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说》 分卷阅读1 文案: 封面简介: 这是一本禁忌的告情书,诉说的是越快乐越堕落的绝境。爱,比死更冷。 书签文字: 难道,我们就不曾以爱为名,犯下一些无法弥补的罪恶? 封底简介: 乔刚参加了高中同学宋远的葬礼,之后,他的世界就产生了剧烈变化—— 与他争执的同事、他的好友兼室友、他的女友,全都诡异地死去。 为了配合警方调查,乔刚与案件负责人林显开始同居生活,两人渐渐产生暧昧的情愫。 当两人逐渐逼近诡异的真相,所有凶案的线索,都直指已死之人,宋远! 不得不面对残酷的事实,宋远扭曲爱恋,最后要伤害的,到底是谁? 是非对错、公理正义在这当中是一场无解之谜,执着、嫉妒、独占欲……人人心中都有一个可怕的爱的恶魔,只是它永远在等待适当的时机苏醒。 内文撷选: 一个从未在记忆中浮起过的人,在事隔这么多年后如此影响着他的生活,这大概是高中时代的乔刚怎么也不会想到的。 宋远,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在他的记忆中,他总是那么黯淡,就像阳光下的阴影。从来没有人想起,也很少有人注意。 原本已经消失在这个世界上的人,为什么现在又出现在他的生活中? 那双带着淡淡蓝色的眼睛不断地出现在眼前。 当时觉得很美的一双眼睛,现在却让他觉得可怕。 1 现在想起来,这一切恐怖和诡异的根源就是那场葬礼,从那天开始,他的人生便开始偏离了正轨。 乔刚是在一天早上收到那封信,夹在其他信封里的黑色显得异常醒目。 这是一封葬礼的请柬,去世的人是他高中时候的同学,宋远。 印象中的宋远是模糊的,甚至连样子都记不清楚了,只记得他长长的、盖住眼睛的刘海,和那似乎永远瑟缩着的身体。 乔刚性格直爽开朗,喜欢运动,喜欢结交朋友,人缘好,样貌好,就是成绩不行,加上家里穷,高中毕业就出了社会工作,到了一间修车厂学点手艺,混口饭吃。工资也拿得不高,几百块钱一个月,管中饭。 按说他模样俊,个子高,到酒店饭店一类的地方当个门童什么的,拿的钱也比这个多。但他这人就一根筋,觉得有门手艺在身上,总比混那口青春饭来的强。 再说,他喜欢车,虽说自己买不起,能看看也好。有些时候,还可以开开客人的车,过一把瘾。 思考再三,乔刚还是决定去。很多高中同学都已经没有了联系,当年大部分都上了大学;考不上、但家里有点钱的,也能找个学校混日子;再差的,也能去拉拉保险、搞搞推销什么的。像他这样做体力劳动的,还真没几个。 宋远家里有钱,成绩也不错,听说考上了一间北方的重点院校。 可能是以前的通讯簿上有他的联系方式?也不知他们是怎么探听到他现在的住址。不过想想,也难为了人家费这心思,为了儿子走好一些,这家人也不容易。 翻出一套比较正式的衣服,他没有西装,衣柜里都是T恤和牛仔裤,唯一能穿得出去的,就只有一件白衬衫和黑色长裤。 好歹是可以见人了,这样也不算太失礼。 葬礼的日子在后天,刚好是星期日,与工作的日子并不冲突。 到达葬礼地点的乔刚,很意外地看见了熟人,也是以前高中的同学,孙津。 孙津和他以前都是篮球队的,两人关系还不错,孙津的成绩也不好,高考时才考了两百多分,家里老头子砸了大钱,弄了间普通的非重点大学让他进去。 听说孙津与宋远他们两家的关系也还不错,时常有来往。 看见熟人的乔刚很高兴,祭悼完后,两人在一起聊了一会儿。 孙津唏嘘不已:「你说这人这么年轻有为,怎么就这么去了呢?」 算起来他们三个都同年,乔刚今年满二十四。 灵堂上放着宋远的照片,和以前不同,头发剪得很清爽,露出了形状美好的额头和眼睛,这样看来,他还真是个美男子,这黑白的遗照倒拍得像是艺术照,颇有点明星的味道。 「怎么样?很帅吧?」 看乔刚望着照片,孙津笑了:「看着照片,想不出这小子以前那副衰样吧?这照片还是我硬拉他去照的呢!没想到啊,在这里用上了。」 孙津苦笑,有些黯然。 乔刚也有些唏嘘,可能是老天爷就是不喜欢太过优秀的人吧。 看着来往的人,他突然发现了个问题:「对了,我这么看了半天,除了你没看到别的同学啊,其他人都没收到请柬吗?」 孙津皱皱眉:「他这人平时就不喜欢与别人来往,这不,除了与他一起工作过的同事外,其他从小学到大学的同学,一个联系地址也没有,想找也没处找啊,我还以为你是听到了消息来的。」 乔刚顿时觉得很奇怪,那这请柬是怎么寄到他家的? 难道是寄错了? 不应该啊,那收件人明明写的就是他的名字。 而寄出的人…… 乔刚拿出了揣在裤子里的请柬,上面的落款是—— 宋远。 乔刚看得一惊,当时没有注意,这上面的名字,不该是他父母的名字才对吗? 怎么会是本人? 「有什么问题吗?」 孙津看他的样子有些奇怪,问:「这请柬有什么问题吗?」 乔刚忙把请柬收起来:「啊……没什么问题。」 应该只是写错了吧…… 后来孙津过去安慰宋远的母亲,宋远的父亲本身有病,又接受不了儿子去世的打击,已经病发住院了。 宋夫人没有哭,但那种表面上的平静,让乔刚看了都觉得难过。 白发人送黑发人,是世上最大的悲哀。 站了一会儿,和孙津打个招呼,他准备离开了。走到门口时,忽然看到一个小女孩。 她穿着及膝的白色蓬蓬裙,和缀满蕾丝花边的衬衣,长发黑得像墨一样,柔顺地披在肩上,眼睛很大,嘴唇小小的像花蕾。手上抱了个有她半个身子大的小熊,像橱窗里的洋娃娃一样精致漂亮。 乔刚看她的轮廓和宋远有五分相像,知道她应该就是宋远唯一的妹妹,今年十岁。 对这样漂亮的娃娃,每个人都是很有好感的,乔刚在她面前蹲了下来,逗她说话。 分卷阅读2 小姑娘看着她,也不说话也不笑,不管乔刚怎么哄,脸上始终没有表情,只是看着他。 从那双眼睛里,也看不见半分表情。 乔刚无奈,拿出了颗糖放在她的手上。 他刚走出门,就听见后面女孩的声音。 「哥哥再见。」 他转身,小姑娘还是那样看着他。 乔刚笑一笑,这个小妹妹还是很可爱的嘛。 回到家后,看看时间也不早了,乔刚从冰箱里拿了两颗蛋,烧水下面,再煎好了蛋放在面里。 随便解决完晚餐后,已经是晚上七点了。 这时乔刚的手机响了,是「多啦A梦」的铃声,他女朋友设的,说是听到这个铃声就知道是她来的电话。 「喂,小羽啊,我已经吃过了……下午五点回来的……」 小羽是个可爱的女孩,很单纯很乖巧,是那种有什么事都会问问乔刚意见的娇柔女孩子。这样的女生很能满足男人的独占心理,乔刚很喜欢她。 两人是一年前开始交往的,两人每天都要通一次电话,有时候一聊就是好几个小时。 放下电话,和他同住的简夏还没回来。 估计这小子在外面泡妞,晚上又不回来了。 看了会电视,乔刚就洗洗澡,睡了。 一晚上没睡好,越睡越冷。七月的天,平时乔刚打着赤膊睡还流汗,现在把夏被全裹在了身上还觉得冷。 该不是要变天了吧? 迷糊中的乔刚,隐隐听到耳边有人说话的声音,以为是简夏回来了,嘴里嘟囔了一声。 「别吵。」 又翻身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起来,乔刚洗漱完了,到那小子的房间里叫他起床,结果看见床上空空的,一个晚上都没人睡过的样子。 乔刚抓抓头,该不是自己昨天晚上睡胡涂了吧? 在路上吃了早餐,到修车厂后,跟同事打了招呼,换好工作服就开始工作了。 其实乔刚很喜欢自己的这份工作,就是钱拿得少点,不过老板看他工作勤奋,说了下个月给他涨工资,算起来他一个月也有一千多块钱了,这样多存点钱,他也可以去买辆摩托车骑骑。 摸的车多了,以后有了钱,自己也去开间修车厂。 虽然这个愿望现在看起来有些遥远,但他相信会有那么一天的。 到了中午,附近的餐馆送来了便当,他们老板在那家小餐馆长期订餐,那餐馆卫生又便宜,吃的人放心,手艺也不错,家常菜弄得很可口,有时候下了班,晚饭他也会到那里解决。 开餐馆的是对夫妻,有个十多岁的女儿,长得像朵花一样,平时没事的时候会在店里帮点忙。 今天中午来送饭的就是那个女孩,她快手快脚地把便当都拿出来,叫大家过去拿自己的那份。 同事里面有个叫闻大勇的,这人名声很差,见到长得漂亮点的女生,嘴里就不干净,被老板说了好多次,还是照样不改。 小姑娘今天穿了身碎花的连衣裙,露出两条雪藕一样的手臂,和光洁白皙的小腿。 闻大勇看得两眼发直,接饭盒的时候手就不老实起来,小姑娘又羞又恼,却不敢声张,只两眼泪汪汪地躲着他,其他人也只当没看到。 乔刚看得心头火起,一脚就踢在他腿上。 「你小子还要不要脸,有这么糟蹋人家小姑娘的吗?想抱女人回家抱你老婆去,少在这欺负人!」 闻大勇也被踢火了,跳起来就骂。 「关你小子什么事?怎么,想拦你大爷的路?呸,也不掂量掂量你小子几斤几两!」 旁边的同事看不对劲,纷纷过来劝说。 乔刚昂着脖子:「怎么,这事我还真管了,你敢怎么着?」 闻大勇刚才被踢了一脚,脸上挂不住,听到乔刚的话,嘿嘿冷笑:「怎么着,今天我不教训教训你这孙子,我就不姓闻!」说着一拳就打了上去。 乔刚没注意,被打了个正着。他摸摸破掉的嘴角,马上一拳回敬了过去。两人你一拳我一脚地,分都分不开。 小姑娘看着害怕,跑过去把老板找来了,这两人才被拉开。 闻大勇的脸上红红绿绿的很是精采,乔刚脸上的伤不多,不过身上挨了好几下,伤也不轻。不过比起来还是他占便宜了,那猪头哪能和他比,想当年他在学校的时候,附近的地痞流氓都知道不要轻易招惹他,他打起来就是个不要命的! 走的时候闻大勇还骂骂咧咧的,乔刚摸摸唇角,唾沫都带着血,想着路上买点伤药搽。 连着几天,他都不敢去见小羽,怕她追问他脸上的伤。 后来一天上班的时候有些内急,乔刚把油腻的手套摘了,扯了些卫生纸上厕所。 修车厂里有附带的厕所,不分男女,只有两个厕位。 走进去后第一间靠墙,另一间靠窗。靠墙的那个虚掩着,留了一条缝。 乔刚习惯性地去拉第一间的门,拉开了一半才发现里面有人,从门的下面可以看见一截黑色的长裤。他反射性地道了歉,走到后面一间厕所里。 突然心里觉得有些奇怪,刚才他明明看到门是开了一点的,谁方便的时候不关门啊? 他记得这门的锁没坏,开门时里面的人也没说话,甚至连他道歉后,里面还是没有半点声音。 解决完生理问题的乔刚拉上拉链,出去了正想拉开另一间看一下,这时门外进来了一人,就是前几天和他打了一架的闻大勇。 这几天他们都没说过话,闻大勇看见乔刚,也愣了一下,脸上的表情马上变得凶恶起来。乔刚冷哼了一声,擦过他身边走了出去。 门关上的时候,他看见闻大勇拉开了第一间厕所的门走了进去。 乔刚一愣,摸了摸头。那刚才……是他眼花了吗? 第二天来上班,听人说闻大勇死了,死在厕所里。昨天下班的时候,清洁阿姨发现第一间的厕所是锁着的,以为还有人,叫了半天也没人应,结果叫人把门撞开后,发现里面有一人,笔直地站着,脸上的表情惊恐扭曲,像是看见了什么极度恐怖的东西。 那人就是闻大勇。 想到昨天在厕所里看见的那个穿黑色裤子的人,乔刚莫名地觉得脊背发凉。 那真的是他看花眼了吗? 闻大勇死得邪乎,有人说他招惹了不干净的东西,一时间谣言四起,那个厕所也被封了,老板还特意请了和尚来作法超度。 就是不知道超度 分卷阅读3 的是闻大勇,还是那个恶鬼。 人身正不怕影子斜,乔刚觉得自己活得堂堂正正,没做过什么对不起良心的事,就算有冤鬼索命,也索不到他头上。 警察找他谈话,因为出事前他们曾有过纠纷,乔刚有做案的动机和条件。 但有人看见乔刚出来的时候,闻大勇才刚进去,而之后乔刚一直没有离开过同事们的视线,所以乔刚并不具备足够的时间做案。 同时验尸的结果也出来了,是心肌梗塞。 联想到他死前惊恐的样子,是什么让他这么害怕? 那时候他究竟看到了什么? 这可能会成为一个永远的秘密。 回到家的乔刚看见简夏正在准备吃的,锅里红色的火锅料上下翻滚着,旁边的盘子里是切好的豆腐、肉片和洗干净的香菇、青菜什么的。 「回来了?刚好可以吃了,快去拿碗和筷子。」 乔刚乐颠颠地跑过去拿了碗筷过来,迫不及待地捞了片羊肉放进嘴里,被烫得龇牙咧嘴。 「慢点慢点,像个饿死鬼投胎一样。」 简夏慢条斯理地烫着肉,看着乔刚那样子觉得好笑。 「叽咕耗痴抹(这个好吃嘛)!」 要说这简夏这人啊,虽然对女孩子有点花有点轻浮,但他对朋友倒是真的不错。 房子两人合租,遇到乔刚经济有些困难的时候,他也会二话不说地把钱先垫上,等乔刚有钱了再给他,从来没听他催过一次帐。 做饭方面,虽然只会全蛋大餐和凉拌一类的小菜,也比乔刚这个只会下面的来得强。 家务上,衣服各洗各的,客厅厨房和卫生间的打扫,规定一人轮一天,但这规定支撑不到一个星期就壮烈倒塌了。两个臭男人住的地方你能要求它有多干净?表面上看得过去就算了,实在太离谱的时候,谁看不过眼了谁做。 一般来说,这个可怜鬼都不会是乔刚。 乔刚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在简夏一边唾弃他一边拖地的时候,踢踢他的腿啊屁股啊什么的。 总的来说,简夏这位朋友的本质是不错的,表现是优秀的。 吃完饭,因为是简夏做的晚餐,乔刚很自觉地去洗碗。 晚上,乔刚看电视转播的足球比赛,简夏打计算机游戏,两人互不干扰。 临睡时,乔刚先拿了换洗衣服和毛巾走进浴室里,洗了没多久,简夏就砰砰地敲起门来。 「哥们,快点!我快要憋不住了!」 乔刚正往身上抹着香皂,浑身滑溜溜的,嘴里骂道:「你这臭小子存心的是不?怎么专等我洗澡的时候闹肚子?」 简夏在门外讨饶:「人有三急嘛,这是我能控制的吗?求求你快让我进去吧。」 乔刚叹口气,快速地冲掉身上的泡沫,正用毛巾擦着身上的水珠,简夏已经忍不住冲进来了,都怪他平时没锁门的习惯。 「对不起啊,借过借过。」简夏看也没看他,直奔马桶而去。舒服了之后,他才抬眼看着眼前的裸男,很色狼地吹了声口哨,「帅哥,身材不错哦。」 乔刚白他一眼,把毛巾裹在腰间,径自走了出去。 解决完生理问题后,简夏浑身清爽,出来看到乔刚穿了条沙滩裤,站在阳台上吃苹果。 简夏走过去,恶作剧地掐了把他的屁股:「嗯,真是又翘又有弹性啊。」 乔刚一脚踹了过去:「找死呢是吧?」 简夏做闪躲状:「不敢不敢。」 打趣了一会儿,乔刚吃完苹果就回房去睡了。 第二天,约好下班后和小羽去逛街吃饭,早上起来的时候,简夏那头懒猪还没起床,快要来不及的乔刚叫了他两声就出门了。 下班后他去学校接小羽,然后两人先逛街,再商量到哪里吃饭。 没想到这时间街上的人还这么多,有家商场正在做活动,门前的人群熙熙攘攘,乔刚怕两人走散了,伸手拉住她的手。 握住的手有些冰凉,乔刚不由握紧了一些。 小羽心情很好,穿过人群后,看到了一家首饰店,兴奋地跑了过去,跑到一半发现男友没跟上来,转过身疑惑地看着他。 乔刚正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他刚才……明明抓住的是小羽啊。 现在是下午五点,太阳还依然在头顶上散发余热。 就是在这甚至称得上热的天气里,乔刚的手心里却全是冷汗。 小羽觉得有些奇怪,跑到他面前:「怎么了你?撞邪了?」 撞邪—— 他刚才是撞邪了吗? 乔刚捏捏自己的手,他是个不相信鬼神的人,大白天哪来的鬼? 可能是最近没休息好,出现的幻觉吧。 乔刚对有些担心的小羽笑着说没事,然后牵着她的手走进了首饰店。 跟刚才比较起来,现在手里的明显要小一些,而且温软如玉,和那种冰冷的感觉完全不同。 那种冰凉的感觉,现在都还附着在肌肤上,挥之不去。 乔刚精神紧绷着,完全没有心思逛店。 小羽对这家不大的小店倒是很感兴趣,拿着一对羽毛形状的耳环爱不释手。最后乔刚把那对耳环买下,当场戴在了小羽耳朵上。 小羽高兴地揽着他的手出了店门,俏皮可爱的形状真的很衬她。 吃过饭后,乔刚把她送回了家。 在她家楼下,小羽先是小声地向他告别,踮起脚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然后飞快地跑上去。乔刚抚着脸上还残留着余温的地方,傻笑了一下。 女孩子真是种可爱的生物,世界要是少了她们,该有多无趣。 在楼下站了会儿,等小羽家的灯亮起后,他才放心地离开。 回到家里,客厅里一片漆黑。 开了灯后的乔刚,看见简夏房间的门还是关着的,屋里的东西还是他走时的样子。担心这小子是不是病了,走过去敲了敲门。 没人回应。 乔刚尝试转动了一下门把,门没有锁。 担心里面出事的他拉开了门。 门里面一片漆黑,床上只能隐约看见有人躺在上面。 灯的开关设在门边的墙壁上,乔刚按了一下,灯没亮,大概是坏了。 他先轻声叫了他名字,叫了半天没有听见动静。 觉得奇怪的乔刚走了上去,想看看他是不是发烧了。 走到床边,突然听到他哼了一声。 乔刚稍微有些安心:「怎么,不舒服吗?你就这样睡了一 分卷阅读4 天没起来?」 床上模糊地嗯了一声。 乔刚皱着眉:「这怎么行,一天没吃东西饿了吧,我去给你下碗面条。要是实在难受,咱们就先上医院吧。」 隔了半晌,简夏才又发出声音:「不……要……」 乔刚没听清楚,走近了一些问:「你说什么?」 「……不……要……去……」 乔刚无奈,还跟个小孩儿一样。 「好好,我们不去医院,那你总要吃点东西吧,我去给你下点面来,多少吃点吧。」 对方这次没有说话。 乔刚认为他是默认了,于是起身去厨房给他下面吃。 分量弄得不多,一小半碗,面上洒了葱花,闻起来还挺香。 把面端到了他房里,乔刚先是把面碗放在了桌上,然后过去把他扶起来靠在床头上。 乔刚摸着他身上,觉得有点凉,果然是生病了。 端着碗,把面吹凉了一些后再喂进他嘴里。 不知道是不是生病的缘故,他张口的动作有些奇怪,有种肢体上的不协调感,刚才扶他坐起来的时候,也感到有种古怪的僵硬。 在黑暗里看不清楚他的脸,只能依稀看见点轮廓。 牙齿咀嚼的细微声音,在静得有些奇怪的房间里响起,像被放大了几倍一样,无比的清晰。 两人一个喂,一个吃,都没有说话。 无声地吃完了一碗面,乔刚又扶他躺下,然后才回了自己房间休息。 2 第二天一早,乔刚起来后去买早餐,顺便给简夏带了一份回来,油条和一大碗豆浆。 走进了房间,床上的人还睡着,被子盖在了头上。 这小子也不怕被闷死。 乔刚走过去撩开他被子,正要叫他起来。 在看清他脸的那一刻,乔刚脸上的笑也在瞬间凝固了。 原本清秀的脸孔已彻底的扭曲,脸上的皮肤惨白发青,眼珠像死鱼一样突出来瞪着他。 像是充满了极度的哀怨和恐惧一样看着他…… 乔刚手上端着的碗掉了下来,豆浆泼了一地。 当警察接到举报赶来后,乔刚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脸上一片茫然。 领头的警官发布命令封锁了现场,指挥人员进去采集证据,法医也进行初步鉴定。 乔刚看着一屋子的警察来来回回,有种自己在做梦的奇异感觉。 刚才他看到的是简夏吗? 那个活泼、仗义、偶尔耍点小心眼的简夏? 昨天他还在和他说话,还在喂他吃东西。 这样的人……怎么就这么死了呢? 而且他的表情…… 乔刚不由地将这情况跟闻大勇死时的传闻联系在一起。 一边的警察礼貌地询问能不能问他几个问题,他点了点头。 询问了几个常规问题后,屋里的取证工作也做得差不多了,尸体已经被包起来准备送去验尸。 这屋子暂时不能住人,要封锁起来,领队的那人叫乔刚把自己的东西收拾一下,先搬到别的地方暂住,说有可能还需要他配合的地方,叫他留下了联系电话。 乔刚自己也明白,表示愿意配合警方的行动。 拿了几件换洗的衣服,他准备先搬到修车厂里去,里面的休息室可以暂时住两天。 几天后,警察把他叫了过去。 到了警局,那天看见的队长过来叫他做份笔录。队长叫王毅,上次闻大勇的案子也是他经手的。 乔刚态度很好,很配合他们的询问。 在问到简夏死前一天的时候,王毅又重复了一遍他的问题—— 「你说你喂他吃了东西后才去睡觉的?」 「是的。」 「那是什么时候?」 「大概晚上十点左右,我回到家时正好九点半。」 「……是你亲自喂他吃的吗?」 「是的。」 王毅和他身边人的表情马上变了,他们互相看了一眼,再问:「你亲眼看见他吃下去的?」 乔刚虽然很奇怪他的问法,但还是想了想说:「不算吧,因为那时他房间的灯坏了,我没看见他的脸。」 王毅看着他的眼睛,眼神犀利有力,像要直直刺入人心。 乔刚觉得有些不安,他刚才说的话有什么不对吗? 「根据我们所掌握的情况,死者的死亡时间是在七月二十日凌晨零点到三点之间。」王毅翻着手上的验尸报告,然后看着他。 「也就是说,在七月二十日晚上十点,就是那晚,你根本不可能和死者说话。」 王毅看见对面青年的脸上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继续问下去。 「那么……你是怎么喂死者吃下东西的呢?」 「就这样放他走了吗?」王毅身边的警员问道。 「不然还能怎样?」王毅点了根烟:「死者双手手骨粉碎性骨折,受伤原因不明,死因是心肌梗塞,身上无其他伤痕。」他敲敲桌上的验尸报告。 「知道什么是粉碎性骨折吗?就是指骨质碎裂成三块以上,又称为T或Y型骨折。看过照片了吗?那手里面都断成什么样了,跟用坦克来回压过似的。那不叫粉碎,那叫粉末!」 小警员傻傻地看着尸检报告:「乖乖,怎么弄成这样的?」 「别管怎么弄的,反正我们弄不成。」 「那犯人呢?」 他们不能把最可疑的人放走啊,要知道,乔刚是现在唯一具备杀人条件的对象,更何况两个死因相同的死者都和他有过接触,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 就算不是他杀的,也跟他跑不了关系! 「抓人?拿什么抓?!」 谁知道那犯人是个什么东西! 王毅狠狠吸了口烟。 很久没遇上这样棘手的案子了…… 离开警局的乔刚茫然又心惊。 那天他看到的简夏……是死人吗? 刚才警官说那时候的简夏已经死了,那么和他说话的人是谁? 如果他不是简夏,那他是谁?那时候的简夏在哪里? 乔刚想到以前看过的一部电影,里面的杀人犯杀人后将尸体移到床下,然后躺在床上,女主人回来后完全没有发觉,还是像往常一样睡在上面。 她死掉的丈夫,就和她一床之隔。 他想到那天的晚上,简夏的尸体可能就躺在床底。 就躺在他脚边。 但他的想法马上被推翻了 分卷阅读5 ,根据王警官说的,在简夏胃里的确发现了面条。 那么在那天……他喂的是已经死了的简夏。 已经死了的人能吃下面条吗? 得出的结论应该是让人发笑的,但是乔刚笑不出来。 他觉得冷。 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冷。 修车厂的环境不太好,乔刚也只能在这里暂时住几天而已,租的房子他已经不想再回去了,从现在起,要开始找适合的房子。 一个下午跑了几家房屋中介,也没看到满意的,不是房租太高,就是房子有这样那样的问题。 被晒了整个下午的乔刚出了一身汗,刚回到修车厂就接到了小羽的电话。 小羽也大概知道了简夏的事,听到他说在找房子时,马上叫他不用找,她家有房亲戚移民了,房子舍不得卖掉,说留下来以后回国时好有个落脚的地方,就叫她家人帮忙照看着。 小羽叫他就搬过去住着,反正房子空着也是空着,住着有点人气也好。里面家具什么的都是现成的,不用房租,交点水电费就成。 乔刚虽然有点犹豫,但在小羽百般哀求之下,还是答应了。他暗自打下主意,怎么也要给些房租,白住别人的毕竟不是好事。跟她约好了明天一早和她去看房子后,他就把电话挂了。 乔刚觉得自己一身的汗臭味,身上黏黏湿湿的,就拿了换洗衣物和洗澡用的东西,装在袋子里出了门。 到了附近的一家澡堂,交押金领了钥匙,乔刚驾轻就熟地往男浴室走去。 澡堂不大,分成了大小两间,外面的是置衣间,里面的是浴室。 乔刚找到了号码牌上写的柜子,然后开始脱衣服。 今天的澡堂没什么人,刚进来时有个中年人,也马上脱了衣服进去。 现在外面就只有乔刚一个。 乔刚先脱了衣服,然后解开裤子的钮扣,正要拉开拉链。 忽然,他觉得后面像有什么人在看他,转过身来,后面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但刚才有视线看着他的感觉却很清楚。乔刚摇摇头,转过身来脱裤子。 那种感觉更明显了。 乔刚每根神经都紧绷着,心里暗暗说着没事,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地转过来。 对面是一堵墙,在边上开了个门,门外就是柜台。为了避免里面被人看到,门上挂了门帘,直垂到地面。 现在那门帘就被风吹得掀起,一下一下扫着地面。 没有人,屋里一个人也没有。 当他转过来的时候,那视线又消失了。 乔刚忽然觉得有些发怵,忙把剩下的衣服脱了,拿了洗漱用具进了里间。 进去后看了看,里面人不多,浴室简单地分成了两部分,前面的也是靠门那边是淋浴的地方,一共有两排,分别安了莲蓬头头在墙上。后面就是浴池,不是很大,大概可以容纳二十多个人。 因为空间是开放的,所以大家彼此都看得到。 来这里的都是些平头小百姓,平日里都大大咧咧,谁也不会在乎。 乔刚挑了个地方,转开热水。这浴室年久失修,很多管子都坏了,水不是太冷就是太热,热的可以把人皮都烫下一层来。 来这里次数多了,乔刚自然知道哪个是好的,一开始就看准位置过去了。 还在淋浴的人不多,除了他还有五个,池子里已经有四个人在泡了,样子看起来都挺惬意。 中间不时夹着人说话的声音,乔刚紧绷的那根弦渐渐松了下来。 最近遇到的怪事太多,搞得自己疑神疑鬼。 洗到了一半,其他人也洗得差不多,陆续下了浴池,原本浴池里的也走了两个。 要说男人洗澡,觉得最舒服的可能就是泡澡了,辛苦劳累了一天后,在暖洋洋的水里泡泡,是最能缓解疲劳的。 乔刚也很喜欢。有时为了泡澡,就会到这里来,没办法,家里没那个条件。 等身上都冲干净,他也拿着毛巾过去,找了个没什么人的角落待着。 但就在下水的一刻,乔刚忽然觉得有些怪异的感觉。 他看了看周围,其他人都很正常地在泡澡,其中两个像是认识的正在小声说话,大概是说些轻松的话题,间或地轻笑两声。 所有的一切都很正常。 乔刚摇摇头,刚才洗澡洗得有些头昏了吧。 在水里些微的漂浮感让人很舒服,水温刚好。他渐渐放松自己,白天找房子所积累的疲劳,也一起释放出来,他觉得有些困了。 澡堂是晚上十点关门,他还有很多时间。 闭上了眼,他准备小憩一会儿。 慢慢的,意识有些迷离,周围细微的声音都听得很清楚,水珠从人身上滴落的声音,池水被搅动时的声音,人舒服的叹息声,还有低声私语的声音。 所有的一切都很平静。 半梦半醒中,乔刚脑子里忽然闪过了什么—— 他想到了是哪里不对! 他终于发现是哪里出了问题。 乔刚看着池子里的人,数了一下人数——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一共八个人。 他一开始进来的时候,除了他,明明有九个人。其中五人在淋浴,四人在池子里。 他的位置是在靠近门口的地方,所有人的进出他都看得很清楚。 他可以确定,这期间没有一个人出入。 后面走了两人,应该剩下七个。 而这里却有八个人…… 为什么会多出一人? ……那人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这里面……到底谁是多出来的第八个人? 乔刚觉得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紧紧地攥在了手里。 他干涩地咽了口唾沫,再把人数重新数了一遍—— 他刚才可能是眼花,数错了…… 没错,就是这样……再数一遍就成了。 他是在自己吓自己,这里肯定只有七个人。 一……二……三……四……五……六……七…… 他的手指颤了颤—— 八…… 被包裹在热水里的身体,已经感觉不到一点温度…… 那种无法言语的冰冷感,似乎正在通过池水传到他身上。 那个人就在这池子里。 他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他是怎么出现在众目睽睽之下的浴池里的? 他想要做什么? 分卷阅读6 乔刚盯着水面,彷佛下一刻就会从水里伸出一只手来…… 他想到了闻大勇,想到了简夏。 为什么死掉的全是他身边的人?这真的是巧合吗? 这里面,谁是多出来的那个……乔刚一个一个地扫视着所有的人。 都很普通,很平凡。 他努力地看清每个人的脸,试图在其中找出一些不同。 试图记下每个人的样子…… 但到最后他发现,不管他怎么数,记下的面孔都只有七张。 只有七个人的脸……还有一个人呢? 为什么只有七个人的脸?他来回看着所有的人,心里默数着—— 还是只有七个人…… 七张脸孔,但却有八个人。 是什么在混淆他的视线? 还是说,「它」不愿意让别人看见「它」的脸? 乔刚被心中的臆想压得喘不过气来,他想离开这里。 逃离这诡异的地方。逃离那第八个「人」。 但如果他现在离开,那个「人」会不会也跟上来?那个「人」会不会就在等着他离开? 等着他单独一个人? 他不敢动,他怕他恐惧的事会成为现实。 也许是人类天生对未知事物的害怕,烙刻在了所有人的心里。 并且乔刚清楚的知道,「它」不是无害的。 已经死了两个人,不是吗?简夏死了,也许下一个就是他。 而浴池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连说话的声音都没有了。 没有声音,连人的呼吸声都听不到。 如果不是睁着眼睛,乔刚会认为这里除了他以外,根本就没有人。 这种异样的气氛最终被人打破了—— 一个男人从池子里站了起来,跟旁边的人打了声招呼,跨出了浴池。 乔刚松了口气,尽量不去看其他人的脸,跟着那人一同走了出去。 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跟在那人后面,不知道是不是在水里泡太久,那人的肌肤在灯光下显得异常的苍白。 刚有些平缓下来的精神,又在一瞬间紧张起来。 他怎么能肯定前面那人不是「它」呢? 如果这只是「它」想把他引诱出去的阴谋…… 而现在……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乔刚的心有些抽紧,跟着那人的脚步慢了几分。 到了更衣室,他迅速找到了自己的柜子,然后以从来没有过的速度换好了衣服,甚至连身上的水珠都没来得及擦干。 出去时那人还没换好,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视线相对时还朝他笑了笑,露出一口黄牙。 乔刚也勉强回笑了一下,他这才发现自己脸部的肌肉有多僵硬。 离开了澡堂,脚踩在还留有余热的马路上时,他才有了种重回人间的感觉。 乔刚一个晚上都没有睡好,早上天刚亮就起来了。 和小羽约好的时间是早上八点,看着时间还早,他换好衣服后,就到外面晨跑去了。 慢跑了半个小时,再做了些伸展运动。 在路上看见一些小摊已经都开业了,就顺便吃了早餐才回去。 回屋里收拾了些东西再出门,大概已经七点了。 小羽家离这里有些远,公交车要坐上半个多小时。 早上的公交车里人少,乔刚坐到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 车子开动后,规律的运动让他有些昏昏欲睡。 本来昨晚基本上就没怎么睡,在车上这样摇晃着,睡意反倒一个劲地上涌。乔刚怕自己睡过去,拿出了手机把时间设到二十分钟后,然后靠着椅背闭上了眼睛。 再醒来时,时间似乎还没有到,车子在公路上平静地行驶着。 车上似乎已经上下了一批人,寥寥几个四散地坐着。 乔刚的前面也坐了一个人。 一个男人。 一个外表很讲究的男人。 发型虽然简单,但看得出是精心弄过的,简夏就是这样,以前出个门,得提前半小时去伺候他那头发。 从头发上传来的定型液香味,是简夏喜欢用的牌子。 因为这些相同之处,乔刚对前面坐着的人有了些好感。 车子的速度似乎很慢,引擎的声音很小。 窗子外面雾茫茫的,一眼看去,几乎看不到一米外的东西。这也许就是司机把车子开得这么慢的原因吧。 车子里也很安静,大家都坐得很笔直,像小学生在听课一样。 乔刚开始还觉得这种情形挺好笑,但情况一直持续了很久,还是这个样子。 没有人动,没有人要下车,车子也没有靠站停过车,就这样在公路上,缓慢而安静地行驶着。 原本应该早就到了的站牌,似乎永远也没有到达的一天。 为什么设好的闹钟还没有响? 时间应该早就超过了…… 觉得有些不安的乔刚把手机拿出来,上面显示的时间是七点十五分。 时间还没到,当然不会响。 他拿着手机的手微有些不稳,一股寒意从脚底缓缓升上来。 他记得刚刚设时间的时候,手机上也是显示七点十五分…… 也就是说,他从睡着到醒来的这段时间里,时间没有变过。 这可能吗? 逻辑上当然不可能,但这段时间的遭遇,他已经知道不是什么事都可以解释的。 而在这时,他注意到了前面那人的耳朵。 那人耳朵的软骨上,有个小巧精致的蓝宝石耳钉。乔刚认识那个耳钉。 那是简夏不知道哪任女友在他生日时给他买的,他戴上后还在他面前炫耀了很久。 乔刚很确定,那就是他以前戴的那枚! 那……他前面坐着的……是简夏? 他为什么要来找他?因为他死得太惨,要他为他报仇吗? 为什么他都不说话? 知道前面是简夏后,紧张恐惧的心情反而平静了下来。 他和简夏是好朋友,他不会害他的!他来找他,肯定是想告诉他什么事! 谁是凶手?简夏,谁是杀了你的人? 他有很多的问题想问他,但开口时,却发现自己根本说不出话,像麦克风的开关突然被人关掉了一样。 不管他怎么用力,喉咙里连半点声音都没有。 突然,前面的人动了,转动着脖子,似乎要回过头来。 乔刚停下了动作,看着 分卷阅读7 简夏慢慢转过来的脸。 他马上想起了他见过的……他死后的那张脸。 因为恐惧和绝望而扭曲的脸…… 他现在的样子还是那样吗?乔刚的心彷佛正被人提起来,悬在半空。 还好他的头只侧过了一部分,就停了下来。 从乔刚的角度,只能看到他微微发青的侧脸。 然后他说话了,很轻,要凑近才能听到。 「……走……离……」 什么?乔刚听不清楚,努力把身体向前倾去。 「……你……快……走……离开……」 没有等他明白是什么意思,怀里的手机忽然震动了起来。 受惊的乔刚慌忙地掏出手机关掉,再向前看时,已经没有一个人了…… 车上似乎恢复了正常,刚才还只有几个人的车里,已坐了不少人,大多是学生和上班族,看着报纸的,吃着早餐的,还有和身边同学说话聊天的。谈不上吵闹,但也绝对不是刚才那样安静。 刚才的一切……只是梦吗? 乔刚看着手机,时间显示是七点三十五分。 3 到了约定的地方,小羽很准时地到了。 这也是他喜欢她的地方,她从来不像其他女孩那样故作姿态,向来都很守时。 她今天穿了一件淡绿的吊带小洋装,看起来清新可爱。 看过了房子,乔刚还是比较满意的。 这里离他工作的地方不远,坐车十五分钟就到。房子的条件不错,三室一厅,采光很好,附近的商店花五分钟就能走到。 家具也很齐全,主人家没带走什么,主卧室还有张很大的床。 但房子太好了,反而让他觉得为难。 他的预算是租不起这样的房子的。这么大的房子,在市区里一个月的租金不少,而且设施又这么齐全。没有和人合租的话,是根本负担不起的。 小羽听了他的担忧后,笑着搂着他的脖子:「傻瓜,我的不就是你的吗?而且姑妈也叫我常过来住住的。你不知道吧,这房子还有一间是我住的呢!姑妈她对我可好了,把我当亲女儿一样。」 乔刚苦笑地搂着她的腰:「那也不能这样就搬进来吧,被他们知道了怎么办?」 小羽捶了他一下:「这是谁的错?我早就想跟家里说了,你就是不准,还怕我配不上你啊?」 乔刚握住了她的手:「是我配不上妳才对,妳还在上大学,家里人知道了妳和我这么个没出息的小子在一起,肯定会反对的。等以后我挣够钱,配得上妳了,妳再跟他们说不是更好?」 小羽依在他胸前,噘着小嘴:「就你道理多,我爸妈他们都不是势利的人。你心眼好,又上进,他们喜欢都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嫌弃你。」 乔刚在心里微笑。 真是个傻女孩,别人眼中没出息没前途的他,在她心里就是完美无缺的。 这么笨又这么傻,要他怎么能不喜欢她? 最终还是搬进来的乔刚,和兴致勃勃的小羽,一起把屋子打扫了一遍。 其实根本就不脏,没多会儿工夫就弄好了。 把自己不多的行李拿来后,这里就是他以后的新家了。 「也是我的!」小羽抱着枕头抗议。 乔刚安抚地说:「好好,也是妳的,我的小公主。」 小丫头满意地笑了,宣布以后每个星期要过来住一天。 拿她没有办法,乔刚也只能由着她去了。 小羽颇为享受建立新家的感觉,还不知道从哪里带回了只被人遗弃的小猫,使出十八般武艺,又撒娇又耍赖地求他收留。 不知道是被小猫还是被她可怜兮兮的样子打动,乔刚同意了。 然后又是一番折腾,要买猫粮、猫砂、猫用沐浴乳、猫玩具什么的。 小猫还没满月,不能吃干猫粮或者其他固体食物,牛奶的营养又吸收不了,会让牠拉肚子,只能用婴儿米粉冲成糊状喂牠。小羽把牠当心肝宝贝似的,恨不得每天抱在手上不离开。 家里不准养,她就只能来这里看看牠了。 到了周末,她就迫不及待带了换洗的衣服跑过来,对家里人说是住在同学家。乔刚虽然觉得不太好,但又不忍心拂了她的兴致。 两人在家里逗了一天的猫,小猫本来就爱睡,玩了一天就已经受不了睡过去了。小羽精神很好,看到了做饭的时间,就把先前买好的菜拿出来洗洗切好,热好锅准备大干一场。 以前乔刚也吃过她做的东西,说实话真不怎么样,有的还没简夏做得好。但是场子是一定要捧的,每次他都是吃得精光,小羽也乐得眉开眼笑,从此更热衷于做菜。 吃完饭喂了小猫,两人腻在沙发上看租来的影碟。 片子是很无聊的青春偶像剧,看到里面男主角问女生喜欢他哪一点。 小羽笑了出来,戳戳他的胸口:「那你喜欢我哪一点啊?」 乔刚想了一下,拍拍她的头:「全身上下都喜欢。」 对于这种老套俗气没有一点新意的情话,小羽还是听得很高兴,大大的眼睛弯成了月牙。 到了后来,小羽看得累了,睡在他身上,乔刚也小心翼翼地不敢惊动她。起来时,腿已经酸麻地动不了了。 到了十二点,两人准备洗洗睡了,小羽却发现小猫不见了,到处找都没发现。 乔刚安慰她不要急,肯定就在这屋里哪个角落躲着呢,明天牠饿了自己就跑出来。小羽也是真累了,点点头进了自己房间。 睡到了半夜,乔刚忽然听了水「滴答」掉下的声音。 迷糊地往外面一看,外面微弱的光线从窗帘透过,模糊地印出一个黑色的影子,看起来像外面挂着什么长长的东西,不时随着风轻轻晃动着。 那「滴答」的声音就是从外面传来的。 乔刚睡的房间是主卧室,落地窗外是个很大的阳台,平时可以晾个衣服什么的。 他依稀想起今天小羽穿的是条裙子,应该是她洗了挂在那里的。 想通了这点后,他翻了个身,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乔刚在七点准时醒了。 经过小羽房间的时候,门还是关上的,厨房和客厅也没人,可能还在睡。 到厨房冰箱里拿了盒牛奶,乔刚边喝边走了出来,顺便注意小猫有没有躲在什么地方。在找完了所有可能出现的地方以后,还是没有发现牠的身影。 难道是逃走了? 虽然说猫是最不 分卷阅读8 受人约束的家养动物,就算跟人生活多年后,也有毫不留恋走掉的,但那些基本上都是成年的猫。像这么小的猫,应该是不会有能力自己出去的。 难道是跑到小羽房间里去了?觉得很有可能的乔刚过去敲了敲门。 敲了几下后,隔了很久,里面还是没有半点动静。 乔刚微微觉得有些奇怪,小羽并不是喜欢赖床的女孩,而且昨晚睡觉的时间也不晚,没道理会起不来。 想到她有睡觉时把手机放在床边的习惯,他又试着打她的手机。 电话通了,从屋里响起了她专门为他设定的铃声。 铃声响了很久,既没有人接,也没有挂掉,更没有听见乔刚预想的小羽抱怨的声音。 屋里静悄悄的,像没有一个人。这种诡异的宁静,让他想起了那天晚上。 简夏死的那个晚上。 乔刚干涩地笑了一下,怎么可能呢?肯定是这丫头睡得太死了,等她醒了一定要好好打她屁股。 站在原地很久,他才拿着钥匙走了过去。 当钥匙插进锁孔的时候,手上的汗甚至让钥匙滑了一下。 门开了,屋里很暗。 窗帘还是拉上的样子,阳光从外面透进来,但却没有一丝温暖的感觉。 屋子充斥着一股奇怪的味道。 床上躺着一个人,可以看到被子下突起的轮廓。 乔刚先是轻声叫了一声小羽的名字。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声音要放得那么轻柔,好像很怕打扰了她的安睡一样。 床上依然没有声息。他慢慢走了过去,到了床边。 她睡得很熟,连被子盖在了头上也不觉得闷。 「小懒猪……再不起床……太阳都要晒屁股了哦……」 他不知道自己的声音正在颤抖,伸出的手很久后才碰到被子。 缓慢地拉开被子的一角……他已经闻到了浓重的味道…… 是血的腥气。 看到床上的人体后,手上的被子滑落了。一瞬间,心脏彷佛痉挛起来…… 他面前的……是什么东西? 这个是……人……吗? 是什么人? 这会是……小羽……吗? 不对…… 这怎么会是小羽呢…… 怎么可能…… 这是个梦……吧? 这一定是个梦。 他是在做梦。 为什么他还不醒? 为什么眼前还这么红? 为什么它用小羽的眼睛看着他? 不…… 不要…… 不要……再看我…… 不要—— 不要看着我——! 王毅在抽烟,这是他今天抽的第二包烟了。 市区里的某小区内出了命案,死者为女性,未婚。 死人的案子不少见,特别是在这种大城市里,他们已经习惯了。 但这个案子不同,在知道了报案人是谁后,他就对这案子高度关注起来。 报案的人是乔刚,前两起命案的关系人。 似乎在他身边,总是不断出现这种事情。 这次的死者是他的女朋友,在校大学生,周末到他住的地方玩。 发现时,初步鉴定已经死了超过五个小时。而且,死状极惨。 凶手不是变态,就可能是和她有极大仇怨的人。 局里的法医小周已经验完了尸,那张万年不变的娃娃脸上意外地没有血色。 王毅急忙掐灭了烟问他结果。 「死因是心脏梗塞。」 王毅皱了下眉:「不可能吧,这一看就知道是被人虐杀的啊。」 小周扔下了验尸报告,掏出一根烟点上。 「死者年龄二十到二十五岁,女性。全身皮肤剥离,犯人可能有专业的医学知识,手法很熟练,皮剥得很……完整。」 他考虑了一下措词,口气有些急躁,「知道我为什么用完整来形容吗?简单的来说,把那皮取过来,我还可以给她穿上去。」 门外传来了呕吐声。 王毅的脸色有些发白,他知道为什么已经戒烟很久的小周这次要破戒了。 「从犯人的手法上看,他的心理极度扭曲。经过检验,他是在死者活着的时候剥下她的皮的。」 门外传来了凌乱的脚步声。 他又狠狠地抽了一口,脸上更白了一些。 「而且,把剥下来的皮挂在死者男友房间的阳台上,从这点看,也许与死者男友有仇怨的机率非常大。」 王毅沉默了一会儿:「犯人做了这么多事情,都没有惊醒死者的男朋友,他会不会……」 小周摇摇头:「我不知道,我只是从尸体的角度进行推理。还有——」 他拿了一个小的透明塑料袋给他,看起来像是什么动物的毛发。 「这是什么?」 「猫毛。」 「他们家还养猫的?」 「不知道。你知道这些猫毛我是在哪里找到的吗?」 王毅摇头。 小周把袋子拿回来:「在死者的口腔里。」 王毅没有再说话,只是用疑问的眼神看着他。 「我打开了死者的胃,里面……有只猫。」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死者的胃里有只完整的猫,注意,不是零碎的,是一整只。」 「这是怎么回事?」王毅越来越不懂了。 小周冷笑着说:「也就是说,要不就是死者的嘴和喉管够大,能把整只猫吞进去;要不就是这犯人是个天才,可以在不破坏死者身体的情况下,把猫塞到她胃里。」 屋子里顿时一片寂静。 小周把抽了一半的烟掐灭了,站起来朝门外走去,在经过王毅身边的时候,停了下来。 「老王,我们合作这么多年了,这次我也应该提醒你一下,这个案子……不是我们管得了的。」 被留下的王毅一个人在那儿苦笑。 这一连串发生的事故,太过不可思议,也太过骇人。 从闻大勇的死开始,接着是简夏,现在到程小羽。 这三个人的背景、职业到生活环境,没有一点相同之处。 他们唯一的交集,就在那个叫乔刚的男人身上。 一个是与他发生过冲突的同事,一个是他的室友,剩下这个是他的女朋友。 三人的死亡原因都是心肌梗塞,这是巧合还是另有原因? 分卷阅读9 为什么他们死时的表情都异常惊恐?包括程小羽,虽然没有了脸部的皮肤,但还是可以看出,她死时一定是看到了让她非常恐惧的东西。 而从现场搜集的证据来看,并没有其他人在场的痕迹。 从死亡现场来看,闻大勇死在了封闭的厕所里面;简夏死在自己的床上;程小羽死在了男朋友的家里。 其中简夏和程小羽死亡的时间都是在夜晚,乔刚也在屋内的时候。 而且杀人的方式都异常残忍,但死者身体上没有任何挣扎的痕迹,体内也没有测试出化学药剂。 只有一墙之隔的乔刚,甚至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如果凶手不是乔刚,那么犯人是谁?这三人的共同点是什么? 凶手杀人的动机是什么?如果是乔刚杀的人,又是出于什么目的呢? 而在这里面最大的疑问就是,凶手怎么做到这一切? 这些明显违背了他们常识与科学认知的杀人手段,真的是人类所为吗? 王毅当警察已经十多年了,从来没遇上这样的案子。 他不是个相信鬼神的人,但眼前发生的这一切,委实太过诡异。 他第一次有种无力的感觉。 深深叹了口气,他拿起了桌上的电话:「喂……我想……移交一个案子。」 乔刚还在警局里,状态很不好。 报警电话是他打的,警察来到时,他的样子也很平静,虽然脸色苍白,但录制口供时口齿清楚,思路也清晰。这一点,已经比很多警察都还要强了。 在现场可是有好几个警察都吐了。虽然说他们是警察,而不是医学院的学生。 女朋友以这种方式死在了面前,他还可以这么冷静吗? 一开始王毅认为他是冷血,在看清他的眼睛后,他才知道自己错了。 那个男人现在只是个空壳而已。 是遭受了巨大打击之后,精神的自我防卫吗? 乔刚完全是机械性地回答他们的问题,像没有感情的机器,只是忠实地把自己看到的转达给他们而已,感情则被放逐到心灵的深处。这个男人的精神……已经到达了极限。 王毅叹口气,叫人放他回家休息。 神情木然的乔刚在走出警局后,忽然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可以回去的地方。 那个小羽和他的家,已经不能回去了。 小羽死了。这就像个荒诞恐怖的梦境,他怎么也无法醒来。 那天简夏对他说过的话又在他耳边响起—— 「……你……快……走……离开……」 他是在警告他离开小羽吗?他早就知道小羽会有危险吗?所以才特意来告诉他? 为什么他没有想到? 为什么他没有多思考一下他话里的含意? 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 他是白痴……是混蛋……! 连自己的女人都没办法保护好的混蛋! 小羽很痛吧? 她会怪他吗?怪他就在一墙之隔,却没有救她! 在她最痛苦、最无助的时候,却毫不知情…… 那个混蛋……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如果和他有关,为什么不直接来找他! 为什么要对这样无辜的女孩下手?! 乔刚最后找了个小旅馆住进去,因为再回修车厂借住,免不了要解释一番。为了避免麻烦,他干脆收拾东西去住旅馆,虽然贵了一些,但也只是暂过几天,他又要再一次寻找房子了。 但事情最终还是传到了老板的耳里。 毕竟谋杀这样的事,影响还是很大的。在事件发生的当天,就被某家报社报导了出来,虽然因为警方的严密封锁,关于现场和死者的具体信息并没有泄露多少,但即使这样,也还是有人敏感地察觉到了事件的不同寻常。 一天下午,老板把他叫进了办公室,说要和他谈谈。 他从车子下钻出来,把满是油污的手套脱下,内心很平静。 他大概知道老板要说什么了。 最近几天,周围的同事都在对他指指点点,对他说话也很小心,礼貌而生疏。 就连吃饭的时候,他们也是让他先挑了,然后再拿得远远去吃,好像他染上了什么瘟疫一样。外面的传言他也知道一些,他现在就跟凶手差不多了,沾上他的都没有好下场。 到了办公室,老板先是一脸温和地叫他坐下,甚至还倒了杯水给他。他没喝,而是抬起头看他。 老板坐在了旁边,表情有些微妙地说:「那个……小乔啊,最近听到你身上发生了不少事情,真是可惜啊……」 他叹了口气,倒还真的有几分为他难过的样子。 接下来他语锋一转,「但是……你也知道这段时间,外面传得有多难听,这个多少影响了厂里的人。我也知道你的难处……」 他抬起手想拍拍他的肩,但突然像想起了什么,停在空中,然后尴尬地放下。 乔刚看了一眼他的手,抿了下唇:「老板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你的意思。」 他干笑了一下,「呵呵,你工作一向优秀,人又勤奋,其实我是很希望你留下的。」 乔刚低下头没有说话。 老板想了想,咬咬牙说:「那先这样吧,我给给你放个长假。带薪休假,照领工资,等这事过了再回来。你说怎么样?」 乔刚冷冷地撇嘴一笑,「不用了,我还没混到这种地步,不是我的,我一分都不会拿。你把这个月的工资算给我吧。」 他像是松了口气,乔刚才发现在安有空调的房间里,老板出了一头的汗。 自己真的这么像杀人犯吗? 把和他有恩怨的人杀了,把自己兄弟杀了,最后连自己的女朋友都不放过? 他不单是凶手,还是个变态杀人狂。 外面就是这样说他的吧? 他们不觉得这样的逻辑很好笑吗? 如果他知道谁是凶手的话,他现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把他给砍成几块! 回去把剩下最后收尾工作的车子修好,他脱下工作服,拿着老板给他的一个厚厚的信封走了。 回到了旅馆,房间里意外地坐了一人。 乔刚看了一下门上的号码,没错,是自己的房间。 坐在他床上的男人放下了手上正在看的书,对他微微一笑。 乔刚还怀疑他警察的身分很长一段时间,从外表上,看不出他有任何与警察这个职业有任何共通之处。 分卷阅读10 男人那褐色的头发,白皙得有些过分的皮肤,和交迭在一起、长得令人羡慕的双腿,都让他显得与其说是警察,不如说更接近模特儿那样耀眼的职业。 「乔刚先生吗?你好,我是接手这几起案件的负责人,林显。」 他的眼睛在看人的时候显得很深邃,五官也比一般人立体,乔刚看着他那不像染过的头发,猜测他可能是混血儿。 「有什么事吗?」乔刚有些警惕地问,现在的他对警察实在没什么好感。 更何况,警察也没有权力擅自进入别人的房间吧? 似乎看出了他的防备,林显微微一笑。 「这次过来,是想再询问你几个问题。然后,希望你能配合我们的一些行动。」 乔刚想了一下,拿了把椅子坐下来。 林显非常自然地看着他,那样子倒像他是这里的主人一样。 这个人,在平时可能就是习惯了命令别人的类型。 「还有什么要问的,我不是把我知道的都说了吗?」 林显又是一笑,但勾起的嘴角却并没有柔和的感觉。 「是的,但我想知道的不只是这些。」 乔刚沉默了下来。在警察局里,他已经不只一次重复说明了那天晚上他看到的一切。但没有人知道,在复述这一切的时候,他要花多少力量去克制自己的颤抖。 每一次的回忆,都是在他的心上再添上一刀。 「我们现在知道的是,这三件连续发生的命案并不是独立的,三人的死因相同,虽然不知道凶手是怎样做到这一点,但可以确定的是,他们都不是自然死亡,其中围绕的关键就在于你。 「我们有理由相信,凶手极有可能是熟悉你的人,对方很清楚你的人际状况和生活习惯。」 乔刚依然沉默,但眼里多了几分专注。 「所以请你仔细想一想,把所有符合这些条件的名字写下来,列个名单给我。」 乔刚仔细想了想,虽然他性格豪爽开朗,很容易和人打成一片,交好的朋友也很多,但是说到真正深入他生活的人却很少。 简夏算一个,而其他知道小羽是他女朋友的人都寥寥无几。不是特意如此,只是觉得没必要去宣扬。而那个凶手显然知道小羽和他的关系。 犹豫了一下,他在对方递给他的纸上写下了几个名字。 林显满意地拿了回去,接着说:「那么最后,我们知道你现在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房子,为了配合我们的行动,你可能要暂时住进我们为你安排的地方了。」 乔刚闻言皱起了眉,「什么意思,我被软禁了吗?」 「你误会了,这也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因为谁也不能保证下一个对象不是你。」 以凶手目前没有什么逻辑性地选择杀人对象来看,下一个受害者,很可能是他自己或者他身边的人,这样的安排,无疑是最合适的。 在他们没有阻止凶手杀人的力量前,必须把危险源掌握在手中。乔刚心里嘲讽道,这同时也是为了防备他吧。 毕竟他现在是有最大嫌疑的人。 以后的他,就像只困在笼子里的鸟,就连唯一的自由也要失去了吗? 「我可以拒绝吗?」乔刚的声音难得带了点苦涩。 对方的笑容明显地给了他答案。 4 林显并没有限制他的自由。事实上,他们的相处模式更像是同住一个屋檐下的两个房客。 房子很不错,是位于某个高级住宅小区的一间公寓,楼层很高,可以看到很漂亮的夜景。小区的保安工作做得极好,出入的陌生面孔都会被要求出示身分证件,进入超过三小时以上的必须事先登记,而且每晚会有保安巡逻,安全系数极高。 屋里的装潢和摆设,即使以不怎么懂得这方面的乔刚来看,也知道是极有品味的。而他对「品味」这个词的理解就是——这值很多钱。 总的说来,这房子不像是警察用来保护或者说是监视用的地方。林显也很坦率地承认这里是他的私人住宅,因为他说不太习惯住其他的地方。 乔刚对此有些无法理解,普通人会因为这样,而让一个可以说是嫌疑犯的人和自己同住吗?还是说,他对自己太有自信? 林显是个对生活质量要求很高的人,家里收拾得很干净,不是说他喜欢整理,这只是请了钟点工的结果。 他喜欢什么事都井井有条,看过的书会放回原位,喝过的水杯会洗干净再放进柜里,换下的衣服会迭得整齐,放在浴室的衣物篮里。 就是对定时来打扫卫生和做饭的阿姨,他的要求也很严格。 林显的早、中餐一般在外面解决,晚餐则要求准时在六点开饭,一定要三菜一汤,一个星期内的菜色不能重复,味道就不用说了,营养搭配也一定要健康。还有每天要打扫一次屋子,一个星期要清洗一次窗户,浴室两天打扫一次。 他身上有块玉,颜色翠绿通透,他很喜欢时常拿来把玩,而且谁也不让碰,即使在他洗澡的时候也不摘下。 诸如此类,乔刚认为很龟毛的事情还有很多,他现在才觉得和简夏一起住的日子是多么幸福。 这家伙绝对是最不适合同住的人选! 对乔刚这种大剌剌的人种来说,林显简直就是天外来客。 每当他只穿一条大内裤在客厅里闲晃的时候,他都会感到从后面扫射过来的、杀伤力十足的冰冷视线。 乔刚很不开心,所谓的男人不就应该是他这个样子吗?为什么会出现林显这样的怪胎? 他们两人就像是同样生活在地球上的两个物种,除了语言相通外,可以说毫无交集。 按说林显这样的性格,对分享自己的私人空间应该会很不耐才对,但仅仅从他的面部表情来看,实在分析不了他心里的想法。 与往常一样,乔刚洗完澡,穿了条大红的沙滩裤就出来了。到了客厅,马上遭到了林显雷射视线的扫击,乔刚只好又套了件T恤在外面。 林显收回了视线,继续他的填字游戏。 乔刚瞄了一眼,觉得很是无趣,于是拿起一边的报纸,看上面的招聘启事。 在这里住了一个星期,乔刚就觉得有些受不了了,虽然房子好而且不要房租,这样的好事实在难找,但他还是觉得很不适应。 他需要工作,来转移他越来越烦躁的情绪。 这一个星期以来,没有任何异常的事情发生。 林显的调查也没有什么发现,他提供 分卷阅读11 的名单上,没有人有犯罪的动机和条件。 小羽和简夏,他最好的兄弟和女朋友。他们的脸总是不断地出现在他脑海里。 如果凶手真的是朝着他来的,为什么现在还不出现? 「他」是想把他身边的人都杀光吗?那么下一个是谁?如果「他」的目的是将他最亲近的人杀掉的话,现在和他同住的林显会有危险吗? 而明知道这一点的林显,为什么又会要求和他同住呢? 是因为对这些奇异案件产生的好奇心? 乔刚相信案件负责人的变更并不是偶然,警察也是人,对于这种超脱了法律的存在,他们有时也只是无可奈何。 对于无法用人数上的优势和暴力手段制服的对象,警察又能有什么用呢? 也许叫几个和尚念几句经还比较管用。 填完最后一个字母,林显放下了手上的杂志,乔刚这才看清,他刚才一直看着的是本英文杂志。 他摘下了眼镜,乔刚知道他有些轻微的近视。 林显看着刚洗完澡、头发上还带着湿气的乔刚,脸上的表情是一贯的缺乏人性。 「根据你提供的名单,经过调查,所有的对象都缺乏做案的动机和条件。当然,这是从普通人的假设前提做出的判断,所以,我们现在可以试着扩大寻找嫌疑人的范围。」 乔刚开始认真起来。对警察调查进度不满的他,如果不是对发生的事情一头雾水的话,早就一个人去找寻线索了。 「你可以好好回想一下,在这些事件发生之前,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发生吗?」林显想了想,补充说道:「什么都可以,只要是你想得起来的,即使是很细微的都可以说。」 乔刚仔细思索着。事件的开头是闻大勇的死亡,之前他和闻大勇发生争执打了一架,之后两人再没说过话。在这之前又发生了什么呢? 几乎是立刻,乔刚马上想起了那封有些诡异的葬礼请柬。 它像一个诅咒,在拿到之后就开启了地狱的大门。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在闻大勇死前的几天,我去了一个高中同学的葬礼。但是只有我……收到了请柬。」 其实葬礼送请柬这件事本身就极其怪异,中国人的习惯是不会直接送丧帖给人的。要让大家来凭吊,都是直接张贴讣闻。 大家都收到过婚礼的请柬。邀请参加死人葬礼的请柬,的确没有听说过。 而且……这还是一封来自死者的邀请函。 「那封请柬还在吗?」 乔刚摇摇头,苦笑地说:「因为觉得太晦气,我在回家的路上就把它扔了。」 林显轻不可闻的叹了口气,随后又问:「他叫什么名字?」 「……宋远。宋朝的宋,遥远的远。」 林显从乔刚好不容易翻出来的、唯一的一张高中毕业合照里,找到了宋远的影像。 他皱皱眉。这对他来说是很少见的事。 「看不到他的脸,还有更清楚的吗?」 照片里的男人,长长的刘海几乎遮住了脸的一半。真的很难想象,这样的头发是在高中班导师的忍耐范围之内。 他就站在乔刚的左后方,被遮住的眼睛看不到他的视线,但露出的嘴唇明显没有在笑。在其他笑得或开朗或含蓄的同学中,显得阴郁而灰暗。 前方的乔刚,尚带着稚气的年轻脸孔,更是笑得阳光。在太阳下的他似乎特别受到宠爱,像阳光全揉碎了洒在他的脸上。 人们看到这张照片时,第一眼一定会看到他。即使他不是站在人群的中间。 就连林显也是一样。 有的人天生就能吸引别人的目光,散发着耀眼刺目的光芒。 「我对他基本上没什么印象,高中三年也没说过什么话。只记得他学习很好,不管是平时测验还是期末考试,都是前三名内,但上课的时候却从来不听老师讲,都是自己在下面看书或是睡觉,他看的书我曾经瞄过一眼,已经忘了书名,但总之不是教科书。 「奇怪的是老师也不说他,大概是只要成绩好,什么都可以被原谅吧。」 听到乔刚有点酸味的语气,就知道当初他对宋远抱有的看法。 一个性格怪异的、受老师特别对待的优等生,和学习不怎么样,但运动拿手、受人欢迎的学生,即使不对立,也绝对扯不到一起。 井水不犯河水,大概就是对他们关系的最佳写照。 如果没有那场葬礼,乔刚或许连宋远这个名字都想不起来。 所以要说这一切和他有关,会不会太过牵强? 林显却觉得这个线索有调查的价值,既然这些案件都超乎了世俗常理,那么调查一个死人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乔刚想想也是,反正也没有其他的线索,倒不如试试看。 而且林显不像其他的警察,他甚至允许乔刚参与调查。 这个行动小组,倒像是只有他们两人一样了。 两人当夜商量了许久,准备分头合作,乔刚去他家里拜访一下他的家人,看能否问出什么,林显则负责调查宋远的死因。 说来也奇怪,乔刚居然不知道宋远的死因,在当日的葬礼上也没有问过。 以林显的身分,自然是他适合做这件事情。 如果是非正常死亡,那一定会有法医的验尸报告,如果是病死的,那医院也会有相关的纪录。 第二天早上,乔刚在七点的时候起来了。 林显的生活非常规律,每天早上都会在六点准时醒来。现在他已经煮好咖啡,坐在了餐桌前,面前是昨天在超市买的切片面包。 乔刚出来时,一副没睡饱的样子,揉着肩膀。 见他僵硬的动作,林显有些奇怪,问他:「怎么了?」 乔刚皱着眉,说:「这几天可能是睡觉姿势不良,每天早上起来,身上肌肉都很酸痛。」 「哦,我房间里有药,待会儿你可以拿来搽搽。」 乔刚摇摇头,「没事,一会儿就好了。」 林显不再说什么,吃完早餐便出门,两人约好了,有什么事就电话联络。 乔刚则是到浴室洗漱,之后换衣服的时候,意外地发现手臂上有些泛红,那红色的地方看起来,竟然有些像人的手指印。 睡觉会睡出这样的印子吗? 乔刚觉得有些奇怪,摸摸也不痛,就像是一般睡觉时压出的印子,过一会儿自己就散了。 他也不在意,简单煮点东西吃了后,把林显昨晚查到 分卷阅读12 的、写着宋远家地址的纸条揣进衣袋里,开门走了。 根据纸条上写的地址,乔刚找到了宋远的家。 虽然他知道他们家很有钱,但是没想到他们家有这么大。 乔刚站在一幢二层楼的房子前面感慨。 宋远的家附近相当幽静,白天也没什么人在走动。房子看得出有段历史了,但保养得很不错,从外面看窗户明净,相当的典雅大方。 乔刚敲门后等了很久,也不见有人来开门。心中暗自奇怪,难道是家里没人? 正转身要走的时候,突然门开了,铁门开启的声音清晰地在背后响起。 推开门的,是一只男人的手。 在门的阴影里,那只手显得异样的苍白。 而那手的主人站在门后,正静静地看着他。 那是个很年轻的男子,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长裤,明明在这种天气里显得炎热的打扮,但在他身上却见不到半点的暑气。 且这个人的样子……乔刚忽然觉得有些眼熟。 「请问你找谁?」 说不上是很好听的声音,但就是有种莫名让人想继续听下去的欲望。 乔刚忙说自己是宋远的同学,这次是特地来拜访伯父伯母的。 对方有些为难,原来宋远父亲生病住院,宋母带着女儿到医院去陪他,大概要很晚才会回来。 那人看乔刚皱着眉,又笑了一下,说他可以在这里等,说不定她们一会儿就回来了。 乔刚想想也是,便应了邀请进屋。 男人到厨房拿饮料,叫他先坐着等一下。走了这么久,乔刚确实也有点渴,更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也便没有客套,只说有冰水就好。 一杯水下肚,顿时觉得全身舒爽。因为喝得太急,水有些洒在了身上,注意到对面男人的视线,乔刚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 「外面天气太热,天气预报说今天有三十六度呢。」 男人点点头,似乎对外面的炎热没什么感觉,只是问他还要不要再来一杯。 乔刚摇头,说刚才喝的已经足够了。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问了一些话,乔刚才知道,原来这个青年是宋远的堂弟。 宋远去世后,宋父的身体一直不好,家里只剩下两个女人,又是一老一幼,担心有什么事情没办法照顾,所以他母亲就叫他过来看顾一下。 他的名字叫宋遥。 乔刚一听就笑了,说你们俩的名字还真是有意思,凑起来正好叫「遥远」。 对方微瞇了一下眼睛,乔刚愈加地发现他的面容很是熟悉,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看见过。 从一开始见面,宋遥就没有笑过,至多只是眼里带了些笑意。 这和林显正好相反,林显的脸上再怎么带着笑,也不过感觉到他是在笑而已,那只是表面上公式化的表情。 但这人就算不笑,给人感觉也极是温润舒服。 这样的人,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 乔刚还注意到他的眼睛极为漂亮,眼睛狭长,眼白带了点淡淡的蓝,异常的透澈清明。而且头发非常的黑,光照在上面甚至有些泛着紫色,和他白皙得透着青色的皮肤衬在一起,感觉像是精心雕琢的瓷人。 对方见他老盯着自己的脸,于是问有什么不对吗? 乔刚笑笑说总觉得他眼熟,指不定以前在哪遇见过。 宋遥看着他,无声地笑了。 乔刚承认,与宋遥交谈是一件很愉快的事。 乔刚本人不是很善于和人交流,甚至说是有点笨拙的。但与宋遥的交谈却可以很自然且流畅,居然没有冷场的情况。 宋遥总是会巧妙地引导两人的谈话,而不会让人感到无聊,而且他的见闻学识很丰富,说出的话有深度但又很容易让人明白,特别不同的是,在他的言谈中,完全没有时下年轻人特有的浮躁味道。 不用费心思去寻找可以说的话题,乔刚觉得非常的放松。 与宋遥说话,就像是在品一杯凉茶,那种温润清凉的感觉沁入心脾。 乔刚活了这么多年才知道,原来交谈也是可以这么享受的。 不知不觉中,时间已到了中午,宋母和那个小妹妹还是没回来,乔刚的肚子已经开始打鼓了。 「时间不早了,看来伯母她们不会这么早回来,我还是改天再来拜访好了。」 乔刚作势要告辞,却被宋遥拦了下来。 「这么急着走做什么,说不定姑妈她们就要回来了呢?这么错过了,岂不是可惜?」他接着又说:「更何况,哪有让客人饿着肚子离开的道理,正好可以让你试试我的手艺。」 本来就对宋遥有好感的乔刚经过一番劝留,也忍不住动摇了起来。本来立场就不坚定的他,最后仍是妥协了。 从厨房里传来了炒菜的香味,宋遥在里面忙活着。原本想帮忙的乔刚,则被推到了外面看电视。 在客厅里坐了一会儿,乔刚忽然觉得有些尿意,于是到厨房问宋遥借用厕所。 宋遥告诉他一楼的厕所坏了,只能用二楼的,然后给他指明了具体位置。 厕所在上了楼梯后左转的最后一间。 在上楼的时候,乔刚注意到在楼梯口靠右的第一个房间,房门微微敞开着,但里面却不见一丝光亮。 乔刚也没多看,先忙着上了厕所。 从里面出来后,再看到那间房时,他却有了异样的感觉。 在那扇门后,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诱惑着他进去。 鬼使神差地,他走过去,推开了门…… 门被推开时发出的细微声音,在耳边清晰地响起,刮搔着耳膜。 因为太过寂静,乔刚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 房间很暗,因为窗帘都放了下来,厚实的布料把灿烂的阳光全挡在了外面。 这是一间卧室,屋里打扫得很干净,但看得出有段时间没住人了。由于空气不流通,屋子里有股淡淡的异味。 房间里所有的东西都收拾很整齐洁净,床上铺着和窗帘色调一样的深蓝色被褥。 卧室是一个人最私密的地方,通常可以从里面反映出主人的一些性格和习性。 这间房间的主人应该是个很爱看书的人,而且是男人。 而证据就是占据了房间整整一面墙壁的、一个很大的书柜,书的种类也是纷繁多样,内容从财经到历史无一不包。房间里摆设性的东西很少,几乎没有。 唯一称得上是装饰,又最显眼的 分卷阅读13 ,可能就是床对面墙上挂着的一幅画了。 那是一幅素描。 画里是个少年的背影。 少年正趴在桌上,脑袋歪歪地枕在手臂上,露出了一段后颈,似乎睡得正熟。隔着画面,似乎能感到画中少年肩膀规律的起伏。 少年似乎是在课堂上睡着了,在课堂上打瞌睡,在学生中再正常不过,特别是中午剧烈运动过后,那下午的课上绝对会睡得很死,雷都打不醒。 在注意到他的穿著时,乔刚马上认出了那是他以前高中学校的校服。 这么说,这个房间的主人应该就是宋远没错了。 那这幅画会是他画的吗? 画里的人是谁? 是班上同学的可能性很大,但是为什么要把对方睡着时的样子画下来呢? 而且还只是个背影…… 乔刚有些不明白,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艺术? 正对那画看得入神,忽然感觉到后面站了一人,对方的呼吸甚至拂在他脖子上。 乔刚被吓得马上转身,拳头也攥紧了准备挥出去。 结果在看到了后面人的脸时,松了一口气。 「吓我一跳,干么不出声站在背后?」 说着不轻不重地打了他一下。宋遥也也不生气,只是抬头看着墙上的画。 「你认识画里的人吗?」 宋遥收回了视线,看着他没有说话。 以为他也不知道的乔刚有些失望,本来还想追问些什么。不过一想到自己未经人家允许就直接进来,实在是有几分心虚。 但宋遥显然并未在意这一点,只是轻声说饭菜都已经做好了。 乔刚点点头,跟着他走出了房间。 「那是表哥的房间,虽然他走了,但姑妈还是每天打扫,就像他在世时一样。」宋遥解释道。 看得出来,宋母很爱她的儿子。 这个世界上最纯洁真挚的感情,大概就是母爱了。 乔刚对那幅画很好奇,在确定了是宋远所画的之后,这种感觉更加强烈起来。 相信如果不是对画里的人有特殊感情的话,是不会将其挂在卧房里的。 至少对普通人而言,是这样的。 看到桌上摆着的三菜一汤,乔刚有些惊讶。 「哇,这些都是我喜欢吃的菜!」 宋遥盛了一碗饭递给他。 「你喜欢就好。」 乔刚拿起筷子,不客气地开动。 菜很好吃,宋遥的手艺不错,而且因为是乔刚喜欢的菜,所以更觉得美味。 因为他母亲是四川人,所以一向喜欢吃偏辣的食物。 但自从乔母去世后,就很少吃到川味的菜肴了。 面前那道麻婆豆腐,又辣又麻,豆腐滑嫩可口;另一道辣子鸡丁也极是鲜嫩美味;凉拌三丝更是爽口无比,非常适合在炎热的夏日里吃;还有那碗香菇排骨汤,滋味浓郁鲜美。 乔刚吃得酣畅淋漓,连添了三碗饭,最后连肚子都鼓出来了,才满足地放下碗筷。 打了个嗝之后,他的视线对上眼里带着笑意的宋遥。 乔刚的脸一下红了起来。 他刚才的样子……好像有些太失礼了。 怎么到了人家家里,他就成了饿死鬼了? 活像几百年没吃过饭一样…… 乔刚开始后悔,不知道能不能把之前吃的都给吐出来? 再一看桌上的盘子,每一个都被扫荡得很干净。 这原本应该是两个人吃还嫌多的量…… 而对方,好像根本没吃多少。 这下面子果然都丢太平洋了…… 「不好意思……因为实在太好吃了……」 宋遥摇头,「看吃的人开心,做的人也会很高兴的。」 「你的女朋友一定很幸福,现在做菜做得这么好的男人不常见了。」 「其实这些菜的做法很简单,要学很容易,你女朋友都没做过吗?」 乔刚眼神黯淡了下来,他微低下了头。 「她做家务事很笨的,但就是做的再难吃,有她在一边笑嘻嘻地看着,那就是世界上最美味的东西了。」 「……看来你很喜欢她?」 「我大概……一辈子都忘不了她。」 沉默轻缓地笼罩了两人。 这是自小羽去世后,乔刚第一次在别人面前提起她。 虽然她的死状恐怖,但在他的记忆里,她仍然是那么的甜美可人。 「是吗……」宋遥微瞇起眼,「那你的女朋友一定很幸福。」 吃过了饭,宋遥拒绝了乔刚帮忙的要求,很快把碗筷洗了。 乔刚则是坐在沙发上,吃着刚削好的水果,看着电视。 他那时觉得,作宋遥的女朋友才是真的幸福。 这么优质的男人,女人大概会为他抢破头吧。 擦干了手的宋遥回到客厅,依旧干净清爽,微带青白的皮肤上一点汗都没有。怎么都不像是刚从厨房那种油烟味十足的地方走出来的样子。 说来也怪,明明没有开冷气,为什么屋子里会这么凉爽呢? 外界的热度都像被屋子隔绝了一样,夏天这里倒是满舒服的。 对坐下来的宋遥笑笑,两人一边看着无聊的肥皂剧,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 不知道是因为沙发太软太舒服,还是早上起得太早,乔刚慢慢地犯起困来。 一旁的宋遥发现后,贴心地说他在沙发上瞇一会儿也没关系。 抗拒不了诱惑的乔刚点点头,蜷缩起身子躺在了沙发上。 原本打算睡半个小时就起来的他,没想到再次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以后了。 「你醒了?」 一睁眼,看到的就是宋遥的脸。 对方细致得看不出毛孔的脸在眼前放大,小小地吓了他一跳。 「睡得好吗?」 刚醒来的乔刚意识还不是很清楚,有点迷糊地看着他。 宋遥轻轻笑了起来:「看来你刚才睡得不错。」 乔刚的脸又克制不了地红了起来。 在别人家里睡这么熟,的确是生平第一次…… 「对了,刚才姑妈打电话回来,说今天晚上不回来了,看你睡得太熟所以没叫你。」 乔刚皱了一下眉,有些失望。 「那我改天再来拜访吧,今天谢谢你了。」 「不用,我也很高兴见到你。」 宋遥把他送到了门口。 乔刚回头挥手告 分卷阅读14 别的时候,在落日的余辉下,站在门边的人对他露出了笑容。 妖冶的,像绽放在血色里,缠绕在白骨之上的妖花。 5 回到家后,乔刚发现林显已经回来了。茶几上堆着一迭资料,想必收获丰富。 「怎么这时候才回来?」林显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问道。 「宋母不在家,因为等她花了点时间,结果还是没等到人。」说到这里,他有些丧气。 「……你是在哪里等她的?」 「她家啊,宋远的表弟正好在那儿。」虽然奇怪于林显问的问题,乔刚还是老实回答了。 林显抽出面前的一迭资料,翻了几页。 「据我所知,宋远的父母,都没有兄弟姐妹,他们是家中的独子。」 乔刚一时哑口无言。 「而且……因为宋父身体不适,要到国外疗养,他们全家早在上星期离开了。」 「怎……怎么可能……」 乔刚不想相信,但宋家人的出入境证明,白纸黑字,谁也没办法否认。 宋远,也的确不会有任何表弟。 「不可能!那个人和我在一起一整天,他有什么必要骗我?」 「有一个可能,是不是遇到小偷了?」 乔刚愣了一下,小偷冒充屋主的事情不是没有。 但是……那个人是那种人吗?那个自称「宋遥」的人,看起来不像是偷盗东西的那类人,而且给他的感觉是很熟悉房子结构的。 再说,如果真是贼的话,有必要给他开门吗? 这一切迹象都表明,他应该不会是小偷。 那么……他到底是谁? 现在再来追究这个显然没有答案,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找到宋遥,亲口问他。 「我现在就回去,亲口问他这是怎么回事!」 说完就准备走的乔刚,不小心碰掉了桌上放着的档案,纸张散了一地。 他跪下来捡的时候,忽然看到了其中一页上贴着的证件照。 署名是宋远。 而那照片上的人,和他在半个小时前告别的人有着一样的脸…… 怎么……可能?乔刚拿起照片,看着照片上与那人毫无二致的脸。 唯一的一点不同,就是照片上的人眉目间多了些阴沉,黑色的眼一如见不到底的深渊。 他之前见的人—— 是宋远? 难道说,他真的是大白天见鬼? 林显看他表情有异,在追问下,乔刚说了他刚才的发现。 「……如果他是宋远的话,那也就是说,今天一天你都和一个已经死了的人在一起,还吃了他亲手做的饭?」 乔刚的脸一阵青白。他就知道这种事情说出去谁也不会信他! 乔刚暗恨自己怎么没把他认出来,明明见过他的照片不是吗? 在他的葬礼上…… 还是说他的气质实在与以前记忆中相差太远,才没有发现? 「不要误会……不是我不相信你,这个案子本来就超出常规,现在就算再发生一些事情也没什么不可能。」林显解释道,他平静的语气让有些烦躁的乔刚冷静了下来。 「那么,现在我们就去看看,这位宋遥先生究竟是哪位吧。」 两人很快坐在了林显的车上,在暮色中开往宋家。 宋远,宋遥…… 驾驶着车子的林显默念着两人名字。 远和遥,这两个字根本就是一个意思。 如果今天乔刚见到的……难道真的是宋远本人? 在林显接手这个案子的时候,就已经知道它和以前处理过的案件完全不同。 这一连串的事件,都笼罩在无比阴森诡异的气氛里。不管时代怎么发展,科技如何进步,遇到这种人力所无法做到的事情,人们都会把它们归咎于鬼神。 林显是个能力卓越、理智大于情感的人,凡这样的人,都只相信自己亲眼所见的东西。 所以对乔刚说的话,他只相信一半。 再一次站在宋家门口,乔刚却觉得有些陌生。 与白天所见的景象不同,夜晚的宋宅,有种萧凉腐败的气息…… 林显注意到,偌大的屋子,里面没有一丝的光亮。 从外面看,里面黑洞洞的一片,什么也看不到…… 甚至,连一扇打开的窗都没有。 两人站在门外敲了好一阵的门,里面却无半点回应。 乔刚眉头皱了起来,做了个颇幼稚的举动——把耳朵贴在了大门上。 沁骨的凉意从铁铸的大门上传来,门那边是死寂一般的无声…… 静静听了半晌后,乔刚终于确定里面的确没人,就在他离开的那一剎那,突然——从里面传来了声音! 砰砰的两声,听起来……似乎是有人在里面轻叩着门。 那人离他是那么近,乔刚甚至感觉,如果没有了这扇门,那人冰冷的呼吸会直接喷在他颈上。 一直在注意乔刚的林显见他猛地后退两步,脸上一片煞白,而他的眼睛,惊疑不定地盯着前面的那扇门。 「怎么了?」 「我刚才……好像听见了里面有声音。」 「哦?」林显上前附耳听了一会儿,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你听见什么了吗?」 「没有,什么声音都没有。」 乔刚抿着嘴,他知道刚才的声音不是他的幻觉。 这间白天才来过的房子,在夜晚里静静矗立着,散发着白天没有的阴暗不祥的气息。 「我们进去吧。」 看着林显若无其事拿出钥匙,再若无其事地开门,乔刚在一边彻底石化。 那他们刚才都在外面干么? 乔刚不知道林显哪里来的钥匙,也不知道这样堂而皇之地进来是否违法,他全部的心神都集中在了这屋子里。 屋子里的摆设,与他白天里来的时候没有任何变化。 差别只是在于……屋里的家具上都盖着白布。 白布上,还有些微的灰尘。 这一切都表明,这里有一段时间没人来往了。 但是乔刚知道有人来过,如果他不是在做白日梦的话。 林显对这样的情形似乎并不惊讶,他四处查看了一下周围。 屋子里的水电都没断,可以照常使用。 除了没有人,这里什么都有。 乔刚特地察看了厨房,垃圾桶里很干净,水池里也很干,没有一点湿意。 分卷阅读15 如果今天有人在这里做过饭,是不可能这样干净的。 但乔刚分明还记得那饭菜的香味,如果那些不是真的,那今天他吃的都是些什么…… 脸色已有些发青的乔刚走出了厨房,前面就是这层楼的厕所。 马桶冲不出水,果然是坏的。 那人没有对他撒谎。 今天的一切,也不是幻梦一场。 一切,都是真的。 林显在屋子的二楼,他正站在一幅画的前面,一幅乔刚也见过的画。 那画上的人看不清面目,但却有种熟悉的感觉。 不再看画像的林显拿起了一本书架上的书,翻到最后一页,书页的下角有个肖似蛇一样的记号,仔细看很像字母S。不只是这本,书架上所有的书后都有这样的标记,就像有的人喜欢在书上盖自己的私章一样。 林显随意翻看著书,从中抽出了一本,打开来看,里面却是厚厚的一迭素描。 上百张的纸上,画的只有一个人。 看到了这本素描,林显才知道墙上画像里的人是谁。 画里那人或坐或站,或微笑或发怒,无一不生动自然、唯妙唯肖。 那人他自然是熟悉的。 如果在一个月里,你天天看到那个人,你也会对他的样子很熟悉。 虽然样子稚嫩了一些,但他很确定,那人就是乔刚。 这么多张的素描,并不是一朝一夕能画出来的。这一定耗费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如果说只是为了练习,也不可能满本只是一个人的画像。 合上了书,林显看向墙上的画像,眼神奇异。 「你找到什么了吗?」乔刚不知什么时候走了上来,站在门口问道。 林显随意看了一眼手上拿着的书,「刚好看到以前想买的一本书。」 乔刚点点头,看着他把书放了回去。 两人在屋子里转了半天,也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整个房子安静得像座坟墓。 乔刚觉得他们就像是在坟墓中游荡的死人。 最后两人离开时,亲手把门关上的乔刚吁了口气。 不知道是不是他太紧张,刚才在屋里的时候,他总觉得有人在后面跟着他。再待在里面,他觉得自己会忍不住冲出来。 回到了家,林显对乔刚今天遇到的那人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让乔刚洗洗睡了,有什么事情都明天再说。 乔刚也累了,随便冲洗一下就上了床。 只是躺在床上后,反而没了睡意。眼前晃悠的,全是今天和宋遥在一起的画面。 什么是真实,什么又是虚幻? 一个从未在记忆中浮起过的人,在事隔这么多年后,如此影响着他的生活,这大概是高中时代的乔刚怎么也不会想到的。 宋远,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在他的记忆中,他总是那么黯淡,就像阳光下的阴影。从来没有人想起,也很少有人注意。 原本已经消失在这个世界上的人,为什么现在又出现在他的生活中? 那双带着淡淡蓝色的眼睛,不断地出现在眼前。 当时觉得很美的一双眼睛,现在却让他觉得可怕。 与此同时,另一间房内的林显刚刚洗完了澡、擦干了头发,坐在床边,拿出今天从书里顺手带走的一张素描。 那是一张乔刚脸孔的特写。 画的人笔触细腻,连画中人的睫毛和唇上的细纹都很细心地画出来了。 真的是很像,画这画的人,一定在心里把他的样子细细临摹了很多遍。 他不认为宋远是当着乔刚的面画的,对性格内向沉默的宋远来说不太可能。这么多的画,全部仅凭记忆画出来,还能够如此的肖似,他又耗费了多少心力? 为一个人做到这种程度,需要多炽热强烈的感情? 宋远,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乔刚晚上没有睡好,他早上是被林显叫醒的。据林显说,是听到了他的叫喊声才进来的。 「你到底怎么了?」 醒来的乔刚脸色很不好,苍白的脸上一双眼睛流露着惶恐。 这很少见,跟他生活了这段时间,让林显了解到,乔刚并不是个脆弱的人。 「……我做了个恶梦。」 「什么样的恶梦?」 「我梦到……」乔刚神思有些恍惚,话说到一半便停下了。 「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被吓了一下,内容都记不清了。」 林显看着乔刚,与画像上一般长而直的睫毛半掩着眼眸,让人看不清楚。 「没关系,你什么时候想起来了,再告诉我。」 乔刚缓缓点了点头,有些疲累地捏了捏鼻梁,眼睛下有着青黑,看来的确没睡好。 「你可以再多睡会儿。」 「不了,再睡也睡不着。」 「你今天打算做什么?」 「嗯,打算去找工作。」 「为什么?」林显有些惊讶。 乔刚抓抓头,「总不能这样一直住你这儿吧,我总要搬出去的,到时候光房租费可就不少,人总要吃喝的吧,那可都要钱。」 他以前存的钱全部都悄悄汇给小羽的父母了,身上的的积蓄实在不多,现在住林显这里省了大部分钱,但长期这样毕竟不是个办法。小羽的事不是短期内能够解决的,他也要考虑自己的生活。 他有些手艺,准备再找修车厂一类的工作。 林显对他的决定不置可否,吃完了早餐,如往常一般准时在八点出门了。 这时的两人都不知道,这个恶梦才刚刚开始。 经过几天的奔波,乔刚还算顺利的在另一家修车厂找到了工作。 只是这个修车厂离住的地方有点远,往返要两个小时。往往天还微亮的时候,他就要起来。 不知道是否起太早的缘故,林显发现最近乔刚的精神不是很好。黑眼圈越来越重,样子也憔悴了很多。 而且一向作息规律的他,这几天却意外地很晚才睡,第二天时间还不到就早早地起来了。连续几天都这样,就是铁打的身体也受不了,一整天恍恍惚惚,有时吃着饭也会走神。 有一次从背后拍他肩膀时,被吓到的乔刚眼睛里流露出明显的恐惧。 看着这样的乔刚,林显开始觉得事情有些不对。 在他再三的追问下,乔刚终于说了这几天来一直困扰他的事情。 那甩脱不掉 分卷阅读16 的恶梦—— 小羽死后,乔刚很难过,只偶尔在有她出现的梦里才稍获得一些安慰。 在梦里,小羽依然是以前纯美恬静的模样。 那些血腥与丑恶一点都不适合她。 在乔刚的心中,她永远都是那么美丽、纯洁。 但他的认知,却在那一晚被打破。 当小羽的身影再一次出现在梦里,乔刚是欣喜的。 他知道这是个梦,小羽已经死了。 但能再看到死去的爱人,即使是梦也好,至少给了他几分安慰。 小羽穿着白色蕾丝边的吊带裙,在对面笑着对他招手。 乔刚过去抱住了她。 怀抱里是少女的香气,那熟悉的味道让他微笑。 他的小羽,他的天使。 手下有些湿黏的感觉,是小羽因为热而出的汗吗? 乔刚低下头,正想问怀中的人,却看到自己的手上满是鲜红。 小羽雪白的裙子已经染成了红色,血珠还在沿着裙襬滴落。 「小羽……」 「刚,我漂亮吗?」 怀里的人抬起头,仰望着他—— 乔刚在下一刻推开了她! 小羽站立不稳地摇晃了两下,似乎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怎么了,你以前不都说我漂亮的吗?我还穿了你最喜欢的裙子。」 她拉着裙襬,在他面前转了一圈,就像普通的女孩为了吸引男友的视线。 乔刚不知该如何描述他看见的情景,失去了皮肤的遮盖,那红色的筋肉和隐约可见的白色韧带,就这样裸露在外面。随着她的旋转,没有了头皮连接的长发也掉了下来,而她似乎毫无所觉。 那充满了血丝、没有眼睑遮挡的眼睛凑到他面前,森白的牙齿开合—— 「你说我漂不漂亮? 我到底漂不漂亮? 快说啊,刚。」 …… 乔刚不记得自己的反应,他是被林显叫醒的。 这样的梦境,不只一次的出现。只要每晚一闭上眼,他就会看见小羽那张没有皮的脸在不断追问他—— 「我到底漂不漂亮?」 乔刚变得不敢睡觉,他害怕做梦。他尝试去接受那样的小羽,可是完全不行。 他没有办法把梦里的那个当成是她,虽然她们的声音一样,动作一样。可是那过于恐怖的样子和不断神经质般追问的行为,都让他觉得害怕。 如天使一样的脸,在下一刻就会毫无预警地变成鲜血淋漓的样子,这样巨大的反差,想必换成谁都没有办法忍受。 那真的是小羽吗?为什么她要这么做? 发展到后面,乔刚甚至连她的照片都不敢再看。 以前放在床头的两人合照也收进了抽屉里。 林显听完沉思了许久,最后叫他不要想太多。如果有需要的话,建议他去找心理医生。 普通人亲眼看到至爱的人遭到这样残忍的杀害,心理上多少都会受到一定影响,也许是长期压抑的情绪在现实中无法发泄,才会转而在梦境中释放出来。 觉得他说的有些道理的乔刚,后来真的去看了几次心理医生。 不知是否医生医术高明,竟然真的很有效果,几天后便再未做过恶梦。但从此以后,乔刚甚少再提及小羽了。 小羽那恐怖的形象,也许在他心中永远都难以磨灭。 6 林显又去了宋宅一次,因为他觉得自己或许还漏掉了一些东西。 在宋远的房间,他几乎翻遍了他的藏书,没有再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不过也侧面地让他了解了一些宋远的事情。 他手上翻看过的书全都保养得很好,几乎每一页都有宋远做的标记和注解,或者一、两句简短的感想。字写得很端正清楚,字体非常一致,里面找出的两个相同的字几乎没有任何不同,准确得像是机器印刷的一样。 每本书都会在后面仔细标明购买的日期和地点。 衣柜中的衣服统一都是同个牌子的,而且同一款式的有好几件,全都烫得非常整洁干净。他所有的东西都放置得很整齐,没有一点杂乱。 从这一切可以看出,他是个做事非常细致、有条理得近乎刻板的一个人。 林显最后在壁橱的里面找到一个小箱子,是木料做的,上面雕有精致的花纹。箱子上了锁,锁眼很特别,看来是特制的,钥匙一直没找到,林显就先把箱子带回家了。 当然做这一切的时候,他似乎没意识到自己正在进行的,是一种名为「违法」的行为。 连续在家里弄了几天,费了很大力气,终于把箱子打开了。 往里一看,只是些零碎的小东西。不贵重也不罕见,甚至可以说随处可见。 一个普通的白色钮扣,像是衬衣上的。 一张写了计算公式的草稿纸。 三根头发,很短,还细心地用丝线绑了起来。 一根小木棒,有点像棒冰吃完留下来的。 一张貌似用过的餐巾纸。 还有一些其他零碎的东西,林显看了,简直怀疑他是不是个捡破烂的,就是捡破烂的,也未必看得上这样的东西!林显拿着东西,有些发愣。 这些东西难道很重要吗? 宋远为什么要把这些东西保存得那么好? 林显认出草稿纸上的字不是宋远的。如果不是他的,那这纸的主人又是谁? 林显陷入了沉思中。 到要吃饭的时候,林显说要考考乔刚的计算能力,出了个计算题给他,解出来算林显输,这顿晚饭就他请。 乔刚左算右算算不出,急得抓耳挠腮,找了张空白的纸算了起来。最后解出来的他,得意洋洋地把纸丢给了他,输了的林显面容平静地把纸折起收好。 愿赌服输,两人最后出去吃了顿片片鱼火锅(注一)。 乔刚吃得大呼过瘾,肚子撑了个半圆回来。 第二天起来,乔刚还惦记着那家火锅店,称赞像那样正宗的片片鱼,现在可不多见了。 林显面无表情地刷牙,洗漱完了后,看见乔刚在阳台上做早操,觉得有些奇怪。乔刚揉着手上的肌肉,一脸的不舒服,说可能昨晚上睡姿不良,今天起来浑身肌肉酸痛。 林显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后颈上的一块红痕。 「昨天睡得不好吗?」林显貌似漫不经心地问起。 「还好,就是起来时浑身酸痛,估计是昨晚睡姿不对。」乔刚揉着手臂,一 分卷阅读17 脸郁闷。 「拿热水敷一下会好一点,你可以试试。」 「是吗?不过现在来不及了,我回来会试的,谢啦!」 「不用,顺便再提醒你一下,再不出门的话就赶不上公交车了哦。」 「啊!糟糕!那我先走了!」 微笑着看他摔门而出,在窗边确认看不见乔刚的身影后,林显转身走进了他的房间。 早上的公交车上人很多,前后的人只能紧贴着彼此站着。 由于是在起点站上的车,空位还很多,乔刚可以幸运地免于体验沙丁鱼的痛苦。但中途他的幸运就被结束了,在给一位老人让座后,他就只能一直站着。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 很多人都知道这句话,但未必真能做到这一点。 打架凶猛的乔刚,对弱者有着天生的同情,这点在老人和小孩面前,表现得尤其明显。 收到老人的道谢后,乔刚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忙说没什么,年轻人多站站对身体有好处。 渐渐地,车上的人多了起来,乔刚被人群挤到了里面,甚至连转身的余地都没有。好在他习惯了,也不觉得有多难以忍受。 如果后面那人没有一直抵着他的话,他想他的感觉会更好。 还好对方身上没什么异味,甚至还有股淡淡的冷香。 这么香,乔刚潜意识地认为对方是个女人。 有句话叫闻香识女人,这个女人应该是个美女才对。 但不管身后女子如何美貌,乔刚也没有那心思回头看上一眼。 可他不去找事,事情却非要来找他。 在车子开了两站后,乔刚开始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身后的人,似乎有意无意地碰触他的臀部。乔刚身体一僵,心里觉得有些怪异,但随后想到自己一个大男人,总不会有人要吃他豆腐吧。 觉得好笑的乔刚没有多加理会,但之后他就知道自己错了。 臀部被人揉捏的感觉,让乔刚的脸一下涨得通红,这可不是无意碰到能够解释的了。 忍无可忍的乔刚,一把抓住了那手,正想转过头来喝斥,却突然发现身体动不了,喉咙也像是被棉花堵住,出不了声。 无法控制身体的他,更是无法阻止背后那人的动作。 臀部被玩弄够后,目标又转向了他宽阔结实的胸膛。 从后面伸出的手在他胸前游移,从衬衫的空隙处伸进去,一寸一寸抚摸着他的肌肤,力气大得甚至让他感到有些疼痛。 车上的人都没有注意到他这边的异动,乔刚咬着唇无法出声。 虽然他心急如焚,但身体仍是无法动弹。 事情如此诡异,乔刚知道自己肯定是撞邪了。但这是大白天,车上还这么多人,不是说鬼怕阳气盛的地方吗?怎么还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戏弄他? 在他身上的手动作越来越放肆,甚至拉开了他裤子的拉链,那手像游鱼一样滑了进去,握住他的命根。 乔刚又羞又气,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咬着的牙都要碎了。 莫非,他今天还真遇上女色鬼了?! 随即,敏感处被揉捏、抚弄的快感,如潮水般袭来,倔强如乔刚也忍不住抽着气,舒服地瞇起眼睛。 身后的「人」轻声一笑,玩笑般朝他的耳朵里吹了口气。 乔刚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但仍忍不住颤抖了一下,要不是无法说话,几乎要呻吟了出来。 也怪不得他会如此反应。乔刚对男女之间的事很迟钝,即使是和小羽在一起后,也保持距离,从未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他的观念里,一定要是他的妻子他才会碰的。依照以前简夏的说法,就是纯情得一塌糊涂。 身体第一次被人如此玩弄,乔刚满脸通红,身体不受克制地起反应,再不停下来的话,他就要忍不住了。 虽然乔刚毫无经验,但比照平时自己自慰的手法,身后那「人」的技术的确比他高明。 到最后,乔刚仍是没能忍住,泄在了那「人」手上。 他全身无力,微张着唇,无声地喘气。 弄了这么久,在他身上发生这些荒唐事,车上似乎根本没人看见。 待到乔刚清醒后才发现,衣服已经恢复了原样,离要下车的地方仅有一站的距离,而此时他突然发现自己能动了。 乔刚愤怒地转过头,正打算一拳挥过去,却发现自己身后站着的,是一个穿着校服的高中生,手里拿着早餐正吃得起劲。 小男生看见乔刚这暴怒的样子,东西也忘了啃,呆愣愣地看着他。 他手上霎时就没劲了。怎么想也知道,刚才那「人」不会是眼前的小孩子。 那人朝他耳后吹气的时候,他就察觉,这人的个子不会矮于他,而且刚才笑的时候,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 那声音似乎过于低沉了,而且那手,似乎比平常女人的大了一号…… 突然间想通的乔刚黑了一张脸,头上青筋乱跳,眼里几乎要迸出火花! 刚才猥亵调戏自己的——居然是个男人! 乔刚一整天都不高兴。他那张平日里看来端正俊朗的脸,一沉下来就有几分吓人,连带着同事也不敢跟他说话。 乔刚身边的低气压一直持续到下班回家后。吃过了晚饭,林显也察觉了他的异样。 「今天遇到了什么事吗?」 乔刚脸黑了一下,僵硬地道:「没有。」 遇到这种丢人的事情,他可没有脸对人说。 林显笑了一下,不再多问,拿起水果刀开始削苹果。他的手法很熟练,像是平日里经常在削,林显说这可以锻炼手的灵活性。 乔刚削得不好,他通常是连皮带肉咬下去。 皮削完了后,林显把果肉切好插上牙签,装在盘子里递给乔刚。 乔刚皱了下眉:「吃个苹果干么还要这么麻烦?」 林显又拿起苹果削了起来,说:「苹果的营养很丰富,它含有多种维生素和酸类物质。里面含的果胶还可以降低胆固醇,苹果皮中含有丰富的抗氧化成分及生物活性物质,但农药会浸透至果皮的蜡质中,所以最好不要连皮一起吃。」 「哇,你对这些挺清楚的嘛。」乔刚咋咋舌。 「那是因为我母亲是营养师。」 「那你小子可有福了,天天可以吃大餐。」乔刚对美食节目上品评厨艺的营养师,印象还挺深刻,这么懂吃的人,想必自身厨艺也不会差吧。 「做菜 分卷阅读18 的手艺我倒不觉得怎么好,只记得天天被逼着吃青椒。」 林母常说,挑食的孩子不是好孩子。 「原来你不爱吃青椒,不对啊,今天不是还看你吃来着吗?」 今天晚餐中的一道菜就是青椒炒肉,还见他吃了不少。 「再不爱吃的东西,吃了十几年也会习惯的。」林显不咸不淡的说。 乔刚很不理解,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为什么要勉强自己接受不喜欢的东西? 「还好,我家没这么多规矩。」 「对了,怎么好像很少听你提起家里人?」 乔刚吃完了苹果,正玩着手里的牙签,听了话,眼都没抬一下。 「死了,都死了,现在家里就我一个。」 「……对不起。」 「跟我说什么对不起,我爸妈又不是你害死的。」 乔刚貌似不在意地一笑,但林显清楚地看见了,那一瞬间闪过他眼底的哀伤。 「我爸是个酒鬼,醉酒后就殴打我妈。记得小时候,只要听到我爸回来的声音,我妈就会急忙把我藏起来,免得母子两个一起挨打。」 看见林显惊异的样子,乔刚又是一笑:「我那时就想着要快快长大,好有力量保护我妈。结果没想到,还没等到那一天,老头子就死了。」 乔刚的脸上表情冷淡。对父亲,他没有半分遗憾,甚至可以说他是庆幸的,但乔母没有工作,乔父在医院去世前,也把家中不多的积蓄全部花完,生活一下陷入了窘迫的境地。 「我上了高中后,老妈的身体就一直不好,我刚毕业没多久,她就去世了。」 他母亲为了供他读书、维持一家的生计,出去工作,但一向身体柔弱的她因为劳累,很快就病倒了。乔刚的高中生活是半工半读,每天上完课后他就跑去打工,有时候会兼职做几份工作,时常深夜了才回家。 这样的条件下,自然是没有多少时间专心在学业上了。 林显看着坦然说着这一切的乔刚。 其实他讲的这些他都知道,在接这个案子后,他就已经调查得很清楚了。只是亲口听乔刚说,和他看报告的感觉很不一样。 「你……不恨你父亲吗?」 「为什么要恨?他虽然不是个好父亲,但却抚养了我长大,没有让我缺食少衣,他唯一对不起的就是我妈,但妈最后也原谅了他。既然妈都肯原谅,我又有什么放不开的?」乔刚轻轻一笑,纯净清澈一如夏日的天空。 林显竟觉得这笑有些不可逼视,有时太过耀眼的光芒会灼伤人的眼睛。 「再说老头子死后,母亲和我虽然辛苦,但我们都觉得很幸福。母亲过世后,身边的人也对我很好,遇到的同事大多友善,还交了简夏这个好兄弟,还有最幸运的,是能够和小羽在一起。」提到简夏和小羽,乔刚敛了笑容,眼睛微黯。 「不要担心,我们一定能找出凶手的。」林显忍不住安慰道。 只是这凶手找得到,能不能绳之以法就不好说了。 第二天一早,乔刚趿着拖鞋,睡眼朦胧地起来上厕所,却看见林显已经换好鞋站在门口了,他旁边是一个小型的行李箱。 「我临时有事要出差一趟,大概一星期后回来。」 乔刚点点头,然后打着哈欠进了浴室。 背后传来了关门的声音。 等漱了口,冲了个凉,头脑才清楚地意识到刚才某人说的话。 从此,乔刚开始了他为期一周的单身生活。 在飞机上的林显,目光深沉地看着手上的资料。 最近搜集到的数据上,记录宋远小时候因为体弱,曾入院治疗了很长一段时间。因为这个缘故,宋远甚至推迟了一年入学。这个并不奇怪,奇怪的是他所在的医院。 那不是普通的医院,那是一所精神病院。说是精神病院可能有些过逾,它是一所针对儿童孤独症的研究所。儿童孤独症俗称「自闭症」。 宋远在这里待了三年之久。 院长对林显的来访有些吃惊,不过仍十分热情地接待了他,而且安排了以前照顾宋远的那名护士过来。 那名年逾四十的护士如今已是护士长了,说起宋远,她的记忆仍很深刻。 「那个孩子是我当护士照顾的第一个病人,当时他进医院时才四岁,长得雪白粉嫩,像个小天使一样,外表上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劲的,还真是可惜了他那副好模样。」 她说着叹了口气,「自闭症是个需要长期治疗的病,需要身边人的关爱。他现在怎么样了,生活的好吗?」 林显说了宋远遇到车祸身亡的事,护士长听了唏嘘不已,为此抹了一把泪。 「那我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呢?」 「我这次来,就是想了解一下他的情况,您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讲讲他在这里时候的事情就好。」 护士长想了想,「那孩子很安静,不爱说话,也不喜欢亲近别人,这点其实很多自闭症的小孩都这样。和人说话的时候也没有抑扬顿挫,完全是没有感情、机械化的发声。 「不过他非常的聪明。自闭症的孩子里,大概有百分之七十智力会落后于常人,但他不一样,他看过的字,只要一次就可以记下来,算术也特别快。才四岁多一点的孩子,就已经在看小学二年级的教材了。 「但如果主动去教他,效果就不行了,任别人在他耳边怎么说,他都不会理会。他只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她补充道。 「那孩子还喜欢画画,虽然他从来不说。我给他买过一盒彩色画笔,但他画出来的东西,从来不给别人看,都是画完了就撕掉。他不肯与别人分享他的快乐,这一直是让我很头痛的一个问题。」 「他也不像有些小朋友一样,会对人发脾气,做出攻击行为。事实上他是个很温和的孩子……在大部分时间里。」 林显听出了她话里的问题。 「什么叫大部分时间?他有时候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吗?」 护士长有些欲言又止,但终归在林显的劝说下说了。 「他平常是很乖的,就算突然改变他生活的环境,他也不会和其他孩子一样表现得太激动。但是一旦他发脾气,就会变得很可怕。」 「可怕?」林显挑挑眉,有些讶异于她会用这样的词,形容一个当时不满六岁的孩子。 「是的,」护士长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只看过他发一次脾气。有一次,一个小孩子把他的画笔弄断了,当时他没什么表情 分卷阅读19 ,甚至还笑了一下。但第二天早上那个孩子醒来时,在床上发现被人挑破了肚子的小兔子。」 「你们怎么知道是他做的?」 护士长苦笑了一下:「原本大家都没怀疑到他身上,如果不是他自己承认的话,这个会成为一个永远的秘密。」 「毕竟我们怎么也没想到,一个孩子可以在所有人都没发现的情况下,把医院饲养的兔子偷出来,然后剖开了肚子,扔在另一个孩子的床上。这太残忍了,我们从来不知道他原来这么暴力。」 医院那时候有个治疗方案,想用可爱的小动物,增加自闭症儿童对外界事物的关心,特意买了一些小型不伤人的动物饲养在医院里。而那只兔子,正是那个折断画笔的小孩最喜欢的宠物。 「然后在第二天,我看见他望着那孩子笑,那孩子因为受了惊吓,一直不停地哭,于是我走上去问他。你要知道,他很少露出那种可谓是快乐的表情。」 「或许是因为开心,他告诉了我原因,那答案很让我惊讶,他跟我说了他做的一切,包括他剖开兔子的过程。」 林显皱起了眉,开始觉得有些恶心。 可护士长的表情并不是厌恶,甚至可以说,她的表情带着慈母般的怜爱。似乎他做的事情只是如寻常的顽劣孩童,折断了一只蜻蜓的翅膀。 这让林显很不理解。 与护士长对宋远的描述不同,和幼时的自闭、高中的内向相比,大学后的他似乎完全是另一种样子。 宋远的大学同学和师长,对他的评价是温柔体贴、谦和有礼、聪明博学,非常值得信任的人。 他参加很多社团活动,是学生会的主要干部,导师重要的助手,每年奖学金的获得者,有着出色的组织领导能力和交际能力。最后他获得了奖学金出国的资格,取得了硕士学位后回国。 如果说他小时候自闭,恐怕不会有人相信。 为什么他会改变得这么突然与彻底,简直与过去判若两人? 林显百思不得其解。 注一:片片鱼火锅是重庆火锅的一种。把已经用高压锅炊熟的鱼肉盛入铁锅内,直接端上桌去,待食客吃完锅里的菜肴后,再点火烫食别的食材。这种吃法极似火锅,又形似汤锅。吃起来麻、辣、鲜、香、嫩,层次分明、不腥不燥、入口滑嫩、回味悠长。 7 林显不在的几天,乔刚晚上睡得很不安稳。 不知道是不是不习惯一个人在家,每天深夜,乔刚总会听到有人走动的声音。 虽然他很清楚这个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但那清晰的脚步声,总是会让他觉得这个房子里,除了他,还有别人。 第二天早上起床时,也越发觉得身体酸痛,像四肢整晚都没动弹过。 看着镜子里乌青的眼圈,乔刚开始认真考虑要不要去庙里拜拜。 最近发生的邪门事情太多,就是一向不敬鬼神的他,心里也在暗暗打鼓。 俗话说平日不做亏心事,夜半敲门心不惊。 乔刚自问没有做过任何愧对良心的事,但也难说是不是自己在不知道的情况下,冲撞了哪位「好兄弟」。 于是他问了附近的老人,哪里的寺庙香火比较旺盛的,找了个日子去上香。 回来后的乔刚,心情却一直未见开朗。 在供奉香火的时候,他一直在想,自己锁定的杀人犯方向是否错误了? 简夏和小羽的死,处处透着诡异,还有简夏曾经给他的警告,以及最近他周围发生的事情,这些似乎都在指向那已经死掉的人——宋远。 但让乔刚不解的是,宋远杀人的理由是什么? 这也是他以前一直没怀疑他的原因。 林显曾给过他宋远的档案记录,宋远大学四年都没有回来过,毕业后被当地一家大公司聘用,工作了两年后忽然辞职,然后回到了本市,于不久前出车祸意外身亡,肇事司机也被判了三年有期徒刑。 而且宋远家也与其他几名受害者的住宅相距甚远,可以说他根本就不认识那三个人,他们的生活根本就没有交集。 难道说,鬼害人是不需要原因的? 乔刚为此想破了脑袋。终于在某一日,他走进了林显的书房。 林显对他很放心,门没有上锁,也没有提醒过什么是不可以乱动的。 乔刚走到书桌前,他还记得,上次林显把钥匙放进了书桌右边的第二个抽屉里。 而那个抽屉……是没上锁的。 深夜,在时针指向一点的位置,乔刚出现在了宋家的门前。 他怕白天会被人看见,所以特意挑夜深人静的时候进来。 这不能不说是他做贼心虚的表现。 他认为如果有什么线索的话,一定是在宋远的房间里。 熟练地穿过庭院和客厅,乔刚直接上了二楼。 乔刚第一眼看到的是墙上挂着的画像,少年酣睡的样子比上一次见到时,更觉得熟悉。他盯着画像看了许久,仍想不起来班上有谁的背影是这样的。 从画上收回了视线后,乔刚开始翻找抽屉,和一切隐蔽又可以藏东西的地方。 这种非正大光明,且又是窥探别人隐私的手段,让他觉得有些不自在,这种行为本身就有点亵渎死者的意思。 忍着不快,把房间翻了个底朝天后,乔刚仍是一无所获。 所有男生爱藏东西的地方他都找过了,诸如床垫枕心,书桌夹层一类的地方,但居然连本花花公子一类的有色书籍都没找到,这对一个男人来说,实在是不太正常,当然也有可能是在宋母整理遗物时扔掉了。 乔刚无奈地看着画像,对着上面沉睡的人抱怨:「可恶,难道今天什么发现都没有?」 话音刚落,空荡的房间里响起了「啪」的一声。 寂静的夜晚中,突如其来的响声,让心脏都要为之停顿,受惊的乔刚猛地看向了地面,那里静静躺了一本书。 刚才就是这本书从架子上掉了下来。 但是,为什么放得好好的书,会毫无征兆地掉下呢? 压下心中的疑惑,乔刚将地上的书捡起来,仔细一看,却发现是本厚厚的笔记本。他随便翻开一页,里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粗略看了一下,似乎是本日记。 乔刚看了其中两段—— 今天我没有见到他,大概又是逃课了。没有他的课堂上,时间的流逝变得异常缓慢,就连窗台下开得正盛的栀子花,也失去了往日的芳香…… 晚上一个 分卷阅读20 人吃马铃薯烧肉盖饭,肉很老,这次叫的外卖厨师手艺实在很差,但总是比妈妈做的要好。她又不在家,自两天前她和爸爸冷战后,就再也没做过饭。 老实说,如果这样可以不吃她做的饭的话,我不介意她再多生几天气。 …… 乔刚看了几页,内容都是一些日常生活。唯一不变的是,每次他都会提到一个人。 那个人应该是他们班上的同学,可惜连续翻了几页,他都没看见那个人的名字。乔刚觉得应该把日记带回去,兴许能从中发现什么。 在他合上日记的时候,忽然耳边吹过一阵冷风,乔刚身体敏感地一颤。 刚才,似乎有什么碰到了他的耳垂,其实他觉得用「舔」字会更加贴切…… 他警惕地看着四周,门窗都关得很紧,未见丝毫异样的地方。只是既然没有开窗,那刚才的风又是怎么来的呢? 乔刚忽然觉得寒气直冒,不由地想起了上次见到的宋远,印象中那美丽的淡蓝色眼睛,也变得阴气森森起来。 他一刻也不想再留在这里,于是匆忙走出了房间。 过了走廊后便是楼梯,楼梯是木质的,而且有了点年头,走起来会有嘎吱嘎吱的声音。 乔刚走了两步,就发现不对劲—— 下楼的声音多出了一个! 像有人紧紧地跟在他身后一样,乔刚只觉得全身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呼吸变得急促,他暗暗地告诉自己不要回头,就当什么事情都不知道。他也不敢跑,只能努力地维持等速的前进。 但那声音却如影随形地跟着他,似乎下一秒,就会有一只手从后面拍上他的肩膀。乔刚此时耳朵里嗡嗡作响,心脏也像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一般。 整段楼梯走完最多不过半分钟的时间,他觉得这是他一辈子度过最漫长的半分钟。 当脚踩到最后一层阶梯时,乔刚再也忍不住恐惧,拔腿奔向了客厅外面,还好客厅的门不像他刚才想象的那样打不开,他很顺利地穿过了庭院,跑到了外面。 在听到大门关上的那一刻,他弯下腰急促地喘着气,似乎他已经把一些不好的东西阻隔在了那扇门后。 当平静下来后,他也想过,要是当时转过身来又如何? 如果真是死去的宋远,不是正好可以询问他关于谋杀案的事吗? 但人总是对不了解的事物充满了恐惧,这是人的天性,当时他只是服从了本能的劝诫。 休息了一会儿,平复了心跳后的乔刚很快离开了这里,深夜里已没有了公交车,乔刚只能选择搭出租车回去。 在到家的那一刻,他才感到了真正的安全,那时候已是凌晨三点。 疲累很快占领了他的身体,连澡也顾不上洗,他一头栽倒在床上沉沉睡去。而怀中的日记滑落在了床上…… 第二天,乔刚理所当然地迟到了,当月奖金的泡汤,让他的心情灰暗了一整天,最后拒绝了同事聚餐的邀请,早早地回到了家里。 随便煮了点东西打发了胃之后,他开始研究起那本日记。虽然他一向认为窥探别人隐私是不道德的行为。 从第一页开始看起,时间是二〇〇八年,正好是在八年前,那时乔刚才刚上高中。 日记并不是天天都在记,有时会隔两、三天才写一次,久的时候甚至一、两个星期写上一次。 日记的开头就是对高中的不屑及厌恶。从日记的叙述中,乔刚知道宋远在初中时,便已自学了所有高中的课程。 而且他不喜欢集体生活,在一个大环境里,他阴沉内向的性格,总是会成为他人排挤的对象。对他来说,与人交往是一件麻烦又无聊的事。 这点已经在他的日记里表现的很明显了。 但同时乔刚也很吃惊地发现,他是个报复心极强的人,每个曾欺负过他的人,事后都遭到了他的报复,虽然大多时候,他们都不知道这是他一手导演的。 头脑聪明,性格孤僻,对人冷漠再加上自恋,这就是乔刚从日记中看到的宋远。 虽然说宋远觉得高中生活很是无趣,但他仍然会坚持每天准点去上课,每次考试时也将成绩保持在中等偏上的水平,这样就不会是老师和同学关注的对象,再加上他平凡无奇的外表,谁都不会去特别注意他。 高中对于他来说,就如同一场不得不玩、乏善可陈的游戏。 这样的情况,直到一个人的出现,才开始有了变化。 日记的记叙曾中断过很长一段时间,这中间宋远的视野里走进了另一个人的身影。 之后的内容,基本上每天都是围绕着他写的。 根据他的描述,那个人和他周围的人都不一样。他冷傲不羁的外表下,其实是个很温柔善良的人。在日记里,他把对方比喻成了甜美的糖心巧克力,只要咬开了他看似坚硬苦涩的外壳,就会接触到对方柔软甜蜜的内心。 乔刚看到这个比喻时,心中很是恶寒了一下。 特征这么明显,按理说他应该很有印象的才对,可任凭他翻遍了脑中关于高中同学的资料,也没找出符合条件的人选。 宋远在日记中对那个人每天做的事,全都鉅细靡遗地记录了下来,细节处甚至具体到了每天穿的衣服是什么颜色、头发梳理的形状、早餐的内容等,让乔刚几乎要怀疑他是不是那位巧克力兄身上的跳蚤。 由于内容实在又多又繁琐,乔刚看了几页后就感到头昏脑胀,对那个人的印象更是毫无概念。 为了明天早起上班,乔刚很明智地先把日记放在了一边,然后钻进被窝呼呼大睡。 此后的几天,乔刚都是很早便回了家研究那本日记,一直持续到林显回来。乔刚想了很久,还是决定先不把这个事情告诉林显,毕竟它来路不正,怕林显问起是怎么得来的,还不如自己找到了线索再告诉他。 回来后的林显,第一件事就是一头栽进了书房,在里面待了一天才出来。 桌上已摆好了请来的钟点工做的菜,乔刚坐在桌前问他这次出行怎么样,林显想了下点点头,说:「算是有所收获吧。」 接着两人开始吃饭,林显忽然想起来,问他:「你早上起来身上还酸痛吗?」 乔刚点点头,「好像比以前还严重了一些。」 林显从包里拿出了瓶药油递给他。 「给你,那里的药油不错,我给你顺便带了一瓶,晚上好好搽搽。」 乔刚接过后,心里有几分感动,觉得这人虽然平时为人 分卷阅读21 严肃了些,但心地却是极好的,于是高高兴兴洗了热水澡,然后早早地搽了药酒躺在床上。 另一间房里,林显坐在床上,面前的小型电视机正播放著录像,画面上的人赫然就是乔刚。 屏幕里的乔刚刚从浴室里出来,下半身裹着条毛巾,走到了床边开始换睡衣。 林显的脸上毫无表情,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换好了衣服的乔刚很快睡了,只留下了床头的一盏小灯照亮。 然后便是漫长的等待。林显很有耐心,期间他连姿势都没怎么变过。 终于在屏幕上的时间过去两个小时后,异动开始了。 林显屏住呼吸,盯着画面,眼睛都不眨一下。 看到了最后,他扯开嘴角:「果然如此。」 第二天,乔刚一早起来就觉得林显今天有些反常,从外表上他的确没什么不同,但他的行为举止就…… 林显见乔刚老盯着自己,微笑着问道:「怎么了?」 乔刚有些担忧地问他:「你今天没事吧?」 「我很好,为什么这么问?」 「你今天给我夹了两次咸菜,添了两碗稀饭。」 林显依旧微笑:「有什么不对吗?」 「……」 太不对了!林显从没对他这么殷勤过,他态度好得让乔刚感到头皮发麻。 林显看着他,仍是一脸「我很正常,倒是你没事吧」的样子。 乔刚呵呵干笑两声,对方此时却突然伸手抚上了他的脸颊。 乔刚本能地缩了下脖子,林显已经从他的唇边捻下了一颗饭粒,趁他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放进了嘴里,然后露齿一笑:「浪费粮食是不好的习惯。」 乔刚筷子掉在了桌子上。 「我……我吃饱了!」 乔刚最后是同手同脚走出门。 后面的几天,乔刚都有种在做梦的虚幻感。因为林显殷勤得让他有种「难道世界末日就要来临了吗」的疑问。 自那天早上后,林显就一改往日略微冷淡的态度,每天温柔地问他想吃什么,再吩咐做饭的阿姨按他的要求来做;下班回家之后,林显还会贴心的帮他放好洗澡水。 而最让他无法忍受的,是林显对他的动手动脚。 他最近很喜欢突如其来地搂一下他的腰或者摸摸他的脸,不管乔刚如何抗议,仍是恶习不改。 每天都穷于应付的乔刚,连看日记的进度都慢了下来。 他甚至有带林显去看心理医生的冲动! 也许是连天都看不下去林显的举动了,最近只要他一出门就必然出事。 不是花盆从楼上掉下来,差点就摔在他脑袋上,就是路上的车忽然失控,差点撞上遵守交通规则,在绿灯时过斑马线的他。 他的坏运气让乔刚都担心了起来,劝他近期最好少出门,避避楣运。 但林显听了只是笑笑,似乎全未放在心上,吃饭的时候,甚至还开玩笑地在乔刚脸上亲了一口,当然代价就是腹部上青了一块。要论打人的速度和力量,乔刚都着实不错。 两人正打闹着玩的时候,林显忽然接到了个电话,要他到郊区去一趟。 因为可能要喝酒,林显就没开车去。事情处理完后,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他拒绝了朋友要送他回去的好意,在路边招了辆出租车回市区。 那司机长相普通,皮肤黝黑,笑起来的样子有些憨厚。林显看着他,忽然觉得有点面熟,一时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司机听他这样一说,笑着说可能是他以前搭过他的车,林显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从郊区开回市内,大概有一个小时的车程,林显坐在车上无聊地看着窗外。 如果是白天,还可以看看路边葱郁的景色,但夜晚就只能看看路边车灯照到的石子了。 可能因为车内过于沉默,司机开始找话题和林显聊天。 先是聊起了天气,再到路况,然后是各类娱乐消息、国内外大事,最后司机神秘兮兮地讲起了传闻中这条公路上发生的鬼故事。 「这条公路上闹鬼?」林显似乎提起了些兴致。 「已经传了一年多了,听说一年前有辆卡车压死了一个女孩,司机肇事逃逸了。后来就经常有人在路上遇到要搭车的女孩,但一旦让那女孩上车……」 司机吊人胃口地停在这里,林显配合地问道:「怎么了?」 「凡是那女孩搭的车,都会遇到鬼打墙,总是会回到先前搭载那个女孩的地方。如果这时候再看那个女孩,就会看见她车祸时死去的脸,一张血肉模糊的脸……」 「……说完了?不是很恐怖嘛。」 有关半夜搭载到女鬼的故事,随便找找就一堆,这样的实在太多见了。 「呵呵,居然没吓到你。」 「编成这样,那个故事果然是假的吧?」 「不,是真的。」司机的声音忽然变得异常严肃,他转过头,脸上不再带着笑容,很认真地说道,「这个故事是真的。」 林显不再说话了,沉默再次笼罩了两人。 车子在公路上快速地行驶着,路上几乎看不到其他车辆。 忽然,前面的路边出现了一个穿着白色裙子的女孩子,她正朝着车子招手。 司机没有说话,也没有减速的意思。 「停车。」林显喊。 司机并没有听他的话,而是径直往前开车。车子很快越过了那个女孩子,林显从车后镜里看到女孩的身影越来越小。 「刚才为什么不停车?」 司机冷冷地说:「晚上开车的规矩,不能半路让女人搭车。」 「为什么?」 半夜里让一个女孩子独自待在路上,是件很危险的事。 「记得我刚才说的故事吗?因为上车的,不一定是人。」 「……」林显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把头转向了车窗外。 车子又开了很久,车内只听得到引擎的声音。 突然,前面路边窜出了一个人影,司机慌乱地急踩剎车,刺耳的剎车声划破了寂静的夜晚。混乱的撞击过后,车子停了下来。 车内两人急促地喘气,林显想要下车察看那人的情况,却被司机拉住了。 「不……不要下去。」 「放手,那人或许还有得救!」 林显感觉到对方的手有些颤抖。 「你……你没发现我们撞上的,就是刚才拦车的女人吗?」 林显停止了挣开他手的动作 分卷阅读22 ,半晌说道:「……你确定是她吗?」 「我看的……很清楚。」 林显感到他的手抖得更厉害了。 如果是刚才拦车的女孩,怎么可能这么快跑到他们前面,然后让他们撞上? 「我先下去看看……你要是怕,就先留在车上。」 不管怎么样,他都必须下车看一下,如果他们撞上的真的是人,晚一分钟救治,那人活命的希望便少一分。 打开了车门,走到车前的林显却根本没有看到人。这条路上,除了车子,什么都没有。 地面上也非常的干净。 但他亲眼看见了有个人突然跑出来,那时撞击的感觉非常明显,怎么可能没有人呢?林显还仔细地看过了车下,根本没有可以让人藏身的地方。 难道刚才两人都眼花了吗? 还是说,他们撞上的……真的不是人? 寒意缓缓从脚底升起,林显觉得自己还是快点上车的好。 向车上走去的林显,却发现司机的表情不太正常,脸色煞白地看着他。 林显很是疑惑,刚要打开车门的他,在车窗玻璃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像,模糊地看见……有什么正趴在他的背上,从他的肩膀上露出一角。 林显僵硬地转过头,缓缓看向背后。 一张苍白毫无血色的脸,睁着灰白没有瞳仁的眼睛,和他相对。 林显倒吸一口冷气,朝旁边退了好几步。站定了脚步后,再看向身后,却又什么都没有。 不能再待在这里。他打开了车门坐了进去,司机马上开动了车子,中途甚至紧张地发动了好几次才成功。 「我……我就说那女的不对劲,她肯定就是这路上枉死的冤魂,现在找人来索命了。」 司机慌乱地说着,林显抿着唇不说话。 车速非常快,幽灵一般在深夜的公路上飞速行驶。他们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快点开到市区。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但却一直没看到市区的灯光,按常理来说,他们应该早就到了才对。 「是鬼打墙……我们一定是遇到鬼打墙了。」司机忽然说道,他抹了把脸上的汗水,「你看,我们已经是第三次经过这个广告牌了。」 他说的不错,林显也早就注意到了,只是怕司机过于恐慌而没有说。 「冷静一点,我们是不是走错了路又转回来?」 司机苦笑地说:「不瞒您说,这条道我最少一星期跑一趟,从来没错过。今天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这可不是环形公路啊,没可能绕回来的。」 林显想了想,沉声说:「继续开。」 沿路,他仔细观察了道路的情况,发现车子每次经过第四个岔路口后,就会重新回到开始的路上,重复了几次都一样。 在这种彷佛永无止境的困境里,人的心情会变得异常浮躁,司机不停地抽着烟。 林显建议在下一个路口的时候换一边走,不按原路走,看这样能不能走出去。 但结果还是一样,不管他们怎么走,最后还是会在第四个岔路口回到原来的路上。 这时已是晚上一点,原本他们应该在十二点左右回到市区的。 沿途上,也没有看见路上有其他的车辆。试着打过手机,但手机上一点信号也没有。 「那……那个女的!」 忽然司机异常紧张地指着前方。林显看到前面路灯下站了一个女人,还是之前的白衣,她就同上次一样,站在那里向他们招手。 林显他们当然不准备停下,反而加速了想离开,结果前面的女人却一头冲了过来。强烈的撞击过后,车子停了下来,林显和司机两人对视着。 「靠!去你妈的!」最后司机一发狠,踩上油门发动了车子。 车下传来辗过异物的震动,两人的心里都在发毛。 车子稳步开走后,两人同时松了口气。 但车子开动了一段时间后,相同的一幕又再次上演了…… 那女人总是站在同一个地方,彷佛专门等着他们的到来。不管司机怎么闪避都会再次撞上她,然后辗过她的身体。 如同离奇的鬼怪电影中的情景,一再地发生,笼罩在心里的压抑和紧张,快要让人喘不过气来,就连恐惧似乎也被麻木了一样。 再这么下去,总有一个人要疯掉。而最糟糕的是,车里的汽油快用完了。 无奈,只能将车子停在了路边。 司机狠狠地吸了口烟说:「要不,我去前面的加油站买桶过来吧?我记得那个加油站离这里也就两公里远。」 林显否决了他的提议:「不行,我们一直在这里打转,谁知道等会儿能不能找到那个加油站?」 最后两人只能沉默地坐在车里,也许现在最好的方法,就是坐在车里等待天亮。 司机又点了根烟,他夹着烟的手背上有块紫色的斑,林显看了两眼。青色的雾气飘荡在车里,林显一向不吸烟,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微微皱起了眉。 「啊,不好意思,你不抽烟吧?」 林显摇摇头,说没什么。 司机又抽了一大口,「说起来,先生你是哪里人啊?」 「就是本市的。」 「呵呵,本市的好啊,想我们外地的在这里讨生活不容易,一天累得要死也挣不了几个钱。您不知道吧,我以前是修车的,看过的好车多了,但就是看得再多,那车也不是自己的,顶多就只能摸摸。」 林显听到他说到以前是修车的,心中忽然一动,隐隐地想起什么来。 「是吗?正好我有个朋友也是修车的,你以前是在哪家修车行?」 「就是瑞鑫啊,您大概不知道,那也算市里比较大的修车厂了。」 「……真巧,我朋友也是那里的。」 「呵呵,他叫什么名字,我一定认识。话说之前还跟里面的同事有点小冲突,现在想起来,还真是不好意思。」 林显看着对方一开始就觉得熟悉脸,沉声说:「……闻大勇?」 司机惊讶地睁大眼,「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看见林显明显戒备的眼神,他慢慢收回了原来脸上老实憨厚的表情。 「还以为你不认识我了呢,警察先生。」 他对他露出了笑容,眼睛里闪烁着恶毒的光芒。 林显明白了,为什么一开始看见他会有熟悉感。之前的受害者,他并不是关注的焦点,再加上光线的昏暗,还有后面发生的事情,分散了他的注意力, 分卷阅读23 他一直没想起来,眼前的司机竟然是死去的闻大勇。 刚才注意到的对方手上的斑痕,其实是尸斑。 他还想为什么一向很少有出租车出现的郊区,会那么巧在门外就有一辆,简直就像专门等他的一样,原来这都是早就安排好的。 「之前的事情把你吓到了吧?呵呵,我编出的剧本恐怖吗?不过可惜的是,你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害怕。」 闻大勇已经褪去了伪装的外表。 灯光下,它青黑色的皮肤散发着腐烂的恶臭,下面有着蛆虫正在缓缓蠕动。而且它每说一句话,就有暗红色的血从它的口鼻流出一些。 出现在林显面前的,是一具已经腐烂了的尸体。 「本来还想和你多玩玩的,可惜时间快要不够了,只好让你早点上路了。」 闻大勇说着,浮肿得有常人两倍大的手,伸向了林显的脖子。 之前就把手悄然伸向车门的林显努力想打开车门,但车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上锁了。 「我说过……你跑不掉了。」它用嘶哑的声音说着:「要是你求我,或许会让你死的舒服点。」 闻大勇恶劣地笑着,指尖已经脱落了一半的指甲,马上便要触及他的脖颈。 闻大勇的笑容很享受,一向享受欺凌弱者的感觉,这点即使在它死后也没有变。 无处可逃的林显,做好了拼死一搏的准备,只要对方的手碰到自己就动手! 真的到了那一刻时,他却发现了身体根本就不能动弹! 恶心的尸臭充斥在鼻腔里,脖子上的钝痛伴随着窒息感…… 他就要死了吗? 就在意识开始模糊的那一剎那,他听到了玉碎裂的声音…… 然后是尖锐的惨叫声,眼前突然变得很亮,亮到让他的眼睛觉得刺痛…… 最后,他的意识陷入了一片黑暗。 8 第二天的早上,昏迷的林显被发现倒在一辆出租车里,出租车司机已经死了。尸体表面没有明显伤痕,验尸后查出死因是心脏麻痹。 醒来后的林显辨认了尸体,他没见过这个司机。 验尸结果题示,死者的死亡时间,是昨天晚上七点至十点左右,这时候林显还没有上他的车。 整个事件在他人的眼中充满了疑团。 还有一件发生在林显身上的奇怪事情。 当他醒来后,发现他一直戴着的玉佩碎了,而且碎的相当彻底,整块玉都变成了粉末,撒了他一身,衣服上全是玉佩的碎末。 这玉出自大师之手,他戴在身上养了十几年,林显想着他昨晚可以平安无事,多半是因为这玉的关系。 他其实想过自己最近会有点麻烦,还知道这麻烦不会小,但他的确没想到闻大勇会来害他。 他与闻大勇根本素未谋面,没有任何纠葛,为何他会想害死他? 或者说……他是受了某人的指使? 乔刚昨天也担心了一晚,打的电话总是说不在服务区,早上好不容易打通了,居然是医院接的电话,真差点把他吓死了。 回到家后的林显一刻也没休息,收拾了几件衣服便走了,按乔刚的比喻,就是匆忙得像背后有鬼在追他。 林显的工作性质特殊,为了办案,需要 经常出差也是可以理解的,乔刚并不觉得奇怪。 只是他走了,房子里又只剩下他一个人。 乔刚性格独立,并不喜欢依赖别人,但是以前困扰他的奇怪脚步声,自从林显回来后,就没再听到过。 虽然有些丢脸,但他必须承认,有时候听到那声音时,他会有些发怵。而且最近他总是有种有人在看他的错觉,他曾经想跟林显说,但又怕只是自己神经过敏。 宋远的日记他已经看了一半,也习惯了里面极其琐碎和不厌其烦的叙述手法。 乔刚还是不知道日记里的那个人是谁,但他肯定这个人对宋远有着莫大的影响。事实上,他没看到过任何人会像宋远那样,对另一个人有着这么深沉的感情。 虽然日记里没有关于喜欢或爱的词语,但乔刚已经明白宋远对那个人抱有的是怎样的感情。 关于同性恋,乔刚并不了解他们,但也绝对不会歧视他们。 只能说,他觉得那些人都是另一个世界的人,和他的生活并不相交。他的身边没有那样的朋友,就是有,他也认为对方的性取向与他的人格没有半点关系。 每天读着另一个人的日记,这个过程对乔刚来说是奇妙的。 现在的人与人之间有着太多的隔阂和束缚,导致交往都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即使是情人也不可能彼此间没有一点秘密。而能直接窥伺对方心里最隐密的东西,这样毫无间隙的心灵上的接触……是乔刚以前从未有过的。 宋远的形象也渐渐在乔刚的脑中具体化。 少年时的宋远,感情非常纯洁,每天看着日记中的他为了对方的喜而喜,为对方的忧而忧,乔刚也有些动容。他每天看见的,是一个少年最为纯然真挚的心。 林显走后的当天,乔刚叫钟点工的大嫂只做了他一个人的饭菜,吃完后再到附近的公园里散步消化一下,晚上洗漱回来后,乔刚趴在了床上看日记。 今天少年的恋情有了新的发展,他终于一改往日只是暗地里爱慕着对方的做法,走出了重要的一步——写情书! 虽然以乔刚的角度来看,那不过是一封含蓄地表达了想与对方成为好朋友的、可以说有些幼稚的信。 这封信历经了一个星期的时间才写好,中途修改了不下十遍,那傻瓜把信揣在怀里一个月,才终于鼓足勇气,塞进了对方的抽屉里。 但是非常不幸的是,那封信的下场是看都没被看就被扔进了垃圾桶。 不过好的一点是,对方不仅扔他的信,其他倾慕者的也毫无例外是这样的下场,这样让宋远的心稍微好过了些。 由于日记中少年心情的低落持续了相当长的时间,连带乔刚入睡时的心情也不是很愉快,而在他躺下没多久后,就听到的客厅脚步声,则让他的心情更恶劣了。 他强迫着自己闭上眼睛,催眠自己其实外面什么响动都没有,就在他的办法颇见成效,马上便要睡着的时候,那脚步声朝着他的房间走来。 然后,他听见了门把被转动的声音。 睡意立刻跑得一乾二净!乔刚睁着眼,屏气凝神听着门外的动静,但等了很久,都没听到任何声音,乔刚甚至有些怀疑刚才是不是他在做梦。 分卷阅读24 经这么一吓,乔刚也没有半点睡意了,只能出去打开电视看了会儿球赛,却只是越看越兴奋,这样下去,明天又起不了床。 乔刚以前听过人说睡前泡热水澡会让人容易入睡。反正睡不着,不如试试这个法子,于是便放好了热水在浴缸里。 泡热水澡的确让人很舒服,乔刚觉得全身上下的毛孔都张开了。 他舒服地叹了口气,头枕在了浴缸边上,闭着眼睛享受着这份惬意。 但就在他舒服得恨不得能哼哼两声的时候,浴室里的灯闪了两下后熄灭了。 难道是跳电了? 笼罩在黑暗中的乔刚想站起来去检查电源,但还没等他站起来,便觉得刚才还烫得恰到好处的水竟有些冷了,像是水里的温度忽然降了几度。然后一股凉意抚上了他的膝盖…… 乔刚一惊,反射地想把那东西踢开,但没能等他动作,另一只脚的小腿也接着被抓住了。 那冰冷得刺骨、正放在乔刚腿上的,是一只苍白的手。 手指长而纤细,却有着和外表不符的怪力,像冰冷的钢圈把乔刚的脚箍在了里面。那手的主人有着模糊的身影,乔刚缓缓抬起头来,看不到脸,但是却奇妙地能感觉到对方的视线。 那人看了他很久,然后向他爬了过来。 他的手随着身体的移动,转移到了乔刚的手臂上,而乔刚因为过于震惊,没有任何的反应。 当他想到反抗时,对方的身体已经压了上来。 感觉不到重量的身体冷得像大型的冰块,对方的下半身在他的两腿间,乔刚没注意到这样的姿势隐藏的危险。 不过乔刚清楚的是,现在压在他身上的,绝对是个男人。 首先,对方的体温低得不是正常人应该有的温度;然后是对方身上的香味,与他上次在公交车上遇到的那个色鬼是一样的! 「放开我!」乔刚使出了全力想挣脱,但对方的手却纹丝不动。 「混蛋!你是谁?为什么老是要缠着我!」乔刚涨红了脸喊道。 上次在公交车上对他性骚扰,这次在他一丝不挂的时候,又想对他做什么? 妈的!这鬼居然跟他回了家里! 乔刚暴怒,身上的温度因为羞恼和气氛而不断升高,已经凉了的水都要被他的体温沸腾了! 他身上的「人」闷不吭声,手却已经开始了动作。 乔刚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把自己的手绑在了身后,然后双手开始在他身上四处游移,挑弄着他的感官。 乔刚的唇也被对方的堵住,那人像是要把他吃下肚一样啃着他的唇,吸吮他嘴唇的力道似乎要把它咬下来。 嘴唇被迫打开后,舌头也被对方的冰冷缠上,像雄蛇追逐雌蛇一样凶猛。乔刚连哼叫都做不到,口涎从嘴边流出后,又被那「人」舔回咽下。 一连串凶狠又极度情色的动作,让乔刚一时受到的冲击太大,大脑昏沉,身体无法及时反应。 在那人好不容易尝够了他的唇后,对方的注意转移到了他锁骨下的两颗红褐色的乳尖上。 乔刚胸前的两点,这二十年来除了自己就没被别人碰过,但只是洗澡时顺带擦过的感觉,怎么能比得上此刻的刺激? 对方拿出了刚才对待他嘴唇的劲头,吸吮着他的乳尖,冰凉濡湿的感觉不能说难受,但也没什么快感。被同性用暴力玩弄,乔刚感觉到的是耻辱。 乔刚大声地唾骂,诅咒着身上的男人。 他很小就在社会上工作,什么复杂的环境没待过,什么样难听的话没听过。此时鼓足了气一口骂出来,的确是内容丰富,比喻繁多,而且最为难得的是绝不重复! 乔刚骂到后面口干,停下来休息。 那人停下了在他胸口的动作,似乎觉得有趣地听着,在发现他不说话了之后,亲了亲他的唇,动作带着安抚的味道。 他的手缓缓滑向了乔刚结实的大腿根部,打着圈前进,充满了挑逗的意味。 乔刚的腿抖了抖,这回他却咬紧了牙不开口。 那手指如寒玉雕成一样,冰冷而又细腻,凡是它所到之处,都起了小小的鸡皮疙瘩。 乔刚泡在微凉的水里,觉得如同身在寒冬腊月。 乳尖又被含进了男人的嘴里。像婴儿一样吮吸着,饥渴热烈的程度甚至让乔刚感到疼痛。 交替被吸吮的乳头红肿起来,只要稍微被碰到就有种刺痛感,男人却还在执着地拿牙齿磨着上面突起的小点,乔刚忍不住难受地哼哼,但却引来男人更激烈的啃咬。 同时,在他胯间的手也开始了动作。 冰冷的触感并没有抵消抚摸那里带来的快感,就是乔刚再不愿意,欲望还是在那人手中膨胀了起来。乔刚觉得男人真是可悲的生物。 自公交车上的那一次后,乔刚还没有自我解决过,所以获得的快感更是巨大。 快感像浪潮一样冲击着他的身体,那人始终以不快不慢的节奏抽动着,乔刚的身体不满足地自动挺起腰去蹭对方的手心。 那人轻轻地笑起来,嘴唇从他的胸口向下移去。 男人的头慢慢沉入了水里,然后乔刚感觉到唇瓣温柔地落在了他的腰上。 乔刚的腰柔韧有力,还有着漂亮的腹肌,摸起来的感觉像一大块丝滑巧克力。 伴随着水流的抚弄,男人的嘴唇和舌头在他腹部舔舐着,乔刚呼吸急促了起来,身体忍不住地开始颤抖,酥麻感如电流一样,从腰部窜了上来。 乔刚被舔得又痒又舒服,终于受不了地扭着腰在他身下挣扎。 男人不受人类在水里的限制,肆无忌惮地抓着他的腰留下专属的印记。 乔刚的反应让他满意极了。 眼角已被快感染上红晕的眸子满是水气,隐忍的禁欲表情,让他刚毅的脸孔显得意外性感。 腰部和分身的双重刺激,让他忍不住释放了出来,然后张着唇无声地喘息。 他从来不知道,和别人做的感觉会是这么的舒服。 在最后射出来的时候,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几乎忘了给他这种快感的是一个男的,而且更为诡异的是,对方不是人类。 对方并不打算就此放过乔刚。 刚释放完还很敏感的前端被含进了嘴里,像要吸出牛奶一样地吮着。 乔刚皱着眉,难受地想往向后缩,但被掐住了腰无法后退。 「啊,混蛋……放开我!」 再也忍耐不下去的乔刚对他吼着,再不出声的话,他觉得自己 分卷阅读25 就要被吃得连骨头部不剩了。 但随即分身上传来的快感让他再也说不出话来,只能发出阵阵呻吟。 整整一个晚上,他的身体都被对方翻来覆去地玩弄,分身被强迫着不断射出,开始的快感到最后已经变了味道,倒像是变相的刑罚。 对方对乔刚的身体似乎有着异常的执着,乔刚身体的每一处都有着青紫的吻痕或指痕。 这种似乎在对方身上确定专属权的行为,一直持续到了天亮。 乔刚发烧了,而且烧得很厉害。 虽然早上醒来时他是在自己床上,但在泡了一夜冷水、消耗了大量精力后,他还是病倒了。 身体从来没这么娇弱过的乔刚,以往生病最多不过是小打小闹的感冒,而且是那种流流鼻涕、打两个喷嚏的程度。 发烧这种东西,他只在别人身上看到过,也幸好如此,不然他以前病了可没人照顾。 中午过来做事的阿姨知道了之后,到附近的药店里给他买了药,再熬了一碗浓浓的姜汤,给他喝下。 觉得身体暖了一些的乔刚精神好了点,然后婉拒了她想留下照顾他的好意。 阿姨见说不动他,便不再多说什么,到厨房里用青菜和瘦肉熬了一锅粥,叫他饿的时候热来吃,乔刚谢过了她。 阿姨走之后,他又昏沉地睡了过去。 这一睡便是一天,到了晚上,乔刚醒来后吃了药,又喝了些粥,身上终于稍微有了点力气。 现在他脑子里就是一团浆糊,觉得自己好像烤箱里串在架子上的烤鸭,全身就只觉得热,像火烧一样的热。 朦胧中,似乎又听到了客厅的脚步声,只是他现在已经没有心思去害怕或紧张了。 他只记得在半梦半醒间,似乎有人把他搂进了怀里,那人的身体很冰凉,被他抱住的感觉很舒服。乔刚本能地向舒服的地方钻得更深,然后陷入了深沉的睡眠里。 第二天的早上,乔刚的烧就退了。 这时候他才猛然想起,自己昨天没请假,一看手机上有很多未接电话,其中好几个是厂里打的。 回了电话,解释了昨天没上班的原因。对方听到他变了音调的沙哑声音,豪爽地多批了他两天的假。 乔刚到厨房把剩下的粥热了当早餐吃,再睡上一觉后,感觉又生龙活虎了。 但想起前晚的事情,他仍是怒不可遏,既觉羞耻又是厌恶。 尤其在镜子里看到遍布身上各处的痕迹,更是恨不得把对方咬碎了吞下! 他冷静后又一想,莫非每晚听到的脚步声,就是那只鬼的?那以后那鬼要再来怎么办? 鬼魂一说,乔刚以前都是一笑置之,但现在的乔刚可是笑不出来了。 难道要让他每晚忍受这样屈辱荒唐的事情? 既然这个世界上有鬼,那么也会有可以对付它的东西。 乔刚当天便去寺庙里求来了一尊佛像,和一串据说高僧开过光的佛珠。 当然,为了这两样东西,他捐了不少香油钱。 回到家后,乔刚把佛像恭敬地供在了自己屋里,把佛珠戴在了手上。 他认为这样应该万无一失了。 夜晚,乔刚躺在床上盖着被子,拿着宋远的日记,但此刻的他并没有的兴致。 他看着床头的闹钟,现在是午夜十二点。 一直没有听到什么异常的声音,乔刚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有些轻松了下来。 想必这些东西还是有些作用的。 安心后的乔刚打算合上日记睡觉,却发现在打开的那一页上,出现了一个他十分眼热的名字。 那是一家以前乔刚的母亲住过的医院。 因为和母亲有关系,乔刚有些好奇地看了下去。 还有两个月便要高考了,今天的模拟考试他又没来。最近他似乎很忙,我已经有两个星期没看见他了。 老师只是含糊地提了一下,好像是他家里有人生病了。我不太明白,这与他上课有什么关系? 看见他空着的座位,好像心里的某处也跟着空掉,我不喜欢这种感觉。 我想,我要去找他。 我找到了班导,借口说要带给他最近上课的笔记,问到了他家的地址。 放学后,我便直接去了他家。他家里没有人,我只有在外面等着他。 我不着急,我的时间有很多,今天爸妈都不回家。 我等到半夜两点他才回来,因为我站在阴影处,所以他没看到我。 他的样子很累,走路的样子很没精神。 我没有叫他,我不知道我该对他说什么。也许他连我是谁都已经不记得了。 我在他家外面站了一整夜,并不觉得累。虽然看不到他,但一想到他就在里面,就觉得无比的安心。 早上的空气很冷,我穿的衣服有些薄。 在快七点的时候,他从里面走了出来,然后在附近的早点摊上买了些包子油条,上了一辆公交车,我跟在他后面。 他瘦了很多,脸上的线条也锐利了起来。 改变的不只是他的外表,还有他的气质。他比以前更沉稳了,似乎在我没有看见的这段时间里,完成了由男孩到男人的转变。 接着他下了车,车站的前面就是附近有名的仁心医院,他直接走进了旁边的住院部。 我跟在他后面,看见他上了四楼,然后径直走进了其中一间病房。 我站在门边,听见他喊了一声:「妈!」 …… 日记从乔刚的手里落到了地上,他却没有动作,只是呆呆地看着它发愣。 看到最后那人说的话,再联系这所医院,他已经明白了一直以来,日记里面的「他」是谁。 ……他从来没有想过,宋远喜欢的人会是自己。 这是多么荒谬的事情? 乔刚高中的三年,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打工和照顾母亲身上,若不是社会上很多工作都需要高中文凭,他可能早就退学了。 那时候为了维持家里的生计,常常要打几份工,凌晨回家是常有的事。 晚上没得睡,白天自然睡不够,于是乎在学校的乔刚,总是一副渴睡的模样。而连睡眠都显得如此珍贵的时候,更是不会分出时间来关注那些无关紧要的人。 当他在为了生活而奔波劳累的时候,他身边的同龄人还在父母的羽翼下,过着没断奶的生活。 所以,对他人的爱慕,他既不理解也不关心。 所以,他不知道, 分卷阅读26 有一个人这样默默喜欢了他三年……或许更久。 如果他没有看到这本日记,他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 只是他没有忘记看这本日记的初衷。 他在寻找一个理由,一个如果宋远是凶手,他杀人的理由。 而现在,他知道他找到了这个理由。 宋远喜欢他,这份喜欢纯粹真诚。 只是这份喜欢的后面……也许代表了某些他不愿相信的事。 所有发生的事情,似乎都找到了原因。 闻大勇在和他争执后死了,喜欢他的小羽死了,他最好的朋友简夏也死了。 这一切都是在他收到了那封诡异的请柬,参加了宋远的葬礼后开始的。 无论多么的荒谬,只要能解释所有的问题,那它就是唯一的答案。 他的耳边彷佛有另一个人在对他说:是他,就是他!杀人凶手就是他! 他杀了闻大勇是为了帮他报复!他杀了小羽是因为嫉妒!那杀了简夏又是为了什么呢? ……是为了独占。 ——耳边的人对他这么说。 他们的死都是由你一手造成! 乔刚痛苦地抱住头……为什么爱可以变得如此恐怖? 9 乔刚就像一头暴怒而又无处发泄的野兽。 他找到了凶手,但却不知道该如何去报复;他找到了敌人,却不知道该如何击败对手。 面对他怒气的,只有一室的空气。 他的失眠越来越严重,那种有人在暗中窥伺他的感觉也越来越清晰。 甚至有时候,他觉得那视线根本没有离开的一刻,不管他在哪里,不管他在做什么,总有一双眼睛在看着他。 每天晚上,他甚至可以感觉到那人的气息……那最让他厌恶的冷香。 这同时也让他发现,他弄来的那些东西对那「人」的威胁并不大。 这个事实让他越来越焦躁,越来越控制不了自己的脾气,身边的同事大多都不敢和他接近。 最后他甚至迫切地希望林显能回来,告诉他发现的一切。 即使他没有证据,即使对方会认为他疯了。 事实上如果再这样下去,他认为自己迟早会疯掉…… 半夜,乔刚从梦中惊醒。 屋子里一片漆黑,从窗外透出的光只能勉强看清物体的轮廓。 寂静的房间里只听得到他自己的呼吸声。 但乔刚却隐约地觉得,这房间里除了他,还有别人…… 还有一双在暗中看着他的眼睛。 这种感觉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甚至可以说他已经很熟悉了。 那双眼睛无时无刻不在看着他,监视他。 甚至就连睡梦中也不放过他。 刚从梦中醒来的乔刚口有些渴,想起来喝点水,但四肢却使不上力气,连握拳都很困难。 身体似乎与意识脱离的感觉让人很不舒服。知道这是刚睡醒时身体自然的反应,乔刚闭上眼,等着身体的自然恢复。 现在已是深秋时节,天气很是舒适宜人,室内的温度很适中,但就在温暖柔软的被子里,乔刚却感到了一股凉意缓缓爬上了他的脚踝。 蛇一样的冰凉柔软。 ——那是一只手。 乔刚觉得自己的心跳在那一刻都要停止了。 全身都僵硬地动弹不得,与刚才的无力不同,现在的他,连手指的尖端都控制不了。 而身体越是无法动作,感官就越是敏感。 被子被拉了下去,乔刚的身体暴露在了空气里。 那只冰凉柔软的手沿着他的脚向上攀爬,在大腿那里停留了一会儿,很快来到了腰部。 跟着,另一只手抚上了他的胸膛。 冷得像冰一样的手指让乔刚联想到尸体。 冰凉濡湿的触感袭上胸口,被吸吮的感觉让他头皮一阵发麻。 就在恶心和恐惧感达到顶峰的时候,埋在他胸口的那张脸终于抬了起来,用乔刚永远也无法忘记的声音在他耳边轻声说道—— 「刚,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不要!」乔刚大叫着推开着那人,但双手却被牢牢地抓住。 「不要!放开我——!」 「乔刚,是我!快醒醒!」 奋力挣扎的乔刚听见了熟悉的声音,疑惑地看着面前的人。 只见林显正抓着他的手,皱着眉头看他。 「怎么……回事?」 「你做恶梦了,我刚才叫都叫不醒你。」 林显苦笑着松开手,手臂和脸上有好几道印子,都是乔刚打的。 「刚才的那个不像是梦,太真实了……」 他甚至能感到对方拂在他脸上的呼吸。 「……恶梦有时候是这样的,让你分不清真实与虚幻。」 乔刚吁了口气,身上出的汗把衣服都打湿了。 「你怎么回来了?」他想起林显之前在电话里说他会过两天回来。 「事情办完了,想早点回来。」 「……我有些事想告诉你。」 他咽了口唾液,组织了一下语言,说出了他发现的所有事情,宋远的日记、还有最近发生的所有不寻常的事。 林显似乎并不惊讶,只是眼神更加深沉了一些。 「你是说杀人凶手就是宋远吗?」 「……你不相信我?」 乔刚急着想要辩解,他知道指认一只鬼是杀人凶手,正常人都不会相信。 「不,相反,我很相信你。」林显出乎意料地说道,「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就算凶手是宋远又怎么样呢?」 「……什么意思?」 「我是说,宋远是凶手,但我们能怎么样?送它进监狱吗?还是去杀了它?」 乔刚沉默了,林显说的他都知道也明白,只是他一直认为如果两个人的话,总能想出办法。 他和林显相处的这段时间,早已把对方看作是同一阵线的盟友了。但没想到,林显毫不客气地指出了现实。 「不管怎么样,我都会想办法。」 「怎么想办法?你能够怎么做?对一只鬼来说,人类的法律对它不起作用。再杀它报复?对方已经死过了一次,难道还能再死一次?」 林显的声音里有些久违了的冷漠,「乔刚,你以后的日子还长,你有你自己的生活,把以前的都放下吧。相信小羽和简夏在天之灵,也不愿意看见你这样的。」 「……」 乔刚沉默 分卷阅读27 不语。 林显看他这副样子,知道他的脾气一向倔强,绝对不肯就这么罢手,于是叹了口气:「你跟我过来。」 乔刚不太明白地跟林显进了书房。 林显打开计算机,调出了一个隐藏的档案夹,然后输入密码打开,里面是一段影音档。 乔刚不明白为什么让他看这个。 看见他疑惑的眼神,林显只是说道:「你看了以后就会明白。」 影音档打开后,乔刚发现这是一段拍摄的录像。 而且,地点就是他的卧室里。 拍摄的角度正对着中间的床,是由空中向下俯看的。 乔刚皱起了眉,他虽然很不愿意相信,但……他卧室的天花板上安有摄影机? 看这个角度,应该是安在灯上的。 林显在他房间里安了针孔摄像机?他在偷拍他?! 「你……」 仿佛知道他要说什么,林显把手指放在了唇上,示意他认真看。 乔刚勉强按捺住了心里的不满。 画面上出现了一个下半身围着毛巾的男人,那正是乔刚,然后他开始换睡衣。 看到这里的乔刚脸有些发红,然后拼命催眠自己,大家都是男人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接着他躺倒了床上,一切和他平时睡觉时没什么两样。 乔刚不明白,为什么林显要特意给他看这个。 「后面两个小时的内容已经删去了,你现在看到的是你睡着后两个小时的画面。」林显解释道。 床上的乔刚安静的睡着。 他的睡品一向很好,不说梦话不打呼噜也不磨牙,甚至连姿势都很少换。 看着屏幕上五分钟还没变化的画面,乔刚有些沉不住气了。 但就在这时,画面上动了一下,准确地说,是被子动了一下。 乔刚马上闭上了嘴,专心地看着屏幕。 只见那被子动了一下,又没什么动静了,似乎只是被子下的人动了一下。 乔刚看得心急,忍不住转头问林显:「你到底要我看什么?」 林显只是沉声说:「仔细看。」 乔刚只好转回去,再次看的时候倒真的发现了一些不同。 那被子下面似乎比刚才要隆起了一些…… 突然,屏幕上的乔刚皱着眉头呻吟了一声,从被子里露出的肩膀动了一下,有些不舒服的样子。 过了一会儿后,他眉头皱得更紧,身体跟着动了两下,幅度都不大,但盖着的被子却因此滑了一些下来。 乔刚瞇起了眼睛,他看到屏幕上的自己,胸口上好像有着什么东西…… 林显看了他一眼,然后把画面定格后放大。 放大后的画面上,可以清楚地看到那放在乔刚身上的……是一只手! 乔刚的脸马上刷白。 画面上睡着的乔刚,有一双手从后面伸出来,抱住了他。 乔刚被这样抱着,难以变换姿势,久了自然全身气血不畅,所以屏幕上的乔刚,才一副难受的样子。 难怪他以前早上起来时全身酸痛,有时身上还有莫名的红痕,原来都是…… 「这个……是什么时候拍的?」乔刚沙哑着嗓子问他。 「不久之前。」 「你……是不是早就猜到是他了?」 「不是很确定,在看到这个以后才肯定了。」 「……为什么不告诉我?」 「没有确凿证据,毕竟我没拍到脸。而且你知道了,对事情也没什么帮助。」 林显坦然地说:「后来我对你行为暧昧,也是为了证实这一点,顺便查探一下它的实力。结果你看到了,我受伤进了医院,如果没有以前戴着的那块玉,我可能已经死了,所以,它不是我们能招惹的人。 「这次我回去,请给我玉佩的高僧过来帮忙,对方也说这不是他能够对付的东西,不想招惹是非。」 他缓了口气继续说:「给你看这个的目的在于,想让你知道,如果你不招惹它,它就不会动你。至少在这段时间之内,不要再想着找它报仇了,以后的,我们再慢慢想办法。」 乔刚认真地听他说完,然后缓缓地摇头。「我做不到。」 「你……」 乔刚站了起来,「对不起,我还是做不到。」 「……你不要这么冲动。」 林显眼里有着不赞同,像面对顽劣不肯听大人话的孩童。 「我不是冲动。」 乔刚看着他,眼神坚定而认真,「任何人只要犯错都要受到惩罚。它杀了人,不管是谁,都应该要付出代价。如果没有人能够惩罚它,那么就让我来。」 乔刚离开了房间,只留下林显一个人坐着。 他看着屏幕,隔了半晌说:「这世界上最可怕的……果然是人的执念。」 回到房间后的乔刚坐在了床上,但没过多久,就会神经质地看向后面。 「你在这里是吧?」他忽然说道。 「我知道你一定在这里,天天看着我,监视我。」 他忽然笑了起来:「你认为这样有意思吗?我是不是就像你养在玻璃缸里的鱼一样?每时每刻都盯着我,就连在梦里也不放过我……」 他的声音突然高昂了起来,「为什么不出来?你给我出来啊!」 「你不是很喜欢杀人吗?我就站在这里,你来杀我啊!」 「哦……我忘记了,你好像喜欢我……」他声音突然变得柔和起来:「是舍不得杀我吗?你他妈的是这世界上最混账的混蛋!」 乔刚一拳打在了墙上! 「啪」的一声,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板上。 乔刚看见是那本日记,但他并不想去捡。 自从那天后,他再没有看过这本日记。 摊开在地上的日记开始翻页…… 明明现在没有风,也没有人去动它。 乔刚阴沉地看着它,最后停在了最后一页上,上面有着清晰的一行字—— 那是一个地址。 乔刚认识它。 他很清楚地记得,那是宋远的家。 再一次站在宋家大门的前面,乔刚的心情与之前的任何一次都不同。 愤怒如同翻腾的火焰,在乔刚的心头燃烧,死去的简夏和小羽的面孔,不断在眼前闪现。 简夏,他最好的兄弟;小羽,他最爱的女人。 如果不能为他们报仇,他此生如何能够心安? 暮色中的宋家大门,映着夕阳 分卷阅读28 的余光,像罩了一层猩红的血色,显得妖异而恐怖。 突然间,冥冥中有种奇异的感觉,乔刚抬起头向二楼的窗户看去。 即使在光线不强烈的现在,他也可以清楚地看见窗户的后面,站了一个人。 他雪白的脸上带着笑,像黑暗中盛开的莲花。 乔刚可以很清楚地感受到他的视线,那每晚潜伏在黑暗中,盘踞在阴冷处的蛇类,执拗淫猥地舔舐着他的身体。 面前的大门在没有外力的情况下,缓缓打开,伴随着空气中响起的声音,像地狱的大门在眼前开启。 乔刚缓缓握紧了拳头,目光中没有一丝犹豫迷茫,清澈得不可思议。 他大步地走进去,大门在他进去的一刻又缓缓地关上,也关上了他出去的希望。 乔刚深吸了一口气,穿过了客厅走向二楼。 他知道,那个人在那个房间里等他。 客厅的灯在他走进的一瞬间亮了起来,跟着他的步伐,其他的灯也依次跟着亮起。 乔刚的手心已经被汗浸湿了,走过这段阶梯似乎花了很长的时间,又似乎只是一瞬而已。 终于站在那扇门前时,他迟疑了。 在这门的背后,有一个恶魔。 它害死了他爱的人,摧毁了他平静而满足的生活。 恶魔说这一切都是因为爱他。 乔刚不明白,什么时候爱变成了如此残忍和丑陋的东西。 爱代表的应是这世界上所有的纯洁和美好,承载了光明与希望,但在这里却成为一个人满足欲望的最好借口。 这样的爱,他无法接受。 深吸口气的乔刚握住门把打开了门,而就在他走进的那一刻,他站着的地方却不是宋远的房间。 如同突然换了布景的戏台,身后的门也跟着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条长长的走廊。 下半部刷成绿色的墙体,水泥的地板和金属质感的护栏,给了他一种奇异的熟悉感。 就在两秒后,乔刚明白了这熟悉感来自哪里,这里的建筑,他的确是再熟悉不过。 这里是他高中待了三年的地方,他的高中学校。 这时刚打过下课铃,学生纷纷从教室里走出来,没多久走廊上已是满满的人。 乔刚注意到身边来去的学生似乎没有一个注意到自己,似乎他在他们面前就是一个隐形人。而在一个学生直接从身体里穿过后的乔刚,终于认识到这里的人都不是真的,换句话说,面前的一切都是虚像。 如果说这是宋远弄出来的,那么它到底想要他看什么呢? 乔刚漫无目的地走着,看着身边一个个或陌生或熟悉的身影走过。就在经过男生厕所的时候,他找到了答案。 从没有掩住的门里,断续地传出了几声闷哼,夹杂着粗俗的喝骂声,听这声音,人数为复数。乔刚很清楚里面在玩的把戏,不知道又是哪个倒霉鬼招惹了学校里的不良分子,正在被人收拾呢。其他人凡有点眼色的,自然是避之不及了。 仗着这里的人看不见自己,这种热闹自然是要看的。 乔刚不费吹灰之力直接穿过门板走了进去。 里面一伙四个人围着中间一个男生,那男生身形瘦弱,个子不高,难怪被人欺负,更何况对方有四个人,就算是当年的他也要好好掂量掂量。 乔刚少年时性子烈,脾气冲,喜欢一个人独来独往,在外面打工难免遇到些故意找麻烦的,他都毫不客气。 他下手狠,打起架来不要命,自从一次被个小混混拿啤酒瓶砸了脑袋,还顶着满头的血追了四条街把那人腿打断后,就没人敢来招惹他了。学校里他也成了一霸,是唯一一个手下没小弟还被人叫大哥的强人。 不过乔刚自己倒没这认识,觉得学校里这些小崽子纯粹是港剧看多了的结果。 厕所里上演的这幕,乔刚站着看了半天,被打的那小子半跪在了地上,想是伤得不轻。这少年倒也硬气,撑了这许久没出声,只是太疼的时候从鼻子里哼哼几声。 「叫你小子骨头硬!叫你小子不给钱!」 一个把头发剃得很短、露出了青色头皮的男生一脚踩在了他肩上,还嫌不够地狠狠碾上几下。 乔刚危险地瞇起了眼睛,如果要有人敢这样对他,他绝对会把那人打得他妈都不认识! 地上那小子还是一声不吭,只是抓住衣角的手用力得泛白。 有的时候,沉默对于施加暴行的人来说,非但不能使对方收敛,反而会是暴力的催化剂。 乔刚看着眼前上演的这一幕,忽然觉得有几分眼熟。 正在思考以前在哪里看过的时候,厕所进来了一人。 四人帮你望望我,我看看你,都是一脑子雾水。不是叫了小五在门外守着了吗?怎么还有人进来! 带头的老大咳了咳,正想耍耍威风威胁那人两句把人赶走。却没想到进来的少年对他们这般阵仗只是看了一眼后,就径直朝便器走去,站住,拉开拉链,开门放水,几个动作一气呵成,绝不拖泥带水。 其他人看得目瞪口呆,到嘴边的话都忘了说。少年们有些恼羞成怒了,这个人的所作所为无疑是在他们脸上搧了一巴掌。 而乔刚则是被惊呆了,他认识这个少年。准确地说,他还没忘记自己十六岁时的脸。 这个目中无人,行为嚣张的少年就是八年前的自己。 突然有种不祥预感的乔刚,看向了地上那个一直没看清面貌的受害者。 那长长刘海下有着一张雪白面孔的学生,果然是宋远。 而这时洗好手准备闪人的少年乔刚也默契地发现了这一点。 他面上闪过一丝惊讶,随后走到宋远身边,用有些懒洋洋的语调说:「宋远,已经打了上课铃了怎么还不出去,想逃课还是怎么的?」 旁边的四人组不高兴了,恶狠狠地说:「喂,小子,这不关你的事!识相的就快点滚开!」 少年乔刚瞇起了眼睛,「你叫我什么呢?」 刚说完就一拳头打了过去,他旁边的人猝不及防被打中,狼狈地倒在地上。 乔刚打架的原则一向是稳、准、狠!下手是极重的,角度是刁钻的!乔刚对地域有很强的保护意识,宋远再怎么说是他们班上的,再怎么也不能在他面前被外人这么欺负!所以他毫不犹豫地出手了。 看到这里,乔刚也总算想起来当年发生的事情了,后面的发展他也都知道。 轮番把那四个混混教训了一顿后 分卷阅读29 ,他也荣幸挂彩了,那几个小混混撂下几句狠话跑了。乔刚正准备潇洒地功成身退,身后的宋远却叫住他了。 「喂,为什么要帮我?」 他那个时候是怎么回答的来着? 这时走到了门口的少年乔刚转过头来,在刚才的打架中破了的嘴唇轻轻勾起。 「因为你太弱了,笨蛋!」 阳光在那一瞬洒在了他的脸上,然后少年带着一身灿烂走远。 被留下的少年站在阴影里,久久没有动作。 对于乔刚,这是一段被遗忘了的记忆。对于他来说,那只是他人生中无足轻重的一个过往。 他看到的是宋远的记忆,不是他的。 在少年宋远走出去后,厕所里只剩下了乔刚一人。 「这些都是你搞的鬼吧?为什么要我看这些东西?为什么不出来和我面对面地说?出来啊!你他妈的怎么现在不敢出来啊!」 乔刚大声地怒吼着!他暴躁地把所有隔间的门一扇扇地踢开! 每个隔间里都空荡荡的没有人。 他的忍耐已到达了极限,他现在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把宋远找出来! 「出来啊!混蛋!」 乔刚一脚踹开最后一扇门,就在那一瞬,里面发出了刺眼的白光。 他反射性地闭上眼,用手挡在眼前。再睁开眼的时候,他却身在教室。 一间坐满了人,正在上课的教室。 讲台上是他高二时的历史老师,正讲到东汉前期的「光武中兴」。 他站在过道中间,前面是少年版的自己,后面隔了一排坐在他斜后方的是宋远。 自己一如既往地在大打瞌睡,宋远面前铺了张白纸,用铅笔正画着什么。 乔刚想起了在宋远房间里看见的那张画。 很快地,眼前的景象再次变换。 他看到在无人的教室里,少年偷偷将信放进他的抽屉里,然后看到自己毫不在意地把信扔进了垃圾桶,而少年站在后面默默地看着。 然后是一些日常生活的琐碎画面,每一个画面里,自己的身后总会有那个沉默少年的身影,还有那异样深沉的视线。 高中的毕业,也意味着分离。乔刚没有那份时间,去体会这种离别的哀伤气氛,因为他的母亲又再一次住进了医院。 他要照护母亲,还要想办法多赚钱来支付昂贵的医疗费。 但是不管他怎么努力,医疗的费用实在太过庞大,只凭他打工赚的,连药钱都不够。 乔刚妈妈没有正式工作,自然也没有医疗保险。家里仅剩的一些积蓄也用得差不多了,医院那边天天催钱,没有钱就停药,乔刚天天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课他已经不去上了,找了几份工作,中途还要抽时间到医院照顾母亲。 母亲实在舍不得看他这么辛苦,哭着说她不治了,乔刚好不容易把她劝回去,骗她说家里还有钱。 最后乔刚把家里房子卖了,再加上另外的钱,才勉强凑足了医疗费。 但遗憾地,乔母还是在手术后的两年去世了。 乔刚看着眼前的少年偷偷跟在自己身后进了医院,然后在门外站了很长的时间。 他不知道那时候的少年在想什么,再然后,看见的却是他被人毒打的样子。 「你这个畜生!」男人挥舞着手上的皮带,一下下打在他身上。 「现在长出息了!会偷家里钱了啊!」 宋远的父亲边打边骂,宋远的母亲在一边低低地哭泣。 「哭什么哭!看妳生出的一个什么样的东西!从小到大就没老实过!」 乔刚看见宋远直直地跪在地上,嘴唇抿得死紧,一言不发。 「说!你把钱拿去干什么了?十万块啊!这么多钱你到底拿到哪去了!」 又是一皮带抽下去,宋远的脸顿时多了一道红印。 而此时乔刚却想到了当他最无助的时候,得到的那十万块钱。 当时医院对他说是好心人捐助的,并且坚持不肯透露姓名。 他一直记得,在那段最黑暗的日子里,有一个人把他从绝望的深渊里拉了上来。 难道…… 乔刚看着眼前跪在地上的倔强少年,他就这样跪在冷硬的地上,既不反抗,也不为自己辩解。 宋远的父亲红着眼睛,皮带扬得高高地落下。 乔刚那时什么都没想,本能地挡了上去。但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出现,皮带穿过了他的身体落在了宋远身上。 那有些瘦弱的身体颤了一下,乔刚觉得他的心也跟着一抖。 那一刻他想到的是,那个默默站在病房门口的少年。 眼前的情景变换地很快,转眼宋远踏上了北上的火车。 六年后的宋远,回到了离开的家乡,再一次站在了乔刚的面前。然而外表改变了很多的宋远并没有引起乔刚的注意,他只是直直地从对方的身边走过。 那一瞬间,乔刚没有看清宋远脸上的表情。 画面继续变换,宋远几乎天天开着车到乔刚工作的地方,在门口停下,等上一会儿看乔刚进去,然后再在下午快要下班时,过来看他离去。 最后的一个画面,却是宋远被车子撞倒在地上的情景。 那珊瑚一样鲜艳的红色染了一地,宋远倒在血泊里,身体微微抽搐着,眼睛不甘愿地看着人群里的一处。 乔刚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小羽在人群的最外头张望着,自己在她旁边皱着眉说着什么,眼神不耐烦地看了这里两眼,然后拉着小羽的手离开了。 宋远的嘴微微动着,却发不出声音,血液争先恐后从他的嘴里涌出来。 不要走,求求你……回头看看我…… 奇异地,乔刚从宋远的眼神中看出了他想说的话。 因为看到他而想跑过来的男人,就这样被一个喝醉酒的司机撞上,然后伤重不治,这就是宋远的结局。 如果当时乔刚认出了他,宋远是否就不会有那么深的遗憾?是否就不会再出现后面发生的一切? 乔刚站在宋远的身旁,看着他开始涣散的双眼,叹了一口气。 走到了他的身边,乔刚蹲下了身体,看着他始终望着人群那边不肯闭上的眼睛。有些颤抖地伸出了手覆在他脸上,轻柔地合上了他的眼睛。 在他眼睛合上的一刻,一颗透明的泪水滑落在了乔刚手上。 明明是冷的,乔刚却觉得有些烫手。 他再叹了口气。 是 分卷阅读30 为了宋远还是其他的什么,可能连他自己都说不清。 乔刚摇了摇头想要走开,却忽然发现周围的人群全都消失了,只有地上的人还静静地躺在那里。 周围安静得可怕,似乎连时间也停止了,地上的血停止了流动。 然后——那人动了。 地上的人用一种扭曲的姿势,从地上慢慢站了起来,被车撞断露出骨头和肌肉的腿,以一种极不自然的动作开始向乔刚走来。 乔刚忍不住后退了两步,然后又强迫自己站住。 宋远的行动速度一点也不比正常人的慢,他很快来到了乔刚的面前。 对方原本被血模糊了的脸孔恢复了原来的雪白,他沉静的眼底闪烁着狂热的光芒,乔刚无法反抗地被他伸出的双手抱住,然后看见他露出了明朗温柔的笑容。 「你终于……来找我了。」 10 林显看到了乔刚留下的纸条,知道他去了宋家后,马上开车追到了这里。 他心里暗骂乔刚那个白痴,去宋家找宋远岂不是自投罗网!以前的宋远没有伤害他,不代表以后都不会那么做。 那个人的疯狂和它对乔刚的痴情成正比,如果说当初它只是想着能待在乔刚身边就好的话,在后面连续杀了三人后,难保之前的想法不会变质。 事实上,他觉得宋远已经等不及了…… 它把乔刚引到宋家,绝对有所图谋!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去阻止它! 因为有宋家的钥匙,林显进去得非常容易。他穿过了庭院走进了客厅。 屋子里没有一点光,灯也全都不亮,林显只好用手机发出的光勉强照亮。 「乔刚!你在吗?」 他大声在屋子里喊着,希望能够得到回音,但结果还是让他失望了。 他决定到楼上去,他上次戴的玉佩已经碎了,虽然那个高僧再给了他一个玉佛,但不知道对宋远到底有没有用。 手机发出的光很微弱,仅仅只能照到前面两、三步的距离。 楼梯走到一半的时候,林显却发现自己的脚不能动了。 一只青白的手,正牢牢握住了他的脚踝。 林显一惊,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那手用力拉倒在楼梯上,然后一路被拽下楼梯。 摔倒的时候已经伤到额头的林显没有半分反抗之力,被拖到地板上时,连意识都有些昏沉。 他拼命要自己保持清醒,过了一会儿后从地上站了起来。手机在被拽下来的时候不知道丢哪里了,他的眼睛已经能够在黑暗中看清一些东西,周围并没有什么异样,刚才的手彷佛是他的幻觉,如果不是他头上还流着血的话。 这是在警告他不要上楼吗? 林显轻蔑地一笑,再一次走上了楼梯。 那手再一次出现的时候,林显在察觉到的那一刻快速地闪开,动作很是灵敏。重复了几次后,那黑暗中出没的手似乎也恼怒了,露出了身体的其他部分。 在它的脸完全露出来的时候,林显认出了它是谁。 不是他开始以为的宋远,而是死去的简夏。 「为什么是你?」 林显尚能保持冷静,谨慎地看着它。 简夏没有回答他的话,它清秀的脸上不是活人的红润,而是尸体的青灰色,面无表情地看着林显,对他的问题没有半点反应。 林显觉得有些奇怪,又想到它生前是乔刚的好友,再怎样应该也不希望看到自己的朋友出事吧,也许能够说动它去救乔刚也不一定。 「简夏,乔刚现在在宋远那里,他现在有危险!」 简夏听了「乔刚」两个字微微一动,林显心中一动,正要劝说它去救人,没想到简夏上来两步伸出手就要掐他的脖子。 林显见势头不妙,马上予以还击。以前他在警校的时候就是散打冠军,虽然简夏的力气大得惊人,但毕竟没掌握什么技术,被他一脚踢中了腹部倒在地上。 林显抓住时机向楼上奔去,简夏站起来后也摇摇晃晃走了上来,但是速度不快。 踏过了楼梯的最后一层,简夏还没追上来,林显心里略微松了口气。 刚才简夏的样子似乎完全没有自己意识,只知道攻击他。它会变成这个样子,与宋远绝对脱不了干系,难道被宋远杀了的人就会被它控制吗? 那么上次的闻大勇果然也是它指使来袭击他的。 林显苦笑了一下,这可不是个好消息。 宋远杀了三个人,是否意味着他还有两个「人」要对付? 有句俗话叫好的不灵坏的灵,在听到一阵低微而又异常清晰的女人哭泣声后,林显大概知道自己遇到谁了。 房间的走廊里,一个穿红裙子的女孩子蹲在地上,长长的头发垂在了地上,嘤嘤地哭着。 它站在林显要经过的地方,他是怎么也避不开的。而且再不过去,后面的简夏就要追上来了。 林显硬着头皮试图绕过它,当他走到小羽身边时,小羽仍是在哭着,没有一点要抬头的意思。 林显一点也不敢大意,时刻注意着它的动作。就在他走过它身边的时候,那长长的触及地面的长发突然动起来,卷住了他的双脚,而且还不断地向上延伸。 他被头发绊倒在了地上,小羽冰冷的身体爬了上来,把脸凑到了他的面前,它的眼白部分全是破裂的毛细血管,看起来是骇人的红色。最恐怖的是,它的脸上没有皮,只有肌肉和脂肪暴露在外面。 过于刺激的视觉效果,让林显闭上了眼睛,努力忽视喷到脸上带着血腥味的呼吸。 脸上感到冰凉的东西摸了上来,林显知道那是小羽的手指。 那手指还留了长而锐利的指甲,他毫不怀疑那可以在下一刻划破他的皮肤。 手指在他脸上不断游移着。 「你脸上的东西是什么?为什么摸起来这么滑?」小羽又摸摸自己的,觉得疑惑地问:「为什么小羽的脸上没有?」 林显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小羽幼稚的口吻让他相信它也是被宋远操纵了,它现在的意识根本就是混乱的。 「我也想要和你一样,你可不可以把这个给我?」 林显感到了那冰冷的指尖伸向了自己的下颚,然后那里传来了尖锐的疼痛。 它在划破他的皮肤! 它想把他的皮剥下来! 林显激烈地挣扎着,这让小羽的工作进行得很不顺利。 它停下手歪着头想着,这个姿势如果是生前的它做起来,无疑是很可爱 分卷阅读31 俏皮的,但现在做出来的效果却让人只感觉到恐怖。 然后,它想到了办法。 「有了,你死了就不会动了,这个东西就是小羽的了!」它拍着手说。 林显现在被头发缠得死死的,像被黑色蚕茧包裹的蚕蛹,那头发分出了一缕缠绕在他脖子上,然后慢慢地勒紧。林显顿时觉得呼吸困难,脸涨得通红,手伸到脖子上不住地挠着。 小羽睁着血红的眼,在一边好奇地看着他的反应。 挣扎的过程中,林显戴在颈上的玉佛露出了一角,小羽看到后惊叫了一声,碰到玉佛的头发迅速缩了回去。 被放开的林显大口地喘着气,不断咳嗽着。 小羽此时已经退到了一边,被惊吓到的它显得异常恼怒,但却惧于那玉佛不敢上来。 林显知道是这玉佛发挥的作用,他把玉佛从衣领里掏出来,挂在了外面。 简夏此时已经快要走上了楼梯,从地上站起来的林显很快打开了宋远房间的门,没有迟疑地走进了房间。 屋子里出乎意料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黑暗,月光从打开的窗子外面照进来,给房间笼上了一层银色的光纱。 书桌前面的椅子上坐了个人,因为是背对着的,所以看不见面貌。 林显保持警惕,试探性地问了一句:「乔刚?」 「……没想到它们两个这么没用,这么快就让你进来了。」 那人的声音低沉悦耳,像夜间轻轻流淌的泉水。 「……乔刚?」林显立刻听出了他的声音,虽然对方从未用过这样的口吻说话。 「是你吗?」林显不确定地再问了一遍。 对方轻笑了一声后,转过了椅子面对他,月光洒在了他年轻的脸庞上,那是乔刚的脸。 「你在问刚吗?他现在很好。」 「……你是谁?」 「你不是一直很想见到我吗?」 「你是……宋远?你把乔刚怎么样了?」 林显沉下脸,努力压抑着怒火,和从今天下午就开始的焦急担忧。 「我刚才不是说过了吗,他很好,再过一会儿他就可以永远和我在一起了。」 「你对他做了什么?你有没有想过他也许并不想和你在一起。」 「不用想要激怒我,林先生。不管他愿不愿意,他都是我的人,而且很快,他会永远留在我的身边。」 「哦?用什么样的方法?跟外面那两个人一样吗?」 林显的嘴角拉出了嘲讽的弧度。在刚才与宋远的谈话中,他已经注意到乔刚手腕上的异常。 黑暗中,有什么正从乔刚的手腕上一滴一滴地掉落在地上,然后被柔软的地毯吸收。空气中有着血的腥味。 林显知道现在他最需要的就是冷静,只有冷静下来才有可能救得了乔刚。而他对这样的冷静已经很习惯了,那几乎已成为了他的习惯。 「为什么不可以呢?至少那样他会永远陪着我,而不会想着离开。」 宋远的声音很温柔,隐约带了一丝甜蜜。 「你不知道我等了他多久,等着他能再看着我,叫我的名字。」接着他叹了口气,「其实我觉得死后比活着的时候好,这样我就可以天天留在他身边,看着他笑,看着他说话,可以肆无忌惮地欣赏其他人看不到的,他最隐密的一面。」 「这感觉真的很美妙,如果不是有你们这些人的话,我会很满足这样的生活。可是为什么会有你们这种讨厌的人呢?」 宋远的声音带了点冷意,就如同冰玉相击。 「为什么总是有的人不能管好自己的手呢?乱碰别人的东西可是很不礼貌的行为。」 林显想到了简夏那只骨头被粉碎的手,和闻大勇的死。 「如果说他的行为还不会让我太生气,那位小姐就让我太失望了,她所做的已经超过了我忍耐的极限。」 「她所做的事情不过是让乔刚爱上了她。」 宋远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刚才你说的话,我会当作没听到,当然,你也不会再有机会说那样的话。」 虽然他语调轻柔,但林显知道他已经生气了。 「前两次没杀得了你,的确是你的幸运。不过,幸运不会永远跟着你的对吗?」他一边说着,一边缓缓地站了起来。 「幸运不会无缘无故的到来,不是吗?」林显坦然地直视对方。 「我不相信什么幸运,我只相信自己。」 宋远站在他面前,流着血的手自然地垂下,血液顺着他的指尖流下,然后那流血的手搭在了林显的脖子上。 「能死在他的手上,你应该觉得幸福。」 林显嘴唇轻轻一动,「是吗?可惜我并不这样觉得。」说完他右脚伸到他脚下一绊,同时一拳打在了他腹部,在他弯腰的一瞬间,一记手刀砍在了他后颈上。 宋远倒在了地上。 林显大口地喘着气,心跳有如擂鼓。为了等到最好的时机,他一直忍耐到这时候才动手,过度的紧张,让他的手心都被汗水浸湿了。 接着他拿出随身携带的手帕,撕成了宽度相等的布条,又拿出了一枝笔,在乔刚受伤的手臂中上三分之一处打了一个结,又将笔插进了那圈布中绞紧,看到出血止住后,用布把笔固定好。 林显以前的训练中有关于对割腕的急救训练,还好没有全部忘掉。乔刚暂时没有了生命危险,他也松了一口气。 「急救得不错。」 突然从身边响起的声音吓了林显一跳,乔刚不知何时已睁开了眼睛,正看着手腕上的包扎。 「怎么这么惊讶地看着我?难道你认为刚才的一下就能够对付我了吗?」 乔刚,应该说宋远的脸上,带着高高在上的怜悯,像一只正在戏弄老鼠的猫。 林显咬咬牙,把胸前的玉佛一把扯下,直接朝宋远身上按了过去。 宋远低笑了一声,把玉佛抓在手里,而且没有任何不适的反应。 「这个对外面那两个废物可能还有点用。」他随手把玉佛丢掉。 「这个家里放着我的骨灰,在这里用那个对付我可没……」他忽然皱了下眉,「这玉佛加了让人清心的符咒?」 然后他又舒展开眉头:「我想说你的运气真的是极好,再舆你纠缠下去,恐怕他就要醒来了,那时又要费不少时间。算了,先放过你好了。」 说完他站起向窗边走了过去,「虽然我不怎么喜欢这个方法,但好处是它会很快。你知道吗?其实只要 分卷阅读32 掌握了正确的姿势,从二楼跳下来也是会死人,只是样子会不太好看,我原是不想用在他身上的。」 知道宋远说的话是真的,林显此刻暴起扑上去抱住他往后拖,想让他离开窗口。 怀里的宋远冷冷地哼了一声,毫不费力地挣脱了对方的束缚,然后顺势一脚踢在他的腹部,林显反应异常敏捷,挨上一脚后忍痛抱住了他的腿。 这时他脚下忽然一个踉跄,身体不由得向前倾去,被他抱住了脚的宋远失去了平衡,向敞开的窗口倒去,林显心中一慌,收势不及的他也跟着掉下了窗台。 林显来不及思考,他一把抓住了乔刚护在怀里。 宋家院子里,一声重物掉落的声音过后,最初的一丝曙光撕破了黎明的黑暗,清晨的阳光开始照拂大地。 乔刚睁开眼睛后,第一眼看见的是医院的天花板,他从护士的口中知道他和林显从二楼摔了下来,他除了有些轻微的脑震荡和擦伤,就没什么大的问题了。 只是让他最疑惑不解的是,他的手腕上有道很深的伤口,但已经做了很好的急救措施。 这让救护人员生出了无限遐想,例如他为情自杀,英勇的警察阻拦不成反被推下楼去,诸如此类的N个版本。 而林显则显得运气不足,据医生说他掉下来的时候,头部受到了剧烈撞击,导致脑出血,虽然抢救回来了,但一直在昏迷中,现在都还没脱离危险。 乔刚只记得自己在看见宋远后就失去了意识,后面发生的事情他都不知道。 林显怎么会来到宋家的?自己为什么手上会有割伤?他们是怎么掉下楼的? 这些都只能等林显醒来之后才能知道了。 乔刚的伤好得很快,出院后他每天都到医院去看林显。 林显出事的第二天,他的父母就赶过来看他了。那时候乔刚才知道他父亲是军区的高层,来的时候外面齐刷刷站了一队的士兵,气势森严。 那位老将军的威势更是深重,八尺壮汉都要在他的注视下哆嗦。 看到宝贝儿子躺在病床上插着输氧管的样子后,林母忍不住哭倒在他父亲身上,林老将军脸上的神色也难看得很,他就这么一个儿子,在家中时可以说怎么宝贝也不为过,没想到现在一脸惨白地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按说林显的伤的乔刚绝对脱不了干系,警察也找过他问话,只是什么也没问出来。但奇怪的是,传闻中性格暴躁的那位老人家,只足不咸不淡地问了他几个问题,就客气地放他回去了,乔刚不由觉得这位将军真是气量恢弘,胸襟豁达的人。 但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走后,林将军随行的副官向他请示道:「首长,您看要不把他交给属下好好盘查一下?」 「……算了,那小伙子不是能对付显儿的角色,显儿的能力我清楚。而且我怕那小子抗不住你们那手段,还是再等一段时间看吧。」 「是的,首长。」 乔刚后来也再去过宋家,里面空无一人,宋远的房间也毫无任何异样的地方。 以前出现的那些奇怪事情也都不再发生,现在他的生活恢复了以往的宁静。 乔刚甚至怀疑宋远是否已经消失不见了? 而林显在昏迷五天后终于醒了过来,林母趴在林显身上又哭了一场,这几天她的眼泪就根本没停过。 情绪激动的林妈妈一边摸着他脸,一边叫着心肝宝贝你受苦了云云,林将军一向刚硬的性格也忍不住在那时抹了把眼泪。 然后,林显的一句话在一片沉默后,闹得病房里鸡飞狗跳—— 「那个……请问您是哪位?」 然后医生被急匆匆请来,检查完身体问了几个问题后,说这是脑部受到损伤后的后遗症,现在还不清楚这种失忆是永久的还是暂时性的,需要继续观察。 林母伤心地看着儿子,不管怎么说,人能醒过来就是好事,以后仔细调养着,说不定还能慢慢好起来。 林显的失忆症让他对以前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不记得了。好在身体恢复得还不错,在医院疗养了两个月就可以出院了。 在医院期间,医生针对他的失忆做了很多治疗,发现他对乔刚的记忆保留是最多的,而且他对于乔刚有种特殊的依赖,甚至连自己的父母也不太理睬。对这种情况,林父林母也是无可奈何,只能拜托乔刚多多照顾。 乔刚也应医生的要求,常常跟他说起有关以前的事情,希望他能想起昏迷前发生的事情,可惜效果不佳,林显多想一下头就疼得厉害。 林妈妈想让他出院后回到家里让她照顾,但遭到了林显的反对。他执意要搬回自己的住处。 出院的那一天,乔刚让林显坐在一边,自己收拾着东西。林将军前两天接到命令,与夫人交代了他们几句话,就搭当晚的飞机走了。 「对了,这段时间我总是有种朦胧的感觉,我觉得……他已经不在我身边了。」 乔刚把冬天的加厚衬衫迭起来放在一起,林显放下了手上的画笔,因为医生要求他多活动手的缘故,他最近画了许多画。乔刚看到都是些杯子啊花瓶之类的东西,手法很是拙劣。 「是的,这种感觉很玄妙,我最近也没有再遇到什么奇怪的事情了,你说他会不会已经走了?」 林显把画放在一边,很是不解地看着他。 乔刚还没有跟他说过宋远的事,刚醒来的林显就像一只刚出壳的小鸡,纯洁又脆弱。而且现在这只小鸡还把他当妈妈看,这样的纯洁让人很想好好呵护。 那些沾染了血腥的事情,乔刚暂时不想告诉他。 「好了,收拾好了,我们走吧。」 乔刚背了一个大包在肩上,一手拉起了林显。 「我们要去哪里?」 「回我们的家啊,唔……准确地说是你的家。」 「你也会住在那里吗?」 「当然,我现在可没有出去租房子的钱。」 「我晚上想吃红烧鸡翅。」 「……你别想要老子帮你做。」 关上了门,两人的声音越来越远,间歇夹杂着笑声。 一阵风从敞开的窗口吹来,放在床上的画纸轻轻地落在了地上。 那是一幅素描,上面的花瓶和今天病房里的那个一样,里面插着娇嫩的白色玫瑰。 又是一阵风吹来,几办花瓣飘然落下,落在了画上,其中一片花瓣恰好盖在了画的右下方。 那里有一个像字母S一样蛇形的记号。 ——全文完 分卷阅读33 番外一:回忆与遗忘 男人起来时,刚好是早上七点。以往的这个时候,他还在睡梦里。 不过他想,他就快要适应了。 男人走进了浴室,对现在的他来说,淋浴无疑是让自己清醒最有效的手段。 男人赤裸地站在水下,比亚洲人稍白一些的肌肤在水流下,有着如珠玉般莹润的光泽。男人的身材很好,身体比例是黄金分割的最好体现。 肌肉均匀地分布在身体各处,将力量以优雅内敛的方式表现在外。 冲洗完后,男人裹了条毛巾在腰间,对着镜子开始刮胡子。 镜子里出现的脸,轮廓深刻,接近褐色的头发滴着水贴在颈上,仔细看他的眸色,是比常人浅的茶色。 这是一张出色的脸。他看着镜子里陌生的脸,给出了评价。 对自己的新面孔,他还是比较满意的。 走出了浴室,换好衣服出来后,同时也闻到了煎蛋的香味。 这是乔刚做出的评价最好的东西。 男人看着系着围裙,拿着锅铲的乔刚,嘴角跟着上扬几度。 接过了他手上的盘子,男人顺手拿起桌上的豆浆喝了一口。回头便看见乔刚奇怪的眼神,男人笑了一下问:「怎么了?」 「你以前不喝豆浆的。」 「……是吗?我不记得了。」他想了想又说:「我现在觉得它味道不错。」 乔刚头上青筋有着跳动的迹象,「我想说的是……那杯是我的。」 男人眨眨眼,「好吧,还给你。」 乔刚看着只剩一半的杯子,很快地说:「不用了,待会儿你的火腿肠分我一根。」 男人点头同意,乔刚满意地瞇起眼睛。 男人拿起杯子,又喝了一口。 「吃完饭我要出去一趟,你有什么要去的地方,我先送你过去。」 男人从医院出来后经过几个月的休养,身体已好了很多,但手术后的恢复是个极漫长的过程,从开始的连筷子都拿不稳,到现在能不需他人搀扶地走动,乔刚已经很满意了。 「你要去哪里?」 乔刚沉默了一会儿道:「……青园。」 青园,是本市城西的一座墓园。 那是死者的安息之所,里面已经埋葬了数以万计的魂灵,以后还会有更多人住进里面。 人的躯体就如同一所房子,搬出去的灵魂们总要再找个容身的地方。 男人也沉默了下来,喝完最后一口豆浆,说:「我跟你一起去。」 乔刚看了他一眼,低下头夹起盘子里的那根香肠。 早饭过后,两人一起下了楼,乔刚带了个黑色的包。 上车后,男人坐在副驾驶座上,乔刚侧过了身子给他系上安全带。 闻着对方身上和自己一样的沐浴乳香味,男人浅褐的眼里漾起了一抹笑。 乔刚专注地开车,表情认真,目不斜视。 男人不方便开车,平日里男人想去哪里,都是乔刚开车载他去。 乔刚本就喜欢车,能够拿别人的车来试驾,他当然不会拒绝。 到了青园,站在简夏坟前,看着照片上那张青春飞扬的生动面孔,乔刚静静站了很久。 从踏进墓园的那一刻,他就没有说过一句话。 他沉默地从带着的包里拿出了一把小扫帚,把墓前的灰尘落叶扫净了,再沉默地拿一包香烛纸钱。上香,烧纸。 青色的烟雾袅袅升起,遮住了照片上男人灿烂微笑的脸。 乔刚扔了包烟进去,他说:「他平日里最喜欢两件事,一是泡妞,另一件便是抽烟,他最喜欢的,就是这个牌子。」 男人只是站在一旁,沉默地看着他。 「他这个人外表轻佻,做事没个正经样,但却是个好人。」 乔刚看着火堆里烧得泛白的纸灰,以有些平淡的语气,说起此刻正睡在地下的友人。 「我妈去世的时候,我连买块墓地的钱都没有,他知道后,二话不说直接把唯一的存折扔给了我。」他抿着唇,脑海中又浮起了简夏死时的样子。 「……是我害了他。」 男人伸出了手,轻轻搭在他肩上。男人的掌心很热,在这个有些寒冷的早上,给他带来了一丝暖意。 「不是你的错。」 「……你不知道。」 男人确实不知道。以前的事情,他忘得都很干净。 乔刚点了根烟,他对着照片上的人说:「臭小子,最后再陪你抽一根。」 旁边的男人微微皱了下眉,他知道,乔刚是不抽烟的。 缓慢地抽完了一根烟,拿出来的纸钱也烧完了一半,乔刚把剩下的装回了包里。 他看着男人不解的目光,说:「小羽也在这里,我要去陪陪她。」 小羽的墓离这里不远,很快地,乔刚到了墓前。 女孩嫣然微笑的脸跃然于墓碑上,乔刚手指抚过冰冷的石碑,如同抚摸在女孩滑嫩的脸颊上。 「小羽,我来了。」 乔刚在墓前待了很久,久到刚来时初升的太阳现在已经到了他的头顶。 「我第一次遇到小羽,是在去N城的路上。那时候她和朋友出去玩,坐的车半路抛锚了,站在车旁的样子看起来有些可怜。」 「我帮着修好了车,然后她向我道谢。那时候我还不知道,在几天后我会再次遇见她,更不知道在半年后,她会成为我的女朋友。」 乔刚的脸上表情异常柔和,隐约有着甜蜜的味道。 男人拿着冥纸的手稍用力了些,柔软的纸上多了几个浅浅的指甲印。 「我很喜欢她。」 他看着面前女孩微笑的脸,想着那段也许是他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 只是那样的日子再也不会回来。正如她再也不会醒来,对他露出照片上那明媚温柔的笑容。 「我对不起她。」乔刚轻轻地说。 「所以之前一直不敢来见她。在那段时间,我一闭上眼,看见的就是她血淋淋的样子。」 男人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站在他身后。 「我发誓一定要把害她的人找出来,但我……食言了。」 「你很恨他吧?」 乔刚知道他说的「他」是谁。怎么可能不恨呢?那人的手上沾的是这个世界上剩下的他最亲近的两人的血,他怎么可能不恨?他有什么理由不去恨? 但他知道……他的心还不够坚硬。 对那个人,他抱有的感情太过复杂 分卷阅读34 …… 乔刚的一生,得到的帮助很少,他性格坚毅好强,平日不肯轻易示弱于人。就是当年母亲病重时也没求过任何一人,硬是咬牙死撑,所以当接到帮助时,他受的触动也大于常人。 受人恩惠,不割肉以偿,也是要涌泉相报的。 如果没有宋远,他可能连最后和母亲在一起的两年都没有。 为他,母亲活了下来,也是因为他,简夏和小羽死了。 他到底该恨他,还是该感激他? 而到了最后,他想起最多的,还是宋远死时悲伤绝望不甘的眼神。 「……我不知道。」到最后,乔刚也只能无奈地吐出这样一句话。 男人的眼中快速地闪过一抹意味不明的光芒。 当最后一张冥纸在火中化为飞灰后,乔刚站了起来。「我们走吧。」 男人点点头,看见乔刚头发上白色的纸灰,轻轻用手拨去。 乔刚配合地站住不动,先前被烟熏着的眼睛有些泛红湿润,男人按下了想舔一下的冲动。 「好了。」 整理完头发,乔刚对他笑了一下,随即拍掉了他肩头上的白灰。两人一同走出了墓园。 现在正值秋季,满树的青绿都化作了枯黄,掉落在地上铺了厚厚一层,每走一步就听见清脆的喀嚓声,随着两人的离去,那声音也越来越远。最后留下那有着女孩明媚笑脸的墓碑,静静地,孤单地矗立在那里。 男人在上车的时候,往墓园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在那张线条深刻、优雅味十足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愉悦的、甚至可以说是快意的笑容。 他终究是我的了,妳现在又能拿什么跟我争呢? 看着催促着自己上车的乔刚,男人笑得也越发温柔起来。 风轻轻地刮起地上的落叶,打着旋向空中卷去,在那呼啸的风中,如果认真倾听,似乎隐隐地有女孩的哭声。 风声渐远,那声音便细不可闻了。 ——番外一完 番外二:来看恐怖片吧! 某日,乔刚穷极无聊,和宋远到附近的店里抱回来了一堆电影DVD,用来打发时间。宋远自然是毫无异议,乖乖充当了免费劳力的角色。 回到家,乔刚兴致勃勃坐在沙发上,开始挑片。 他以前不常看电影,索性这次一下看个够。 「咦?我有挑这张吗?」 乔刚拿起中间一张封面纯黑的碟子,上面没有片名,封面剧照更是没有。他奇怪地问宋远:「这是你拿的?」 宋远接过看了一下,摇摇头说没有。 反正也没有特别想看的,乔刚抱着无所谓的心态,把它放进了播放器里。 开始时屏幕一片漆黑。 难道是张空碟? 觉得奇怪的两人对视一眼,乔刚走上前想取出片子,突然间眼前的屏幕进发出刺目的光芒。 光芒过后,两人面前的地板上出现了一只……长着翅膀的,粉红色的猪? 「欢迎两位参加此次黄泉举办的第4444届来看恐怖片吧活动,恭喜两位获得参与机会。」 它弯了一下前面的两只蹄子,做出了一个类似于人类鞠躬的动作。 乔刚和宋远这辈子可能都没遇到过这么有礼貌的猪。 而且,这猪还具备一个其他同类都没有的功能——它会说话。 乔刚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只可以称得上是风度翩翩的……猪。 他是在做梦还是科学进步了,如今的猪都会说人话了? 宋远则是不动声色站在乔刚的面前,对那猪说道:「你是谁?」 粉红猪恭敬地回答:「我是黄泉地府的三等衙役,编号为102777。」 「你来这里做什么?」 「因为两位拿到了此次活动的道具,并且满足了参与的条件,所以这次活动的完成,由我来引导两位。」 宋远微微一笑,「我们要不想参加呢?」 地上的粉红猪看看他,凭空拿出了一本黑色的书。 乔刚不明白,它到底是怎么用那蹄子翻的书? 粉红猪拍拍身后的翅膀,小蹄子在书上翻得飞快。 「根据地府守则第三百二十四条,活动一经开始,参与者必须完成游戏后才能结束。而我的出现就代表着活动的开始,你们现在已经不能拒绝了。」 这简直就是不这折不扣的霸王条款! 乔刚与宋远对视一眼,发现对方脸上的表情都不怎么好看。 粉红猪甩甩蹄子,对二人说:「那么我先宣布此次活动的规则,此次活动分三个部分,游戏将随机抽取三部这里有的影片,当然,都是恐怖类的,你们将扮演其中的一个角色。三部影片都完成后,游戏才算结束。」 乔刚皱眉,「这个活动到底有什么意义?」 粉红猪搧搧耳朵,装作没有听到的样子。 开始设立这个活动的目的,据说是……阎王大人觉得太无聊了。 「那么……我们开始吧。」 NO.1 宋远看着身上穿着的白色裙子,轻轻地一笑,周围顿时阴风阵阵。 「可以解释一下,我身上的是什么吗?」 粉红猪拍着翅膀飞到空中,「你们抽中的第一部是,其中你扮演川又伽倻子,他扮演小林俊介。」 ,虽然乔刚与宋远两人都不是经常看电影的人,但都听说过这部电影的大名。 是一部经日本政府销毁、剪辑的电影,它的原身其实是一部九十八集的连续剧。 伽倻子的丈夫佐伯刚雄,因为怀疑妻子不忠而虐杀了她,之后把其子俊雄关进了阁楼里。伽倻子死后怨气不散,以后所有到过这间房子的人都受到诅咒而死掉。 这一系列死亡的开始,则源于川又伽倻子和小林俊介的相遇。 「你们所扮演的角色,不能做出影响剧情发展的事情,该做什么你们到时候自己就会知道。那么,请二位加油了!」 说完,粉红猪抖抖翅膀消失在了空中。 不管乔刚宋远再怎么不愿,也只能拉开了电影的序幕。 一九八五年四月,伽倻子对大学同学小林俊介一见钟情,因为性格古怪内向的伽倻子,第一次有人记住了她的名字而且对她表示出善意。 爱上了小林俊介的伽倻子,开始在日记上疯狂地记录有关他的一切事情。 (乔刚:听着……怎么有点耳熟?) 伽 分卷阅读35 倻子的爱执着而阴暗,她在书店里把小林俊介所有翻过的书全都买下,抽完丢掉的烟头也全都搜集起来。 (乔刚对着宋远说道:你确定和这位小姐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吗?) (宋远:……) 宋远完全把握住了人物的性格特点,将这一充满了阴郁邪气的角色演得入木三分。 实际上,太过真实的外部环境让两人感觉与现实几乎没有区别,要不是有以往二十几年的回忆,乔刚有一瞬几乎要认为自己真的是小林俊介。 伽倻子疯狂的爱并没有改变小林俊介爱上别人的事实,而她在灰心之余,接受了佐伯刚雄的求婚,并且生下了个孩子,取名俊雄。与此同时,她也并未停下一直以来对小林俊介的观察。 一九九三年,小林俊介与绿川真奈美结婚。 绿川真奈美小姐由简夏同学友情客串。 (宋远咬牙切齿:为什么你这个家伙会出现在这里?!) (简夏微微一笑:当然是因为广大读者的要求,只有玉树临风的我才配得上小刚刚啊,我一定会给他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 接着,佐伯刚雄同学在医院查出自己精液的受精率为百分之零点零一,认为妻子给自己戴绿帽的他,回家虐杀了妻子后,又把唯一的儿子锁进了壁橱,然后去杀掉了小林俊介的妻子。 (简夏眼含热泪:我才出场了十分钟……) 小林俊介同学也就是乔刚,也在这时来到了伽倻子的家中。 宋远此时还在阁楼上待着,被俊雄小朋友引到卧室去的乔刚,看到了宋远的日记。 乔刚看着日记的脸有些发黑,这日记还真是宋远的。 估计被日记恶心到了的乔刚发现了尸体后,抱着俊雄跑下了楼,宋远幽怨地趴在原地:「我有这么恐怖吗?」 乔刚跑到了门口,门锁肯定是打不开的,他现在唯一的任务就是站在那里,等着宋远爬下楼来。 现在的乔刚很清闲,清闲到他开始想象待会儿伽倻子,也就是宋远,会用怎样的方式下楼。 他更好奇的是,对方会用什么方法杀死他。 毕竟,电影中并有没有说清伽倻子是怎么杀死小林俊介的。 爱小林俊介爱得发狂的伽倻子会怎么杀死自己最心爱的人呢? 房子里很安静,一旁的俊雄弟弟身上白得像在面粉里打了滚出来,如猫一般的叫声叫得像在人心上挠,饶是乔刚也不免有些头皮发麻。 然后,随着一声重物落地的声响,宋远下来了…… 物体在地板上拖行的声音,清楚地传进乔刚的耳朵。 此时乔刚的电话响了,是佐伯刚雄的电话,他刚杀了小林俊介的妻子。 可怜的简夏…… 乔刚为他哀悼着。 宋远的出现是震撼的,他完美演出了伽倻子令世界为之动容的出场。 就是乔刚一时间也被吓得有些不轻,从楼梯上爬下来的宋远一步步爬上了乔刚身上。 不是在做戏而是真的有些腿软的乔刚,一动不动,呆愣地看着宋远逐渐逼近的脸。 浓浓的血腥味从对方身上传来,乔刚闭上了眼。 等了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乔刚的脖子仰得有点酸,他有些僵硬地说:「那个……你怎么还不动手?」 宋远轻轻在他脖子上吹了口热气,乔刚颤了一下,几丝红晕爬上了脸孔,有些羞恼地说道:「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时候,你想要做什么?」 「那你说……我应该要做什么?」 宋远的手已经伸进了乔刚的裤子里,向下滑去。 「你现在应该马上杀了我,结束这场电影。」 「哦?」宋远歪歪头,「但是电影里并没有看到伽倻子杀了小林俊介啊。」 「……什么?」 「电影里只有伽倻子向小林俊介爬过去的样子,但并没有证明小林俊介真的死了哦。」 宋远微微一笑,乔刚顿时觉得这个笑容说不出的恶劣。 「所以……我现在做的事情并没有违背剧情的发展。」 「你这个——」 卑鄙无耻的混蛋! 乔刚的下半句话没说完,就被对方柔软的唇堵回了肚子里。 旁边可怜的俊雄同学依照「妈妈」的命令,手捂着耳朵,乖乖地面对墙壁蹲下。 而今夜不时地传出的男人痛苦的呻吟声,为以后被无数人避之唯恐不及,称为日本历史上最恐怖鬼屋的地方,又增加了一个传说。 NO.2 当粉红猪拿着毛笔在书上写完最后一笔时,两人的第二部电影也被决定了。 他们要进入的,是的世界。 是日本漫画家伊藤润二的代表作,富江是个很美丽的女人,她的美丽充满了邪异的力量,可以让所有接触过她的男人都丧失理智,疯狂地爱上她并且想要肢解她。 她身体的每一部分离开本体后,都会分裂成为另一个富江,并且她们之间不断地想要杀死对方。 这种极其变态的能力,和她恶劣扭曲的性格,造就出了一个怪物,一个对男人有致命吸引力的怪物。 宋远在里面,扮演的就是这样一个怪物。 (宋远:为什么每次都要我演女的……) 而可怜的,到现在腰还直不起来的乔刚,则是其中一个故事的男主角。 故事的开始,是在一个夜晚的小巷子里,乔刚在回家的路上,遇到了刚被歹徒捅了一刀的富江小姐。 宋远倒在地上,衣服上全是血。 乔刚接受了对方违背常理,拒绝去医院而要他把自己埋在山上的要求。 遵守了诺言的乔刚把宋远埋在了山上的一棵树下。 但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乔刚刚把土填好,却听见对方在叫他的名字。 可是……对方明明就已经死了! 他刚才已经确认过对方的心跳的确已经停止了。 吓了一跳的乔刚又重新把土刨开,发现声音不是来自对方的嘴,而是……他的腹部! 在对方被刀刺中的地方,长出了一张怪异的脸!并且那脸的样子和宋远一模一样! 乔刚自己这时也有点晕,这电影怎么这么恶心啊? 换一个人看到这情况还不马上落跑?谁还傻呼呼地站在这儿?遇到强悍点的,搞不定拿桶汽油当妖怪给烧了!再漂亮的脸在这种时候也不顶用啊!谁愿意把美色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要? 分卷阅读36 乔刚在心中腹诽剧情的不合理,一边按照要求,把那脸用刀子从宋远身体上割下来。 这下子他差点没把晚饭给吐出来。 割下来的脸被他用衣服包好,趁着夜深人静抱回了家。 回到家里的乔刚把脸放在了柔软的靠枕上,宋远的脸色也极为难看。 (宋远:废话!这么破坏我形象我能不火吗?) 乔刚想着刚才最难受的想必还是他自己,不由得对宋远抱有了几分同情。 把沾血的衣物扔进洗衣机,站在水下冲洗身体的乔刚想,这都是些什么事啊! 把自己收拾干净的乔刚,拿热毛巾给宋远擦了把脸,对方有点无精打采的样子,恹恹地贴在枕头上。而乔刚是怎么看对方那只剩下一张脸的样子怎么奇怪。 睡觉时,宋远要求睡在乔刚枕头边的要求,被无情拒绝了。 开玩笑,乔刚还不想明天早上起床被吓死。 按照富江小姐的性子,只剩一张脸的她也不会老实的。 任性,骄纵,爱慕虚荣的她,把原来剧本里的小男人使唤得团团转不说,还非常看不起他。 当然我们的宋远同学不会这样,事实上他万分忧心只剩一张脸的自己会被乔刚嫌弃,而表现得异常乖巧柔顺。 而乔刚看顺眼了他这个样子后,居然觉得还不错,至少不用一天到晚担心他什么时候不分场合地点地骚扰自己。 事实证明,富江大姐的生命力是无比强悍的。对于只靠血液就可以分裂繁殖的她而言,只剩下一张脸恢复简直就是小菜一碟。 每天定时吃乔刚的爱心菜肴,宋远的「长势」颇为喜人。没多久就长成了一个完整的头部,甚至还长出了细小的四肢。 对于看着他「长大」的乔刚来说,就如同在看着自己儿子的成长,心中竟生出一丝奇异的感觉。 好景不长,乔刚知道正主要找上门来了。 依照剧情发展,那个被埋在山上的「宋远」,马上要找上门来杀了他身边的宋远。 而他的任务不过是等露面的「宋远」找到他,听完对方挑拨他去杀家里宋远的话就行了。 总之来说,这是一个变态的世界,富江是个变态的女人。 自认为会完成得非常轻松的乔刚,在一天午后迎来了结局—— 「嗯……不要……」 房间中传来了足以让任何人听见都会脸红心跳的甜腻呻吟。 乔刚红着脸,被挑弄得几乎要流泪的眼睛,惊讶又恼怒地看着前面的人:「……怎么会这样?」 前面的宋远舔舔他湿润的眼角,「呵呵,我也没想到……游戏居然还可以这样玩。」 乔刚忍住了要冲出口的呻吟,说:「你们……快放开我……」 「你们」指的当然是复数,现在正肆无忌惮抚摸玩弄乔刚身体的,当然也不只一位。 阴险狡诈、独占欲旺盛的宋远,什么时候变得可以共享自己的爱人了呢?答案当然是不可能的。 乔刚欲哭无泪地,看着前面一左一右地吸吮他胸前两点的两人。 两张一模一样俊秀的脸,那是两个宋远。 「不要……混账!快放手!」 「放手?你认为可能吗?」 身后的人轻笑地加重了握着他下身硬挺的手,纤长的手指在顶端不断摩擦着。 乔刚仰起了头,露出了修长的脖劲,艰难地吸着气。旁边马上有人看到了空隙把唇贴了上来,似舔吮似咬噬地玩弄着他的喉间。 全身上下的敏感点都被人或用手或用唇抚弄的感觉,相信没有一个人能够抵抗,虽觉得不对但抗拒不了沉沦欲海的乔刚,脑子里无法思考,只能听从于身体原始的反应。 乔刚万万没有想到原本与宋远「一个人」的见面,居然会变成「宋远们」的聚会。 同样理智同样狡猾同样无耻的宋远们,一致同意自相残杀是不明智的,联合在一起享受乔刚这道大餐才是英明的抉择。 于是乎,乔刚便成为了「宋远们」的盘中餐。连一丝挣扎的余地都没有,就被绑在了最近一家旅馆的床上。 富江的自体繁殖能力到底有多强悍?附近的「宋远」到底有多少?乔刚可能不知道,但他知道,「宋远」间对彼此存在的感应很敏锐,短短的时间,这间旅馆就聚集了不少「宋远」,而且这个队伍还在不断扩大。 乔刚的叫声也从开始的威猛有力到后来的软绵嘶哑。他简直怀疑自己这辈子还能不能下得了床。 感觉到身体深处一股像要灼伤内部的热流,软下来的器官从红肿火热的小穴里抽出来,与此同时,几乎没有间隙地,另一根火烫的物体用力地插了进来。 叫得快没声了的乔刚红着眼瞪着眼前的人,骂道:「王八蛋……」 「宝贝,你的嗓子真是迷人。」 宋远说完用力一顶,乔刚忍了很久的男儿泪终于禁不住飙了出来。 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当初制作人要把富江这个角色设定成女性。 NO.3 经过乔刚同学的严重抗议,此次恐怖片的主角由他来担任。 日本恐怖电影史上具有里程碑意义的著作,的主角当然是贞子小姐。 而在前两部影片中占尽便宜的宋远,却出乎意料的,不是其中戏份最重的女记者浅川的前夫高山龙司,而是一名小小的,在影片中俗称是跑龙套的角色。 贞子被伊熊平八郎博士推进了井里,充满了怨气的贞子利用录像带为媒介,不断地杀人。 其中伊熊平八郎由林显同学友情客串。 (林显笑咪咪看着乔刚:乖啊,我会尽量温柔地对你的。) (乔刚:……) 认为自己是终于翻身农奴把歌唱了的乔刚,对工作很满意,贞子小姐的出场很简单,从那井里爬出来后,基本就没他什么事了。 除了那井太黑太深不太好爬外,就是爬出来后听到的尖叫太刺耳。 于是,难得遇到一个没叫的,从电视机里出来了一半的乔刚,便好奇地多看了一眼。 「啊——!」 大家这次很荣幸地听到了贞子小姐的惨叫声。 「你怎么在这里?!」 乔刚指着前方的手指有些颤抖。 宋远很无辜,当然是他扮演的角色要求他在这里。 乔刚恨不得再钻回到电视机里,但还来不及行动的他却一把被人抓住。 宋远温柔地对他说:「亲爱的,我 分卷阅读37 来帮你一把好了。」 说完,对方迫不及待地把乔刚拉了出来,然后手伸进了他宽大的袍子。 「这衣服真好脱,你以后就穿这件吧,不用换了。」 「混蛋……放开我!」 「乖,一会儿就好了。」 「呜呜……痛死老子了……」 「不痛不痛,来亲一个。」 「你——唔唔!」 乔刚可能是历史上最可怜的贞子小姐了…… 最后,三部影片都顺利完成,真是可喜可贺。 粉红猪拿着刚完成拍摄的DV,非常高兴,这个阎王和判官大人看了一定会很满意,它的年终奖金想必也会丰厚很多。 站在背景音乐是乔刚惨叫声的日式庭院里,粉红猪摇晃着大头。 真是个皆大欢喜的结局啊…… ——番外二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