,流淌一地的鲜血仍自伤口继续冒出,眼前的画面几乎让陆沈云有种地毯本来就是暗红色的错觉。 他脸一白,却也知道他没有时间可以浪费。 「妈的!」陆沈云冲过去扯下不知道是谁扔在沙发扶手的衬衫,蹲下打算替朝黎压住失血的伤口,「你到底在发什麽疯啊!」 陆沈云当然清楚这不是朝黎自己弄的,朝黎就算偶尔情绪落差很大,也绝对不是一个会自杀的男人,但现下的情况很显然是他应允别人去伤害自己,而那人除了绍约还会有谁?还有谁能够得到朝黎这种许可? 「朝黎!」陆沈云试图叫醒男人,他心想绍约真是又疯又变态,哪有人会这样把人的两边手腕都割开?他把衬衫撕成两半,各自绑上伤口处。 明显不够,於是他又脱了自己的外套加强处理。 朝黎布满冷汗的脸色苍白无比,气息多出少进明显是失血休克,要不是胸膛还勉强存有动静,在一进门的时候陆沈云就会以为他死了。 他真的被吓到了,不是怕这堆血,而是因为倒在血里的人是朝黎,一个陆沈云一不留神就会把自己小命送人的傻男人,这让他打从心底怨怒绍约,过去再大的痛苦都好,真有必要杀人吗?居然连手机也拿走,摆明真心要朝黎就这样死在这里。 现况也来不及叫救护车了,陆沈云打定自己开车送医的主意就要扛起朝黎,却发现一样刚刚事态紧急而没留意的东西。 他送朝黎的手机没被绍约拿走,落在男人无力的手指附近。 一瞬间,陆沈云倍感复杂,「你为何不打给我?」 他一问出口,发觉连声音都是哽咽的,「你这麽讨厌我吗?宁死也不要我帮忙?」 他不知道朝黎是不是真心想死,但他希望不是,然而他更不敢去承认朝黎抛弃他而为了绍约去死的事实。 陆沈云狠狠地在朝黎唇上留下一吻,用他最快的速度开车冲向附近的医院。 对朝黎而言,或许他们之间有的仅是恐吓与交易,没有情更遑论爱,但对陆沈云而言不是,他清楚再也不是了,因为他不会为了一个玩物舍弃他、快要死去而心痛,甚至心碎。 第七章 负责抢救朝黎的主治医师,对陆沈云问过要不要找警方调查这件事情。 「伤口过深,简直是意图要断骨的地步,一个死意再坚决的人也切不出这种伤口。」中年医师推推脸上的眼镜说:「这涉及他杀,我觉得有必要报案。」 陆沈云不晓得有没有人把他当作嫌疑犯,但要是他供称知情以及提报绍约的名字,只怕朝黎醒来也会被他活活再气死。这一切都是朝黎自愿的,要如何处理等人清醒再说吧,於是他想尽办法压了下来。 尽管,医师的话让他愤怒不已,他真想亲自找出绍约再宰掉对方,这还是他这辈子第一次有这麽激动的情绪。 单人病房里只有医师和护士来来去去,好不容易情况稳定下来的朝黎躺在病床两天还没清醒,陆沈云从早到晚都留在这里照顾他。 期间唯一离开的一次,是在确定朝黎没事之後,他便返回绍家把那些相片一举烧光、避免留下後患,那时绍约依然是下落不明。 结束杂务後陆沈云没再去哪,也不打算找人通知绍佐, 分卷阅读24 他没这种擅自作主的多馀气力,只要朝黎能平安醒来,很多事情都可以以後再说。 他伸手摸摸朝黎的脸颊,输血过後让脸色差不多恢复平时红润的程度,但还是带点虚弱,陆沈云回想起急救时那张和白色被单没两样的俊脸,实在令他害怕不已。 幸而现在手里感受到的温热,让他放松连日睡在病床旁那张对他来说尺寸过小的沙发而造成的僵硬。 「快点醒吧,我有话想对你说呢,朝黎。」低喃,陆沈云对毫无知觉的男人落下一吻,他想,这就是单人病房的好处吧?彻底供他为所欲为。 或许朝黎的身体素质确实不错,明明是在断气前一刻救回的人,竟然能在第三天清晨就清醒,陆沈云原先以为按对方的失血量应该会多昏迷几日才是。 朝黎醒来的时候都还没来得及开口,原本正在旁边翻阅杂志打发时间的陆沈云,就边带吃惊边带喜悦的表情扑到他面前。 「你还好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朝黎双眸眨也不眨地注视陆沈云,眼底尽是迷惑情绪,他的记忆还停留在昏迷以前,这让他一时无法理解现下的情况,正想开口询问却发现喉咙又乾又痛,只好先尝试吞吞少得可怜的口水。 注意到朝黎的反应,陆沈云把病床架高、再从茶几倒杯温水递给他,朝黎本能就想伸手去接,然而手腕传来的剧痛让他连稍稍抬起手也做不到,他没表示什麽,只是一脸平淡地往自己双手望去。 伤口被一层层厚实的绷带包住,除了白什麽也没有,只馀周围肌肉痛得颤抖。 陆沈云先低咒自己一声迟钝的白痴,怎麽会没想到朝黎根本无法使用双手?他边扶对方的肩膀边说:「来,让我帮你。」 他心想,要是个性别扭的朝黎胆敢在这种时候拒绝他,他肯定会发火。 但朝黎倒是没特别表态,仅就杯口慢慢喝掉陆沈云的好意,感觉喉咙终於好过些许才问他:「我没打给你,你为什麽……?」 陆沈云一听,当下脸色一变,「你还敢说?你倒是告诉我不打电话的理由是什麽?要不是我刚好过去找你,你就死定了!」语气极度恶劣,说罢,他重重放下杯子。 「既然想死,又何必打给你呢?」 又来了,又是这种假装没事的表情,男人摆明不是事实的答案更叫陆沈云生气,「朝黎,你不要总是对我说谎,你明知在我面前说谎没有用。」 朝黎先是一愣,这次倒没辩解,而是轻轻叹气道:「我是想过没错。」 他当时的确想打给陆沈云,但在面临死亡的胁迫下,他第一个想到的人竟然是这家伙,这种话无论如何他也不会告诉对方,太莫名其妙了。 「那为什麽後来要改变主意?」 「我不知道,也许是因为绍约几年前也割腕自杀过,我……那很吓人,一地都是血,我时常会做起这个噩梦。」听起来有点文不对题,朝黎又多加解释一句:「我不希望任何人和我有同样经历,这会让人永远忘不了当下情景。」 所以,他就算真的想过要打给对方,也绝对不会拨号。 先把绍约为何要自杀的疑问放到旁边,陆沈云可以明白朝黎当时的痛苦,绍约是朝黎最亲密的家人,因此留下阴影是肯定的,但他不懂何必反过来顾虑他这种人?他可是威吓朝黎的人,应该要让他多做点噩梦才合理吧? 「就算对我,你也这麽想?」真要这样,朝黎本质上还真他妈的温柔。 「对你需要有例外吗?」朝黎果真这麽回答:「自杀是我的选择,没必要拖人下水。」 「你还敢说是自杀?」陆沈云瞬间就沉下脸,他很愤怒,「我搞不懂,你干嘛让绍约这样对你?你们有毛病啊,绍家兄弟轮流抢医院血包是吧?」 眼见朝黎不做回应,陆沈云气呼呼吸了一口气,又说:「还有,官焰查过了,绍约根本没其他哥哥,你这次最好给我乾脆点解释清楚,休想再打发我。」 朝黎苦笑,陆沈云都救他一命了,他还能不说吗? 「绍约……他以前喜欢我整整七年却被我残忍地一再拒绝,後来就变得有些不正常,他坚持有个哥哥存在,而我害死了那个人……」 陆沈云很快就想通,「所以,你刚刚说他自杀是因为──」 朝黎露出了痛苦的神情,陆沈云不再强调那两个字,转而问:「这麽说,他是把那七年的痛苦塞给一个虚幻的人,好让他活下去?但这也不至於是你该承担的责任吧?」 不管怎样,绍约因为这种理由搞到先自杀未遂後又要杀人实在太超过了。 「当然是我的责任。」朝黎轻声辩驳:「我害他伤心绝望七年,好不容易活下来却又变成那个样子,他的生活被我彻底摧毁了,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朝黎,你清醒点好不好?你还想纵容绍约到哪种地步?」陆沈云摇头,实在不敢相信朝黎外表精明,内里却傻成这样,「你想想你以前是什麽样子,现在又是什麽模样?」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麽。」朝黎偏过头,不去看陆沈云,「我还是我,没有改变。」 「我不必目睹过去的你,都知道你变了,朝黎。」紧追而来的心痛让陆沈云把话说得很重:「被毁掉的人不是他,是你!被逼迫改变生活方式的人也不是他,是你!」 每个人都有爱与被爱的权利,更有拒绝不想要的爱情的自由,如果说生死就像朝黎所说的是个人抉择,他又为何要把绍约做出决定带来的後果扛在自己身上、甚至不惜毁掉自己的人生呢? 「陆沈云。」朝黎的神情近乎溃堤,他长久维持的面具终於被人弄碎,「要是你有一个弟弟因为你而自杀过,你却还必须每天和他相处、不停目睹那个不再认为自己是自己的他,你告诉我!你会不会自责?会不会愧疚?你不会,是你没有过兄弟!」 「那你的死又能解决什麽?弥补什麽?早就发生的悲剧,不是你一个人消失在世上就没事了!」陆沈云加重音量和语气怒斥:「你的赎罪方式根本就是可笑的逃避!」 「我只是想保护他!没有我,他会过得更好!」 「朝黎,你疯了吗?你也疯了吗?」陆沈云抓住他的肩膀,尽管语气带有愤怒,眼里却满是不舍,「你到底懂不懂?现在的你脆弱到连自己都保护不了,还他妈的想保护谁啊!」 陆沈云的话让朝黎愣住了。 他很脆弱?是,他当然脆弱了,陆沈云说得没错,在那场意外过後他连向父亲坦承实情的勇气都没有,因为他不想让父亲知道他害弟弟变得不正常,他更不敢让父亲知道弟弟因为他而变成了疯子。 他总是依靠伪装的性格假装自己很勇敢,其实真正的他根本就软弱不堪。 过去他选择逃 分卷阅读25 避绍约,现在他仍是选择以死亡再度逃避绍约,他控制不了自己,好像这一切该以血腥落幕才能让他的良心好过,事实上不过是他没能承担责任、无法承担罪恶,懦弱的他永远只是逞强而不是坚强。 他一直知道躲藏在内心深处真正的自己,但从来没人晓得,也没人懂他,为什麽陆沈云会知道?为什麽……眼前这个只喜欢依自我任性行事的人,会发现那个没人留意过的他呢? 朝黎觉得心里一阵酸楚,这让他一时说不出话来,只能傻傻地看著陆沈云。 而陆沈云还以为是自己的话伤到了对方,他并不想这麽严苛对待刚从危险脱离的朝黎,但他更怕有些话要是不趁机说清楚,凭朝黎的性格依然会发生下一次的悲剧。 「你就没想过,万一哪天绍约恢复理智後发现你所做的自我牺牲,反而会让他再去寻死吗?还有你父亲呢?他要是知道你变成这样、甚至差点死掉,他会怎麽想?」 「……绍约不会再自杀了,他割开我的手时有多开心,你知道吗?他笑得就和从前一样天真。」边说著,朝黎边尽力扬起一抹微笑,「他答应过不会让我爸知道,他们再也不会有事,他们会回到还没收养我之前那段幸福的日子。」 陆沈云抓在朝黎肩上的手指更紧,不明白这男人怎麽会如此之傻,难道他一直认为他在绍家是多馀的吗?他究竟有多在乎家人?在乎到任由过去的伤口把他的人格折磨到什麽也不剩,宁愿去相信一个疯子的承诺好获得解脱? 「那我呢?朝黎,你想想我吧,你想我会有多不舍?看你被绍约这样伤害,我会有多难过?多痛苦?」 朝黎的神情浮现少许不安,他不了解为何陆沈云会说出这种话,这麽温柔又在乎他似的语气……会是对一个玩物说的吗?他不自在地稍稍往後,带著犹豫发问:「你的意思是你会因为我而伤心?」 「我当然会,朝黎,我或许是还不懂什麽叫做爱情,但现在的我很确定我喜欢你,我在意关於你的一切。」 「我──」朝黎浑身僵硬,更感到有些呼吸困难,拒绝过绍约爱情带来的创伤过大,让他听见陆沈云口中的喜欢就不禁紧张,他并不厌恶,只是慌乱,「不能──」 他没有去想陆沈云究竟喜欢他哪里,他只想告诉对方他不能接受一个男人对他有好感,但他说不出来──面对陆沈云如此真诚的眼神。 「没事的,黎黎。」他以微笑安抚朝黎的心,他懂朝黎在想什麽,「我不是要你也喜欢我,我只是想告诉你这份心情,我不会要求你的对等回报,更不会因为得不到你就去做出伤害自己的行为。」 现在的陆沈云已经知道朝黎是一个外表和内在反差极大的男人,他过於善良也过於介意欠与还,这让他面对任何感情都会立刻变得畏缩不安,但所谓的喜欢只是一种纯粹的情绪,并不是每个人都会把爱情变成伤人的武器。 「陆沈云,我……」朝黎真的不晓得该在这种时刻回覆什麽话语才正确。 不想给朝黎过多刺激,陆沈云让话题到此为止,他换回平常的表情,一脸不满警告朝黎:「说起来,你的体内有一堆血是我输给你的,你的命可是属於我了,敢再乱来的话我不会饶过你。」 这算是在……体贴他吗?朝黎心想,同时有点无奈,「我知道了,谢谢你的血,只希望我不会变得和你一样厚脸皮。」 「厚脸皮有什麽不好的?」陆沈云轻快一笑,「哎,我们这算是融合一体吧?你有没有感觉很爽?」 下流脾气又起,完全不把对方意指他不要脸一事放在心上。 「又不是全部都你的血,还有其他人捐的吧?」 「不管,我的血比较特别。」 特别什麽?特别色吗?朝黎白他一眼,不想搭话。 刚刚持续谈话导致分心,现在松懈下来就更加感到双手抽痛难耐,朝黎摸上包扎处,脸色不太好。 陆沈云主动替他按下紧急铃,打算把医生叫来再多给点止痛药,「你的伤有点严重,神经和肌肉都稍微受损了,以後可能多少会留点後遗症。」 朝黎沉默几秒,又复而一脸不在意道:「无所谓,手还能用就好了。」 陆沈云很想问,那钢琴呢?要是再也不能碰钢琴也没关系吗?但他也晓得朝黎沉默的理由,他不会残忍到在这种时候提出挽回不了的问题。 「对了,绍约人在哪里?你──你没把这件事情和我爸说吧?」 「你不能担心自己就好吗?」陆沈云不太高兴而撇嘴,他脸漂亮,即使是不屑的神情也丝毫不影响他的魅力,「我可不知道你弟畏罪潜逃去哪了,至於你爸,放心,他不是出差吗?等他回来也要一段时间吧。」 朝黎一听不禁好奇问:「你怎麽也知道我爸出差?」 「呃……」──就我偷删了你爸的简讯嘛,「我去你们公司问过。」 此时医生正好进门打断谈话,他替朝黎重新注射止痛药,又叮咛不少注意事项,声明要等到伤口痊愈才准许办理出院手续,说完便走人了。 「好吧,既然要住院一段时间,你替我回家一趟。」朝黎挪动肩膀挣脱又扑过来的陆沈云,「去帮我拿点换洗衣物,还有……」 「啧,你当我是谁?我早就请认识的店送了好几套过来。」陆大少爷花钱从不客气,而且还对朝黎的全身尺寸超级熟悉,「你家那些相片也处理乾净了。」 「哦,说到这个,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解释?」眯眼,朝黎又露出招牌杀气冷笑。 哇啊!果真还是这样的朝黎魅力逼人!擦擦口水,陆沈云尴尬地笑说:「这……真的要说吗?我怕你等等情绪激动,对伤口很不好欸。」 「说。」 一个简单的字就让陆沈云屈服了,「那是证据。」 「什麽证据?」 「成功恐吓你、和你上床的证据,当初这方法是绍约提供给我的。」陆沈云知道迟早都要说的,不如一口气说清楚吧,但他还是很小心观察朝黎听完以後的反应。 没太大变化,朝黎仅是淡淡说道:「还真的是他出的主意。」 「你早就猜到了?」陆沈云简直难以置信,朝黎这弟控怎麽可能主动怀疑弟弟? 「不早,快死之前想过。」朝黎还是那副表情,「他都想要我死了,还有什麽事情不会做?」尽管这个後果算是他自己心甘情愿,但还是令人有些难过。 「既然我们之间的交易本该不存在,你──怎麽都不生气啊?」陆沈云怕事後小命不保,刻意省略「被我上了」这几个字。 不生气也没什麽,对朝黎来说真正奇怪的事情是比起主意是绍约出的,他更庆幸幸好陆沈云并不是真心想伤害他……他不知道为何 分卷阅读26 会有这种想法,但了解实情後的确松了一口气。 「反正你也救了我一命,我们就算互相扯平吧。」朝黎想了想,还是多加了一句:「顶多出院後你别再来烦我。」 「哪有这麽好的事情?你瞧,我不只救你还输血给你、留在医院照顾你还打算帮你洗澡──」 妈的,分明上过他那麽多次还有脸讨价还价?朝黎沉下脸问:「那你到底想怎样?」 「等你康复就和我约会吧,要是到时候你真的没法喜欢我一点点,我就走人。」陆沈云又再度举手发誓:「我保证,绝对不再打扰你。」 「……我哪来和你约会的心情。」 这并不完全算是拒绝,陆沈云兴奋地站起,「就等你出院再说嘛,来来,我们先去洗澡。」 「我自己可以。」天晓得这只不要脸的狼想干嘛? 「拜托,你的手连动都不行还奢望自己来?我又不是没帮你洗过。」陆沈云一副引以为傲的模样,「我说过不会对病人乱来,你不要紧张。」 反正陆沈云的软性霸道以及无敌厚脸皮也不是第一次出现,朝黎懒得再花费力气和他争论,也就随对方意思去了。 陆沈云信守承诺──过度仔细替他洗乾净所有细节,一直发出堪称变态的呵呵笑声,还有严重倾向色情按摩式的抚摸。这些不算的话,总之,对方确实没碰朝黎一根寒毛。 隔日,朝黎因为伤口发炎而发起高烧,他本来就很少生病,以前练搏击自然让他一向健康、百毒不侵,但这次过於严重的伤势变成一股高温侵袭虚弱的身体。 起起伏伏的温度怎麽也压不下去,他的神智被烧得一塌糊涂,只能躺在床上双眸半眯,就连呼吸气息都炽热无比,被迫旁观的陆沈云真怕他会就这样烧坏脑袋。 「天花板有我好看吗?」陆沈云摸摸朝黎滚烫到离谱的额头,医生开的药好像一点效果也没有,「赶快睡觉,你不休息要怎麽退烧?」 朝黎粗喘著气,「你替我找一下绍约在哪。」这不是要求,听起来比较接近请求。 「你都烧成这样还有馀力管他?」他真想一巴掌拍在朝黎脸上,好把这个男人打醒,可惜他舍不得,「你先顾好自己再说吧。」 朝黎用力闭眼再张开,藉以保持清醒,「他现在肯定知道我没死成,我不晓得他会不会……」 「怎样?没达到目的会让他抓狂?」陆沈云冷笑,「我昨天讲的话你都忘光了?我可不觉得你死了就能让他恢复正常。」 「他本来就有给我求救的机会──」这句话让陆沈云不认同而沉下脸,朝黎只好改口道:「好吧,不算有,但他一定会想知道我人在哪,要是他找不到我,以他那种精神状况在外面会有危险。」 「那又怎样?」 「陆沈云,他是我弟,你帮我吧。」 朝黎就是朝黎,就算求人也这麽傲气,要是对绍约也有这种魄力就好了,陆沈云叹气道:「他那人不管在外面多久,都不会比躺在这里的你更能引来危险。」 「我能有什麽危险?」朝黎不解。 「你对你的长相有没有概念啊?你没注意替你量体温的护士有多兴奋吗?你不觉得你的主治医师──」 朝黎打断陆沈云的唠叨:「这都是你在妄想吧?没人会对病人有兴趣。」 依他之见,陆沈云俊美漂亮的相貌还比较引人注目。 「队伍排得可长了,是你太没自觉。」陆沈云自认自己就是队伍第一个,「你发烧的样子这麽可口,还该死的毫无反抗能力,我都不晓得幻想过几次完整流程了。」 「你听起来像是在吃醋。」朝黎不自觉勾起一个小小的微笑,「放心吧,胆敢对我乱来的人就只有你一个不怕死的。」 朝黎单纯的笑容让陆沈云震撼不已,神智顿时一阵恍惚,一时之间忘记接话。 本来朝黎就是帅到无与伦比的男人,不管什麽表情都只有赏心悦目可以形容,冷酷也好、愤怒也好,甚至藐视他的神情都让他很喜欢,尤其越高傲的笑容会让他越想推倒,好满足征服欲。 但像现在这样纯粹揶揄他而笑的朝黎,令陆沈云有种说不出口的喜悦,从交易开始後,他就没见过朝黎因为真心想笑而笑的美好弧度,此刻的朝黎散发一股纯真气息。 「……好吧,我这就替你去找绍约。」陆沈云怀疑自己也发烧了,大概是被朝黎的微笑搞得浑身发热,但心情突然变好倒是真的。 「谢谢。」朝黎呼出一口热气,在对方转身时又叫唤一声:「陆沈云。」 「嗯?」 「擦掉鼻血再走。」火气大吗?站在那里和他说话也会流鼻血。 陆沈云吃惊地一把抹过人中处,发觉竟然真的血迹斑斑,难道他还是纯情少男吗?朝黎随便一笑就把他击溃了?以前明明不会这样啊…… 边疑惑地清理,边走到院内允许使用手机的区域,陆沈云打算请官焰和他一起找人,毕竟这可是对方的专长之一,但他刚开机还没开始按起号码就先收到一封简讯。 「把他还我。」绍约的号码,简讯发送日期是在朝黎住院的第一天。 陆沈云几乎没离开医院过,自然没机会开启手机,绍约大概是打不进来只好传讯。 稍後几秒,第二封和第三封分别传来,日期各是第二天和第三天,一日一封。 「我知道是你救他的,把他还给我。」陆沈云只觉得绍约有病──不对,这人确实有,既然不想让人把朝黎救走,何必扔下他一个人? 第三封可以说是毫无建设性的内容,整个萤幕充斥「还给我」三字,不知情的人只怕会以为陆沈云的手机闹鬼,或许绍约崩溃了吧? 「矛盾的疯子,一下要他活一下要他死,比我还了解怎麽把人当玩具折腾啊……」 「你在哪?」陆沈云默默按起键盘回讯,他可不想听见绍约的声音,要是没回音就乾脆和朝黎说找不到人算了。 「我们约好的地方。」陆沈云没等多久,真怀疑绍约是不是打从第一封简讯就死命抓紧手机想等他回? 可能绍约觉得内容会让人无法理解,几秒後又补传:「家里,我在家里,你可以带他过来吗?我想他。」 想他?是想朝黎死吧?把人搞成这样怎麽可能马上出院?陆沈云决定无视这个要求,他另有打算。 第八章 陆沈云开车回到绍家,下车前他在车镜前练习,试图让他的表情带有严肃和些微哀痛,幸好他那无情的爸妈把他这张脸生得挺适合演戏。 先前回来烧相片时他有关起大门,现在却又打开了,难不成绍约还有理智知道他没钥匙而替他开好门?他一进去只见绍约面对客厅门坐在朝黎失血的地方,手指时不时抚摸染血的地毯纤维,手机还 分卷阅读27 真抓在手里不放。 陆沈云也不清楚这人呆坐在那里究竟多久了,只觉得距离上次见面的模样,绍约好像瘦了点,气色看起来甚至比躺在病床的朝黎还要差。 「哥哥没来吗?」绍约没抬起头来,只顾和地毯面对面沟通,但这句话当然是问给陆沈云听的。 陆沈云以刻意伪装的低哑声音回答:「我不晓得你问的人是谁。」 「当然是黎哥哥啊,怎麽他不来呢?他是不是还在气我?」绍约眨眨放空太久而乾涩的双眼,「我弄痛他害他生气了,所以他不喜欢我了?他不要我了?」 「……绍约,朝黎死了。」陆沈云一脸沉痛对他说:「你切得这麽深,我送去医院没多久他就断气了。」 绍约不再顾著抚摸那些血迹,他一脸迷惑而缓缓站起,脚步不稳走向陆沈云,语带胆怯地问:「你在说什麽?你不是救走他了吗?你救了他,他就不会死啊,对不对?」 陆沈云凝望那张过去也和他相处不少时间的脸孔,如今给他的感觉却陌生得几乎让人认也认不出,真是个悲哀的男人。 「我来不及,朝黎死了,我没能救回他。」陆沈云的神情悲痛欲绝,差点连他都误认自己所说的是事实,「绍约,你哥死了,你唯一的哥哥已经如你所愿死了。」 「你说谎!」绍约突然高喊,冲上前抓住陆沈云的前襟,後者本能就想把他制服在地,却临时收手任由对方发狂,「你骗我!他不会死的,他说过要永远陪我的!你为什麽要骗我!」 这话让陆沈云也一脸怒容挥开绍约的手,「你不想他死,干嘛这样对他!你知不知道,朝黎死前还在求你原谅他!」 绍约浑身颤抖,拼命摇头说不出反驳的话,不晓得是在表示他不相信,或者单纯感到无比惊恐,本来就睡眠不足的眼眶更红了。 两人皆呼吸粗重,绍约轻声却急躁地说:「陆沈云,你把他还我,我不要和你交易了,你把哥哥还我──」 「他死了!你还不懂吗?你觉得自己很可怜是吗?可怜到无法得到朝黎的爱,就要以你自己的死亡来重创他才甘愿吗?」陆沈云朝满口胡言乱语的绍约怒吼:「朝黎任由你这样待他都是被你逼的!你他妈自以为是的爱情究竟伤他多深?竟然让他直到断气前仍然愧疚不安! 「绍约,你知不知道朝黎是带著多少痛苦和绝望死去的?因为你的残忍!」 陆沈云晓得他说的话有点过重,再怎麽说现在的绍约也只是一个疯子,不见得能理解过去做错多少事情,而朝黎确实也不是毫无过错可言,他们兄弟都选择在爱情里逃避自我,最终逼迫自己各自走上不同的绝路。 「我不懂……我不懂啊!他说他不可能爱我,我只是累了、我只是再也忍受不了……」神情恍惚,绍约喃喃自语直盯自己的双手,「没有他的爱情,我真的活不下去,所以我、我才会自杀啊……但为何我还在这里,他却不见了?」 这听起来似乎是实话,当年的绍约或许是打算以死来解脱,却没料到他会活下来,甚至成为一个无药可救的疯子,更不晓得会就此造成朝黎的创伤──陆沈云这麽一想,心里原先针对绍约的怨怒总算浅淡些许,谁又能真心指责一个只求不再伤痛而放弃生命的人? 「朝黎会任由你这样对他,最主要的原因是他觉得你恨他,这让他很痛苦,根本承受不了,你应该知道他其实也爱你,只是这份爱属於亲情,绍约,有的感情是强求不来的。」 「我没恨过他……」绍约的眼泪慢慢一滴一滴落下,苍白的脸色瞬间就哭红了,「我没──我不是真的恨他啊!为什麽?为什麽我就是控制不了自己?……陆沈云,你告诉我,我不想杀他的,可他为何还是死了?我……我和他换,我和他交换好不好?我只要他回来……」 「你不恨他?」 绍约拼命摇头,「我不恨他!」 陆沈云点头,又再次以严肃口吻追问:「要是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会伤害他吗?」 绍约更用力摇头,哭得像个五岁小孩一样,陆沈云也有点心软,心想人类真是天性悲剧的生物,总要彻底失去後才会後悔、才会懂得何谓珍惜。 幸好,这场不幸还来得及挽救。 他一改先前的悲痛神情,在绍约还没意识到之前就突然出手打晕他,接住对方软下的身躯,陆沈云拿出手机关掉录音。 ──这总能帮你走出阴影了吧?朝黎,我能做的也只有这样,剩下还是得靠你自己勇敢点克服。 听医生说朝黎的体温仍忽升忽降,陆沈云可是担心得要命,反观他本人却是毫不在意,待陆沈云回到病房就急忙爬起问道:「你有绍约的消息吗?」 「喂喂!你还想不想要你的手啊!」眼见朝黎居然把双手撑在床沿使力,吓得陆沈云急忙冲过去扶他,「你一个大男人怎会这麽不懂照顾自己!」 这话听起来有点滑稽,因为在不久前他才是更加幼稚、令人担忧未来的那个人,陆沈云知道是朝黎出现在他的人生而逐渐改变了自己。 「我没事。」伤口不像之前这麽痛了,现在反倒是发烧更不舒服,「你找到他没?」 「找到了。」陆沈云安置好朝黎,拿出刚刚绕去餐厅、请认识的厨师调制适合病人的餐点──他可不想让朝黎继续吃那些看起来就很糟糕的医院特餐,「你先吃饭,我再告诉你。」 「先告诉我。」朝黎皱眉,一脸坚持。 「他目前很好也完全没事,但你要是不吃就休想知道答案。」陆沈云晃晃汤匙,在打开的外带餐盒里挖了一口,靠近朝黎的唇,「你自己选择吧。」 朝黎怒瞪一眼,简直像和汤匙有深仇大恨似的咬上,他并非介意被这般难堪地喂食,一来双手报废不能自理是事实,二来陆沈云早在他清醒当晚就玩过这招了,再说护士也总是这样对他,相比之下,让陆沈云来帮忙还更好过些。 就这样一口一口,陆沈云边欣赏那人就算坐在病床吃东西,也能和当时在餐厅一样吃得极度优雅的模样,边不自觉微笑,暗想朝黎无论怎麽瞧都让他顺眼无比,更是爱不释手,真想永远这样下去…… 「你这次重伤住院,怎麽没闹出风波啊?」 慢慢吞下一口,朝黎反问:「你是想要出现什麽风波?」 「你是绍佐的儿子吧,总该有点风声传出啊──虽然我觉得是我替你隐瞒的功劳,但这年头的媒体不是很讨厌吗?连医院都有记者专门驻守,怎麽没有眼尖的人认得你?」 好歹堂堂国际级总裁的养子重伤住院哎!陆沈云心想,要是被人知道凶手还是绍佐的亲生儿子,光这段内幕搞不好都可以出书了。 「没人知道我是他的儿子,甚至唯一晓得绍 分卷阅读28 约身分的人也只有我爸的秘书,你要是计算过那些有钱人的小孩被绑架撕票的案件数,就知道为何我爸要这麽低调了。」 朝黎对绍佐以前的身家背景不是很了解,但听说绍佐也是孤儿,可以说是没半个亲戚,对外要掩盖他们的关系就更加容易,何况现今的记者哪个会追企业家而不去追好挖八卦的艺人?应该没有吧。 「难怪你要住在那种七拐八拐的街道里。」要不是他寄过一次信,当时说不定来不及救朝黎呢,光是找路可能就疯了,所以他该感谢绍约吗? 「这倒不是,我们搬过家。」 「嗯?」 「我在离开孤儿院以前……」朝黎有些犹豫,他不知道该不该和对方提起这种事情,「我被里面的员工虐待过一段时间。」 这话显然还没说完,但陆沈云只是静静凝视著他而不做出任何反应,然而眼底尽是足以包容一切的温柔。面对现在的陆沈云,朝黎有种说出来也无妨的感觉,尽管他从没和人说过关於他的过去。 「他们折磨完我以後,会把我丢进鸟笼里……嗯,那种养鸽子的大型鸟笼,里面也有不少有的没的鸟类。」朝黎笑了一下,「这是小事,但当时我还小,可能是长期待在里面的缘故,我留下了阴影,我讨厌鸟叫声,也讨厌那些经过鸟笼却见死不救的大人。」 这麽一说,陆沈云才想起之前朝黎也说过有鸟叫声他睡不好,原来不是因为他神经质,而是过去每晚都被迫像动物一样和鸟类关在一起的缘故。 就算是一个大人,只怕也会受不了,又何况当年还小的朝黎?陆沈云心里一揪,但他没打断对方的话。 「我爸……什麽也没问,但他发现我对鸟类和陌生的人群有排斥反应,所以带著我们搬家,我住的地方和邻居不会有什麽往来,也几乎没有麻雀之类的鸟。过一两年後我就没事了,现在我只会嫌鸟吵,倒是不太想起那段日子。」 朝黎说完,顿了几秒突然露出了「原来如此」的表情,「难怪我一开始会讨厌你,陆沈云,你和鸟类简直没两样。」 「啊?」听见讨厌两字,陆沈云专注的脸马上垮下来。 「你很吵,总是自顾自说你想说的话,做你想做的事情,任性又自大。」眼见陆沈云被他越说越伤心,朝黎嘴角上扬更明显,「可是,你自由自在又毫无负担,平常虽然幼稚又厚脸皮,真正发生事情的时候却很可靠,不会像我一样顾虑太多,最後失去更多……这是你的优点。」 「哇!黎黎我第一次听见你夸奖我欸!」陆沈云想扑上去表达喜悦,但顾及朝黎的伤势,他勉为其难放弃这个念头,「那我还有一个好奇的问题,可以问吗?」 「问吧,我的事情你几乎全知道了,还有什麽不能问?」 「我是想问关於你杀人的谣言,那应该是和绍约有关吧?」 朝黎没否认,也没露出不愉快的神情,只是淡淡解释:「谣言的定义不正是如此吗?很多人只要凭一滩血、一辆救护车,以讹传讹就可以变成这种结论,但依绍约後来的情况,这传言也算巧合与精准。」 陆沈云自然不认同後半段话,那可不是朝黎的责任,「你不介意?官焰说你过去有许多支持者,被人传成这样不难过吗?」 「我一向只会在意家人的想法,他们要如何谣传都是他们的自由。」 当年的风光不算什麽,不过仅是朝黎发泄和逃避的一个暂时处所,他偶尔会想再玩搏击没错,但那里给他不好的回忆实在太深刻了。 陆沈云点头,得到答案的他罕见地安静了几秒钟,他又重新递过汤匙,同时慢慢开口:「绍约在你隔壁病房。」这当然是他拜托院方安排好的。 啊?太过惊讶让朝黎下意识咬紧嘴里的汤匙,陆沈云一时还拔不出来,只好急忙说:「哎,咬这麽用力干嘛?你可不要伤了牙齿啊!」 「你──说什麽?他怎麽会在医院?你不是说他没事吗?」 陆沈云按住朝黎的肩膀,「他一直在家里等你,可能从你住院後就没吃过东西,有些营养失调罢了,不要太紧张。」 「那让我先去看他。」朝黎边说边想翻被下床。 「朝黎。」陆沈云把男人压回床上,心中有股醋意,但他明白有更重要的事情得先做,「在你去之前,有样东西我必须先让你听听。」 不管朝黎一脸急躁,陆沈云拿出手机先接起耳机再替对方塞进耳里,直接放出之前录好的对话。 朝黎每听一句,脸色就白了一分,他不舍弟弟的精神状况,也气陆沈云没经过同意就擅作主张去欺骗绍约,然而更多的情绪是激动,任性妄为又毫无顾忌──完全是陆沈云式的做法,却帮助他听见了弟弟真正的心声。 「你明白吗?绍约不恨你,你不需要再因此心碎了。」陆沈云揉了揉朝黎的头,举止如同在安慰一个孩子,「你还是可以自责、可以愧疚,但现在的绍约更需要你的支持好帮助他治疗。」 这些事情打从三年多前,朝黎只要真心想做也一定做得到,只是逃避绍约惯了的他,比起提起勇气和绍佐说出真相、坚持要绍约去做心理治疗,他采取的却是呈现反效果的变相牺牲方式,最後两人都陷入痛苦不堪的深渊,说到底,纵容是一种伤害。 朝黎没想过陆沈云能做得比他好,何况还只是以一个外人的立场。 捂住自己的双眼──天晓得光是这个动作就有多困难,朝黎叹了口气说:「陆沈云,你真的很喜欢胡来,我能说什麽呢?」 「你可以说谢谢。」 陆沈云轻轻拉开朝黎的手,不意外看见一对有点湿意的漆黑瞳孔,被水气浸染而闪烁宛若黑夜里的星辰,他情不自禁去吻他。 朝黎没有拒绝这个吻,他浅浅回应,并非试图表达感激,而是……他觉得这种感觉很好,尽管他不明白为什麽。 陆沈云没有和朝黎一起进去绍约的病房,他们兄弟是该花时间好好独处,把多年来没说出口的心情一并向对方倾诉。 当绍约嚎啕大哭,朝黎以无比温和的态度安慰弟弟时,陆沈云只隔了一层门板站在外面,这种简直像偷听的尴尬逼他缓缓走到可通话区,打电话给官焰,他对官焰简单提及这几日的经历,请官焰负责在绍佐回来後去机场把人接来这里。 陆沈云对朝黎和绍约仍放心不下,他可不敢随意离开医院。 他清楚光解决兄弟问题是不够的,绍佐有权明白一个父亲应该了解的事情,绍家是朝黎成长的根基,也是造就朝黎人格的基础,对任何一方有所隐瞒都只会逐渐磨损这个男人的心。 睡前帮朝黎洗澡时,陆沈云总算松口气,察觉对方高得乱七八糟的体温终於下降,不禁暗想情绪果真会影响 分卷阅读29 一个人的生理情况,也由於绍约的事情让朝黎心情很好,对陆沈云的毛手毛脚完全没表示意见。 几日过後,官焰依约把绍佐载来和他们碰面,但他本人只拜托陆沈云代他向朝黎问好,说完急忙走人,理由是他的徵信社最近来了个非常麻烦的男人。陆沈云见他脸色确实不好,还频频往停车的地方望去,不晓得是在焦虑什麽,於是也没挽留。 知道了绍约对朝黎有过什麽想法,最後又被迫做出什麽事情後,绍佐没有开口去数落他的小儿子──结果已经造成,责怪是毫无意义的,但他却痛苦於自身察觉太晚,他一把抱住朝黎,自责地近乎泣不成声,如此简单的动作清楚表达一个父亲的真实心情。 他们是他深爱的孩子,他给两个儿子的感情分量一直都是相等的。 绍佐也十分感激陆沈云,「多亏你的帮忙,绍家永远欠你这份人情,谢谢。」 「绍伯父不必客气,我只是尽己所能。」陆沈云很有礼貌回答,但他想的却是真要感谢他,就乾脆让朝黎以身相许吧。 当然,他还不敢当面说出这麽不得体的话。 绍佐知道比起朝黎,绍约的心理问题才是真正主因,於是情绪平复後就和绍约一起回去隔壁病房,大概是想好好聊聊。 他们一离开,陆沈云马上无耻地占据朝黎一半的病床,「我好意外,你爸看起来明明是一个极度传统的人,他居然不在意儿子的性向问题。」 「我也一直以为这麽不正常的事,一定会让他失望难过。」也许是对儿子的爱超越道德规范的缘故吧? 朝黎的语气平淡,不包含任何批判意味,但还是让陆沈云悄悄皱起眉头,一脸介意询问:「你觉得同性恋不正常?」 「本来就是吧,不管我怎麽想,这的确违反多数人的观念,不是吗?要是这次的事件发生在其他家庭,恐怕不会有这麽和平的结局。」 「那你的想法是?」陆沈云当然也认同朝黎所说的,但关键还是在这个男人身上。 「是不正常,但不正常不一定就是不好,能够勇於活出自我是好事。」 陆沈云还算满意这个答案,「以过去是正常人的你来说,你的想法进步不少。」 「我现在不是正常人?」朝黎一脸问号。 「你的身体都被我开发过了,不是同化至少也算是进化,当然不是正常人了。」 从正常进化成不正常?朝黎白他一眼,真搞不懂为何这人总是说得出歪理? 「你最好不要太天真,我就算不用手都能教训你,陆沈云。」面对脸皮厚成这样的家伙,朝黎想不给对方苦头都不行。 「我收敛点就是了。」陆沈云举起双手投降,又笑笑地道:「朝黎,你很幸运。」 「嗯?」 「绍约问题的确不小,但你能有这麽明理的父亲……真的很好。」 「你爸妈……」听闻陆沈云再次提起家庭问题,朝黎又心软了,「他们很少和你在一起?」 「我要是说好多年没见过面了,你信吗?」陆沈云微笑,一副云淡风轻的态度,「要不是偶尔还有汇款证明他们还在,我真怀疑自己是不是孤儿。」 「这麽说,你很早就一个人生活?」 「是啊,我从没期望过他们,成年後就拿钱开酒吧和画廊,现在过得可自由自在了。」这话隐约透露出过往风流只是他排解孤寂的方式。 朝黎对没见过双亲一事有遗憾,但他更无法想像陆沈云是如何在寂寞之下过完童年,这让他心里一阵难过,陆沈云的话没错,他有绍佐这个父亲真的太幸福了。 不想让陆沈云纠结於这个话题,朝黎稍稍换了个方向说:「开酒吧还真适合你,方便你猎豔。」他没搭理陆沈云此时传来的反驳声,「但画廊?真让人难以想像,这实在和你给人的感觉沾不上边。」 「我的画廊在之前那间餐厅附近呢,下次和我一起去吧?我会证明我可是很有艺术天分的。」陆沈云说罢,趁机吻了朝黎的耳朵。 朝黎大多时候都禁止陆沈云去碰他的耳朵,因此本能一记肘击正中对方的腹部。 「有这种攻击力,出院的日子肯定不远了。」陆沈云痛得俊美脸孔差点扭曲,「你可不要忘记我们的约定,出院就陪我去约会。」 「所谓约会该找适合你的人一起去才对吧?例如娇小甜美的女性……」不知道为什麽,想像陆沈云和某个女人一同约会的场景,他竟然有点反感,「哦,我忘记你喜欢的是男人,那也该挑个听话一点的,真不晓得你干嘛硬要我陪你。」男人?还是有哪里不对劲。 「黎黎,你在说什麽?约会当然是要找喜欢的人一起去,我喜欢你,当然想和你约会,不是吗?」 再度听见陆沈云口中的喜欢一词,朝黎的反应比起先前冷静许多,他好像渐渐能够适应了…… 「我说不过你,你要是想去,我们就去吧。」 时间过得很快,大约一个月後朝黎顺利出院,但绍佐还是选择让绍约暂时留在医院,因为这段时间内他仍时而发作时而正常。 反观陆沈云今天心情特别好,原因自然是他和朝黎的约会。 朝黎的伤口复原程度良好,只是仍无法提起太重的事物,他的主治医师先是恭喜他出院後,一双眼睛倒是直盯陆沈云瞧。 「陆先生,有空欢迎常来。」 陆沈云沉下漂亮的五官,心想谁会没事就跑来医院,「谢谢,但不必了。」 他原先还以为这中年男人是对朝黎的屁股有兴趣,不然哪会没事就往病房钻?但後来被朝黎淡淡一句「他有兴趣的人是你,迟钝」给吓得差点想替朝黎转院。 以前陆沈云不会有这麽激烈的排斥反应,毕竟喜欢他的人向来都不少,但现在的他可不希望被朝黎误会什麽多馀的事情──尽管对方看起来不太在乎。 显然朝黎对自身以外的感情反而很敏锐,这可能是俗话说旁观者清吧? 朝黎当然不会对绍佐坦承要和陆沈云去哪,只提及打算去帮陆沈云处理一点小事,而替朝黎收拾好东西、正想叫对方上车的陆沈云,发现他们父子还在谈话,他不至於失礼到去偷听,况且距离也实在太远,从他的角度只能看见两人的侧影。 他偶然留意到绍佐一脸严肃,而朝黎……起先有些凝重,没多久就平静地点头,像是应允什麽事情似的。 哎,希望不要又是麻烦事,冒出的不安让陆沈云不禁皱眉。 「走吧。」朝黎走向他,神情和平时没两样。 目睹朝黎做出决定的表情,陆沈云追问:「你和你爸怎麽了?」 他起先是依靠直觉而理解朝黎,然而再经过足足一个月的相处,他对於朝黎细微的情绪变化可以说是了若指掌,除非对方刻意隐瞒, 分卷阅读30 例如现在。 「没什麽,你决定要去哪没?好了就出发吧。」朝黎不想浪费时间,自行坐上副驾驶座,把还没回答的陆沈云扔在车外。 朝黎很少当乘客,这令他多少有些不自在,虽然他也很想由他控车,不过凭藉尚未彻底复原的双手,要是被他开到翻车可就不妙。 「真的想去哪都可以?」陆沈云主动替朝黎系好安全带──他尽量避免朝黎使用腕力,一脸纯粹的喜悦,「你没想去的地方吗?」 「我都行,我没和人约会过。」朝黎的视线停在陆沈云开心的脸上,心想这样的他真像个孩子,天真又单纯,「不要和我说想去什麽游乐园就好。」 他的确没有约会经验,但电影总归还是见识不少,情侣相约在游乐园必定会坐上摩天轮,然後肯定在最高处告白、接吻,搞不好还会求婚,这种戏码他看多也看腻了。 陆沈云没回答,但在系自己的安全带时,白皙脸皮都红了。 「……你还真的想去?」朝黎一愣,顿时不知道该做何评论。 他也明白陆沈云常做的「约会」是和人上床,对於外出景点大概也没多少概念,但游乐园?不是吧? 「我、我没说想去啊。」小小声辩驳,平常的厚脸皮在此刻居然消失无踪。 朝黎叹气,放软语气问:「为什麽想去那里?」 陆沈云的反应和平时相差太多,这让他想弄清理由。 「我没去过。」陆沈云笑得尴尬,「你也知道我家人之间感情不好,没有这种机会。」 或许这就是有钱人必须牺牲的代价吧?明明是普通家庭会一起去的地方,他却只能在童年时期暗自妄想,而没机会实现。 陆沈云勉强的笑容让朝黎些微不快,一种揪心的感觉挥之不去,他不喜欢总是耍无赖的人突然变成眼前的模样──寂寞?是的,就是偶尔会出现在这人身上的孤寂感。 「黎黎,你挑个地方吧。」陆沈云发动车子,又恢复嘻皮笑脸的态度,只要是和朝黎一起,去哪倒是都没关系。 「我们去吧。」 「去哪?」 「去游乐园,反正我也没去过。」这倒是谎言,小时候绍佐会趁著非假日人少时,请假带他们兄弟去玩,算算也有好几次,他们父亲的做法实在不像一般企业家。 陆沈云当然识破了朝黎的谎言,他双眸水亮、笑咪咪地说:「黎黎,你真温柔。」 「……闭嘴,开你的车。」 第九章 从这里直达最近的游乐园至少要三个小时的车程,正好可以赶上刚营业的时段,陆沈云在把车开上高速公路前还怕朝黎会饿,跑去超商买了一堆东西扔在後座,除了正常的早餐、一些零食,也有几罐咖啡。 「你买这麽多干嘛?」後座堆满食物让朝黎不禁扶额,他可吃不完这麽多东西。 「回程可以吃,有些东西也能放到下次约会再吃啊。」陆沈云一脸理所当然,无视朝黎「谁还要和你有下次」的表情,他说:「我也没说过总共要约会几次吧?」 朝黎不像往常反驳或者揍他表示抗议,反常地任由陆沈云继续胡说八道。 「黎黎今天好听话,难道这麽快就喜欢上我了?」陆沈云边开车边想伸长脖子去亲朝黎,被一巴掌拍回原位。 「你想死的话就尽管亲好了。」 「好、好,我不乱来就是了。」 彼此沉默几秒,朝黎的视线被陆沈云随意扔在置物格里的几片光碟给吸引,他拿起来翻了翻,大多是世界各地的流行音乐,只有一片光碟表面没任何标示。 「这什麽?色情片?」 「我车上哪有色情片……」陆沈云抽空瞄了一眼,「啊!那是──没什麽,那片不好听,你挑另外一片吧。」 陆沈云的反应越是奇怪,朝黎越是好奇,他也不管陆沈云的劝阻,直接把光碟放进音响里,没几秒流畅的音乐从高级喇叭流溢而出。 朝黎愣了一下,原来那是一首极为优雅动听的钢琴独奏曲,听起来像是业馀人士自创的曲目,因为那不是任何一个大师的作品,然而难度却很高,绝非玩个几年钢琴就能弹奏出来。 「……旋律不是不错吗?这麽好听干嘛阻止我放?」 陆沈云直视前方车潮渐渐变多的道路──现在刚好是上班时间。他犹豫一下才解释:「我怕你会在意。」 「在意什麽?」 「你不是很喜欢钢琴吗?但你的手……」 钢琴是很细致的乐器,它需要的是一双灵活的手来驾驭,然而朝黎伤得这麽深那麽重,就算完全复原,只怕是再也弹奏不了高难度的曲目,这是很残忍的事情,陆沈云不敢说白。 朝黎没回话,却望著自己双手上的疤痕,陆沈云语带愧疚说:「我真的忘记车上有钢琴曲,不是故意要刺激你──」 朝黎轻轻一笑,打断了陆沈云的话,「你这麽紧张干嘛?」 「我能不紧张吗?黎黎,我现在什麽都不怕,就怕伤了你的心。」 「我没那麽脆弱,不能弹琴对我来说反而是好事,很久以前我就无法再碰钢琴了,比起想弹却不敢弹,不如彻底失去演奏的能力。」 对不晓得内情的陆沈云来说,这句话当然不容易理解,他皱眉仔细回想朝黎当时突然中断弹奏的慌乱模样,心里才大概有了底,「又是和绍约有关系,是不是?他又对你做了什麽?」 「和他没有直接关系……」朝黎的视线转向窗外,陆沈云知道每当对方不安时就会做出这种反应,「绍约的钢琴是我教的,在意外发生後他不再记得自己会钢琴一事,但我却偶尔会做一个噩梦。 「我总是梦到他坐在钢琴前,满手都是血演奏著,一首又一首,直到钢琴上满满都是红色。从那天起只要我碰到钢琴,我就会有种手上也沾满他的血的错觉……这只是我目睹过自杀现场留下的创伤,与他无关。」 朝黎怀疑自己是怎麽了,不只是童年的事情,这些他从没想过要坦承的伤口竟可以毫无保留全告诉陆沈云,「我本来以为不是同一部钢琴就没事,所以那次才会被你撞见,不过结果仍相同,我跨越不了恐惧带来的障碍。」 「但……」陆沈云微微握紧方向盘,「你们兄弟不是谈开了?绍约不会再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你还是会害怕吗?」 「有些伤痛不管经过多久都难以痊愈,我又何苦再折磨自己?再说,就算克服了那段过去,我的手也回不去该有的水准,又有什麽好计较的?」 朝黎说得没错,但陆沈云却感到遗憾,他很想再听一次朝黎的琴声…… 「那要是真的发生奇迹呢?要是你的手一点後遗症都没有呢?」 朝黎心想他又不是那种世界知名的音乐家,能不能再演奏根本无所谓 分卷阅读31 ,真不晓得陆沈云是在坚持什麽。 「你说的机率不高吧,但真有那天……」朝黎并不认为自己可以摆脱那段噩梦,但他不是很想让陆沈云失望,「也许我会再试试。」 朝黎看见陆沈云悄悄勾起笑意的侧脸,真是难以理解陆沈云为何会在意他的事情比自己在意更多。但有个家人以外的人关心他,这种感觉似乎也……不差。 不知道是不是在医院待太久,让朝黎还不习惯外界正常的作息,没多久居然就睡著了,陆沈云边开车边趁偶尔小塞车的时机偷瞄他,不禁露出一抹宠溺的微笑。 就像朝黎睡觉的优先条件是安静,他自己睡下以後也是悄然无声的,放松的五官除了平常的英挺,更额外多了一股祥和的温暖气息,这令陆沈云越看越心动,忍不住偷吻他好几口,同时惊讶对方完全没被自己吵醒一事。 究竟是彻底习惯他的存在了,或者只是单纯太过疲倦呢? 由於中途几场小塞车,导致花费比预估还久的时间才到达目的地,幸而今天不是例行假日,否则依朝黎的脾气一定觉得人多吵杂、烦人不已吧?陆沈云停好车,绕到朝黎那边去替他开门解安全带。 朝黎仍然没醒,衬衫被安全带弄得些微凌乱,这让原本就线条优美的锁骨格外又多几分风情,陆沈云在叫醒对方的瞬间改变主意,倾身去亲吻他。 他伸舌探访朝黎的唇舌,温柔地摸索和男人内心一样柔软的地方,这麽一弄当然把人给吵醒了。也不晓得朝黎是不是因为刚清醒而神智不清,竟然下意识抓住陆沈云的肩膀就开始回吻,但眼睛还是没睁开。 陆沈云在他嘴里发出呻吟,朝黎的学习能力实在太过强悍,这麽久没碰彼此的情况下,还是能让经验丰富的自己差点爽到腰际发软,更别说这人还尚未醒来,就这麽单纯依靠本能回应。 加深这个难得的吻几分,陆沈云才依依不舍离开朝黎的唇。 朝黎张开迷蒙的双眼,神情带有纳闷和莫名其妙,他发觉两人距离近得尴尬,甚至他的双手还攀在陆沈云肩上,而後者正在朝他微笑,有点类似偷腥的猫儿般。 「你干嘛?」他用力把陆沈云往车外推开,「到了?」 陆沈云正偷偷回味刚刚的感觉,没多做表示,待朝黎下车後重新把车门锁好,朝黎站在一旁随意伸展四肢,像他这种身高的人不管车子有多高级,坐久还是会僵硬不适,倒是对陆沈云好像毫无影响,依然一副中彩券头奖似的表情。 朝黎倚在门口附近的围墙等陆沈云自行买好门票,下车没多久他就察觉不少人在注意他们,这正是他不喜欢人多的地方的原因。只有他一个人或许还好,顶多女性比较会留意他,但偏偏陆沈云的相貌……还真是男女通吃,他可不情愿被哪个男人的视线不停扫描他们两人。 「你在看什麽啊?」陆沈云把两人份门票递给收票员,发觉朝黎一脸不悦面向某个方向,那里有一堆游客。 「在看正在看你的男人。」朝黎说完不禁一愣,自觉这种说法太过暧昧,不但是介意更甚至是吃醋口吻了,「就我们两个大男人来这种地方,太引人注目。」 陆沈云好像没听懂朝黎的意思,拼命点头认同,「黎黎的脸在哪里都很吸引目光没错,想当初,我也是被你勾走魂魄才跑去和你搭讪呢!」 「哦,你的魂魄被我勾走好几个月才跑来认领?」朝黎挑眉,谁不晓得当初陆沈云的心思?他分明是在评断自己有没有成为新玩物的有趣价值。 「咳,嗯,是啊。」想起当时心态,陆沈云自知理亏,尝试转移话题道:「黎黎想玩什麽我都可以奉陪哦。」 「该问你自己想玩什麽吧?你可是那个提议来这里的人。」 「我不知道该玩什麽……」 虽然陆沈云看起来比刚下车时平静了点,但朝黎就是明白在那张漂亮脸孔底下,正在不停闪闪发光的是何等亢奋。 这让朝黎顿时感到无奈,他想既然来这里的目的是要回报陆沈云,乾脆就好人做到底吧,於是他说:「只要有时间,我们可以把所有设施都玩过一遍。」 陆沈云立刻像个孩子欢呼赞同,每坐一样就兴奋一次,他们在中午以前把归属惊险刺激的游乐设施各玩过一轮,而朝黎之所以决定先玩那些,纯粹想避免没经验的陆沈云会不小心搞到反胃,他可不想到时候还得欣赏对方把午餐吐出来的狼狈样。 朝黎本身对这些设施适应良好,他想起童年和绍约一起来的时候,那个又怕高又怕晕的弟弟总是边哭边吐边玩,相较之下,陆沈云简直好照顾得很。 坐在餐厅待点午餐时,朝黎默默盯著陆沈云专注在菜单的认真模样,心想这和多个弟弟似乎没两样,谁叫他们年龄相差这麽多?但他确实没想过,这麽多年後还有机会和人来这种地方……而且是约会。 朝黎淡淡微笑,陆沈云一从菜单抬头,正好瞧见对方野性又诱人的笑容──重点是针对他而来。 「黎黎,你这样笑很可能会害我的情敌剧增欸。」 「那你也把脸皮换掉好了,你不晓得注意你的人也很多吗?」 正在替他们倒茶的服务生心想这两个男人根本半斤八两,打从他们进门开始就不晓得招惹多少客人的注目,但他更好奇他们之间是什麽关系,坐在一起竟会令人有种彼此契合的协调感──明明由上至下皆反差极大。 「我可以当作你在吃醋吗?」陆沈云露出一脸喜悦,直往对面的朝黎探身靠近,没留意服务生的手指僵硬一秒,茶水因此洒出一些。 朝黎倒是注意到了,「我没必要吃醋吧。」 他想说的是他们又没任何关系,有需要吃醋吗?但服务生似乎误解成朝黎是在闹别扭,这下茶水洒出得更多。朝黎十分不解,怎麽现在的服务生连倒水都做不好? 他们一顿午餐就在陆沈云天花乱坠讲起一堆话题,客人们的议论纷纷,服务生在厨房偷偷宣扬自认的真相之下结束了。 朝黎的结论:「陆沈云,你真的和鸟一样吵。」话是如此,他始终拿对方没辙。 下午行程轻松很多,他们按园内地图把剩馀的设施一一解决,陆沈云甚至连小孩专用的游乐都不肯放过,被朝黎一把拖走避免丢人现眼,现在就只剩下朝黎有点排斥的摩天轮。 要是以前的他,肯定不会想坐这种摆明被人误会他们是情侣的玩意──单纯同性朋友都是一群人坐,哪会只有两个人?但他一想到陆沈云玩得一脸满足的模样,实在不想破坏对方的兴致与气氛,沉默不语在替他们开门的人员好奇注视下坐了进去。 游乐园占地不小,扣除走路吃饭和排队的时间,现在正好是傍晚时分,从摩天轮这种其馀设施无法比拟 分卷阅读32 高度的地方放眼望去,被夕阳染红的景色确实极美,也让朝黎待在医院过久、都快变成木乃伊的身体放松不少。 陆沈云双手贴在窗户,漂亮的双眸张得极大,直勾勾欣赏外面一片浸染橘红色彩的风景,这动作和绍约小时候很相似,眼见如此朝黎不知道该开口说些什麽,有时候他会觉得这样的陆沈云……还真让人难过。 绍约从小就有他和父亲的陪伴,然而眼前的人却一直都是孤单一人,但就是这麽理解寂寞的陆沈云去替自己解决家庭症结,真是难以置信。 「朝黎。」陆沈云坐在他对面,维持刚刚的姿势没变,现在距离最高处还有一些时间,他小小声开口:「谢谢你陪我来这里,我很开心。」 「……高兴就好。」朝黎也回以浅浅微笑,尽管对方没朝向他。 朝黎想陆沈云果真是个古怪的男人,当初针对绍约伤害他的事情能如此强势对待他,现在却又可以因为实现这麽小的梦想,像个纯真的小孩一样坦率表达喜悦。 「朝黎,我後悔了。」 一句话来得突兀,陆沈云不再望向窗外,而是面对朝黎,凝视对方的眼神十分认真。 「後悔什麽?」朝黎慵懒地倚靠在震动的椅背,不明白陆沈云又在说什麽。 「我对你说过,我不相信爱情,永远也不会因此後悔。」他说,坚定的视线在透过气窗洒落的黄昏馀晖下闪耀,「现在的我反悔了。」 朝黎的身躯一僵,他突然很想移开目光,但陆沈云这麽深情的口吻让他做不到,没办法再像以往那样任意逃避一切。 老天,该死的,他就知道坐摩天轮这种东西肯定没好事,就连没来过的陆沈云都懂得怎麽挑最佳时机。 「原来我不懂爱情是因为我从没爱过人,但我爱上你了,朝黎。」陆沈云缓缓扬起一个耀眼而霸道十足的笑,「我想要永生永世独占你一人,再也不让任何人伤害你,甚至包括我自己,这种感觉就是爱吧。」 花了这麽久的时间他才终於理解,他早就爱上了这个张扬而压抑、外放而内敛、火爆而体贴、坚强而脆弱,矛盾却让人不舍的男人。 摩天轮终於来到最高点的时候,足以傲视一切的高度,令朝黎几乎有种这个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人的错觉,他愣愣地看著陆沈云正在说话的漂亮嘴唇,脑袋不停轰轰做响、听不见任何声音。 好像所有知觉都远离他而去,他却读懂那句他自以为无声的话语。 「朝黎,我爱你。」 朝黎记得初次被告白的时候是什麽情景,那人是他的初中同学、校内公认最漂亮的一个女孩。无奈她的表白却激不起任何心底涟漪,自然被他以无情口吻拒绝了,後来害女孩甚至请了几天的假。 他也清楚记得每个在接下来的成长路程向他告白的人,有女人,偶尔也会有男人。他对女人唯有平淡的拒绝,但碍於当时的观念,对他表白的男人通常下场都不会太好过。 朝黎最深刻的当然是来自弟弟的告白,而那甚至还持续足足七年,尽管如此带来的却只有说也说不完的恐慌。这是他人生第一次那麽惧怕,彷佛紧掐住喉咙不让他呼吸似的三个字,彻底粉碎他的世界。 然後,陆沈云也对他说了。 不是喜欢,而是爱,是真正的爱情──朝黎没想过要承担的感情。 朝黎不知道现在的他该有什麽感觉比较正常,并非像其他人带给他的死寂,也不像绍约给他的惧怕和无助,相反地他很震撼,陆沈云的告白同时带来了慌张以及别扭,他的心脏失去跳动规律,但他的理智却无法判断,这种反应代表了什麽? 他感到疑虑、他感到无法理解,他不但困惑更是紧张,为什麽陆沈云的话会带给他不同於其他人的结果?难道他──也同样在意这个男人吗?他对眼前的人,是喜欢吗? 然後,朝黎想起了绍佐的话。 他在干嘛?他忘记了吗?就算他对陆沈云有一点点喜欢,也来不及了…… 朝黎一路沉默无语,陆沈云也识相不再开口,直到又经过半小时车程,他们来到游乐园附属在不远处的饭店。 陆沈云带他来这里并没有特别意思,他只说:「现在再赶车回去有点晚了,路上视线不良太危险,我们先留宿一晚,明天就走。」 朝黎一脸漠然跟在他後面,没表示任何意见。 陆沈云叹气,对柜台人员说:「两间,谢谢。」 只要不是旅游旺季,想要几间房都不困难,但站在後面的朝黎却突然开口更改:「一间就好。」 柜台人员一时愣住,不晓得该听谁的,然而朝黎身材高大,英俊五官一旦维持冷漠就会散发一种极度有压迫感的气势,让对方有点紧张重新询问:「请问是一间还是两间?」 一旁的陆沈云同样错愕,朝黎又刻意隐藏情绪的表情让他猜不出想法。 「一间。」朝黎重申。 办理好登记手续,朝黎接过磁卡便头也不回走进电梯,陆沈云只好赶紧追上脚步问他:「黎黎,干嘛要坚持一间?我会出钱啊,你不必这麽省──」 「闭嘴。」除此之外,朝黎在推开他们的房门前都没再说过话。 落後几步的陆沈云总觉得朝黎的背影看起来有些……矛盾?挣扎?纠结?他想不出适当的词汇。 确实有哪里不太对劲,果真是因为他的告白吓到朝黎了?想想朝黎还没真正从过去的痛苦走出,他就这样随便表白一定给对方不小的压力吧?但当时他真的是情不自禁…… 「朝黎,我很──」陆沈云的抱歉还没说完,就被朝黎砰地关起房门给中断。 「做吧。」 「什麽?」陆沈云反应不及,手被朝黎一路拖过去。他不敢抵抗,就怕伤到对方的手腕,最後他人摔在超大尺寸的床面。 朝黎什麽也没解释,一脸冷静平淡迳自像过去那般解开衬衫,色泽健康结实、各处肌肉皆锻鍊饱满合宜的完美身材,就在陆沈云惊愕的视线下逐渐敞开。 陆沈云是真的搞不清楚对方的态度怎会突然如此积极?他呆坐在床上说不出话来。 朝黎把衬衫随手扔在地上,跪在床尾将陆沈云压在底下,炽热气息吐在对方耳边,他用一种含有性感鼻音的语调说:「陆沈云,你到底要不要操我?」 要是听见这种话还不懂得行动,那就不可能是一个男人,更别说是一个叫做陆沈云的男人。 陆沈云反身把人压回床面,一边拿回主导权一边吻他,一再啃过朝黎总是倔强不已的嘴,动作显得比往常粗鲁和急躁。朝黎伸手环过陆沈云的後颈,让他们的呼吸更加深深贴近彼此,稍稍眯起眼用力回吻。 朝黎脸上的神情仍是叫人猜不透。 「我可以当作这是你愿意接 分卷阅读33 受我的意思吗?」陆沈云喘息,分神问他:「你肯和我在一起?」 朝黎沉默不做回覆,重新揪紧陆沈云几乎快被他扯坏扣子的领口,继续他们的吻。 陆沈云边吻边慢慢抚摸起朝黎各处,心里却纳闷至极,一来朝黎不可能这麽快认同他的感情,二来就算真的肯接受他好了,也不至於急著献身吧?这可不是朝黎的性格,尽管他们做过不少次,却没有哪次算是朝黎心甘情愿的。 他很担心,是否自己的表态也和绍约一样,在一定程度上变成逼迫朝黎给出偏激反应的凶器。 在陆沈云犹豫要不要伸手解开对方的长裤时,朝黎只淡淡说了一句:「做你想做的,我要你这麽做。」 任意妄为去做自己私心想要的事,这对过去的陆沈云来说确实不难,那时的他还没爱上朝黎,但现今的他已经再也不可能遵循自私去伤害这个人。 「陆沈云,做吧。」朝黎抓紧他犹疑不定的手,听不出情绪道:「我要你上我,真的,就做吧。」 陆沈云还是没有动静,他审视朝黎即使在灯光下也黑得发亮的眼瞳,好像逐渐明白了他应该要知道的事情,他缓缓开口:「你在想什麽,朝黎?」 「我在想你他妈的究竟要不要做。」朝黎冷笑,「怎麽,不想要我了?」 不对,这不正常,该死的不对劲,这样的朝黎太反常了。 「你觉得……你欠我?你认为──你欠我,是不是?」听见此话,朝黎半裸的身躯明显颤抖一下,陆沈云倒抽一口凉气,语气微怒:「这算什麽?你打算以身体作为我告白的回礼?作为你自认亏欠於我的代价?然後我们就此一笔勾销?」 朝黎想反驳说他没有,他真的不是这样想的,他并不打算拿这种事情来补偿什麽,陆沈云对他的感情不是那麽廉价的事物,他知道的……但他开不了口,他只不过是不懂该如何让陆沈云满意,他更不晓得该怎麽收拾心里的紊乱情绪,他摸不清自己真实的心情,更想不到该以哪种方式表达,在最後的时刻里,他只能── 他使劲推开陆沈云坐起,情绪终於回到他脸上,朝黎烦躁地朝被他推落在地的人怒吼:「就算是又如何?我不知道该怎麽做!」 「不知道?那你怎能认定我会因此而开心?」陆沈云站起,抓住朝黎的双臂,发觉手中环绕的肌肉竟在隐隐颤抖,「你真的不清楚,我有多希望你是在同样喜欢我的情况下做这种事吗?」 「我当然不知道!你之前不是很喜欢对我乱来吗?为何我主动做了却反而让你不开心?」朝黎想拍开他,但深深感到无力,只能任由陆沈云抓住,「我欠你这麽多,还你又有哪里错了?」 「朝黎,我不是绍约!」陆沈云抬高朝黎的下颚,「你认清楚,我不是他!你不欠我任何事物,爱情不是欠与还这麽简单,我要的不是你自我牺牲,而是明白我的爱情!」 哪个环节出错了?陆沈云真的不懂,他不是尽力让朝黎摆脱对绍约的愧疚了?何以朝黎还要坚持这种补偿心态不放? 「陆沈云,你不了解吗?我从没爱过人,我一直是被爱的那个。」朝黎的眼底充满迷惘,「我比你还不懂该怎麽去爱一个人,我不知道要怎麽回应才是正确的方式。」 什麽叫做正确?爱情有所谓的对与错吗?爱情有必要去想这麽多吗?这是本能,就只是一种自然而然的反应,发生的当下就会有所感觉的情愫,如同他对朝黎。 「你为何总担心拿不出回报呢?朝黎,不要这麽温柔好吗?爱情不是你必须时时刻刻担忧无法偿还的事物。」陆沈云苦笑,口吻变得温和:「不是你不懂该怎麽爱人,而是你还没发现自己是否已爱上一个人。」 因为,他也是在一瞬间体认爱上朝黎的事实,他们真的很相像,只是他发现得更早。 陆沈云确信朝黎是在乎他的,否则不会这麽傻,试图以此方式给予补偿,更不会露出这麽罕见不安的神情,这个男人只是还不晓得该怎麽做……抑或者是不敢。 陆沈云摸摸朝黎的脸颊,又说:「你只要问你自己的心想怎麽做就好了,这并不困难,我们也有的是时间慢慢来──」 「我快没时间了。」朝黎打断他:「我就要走了,这样你也无所谓吗?」 直到最後都没获得应有的东西,这也没关系吗?在替他做过这麽多事情後,只要他一走就会化为一场空,就这样结束可以吗? 「你……你要走?去哪里?」 朝黎溢出叹息,「我爸要我和绍约一起去英国,有个认识的治疗师有把握治好他。」 陆沈云很想问他,难道国内的治疗师就会比较差?又想起稍早绍佐和朝黎谈话时双方都很严肃的表情,想必绍佐早已下定决心,不过等待朝黎许可罢了,而这个说到做到的男人当时便点头应允了,绍家决定好的事情,外人又有何能力插手阻止? 难怪,在车上提及下次约会时,朝黎的反应会是那麽安静,丝毫不计较他玩的文字游戏。 「我不会再回来了,陆沈云。」 原来,是因为再也没有下次的机会,朝黎才会这麽坚决要和他上床。 这是道别的方式,不完全是弥补。 「英国又不远,我想找你随时都可以吧。」 「你拥有的一切都在这里,你的朋友、你的事业,就算这些你都能暂时放下,又有什麽意义?你要来回两地去维系一段甚至还没成立的感情吗?」朝黎抓起衬衫穿上,反正现在不需要他裸体了,「你乾脆……再找一个能长久陪你的人吧。」 这句话一说出口,朝黎竟感觉一阵痛楚,天,他真的在意陆沈云,直到要分离之前他才稍微明白,这不是很可悲吗? 「有必要这麽悲观吗?」陆沈云笑得苦涩,「等绍约病情稳定,你再回来不就好了?」 「你也目睹过他抓狂,你告诉我,你觉得要花多久时间他才能开始好转?」 以陆沈云的感觉而论,他会说至少要两三年,这还算是出现奇迹的条件,一个疯狂多年的人并不会轻易痊愈。 读懂对方迟疑的表情,朝黎问他:「你要花这麽久的时间等我吗?要是我始终都不能接受你呢?这简直就像我在耍你、浪费你的人生。」 「我不会这麽想。」他的确不清楚自己对朝黎的感情能持续多久,但他也绝对不会因此要朝黎负责。 「你不会,我会。」朝黎慢慢扣好扣子,「我不可能扔下家人,要是绍约的病治不好,我就不会回来,陆沈云,醒醒吧,我不是适合你的人。」 他是在意陆沈云,但他不能拖累这个人。 「要是他真的好了呢?」又是这种假设性的问题。 「等那时候……」朝黎一顿,这次,他只能让对 分卷阅读34 方失望,「你身边一定会有个更好的人。」 原来像他这种说惯违心之论的人,还是无法对自己道出的谎言免疫,他的胃顿时纠结起来,这让他很不舒服。 陆沈云沉默不语,他想开口再努力挽留对方,想告诉朝黎他不会这麽乾脆放弃这段感情。好不容易朝黎的存在让他明白什麽叫做爱情,他又怎麽可能因为分隔两地就彻底舍弃这一切呢?他绝对不愿就此放手。 「朝黎,我会等你,我现在就只想要你。」 「你不要等我,我不见得──」 陆沈云微笑著打断他,以他擅长的安抚方式,「我知道,不管你喜不喜欢我,我就是想等你,等绍约好了以後再回来找我吧,也许那时候的你更清楚自己真正的心情。」 他拉过朝黎给了一个深情的吻,朝黎并没有拒绝,於是他当作对方是默认了约定。 ──朝黎,有一天你一定会因为被谁深爱而感受到喜悦,希望带给你这种感觉的人,会是我。 第十章 朝黎离开的那天,陆沈云没去机场送行,他相信当朝黎回来给他答案的那一日就是约定好再相见的日子,所以没必要去对这麽重视承诺的男人设限。 他开始比以前还更认真去经营酒吧与画廊的生意,默默过一天是一天,他偶尔会充当酒保聆听顾客的苦水,大多都是对於爱情的烦恼,经过这麽一搭一聊,陆沈云渐渐明白自己对朝黎的感情在更早之前就萌芽了,只是他一直没发觉。 不晓得朝黎是否也是如此呢?有时候,人在当下反而很难体会。 说不寂寞是不可能的,尤其平时和他最要好的官焰也不晓得发生什麽事情,只和他提起要去海外旅游一阵子,就和一个看起来很危险的男人走了,从那之後他们再也没机会见面,更别说可以一起喝酒聊天,偏偏深爱的人也远在英国,这里面的委屈不是几个字能形容。 每天和陆沈云搭讪的客人依然不少,但一个个都被他拒绝了,他无法想像心里满满被朝黎占据的自己要是如同以往一样随便和人上床,有多麽污辱这份得来不易的爱情,如果他真的这麽做,根本不配继续等待朝黎。 但他偶尔也会想,既然苍天注定要他们分开,当初又何苦让他认清体会爱上朝黎的事实?他的理智当然知道这种不被掌控、不可预测的感情才叫做爱情,然而这份爱情却这般令人孤寂,好像又回到年幼时的日子。 他不晓得朝黎去英国以後过得如何,男人就像从人间蒸发似的,完全没有和他联系过。不是陆沈云想庸人自扰,但他真担心像朝黎在外国肯定也很受欢迎的英俊相貌,该不会早就被人拐走了吧? 想归想,陆沈云又笑了出来,连他都拐不动的男人,还怕老外得手?要是真的能随意喜欢上别人,那个人就不叫朝黎了。 哎,可是朝黎也太无情了,就算再不爱他,好歹他们一起经历过不少事情,最起码打个电话道平安吧?就让他这麽空等会不会太折磨? 「黎黎,我好想你啊……」擦完酒杯,陆沈云趴倒在客人都走光的吧台,懒得再移动半分,「这样下去我一定也会得病的。」 他总算能体会当初绍约是以什麽心情等待朝黎的,喜欢朝黎这样的男人势必要付出代价,而这份代价很容易就让人抓狂。 但绍约可是意志坚定等了七年才发疯,他不过就是估计分离个几年,算得了什麽? 陆沈云不禁叹气,他必须再多点耐性才行,否则等朝黎回来肯定还是把他当小孩看待。 这时,酒保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表示鼓励。 ……也罢,至少他还不算是一个人。 朝黎离开三个月後,陆沈云收到几张没有署名的明信片,正面都是英国知名旅游景点,其中一张是壮观宏伟的西敏寺,只有这张背後写了两个漂亮的字体:朝黎。 陆沈云不禁微笑,他可以想像朝黎的意思是:我过得很好。 去医院探望过绍约後,朝黎拎了一袋刚从超商买的新鲜食材,一路慢慢散步回家。 英国的气候对他来说不难适应,语言更不会是问题,大致上生活算悠閒。唯一的缺憾大概是绍佐还是必须工作,时常在世界各地往返,也因此照顾弟弟成为朝黎一人的责任,这也是绍佐坚持要他一起来英国的理由之一吧。 只有当绍佐人在英国时,朝黎才会主动去买这些材料,他们父子会一起下厨聊聊近况,大多话题都是围绕著绍约,很少有閒情逸致去谈别的事情。 「小约一切都还好吧?」刚下飞机不久,绍佐还没时间去探望小儿子。 「不错,段海说他情况比起刚住院时进步很多,治疗行程也比其他病人进展快得多。」朝黎边说边把暂时吃不到的水果放进冰箱。 段海就是绍佐说的治疗师,朝黎起先还以为应该要和父亲差不多年纪,却是一个与他年龄相仿的东方人,这也让他们很快就彼此熟识。 「爸,你为什麽坚持段海能治好小约?」 「他的爱人也得过和你弟类似的病,後来是他亲自治好的。」绍佐卷起袖子,开始动手帮忙准备晚餐。 朝黎默不作声,心里很佩服段海,爱人得到这种病的心痛,一定不会少於他这个做哥哥的程度,但要亲自去治疗对方,一日日眼见爱人不停失控,那种无力的痛苦与坚持下去的勇气不是一般人能拥有的。而他自己当初却连说出真相的胆量都没有,真是软弱,要不是陆沈云── 「小黎,你有打电话给陆家那个孩子吗?」 绍佐突如其来的问话让朝黎一愣,缓缓反问:「干嘛打给他?」 「你不是喜欢他吗?」 清洗一半的水果从手中滑落,朝黎面无表情慢慢捡起,又假装冷静问:「爸,你在说什麽?」 「我知道你们在一起的事情,前几天小约和我说过了。」 「什麽?」他们哪时候在一起过?朝黎不知道绍约是怎麽和父亲说的,这让他手指僵硬到颤抖。 「我不是要反对你们,不要担心。」绍佐误解了朝黎紧张的反应是来自什麽理由,「就算小约不说,我也看得出来你们真的很要好,你和他在一起的话也会让我比较安心。」 可惜的是他当时一直以为这两个孩子只是朋友关系,要是早点知道大儿子的想法,他就不会强迫朝黎一起来英国,而是另外再想方法。 「安心?」朝黎一脸不敢相信,他的父亲在说什麽?再不介意儿子性向问题,也不至於直接促成儿子的同性情缘吧? 「他在医院照顾你的时候,你睡得很安稳,我从没见你睡得这麽好过,更别说房里有其他人在场。」 朝黎沉下脸,在父亲面前讲到这个让他很不自在,他不冷不热解释:「那是因为他总是 分卷阅读35 整天跟在我旁边,我不得不习惯。」 「就连小约以前和你一起睡都能害你失眠。」绍佐一句话就让朝黎的藉口瓦解。 「爸,我们一定要谈这个吗?」 「要谈,因为你不知道你自己要的是什麽。」绍佐稍微加强语气,但听起来还是很温和:「你来英国以後都没笑过,你不晓得吧?当然,你在我们面前一直都很沉稳,但我见过你和他在医院相处时的模样,那时的你很有活力。」 朝黎不说话,其实他小时候也很喜欢笑,但年纪逐渐增长,让他明白一个做兄长的人该有的态度,他变得越来越安静,直到慢慢出现压力,唯有搏击时能帮助他释放情绪。 他天生就该是个张扬的人,而不是当人兄长的稳重人物,他只是不得不改变自我去扮演适合绍家的角色,但陆沈云的性格与脾气……轻而易举激起他的对抗本能、他的真实个性。 「你不需要一直勉强自己,在他面前的你很自然,想有什麽表情就能有什麽表情。」 朝黎在陆沈云面前,做的是真正的自己,可以毫无顾忌,想笑就笑、想生气就生气、想耍脾气就耍脾气,他不再是绍佐应该要稳重的大儿子,也不再是绍约应该要坚强的兄长──他是陆沈云的朝黎,属於朝黎自己。 这个事实,绍佐发现了,陆沈云发现了,就算是绍约也都发现了,绍佐不相信这个一向聪明的大儿子会不清楚自身变化,朝黎只是不敢承认。 朝黎用力搓洗没弄脏的果皮,耳边传来父亲给他的一句结论:「小黎,追求你自己想要的吧。」 第六个月,陆沈云收到一本原文书,作者和他之前在网路购买的那本是同一人,但这本书却没有书名,然而他一翻开内容就知道是续集,可是朝黎怎麽弄到手的呢?网路根本没有半点相关消息,真是离奇。 重点是,原来朝黎一直都有认真听他说话,竟然还记得他读过什麽书。 他还以为第一集的开放式结尾就是结局了,没想到续集才是一个真正幸福美满的句点,陆沈云读过以後把书和明信片都放在一起,收在自己的枕头下,这样他想朝黎的时候就能随手拿起来睹物思人。 陆沈云渐渐习惯这种平淡却能专一想念一人的日子,他唯一能做的只有期待三个月後会收到什麽。 「哥,你也该回去了。」绍约一边吃段海允许他吃的零食,一边对坐在旁边的男人说:「再这样下去,我都不知道谁是真正的病人。」 他们兄弟坐在院内的草坪,麻雀叫声吵得要命,因此朝黎心情很不好。 「回去哪?这星期爸不在家。」 「回去陆沈云身边,你是在装傻吗?」绍约把饼乾啃得很大声。 「我不懂,你和爸是怎麽了?」朝黎无奈地捂住额头,「一个个都在催促我做奇怪的事情。」 「哪里奇怪?」绍约语出惊人道:「在你知道陆沈云白上你的真相後,你却没动手教训他,这才叫奇怪。」 朝黎还真想说这件事情该怪的人不就在旁边?此时又听见绍约慢吞吞说:「要是今天把陆沈云换成段海,只怕段海早就被你揍到面目全非。」倒楣被拿来举例的医生,其实他人真的很好,绍约也很喜欢他。 明白绍约说的是事实,一切都是自我合理化的藉口,朝黎对待陆沈云一直就是特殊待遇,现在回头想想,连朝黎自己都感到惊奇无比。 「对,我是对他比较好,那又怎样?」 「你只要回答我,你想不想他?」 朝黎不想承认这种别扭的问题,其实他每天都会想起陆沈云,在他们分开之前,他根本不晓得自己会变成这样。 他很想陆沈云吵得要命的声音,很想陆沈云天下第一厚脸皮的语气,很想陆沈云包容的眼神和极有魅力的笑容,他甚至想念过陆沈云的吻。 然而他最想念的还是陆沈云给他的体温,那让他有安全感,这是他一直欠缺的事物,只有在陆沈云身上找得到。 「……你专心养病就是了,我的事情你不必操心。」可再想念也没用,好不容易弟弟病情有起色,朝黎可不想节外生枝。 「我倒是觉得陆沈云不错。」绍约拍掉身上的饼乾屑,伸手摸摸草地里窜出的一朵小花,「他是第一个真正了解你内心的人。」 他对朝黎七年的感情不假,但他试过也爱过了,现在该是放手让他的哥哥幸福的时候,他可以容许陆沈云和朝黎在一起,因为那个男人守住朝黎的性命。 和剥夺朝黎一切的他不同,陆沈云做的是让朝黎活下去,那个男人注定该是他哥哥的唯一。 「黎哥哥,做你想做的吧。」绍约对朝黎露出熟悉的微笑,「不要错失你应该拥有的幸福,好吗?」 第九个月来临,陆沈云收到令他震惊不已的事物。 那是一首钢琴曲,就和他们约会那天在车上听的是同一首,但陆沈云在第一个音符浮现的瞬间,就知道这是朝黎亲手弹奏的。 和原作者不分轩轾的高难度技巧,唯一不同的是再抒情的旋律交由朝黎来诠释,每个音符之间都带有一股狂野张扬的韵味,直敲击陆沈云的心。 奇迹是真的存在的。 连只听一次的曲子都能弹得这麽流畅,真不亏是他的黎黎啊…… 长达十分钟的独奏曲结束,陆沈云坐在原地没动,正想等音响自动再播放一次,这时,他听见朝黎的声音。 「总觉得我弹得比你好些,陆沈云。」 带有笑意的声音传出,他直到相同旋律再次响起才终於回神。 陆沈云还真不晓得朝黎怎麽知道那是他自创的作品?然而睽违九个月,朝黎磁性的声音比过去任何一个时刻都更勾人魂魄,真该死,就知道放他一人在外肯定不妙。 这种声音任由哪个对他有兴趣的人都会宁死也要扑倒啊!为什麽有时间录音却不打个电话给他呢!? 倒在床上,陆沈云一夜无眠。 第十二个月,陆沈云没收到任何东西,这让他非常担心,因为一直以来朝黎都是准时在月初就把东西寄到他手上。 该不会是生病?难道是出意外了?或者……绍约又抓狂把他给──越想越害怕,陆沈云使劲摇头想摆脱不安的念头。 最糟糕的结论是朝黎不再寄东西给他,这代表男人有可能永远也不回来。 他在酒吧做完该做的工作就提前走人了,平常待在那里也不过是要打发时间,今晚的他可没这种心情。 陆沈云开车前往自己的画廊,打算进去巡视一轮精心收藏的艺术品,说不定能比较稳定浮躁一整日的情绪。 他总觉得去画廊是正确的决定,直觉。 车都还没停下,陆沈云远远就瞧见想忘也不可能忘掉的人。 朝黎 分卷阅读36 倚在暂停於画廊门前的车边,和陆沈云初次去搭讪时的模样很像,只差这次多出一盏由前廊洒下的暗橘灯光,让朝黎整体给人的感觉柔和许多,但整整一年不见的他依然是如此英俊逼人,没什麽改变。 而陆沈云呢?经过一年的孤独成长倒是多了一些稳重气质,只不过他现在的情绪可稳重不了,急忙匆匆下车奔向男人,却在最後几步路前停住。 陆沈云很怕眼前的情景并非现实。 「哦,我还在想你要是超过十二点没来,我就要走了。」朝黎举止还是那麽俐落优雅,他缓缓靠近说不出话的陆沈云,淡淡地道:「不是说过要让我逛你的画廊?傻站在那里干嘛?」 「你怎麽──」陆沈云伸手去抓朝黎的手腕,似乎是想确认男人是不是真的,又或者这仍然不过梦一场,「我都做好长期抗战准备了,还以为你至少三年以後才会回来。」 手指抚摸到深刻的疤痕,这让陆沈云松了口气,现在的朝黎是真实存在的。 「好,那我回去,我们三年後再见。」朝黎面色平淡好像根本不在乎,转身就要走。 「朝黎!」陆沈云一惊,连忙扯住对方的手臂。 被人这麽使劲一扳,他不得不再度回过脸来,这时陆沈云才发现朝黎在笑,一抹纯粹不带有一丝杂质的笑容,漂亮的弧度让人心尖直颤。 朝黎知道,自己的爱放在很深很深的地方,唯有去意识、去承认,才能够明白这是不是爱情,他必须面对,所以他回来了。他想,当他们分离这麽久再度相会时,自然会有答案。 他跨出了那一步。 当他见到陆沈云时,心脏总算又开始跳动,停摆这麽多年後终於第一次替自己而跳,再也没有任何负担,他愿意和陆沈云一起去摸索还有点模糊的爱情轮廓。 「我们在一起试试吧,陆沈云。」 陆沈云抱住他,以一个深吻去换取等待一年的答案。 爱情能维系多久,他们并不知道,会不会再有任何变故,他们也不知道。 要是知道,这就不叫爱情,人生有太多需要不停跌跌撞撞、去勇敢面对的事物,爱情仅仅只是其一,他们永远也不知道彼此能牵住多久的手。 一个懂爱却不愿去懂的男人,一个有爱却不敢去爱的男人,就让他们试试,在经历成长过後,这份爱情可以走多远的路程。 而他们也不知道,他们这一试,名为此生永恒。 ──全文完 番外 朝黎三十五岁生日那天,陆沈云终於忍耐不住,他把官焰寄给他们的高级洋酒摆在桌上,十分不满地质问对方:「我们都在一起这麽久了,你还是不肯和我说为何不能喝酒的理由?」 他没想过和朝黎竟然真的能够这麽顺利携手走到现在,这些年尽管小事争执不少,但大多时候他们都过得很幸福,陆沈云甚至打算再过一段时间就要向朝黎求婚。 只见朝黎放下筷子,一脸无奈,「这有什麽好知道的?我不是说过我的体质不适合吗?」 「你爸说你以前明明会喝。」 一听此话,朝黎不禁给他一记白眼道:「那是我还小不懂事。」 「你二十七岁那年还在喝!绍约说的!」猛地拍桌,陆沈云不满他们之间有自己不知情的秘密。 绍约自从病况痊愈後,偶尔都会来找他们聊天,也总是不时和陆沈云说一些朝黎儿时的趣事,听得陆沈云既开心又难免吃醋。 「那我现在老了,不适合喝酒。」 这话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一向不公平的苍天只有让朝黎越来越英俊迷人,每次出门陆沈云都很警戒,深怕有哪个人对他的宝贝朝黎起了兴趣。 「你到底为什麽不能喝?」陆沈云继续无赖逼问。 朝黎端起碗慢慢喝了一口汤,不打算理会他。 「不说就算了,欸欸,那我们来喝一点好不好?」换了一个方式,陆沈云神情讨好。 「劝你不要,你会後悔。」 陆沈云也不管他的警告,跑去拿了一对玻璃杯就往里面倒酒。 朝黎沉默几秒後露出冷笑,「我真的不晓得喝醉会做出什麽事情,你就不要悔不当初。」 隔天,陆沈云一脸虚脱躺在床上,朝黎在他身边睡得极熟,两人裸露的肌肤可以说是伤痕累累、战绩辉煌,真希望有人可以颁发奖章给他们。 昨晚的大战确实仍稳稳保住陆沈云主攻的地位,但另外一个人可就反常了,朝黎打从喝醉後就像脱缰的野马,一整晚都骑在陆沈云身上──天知道,以前朝黎可是非常厌恶这个姿势──把他榨乾之後又拼命吵闹直说再来,陆沈云只好舍命陪君子彻底满足对方。 他真想不到原来朝黎会这麽容易喝醉,而喝醉的模样竟是如此──饥渴又野性十足。 也幸好朝黎在认识他以前没有过性经验,更是强悍到没人敢乱来的地步,否则那副性感诱人的姿态,只怕早就被人吃光还丝毫不自觉。 无力的陆沈云叹了一口气,这时,本来正在熟睡的朝黎却悄悄环上他的腰,在他耳边低喃了句: 「我爱你。」 陆沈云微笑,伸手搂抱住朝黎,以满足的语调说:「我也爱你,黎。」 哎,这下他真的不介意再让朝黎多喝醉几次,就算自己会有精尽人亡的风险,他也甘之如饴。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