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成权臣哥哥的掌心娇》 第2章 破局 前世,安青青因家族联姻,嫁给了侯府嫡子章舒弘为妻,自以为觅得良人,结果过门不到两年就因病去世了,许是心有不甘,残魂留在府中祠堂整整十五年。 她亲眼见证了章舒弘是如何给妻子下毒,伪装成病故后再续娶,利用三段姻亲关系青云直上,一步步成为连皇帝都要奉承的大奸臣。 更令她气得差点魂飞魄散的是,章舒弘这混账玩意居然打着对她情深不寿的名义,不知从哪里找了个私生子,过继到她的名下,继续糊弄她父兄为其忙前忙后。 安青青恨不得弄死这个狗东西,却只能眼见着他贪赃枉法,每一个和他政见不合的人都会被弄死,唯一能与之抗衡的人,便是刑部尚书兼内阁首辅阮双行。 后来,侯府祠堂意外失火,她以为自己会魂飞魄散,再度醒来却回到了十年前,也就是她死后的第五年,重生成了阮双行同父异母的亲妹妹阮安玉。 还不等安青青欣喜于这个方便帮她报仇的身份,就悲催的发现,自己正是欺辱这个金大腿的头号元凶。 她想到传言中,这个刚刚坐上刑部尚书的位置,就亲手灭了自己满门的狠人,以前觉得他阴狠毒辣,如今却觉得他十分可怜。 她不想再次韶华早逝,便下定决心好好补救一番。 安青青也就是阮安玉,让自己看起来更加无辜了些,语气凄凉极了。 “祖母,安玉知道你就是嫌我不乖,老去闹腾二哥,想把我赶走,又怕我亲娘怨您,这才要把唯一肯纵着我玩的二哥轰走!” 见她都搬出了已故的亲娘,阮老太太直接只能叹了口气。 “罢了,你都这样说了,祖母还能怪谁?以后和你二哥好好玩。” 阮安玉欣喜地又磕了个头,“孙女谢谢祖母,也替二哥谢谢祖母。” 说完,又对着阮双景道谢,“也谢谢三哥!” 阮老太太见孙女的身体确没有大碍,自己也累了半天,交代她好好休息后,便离开了院落。 阮安玉等人都离开了,便想掀开身上碧青色团花雪绸的被褥,跳下床去看阮双行。 他虽然的确将人丢下了水,但很快便良心发现,又跳下水将人救了上来,身上肯定也都湿了,若是照顾不好,肯定会生病的。 大丫鬟橘白眼角一挑,语气中带着两分的打抱不平。 “姐儿管二少爷做甚,管事已经叫了大夫,应该没有大碍了。” 另一个大丫鬟管桂端着茶水央劝道:“姐儿刚醒,奴婢去给你端来些饭菜,先用上一些,再去也不迟。” 阮安玉沉思片刻,还是决定先去看人,她保下了他,这时候不去蹦跶一下邀个功,她就是个傻的。 “我要去看看二哥。” 她坚定道。 *** 转了游廊,出了内院角门,越过抱厦厅,下了石阶,就到了阮双行位于外院的居所锁玉斋。 院子里面稀稀拉拉的只点了三四盏灯,门匾上也没有挂灯笼,用清淡简朴来形容都不能恰到好处,只能说是朴素极了,哪里是个大户人家公子该有的待遇。 管桂弯腰给阮安玉照路,看她嘟着嘴,便蹲下身子解释起来。 “二少爷统共两个小厮,两个嬷嬷,没有人出来接应也是正常。” 安玉心道:怕是府邸里的人都不喜欢他吧。 她光是近身的嬷嬷就有四个,还不算打杂的,吃穿皆是上等,院落热闹华丽,这一对比起来,一个是天上的星辰,一个却是地上的尘埃一般。 阮安玉深吸一口气,“走吧。” 锁玉斋的嬷嬷看着最受宠爱的六小姐来了,都是赶忙的行礼,“六小姐怎的来了,这更深露重的,若是摔了,老太太可是要心疼的。” 阮安玉看着两个嬷嬷眼神惊恐又担忧,分明是怕自己又是来找阮双行麻烦的。 她也不多言,吩咐橘白将带来的食盒给了自己,吩咐道:“你们就在外边,我看看二哥去。” 待人进去了,嬷嬷忧心起来,同管桂低语。 “姑娘啊,二少爷才退烧,可经不起六姐儿的折腾了。” 阮老太太虽然没有将阮双行赶出去,但到底命人淋了十桶冰水在他身上,还动了家法,打了他十棍子。 说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他让阮安玉不舒服了,自己也不能好过。 管桂将灯笼吹熄,看着担忧的嬷嬷摇头,说起来也满是不解。 “姐儿不知是怎么了,这一醒来,变得极其重视二少爷,之前还跟老太太求了情,不许把二少爷送走呢。嬷嬷放心,让二少爷只管安心养病便是。” 第3章 初见 另一边,阮安玉小心推门进去。 屋子里面陈设简单,红木的书桌,梨花木的书架子,倒是书本都整整齐齐规规矩矩地摆放。 床榻是黄花杨木的,比起小安玉带着精致雕刻图案的金丝楠木床榻来说,简直寒酸得不行。 未来的堂堂刑部尚书、正二品大官,少年时就是这个待遇?难怪以后要杀了一大家子的人。 阮安玉想到这里,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靠着床榻之上,正翻看着书页的阮双行听到嘎吱的开门声和轻缓的脚步声,感觉不像是院子里面的下人,手里的书卷一扣,声音淡淡。 “是谁?” 话音还没有落下,就看着一个粉嫩嫩的小团子咋咋呼呼地出现在了跟前,笨手笨脚地拿着半个自己高的食盒,滑稽得不行。 阮安玉?她怎么来了? 阮安玉将食盒放在桌上,上了床踩脚,靠着床榻,拉住阮双行的小手指,声音软糯糯的好听的不得了,说出的话也是更吃了蜜似的。 “二哥,我来看你了,还给你带着吃得。我不知道你爱吃什么,因此带的都是我爱吃的。” 这个人是来显摆她极好的待遇吗? 阮双行不晓得她又要耍什么花样,靠着决明子的枕头,一板一眼地看着她又从怀中拿出一纸袋子的东西,看上去宝贝得很。 阮安玉将自己的宝贝慢慢地捧到阮双行跟前,献宝似的,小心地放在阮双行手中。 “二哥,这是梅子糖,那退烧驱寒的汤药苦舌头,这个正好。” 阮双行看她。 正好噎死他对吗? 四月的晚上还是有些寒气的。 小安玉吸了吸鼻子,拿着手指把流出来的鼻涕擦了下,眼神无比诚恳,艰难开口:“二哥,我错了,不该抢你的香囊,我不知道那是你母亲给你的。” 规规矩矩的认错,也比再被弄死一次强。 阮双行愣了一下,他骨子里面对这个小东西防备很深,“阮安玉,你到底是来做什么?” 阮安玉眼神透彻,笑眯眯说:“来看看二哥,也是来认错的,我以后会乖的。” 她定了定神,努力学着一个七岁小娃娃应该有的口气,“以后安玉再也不在二哥面前皮了。” 再皮她自个抽自个耳巴子。 阮双行盯了小安玉一眼,冷漠眸子毫无光彩,淡淡说:“既如此,那多谢六妹妹了,我无碍了,更深露重的,快些回去——” “二哥吃饭没有?”阮安玉一下跳下床榻。 却是高估这小娃娃的小短腿,阮安玉摔了一个屁股,又不敢叫出来,生怕管桂和橘白误会阮双行欺负了自己,摸着小屁墩站了起来。 她厚着脸皮当没听到逐客令,自问自答起来,“肯定没吃,嬷嬷说你半个时辰前才醒呢。” 小娃娃肉肉的手打开盖子,将青玉瓷盘拿了出来,一只酱肘子。 难怪长得肥溜溜的,阮双行心中道。 看着娃娃跌跌撞撞的努力的要放在桌子上,却是费力得很,倒是嘴角不经意地笑了起来。 又胖又矮,哪里有半点阮家姑娘的风采。 阮安玉是来缓和关系的,总归娃娃小,自己都说了“事实”,阮双行是个瘪怀瘪怀的人,也会觉得是自己记不住了。 毕竟那个妹妹会相信自己的哥哥会杀了自己的? 虽然这人就在自己旁边坐着。 努力了几次小安玉都放不上去,胳膊都酸了,阮安玉正在思考是不是要叫人进来的时候,一只手已经将大酱肘子放在了桌案上。 阮安玉看着食盒里面几道菜都端到了桌子上,刚刚还跟个大爷一样躺着的人,已经施施然地坐在了梨花木的凳子上。 见胖球看着自己,阮双行倒是觉得吃了也无妨,要是里面有药,自己也能有个不错的借口在院子多呆两天,免得这娃娃这想出什么胡闹自己。 看着自己二哥愿意吃自己带来的东西,阮安玉心里窃喜了一下,准备一起吃。 却见他毫无情绪的眼中倒映出自己粉嘟嘟的小脸,声音淡漠,“你还不走?” 啊? 小安玉傻了。 第4章 嫌弃 阮安玉呆滞的望着冷漠的二哥。 这不是应该一起吃吗,她可把炉子上最好的菜都带来了,还有这种处事风格的? 自己也算是千里迢迢来看望了,不说一起吃饭,给杯茶也应该啊,再不济也是要留着坐一会啊。 这样一看,阮安玉深深的感觉,这小娃娃在未来阮尚书心中的位置是极其震天撼地的。 罢了强行卖乖必得其烦。 刚刚转身,肚子里面却是传来咕咕的声音—— 阮双行正随意放了一勺蟹黄豆腐在嘴中,就听着小团子饥肠辘辘的声音。 看她可怜兮兮捂着叫唤的肚子,阮双行不地道得有些乐。 “安玉。”他叫道。 她委屈巴巴的叫了一声二哥,眼睛却是看着桌子上的菜肴,口水都在嘴边盘旋了,正是长身体的身后,加之她才做了十几年的鬼重见天日,能不饿吗? 阮安玉看着阮双行有些戏谑的眼神,暗道:不会啊,这人难道是要自己看着她吃不是? 这样的毒辣手段对待一个小娃娃,是不是太血腥了? 想着,阮安玉已经咽了咽口水。 阮双行见多余的一副碗筷,怕是这人就是来和自己吃饭,不说话,修长的手指放在桌案上敲了敲,端起白米饭吃了起来。 阮安玉眼睛一亮,立刻跑过去撑着独凳子上桌,跪坐得好好的去摸筷子。 米是新手上的长香粒,菜是大酱肘子,糖醋排骨,清蒸鲈鱼,粉蒸肉,什锦丸子,还有肉片汤,最后一碟芋头丸子。 阮安玉可是把最好的菜都搬过来,这不是负荆请罪得有诚意吗,小娃娃最大的诚意,就是把自己喜欢的吃食让出来。 阮安玉想吃丸子,无奈手短,管桂和橘白又不在,只能靠着自己直起腰身还是夹不住。 余光看了一眼低头吃着东西的二哥,斯文又安静,不禁唏嘘了句真好看啊。 她慢慢跪着的小短腿站了起来,身子一个摇晃,暗道了一声不好。 “怎么大的人,吃个饭都吃不好?”阮双行眼疾手快,一把将娃娃扶正,又给她每一样菜都夹到了碗中。 看着胖娃娃悬吊吊的跪在独凳子上,他无声叹了一口气,拉近了一些距离,尽力的护着。 小安玉倒是没有发觉,她太饿了,重生之后还是第一次正正经经得吃饭。 还和未来的尚书大人同桌,又饿又激动,又欣喜又害怕地吃着,小小的嘴巴就没有停下来。 阮双行看着小娃娃将大半的吃食都送到了肚子,原本还想吃两筷子的心思荡然无存。 这人怎么如此的能吃,平日一家子小辈用膳也未见吃得怎么多。 看小安玉抬手拿芋头糕,一把拍下她的手,淡淡的道:“六妹妹,夜里吃多了会积食,回去喝点酸梅汤。” “哦。”阮安玉瘪瘪嘴,打了一个隔,拿着袖子擦了擦嘴巴,吃饱喝足颇为心满意足。 她看着起身的二哥,见他拿着书本做到了罗汉床上,也跟着黏糊糊地上去,找起来话头,“二哥乡试名次不好,会试预备得如何了?” 阮双行当没听见,看着娃娃趴在桌案上,小手揉着眼睛显然困了的模样,就缓缓地说:“回去吧,祖母找不到你该急了。” 阮安玉哈欠连天,这才多早晚的,不着急,遥想前世通宵鏖战打牌九,次日都神采奕奕的。 “我在和二哥玩一会。” 说是这样说,不一会小安玉就趴在小桌子上睡了下去,趴着睡不舒服,最后干脆四仰八叉的谁在了罗汉床上,脸上还有没有擦拭干净的酱油。 屋中一时静谧,从书里出来的人收回目光。 “六妹妹?”阮双行叫道。 这娃娃就怎么睡着了,可不是小魔王的作风,他都做好这人来烧他屋子的准备了。 “安玉?阮安玉?”见人真的睡下去了,他起身过去,将娃娃小肩抓着,无声地吐了一口气,叫道:“安玉,回去睡吧,一会着凉了。” 睡梦之中的小安玉感觉有人摇晃着自己,迷迷糊糊地打开眼睛,看着自己二哥俊朗非凡的脸庞,小手环住她的脖颈,身上都是糕点的香甜味道。 她软弱弱开口,“二哥呀……” 说完,阮安玉靠着安心的胸口呼呼地大睡了起来。 阮双行记不得上一次抱着这个六妹妹是多久了,看着蜷缩在怀里的胖娃娃,沉甸甸的极其得有分量,抱着怀里也没有辜负她满身的小肉。 守着门外的人看着门一开,阮安玉正靠着自己二哥怀里呼呼大睡,都是吓了一跳。 这样的兄妹慈爱的场景可没有人觉得会在这两个人身上看着。 阮双行淡道:“打灯笼,我将安玉抱回去,这离着鹿鹤堂太远,你们不好抱着。”说着又掂了掂,让娃娃好好的靠着自己的肩头。 管桂点头,又找了两盏灯笼,和橘白一人一个,阮双行还拿了一个,单手抱着阮安玉。 “二少爷就抱着六姐儿便好,一会子晚风来了,还能护着。”管桂不露痕迹的提醒. 果然晚风有些凉飕飕,阮双行护着娃娃走着,看着安玉紧紧拽着自己的衣领,口水都滴落了下来。 晶莹剔透。 真想丢了。 第5章 出事 阮安玉再次睁眼已经在自己的屋子之中,自己明记得是和二哥在屋子里面玩啊,也不能是玩,是自己厚着脸皮不走来着,可是怎么就回来了。 蜷缩在被褥里面的小安玉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自己被窝里头,接着升起来的日头一看。 哎呀,这不是二哥的衣衫吗,怎么的被自己带回来了。 管桂一身桃色夹绸长裙款款走了进来,见着娃娃自己起来,倒是忍不住说道:“往日姐儿不都是要睡到将近中午的吗,怎的今日怎么早就起来。” “二哥的衣服怎么在这里?”阮安玉拿着一股子淡淡茉莉花味道的衣裳道。 橘白拿着衣裳过来,捂着嘴倒是带着打趣:“姐儿还好意思说,昨个你在少爷院子睡下去,二少爷亲自将你抱回了的,姐儿流了二少爷一胸口的口水,末了还死活拉住二少爷的衣服不松。” “二哥送我回来的?”阮安玉眼眸闪闪,这,这是感动阮二哥了? 紧跟着打击的话就从橘白嘴里出来,“除开二少爷,还有谁能在不吵醒您美梦的前提下,把您顺顺当当抱回来的。” 阮安玉哼哼,“我这叫可爱,才不胖!” 一言出来,把管桂和橘白逗乐得不行。 换好了衣裳去前头给阮老太太请安,阮安玉目光锁定在门外,话都说了一箩筐了,怎么还不见阮双行呢? 有妈妈走进了叫吃饭了。 阮安玉看着大家都进去餐桌落座,站在原地朝着门外眺望,怎的都没一个人提二哥的,难道阮双行已经不受宠爱到被无视的地步? 安玉看着偌大的门厅,外面微风正好,阳光惬意。 她低声呢喃,“你们怎么能这样对他,他到底是家里的二少爷啊……” 边上管桂没有听清楚娃娃的碎碎念,看着身后七小姐阮安宁来了,折开身子。 “安玉,你怎么了,可是还没有睡醒?”阮安宁与小安玉同岁,是玩得来的小姐妹,二人都是爱胡闹的,因着这层关系,人后倒是不姐姐妹妹地叫。 阮安玉看着拍着自己肩头的人,缓缓地问:“二哥呢?怎么不见他?” 满不在乎的声音响了起来。 “他啊,祖母让他在院子养病,这几日不必来请安了。”阮安宁斜斜地打量了一眼她,笑得咯吱咯吱的:“也是真有你的,让祖母对着二哥发了天大的火气,惹了他,又保了他,厉害啊!” 阮安玉心里各种不是个滋味,径直朝着饭厅走去。 吃了饭,阮安宁约着小安玉去爬假山石,说是回去换一身衣服,刚刚吃的蟹黄粥打落在裙摆了。 回来自己的房间,管桂橘白忙着给娃娃将首饰取下来,又取来一件淡紫色的褂子上边还绣着石榴。 “这是太太给姐儿做的,这天气若是爬假山,穿着这绸缎袄子倒是会闷出了汗,这件里面加个云锦薄纱最合适。” “管桂,我们小厨房还有吃的吗?”小娃娃心中犹豫了几番,还是转过了头。 橘白正在给娃娃带平安玉呢,失笑起来:“刚刚桌子上都是姐儿爱吃的,偏偏姐儿不怎么动筷子,现在又饿了。” “橘白!”管桂叫道,这个丫头就是说话没有个尊卑,若不是老太太哪里抵挡着,怕是都被教训多次了。 橘白眨了眨眼睛,“就你死板得很,姐儿要吃什么,奴婢这就去给你拿来,陈皮鸭子?酒酿丸子?什锦豆腐?” 小安玉摆摆手,“二哥还病着的,你去选些清淡下饭的送过去。”想着昨日的大肘子阮双行多吃了两筷子,又多吩咐了一句。 橘白神情一变,极不情愿:“姐儿怎么平白无故对二少爷怎么好了,若不是他,姐儿哪里得鬼门关走一遭的。” 橘白年岁比管桂小两岁,说白了也是个长得半熟的娃娃。 安玉知道这人心疼自己,笑眯眯起来,“他是我的二哥,我自然是要与她好好相处的,瞧你,哭兮兮的,传出去还说我安玉欺负丫头了呢。” 管桂是个玲珑心巧,忙将手中的活放下,知道娃娃现在对这位二哥改变了看法,虽不知缘由,但觉得这才是好的。 三房就三个孩子,男孙就阮双行一个,不出意外,三房的门庭日后就是要靠着阮双行这位二少爷了。 她便是道:“那奴婢去便是,二少爷也会感恩的。”说着就走了出去。 安玉收拾了一番,边去找阮安宁爬假山了。 既来之则安之,她的快点适应新身份,再则,她急也急不来,小安玉如今就是个七岁大的软糯小调皮,还得慢慢长大。 阮府很大,安玉记得自己上辈子也喜欢蹦蹦跳跳的,家后面的后山是自己最好的回忆,看着高高的假山石,三下两下地就攀爬了上去。 阮安玉抱着假山,看着远处的风景,都能看着府外面熙熙攘攘的街市了,不免激动得很,“七妹妹快点上来啊,这里能看好远!” “你爬那么高做什么,你要看风景,我们去后院的玲珑阁去,还能看着山上的蓬莱寺呢,你别摔了啊!” 阮安宁嘴上那样说,身体却将人出卖得很快。 阮安玉看着爬到自己脚边的娃娃,一把将她拉了上面,假山上面位置大,又有固定的地方,站在上面简直是神清气爽。 “哇!比玲珑阁有意思多了!”阮安宁眼睛都瞪大了。 “哎哟,两位姐儿你可快下来吧,别摔了,别脚滑了!”下面的橘白和清风都叫了起来。 这两个娃娃在一起就是闹事的,就刚刚说了一句话的功夫,怎么就爬得怎么高了! “清风,上面风景好!能看好远呢!”阮安宁憨憨的笑了起来,看着小安玉嘴角淡淡的神气笑意,拿着手肘碰了碰她,原本是要说两句话的,却是看着安玉步子一错。 “啊!” “姐儿!” “六小姐!” 三个人都尖叫了起来。 第6章 心疼 阮安玉随着自己脚步一滑,惊恐地睁大了眸子,刚刚自己想起前世的幼年,没有注意阮安宁放在自己肚子上的手。 自己这个人不怕挠痒痒,就怕被人摸肚子,这假山怎么高,自己铁定真的要一命呜呼了! 忽地,阮安玉感觉自己稳稳地落到了软乎乎的怀抱之中,鼻尖淡淡的香气让人觉得安心。 紧闭的双眼还没有睁开,不冷不淡的声音变陡然带着清寡,“六妹妹,可是觉得好玩?” 二哥!阮双行? 小娃娃打开眼睛,吓得泪水都要出来,又惊又喜。 她猛地攥着自己二哥的衣领了,“吓死我了,吓死我,二哥,我差一点就死了呢!”一边说着,还唏嘘地看着站在假山上面松了一口气的阮安宁。 阮双行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吩咐小厮找人将阮安宁弄下来,将娃娃交到橘白的手中,作势就要离开。 小拇指却被人抓住,一回头,便是小安玉圆乎乎的脸蛋,葡萄大水灵的眸子,“二哥是要去哪里啊?” 这人不是在院子里面养身体吗?难不成是感觉自己有危险,因此来看看的? 事实证明小安玉想多了。 “路过。”阮双行说得清淡,手指一勾,拿回来自己的手,见着娃娃迷糊的神态,嘴巴微微张了张。 分明刚刚吓得都要哭了,若不是自己老远看见了,又反应得快,恐怕,恐怕…… “二哥你怎么了?”阮安玉察觉到自己二哥的情绪,忽得脑子里面炸出来一个思想。 难不成是后悔刚刚抱住了自己?难不成这个阮二哥依旧怎么恨小娃娃? 这都是造的什么孽啊! 阮安玉急忙道:“谢谢二哥救了我,祖母知道了会明白是他误会了二哥的。” “我走了。”阮双行深深地看了这个莫名其妙开始乖顺地小娃娃,心中的忌惮再次地加强起来,淡淡地扫了她一眼,错身离开了。 阮安玉还想再说两句,后面的小安宁已经自己爬下来,抱着她又是哭又是笑得:“你干什么呢!若不是二哥你就没命了呢!” 阮安玉看着二哥远去的背影,淡淡地一笑,“是啊,是二哥救了我呢。” “一会回去肯定又要挨骂了,哎,安玉,我给你说话呢。” 阮安宁扯了扯她的衣袖,这人怎么现在对人都是爱理不理的了,难不成真的吓傻了不是。 “看他做什么,她是你二哥,你们又是一房的,若是刚刚他不护着你,绝对是会被赶出去的。” 阮安玉心中一揪,明明是帮了自己,为何会变成了理所当然? 多大的人啊,就生活在了单薄的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之中,难怪大权在握,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倾覆满门。 阮安玉盯着小妹,“你别这样说二哥。” “你还同情起来他了,你自个不说他是灾星吗?克死自个姨娘,又克死你亲娘,还克的你三房这些年纳的姨娘横死的横死,弟妹夭折的夭折,此前你爹爹评官绩,得了个中,你不也说是他克的吗?” 阮安宁啧啧两声,“二哥也邪门,从回来开始,你们安安宁宁的三房隔三差五就出事,莫真是天煞孤星转世了……” “我叫你闭嘴!”阮安玉眸子一凌。 她的心都仿佛被捉住得不能跳动,天啊,阮双行到底是怎么长大的,被污水浸泡淹没,被人鄙夷践踏,无法申辩只言片语,只能咬牙承受,他得多恨这府邸的人。 阮安宁被吓了跳,不满的咕哝,“都是你说的啊,而且也是有迹可寻的……” 橘白则是跑过来拉住娃娃的手,紧张得不得了,好好地出来玩耍,这就差点出了性命,一会老太太那边铁定要急得不行。 看娃娃发愣,她蹲下了问:“可是那里不舒服了,和奴婢回去找个大夫看看吧。” 阮安玉眼神一定,果断地摇摇头。 自己一定可以改变阮双行身边的一切的,自己稀里糊涂的活了一辈子死得不明不白,这一生定要明明白白安安稳稳地活下去。 橘白,二哥的脚怎么跛了?”阮安玉忽然察觉阮双行走路不对劲,自己从那么高的地方落下来,小娃娃素日吃得多,冲击力定然不小。 扭到脚了? 橘白愣了一下,小声:“姐儿,你是真的忘记了,二少爷的脚可是你的无心之失。” “我得无心之失?”阮安玉侧过头,语气一沉,“什么叫我得无心之失?” 橘白不解,还是耐心提醒贵人多忘事的小主子,“六姑娘忘了,您五岁的时候,把二少爷从楼梯推下去了,您说不过扭伤,不必兴师动众,赏了几瓶伤药,二少爷就落下了疾患。” “别说了。” 阮安玉大概明白了,怕是后面在发现那脚已成定局,无法根治。 难怪阮双行会如此忌惮这个小姑娘,无形之中的任性与嫡出的威严,他躲不了只能被狠狠压制欺辱。 阮双行真的是被逼出来的。 这阮家人,没有一个人真心喜欢他的。 第7章 抱抱 阮安玉看着阮双行斯文轻柔迈着步子,右脚不自觉两三步一跛,分明是个俊朗丰神的儿郎。 她闭上眸子,只是片刻就迈开了小短腿,追到他身边。 橘白脸都吓白,以为安玉要去推人,“姐儿!” “二哥。”小安玉侧头看着挺住步子的人,主动拉住他的手,一瞬间不知道说什么,也没有说话,就紧紧拉住他的手。 阮双行没甩开,冷漠问她:“你又要做什么?” 安玉立刻摇头,“不干什么,二哥是要回院子了吗?” “我要出去买书。”阮双行拂手要丢开她。 阮安玉干脆扯着他的袖子,就是很想陪他多一会,“我,我送你吧二哥。” 他拒绝不了,也拂开不掉,只能随着这人。 她明显感觉少年忽而跛脚的幅度,很轻微也很明显,心里不舒服得紧。 她拉住二哥的手,慢慢走着,鼻尖微酸,“二哥,你别恨我,我不是故意的。” 却感觉二哥似乎一僵,安玉就认真道:“二哥,你千万不要恨我,我以后会对你好的。” “你想我带你出府?六妹你还是去求三弟吧,我人微言轻,做不了你的主。”阮双行看到小丫头眼圈泛红,只觉讽刺。 他淡淡开口,无悲无喜,“别恨你,你指的哪一件事情?” 侧门就在不远处,安玉被这话刺的忽而滑落了手,不争气的泪水在眼眶打转。 她心疼阮双行得不得了,凭什么要被这样对待啊…… 安玉委屈巴巴站在原地,看着二哥走出大门,却见他忽然回头,眸子看不清楚情绪,没有说话,侧头走了。 橘白管桂看着娃娃垂头丧气,忙过去,“姐儿想出去玩了?” 安玉不说话,摇摇头,阮双行因为他落下残疾,肉眼可见的不完美,是要跟着他一生一世的。 私生子,被逼死的母亲,跟随终身的轻微残疾,满是讥讽唾弃凌|辱的悲惨的童年,难怪他会那么恨阮家人。 换成她,也恨。 恨到骨髓刻入灵魂。 橘白底身:“咱们回了吧?” 阮安玉摇头,目光决绝,“我要等二哥回来。” 过了一个时辰,安玉看着门口熟悉人影,下意识上前,发现他二哥也正定定看着他,眸子有些哑然。 她乖乖在石阶下面叫了声二哥,随即解释,“我没有别的意思,二哥你不要误会。” 外面叫卖糖葫芦声音传来,阮双行就笑了,觉得这丫头太执着了,非要打他的主意出府,手指似乎还残留娃娃带给她的温暖,他问:“你想出去做什么?” 阮安玉眸子一怔,随即笑颜如花,提着裙摆,门房也不敢阻拦,眼睁睁看着老太太的心肝宝贝出去。 她主动牵着二哥的手,随意晃了一眼,小手一指,笑道:“就买一串糖葫芦,我不乱跑,好不好,我牵着你,你牵着我。” 我今后都牵着你,一定护着你。 阮安玉在心中默默发誓。 阮双行搞不懂她要做什么,管桂橘白对视一眼都跟着出去,女眷不能随意出府,可有家里男眷带着就另当别论。 管桂小声:“姐儿,你可不能乱跑,二少爷会受罚的。” 某种程度来说,安玉踏出大门,阮双行注定要跪祠堂了。 阮双行被她拉住手,走到糖葫芦面前,给了两文钱,看娃娃踮起脚滑稽得很,帮她拿来串:“这个行吗?” 阮安玉皱眉,这人怎么拿来串最小。 老伯就笑了:“公子的妹妹要自己选呢。” 阮安玉举起手,阮双行楞了下,这是要他抱? 就见小安玉圆乎乎的眸子期待地望着他,又把手升高了些,方便他抱自个。 犹豫半晌,阮双行还是弯腰把她抱起来。 最后小娃娃一手拿着糖葫芦,一手牵着二哥的手回到府邸,笑眯眯把糖葫芦举到二哥面前,卖乖道:“二哥也吃。” “我不吃。”阮双行松开她的手。 小娃娃踮起脚,把糖葫芦凑到他下巴,使劲献宝,大有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势,“第一个最大,给二哥,吃吗!好吃!骗你是猪!骗你是狗!骗你不是人!” 最后,娃娃被两个丫头拉着走了,阮双行嘴里含着硬塞进来的糖葫芦,眸光淡淡的。 事情极快被阮老太太知道,安玉得知的时候,阮双行已经被叫到祠堂罚跪。 娃娃没有半分犹豫,抬着小短腿就朝祠堂去。 阮双行跪在蒲团,无声叹了口气,又被那丫头摆了一道。 却听着外面妈妈焦急的声音,再抬头,肉唧唧的小团子气喘吁吁站在她面前咋咋呼呼。 他淡淡道:“六妹妹满意了?” 阮安玉摇摇头,她问阮双行:“你怎么不给祖母解释,我去找祖母的时候她和二伯母在说事,二哥,你要跪多久。” “不久,三个时辰。” 阮安玉觉得憋屈,分明是她出府,什么委屈都给阮双行受了。 她从怀里掏出两个饼子,递过去,“二哥吃。” 阮双行好笑,“六妹妹,要是父亲知道你在祠堂当着列祖列宗的面吃东西,祖母都护不住你的。” 安玉跪坐在旁边蒲团,不一会就脑袋一点一点,最后蜷缩身子把自己团成个圆球,弓着身子发出匀称呼吸。 昏黄烛光投下了来,越发显得她憨,小脸肉呼呼靠着蒲团,一戳就能倒。 他看着安玉打瞌睡,微微出神,手里塞进了的牛肉饼子被他放在袖口,外面敲门声传来,说道时候了。 “六妹妹。”阮双行叫她,伸手拍拍她的背脊。 娃娃浑浑噩噩坐起来,睡得迷迷糊糊,眼睛都睁不开了,就问:“二哥我困了,你能抱我回去吗?” 阮双行拒绝的话都没出来,软乎乎的手就落到了脖子上,自个挂起来了。 第8章 巴结 次日阮安玉给阮老太太请安回来,开了箱笼选了套讨喜的衣裳,橘白笑眯眯问打趣她,“六姑娘也晓得打扮了。” “你家姑娘模样俏,那需多捣鼓,姐姐这两日就要回来了,我自然漂漂亮亮的给她瞧瞧,省得她担忧我过得不好。”阮安玉笑了下。 小娃娃记忆之中,最发光发亮的便是这位同胞嫡姐了,阮二哥得慢慢巴结,阮姐姐也不能落下。 一身碧青色的团花蝴蝶夹袄,外边一件蚕丝八团小褂子,下面是青色的蝙蝠裙,垂耳发髻带了朵绒花,一张脸肉呼呼,粉嘟嘟的可爱得很,属于小娃娃的稚气显露无遗。 阮安玉在等身的铜镜面前转了转,觉得差不多了,就朝着前面花园去了。 走在路上,她慢慢思索着今后的路,如今她只有七岁,不能太让人起疑心了,得像个小娃娃,软软糯糯才对。 小安玉嚣张冒失的性子她不能一下都改了,得慢慢地来,该胡闹蹦跶还是得做出来,只要在阮双行跟前夹着尾巴做人就好了。 她想,只要让阮二哥不恨她了,她在一路护着他少年时候,日后她必能能在他心中占有一席之地。 饭一口口得吃,路得一步步走,报仇这事不能操之过急,感化阮二哥才是当下的重任。 早间吃饭又不出意料地没有阮双行,吃饭见不着,她总得多去混混脸熟。 无论如何,当务之急,是让这位二哥把要现在就弄死她的心全部按压下去。 两个丫鬟跟着小安玉一路溜达,管桂察觉了什么,底身和她说:“今日来了客,眼下私塾那头应差遣人去叫少爷们见客了,那边的花开得正好,六姑娘可要去看看?” 阮安玉唔了一声,觉得这丫鬟是个可造之材,咳嗽一声,小声和她咬耳朵,袒露小心思,“我太无聊了,想找二哥玩,去了就能遇到吗?” 管桂是奉了阮家嫡长女阮安仙的命令来贴身服侍这人的,阮安仙年底就要嫁到京城去了,最是放心不下这个嫡亲妹妹。 隔房到底隔心,血缘这东西也分亲疏远近,不论外头怎么说阮双行卑贱,阮安仙这亲姐姐嘴上不说,其实心里也是希望小安玉能和二少爷亲近两份的。 毕竟,三房就这一个少爷啊。 阮安玉拿着橘白给她扯的狗尾巴草,站在树荫下鼓着腮帮子百无聊赖的吹,鼻尖痒痒打了两个喷嚏,眨眼间,就见阮家几个少爷从那头垂花门走了出来。 阮家如今只有三个男孙,最小的阮双行星才三岁不必进学,主家只有阮双行和阮双景二人,其余的就有旁系有天赋的少爷们来借读。 阮双景抬眼见小跑过来的妹妹,笑意盎然,招手让她来,“青青儿今个儿真漂亮,祖母见你不舒服特意免了你半个月学,你还跑着来了。” 阮安玉依次给家里哥哥请安,看着跟着最后面的阮双行,一蹦到他面前,仰起头眉眼弯弯,甜腻腻开口:“二哥!你带我摘石榴去吧!祖母院子好多,我想吃!” 落在最后的阮双行戒备地望着蹦跶而来的小肥团,眸子淡漠看不出情绪,他才说:“前厅有客人,六妹妹找旁人吧。” 就知道会这样,小安玉转而笑意更甚,抓他袖子,撒娇地摇了下,卖力讨乖,娇娇柔柔说:“那我跟二哥一道去可好,你见完了,陪我玩!” 见小娃娃给兄长撒娇,几个随行少爷都忍不住以拳抵唇偷笑。 阮双景就说:“大哥,难得六妹妹这般求你了,等见完客你陪着六妹妹去便是。” 前面应是客人在等了,又有人来催,几个少爷都朝着前面走,阮安玉见二哥不理会自个,不气馁地跟着他旁边。 “二哥,那石榴可大了,咱们一道去摘呗,我给你剥好不好,你分我两颗就成,我都看上那石榴两三天了。” “二哥,昨日是你把我送回去的吗,管桂和橘白说我胖她们抱不动,我胖吗,要不然你再抱抱我。” “二哥,夫子今日讲什么了,不然你给我开开小灶,免得我回去跟不上又被罚。” 阮双行终于停下脚步,目光落到身侧喋喋不休的小安玉头顶,慢慢说:“六妹妹,你到底想做什么?是想让我在前院客人跟前出丑?” 他不是没给这人摘过果子,他递过去,她伸手一拂,掉头就走,扔给他一句太脏了。 这人对他总是戏弄和看不起的。 “摘个石榴怎么就不成了,我是要你的命了?”阮安玉被他这话激的脾气来气,随即瘪下来,鼓着小肉脸委屈巴巴看他,可怜虫似的,“二哥,你很讨厌我吗?” 阮双行看她,而后突然就笑了,原本凌厉冷漠的脸上如同风乍起,吹皱的春水,沁人心脾又转瞬即逝。 他轻轻笑了声,就说:“我原以为你是知道的。” 这个妹妹他最初是极喜欢的,他当年被府邸众人厌弃,唯独前二太太秦氏颇为照顾他,那时候她正怀着小安玉,怕他局促日日陪着她,时常握住他的手,让她去感受和她血脉相连的另一个小生命。 甚至在小安玉出生后,他是除开产婆和秦氏第一个抱她的人。 软软小小的一团。 他那时就想,他会好好照顾这个妹妹的。 可这个妹妹不喜欢他,厌恶他,嫌弃他,捉弄他,甚至还废了他的脚,即便日后他真有把握走进金銮殿参加殿试,也可能会因为这轻微的残疾失去所有。 见人超前走,阮安玉气得发疯。 不让跟是吧,她非要跟,磨都把你磨点头。 前院大爷正在和贵客说话,几个少爷站在屋檐外候着。 阮双行见站在后面,瘪嘴拿着手里狗尾巴草泄愤嘀嘀咕咕的阮安玉,见她忽而抬起头,二人目光相接,小娃娃对他笑得灿烂无比。 阮安玉还以为自个把人感动了,迈着小短腿就要过去巴结,就看冷峻的阮二哥收回目光,不理她了。 气人! 气死人了! 阮安玉抬脚,狠狠踩了两下阮双行的影子。 叫你不理我,叫你无视我! 我可是你亲妹妹!血浓于水啊! 待着出来,阮双行见捏着狗尾巴草靠着柱子的小胖球,默默地想要趁她不注意,从另外一边离开。 这时有个婆子小跑了过来。 “六姑娘,二太太和大姑娘回来了!” 随着这声六姑娘,阮安玉抬起头就发现出来的人,笑嘻嘻蹦跶过去抓他的衣袖,和他说:“二哥,母亲和姐姐回来了,咱们一道去接她们可好!” 她面上笑嘻嘻,心里却是阴笑。 敢不去你就是不尊嫡母不敬长姐。 你越不想和我搅合在一起,我非要粘死你。 非得让你喜欢我不可。 第9章 姐姐 阮双行被小肥团拽着手朝着后院去。 进了正堂,阮安玉见一个看起来挨边三十岁的妇人正笑盈盈望着她。 身材高挑细长,细腰如扶柳,鹅蛋巴掌脸,眉眼可亲又带着两分俊秀,头上盘着一个朝云勾月,两只红宝石簪子,穿着紫色八宝窄袖袄子,一条银白色的雪缎子裙,外面还罩着一件半透明的蚕丝背心。 美的是不可方物。 这便是阮安玉的继母冬紫来,三房地当家主母,也是阮双行名义上的母亲。 阮安玉看着对着自己盈盈一笑的母亲,猛然就想起自个前世的亲娘了,如今也还活着呢,若是有机会,她还想回去看看的。 冬紫来给小安玉招手,笑得和蔼可亲,“怎么了,才一个月不见就不认我了?” “怎么会不记得母亲。”阮安玉扑到她怀里,又甜腻腻叫了一声母亲。 这位继母一直未曾有孕,便将安玉当作亲生的闺女一般疼爱,因此颇得阮安仙的敬重。 冬紫来抱着小女儿,见给他请安的儿子笑意浓浓,“双行也来了,你外公问你学业呢,你若是想,他愿意在京城给你找个好房师,乡试你因病都末尾中举,会试定可取得好名次。” 阮双行点点头,这时外面通传大姑娘来了。 阮安玉就见个姑娘走了进来,穿着件素净长褙子,如意织金马面裙,挽着个精致小髻独独一根青玉步摇点缀,如同青莲,娴雅端庄,气质出众。 她进了屋子眉眼弯弯一笑,眸入星辰,“青青儿,可想姐姐了?” 阮安玉嗯了一声。 青青儿是小安玉的小字,和她曾经的名字一样。 说实在的她是有点惧怕这个小安玉最喜欢的姐姐的,两姐妹打小住在一处,阮安仙若是出去,就会把她丢到阮老太太的鹿鹤堂护着。 她怕露馅不敢扑上去亲昵,虽然她能感觉这具身体对这位姐姐浓浓的眷恋。 见此,阮安仙忽地脸色冷下来,板着那张娇柔的脸,“也晓得没脸见我了,我不过陪着母亲出去些时日,拉着你二哥胡闹,一会儿自个去祠堂跪半个时辰才许回来睡觉。” “姐姐……” “一个时辰。” 阮安玉哭丧个脸,钻到冬紫来怀里,“母亲,你看,姐姐回来就欺负我。” “你个小调皮的,可晓得把你姐姐担忧成什么模样了?”冬紫来任凭娃娃在怀里撒娇,看向矗立的儿子,又说:“你可还好,安玉还小不懂事,你多多担待,她心中是有你这个哥哥的。” 每次都是一样的话说辞,阮双行依然听得麻木,他给阮安仙行了礼,“弟弟先告退了。” 阮安仙望着这位庶弟,而后目光朝冬紫来去,虽然口气透着尊敬却隐隐有股子命令在里头,“劳烦母亲替我守着青青儿跪祠堂,她若敢瞌睡,直接一盆子凉水给她泼过去。” 阮安玉心中一惊,看了小安玉这位嫡姐不简单啊,怕是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比谁都清楚,两个高手要过招,她个弱货不配在这里煞风景。 偌大的屋子就剩下姐弟二人。 阮安仙走到上首坐下,指着旁边,示意她坐。 阮双行并未坐下。 阮安仙也不强求,淡淡地说:“这次的事,我不去追究过问,双行,年底我就要嫁到京城去了,安玉此后在府邸,就只有你这个哥哥可以依靠了。” 站在地少年眸子露出嘲讽的笑意,“姐姐的话恕我不懂,您是嫁到国公府去做原配嫡妻,府邸六妹妹有母亲和祖母护着,谁敢短她。” “我的意思你明白。”阮安仙挺直背脊。 她的玉指放在扶手上,望着冷漠的弟弟,“我这一走天高皇帝远,要彻底在国公府后宅立足没个一年半载不可能,祖母年纪大了,母亲性子柔和,且关着门说些自私的话,母亲若是他日有了弟弟,可还会对你和安玉如同今日这般上心。” 冷漠的少年如同没有听见,慢慢转身要离开。 “双行,我没有多少时间能护着安玉了,看着我亲娘对你曾经那般维护的份上,试着喜欢安玉这个妹妹可好?”阮安仙站了起来,语带哀求,“双行,你受过的苦忍心安玉经历一次吗?” 屋子陷入久久静谧,而后清冷的声音低低响起。 “现在还不到姐姐托孤的时候。” 阮双行说罢,再无逗留。 见人离开,阮安仙扶额重重跌坐在了椅子上。 当夜,姐妹两个谁在一个被窝,阮安玉被姐姐抱着开心得不得了,吃了顿饭她才发现这位姐姐好得不行,在她眼中,小安玉如何都是最好的,哪怕提刀砍人都是最可爱的。 阮安仙听完妹妹碎碎叨叨日常,点她鼻头,问说:“安玉,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讨厌二哥,姐姐记得你以前是很喜欢二哥的。” 她就是等着姐姐问呢,今日她留了心眼,谎称要小解跑了回去,听了两个人的对话。 她小嘴一吧唧,吸了吸鼻头,“因为我嫉妒二哥见过娘亲,他不喜欢我,还随便我欺负,就是因为娘亲对他好,娘亲是不是因为我不是弟弟所以不开心,就走了……” 听着这话,阮安仙心头忍不住一酸,着实没想到是这个原因。 看泪光盈盈的妹妹,她柔柔地说:“二哥是很喜欢你的,答允姐姐,明日开始,你怎么喜欢姐姐的,就怎么喜欢二哥好不好?” 阮安玉到没有一口答应,反倒是疑惑的转了转眸子,而后懵懵的点点头,“可二哥不喜欢我呀,她可嫌弃我了。” “喜欢的,姐姐还能骗你?”阮安仙轻笑的哄着妹妹睡觉,“娘亲在天之宁看着你和二哥好好相处,必然是很欣慰的。” 都搬出故去地秦氏了,小安玉顺水推舟重重嗯了一声,“那我明日找二哥摘石榴去,二哥会陪我吗?” “你好好说,二哥肯定陪你。” 阮安玉哼哼的告状,“我今日都差点给他跪下来了,他就看我自个玩狗尾巴草。”她感觉自个就是摇着尾巴憨憨等着阮双行的小狗狗。 阮安仙轻笑,不再接话,拍着她的背脊哄她睡下去。 她就只有这一个亲妹妹了,无论如何在出嫁之前,都要把小安玉塞到阮双行这心思厉害的弟弟手里去。 第10章 石榴 次日天不亮,阮安玉就被姐姐从暖呼呼的被窝拔萝卜似的扯出来。 阮安玉痛苦极了,眼睑都打不开,仰头打哈欠见给她穿衣的亲姐姐,脑袋朝她心口耷拉,两手团着她的脖颈,软软地说:“姐姐,我好困啊。” 她看外头雾蒙蒙一片,眷恋的朝被窝倒下去,“我还在长个呢,得多睡。” “小懒虫,咱们啊先去给母亲请安,在同母亲一道去给祖母请安。”阮安仙不许妹妹再去找周公,接过管桂递来的热帕子给妹妹醒瞌睡,见小妹肯睁眼了,才满意的拍拍她的脑袋作为嘉奖。 阮安仙不假手于人,亲自给小妹洗漱穿衣梳揪揪,最后满意的拍拍手,对阮安玉开口,“精神了。” 所谓的精神,就是把她额间的瓦片给掀了上去,露出白肉肉的脑门。 阮安玉对着镜子着实无法接受,皱鼻摇头,“呀,丑死了!” 这姐姐审美不行啊,这丫头本来就胖嘟嘟的,精神不精神都在说,关键看着太胖了,小门帘掀开,无疑爆短处。 阮安仙自然是怎么看自个,她都是天底下最漂亮的姑娘,可她还是颇有自知之明的。 见此,边上的管桂也是含笑,打趣地说:“瞧六姑娘委屈模样,果真是大了,开始爱漂亮了。” “你姑娘能不漂亮?”阮安玉忽闪的杏仁眸看姐姐,捏着小手,努力用小娃娃的语气和姐姐讲道理,“不过,人不露短,姐姐把我这门帘松松?” 阮安玉被活宝妹妹给逗笑,两三下给她弄下来,扭她的小脸,又严肃两份,“安玉,昨个儿答允姐姐的话说一遍?” “巴结二哥,努力巴结二哥,拼命巴结二哥!”阮安玉拍着小心口,小模样胸有成竹,“姐姐瞧好,二哥肯定被我拿下!” 阮安仙半信半疑,提醒道:“你别太殷勤了,你二哥被你整怕了。” “哪里,如今我洗心革面了!”阮安玉跳下绣凳拉她的手,“姐姐,再不走我那床可要叫我回去陪着它玩了。” 到了冬紫来的院子,阮安玉才明白姐姐这才叫深藏不露,妥妥的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先她们姐妹而来的阮双行身上。 看来这阮大姑娘是个十足行动派。 冬紫来瞧着小糯米团子,颇为惊讶,笑眯眯招手,“安玉快来母亲这里!”又不免替她说话,“安仙,你妹妹才落水了,应当好好歇息,怎的让她大清早就来我这里坐着。” “哪里,安玉不累,安玉喜欢母亲。”阮安玉撒娇,被冬紫来好一顿亲昵,而后目光落到热闹之外,静静靠着旁边坐着的阮二哥身上。 “二哥!” 阮安玉蹦跶过去,抬手就想如同抱冬紫来撒娇般的扑过去,到底是被那道冰凉凉的戒备眸光打的规规矩矩站好。 阮双行很客套,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便起身,“母亲,那儿子先告退了。” “二哥不和我们去给祖母请安吗?”阮安玉拉住他的衣袖,笑眯眯望着他,“和我们一道去吧二哥。” 他知道阮老太太不喜阮双行的绝大一部分,是因为曾经的小安玉厌恶他,所以,只要她好好和阮二哥相处,阮祖母自然会放下大部分成见。 阮双行不明了小胖墩又要做什么,还是透着股子疏离,眉眼十足冷漠,“想来祖母瞧着六妹妹就会开心了。” 阮安玉就说:“二哥陪着我,安玉才会开心,开心不开心,祖母就不会开心。” 闻言,那边的阮安仙重重的叹了口气,她着实扶额。 这话俨然就是威胁阮双行:她阮安玉不开心,这宅子的人都别想开心了,你最好给我识相点,别给脸不要脸。 她用怀疑的目光审视小妹,这丫头是不是对巴结有什么异于常人的理解。 果然,话一出,阮双行脸上明显露出更加陌生的冷色,见此,冬紫来抵住唇瓣咳嗽两声,化解尴尬,“好了,难得都在,就一道去老太太处讨个热闹吧。” 丝毫不明白自个触了龙之逆鳞的阮安玉重重的嗯了一声,热情拉住阮双行的手,趁机完成昨日的遗憾,“二哥,顺道陪我去摘石榴吧,好不好!我太矮了,摘不到!” 阮双行默默的盯着拉着自个手指的妹妹,而后收回目光,淡淡开口,“我也矮。” 阮安玉:“……” 简直就是油盐不进啊这人!那天煞的小安玉到底对这老祖宗做了多少人神共愤的事!摘个石榴顺路又顺手都小事都这般难如登天。 罢了,谁叫她占用了人家的身子,这债她来慢慢换。 阮安玉背着手,挎着个小脸跟着阮双行后面,保持着两步的距离。 阮双行是能感觉到身后幽怨的目光的,终究是落败下来,余光落到后面小胖丫头。 看哥哥望自个了,阮安玉立刻展开笑容。 “二哥!”小安玉扑过去抓他的衣袖,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咱们摘石榴去吧!” 阮双行不知哪里的倒霉催的石榴树,被她给觊觎上了,见她如此执拗了,还是退让了,“你说的是哪里的石榴?”如今是摘,若他在让这丫头炸毛,估计就要逼着他去种石榴树了。 阮安玉声调都带着开心,“祖母院子的。” 阮双行眼眸难得透着无奈,就说:“那是观赏用的,不能吃。” 阮安玉话都没过脑子,皱鼻子一个字给他打过去,“屁!” 这下,不止是阮双行,连着前面说话的冬紫来、阮安仙都停住了脚步。 “不是!” 阮安玉心中呀了一声,暗道惨了坏事了,这小安玉虽然跋扈,到底是没说过如此粗俗的字眼。 她直接捂住小嘴,当机立断一个推锅,“是安宁教我的。” 见掉头过来的板着脸的姐姐,阮安玉哭丧个脸,“姐姐我错了。” 阮安仙皱眉,并不打算放过大放厥词的小妹,“果真是太纵容你了,我在你都敢这样在你二哥跟前如此嚣张,我不在的时候,你是不是要上天了?” 阮安玉赶紧朝着阮双行身后躲,“姐姐我错了,以后不敢了,以后绝对不会了!” 阮双行默默把衣袖抽了出来,侧身将躲在他身后的小霸王送到她的克星手中,看小妹被拧耳朵吃痛一嗓子出来,别说,还有点解气。 冬紫来眼观鼻鼻观心不去理会教训人的大女儿,反倒是稍微注意了下冷漠孤僻的儿子,就见儿子嘴角明显提了下。 她无声的叹息。 要真有一天阮双行和阮安玉能兄友妹恭,她怕是要去给菩萨塑个金身了。 最后被狠狠拧了下小肉脸的阮安玉委屈的厉害,见着大步超前的不理会的一家三口,仰头望天,狠狠跺脚。 管桂忙不迭给小姑娘顺毛,也略带劝说,“姑娘以后可不能说这些粗鄙字眼,咱们阮家书香传世,最注重子弟的言行举止。”也亏得阮安玉素日只拽着二少爷胡闹,对外还能说是兄妹胡闹,要同旁人这般,谁都不会轻饶了她的。 入了鹿鹤堂,阮安玉鼓着腮帮子就听管桂叫她,她顺着管桂目光看去,眼神就一亮。 是阮双行。 他在等她。 “二哥!”她迈着小短腿过去,指着头上的石榴树,“就是这个,你给我……” 石榴呢? 阮安玉傻眼了,昨个都还在的! “二哥,我石榴呢?” 阮双行也看她,似乎觉得这问题不在他能解答的范畴。 这时候,脆脆的声音从里头传来。 “安玉,不必摘了,这石榴好难吃啊!” 阮安玉寻声而去,就见手里捧着个大石榴的阮安宁,正站在屋檐下叫她,嘴里还吐着子。 她内心着实翻白眼。 心道:难吃,难吃你摘什么摘! 罢了,她看阮双行,葡萄一样水灵灵的眸子弯弯一笑,“二哥,我们去给祖母请安吧。” 第11章 请安 正堂之中。 阮老太太正和冬紫来说着话,下首端着茶水的赵长竹就见一个小团子朝着里面一动的,掀开香茗盖子的手指微微顿住,一副看到铁树开花的夸张表情,张口,“哎哟,看了今个我是没睡醒了。” 阮老太太顺着赵长竹目光方向去,就见自己的宝贝孙女来了。 阮安玉今个儿穿着身暖黄色的窄袖袄子,蜀锦淡紫色长裙,脑袋后面一边一个小包子,还带着两朵浅红簪花,周身没有丝毫奢华气息,平添两抹暖意,脖子上挂着块银锁,添了分精致。 见此,阮老太太打趣起来,眼中倒是明显的看得出心情好,和冬紫来笑话,“老三家的,你说着小丫头可是梦游呢?” 拉着二哥进来的人还没发现自个被打趣了,倒也不能怪她,为着不被人发现她这小肉球的内里换人了,即便是前面两三日请安,她都是在散场的边缘徘徊,才慢慢悠悠的过来的。 见旁边的丫头妈妈都是轻笑了起来,她自个也跟着乐呵。 阮安仙也附和开口,话里话外都维护极了,“哪里,安玉如今可乖了,说的不能让长辈们担心,定要来请安呢,还说以后都要同母亲、双行一道来祖母院子吃早膳呢!” 这话说的俏皮,逗得阮老太太一阵欢笑,“来来来,尽管来,我啊,肯定给你养的白白胖胖的!” 赵长竹内心翻白眼,也不看看那丫头都胖成什么德行了,还吃!老太太果真是偏心眼。 走进来的阮安玉就看高坐祖母一身暗紫色的苏绣长袍,手里面翡翠佛串珠不离手,看着自己的眼神宠溺又爱惜。 阮安玉便上前规规矩矩行礼:“安玉给祖母请安。”又侧身对着赵长竹毕恭毕敬:“安玉见过二伯母。” 阮老太太招呼娃娃到面前来,冬紫来拿着手中密合色的帕子轻笑的捂着嘴,“母亲倒是好生瞧瞧,我们六姐儿落个水后,倒是懂事了不少。” 阮老太太摸着乖孙女的包子小脸,见给她请安的阮双行,不免面色一分不悦,拿着一块鲜花饼放到安玉手中,都不去看孙子,“不说发烧了?既如此就好好在院子养病,莫要乱跑。” 话中分明是不满小安玉落水的事情。 阮安玉心中咯噔一声,她哪敢直接给阮老太太来一句:你知道你这孙儿未来是什么人啊,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要被阮府上下着想吧! 小娃娃看了一眼祖母,掰了小半鲜花饼送到阮老太太嘴边,弱弱道:“祖母,明明是二哥救了我啊。” 她大病初愈来请安就是孝顺,阮双行来就是碍眼讨嫌,太没有道理了啊。 “还来堵我的嘴了?”阮老太太点小孙女眉心。 阮安玉干干的笑着,自己给自己二哥说话,搞得胳膊腿外拐一样的。 阮老太太无奈的瞪了眼孙女,倒是也不多说,端着刘妈妈递来的燕窝粥暖了暖胃口。 人老了,身子骨也越发的弱了。 冬紫来见儿子平静的站着,解围地说:“母亲,安玉还豆大小的人,待人处事都是按着心思来的,三房统共子嗣三个,仙姐儿又要远嫁了,就剩下双行了,多多亲近也是好的。” 阮太老太太又看三儿媳,内心更是摇头,进门都六年了,还是一点音信都没有。 冬紫来是三房之中最懂规矩的,身子骨也不差,阮远章对其也是敬重爱护,每个月也有十来天歇在哪里,怎么就没一点运气,不说三房落出个嫡次子,也给安玉添加个妹妹日后护着也好。 她看了阮双行一眼,也不拂了冬紫来的意思,同大孙子软下话头,“来了就坐着吧,一道吃了早膳就好生去学堂。” 阮双行颔首算是谢过,走到旁边不起眼的地方落座。 “昨日老二是传唤的通房的丫头吧。”阮老太太对三房的儿子阮远章是有偏心,毕竟是日日在她膝下尽孝心的,房中是有一方姨娘都是冷落的。 她手里的佛珠拨动起来:“若是丫鬟都有了动静,你让下人们的嘴如何管得住。” 冬紫来笑眯眯,不动声色:“若是有了动静便抬了姨娘便好,总归都是三房的子息,媳妇都是放在心上的。” 阮老太太被呛的说不出话。 阮安玉倒是佩服这位继母了,老太太的意思在清楚不过了,通房丫头服侍应该,事后避子汤药必得周全,偏偏做出一副听不懂的模样,这个继母上辈子怕是个菩萨娘娘吧。 罢了,大人说话小孩子少插嘴,她瞧瞧走到阮双行跟前,把手里的鲜花饼献宝的给他,“二哥吃!” 阮双行捏着茶盏目光落到外头。 好吧,被无视了。 这时,外面丫头通禀:“老太太,四姑娘、五|姑娘到了。” 阮安玉转头,就见两个少女走了进来,一高一矮,一个扶柳姿态,娇媚婉转,一个高傲清秀,不蔓不枝。 高的是大房的嫡长女,排行老四姑娘的阮安倩,矮的那人是二房岳姨娘的女儿,五小姐阮安涟。 这两人关系不好,可说是势如水火,妥妥的嫡庶问题,嫡出的看不去庶出的狐媚子做派,庶出的看不起嫡出的清高模样。 阮安涟嘴巧,一一给长辈问安,又给姊妹兄长问好,见着站在阮双行旁边的小妹,微微笑开口,“六妹妹,二哥身子才见好,你可不能在胡闹他了,若是耽误了学业,便是有人要说你不懂事。” 阮安玉觉得这话夹枪带棒的,正欲开口驳斥,阮双行已经先一步开口,“多谢五妹妹记挂。”他看了小妹一眼,目光似有警告。 阮安玉明白的憋嘴站到她旁边,乖乖附和,给找事的人行礼,“谢谢五姐姐挂念我和二哥了。” 阮安涟还有点意外小妹没有张牙舞爪,最后在嫡母赵长竹的点头示意才入座、 刚刚入座的阮安涟接过丫头端来的香茗,纤长的手指覆着杯盖,嘴角若隐若现的弧度,一个十岁大的小姐,能有这番风度,怕是那岳姨娘下了不知多少工夫。 她目光又落在阮安玉头上,一副稀奇,“哟,今日六妹妹倒是也来了呢,还来的这般早,倒是不知道今日这早膳有什么好东西呢!” 阮安玉内心腹诽:就是来的又早又会卖乖。 “感情你来给祖母请安就是为了吃东西的?搞得我三房苛刻你了一样,自己要搞个弱不禁风的模样,吃得比我房里的鹦鹉都少。”阮安宁看同房的庶姐,眼中鄙夷,“成日就要搞点事儿,弄得咱们家你最可怜似的。” “七妹妹这话,是说我在自己家不能自由说话了?”阮安涟道。 阮安宁是个急性子,不喜欢这娇柔作态的庶姐,“这里说话最自由的可不就是你了,进来就挑拨二哥和安玉的关系,生怕这二人不能在给你大清早唱个堂会了……” “七妹妹这话说得我倒是不明白了,我不过是诧异六妹妹也来请安罢了。”阮安涟便是委屈起来,就因为自己是庶出,便是要受这个同房嫡出妹妹的气,自己周身的做派,那点上不来台面的。 阮安宁看她还闹起来,哼哼唧唧,捏她话里的刺,“你的意思便是六姐姐不来请安才是对的,你这话传出去了,倒是以为你院子里面嚼舌根呢!” 两人唇枪舌战几句,阮安玉站在阮双行旁边哇了一声,“二哥你看,书里的同室操戈是不是就是这个意思?” 阮双行眼底浮现笑意,“你还知道同室操戈了,也对,你一向做的最好。” 面对讥讽,阮安玉很无力,“……二哥,我真知道错了。” 第12章 送花 “好了,都是姐姐妹妹的。”阮老太太被两个孙女吵的头疼,发话起来,“安涟,总归都是妹妹,说的话莫要放在心上,你既然是姐姐,就要有姐姐的气度。” 阮安涟不满,“祖母这话,就是我大些,就一定要万事都顺着妹妹们吗?果真是谁小谁有理吗?” 见此,阮安玉乖乖发话,“以前是安玉有恃无恐了,以后定然每日都来请安,和大家一起吃饭说话。” 阮老太太看着自己乖孙女一下懂事了许多,若不是还有人在,铁定都搂在怀里亲昵起来,于是乎慈爱的点了点头,手里拿着的翡翠念珠拨动了几。 她又看着阮安涟,“安涟,姐儿们里面,仙姐儿马上就要出嫁,安倩也要议亲,你便是要起好姐姐的模样。” 又对着已经开始啃着芋头糕的阮安宁无奈起来,“你可少吃点,一会又不吃饭了。”这小孙女,活脱脱干啥啥不行,吃东西谁都不是她的对手。 阮安涟起身行礼,“是,孙女记住了。” 总归这个祖母,是尽量的将一碗水端平了的,会给自己留点台面的,于是再次施施然的坐下,对着旁边投来针尖目光的嫡母赵长竹等同无视,还抬手顺了下发髻。 大家又说了些话,通报的嬷嬷进来,说阮双景来了。 阮安玉还是第一次好好打量这个三哥。 是个极其风流玉树的兄长,少年一身蓝色锦缎长袍,腰间是鎏金的祥云腰带,一边是鹏程万里的香囊坠着,一边是碧玺雕刻松树葡萄佩玉,眉眼带着与生俱来的得意。 阮双景一进门,也是哟了一声:“这不是六妹妹,果真是长大了呢,知道这里最热闹。” 这果然是会说话的。 阮老太太乐呵呵起来:“明年的会试预备的如何了,若是时间紧,往后就不要往我这里跑了。” 阮安玉站在旁边抠着小手,觉得整个阮家人都太过无视阮二哥了。 他分明,什么都没有做错过呀。 “六妹妹!” 安玉想得入神,听着爽朗的呼声,一抬头,就看着高处自己许多的阮双景手里拿着枝桃花,像是新采摘的。 阮府之中,三房石榴树多,二房茉莉花多,这大房的主母喜欢桃花梨花,因此闻着闻到都能知道人从哪里来。 “喜欢吗?今日我出门看着开的正好,放在花瓶里面摆着,或者做成桃花羹都是不错的,六妹妹今日这头发锦上添花最好。” 阮双景说着,便是放了朵花在娃娃的脑袋上,顿时又灵动了几分。 这阮家谁不知道,要讨好阮老太太就巴结小安玉的道理,阮安玉悻悻的笑了起来,对着冬紫来和祖母露出童真的眼神:“安玉喜欢,多谢三哥了。” 阮老太太开心的笑了两声,“等着你三哥院子桃子出来了,你可给我小心的爬!” 阮安仙看妹妹笑逐颜开,就道:“大伯母身子骨也好些了?”大房的主母江淡烟近日风寒迟迟不愈。 “快好了,今早原要来热闹热闹的,结果又咳嗽了两声,就被我劝回去了。”阮双景说着,坐到阮双行旁边叫了他一声二哥。 女眷们说着家长里短,两个少爷说着学业上的话,阮安玉就歪着脑袋乖巧的站在自个二哥旁边,两手抓着椅子扶手,下巴搁上去,水灵灵的杏眼忽闪忽闪,盯着阮双行的脸。 怎么好看的脸,笑起来一定很耀眼吧。 阮老太太看阮安仙望着那头,压低声音,“安仙,等你出嫁了,就把安玉送到我这里来吧。”她是知道大孙女如今是最放心不下这个胞妹了。 “安玉会乖乖跟着二弟的。”阮安玉顿了顿,她接着又说:“双行心中是有安玉这个妹妹的,这点,孙女看的比祖母清楚,我是三房的长女,自然是希望他们两个好好相处的。” 听了一耳朵的赵长竹冷不丁开口,“大姑娘这话倒是想的好,安玉是如何折腾双行的,我这二婶都看不下去了。” “既看不下去,为何当日二婶还要主张把双行送到庄子去呢?”阮安玉声音冷下来两份,“二婶是否觉得,我不在阮家了,就能任凭其他人处置我的弟弟妹妹?” 赵长竹:“那不是当时坐实了是双行要谋害安——” 阮安仙眸光一冷,打断赵长竹的话,“我家安玉和双行打破头,也是我三房的事,二婶今后少插手的好,我弟弟妹妹一个不懂事,一个无所谓,我这个姐姐可不是好糊弄的。” 旁边的冯嬷嬷走进来,说旁边早膳已经布置好了,大家便是三三两两的起身,朝着内间进去。 等着用完早膳,见阮双行自行离开,阮安玉呲溜迈着小短腿追上去,“二哥!你是去学堂吗?” 阮双行给她个很平静的眼神。 阮安玉读懂那眸光中浓浓的嫌弃。 好吧,她说了句废话。 “二哥,那等着中午我去接你吧!咱们一道去母亲院子吃午膳,有八宝鸭子呢!”阮安玉笑嘻嘻看他。 “安玉,安玉!咱们去抓锦鲤吧!” 听着后面阮安宁一个劲的叫她,阮安玉真是想蹲地上抓一手泥砸她脸上去,怎么哪里都有这阮七妹的! 待着她回神,阮双行已经待着小厮踏出了门。 阮安玉无奈的叹了口气,见阮安宁眉眼灿烂在屋檐蹦蹦跳跳给她招手,罢了,既来之则安之,姐妹关系还是要搞好的。 等着午间下学堂,阮双行带着小厮出来,就见垫着脚背着小手一个劲朝里望的人。 小厮见少爷不走了,小声道:“二少爷,要不然咱们走后头绕回去吧。”最近六姑娘特别爱缠着阮双行闹腾。 阮双行沉默了会,只是站着拐角处不动,而后淡淡地说:“日头大,小丫头等等就走了。” 他在阴凉处,就见阮安玉为了小手挡着日头,包子脸的小肉肉有些泄气抖了两下,边上陪着的管桂不知说了什么,小丫头满脸的不高兴,小拳头捏的紧紧的,呲牙的朝着学堂这头狠狠做了个鬼脸。 小厮看阮安玉没有离开的架势,犹豫得开口,“二少爷,不若小的去把六姑娘引开吧。” “不必了。”阮双行开口,迈步朝外走去。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掉。 小丫头看自个的阮二哥可算出来了,忙不迭奔了过去,才不过两步,又掉转头回到管桂跟前。 再然后,阮双行就看小胖丫头垫着脚,扬起肉嘟嘟的脸看他。 杏眼透彻灵动。 就听她道。 “二哥,给你花!香的!我摘得!” 第13章 冤枉 满院春色正好,阳光落在阮安玉精致白皙的小脸上,有淡黄色的光晕,衬的她笑意温暖十足。 阮双行两指捏着小丫头送她的花转了半圈,目光淡淡的落到已掉头去扑腾抓蝴蝶玩儿的,阮安玉头上。 因着花给送出手了,阮安玉心情极其舒畅,笑声如同银铃清脆,回绕在花团锦簇的四周。 “二哥!我中午能去你院子吃饭吗?”阮安玉对着后面慢慢吞吞走着的少年呼喊。 拒绝对她是无用的,阮双行很明白这小妹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性子,只是随着她闹腾。 到了锁玉斋,兴致勃勃的阮安玉,就被自个二哥一句话打的一个倒仰。 “这里没你的饭。” 阮安玉直愣愣的傻在原地,就见阮双行径直去了里头,她在太阳下晒了大半个时辰,又给他抓蝴蝶看,走了怎么大段路,连口水都不赏她,直接给逐客令? 小厮尴尬的阻挡她的路,与她客气又带着哀求,“今日先生布置了策论,六姑娘就放过二少爷吧,若做不出,明个先生要罚的。” “可我就想和二哥一起吃饭。”阮安玉委屈的看小厮,歪着脑袋看进去的阮双行,一个劲给小厮卖惨,“你现在、现在这时辰我回院子也没饭,等重新做好了给我,我都饿前胸贴后背了……” 小厮犯难了,阮安玉见此,也不想他为难,反正都在一个屋檐下,机会找找总是多得很。 她就乖乖的哦了一声,给小厮挥手,“那我走了,不用送了,我找得到回院子的路。” 阮双行在里头书案站在,见小厮进来,问说:“安玉可消停了?” 小厮挠头,“是走了,不过……”他欲言又止,见二少爷已经不理会练字起来,鼓着勇气上前,小声说:“六姑娘去院门外头站在了,没走,看着无精打采的。” “把门关了。”阮双行发话。 小厮应诺出去,阮双行望着窗外空荡荡的院子,手中蘸着墨汁的狼嚎落了墨花。 才把毁了的宣纸丢到一旁,小厮折返过来,急急的说:“二少爷,六姑娘蹲在外头树下哭呢,哭的肩膀一抖一抖的,不然还是请进来吧,左右不过一顿饭。” 这若是让老太太知晓,阮双行把家里的小祖宗弄的掉金豆,估计得挨家法还得去祠堂跪几日好的。 散饭免灾吧。 “哭了?”阮双行有些不可思议,沉声,“我不是只让你把她请出去吗?你与她说重话了?” 不等小厮回答,阮双行已绕过书案朝外去。 院门外的树下,小小的一团人儿肩头颤颤,背影可怜极了。 阮双行从未想过自个能把这小妹弄哭的,出声叫她,“安玉,过来。” 阮安玉听着呼唤立刻蹦了起来,嬉笑脸叫他,“二哥!” 阮双行就看转身过来的娃娃满脸笑意,压根瞧不出分毫哭唧唧的模样,衣裙脏兮兮,小手都是泥巴。 “你在玩泥巴?”阮双行错愕。 “没有,刚刚看到条迷路的蚯蚓,怎么大日头可不得死了,我就刨土把它盖起来了!”阮安玉走到他面前,把脏手在衣摆擦了两下,仰头问他,“二哥,你是要匀出来口饭给我了吗?” “让婆子打水给她洗洗。”说完这句话,阮双行扭头进了院子。 吃食都是大厨房按着点送来的,又在旁边小厨房煨着热,小厮见少爷发话了,忙去吩咐。 打理干净的阮安玉入了屋子,就见饭菜摆在罗汉床上,自个麻溜的爬上去,捏着筷子正要下手,眼神瞬间凝固片刻。 菜色极其的普通,三菜一汤,拌黄瓜,炒豆芽,几块腊排骨,白菜汤,比起阮安玉一顿六七个菜外加餐后的小糕点比起来,简直寒碜至极。 这怕是二三等丫鬟的都不是这个待遇吧! 阮家人如何能让家中的少爷这般待遇的。 “吃不来就回去。”阮双行将小妹惊讶的目光守在眼底,静静的端起碗。 外面小厮通禀管桂来了。 阮安玉立刻招呼,“管桂,我在这里。” 管桂提着食盒,笑着给二人见礼,才说:“六姑娘不好意思白吃二少爷的饭,特意吩咐奴婢回去拿些菜来。” 四个硬菜上了桌子,小几立刻就豪华了不少,阮安玉让管桂出去歇息,主动往阮二哥碟子里家了红烧狮子头,卖乖的说:“二哥你吃!” 阮双行盯着那颗红烧狮子头看了半晌,放下筷子,淡漠的盯着小妹,“所以,你是来给我显摆你的待遇极好的?” 不是!这不胡扯吗! 阮安玉急的都跪直了,杏眼瞪的老大。 这哥们怎么如此能想的,她就是料到这人会说没他饭,才让管桂回去拿的,就指望着厚脸皮,换来这共同用膳改善的机会,循循渐进改善兄妹恶劣的关系。 她见阮双行起身,无奈又生气,看他要走,趁势抓着他的衣摆,艰难的认错,“二哥,你误会我了……” 她冤,她比窦娥都冤。 “说院子无饭的是你,让丫头送饭来的也是你,阮安玉,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戏弄我,很开心吗?”阮双行扯回袖子,刚刚他就不该把人放进来,“吃了给我离开。” 丢下这句话,阮双行再也不理会阮安玉,自个走了出去。 阮安玉痛苦的扶额,她好心好意的来巴结这阮二哥,这人怎么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呢! 气的狠狠拍了两下桌子,她忙爬道罗汉床窗户边,“二哥,你生气归生气,也要吃饭啊!你都怎么大了,不能不把身子饿坏了啊,你还要科举呢!” 阮双行侧眸,这是才骂他没肚量与她个黄毛小丫头置气了? 小厮干净走过去把窗户给关上,哀求阮安玉,“姑奶奶,您就别欺负二少爷了,好好吃饭,吃了饭小厮陪您出去玩泥巴都成,今个儿二少爷真要做文章,不能陪您胡闹的。” 阮安玉:…… 吃完饭灰溜溜回到院子的阮安玉,就见姐姐正站在屋檐下等她,她瘪着小嘴跑了过去,给疼她的阮安仙告状,“姐姐,二哥不识好人心。” “怎么会呢,你现在是吃了饭回来的,就说明二哥是喜欢安玉的啊,不然都把安玉赶出来了。”阮安仙弯腰将妹妹抱起来,给她擦擦小嘴。 “姐姐真是料事如神,二哥的确把我轰走了,是我死皮不要脸在他院门蹲在不走的。”阮安玉任凭姐姐抱着她进去。 阮安仙把娃娃放在罗汉床上,看她漂漂亮亮出去,变成泥娃娃回来,无声叹息,“你二哥最爱干净,你是不是做惹你二哥的事了?” “抓蚯蚓挖泥巴算吗?”阮安玉回忆起适才他嫌弃的让婆子带她去洗手的表情,小脸丧气极了,一股脑把在锁玉斋遭受的不公平待遇碎碎念给阮安仙听,“姐姐说二哥是不是诚心找我麻烦的!” 阮安仙清秀的脸上难得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我是让你好好跟二哥玩,你去二哥跟前炫耀你的吃食做什么?” 这要阮双行多疑的性子怎么想。 “姐姐知道你是好意,但你要对二哥好,是要看二哥需要与否,否则变成炫耀,只会让二哥更加不喜欢你,明白吗?”阮安仙戳妹妹小脸, 走出去吩咐丫头预备热水要把脏丫头洗白净,阮安仙回来就道:“我见你也休养的差不多了,明日就去学堂好好跟着二哥做学问。” 阮安玉鼓着腮帮子点头,“我不会辜负姐姐的厚望的!一定会让二哥日后心甘情愿陪我玩的!” 锁玉斋中,做完文章出来的阮双行放下笔,小厮适时开口,“少爷,咱们吃点东西吧。” “安玉走了吗?”阮双行问话。 小厮回话,“走了,六姑娘气得把厨房置办给您的饭菜吃的干干净净,她带来的倒是一筷子都没动,六姑娘还说,还说……” “说什么了?”阮双行扫过文章,“她什么话不敢对我说的。” “六姑娘气鼓鼓的说,‘看我把你的菜都吃干净,我不信你不吃我带来的’”小厮顿了顿,“小的进去看了,吃的那是干干净净,还把您没动的那碗饭也给一颗米不剩的吃完了。” 阮双行眼神有点复杂。 所以,这丫头是要撑死自个,让他不得安宁? 第14章 学堂 次日阮安玉早早就自个睁开眼了,玩着手指正想着今个儿怎么让阮二哥对自个笑笑,就听阮安仙甜腻的嗓音叫她。 阮安玉极其喜欢这个姐姐,脑袋搁在她怀里任凭阮安仙给自个穿衣裳。 她心想:有姐姐就是好啊,上辈子她是家中的长女,都是照顾弟妹们的。 穿戴好衣裳,阮安玉抱着姐姐脖颈腻歪了小会儿,照旧去鹿鹤堂请安,阮安玉见阮双行眼神都不给他,耷拉着小脑袋自个吃着早膳,等她吃完出来,就看阮安仙正和阮双行站在屋檐下。 她咦了一声,歪着脑袋。 “安玉过来。”阮安仙给妹妹招手,“一会儿跟着二哥好好去学堂,路上不可调皮,不许惹先生生气。” 阮安玉眨眨眼,就见阮双行已经走下台阶,回头看他,目光就透着两个大字,“快些。” “二哥!”阮安玉忙去拉他的手,又回去看目送她的姐姐,“我会乖乖听二哥话的。” 还是阮安仙这姐姐好用啊,一开口这冰山二哥就愿意带他一道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包接送,阮双行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如何能吃那样的饭菜。 得想个办法先给阮双行改善改善伙食才行,古人说了,吃人嘴软,想来阮双行也能多舍得给他说几个字。 冬紫来跟着出来,见着离开的兄妹二人,目光有点担忧,“安仙,你这也强把安玉塞给双行,会不会惹得双行不悦?” “母亲顾虑了,双行对安玉想来容忍,他心中是喜欢安玉的,只是被安玉太过捉弄,对她太防备了。”阮安仙低声说,“三房就三个孩子,若在我走之前,双行不能接受安玉,那我只能……” 她缓缓停了话语,似乎不想走哪一步,她同冬紫来说,“母亲若是无事,便陪我去花园走走吧。” 冬紫来见她忧愁,柔声说:“我到觉得自打安玉落水后,对双行礼貌许多,若非不是双行,安玉怕是凶多吉少了。” 说着妹妹落水一事上,阮安仙目光复杂许多。 罢了,走一步看一步。 她家安玉怎么可爱,阮双行再怎么也不能太臭脸了,到底也是他妹妹。 到了学堂,阮安玉见给她整理座位的管桂细细看了起来,学堂空间还不算大,座位分成左右两列,男子女子各占一列。 阮双行是阮家最大的少爷,自然做的第一排,其次就是阮双景,以及另外两位曾打过照面旁系的公子哥们。 阮安宁打着哈欠进来,与后面落落大方进来的阮安涟形成鲜明对比。 “哟,你今个还来的挺早的。”阮安宁入座,白了眼依次给男子们问候请安的阮安涟,低声道:“搔首弄姿,不上台面。” 阮安玉不发表意见,阮安涟是庶女,自然是要为自个力争上游某个好前程,赵长竹瞧着也不喜这庶女,若阮安涟自个不努力,日后指不定随随便便就被嫁了,倒是可惜她那张小脸蛋了。 不能看不起任何自食其力的人。 “我给你说话呢!”阮安宁瞪小姐妹,“怎么,你也觉得她个狐媚子模样可取了?你可别跟她学,否则我连你一起骂!” 阮安玉干干笑,“怎么会……”她即便想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她这小胖墩模样也不允许啊,高看她了。 阮安涟入座,抬手抚了下鬓角,扭头看最后面的小妹,“安玉今日也来了,不说落水了要好好休养吗,姐姐还以为你要休息了大半月呢,还把夫子没人所讲都整理成小册了,你既然来了,就先看看,免得一会儿夫子说的听不懂了。” 突然被点名的阮安玉正在玩毛笔呢,一个激灵抖了抖,“……谢谢五姐姐。” “哼,要给怎么不昨日给啊,非得在这里显摆出来。”阮安宁呲牙翻白眼,着实看不上阮安涟德行,“就怎么喜欢看外头人倾慕的目光了?果真是妾室生的玩意儿,不害臊。” “安宁!”阮双景开口,“怎么能这样说你五姐姐。” 阮安涟接话,“三哥哥无碍的,七妹妹说的本就是实话,你拦着她,难道外头就不知我是姨娘生的了?爹爹常常教导我,既然做了姐姐,就要有姐姐的度量。” 她含笑的看阮安宁,“再说了,安宁还小,日后多读些书,晓得了规矩道理,自然就好了,多谢三哥哥替我说话了。” “你!”阮安宁被她嘴里的话激的蹦起来,阮安玉赶紧扯着她,“七妹妹,马上夫子就来了,难道你想让夫子看你不尊学堂,请出去罚站吗?” 在她的记忆里面,阮安涟时常在学堂掐着点,激怒小安玉和同房的安宁,在让这阮安宁闹一场,她恐怕要被牵连。 要她说,这个阮安涟也是欠收拾,仗着姨娘得宠,就敢给姊妹挖坑活埋,日后必然出事都没人愿意救。 正说着,夫子就走了进来。 阮家私塾讲学的是京城致仕的翰林学士,据说手里出了好几位一甲。 外头日头正好,阮安玉做的位置阳光正好洒进来,晒的她昏昏欲睡,她撑着小下巴去仰着脖子去看最前面的阮双行。 阮双行面部情绪很少有拨动,大约他以后也要冰着脸不苟言笑一辈子了,别说,还挺有威严的。 她能感觉到阮双行很用心的听着夫子一言一字,也是,于他而言,要在阮家这把他当做过街老鼠嫌弃厌恶的地方存活,就只有科举这一条路了。 这不是他的目的,只是他的手段罢了。 阮安玉打了个哈欠,沾了墨写写画画自娱自乐,忽的听着老态龙钟的声音叫她。 “安玉,你来给大家念念下面一句,应该都是你会的字。” 阮安玉啊了一声,笔都落到地板上滚了两圈。 她压根就没听啊。 她把希望给予在阮安宁身上,就见前头的人拿着书遮着脸,生怕祸及了她。 安静半晌,阮安涟主动道:“夫子,安玉大病初愈,本就是长姐强迫她今日来学堂的,不若,我来替她读,夫子就饶了她吧,到底她还小呢,慢慢的耳濡目染就好了。” 夫子手里的书立刻爬在案几上,冷脸,“都不许给她说情面,安玉,今个为着你,我给大家讲的都是你告假前一日的内容,你怎么不会了?” 见夫子起身走过来,阮安玉赶紧把写写画画的东西藏到书中,还有一张捏成纸团滚下了案几。 “居然连书都没翻开,给我去门口站着,把书顶着,若是让我听着书落地的声响,午饭也不许回去吃。” 阮安玉叹息,“是,安玉会乖的。”说着,埋着脑袋抱着书就走到前头去了。 书落在脑袋上,阮安玉杏眼转了转,靠着门百无聊赖的吐着小泡泡,忽的感觉一道目光打来,她抬眸,就看阮双行正看她。 她立刻展颜露齿一笑。 灵动极了。 阮双行嫌弃的别过头。 居然还笑得出来。 第15章 质问 一上午,夫子都没把眼神送给墙角的小丫头一下,阮安玉站的乏味,倒不是听不懂,这些东西她早就学了,不过学的片面,深一层的东西她没用心过。 阮家书香传世,看来对姑娘少爷腹中的墨水要求都是极高的。 等着下课两个字从夫子嘴中放出,阮安玉顿时来了精神,见夫人目光呲溜打过来,赶紧把提着墙的背脊挺直,不料头顶上的书本给滑落了下来。 她抠着下巴干干的笑,“夫子,您说下课才掉的……” 夫子看她今日还算乖巧,没有乱囔囔的捣乱,就说:“你手里那本书回去抄一遍,明日给我带来,逾期一日多加一遍。” 阮安玉小脸瞬间垮了,“夫子,您不想见我直说就是,何必为难我呢。” 夫子把书合上,丝毫不吃小娃娃卖惨的路数,“在学堂若不为难你多记些东西在脑子里,日后出去岂不是让你给我丢人。” 好吧,他赢了。 恭送夫子先行离开,阮安玉就蹦到阮双行跟前了,背着手歪着小脑袋试探的问,“二哥,你送我回去吗?” 阮双行低低的嗯了一声,就见小丫头笑眯眯望着他,似乎很开心。 阮安玉赶紧出去,让橘白回去传话,让阮安仙在预备几个阮双行爱吃菜。 等着他走出去,阮安玉主动拉着阮双行的手,抱怨说:“二哥,夫子好凶啊,顶书顶的我脖子疼,这书一天怎么抄的完啊,我看夫子就是不想看到我。” 阮双行听着妹妹的喋喋不休,撇了她一眼,牵着她朝旁边僻静处,然后淡淡的开口:“安玉。” “怎么啦?”阮安玉看阮双行总算要给自己说话了,背上无形的小翅膀都狂扇了两下,眉眼弯弯看他,“二哥?” 阮双行看向远处,顿了顿,压低声音问她,“你眼下会一直跟着我,可是因为长姐授意?” 阮安玉笑容顷刻消失,不明白他怎么突然提这遭。 阮双行目光很冷,是鲜有对着小丫头的威严,“安玉,回答是与不是?” 这里面自然是有阮安仙的授意,更可多的是她真想对阮双行好些啊,她迟疑的仰头望着二哥。 这个人聪明的厉害,必然是猜到了,若是她骗了他,这个人定然更加避她如蛇蝎了。 她启唇微微犹豫了下,阮双行更冷漠的声音砸到她脑袋。 “只用说是和不是。” 阮安玉望着他,最后微微点点头。 阮双行任凭她拉着的手随着她的点头也收了回来。 “二哥你听我说。”阮安玉一双手赶忙把他的衣袖扯住,她慌了。 “听你说什么?”阮双行沉默了小会儿,眼带嘲讽,语意凉的不行,“长姐远嫁在即,所以你就要在三房……”他似乎不想再说了,径直超前,“走吧,我送你回长姐那里。” 手里最后的衣片被从指缝滑落,阮安玉又气又委屈,小步子超前追,一个劲解释地说:“是,是有姐姐的意思,难道姐姐就对二哥不好吗?” 在小安玉的记忆中,阮安仙万事都顺着她护着她,唯独在阮双行一事上,是时常劝解小安玉好好相处的,甚至时不时就要亲自登门替她致歉赔罪的。 “姐姐要嫁人了,还嫁的远远的,就想三房和睦,我也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前不乖常惹你,你不信我嫌弃我都是我该得的,可你不能误会我。”阮安玉辩驳。 “误会你?”阮双行看小妹说出怎么一水准的话,笑问,“这些也是长姐教导你与我说的?” 阮安玉有些怒了,闭上嘴不在和一根筋想问题的阮双行言语,愤愤的迈着小短腿超前。 而后想起什么更重要的事,气鼓鼓抱着手转头看他,“想来姐姐是让你今个带我进学在送回去的,既然答允送我回去的,不许把我丢了。” 行啊,你既然更适应小安玉那跋扈德行,她也行,不就是把读的书都拿去喂狗吗?这多简单。 对你好你不接受,凶你两嗓子你倒是乖的厉害。 小厮阮广和管桂跟着二人后面不知所措,两人面面相觑都不敢吱声。 毕竟,若是引得阮安玉又胡闹阮双行一场,这事就闹大了。 阮安玉越想越气,看已越过她超前的人,脚步顿时停止。 见妹妹不走了,阮双行简直不知她有什么脸来气,送她一句,“你日后不必再来缠着我。” “所以你一会儿就要给姐姐撕破脸了?”阮安玉气的小心口都要炸了,“所以你等会儿把我丢回去,就不要我了?” 阮双行冷冷说:“走了。” “不走,我走不动了!”阮安玉一屁墩坐着旁边小砍上,小手捧着脸,赌气说:“我要歇歇,你也不许走,陪着我!” 管桂看娃娃开始胡搅蛮缠了,干净去拿着汗巾子给她送了些风,让她冷静冷静,又哄又劝,“六姑娘,午间日头正是毒呢,大姑娘今个儿亲下厨给您做了饭食,可不能让他等久了。” 阮安玉气鼓鼓的侧过身,一副六亲不认的蛮横样丢给三个人。 边上的阮广低声哄她,“六姑娘走累是吧,不然小的背你,带着你骑大马怎么样?” 这要是让从学堂出来的其他人看到这幕,再去老太太处鼓吹,阮双行必然又有好果子吃了,这六姑娘姑娘叫做人小不懂事,落到阮双行身上,就是小家子气和妹妹计较。 阮安玉抱着膝头撅着嘴谁都不理,连着阮双行打过来的眼神都不想理会了。 管桂和阮广生怕娃娃气出个好歹又晒出个暑气,一左一右哄着捧着。 阮安玉捂着耳朵,娇声娇气,“不听不听!”再见阮双行站在她跟前,还颇有闲情雅致的抖了抖衣袖,气得伤心伤肺。 天底下怎么有阮双行这般软硬不吃的主! 就不能哄她一句吗?哪怕给她伸个手她都顺着台阶下了。 好气好气好气。 这时,从学堂出来的阮安涟迈着步子走了过来。 “哟,这不是六妹妹了?大日头的坐在这里干嘛?还连累的二哥和两个下人陪着你受罪,不是我说六妹妹,到底也马上要满八岁的人了,也该明白些规矩了。” 阮安涟手拿着团扇给自个送风,示意旁边丫鬟举着的伞下来两分,免得日光落到她脸上,走上前看胖滚滚的小妹,“你这若是中了暑气,在一通胡闹的……” “关你什么事?”阮安玉心中本就不爽,她忽的站起来,到把管桂、阮广吓得一个倒仰坐在地上, 阮安玉插着腰走上前,对看她热闹的人毫不客气,“阴阳怪气说我什么呢,说我仗着年岁胡闹不懂事不懂规矩,还苛待下人,还不尊兄长是不是?嘴里弯弯绕绕,你不累我都替你累!” 看小妹火气腾腾的,阮安涟扇子半掩着轻笑,“六妹妹对我吼什么,是二哥惹你不顺畅,倒是来欺负我了。” “我欺负你?”阮安玉一肚子正愁没地方撒,声气大两分,“你回二房需要走这边,你分明就是来看我热闹的?” “你那只眼看到我欺负二哥了,做的这幅我又欺负你的模样,把你这幅鬼样子给我收敛起来,安宁说的没错,姨娘行径,勾栏作风!” 阮安涟最厌恶别人说她是庶出,顿时薄怒,“你敢这样说我!” “安玉。”阮双行叫要惹事的小妹,嘴角微抿,伸手给她,“回去了。” 这小丫头火候不够,再纠缠下去,必然要遭阮安涟的道。 第16章 打人 见阮双行发话了,阮安玉捏着小拳头将怒火压制,正欲转身乖乖过去,阮安涟挑拨的声音就响起,“不得不说,还是长姐有办法,分明你和二哥都水火不容了,长姐一回来你倒是兄友弟恭了?” 阮安涟看热闹不嫌事大,又悲哀的看在府邸最没地位的阮双行,“二哥也是,分明就讨厌这人,偏偏又是个庶出,只能被嫡出压着。” 阮双行不予理会,拉着小妹的手作势要离开。 “二哥不是一向不喜安玉的吗?怎么,害怕她在我跟前无理取闹,连带你被祖母责罚?” “二哥,别怪做妹妹没有提醒你,这六妹妹啊,除开对长姐和祖母两份乖觉,至于其他人,皆是带着目的性的。” “阮安涟!”阮安玉一嗓子给她过去,将阮双行牵着她的手挣开,说她就说她,牵扯二哥做什么。 “六妹妹怎么大声气做什么。”阮安涟柔弱的捂着心尖,颦眉,“可真是吓着姐姐了,难道姐姐说的不对,你不是最讨厌二哥吗?” “你那只眼睛看我不喜欢二哥的?” 阮安涟如同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整个府邸,谁不知你最看不起的就是二哥了?六妹妹落个水,莫不是伤了脑子记不住事了?” 小肉团子气得都能原地炸天了。 阮安涟一副反应过来的模样,“我知道,你是想二哥帮你抄书?你那手字可比二哥差远了,你是要连累二哥被夫子责骂?”她说罢,摇摇头,“安玉,这样可不对,若是三叔晓得了,是要罚你的。” 紧跟着,阮安玉挽着衣袖朝着她扑过去,“我看你这嘴就会挑拨离间。” 阮安涟压根就没料到小丫头会给她动手,顿时被她压倒地上,挨了两下,她一个劲挣扎,“阮安玉,你给我起开!”见胖球抓她脸,她吓得不行。 “我告诉你,我最不喜欢的就是你,敢在二哥跟前说我坏话,我打死你!”阮安玉吼道,“我今个儿非得教你好好做人。” 看两个姑娘打起来,旁边的丫鬟都傻眼了,一个劲上去拉扯。 阮安玉凶狠看两个丫鬟,“谁敢来帮忙,我马上让她滚出阮家!” 她体重压制,坐着阮安涟身上,扯着她的衣领,啐了她一脸,“对,你说的对,我就是嫡出,嫡出要欺负你这个庶出,你就只能忍着,你敢还手吗?祖母放过你,我姐姐也不会放过你!你算个什么东西!” 还别说,小孩子就有小孩子的好,大人还得憋着,今日这阮安涟还真就撞到她痛处上了。 两巴掌送到阮安涟脸上,阮安玉凶巴巴,“还敢挑拨三房兄弟姊妹的关系,可是把你给能耐,还敢说我二哥,还敢说我二哥嫌弃我!” 她拼命的要在阮双行跟前卖乖讨好,让他喜欢自个,若是她嘴里的话让阮双行记住了,这些日子的努力岂不是白费了。 敢坏她和阮双行兄妹感情的,都不可饶恕。 “怎么,你是觉得都是庶出,你就要踩着我二哥了,以后我再从你嘴里听到一个字眼说我二哥的不好,我划破你的脸,看你怎么兴风作浪!” 都是府邸庶出的孩子,阮安涟仗着亲娘受宠,嫡出的姑娘如何她就如何,一点尊卑都没有。 “阮安玉你给我走开!救命,救命!”阮安涟捂着脸,生怕被破相,她最引以为傲的就是容貌了,过几年张开了必然是比阮安仙还要夺目。 管桂去抓小娃娃的手,“六姑娘,这可是您姐姐,不能胡来的。”若是毁了阮安涟的小脸,阮老太太都保不住她的。 “有她这样做姐姐的吗?你给我让开,她骂了我你还帮着她说话,你到底是那边的人啊!”阮安玉真的想掐死阮安涟,推开管桂狠狠打了她几下,“成日弱柳迎风的给谁看呢!叫你说话夹枪带棒!” “阮安玉,你在做什么?” 有声音传来,阮安玉就感觉身体下意思的颤抖了下。 她回头,就看是三房的老爷,她和阮双行的亲爹,阮远章走过来了。 “还不把两个姑娘拉开!”阮远章被阮安玉气得不成,想不到回府就撞见这幕,他同下人发怒,“都是做什么吃的,看着姑娘打架也不知拉开!” 阮远章跟着的两个小厮赶紧去把六姑娘捉了起来。 管桂、阮广、还有阮安涟的丫鬟薄暮都齐刷刷跪了下来。 阮远章见捂着脸过来的隔房侄女,见她发髻也散了,衣襟也乱了,眼泪也吧嗒吧嗒的落下,更是气急攻心。 她盯着毫发无伤,还一个劲目光凶神恶煞的女儿,极其失望,“阮安玉,真是把你养好了,都敢青天白日的打姐姐了。” 阮安玉仰着脖子看父亲,着实费解,一嗓子反驳过去,“您不能因为谁哭的大声就偏向谁,谁会平白无故的打人,父亲难道不应该问问发生何事?” “不管发生何事,都不是你给姐姐动手的理由。”阮远章看小丫头还敢顶撞自个儿,脸色铁青。 阮安涟抽抽搭搭的声音响起,“我不过是看安玉闹脾气不回院子,因此上去说了两句,她嫌弃我这个庶姐是应该的,没事的,我回去换身衣裳就好了……”端的是一副大气模样。 阮安玉窝火,指着卖惨装柔弱的人,“我呸,分明是你诋毁——” “阮安玉你还要狡辩,难道你五姐姐会冤枉你?”阮远章斥责小丫头闭嘴,又看那头的儿子,“你是府中大少爷,又是三房的大哥,看着两个姑娘打架都不知拉开!” 阮双行平静的望了眼父亲,拱手淡淡的说:“儿子知错。” 跪着的阮广赶忙给主子申辩,“二少爷阻止了的,是六姑娘没听到!” 阮安玉见着无辜躺枪的二哥,对这才见面的父亲印象坏了极点,“明明错的是五姐姐,父亲不辨是非,觉得我骄纵先入为主,笃定就是我挑事,有您这样做父亲的吗?明明我和二哥才是你亲生的,你却偏向个只会哭的外人,二哥什么都没做错,你就抓着她一通骂!” 见过偏心眼的父亲,还事头一遭见偏心隔房侄女的。 阮远章看女阮安玉,一而再再而三被个小丫头下了颜面,他着实不悦,“你给我闭嘴,给我滚到祠堂去跪着,还有你。” 他指着阮双行,“没有我的吩咐,你们谁都不许给我起来,自己去老祖宗跟前静静!” “凭什么!”阮安玉觉得这父亲已经不是偏心眼,是不变是非,“父亲若是不想问明缘由,那咱们就去祖母哪里评理。” 说着,她就去拉阮安涟,见她哭哭啼啼害怕模样,着实恶心,“走啊,把事情分说清楚,该是我的罚我都认,但你也别想跑了!你不是喜欢哭吗,换个地方我让你慢慢哭。” 男人大多都是吃女子泪珠儿的,可在后宅里头只会哭的女子,是最让人瞧不起的。 阮安涟哀哀地说:“六妹妹你放过我吧,姐姐不是故意惹你生气的,等着姐姐回去换身干净以上,定然去给祖母请罪。” 第17章 抱走 “装,你还给我装!” “别以为哭哭啼啼两三下,就能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了!” 一旁的阮远章看女儿当着他的面都敢和同阮安涟谩骂撕扯,他不在的时候,还不知怎么在府中无法无天的。 他本就觉得小丫头跋扈骄纵,偏偏老太太护着,整个三房也宠着,次次都以年岁小为由让他咽了怒火。 此刻阮远章被女儿龇牙咧嘴的骄横气上脑门,抬手将阮安玉扯到跟前,见她那双眸子都是愤怒和不削,仿佛将他这父亲都不放在眼中。 这丫头再不收拾,恐日后祸乱家宅! 抬手一巴掌就给她打过去。 见掌风而来,阮安玉瞪大了眼睛,下意思要仰头避开,怎料浑身都无法动弹,这是原主小安玉打骨子里对阮远章的惧怕。 她心道:完了。 就在此时,一只手将她朝后猛然一拽,巴掌风从她鼻尖走过。 阮安玉使劲咽口水,这巴掌肯定走心了,这阮远章是铁了心要打她这个亲女儿,到底多大仇多大恨! 把小丫头拉走的自然是阮双行,他看小妹摸着鼻子小脸吓得泛白,将她拉倒身后,“父亲既然已罚了我与安玉去祠堂,这巴掌大可不必。” 阮远章本就是气急了,打了就后悔,见小女站在阮双行身后无神的眸光,侧身拂袖,“你们两个去祠堂给我好好反省。” “我不去!”阮安玉回神过来,愤愤然说,“我要见祖母!父亲仗势欺人!跪可以,五姐姐得一起!” 凭什么挑事的不用承担后果,这是哪门子书香清流做派! 阮远章狠狠骂她:“怎么,你还想当着祖宗面打你五姐姐。” “够了。”阮双行看小妹。 这句够了,直接让阮安玉泪眼崩溃,她也感受到了原主小安玉对父亲的偏心,泪珠儿不要钱的往外涌现。 他拽着阮双行的手,抽泣难受,“二哥,就是不公平,明明就是五姐姐来挑事,凭什么我们去跪祠堂,我就要一个公道。” 她看阮远章,对这父亲很寒心,“我打五姐姐,又和二哥什么关系,阮广都说了二哥阻止了的,是我没听到,父亲怎么就不信。” 见此,阮安涟也跟前红了眼,忙跪了下,“三叔不要计较了,二哥本就腿脚有碍,自然不能来亲自拦着……” 这话落到阮安玉耳中,她立刻就要扑上去,阮双行手疾眼快把人拉住,“安玉!” 阮安涟吓得坐在地上,啜泣起来,痛心疾首的捂着心口,哎了一声,“二哥的脚也是六妹妹不懂事……” “阮安玉,你在给我蛮横一下,就在这里给我跪着!”阮远章低吼,“我看你是要翻天了!是不是在大些,连着我这爹都不方眼中了?” 阮安玉委屈的抿着嘴,小手不停拭泪,话都说不清楚,“明明就是五姐姐来挑衅,我才……呜呜呜,父亲若要罚就该一起,单单罚我和无辜的二哥……” 后面的话糅杂呜咽无人听懂,娃娃仰着脑袋哭的啊呜啊呜,管桂和阮广都心疼坏了。 “闭嘴!成日惹事除开哭你还知道什么,别以为我同你姐姐她们一样怕了你,今个你就算泪淹了这,都得给我去祠堂跪着!” 看阮安玉死命仰头哀嚎,哭的着实卖力,也委实委屈,额间的头发都被汗水浸润,阮双行叹了口气,底身把小妹抱了起来。 他给阮远章微微躬身算是行礼,恭敬地说:“我带安玉去祠堂,父亲不要动怒,身子要紧,想来祖母正在院中等您,我与安玉就不耽搁您呢。” 他的目光最后落到了阮安涟脸上,冷的不成模样,“母亲时常同我说安玉胡闹是年纪小不懂事,想来五妹妹也是。” 阮安涟装模作样的眼泪,被阮双行一句话打的收住。 她感觉这个二哥看她的目光慑人的厉害。 被抱着的阮安玉委屈的厉害,环着阮双行的脖颈嗷嗷的扯嗓子,阮广给二人开了伞遮日头,管桂左右走着,一个劲想给哭的伤心的娃娃擦眼泪。 阮双行任凭她哭天哭地,只是时不时抬手给她拍拍背脊帮她顺气。 感觉小妹哭声慢慢止住不少,他才慢慢说,语气很让人安心,“一会儿祖母就来接你出去了。” 阮安玉自个那袖子擦脸,吸着鼻子水汪汪的眼睛看不清二哥的神情,抽抽搭搭,“阮安涟太坏了,她是坏人,她就是故意的……” 她摇了摇抱着她的阮双行,气得小肉脸鼓鼓,“二哥,我们去找祖母,祖母会给我们公道的。” 阮双行接过管桂递过来的汗巾子给她擦脸,手指抛了两下她额头的门帘,“安玉,父亲说你和安涟动手,可是冤枉你了?” “是她先说我们的。”阮安玉反驳。 “若你在她说你时,就拽着她去找祖母要公道,那么你想要的公道都会有。”阮双行弯腰要把她放下来。 阮安玉不乐意的团着他,红着杏眼可怜巴巴,“二哥把我放下来,我一定一下就窜到祖母院子去闹事。” 她脑袋爬在阮双行肩头,认错,“对不起,我没有听见你叫我,下次、下次再这样,你就直接走吧。” 她算是看出来了,阮远章这老子一碗水端的很平。 不喜欢她也不喜欢阮二哥,可她不想因为自己的一举一动让阮双行在府中更加艰难。 他已经很难了啊…… 阮双行听着这话,到没有吭声,只是拍了拍她的背脊。 到了祠堂门口,阮双行拍了拍爬在他肩头的肉团,阮安玉哭闹了一场正有了睡意,阮双行抱着她走的很稳,压根感觉不出来脚上有问题。 小胖团拉着他的手鼓着腮帮子道,“走,二哥,咱们进去给列祖列宗告状,让他们今晚去找五姐姐麻烦。” 阮双行只觉得她好笑。 入了祠堂,阮双行撩衣摆跪下,阮安玉就扯着蒲团在他旁边,也乖乖跪下,认认真真给阮家列祖列宗磕头,然后无比虔诚的开始她的言出必行。 “祖宗们,五姐姐欺负我和二哥,各位祖宗们,今晚一定要替我和二哥去找五姐姐说道说道。” 阮双行嘴角不露痕迹了有了弧度,听小娃娃碎碎念了一刻钟停了嘴,他才说:“以后莫要去招惹安涟。” “日后我会聪明些的。”阮安玉咬牙,“今个是我轻敌了,再有下次,我非得让她哭都哭不出来。” 阮双行:…… “还是谢谢二哥了。”阮安玉认真道。若不是阮双行拉他那一下,她现在估计脸都肿了,她朝阮双行旁边挤,“二哥,你说父亲是不是偏心眼。” 阮双行淡淡地说:“安玉,祠堂中不要多言” 阮安玉哦了一声,这一不说话,跪了半刻钟不到,瞌睡就密密麻麻而来,最后脑袋点地,揉着眼睛开始找睡觉的地方。 今个起的太早了,即便她是个大人内里,肉体还是个只晓得吃喝睡的娃娃啊。 阮双行就看娃娃小鸡啄米,最后一侧身,脑袋落到他膝头。 “二哥,我困了。”阮安玉昏着脑子看他,打了个小哈欠眼泪氤氲起来,她感觉阮双行应该是在看她,软趴趴地说:“谢谢二哥给我遮阳了。” 她今个一屁墩坐在小砍上,阮双行就站在她的面前,阳光都落在他的身上。 现在想来,阮二哥其实是个很好的哥哥,只是以前的小安玉都不愿意接受这位哥哥的好。 “二哥,我真的知道错了。” 说完这句话,阮安玉是彻彻底底睡了过去。 穿堂风而过送来清凉,阮双行低头看依靠着他的小妹,抬起手替她拨了下额头的头发,手指正要离开,小丫头就将其一把抓着,然后,放在了心尖尖。 “安玉。”他叫她。 换来的却是小丫头将她的手握的更紧。 第18章 矛盾 阮安仙得到消息急慌慌赶来,踏进祠堂,就见小妹呼吸绵长的爬在阮双行膝头睡觉了。 阮双行正挺直背脊跪在供桌牌位前,听着脚步声连着头都未曾动半分,“安玉睡着了,姐姐让丫鬟来将她抱走吧。” 娃娃睡得酣甜,许是痒痒了,还拿着手挠挠下巴,而后团成小猫儿弧度,抓着二哥的衣摆继续沉沉睡下去。 “你也不必跪着了。”阮安仙开口,“今日的来龙去脉我已知晓,多谢你拦着父亲那巴掌。” 阮双行抖了抖衣袖,到不把这谢放在心头,“弟弟不过自保,倘若父亲这巴掌落下去,想来姐姐就不是站在这里感激。” 话音落下,就听站在侧面如同青莲的人缓缓开口,“二弟,安玉今日是为了你才和安涟的动手的。” 话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为了我?”阮双行把睡死的小妹抱着站了起来,低声说:“安玉如今缠着我,难道不是姐姐示意?我到是真不知我这弟弟是做了什么,能让姐姐托孤了。” “那日我把话说的足够明白了。”阮安涟目光灼灼盯着她,“安玉,始终都是你的妹妹,我可以向她曾经对你的捉弄致歉赔罪。” 她看阮双行眸光讥讽,语气急促两份,“我若远嫁京城,府邸上下谁又会真心对安玉呢?祖母一贯宠溺骄纵她,迟早会把她养废,母亲与她安玉皆是软语教导,安玉眼下七岁都能装乖糊弄……” 只有阮双行会好好养安玉,只有他才不会把安玉养废,而且他愿意的话,是能把安玉收拾的服服帖帖的,哪里有七岁的娃娃真能欺负个十多岁的少年郎,不过是让着小娃娃罢了。 阮双行淡漠的看阮安仙一眼,正欲启唇,趴着他肩头的娃娃动了动,一手抱着他的脖颈,一手捂着耳朵,似乎在用行动告诉姐姐和二哥——你们吵着我瞌睡了。 姐弟二人对视片刻,阮安仙吐了口气,率先挺直腰板朝外走,又回头说:“父亲说了晚些房里一道用膳,你陪着我将安玉抱回去,我抱她小会儿还成,若是走回去,估计手得断。”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先把这二弟骗回院子在说。 阮双行感觉抱着她的小丫头十分依赖他,抬手颠了两下把胖娃娃抱高了些,才迈步出去。 无法否认,他很喜欢小丫头的主动亲近,这几日娃娃总是冷不丁蹦到他面前,只是,只要想着小丫头曾经对她的捉弄欺辱,他再无法放下对她忌惮。 两个人是兄妹,他也曾经何时是愿意当个好兄长护着这个娇憨小妹的,可他所有的信任,都被这个妹妹亲手摧残不剩。 他却是也没料到,小丫头会因为他同阮安涟大打出手。 那龇牙咧嘴的模样不是装出来的。 小丫头是真的在替他鸣不平。 当然,大约也有可能是他看错了。 到了院子,阮安玉就吩咐橘白将小妹抱走,她要和阮双行说话,结果小妹的手死活拽着阮双行的衣领。 到最后,直接被弄醒了。 小安玉有起床气,是打娘胎出来就有的,阮安玉虽知道这不好会被嫌弃,奈何还无法彻底掌控这具身体在某些时候的自助能力,更别说旁边还有个半姐半母的,任凭她随意撒娇的阮安仙。 她下意思呀呀呀呀几嗓子叫了出来,紧跟着人还想睡。偏偏闭上眼又睡不着了,脑子浑浑噩噩,把她难受的,扬起脑袋哇就哭了起来。 “我要睡觉,我要睡觉……” 阮安玉使劲把橘白和阮安仙伸过来要抱她的手打开,脑袋朝着阮双行怀里藏。 两手捂着耳朵,可是怎么都睡不着了,气鼓鼓的开始把眼睑打开,怨恨的望着把她弄醒的橘白。 橘白被小娃娃幽怨的眼神弄得哭笑不得,点她小鼻尖,“姐儿,回院子了,二少爷抱了您一路,你这小肉肉挺多了,可别把二少爷胳膊压出个好歹了,快些下来了。” 阮安仙也笑着哄她,“和你五姐打了一场,又和父亲哭闹,还跪了祠堂,小肚子都不饿的,快些去换身衣裳洗个脸,咱们吃饭。” 橘白见给她伸手的阮安玉,将人接过来,抱着回去了。 阮安玉打着哈欠给阮双行挥手,“二哥我马上就来。” 回到屋子,阮安玉站在罗汉床上一个劲朝外看,生怕阮双行呲溜就跑了,阮安仙这姐姐现在可是珍惜一切能和阮双行说话的机会,就是要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说服她。 这简直是痴人说梦,阮二哥日后可是刑部尚书,刑部那是给你讲道理的地径?她这几日接触下来,也深深感觉到了阮双行是个油盐不进的老神仙。 你能做的就是用行动来感化他,其他的就交给老天爷即可。 “橘白,随便来一身就好了。”阮安玉催促给她选衣裳的人。 “六姑娘慌什么呢,炉子上的饭菜又不会长翅膀跑了。”橘白觉得不满意,从旁边衣柜翻了两下,“今日二房要一道吃饭,姐儿下午犯浑,晚间可得漂漂亮亮的给老爷认错才是。” 阮安玉急的蹦,“哎呀,晚点回来在换也行,快快,就你手上那身!” 端着铜盆走进来,见在罗汉床蹦跶的管桂也是好笑,“姑娘风风火火作什么,大姑娘可说了,不许让你偷嘴先吃的,奴婢们想伺候你洗漱换衣裳。” 经历了半刻钟的皇帝不急太监急,阮安玉可算是迈着小腿急急朝着正堂去。 就见姐姐和阮二哥正各喝各的茶,不过空气中弥漫的硝烟味还是浓的让阮安玉深深蹙眉。 这两个高手有必要为了她的抚养权争的怎么不可开交,即便阮双行不要她,她也打定要使劲粘着他,迟早让这阮二哥把她当掌上明珠,也不知阮安仙这姐姐着急什么。 到时候把阮双行这狠辣手腕的弟弟惹急眼了,把她给宰了就好玩了。 须知啊,这有些事,那是急不来的,就一步一个脚印,即便现在阮双行对她冷脸,也都是她应得的啊。 她是在赎罪,为曾经小安玉对这位哥哥惨无人道的欺负,付出应该的代价。 “二哥。”阮安玉笑嘻嘻走到她面前。 阮安玉放下手中茶盏,然后看着小妹,“以后不必在不遗余力的巴结我了,我知你厌恶我,没必要——” “你凭什么说我厌恶你?”阮安玉扬起脖子咬牙,“我哪里是在不遗余力的巴结你,寻常人家的哥哥妹妹亲近些难道有错?” 第19章 下棋 阮安玉仰头望着静坐的冷峻兄长,闷闷的哼了一声,“二哥,你真的一点也不喜欢我吗?” 阮双行挺直的背脊靠着椅子背上,落在椅子扶手的指尖慢慢点了点,并未作答小妹的发问。 “怎么点喜欢总是有点吧?”阮安玉拿着小手,大拇指和食指分出些许的距离,“那怎么点总是有点吧?”她两个指尖轻轻合拢了小点。 见阮双行不理会她,她委屈的憋嘴,“二哥,你给我个反应呀!” 阮双行只是抬手端起旁边桌案上的茶盏,修长的手指掀开杯盖归拢浮叶,低头吹了吹,看小妹执拗的望着她,他抿了半口茶,“我现在到有些后悔了,真该让父亲那巴掌落到你脸上。” 阮安玉差点被这句话气得个倒仰,两手握拳一个跺脚,“二哥,你与我说句好听的很难嘛?” “好了,先用饭吧。”阮安玉发话,“夫子罚你抄书,一会儿给我好生去写,双行,你留下来与我下盘棋吧。” “好。”阮双行淡淡的开口,反正他若搪塞推拒,这位长姐也会用新的借口将他留下来,下棋倒是不错,至少不比和她言语。 吃了饭的安玉就看姐姐在旁边对弈,自个翻开书爬在书案上,橘白将沾了墨汁的笔递过去,“上次姐儿说那白玉杆子太重写不好字,这是大太太送的檀木杆子,你可莫说太粗了,又写不好了。” 管桂给娃娃放好镇纸,“我看一会儿姐儿抄不完书,就是你瞎嚷嚷的。” 阮安玉无声叹息,自个捏着笔蹙眉。 倒不是不会写,她的字在闺中就是极好的,只是,若是突然一改小安玉狗爬的字迹,即便抄完了,恐怕明日也要被轰出来。 想了想,她慢慢悠悠的写了起来,到不是狗爬了,一个字写的方方正正的。 橘白嬉笑,“姑娘写的好工整啊,不过奴婢数了十个数你才写一个字,恐怕抄不完呢。” 阮安玉一板一眼教育橘白,“你就不知道,夫人要的是我的态度,我若草草了事,就是敷衍了,不着急,抄多少明个给多少……” 那头对弈的两个人听着小丫头的话,都是轻轻摇摇头,嘴角都露出微不可查的笑意。 抄了两页的阮安玉直起来小腰板,就见那头对弈的二人,一个神情平淡,一个捏着手中妻子轻轻瞧着桌案。 她心想,应该是阮安仙败下阵来了吧,阮双行虽然默默无闻,可细数,不管做什么都是拔尖的,夫子在私塾也对他颇为照顾,时不时目光都在落到他身上。 阮安玉撑着下巴打了个哈欠,低头继续一笔一划写着大字,忽而感觉有手将她旁边的纸张拿起。 她抬眸,就见阮双行不知何时无声无气的走过来,再看那头的阮安仙,一副苦大仇深的小眼神望着棋局,似乎山河葬送在即。 “是不是比以前好看了?”阮安玉不要脸的要夸赞,“我觉得写得极好!” 阮双行轻弹了下纸脚,瞧着小丫头,“你这字倒是有两份馆阁底蕴。” 阮安玉心中咯噔一声,她这手字可是京城现在的翰林院主事的祖父亲手教导,她家祖上五代都泡在翰林院,家中子孙自启蒙习字,都是清一色学的主流字体。 这手字她写得自个都不忍直视,居然阮双行能看清楚一撇一捺后面的门道,这让人胆寒的洞察。 阮安玉干干的傻笑,歪着脑袋,“馆阁是什么东西?里面的人写字都很好吗?和安玉写得一样好看?” 她把手里的笔递过去,“二哥写两个给我看看!就,就你刚刚说的馆什么的!” 那头的阮安仙似乎相处权衡之法,落下棋子才惊觉对手已经无聊的起身到旁边遛弯了,“双行,我下好了。” “姐姐,二哥夸我字好看呢!”阮安玉朗笑。 阮双行把手里的纸张落到远处,“你有笑的功夫,还是快些写的好,若父亲晓得你今日在学堂的壮举,晚间的饭你恐怕吃不好了。” “哼,五姐姐肯定要告状,我才不怕!”阮安玉咬牙,“迟早要把今日连本带利还给她!” 等着那头棋局将近,阮安玉也写了大半,倒是把管桂给稀奇的厉害,“今日姐儿真是乖,晚间咱们在写些,明日夫子定然要夸奖你的。” “就你嘴乖!”阮安玉啃着糕点去看那头的棋盘,就见阮安仙完全就是垂死挣扎,是个不服输的气势,阮双行了,步步为营步步杀意,没有一步多余浪费。 阮双行已经将手中玩着的棋子丢到了棋盒,“天色还早,姐姐可继续看,我先回院子了。” 要走?阮安玉眼珠子转了转,抓着糕点的小手微微用力了下,顺势要去喂阮双行,“甜甜的,二哥吃!” 她指缝落下的小块糕点渣落在某处,阮安仙眼眸顷刻一亮。 “谁说我输了。” 一颗棋子压下去,局面又活了。 “哇!”阮安玉崇拜的拍手,“姐姐好厉害,二哥也厉害!我都看不懂呢!” 阮双行起身的动作顿住,心中瞬间起了疑心。 这小丫头懂他的棋路? 不可能,阮安玉下个五子棋都要人让她两个子的。 若是巧合,也太匪夷所思了些。 “二哥该你了!”阮安玉给他抓棋子。不是她吹,若是她真的有什么能和阮双行一绝高些,必然是下棋了,她那位前夫章舒弘都不是她的对手。 “看吧,老天爷都要你留下来多陪陪安玉。”阮安玉摸着小妹的脸蛋,“姐姐若是赢了你二哥,明个带你出去逛糕点铺子可好?” “好!”阮安玉笑眯眯点头,又看阮双行,“那二哥赢了,明天也带我去糕点铺子吗?” “六妹妹的糕点,我的月例是买不起的。”阮双行说着,摸出棋子不假思索落下了子。 提着月例,阮安玉忽而就想起阮双行院子的饭菜了,可不能在让这人吃那样的饭菜了,偏偏又是个不吭声的,下人们只会觉得他好欺负。 不行,一会儿得想办法让阮双行得到府邸少爷应有的待遇! 第20章 维护 荣福斋。 冬紫来正同归家的阮远章,细说这几日府邸发生的事宜,又将归省娘家那头事宜,捡着重要的说了些。 专心听完的阮远章嗯了一声,掀开杯盏抿了小口茶,才依次回答冬紫来适才话中的问题。 “冬家那头你看着办即可,不过安仙的婚事绝对容不得半点马虎和意外,你冬家那位姑母我见过两次……” 阮远章顿了顿,看冬紫来虚心的受教的模样,不禁语气柔和很多,“你那姑母是个自命清高之辈,膝下儿女攀亲,不是嫌对方家世不高,就说人容貌品性不端。” “倘若跟着去京城送嫁,惹祸捣乱都是其次,若顺带让阮家趟了浑水,岂不让安仙这新嫁娘在婆家名声不好,在京城也被人诟病?” 他是很尊重这个继妻的,虽是商贾出身,到底被养出了一身书香墨气,在他跟前也是恭顺有礼。 冬紫来点点头,“老爷说的有道理,这事是姑母瞧瞧与我说的,我只知不行,今个听老爷好生分析一番,倒是明白了。” 得了妻子的称赞,阮远章不免露了笑,又问说:“对了,安玉落水一事,我怎听母亲说,是双行的手笔?” 阮远章对阮府的事极为上心,他是唯一留在河间府的做官的家中男眷,家中诸事他最是有话语权的,因此丝毫不想让三房在府中有一点点的污垢。 他想着最小的女儿,忍不住拧眉斥说:“适才又和娇滴滴的安涟打架,矮人家一大截,到把人打的在地上爬不起来,又是巴掌嘴里满是污言秽语,身边下人也不劝阻,双行还静静望着……” 说着,阮远章将茶盏狠狠落在桌案,火起铺天盖地,“我今日真该狠狠收拾这小丫头一顿!” 冬紫来任凭她说完,才含笑轻轻地说:“先说落水一事,好端端的会同双行扯上干系。” 阮双行是有举人功名在身的,万万是容不得一滴污水的,眼下三房又只有这一个男孙,日后整个三房都要落到他肩头前行的。 冬紫来摇头失笑,“老爷是知道咱们家老太太多疼惜安玉的,只因双行当时离安玉最近,老太太责怪他没第一时间去跳下去救妹妹罢了……” 阮远章点点头,老母亲偏心小安玉也不是一两日了,“我今日听着也觉奇怪,双行照理也是知晓轻重的性子。” “老爷明理,双行这些年对安玉一向纵容,兄妹两个依着妾身看,如今关系好多呢。”冬紫来捏着汗巾子轻轻笑,双手交叠在膝头,“不过今日,妾身到觉得是老爷想的太过。” “我想的太过?”阮远章不明话中意思。 冬紫来点点头,起身在屋中盘桓几步,才开了话头。 “这寻常人家姊妹吵嘴动手多寻常?妾身在闺阁时虽是长姐,偶尔气急了,也要和弟妹打打闹闹的,不怕老爷笑,打出血都常有。” 说着冬紫来还有些憋不住的笑了两下,顿了顿,她才继续说,“老爷今日就不该去管,本就是姐姐妹妹打打闹闹的,感情不打打闹闹的如何能好?” “再则,双行是家里的大哥,怎么会瞧着两个妹妹打架的,还不分青红皂白的让两个孩子去罚跪。”要她说,这事的确是阮远章做的太过火了,“而且,咱们安玉虽乖张,也不是胡搅蛮缠之人。” 三个孩子都是她看着长大,不管这三姐弟到底是如何闹腾,总归在她眼中,各个都是温良性子。 阮远章去给阮老太太请安已被骂了一顿好的,眼下在被妻子一句比一句有理的话软语攻陷下,慢慢软了耳根子,“今日我本来约了同僚来喝茶,因此怒了些。” “老爷插手也不是不成,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不让孩子们申辩,咱们阮家书香传世,即便是安玉,都是三岁开始启蒙,怎么会与人大打出手?” 简直就是咋舌,阮安玉何时打过人的,要她来评理,她倒是更加好奇阮安涟究竟做了何事,将一个七岁的小孩子逼的不要命都要揍她。 “老爷今日可有给双行一个说话的机会,下人们的证词也听了?” 冬紫来缓缓的继续,“而且事发的地方,是私塾回三房这头的路,并非二房那头,好端端的,安涟怎么会去哪里?当然,也有可能是给安玉送什么遗落的东西也未可知。” 阮远章目光慢慢变得复杂,“你的意思是说,是安涟故意去招惹安玉?” 冬紫来点到为止,也不去说任何的坏话,笑着把话拉葫芦,“总归这是小事儿,今个全家好生吃个饭,老爷也被抖着威严。” “我都抖什么威严?”阮远章死鸭子嘴硬,不免背脊都挺直了几份,他是一房之主,自然要有威严。 冬紫来看破不说破,“那就请老爷今日啊,多给二少爷和六姑娘夹菜,倘若让安仙起了性子,觉得您有意让弟妹下不来台面,可不会理会是不是饭桌子。”她旁敲侧击。 这时候,外面丫鬟掀起帘子进来,“老爷,太太,大姑娘,二少爷,六姑娘到了。” 阮远章还有些意外,哟了一声,“这三人还会一起过来。” “都与老爷说了,近日这三人关系缓和了许多。”冬紫来说着主动出去迎接,又吩咐丫鬟去看小厨房的菜。 阮安仙主动迎上去叫了母亲,后面的阮双行正在把被小妹死皮不要脸拽了一路的袖子扯出来,也恭敬的叫了一声母亲。 “可来了,正好,饭菜也好了,咱们边吃边说话。”冬紫来见自个走出来的阮远章,含笑,“老爷可信了?您看,现在咱们安玉可喜欢她二哥了。” 阮安玉见到阮远章,身体立刻戒备起来,她脑子都没反应过来,身子已经躲到了阮双行的背后。 这小安玉到底以前多怕这父亲的…… 阮远章看小女儿可怜兮兮的模样,在想着冬紫来的话,背着手站在屋檐下难得笑了笑,“怎么,你还记恨起来父亲了?” “没有,就是怕父亲不理我了。”阮安玉抱着阮双行垂着的胳膊,“我饿了,我们可以吃饭了吗?” 一家人入了桌子,冬紫来敬了酒水,阮远章就抬了筷子示意可以动了,倒是阮安仙借着给父亲夹菜突然开口发问,“父亲在官场上可是让二叔帮衬了?” 阮远章看女儿,不明其意,还是回话,“如今官场到没什么大事,你问这事作甚?” “不然,今日父亲怎么偏帮了阮安涟,让双行、安玉受冤屈?”阮安玉含笑,自问自答,“又不是欠了二房人情,今个如此不分青红皂白的偏心眼,倒是让女儿有些替弟弟妹妹不平了。” 第21章 用计 阮安仙目光平静,话语冷漠的对着阮远章,“这次女儿就当父亲心情不佳,双行、安玉运道不好,恰巧撞到您面前,成了你的出气筒,再有下次……” 阮远章顿时心中不悦,鼻尖冷哼,驳斥过去,“安仙,饭桌之上,你就敢这样对父亲说话了?果真是攀上了门好亲事,要把父亲踩在脚下了?” “您不说这门婚事我都忘记秦家外租了。”阮安仙皓齿带笑。 阮远章的原配是京城翰林院的秦家,如今的老太爷依旧是陛下跟前的红人,也亏得已故的秦氏时常带阮安仙回京城小住,秦家对阮安玉这个外孙女格外重视,也因此,阮家这样才攀上了伯爵府这样的好亲事。 阮安仙是个胳膊腿朝内不朝外的,嗤笑起来,“父亲大约是真的不记事了,当初我嫡母弥留之际,您是答允过,会让安玉平安快乐,让双行不淋风雨,如今,是只有我这个要出嫁的姑娘才记得了。” 提着亡故的发妻,阮远璋脸上一沉。 阮安仙当然不会在饭桌太过下了父亲的脸,忽而吸了吸鼻子,侧头指腹划过眼角,略带哭腔,“女儿马上就要远嫁了,双行又是个闷葫芦,安玉年幼,父亲就不能让女儿安安心心的嫁人吗?” 阮安仙模样更酷似已故的发妻秦氏,阮远璋见此,忙心疼得说:“好端端的,怎么就哭了,父亲答允你嫡母的话,如何能不记得?” “是女儿失仪了……”阮安仙见父亲落出内疚的神情,就知目的已达到。 她收放自如,转而又展颜轻笑,“不论父亲如何想的,咱们三房日后的担子都是在双行这个长子肩头,安玉是我的妹妹,父亲细细的相信,难道日后会比我差吗?” 旁边捏着筷子的阮安玉,倒是被姐姐这幅出神入化的演戏震慑,心中无声的连连说了几个好。 这话说的着实巧妙,借着已故嫡母先给了阮远章这糊涂蛋一棒槌,又两滴眼泪熄火。 最后点到即止,告诉父亲,不,已是警告了,即便你再不喜欢阮双行,眼下三房就这一个男孙,勉勉强强还中了举人,明年就要去会试,而且中的希望极大。 而她这个长女,明年就是伯爵府的世子夫人了,等着他日阮双行中了进士,她这个最小的慢慢长大,以后必然能靠着姻亲让三房在阮家无人敢造次。 阮安玉撑着小下巴,不经意的侧头看旁边静静的阮双行。 这位阮二哥始终都像远离这里的对话,目光都未曾放在说话人的脸上,即便名字已被提了好几次,依旧无动于衷,也是微微侧眸不知望着何处。 阮安玉想,他大抵是很想吃了快些走吧。 阮安仙其实和冬紫来对他区别不大,都是帮犯错的小安玉致歉赔罪,拿着小安玉年幼,逼着他大气,而他能做的就是顺着台阶走下来,不论是否愿意。 因为,他没有资格拒绝。 眼下,阮安仙又要把自己强塞给他护着。 “吃饭吧。”阮远璋的话打断了安玉的思索。 冬紫来也依次给三个孩子夹菜,又对阮安仙说:“好了,难道一个不少吃顿饭呢,快些吃吧。” 阮安玉啃了两口排骨,才想起另外一桩正是,忽而挺直腰板,趴着饭桌上,开始卖力的把最近的一碟子的排骨,一个个朝着阮双行盘子里头搬。 紧跟着,筷子狠狠朝着大肘子里头一捅,结果小手腕没什么力气,直接滚下阮双行的盘子,落到桌案上。 阮双行:…… 阮安仙也皱眉,不知妹妹要做什么,但也知道这小妹一般不做人事,示意旁边的管桂去按住她。 “二哥你多吃些啊!”阮安玉到没有管落出去的肘子肉,干脆小手去搬了一块筒子骨放在二哥盘子里头。 她又给那头已经微微瞠目嘴微张的三人嘟嘴说:“上次我去二哥院子吃饭,就两碟子蔬菜,叶子还泛黄,叶片还有洞,只有两块没肉腊排骨,饭也只有小小的一个小钵装着,二哥为了让我吃饱,自个都没吃了……” 阮安玉见阮远章慢慢放下筷子,继续大声补话,透着股子委屈,“我也没吃饱呢,还是让管桂回院子拿的菜回来,难道家里哥哥们的菜都是这样的吗?都怎么艰苦的?” 这件事一定是阮双行默许的,不然冬紫来这位继母绝对不会熟视无睹,只是长此以往,阮二哥只会对阮家的恨意越来越浓烈。 他默不作声,所以三房无人知晓,下人更加不会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 “怎么回事!家里的二少爷,就吃的怎么寒酸?”阮远章直接把筷子砸到地上,他盯着小女儿,“你都吃不饱吗?” 阮安玉果断的嗯一声,“好少的!” 阮远章怒火对着冬紫来而去,“你就是这样对儿子的?我是素日不关心他,可不代表他能被你欺辱!” 冬紫来被吓得直接站了起来。 阮安玉眨眨眼,发话维护冬紫来,“可,为什么都是父亲的孩子,我和姐姐就能吃好的白白胖胖呢?哦,我知道,定然是下头人给吃得!我上次就见安宁身边的丫鬟吃她的鸡腿呢!” 这话说的小孩气,在座的人都沉默了下。 阮双行的院子,伺候他的人都是一直看着他长大的,或许自己吃不饱穿不暖就要把最好的给他这位少爷。 还是阮安仙想通关键,先开口,“双行每日三餐,都是大厨房那头依例送去的。”而她和安玉的饭食都是小厨房起灶另做的,若是大厨房有二人喜欢的吃食,则会送一份过来。 阮安仙低声喃喃,眸色闪动,“每月母亲也额外拨了银子过去,想来是底下人……双行,怎么大的事,你如何你告诉我们,多久了?” 见阮双行不想说话,阮安玉也附和的问,“二哥,你长不高是不是因为没吃好呀?你都没我肉乎乎呢!”说着笑嘻嘻的摇摇头,脸上两坨婴儿肥还抖了抖。 落到另外三个人眼中,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屋内气氛一时落到冰点。 第22章 摸头 阮双行望着一家子对他关切的目光,倒是头一次感觉到了三房还有他一点位置,淡淡的开口,说道:“无碍,吃食罢了,我不计较。” “如何不计较!”冬紫来难得冰了脸,“你们先吃,我去去就来。” 她本就是继母入府,若是传出虐待继子,还是房中唯一的男孙,连顿饱饭都不让他吃上,倘若传出去,她就身败名裂了,还要牵连整个娘家都名声受损。 冬紫来始终都记得入府那日,半个小大人的阮安仙站在她的面前,阮双行也才七八岁的模样,怀中抱着小小软软的一团阮安玉。 “我是阮安仙,这是我的弟弟双行,他抱着的是我的妹妹青青儿。” 阮安仙见小妹哭了,就让身后的弟弟抱出去,然后同她这个继母道,“您是我们的继母,或许我这辈子无法把您当做亲生母亲一样,但您只要不存坏心,双行和青青儿,都会将你当做亲生母亲一般对待。” “我的底线很简单,您只要不伤害这二人,你要在三房如何我都配合,若是您让我弟妹出事,亦或存了腌臜心思,我决计不会放过您的。” 冬紫来站在院中叹了口气。 她才入府的时候,其实三房的孩子们相处的极其和谐,阮双行很用功的读书,每日会抽出固定的时辰过来看小安玉,阮安仙再抽抽他的课业,但随着小安玉的长大,一切都开始转变…… 旁边的妈妈疑惑的叫她:“夫人?” “走吧。”回神冬紫来摇摇头,或许真的是她看不懂这三姐弟。 一顿饭吃的不算顺利,倒是让阮双行被阮远章、冬紫来、阮安仙来回盘问,等着吃完外头漆黑一片,天地无声,吃的脏兮兮的阮安玉换了身衣裳出来,就见阮双行要走了,急忙小跑过去。 阮双行见小胖墩又来了,抖了抖衣袖,难得驻足等她,淡淡地扫她一眼,“你又要做什么?” “二哥,日后我能去你院子吃饭吗?”阮安玉感觉这人好像不再拒他于千里之外了,扑上去把他抱着。 被扑得差点身形不稳的阮双行叹了口气,这丫头就是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他任凭阮安玉抱着,跟她说:“你适才不是说,我院子的饭菜都不够你吃的吗?” 他也觉得阮安玉太能吃了些,本以为那日她就吃了两碗饭,结果旁边小饭桶里面也一颗米都没给他剩下…… 阮安玉哀怨的目光看他,“二哥,我想去,我想玩你院子水缸里的鱼……” 说罢,转而笑盈盈看他,“二哥,以后我会乖乖的,你信我好不好?我不仅听姐姐的话,我也听你的话……” 她说着说着就瘪嘴,开始抽抽搭搭,“你要真的讨厌我跟着你,你现在就说,你说了我就当真,日后再也不去烦你了,反正你不许在讨厌我了。” 小娃娃说着真的委屈的眼泪汪汪的,拿起小手擦了两下眼角,语气更加虔诚,她拽着阮双行的衣摆,“二哥,我以前不懂事,你可以怪我,也可以骂我,稍微收住点力揍我几下也是可以的,都是我该得的……” 阮双行眸光淡了很多,有些柔和揉了进去。 今晚这饭局小妹到底在做什么,他在清楚不过了,笨拙却小心翼翼的给他讨来了公道。 其实,饭食他真不在乎的,可能,对着小胖丫头而言,没什么比吃好更重要了。 大约是真的可怜他了吧。 “我没有可怜你!”阮安玉将他脑子出现的想法打散,“二哥,父亲、母亲、姐姐都是在乎你的,即便父亲不算很喜欢咱们,可也不想咱们在府邸被下人苛待,有些东西你要说啊,你不说,别人就会一味的……” 一只手落到脑袋上,阮安玉猛然泪水绷不住的落了下来。 她能感觉到这浅浅的动作,是阮双行对她无声的安慰,在他心中,或许是有她这个妹妹位置的,是她自己糟践的一寸不剩。 “回去吧,姐姐找不到你要担心了。”阮双行收手。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阮安仙声音从不远处传了过来。 “双行,你替我送安玉回院子,父亲有话要与我说。”阮安仙看一个劲揉眼的妹妹,就说她,“书还没抄完,我若回去你睡了,必也把你摇起来,双行,你若没事的话,就替我守着这丫头写完,若是与你横,就揍她!” 阮双行难得顺了姐姐一次,点点头,嗯了一声。 见阮二哥伸手给她,阮安玉望了他一眼,又一下扎到他怀中不出来。 阮安仙不知兄妹二人发生何事了,见此难得拧眉说她,“怎么,你还想你二哥抱你回去了?你自个多重心里没点数?” “我才不重!是姐姐自己没气力!”阮安玉哼哼。 “你还给给我顶嘴了?”阮安仙本欲转身的脚步,被妹妹给叫停。 “是姐姐先说我胖的!”阮安玉一边说,还真的怕这姐姐过来给她两下好的,忙扯着阮双行衣袖就朝着走。 “慢些,当心摔了你二哥!”阮安仙忧心,让提着灯笼出来的橘白先追过去引路,“快去跟着,别让安玉胡来拉着二少爷去别处闹腾。” 见被冬紫来送出了的管桂,阮安仙从袖中摸出几张银票,这是她刚刚吩咐丫鬟回去拿的,“和你手中的一起给二少爷,就说都是母亲给的。” 管桂嗯了一声,忙跟着追出去。 **** 眼瞅着院子到了,阮安玉乖乖放了手,恭敬地说:“谢谢二哥送我回来。” “你不是还要抄书吗?”阮双行径直朝里走。 阮安玉啊了一声,她不想抄了,捏着小手不在乎道:“二哥,夫子看的就是态度,明日肯定会放我进去的,你今日不也表扬我抄的漂亮吗?” 阮双行回头难得对她笑了下。 阮安玉感觉那笑意里面有不容她拒绝的命令,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迈着小腿先跑了进去。 抄就抄,反正也不是很多。 却是等她抄完了半页,阮双行才走了进来,也没过来看他,就在旁边落座了下来,单手落在桌案上,然后合上了眸。 阮安玉见此着实惊了,却是才放下笔,那头的人闻着动静就睁开了眼,“不想抄了?” 阮安玉抿嘴嗯了一声,她是真的困了啊,今个又打又哭还跪祠堂,“我明早起来抄,肯定能抄完的。” 阮双行走了过去,看她一板一眼写的丑中带着方正,就说:“你若抄完了,明日我带出去逛逛可好?” 阮安玉眼神顿时明亮,“好!”她都被关的要长出青苔了,自打从假山摔下来后,管桂也不许她再去高出玩了,阮府说大也就怎么点大,阮安仙又要出嫁,自然要越少出去见人越好。 “可这样二哥不会被罚吧?”阮安玉想起上次一串糖葫芦就让阮二哥去了祠堂。 “不会,我会先去给母亲吱一声。”阮双行回话。 不过半个时辰,阮双行就看递给她一叠纸的小娃娃。 似乎是真的累了,还打了两个哈欠。 阮双行扫了两眼,点点头,而后起身,“明日我带你出去玩。” 才出了院门,小丫头的声音就响起来。 “二哥!” 他回头,就看阮安玉抱着个小盒子过来,一股脑塞到他手里。 “都给你,好吃的!很好吃的!”阮安玉笑嘻嘻看她,这盒子都是她得的糕点小吃,她没钱,也不能给阮双行多好的东西,只能把她最珍贵的吃食分给阮二哥了。 今日阮二哥定然是被她打动了些,自然要乘胜追击的,吃不吃都无所谓,他带回去了,见天的看着,也能对她好些了。 阮安玉站在院门,目送离开的阮二哥,小厮在旁边给他打着灯笼,他走几步就能明显感觉跛了下脚,却依旧背脊挺直,暗夜之中,只有那微弱的光芒照着他。 阮安仙捏紧了袖中手指。 以后,她会陪着这个人的。 第23章 误会 次日阮安仙闲情雅致在屋子里头,边给丫鬟说笑,边给阮安玉做入冬的衣裳,就见娃娃跑了进来,银铃似的笑声响彻屋脊,手里还拿着个五颜六色的大风车,随着她的小跑乎乎转着。 “你二哥带你出去玩就怎么开心?素日姐姐带你出去的还少了?”阮安仙见小妹扑过来的动作,忙喝止她的动作,“当心针,别过来。” 阮安玉笑嘻嘻的哦了一声,把风车放到桌子上,麻溜的爬上罗汉床,“二哥今日好大方了,给我买了好多东西!” 她说着,还从怀里掏出两张银票,在姐姐眼前炫耀,“二哥给我的!说让我买糖吃!”阮二哥大房起来真是阔绰,居然给他二百两买糖吃! 阮安仙看妹妹手里炫耀的银票,抬手就拿了过来,目光突然就变了,再见搬着东西进来的管桂和橘白,摸了摸妹妹的脑袋,给她嘴里塞了糕点。 她起身走过去问橘白,“怎么能让二少爷这样破费的?” 橘白不解,把东西一件件摆好,“大姑娘这话说的,做哥哥的给妹妹买东西不是正常吗?素日三少爷不也经常送咱们六姑娘小物件吗?” 阮安仙空气能桌案上的东西都挺贵重的,眸光隐隐复杂,走出去把正欲抱着东西进来的管桂叫到一边,小声问:“花了双行多少银子?” “都还回来了。”管桂低声回话,“六姑娘买东西也不手软,二少爷今日可纵着她了。”估计多的钱都用进去了。 阮安仙沉默了摇摇头,“这个阮双行……”给他银子还不要,她叹了口气,“他是知道我也给钱了?” 管桂正欲说话,阮安仙已摆手,“没事了。” 不管她给没有给,阮双行都会当她给了,这个钱他必然不会接受的,这个弟弟有傲骨,因此,才用另外一种方式,都还给了阮安玉。 原以为昨夜…… 罢了,若真的一顿饭就能让这弟弟甘心来护着安玉,倒不是她认识的阮双行了。 “既是你二哥给你银子,就好好的拿着。”阮安仙走进去把银票还给妹妹,“你二哥给你买了怎么东西,你也要对二哥好些,知道吗?” 啃着糕点的娃娃重重点头,“肯定!” 而后几日,阮安玉开始了她的漫漫早起路,她发现了阮双行每日都是最早到的学堂,她若要多在这位阮二哥跟前卖乖,就只有上学和下学这点空隙。 用了小半个月才把阮双行去学堂的时辰摸准,日日在必经之路上等着他。 阮双行起初还有点疑惑,而后也渐渐习惯每日有个小丫头跟着他后面喋喋不休,把她每日那点鸡毛蒜皮的杂事给他交代的彻彻底底。 阮安玉也彻底接受了阮双行三棍子都打不出个屁的德行,学会了看他眼神行事,每日留到他院子吃个午饭,等着冬紫来或者阮安仙遛弯子来把她接回去。 也有时候冬紫来和阮安仙都以为对方来把她接去,她就自个在阮双行罗汉床睡午觉,等着阮双行把她送回去。 很快就初冬了,阮安仙的生辰也到了,作为在娘家的最后一个生辰,阮老太太大手一挥,好好的大办一场,不过阮安仙却说想和家里人好好聚聚,阮老太太也随了她的意思。 难得偷闲不用去族学,一家子人大清早给阮老太太请安后就陪着说话,阮老太太因着阮安玉对阮双行固有的态度已然慢慢改变,让他也留着旁边喝茶,阮双景是个坐不住的,教唆着二哥出去说话。 阮双景拉阮双行的衣摆,一个劲给他使眼色,“这个家长里短的,有什么好听的,二哥,走!” 阮双行拒绝的话都没出口,就被阮双景直接拽了起来,朝着外头去,见此,阮老太太也没拦着,叮嘱两个孙子,“晚些家里要一道吃饭,和你二哥早些回来。” 一屋子女眷说说笑笑了会,阮老太太忽而就发现了什么,“安玉呢?这小丫头不会还没身吧?” 坐在旁边的冬紫来含笑说:“咱们家六姑娘不知在做什么呢,好几日神出鬼没的,神秘兮兮的,没准在想要给姐姐预备什么呢!” 阮安仙说着妹妹目光柔和的不行,“我可不求安玉送我什么,她只要能给我安安稳稳的,我就阿弥陀佛了。” 大房的主母天梯赵长竹一团贵气,端着茶盏也柔笑的附和,“我看安玉最近倒是懂事许多了,大姑娘只管放心便是,倒是您,明年就要去京城给人高门贵族做媳妇了,咱们啊,都最担忧你了。” 阮安仙笑笑,“仙儿对自个还有颇为些信心的,大伯母、二伯母也只管放心,只要我在京城站稳了脚,家里的弟弟妹妹都会好的。” *** 晚间忽而落下了雨,阮安玉姗姗来迟入了屋子,就见众人都到齐了,她垫着脚去找阮双行的人影。 阮老太太哟了一声,“安玉,今个做什么了,让人去请你,都不让人进去的,快,来让祖母好好瞧瞧!” 见着祖母叫她,阮安玉先过去依次请安,才朗声说:“今日安玉想借花献佛,给二哥送份礼!” 众人都是意义不明,反倒是阮安仙先给了妹妹台阶,“也对,再过一个月就是双行的生辰了,来,让姐姐看看你给二哥什么了?” 阮安玉接过橘白怀里的包袱,走到在太师椅上坐着喝茶的阮双行跟前,献宝的把东西递过去,软软开口:“二哥,你看看,你肯定喜欢!” 阮双行放在茶盏,抬手接过,只是手一碰,眼神忽然就彻底冷冽下来。 “你看看!”阮安玉当他不好意思,小手麻溜的替他将包袱解开,就看里头是双崭新的长靴,她摇着阮双行的胳膊一脸期待,“二哥,你快穿上给我们看看!快啊!” 她有把握,阮双行一定会很喜欢的。 屋子骤然鸦雀无声。 在座谁不知道阮双行脚有些轻微残疾的,阮安玉居然在这种时候突然给阮双行发难,这已经不是胡闹可以遮掩过去的。 “安玉!”阮安仙也着实觉得妹妹太过分,斥责她,“你现在马上给我回院子!快点!” 阮安玉觉得所有人都误会她了,但她难得去解释,眼睛亮晶晶的望着阮双行,“你穿穿啊,二哥你穿穿!这靴子很好的!” 阮老太太也觉得太过分了,厉声叫住胡闹的人,“安玉!怎么可以这样戏弄你二哥!” 第24章翻墙 “我没有!”阮安玉丢给不理解的众人一句话,将长靴高高举到阮二哥跟前,一个劲说:“二哥,你就穿给我们看看!穿吗!都是自家人,不会笑话你的!” 几个小辈都被阮安玉这番行事吓得不敢吭声,阮双景咽了咽喉咙,到底不知如何打破尴尬气氛,选择了闭嘴。 似乎所有人都把选择权交给了阮双行。 阮安玉一脸期待的看二哥,“二哥,你试试呀,可要我帮你?”见阮双行不说话,作势弯腰。 “阮安玉!”阮双行直接撑着椅子扶手站了起来,盯着望着她依旧笑眯眯的小妹。 他自认很少在人前露出情绪,此刻只觉得她再一次被阮安玉戏耍,这人在他面前乖巧了如此久,原来就是为了今日让全家笑话他。 他口气质问,“所以,你之前对我的客气,就是等着今日当众让我难堪对吗?” 他是怎么觉得这个妹妹悔过了,他甚至还差点就信了,“那些言语的戏弄,你已经觉得不够了!所以要来说我是个残废吗!” 难道这脚是他自己的选择吗!他健健康康全须全尾来到世间,又是因为谁才变成了这样! 被当头呵斥的阮安玉急忙摇摇头,她卖力的把长靴递给他看,“没有,二哥你信我,你穿穿!不然你看看,很好看的,肯定穿着很舒服的!” 那头的阮安仙再也看不下去,上去拽着小妹,命令她,“快给你二哥赔罪,管桂,端茶来!”怎么能拿着阮双行的伤脚说事,怎么能够在别人最大的伤痕之上来回踩踏的! “不必了!”阮双行阻止阮安仙无用的补救。 抬手躲过那双长靴,重重砸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所有人都不敢呛声,这件事,即便是一贯偏袒阮安玉的阮老太太,都觉得是小孙女太过火了。 阮双行深深的望着小妹,冷厉非常,“阮安玉,今后,你别在出现在我眼前了。”他再也不想看到这个小妹了。 感觉这人误会了,阮安玉呀了一声赶忙就要去追。 “二哥!你等等我啊! 阮安仙哪能继续容她胡闹,一把将她牢牢抓住,“安玉,你太不应该了,亏得姐姐还觉得你如何懂事许多……” 她难得动了怒气,“你如何能给你二哥看这种玩笑?你二哥的脚本就是你弄成这样的,他从未责怪过你,你如此过分,会让你二哥寒心的!” 亏得今日没有宾客宴请,否则让阮双行以后怎么在河间府贵族之中立足。 阮老太太也颇为失望的看小孙女,摇摇头说她,“安玉,素日你胡闹祖母就当你不懂事,今日……你自己去跪祠堂吧。” 阮双行到底是家里的长孙,此事若不罚小安玉,传出去,外头要如何说阮家门第。 阮安玉回头望了众人,气得呀了一嗓子,“我没胡闹!” 小姐妹阮安宁小声起来,“即便你要闹二哥,也换一天啊,今日还是你姐姐生辰啊……” “你闭嘴!”阮安玉去把地上的长靴捡起来。 阮安涟也咳嗽两声,拿着汗巾子掩面,眸子带着促狭,说出口的话倒是一贯风格,“六妹妹这也太不应该,即便二哥怎的腿脚不好,咱们大家伙心中有数,你还专挑着今日来说,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二哥惹了大姐姐,你给大姐姐鸣不平呢……” “阮安涟。”阮安玉目光冷漠,“我三房的事和你无关明白吗?果真是姨娘教导出来的姑娘,眼皮子如此浅显,连着七妹妹都规劝我息事宁人,倒是五姐姐,一个劲挑拨我三房姐弟不睦,喜欢看戏,改日妹妹做东,给你搭个堂会可好?” 阮安涟正欲反驳,撞上阮安玉凌厉的眸光,竟然觉得两份压迫在肩头。 阮安玉低头抱着长靴,有些抱歉的看了阮安仙一眼,默默的朝着外头走了去。 外面风雨大作,橘白看娃娃直接朝雨里去,都不等管桂了,急急忙忙追赶上去,“六姑娘,豆大的雨呢,淋雨生病是要吃苦舌头的汤药,咱们不能闹脾性的。” “我要去找二哥。”阮安玉小眼神坚定,拉着橘白的手,“你陪我去好不好?” 橘白看阮安玉抱着长靴在坏,头发贴着脸颊,可怜兮兮又生机勃勃,她反拉住小姑娘的手,“好,姑娘去哪里奴婢就跟着去哪里,只是,姑娘确定二少爷肯见你吗?” “我既然去了,他不见也要见。”阮安玉倔强开口。 *** 回到锁玉斋的阮双行入了屋子,拂袖摔了桌案上一套茶盏,把给他拿衣裳、端热水的两个下人吓得不轻。 阮双行一贯不苟言笑,开心还是难受都表情都冷漠的厉害,何时摔过东西的。 阮广匆匆走了进来,他陪着阮双行淋雨疾驰回来,周身都在滴水,拧干袖子摸了把脸,才说:“二少爷,六姑娘来了,就在外头一个劲锤门,说要见您。” 说完他战战兢兢的,都不敢去看阮双行的神情,只是不通报,也不知如何处理啊…… “不见。”阮双行俊逸的脸颊沾染几颗雨珠儿,闻着小妹名讳眼眸越发阴郁,“你们都出去。” 天越发阴沉,哗啦啦的雨夹着骤然炸响的雷鸣,被勒令离开的阮安玉较真的使劲锤门,对着里头大喊无效,气得肺要炸天了。 橘白跟着着急,生怕阮安玉淋出个一二,跟着去敲门,“开门啊,就让我们家六姑娘在你们院子避避雨也好啊,怎么大的雨,我家姑娘没有雨具,二少爷,您就见见六姑娘吧!” 阮安玉已经不说话了,一直用手拍门。 看里面毫无响动,橘白当机立断,不能在容着阮安玉胡闹了,“姑娘,若是大姑娘晓得你从院子跑来闹二少爷,今个谁都救不了你的,我们回去了可好?” 阮安玉压根没把橘白的话放在耳中,盯着门环思考片刻,摸了把脸朝着旁边去,对着跟来的橘白就说,“委屈你了,来过来蹲下,让我踩着你肩膀上。” 橘白惶恐的啊了一声,“六姑娘……” “我说,把你肩膀借给我踩一下!”阮安玉眼带冷色,已然命令,“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都出主子款式了,橘白也不敢在劝道,只恨自个没把管桂带着一处,绑也把这小姑娘绑回去了。 她叹了口气,扶着墙将娃娃举上去,阮安玉顺利翻上墙,将橘白给她包袱挂在身上,同她道:“你就在院门下站着避雨,我等等就出来,别怕,姐姐那头有罚我自然去领,与你无关。” 她望着黑漆漆的院里头,这半月也算是锁玉斋的常客,一景一物都熟悉的很,她瞄准挨着墙边的假山,狠下心朝上一跳。 最后扑通一声栽倒了池子里头,池子就在她心口高度,她算好了自个可能跳不上去,淡能缓冲一下,落到水里也不至于砸到池子底出事。 今个她说什么都要见着阮双行。 屋檐下守着的阮广注意到池子动静时,就见阮安玉自己从池子爬了起来,小丫头一脸较真模样,正卖力的呸了口水,从台子跳下来。 阮广惊呆了,跑上去抱着自个脑袋,“六姑娘,您,您怎么进来的……” “你觉得我怎么进来了?”阮安玉看阮广,如果落水的小猫似的,咕噜噜摇了摇身上的水,沉声问他,“二哥在里面吗?” 阮广被阮安玉突然的气势吓的点点头。 第25章争执 屋内阮双行换了干净衣裳,才出来,就看门被推开,风雨顷刻朝着里面灌入。 再看湿漉漉的踏进来的阮安玉,阮双行目光淡漠厉害,嘲讽开口:“怎么,没达到你的目的,又杀到我这里来了?” 她怎么就没发现这人说话如此抵人心窝子的。 “阮双行!”阮安玉扯了背在身上的包袱,用尽全力砸到阮双行身上,压着怒气,“你怎么就从来不听人把话说完?我到底对你都做了多少天诛地灭的事情了,总是把我朝最坏的地方去想?” “天诛地灭?”阮双行仿佛听到天大的笑话,走到桌前自顾自斟茶浅酌小口,冷漠极了,“你戏弄我还戏弄的少了?” 阮安玉心中一股子火气想要解释清楚,随即忽而就觉得不重要了,认定道:“你就是不喜欢我,不管我做什么你都不喜欢我!” 阮双行点点头,挑唇回她,“我为什么要喜欢你?” 阮安玉在看阮双行那副淡漠德行,直接眼泪就蹦了出来,指着地上孤零零躺着的长靴,嗓子浓浓呜咽,“成,爱要不要,你不理我,以后我也不理你!天底下怎么有你这样当哥哥的!” 这就是混账羔子吗!都是一家子兄弟姐妹,非要搞隔夜仇!这人就是个捂不化的冰坨子!她现在着实觉得自个有个大病,居然想要把阮二给感化成个好人! 这周身的戾气就是刀枪不入!撞得她生疼。 见她还有脸哭唧唧的,阮双行着实脑子生疼,“我想理你吗?” 这五个字砸下来,阮安玉哭都不会了,直直的瞪着狼心狗肺的阮二哥,“我再也不要理你了!我没你这个哥哥!” 说完,阮安玉摸着眼泪花气鼓鼓跑出屋子,到底是没看着路,扑通栽了一跟头,阮广看的心惊胆战,赶忙把娃娃抱起来。 “不许碰我!”阮安玉一骨碌起来,抬手打了两下要帮她的阮广,回头盯着站在屋子里头的人,仿佛觉得气势不能输,冲着他大吼,“你不是我二哥,我没有你这样的二哥!” 回应她的是阮双行抬起手,指着院门的动作。 阮广都想给两个人跪下了,着实想不到阮双行是怎么就突然和这小丫头吵嘴的,以前不都直接不理会吗? 见小娃娃朝外跑,阮广赶忙拿着伞追出去,结果被阮安玉轰了回来,看矗立在屋子中的少爷,着实不知如何是好。 他无奈的哎了一声,“这,这要是老太太晓得六姑娘……” 将地上的长靴捡起来,拍两下,他总觉得阮安玉对这长靴太过执着了,真的是想戏耍阮双行,适才在老太太也足够了,怎么又会冒着雨而来。 他同阮双行进言,“六姑娘翻墙都要把这东西送给二少爷,不然二少爷好好看看?”瞧着针脚还挺好的,花纹也不张扬。 “翻墙?”阮双行终于有了反应,“她翻墙进来了?”他本以为阮安玉是玩小姐威风仗势欺人进来的。 阮广恩了一声,把长靴递到他面前,“可不是,六姑娘在外面一个劲叫您了,偏偏您不许咱们理会她,就从墙头翻进来。” “许是跳上了假山,结果又落到水池了。”阮广想着娃娃从池子里头咬牙出来的模样,必然是废了好大功夫,“若六姑娘真的是想打趣亦或者戏弄二少爷,就不必废这个心思,或许,或许是真的想给二少爷……” 送鞋子三个字阮广着实无法说出口。 终于,阮双行伸手过去将长靴拿了过来,阮广也懂事的自己出去了。 *** 任凭雨水砸到身上的阮安玉一回到院子,就见着已经在等着收拾她的阮安玉,她走进去直接就跪了下来,心口还憋着口气,“姐姐要罚就罚,反正我不认错。” 背对着的阮安仙一回头,见着落汤鸡的娃娃,顿时忘记要训斥了,急着关怀,“我的小祖宗,你怎么淋成这模样了?”一点人形都看不出来。 阮安玉憋着要哭的情绪,肩头颤颤,别过脑袋,字眼从嗓间晃晃悠悠钻出来,“姐姐,二哥不喜欢我,他就是不喜欢我!不管我做什么她都不喜欢我,我不想去讨好他了……” 这双鞋她做了足足一个半月,就是想让阮双行不要在继续自卑了,她知晓外头有专门的高低脚用的靴子,可从外观就能看出来。 阮双行这自尊心极强的人必然是不会接受的,不然早就安排上了,因此,她就想起她曾经外祖父,有个同僚是先天的长短脚,可却无人知晓,就是因鞋子里面的门道,因此她才拉着橘白研究…… 本来满心欢喜的给他,想让他穿上给全家看看,这样整个阮家谁还敢轻瞧了他去的,也算是给阮安仙最好的生辰礼物了,偏偏阮双行上来什么都不问,直接将最尖锐肮脏的想法盖在她的头上。 在阮双行的心中,她这个妹妹天生就是个蛇蝎心肠! 阮安仙听着妹妹这句话心顿时就软下来,底身把妹妹抱入怀中,摸着她的脑袋,“好青青儿,是姐姐太凶了,不哭不委屈,二哥怎么会不喜欢青青儿的。” 感觉娃娃朝着她怀里钻,阮安仙将娃娃抱得更紧,语气也不免更紧温和,“你瞧,今日若换成旁人肯定都打你了,二哥只是自己走了,即便说了你两句话,也是隐忍着怒气的对不对?” 阮安玉吸吸酸涩的鼻子,“可是二哥就是不喜欢我,在她心中鬼都比我可爱。” 她真的累了,她就是想活下去为什么就怎么难。 阮安玉看姐姐,圈着她的脖颈,难受就来,“我乖乖的,等姐姐出嫁了,我乖乖的跟着母亲,我会好好读书,学女工,等姐姐,等姐姐在姐夫家站稳了脚,你接我去京城好不好,我就想跟姐姐在一起……” 既然她改变不了阮双行,也救不整个阮家今后的命运,那么她就自保吧,反正阮安仙最后是活了下来的。 她现在毫无力量,最重要的就是活下去,她不想在不明白的死一次了,更加不想两次都是被身边的视为亲人的人弄死。 阮安仙被妹妹嘴里的话触动的眼泪跟着下来,“不哭不哭,姐姐怎么会不要你呢。” 她耐心哄着妹妹,感觉娃娃趴着她肩头抽抽搭搭的睡下去了,摸着她的脑袋,小声地说:“姐姐和哥哥都是最喜欢你的,明白吗?” 半夜阮安玉发烧了,烧的极其厉害,将阮老太太、冬紫来都全部惊动了。 也是,淋了一场入冬雨,又在冰冷池子滚了一圈,身上还有几处乌青,把阮安仙吓得半死,衣不解带的守着床边寸步不离。 足足三日,阮安玉才彻底退烧下来,到把陪着的阮安仙弄得憔悴瘦下来小半圈。 已经转危为安苏醒的阮安玉靠着软枕打哈欠,见着给她喂鱼片粥的橘白揉揉眼睛,她才大病初愈,声音还有点沙沙的,“姐姐没有罚你吧。” 橘白摇摇头,颇为感动,“没有的。”她给小娃娃擦嘴,不免替她鸣不平,“二少爷也真是,六姑娘一片好心还当做驴肝肺……” 这三日满府邸人都轮着来探望,就阮双行当个没事人一样,亏得小安玉一退烧,阮安仙就最先派人去锁玉宅传话。 “既如此,这件事情就不要让第三人知晓了。”她想,阮双行估计都把长靴给烧了吧。 阮安玉说了会话,脑子还有是闷沉沉的发疼,不一会就重新睡下去了。 第26章很气 屋内阮双行换了干净衣裳,才出来,就看门被推开,风雨顷刻朝着里面灌入。 再看湿漉漉的踏进来的阮安玉,阮双行目光淡漠厉害,嘲讽开口:“怎么,没达到你的目的,又杀到我这里来了?” 她怎么就没发现这人说话如此抵人心窝子的。 “阮双行!”阮安玉扯了背在身上的包袱,用尽全力砸到阮双行身上,压着怒气,“你怎么就从来不听人把话说完?我到底对你都做了多少天诛地灭的事情了,总是把我朝最坏的地方去想?” “天诛地灭?”阮双行仿佛听到天大的笑话,走到桌前自顾自斟茶浅酌小口,冷漠极了,“你戏弄我还戏弄的少了?” 阮安玉心中一股子火气想要解释清楚,随即忽而就觉得不重要了,认定道:“你就是不喜欢我,不管我做什么你都不喜欢我!” 阮双行点点头,挑唇回她,“我为什么要喜欢你?” 阮安玉在看阮双行那副淡漠德行,直接眼泪就蹦了出来,指着地上孤零零躺着的长靴,嗓子浓浓呜咽,“成,爱要不要,你不理我,以后我也不理你!天底下怎么有你这样当哥哥的!” 这就是混账羔子吗!都是一家子兄弟姐妹,非要搞隔夜仇!这人就是个捂不化的冰坨子!她现在着实觉得自个有个大病,居然想要把阮二给感化成个好人! 这周身的戾气就是刀枪不入!撞得她生疼。 见她还有脸哭唧唧的,阮双行着实脑子生疼,“我想理你吗?” 这五个字砸下来,阮安玉哭都不会了,直直的瞪着狼心狗肺的阮二哥,“我再也不要理你了!我没你这个哥哥!” 说完,阮安玉摸着眼泪花气鼓鼓跑出屋子,到底是没看着路,扑通栽了一跟头,阮广看的心惊胆战,赶忙把娃娃抱起来。 “不许碰我!”阮安玉一骨碌起来,抬手打了两下要帮她的阮广,回头盯着站在屋子里头的人,仿佛觉得气势不能输,冲着他大吼,“你不是我二哥,我没有你这样的二哥!” 回应她的是阮双行抬起手,指着院门的动作。 阮广都想给两个人跪下了,着实想不到阮双行是怎么就突然和这小丫头吵嘴的,以前不都直接不理会吗? 见小娃娃朝外跑,阮广赶忙拿着伞追出去,结果被阮安玉轰了回来,看矗立在屋子中的少爷,着实不知如何是好。 他无奈的哎了一声,“这,这要是老太太晓得六姑娘……” 将地上的长靴捡起来,拍两下,他总觉得阮安玉对这长靴太过执着了,真的是想戏耍阮双行,适才在老太太也足够了,怎么又会冒着雨而来。 他同阮双行进言,“六姑娘翻墙都要把这东西送给二少爷,不然二少爷好好看看?”瞧着针脚还挺好的,花纹也不张扬。 “翻墙?”阮双行终于有了反应,“她翻墙进来了?”他本以为阮安玉是玩小姐威风仗势欺人进来的。 阮广恩了一声,把长靴递到他面前,“可不是,六姑娘在外面一个劲叫您了,偏偏您不许咱们理会她,就从墙头翻进来。” “许是跳上了假山,结果又落到水池了。”阮广想着娃娃从池子里头咬牙出来的模样,必然是废了好大功夫,“若六姑娘真的是想打趣亦或者戏弄二少爷,就不必废这个心思,或许,或许是真的想给二少爷……” 送鞋子三个字阮广着实无法说出口。 终于,阮双行伸手过去将长靴拿了过来,阮广也懂事的自己出去了。 *** 任凭雨水砸到身上的阮安玉一回到院子,就见着已经在等着收拾她的阮安玉,她走进去直接就跪了下来,心口还憋着口气,“姐姐要罚就罚,反正我不认错。” 背对着的阮安仙一回头,见着落汤鸡的娃娃,顿时忘记要训斥了,急着关怀,“我的小祖宗,你怎么淋成这模样了?”一点人形都看不出来。 阮安玉憋着要哭的情绪,肩头颤颤,别过脑袋,字眼从嗓间晃晃悠悠钻出来,“姐姐,二哥不喜欢我,他就是不喜欢我!不管我做什么她都不喜欢我,我不想去讨好他了……” 这双鞋她做了足足一个半月,就是想让阮双行不要在继续自卑了,她知晓外头有专门的高低脚用的靴子,可从外观就能看出来。 阮双行这自尊心极强的人必然是不会接受的,不然早就安排上了,因此,她就想起她曾经外祖父,有个同僚是先天的长短脚,可却无人知晓,就是因鞋子里面的门道,因此她才拉着橘白研究…… 本来满心欢喜的给他,想让他穿上给全家看看,这样整个阮家谁还敢轻瞧了他去的,也算是给阮安仙最好的生辰礼物了,偏偏阮双行上来什么都不问,直接将最尖锐肮脏的想法盖在她的头上。 在阮双行的心中,她这个妹妹天生就是个蛇蝎心肠! 阮安仙听着妹妹这句话心顿时就软下来,底身把妹妹抱入怀中,摸着她的脑袋,“好青青儿,是姐姐太凶了,不哭不委屈,二哥怎么会不喜欢青青儿的。” 感觉娃娃朝着她怀里钻,阮安仙将娃娃抱得更紧,语气也不免更紧温和,“你瞧,今日若换成旁人肯定都打你了,二哥只是自己走了,即便说了你两句话,也是隐忍着怒气的对不对?” 阮安玉吸吸酸涩的鼻子,“可是二哥就是不喜欢我,在她心中鬼都比我可爱。” 她真的累了,她就是想活下去为什么就怎么难。 阮安玉看姐姐,圈着她的脖颈,难受就来,“我乖乖的,等姐姐出嫁了,我乖乖的跟着母亲,我会好好读书,学女工,等姐姐,等姐姐在姐夫家站稳了脚,你接我去京城好不好,我就想跟姐姐在一起……” 既然她改变不了阮双行,也救不整个阮家今后的命运,那么她就自保吧,反正阮安仙最后是活了下来的。 她现在毫无力量,最重要的就是活下去,她不想在不明白的死一次了,更加不想两次都是被身边的视为亲人的人弄死。 阮安仙被妹妹嘴里的话触动的眼泪跟着下来,“不哭不哭,姐姐怎么会不要你呢。” 她耐心哄着妹妹,感觉娃娃趴着她肩头抽抽搭搭的睡下去了,摸着她的脑袋,小声地说:“姐姐和哥哥都是最喜欢你的,明白吗?” 半夜阮安玉发烧了,烧的极其厉害,将阮老太太、冬紫来都全部惊动了。 也是,淋了一场入冬雨,又在冰冷池子滚了一圈,身上还有几处乌青,把阮安仙吓得半死,衣不解带的守着床边寸步不离。 足足三日,阮安玉才彻底退烧下来,到把陪着的阮安仙弄得憔悴瘦下来小半圈。 已经转危为安苏醒的阮安玉靠着软枕打哈欠,见着给她喂鱼片粥的橘白揉揉眼睛,她才大病初愈,声音还有点沙沙的,“姐姐没有罚你吧。” 橘白摇摇头,颇为感动,“没有的。”她给小娃娃擦嘴,不免替她鸣不平,“二少爷也真是,六姑娘一片好心还当做驴肝肺……” 这三日满府邸人都轮着来探望,就阮双行当个没事人一样,亏得小安玉一退烧,阮安仙就最先派人去锁玉宅传话。 “既如此,这件事情就不要让第三人知晓了。”她想,阮双行估计都把长靴给烧了吧。 阮安玉说了会话,脑子还有是闷沉沉的发疼,不一会就重新睡下去了。 第27章 报复 等李夫子一合上书说下学,她忙招呼后面坐着的橘白给她收拾东西,跑到阮双行跟前。 阮双行正起身,见着蹦到他面前笑颜如花的小妹,还是那副淡淡然模样,“好了?” 阮安玉看他脚上穿着的长靴,心里着实笑开了花,使劲的点点头,脑袋上的簪花串着小银铃铛,十分好听。 “好了,二哥二哥,你不生气是不是?”她开心的去抱阮双行,“二哥,那我能去你院子吃饭吗?今日姐姐陪着祖母去了,说的外头来了贵客,好不好?” 阮双行话还没有出来,阮安涟倒是笑着插话,“二哥还真是大气的厉害呢,那日六妹妹那般下你的脸子,你都还容忍的下去?真是好胸襟呢。” “是啊,我二哥就是大气,就是好胸襟,五姐姐羡慕?”阮安玉拉着阮双行的手朝外走,又回头看她,就是故意气她,“可你没哥哥啊,怎么办?哦,差点忘记了,二房还有个八弟弟呢,只是他才三岁呢,连我都打不过,怎么可能打得过我二哥呢?哎……” 阮安涟捏着手里汗巾子咬牙,“你——” 阮安玉扬起小双下巴看她,丝毫没把她放在眼中,“这是我二哥,不是你的,我就算跋扈霸道,你在顺从乖巧,他就是不看你一眼,哼!” 阮双行被小妹拉着朝外走,才说:“那头是去花园的路。” “难得天气好,我们去逛逛呗。”阮安玉眉飞色舞,抱着他的手,“这鞋二哥穿着可顺脚,若这样刚好,日后我就这样给你做。” “倒是会给自己找功劳。”阮双行淡淡的说她,这鞋他细看以后就发现了里头的门道,也不知小丫头是如何将高度做的准确,不对,里面还有鞋垫让他自己看着酌情在垫的。 “现在是橘白给你做的,可都是我说她做的,等我在大些了,女红过关了,就给你做好不好?”阮安玉对自个女工还是颇为自信的,不过小娃娃没什么气力,若是突然就会一手好锈技了,也圆不上谎。 她见阮双行难得施恩般的笑笑,比了两个手指出来,保证地说:“两年,等我十岁了,肯定就能给二哥做衣裳还有小物件了。” 阮双行本想打击她两句,看她信心满满开心极了,也不多言,任凭她拉着自个去闲逛。 倒是后面不一会儿就响起了脚步声。 是阮安涟过来了。 阮双行就感觉小丫头拽着自己步伐快了许多,和她好好说:“不想理会她就不理会。”以前也不见这丫头怕谁的,果真是跪了下祠堂知道怕了? 阮安玉透着贼笑,“一会儿二哥就知道了,嘘嘘嘘,走走走,快点啊,你腿白怎么长的,走快点。” 等着阮安涟带着丫鬟追上时,阮安玉正摘了朵话垫着脚给阮双行显摆。 “六妹妹这是慌着做什么去?” 阮安涟被阮安玉怼了几句,浑身都不自在,她惯是不爱吃亏的,特别还是对着个只晓得吃的胖球。 “我走的怎么快,五姐姐都能追上了,不知慌着做什么?”阮安玉松了拽着阮双行的手,朝前跳了一步,恍然的哦了一声,“让我猜猜,可是被我刚刚的话给气了,呀,五姐姐怎么如此小家子气呢?就因为你没有庶出的哥哥或者弟弟吗?” “姐姐回去似乎不走这里吧?怎么,又同上次一般,来找和二哥的麻烦了?只是父亲前日才走,今儿个恐怕无人来给你主持公道了。” 阮安玉虎视眈眈看阮安涟,“姐姐那嘴还是闭上的好,若在说我二哥一个不好,那头可是湖,你说话掂量着点。” 阮安涟不甘示弱,“六妹妹这是断了二哥的脚,眼下又要来找我这个姐姐的命了?” “你饭乱吃,话可不能乱说的。”阮安玉驳斥过去,“我不过是先把丑话说在前头,五姐姐逛院子是吗?那逛吧,我和二哥回去吃饭了。” 阮双行见走过来拉着他衣袖,又伸手找他给花的人,总觉得这不是小胖丫头的作风。 “二哥,你看这话我拿去送给姐姐,姐姐会不会一开心,就给我买糖啊?” 阮双行到底是聪明的,随着娃娃这句话就发现了端倪。 一直跟着的管桂不见了,橘白则是去旁边将阮安涟的丫鬟密瓜拽着,且,小丫头这说话声音大的奇怪,仿佛,是要说给谁听一样。 是了,今日府中是有贵眷来访的。 阮安涟讥讽的细嗓拉扯起来,“二哥到真的好欺负,即便是庶出,也不该让嫡出的小妹这般践踏,她哪里是把你当哥哥,分明是将你做奴才,你忘记她曾经是如何欺负你的了?” “指不定她又在包藏祸心。”阮安涟冷哼。 “你在挑拨我和二哥关系试试?”阮安玉呀了一声,“你在说一句,我立马揍你!” “怎么,六妹妹敢做不敢当了,这又要给我这姐姐动手了,果然,在你心中,庶出的哥哥姐姐都是随意打杀,你就仗着祖母疼惜偏宠着你。” “怎么,你这是诅咒我祖母早点死了!”阮安玉跺脚,立刻丢了手里的花,来了个冲刺朝着阮安涟而去。 还不忘拉着阮双行的手,装作被阻拦的拉了一下,大吼一嗓子,“二哥你别拦我,今日我非揍她,祖母有罚我领去,你撒开,我非揍她不可!” 阮双行默默的盯着拽着她袖子演戏的小妹,就见她朝着阮安涟冲了过去。 后面跟着的阮广抹脸,“二、二少爷,可要去拉开,小的觉得,六姑娘今日可能是真的故意想打五|姑娘的。” 阮安涟再一次被阮安玉按到了地上,小石子的路上她被膈应的哎呀,嘴里什么话都朝着外头冒. “阮安玉你少给我仗着你三房的嫡出,就来欺负我了,传出去了,你日后可别想议亲了!” “我嫁不出去二哥养我一辈子,你成日见着男子就贴上去,丢不丢我阮家的脸!” “叫你挑拨我和二哥的关系,我就说二哥没见到我,怎么也讨厌我,我告诉你,你把自个当庶出,我家二哥可不是!我三房就他一个长兄!” “哭哭哭,你今日怎么不哭了,是不是觉得没人来看你哭了,所以不装了?” 阮安涟惊叫连连,最后也发了怒,将小胖球推开,坐到她身上和她撕扯,“是,我就是看你不顺眼!我就是故意的,你要怎么样!就是没人信你!” “阮安涟!你在做什么?” 阮安涟对身后的声音毫无反应,扬起手就要刮花阮安玉的小脸,“你去死吧!” 手却被狠狠的握住,阮安涟一回头,见着阮安仙森森冷意的表情,在看后面陪着阮老太太的一众女眷,着实恨不得晕死过去。 阮安玉见到目的达到,立刻一骨碌爬起来,转头跑到阮老太太面子,哇的一嗓子出来,指着那头的人,“姐姐打我,还给我巴掌,呜呜呜……” 阮安玉打阮安涟不过是掐了她两下,连着衣裳都没给她弄凌乱,倒是阮安涟打她时候趁机把自个弄的脏兮兮的。 衣袖都是泥巴,就跟着去泥地里头滚了一圈的小猫似的,小揪揪一个散了,一个歪了,造孽兮兮的。 旁边都是今日来访的其他人户的女眷,此刻看着阮安涟的目光都着实的复杂。 阮安涟在周遭名声是极好的,谁提着不说个端庄温和的。 眼下,居然不尊庶兄,还打嫡妹,嘴里说的都是些什么乌糟糟的话。 第28章 对弈 阮安玉卖力的哭,小娃娃嘛,收了委屈哭就是,“二哥带我来院子玩,我还给姐姐扯了朵好漂亮的花花,都没有了,祖母,五姐姐打我,呜呜呜,好疼的,她还骂二哥,她是妹妹,怎么能骂兄长呢……” 阮老太太心疼极了,冬紫来更是不管不顾,忙低声给娃娃弄衣裳的泥巴,给她擦脸,“青青儿不哭,哪里疼,母亲给你吹吹。” “五姐姐扯我小揪揪,好疼的。”阮安玉扑到冬紫来怀中,给这继母名声添些好,她是愿意的,看走过来的姐姐,她指着那头的话,“安玉给姐姐的,二哥也说好看。” 阮安涟这才发现自个可能被算计了,当即就要辩驳,反倒是旁边的阮双行忽而开口,“的确是安玉说的那样,我与她好好逛着院子,五妹妹不知从何处过来。” 阮老太太盯着阮安涟,“你给我闭嘴,从安玉扑到你身上去,咱们大家伙就都在这里了,现在我不想听你掰扯,给我去祠堂老老实实跪着!” 这个庶出的孙女什么都好,就是太过心高气傲,趁着这个送上来的机会,好好敲打敲打她也是应该的。 阮安涟不服,两个婆子已经上前将她一左一右钳制住。 阮老太太随意说了两句,就带着女眷去别处了,脏兮兮的阮安玉哼了一声,见阮双行背着手无奈的摇头,屁颠屁颠的扑上去要抱他。 阮安仙脸上笑意才出来,结果就看阮双行颇为嫌弃的,将娃娃拎开了些,顿时嘴角的笑意又下去了许多,吩咐旁边的管桂,“你回去给六姑娘取身干净的衣裳送过去。” 阮安玉到没觉得不妥,自个把身上的泥巴拍拍干净,追了过去,沾沾自喜,“二哥我聪明不聪明,日后五姐姐肯定不敢再我们面前造次了?” 阮双行侧眸看她,将她发上一根草拨了下来,“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日后少做,适才的女眷都是在河间府叫得出名讳了,难不成你也不想嫁人了?” “我还小呢!”阮安玉想去拉他的手,到底知道他有点爱干净,乖乖跟着他后面,“等二哥你日后中了进士,我还能嫁不出去?” “万一中不了呢?”阮双行说她,“别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是是是,以后我肯定乖乖的,一定不给二哥抹黑。”阮安玉拍着心口保证, 看小妹歪歪扭扭的小揪揪,阮双行叹了口气,“以后不可打架了。” 阮安玉用力点头,“好!” *** 锁玉斋中,阮双行写着文章,看那头四仰八叉睡着罗汉床的小妹,走过去拿着小毯子给她盖上,吃了就睡,难怪长得肥溜溜的。 外面阮广跑了进来,许是声响打了点,熟睡的娃娃唔了一声,立刻翻身把耳朵捂着。 阮双行觉得娃娃好笑,让阮广去旁边说话。 “可是了不得了,五|姑娘被老太太罚闭门思过半个月,还要去跪祠堂十日,这也就罢了,居然,居然还做主,不许五|姑娘在跟着岳姨娘了,要,要二太太好好教导五|姑娘规矩呢……” 阮双行唇角轻轻一勾,岳浅眉就仗着这个出色的女儿在二房掀波浪,若真的闺女被人夺走了,她就与普通的姨娘再无区别了。 他顿了顿,“安玉呢?” “老太太可心疼咱们六姑娘了,什么罚都没有呢。”阮广笑着说,“六姑娘今日也是运道好,居然撞见老太太带着客人们了,日后五|姑娘估计得想着怎么弥补名声呢,肯定不会在来找事儿了。” “你真当这是运道?”阮双行轻声。 阮广意义不明,倒是那头的阮安玉睡够了爬了起来,打着哈欠揉眼睛,阮广就见自个主子不理会他走过去看妹妹了。 其实这主子是很喜欢六姑娘的,这双鞋固然很好,一开始穿着阮双行也适应了许久,每日都要花一两个时辰在院子慢慢走着,这才彻底习惯了,今日晓得六姑娘要去学堂了,才特意穿上给她看的。 阮安玉才睡醒有点懵懵的,抠着脑袋一个劲打哈欠,见阮双行摸她的脑袋,带着睡意问他,“对了,安宁说昨日学堂来了个极漂亮的少爷,说的五姐姐看上他了。” “少同安宁玩。”阮双行叫橘白进来给她梳洗,就去旁边继续看书了。 阮安玉不敢吵阮双行看书,就在外头抓鱼,锁玉斋的下人们极其友好,都乐意陪着她,倒是管桂提着饭盒从外面进来,“今日大姑娘去鹿鹤堂了,吩咐六姑娘先别回去,就在二少爷院子玩,晚间大姑娘来接您。” 阮安玉唔了一声,随即软糯糯说了个好,继续扑在池子边拿手吓鱼。 待着鱼儿都要翻肚子了,阮安玉才进去找阮双行,见他已经气定神闲开始靠着罗汉床喝茶了,旁边还摆着棋盘,“二哥自己和自己下吗?” “你来与我下。”阮双行给她招手,“围棋可会?” 阮安玉摇摇头,小安玉只会下五子棋来着,她硬着头皮过去,心里觉得是上次给阮安仙指路被怀疑了。 “可想学?”阮双行替她把面前棋盒打开。 阮安玉小眼神一亮,“好啊,我一定学的比二哥都厉害。”她配合阮双行听了下规矩,又仰着让了三个子,这才开始落子。 等着外头叫用饭了,输赢也出来了,自然是小胖丫头输了,阮安玉眼下正在长身体,早就饿得厉害了,听着饭来了,赶紧跑了过去,不忘叫后面的人,“二哥,吃饭了!” 阮双行目光落在棋局上,小丫头虽然输了,不过能与他走足足两个时辰,已经不是输赢的问题了,他自认棋力远远胜于许多人,甚至于李夫子这样的棋手都不是他的对手,居然被个七岁的丫头攀咬了怎么久。 阮安玉是不可能会下棋的,只能说,这小胖妞是个有天赋的,假以时日,必然比他还厉害。 将手里的棋子丢到盒中,都说下棋看人心,这局棋,看似他赢了,实则是阮安玉一直在攀咬着他,好几次他都要葬送半壁江山,小娃娃却避过了区域,仿佛只要棋盘够大,她可以一直随着他耗…… 随即阮双行就忍不住笑了起来,不过是个七岁的娃娃,哪能有什么鬼心眼的。 “二哥,吃饭啦!”阮安玉脆生生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阮双行抬手将棋局一挥,起身抖了抖衣袖,答娃娃的话,“来了。” 第29章 攀咬 吃了晚饭,阮安玉怕吵着阮双行做文章,同橘白、管桂在外面屋檐玩花绳,锁玉斋僻静的厉害,明明才初冬,夜风挂过来今日有点割脸了。 里头的阮双行透过窗户见小丫头搓脸小脸,唤她进来下棋,阮双行的奶妈就问,“六姑娘可困了?要不要先去二少爷床上打个盹?” 阮安玉摆手,睡什么睡,难得阮二哥邀她共对弈,即便真来了瞌睡也得半壶浓茶下去提起精神。 却还没有进屋子,外面阮老太太跟前的丫鬟就匆匆进来,通禀道:“老太太让六姑娘现在去正堂问问话。” “问话,问什么话?”阮双行走了出来,把不问清楚就要傻兮兮跟着阮安玉肩头按住,询问丫鬟,“有什么话,非要大半夜将六姑娘叫去询问?大姑娘、三太太可知晓?” 阮安玉这才反应过来可能是鸿门宴,保不齐是阮安涟开始哭闹要讨公道,她姨娘岳浅眉又在二房得宠,保不齐—— “二伯父回来了?”阮安玉问丫鬟。 传话的丫鬟重重点头,毕恭毕敬对阮双行答话,“回二少爷,大姑娘、三太太都在正堂的,二老爷想请六姑娘过去将今日的事,好好分说分说。” 阮安玉眨眨眼,小安玉的记忆中,这个二伯父阮远桥是个道貌岸然,人前一套人后一套,想必是想把今日的污水盖到她脑门,以免自个姑娘名声扫地。 阮双行闻言,沉默了片刻,看水汪汪的杏眼望着他的小妹,就开口,“既如此,今日我也在,六姑娘年幼,有些东西说不清楚。” 丫鬟点点头,“大姑娘也是这样吩咐奴婢的,让二少爷若无事也跟着去做个见证。” 到了鹿鹤堂门口,兄妹两个都不约而同停了脚步。 阮安玉仰头看阮双行,笑着和他说,“一会儿二哥不必帮我说话,这样倒显得是咱们三房栽赃五姐姐了,我知道怎么做,您只管看着就成。” “不可打架。”阮双行看她,见她坚定小模样,依旧告诫,“不许在激安涟与你动手。” “二哥瞧着就是了。”阮安玉拍心口。 她若连个阮安涟都收拾不下来,真是白活了两辈子。 正堂里头阮安涟站在父亲阮远桥身旁哭哭滴滴,旁边还有个俏丽的妇人,见着阮安玉进来,忙哭哭戚戚起来。 “六姑娘今日是这样陷害五|姑娘,可还念半点同个屋檐的姐妹之情,素日不尊二少爷也就罢了,如今连着柔柔弱弱的姐姐也要欺辱了。” “还让五|姑娘得了羞辱,让今日的宾客误会了她,六姑娘这是按得什么心眼?” “倘若真的嫉妒五|姑娘比你得大家伙喜欢,你大可告诉五|姑娘,五|姑娘必然不会同你这嫡出的姑娘争什么。” 说话的女子自然是姨娘岳浅眉,她长得妩媚动人,若不说是生育过的,骗人是二八年华也有人相信。 “老太太,今日您说什么都要给我家五|姑娘证明啊,否则,否则她只有剃头去做姑子了。” 阮安玉嫌弃的看岳浅眉,果真是狐媚路数,就知道哭哭啼啼意有所指推卸责任,难怪把阮安涟养着这幅小家子气。 “我就不知岳姨娘是几个意思了?”阮安玉走上前。 岳浅眉感觉小胖妞莫名有些气场,但还是指着她脑门,“六姑娘,您——” “你敢用手指着我?”阮安玉一句话砸到岳浅眉脑袋上,呵斥她,“我可不是你肚子出来的!” 岳浅眉吓得放下手,阮安玉冷冷道,“这里满屋子都是主子,你不过是个姨娘,姨娘是什么东西,您看了来是没找准自个的位置,家里见你养育五姐姐有功,都给你两份薄面,但也不是让你来这种地方放肆的!” 冬紫来和阮安仙都是冷意森森的盯着为难自个小丫头的姨娘。 “我看整个河间府都找不出第二个,如同岳姨娘这般,玩着主母太太派头大半夜在老太太院子闹腾,还有无凭无据颠倒黑白的!” 阮安玉丝毫不给面子,“我和五姐姐是姐妹,你在我眼中就是个奴婢!你最好不要给我玩什么长辈款式!” 岳浅眉被小胖墩几句话顶的心口都要裂开,“我是五|姑娘的亲娘……” “五姐姐日后若婚事不好商议,便就是因为有你这样的亲娘!”自古女子出嫁,大多数都犯难在了嫡庶之上,许多贵族世家多有庶出不要的。 见岳浅眉说不出话了,阮安玉又去看阮远桥,“二伯父回来就急急给五姐姐证明清白,难不成您认为祖母会欺骗你,亦或者今日在院中外头的太太奶奶们是瞎子聋子?任凭个姨娘来攀咬我。” 阮远桥脸上瞬间有点挂不住,“岳姨娘好歹是你五姐姐的亲娘,难不成也不能关心关心你五姐姐了?” “这话若是二伯母听到了,岂不是会觉得二伯父说她苛待庶女?”阮安玉不卑不亢给他顶撞回去。 “你规矩怎么学的!”阮远桥顿时不悦。 阮安玉声音陡然大了许多,“我到底也是三房的姑娘,即便真的有错,也是父亲、母亲来罚我,哪里让二伯父来越俎代庖的?二伯父随意让个姨娘,还是个什么都不知的姨娘来诬陷我,是欺负我不懂事吗?” 岳浅眉立刻道:“今日若是六姑娘懂事,您五姐姐会名声扫地吗?” “你闭嘴!”阮安玉三个字给她砸过去。 见姨娘被欺负,阮安涟哭哭啼啼,“六妹妹,今日分明——” “分明什么,你有冤屈难道我被打也是假的?”阮安玉冷喝。 说着,她走到阮老太太跟前一骨碌跪下,“今日安玉不知有贵客到访,可祖母明察,五姐姐回院子是不会经过那处的,我今日在学堂和她有口角,众人都可以作证!” 她说着说着,就抖了抖肩头,泫然若泣,“难道就因为我最小,所以什么都是不懂事吗,五姐姐骂我二哥骂的那么不堪,安玉若连自个同房的哥哥都不护着,和畜生又有和分别!” 就你阮安涟会哭是吧,今日我非得让你晓得谁才会哭。 第30章 下场 见妹妹哭了,阮安仙气得窝火,手里捏着的杯盏毫不犹豫砸到地上。 “我当真不知二伯父今日是要做什么了?非要欺负安玉一个未满八岁的小姑娘吗?” “难道是要她马上挨家挨户如同现在这般,给人磕头,来给阮安涟证明清白?那需不需要我这个姐姐也去呢?到底她年幼许多话说不利索!” 阮安仙见不得妹妹委屈,愤懑不堪,手指都掐白了掌心。 听着阮安仙暴怒的话,岳浅眉也跟着跪在地上,汗巾子嘤嘤的捂脸。 她嗓音低泣,“大姑娘,您话可不能这样说,妾身的安涟自幼懂事识理,谁不夸赞她的,今日必然是六姑娘故意为之……老太太,妾身只想给五|姑娘讨要个公道,与二老爷无关的。” 若今日这浑水不落到阮安玉头上,阮安涟在河间府仕族的名声必然败坏,再过两年议亲,哪里能找到好归宿的。 站在父亲身旁的阮安涟见着自己姨娘哭泣,也施施然上前与她同跪下来,清丽的小脸泫然若泣,着实让人动怜。 她低声同阮老太太说:“祖母,安涟去侍奉祖宗本就是应该的,即便日日都去,孙女也毫无怨言,但今日这事,孙女不服……” 思来想去,她就是被阮安涟这个小胖墩给算计了,否则怎么一切都那么巧合的,她本就是庶出,东西若不去抢,怎么都不会落到她手中,名声一物,堪比她的性命,她必须要搏。 “五姐姐,你要攀咬我,人证物证总是要拿出来的!”阮安玉看阮安涟,冷意无限,若在这里的是已死的小安玉,估计真的要中计。 阮安玉一收往日小娃娃仰头鬼嚎的架势,眼泪无声的簌簌,本来就略带娇媚的小脸,在两行泪珠儿的映照下,更加显得惹人怜惜。 她口气一副觉得自个着实受了天大污蔑般,“依着五姐姐和岳姨娘的话,难道是我故意引五姐姐去的花园那处,又是未卜先知晓得祖母会带着外头人过来?” 阮安涟目光咄咄逼人看小妹,“妹妹做没有做心中定然有数,只是你即便在不喜欢姐姐,也不该与姐姐开这种玩笑。” 她说着又是啜泣呜咽,到把旁边的阮远桥看的十足心疼。 “好,就算都是妹妹做的。”阮安玉眼神转而恶毒起来,“难道五姐姐,你骂二哥的话也是我提前教你的吗?” 这才是这件事真正的导火线,阮安玉要把事情引导正路上来。 她指着阮安涟,看着所有人,“上次我与二哥被父亲罚去祠堂,就全拜五姐姐所赐,而她呢,哭咽几声就有理了。” “怎么,今日五姐姐骂二哥的话所有人都听到了,又成了我的不是了?” 岳浅眉忙不迭开口,“六姑娘自然要如何攀咬五|姑娘都可以,只是今日这事,您得晓得对错啊。” 阮安玉看阮老太太,杏眼微红,声音低哑,“祖母,我亲娘虽然没有了,可您也不能让个姨娘奴婢来骂我……” 冬紫来眼眶顷刻酸涩,过去把开始哭的娃娃抱了起来,轻轻拍着她的背脊。 她柔声安慰,“母亲在的,不怕不怕。”冬紫来又阮远桥,“安玉就怎么大一点,怎么会去陷害安涟,二哥容许姨娘奴婢来下我房里姑娘的脸,又是几个意思?” 她看着怀里娃娃从巴掌大点长起来,早就把她视如己出了,即便安玉在不乖,可也只会和阮双行胡闹,对大房和二房的人,普遍都是极为客气的。 阮老太太的目光,则是落在站在站在门口,静静洞察一切的大孙子脸上。 她慢慢拨动手中的念珠,唤孙儿过来,“双行,今日到底是什么情况,你二伯父自来疼惜岳姨娘,偏宠你五妹妹,你就如实说便是,祖母会为你做主的。” 阮远桥被母亲话里的意有所指弄得脸上颇为挂不住。 跪在地上浅哭的岳浅眉却听懂了阮老太太话里的意思,先一步抱着女儿,狠狠打了她两下,“让你素日少跟着六姑娘学那些不尊兄长的话,人家是一房的人,打断骨头连着筋,你就是个姨娘肚子爬出来的,怎么能——” “我同安涟皆是姨娘肚子出来的。”阮双行冰凉凉开口,“安玉不尊我这个兄长?我到记得安玉与我胡闹时,五妹妹皆是不在场的,如何知道安玉是如何与我吵嘴的?” 岳浅眉被阮双行冷冽的眸光吓得不敢言语,她怎么没有注意这好欺负的二少爷,也有如此骇人的时候? 阮安涟简直懵了,这阮双行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在维护阮安玉吗?他居然会维护这个害他残疾的小妹,疯了吧? “再则,既然五妹妹要公道,适才你姨娘对安玉口出狂言,是否也该给安玉一个公道?”阮双行轻轻开口,随后走到旁边坐下,颇为气定神闲。 阮安仙也冷冷附和,“对,不知岳姨娘要如何给我家安玉一个公道呢?” 阮双行接过下人端给他的茶水,缓缓开口,“再则,安涟到底是做姐姐的,我这个兄长都不与安玉多胡闹,她如此懂事乖巧,怎么会突然就闹到祖母跟前了?” 兄妹两个几乎是极其默契的把矛头对准了岳浅眉。 事实也的确如此,阮远桥就是被岳浅眉吹了耳旁风,又见阮安涟委屈厉害,因此才来找阮老太太分说的。 在他看来,今日怎么就应该给阮安涟一个台阶下,在过两三年孩子就要开始议亲了,倘若今日的事儿传开了,以后如何给阮安涟找个好娘家的? 可他不想火烧到衣裳来,见此,就命令岳浅眉,“还不给六姑娘赔罪。”他又看阮老太太,“母亲,到底岳姨娘是心疼涟姐儿。” 阮老太太冷哼一声,这儿子宠妾灭妻,迟早是要惹出祸端的。 屋子一时之间陷入安静的焦灼。 “庶出总归是不好议亲的,今日出了怎么大事,二伯父焦急确实应该,不如将五妹妹送到二伯母房里,再时不时带出去晃晃。”阮双行忽而开口,“到底得嫡母高看的姑娘,日后议亲也方便的多。” 爬在冬紫来肩头装委屈的阮安玉听着,只觉得这阮二哥三两拨千金的话甚是巧妙。 岳浅眉就仗着这闺女在二房立足,若是夺走了,就如同普通姨娘一般了。 再不说赵长竹本就不喜欢这庶女,阮安宁更是小螃蟹跋扈德行,张口闭口就是嫡出庶出的,日后必然毫不热闹。 可庶女若是不尊嫡母,传出去名声可就彻底拉跨,若她还敢肖想回到姨娘身边,就是自毁长城,让人觉得她是个烂泥扶不上墙。 当然,这样说,阮远桥心中必然觉得是个极其折中的法子。 阮老太太还能不明白孙子孙女的意思,她心疼阮安玉,自然也顺着两个说,“双行说的对,安涟本也乖巧,明日起就好好跟着二太太学规矩,好了,我也累了,都退下吧。” 这已经是阮老太最大的让步了,阮安涟看自己赔了夫人又折兵,直接瘫坐在了地上,她不想去二太太哪里,赵长竹肯定要羞辱死她的,还有那阮安宁,斗鸡似的闹腾她。 她颤颤哀求,“老太太,我,我有姨娘,我……” “所以你的意思是,嫡母没有亲娘重要了?”阮老太太一拍桌子,“将你周身小家子气给我好好养养,岳姨娘日后没事也少去教导五|姑娘,明日起,就来我跟前伺候。” “老二,带着你这闹哄哄的小妾庶女给我走。”阮老太太不客气的下逐客令,“即便日后你要为了房中姑娘镇场子,也让你正头太太来!” 第31章 哑谜 阮远桥出了鹿鹤堂,同旁边跟着阮安涟就吩咐,“既然老太太开了口,明日起就好生去二太太屋里,父亲也会为你筹谋安排好,必然不会让你因为今日小事在周围抬不起头。” 岳浅眉知道此事已成定局,倘若在言反倒会引起阮远桥的不喜,她本就是侍妾姨娘,乖顺贺容貌是他笼络主阮远桥这尊靠山最大杀手锏,她便是跟着含泪,“只要五|姑娘能好,妾身受点委屈也无碍的。” 阮安涟明白的先一步离开,岳浅眉回头深深看了眼出来的院子,“妾身恐怕日后也不能好生伺候老爷了,只是妾身不知老太太素日的喜好,老爷今夜可否同妾身好好讲讲?” 阮远桥是要回正房的,他是一房之主,即便他承认暗地自个有些宠偏房,到底不能让正房那头的赵长竹太过难堪了,“今日的事儿也要与太太细细说说。” 岳浅眉点点头,吸吸鼻,一副谦卑恭顺,“老爷所言极是,到底您今日替五|姑娘出了面,恐怕二太太正是不开心。” 她说着,就任凭丫鬟搀着滴滴哭泣着走了,阮远桥叹了口气,终究是跟着上去,“星哥儿身子不爽利,我先陪你回院子,你也被过多担忧,老太太是再好不过的性子,必然不会为难你的。” “妾身本就是奴婢,伺候老太太是妾身的福气,只是五|姑娘娇滴滴的,又随我这个姨娘唯唯诺诺的厉害,笨手笨脚绣个花都慢吞吞的,恐怕会让二太太瞧着生火气。” 她只有这一个闺女,可不能让真的养去了赵长竹的名下。 阮远桥搂着岳浅眉的肩,轻声哄她,“这事你不必担忧,我这次要在家里多呆些日子,等我走之前,必然让安涟回你那里,不过,日后你得让她多去二太太跟前尽孝。” 得了保证,岳浅眉才算是破涕为笑,挽着阮远桥朝院子去。 鹿鹤堂中。 等着人都走了,阮老太太赶紧把小娇娇的孙女抱着怀中,一个劲的亲昵,软语哄着。 “好了好了,让我们青青儿受委屈了,日后祖母给你讨公道好不好,不哭了,不然明日眼睛要肿了,来,给祖母笑一个?” 阮安玉本就是装模作样号丧几嗓子,也怕最心疼的老太太忧心出个一二,顿时停止了嚎啕, 她噘嘴抱着阮老太太闷闷不乐,“祖母就是觉得我不对,还要把五姐姐给二伯母养,还要让岳姨娘到您院子玩,您也觉得我不该维护二哥,就应该让五姐姐狠狠冒犯二哥……” “傻丫头。”阮安仙低身给妹妹擦小花脸,“我问你,你七妹妹和安涟相处如何?” 阮安玉乖巧的接话,透着股子天真,“就和斗鸡一样!”她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五姐姐要是过去了,就得天天和七妹妹在一起,她肯定要被七妹妹气死!” 要她说,阮双行才是狠手,阮安涟这小姑娘做作的厉害,奈何阮安宁这小妹妹就要挑破这脓疱,没准呆段时间,就是两个斗鸡成日面红脖子粗。 阮老太太冷哼,“等明日,祖母就给你出气。” 她是很看不惯二儿子宠妾灭妻,还死不承认的样子,这样下去,二房迟早是要乱套的,把人弄到她眼皮子底下好生敲打一番,也是不错的。 想着,她的目光落在坐着喝茶的大孙子身上,不得不说,这人轻飘飘的几句话,就给了所有人台阶,还把阮安涟送到早就想收拾她的嫡母身上。 “你们也乏了,我小厨房预备了些酒酿团子,吃了在回去吧。”阮老太太起身,“双行,你跟我来一下。” 阮安玉望着出去的一老一小,有点担忧的看姐姐,“祖母是不是要骂二哥啊?” 她是知道阮老太太不大喜欢这个大孙儿的,若非不是当年阮双行的姨娘血溅门庭,没准,阮双行都被当做家丑秘密弄死了。 想着阮双行的生母,阮安玉见冬紫来给她围过来的糕点都不香了。 阮双行应该是亲眼看着母亲死去的,于他而言,这个阮家就是刽子手啊…… 阮双行再次回来已经过来足足半个时辰,阮安玉已经有点抵挡不住睡意,开始打盹了。 “二哥来了。”阮安仙叫非要等的小妹,看她迷迷糊糊一戳就能倒下去,着实无奈,她就同过来的二弟说,“劳烦送我一程,帮我把这个小胖丫头抱回去。” “我不胖。”阮安玉打着哈欠,已经下意思伸手给阮二哥要抱抱了,感觉鼻尖都是熟悉的气息,她才脑袋靠了上去。 阮安仙亲自提着灯笼给抱着妹妹的阮双行照路,下人在后面远远的跟着,给出二人说话的地方。 冬日的夜越来越凉,阮安玉忍不住打了个小喷嚏,两手环着二哥的脖子换了个方向继续睡。 “与祖母说好了?”阮安仙率先打破沉寂,“祖母也最不放心安玉,她虽不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可我若一走,她身边就只有不疼她的亲爹,还有可能会生弟弟的继母……” “风大了,姐姐步伐快些的好。”阮双行打断她的话,抱着娃娃阔步超前走。 “你这人,与我这姐姐说两句都不乐意了,小时候不是挺乖巧的吗?”阮安仙跟上去,“安玉同我说,她捉弄你,是嫉妒你见过母亲,她一直觉得是她把母亲气没的,因为她不是儿子。” 阮双行脚步微微一顿,阮安仙失笑,“你也不信这是她说的吧,可这就是事实,她其实什么都懂的,只是憋着心里不说,就同你一样,大抵,也是我这个姐姐做的不好的缘故。” 夜风轻轻拂过,阮安仙脸上带着些悲伤,“我知你这些年越来越讨厌我们,但你也不能不承认,只有安玉记得你,即便她闹腾,也只会去闹腾你一个。” 阮双行沉默的走着,阮安仙叹息,“你知道安玉还说了什么吗?就在你把他赶回来那日,她哭着让我把她带去京城,说她乖乖在家里等着我,还说,你不喜欢她。” 熟睡的娃娃觉得耳边声音大了,下意思的咿咿呀呀两声,阮双行抬手拍着小妹的背脊,动作柔和,但给阮安仙的话却着实生硬,“这倒是不错的法子,姐姐既不放心,不如把安玉送到祖母跟前养着,日后来接她便是。” 阮安仙手指捏的泛白,气得不成,“风大,快点走,别让安玉着凉了。” 第32章 拌嘴 学堂十日一休,阮安玉听完夫子布置的课业,倒是暗中偷乐了下,因着而她又一贯喜欢下学去锁玉斋混吃借睡等人接送,阮安仙就把她的学业一道托付给了阮二哥。 这课业,刚巧是昨日在阮双行那处练字抄的两页书。 对于启蒙学业,阮安玉本觉是多大事,毕竟这些东西她都已学过一遍,粗浅门道大抵都料熟于心。 怎奈何阮双行对她好似期许大过了头,先给她扔下两三本馆阁体的字帖,又砸了本棋谱与她。 诚然上辈子她八岁的时,四书五经已通读了,还跟着祖父读了些其他的书,琴棋书画也都有拔尖的人亲自教导。 但真的都没任何用武之地!出阁后,反倒是疏忽的女工,让她被好生嗤笑许久。 因此吃了亏重活一世的阮安玉,倒是渐渐露出对缝缝补补有兴趣的苗头来。 只是此举,这极大的引起了书香传世的阮双行难得的嫌弃。 瞅着那头聚精会神钻研小背影,他口吻严肃,“好歹是书香世家的姑娘,缝缝补补交于下人帮你代手即可,过来将昨日先生吩咐你的两页书背了。” 阮双行善于观察人心,是看出来这小妹读书极有天赋的,奈何懒散成性,娇宠上天,见就倒在靠窗的罗汉床的小迎枕,啃着糕点逗鸟。 挂在屋檐下的鸟,是阮安玉同阮安宁抓来的。 无视了他这个院子主人,他回来就挂着檐角下头歪着脑袋极其烦躁的闹腾。 几日光景,阮安宁已对着不怎么叫喳喳的小东西有兴趣了,本预备过两日就放走图清净,结果阮安玉颇为喜欢,自个能乐一下午。 阮双行素爱清净,阮安玉成日在他院子混吃混喝小嘴一刻不停,有了这鸟,闹他的时间少了几份,因此就留下来了。 被指名点姓要背书的阮安玉,眼下正在鼓捣她的女红,她也才晓得母亲冬紫来家里还有秀坊,还是给宫里娘娘们做衣裳的,因此绣技了得。 不过得知她想好生钻研女工,与她说的话,和阮双行无二,摸着她的小脑袋瓜子,笑嘻嘻说“与其花心思绣花,不如搞些实际的多读书。” “我今个不是在学堂背过了吗?夫子还奖励了我块糕点呢,二哥不是看着了吗。”阮安玉低头,慢慢悠悠拿着小胖手来回在绣布游走,眨眨眼,侧身去看他,“二哥呀,明日不去学堂,你有事吗?” 阮双行捏着书本,抬眸去看那头聚精会神绣着小白兔的妹妹,想了想,回她话,“明日要去母亲两处庄子看看。” 如今冬紫来已经开始把嫁妆的田产慢慢开始交给阮双行打点了,这也算是三房重视唯一少爷的信号了。 阮安玉跑过去,兴致勃勃,“我明日也无事,二哥带上我一道吧,我想出去玩,保证乖乖的!” 阮双行给他个‘我信你的’眼神。 不说远了,就前日他去书斋买书,阮安玉非要跟着去,外头还飘着雪,他只想速去速归,不想与她纠缠闹腾,结果阮安玉直接抱着他腿一屁墩坐下来,着实让他觉得极为丢人。 最后也是这如同般拍着心口保证,结果他付完银子低头一看,娃娃早没了踪迹,跟着的橘白与管桂也毫无用处,没看着怎么大坨肉。 看阮双行拒绝的眼神,阮安玉瘪嘴,一双圆乎乎的杏眼透着埋怨,“我想去二哥,你带我出去玩吧,我再乱跑是小狗。” “绣你的兔子去。”阮双行扫她一眼,成日做什么都马不实在,要出去玩了,倒浑身都是气力。 见撒娇无用,阮安玉眼珠子转了转,开始死缠烂打围着桌案转,反正她也渐渐摸清楚阮双行的性子了,把他磨得生烦了自然就顺着你了。 临到午间饭点,婆子掀开厚重的帘子,端着热腾腾的饭菜进来。 “二少爷,六姑娘用膳了,三太太还遣了人,送了两只糯米鸡过来。” 冬紫来好生处置了厨房给锁玉斋送三餐的下人,眼下都是派遣了专门的人负责,她每日也会送菜过来,以表对阮双行的重视。 鹿鹤堂那头的小厨房,如今若是有了好吃食,也要紧着送过来些。 锁玉斋上下,都着实替阮双行开心。 阮双行嗯了一声,头也不抬,“你先去用。”弄完手中的课业,本以为小胖墩自个都吃的差不多。 却见阮安玉鼓着腮帮子,坐在罗汉床继续拨弄她的小白兔绣片。 “闹什么性子。”阮双行背着手过去说她,忍不住斥她,“还不去用饭。” 阮安玉轻哼一声,和他叫板,“二哥不就嫌我胖带出去丢你的人吗,不带就不带,谁叫我就是个娘不要爹不疼的姑娘,姐姐要出嫁不能出门,母亲平时也少出门……” 她目光幽幽望着纹丝不动的人,“三哥一月也会带七妹妹出去玩的,人家还不是一房兄妹。” 虽说阖府上下都觉得二人关系缓和许多,但更多的都是阮安玉自个不停的围着他讨好,倘若她不主动,阮双行也不会亲自来寻她说话。 阮双行发现小丫头小嘴越发能磕巴了,好笑,“既如此,你不如去找你三哥去。” “那要你做什么?”阮安玉不想和他说话了。 别过身继续弄她的小兔子,她还挺满意的,等做好了,就拿去送给阮老太太卖乖去。 她不忘怼后面的阮双行,软糯糯的口气自哀自怨反倒俏皮,“哎,我就是讨人嫌的,你们都不喜欢和我玩,那我自己玩,二哥吃饭去吧。” 见人真自个去吃了,阮安玉气得一口小银牙都差点咬碎。 心道:哥哥做成这样真没谁了! 阮安玉如今在阮双行眼前,也会显出几分真性情来,主要她已发现撒娇这套,妹妹吃哥哥的招数压根对这坨冰块压根没用,还不如直接暴力的砸开碎成小块小块,她挨着化来的快。 算着时辰,婆子进来收拾桌子,见阮安玉那份没动,犹豫了下,“二少爷这……” “收了,过时不候。”阮双行喝了口茶,起身吩咐,“我出去一会儿,别让六姑娘乱跑,抓不住就丢出去把门关好,不许她在进来。” 目送人出去,阮安玉真的生气了,婆子过来哄她,“六姑娘,快些吃吧,二少爷还给你剥了一碟子虾呢,糯米鸡也都给您留着的呢。” “不吃不吃就不吃!”阮安玉心中有气,对着窗外大吼。 院子外头下人,都被这两兄妹突然开始吵架的局势,弄得不敢出声了。 阮双杭被吼了一嗓子,可算回头了,对和她叫板的小妹也不客气,“寻常人家姑娘张你那一身肉,估计早不吃了。” 这是拐着弯骂她胖呢,阮安玉哼了一声,自己喃喃,“就你小时候不是小肉脸,就你高就你瘦,我日后长大了,定然比你好看。” 婆子偷笑,觉得阮安玉可爱,“六姑娘模样比大姑娘小时候都标志呢,不怕告诉六姑娘,大姑娘和二少爷小时候也胖溜溜的了。” 阮家孩子都有婴儿肥的。 阮安玉就来气了,背过身去,“不吃不吃不吃!” 婆子犯难了,只能去把橘白和管桂叫进来哄,这不吃饭那成啊,饿瘦了就不漂亮了。 最后等阮双行回院子,看桌上饭菜如他离开时一样,小娃娃正四仰八叉在罗汉床呼呼大睡,旁边小簸箩放在已经绣好的小白兔绣片。 伸手拿过,细细瞧瞧,到看得出针脚用力的绵密。 有冷风从半掩的窗进来,睡着的阮安玉小手觉得痒痒,扣了扣脸颊,翻身打了个小喷嚏,脸上的小肉肉隐约抖了下,尤为的可爱。 阮双行叫来婆子,“把六姑娘抱到我卧房去睡。”夏日这样睡也就罢了,冬日是要着凉的。 婆子擦着手笑道,“六姑娘不呢,说之前在您枕头留了点口水您就嫌弃了她好久,再则六姑娘正是粘人的时候,让她自个睡了恐还害怕呢。” 正说着,里头的阮安玉就迷迷瞪瞪坐起来了,见走进了的一副冷脸的阮双行,一骨碌爬起来,小揪揪也歪着,珠花还落了个,浑然不知的人走到罗汉床边上,叉腰神气的要死。 她中气十足,“二哥,我饿了!” “声还洪亮,倒不像饿了。”阮双行走过去戳了下她的眉心,着实好奇这丫头怎么睡个觉就能脑子变鸡窝,“在等会儿就用晚膳了。” 阮安玉哼了声,抱着手一骨碌盘腿坐下来,“饭也不给,剥削人……” 阮双行难得理会她嘴里的碎碎念。 等着管桂进来给她梳好头,又啃了个梨子果腹,阮安玉见外头飘了一天的雪停下了,就闹着出去了。 阮双安正在做账本,被外头震的头昏的叫唤弄得停笔,他走出去就撞着进来的小妹,“安玉,不可大肆喧哗。” “又没外人。”阮安玉把人拉着屋檐横座下,“二哥你看。” 她指着自个捏的小雪人,“这是你,这是我,这是姐姐。” 阮安玉见阮二哥俊逸的眉宇皱着,不解的仰头问,“二哥,你怎么了?” 阮双行看她被冻的红彤彤的小鼻尖,无声的叹了口气,算是败给这人了,“若是着凉了,明日你就继续在屋子绣兔子吧。” 见折身进去的阮双行,阮安玉还凝固在原地,阮广忙小声,“二少爷已去同三太太说了,明日带您一道去庄子呢。” 听着这话,阮安玉眉眼弯弯,小跑进去扑到阮双行怀中。 “二哥,你真好!”她莞尔轻笑,垫着脚把他腰身抱得紧紧的,“我肯定乖乖跟着你!” 第33章 荷包 次日,听着外头鹊喜的呼喊,阮安仙停下手中的针线活,挑开厚厚的门帘出去,就见阮安玉手里捏着个好不精致小花灯,拽着阮双行不停朝里走。 “姐姐!好看吗?”阮安玉看出来的阮安仙,拎着花灯蹦跶上去,给她显摆,“借花献佛,给姐姐买的!” “我们安玉真是长大了,都知道心疼姐姐了。”阮安仙低声扭扭妹妹软乎乎的小脸,鼻尖还能闻着香甜的红豆味,“让姐姐猜猜,是不是吃红豆糕去了?” 外头新开了茶楼,里面的厨子据说红豆糕做的极好,奈何脾气古怪,不许外带。 “是呀,二哥带我去的。”阮安玉说着,从怀里摸出个油纸包,“我给姐姐带的!二哥嫌我怂,不帮我多揣,姐姐尝个新鲜吧!” 阮安仙想最好的都给她,她也想好好回报这个姐姐呢。 阮安仙摸摸妹妹的脑袋,同站在不远处的人招呼,“傻站着做什么,快进来暖和暖和。” “我还要去母亲那处,就不多坐了。”阮双行看小妹眉开眼笑,难得阴郁的眉宇带了柔,叮嘱姐姐,“给她喂点酸梅汤吧,今日吃的有些太多了。” “二哥没吃!”阮安玉给他做鬼脸吐了个舌头。 目送阮双行离开,跟着姐姐去了暖呼呼的正堂,阮安玉一个嘴巴拉巴拉给阮安仙说外头的见闻,上辈子她出门虽然不少,但大多都是在马车上,想要什么都是吩咐下人去买。 阮双行就好多了,随着她逛,她反正回头,这人肯定在她视线范围,当然了,他也不敢把手伸到太贵的地方去,毕竟眼下的阮二哥,一个月也才十两银子的月列,即便冬紫来有贴补,也应该拿去买书去了。 她得见好就收,这样才有下一次出去玩啊。 “这簪花真漂亮。”阮安仙看妹妹出去和回来的发饰不一样了,“二哥给你买的?” “嗯,好看!我让二哥选的!”阮安玉摇摇脑袋,把银铃铛发出声给姐姐听。 “安玉。” 阮安玉笑眯眯嗯了一声。 “二哥可愿意你跟着了?”阮安仙期待的看小妹,“我见你现在与二哥相处的极好呢。” 阮安玉瘪嘴,“二哥还是有点嫌弃我,姐姐没发觉,都是我主动去找二哥的,二哥从不主动寻我玩吗?” 阮安仙:“……怎么会,你二哥性子冷淡,能陪你玩就已经是很喜欢你了。” “我问了。”阮安玉坚决完成阮安仙的每一条指示,昨夜姐姐给她咬耳朵,让她今日趁着阮二哥开心,要阮二哥日后养着她。 她叹了口气,把阮双行的话说给姐姐听,“二哥说,我又不是没娘的孩子……” 这是让她去跟着冬紫来的,诚然,阮安玉也觉得这个归宿很好,奈何阮安仙的多虑也是极好,若继母有了亲儿子,她又算什么。 阮老太太更好,可总的一碗水端平啊。 阮安玉看姐姐沉思,乖乖的站在看她,“姐姐,我很努力讨二哥欢心了,真的,我努力背书,努力写字,还会绣小白兔了。” 对了,她那绣片还没拿回去呢,明日得去拿了。 “罢了,姐姐来办就是。”阮安仙底身看妹妹,“咱们去温泉庄子玩玩如何?” 温泉庄子? *** 阮安玉回神时,整个阮府的女眷都到了山上的温泉庄子了。 这阮安仙到真是雷厉风行,两三句话就让全家出动了,怎么冷的天,泡泡温泉是极好的。 管桂和橘白跟着小娃娃到处晃了晃,见娃娃回头了,管桂心领神会的说,“二少爷同三少爷去外头湖边了,六姑娘可要去?” “湖,没结冰吗?”阮安玉想了想,“那我们去钓鱼!” 橘白顺势打趣,“您能乖乖不把鱼儿吓跑,就不错了。” 谁知走到湖边,远远的就看着阮安宁正从阮双行身上抢了东西下来,一股脑朝着水里扔了去。 阮安玉眸子倏尔沉下,见走过来气红脸的人,抬脚拦住,语气还是很温和的,“好端端,你与二哥闹什么?” “闹什么闹,不过是让他帮我抓鱼,他不答允我要走,我就扯了他荷包丢——” “你扯他什么了?荷包?”阮安玉脸色大变。 那个荷包,是阮双行姨娘留给他唯一的念想了。 “你怎么可以如此胡来!”阮安玉呵斥妹妹,“你没有下人吗?非要二哥给你抓鱼!” 阮安宁来了气,“怎么,你能使唤二哥,我就不能使唤了!你欺负她还少了?” 阮安玉瞪她一眼,急急朝着阮双行去,“二哥……”她忙去抓他的衣袖,奈何一个安慰的字眼都说不出来。 阮双行看小妹眼神,就知适才的一幕被她看去了,轻轻说:“没什么大不了的,回去吧。” “回去什么啊!”阮安玉拉住他。 “不然如何。”阮双行淡淡看她,“要下雨了,回去了。” “要回去你自个回去。”阮安玉皱眉。 管桂和橘白走来,见着离开的阮双行,忍不住问,“您和二少爷又吵嘴了?” 阮安玉闭嘴不言,目光望着平静的水面。 阮安宁这个七妹妹本性不坏的,大抵是跟着她有样学样,才敢去欺负兄长的。 天上落下雷鸣,阮安玉见哄她回去的丫鬟,轻轻的嗯了一声,无人看到,她将手上的小银镯子落了下来,当做了标记。 *** 雨到底没有落下,因着各玩各的,大家并未一道用晚膳,阮双行被阮安玉请出来散步,表面恭顺,耳朵到没听进去一个字。 直到二人在一处小坡止步,安玉的名讳落到耳中,阮双行才抬起目光。 “安宁丢了你的荷包,安玉觉得是自己对你不好,才让家里小辈欺负你。”阮安仙目光幽幽的望着平静小溪里头,弯腰不停左摸有摸的妹妹,“不知是谁告诉她,那荷包是你姨娘留给你的。” 阮双行眸光望着豆大的背影,满满的震惊。 阮安仙的话还在继续,“安玉其实很在乎你,家里那么多人,他为什么就闹缠着你闹呢?双行,安玉不会是你的累赘,她很努力想要留着你身边,我若出嫁,她就只要你了。” 阮老太太会护着阮安玉,是因为她年幼,姐姐即将远嫁,嫡母又去的早,但在过两三年就不一样了,大姑娘和小姑娘的待遇,总是不同的。 冬紫来,若是有嫡子了,阮安玉必然会不受重视的。 “我们是一起长大的兄妹,我们都经历过母亲离去的难受,不管你承不承认,当年母亲才故去那两年,是我咬牙在护在你平安。” 那时候他们的日子真不算好过,安玉尚在襁褓,双行又是私生子入府,她只有个嫡长女的名头,索性是挺过来了。 阮双行目光逼人,“你要挟我?” “对,我就是要挟你,安玉你若不要,那就替我好好养着两年,等我在京城站稳脚,就立刻来接她。”阮安仙顿了顿,“只是,那时候,你身边就在没有一个真心人了。” 第34章 栽了 阮双行指腹轻轻一错,“姐姐这般不折手段,还来这出苦肉计,到真是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了,亏得安玉把你看做眼珠子——” “阮双行!”阮安仙低吼,不可思议,“难道你认为这都是做戏出来的?是我让安玉大冬日去刺骨的水里呆着,又引着你来看的?” 阮双行给了阮安仙一个‘难道不是’的眼神。 “阮双行,我真不知在你心中,到底有没有一点手足之情!”阮安仙目光冷漠极了,打他的心都熊熊燃起,最后嗤笑道:“也许我是错的,安玉跟着你是害她。” 水那头,阮安玉指着要腰吐了口气,使劲搓了搓小手,继续卖力摸着。 有鬼了。 简直有鬼了。 这里水流慢的厉害,她明明记得阮安宁就是朝着这个方向扔的的,怎么会摸不到呢。 “安玉!” 听着姐姐的声音,阮安玉准备早就好的说辞,“母亲送给我的手镯找不到了!”小安玉手腕上一对平安镯,是生母秦氏给她的。 “回去了。”阮安仙根本不信,“等姐姐出嫁了,你就跟着祖母去,姐姐很快就来接你,二哥不喜欢你,你也不用喜欢他了。” 阮安玉回头看姐姐,随即继续低头去找,也不忘回她,“姐姐和二哥吵架是你们俩的事,我和二哥没吵架,我不要和他绝交。” 好不容易阮二哥现在许他在眼前晃了,她才自毁长城呢。 没准在努力努力,阮二哥就会养着他了。 她给自己鼓气:摸吧摸吧,安玉,你一定要把荷包给摸出来啊。 不过脑子怎么怎么晕啊。 阮安玉使劲甩甩脑子,一个没站住,溅起个大水花。 阮安仙就站在水边,忍不住的眼泪朝着外头落,吸了吸鼻子,却忽的听着落地的声音。 “安玉!” ** 阮安玉又落水让阮老太太气得咬牙,对着跪着的管桂和橘白就是一顿骂。 “这才多久,好端端又让姑娘眼皮子底下落在水里了,上次是二少爷捞起的,这次还是大姑娘捞起来,要你们做什么!” 来探望的人望着脸蛋涨红高烧的阮安玉,都是心中一紧。 “我知道了!”阮安宁高声,“都是二哥!” 阮老太太蹙眉,阮安宁走过去,指着站在旁边角落的阮双行,“我不小心把二哥荷包给丢水里去了,定然是二哥让安玉去找的!不然安玉怎么可能去水里玩!” “又是你!”阮老太太气得站起来,“我本以为你们兄妹关系好些,没想到又是因为你,把安玉害成这样!好,好得很!” 冬紫来正欲帮腔,阮老太太厉声,“谁敢替他说一句,就不必跟着我回家里了!” 她指着沉默的阮双行,“这可是你的妹妹!是你一房的妹妹,是和你血脉相承的妹妹!荷包在珍贵也是死物,安玉才是活的!” 阮双行一字不言。 “好好好,你是要安玉死了才舒坦,那你就在这里看着她把!大夫就在外头,你若看她不对劲了,要救就救,不救就是安玉不是长命相!” 阮老太太把众人朝外头哄,“既然阮家你和安玉只能容下一个,那你们两个各凭本事!” 大家跟着阮老太太出来,都急的不成。 “祖母,二哥哪里会照顾人啊!”阮双景最先开口,“安玉年岁又小,睁眼瞧着不熟络……” “不熟络,她成日在他二哥院子吃了睡,你觉得你熟络你去守着。”阮老太太拉着阮安仙,不许她回去,“让这两个冤家闹去,最好闹死一个,大家都安宁了!” *** 阮安玉是被渴醒的,迷迷糊糊叫了两声,最后睁眼自个做起来,就见一杯水落到唇边,她忙低头咕噜咕噜下去,“还要。” 三杯下肚,阮安玉才活了过来,正欲开口又呛了两下,“二哥呢?” 她抬眸,见面前的正是阮双行,莫名就噘嘴呜了两下,她感动极了,居然是阮双行在这里守着她的,亏得她还小人之心,觉得阮二哥可嫌弃她了。 “二哥。”阮安玉一骨碌从被窝爬出来,扑到他面前把他脖子抱住,“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安宁是跟着我有样学样,我回头就收拾她,带她去给你赔罪,二哥你别生气。” 被抱着脖颈的阮双行,抬手拍拍妹妹的背脊,“好生躺着。” 阮安玉直起身子,就朝着床角里头扑,很快一枚旧旧的荷包就落到他的面前。 “我找到了,但是只找到个皮,破了个角,里头的东西都没有了。”阮安玉眼泪吧嗒吧嗒朝下落下,“对不起,对不起……” 这是阮双行亲娘留给他唯一的念想得了,就怎么没有了。 “不碍事。”阮双行摸摸小妹的脑袋,“丢了就丢了,你不是在学女红,到时候陪我一个就是。” 阮安玉被冷不丁一句话安慰搞得丢盔弃甲,仰头呜呜地哀嚎,“二哥对不起,对不起,我回头一定揍安玉,你别生气,呜呜呜呜……” 阮双行盯着掌心中的旧荷包。 什么姨娘送的,他不过骗阮双景的罢了。 这是阮安玉小时候抓周抓到的,当时小安玉抓了书册,众人都说日后她必然是个才女,而后他抱着小安玉预备去找奶娘,就看娃娃手中不知何时还逮着个荷包。 小安玉就给他了。 他就一直带着身边了。 “二哥,我以后给你做荷包,我给你做一辈子的荷包。”阮安玉埋在阮双行脖颈里哭,“我错了,我以后会乖的。” “不碍事。”阮双行将阮安玉抱着,“没事的,不哭了。” 他想,这个妹妹,他应该是不想丢了。 外面大清早就守着的阮安仙,听着里头咆哮的哀嚎,本以为是娃娃起来认生,毕竟阮安玉生病的时候要娇弱的多,恐怕会把阮双行当生人。 结果就见着阮双行抱着阮安玉轻声的哄着。 阮安仙感觉身后有人,一回头就见是跟着瞧门缝的阮老太太。 “放心了?”阮老太太嘘了一声,“亏得还是做姐姐的,你家小妹现在要说梦话都不知道了?” “梦话?” 阮老太太拉着她离开,“有两次来我这里玩累到头睡,嘴里嘟囔了好几次二哥,前几日双行去看账,恐要晚归,你母亲又陪着你出去看陪嫁物件,因此就传话给我,让我去守着安玉,怕她醒了找不到人哭。” 阮安仙是不知这些事的。 “反正我就去坐了半个时辰吧,安玉就叫了三次二哥,双行是赶回来的,他前脚刚进门,后脚安玉就坐起来,都没瞧着我这祖母,揉着眼睛爬下罗汉床就去抱他二哥了。” 阮老太太想着也是好笑,“总之,双行会替你好好看着安玉的,你放心就是,我也会替你好生护着的。” 阮老太太承认自己是有些怵这个大孙儿的,但那日看着把小安玉抱起来,让他倒在肩头继续睡回笼觉的阮双行。 她觉得,可能是她误会这个孙儿了。 阮双行,其实并不冷漠的。 第35章 簪花 阮安玉觉得此行可算是把阮双行这坨千年冰坨子给敲碎融化了,乐嘻嘻的在庄子撒丫子玩得昏天黑地,把属于小娃娃的天性彻底释放。 不是同阮安玉在庄子闹腾,就是和她拉着阮双景去钓鱼,等着回到阮府,阮安玉看阮安仙差遣几个人去了锁玉斋鼓捣。 自己就在外头抱着庄子婆子送她的小白兔,疑惑的不行。 这是要给阮双行重新装潢一次院子吗?阮府前院还有好几处位置不错又空着,适合给家里少爷使用的,这太费必要了啊。 她疑惑的走进正堂,见在书柜时不时抽出几本书的阮双行,就说:“姐姐这是在做什么啊,二哥,你不出去看看嘛?” “给你弄个书房出来。”阮双行回应他。 “哦。”阮安玉摸着小兔子的脑袋冷不丁抬眸,“嗯?书房?我书房落在你这里?” 阮双行轻轻的嗯了一声,招手让她过来,把几本书递给她,“看看,能认多少字。” 其实小安玉识字量很大的,阮安宁经常弄些有趣的鬼怪话本子回来,小安玉为了看得流畅,倒是暗戳戳认了很多字,不然怎么能够,次次都把阮双行最重要的文章都给毁尸灭迹的。 只是阮双行这状元教她读书,必然是不是姑娘家学的路子,她犹豫的扫了眼翻给他看的,认真摇摇头,“看不懂。” “那就是认得了。” 阮安玉瞪眼,“二哥,我现在不需要学这些。” “你不想学是吗?”阮双行凉幽幽的目光落到妹妹身上,把正要抽出来的书册原封不动放回去,“既如此,就让姐姐回去吧。” “没有!学的!”阮安玉心里一惊,忙去扯他的衣袖,“二哥既然都给我找了,自然晓得我能认多少,我就是怕不能去和七妹妹玩。” “自然是不能与她玩了。”阮双行不大喜欢阮安宁是真的,一点规矩都不懂,带着阮安玉上蹿下跳,温泉庄子两个还在树下下不来,“人从书里乖,以后好好读书习字才是正理。” 阮安玉心中咆哮:不是啊,得好生学女红才是正经,琴棋书画不过是添彩的罢了。 “二哥不能用你日后选嫂嫂的架势,来带我读书啊。”阮安玉为自己争取,“二哥你喜欢将来嫂嫂和你说书引政的。” 她看阮双行压迫的目光袭来,鼓着腮帮子,“那能不能背一篇书玩一日啊,我还想去跟着母亲学绣花呢。” “我会给你玩的时间。”阮双行扫她一眼,抱着几本书朝外走,去外头和阮安玉商量小妹的教育问题。 阮安玉午觉醒来,给她的小书房就搭好了,就在旁边的西厢房,有书房,还有小睡的地方,书桌的位置着实的有心思,直对着阮双行的窗户,只要他抬眼就能纵观她在搞什么。 看来姐姐哥哥同心了,受罪的就是她这个小羔羊了。 “可喜欢?”阮安仙给妹妹看,“日后从学堂回来,就在二哥这里读书写字,你二哥琴棋书画都是极好的。” 眼下阮双行愿意真心接手了,其他的就好办了,不过是个睡觉问题,丢到冬紫来院子去就是了,若是不听话了,阮双行也好去收拾。 阮安玉感动都说不出话了,一个劲的嗯嗯嗯,“我,我很喜欢。”她上辈子读书读到出阁,这辈子难不成又要读书读到出阁不是? 她看里头不知何时多出了棋盘、茶具、画具、还有古琴,脑子都嗡嗡起来。 外头有小厮抱着东西进来。 阮双行进来叫阮安仙,“是章家公子送的,说是在学堂旁听几日受益匪浅,家中小辈都有。” 阮安仙眨眨眼,“既给了就拿着,不管章家是什么意思,以后你若入朝为官,到底是不能得罪的。” “什么不能得罪?”阮安玉听着半截出来,见桌子放在的一盒子簪花,笑眯眯去抓,“给我的吗?” “对,你章家哥哥给你的。”阮安仙摸摸妹妹的脑袋。 章家? 阮安玉去抓簪花的手一顿,“那,那个章家啊?” “京城勇毅侯府章家,和你姐夫祖上有亲,这次章公子和她母亲来这里玩,借读了两三日,你真好病着。”阮安仙给妹妹解释。 阮安玉手指下意思捏紧,随即把手拿回来,“既然怎么贵重,那就留着日后贵重的场合在用吧。” 勇毅侯府章家,她前世的夫家。 阮安仙嘴里的章公子,是她死后,她的前夫章舒弘以思念他为由,从外头过继来的儿子,挂在她的名下,好让她的娘家人继续为他所用,替他谋划仕途。 若没记错,这个孩子,应该叫章嘉轩。 很乖巧,每日都会去祠堂给他上香,也只会对着他的牌位叫母亲,其余的继母,都是直接叫的太太。 眼下阮安仙嘴里的的母亲,是章舒弘的第二任妻子,章嘉轩的第一任继母,也是个短命的姑娘,明年大抵就要被弄死了。 原来,章家居然和阮安仙的夫家沾亲带故,难怪不得前世阮双行只留下了她一个阮家活口。 那么,就应该是章舒弘保下来的了。 阮安玉眼神冷冽了很多,听着耳边阮双行叫他,忙笑着看他,“二哥。” “我与姐姐说些话,你先出去玩。”阮双行道。 应诺的阮安玉走出了院子,对着管桂道:“一会儿把那盒子簪花给七妹妹送过去,就说,谢她卖我面子给二哥赔罪,以后我们还是好姐妹。” 管桂小声,“不然给您留一朵?” “二哥上次给我买的还有几朵都没戴过,我也不喜欢这样式,拿去给七妹妹。”阮安玉就道。 管桂还要说什么,橘白就道:“六姑娘喜欢有铃铛的发饰,这个在好看也不是姑娘乐意戴着的。” 说的对,这辈子,她不想再和章家有丝毫的沾染了。 她仰头望着天,眸光露出凶光,这笔仇,她迟早会用阮双行的手替自己讨要回来的。 章舒弘,你就给我等着吧。 “天啊!这兔子怎么在少爷的书桌撒尿了!”阮广惊呼声音传来。 阮安玉呀了一声,暗道一声出事了,急忙跑进去,爬上椅子见毁了的策论,使劲咽了咽喉咙,抬头见走进了的阮二哥。 她干干笑,“二哥,我把这兔子红烧了给你出气怎么样,这次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阮双行看她,“所以你之前都是有意的?” 阮安玉:…… 第36章 庙会 彻底寒冬了,即将年关,学堂也放了年假。 锁玉斋中,红罗炭在铜盆滋滋作响,屋暖暖呼呼的。 书案前,阮安玉背着手,得意洋洋望着抽他背书的阮双行,扬起骄傲的小下巴,“怎么样,可以带我出去逛庙会了吗?” “多久背会的?”阮双行把一本诗经扣在桌案上,背脊靠着椅子,难得用赞许的目光看小胖妹妹,清幽的眸子带笑,“果真是能出去放放风,再多的书都能背的顺溜。” 阮安玉知道他怀疑自个,但她没有破绽的,如今她的学业慢慢引入正道,白日学堂锁玉斋,晚上回去阮安仙还要给她开小灶,生怕她太笨惹的阮双行不耐烦。 这些书她早就记在骨子里的,不是她说大话,阮双行要谈论朝政她都敢说两句,前提是他别一副见鬼的表情。 “安玉,那日你不收章家公子的物件是为何?”阮双行摁了摁眉心,本以为养这妹妹只需好好压着她读书变好,这丫头压根就是玩闹心思太重。 他与他讲的东西很快就能复述出来,还敢去骗阮安宁下五子棋赢人家糖回来炫耀。 怎么说。 他觉得阮安玉在藏拙。 到底是和阮安仙一个娘胎过来的,姐姐如她这般大都能伶牙俐齿教训下人在同旁人家长辈熟络招呼,怎么会生出个只晓得吃喝玩乐阮安玉的。 闻言,阮安玉眨眨眼,“不喜欢,我有簪花。” 她摇摇脑袋,小小的玉铃铛发出清脆之声,显摆的给他看,她道:“二哥给我买的都没戴完呢,为何要旁人的。” 阮双行送她的东西不说很贵,但都极合她的心。 “是吗?”阮双行看她,显然不信,冷淡的扫她一眼,“仅仅是因为这个?” 眼神太过骇人,阮安玉心中咯噔一声,瞬间用成年人的话头。 她道:“无功不受禄,章家与姐姐夫君家祖上有婚约,若是有意试探我怎么办,天知道章家人突然来此是为何,要看姐姐难道以后没机会?” 话一出口,阮安玉浑身僵硬,见阮双行眸光一闪而过的错愕。 她随口忙慌着遮掩,“我,我是偷偷听婆子们说的,二哥,章家据说这代姐姐夫家没有婚盟,会不会打我们家姑娘主意?” 阮双行笑笑,“章家可不是经常普通侯府。”她扫了眼小胖妞,觉得她怕是不好嫁人的,“你以后不知得贴家里多少钱。” 阮安玉哼哼,趴着他膝头,心道:你还真想错了,当初章家娶她的时候,可给了九十九台聘礼的。 “还委屈上了。”阮双行摸摸她的脑袋,小娃娃如今觉得他好说话了,老爱一个劲朝他身上爬。 “呀,这揪揪早起姐姐给我弄了好久的!”阮安玉气鼓鼓看他,不许他继续弄,不知怎的,他老感觉阮双行扒拉她脑袋,和逗猫似的。 阮双行看她臭美,戳她眉心,“你跟着姐姐一道走,她能日日给你梳。” 她随即抱着他膝头,一副很伤心的模样,“二哥,我会乖的,你不能不要我。” 我会对你越来越好的,也会让阮家对你越老越重视的。 你一定不会是孤家寡人的。 阮双行其实好的不得了。 答允了要好好带着她,真的尽心尽责又尽力。 “出去玩吧,晚间多穿些。”阮双行知道她怕自个不带她出去。 他见一溜烟跑出去的人,放在扶手的指慢慢捏紧。 不知为何,他还是觉得阮安玉放在他身上的目光太少了,即便现在很爱粘着他,也极其听他的意思办事,但都是想他带他出去玩,亦或者给她卖吃的。 日后在大些了,是不是就没怎么爱粘着他了。 阮双行想着,冷峻的眉宇阴沉了下来。 *** 晚间被好生拾掇一场的阮安玉,笑嘻嘻牵着姐姐的手走出府门,外头马车已在等了,阮双行背着手看二人。 街市灯火通明,人潮涌动,到处都是吆喝人,香气弥散整条街。 阮安玉今日精致极了,路过的人都不禁把目光落到她身上。 软软糯糯小团子,皮肤白皙,带着婴儿肥,不似一贯的两个小圆揪揪,挽了个小盘髻,一对淡黄色桂花流苏别着,留出两根小细辫出来,俏皮灵动,脖子挂着银色平安铃铛锁,走路响叮当。 红色对襟小短袄,锦鲤小盘扣栩栩如生,边上滚着兔绒,袖口更是厚实的加了一层毛边,一条宝蓝色腊梅蝴蝶马面,坠着个小白兔玉坠,还有个小荷包。 手里拿着个花灯,抓着阮双行的手,吃着阮安玉喂给她的红豆卷,阮安玉笑的眉眼弯弯,着实动人。 接着波光粼粼的灯火,不少扫着的人都惊叹一句日后长大必然秀丽无双。 阮安仙到底是待嫁女,陪着妹妹逛了小会儿,“我就在茶楼等着你们。”她叮嘱妹妹,“不可放了二哥的手,否则关你一年。” 阮安玉正是兴头上,说什么都一个劲嗯,带着姐姐进去了,扯着阮双行就开跑,“我要去看那头喷火的,还有唱戏的,刚刚还要套泥娃娃的,我也要!” 管桂和橘白都被娃娃吩咐去买东西了,阮双行见尽兴的吃糖的人,“回去了。” “不要!”阮安玉摇头,“才逛了半条街呢!”她说着,想到什么,又把话头绕回来,“那就在逛一会好不好?” 她怕阮双行是脚不舒服了。 阮双行都没说行,就被她拉着去了处卖兔子的地方,他本想说不能卖,见娃娃蹲在地上乐呵呵已经开始上手了,干脆抬眸去看管桂和橘白,免得两个人错过了。 阮安玉蹲在地上围着一圈兔子看啊看,最后手指着一指,“二哥,我想要这个,你给我卖来做新年贺礼好不好?” 抬起头,阮双行不见了。 “二哥?”阮安玉懵了,站起来到处看了看,也不敢叫的太大声的,这种场合人贩子可多的厉害,她怎么金贵兮兮的,要是被拐子拉走了,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她来回走了两圈,最后回到刚刚地方,握住手里的花灯紧张的观望。 阮双行不会把她丢了吧…… 她怎么可爱的妹妹,丢了就找不到一样的了。 旁边好心的商贩给她答话,“妹妹,你家大人呢?” 阮安玉不说话,觉得再站下去可能真的就有人贩子了,凭着记忆朝着茶楼方向去,最后还是抱有期待的望了眼买兔子那地方。 倒是一回头就撞到了个人。 “你不长眼啊!” 不悦的呵斥落到耳中。 阮安玉抬眸,就见个高她个脑袋的嚣张小少爷正看着她。 仅仅是一眼,阮安玉就怔怔的朝后退了两步,捏着花灯就开始跑。 章嘉轩。 她名义上的继子。 第37章 逆子 “你跑什么啊!”章嘉轩两步就把人拽着了,怒火冲天,“你那家的,撞着人都不知赔罪的吗!” 我是你娘,你还敢让我给你道歉!你个不孝子!阮安玉心中腹诽。 章嘉轩咬牙,“道歉!” “我说道歉!” “不然我打你了!” 章嘉轩越来约大声。 阮安玉使劲把手抽出来,她讨厌章家人,非常讨厌,若是手里有刀,她一定…… 阮安玉忽而眸子闪了闪,看他似乎没人跟着,一个邪恶的念头突然就起来了。 章家轩是侯府唯一的子嗣,日后白捡爵位,若她能杀了这个人,也算是先给自己先出口憋屈气了。 她目光落在章家轩脖颈,她头上的小簪花应该可以毙命的。 只要她跑的够快—— “安玉!” 呼喊声打乱阮安玉嘈杂念头,肩头被抓过去,紧跟着眸子就倒映出生气的阮双行。 “你跑什么地方去了!”阮双行把着娃娃肩头,见她完好无损才吐了口气,“为何乱跑!” “是二哥跑何处去了才对,我一抬头你就不见了。”阮安玉委屈巴巴看他,她怕阮双行生气,先发制人,“有什么好好说,你不许凶我,不许骂我,不许不理我!” 章嘉轩楞了下,看小姑娘的哥哥,“你是,你是阮二少爷?” 阮双行这也才注意还有个小少爷,拍拍阮安玉的脑袋,“安玉,这就是送你簪花的章公子。” 阮安玉才不想和这逆子打招呼,干脆扯着阮双行衣袖躲着他身后去了。 “你妹妹欺负我!”章嘉轩发话,指着躲到阮双行背后的人,“还不赔罪!” “呸,是你自己不长眼,路怎么大,我怎么谁都没撞上你就把撞上了!”阮安玉躲在阮双行背后探出脑袋骂他,“亏得你还比我高,肚量怎么小成这样!” 我给你赔罪,你也怕天打雷劈! “安玉。”阮双行叫住她,就看怒火中烧的人,也不知就小会儿功夫,胖娃娃怎么就惹上侯府的小霸王了,若是闹大了,怕是不利的,他便说:“那这样,我替小妹给章……” “不行!”阮安玉抓着他衣袖,他绝对不要阮双行对着章家人低头,特别还是这小东西,她深吸口气,“我给你赔罪成了吧!” 她上前,膝头微微一弯。 却是—— “哎哟!”章嘉轩一下捂着心口,莫名一阵心慌。 紧跟着,随着阮安玉一礼完毕,顿时心口蔓延剧痛。 到底是短短的一瞬,等着回神,两兄妹已经消失在人群里头。 章嘉轩大口喘着气,寻他的小厮也跑了来。 “小少爷,您可不能胡乱跑的,若是您出事,太太要责罚我们的。” 章嘉轩捂着心口,就道:“去请个大夫来,要此处最好的。” “您生病了?”小厮战战兢兢。 “有点。”章嘉轩觉得这突然的心疼着实古怪,还是请个大夫看看的好。 *** 阮安玉拉着阮双行小跑,手中的衣袖突然被收走,她回头,忙瘪嘴,“我赔罪了。” “出来时,你是如何答允我的。” 阮安玉慌了下,“不是,是二哥把我弄丢了,我乖乖在哪里呢,不信我们去问……” 阮双行冷冷道:“还有理了?” 阮安玉知道阮双行一贯不许别人忤逆他,低着头把手伸出去,“那二哥打我吧,我不哭,也不给姐姐说。” “你简直是……”阮双行话都没说完,娃娃就抬手把他抱着的,紧跟着略带啜泣的声音就响起了,“对不起。” 阮安玉红了下眼尾,到底是没落泪,她现在只是阮家的小姑娘,如何能和侯府的少爷硬碰硬,是她太气急了,差点连累阮双行。 “以后不会了。”她把他抱的紧紧的,“二哥,我真的知道错了。” 知道她认错一贯是个厉害的,阮双行躬身看她,“怎么多人,若是丢了不是小事。” “不会的,我要跟着二哥的。”阮安玉抬手给他,希望他抱抱自己,她道:“我走不动了。” 阮双行看执拗的小没,终究是弯腰把她抱了起来。 圈着熟悉的脖子,阮安玉顿时就有了归属感和安全感,脑袋耷拉在他肩头,“以后我少吃点。” 阮双行招呼也在找娃娃的两个丫鬟,有点没听清她的话,“你又要吃什么?” “我说,我以后少吃点。”阮安玉认真的看他,“二哥本来就抱我抱得少,日后胖了,就抱不动了。” “大户人家男女八岁不同席——”他的话都没落下,脸就被怀里的人抱着。 阮安玉第一次用严肃无比的口吻,“我说行就行,你休想不要我。” 阮双行罕见的愣了下神。 “二哥,你不能抛弃我,我只有你了。”阮安玉抱着他,有点难受,“姐姐出嫁,我就只有你了,祖母不是我的,母亲也不是的,只有你是我的。” 走过来的管桂和橘白见阮双行与他们摆手,都默默站在不远处望着。 两个丫头一对眼,心里想法都一样。 大抵是六姑娘做错事,二少爷凶厉害了,现在又只能哄了。 阮安玉趴着阮双行肩头望着繁华的街市,小声咕哝,“明年二哥也会陪我出来吗?后年呢?” “就背了半本书,就要我每年都陪你出来了?”阮双行弯腰要把她放下来,“抱不动了。” “抱得动!”阮安玉不撒手,如同小猴子一样攀着他,哼哼,“你明明抱得动!” “下来。”阮双行看她还敢叫板了。 阮安玉执拗,“不下来。” “阮安玉!” “听不见!” 最后的最后,阮安玉还是下来乖乖走了,她还是有点怵阮二哥发火。 等着要到茶楼了,阮安玉叫住他,“二哥。” 阮双行低头看她。 这小丫头又要做什么。 “给你。”阮安玉掏出个东西递给他。 是个小白兔的荷包。 阮双行着实笑了,“那个男子带这个的。” “你就说是妹妹做的,你妹妹才七岁呢。”阮安玉拿给他,这是她第一次做的,本说给阮老太太的,“下次我做个狮子绣球的给你,母亲都说我学的很快呢。” 见阮双行不要,阮安玉噘嘴慢慢收回来,嘟囔,“不要就算了……”她自己也能用的,也不丑啊,看着挺漂亮的。 “这穗子倒是不错。” 阮安玉嗯了一声,眼神亮亮的,踮起脚给他显摆,“我打的,你拿着嘛,别人家哥哥都有妹妹做的荷包,我家二哥也必须有。” 阮双行到底是拿着了,好生看了看,娃娃的确是很用心。 管桂就道:“姑娘亲自做的呢,完全不许奴婢们动手,这穗子大了两三个夜呢,有时候奴婢去看,姑娘睡着了都拽着的。” 阮双行抿嘴笑了下,看叫他快点进去的人,将荷包好生放在了怀里。 带是不可能带的,他是男子自然不会带女子用的图案,到底是小丫头第一次做的荷包,他自然是要的。 第38章 送嫁 眨眼就过年了,这是阮安玉重返人间的第一个年,她尤为的开心、 阮老太太、冬紫来、阮安仙各自给了她五十两红封,大房二房里头各给了她二十两,俨然就有了一笔不小的私房钱金库。 阮双行作为三房的少爷,跟着冬紫来去接受各处庄子管事的拜年去了,据说日后这些事都给他负责了,这才不到半年三房的用度一半都被他捏着了,也算混的极好了。 阮安玉蹲在锁玉斋玩着小白兔,拿着白菜叶子逗弄兔子跟着她走,问走出来的人,“何妈妈,二哥可说今日何时回来?” “今个初一,即便在忙晚间也要一道吃饭的。”何妈妈看她,“六姑娘别在雪地蹲在玩了,一会儿冻着了二少爷要生气的。” “好。”阮安玉脆脆答允,蹦到屋子里头去暖和了,如今这屋子也越来越古色古香,毫无初来的几分酸楚,爬上阮双行的书案,有半篇他没写完的文章。 阮双行惯是个藏拙的人,私底下文章好的起飞,交给夫子的总是秋色平平,但他发现这人连着两个月每逢十五都要出去。 以往她问他做什么,阮双行都会告知,也不会管他是否听得明白,但这两个月的十五这日,她若问,阮双行只会让她过去背文章。 听着有人进来,她赶紧爬了下去,见真是阮双行回来,笑眯眯迎上去,伸手给他,“二哥!” “怎么不去祖母院子玩?”阮双行无视她要抱的动作。 阮安玉哼了一声,知道这人在记恨上次揉他脸的事,那不是觉得他脸嫩才摸摸吗,换成旁人给她钱都不摸的。 “静悄悄做什么呢。”阮双行斟茶喝了口。 “在等你回来陪我玩。”阮安玉扯他衣袖,“祖母哪里都是来拜会的人,可热闹了,二哥也去坐坐嘛。” 阮双行性子孤僻,这半年都没见他有什么友人之类的。 她继续道:“走嘛走嘛,顺道过去吃午饭。” “我午间还要出去。”阮双行才衣袖摸出个盒子给她。 “给我的?”阮安玉有点意外,立刻笑逐颜开,翻开锦盒一看,里面躺着对紫玉小花簪子,还有小小的铃铛。 这个怕没有一二百两银子搞不定啊。 阮安玉看他,“二哥,这看着好金贵啊,你把银子给我卖这个,可还有钱买书?” “不要就给我。”阮双行伸手去拿。 “要的!谁说我不要,我就瞎客气一下,你当真做什么!”阮安玉捂在怀中,满脸笑意,“二哥,谢谢你。” 他大概是专门回来给她送新年礼物的。 阮双行把阮安玉送回鹿鹤堂,听着妹妹碎碎念说收了多少银子,预备怎么花,好笑,“你就不会攒着,日后用钱的地方可是说来就来的。” 阮安玉别过脸轻哼。 到了晚间一家人吃了饭,阮安玉坐端着小凳子坐在阮双行膝头边,阮远章在商议开年送亲的事,虽不远,到底是同伯爵府接亲不能马虎。 阮安仙指了阮双行的名讳,本就是弟弟,自然也是应该的。 最后目光落到她身上,阮远章道:“这次咱们都要去给你姐姐送亲,你就好生去跟着祖母住几日。” 阮安玉唔了一声,“我为什么不能去!”河间府离着京城又不远。 “安玉。”阮双行手落到她脑袋上,同管桂吩咐,“天色不早了,带六姑娘下去休息。” 阮安玉哀怨极了,到底也不敢真驳了一众长辈的意思,过了十五,整个阮家就热闹了起来,开始预备阮安仙出嫁的喜事。 婚期在四月初,三月选了个吉日,阮安仙就朝着京城去了。 府门外,才如春风拂面还有冬日的凉意,阮安玉特意穿着身喜气的红衫子站在阮老太太身边,这两日阮安仙抱着她交代了很多,她能感觉姐姐很想把她一道带过门的心情。 见阮双行与她招手,她小跑过去,“我会乖乖的,你给我布置的课业也会好好做的。” 阮安仙撩开帘子,望着妹妹眼泪就落下了,“你乖乖的,若是有人欺负你,就给姐姐写信记住了吗?” 阮安玉重重的点头,“我会乖乖听二哥的话,姐姐不要害怕,等二哥中了进士,就能给你撑腰了。” 阮安仙泪珠儿忍不住的落,捏着汗巾子擦着,“衣裳姐姐也给你做了许多,够你穿到明年了,你要好好的。” “我会好好的。”阮安玉点点头,看阮双行,让他底身下来,就说:“二哥,你要快点回来,我在家里等你,不要让我等太久了。” “好。”阮双行摸摸她的脑袋,“去祖母哪里。” 马车缓缓离开,阮安玉莫名眼泪就氤氲起来了,她能感觉道这具身体对阮安仙离去的不舍得。 这是最爱她的姐姐啊。 日后这偌大的阮府,是真的没有人拼尽全力来哄她护她了。 阮安玉嘴角笑了笑,捂着心口,无声道:小安玉,你放心,你姐夫是京城难得的好夫君,对你姐姐是极好的。 阮老太太看孙女哭了,也是红了眼尾,“好了,又不是日后不能见了,你姐姐是能回来省亲的,没准下次就能给你带个侄儿回来了。” “就是觉得日后不能天天都看着姐姐了,有点难过。”阮安玉吸吸鼻子,随即笑道:“好在,我还有二哥,二哥也对安玉极好的。” 接下来的一个月,阮安玉很乖的跟着阮老太太生活,但到底玩心重,阮双行叮嘱的话都彻底喂狗了,跟着阮安宁上蹿下跳,还和阮安涟拌嘴了几次,气得阮安涟跳脚。 池塘边,阮安宁就和小姐妹咬耳朵,“等着四姐姐入秋也出嫁了,这府邸就剩下我们三个姑娘了,你可不能去和阮安涟好。” “你放心,我只和你好。”阮安玉和阮安涟的梁子是彻底结下了。 阮安宁满意极了,“好样的,晚上去我院子吃饭吧,今日我哪里有烧鹅呢!” “好呀!”阮安玉笑嘻嘻。 待着吃的肚子圆鼓鼓回到鹿鹤堂,简妈妈看她吃的打嗝,赶紧招呼弄点酸梅汤来。 昨日阮老太太去道观了,本说把阮安玉带上的,结果娃娃不去,说算着日子这两日阮双行就要回来了。 结果酸梅汤刚刚下肚,门房就来,说阮双行回来了。 阮安玉激动极了,“走走走,我要先去找二哥!” 见门房脸色不对,阮安玉眸子一沉,“出什么事了?” 就听门房道:“二少爷病倒了。” 第39章 快跑 阮安玉风风火火跑到锁玉斋,站在屋檐下使劲喘气,晃晃悠悠走进去,就见阮双行倒在床榻上,脸色苍白,额头挂着汗珠。 她伸手去碰他,脸蛋烫的惊人。 这病的不轻啊。 旁边的阮广吓得不成,和阮安玉交代,“回来路上着了凉,二少爷又记着明日是答允您的归期,怕您等不到他不开心,带着病上路的,三老爷和三太太都还要两三日才回来呢。” “你怎么都不拦着他!”阮安玉瞪眼,抬手打了他两下,“你这小厮怎么做的啊!” 她的确写了信去催阮双行快点回来,说的想他了,偏偏这个人信也不回一个,她还以为肯定不管她了。 谁知…… 也是阮双行不爱表露情绪,更喜欢直接做出来。 她站在床头轻声唤他,“二哥,二哥,你睁眼看看我行不行,我是安玉。” 躺着的人毫无反应。 “二少爷身子骨一向极好,轻易不会倒下,即便素日真的风寒也是一碗姜汤就大好了。”阮广也有点害怕。 跟着他泪眼婆娑道:“伯爵府的两个老爷还夸赞咱们二少爷学问好呢,这要是烧傻了可怎么好。” “你傻了二哥都不会傻,在乌鸦嘴我就把你卖了,快去催催大夫!”她呵斥阮广嘴里不吉利话。 又扭头叫管桂,“我记得我上次风寒姐姐给我用了个什么药,我没吃完,你去拿来,咱们给二哥试试。” 管桂忙诶了一声。 倒是橘白啊了一声,觉得阮安玉病急乱投医了,“这是药三分毒呢,可别乱吃。” “都当时晕成那样都一下好了,二哥吃了肯定能马上陪我放风筝去。”阮安玉示意管桂快去快去,“快啊,二哥能耽误吗!” 看何妈妈端着铜盆进来,她就说:“我来吧,你去给二哥弄些好入嘴来,他醒了肯定饿坏了。” 她捏着帕子放到阮双行脑门,给他捏着被褥,戳戳他的脸,“二哥你不要怕,我就在这里的,一会大夫就来,好好睡。” 过了半个时辰,阮安玉见阮广和管桂都没回来,顿时奇怪。 带着橘白要出去看看,却发现门从外面锁上了。 阮安玉僵硬在原地,脸色疑惑,这是几个意思? 院子里头除开阮广都是上了岁数的妈妈和打杂的,阮安玉指着池子的假山,吩咐罗叔,“你瞧瞧去看看外头是什么情况。” 这一看简直不得了,罗叔急道:“门口有人守着,六姑娘,恐怕是有人要我们二少爷死呢!” 阮安玉就怕发火发出事,听着罗叔的话,眼神吩咐橘白喊门。 “你们都翻天了!敢来关二少爷和六姑娘,等着老太太,三太太回来,把你们一个个打死了喂狗!还不把门放开,耽误了二少爷治病,谁都救不了你们!” 阮安玉也扬声,“现在把门打开我可以既往不咎,若是惹得我厉害了,谁都救不了你们。” 外面依旧纹丝不动。 阮安玉脸色极沉。 “我说开门听得懂吗?怎么,这阮家是你们主子的阮家了?” 如今暂时咱家的是二房太太赵长竹,大房的江淡烟昨日也跟着阮老太太出去了。 赵长竹是疯了,居然想要趁着没其他人在家,让阮双行病死?这对他有什么好处? 她顾不了那么多,朝着屋子里面走,“把被褥都拿出来,先给二哥闷来汗。” 何妈妈吓得六神无主,“二少爷病的怎么厉害,若是看不到大夫,是要出事的。” 橘白咬牙,“干脆放火吧,他们不可能让我们烧死在里面。” “他们已经把我们关在里头了,这里没有火,现在二哥正烧着,他们既然敢烧死一个,就敢把我们都烧死了去。” 阮安玉捏紧手,“现在只能以不变应万变,看阮广和管桂了。” 这两个都是极其激灵圆滑的人。 天将明时,阮安玉听着院子有东西落下,忙走了出去,就见阮广爬在墙头。 阮安玉想也没想,跳下水里爬上假山,和阮广问,“大夫呢!” “二太太不知安什么心,根本没有给二少爷叫大夫,管桂姑娘也被抓了起来,小的是躲了一夜,见守门的在打瞌睡才敢爬上来,六姑娘,您可得想想办法啊。” 橘白也跑了出来,阮安玉知道她鬼主意多,“你有什么歪门法子能请来大夫的,快点说,救了二哥,我给你买好吃的。” “去找四姑娘!”橘白小声。 阮广摇头,“小的去过了,根本见不到人,二太太就想搞死咱们二少爷呢!” 阮安玉沉默片刻,“阮广,你拉我一把,我去找二太太。” “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橘白也踩到了水中,“六姑娘,您可知道九方胡同的陆家?” 阮安玉很迷茫,“你且说完。” 橘白把腰间荷包给她,“我记得府邸有能出去的狗洞,六姑娘的个子应该可以出去,或者翻墙,这是钱,若是姑娘找不到陆家,就请大夫来。” 阮安玉丝毫没有迟疑,把荷包放到怀中,就伸手让阮广拉她出去。 声音惊动了守门的人,好在天还麻麻亮,阮广拽着娃娃躲到旁边树后头。 阮安玉跟着阮广一路小跑,最后停在一处荒芜的地方,阮广抛开杂草,见着个狗洞。 “这里可以出去,六姑娘大小刚刚合适,出去还有一道门,您不是会爬树吗,顺着屋檐出去,是个小巷子,哪里有很多杂物,您小心点……” 阮广给阮安玉说了一次路线,阮安玉一字不差的与她重复了一遍,就道:“你去找七妹妹,就说是我求她帮忙救救二哥,告诉她我愿意帮她抄一年书。” 阮安玉交代完毕,就顺着狗洞爬了出去,最后从屋檐翻到杂物堆里头,使劲的咳嗽两下,灰头土脸走出去,天已经亮了。 她茫茫然站在街道,衣裳也坏了,手上还流血了,只是目光倔强的望着外头。 而后开始一边念着阮广说的位置,一边快速狂奔起来。 快点。 阮安玉你再跑快点。 不然,你二哥就要死了。 第40章 动怒 天色大亮,阮府巍峨的正大门,两个看门小厮见有马车过来缓缓停下,在看马车角打着陆字灯笼,对视一眼,忙迎上去。 马车上走下个锦服俊雅男子,小厮哟了一声,“陆二少爷,您怎么有空来咱们府邸了?” 陆博厚并不理会小厮的问安,反倒是回身,同里面道:“来,我抱你下来。” 小厮就见他从马车里抱出个脏兮兮的姑娘。 只是这小姑娘怎么长得—— “六,六姑娘?”两个小厮瞠目。 阮安玉浑身脏兮兮,发髻散开,脸上也沾着泥巴,手背还能看着划痕。 阮安玉眼下是极怒的,但还是最担忧阮双行的情况,她规规矩矩给陆博厚行礼,“劳烦陆家哥哥去亲自替我二哥诊治,我跑出去一趟,恐家里长辈着急。” 她顿了顿,主动拉着他的衣摆,把他朝着里头拽。 却半路就被岳浅眉拦住了路。 “滚开。”阮安玉不客气,都不想去看她,“耽误我二哥治病,我要你的命。” 岳浅眉哟了一声,见着陆博厚眼神闪了闪,转瞬就无视了去,反倒是对着叫板的小娃娃低笑,“六姑娘偷偷溜出去玩怎的还怎么大脾气的,不若妾身先送你回院子吧。” “滚开!”阮安玉咬牙。 陆博厚看小娃娃,和她柔声道:“放心,我既来了,你二哥哪怕已去阎王爷跟前喝茶,我也能拉回来。” 阮安玉浅浅的嗯了一声,她深深的望着岳浅眉,“既如此,岳姨娘就请吧。” 等到了鹿鹤堂,门口就有婆子来迎她了。 “管桂呢?”阮安玉问。 婆子疑惑,“不是随您一道去二少爷院子了?”婆子见她脏兮兮,“亏得老太太不在,否则又要被您给气着了。” 阮安玉眼眸着实深邃下来,对着要离开的人,吩咐左右,“来人,把岳姨娘给我压倒正堂来!再去把二太太请来,就说是三房的六姑娘请她来这里说话!” 婆子不是阮安玉怎么了,但都按照她的吩咐,不由分说将岳浅眉扣了下来。 “六姑娘您这是做什么!” 阮安玉擦了下脸,淡漠的说:“自然是要杀了你了。”她命令,“捆好塞住嘴给我丢到正堂来!” 约莫过了半刻钟,阮安玉见着姗姗来迟的赵长竹,把最后一口燕窝粥吞下去,也不与她打肚皮官司,“二太太这多大的谱,你要翻天大唱堂会在你二房地里闹就罢了,把手伸到我二哥头上,是何居心?” 府邸大人都不在,就只有赵长竹一方独大了。 赵长竹冷不丁被小团子气势吓了一跳,倒也没把她多放在眼中,随意捡了张椅子坐下,“六姑娘这可是误会我了,这两日星哥儿风寒不舒服,我是片刻都不敢离开的,这府邸怎么了?不说二少爷回来,怎么都不见的?” 这分明之明知故问,阮安玉难得和她扯嘴皮子,“我在说什么二太太最清楚,我人小但不傻。” 赵长竹眼眸一转,突然把话头对准岳浅眉,“这两日我无暇分身,让你暂且管着家里事宜,你做什么混账事了?” 好一个太极,阮安玉捏紧了小手,干脆也杀鸡儆猴,盯着被捆在地上,布团赛嘴的岳浅眉。 她道:“二哥是我三房长子,不论嫡庶,家里孩子见他皆是需行礼的,现在他还是京城伯爵府世子爷的小舅子,我竟不晓得姨娘这腌臜手段,敢来谋杀家中公子!简直好的很!” 赵长竹见着软乎乎团子盘腿坐着阮老太太罗汉床正位,肉呼呼小手拍在矮几颇有几分生气,忙笑眯眯摆手“六姐儿这说的什么话,岳姨娘你都说是个妾了,说来也是我疏忽了,我也听说了,不过是耽搁大夫来给二少爷诊治,眼下不来了吗?” “二太太才说不知始末,转眼就明白我为何发火了?”阮安玉冷笑。 不是拼了全力忍着,都想上去给她两巴掌了,她同站在旁边的何妈妈吩咐,“你现在就带人去二太太院子,把管桂给我救出来!” 岳浅眉使劲弄丢了嘴上的布团,反抗道:“六姑娘这是要以权谋私吗,我是五|姑娘的姨娘,托大点也是你半个长辈!” 阮安玉冷哼,指头指着岳浅眉真动了怒火,她活了两辈子章舒远屋子几个骂不得的姨娘被她收拾的服服帖帖,岳浅眉这个娇柔作态还正不够她看。 她眯眼吩咐另一边站着的钟妈妈:“素日看着二伯父,看着二伯母还有五姐姐面上给你两份客气,你倒是真拿着客气装面子,在我面前开启染坊庄子要我当你是长辈,给我掌嘴!” 自古妻是主,妾是奴才,生了哥儿姐儿也是奴才!一辈子贱命! 岳姨娘何时见过小安玉这架势的,当即愣住原地,目光望着赵长竹。 赵长竹端着茶盏手轻微晃了晃,抿嘴含笑,拦住钟妈妈动作,说道:“下贱东西,还不给六姐儿磕头认错——” 话被阮安玉直接打断,她眸低泛着严寒,“安玉请二伯母过来,是让二伯母看看房里都养了些什么蛇蝎狼子,不是让二伯母来做三房的主子,别拿着祖母、父亲,母亲压着我。” 她垂眸盯着跪着的岳浅眉,话却是说给赵长竹听的,“三房这时候安玉时候正正经经的主子,教训个奴婢姨娘还要被二伯母拿乔,本以为二伯父是宠妾灭妻,原来是您大度,看来,日后七妹妹若是找夫家,不知多抢手了,到底,有其母必有其女。” 一句话让还要张口的人如同蚌壳死死闭上,事情闹大,阮安宁婚事必然受到影响。 阮安宁“给我打!谁多说一句官桂给我记下来,回头拿来卖身契发买,家中少爷被送阎王门,恬不知耻帮着作恶多端的人说话!” “六姑娘,妾身即便真的做错什么,也是二太太来说教,我是府邸贵妾,还生育了子嗣,你岂能动我?”岳浅眉料不到阮安玉敢这样来说话。 “打你,其实我更想杀了你。”阮安玉冷冷盯着她,“今日我就告诉你,我不杀你,是为我二哥积德,并不因为你是府邸的贵妾,二伯父的宠妾,我杀了你,难不成二伯父真能杀了我给你报仇。” “给我打!”阮安玉手拍着小案几。 她不想去审问始末了,她就仗势欺人了。 “不甘心是吗,要怪就怪你只是个妾!”阮安玉讥讽,“来人,给我打!” 第41章 打人 “我看谁敢动我姨娘!”门外,阮安涟声音自外头略带急促哭喊的声音传来,“都给我滚开,敢拉扯我的衣裳,你们不要命了?下|贱东西给我滚开!” 阮安玉蹙了蹙眉头,倒是跪着岳浅眉紧跟着哎哟哭咽。 她朝外卖力哭喊,“五|姑娘,你六妹妹要杀了你姨娘呢,你别进来了,说到底你姨娘就是个妾室奴婢的,你日后可要好好的……” 极快的,阮安涟奔了进来,见跪着地上被捆着的岳浅眉,看向阮安玉的眸光充满恶毒。 她怒火燎原,指着阮安玉面门,“六妹妹是否太过,即便我姨娘真有错,你恐我嫡母偏袒,也该等着老太太回来处置,何必私设公堂?” 她心疼岳浅眉忙亲自给她松绑,给娘亲擦眼泪。 阮安玉只觉得这一幕讽刺极了,冷道:“五姐姐这是做什么?岳姨娘差点杀了我二哥,我难道还不能处置她?怎么,你们是欺负我二哥没有亲娘吗?” 阮安涟不服,“阮安玉,你别太过分了,二哥现在不是没死吗,既然都没有死,何必咄咄逼人!” 她说罢,扯了绳子砸到她跟前,“这笔账我不会和你善了的。” 阮安玉直接走了过去,对着底身护着岳浅眉的阮安涟,抬手就是狠狠一巴掌。 她几乎用尽了全身的气力。 她一字一顿:“阮安涟,我二哥生死未卜在床榻躺着,杀她的人就在这里,倘若哪里是你的亲哥哥,你又会如何?” 阮安玉两手将阮安涟衣襟扯了过来,逼她看着自个。 “你不放过我,难道我很想放过你,我和你梁子可还没过去,用祖母来压我,今日我就告诉你,我二哥不好,你和你姨娘谁都不想好!” 她命令,“钟妈妈,叫人把阮安涟给我压倒外头跪着。” 她顿了顿,又道:“她既说二哥死不了,那么也让她去鬼门关走一圈,给我拿着院外池子的水给泼,什么时候泼出高烧,在给我丢到旁边呆一夜!” 阮老太太离开时,专门吩咐院子的人一定要听阮安玉吩咐,钟妈妈抬手招呼婆子进来。 “你们放开我!”阮安涟惊呼,“阮安玉你敢!” “我现在没什么不敢的,没看你嫡母都不敢在我面前造次了?”阮安玉声音更沉,“带下去!” 岳浅眉见女儿被从身边拉走,扑着出去又被钟妈妈亲自按着,眼睁睁见着阮安涟被泼了凉水,眼眸猩红。 她冲回去盯着阮安玉,“你疯了,她是你姐姐!你怎么敢的!” “阮双行就不是我哥哥?轮着亲疏远近,二哥和我还是一房的,怎么,你心疼五姐姐了,那昨夜我在外头让你们开门,你们又是如何装听不见的?” 阮安玉眼眸发酸,“你女儿是女儿,别人的儿子就不是儿子了?” “谋害嫡姐的名声出去,你这辈子就不要想嫁人!”岳姨娘听着女儿哭哭啼啼在外面跪在也是心疼。 这话听得阮安玉连连的发笑:“我二哥是迟早要高中的,乡试顶着风寒也压线得了功名,没准会试还能连种两元。” 她声音极大,气势噌的冒起,“皆是我就是会元的妹妹,状元的妹妹,而你的女儿,我那扶柳姿色的五姐姐有又是什么?谋害会元,状元的蠢货。” “你说,到时候是我的名声烂了,还是你女儿名声毁了?” 阮安玉大概知道二房为何兵行险着。 二房只有豆丁大的阮双星是男丁,倘若阮家所有的资源都分给了大房和三房,二房日后必然要落下一大截。 那这种时候,若是三房唯一的男丁没有了,二房必然能松口气下来,也算是给阮双星开路。 阮安玉盯着赵长竹。 她总算明白为何阮双行在手握权势,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杀光这些人,这些人,真的是太不该活着了! 在场的人都被阮安玉一席话震慑的大气都不敢出。 连中状元这样的话也说得出来! 阮安玉走了出去,对着骂骂咧咧的阮安涟冷道,“你有娘,所以就来欺负我二哥没有娘吗?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妹妹,居然能兄长生死这般口吻!” 她到底是不敢真杀了阮安涟,就道:“帮着家奴欺负妹妹,姐姐去给祖宗请罪吧。” 阮安涟浑身寒颤,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你,你竟然敢这样对我……” “所以五姐姐日后最好彻底认清,只要我这嫡出想要可以的针对谁,没人能好生安稳在后宅活着,惹急了我,咱们大不了都不活了!” 阮安玉深吸口气,“至于岳姨娘,钟妈妈劳烦你亲自在这里守着,直到祖母回来,毕竟是后宅的事情,让父亲伯父们烦忧倒是女眷的罪过。” 钟妈妈感觉应诺。 阮安玉又吩咐,“官桂,你亲自送二伯母回去。” 她对赵长竹笑笑,“今日多谢二伯母替安玉主持公道了,想来父亲和二伯父知道了,也会欣慰。” 这笔账,她会亲自同二房彻底讨回来的。 她朝着外头走,现在,她要去看看阮双行。 锁玉斋中,陆博厚见进来的娃娃,给她招手,“你二哥已退烧了,他身子骨一向好。” 其实昨夜阮安玉又是用清酒给他降温,又是裹着被褥发汗,半个时辰喝一次水,阮双行已经退热了。 “谢谢陆家哥哥了。”阮安玉毕恭毕敬给他行礼。 “我去给你二哥熬药,你看看他吧。” 阮安玉走过去,看阮双行脸色好了很多,指头戳着他的脸,“你不是最讨厌我摸你脸吗,怎么还不醒?二哥,你脸滑溜溜的,比我和安宁捏着都舒服。” “我刚刚可能闯祸了,我把岳姨娘绑起来,我还打了五姐姐,又让她去跪祠堂了。” “不过想想,也算是替我们出气了,咱们都被五姐姐弄得跪了两次祠堂了。” 阮安玉絮絮叨叨的说着。 “二哥你快点起来啊,不然祖母回来,肯定是要打我的,你说了要护着我的。” 她趴着阮双行身上,“你不知道外头有多吓人,还好我记性好,阮广说一次我就记住了,路上还摔了好几次。” 她突然笑了,“二哥,我骗你了,那些书我都会背了,姐姐每天都要压着我念,怕你嫌我笨,还有好多字我连猜带蒙也能认,我挺喜欢女红的,等我学会了给你做衣裳做鞋子好不好?” “二哥,你快点起来吧,不然祖母回来真的要揍我了。” 她唠唠叨叨念了好多话,最后打了个哈欠,干脆就爬在阮双行身上睡过去了。 第42章 苏醒 安静的午后,冬紫来提着裙摆目光焦急,脚底生风急促奔向锁玉斋。 端着汤药的阮广刚好撞见进来的人,两手不空,忙弯腰招呼,说:“三太太回来了,不是要晚上两三日的吗?” “二少爷如何了?”冬紫来喘了口气,眸光闪烁,“可无碍了?” 阮广恭敬回话:“回三太太,二少爷已醒了小会儿了,只是还有些疲倦,正在里头休息。” 见冬紫来伸手,他将汤药递过去,小声的补充上一句,“六姑娘也在里头呢。” 冬紫来嗯了一声,抖了抖衣袖理了两下衣襟,又是那个一向端庄的三房主母太太,看阮广欲言的嘴,她眸光凉凉,“始末我已知晓,必回给二少爷做主,至于你,功过相抵……” 阮广膝头一软跪了下来,“小的知错了。”他那也是没办法了,阮双行当时烧成那样,能出去又不会被盯梢的就只有阮安玉了。 说句丧良心的,阮双行难道被她戏弄折磨的还不够吗,还赔上了一只脚,眼下不过是她报恩罢了。 入了屋子,冬紫来就见靠着软枕静静坐着的阮双行,床边还爬在个呼呼大睡的小娃娃,气氛难得融洽。 “她怎么在这里睡了,可闹着你了?”冬紫来走过去小声问。 “母亲。”阮双行看着坐到她面端庄温婉的冬紫来,撑着身子要行礼。 冬紫来忙伸手按住他,在他旁边落座,眼尾一红,“是母亲疏忽了,这事儿母亲自有主张,来先把汤药用了。” 她是看着三房三个孩子长大的,不管三个孩子是否把她当做嫡母,她都全部将其视为己出的。 阮双行越大性子越阴沉,他不说,她又猜不到他的心思,母子情分越发单薄。 阮双行并不需要冬紫来送药,自个端着慢慢喝着,咽下汤药。 “双行,你可知安玉翻墙爬狗洞出了府邸,又是爬树入的陆家,倘若路上出一星半点儿的差错,谁都担不起这个责任。” 见他喝完了,冬紫来声音很轻。 她说:“双行,你可知安玉翻墙爬狗洞出了府邸,又是爬树入的陆家,倘若路上出一星半点儿的差错,谁都担不起这个责任。” 她不是阮安玉的亲娘,阮双行也只是个庶兄。 阮双行目光直直凝视冬紫来。 “倘若安仙知晓了,你让她如何安安心心在伯爵府做新妇?”冬紫来见儿子沉默不语的看她。 她垂眸无声叹了口气,“双行,我想,你应该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你不把我当做嫡母,我好歹也是安玉的继母。” 阮双行的目光落到屏风上穿透落到地板上的光速,花枝喜鹊,半响,他嗓音温和,明明是请求的言语,被他说出来,倒像是吩咐一般:“这件事情不要告诉安玉。” 两个人都是聪明人,聪明人是不需要多说的。 冬紫来垂眸,见他摸着熟睡娃娃的脑袋,终究是叹了口气,“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她顿了顿,才说:“老太太晚些也要回府了,你记得带着安玉到正堂。” 阮双行淡淡的嗯了一声。 屋子又安静了下来,阮双行目光始终落在趴着他身上睡得香甜的小团子身上。 他的确是故意病的,想瞧瞧这藏在聪明劲的小妹是把他当做什么,只是他的确没想到他是真的病的不省人事了会儿,赵长竹还想要他的命。 陆博厚的话依旧在耳边萦绕。 ——“可是把我吓死够呛,突然天上掉下个娃娃,拽着我问是不是陆家的少爷,那家门报的我愣是一个字都没听清楚,浑身脏的泥水滚过都比她干净,揪揪也散了,倒是那双眸子亮晶晶的,若不是听你听过你家这小妹,我怕真当叫花子赶出去了。” 这个妹妹大抵是真的很在乎他吧,阮双行觉得内心有点冰雪消融。 不知看了多久,慢慢苏醒的阮安玉安静有人在戳自个脸,揉着眼就看阮双行永远波澜不惊的瞳孔仿佛贴上来一层笑意。 他醒了。 “二哥!”她撑起身,扑上去将他脖子圈子,闻着他身上熟悉的气息,算是松了口气。 她激动地说:“吓死我了真的吓死我了,好端端你急什么啊,我还能从府邸跑了不是,以后绝对不行了,身体是最重要的。” 要是真的病傻了,她才真的罪孽深重。 被小团子抱个满怀,阮双行难得笑了下,“都要八岁的姑娘了,还不知避嫌些。” “你还是人吗,我把自个小命都置之度外去搬救兵了,你还不许我抱抱。” 阮安玉是真的被他吓的六神无主了,眼下发生的一切,还有些恍如隔世。 她跪坐在床榻,好久才缓缓说:“我很生气。” 阮双行颇为难得嗯了一声,顺着她的话道:“看出来了。” 阮安玉有点心虚,“我把岳姨娘捆起来,还打了她巴掌,还把五姐姐丢到祠堂去了,祖母和父亲晓得了,会不会收拾我?” “怎么,觉得母亲要护着你?”阮双行淡淡的看她。 “母亲一向是护着我们的。”阮安玉回他的话,不免有点后怕了,“你教教我,祖母回来我应该怎么见招拆招,她会不会把我也关祠堂去。” 她到底是个小娃娃,这些事已算嚣张跋扈离经叛道了。 阮双行看她,“你既醒了,那就收拾收拾,我们一道去正堂给祖母请安。” “我才不去。”阮安玉脑袋摇成拨浪鼓。 她的小主意开始冒,“有了,就说我病了,这样祖母就舍不得罚我,父亲那头母亲定然可以拦得住,至于岳姨娘和五姐姐,二哥就把我料理了。” 她越想越觉得还是个极好的主意,“对,我装病吧。” “装病?”阮双行戳她脑门,“出息。” 阮安玉泄气,乖乖爬下床,“好好好,一会儿二哥见我被骂了,就可劲的心里偷着乐吧。” “安玉。”阮双行叫住她,“你还去求了安宁了?说的帮她做一年的课业?” 阮安玉啊了一声,“我什么——”话出来她就反应过来,忙小步过去,“安宁那丫头做什么了?” 她的确是去让橘白找安宁小妹妹了。 阮双行看她,“能做什么,没你胆子敢跑出去,倒是比你聪明许多,知道偷偷卖通人去给母亲通风报信。” 冬紫来才走不过半刻钟,阮安宁就神气的走进来,想把她自个的功劳说了一番,就点了回报,要小丫头给她写一年的课业,端着他一盘糕点神气的走了。 阮安玉眼睛亮了亮,“看吧,府邸的人都很喜欢二哥的,只是二哥冷漠,不爱和人多说话的,那以后我能带着安宁来你这里玩吗?” 话音才落下,阮双景就急火火的跑了进来。 “二哥,你怎么样啊,我给你搞了两只鸽子,炖汤补补吧!”阮双景这几日跑出去和人打猎去了,到不知内情,反正只听人说阮双行病了。 “你看,三哥也很担忧你的。”阮安玉真心觉得阮家的兄弟姊妹,除开阮安涟之外,其实多多少少都是眼中有阮双行的。 以前不过是畏惧小安玉不敢表现出来罢了。 “可不是,我还等着二哥好了指导我学问呢。”阮双景把鸽子放到旁边,阮安玉乖乖的出去不影响二人说话。 她抬头望着叫喳喳的鸟,心情尤为的不错。 第43章 认错 傍晚过后,外面又下起来小雨,大抵是真的要迎来春日了。 鹿鹤堂中,正堂高坐的阮老太太,慢慢悠悠的拨动手中的翡翠念珠,微微半闭着眼。 旁边坐着冬紫来,还有赵长竹。 堂中,阮双行和阮安玉正静静的站着。 大抵是太安静了,阮安玉默默的有点小怕,请安见礼也没有理会她,虽有个大人里,到底壳子是个小孩,小安玉本能的害怕,让她反应过来时,已经躲着阮双行身后了。 “二哥,我怕。”他小声说。 结果站着的人也不理会他,她目光哀求的望着疼惜她的阮老太太,可阮老太太目光一过来,她下意思心虚捏着阮双行衣袖藏。 见躲着阮双行身后露出半张小脸望着她,又忽然躲回去的小孙女,阮老太太心中不免好笑,面上依旧板着脸。 今日倘若一笑了之,才是害了这小妮子。 阮老太太打定主意,垂眸冷声,“安玉,你还知道怕了,倒是难得,躲什么躲,我要罚你,谁能护的了你。” 阮安玉本能的打了个寒颤,阮老太太对小安玉是极为娇宠,万事迁就,百依百顺,溺爱无比。 但她作为活了两辈子的人,这款的老人家倘若真的动怒起来,绝对不是她轻易能够靠卖乖哭鼻子逃过去的。 她心中打着擂鼓,只感觉衣领子被勾了下,顷刻就朝着前头去了。 是不厚道的阮双行在把她朝着阮老太太跟前推。 阮安玉鼓着眼,侧眸不可思议看买了他的阮二哥。 她震惊又震撼,我可是你妹妹啊,血浓于水啊,你就把我无情无义的推出来了? “你可知你错在哪里了?”阮老太太盯着小孙女。 阮安玉想了想,局促抠着小手指,认真摇摇头,“不知,但祖母不是都知道发生何事了吗?” 她顿了顿,又说:“是有人要二哥的命,孙女才一时恼怒,且也没做过火的事,无非是打了个奴婢,五姐姐出口冒犯二哥,又大闹了祖母的院子,我就让婆子把她弄到祠堂去了……” 她竭尽所能把自个做的事说的轻飘飘的,能省则省,声调也越来越低。 见阮老太太凉幽幽打来的目光,她声调慢慢转成无,脚步朝阮双行身后移动。 反正抱紧阮二哥,什么都不用怕。 她硬着头皮继续,“祖母,你不要生气,这事儿怎么看,都是我与二哥吃亏了,三房就这一个哥哥,以后要担着三房的前程,做我和姐姐在夫君的靠山,更别说家里也就两个哥哥,他们肩头都担着阮家的以后前路呢。” 阮双景就不是读书料子,成日游山玩水的,学堂也是打诨插科一把好手。 “祖母,我觉得我没错,难道维护自个哥哥也是错了,这不对吧……” 她一边说一边朝阮双行去。 阮老太太突然厉声,对着娃娃说:“安玉,我是真把你给宠坏了!” 阮安玉直接朝着地上跪,最大限度熄灭阮老太太怒火,“祖母你不要生气,我知道了,你气我不该自个跑出去,不会有下次了,今后都不会了。” 除此之外她并不觉得做错了什么。 旁边坐着的还有赵长竹,她并未说话。 “安玉,你是不是觉得自己保护了二哥,所以就没有错?”冬紫来忽而开口。 她盯着跪在的娃娃,一字一顿,“是,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二哥才兵行险着,你没有错,但你不能只站在自己的立场来看这件事。” 阮安玉望向冬紫来,弱弱叫她,“母亲……” 小安玉的记忆中,是把她当做亲娘看待的,冬紫来虽不似阮老太太、阮安仙那般万事包庇她,但也如同暖和春风呵护她的成长。 冬紫来难得口气严厉对着小安玉,“你可知母亲知道你偷跑出去,你二哥就昏迷不醒,恨不得化成风马上回来的那种焦急吗?怕你们爹爹知道,我都不敢告诉她我提前回来是为了什么。” 阮安玉瘪嘴,“让母亲担忧了。” 冬紫来凝视娃娃,“你站在你二哥角度想想,倘若他知道自己的命,是妹妹这样不顾自己姓名换来的,你觉得他能安心休养治病养伤吗?” 可她当时真的是做好,哪怕玉石俱焚都要保下阮双行啊…… “安玉,你真觉得我们是要因为这件事怪罪与你吗?”冬紫来盯着小安玉,“现在,母亲在问你一次,可知道错了?” 阮安玉看了眼阮双行,拉着他的衣袖,“二哥……” 阮双行并未说话,只是摸了摸她的脑袋,看了眼冬紫来,示意她乖乖回话。 阮安玉眨眨眼,起身走到冬紫来跟前,“我,我怕母亲生气,害怕祖母罚我,我不该冒冒失失出去,应该在翻墙后回到鹿鹤堂,钟妈妈会帮我处理好这件事,但我当时脑子没想到这里。” 谁知道她能不能平平安安回到鹿鹤堂的,连着管桂都被二房给打劫走了。 她扯扯冬紫来衣袖,半撒娇,“我更加不该仗着自己是嫡出主子,欺负姨娘还有庶出的姐姐。” “不该越俎代庖,二伯母还活着喘着气,我不该帮她收拾岳姨娘,到底她是生养过五姐姐的贵妾,即便五姐姐不尊二哥,也不是二房没有教好,是我以前中下的孽。” 反正她就算是认错,也要拉着二房一道受点罪过。 阮安玉深吸口气,“母亲,我错了,我知道你担心我,以后我不会乱跑了。” 她说着,忍不住哽咽抽抽搭搭,可怜的不行,“我没有姐姐了,我不能没有二哥了,我不想孤零零的,难道这也有错吗……” 冬紫来目光淡然,“既然你知道错了,那么我要罚你可认?” 静坐着的赵长竹就开口了,“三弟妹到不至于这样,小安玉还是小孩子心性,日后注意就是了。” “就因为是小孩子才要好好的教导,眼下还能骂还能打,日后出嫁做错事,岂不是连累全家白白受人白眼的。”冬紫来不客气。 她又说,“再则,这是三房出了这样的事,我必然要给后宅一个说法,免得还有下次大房又来越俎代庖管三房的事,我虽是继母,到底也是做母亲的,不管是否亲生,是否嫡庶,我都一视同仁。” 冬紫来又看着阮双行,母子眼神碰撞,“你姐姐临走前,把安玉交给你托付,你就把安玉教导成这样,你可知错了?” 赵长竹心中咯噔一声,目光怔怔的望着素日温温柔柔的冬紫来。 刚刚那番指桑骂槐的话,无一不是在讽刺她越俎代庖,谋害三房子息,包庇姨娘庶女。 眼下还要接着惩戒两个受害者来为此事划上圆满,这若真让她干了,以后二房在府邸岂不是要被人彻底笑话? 可要阻止的话还没有说,赵长竹就咽下去了。 冬紫来三五句就已经说了,不会在让人在三房事宜上指手画脚,这时候在说一句话,岂不是有把自己推到风口浪尖之上。 手中的汗巾子慢慢捏紧,赵长竹深深了吐了口气,想不到这不显山不露水的三弟妹倒是个狠人,血口白牙几句话就要拿捏起来她了。 “是,是儿子没有教导好安玉。”阮双行拱手,“母亲责罚便是。” “既如此,就罚你们去祠堂跪倒明日这个时辰。”冬紫来叹了口气,“这样五姑娘心中那口气也顺下去了,日后又是好好的兄弟姊妹了。” 赵长竹肺都要气炸了,感情这还是帮他们二房了? “三弟妹,到底都是误会,不至于,双行还在养病——” 她的话音都没完,阮双行就拉着阮安玉的手朝着外头去了。 赵长竹目光错愕的望着离去的两个人。 阮安玉似乎有点不情愿,前面几步非常的不情愿,而后阮双行似乎与她说了什么,才乖乖跟着了。 赵长竹收回目光,冬紫来就看她,“眼下这个结局,二太太可还满意?” 她轻轻笑了笑,“我是很满意的,双行安玉都无碍,没准两兄妹感情更好了,误会不误会的他们二人心中都清楚,以后要如何给二房的孩子相处,我也不会插手。” 赵长竹完全听懂了里头的意思,她的小儿子再过两三年也要启蒙了,二房没有年长的少爷,功课必然就落在两个府邸哥哥的手中的。 还有阮安玉这小魔性,记仇又跋扈。 “赵长竹。”阮老太太也发话起来,“这件事我会压下来,不过两个孩子是否能够压的下来对你恨,就与我这个老婆子无关了,日后,你在府邸,好之为之。” 祠堂中,阮安涟披着毯子不停的咒骂阮安玉,忽的门就被推开。 她瞪大了眼。 阮安玉哟了一声,拉着阮双行的手挑衅开口,“这不是五姐姐吗,我和二哥来陪你跪了,开不开心呀。” 第44章 吓人 风雨忽而涌起,狂风卷着枝头叶送到阮安涟眼前,彻底看清来人,她下意思身子一抖,眸子微微瞪大闪烁。 望着门口手拉手的阮安玉、阮双行,她竟觉得有些骇人。 将她胆怯模样落在眼中的阮安玉,心中冷不丁满是嘲笑。 里头的阮安涟头发还有些湿润,如同脆弱的鹌鹑,眸光忽明忽暗,似乎不知二人为何会来。 但目睹小妹跋扈嚣张气势凌人的一面后,阮安涟骨子里头对她已经发憷了。 阮安玉放开拽在阮双行的手,一步步朝着她去。 她同阮安涟说,“你们二房到有些本事呢,害的我与二哥被罚来祠堂陪着你,五姐姐这是什么表情,难不成是害怕,我当着各位祖宗的牌位,在和你打一架吗?” 阮安涟根本不知外头发生何事,只觉得小丫头周身都是戾气。 “哎,俗话说的好,举头三尺有神明,五姐姐可不要觉得无所谓了,老祖宗要发怒收拾你,真的好容易的。” 阮安玉两手做了个骇人表情,故意哇了声,吓得阮安涟肩头连续颤颤。 她觉得解气,随即跟着扬唇笑了起来,拍拍手无所谓极了,“早说五姐姐你也在,我就不觉得无聊了,定然跑着就来了。” 阮安玉走上前扯了蒲团跪在她旁边,笑意盈盈的望着惊弓之鸟的人,嘴里叽叽喳喳得没完没了。 阮双行似乎是看出娃娃打的什么主意了,也撩开衣摆在他旁边静静跪着。 倘若是往日,阮双行必然已经提醒小妹,祠堂重地不可高声喧哗,但今日,他是任凭小妹那小嘴嘚吧嘚吧喋喋不休。 论单枪匹马玩嘴皮子,八个阮安涟都别想是一个阮安玉的对手。 二人你一言我一句,很快阮安涟就开始节节败退,阮安玉步步紧逼。 “是,五姐姐说的对,反正二哥还有气就成了,这话我越听越觉得有理呢。” “这样吧吗,等着下次你病了,我也把你院子锁起来,哦,我可能没怎么大本事,不过让你喝不成药,闹得你不能安生养病可是容易的。” 阮安涟怒火薄喷。 “哈哈,你说,你会不会成个傻子啊?”阮安玉调笑,歪着脑袋,“五姐姐干嘛一副贞洁烈女的模样,瞧瞧我这张嘴,五姐姐应该叫高岭之花。” 她玩着腰间的荷包,轻笑说:“咱们都是一家子兄弟姐妹的,你敢做这些事就不要怂啊。” “只不过,五姐姐这样望着,我是要记仇了,母亲可是说了,就是要罚了我和二哥,让五姐姐你心里好受呢。” “我和二哥是为了你开心,才来跪着的,你可不得给我笑一个,否则我和二哥不就白跪着了?” “毕竟,五姐姐不是一直觉得我小家子气又跋扈得厉害吗?” 要她说,小安玉在府邸名声不好的大半原因,都是这阮安涟的缘故。 紧跟着,阮安涟说一句,阮安玉就有五六句好的等着她,最后她干脆不说话了。 阮安玉看她收敛了,骄傲的用眼神给阮双行显摆,想让阮双行夸夸他。 她本还觉得委屈呢,才不管冬紫来是从哪方面考虑,让她和阮双行出来背锅结束这一切。 她觉得,这件事,就该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才对,今日的仇能今日报就不要拖到明日。 谁知道明日你和仇人谁先死了,不管谁死了,这仇都报不了,会哽在你心头一辈子。 “好了。”阮双行给她个差不多的眼神。 阮安玉并不打算就这样轻易放过了阮安涟,但是也买了阮二哥面子闭上嘴,半合着眸养精蓄锐起来。 等着入夜有婆子进来送吃食和汤药。 阮安涟就说:“为何没有给我干净的衣裳?” “你不说只是个风寒不会死就无所谓吗?”阮安玉不客气起来,“怎么,转头五姐姐就不记得自个的豪言壮语了?” 阮安涟不悦,“我是姑娘!” “哎哟,姑娘就了不得了,若不是哥哥们在外头建功立业,你有什么自个奴仆簇拥坐着姑娘的?” 阮安玉让婆子出去,自个抬脚把门给关上,“矫情什么呀,都是千年的王八了,和我装什么。” 她顿了顿,笑说,“五姐姐放心,你要是快死了,我会给你叫人来的。” 阮安玉抱着餐盒,见里头摆着的一罐粥,掀开盖子一闻,喜笑颜开,就知道是冬紫来的手艺了,笑眯眯看阮双行,“这是你的。” 到底是家里的少爷姑娘们,即便罚跪,也是要最大程度喂饱的。 阮安玉是真的饿惨了,阮双行本来的胃口也被她狼吞虎咽弄得消失殆尽,给她擦着嘴上的饭粒,忍不住说她,“慢点吃,没人和你抢。” 阮安玉素日规矩都蛮不错,甚至可圈可点,就是一上桌子,堪比恶鬼扑食,怎么都改不过来。 “我知道,但我真的好饿!”阮安玉捧着碗,鼓着腮帮子,“你不知从你院子到陆家哥哥府邸有多远,我一口跑过去的呢!” 最后吃的心满意足的打嗝,阮安玉坐在地上摸着小肚皮,觉得尤为心腹。 旁边的阮安涟只觉得她毫无仪态,本也没有多大胃口,随意吃了点饭菜就草草了事。 “若是看不惯我,你大可以不看,心中骂我也是可以的,不过得管好那张嘴,否则会让人越发讨厌的。” 阮安玉两手撑着后头,看拢着毛毯的人,“见天刻薄尖酸的嘴脸,你难道不清楚,你在周围人家的名声都彻底烂了,在加上一条姊妹不和,日后你可怎么办啊……” 二房只有个小少爷,日后阮安涟若是要嫁人,必然只有依靠头上两个哥哥的。 阮双行能不把她嫁给乞丐就不错了,自然不会许她借着他的东风朝上使劲爬。 阮安涟扫了眼娃娃,本欲张口说她,却被阮双行阴冷的眼神扫过来,到底是选择了闭嘴。 好汉不吃眼前亏,眼下面前两个都是三房的,等着出去了,她去给阮远桥告状,必然让这两个人没好果子吃。 等着入夜,轰隆隆的雷声说来就来,狂风骤雨很是吓人。 阮双行是不怕打雷的,阮安玉只不过觉得吵吵,她见着旁边阮安涟有些害怕的眼神,突然就笑起来。 雷鸣而来,狂风呼啸,阮安玉冷不丁的叫笑了起来。 她那银铃的笑声,说实在的,在这种时候真的是应景的吓人。 第45章 弄哭 阮安涟被吓得眼眸都氤氲起来了,她还是第一次被罚在祠堂跪着过夜的。 “五姐姐,你说是不是我亲生母亲觉得你害了我和二哥,准备来找你说话了?”阮安玉低低说着。 她指着生母秦氏牌位,笑意更甚了起来,闪电带来的异色光芒落在她脸上,堪比修罗鬼。 她声音小小带着蛊惑,“五姐姐,你看,觉不觉得我亲娘的牌位在发光啊?” 阮安涟在如何把自己装成大姑娘进退有度的模样,到底也是个小姑娘啊。 吓个小姑娘,与她而言轻而易举的很。 听着如此阴森恐怖的话,阮安涟吓得瘫坐在地上,“你,你胡说什么……” 她嘴上否认着,却真的感觉秦氏的牌位好像忽明忽闪的。 阮安玉夸张的啊了一声,声音幽幽,“五姐姐,你听,有没有人质问你,诶,我好像听到了,有人在说,你好狠毒,你好狠毒,你听到了吗?” 阮安涟吓得撑着身子连连后退,指着阮安玉,大声,“你,你别胡言乱语的,我,我何时做过残害你的事,当着祖宗的面不要乱说。” 她在厉害,也不过是个十岁出头的姑娘,哪里受得住这样吓的。 阮安玉诶了一声,朝着她爬过去,脸上带着笑意,雷鸣带来的光亮落在她脸上,尤为的可怖,“姐姐这话就不对了,你不知道,我以前被你阴的来跪着,半夜的时候,总会突然吹起来一阵阵的风……” 她说着,外头风就呼呼从门缝拥挤了进来。 阮安涟吓得眼泪都嘀嗒出来一颗。 “然后啊,我就感觉脸上冷呼呼的。”阮安玉故意吹了口去阮安涟的脸上,声音小小的,“然后就听着有人在问我,你可知错,你可知错了?” “你听,你听到了吗?”阮安玉凑到她面前,又使劲送了几口冷风在她的面门之上。 阮安涟吓得捂着耳朵,“我听不懂,我听不见!” 阮安玉去抓她的手,“你听听啊,仔细的听听啊,有的,只要你乖乖承认了错误,这些声音就马上没有了,五姐姐你仔细听听啊,我亲娘又和你说什么吗?” 小安玉为数不多记忆里挨罚,都是和这位五姐姐息息相关,装哭卖惨上不了台面次次,次次都能逼得小安玉被丢到祠堂来。 当然小安玉也不是省油的灯,对着全部祖先不停的咒骂阮安涟的矫情做作。 “你不要碰我,我听不见,我什么都听不见!”阮安涟使劲捂着耳朵,她感觉好多声音在她耳边来回,还有人影子,太恐怖了,太恐怖了。 “哦,五姐姐这是第一次来祠堂,自然没有我懂得多。”阮安玉嘲讽轻笑起来。 她继续说,“五姐姐怎么好看,怎么知书达理,家里的祖宗肯定非常想与你多说说话的,你听,听到了吗,他们是在表扬夸赞你,还是斥责你呢?” 阮安涟吓得要起身朝外跑。 阮安玉皮笑肉不笑道:“五姐姐没有做亏心事,自然听不到祖宗问亲切的关怀,不过也没必要跑啊……” 阮安涟一个扑腾摔着地板上,她朝着门外大吼,“来人啊,有鬼,有鬼!” “哪里来的鬼,这都是我们的血脉祖宗,怎么可能会伤害我们的?” “五姐姐怎么又开始青口白牙的乱说话了,跟着岳姨娘这也就罢了,现在去了二伯母跟前,这样可是要挨罚的。” 阮安涟想爬起来,奈何怎么用力都感觉被人按在地板上,眼泪都出来了,“有鬼,有鬼,来人,快来人啊!” 阮安玉站了起来,一步步朝她走过去,“五姐姐,祖宗们都在你耳边说什么呢?可是要好的听清楚些呢,免得不知道怎么改呢。” 这鬼都在自个心中,行得正坐得端,即便真有阮家祖宗落在这里不走,也不会来说她和阮双行的不好。 “五姐姐别叫啊,一会儿惊扰了祖宗,可就不能保佑岳姨娘给你生个弟弟了,若是一个生气,让你越长越丑怎么办?” 阮安涟引以为傲的就是出色的容貌,阮安宁不停的在她害怕的心口反复横条踩来踏去。 最后看她吓得呜呜直哭,才算是解恨了不少。 “五姐姐可小声点哭呢,惊扰了祖宗可要遭报应的。”她拍拍小手,着实觉得出了一口恶气。 阮双行看跪回来的人,总算是开口,“好了,别闹了。” 这够阮安涟大病一场在疑神疑鬼消停一段时间了,在吓恐怕就要疯了。 “二哥倒是慈悲,若你听到她嘴里说出来的话,恐怕比我下手都狠。”阮安玉哼哼一声。 她道:“长个人样却不吐人话出来,就知道按下家里人的脑袋,让她一个人得外头眼,。” 阮双行好笑,“我下手狠?” “难道不是,今个你把我朝祖母跟前推的时候,我真是心疼啊。” 说刀这遭,阮安玉捂着心口露出个伤心表情,一副要哭的架势,“我们可是亲兄妹啊,难道二哥日后也要拿我挡枪使?” “你?”阮双行目光望着高台之上的牌位,随即淡淡的说:“恐怕没人会敢那你挡枪用的。” 阮安玉就当这句话是夸赞她的了,打了个哈欠,“二哥,我困了。” 见他没反应,她脑袋就朝他膝头一落,扯着他的袖子盖着,小声道:“二哥,你要是不舒服了,咱们就回去吧,你身子重要呢。” “睡你的瞌睡。”阮双行看她一眼,“跪祠堂变成睡觉,满阮家也就你一个了。” “安宁也是。”阮安玉满不在乎,随即在他腿上找个舒服的位置靠山,缓缓闭上了眼。 这一日一夜就跟着做梦似的,若换成以前那个知书达理的她,必然是做不出来的。 只是,重新活了,她就不想在固守成规了,她想活成让自己最舒服的模样。 刚刚好,阮双行足够疼她,虽不言语,却也一直默默的容忍她。 她想,她是真的会把这个人当做亲哥哥一样来喜欢的。 *** 等着阮安玉再次睁眼,已经回到院子了,管桂和橘白趴着床边一动不动望着她。 “姑娘,你可醒了。”管桂欣喜,“要不要喝水啊,姑娘先把姜汤喝了吧,去去风寒。” 阮安玉揉着眼睛,感觉这不是自个床,起身就问说:“这是哪里?” “这是三太太的院子。”管桂回话。 哦,从现在开始,她就要住在冬紫来的院子了。 她忙问,“二哥呢?” 管桂笑说:“在外头和三太太说话呢,半个时辰前把您抱回来的,你睡得死死的,怎么都叫不醒呢。” 橘白一脸紧张,“六姑娘,祠堂到底发生何事了,五姑娘出来就跟中邪了一眼,现在正高烧着呢。” “我怎么知道。”阮安玉才不会承认她在祠堂都做了些什么,“估计是心中有鬼吧,或者梦着祖宗们了。” 倒是冬紫来走了进来,见着和两个丫鬟嬉皮笑脸的人,就说:“倒是醒的是时候,吃个饭,与你二哥一道去学堂吧。” 听着要去学堂,阮安玉一个倒仰躺回去,痛苦的拒绝,“母亲,我不舒服,我也头疼,我也不舒服,啊,我要死了,不能去学堂了。” 她真的很不想读书啊,这些书她都会了啊,她就想好好玩玩啊。 冬紫来好笑,“……快些,人从书里乖,如何能不去学堂。” 阮安玉装死。 第46章 齐聚 阮安玉脑袋朝着被褥藏,语带痛苦,“母亲,我真的不舒服,我想睡觉,我睡一觉就好了。” 冬紫来不为所动,望着在床铺蠕动的小团子,慢慢说:“安玉,你二哥就在外头,是要我叫她进来请你吗?” “母亲!”阮安玉顿时起身,气鼓鼓的望着冬紫来,呀了一声,“母亲你好坏啊,怎么能用二哥来威胁我,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我怎么乖,你居然要把我卖了!” 阮安仙临走时好好吩咐了冬紫来,万事都可以迁就小安玉,唯独读书一事上,必须强硬起来,若小安玉不停招呼,就去请阮双行来压着她。 冬紫来起初还觉得阮双行怎么可能压得住乖戾的小安玉,却不曾想随便试探一句,到把小团子给唬住了。 “不起我就去叫二哥了?” “我起来了,你别叫他!”阮安玉扑腾站起来,“我好了,我没有不舒服了!” 管桂和橘白都是一个劲憋笑。 最后被收拾干净,手里被塞了块糕点的阮安玉,就跟着阮双行走在去学堂的路上了。 阮安玉现在感叹了一声,啃了口糕点,望着拉着她的人,“二哥,你都病了,不回去好好睡两日吗?” 阮双行看她,看她吃的满嘴都是,干脆别过脸眼不见心不烦。 他笑着说:“以为谁都同你似的,想法设法不去学堂吗?我给你布置的课业,可是做完了?” 阮安玉啃着糕点,眨眨眼“弄完了。” 她心中腹诽,你布置的课业我敢不弄完吗,抄的她小手都抽筋了,她觉得阮双行可能是察觉那些书她可能都会背了,亦或者记性很好了,丢给她大多都是抄书。 简直丧心病狂。 阮双行有点意外,遂点点头,“好,晚些给我看看,没有做完,就别吃中饭了。” “二哥!”阮安玉愤愤,“我还在长个,不能不吃饭!” 阮双行略带嫌弃,“你已经在横着长了。” 阮安玉哼哼,“我不胖!姐姐说了这叫灵动可爱!” “她骗你的。” 阮安玉:…… 下学回到锁玉斋,阮安玉将抄写一叠东西给阮双行,就小跑了出去。 阮安宁也来了。 她同情的望着小姐妹,“哇,二哥现在负责你学业了,你好惨啊,他会不会和夫子一样打你手心?” 阮安玉摇摇头,叹息,“但他会让我罚站,还不给我吃饭。” 阮安玉惊恐极了,随即看着小姐妹的眼神越来越同情,最后摸着她的小脸,“你好惨啊,别怕啊,以后吃不了饭来我这里,我有一双筷子,你就有一个碗。” “义气!”阮安玉拍拍妹妹的小肩膀,“放心,你这一年的课业我都给你包场了,保证给你弄的好好的,肯定不让夫子罚你。” 阮安宁开心极了,随即又道:“你可不知母亲回去把我给骂的狗血淋头的,明明是岳姨娘惹了她,到是来骂我。” 谋害家中少爷的话流传出去,到底对阮家不好,因此就全部推倒了岳姨娘身上。 日后很长一段时间,岳浅眉都要安生了。 阮安宁在接到阮安玉求救信号,就让身边的丫鬟借口出去给她买吃的,去让她爹跑去通知冬紫来了。 阮安宁想起有趣的事,“对了,晚点我们去看看五姐姐吧,我听说她现在可有趣了,一点风吹草冬就说我错了我错了,可有意思了,昨夜你们都在祠堂,难不成她被祖宗入梦了?” 走出来的阮双行听着这句话,就知阮安宁也是个不尊祖宗,罚跪当睡觉的人。 “二哥好。”阮安宁给他见礼,扯了下阮安玉的衣袖。 “二哥好!”阮安玉上前,“上次我丢了你的荷包,你不要生气。”她说着,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粽子糖,“我连安玉都不分的,给二哥。” 阮双行淡淡扫了眼这个最小的妹妹。 阮安宁是个直接派系,直接塞到她手中,“你收下了,就代表不生气了,二哥,这鸟被你养的都和安玉一眼肥了,你怎么养的啊?” 她望着檐角那只挂着的鸟。 “你才胖,你说我之前照照影子看你那脸肉!”阮安玉气急,阮双行说就罢了,这比她还圆乎乎的小丫头片子有什么资格说的。 见两个丫头要吵了,阮双行吩咐,“吃饭吧。”他让婆子上菜,看了眼手中的粽子糖,嘴角似有似无笑了下。 饭菜刚刚上桌,外头就传来阮双景的声音。 “看来我来得正是时候,正好赶上二哥吃饭呢。”他走进了,手里还提着个老大的饭盒,笑嘻嘻,“我从外头搞了点吃点,来给二哥补补身子!” 他见着两个小妹,笑意更深,“哟,你们两个小鼻子倒是听灵的,知道何处有好吃的。” 阮安玉已爬上桌子了,抓着筷子正思考先吃哪个,嘴里随意奉承,“三哥的菜肯定精致,快坐下拿筷子,咱们好好吃一顿。” 阮安宁已经抬手去摸排骨了,打击三哥,“我猜三哥来探病肯定不全,必然是今日课上不知给你们的文章不会,来找二哥请教了,真是抠搜,就送些饭菜。” 阮双景看瞎说老实话的七妹妹,给她怼过去,“你不也空手来混吃混喝的?” 阮安宁呀了起来,神气的挑眉,“我是来陪安玉玩的。” 阮双景不要脸的道:“我也是来找二哥玩的!” 阮双行:…… 阮安玉笑眯眯望着吵嘴的人,觉得这锁玉斋可算是有点人气了。 吃完了饭,阮双行给阮双景讲着东西,耳畔都是阮安玉、阮安宁魔性的笑声,那鸟也不知正在受什么委屈,叫的惨绝人寰。 坚持了半刻钟,他不免觉得吵的很,他起身朝着朝外头去,就看两个娃娃已经爬在假山池玩水。 阮双景也走了出来,倒不觉有什么,小跑过去,“抓鱼呢,来来来,三哥帮你们。” 阮双行只觉得太吵了。 他是喜欢清静的人,可见着阮安玉笑逐颜开的模样,到底是叹了口气,转身进去了。 最后,玩累的阮安玉和阮安宁爬在罗汉床呼呼大睡,睡姿上瞧着,的确是亲姐妹的模样,四仰八叉,那头栽倒他床榻的三弟也不见的睡相好,还是不是打两个小呼噜出来。 他走了出去,阮广就道:“晚间可要多加几个菜啊?” 阮双行不解的嗯了一声。 “难得院子怎么热闹呢,都是来关心二少爷的,二少爷也好歹留着吃个晚饭算谢了啊。” 阮广就说,如今三房一半的用度,还有冬紫来一般的嫁妆都在他手里捏着的,阮双行不仅读书厉害,做生意也是一把好手,早就以钱生钱给自个攒了不少银子了。 阮双行想了想,“留吧。” 第47章 变化 晚间人都散去,锁玉斋才安静下来,阮安玉还不想回去,坐在外头吹风,摸着小肚皮,她吃的有点多了。 听阮双行叫她,她忙答允一声,就蹦蹦跳跳进去了。 阮双行招手,“这些字你都认识,自个看看。” 阮安玉见他递来的东西,狐疑的转转眼珠子,接过来一看,眼睛都差点惊下来,阮双行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这是姐姐陪嫁里头的东西,拿出了三分之一给你做小金库。” 阮安玉看他,一副捡钱的表情,“这些钱我都随便花吗?” 阮双行扫她一眼,“你的钱,自然随便花。” 阮安玉哦了一声,立刻镇静下来,笑着看阮双行,“那二哥先给我拿着吧,我还小,拿着怎么多银子,指不定要被人觊觎的。” 她看他,试探道:“我要银子,二哥会给我吧。” 其实,阮安仙的意思,也是让阮双行暂时捏着。 “而且,姐姐应该不是给我的,是给我们的两个的对不对?”阮安玉仰头眸子澄澈的看他。 “姐姐最不放心的不是我,是我们两个,她怕我们两个相处不好,怕你不管我,怕我来捉弄你,也怕母亲突然有了自己的孩子,不重视我们了……” 钱是个好东西,用这个铺路,没有达不成的目的。 而且,这笔数额都不小,想来也有阮安仙给自己谋划后路在里头。 阮双行看阮安玉一眼,觉得这小妮子倒也聪明,顺着答允下来,“成啊,找我要钱,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我可一个子都不会给你的。” 阮安玉满不在乎,她现在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要啥有啥,压根就没有用钱的地方啊,她月例也不少,足足十两银子,还不算瓜果点心之类的。 除开拿去让阮安宁买些鬼怪话本子回来消遣,真的没地方用钱的。 她一脸期许,“二哥,那你能带我出去玩吗?” 阮安玉比起钱,更想出去放放风吗,“呐呐,我们去郊外走走吧,你带我去放风筝如何?” 阮家什么都好,就是把姑娘们抓的太死了,她以前做闺女都能自个出去溜溜的。 阮双行看她一眼,并未直接拒绝,“那就看你表现了,走了,我送你回母亲那里了。” “那你就是答允了。”阮安玉大蛇顺棍上。 阮双行只当没有听见,见拉着的小娃娃还哼着没听过去曲调,细细听着倒是有些好听。 从这日后,阮安玉就开启了她全新的生活。 白天就如同跟屁虫黏在阮双行身边,读书,吃饭,完成课业,依旧放风的玩一会儿,晚间就回冬紫来那头睡觉才回去。 而后阮安玉觉得大晚上太难得跑了,干脆就在睡在阮双行院子了,当初阮安仙给她辟出来的书房本就有一张小床的。 对与这事,冬紫来也没说什么,阮双行也无所谓,就任凭阮安玉自个轮着院子找地方睡觉了。 但阮二少爷没有料到的是—— 阮安宁,阮双景也成了锁玉斋的常客。 毕竟阮双行没人管,院子里头都是他自己人,也没人敢去到处嘴碎,想做什么都可以。 见天夫子一起身,阮双景就来给他谄媚的拿东西,阮安宁屁颠屁颠就来他面前叫二哥。 阮安玉也难得开心了一段时间,阮双行是个很好的哥哥,只要她课业完成的好,她的要求随便提,反正他会挑着来答允。 当然,更大的原因是阮安玉乖巧了很多,出去玩不会在乱跑了。 这日,她陪着阮双行在一处药铺看账本。 掌柜的姑娘想邀她去外头玩,阮安玉摇摇头。 她现在大概摸到阮二哥的底线了,只要她是在他视线范围里头,哪怕是烧房子他都无所谓,可若是一下就看不到她,立刻就能冷脸好几日不带理会她的。 她挺怕板着脸的阮双行的,不,她觉得自个开始有点依赖阮双行的庇佑了。 阮安玉外你跟着外头,都夏天了呢。 一眨眼,阮安仙也嫁到京城将近四个月了,昨日来了家书,说的伯爵府上下都对她很好,夫君也很喜欢她。 想来,再过不久就能有个小侄儿或者小侄女了,有了子女傍身,阮安仙的手腕定能在伯爵府获得一席之地的。 阮双行果然看了会账册,就抬起眸找她了,见她背着手站在门外,眼睛朝着外头看,抿着嘴一副艳羡。 旁边的阮广接受到主子的眼光,走过去,“六姑娘想就出去玩玩吧。” 阮安玉揉揉眼,摇摇头,表示不想。 她就是太无聊了,但也不想和小孩子们追着打闹,而且她是主子,即便去了,都是让着她,反倒是拘束了她们这些姑娘家了。 “安玉。”阮双行叫她。 阮安玉走过去,就被他捞到腿上坐着,就听阮双行说,“你先听听,有感兴趣的就记下,一会儿我讲给你听。” 阮安玉顿时就来精神了,数钱能不来精气神的? 几个管事楞了下,但随即也淡定下来,许多人家,姑娘八九岁开始教习中馈庶务也是常理,阮安玉姐姐嫁的极好,日后她这个妹妹也必然是不差的。 大家伙又都继续说起了账目。 理完账,阮双行抽空带着娃娃出去走了下,阮安玉手里被塞了串糖葫芦,不免笑。 阮双行看她,“笑什么?” 阮安玉把糖葫芦递给他先吃,“我想起之前让二哥给我买,结果你被罚跪了。” “我不吃。”阮双行拒绝,“我不爱吃这个。” “我给的你要吃。” 最后被塞了个糖葫芦的阮双行眼神无奈,有风出来,阮安玉脑袋上的簪花发出清脆的响声。 阮安玉觉得这日子总算是过得舒坦点了,没有睁眼时候的提心吊胆了。 一眨眼,阮双行在府邸地位也涨幅了不少了,不仅能够随意带着她出门了,还能管钱了,以前眉宇之间还有些客气,眼下已经是锋芒毕露了。 啃着糖葫芦的阮安玉最后见面前的书斋,那是一个劲拖着阮双行走,“我不想背书了,我想睡觉了,我们回去了。” 如今阮安玉觉得这人越发想把她朝着大姐闺秀培养了,不,是把她朝着他的方向培养,什么书都要她看了背下来。 “哟,我是谁眼熟的很呢。” 听着有点耳熟的声音,阮安玉一看,就见就陆博厚。 阮双行与他见礼,“此前一直没机会好好谢谢你,今日既遇见了,我做东,聊表敬意。” “我怎么觉得你家小妹不喜欢我呢?拉着你就要走。”陆博厚还挺喜欢小姑娘的。 原来是吃饭啊,阮安玉呼了口气,叫了声陆家哥哥好。 陆博厚笑道,同阮双行道:“正巧我带我弟弟买书呢,博荣,来给你阮二哥和阮六妹妹见个礼。” 陆博荣走了出来,一看就是个嚣张德行,和哥哥白衣素雪的模样天壤之别。 “阮二哥好,六妹妹好。”陆博荣给二人见礼。 阮安玉莫名心中咯噔一声,阮双行从不做无用的事情,更别说吃饭还带上她了,必然是有别的打算的。 难不成是想把她说给陆家这个小魔王了? 第48章 发誓 阮安玉越想越觉得可能是,立刻打了退堂鼓,拽着阮双行衣袖扯了扯,使劲朝后扯。 她道:“二哥,我们改日吃吧,今日我答允了母亲要回去让她教我女红的,我们回家吧。” 这吃饭是小啊,万一把她给她吃下去怎么办。 眼下阮陆两家是门当户对的,可日后她可是正二品实权大官的妹妹啊,她就有那么嫁不出去了,非要现在就给他找婆家了? 这段时间难道是她不够乖巧听话吗? “二哥,我不想吃。”她可怜巴巴看阮双行,摇着他的手臂,“我想回家,我想母亲了……” 阮双行没当会事儿,目光警告她别闹事吗,给陆博后做了个请的动作。 一道的陆博厚不好意思笑笑,拽着自个家不省心的弟弟,不许他到处跑,“既如此,就却之不恭了,我这弟弟年幼,家里都纵着他,让你见笑了。” 陆博荣呲牙,不许哥哥拽他衣领,“我要吃糖葫芦!你刚刚答应给我买的!” “再闹把你打成糖葫芦。”陆博厚不客气了,忍不住说他,“看看你安玉妹妹,能不能学着点乖巧两个字怎么写的。” 陆博荣白眼飞上天,“你瞎啦,没看她还在给他哥哥甩脸色的?” 陆博厚真不知自个到了什么泼天血霉了,“……你见谅,这小子被我娘惯坏了。” 阮安玉慢慢悠悠跟着,看说着话的阮双行和陆博厚,越发觉得这肯定是一场鸿门宴。 她可不傻,绝对不会做出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的事儿。 她默默的停住了脚步,扭头看橘白,“你带我回去吧,我不想去吃,我要母亲。” 橘白啊了一声,“六姑娘,讲道理这怕是不妥吧?”她看娃娃跟打了霜一样,弯腰问她,“您是不是不舒服了?” 阮安玉嗯了一声,随便捏了句:“恶心想吐,吃不下,可能是那串糖葫芦不对劲吧。” 管桂眨眨眼,“二少爷也吃,也没有不舒服的。”阮双行带着阮安玉出外玩,吃喝都是一样的,就是怕娃娃有什么不舒服说不清楚。 阮双行见娃娃没跟上来,已经折返了过来了,“安玉,走了。” 阮安玉哼了一声,别过脸,骂他,“忘恩负义!” “你说什么?”阮双行走过去。 阮安玉扭头就朝着相反的地方走,她现在认路了,跑的风风火火,即便不认路,去铺子上也有人去阮家通风报信的,掉不来她的。 “阮安玉,又闹什么!”阮双行两步跟上去,“站住,在给我跑一步,今年都别想出来了。” 威胁有效,小安玉鼓着腮帮子如同只青蛙。 “安玉,不许闹了。”阮双行不想陪她在大街上丢人现眼。 阮安玉不理他,看他跟着来了,抱着手气鼓鼓朝着前走,“原来你答应姐姐要好生养着我都是假的,居然想把我给嫁了,我才八岁,你就想把我给敲定出去!” 即便嫁了她,能不能找个京城地皮上的人,这样她也能常常去找阮安仙串门啊。 阮双行着实笑了出来,“阮安玉,你成日胡思乱想什么。” “难道我说的不对?”阮安玉回头看他,跺脚抿嘴,“不然你带我来做什么,陆家哥哥还带着他弟弟!” “真不知你怎么想的,不过简简单单吃顿饭就以为我要把你给卖了。”阮双行走过去戳她眉心,不免说她,“以后少跟着安宁玩。” 见天听些不入台面的故事回来。 “难道不是吗?”阮安玉很生气,使劲摇着脑袋,没脸没皮闹腾起来,“反正我不去,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阮双行那张嘴这种时候才不能信,指不定就是要把她哄过去,紧跟着陆家爹娘也在哪里等着。 她就是鱼肉了,任人宰割。 阮双行真的不知她脑袋瓜子都装的什么,“你不是想吃宜香居的鸭子,这店是他们家开的。” 阮安玉眼珠子陡然转动了下。 这家鸭子每日就买十只,她派人去买了好几次都没买到的。 “那你发誓,不会把我嫁给陆家人。”阮安玉看他。 阮双行听到了不得话,“我发誓?” “对,你要骗我,以后娶的娶个泼妇,闹得你头疼的那种。”阮安玉一本正经,“你发了我就去。” 阮双行难得耐着性子陪他在大街上说话,“你都没长大我嫁了你做什么。” 看她果决得目光,他背着手,“若是把你给嫁去陆家,我回头娶个你这样闹腾的。” 阮双行不过是复述了一遍,落到阮安玉耳中就变成他已经发过誓了。 “这还差不多。”阮安玉笑着去抓他的手,兴致勃勃,“走,我们吃鸭子去,二哥你和陆家哥哥关系好,能不在带一只回去给安宁呀?” 阮双行不想理会她了,拉着她的手朝前走。 吃了鸭子,陆博厚邀请阮双行下棋,阮双行不好推拒,吩咐阮广去看着阮安玉。 结果二人才对弈了不到半个时辰,陆博荣哭的震天撼地的走进来。 “二哥,阮小六她、她欺负我!” 陆博厚看弟弟鼻头泡都哭出来,脸上着实一言难尽,“家里就是这样教你规矩了?” 阮安玉也跑了进来,“呀,你怎么输不起啊,我都让你三个子啦。”她给阮双行解释,“他要我陪他下棋,他太弱了,比安宁都弱,还输不起,还毁棋。” 陆博荣爬在自个哥哥膝头哭的更厉害了,“她骗人,她说她从来没赢过。” “她是跟着我学的。”阮双行扫了眼欺负人的小胖墩。 陆博厚着实无奈,安慰弟弟,“素日让你好生学学东西,这下好了吧,非得出来丢个大脸才高兴,你还比人家小妹妹大两岁呢。” 阮安玉跑过去,“哭鼻子,你好羞啊,自个不努力怪别人太厉害了,啧啧啧……” 陆博荣哭的越发大声了。 阮双行怕她脑袋,“好生说话。” 阮安玉一本正经看哭的肝肠寸断的人,“那我们再来,我这次让你四个子,五个不行,太多了。” 阮双行:…… 第49章 误会 慢慢的,阖府上下都发觉府邸的二少爷有了人气了。 如今的锁玉斋,七姑娘阮安宁也成了常客中的长客,每每都要玩到赵长竹派人来请她才会回去。 关于阮双行生病一事,府邸更是众说纷纭,赵长竹的名声算是一落千丈,岳浅眉那头据说一个月阮远乔都未曾踏进去一步。 这日,阮双行弄完手中的事,听着院里吵杂不堪的,就见院子里头已经平地起了个秋千。 阮安宁小短腿一甩一甩,正坐在上面乐呵,见着他出,给他乐呵呵招手,“二哥,日后我就能天天来你这里荡秋千了。” 阮双行脸色顿时很难看。 见状,阮安玉忙走到他跟前去,生怕这人一甩脸色,连人带东西都丢出去。 她扯扯阮双行衣袖,“二哥你别听七妹妹胡说,我们不会天天来烦你的,是我想玩的,所以才邀请七妹妹一道来的。” 阮双行要开始筹备明年的会试了,肯定不能老陪着她呀,她也不敢去闹腾,这要是给考黄了,她就是阮家的千古罪人了。 “我何时允你在这里做秋千的?”阮双行见她还说的有板有眼的,“我若没记错,这里是我的锁玉斋。” 他这里偶尔是要有人来往的,那户少爷院子横着个秋千的? 阮安玉本就是先斩后奏,这要真的先招呼了,指不定她门都进不来的。 她忙去抱着他,杏仁眸闪闪亮,“二哥你最好了,你对我最好对不对,没有占你多大地皮的,二哥,你就当给我买了个打发时间的玩意儿呗……” 她喜欢跟着阮双行身边玩,若是去冬紫来院子搭也是可以的,但一群婆子丫头就会害怕她摔着磕着的,不会许她玩的尽兴。 阮双行目光冷幽幽盯着小丫头。 阮安玉有点头皮发麻,艰难的给他笑,“二哥,我保证不会朝着你做事好不好,安宁也不会常常来的,这搭都搭上了,拆了多费事啊。” 阮双行简直不信她嘴里的话,今个还光明正大弄秋千,明日指不定还能做出什么离经叛道的事。 那头笑的咯咯咯的阮安宁叫叫她:“安玉你也来坐坐啊,咱们试试能不能一起啊,做得满结实的!” “马上,马上,你自个先荡着吧。”见阮双行朝屋里走,阮安玉急忙跟上去,“二哥你别生气啊,你别不理我,我多给你背两首诗如何,不然,不然我给你弹琴吧。” 阮双行难得理会了,扯了本书翻了翻,“去玩吧。” “你生气啦?”阮安玉背着手局促的看他,见他不说话,她脑袋就耷拉下来,望着自个脚尖。 陡然间,有东西砸到脑袋上。 “下次再敢胡来,休怪我不客气了。” 阮安玉眼神一亮,一把将他抱着,“我就知道二哥最疼我了。” 阮双行摸摸她的脑袋。 结果还没有玩的多久天上就下了雨,隐约还是大雨模样。 橘白仰头看了看,对还要轮着推着对方的两个姑娘,就说:“今日别玩了吧,这雨估计要大了,眼瞅着就要入秋了呢,可不能着凉了。” “那咱们明日再来。”阮安宁同里头大吼,“二哥我回去了,明日我给你带糖吃,我能在你院子养条狗——” 嘴直接被阮安玉捂住。 “你别害我了,惹得二哥生气咱们别说秋千了,那鸟都没地方藏。”阮安玉觉得这小妹妹不懂看颜色,“见好就收懂不懂?” 阮安宁给她个完全不懂的眼神。 阮安玉叹息,“走吧走吧,咱们回去了。”她跑进去,“二哥,我先回去了,今日母亲要看的女工。” 阮双行翻着书的手顿了下,轻轻的嗯了一声。 结果回到后院的阮安玉就想起来自个的秀片还没有拿回去,本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结果在床榻滚了两圈,忽而想起只差几针了,绣好了明天就能送给阮双行了。 阮双行是个很要面子的骄傲内里,脚上的轻微残疾是他绝不想露到人家的痛处,她的快点学会做鞋。 见外头雨势还算不大,阮安玉从旁边扯了雨伞就跑了出去,同拿着花绳要陪她的小丫鬟捏了个谎,“我去找母亲了。” 她朝着锁玉斋去,见着院门开着,就想静悄悄进去吓吓阮双行,却是手还没有去推门,忽而就见着阮双行正站在秋千架处,正抬手松了松结实的绳结。 目睹这一切的阮安玉直接呆住了。 阮双行这是在做什么,为什么要去碰绳结? 所以,这个人还是想要杀了她,依旧觉得她是个累赘不成? 阮安玉捏着伞的手指似乎都没有气力。 倘若她没有瞧着,明日坐上去荡着荡着摔了下来,怕是小命都会没有。 她手中的伞都彻底拿不稳了,内心惶恐无比。 她是真的想对阮双行好的,也许,也许从最开始,她想的是用她复仇,可她真的已经把这个人当做兄长了。 她也本以为自己是真的让阮双行放下那抹仇恨了,他是心甘情愿带着她护着她的,原来到头来还是她多想了。 这个人就是捂不化的冰坨子,就是嫌她是个麻烦,上次没有把她溺死,还被迫接手了她这个烫手山芋,索性在制造一次意外,一不做二不休。 是啊,这几个月他表现得谁不说是个好哥哥的款式,对她百依百顺,这时候她若是突然出现意外没有了,这个人或许露出几滴眼泪,就无人敢来怀疑他了。 果然是心机深厚。 阮安玉最后看了眼还在摆弄绳子的人,决绝的转身,眼尾倏尔一红。 白眼狼。 阮双行就是个活脱脱的白眼狼! 雨势急促起来,院子里头,阮双行单手弄着绳结有些费力,干脆将伞丢到了旁边。 绳结打的怎么结实,阮安玉那小胖墩要是荡的太猛了,恐怕是要弄断绳子摔出来个好歹的。 想着小娃娃那魔音入耳的哭闹,阮双行就是无奈的叹息,干什么都马马虎虎,哭功倒是无人匹敌。 想着小胖娃娃,阮双行自个都没注意唇角微微弯了弯。 瓢泼大雨中,阮安玉回过神来,已经不知道自己走到哪里了,手里的伞也没有,豆大的雨砸的她生疼。 她鼻尖红红,身侧的手拽紧了衣片,最后无力的跪在地上。 脸上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她呜呜的声音被雷鸣全部掩盖了过去。 她到底是做错了什么,连着两辈子都要死在亲眷手中。 第50章 收拾 入了夜。 官桂将石榴园找了个遍,没有发现娃娃,又问了晚间陪着娃娃玩花绳的留头小丫鬟,听阮安玉去找冬紫来了,急忙捏着伞出去。 橘白端着新捣鼓出来的糕点,“你做什么去呢。” 管桂回她,“你别管!” 橘白被她凶了一嗓子,倒也习以为常了,拿了两个给小丫头,“是不是觉得管桂姐姐凶巴巴的啊。” 小丫鬟拿着糕点用力点点头。 “可管桂姐姐好的时候对你是不是也很好啊,所以不可以记恨哟。”橘白摸摸她的脑袋。 小丫鬟唔了一声。 管桂跑到鹿鹤堂,到底是怕谎报军情让阮老太太和冬紫来担忧。 自个先再鹿鹤堂里里外外走了一遍,确定找不到小安玉,深感察觉大事不妙,急急忙忙的闯到前厅,到了阮老太太跟前。 阮老太太哎哟哟几声,“怎么了?怎么大的雨也不知打个伞,回头着凉岂不是要传给安玉的,一会儿在染了二少爷,平白耽误哥儿的学业。” 管桂急急:“老太太,不好了,六姑娘不见了!” 正在跟冬紫来家长里短的阮老太太,听着管桂嘴里的话,手里捏着的佛珠一颤“青青儿怎么了,不是丫头们都跟着的吗?” 冬紫来看着阮老太太激动,急忙安抚:“母亲莫要激动,安玉一向调皮好动,指不定去老二或者小七院子去了,又怕我说她,便骗丫头来您这里了。” 她沉住了语气,问闯进来的管桂,“可是里里外外都找了,这下着雨呢,安玉能去哪里,可派人去七姐儿哪里?二公子院子可去找呢?” 冬紫来扫了眼管桂,便吩咐身边的李妈妈去找,又给阮老太太递茶,给老太太宽心,生怕她吓出个好歹来,“母亲安心,安玉是个机灵的,保准一会儿就寻回了。” 她说着,示意管桂跟着到旁边暖阁。 入了屋子关上门,管桂有些不明所以,就见冬紫来直直的盯着她,毫无平时柔和面庞。 她下意思开口:“三太太您……” 突然扬手一巴掌落到她脸上,打的她脑子浑浑噩噩,呆呆的望着冬紫来,不可思议捂着了脸颊。 “仗着你是大姑娘送给六姑娘的丫鬟,就当我不敢动你了?”冬紫来着实动了火气。 管桂被打的措手不及,立刻跪了下来,“三太太息怒,是奴婢没有跟好六姑娘,三太太息怒。” “我息怒,你是六姑娘身边的大丫鬟,一屋子丫鬟怎么就让六姑娘丢了?”冬紫来看着求饶的人。 管桂正欲说话,冬紫来凌厉的言语劈头盖脸而来。 “人不见,你可去七姑娘和二少爷院子找了,老太太多大年岁了,是能够吓着的?” “进来就冒冒失失说话,若是虚惊一场,岂不是让你家主子又扣上个不懂事的帽子?” “好不容易六姑娘在府邸口碑好了不少,若被你给毁了,休怪我不客气!” 冬紫来其实早就觉得管桂并非把自个当丫鬟,而是把自个当做安玉的半个姐姐。 但到底阮安仙器重她,安玉又喜欢她,时常在阮双行面前也是进退有礼,并未过多举动,是个能给些抬举的人。 眼下,她是觉得,应该好好的教训教训了。 管桂跪在地上着实惶恐。 冬紫来目光平静中带着阴冷,“你是来这里找安玉的,还是来这里给老太太跟前演你在乎安玉的?” 管桂肩头轻颤。 “你心里这些个小九九我都不管,可今日要是安玉有个一二,我必然不会放过你,明白吗?” 管桂摸着脸颊,眼泪氤氲,“是,三太太教训的是,是奴婢考虑不周,奴婢这就去找二少爷……” 冬紫来扫她一眼,“不必,你就在这里陪我即可,你既然不想去找她,自然有人去找。” 她到底是做了几年主母的人,什么色的丫头没见过的,若这时把人放过去,指不定阮双行那多疑的儿子,会认为是她没有照拂好安玉,故意找人顶罪。 管桂吓得肩头都在抖,突然觉得这位三太太有些恐怖,明明,明明素日是极好说话的人。 李妈妈这时走了进来,与冬紫来低语了两句话。 见落到身上的目光,管桂更是寒颤。 冬紫来笑意更深,“看来院子那头,眼下就只有你知道六姑娘似乎是不见了,你果真是照顾的好啊。” 她本想安排两个自个身边得力的丫鬟去,偏偏管桂直接推脱,只能丢了两个妈子家里小女儿去陪着安玉玩。 众多奴仆伺候着,但安玉身边能近身的就只有管桂和橘白。 管桂赫然抬眸,忙辩解道:“三太太明鉴啊,六姑娘、六姑娘一向稍有没盯着就爱乱跑——” “所以这都是六姑娘自己的错了?”冬紫来见她还敢辩驳,“所以是六姑娘不懂事给你添乱了?” 管桂跪在地上顿时大气都不敢出。 “难道安宁不爱乱跑,她身边的丫鬟是怎么做到寸步不离的?”冬紫来见她还敢顶嘴了。 她讽刺的目光落在管桂脸上,又继续说:“在我印象中,好几次都是二少爷把安玉给带回来的。” “六姑娘一向喜欢去找二少爷玩的。”管桂顿了顿,“只是今日六姑娘才从二少爷处回来,奴婢想着,就不会在去了……” 冬紫来压根没理会她的话,“而我每次问,一问就是六姑娘自个跑过去的!” 这件事她和阮双行都有些不悦,可见娃娃无碍一次次的没有约束下人。 眼下,居然出了把主子弄丢,下人来找借口的事。 冬紫来指着管桂,“你惯是用年岁压着橘白去做茶水间,或者教导小丫鬟的活计,自个倒是清闲,却是清闲的连着个娃娃都看不住。” “今日倘若六姑娘无事,你或许保得住一条命,若是六姑娘有个一二,即便你是大姑娘留下来的丫鬟,我也不会手软!” 冬紫来说罢扭头走了出去,“你就在这里给我跪着,什么时候找到六姑娘,什么时候给我起来。” 第51章 淋雨 锁玉斋中,阮双行正写着东西,听着急促的脚步声,将笔搁置了下来。 进来的是橘白,小脸苍白,衣裙带着水滴。 外面下着瓢泼大雨,阮双行知晓安玉一向爱惜身边两个大丫鬟,怎的就莽莽撞撞的到自己这里来了。 橘白擦着自己啪嗒啪嗒滴水的脸颊,连着礼数都不顾,着急说道:“二少爷,六姑娘可是在这里,奴婢找不着她,外面雨大,还打着雷……” 阮双行在纸张上的毛笔一顿,将其搁放在青玉笔台上,说道:“不在这里。”他道:“不在母亲院子?可是是在安宁那里?” 他说着,外面轰轰的打了一串雷。 橘白一听魂都走了一半:“七小姐哪里已经问了,没有人……” 她说着眼泪就啪嗒啪嗒掉,磕磕巴巴的话都说不清楚,“二少爷,我们没看住六姑娘,让她给溜出去了。” “她骗陪她玩的小丫鬟去找三太太了。”橘白担忧的不成,“眼下她爱去的地方都找遍了,这可怎么办啊,天都黑了,呜呜呜呜。” 她到底也是十岁出头一点的小丫鬟,遇到这种大事只能仰头开始哭。 “二少爷,呜呜呜,你知不知道六姑娘除开你这里还喜欢去哪里啊。” “怎么黑的天,还下雨,要是出事可怎么办啊……” 橘白说着,仰头哀嚎起来,她已沿途把安玉爱去的地方都去了,最后才跑到这里的来。 她担忧的不行,哭声越来越大,“六姑娘不在您这里,还能去哪里啊,二少爷,六姑娘会不会出事啊!” 只感觉面上忽而有风拂过,橘白回过神,还坐着与她说话的阮双行已经不见了。 阮广声音在外头响着。 “二少爷您去哪里啊,拿着伞啊,别着凉了啊!” 橘白望着外头出去的人,跌坐在了地上,仰头哭的更加伤心了。 都怪她,她就不该去做什么糕点的,就应该守着阮安玉的。 *** 黑兮兮的夜色中。 阮双行连着伞都顾不得拿着,这段时间娃娃都是跟着他的,他把娃娃爱去的且能躲雨的地方都走了一遍,最后恍然记起她最近爱去爬学堂那头的假山。 今日本来还要去爬一下的,因为它想摘假山石上长出来的一朵野花,被他呵斥住了。 这小胖墩惯是个当面乖巧贝蒂乖张不服管的。 果然。 阮双行看着卷缩在假山下面的小小的人,心里一惊,两步走了过去。 他出声叫她,“安玉。” 见她卷缩的抱着膝盖,听着自己的呼喊细长的睫毛微微动了动,抬眼却是可怜兮兮。 “可是吓着了?”阮双行好看的眸子露出担忧,“还是摔着了?” 上次阮安玉摔下来的场景,他至今都记得。 见小安玉不理会,倏地又是一道闪电批下来,底压压的雷声在乌云之中滚动翻腾酝酿震天动地的巨响。 他伸手,“安玉,来,跟我回去,祖母和母亲都在找你。” 阮安玉卷缩成为一团,脑袋放在双臂之中,深深埋着脑袋。 她全身都湿透,深蓝色苏绣昙花琵琶袖袄子裙在豆子大的雨滴夹击中,乌黑的一片,旁边软珍珠翡翠璎珞断线散落一地。 她的肩头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颤抖,就像是没有了庇佑的小野猫。 阮安玉看着自己二哥落到自己肩头的手指,身子剧烈一抖,朝着旁边躲开,丝毫不让他近身。 她看着眼前这位将来位极人臣的尚书大人,真的是失望又难受。 这个阮双行即便长得是干净从容,到底骨子里面全是阴狠毒辣,明明府邸上下都在对他好了,他到底还有多少不能放下的。 到底,到底是为何会杀了阖家上下。 阮安玉百思不得其解。 她真的不想短短的再活一世,她平平安安舒舒坦坦的长大。 她用尽一切的法子讨好他,巴结他,即便她脑子里头根深蒂固的记忆,是这个人想要杀她,可她当做不记得,不知道。 可这个人,一次又一次的谋害自己,是,安玉是做了许多不地道,不厚道的事情。 可他惩罚了自己一次又一次,料想也该够了啊。 安玉想着晚间看着的场景,心里一阵酸涩,眼泪啪嗒啪嗒掉出来。 “青青儿,怎么了,谁欺负你了?”阮双行察觉到娃娃的不对劲。 阮安玉脑袋深深埋着膝头哭的颤颤巍巍,“你走开!” “安玉。”阮双行直接把人拖了起来,“到底怎么了?好端端跑到这里哭什么哭?” 他非常不喜欢阮安玉哭鼻子,特别还是莫须有的哭鼻子,让他无比烦躁。 “不许碰我。”阮安玉丢开他的手,愤愤的看着他。 “到处跑你还有理了?”阮双行推了下她的脑袋,将她抱了起来,“你这规矩如何学的,知不知道大家都极坏了。” “我自己跑的,自然有道理,要你管我。”阮安玉不去看他,不停用手背擦眼角。 看看吧,才做了要弄死她打算,眼下又是一副好哥哥的模样,还淋着大雨出来找她,哄她,抱着她回去。 “你当我很想管你,阮家怎么会养出你这样的姑娘?”阮双行看她眼眸红红,觉得他怕是吓着了,语气柔和很多,“在这里你也能迷路了,可是母亲院子有谁欺负你了?” 阮安玉不客气,“满府邸敢欺负我除开你还有谁。” “你在给我横一下,我就将你丢了。”阮双行指着不远处的池子,也不含糊,“你不是喜欢抓锦鲤吗,需要我送你去抓个够吗?” “你送啊,你有本事送一个啊!”阮安玉呲牙,扯着他的衣裳,“我会带着你一道下去喂鱼的!” “到底怎么了?” 阮安玉深深看着他,“你有什么脸问我怎么了?你是我谁,我的事和你什么关系!” 这话一出,阮双行直接把人丢到地上。 “对,那你自己走回去吧。” 见被丢了,阮安玉又气又恼,仰头开始大哭,再看阮双行头都不会,莫名一股子怒气上头,飞快跑上去,拿着脑袋给他撞了过去。 第52章 戳脸 丝毫没有防备的阮双行直接被阮安玉撞的个好的,脚底滑了两步,直接坐到了地方。 他望着盛怒叉腰的阮安玉,恍惚直接仿佛又看到了曾经那个欺辱他为乐的人,阮双行已经记不清是上次如此狼狈是多久了。 阮安玉看他盯着自己的目光带着不可思议,呀了一声,就要扑到他身上去,阮双行似乎擦觉到了小妹的举动,没有丝毫犹豫朝旁边偏过身子。 一报还一报来的极快。 摔在地上的阮安玉哇的一嗓子嚎啕不停,甚至用小拳头使劲砸了两下石子路。 她痛恨自己怎么会前后两辈子都如此无用,老天爷到底是在帮她还是在戏弄他,作为孤魂有鬼飘飘荡荡十几年,好不容易重来一次,她是很想报仇,很想把章舒弘这个贱男人扒皮抽筋,可她也是真想对阮双行这个阴郁少年好的,是真的将他当做亲哥哥尊敬喜爱的。 阮双行着实觉得莫名,完全不知道小妹这是在抽什么魔障疯。 “阮安玉,你闹腾的差不多就给我收敛了。”他站了起来,对着小娃娃冷漠极了,“若是你不想回去,就在这里哭便是。” 阮安玉完全不理会她,就爬在地上呜呜的大号丧,泥泞将她的衣裙弄得一团脏。 她抽抽搭搭间抬头见阮双行真的决绝离开,调门高了许多。 阮双行迈出的脚步还是顿住了,袖中的手指慢慢捏紧,终于是再度心软别过头去看她,“现在,要么过来,要么自己哭。” 雷鸣哄哄,阮安玉跪坐在地上看他,气鼓鼓吼道:“我走不动了,打雷吓着我,腿软了。” 很多时候,阮双行都不知这个人是如何用如此蛮横的语调,说出如此不要脸的话。 阮双行就说:“你推了我,还要我抱你。”见娃娃一个劲擦眼角,他终究是走过去把她抱到怀中。 雨势越来越大,阮双行把娃娃抱到一处亭子避雨,等着下人寻找过来。 见阮双行要把自己放下,阮安玉圈着他的脖子不许,“你又不是抱不动我,怎么,人前再远都愿意,人后就如此敷衍?” 真不知是谁惹到这小霸王,让他承受这等怒气。 阮双行难得理会她,倒也不放下了,就静静的望着别处,怀中的人死死盯着他的侧脸,小爪子直接朝着他俊脸狠狠抓了几把。 她现在真的是太弱小了,唯一能有点攻击性的东西就是指甲了。 到底是止住了动作,快要接近脸颊时候,阮安玉轻轻的戳了戳他。 眼下她根本没有办法和阮双行对着来啊。 阮安仙才出嫁,若是闹出了事,她恐怕是要一心念着娘家,就不能在伯爵府好好过她的日子了。 且,她是被这个姐姐拜托给阮双行的,或许阮安仙是真的觉得阮双行是能好好的善待她的。 阮双行如今在阮府地位水涨船高的,要弄死她在制造成为意外,与他而言易如反掌的功夫。 被戳脸的人打掉她的手,可小爪子还是越战越勇的过来戳他。 真是觉得他不敢打死她。 阮安玉见他不挣扎了,目光淡淡的,“二哥,你是不是还很讨厌我?” 阮双行眸光落到她脸上,就说:“没有。”若他还讨厌这个小丸子,是绝对不可能找事的来养着她的。 阮安玉正要说话,橘白就已经举着伞过来了。 回到冬紫来的万福院,阮安玉被丢到热水里头泡着,她也乖乖的喝着送来的姜汤。 外间,冬紫来见换好衣裳出来的儿子,倒是满意的笑了笑,“原以为你穿着可能会长了些,倒是刚好。” 阮双行没有拒绝继母的丝毫,不论是银子还是三房用度的权利他都照单全收的握在手中。 说了两句客套的谢谢话,阮双行接过下人递来的姜汤两口喝掉,才问,“安玉身边的下人母亲好生管管。” 冬紫来楞了下,就把今日惩治管桂的事情一一告诉,又问说:“安玉这是如何了?” “应是有人在她面前嚼舌根说我不喜她。”阮双行不大喜欢生姜的味道,拿过旁边的茶水一口闷下,将古怪的气味压下去。 冬紫来眼神就变了,“安玉身边的人你都清楚,陪着她玩耍的两个丫鬟都是我陪嫁妈妈的孙女……”她顿了顿,又说,“我会处置好这事,你不许担忧。” 阮双行轻轻的嗯了一声。 冬紫来看着他,就说:“其实安玉自打安仙出嫁后,性子有点内敛了,对我客客气气的,规矩也越发的好,在你跟前也是唯唯诺诺的有些怕。” 阮双行掀这杯盖的手慢慢顿住。 “安玉很喜欢你。”冬紫来小声,“不管你有没有发现,其实安玉从小到大都很喜欢你,她只会在你跟前胡闹,因为她觉得这样你才会理会她一下,落水后,她可能是懂事了些。” “双行,你其实可以对安玉在好些的,母亲知道你是很喜欢她的对不对?” 冬紫来望着外头,“我还记得安玉还小的时候,那时候她还不记事,可每日你来看他的时候,她总是很期待的。” “最开始就坐在床头,而后就叫着哥哥要婆子抱她出去,在后面会爬了会走了,她个小懒虫,只有看着你来了才肯动动……” “双行,安玉从小就很喜欢你这个哥哥的。”见儿子将茶盖合上,冬紫来也适时的闭上了嘴,“今日也辛苦你把安玉寻回来了,你去看看她,就早些回去吧。” “不必了。”阮双行起身朝外走,“母亲今日陪着她睡吧。” 他又不是蠢的,早就擦觉到小妹对她有些刻意的巴结了。 阮双行走出屋子,背着手望了雨夜片刻,踏脚时,就听着背后软软的呼喊。 阮安玉披着长发走了出来,见低头看他的人,踌躇的将手里的东西递过去。 “我错了,不该推你,给你。” 是个荷包,比起上次小兔子不知好了多少,绣的是狮子绣球。 见阮双行接过去,阮安玉目光期许的望着他,就见他拿过旁边的伞走下了台阶。 “安玉。”阮双行声音很小,“我不讨厌,明白吗?” 第53章 我改 阮安玉有点病恹恹的,接连着两日都没去学堂,冬紫来寸步不离的照顾着她,见娃娃闷闷不乐的,她着实担忧,“若是不舒服就告诉母亲。” 见小安玉摇头,冬紫来想了想,“不然母亲带你去二哥院子玩?” 阮安玉卷缩在罗汉床无精打采摇头,“他都不来找我,他不找我玩,我为什么要去找他玩。” 两日没去学堂阮双行也如同不知她病了般,压根不来探病,连着阮安涟都假兮兮提着点糕点到她面前说了两句违心的顺心话。 “不然母亲带你去祖母院子玩玩?”冬紫来又说。 阮安玉依旧摇摇头,“四姐姐马上就要出嫁了,祖母也跟着大伯母在忙呢,我就不去添乱了。” 冬紫来有点焦急,摸着娃娃的小脸,这两日饭也不好好的吃,小脸眼见的都快尖了。 “母亲,我没事的,你让我自个躺着就好了。”阮安玉一翻身躺成个大字型,仰头望着窗外,“对了,这两日怎么不见管桂呢。” “她干娘生病了,告假回去看看。”冬紫来早就预备好了借口,她将管桂送去了管事妈妈那里受了罚,弄到外头庄子去养伤外家处罚。 这个丫鬟是阮安仙特意安排给小安玉的,她自然不会真的将人调开。 “她干娘病了?那母亲记得多给她点银子,不然差遣个人过去,让她不要着急回来。”阮安玉说话。 冬紫来点点头,“咱们家安玉越发的会疼惜人了。”见娃娃又瘪瘪的,“母亲教你些新的花样吧。” 阮安玉终究是做了起来,她见一个劲哄她的冬紫来,努力拉扯出个笑容,“我想去二哥院子抓鱼。” 静了两日,阮安玉觉得这件事不能闹到明面来,她肯定是不占理的,日后多加小心为上就成了。 到了锁玉斋,阮广正给院里两只小白兔喂着彩叶,见她到了,眼底一喜,“六姑娘来玩了,可是不巧了,刚刚前头来了两个庄子的管事,二少爷过去了。” “没事,我自己玩就好了,不必去请二哥回来。”阮安玉走过去蹲在兔子身边,余光扫了眼秋千,“找人来把秋千拆了吧,我想了想,还是不要了,朝着二哥读书就不好了,七妹妹又是个爱疯闹的,保不齐摔着了,还要找二哥的麻烦。” 阮广哟了一声,“六姑娘这话在理呢,不过你要喜欢,二少爷不会说什么的。” 橘白也附和,“是呀,六姑娘不是可想要个秋千了吗?” 阮安玉难得和两个人解释,埋头玩着兔子。 回来的阮双行就见秋千没了,娃娃坐在台阶抱着小白兔使劲揉着。 橘白困的打哈欠,忙道:“六姑娘,二少爷回来了。” 站起来阮安玉见走来的人,身体几乎是比她脑子都主动地贴了上去。 “好了?”阮双行被她抱着,摸了摸她的脑袋,“怎么把秋千拆了,不是很想要吗?” “怕吵着你,不要了。”阮安玉见弯腰把他抱起来的人,瘪着嘴看他。 “母亲说你这两日不好好吃饭,又闹什么性子?”他摸摸娃娃少了二两肉的脸。 阮安玉没好气,“你不老说我胖吗,你喜欢瘦的,我就瘦给你看。” 被哽了一嗓子的阮双行有些莫名,还是将人抱了进去,“可吃午饭了?” “没吃饱。”阮安玉如实的说,“我想出去下馆子。” “府邸是什么没有,你非要出去下馆子了?”阮双行看她,“你还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看吧看吧,这点要求都不愿意搭理她。 “哼,府邸分明什么我想要的都没有。”阮安玉直直望着他,“我想吃姐姐给我做的饺子,府邸就没有,那次你带我去的那家面馆,味道就很像姐姐的,我想去吃。” 说了阮安仙的名讳,阮双行凝视抱着的娃娃,“你想姐姐了?” “嗯!”阮安玉用力点点头,“我想要姐姐。” 你不要我是吗,你不要我有人稀罕我。 阮安玉被他放下来,见他出去又进来,一个眼神都不施舍给她就去做事了,气得原地鼓着腮帮子了。 看吧看吧,只要她不主动,这个人就绝对不愿意理会她。 天底下怎么会有怎么王八蛋的哥哥。 她很生气,自个搬着小凳子跪坐在书案边,两手抱着下巴死死的瞪着他。 阮双行依旧无动于衷,阮安玉哼了一声,抬手去扯他要拿的账本。 阮双行总算是给了她一个眼神,里面含着不悦。 阮安玉:…… “二哥,你陪我玩吧。” “我在忙。” 阮安玉呀了一嗓子,直接朝外头去,橘白就娃娃又生气了,不免好笑,“您又同二少爷吵嘴了啊?” 阮安玉跺脚,“你别说话!” 最后爬在假山池拿着小渔网抓鱼玩的阮安玉,鼻尖走入一个香气,紧跟着肚子也不争气的叫了起来。 “六姑娘,你要的饺子!”阮广说道。 饺子? 阮安玉小跑的过去,掀开食盒闻了闻,还真是她随口提的那家口味。 “二哥让你去的?” “是呀。”阮广笑眯眯,“买了好多,够姑娘吃的。” 阮安玉有点恍惚了。 她有点不明白阮双行对她到底是什么心理。 阮广又小声,“其实二少爷每晚都过去瞧了您的,您都睡着了不知道,这两日他二少爷事多,回来都月中天了。” 阮安玉抬眸错愕。 屋子里头,阮双行听着脚步声,见抱着食盒进来的娃娃,嘴角抿了下,“怎么,不想吃了?” “不是,吃不完,二哥你陪我吃吧。” 阮双行拒绝,“你自己吃吧。”他是不知道小安玉怎么如此能吃的,饭量比他都大。 阮安玉哦了一声,就道:“那就留着晚上咱们一道吃吧。”她还是很想和阮双行好好相处的,“我想和你一起吃。” 她走上前,“二哥,我以前很不好,可我很喜欢你,你不要讨厌我好不好,你不喜欢的地方我都改,改到你满意为止,好不好?” 第54章 询问 屋子寂静无声,晚秋的阳光带着丝丝凉意落在二人之间,有风拂过,站在桌前的小人脑袋上的簪花小铃铛,发出细微的声响。 簪花是阮双行过年送给阮安玉的新年贺礼,小安玉便一直带着,将喜欢写着脸上,即便得了更好的,她也最喜欢这个。 她知道,这是阮双行用他私库给他买的,估计卖完一个铜板都不剩了。 深深的看了阮安玉一眼,阮双行将手中的账本合上,手指落在桌沿边无声的敲了两下,有些无奈的说,“你就非要这时候出去玩,病都没好全你还想着玩。” 阮安玉蹙眉啊了一声,精致的小脸当场拧巴。 她觉得阮二哥误会自己了。 拨浪鼓似的摇摇头,阮安玉脑袋上那对白玉簪花下的小铃铛一个劲的响动,她轻声说:“没,没有的,我不想出去玩,但我想你陪着我一起吃。” 阮双行背脊靠着椅子,手肘落在附身,微微斜过身,耐着性子与执拗阮安玉好好说,“我现在在忙,你自己去吃。” “可我想同你一起吃。”阮安玉仰头认真说,“二哥,你是不是还在记恨、记恨那日我用脑袋把你撞到地上的事儿?” 她还好意思提,阮双行顿时别过头。 这是阮二哥生气的标准动作,分明是个冷峻性子,闹性子倒是有些娇气。 没办法,阮安玉硬着头皮给他撒娇,她软软说,“二哥,我错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阮双行扫她一眼,他若要和这个人置气,估计每日什么事情都不用做了。 他道:“我没有生气。” “你骗人。”阮安玉不依不饶的继续说,“若是你没有生气,一贯都是对我百依百顺的。” 阮双行觉得小胖墩今日有点找事了。 不耐烦的扫她一眼,就是这一眼,让阮安玉顿时心底一寒,立刻乖顺下来。 阮双行这个人对谁或许都不会说真话的,明明就不大喜欢她,可还是在明面始终迁就着她。 阮安玉望着他面前的一叠账本。 也对,这就是迁就他的好处,毕竟三房的一半的用度眼下都捏在他的手中了,还有阮安仙给出来三分之一的陪嫁产业,都被他收入囊中了。 而他需要付出的代价,就是带着他读读书,给她买点小玩意就好了。 阮安玉耷拉这脑袋自个抱着食盒去了外头,不死心回头问他说,“二哥,你真不吃吗?” 阮双行很果断的说:“不吃。” 见灰溜溜到外间的娃娃,橘白一副了然,“奴婢就说了今日二少爷在忙呢,不然肯定都带着六姑娘你亲自出去用饭了。” “他才不会。”阮安玉闷闷不乐。 每次出去玩都是她自个掐着他要出去收账的节骨眼来的,带不带她这个人都要出去的,而且她现在很乖了啊,一点都不胡闹了。 虽然很气,耐不住饺子很香,加之阮安玉觉得阮二哥油盐不进,活活把三盘子都给撑了下去,吓得橘白干净去吩咐何妈妈准备酸梅汤给小娃娃消事。 忙完的阮双行出来,就见娃娃已经在罗汉床呼呼大睡了,小肚子隔着衣裳都能看着胀鼓鼓的,旁边还有只兔子在拱她的小脸。 他蹙眉。 怎么能吃,日后谁家要的起她的。 端着酸梅汤进来的橘白见此,忙去把兔子抓了过来,阮双行是个爱干净的。 她就笑嘻嘻说,“姑娘这两日都没好好吃饭呢,可是把三太太着急坏了,这不是,来了二少爷这里就吃啥都香了。” 她顿了顿,似乎看出阮双行对小安玉饭量的忧伤,又继续说,“再说了,咱们姑娘正在长个呢,多吃点好,上个月裁缝娘子来做衣裳,六姑娘足足高了两寸呢!” 阮双行并不感兴趣小胖墩长高了没有,反正那身肉也不会让人觉得有多高,哪怕长得比他还高了,还是的低下头叫他一声哥哥。 他扯了小毯子给呼呼大睡的娃娃盖上,坐到她旁边,看她脏兮兮的小手,拿着手帕给她轻轻擦拭,又问橘白,“管桂的事,安玉可知道了。” 橘白摇摇头,很小声,“三太太吩咐了奴婢,不能告诉六姑娘的……” 其实橘白觉得自个也有错的,她小心翼翼说,“二少爷,管桂是真的很心疼姑娘的……” “这不是你关心的,你要做的好生伺候六姑娘。”阮双行说着见阮安玉忽然打个嗝,蜷缩成一团。 他抬手给她拍了拍背脊,让她好生睡下去,吩咐说,“日后不可让她胡吃海喝。” 橘白哦了一声,就蹑手蹑脚退出去了,不打扰兄妹二人独处。 她是发现二少爷其实颇为宠溺小姑娘的,夏日阮安玉午睡他若是无事,总是会给她摇摇扇子,偏偏做了这些事情,也永远不会去提一星半点儿。 等着阮安玉再度醒来,阮双行就坐在他旁边自个下棋。 她喃喃说:“二哥,我好饱。” “我见你也像是吃饱的厉害,起来喝点酸梅汤。”阮双行见打哈欠起身的娃娃,将备下的酸梅汤落到她面前。 阮安玉咕噜咕噜两口喝下去,小脸耷拉在小案几上。 简直是邪门了,只要在阮双行这里,她就会睡得格外安心。 她似乎太依赖这个不怎么喜欢她的哥哥了。 “可知道这棋怎么解?”阮双行低声说,。 阮安玉扫了一眼,摇摇头,她不想动脑子了。 阮双行见她一副摇摇欲坠还要睡回笼觉的架势,指尖戳了下她的鼻尖,“我看你也好了差不多了,明日在休息一日,后日应该就能去学堂了。” 阮安玉顿时泄气,她都病了,就不能让她多休息几日吗! 她敢怒不敢言,还是点点头,乖乖说,“我都听二哥的。” 不在说话的青年慢慢的自个对弈着,阮安玉就爬在小桌子看着他。 阮双行这张脸是真的生的极好,剑眉星目,俊逸无双,也不知姨娘是个多么标志的人。 阮安玉忍不住心道:若是,若是她能够在早一点遇到这个人就好。 阮双行对她这个妹妹的感情应该是极其复杂多变的。 撑着下巴,阮安玉忽然开口,“二哥,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啊?” 阮双行捏着棋子的手顿了下,淡淡说:“你问这个做什么?” “就是好奇啊。”阮双行今年也十八了。 照理说,他这个年岁的少爷屋中怎么也应该有一两个通房丫鬟了,阮双景的院子都有呢,反观锁玉斋呢,依旧还是这些人。 “现在我没有娶亲的打算的。”阮双行落下棋子,“与我而言,现在娶亲是拖累。” 拖累。 阮安玉愣了下。 是呀,日后这个人位高权重的,倘若现在就把妻子定下了,以后恐怕是他去扶持岳丈家,而不是岳丈来扶持他。 “所以,二哥是想日后得了高官之位,娶个能助你仕途亨通的姑娘吗?”阮安玉紧张的问。 第55章 喜讯 阮双行匪夷所思,“好端端怎么问这些,是母亲派你来的。” 冬紫来的确是想插手他的婚姻大事,即便他说了无意,也是想丢两个貌美的丫鬟到院子里头伺候他,不过被他厉声拒绝了。 阮安玉笑嘻嘻,“没有,我发誓。”她三指朝天放在眉眼处,略带俏皮,“我就是想知道什么模样的人才能当我的嫂嫂,二哥就给我说说嘛,我保证不谁都不告诉……” 阮双行觉得她好笑,抬手摸摸她的脑袋,还是和阮安玉说:“我不会有庶出的子嗣。” 阮安玉透彻的眸子忽而闪烁了下。 不会有庶出的子嗣。 意思就是—— “二哥你这话是几个意思。”阮安玉手放再桌下捏紧。 她随意胡诌说,“我看的话本子里头,是有男子用没有姨娘的鬼话,哄骗嫡妻为他所用,然后把嫡妻给杀了,继续娶续弦的姑娘进门继续为她所有,在杀了,再去……” 这是她的真实遭遇,她之后的两个女子如何死的,她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阮双行沉默了下,真不知成日哪里道听途说些市井小话,抬手拍拍她的脑袋,“以后不要在和安宁玩了,成日不学好。” 他看娃娃,很少用严肃的口吻与她说话,“安玉,倘若你枕边的人都在算计你,权势财富于你而言又有什么作用。” 他不会希望他有任何一个孩子,与他一样在漫无天日的黑暗中长大。 他现在在阮家所拥有的一切,说白了,都是基于冬紫来没有儿子才得到的。 而他也不会还回去,他就是这样个冷血的东西,到他手里的,不管是权利还是财富,亦或者是人,他都不会放走丝毫。 阮老太太始终不喜欢他的撞死在府门口的姨娘,而他也始终记得,当年阮老太太亲自出来吩咐人把他的姨娘草草埋葬,将他带进来,丢到这处院子。 他唯一的光,就是已故的嫡母秦氏了。 即便是眼前这个小妹,或许更多的原因是因为听阮安仙的话才来亲近他的。 “二哥,那我在问你一个问题,你要给我说实话。”阮安玉凑近,期待的问,“如果以后我与你妻子掉到水里,你救谁?” 阮双行眯眼,推开她越来越近的脑门,“不如你先说说,母亲是要你来我跟前给那位闺女说好话的?” 阮安玉噘嘴,“我天天都跟着你,和我玩的好姑娘都与我同岁,哪里能给我做嫂嫂的,当然,你若是愿意等她们长大,也不是不可以。” 她不死心,继续把话头拐回来,问说,“好像这样问是缺德了些,那,那二哥以后会把我当做换取利益的物件嫁出去吗?” 阮双行反倒是笑了,“你的婚姻大事我还做不了主。” “你能的,倘若我平平安安的长大,你会把我当做交换权势的物件吗?”阮安玉再一次问。 她若是顺顺利利活到及笄出嫁,板着手指算这人起码也能半条腿踏入内阁了,哪能做不了她的额主。 阮双行正欲张口,阮广欣喜的跑进来,“二少爷,六姑娘,老太太那头传话了,说的大姑奶奶送了东西回来,让二少爷和六姑娘过去拿呢。” 听着姐姐的名讳,阮安玉眼睛顷刻一亮。 阮安仙嫁过去四个月了,家书不过给了两次来,信中对她一笔带过,无非就是让她不要闯祸,要乖乖的听阮双行和冬紫来的话。 这要大张声势的送东西回来,恐怕是—— 阮安玉紧跟着问说:“对了,伯爵府那头可有人跟着来?” 阮广点点头,“有的,大姑奶奶陪嫁的秀荷也回来了,还有一个自称是伯爵府老太太掌事妈妈呢,姓班。” 阮安玉心道这恐怕十有八九是来报喜的额,着实兴奋,一骨碌爬下罗汉床,扯着阮双行,眉眼弯弯,“二哥快走快走,肯定是喜事,快快快!” 后领子被扯着,阮双行叹了口气,“头发乱了,如此见客岂不是丢你姐姐的人。” 抬手摸了下小揪揪,阮安玉同橘白道:“快点来梳个漂亮的发,不能给姐姐丢人。”他又看阮双行,“母亲不是给你做了好几身秋衣吗,快去换一身啊!” 阮双行目光拒绝,小安玉已经去外头吩咐,回来煞有其事的看他,“咱们不能给姐姐丢人啊!” 阮双行:…… *** 兄妹二人到鹿鹤堂时,走在院子里头,都能听到里面溢出来的欢声笑语。 阮安玉走进去,就见阮老太太坐在罗汉床上,脸上满是光彩,开心的合不拢嘴,旁边绣凳坐着个身着金贵的老妈子,正同她说笑。 这大抵就是阮广说的班妈妈了。 冬紫来瞧着兄妹两个,忙说,“老太太,双行和安玉来了。” 班妈妈是伯爵府老太太身边的最受器重的管事婆子。 看进来的两个人,男子英气逼人,姑娘精致清丽,哟了一声站了起来,主动上前问安,“想来这就是我家世子夫人的弟妹了吧,老身见过二少爷和六姑娘了。” 阮双行颔首算是见过,阮安玉则是一脸兴奋激动问班妈妈,“班妈妈,姐姐在京城过得好吗,是胖了还是瘦了?” 班妈妈觉得她着实漂亮开朗,朗笑道:“六姑娘果真和世子夫人说的一样逗人爱呢。” 她底身下来,和她说,“您姐姐在伯爵府可得大家喜欢了,这不是,眼下有了身孕了,你马上就要当姨母了,可欢喜?” 果真是怀孕了,按照前三个月胎不稳不明说的话,阮安玉惊道:“那我还有几个月能当姨母啊?” “您姐姐已经有孕三个月了。”班妈妈很是欢喜。 阮安玉这是发自内心的笑了,这样说来,阮安仙过门一个月就有喜讯来,想来是很得她姐夫的喜欢的。 “二哥,姐姐有小宝宝了!”阮安玉扯着阮双行的衣袖大声道。 阮老太太赶紧和班妈妈无奈的解释说:“您老可别见怪了,这丫头是安仙带大了,姐妹两个最是亲近的,又被她哥哥疼惜的长大,规矩欠妥了些。” 班妈妈就笑着说了句不碍事,:“老太太严重了,我倒是觉得六姑娘被教养的极好呢,比京城许多闺秀都强呢,日后及笄了必然是一朵娇花。” 阮安玉五官是真的要比阮安仙精致几分,虽然眼下还圆鼓鼓的,但长了一岁各自抽了芽,隐隐能瞧出是个美人胚子了。 阮安玉笑眯眯给班妈妈行礼,“谢谢班妈妈夸赞。” 她又小声给阮双行哼哼,“就你嫌弃我是个小胖墩,我告诉你,越嫌弃东西越是跟着你,日后指不定你要娶个胖妞做媳妇。” 此话一出,满堂大笑,冬紫来掩唇说她,“当心你二哥日后不带你出去玩了。” 阮老太太给小孙女招手,想要抱抱她,奈何没抱起来。 看伸手一脸期许望着她的小孙女,她咳嗽了一声,就说,“你姐姐给你捎带了好多东西,就在旁边暖阁,你自个去看看好不好?” 举着手的娃娃有点失落,疑惑道:“祖母,我胖吗?”每次阮双行不乐意抱她走路了,都是说她胖。 可她觉得刚刚好啊,小娃娃不就是要胖乎乎的才有人喜欢吗?这也不能怪她,阮双行成日小胖墩的说她,搞得她都对自个身形没有认知了。 阮老太太很认真的说,“哪里,我们家小安玉最是苗条了。” 阮安玉:“……” 真是天底下最好的祖母,她怕是个丑八怪,在阮老太太心中也是最为漂亮的花朵。 旁边的冬紫来见祖孙两个说了会俏皮话,就道:“好了,你先去旁边瞧瞧姐姐给你置办的物件,给姐姐妹妹也送些过去。” 阮安玉嗯了一声,知道这是大人们有话要背着她说,言笑晏晏的小跑了出去。 “好生走路。”阮双行忍不住说她。 被叫的娃娃立刻停下奔跑的小腿,抬头挺胸乖乖离开。 班妈妈乐了,“世子夫人常说娘家小妹是个淘气的,可最尊敬二少爷,到是真的。”她顿了顿,看阮双行,“世子夫人在府邸,时常提起您呢。” 关起来的正堂大门只能看着灯火通明,无人知道里面在说些什么。 第56章 怨恨 再说离开的阮安玉,走进暖阁,见着桌案上堆积成一座小山的物件,嘴都惊成了鸽子蛋。 见在点东西的荷秀,阮安玉身边最器重的大丫鬟,阮安玉忙问,“荷秀姐姐怎么会亲自回来的,你走了姐姐身边还有人吗?” 荷秀看她,“您不知道,大姑娘可得世子爷的喜欢了,自打有了身孕开始,世子爷每日都陪着的,而且身边通房丫鬟都许配了出去了,更是对家里人说,不管大姑娘腹中是男是女都不会纳妾的。” 荷秀很替主子开心,“您姐夫是个极好的人呢,本来这次他是预备亲自来的,伯爵府也答允了,结果临时朝中有事,因此啊给你添了好多东西呢。” 阮安玉哦哦两声,对这位姐夫并不关心,“那姐姐可有书信单独给我的。” 荷秀摇头。 阮安玉瘪嘴,“没有吗,我,我现在能认很多字了,即便有不认识,我也可以找二哥给我念的。” 秀荷倒是拉着她的手,“大姑娘说了,要奴婢告诉六姑娘,一定要乖乖的听二少爷话,日后二少爷高中去了京城,自然有姐妹相见的时候。” 这话出嫁时,阮安仙没少给她说的。 秀荷声音低了下,“可六姑娘若是在府邸真的过得很不好,就告诉奴婢,奴婢会一五一十告诉大姑娘,大姑娘每日都念着您的。” “我过得很好,母亲对我很好,二哥也很好。”阮安玉笑笑,“就是很想姐姐。” 荷秀摸了摸她的小脸,“大姑娘最是放心不下您的,您看,这座小山都是给您的,虽说河间府离着京城没多少距离,那头有的这头也有,到底款式还要多上许多呢。” 阮安玉有点想哭,拉着荷秀的手,“其实姐姐一开始在伯爵府过得不容易吧。” 荷秀好笑,“没有,您忘了,您嫡母的娘家人都在京城呢,日后您去了京城就知道了。”她补充说,“您的外租家可好了,日后见着了你就明白了,” “我想姐姐,我很想她,你要替我告诉姐姐,我好想好想她的。”阮安玉看荷秀。 荷秀就道:“等着大姑娘肚中的孩子出来,肯定会派人来接您去小聚的。”她说着,就拉着娃娃的手去看捎带回来的东西。 阮安玉看了看,将自个得到的物件,分了分,叫了人进来,分别给阮安倩、阮安涟、阮安宁都送了些过去。 东西分完了,正堂的门也开了,阮安玉伸长脑袋朝里头看。 班妈妈不解,阮老太太不好意思,“看她二哥呢,估计是困了,想要他二哥抱她回去睡觉了。” 她说着,就和阮双行道:“好了,我们说说后宅女眷的话,你也不爱听,送你妹妹回去睡觉,可不许陪着她闹腾。” 阮老太太一晚上都把阮双行朝着尊重姐姐疼惜小妹的名声上推,阮双行也乐见其成,有人提前在京城给他铺好路,倒是省的他许多功夫了。 见人走出来,阮安玉拉他衣袖,忐忑问:“我吵着你们了?” “说完了,我带你回去睡觉。”他反拉住小安玉的手握住,“走吧。” 她仰头眉眼弯弯,“二哥,秀荷说,等着姐姐给我们剩下小侄儿或者小侄女,我们就能去看姐姐了。” 阮双行看她,“你很想姐姐了?” 阮安玉重重的嗯了一声,心里已经开始盘算要给小娃娃做两身漂亮的衣裳了,她现在女红可蛮不错的。 ** 另一头的院子中。 静谧的夜被东西摔碎的声音打破。 阮安涟见着阮安玉送来的东西,气的直接全部砸到了地上,呸道:“不就是有个嫁到伯爵府的姐姐吗,可是了不得这小胖墩了!敢来我眼前显摆了!丢出去,都给我丢出去!” 丫鬟蜜饯急忙说:“我的五姑娘您可不能胡闹啊,眼下伯爵府的管事妈妈还在鹿鹤堂坐着呢,若是晓得您这样处置伯爵府的东西,恐怕是要——” “恐怕什么,你说啊,恐怕什么?”阮安涟扯了杯盏砸到蜜饯身上。 “你到底是谁的丫鬟,老帮着安玉说话,怎么,你也觉得我现在身败名裂又是个庶出,也瞧不起我了!你个下贱蹄子!” 蜜饯捂着脸贵在地上,“没有,奴婢不敢,只是奴婢听说来的妈妈在伯爵府颇有地位,倘若……” “倘若什么,不过是个主子得意才有几分风头的老妈子而已!再说了,着东西是安玉拿来给我的,即便我下脸子下的也是她阮安玉的!” “若是伯爵府的婆子要来问,我正好说道说道他们家世子夫人的小妹,对我这个庶姐干的好事!” 祠堂那夜的耻辱现在都印着她的骨髓里头,居然被个小丫头吓的卧床不起半个月。 好死不死又在赵长竹那头日日受着憋屈气,两个婆子白日里头寸步不离的守着她,阮远桥回来时,更是各种理由将她指到一边去做事,不许她和父亲说话诉苦。 哪里有丝毫嫡母模样! 岳浅眉叫蜜饯出去,看沉不住起的阮安涟深深叹息,“你拿着这些物件还有蜜饯发火做什么,我不是告诫过你,不能急躁不能急躁吗……” 阮安涟什么都好,唯独不能受点脸色,分明从小就是按照嫡出的大家闺秀培养,不过是这几个月受了些挤兑,就如此沉不住气来。 当然,阮安涟还有个不算毛病的毛病…… 岳浅眉看她,“安涟,你着挑事的性子再不收敛,日后恐怕还要栽倒你六妹妹手中的。” 阮安涟惯是爱踩高捧低,也属她在阮家后宅有些火候手段这她照葫芦画了去,眼下推不了别人,反倒是把自个赔进去。 阮安涟哪里被亲娘这般说过,气得清丽的小脸如同紫萝卜。 “我栽倒她手中,阿娘,你可搞清楚了,那日若非不是为了救你,我会被按在外头泼冷水?会被丢到祠堂被吓的丢人现眼的? “我若是不争,那便是什么都没有,你瞧瞧这些东西,分明都是她阮安仙的妹妹,我为何就没有单独的一份,还要阮安玉那小胖妞不要的东西!” 岳浅眉想着闺女对她的爱护,也觉得话说重了些。 她忙安慰阮安涟,“到底你也是大姑娘的妹妹,她嫁的越好,日后你也能更好的找婆家,不管里头如何,走出去了,你也是大姑娘的妹妹。” “鬼的妹妹,阮安仙打小就不喜欢我,另可对给他冷脸的阮双行笑,都不肯对我好些!” 阮安涟狠狠拍桌子,埋怨的说不争气的岳浅眉,“姨娘还说我,你怎么搞得,父亲如今也不爱来你的院子了,他这是不要咱们母女了!” 阮远桥一直偏爱岳浅眉这个妾室,二房之中,虽然岳浅眉顶着妾室的帽子,可吃穿用度都算是比着赵长竹来的。 依着她看,若非不是赵长竹好运的了个小儿子,没准她还能成为正正经经的嫡女。 第57章 留下 这点小心思哪里逃得过岳浅眉的眼,“阮家百年书香,祖上是出过入内阁的人,若是寻常人家,主母太太死了,受宠且有生育之功的小妾扶正是有的,阮家是决计不可能的。” 阮安涟气得坐到绣凳上,侧过身扯着汗巾子,银牙都几乎咬碎。 “都是阮安玉的错,还有阮安宁那个小贱人,现在我在河间府也没有名声了,二太太每次也不愿意带我出去见人,这,这叫我如何把名声树立回来!” 她绝对不要随随便便被嫡母嫁出去。 岳浅眉给闺女倒茶,耐心和她说,“安涟,都说了不要着急,来日方长。” “来日方长,阿娘用这话安慰自己,可知父亲倘若不重视您了,咱们在这府邸就是举步维艰了!” 岳浅眉任凭她牢骚两句,又说,“你是阮家的闺女,眼下阖府都在筹备你四姐姐的婚事,这便是你的好机会呢。” 好机会,什么好机会。 “倒是都是宾客往来,都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到了那日,你什么都别多坐,把阿娘素日教你的乖巧劲都拿出来,名声渐渐的就好了,再说了,你也不过十一岁的姑娘,闹闹性子也是应该的。” 阮安涟眸子闪了闪,看母亲,“这样这样可以?” 岳浅眉顿了顿,摸着女儿的脸,“不过是个小小的河间府,我儿的造化决计是不在此处的,等着日后府邸少爷高中了进士,阮家必然要去京城立足的。” “可是,可是我没有弟弟……”阮安涟眼泪汪汪。 她扑到岳浅眉怀中,“阿娘,我的命怎么就怎么苦,想来咱们母女颇得父亲的喜欢,偏偏我被阮安玉算计,去了二太太跟前受苦,你不知道,她每日都让我站规矩,她自个的亲闺女到是成天胡吃海喝。” 岳浅眉抱着闺女,也是心疼的落泪,“都是娘的不好,不能给你生个弟弟出来,不碍事不碍事的,你父亲是疼惜咱们的,必然不会对我们不问不顾的。” 阮安涟愤愤然,“我一定要嫁的比阮安玉好一定要!” “这是自然的,我的安涟模样好,才情好,日后侯夫人恐怕都是能够当的。”岳浅眉对闺女的期许非常的高。 二房就这一个长女,日后若要为阮远桥的仕途铺路,必然是要给阮安涟找个好婆家的。 岳浅眉给阮安涟拭泪,“可是,你要知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的低头,眼下阮安玉在府邸得人喜欢,她送这东西来,必然是想姐妹面子过得去。” 她沉声,“所以你得主动去找她玩。” 阮安涟果断拒绝,“我才不要,我讨厌她!”祠堂被吓的耻辱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总有一日,她要千万倍的还回来。 “傻姑娘,你想啊,阮安玉是个心大没脑子的,若是你能哄的她开心,等着来年她的小侄儿出来,必然是要去京城贺喜的。” “到时候你若是能够跟着去,在京城贵眷里头走一圈,岂不是美哉?” 阮安涟看岳浅眉,还是有点疑惑,试探问,“阿娘的意思是,让我假意去和阮安玉交好了?” “就是这个道理。”岳浅眉点点头,“你又不是做不好,如今看着情况,三少爷不是个读书的料子,恐怕日后一段时间阮家要是落在你二哥手中的。” “他不过是庶出,姨娘还那么上不了台面!”阮安涟厌恶。 “庶出?这若是三太太在无所出,你二哥学业争气,保不住在去参加进士之前,就会把他记成嫡子,明白吗?” “三房就这一个儿子,更别说,他还是长孙。” 岳浅眉把着女儿的肩头,“你爹爹可是告诉过我的,老太太其实对阮双行已经改观了,弄不好日后还会让他出来挑大梁呢。” 有些东西她必须早给阮安涟谋划。 阮安涟不情不愿的嗯了一声,“既然阿娘都这样说了,那么我明日就去给六妹妹说声谢。” 她顿了顿,红着眼,“只是我不想再去二太太院子了,她就是在折磨我,阿娘给我想想法子吧。” “你当我好受?日日都去鹿鹤堂给你祖母做丫鬟。”岳浅眉叹了口气,也不和阮安涟多言,只是道,“罢了罢了,等着你爹爹过些日子回来,娘亲会给你安排妥当的。” 只要能见到阮远乔,她总是有法子的。 唤了婆子把阮安涟带出去睡觉,她坐在床边摸着肚子。 她生完阮安涟后身材适中无法恢复,赵长竹又提了两三个貌美娇柔的通房丫鬟去伺候阮远乔,她不得已,只能在服用了些剑走偏锋的药物,好稳固宠爱。 虽然暗暗的调理的五六年了,与阮安乔也通房的勤,到底是不好有孕的。 有了儿子,她和阮安涟在二房才算是彻底有了指望和依靠。 他的想想办法。 ** 次日清晨,家里四个姑娘去鹿鹤堂给阮老太太请安,顺到见见班妈妈。 班妈妈目光落在阮安倩身上,“您就是四姑娘了吧,家里老太太,太太,知道您道出阁了,特别预备了些薄礼,不知您喜欢什么,可别计较。” 阮安倩含笑上前接过东西,连着盒子都没有打开,就交给了丫鬟,说了些漂亮话,不过周身的气度书香气度可不是盖的。 阮家如今最出色的两个姑娘,莫过于大姑娘阮安仙,和这位三姑娘阮安倩了,前者脸蛋手段都漂亮,后者不卑不亢不争不抢恬淡随性。 婚事更算是低嫁,是她的表哥,大房太太江淡烟的侄儿,倒也很是争气,乡试名次很不错。 阮安涟捏紧了手指很是不服,见着班妈妈打过来的目光,主动问好,“安涟见过班妈妈,不知大姐姐在伯爵府过得可好?” 顿时,阮老太太不善的目光打过去。 什么规矩,客人都未曾问好,就贸贸然开口了。 班妈妈笑笑,“老身记得世子夫人也给娘家写过几封书信的,难道五姑娘没有去询问过。” 阮安涟又羞又气,倒是班妈妈和和气气把话圆回来,“五姑娘不要拘束,说到底我也是婆子,不过是您家老太太高看,因此才能见几位姑娘一面的。” 阮老太太也附和打了几句圆场,就让姑娘们先去用膳,“一会儿还要去学堂,莫要迟了,若是想你们大姐姐了,晚些时候来便是,班妈妈会在我这里多呆几日。” 阮安玉楞了下,好端端的,这班妈妈又是伯爵府老太太身边的红人,自然是个大忙人,如何要在这里就呆的。 她憨憨的问,“那正好了,还能吃四姐姐的喜酒呢。” 班妈妈倒是笑笑,“是啊,倒是老天爷都要我赶着这个好运呢。” 阮安玉心底顿时从觉得不对劲,怎么说,这位班妈妈最起码要在阮家留半个月了。 这恐怕并非是来单独报喜的,而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她正想着,阮安宁就拉着她朝饭厅去,“昨日你送的东西我可喜欢了,今日去我院子用饭啊,吃八宝鸭子,不对,咱们去二哥院子吃吧,我知道你有好的都想着二哥的,咱们是好姐妹,日后我有好的,也定然想着二哥!” 阮安玉被她逗笑,“那我可记住了,日后我可会常去你院子溜达,若是发现好东西我没有分的,我可是要抢的!” 阮安宁乐呵呵的笑着,看翻着白眼进去的阮安涟冷哼,“怎么,人家送了你物件都不知道说谢谢的,果真是姨娘教的,一点规矩都不懂!” “好了,若是被班妈妈听着了,岂不是让祖母下不来台。”阮安倩发话。 她主动拉着阮安涟的手,“走吧,她们还小,等过些日子我也出嫁了,你就是家里最大的姑娘了,便是她们的表率,不可在孩子气了。” 阮安宁嘀咕,“四姐姐就是个和事老,软绵绵的,难怪要嫁给自个表哥,若是嫁给个门当户对的,或者高些门第的,肯定是要受欺负的。” “那我就拭目以待,日后咱们七姑娘能如何驭夫有道。” “呀,你敢拿我醒脾了!” 阮安玉看她张牙舞爪,忙朝着里头跑,躲到阮安倩身后,“四姐姐你看她,身为妹妹就知道欺负我这个姐姐!” “姐姐,有你这样做姐姐的!” 被晾在旁边的阮安涟死死的捏紧了手指。 第58章 不对 早膳用完,阮安倩同三个妹妹说了些话,就先起身回自个院子,还有不到一月就要出嫁,她事情可多了。 余下三个姑娘掐着夫子讲学的时辰,闹闹腾腾坐到了书案前。 整个上午,阮安玉都没把夫子嘴里的字眼听进去一个字,脑海盘旋皆是班妈妈要暂留阮府这诡异一事上。 照正理,如她这般地位的婆子,是决计不会在旁人屋子就留,须知大户人家主人贴身伺候的人,其实大多数她的一举一动都是主子的意思。 因此,必然是她的主子,也就是伯爵府的老太太,给她吩咐安排了什么事情,让她暂居阮府不走。 阮安玉目光越发复杂,捏着笔望着窗外檐角。 阮安仙嫁的是京城勇毅伯爵府周家,周家人口简单,也就两房人,不说姑娘,周家的少爷们应该都已过弱冠之年。 阮安仙过门过一个月,余下的两位周家少爷,一个紧跟着要娶亲,一个据说也是有了人选。 她前世对京城簪缨世家知道的不多,毕竟她家算是清清流派,公侯之家看不起清流,清流看不起普通文官,因此交流不多。 阮安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等她回过神来,橘白已经将东西给她收拾干净了。 橘白小声和她说:“刚刚老太太处的丫鬟来传话了,说的午间要大家伙都去鹿鹤堂吃饭呢。” 阮安玉轻轻的嗯了一声。 见着那头已经起身看他的阮二哥,走了过去,犹豫了小会儿,还是问,“二哥,昨夜我走了后,你们都在里面说了些什么,能不能说给我听听啊,我保证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阮双行淡淡的看她一眼,并不打算把大人的事告诉她,不由说她,“今日见你魂不守舍的,脑袋瓜子又在胡思乱想什么?” “我是不是胡思乱想,要看二哥会不会给我说实话了。”阮安玉扯着他的衣袖摇了摇。 阮双行任她拉着朝外走。 跟着她的人可怜兮兮的说,“二哥,那位班妈妈老对我笑,笑的我瘆得慌……” “二哥,你说她是不是得了姐姐话,回来看我乖不乖的?”说着,阮安玉一脸疑惑,“可我现在吃喝睡不是都归着你管吗?” 她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我知道,难不成是二哥你在家书里头告我的黑状了?” “收拾你,我何时收拾过你。”阮双行着实无奈的看她一眼,“原来我在你心中就是这样个人?” 阮安玉干干笑了笑,“我说着玩的,你别生气吗,不然你骂我两句吧?” 见着在等着他们的阮双景、阮安宁,阮双行反手握住小妹的步伐快了些。 “素日吃饭不是跑的很快吗,怎么今日一点兴趣都没有?” 阮安玉哼哼,“我觉得是鸿门宴,若是可以,我宁可饿上一饿,晚上多吃些饭菜。” 说归说,看小姐妹出来,阮安宁拽着她就朝前走走,和后面的哥哥拉开距离,说着姐妹见的小话。 被阮安宁拉着超前跑的阮安玉无声叹息。 她总觉得自己该去拜拜菩萨了,这两日老天爷就是故意和她对着干呢,每次想要问阮二哥点什么事情,总是有人要来打断,丝毫不给她面子。 “五姐姐先走了吗?”阮安玉问,这种时候搞小团体,可是会让班妈妈看笑话的。 “不然呢?”阮安宁翻白眼,抱着手呸了下,“指不定是去给那什么班妈妈做孙子呢。” 发了两句牢骚,阮安宁神秘兮兮凑着她耳边,“我昨夜是在母亲屋子睡的,你猜猜他们在我睡着以后在说什么?” 神神秘秘的样子,让阮安玉心中的谜团更加一步步的坚定了答案,她装作很好奇的模样,甩了一句出去,“怎么,难不成你母亲是想攀亲,把你也嫁到伯爵府去?” “你这人,和你说点小秘密,又拿着我醒脾,哪有你这样做姐姐的。”阮安宁哼了一声。 她也不多余的计较,挽着小姐妹的胳膊,就继续说,“母亲说,这次那位班妈妈来,很有可能是想在咱们之中,给伯爵府老太太娘家有位小少爷定下个姑娘呢。” 阮安玉眨眨眼,若是这样,那就说的过去的。 倘若她没有记错的话,伯爵府那位老太太是出身安阳侯府的嫡女,而这安阳侯府和她曾经的婆家定远侯府还有些亲戚关系,因此前世阮双行对整个阮家下黑手,只有阮安仙逃过一劫。 不过话说话里,来阮家给安阳侯府的小少爷看媳妇? 阮安玉心中低笑了一声,看小七妹,“怎么,你想去啊?” 这话是从赵长竹嘴里出来的,没准就还真的有些可信的地方。 但也不对啊,在怎么都是公侯门庭,阮家虽然书香世家,在京城地界,能碾压这小小阮家的人可不占少数。 好端端的为何会来这里选媳妇? 怀着疑惑,阮安玉在鹿鹤堂吃完饭,见着班妈妈给她招手,阮安玉几乎是下意思朝后面退了半步。 她飞快整理情绪,还是迎上去了,恭恭敬的文,“班妈妈有事吗?” “素日姑娘从学堂回来都做些什么?”班妈妈问道,十分热络。 阮安玉顿了顿,从善如流,咧嘴一笑,“不瞒着妈妈,我不是个读书的料子,素日都是直接跟着二哥的去他院子吃饭,然后睡觉,起来把今日学堂记住的讲给他听,他在给我开开小灶,然后就能出去玩了。” 班妈妈啊了一声,眼中似乎闪过一抹失望,不过很快又掩盖了过去。 她含笑,“六姑娘还小呢,玩心大点也是应该的,您姐姐是个极出彩的额人,日后您可能不会比她差的。” 班妈妈顿了顿,邀请小安玉,“不若就在这里坐坐,妈妈给你们姐妹讲讲京城的趣事?” 阮安玉觉得这是鸿门宴,果断的摇摇头,“不成的,我很笨的,若是明日夫子抽我学问,恐怕是要挨骂的,夫子要打我手心,还要罚我去外头站着,好凶的……” 她惨兮兮的看班妈妈,话锋一变,“再说了,我答应了姐姐要好好听二哥的话,二哥怎么忙还要抽空教导我读书,我更加要听话啊,班妈妈说对不对?” 这话说的尽显娇俏,可也是滴水不漏了。 你要是驳过来,就是不尊阮安仙这个世子夫人,话里话外也都说了,她是归着阮双行这个二哥管着的,你若是要我留下来,就的去找阮双行要人。 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算打班妈妈的脸了,奈何阮安玉就是个小娃娃,也不能太过计较。 班妈妈只能作罢,摸摸她的脑袋,算是放弃了,“那六姑娘去玩吧,若是想知道您姐姐在京城过得如何,随时都能够来问妈妈。”她不死心的又补充上一句。 这还真是一计不成生二计啊,她给这妈妈面子,这位妈妈还不依不饶了。 随即,阮安玉目光露出疑惑,“姐姐家书是提过在京城如何的,若是过得不好,父亲、母亲、二哥肯定都去京城了。” 班妈妈哽了下。 阮安玉笑的天真,“而且,姐姐现在都有小宝宝的,她最不放心的就是我了,我只要乖乖的,班妈妈回去在姐姐面前夸赞我几句,她肯定神清气爽的额。” 说完,阮安玉就给她做了个礼,扭头离开了。 虽说她现在一颗心都扑在阮双行身上,到底是活两辈子的后宅女,和她搞这些这些弯弯绕绕的,班妈妈还是不够格的,说到底,她前世可是也算是做了侯夫人的了。 战战兢兢的橘白跟着她后面,“六姑娘,这恐怕是不妥吧,七姑娘都要在这里呆着呢,您这样走了……” “你懂什么,若是不走,恐怕就走不掉了。”阮安玉说,又问,“秀荷呢?你让她来见我。” 橘白忙应诺下来。 她的好好问问秀荷,班妈妈到底是来唱那出聊斋的。 第59章 诡计 离开鹿鹤堂的阮安玉并未朝锁玉斋去,而是单独在一处假山里头站着。 听着外头的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她转过身,见着进来的秀荷,阮安玉也不多客套了。 “你回我的话,姐姐专门让你跟着回来,是因为什么?”阮安玉顿了顿,“这里没有别的人,你实话实说就成。” 跟着的橘白早就暗中发现阮安玉是个两面模样了,在阮双行跟前妥妥的委屈哭包,成日不要吃的就是粘着他要抱抱,遇事时比谁都有主见。 见阮安玉难得严肃的小脸,橘白退到外头把风。 秀荷见阮安玉审视的目光,抿唇迟疑,“六姑娘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她顿了顿,也不耽搁了,“奴婢是接着出恭为借口才单独跑出来的。” “班妈妈不许你单独见阮家人?”阮安玉问。 秀荷点点头,“这一次班妈妈带了几个丫鬟一道过来,奴婢只是其中之一,但是出入都有人紧跟着,因此很多话没有办法和您细说。”她顿了顿,“您可否让二少爷来见见奴婢。” 阮安玉蹙眉,不知这话的意思,为何要给阮双行说,她就说:“都这种时候了,和二哥说与和我说有什么不同的吗?” 明显这事和她的干系更大些。 秀荷很执拗,“大姑娘说了,一定要当着二少爷的面来说。” 阮安玉气急,可秀荷都搬出阮安仙了,她只能暂时作罢不在逼迫,她沉默了小会儿,还是点点头,“那好,你快点回去,莫要露馅,晚些时候我就让二哥把你弄过来。” 秀荷嗯了一声,又从怀里摸出个小香囊塞到她手中,“这东西是大姑娘让奴婢一定要单独给姑娘的,说的姑娘瞧着就知道是什么意思。” 低下头,阮安玉见着手中荷包上,绣着一对栩栩如生的蝴蝶,她眼神更加暗沉了下来。 这是阮安仙临走是给她留下的暗号。 ——“若是姐姐差人给你送了绣着一对蝴蝶的荷包,你就一定要寸步不离的跟着你二哥,万事都要听他的安排,除此之外谁都不要信。” 如此看来,这个班妈妈十有八九是冲着她来的了。 到了锁玉斋,阮双行听爬到他膝头叽叽咕咕一串话小胖墩,将就手中的书卷拍拍她的脑袋。 “急什么,喘过气在说,有什么好好说,不就是见见秀荷吗,急赤白脸做什么?毫无大家闺秀的模样。” 也不去管阮二哥嫌恶的目光,阮安玉扯着他衣襟使劲摇,“二哥快把秀荷叫过来吧,快呀!” 阮双行打开娃娃的小手,把衣襟理了理,才不紧不慢吩咐阮广进来,与他吩咐说,“你去老太太处,告诉班妈妈,就说我的话,让秀荷过来一遭,说六姑娘闹着要吃她做的饺子。” 阮广忙诶了一声。 阮安玉觉得事情不简单,身子一凌空,被阮双行放到了地上,见又去写东西的人,她使劲摇了下阮双行的桌案,“二哥,别写了,帮帮我啊,你得帮帮我。” 都不用阮安仙多言了,她在阮家只会相信这个人的。 阮双行斥她,“慌什么。” “能不慌吗!”阮安玉垫脚夺走他的笔,“有人来抢你的妹妹了,你还能不能有点做哥哥的模样!” 阮双行侧身看她皱成一团的包子脸,忽而笑了笑,“你都能从鹿鹤堂出来,还能把秀荷单独请了出来,还需要我做什么?” 阮安玉气鼓腮帮子叉腰狠狠一跺脚,“二哥!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拿我醒脾!” 她算是发现了,这人内里还是很恶劣的,喜欢看人笑话! 很快秀荷就来了,走进来见着阮双行扑通就跪了下来,泪眼婆娑,“二少爷,您可要为六姑娘好生打算。” 语毕,她急急从怀里摸出一封书信,递了过去,信函封口处还打了蜡印,想来就是防范路上有人偷窥。 阮双行打开看完,一贯波澜不惊的目光慢慢有点阴冷,感觉将伸头过来的阮安玉,她将信纸收了回来,同秀荷道:“你不必回去了,这几日就呆在六姑娘身边,班妈妈那头我会去交代。” 他看阮安玉,把着她的小肩膀,“安玉,从现在开始,你不可在单独去鹿鹤堂,更加不能去见班妈妈,最好……” “最好在搞点是事情出来,让班妈妈不喜欢我。”阮安玉接嘴。 能让阮二哥如此严肃,想来阮安仙在信中写的可每一句话家长里短的。 一共五大张,不知写的多么触目惊心。 她有点害怕的跪坐在罗汉床,抱着阮双行的胳膊,弱弱问,“二哥,是不是伯爵府的老太太觉得我姐姐是个极其出挑的人,因此想要在我或者家里其他待嫁姐妹之中,给她娘家有什么隐疾的少爷选个媳妇的?” 只有这样才说的过去啊,不然为何班妈妈要留下来的呢。 阮双行了不得这丫头能猜到这层来,信中那两分不悦反倒是消散不少,“你既然都猜到了,何必还要来多问我。” 阮安玉眸子一闪。 难得从娃娃的瞳孔看到惊恐的情绪,阮双行的手落在她的小脸揉了揉,“不必害怕,万事有我。” 阮安玉怎么能够不害怕,她已经遭受过婚姻带给过她的伤害,她紧张的望着阮双行,“我,我就想呆在你身边,我能不能先不回去了,反正,反正姐姐给我布置的书房不是有我的小床吗?” 阮安仙的话很有道理,跟着阮双行身边,牛鬼蛇神他都能有法子应付过去,虽然有些不人道,这也不能怨她,谁叫她才八岁啊。 秀荷也点点头,觉得这是个法子,“二少爷,依着奴婢的意思,也最好不要让六姑娘单独呆着的好,六姑娘惯是个给个糖就笑的性子。” 阮双行嗯了一声,站了起来,看跟着一骨碌爬起来的人,难得软语,“我出去一会儿办点事,你不要乱走。” 阮安玉忙拉着他的手,“那你要快点回来。”她不想稀里糊涂被嫁出去啊。 阮双行点点头说了个好。 第60章 内情 目送人出远门,阮安玉呆呆坐在罗汉床小半刻钟,对站在的秀荷,淡淡说:“你坐下,我要问你话。” 秀荷只感觉阮安玉给顿时就不一样了。 刚刚还是个手足无措的娃娃,眼下似乎就变成大人了。 阮安玉盘腿坐好,手指落在膝头慢慢敲了敲,“我不喜欢被蒙在鼓里的感觉,不管姐姐给你说了什么,我都觉得靠人不如靠自己,二哥即便在厉害,到底后宅的事情他无法伸手太多了……” 她都不需要多想,阮双行肯定是去单独找冬紫来了。 秀荷坐下旁边的小凳子上,明白小安玉的意思,犹豫了会。 她才说,“其实告诉六姑娘也无妨的,大姑娘在伯爵府的确过得很好,京城里里外外没有人不夸奖两分的。” “因此,伯爵府的老太太,就想从咱们府邸的姑娘,给他娘家有位有点痴傻的小少爷选个妻子。” “有点痴傻是多少?”阮安玉细问。 秀荷回话:“奴婢见过的,就是反应有点慢,但是人是很好,但大姑娘擦觉了老太太的意思,已经挡了一两次了,言说了您的婚事要等日后二少爷中了进士再说。” 她道:“所以,才让班妈妈来看看,若是看不到合适的,恐怕……” “为何非要我阮家的姑娘的?”阮安玉不解,“你不是说,只是反应有些迟缓吗,既如此,应是好嫁娶的。” “那位小少爷在京城名声不怎么好呢,奴婢听说被头上哥哥喂着吃过马粪呢。”秀荷顿了顿,露出苦色,“因此,京城姑娘都不喜欢他,才退而……想用家世来哄骗一位不错的姑娘过门呢。” “既如此,那家姑娘不能哄骗的,选个式微的清流之女,多给些嫁妆人家能够不肯,说到底还是不想要个低出生的人。”阮安玉冷哼一声,对这种骗婚的手段表示嫡出。 她想了想,“眼下知道这个小少爷是痴傻的还有几个?” 秀荷:“这事知道的人不多。” 阮安玉了然于心,垂眸片刻,缓缓说,“好了,我都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放心,我不会把自己赔进去的。” 这件事恐怕光靠阮双行还阻止不了的,到底他现在还是个潜龙在渊的庶出少爷,同京城簪缨斗,无疑螳臂当车蜉蝣撼树。 她顿了顿,“若是大房……大房应该不会来问了,倘若二房的人来问,你只用说这位小少爷的门第,最好在门第多下下功夫,吹得天花乱坠,切记,不要说痴傻,说性子绵软就成,对了,那位少爷今年多大了?” “今年十三了。” 阮安玉轻轻一笑,眼神倏尔一亮,“那不是正好同五姐姐年岁相当吗?” 秀荷不解,就见阮安玉突然四仰八叉躺下吗,给她摆手,“出去给我做饺子吧,既然是这样把你请过来的,做戏也要做个全呢,多做点,二哥一会儿回来也能吃。” 屋子安静下来,阮安玉揉揉自己个小脸,心安理得笑了笑。 班妈妈就代表了伯爵府老太太的意思,那么还不简单,让这老妈子厌恶她就好了。 不消一个时辰的功夫阮双行就回来了。 见着娃娃正鼓着腮帮子吹饺子,走到她跟前,“吃完了就收拾行李,我送你去陆家小住几日。” “陆家?”阮安玉咬着饺子疑惑,想起来是那个陆家,使劲摇头,言辞拒绝“我不要!你打死我都不要。” 这就是你想的好办法,这狗啃的法子你用脚想的吧! “不要胡闹。”阮双行看她。 眼下小丫头的婚事他还真的不好置喙,冬紫来那头也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阮远章若是真的要用女儿作为仕途的石阶,还真的没人能去拦得住。 “二哥,你们拆了东墙补西墙这样不好,不对,你这是把我从财狼的嘴巴弄出来,又丢到了虎豹的嘴里。” 阮安玉看他,嘴角含着一丝笑意,“你妹妹怎么漂亮标志的,指不定陆家也看上了呢,我还小了,想多跟着你几年,我哪里都不去,你放心,我知道怎么做了。” 阮双行坐下来和她轻言,“你先乖乖听话。” 阮安玉朝他嘴边喂了个饺子,满不在乎,“很好吃的,秀荷手艺极好,二哥尝尝。” 阮双行推开她的手。 阮安玉觉得他好玩,笑笑说:“二哥你就好好看着就成,我肯定囫囵个的留在你面前。” “那随你。”阮双行知道这小丫头古灵精怪的,就在他面前惯是矫情。 其实也觉得把人送去陆家不大妥当,但和冬紫来细细商议后,若是做的太过激烈,反倒是会让阮安仙在伯爵府日后的日子不好过。 不过阮安玉已拒绝了这比较温和的提议,倘若这丫鬟不配合,等着他离开陆家,后脚估计能把陆家给闹得房梁断裂。 “吃一个嘛,很好吃的,以后我也学了给你做。” 阮安玉如今谄媚阮双行的话开口就能来一串。 “就你这手还做饺子。”阮双行无奈,到没有让她喂,自个拿着筷子尝了两口,也没觉得多好吃,但看小丫头吃的摇头晃脑的,姑且也当是他欣赏不来。 吃了几个,阮双行叮嘱她,“你四姐姐出阁之前,就少去……” 话被小安玉打断,“怎么能够少出去呢,就是要时不时去班妈妈面前转悠转悠,把我藏着,指不定人家觉得我是个极其好的明珠呢!” “明珠?”阮双行说,“你再多吃点,或许真能当个小猪仔。” 阮安玉对这些话已免疫了,“我也不小了,都八岁了了,可以独当一面了,你得命都是我救回来的呢!” “怎么,你还邀功了?” 阮安玉非常正经,“为二哥效劳,是我的荣幸!”她给停筷子的人夹菜,“多吃点啊,不吃饭不长个的,日后我比高了,你很丢人的!” 两兄妹吃完了饺子,阮安玉就爬在罗汉床抱着兔子玩,时不时捏搓几下兔子脑袋,阮双行远远瞧着,觉得这两只兔迟早要被她给玩死。 这丫头也是凉薄的,都想好兔子死了要怎么吃到肚子里头了。 忽然娃娃坐了起来,“二哥,你兔子肚子胖鼓鼓的,是不是有小兔子了。” 阮双行:“都是公的。”当时买的时候他就想着这点,两只已是他容忍的极限,若来一窝,他怕是得头疼。 阮安玉眨眨眼,哦了一声,举着兔子遂到了回去,“看了二哥也很喜欢啊,喂得白白胖胖的,和我一样可爱。” 阮双行一时无言。 第61章 抱歉 晚间阮安玉去了阮安宁的院子,就见着她的奶娘正在给她弄秋千。 阮安宁一副去了半条小命要死的样子,哀怨等着没良心的姐姐,“你还好意思来啊,今日我在祖母屋子坐到了吃晚饭呢,我稍微靠下椅子祖母都要瞪我一眼,没良心的东西,都不知道把我一道叫走!” 她本想着有人陪她一起受苦受累还有点安慰,不曾想这人跑的比狗都快! 阮安玉笑眯眯,目光却见那头的奶娘正在松绳子,嘴里嘀嘀咕咕说搭秋千的下人,“这绳子不能绑的太紧了,否则姑娘荡的太高容易断呢,可是要摔的哭鼻子,若是摔个狠的,你们小命都没了!” 随着这句话轰然睁开,阮安玉脑子轰的一声炸开。 她走过去问奶娘:“可我在二哥院子搭的那个,我和安玉一起做都没有坏呢。” 虽然只玩了一日。 奶娘就说:“不知怎么和姑娘解释呢,反正得松松,否则就是容易断呢,即便今日不断,有朝一日也要断的,松弛有度才成呢。” 阮安玉呆了下,阮安宁走过来拉着她,“说这些做什么,要不是母亲答允了能在院子给我弄个秋千,我才难得去装淑女呢!” 说着,阮安宁夸张的干呕一下,“你是没有瞧着五姐姐做的多么端庄呢,就差起来给班妈妈跳一支舞了,简直是有病呢。” 阮安玉无声笑笑,阮安涟可是个人精呢,八成也是从哪里知道了班妈妈来的意图了,想要攀着高枝呢。 她看小妹,“安宁,你就不怕人家回了京城说你不好?” “怕什么,我身正不怕影子斜!”阮安宁满不在乎,从旁边扯了朵花放在鼻尖轻轻一嗅,“日后咱们家里哥哥出息了,我还愁嫁不好了?而且我是嫡女,别人选我,难道我不选人家?” 阮安玉觉得小七妹十分豁达,难得发自内心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啊,难不成觉得我说的有问题,这人的命大部分都是注定的,该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你要去争去抢,就是抢人家的命,是要付出代价的。” “当然啦,你要是有本事这个代价就能避免掉,可你看看咱们家里现在的姑娘,五姐姐心高气傲自命不凡,但凡和谁都要争个高低,你就不提了,成日就知道吃,没少惹的二哥生气,我呢,我娘说我就是小废物,哎……” “哪有这些说自个的,”阮安玉更乐了,“没准你无欲无求的,日后肯定嫁的极好呢。” 阮安宁把花一丢,“得了吧,我娘可说了,你怕是除开大姐姐以外嫁的最好的人了,你可不能忘记我对你好的,日后可要多多的接济接济我啊,我挺害怕我娘把我一气之下随随便嫁了。” 阮安玉挽着她的小胳膊,“看来今日你们说了许多嫁娶的趣话,你可得说来给我好生的听。” 两个姐妹换着玩着秋千,阮安玉觉得可不能让怎么可爱的妹妹嫁给个小呆瓜了,转了转眸子,就拉着她,“七妹妹,我们好久没有爬假山了。” 阮安宁立刻道:“那好啊,明日下午咱们一道去。”想的什么,她有点害怕,“可二哥会不会骂我啊,二哥都警告我好几次不许带你去爬假山了,明明是你自己不争气摔下去的,我倒是最委屈的,我娘还扣了我半个月零花。” 阮安玉拍着心口保证,“不会的,明日去我院子吃饭呗,吃了咱们就去,二哥肯定不知道!” 回了锁玉斋,阮安玉就见阮双行正站在院子不知看什么。 她就想起那日暴雨时误会了这个人。 “二哥!”她脆声走进去,眉眼弯弯,“你在等我吗?” 阮双行嗯了一声。 阮安玉笑意弥漫,歪着头,发自内心说:“二哥,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你又搞什么事情去了?”阮双行戒备的看她,这丫头乖顺普遍都没有什么好事的,看她笑眯眯的德行,阮双行抬手推她的脑子,说她,“傻里傻气,毫无半点你姐姐的风姿。” “再傻里傻气也是你妹妹,你只能认了啊……”阮安玉乐呵呵看他,“老天也可能觉得太把你和姐姐生的太完美了,因此就让我笨笨的了。” 她心道:对不起啊阮双行,我误会你了,原来你是不想杀我的。 阮安玉觉得内心很抱歉,见她腰间挂着的荷包,抬手拨动了下穗子,是她给他的,这人嘴上嫌弃,一直都带着的。 “二哥,这个绣的不算好,日后我给你做更好的。” 阮双行嘴角扬了扬,还是板着脸,“你还是多花点心思念书吧。” 阮安玉不知怎么和他解释,“念书念书,难道日后你会娶个只知道和你讲道理的姑娘,若是这个姑娘厨艺不好,女工也不行,管账也不成,你还会娶吗?” 阮双行好笑,不知他哪里来的底气说这些的,“我看只要你能不读书,你做什么都愿意,人从书里乖,你得好好念书。” “难道我不乖吗?”阮安玉眨眨眼,“班妈妈都说了,我肯定比我姐姐还漂亮呢!” 阮双行很嫌弃,“你省省吧。”他扭了扭小丫头脸上的肉,“跳一跳两个下巴都在颤,骗你玩还当真。” 阮安玉:“……我会瘦的,过两年我慢慢就瘦了,姐姐小时候也胖。” “她骗你的,你是真胖。” 阮安玉:…… 这人这嘴日后怎么娶的到媳妇的!太坏了! 与此同时另外一边。 班妈妈回到厢房,忙就有丫鬟来给她斟茶说话。 “班妈妈,今日咱们的丫鬟在阮家到处走了走,应该都是被阮家老太太封口过的,五姑娘、六姑娘、七姑娘的事都完全打探不出来的。” “不过,阮二少爷去见了阮三太太。” 班妈妈抿了半口茶,“这个阮二少爷不是池中之物,虽是庶出,当初来送嫁时,表现出来的模样哪里像是个传闻中备受欺负的少爷,对了,我听说秀荷被他请走了?” 那丫鬟点点头,“六姑娘眼下是呆在阮二少爷院中的,奴婢打听道,这位六姑娘很粘阮二少爷,自打世子夫人过门过,就是在三太太和二少爷身边待着的。” 她又补充道:“不过大部分时间,都是跟着二少爷的,六姑娘的事都是这位二少爷做主,三太太很少插手。” “怎么说,六姑娘是不归后宅管的?” 班妈妈沉思了片刻,“也罢了,估计秀荷是把话都带过去了,在看看吧,老太太原说看着世子夫人的面子上,在抬举抬举阮家人的……” 她再无白日的客套,反倒是嫌弃,“今日我倒是看明白的,这阮老太太是个人精,给我装着明白装糊涂,那位三太太张口闭口继母挂在嘴边,一副身边孩子的婚约大事她无法做主,至于其余两房的太太,都是装傻充愣的。” 丫鬟冷哼,“真当自己有个世子夫人的姐姐,就开始不可一世了。” 班妈妈看她,“阮家以后恐怕是要青云直上的,这一代孩子又少,嫡庶都金贵的厉害,否则老太太怎么会动了这样的心思,罢了,反正再过两三日小少爷也过来了,让他自己看看喜欢那个吧。” 那丫鬟犹豫了下,“这样恐怕是不好吧,若是阮家老太太……” 班妈妈轻拍桌案,“什么不好的,在怎么样,也是侯府的小少爷,我看阮家看不好生接待,你明日去一趟,千万莫要小少爷在阮家丢人了。” 那丫鬟见班妈妈动怒,忙说,“哪里,小少爷不过是反应慢了些而已……” 第62章 回忆 次日下了学堂,阮安玉就拉着阮安宁回自个院子了,吃了东西,小姐妹两个手拉手就去爬了假山。 阮安玉爬的飞快,选的位置也好,是临着阮老太太院子处的,她瞄准了出来的人,突然叫了一嗓子,“班妈妈,你干什么去啊!” 昨日她就从秀荷嘴里打听到,这班妈妈午后是有溜圈在回去午睡的习惯, 被一嗓子吓了一跳的班妈妈,抬眸就见远处假山上给她挥手的人,哎哟哟两声,忙道:“六姑娘爬那么高做什么呢,当心摔着!” 她来了阮家三日,都没有单独和阮安玉相处过,这正好是个机会。 阮安玉见着走过来的人,笑眯眯的给她招手,“我在这里呢班妈妈!” 见着她过来了,阮安玉抓住机会,脚底卖力踢了石块还有杂草下去。 过来的班妈妈被砸的正遭。 “班妈妈你没事吧!”阮安玉望着下去的情形,目露担忧,脚上丝毫不闲着,随即又弄了些东西下去。 阮安宁呀了一声,知道出事了,赶紧就要下去,却被小姐妹一把拉住,阮安玉说她,“你现在下去做什么,被班妈妈捉到祖母面前去挨揍吗?她是客人,肯定不会和我们太过计较的,你信我!” 这话声音还不小,班妈妈咳嗽了两声,顿时觉得阮安玉有些没有大家闺秀的模样。 阮安玉对着下面掸灰尘的人说:“班妈妈要上来玩玩吗,不然我带你去捉鱼吧,到时候你给我姐姐带回去,我抓鱼可好了,对对对,我还有两只小兔子,回头我给你送一只去,若是养死了,你还可以路上吃了。” 班妈妈听着她喜欢小动物还觉得这小丫头有点爱心,可是听着后面那句吃了,顿时就脑子发昏。 本以为阮安仙是夸张了,其实还算是给她说了许多好话了。 这哪里有个两姐妹的模样啊,分明,分明和阮安宁才如同一个娘生出来的。 阮安玉自然知道京城的簪缨世家是多么看重姑娘的言行举止的,有些如同她这本大的孩子,其实都能自个应酬了,前世她七岁就名扬了京城同龄姑娘里头了。 没关系,就是要这样,把自个名声弄坏些,这样一来就能不用去嫁给小呆瓜了。 阮安宁咽口水,觉得阮安玉在作死边缘徘徊,“六姐姐,不然还是下去吧,我怕我娘揍我。”她顿了顿,有点嫉妒,“你母亲又不敢打你。” “才怪,母亲之前还把我丢去祠堂跪着呢。”阮安玉满不在乎,“下去做什么呀,大不了咱们一起去祠堂睡觉就好了。” 班妈妈听着这话脑子更晕了,时常去祠堂的姑娘,指不定在后宅多么胡闹呢,而且这两个人言语里头还一副是熟客的模样。 目送离开的班妈妈,阮安玉心底浮现一丝笑意,拍拍小七妹的肩头,“怕什么啊,你娘打你就跑啊,而且班妈妈还在呢,若是打了你,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说你不懂规矩吗?” 阮安宁觉得非常的有道理,使劲点点头,“那我们继续爬!” 当然,这件事很快就被阮双行知道了。 他见着手拉手进来的两个脏兮兮的人,背着手站在屋檐下。 阮安玉、阮安宁顿时脸上都笑不出来。 阮安宁当即先发制人,“二哥,是安玉非拉着我去了,我都让她不要爬那么高了,班妈妈是她砸的,和我没关系!” “我让她下来,她还撺掇我不要下去,说的班妈妈是客人,不会和我们娃娃计较的,都是她,和我没关系!” 阮安宁很认真,阮双行可是说过的,若是再敢带着阮安玉去爬假山,日后就让他别来锁玉斋了。 阮安玉惊呆了,“呀,你怎么这样说话啊,你爬的不开心,中午还吃了我好多糕点,我还送你了我做得帕子,你怕挨骂你爬下去就是了,哇,看不出你是这样的安宁,我怎么有你这样的妹妹啊!” 阮安宁才不管,上去扯阮双行衣袖,“真的是六姐姐,不是我!二哥,骗你我长不高!” 阮双行难得听着两个人胡扯,示意婆子去把两个人洗干净在拎进来。 最后,两个小娃娃一左一右被罚在门口站着。 “早知道二哥怎么凶,我就不来了,还说混一顿饭再回去。”阮安宁哼哼,她知道回去赵长竹肯定要凶她,因此才来这里避避风头的。 赵长竹很不喜欢阮双行,以前在院子就是骂岳浅眉,如今是不是还要骂两句阮双行,真不知这位二哥是怎么坐到不显山不露水把她娘惹成那样的。 阮安玉看她,也没好脸色,“还不是你,刚刚你不乱说话,二哥肯定就不罚我们了,都怪你,今日夫子讲的东西一句都没有记住。” “我怎么知道二哥喜欢考我学问的,怎么喜欢读书,日后怕是要找个翰林院当差人家的姑娘做妻子了。” 阮安宁很是苦恼,明明是来躲灾的,怎么把自个陪在这里罚站了。 阮安玉苦笑了下,她前世就是翰林院安家的嫡长女呢,成日读书比阮双行都刻苦,就怕出去丢了安家颜面。 想到这里,阮安玉倒是有些想念京城的家人了。 罢了,在她们心中自己已经死了,索性就死的干净些把,她现在就想好好呆在阮双行身边先混吃混喝。 阮安宁站了两刻钟就不行了,对着里面叫唤,“二哥我累了,我站不动了,我饿了,我能不能吃点东西在继续出来啊!” “二哥不会理你的。”阮安玉小声。 阮安宁呀了一声,最后看了阮安玉一眼,“二哥,我再不去我娘要说我了。” 过了一会儿,里面传出阮双行清清淡淡的声音。 “你回去吧。” 阮安玉见着一骨碌跑了的人,顿时靠着门上,她其实也饿了呢,那头小厨房还在做饭,香味时不时就朝着她鼻尖走。 阮广见她惨兮兮的模样,忙进去替她说话,“二少爷,差不多就行了吧,小的看六姑娘知道错了,她也饿了呢,小的在院子里头,都能听到她独自咕咕噜噜的声音。” 阮安玉也哀怨附和,“二哥我真的饿了,我想吃饭。” “我看你成日除开吃饭别的都不会。”阮双行说她,算是默许她不必罚了。 他自然明白阮安玉打的是什么主意,不过他是气这小丫头又去爬假山。 阮安玉走过去,“二哥,我今日可小心的,真的,我就是喜欢爬假山,等再过两年我成了大姑娘,就不能这样自由自在了,你就别气了,我给你唱歌吧,安宁教了我首小调子。” 旁边的阮广啊了一声,插话,“您别唱歌了,真的很吓人。” 说实在的,以前阮广还觉得自个少少爷如此人中龙凤的,以后定能在生养个极好的孩子,眼下看看带的阮安玉。 带的着实一言难尽。 阮安玉哼了一声,看饭菜来了,回头去看还在忙的人,“二哥吃饭了。” 阮双行让她先吃,等着过去的时候,就见阮安玉吃的毫无模样,心口衣裳都撒在饭菜,他甚至有的怀疑是不是这丫头不会用筷子了。 对,还是有值得表扬的地方,现在能坐得稳凳子了,不需要他扶着了。 其实阮安玉只是在阮双行跟前大大咧咧的,在其他人面前规矩都是很好的。 阮双行那点胃口着实被她搞得当然全无,还是勉强的吃了两口。 用完饭,阮双行抽背了阮安玉的书,又带着她下了会棋。 这一夜阮安玉依旧是歇息在锁玉斋了,她做了一个梦。 梦到她是怎么解脱的。 她死后成为了孤魂野鬼飘在侯府,但也只能在侯府飘着,其他地方根本去不了,她不饿不累也可以不睡觉,白天晚上都能随意出来。 直到有一夜,她听完章舒弘谋划的大计后,坐在祠堂里头发神,忽而进来了一个贼人,然后一把火丢到了供桌上的排位上。 火舌顷刻朝她卷来。 再度睁眼,她就成了小安玉了。 睁开眼的阮安玉是怎么都睡不着了,在床榻翻来覆去了许久,最后干脆就爬起来,橘白在旁边的小榻睡着,她蹑手蹑脚的出去。 院子很安静,阮安玉见着对面阮双行屋子还有微弱的灯光,深秋的夜还是有些冷的,她冷不丁打了个喷嚏。 再然后,阮安玉就见对面门被推开,阮双行手里拿着烛台,穿着里衣,随意披着个中衣。 阮安玉鬼使神差就朝他走过去了,“我做噩梦了。” 阮双行:“……橘白呢?” “她睡着呢,我不想吵着她,二哥你还不睡吗,那我能去你屋子坐坐嘛?” 阮双行并未说话,只是扭头走了进去。 这是默许了。 阮安玉自个爬上了罗汉床坐着,阮双行还在写东西,果然啊,比你厉害的人都还在奋斗,难怪努力也是有参差的。 她靠着小靠枕头打着哈欠,感觉眼前模模糊糊了起来。 这个梦让阮安玉的回忆开始飘荡了。 忽的,她瞬间睁开了眼,刚好对上附身来看她的阮双行。 她想起来了。 在她魂飞魄散那夜,章舒弘正在谋划怎么将阮双行绞杀。 她猛然站了起来,大口大口喘着气。 “怎么了?又做噩梦了?”阮双行弯腰看她,忽而就被他圈住了脖颈,紧跟着有湿润的东西落在脖上。 “安玉,好端端哭什么。”阮双行拍拍她的背脊,奈何娃娃把他抱得异常的死。 阮安玉惊魂未定,小脸埋进他的脖颈。 她都记起来了,章舒弘要杀他,而且那局做的极好,几乎是自损八千都要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很有可能,阮双行是死在章舒弘手里了。 她浑身都在发抖。 背脊上无声的手静静的安抚着他,阮安玉慢慢平静了下来,仰头望着他。 她不想死,也不想阮双行死。 “到底梦到什么了?” 阮安玉吸吸鼻子,“我梦到你不要我了。” 阮双行淡墨色的眸子氤氲开了笑意,“都是梦。” 阮安玉嗯了一声,把他抱得死死的。 “就算你以后娶媳妇了,也不能不管我。” 被他抱着的人并没有说话,只是一下又一下的安抚她的背脊。 第63章 筹谋 其后两日,阮安玉都变着法子让自个在班妈妈心中形象越发恶劣起来。 不是今日在班妈妈必经之路抓鱼弄得浑身湿透,便是冷不丁从后面吓得班妈妈魂不附体,亦或者拉着阮安宁玩的满是脏兮兮朝着班妈妈身上扑腾。 倒是阮安涟让伯爵府来的丫鬟都颇为赞扬,这也一举让她曾经在河间府丢人的事烟消云散,近几日走路都神气许多。 同胡同还有女眷接着来给阮老太太请安,特地把家里闺女带来掌掌眼的,皆是希望这位伯爵府老太太的管事姑姑,能够记住自家闺女,日后想起来,可以帮衬的说说人家。 班妈妈很来事,一个个都应付的很好,毕竟谁也不知道下一个状元郎是不是就在这些人家中出来。 只不过,当学堂都有外头的丫鬟来打量人时,事情就颇为微妙了。 夫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讲着东西,阮安宁则拿着书遮脸,同后面折纸的人小声嘀咕,“你看四姐姐这坐的,不知道还以为要去科举呢!” 阮安涟自然听到同房的小妹在嘴碎什么了,她才难得去计较这些闲话。 岳浅眉替她打听到了班妈妈是来给侯府的小少爷选姑娘,侯府是什么人家,倘若她能够得了眼顺顺利利的嫁进去,阮安仙看着她都要行礼的。 她受够了做庶女身上的憋屈劲头,无论如何,她都要让班妈妈看上她。 阮安玉推了下阮安玉的小肩膀,示意她好生听学。 至于阮安涟,她倒是觉得,既然她如此的想要这门亲事,不如成全了她。 天底下哪有怎么多好事等着你的,有所得,必然就会有所失,既然这人打听了一半不去刨根问底的想经过,只能说目光着实短浅,也只看上侯府的门第的。 反观赵长竹呢,虽然也是小门小户出身的清贵人家,内心也不算多高尚,还一度想要弄死阮二哥吗,可不管如何还是心疼自个闺女的,她虽不喜三房,但也不妨碍二房的孩子和他们来往。 这门婚事的门道,八成也是晓得了,任凭阮安宁跟着她胡作非为,惹得班妈妈一样不喜。 有时候不得不说,妾养大的孩子眼皮子就是要浅薄些,大局观还上不得厅堂。 想来即便是嫁过去了,也得不到丝毫的掌家权,每日就如同老妈子无二跟着小呆瓜走来走去的。 也是奇怪,若是京城真的有这号从小呆到大,还是公爵之家的嫡出公子,她怎么会没有听说过呢? 难不成,还是个早夭的。 阮安玉杏仁眸子顿时眨了眨,若是这样,岂不是谁被看中了,还要背上个望门寡了,日后在选夫家更是难上加难。 她现在羽翼还未丰满,甚至是需要旁人来细心呵护的小娇花,阮安玉把自己其后五年的的日子的目标,都当成了好好陪着阮双行,这样她才能实施最后的目标。 阮安玉想着心中的仇恨,目光淡漠非常,抬眸间就对上了阮双行正看过来的目光,顷刻之间又变得笑眯眯了。 外头的丫鬟默默的注视了小会儿,心中有数的就离开了。 倒是半路就遇到个富贵打扮的妇人正和个丫鬟在院子里头散步。 “咱们啊就在这里等着五姑娘就成了,昨个非要背书,我啊也不懂那些的,又恐她在学堂被说了,让二太太晓得了受罚了去,只能随她的意,结果倒是好,早间果真起来迟了,穿的怎么单薄的就去了……” 那丫鬟慢慢停住了脚步。 说话的自然是岳浅眉了,她早就发觉伯爵府跟来的下人喜欢到处打听家里姑娘的事情。 声调不免更加无奈了些,“谁叫我是个姨娘,五姑娘在好,在得老爷的喜欢,也是个庶出,她倒是什么都想做的最好,老说什么家里两个上头的姑娘出嫁了,她就是阮家姑娘的门面担当。” 岳浅眉说着,见慢慢离开伯爵府丫鬟,脸上笑意越发的明显。 她含恨咒骂,“赵长竹这贱人,当初明明说过我帮她处置了阮双行,不管是否成功,日后都会给我的安涟谋取个极好的婆家……” “结果呢,侯府小少爷要在阮家选妻的事,居然藏的紧紧的,还让安涟不要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自个的闺女倒是每日换着衣裳去!” 陪着的粉蓉也沆瀣一气,“姨娘说的在理,到底不是亲娘,只是嫡母,又不是从小看着咱们五姑娘长大的,退一万步来说,二太太不也害怕咱们家姑娘得了眼,日后您在府邸压上她一头吗?” “眼下最有可能被选中的就是五姑娘了,姨娘的好日子马上就要来了。”粉蓉搀着岳浅眉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又说:“论年岁,也是我们姑娘更合适些。” “六姑娘、七姑娘都是养废的姑娘,阮家若是要攀上侯府这个亲家,自然是要把希望都寄托在我的安涟身上的。” 岳浅眉目光慎重,“最近定然要小心在小心,稍有差池就是前功尽弃了。” 粉蓉点点头,岳浅眉又说,“我让你去打听那位侯府裴家少爷的喜欢,你打听的如何了?” “都打听的差不多了。”粉蓉不解,“姨娘打听这个做什么?” “你见过谁家报喜带着七八个下人来的,还久呆着不走的,弄不好,是要那位侯府的小少爷亲自来看看的。” 岳浅眉只是猜测,事关女儿终生幸福,还有她在整个阮家的地位,她必须做最好的打算,未雨绸缪总是多的。 她问说:“你将打探来的东西做成小册子,让五姑娘记熟了。” 粉蓉忙诶了一声,搀着岳浅眉,“姨娘果真是天底下最好的娘了,为了姑娘殚精竭虑。” 岳浅眉微微叹气,又低头看看扁平的肚子,“倘若我能给安涟生出个弟弟来,我何必这样呢。” 借着班妈妈几分喜欢阮安涟的东风,阮远乔也恢复了对她的宠爱,这也算是好事了。 这门婚事无论如何,她都要给阮安涟拿下来,谁敢当她女儿的路,就休怪她不客气了。 第64章 安倩 这日,阮安玉去了四姐姐阮安倩的院子。 里面一派喜喜洋洋,到处都嫁娶用的物件,虽然府邸上下都开始装裹了,但走进来的感觉就是不同。 教养嬷嬷正在有板有眼的教导阮安倩规矩,见着她来了,阮安倩请走了妈妈,亲自出来给她招手,和她笑着招呼,“安玉,快进来啊,如此拘束做什么?” 阮安倩和姐姐阮安仙关系是很好的,可她太安静腼腆了,因此小安玉的记忆里头与她的相处少之又少。 她就说:“我这不是怕吵着四姐姐吗,四姐姐马上就要出嫁了,可开心?” 阮安倩难得露出害羞的模样,浅浅咳嗽了一声,恢复了一贯的清雅模样,“又不是没有见过,害羞什么。” 阮安玉笑而不语,阮安倩家的是江家表亲的少爷,算是青梅竹马了,知根知底,阮家又门第高江家一截,若是婚后江家敢欺负阮安倩,绝对是吃不了好果子的。 “四姐姐,我最近跟着母亲学女红呢,给姐姐绣了几条帕子,我觉得绣的蛮好看的,给你送来算是添妆了,四姐姐可不要嫌弃啊。” “我怎么会嫌弃呢,能得咱们六妹妹的帕子,我能炫耀好几日呢。”阮安倩拉着她进去,“乱糟糟的,你可不要嫌弃。” 阮安玉到处晃了几圈,当做是看稀奇了,看的出来江淡烟这个嫡母是很看重长女的婚事。 而后跑到她跟前说,故意说,“四姐姐,我和安宁都好羡慕你的,可以不用天天去陪着班妈妈说话……” 阮安倩朝她嘴里塞了糕点,柔柔一笑,“有什么好羡慕的,日后你要出嫁了,就知道要多辛苦了,等着嫁人当了别人家的媳妇,就没有在自己家舒服了。” 她话头一转,“不过我听说,你把班妈妈气得厉害呢,当心大姐姐回来收拾你。” 阮安玉眨眨眼,不隐藏想念的目光,“我还巴不得姐姐能回来呢,若是姐姐能回来,我愿意去和班妈妈打一架。” “胡说八道。”阮安倩笑笑,不免说,“我看二哥是把你养得很好。” “那是,二哥对我可好了。”阮安玉恨不得告诉整个人阮家阮二哥又多好呢。 她紧跟着开始说自个目的,“我听说姐姐出嫁,是要有兄长把你背上花轿的,四姐姐选的谁啊?” 你才收了我的礼,若敢说阮双景,就太不厚道了啊,虽然阮双景是你的亲哥哥。 阮安倩算是反应过来小娃娃是来做什么的了。 她此前就觉得小安玉越来越维护阮双行了,早前还把二房给得罪了遍,虽内情被隐瞒的死死的。 可明眼人都瞧的出来,若不是阮老太太出面了,恐怕二三房都要撕破脸了,当然,二房自然理亏许多。 这不是,阮双行都能触碰府邸中馈了。 “那六妹妹觉得谁好?”阮安倩问她。 “我心中自然是我哥哥最好!”阮安玉直接道,“二哥是长孙,四姐姐选他吧!长幼有序呢!” 这种事情,大户人家都是用长子长孙送同辈姑娘出嫁的。 其实本来就应该是阮双行的,她听到了底下的风言风语,说的江淡烟嫌弃阮双行的出身,那一团团腌臜的话气得她晚上觉都睡不好。 因此,她就打定主意,得把这差事给阮双行争取过去。 她的哥哥怎么能够低人一等的! 阮安玉看她,“四姐姐觉得怎么样?” “可以啊,那就不知道六妹妹怎么谢我了?”阮安倩笑盈盈看她,一口就答允了下来,“我当然可以去同母亲说,想要二哥背我出嫁,不过,六妹妹就送我几张帕子,我觉得不够呢。” 见她如此轻松就答允了,阮安玉脸上笑意无限,眨眨眼,“那姐姐要我做什么,反正我没钱没权,能干的不多,你就选一件在我能力范围里的吧。” 阮安倩被她逗笑了,可小娃娃说的也很实在。 她撑着下巴想了想,这深思熟虑的模样,反倒是把阮安玉给唬着了。 谁知道,阮安倩就指着外头,“我想要那朵花,你去给我摘过来,我就答应你。” 怎么简单? 阮安玉忙去抓了一大把,放到她眼前,“给你!” 阮安倩让丫鬟去找个花瓶放着,点了点她的小鼻子,“那你可要记住我的好。” 阮安玉使劲点点头,就差三指举天发誓了,“四姐姐,日后我发达了,肯定不会忘记你的!” 如此一来,看谁还敢说阮双行的出身,至于阮双景那头,他就是没心没肺的,都不需要他去多说了。 “姐姐那你忙啊,我先走了,回头二哥找不到要生气了。”阮安玉也不多逗留了,她本就是瞒着阮双行偷偷溜出来的,估计阮双行只会以为她是去找阮安宁胡闹了。 目送阮安玉离开,旁边的丫鬟碧青就问,“四姑娘这样贸贸然的答允了,大太太那头怎么交差啊,您这大喜的事,怎么也应该避避嫌啊,毕竟——” “毕竟什么?二哥本来就是长兄,长兄送我出嫁,这才是正统,若他不愿或者被重要的事耽搁,由着三哥送我是自然的。”阮安倩淡淡道。 碧青蹙眉,“可任选都定下了,江家那头若是晓得……” “我若见此,谁能不依了,这是我成婚,我如何不能指手画脚了?” 碧青遂不在说话了。 沉默了半晌,阮安倩轻轻说:“而且,你没有发现,二哥很重视安玉吗,以后我若是有需要帮衬的,正好用这件事当做人情。” 人吗,总是要给自己留下后路才对的。 她到底是低嫁,阮双景虽是她的亲哥哥,可毫无一点建树,相比,这个隔房的长兄反倒是个人中龙凤,日后弄不好,整个阮家都是要为他马首是瞻的。 人是看不到后脑勺的,保不齐日后她真的有难。 碧青一知半解,“所以,四姑娘是要六姑娘欠你一个人情吗?” 阮安倩嗯了一声,“将安玉送我的东西收拾妥当,没准日后是真的用上。” 碧青急忙应诺下来。 第65章 裴绝 阮安玉和橘白朝着锁玉斋去,阮安玉见花园里头花不错,就想着再给阮双行扯些回去放在书房,还能有些生机勃勃的模样。、 才扯了小把,秀荷火急火燎的跑了过来。 “六、六姑娘,不好了!” 这声不好了,把阮安玉吓得手里花都丢了,瞪眼问:“二哥怎么了?” 秀荷摇摇头,“不是,是,是侯府的小少爷来了!” “侯府?那个侯府?”阮安玉底身去把花捡起来,忽的动作凝固,直起身子问秀荷,“等等,不会是伯爵府老太太娘家的侯府,那个傻兮兮的小少爷来了吧?” 秀荷使劲点点头,“是,裴家小少爷来了,都传话了,六姑娘别摘花了,先去前面见客吧!” 阮安玉沉默了下,好大的阵仗,居然要全家男女老少都一道去接他。 秀荷以为娃娃不愿意,忙说:“二少爷已经先去前头了,吩咐您好生打扮一下在过去,您要摘花,晚些时候见了客人,奴婢陪着您来就是,摘在多都好呢!” 橘白也怕娃娃忽然不配合了,跟着说,“是呀,六姑娘您可不能丢大姑娘和二少爷的人啊!” 阮安玉垂眸,点点头,随后说:“那就先回去换身衣服。”她看橘白,“你去七妹妹哪里,告诉他在垂花门哪里等着我,我们一道去。” 等着阮安玉到照壁时,侯府的马车才缓缓到。 阮安宁紧张的抓着阮安玉的手,连着称谓都变了,“六姐姐,你说,你说这侯府的小少爷来做什么啊?” 阮安玉示意她不要害怕,凑到她耳边说:“左右都是大人们的事情,和我们有什么关系,一会儿咱们去玩小白兔如何?” 话语间,马车上下了个穿着锦袍的少年郎,有些远,看不清容貌,但周身的气度还是隐隐闪现的。 班妈妈忙上去给他一一介绍来人。 就听得一道温温的语调,话说的很慢,很谦和。 “我叫裴绝,是京城侯府的,见过各位阮家各位长辈。” 裴珏说话软绵绵的,丝毫擦觉不出痴呆的模样,但阮安玉从班妈妈始终拽着他衣袖的手,完全掩藏不住,她害怕裴绝露馅的紧张。 班妈妈拉着裴绝走到三个姑娘跟前,“小少爷,这是阮家的五姑娘。” 阮安涟今日穿的那叫个华丽漂亮,清丽温婉,一身水仙长衫,把整个身段全部突显了出来。 她施施然给裴绝行礼,“安涟见过裴少爷。” 裴绝嗯了一声,点点头,算是见了礼,并没有惊艳的眼神。 阮安涟有点失望跟前少年的表现,她难道打扮的还不够好吗? 班妈妈又指着旁边的两个人,一笔带过,“这是六姑娘,这是七姑娘。” 这话一出,阮安涟心中瞬间有了了笑意,班妈妈是独独把她但拉出来特别提了一嘴的,这两个小丫头不过是随随便便带的。 谁知裴绝倒是对着阮安玉拱手,有板有眼的说,“哦,我知道你,你是安仙姐姐的妹妹吧。” 阮安玉忙嗯了一声,都说她姐姐的名讳了,肯定是逃不过要见礼说两句了,她只能将低下头的抬起,就是这一眼。 她眸子都瞪大了。 这人,这人! 这人就是一把火搞得她魂飞魄散的人! 裴绝,居然是他! 她的目光不可思议中带着无限的愤怒。 裴绝被她得吓的朝班妈妈旁边走,一副被吓着的模样。 边上瞧着的阮双行也是没想到阮安玉敢瞪人了,不免提醒她:“安玉。” 阮安玉忙回神,将滔天巨浪的情绪收敛,忙不迭低下头,软糯糯的开口,“我是阮安仙的妹妹,见过裴家哥哥。” 旁边的阮安宁也学着阮安玉的叫法打招呼,“见过裴哥哥,我是安宁。” 这声哥哥倒是叫的很巧妙。 招呼打完,特意回来的大房老爷阮远意亲自带着裴绝朝着里面走。 阮安玉坠在后面,顿时觉得这裴绝十有八九是在装傻。 不过他怎么会去烧章舒弘的侯府的? 阮安玉现在就恨自个知道的东西着实太少了。 不过现在她可以肯定。 第一,裴绝不是傻子,肯定是装的,至于为什么,不是她能猜到的。 第二,裴绝前世烧了定远侯府的祠堂,那就说明不是章舒弘派系的人。 敌人的敌人那就是朋友啊,这个人可以提阮双行招揽招揽。 “你深思熟虑什么呢,不会是看上裴家小少爷了吧?”阮安宁拿着手戳她。“从刚刚就开始呆,你理理我啊……” “我在想事情,你不要吵。”阮安玉打开她的手,姐姐款乍现,“现在你乖乖的,别来闹我。” 阮安宁有点委屈,哼哼两声,跟着她后面如同小尾巴,“好端端的,又在想什么,还不告诉我,明明我有什么秘密都马上就告诉你的……” 到了正堂,裴绝依次给阮家给位送了礼,姑娘们都一样,清一色的簪子。 阮老太太目光示意旁边的钟妈妈,钟妈妈点点头,“姑娘们就先退下吧。” 阮安宁动作最快,拉着阮安玉就开跑。 阮安涟反倒是行了礼,施施然的推了出去。 她回到院子,见着迎上来的岳浅眉,极其坚定,“阿娘,我要嫁给裴绝,你一定要帮我!” 岳浅眉有点懵,拉着闺女朝里面走,“你给我详细说说。” 跟着的蜜饯将发生的都说完,岳浅眉着实喜笑颜开,“怎么说,你是被班妈妈单独拎着出来给裴七少爷打招呼的?” 阮安涟嗯了一声,“可他毫无反应,反倒是特意给小六见了礼。” “这有什么啊,毕竟她有个先嫁过去的姐姐啊!”岳浅眉拉着闺女的手,“估计班妈妈肯定要安排你和裴小少爷单独见面呢,你可得抓住这个机会了,我的儿啊,你马上就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阮安涟反倒是有点忧心忡忡的,“我总觉得那小少爷不喜欢我……” “胡说,我的安涟怎么好,怎么会有男子不喜欢呢。”岳浅眉不许自己的女儿自轻自贱,“眼下你还小,脸蛋还未曾张开,裴小少爷来了,就说明必然是从这里定一个再走的。” 阮安涟靠着岳浅眉的怀中,“阿娘,这一次我一定要把阮安玉和阮安宁都踩在脚下!” “有志气,这才是我的闺女。” 第66章 装傻 裴绝就在阮府站住了下来,留下来的借口暂且不管,反正伯爵府来的下人都跟着去伺候了。 晚间在正堂用完饭,阮安玉也没打招呼,趁着大人不注意就带着橘白溜走了。 橘白有点害怕,“客人都还在,咱们这样走了恐怕是不妥。” “有什么不妥的。”阮安玉回了她一句。 等着到了锁玉斋,秀荷正和两个妈妈说话,见她回来了也起身去迎接她,。 她示意秀荷跟着过来,让橘白守在外头。 “你好生给我讲一下这个裴绝的情况,不管是你的知道了,还是道听途说,亦或者坊间传闻的,哪怕在夸赞,也要一个字都不漏的告诉我。” 秀荷嗯了一声,想了想,“裴绝是安阳侯府的孙辈,嫡出,行七,上面有六个哥哥,除开裴大少爷是长房的,其余的都与他同胞所处。” 嫡出,二房,那就是不可能袭爵,这样的富贵子弟,要么科举出头入仕途,要么靠着祖宗萌阴得个一官半职,可他上面哥哥太多了,到了他估计就没有什么好位置了。 秀荷继续说,“据说这痴傻不是天真的,是小时候发烧给烧坏了脑袋的,反正傻兮兮的,但若是乖乖的不说话,看上去还挺温和的。” 不是天生的,那这里头门道就很多了。 “但是奴婢听说,他在家里时常被哥哥们欺负,还有人说,他根本就不是二房的嫡出少爷,而是私生子,抱来挂在侯府二太太名下的。” “但是老太太,也就是裴七少爷的姑母,也是您姐姐的婆母,是非常喜欢这个小少爷的,时常请到伯爵府来做客呢。” “世子夫人原本还挺想和他打好关系的,结果这人胆小又内向,不好招呼,见着陌生人就跑。” “至于在京城里头,名声不好,据说还烧过房子,全家出去玩还去抠菩萨的金身呢……” 橘白絮絮叨叨说了很多,阮安玉觉得里面慢慢的更加坚定心中的猜测。 她缓缓问,“那依着你的看法,裴绝和他头上六个哥哥长得可相似,他母亲待她又如何?” 秀荷也觉得稀奇,“长得一样呢,他母亲也对他极好的,虽然都十三了,可是院子还是挨着后宅比较近的。” 阮安玉在屋子中徘徊了小会,“那裴绝出身的时候,天上可有什么遗异像之类的,亦或者什么传闻的?” 当然,抛开这些鬼神之说,若是一个人要装傻,必然就是觉得自己生命受到了威胁,只有这样才能活下去,亦或者是看到了什么天大的秘密…… 阮安玉心中满是疑问。 “他那场病又是如何?为什么就病了?” “他出事那年前后,侯府可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情?” “不喜欢他的是只有同房的哥哥,还是长房那头也是?” 秀荷被问的懵住,“奴婢,奴婢也不知道这些啊……”她顿了顿,“六姑娘问这些做什么啊,虽然,虽然这个裴七少爷长得不错,可是真的不成的啊!” 阮安仙之所以把她硬塞着一道回来,就是害怕这小娃娃看上裴绝的脸了。 阮安玉哎呀了一声,“别乱想,他还没有我二哥俊俏呢,我看他不如看二哥呢!” 秀荷这才放心。 阮安玉越想脑子越沉甸甸,同秀荷交代,“你先出去吧,二哥回来就来叫我。” 等着月中天了,阮双行才回来,就看小丫头迈着步伐朝她跑了过去,不免嘴角扬起了笑意。 阮安玉迎上去就闻到一身酒气,抬手挥了挥,“二哥,裴绝不过是个小娃娃,你有必要喝怎么多吗?” 阮广哎了一声,“哪里是二少爷喝的,是那裴七少爷喝多了,非要闹着二少爷送,结果吐了咱们少爷一身。” 阮安玉露出嫌弃,抬袖遮住小脸,让出路,“二哥快去洗漱吧,我有话给你说。” 等着洗漱出来,阮双行走进屋子,就见阮安玉正打严肃的坐在椅子上。 听着脚步声,阮安玉也不含糊了,干脆道:“二哥,我觉得裴绝不是傻子,你觉得呢?” 阮双行目光露出狡黠,在她旁边坐下,“看来你知道的还蛮多的,是谁告诉过你裴绝是傻子的?” “二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阮安玉被他弄得莫名其妙。 她道:“我自然是问过了秀荷,裴绝在京城名声不怎么好,我觉得这个人肯定是有问题的,为何她的婚事姐姐的婆母怎么上心的,就这一点就很值得深究,当然,不排除伯爵府的老太太更喜欢这个裴绝……” 阮双行看小丫头给自己推来的茶水,看着她说,“他降生那日,天上文曲星大动,又有高僧路过他家,言说他是文曲星转世,日后侯府的掌舵人。” 阮安玉啊了一声,果真和她猜测的差不多,居然真的怎么离谱! 她随即沉默了下,“今日他进门就用了称呼姐姐为姐姐,而且是专门对着我说的,我觉得他可能是在告诉我,他不会选我。” “不过是见了一面,你就能想的怎么多了?” 阮双行自然是主意到称谓了。 “今日不是挺凶的吗?昨日之前对人家是傻子深信不疑,怎么见了一面就觉得有鬼了?” 阮安玉不知道怎么和他解释呢,这个人可是烧了她牌位的罪魁祸首呢,谁会信个傻子大半夜不睡觉穿着夜行衣,身手矫健的翻祠堂的呢。 阮安玉觉得这个人日后肯定是不简单的。 鬼的文曲星,真的文曲星下凡的怕是她眼前这个。 阮安玉想想,问阮双行,“二哥,你觉得他是傻子吗?” “不管我的事。”阮双行喝了口茶,“不过到没有你这般冒傻气。” 阮安玉着实翻了个白眼,活想打他两下好的,“我和你说正经的呢,素日和你玩笑不理会我,现在你倒是乐的厉害,你这哥哥做的委实不厚道。” 阮双行自然看得出来小妹的烦躁不安,沉默了片刻,“你这段日子的表演,足够让裴家把你拒之门外了。” “你到底有没有听懂我的意思啊!”阮安玉扭肺管子都要炸了。 阮双行还真没明白,“你且说来我听听。” 第67章 相看 阮安玉恨铁不成钢,“二哥,若他真的是傻子,阮安涟嫁过去我很开心,可他若不是傻子,岂不是让阮安涟在京城兴风作浪,没准还要给姐姐惹事生非的,二哥,咱们现在还没有分家,她到底也是你妹妹。” 她提醒阮双行不能不管不顾这个人,若是阮安涟真的嫁过去,在京城搞些乱糟糟的事情出来,对她的仕途绝对百害而无一利的的。 阮双行是知道这人有点小聪明的,不过很少露出来,脸上略带笑意,“那你的意思,是把你嫁进去了?” 阮安玉站起来,气得想踹他,“二哥,我没有给你说笑,或者我把秀荷叫来,你比我聪明那么多,她嘴里的话你细细的过一边,就能够发现很多不对劲的地方。” 她是不知道阮双行今日怎么有闲心和她闹着玩的。 “我并不是要嫁给他,也不是单纯的想阻止阮安涟得逞,而是,若是你能助他一臂之力,他或许会感恩戴德的。” “倘若裴绝这人是真的在装傻,那么必然是周围有需要解决的,比起信子虚乌有的天象之说,必然里面是有其他的要命门道,二哥不若去接近裴绝试试。” 她就想扯了阮双行的耳朵,告诉他这个人以后肯定不简单了。 阮双行还是第一次听阮安玉如此头头是道的和他说这些话,难得靠着椅子居高临下望着她,“你倒是想的够多的。” “日后你肯定是要做大官的,早点培养个小手下不好吗?”阮安玉看他。 阮双行着实笑了,“你又知道了。” “我才不信你读书是为了明理呢。”阮安玉就说,“二哥你信我啊,你去接近裴绝试试啊!” “这不是你关心的,好好读书就是了。”阮双行说她,“天色不早了,你快些去睡觉吧。” 裴绝若真的是在装傻,自然是谁都不信了。 阮安玉没有睡觉还有个原因,她忙问,“今个二哥去哪里了啊?” 阮双行喝茶的手一顿,眼神变化了下,“你知道这做什么?” “就是觉得好奇啊,二哥好像每个月十五都要单独出去一次,是去见谁吗?” 阮安玉没有追问的意思,笑意更深,“你看,我都能观察到,肯定也会有人觉察到了,不管二哥去做什么,反正你不说,我就不会多问的,只是,还是小心些的好。” 说完,阮安玉就打了个哈欠,又恢复嬉皮笑脸的德行,“我去睡觉了,二哥也早点休息吧。” 转过身的阮安玉顷刻就感受了凌厉的目光刀子似的扎在脑袋。 她才不管呢。 反正阮双行不会弄死她的,以后也不会了。 次日不必去学堂,阮安玉起来个大清早,给阮老太太请安回来,一个劲在阮双行跟前跳。 秀荷不解,橘白就说:“今日要出去收租子,六姑娘想出去玩呢,因此在给二少爷买乖呢。” 阮双行被她粘的哭笑不得,“你素日不是爱去找安宁吗,今日怎么不去。” “二哥和安宁,我选二哥。” 阮安玉笑嘻嘻,“我也要去,你带着我吧,不然指不定班妈妈看你不在,就借口来把我弄去同裴绝相看,你妹妹怎么惹人爱的,你不会要是逼我和裴绝打一架吧?” 阮双行笑话她:“那不正好,你不是觉得他不傻吗,打一架不就清楚了。” 阮安玉:“……二哥,你不觉得这两日你太爱打击我了吗?” “不觉得。” 阮安玉:…… 说闹了小会儿,阮双行就带着小丫头出门了,他把期待的人抱上马车,“今日是要去郊外的庄子,可不是城里的铺子,什么都没有的。” 阮安玉不在乎,“反正有你就好了啊,我去抓只鸡晚上咱们回来吃。” 阮双行警告她,“少去给我抓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上次去郊外,这丫头跑去抓青蛙,被他抓到的时候,浑身都是泥巴,斜挎着的小篮子都是青蛙。 差点被没把恶心的丢了她。 阮安玉嘴上一应说着好,她才不要规规矩矩的长大,小孩子就应该好好的玩。 她爬在马车窗户朝着外头看,忽而咦了一声,“二哥,你看那个是不是裴绝?” 阮双行抬头去望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继续看着手中的账本。 阮安玉就看裴绝手中捏着糕点,忽的糕点就掉了,他直接捡起来拍了拍就塞到了嘴里,旁边的丫鬟小厮赶紧的要去抢,裴绝使劲摇着头…… 她呀了一声,不掩饰震惊,“二哥,裴绝在捡地上的东西吃呢。” “既然你都说是在装了,自然要装的好些了。”阮双行翻开茶盏,“我见你倒是对他颇有好感?” 好感个什么,若是可以,她是真想抓着他衣领质问这个孙子,没事烧她牌位作甚,惹他的又不是死人! 随即阮安玉望着阮双行,罢了,好在又遇到了这个人了,就当是裴绝功过相抵了吧。 等着下午些回去,阮安玉抱着买来的小玩意去找阮安宁,路上就见着正和裴绝散步的阮安涟。 她急忙拉着橘白躲道旁边。 阮安涟余光始终在一丝不苟走路的裴绝身上,裴绝的身边跟着一个丫鬟一个小厮。 阮安涟本想主动些的,又恐的让人觉得轻浮了,遂就说“裴少爷,不若我们去湖心亭上坐坐?” 裴绝看了后面小厮一眼,才点点头,阮安涟心中一喜,却听裴绝忽然说,“我走累了。” 阮安涟忙说:“那我们去前面休息一会吧。” 她感觉裴绝有点内敛,可若不多多说话,岂不是浪费好不容易得来的独处时间。 二人就在旁边一处坐下,阮安涟那处早就预备的瓜果盒子,打开道,“不知裴少爷喜欢吃什么,我就按照自个的喜好预备的,若是您不喜欢就告诉我,下次我好生预备?” 裴绝随意抓了个糕点,阮安涟看他毫无反应,心中有点疑惑,分明都是按照这个人喜好预备的,难道是个喜笑不言与色的人? 她给他倒茶,轻言,“这糕点陪着茶正好。” 阮安涟有点着急了,一路上裴绝看小厮的次数比看她都多,不,可以说,完全就没有看过她几次。 突然,裴绝站了起来,把阮安涟吓得一个好。 “裴,裴少爷,您怎么了?” 裴绝脸上露出欢喜,指着旁边假山上的一朵花给小厮,“母亲喜欢,我要摘给母亲!” 这一下,场面就彻底失控了,裴绝非要朝着假山上面爬,小厮和丫鬟愣是没有阻拦下来,紧跟着,裴绝直接就坐在地上开始嚎啕大哭。 阮安涟吓得连连后退。 第68章 打人 裴绝不要人搀扶,把小厮推开,跺脚大吼,“我不是傻子,你们才是傻子,我是母亲的小乖乖的,不是傻子,我要给母亲摘花!” 阮安涟蹙眉,顿时觉得这裴绝很不对劲,哪里有个正常少爷的模样。 紧跟着,裴绝居然就嚎啕哭起来,“你们欺负我,我要告诉母亲!呜呜呜……” 跟着的小厮都顾不得给阮安涟解释了,忙那了一盒子东西去哄他。 “七少爷你别哭了,来这里有你爱吃的糕点,都是五姑娘特意给你预备的,一会儿咱们去湖心亭喂鱼好不好。” “您出来的时候,不是答允了二太太要听话不哭不闹的吗?” 丫鬟也给他擦脸,紧张的不得了,“七少爷咱们可不能闹的,这不是侯府呢,乖乖的好不好,奴婢晚些时候给你买糖葫芦去……” 阮安涟被蜜饯搀着的,感觉自己发现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大口的呼吸,摇头脑子极晕乎,“走,快点走,这个裴绝怕是个傻子!” 躲着远处目睹这一切的阮安玉,看人走了,脸上的笑意更大了。 裴绝这一手棋而到时妙啊,若他没有傻,娶个庶女就太掉身份了,还是阮安涟这种名声不好的庶女,日后指不定是要被人耻笑的。 这小呆子看来很有成城府啊,这哭哭闹闹的声音在大点,指不定一会儿满阮府都要将他是个呆瓜的话传的的有声有色了。 橘白不知道她在笑什么,“姑娘,你不会是觉得五姑娘下来了,你就可以去和裴小少爷玩了吧?” “胡说什么呢,我就是看着五姐姐失望了,心里开心呢。”阮安玉含笑,“走吧,咱们去找七妹妹玩。” *** 岳浅眉正在屋子里头盘算阮安涟的嫁妆,她那点积攒的钱肯定是不够添妆的,等着晚间阮远桥回来,必然是要好好的提醒下来, 再不济也得和阮安仙出嫁派头不相上下把。 只要阮安涟嫁的好了,她日后在阮府的日子不知得多好。 听着丫头说阮安涟回来了,她赶紧走了出去,却看姑娘哭哭啼啼,惊讶的不行,“这,这怎么了,难不成是裴家少爷欺负你了?” 阮安涟扑到罗汉床上痛哭,悲泣的说:“我就说这等好事怎么会轮到我,二太太都不帮阮安宁争一下,感情裴绝是个傻子,他就是个傻子!难怪要跑到河间府来选媳妇,就是要骗咱们这些良家女子上贼船呢……” 岳浅眉大惊失色,很显然是被女儿嘴里话吓着了,“傻子?怎么会是傻子,你不说他风度翩翩一表人才吗?” “都是装的,是他身边的人教的他这样!”阮安涟仿佛受了奇耻大辱,一个劲趴着罗汉床上呜咽,抬手狠狠锤了几下。 她居然去讨一个傻子的欢心,丢人,着实丢人! “你打听的什么消息,连着裴绝喜欢都晓得了,居然不知她是个傻子。” 若不是裴绝自个今日突然疯癫了,她恐怕是要过门了才晓得真相,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她只能认命了! 岳浅眉赶紧让蜜饯把事情说给她,听完后,心里掀起滔天巨浪,顿时也是错愕,在屋子中来回的走。 “居然是个傻子,这狗东西班妈妈还想让我的涟儿给傻子做妻,以后在生个小傻子不成?” “还瞒的滴水不漏的,上赶着来骗婚了,果真是一把好算盘打得噼里啪啦的。” 岳浅眉捏着汗巾子徘徊来去,蜜饯小声,“姨娘,现在您不能乱啊,你要为五姑娘好生打算啊,可不能让他真的被裴家少爷看上了啊……” 岳浅眉很快就镇定了下来,“好在现在还不晚,安涟你可不能在乖巧了,得让那小傻子讨厌你,不然,不然真的就选了你了。” 阮安涟小脸都是泪珠儿,“我就算死都不要嫁给傻子!” “你怎么会嫁给傻子呢,不要胡说。”岳浅眉垂眸,“难怪六姑娘和七姑娘会突然这样胡闹了,感情她们早就知道裴绝是个小傻子不成了?” 听到这话,阮安涟恨声,眼泪婆娑,“自然是,否则阮安宁不得和我抢了?她会说话就爱和我对着呛声!我喜欢的东西,他喜不喜欢都要来抢两下!” “这次倒是乖了,感情就是想把我推到火坑里头去,这阮家没有一个好人!父亲,父亲难道没有和您提上一嘴吗?”阮安涟问道。 岳浅眉赶忙说:“你父亲才是几品的官,如何能够知道公爵府邸的事情。” 阮安涟:“那其他人是怎么知道的!就是欺负我是个庶出的!” 岳浅眉给她拭泪,心疼的不成,“好孩子,现在不是哭的时候,之前我们走错了棋子,让班妈妈看重了你,若是她回去说几句,恐怕阮家就要用你做台阶了,虽说侯府四个极好的门第——” “我才不要嫁给傻子!”阮安涟厉声打断岳浅眉的话,“门第在好我都不要,我的夫君一定要比阮安仙强,我嫁的好,阿娘你在府邸的人才能好!阿娘你要帮帮我,我怎么好,一点都不必阮安仙差劲,如何能嫁给一个傻子!” “好好好,你先不要着急。”岳浅眉安抚自个闺女,将她抱在怀中,“眼下从班妈妈哪里入手倒是不容易了,今日可还有人看到这幕了?” “我怎么知道!”阮安涟满是怒火,“我被他吓得直接就跑了,反正我不想在见到哪个傻子了!” 岳浅眉想了想,嘴角发笑,“既然这样,我们就添把火,把这事给散出去,他们越是要瞒着,越是要把事情闹道明面来,届时你爹爹亦或者老太太要把你嫁了,也遭受不住外头的风言风语。” 阮安涟很是伤心,本以为是真的抓住了一个飞黄腾达的机会,眼下完全就是一场笑话了。 “阿娘,可是可是班妈妈会不会让我去陪着那小傻子啊?” “怕什么,陪就陪着啊,反正你就让那小傻子不喜欢你就成了,他们既然欺负你,你大可在他身上还回去,不过是个傻子玩意,他的话又有几个人去信的。” ** 阮安宁看着给她抱着一堆稀奇物件来的人,着实的开心,“你都给我了,你有玩的吗?”她其实很羡慕阮安玉能够时不时跟着阮双行出去的。 “都给你的,我卖了两份呢!” 阮安玉荡着秋千,让橘白用力推。 外面秀荷走了进来,一脸惊恐,阮安宁正玩着糖人,“又怎么了,我和安玉又没有胡来,你可别说是二哥过来抓人了。” “不是……”秀荷就说:“裴七少爷呆傻的话传遍府邸了。” 秋千上的人立马下来了,“传遍了?” 吃惊的反倒是阮安宁了,手里糖人都差点没捏,“我的天爷,说侯府的少爷是傻子,那个嘴贱的下人,可别让咱们阮家成了裴家的眼中钉肉中刺了!” 阮安玉思索了下,估摸着是岳浅眉那边的手笔了,眼下要把阮安涟摘下来的法子,就是把事情闹大,这样一来,阮家要是结亲,就是卖女求荣了。 阮安宁一副见鬼,“不是,我见那裴小少爷就是腼腆了些,哪里是傻得拉,这不是开玩笑吗?” 阮安玉就说:“既然这样说了,恐怕就是真的了,七妹妹你在他面前可要收敛点……” “母亲早就警告了我不许接近裴绝的。” 阮安宁闹归闹,其实胆子真的不大。 她抱着阮安玉的胳膊,“你说裴家是什么意思啊,要把侯府的傻子,不对、是把侯府的少爷弄到我们这里来?” “我也不清楚呀。”阮安玉眨眨眼,“反正都是大人们的事,和我们没有关系的,我们继续玩吧!” 阮安宁憨憨的笑笑,“好!” *** 其后几日,班妈妈自然是想多让阮安涟和裴绝相处了,阮安涟表表面不好句话,一旦班妈妈离开,立刻对着裴绝就是一副嫌弃的模样。 阮安倩的婚事还有三日,阮府上下都忙的不成。 阮安宁这日从锁玉斋离开,并不想怎么快回去,就拉着丫鬟去后面花园溜达。 这一溜达,就见着阮安涟正在欺负裴绝。 裴绝不知怎么就上了墙,阮安涟一脚把梯子给踹了。 裴绝手里抓着个风筝一脸不解,温和的说,“五妹妹这是做什么?” 阮安涟抱着手望着他,“又不高,你跳下来吧。” 裴绝看她,慢慢吞吞开口,“可我觉得高,我怕高。” 阮安涟就说,“那你把风筝先给我。” 裴绝把风筝给她丢下去,阮安涟拿着风筝,厌恶的看他一眼,就说,“这梯子有点重,我搬不动,你且等着,我去叫——” “好你个阮安涟,大白日的欺负起来人了,你若是不喜欢裴绝你就别和他玩啊,果真是婊.子生出来的贱蹄子,又要装模作样又要欺人太甚!” 阮安宁打抱不平的跑过去,呸了一声,“我分明看着你把梯子给人推倒的,怎么,你有气力推,没气力扶起来!顿顿两碗饭,你装慎敏柔弱的!” 阮安涟见不知哪里冒出来的阮安宁,拿着风筝也不客气,讥讽过去,“既如此,七妹妹好做好人,就自个做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她才不怕裴绝去告状,谁会相信一个疯子说的话。 阮安宁呸了一声,叫春风一起把梯子扶起来。 同上面坐着的人说,“裴家的,你快下来,咱们一起去打她!快啊!他这样欺负你,怎么能不还手呢,你不还手就会一直被欺负的,这种时候打不过都要打!” 裴绝愣住了下,看底下龇牙咧嘴的小姑娘,这分明别欺负的是他啊…… 他还是先爬了下来,紧跟着袖子就被扯着。 “你下人呢,怎么一个人就被她哄骗走了?”阮安宁看他,见他脸色脏兮兮的,踮起脚不嫌弃的给她摸了下脸。 阮安宁嫌弃道:“别人说你是傻子你就是傻子拉,不是,就算是傻子也得会打人骂人吧!我看话本子里头的傻子,那那都是很会打架的。” 裴绝目光淡淡看她,很小声,“那是疯子……” “差不多。”阮安宁拉着他开跑。 见着站在湖边的人,一下蹲到了旁边的石头,主仆两个见着站在的裴绝,都是下意思把人拉下来藏在。 裴绝见着小姑娘不知从哪里逃出来的个弹弓,在看她见着个石头对准那头的阮安涟,几乎是下意思阻止,“你做什么?” “给你报仇啊!”阮安宁打开他的手,“别怂,一会咱们就去我二哥院子,二哥最烦事,可定会说我们都在他哪里玩,到时候啊——” 阮安宁手里小弹弓一松,一颗石头就送到阮安涟头上。 裴绝见阮安宁偷笑,旁边的小丫鬟还给她继续递时候,人都彻底傻了下。 紧跟着见她递过来的弹弓,裴绝是真的愣住了,“做什么?” 第69章 黑手 “你做什么?”裴绝从没遇见这般的小姑娘,明明瞧着是很不喜欢自个姐姐,还要拉上给他打击报复的帽子,让他一起动手的。 这阮家姐妹倒是有多窝里斗的? “不是我路过,你怕是要在墙头做好久的。”阮安宁瞥她,给他鼓气“别怂啊,你亏得还是大哥哥呢!被挂着墙上你不生气的?你不打回去啊?” 阮安玉戳他胳膊,“嘛呢,快啊,打了我们就跑!” 裴绝被赶着上马,犹豫了很久,扯开弹弓对准那头的阮安涟,眼神倏尔一变,准头比阮安宁好了不止好一点半点,直直的朝着阮安涟膝头去。 只听啊的一声,一抹人影踉跄几下,朝着水面而去。 这下轮到阮安宁捂脸震惊。 “你把我五姐姐打下水了?”阮安宁惊呆了。 知道肯定闯祸了,扯着裴绝就开跑。 “不管她了?”裴绝问。 阮安宁绕着小路朝着锁玉斋去,“管什么啊,她会水的,自己爬上就是了,咱们得走快点!” 锁玉斋里头。 站在书桌前的阮安玉正一板一眼背着书,背的着实生无可恋,阮双行看来是真的要把她培养成大家闺秀,扣上上才女的名头才肯偃旗息鼓。 听着外头大吼的声音,阮安玉死气沉沉的脸顿时来了生气,“二哥,安宁是不是来了?” 阮双行朝着窗外看去,忽而就把手中的书册放下了。 阮安玉也看去,也是震惊了下。 这小七妹怎么把裴绝拉过来了。 二人出去,阮安宁哭丧着脸扑到阮双行身上。 “二哥你要救救我,我真的是做好事,五姐姐欺负裴绝,把他弄到墙头不许他下来……” “我气不过,见她在湖边站在,就用弹弓打她,把她打下水了,弹弓是六姐姐给我买的,石头是春风给我的,我真的是手滑……” 阮双行目光很沉默,拎着他的后脖领把人拉开,阮安宁抬手要抱他,“二哥,我错了,我错了,你要帮我,呜呜呜呜……” 听完的阮安玉惊了下,给小安宁擦泪珠儿,“你别哭啊,没事啊没事啊,到时候问起来,我就说你一直都在和我玩的,二哥也会给你作证的。” 阮安玉吩咐橘白去那套自己衣裳出来给阮安宁换上,又安排阮广去打听打听阮安涟的情况,她紧声,“若只是掉水中就不打紧,倘若是伤了脸你定要快些回来告知我和二哥。” 回来看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裴绝,看着阮双行,目光中的意思很明显,人都送上门了,你能不能主动点问问! 阮双行无声叹了口气,还是抬手做了个请,“裴小少爷跟着我进来吧。” 裴绝似有犹豫,阮安宁诶了一声,“你去啊,我二哥是好人,看着凶了点,很好说话的,不会把你在弄伤墙头坐着的。” 阮安玉也软软说,“裴七少爷不必惊慌,到底今日我七妹妹是为你打抱不平才遭难的,不若对对口供,也能保的我七妹妹平安,您说是不是?” 裴绝看已先进去的阮双行,袖中的手紧了紧,慢慢的跟了过去。 屋子里头吗,阮安宁把来龙去脉都说了,“他准头太好了,直接把阮安涟给我弄下去了,真是解气!” “让五姐姐成日嚣张,还敢欺负人了,欺负我就算了,还欺负贵客,你说,这要是裴绝真的在我们府邸有个一二,岂不是让侯府来给我们找事吗,你姐姐在京城肯定也要被为难啊的。” “看不出来我们安宁还很有大局观呢。”阮安玉给她弄头发。 “我才不要你的包子头。”阮安宁拒绝,要橘白给她梳个漂亮的小攥,“瞧瞧你,明明是给我做姐姐的,走出去还以为你是家里的小妹妹呢。” 阮安玉自然有她的打算,就是要看起来小才能粘着阮双行左右啊,倘若在冬紫来觉得她有些大姑娘模样了,估计就要那处男女之防的话,要她去后院呆着了。 “是是是,我们家七姑娘最好看了。”阮安玉迁就她,把位置让给橘白。 这时候秀荷走了进来,说的管桂回来了。 阮安玉欣喜,忙走了出去。 管桂在庄子受了大半个的苦,看着娃娃眼泪就氤氲,“奴婢回来了,以后一定会好好照顾六姑娘的、” 阮安玉以为她还在伤心呢,不免笑着说:“胡说什么呢,你一直都把我照顾的极好的,瞧瞧你瘦了。” 她顿了顿,“你先回去给母亲说一声,我现在暂时住在二哥这里,具体的等你给母亲请安回来再说。” 管桂擦了眼泪,毕恭毕敬道:“奴婢已经去了三太太处了,三太太已经把该说的话都说给奴婢听了。” 闻言,阮安玉笑眯眯,“那今日你先好好休息,明日在跟着我吧。” 管桂拿着包袱应诺。 回了屋子,阮安宁正选她的头花呢,一副嫌弃,“怎么都是一模一样的簪花,阮安玉你要没有珠花了,我送你些。” 阮安玉不知怎么和她解释,都是阮双行送的呢,每次都送的差不多的,她也不好意思说,反正就轮着带呗,指不定那日阮双行看不惯她的小揪揪了,就会送他其他的了。 “我觉得裴绝不傻啊。”阮安宁拿起果子啃着。 “我也觉得他不傻。”阮安玉接话,“可你也别离着他太近了,还有,不要裴绝裴绝的叫,虽然人家和你一样都杭七,可足足大你六岁呢。” “知道啦,不过在你面前这样叫而已。”阮安宁噗呲笑,“你没瞧着阮安涟落水的架势,来来来,我给你学学……” 滑稽的动作引得屋子的人笑声涟涟,阮安宁着实惬意,“让五姐姐成日嘚瑟,现在嘚瑟过头吧,我看没准班妈妈就是要她给裴七少爷当媳妇!” 阮安玉难得在说话,等着小姐妹两个都消停了,才发现阮双行和裴绝都已经出去了。 阮广就道:“二少爷说了,六姑娘和七姑娘先不要乱跑。” 阮安玉不解的嗯了一声,“二哥和裴七少爷去何处?” 阮广:“鹿鹤堂。” 哦,去恶人先告状了。 第70章 热闹 鹿鹤堂可谓热闹。 正堂里头,阮安涟坐在旁边的太师椅哭的期期艾艾,如同受了泼天的委屈,额发还有些湿润。 岳浅眉也来了,站在阮安涟旁边泪眼氤氲,柔弱的望着站在厅中指责的裴绝,绕在手指的汗巾子时不时在眼角划过。 她半咬着唇瓣,将靠着她会怀中底底哭泣的女儿抱着,声音无限的委屈,“裴七少爷,青天白日,朗朗乾坤,您怎么能将恶毒二人扣在我的安涟身上!” “安涟虽是庶出,可也是正经人家的闺女,岂容裴七少爷不分青红皂白的胡乱诬告的。” 岳浅眉说罢,走上前了两步,对着裴绝说:“这几日我家安涟也略尽地主之谊好生招待了裴七少爷,今日您上了墙她担心的不成,生怕您一个不小心栽了下来,赶紧要亲自去找人把您落下来,因此还不慎落水……” 裴绝目光很决绝,盯着班妈妈,指着阮安涟,一字一顿,铿锵有力,“她欺负我!” 阮安涟被他低吼的声音吓得不成,扯着汗巾子眼珠儿啪嗒啪嗒的下,白皙的小脸透着苍白。 听着裴绝的话,半张藏在岳浅眉怀中的小脸露出来,掩住唇角抽抽搭搭,我见犹怜。 “裴七少爷此话何意,我个闺中女子,如何能欺负的了你,安涟自问,自问也算是很迁就您了……” “就是你欺负我!”裴绝声音更大了,“就是你欺负我!” 坐着的班妈妈站了起来,满是心疼,拉着裴绝的手,“绝哥儿,你别慌,慢慢的说给妈妈听,阮安涟如何欺负你了。” 口中已经将尊称的五姑娘,变成了直呼其名,似乎已经对裴绝嘴里的欺负认定了。 “阮老太太,我们家表少爷虽然性子软绵,可也不是痴傻之人,这点事情还是说的清楚的。” 班妈妈对着阮老太太第一次用不客气的语气说话,她眼眸都泛红了下。 “我们家表少爷一贯是好性子的主,即便真的有人惹的他不痛快,也是尽力隐忍着,不知您家五姑娘道听途说了些什么,又将我们我们家表少爷当做了什么!” 裴绝反拉着班妈妈的手,很执拗的重复,指着哭哭啼啼的人,“她欺负我!就是她欺负我!” 上座的阮老太太也没搞清楚状况,她正午睡呢,莫名就被叫起来。 沉默了小会儿,她看一道来的阮双行,问他,“你来说说,怎么是你带着裴小少爷回来了?” 阮双行颔首,目光淡淡的,就说:“倒是巧,安玉非说课业落在了母亲院子,祖母知道她吗,她一贯爱哄骗我玩,因此我就想去看看是否属实,半路听到哭声,就见裴小少爷坐在高墙上哭。” 班妈妈脸上立变,想也没想,走到阮安涟面前就是一耳光上去,不留情面的辱骂,“贱蹄子,若不想陪着我家表少爷玩大可直说,倘若我家表少爷有个三长两断的,你死一万次都不够赔!” 被打的脑子嗡嗡作响的阮安涟顷刻就觉得唇角有甜味。 抬手一抹,就是血,整个人都怔住了。 阮老太太哪里容许一个婆子如此放肆,扬声面带不悦,“班妈妈,不管如何,这都是阮府,你是否太过了些?事情还未查清楚,即便五姑娘真的有错,也应是我这个做祖母的来过问。” 岳浅眉也被吓了一跳,拧眉厉声,“班妈妈这是做什么,好端端的打我家闺女做什么?” “打了又如何?”班妈妈冷哼,丝毫不把岳浅眉放在眼中。 她回身看阮老太太,“这就阮家的家教了,连着个姨娘都能登上大雅之堂,我虽是婆子,可打狗还要看主人,想来您家这位姨娘,还不够在我眼前叫板的。” “对着姑娘张口闭口就是我家闺女,别人家都是庶出当做嫡出养着,怎么,五姑娘这是从姨娘肚子爬出来,就要当一辈子庶出了?” 岳浅眉何时被这样指着鼻子脸骂过的,当即就要还口,班妈妈冷意森森,“打你是脏了我的手,想想你家老爷在京城的官运吧!” 岳浅眉顿时不敢吭声。 看娘亲吃瘪,阮安涟捂着骤然肿胀的脸,直接跪倒阮老太太跟前,泫然若泣,哽咽极了,“祖母明鉴,这一切都是二哥胡说的,是,今日我陪着裴七少爷去放风筝,结果风筝上了墙,裴少爷不停劝,非要上去——” “你骗人!”裴绝大吼,更加气恼,声音刺耳,跳脚指着阮安涟,“是你要我上去的!我不去你凶我!说的我母亲会不要我!你骗人!” 听着这话,班妈妈心疼的不得了,不停的安抚裴绝,“绝哥儿不怕……” 阮安涟才不管裴绝的鬼吼鬼叫,声音大了许多,拉着阮老太太的衣袖,继续辩驳,“结果七妹妹不知从哪里跑出来,对着我一通骂,还让我滚开,我害怕裴小少爷一直上面坐着有威胁,忙去找人,路上还不慎落水,祖母明鉴啊!” “你胡说!”裴绝就说,气得脸通红,“是阮二少爷把我弄下来的,你欺负我,你欺负我!” 阮安涟回眸看他,一字一顿,毫不客气,“裴少爷定然是误会小女了,即便是给小女一百个胆子,都不敢戏弄你的。” 这个呆瓜翻来覆去就只会四个字,说又说不清楚,她只要死不承认,自然可以—— “五妹妹倒是胡说了。”阮双行缓缓开口,难得眼中带着笑意。 “照着你这说法,前面倒是不追究了,就当是风筝落到了墙头,在退一步,你的丫头爬高不愿意去,亦或者你太像放风筝了,不能等其他人来给你取,裴小少爷觉得爬墙好玩,自个上去。” “可墙头倒是不算矮,裴小少爷能上去,如何下不来了?” 阮安涟哑口无言,正欲说话,阮双行已经再次开口。 “你又说七妹妹路过,好端端的只是路过,为何要骂你呢?她是闲得慌了?” “安宁虽然年幼胡闹了些,也不是胡乱骂人的性子,更何况还是当着外客的面子,不知五妹妹当时是你做了些什么,惹得七妹妹勃然大怒,不如说给我们听听?” 阮双行话锋更是一转,“我更加好奇的时,那时七妹妹正和安玉在锁玉斋玩,怎么就到了五妹妹跟前的?还是说,五妹妹觉得裴小少爷好欺负,七妹妹又遇事说不清楚,只知闹腾,更好让你从中脱身?” 他看着阮老太太,“倘若今日裴小少爷从墙上甩下来有个好歹,这个责任岂不是整个阮家来承担了?” 裴绝继续指着阮安涟,扯着班妈妈告状,“班妈妈,她欺负我!坏人!” 第71章 多谢 班妈妈顺着阮双行的话质问跪着的人,“二少爷说的对,还请五姑娘好生解释一番,您的话前后矛盾,漏洞百出,是需要把七姑娘请过来对峙吗?表少爷是不会冤枉人的,我最后问你一次,你是不是欺负他了?” 阮安涟怎么可能认下来,使劲哭喊,“我没有,我怎么敢对裴小少爷不尊敬的。” 她拉扯阮老太太的衣摆,哭的喑哑,“孙女没有,孙女若是要害他,怎么会失足落水呢!祖母,祖母您明鉴啊……” 裴绝突然开口,“心虚,你心虚,母亲说了,做了坏事的人都会心虚!” “你才心虚!”阮安涟厌恶的盯着他,“那裴上少爷倒是说出个所以然来啊!” “你把梯子推开了!”裴绝一本正经。 似乎被气得厉害了,说话都磕磕巴巴的不行。 “不,不然你二哥怎么把我弄,弄下来的!我一直叫你别走,你还骂我,骂我傻子,我,我不傻!” 阮安涟简直想起来给裴绝两巴掌,这分明就是胡说了。 她死死的盯着阮双行,肯定是这个人瘸腿教的! 阮双行只是轻轻的笑了笑,应该说,完全没有把阮安涟放在眼中。 班妈妈指着阮安涟,斥道:“好你个小贱蹄子,居然敢这对我们家表少爷!” 她看高坐的阮老太太,“阮老太太我不管你要如何,你最好给我一个交代,否则老奴会亲自去找世子夫人要一个交代!” 是在警告阮老太太这事处置不好,会影响到阮安仙在伯爵府的地位的。 班妈妈啐跪着的人,“阮安涟,你那里有半分我家世子夫人的风范,两面三刀的贱蹄子,我告诉你,只要老身在京城活着一日,你这辈子都别想飞上枝头变凤凰!” 岳浅眉内心感觉不妙,本以为阮老太太传呼她和阮安涟过来只是问落水的事儿,天知道还有这茬等着的。 眼下已经不是强行解释的时候了,只要裴绝始终咬死阮安涟害她,指不定回了京城告诉侯府的人,来祸害她的安涟,若是影响了阮远乔的仕途,她才是九条命都不够赔的。 她立刻朝着班妈妈下跪,哀伤的不成,“班妈妈,您不能坏了我的姑娘的名声啊……” 阮老太太顿时拧眉,觉得岳浅眉着实不懂规矩,“这岂有你说话的地方,把她给我带下去!”果真是自以为是的东西,以为哭哭啼啼这事就能翻过去了。 班妈妈一脚将岳浅眉除开,“不过一个奴婢玩意,还敢来和我说话,滚开!” 她遂恶狠狠盯着阮安涟,“倘若你日后能在京城立足,伯爵府和侯府都没活人了!” 说罢,班妈妈直接看着高坐的阮老太太,“倘若老太太不能给我一个交代,那么侯府的人自然会亲自登门的,我家表少爷可不是谁都能欺负两份的存在!” 阮老太太沉声,“我自然会给班妈妈一个说法,双行,你先替我送二人出去,我单独和你五妹妹说说话。” 出了院门,班妈妈着实感激的对阮双行行礼,“今日若不是二少爷拔刀相助,老身可还还要真的以为这位五姑娘是个好心肠了,这份恩情伯爵府和侯府都记住了,日后必然会报答二少爷的。” 阮双行颔首,随即就朝着外头走。 裴绝追赶了出来,叫住要离开的人,“阮二少爷。” 阮双行别过头看他,都不等他说话,先行开口,“不需谢,今日之事还请勿要牵连我两个小妹。” 四周无人,裴绝脸上再看不到半点憨傻内向模样,反倒是一抹从容,他拱手低头,谦谦有礼,“多谢阮二少爷今日赐教。” 阮双行很轻的嗯了一声,离开了。 果真是被阮安玉说中了,这小子压根不傻,甚至是个警惕性极高的圆滑性子。 能忍常人所不能忍,倒是比他要能耐几分。 裴绝回去,又是那副有些小天真的模样,“班妈妈,我可以去找阮二少爷玩吗?我觉得他很好,他今日看我脏兮兮,还带我回他的院子洗脸,他院子还有两个小妹妹,还有兔子,乌龟,鸟,还要好多书,还要糕点!” 班妈妈顿时点点头,万事都迁就看着长大的人,“自然是可以的啊,你去找阮家人玩,是他们修来的福气,你要记牢了,你是侯府的少爷,很了不得,即便是阮家当今的人瞧着你,也是要卑躬屈膝的!” 裴绝重重的点头,“我记住了,有人欺负我,我就打回去!” “对,被欺负了一定要打回去,不能忍着,明白吗?”班妈妈很认同这个观点。 “阮二少爷性子冷,可到底是阮家的庶长孙,万事心中都是有数的。” 她来这大半个月了,自然是晓得阮家的孩子们都还去锁玉斋闲逛的,她虽没去过,可见着裴绝开心,一切都觉得好,“等吃了喜酒我们就回程好不好?” 裴绝嗯了一声,指着里面,斩钉截铁,“坏人,我不喜欢她,她欺负我!” “妈妈知道,妈妈不会让她好过的。”她说着就拉着裴绝的手,“妈妈去给你做糕点好不好?” 裴绝发自内心一笑,脸上隐隐可以见到两个酒窝。 “好。” *** 屋子里头。 阮老太太看跟前的母女,深吸了口气,对着阮安涟毫不留情就是一巴掌。 阮安涟怔然,不可思议的捂着脸颊,“祖母,您打我?” “若是可以,我真是想要打死你!”阮老太太斥她,真是个愚不可及的东西,撒谎都能搞得漏洞百出,也亏得阮双行先说出来了,若是让班妈妈来说,才是丢了大人。 她气得不成,指着怨恨看她的孙女,“你到底做了什么,是不是还对安玉下手了,逼得你二哥都出来给外人做主,来让你下不来台了?你真是好样的!” 阮老太太使劲咳嗽两声,旁边的钟妈妈急忙要给她拍背。 阮老太太摆手让钟妈妈不必,剥了阮安涟人皮的心思都蹭蹭蹭的起来。 “阮安涟,你上赶着要去接近班妈妈,我是不是警告过你多次,要有些大家闺秀的矜持体统,你呢?就差跪下来叫人家一声干娘了!” “裴绝来了,你既然觉得他是呆傻之人,为何还要去迁就去陪着,还不是觉得能和侯府的少爷待着一处,能让外头的姑娘高看你几眼!” 看她要驳回来,阮老太太声调拔高,“你少给我说你惹不起班妈妈,你若不肯,依着你的本事多的是法子,你就是心里不舒坦,要拿着裴绝出气!” “现在好了,人家一口咬死了你欺负人,若是一直记着你,日后你大姐姐想要为你在京城铺路,都寸步难行,甚至还要还得你两个妹妹都名声扫地!” “你,你这是再给自己刨坑可清楚!” “素日我就说了你的德行要改要改,你非要心高气傲,仗着你父亲疼惜你,谁都不放在眼中,眼中玩火自焚了?” “裴绝是傻的吗?即便傻,身边也有聪明的人护着他,你算个什么青菜萝卜在别人跟前跳大神?” 阮老太太气得急火攻心,以拳抵唇咳嗽不停,站起来,拿起手中的念珠朝着不省心的孙女脸上砸。 “混账东西,现在谁都保不住你了,去找你父亲给你想办法吧!” 阮安涟从来没有这样被阮老太太疾言厉色的骂过,当即跪着地上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第72章 下场 岳浅眉着实伤心,啜泣起来,“老太太就是嫌弃五姑娘是庶出,倘若今日惹了裴小少爷的是六姑娘,您必然是要护着她的……” “怎么,还是我的错了?”阮老太太盯着岳浅眉,拂袖冷眼,“好端端的姑娘被你教导成了这样,你也好意思!” 阮老太太活像给岳浅眉两巴掌,“河间府的名声好不容易才好,现在倒是好了,直接丢人丢到了京城去了!” 若是因此连累阮安仙在京城的名声,她绝对要活刮了这对母女。 她本就想着只要阮安仙在京城站稳了脚步,阮双行亦或者阮双景能够争气在京城立足,等着家里的三个姑娘及笄嫁人了,必能在京城讨得一门好亲事。 现在好了,一盘棋被这对不知死活的母女全部打乱了。 阮安涟扯着阮老太太衣摆,“孙女,孙女也是没有办法了,孙女怎么好,怎么能拿给一个傻子糟蹋了?” 阮老太太看着这对母女着实觉得都够了,别过眼不想在继续看两个倒胃口的东西。 “把这两个人给我单独关押起来,五姑娘罚五十个手板心。”她顿了顿,“马上去把二老爷给我叫来!” 关起来?岳浅眉忙把闺女抱着,“老太太是要做什么,不管要做什么,五姑娘都是家里的姑娘,您不能……” “你先知道安涟是府邸的五姑娘了,你给我记牢了,她在是你女儿之前,先是我阮家的小姐!” 阮安涟:“祖母,你不能这样对我,我好歹也是您的孙女,我若是不好,六妹妹、七妹妹也会嫁的不好的。” “你六妹妹有你二哥在,只要你二哥高中,你大姐姐在给伯爵府生下下一个小世子,婚事自然不愁,你七妹妹无欲无求,没有你的心高气傲,日后必然能够和夫君琴瑟和鸣。” 阮老太太冷哼一声,“都杵着干嘛,把人给我关起来!记住了,给我狠狠的打,谁敢留情,就给我滚出鹿鹤堂!” *** 锁玉斋中,阮安玉和阮安宁下棋,阮安宁输的鼻涕泡都跟着出来,对着读书的人大吼吗,“二哥,都是你妹妹,为什么你都不教教我怎么下棋,你一碗水端不平!” 阮双行无视两个丫头的叫唤,继续低头读书。 阮安玉做了个嘘的动作,“你别吵着二哥读书了,若是我母亲晓得了,日后就不许咱们来这里玩了。” “才怪!”阮安宁瘪瘪的趴在小案几上,看着河山尽失的局面,厚脸皮低估,“六姐姐,你能不能让我毁两个子,在让我三个子?” 阮安玉:“……七妹妹,你脸呢,你非要赢告诉我一声,我让着你就好了。” 阮安宁才不承认,“才不要你让,夫子说我们半斤八两的,等过些日子,我肯定就和你一样厉害了,再说了,你就知道来赢我,有本事和夫子下去,你把他给赢了,我才是真的福气。” “那不是某人现在的课业都是我在写,刀不多磨是要生锈的。”阮安玉又吃了一个子。 “不管你怎么说,反正你都答应了要给我写一年的,我才不管。”阮安宁满不在乎。 阮广急匆匆跑了进来,微微喘着出气,一脸震惊。 “怎么了,能不能别风风火火的。”阮安宁翻白眼,“二哥冷的要死,你们一个个倒是闹腾的厉害,一点下人模样丢没有。” 阮双行倒是走了出来。 阮广上气不接下气的说,“老太太刚刚叫了二老爷说话,眼下是要把岳姨娘送到庄子去了,还有五姑娘,据说日后就呆在鹿鹤堂跟着老太太身边了。” 闻言,阮安玉轻轻一笑,“如此说来,五姐姐还算是因祸得福了。” 阮双行指腹轻捻,淡淡问,“那头如何?” 阮广想了想,“班妈妈没说什么,不过似乎不满五姑娘的处置,给老太太施压了,老太太就让五姑娘去跪祠堂,晚上去跪,白日该做什么做什么,跪一个月。” “切,罚了当没有罚。”阮安玉啃着糕点的,“等着班妈妈一走,我父亲肯定紧赶着就把岳姨娘接回来了。” “至于跪祠堂,谁没有跪过呢,重拿轻放,我父亲才舍不得这对母女受气呢,我都怀疑我才是哪个庶出的。” 阮广摇摇头,和阮安宁说:“老太太还发话了,以后五姑娘一律按照庶出的待遇来,出阁之前,都要呆着鹿鹤堂归她管教。” “祖母的意思,难不成五姐姐日后就不算二房的人啦?”阮安宁眨了眨眼,不免还有点小兴奋,“若是这样,我心里可就舒服了。” 阮安玉听完这些话,反倒是觉得阮安涟是真的完玩了。 阮老太太的意思已经很明显,日后阮安涟的生死已和二房没有关系了,大小事情都由着她做主,而且不在和嫡出的姑娘平起平坐,对阮安涟而言绝对是一种煎熬。 就单说外出,阮老太太现在可是难得出来,即便出去也是去拜佛问道之类的,阮安涟要么跟着,要么被关鹿鹤堂里头二选一。 这样当然也有好处,能跟着阮老太太磨了性子,日后在放到人前去,必然是能有个好名声的,都是庶出,姨娘养大的,和家里老太太养大的,在外头看来可是大不同的。 阮老太太此举,估计也是在为着这个不省心的孙女将来好生打算。 至于岳姨娘,班妈妈必然不是吃素的,指不定路上都会有好果子吃,这种犯错的姨娘,还是被家里老太太做主丢去的人,绝对是得不到好处的,不死也要脱层皮。 赵长竹看岳浅眉不顺眼的十几年,指不定马上就要给阮远乔安排一两个美娇娘,伤敌一千自损八百,都要让阮远乔彻底忘记了岳浅眉的存在。 只要人不在眼前晃悠,又有新欢在怀中,阮安涟母女算是好日子彻底到头了。 果然报应这个东西,迟早都是要来的,来的虽不算彻底,也算是大快人心了。 阮安宁丢了棋子,“如此的话,今日我母亲估计开心,我先回去了,我想养条小狗,没准母亲今日可能会答允呢!” 看人一溜烟的小跑了,阮安玉慢慢收拾棋盘,问道:“二哥可确定裴绝是不是傻子了?” 阮双行捏着个棋子点了下小妹的鼻尖,“你又都知道了。” 阮安玉笑呵呵的看他,“二哥读书读累了,咱们下盘棋如何?” “我发现你现在是越来越爱做我的主了。”阮双行轻描淡写的开口,“今日我都没开口,你倒是直接把我安排的明明白白。” 阮安玉哽咽了下,“七妹妹都哭成那样了,二哥难道不帮忙吗?” 她站了起来,与他平视,“二哥,七妹妹很喜欢你的,三哥哥也很喜欢你,我们都是兄弟姊妹的,不是应该好好相处吗?” 她很希望阮双行能对所有阮家人改观,若一开始她想的只是自己不能死的话,现在她变得贪心了,觉得对阮双行好的人,都应该让他看到的。 他一点都不想阮双行日后变成孤家寡人。 阮双行并未说话,将棋子丢到了盒子里头,“你管好你的事情就成,这是最后一次,倘若还有下一次,你就回母亲院子住。” 这人不是玩笑,是真的生气了。 阮安玉赶忙站好,“我错了,以后不会了,肯定不会了,你不要生气好不好?你怎么好看,生气会变丑的。” 阮双行朝外头走,见小丫头跟着要黏上来,便说:“我自己出去转转,你自个玩吧。” 阮安玉捏着小手站在原地,目光有点张皇,还是小心翼翼的跟了过去,大约隔着七八步的距离。 阮双行直接出了院子,外头黑漆漆的,锁玉斋本就在前院比较偏僻的地方,夜风阵阵,二人一前一后的静静走着。 阮安玉冷不丁打了个喷嚏,前头走着的人才停下脚步,别过头目光很是无奈,伸手让她过来。 上前握住他的的手,阮安玉小声说:“二哥你不要生气了,以后不会了。” 阮双行没有说话,兄妹二人走了大截,到了湖边,阮安玉望着下玄月,“二哥,你看月亮好漂亮。” “裴绝不傻,你可想嫁给他?”阮双行看她。 四目相对,阮安玉轻轻摇头,“我要跟着二哥,除开二哥身边,我哪里都不去!” 第73章 桃花 转眼就是阮安倩出嫁的日子,整个阮家都热热闹闹起来,阮家远近的亲眷都悉数到访,大太太江淡烟忙不过来,请了冬紫来一道帮衬。 阮安玉就被冬紫来带着,如同一条小尾巴似的给阮家来参加喜宴的亲戚好友问好,阮家也有百年的家族史,祖上最高还有人入了内阁,因此京城那头始终又有些人脉的。 小脸被男女老少怜爱的摸了个遍,还拿了不少的小红包以及金贵小物件后,阮安玉颇为心满意足,这就是小娃娃的好了啊,转瞬她的目光又落在几个怀孕的堂姐身上,这些礼日后指不定只多不少的额还回去。 跟着冬紫来身边,阮安玉规矩极好,原本听说她有些乖戾性子的宾客,都大大的改观,加之今日特意让管桂好生拾缀一番,把小安玉两份清丽的精致都彰显出来。 其实论容貌,小安玉这张脸才是阮家姑娘里头最拔得头筹的,虽说还有点婴儿肥小胖下巴的,在过两年散下去,绝对是个不得了小美人。 听着耳畔嬉笑谈话,阮安玉目光不由自主朝外头去,望着外头正和阮家三位老爷一道接待客人的阮双行,嘴角不经意微微扬起了笑意。 以后,看谁还敢说阮双行不受阮家的重视。 阮远意,阮家的大老爷,也是整个阮家官职最高的人,带着阮双行一次的见着宾客,有些可以在日后仕途给他铺路的人,亦或者身后亲戚显赫的,阮远意都会多在阮双行跟前说两句。 他是个谦恭厚道,端方正直的性子,心中装着整个阮家兴衰,虽说阮双景才是他的嫡子,可他拎得清楚厉害,这次回来除开嫁女意外,也是有意同整个隔房的侄儿好生谈谈。 若真的是个可造之材,能托付阮家将来的苗子,他会尽可能在京城提前与他铺路。 鞭炮响起,外头腰间挂着红绸的小厮跑进来报喜说江家接亲的队伍来了,紧跟着锣鼓声听。 阮安宁给她招手,嚷嚷说:“安玉,堵门呢,咱们要红包去,快点啊!” 阮安玉嗯了一声,最后得了二十两银子看破门而进的江家人,对着旁边站在的阮双行笑:“二哥刚刚出的对子七妹妹都能够答得上了,你这般敷衍,好歹也是咱们家最有文采的!” “若是难得你三姐夫进不来门,岂不是要记恨你二哥了?”阮远意背着手看小侄女。 “大伯父!”阮安玉盈盈一笑,“刚刚我拿了红封呢!” 阮远意摸摸她的脑袋,“看来你现在被你二哥带的极好,越发有规矩了。”他顿了顿,“走吧,正堂行礼了。” 穿着喜服的阮安倩被喜娘搀着出来,同新郎官一道给大老爷阮远意和大太太江淡烟行礼。 行礼完毕,喜娘唱着吉词,阮安倩便被阮双行背着上了花轿。 阮双行其实真的不大喜欢这种场合,奈何是小丫头给他求来的,倘若驳了好意,指不定又要在他院子闹闹腾腾好几日。 阮安倩圈着兄长的肩头,“二哥,我以前虽没有欺负过你,也没有跟着落井下石过,可也从来也没有站出来帮你说过句话,对不起,日后倘若有用得上妹妹的地方,二哥只管开口。” 阮双行将人落到了轿子前,才缓缓说:“你们我也不在乎。” 盖头下的阮安倩笑容一凝固。 *** 除开双亲外,娘家人也是要跟着去吃喜酒的。 送嫁队伍到了江家,更是热闹,里里外外到处贴着红色双喜,戏班子也在唱堂会,锣鼓声不绝。 三拜完毕送着新嫁娘入了洞房,阮安玉没了兴趣,就想去找阮安宁玩,结果没把小七妹遇到,反倒是被个小熟人给堵住了。 “阮小七,咱们继续来下棋,这次我肯定吓的过你了!” 陆博荣神气的指着赢的她冒鼻涕泡泡的小妹妹。 “我今日是来喝喜酒的,可不是来和你下棋的。”阮安玉摇头,“我要去找二哥和七妹妹了。” 陆博荣挡路,不放人,“怎么,害怕被我下的哭鼻子了?” 阮安玉肯定不会和他下棋的,今日来往的人怎么多,稍有不慎她和这小子传出点什么,那才是追悔莫及。 瞧陆博荣不依不饶的模样,阮安玉眼珠子转了转,就笑笑说,“不然下次我家有宴会,你跟着你二哥来,我们在一决高下。” 跟着的管桂也给陆博荣行礼,“陆小少爷,我家姑娘还要去找二少爷呢,晚间还要回去呢,若是您等不及,明日来阮家也是可以的,只是今日,的确是咱们家三姑娘大喜的日子,六姑娘也要跟着见许多人呢。” 陆博荣这才勉强把人给放了,“那说好了,下次下,我非赢得你叫爹!” 阮安玉好笑,心道:你怕是得在练个十年,在请个好先生教教再来给我下差不多。 没找到阮安宁,阮安玉遇到了来找她的丫鬟,说的冬紫来让她过去后院见见人。 阮安玉走进屋子,就见一群太太小姐围着冬紫来坐着,很是热络。 冬紫来招呼她给人见礼,阮安玉依次行礼后,和江家同胡同的张家太太忽而开口,“安玉就是阮家二少爷同房的小妹了吧?” 阮安玉不解,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她还是点点头,回张太太的话,“阮家二少爷是我的哥哥,我是他同房的小妹。” 张太太摸了把她的小脸,觉得肉唧唧的,从手腕上取下来个沉甸甸的金镯子,落到她的手中,很是财大气粗,接着问她,“你二哥可有喜欢的姑娘了?” 此言一出,屋子里头安静了不少,阮安玉就见不少小姐们眼神都亮了下。 她内心哇了一声,原来她的二哥已经如此受欢迎了。 见塞到手里的金镯子,阮安玉在看张太太旁边站在的张家姑娘,眨眨眼,忽而开口,“我二哥脚有些问题,张家姐姐也不嫌弃吗?” 单说脸,阮双行在河间府少有敌手,前有阮安仙在女眷圈里头时时刻刻提着,后有冬紫来给了嫁妆让他打理,时常出入府内外,河间府人脉肯定都打通了不少。 至于学问也不必说了,夫子出去和其他人家的私塾的先生喝酒总是要带上两嘴的。 张家小姐脸蛋羞红了下,张太太见女儿不好意思的,笑意更大,和阮安玉说,“你家二哥的脚我瞧着也没什么大碍了,定然是疗养好了。” “哦,所以张家太太的意思是,倘若我哥哥脚还是有问题,便是不会看的上他了?” 阮安玉觉得这种亲家还是少一个是一个,这里头也不知多少人打着这样的主意,阮双行过得猪狗不如的时候看一眼都觉得嫌恶,眼下发了光彩,又上赶着来,以后怎么能陪着阮二哥共患难的? 这样的亲家和妻子决计是不能要的。 眼下阮安仙飞上枝头变凤凰,阮双行又是举人,明年会试必然会中进士,又是阮家开始受到重用的长孙,不知道成了周遭多少人眼中的香饽饽。 居然还来勾她个八岁娃娃嘴里的话,若她真的憨憨的说了什么被张家太太对号入座,阮双行不得捏死她才怪。 张家太太被阮安玉弄的怔然,尴尬的笑笑,“七姑娘胡说什么呢。”她早就打听到了阮双行颇为疼爱这个小嫡妹妹,若能得这娃娃的喜欢,阮双行那头还能不多看几眼了。 她示意站着的闺女。 张家小姐收到眼神,轻笑道:“安玉,我可以这样叫你吗?我们招呼打完了,不然我陪你去找你二哥可好?” 阮安玉顿时对这个张家小姐没有好感了,还想接着她去接近阮双行了。 阮安玉把金镯子塞到张太太手中,退后两步,毕恭毕敬行礼,“我若要这些东西,母亲会送给我,二哥若是晓得我胡乱带着人去他跟前晃悠,必然要罚我抄书,张家姐姐若是爱慕我哥哥,大可自己去堵路表白表白心迹……” 这就是做小娃娃的好处,说任何抵人心窝子的话,都可以扣上个童言无忌的帽子。 她走到冬紫来跟前站着,低头看脚上的袖子的花珠。 冬紫来到没想到小女儿这般伶牙俐齿的,她见着有点羞愧的张家小姐,柔柔说,“我家二少爷颇有主见,且马上就是会试了,家里的意思,也是等会试以后在说不迟。” 等着会试高中了,这一屋子的人恐怕都不够格了。 张家太太依旧不死心,“正因为要会试了,才应该快些给你家二少爷找个贴身伺候的人……” 冬紫来脸上虽然笑着,目光明显已带着寒意了,“阮家孩子都是学业为重,以后双行若有好事,必然给给位下帖子。” 这话已经算是不显山不露水告诉这一屋子的人,你们都别想和阮家攀亲了。 这时候外头有脚步声传来,是阮双行走了进来。 第74章 掉物 屋子四五个小姐的目光顿时在他身上走不动路了。 阮双行今日穿着身蓝色的长袍,整个衬托的俊朗英气,一贯的冷漠也在无形之变成了威严。 冬紫来见儿子来了,就给他招手,“这几位太太你都陪着我见过的。” 阮双行客套的拱手给人行礼,就去拉阮安玉的手,“随我出去,江家的几位小姑娘想和你打招呼。” 阮安玉点点头,张家小姐突然开口,“阮哥哥,我同江家姑娘关系都不错,不若,我陪着你们一道吧。” 还真是不死心呢,阮安玉不说话,仰头望着阮双行。 这张家她是有所耳闻的,算是冬紫来娘家生意上的合伙人,但一身暴发户味道。 适才咄咄逼人的话,换做任何一位有谈吐的太太都做不出来,更别说现在出来拦男子去路的离经叛道的举动了。 这是大家闺秀所不齿的。 阮双行淡淡开口,很冷漠,“不劳烦张家小姐了,阮江是本就是亲家,更别论现在亲上加亲,论起来关系,应该是比您好几分的。” 张家小姐脸上顿时有点挂不住,她依旧不死心,“虽说是亲上加亲了,到底不是时常来往的。” 阮双行目光冷寒了很多,“张家小姐是听不懂在下的意思吗?”他的声音陡然一变,若刚刚还称得上温和,眼下可以说凌厉了。 阮安玉并未作出,她觉得有些事情还是说开的好,对付这种德性的姑娘,就是不能太给脸了,最后是按着她的脑袋在地上狠狠摩擦。 张家小姐被吓了一跳,反倒是张太太起身了,“阮二少爷,我家闺女不过好意,您何必这般!” “我说了,不需要。”阮双行最厌恶有人对他指手画脚,“倘若张家姑娘恨嫁,今日宾客众多,大可找个合得来眼缘的,想来张太太聘礼给的丰厚,婚事自然好成。” 说完,阮双行就拉着阮安玉走了出去。 阮安玉抖着肩膀笑的眼泪都飙出来了,“二哥,你没看到刚刚张家小姐的脸,都黑了,不过她居然不害羞,还生气了,哈哈,你说的太狠了,指不定一会儿就有人要讽刺张家小姐恨嫁了。” “很好笑?”阮双行有些不悦,放开他的手,微微弯腰看他,“我被当众下脸,你很高兴?”他狠狠戳了小丫头的眉心,“素日不能挺能说的,怎么刚刚哑巴了?” “哪里,刚刚我也给你回嘴了。”阮安玉拉他的衣袖摇了摇,和他说,“可你别生母亲的气呀,我与她出去过几次,她逢人都说你要进士后在说娶亲的事的。” 阮双行还有个极好的地方,就是现在屋里还没有伺候的人,身边干干净净的,因此才有有太太趋之若鹜的想把闺女塞给他。 阮双行弹了下她的脑袋,“走吧,去给江家的姑娘打个招呼。” 吃了午饭,阮安玉就开始打哈欠了,阮安宁一个劲拉着她要出去,“我们去后面和她们玩球吧。” “七妹妹我真的困了。”她现在有午睡的习惯了,不睡真的会死的,阮安玉眼泪都要出来了,给非要拉着她出去的人摆摆手,“你自个去吧,我的找个地方趴一会……” 趴一会儿的机会被走来的阮双行打断,他同两个爱尥蹶子的小丫头吩咐,“这里人多杂乱,你们两个不要久呆,先回府。” 阮安玉点点头,她现在就想睡觉,哈欠连连。 阮安宁啊了一声,看阮双行过来的目光,也不敢驳斥二哥的话了,就说:“那我吩咐人去给后面的人说一声,免得她们等我。” 阮安玉拉着阮双行的衣袖,叮嘱他,“二哥,你要喝太多酒了,应酬虽重要,若是被有心之人瞧上了,我可不想稀里糊涂的多个嫂嫂。” 阮双行轻轻嗯了一声,那头有人在叫他。 “等等!”阮安玉突然把他抓住,压着声音,“二哥,我给你绣的荷包呢?” 阮双行低下头,才惊觉腰间那个狮子绣球的荷包不见了,他随即说,“应该是不慎丢了,我一会吩咐人去找找——” “不对,没有丢,刚刚你去后院找我都在的。”阮安玉眼神倏尔一冷。 她立刻对着旁边的管桂吩咐,“管桂,你现在马上带着几个我们送嫁的人去到处找找荷包,就说,就说是我扯了二哥的荷包玩,不慎弄丢了。” 阮安玉低低说:“找不找得到不重要,一定要闹得所有人以为是我拿走弄丢的,而不是被人拿走的……” 阮安玉说完,就看阮双行,使劲摇晃他几下,“快,趁着现在有人叫你,刚刚好能作证,凶我一下,最拧我一下脸,快点快点!” 她曾经是见过有胆大的姑娘,用这不入流的法子把自个嫁到心意的郎君家中的,因此着实熟悉。 她这样一说,阮双行也明白了过来,也顺着娃娃的意思办。 那头的友人见着阮双行凶巴巴的模样,都是三三两两的瞧着,见人走过来,忙询问。 阮双行很无奈,叹了口气,“这丫头被我宠坏了,顺了我荷包想拿钱去出去买吃的,结果门没有出去,还把荷包弄丢了。” 三五友人都是哭笑不得。 去了阮安玉觉得这把火还不够旺,便撺掇了阮安宁去新房找了阮安倩,将事情更大的发酵起来。 阮安倩虽然内敛,但也是和阮安仙一道长大的姑娘,顷刻就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了,忙吩咐了得力的妈妈和丫鬟挨着去找。 阮安玉也干脆在江家大太太跟前呜咽了两声,又期期艾艾的要江家老太太给她找。 阮安玉的目的,就是要把荷包给找出来,倘若只是走个过场,保不齐日后在出什么幺蛾子。 虽然她心中已经有了怀疑的对象,可她也不能直接去指着人鼻子眼睛说啊。 江家老太太最是见不得漂亮的小姑娘流泪,当即就说:‘好好好,我给你找好不好,你先告诉我是可能在哪里丢的,具体的模样。’ “就,就是在去后面给母亲打招呼时候丢的,里面还是我今个得的十条小金鱼,还有几颗小金花生,呜呜呜……” 这下可就不是小事了。 旁边的江家大太太就问,“今日你可见了什么人了啊?” “就,就见了母亲要我见的人。”阮安玉啜泣了会。 江家大太太走了出去,不到两刻钟就走了回来,还是和冬紫来一道。 “母亲,我把二哥的荷包弄丢了,他凶我,呜呜呜,还说找不到把我打包给姐姐送过去,要姐姐收拾我!”阮安玉一副害怕的模样,“二哥生气了,呜呜呜……” 冬紫来底身下来把娃娃抱着,给她擦眼泪,“二哥怎么会不要你的,你二哥最是宝贝你的,乖乖的,不哭了啊……” 江家大太太倒是摸出个东西,递给哭哭唧唧的娃娃,“六姑娘,你瞧瞧是不是这个?” 阮安玉看眼前的荷包,吸了吸鼻头,“就,就是这个……”她拿过来,打开一看,一嗓子嚎起来,“我的,我的小金鱼,我的小金鱼!” 冬紫来就说:“母亲给你好不好,不哭了不哭了。” 江太太附身在江老太太耳边说了两句话,江老太太顿时大怒,还是隐忍着性子,笑着和哭着的阮安玉道的:“安玉,这些东西老太太我都赔给你好不好,你乖乖的先和你母亲出去。” 阮安玉走出院子声音就没有了,拉着冬紫来的手问,有板有眼的问:“母亲,是张家姐姐拿走的吗?” “你这小妮子。”冬紫来弯着手指挂了下她的小鼻子,着实叹息,“以后可不能这样的,若是闹了你三姐姐的婚事,你二哥舍不得揍你,祖母可是要罚你的。” 阮安玉吐了下舌头,随即愤愤,“谁叫张家人欺人太甚的,今日若不把教训给的大些,指不定改日就要去爬我二哥的床,亦或者把二哥灌醉给那什么了。” 冬紫来惊呆了,阮安玉也明白说错了话,赶紧捂嘴甩锅,“都是安宁教的我,话本子都是她给我看的。” 冬紫来心中暗暗决定,要好好去和赵长竹再说说话了,虽然大人的恩怨同小孩子没有干系,可是姑娘若是长歪了,可比少爷都吓人的。 阮双行对阮安玉看着凶巴巴的,其实也内里比阮安仙的娇惯还多几分,以前阮安仙即便在娇宠也是不会把娃娃隔三差五带出去溜达的。 最后得了一盒子小金鱼的阮安玉在给阮双行炫耀后,就上了马车先回去了。 阮安宁着不情不愿的的厉害,“这,我都还没有玩够呢,为什么就要把我给弄回去了,我今日可乖了啊,哦,我知道了,肯定是你做错事了。” 阮安玉抓了一把小金鱼给她,“喏,江家老太太给咱们的,你不在,就都给我了。” 阮安宁顿时直了眼,抓着小金鱼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这,这,我的天爷,三姐姐是多得了江家人的喜欢了,连着我们这些做妹妹的都有份了。” 阮安玉心道那是,也不看谁是你的姐姐。 第75章 有孕 回到阮府,二人先去鹿鹤堂给阮老太太请安。 阮安玉还得了一份东西,是江家人给阮安涟的。 到底是顾全了体面,阮家对外说阮安涟因着姨娘乱给用了胭脂弄坏了脸,岳浅眉被丢到了庄子去反省,眼下她单独在鹿鹤堂老太太跟前将养着。 阮老太太让她自个拿给阮安涟。 阮安玉去了后面的厢房,鹿鹤堂是极大的,阮安涟的落脚的地方可以算的上是个小院子了,甚至可以说比她自己西跨院都要好几分,到处都是婆子丫鬟的。 推开门,阮安玉就咳嗽了一声,鼻尖都是难以入鼻的味道,入眼就是满地的狼藉,说是被抢劫了都有人信。 都没回神,就有东西砸到面前,吓得她朝后退了两步。 “滚,都给我滚!” 阮安涟低吼,她从里面跑出来,看着出现的人,直接瘫坐在地上,眼神满是怨恨,指着阮安玉,“现在你满意了,都是你害的我,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阮安玉丝毫不惧怕,反倒是笑了起来,语调惺忪平常,“四姐姐,你可别乱拉扯人,我可没有如何你,这是你这是自食恶果。” 她哎了一声,“想要捡着高高枝头去的是你,眼见着都要上去了,又嫌弃不够华丽。” 阮安玉目光充满了鄙夷,这样一个庶女,哪里配的上侯府的门庭! 京城之中王公贵族,簪缨世家没有没有迎娶庶女为嫡妻的先例,可姑娘也是不熟嫡女名满京城的。 看着目光浸了毒一般盯着她的人,阮安玉笑意更冷淡,“四姐姐,倘若不是祖母力保了你,班妈妈多的是法子要你的命。” “都是你害得我,都是你阮安宁!你个小贱蹄子!” 阮安玉当听不见这些话,继续说,“是姐姐,能跟着祖母身边养着,日后出去谁家不高看你急眼的,你可千万不要在继续自毁长城了。” 阮安涟就是典型的被姨娘养废的姑娘,若是个老幺倒是无所谓了,偏偏还在她的上头,名声真的败坏的一塌糊涂,指不定还要影响嫁娶出去的姑娘。 “这是江家人给你东西。”阮安玉对着人没有多少好感。 阮安涟呸了一声,“怎么,你是炫耀你出的去,我却要被关着这里,阮安玉,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我走着瞧!” 阮安玉并不将她放在眼中,“四姐姐真是好口气。” “你今后还是好之为之的好,倘若在想些有的没有点,我绝对不会这样姑息了你,你这样的无依无靠的庶女,一年到头不知要死多少个。” “还有,你最好不要在和祖母闹性子,眼下她是做样子不杀了你,等着班妈妈离开了,你在这般寻死觅活下她的脸子,祖母是真的做的出来要你小命的事……” 阮安涟咒骂:“我死不死的和你有什么关系!表子贱人!”今日之苦,她以后必要千万倍的还给阮安玉,“都你害的我,是你用裴绝陷害我!” 她几近癫狂。 阮安玉抬手做了嘘的动作,笑意更大,“姐姐还是慎言,这些地痞话祖母最是厌恶的,你一直想当个诗情画意的才女,你不想活是吧,这里面有金子,吃下去就一了百了……” 越是自命不凡的人,越是舍不得死。 阮安玉把东西丢到她面前,嫌恶道:“日后少来惹我,也不要动我二哥,否则这阮家谁都保不住你。” 阮安涟看盒子里头滚出来的的金贵物件,只觉得羞辱诬陷。 她这辈子一定要嫁的比阮安玉好,一定要这个人对她低头哈腰! *** 又过了几日,班妈妈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了,裴绝倒是到锁玉斋玩了几次,每次他来,阮安玉都会被丢到院子里头,阮双行会与她在里面说些话,临走的时候,还给阮双行送了不少东西。 阮安玉也搬回到了冬紫来的石榴园,开启她的小米虫生涯。 渐渐的入冬了,日子一天天的冷起来,阮安玉起床更要命了,每日都要赖床许久才肯起来,冬紫来颇为无奈,每次都把她从床榻抱起来说会软话,给她洗脸穿衣裳。 阮安玉心中也有度,若是让阮双行亲自进来请她,她的事情就大了。 很快就年关了,今年河间府有花灯节,阮老太太金口一开,让姑娘们都出去好好乐乐。 跟着阮老太太阮安涟似乎是有了不少的变化了,眉宇之间的斗气不复存在,大概是被阮老太太彻底收拾下来了吧,只是起身到了个谢。 阮安宁和阮安玉咬耳朵,翻白眼低估,颇为看不惯阮安涟,“你别信她的话,她肯定是装的,四姐姐一贯喜欢装模作样,祖母定然都被她给骗了。” 阮安宁一贯大嗓门,这话都被听了去,阮安涟坐在阮老太太旁边,袖中的汗巾子捏了捏,并未说话,只是低着头。 她当然不会认命的,但入京的局势对她不利,她只能静静的等着。 阮安宁最是见不得阮安涟做作的德行,切了一声,“装,我看你能够装个几天的,那样对人家侯府的少爷,不知道大姐姐在京城怎么给你擦屁股呢。” 她声调拔高,“亏得我还以为六姐姐是个让人不省心的,原来四姐姐才是强中自有强中手。” 莫名被带了一嘴的阮安玉挺直了腰杆。 怎么说话的,现在她也是有个小淑女模样的。 阮老太太浅浅的咳嗽两声,不想在听阮安宁那小嘴吧嗒吧嗒的骂人了,“可是说够了,你既然都知道她你的四姐姐,就给我有点做妹妹的模样。” 这三个姑娘走出去,不知道还以为阮安宁和阮安玉是一房的姊妹呢! 不过,这一年来,阮安玉倒是规矩不少,坐有坐相,站有站相,也不在府邸胡闹,女工也勤加练习拿的出手,学问她更是亲自考问过,看的出来是跟着阮双行在好生学。 反观阮安宁,着实一言难尽…… 阮安宁满不在乎,看着啃鲜花饼的阮安宁,继续和她说阮安涟的坏话,“四姐姐啊现在就在等机会呢——” 话音都没有落下,就有婆子着急走了进来。 阮老太太蹙眉沉声,“什么事情忙忙慌慌的,都不知通报一声的,若是吓着姑娘们了,当心你吃罪不起!” 那婆子急忙道:“庄子那头来话了,说的,说的岳姨娘有孕了,已经三个月了……” 第76章 死路 听到这话,阮安涟死水一样的眸子顷刻亮了起来,到底是安奈住了喜悦,依旧是低眉顺眼坐在阮老太太旁边。 果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只要姨娘有了身孕,她的好日子就回来了!若是能够生下来个弟弟,她们母女在阮家就彻底站稳脚步了。 听到这话,阮安宁着实翻了个白眼,长长的叹了口气,刚刚的惬意快哉顿时消散,“得了,得了,我娘估计要气死了。” 阮安玉并没有什么浮动,继续啃着手中的鲜花饼。 反正天塌下来,也是二房先乱。 阮安涟激动的眸子都在闪烁,阮老太太扫她一眼,一眼就看出这人心中想的是什么。 “既如此,今日就先散了。”阮老太太发话。 次日岳浅眉就被接回来了,走了三个月,果真是憔悴了许多,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穿的着实单薄,都是飘雪的天了,连着个斗篷都没有。 走进鹿鹤堂,岳浅眉直接就跪着了院子里头,对着里头阮老太太、赵长竹一顿猛哭。 最后是被阮远桥亲自出来,给搀扶了起来。 阮老太太对岳浅眉一贯是不喜欢的,赵长竹就不说了,活想给她灌下几碗红花下去。 从她过门后,子息就单薄的厉害,岳姨娘偏偏比她先生下个闺女,狐媚子手段把阮远乔笼络的七荤八素,好不容易她得了一女一子,本以为岳浅眉是翻不出浪花了。 她还默默的想着,等着阮远乔真的不记得这人了,便是设法让她死在外头,至于阮安涟这个小贱人,就看她的心情嫁给什么人了。 阮远乔自然是心疼岳浅眉的,看她羸弱的模样,忙就说说她有孕要好生休养,也用这个借口,让阮安涟回到了岳浅眉身边伺候。 赵长竹也是冷笑,果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的,居然还让这个小贱人有翻盘回来了。 阮老太太对色令智昏的阮远桥着实无语,眼皮子都难得抬一下,直接道:“既然你都这样说了,日后你二房若是在出什么事,就分家出去单独过吧。” 若是又这样轻拿轻放的,后宅可不得乱了套,依着她的意思,本也是想直接把岳浅眉趁着这个机会轰了出去。 阮远桥当即脸色大变。 阮老太太一点都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别过脸,抱着膝头的汤婆子,“你这妾室闹出何等的祸端,还需要我在给你细细的说道吗?亏得裴家小少爷不计较了,否则你们三个明年的官绩考核就不要多想了。” 阮远乔见一脸苦楚望着她的岳浅眉,顿生爱护意味,“照着我的意思,裴绝本就个呆傻,呆傻的人话哪里能够信,母亲,浅眉在庄子受苦了三个月,您好生看看她,吃不饱穿不暖——” “吃不饱穿不暖?”阮老太太冷意连连盯着儿子,“庄子的人个个白白胖胖,就她金贵,她身边都是我的人照看着,衣裳事物哪里有短缺,蠢货玩意,分明是为了让你与我叫板,故意这般回来的!” 岳浅眉立刻跪在地上,“是,老太太教训的都是,妾身,妾身其实在庄子过得很好的,只是想着老爷子嗣——” “这二房的主母太太还没有死,你倒是操心起来这些了。”阮老太太手里的汤婆子朝她砸了去,“毫无规矩的东西,在多说一个字,我立刻要你的命!” 阮老太太深吸好几口气,才继续说,“她既然有了身孕,也罢,就说明她和阮家还有缘分。” 阮远乔喜道:“多谢母亲。” “多谢什么,我话多没有说完。”阮老太太沉默半晌,一字一顿,“腹中这个孩子,不论男女,都与她没有关系。” 岳浅眉顿时脸色大变,阮远桥便道:“母亲,这件事情,等着孩子落地在说也不迟,眼下让浅眉好生将养才是。” 阮老太太觉得这老二着实不争气,“蠢货,你看看好好的姑娘被他给养成了什么德行?看不起庶出兄长,欺负老实妹妹,连着嫡母都可以不放在眼中,更是随意带着姨娘擅闯我的院子!” “今日你别想给我打马虎眼,岳浅眉回阮家自然可以,但其一不再是贵妾,生下孩子与她无关,交给二太太抚养,再有就是安涟,绝对不能在交给她养着。” 阮安涟脸上大变,阮老太太盯着儿子,“反正我的话搁在这里,我还没死,这阮家我还能继续做主的。” 僵持之下,阮远乔退步了。 所有条件全部答允,最后以孝道的名义还想让阮安涟能每日回去看看岳浅眉。 阮老太太直接一个杯子砸到他脸上,“怎么,一个妾室还能和正经主子平起平坐了!奴才就是奴才,即便这妾你在喜欢,也是个可以让主子任意发卖的奴才!” 阮老太太看赵长竹,“今日起,岳浅眉每日两次请安若是没去,就以不尊你这个主母为由,随便处置,这个孩子留不留得住,与我阮家无关!” 今日她非得好好让岳浅眉知道她在府邸的地位。 最后阮安涟送岳浅眉出去,母女两个相拥,阮安涟红着眼,“母亲,你一定要争气,一定要给我生出来一个弟弟。” 岳浅眉嗯了一声,“你放心,你爹爹一贯听我的话,今日的话不要放在心上,你一定会回到娘的身边,娘亲也一定会给你生个弟弟出来的!” *** 石榴院中。 阮安玉听完了管桂嘴里话,走到冬紫来跟前。 “怎么了,又被你二哥说了?” 冬紫来正在给兄妹两个做冬衣呢,早前给阮安玉也做了两套,有些繁琐耽误了功夫,眼下正在挑灯绣着,争取让两个孩子天冷就有衣服置换。 “母亲。”阮安玉扑到她怀中,有点惋惜的说:“你什么时候也给我生个小弟弟啊……” 冬紫来手上动作一顿,“怎么,你不喜欢你八弟弟了?” “八弟被二伯母宠坏了,才四岁呢,谁都敢打,上次安宁脑袋上的淤青就是她用书砸出来的。” 赵长竹好不容易才有了这个儿子,她膝下就只有阮安宁和阮双星两个孩子,因此各位的宠溺。 冬紫来好笑,把娃娃抱到膝头坐着,“怎么,你二哥不陪你玩了?” “不是。”阮安玉发自内心的说:“我觉得母亲可以要一个孩子了,姐姐和二哥都长大了,可以支撑起来三房了,我也懂事了,不会觉得你有弟弟妹妹就不爱我。” 她隐隐的觉得,冬紫来始终没有孩子,或许是惧怕阮安仙的缘故,她本就是续弦入府,又是商贾之女,即便模样好,性子温和,才学也好,到底靠山不够。 冬紫来摸着她的小脸,笑意更大,“傻孩子,母亲有你们就够了,当然,你若是想要个弟弟妹妹,母亲尽量好不好?” 阮安玉点点头,心道:岳浅眉那模样的都能有孕,为什么菩萨娘娘下凡的冬紫来没有宝宝呢。 而且不止冬紫来,是从她生出来后,整个三房都没有子嗣了,姨娘不少,都没有动静。 阮远章这个人,其实一直都多多少少都有点嫌弃阮双行的跛脚还有庶出的身份,当然,还有可能是哪位死去的姨娘。 结果呢,越想要个嫡出的儿子,越是要不到的,即便现在真的有了,也太小了,阮双行已经在慢慢变得强势起来了。 三房注定是阮双行的囊至之物了。 第77章 弟弟 次日,阮安玉就就觉得阮安宁这小妹妹说的不错,学堂之中,阮安涟又是那副嚣张的气焰落在人前,似乎一副笃定岳浅眉腹中是个儿子的架势。 阮安玉难得理会,说句实在的,这种在外头有孕回来的小妾,主母以腹中孩子来历不干净为由头直接打了的大有先例再次。 而且岳浅眉现在在阮家人人喊打,这一胎就连着老太太都可能不喜欢留下来。 昨日回院子,据说每一个人去探望亦或者送贺礼的,阮远桥也被赵长竹用阮双星为借口叫走了。 回来第一日老爷不去院子,落在下人眼中,岳浅眉就是个不受宠的玩意,不过是因着腹中那坨还没成型的肉,才回来稍微享福。 再则,怀孕十月,有的是意外可以发生,即便真的生下来了,阮老太太这次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要插手二房的事。 阮安涟现在笑的着实太早了。 阮安宁心里捂不住事,看着阮安涟白天都上天了,“还真觉得你姨娘有孕,你还与有荣焉了,真当你还能回二房去。” 阮安涟抬手摆弄着发髻上的簪花,“七妹妹说笑,我有了弟弟自然即便呆在老太太处,也是替弟弟在祖母跟前尽孝。” “弟弟,怎么,如此看不起姑娘,你怎么不一头碰死的好?”阮安宁讥讽,“越想要的东西,越是得不到,四姐姐难到不知这个道理。” “姐姐只知道心诚则灵,七妹妹,咱们好歹是一房的人,填个弟弟陪星哥儿玩难道不好吗?” 阮安宁哼哼,“我倒是无所谓,反正被打的也不是我。” 两个人话不投机半句多,各自转过脸谁都不理会。 “你不知道,昨日我回去,我娘气得砸了好多物件。”阮安宁和阮安玉小声说,“爹爹本来就偏心,要是真的让岳姨娘有了弟弟,指不定要骑到我娘头上作威作福的。” 阮安玉要没安慰,就是摸着她的脑袋,见着休息的夫子进来,戳戳她的脑门,“反正和你没关系,生下来都得叫你一声姐姐,好了,夫子来了。” 下了学,阮安玉跟着阮双行回了锁玉斋,照常吃饱午睡。 结果昨日睡得太早了,阮安玉今日睡得有点浅浅的,外面屋檐的小麻雀闹得她眼皮子始终浅浅的动着。 阮广的声音响起,“都查过了,岳姨娘在庄子是有老太太的人专门看着的……” 阮安玉耳朵一竖起,顿时没有了睡意了。 过来半晌,阮双行声音低低的,“可有细细的查过了。” 他不信会怎么巧,他不是大度的人,只是记仇不会同阮安玉一般显露在外头的,但也绝对不会允许仇人有在站起来的可能。 阮双行叮嘱阮广,“你好生再去查查,那肚子的来龙去脉定要清楚。” 阮安玉被这话吓得微微睁眼。 所以,岳浅眉肚里的孩子可能不是阮家的血脉? 不对啊,人是阮老太太做主送去的,还专门安排了人跟着去伺候亲自去守着的,肯定不会有见不得台面的事发生的。 可若不是这样,是否也太巧合了些。 她坐起来,一肚子疑惑,阮双行正静静的写字,看向小丫头一眼,“都听到了?” “嗯。”她点点头,随即说自己的猜测,“或许岳姨娘是装的呢?” 阮双行觉得这话滑稽,耐心和她解释说:“昨日请了三个大夫来验明,才许她进了门。” 阮安玉啊了一声,“也没事啊,二哥不必着急的,等过些月份岳姨娘肚子大了,只要将必然得个男胎的话出去,肯定有人要收拾她的” 阮双行轻轻笑了笑,“你那脑瓜里头成日都在想什么。” 阮安玉不满的轻哼哼,她前世在后宅可是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的,得了肚子当个宝的姨娘多了去,最后平安生下孩子的又有几个? 若不是她年纪太小,肯定要制的岳姨娘哭爹喊娘的。 只不过想着让岳浅眉绝地逆袭了回来,阮安玉心中还是很不舒服的。 阮双行生病一事,不管谁是背后主谋,出手的是岳浅眉无疑,杀人偿命,这是正理,这笔账她迟早要连本带利讨要回来的。 屋子安静了下来,外面又开始飘雪了,屋子里头烧着炭,暖呼呼的厉害。 “对了,过几日花灯节二哥也陪我去吧。”阮安玉笑眯眯看他,“去年你答应我了的,要每年都陪着我看。” 她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阮双行还能说什么。 阮安玉兴致突起,“我想吃烤红薯,二哥要吃吗?”说着都不等阮双行说话,掀开了门上厚重的门帘小跑了出去。 看小丫头闹闹腾腾的出去,阮双行目光落到阮安玉送来的家书上,眸光深沉了很多。 阮安涟得了阮老太太的允许回了岳浅眉的院子,进去就拧眉,“都怎么伺候姨娘的,一个个翻天了不成,姨娘怀着身孕,还不多拿几个炭盆进来!” 岳浅眉拉住她,“现在可不是以前了,安涟,不可在造次了。” “胡说什么,你有了身孕,我马上就要有弟弟呢,爹爹呢?她知道你被二太太这样针对吗?”阮安涟气急,“我去找二太太理论!” 岳浅眉拽着女儿,“昨日在鹿鹤堂的话你是没听明白?若是你在继续闹下去,或许,老太太心一横,你就没有娘亲还有弟弟了。” 岳浅眉摸着女儿的脸,“安涟,眼下你一定要在老太太面前乖些,我会让你父亲同以前那般宠爱我,但一切都需要时间,不能着急,一定不能着急,你笼络好老太太,我去你爹爹身上下功夫,这样,我们才能在阮家重新有一席之地。” “只要你争气些,给爹爹生出个儿子,还愁没有地位吗!” “弟弟是你想要就一定能要的吗?”岳浅眉难得用冰凉的目光看女儿。 “什么丧气话,一定要生出个弟弟,我管你用什么手段一定要有个弟弟,我们就是因为没有弟弟,所以才被人拿捏的!” 第78章 温泉 “听到了,一定要是个儿子,阿娘你必须争气为我们两个落出个靠山了来!”阮安涟几乎癫狂的抓着岳浅眉的手。 指甲陷入掌心,岳浅眉疼的蹙眉,阮安涟死死的盯着她,“必须,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都必须生出个弟弟来,阿娘,我受够现在这种看人眼色的日子了!我那点比阮安宁那土包子差的,我想有嫡女的排场和待遇又和不妥的!” “你不知道你不在的这三个月我都要疯了,阮老太太那个老虔婆,你知道她怎么折磨我的,除开去学堂的我能喘气,到处都是她的眼睛,每日学规矩陪她吃斋念佛,还要听她说那些兄友弟恭的话!” “我要疯了,阿娘,我真的要疯了,我见不到你,也见不到爹爹,阮老太太根本就没有将我当做她的孙女,她,她就是想弄死我给她最喜欢的阮安玉解气!” 阮安涟疯魔一把,把着岳浅眉肩膀实际摇晃,“不是你告诉我的吗,做人一定要争,我们不争就什么都没有了,你的气性呢,不过去外头走了一遭,你怎么就这样了!” 岳浅眉掌心都被女儿掐出了血,“安涟,你怎么能这样说你祖母,她……” “我难道说的有错!”阮安涟打断她的话,根本不想听岳浅眉的话,“我不能每日都能看你,听好了,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一定要让爹爹把我要回来!” “今日二太太去给老太太请安,我偷偷听到,二太太想抬个姨娘以前,必然是要制衡你,即便你有孕了,也一定要多在父亲面前多多的走动。” 岳浅眉一阵恍惚起来,她不过就出去了三个月,闺女怎么就如此了。 她摸着肚子,是男是女这哪里说得准,倘若是个男孩是极好的,若不是,也是阮安涟的妹妹的,一脉相承的姐妹总能在日后帮衬的。 “好了,我不和你说了,省的老太太一会又说我。”阮安涟从袖筒摸出一袋银子,“这是我的体己,阿娘才回来,用钱的地方肯定多,你不必担忧我,老太太好歹要把表面样子做出来,不会亏待我的。” 岳浅眉还没说上几句话,就看女儿掉头走了出去。 伺候她的大丫鬟黄彩守在外头,听着阮安涟的话都是瞠目,“姨娘,奴婢虽然是被罚去了浆洗处,可,可真的从未听过老太太有丝毫苛待五姑娘的地方。” “罢了,她估计是真的受委屈了。”岳浅眉缓缓坐了下来,“五姑娘也有说的对的地方,现在得让老爷的心回到我这里才是关键,你去打听打听那个丫鬟要做姨娘了。” “姨娘不用担忧,这些年二太太没少用抬举新人的法子让二老爷冷落您,最后呢,谁是姨娘的对手。” 黄彩给她倒茶,“二老爷昨夜走的时候就说了,今日肯定来陪着您的。” 岳浅眉看着掌心的红痕,抚上自己的小腹。 ** 阮安玉裹着小斗篷坐着凳子上晃着腿,她低着头看鞋头的珠花,怎么都快九岁了,她还是踩不到地呢。 她明明每天都那么努力的吃饭,她哀叹了口气,看端着糕点进来的橘白,趴着桌案上,“橘白,我不能在吃了,我好像长不高了……” 橘白好笑,“胖嘟嘟的多可爱啊,你看有些人还吃不胖呢,可羡慕咱们六姑娘软绵绵的。” 阮安玉觉得,在贬义的话从橘白嘴里说出来,都是如此的动人心弦。 她哎了口气,啃了半口,顿时眼睛就亮了,“好吃呀!二哥,你吃糕点吗,可好吃了!” 橘白噗呲就笑出来。 阮安玉满不在乎,捞起一个冲到里头去给阮双行嘚瑟,“好吃的,二哥给你!” “知道为什么长不高吗?”阮双行耳朵尖,娃娃咕哝也不算太小声,他拿过糕点尝了尝,“成日吃这些来劲,吃饭马不实在,你长得高就奇怪了。” “可你一顿都才吃两碗饭。”阮安玉不服气,“我能吃三碗,三碗,还要加饭后的糕点!” 阮双行唏嘘,“我们家六姑娘可真厉害。” 阮安玉:“……二哥,你这是在夸奖我吗?” 阮双行:“怎么可能。” 阮安玉哭丧个脸哼哼两句,随即笑容绽放,“你和姐姐都好看,我肯定也好看,在怎么也不差呢,我要是丑了,日后你还得多攒钱给我凑嫁妆。” 屋子安静了下来,只能听到炭盆燃烧的声音,阮安玉如今是个爱热闹的,“二哥,今日你看到五姐姐嚣张气焰没有,你说,她要是真的有个弟弟了,那不得横着走路啊。” “也是你的弟弟。”阮双行写着字,“做个不念叨着堆雪人吗,出去玩吧。” “……你就是不想搭理我。”阮安玉抱着手气得原地蹦跶,“你陪我玩吗,这些书你不一定要天天翻来覆去的读啊,我每日都在长呢,你能不能有个做哥哥的模样,好好关心一下妹妹的成长!” 阮双行总算是把目光给她了,“来吧,说出你的想法。” 阮安玉咳嗽一声,“我想去温泉庄子玩。” 空气寂静了下来。 回应他的是阮双行低头写字的动作。 “我说我想去温泉庄子玩!”阮安玉声音大了两份。 写字的人依旧不理会。 “二哥,我说我想去温泉庄子玩。” “二哥!二哥!二哥!” 阮安玉开始闹腾起来,“去年我都没怎么玩,我听着安宁说的那些好吃的好喝的,我心里痒痒,你带我你带我去吗!” “你去干嘛?”阮双行觉得他如今是太宠这丫头了。 “去泡温泉啊!” 阮双行很嫌弃,“去澡盆里玩吧。”如今他和小丫头说话也不客气了。 阮安玉气得别过脸。 却是。 兄妹二人目光突然对焦在一起了。 阮安玉先一步开口,慎重的开口,“二哥,我要是没记错,岳姨娘是被丢到温泉庄子去的吧,那,那怎么可能会有身孕呢?” 她语气认真了很多,“我看话本子里头说,有身孕的人是不能泡温泉的呢……” 第79章 裁衣 阮安玉望着阮双行。 她道:“二哥,岳姨娘这胎可能是有问题的,你最好去查查。” “查什么,他又不是三房的。”阮双行淡淡一笑。 若真是这样,那他还得保岳浅眉这个肚子,等着最后事情败露时,那才是解气。 比起亲手一刀刀弄死对手,他更喜欢看对方自己作茧自缚,死不下去又活不起来。 当然,他的这些心思是不会让阮安玉知道的。 倒不是怕小丫头知道她多坏,是把这人浑水摸鱼不知死活去补刀。 见阮二哥目光扫过来,阮安玉又露出了对他独有的巴结笑意,摇摇脑袋,头上的小簪花发出好听的声音,“反正二哥心中有数就成了。” 她笑眯眯。 她又不是没看出来阮双行的意思,就是要岳浅眉继续作死下去,让阮安涟觉得自己要逆风翻盘,在府邸为非作歹。 最好能气得阮老太太动个大怒,最后两母女一起鸡飞蛋打。 要她讲,这对阮安涟可以留着,岳浅眉是真的该彻底好生收拾。 阮家二房宠妾灭妻就是祸患,日后阮双行若当了大官,阮家又没分家,弄不好还有被这莫须有的污水埋汰。 而且,还可能耽误他日后议亲呢。 任何不利于阮双行的因素,都应该快点拔出掉,按照现在的情况发展下去,阮双行是绝对不会得了权势,反过来在报复阮家人了。 见小丫头闷着脑袋不知想什么,阮双行难得管他,继续写字。 因着花灯会,阮老太太特意让裁缝铺的娘子来给三个姑娘做新衣裳。 桌案上的布料摆成了小山。 阮安宁乐此不疲的找啊找,最后扯着粉色暗花的段子给阮老太太看,“祖母,你觉得我穿这个好看吗?” 候着量尺寸的裁缝娘子笑眯眯,“姑娘年岁穿这个颜色正好,粉嫩嫩的,最是水灵可爱了。” 阮安宁被夸赞了心情飞上天的好,难得和阮安涟好生说话,“五姐姐,你觉得这颜色我穿着好看吗?” 阮安涟不客气道:“粉色可不是什么好颜色,七妹妹还是换个嫡女应该穿的吧。” 粉色是小妾的颜色,阮安涟从小就不喜欢。 阮安宁顿时眼神就变了,“要做妾的人谁拦得住了,好端端的颜色到了你的嘴里就这样上不得台面了,哼,我还就要这个颜色了。” 任何能气死阮安涟的事情,她都极其乐意做。 她哼哼道:“这人啊,出身就代表了一切,我即便天天穿粉色,也绝对不可能给人做妾的,相反的啊,有些每日打扮的花枝招展,结果啊……” 阮安涟不客气,“七妹妹是否不太尊我了,这就是二太太教你的礼数了,我看倒是不如来与我一道伺候祖母。” 旁边的阮安玉干干的笑了笑,干脆自个选着布料,最后指着橘色绸缎。 她和裁缝娘子说:“就这个颜色吧,劳烦娘子在给我做身套着外头的小比甲,最好在加点兔绒,这样又暖和又乖巧。” 裁缝娘子与许多大户人家都做过衣裳的,因此嘴巴极为严实,是决计不会讲看到的听到的与人说去。 但若是夸奖人的,就是另外说了。 阮老太太被阮安涟和阮安宁吵得麻木了,“若是不做衣裳就罢了,成日吵吵闹闹做什么?” 争执的人才作罢,阮安涟眼界极高,对着小山堆着的布料皆是不满意,不是觉得鲜艳了,便是觉得素净过头。 “这就是你们的料子,打发谁呢!” 裁缝娘子拱手,“五姑娘,眼下最时兴的料子都在这里了,我瞧着这批灯笼锦就颇为衬您呢,前日胡家的三姑娘就选了这个。” “胡家三姑娘,不过是个不得宠的庶出,能跟着我比吗?”阮安涟气得不成,“你在去吩咐人拿料子去,我都不满意。” 阮安玉就道:“五姐姐,我看这水红色也衬的你白呢,人家娘子都说了,最好的料子都在这里了,在回去拿岂不是为难人家吗?”被太作了小姑娘。 阮安涟顿时开始啜泣,走到阮老太太跟前,“祖母,难道孙女就不能选一声漂亮的衣裳了吗,家里姑娘出去玩,也是给阮家长脸呢,我,我如何能够穿的不上台面。” 阮安玉就说:“五姐姐对自己怎么一点自信都没有,衣裳都是其次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阮安宁虽然不知她的意思,还是一个劲的点头附和,“是呀,六姐姐说的对,五姐姐这也觉得不好,那也觉得不好,岂不是不满意祖母的安排。” 阮安涟气得不成,扫了一眼裁缝娘子,“那如此,就请你看着给我做一身衣裳吧,反正不要别人用过的,但是要把我衬的漂亮!” 裁缝娘子点点头,“那姑娘除开粉色还有忌讳的颜色吗?” “难道你要我穿黑白吗?”阮安涟给她斥过去。 阮安玉就说:“裁缝娘子想来心中有数了,钟妈妈你来送送吧。” 送走了人,阮老太太难得开了私库让三个姑娘选些喜欢的首饰。 阮安玉虽然知道是要和有认识的人家一道的,也了不到怎么大的阵仗,倒也不贪心,选了个秀气的小手镯。 阮安宁喜欢亮闪闪的玩意,选了个做工富贵的金戒指。 阮安涟就不一样了,选了一套红宝石的头面。 阮安玉和阮安宁都惊呆了。 “祖母说的可以选一样,我见着是一套又装着一个盒子,想来就是一样了,应该可以吧。” 阮老太太自然不会计较,“你喜欢就拿去便是。”她无声的叹息,阮安涟的眼皮子还是太浅薄了些。 再看其他两个孙女,虽然年幼,到底单纯善良。 “既然你们五姐姐选了一套,你们去进去在选点吧。” 阮安玉摇头,“不必了,太贵重了,我也压不住。” 阮安宁乐呵呵,“祖母,那能把里头那个缸给我,我想用来养鱼。” “你有鱼吗?”阮安玉不解。 阮安宁哎了一声,“你傻啊,我去二哥院子抓两条不就好了。” 最后,送走抓鱼的走的阮安宁,阮安玉跑进屋子,“二哥,你说祖母突然来怎么一遭,如此的慎重是几个意思啊?” “到时候你不就知道了。”阮双行总算写完了文章,将笔放下。 阮安玉哼哼,“不告诉我就算了,我还不乐意听呢!”她说着,冷不丁打了个喷嚏,再然后,鼻涕流了下来。 阮双行冷笑,“可把你给能干坏了,徒手摸鱼,你怎么不跳进去抱一条出来的。” 阮安玉顿时哭丧个脸,“二哥快给我请大夫来,我不要生病,我要穿着新衣裳出去玩!” 第80章 鼻涕 阮安玉风寒了,阮老太太便让她不必去看灯了,身子骨最重要,还给她送了许多小点心和果脯来。 阮安玉气得要死,冬紫来也觉得极对,见着裹着小被褥坐在床榻给她撒娇的女儿,给她喂着鱼片粥,“乖乖的,这次赶不上,元宵节母亲带你出去可好?” “不要,我就要这次去,我新衣裳都做好了,万一等着元宵节我长个子岂不是浪费了。”阮安玉吸了吸鼻涕。 她可怜兮兮看冬紫来,伸出小手摇她的手,“母亲你最好了,你疼惜我,你是天底下最最最宠安玉的人了,我真的好的,我给你翻个跟头怎么样?” “今个才退烧,就闹着要出去玩,大冷的天,若是不好好养着,日后肺上出个毛病就是大事了。” “母亲,母亲,母亲……”阮安玉憋着嘴委屈巴巴的看她。 看冬紫来不理会她,哼哼了两下,裹着被褥朝她身上靠,“您最好了,您是菩萨娘娘转世,您就让我去吧。” “姐姐妹妹都去,我想一道嘛,我都想好那日怎么打扮才不给母亲丢人了。” “母亲,您最疼安玉了,对不对?” 冬紫来哪里受得了阮安玉连环撒娇,喂着她吃了半碗东西,点她的鼻尖,“那好,若是你二哥答允了,母亲就不说什么了。” 阮安玉哭丧个脸,鼓着腮帮子,葡萄大的眼睛水汪汪的盯着冬紫来看,“母亲,你这还是拒绝了我,我哪里敢去和二哥叫板的。” 她现在对阮二哥那是又敬又畏又爱的。 “母亲……” 冬紫来起身,“你乖乖的吃饭喝药睡觉,过两日没准就好了。” 可她就是觉得好不了嘛,她呜呜了两声,“母亲,我想去看灯会。” “你在这里装着哭鼻子,我就让人去把你二哥请来了。”冬紫来看一个劲撒娇的人。 “母亲就知道用二哥压着我!”阮安玉别过身子,“母亲不疼安玉了。” 冬紫来觉得她好笑,吩咐管桂看着小丫头,“可不许她出去胡闹,这两日除开二少爷和老太太那头来人,其余的都不要放进去,让六姑娘好生将养着。” 橘白趴在床上给小丫头喂蜜饯,“好吃吧,二少爷今早让阮广送来的,奴婢替姑娘尝了尝,觉得味道可好了,让阮广在买点来呢。” 管桂虚打橘白一下,“没点规矩,怎么能和姑娘躺着玩的。” 橘白噘嘴,“就你最规矩了,今日送来你不也偷嘴了的。” “我是看味道……” “好了,不要争了,你们姑娘现在给不了你们多好的东西,就只能给你们分零嘴了。”阮安玉看管桂,“你也别那么大人模样,都不漂亮了。” 管桂叹息,“奴婢出去给姑娘看看汤药熬好了没有,您若是想要去看灯,就不能闹着不吃药。” 阮安玉和橘白咬耳朵,“你说我能在花灯节之前好起来吗。” 橘白:“我看姑娘已经好了,就是在流鼻涕,声音中气不足,吃两顿饭就好了。” 阮安玉看着流下来的鼻涕,使劲吸了吸,“邪门了,难不成是老天爷不想我出去。” 不行,不让她去,她还偏要去了。 “橘白,我们去求二哥吧。”阮安玉提议。 橘白哦了一声,“早间阮广传话了,二少爷说,您少过去,别把病气传给他了,他还要读书。” 阮安玉:…… 真狠心。 但,阮安玉如今已经极其厚脸皮了。 主要不厚脸皮,任凭谁都不敢在阮双行跟前闹腾。 锁玉斋的人见着裹着厚实的六姑娘来了,都是哟了一声。 阮广赶紧通报:“二少爷,六姑娘来玩了。”他拍阮安玉的马屁,“刚刚二少爷还说要去看看您呢,您就上赶着来了,六姑娘太懂事了。” 阮安玉姑且当做是夸奖的话了。 忽而,里面一道声音传来。 “把她给我轰出去。” 阮安玉呀了一声,迈着步子跑进去,“二哥,我来让你看你还轰我走,我可是你妹妹,亲妹妹,血浓于水呢!” 阮双行目光冷冷在他目光扫过,“我看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我真的好了!”阮安玉走到他桌前,两手落在桌沿,下巴落上去,阮双行就见她脸上两坨小肉肉耷拉在手背上,顿时不忍再看。 “二哥,怎么了,我不过是气色差了点,至于怎么惨不忍睹的?”阮安玉动了动脑袋,“你看,我还重新弄个漂亮的小揪揪,看起来是不是精气神好了许多。” 阮双行轻声跟她说:“虽说在养病,但还是少吃些吧。” 阮安玉气得脸上一下就红润了,“二哥!有你这样说自个妹妹的!我这不叫胖,是可爱!” 阮双行听了就笑了,点点头,颇为敷衍的嗯嗯两声。 “二哥,咱们商量个事呗。”阮安玉龟缩的移动到他旁边。 提着笔的人回她,“你是后宅的人,即便要商议也是同母亲说。” “母亲让你来问你的。” 阮双行冷冷看她,“既然母亲都用我来拒绝你了,你还来,是要我把你踢回面前跟前吗?” 如今这人对着他怎么火气越发的大了,以前是三棒子没个话给她,如今是说话就如同在打她似的。 “我觉得我风寒一时半会好不了,主要还有点流鼻涕,二哥,我想去花灯会,你带着我好不好。” 阮双行无动于衷。 阮安玉开始聒噪了。 “二哥,你最好了,你是天底下最疼我的人了。” “二哥,你最好看了,我这辈子都没见过你比还好看,还有学问的人!” “二哥,你是天底下最善良的哥哥了,你就大发慈悲带我一道好不好,我最喜欢你了,真的,你要是和姐姐掉到水里,我肯定救你!” 这句话把阮双行着实逗笑了,他总算是把目光落在娃娃脸上了。 再然后,阮安玉不争气的小鼻头慢慢从流了出来。 阮安玉使劲吸了吸没回去。 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再然后,拿起袖子狠狠擦了擦。 阮双行深吸口气,指着外头,“出去。” 阮安玉啊了一声,“出去?” 阮双行嫌弃的看她,“出去洗脸,现在马上立刻。” 第81章 偷听 洗干净了小脸,阮安玉开心的走进来,就听阮双行道:“给我倒杯茶过来。” “哦。”阮安玉抬手去摸茶杯,结果鼻涕又给落下来。 听着撕心裂肺吸鼻涕的声音,阮双行放下笔走了出去,“我自己来。” “我可以的!”阮安玉打开他的手。 看她坚持,阮双行拿着帕子放到她鼻子上,“用力。” 阮安玉用力擤了个鼻涕,看阮二哥嫌弃的丢出去,不免说他,“日后你儿子闺女在你身上尿尿了,我就不信你会把人丢出去。” “你可以拭目以待我敢不敢。”阮双行走到铜盆洗手,“风寒未好,到处跑什么,这段时间都在下学——” “那你的意思是,那日没下雪你就愿意带着我去了?”阮安玉抓住阮双行话里面的漏洞,“二哥,我当真了啊,没下雪就去!” 阮双行都没来得及说话,小丫头就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阮安玉拉着管桂和橘白呲溜出了院子,“二哥答应了,走走走,我们回去好生养病。” 管桂啊了一声,觉得不可能,倒是橘白乐呵呵的夸赞阮安玉,“我们六姑娘最是厉害了,不对,是可爱,您怎么乖巧,撒个娇二少爷肯定会带着您的!” 管桂便觉得这不是阮双行一贯的作风,阮安玉已经来拉住他的手了,“二哥说了,只要哪里不下雪,就带着我一道去,我们三个出去,好好玩玩吧。” 阮安玉私心是很尊重管桂的,这是阮安仙留给她的人,是姐姐极其信任的丫鬟。 管桂点点头,“总之,姑娘的身体是最重要的,不可太过贪玩了。” “嗯,肯定的。”阮安玉笑笑,一左一右拉着两个丫鬟的手,“我们都要好好的,等姑娘我日后发达了,给你们找贼好的婆家!” 橘白义正言辞,“不,奴婢选择涨月例。” 等到了花灯节这日,阮安玉风寒算是好了大半了,大清早就在阮双行跟前软磨硬泡,就差没给他来一段五禽戏了。 她是会的,就怕打出来吓着阮双行了。 她觉得小安玉身子骨太虚了,每晚等着守着她的管桂走了,都要抹黑爬起来打一会的。 阮双行拿她没有办法,“回去换身衣裳,晚些时候跟着母亲去吧。” 阮安玉一下把他抱住,“二哥最好,啊,我怎么会有怎么好的二哥,肯定是菩萨娘娘觉得我上辈子过得太惨了,所以才让我成了你的妹妹。” “成日溜须拍马。”阮双行拍拍她的脑袋。 阮安玉就说,“为什么是跟着母亲,二哥不去吗?我要跟着二哥。” “我要先出去,今日阮家做东包了戏楼。” 阮安玉哦了一声,笑眯眯给他说了再见就蹦蹦跳跳的回去了。 等着下午到戏楼时,已有早到的人家在里面候着了。 阮安玉穿着身橘色短袄外面套着方领小笔架,还打了圈兔绒,下着条淡黄色的马面,今个又特意梳了精致的小盘髻,后面甩着珍珠发带,额心还特意点了花钿。 看上去精致又灵动。 她目光瞄到阮双行,丢开冬紫来的手就扑过去了。 “二哥呀!” “当心些。”阮双行颇为无奈,对着交谈的说了两句话,就牵着她的手,“人多,不可乱跑,一会儿又丢了。” 阮安玉给他转了个圈,显摆的道,“我好看吗!是不是觉得我今日特别好看!” “你是说你脸上那两坨肉吗?”阮双行打击她。 阮安玉气得跺脚哼了一声,随即拉着他胳膊甩啊甩,“夸夸我嘛二哥,你都没夸我漂亮!” “你要我骗你吗?” 阮安玉:“……二哥你太实在了。”她说着,又道:“二哥,今日是不是要给五姐姐议亲啊?” 刚刚她的发觉了,一下马车,门口等着的两位太太目光都朝着阮安涟身上走。 等着进了雅间,下面是戏台连连叫好,阮安宁都朝着下面丢了赏银,阮安玉竖着耳朵偷听。 阮老太太果然是要给阮安涟快点找个娘家。 这两个来的太太家世只能说刚刚拿的出手,不过陪阮安涟是搓搓有余了。 也是,阮安涟心气太高了,阮老太太今日要么是想做做戏吓吓阮安涟,好生敲到一下找个孙女。 要么,就是真的要给她定下个婆家了。 真惨。 挨着阮老太太坐着的阮安涟,也很快明白了过来,桌下的手都把汗巾子戳了个窟窿出来,恨不得那茶水淋到两个一直看她太太脸上。 什么东西,也敢来觊觎她了。 其中一个太太眼神飘到了阮安玉脸上,“不知六姑娘几岁了?” 阮安玉乐呵呵答话,“马上九岁了!” 阮老太太就道:“我家小六成日捣蛋,除开他二哥的话谁都不听。” 这话算是很直白的告诉说话的太太,阮安玉还小,婚事是归着阮双行管着的。、 “六姐姐,快了看戏!”阮安宁叫她。 阮安玉乐嘻嘻过去,阮安宁和她咬耳朵,“别过去了,免得被人给记挂上了,看戏不香,还是瓜子不香,你素日不是挺聪明的,这时候怎么傻兮兮的,还九岁了……” 阮安玉扭她脸颊,“我可是你姐姐。” “六姐姐,我可都要比你高了,你吃饭都长肉去了。” 阮安玉真的好气啊,她哪里胖了啊!明明刚刚好啊! 一出戏唱罢,阮安宁就吵闹着要去看花灯,阮安玉一看阮双行不见了,就要去找。 她见着阮广正守着一处雅间,蹑手蹑脚的过去,做了个嘘的动作。 “二哥在那间屋子,我去吓吓他!” 阮广想要拉住阮安玉,橘白已经道:“那边,奴婢听到二少爷的声音了。” “你守着,我去吓二哥!” 阮安玉瞧瞧贴到门口,准备先听听里面是不是在说正事。 她耳朵贴着门,先听到一阵陌生的笑声。 “怎么说,你对你那六妹妹不是很喜欢了?” “若不接着,阮家三房恐怕没我的容身之地。” “我还以为你很喜欢这个妹妹。” “怎么会。” 阮安玉脑子砰的一声。 第82章 松手 外面守着的管桂和橘白见高高兴兴蹦跶进去的阮安玉,如同打了霜的茄子走了出来,都是围了上去。 阮广第一个开口,“二少爷在说正事呢,是不是说六姑娘不好的话了?” 管桂底身看娃娃神情落寞,“二少爷肯定不是故意凶六姑娘的,咱们就在这里等着二少爷出来好不好,您好好给二少爷认错。” 橘白蹙眉,“六姑娘你是直接闯进去了?那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毕竟偷听就已经不对,你还推门进去,指不定会被人说你没有教养呢。” 阮安玉小脑袋耷拉着,管桂拿着手肘戳了橘白一下,拉着小娃娃走到到旁边,“六姑娘不生气了好不好?” “就是呀,没准现在二少爷就在后悔凶你。”橘白拿出给阮安玉装着糕点的带子,“你看,这都是你爱吃了,都是二少爷给您亲自卖的,不然,奴婢们先陪着您去看看花灯。” 管桂也怕阮安玉突然在这里来一嗓子,“是呀,不然咱们去找七姑娘好不好?” 阮安玉看了两个担忧她的丫头,摇摇头,“我们去找七妹妹吧。”她说完,朝着出来的地方看了一眼,眼神似乎泛起复杂的神色,很快就隐藏了起来。 管桂留了一下,“一会儿你不要在二少爷面前嘴贱,别提这茬,哄着二少爷来找六姑娘,明白吗?” 阮广挠头,“你放心,保管二少爷出来第一件事情就是去找六姑娘呢。” 今年的花灯会的确办的好嗯好,阮安玉被冬紫来拉着手慢慢走在人群里头,阮安宁两个丫鬟手里都抱得满满的。 “六姐姐,你别抠搜啊,回头来抢我的东西,我可不会给你的!” 阮安玉打起精神笑笑,“我才不稀罕你的东西。” 逛了一会儿,冬紫来就拉着阮安玉,“你看,谁来了?” 阮安玉正看着那头套圈的地方,听着冬紫来的话回神,就见不远处阮双行正静静的矗立着,手里还捏着个兔子灯笼。 回神兔子花灯就到她跟前,冬紫来道:“刚刚她就说想要个花灯呢,结果人家不卖只猜灯谜当做彩头,我本说给她猜的,这丫头气性大的很,扭头就走了。” 阮安玉提着花灯,看冬紫来离开,见阮双行递过来的手,她犹豫了下,还是如同往日一样拉着了。 后面跟着的管桂和橘白都无声的松了一口气,两个丫头都还以为阮安玉一定会把花灯给砸了,还好没有。 人群穿梭中,阮双行看小丫头一直盯着他,“怎么了?” 阮安玉淡淡道:“我就想看看你,二哥,你兔子花灯是你随便买的吗?” “你不是闹了几日了?”阮双行对看她,前几日去阮安倩哪里玩,非说看到了个漂亮的兔子灯,还用那极其拙劣的画技给她展现,非要个一模一样的。 阮安玉提着兔子花灯笑了笑,望着他就说,“二哥,我逛够了,我们回去吧。” 她补充:“我想和你一起走回去。” 阮双行有点看不起她,“你走得动?” 他拉着娃娃走着,吩咐阮广去让马车先去前头某处等着,人越来越少,周围很多都是结伴回家的百姓。 阮安玉望着拉着他手的人,深吸了一口气。 “我怎么会喜欢一个将我弄成残废的妹妹。” “若非不是想着能握住三房的中馈,我如何回去管她。” “这样还能买的阮安仙一个好,日后去京城也能提前铺路。” “若不接着,阮家三房恐怕没我的容身之地。” 一句一句不算很大声的话从口中溢出,周围欢声笑语其实隐去了很多,甚至于,从第一个字开始,阮安玉唇齿就在颤颤。 她迎上阮双行落下来的目光,感觉她被握住的手锤下来。 “你还要听吗?”阮安玉看他,“不知道你后面还说了什么,我觉得……” 眼泪在眼眶骤然聚集,“你的每一个都乡试一把刀,狠狠朝着我这里插。”她摸着心口,“二哥,你不喜欢,不用那么累的,你对我好我很开心,你不对我好,也是我应得,但你不该骗我……” 阮双行看着她,似乎是张了下嘴,最后还是一个字都没说出口。 看他不解释,阮安玉心口骤然一疼,比当初知道自己死因还要难受。 “我还以为你是不想承认喜欢我信口胡说的。”阮安玉自嘲,“原来是真的。” 她随即举起手里的兔子灯,“谢谢二哥,我很喜欢。” 阮安玉侧脸看他,“我喜欢的东西很少,现在又少了一样了,你是我二哥,永远都是我二哥,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选择你,只是,你不喜欢我,以后我也不要喜欢你了。” 她说完,径直果断朝着前面走,橘白看娃娃自己走了,赶忙丢了手里的瓜子追上去。 管桂倒是停了一脚,“二少爷,这这发生何事了?” “没事,跟着安玉,莫让她走丢了。” 阮安玉没有选择马车,抱着手里的花灯走回了阮家。 等回了院子,她把花灯吹灭,“给我挂着吧。” “挂那里?”管桂问。 “就挂着我床头吧,每天都能看到。”阮安玉淡淡道。 橘白乐呵呵,“二少爷知道了肯定会高兴的。” 阮安玉极其轻的嗯了一声。 一连着三四日兄妹二人的相处并没有改变,下了学堂跟着阮双行回去吃饭读书背书,然后回冬紫来哪里。 很快就年关了,阮安仙给家里送了东西回来,阮安玉看着姐姐给她做的袄子脸上扬起了发自内心的笑意。 还是姐姐好呢,不管在哪里都是想着她的。 冬紫来就道:“这套文房四宝给你二哥送去吧。” 阮安玉看了一眼,“管桂,你给二哥送过去吧。” 冬紫来看小安玉,摆摆手让人都下去,小声询问,“安玉,给母亲说句实话,你是不是和二哥吵架了?” “没有呀,怎么了?”阮安玉抖了抖衣裳,生硬的转开了话头,“母亲,你看我穿着好看吗?姐姐怀着小宝宝都还想着我呢,真漂亮!” 第83章 进京 冬紫来看她,“那怎么最近你都不爱和二哥玩了?”她早就发现了,只是一直都没有提,这两兄妹闹得时候她脑子都是疼的,好的时候又让她笑的不成。 “最近庄子的人都去给他请安,我去做什么了?”阮安玉移开话头,不想在说阮双行了。 冬紫来招手让她过来,把一个小盒子递给她,“今早你二哥来给我请安时候,让我给你的。” 阮安玉握住盒子,打开就看着是对小绒花。 她眸子热了下。 这是她有一次跟着他出去玩,看着有个小姑娘头上戴着很喜欢的,结果河间府没有这个款式。 她就告诉阮双行能不能当做新年贺礼给她。 这算什么嘛! 阮安玉鼓着腮帮子看冬紫来,金豆豆就开始啪嗒啪嗒的落下。 “哎哟哟,怎么就哭了。”冬紫来赶紧把娃娃抱着膝头给她擦眼泪,“大过年的怎么就哭了。” 阮安玉捂住脸,呜呜起来。 “二哥坏死了!” 冬紫来哄着娃娃,最后看靠着她怀里睡下去的人,着实哭笑不得,叫了管桂进来,“你把大姑娘送来的东西给二少爷送去,在带一句话,就说他的东西六姑娘很喜欢,让他今日若是忙完了,过来替我带带六姑娘。” 管桂哎了一声,抱着东西就出去了。 晚间去鹿鹤堂用饭,阮双行来晚了,入了饭厅给阮老太太请安后,目光落到抱着饭碗脸都要进去的人,就见她脑袋上挂着她送的小绒花。 但看着小丫头打过来的目光,阮双行眼底闪起的笑意消散殆尽。 吃完了饭,阮安宁拉着她和阮双行下棋,结果觉得自己太菜了,就靠着罗汉床呼呼大睡了,阮安玉接过残局继续下。 似乎感觉阮双行要说话,阮安玉就道:“二哥若是要解释那日我听着的话,就不必了,我不想信。” 她望着俊逸的青年,她想要的不是他几句可以自圆其说的解释。 她也知道阮双行晓得,她想要的就是一句道歉。 可他就是不愿意说。 不愿意说,便就是他觉得那些话是无错的,只是被她偷听了去,是她自己找堵。 阮安玉捏着棋子,心中也突然来了气,突然就不想让着阮双行了。 不过五颗子,阮双行就赫然发现小丫头和以往的棋路不同了。 在此之前,阮安玉都是沿用的阮双行的棋路仿照着走着的。 不到两刻钟,阮双行就落了棋子。 棋局最开始就是逗着两个小妹玩的,布局极其简单,阮安玉看着他,撑起身子从他盒子那处一枚白棋,替他压了下去,顷刻就火了小片。 “二哥,我不是傻子。”阮安玉说完这句话,就下了罗汉床,走出院子了。 阮双行盯着那枚替自己下的琪,笑了笑,随后捡了起来,重新落下。 瞬间,半面江山不禁活了过来,还钳制了阮安玉的局势。 阮安宁这时候也醒了,看着密密麻麻的棋子,叹了口气,“安玉好厉害。”她揉了揉眼睛,“二哥,我听母亲说你开年要去京城,不如把安玉带着去吧,她想大姐姐了。” 阮双行看她,淡淡说:“你就知道了。” “我怎么不知道,她最近心神不宁的,我问她,她就说梦到姐姐了。”阮安宁说着,看赵长竹进来,屁颠屁颠的小跑了过去。 阮双行静静的望着外面,手指无声的敲打着棋盘,最后袖口轻轻的一拂,乱了棋局。 年关一过,又要上学堂了,阮安玉打着哈欠趴在桌子上,任凭管桂给她梳头。 冬紫来就走了进来,“安玉,今日不必去学堂了,你二哥要出去,你跟着她一道去吧。” 阮安玉啊了一声,“二哥不去学堂吗?”阮双行这人是看重学业的。 冬紫来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样,飞快的给阮安玉绾发,带着那对小绒花的簪花,吩咐两个丫鬟,“快点带六姑娘去前面,别耽误了行程。” 阮安玉最后到前面时候,就看三辆马车候着,整个人都呆住了,阮双行已经在马上等着她。 “二哥,这是去哪里?”阮安玉问他。 阮双行并未说话,阮安玉见他冷漠的很,也不问了。 马车慢慢动了起来,等着出了成,阮双行撩开窗帘道:“去京城。” 阮安玉下意思的哦了一声,随即抬眸,直接站了起来,“京城?去京城做什么?不是,怎么如此突然就要带着我去京城了?” “不是突然,我是昨夜才决定带着你一到去。”阮双行扫她一眼,“你不是想姐姐了,既如此,我就送你过去。” 阮安玉心口跳动都停止了一下。 不可思议的望着阮双行,“所以,所以……” “对啊。”阮双行回她的没有说出来的话。 他不是想阮安仙了,既如此就带她去看看吧,反正他也有事。 阮安玉看他,眼眸都震动了几下,随即坐会了位置上。 所以,所以阮双行是不要她了? 是嫌她麻烦,所以要把她打包给阮安仙送过去? 她哪里不如这个人的愿了,说不要就不要了! 阮安玉看他低头看着书,真的想扑上去咬死她。 她气了一个冬日了,这两日好不容易才彻底想通,觉得要不然低个头把这事糊弄过去算了。 这人虽然没有道歉,可也送了她簪花。 倒是好。 她努力说服自己原来这没良心的哥哥,这哥哥倒是想着她有反骨不听话了,要把她给塞给阮安仙了。 坏人! 大坏人! 天底下怎么有阮双行这样的坏哥哥! 气死了气死了! 阮双行看她小脚一甩一甩的,摇摇头。 还说他和阮安仙掉水里先救他,这都还没到京城就激动成这样了。 阮双行端起旁边的茶盏。 想来小丫头去阮安仙哪里呆呆,估计回来也不生气了。 阮安玉看他还有闲情雅致喝茶,着实肺都要气炸了。 天底下,怎么就有怎么坏心肠的哥哥! 她怎么可爱怎么乖顺的妹妹,居然还想着把她送走! 气死了气死了! 阮双行余光看她摇头晃脑的摇摇头,想说她两句,最后想想还是算了,小丫头正高兴呢,规矩他到时候好生说一下就好了。 第84章 入京 一路上,阮安玉每天都被阮双行气的倒仰,餐餐丰富,要什么给什么,还真是都没把他送到阮安仙手里就开始变着法子开心了,当然,也有可能是麻痹她的手段,就是要捧着她去京城,不让她在路上有任何独立思考的时间。 河间府到京城不过七八日功夫,硬生生走了半个月,起初阮安玉还带着一肚子火气,随即干脆放开了胃口吃,只要停下了就要拉着阮双行去逛铺子。 等着入京城时,已经是六辆马车的阵仗了。 阮双行撩开帘子,吩咐先找个客栈歇脚,这一路陪着阮安玉撒欢着实脑子生疼,她吩咐管桂带着阮安玉去换身衣裳,吩咐道:“好生打扮,把她这丸子头给我拆了。” 管桂应诺,拉着阮安玉的小手,“一会儿就能见到大姑娘了,六姑娘开不开心?” 开心个屁,你家姑娘马上就要被送人了,还是寄人篱下。 最后规整干净的娃娃下来,阮双行正与阮广说事,回头看就只换了身衣裳,不免蹙眉。 “我喜欢这样,不管管桂的事。”阮安玉开口,走过去拉着他的衣袖,“是去见姐姐吗?” “是,一会儿我就让人送你先过去,姐姐那里我前两日已经送了信过去了,我还有事,可能一时半会过不去。”阮双行与她好好说。 阮安玉什么都没听听进去,愤愤道:“我不走,我要跟着你一道去。”送了她来就想跑了,没门,非要拉着你去阮安仙面前告状,让你不想要我了。 “现在不是你胡闹的时候。”阮双行看她还有脸气了,戳她脑袋,“先过来吃饭。” 阮双行是不担心小丫头的规矩的,不过是在他跟前稍微爱撒娇了点,就是吃饭这事儿,真的是怎么都纠正不过来了,活脱脱就是几十年没吃过饭的目光,吃的开心了,脑袋都能够钻到碗里头去。 阮安玉开始闹脾气了。 周围的人都发觉到了。 橘白给阮安玉喂饭,“姑娘,都是你爱吃了,先吃点吧……” “不吃,我不饿了。”阮安玉别过脸。 “那你就饿着吧。”阮双行还有要事要办,也不想管小丫头怎么就开始闹腾了,起身朝着外头走去,吩咐阮广,“把她丢到伯爵府去。” 这个丢字入耳,阮安玉立刻撒丫子就跟着阮双行跑了出去。 “你去哪里!你休想把我丢了!”阮安玉拦住他的路,抓着他的衣摆,“我要和你一起去见姐姐。” 阮双行要去见冬紫来给他引荐的兰氏族学,本就是初次登门,怎么可能还把阮安玉带着。 “安玉,不可胡闹。” 阮安玉就觉得这个估计是接着查账来京城走一圈,然后给阮安仙说清楚,就要把她丢在这里不带回去了。 凭什么啊,她什么都没有做错,她都决定不计较了,好生与他继续做兄妹了,这个人怎么还咄咄逼人。 阮双行不想理会她,推开她朝着马车去。 阮安玉哇的一嗓子就哭了起来,直接就坐到了地上。 客栈来往众多,就见个标志的小姑娘呜呜大哭,可怜兮兮被丢在门口。 阮双行觉得丢人极了,走过去看她,“你这样那有个大家闺秀的模样!” 一把抱住他的腿,阮安玉哭的更加伤心,“我又没有做错什么,二哥你怎么能不要我了……” 周围看戏的人,看着阮双行的目光都是带着鄙夷了。 怎么可爱的妹妹,居然丢随随便便扔着大街上了。 “呜呜呜,二哥,你是不是嫌我吃的太多了,呜呜呜……” 阮安玉以前对姑娘流眼泪是着实看不起的,认为这是软弱的体现,如今到觉得这招屡试不爽,且她又是小娃娃,她眼泪一含着,即便真的是她的错,大部分时候,也不会再有人计较了。 阮双行难得抿紧唇,袖口的手指都捏紧了,“好了,别哭了。” “那你带着我,你在哪里我在哪里,我们一起去找姐姐!”阮安玉哭唧唧看她,擦眼泪的瞬间,就感觉凌空被抱了起来。 被丢到了马车身上,管桂把娃娃收拾妥当,阮双行难得用手指着她,“一会儿要去先拜访一位朝中的官员,你乖乖的不可造次,明白吗?” 阮安玉都不问了,一个劲的点头。 管桂给娃娃擦脸,“前面不都是好端端的吗,六姑娘怎么到京城就开始闹了?” 阮安玉哼了一声,挤着阮双行坐着,死死的抱着他的胳膊。 阮双行被她刚刚不要脸哭大姐的行径正弄得生气,看她又来撒娇了,着实好气又好笑,看娃娃委屈巴巴还抽抽搭搭,嫌弃的要把袖子抽出来。 阮安玉现在杯弓蛇影,忙不迭把他袖子扯住,“二哥,呜呜呜……” 管桂看不下去了,“二少爷不要吓六姑娘了,一会儿去了大姑娘跟前哭哭啼啼的,倒是平白让她担忧了。” 说话间就道了兰家。 门口早早候着的管事,见着阮双行还抱着个小团子出来,忙上前,“见过阮二少爷,这位是谁?” “这我舍妹,安宁,与我一道来看看家姐,路上有些不舒服,她有些粘人,我就带着了。”阮双行解释。 阮安玉看管事给她打招呼,圈着阮双行别过了目光。 管事也未曾说什么,引着阮双行朝里面走。 阮安玉没有跟着去正堂,被安置在旁边的小花厅,丫鬟拿了许多零嘴过来。 见着她出去,管桂忙道:“六姑娘,不可乱跑的。” 旁边的兰家丫鬟反倒是说,“不碍事的,阮六姑娘可以去外头院子玩的,可要奴婢去找几个与你一般大的小丫鬟来陪着的?” 正说着,就听着有人叫了声二姑娘。 阮安玉就见个及笄上下的姑娘施施然走了过来,如同一朵水仙花,淡雅端庄。 “你就是安玉了,真漂亮。” 兰玉,兰家二姑娘,底身摸了摸阮安玉脑袋,“你二哥恐怕还要等一会才能来找你,我带你去玩吧,如何?” 阮安玉别过头,“我不要你,我要二哥。” 兰玉觉得她可爱的很,蹲下戳她的小脸,“安玉妹妹,不可淘气,你二哥在与我父亲说重要的事,你这样闹着,你二哥会不安心。” 这话听的阮安着实不舒服,见一副自来熟对她上首的姑娘,只觉得她毫无规矩,哪里有点京城大家闺秀的模样。 “你看着我做什么?”兰玉拉她的手,“我带去喂鱼去吧。” 手拿了回来,阮安玉也不客气了,“你是我谁,要你管。” 第85章 打人 管桂、橘白顿时脸色大变,齐声:“六姑娘!” 太没有规矩了。 “不碍事的。”兰玉摆摆手,只觉得小丫头率真的厉害,她语气软和,“安玉,我听说你来的路上生病了,我去请个大夫来给你在看看如何?” 兰玉要来摸她的额头,阮安玉直接拍开她的手,嫌弃极了,“你别碰我!” 兰玉好笑,觉得小丫头有点泼辣,哪里像阮双行的妹妹,不过她去伯爵府做客时候,阮安玉就说她的小妹时常把阮双行气得跳脚。 她道:“你这样不乖,你二哥会不要你的。” 本就是一句玩笑的话,落到阮安玉耳中,真的是憋了半个月的火气蹭蹭蹭开始冒了出来。 “还瞪着我呢,你这样不乖,你二哥的性子肯定就不喜欢了。”兰玉拉着她的小手,“所以你乖乖跟着我去玩好不好?” 她在阮安玉成婚的时候就见过阮双行了,也浅浅的说了几句话,早就心有所属了,只是阮双行的婚事,阮安玉那头话头咬的极死,要考中进士再说。 可若是能哄得这个小姑娘开心,在阮双行面前说几句话,那就不一样了。 “我才不要跟着你玩,我要二哥陪我玩。”阮安玉嫌恶的朝后退了半步。 兰玉唬她,“你看,你就是不乖你二哥才不来陪你玩,想你这样不听大人话的孩子,没人要的。” 阮安玉怒火顿时压不住了,握住小拳头狠狠就朝着她脸上去。 这下院子直接炸锅了。 “你哥哥才不要你了,我和我二哥好着呢!” “乌鸦嘴,敢咒我而二哥不要我!” 管桂和橘白都是见识过阮安玉打人的阵仗的,更别说兰玉瞧着身板还没有阮安涟好。 阮安玉压着她身上,气得什么都不想管了,旁边两三个丫头过去,愣是没把她拽开,有个丫鬟还被咬了一口。 阮安玉手忽然被握住,就听冷冷的声调在耳边响起。 “阮安玉!” 阮双行是真的生气了,将阮安玉拽起来,丢到管桂手中,“你给我闭嘴,我现在不想听到你说话!” 阮安玉别过脸也生气,就听着阮双行在与过来的人赔礼道歉,兰玉被搀起来也说是误会。 橘白声音很小,“六姑娘,你要有点心理准备,奴婢觉得二少爷要打你了。” 出了兰府,兄妹二人上了马车谁都不理会谁。 等着马车停下,阮安玉见着伯爵府的门庭,扭过头直接蹲在了地上。 “阮安玉!” 阮双行是真的很生气,觉得骨子里头的礼教瞬间都消失不见了,直接走过去抓着阮安玉后脖领就把她提了起来。 阮广吓得不成,“二少爷,你别伤着六姑娘了!” “我不要进去,我不要!”阮安玉开始挣扎。 阮双行用力按住她的肩膀也不管周遭目光,将人拽了进去。 再说阮安仙,正被几个婆子丫头簇拥着出来,如今她已经有将近五个月的身孕,才过了影壁,就见剑拔弩张的两兄妹走了进来。 “安玉……” 听着姐姐叫她了,阮安玉顿时开始哭嚎,“姐姐,二哥欺负我!” 阮安仙都不要人搀着了,两步上前,看扑到她怀里的娃娃,倒是没有信她的话,“你不是要先去兰大人家吗,怎么成这样了?” 阮双行着实火大,别过头很不想说话。 阮安仙摸着小妹脑袋,她简直是没有想到原本开开心心的期待,变成了这样,她吩咐秀荷把小安玉先带下去。 “世子爷还未回来,你先跟我去给老太太请安。” 阮安玉带着屋子里头,围着她的丫鬟被她不吃不喝不说话的阵仗吓得不成。 见着回来的阮安玉,都叫了一声世子夫人。 阮安仙摆摆手,示意全部都出去。 “安玉,你可知道你今日坏了多大的事!” 阮安玉被姐姐一嗓子给吓着了,直接站了起来,她目光迷离,“我错了……” “这是你一句错了能了事的?”阮安玉走过去,“兰家在京城是出了名的书香世家,母亲娘家花了不少功夫,才给你二哥在兰氏族学得了一个位置,来预备之后的会试,即便你二哥不去,依着我的意思,也是可以引位房师,你倒是好,直接坏了你二哥的前途!” “你今日还敢去打人了!安玉,家里就是这样教你规矩的?胡闹也要有个限度!” 阮安玉底下头,小手捏着裙摆,“姐姐我错了,你不要生气,你肚子里面还有小宝宝!” “我看你就是诚心不想让我舒坦过几天,来京城就给我闹怎么大马虎眼出来,我看你在家里也是没好生管教,被你二哥给宠坏了。” 阮安玉就见姐姐走进内间,走出来时候,手里就多了个鸡毛掸子。 “不是,姐姐,我知道错了!”阮安玉感受到威胁逼近,连连后退,“姐姐,我真的知道错了!” “嘴上认错谁都比不了你,手给我伸出来,今日我非得给你一个教训!” “姐姐……” “伸手!” 阮安玉小脸一胯,颤颤的把小手伸出去。 “你若敢躲,我就多打十个!” 一下下落在掌心,阮安玉着实吃疼,阮安仙看她要躲开,直接抓着她的手一下下的去,“知道错了!知道你给你二哥惹了多大的祸事了!” 阮安玉疼的额头都在冒汗了,最后鸡毛掸子被丢到地上。 三十个。 她在心里默默的数着。 阮安仙看娃娃倔强的不哭也不闹,知道她还不服气,也不想理会她。 她现在必须去把事情平下来,不能让阮双行的仕途有任何不利的因素发生。 走出去同秀荷吩咐,她道:“六姑娘不舒服,谁来都不见,记住了,除开我和二少爷,哪怕是世子爷来,都不许放进来。” 秀荷应诺。 阮安玉看着红红的掌心,心里一点愧疚感都没有。 兰玉是个怀姑娘,若是阮双行真的过去求学了,真的把人给娶回来,肯定是个怀婆娘。 哼。 在给她一次重来的机会,她也打,还会打的比现在更狠。 让她说阮双行不要她了! 敢这样说话的,来一个她打一个。 第86章 打雷 等着入夜,外面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不过小半个时辰,雷鸣闪电大雨倾盆。 倔强之后的阮安玉,现世报来的很快,小手红肿的她抓心挠肺的疼,一吹就更痛,用了清凉膏还是还是酥酥麻麻。 橘白一贯是站着阮安玉角度思考问题,愤愤,“若是老太太晓得大姑娘怎么打您,肯定要揍大姑娘一顿好的。” 她伺候阮安玉怎么久,还是第一次见阮安玉被打成这样的。 即便是小姑娘,脸面也是最重要的,又不是坐了偷盗之事,怎么就罚的怎么重了,“姑娘手都肿了一圈了。” “哼,没事,反正那叫兰什么的也没讨到好。”阮安玉用无事的小手拍拍橘白的小脸,“你说姐姐怎么不打我右手的,这样我还能饭来张口衣来伸手,还能不用去进学了。” 管桂:“……六姑娘,你若是这个态度,一会儿大姑娘和二少爷回来,你可指不定还有一场大的。” 橘白顿时不悦,“刚刚你就不该拦着我,看看都把姑娘打成什么模样了,即便你是大姑娘给六姑娘的人,也吃了六姑娘怎么就的饭了,还胳膊腿朝着外拐!” “你怎么能这样说我,主子办事——” 橘白嗤之以鼻,“主子办事主子办事,一副假兮兮模样给谁看呢,万事都只让六姑娘忍着,你这样的怕事的丫鬟,对得起那么高的月例的!” 管桂不和她计较,准备出去让人预备点饭食。 “哼,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给谁看。”橘白就是个炮仗德行,有什么话都要说出来,顿时站了起来,“以退为进的德行做给谁看呢,你以为你那点心思我看不出来,想着日后攀了高枝,做姨奶奶呢!” “橘白!”管桂顿时大声,“管好你的嘴!若你在这样,我只能和你去主子更前分说分说了!” 阮安玉才是大惊,拉着橘白,“你别胡说,你在乱说话我可生气了。” 她忙走出去,拉着管桂,“管桂姐姐,你不要和橘白计较,她就是那个德行,我,我知道这事我做错了,我会好好给姐姐和二少爷赔罪的。” 橘白怎么能说管桂要攀着高枝呢,明明这个丫头一颗心都扑在她的身上。 若是真的要攀上高枝,也应该一直伺候阮安玉才对,没准跟着来了这偌大的伯爵府,是真的能够搏出一个大好前程的。 橘白顿住地上托腮,小声和阮安玉告状,“难道六姑娘没感觉吗……” “感觉什么?”阮安玉也蹲下来和她说话,橘白和她相差就三岁,因此更加玩得来。 阮老太太把这个人送给她,想来也是有这点考虑,若是身边都是管着她一举一动的丫鬟,她估计要逆反的。 橘白压低声音,“管桂喜欢二少爷呀。” “你别胡说,当心管桂真的不理你了。”阮安玉瞪她一眼,“若是二哥听着,谁都护不住你。” 橘白哼唧一声,“六姑娘你就傻兮兮的。” 阮安玉也哼唧,“你家姑娘很聪明的,日后可定是名满京城的。” “六姑娘是要打遍整个京城吗?” 阮安玉:…… 这个玩伴,有时候说话真的太直接了。 晚饭阮安玉没吃多少,她看外头雷鸣声等的,抓了秀荷,“姐姐和二哥回来了吗?” 秀荷点点头,“回来了,已经去拜见了伯爵府的人了。” 阮安玉啊了一声,“那为什么不来看我。” 秀荷叹息,“可能是想静静吧,您静静,世子夫人和二少爷也静静。”她顿了顿,又说:“六姑娘,您今日真的惹了大祸了。” “是兰家二姑娘一直吓唬我二哥不要我。”阮安玉嘟囔,“要是有人一直说你娘不要你了,你也会生气的对不对?” 秀荷顿时心软了,阮安玉给她看挨打的手,“我想要姐姐还有二哥给我呼呼,你能不能去叫他们来。” “六姑娘……” “我想要姐姐抱着我睡,我想要二哥陪着我,我怕打雷。” 她害怕明日阮双行真的想通了,直接就把她丢到这里走了。 橘白也出来,“就是呀,你去说一声也没事。” 管桂也点点头,“怎么大的雨大姑娘那头就不要惊动了,可以让二少爷来看看六姑娘。” 阮安玉点点头,“我要二哥。”其实阮安先来不来都无所谓,反正这个姐姐是绝对不可能不要她的,关键在与阮二哥。 秀荷举着伞出去,橘白咳嗽一声,把手腕上的镯子取下来给管桂,“刚刚我是气糊涂了,你不要生气,喏,你不是说我这个镯子好看吗,给你了。” 管桂摇摇头,橘白就道:“你不要就是还记恨我,我们不能有仇,我们都是姑娘的丫鬟!” 管桂拿着过来,“成吧,日后你出嫁了,我给你做添妆。” “你还打趣我!” 阮安玉笑嘻嘻,仰头看两个人,“我们三个要一直好好的,以后我肯定把你们风风光光的嫁出去!” 等了一个时辰,阮安玉蹲在屋檐下,就见着有人走了进来。 “二哥!”她笑嘻嘻的站起来,不过,阮双行的脸色尤为的冷漠,盯着她,抬手摸出两瓶药膏,“给六姑娘涂上。” 阮安玉脸色有些难看,想了想,把手给他看,“好疼的!” 阮双行都不去看,捏着伞就要走。 “二哥,很疼的!” “姐姐打了我三十下,一下比一下很!” “是兰家那婆娘说你不要我,我才生气的!” “她还一直说,我就打她了!” 阮双行别过目光,“这就是你打人的理由?” “不然呢?”阮安玉站在屋檐下大声,“我就只有你了!” 阮双行觉得她不知悔改,“所以,这就是你打人的理由?” “对!”阮安玉眼神冷冷的,“任何说这句话的人,都不会放过的!” “我没错,兰家那丑婆娘乱说话,就要有后果!” 管桂被阮安玉嘴里的话震惊了,“六姑娘,您不可这样说话的!” 阮安玉声音极大:“阮双行,我没错,你就算打死我,我也不认错!” 说完,阮安玉就扭头走进屋子了。 站在雨中的青年楞了很久。 这小丫头刚刚叫她什么? 阮双行? 这是要翻天了! 第87章 开心 掉头就走的小安玉,并未给阮双行找麻烦的机会,砰的一声将门给关上,抵着门对着叫她的管桂、橘白,“别管我,我不认错,我没错!” 阮安玉再次睁眼,就见阮安仙正靠着床榻边望着她,手指放在隆起的小腹上,目光却都定格在她脸颊上。 “哼。”阮安玉背过身子,“姐姐是又来打我的,还是要把我送去给兰家小姐收拾的。” 阮安仙昨日昨日是真的气急了,“青青儿,让姐姐看看你的手。”她去碰小妹的手,却被她躲开,“姐姐打的我没有怨言,可我不认错,兰家小姐嘴里挑拨离间的。” 她裹成一团,脑袋缩到里头,就留出个后脑勺给阮安仙,“我不认错,不认!” 冷冷的声音响起。 “安玉。” 阮安玉顿时一个激灵,砰的就坐了起来,就见阮双行背着手正盯着她,目光闪过森森冷意,她我了一声,僵着脖子,“我没错,二哥若是站在我角度想想,就应该理解我!” 阮双行眼神很不耐烦,扭头去了外头,阮安仙看她,“你这丫头……”她戳了下娃娃的太阳穴,着实无奈,“罢了,和你也说不清楚了,不许在闹脾气了,这页就算掀过去了。” 阮安玉咦了一声,葡萄似的眼睛亮亮的,“姐姐不生气了,不打我了?” 秀荷忙不迭说:“我的六姑娘,昨个世子夫人自责了一宿没睡着呢,你瞧瞧这眼睛乌青乌青的,您疑谁都不能疑世子夫人和二少爷呀。” 管桂也附和:“昨个您自个在屋子里头哭的不停歇,二少爷就在外头守着您的,又把你抱回去睡着的。” 原来是阮二哥把她抱来睡觉的。 “结果您到好,拉着二少爷衣袖不撒手,二少爷就在这里陪着您坐到了天明。”管桂继续,“您也是好,睁眼就说二少爷的不好……” 阮安玉瘪嘴有点心里发虚,爬到姐姐跟前,见她要拿手,忙背着后面,“已经好了,就是有点红红的,姐姐看着要心疼的,姐姐现在最重要的就是生个可爱的宝宝出来。” 阮安玉觉得妹妹越发的懂事了,“那你这两日乖乖的,等着老太太回来,我带着你去见见。” 她又道:“安玉,你可想和姐姐呆在一起?” 来了来了! 阮安玉鼓着腮帮子,“我想和姐姐还有二哥呆在一起,可是姐姐是别人家媳妇了,我即便是小孩子,也不能一直跟着你呀。” 这话很委婉了,我知道你不会不要我,可是你也要好好想想你的处境呀。 阮安玉犹豫了很久,正欲说话,阮安仙已经站了起来,“你乖乖的,不可乱跑,这两日我与你二哥有要事要商议,可能不能来陪着你。” “那,那我能跟着吗,我保证乖乖的!” 阮安仙点她的鼻子,“我和二哥尽量每晚都来陪着你吃饭好不好?” 阮安玉一日都没什么心情,手上涂了专门送来的药膏,奇迹般的消肿了下去,晚间看二人可算会了,她那点食欲完全苏醒了。 阮安仙出嫁之前,若只是觉得阮安玉吃相不雅观,如今已经拧眉觉得叹为观止了。 一个人跪在绣凳上,手里的小勺子就大刀阔斧在盘子里头游走,饭量也比以前大了点,脸上都是饭粒。 阮安仙手里的筷子都拿不稳了,看一脸漠然吃着面前一碟子菜的弟弟,亏得她还以为小丫头会被好生规矩的养着,结果…… 阮安玉的确是饿的太久了,每次看到吃的总会告诫自己慢慢来慢慢来都是你的。 可是筷子一抓到,立刻就忘到了九霄云外去了,在加上她和外头的人吃饭时间少的可怜。 “双行,你是怎么教她的?”阮安仙给妹妹擦嘴,“以后跟着姐姐好好学规矩,过两年也是要找人家的了。” 阮安玉听到这话一下食欲就没有了。 看来两个人都做好她的交接仪式了,以后她就在跟着阮安仙在伯爵府过日子了。 用完饭,阮双行就去旁边看书了,阮安仙见妹妹闷闷不乐的,总是觉得兄妹两个相处很不对劲,就将伺候的管桂、橘白叫来一一的盘问。 到底是能做世子夫人的玲珑心思,在结合兰玉的事,阮安仙算是明白妹妹为何闹性子了。 阮双行见着进来的姐姐,在听她把嘴里的话说出来,眼神淡漠,“姐姐还是回去好生养胎吧,都说怀孕的女子想的多,原不曾觉得姐姐是这样的。” 被拐弯抹角说了一句,阮安仙就道:“你并未告诉安玉是带她来京城看我的,你们之前又争执过,她本就不大有安全感,肯定是以为你要把她给丢了。” “双行,我看得出安玉是很在乎你这个哥哥的,不然,你去好生和她说说,哄哄她吧。”阮安仙顿了顿,“日后你和安玉都留在京城,这丫头又是心里有疙瘩藏着不显露的,同你一样都是小心眼的……” 絮絮叨叨说了一壶茶的话,阮双行静静沉默了半刻钟。 总算是接受了阮安仙嘴里的假设。 他抬不进小安玉的屋子,娃娃正跪在罗汉床上啃包子,一口一口的倒像是在啃人。 听着脚步声,阮安玉回头,看着是阮双行,哼唧一声,低头聚精会神啃包子。 “安玉。” 听不见。 “安玉。” 听不见听不见。 “我没有不要你。” 听不……阮安玉忽的抬头,阮双行的手落在她脑袋上拍了拍。 他的语气很让人安心,“我不会不要你的,别胡思乱想明白吗?” “虽不知从哪里和你说,但日后我们可能要在伯爵府落脚住着,我要在伯爵府的私塾借读到会试。” “所以——” “所以二哥会一直把我带在身边?”阮安玉蹭的站了起来,脸上满是笑意,“所以你不是要把我弄到京城来丢了,你是要把我带着一起来读书!” 最开始的确是准备只带她来看看阮安仙的。 可看娃娃真诚的小眼神,他点点头,语气是难得的温和,“是呀,得把你带着才行。” 第88章 梦游 阮安玉被阮双行哄了几句,也不叫哄了,阮二哥与他轻言两句,阮安玉整个人都能飘到天上。 也才晓得,她狗啃的脑子,是彻底误会了难得对她无限迁就一次的阮二哥。 怎么一想,阮安玉顿时又气得头发都要立起来了,托腮鼓嘴,狠狠的敲脑袋瓜子。 阮安玉,你怎么如此蠢笨,阮二哥倘若真的不要你了,怎么会一路你点什么买什么的,哎…… 简直是错过了一个好生同阮双行培养感情的机会。 看小姑娘郁闷了,管桂和橘白还有其他几个丫鬟轮着法子哄她开心,到底是把小安玉哄着洗漱愿意睡觉了。 因着算是来探亲的,又是阮安仙世子夫人的弟妹,伯爵府专门批出了这出院子给二人落脚,小安玉还个小丫头片子,到可以先不言避嫌一事。 再则,阮安玉不好控制,逃了阮安玉和阮双行的视线,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她不敢做的。 且这院子内有乾坤,旁边一跳游廊过去,就是五脏俱全的小院子,进出都只有一个门,小丫头要出去,必须要走阮双行眼皮子下面过。 阮双行觉得阮安仙怕是早就算计了些什么了,只是没有先告知他罢了。 忙完了手中的事情,又写好了个给冬紫来保平安的书信已,走出屋子,就听橘白说阮安玉闹性子,阮安仙送来的吃食未曾用下。 他是很清楚小丫头的饭量,今个晚上连着素日三分之一都不到。 “我去看看。”阮双行觉得还是得让阮安玉再吃点再睡。 若是半夜饿醒了,岂不是给他找事情。 却是诡异的画面出现在了进去的人眼中。 透着床幔,阮双行就见着小丫头扭动着身躯不知在做什么,一本正经的厉害。 并无素日的闹腾,反倒是沉静又沉稳,手在空中话这圆圈,小短腿还来了个金鸡独立。 床帐内的阮安玉正心里念着几段佛经,打着太极和五禽戏,她毫不容易把这个习惯养成了,每日练着坚持不懈,小安玉的身子骨也会好。 小娃娃的胖应该是体虚造成的,所以了,她得快快变得漂亮一点。 毕竟,阮二哥不喜欢他太胖了。 她的努力变成阮双行喜欢的姑娘款式。 聚精会神的小丫头,并未发现站在外头大气都不敢出的三个人。 管桂吓得捂嘴,橘白颤颤举起手,正欲说话,管桂就捂住她的嘴,“六姑娘可能是梦游症,不能吵的,一定不能吵……” 两个丫鬟看阮双行一字不言,没有过去,也没有离开的意思,无声的陪着。 直到阮安玉膝头一跪脑袋落到枕头,阮双行握在腰间的手才算有了知觉。 眸子是前所未有的震惊以及担忧。 出了门,阮双行警告两个丫鬟,“今夜的事,不能告诉安玉。”否则这丫头能淹了伯爵府。 管桂勉强还能镇静,“那世子夫人那头……” “姐姐那头我自会去说,你们不要自作聪明,若是惊了姐姐的胎儿,我饶不了你们。” 次日,阮安玉睡醒,正预备爬起来活动下小身板,就听着门开了,哎了一声,坐了下来,见是阮双行撩开床帐,眼睛一亮。 都还没说话,阮双行就把她一把捞到怀中抱了出去。 “二哥,我还没有洗漱。”阮安玉趴着他肩头,戳他的脸,“你要带我出去玩吗?” 软软的语调落到耳旁,阮双行语气很耐心,“姐姐的请平安脉的大夫来了,顺道给你把把脉。” “哦。”阮安玉眨眨眼,“我饿了,二哥。” “把完脉就吃,一会儿乖乖的,直到吗?” 然而,她并不知道等待她的是多大的苦难。 等着把脉完了,阮安玉伸手就要阮双行把她抱回去,看秀荷来抱她,瘪嘴了一下,还是乖乖伸手了去。 阮安仙大清早听着阮双行的话,着实震惊,她撑着腰身站起来,关切的询问大夫,“大夫,我家小妹可有什么?” 她顿了顿,补上一句,“您如实相告,我承受的主。” 大夫笑笑,拱手看二人,“六姑娘很健康,即便路上不舒服,估计是舟车劳顿了,这几日胃口如何?” 阮双行答话:“小丫头有些闹性子,吃多吃少全凭心情。”昨夜的场景,他愣是一宿没有安生闭上眼。 大夫哦了一声,“有这症状的人,就是不舒服,我适才把脉,小姑娘有些体虚。” “体虚?”阮安仙不解,同大夫道:“我家小妹应该不虚的。”能吃能蹦能闹腾还能打。 大夫咳嗽一声,“小姑娘,有点小胖,可能是身体觉得不舒服了,因此半夜爬起来运动,我也曾见过这样的列子,控制下饮食试试,至于汤药暂且不用,过几日我再来瞧瞧。” 阮安仙亲自将大夫送走,回来看阮双行,“你不能在顺着她太过了,我见着她也比出嫁时胖了些,虽说也很乖巧,到底也是姑娘。” 阮双行沉默了下。 居然是太胖了…… 他拂袖,“这事我来办,姐姐放心便是。”他顿了顿,“至于你与我说的那事,我还想在考虑一二,姐姐也莫成日追着我。” 阮安仙点点头,“好。” 再说梳洗好的阮安玉,兴致勃勃爬上桌子,看着面前的清汤小菜,摸勺子的手都收回来了。 “我,我又做错什么了?”阮安玉看姐姐和二哥,满脑子的疑惑,“我即便做错了什么,也不至于克扣我饭食吧,我不吃饱了,你们怎么罚我啊。” 阮安玉还在犹豫如何告诉小妹要控制体态,边上的阮双行很直接,“大夫说你这个年纪不应该怎么胖,因此要少吃些。” 阮安玉直接在椅子上站了起来,两手撑着桌沿,板着小脸,“胡说!我哪里胖了,这肯定是个庸医!我看话本子上说,怀孕的不能吃的太多,是为了好生宝宝,我又不生娃娃,我要长个子,怎么能够克扣我的饭食!” 她不爱财,也不喜欢金银珠宝,衣裳也是随意搭配,就有点口腹之欲罢了! “要吃吃,不吃就饿着。”阮双行喝着清粥,“今日开始,糕点零嘴全部没收,等着你脸上两坨肉下去了再说。” 阮安玉窒息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她这是婴儿肥啊,弄不好是要带到棺材里头的。 再则,素日这人不是很喜欢的捏着玩的吗! 真的是男人,喜欢的时候天天揉揉,不喜欢的时候立刻就要饿死她。 她一口气聚集在心口,看向阮安玉,“姐姐,你看,二哥说我胖,还不给我饭吃,你看他!” 阮安仙也很认真,顺着阮双行的意思,“我见你的确是胖了很多,虽然安玉还是很漂亮,可姐姐给你做了很多衣裳,你难道不想都穿给姐姐看看吗?” 嚯哟。 这是站在一条线上了。 这天煞的大夫! “我不吃这些,我要吃肉肉!”阮安玉对着两个人发泄自己不满,“我不吃这个,怎么能这样对我!” 她什么都可以将就,也可以屈服,可是克扣她的饭食就不对了啊! 她还是个孩子啊! 不给孩子吃饭,这是要遭雷劈的! 阮安玉和阮双行极少有默契的不理会她,静静吃饭。 阮安玉呀了一声,控告无门后,仰头哀嚎,“我要回家,我要找母亲!” “回家?”阮双行放下筷子,“阮家没有胖姑娘,你何时瘦下来何时再说回去。” 阮安玉气的浑身抖动,小拳头瞧桌案,“你昨日才说了不会不要我的!” “不代表我不能嫌弃你!”阮双行平静的看她。 阮安玉看着妹妹脸上两坨小肉肉,还是有那么些舍不得它消失的。 “姐姐,你看二哥虐待我,她不给我吃饭……” 阮双行起身,“既然不吃,就饿到中午,收拾了。” “你不给我饭吃,你要饿死我!你是坏哥哥!”阮安玉和他叫板。 阮双行别过头,随即嘴角一挑,“那我就饿死你,把这坏哥哥的名声坐实了。” “我……” “我可是你妹妹,血浓于水,我怎么可爱,怎么听话,你怎么能不给我饭吃,把我饿死了,你就没有妹妹了。” “你忘记了,阮家,我是长孙。” 阮安玉这下嚎都嚎不出来,看挥挥衣袖离开的冷血阮二哥,气得丢筷子,“姐姐,那个大夫是个庸医,庸医,我下次要打死他!” “我要吃饭!” “我要吃肉肉!” 阮安玉无出发泄的怒火汇成仰天长号。 “二哥!你太坏了!” 第89章 减肥 阮安玉闹了性子,坚决不与这样色的早膳妥协,看阮双行和阮安仙默默吃完离开,气得摔了小瓷勺。 清汤寡水的早饭被管桂端走,小安玉顿时又气又委屈,呜呜的哭嚎了一场。 若是寻常,丫鬟们都来围着哄着她了。 可今日,不管嚎了多厉害,都没人来看她一眼。 哭够了,小安玉气鼓鼓坐了小半个时辰,肚子就开始咕噜咕噜。 她看守着她的橘白,“我饿了,我想吃你做的糕点,还有青团。”她坐在绣凳甩着腿,“你去给我做,我喜欢吃你做的糕点。” 橘白面露难色,小心翼翼回话,“六姑娘,不是奴婢不给你做,是二少爷专门放话了,若是敢偷偷给您吃的,就把奴婢发卖了。” “他唬你的,你个傻丫头,你是祖母给我的丫鬟,即便真的要打要罚,也是要祖母来做主,再则,你又不是二哥的院子的,我才是你的小主子。” 阮安摸着肚子可怜巴巴望着她,“橘白,你看我好饿的,再不吃会晕过去的,到时候祖母会说你没有把我照顾好。” 橘白就比她大三岁,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必然能够心想事成。 阮安玉跳下凳子,拉着她的衣袖摇了摇,软软糯开口,“橘白,我们是好姐妹对不对,你吃的饱饱的,怎么能够让我饿着肚子了。” “这是不仗义的表现,你看,每次我有好吃的都想着你的,对不对?” 橘白很是果断的说:“奴婢的卖身契,现在就在二少爷手中,今早二少爷专门拿给奴婢和管桂看了。” 阮安玉:“!!!” 还带这样玩的。 “可是我好饿!” 管桂端着汤药进来,“六姑娘,该吃药了。” “我吃药,我饭都没吃你让我吃药。”阮安玉走到罗汉床趴着,“去告诉二哥我饿的走不动路了。” “二少爷出去了,留了话午间会回来陪着您用膳的。”管桂把汤药吹凉,“这是温补的,大夫说的吃不吃饭都能用的,六姑娘,你乖乖喝药,过两日大夫来看了无事,就能吃肉了。” 阮安玉咬牙切齿,一口干了苦涩的药。 等着中午,期待的爬上桌子,就见是早膳没动的东西,就多了一叠萝卜干,还有个鸡蛋。 阮双行看她气鼓鼓,“不吃,那成,来人——” “吃,我吃!”阮安玉呀了一声。 好汉不吃,要造反也要吃饱了再说。 “二哥,你吃什么?”阮安玉风云残卷干完了饭食,剥着手里的鸡蛋,“你难道是背着我去吃好吃的了?” “我在外面用了回来的。”阮双行拿着帕子给她擦嘴,“你这规矩,真该好好学学了。” “二哥吃独食,我就在这里吃剩饭。”阮安玉幽怨。 幽怨的目光并未被接受,见她两口吞了鸡蛋,阮双行起身摸了摸她的脑瓜子,“晚间我回来陪你吃,不可惹事。” “知道了,明白了!”阮安玉愤愤,她怎么敢在伯爵府惹事的,好歹要顾全阮安仙的体面不是。 按照平时的习惯,吃完睡下去的小安玉,迷迷糊糊就被人摇起来了。 “干什么!”阮安玉不开心,“饭不给吃饱,眼下还不许睡觉了。” “二少爷说了,您要多动动,完饭前要绕着院子走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阮安玉惊呆了,“那大夫呢,把他给我叫过来,胡乱看病!我哪里胖,我……好,退一万步,我这也是虚胖,哪里需要——” “可是二少爷说了,您不听话,就不给完饭。” 阮安玉几乎咆哮,“这天煞的!” 橘白一把捂住小丫头的嘴,“嘘嘘嘘,您怎么能这样说二少爷,若是被听到二少爷疼惜您不计较,大姑娘又要打你手板心了。” 最后向着完饭屈服的阮安玉,在走了一个时辰后,倒在罗汉床半个时辰才活了起来。 阮双行也猜着点走了回来,看一骨碌做起来含着委屈和怒气看他的人,走到旁边坐下,“还挺精神的。” “二哥,你是不是觉得我跟着你出去,丢你的人了?”阮安玉哼哼,“我很可爱的,你相信我。” 她想来一下午,觉得阮双行此举,就是觉得她太给他丢人了。 可是,小安玉的模样,其实是极为讨喜的,京城许多同龄的姑娘肯定都比不上分毫的。 “你觉得这样心里舒服些,就这样想。” 阮安玉:…… 晚膳就是一小碗面,阮安玉连着个味道都没尝出来就下肚子了。 更天煞,便是沉迷读书的阮双行又亲自拉着他走了半个时辰。 最后洗干净的娃娃又饿又累被放进被窝里面。 她气得要死,昏昏欲睡之间,却是想起还有拳没有练。 好习惯一定要养成,小安玉艰难的爬起来。 五禽戏来一套。 太极调和也来一段。 算着时辰进来的阮双行,就看着床帐里头七拐八拐的人影,放在腰间的手着实捏紧了。 持续了半刻钟,娃娃再度膝头一跪,脑袋砸到枕头。 阮双行看她安静了,就要上去,陪着的管桂橘白也是慢慢悠悠随着阮双行的脚步而去。 忽然,床榻的娃娃爬了起来。 三个人都不敢发出丝毫声音。 阮安玉突然想她小荷包里头还有牛肉干,是冬紫来给她做的。 她小手伸出床帐,将放在小凳子上的衣物抓了进来。 抹开荷包,抓了两块出来吧唧吧唧啃了起来。 声音又不敢太大,生怕被守夜的管桂或者橘白听着,来把她这点积攒的口粮给没收了。 想着还有清汤细面两三日,阮安玉每天贪嘴,默默的睡下了。 等着娃娃再无半点动静,阮双行掀开床帐,橘白点了灯。 三个人就看娃娃嘴上脏兮兮的,枕头边放着个荷包,散发着牛肉干的味道。 阮双行拿了荷包,将里头几块牛肉干都没收了。 睡着了都还想着吃,果真是该消消食了。 管桂谨慎开口,“这样不会把六姑娘饿出个好歹吧?” 阮双行捏着手里的肉干看着,淡淡然,“饿不死。” 第90章 偷吃 不知发生何事的阮安玉再度睁眼,就清清楚楚的听到肚子咕噜咕噜的声音,摊在床榻上真的是想打死给她诊脉的大夫。 见娃娃这时辰就醒了,管桂橘白面面相觑眼眸皆是泛着层层的担忧。 梦游症也就罢了,如今都睡不好了,这可怎么的了…… 阮安玉熟悉好,见着面前阮安仙送给她的小花簪,还有一直从河间府带到应天府的玉铃铛簪花,只是迟疑了片刻,小手一挥,“带二哥送的!” 管桂似乎都猜到小丫头会如何选了,看橘白闭眼都玩挽的包子头,便说:“不若奴婢给姑娘好生打扮一下,虽说眼下伯爵府各位主子都还没回府,可倒是您是世子夫人的胞妹,可不能丢人的。” “哪里丢人了,我怎么可爱的。”阮安玉看镜子里头自个的小肉脸,拿着手揉了揉,“天底下怎么会有我怎么可爱的姑娘。” 橘白没憋住,噗呲笑出声,“管桂的意思是,姑娘好歹都是八岁多的姑娘了,紧跟着就要九岁,眨眼就是十岁,可不是小孩子了,不如弄个精致些的?” “你这一句话出来,我就像马上要及笄了似的,就这样,我喜欢!”阮安玉不许二人在打扮她一事上多嘴。 占据这身子怎么久了,阮安玉是能看出小安玉绝对是个地地道道的美人胚子,日后张开了,可不是比阮安仙这姐姐强一星半点的。 至于里面的道理,她难得和两个丫鬟讲。 阮双行早已起身读书,听着耳边铃铛声,从书里抽回目光,就见小胖娃娃蹦蹦跳跳进来。 “二哥,我饿了,今日我们早些开饭吧!” 阮双行放了书卷,点点头。 “二哥,我昨晚做梦了。”阮安玉拉着他的手朝外头走,“我梦到你带我去下馆子了!” 阮双行目光冷幽幽看她,“既如此,你就应该知道是个梦了。” 阮安玉:“……二哥说话还是怎么不留情面,那今日你去哪里,我能跟着吗,或者你把我送到姐姐院子去吧,我都一个人在这里呆了两日了。” 都要发霉了。 看阮双行不说话,阮安玉又说:“二哥要是担心我惊了姐姐的娃娃,那就让我跟着你吧,我发誓,这次一定乖乖的。” “以前你在府邸呆个十天半个月都呆得住,这出院子也不小,你可都逛完了?” 阮双行还能不知这人脑子里头打的何等算盘,只要一换地皮,她这眼皮子浅的东西就能吃到东西了。 “这两日我同姐姐都有些忙,你乖乖呆着这里,等着我忙完了,带你出去好好逛逛。” “等你忙完了我们都回家了。”阮安玉仰头,“你不就是带我来看姐姐的吗,我都没怎么看到。” 只要出了这院子,她不信弄不到吃的。 “二哥,你把我送去姐姐哪里好不好?”阮安玉拽他的衣袖使劲的摇啊摇,“二哥,你最好了,我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也会害怕的啊,二哥二哥二哥……” 看小丫头凑过来的脑袋,阮双行伸手推回去,“好生吃饭,喝了药我送你去姐姐院子。” 阮安玉抱着阮双行叫了声万岁,屁颠屁颠跑了进去,飞快就把饭食一扫而空,看阮双行小盘子里头的鸡蛋,默默的伸手过去。 “真是把你养好了,来我盘子里头抢东西了。” 阮安玉脸皮厚,“我还有点饿,你出去应酬肯定要吃东西的。” 一个鸡蛋而已,阮双行难得在计较。 用药完毕,阮安玉就被带到了阮安仙的院子里头,本以为怎么都能摸着点吃点,却看桌子上除开茶盏什么都没有。 阮安仙靠着软榻绣着小孩子的衣物,“你不必想了,母亲说你女红越发好了,过来个给我绣个蝴蝶看看。” 阮安玉哭丧个脸,“姐姐,我手还疼着呢。” “是吗?”阮安仙看自家机灵的小鬼,“今早抢你二哥鸡蛋手怎么好的很?” 阮安玉皱鼻子,“姐姐就知道看我笑话。” 绣了蝴蝶交差后,阮安玉被姐姐抱着一同午睡,那是饿的前胸贴后面,无论如何都睡不着了。 她的好姐哥是要饿死她。 若是她在这样坐以待毙,哪里还等得到大夫重新来把脉的。 她蹑手蹑脚爬下床,和秀荷说睡不着,要在外头逛逛。 陪着阮安玉是个不大的丫鬟,预备带她去堆雪人,阮安玉哪里还能搞这些力气活,饿的不成,忽而就看着一个人影闪现进来,后面还跟着两个老妈子。 嗨哟,还真是天不绝她阮安玉。 “裴绝!” 手里抓着糖葫芦的裴绝就看面子个粉色的团子走了过来。 “阮家妹妹。”裴绝眉宇带笑,“我也来找你姐姐玩。” “我姐姐在睡觉,没功夫陪你玩。”阮安玉盯着他的糖葫芦,“我们是哥们吗?” 裴绝点头。 “把你糖葫芦给我吃一口。” 裴绝犹豫,“我给仙姐姐买的。” “就一口!” 裴绝迟疑了下,把糖葫芦递过去。 阮安玉突然就开始跑,裴绝唔了一声,立刻跟着追上去。 两个人一溜烟就跑的没影。 阮安玉停下脚步,“裴绝,快快,去给我偷点吃点来,我要饿死了。”她知道这人是装傻,“快点,不然我要饿死了。” 裴绝看她,“你让我去偷东西?” “我饿了,你们京城的庸医说我太胖了,把我姐姐和二哥唬着了,我都要饿死了,快点去快点去。” 裴绝露出神奇的目光。 阮安玉哪里胖的,分明她家七妹妹更肥嘟嘟一点。 很快,裴绝就揣着一只鸡腿回来了。 他清楚的看到阮安玉双眼放出了绿光,就差把骨头给吞下去了。 裴绝想了想,把荷包里头的芡实糕拿给她。 阮安玉两口干完,“差点就饿死在京城了。” 裴绝捏着手里的糖葫芦。 说实在,不是阮双行对她好,他真的不信这是阮双行的妹妹。 外面的丫鬟也摸到这里了,阮安玉急忙擦干净了嘴,“我没欺负裴绝,我和他闹着玩的,我没有吃她的糖葫芦!” 第91章 逆子 阮安玉回去后,吃饱喝足后,瞌睡也成功的来了。 等着睡醒之后,就见裴绝在外头蹲在捏雪。 “裴绝,我给你堆雪人如何?” 阮安玉如同活了过来,她是认定这人肯定是个装傻的。 对于裴绝,她是很能感同身受,就如同她内里其实已经是个和阮双行小不了多少的里子,却是套着个小娃娃的躯壳,做什么都想附和这个小躯体的年岁。 就如同眼前的裴绝,不管做什么,都要先告诫自己,你是傻子,你是个大傻子,一定不能表现的太正常了。 “来,给我搭把手。”阮安玉预备大干一场,“我给你做个大大的雪人。” 裴绝默默开口,“我不和你玩,你有病。” “你才有病,青天白日的还骂人了。”阮安玉叉腰,居高临下看他,声音压得只有二人可闻,“你别给我装了,我又不会把你给卖了,怎么能骂我有病。” 裴绝很认真,“你真有病。” “你在骂人我要打你了。”阮安玉蹲下搓雪团,“把刚刚的话收回去,不然我就砸你头上,让你变成真傻子。” “刚刚,我听到你姐姐说你有病。”裴绝一字一顿,盯着她手里的雪团子,“说你梦游,说你胖,还说你……” 他声音小了很多,似乎在思考。 阮安玉啊了一声,露出极其不可思议的模样,手里雪团子都从滑落,蹲在他面前,“你居然偷听我姐姐说话,我姐姐都没打你吗?” 裴绝手指点了点自个脑子。 阮安玉:“……好吧,你别炫耀了,我没病啊,我有病我自个怎么不知道。” 裴绝听她这话,是真的觉得的她可能有病了,不过想着阮双行对他很好,犹豫了下,“说你晚上发疯。” “你大爷的发疯!”阮安玉一嗓子给他怼过去,“我姐姐才不会这样说我。” 裴绝很小声,“你自己想吧。”他顿了顿,“给我堆雪人,不要你怎么胖的。” 阮安玉:…… 边堆着雪人小丫头一个劲的想着,突然顿悟了。 裴绝就看阮安玉猛然张开了嘴,默默的露出嫌弃的眼神,随后起身走掉了。 阮安玉反应过来。 难不成是她晚上爬起来打拳修身养性被人给瞧着了? 阮安玉脑子轰然炸开了烟花。 肯定是这样! “裴绝……”她回头,看裴绝不见,疑惑了下,随即目光看着台阶用雪露出的字迹。 ——“小心二太太” 二太太? 是伯爵府的二太太? 阮安玉心中咯噔一声,听着橘白叫她,忙抬脚抹去了字迹。 这一晚,阮安玉没有在打拳,竖起耳朵果不其然听到了动静。 在她快要睡下去时,一直宽厚温暖的手摸到她的脑袋上。 是阮二哥。 听着关门声,阮安玉在黑暗之中慢慢睁开了眼。 她让阮双行担忧了。 次日阮安玉起了个大清早,阮双行一开门就被小团子扑了个满怀。 “以为这样我就能给你安排好吃的?”阮双行抱了下她,而后嫌弃的放下,“越发的沉了。” “废话,我在长大啊,总有一天你抱不动我的。”阮安玉哼哼,随即拉着他的手,“二哥,我们要在京城呆多久啊?” 裴绝昨日给她留的字,若是呆的不久自然是没必要告诉她的。 她不过是个娃娃,知道个什么,还不是告诉阮双行。 阮双行看她,“你喜欢京城吗?” 这话一出,阮安玉一下就明白了,天真的问他,“怎么,要是我说喜欢,我们还能一直留在这里不成?” 她今个蹲在院子吹了会冷风,还真的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明年的会试不会如期举行,因为提前泄题,牵连许多官员,当今陛下一怒之下就取消了科考,同时彻查了要顺着这次会试落到各处的堂部,延后了一年。 所以—— “我跟着你,你要是想留在京城,我就陪着你,你要是想回去读书,我也陪着你。”阮安玉露出灿烂的笑意,“你不要因为我委屈自己了。” 阮双行笑了笑,摸着她的脑袋,“你这话一会儿去说给姐姐听,我晚上就带你下馆子去。” 阮安玉:“……你就是拗不过姐姐了。” 阮安仙最值得学习的地方,就是死缠烂打,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任凭你是拖着还是强硬的拒绝,只要不是她要的结果,她多的是法子让你答允。 “我坏了你在兰家私塾的事,二哥要是觉得家里夫子不能教你了,咱们就留下试试?比较比较?” 阮安玉提议。 “好了,我心中有数。”阮双行拉着她入了屋子,“先吃饭,一会儿我送你去姐姐那头,明日伯爵府的人就要回来了。” 阮安玉剥着鸡蛋,“昨日我见着裴绝了。” “嗯,你还骗人家给你偷鸡腿。”阮双行把吹凉的稀饭落到她面前,“还抢人家糖葫芦,很丢人,知道吗?” “你要不要听我说话。”阮安玉盯着他,“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怎么爱告状,回头我揍他去。” 阮双行无奈。 “昨日裴绝给我说,让我小心伯爵府的二太太。”阮安玉捧着稀饭觉得香喷喷,抓着勺子,“二哥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阮双行略略沉思,看小丫头透彻的眸子盯着他,戳她眉心,“吃你的饭,不吃就出去。” “哪里不吃了,不是等着你回我话吗?”阮安玉抱着自个饭碗,“就知道克扣我饭食,等你日后娶个凶媳妇,也不给你饭吃,到时候被求我给你偷鸡腿。” “你大约是忘了,我的妻子,你是要叫一声嫂嫂的。”阮双行提醒小丫头,成日诅咒他娶个克他的妻。 阮安玉吃着稀饭,“二哥,难不成那二太太是想让我给她们家谁做媳妇吗?” “你放心,你的嫁妆家里还没有凑出来,一时半会是不会把你给嫁出去。” 阮安玉:…… 吃完饭被丢到阮安仙院子,阮安玉继续绣着她的蝴蝶帕子,突然听着嚣张的声音。 “安玉姐,听说你妹妹来了,母亲让我过来送个见面礼!” 阮安玉肩头一抖。 这声音。 是她的逆子,章嘉轩。 第92章 雪仗 章嘉轩派头十足,银蓝色的圆领袍,心口绣着虎虎生威的打老虎,披着坎肩,比上次见到高了两寸。 只不过,这张脸还是很欠打。 即便重新做人了,阮安玉也很百思不得其解,章嘉轩怎么就会收养这小东西做儿子。 “你这眼神看我做什么?”章嘉轩走上去,见他手里拿着的绣绷扯了过来,“你绣的什么,蝴蝶吗?哇,怎么能丑成这样,和你一样胖。” 阮安玉捏紧了小拳头,“章小少爷怎么能抢人东西。” “抢?你又没来和我争斗怎么能叫抢,这叫在你允许的范围内,随意的看看。”章嘉轩还给她,“绣成这样怎么宝贝。” 阮安仙撑着腰身过来,“小世子,这就是我与你说过的我的妹妹安玉,比你小三岁,你可以叫他一声安玉妹妹的,安玉,还不给章家哥哥打招呼。” 阮安玉很不情愿,这崽子分明应该给她跪着请安才对,不过面对姐姐压迫性质的目光,慢慢屈膝下去。 章嘉轩猛然捂着心口。 熟悉的抽疼感再次包裹全身上下。 “你怎么了?”阮安玉发现他不对劲,“你挤眉弄眼的做什么,你家大人怎么教你规矩的?” 阮安玉一站直,章嘉轩那股骤然的不适感立即消散全无。 他使劲吐了口气,明明上次找了几个大夫来看都说没事,章嘉轩很快恢复镇定,又是那副玩世不恭的小得意样,“要你管,快快,叫声哥哥来听。” 阮安玉冷笑一声,朝章嘉轩心窝子狠狠戳刀,“我有哥哥,我才不叫你哥哥,你想当哥哥,让你家大人给你生一个去。” 即便京城人人叫你一声小世子,章舒弘始终没有给他请封,他在得意,也是个身份尊贵的样子。 若是有弟妹降生,他在侯府的位置必然是一落千丈的。 虽然,章舒弘最后是为这个小养子请封,还为他在朝堂铺好了路。 不过,这小子火候平平,掀不起何等风浪,很爱戴章舒弘这半路老子倒是真的。 阮安玉跑到姐姐跟前,“我不要和他玩。” “阮姐,你这妹妹真该揍了,上次花灯会还撞了我,撞了人还跑。” “你多大了,还翻旧账。”阮安玉虎视眈眈瞪着他,“你不是来送礼的吗,送完了就快点走。” 阮安玉拍了下娃娃的脑袋,正在这时外头就说裴绝来了。 “哟,这不是裴小呆瓜吗?” 裴绝进来看着章嘉轩,简直脚底生风,跑的飞快。 “别跑啊,我带你抓鱼去!”章嘉轩把人抓了回来,“这还有个胖妹妹,咱们三个钓鱼去如何?” 裴绝非常不喜欢这个捉弄他的章嘉轩,使劲摇头,“我要去找奶娘。” “多大了还要奶妈。” 阮安玉看不下去,走上前狠狠推章嘉轩,“你能不能别欺负人,真心实意好带我和裴家哥哥出去玩,不会好好说话吗,你这样,谁不以为,你是要用我们两个去钓鱼的?” 裴绝站在小丫头身后。 阮安玉叉腰抬着小下巴,“你吓着裴绝了,给他道歉。”、 明明是个小他三岁的丫头,章嘉轩却觉得尤为的有威慑力,莫名的小腿肚子开始有点打颤。 “好了,嘉轩也没有恶意的。”阮安仙走过来,“绝哥儿,上次你被家里哥哥欺负,还是嘉轩把人给你打跑的对不对,他只是想和你做朋友。” 裴绝一出排斥章嘉轩,“不和他玩。” 章嘉轩要开口,阮安玉不善的嗯了一声,挡在裴绝前面,“不许欺负裴家哥哥!” 最后三个人在一众奴仆的眼睛下,在院子堆雪人。 说是堆,不过是章嘉轩命令,阮安玉和裴绝打下手滚雪球。 “裴绝。”阮安玉小声叫他,“你想不想揍他一顿。” 裴绝没有迟疑,果断点头。 阮安玉狡黠一笑,“那以后没人时,能不能不给我装傻?” 见他不理会自个了,阮安玉继续,“反正我都知道了,你点头,我保证把你这些年在章嘉轩身上受的气,都给你连本带利讨回来。” 裴绝思考了会,“我看了结果在答应。” 阮安玉:…… 不愧敢去烧她牌位的狠角色,说话贼带感。 阮安突然扬声,“裴绝,我们来打雪仗吧!” 裴绝啊了一声,几个雪球就朝着他身上砸了过来。 章嘉轩见此,立刻加入了战局。 场面顿时混乱起来,漫天雪团子飞舞。 不一会,就听着章嘉轩叫嚷。 “不来不来了,打着我!” “你还打着我了,凭什么不来了!”阮安玉大声嚷嚷。 裴绝下手一点都不拖泥带水,还不忘和阮安玉唱双簧,“六妹妹,你打着我!” 最后阮安仙出来,就看章嘉轩浑身都是雪。 旁边两个大汗淋漓。 她叹息,吩咐妈妈带人下去换衣裳,以免风寒。 亲自给妹妹梳洗,阮安仙见她玩着手中的簪花,“姐姐送你的簪花都不见你戴着。” “那明日带给姐姐看。”阮安玉甩着小脚,“二哥买的我喜欢。” “安玉,你愿不愿意留下伯爵府?” “不要。”阮安玉很果断,“小住是可以的,姐姐现在才嫁过来多久,还有小宝宝呢,我跟着二哥好好的,你想我了,就给我写信,我和二哥来看你。” 阮安仙没有料到妹妹会这样说。 “姐姐是想我去说服二哥吗?”阮安玉仰头,“这样对二哥不公平,我们应该让二哥过想要过的生活。” “二哥虽然养着我,但也一直在努力迁就我,让我每日都开开心心的。” 阮安玉玩着手里的东西,“原本,姐姐就已经把我硬塞给二哥了,姐姐是个很好的姐姐,但是二哥也是很好的哥哥,安玉不能给姐姐添麻烦,也不能乱让二哥做不乐意的事。” 阮安仙摸着娃娃的脑袋,稳了稳,“这样,你与二哥提一提,我给你买肉吃怎么样?” 阮安玉肚子瞬间咕噜噜叫起来,还是异常争气使劲摇头,“不行不要不可以,在多肉都不能卖二哥!” 第93章 尸体 晚间阮双行回来,就从阮安仙嘴里知道了小丫头的丰功伟绩。 阮安玉生怕被姐姐和二哥夹击骂,自己就跑出去玩了。 等着从阮安仙院子离开,才松了半口气,拉着阮双行衣袖轻声,“二哥,是章嘉轩欺人太甚,裴绝多可怜啊,而且也不坏啊,所以我就……反正就是我们小孩子闹着玩,你不要想得太多了……” 阮双行难得理会她。 这一幕落到阮安玉心中,就是咯噔一声,“二哥,你不要生气,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装了一路的孙子,阮安玉就差给他下跪了。 直到回了院子,阮双行才低头看小妹,“你今日做的很好。” 阮安玉:??? 看走径直走进去的人,阮安玉小跑的上去,“二哥那话几个意思,我怎么没明白,是夸赞我见义勇为吗?” 阮双行提壶倒茶,递了杯给小丫头,自个自己倒,“离章家人远些。” 章家两个字从阮双行嘴里说出来,落在阮安玉耳中,总有浓浓的肃杀色彩。 “为、为什么?” 阮安玉天真的看她。 眼下的阮双行,应该是没有资格站到章舒弘跟前去的。 “姐姐今日让你如何称呼他?”阮双行招手让小丫头来跟前。 “让我叫哥哥,我才不叫。”阮安玉捧着茶杯,“我有你就够了。” 见她一副天真模样,阮双行也不想多说什么了。 “明日,伯爵府的人就要回来了。” “知道,姐姐已经和我说了,我一定乖乖的,不给你还有姐姐丢人。”阮安玉笑盈盈望着他,眸子忽闪忽闪;“我一定会特别乖的。” “安玉,你可想留在京城,时常看到姐姐?”阮双行问他。 “为什么这样问我?”阮安玉看他,“难道这次回去以后,我若是想姐姐了,二哥不会在带我来看嘛?” 她听着阮双行这样一问,就知道阮二哥是想以她的回答为主了。 多好的哥哥呀。 阮安玉反问他,“那二哥想要呆在京城吗?” “原本母亲与我寻了一门房师,就是兰家老爷。” 阮安玉梗咽:“……二、二哥所以我是打了一架,你不能在去兰家读书了,兰家人怎么小气的吗?” “是没必要,本就是母亲硬塞的好意,我怎么也的去瞧瞧。”阮双行摸她的脸颊。 他的确是在算计自己的仕|途,冬紫来娘家是商贾,士农工商,她的嫡母可以是商贾,可若是引领仕途的房师也是商贾往来的,只会让他的仕|途多些不必要去攀登的台阶。 钱这个东西,当你走到一定的高度,会四面八方朝你而来。 阮安玉心里的罪恶感这才消弭了几分下去,“那、姐姐是不是给你找了个更好的地方读书?” 阮双行既然来问,自然是有迟疑的。 阮双行道:“你可知道京城安家?” 阮安玉眼神剧烈一动,随即垂下了眸子。 “罢了,说了你也不知道。”阮双行不和她说深的东西,“去玩吧。” “不嘛,我想你陪我下棋。”阮安玉迈着小腿去里头抱着棋盘出来,“姐姐今日也说我下的不错呢。” 一盘棋走完已经过了子时,管桂几次进来说太晚了,都没人两个人回神出来。 最后阮安玉输了两子。 她有点意外,面上也没有多余的表现出去,叹了口气,“还说赢了能让你带我出去吃饭了。” 洗漱完毕,阮今朝没有在爬起来搞小动作了。 心中有些复杂。 安氏族学。 就是她的家。 哪里有她的父亲母亲祖父,安家世代翰林,族学之中更是藏龙卧虎,能进安氏族学,相当于是已经是内定的进士了。 每一届安氏族学的学生,无一例外的都能中举。 因为,他的祖父也算是桃李满天下了。 不过,她若是没记错的话,因着她的死,祖父一蹶不起,眼下安家应该是父亲掌家了。 对与安家,阮安玉很想念也很恐惧。 毕竟安家现在已经接受了她的死,若是她贸贸然的出现,岂不是让安家人更加痛心疾首。 起初,她也想过要不要想办法告诉安家人自己的死,至少不让他们在给章舒弘办事。 可是,她不能不承认,章舒弘的确是在一场有一场的朝局动荡之中,保住了安家,虽然很大程度,是想让安家继续为他鞍前马后。 阮安玉内心烦闷。 不如说很逃避这个话题。 他想到了阮双行。 难怪阮双行会迟疑要不要留着京城了。 她睡得迷迷糊糊,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落到了脸上。 阮安玉睁开眼,借着朦胧的月光,只感觉有什么在头上。 她坐起来,抬起手掀开床帐,紧跟着瞧着了掌心了红色。 她脑子轰然一炸开,使劲拽着心口憋住叫嚷。 僵硬的从床榻爬了下去,推门出去,就看橘白坐在地上打瞌睡。 小丫头两手捂着嘴,去敲阮双行的门。 阮双行披着衣服出去,看娃娃脸上还有手上的血迹,眼神大变。 “安玉……” 看底身下来的人,阮安玉浑身都在颤,“我,我屋子有死人,二哥,不能不能吓着姐姐了,你,你快去看看。” 阮双行将把娃娃抱进屋子,飞快跑了出去。 阮安玉团在都是阮双行气息的被褥里头,整个人慢慢的放松起来。 她想起了裴绝提醒她的话。 小心伯爵府的二太太。 若是刚刚她大叫了出来,今夜阮安仙的胎必然是要惊着了。 这个人是要借着她的手,害的阮安仙胎儿不保,这样事后罪过都在她头上,阮安仙是绝对不可能将怒火牵扯到她的头上的。 惊吓过来,阮安玉心中是一层层的杀意。 这时候,阮双行也走了进来,“不怕,我带你去姐姐哪里。” 穿好衣裳洗干净血迹,阮安玉就被阮双行抱着去了阮安仙哪里。 阮双行最大的本事,大抵就是死全家的事,从他嘴里说出来都能是平平淡淡的。 阮安玉被阮双行抱着怀中,听着二人的交谈。 她能感觉到阮双行是被吓着了,他极少怎么用力将她抱着的。 “二哥,我不怕的。”阮安玉很小声,“我感觉不对劲就深吸了口气,小跑着去找你了,什么都没看到。” “你不要害怕。” 第94章 姐夫 “二哥,我真的什么都没看到,你不要担心我。” 阮安玉努力露出最恬淡的笑容仰头望着阮二哥。 不用多想,里面的场景一定是极其的骇人,说不定就是想把她吓死亦或者吓出个好歹在这里。 即便院子里头伺候的人不多,,她和阮双行是贵客,伯爵府上下皆是心中有数,必然不敢乱来。 且,早不乱来晚不来杀的,偏偏等着明日伯爵府各位主子回来才动手。 这里头的文章心眼可就多了去了。 阮安玉不知伯爵府内里的水深,也不好多说话,只能乖乖的靠着阮双行怀中。 阮双行把坐着膝头的娃娃紧紧抱着,望着阮安仙,许久才道:“我并非是要逼迫姐姐如何,安玉年幼又是初次入京,能与谁结怨?” “不管姐姐此前如同手腕厉压伯爵府的人,眼下,这些人把手伸到安玉头上了,若真同姐姐期待一般,我与安玉都留下,岂不是……”阮双行点到为止。 他顿了顿,继续说:“以我之见,暗中之人必然觉得今夜您不敢大肆动手,才敢孤注一掷对安玉下手。” 阮安仙目光复杂闪烁。 “我真的没事。”阮安玉不想姐姐为难,“你看,我皮都没有蹭掉一块的。” 阮双行只是说:“倘若贼人行凶时,安玉不慎苏醒,或许你我只能给她收尸。” 此话一出,阮安仙所有的顾虑荡然无存,厉声吩咐,“来人!” 紧跟着整个伯爵府都炸了锅。 阮安玉被阮双行丢到床榻按到被褥里头,旁边还有四五个丫头婆子陪着她。 “二哥,我现在睡不着。”阮安玉看阮双行,“还有,二哥是要用被褥捂死我吗?” 阮双行摸摸她的脑袋,想着她梦游症才好了一日,眼下被这突然一吓,也不知日后要如何了。 “不必多想,安生睡觉。”阮双行难得拍着她。 边上的张妈妈是阮安玉的陪嫁,也算是看着阮家三房三个孩子长大的人。 她亲点了安神香落在旁边,小声道:“二少爷还是出去的好,否则六姑娘更是害怕的不得了。” 阮安玉今夜的表现完全超出了一个八岁多孩子的模样。 不哭不闹着实镇定,还自个去敲阮双行的门。 阮双行看她,“那我出去了,今夜就在姐姐这里,好好睡,不要多想。”他顿了顿,“橘白没事。” 阮安玉本就一直担忧昏过去的橘白,听着这话心里石头下去一半。 “二哥,我真的没事,你别怎么严肃。”阮安玉抓他的手,“难道你不该夸夸我吗?” “夸你睡得死吗?”阮双行戳她眉心,起身吩咐张妈妈,“她若不乖,就来叫我。” 阮双行走后,张妈妈便靠着床边哄着她。 见阮安玉翻来覆去的,便是道:“六姑娘,可要喝安神汤。” 阮安玉默默做了起来,“张妈妈,我有点饿了……” 她摸着肚子。 肚子也很争气的给她了排场咕噜噜叫了起来。 原本她就是被饿醒的呀,如若不然,一定一觉大天亮。 张妈妈并不知阮安玉被强制少吃点的事,忙起身吩咐丫鬟弄吃的来。 不一会,小桌子上就摆满了吃的。 阮安玉使劲咽着口水,抓着个鸡腿就朝嘴里塞。 很不幸的,熟悉的目光让阮安玉塞鸡腿的动作僵硬住了。 “二哥……” 阮双行背着手,目光凉凉,“把我赶走,感情你想的是这出?” 整个伯爵府都要炸锅了,这小丫头片子想的就是浑水摸鱼大鱼大肉。 “我饿了!” 阮安玉理不直气也壮,“我本来就是饿醒的,我,我害怕,我吃点怎么了。” “你不是一直说一眼都没有瞧着吗?” 阮安玉:…… 阮二哥这该死的记忆里。 她握住手里的鸡腿看了半天,深吸口气,默默放下。 心道:等着出过了,她一定要胡吃海喝一个月! 最后,被喂了一碗银耳羹的阮安玉爬上了床。 等着再次睁眼时候,她只看着个陌生的男子爬在床头盯着她。 “小安玉,你醒了?我是你姐夫。” 姐夫? 这人就是伯爵府的世子爷张元瑾。 还真是个儒雅随和的模样。 “你二哥和姐姐在做事呢,凶的很,我难得去,就来替他们守着你了。”张元瑾看小安玉坐起来,觉得她着实精致漂亮,忍不住戳了戳她的肉脸。 阮安玉打了个喷嚏,到把张元瑾吓得紧张,“怎么了,是不是着凉了?” “没有。”阮安玉笑眯眯,“姐夫莫要担忧。” 阮安玉梳洗完毕,看着一桌子珍馐眼睛瞪的直直的。 “都是京城的小点心,你都看看喜欢那些,日后我让厨房换着给你做。”张元瑾给小姑子布菜。 这下到没有扑上去狼吞虎咽了。 阮安玉规规矩矩的吃着,抱着碗道:“姐夫不去看看姐姐吗?” 怎么大的事,作为世子爷的人,下一个承袭爵位的人居然如此的无所谓。 “事关你,我怎么好插手,让你姐姐和二哥处理便是了,若是一会儿我觉得下手太轻不能给你报仇雪恨,在酌情说两句。” 语调温温柔柔,话里的意思倒是堪比冷刀。 张元瑾越看小安玉越喜欢,见她吧唧吧唧吃的小口小口的,心都要化了。 “你姐姐要是能给我生个你这样漂亮的姑娘,我肯定要开宗祠祭祖了。” 阮安玉不解的眨眨眼,“姐夫不想要哥儿吗?” “我更盼女儿。”张元瑾给他夹糕点,“你看你都瘦脱相了,多吃点。” 管桂:“……世子爷,二少爷不许六姑娘多吃的。” 张元瑾,“别听你二哥胡说,姑娘就要胖嘟嘟才可爱,这样过年都能多要几个红封的,放心吃,有我在你二哥还是要给我点面子的,够不够,不够我再让小厨房给你做点去?” “够够的!”阮安玉开心的甩着小腿。 这姐夫真的是老天爷派来拯救她的。 等着用完了饭,阮安玉就被管桂和秀荷压着捣腾了起来。 阮安玉知道一会儿就要去见伯爵府的人了。 深深吸了口气。 她道:“打扮漂亮点,不能丢姐姐和二哥的脸。” 第95章 见人 到了张老太太院子门口,阮安玉仰头看着龙飞凤舞翠拢斋三个字。 走进去,就见院子里头都是候着的奴仆,都规规矩矩的站着,一点声音都没有,可见规矩森严。 她乖乖打的跟着阮双行身边,抬头挺胸,一举一动都再无小安玉的鲁莽和随行,深深刻在骨子里头教养彻底显露出来。 张元瑾引路,临着兄妹二人进去到了正堂,打趣小骨子,“小安玉这是害怕了?我家祖母算是京城极好的说话的老太太了。” 阮安玉扬起头看姐夫,板着的小脸眉眼笑成月牙儿,“姐夫怎么好,家里人肯定都是极好的。” “你们二人稍候,我进去通禀。”张元瑾让二人在门口稍站。 阮安玉能够明显的听到内间有不愉快的声音传出来,里面不乏有姐姐阮安仙的。 她眼观鼻鼻观眼,知晓是昨夜的那场惊心动魄造成的。 阮安仙这是在个给她找场子。 看了这伯爵府水还是满深的。 过了两盏茶的功夫,张老太太身边的班妈妈就走了出来。 看着熟悉的人,阮安玉小声叫她,“班妈妈好。” 班妈妈哟了一声,不过小半年未见,眼前的小姑娘更加标志了。 今个阮安玉好生拾缀了一场。 穿着宝蓝色的窄袖袄子外头套着肩方领比甲,纽扣是赤金小桃花,织金马面长裙绣着绣球图案,整个人大气了不止一点半点,毫无素日的俏皮。 两个包子头也换成了精致的小盘髻,不过那对簪花还是那对簪花,轻轻的一个摇头,就能听到清脆的声音。 班妈妈若说最开始对阮安玉不算喜欢,自打裴绝被阮安涟坑之后,反倒是对阮安玉、阮安宁两个小调皮喜欢了不少。 她先给阮双行见了礼,随即柔和的笑着,“走吧,老太太在等二少爷和六姑娘了。” 入了屋子,上首坐着的张老太太慈和的不行,等着二人给她请安完,便哟哟了两声,“枉我还觉得安仙就是个美人胚子了,想不到家里这小妹妹才更是明珠呢。” 阮安仙含笑,“老太太谬赞了,她就是个小皮猴子呢。”她看妹妹,“老太太在夸你了。” 阮安玉规规矩矩颔首行礼,“安玉谢过老太太夸赞,不过安玉还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自个是个小胖妞的。” 张老太太哎哟哟了好几声,笑的眼睛都快看不到了,招手让小安玉过来,爱怜的摸着她的小脸,从旁边摸出个平安锁的项圈给她挂在脖子上。 阮安玉忙缩回了脑袋,目光去看阮双行,一副乖宝宝的模样。 阮双行朝她点点头,阮安玉才笑着把脑袋伸过去,摸着价值不菲的玉坠,“安玉很喜欢,安玉一定每日都带着。” 张老太太摸着她的脑袋,“挨着老太太坐可好?” 她看着阮双行,“双行啊,可别觉得府邸怠慢你们兄妹二人。” 阮双行入了座,恭敬颔首,“不敢,我还担心叨扰了贵府。” 大人们打着太极的话阮安玉一句都没听进去,刚刚在张老太太的亲切引荐下,阮安玉大概知道在座的都是些什么人。 阮安仙就坐在下首的位置,张元瑾陪着她坐着,一会儿递茶一会儿递吃的,十足的在乎。 旁边也是一副和蔼模样的是伯爵府的大太太佘氏,挨着她坐着的另外一个妇人,是府邸二少爷张之珏新过门的妻子,都是大房的人,皆是一副好相处的模样。 另外一边坐着的便是二房的太太孙氏,还有她的两个女儿,这三个的面相可以用刻薄来形容了。 阮安玉就想着裴绝告诫她的话,对这个二太太孙氏好感几乎下去了大半。 听着孙氏的声调,适才应该就是她在和阮安仙争执什么。 阮安玉手里被塞着糕点一直都没有说话的机会,埋头小口小口的吃着。 直到被一束冷意的目光刺痛,阮安玉才一个激灵,硬着头皮对阮双行笑了笑,默默将才拿起了的糕点放回了盘子里头。 她心道:阮二哥果然是她的大克星。 “好了,双行啊,你就和你妹妹安生先住在府邸,哪有亲家的人来,去外头住着的。”张老太太拨动着手中的翡翠念珠,“若是谁敢不尊敬你们两个,只管派遣人来告诉我。” 说着,张老太太看小安玉,“以后就在伯爵府好好玩好不好?” 阮安玉装傻的笑笑,“我喜欢和二哥玩。” “怎么,你不喜欢你姐姐?”张老太太问。 阮安玉看姐姐,“可姐姐这样怎么陪我玩,二哥会打我的。” 张老太太被逗笑,很是喜欢的又把手上的玉镯子塞给了她,“你去和裴家哥哥玩好不好?” 阮安玉明白这是要把她支开,给阮双行对与昨夜之事一个交代了,摸着镯子就离开了。 丫鬟领着他去了后面,裴绝正在吃饭,见着她来了,对旁边小厮吩咐,“给六妹妹拿碗筷。” 阮安玉打了个嗝,摆摆手,“不必了,我吃过了。” 裴绝就不说话了,阮安玉摸了碟糕点在他旁边啃,裴绝吃饭不喜欢说话,她是领教过的,且极其的佩服,她和阮安宁饭桌子闹起来,阮双行都能翻脸,这人就一本正经的吃。 她压低声音,“昨日的事是二太太做的吗?” 裴绝看她,随后很小声,“很复杂,你脑瓜子不会明白的。” 阮安玉想骂他,深吸了口气隐忍下来,“……你很聪明似的。” “反正比你好。”裴绝看她啃糕点,满脸都是,着实嫌弃,侧过了些身子,才继续说,“除开你姐姐和你姐夫你不要接触伯爵府的人。” “包括老太太?”阮安玉好笑的问。 裴绝迟疑了下,很肯定的点头,“都不要靠近。” 这下,阮安玉眼神闪烁了下。 裴绝知道的肯定不多,毕竟这里的人拿他当做傻子,说话的时候才不避讳他,可是,若是说的是极重要的,想来还是要把她支开的。 刚刚的争吵始终盘旋在阮安玉的心中。 裴绝放下筷子,问她,“你会留着京城吗?” 阮安玉不解的看他。 “你想留下,阮二哥也会留下,你姐姐给他求了安氏族学的位置,你可知这个位置对你哥哥意味着多大的机会。” 他话音落下,阮安玉就跳下了凳子。 “我二哥的事情我不参与。”阮安玉扫了裴绝一眼,“还有,你脑瓜子才有问题。” 说完这句话,阮安玉就出去了。 阮双行出来时,就看阮安玉坐在外头横座,手里玩着树枝。 他叫她,“安玉,走了。” 阮安玉走过去,“二哥,你们刚刚是吵架了?” 她坐在外头,都听到里面有砸东西的声音了。 “与你无关的事不要多管。”阮双行戳她脑袋,“还会听墙根了。” 第96章 客人 “哪里有,是你们声音太大了。”阮安玉买乖,“刚刚有人骂二哥吗?” “怎么,你还要在伯爵府在给我打一次人了?”阮双行现在对小丫头的动手能力是一点都不怀疑。 她着实好奇这到底是不是与他同房的妹妹,他和阮安仙都是沉稳性子,偏偏这小妹,着实一言难尽、 阮安玉跟着阮双行走在小路上,枝头已经绽了新芽,就听阮双行率先开口说:“我预备在京城多逗留些日子,你是要跟着我,还是我派人送你回府邸?” 这不是废话吗!她怎么可能离开阮二哥的身边! “二哥怎么狠心,居然要我自己回去。”阮安玉夸张的捂着心口。 她佯装难受的噘嘴哼哼,“你妹妹怎么漂亮可爱大方端庄,你不怕路上遇到人牙子给你抢走了去,这样你就没有妹妹了!” 见阮双行眸子闪动的嫌弃,阮安玉噗呲笑了起来,“我才不走,你在哪里我在哪里,怎么,你嫌我烦了?” 都不能他开口,阮安玉自问自答,“嫌弃我烦了你也只有认了,谁让你摊上我这个妹妹了。” 眉心被轻轻一戳。 “你给我好好说话。” 阮双行本还想夸赞下她刚刚在张老太太跟前的表现,眼下是一个夸赞的字眼都说不出口,“都九岁的姑娘,怎的还如此幼稚。” “你都说了啊,才九岁啊,我还是个宝宝呢。” 虽然很多九岁的大家闺秀都有意开始找夫君的人选了,可她就是不想活成以前那样吗。 她就要自由自在随心所欲。 反正日后阮双行得了高位,他是他的胞妹,还怕没人要吗? 再说她又不是分不清楚胡闹的时候,肯定不会给阮二哥丢人的。 回了院子里头,阮安玉就发现张老太太送了好些物件过来,应是想要好生抬举她和阮双行,其余的伯爵府主子也都附送了东西过来。 阮安玉让管桂好生登记造册,就去看橘白了。 橘白晓得昨夜发生的事吓得呜咽,抓着小安玉的手,低声戚戚,“好在姑娘无碍,否则奴婢万死都不足以……” “傻橘白,我的命是命,你的命也是命呀。”阮安玉安慰丫鬟,“这两日你就安生的修养。” 阮安玉还欲和橘白在说些话,外面下人就说裴绝来找她了。 这装傻的东西来找他做什么? 走出去一看,的确不止他一个人,身边还跟着适才屋子里头坐着的一位姑娘,伯爵府的三姑娘——张蓉燕。 张蓉燕对阮安玉的第一感觉就是个精致的小胖墩,着实没任何好感。 奈何孙氏发话让她过来好生找这小丫头熟络熟络,虽不知缘由,不过想想这丫头到底是阮安仙的胞妹,她还是屈尊降贵的来了。 “张三姑娘。”阮安玉恭敬的给她行礼,又颔首看裴绝,笑着唤他,“裴七哥。” 这声裴七哥倒是让张蓉燕微微错愕了下,她好笑,“你叫裴绝……罢了罢了,你初来乍到,我带你去逛逛伯爵府。” 她说着,目光嫌弃的扫了裴绝一眼非要跟着来的人,她就搞不懂祖母怎么就如此偏袒这个傻玩意。 张蓉燕同阮安玉说:“这人非要闹着和我一道来,你与他应该挺熟的,就把他看着了。” 阮安玉早在刚刚请安就对这位张家三姑娘印象不好,明里暗里讥讽了阮安仙好几句话。 “张三姑娘。”阮安玉看她,“倒是不必了,我答允了二哥要好生在院子呆着,晚些时候姐姐那头的丫鬟会来接我过去吃饭。” “至于裴七哥,刚刚我答允陪他下五子棋,因此劳烦张三姑娘您带他过来了。” 看好意被拒绝,张蓉燕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你这是不愿意给我面子了?”她是二房的嫡长女,再来府邸极为尊贵的,“你另可陪这个傻子下棋,都不想跟着我出去走走,怎么,你是害怕了?” 阮安玉不知道这人在挑衅些什么,叹了口气,“你若是在这样,我就去给姐夫告状,说你骂裴绝是傻子。” 果然,张蓉燕目光一闪,随即一拂袖调头离开。 打发完人,阮安玉带着裴绝进去,吩咐管桂上了茶水糕点,就让她出去守门了。 “你准备一直这样装傻吗?”阮安玉先问起来。 她道:“我虽不知你家里如何了你,到底你不能装傻一辈子呀,过几年你就要议亲了,这样如何娶媳妇的?” 裴绝捏着棋子,“傻子是你们嘴里的词,我从未承认过。” 也是,裴绝大多数时候表现出来的都是反应慢,对许多事情异常的迟疑。 阮安玉看他落子,“裴绝,你以后想做什么?” “管你屁事。” 阮安玉:“……你怎么能这样和我一个姑娘说话。” “你在阮家什么模样我又不是不清楚。”裴绝撑着下巴,“好心来提醒你一句,少出院门保平安,昨夜的事你姐姐和你姐夫奔走,估计这三五日没功夫来理会你。” “这府邸到底有什么文章,你给我说说。”阮安玉小声问。 裴绝想了想,就说:“你又不会长住在这里,与你关系不大,你就理解成有人嫉妒你姐姐,想要弄了她的肚子……” “姐姐在伯爵府是不是被欺负了?” “这门婚事本就是你们阮家高攀了,受点气难道不是应该的,你姐姐又不是应付不了,你不必担忧,大房的人都是软绵性子好说话。” “我又不是瞎子,自然看得出来。”阮安玉撑着下巴,“我二哥这两日都去做什么了?” “今日是去安家族学了,你姐夫陪着去的,你们应该要在伯爵府亦或者京城小住一段时间,你姐姐很想把你们兄妹留下来。” 安氏族学一出,阮安玉眸光都是一震。 “看来你也知道安家是什么人家,好好学学人家的书香之气。”裴绝难得调侃两句。 阮安玉笑道:‘我为何和要去和旁人家的姑娘比呢?’ “你要比也没得比了,安翰林的独女几年前嫁给章侯爷病重身亡了,章嘉轩就是章侯爷思念这位发妻收养的。”裴绝叹息,“这位章侯爷也是克妻,眼下这第二任妻子也有些起不来床了……” 阮安玉内心冷意泛起。 鬼的思念发妻,不过是为了让她的娘家人更好的为他所用罢了。 她讥讽,“保不准章嘉轩就是私生子呢,接着原配发妻的死为契机接回去了。” 裴绝虎躯一震,“还能这样?” “为何不能这样,后宅里面的门道裴七哥难道不知道?” 裴绝望着她,“裴七哥,谁让你这样叫我的。” “姐姐。”阮安玉道,“姐姐让我这样叫你的,我给二哥也说了,二哥也没多说。” 二人就不在多言了,等着快午间,阮安仙就拍丫鬟来找两个人过去吃饭。 走到半路上,就遇到了回来的阮双行与张元瑾。 “二哥!”阮安玉笑着朝他走过去,“你可吃饭了?” 第97章 该死 眼下已是春日,树梢绿芽瞧瞧冒头,倒是还有点倒春寒,春风里头潜藏两份冬日陡峭的冷意。 “你成日除开吃饭还知道做什么?”阮双行低身弯着腰,指尖轻轻勾了下小安玉的琼鼻,低声怜爱的问小丫头,“早间让你写的字帖可写了?” 闻言,巧笑的阮安玉瞬间挎着个脸,鼻尖哼哼了两声,小手揪着他的衣袖,回避起来严肃的学问话题,转而低声说:“二哥,姐姐在等我们了,快些走吧。” 陪着的张元瑾觉得小安玉真是太可爱了,含笑宠溺的看着撒娇的人,再看揪着袖子摇啊摇的阮双行,只恨不得把自个衣袖伸过去。 天啊,他真想要个闺女,要是能同小安玉怎么漂亮可爱,他睡醒了都能笑出来。 他喃喃地说:“不是我说,双行你别对六妹妹太严厉了,咱们安玉还是个小宝宝呢,大些了再学也不迟啊。” 小宝宝三个字着实让阮双行内心一阵恶寒,到底是姐夫,他就说:“姐夫有所不知,安玉这丫头一贯这个德行,家里太过宠了。” “姑娘就应该宠溺着啊,最好是养的乖张些,免得以后出嫁了被婆家欺负。”张元瑾不同意小舅子的看法。 他继续说:“规矩知道怎么打招呼就成了,女红有下人做,这东西还废眼神,双行你太迂腐了,好歹是你的妹妹,难不成以后还会没人要了?” 阮双行不想理会张元瑾了。 若是真把阮安玉借给他待几日,这人估计这辈子连孩子都不想要了。 边上的阮安玉着实不敢接话插嘴。 在对待她的学业方面,阮双行是不会听任何人的意见的,铆足了心思要把他培养成个大家闺秀,恨不得带着她去考个女状元。 但成为大家闺秀对阮安玉一点挑战都没有,不过是前世的路在走一次罢了。 她如今的目标,就是是在阮双行成为她的大考靠山后,做一个自由自在的千金大小姐。 岂不是美哉快哉? 这快两年的相处,她的确改变了阮二哥在阮家不受宠、不受重视、被欺辱的局面,还让他成了三房有话语权的人。 家里的三个为官的长辈对他也寄予了厚望的。 阮双行此前乡试发着高烧都能中举,委实是极恨的角色,而且还是个极其记仇的,二房的人给他好处从来不受,阮安宁八成都是看在她的面子,才睁一眼闭一眼让她进的院门。 但阮双行内心到底是怎么想的,阮安玉其实一点把握都没有。 一个人小时候的伤痛,是要花一辈子可能是要花一辈子来治愈的,眼下阮家人大多数都对他改观了,至于脚,她会负责给阮二哥做一辈子的鞋子的。 可亲娘碰死在阮家府邸门口的那一幕,估计这人是记到了骨髓之中。 母亲的死给他换来一个阮家二少爷的名头,真不知阮双行是喜欢着这个母亲,还是恨着这个母亲的。 阮双行声音传到耳中。 “字帖可写好了?” 阮安玉回神,仰头望着微微扬唇对他笑的人。 阮双行着实的俊俏,只是很难得笑笑。 她吞吞吐吐的回话,“裴七哥拉着我下棋,所以没写。” 小丫头生怕阮二哥甩开她的手,忙大声道:“我晚饭之前一定写的漂漂亮亮放在你书桌上,你别生气嘛,生气会不好看的,我二哥怎么俊俏的……” 张元瑾噗呲笑了出来,阮双行推小妹脑袋:“你闭嘴。” 成日读书不用学,谄媚的话倒是张口就来,简直不知道是谁把她给教程这样的。 他轻叹一声:“我看你是个会巴结人的。” 阮安玉乐呵呵道:“就巴结你,我就巴结你一个。” 张元瑾觉得这兄妹两个有趣。 阮双行一副冷漠德行,能用眼神和他交流,坚决不多给他一个字,他在这小舅子眼中读到最多的情绪,就是骂他聒噪。 今日一路上话都难得和他说一二。 倒是对着这小妹妹脸上神情生动的很多。 他看裴绝,“看看你,还让人家六妹妹挨骂。” “她拉着我下的。”裴绝是很喜欢张元瑾的,“您不能只听六妹妹一面之词。” 他倒是颇为好奇阮安玉在这位阮二哥面前的模样,着实巴结谄媚到了极致。 明明对着他都是一副难得理会的模样,在阮家的时候,对上那阮七妹都是心情好陪玩,心情不好让他去陪着玩。 不过看得出,阮安玉是很喜欢阮双行的。 “你能不能不说话,你非要看我二哥揍我一顿好的你才吃得下午饭嘛?”阮安话语顿时就道。“见天那嘴叭叭叭的没完没了。” 裴绝给她还回去,“你也是。” “你这人,我还帮你打章嘉轩,你还……”阮安玉说完就后悔了。 阮双行扫她一眼,狠狠戳她眉心。 倒是张元瑾道:“这两日章侯爷倒是休沐了。” 没人理会他。 “说的是章嘉轩莫名其妙心口疼,一点征兆都没有,上一次是去河间府,就是你们家的时候,这一次就是那日在咱们府邸。” 张元瑾觉得很神奇,“这小子吃好喝好又能闹腾的,之前我还玩笑让他去军营走走的,眼下倒是羸弱其来了,可怜如今的继母,被人说虐待这人。” 阮安玉目光复杂了起来。 她是真的恨章舒弘。 连带着对章家嘉轩也恨之入骨。 若是能疼死这个人就好了。 挂在她的名下,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却要叫她的爹娘外祖父、外祖母。 娘的,指不定是哪个贱人给章舒弘生的私生子。 张元瑾的话还在继续,“我以前还觉得章舒弘没多在乎这个儿子,如今倒是觉得……” “他活该。”裴绝突然就说,“人在做天在看。” 他不喜欢章嘉轩,老是捉弄他玩,偏偏身份比他尊贵几条线。 阮安玉听得心口畅快。 “你怎么说话的!”张元瑾吓的不轻,着实没料到裴绝冷不丁来这一嗓子。 “姐夫为什么要凶裴七哥,姐夫不对。”阮安玉软糯糯一嗓子起来。 张元瑾顿时瘪了,“哪里哪里,好好好,姐夫不说他了,走走走,咱们回去吃饭了。” 第98章 安家 阮安玉本以为众人皆在自个伙食必然能人模人样,眼巴巴的望着饭厅上菜的丫鬟,待着张元瑾起身忙找好了位置,目标就是那盘肘子肉。 却是筷子才摸起来,一碗玉米青菜粥就落在她的跟前,还有四个精致的蒸饺,以及一叠算萝卜。 “姐姐,中午了,不是早饭。”阮安玉小心翼翼述说不满。 阮安仙冷淡淡的扫她一眼,“若是不想吃,就出去玩。” 阮安玉幽怨的看着姐姐,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裴绝指着那盘肘子肉:“我要吃那个。” 一顿饭吃的除开阮安玉,其余人都很开心。 待着吃完了饭,阮安玉被姐姐强行按到榻上哄着午睡。 “姐姐,我没有吃饱,我睡不着。”小安玉摸着肚子,“不然姐姐听听,都还在咕咕叫呢。” 比阮双行给她喂的都少,简直是用她自个小猫儿的食量来要求她、 “睡着了就不饿了。”阮安仙哪里不知道妹妹那能容下五胡四海的饭量的,好在这两三日没有梦游症了。 阮双行惯是宠溺这小丫头,对小安玉到处找吃的睁一只眼比一只眼,他狠不下心做这坏人,就只好她这个姐姐来了。 闻言,阮安玉心如死灰,一贯的经验告诉她,同阮大姑娘叫板是只有输没有赢的,阮双行的冷漠性子对上她都是节节败退。 阮安仙要做成的事,只有成功不许失败。 如此想着,阮安玉配合的闭上了眼。 等着阮安仙最后给她掩好被脚,放在床幔,枕头上的人就自个把眼睛睁开了。 睡不着啊,饿得很啊…… 她听着外面姐姐和阮双行的说话的声调,转了转杏眼,左右也睡不着,这二人又把他当小娃娃,万事都不想告诉她,分明她前世的时候,家里若有大事都是要叫上她出去见见世面的。 她蹑手蹑脚掀了床帐,赤脚小心翼翼想去听听墙脚。 结果耳朵才贴上屏风,屏息静气下,阮双行特有的冷淡嗓音,就夹杂着淡淡然嘲讽传来。 “安玉,家里就是这样教你规矩的?” 阮安玉无声的哼了一声,她是知道阮双行对事物颇为敏感的,丝毫没有偷听被抓的负罪感,慢慢悠悠走了出去。 阮双行看她还摆着一副脸不红心不跳的模样,放下手里的茶,慢慢说:“下次记得把你脑袋上的簪花取了在睡,真当我是聋子?” 阮安玉哼哼一声,将这话左耳进右耳出。 真的要防她,干嘛在这里说悄悄话,都在这里说了,就要做好她会偷听的准备。 她走到姐姐跟前,先认错,“我睡不着……” 阮安仙拧她小脸,“亏得是在我和你二哥跟前,这里又没有旁人,否则——” 阮安玉嘟囔打断姐姐的话,“哎呀,姐姐我都九岁的人了,你还说我,让你肚子里头的宝宝听着了,以后我岂不是很没有威严了?” 她爬上罗汉床挨着阮双行坐着,坦荡极了,“你们说吧,我不会插嘴也不会翻嘴的。” “那是安宁不在,你没人翻。”阮双行不客气的说。 阮安玉:“……” 她怎么感觉,阮二哥如今对她说话,怎么夹枪带棒的。 阮安仙笑笑,随即就说:“你听听也无妨,你二哥要去安家那头借读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可能顾不上你,你就住在姐姐院子好不好?” 阮安玉对安这个姓极其的敏|感。 面上还是装出不解,忽闪忽闪眨眨眼,“安家?哪里的是比家里的夫子厉害很多嘛?” 阮安仙摸着隆起的肚子,耐心和好奇的妹妹解释,“京城有两个安家,一个是督察院安家,一个是翰林安家,翰林院安家的太太,是督察院安家的二姑奶奶,两个安家算是亲上加亲。” 她顿了顿,继续,“你二哥要去的安家,是督察院安家的私塾。” 阮安玉似懂非懂哦了一声。 原来不是她家的族学。 督察院安家,是她表舅家。 她还以为阮安仙给阮双行求来听学的地方就是她原来的安家。 也是,阮双行当年只是末尾中了举人,还不够她家当做可扶持的对象。 阮双行日后要入内阁必然要先去翰林院走一遭。 非翰林不如内阁这是一直不变的。 反正阮双行交集手段高明的好,该笑笑该喝酒喝酒,随遇而安的很。 阮安玉想着,就听阮安仙端着燕窝唏嘘起来。 “要是翰林院的安老学士还肯教书就好了,只是从十年前,她唯一的孙女因病去世,白发人送黑发人,紧跟着就大病了一场,不在过问朝政,久居京外别院。” “至于安老爷和安太太,哎,膝下就这一个独生女,女儿没了唯一的念想也都没有了。” “也亏得勇毅侯府那头章舒弘还有点良心,时时刻刻想着他们,朝中也处处给他们安家打点的妥当。” 阮安玉听得内心冷笑。 呸的打点朝中关系,只不过是想物尽其用罢了,就是不想他爹和他的祖父无心朝政,逼着二人前仆后继,为他谋划权势罢了。 “明日我与你二哥要去好生拜见下安御史,安玉你也跟着去玩玩吧,安家几位姑娘岁数和你差不多。” 阮安仙是非常相信小妹的社交能力的,她极力的想要用尽全力给弟妹在京城铺路好。 阮安玉眨眨眼。 督察院安家,是他的表舅家。 那几个安家的姑娘,应该算是她的侄女了。 阮安玉前世和表舅家来往不多,她算是跟着祖父长大的,立志是成为京城第一淑女的,别人玩她读书。 阮安仙擦着嘴忽而唏嘘,“想当年,安青青这位京城第一淑女嫁给安阳侯府的嫡次子,这场婚事现在京城议论起来都是艳羡呢。” 阮安仙顿了顿,扫了眼弟弟,“安阳侯府章家,同勇毅侯府裴家祖上有亲,即便出了五服,也算是沾亲带故的,因此常常会有往来,咱们靖远伯爵府这头算是得了老太太的高光,和这两家舔着脸叫上了关系。” 张老太太是勇毅侯府裴家的人。 阮安仙是在说给阮双行听。 她知道弟弟肯定是打听了,不过她在重新说一次是最好的。 “章嘉轩虽然是安阳侯府收养的儿子,不管外头如何议论,他必然是铁板钉钉的世子爷。” “不出明年,章舒弘肯定是要给这个儿子请下来世子大位。” “到底是记在原配发妻安家那头的外孙,安老太爷即便致仕,朝中地位也是举足轻重,如今的当朝首辅每个月都要专门去京外的别院探望一二的。” “至于督察院安家,眼下估计也要升官了……” 说罢,阮安仙看阮双行,“总之你是个聪慧的,去了那头就明白了,我的意思,还是希望你还安玉就留在伯爵府长住,等着你会试高中了再说其他的。” 阮双行只是静静的听着,还颇有闲心给阮安玉弄了下两个小揪揪上不对称的簪花。 阮安仙转而轻笑,“接着安玉一事,眼下整个伯爵府的中馈牌子都捏在了我的手中,你们安心住着就成。” “哇,姐姐好厉害!”阮安玉非常捧场的拍手。 果真是阮安仙啊,想她当初嫁给章舒弘,都是过门第二年才拿到了一半的掌家权呢。 当然了,这里面肯定是有阮二哥的推波助澜,阮双行可是瘪坏瘪坏的。 阮安仙被妹妹夸张的奉承彻底逗笑,“都是你二哥还有你姐夫帮衬着的呢。” 她摸着肚皮,“当然了,还有肚子这个小家伙。” 定然是她的亲娘在天上保佑着她,得了怎么好的婆家,夫君也尊敬她。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用手里的所有能力,给弟妹在京城铺好路。 阮安玉打了个哈欠,给阮二哥撒娇,“二哥,我困了。” 秀荷收到阮安仙的示意,上前把小安玉抱了起来,去了里头。 阮安玉缩在床榻里头。 脑子里头都是爹娘还有祖父。 她做鬼了十几年,眼下再世为人。 说句白眼狼的,当活过来的瞬间,她满心满眼都是报仇雪恨,要把章舒弘这混蛋的心肝脾肺肾都挖出来踩碎。 恨意慢慢稳定后,她就无比害怕且畏惧阮双行,特别知道真正的小安玉就是被他推到水中溺亡。 而后她看着阮双行在府邸的遭遇,慢慢心疼起来他,拼尽全力替阮双行鸣不平,越挫越勇的巴结他。 其实,真的没有好生去想过爹娘还有祖父。 阮安玉总觉得自己对他们而言已经是死人了。 她可以很肯定,若是她回去认亲,只要她能说出一二道理,鬼神之说她们必然是要相信的。 紧跟着呢?知道真相,反咬章舒弘,在把她从阮家不折手段的带走。 她重重的叹息。 若真是这样,定然又是轩然大波,依着章舒弘现在朝中的势力,真的要弄死安家人,简直是轻而易举了。 而且,若是老天爷是想让他同爹娘祖父相认,为什么会让她成为阮双行的妹妹呢? 想来老天爷也觉得,是想她死的干干净净一点。 老天爷若是真的要让她去相认,就一定不会让她成为阮双行的妹妹。 想着想着,阮安玉就彻底睡了过去。 第99章 留下 这一觉睡得阮安玉心事重重,翻来覆去都是梦乡浅浅的。 睡醒后的阮安玉意外的有些头晕脑胀的,整个人都是浑浑噩噩的飘忽不定的。 见秀荷在吩咐管桂什么,隐隐约约听着是给她布置屋子。 她扬声,“秀荷!” 秀荷诶了一声,忙走了过来,拿着旁边的小衣裳给她穿戴,“六姑娘醒啦,这段时间二少爷要去忙,您就安心住在世子夫人这里可好?奴婢们会天天陪着你玩的。” 阮安玉:“???” 这是要把她和阮双行分开? 她话都抖不利索了,“那,那二哥呢?” “二少爷有事出去了。”秀荷道。 倒是张元瑾不知道从哪里抱着一堆小孩子喜欢的物件过来。 “安玉,来看看你有没有喜欢的,姐夫都给你放在屋子里头怎么样?” 阮安玉吓了一跳,有点不好意思,“姐夫,我住在这里不会给你添乱吧?” 她虽然是阮安仙的胞妹,到底也是客,小住也就罢了,还住到人家内院来。 “脑瓜子胡思乱想些什么,你来住着姐夫高兴还来不及呢。”张元瑾把东西放到桌子上。 他摇着个拨浪鼓,“你姐姐有了身孕越发的懒,也就是你和你二哥来的这几日愿意多多的动弹,之前叫她出门都不愿意。” 他是非常喜欢小安玉的。 “你来的正好,日后姐夫天天带着你玩如何,咱们先把伯爵府玩够了,姐夫就带你去京城有趣的地方玩!” 张元瑾拉着阮安玉朝着旁边回廊走,与她说:“这后面有个独立的小院子,你有什么我和你姐姐都会第一时间过去。” 这,这还单独给她个独立的院子? 张元瑾看小安玉震惊的瞳孔,着实笑出了声,“你那小脑瓜子不要多想酸腐的东西,都是一家人不要说两家话,只管把姐夫这里当做你自己的家。” “若是谁欺负你……应该没人敢欺负你,我听你姐姐说,你打人很厉害的!” 阮安玉:“……这些丰功伟绩姐夫就不要再提了,我那是年纪小不懂事。” 看的出张元瑾这个姐夫真的是个极好说话温顺的人。 “今个你就暂时挨着你姐姐睡,明日拾缀好了再搬进来、。” 阮安玉看着精心布置过的地方,就问:“这院子是预备给姐姐肚里的小宝宝的吧。” 吩咐下人的张元瑾回头道:“是呀,即便是给你侄娃娃的,也不能生下来就让他进去不死,还不是要跟着咱们住个三四年的,你就安安心心住着。” 阮安玉听着这三四年蹙眉了起来。 “到不必麻烦的……” 她还是很想去挨着阮双行住的。 “不麻烦不麻烦。”张元瑾指着院子外头的空地,“你可喜欢秋千,姐夫明日给你做一个,裴绝也算是长住在这里的,还有章家小世子爷时长来这里玩,你们年纪差不了多少,可以一起玩的。” 听着这话,阮安玉就笑着看张元瑾,“姐夫,伯爵府里头不是也有姑娘吗?” 张元瑾目光微微顿住了,摸着小姑子的脑袋,“怎么同你说了,你就想成姐夫的妹妹和姐夫不对付,不和她们多来往行不行?” 看来这伯爵府里头水深的厉害呢。 阮安玉乖巧的点点头。 既来之则安之吧。 再则,阮安仙那阵仗,明显就是要把她和阮双行都彻底留在京城之中。 阮安仙可是个势在必得的姑娘,阮双行如今对上这个姐姐还是有点气候不够的。 倒不是气候不够,是阮安仙在某些事情上的坚持算是厚脸皮了。 恰好,阮双行就不是个厚脸皮的存在,所以算是棋输一着。 罢了罢了,住着吧。 *** 只是,阮安玉着实没有想到的是,一连着三日,她都没见到阮二哥了。 眼下已是春日了,她见来找他玩的裴绝,坐在她的秋千示意她推他,翻了个硕大的白眼。 她嘀咕,“你和个姑娘抢秋千做什么。” “凭什么男子就不能荡秋千了?”裴绝不开心,“刚刚我推你了,现在该你来推我了。” 二人玩的的时候只有个丫鬟在远远的望着。 裴绝跟阮安玉玩的时候都比较正常,反倒是阮安玉有时候会突然骂裴绝两嗓子了,下人也都嘴巴严实,这些不该说的都不会去张老太太面前嚼舌根。 “裴绝,你知道我二哥在做什么吗?”阮安玉问他。 裴绝呲牙,“你给我推秋千我就告诉你。” 阮安玉捏紧了拳头,着实想揍他,还是推着他开始上天。 “你二哥去安家上学了。”裴绝道:“昨日我回府路上还看到他和人吃酒去了。” 阮安玉含恨。 伯爵府最不好的地方就是不自在,她不能随意的出府。 虽然大家伙对她都很好。 可是见不到阮双行,这要是时间一长这哥哥把她给忘记了怎么办,本来这两年来,都是她不要脸的黏着阮双行啊。 不行啊,得去继续混着眼熟啊。 不然日后怎么撺掇阮双行在合适的时候,帮她杀章舒弘报仇啊…… “裴绝。”阮安玉看他,“你带我去外头玩吧。” 阮安仙是不许她单独从院子出去的。 眼下她在养胎,又是头胎着实恼火,每日都在睡。 裴绝算是伯爵府很特殊的存在,只要不杀人,干什么都没人管。 裴绝想了想,问她,“那你能给我什么好处?” “你还真是会做生意。”阮安玉就道:“我没钱,也没权,平时就得点糕点,眼下被你们说胖,糕点还是抢你的那份儿吃的,先欠着,日后我长大了请你吃饭。” 裴绝想了想,点点头,“成吧。” 院门的人瞧着被裴绝带出来的小安玉,忙笑着过去,“裴少爷,世子夫人说了,六姑娘不能自己出去的。” “我会把她送回来的,我带她去爬树!”裴绝说完,扯着阮安玉衣袖大摇大摆走了出去。 橘白轻轻咳嗽了一声,埋着脑袋跟着走了出去,战战兢兢,“六姑娘,要是管桂骂我你可要帮我说话。” “别怕,姑娘给你撑腰!”阮安玉笑笑。 裴绝把他丢到阮双行的院子,就有人来找他说的他的母亲来府邸了 “母亲?她来做什么?” 阮安玉就看裴绝一副吃屎的神情,被两个婆拉着离开了。 第100章 拦路 阮安玉在院子玩到了傍晚,才看阮双行走了进来。 大老远就能闻到身上带着的酒气。 看小团子走过来,阮双行蹙眉,“你怎么来这里了?” “我想你了,就让裴绝带我来了。”阮安玉笑眯眯看他,竖起三根手指,“二哥,我都三日没看着你了,你不管我读书了?” “姐姐会带着你。”阮双行摸摸她的脑袋,“我先送你回姐姐院子。”他一会还有事。 看回来就要把他送走的人,阮安玉瘪嘴,“你才回来就要把我送走,你是不是嫌我烦我,二哥,你这三日都不想我的?” 边上跟着的阮广帮自个主子说话,就道:“六姑娘,这三日二少爷忙的很呢。” “忙得很是多忙?来看我这个妹妹的都没空隙吗?”阮安玉噘嘴,“现在你都没入仕就忙的不管我了,日后要是做大官了,岂不是只闻其人了?” 说着,阮安玉还有点小憋屈,“二哥天天都会去给姐姐请安……” 阮双行被阮安玉咕哝的话弄笑了,“你自个赖床倒是怪我没去看你了?” 阮安玉哀怨的目光望着他,小嘴抿成细线。 阮双行拉着她的手,见她真委屈的厉害了,这几日他的确忙得不可开交,似乎是冷落这小丫头了。 “等过两日我带你出去走走可好?” 阮安玉哼哼,“我要出去走走谁不能带我去,二哥就是这样给我赔罪的?” 阮双行觉得她矫情,“你不是在家里闹着要姐姐吗,怎么,现在天天都看着了,又来找我了?” 说着这事阮安玉就一肚子火气。 那不过是一句气话罢了。 阮安玉埋头叹气。 每次她真心诚意的话阮二哥都不信,都觉得是骗人的谄媚,反倒是气急了胡乱说的牢记于心当做她的真情实意。 这以后要是娶个妻子,两人甜言蜜语都不记得,都把吵架杀人全家的话给记住了,那还得了。 不记人好,只记人坏。 她仰头望着阮双行。 似乎又长高了些,其实她也高了,眼下都过了他的腰了。 她想了想阮安仙的身高,以后她大约也是个高挑的姑娘吧。 阮家孩子长相都不差的。 “今日大夫给你把脉如何了?”阮双行先说了话头。 阮安玉眨眨眼,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顿时呲牙咧嘴。 “能说什么说的,说的都是我听不懂话行话,反正最后被姐姐请走了。” 她摸着小脸,幽怨兮兮,“二哥二哥你好生看看,你用心看看我,我都瘦的看见下巴尖尖了,都不可爱了,你就不能让我吃点好的。” 她垫脚要阮双行看她清瘦的小脸蛋。 虽然三日未见二哥,但饮食被把控的着实严格。 只要她敢在饭桌子上发脾气,阮安仙就会道——“是要我去把你二哥请过来才吃吗?” 张元瑾看她可怜兮兮的,偷偷给她拿烧鸡,结果被阮安仙晓得了,骂了他整整一个时辰呢。 阮双行看她只晓得执着吃食,笑她,“你可知京城里头,你这般年岁的姑娘都在都做什么。” “她们做什么和我有关系吗?”阮安玉满不在乎。 她一本正经的说:“二哥希望我也活成那样循规蹈矩的大家闺秀吗?那样有什么好,就是等着嫁人的物件。” 说着,阮安玉抱着他的手,笑眯眯道:“我就跟着你好不好,我一直都跟着你好不好,要是以后没人要我了,你也继续养着我如何?” 阮双行摇摇头,眼眸不嫌弃对她的嫌弃,“这话你也同姐姐说。” 阮安玉顿时哭唧唧,“二哥就知道用姐姐来压着我。” “你倒是还晓得这话离经叛道的很。”阮双行摸摸她的脑袋,“我看你就是闲得慌,晚些时候我给你布置些课业。” 将人送回去,阮安玉才更衣出来,就看阮双行已经不见了。 她咦了一声,上前去问姐姐,“二哥呢?” “你二哥有事情去和你姐夫说话了。”阮安仙撑着肚子站起来。 如今看着兄妹二人关系好了,她是最感动不过的。 “青青儿,姐姐最近事情多没好好陪着你玩,明日带去出去转转,给你买几身春日的衣裳好不好?” 她预备日后宴会亦或者走人户都把小妹带上,现在京城给混个眼熟在说,阮双行她是一点都不担心的。 “不用啦,姐姐给我做的衣裳都还没有穿完呢。”阮安玉抬手转了个圈“我喜欢姐姐给我做的衣裳。” 陪着阮安仙插科打诨小会儿,看她又困了,阮安玉这才走了出去。 眼下外面是已经入夜了,她仰头看着被乌云遮住的月亮,有些惆怅。 就见阮广走过来,“二少爷和世子爷出去了,不能来陪您了。” 阮安玉瘪嘴,好久被哦了一声。 阮广干干的笑了笑,“不过二少爷说了,明日肯定来陪您吃饭的。” 阮安玉鼓着腮帮子嗯了一声,“知道了,我会等二哥来的。” 见天等着阮二哥来找她也不是办法啊…… 次日一早,阮双行踏进院子给阮安仙请安,眼前一闪,就被冲过来的小丫头扑得差点一个倒仰。 “二哥!”阮安玉扑到他怀里笑呵呵的,“你回来啦!” 阮双行稳住身形,扶着小丫头,“规矩些。” 怎么看重脸瘦了点,重量到只多不少的。 阮安玉哼哼,“谁叫你都不理我的。” 她拉着阮双行的手朝里头走,“姐姐在等你了,一会吃完饭,我送你出门好不好,我保证笔直的送你出去,笔直的回来,绝对不会中途去其他地方玩。” 最后张元瑾负责陪着阮安玉一起送阮双行出门,原本说带她到处走走,也被娃娃拒绝。 “安玉,你是不是不喜欢有大人跟着你?” 张元瑾早就发现小姑子情绪不对劲了。 阮安玉点点头,随即笑着,“姐姐也是不放心我。” 张元瑾想了想,就道:“那这样,姐夫给你个小厮,你姐姐那头我去帮你说话,但是小厮让你不能涉足的地方你一定不能去明白吗?” 阮安玉杏眼一亮,“真的?” 她知道阮安仙把她守的死死的,就是害怕二房那头对她打什么主意。 奈何姐姐哥哥都把她当个傻兮兮的小娇娇,就是不想告诉她里面的门道,她想去打听也没有门路。 第101章 下跪 就这样,阮安玉身边多了一个叫佟文的小厮。 阮安玉也没有到处玩,她现在对着伯爵府怵得慌,生怕一个不留神就给阮安仙惹事,惹事都是小的,要是惊着了阮安仙的胎儿,她才是万死难辞其咎。 她就是回到了原来的院子。 既然阮双行不来找她,那她来主动些不就好了? 阮安仙这两日在教导她弹琴,她便是取了阮双行的琴练手。 琴棋书画她都很拿的出手的,只是太久没有碰,有些手深了而已。 站在旁边的橘白倒是觉得她厉害的很,眼中满是崇拜,“姑娘,奴婢怎么感觉您比家里姑娘学琴都利索的?” “都是最基本的指法,很简单的,你想学我们一起。”阮安玉让橘白坐过来,小手拨动琴弦慢慢教导她。 橘白又好奇又害怕,战战兢兢的坐在小安玉身边,弹得音调简直如同琴在低泣。 端着糕点的管桂进来,见到这场面顿时瞠目,“橘白你在做什么,若是将二少爷的琴弄坏了你还要命吗?” 橘白被吓得站起来,慌忙的摆手解释,“管桂姐,我,我就是好奇,六姑娘说的……” “六姑娘说什么你就做什么?这琴都能把你买了在卖回来几次了,六姑娘是二少爷的妹妹,你不过是个丫鬟!”管桂冷道,“你是不知道自个身份了?” 橘白脸色涨红,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就是好奇嘛…… “不碍事的。”阮安玉知道管桂说的对,可是橘白不也没错啊,“没事的,即便真的坏了,我会说是我弄坏了,你们两个不要吵架了。” 管桂将糕点放在桌案上,叹了口气,“六姑娘,你应该管着她,而不是纵着她,难得要日后橘白做错事情都用你来做挡箭牌吗?” 她又盯着做错事的人,“橘白,姑娘能给你挡几次呢,这里不是阮家,是伯爵府,我们是做奴婢的,本分就是伺候好主子们,而不是接着主子的光做想不该我们身份有的东西。” 橘白满心委屈,低头扣着手指,眼泪啪嗒啪嗒的下来,“我知道错了,你不要说了。” 管桂盯着橘白,就道:“你跟着我出来。”、 她吩咐外头的跟着来的丫鬟进去陪着阮安玉。 阮安玉知道管桂是要去外头说橘白了,急忙就说:“真的不碍事的,管桂你不要说橘白。” 进来的小丫鬟小小声,“六姑娘不要在说了,你越是给橘白开脱了,管桂姐姐反倒越要骂橘白呢……” 其实底下的丫鬟们多多少少都有些不喜欢管桂盛气凌人的模样。 在阮家惧怕她是阮今朝身边得力的大丫鬟,眼下在伯爵了,大家又要忌惮她前主子是伯爵府的世子夫人。 听了这话,阮安玉无奈的叹了口气。 阮双行知道小丫头在院子玩,下午的应酬都推脱的干净,回来就见橘白蹲在院门口哭的伤伤心心。 阮广上去询问,“橘白姑娘,你怎么了?” 橘白看阮双行回来,一下就跪倒他面前,哆哆嗦嗦开口,“奴婢不小心碰了二少爷的琴,奴婢不知道那琴很贵,管桂姐姐罚了我月例……” 阮双行看她,心中觉得怕是阮安玉自个弹的无趣,因此拉着橘白一起玩的。 他就道:“无碍,你好生陪着六姑娘就成。” 他和阮安仙如今都没功夫陪着这丫鬟,管桂虽然是个忠心的丫鬟,倒是有些把规矩看的过死,死板过头不懂变通。 小丫头倒是很喜欢和橘白玩。 管桂见阮双行回来,忙上前,“六姑娘在练字呢,说的想让二少爷高兴高兴,今日还练了会琴,奴婢听着倒是不错。” 她看后面的橘白,扫了她一眼,说她道:“主子面前哭哭啼啼做什么?” 阮双行看管桂,淡淡问她:“罚她是你的意思,还是六姑娘的意思?” 管桂愣了下,躬身服了一礼,“奴婢是六姑娘身边的大丫鬟,有处理六姑娘身子琐事的权利,橘白——” “既不是六姑娘的意思,以后莫要越俎代庖。” 阮双行不在听管桂说话。 月例对这些签了死契约的丫鬟来讲就是命根子,即便是他最落魄的时候,也是不会允许院子的下人无缘无故被克扣月例银子。 管桂被阮双行一说,脸上颜色一份份的下来,顿时跪了下来,“是奴婢思量不周,请二少爷责罚。” 橘白见此,想都没想,直接就要跟着跪下来,阮广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拽着。 屋子里头听着响动的阮安玉一出来,就吓了一跳,“二哥你这是做什么呢,好端端的怎么让管桂跪下了。” 管桂忙道:“和二少爷没有关系,是奴婢不守本分了。” 阮双行看了管桂一眼,微微拧眉,只是过去拉着阮安玉的手,将她朝屋子带,“今日都做了些什么?” 看兄妹二人进去,阮广对管桂道:“你快起来吧,你和橘白都是姑娘器重的丫鬟,二少爷也比较给面子的。” 橘白也害怕的不行,跟着要去搀扶跪着的人,“管桂我真的错了,日后我肯定安守本分。” 她是真的被吓着了,倘若今个她真的把阮双行的琴给弄坏了,指不定都被叫人牙子来买了。 阮广好心提醒管桂,“我们都是做奴才了,莫要乱给主子做主的好。” 管桂脸上稍变,阮广又道:“我并非说你责罚橘白的事,而是你不该挑拨二少爷和六姑娘的感情。” 当着阮安玉给阮双行下跪,这是要阮安玉如何想二少爷? 屋子里头,阮安玉把事情交代了一下,忍不住嘀咕,“是管桂大题小做了,二哥也不应该当着一院子的人下跪……” 她顿了顿,“我没有说二哥不好的意思,二哥不要误会。” 阮双行接过小丫头给他递来的茶水,“安玉,你是做正头主子的,管桂虽然是姐姐送你的,但橘白可是祖母送给你的,你要么一碗水彻底端平,要么就要明白如何取舍。” 阮安玉眸子闪烁了起来。 第102章 插嘴 阮安玉被阮双行这番正色的话说的模样着实吓着了。 在她的记忆中,阮双行很少严肃的同她说些什么的,几乎从始至终都是将她当做个软绵绵的小团子对待的。 他是哥哥所以会竭尽全力护着她,而她只需要好好吃饭好好读书好好长大。 她怔然的望着阮二哥,微微启唇,好半天才找到自个声音。 她犹犹豫豫地说:“……二哥,不是你想的那样,是我练琴练得无聊因此拉着橘白来陪着我,管桂是误会了。” 阮双行只是静静的望着小团子,而后接过她的话头,淡淡的问说:“所以,你是不想罚橘白的?” 不得不说,阮双行是个抓重点的好苗子,难挂不得日后是刑部的掌舵人。 阮安玉被他充满压迫的目光扫射下来,顿时耷拉着脑袋,然后轻轻的点了点。 “我不想罚的。” 本来就是她拉着好奇的橘白弹琴的啊,哪里知道会惹出怎么多祸端的。 她就听到头顶上低沉的声音传来。 “安玉,你是做主子的,而不是听下头人意思办事的傀儡,你会让橘白陪着你练琴,是因为你能承担橘白弄坏琴的后果对不对?” 阮安玉点点头。 见此,阮双行语气温和了两份,“管桂或许是好意,但落在外头一众人眼中,那便是她仗势欺人,你个青丫头片子,哪里来的势力?” “外头不知情的瞧着,就会觉得,你是仗着你姐姐是世子夫人,肆意而为。” 这处院子本就算是在前院比较近的地方,又临着花园,倘若橘白今个蹲在外头哭是被爱嚼舌根的人瞧了去,后果简直是不敢设想。 阮双行慢慢同小安玉说里面的厉害,“如此举动,就会让所有人觉得管桂就是你身边隐形的主子,你难道日后万事都听管桂的安排?” “不是,怎么可能。”阮安玉慌忙摆摆手,她觉得阮双行今日有点咄咄逼人。 她想了想,小声道:“二哥,我知道也明白你的意思,只是你也说了,管桂是姐姐给我的丫鬟,而且是一直都照顾我衣食起居的,橘白是祖母送给我,放在阮家里头,就是祖母抬举我,手心手背都是肉,我总是有个慌神的时候。” 说着,阮安玉上前仰头含笑的望着阮双行,“二哥,你的意思我都明白的,今后我会做好的主子的,你不必担忧。” 她知道阮双行担忧什么,不就是害怕她被丫鬟拿捏了吗。 阮安玉认真的看着他,“二哥你不必担忧,我肯定不会让下人到我头上来做主的。” 阮双行摸摸她的脑袋,觉得小丫头还是不明白里头的严重性,便不再继续这话题,转而道:“过些日子安家设宴。你与我一道去吧。” 听着安家,阮安玉脸上笑意有点干瘪,她忙底下了头,生怕被阮双行发现异样。 “是二哥要去借读的地方吗?” “对。”阮双行喝了口茶水。 他估计要在京城暂住一两个月,阮安仙必然是想阮安玉在她眼皮子底下多晃悠的,就这样把人送回去,他也不放心。 眼前小妹的破坏力他是再清楚不过的。 阮双行就道:“安家几位姑娘年岁与你差不多,你可以同她们说说话。” 阮安玉没有立刻点头,只是道:“难道二哥是预备在京城一直不回去了,怎么如此着急的要让我在京城交朋友的,若是让安宁晓得了,指不定日后有什么好吃的都不想着我了。” 她说罢,又眨眨眼,露出期待的模样,“那宴会是什么时候?” 阮双行失笑,拍拍她的小脑袋瓜子,“下个月去了,先同你说说。” 阮安玉如释重负。 下个月那就是还早了。 此后两日,阮安玉上午陪着阮安仙,等着阮安仙开始午睡了,就会回到阮双行的院子了,练字抚琴,然后等着阮双行回来。 张元瑾今日清闲,念着眼下的时候阮安仙肯定还在休息,就折道去找阮安玉了。 都还没进门,就听着琴声。 阮安玉听管桂通禀张元瑾来了,笑眯眯走出来迎接,“姐夫怎么来了,是来看我乖不乖吗?” 张元瑾就问:“你这琴倒是弹得极好,学了多久了?” 旁边的管桂就道:“说出来世子爷不信呢,咱们姑娘笼统也就学了半年,奴婢以前跟着世子夫人,大抵懂得那么点,六姑娘算是个很有天赋的。” “原来才学了半年,真是天赋极好了。”张元瑾有些惊讶,她走进屋子里头,“你们阮家的孩子都是书香传世,你姐姐说你是个俏皮,看来是胡诌的。” 阮安玉面前笑呵呵的。 现在里子换了不说,还有阮双行日日带着他,怎么可能带歪的。 屋子是阮安玉之前住的,张元瑾瞧着罗汉床小安几上摆着棋盘,便道:“你还会下棋?” 阮安玉正欲摇头,管桂端着茶水上去,就笑着说:“我们六姑娘棋艺是二少爷亲自教的,下的勉强还行,世子爷若是有空,不若同我们家姑娘试试?” “好啊!”张元瑾坐下,示意阮安玉过来,“我这几日闲的厉害呢,来,姐夫陪你下一句,可要姐夫让让你?” 阮安玉无声叹了口气,坐了上去,露出天真的笑意,“那就让我三个子吧,二哥也是让我的,不过,你要随便我悔棋哦!” 张元瑾哈哈大笑,“成成成,姐夫陪你。” 半个时辰后,对弈的两个人都着实的怀疑人生。 阮安玉跪在棋盘前,拿着果脯啃着,撑着小下巴看窗外。 她心道:这张家世子爷怎么下棋如此差劲。 亏得她还打了两份精神,觉得不能输的太惨了给阮双行丢人。 本以为这人开局就是在谦虚着,感情就是个臭猪脚的手气。 张元瑾知道自个棋艺不怎么好,不过也没想到会被个九岁的娃娃给逼得溃不成军。 “姐夫,你这让我让的太过分了。”阮安玉看江山都是她的了,干脆装作傻兮兮的模样,跪着开始捡着起来棋子,“不然咱们来下五子棋吧?你能让我两个子吗?” 张元瑾摇摇头,很快接受了眼前的现实,“哪里,是你二哥将你教的极好,恐怕你在学个一二年,京城都能横扫一片了,琴棋书画,我看你都学的不错呢。” 何止是不错,怕是比她几个妹妹都出类拔萃了。 阮安仙和阮双行把这人形容的只会吃饭,也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 也对。 阮安玉这小模样,若是过两年张开了,指不定家里门槛都要踏破。 在旁边配着的管桂就道:“世子爷谬赞我家姑娘了,您这般夸赞她几句,等着二少爷回来说她功课不好,就成了他挡骂的盾牌了。” “哪里,是你们家二少爷教的极好。”张元瑾从怀里摸出个玉佩,“本是卖给你姐姐讨她开心的,就当是姐夫输给你的彩头了。” 阮安玉看着彩头那是真的笑了,小手拿过来,“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第103章 教训 张元瑾并未在院子呆的太久,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就有人过来,说的侯夫人有事叫他过去商议。 亲自送张元瑾出去,回来的阮安玉捧着茶杯看收拾棋盘的人。 她掀开杯盖弄了弄浮叶,举手投足都带着风雅,只是专心致志的人并没有发现。 阮安玉望着这个伺候了小安玉,又跟着她两年的大丫鬟。 她抿了口茶水,终于启唇。 “管桂。” “六姑娘可是困了,床榻都预备好了,奴婢马上伺候您歇息。”管桂麻溜的棋盘收拾妥当。 阮安玉目光淡淡的望着将她呼唤无视的人,语调微微冷厉起来。 她道:“管桂,你是我姐姐给我的丫鬟,所以就不把我当做主子了?” 管桂听着阮安玉的话一时有点没有反应过来。 “我自认为你在我跟前的待遇,都能比得上外头有些人家的小姐了。” 见阮安玉递过来了的茶水,管桂伸手去拿,却是要拿到的瞬间,杯盏从她指尖处滑落, 砰的落到了地上。 杯盏在地上四碎开,溅的到处都是。 管桂下意思咽了咽喉头,目光变得谨慎起来。 她微微张口,“姑娘,奴婢不知哪里做错了……” “可是姐姐教导你,主子们说话,你可以随意插嘴的?”阮安玉冷冷的盯着她,小手用力拍在小案几之上。 啪的一声,管桂被吓了不轻,急忙跪了下来。 她是知道若阮安玉一贯是个好说话的主子。 但越是这样好说话的主子,倘若动怒起来,越是骇人。 她眨眨眼,规规矩矩的低头弯腰,不慌不忙的问:“奴婢,奴婢不知道哪里做错了,还请六姑娘明示……” “哪里做错了?”阮安玉深吸口气,“好,那我就与你好生说道说道,第一,刚刚为何替我答话。” 管桂想了想,随即回话,“奴婢是害怕姑娘局促,眼下咱们待着伯爵府里头——” “我局促?”阮安玉直接打断了管桂的话,。 精致的眉眼笑意冷漠,她道:“看来是我太过纵容你了,主子说话你插嘴,这便是头宗罪,还是大不敬,依着家规,你可知你的下场是什么?” 管桂眸子紧紧一缩,“奴婢哪里敢不尊敬六姑娘……” 看她还不知错,阮安玉声音低沉沉,脸上看不见丝毫稚气,“不知轻重替主子乱帮腔,你就是推我这个主子我下火坑,我需要你来替我显摆?” 管桂目光慌乱,她伺候阮安玉怎么多年,许多时候都是替她对人交涉的,这怎么突然就对她发难了,而且她刚刚也没有说错啊。 在张元瑾面前,将她说的乖巧懂事,还让他在张元瑾这个世子爷跟前露了些本事出来,这都是在替她树立好形象啊。 “我倒是不知道,你是真心帮我,还是想要多多在主子跟前说话的?”阮安玉深深的望着管桂。 其实她早就发现管桂在有男主子在的时候,说话会格外的殷勤。 譬如阮双行,阮双景,还有张元瑾跟前。 不管有意无意,这都是大忌。 男主子身边的伺候的丫鬟,都是长辈女眷精挑细选出来的,这种不知死活朝上撞,若是个声色犬马的男主子也就罢了,可阮家的男眷各个都是经济仕途上的,这一辈孙儿又少,各个金贵无比。 管桂因着是她的一等大丫鬟,即便真的说话有冒犯了,也没人敢去真的计较。 只是,她眼下以及九岁了,早就不是什么童言无忌了,又是借住在靖安伯爵府这样的公侯之家里头,需的步步谨慎小心。 一个小小的阮家,在张家这样的门第前面,简直就是不堪一击。 管桂被阮安玉吓得肩头一个激灵,“奴婢,奴婢……” 阮安玉阴沉着脸,再次拍上桌,“管桂,我安玉承诺过你们,日后我过得多好,你们就会过得多好,可你若是想要成为我院子里头副小姐二主子,就恕我不能姑息了。” 一个院子只能有一个主子,家宅不宁有一部分的缘故,就是有些下人拎不清自个的身份体统,拿着自个当主子,反倒是给主子们惹来塌天大祸。 阮安玉盯着她一字一顿,“管桂,你是我的丫鬟,你做错事情就是我做错事情,你得罪人就是我的得罪你,你说错话那不叫说错话,那就叫是我的意思,明白吗?” 若说之前他还觉得阮双行话里的意思有点严重,眼下是真的觉得阮二哥颇有先见之明。 管桂若是不在好生敲打敲打,怕是要自取灭亡的。 更别说阮双行是个眼睛里容不得沙子的,真到了阮双行出手,她怕是只能眼睁睁看着管桂从她身边消失了。 管桂何时见过阮安玉如此口吻说好的额,哪里还有半点小娃娃的天真烂漫的。 分明有威严极了。 她颤颤巍巍的说:“是,是奴婢做错了,但天地可鉴,奴婢对姑娘绝无二心,只想姑娘在京城好好的……” “你这话,还是不服我了?” 阮安玉下了罗汉床,“从始至终你都在质问我,没有丝毫认错的态度。” 她慢慢在跪着的人跟前徘徊,“管桂,我虽然是个孩子,但不是傻子,有些事情你们认为我不懂,其实只是你们认为罢了。” 说罢,阮安玉不想在听管桂的搪塞了。 “你且好生跪在这里想想吧,我不希望我身边的任何一个丫鬟,成为我身为长辈亦或者兄长的妾室。” 她不是听不见下头的风言风语,眼下是不想在睁一眼闭一只眼了。 阮安玉侧眸看跪着的人,“你们好生等着我长大,日后我必然给你找个好婆家,风风光光的把你们嫁出去。” 她道:“你虽然是丫鬟,但是落到了大户人家里头,就比许多姑娘幸福得多,也算是有钱有点权。” 阮安玉目光如炬,“你是个聪明的姑娘,但是不要聪明反被聪明误。” 说完,阮安玉就走了出去。 管桂从未想过会被阮安玉如此对待,当即眼泪就婆娑了起来。 阮安玉听着这哭声,心里倒是松了一口气。 还知道哭,就说明还有羞耻心,这个小丫头还有救。 凭着她这两年对阮双行的了解,这个人是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不知死活的女子朝他身上爬的。 大家贵族的女子他或许还要客气一二,换成管桂这种丫鬟,莫说太阳了,很有可能连着月亮都不会让她在有机会看见。 第104章 跑啊 站在外头的橘白自然是听着里头的动静了,见着出来的阮安玉,着实吓得不轻。 她简直没有想到阮安玉还有怎么厉害的一面。 分明就是个软趴趴的小糯米团子啊。 阮安玉站在屋檐下,重重的吐了口浊气,便拉着橘白去旁边。 阮双行说的很对,管桂若是不在好生的管教,恐怕是要给她生出大事来的。 “日后你和管桂平起平坐,不必在听她的使唤。” 跟着的橘白好半天才明白这话是在说给她听,当即愣住了下。 虽然都是阮安玉身边的大丫鬟,可倒是管事的丫鬟只有一个啊。 “姑娘,这这……” “这点主我还是能够拿的。”阮安玉淡淡道。 她不是没有收拾过心高气傲的丫鬟,这种时候,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在抬举一个起来,让她明白自己的斤两。 橘白犹豫了会,发自内心地道:“六姑娘,管桂很好的……” “我知道她很好。”阮安玉就道。 若不是因着她事事都为她安排得妥当,恐怕阮双行早就将她弄走了。 也怪她这个做主子的,一直隐忍,才让事情变成了今日这般。 索性现在还不算迟。 阮安玉决定让管桂在屋子里头跪跪,拉着橘白朝外走,“你陪我出去走走。” 来了怎么久,阮安玉都还没有好生在伯爵府逛逛。 佟文在前面带路,想了想,哄着小姑娘,“不如小的带六姑娘去前头湖心亭坐坐吧,那处凉快不说,风景也好,六姑娘还能喂鱼呢,若是姑娘喜欢,还能泛舟呢!” 张元瑾可告诉了他,得把这位亲家小姑子给哄开心了。 却是走在湖上的回廊,就撞到了裴绝正和一个美艳的妇人拉拉扯扯。 边上的小厮丫鬟都上前要把二人分开,佟文见此直接呀了一声,那也是冲了上去。 阮安玉疑惑,小腿迈着过去时,裴绝已被分开,佟文将其护在身后。 佟文拱手,“太太,您有事可以同裴少爷好生说,何至于拉扯起来。” 被唤作太太的人做事要去拉裴绝,“过几日他祖父生辰,他是做孙儿的,如何能不回去。” 说罢,她看着不厉害她的裴绝,“小七,你是裴家的少爷,不是张家的,素日爱在这里母亲就不说什么,难道你要祖父的生辰都不去吗?” 原来是母子,阮安玉心道。 裴绝一个劲朝着佟文身后躲,眼底对眼前的母亲带着浓浓的恨意。 边上跟着裴绝的丫鬟小厮都跪在了裴家太太面前, 阮安玉看场面焦灼的,含笑的扬声,“裴太太,您有什么好生同裴七哥说便是,他胆子本就不大,您这样一吓,若是犯倔朝着水里跳就不好了。” 她若是没有记错的话,眼前的,就应该是安阳侯府的侯夫人,——贺氏了。 贺氏这才注意到边上还有个姑娘,有些撒泼的做派顷刻收敛起来,深吸了口气,捏着手里汗巾子就问,“你是谁?” “这位是我们家世子夫人的胞妹。”佟文答话。 贺氏恍然大悟,脸上勉强笑了笑,“原来是你,班妈妈同我说过你的,在河间府多谢你照拂小七了。” 说着贺氏从手腕上取下个金镯子,递了过去,“初次见面,我也没什么见面礼,阮六姑娘不要嫌弃。” “您不怪罪我家没有看护我裴七哥已是我家的幸事,这东西安玉不敢收。”阮安玉附身行礼,拿人手短她才不伸手,回头阮双行晓得不甩她几日白眼的。 裴绝也缓过了气,扬声对着贺氏低吼,“我不回去!” “小七!”贺氏斥他,“好端端的不要同母亲犯倔,这里还有外人。” 贺氏说着,看身边的两个婆子。 两个婆子得到示意,推开护着裴绝的丫鬟小厮上去就要抓人。 “裴太太这是什么!”阮安玉一嗓子出来,“光天化日在伯爵府抢人吗?” 橘白那是一点犹豫都没有,上去挡在裴绝跟前,小身板对上两个老婆子一点害怕都没有。 贺氏好笑,“我带我的儿子回府,天经地义,你这小丫鬟莫要胡说!” 裴绝厌恶盯着贺氏,重复刚刚的话,“我不跟你回去!” “把七少爷给我带回去!”贺氏冷道。 佟文立刻阻止:“裴太太,老太太说了,您不能——” 话音未出,贺氏扬手一巴掌重重的丢到佟文脸上。 她呸道:“我带我的儿子回家,还要你来这个下人来说三道四了?” 阮安玉见势不妙,拽着裴绝掉头就开始跑。 裴绝一脸懵。 阮安玉骂他,“你傻子啊,你不是不想回家吗,跑啊!还愣住做什么!” 贺氏看自个儿子被阮安玉拉着跑,恼怒极了,“快去把七少爷给我抓回来。”好不容易才抓到裴绝落单的机会,怎么能让他就这样跑了。 橘白扑上去抓着一个婆子的腿,全身的气力都压了上去。 佟文见此,也跟着扑上去抓着另外一个老婆子的腿。 跟着裴绝的丫鬟小厮跪着贺氏跟前。 “太太,您要带七少爷回去,需得知会老太太才成……” “太太,眼下七少爷情况才好转些,您难道又是逼着他疯癫吗?” 贺氏气得浑身发抖,捏紧了手中的汗巾子。 *** 张老太太正在院子里头逗着鹦鹉,听着外头脚步声吓得手中的拿着的小勺子都差点落到地上。 就见是裴绝和阮安玉上气不接下气的跑了进来。 二人入了屋子看着张老太太,简直是如释重负,两个人都是素日没规矩惯了的,当即就瘫坐在地上,脑子全是汗珠。 “你们两个这做什么去了?”张老太太被两个人阵仗吓得不轻。 裴绝看着张老太太,告状道“太太要抓我回去!”他说罢,看阮安玉,“妹妹救得我!” 字眼不多,传递的信息让张老太太差点一个倒仰。 “你娘又来抓你回府了?” 裴绝重重的点头,“还打人!” 张老太太眸光满是震惊,忙叫了班妈妈进来,又吩咐了几个得力的婆子守在门口。 “你们两个小乖乖不要害怕,乖乖的呆在这里、我这里牛鬼蛇神都不敢来。” 说完这句话,又摸了摸两个人的脑袋,张老太太气势汹汹带着一群人走了出去。 班妈妈忙招呼下人给累趴着的人喂水。 “班妈妈,我会不会被姐姐骂啊?”阮安玉喘过气就道,忧心忡忡,“我二哥会不会把揍我啊?” 班妈妈拿着热帕子给她擦脸,“当然不会了,天塌下来都有老太太给你撑着的。” “可是,这样会不会裴七哥的母亲记恨我姐姐啊?”阮安玉问出顾虑,她刚刚是脑子一热义愤填膺,眼下那是真的有点担忧了。 “怎么会,六姑娘不要担忧了。”班妈妈吩咐人带她下去换身衣裳,“今日你救了七少爷,老太太感谢你还来不及呢。” 被推到里间的阮安玉深深蹙眉。 救了裴绝。 不是说裴绝在裴家很是受宠吗,眼下看来又是假的了? 第105章 秘闻 阮安玉梳洗换了干净衣裙出来,橘白和佟文也跟着过来了。 佟文脸上巴掌印明显,阮安玉看的心疼,“对不住了,你先下去拿着冷帕子敷一敷。” 佟文捂着脸,“不碍事的,世子爷定然会给六姑娘要个说法的。” 站着的橘白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小声说:“裴七少爷的母亲简直就像是得了失心疯,拉着奴婢不依不饶,问奴婢是得了谁的话阻她带裴七少爷回府……” “吓着你了。”阮安玉安慰她,“裴家大太太没有伤着你吧。” 阮安玉想起刚刚贺氏接近癫狂的模样,也觉得着实慑人,哪里想个簪缨世家主母的该有的样子。 伯爵府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张老太太同裴绝还是表亲关系,是否太夸张了些。 橘白回话,“奴婢不过被辱骂了几句,是张家老太太将奴婢带回来的。” 阮安玉安抚了橘白两句,走过去看裴绝,就见他一个人站在窗户边不说话。 外界都说这人是个蠢货傻子,其实里面水分极多,更多的时候裴绝就是如同现在这样默默的站着不说话,谁都不去理会。 一个人要在何等的环境下,才能选着装疯卖傻来活命呢? 今日阵仗瞧着,简直就是母子之间有血海深仇。 阮安玉犹豫了小会儿,上前语气调侃,“不是说你在家里横受宠的吗,怎么你和你母亲……”她点到为止。 站着的裴绝侧眸看她,嘴角一挑露出个讽刺的笑意,“怎么,你很想知道?” 虽然是询问,那火星火点的味道溢的满屋都是硝烟气息。 仿佛她敢点头,裴绝就真能马上疯给她看一般。 阮安玉干干的笑笑,摊手耸肩拒不承认自己的好奇心,“没有呀,反正和我也没有关系,只是看到的和听到的有些不一样,因此很好奇罢了。” 来京城半个月,谁不说安阳侯府的裴七少爷虽然呆笨痴傻,却是府邸侯爷侯夫人心尖尖的小祖宗,隔三差五安阳侯府就要送物件来,指名点姓都给他。 神奇的地方就在于,只有东西没有人。 裴绝扫了她一眼,索性对她三五不着调的德行已经适应了,还是道:“今日多谢你了。” 想着适才的事情,他的眼中又闪过一丝厉色。 阮安玉满不在乎的摆摆手,“都是朋友,你也帮过我的,就当是扯平了。” 说着,她话锋一转,眼底都是暖洋洋的笑意,“不过,你若是真的要谢谢我,不想告诉我你的事情,那能不能给我说说这伯爵府的门道啊?” 她现在是越发觉得靖远侯府是个龙潭虎穴,即便是京城其他簪缨世家,倘若是内里不和,日常的交集也是不会断的。 哪里同伯爵府的大房和二房,对外如同一家人,对内泾渭分明就跟着分家了一样,怎么看透着古怪。 裴绝看了她半晌,抖了抖衣袖,“很简单,伯爵府内里权势分配不均匀,二房憋在造反呢。” “憋着造反?”阮安玉蹙眉,“难不成还想要爵位了?” “爵位这东西一出生就定好了,是你的不要也得收下,不是你的在阴谋诡计也没用。”裴绝淡淡道道:“二房那头本来以为张世子娶了你姐姐,大房就要衰弱了,毕竟……” 裴绝点到为止,阮安玉也心中了然,这门亲事怎么看怎么是阮安仙高攀了。 就听他继续,“了不得你姐姐是个狠手,根本不给人机会,谁敢惹她直接搞死,大房的人都是软绵性子,这些年被二房盖了许多风头,你姐姐一来,怎么说呢,简直杀疯了……” 这的确是阮安仙的眼睛里头容不得沙的作风气派。 “你姐姐才有孕时,其实知晓的人很少,后面险些小产老太太才知晓,不用我多说,你也应该知道是谁的手笔了。” 阮安玉垂眸,不禁笑了笑,“难不成二房太太是不是想把自个娘家的什么乌七八糟的姑娘,塞给我姐夫?” “你倒是聪明。”裴绝打了个响指,眉间一挑,微微笑的看她,“阮安玉,你在人前一副只晓得吃东西的德行,是不是都是装的?” 阮安玉微微垂轻笑,挑了挑精致的眉梢,“因为你是个傻子,所以遇到个肯和你好好说话的人,你都认为是聪明人。” 这话里有话,裴绝摇摇头,“若是让你二哥晓得你藏的怎么深……” “装傻你就给我装的像一点。”阮安玉语气不善。 “怎么说呢,你给我的感觉,压根就不想个八九岁的娃娃,也是,你们阮家的孩子个个通透。” 裴绝丝毫不慌,阮安玉在厉害不过也是小娃娃,他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还能怕她了。 “不过,你是要一直装到什么时候,这天地下可没有不透风的墙?” 阮安玉抬头看了他一眼,“那裴七哥又预备装到什么时候?” 二人目光相交,随后都是淡淡的轻笑。 很快,阮安玉就被阮安仙身边的妈妈带走了。 看着妹妹进来,阮安仙吓得走上去抓着她的小肩膀,紧张极了,“你可还好,有没有事情,那疯婆子可伤到你了?” 阮安仙是真的被吓的不轻,眼泪都在眼眶里头打转,将妹妹抱着怀里,一遍一遍的说着没事了,也不知道是在安慰谁。 “姐姐,我喘不过气了。”阮安玉仰头,“我很好的,一点事情都没有,姐姐你不要担忧。” “不要担忧,你知不知道……”阮安玉说着泪珠儿砸了一颗下来,又急又气,“我是太放心你了,见你这几日乖巧才随着你的性子……” “姐姐,你有小宝宝不能哭的。”阮安玉拉着她的手,小心翼翼的试探道:“姐姐,你给我讲讲裴七哥的事如何?” “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什么都不愿意告诉我,我哪里能够知道危险不危险的。”阮安玉踮起脚拿着汗巾子给姐姐擦眼泪,“你们给我说了,我自己就能分别了,对不对?” 阮安仙着实被吓着了,将妹妹抱得紧紧的。 秀荷带着丫鬟都出去,将屋子留给姐妹两个。 阮安玉乖乖的让姐姐抱着自己。 许久,阮安仙才道:“是姐姐认为一定能够护着你,安玉。”她把着小妹的肩头,“你裴七哥被人说是傻子疯子,是因为他没有办法了你明白吗?” 阮安玉眨眨眼。 阮安仙缓缓的道。 “当初安阳侯夫人怀裴七的时候,期间就差点小产了两三次,到底是把裴七给保住了,只因为有人说裴七是安阳侯府的吉星高照,所以贺氏无论如何都要生。” “裴绝是早产,就因为是早产,很多人说这个孩子压根就不是安阳侯的亲儿子,说他……” 阮安玉无声的喔了一声,着实吃惊。 阮安仙犹豫了很久,压低了声音,“说他是当朝景王的私生子,裴七的母亲在闺中时候,同景王的妹妹是密友,因此算是认识。” 这算是一桩秘闻了。 “但是裴绝如今的模样算是让这个谣言不攻自破了,只是在生他的时候,贺氏惹了癫痫,月子中见着裴绝被人抱走,就以为安阳侯府有人要害裴绝,再然后就有些疯疯癫癫的。” “裴绝就在这种环境长大,贺氏想要操纵他的一切,不许他和外界接触,小时候还好,可是大了也裴绝也就觉得母亲不对劲了,因此急着摆脱,张老太太怜惜他,就将人要了过来小住。” “在然后裴七哥的母亲就起来抢人。”阮安玉总结,“而且还说裴七哥有病,把裴七哥真的差点逼疯,张老太太就做主不许安阳侯夫人随意来接走裴七哥了?” 阮安仙点点头,“你差不多这样理解就对了,反正贺氏是个疯婆子,隔三差五就要来这里抓裴七。” 阮安玉叹了口气,“追根溯源都是众口铄金造成的。” “众口铄金又如何?倘若她有点做母亲的觉悟,裴绝如何能够怕了她。”阮安玉抱着妹妹。 她道:“你裴七哥如今这疯子呆傻的名声一直消散不下去,就是被这生母给害了。” 阮安玉嗯了一声,靠着姐姐怀里,发自内心,“裴七哥好可怜。” 难怪不得刚刚对贺氏敌意那么深重。 原来害他有如今风声的人,居然是她的亲眼。 阮安仙只是将妹妹抱得紧紧的,在她脸上亲了两口。 “我真的没事。” “一会儿你二哥来了,你在同他去这样说吧。” 阮安玉:…… 阮双行怕是要骂死她。 不,估计得甩她好几日的冷脸了。 第106章 军营 不过半个时辰,得到消息的阮双行赶了回来,进了屋子就看被阮安仙抱在怀中的小妹。 “二哥,我、我没事的。”阮安玉看走过来的人,默默从罗汉床站了起来与他平视,小心翼翼的说:“姐姐都把前因后果告诉我了,今日是我冲动了。” 阮双行摸着妹妹的小脸蛋,看她头发丝都没少一根才算是彻底放心了下来。 贺氏可以无所不用其极的把裴绝抓回去,阮安玉在她眼中那是压根就不够看的。 亏得今日有人也没抽疯,否则直接就把人丢水里溺死都做得出来。 阮安仙见阮双行黑着脸,就让秀荷进来把小安玉带出去玩。 这要真的让阮安玉挨一顿骂,她是要心疼死的。 原本小丫头今日就是好意,也不算办了坏事。 阮安仙说弟弟,“你别吓着她了,她其实拉着裴绝跑了就后悔了,生怕让贺氏记恨,不好去和她一个小丫头计较,转而来为难你我。” 她摸着肚子,露出自责的神情,“说到底,今日也是因为我没有照顾好安玉。” 阮双行接过她递来的茶水喝了半口,算是压惊了,他本还在同安家大少爷说话,听着伯爵府的人来传话,直接就将人给丢了。 阮安仙看他,就说:“双行,我好生想了想,安玉喜欢跟着你,不如还是跟着你住着如何?我现在有身子了也不好管教她,她素来怕你两份,你在她心中威严的厉害。” “你们住的院子后面还带着个小院子,你们本就是兄妹,也不必避讳过头,你觉得如何?” 说罢,阮安仙叹了口气,“她天天都闹着要去找你玩,我若不许她出去,她就敢撺掇着裴绝带着她跑出去,这两个人天不怕地不怕的的,聚到一处指不定炸房子都敢。” 裴绝在伯爵府就是个独立存在,除开张老太太有权利管他,谁都要纵着他些。 阮双行倒是无所谓,点点头算是应诺了下来。 “对了,你姐夫让我问问你,可有法子帮帮裴绝。”阮安仙压低了声音,“我知你是个不爱冒头的,不过若是能让裴绝记了你的好,日后他站起来,你在京城仕|途上就是多了一层助力。” 阮双行沉默了片刻,修长的指尖在杯沿滑动,不知在思索什么,冷峻的眉宇微微轻蹙,随后道:“这件事我心中有数,姐姐不必担忧,安心养胎才是正事。” 阮安仙嗯了一声,她摸着隆起的小腹,只要这胎平安生下来,不管男女,她在伯爵府就算是彻底立足了。 他又问阮双行:“你在安家那头可还好?” “尚可。”阮双行道。 见此,阮安仙就不在多问了,这人惯是有主见的人, 阮安玉见着自个铺盖卷被抱回原来的地方,脸上笑意都只能用裂开来形容了。 “二哥二哥!我以后跟着你住在一个地方了吧?” 阮双行扫她一眼,不知道她成日乐个什么,“不然呢,你若是想拿着你得铺盖卷回家,我是没意见的。” 阮安玉哼了一声,依旧抱着他的手,她仰头望着高他许多的人,也不知道得在吃多少饭,才能够挽着他胳膊并肩走。 阮双行交代她,“以后你就安生带着后面的小院子里头,每日我会给你布置课业,姐姐也会来陪你,至于裴绝,你可以同他玩,但是不能出院子。” 阮安玉点点头,才发现院子里头多了几个侍卫装扮的人。 看来姐姐和二哥都是动真格的了。 “我肯定不会乱跑的,二哥你放心。”阮安玉拍着心口,也不看她为什么天天都在乱跑的。 晚间时候,裴绝有拎着不少东西上门,阮安玉到没去听墙角了。 管桂足足跪了一个下午,晓得阮安玉下午遭遇了什么,又是掩面哭着。 “都是奴婢的错,都是奴婢没有照顾好姑娘。” “你是丫鬟,橘白也是丫鬟,你这话岂不是在说只有你能够照顾的好我?”阮安玉指着旁边的绣凳示意她坐下,“本来只想小惩大诫的,对不住了。” 管桂摇摇头,也不敢坐下,啜泣道:“六姑娘今日说的都对,奴婢知晓错了。” 阮安玉点点头,又说了几句告诫的话,外面丫鬟就说裴绝来找她说话。 见人进来,阮安玉将茶水递过去,就听他道,“我要回去了,想着你我也算同类人,因此来辞行一下。” 阮安玉不明所以。 “我可能不回来了。”裴绝道,看阮安玉疑惑的眼神,“等你长成个大姑娘我可能就回来了。” 阮安玉好笑,啧啧两声,“你这话说的,会让我觉得你对我有意思,是要去建功立业回来娶我。” “娶你?那我才是真的疯了。”裴绝不掩饰对阮安玉的提防,嫌弃道:“当你二哥一套,背着你二哥又是一套,你二哥那天要是晓得你真面目,肯定弄死你。” 阮安玉笑笑。 就是因为被阮双行弄死过了一次,她才谨慎小心啊,在他跟前一副软趴趴巴结模样啊。 二人说了几句,阮安玉就送裴绝出去。 “对了。”裴绝回头。 “你说。” “算了。”裴绝丢下两个字就朝外头去。 “裴绝!” 裴绝被雄赳赳一嗓子叫的激灵,回头就见凌空一个东西甩了过来。 他下意思伸手接住。 “这是我七妹妹送我的,里头她吃饱了撑的给我求的平安符,我是用不到了,想来你可能用得上,就当我借花献佛了。” 裴绝捏着手里的东西,轻笑了一声,“走了,等我回来给你带好玩的。” 阮安玉回过头就见阮双行正背着手看他。 小丫头生怕二哥误会了,上前一顿解释,“二哥你别多想啊,我和裴绝清清白白干干净净,就是打架交情,他喜欢安宁你看不出来吗,我卖他个好罢了。” 小安宁是个真傻兮兮天真德行,还是个颇为无所谓的佛性德行,之前在阮家估计是把裴绝当个可怜的小傻子,才乐意陪着他玩的。 这要是下次见到了,晓得是个聪明的公子哥,估计一溜烟就要跑。 阮双行看她,“他要去军营了。” “军营?”阮安玉失声,随即就反应了过来,难怪这人能潜入侯府去烧了他的牌位,那拳脚功夫感情就是在军营里头练出来的。 她前世只能在侯府里头飘飘荡荡的,对外头的事情知道的还真的不多。 “二哥替他指路,想来他日后若是得了军功,定然会记得二哥的好。” “和我有什么关系,我让他去找章侯爷,章裴两家祖上有亲,应该能替他谋划。” 阮安玉拧眉。 阮双行是把裴绝的事推到了章家去出手,只要裴绝去和张老太太好生的说,张老太太必然也是要帮他的。 那若是这样,前世裴绝估计也是这样去的军营,那裴绝是怎么做出烧她牌位的事。 阮安玉隐隐觉得今后的日子恐怕不会在太平下去的。 她仰头望着夜空的玄月。 章舒弘,你给我等着,我一定要手刃了你。 一夜好梦,阮安玉次日一睁开眼,才把发髻绾好,橘白就跑了进来。 “六姑娘,世子夫人让你拾缀一下,说的,说的要带您一道去安阳侯府。” 阮安玉摸着手里的簪花正要递给管桂。 橘白咽了咽口水,“说的是安阳侯府的侯夫人去世了……” 阮安玉递过去的簪花手指一松,落到了地上。 章舒弘的第二任妻子也死了。 阮安玉轻声,“病死的?” 橘白点点头:“今早天明不治身亡的,世子夫人让你穿身素净,一道去看看。” 阮安玉轻轻的嗯了一声。 管桂擦觉到娃娃的不对劲,“六姑娘要是害怕不想去……” “去,如何能不去。”阮安玉低声。 怕,她看着章舒弘接连用同样的手法杀了两个继室,还有什么好怕的。 第107章 奔丧 跟着阮安仙出门,马车走走停停,路上不少人家都是去吊丧的,看得出勇毅侯府如今的声势。 章舒弘本是嫡次子,上面有个哥哥,照理说世子大位与他毫无干系,他即便在优秀也是富贵闲人。 结果章舒弘丝毫不想靠着祖宗萌阴,寒窗苦读中了进士,京城对他评价极高,而后就迎娶了她。 安家在京城文官集团算是首脑,他开始在朝堂展露手脚,等着她病故后,这人做出痛彻心扉模样,在家闭门不出要为他守孝。 恰逢洪涝赈灾,章舒弘本是负责的官员,奈何悲痛欲绝,章家不想错 过这个这等立功的机会,就让章舒弘的兄长代替他去,结果发生意外死在了赈灾地。 世子大位就这样砸到他的身上。 这是不是意外已经说不准,章舒弘或许从始至终谋划的就是世子位,娶她杀她都是计划的一部分。 这种人心和血都是黑的。 枉她曾经是真心诚意想同她好生厮守。 甚至死的时候还后悔没有留给他一个孩子。 如今看来,不管章舒弘娶的是谁,都不会让其诞下子嗣。 有了血缘的孩子,外家就会插手。 章嘉轩名义上是挂在她名下的孩子,但是安家也没有办法接着章嘉轩伸手安家的事。 而章嘉轩只有章舒弘这根大树抱着。 思索间,马车停下,阮安玉鼻尖满是香火气息。 掀开马车帘子,阮安玉入目就是对熟悉的石狮子, 阮安玉使劲捏了捏手心,感觉血液之中有东西都沸腾了起来。 她尤为的觉得有些恍若隔世,不久之前她还在这座府邸上面飘飘荡荡,眼下,她已经用另外一个身份,重新站在了侯门的门口, 下了马车,阮安玉仰头望着气派的勇毅侯府四个大字。 如今的章舒弘已经是这座侯府的说一不二的主子了,用姻亲一步步的谋划权势。 只要想着自己一开始她还天真的以为自己是真的得了一个好夫君的,虽说是个嫡次子,章舒弘在侯府的地位也不算低,再加上她娘家的势力,更是让这人在侯府有了不少的话语权。 科举入仕,得了世子位掉头入了军营建功立业。 她曾经在这里住了三年,进这个门朝气蓬勃,再然后病故在此。 这哪里是个好归宿,就是个吃人喝血的地方。 阮安玉目光越发的复杂,阮安仙只觉得她是没侯府的门第吓着了,底身给她理了理衣裳,“你可要乖乖的,明白吗?” 鼻尖被点了下,阮安玉精致的包子脸点了点,“好。” 姐妹二人拉着手走了进去,每一步阮安玉都是无比熟悉,眼中的每一处景相都是刻入骨髓,引路是前院的管事,同阮安仙说着昨夜的事。 “才打了三更太太就要咽气了,那时候侯爷又在大内说话,得到消息赶回去,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阮安仙眼底泛着同情的泪珠,“你们太太福薄……” 嫁给章舒弘,这通天的富贵可是多少姑娘盼都盼不来的。 “还望着世子夫人,让您家世子爷多同我的侯爷说说话,这才两年多就又失去了枕边人,奴才真怕侯爷又把自个关在屋子里头不出来。” 阮安仙宽慰,“您快别说了,章侯爷眼下都是做父亲的人,自然是明白轻重的。” 跟着来的阮安玉不过是个打酱油的,就被秀荷带着旁边去小暖阁坐着,阮安仙进去上香。 阮安玉听着耳边哀乐,眼底都是轻嘲,看着阵仗,倒是没有她死的时候气派,这位续弦应该门第不算很高。 她死的时候还是章舒弘亲自出来接待宾客的,一边哭一边谢谢来给她奔丧的人,她在旁边看着都着实的感动…… 耳边传来议论声。 “话说,好端端的怎么就突然病故了,之前不说只是风寒吗?” “你小声些,一会儿被章侯爷听着,风寒个什么,是章小世子被她照顾的不知哪里染了心痛病,我听说被人查出来是她下手呢。” “原来是这样?怎么说,是苛待继子了?” “可不是,谁不知道章小世子是记挂在原配安氏女名下的,外租那可是章侯爷都要礼待的对象,这嫁过来两年有余都没有一儿半女,估计是心慌了。” “心慌有什么用,即便真的得了儿子,也绕不过章小世子。” “所以了,别看着平时章侯爷不怎么理会这带回来的儿子,内里还是袒护的厉害的。” …… 这些话飘入耳中,阮安玉眼底讥讽浮现。 分明就是章舒弘自个暗中下药弄死的人,眼下倒是成了这个姑娘死有余辜了。 死了一个了,过不久章舒弘就要在定下下一个续弦,等着一年之期一过马上就要迎娶进门。 他这个侯位来的不算光明磊落,好在是个武官,军功来的快,又投靠了太子派系,成为了中流砥柱,又借着她家的风,在朝堂混的是风生水起。 在阮双行入仕之前,这个京城的局势都是由着他说的算。 她没有算错的话,还有在等三年。 靠着娶媳妇上位,她是真看不起章舒弘。 阮双行心思阴狠歹毒,至少是一步一个脚印的走上来的。 眼下看来章嘉轩她这个名义上的儿子,也算是他手中的一把利刃了。 也是奇怪,章舒弘绝对是不会做无意义的事情,他既然敢把章嘉轩带回来,怎么没把这人的亲娘给弄回来的。 章舒弘明面上的妻子,是绝对不可能有机会有孕的,她可是亲眼看到章舒弘命令下人给后面的两位夫人下了凉药,就是不想让她们腹中诞下子嗣。 章嘉轩若是要在这侯府活下去,他外面始终顶着包养回来的名义,唯一能够巴结的就只有这个养父,他必须为章舒弘马首是瞻。 在不就的将来,这小混账东西就是章舒弘在朝堂的利刃,所向披靡。 阮安玉听着来吊丧的人私下都在议论这位夫人的人,心中都是冷笑,看来京城的人心中还是颇为有数的,都知道章舒弘不简单。 入了旁边的小暖阁,阮安玉就见里头都是家长里短的小姑娘们,里头都没有落座的地方,着实不想进去挤着说话了。 她便是走了出来,同安排来伺候她的侯府小丫鬟道:“我被这香火气息弄的头晕,你带我去清净的地方走走。” 第108章 放开 听着这话,跟着的管桂小声进言:“六姑娘,世子夫人说了您不能乱跑的。” “姐姐若是来要来寻我早就来了,估计是被绊住了。”阮安玉顿了顿,她可不想进去同一些京城的小姑娘攀比的,“我就去醒醒脑子,一会儿就回来,走嘛。” 专门跟着的小丫鬟从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等着阮安玉和管桂说完了话,才毕恭毕敬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朝着旁边的抄手回廊走。 勇毅侯府阮安玉熟悉的不能在熟悉,目光随意的扫着,还真是自从她死后,一草一木都没改变过。 也是,章舒弘忙着夺权,新进门的续弦想着立足立威讨好父子两个,章嘉轩晓得这些都是她摆弄过的东西,更是不可能去碰。 这小崽子可是个圆滑的不行的,眼下怎么嚣张跋扈,估计是没被章舒弘捶打过。 在等两年,这小子犯个大错差点进了大理寺,章舒弘才会亲自教导。 到了一出清幽的地方,引路的小丫鬟就道:“阮六姑娘瞧瞧这里可喜欢?若是觉得不错,奴婢去吩咐人拿点茶水点心来。” 阮安玉点点头,她若是说不满意,就是不识抬举了,这丫鬟嘴里就有好听的等着她了。 勇毅侯府的下人总是有高人一等的错觉。 她摆摆手,丰富的嗷:“就这里吧,你去拿点茶水点心过来。” 管桂和橘白见人走了,都是唏嘘起来。 “姑娘,这侯府门庭真是森严,这小丫鬟都气派的很。”橘白嘀咕。 “勇毅侯府是开国元勋,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呢。”管桂也是咋舌,“姑娘您可不要乱走,一会儿若是找不到人那就不好了。” 阮安玉失笑,这不过是个歇脚的小院子罢了。 勇毅侯府是极大的,后面还有个跑马场,她朝着旁边走了两步,就见着拐角的垂花门有侍卫守着,从这里过去就是内院区域了。 “安玉!” 听着有人叫她,阮安玉回头就见着是裴绝。 “怎么,是不是觉得前面闹得很来这里躲清静?”裴绝走了过来,笑了笑,就道:“走,我带去里头逛逛如何,京城之中,除开大内,便是勇毅侯府最为阔气了。” 阮安玉见裴绝难得对她这般好说话,露出好奇的模样,指着那头,“所以你能进去?” 裴绝哼了一声,抖抖衣袖,“自然,除开伯爵府,勇毅侯府我也来过几次,走吧,这小院子都是草啊树的有什么可看的,我带你进去摸鱼。” 垂花门守着的侍卫见着是裴绝,都不约而同的让出了进去的路。 脚步一踏进内院,阮安玉整个魂魄都颤抖了下。 “怎么了?怂了?”裴绝促狭的看着她,“走吧,这里比你们伯爵府看着干净多了。” “干净?看来裴七哥对干净两个字是有误解的。”阮安玉嗤笑起来,跟着他旁边,慢慢悠悠的说:“你不觉得奇怪?章侯爷这娶一个死一个的。” 裴绝就道:“原配的安氏女是病故的,眼下这个续弦是心里有鬼自己郁郁而终了。” 说着,他露出讥诮的笑意,“将手伸到章嘉轩头上去,给她怎么明白清白的死法公之于众,已算是看着她娘家的面子上了。” 他压低了声音,凑到了阮安玉耳边,“章嘉轩心痛之症不过是个幌子,他的确是被他继母暗里下了手,可又一直没有告诉身边的人,还是章侯爷自个发现的。” “又如何?”阮安玉讥讽,“结果不都是死了吗?” 章舒弘这狗东西,要是都是权势地位。 裴绝听着这话,奈何和她解释,“里头文章可大了,章家和安家情分依旧,章嘉轩在安家那头待遇也是不错的。” 他顿了顿,又继续说:“这续弦的人,以后估计在京城是抬不起头了,约莫着家里为官的人还要被章侯爷好生的收拾,章嘉轩到底是章侯爷亲自抱回来的儿子,听说小时候还是他抱着喂饭教说话的。” 不,是因为章嘉轩这混账小东西,除开章舒弘这老子谁都不买面子。 否则章舒弘会亲自养着他就乖了,以前她想养条小狗都被他给否决了。 她哂笑,“裴七哥,你对着侯府倒是了解的挺多的。” “这不是大人们说话都不爱避讳着我。”裴绝手指点点自个脑门,一副沾沾自喜的讨打模样,“你裴七哥记性很不错,因此不少人家的秘闻都是知道的。” 闻言,阮安玉哦了一声,杏仁眸子忽闪忽闪,“是吗,你既然晓得那么多秘闻,那章嘉轩是章侯爷的私生子吗?” 裴绝瞬间扬手否决,“这个还真不是,你当安家那头是傻的,会认个章侯爷外室生的孩子做外孙,冤大头不是?” 阮安玉怀疑的哦了一声。 裴绝顿了顿,非常肯定,“章嘉轩就是章侯爷抱回来的,至于章侯爷为什么抱他,就不得而知了,反正,他小子命好是真的,飞上枝头变凤凰,说的就是这种人。” 这语气里头的羡慕嫉妒恨可不是一星半点。 也对,她到现在也没有想通,为什么章舒弘会把章嘉轩这小崽子抱回来,、 二人正说着话,耳边传来了骂骂咧咧的声音。 “我才不去给这个毒妇上香,打死我都不去,父亲来了都没用!” “放开我,你们敢这样对我,信不信我杖毙了你们丢出去喂狗!” “撒开,谁允许你们这样压着我的……” 阮安玉抬头看去,就见章嘉轩正被两个侍卫抬着朝着这边来了。 场面很是恢弘,旁边还有丫头婆子给她拿着孝服鞋子。 就跟着要被宰的猪崽子一眼的疯狂扭动。 章嘉轩低吼。 “我的母亲是安氏,才不是这个讨人厌的柳氏,她恶有恶报,我凭什要去哭灵,我又不是她儿子!放开,放开听到没有,嗷嗷嗷啊,弄疼我了!手要断了!” 听着这句话,抓着他的两个侍卫才将他彻底放开。 获得自由的章嘉轩抖了抖衣袖,抬手就给两个侍卫一人一巴掌打了上去。 橘白被吓得叫了一声,随即知道惹祸了,忙捂住了嘴。 章嘉轩这才发现不远处有人,蹙眉走上前,失声惊呼“阮安玉?裴绝?你们两个怎么在这里?” 他心情极其的不好,眼下谁来都是撞到枪口上,“裴绝!谁允许你在我家随便带人进来的?这侯府姓章不姓裴!要做主子滚回你家去!” 第109章 前夫 听着这满是叫嚣的话语,裴绝只是淡淡的说:“前面太吵,我带着阮妹妹来走走。” 他对章嘉轩没有多少好感,他是真的很不喜欢这个老是欺负他的人,且每次欺负了,仗着他老子都没人敢说他。 想着他刚刚鬼哭狼嚎的场景,裴绝坚决不放过任何一个奚落死对头的机会,“你还不去给你母亲哭灵吗?当心外头说你不孝……” 阮安玉侧眸看裴绝,拉了拉他的衣袖,叫他不要作死。 他们都没有带多少人,又是在章嘉轩的地盘上,这要是正面打起来,很明显是他们两个吃亏的。 她心道:我知道你在人前想当个呆瓜,可是别连累我被一起打啊! 裴绝满不在乎丢开阮安玉的手,“赶快去披麻戴孝吧,你嫡母没来得及哭,哭哭这位也是弥补过程……” 阮安玉倒吸了口冷气,抬手摸了把脸。 这两个人简直有毒,裴绝日后反水章舒弘,怕不是因为这小混账吧。 “你说什么?”章嘉轩顿时火了气来,趾高气扬盯着裴绝,“我的事情还轮不到你个蠢货来插手!” “平时说话磕磕巴巴,跟着我吵嘴你就能怎么利索,你是不是成日在背后骂我呢?你个小王八蛋的玩意儿!” 裴绝讥讽,“反正你不孝也和我没关系,没事,反正你很快就会有新的母亲的,还是快去哭灵吧,我寻思你是不是克母啊?” 这句话说玩,章嘉轩眼底猩红,抬手一拳头就丢到了裴绝脸上。 章嘉轩虽然是养子,到底是按照世子爷培养长大的,章舒弘这老子又是个弃文从武的,这小子拳脚功夫好的厉害。 裴绝一拳头就被打在地上趴着了,章嘉轩扑上去坐在他身上,抬手就是几拳头招呼了过去。 “裴绝,你真当我不敢要你的命吗?” “你算是个什么东西,敢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我克母,你我倒是谁克母还不一定呢!” 旁边的侍卫赶紧上来把两个人扯开。 章嘉轩捏紧了手,啐道:“裴绝,我是不是告诉过你,我只有安氏这个嫡母的,其余的侯夫人都与我无关!” 裴绝爬起来就要还手,“你打我,你娘又不是我害死的!” 两个人剑拔弩张,顿时就扭打成一团。 一行人赶紧过来拉架。 最后裴绝一脚被踹到地上,阮安玉去将裴绝搀扶起来,看他唇角出血,脸上也挂彩,简直咋舌,“你打不过打什么啊!” “打得过打死他!”裴绝低吼。 “来啊,我今天送你去问问太太她到底是不是我害死的!” 阮安玉着实对这个名义上的养子毫无耐心。 她冷睨着被人按着的人,“章小世子,你口口声声说着你只有您父亲原配安氏女一个母亲,是要告诉全京城的人你对这个继母是十分不满吗?” 她声音大了很多,“本朝素来以孝治国,你这样搬起石头砸自个的脚可是又想过后果,若是这话传到御史台耳中你,谁能保得住你?” “再则,你既然说了只认安氏女为嫡母,我虽来京城不久,也知道您父亲的原配嫡母是京城大儒之家,你可有半点书香之气,动辄抬手欺负人,我想安家人也不需要你这样的外孙。” “章嘉轩,你不知道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才能捡到怎么个大便宜,非但不知道夹着尾巴做人低调些,只会仗势欺人,难不成怎么大的侯府,是没有给你找过先生讲书都额?” 她可是亲眼目睹章嘉轩气走了好几个教书先生的。 这话一出,章嘉轩气得脸蛋通红,抬手就要给阮安玉打过去。 “你打我试试!”阮安玉气势陡然而起,等着章嘉轩,“你敢打过来试试!” “真当王法是为了包庇你家专门写的?”阮安玉活想抬手给他一巴掌好的。 这种东西记着她名下做儿子,她怕是被气的不能去投胎转世的。 “光天化日之下欺辱下人就是你的教养,就是侯府的家教?” “你的继母也是母亲,她不管如何,总是没有太过针对你的,否则你能平平安安的活到现在吗?” “你若不去前头哭灵,那就是不孝,还会有人给你父亲扣屎盆上去,你还真是你父亲的孝顺儿子,还在这里打上门吊丧的人,传出去你就等着被侯府扫带出门吧。” 阮安玉一肚子火气。 “章嘉轩!不管你以前是被你父亲从哪里捡回去了的,既然都是被称呼一声世子的人了,就应该学着做个人了,而不是遇到事情就知道大吼大叫,欺软怕硬,亦或者拿着你八字还没有开始画的世子爷位置压人!” 阮安玉气得不成,裴绝只觉得阮安玉骂的他心情极其的舒畅,恨不得给她拍手鼓掌。 章嘉轩愣在原地,随即脸色憋得通红,破口大骂:“阮安玉,你敢这样给我说话,你是不想活了?” 居然敢这样骂他,章舒弘都没有怎么重的口气骂过他。 “怎么,又要给我动手了,是要杀我全家了?”阮安玉嗤笑起来,“那世子爷大可以试试。” 章嘉轩气得上前直接举起了手,却是要打上去的瞬间,天上猛然响起了一道雷。 紧跟着章嘉轩只感觉一口无比刺痛。 他疼的拽着心口连连后退两步,脸上顷刻苍白,额头汗珠开始密密麻麻的涌起。 阮安玉见他一个雷都能吓着,顿时冷哼,“人在做天在看,你看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你这做派,要一个响雷把你给劈死!” “你要劈死谁?” 一道冷冽的声音传来,阮安玉几乎是下意思打了个寒颤。 这个声音太熟悉了。 她回过头,就见远处站着个威武冷漠的男人,穿着黑色的长袍,周身都透着故抑制不住杀意,虽是冷漠,但模样的确是俊雅清秀一派。 比起阮双行的冷峻,这个人其实五官还要柔和许多。 这是她曾经的丈夫。 ——章舒弘。 章舒弘径直朝着章嘉轩走了过去,见他又难受的捂着心口,剑眉一拧,盯着跟着的下人,“如何照顾的?” 旁边的小厮吓得跪在地上,“太医开的药世子爷每日都一顿部落的吃着的,今日……” 他说着,看着阮安玉,战战兢兢说:“是这位姑娘气着世子爷了。” 章舒弘冷漠的脸见着儿子痛苦的神情,总是松动了下来,抬手拍了拍他的背脊,“让你去前面走一趟你就这样了?” 章嘉轩深吸口气,压住浑身不适,再无刚刚的跋扈模样,温顺极了,“既然是父亲的意思,儿子马上就去。” “先带世子爷回去歇歇。”章舒弘吩咐,“让陈太医来给世子看看。” 说完,章舒弘的目光落到了旁边两个人身上。 “轩哥儿弄的?”他问裴绝。 裴绝摸着打破的唇角点点头。 章舒弘就道:“他母亲在去世,心情正是不好,你莫要放在心上。” 听着这话,阮安玉心中简直是冷笑。 这种狗东西教得好儿子就有鬼了,章嘉轩就是没有伪装过的章舒弘。 裴绝看章舒弘扫了眼阮安玉,上前一步将人护着,拱手恭敬道:“章侯爷,安玉是为我打抱不平。” “我看你这时候说话倒是利索了。”章舒弘冷冷道:“你到底年长轩哥儿,有些时候就莫要与他太过计较。” 阮安玉衣袖里头的小手一寸寸的捏紧,终于仰起头,“章侯爷这是在仗势欺人了?” 她盯着捂着心口的章嘉轩,“您儿子打了人,您不让他赔罪,随便捏了个他不舒服的借口,就要将人弄走。” “眼下问了裴七哥是不是被你儿子打了,随即又说让裴大哥不要计较,章侯爷红口白牙一翻一张就要……” “所以,你的意思是,是要我将世子爷交给你处置?”章舒弘盯着阮安玉。 裴绝上前一步,用肩头隔绝开二人的视线。 着实没想到这丫头敢在章舒弘跟前跳大神。 “章叔叔。”裴绝换了称呼,“安玉还小,您不要与她计较了。” 这时候,阮安仙也寻了过来,见着章舒弘正盯着自个妹妹,心里都是咯噔了一声,顾不得怀着身孕,小跑了过去。 “侯爷赎罪,我家小妹初来京城,不知是哪里得罪了侯爷,我这个姐姐替他给您赔罪。” 阮安仙将小妹扯到身后护着,恭恭敬敬的给章舒弘行礼,“还请侯爷不要过多计较,她还是个小孩子。” 章舒弘拧眉,冷冷道:“孩子,世子夫人可能不知道您的胞妹适才在这里都说了些什么。” 阮安仙一个激灵,顿时就要下跪。 “不必了,今日世子夫人是贵客,只是还请日后多加管教好家里的姑娘,莫要在旁人家乱跑。”章舒弘说完,扫了眼裴绝,“你来的正好,同我过来。” 见人离开,阮安仙眼睛都黑了一会儿,在看无知无畏一脸气鼓鼓的妹妹,她气得抬手想要揍她,奈何着实舍不得。 “你这丫头,不是让你在外头好生等着我的吗,怎么会跟着裴绝跑到这里了?”阮安仙厉声,“你知不知刚刚那个人是谁?” “姐姐,你小声一点,不然你嘴里的那个人马上就要回了。”阮安玉笑笑,“他不过是想给章嘉轩开脱而已,姐姐不要多想了。” 阮安玉被阮安仙带出内院,路上将刚刚的事情一一说了出来。 阮安仙被吓得不轻,直接要来间干净的屋子做了下来,她盯着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道:“亏得我刚刚去的及时,你知不知道,章家这位侯爷是个活阎王,才不会管你多大了!” 阮安仙念了好几声阿弥陀佛祖宗保佑,拿着汗巾子擦额头的汗珠,看着给她递茶的小丫头,“成成成吗,我现在是管不了你了,那就等着能管着你的人来。” 阮安玉啊了一声,挎着个小脸,“二哥也要过来了吗?” 阮安仙看她还知道怂了,“你二哥今日又是去城外了,你放心,这里的事他会知道的彻彻底底。” 阮安玉哭丧个脸,她辩解了起来:“不是,我刚刚会骂人,真的是因为章嘉轩打裴七哥,我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阮安仙斥她:“在这里路见不平,你个小豆丁能做什么?” 阮安玉被姐姐这句话打的一声不吭。 是啊,她现在除开和章舒弘干瞪眼,还能做什么? “怎么你还不服气了?”阮安仙说她,“你若是在这样离经叛道的的,我就真的要收拾你了。” 亏得今日侯府在帮丧事,不然章舒弘真的咄咄逼人起来,她怕是够呛的。 阮安玉耷拉这脑袋,“姐姐你骂了我就好了,为什么要去告诉二哥。” “难道你还没错了?” “我本来就没错,难不成让我看着裴七哥挨打,这不道义,你不知道章嘉轩还带着好些人呢。” 阮安仙拍桌子,瞪着不知死活的小妹,“安玉,裴绝真的有个一二,裴家自然回来给爱他打抱不平,还轮不到你这个毛丫头来,你这是在拿自个小命玩知道吗?” 阮安玉正欲说话,阮安仙已经摆摆手,“你闭嘴,我不想和你扯歪理,等你二哥回来你与他去掰扯,他有耐心闲心陪着你掰扯。” 阮安玉:…… 一个是翰林安家,你二哥要去的安家,是督察院安家的私塾。” 原来不是她家的族学。 督察院安家,是她表舅家。 第110章 跳湖 回到伯爵府落脚的院子,阮安玉惴惴不安地等着回来找他麻烦的阮双行,等的越久她越怂,现在都想收拾铺盖卷回去找阮老太太保命了。 见娃娃来回徘徊,管桂就道:“姑娘您一会儿一定不能和二少爷翻嘴,他说什么您都听着应承着,千万不能顶撞,若是这样被送回家里,老太太、太太都是要生气的。” 橘白倒是乐观,安慰小安玉,“六姑娘不碍事的,世子夫人都没罚你,二少爷不看僧面看佛面,肯定不会如何您,您撒个娇就好了。” 在她看来,阮双行是吃不住这人撒娇的。 正说着,外面就通禀阮双行回来了。 阮安玉没来由的瘆得慌,本心想着亲迎卖乖打哈哈死皮赖脸将这事翻过去,眼下却是一步都迈不开。 阮双行已走了进来,冰凉极了,“都出去。” 阮安玉去就见他正慢条斯理取了披风随意丢在椅子上,他今日是去郊外办事,不似素日穿着对襟瞧着两份儒雅,深蓝色的独穿了个圆领袍,外头都是黑色的罩衫,眼下瞧着尤为的骇人。 她下意思开口唤他,“二哥……” “你别叫我。”阮双行自顾自到了茶水抿了半口,努力将怒火一寸寸按下去,“收拾东西,明日一早送你回家里,现在把你身衣裳换下来,去同伯爵府辞行。” 阮安玉忽的抬起眸子,瘪着小嘴眼泪憋屈的在眼眶中流转,而后伴随着她张嘴的动作,一颗颗塌下来,砸在地上。 “哭,眼下你知道哭了,你可知勇毅侯府章家是什么人?”阮双行光是听着阮安仙派人来说,这人顶撞了章舒弘背脊顷刻激起层层叠叠冷汗。 章舒弘是何许人,阮安玉在她眼中就如同一根野草,踩死还是连根拔起皆是一句话的事。 他一嗓子出来,阮安玉肩头一缩,哭声此起披伏。 是害怕的哭声。 “侯府办丧事,你就敢在人家地盘撒野了,我果真是管不了你。”阮双行茶盏狠狠朝地方一摔,“在我跟前装乖卖哭,倒过头打架骂人次次有你,你是真当我很想养着你?” 阮安玉拿着手背狠狠擦了两下眼,走上去哭哭啼啼,虔诚的说:“二哥,你生气归生气,别不要我好不好。” 阮双行指着她,“要你,我哪里要的起你的,收拾东西,我看也不用等明早了,现在我就送你回去!” 说罢,阮双行就走了出去,。 管桂橘白吓得跪在门口。 “去收拾东西,今夜六姑娘回河间府,我去告知长姐。” 阮安玉听着他叫阮安仙的口气都变了,便知是真的惹到他了。 “二哥,是章嘉轩辱骂裴绝甚至出手揍他,我才开口鸣了几句不平。”阮安玉捏着指,“章侯爷仗势不饶人,我……” 她声音越来越小,望着阮双行的背影。 她知道阮双行在听她说清楚来龙去脉,可事实就是,她是真的恨极了章舒弘、章嘉轩父子两个。 即便是螳臂当车以卵击石,她今日也会说那些话。 见阮双行阔步离开,阮安玉如同被抽去气力瘫坐在了地上。 管桂吓得不轻,“姑娘!” 阮安玉痛哭流涕,捂着脸,“怎么办,二哥真的不想要我了……” “您胡说什么呢,二少爷是最疼惜姑娘您的,还有大姑娘在呢,大姑娘要留您在伯爵府,二少爷又能说什么。” 阮安玉眼泪婆娑看管桂,“你不明白,罢了,你们去收拾东西吧。” 被弄到屋檐横座下,阮安玉足足花了半刻钟才把心中翻滚的苦涩按压下去,同陪着她的橘白道:“你去帮忙吧,二哥是真的要送我回去,我答应了要给七妹妹拿些有趣的玩意儿回去,你去替我在看看。” 橘白摇摇头,“奴婢陪着您,这些管桂会带着丫鬟们做好的。” 阮安玉手指一下一下拂过眼角,哑着嗓子,“我口渴了,你去给我弄杯水来。” 外面逛起了大风,紧跟着豆大的雨滴砸了下来。 东西拾缀好,管桂见回来的阮广忙迎上去,“可是不用?” 阮广摇摇头,“马车已经预备好了。” “这,眼下雨大,指不定还有暴雨呢,即便真的要送也不急着这会儿的功夫啊,若是路上六姑娘遭了凉,在颠簸着,岂不是……” 阮广叹息,“二少爷马上回来,世子夫人那头也没劝动。” “马车都预备好了?”阮安玉走出来,肩头已经披着小坎肩了,她看管桂,“那我们走吧。” 雷声大作之时,阮双行举着伞回院子,便是听阮广说阮安玉已经自己先去马车上了。 阮广见主子矗立在屋檐下不说话,直接跪了下来。 “二少爷,六姑娘是有错,可她也被骂了,您真的生气打她几个手板心就好了,怎么大雨,六姑娘若是病了,您也要跟着心疼的。” 说着天空被闪电四分五裂。 大雨中,橘白从外面从了进来,“二少爷不好了!”她脚底不稳滑落在地,连滚带爬上了台阶,“二少爷,六姑娘跳湖了!” “什么?”阮双行脚步一个趔趄。 阮广眼疾手快将其搀着,骂道:“胡言乱语什么!” 橘白嚎啕,“本来走的好好的,姑娘就说还是想去给世子夫人辞别,结果,结果路过池子,突然就跳了下去,奴婢被打的措手不及,根本没拉住。” “她怎么样?” “管桂跳下去了……”橘白望着阮双行,“没捞到……” 雨夜之中,阮双行赶过去时,张元瑾正把呛水的人唤回来,“我的祖宗,你好端端的做什么,什么事情怎么大气性的?” 阮安玉咳嗽了不行,旁边的婆子拿着干净的毯子把她包裹起来,她盯着过来的阮双行,只是沉默的扭过了脑袋。 好脾性的张元瑾指着阮双行开骂,“不就是在章家侯府骂了两句人吗,你这做哥哥的怎么想都不想就把妹妹扔掉了,安玉做错什么了,她帮裴绝出头是义气,是良知,你、你不要这妹妹我要了!” 说着,张元瑾抱着冰冷冷的小姑娘从阮双行身边错身离开。 “双行,我觉得你一点都不了解你妹妹,我敢说即便今日章舒弘真要她的命,她或许都会眼睛都不眨一下,可她最在乎你这个哥哥,你把她扔回去,阮家等着她的是什么?” “阮府里头,母亲不是亲生的,祖母不能偏袒太过,庶姐与她有仇,你以前过的不容易,可你是长孙又是三房唯一的儿子,在怎么苛待你也不能让你死了!” “可安玉呢,她这样被你送回去,连着她做世子夫人的姐姐都默许了,你们家里的人会怎么想?到时候不知怎么就死了!” “你知道这水多冷吗!她明明都要自个回去了,为什么折返回来,就是觉得回去死的窝囊,还不如壮烈点死在这里!” 张元瑾这辈子没怎么生气过,“你是我小舅子,安玉是我小姑子,若是我连着你们两个都护不住,我这世子爷不如扔了别要了!” 张元瑾抱着小安玉离开,似乎很气不过,又折返回来,扭头盯着阮双行。 “我知道你也害怕安玉被报复,所以想把他送到你认为安全的地方去,可你想过安玉的心思吗?” “在她心中,只要你和安仙在,她才是觉得自个安全,若是这点道理都不明白,你还做什么哥哥!” 第111章 昏迷 张元瑾将人匆匆抱回院子,阮安仙瞧着已昏死过去的人,吓得小腹都是一抽,到底是稳住了情绪。 她深吸了口气,撑着腰身张罗,“都傻站着做什么,快去预备热水,拿着帖子去将城东的李大夫,还有太医院的周太医都叫来。” 这两个人是京城最擅儿科的大夫了。 阮安仙又拉着跟着回来的佟文,急着道:“二少爷呢?”阮双行面上冷漠,可他既然答允了要养着安玉,必然是极喜欢的。 佟文忙道:“不知道,刚刚二少爷还被世子爷大骂了一顿……”他听着张元瑾叫他,忙答允着跟上去。 阮安玉沉默的站在屋檐下,望着外面的雨势,吩咐身边的嬷嬷,“去看看二少爷如何了,将他请过来。” 说罢,她就跟着进去,在从管桂嘴里晓得一切,顿时都不知是生气还是伤心。 外面小厮来说阮双行过来了,张元瑾顿时大怒,“他还来做什么,这妹子都被他逼得跳水了,全京城这样的哥哥也找不出第二个!” 阮安仙就道:“你不知道他们兄妹两个闹起来是什么都做的出来的。” 她安抚了丈夫两句,“你替我看着安玉,她若是星了,肯定要找我或者双行,你记得让人来叫我。” “放心,这妹子你弟弟不要,咱们养着。”张元瑾冷道。 阮安玉走进屋子,就见阮双行浑身都是雨水,她精致的眉梢一跳,“我看你和安玉一个投湖,一个淋雨都是不让我好过是不是?” 她示意秀荷去取件干净衣裳过来,注意自己的语气不带任何的苛责,“我真是欠你和青青儿的,你们两个要好的时候水都分不开,她不就犯了个小错吗,你怎么就把她给骂的……” 阮安玉撑着隆起的肚子走过去,压低声音道:“你是怎么和安玉说的,可把里头厉害关系说清楚了,不是送她回河间府,是送她回我外租家?” 阮双行重重的吐了口气,“安玉如何了?” 见此,阮安玉就知他肯定什么重要的都没说,压着怒气无声拍了几下椅子扶手,“双行,你明知道安玉瞧着小,心里对外界的事明镜似的,你……” “你有没有想过她被送回去,这一路会怎么想自个?会觉得她不听话你不要她了,会觉得她给你惹麻烦了你是把她送回去避难,自己在京城给她收拾残局。” “她在想着哥哥姐姐都不要她了,她就是个小拖油瓶,恐怕都没到河间府自个路上就郁郁而终了。” 她说着就站了起来,“当初母亲是怎么死的,你都忘记了吗?” 阮安玉见他沉默,也不想在多言,“等着安玉醒了,你好好哄哄他,她现在对你依赖的厉害,你明明也很喜欢她的不是吗?咱们三个安生在京城过日子难道不好?” “亏得外祖父那头还没送信过去,否则……”阮安仙见他朝外走,“你做什么去?” “去看看她。”阮双行说着,别过目光有素日冷淡的眸子有了点晃动,“姐姐好生休息。” 屋子那头,阮安玉已经醒了,就是风寒虚弱嗓子也哑了,耳边都是许多人在叫她安玉,可她怎么都睁不开眼睛。 知道又一直冰凉的手落到她额头,她就听着熟悉的呼唤。 ——“青青儿。” 阮安玉陷入了梦魇。 她看周围都是素衣往来的人群,耳边唢呐声不断,还有呜咽哀嚎,这是她前世的葬礼。 阮安玉感觉眼前天旋地转,耳边都是许多人唏嘘她韶华早逝。 她捂着耳朵想要逃离,就见着一位妇人被人搀着走了进来,脚底虚浮还摔着了地上,挣扎的爬了起来,朝着灵堂冲了过去。 “母亲……” 阮安玉没有一点犹豫就跟了上去。 她的母亲跑到灵堂,看着棺材直接跪在了地上,痛苦哀嚎,撕心裂肺。 阮安玉跑上去眼泪啪嗒啪嗒的掉。 “母亲……” 她一声又一声的呼喊,奈何面前的妇人根本就听不到,最后哭的晕厥了过去。 阮双行听着小丫头嘴里嘀咕的东西,附身下去。 “母亲……” 昏迷的小安玉反反复复嘀咕着这两个字,阮双行摸着她的小手,旁边的张元瑾都心疼的哭了。 “你姐姐说她都没有见过亲生母亲,你听听她嘴里念叨的话,你们不要她了,她就只能去找亲娘了,瞧瞧你们姐弟两个干的都是什么事。” 张元瑾难受极了,“我告诉你阮老二,你不杀安玉,安玉也是被你嘴里的话推到水里去的!” 阮双行握住娃娃的手一缩。 就在这时,阮安玉迷迷糊糊睁开了眼。 “安玉,我是二哥。” 阮安玉看的不真切,但是能闻到熟悉的气息,她用尽全力捏了捏阮双行的手指。 “有人、有人推我的……” 她是走到一半后悔了,想去阮安仙屋子躲起来,不想被阮双行送走。 “安玉,你说什么?”阮双行没听清,将耳朵凑了过去。 “二哥、二哥,有人要杀我。”阮安玉努力的讲话说清楚,“我不是被你说跳湖的,你不要胡思乱想……” 这下阮双行是彻彻底底听清楚了。 “小六说什么了?”张元瑾挤进来个脑袋。 阮双行看他一眼,“她在叫我罢了。” 他看张元瑾,“今夜的事恐怕惊扰了老太太,劳烦姐夫亲自过去一趟了,也好让老太太放心。” 张元瑾听着这话更是生气,“你看看你这哥哥怎么在做的,你放心,我都封口好了,就说是安玉失足落下去的。” 见人离开,阮双行叫阮广,“去将姐姐请过来。” 趴在床头的橘白是听清楚了阮安玉嘴里的嘀咕,直接吓得攥着心口无声跪了下来,“二少爷,奴婢,不是奴婢——” “起来,不要告诉任何人。”阮双行坐着床边给小妹捏了捏被角,摸着她的小脸,低头亲了亲她的眉心,“不怕,二哥在的,好好睡觉。” 阮安玉依旧在梦魇中叫着一声声的母亲。 不过小手却始终拽着阮双行的手。 第112章 回忆 阮安玉觉得自个昏昏沉沉,就如同回到了重生的时候,只不过脑海里头不再是小安玉模糊缥缈不牢固的记忆,取而代之是她前生的一点一滴。 她甚至看到了自己弥留人世时候,勇毅侯府的女眷都围着她床边哀声叹息,掩面痛哭的,默默拭泪的,她只是靠着床边,喝着章舒弘慢慢送到她嘴边的汤药。 那时候的她是没想过自己会因病去世的,她只是偶感风寒又不慎出门拜佛遭了雨,因此才生病的,期间侯府又有不少事情要处理,她才接管了一半的中馈,自然不想被章老太太收回去。 若是换在闺中,她必然闺门一关谁都不见的,可她眼下是勇毅侯府的儿媳妇,夫君才入仕不久,又有出息不少地方都改过了身为世子的大哥,府邸许多人都有风言风语,她自然不能倒下。 母亲教导过她,夫妇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对眼前对他情深似海的男人一点怀疑都没有。 她缠绵床榻大半个月后,忽而身体好转了起来,章舒弘晓得了,还专门休沐回来陪着她,虽不能出府门,也是每日早晚陪着她在府邸到处转悠。 她站在侯府的荷花池边,看搂着他的章舒弘,“等我病好了,我们要个孩子好不好?你大哥的姑娘都能咿咿呀呀学着说话了。” 成婚两年,她肚子都没有一点响动,连着侯夫人和老太太都旁敲侧击想要给房里塞人,章舒弘都全然拒绝了,这份情意着实让她感动不已。 章舒弘只是顺着她点点头,将带来的披风给她耷拉在肩膀,温声道:“好了,今日走的够久了,该回去用汤药了,至于孩子,有没有都可以,我是与你过一辈子,并不是与孩子。” 听着这话,她只觉得嫁对了人,起初她对这门婚事是有些排斥的。 她是安家的嫡长女,用京城的话来说,做太子妃都足够了,偏偏被家里安排给了一个嫡次子。 要么靠着祖上萌阴日后得个一官半职,要么就逆流而上仕|途出头,前面没出息,后面蹉跎大把时光。 簪缨世家的公子哥,大多都是不学无术的,结果她盖头一掀开,瞧着却是个如玉温雅少年郎。 直到她感觉自己要死的时候,拉着他的手满是不舍,只希望能够见见娘家人。 章舒弘双眸都是泪,握住她的手,附身亲了亲的他脸,告诉他已经派人去请了,让她在坚持坚持。 咽气之前她都觉得章舒弘是京城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夫君。 再然后,她的魂魄飘在了侯府。 她才知道,章家人根本没有去叫安家人来看她,她也的确是病死的,却是被病死的。 阮安玉的梦持续不断都是自己的死,嘴里翻来覆去呢喃着母亲两个字。 慢慢的她感觉身体轻飘飘了起来。 她睁开了眼,只感觉刺目的厉害,一时之间什么都看不清。 “安玉?” 阮安玉在虚无和现实之中游走,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就是安玉。 她努力的张开眼,就见一双担忧的眸子。 “安玉?”阮双行看她睁眼,忙让人去叫大夫。 可算是醒了,都睡了五日了。 阮安玉只感觉鼻尖一疼,紧跟着指尖刺疼钻心,哇的一嗓子就哭了出来,脱口而出的是她如今在世上最依靠的名字。 “二哥,疼!” 一嗓子出来,围着床边的人悬着的心都放了下来。 会哭了,可算是会哭了…… 阮双行听着小丫头委屈巴巴的呼喊,难得语气软和,“乖乖的,我在这里。” 剧烈的疼痛刺激着灵台的清明,阮安玉这下是彻底把人看清楚了。 阮安仙见娃娃水灵灵的眸子望着她,一时之间眼泪簌簌落下,“不怕不怕,姐姐在这里的,没人会伤害你的。” 阮双行看哭哭啼啼的人,同张元瑾道:“姐夫先带姐姐去稍微歇息,这样会吓着安玉,大夫还在把脉呢。” 张元瑾点点头,“安玉,厨房都给你预备了饭菜的。” 大夫把脉,起身道:“六姑娘只要醒了就无碍了,本身就是被吓着了才导致昏迷的,眼下好生养着就是了。” 阮双行示意管桂送大夫出去,靠着床边坐下,摸着小妹的脸颊,“可还有哪里不舒服的?” “水。”阮安玉嗓子哑哑的。 清水润了嗓子,阮安玉才感觉自个活过来了,望着阮双行,她先道:“二哥,我是不是吓着你了,我不是故意的。” “我就是后悔了,不想走了,想去姐姐院子躲起来。”阮安玉小手扯他的衣袖,“是不是勇毅侯府的人要弄死我?” 她不过是骂了章嘉轩几句罢了。 阮双行握住她的小手,“这不是你关心的事,安心养病,万事都是我在,知道吗?” 分明是一句惺忪平常的话,从阮双行的嘴里出来,又落到阮安玉的耳中,似乎分量变得极重, 一个是从不会正面袒露心声的青年,一个是被身边人伤害过的人。 阮安玉眼眶转瞬红红的,“二哥,我没事的,你不要担心。” 阮双行本就是话少的人,只是静静的陪着她,看她眼皮子慢慢垂着,给她捏了捏被褥,“安心睡,姐姐和我都在这里。” 阮安玉嗯了一声,“我会乖乖的二哥。”她侧身,“如果你们需要,我可以去给章嘉轩赔罪。” 不能毁了阮双行的仕|途和阮安玉的大好归宿。 章舒弘若是真的要替这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小崽子找场子,如今的他要动阮双行太简单了。 她深吸了口气,现在的章舒弘太强大了,她不能在被恨意和怒火拉着走了。 她要留在京城,要亲眼看着阮双行的崛起,看着章舒弘一步步从权利的中心走下来,再然后,报仇雪恨。 阮双行看她,“我不是要送你回河间府,是想……” “我要跟着你,我哪里都不去。”阮安玉直接打断他的话,虚弱的小脸透着倔强,“你甩不掉的。” 第113章 说话 阮双行看小妹倔强的德行,戳了戳她的眉心,“可还要睡会儿?” “不要。”阮安玉嗓子哑哑的,她想要做起来,“我睡了好久,我天天都在做噩梦,不要睡了……” 听着噩梦两个字,阮双行脸色微变,小安玉昏睡之中都在反反复复念着“娘亲”二字。 帮着阮安玉做起来,给她捏了捏被角,阮安玉看阮二哥心中都是对她掩饰不住的心疼,当即觉得不能浪费这个老天爷送来的机会。 “二哥,我做了好恐怖的噩梦。”阮安玉委屈巴巴,在阮家当了怎么些日子的小姐,阮安涟那说哭就哭的阵仗她是学的神乎其神。 小金豆豆一颗颗的出来,鼻尖泛着红,抽抽搭搭,“二哥我梦到你们都不要我,有个好看的姨姨说她是我的娘亲,说我不乖,呜呜呜呜……” 旁边的橘白赶忙将汗巾子递给阮双行,见旁边张元瑾心疼的都跟着飙泪,当即大着胆子将他扯了出去。 “你做什么?”张元瑾不乐意了,“没看你们小主子哭成那样了,你家二少爷是会哄姑娘的人吗?” 橘白站在门口,“世子爷,我们家六姑娘和二少爷只有相处的方式,您让二人好好呆呆吧。” 张元瑾脾气是极好的,摸了摸下巴当即觉得很有道理,“既如此,我先去给安玉的姐姐说一声,好生看着,你们主子才醒,脑子估计还是浆糊,莫让她说太多话。” 屋子里头,哭哭唧唧的人抓着阮二哥的手买的一把好惨。 “我到水里的时候都以为,都以为再也见不到你和姐姐了,呜呜呜呜……” “那水好冷,下面还有东西缠着我的脚,我怎么都喘不过来气,怎么都逃不开……” 阮双行给她抹着泪,“自个迈着小短腿跑的那么快,还有道理了?” 阮安玉鼓着腮帮子,“那不是太生气了吗,我,我出去就怂了,怎么黑的天,回去的路那么长,我这辈子都没一个人出过远门的,二哥你太黑心了。” 看娃娃还继续干嚎,阮双行垂眸捏她的鼻尖,“差不多了。” 正当他看不出他是真哭还是假哭了不成。 阮安玉靠着软枕,阮双行将汗巾子落到她鼻尖,“用力。” 她狠狠擤了下鼻涕,阮双行恶心的把帕子朝外头一丢,阮安玉噗呲笑了出来。 “安玉,我且问你,你可还记得当夜的事?” 来了来了,就等着他问呢。 阮安玉认真道:“那晚上很大的雨,我很生气你不要我了,就想自个先走,省的你回来还要骂我,然后我走到一半后悔了,特别后悔,管桂劝我回来给你低头认错,橘白也这样说,我不乐意,我就想着——” 感情这丫头是要把她那夜的委屈都给说出来,阮双行也没打断她,慢慢听她小嘴嘚吧。 “再然后我就去找姐姐了,想着躲在姐姐哪里,你肯定今晚不敢去把我拎出来。”阮安玉说着,目光就严肃了起来,“我路过回廊那处的时候,突然出来了个鬼影……” “鬼影?” “管桂吓得叫了一声。”阮安玉就说“我也被吓着了,忙就换了路,折道从湖心亭去姐姐院子。” 阮双行目光冷幽幽的。 阮安玉就道:“暴雨又是雷鸣闪电的,狂风突然起来了下,二哥可记得?” 阮双行轻轻的嗯了一声,就听阮安玉道:“我就感觉有人扯着我,将我退下了水!” 阮安玉自己说完也觉得很不可思议,“当时在我旁边的,就只有管桂、橘白、她们两个是不可能的。” 她看阮二哥目光冷冽迸发,握住他的手,“不是她们两个,二哥不要多想,当时那个鬼影,您可去查了那夜伯爵府发生了何事,我是不是差点看到什么不可告人的事,还是说就在我去姐姐院子的路上,可能发生了什么。” 章舒弘瞧得出颇为维护章嘉学,但也犯不着突然来弄死她这个小丫头给儿子下火,他做不出这种事情,且她是如今伯爵府世子夫人的胞妹,章舒弘这样做了,着实百害而无一利。 所以,极有可能是伯爵府里头的腌臜。 阮安玉再次回忆了那一路遇到的,而后道:“反正,雨大雷大,即便有些证据估计也被冲走了,现在你们对外说的可是我失足落水的?” “二哥,我觉得伯爵府里面很乱,我是不是……” “不要多想。”阮双行拍拍她的脑袋,“你先安心的养病。” 看她要走,阮安玉就道:“我愿意给章嘉轩端茶赔罪的,反正,反正你和姐姐不要为我委曲求全了。” 那日的事情,必然是传出来了的。 阮双行起身,“好好睡,晚些时候我来看你。” “我,我——” “等你好了,我就带你回院子。”阮双行现在是不放心把阮安玉交给任何人了,包括阮安仙。 出事怎么久,伯爵府一点有用的东西都没查出来。 走了出去,阮双行看端着吃食的管桂,“你跟着我过来。” 这时候阮安仙也走了过来,“双行,安玉可还好?” “安玉无碍,您放心便是。”阮双行看管桂,“可还记得你那夜看到的是谁?” 阮安仙莫名,阮双行道:“安玉说,那夜看到了一个人。” 管桂一脸迷茫,“奴婢,奴婢什么都没看到啊……” 她顿了顿,端着托盘跪在了地上,“那夜奴婢提着灯笼在前头,六姑娘突然叫了一声,就朝着旁边跑。” 阮双行看橘白,“是吗?” 橘白犹豫很久,“回二少爷,好像是这样的,那夜风大雨急雷声滚滚,姑娘有一直在哭,奴婢,奴婢真的没有过多注意其他的。” “我在问你,管桂说的是真的吗?”阮双行道:“想清楚了回,是管桂叫了一声有鬼,还是安玉叫了一声。” 橘白迷茫极了,阮双行冷道:“说话!” 第114章 点拨 橘白哪里见过阮双行如此慑人过,当即脑子都空白了。 阮安仙到底还有些理智,扯着阮双行,“二弟,不要失态了!”他示意弟弟这里还有下人瞧着的。 阮双行并不买账,背着手盯着橘白,“想,现在就给我想,想清楚我要话,莫要认为你是老太太给六姑娘的丫鬟,我就真的无权处置你了,说破天了,你也是三房的奴仆,或打或杀或卖我皆能做主。” 阮安仙叫住他,“双行……” 橘白跪着地上脑子疯狂的转动,“那夜,那夜,对,是管桂叫的,奴婢在后面给六姑娘提着包袱捏着伞的!” 橘白说完,非常的肯定,“二少爷,奴婢是抱得包袱,您可以去查的!”她顿了顿,两手放在膝头攥着,“平时也都是管桂提灯奴婢陪着六姑娘走的,二少爷明鉴。” “你确定?”阮双行目光如炬,“你可要知道骗我的后果。” 橘白磕头在地,“奴婢绝对不敢欺瞒二少爷。”她虽然是阮老太太给阮安玉的丫鬟,可早就把自个一辈子寄托到阮安玉身上了。 “你怎么说?”阮双行不喜欢藏着掖着,若是换个地方好生审问,岂不是给这些近身伺候安玉,且不怀好意的人找空子想办法,亦或者朝外头传递消息吗? 管桂摇头,“不,不是的二少爷,奴婢——” “你撒谎!” 阮安玉略带沙哑的声音传来,她赤脚站在门口,扶着门框,“管桂,是你叫了一声,我被吓着了,又恐你们两个害怕才还了路。” 她虽然小,可内里壳子却是大人模样,怎么可能会记不清楚。 “管桂,是你先叫的。”阮安玉说完看着阮双行,“二哥,我记得很清楚!” 站在的阮安仙收到弟弟的示意,上前拉小妹的手,“才睁眼怎么就这样出来了,当心着凉,走,姐姐带你进去了。” 阮安玉跟着姐姐进去,仰头看姐姐,“管桂撒谎是吗?” “你二哥会问出来的。”阮安仙如今身子越发沉重了,着实不能抱得动阮安玉了,让娃娃自己上了床榻,给她团了起来。 “她撒谎就说明她知道什么。”阮安玉看姐姐,“若是不过分,姐姐和二哥就看着罚她便是了。” 阮安仙摸摸妹妹的脑袋,阮安玉顿时从姐姐的眼中发现什么,“我没有撒谎,我也没有记错。” “好,姐姐都知道。”阮安仙轻轻道,“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安安心心养病,你二哥为了你都好几日没去安家族学的。” 阮安玉楞了下,阮双行对权势的渴望他是最明白的。 居然会…… “小调皮的,你二哥是很喜欢的,就是你小时候老是不乖。” 阮安玉却道:“那姐姐知道我为什么不乖?” 阮安仙愣住了下,就听妹妹道,“你们你们总说我是嫡女,二哥没人要的庶出,就应该欺负他。” 阮安仙眸光微微一闪。 阮安玉见姐姐明白了什么,话头就停止了。 眼下阮双行不在阮家,是真的该查查那些欺负他的人,还有在小安玉面前添油加醋撺掇她去欺负阮双行的下人才对。 “姐姐,伯爵府不是你握住中馈了,为什么我和二哥还是会被欺负?”阮安玉一针见血,“姐姐,你现在是不是有宝宝,所以力不从心了?” 伯爵府里头绝对很乱,若是在这样,下一次被推到水里去的很有可能就是阮双行了。 “若是我和二哥呆在这里给姐姐惹了不必要的麻烦,我和二哥搬出去就成了,当然了,我还是可以随时来找姐姐玩的。” 阮安玉天真的望着她,“姐姐,为什么你把中馈看的那么重要的,其实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肚子里面的宝宝吗?” 阮安玉只是摸着妹妹的脸颊。 “姐姐,若是你操劳让肚子里面的宝宝不健康了,伯爵府的人肯定也不会同情你,只会说你照顾不好孩子,还料理不好家事,若是累垮了身子,岂不是让有心之人给姐夫屋里塞人吗?” 阮安仙是个手腕强势的玲珑心姑娘,可是有时候太想把握住一切了。 “姐姐,我看不如把中馈丢给想要的人吧,你现在肚子里头是个金疙瘩,弄不好下一个小世子就在里头呢,她们肯定会好好照拂你的,倘若你有个一二,就是她们的错了,和你没有关系了。” “而且我看张家太太很喜欢姐姐的,没事每日就去找她玩啊,老人家嘛,嘴上说着喜欢清静,不是还是想热热闹闹吗,祖母不就是吗,看我们在她院子闹腾,笑的是最开心的。” “姐姐,反正你都是世子夫人了,等着你安安全全把宝宝生下来,难道还愁中馈要不回来吗?” “我见姐夫也很疼惜你的,姐姐与其去争掌家权,不若多给点心给姐夫呢。”阮安玉拉拉阮安仙的手,“姐姐,你觉得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她前世是在侯府过来的,章家人可算是整个京城簪缨世家在难缠的人。 阮安玉看姐姐目光闪动,继续道:“姐姐,现在我和姐夫陪着你难道不好吗,那些人要什么让出去就是了,等着二哥高中了,你就是进士的姐姐了,而且我们家二哥怎么厉害,一甲及第是肯定的!” “二哥是我们的依靠,你不要瞧着二哥冷巴巴的,其实也很喜欢姐姐的。”阮安玉站了起来,把姐姐抱着,“姐姐,我们好好的就成了对不对?” 不管如何,她会出事,必然和阮安仙在伯爵府太过强势冒进有些关系。 中馈日后在夺回来便是了。 而且—— 若是她没有记错的话,阮安仙肚子里头应该是个儿子。 许久,阮安仙点点头,“倒是姐姐目光短浅了,看来我的安玉真的是长大了。” 是啊,还有什么比阮双行和阮安玉重要的。 她只想弟第仕途稳健,妹妹平安快乐。 其余的,她真的不太计较的。 阮安玉乐呵呵,“是二哥教的好,都是二哥教的。” 第115章 别急 尝试再度入睡的阮安玉在阮安仙手离开她背脊后瞬间苏醒,她坐起来揉了揉眼睛,翻身下床,半个脑袋伸出隔断的花娘屏风,就见一个老妈妈正贴在阮安仙耳边说什么。 这个老妈妈是阮安仙之前吩咐过来伺候她的。 看妹妹出来,阮安仙摆手让老妈妈下去,“怎么了?” “我想去看管桂。”阮安玉脆生生,“管桂是姐姐给我的人,姐姐也不会相信她会害我的对吧。” 阮安仙却是一反常态,“这个同是不是我给你的人好无关系,不管管桂是从何处出发,如何打着为你好的名头做事,都违背了你这个主子明白吗?” “当年我就觉得你年幼,才让管桂去你身边的,如今看来,倒是姐姐安排的不好。”阮安仙摸摸她的脑袋,“姐姐现在要出去一会儿,你乖乖。” 阮安玉点点头,目送阮安仙离开,立刻就把橘白叫了进来。 橘白忙就说:“六姑娘,二少爷在旁边的小暖阁亲自审问管桂呢。” “还用你说,我难道不知道,你可去偷听了?”阮安玉问,“你和管桂在一起,这几日可有发现什么她反常的地方。” 橘白眼神迷茫。 “你好好想想,管桂她撒谎,但她是不会无缘无故撒谎的。”阮安玉大抵也明白管桂的想法。 她是个孩子,因此有些东西大人们可能会更加相信,她这个稍微年长一点的管事丫鬟的话。 橘白摇摇头,“奴婢没察觉管桂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阮安玉看也比她高一个脑袋的姑娘,“罢了,反正你不要撒谎就成了。” 橘白就道:“管桂虽然有时候强硬了些,可她是一心想着姑娘的,若是二少爷要发卖了管桂,六姑娘您……” “发卖?”阮安玉轻轻一笑,阮双行的性子可不是一个发卖就能解决问题的。 主仆两个在屋子带着,又过了半个时辰,阮双行走了进来。 “二哥。”阮安玉端着茶盏给他,“你别动怒,我现在已经无碍了。” 阮双行接过茶盏喝了半口,“管桂我送回河间府了,以后你身边就橘白先贴|身伺候着。” 阮安玉怔然,“送回去?”送回去是几个意思。 阮双行示意橘白下去。 橘白收到目光示意,低头退了出去,将门关好。 阮双行就道:“她的确撒了谎,那夜她不禁看到了人,还知道是谁,只是心中装的主子太多,所以把你这个无足轻重的小丫头放到了最后。” 这话里的含义太多,阮安玉一时之间没有参悟,“那推我的人是伯爵府二房的人吗?” 她见阮双行望着他。 “二哥,你总是要告诉我一点真相啊,咱们借住在伯爵府里头,总的让我知道和里面的人怎么相处啊。” “安玉,你可还记得秦家外租?” 秦家外租? 阮安玉摇摇头,她只晓得小安玉的嫡母是秦氏,奈何这些年两边的走动越发的少了。 “秦家人想见见你,你若是愿意……” “只要二哥觉得我应该见见,我就见见,只是我不想去秦家住。”阮安玉认真,“我从生下来秦家人就没见过,姐姐的婚事我隐隐约约听人说过是秦家外租牵线搭桥的,但我不想去。” 她不喜欢陌生的环境。 阮双行摸摸她的脑袋,谁说着小丫头只晓得吃东西的,分明该明白的时候脑子转的飞快。 “二哥,管桂回去后,会怎么样?”阮安玉拉着他的手,“她不管做了什么,你刚刚都说了,她心中是抓着阮家主子的,不管是你,是我,还是姐姐,她、你不要杀了她。” 阮双行的手段她还是明白的。 “这些就不是你操心的了,母亲会有决断的。”阮双行拍拍她的脑袋,“睡不着了?可要出去走走?” 阮安玉嗯了一声,“二哥,我没有耽误你学业吧,姐姐给你找了那么好的学堂,会不会让人觉得你摆架子啊?” 她慢慢悠悠的说:“不然下次我跟着你去吧,我替你解释解释,我怎么可爱的,安家的人看着我,肯定能够让安家人不计较的。” 她想回去看看她的母亲。 她改变主意了。 “之前说带你去你不去,如今……好,等下次安家下帖子我就带你去。”阮双行摸着她的小脸,突然底身在她跟前,“安玉,二哥这次没有保护好你。” 阮安玉愣住,阮双行把着她的肩头,“不会再有下次的。” 阮安玉莫名唇瓣抿着,长长的睫毛瞬间凝结水滴起来。 “二哥别在赶我走了,我虽然有时候不乖也不听话,但我不会做任何伤害你的事。” 阮安玉抬手放在阮二哥的双肩上,“二哥,你是安玉最喜欢的人,没有之一的那种。” “我以前对你做了好多好多混账事情,祖母和母亲都用我年纪小替我开脱,你一定恨死我了对不对?” “还有你的脚……”阮安玉声音都在抖,“二哥,喜欢的你的人是不会计较这些的人,不要觉得自己不如任何人。” 她摸着自个心口,“在我心中,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哥哥。” 阮安玉抬手抱着阮双行。 “以后我们不要吵架了好不好,都算我输成不成?”阮安玉脑袋趴着他的肩头,闷闷的开口,“你不要次次都扬言要把我送回去好不好?” 阮双行嘴角浮起笑意,拍拍妹妹的背脊,“好,不送了。” 阮安玉在他肩上趴了小会,享受了下阮二哥难得的温柔后,又看他,“二哥,那能不节食了吗,你看我双下巴都没有了。” 阮双行淡淡的说:“你觉得呢?” 阮安玉皱鼻子,“我不胖的,我现在真的不胖的。”她现在晚上已经不会起来打拳了,偏偏还是一天三顿都没什么油水。 “二哥,二哥……”阮安玉道:“你和姐姐成日什么都事情都不让我参与,我天天在家很闲的,吃点零嘴打发时间总是可以的吧。” “你很闲吗?”阮双行就道:“姐姐马上就有大把功夫陪着你玩了,你别急。” 第116章 孙氏 阮安仙去张老太太出不知说了什么,惹得张老太太动了气,最后阮安仙跪在院外,将整个伯爵府的人都惊动了过来。 最后的结果便是,掌家权落到了二房太太孙氏的手中。 阮安仙此举大房的人都不支持,可也知道她惯是个做事有章法的人,既然这样做了,必然就有她的道理,虽有不解,但也没有追问。 反倒是得了掌家权的孙氏,一时之间在伯爵府呼风唤雨翻身做主起来,不过掌家月余,就一连着犯了好几件错事,惹得张老太太在院子砸了好几次杯盏。 初夏将到,午后静谧,隐隐能够听到蝉鸣。 阮安玉爬在姐姐膝头,让姐姐给自己采耳,如同一只收尾相连的猫儿,舒服的不行,整个人都昏昏欲睡。 跟前站在的刘妈妈正在说孙氏掌家的事。 “之前安排她身边心腹婆子的儿子去管采买,她手里要扣银子留着做体己,下头的人有样学样也跟着这个扣点铜板,那个那点碎银子的,家里姑娘们这个月的胭脂都差了数。” “虽说不打紧,但是姑娘们用不用是一回事,总是得给去的,亦或者送闺中姐妹,亦或者是打点下人,这平白短了数额,闹了好几日呢。” “厨房那头采买婆子又被二太太给换了,自来厨房采办本就是肥差,偏偏短了家里大老爷的东西,二老爷还被说教了几句。” “这些也就是小事了,前几日二太太庶弟来玩,看上老太太屋里个茶水丫头,想要带回去做通房,就让人谎称了那丫头家里有事把人叫回去,亏得小丫头机敏,叫了个人陪着她回去,瞧着不对劲,回来禀了老太太呢。” 阮安仙只是轻笑,“二太太既然喜欢掌家权,就让她慢慢掌着,反正管好大房这头的下人,不要惹事也别给我怕事,二奶奶那头可有短缺什么?” 阮安玉软乎乎声音响起,“即便短缺了什么,也是去找二太太,二太太玩不要脸拖着欠着,就该去找老太太,到底这后宅谁都越不过老太太去。” “反正只要咱们院子安安稳稳没有风波就好。”阮安玉爬在姐姐膝头。 自打阮安仙不管那劳什子中馈了,精气神都好了,她白日就在这里呆着,用了午膳二人一道小睡,就和以前住在一起一样。 等着晚间阮双行和张元瑾回来,一道吃饭说说笑笑,她在跟着阮双行回去,第二日在被送过来。 刘妈妈也是点点头,觉得阮安玉这话说的在理,“是呀,您是世子夫人,可如今伯爵府当家主事还不是您的,这种时候莫要出头的好,咱们院子安安生生的就好。” 阮安玉略略沉思,“到底不能乱了大房,若是世子爷晓得了——” “世子爷晓得了如何?”阮安玉做起来,“他是家中嫡长子,倘若反过来怪你,就说明他没有担当,掌家权不在姐姐手中,更何况你还大着肚子,他要充老大给别的院子冒头,就让他自个去,乱拉扯您做什么?” “姐姐别说什么夫妇一体,倘若真的夫妇一体,姐夫就不该用这种事情来和你争执,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安心把孩子生下来。” 眼下都七个多月了,最是马虎不得。 “姐姐若是觉得糟心,干脆就称病,说肚子不舒坦,若是这种时候谁来找您的晦气,大房的老爷还有老太太都不会置之不理的。” 阮安玉说完眼神都冷了下,倒是转瞬即逝。 阮安仙这位姐姐就是责任心过于重了,有时候该偷懒的时候还是要偷懒的。 “不过,若是能够抓着二太太的把柄在手中也是不错的。”阮安玉话头一转,“如今中馈银子都在二太太手中,刘妈妈可注意她是否在外头放印子钱了?” 刘妈妈愣了下,放印子钱可是大忌,且孙氏才拿着中馈多久,说白了,都还没有完全上手,如何敢做这种事情的。 阮安玉看刘妈妈,“与其操心这些旁枝末节的,不如拿住打蛇的三寸,倘若以后要找事,姐姐也有东西惩治她。” 刘妈妈觉得颇有道理,正欲说话,阮安玉就道:“倘若不去,那么刘妈妈可以想点办法,让二太太看上这个大肥肉就好了。” 从这些日子孙氏的做法,一眼就能看出是个极其缺银子的人。 这样的人,是最好挑拨的。 阮安仙咋舌,她这个只晓得闹事顽皮吃饭的小妹,居然能够对后宅管家的事情怎么清楚。 “姐姐你不要这样看我。”阮安玉抿嘴,“这些东西二哥都教过我的。” “二哥教你的?”阮安仙眨眼,“我还以为你二哥就在乎你的琴棋书画呢。” “哪里,二哥都很看重的。”阮安玉顿了顿,“在河间府的时候,二哥每次都会带我出去收租子,还会让我在旁边听,偶尔也会考考我,若是见我对何事感兴趣,也会让掌柜从头到尾说给我听的。” 阮双行是很认真的在教导她。 “见你同你二哥相处的怎么好,姐姐也安心了。” 边上的秀荷就道:“夫人才到京城的时候,最害怕的就是您和二少爷又吵架,亦或者又对着干。” “不会的,我已经是大姑娘了!”阮安玉拍着心口。 眼瞅着就要十岁了,还只晓得上蹿下跳的阮二哥估计要揍挽起衣袖揍她了。 阮安仙笑眯眯看她,“反正你在姐姐心里,就是个小娃娃,你二哥也是。” 她是真的很喜欢这对弟妹的。 在嫡母离世后的那一年,是他们三个相依为命互相扶持。 如今姐弟妹三个人每日都见着,她是很开心的。 她摸着隆起的肚子,虽然张元瑾很想要个女儿,但是,她还是期待是个儿子。 这样她的世子夫人位置才算是彻底坐稳了。 也能好好替阮双行筹谋仕途。 他们做哥哥姐姐的在京城立足了,以后阮安玉才能嫁的好。 正说着,外头小厮就走了进来,说的阮双行回来了。 “二哥今天回来的怎么早?” 那小厮就道:“是同安家大少爷一道来的。” 阮安玉默默道:“等等,你下一句不会是说,二哥要我换身衣裳去见见这个人吧?” 把小厮点点头。 阮安玉窒息,这阮双行不会表面高岭之花,内心是媒婆吧。 安家,这小子算是她的侄儿了! 这不是胡来吗! 阮安仙倒是没多想,“安大少爷是贵客,一会儿你要乖乖的明白吗?” 阮安玉叹了口气,而后点点头,“好,我肯定乖,我一定乖。” 第117章 心疾 内间中,阮安玉被橘白捣鼓着衣裳收拾,阮安仙新给她指派来的丫鬟叫摘月,听说还是阮双行把关过的。 原本阮安仙是想给她指派个妈妈来的,阮双行说眼下伯爵府不太平,让阮安仙不要把重要的心腹婆子给她。 阮安玉看给她纠结衣裳橘白,真的是哈欠都出来,抬手指道:“安家是书香世家,穿件素净的最好,之前二哥不是给我买了跳珍珠发带吗,搭配着正好。” 摘月听着名字听精致的,其实就是个浆洗小丫鬟提上来的,有些憨憨的,阮安玉说什么就是什么,可阮双行吩咐她做什么,她也绝对不会允许阮安玉和橘白胡来。 对,她会告状。 阮安玉最开始还和摘月吵嘴,结果这妮子一句,“我的月钱是二少爷给的,不是六姑娘。”直接让阮安玉差点倒仰。 罢了罢了。 橘白见阮安玉说了话,就替她换衣裳,她看摘月,“你别站着啊。” 摘月根本不会伺候人这些事,给阮安玉穿衣裳能把衣裳不小心扯皮,给她梳头还弄坏了她最喜欢的簪花。 “没事,我自己来。”阮安玉对她笑笑,她大抵明白阮双行的意思,这样的丫鬟房子身边管理院子是很好的,就看她怎么教了。 等着穿戴好,阮安玉朝着招待安清宁的地方去,在屏风处停住,透过缝隙,就见一位朗月如星的少爷正和阮双行说着话,瞧着很是温良。 这个人她还记得,她给过他过年钱的,只不过那时候他还是半大的少年呢。 阮安玉深吸了口气,走了出去,满脸都是笑意。 “哟,这位就是阮二少爷的小妹的,真是个漂亮的姑娘。”安清宁眼前一亮,率先招呼了起来,“倒是比我家里的妹妹乖巧许多了。” 阮安仙就道:“她哪里乖巧,不过瞧着你面深,不敢嚣张罢了。” 阮双行招手让小安玉来跟前,“这位是安家的大少爷,安清宁。” 阮安玉给他行礼,甜糯糯的开口,“安大哥哥好。” “阮双行你可以啊,家里妹妹怎么漂亮标志的。”安清宁边说着,边从怀里掏出个荷包给他,“也不知给你什么见面礼才好,松子糖拿着吧。” 阮安玉点点头,“谢谢安家哥哥。” “我家也有妹妹,与你年纪都差不多大,下次来玩。”安清宁看着跟前小姑娘,就总觉得亲切的很,“上次你二哥说你生病了不能来,可是水土不服了?” 阮安玉点点头,“下次一定去。”她说着,就靠着阮双行旁边坐了下来。 安清宁起了话头,“我听说裴小七去军营了?” “是啊,他自个想去的,他父亲又亲自去找了章侯爷。” “居然是去的章侯爷军营,我听闻年底章侯爷是要带兵的,这一去恐怕一两年才能回来,若是裴家小七能够争气点,怕是回来裴家可能就要变天了。” 阮安玉唔了一声,怎么快裴绝就离开京城了? 还真是去精进武功了。 想想还真是刺激,章舒弘给他荣耀,他反过头就把章舒弘的宗祠给烧了,刺激,着实刺激。 她啃着松子糖,看阮双行目光过来,抬手分给他。 手里的松子糖被拿着,换来的是杯热茶。 安清宁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话,大内的秘闻,街边的闲趣,各个世家内里发生的事,四个字总结。 都是些鸡毛蒜皮。 她算是看出来了,安清宁是个话痨。 阮双行和阮安仙骨子里头礼教都是极好的,即便真的不耐烦了,也是瞧不出来模样的,一个始终含笑,一个目光直接飞到外头去。 终于,安清宁话头一转,“章舒弘给章嘉轩请世子位了。” 神游的姐弟算是回神。 “居然怎么快的?”阮安仙还是有点惊讶,虽然京城都说这个养子很受章舒弘的喜欢,但到底是保养的,这日后他肯定是还要续弦的,不说现在,等着打仗归来,必然是要的。 “章小世子眼下身体很不好。”安清宁道:“我听父亲说,之前还告假了,对外说的继母离世伤心,不过很多人说的却是——” 他语调一转,微微压低了声音,“这个才死了的侯夫人,给章小世子下了毒,章侯爷恼怒,怕自个不在京城这个养子突然伸腿不动弹了,所以才急急忙忙去请了世子位。” 阮安仙对这件事是颇为好奇的,“不是说那孩子是得了心疾吗?” “可真的有心疾不可能现在才发病啊,而且太医也诊治不出来什么,只能开点安神的汤药下去,发病没有源头,次次都是突如其来。” 阮双行脸色笑意有点微微凝,其实是有共同点的。 他望着旁边偷偷摸摸去抓糕点的小安玉。 章嘉轩第一次突发心疾,是在河间府遇到了阮安玉,第二次在伯爵府遇见,又发了心疾,之前去侯府奔丧也是。 每次章嘉轩发病的时候,阮安玉都是在场的,不过是没人去注意她罢了。 他甚至在第二次就怀疑过了,是不是阮安玉带的香囊之类惹了章嘉轩。 结果吩咐人换成了与她一样的,还是遇到就复发了。 但细细的想,也不是。 章嘉轩此前来了侯府多次,也和阮安玉打了许多次照面了…… 阮双行捏着指腹,也不知道自己是想多了,还是哪里落下了。 阮安玉那撒泼的打架德行,肯定不是章嘉轩的对手。 正说着,张老太太身边的班妈妈突然来了。 她笑着给屋子里头请安,就道:“章小世子来了,老太太让几位过去热闹热闹呢!” 班妈妈说着,特意看了阮安玉一眼。 阮安仙点点头,算是明白张老太太的好意。 一行人朝着张老太太院子去,到门口,阮安玉见着姐姐拉着她的手,主动道:“我会给章小世子赔罪的,他说什么我都不会计较的。” 她不会在给阮双行树敌了。 里头的章嘉轩见着走到她面前的阮安玉,哼了一声都不想理会她。 却见阮安玉主动过来,屈膝慢慢给他行礼。 突然间,窒息的心疼再度袭来。 第118章 坏人 阮安玉低眉顺目,口气恭顺,“安玉见过章世子,此前多有得罪,还请您大人有大量莫要同我个不懂事的小姑娘计较。” 这话说的非常得体,她见章嘉轩迟迟不说话,微微抬起眸光去,却见他一副摸着心口的模样,就以为是自个还不够虔诚。 她深吸了口气,在心中大骂了一声逆子,抬手拿起他旁边的盏茶,再次谦卑的躬身,“还请您不要计较了。” 逆子,我可是你名义上的嫡母,你在以下犯上的东西,真当老天爷不会一个响雷降下来把你劈的稀巴烂吗? 章嘉学感觉自个完全喘不过气,心口剧烈起伏收缩肺管子都如同被利爪狠狠握住,如同被人按到了水中一般窒息。 阮安玉看手中的茶水还没被接过去,连着上坐的张老太太都咳嗽了一声。 这件事情说大不不大,不过就是三个小孩子闹事,连着裴绝这个达人的都没有被追究了,何必要牵扯阮安玉这个拉架的。 且今日他来,张老太太已经先铺垫过了,明明刚刚还说的会同小安玉化干戈为玉帛的,这怎么就…… 见妹妹被为难,阮双行同阮安仙都彻底坐不住。 阮安玉余光秒到要帮她解围的兄姐,到底作势就要跪下。 这是她自个惹下的祸端,没来由让这二人来背刀,难不成是要着点破事,让她的姐姐哥哥欠下人情,以后给章家当走狗吗? 绝对不行。 随着阮安玉即将跪下的动作,外面忽而大风乍起,紧跟着还艳阳的天瞬间阴暗下来,瞬间,一道惊雷落下。 紧跟着,章嘉轩捂着心口跌倒了地上。 阮安玉手中的杯盏一落,忙去搀着他,“你怎么了?” 章嘉轩跪在地上大口喘息,适才的窒息感顿时离开了他。 张老太太也被吓的站起来,“世子这是怎么了,可是心疾复发了?” “快去叫太医来,世子爷跟着的小厮呢,可带药了?” 阮双行依旧稳坐在椅子上。 又发作了,又是在安玉跟前。 阮安玉被吓了个好的,看人将这个逆子搀出去,她回头就见阮二哥正气定神闲喝茶,“二哥,你都不去看看?” “张老太太和姐姐都在,我去做什么?他又不是我的谁,死活与我有什么关系。” 阮安玉忙做了个虚的动作,“二哥,当心祸从口出,嘘嘘!” 看她孩子气的很,阮双行摸摸他的脑袋,“这人动不动就爱撅过去,日后瞧着了能避开就避开,免得祸害了自个。” 阮安玉点点头,这个逆子她看着就糟心。 “明日私塾那头休沐,安家大公子约我去郊外道观,你可要去?” 听着能出门,阮安玉没有一丝迟疑,“我保证乖乖的,就跟在二哥身后,不乱跑,也不哭鼻子要你给我买东西!我肯定不给你丢人。” “丢人,我到无所谓,大不了回河间府便是,倒是姐姐……” 阮安玉:…… 这个真是太恶劣了,居然拿着阮安仙在京城的名声来威胁她。 她哼哼了一声。 不过,她在之前午睡的时候,就听着阮安仙和刘妈妈说话了。 大概意思就是想把阮家的姑娘都尽可能的全部婚配在京城来,让阮家在这一代彻底站起来,当然了,前提就是今年的秋闱。 阮安玉觉得他们肯定要失望,这一年的秋闱完全不会如期举行的。 次日一早,阮安玉就爬起来打扮自个了,等着给阮安仙轻按后,抱着阮双行的手就高高兴兴的出门了。 阮安玉算是重生后第一次大摇大摆出在京城外,坐在马车里头,脑袋都伸了出去,周围的许多店铺都是她熟悉的,还有那些小吃铺子也都是她品尝过的。 “二哥二哥,咱们今日回来时候,可以在外头转转吗?” 阮双行见小丫头开心的厉害,到没有直接点头,这人惯是给点甜头就能长出小翅膀飞上天的。 见他没有拒绝,阮安玉就知道她是默许了,笑意更大了起来,半个身子都出了窗户外头。 阮双行也难得说她,等着了城,眼下春日风景正好,蝴蝶在花中起起伏伏,小暖阳落在脸上尤为的舒服。 “二哥二哥!”阮安玉见阮双行垂眸似在小憩,就自个趴着窗户边哼起了小调调。 到了道观,安清宁早就等着了。 “可算是来!”安清宁上前,见着给她行礼的阮安玉摸摸她的脑袋,“这道观的糕点远近闻名,对了,我想着没人陪你玩,就把家里的妹妹带了个出来。” 他说着扬声叫了一嗓子,“落春,来见见你阮六姐姐。” 眼前就出现个芙蓉花般鲜艳的小姑娘,手里还握住梨花枝,笑眯眯小跑过来,瞧着活泼可爱。 安落春没什么心眼,说话大大咧咧,“你就是阮二哥哥的妹妹啊,你怎么和你姐姐长得不像啊,胖嘟嘟的。” 阮安玉摸摸自个小脸,安落春眉眼弯弯将手中的梨花枝给她,“就当给你的见面礼了,咱们去玩吧!” 安落春说着,主动拉着阮安玉的手朝里头走。 “我听阮二哥哥说,你家里还有个小妹妹,你姊妹很多吗?” “我上面两个姐姐,下面一个妹妹。” 安落春哦了一声,“我是家里最小的姑娘,我两个姐姐今个去茶会不能出来,托我给你问好呢。” 阮安玉不解。 安落春扯着梨花瓣吹,“因为你嫡母的外租父,在京城很有名啊,咱们啊别管那些虚的了,你在京城孤零零的,以后阮二哥哥去上学,你就来院子找我玩吧!” “我两个姐姐,一个清高一个呆瓜,又觉得我憨憨的,家里就只有大哥哥肯带着我玩来着。”安落春看只比她年长一岁的人,“走吧,这里我熟的很,我带你好好玩玩!” 阮安玉任凭她牵着手走,“落春,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可以呀,不要搞那些虚礼!” 阮安玉就道:“你时常跟着你大哥哥去玩吗?” “是呀,你姐姐家我就常去呢,只是前段时间我祖母生病了,家里人都不怎么出门了。” 阮安玉主动挽着她的胳膊,“那你可知道伯爵府几位姑娘啊?” 安落春顿时翻白眼,“都是坏人!不要和她们玩!” 第119章 天机 安落春一嗓子下来,倒把阮安玉给吓的好,杏眸微转,她就问,“落春妹妹这话是几个意思?” “你不知道?”安落春玩着手里的梨花枝。 阮安玉不好意思的嗯了一下,“说来不怕你笑,自从我入京开始,姐姐就把我看惯的极其严,恐是怕规矩规矩不好,在伯爵府给她丢人,因此都不需我同伯爵府其他的姑娘往来的。” 安落春拍拍她的肩膀,“那是你姐姐在保护你。” “张家姑娘都出在二房,姑娘一个比一个尖酸刻薄小心眼,就是那种一见就让人讨厌的姑娘。” 她摆摆手,“你说嫡女嚣张点也就罢了,伯爵府的嫡出该她狂傲,偏偏庶出的姑娘也一副目中无人的模样,这不知道的,是以为张家以后袭爵的是二房的人呢!” 安落春是个没什么城府的人,加上阮安玉又是哥哥安清宁,指名点姓要她日后好好相处的小姐妹,自然要好好先刷一波好感了。 她小声和小姐妹八卦,“张家姑娘人品都不行,且年岁也都不小了,没人愿意要的……” 这点阮安玉是知道的。 安落春道:“伯爵府二房的太太眼高手低,不是觉得提亲的人家世不好,就是嫌弃人家不能袭爵。” 阮安玉只是静默的听着。 伯爵府二房的姑娘的确都到及笄的年岁的了,照理说婚事也该定下来了。 更别说两个嫡出的姑娘正是议亲的大好年华。 “而且名声也不好,裴小七你知道吧,人家本来就是反应慢了点,硬生生被张家三姑娘毁了名声,不是吓人家就是捉弄人家,之前故意带人家出去玩,把人裴小七朝着装粪水的地方推……” “真的?”阮安玉惊了。 此前就在疑问,即便裴绝真的是要装个傻子吧,也不用这般毁天灭地的。 安落春嗯了好大一声,“骗你做什么,我不骗人的,且他家里的哥哥都很喜欢张家姑娘,还常常捉弄裴小七去逗她们展颜呢!” “明面上大家害怕伯爵府门第不敢多言,她们对外说什么也没人去反驳,但是啊,公道自在人心的。” 安落春带着新得的小姐妹在道观闲逛,那嘴一张口就合不上,“你不会觉得我太聒噪了吧?” “怎会。”阮安玉就道:“那裴家哥哥府邸呢?” “这个就不清楚了,反正裴七很可怜吧,她娘有点神叨叨的。” 说到这里,安落春声音小了许多,“这是我装睡听我母亲和嬷嬷嚼舌根,你千万不要去外头说啊。” 阮安玉点头,安落春觉得这人乖巧的很,像是对京城世家的事情很有兴趣。 她成日无事,就爱和小丫鬟们道听途说,便是接着说起来了,“你可知裴小七能去军营,是章侯爷亲自去要的人?” 听着章舒宏的名讳,阮安玉微微捏紧了手指,依旧保持微笑,“这些我倒是不知道,且候府那种地方,也不是我能进去的。” “你别客气,我听说之前章侯爷为难你了?”安落春看她,“你可不要听那些吃不到葡萄说葡萄算的人的话,我母亲说了,章侯爷是很疼惜这个养子的,年底章侯爷要走,候府就是他的天下了。” 阮安玉一笑而过,路过某处时忽然心口一紧,目光抬起,就见不远处是个专门供奉长生排位的地方。 似乎有什么指引着她过去。 安落春看她没跟上,回头叫她,“阮姐姐,你怎么了?” “没怎么。” 而后阮安玉捏了个更衣的借口,又把橘白甩开,自个回到了那处地方。 里面都是长生排位,染着烛火。 阮安玉目光只是一眼,就锁定在写了安青青三个字的排位上。 有人给她请了长生排位。 更让阮安玉咂舌的便是,她排位的旁边,供奉的正是小安玉亲生嫡母秦氏的长生排位。 这是何等的缘分。 有人走了进来。 阮今朝就看是个道人。 那道人手中拂尘一甩,“当初您家来请牌位,贫道便说您的排位请不得。” 阮安玉呼吸停了下,下意思超后退了两步 这个看得出她不是阮安玉? 那道人主动,“这排位是您至亲所请。” 阮安玉很快镇定下来,上前道:“不知高道可知缘由?” “执念罢了。”那道人淡淡,“您已新生,何不放下执念,身边之人……” “我因执念活,没了执念早就不苟且偷生。”阮安玉冷冷道:“您既看破我的魂魄并非此身,忠告之言我不需要,还请您替我保密。” “冤冤相报不如。直面问出心中执念。” 阮安玉笑意森然,问?她如今看着章舒宏就恨不得杀了他,她当鬼十几年,难道还看不明白候府那些肮脏浑浊吗? 她凭什么要放弃执念呢?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若不是这股恨意支撑着她,她早就魂飞魄散了! 那道人叹了口气,“施主也莫要伤了无辜。” “无辜?”阮安玉微微一念,“那小东西死活我从未插手。” 章舒宏倒台之前,章嘉轩比然是要出来扛刀的。 “五雷轰顶心疾而发,实乃受不住您的卑躬屈膝。”那道人缓缓道,“已故的侯夫人曾为了小世子来这里找过贫道,恰巧一算看了一丝天机,今日在这里等着您,原本是想规劝,如今想来,不过……” 那道人主动停了话头,阮安玉看他,“那崽子会心疾,是因为受不住我的礼?” 阮安玉对着点着实有点震惊了。 那道人点点头。 阮安玉问出最厚一个问题:“不知您可还见过与我类似的转世之人吗?” “天机不可泄露。” 阮安玉想来他大抵也不会说,这种耸人听闻的话,又有几个人会相信呢? 看阮安玉出去,那道人忽而开口,“施主,悖逆天命是要付出代价的。” 阮安玉冷笑了一声。 代价。 她现在就是章舒宏的代价,老天爷给了她重来一次的机会,她绝对不会让他继续逍遥下去了。 他必须要死。 摘月寻了过来,“刘姑娘,张家姑娘也来了。” 张家姑娘? 阮安玉嗯了一声,“在哪里?” “哦,刚刚来的,还和安家姑娘说了话,眼下说的去给二位公子请安。” 阮安玉点点头,顷刻之间目光一变。 张蓉燕怎么回来的! 这个姑娘反常必有妖! 第120章 坏人 摘月看阮安玉都算是小跑了,忙跟着后面问,“姑娘您这是怎么了……” 阮安玉捏紧了衣袖,今日他们要来道观伯爵府各位主子都是知道的,倘若要一道来必然要结伴,张蓉燕突然自己出现,指不定要出什么事情。 这姑娘如今已经十六了,虽是侯府嫡女至今没有定下婚盟。 万一是冲着安清让来的怎么办? 不管成功与否,都是和阮双行在一起被算计的,安家绝对会怒气牵连而去,必然要影响阮双行的仕|途。 不管伯爵府内里如何分裂,在外人看来,到底是一家人。 摘月见阮安玉提着裙摆狂奔,急的不行,“您不要乱跑啊,回头二少爷找不到您,会、会生气的!” 阮安玉根本不理会摘月。 她回到京城就如同鱼儿入了水,这道观她以前常陪着母亲来。 一口气跑到前面,阮安玉重重的缓气,见着张蓉燕已来了,正含羞同阮双行和安清让说话。 她忙走了过去,脆生生叫:“张三姐姐也来了,我正说一个人不好玩呢,道观后面有莲花池,三姐姐同我去看锦鲤好不好?” 张蓉燕见着胖肉团子心中顿时不悦,到底还当着两个男子的面,依旧含笑,“当然是可以的,不过我刚刚听安大少爷说,落春妹妹也来了,你不同她玩吗?” 想要把她支开,那不能够。 “一起呀,人多好玩啊!”阮安玉去拉她的裙摆,故意在她漂亮的大片绣花上使劲扯了扯。 张蓉燕身边的丫鬟顿时呀了一嗓子,“你做什么,这裙子可是京城最好的绣娘做的,你别给我家姑娘弄坏了!” 阮安玉当做不明白,露出天真的笑意,“真的吗?原来是京城最好的绣娘绣的,好漂亮啊,看着栩栩如生的!” 她说着,故意用她得小脏手使劲摸了摸。 那丫鬟看阮安玉如此不懂规矩,抬手推她的肩头。 阮安玉顺着丫鬟气力,直接朝着地上坐,随后露出不可思议的眼神。 不止是她,阮双行和安清宁的眼神都变了。 “不过是一条裙子,张三姑娘若是喜欢的不行,不若别传出来,东西在外显摆,难免会有好奇的,既然不愿意让人看,那就藏好了。”安清宁冷冷开口。 阮双行把蒙住的小安玉扶起来,低身给她拍了拍裙摆。 摘月呀了起来,“姑娘,你的簪花碎了!” 阮安玉抬手摸脑袋,看摘月递过来的簪花尸体,眼泪汪汪。 安清宁急忙来问,“怎么了小安玉,安哥哥给你买一箱子如何?” 摘月急的不行,“这是我家姑娘最喜欢的簪花,每日都带着的,你,你怎么推我家姑娘!” 阮双行拉着阮安玉手,看着张蓉燕,“三姑娘既然极其喜欢这条裙子,多少钱阮某配,一码归一码,我家安玉的簪花,也请你原封不动还回来。” 张蓉燕在家中被孙氏教养,在二房可谓是呼风唤雨,就想着阮双行同安清宁关系往来不错,安家又是书香传世的清贵之家,日后安家迟早是要交到这人手中的。 若是今日能够说上几句话,混混脸熟…… 没想到却被阮安玉这小胖妞给搅浑了。 张蓉燕脸上浮现笑意,“阮二少爷这话太过严重的,不过是对簪花罢了,何至于此。” 安清宁道:“这对簪花可不是普通玉石做的,三姑娘若是不识货,就拿去给识货的人问问清楚,亏得还是伯爵府的姑娘,太过孤陋寡闻了。” 张蓉燕看安清宁递过了的簪花碎片,问问眉梢一动,抬手去拿。 “安哥哥!”阮安玉立马扯着他,“既然是我的东西,也是我拿给她才对。” 这里来来往往都是人,若是被人传出个他和张蓉燕在这里手拉手,才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摁着脑袋要娶亲。 这些内宅的东西,她上辈子见的太多了。 小小的张蓉燕在她跟前还不够看。 张蓉燕深吸了口气,从阮安玉手中拿了碎片,而后道:“眼下中午,二位都是认识,不若一道用个饭?” 阮双行哪里又看不出她在想什么呢,见小妹要开口,落在她肩头的人微微一压,示意她不要说话。 安清宁见阮双行没说话,也随便了,低头道:“你喜欢这个,下次我给落春买也给你捎带好不好?” 张蓉燕看丫鬟,示意她不要惹是生非。 阮安玉拉着二哥的手,“她心思不对劲,你小心。” 阮双行嗯了一声,阮安玉很小声,“你也很好啊,等着会试了就是进士了。” 张蓉燕说白了,就是年岁大了,自己都开始着急了。 所以今日,她怕是做了两手准备的。 阮双行好笑,“你素日只晓得吃喝,脑子还是有的。” “到底是你的妹妹,如何会笨呢。”阮安玉哼哼,“总之这饭还是不要吃了。” 阮双行拍拍她的脑袋,“落春呢?” 安落春? 阮安玉哦了一声,顿时叹了声姜还是老的辣。 安落春这小姑娘一看就是个混世大魔王,只要她去吹两句耳旁风,估计能拿石头砸她。 果不其然,晓得张蓉燕来了,安落春都不要阮安玉旁敲侧击了,气鼓鼓的就跑了过去。 “大哥哥,我们回家吧!娘说,遇到坏人就要回家!” 安清宁:??? 安落春上前,“这个张三早不来晚不来,就单独呆着一个丫鬟来,谁家姑娘单独出门怎么点人跟着的,更别说她还是伯爵府的姑娘,指不定到时候说就是来和你幽会,这心好黑耳朵!” 安清宁:“落春!” 安落春看着张蓉燕呸了一声,“京城没人要,就上赶着来招惹我哥哥,怎么,还想招惹安玉姐姐的哥哥吗?你也不看看你那尖酸刻薄样子!” “大哥哥她好坏的,她欺负裴家小七,骂人家傻子!这种坏人做嫂嫂,会虐待我的!”安落春扯着安清宁衣袖,“哥哥你一定要离开她远一点。” 说着,安落春看阮安玉,“快保护你哥哥!不给她贴上你哥哥的机会!” 第121章 不行 张蓉燕被安落春的话弄的脸上神情极其好看,依旧是隐忍了下来,手里捏着的汗巾子都要被戳个窟窿眼,“安大公子妹妹,还真是……” 安清宁也觉得妹妹这些话太过放肆,毫无大家闺秀的风范,即便是年岁小这样也是不对的,他看张蓉燕,“张三姑娘,舍妹口无遮掩,在下替她给——” 安落春拉着哥哥衣袖,“我句句属实,大白日的还不能说点实话了?”她拉着自个哥哥,怨怼的看张蓉燕,“你在京城名声都坏透了,我就告诉你,刚刚那些我,都是我听家里长辈们提起的,你死了招惹我哥哥的心思吧!” 边上的阮安玉着实想给小落春拍手,这句话可谓绝杀。 倘若真的按照安清宁赔罪收场,下次指不定还要在见面,这一来二往的,指不定孙氏就起来什么主意。 张蓉燕这种姑娘,谁娶回来恐怕都是要闹得家宅不宁耳朵货色。 小落春这句话直接把家里长辈都搬出来,家里长辈都私下这样说你难等大雅之堂,上不了安家抬价,你若还不消停,下次这些话,恐怕就是要当着你的面说出来了。 阮安玉觉得这番话着实精彩,她得好生学学。 张蓉燕脸色直接青紫了起来,那点出来想要认识下的心思顿时没有,“安大公子,你这妹妹嘴着实该好生管教了,今日我不计较,若是下次,这些话传到伯爵府长辈耳中,恐怕就要去找你们安家说事情了。” 她说完这句话,带着丫鬟转头就走。 安落春哼哼,把安清宁抓着牢牢的,“我不喜欢这个嫂嫂,大哥哥不要和她走近,她在京城都没人要的,刚刚的话我也没骗人,我就听母亲和……” “好了。”安清宁手落到妹妹头上,“好心带你出来玩,你倒是能给我找事。” 他看阮双行,做了个请的手势。 两大一小各自牵着各自家妹妹朝斋饭走去。 等着用完午饭,天空就下起来了小雨,两个小丫头吃饱喝足就开始犯困,阮双行和安清宁干脆就在外间摆了手谈。 雨停了,输赢出来,两个姑娘也醒了。 阮双行带着阮安玉回去,马车上,还有点睡意的人打着哈欠爬在他膝头,“下次二哥带我去安家找落春玩吧?” 她想见见她的母亲安意霜。 可是最开始她拒绝了阮双行要带他去的好意,如今反悔了,就只能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去了。 阮双行嗯了一声,“外面还有点飘雨,今日就不去街上逛了,免得姐姐担忧。” 阮安玉点点头,随即道:“我想吃那家混沌。”那小摊子的混沌,她以前就爱吃。 阮双行点点头,“好,一会儿给你买回去。” “多买点,姐姐,姐夫也要吃!”阮安玉就道。 这时候,马车突然停了,阮广道:“二少爷,是张三姑娘。” 张蓉燕? 阮安玉伸头出去,就见张蓉燕站在雨中打着伞,可怜兮兮,她的马夫站在他们马车前,“我们马车轮子坏了,可否捎带我们姑娘回去?” 阮安玉看张蓉燕走过来,立刻道:“张三姐姐,你这般模样上了我们的马车,可是会让我二哥说不清楚很多东西的,你若是要和我们一道,就先回马车去换身干净的衣裳。” 张蓉燕身边的丫鬟就道:“若是能够换,姑娘何必淋雨,眼下这雨瞧着越发的大起来,还是让我们姑娘先上了。” 阮安玉没料到张蓉燕还在这里等着阮双行的,还真是一计不成又生二计,真是苦的她在这里等着了。 她很坚决的摇头,“不行,姑娘的清白最重要,你们就淋雨吧,或者在等等,没准会有女眷车,这里离着道观进,又是大路,你们站了怎么久都没有出事,想来也是极其安全的。” “我二哥还未婚配,这里有没有女眷,我就是个孩子,也不能给你们作证,更加不会有人信我这个半大孩子的话,张三姐姐,你真是要嫁人的年纪,可不能自己坐坏了名声。” 阮安玉顿了顿,“还恕我不能捎带你了。” “六姑娘,我们伯爵府待你不薄的。” 阮安玉早就看那丫鬟不顺眼了,“伯爵府是对我很好,可是与你们主仆有什么关系,抬举我的是老太太,养着我的是姐姐和姐夫,带着我玩的是我二哥,且你迟早是要嫁出去的,不过是顶着个伯爵府的帽子,伯爵府可不是你的。” 张蓉燕几欲吐血,阮安玉冷冷道:“阮广,回去了。” 坐在里面的橘白和摘月都被阮安玉吓着了。 橘白就道:“这是不是不好啊,外面雨怎么大。” 阮安玉:“她若是真的觉得大,为何不打着伞回道观,非要在这里等呢?” 摘月憨憨的,大着胆子,“可安家的马车比我们先出发,怎么也没有……” 阮安玉道:“说明根本就没有拦下来,因此张蓉燕才亲自举着伞下来的。” 这雨不算大,但是一直站在,必然都湿的干干净净,张蓉燕发髻可还干净着呢。 阮双行从始至终都没说话,依着他的的话,大抵直接就走了。 既然小丫头要凶几嗓子,就让她凶便是。 “只是。”阮安玉看二哥,“她回去,估计是要给二太太告状,到时候可能要找我们麻烦。” 她都还好,一句小孩子不懂事总会有人替她遮掩过去,可是阮双行这里。 “无妨,我自有说辞。”阮双行摸摸妹妹的脑袋,“以后不可了,否则你名声怎么办?” “所以你要做大官,这样我就是大官的妹妹了,谁还敢说我一句不好的!”阮安玉神气的厉害。 她还真是小觑张蓉燕要把自个嫁出去的决定了。 “二哥,日后你可要小心了,莫要将自己赔进去了,我可不想要这样的嫂嫂。” 阮双行拍拍她的脑袋,眼底浮现层层叠叠的阴冷的笑意。 张蓉燕应该没有机会在到他跟前了。 他不是坐以待毙的人,这种姑娘他见的太多了。 第122章 生产 在京城的日子还算平静,一眨眼,阮安仙的肚子也临近生产了。 阮安玉看她比寻常产妇都大许多的肚子,非常担忧。 张元瑾也推了一切事务,安心在家陪着妻子,让她不要多想,不管是姑娘还是儿子都不重要,他都喜欢。 太医产婆也都严阵以待,阮安仙也不敢出院子门散步,每日就在后面溜溜弯,阮安玉陪着她旁边神情一天比一天严肃。 分明才八个月的肚子,居然比十月怀胎的都大,且阮安仙身边的妈妈都是打小用起来的,十分注意她的养胎,每日饭食都进的不多,又不是双胞胎。 她曾好奇的问过阮双行,小安玉的亲娘秦氏怀孕时是不是也这样。 阮双行只是约莫想了下,而后脸色很不好。 他悄悄的去问了刘妈妈,才知道秦氏就是生她难产,月子中又突然大出血,反反复复的,让她尚在襁褓中就去了。 “怎么了?”阮安仙看妹妹,“你喜欢侄女还是侄儿啊?” “只要是姐姐生的,我都喜欢。”阮安玉笑盈盈回话,“我会做小衣裳了!” 阮安仙摸摸妹妹的脑袋,“安玉长大了。” 晚间太医来请脉,阮安玉很不可思议,已经是带着质问了,“姐姐不会早产吗?你为什么断定不会早产,分明她是一定会早产的,你这样说,是谁教你的?” 太医被阮安玉唬住,张元瑾就道:“我这小姑子极在我家夫人,太医莫要介怀。” 阮安玉摇头,她没有生育过,可也见过许多闺中姑娘生育,明明就是会早产的。 晚间她回去找阮双行,阮双行就道:“无碍,这两日我忙完就不会出去了。” 他不在乎阮安仙这个姐姐是不可能的,且还不用说,阮安仙如今能在伯爵府彻底站稳脚,能够带给她在仕|途上的好处。 听着这句话,阮安玉的心算是放下去一半,“二哥,那你即便在外头忙,也不要出京城,要是姐姐有事,你一定要快点回来。” 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很快,阮安玉心中的不祥就应验了。 这日午后,阮安仙突然就发作了起来,太医来说只是咬定是正常的胎动,开了震惊的汤药下去。 阮安玉沉默的看端着药进来的人,默默道:“我来喂姐姐,你们都出去、” 阮安仙看妹妹,“怎么了?” “姐姐,你是投胎,这个孩子可能会生的很艰难,你要坚持住。”阮安玉将汤药倒在旁边的花瓶里面,“你身边最信的人是谁?” “刘妈妈和秀荷。”阮安仙看妹妹不对劲,“怎么了?” 阮安玉拍拍姐姐的手,“你要坚持住,我去给你找产婆还有大夫,府邸给你安排的人不能用,你已经开始胎动的,刚刚那碗要不是打胎的,就是催产的。” 今日张家人都去郊外道观了,阮安玉道:“我刚刚就派人去找二哥了,但是我们要做好最坏的打算,就是外面的人进不来。” 阮安仙被妹妹这些话吓到了,“产婆不可能……” “为何不可能,她们是早就预备好的,即便当时对我们忠心,有钱能使鬼推磨。” 阮安玉说罢,顿了顿,“我让刘妈妈进来守着你,这个孩子,您要做好我们自己来生的准备。” 她说完亲了下姐姐的额头,“姐姐,我们不能等二哥来,我们要靠自己了。” “你来安排,姐姐和肚子的孩子都靠你了。” 阮安玉贴在姐姐耳边叮嘱了两句,就走了出去。 而后她就带着橘白走了出去,果不其然就被门口守着的两个婆子当着了。 “六姑娘这是要去哪里,夫人不舒服,您就应该守着她,若是突然发作了,您是她的妹妹,守着她,她也舒服些。” 阮安玉微微笑,“可太医说姐姐就是正常的肚子疼,是里面的小宝宝不听话,我想出去玩。” 婆子非常强势,“那不行,外头今日庄子的人来送账目,都是些不干净的人,冲撞了六姑娘的就不好了,您要什么,妈妈我去给你拿好不好?” 阮安玉哦了一声,一副没有多想的模样,“那我去找姐姐玩吧。” 她说完就带着橘白和摘月朝后面走,“橘白,你对伯爵府可熟。” “奴婢熟!”摘月突然就说,“奴婢,奴婢知道哪里能够瞧瞧出去,六姑娘信得过奴婢,要安排什么,就让奴婢去。” 阮安玉就道:“那好,你出去,先去找柳树胡同的夏大夫,我听说他很擅长妇人之症,然后你再去安家,如果二哥不在,你就求见安大大少爷,请她来府邸见我,你不要带着大夫,让大夫在门口等着……” 她想了想,“如果安家大少爷也不在,就去找落春,就说我姐姐被害,在府邸奄奄一息,求她带她母亲来府邸搭救,大恩大德永生不忘。” 说着,阮安玉又看橘白,“你也出去,你去秦家送亲,就说姐姐要生产什么都没有,伯爵府的二房要杀姐姐,再去冬家的商号,我没记错的话,就在东街那头,你得跑快点,去把哪里药材铺子的掌柜叫来,让她那些妇人生产用的,他是见过你我的。” 她握住两个丫鬟的手,“她们对我们疏于防范,一定要快知道吗?” 橘白摘月重重点头,朝着后面去。 阮安玉回到前头,见来的产婆,站在门口,“不是说姐姐只是普通肚子疼吗,你们来做什么?” 她气势一起来,刘妈妈又带着所有的陪嫁下人给她当靠山,三个产婆顿时不敢动了。 “姐姐若是有需要,自然知道吩咐你们,你们这样进去,姐姐只会觉得宝宝出问题,还请你们安静一点。” 阮安玉说完,示意刘妈妈过来,“你带两三个懂点功夫的小厮,我们要预备着,倘若姐姐真的发动了,外面的人都没有办法进来,我们就要打出去。” 刘妈妈点点头:“好,奴婢这就去办。” 阮安玉捏紧了手,仰头望着天。 老天爷,你可得保佑我的姐姐啊。 第123章 母亲 时间慢慢流逝,阮安仙肚子疼痛越发层层叠叠,秀荷不停的安抚她的情绪,拿着热帕子给她抹着汗珠。 刘妈妈和另外两个陪嫁妈妈背好了热水剪刀,刘妈妈拉着她的手,“大姑娘,咱们被困在里头了,六姑娘在外头给你镇守着的,也派人出去了,若是来不及,奴婢们只能冒险给你接生了。” 阮安仙握住刘妈妈的手,“我是信得过你的,当年安玉就是你帮着生下来的,只是我现在的话,你给我听清楚了。” 她疼的话都说不清楚了,含了人参片在嘴里,摸着肚子,“如果真的有个危险,保我,一定要保我。” 她不能死,孩子可以在有,如果她死了,阮双行的仕途谁来牵线搭桥,阮安玉还怎么小的,她还要给小妹找个全天下最疼惜她的夫君,她绝对不能死。 “您放心,这话不需要您说。”刘妈妈跪着床头,“世子爷、二少爷,六姑娘都说过,倘若您发作的时候他们不再,一定要告诉产婆和太医,必须保证您的周全。” “我的好姑娘您不能在多想了,安安心心的母子平安,日后您的造化是极好的。”刘妈妈摸着她脸,“为了二哥儿和六姐儿,您也一定要撑住……” “不用你说,我自然会撑住。”她拽着被褥,“没有什么能打垮我,谁敢动我的亲人,我要她的命!” 外面阮安玉站在台阶上,几个婆子丫鬟挡在门口。 孙氏身边的管事何妈妈带着人走了进来,旁边跟着产婆。 “听说世子夫人胎动了,眼下府邸没人,二太太在见庄子的管事抽不开开,就派遣老奴来坐镇,免得乱了事。” 阮安玉好笑,“我姐姐院子的事,何劳二太太做主,即便姐夫不在,我姐姐又不是死了,且又没开始生,只是有点发作的迹象,没准就是孩子又闹腾了,何妈妈大大咧咧带着人,这是准备越俎代庖了?” “六姑娘,你只是伯爵府的贵客,世子夫人这胎若是有个一二,你可是担不起责任的。” “责任?”阮安玉声音大了起来,“倘若你们惊着我姐姐的胎,你们十个脑袋都不够掉的,怎么,还想要闯进去了,真当这院子的人都死绝了?” “今日你们谁敢朝里面闯一步的,我都直接打死,万方有罪,我一个人顶着!”阮安玉居高临下看着来的何妈妈,“我是外客,倒是也算是亲家,你又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得了几分眼的老东西,就敢来和我叫嚣!” 她扫视何妈妈带来的人,“这伯爵府日后是谁的,你们心中都门清,撑着世子爷不在,来谋害我姐姐,你们可想清楚死法了!” 三个产婆对视一眼,都朝后退了半步。 “我们出不去,也不求能出去,你们都给我滚!”阮安玉对着旁边的下人吩咐,“把这些人的脸都给我记住,等着晚些姐夫回来,一个个找出来打死!” 何妈妈哪里料到阮安玉也有这般气势,当即有点不知所措。 “何妈妈在想什么?”阮安玉走下台阶,“你可不要忘记了,我们的嫡母是京城秦家,这门婚事,就是秦家外租促成的!” 何妈妈捏紧手,看旁边的人,随后推了出去。 见人走了,阮安玉就道:“把门给我堵住了,孙氏怕马上就要过来了,记住了,一会儿绝对不许任何人走进这个院子,若是有人闯进来,直接弄死!” 阮安玉站在院门口,耳边已经开始听得到阮安仙痛苦的叫声。 秀荷道:“六姑娘!羊水已经破了!” 话音刚刚落下,门就被推开。 孙氏带着不少丫头婆子走了进来。 “都傻站着做什么,世子夫人都要生了,还不去帮忙!”孙氏吆喝起来。 阮安玉抬手,“把人都给我拦住!” 她说完就朝屋子里头跑,阮安仙肚子太大,已经有点意识模糊了。 “姐姐,你现在不能睡,绝对不能睡明白吗,孙氏已经来了,她肯定要让产婆进来折磨我,我们的人寡不敌众,你听我说,一会儿我会拼命跑出去,看能不能带人进来,你不要害怕,我会保护你的!” 她亲了下姐姐的脸颊,把脑袋上的簪花放到她手中,“它会替我陪着姐姐的。” 阮安玉跑出去,看两边的人都开始撕扯了起来,对其中两个小厮使眼色,朝着门口去, 门口两个婆子直接被两个小厮撩在地上,直接捂住了嘴。 阮安玉立刻提着裙摆朝前面疯跑。 算着时辰,橘白和摘月应该回来了,现在都没有进来,肯定是出事了。 她一口气冲到府门口,就见到一个熟悉的人影。 她前身的母亲。 ——安意霜。 “姑娘!”摘月叫她。 阮安玉愣住了下,根本顾不得多少,直接跑过去,拉住安意霜的手,“伯母,你帮帮我姐姐,我姐姐生宝宝了,府邸没有人,还有坏人骗我说姐姐只是肚子疼,您帮我看看好不好!” 门口的两个小厮是孙氏专门打了招呼的。 安意霜本是刚刚路过安家准备进去说说话,却见个小丫鬟在外头张皇失措,急的眼泪啪嗒啪嗒的落,见着她就问她是不是安家人,她说了是,丫鬟嘴里反正就是救命,其余都说的模糊。 想着既然是人命,她就跟着来了。 阮安玉拉着她的手,“您帮我看看姐姐好不好?” 两个门房态度很不好,“伯爵府得都帖子才能进。” 安意霜看两个门房,“帖子才能进,那我现在已经进来了,你们还不配找我的麻烦,去让你们老太太出来吧。” 两个门房要挡路,安意霜身边两个婆子上前就是一巴掌。 “睁大你们的狗眼看清楚,你眼前这位可是章侯爷的岳母,章世子的外祖母!” 阮安玉顾不得那么多了,拉着安意霜,“您走快点好不好,就快一点点,我姐姐在等我……” 院子里面已经乱透了,孙氏看迟迟没有人打进屋子,咬牙道:“都是做什么吃的!” “二太太,您这是做什么?” 孙氏回头,看着出现的安意霜,简直觉得看见鬼了。 这人不是从安青青死后,就青灯古佛不怎么出门了吗! 安意霜拉着阮安玉的手,“听闻世子夫人马上要生了,此前我说要送她个平安符,今日刚刚沐了佛光特意送来,二太太这是在做什么?” 孙氏愣了下,安意霜含笑,“二太太,我不是爱管闲事的人,但,您这是在杀人了,若我置之不问,那和帮凶又有什么区别?” 她说完,低声把着跟前小姑娘的肩头,“你不要害怕,伯母帮你,你姐姐是个很好的姑娘,好人是会有好报的。” 第124章 回来 孙氏示意带来的人站好,上前挡在安意霜的跟前,“产房污秽,安太太还是移步前厅吧,这位六姑娘惯是个调皮捣蛋的,年纪又小分不清是非,安太太莫要乱信了人,在伯爵府乱来。” 安意霜握住小安玉的手,“你口中的六姑娘,若是我没有记错,便是世子夫人的嫡亲胞妹,怎么会拿这种事情来说话呢?” 她顿了顿,“当然,我不过是个外客,只不过您今日若是不卖我这个面子也无碍,若是里头那位出事了,我便是最好的证人,我会将今日所见所闻都一一告诉官府的人。” 孙氏站在原地,安意霜隐居多年,到底娘家强大,夫家又是陛下跟前的红人,还不要说章舒弘始终将她当做亲娘侍奉。 刘妈妈从里面出来,“六姑娘,大姑娘见红了,要生产了!” 阮安玉抓着安意霜的手,“您帮帮我,您帮帮我好不好?”母亲,你帮我救救姐姐…… 安意霜看孙氏,“我来这里,安家的人估计已经知晓了,怕是很快就会来人了,二太太若是要与我争这一会,我是耗得起。” “想来世子夫人耽搁怎么一下也无碍,不过证人就越来越多的,你家其余主事的不在,不代表京城能给世子夫人主持公道的人不在……” “二太太可是要掂量清楚一点。”安意霜不紧不慢,她统共就带来两个婆子来,硬拼当然没胜算,这种后宅的腌臜手段,最是忌讳被人抓着把柄,她只需要多站一会儿。 果然,孙氏话头松了下来,上前轻笑,“安太太真是多心了,这不是世子夫人突然生产,打的我们个措不及防,眼下太医产婆们都在,不若我先陪您去前头喝茶?” “茶水就不必了。”安意霜拉着小安玉的手,“我去看看世子夫人,至于太医和产婆……” 她低头看阮安玉。 阮安玉对她摇摇头,安意霜就道:“刚好我替人接生过几次,这里就不劳烦二太太了。” 才进屋,阮安玉就道:“我叫了丫鬟去叫人来,肯定被阻拦在了门口,您帮帮我姐姐好不好?” 安意霜拍拍她的脑袋,“我去看看你姐姐,你同这位妈妈说的意思。” 里面的阮安仙疼的不行,她同安意霜不过一面之缘,“安太太……” “您不必多言,我既然来了,自然会拼尽全力帮您的,且我同你小妹有缘,既然有缘,自然要保着您。” 安意霜看了眼下头,“宫口才开,正式生产还要等等,您是初次生产,生个一两夜都是可能的,趁着现在还有气力,先吃点东西。” 她吩咐人去弄吃点,坐着旁边,“您别怕,您妹妹虽小,却拼命的要保护您呢。” 阮安仙握住安意霜的手,“如果,如果我有事,您,您一定要把我妹妹亲手交给我二弟,拜托您了。” 她感觉自己很不好。 阮安玉跑了进来,扑到姐姐跟前,“很快二哥就回来了,姐夫也回来了,我派人去找了大夫还有产婆,母亲药铺商号的老板也会拿药过来的,您不要多想,努力生宝宝!” 她拿着热帕子给姐姐擦汗,“我会陪着姐姐的。” “青青儿……”阮安仙眼泪汪汪,“姐姐的好青青儿……” 青青两个字莫大的刺激的安意霜。 她起身走到安静出摸了下眼角。 即便怎么多年过去了,她还是无法相信自己活生生的女儿就因为一场风寒没有了。 安意霜的妈妈很快就把橘白和摘月带了回来。 换上了安心的人,阮安玉也走了出去。 她见着安意霜站在屋檐下擦眼睛,走过去道:“您别哭了。” “伯母没事的。”安意霜看她,“你叫什么名字。” “阮安玉,小字青青儿。”阮安玉答话 “青青儿?” 阮安玉点点头,很明白母亲想到了什么,她主动牵她的手,“谢谢您了。” 安意霜摸了下她的脑袋,“你是好姑娘。” 阮安玉就静静的陪着她站在屋檐下。 过来半个时辰,阮双行从外面走了进来,后面还带着两个背着药箱的大夫,还有两个稳婆。 他对安意霜拱手,随即就叫了刘妈妈出来吩咐,又让人关好了院门,一时之间院子彻底找到了主心骨。 阮双行吩咐安排完毕,就请安意霜去旁边喝茶。 安意霜就道:“你回来了,那我就不逗留了,倘若张家老太太要问什么,你只管叫我过来。” 阮双行亲自送她出去,等着折返回来,底身看小妹,“吓着了?” 其实没有多吓着,可听着阮双行的话,阮安玉就顿时委屈的点点头,“明明都让你最近不要出京城了,你知不知要是没有遇到安家太太,今日姐姐和我都完蛋了……” “好了没事了。”阮双行把着她的小肩头,“二哥回来了,不会有事了。” “不要放过孙氏。”阮安玉一字一顿,“她今日想要姐姐母子俱损,等着姐姐平安,不,等着张老太太回来,就让安太太过了,一定要她自食恶果。” 阮双行没有点头,只是摸着小妹的脸颊,“你乖乖的。” 等着入了夜,张元瑾才从外头疯跑了回来,“母亲她们要明日一早才能回来,安仙如何了?” 产婆正在说情况,“胎儿过大,孕妇又受惊,催产的汤药下去了好几碗……” 张元瑾摆手,“要什么你们只管说,即便伯爵府没有,我去大内也求回来,尽量母子平安,倘若只能保一下,一定护的世子夫人平安无虞,记住了没有!” 他说着,就朝里面道:“安仙你不要怕,我回来了,你安安心心生孩子,若是有个什么,只能说我们和这个孩子缘分太浅了,你要活着知道吗,我就在外头陪着你!” 阮安仙听着外面的声音,整个人都活了回来,扯着被褥看刘妈妈。 “我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我一定要生下来,你们帮帮我!” 她要生下来,而且一定要生个儿子,这样她才能在伯爵府彻底站稳脚步,才能给弟弟的仕|途保驾护航,让妹妹安心长大。 第125章 儿子 夜晚悄然而至,里面的阮安仙痛苦的声音也传了出来,张元瑾趴在门口很想进去看看妻子的情况,又被两个婆子拦着说产房污秽他不能进去,只能在外头干瞪眼的着急。 “世子爷,妇人生孩子都是这样的,看着凶险其实就是睁眼闭眼的事。” “你闭嘴,不是你媳妇生孩子你知道个什么!”张元瑾给说话的婆子骂过去,“我需要你安慰,现在最重要的是安仙。” 他拂袖,看着两个虎视眈眈拦着门口不许他进去的婆子。 “你们与其在这里当着不要我进去,倒不如想想办法让安仙生辰顺利些,她好我就好!” 阮双行静静背着手站在屋檐下,眼底沉沉的一丝丝的光芒都进不去,下人在屋檐挂上灯,进进出出的丫鬟都端着热水,紧跟着一盆盆带血的水被端出去来。 里头产婆走了出来,“世子夫人这胎儿有些大,恐怕要生的艰难。” 张元瑾听着这话,“保世子夫人,一定要保证我夫人的安全要这个孩子,明白吗?” “姐夫,你让产婆把话说完。”阮双行非常冷静,“生的艰难是指的什么,可是会难产?” “倒不会,孩子的胎位是正常的,眼下都能看到头了,就是孕中太补,造成孩子过大,眼下一切都好了,夫人情绪也稳定下来,估计生的艰难。” 产婆看着最沉稳的阮双行,“只不过婆子我姑且看了看,恐怕今夜是生不出来了,夫人体力是个问题,再则最大的问题,就是生产完会不会血崩,毕竟孩子有些大了。” 阮双行轻轻嗯了一声,“有劳了。” 产婆关门进去,阮双行看张元瑾,“刚刚产婆的话姐夫也听到了,姐姐这胎如何成的这样,还有今日所发生的的一切,你是世子爷,也该给我姐姐讨个公道。” 张元瑾:“我当然知道要给你姐姐讨回公道,这次我谁都不会放过了,等你姐姐平安生产后,我……” “拖得越久,孙氏只会把证据消灭的更快,若是等着明日老太太、大太太回来,恐怕就要死无对证了,姐夫现在,应该去打个措手不及,先将二房围起来。” 阮双行压低声音,“你是世子,谁敢忤逆你,即便掌家权现在在孙氏手中有如何,你先把二房姑娘都给抓起来,孙氏必然投鼠忌器,在去请安太太过来一趟,最好动静闹得稍微大点。” 站在旁边的阮安玉只觉得阮双行这手棋够狠,也够让人心情舒畅。 伯爵府的二房不能在站着了,孙氏想要的就是弄死阮安仙。 既如此,这脸皮大可以撕破了。 张元瑾是世子,将来的爵位是要他来继承的,他就是这伯爵府的主子,谁敢越过他去的。 且今日安意霜就是最强的人证,即便是闹到京兆尹去,也没人敢说她是去做假证的。 今夜孙氏肯定不会睡觉,必然要把所有证据销毁。 所以,这个机会不能错过了。 张元瑾一直站在这里号,里面的阮安仙也会精神有负担,倒不如给他找点事情将他弄走。 “姐夫,你要给我姐姐讨个公道回来,我和二哥在这里守着姐姐,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阮安玉扯张元瑾的衣袖,“姐夫,你去把欺负我姐姐的人都绳之以法好不好?” 张元瑾听着耳畔妻子的是不是难受的声音,看阮双行,“这里就交给你了,不要让任何人进来,你姐姐平安之前,你那里都不要去。” 说罢,他就毅然决然的走了出去。 阮双行望着他的背影,捏了捏指腹,低下头看阮安玉,“夜深了,你该去睡觉了。” “我怎么可能睡得着。”阮安玉握住阮二哥的手,“二哥,你的手也好冰,你是不是也很担心姐姐,既然这样,我们就一起在这里陪着姐姐好不好?” 阮安玉抱着他的胳膊,“我今日是不是给你闯祸了?” “没有。”阮双行拍拍她的脑袋,“你做的很好,是我没有安排妥当,才被人钻了空子,今日你做的很好。” “那安太太……” “安太太是个不错的长辈,等事情平复了,我们一道去拜访她。”阮双行就道,这算是还未入仕就欠下安家一个大人情了。 听着这句话,阮安玉心中暗暗窃喜了起来。 她想去见见安意霜,哪怕不相认都没有关系,只要能够时不时去混个眼熟,到时候两边多多的走动,她就能在安意霜跟前时常出现了。 她想给阮双行谋划些东西。 但是前提是要混眼熟啊。 若是可以,她还想旁敲侧击让安家去查查她的死因,最好让安家不在成为章家的爪牙,不能让害死她的人,再去利用他的家人。 如果一切顺利,她希望,安家扶持的是阮双行。 这看着很难,但是她又信心可以完成的很好。 “没事。”阮双行握住妹妹的手,“不要害怕。” “我不怕的。”阮安玉轻轻说,“姐姐怎么好的人,老天爷一定会给她福报,必能能够逢凶化吉,母子平安。” 她记得很清楚,阮安仙就是母子平安。 夜越来越深了,阮安仙是不是撕心裂肺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秀荷和刘妈妈鼓励她的声音也此起披伏。 终于,一声头出来划破黎明。 阮双行阮安玉兄妹就在外头静静的站了一夜。 随着这句话,二人都回神。 阮安玉欣喜,头出来就好了。 紧跟着产婆就道:“生了生了,是个小少爷!是个俊俏的小少爷呢!” 随着这句话,阮安玉冲了进去。 “姐姐,你听到了吗,你当母亲了,是个小哥儿呢!” 阮安仙彻底没有气力了,看产婆把孩子报给她,她声泪俱下,摸着儿子的小手,“你要记住了,你能平平安安来到这世上,是你的姨母护着你的,你要好好听你姨母的好……” 说完这句话,阮安仙体力不支的晕了过去。 阮安玉看小娃娃,戳了戳他的脸,“是你母亲拼命把你生下来的哦,你要好好孝顺她才行。” 第126章 等等 阮安玉抱着小小软软的一团侄儿在怀中,刘妈妈看她抱得很好,夸赞着说:“看来日后六姑娘也是个很好的母亲呢。” 阮安玉笑而不语,静静的抱着嘴里吐着小泡泡的侄儿走出去,她前世死去的时候,就是后悔没有给章舒弘生个孩子陪着他,没有有个安家留个外孙亦或者外孙女时时逗乐。 这是她最大的遗憾,甚至在遗言都是拉着章舒弘的手,说对不起他,成婚两年没有给他诞下一儿半女。 鬼知道章舒弘脑子怎么拐弯的,居然就去保养了个谁都不知底细的章嘉轩回来,都不经过她的同意,就让他呯呯呯三个头磕下,对着她的牌位叫母亲。 若是牌位能炸,她当时就能直接裂开。 分明活着的时候,看那些话本子写的鬼魂能够托梦,她还想化成厉鬼天天去吓死章嘉轩,结果只能看着他呼呼大睡,小肚子都露出来。 还是她边咒章舒弘,边骂那小王八蛋给他盖上的。 大晚上睡觉露肚皮,不得着凉死…… 阮安玉脚步忽的就一顿。 不对啊,她当时是鬼魂怎么能够碰到章嘉轩的。 她记得的很清楚,肯定还是碰到了,她在章嘉轩初到侯府的半年,天天晚上都去蹲在他床边看他各种离奇的睡姿。 然后,会不经意的给他盖下被子。 不可能的,她当时明明什么都碰不到啊…… 难道说,章嘉轩和她有什么血缘关系? 阮安玉瞳眸紧缩了一下,那道观遇到的道人,也含糊的说了章嘉轩是受不住她的礼所以才会心绞痛。 总是会有缘由的啊,她不是他的亲娘啊。 可她却能碰到这小崽子。 “六姑娘?” 听着刘妈妈叫她,阮安玉忙回神,看抱着的小侄儿睁开了眼,忙哇了一声,“二哥二哥,你快来看,侄儿看我们了。” 阮双行对小孩子没有什么兴趣,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正在叮嘱乳母。 他早就做了两手的准备,觉得阮安仙为了孩子提前预备到伯爵府的人都不能用,传信去了阮家。 阮老太太亲自选了人,都是和阮家签了死契,一家子老小都捏着阮老太太手中的可信之人。 “二哥,你来看看吗,他好可爱的。”阮安玉抱着小侄儿出去。 阮双行侧眸看她,蹙眉说她:“你不会抱就不要抱,当心和他一道摔了。” 阮安玉哼了一声,心道:安家的孩子我都是抱过的,那里不会抱的。 “二少爷也瞧瞧吧,小哥儿很有精神呢。” “是呀,你抱抱啊二哥。”阮安玉想把娃娃带给他,“以后也要做爹爹的啊,难道不抱抱自个娃娃吗,先用姐姐的练练手。” “不必了,我用你联手已经练的足够了。”阮双行看跟前也算他眼皮子下面长大的娃娃,生下来时,他是第一个抱得,会叫娘的时候就会叫哥哥了,只是后面…… 阮双行不在去想那些过去的事情了,如今这样他就已然觉得足够了。 他还是底身去把要叫他一声舅舅的小婴孩抱了起来。 望着阮安玉天真的小脸,他摸着小婴孩的手。 这个侄儿,与他而言,不过是能在京城提前站好脚跟的踏脚石罢了。 得了这个儿子,阮安仙世子夫人的位置就彻彻底底的坐稳固了,眼下老天长眼,让安意霜路过撞见了孙氏的恶行。 今夜,张元瑾不可能在顾念什么亲情,他的妻子拿命再给她生产,不知死活,下手的人却以及开始想着消灭证据。 阮安玉仰头看静静拍着小侄儿睡觉的人。 “比你小时候乖巧多了。”阮双行淡淡说,将小侄儿放回刘妈妈怀中,“不必弄到隔壁去,就呆在姐姐床边,都在一个屋子,也放心些。” 刘妈妈点点头,自然明白阮双行的意思,眼下伯爵府的老太太、太太还没有回来,一切都说不准。 阮安玉也打了哈欠,“二哥,我有点困了。” “去睡吧。”阮双行示意橘白和摘月带她去睡觉。 他还不能睡,他要去前面看看,都一夜了张元瑾还没有处置下来,恐怕是吃不住孙氏了。 阮安玉挂念着姐姐,眯了两个时辰就睁眼,耳边就是傻兮兮的笑声。 她忽的坐了起来,身上的小毯子就落到了地上。 “哟,你舍得醒了,你就是这样守着你的姐姐和侄儿的?” 看着章嘉轩,阮安玉蒙住了下,“你怎么来了?” “你睡懵了,你姐姐生了孩子,自然有关系好的人家先来看看,昨夜又……”章嘉轩看跟前的小妹傻兮兮的,觉得说了她也不懂,解释起来也浪费他的口水,干脆继续戳小娃娃的脸蛋。 阮安仙困的厉害,已经睡了过去,只是吩咐了两个妈妈好好看着章嘉轩,莫要出了什么意外。 摘月就小声道:“你的小毯子还是小世子给您搭上的呢。” 提着搭毯子,阮安玉就走了过去,看晃着摇篮的人,突然就问,“章世子,你小时候有没有见过鬼啊?” 章嘉轩:“……你是不是没睡醒?” 阮安玉就道:“不是没人陪我说话吗,刚刚我梦到我母亲了,我母亲死在我记事之前呢,我都没见过她,但是偶尔总能梦到一团影子站在我面前,你说是不是母亲回来看我了。” “应该是吧。”章嘉轩难得正经了下,“我才到侯府的时候,晚上其实挺害怕的,但总是感觉有人陪着我,有次我觉得冷,模模糊糊睁眼,就看着个人在给我盖被子,还骂我来着……” 阮安玉心停了一拍,“骂你,你是睡懵了?” “他问我是父亲和那个女人的私生子。” 阮安玉:“……” 这,这…… 章嘉轩看她,“是不是觉得好笑,但我觉得是母亲呢,就是我父亲的原配夫人。” 阮安玉沉默了下。 而后恨不得咬自个手上一口。 你当时能碰,怎么没把这小子给掐死,你干什么吃的! 给你磕几个头,你就慈悲心肠了! 阮安玉看他玩着小娃娃,突然就想试试那老道人的话。 “章世子。” 章嘉轩:“小点声,别把他吵醒了。” 他抬头,就看阮安玉附身给她行礼。 忽的,他的心口就是一窒。 阮安玉目光一边,而后呀了一声,抓着他的手,“睡久了,脚有点麻了。” 章嘉轩心口的不适瞬间散去。 “你怎么了?” “没,没怎么。”章嘉轩捂着心口,他已经给伯爵府找了两次事了,自然不能在说什么心口不舒服了。 不过,真的好奇怪,每次都是毫无征兆的疼。 第127章 下场 阮安玉目光定格在章嘉轩的脸上,看他微微喘着气,更是笃定了那道人的话。 难不成真的因为她壳子里头这崽子名义上的嫡母,因此这小东西这辈子都受不起他的礼了? “你不舒服了?” 章嘉轩把她扶稳站好,才捂了下心口,稍纵即逝的窒息感让他又些许的恍惚,为什么每次都是突然疼一下。 他还是回话,“没有。” 阮安玉见他摸着他小侄儿的脸,望着他难得褪去几分小跋扈的脸上,略带着两份孩子气。 她从不知章嘉轩真正的底细,即便知道这个人张开了压根和章舒弘不挂相,她也一直觉得是随着他母亲。 章嘉轩其实对他两个后娘的感情都不深厚,虽然年龄小,但他比任何人都知道他是被抱来的,只要两个后娘有个小娃娃,他在侯府的日子就会彻底变成走狗。 所以每次有人带着小娃娃来侯府玩,问他喜不喜欢,他会直接不开口,随便找个借口离开。 这也是最让她佩服章舒弘的地方,后面两个续房下场比她都惨烈,完全就是娘家的价值被彻底榨干后,立即迎来属于她们的死亡唢呐,没有丝毫的迟疑,她至少还浑浑噩噩在床上躺了许久。 章嘉轩几乎可以说是在章舒弘的庇佑下彻底长大,两个后娘在章舒弘留京的时候,的确对他是极好的千依百顺非常妥帖,可只要章舒弘离开了,就是不温不火,甚至时常摸着自个的肚子,思考世子位怎么弄到手比较好。 所以,这个人最开始其实就是被散养溺爱的,亏得安家人时时刻刻会把他叫过去教导些道理。 章嘉轩自个也明白,大多数时候都极其把持的住,至少在不让章舒弘失望这件事情上,那是做的极其完美的。 她都还记得,等着他可以在房中放人的时候,他两位后娘的娘家人,都是想送些姑娘过来的,章嘉轩那是欣然接受,随后利用送来的女子,把两家人彻底弄凉凉丢出了京城。 这个人,其实公正的来说,并未做过实实在在的恶,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得到章舒弘的认可。 且,很多真的非常冒险的事情,章舒弘是从未让他参与过的。 即便在日后,章嘉轩会成为阮双行进阶路上的绊脚石,次次要被阮双行搞死的时候,章舒弘都是出手力挽狂澜的。 “你看着我做什么?”章嘉轩被阮安玉盯得背脊发毛,“我可警告啊,你姐姐侄儿都睡着的,你少挑事打架。” “你爹爹马上要出门了,你肯定不想让他为你操心了,之后一年你都要自己呆在京城了,你说说,你要是现在搞点事情出来,他会不会直接把你送到安家去关着?” “你不要说话,烦死了!”章嘉轩瞪她,“我就觉得你克我,遇见你总没有好事发生。” 阮安玉笑眯眯说:“没准你对我尊敬点,老天爷就不会折磨了,等着你的都是好日子。” 章嘉轩轻轻的呸了一声,“尊敬你,阮妹妹,我可比你大,你是要叫我哥哥的,尊敬也是你尊敬我,你真当你是娘了,我还尊敬你,切。” 二人怕闹着休息的母子,就走了出去。 “裴绝是跟着你爹爹走了?” “哟,你还真喜欢裴绝的?”章嘉轩抱着手,“他家乱的很,你个软绵团子肯定要被生吞活剥了。” 阮安玉白他一眼,“……你不会说话就闭嘴,我只把裴绝当哥哥看,我在京城有没有什么说得来话的人。” “你求我,你求我我带你玩去。” 阮安玉眼睛噌的就是一亮。 对啊,这小崽子是他名义上的儿子,肯定是要时常出入安家的! “那你能带我去安家吗?” “安家,你说的那个安家?”章嘉轩随即摆摆手,“一个是我外祖家,一个是我舅舅家,我都能带你去,你是想去我舅舅家?” 果然是能够随意进出的。 “算了,你肯定不信,我二哥和姐姐把我拘束的厉害。”阮安玉摇摇头。 章嘉轩沉默了会,认认真真总结,“你姐姐还挺好说话的,你二哥油盐不进。” 阮安玉咳嗽了一声,虽然觉得这总结是满到位,倒是还是不能当着她面说阮二哥的不好啊。 “你还回去吗?” “我回去做什么,伯爵府今日有好戏看呢,你二哥是个狠的,本来我来得时候,你还在梦周公呢,你姐夫被二房的人钳制住了,他把你姐夫叫出来说了两句,直接就力挽狂澜了。” “现在张家老太太也回来了,反正刚刚我走的时候,听到的事中馈回到你姐姐手中,眼下老太太亲自接管,孙氏称病,送到郊外道观去静修,这样一来,二房那些要急着说亲的姑娘,就要看你姐姐的脸色了。” 家里姑娘的婚事一般而言都是长辈负责,可是长辈若是出事了,那就是哥哥嫂嫂来,很不幸的,伯爵府的二房没有如今还没有男丁,姑娘倒是一大堆,二老爷又难得管这些。 因此,就相当于把二房这些姑娘的命,全部都交到了阮安仙的手中。 身为大嫂又是世子夫人,给家里的小妹们说亲那是平常不过的。 经此一遭,阮安仙必然不会轻易的放过二房的人。 恐怕孙氏去静养也不会有好日过,出了京城,阮家人真的要动点手脚,到处都是机会。 “不过你二哥应该还有狠招,我没有听到,反正我就隐隐听着孙氏说什么,张蓉燕还是个姑娘,又是伯爵府二房的长女之类的……” 阮安玉目光淡淡的。 她忽然就想起来那日的雨了,阮双行冷漠的目光。 他不会是干了什么吧! 对,阮双行本就是个记仇且睚眦必报的性子,更别说他现在已经不是那个需要隐忍的少年郎了。 不过是个小姑娘,他肯定是能算计的。 张蓉燕一天连着想坑上安清宁和阮双行,阮双行有借住在伯爵府,指不定还会有屎盆子等着他。 阮双行不是坐以待毙的人,必要狠狠的把这个小姑娘收拾一顿的。 雨夜,无人的林子,能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第128章 要权 章嘉轩离开后,阮安玉就始终守在阮安仙身边,孩子太大她生的艰难,且最开始身边岌岌可危,她连大气都不敢喘,刚刚刘妈妈想叫她起来吃完红糖荷包蛋都没叫醒。 产婆和大夫也都没有走,到底孩子过大,且阮安仙的亲娘秦氏就是生产后突然大出血,当时产婆和大夫都已经走了,折回来浪费了许多功夫,虽然当时把秦氏救了回来,到底在月底就落下了病根。 所以阮双行特意交代了,让产婆和大夫暂留到阮安仙彻底苏醒无碍了在离开。 橘白被派去打探消息,回来小脸满是惊讶。 阮安玉拎着她走到旁边暖阁,让摘月在外头守着,“张家老太太是如何处置孙氏的?” “同章世子说的差不多,且张老太太还预备给二老爷亲自抬一个贵妾伺候左右呢,人选还没定下。” 阮安玉轻笑了一声,转了转手腕上的小银镯。 “然后呢?” 说着然后,橘白明显激动了,“张蓉燕被人辱了清白了!” 阮安玉纵使有点准备,还是被橘白的话弄的呼吸微微一乱,“继续说。” “我是问的阮广,他说张老太太要当场把二太太送走,张三姑娘不乐意,和妈妈们拉扯了起来,冷不丁就被瞧着手腕上的守宫砂不见了,屋子里头顷刻就乱了。” “张老太太立刻让人把屋子里里外外都围了起来,把三姑娘的丫鬟弄来打了一顿,那丫鬟就招了,说的就是道观下雨那日,我们离开后,她们原本是要走的,却被两三个喝醉的公子哥遇到了……” 橘白觉得剩下的话不应该说给阮安玉听,“反正就这样了,张老太太气得半死,问三姑娘记不记得三个人的模样衣着之类的,三姑娘直接跪在地上咬死不说话。” “世子爷抓着这机会,就要把三姑娘也一起收拾了,谁知道三姑娘直接把咱们二少爷拉扯下去了。” 阮安玉笑意更大了,阮双行本来就是外客不好参与伯爵府的家事,不过是提点了张元瑾几句重要的话罢了,张蓉燕这句话下来,岂不是直接给阮双行入局的机会了。 橘白的话还在继续,“据说咱们二少爷那是丝毫不慌,根本不怕她的攀咬,把那日道观的事情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张老太太直接起身就给了三姑娘一耳光。” “哼,这张蓉燕也不是什么好鸟,自个被人破了身子,倒是还怪我们二少爷,倒是想要倒打一耙逼着咱们阮家来认了她一样,太不要脸了,二少爷真是太沉得住气了!是奴婢都扯她头发了。” 阮安玉含笑,“她在京城名声本就一般,即便是伯爵府的姑娘又如何,到底袭爵的不是二房的人,自然着急了,这人一急什么事情做不出来的。” 孙氏离开伯爵府,再把张蓉燕处置了,等着阮安仙好起来,自然会好好给伯爵府的二老爷选一位好贵妾进门来。 等着阮安仙什么时候气消了,新的姨娘在二房站稳脚生了儿子,孙氏在回来,就没有功夫和大房斗了,只会去管房内的事情。 再则,只要张蓉燕的事情一旦败露出去,二房所有的姑娘议亲都完了,所以,张老太太定然要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事情掩盖下去。 几碗堕胎药先下去以绝后患,在把人马上嫁的远远的,这样一来,整个二房就彻底架空了,即便还有个嫡出的姑娘又如何,张老太太自然晓得叫到身边来好好的料理一番。 阮二哥就是阮二哥,随随便便就把眼下的烂摊子给收拾的干干净净了。 阮安玉又问:“那姐姐呢?害姐姐的人呢?” “是二太太身边的两个心腹婆子做的,都直接打死了,二太太身边所有的丫鬟小厮全部发卖了。” 阮安玉满意的点点头,“让小厨房预备些吃食,一会儿二哥和姐夫回来肯定累的很。”她朝着外头走,想起什么,“安家太太可来了?” “自然是来了的,大太太亲自送走的呢,多亏的安太太来坐镇,不然当时就您一个人,指不定被二太太怎么说呢。” 阮安玉轻轻的嗯了一声。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阮双行就和张元瑾回来了。 张元瑾挂念妻儿忙走了进去,阮安玉走过去,“小厨房预备了饭食,我先陪你吃饭吧。” 阮双行的确有点饿了,看给她布菜的人,“你是不是又做错什么事了?” “你不要这样想我,我很乖的好不好!”阮安玉给他夹饺子,“不要见天乱想我,我好歹也是当姨母的人了,不是小姑娘了,我还是分的清楚何时胡闹,何时要来事的。” 阮双行难得说她了,静静享受小妹的布菜伺候。 阮安玉问:“阮家那头可送帖子过去了?” “送了。” 阮安玉就道:“二哥,以后我来照顾你吧,你不能什么事情都不告诉是不是,你以后就好好专心的读书,其余的杂务都交给我如何?我不会的话,姐姐可以教导我,学业我也不会落下的。” 她觉得阮双行始终把她当个小娃娃带,都十岁出头的孩子,手里还是没有多少实权。 阮双行看她,“好啊。” “真的?”阮安玉本以为她肯定要软磨硬泡许久的。 “过两日,我就把手里的事情分摊给你一半,若是你做的好,以后都给你管。”阮双行就说。 “谢谢二哥。”阮安玉给他递茶过去。 有了这些权利,她慢慢就能自己走出去了,到时候能做的就更多了,阮双行是她最大的依附,她一定要把他在京城的根给他稳固好。 这第一步,就是要安意霜去重查当年她的死因,只要她去查,就会埋下怀疑的种子,到时候安家对侯府的信任就会慢慢的失去。 她需要说的,就是让安意霜不要因为章舒弘,而对章嘉轩下毒手就成了。 她承认曾经她真的想弄死这小崽子,可知道她心疾是因为把她真正的当母亲受不住她的礼才造成的,她就觉得不能在乱来的。 第129章 来人 生产风波后,阮安仙彻底苦尽甘来,成为伯爵府都不敢怠慢得罪的红人主人,连着借住的弟妹满上下的奴仆都不敢轻易的怠慢。 阮家人也得了消息紧赶慢赶的来了京城。 阮安玉站在府门口,伸长脑袋看来往的马车,瞧着挂着阮字的马车慢慢出现,扯着阮双行的衣袖,“二哥,来了来了,母亲她们来了。” 马车停下,阮安玉就见个熟悉的不能在熟悉的小团子跳下来。 “安玉,哈哈哈,你想不想我啊!”阮安宁看最喜欢的小姐妹,一把将她抱得牢牢的,“你好像长高了,也瘦了,不过我也长高了。” 她说着,拇指和食指拉开一点距离,“长了怎么多呢!” “七妹妹,你好乖啊!”阮安玉揉着小七妹的婴儿肥,觉得怎么可爱的姑娘,难怪裴绝会喜欢呢,若是日后真能成事,也是一桩好姻缘啊。 “你是想说我胖是不是,母亲也说我胖,不过祖母说,我现在是长个子的时候,多吃点好。”她说完,就乐呵呵一笑。 阮安玉看下来的阮老太太和冬紫来,忙上去毕恭毕敬行礼,亲昵的扑到阮老太太怀中,“孙女可想您呢!” 阮老太太摸着孙女的脑袋,看她小半年不见模样越发精致了,眼底喜欢藏都藏不住,“你可少给我卖乖,一会我可要问你姐姐和二哥,你在京城是不是调皮捣蛋了。” 大太太佘氏也迎上去,叫着亲家母亲家老太太,热络的将人朝里面请,看马车又下来的一位姑娘,便是道:“想来,这位就是阮五姑娘了吧?” 阮老太太点点头,招呼阮安涟,“还不过来见安。”她看佘氏,“这孩子路上有点水土不服,因此憔悴了些。” 阮安涟柔柔弱弱上前,嗡着声气给佘氏请安,着实一副虚弱模样。 “天可怜的姑娘,走走走,先进去吧,瞧的府邸也有太医留着的,正巧给你看看。” 看人进去,阮安宁拉着六姐姐的手,“她可劲的装,原本接到二哥的家书,是不预备带着她来的,天知道岳姨娘吹了什么枕头风,祖母就把人带来了,她心高气傲的很,保不齐是想在京城找个金龟婿呢。” 阮安玉看挽着她胳膊的阮安宁,“谁知道呢,反正她若是敢给姐姐找事情,没人会放过她的,且高门贵族相看,自然是要派人去打听姑娘曾经的……” 阮安涟在河间府的名声,可是一言难尽的,也不知道阮远乔是怎么给阮老太太说的,而且还是一个人跟着来的。 阮安玉问说:“二伯母呢?” “双星不舒服,她走不开,不过你安心,专门吩咐了两个婆子跟着她的,绝对不敢在伯爵府乱来的。”阮安宁就说,“父亲就是偏心眼,就喜欢岳姨娘母女。” 阮安玉也是无声长叹。 都是二房的姑娘,阮安宁处处被阮安涟给比下去。 不过,眼下阮安涟也马上要十三了,正是选人家的好年纪,等着及笄再来,她庶出的身份说亲就会困难,许多高门大户多是庶女不愿意要的。 阮安仙嫁的怎么好,难保阮远桥不是想给庶长女在京城谋划门不错的亲事。 一行人说说笑笑先去看了阮安仙。 阮安仙恢复的不错,看抱着儿子一个劲欢喜的阮老太太,眼神都暖意无比。 “可取名呢?”阮老太太问。 阮安仙道:“外甥随舅舅,我和世子爷就取得又哥儿,大名还没定下,老爷说得要好好想想。” 冬紫来把带来的如意锁给外孙带上,又哥儿笑的开心,小手攥着不松手,可把一屋子人都给逗乐了。 冬紫来坐到闺女身边,“对了,怎么没见世子爷?” 阮安仙看母亲担忧的目光,摸着他的手,“世子爷近日有些忙呢,老太太将中馈给了我,世子爷先替我操持着,免得回到我手中的时候,我着急忙慌的做错事呢。” “那就好,那就好。”冬紫来摸着闺女的脸,“有委屈就要告诉母亲知道吗?” 阮安仙轻轻笑:“母亲若是心疼我,就多在京城陪陪我,别让我觉得,你是为了给这小子做百天才来的。” “若不是心疼你,你母亲来怎么早做什么,这还有两个月才满月呢。”阮老太太替媳妇说话,“你二弟把你生产的事说了,你母亲不放心的厉害,不是我拦着,铁定都自个套上马车先来了,你坐月子我们守着你,你也安心。” 说完,阮老太太看阮双行,“你就安心做你的学问,过几日你三弟也要过来几日,你若嫌他闹着你,就来告诉祖母。” 始终站在旁边的阮双行颔首应下,又说:“姐姐也累了,先去张老太太哪里吧。” 阮老太太点点头,看大孙女,“等会儿祖母就来看你啊,乖乖的。” 等人走了,阮安仙开口叫住最后的身影,“安涟,你去哪里?” 被叫住的阮安涟僵了下,阮安仙侧身抱着又哥儿,“你不是舟车劳顿了吗,就在这里好生歇息吧,我这院子旁边有个连着的院落,你这段时间就暂住在这里,安宁,你也乖乖的好不好?” 阮安宁听着要和阮安涟住在一起,内心很不舒服,还是哦了一声,“那六姐姐也和我一起吗?” 阮安仙含笑,“她是跟着你二哥的,不过你可以和她商量,反正后面院子挺大的,你们三姐妹都能住下。” 她看站在的阮安涟,微微垂眸。 家里的姑娘她其实都很喜欢,唯独这个五妹妹心傲气高,若是一个没有看牢,指不定要出什么幺蛾子。 阮安涟捏紧了手,想着岳浅眉交代她的话,颔首,“都听姐姐的。” “乖,你若是累了,就先去旁边睡一会。”阮安仙叫了刘妈妈来,“叫太医来给五姑娘把脉,对外就是五姑娘水土不服,这几日不能见客,让她好生休养。” 她顿了顿,看阮安涟慢慢惨白的脸,“再去告诉世子一声,这些日子,就不要带外男过来了。” 阮安涟比起相看,更重要是修身养性。 她又看两个小妹妹,“要乖乖不要打架不要吵架知道吗?” 阮安玉,阮安宁:“好!” 第130章 婚事 阮安涟以身子不舒服为由,去了后面早就给她预备好的屋子,门一关上,她顿时气得想砸东西,跟着的丫鬟是岳浅眉心腹婆子的女儿月落。 月落忙压低声音,“五姑娘,您可不能乱来的,姨娘好不容易给您争取了来京城的机会,眼下离着您小侄儿的满月酒还有些日子,多的是日子在京城走走看看,大姑娘能拘着您这两日,不过是因为您舟车劳顿不舒服,咱们是亲家姑娘,伯爵府的主子都是要记挂着的。” “大姐姐是什么意思,是怕我被京城那个高门贵族给相看上了,来给她甩脸色吗?”阮安涟气得将手里的汗巾子揉成一团砸到地上,一屁股坐到罗汉床上,将两个臂枕丢到地上,“真是气死我了。” 月落赶忙去捡起来,“我的姑娘,现在不是在家里,可不能这样闹小性子呢,若是被人添油加醋的传出去,您可怎么办啊。” 阮安涟垂着膝盖,“如今我在府邸谁都敢说两句,这一切都是阮安玉害的我!” “姑娘还去管以前的事情做什么,如今你也是伯爵府世子夫人的妹妹,京城的人都会给你面子的,家里如今年岁合适议亲的姑娘只有您了,这是老天爷都在帮您……” 岳浅眉让她来,就是要稳住阮安涟的性子,不能让她被人牵着鼻子走了。 “眼下大姑娘既然说了你身子不舒服,您就顺着她的意思,好好在这院子呆着,六姑娘、七姑娘整日就知道淘气,大姑娘肯定是想有人说掏心窝的话。” 阮安涟侧身坐着,捂着心口道:“这些还需要你来教我,我就是气不过大姐姐不愿意让我去见人。” 月落给她递茶过去,“我的好姑娘,藏着不给人看的,那才是最好的。” 这话彻底地将阮安涟哄着了,月落底身给她垂着腿,“要奴婢说,您好好养几日,将气色养出来,出去便是一鸣惊人。” 阮安涟的模样谁见不说如同能掐出来水的花朵似的。 “对了,二老爷还说了,让您一定要尊敬二少爷呢。” “我还不够尊重那庶出的?”阮安涟着实有些困乏了,“我今日给他好生打招呼,他连个眼神都难得给我,面子功夫他既然不愿意做,我何必上赶着去让他打巴掌,去铺床吧,我乏了。” 阮安玉和阮安宁玩的极开心,阮安仙在屋子里头都能听着两个小妹咯吱咯吱的笑意。 她抱着又哥儿和秀荷道:“好生看着安宁,她是个憨的,莫让她被谁挡枪使了。” 秀荷点点头,“难得看夫人怎么开心的。” “自然了,眼下儿子有了,我也平平安安,世子爷对我愧疚,日后必然会更加敬重我,且不说中馈也落到我手中了,喜上添喜,安家那头对双行也颇有提拔之意,我怎能不高兴。” 阮安仙又道:“只要双行顺利入|仕,我就只需要去担忧安玉的婚事了,虽然还小,但是也应该选着了,若是有合适,先定下亲来也可以。” 秀荷小声,“可是二少爷不是说了,六姑娘的亲事让您不要胡来吗?” “什么胡来,我自然要和她商议着来,倒是他……”阮安仙觉得也应该关心关心弟弟的房中事了,是该相看相看合适的姑娘了。 晚间张老太太和阮家人吃完饭,还留了阮老太太说话,冬紫来则是来陪着阮安仙说话。 便是说道了阮双行的婚事。 “父亲不喜欢二弟的姨娘,因此对他不算器重,婚事您即便去提,估计也是让您来做主,依着我来,若是能在京城给二弟说一门亲事,对他日后的仕|途百利而无一害。” 冬紫来就说:“我此前也问过的,只是你双行说了,想中了进士之后在说亲。” “进士?”阮安仙沉默了会,若是中了进士在议亲,规格就提上去不止一点了,“倒是可以先看着啊,省的到时候手忙脚乱。” 她顿了顿,“若是母亲家有合适的姑娘,其实也可以的,双行小时候过得不好,我这个姐姐私心,是想让他有个真正喜欢的枕边人陪着她,出身只要干净就行了。” 冬紫来对自己出身商贾这点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若不是继室,她是断然嫁不进阮家的,“母亲家里的那些姑娘,想来你二哥都不喜欢,太闹腾了。” “闹腾点也好,你看安玉天天闹着他,他脸上慢慢的笑意都多了。”阮安仙唏嘘,“当初我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分明小时候两个人关系那么好……” 冬紫来就道:“那些曾经乱嚼舌根的人,老太太都处理干净了,反正如今他们兄妹和睦就成了,对了,我怎么听说安玉和章家小世子爷打架呢?” “哪里。”阮安仙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大概的说了下,而后看冬紫来,“您是想说?” 冬紫来笑了笑,她是真的拿阮安玉当亲女儿的,自然希望她能嫁的好。 “这个我也没有办法说的准,到底两个人都还小。”阮安仙慢慢道,但是也被提醒了下,若是阮安玉能够嫁去侯府,也是一件大喜事,章舒弘是在乎这个儿子的,否则也不会去请封什么世子位。 眼下阮双行又在安家族学走动,这就是老天爷都给的机会,只要让安家人也觉得安玉是个极好的姑娘,偶尔在章舒弘跟前提提…… 且章舒弘在京城的时间又不多,因此提了肯定记得住,章嘉轩又喜欢来伯爵府玩,两个人眼下也不闹腾了,若是能够好好相处起来,也是件大好事啊。 阮安玉这时候跑了进来,“母亲,姐姐,二哥回来了!” 阮双行看蹦着到跟前的妹妹,他都喜欢每日回来,这人笑嘻嘻扑过来了,其实他现在也摸清楚这人的德行,在她面前嬉皮笑脸,转身就是个小大人模样。 她摸摸阮安玉的脑袋,“不可和安宁胡闹。” “知道知道。”她拉着阮双行的手,“母亲和姐姐在等你呢,你吃饭了吗,我叫小厨房给你预备了饭,你吃点吧?” 阮双行笑着看她,“好。” 第131章 见安 阮家亲家过来,伯爵府上下都极其重视,更别说阮老太太也亲自过来,张老太太生怕儿媳孙媳伺候不周,每日都要亲自陪着说说话,亦或者出去转悠转悠。 三个表小姐张老太太则是想另外找院子暂时安置下来,不过都被阮安仙否了,到底给伯爵府开枝散叶,是一等一的大功臣,她如今的话,张老太太都是顺着的。 且不说本就还在坐月子,万万是不能在气着了,不然下次再有孕会生产不顺的。 阮安宁是万万都没有想到,她好不容易在母亲跟前卖乖后提前来了京城,等着她的居然是和阮安玉一起写阮双行布置的课业。 “我的天啊,为什么出来玩我还要写字帖!二哥太过分了,早知道你惹他了,我就不来找你了!”阮安宁捏着毛笔,气鼓鼓看对面哼着小调写字的人,“你给我写吧。” 她现在有点怵阮双行,分明才半年未曾见,可给他的感觉,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越发有威严了。 若是阮安宁觉得自个以前还敢给阮双行是不是吼两嗓子,唱两句反调,现在见着他就跟着小鹌鹑无二,小腿肚子都是在打颤。 阮安玉看妹妹胆颤,忍不住就笑了,“也不能天天玩不是,这字帖又不多,你乖乖的一个时辰就写完了,我在陪你下会儿棋,然后去给张老太太请安,在去和母亲吃饭,等着下午睡醒了,我们就去爬假山!” “你倒是把我安排的明明白白,爬假山?我可还记得你之前掉下来的事,二哥后面说了我好多次呢。”阮安宁爬在桌案上,看阮安玉那手漂亮的字,“哇,才半年,你就写怎么好了,二哥是不是天天压着你写?” “没有啊,慢慢练就好了,反正你要在这里呆很久,咱们可以一起写字画画弹琴。”阮安玉撑着下巴看傻憨憨的小妹,“我在京城还认识了个小妹妹,你肯定能和她玩起来。” “啊,这就是有了新人忘旧人。”阮安宁仰天长叹。 二人慢慢悠悠写着字,是不是说几句话话。 “对了,二伯母何时来,大伯母要来吗?” “又哥儿的满月酒是大事,河间府离着这里也不远,自然是全家都要来,我为了和你先玩,求了母亲好久,她才愿意……” 说着,阮安宁咬牙,顿时就写错了一个字,“如今看来,哪里是我能来,是父亲希望五姐姐能够先来,光是漂亮衣服就给她做了六身呢!” 二房宠妾灭妻迟早是要出事的,阮安玉前世是见过宠妾灭妻弄得家破人亡的,嫡庶分明的缘故,就是为了预防这些破事。 阮安玉想起很重要的事,“对了,岳姨娘的肚子……” “说着就是气,动不动就是动了胎气,产期就是下个月呢,指不定我母亲还要守着她生娃娃来不了京城,哼,天天就说什么梦到麒麟了,梦到大黑蛇了,梦到神仙了!” 阮安宁哼哼,“即便有了儿子有如何,还不是一样是庶出!” 阮安玉捏了捏手指,“怎么会是下个月产期,照理说不是这个月就已经稳打稳算可以剩下来了嘛?” “所以才是最气的,居然是父亲偷偷去看了她,真的是!那狐|媚子东西有什么好的!” “你不要着急啊。”阮安玉道:“祖母不喜欢岳姨娘,把五姐姐弄到身边去养,眼下岳姨娘即便生下了儿子,只要祖母想,大可弄到身边去亲自教养着,再则,你们二房的姨娘不算少,换个稳重的养着也是可以的。” 阮安玉道:“既然岳姨娘喜欢伺候你爹爹左右,那就让她伺候个够啊。” 再则若阮远乔没有中途去碰过岳浅眉,或许这孩子足月生下来,阮家可能真的要认,如今出来说中途去见过。 那么,是不是可以合理的怀疑,岳浅眉能见阮远乔这这一个大老爷们,就能见到另外一个大老爷们。 毕竟,真的太巧了。 无巧不成书不过是打圆场的表面话,这里面肯定是有什么龌龊的也说不定。 “说得对。”阮安宁点点头,“我就喜欢和你说话,爹爹见天的嫌弃我。” 小姐妹两个写完字帖,就手拉手去给张老太太请安了。 却是见站在檐下的阮安涟。 阮安涟本就是个柔弱纤细的小美人,今日穿着身碧青色的长褙子,挽着个精致的小盘髻,带着两朵小碧玉簪花,耳间的坠子是小竹叶,整个人秀美的不行。 静静的候着门外,规矩极了。 看着进来的两个小妹,阮安涟含笑柔声,“六妹妹、七妹妹也来给张老太太请安吗?” 阮安宁就看不惯她装柔弱的模样,给她怼了过去。“不然呢,来吃饭吗?” 阮安玉哎了一声,觉得这小七妹怎么还是次次都能被阮安涟扯着鼻子走,当即就拽着她的手,含笑道:“五姐姐想来是身体康复了,怕张老太太记挂,得了姐姐的话,特地来给张老太太请安的吧?” 她的声音大了些,让周围候着的丫头婆子都听的清清楚楚。 不是你阮安涟自己来看张老太太,是得了阮安仙的话,特意来的。 阮安涟捏紧了手指,当然不敢说阮安仙的坏话,点点头,“是啊,姐姐觉得我病了好几日,张老太太担忧,因此让我来看看。” 她说着,还压着嗓子咳嗽了两声。 阮安玉看出她的把戏了,“既然五姐姐还病着,就不要去见礼了,免得病气过给张老太太就不好了。” 一会儿去张老太太跟前咳嗽两下,张老太太必然要觉得她挨着阮安仙不行,肯定要给她安排其他的院子落脚。 她怎么可能让阮安涟给阮安仙惹事生非的。 阮安涟笑着看阮安玉,“六妹妹,我没事的,就是刚刚着急,呛着了。” “既如此,一会儿五姐姐可不要乱来哦。”阮安玉走近很多,“二哥可不是好说话的人,莫要让祖母不高兴了,到时候觉得你病的厉害,直接把你送回去就不好了。” 话音落下,班妈妈就走了出来,“三位姑娘进去吧。” 她目光在阮安涟身上落了下,轻轻冷哼了一声。 阮安涟自然知道伯爵府等着她的第一个门槛就是裴绝的事,好在她心中已经有了主意,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 阮安宁拉着阮安玉的手,“你且瞧着她,她肯定要作妖了,亏得这伯爵府两个公子都成婚了,否则她指不定要起来什么幺蛾子,见天就想着攀高枝,也不怕摔死了。” “嘘,别为了不相干的人,自己先脚滑了。”阮安玉看妹妹,“瞧瞧我们七妹妹这小脸,铁定是个旺夫相!” 第132章 拜帖 入了正堂,就看张老太太正和阮老太太同坐在罗汉床上说着话。 三个安给两位老太太请安。 张老太太看亲家的三个孙女都来了,顿时和蔼的笑了起来,忙让她们起身不要多礼。 她目光落到阮安涟脸上,眼睛都亮了一下,好秀丽绝俗的小脸,不过转念想着班妈妈说的那些话,顿时把突然起来的心思按了下去。 张老太太指着旁边的椅子,“如今天渐渐的热起来了,还难为你们都记得来看看我这老婆子,今个儿小厨房预备了冰豆沙,可要用些?” “都是三个贪嘴的小东西,哪里有不要的。”阮老太太代为答话了起来。 张老太太哈哈笑了两声,示意两个丫鬟去给三个姑娘打扇子,马上就是中午最热的天,可不能收了暑气了。 阮安宁摇着腿坐在椅子上,看嬷嬷端来的东西眼神闪闪发亮,看落到小桌子上的并碗,眉眼弯弯看着阮安玉,小声嘀咕,“我想要你碗里的桃子。” 等着阮老太太发话了,三个姑娘才慢慢的吃着。 张老太太则是继续同阮老太太话家常,“家里三哥儿何时到啊?我也好让世子和二哥儿好生陪着他转悠转悠。” 阮老太太就笑,“我那孙子是个调皮的东西,我都难得管着他了,随着他去吧,就不劳老姐姐你费心了,有他二哥收拾着。” 这是在抬举阮双行了。 阮双行庶出的身份到底是硬伤。 “双行的确是个读书的苗子,此前好几次都怕麻烦说的想出去住,这哪成的,带着安玉怎么娇滴滴的姑娘住在外头,莫说她姐姐了,我第一个不放心呢。” 张老太太说着,就摇着缂丝团扇看阮安玉,“此前还有你裴哥哥和章哥哥同你玩,眼下他们一个跟着去军营了,一个被他外租拘着读书,你若喜欢你姐姐妹妹的,让她们多留下小住便是。” 话题扯到了裴绝,阮安涟抬手勾了勾发丝,“此前裴七少爷在府邸,安涟多有得罪惹得他不喜,还请老太太责罚。” 她说着就站了起来,给张老太太行礼,“当初那风筝却是裴七少爷要帮安涟去拿的,结果不知怎么就……” 阮安涟说着就哀哀戚戚起来,愣生生一副想开口又难受的说不出话的模样。 张老太太哎哟哟,“好孩子,没事了没事,小七就是那性子孤僻的很,不喜欢和你玩罢了,好了好了,都过去。” 阮安宁咬着糯糯的红豆,真的是恶心的翻白眼,“你就欺负裴小七不在。” “七妹妹。”阮安玉看她,一家子姐姐妹妹关起来门怎么都成,若是在伯爵府老太太跟前闹起来,就是要阮安仙被人戳脊梁骨了。 且不要说她是三房的嫡女,阮安宁也是二房的嫡女,裴绝又这次去军营了,指不定是安排好的路。 阮安仙在京城立足,阮家的姑娘不可能嫁的差,连着已经出嫁的阮安倩在婆家地位都水涨船高起来,只要他夫君争气能入|仕,阮家自然会好好帮衬着她的。 张老太太这几日其实都没有怎么注意阮安宁。 倒是班妈妈道:“当时绝哥儿在阮家,同七姑娘玩的可好了。” “没有啊,裴小七同我和六姐姐玩的都挺好。”阮安宁丝毫没听出班妈妈话里的意思,鼓着腮帮子看阮安玉,“对吧!” 张老太太就道:“这是家里最小的孙女,素日没个正形,您可千万多多担待。”她看阮安涟,“这孩子如今呆在我身边教养着,如今姨娘品性有些争强好胜,她到底不能被连累着了……” 絮絮叨叨说了些话,三个安就起身出去,一起回阮安仙院子。 出了门,阮安涟脸上柔和的笑意就彻底褪去。 阮安玉看她,“五姐姐怎么板着脸了?祖母特意说了你如今养在她身边,就是在给你将以前的乌糟都断干净。” 她是不怎么喜欢的阮安涟的,“五姐姐在京城还是安分点,莫要给姐姐惹祸,是你的东西自然是你的,祖母对我们都一碗水端平,有觉得适合你的,必然要给五姐姐你好生争取一番,莫要生出旁的心思了。” 阮安涟想着以前都是她处处压制着阮安玉,如今却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对调了一番,心中始终都是不平。 她眼神怨毒极了,“你有什么资格来给我说这些话,怎么,来京城半年,同裴绝和什么世子关系好了,就开始玩起来款式了。” 阮安玉淡淡的笑着,“我怎么敢说五姐姐,只是善意的告诉你,裴七哥的事情伯爵府不想再提了,五姐姐心中有鬼要去挑出来又是何必,倒不如抬头挺胸超前看。” “五姐姐回来京城,想来也是二伯父想给你找个合适的婆家,既如此,安分守己的最好。”阮安玉抬头看她,“只要你不给我姐姐哥哥找事,你要如何都成,可是你要敢乱来,我第一个不放过你。” 说完,阮安玉适才板着的脸顷刻又露出的笑意,“五姐姐走快些吧,母亲和姐姐肯定还等着我们去吃饭的。” 等着用完了饭,阮安玉叫了刘妈妈到旁边。 “安排个信得过的婆子或者丫鬟,以姐姐的名义给五姐姐送去。”她吩咐,“千万不要让她同伯爵府二房的姑娘厮混在一起了。” 刘妈妈点点头,“六姑娘说的话,今日夫人也在和三太太提。” 阮安玉交代完刘妈妈,又看橘白,“你出去一趟,不用去惊动二哥了,去找阮广,让他找人看看,岳姨娘有没有找人在外头和五姐姐递消息之类的,若是有就监视起来,不要打草惊蛇了。” 橘白嗯了一声,摘月站在旁边,“六姑娘,您这是做什么?您是要放着五姑娘什么事吗?” 阮安玉不可置否,“她太急着出头了,防患于未然最好,姐姐还没彻底出月子,必须谨慎再谨慎。” 摘月想了想,“那后日安家姑娘给您下的帖子,可要应下?” “自然要应下。”阮安玉点点头。 摘月,“可要带着两个姑娘一道去,还是就带七姑娘去啊?” 阮安玉抱着手摸着下巴,“容我在想想看。” 第133章 一起 阮安涟听完月落的话捧着茶盏的手都在打颤,她含恨咬牙,“她就是还记恨此前的事情,她就没有欺负过阮双行,我那点酸言酸语的算什么……” 她强行的镇定下来,“安家是什么人户?” 月落来时,专门被岳浅眉压着背了不少京城世家的东西,想了想,很快就道:“京城有两个安家,一个是翰林院的安家,家里老太爷虽致仕了,朝廷半壁都是他的学生呢,还有一个是督察院安家,两个安家都有些亲戚关系的……” “依着奴婢猜,应该是督察院的安家给六姑娘下的帖子,如今二少爷就在那处的私塾借读呢。”月落就道。 阮安涟轻轻的嗯了一声。 阮双行一手烂牌能打到如此只好,很大的原因就是因为阮安仙嫁给了伯爵府,但是阮家三个为官的老爷官职都不大,即便有在京城的,更多的时候都是在京外忙活。 所以,阮安仙要在伯爵府站稳脚,就必须要扶持起来阮双行这个庶弟,这两个人算是各取所需。 但是,长远的看来,阮安玉才是坐享其成的人。 又是伯爵府世子夫人的亲胞妹,还有可能是日后进士老爷的最疼惜的妹妹。 月落看她又坐不住了,小心翼翼去将她手里的杯盏取出来,“姑娘的手最是漂亮,可不能坏了,来的时候,老爷就说了,让姑娘您好好同二少爷相处,修复修复兄妹之情。” “他?”阮安涟侧过身,“以前在家里就对我爱答不理,如今大姐姐在坐月子,他就是每日在外头和三伯母说几句话,就带着阮安玉走了。” “这样不是说明,大姑娘一碗水都端平了,您和七姑娘是住在这里的,六姑娘是跟着二少爷住得。” 阮安涟气得眼睛都红了,“我就说了不来不来,娘偏偏要我来,来了就是受气被作贱,我我——” 她连着脾气都不敢大发,生怕惹得阮老太太直接把她送回去。 “等着满月酒那日,不就是能见客了?”月落给她出主意,“姑娘您一贯是个聪慧的,不滚老是被眼前的事情气着了,想想姨娘啊,想想您的弟弟啊。” 说着母亲肚子里的娃娃,阮安涟顿时就找到了脊梁骨,“等我有了弟弟,我看家里谁还敢轻瞧了我。” “可不是,老爷本就更喜欢您和姨娘,这不是,这次上赶着忤逆了老太太都要把您捎带着,过些日子二老爷来了,定然要替您多多谋划的,且现在阮家的姑娘就您年岁最合适议亲。” “大姑娘在京城名声极好,您是她的妹妹,自然观望的也多。”月落给她擦眼角,“姨娘都说了,让您来了伯爵府不要动怒不要坐不住,多去和老太太说说话,或者去看看小哥儿,要把样子都做出来啊。” 阮安涟咬紧了唇瓣,“我知道了。” 傍晚阮双行来接阮安玉回去,冬紫来就住在隔壁的院子,邀他过去一道用饭,看过来的阮安涟也是招招手。 一行人入了饭厅,冬紫来八面玲珑,桌子上气氛和洽热络。 “你们祖母同张老太太有许多说不完的话,今夜还约着打牌九呢。”冬紫来给阮双行夹菜,“多吃些,学业虽然繁重,也要注意身体。” 她又看阮安玉,“你也瘦了,你看看你七妹妹,多可爱!” 阮双行吃饭一向不怎么说话,以前吃饭就冰凉凉的残羹剩饭,如今不是阮安玉给他夹的满满的一碗,就是冬紫来不会让他的盘子空下来。 阮安宁抱着碗道:“二哥你什么时候休沐啊,能不能带我出去走走啊,我想出去买糖葫芦。” 阮双行看她,“你若要吃,吩咐下人出去给你买就是。” 阮安宁噘嘴,“那我直说,我想出去玩,你带我们去好不好,我肯定乖!”京城好玩的地方可多了,“我第一次来,你也让我回去有显摆的啊。” 听着这话,阮安涟也放下碗筷,“是啊,我们也憋闷着了,二哥若是有空暇,便是带我们出去走走吧。” 阮双行连着阮安玉都不想带出去,更别说一次性带三个。 这三个妹妹都是不可控的,一个没看牢都是给他惹出一连串的事情。 冬紫来看儿子不说话,给阮安涟夹菜,“那明日我带你们三个出去逛逛街市,我娘家在京城也有几处铺面,你们去看看有没有喜欢的物件如何?” 阮安玉就道:“若是这样,不如明日五姐姐和七妹妹与我一道去安家吧,安家妹妹给我下帖子了。” 她看出阮安涟迫切想要出去的意思,若是这次不达目的,也会马上换其他的法子,倒是不如直接给她,看看她到底是要做什么。 阮双行看她。 “我给你说了,你没在意。”阮安玉小声推卸责任。 阮双行想了想,就想起前两日小丫头问,若是安落春找她玩能不能去,他随意说了个都行。 “安家?”阮安宁疑惑,随即乐呵呵起来,“那你不要嫌我给你丢人。” 阮安涟听着这话内心都不舒服,就道:“若是六妹妹不嫌弃,我就跟着去了。” “好啊。”阮安玉脆生生的答允。 等着吃完饭,阮安玉跟着阮双行身边,“明日我可以去私塾偷偷看你吗?” “可以。”阮双行淡淡道,“但不要吵知道吗?你预备什么时候去?” “睡醒了去吧。”阮安玉笑笑,“午间我去找你,我们一道出去下馆子好不好?” “然后带着你们三个,还有安落春一道出去玩?”阮双行戳她眉心,“还敢来算计我了?果真是把你养大了。” “养大了也是你妹妹啊。”阮安玉给他皱鼻子,“放心,我肯定不会给你惹事的。” 阮双行笑而不语。 “真的不会!”阮安玉扯着他袖子,“你怎么一点信任都不给我的!有你这样做哥哥的吗!” 阮双行摸着她的脑袋,轻轻道:“你似乎长高了。” “真的?”阮安玉扬起脑袋,“什么时候我才能不用扬起脑袋看你啊……” “你估计这辈子都要仰着脑袋看我了。” 阮安玉哼了一声,一溜烟就朝前面跑,“我会长高的!” 第134章 打算 次日用了早膳,阮安仙晓得三个妹妹要去安家,特意将人都叫来。 她靠着床榻,抱着睡着的又哥儿,看面前三个娃娃。 阮安涟自是打扮的娇俏,水仙花的百迭裙,外面罩着乳白色的长衫,整个人就跟着朵含苞待放的花朵似的,这等模样,即便是在京城也是找不出几个能与之抗衡的。 阮安仙又何尝看不出来这个妹妹的打算,到底是睁一只闭一只眼吧了,她目光落到阮安玉和阮安宁两个小妹头上,看两个人穿著打扮只是颜色和配饰不同,若是阮安玉在胖点,晃眼看都以为是孪生姊妹。 “随礼我都预备了,安落春是安家五小姐,上面还有两个姐姐,两个个哥哥,都是二房的孩子,大房那头没有孩子们。” 阮安涟知道阮安仙是在给她们提醒,便是问,“大房怎么会没有孩子呢?” “这就不清楚了,反正大房老爷只有一个妻子,没有小妾通房之类的,听闻十几年前是有个孩子的,不过生下来就死了,安家二太太伤心过度,伤了身子一直没有好转过来,那位老爷又是痴情种……” 阮安涟点点头,“那不知道安家少爷姑娘性子如何,可有什么逆鳞不能提的,今日虽是安家五|姑娘邀请我们去,我与七妹妹就是跟着六妹妹去的,若是冒犯了主人家,也是给六妹妹添乱。” 原来安家所有的孩子都不是长房所处的,倒是蹊跷又奇怪了,照理说 “这个我就真的不知道了,但是安家的姑娘们我都是见过的,都是极好相处的,你落春妹妹性子可爱的紧,你年岁稍微长些,多多迁就。” 三个安都是乖乖的应诺。 阮安仙指着两个婆子,“我不能跟着去,这两个婆子你们就带着。”她看两个婆子,“六姑娘和七姑娘还算是小姑娘,定要时时刻刻跟好了五|姑娘,莫要让不想干近身了,仔细你们的皮。” 两个婆子应诺,阮安涟脸上笑容有些僵硬,还是规规矩矩给阮安仙行礼,“安涟谢谢姐姐关心。” 阮安仙摆摆手,“好了,去吧!” 目送三个妹妹出去,阮安仙摸着儿子的小脸,颇有点惆怅,“安涟这丫头,什么都好,就是被岳姨娘养的越发的小性子,本以为跟着祖母身边半年,会稍微好些,如今看着,倒是越发沉不住气了。” 刘妈妈就笑,“其实也不能怨五姑娘啊,到底她是眼瞅着就要及笄的年岁了,河间府那头因着闹了两次,不少门当户对人家都不愿意搭理她了,何况又是庶出,倘若是养在太太亦或者老太太跟前的,那就另外说了,偏偏又是姨娘……” “京城这种地方,多是庶出不要的,倒是二老爷的心思有些猜不透,这是想给五姑娘找门好亲事呢,还是想用她做台阶得个好前程呢?”刘妈妈说的非常直接,“且又是让五姑娘单独来。” 阮安仙靠着软枕,“谁知道呢,我那个二伯父你又不是不清楚,宠妾灭妻人尽皆知,唯独他自己不以为然,甚至引以为傲的好,亏得二伯母还有个双星捏在手中,眼下岳姨娘的肚子,若是得了个儿子,恐怕是要闹出幺蛾子的。” “老太太不是说了吗,等着孩子一生都不会给岳姨娘看,直接抱去鹿鹤堂老太太亲自养着,到时候在找个由头打发了岳姨娘。” “若是能打发就真的太好了。”阮安仙露出鄙夷,“都被关着了,二伯父都还敢去偷腥,我都不知说是他胆子大,还是岳浅眉功夫好了。” “也罢了,反正就看着吧,安涟这模样是有了,素日做做样子大户人家都是喜欢的,就看她的造化了。” 刘妈妈小声询问,“夫人这意思,倘若真的有看上她的人家,是要给她做主了?” “与我什么相干,自然有二伯父来给她取舍,对外就说是我的庶妹就成了。”阮安仙想了想,“若是真的有人来打听,就如实说,不要遮掩,遮掩的话,若是再来找我说亲事,必然就是家里少爷真心喜欢安涟了。” “夫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都是您的妹妹,您怎么会不喜呢。”刘妈妈就笑,“当初二房那头趁着给你送亲,做出那杆子事,你本可以直接在家书里面说不让二房的姑娘提前来,到底是……” “上一辈的恩怨,何必牵连到这一辈,又没有分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真的撕破脸了,倒是不安生了,只要能维持住表面的和谐安宁,就足够了。” “利益才是最重要的,且现在祖母身子骨还康健,家里都是在朝堂走动的人,孝道看的是最重要的,即便是分家,也要……” 说着阮安仙就彻底闭嘴了,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是不能说的。 刘妈妈点点头,“不过,夫人也要多给六姑娘打算打算才是,慢慢的相看着走,若是二少爷中了进士,不如直接就把六姑娘留在京城。” “你错了,若是双行中了进士,阮家大概就会搬到京城来了。”阮安仙道:“明年的官员品级,估计大伯父二伯父都要来京做官了,至于父亲,我会想想办法,让他也一道来京城,即便是个闲散的官,也是京官。” 刘妈妈点点头,“夫人考量周到。” 出门的三个安看着车水马龙的集市都是开心,阮安玉就道:“二哥说中午可以带我们出去一道吃饭呢!” 阮安宁皱鼻子,“安家都不给我们饭吃的吗?” 阮安玉好笑,扭她的鼻,“你真的傻乎乎的……” 话语间就到了安家,三个人下马车,就看安落春从台阶下来。 “安玉!”她乐呵呵招呼,看跟来的人,“你就是安玉的五姐姐,你是七妹妹对不对?” 阮安涟和阮安宁都是轻轻的点头。 紧跟着就走下来个富贵打扮的妇人,跟来的嬷嬷给三个安说:“三位姑娘,这位是安家二太太。” 阮安涟、阮安玉、阮安宁忙恭恭敬敬的见礼。 第135章 前院 安家二太太何佛之看着跟前三个姑娘,目光欣喜的不行,笑得露齿,“果真是世子夫人的妹妹,一个个都水灵灵厉害,娇花似的,不必多礼了,路上可颠簸着了,先进去歇息。” 何佛之只是个大大咧咧的爽快个性,目光在三个阮家姑娘来回。 跟来的婆子引荐,“安二太太,这是我们五姑娘。” 阮安涟含羞的给何佛之行礼,见她目光秀丽绝俗,新月清晕着实感叹,“我的天爷啊,这是要何等的水土,才能养出怎么标志的姑娘啊。” 何佛之拉着阮安涟好生看了看,同跟着的婆子道,“这模样,即便是翻遍京城也找不出几个啊。” 倒是安落春急急的把小姐妹推到母亲跟前。 “这是安玉,我给母亲提过的,双行哥哥的妹妹!” 阮安玉含笑,“伯母好,今日打搅,给您添麻烦了。”她主动把阮安宁引荐,“这是我小妹,家里行七,叫安宁,是五姐姐的同房妹妹。” 何佛之瞧着两个穿着打扮一眼的娃娃,都是很怜爱的摸了摸她们的脑袋,目光还是集中在阮安涟身上,“好了,姑娘们都别站着了,都进去吧。” 安落春走在前面嘴就没停歇过,给阮安玉和阮安宁说着家里的摆设。 “我还有一个姐姐,人不怎么样,装模作样的,你们不想理她,我们可以不管她的,对了,我家有莲池,咱们去划船如何?” 阮安宁原本还有点局促,说了会话,就和安落春手拉手。 等着入了院子,何佛之就见庶女安怜春也在,脸上瞬间有些不悦,到底是估计有人,将三个阮家姑娘介绍给她。 安怜春柔柔道:“昨日父亲就说,阮五姑娘与我年岁差不多,让我来好生陪着,当然了,六姑娘和七姑娘若是有什么想玩的,也可以告诉我。” 阮安玉和阮安宁对视一眼。 觉得在她身上看到了曾经的阮安涟。 两个人都是呵呵的笑着,摇着头说着不必。 何佛之吩咐两个婆子跟着,就在院子看账本了。 阮安玉就道:“中午我要去找二哥,二哥说要带我们出去用饭。” “这是什么话,既然客,哪里有出去吃的?”安怜春笑着看阮安玉,“阮二公子也不是外人,同我兄长关系极好。” “可我们想出去吃!”阮安宁道,“这样可以出去玩,安二姐姐能带我出去玩吗?” 自然是不能的。 阮安涟就道:“安二姑娘不要介意,我小妹就是性子爽利了些,若是有得罪的地方,我替她与你赔罪。” 走了两刻钟,五个姑娘分成了两个阵营。 约莫到学堂下学的时辰了,安落春就吩咐丫头带二人过去,“母亲不然我去前头,说的怕我冲撞到来借读的人,就不赔你们了,若是有什么好吃的,就给我带些回来。” 她在家中同安怜春不对付,好不容易找到两个志同道合的小姐妹,自然是巴不得和她们多玩一会儿。 手拉手去前头学堂的小姐妹,就看阮安涟居然和安怜春一道早就候着了。 “落春不是说,你们安家姑娘不能随随便便到前面来吗?”阮安宁不懂就问,“为什么你可以,还有,为什么跟着你们的嬷嬷不见了?” “我要走了,嬷嬷自然就回去了。”阮安涟看妹妹,“是我害怕走错路,安二姑娘恐下人怠慢了我,亲自送我过来,七妹妹可觉得哪里不对?” 阮安宁就是感觉哪里不对,很直接,“那你都到了,怎么还不让安二姐姐回去,若是她嫡母晓得她来前头了,回去会挨骂的。” 阮安涟有时候真的觉得这妹妹就知道杠她,到底是在外头,干干的笑了笑,“晚些时候我回去同安太太解释的,想来安太太知道缘由,必然不会怪罪的。” “你不对啊,人家都把你送来了,现在就走,回去可能纸还包的住火。” 阮安涟都说不下去了。 “好了。”阮安玉哪里能看不明白,这就是两个人突然心意相通,发现都是一样的人,趁着机会把跟着的嬷嬷甩了,来前头看看。 到时候安二太太问起来,她们三个就是挡箭牌。 正说着,那边就有公子哥们出来了。 阮安玉觉得这两个姑娘胆子太大了,叫橘白,“你去门口守着,看二哥来了,就让他过来,我们是姑娘,不方便过去。” 她话落下,看阮安涟和安怜春,“咱们去那头回廊吧,两个姐姐被外男瞧着,若是不小心冲撞了,恐怕要落人口实的。” 安怜春看着微微笑望着她的阮安玉,便知道这个小妹妹不是个善茬了。 “无碍的,来这里借读的人,家里都是引荐过的。” “引荐过,长辈们都在,眼下没有长辈,若是出事了,反倒是不好做主了。”阮安玉很直接。 正说着,阮双行就走了过来,身边还有两个陪着的人,一个是见过的安清宁,还有一个是…… “这位是我三弟。”安清宁介绍,“家里行三的弟弟清耀。” 安清耀给三位请安,目光落到同胞庶姐安怜春脸上,“二姐姐是来接我的,可是姨娘差遣你来的,可是给我做什么好吃的了?既如此,我们就快些回去。” 他说着,很直接就拉着姐姐朝着后面走,脸上神情很不好。 “姐姐又在想什么,母亲说了家中女眷不可来前面,若是同外面男子冲撞了——” 安清耀看姐姐,“姐姐不管想什么,也应该多想想我,你可能捡着高枝头飞了,我是你弟弟,若是我在安家站不住脚,今后你在婆家就站不住脚。” 安怜春看他,“所以我才拉着阮家三个姑娘一道的。” “阮二哥不是好惹的,你别看他好说话,你若是敢利用他妹妹,他不会善罢甘休的。” 另一头,阮双行看着三个妹妹,就道:“走吧,我带你们出去用饭。” 安清宁给三位姑娘行礼后,看阮双行,“既然你要带三位妹妹去,我就不去了,免得旁人误会了。” 第136章 嫡庶 阮安涟从离开的安清宁,目光就闪了闪。 安清宁,安家二房的嫡长子。 阮双行稍微多站了会,确定前面男眷都走的差不多了,才带着三个妹妹出去。 饭馆是一处清净的地方,阮双行提前预定了雅间,带着三个妹妹上楼是,似有人叫他,他便是吩咐跟着的两个嬷嬷先带人进去。 入了雅间,阮安玉点了个阮双行爱吃的,就把菜单子递给了阮安宁,看转着手腕镯子的人,只是轻轻的笑着。 她今天只要把阮安涟盯好就成,安清宁大抵是要把刚刚的事情说与何佛之听的。 保不齐一会儿回去,何佛之看阮安涟的目光就会微微改变了。 阮安涟从被她坑过一个大跟头后,整个人就彻底稳不住了。 稳不住,就成不了事。 还不说,所有人都知她心中所想,偏偏就她以为隐藏的很好。 身为庶出不服嫡出簪缨世族皆是,但是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是不得造次的,既然阮远乔想要给她谋划,她要做的就是等着听着即可。 若是觉得公子不喜欢,亦或者心高气傲觉得门第配不上她,大可去让岳浅眉给阮远乔吹吹枕头风。 阮安玉想着,再看阮安涟那张漂亮动人的小脸蛋,捧着茶杯深深的吐了口气。 今日可不能在安家惹事生非,千万要是平平顺顺的度过,这样她在回伯爵府,央着阮安仙给安落春下帖子,一来二去,进出安家就方便了。 也不知何时才能看到安意霜。 阮双行耽误了会就进来,阮安涟好奇的问他刚刚说话的公子,换来的是阮双行的耳聋。 等着用完午膳,阮双行就将人带回去了安家。 安落春早就等着了,看阮安玉真的给她带了鱼头汤可是高兴。 “也不知你喜欢什么,因此就给你带我喜欢的。”阮安玉看阮安宁打哈欠,“我七妹妹要午睡了……” “去我院子啊!”安落春道。 阮安宁哇了一声,“你怎么小就有自己的院子了?” “就在我母亲旁边。” 到了后,阮安玉才发现是两个小院子,一模一样,一个给安落春,一个是安怜春。 “我这庶姐的姨娘是个能耐人,说着我母亲薄待她们母女,我母亲干脆就搞了两个一模一样的院子。” 阮安玉觉得何佛之是个活宝性子。 “适才你二姐姐没有挨骂吧?” “她?我母亲才说不过她。”安落春翻白眼,“伶牙俐齿的很,真的说不过就开始卖惨装晕,次次害的我母亲被父亲说闲话,气死我了!” 阮安玉干干的笑了笑。 这安落春也太实在了,把她家后宅都要给她卖的干干净净了。 “你算什么,我那五姐姐才是强中自有强中手,都被我祖母要过去养着了,还能兴风作浪,可把你哥哥给看好了,别着了她的手段……” 阮安宁自来熟靠着软榻上,“还别说,庶出的得宠的姑娘都是有股子妖媚气息,要么就是可怜兮兮的,皮下面是什么就一点都不好说了。” 她看结交的小姐妹,“我给你讲啊,你不要太当回会事,长大就好了,反正你只要记住,你是嫡出就可以了啊!” 她说完就乐呵呵笑,“我们三个都是嫡出,嫡出和嫡出玩,庶出和庶出玩,不对不对,是有心思的和有心思的玩。” 阮安玉听着妹妹大智若愚的话,直接就笑了。 她站在门口,换来橘白,“去给带来的两位妈妈说,千万不要让五姐姐在安家惹事了。” 橘白嗯了一声,不过几步路回来的极快,她看阮安玉,“姑娘,奴婢,奴婢可以托您去问问三太太,管桂如今如何了吗?” 阮安玉看她,“你倒是个重情重义的,晚些时候我回去问问母亲,二哥既然答应了我不会杀她,那自然是留着的。” 她说罢就转身进了屋子。 眼下也不知岳浅眉是不是生了,到底生的又是个什么玩意。 却是才小眠起来,橘白就进来,“六姑娘,七姑娘,伯爵府来说老太太不舒坦,让三位姑娘快点回去呢!” 阮安玉瞠目,“好端端的怎么不舒服了?” 橘白道:“说的是吃枣糕噎着了……” “我的天啊!”阮安宁惊恐,“怎么大年纪还贪嘴呢!六姐姐我们快点回去了!” 橘白道:“二少爷已经在外头等着了。” 马车回到伯爵府。 三个安齐刷刷朝着院子去,阮安玉脚步却是慢了下来,阮老太太和冬紫来是住在一个院子的,眼下这怎么瞧着是要关门打狗。 阮双行已先一步进去,三个安在屋檐等着。 看院子的阵仗都是阮家带来的人,还有阮安仙身边的心腹,就知道是出事了,还是不能让伯爵府晓得的事情。 很快,阮老太太声音就响起,“既如此,就让那两个姑娘一起听听。” 三个安就知道是她们其中一个人犯事了。 入了正厅,阮老太太捏着一封家书,“你们三个自己看看。” 身为姐姐的阮安涟过去接过,阮安玉和阮安宁微微垫起一点脚,好奇看信函。 只是一眼,阮安涟就把信函捏紧了,“祖母,这不可能的!” 阮安宁一脸懵,她一个字都没有看清楚! 阮安玉则是呆住了。 岳浅眉的孩子不是她的? 说的有庄子上的人去认亲,还说了岳浅眉身上有什么胎记还是小痣…… 大家贵族对这种事情,那是另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 阮安玉默默的走到旁边站着。 不管她的事。 “不会的,不会的!”阮安涟才不信岳浅眉能够干出这种事情,“一定,一定是二太太冤枉我姨娘!” “我母亲怎么冤枉你姨娘,父亲可是在家里说的要陪着生产的,父亲能如何?”阮安宁瞬间维护母亲。 “定然是被栽赃陷害的!”阮安涟捏着信函,是个小弟弟,怎么能是别人的! 阮老太太看她,“你姨娘这胎在家天天作妖,谁敢把她如何了,眼下——”她道:“你父亲的意思你也看到了,要我把你先送回去。” 第137章 不管 阮安涟完全不接受信上的内容。 她呆呆的看阮老太太,否认上面的一切。 “祖母,我姨娘不会,绝对不可能的!” 她将信纸揉成一团丢到地上。 “不可能的,定然是二太太怕我姨娘得了弟弟,她在父亲跟前没了地位,因此才会……” 岳浅眉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的。 她还欣喜的等着有个弟弟,这样她在二房就彻底脚跟站稳啊,阮远乔本就疼惜她们母女多,妾室扶正是不可能的,但是比肩平妻未必不行啊。 好不容易得来的弟弟,怎么可能…… 岳浅眉不敢的,她怎么敢的,她做这种事情都不想想她的吗? 父亲明明就瞒着全家去看过她,哪里是会放她一辈子都在庄子养着的。 阮安涟脑子都要炸开了。 丢到地上的纸团被阮安玉捡起来。 她细细的看完,才知道阮家发生了何事。 岳浅眉生产了,产下了个男婴,二房都还在欣喜之中,就有个自称是阮家庄子上的男子上门来,说的岳浅眉生下的孩子是他的,二人是在关押时候有过苟且,把岳浅眉衣服藏在的印记说的头头是道。 赵长竹当即封闭了消息,抱了才生下的孩子来滴血验亲,结果真的同那男子融合,阮远乔的血下去,分与东西。 且阮远乔是恐是赵长竹玩心计,亲自调查这件事,最后确定,眼下那才生下来的孩子直接被溺死了,同岳浅眉有私的人,是已故阮老太爷身边最器重管事的大儿子,因此来请示老太太的意思。 阮安玉看阮安涟的目光都变了,这等丑事,说什么询问阮老太太意见的,直接处置便是,若是这信落到旁人手中,岂不是让阮家都蒙羞了! 她目光落在捂着心口的阮安涟身上。 这事若是坐牢了,这顶天大的绿帽子会直接要了岳浅眉和阮安涟母女的荣华富贵的。 阮老太太神伤,目光看向阮双行,似乎是想要询问询问他的意思。 到底是家中的庶长孙啊。 阮双行则是靠着椅子,垂着眸子,看不出他的情绪,他只是淡淡说:“这是二房的事,我是三房的人不好插手,祖母看着办便是。” 他说着就起身,给站着的小丫头招手,“安玉,走了,回去了。” 跟着出去,阮安玉目光都直了。 也是,是非之地,离得越远越好,知道的越多,反倒是会让阮安涟觉得多一个人看她的笑话,这种姑娘报复起来人,什么手段使不出来的。 回到院子。 阮安玉在屋子静静坐着,总是觉得哪里不对劲,而后看来请她去用晚膳的阮双行,轻轻的嗯了一声。 她总觉得这事不是看着怎么简单的。 岳浅眉可是阮老太太亲自派遣人去看着的啊,阮远桥能摸进去,到底他是主子啊。 其余的人,这怎么可能呢…… 到了饭厅,阮安玉看给他摆好碗筷的人,突然心中就明白了什么一般,“二哥,是不是你?” 阮双行目光很平静的看小丫头,“我什么?” 阮安玉干干的笑笑,“没什么,吃饭吧。”她端着碗。 岳浅眉害了他,阮双行的性子绝对睚眦必报,更别说他现在手腕权势也起来了,要做什么三房都是支持着他。 她不敢继续在想了,闷头吃饭。 阮双行给小丫头夹菜,如今开始抽个子了,包子脸也开始慢慢朝下走了。 “二哥,落春给我下来帖子,改日我能叫她来这里玩吗?”阮安玉柔笑着询问,“今日我走的急,明日我能接着去接你下学,同落春说几句话吗?” 她必须要快点和安家熟起来。 安意霜肯定会偶尔过去的。 阮双行打趣她,“你这不就是有了新欢忘旧爱,枉我以为你同安宁关系多好。” 阮安玉哎呀了一声,“安宁是我的妹妹,我怎么可能和她不好呢,落春也很好啊,一个是妹妹,一个是朋友。” 她顿了顿,又说,“就像你是哥哥,我肯定一辈子都对你好,不会因为嫁人有了夫君就不要了你。” 阮安玉说完,放下筷子,“我吃好了。” 阮双行看她走了,她的话还在耳边没有消散开。 这小丫头不会一直都陪在她的左右,再过两年就是议亲,然后离开他身边了。 想着,阮双行平静的眸子倏尔闪过冷冽之意,到底只是一瞬间。 次日阮安玉意外的便是,阮安涟被留下来。 阮安仙看妹妹意外的表情,让奶妈将儿子抱下去,给她招手,“可知为什么?” 阮安玉张口,随即摇头。 “说就是了,你也是大姑娘了,不再是需要我和你二哥抱着的姑娘了。” 阮安玉听着这话,就反应过来,阮双行似乎都好久没有抱过她了。 阮安仙摸着妹妹的脑袋,“说说看。” 寻常这般大的姑娘,都应该学着打理中馈,亦或者到处见见人了,等着她出了月子,就好好的给妹妹张罗。 “因此要岳姨娘投鼠忌器,二哥想要弄死岳姨娘,让五姐姐身败名裂,可是赶狗入穷巷,岳姨娘母女好歹在阮家混了怎么多年,姐姐是在以防万一,且五姐姐有容貌,心高气傲想要高嫁,即便是祖母都拦不住她的攀比心,没有了二伯父这个靠山,她在京城就不可能有以后了。” 阮安仙点点头,“继续说。” “再则,突然把娘家的妹妹单独送回去,伯爵府这头也会议论纷纷,大家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又是要科举的节骨眼,能不生出事端是最好的,为了您和二哥,五姐姐都要留下,让外头看不出端倪。” “而且,我们没有人在阮家那头,到底是个什么情况都不得而知,到底二哥是掌局的,还是借刀杀人,亦或者只是稍稍微火上加油了,我们都不得而知,也不用去问,他肯定装傻。” “所以,五姐姐不走是最好的,我猜祖母想的,肯定就是把她在京城说个人家,离着河间府远远的,至于人家,估计也不会太高了,但是——” 阮安玉话音一转,“她到底是二房的庶长女,婚盟联姻很是重要,难保二伯父不会想着榨干五姐姐最后的用处,最重要的是,闹出怎么大的事情,岳姨娘还没被弄死!” 这才是最打脸的,都给你绿帽子带到头顶上了,你还能只是弄死了那个孩子。 “二伯父宠妾灭妻,早就给自己的仕|途彻底埋下了祸端,明年官绩考核,说句不好听的,只要他的对家稍稍微在他内宅做点文章出来,他能保持现状都是阿弥陀佛。” “如今又没有分家,三个阮都是一个屋檐下,一个错各个被牵连,我猜二房那头,二伯父估计还是色令智昏了,否则给祖母送什么信函来,直接弄死就成了!” 说罢,阮安玉笑了笑,就说“不管了啊,我们把自己这房的事情管好就可以,不能连累你和二哥,至于二伯母,为了七妹妹和双星,都会设法周全的。” 阮安仙看着妹妹,“倒是心中有些思量。” “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的妹妹!” 第138章 给您 阮安玉一来二去同安落春关系好了起来,这日跟着阮双行去给安家送又哥儿满月酒的帖子。 安落春拉着她提议去爬假山,二人刚过垂花门,阮安玉脚步就顿住了。 不远处,安意霜正走过来,这里出去就是府门,她大约是要离开了。 安落春哎了一声,“我姑母最是唠叨了,估计要拉着我说小半刻钟的话了。”她看过来的安意霜,刚刚泄气的脸上顿时笑意盎然,“给姑母请安了,姑母今日怎么不多留会?” “轩哥儿在府邸呢,今个他曾外祖父要回来考他的学问,我的回去瞧着点,给他点拨点拨,免得又挨板子了。”安意霜摸摸她的脑袋,“又长高了些。” 看安意霜的目光过来,阮安玉扬起笑意,“伯母,你还记得安玉吗?上次你帮了安玉好大的忙,安玉都未曾亲自登门谢谢您呢!” 记住我啊,我叫安玉啊! 安意霜点点头,她当然记得这坚毅的小姑娘,院子被团团围住,也不知是如何跑到前面来的。 “你姐夫和二哥都来过我府邸了。”安意霜招手让她站过来些,“你也长高了。” 安意霜是个温柔谦和的女子,永远都是嘴角含笑, “伯母,我侄儿的满月酒你会来吗?”她主动去拉安意霜的手,“来看看我侄儿吧,好可爱的!” 不知为何,安意霜每次看到这个小姑娘,总有股亲昵之感。 阮安仙能平安生产,安意霜是大功臣,又是章嘉轩的外祖母,不可能没有收到帖子的。 “伯母那日可能有点事,不能去。”安意霜就说。 自从女儿安青青去世,她就不怎么出去应酬了,不过偶尔来兄长府邸坐坐。 阮安玉觉得看她,“伯母,你要心情好才能长命百岁平平安安的,不要一个人闷着,您笑起来最好看了,去看看我小侄儿吧。” 她说着,把一直带着身上的香囊递过去,“我不知道怎么谢谢您,这是我绣的香囊,送给您好不好?” 能遇到安意霜的机会不多,遇到了能说话的机会也不多,必须得让安意霜彻底把她给记住。 边上的安落春已经不耐烦了,“我们先走了!” 看两个离开的小姑娘,安意霜握住手中的香囊,看着上面的兰花图案,眼眶都是一酸。 她的女儿,学会活绣后,第一个香囊也是兰花。 边上的嬷嬷就道:“瞧得出阮家六姑娘同太太很有缘分呢,太医大夫都手了,您要多出去走走,心情好了,这病自然就康复了。” 安意霜嗯了一声,“走吧,回去了,轩哥儿还在府邸等我们。” 却是才走出府门,阮安玉就追了过来。 “伯母!” “怎么了?”安意霜看她跑下来,就道:“我回去想想,若是轩哥儿想去,我就带着他一道去,我外孙就是章嘉轩,你们见过的。” 章嘉轩那玩心重的怎么可能会不来的。 “伯母,我想和你说句话。”阮安玉仰头,示意她能弯腰过来下。 安意霜觉得她乖巧的很,底身,“谢谢就不用了,当时那种情况,即便不是我,任何一个人都会帮你的。” “就是觉得,伯母很好。”阮安玉抬起手圈住安意霜的脖子,轻轻的亲了下她的脸颊,“我亲娘我记不住了,可我觉得,若是她还活着话,肯定就是您这样的。” 说完,阮安玉就跑进去了,回头道:“伯母,我侄儿的满月宴,您一定来啊!” 等着的安落春看小姐妹来了,皱鼻子,“跑的怎么快做什么去。” “我不是给你讲过了,你姨母对我家有恩呢,我特意去谢谢她呢。” “我都没见你送给我什么物件的。” 阮安玉从怀中掏出张帕子,“我做的,你不是喜欢小猫儿吗,我给你绣的!”她可得和安落春处好关系,日后来往才方便。 等着下午阮广过来找人,安落春吩咐丫鬟给阮安玉装点零嘴,拉着她的手,“安玉,你让你二哥哥小心一点,我觉得我二姐姐可能喜欢她,庶出的姑娘你明白的……” 阮安玉愣了下,安落春声音更小,“我都好几次看到二姐姐鬼鬼祟祟去前面族学,每次都偷偷摸摸的望着你哥哥呢,我这姐姐不是好人,若是做了你嫂嫂,肯定会欺负你的。” 阮安玉嗯了一声,“好。” “我二姐姐很是得父亲喜欢,我父亲也觉得他能攀附得起来好亲事,你哥哥是从我们这里出去的学子,你懂得对不对?”安落春努力的想了想,“这算是扶持之恩了。” 阮安玉笑着走了。 扶持。 即便是扶持,也是安家大房这头,和二房这边有什么实质的关系吗? 不过,这倒是提醒了她。 若是她没有记错,前世是两个两个姑娘为了嫁给阮双行不折手段,甚至在他仕|途初期的时候,差点让他摔个大跟头。 走出府门上了马车,阮安玉就看阮二哥手中拿着串糖葫芦。 “想着你喜欢。” 阮安玉接过去。 她都快忘记了,当初为了让阮双行喜欢她,真的是无所不用其极。 当年那串糖葫芦,大抵就是阮双行对她慢慢降低姿态的开始。 阮双行这辈子也会好好的。 她会拼劲全力把他保护好的。 以心换心。 在阮双行仕途平坦之前,她什么多余的都不会在去想。 “对了,我今日遇到安太太了,就是姐姐生产那日帮我的伯母,你觉得她如何?” 如何? 阮双行想了想,“没怎么在意。” 到底阮安仙是伯爵府的人,这个恩情自然是伯爵府去换,他难得找事。 阮安玉就知道他要来这句话,“可我觉得安家太太人很好啊,我很喜欢她。” “除开阮安涟,我也没看你讨厌过谁的。”阮双行非常直接。 阮安玉看他,“我有怎么肤浅吗,我是你妹妹,咱们哥哥不要说妹妹,就知道嫌弃我。” 她看着手里的糖葫芦,呸了一下,“还说分给你,不给你了!” 阮双行被她逗的抿唇浅笑,摸了摸她的脑袋。 第139章 来了 又哥儿满月酒伯爵府都热闹了起来,阮安仙和张元瑾夫妻二人亲自迎接着贵客,女眷们看着小团子婴孩各个目光柔和,嘴里都是吉祥话。 阮安玉今日被用心捣腾了一场,淡蓝色琵琶袖短袄,下面搭这条绣着蝴蝶的百迭裙,小脸被饿了一段时间后,婴儿肥也彻底离开她了。 杏眸闪亮如同万千星辰盛满,稚气的模样似乎没有了。 鹅蛋小脸白皙嫩滑,眉眼清丽动人,挽着稍微贵气的小盘髻,带着对赤金小蜻蜓的簪子,小小的耳垂也上了小珍珠的耳夹。 跟着冬紫来出来时,不少热络谈话的太太夫人们,都把目光集中了过去。 阮安玉规规矩矩给人打招呼,瞄着和人说话的阮双行带着橘白走了过去。 “二哥!” 与友人说话的阮双行侧眸见过来的妹妹,倒是眸光忽亮了下,也不知是张开了,倒是今日心甘情愿被倒腾了,倒是意外的有些大家闺秀的清贵模样了。 她到没过去,见过来的阮双行,抬起手在他跟前转圈,“二哥,我今日打扮的好看吗?” “到不丢人。”阮双行眼尖的注意小丫头还上了些许的胭脂,倒是一反常态的太多了,素日阮安仙说她那包子头,都是要么装没听见,要么就梳成双螺髻。 阮安玉知道阮双行眼界高,她这样说了,必然是能见人了。 也不知安意霜今日会不会来。 “去玩吧,今日乖乖的。”阮双行就说,看小丫头眉眼弯弯的离开,他看阮广,“安排个人看着她,今日见了那些人事无巨细与我汇报。” 一晃眼,也是十一岁的姑娘了。 何佛之带着两个姑娘进来,同阮安仙热络了几句,就看安落春期待的眼神,摆摆手,“去吧,去同你安玉姐姐好好玩。” 阮安玉开心的握住小姐妹的手,“安宁在后面和人投壶呢,咱们也去。” 何佛之身边的安怜春也是一幅柔弱清秀之态,施施然给阮安仙见礼,“不知安怜妹妹在何处?” “在后面呢。”阮安仙招手让一个婆子带着安怜春下去。 姑娘们三三两两的玩着,年纪小的不认生,稍微大点的则是拉着闺中好友不是去游湖,就是去摘花,阮安玉听着前面冬紫来的丫鬟说安意霜来了,立刻提着裙摆过去。 “安玉,你做什么去啊!”安落春疑惑。 阮安宁道:“那位安家太太,安玉好像很喜欢她来着。” 便是的阮安涟内心冷笑。 哪里是喜欢安意霜,是想巴结章嘉轩这位侯府世子才对,反常必有妖,素日只晓得吃的糯米团子,今日打扮的人模人样,规矩礼仪得体,可不是就等着章嘉轩来吗。 阮安涟想着她跟着阮老太太身边,听着阮安仙有意撮合这二人,牙齿都咬紧了。 “妹妹想什么呢?”安怜春拉着她,“你还不知道吧,今日不知章嘉轩来,裴绝也要来的,就是不知是能不能赶上饭点呢。” 阮安涟听着裴绝的名讳,心中就是阵阵的恶心。 “你还不知道吧,他如今在军营可得器重了,章侯爷亲自带着他,什么军功都要分给他一二,怕是在给自个儿子拉拢左膀右臂呢。” 安怜春挽着她的手,“左右也无事,我们也去瞧瞧如何?” 前面安意霜正同阮安仙说话,见着撺进来的小姑娘,眼睛都是一亮。 “安太太。”阮安玉上前给她请安,欢喜的都忘记等她说起来了,“您来了,我带你去看我的小侄儿吧,他就跟着小仙童似的呢!他肯定会和我一样喜欢您的。” 安意霜嘴唇轻抿着,看着她满是笑意,“好啊,今日本就是来给你侄儿吃满月宴,自然要看看。” 说着,她看阮安仙,“原本说的今日不来,那日您妹妹拉着我,我想着答允了她,自然要来的。” 阮安仙含笑,“这孩子一贯没什么规矩,您不要与她计较。” 阮安玉拉着安意霜朝后面走,“我带你去看又哥儿。” 安意霜嗯了一声,同外头道:“轩哥儿,我同妹妹去看又哥儿,你乖乖的,仔细你外祖父晚些来松你的皮。” “知道的外祖母,我不会惹事的,我等着裴绝给我送东西来!”章嘉轩说道。 一路上,阮安玉一个劲絮絮叨叨小嘴不停,拉着安意霜的手不肯放,又哥儿正吃了奶,精神的很,被安意霜抱着也不人生。 “我给你侄儿打了个平安锁。”安意霜摸了出来,交给了旁边的刘妈妈,“您替小哥儿拿着吧。” 阮安玉给她递茶,“安太太,我可以叫你伯母吗?” “好啊,都可以的。”安意霜很喜欢阮安玉,“若是我的女儿还在的话,估计孩子都同你差不多大了,她一直都想要个孩子呢。” 阮安玉端着茶杯,突然就道:“我喜欢安伯母,您要是喜欢我,我可以认你做干娘。” 见安意霜的时间真的太少了,倒是不如直接了当的说出心中想法的好。 安意霜难得展颜笑了,“你这个孩子,看着喜欢的长辈就说这话,当心你姐姐说教你。”她的确很喜欢阮安玉,总觉得看着她,心底无法平复的伤痛总会慢慢的舒服很多。 “总之我很喜欢伯母啊,我能去找伯母玩吗?”阮安玉死皮赖脸了,安意霜是个极其好说话的人,去安落春哪里一年能扑到一只手的数,她都是漫天神佛保佑了。 “好啊。”安意霜点点头,“不过我府邸没什么姑娘公子的陪你玩。” “我是去找您玩的,又不是找旁人。”阮安玉笑嘻嘻看她。 二人说了会儿话,前面就说开饭了,安意霜拉着阮玉的手朝着前面去。 就见前面热闹的人,阮安玉眼尖,“裴七哥!” 裴绝正和章嘉轩闹腾。 这次章舒弘愿意亲自带着他,其实都是章嘉轩亲自去求的。 裴绝拒绝接受这份好意,反正就是不认,不过对他态度却是好了许多。 “安玉!” 阮安玉哦了一声,一溜烟就去把跟着冬紫来的阮安宁抓了过来。 “我们去找裴哥哥玩好不好?” “裴哥哥,我们家有什么裴哥哥吗?” 阮安玉把着她的肩头,将她推到裴绝跟前,“裴七哥啊!你不记得了?” 第140章 烂脾气 阮安玉把着阮安宁肩膀,笑眯眯看她,“裴绝啊,你不觉得了?” 裴绝见着跟前的小姑娘,主动走上去,“七妹妹,你是不记得我了?” 他本就生的俊朗如月,以前不爱说话加之风评不好,很少有人去注意他的相貌,如今去军营走了一圈,整个人精神许多,朝气又干练。 阮安宁眨了眨眼眸,好半天才啊了一声,“裴小七!” 听着这声裴小七,裴绝展颜,“我能在京城呆两日,我带你出去转转如何?就当是报答你在河间府替我作证解围了。” 听着出去玩,阮安宁杏眼亮闪闪,“好啊。”她说完就摇头,“不行的,乱跑我祖母要收拾我。” 章嘉轩抱着手走过去,“我就说某些人怎么会求我,让我帮他从军营出来的,感情——” “你找打吗?”裴绝瞪他一眼。 阮安玉看二人关系似乎缓和不好,目光倒是暗沉了下。 前世烧他牌位的就是裴绝无疑,他到底是怎么同侯府分道扬镳的。 “吃饭了。”阮安宁拉阮安玉的手朝着里面走,小声道:“哇,我就觉得裴小七不是傻子来着,你说五姐姐瞧着他了,是不是要后悔的撞墙?” 可不是得撞墙。 阮安涟远远望着裴绝,着实瞠目结舌。 这是哪个傻兮兮的裴绝吗,这都一年不到吧,怎么就变成这般干练临风的模样了? 那她,那她当初都干了些什么蠢事? “与他说话的就是章家世子爷,可得侯爷喜欢了,压根就不是章家的血脉,却要继承侯府的一切。”安怜春小声和旁边的人说。 “姐姐与这位还算是亲戚了。”阮安涟就道。 “亲戚什么,他是个小霸王。”安怜春摇头。 待着吃完中饭,长辈们都有事,阮安玉和熟悉人姑娘少爷一道投壶。 她随意捏了个借口,留下摘月看着阮安宁就去前面找安意霜。 倒是被章嘉轩叫住,“安玉,你做什么去?” “哦,你做什么去?”阮安玉反问。 “我外祖母下午要去道观,我去给她说一声。”章嘉轩就说,“刚刚差点就玩忘记了。” 阮安玉哦了一声。 如此甚好,还能接着章嘉轩接近安意霜一次。 看着外孙过来,安意霜脸上笑意柔和好几分. 阮安玉叹息,这小子又不是她生的,安意霜还真的当成亲外孙了。 安意霜给外孙理了理衣襟,“我去道观一趟,晚点来接你回去,好好玩,不可欺负你弟弟妹妹,仔细回去你外祖父松你的皮。” “好。”章嘉轩是真的很喜欢安意霜的。 安意霜摸摸她的脑袋,又看阮安玉,“你若是想来找我玩,就让你姐姐带你来可好?” 听到这句话,阮安玉眼睛都亮了,使劲点头嗯了一声。 “外祖母喜欢这聒噪的,那我时常带她去找你玩便是。”章嘉轩进出伯爵府跟回自个家没什么区别。 目送安意霜离开,阮安玉顿时觉得心情舒服到了极点,脸上笑意都不自然的明媚许多。 “你是捡钱了?”章嘉轩嫌弃极了,“傻不拉几的。” “要你管,见天嘴贱的很,分明是好话,怎么从你嘴里说出来,味道都变了。”阮安玉看他,“你应该说,你应该多这样笑笑,很好看。” 章嘉轩愣住了下。 “明明时常替裴绝出头,偏偏给裴绝的感觉,你就是全京城最欺负他的乌龟王八蛋,若非不是这样你说服了你父亲……” 阮安玉轻笑的看他,“求你父亲收他去军营,你怕是被骂的很惨吧,其实这样你都应该告诉裴绝啊,裴绝会知道,都是你父亲说的吧,否则,他都还以为是他父亲亦或者伯爵府的张老太太拜托才促成的。” 章嘉轩哼了一声,“多管闲事,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很让人讨厌!” 阮安玉啧啧两声,“教你点事情你还,算了,你就这样矫情下去吧,分明也不傻。”说完,她就扭头离开。 摘月跟着后面不明白她到底要做什么。 阮安玉的脚步却是突然停下来,定格在了一个姑娘身上。 兰玉,兰家二姑娘,与她有过一面之缘,还打了一架的熟人。 她做了个嘘的动作,立马蹲下来,接着草丛挡住了身影。 摘月紧张的捂嘴,都不敢发生声响。 阮安玉听着兰玉嘀嘀咕咕几句话,眼神越发冷冽了起来。 直到声音消失,她才慢慢站了起来。 这个兰玉,想要不走寻常路的让阮双行把她认下来,今日是伯爵府的满月宴,若是真的出什么事,阮家也绝对不会让张家人脸上挂不住,恐怕阮双行即便知道自己被算计了,也会先应承下来。 阮安玉抿紧了唇,而后笑了笑。 “姑娘……”摘月有点害怕,“刚刚那姑娘怎么说我们二少爷的名讳啊?” “说明我们二哥在京城有名气了呗,这是好事啊。”阮安玉嘴角微微挑着,她微微想了想,“你跟着去看看,看看她会不会和那家闺秀说说话,若是有,你就掐准时机,去同她们的丫鬟说话。” 摘月不解。 “你就含沙射影的说,阮家在这里看上了一位姑娘,准备今日给二哥口头定下婚事,说的模模糊糊的就好,不要被她们追问了,若是给你好处就要着。” 摘月懵了下,还是哦了一声,“奴婢明白了。” “去吧,不必管我。”阮安玉扬了扬下巴。 和她玩这些后宅的弯弯绕绕,还不够格的。 她回去就见章嘉轩还站在,“你做什么?” “你不回去接着玩吗?我等着你啊。”章嘉轩看她,“你丫鬟呢?” “姑娘的事情你少问。”阮安玉看他,“我祖母叫我过去说话,你替我过去告诉安宁一声,还有让裴七主意点,我那个五姐姐不是省油的灯。” “当着我这个外人,说你姐姐的坏话,这真的好吗?” “你去不去?”阮安玉不耐烦了,“你不去我让别人去。” “去就是了,你凶什么,比我爹都凶。”章嘉轩气的半死,“你这样日后嫁不出去,我就寻思你二哥怎么忍受你着烂脾气的。” 第141章 双杀 阮安玉作势要揍他,“你那嘴在不改改,当真猪狗都嫌弃。” “你还想揍我了,求人就有点求人的态度。”章嘉轩说着,便背着手大摇大摆的离开了。 只是才过转角,他脚步就一顿,贴着旁边藏了起来,同旁边的小厮道:“去给裴绝说小心阮安涟,在告诉阮安宁自己安生玩。” 他倒是要看看这小妮子要搞个什么阵仗出来。 阮安玉站在原地看着房子屋檐横座的兰花,指腹慢慢抚|摸划过,静静的望着人来人往的前院。 约莫两刻钟,摘月就跑了过去,贴着她耳边絮絮低语了几句。 阮安玉轻轻点头,算了算时辰,就迈步朝着阮安仙而去。 正张罗着堂会的阮安仙见着妹妹来了,忙不迭招手,恨不得将妹妹的名讳告知今日所有宾客。 阮安玉配合的叫人,任凭五六个太太奶|奶爪子在她脑袋脸上手上而过,露出撒娇的模样,“姐姐,你陪着我去后面投壶好不好,就一局,我都输的要哭了。” 阮安仙看挽着她撒娇的妹妹,颇为无奈,“怎么大的人,怎么还如此爱撒娇,当心你二哥晓得了罚你抄书。” 某个太太咦了一声,“您这话,倒是说阮二少爷颇为疼惜这小妹的?” “是啊,我出嫁后,小妹就是跟着二弟教导的,她在闺中有点调皮,我未曾出嫁还能压得住两份,眼下啊,除开她二哥的话,谁的话都当耳旁风。” 阮安玉拉着姐姐的手,“走嘛走嘛,就一会儿好不好,姐姐你最好了。” 阮安仙只能让同房的弟妹帮忙照顾,任凭妹妹拉着走。 “可是先说好,就一局,帮你挽尊了我可就不奉陪了,你这小妮子,不求你帮我张罗宾客,也去陪陪你的又哥儿啊。” “我找不到二哥了,刚刚我听兰家姑娘说要去找二哥,说的要单独请他说话来着,我不好意去打扰,就只能来找你了。” 阮安仙目光一凌,“你说什么?兰家姑娘,那个兰家姑娘?” “就,就我打的那个兰家姑娘啊,哦,好像是叫什么兰玉的。”阮安玉就看姐姐,“她和另外一个姑娘一起说的呢……” 阮安仙已经听不进去任何话了,心里只觉得兰玉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在这种场合来算计人了,若是失败,她在京城的名声便是荡然无存了! 阮安玉拉着姐姐,继续道:“兰家姑娘也不怕私自派丫鬟去找二哥,自个单独呆着,被人给撞见了。” 阮安仙聪慧,只要她旁敲侧击几句,自然明白怎么做好。 可若是单单的把这件事按压下来,保不齐兰玉日后还会出沈简什么幺蛾子,阮双行到底在京城还没有入仕|呢。 “那你觉得如何处置好?”阮安仙看妹妹。 她如今算是把妹妹看明白了,惯是个揣着明白装糊涂的。 “不要姑息,她要耐上二哥,那么,干脆就让她身败名裂好,我对京城不熟悉,姐姐自然晓得这里有谁是喜欢兰家姑娘的,她怎么急着出嫁,那么,就把她给彻底嫁出去为好。” 阮安仙既然问了,阮安玉自然大方回答。 要不是在伯爵府算是寄人篱下,她何至于此。 阮安玉微微怔了下,随即看妹妹坚毅的眼神,轻轻的嗯了一声,“好,姐姐知晓了,你去找二哥好不好?” 阮安玉嗯了一声,调头就带着摘月离开了。 阮双行则是半路被阮安玉阻拦了下来。 “二哥二哥,你做什么去,眼下无事,不若跟着我去后面玩玩?”阮安玉直接上前,拉着阮二哥的手,微微用力了下,“五姐姐也在,裴七哥……”她点到为止。 阮双行直接就被小丫头拉着走了。 后面跟着的丫鬟诶了一声,摘月立刻上前,“姐姐,我家六姑娘耽误不了多少功夫的,很快就回来,我请您喝盏茶去如何?” 那丫鬟看着摘月,只是微微犹豫了下,就认出是刚刚来与她攀谈闲聊的人,当即就要推开她。 摘月本就是前院粗活起来的丫鬟,气力虽比不上同龄的男子,撩翻几个丫鬟还是不成问题。 “好姐姐,就陪我喝杯茶,耽误不了你多少功夫的。” 阮双行被小妹拉着手,见着前面洋洋洒洒走着的人,很是无奈,“安玉,你又在做什么,今日你若胡来,我可要罚你。” “我敢做什么啊。”阮安玉回头看她。“刚刚那丫鬟找你去做什么?” “你问这个做什么?” 阮安玉哼了两下,“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要问对吧,等着我长大了,我也用这话搪塞你好不好?” 阮双行觉得她好笑,“你至少得给我托个底不是?” “我是认真的。”阮安玉推着他朝着走,“五姐姐一心想着攀高枝,这是她唯一的机会了,不然等着回阮家,她的下场不知多惨呢。” 不管兰玉这姑娘如何,阮安涟今日看着裴绝没点非分之想,还真的不是她的风格。 阮双行妥协,“好了,我随你去,难得今日宾客对你评价不错,你又想自个败光不是?”他顿了顿,“好好走。” “知道了。”见阮双行配合了,阮安玉拉着他的衣袖,就听阮二哥问,“我见你挺喜欢安伯母。” “是呀,我觉得她好亲切。” 阮双行看她,“我还以为,你是因为章嘉轩才对她几分敬重。” 阮安玉呀了一声,“你胡说八道什么,你那只眼睛看我喜欢那小子的,二哥,你在说这种话,我可要真的生气了,我再也不给你做针线活了!” “你给我做的那是针线活,简直是拿我在练手。” 阮安玉:“你怎么能这样想你妹妹,我给你都是用心做的。” 她辛辛苦苦学着做针线活,可不就是为了赎罪,给阮双行做一辈子的鞋子吗! 才到了后面,阮安玉就见阮安涟不见。 “五姐姐呢?”她问。 阮安宁哦了一声,“她刚刚说头晕,回去休息了。” “裴绝呢?”阮安玉紧跟着问。 “去给我拿西瓜了。” 阮安玉心里一惊。 第142章 眼线 “拿西瓜?你让裴绝去给你拿西瓜?你让侯府的公子给你拿西瓜?” 阮安玉直接怔然在了原地。 阮安宁觉得她反应太大,“不就是拿个西瓜,我还是伯爵府世子夫人的妹妹呢,我又没有逼迫他去,是他自己问我要不要吃,他都问了,我干嘛说不要?” 阮安玉目光散去,“裴七哥是从那边离开的?” “你在此处呆着,不要乱跑。”阮双行直接开口,“我去办就是。” 阮安玉见撂下话就离开的阮二哥,心口都忍不住捏紧了起来。 这若是阮安涟孤注一掷闹出个一二,逼得裴家将她认下,那么,阮家所有的姑娘都要被她牵连了。 她看捏着宫羽箭望着她的阮安宁,想了想,问说:“安宁,你可知你母亲会如何处置岳姨娘?” “处置?”阮安宁嗤之以鼻。 她冷哼了一声,“真的处置了,我母亲会不来又哥儿满月宴?指不定现在父亲被岳姨娘那狐媚子迷惑的飘飘然了,我父亲多宠妾灭妻你又不是不晓得,现在那小崽子是否活着都是问题呢。” 听着这样一说,阮安玉便知,很有可能母子平安了。 只要儿子留在身边,岳浅眉就有时间去把所有嚼舌根的人弄死的弄死,丢出去丢出去。 赵长竹在二房只有个空头的主母名号,若非有个阮双星给她保驾护航,恐怕都被个妾室骑到头顶上了。 眼下二房估计混乱的厉害,阮安宁估计一时半会都不用回去了。 阮安宁见她许久不说话,“安玉,我是不是犯错了,那我一会儿给裴小七认错好不好,你别生气啊。” “我没有生气,没事的。”阮安玉安抚妹妹,“我陪着你继续玩,对了,章世子呢?” 阮安宁就说:“不知道,他看着凶巴巴的,我不喜欢他。”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摘月就跑了过来,站在不远处给阮安玉招手。 阮安玉过去,“如何了?” “兰家姑娘被发现和一个公子私会呢,二人独处一室,小厮丫鬟都不在,被世子夫人抓了个正着,好在那公子很喜欢兰家姑娘,当即就认下这事,说的不日就让人去提亲。” 说的轻描淡写,但可想而知当时的场景多么恢弘。 “兰家姑娘只说是同姑娘玩捉迷藏,可是那处僻静的厉害,又没什么人烟,其实她这样也算说得通,奈何三人成虎,众口铄金,兰家姑娘估计就两条路,要么嫁过去,要么出嫁做姑子。” 阮安玉点点头,“那家公子如何?” “不清楚,反正长得挺周正的。”摘月小声问,“姑娘,可是你安排的?” 她伺候阮安玉时日不多,但也知道这人内里聪慧着呢。 正说着,橘白也跟着过来了。 “我的天爷啊,六姑娘,六姑娘,五姑娘真的疯了,居然直接朝着裴绝身上扑。”橘白吃惊极了,“裴绝拿着西瓜过来,五姑娘就给撞了去……” 阮安玉就道:“说重点。” “奴婢去追二少,过去就见裴绝拿着西瓜,说的五姑娘突然出来抢她西瓜,二少爷那表情,您真的不知道多精彩。” 阮安玉:…… “抢、抢西瓜?” 橘白狠狠点头。 果然是裴绝能做出来的事情,他即便今日把伯爵府点了,估计不少宾客都觉得正常。 “那五姐姐如何了?” “裴绝把她一通骂,骂的都是您不能学的那些话,二少爷就在旁边站在,一句话都没说,任凭裴绝骂,奴婢就回来了。” 阮安玉心中大石头放下,可算是平平安安了。 阮双行无碍,裴绝也无碍。 “六姐姐,来玩啊!” 见阮安宁给她招手,阮安玉忙扬声:“来了!” 主仆三人过去,暗处之中,章嘉轩望着离开的人,目光慢慢露出几分赞许的目光。 这个小丫头,看着傻兮兮只晓得吃东西,想不到阴起来人,如此的血腥。 看来以后京城会非常有趣了。 “派人去河间府阮府看看,若是有什么有趣的,就来告诉我。”章嘉轩吩咐。 等着晚宴结束,阮安玉接着送安落春在府门口垫着脚望。 终于见着安意霜的从马车下来。 “我外祖母你一个劲朝上面献殷勤做什么?”章嘉轩跟着出来,“今日那么多公子哥不看,一个劲盯着我外祖母,我可告诉你,你敢对我外祖母起什么心思,我可不会放过你的。” 阮安玉着实想骂他,见着安意霜与她挥手,眉眼弯弯望着她。 夜深,阮双行回到院子,先问了阮安玉在做什么,而后才把今日安排去望着阮安玉的小厮叫来。 小厮事无巨细将今日阮安玉的一举一动告知。 阮双行靠着椅子,手随意耷在扶手上,摁着鼻梁的手慢慢动着,“好了,出去吧。” 阮安玉这小妮子对着安意霜如此殷勤,今日又和章嘉轩单独说了那么多话。 难不成真的是喜欢章嘉轩。 想到这里,阮双行目光沉沉,背脊靠着椅背上。 阮安玉是他生命中的唯一的光亮,他很想一直将他留在身边,可她长大的太快了。 章嘉轩,即便是世子身份,也是摇摇欲坠,章舒弘是要栓着安家给他办事才将这世子位给出去的,更别说,眼下侯府的老太太都在有意在给章舒弘选妻子了。 阮双行望着门外。 马上阮安玉就要十二了,离着及笄出嫁,就只有三年了。 他握住茶杯抿了小口。 阮广突然冲了进来,“二少爷,出事了,出大事了!” 阮双行蹙眉,“大呼小叫做什么?”把那丫头吵醒了可怎么好。 阮广压低声音,“大内传来消息,说的今年的科举取消了!说的查到什么舞弊漏题,还有什么内定一甲!” 阮双行如今就指望这秋闱入仕|途呢! 阮双行拧眉,起身朝着外面去。 张元瑾已经过来了,“你什么都不要问,我也什么都不清楚,我们现在马上去安家,估计不少族学的人都过去了。” 三年一度的科举不是小事,新的官员进来,旧的官员凭着政绩调动。 第143章 做饭 阮安玉如今夜半要起身喝水,此前因为偷偷摸摸打太极,被太医说太胖,阮双行亲自监督她,愣生生把她从个粉嘟嘟的小胖团子,逼成了苗条的小竹竿。 晚间就一碗清粥下肚,时辰饿的她半夜饥肠辘辘辗转反侧不能入睡,偏偏什么能入嘴的东西,都被阮双行强制命令收了起来。 连着偷偷摸摸给她喂零嘴的张元瑾,都被阮安仙提着耳朵骂顿好的。 于是乎,饿的前胸贴后背的阮安玉,只能吨吨吨喝水充饥。 眼下就形成了起夜的习惯,总得起来抿小杯水顺喉入肚,才能一觉到天明。 也不知冬日也怎么好。 正盯着留的烛蜡发呆,感觉外面有些声音嘈杂,阮安玉便唤了守夜的摘月进来。 她握住茶盏,就问说:“外面发生何事了?” 摘月摇摇头,回话说:“回姑娘,奴婢也不清楚,说的是朝堂出事了,陛下一怒之下要取消今年的秋闱会试,不少举子都不得安眠了,到处打听消息呢,二少爷刚刚也被世子爷叫走了。” 阮安玉握住茶盏的手一顿。 她都差点把这出这忘记了,今年的科举舞弊风气太过厉害,连着主考官都有涉及,这种时候皇帝谁都不信任了,直接决然取消了会试。 哪怕错过一个状元,也杜绝给官场留下无数毒瘤,惹得百官跪着齐刷刷德政殿都无用,不过次年就下旨重新会试了。 而后雷霆手段接着舞弊案,收拾了不少不安分的官员。 眼下前线时常打仗,文官不能上前线,只会纸上谈兵,武官们与其不对付,自古文官压武官,因此,武官集团就想扶持一些新的血液进来,为其卖命。 当然,这里面首当其冲干的最好,也是最漂亮就是章舒弘了,眼下只是初试牛刀,他八成有推波助澜在其中,想接着这个机会,铲除一些与他作对的文官,而后扶持自己的人马上去。 虽眼下在军营里头,到底还有一只手是落在京城的朝局中,随时预备搅动风雨以此分一杯羹汤的。 摘月担忧的声音缓缓响起。 “姑娘,这若是真的,二少爷不就是又要等三年了,南直隶那头的黑马本就多,就相当于六年一次科举了……” 摘月忧心忡忡看阮安玉,若不是真的有五分笃定,张元瑾如何会亲自来惊动阮双行的。 今年阮双行中举,那是在所有人的意料之中的,甚至她都听说了,张元瑾都在给他安排仕|途上的事情了,还有大老爷阮远意也在替阮双行谋划了,眼下若是耽搁了,真的太不值当了。 摘月看静默不言的阮安玉。 这岂不是也会耽误日后阮安玉选夫君了,摘月心中捏着指头算了算,还好还好,阮安玉如今才十二,三年以后刚刚好是及笄的年岁,只要阮双行能够中举,到时候也是正好说人家。 她们这些做奴婢的,就祈祷着主子日子好。 阮安玉放下茶杯,将目光从昏黄的烛火移开,慢慢说:“过两个时辰叫我起来。” 摘月低声应诺。 脑袋落到枕头上,阮安玉团成一团。 她明日得好好安慰安慰阮双行才行,与她而言只是多等一年罢了,对阮二哥而言,就是要多苦读三年,面对更多的考场黑马了。 天色微凉,阮双行就阔步朝着院子回来。 他怕阮安玉晓得此事担忧。 入了院子,就见阮安玉正站在屋檐下伸头望着他,挽着个精致的小盘髻,整个人明丽素净,还是带着他送的小簪花。 他想了想,日后大抵得送些其余的,小丫头也慢慢要成大姑娘了。 阮双行上前,“今日怎么起的怎么早?” “对啊,就是起的早,所以给你做了些饭食,你可不要嫌弃,我跟着姐姐学的,你尝尝,要是好吃我日后天天给你做。”阮安玉拉着他的手走进去。 她的厨艺也是勉勉强强,不过做个清粥小菜也是足够的,毕竟心意才是最重要的。 阮双行倒是没想到小丫头还有这手,也是,他如今在外做事,落在阮安玉身上的目光也渐渐少了几份。 入了饭厅,看着桌案上菜色,阮双行难得笑了下。 阮安玉替他布菜,淡淡的说:“二哥,我都听说了,没事的,好事不怕多磨,眼下这事已经发生了,我们就不要去多想了,超前看,继续温习就好,指不定陛下过几个月想通了,就一道明旨让你们回来补上会试了。” 阮双行望着她,觉得这话着实好笑。 阮安玉没注意他的目光,埋着脑袋给他剥着鹌鹑蛋,想了想,就说:“不过二哥你是打算继续留在京城,还是回河间府呢?” 她都不等阮双行回话了,眸子转了转。 “我觉得还是留在京城好些,我见许多还没有入|仕的人,都已经到处结交起来了,你怎么厉害的,可不能输了去,你文采斐然必能提笔成文。” “只不过一直借住在姐姐家也不好,毕竟是娘家人呢……” 说完,她手里的鹌鹑蛋也剥好了,阮安玉给他落到盘子里头,看着他,问道:“二哥,你是如何打算的?” 她昨个睡得浅显,都在想今后如何打算。 来京城本就是接着探望阮安仙顺势留下来,顶着个借读的壳子,虽然张家人也不会说什么,到底是不好,小住可以,长居必然是极不妥当的。 到底不是自己家,总的低着个脑袋。 阮双行看她精致的小脸,喝了口玉米粥,觉得周身疲倦都褪去不少,就说:“你是如何打算的?” “我吗?”阮安玉诚恳极了,她说:“若是可以,我还是想要跟着你身边啊,你身边也应该有个陪着啊,当然,你若是嫌弃我烦着你了,那我回河间府就是了,只不过,你要许我时常来找你玩,好不好?” 阮双行蹲着碗看阮安玉,“你这话,是很喜欢京城的?” 阮安玉就说:“我喜欢你和姐姐,若是可以我想一直呆着你身边的。” 她受过婚姻的荼毒,真的是不想嫁人了,若是阮双行能够养她一辈子,她是很情愿舔着脸跟着他的的,甚至愿意去讨好日后的嫂子。 想到她如今都十二了,明年一过就十三了,京城许多姑娘十三上下正是看人家的时候,毕竟好的男子不多,是不盼着闺女嫁给好郎君的。 也不知道阮安仙,到时候会不会拉着她天天出去应酬。 所以,最好的法子就是,留着京城,但是搬出去别住,时常往来便是,就是不知阮双行怎么想她的。 好不容易关系好了许多,这一分开在见面估计也要一年后了,到时候谁说清楚啊。 看阮安玉耷拉这脑袋无声叹息,阮双行摸着她的脑袋。 他道:“我没事,不用多想,你若是想跟着我,就跟着便是。” “至于你说的住处的问题,我已同母亲商议过了,她在京城有几处宅邸,晚些时候我抽空去瞧瞧,看看那处好些,离着伯爵府稍微近点。” 他自然是不会在回去了,否则现在所做的一切都前功尽弃了。 他只是没想到这小丫头会如此替他担忧。 闻言,阮安玉眸色一喜,主动给他夹菜,“二哥,吃个饺子。” 阮双行看落到盘子中的饺子,也不知这丫头起的多早,是难为她了。 他缓缓说:“眼瞅着就要秋日了,姐姐说你今日女红精进不少,给我做一件披风吧。” 总得给她找点事情做,否则天天这般担忧的望着他,他倒是无事,就怕这小丫头自己郁结了。 阮安玉看他,半晌后,点点头,“不然我给你做一件斗篷吧,我做慢的很,怕是做好都入冬了。” 她的女红一直都磕磕绊绊的,缝缝补补倒是能拿出手了,做鞋子是熟能生巧,至于其他的,真的就是三分手艺,七分天意了。 “都行,你慢慢做就好。”阮双行就道:“过几日母亲他们要回去,我打算回去一趟。” 阮安玉点头,附和道:“那我也跟着你回去看看,不过先说好,你不能把我丢家里不带着了。” 阮双行嗯了一声。 饭后,阮安玉看了会书,顺带想了想给阮双行的斗篷用什么料子好,又去阮安仙院子走了一遭,确定了启程的日子,就吩咐橘白摘月收拾东西。 第144章 宠妾灭妻 五日后,阮家离了京城,一路走得慢慢悠悠,回到河间府已是大半个月后。 才回到府邸,阮安玉就深深的感觉空气都是凝固的。 她乖乖的跟着冬紫来回了院子,见着熟悉的婆子丫鬟笑容都止不住,忙吩咐橘白将带回来的东西,分给众人。 阮双行已经说了,这次回京城,让她选几个得力的仆役、丫鬟跟着过去伺候,选的宅邸就隔着伯爵府两条街,往来很是方便。 阮双行要忙仕|途偶尔还要去过问冬紫来陪嫁铺子的生意,那这管家的事情就是她来处置了。 正好让阮双行看看她的本事。 阮安玉稍微歇息睡了片刻,起身随意吃了糕点垫了胃,换了身素净衣裳,就换来巧妈妈。 她问道:“管桂如今可在宅子中?” 巧妈妈回话:“管桂被二少爷从京城送回去来后,老太太本想打一顿,再叫个人牙子来发卖了,三太太念着她陪着您许久被保了下来,如今在后院做浆洗的差事呢。” 管桂曾经多风光府邸谁不知道,结果去了一趟京城就被遣送了回来,里面的事情谁都不知晓。 阮安玉点点头,就带着橘白朝着后院去。 后院都是干粗活的人,阮安玉很快就发现了正在井边提着水桶,吃力走着的管桂。 她模样好,即便粗布麻衣在身上,都是鹤立鸡群。 以前都是跟着阮安仙跟前,从三等丫鬟,再到二等,而后被调教了一年就送去了阮安玉身边,哪里做过这些粗活的,那桶水不过十几步的距离,被她一路摇摇晃晃出去半桶的水。 跟着的橘白着实看不下去了,忙上去唤她,心疼的不行,“管桂姐姐!” 听着这声姐姐,管桂就见一只手将她手里的木桶弄开。 “你怎么能做这种事情呢!”橘白拉着管桂的手,看着上面都生出老茧了,眼泪一颗颗的下来,“这才多久,你就,这些人都不知你是——” 边上忙活的人,见着木桶的水翻在地上,都是沉默了下,随后突然跑出来个管事妈妈。 “这点事情都做不好,要你做什么吃的,我看你干脆去前院做杂活的好!” 橘白拔下头上一根簪子,给管事婆子递过去,“还请妈妈行一个方便吧。” 赤金的簪子过去,管事妈妈眼睛都直了,咳嗽了一声,接了过去,“不要耽搁太久了,她今日要打满三个水缸!” 见她走了,橘白忍不住道:“当心我让六姑娘打你板子!” 管桂捂住她的嘴,露出惊骇目光,“我的小姑奶奶,这种话你可不要乱说,被有心之人听到了,便是会说你——” 管桂说着脸上露出吃惊,握住橘白的手,“等等,你怎么在这里,你难不成也被送回了了,你做什么了?” “不是,六姑娘回来了,是她带着我来找你的。”橘白拉着她的手,朝着阮安玉走过去。 阮安玉见着跟前几分沧桑的人,并未说话。 “六姑娘。”管桂见着跟前的主子,砰的一声,直接跪了下来,眼尾猩红,狼狈极了,“奴婢,奴婢不敢奢求您的原谅,您能够来看奴婢一眼,奴婢已心满意足了……” 阮安玉侧身吩咐:“橘白,你去同管事的妈妈说,我借管桂去帮我办点事。” 橘白应诺离开,阮安玉看下跪的人,就道:“不要跪着了,跟我过来。” 主仆二人走到一处安静地方,阮安玉坐到石凳上,抖了抖衣袖。 “管桂,你我主仆一场,我自认待你不薄,我现在就要你一句话,你为何当日要说出那种假话,是伯爵府有人胁迫了你,还是你心中有什么心思?” 她其实一直都很喜欢管桂,脑子灵活做事干练。 “奴婢猪油蒙心,伯爵府并未有人胁迫奴婢,只是奴婢担心被大姑奶奶和二少爷扣上个没看好您的名头……” “想着您当时被吓着了,橘白又是个没什么主见的,就,就信口胡说了起来,想着您没事,二少爷自然不会追究了。” 阮安玉目光沉沉,“所以,你对二少爷的心思?” “六姑娘,奴婢,奴婢不会再有非分之想了。”管桂泪雨涟涟。 阮安玉垂眸看跪下来的人,“管桂,我说过的,只要你们好好跟着我,日后我会让你们风风光光的嫁出去,好好给人做妻子难道不好,非要想着爬床?” “奴婢真的知错了,奴婢目光短浅……” 阮安玉捏着汗巾子,见她哭的不能自己,“管桂,如今,你知道错了吗?” 管桂愣住了下,“六姑娘,您是要带奴婢回去?” 她嚎啕大哭,直接磕头在地上,“奴婢知道错了,以后奴婢绝对不会再起任何不应该有的心思,定然好好守着姑娘!好好替姑娘办事。” 阮安玉起身,明丽的鹅蛋脸透着两分冷意。 “这是我最后给你的机会,虽然你犯了错,可你从未害过我,所以我才会来看你。” “只是你要记住了,除开我,阮家所有的主子,都是想要把你打死拿出去发卖的,这件事情我既往不咎,你现在就回去好生收拾收拾,晚点回来便是。” 冬紫来回到院子,听着阮安玉要把管桂调回来,苦笑了下,看着跟前出落的款款大方的闺女。 “安玉,多的母亲就不说了,你这样不是在同你二哥对着干,在打你二哥的脸吗?你二哥是为了你,才把管桂赶回来的,这点你要清楚。” 冬紫来一句话点出厉害点。 “我都清楚,我也都明白。”阮安玉道:“看着管桂,我就当警醒自己了,二哥那头我去说便是了,只要我能说出所以然来,他都是依着我的。” “你就仗着你二哥疼惜你。”冬紫来挂了下她的小琼鼻,望着跟前冒了大半个脑袋的闺女,着实觉得她一下就长成大姑娘模样了。 细细看,模样比阮安仙都更胜一筹。 等着晚间,管桂熟悉后来给阮安玉请安,眼眶都是红红的。 “别哭了。”阮安玉看她,将一支簪子递过去,“这缠丝花姐姐送给我时,我就觉得你戴着会很合适。” 管桂伸手接过,知道阮安玉这是在最后敲打她了。 阮安玉拾着旁边的果脯吃着,问她:“这段时间,府邸可都发生了些什么。” “自然是岳姨娘那头的事情了。”管桂就道。 “浆洗那处的婆子各处院子的小道消息都能说上几句嘴,眼下岳姨娘应该是无碍了。” 阮安玉脸色一冷,心中对阮远乔着实无话可说。 管桂继续道:“至于那个孩子,说是滴血验亲的时候,那碗水加了什么东西,让二老爷的血进去融不进去,岳姨娘本就得宠的很,那孩子也留下了……” 阮安玉脸上露出难以言喻的表情,咽下去嘴里的果脯,啧啧摇头,“二伯父真的是疯了。” 不,应该说岳浅眉还真是有两把刷子。 “可不是,二太太娘家人也怒了,偏偏不知道岳姨娘给二老爷下了什么迷魂药了。”管桂就回话。 她又说:“至于那个冒认的人,也自尽了,死的时候留下了纸条说的是被逼迫的,同岳姨娘并没有苟且。” “二太太觉得死的太过蹊跷了,想要验尸,二老爷不想事情闹大了,府邸不少人都在说,其实二老爷就是认定这儿子是他,谁说都没用。” 阮安玉直接笑了出来。 阮远乔这宠妾灭妻的事一旦穿出去,他的仕|途就彻底黄了,不过是再赌赵长竹不敢和他闹大了玩罢了。 他若是仕|途不顺,阮安宁、阮双星以后的日子也会不好过。 阮安玉捏着汗巾子,难道这次又让岳浅眉逃过去了。 如此毒妇,接二连三的逃过一死,以后只会拿着自个当二房的主母太太,越发狂妄自大,更别说,现在还有个儿子傍身了。 这个阮远乔着实拎不清。 管桂看出她的顾虑,“二少爷既然回来了,自然不会让这件事情怎么容易先过去,虽说是隔房的侄儿,到底二少爷是家里的长。” “眼下三房都在一个屋檐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想来这个道理,二老爷也是明白的,您瞧瞧,现在三老爷都还没回来,估计前面正在说这件事情呢、。” 阮安玉嗯了一声,外面橘白就跑了进来,气都没顺过来,“六姑娘,岳姨娘要抱着九少爷投湖呢!” 阮安玉拧眉,立刻朝着外面走。 她倒是要看看,这个岳浅眉到底是要晚些什么名堂出来、。 这种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法子对她而言,那是一点用都没有的。 第145章 寻死觅活 阮安玉还未到地方,大老远就听着岳浅眉鬼哭狼嚎的声音传来。、 才过小路,阮安玉就见岳浅眉站在湖上游廊的横座上,怀里抱着个孩子,泪眼婆娑,发髻松散,整个人憔悴极了。 她嘴里翻来覆去念着不如死了算了,望着湖面一副马上就要投湖的架势,几个丫头婆子将她拉着扯着,又恐刺激着她将孩子给丢下去,都是不敢大动作。 “姨娘这是做什么啊,好端端的,您还在做月子呢,最是不能吹风受凉的,快些下来吧!” “姨娘,您不要胡来啊,当心小少爷啊!有什么二老爷会给您做主的!” 岳浅眉把怀中的娃娃紧紧抱着,目光瞟到阮安玉来了,更是露出委屈的目光,佯装要朝着湖里去,跪着的小丫头哭的更加卖力起来。 “姨娘,你有什么想不开的,二老爷都知道你是被陷害的,眼下九少爷的身份也被证实了,不过是有小人不舒服您,您万万不能想不开啊,您还要想想五姑娘啊……” 阮安玉径直走过去,眉眼皆是不悦,“哭哭啼啼做什么,岳姨娘要跳就让她跳!难不成她要死,你们拦得住?” 空气瞬间静谧下来,好几个路过来帮衬拉扯的丫头婆子都默默收回了手。 岳浅眉抱着怀中的孩子,见她不是拉她的,心一横,干脆一脚才道横座靠背。 边上跟着的婆子吓得头发都立起来,扑过去抓着她的腿,“姨娘,万事都有二老爷给您做主,您不能想不开。” 阮安玉很直接,“松开,她要跳就让她跳,左右不过是个小妾罢了。” 岳浅眉只觉得这话刺耳,“六姑娘,您这是什么话,对,妾身不过是个奴婢,要打要罚都是主子们的一句话,只是妾身死了没什么,我的两个孩子都是无辜的!” 她说着眼泪就下雨似的朝着外面罗,“她们什么都没有做错,就是可惜跟着我这样一个娘亲了!” 阮安玉盯着她,“既如此,那你就跳吧,弟弟还小,等着你去了,二伯母会好生将她视若亲生的养着,正巧八弟弟还缺个玩伴,日后两兄弟必然关系好。” 什么寻死觅活,要死找口井就跳进去,闹得怎么沸沸扬扬的饿,不过就是要图谋些什么。 说不定已有耳报神,把前面的话给她顺过到跟前来了。 岳浅眉眼下闹这出,不过就是要改变阮远乔的意思。 “岳姨娘若是不跳就下来,若是吓着了小少爷,你可是吃罪不起的。” “阮家锦衣玉食的养着你,就是要你传宗接代的的,你们这些姨娘有了儿女,也算是个有两份体面了。” 说着,阮安玉露出鄙夷目光,“你这般模样,不说远了,你让五姐姐日后怎么在府邸做人,她眼下也是要议亲的年岁了,姨娘难道都不心疼心疼五姐姐的?” 她话锋一转,“还是说,有了小弟弟,就觉得五姐姐是可有可无的?” 阮安玉走上前,“你怀中的是阮家骨血,他先是阮家的少爷,才是你的儿子,且你不过是个姨娘,二伯母才是他的母亲,怎么,姨娘是觉得,有了个小弟弟,就能取代了二伯母的位置了?” 阮安玉冷冷道:“都是蠢货不成,还不把九少爷给我抱回来,若是风吹着,当心你们一个个的脑袋!” 岳浅眉盯着她,“六姑娘,你是三房的姑娘,这是二房的事情,和你没有什么干系,您不知我的苦楚,眼下这阮家是真的容不下我了……” “容不下你,这些年不也是容下了?”阮安玉冷飕飕的望着她,“岳姨娘,不管你要做什么,你都想清楚了,你闹得越厉害,只会让所有人更加轻蔑你,你手中的娃娃,我是不是应该叫弟弟,或许只有你自己个清楚。” 正说着,阮远乔、阮远章、阮双行、都赶了过来。 看着阮远乔过来,岳浅眉顿时哭的更加楚楚可怜。 “二老爷,您不必为难了,若是妾身让您在府邸难做人,妾身宁肯直接死了去,这个孩子福薄的厉害,与其让他这样非议的长大,倒是不如重新去投胎,当个贫苦人家的孩子也好。” 阮远乔将她拉扯了下来,“你做什么,好端端的抱着孩子出来做什么,你可还在坐月子!” 岳浅眉泪眼朦胧,死死的把儿子抱着。 “二老爷,您不能抢了妾身的孩子去,若是您要把孩子丢到旁系去养着,不如将妾身去送走便是,只是五姑娘,她真的什么都不懂,如今的年岁也大了,还求二老爷给五姑娘安排一门合适的婚事。” 鬼哭狼嚎之中,赵长竹、阮安涟也都赶了过来。 “姨娘!”阮安涟赶紧去抱着岳浅眉。 见着赵长竹来了,阮远乔就拧眉:“你怎么做事的,为何会让浅眉抱着孩子出来!你说,你是不是就想让她母子俱损,我不去过问那些事,是给你我夫妻留点颜面,你——” 赵长竹盯着阮远乔,目光冷寂无比,扬起手一巴掌就给他丢了过去。 所有人都呆住了。 连着哭戚戚的岳浅眉都美目瞪圆了。 赵长竹恶心极了,“阮远乔,我忍住了你多少年,你既然心中只有这个岳浅眉这个狐|媚子,你我不如和离了算了!你真当我很稀罕给你阮家做太太?” 赵长竹冷冷道,声音直接拔高,“我娘家难道是养不起我,养不起安宁、双星吗!你既然心中只有这妾室的儿女,那我们就和离!让你的妾室做你的正头太太,庶出的女儿,还有这不干不净的血脉叫你父亲!” 阮远乔被一巴掌打的偏过脸,反应过来,反手就要给打回去。 “二哥!”阮远章抓着他的手,沉声提醒他,“你不要太过了,二嫂是二房的主母,你因着一个妾室打骂她,日后让她怎么在府邸立足吗,你有如何在外头立足!” 赵长竹丝毫不惧怕,“你二哥要什么脸面的,这些年宠妾灭妻,我才是真的没脸的厉害,谁家正头太太做成我这样的?倒不如直接和离了去,省的宁姐儿、星哥儿也被脏了名声!” 阮双行走到阮安玉身边,拍拍她的肩头,示意她不要去管,静静的看着就好。 赵长竹盯着哭唧唧的岳浅眉,冲上去反手一巴掌丢过去。 她大骂,“岳浅眉,你心里什么谋划算计,以为我不清楚?逼走了我,你就能扶正?” 赵长竹扯着岳浅眉发髻,狠狠的巴掌左右开弓问候上去。 “你给我听清楚了,我赵长竹不削给你整这个位置,你要就赏给你!我倒是要来看看,一个妾室被扶正做了主母太太,你们阮家脸上如何有光!” 说完,她狠狠呸了岳浅眉一口,似乎心中那口憋屈气出去大半。 “你疯了?”阮远乔盯着妻子,“赵长竹,你还有没有一点主母模样,浅眉不过是个妾室,你居然如此善妒!” “我呸,少拿着这些条条框框来给我下套,自己宠妾灭妻都快要人尽皆知,我就看着你今年的官绩里面,有没有这浓墨重彩的一笔!” 阮远乔等着她,“你……” “不过,我走之前,有些话也是要分说清楚的!”赵长竹深吸了口气,目光落到阮双行脸色,“二少爷,当初你出事一事,各种曲折我都可以告诉你,眼下,可否请你陪着我去老太太哪里走一趟。” 赵长竹盯着阮远乔和岳浅眉,只觉得恶心,呸了一声,“这地方以为我很想呆着吗!我在娘家哪里受过这种腌臜气,若不是瞧着宁姐儿喜欢你这爹爹,我早同你和离八百次了!” 第146章 和离 鹿鹤堂之中,阮老太太早就等着了,见着过来的众人,深吸口气,“都现坐着,火气都降降。” 阮安涟却是跪倒阮老太太跟前,抓着她的衣袖,“祖母,您要给我姨娘做主啊!” 阮老太太毫不犹豫一巴掌就给她打过去。 “你的规矩我怎么都教不好,想来就是跟着岳姨娘学了这些一哭二闹狐媚子伎俩,上不得台面!” “遇事就哭哭啼啼的不行,开口闭口不问是非曲折经过,就想把错处按到旁人头上,须知这世上没有谁会无缘无故的去欺负谁。” “这些年你姨娘在二房是如何作威作福的,连着你大伯母和三婶娘都多次来与我说到,怎么,你个做姑娘的,还想来说话了?规矩尊卑怎么学的?” “这些年我就是对你太过纵容了,才把你养成这样!” 阮安涟被一巴掌打在地上摊着,捂着脸感觉嘴角都溢出血了。 阮老太太丝毫不预备姑息了,她指着孙女,看着阮远乔。 “老二,你可知道你这闺女,在京城都做出了什么败坏名声的事情?” “带着安家姑娘朝着男眷所在的族学去在前,又在仙姐儿儿子满月宴,去朝着裴绝身上撞再后!这等败坏家族名声的事,她做一次可以是无知,两次那就是太过聪明劲了!” “亏得安家喜欢双行,因此不计较这件事,裴绝同安仙关系好也不计较,否则整个阮家的仕途,都被你这个乖乖女儿给彻底葬送了!” 阮老太太见阮远乔要开口解释,声音更凌厉起来。 “当然了,想来你的好女儿,已经把这两件事换了个说法来告诉你,但是你给我想清楚了,不管她怎么说,只要事情我们没有给她掩盖好,你的仕|途就彻底走到头了。” “我阮家走到今日,眼瞅着能有个好的前途了,若是被你这蠢货闺女给毁了,我告诉你,我立刻开祠堂分家,把你二房逐出去单独过!” “日后你们好,我老婆子不眼红,你宠妾灭妻,你被这混账闺女连累,仕|途需要人大打点,你就当你的哥哥弟弟都死了!我们老死不相晚来!”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大气都不敢出了。 分家,阮老太太还活着,这若是分家,那就是大不孝,更别说是阮老太太主动要求分家! 怕是前脚分家出去,后脚御史台弹劾的折子就递上去了,如今又是官绩考核最重要的节骨眼,万万是不能出丝毫的差错的。 阮远章急忙道:“母亲,您先息怒,莫要气着个好歹了。” 阮老太太冷哼,“亏得你们大哥还在京中,若是回来看着这糟心糟肺的事情,必然要气死过去!” 她说着,指着阮安涟看阮远乔,“我帮你管这个闺女,不是我管不住,是你次次都要出来给她做挡箭牌,老二,你现在就给我准话,这个蠢东西你要如何处置!” 阮安涟挨了一巴掌,跪着地上都不敢说话了,目光楚楚可怜望着阮远乔,“父亲,涟儿只是心疼心疼姨娘罢了……” “看看这狐媚子德行!”阮老太太抬手,就把阮远章递来的茶水打翻在地上,“阮远乔,说话!” 阮远乔哪里敢真的和阮老太太对着干的,若是一顶不孝的大帽子扣下了,那他这辈子莫说仕途无望了,是要被人指着脊梁骨骂道死的。 他犹豫的开口,“涟儿到底也是您的孙女,想来您也不会辱没了她。” 阮老太太拍桌子,“那好,现在就把五姑娘给我送到庄子去,既然在京城犯了两个大错,那就两年之后才可回来,在此之前,若被我知道谁去接济她,谁去看她,直接开宗祠,逐出去!” 阮安涟崩溃的瘫坐在的地上,“父亲!” 她怎么能被赶到庄子去了,两年,两年之后她都多大了,如今她正是多走动相看人家的时候,好婆家就那么几个。 要是被家里送到庄子去,那她的名声就没有了啊。 她哀求起来,“祖母,您不能这样对我,这段时间我陪着您,您还是喜欢我的对不对?” 阮老太太都不想看她了,“拉出去,现在就送走!安排四个婆子给我盯着她!若是敢做什么败坏家风的事情,直接打死,找个地方丢了就成,不必回来给我禀告!” 钟妈妈应诺,挥手让两个婆子将阮安涟拖下去。 阮安涟疯狂的挣扎,大吼道:“祖母,我不要去,父亲,父亲你救救我!姨娘,姨娘……” 岳浅眉扑着想去抓闺女,“老爷,老爷不可啊,安涟娇娇弱弱的长大,哪里能够去庄子上吃苦的!” “涟儿,涟儿!”岳浅眉跟着就要冲出去。 旁边的婆子一把将她按住。 撕心裂肺的吼声中,阮安涟被抓了出去,阮远乔也别过头不敢去看。 阮老太太先声夺人后,岳浅眉几乎被抽去了一半的气力,瘫坐之地上毫无气力。 她就是听着人说,要把阮安涟送到阮家旁系家中去养着,十有八九就是要嫁给那家去、 她就想着等着阮安涟嫁个高门贵族,她从来都不敢去奢求主母的位置,不过是想平起平坐罢了,眼下又有了儿子,她就想寻死觅活一场后,彻底让阮远乔将她们三个好生护着。 眼下女儿居然直接被送到庄子上去的…… 旁边的站着的赵长竹直接上前,给阮老太太行礼,“老太太,我要说两件事,这第一件,是当初双行被害一事!” 她深吸了口气,“当初这件事我的确是知道的,但是不是一开始就知道,是闹大了我才晓得。” “岳浅眉来找我说,眼下府邸就只有双行一个男孙站起来,家里有个的台阶都要给他的仕途行方便,因此我的儿子日后恐怕就没多大的机会。” “再则双行不喜二房的人,我被她几句话说动,只是说了个不知道她在做什么,至于后面保她几句话,纯粹是为了二房,母亲是要报官,还是要如何,我都心甘情愿的领受!” 岳浅眉料不到赵长竹敢把这件事情抖出来,顿时急的不行,“二太太,您,分明是您指示我去干的,我,我……” 她目光回到阮远乔身上,“二老爷,妾身不敢的,不敢的,真的是二太太!” 和事佬的阮远章听着这句话,直接怒了,“什么!二哥,你这妾室要杀我儿子!” 他虽然一直都不喜欢阮双行这个儿子,更加不喜他直接一头碰死的姨娘,到底现在阮双行有出息了啊,三房以后在阮家就是领头的了。 阮远章勃然大怒,“二哥,这妾室你今日不处置了,我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赵长竹都难得去看阮远乔的表情了,直接跪了下来。 “这第二件事情,就是儿媳想同二老爷和离,和离也好,休书也好,我都接受。” “只是我想带着安宁和双星一道去,您放心,只要你一句话,我就安排人把宁姐儿,星哥儿送回了小住,只是请您莫要离了人离了眼,让两个孩子被迫害了!” “胡闹!你胡说什么!”阮老太太扬声,“怎么可以说这种胡话,你万般委屈只管说出来,我给你做主!” 第147章 发威 赵长竹攥着心口,很是决然,“母亲,这些年您的儿子心中只有岳浅眉,他的心中岳浅眉才是她的妻子,只有岳浅眉的孩子才是他的嫡出。” “他有多嫌弃宁姐儿您知道吗,您知道宁姐儿每次被明明什么都没做错,就被他骂的时候,宁姐儿多难受吗!她是吃饱了撑的,才同隔房的姐姐亲热的?” 赵长竹一副心意已决,“这件事我深思熟虑许久,娘家那头也派人去说过了,这几日就会来人了,本说到时候在与您提,如今闹到这种田地,脸面什么的我大可不要!” 阮老太太顿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赵长竹起身,走到阮双行跟前,“你要如何恨我,亦或者如何我都没有意见,只是你七妹妹是真的把你当哥哥看的。” “还有双星,他虽然怕你,也是很喜欢你的,此前你送他的那本书,他天天都要我都给他听。” “赵家也不是什么书香世家,只是做些薄利的小生意,不过好在都在京城,日后在京城有什么需要帮助的额地方,尽管来找我。” 说完,赵长竹扬声,“我心意已觉,和离书还是休书二老爷看着办,我也不怕闹到衙门里头去。” 说罢,赵长竹摸了下眼,直接就走了出去,谁都不顾了。 “二嫂!”阮远章诶了一声,“双行你去看看你二伯母!” 阮老太太冷声,“你哥都不着急,你着急什么,怕什么,大不了咱们就分家了!” 阮老太太盯着跪着的岳浅眉,“现在你满意了,等着分家了,二老爷就会扶你做正头太太了,你的两个儿女就是嫡出了,哦,五姑娘还送什么,马上就是正正经经的嫡出了!” 岳浅眉颤颤发抖,想不到赵长竹居然给她来这手。 阮老太太恨不得一巴掌丢到儿子脸上,“阮远乔,长竹可是你八抬大轿娶回来的,人家娘家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 阮远乔哪里想得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母亲……” 他见阮远章给她使眼色,咬牙,“母亲要如何处置岳姨娘?” “你不是喜欢她吗?那这个孩子就留在我这里养着,日后大了,就送到旁系去。”阮老太太说完,咳嗽了一声。 钟妈妈立刻就端着一碗药过来,阮老太太本不愿意去管儿子后宅的莺莺燕燕,但这个岳浅眉,若是在不收拾,恐怕是要留下大祸端。 若是打杀了,那母子情分要伤,指不定日后就照着岳浅眉这种狐媚子要妾室,那还不如直接把岳浅眉狠狠压制了。 等着这次官绩考核过来,阮远乔自然明白到底是赵长竹善妒,还是他宠妾灭妻了! 她冷冷道:“这是绝子汤药,她既然是你的妾室,本分就是伺候好你,而不是教不好女儿,又想养废你的儿子!” 岳浅眉看着过来的钟妈妈使劲摇头,却是被狠狠压着肩头,紧跟着汤药就朝着她嘴中灌入。 阮远乔别过目光。 阮老太太拂袖,“岳姨娘就给我跪在外头去,其余人都给我滚。” 她看阮双行,着实恨铁不成钢,“你这样优柔寡断,日后怎么撑着阮家!你大伯父可是不遗余力在京城帮你出谋划策。” 一开始她的确不怎么喜欢这个庶出孙儿,觉得心思太过深沉了,结果连着个姨娘都是收拾不下去,家宅都不敢出手来清,日后怎么指望他护着阮安玉。 说完,阮老太太又看阮远章,“还有你,见天拎不清事情的东西,以后有事多问问你儿子的意思。” 她还能不知这个小儿子成日想的什么,就是想要个嫡子,奈何老天爷就是这样,你越想要的东西,越不会给你。 如今她算是彻底看明白了,阮双行才是日后阮家的主心骨,这小子就是个潜龙在渊的。 阮老太太顿了顿,又看乖巧站在的孙女,语气和顺很很多。 “安玉,还有你,你也学着管事了,连着个小姨娘都压不住,日后你怎么管家?难不成指望你二哥去给你料理后宅?” 一群人都不敢吭声,战战兢兢出去。 却是刚刚要出去,钟妈妈就来说,阮老太太让阮双行进去说几句话。 阮安玉自个朝着院子去,忽的就扭头,同跟着的橘白道:“你先回去,我去看看二哥,晚些时候二哥会把我送回去的。” 阮双行从屋子出来已经是月中天了,接过丫鬟递来的灯笼就要自己走回院子,却是在门口角落看着个蹲在地上的小团。 他上前看抱着膝头的人,轻声唤她,“安玉?” 阮安玉噌的抬头,脸上顷刻绽放笑容,“二哥,你出来了。” 她等的瞌睡都出来,见着出来的人,忙站了起来,急急问,“二哥,祖母没有说你什么把。” 哪里有那么多的巧合,岳浅眉前脚跳水,后脚赵长竹就杀过来说和离,还把当年谋害阮双行的事情彻底交代清楚。 依着阮双行的脾气,刚刚没有说要赵长竹的命,就已经满是不对劲了。 八成,阮双行是接着赵长竹的手,来彻底解决岳浅眉。 毕竟整个阮家,最厌恶岳浅眉母女的就是赵长竹了。 她才不信赵长竹是真的要和离,估计是阮双行给她出的一招制敌的主意,即便日后阮远乔还是宠妾灭妻,倒是要是惧怕赵长竹几分了。 “走吧。”阮双行拉着她的手,灯笼朝她脚底过去,替她将路照着,免得她摔了。 他温声说:“安玉,以后不可在这样了。” 阮安玉嗯了一声,就解释说,“我不是害怕祖母说你吗,想着万一要揍你,我就进去保护你。” “你怎么保护我。”阮双行嘴角微微咽了咽,“你能保护我什么。” “我很厉害的,真的。”阮安玉看着地上长长的影子,觉得一直这样走下去也蛮好,“我会保护你的,只要我在,谁都不能伤害你的。” 阮双行握住她的手,慢慢走着,等在过两三年,这人的手就是另外一个人握住的。 “安玉,你和章家世子相处的如何?” 阮安玉蹙眉,“他就是个小屁孩,你问这个做什么?” 她不解,“我不喜欢他的,你们不要见我和谁多说两句,就想着家去的事情,二哥,我的婚事你先给我抵挡着如何,等你日后中了进士,我在说也不迟啊。” 她真的很不想嫁人啊。 如果可以,她真的很想一直都待着阮双行身边。 阮双行到没有答这话,虽然阮安仙想的是他中了进士在说阮安玉的婚事,到底现在成日都在问他,这家公子如何,那家少爷又如何。 他道:“过几日我们就启程回京城了,新宅子那头也置办好了,到时候就直接过去,只是你一个人呆着,若是敢给我闹事出来,没有什么事不过三,我会直接把你丢回来。” 阮安玉重重的点头,一字一顿,“我肯定乖乖的,对了,管桂我也想带着一道去,再给她一次机会如何?” 阮双行自然早就知道这事了,“这是你的事,和我没关系,只是你要想清楚自己坐下的决定,会承担什么后果就好,如果你能承担,那就去做便是,高兴最重要。” 阮安玉噗呲就笑了,“倒是很难得听你说这种话,我还以为你是很沉稳的性子。” 阮双行嗯了一声,低头看静静走着的人。 你? 这丫头刚刚是对他称呼你了? “你盯着我做什么?”阮安玉侧脸含笑看他,“是不是觉得我太瘦了,以后不要听那些庸医的话,克扣我的伙食了,我不长肉也要长个子。” 阮双行:“歪理。” 阮安玉皱鼻子,“才不是!” 第148章 猜测 鹿鹤堂之中,阮老太太抱着怀里被旨意血脉的小孙子,重重的叹了口气。 “老太太可不要气坏了身子骨才是呢。”钟妈妈陪着旁边就道,“好在二老爷还是明白是非,如今绝子汤药也下去了,五姑娘也被送走了,小少爷也留着您身边教导,她没有棋子了,以后只能安安心心伺候二老爷了。” 阮老太太看怀中的小孙子,“若真是这样,我就阿弥陀佛了,安涟那头仔细吩咐人看着,即便是在庄子住着,也不要短了她的东西,莫要生病了。” “老太太刚刚不过是杀鸡儆猴,逼得二老爷点头。”钟妈妈就道,“等着过两年五姑娘回来,河间府这头都把她这两年猪油蒙心的事彻底遗忘了,京城那头也有了交代,性子沉了,日后您在给找个好人家。” “府邸就她一个庶出的姑娘,她心中不平是自然的,好几年前我就说了,把安涟送到二太太身边养着,到底出入都把她当成嫡女对待了。” 阮老太太说着就头疼,“二太太那头如何了?” “都开始收拾东西了。”钟妈妈叹息,“二老爷回去就闹了一场,您还是得让二老爷去低头。” “我怎么能够管着他,总归我都想好了,若是因着她宠妾灭妻毁了这一大家子,干脆就分家各过着就好,你当我是随意说的,上次大老爷回来,我已经细细商议过了,老二这次官绩考核本是差,是要降职的,好不容易动了关系改成了良……” “总之他现在还觉得是二太太善妒,罢了,明日做几个二太太爱吃的饭菜,干脆让她带着宁姐儿、星哥儿回娘家小住几日,你去挑选几个得力的丫头婆子倒时候跟着去照顾。” 钟妈妈诶了一声,“只是这个小少爷?” “这烫手山芋自然是我来接着了,还能如何,滴血验亲是时常不准,等着过几年长大了就好了,在如何,孩子都是无辜的,我养着他这几年,若不是我阮家血脉,就找个旁系没有子嗣的人家过继过去,也算是遮掩过去了。” 阮老太太说着,忍不住道,“我倒还是小瞧了双行这孩子,倒是知道借力打力了,干脆让整个二房都乱了,这孩子,罢了罢了,一报还一报,二房既然动他头上去了,也不能怪他还手。” 钟妈妈就道:“您不是一直担忧六姑娘吗,如今二少爷心计手腕都有了,还愁不能护着吗?” “这几个孙子都是逃命的东西。”阮老太太不想说话了,看着怀中的娃娃,“小可怜的东西哦……” *** 次日清早,赵家娘家人就来阮家,阮安玉一听直接鲤鱼打挺预备睡个回笼觉 阮双行出手就知道绝字怎么写了。 绝子汤药下去了,赵长竹心中那口气估计是下去了。 不过赵家的人一来,估计是房顶开门六亲不认的。 即便不和离,也是要带着赵长竹,阮安宁,阮双星回娘家去小住一段时间,至于住多久,就看阮远乔如何处理了。 拨开这些弯弯绕绕,其实阮双行大抵是想给阮远乔一个大大的敲打。 管桂从外面进来,看着裹被子的人,心惊胆战的开口。 她道:“姑娘,可是了不得了,赵家来了个表少爷,说的要老太太把那个孩子处置了,否则就是要和离!” “这件事本就是阮家理亏,二老爷,三老爷,老太太都被那位表少爷说的开不口了。” 她看阮安玉还能睡得着,“您不能在睡了,去同三太太请安吧,过几日启程去了京城,三太太可是伤心了。” 阮安玉嗯了一声,前面冬紫来正回来,难得道:“你二伯母那个侄儿牙尖嘴利的,可是厉害的很,赵家来的人都听他的,现在就在鹿鹤堂里头,逼着老太太说把小娃娃交出去。” 冬紫来已经不称呼那孩子为九少爷了。 阮安玉拉着她的手,思考了片刻,压低声音问,“母亲,依着你看,你觉得那孩子真的是阮家的吗?” 冬紫来看她,若是以前,她自然随随便便糊弄过去,只是阮安玉如今已是大姑娘了,这些后宅的东西,她也应该跟着知晓些了。 她道:“这种情况下,其实就可以说是不是了,毕竟是有人亲自打上门了,而且还滴血验亲成功了。” “不过后面有多少的说辞,除非知道这件隐秘的人都死光了,否则,其实过几年孩子张开了,就能看的出来。” 而后谣言这东西,谁都不知道会传成什么模样,及时止损才是最应该的。 阮安玉笑了笑,“那不若这样,让祖母就养着那孩子,等着过几年看的出来相貌了,若不是,就让岳姨娘带着离开阮家即可。” 就是要敌人一直脑袋上都悬挂这一把刀,这才是阮双行最诛心的地方。 依着她看,这个孩子十有八九也有可能不是…… “等等!”阮安玉眸子突然一亮。 冬紫来就见着突然冲出去的,急忙要去抓她,“安玉,你今日可不要胡闹!” 阮安玉提着裙摆跑出去。 不,这个孩子可能真的不是岳浅眉的,也不是阮家的,就是那个死去管事儿子的。 很有可能,岳浅眉生的是个闺女,可若是闺女,她今后的日子真的就没有什么派头了,她在庄子待了那么久,很有可能是说服了什么人去帮她的。 若是这样,那这件事情就不能这样草草的处理了。 她朝着锁玉斋去,冷不丁就和一个疾驰的人撞到一堆。 “不长眼的东西,你们阮家还真是规矩体统丝毫不行!” 阮安玉直接被撞得坐到地上,“我跑的快,你也没多慢,说我就说我,何必牵扯我家里!”她撞得脑门生疼。 跟着过来的冬紫来暗道不好,急忙上去,“赵少爷,这是我家六姑娘,冲撞了你,你多多担待,莫要同她计较。” 阮安玉揉着脑袋,都不想去招呼了,错开跟前的少年郎就朝锁玉斋跑。 她的去把这个猜测告诉阮二哥去。 第149章 回娘家 锁玉斋中,阮双行正欲出门,就见阮安玉风风火火跑了进来,他俊朗眉宇微微拧。 这小丫头大清早的又来做什么。 但可以肯定的是,必然不是什么好事。 阮安玉小跑进了院子就脆生生叫他,“二哥!” 她站定后,喘了几口气,才问说:“你要去那里?” 阮双行望着她。 阮安玉摇摇头,“不管去哪里,我有很重要的话要同你说,你想听我说。” 说罢,她拉着阮二哥朝着屋子里面去,将心中的大胆猜测一股脑全部说了出来。 这可不是小事的,须知朝堂官员最容易被人中伤的便是家中的腌臜事,更别说还有督察院那些闻风而动的御史们。 她已经成功改变了阮双行在阮家寸步难行的日子,阮双行决计是不会在做出一朝大权在握,先报复整个阮家的。 如今的阮双行,想的最多的应该就是怎么利用阮家,能带给他仕|途方便。 “二哥?”阮安玉叫他,“你听着我说的话没有?” 阮双行那俊脸老是冰凉凉的,永远都不能从他脸上猜到什么情绪。 阮双行见她递过来的茶水,接过指腹微微划过杯沿。 他看阮安玉。 阮安玉哎了一声,正正经经望着他,“我的话是不是很有道理?岳姨娘一直都想要个儿子,天底下哪里有那么巧合的事情呢?” 阮双行看她半晌,只是说:“这件事情你不要再过问了,这两日赵家的那头的人来家中,你安安生生便是,等着事情处置完了,我们就回京城。” 阮安玉看起身出去的阮二哥,好久才哦了一声。 她低头看着茶盏,是她犯蠢了,阮双行如此聪慧,怎么可能看不透里头的小门道呢。 估计还留着后手的,亦或者是两相比较之后,选了个对他更加有利的路。 若真的如她所想,那么这个孩子,就是悬挂在岳浅眉头顶上的利箭,会逼得她每日都喘不过气来,如今阮安涟被送走了,岳浅眉是彻底蹦跶不起来了。 想明白这些关键的地方,阮安玉失笑片刻,低头抿了半杯茶水,又在阮双行屋子看了片刻,才起身离开。 阮安玉顺道去了阮安宁的院子。 才进去,就见阮安宁正同个少年郎乐呵呵的说话,嘴里脆生生的叫着表哥。 “六姐姐!”阮安宁见着阮安玉来了,忙给她招手,“快点进来坐啊,还讲什么理。” 她又看坐着喝茶的少年郎,主动说:“表哥,这是我六姐姐,安玉,是我最好的小姐妹!” 阮安玉目光落到坐在罗汉床的少年郎身上,俊秀非常气韵天成,穿着银白色的竹纹长袍。 此人正是赵家的嫡长孙大少爷赵修筠。 赵修筠看进来的姑娘,眉宇浓浓鄙夷,“原来你们阮家的姑娘,都是这般不讲规矩,我是说,宁宁怎么好的姑娘,怎的就被你们养成这般了。” 分明是儒雅之姿,偏偏长了张嘴。 阮安玉听着这声调也想起了刚刚的事情,便是含笑。 “赵家公子说话夹枪带棒,是要一杆子把我阮家的人都打死了不成?” “您姑母在我阮家,也是正头太太人前人后都未曾辱没过他,到底是房中的事情,我们隔房的越辈的来关心,总是不好的。” 她毫不含糊,“且我家祖母也给了您姑母满意的收场,即便要计较,也是您姑母来说话,您到底是晚辈,不要拎着半截就开始跑,是非曲直总的明白清楚。” 这种人不讲话给他彻底说死了去,必然是回嘴的你哑口无言。 “我不知赵大公子是听了什么,说句不好听的,你们这些娘家人,难道不知道你姑母在府邸的事情,早做什么呢?” 赵修筠手中握紧了杯盏,却见绷着脸的小姑娘突然展颜,“不过赵大公子心记姑母,也算是一片孝顺之心,我不能感同身受,因此也不能多说,今早冲撞了您,我给你赔罪。” 阮安宁啊了一声,忙拉着赵修筠的衣摆,“表哥,我六姐姐是极好的人,阮安涟气我欺负我的时候,都是她帮我找场子……” 赵修筠是晓得阮家二房和三房发生的龃龉的。 他盯着跟前的人,随后也觉得同个小姑娘计较不是君子所为。 “我恐宁宁害怕,因此来陪着他,眼下还有些事情,六妹妹替我好生陪着他吧。”说完,赵修筠就起身离开了。 “表哥你慢走!”阮安宁说完,就看阮安玉,“你不要多想,我表哥担忧我母亲呢,我替他给你赔罪。” 阮安玉拉着她的手,看她脸色如常,“如今你母亲如何了?” “还能如何,就那样呗。”阮安宁耸肩。 “和离怎么可能呢,父亲死都不会答允了,母亲置气,父亲不低头,我表哥他们现在不满意阮家对岳浅眉的处置,咬着和离,要给我母亲谋取最大的利益呢。” 阮安宁哎了一声,“我听母亲身边的妈妈说,我估计得回赵家住一段时间了,得让父亲晓得我们都是有气性的,你说父亲会不会把岳姨娘打发出去?” 阮安玉只是抿唇轻笑,并没有回她这个问题。 阮安宁端着糕点给她,继续碎碎念,“昨日鹿鹤堂我睡着了没去成,你不是在吗,到底发生何事了?五姐姐真的要两年以后才能回来吗?” “你是怎么希望的?” “哼,我看她多不顺眼你又不是不知道,走了好,走了我就清净了,她本就是庶女,庶女就要有庶女的模样!” 阮安宁摸着个饼子啃着,“说实在的,我更想岳姨娘被轰出去呢。” 阮安玉只是含笑吃了小口茶水。 谁又不知道问题的根源是出现在岳浅眉身上呢,丢出去倒是简单的很,要是阮远乔又去了呢,倒是不如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最好。 反正绝子汤药都下去了,不碍事的。 正说着,丫鬟碧云就跑了进来,“姑娘,二老爷来看您了。” 听着阮远乔来了,阮安宁目露嫌弃。 “他会来看我,肯定是想想随意送我点东西,打发我去母亲那里说话,我才不去呢,我不要见他!” 她拉着阮安玉的手,朝着里面头,“不过这样也挺好的,我听大表哥说,他现在是住在京城的,到时候我就能天天去找你玩了。” 阮安玉嗯了一声,见她真的一点事情都没有,倒是很佩服她豁达的性子。 用了午饭,阮安玉就回去了。 一连着三日阮家都是闹腾的很,最后赵家人带着赵长竹、阮安宁、阮双星回娘家了,阮远乔倒是一幅认为赵长竹过几日就会回来的模样,丝毫不慌,阮安玉只是冷笑。 岳浅眉被灌药下去,本就是在做月子,儿女都没有了,被刺激的据说见了红,眼下伺候是不能伺候了,整个憔悴的如同老了十岁下去,阮远乔去看了几次,也不了了之了。 倒是出嫁的阮安倩回来省亲了,她生了个儿子,名唤翰哥儿,白白胖胖的很是可爱。 阮老太太见着小曾孙可是欢喜,一个劲抱着不撒手,特意开了私库,拿了块很不错的玉料要给翰哥儿打平安锁。 阮安倩望着儿子,满脸都是笑意,又看阮安玉,“倒是出落的越发漂亮了,此前翰哥儿生病了,我便是不好去看望长姐,长姐没有生气吧?” 阮安玉捧着茶盏含笑答话,“姐姐怎么回生四姐姐的气,您日后有空去京城瞧瞧她便是。” 阮安倩点点头,“我闲来无事做了些衣裳,等着你去京城时,替我给长姐捎带过去。”说着,她就起身说要去见见母亲江淡烟。 阮安玉觉得翰哥儿着实可爱,便是拿着布老虎哄着他玩。 阮老太太见她喜欢小娃娃,就笑着道:“再过几年,你也要做母亲了。” 钟妈妈也是附和,“六姑娘很会逗孩子呢,又哥儿也喜欢她,翰哥儿也喜欢,泽哥儿也喜欢。” 九少爷阮老太太亲自取了名讳,叫做阮双泽。 大概是希望他,是个有福泽的小少爷吧。 闻言,阮安玉只是笑笑,“到底是我的侄儿弟弟,自然是喜欢我的。” 阮老太太叹了口气,“青青儿,你同你二哥关系好,可知道你二哥喜欢什么性子的姑娘?” “姑娘?”阮安玉看阮老太太。 第150章 为什么带他来阮家 阮老太太见阮安玉呆住,端着钟妈妈递过来的燕窝抿了小口,就笑:“怎的了,装听不懂祖母的意思了?你哥哥是家里的长孙大少爷,他的婚事即便暂时不慌,到底也要慢慢的物色起来。” “祖母给二哥物色媳妇,与我什么干系?”阮安玉捏着手里的布老虎,觉得阮老太太是坑她,要是阮双行晓得他置喙这事儿,怕是要让她抄书抄的痛哭流涕。 阮老太太哎了一声,“你二哥素来疼惜你,想来日后的媳妇,也是要你喜欢才行的。”她对着孙儿以前喜欢不起来,如今瞧着有两份祖孙情谊在里头,都归结于阮安玉的缘故。 闻言,阮安玉干干笑,“祖母您这话说的我都不知怎么反口了,二哥现在一门心思都在学业上呢,朝堂轩然大波停了这次科举,二哥嘴上不说,心中自然也有怨气的……” 她点到为止,这种时候去找阮双行的晦气,岳浅眉活生生的例子就摆着哪里警醒着她的。 阮安玉看望着她的阮老太太,“祖母,您若是喜欢拉红线,不若给三哥相看,大伯母成日都管不住他,最是应该娶个媳妇回来贴身瞧着。” 说着阮双景,阮老太太整个人都老了五岁,“你那个三哥啊……” 阮安玉摸着翰哥儿脑袋。 阮双景可是一直没去京城的,天知道跑到去逍遥了。 阮安玉回到院子,洗手后脱了外衫换了件丁香花的罩衫,发髻上挂着的步摇簪子取下,好好活动两下脖子,觉得人都活过来了。 长大了便是这点不好,出门配饰都要压得你喘不过气,阮双行还送了她两只白玉步摇,都还未曾带给他看过,她还在想着等着下个月裁剪新衣时候,好好选套相衬的。 管桂给她递茶,悄悄说:“姑娘,奴婢听之前一起共事的有个小丫头说,三少爷似乎是在外面,把谁家姑娘肚子弄大了。” 阮安玉本来有些小困,听着管桂嘴中的话,那点可怜的瞌睡顿时就荡然无存了。 这个阮双景可以啊。 管桂压低声音,“十有八九是真的呢,不然好端端的四姑娘怎么回来了,不就是借着省亲这层缘故,回来同大太太商议吗?长房就这一个少爷,这等败坏门风的事情,若是传出去,家里官场上的人都是被彻底耽搁的……” 阮安玉沉默了小会儿,想着白日鹿鹤堂提着阮双景,阮老太太愁的头发都要掉一把的模样。 她默默道:“总归是大房的事情,和我们没有多大的干系,管好我们的事情就好了,箱笼都收拾妥当没有?” 管桂嗯了一声,“早就收拾妥当了,六姑娘说的对,到底是要心中有数的好。” 阮安玉嗯了一声,抬手扶额轻轻揉了揉。 深深浅浅睡到晚饭时候,阮安玉起身就见摘月着急忙慌跑了进来,管桂正在给阮安玉梳头,“你慢点,有什么不要着急慢慢说。” 摘月就道:“我的天爷啊,可是不得了了,大少爷带着个戏子在鹿鹤堂同老太太闹起来了,说的要纳妾呢!那个戏子还打着个肚子呢!” 阮安玉睁眼,看管桂,“你拿几调钱去鹿鹤堂找认识的妈妈打听打听情况,不用着急回来。” 管桂嗯了一声。 等着月中天,管桂就急急慌慌跑了进来。 阮安玉正缩在罗汉床上给阮双行做里衣,见着着急忙慌进来的人,针线都停了,“不要着急,慢慢说,总归是大房的事,再骇人都同我们没有干系的。” 管桂就道:“可是不得了了,三少爷死活要保着那带回来的戏子,模样就是狐媚子德行,哭哭啼啼跪在三少爷身边,肚子倒是七八个月了,老太太和大太太的意思,都是要弄死那孩子,三少爷便是争执了起来,……” “而后不知怎么的,三少爷就突然朝着二少爷发难,疯疯癫癫质问二少爷,具体的奴婢没打听清楚,反正那戏子暂时留下来了,说的是生下孩子再说。” 阮安玉拧眉,这完全就不是阮老太太和江淡烟的处事风格,这种事情必须手起刀落,还未曾娶妻就先光明正大的纳妾再有庶长子,日后怎么议亲,还是个下九流的戏子做妾室,岂不是要牵连家中还未曾嫁娶的兄弟姊妹。 管桂继续,“然后,然后不知怎么的,二少爷就被罚了,挨了十个家法棍子,去祠堂跪着了!” 阮安玉啊了一声,“二哥,二哥去祠堂了?” 管桂点点头,“出来的时候,二少爷瞧着奴婢,让奴婢同你说不碍事。” 不碍事!被打了又去跪祠堂能够叫不碍事? 阮安玉起身朝着外面走,橘白听着管桂的话,就已拿了架子上的披风又取了灯笼,摘月也从小厨房拿着些饭食装在了食盒中。 三人朝着祠堂去,路上就碰到锁玉斋的妈妈拿着大氅过来,阮安玉从疾步到祠堂,见着门口挂着的两盏冷冷清清的灯笼,捏紧了手,亲自给守门的两个嬷嬷说了话,又给了两袋钱出去。 供桌上放在阮家先辈的排位,阮双行静静的跪在蒲团上,听着身后的动静,就见阮安玉提着不少东西进来。 “二哥,你身上疼不疼?看我这话问的,哪里会不疼的,你想让我给你上点药。” 阮安玉摸着个药瓶出来,“我还给你带了些吃食进来,你一会儿就去了祖母哪里,定然没用饭,还要跪一宿身体自然吃不住,也不要管什么祖宗跟前能不能吃了,祖宗如今都盘着你光宗耀祖呢。” 她说着,将带来的衣物抖了抖,“还有大氅,你先穿着吧,夜间凉的很。” 祠堂烛火微弱昏黄,阮双行见跟前担忧她的人,心底慢慢柔软了起来,这祠堂他跪的不少,有些时候每日都要来两趟,对这里的一草一木每一块地板都熟悉的不行。 他一直觉得自己在阮家始终是被所有人憎恶的存在,连他有时候都想问问他的姨娘,当初为什么会一头碰死在阮家门口。 有时午夜梦回,他都还能梦到那个场景,他能当阮家的少爷,完全是踩着姨娘性命而来,他甚至清楚的记得,他的姨娘那日直说要他日后要听话要好好活着。 即便到如今,他都不知道他在外面生活的好好,姨娘为什么就带着他来阮家了。 “二哥?” 见着小丫头叫他,阮双行回神,又想起当初她拿着一朵野花踮起脚卖力要送他的模样。 枯木逢春,久旱落雨,大抵就是那瞬间的感受。 第151章 拂眉 安静的祠堂中,阮双行静静望着跟前的小姑娘。 这两年,他一边防备着她的好,一边默默接受她的好,矛盾着挣扎着。 直到确定这个妹妹是真的喜欢上他了,他才慢慢的开始握紧她的手。 这是他在阮家唯一的光,他不想放开。 两年前,他恨极了阮家人,上到阮老太太,下到任何一个阮家奴仆,阮远璋甚至连着个长生排位,都不愿意给他姨娘落到道观之中,阮安仙替他安排后,还被阮远章大骂了一顿。 他对权势的渴望,皆是来源于对阮家人的恨意,甚至想过有朝一日大权在手,他要一寸寸折磨阮家人。 阮双行如今只要想着,他当是被小安玉气得那抬手一推,甚至在她叫二哥求救的时候,无动于衷的站在岸边静静看着他落下来。 那瞬间,他是真的觉得,若是这个妹妹死了,他在阮家至少能够喘口气了,他对阮安玉已经彻底失望透顶了,可耳边又响起她降生时候啼哭的声音,还有她奶呼呼唤他二哥的模样。 他现在无比庆幸自己当时跳下去把人救了起来,也把自己救了起来。 两年来,他也旁敲侧击过,毕竟阮安玉以前那么厌恶他,恨不得天天逗着他出丑,突然开始巴结他对他示好,他第一反应,便是小丫头是在自保,知道自己能够杀死她了,若是在逗弄他,很有可能会死。 阮安玉见阮双行一直都不说话,伸手在他眼前晃悠几下,眨眨眼,“二哥,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了?” 阮双行伸手握住眼前的手,“没事,不必担忧,回去吧。” 他感觉小丫头的手凉飕飕的,双手替她慢慢捂着,“回去记得喝完姜汤,明日我叫大夫来替你看,若是风寒了,少给我撒娇不喝药。” 二人一跪一站,阮安玉微微垂眸,第一次如此距离看他。 阮双行的脸属于很耐看那种,眉眼俊气,五官又偏文雅,鼻梁高挺,唇角永远都是抿着的不爱笑,大部分时间都爱垂眸,睫毛比她的都长,骨子里头都是沉稳,仿佛没有什么事情是他做不到的,只要待着他身边,万事无虞。 阮安玉不由自主伸手拂过他的眉梢。 阮双行没料到她的动作,只感觉被定住,怔怔然的看跟前的人。 他唤她:“安玉。” 回神的人手如过电,急忙收了回来,“我看你脸上有个脏东西,给你弄弄。”阮安玉干干笑着,回神去给他拿带来的饭食。 阮安玉心中暗暗道:这可是你哥哥,你是疯了吗,怎么能上手的! 将一盅汤递过去,阮安玉忽而眸色一闪,犹豫许久,慢慢问,“二哥,三哥是不是你算计的?” 她突然就觉得这事不简单了,阮双景即便没有脑子,若是真的喜欢这戏子到无法自拔的地步,那最好的方式就是生下孩子当做外室一直养着,等着日后嫡妻过门,在将外室弄进门也可。 徐徐图之才是王道啊,怎么就突然被发现,甚至人都被弄回家里了。 阮安玉看他,“二哥,是你做的是不是?” 阮双行看她审视的目光,本想一句话否了,他知道只要是他说的,阮安玉都会无条件的相信。 他同阮安玉对视,“是,他彻底废了,阮家在之后十年只能扶持我一个少爷了。” 他就是这样不折手段的人,他最开始还想着这一切不能让阮安玉晓得,如今他也知道,这小丫头是个揣着明白装糊涂的人。 阮双行看她,“是我——” “嘘嘘嘘!”阮安玉捂住他的嘴,杏眸瞪的老圆,“不要说了,万一隔墙有耳就不好了。” 她把手中的小汤盅递过去,将这个话头掩盖过去,“你先暖暖身子,不管发生什么,你都是我二哥,这一点怎么都不会改变的。” 阮双行什么都没有,姨娘死的惨烈,嫡母走的早,继母只会暗中帮一把,有和阮安仙有些不对付,对她吧,心中始终都有一丝的忌惮,万事都只要靠他自己。 且阮家能给少爷们仕|途上的助力本就有限,既如此,阮双行使点非常之手段,又有何不对呢? 他没错的。 阮双行喝了半盅汤就合上盖子,阮安玉接过来感觉还有不少,打开一开,才呀了一声,“来的有些太赶了,摘月不知你的喜好,你不喜欢就别喝了,对了,这还有些糕点,你自己拿着吃……” “拿回去吧,我不饿,这衣裳我拿着就够了。”阮双行就道。 阮安玉执拗,“不行不行,你肯定会饿的——” “安玉。” 阮安玉听着这声,吓得手里糕点都糕点都落到地上,糕点顺着滚,最后落到绣鞋上,顺势而看,正是阮老太太。 “祖母。”阮安玉呆了下。 她立刻道:“不干二哥的事,是我听他被罚了,不放心来看看,想着他素日晚归肯定没用饭,因此才夹带了点吃食进来,二哥一贯是最知道规矩体统的,都是我干的,与他无关。” 阮老太太扫阮安玉一眼,自然是舍不得罚她,就说,“出去吧,再有下次我可不会轻饶你了。” 出去的阮安玉本想在外头偷听的,却见钟妈妈静静的望着她,不管在模样在无辜,都没撼动钟妈妈分毫,只能叹了口气一步三回头的出去了。 不管如何,现在阮双景废了,阮双星年岁太小,阮双泽还在襁褓,且日后他的问题还说不清楚。 所以,现在阮家要在朝中站稳脚步,只能将所有的助力都集中在阮双行手中了。 阮老太太即便觉得阮双行心思不纯,也不过是敲打他两句为宜,决计不会去手起刀落的处置他。 现在的阮双行已经不再是那个匍匐着,需要害怕敬畏所有阮家人的卑微少爷了。 夜空中阮安玉仰头望着月亮,而后看着自己的刚刚拂过阮双行眉梢的指腹,目光越发复杂了起来。 她这是怎么了,刚刚怎么就突然上手去碰他了。 跟着的三个丫头看阮安玉狠狠的拍了自个手背几下,都是面面相觑。 阮安玉按着心口,一字一顿。 阮安玉,那可是你亲哥哥!你现在还能活着,全是借了人妹妹的躯体!别忘记你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杀了章舒弘。 想着章舒弘,阮安玉目光冷冽下来。 明年阮双行重新会试,届时,只要她好好的挑动阮双行去对付他便是了。 第152章 不一样 又两日,兄妹二人就踏上了去京城的路。 一路缓缓走着,阮安玉靠着阮双行打着瞌睡,就听他叫自己。 “到了?吃素斋了?”阮安玉做起来伸懒腰。 二人在京外的道观休息,阮安玉拉着阮双行进去上香,便是遇到了安意霜。 她着实意外,忙主动上去招呼。 安意霜自然也瞧着她了,本有些落寞的脸上露出两丝丝的笑意,主动给她招手,“安玉,慢点跑,当心摔着了。” “伯母!”阮安玉扑到她怀中,脑袋在她怀中蹭了蹭,仰头软糯糯道:“缘分啊,咱们又见面了。” 她知道这处道观供奉着她的牌位,安意霜就是来看她的。 安意霜摸着她的眉眼,总是觉得熟悉又陌生。 她见着跟着过来的阮双行,就招呼,“双行也来了,前几日家里老爷还提了你,说的你做的那篇文章极好,只不过他又几处不解,让你有空去府邸坐坐说说话。” 阮双行微微躬身个给她行礼。 二人寒暄两句,安意霜看阮安玉,同阮双行说:“这段时间我都在京城,你若来了,就把安玉也带着来玩吧,我同这孩子投缘的很。” 她又道,“你若现在有事,我替你看着他如何?” 阮双行还真的有事,他约故交在这里说话,见着安意霜这样说,又看阮安玉喜欢她,便是道:“那就劳烦伯母了。” 他又叮嘱小丫头,“安玉要乖乖的知道吗?” “好,我肯定乖乖的!”阮安玉拉着安意霜的手,“我们去后面看锦鲤好不好?” 安意霜嗯了一声,拉着她的手朝后面走。 阮安玉听着安意霜的话,才知阮双行如今在京城名声是极其好的,虽然未入仕,不少政务他都清楚明了。 如今取消了科举,还是有些举子留着了京城了,有些京城小官是可以举人功名可得的,先将人安插进来,等着日后在考也好,这样一来,殿试会更加有把握。 安意霜带着阮安玉到安静的水榭坐着,抬手让跟着的丫鬟嬷嬷都离开,给她沏茶递过去,就道:“我见你哥哥眼熟的很,我听闻他是你家庶出的公子,姨娘暴毙后,被你父亲接回去的?” 这是阮家人对阮双行身世的统一解释,全了阮双行的颜面,也全了阮家人的体面。 阮安玉不明了安意霜这话,犹豫了下,就道:“我不清楚。”阮双行入府的时候,她都还在生母肚子里呢。 安意霜嗯了一声,又问:“那你二哥在府邸过得如何,我怎么听说,最开始过得不好呢?” 阮安玉觉得安意霜每一句话都有别的意思,有点摸不准她的意思。 她握住茶杯,露出个天真的笑意,“伯母,您到底要问我什么呀?是要给我二哥拉红线吗?我二哥虽然是庶出,可是他是我三房唯一的少爷,又是长孙大少爷,他学业也很好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没有任何看不起你二哥的意思。”安意霜犹豫了下,“我只是觉得,你二哥的眉眼似乎很眼熟,因此多问问。” 她不知怎么同阮安玉说,她觉得阮双行的眉眼,同大哥安如风的眉眼很相近,而且用年岁推算,她大哥当年的确在河间府有过一位喜欢的女子,也有过一段风月。 只是不知如何,那女子不愿跟着安如风回京城,甚至杳无音信,等着安如风找到消息追过去时,得到便是那女子带着儿子已经离开了,至于去了哪里,谁都不知道。 至少得到了最有用的话,她的大哥在世上是有个庶子的。 阮安玉捧着手中的茶水低头喝了小口,顷刻就察觉到了安意霜话里不对劲的意思。 她为什么会觉得阮双行眉眼熟悉的? 瞬间,阮安玉就联想到阮双行姨娘以死相逼,逼着阮家将阮双行收下的事情。 其实,她当时只要一直跪着就好了,阮家在河间府也是大户,自然畏惧风言风语。 可若是这样进门,阮家就能用无数个借口将母子赶出去,甚至说阮双行压根不是阮家的血脉,即便阮远璋真的在庄子临幸过她又如何。 可要是一头撞死在了门口,外界就会说阮家铁石心肠,逼死女子,又要弃养血脉。 当时,阮家也的确被撞死的女子震慑,直接将阮双行接进去,当日就有阮老太爷赐名,取了个行,希望他文武双行,对外称他就是阮家的庶出大少爷。 若真的是这样,那,那…… 阮安玉深吸了口气,努力保持语气的平和,“那伯母觉得我家二哥眉眼和谁相似啊,都说长得好的人都有共同点呢,我姐姐就时常说,我同她认识的一位嫁到杭州府的闺中密友,鼻子长得一模一样呢!” 看她天真烂漫,安意霜摸着她的脑袋,觉得说了也无妨,“与我的兄长,就是现在你二哥借读的安家,大老爷眉宇有点相似,可能也是我眼花了。” 这件事情一直都是安如风的心病,这些年他膝下也没有子嗣,他更加确定,这是老天爷在惩罚他将母子丢弃在外头的报应。 这件事知道的人极少,她也是听兄长喝醉后吐露的。 安如风很想找到他落在外头的庶子,这些年一直都在想找到母子二人,带回京城好生补偿教导。 安意霜看跟前的小娃娃,将手腕上的白玉手链取下来,想了想,“安玉,你上次送我了个荷包,我见着针脚极好,想来你也时常给你哥哥做衣裳是不是?” 阮安玉自然是给阮双行做过衣裳的,她稳了稳心神,就道:“是啊,前几日我觉得二哥似乎长高了,重新给他量了量尺寸……” 她看安意霜暗藏期待的眼神,忽而哈哈一笑。 “怎么了?”安意霜不解。 阮安玉就道:“你不要看我二哥长得好看,他这个位置有个指甲盖大的小黑团呢,说的是胎记,亏得没有长到脸上来。” 安意霜眨眨眼,将取下来的东西递过去,“一直觉得你投缘,这个送你好不好,日后你在京城有想让我帮忙的地方,只管拿着这个来找我,前线在打仗,我要带着轩哥儿,都在京城的。” 见这意外之喜,阮安玉着实愣了下,随即又觉得,安意霜可能是想更知道阮双行的事情,才这样对她的。 她点点头,见着阮广过来了,便是道:“我二哥在找我了,伯母我先走了,下次我去找你玩。” 看着离开的阮安玉,安意霜目光沉沉,而后重重的叹了口气。 阮安玉一路走着,到了斋饭见着阮双行,目光死死盯在阮双行脸上。 她从未见过阮双行的姨娘,因此一直觉得,阮双行模样是更加随那位已故的姨娘的,又一贯冰着个脸,数日府邸人很少把目光落到他身上。 其实,她很早就发现了,阮双行同阮家的孩子长得都不一样。 第153章 眉眼 阮家的孩子,不管男女,清一色脸上都有两坨婴儿肥,阮安玉坐月子吃的太好,脸上的奶表也复苏起来,即便是现在身份成谜的阮双泽,也能看着肥嘟嘟的两坨肉,又哥儿,翰哥儿也有。 但,阮双行就没有,完全没有。 前世,安如风是她的舅舅,只是见面太少了,这位身为御史的舅舅早年和祖父政见不同,因此搬出去自立门户了起来,因此才出现了一京两安的局面。 至于她的父亲,算是入赘安家的,说起来,也算是安家出了五服的亲戚,中举之后,就到家里族学读,一来二去的就和安意霜成夫妻了。 而后成家的三叔搬出去自立门户,宅院就选在安如风旁边,一来二去就把中间的宅子都给卖来打通,用个中门隔着,倒是住在一起了。 阮双行看她盯着自己看,“怎么了,又犯错了?” 阮安玉摇摇头,眉眼弯弯,“觉得二哥长得好看,所以多看看。” 阮双行直接把筷子放下了,这人巴结他献殷勤的时候,总是有极大的惊喜在后面等着她。 “哎呀,我在你心中就是个闯祸鬼吗,我马上就十三了,十三了!是大姑娘了,在过两年就能出嫁了!你这样日后没有夫家愿意要我的!” 阮安玉气得不成,小手一拍桌子,“我没惹祸,你不信去问安伯母去!” 她这一拍,手腕上的白玉手链就落下来了。 阮双行抓着她的手,“这东西,你怎么能要的?” “伯母个给我,我就收下了。”她也没细看,如今听着阮双行这话,才惊觉这玉手链太过昂贵了。 阮双行看她错愕的眼神,就知道她只管拿没看了,“不碍事的,你喜欢就拿着。” 阮安玉嗯了一声,吃了两口菜,“二哥,你在安家那头,安家人可对你好?” “很好。”阮双行回话,他道:“安家老爷对我很是关照,想来是姐姐或者姐夫替我周旋过的。” 他不大喜欢别人主动来对他示好,安如风时常来询问他的学业,起初他只是觉得他有些想要为难他的意思在里面,到底是安家的族学。 可后面他就发现,安如风可能是想收服他,替他谋事。 阮双行看给她夹菜的人,将旁边早就给她凉着的排骨汤递过去,“不是要长个子吗?” “姐姐也不矮,我自然也会高。”阮安玉不满意,以前这人觉得他要长成个胖姑娘,如今觉得她要变成小矮子,天底下怎么有如此丧良心的哥哥。 看阮安玉气嘟嘟的模样,阮双行着实摇头。 ** 京城新宅是个大三进的院子,位置极好,出去两条街就是挨着的三省六部,且胡同周围还都是些致仕养老的人家,安静的很,去伯爵府亦或者安家也最多两刻钟的距离。 阮安玉布置完毕自个的院子,就带着管桂到处走走,等着回来时,就见阮双行正在他院子喝茶。 “二哥,你不是说有事要出去吗?”阮安玉走过去。 “不是多的事,已处理完毕了。”阮双行目光落到正在给书房,“不管如何,你书还是要读的,即便日后约着人来府邸玩,让人看着有个书房也是好的。” “我要看书去你书房拿就是了。”阮安玉说完就明白阮双行的意思了,日后他的书房估计是要谋划什么事情,她是不能在自由出入了。 阮双行带着她进去,指着桌案上的东西,“日后宅子的中馈你学着管,若是让我给你收烂摊子,你就别想再管了,拿捏不住的地方就来与我说,至于账房那头的对牌现在还不能给你,你每个月要用多少钱,给我打个条子,能批的我就批给你。” 知道了,是怕她小被奴仆糊弄了,还是要在他眼前过一遍才行。 不过管理中馈这事,阮安玉那是学的极好的。 “那我明日见见府邸的人,都先过过眼,咱们先去用晚饭吧。”阮安玉就道:“我屋子还没拾缀好,你就别呆着了,是不是要去伯爵府用饭?” 自然是要去伯爵府的,阮安仙晓得妹妹要管家了,就说明日派遣两个得力得婆子给她震场子,阮安玉再三推拒不过,只能应诺。 等着回到阮宅,阮安玉就把阮双行送来的册子一一看过。 阮二哥倒是真的彻底放权了,连着各处庄子铺子的的册子都给她送过来,虽然不许她碰账房那头,账本还是给她整整齐齐送来了。 前院之中,阮双行落下笔,见着书案边已经放凉的夜宵,问候着的人,,“六姑娘如何了?” “还未睡呢,在挑灯看您今日送去的册子。” 阮双行见着凉凉的水晶皮包子,提着筷子尝了一个,倒是意外的觉得小丫头手艺不错。 管不管的好都无所谓,总之是要给小丫头找点事情做,眼下没有人在旁边盯着她,这人惯是个闷声干大事的性子。 他慢慢将一碟子水晶皮包子吃完,就着送来的鸽子汤喝了下去,虽都凉了,不过小丫头的心意他是不会辜负的。 不过…… 阮双行又想起了白日阮安玉的话,好端端的怎么会问他在安家如何。 次日一早,阮安玉陪着阮双行用完饭,将他送出门,便是回院子吩咐管桂给她换身贵气些的衣裳。 外面的院子黑压压站在一大群奴仆,橘白站在屋檐下扬声,“都站好!管事的站在前面成一排,管着的人都依次站着后面,莫要以为六姑娘年纪轻就好打发!” 从阮家跟着来的奴仆都是知道阮双行多疼惜这妹妹的,且也多多少少领教过阮双行的厉害,当即就招呼带来的人站好。 倒是京城买来,亦或者郊外庄子叫来的人,动作迟缓,颇为有些不配合。 约莫半刻钟后,阮安玉走了出来,穿着身白色短袄,阳光之下勾着银丝的暗纹是不是散在光亮,下着深蓝色织金绣球马面。 整个人素净又端庄,挽着个小髻,别着根攒珠簪子,脸上的稚气虽然任由,到底起来两份气势。 第154章 天助我也 管桂已搬出圆椅放在屋檐下,阮安玉扫了眼站在院子中的人,而后坐到了圈椅上,接过摘月递来的茶水放在膝头,目光慢慢落到院子之中。 如今正是三伏后的秋老虎,日头渐渐起来,院子中站着的人开始有些不耐烦了起来。 有明眼的人看出阮安玉就是故意的,便是站好不在交头接耳。 到底新官上任三把火。 站在前面有个妈妈拿着汗巾子擦汗,哎哟着叫苦。 “六姑娘,您到底要说什么倒是吱个声啊,这各处都有各处的事情,您交代了差事,咱们也好回去做事啊。” 阮安玉笑着看她,指腹在杯沿抚过,“我见您眼生的很,倒是不如何称呼妈妈您?此前又是管着什么差事的?” 那妈妈神气的厉害,“老身是郊外果庄管采买的,抽调过来伺候二位主子,若是姑娘信得过,这日后采买的活计就交给老身来便是。” 她说着,扫了眼跟着来的阮家家生子们,“倒是一方土养着一方人,京城的物价各位不知道,还是让老身来的好。” 采买是最来油水的位置,所有管事挤破头都想去的位置。 阮安玉只是含笑,并未答话。 站在旁边的管桂沉声,“哪里来的刁奴,主子问你什么就答什么,若是倚老卖老起来,立刻收拾包袱,哪里来的回哪里去!” 管桂说着就盯着说话的妈妈,“巧妈妈,你是三太太陪嫁庄子的人,因此就不把二少爷,六姑娘放在眼中,若是传到河间府那头去了,倒是要说是三太太示意的,岂不是坏了三房一团祥和?” 巧妈妈顿时不敢说话,这份差事可是来之不易的,本想着阮安玉年龄不大,她只要玩着老人款式,这娇滴滴的小丫头必然要顺着她的话来。 管桂扬声:“今日让大家伙都过来,其一都互相都见见,省的日后冲撞或不认主被乱吩咐了,其二便是把差事都吩咐下去,六姑娘是正头主子,各位姑娘妈妈们,可是门要放清楚些。” 一头棒喝下去,所有人都鸦雀无声站的笔直。 阮安玉静静喝着手中的茶,直到杯盏干净了,才含笑开口,“点名吧。” 橘白应诺,拿着厚厚的册子开始一次叫着名字。 站出来的人阮安玉挨个问些问题,在重新分配,一边是阮家管事,一边是冬家管事,若是各管各的,时间一久弊端乍现,因此让两边的人先慢慢熟悉起来最好。 末了,阮安玉还选了四个合眼缘老实的留在院子替她办事,各处的管事暂分了差事。 她抬眼见都中午了,觉得差不多了,“若是干的好,各位妈妈就一直干下去,若是偷奸耍滑,那就哪里来的回哪里去。” 说着,阮安玉就起身,一字一顿,“二哥是要科举的人,若是管事妈妈们手下那个丫鬟,自命不凡的动了邪念摸了过去,那就全部连坐,可明白了?” 估计一翻年,朝堂就要逼着陛下重新科举,否则六年一次,那就是错失真的人才。 一行人被阮安玉折腾的服服气气。 阮双行晚间回来,就见阮安玉到影壁等着他了。 他脸上带笑,“怎么出来了?” “来接你啊。”阮安玉上前挽着他手,带着她朝里面走,“我来时,跟着母亲学了两个菜,说的是你爱吃的,我觉得味道还不错,一会儿你好好尝尝,若是哪里不好就告诉我。” “你的菜我可吃不起。”阮双行推她过来的脑袋,“说罢,要做什么。” 阮安玉哎了一声,觉得阮双行说话太直接了,“也不是要做什么,就是要同你说两件事。” 阮双行断她的后路,“你先说,我在想想是否要答应你。” 阮安玉觉得他好笑,“其一就是府邸的银子,你每个月批给我三百两吧。” 阮双行看她,“我给你凑个整五百两,你的用度从我的账目走,不必节省,喜欢什么就买。” 阮安玉嗯了一声,她其实就是有点口腹之欲,如今被饿了顿好的已经不看重了。 “第二件事……二哥吗,我可以自己给人下帖子,请人来玩吗?”她不等阮双行开口,“就请落春来玩,我会先给你招呼一声的。” 阮双行就道:“可以。” 阮安玉见他怎么容易就答允了,顿时笑颜绽放,“二哥,你最好了。” 用过晚饭,阮安玉央着阮双行陪他手谈。 渐渐夜深,棋局越发胶着,阮安玉看自己快要输了,觉得阮双行成长的太快,敌强他越强,以前他的棋路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如今,反倒是她被他彻底钳制了起来。 一局结束,阮双行收手,“你倒是越发回去了。” 阮安玉含笑,而后就起身离开,阮双行透过窗户见出去的人,慢慢观摩着棋局。 这局好几次都能提前结束了,阮安玉却一直都在拖着时间,且目光一直都在他脸上过,阮双行微微眯眼,总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次日用了午饭,阮安玉就去安家了,安落春得了她送的帖子,一刻也不愿意多等,就要她当日过去。 阮安玉更是求之不得,吩咐了将东西装上马车,为了心中的疑惑,她必须动作要更快起来。 安落春见着小姐妹来了着实开心,给她个大大的拥抱。 “你回去这段时间都没人来陪我玩,走走走,咱们去投壶,钓鱼也行,对了,听你二哥说,你们搬出去住了,改日我可以去找你玩吗?” 阮安玉看蹦蹦跳跳的人,抓着她话中苗头,“你家前后院子泾渭分明的,你怎么能见我二哥的。” 安家是不许女眷私自去前头族学的。 安罗春回话,“昨日我去找大伯母时候撞见了你二哥了,你二哥还让我有空去找你玩。” 安落春拉着她的手,她是一肚子话找不到人倾述,阮安玉嘴严,她因此可喜欢同他说话了。 且何佛之也说了,阮双行从家里的族学出去,日后与外人而言,他就算是和安家人一个阵营的,自然不能做自相残杀的事情。 安落春继续道:“这段时间族学那头事情似乎挺多了,即便到了下学的时候,也会有人不走,三三两两不知在议论什么,还有人会去询问大伯父与我父亲呢。” 阮安玉嗯了一声,就任凭安落春拉着去玩了。 等着下学的时辰,阮安玉就去前面族学处等着阮双行。 若是照着安落春的说法,每日安如风都会把阮双行叫过去问问学业,再给他讲讲朝局。 那么。 只要她在这里等,准能瞧着二人在一起。 橘白走过来,低声回话,“六姑娘,二少爷正在和安老爷说话呢,说的要出去一趟,安老爷听着您来的,说的要见见呢。” 还真是老天爷都在帮衬她了。 第155章 过往 阮安玉走了过去,便见阮双行正欲个同他身量差不多的人在说话。 正是安家的大老爷——安如风。 阮双行笔直的站着,大约是觉得安如风是想提携他,因此始终带着两份客套的笑意。 她慢慢走过去,小声叫了声二哥。 见她过来了,阮双行便是同安如风拱手,“安伯父,这是舍妹安玉。” 阮安玉仰头看安如风,这几日他天天盯着阮双行的俊脸看,此刻将两张脸彻底重合,眉宇之间着实有三四分的相似。 她心中咯噔一声。 阮双行见他发呆,拍拍她的脑袋,“安玉。” 阮安玉当即回神,躬身随着阮双行叫了声安伯父。 这眉眼,天爷啊…… “果真是个标志的孩子,时常听着落春说起她呢。”安如风是个很威严的模样,即便笑着也让人不敢高声语。 见着阮安玉呆呆的模样,咳嗽了两声,语气软和许多,“伯父没什么见面礼,这玉佩你拿着玩吧。” 阮安玉看他递过来的物件,目光落到阮双行脸上。 “不值几个钱的,拿着吧。”安如风就道。 阮双行看了她一眼,默许的点点头,摸了摸她的脑袋,“你先回去,我同安伯父出去一下,今晚不必给我留饭。” 阮安玉嗯了一声,目送二人离开,而后,她死死的捏紧了手中的物件。 安如风不苟言笑的性子让他在督察院手握重权,如何会心甘情愿来陪着阮双行说话的,即便阮双行有些能耐,眼下的他,应该是无法入安如风的眼的。 除非…… 阮安玉不敢在继续想了,深吸了口气,狠狠闭了下眼。 在安家用完饭食回去,阮安玉一路思绪纷飞。 回到宅子中,在院子中盘旋了许久,最后让人去把阮双行的奶娘请了过来。 阮双行到阮家已经是小男孩了,不过小主子身边都有个照顾衣食起居的婆子,都默许成了奶娘,汤妈妈就是阮双行这十几年伺候的人。 汤妈妈听闻阮安玉找她,倒是来的挺快的,本以为是有什么大事,需要她帮忙出出主意,结果就是让她看看给阮双行做的衣裳。 阮安玉絮絮叨叨说着话,汤妈妈也很喜欢她,二人磕到着家常。 很快,阮安玉就把话头引到了阮双行幼年的时候,“妈妈您是老太太安排的,还是以前就跟着伺候二哥的啊,我看二哥对你很是尊敬呢。” 汤妈妈正在替阮安玉补针脚,便是道:“老身是二少爷三岁时候跟着去的、” 阮安玉咦了一声,露出惊诧的目光,“那您是见过那位姨娘了?” “自然是见过的,姨娘姓苏,周围的人都叫她苏姐或者苏老板。” “她一个人养着二少爷,就做点豆腐生意,不过手艺极好,后面身子骨不好……” “奈何不赚钱就养活不来二少爷,就请了我去帮忙盯着,我原本就是赚两个闲钱,不过二少爷乖巧懂事,老身也乐意带着。” “后面老身的儿子意外去了,苏姨娘就想让二少爷叫我奶娘了,而后我也一直跟着姨娘和二少爷。” 这些事情阮安玉从未听过,想不到,阮双行入府之前的事情怎么好打听的。 她问:“你们去了很多地方吗?” 汤妈妈笑着答话,似乎陷入了回忆。 “是啊,姨娘说的想多带二少爷到处看看,除开最开始四年都呆在河间府郊外的,后面四年去了许多地方了,不过最多都呆个半年就走了。” “姨娘是个很厉害的女子,除开做豆腐,绣活也出彩,绣庄都愿意高价买,琴诗书画似乎都是会的,还给人做过女先生呢。” “不过她素日话少,二少爷目光更随姨娘呢,许多人见她带着孩子,有些人想娶她呢,都被拒绝了……” “老身此前还觉得姨娘可能是那户人家的大小姐呢,后面也是隐隐约约听说,她可能是那户大家被丢到庄子的庶女,一直没被接回去。” “从一个庄子被赶到另外一个庄子,知道她底细的人就少了,不过这也是老身道听途说的,六姑娘问这些做什么?” 阮安玉就道:“就是觉得二哥一直沉默寡言,是不是以前在外头过得不好,想着您一直带着他,他对您必然是极信任的,可能会同你说些什么,想不到您居然是在外头就伺候起来二哥的。” 汤妈妈含笑:“二少爷一直就话少,随他的姨娘,不过很聪明的,就是不怎么爱动,不过姨娘每次回来都会很开心,姨娘也是真真切切的很喜欢二少爷……” “我听母亲说,二哥据说小时候发过一场高烧,把许多事情都忘记了。”阮安玉试探的问。 “是呀,看着姨娘直接撞死在眼前,二少爷怎么受得了。” 汤妈妈就道,“老身都还记得,当时姨娘问二少爷要不要爹爹,二少爷说的想,而后……” “哎,当时姨娘就带着二少爷走了,老身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何事,急的都要去报官了,才有阮家的人来说,二少爷是阮家三房的儿子,要老身跟着回去伺候。” 阮安玉疑惑极了,“姨娘不是阮家庄子的人吗?怎么能够随意走的。” 汤妈妈就说,“老身问过姨娘,姨娘直说是她自己走的,三老爷当时也是犯错被丢到庄子面壁思过的,二人是醉酒误事,三老爷怕把当时还在阮老太爷气着,就让姨娘自己走了、。” “那你一直都是知道姨娘和二哥的身份?” 汤妈妈道:“哪里知道,后面多多少少拼起来,三老爷当年也因为这是被老太爷狠狠责罚了一顿,亏得您的嫡母大气没有计较,否则……” “其实姨娘当时身体已经有些不好了,而且她模样又好,在外面真的不少人觊觎……” 说着,汤妈妈也是忍不住拭泪,“老身这些年看着二少爷越来越沉默寡言,真的着实担忧。” “他也从未提过姨娘一句,只是记得三老爷把姨娘的长生排位从道观撤走时候,二少爷眼红了一下,而后,他就更加冰冷了,对着老身都不会多说几句话。” “每日学堂回来,就在书房坐着读书,他本就是个过目不忘的,只是阮家上下都厌恶他,一直没有发现他是个读书的苗子,亏得姨娘启蒙的好,能够自己学。” 阮安玉眸光越来越沉,阮双行是个早慧的人,如何会不记得这些事情,即便是高烧了一场,他还是能记住长生排位,说明他从始至终都没有忘记他姨娘的死。 难怪他会那么恨阮家,恨到要把阮家人都一锅端了。 第156章 查旧事 阮安玉捏紧了手中的汗巾子,久久的沉默后,她压低声音道:“汤妈妈,我知道你是全天下最为二哥着想的人了。” 汤妈妈不明所以,“六姑娘……” 阮安玉主动握住她的的手,“我现在交给你一个差事,想来你来办,二哥才不会起疑心,你能不能想办法,将当初给姨娘接生的产婆给我找来?” 汤妈妈到底是在后宅沉浮过的人,当即就觉得这话不对劲。 阮安玉沉声,“我不会害二哥的,你去办,最好能够找到,我做这件事,绝对不是害二哥。” “这两日你先装病,届时我就送你出去荣养,想来二哥心疼您,必然是不会多想的,到时候你就秘密回河间府去办这件事。” 若真的与她猜想的一样,那么这个秘密迟早会被人挖出来的,阮双行只要在京城呆着,等着他在过两年彻底张开了,便是会有人议论这件事。 她的童年已经充满了阴霾,若是在出个风言风语,这两年他做的一切都是白搭。 “六姑娘。”汤妈妈放下手中捯饬的东西,跪在了阮安玉跟前,“你到底要老身做什么,还请明示,这些年您是如何对二少爷,您心中自然有数,他如今是彻底的信任你,你不能……” 阮安玉认真极了,“不会,我这辈子都会做伤害他的事情,我就是要保护他,才要去把这件事情查清楚,你只管去找,找到了带到我跟前来,对了,二哥除开锁骨有个小胎记以外,还有什么吗?” “没有了。”汤妈妈想了想,目光游离起来,“六姑娘,您是不是想说二少爷——” 阮安玉做了个嘘的动作,“总之你回去想便是,若是信我就自己开始装病,您这个年岁了,突然有些不舒服很是说得通,” 送走了人,阮安玉揉了揉眉心,觉得眼前都是雾蒙蒙的一片。 若是阮双行的身份真的有误会,那她应该怎么做? 从一开始,她打的主意就是让阮双行替他报仇,若他不是阮家的少爷,那她与他就不是兄妹了…… 阮安玉目光越发复杂了起来。 不,即便不是兄妹,她也笃定阮双行会一直护着他的。 过了几日,阮安玉就听汤妈妈不舒服,便是安排了出去荣养。 这日族学休沐,阮双行想着这段时间都没好好陪着她,便是空出了半日带她出去。 见着要去运河上坐船,阮安玉这段时间忧心忡忡的眼神顷刻荡然无存,抿着唇角看阮双行,“我还以为你就是把我带到外头,自个散散步呢。” 阮双行是真的不会陪姑娘,分明是个很会应酬的人,连她都不想敷衍,日后谁家姑娘摊上他做夫君,真的是要气得短命。 阮双行不怎么会带孩子,好在阮安玉能够自娱自乐,如今她年岁起来了,自然不能同七八岁时候到处疯跑。 出门都是要有丫鬟婆子跟着的,排场也见见的起来,加之现在许多人因为阮安仙的缘故,把目光瞄到了阮安玉身上,阮安仙也是干脆让阮安玉若是无事,一月过去请安两次就好,安安心心在家带娃娃。 阮安玉这几年也玩的差不多了,京城又是她生活了多年的地方,哪里没去过的,只是说喜不喜欢而已。 上了船,阮安玉觉得有点摇摇晃晃的,适应过后,还是开心极了,“二哥,你是同谁来过吗?” “上次陪着安伯父在这里见了两个人,觉得你会喜欢。”阮双行就道。 “安家大老爷对你怎么好,莫不是要把谁家闺女扣到你头上吧?”阮安玉随意的问着话,要套阮双行嘴里的话,那可是稍有不慎自己都要赔进去,她只能小心再谨慎。 阮双行看她,“你如今胆子倒是越发的大了,都敢来与我说这些了。” 阮安玉干干笑了笑,趴着窗边,“祖母还让我问问你呢。” 说实在的,她现在是真的记不起来阮双行娶的是那家的姑娘了。 能嫁给阮双行,真的是得上辈子积德才行。 她找了话头起来,“如今外面有什么有意思的事吗?” “有意思吗?”阮双行想了想,“前线一直大捷,裴绝这次回来,应该就有功勋了。” “我又不喜欢裴绝,我都说了好多次了。”阮安玉着实无奈,“怎么,你还想着把我嫁出去了,你莫不是要把我当台阶踩着吧?” 这话五分认真五分试探。 阮双行扫他一眼,“原以为你这两年乖巧了,骨子里头还是这般乖戾,成,这两日我就好好像,看看把你嫁给谁。” 阮安玉:“……”怎么会如此不能玩笑的。 她道:‘对了,过几日庄子那边要送螃蟹过来,你看是给姐姐送些过去呢,还是让姐姐过来吃,到时候在让她带点回去呢?’ “你想要我说什么?”阮双行道,“你我直接说话直接点的好。” 阮安玉就道:“那让姐姐来吧,我们自己人自在些。”她又问,“不说安宁也在京城吗?” “他表哥带着他们回老家了,怕在京城,姐姐几句话把二伯母弄的自己回去了,这次估计是要二伯父求到娘家才算完。” 阮安玉觉得赵修筠是个真狠人,阮远乔只要上门,就等于默许接受赵家人提出的所有条件。 这次阮远乔肯定是要被收拾的服服帖帖。 只是不知道,赵长竹是给了阮双行多大的利益。 “想什么呢?” “我在想你会给我找个何等漂亮的嫂嫂。” 阮双行戳她眉心,“这些话不可再说了,你嘴中胡言乱语两句就是毁别人姑娘声誉,我现在未曾有这个心思,若是有人来问你——” 阮安玉打断她的话,“若是有人来问我的意思,我就说不知道,二哥的婚事,二哥自己做主,现在你要做学问!” 阮双行拍拍她的脑袋,目光落到她耳垂上,“何时打了耳洞。” “前几日啊,你以后也可以给我买耳坠了!”阮安玉笑眯眯看他,她说着,就跑到窗户边去看风景了。 第157章 身世之谜 今年京城秋日极短,很快就迎来了第一场初雪,章舒弘前线大捷的消息也传入京中,陛下龙颜大悦,说的要出京亲自迎接,还要文武百官陪同。 这一站后,边疆起码十年无虞,章舒弘人还未回京城,到处都能听着他的名讳,侯府的老太太也给他重新敲定了继妻,等着他回京就办婚事。 就在初雪之中,汤妈妈也悄然回到了京城之中,阮安玉接着上香出了郊外,在道观之中,见到了给阮双行接生的人。 接生婆对苏姨娘印象极其深刻,其一是模样好,其二是给的银子多,其三便是,阮双行是个哪吒胎,足足生了五日,落地后苏姨娘就昏死了过去,月子就坐了三个月,期间还大出血了两日。 在一听生辰八字,阮安玉心都凉了半截。 整整虚报了一岁,就是说明,苏姨娘被阮远章喝醉强要时,阮双行已经一岁了,到底是小孩子,年岁容易隐藏。 “你可知苏姨娘当时的情况吗?” 那产婆很确定,“苏姨娘是商户家的庶女,因容貌才情太过出众了,被嫡母和嫡妹所不喜,寻了借口弄到庄子去,后面庄子的人看她可怜,就在周围的庄子给她找事情做。” 阮安玉沉默了下,“那,苏姨娘身边可有男子。” “有过的,不过后面二人就分开了。”那产婆就道。 说道这里,阮安玉什么都没有在多言,给了一大笔钱给那位产婆,慌慌张张离开了。 原来,阮双行真的不是阮家的少爷。 阮安玉浑浑噩噩的回到宅邸中,直接就拢起被子睡了一觉,等着迷迷糊糊醒来时,就见阮双行正在床边做主。 “有些发热了,起来喝点药在睡。” 阮安玉摇摇头,“我没事的,我睡一觉就好了。” 阮双行不许,亲自将汤药给她喂了下去,见她睡着了才走了出去。 夜越来越深,阮双行听着侍卫说的话,拿起斗篷走了出去。 阮安玉这一病就是两日,阮安仙担忧的厉害,干脆抱着又哥儿过来亲自守着,看大病初愈靠着枕头小脸苍白的妹妹,真真是心疼,“以后不许在到处跑了,看着你乖了,一下又……” “我真的没事。”阮安玉觉得自己可能就是被吓着了。 “你就给我好生养着,瞧瞧你这张脸,都只有骨头了。” 阮安玉任凭阮安仙说了她几句,“你都守着我两日了,我真的好了,伯爵府缺不得你,你今日就回去吧。” 阮安仙就道,“我怕是前脚走,你后脚就出去堆雪人了,你当我不知道你。” “二哥呢,怎么这几日都没见到他,很忙吗?” “朝堂有风向,说的一番年就是恢复会试,这两日我见安大老爷找过你二哥几次。” 阮安仙就道:“督察院可是三司之一,你二哥若是真的能得到安如风的提携,日后在官场就好走了,督察院说白了,都是他说的算呢!” 听着安如风的名字,阮安玉就有些不自在了。 这时候橘白就说阮双行过来。 阮安仙见进来的人就道:“你算是空了,这丫头我已经骂的差不多了,你不许在惯着她。” 她说着就起身出去,伯爵府有些庶务她要去旁边处理了。 阮安玉看进来的阮双行,难得有一丝局促,但是很快就又如同往日,“二哥,你最近都在忙吗,我都好几天没见到你了。” 不管如何,阮双行都是她二哥呀。 阮双行盯着她,许久嗯了一声。 “我听姐姐说,安伯父这两日来找你了?”阮安玉还是很关心这事。 阮双行扫她一眼,知道这丫头在套他的话,“这不是你关心的事情,好生养病吧。” 他本想走过去看看她,到底是止住了脚步,站在桌案边,慢慢说:“我还有事情,就是来看你一眼的,要什么就同丫鬟婆子说,若是很不舒服就去找大夫。” 阮安玉当他是真的忙,笑盈盈的点点头,“那你若是空了要来看我,对了,我和姐姐说不通,你让她回伯爵府吧,不然外头还以为我得了什么重病呢。” 阮双行轻轻的嗯了一声,见她拱到被窝里头,垂下了眸子。 等着出了院子,阮双行深深的吐了口气。 他已经知道了,他并不是阮家的少爷,那个产婆被他阻拦了下来,他再联想这阮安玉前段时间一直注意他的眉眼,而后想到了安如风。 阮双行这前几日有意避开了安如风,偏偏安如风直接把他堵住了,一股脑把身世给他说的明明,希望他能认祖归宗,回去做安家的少爷。 “二少爷,安老爷来了。”阮广道。 阮双行听着安如风的名讳,就道:“不见,就说这几日我有些不舒服,不去族学那头了。” 阮广哦了一声,他是自幼跟着阮双行的人,因此在他跟前胆子偶尔会大些,“二少爷,小的怎么觉得,您现在不大喜欢安家大老爷了?” “他目的性太强了。”阮双行道。 他要好好静几日,把事情重新想想。 两日后,阮安玉彻底好了,到底是记挂着阮双行,却是去见他,不是在忙,就是出去了,亦或者就是正要出去,招呼都不给她打。 晚间,阮双行回府,就见阮安玉正站在影壁望着他。 阮安玉无声的看着他,也没有走过去,天上还飘着小雪,有些已经落到她的肩头,大约是站了许久了。 “才好怎么又想吃药了。”阮双行上前。 “你在生我的气?因为我偷跑出去玩风寒了是不是?”阮安玉仰头看他,总觉得现在的阮双行对她有些疏离,“那你骂我几句,或者打我两下手心,你别不理我好不好?” 阮双行只是望着她,“安玉,我没有不理你,只是这段时间有些忙,走吧,我先送你回去。” “我做了饭食,我陪你吃好不好?”阮安玉试探的问。 阮双行淡淡道:“不必了,我还有事情,你自己吃就好,日后你都自己吃。” 阮安玉想去抓他衣袖的手垂落了下来,好久才嗯了一声。 第158章 生疏 阮安玉总是觉得这段时间,阮双行有意避着她。 但她又多多少少的听闻,外头已有关于明年会试的重新举行的传闻,知道他估计在外头忙。 这日,阮安玉从夏末坐到冬日的斗篷,终于缝制完成,可是耗费了她巨大的心血,她给精与针线活的老妈妈看,得了极高的评价,才兴致勃勃的抱着去给阮双行卖乖。 这是他主动说想要的,她做好拿去送给他,阮双行必然是会很高兴的。 阮安玉总觉得,阮双行不理她了,很有可能是她哪里做错了。 她现在也觉得,不管如何,阮双行都是他的哥哥,她知道这个秘密,是为了更好的保护他。 阮双行见着过来的人,手中捏着的笔放下,“你怎么来了?” “来给你送斗篷啊,你是不是都觉得我忘记了,好事多磨,好东西也要等的。”阮安玉踏进去,见着只有个火盆便是道:“二哥,你眼下在温书,可不能生病了,还是多添两个火盆的好。” 阮双行不怎么怕冷,大抵是前面几年在阮家冬日总是少冬需,即便得了炭盆,也是要紧着汤妈妈他们,他几乎都是不用的。 阮安玉走过去,又道:“汤婆子也要时常揣着,莫要生出冻疮了,你可是要靠着手吃饭的,若是长了冻疮,日后年年都要犯的,对了,摘月同我配了个手膏,倒是没什么味道,我晚点让人给你送点你,你早晚涂抹点。” 阮双行起身,见着她手里抱着的斗篷,拿过来看了看。 摸着就厚的厉害,外面是灰鼠皮的,里面加了厚厚的容,还加了帽子,即便是寒冬都是足够了。 阮安玉期待的望着他,一副要接受夸赞的模样。 却是—— “日后你不必在给我做这些东西了,我身边有婆子会看着给我做。”阮双行摸着斗篷淡淡道。 阮安玉笑容凝固了下,“你是不喜欢吗,是材料不喜欢,还是颜色不喜欢,我见你素日都爱穿深色的,因此还给你做了……” 话被打断,“我对这些都是可以将就的,日后不必在给我做东西了,你现在的女红已经很好了。” “我没有拿你练手的。”阮安玉立刻解释,她听着阮双行这户就莫名的心慌。 阮双行看她过来手,下意思退后了半步,“好了,我还有事,你若无事就出去吧。” 阮安玉无声的望着他,“我以后不能来找你了?” 阮双行淡淡道:“你以后也是要嫁人的,难道也要每日来找我?” 阮安玉说不出来了,只是道:“你若不喜欢,那就扔了吧,不必勉强。” 说完,她就走出去,只觉得心口有些蔓延的疼痛。 阮双行目光看消失的倩影,拿着斗篷的手捏的越发的用力。 眼前这个人已经不是他的妹妹,但是阮安玉依旧是把他当做哥哥看待的。 他以前只要听着阮安玉要嫁人,心中就会有股子戾气腾升起来,如今知道他与她本就毫无关系了,那份阴暗的心思几乎没日没夜的在吞噬着他。 阮双行闭眼,很快深吸了口气。 他要好好的想想这个事情。 他现在真的不知如何去面对阮安玉才好。 这份心思他只想隐藏好,永远都不要落到阳光之下。 *** 其后几日,阮双行偶尔去找阮双行,阮双行也会理会他,与他做些饭食过去也都会收下,得了新奇有趣的物件也会差遣人给她送来。 可,阮安玉就是觉得阮双行对她越发的疏离起来,很莫名的,好无理由的疏远,甚至她主动去门口等着他,就是想同他说几句话,他也能两句话应付她,就自个回院子了。 前日他休沐,她说想要出去逛逛成衣铺,若是以前,她微微撒娇软语几句,阮双行必然缴械投降陪着他出门,结果直接让她自己去逛。 这日,阮安玉去伯爵府看阮安仙与又哥儿,到底离得不远,此前已经推拒过了两次了,再不去,阮安仙恐怕是要亲自来找她说话了。 去同张老太太请安时,就遇到了也来伯爵府的章嘉轩。 章嘉轩天天被安老太爷按着脖子背书,好不容易得了机会出来,真的是浑身都是精神。 上前主动招呼她,“正是巧了,一会儿我还要去探望你侄儿,咱们一道呗?” 他听阮安玉随意嗯了一句,与她并肩走着,见她半天都不说话,走的还慢吞吞的,毫无平时朝气蓬勃的模样,就问说:“怎么,你是同你二哥吵架了?” 阮安玉蹙眉,都不想看他,“你成日胡说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好端端的同我二哥吵架做什么?你怎么成日盼着别人家宅不宁的?” 章嘉轩就笑了,打了个响指。 “啧啧啧,还说不是吵架了,素日那小得意劲呢?同我你装什么淑女的?” 阮安玉着实内心翻了个白眼,果真日后是在朝堂靠嘴皮子的人,真的欠打的厉害。 章嘉轩就道:“不是我说,你不觉得你太粘着你二哥了嘛,和你一道玩,你三句话不离你二哥。” 阮安玉停住了脚步,口气不善,“你到底要说什么?” 这段时间阮双行对她爱答不理的,阮安玉心中本身就极不舒服。 章嘉轩丝毫没察觉,自己正在雷区蹦跶。 “你们两个若是没有吵架,怎么着他也应该亲自送你过来了啊?眼下朝局也没什么大事,即便有,你二哥在能耐还能一只脚踏进去不是?” 阮双行不苟言笑,但在对待阮安玉的问题上,一直都是和极爱护的模样。 “我与我二哥如何,同你有什么关系,我看你就是见天闲的厉害了。”阮安玉拧眉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 章嘉轩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 “不是我说,若不是知道你们是兄妹,我都以为你是阮家的童养媳了,见天跟着阮双行屁股后面,跟着条小尾巴似的。” 章嘉轩本就是个嘴上毫无把门的人,且如今把阮安玉当半个哥们看,说起话来也是半带着玩笑。 他道:“难道不是吗?你是不是长得虽你亲娘啊,和你二哥都不怎么挂相来着……” 第159章 一语惊醒 章嘉轩就道:“上次我去吃饭还看到你二哥了,他身上挂着的香囊和你身上这个一样呢!” 他不过是打趣罢了,“不过你二哥对你是真上心,连带着给安家那两个姑娘都比较有面子了,不过安怜春不是什么好鸟,你可得给你二哥说说。” 他在京城呆着久,且章舒弘身边有个暗卫专门给了他,对京城各个簪缨世家的事情清楚无比,阮安玉即便厉害,到底在京城还不够看。 说白了,走出去不过是称呼她为阮安仙的妹妹,阮双行的妹妹,自己连着名讳都不配拥有的。 章嘉轩絮絮叨叨的说着,就见人没跟着上来,回头就看目光冷幽幽的阮安玉,他回身过去,叉腰好笑,“怎么了,开个玩笑你至于吗?好了好了,我给你赔罪,等会儿我带你出去溜一圈怎么样?” 阮安玉袖中的手微微捏紧,觉得章嘉轩刚刚的话越发盘绕在心口,闷的不行,“我有些不舒服,就不去了,你替我同张老太太问声好,就说我改日在去见她。” 说完这句话,阮安玉转身就走了。 章嘉轩啊了一声,“别啊,我带你出去玩啊,我好不容易才借口出来放放风,你怎么突然怎么小家子气了?” 跟着的橘白只觉得莫名,见着疾步离开的人,忙跟上去就问:“六姑娘您怎么了,是不是真的哪里不舒服了?” 阮安玉摇摇头,捏紧了手中的汗巾子,“没什么,我想回去了。” 说是要回去,到底是要去阮安仙跟前说一声的。 阮安仙也觉得今日妹妹情绪不对,素日明媚活力,能闹得整个院子都是欢声笑语。 她也会以伯爵府有些难缠的中馈庶务考考她的做法,一是培养她日后管理后宅的手段,二是自个也查漏补缺。 阮安仙发现妹妹在许多事情上都是一点即通,随便便是举一反三。 就拿着学琴来说,不过才开始学了两年不到,如今弹起来比她都厉害,那手毛毛虫爬过的字,如今也是出落的有些根骨方正。 果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着阮双行两年,越发像个大家闺秀了。 起初听闻阮双行让她管着府邸几十个丫头婆子的,她还有些不放心,这两个月看来,倒是井井有条的,甚至每月还有不少的结余。 她望着小妹神色着实不好,倒是没有多出言挽留她,只是吩咐人给她装了一马车的物件,又让小厨房,把她特意给她准备的糕点吃食撞上,让她要什么就来告诉她。 阮安玉嗯了一声,语气颇有些抱歉,“我过几日就来找姐姐,好好陪着又哥儿玩。” 阮安仙倒是觉得没什么,姑娘大了总是有些自己心事,她也是从阮安玉这个年纪过来的,很是理解明白。 她抱着又哥儿慢慢哄着,就说:“你姐夫都说了,现在内阁都把恢复会试替了章程了,估计年后陛下就会有松动了,等着你二哥中了会试,姐姐好生给你相看相看。” 如今也有不少人家来问阮安玉婚配的事,她推阮双行,阮双行推她,不少明眼人就知道是不着急了。 阮安仙则是想着给妹妹找门更好的亲事,门第即便高些也无妨的,她现在是伯爵府的世子夫人,阮双行只要入了仕途,整个阮家都会为他铺路,冬紫来如今年岁也大了,估计也无法得子嗣了,只能将所有的期望都落到阮双行身上。 一切都会水到渠成的。 她就这一个亲妹妹,必然是要将最好的东西的都给她。 好夫君打着等灯笼都是难找,更别说出嫁之后还要看婆婆,阮安玉性子吃不动亏,她必须眼睛放亮堂些。 听着婚配二字,阮安玉脸上几乎苍白。 她本就因着前世的死,对着成婚十分的恐惧。 她直接起身,“姐姐,我真的不舒服,改日在来看你。” 说完连着桌案上放着的兰花手帕都忘记拿了,起身离开。 阮安仙抱着儿子,伸长脖子看出去,重重叹了口气,盯着那张落下的帕子。 “这小妮子,八成又和双行吵架了,以前都还一起来的,今日却是她自个来的。” 她看刘妈妈,“把这帕子给她送过去,都是大姑娘了,这些随身的物件还到处丢了,当心给她二哥惹事。” 大家闺女每日身上的东西都是有定数了,出门多少,回去就要清点,若是稀里糊涂丢了不知道,被那个登徒浪子捡到了去,岂不是坏了名声去。 刘妈妈干嘛诶了一声,几步追出去。 阮安玉见着刘妈妈追着过来,便是微微躬身给她附了一礼,“姐姐有什么吩咐吗?” 见着刘妈妈递过来的手帕,阮安玉着实想给自己耳巴子,如此重要的随身之物,怎么能够乱丢了。 “多谢刘妈妈了。” 刘妈妈就道:“六姑娘,你若是有什么不开心,怕您姐姐小题大做,就来告诉妈妈吧,有些事情说出来就好了。” 阮安玉抿唇微笑,“我真的没事,就是早间贪嘴多吃了些,五脏六腑都有些不舒服呢。” 见着刘妈妈回来,阮安仙就道:“可从安玉嘴里掏出什么话了没有?” “没呢。”刘妈妈就道,“若是大事,二少爷可能都插手了,没准就是兄妹两个置气呢,以前在家里闹得厉害的时候多了去了。” 阮安仙嗯了一声。 刘妈妈就低声问,“世子夫人是想等着二少爷中举了,去章侯爷家坐坐吧?” 阮安仙看她,随即点点头,摸着儿子的小手,“我的确是有这个心思,也同世子爷说了,世子爷倒是让我先去轩哥儿外祖母家坐坐。” 她早就发现章嘉轩愿意同阮安玉玩耍,章家这颗大树,整个京城谁不想靠着的。 且章嘉轩还是侯府唯一的少爷。 刘妈妈也道:“老身倒是瞧着章世子同我们家姑娘很玩得来了,听闻安太太也很喜欢我们家姑娘呢,还送了一串玉手手链呢。” 阮安玉顿时来了兴趣,“果真吗?”她抱着又哥儿站起来,脸上带笑,“那真是太好了。” 章舒弘一向是敬重安意霜这位岳母大人的,只要是在京城,总是会时常去探望。 “但是您也不要忘记了,章世子到底不是章侯爷的亲生儿子,等着章侯爷办事回朝,马上就要再度续弦了,若是得了嫡子,恐怕……” 钟妈妈是看着阮安仙、阮安玉长大的老人,因此说的都是掏心窝子的话。 “老身知道您想让六姑娘嫁的好,但是也不能着急呀,最关键不是章小世子喜不喜欢六姑娘,而是六姑娘喜不喜欢章小世子。” 门当户对固然是最重要的,其实阮安玉稍稍微低嫁一点也无妨,至少在门第压迫之下,夫家那头还会忌惮着,不敢不尊敬阮安玉。 阮安仙就道:“我何尝不知这个道理,我是老天保佑,得了世子怎么好的夫君,伯爵府上上下下的都对我尊敬。” 她顿了顿,“眼下轩哥儿在我眼皮子长着,我自然是看重他的,且我觉得你说的也不对,世子位置哪里能够随便来的,章侯爷对原配嫡妻情深不寿,据说时常还要去祠堂独自上香说话,只要在京城时,也会每日带着轩哥儿去与她请安。” 刘妈妈就道:“哎,章世子这身份确实……” “其实……”阮安仙眸子转了转,大胆的猜测起来,“我觉得章嘉轩,可能就是当年那位原配安氏想要收养的孩子,我听闻她当初过门两年都没有添丁,挺想要个孩子的……” 刘妈妈啊了一声。 第160章 不能喜欢 阮安仙抱着儿子轻笑,“谁知道呢,我胡说的,你没发现吗,若是章舒弘发觉外头有人太过对章嘉轩说三道四了,总是会出来护着的,不管外头那么人怎么说的,总是将他当做儿子看待这点是不会有假的,世子位哪里有那么容易被收回去,章嘉轩又不是蠢货。” “谁会无缘无故去收养个孩子的,而且章嘉轩的身份不少人都去查了,都觉得是章侯爷外室生的,查来查去,不也是一次次证明章嘉轩就是个孤儿吗?” 刘妈妈想了想,倒是说了另外一个人:“不是还有裴七少爷,奴婢见着六姑娘倒是爱同他往来些。” “裴七只是拿着安玉当妹妹看罢了。”阮安仙就叹息,她何尝不知裴绝秉性好,如今去了军营,前方一直都是大捷,章舒弘亲自带着他,等着回来,八成是会有官职的。 阮安仙看着儿子,“罢了,反正我先操心着,双行你别看他万事心中有城府的很,次次都在阮安玉的小脸盆子里头翻船,保不齐日后安玉凭着心思,看上了谁去和双行哭……” “您多虑了,二少爷对待六姑娘的婚事态度是很坚决的,大抵是要等着他中了进士正式入了朝局再说,且说了,六姑娘及笄都还有两年多去了,您何必执着在章小世子和裴七少爷身上的。” *** 回到院子的阮安玉整个脑子都是浑浑噩噩的。 章嘉轩的话如同利刃扎到她的心中。 她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头,不许任何人进来,靠着绣凳坐下,放在膝头的手慢慢握紧了成拳。 心口沉闷无比,脑子里头一直都有人在说话。 ——“阮双行不是你哥哥。” 阮安玉咬牙了贝齿,指尖都没入了掌心,留着深深的痕迹。 是了。 无法否认。 她好像有点喜欢阮双行了,她对阮双行,彻彻底底萌生出来不该有的情感了。 章嘉轩几日几句话,就将他心口那层薄薄的窗户纸彻底捅破,大风一口口的贯入其中,将那些零零碎碎的影响判断的情绪吹的支离破碎,灰飞烟灭。 而后,她很确定了。 她是喜欢上阮双行了。 阮安玉眸子充满震惊,几乎直接就跌坐在了地上,肩头颤颤,眼尾红红。 这是不行的,即便她现在知道阮双行与他毫无干系,可与外人而言,他们依旧是兄妹。 在阮双行心中,她就只是个妹妹而已。 若是他知道她的妹妹,对他有了旁的心思,必然是会觉得恶心无比,而后这辈子都不会在看他一眼。 他是要扶摇直上九万里的权臣,她不能挡了他任何的路。 她还要靠着阮双行…… 阮安玉握住拳头,朝下膝头狠狠砸了两下。 一开始,她只是想搞清楚这个问题,且这个秘密,她预备一直隐藏下去,至少,至少不能在这预备会试这段时间被阮双行知道了,否则太过耽误他了。 阮双行对阮家心中本就有难以磨灭的恨意,还隔着他姨娘的一条命,他不是忘了,也不是算了,只是不想去提了,厚厚的一层血痂再度掀开那是撕扯皮肉的疼痛。 若是晓得安如风才是他的生父,那么他心中压制住的恨意定然要再度升起。 谁都无法得知当年究竟发生了何事,但是阮双行才是那个最无辜的人。 他好不容易才有了今日,阮安玉怎么能允许自己去摧毁掉。 她捂着自己的心口,一遍又一遍的重复。 ——“阮双行是你的哥哥,他只是你的哥哥。” 外面守着的管桂、橘白、摘月都是忧心忡忡,眼见入夜,里面不禁没有动静,连着灯盏都没有起来,摘月担忧的不行,干脆跑去前头请阮双行。 如今二人都未曾在一起吃饭了,阮双行只是每日询问阮安玉去了何处,其余都是任由她高兴。 院子之中,阮双行听着摘月的话,沉默片刻,就问:“今日在伯爵府发生何事了?” “奴婢不知,就是橘白陪着六姑娘去给张老太太请安的时候,遇到了章小世子,二人不知说了什么,六姑娘就说不舒服要回来了。” “去给大姑奶奶说话的时候,脸色都是一片苍白,回来就把自个关在屋子里头不出来,听着里面砰的声音,奴婢们本想进去瞧瞧,结果柳姑娘不许奴婢们进去。” 阮双行起身朝着后面去,院子的丫头婆子都聚再门口,哄着阮安玉开门。 “六姑娘,您中午就吃的少,晚上在不吃饭不成的,这事您最喜欢油炸虾丸,您开开门。”管桂拍着门,扬声朝着里面喊话,“姑娘,再不济让奴婢进去看看你好不好?” 阮安玉以前闹犟脾气也是要把自个关在屋子不出来,如今大了没犯过,突然又来一遭,管桂也是懵的厉害。 橘白见着阮双行过了,急忙让开路。 阮双行站在门口,轻轻敲门,温声道:“安玉,是我。” 里面阮安玉依旧坐在地上,听着这声呼唤,总算是彻底回神了,才惊觉已经入夜了。 糟了,肯定是她在里头呆的太久,管桂她们担忧又不敢进来,怕她生气,去前头把阮双行这尊大佛搬来了。 她现在心乱的的厉害,她撑着桌案起身,却是脚底一麻,又栽了下去坐着,顺势扯着桌布,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 紧跟着,就是阮双行抬脚破门的声响。 屋子里头昏暗的厉害,管桂、橘白赶紧去摸着火折子点烛火。 屋子骤然变亮,阮安玉还有些不适应的垂眸闭眼,抬手挡着光亮。 “六姑娘,您手流血了!”摘月失声。 阮安玉跪坐在碎片之中,不知怎么的,手就按在碎片上面,鲜血直流。 见阮双行走过来,阮安玉下意思开口,别过目光,“我没事,就是脚麻了,扯着桌布跌了一下。” 阮双行深深蹙眉,听着她说脚麻了,想说她两句,却见她神情不对劲,干脆将她横抱起来,放到旁边的罗汉床上。 他吩咐人去拿药箱过来,拿着她的手看,阮双行哪里见过她见血的,紧声道:“好端端的,怎么又锁屋子?可是章嘉轩欺负你了?” 第161章 心绪不宁 “章嘉轩欺负我什么了?”阮安玉眼底闪过一片迷茫,随即道,“你不要听她们的话,我就是早上贪嘴多吃点半碗饭,因此有些不舒服。” 反正阮双行如今三餐都不陪着她,随随便便拉出个借口便是了,她闷声道:“我没事,你不是忙的很吗,快回去吧,我若是真的不舒服,会请大夫来的。” “半碗饭?”阮双行质疑起来,“你今早吃的小混沌,哪里来的饭?” 阮双行虽没陪着她,她每日举动他都是心中有数的,阮安玉不爱吃药,若是不舒服了,管事个觉得多喝热水就能平安过去。 往往最后都是被他按着头才肯把脉喝药,且她现在对与她诊脉的太医极不对付,估计是不敢记恨他此前饿她肚子,便把一股脑的仇恨都扣到那位太医头上了。 阮安玉楞了下,也不想在想别的借口,直接道:“反正就是吃的不舒服了。” 她不去看阮双行,伸手揉了揉眉心,“我没事了,你有事就去忙,不必管我了。” “我不管你,你要谁管你?”阮双行冷冷说她,“自己摔着了,倒是同我发脾气。” “我没有。”阮安玉解释,“我就是有点不舒服,你让我自己歇歇就好了。” 摘月将药箱递过来,又打了干净的热水放在旁边,就走了出去。 屋子里头只剩下二人,阮安玉感觉手被抓着,下意思就要收回去。 以前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如今她想来,觉得同阮双行素日的确是太亲密了。 “别动,回头疼的是你。”阮双行细细替她看着伤口,不深倒是足足有食指长,金疮药上去,阮安玉才痛的拧眉了下,阮双行笑她,“现在知道疼了?” 阮安玉望着旁边的花瓶,拧眉嘴硬,“我不疼。” 阮双行扫她一眼,“果真是自个摔的,倒是嘴硬的很。” 见着包扎的差不多了,阮安玉忙将手收回来,放在膝头,掌心似乎都还能感受到阮双行指腹的余温。 这个人只把她当做妹妹看待,她确是起来不该有的心思,真的是罪过。 或许她早就有些喜欢阮双行,只是一直没有去思考过,只是觉得他是自己的哥哥,可以无限的依赖他。 阮双行如今不怎么搭理她,大约也是觉得是要有些男女之防。 果真是她先当局者迷了。 看阮安玉垂眸不说话,阮双行陪着她做了小会儿,就起身出去了,吩咐人重新预备了些清粥小菜,他就将三个丫鬟叫到旁边。 他捏着指腹沉声问,“六姑娘这段事情都是这样无精打采的?是病了,还是如何?怎么都不来与我说?” 见着阮安玉精神不好,阮双行俊眉紧皱。 管桂就说:“姑娘大抵是心情不好吧,您如今也不陪着她,最开始六姑娘只是觉得您忙,每日都会算着时辰去前头等你,自打您上次说了让她日后自己用饭,有时候一日也不会看看她,六姑娘就有些没精神了,脸上笑意也少了。” 橘白也附和,“以前还会偶尔去院子溜溜弯,如今就天天呆着屋子里头,连院子都难得出,更不要说出府门了,安家姑娘下了好几次帖子都给推了,大姑奶奶那头若不是想着再不去走走,估计就要亲自来了,姑娘才不情不愿去的。” 摘月跟着道:“姑娘如今也吃的极少了,有时候都直接让不用备饭,偶尔吃点糕点就应付过去了,最开始还有闲心给您做几件衣裳,后面您说这些事有婆子们,姑娘没有就坐在罗汉床发神,谁都不理呢。” 要她们这些做奴婢来说,归根结底就是阮双行不理人了。 别看阮安玉素日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其实心思敏感的很,又把阮双行放在心间极重的位置,阮双行这段时间的疏离,对阮安玉而言就是一句话总结。 ——阮双行可能是不想要她了。 管桂大着胆子,“二少爷,若是六姑娘惹着您了,您好好同她说,她肯定会改的,她一向是最喜欢您的,您这样她只会觉得您不要她了……” 说着,管桂犹豫了下,硬着头皮,“六姑娘甚至还会觉得,您此前就是在做做样子罢了。” 说完,她就直接跪在了地上,瑟瑟发抖起来,“解铃还须系铃人,二少爷若是每日能陪陪姑娘,姑娘肯定很快就好了。” 阮双行目光越发深邃起来,橘白、摘月见此,也跟着跪了下来。 “好生看着安玉,一会儿大夫过来给她看看,若是她不乖,就到前头来找我。”阮双行手里还有些极重要的事,得先回去处理了。 阮安玉为了不让阮双行担忧,强迫自己喝了半碗粥,见着来的大夫也配合的看了伤口重新把脉。 最后灌了碗安神汤落到枕头就迷迷糊糊睡了下去。 阮双行亲送了大夫出去,给了个辛苦红封,“今日夜深不能好生招待酬谢大夫,改日必然登门拜访。” 大夫拱手,“您妹妹就是心绪不宁罢了。” 心绪不宁? 阮双行静静的站在暗夜中。 难道真的是因为他突然不理她,让她多想了。 这两年他也能感觉道,阮安玉其实很害怕被抛弃,虽然同他闹归闹,可一旦他冷脸下来,小丫头立刻就会战战兢兢起来。 她在阮家或许是真的不知去彻底信任谁,好不容易选择用一辈子来信任他,却…… 阮双行无声吐了口气。 这个丫头,是知道她不是她哥哥的,难道是真的害怕,他会不要她? 这段时间虽然见面越发的少了,可那一声声的二哥,总是在一遍遍的提醒他,许多不能起来的心思。 罢了。 这个丫头想要揣着明白装糊涂,那便是装吧,她若不能高高兴兴的,他每日也不能好生在外头办事。 次日一早,阮安玉睁眼,做起来,便是又倒了回去,见着撩开床帐的橘白,她道:“我不想吃饭,你们都出去吧,我要自己躺躺,不用管我。” 橘白就道:“六姑娘,二少爷来了,都在外头等你小半个时辰了,说的您睡的熟,不许我们叫您。” 阮安玉瞬间就坐了起来,“他、他怎么来了?” 外面等着的阮双行手里捏着本书看,看出来的橘白,就听她道,“姑娘说的不舒服,今日不想吃饭,想要再睡一会儿,让您先去忙呢。” 阮双行翻着书页,“无碍,让她睡便是,我今日无事。” 第162章 出去玩 阮安玉再度脑袋埋在枕头里头,团成一团,半张脸都藏在暖和的被褥之中。 掌心似有疼痛传来,阮安玉迷迷糊糊的张开眼帘,看着昨夜阮双行亲自给她包扎的地方。 心中越发乱的厉害。 她的想想今后怎么去面对阮双行,若是在这样下去,阮双行本就是敏|感心性的人,怕是不会信她的心情不好所致,必然要刨根问底儿起来。 阮安玉现在都在思考,前世阮双行是否知道自己真实的身世的。 若是知道,那么,他灭阮家满门的可能便是又多了起来,对他不好又欺负了他的亲娘。 浑浑噩噩半梦半醒在被窝躺了两个时辰后,阮安玉才无精打采自己掀了床帐光脚下床喝水。 她难得叫人进来弄得声势浩大,直接自个穿好了衣裙,长发随它落在脑后,才朝着外面去。 她现在哪里都不想去,就想闭着眼睛静静的歇着。 还好最近阮双行事多难得管她。 阮双行始终都坐在外头,就见阮安玉低着脑袋出去,似乎都没有发现他这个大活人,而后径直朝着罗汉床趴了上去,脸朝下,小腿都露在外头。 完全就是换了个地方睡觉,倒是把衣裳都穿好了。 阮双行手里翻看这的书,捏成书卷,细细的注视着罗汉床的小丫头。 约莫等了会,一只手就摸上了小案几,似乎在找上面的糕点。 只是—— 阮安玉算是饿醒的,摸了几下空荡荡的,心中有些疑惑,便是两手撑着坐了起来,看着空无一物的小案几,觉得不对劲。 这时候,她的余光也发现了坐到不远处的阮双行. 阮安玉脸上露出惊骇目光,她结结巴巴的开口:“二、二哥!?” 他怎么会在这里的,不是走了吗? 这时候他不是应该在族学里头做乖学生吗? 见阮安玉可算发现屋里里头,还有他这个大活人,阮双行才将手里的书落到桌上。 “睡醒了?”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的?”阮安玉说话都有点磕巴了,白皙的脸上透着浓浓的疑惑。 “我为何不能在这里了?”阮双行到了杯茶朝着她走过去。 他看舍得起来的人,“倒是越发能睡了,又开始见天不吃饭吃糕点零嘴了,我见你是一点都不想长个子了,日后若是安宁都比你高出一个头,我看你抱着谁哭。” 阮安玉同阮安宁个子之争,一直都是阮府最靓丽的一道风景线。 见他递过来的茶杯,阮安玉摇摇头,表示不喝,低声道:“你今日不去安家吗?” “今日不去,天气不错,带你出去走走。”阮双行看她昏昏欲睡的表情,便是蹙眉,分明是个最有朝气的人,如今就跟着阴暗角落里头腐败的花朵。 说着,阮双行就叫人进来给她梳洗。 阮安玉撑着下巴,半个身子都倚着小案几,低着脑袋,眼神无光,整个人都没事朝气。 她闷闷道:“我不想去。” 阮安玉脑子还乱着了。 阮双行楞了楞,对着话有些意外。 若是素日,这小丫头听着他要带他出去玩,早就跳起来八丈高了。 “安玉。”阮双行唤她,走上前两步,附身看她,“又在闹什么脾气。” 阮安玉干脆低着头不理会他了。 阮双行直接叫了管桂拿吃食进来,伸手推了下她的脑袋。 “不过是这段日子有些忙,没工夫管着你,倒是越发懒散了。” 阮安玉依旧不抬头看他,“那你忙你的去,我自己呆着就是,我不会给你惹事的。” 她指头无声敲着软垫子,还是问,“好端端你怎么不去族学了,姐姐说明年就要恢复会试了,你还不去多多温书,怎么,是要带我出去相看?” 她不是不知道现在不少人都在旁敲侧击她的婚事。 感情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不愿意出门的。 阮双行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语气明显温和下来,“你成日倒是挺能想的,不过是想着这段日子没怎么陪着你,先吃饭,吃了饭随着我出去走走,不然我就把你送到伯爵府去了。” 后面已经是赤裸裸的威胁,阮安仙才不管她多大,反正就是爱管着她,永远把她当做个三岁娃娃看待。 梳妆完毕,阮安玉吃了小半碗清粥,就什么都吞不下了,阮双行觉得这压根连她素日一成的饭量都没有。 “再吃点。”他将剥好的鹌鹑蛋,给她落到盘子里头,同她道:“眼下是冬日,你不多吃点御寒怎么行。” “我若是冷会多穿点的。”阮安玉看他,摇摇头,“二哥,我真的吃不下了。” 见她这样,阮双行也不逼着她了。 用完饭食,二人稍微休息了会,就出门上了马车。 马车之中,阮双行挑了几个话头,都被阮安玉一句话结束。 阮安玉靠着低头犯困,摇摇晃晃之间,她只觉得马车越发的沉闷起来。 她不知怎么的,总觉得阮双行今日也怪怪的。 不管了,反正不会把她给卖了。 等着马车停下,阮安玉瞧着道观,眨眨眼。 阮双行看小姑娘疑惑的目光过来,“此前你不是说想吃这里的素斋吗?” 阮双行见着天上又开始飘雪了,打了伞落在阮安玉头上,替她遮着,“走吧。” 阮安玉怔然。 这处的素斋都是要提前预定的,才不管你是达官显贵还是皇亲贵族,全部一视同仁的。 这段时间阮双行对她冷淡到了极点,一时之间,阮今朝都有点反应不过来了。 阮双行伸手拉住她的手腕,带着她朝里面走,“走吧。” 其实在阮安玉第一次在他耳边聒噪想来时候,他边派人来预定了位置,只是一直都没有带着她来罢了。 如今倒是正好了。 阮安玉的欢心于他而言还是很容易讨的。 感觉被握住的手腕,阮安玉浑身都是轻轻的一颤,她用余光去偷瞄着阮双行,“二哥……” 她忽而打了个小喷嚏。 阮双行看她,眼底带着两份促狭,“可是冷着了?” 阮安玉摇摇头,“没什么,就是雪花飞到鼻子上了,浸的冰。” 突然指尖,她猛然发现,阮双行今日穿的斗篷是她做的。 她还怕是自个了,凑近细细看了看斗篷的针脚,确定一定肯定是她的手臂、 莫名的心情就好了那么一点点。 阮安玉主动开口,“二哥,你不是不喜欢这斗篷吗?” 第163章 当务之急 听着这话,阮双行倒是笑了,眼下算是舍得看他一眼了。 “这几日越发冷了,自然就穿着了,我没告诉过你,我不怎么怕冷吗?族学那头地龙炭盆跟着初夏无二。” 阮安玉眨眨眼,很坦诚,“没有,你从未告诉过我,你不怕冷。” 素日她送什么,阮双行都是会要的,若她察觉了他眼中的嫌弃,就会立刻塞到他手中掉头就跑。 这斗篷她足足做了三个多月呢,就想觉得一整个冬日都足够了。 阮双行就道:“你可要进去拜拜?” 阮安玉不怎么信佛,反倒是更信道,更加喜欢来道观,逢道观总是要拜一拜的、 阮安玉嘴中的话还没有出来,阮双行就先一步道:“去给我求个平安符吧,听说这里的还挺灵验的。” 他难得有求,阮安玉愣住了下,便是嗯了一声,“好,那你等等我。” 等着出来,阮安玉就说:“我让管桂拿去给人开开光,到时候我给你放到香囊里头,既然灵验就天天都带着。” 她大抵心情好了一点,主动问,“对了,现在可确定了明年几月会试?” 见小丫头愿意主动同他说话了,阮双行领着她朝着后面走,慢慢回着她的话,“不清楚,到底不过是朝局一场博弈,还不如直接做好三年后的准备为宜。” 能不能于他而言,入仕不过是早晚的事情,肃清下马的官员越多,对他反而更有利,空出的位置多了,他能谋划也多了。 若是真的先观政三年,就是太浪费功夫了,倘若再去翰林院走一遭,才是耽误他。 他读书只为了权势罢了。 阮安玉哦了一声,又问说:“那你还是要继续在安家借读吗?” 阮双行便道:“等明年确定会试会不会重新举行了再说。” 其实他现在做文章已经没什么问题了,留着京城不过是提前进入仕途罢了,多结交一点朝中大臣总是好的。 只不过安如风,他的确不怎么想去见他了。 见天到他眼前晃悠,若非不想这事戳到人前,打破现在的平衡,他决计要好生收拾安如风的一次的。 阮安玉见着后面的莲池,那双死气沉沉的眸子,可算是彻底了有了色彩。 “居然冬日都有莲花!这道观会做生意啊,香火钱一定多的厉害。” 她小跑过去,漫天的小雪还未落到地上,就变成水汽,氤氲白雾环绕,美轮美奂。 “此处的莲池一绝,眼下还有八莲宴,是专门引来的温泉水,冬日也能有莲。” 阮双行见着小丫头肯笑了,心情也跟着好了许多。 阮安玉嗯了一声,站在白玉栏杆旁边望着里头,又是哇了一声。 “二哥,你看,你快看,还有锦鲤呢,这锦鲤也不怕烫死吗?” 她围着莲池自个小跑了一圈,若不是莲花隔的有点远,估计都要踮起脚尖伸手去摘一瓣下来。 管桂、橘白、摘月三个人瞧着阮安玉恢复朝气,都是打内心笑了起来。 阮安玉心情好了大半,看了会锦鲤,阮双行感觉她在看下去,就要起别的心思了,出声把她叫到跟前来。 他道:“近日事情繁多,无暇陪你,日后我休沐分你半日,你想去哪里自己想好。” 阮安玉杏眼慢慢张开,露出色彩,而后又浅浅的疑惑浮现在其中。 阮双行什么时候愿意对她怎么好了,不会真的要把她卖给谁吧? 阮双行的话还在继续,“早间我会陪着你一道吃,晚间若是回得来会叫人同你说。” “不,不必了。”阮安玉听着他这样说,心中虽然有些开心,但还是摇摇头,“你不是说……” “我说什么呢?”阮双行轻笑,目光柔和的望着她,“我与你说的话那么多,你全部都当做耳旁风,怎么就把那句话当真了,好了,时辰差不多了,先去吃午膳,你早间没怎么用饭。” 阮安玉嗯了一声,她的确跑了一会儿,已经有点饥肠辘辘。 她习惯性去挽着他的胳膊,“二哥,你给我说句实话,你是不是捡钱了,还是被谁赏识,我怎么觉得你今日心情有点好?” 阮双行这两年大部分日子都是对她不冷不热,干什么都是她说,而后拉着他一道去。 阮双行扫她一眼,觉得这人就是不能太好对待了,便是板着脸其阿里,“你在多嘴一句,我就把刚刚的话收回去。” 阮安玉嘴角慢慢有了笑意,忽而瞧着后面的人影,咦了一声,“安伯父?” 来人正是安如风。 阮双行听着阮安玉嘴里的字,脸上的笑意顷刻全无,回眸见着走过来的人,脸色都你带着些厉色。 居然还敢追到这里来了。 阮安玉如今见着安如风,也是打心底有些莫名其妙的情绪起来,到底是掩藏住了,她知道阮双行善于洞察人心。 他的身世还是能够隐瞒多久是多久最好,至少会试这段风口浪尖的日子,决计要保密下来,否则影响他考试心情就大事不妙了。 “双行……”安如风主动招呼,又看阮安玉,露出和蔼笑容,“今日你二哥带着你来玩吗?” 阮安玉嗯了一声,脆声回话道:“二哥带我来吃素斋。” 安如风就道:“伯父正好有些话要同你二哥说,安玉先去等等好不好?” 阮安玉哦了一声,知道二人可能是要谈论什么正事,有她在不方便,就看阮双行,“那你稍微快点啊,我等着你陪我吃饭。” 今日本就是不是休沐的日子,阮双行估计是见他失魂落魄的模样,特意告假来陪着她散散心的。 阮双行就是这样,即便为你做了什么,也都是不会告诉你的,不问他永远不说,即便你去问,他大概也是轻描淡写一句话盖过去。 她看着手掌上的伤势,微微叹了口气,捂着心口,将那些不敢有的心思都按压下去。 橘白倒是含笑跟着,“果然二少爷同姑娘好好的,姑娘都不需要吃药了。” “我又没病吃什么药,你这人,见天不想我些好的,就想着我生病!”阮安玉戳她脸蛋,“我怎么会养了你这样一个丫鬟的。” 橘白就笑,“本来就是嘛,姑娘你前几日心事重重,成日就知道发呆睡觉的,看的我都每顿少吃一碗饭。” “哪里有。”阮安玉睨她一眼。 她此前是因为阮双行的身世有些心绪不宁,昨日是因着章嘉轩嘴里玩笑似的话。 来这道观走了一趟,阮安玉觉得心口的沉闷的确好了许多,那些雾蒙蒙的东西都拔出了出去。 只要能留着阮双行身边,当妹妹就妹妹了,其实没什么重要不重要的。 这世间没有血缘的兄妹多了去了。 至于其他的,便是走一步看一步吧,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阮双行明年的会试。 第164章 身世 安静的禅房之中。 阮双行背身不想去看安如风,俊脸难得带着几许不耐烦。 “安老爷何至于此追我到这里来,安玉聪慧,还请您不要吓着她了。” 阮安玉既然没把真相告诉他,必然就是想保持如今的关系,若是掀开了,与他们两个人都是尴尬。 且这样,他也会被阮家除名,阮安玉就要一个人回到阮宅去,她还怎么小,怎么能一个人生活呢。 安如风看他,“双行,我知道你怨恨父亲,可是当年父亲真的是去找了你们母子的,这些年也一直都在找。” “当初我本想迎娶你母亲做正室,可是你祖母却以瞒着给我订下了婚事,父亲是真的不知道的!” 安如风当年出外办事,因着是秘密巡防涉及地方对各个部堂的贿赂,不慎遇到了伏击,而后他被苏杳,也就是阮双行的亲娘救了起来。 养伤两月生出情愫,二人也有风月,而后他急着回京城述职,本想带着苏杳一道,奈何苏杳觉得奔为妾,聘才是妻。 安如风也觉得此言有理,他就先一步回京,得到的就是母亲给他定下了一门亲事,他回去找苏杳时,苏杳也知此事,直接将他轰走,要与他彻底一刀两断。 他本想先强制将其带回京城,到底是苏杳逃开,而后安如风又得知她已经有孕了。 这些年他一直都没放弃寻找苏杳母子,每次有一点音讯的时候,他亲自赶过去时,总是扑空。 每次都只差一点点就能找到母子的下落。 前面几年更是杳无音信,他的暗卫把河间府翻来覆去查找数次,甚至亲自登门去了苏家,得到的消息就是苏杳彻底人间蒸发。 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啊。 这些年,他收下的人东西南北到处都在找这对母子,他无时无刻不在想念苏杳和他的儿子。 直到他在族学无意看到了阮双行,那张五分酷似苏杳的眉眼,直接将让他当场凝固。 甚至细细看,阮双行的五官,竟然与他还有点一抹挂相。 他几乎认为不可能,这可是阮家的庶长孙,伯爵府世子夫人的同房的弟弟。 到底还是执念太深,安如风一边派人去秘密摸清阮双行的底线,一边给出想要扶持他为己用的由头,与他深交。 而后从他口中知道他的姨娘姓苏。 他在那一瞬间,就已经确定阮双行十有八九就是他的儿子了。 紧跟着,河间府那头的人也回来了。 阮双行,就是他失散多年的儿子无疑。 安如风看冷漠的人,“双行,当年我是真的喜欢你母亲的,我现在心中依旧是有她的,我不知道她怎么会去阮家,又怎么会一头撞死在阮家门口。” “你放心,等你认祖归宗了,父亲绝对不会放过一个阮家人的!” 他若之前还想着暂时让阮双行呆在阮家无妨,到时候在仕|途朝堂给阮家为官的人一些帮扶,就算是谢谢他们替自己养儿子了。 只是这些年,阮双行在阮家过得都是些什么卑微生活!吃不饱穿不暖,谁都能够任意辱骂! 眼下给阮双行几分薄面,只是因为阮家这一代,只有他是个读书苗子! 阮双行冷笑了起来,只是说:“安老爷,你骗我亲娘在前,若不是你想将她抓回京城做妾,他会带着我到处东奔西走留下一身病痛吗?” “最后她宁可把我弄到阮家里头去,也不带着我去找你,想来是压根不想认你。” “我母亲从未告诉过我,我在京城还有一个生父的,还请您日后自重些,什么认祖归宗的胡话,还是不要在说了。” 安如风走到他跟前,“你在阮家过得都是些什么日子!你不要在呆着阮家了,跟着父亲回安家吧,你是安家的长子嫡孙,我早就将你母亲的名讳写着了族谱上,是我的平妻……” “平妻?”阮双行一双冷眸充满讥讽的盯着他,“正妻平妻,不也是妾室?” “既然都是做妾生子,我在阮家也是大少爷,眼下整个阮家只要我一个即将入仕|途的大少爷,我的仕|途,不劳烦安老爷费心了。” 说着,阮双行就要离开。 安如风挡住他的路,“双行,我是你的父亲,我如今找到了你,自然是要把最好的一切都给你,你是个做官的好苗子,安家能给你的一切,远比阮家多的多,阮安仙虽然婚盟不错,但是,章舒弘也是要叫我一声大舅哥的!” 他很想把儿子认回去,他真的很想他们母子的。 “双行,只要你愿意回来,父亲保证安家会给你所有想要的东西,父亲会用一辈子来补偿你。” 安如风知道阮双行的性子果断,也不想逼的太着急了。 “总之你好好的想想,我知道你很喜欢安玉……” 安如风承认他现在的话很卑鄙无耻。 “只要你做回安家的大少爷,安玉就能嫁给你了,你可以和她在一起一辈子。” “想阮安仙也是会愿意的,阮安玉生母死的早,天知道如今三房的太太会不会老来得子,届时阮安玉怎么办?只要你恢复了安家大少爷的身份——” “安老爷!”阮双行冷声下来,眸子闪过一片猩红,“你若敢碰安玉一下,我绝不会放过你的。” 安如风看他,“双行,你不必去多管,反正我是你父亲这一点,不管你承不承认都是不能改变,即便你现在不愿意叫我一声父亲,我也可以等着的。” 他知道阮双行只是心中对他有怨气,他是个识时务的孩子,即便是为了日后的位高权重,总是会来让他帮衬的。 “只要你有求,父亲上刀山下火海都会给你求来的,还有,父亲已经去拜托了你的亲祖父,后日你空出半日闲来,我拎着你拜见他,对你学业和仕途都有厉的。” “我听闻裴绝和你关系不错,那日后你想办法将他收为己用,章舒弘培养他,应该是想给章嘉轩养个左膀右臂起来。” 他以前对朝局淡漠,如今他要开始为了阮双行好生考虑起来了。 “到底章嘉轩现在年岁还不大,功名还只是个秀才,等着入仕都是六年后的事情了。” “裴绝在军中必然品阶升的快,你动作最好快点,如今陛下想要将疆域版图回到太祖时候,肯能是要重用武臣的,章舒弘若是一家独大也是绝对不可能,因此应该是想……” 阮双行已不想听他继续说下去了,“我不会去认一个我母亲都不想见的人。” 他至今都还记得和母亲苏杳在一起的日子,其实一点都不苦,放到很舒适安逸。 苏杳把最好的一切都给他,吃好穿好睡好,教导他念书给他讲道理,从不要求他一定要当个状元,只是让他学会明理。 只是他每次在某个地方好不容呆熟,才愿意和周围的小孩子说话时,苏杳就会带着他离开。 因此他不大喜欢和人交心,毕竟都是要分开的,有那功夫倒是不如多背两页书,苏杳还高兴些。 他现在除开想把阮安玉多留着身边些日子外,对与其他要与他攀亲的人,都是恶心着去应付的。 安如风见他出去的人,依旧道:“反正你仕途上有什么需要父亲帮衬,尽管开口,安氏族学在京城都是各处削了脑袋想要进来的,你和我置气可以,不要拿着学业前途玩笑。” 阮双行径直走了出去。 最开始他对安如风是有些敬重的,知道他突然一句我其实你父亲,他当是第一反应还以为是玩笑,后面那些话着实让他恶寒。 安如风骗了他的生母,以正妻之位诱哄,最后变成了妾室,还想将他们母子抓回京城去。 连带着他现在对整个安家人都没什么好想法。 第165章 入考场 久久等着的阮安玉都开始犯困了,见着回来的的阮双行忙招手,“快来快来!吃了咱们去后山看腊梅好不好?” 阮双行嗯了一声。 “怎么了?”阮安玉看他有些冷峻的模样,“可是和安伯父说了什么重要的事情,那就不要管我了,你先去忙吧。” 她刚刚就觉得,让阮双行快点回来的话有点多余。 “无碍,刚刚在想事情。”阮双行就道,“先用饭,晚些时候陪你去看腊梅。” 阮安玉心情的确晴朗了很多,边吃边给阮双行夹菜。 午后去后山看了腊梅,雪越下越大,阮双行见着和丫鬟堆着雪人眉开眼笑的人,觉得差不多了,若是再玩下去,估计回去是要生一场病了。 他出声,“安玉,回去了。” “好!”阮安玉说着,竟是捧着个巴掌的小雪人去他跟前,“二哥,你看像不像你,成日板着个脸。” 阮双行手指一弹,那雪人就散落到处,“你若成日安宁些,我自然笑的出来。” 他摸着她冰凉的手,轻轻一拍,“倒是玩的开心。” “对呀,你都好久没带我出来了。”阮安玉觉得他的手暖呼呼的,眉眼之间都是笑意,“看吧,我的斗篷做的还是不错的,你就和蒸格上的包子似的,热乎乎的。” “你能不能有点读过书的模样?成日嘴里都说些什么上不了台面的话。” 阮双行觉得她好笑,将她的手捂暖和,替她将发梢上的雪弄开。 雪越来越大,马车之中,阮安玉就道:“二哥,二伯母可回去没有?” 阮双行握住茶,“二伯父已经去请了,估计不日就要回去了。” 闻言,阮安玉哈哈笑,“我觉得赵家人肯定是要二伯父弄死岳姨娘。”赵家人好像都是火气大人,阮远乔这次肯定要被为难的怀疑人生。 阮双行就道:“岳姨娘月子落下了病根……”他道:“那孩子应该不是阮家骨血。” 他已经查到了,岳浅眉是突然生产的,而突然发作之前,有人来探望了他,还带着不少东西,那篮子大抵就能塞个小婴儿在里头。 紧跟着岳浅眉就发作了起来,但是生产的倒是极其顺利。 不过,他却是找到了个女死婴。 岳浅浅大抵是想要个儿子要疯了,为了避免夜长梦到,干脆弄死了自己亲生女儿,换了个旁人的儿子来,那管事的儿子降生也才两三天,想来是真的来阮家要儿子的。 阮安玉听着阮双行嘴里的应该二字,就知道是真的不是了。 阮家到真的是奇妙的很,眼下已经是养着的第二个外来血脉了。 “不必去管这些的,反正祖母心中有数的,不管是不是,祖母教导他一场,自然会为他安排好一切。”阮安玉就道。 只要这个孩子讨阮老太太开心,到时候大不了就说是在院子里头在沉闷了,这个孩子就是旁系抱来逗着他开心的,给个远方表少爷的名头一直养着就是了当然,前提是这个孩子要争气。 阮老太太亲自教导出来的孩子肯定是不会差的,且岳浅眉也是彻底完了,红花下肚,再无子嗣可能,儿子不会亲近她,女儿等着两年后回落,估计立刻就要被说门亲事嫁出去。 多的就不说了,等着赵长竹再次回归二房,她的悲惨日子就彻底开始了。 不得不说,阮双行报复人是很有一手。 也是,一刀毙命算什么报仇呢?得要让这些人彻底的绝望,还不要说阮安涟一直都看不去同为庶出的阮双行。 她现在是越来越庆幸她当初的明确目标,巴结好了阮双行。 “对了,下次你陪着我去看姐姐吧,又哥儿现在张开了,特别可爱,我还给他做了个老虎帽子。”阮安玉扯了话头。 阮双行慢慢回着话,最后觉得阮安玉话真的是太多了,干脆就道:“好,都可以。” 这个人在她跟前要么就是嘴不停,要么就是一言不发。 阮安玉心情不错,慢慢哼着小调,时不时把脑袋探出去看看稀奇,等着回城了,沿途让橘白给她卖了许多玩意。 阮双行闭目养神,忽而睁眼,“对了,你若是闲的厉害,同我做两件薄氅,我开春可以穿。” 阮安玉啃着馍馍呆住了下,眨眨眼,“薄氅啊,我不会啊,那我改日去问问姐姐,我针线活做的慢,不然我给你做两身长衫,你夏日穿正合适。” 阮双行很嫌弃,“亏得你生在富贵人家,否者做个衣裳要半年,人都冻死了。” 阮安玉给他顶回去,“女红妈妈说了,我学些小玩意的缝缝补补就好了,再有两个绣的好图案能够拿出手就成了。” “香囊腰带我不是做的挺好的吗,若是要做些复杂的,就让人替就好,最后我去收针,就算是我做的了,那不是想着是做给你的,不好假手于人吗?” 最主要的是她以前爱显摆,做好得了东西总是要拿去给阮双行看看,随意阮双行对她的女红很是了解,稍微管桂橘白帮衬两下,阮双行都能一眼看出来。 不过她鞋子做的很好的,如今阮双行的每一双鞋子都是她做的。 阮双行就道:“不会就慢慢学吧,我见你成日闲的厉害。” 总是要给她找些事情做的,日后他忙起来,恐怕陪着她的日子就更少了,还是要让阮安玉觉得他是需要她的好。 阮安玉嗯了一声,“成,反正你不要嫌丑就成了。”大不了就在家里穿,反正阮双行长的好,穿什么都好看的。 *** 一晃眼就到了年关,阮安玉回阮家小住了几日,就跟着阮双行再度回到了京城。 紧跟着朝堂就拟定了春闱会试,一时之间无数举子再次涌入京城之中。 阮双行也推掉了所有的应酬,专心致志在家做文章。 阮安玉则是把中馈庶务还有外头庄子铺面的都打理的极好,也从阮广嘴里知道阮双行如何和那些人在往来,也会去搜罗些物件,给这些人家送过去。 接着这层关系,一来二去倒是把安意霜混熟了,以前阮安玉想的还是让阮双行能够认她做个干娘也好,现在是彻底不用了。 入考场当日,阮安仙、张元瑾也都早早来府邸了,阮安仙怕阮安玉准备东西不细致,天不亮就先过来。 “文房四宝多预备一套,还有笔,去书房把二少爷惯用的拿上,衣裳不能有夹层的,护膝也要预备着,晚间里头冷的很。”阮安仙挨个看着,最后才满意的点点头。 到了考院门口,阮双行听完阮安仙和张元瑾的话,把阮安玉叫过去,“这几日在家中要乖乖的。” “好,我肯定乖乖的!”阮安玉道:“你要好好考啊,落春都要给我炫耀他哥哥以后是进士了,你也要让我好好炫耀炫耀啊!” 阮双行摸了摸的她的脑袋。 目送她进去,阮安玉就看姐姐,“反正都出来了,咱们不若去逛逛?”阮双行进去的有些早了。 “可不行呢,你姐夫还要同其他人说了。” 等了半刻钟,陆陆续续就来了许多的学子,安落春声音响起,“安玉安玉,你哥哥呢!” “我二哥都进去了,早点进去熟悉熟悉,心中在默默书也是好的。”阮安玉就道,又给安清宁见礼,“祝安哥哥旗开得胜,马到功成。” “哎哟,我可不敢受你的礼呢,保不齐嘴上说着祝我高中,心里想的是让你哥哥压我一头呢!”安清宁玩笑着。 跟着来的何佛之锤儿子,“怎么说话的,真当人家二哥进去就能让你欺负人了?” 安清宁就笑,“不过是看安玉板着个脸罢了,我因此才想着多说几句话好哄着她开心不是?” 众人说了几句话,安清宁就走了进去。 阮安玉见着那头在招呼的姐姐,就想着先回马车,同陪着她出来的橘白道:“咱们一会儿去孔子庙走一趟。” 虽然知道阮双行必然是会中举的,到底她还是觉得要去拜拜才行。 听着有人叫她,他回头就见是安如风,本是有些好奇的,随即一想安家族学的学子都要进考场,这里面肯定有他看重的,必然是要跟着来嘱托一二。 “安伯父。”阮安玉上前主动行礼招呼,“二哥早就进去,这段时日劳烦您挂心了。” 第166章 是我造成的 安如风本想着今日来看看儿子的,他看阮安玉,“你二哥最近可还好?” 他记着阮双行的叮嘱,就补充,“前段时间督察院有个案子,我询问了他的意思,他一时之间没有很好的法子,因此就时时想着。” 阮安玉闻言,就知道这肯定是很重要的案子。 阮双行心思玲珑深沉,若是他都想要想想了,肯定是能惊动京城的大事。 安如风加居然会询问他,必然是真的要帮扶了。 “我二哥性子淡漠,这些日子若是得罪您了,您可千万不要多心,他惯是又是个有什么都落在心中不苟言笑的,不过他都是记着您的好了。” 阮安玉就道:“此前二哥还说您是个极和蔼的长辈呢。” 安如风目光一喜,随即一想,估计是最开始他给阮双行留下的印象比较好,眼下阮双行话都不想与他说,还将此前他送给他的物件都依次退了回来。 “二哥一般都不会主动让我去给谁打招呼的。”阮安玉如实道:“二哥若是高中了,您便是我们阮家的恩人。” 说着阮家了,安如风就道:“照理说,你们阮家在河间府也算是大户了,为何你二哥会沉默寡言的厉害?” 他觉得有些事情还是要听阮家的人来说。 “我小时候爱同二哥胡闹。”阮安玉就道。 安如风做了个请,压低了声音,“我打听道,你二哥的脚受过伤,有些跛脚,怎么如何看着……” 阮双行是他的儿子,不管他承不承认,他必然是竭尽所能在朝堂给他铺路的,只是若是略带残疾,还是在脚上,那么即便能走到殿试,估计也会有问题的。 阮安玉表情凝固了下,倒是阮安仙走了过来,“安老太爷。” 安如风没有避讳,继续讲刚刚的问题抛给了阮安仙,“我安家在双行身上堵上了不少,若是真的,还请告知,我们也好为他早做打算。” 阮安仙面带难色,随后点点头。 “是我不小心干的。”阮安玉主动道,而后看安如风震惊的目光,她就道:“可是二哥现在真的看不出来了,他的鞋是专门做的……” 她知道殿试有多重要,一甲及第的三人除开探花普遍钦点容貌最好的以外,状元和探花都是要看真才实学的,可若是身上有残疾的…… 安如风道:“既如此,倒是不打紧了,我心中有数了,这件事,还请一定要隐瞒好。” 姐妹二人都是点头应诺。 阮安玉看姐姐,“姐姐,你给二哥求了怎么个好地方读书,想来是麻烦了姐夫许多吧。” “是你二哥自个争气。”阮安仙就道,“大伯父的官绩考核也下来了,也能来京城当京官了,若是你二哥这次中了,我预备让祖母千家过来,咱们一家人在一块最是好了。” 阮安玉没有做声,这估计是不行的,最起码也要等着阮双景也高中了,阮家才有可能居家搬到京城来。 姐妹二人去了京城最灵感的孔子庙,等着上香完后,阮安仙害怕妹妹多想,就把人给带回了伯爵府住着。 等着放考那日,阮安玉安置好了宅子的事情,就在考场门口等着了。 见着出来的阮双行,阮安玉赶紧招呼人去搀着他,考了三日,有些身体骨子不好的,都是被抬着出来的,阮双行难得脸上略略带着一点疲倦。 上了马车,阮安玉给他倒茶过去,“马上就回去了,回去好好睡一觉就好了,现在什么都不要说了,放心,姐姐那头我都去了话了,今日没人来烦你。” 阮双行回去洗了个澡喝。了两碗清粥就闭眼睡了去,足足睡到第二日日上三竿,才算起来。 阮安玉则是早早就在外头候着了,见着起身的人,急忙去问,“这次的考题是不是太偏了啊,你怎么写的,你先写一份,我让人送回河间府给夫子看看,你在去安家走一趟吧。” 照理说都是在四书里头围着治国选个考题,这次的考题出来后,居然是同嫡庶有关的。 眼下还未立下太子,朝堂最有盛名的两位皇子,一个的颇得宠爱的贵妃之子,一个是中宫嫡出。 “写都写了,这不是你关心的事。”阮双行见她焦急的模样,倒是丝毫不着急,“一次就考上的都是少数,大不了三年日后再考便是。” 阮安玉着实没想到他会来这样一句话的。 她前世根本不知道考题,见他平静的模样,顿时就觉得自己又关心则乱了,阮双行就是在这次会试中的状元。 “罢了,你高兴最重要,那些用饭吧,姐姐那头还送了做的小菜过来,晚些时候咱们再去伯爵府走一圈。”阮安玉就道,“你若是还乏,就在睡一会儿” 阮双行应了个好,饭食上桌,阮安玉给他布菜,“安家那头我已经预备了礼,你看是我陪着你去,还是你自己今日顺路就过去,到底在那头族学借读了怎么久。” 阮双行嗯了一声,“这些不必你操心,我心中有数。” 阮安玉继续道:“那日你进去后,我遇到安伯父了,安伯父和姐夫说,想等你高中后,在督察院为你某个差事呢!你想当御史吗?” 御史专职弹劾之事。 听着安如风的名字,阮双行吃饭心情下去大半,到底不想被她看出来不对劲的地方,只是道:“这不是你操心的事情。” 阮安玉觉得她说说也好,继续道:“照理说你是要去观政的呢,能够不观政就入仕|途……” 阮双行一个丸子给她塞嘴里。 阮安玉哼了一声。 她也阮双行的仕途很是好奇,反正她就只知道他会中状元,会做刑部尚书,若是先去督察院那这资历就是足够了,且安如风又是督察院的二把手,自然会全心全意扶持。 不过,即便不是督察院,若是安如风来安排,必然也是三司的可能性极高。 阮安玉慢慢悠悠饿的咬着嘴里的丸子。 阮双行看她吃饭的模样,就觉得的好笑。 “你笑什么呢。” “都没放榜你就开始着急了,怎么,是看上哪家公子了?” 阮安玉难得理会他的打趣,“美得你了,还想把我嫁出去。” 阮安玉低头吃饭,“二哥,以后你会为了权势把我嫁出去吗?” “真的是为了权势,那才是不能把你给嫁了。”阮双行给她夹菜,这段时间阮安玉个子抽了一大截,此前回去冬紫来给做的衣裳,全部小了一大截。 阮安玉现在很珍惜吃饭的时间,因此之前心情不好,又被阮双行误以为是闹性子,直接下令没收了她所有的零嘴吃食,饭若是到了时辰不用,就只能饿着下一顿再次。 如今吧,要零嘴是没有的,饭倒是预备着的,她少量多餐,脸上肉又再度挂了起来。 阮安玉倒是想的挺开的,长胖点好,京城都是喜欢苗条的姑娘,胖嘟嘟的就不会有人来记挂了。 其后一段时间,阮双行的应酬就明显多了起来,有时候深夜才回来,身上都带着酒气,到底每日还是会陪着阮安玉去用早饭。 第167章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阮双行最后去安家族学给授课的先生说话送礼,又将会试的文章写给几位先生看,见着不出所料出现的安如风,阮双行只是静静的叫了声安老爷。 安如风如今也摸清楚阮双行的性子,只要不在他跟前以父亲自居太过,他明面上还是会极其给他面子,他到底是督察院的二把手。 督察院为三司之一,阮双行日后自然是有用得着的地方,他是觉得不会把自己后路全部堵死的。 他看完阮双行的文章,同三位授课的夫子点点头。 “贡生应该是稳的,不说独一无二,到底也是答卷里面几位出彩的,最重要的就是殿试了。” 三位先生听到这里,就知道安如风是要给阮双行漏题了,这批学生里头,阮双行的确是最出色的一个。 见人走了,安如风递过去一张纸条,“这里面的问题,你先自己回去做答卷,若是抽到不擅长的军务也不要紧,章舒弘那头我已经打了招呼,会护着你在殿试的周全。” 如今京城的大红人非章舒弘莫属,只要他肯在朝堂殿试替说说一句话,当今陛下怎么都要给出三分颜面的。 阮双行盯着递来的东西,安如风很干脆给她放到了腰间,“我不会害你的,你即便不把我当父亲,你是我府邸走出去的人,在他们看了,我们就是一处的人,你不给我争气,也给你自己争气不是?” “我都知道,阮安仙对你是有几分好的,你要认这个姐姐我是支持的。”安如风就道,“只是安玉,你的脚……” 阮双行蹙眉,“你想做什么?” “没什么,是她自己告诉我的。”安如风就道:“你从未动过她,想来心中是很喜欢他的,你放心,我不会去动她的,绝对不会。” 阮双行扫他一眼,“我还是那句话,即便我不是阮家得少爷,我也不会做你的儿子。” 安如风无视了他这句话,“眼下也中午了,不若留下吃点饭食再走?” 阮双行摇头,径直走了出去。 到底是收下了安如风递来的东西。 安如风朝着后面去,就见着弟妹何佛之在屋子等着他。 “二弟妹可是有事。” “自然是有时了,不过可同我没有关系,我本是让您弟弟自己来的。”何佛之说话直接干脆,将手中的茶盏放下,“就是,就是二爷让我来说说亲,想把怜春说给双行……” 安如风本欲要坐下的动作立刻僵住。 “大哥,你不要生气,我反正是觉得二爷脑子有病,怜春哪里配得上双行那孩子的,到底你也知道我不容易,你要骂就骂他去。” 安如风直接道:“不必想了,阮双行不会娶任何安家的姑娘,怜春不过是个庶出,双行即便是庶出的孩子,倒是是阮家长孙,你好生同二弟说清楚,若是敢把手落到双行身上,那中门我会亲自封上。” 何佛之立刻站起来,“是,这些话,我也说过的,奈何啊……” “奈何什么?”安如风一拍桌子气势顿时而起,“我说了,谁敢去打阮双行的心思,我弄死谁!” 何佛之诶了一声,“好,大哥的话,我一定带到。” …… 这日阮安玉去伯爵府探望阮安仙,阮安仙去前头处理事情,倒是章嘉轩和裴绝正哄着又哥儿玩。 又哥儿可爱的厉害,又不怎认生。 “你不要吓他,他哭的好大声的。” “你不能这样摇,会把他摇傻子的!” “你能不能小点声,把他吓聋了怎么办!” “你被把被子给他盖的怎么搞,闷死了怎么办!” 两个少年郎都对对方哄娃娃的手段表示质疑,见着阮安玉来了,都是笑了下,异口同声叫了声安玉。 阮安玉含笑,“难得看你们两个能和平相处。” “那是给你侄儿面子。”章嘉轩那张嘴还是一如既往的欠揍,等着裴绝,“不是怕吓着又哥儿打打死你。” 裴绝也不给他面子,“安玉你来评评理,这摇篮被他弄得跟着秋千似的,小娃娃脑花就跟着豆花死的,哪里经得住。” 阮安玉才不当和事老,“我给我侄儿做了衣裳,穿给你们两个看看!” 阮安玉做了两套衣裳。 章嘉轩、裴绝见她抱娃娃的动作,都是下意思去接着,觉得她太大刀阔斧了点。 “真的不是你的,就这样抱?”章嘉轩惊呆了。 阮安玉嗯了一声,不觉得有问题,“就是这样抱得啊。” 她把人放到罗汉床上,就开始给他换衣裳,脱倒是顺顺当当,到穿的时候,又哥坚决不配合,便是哭闹了起来。 裴绝在旁边拿着小被子,随时要给露着肚皮娃娃盖上,干脆道:“安玉,算了他,他不想穿,她觉得不好看。” “我都没穿你,又哥儿一会姨母给你拿糖吃好不好?”阮安玉就道。 章嘉轩抓着她的手,看娃娃哭的撕心裂肺,“我觉得你这衣服肯定小了,要么就是线头有问题。” 他见着进来的奶娘,“快快,把又哥儿抱开,她姑母要霸王硬上弓了。” 章嘉轩很喜欢又哥儿,每个月都要来看两三次。 他就觉得阮安玉每次就是过来玩玩这娃娃,亦或者把她做的蹩脚的的绣活用小娃娃身上。 真的是看着就落泪。 阮安玉咬牙,气得不成,“我是他姨母,怎么会害他呢!” 她指着哭哭啼啼穿好衣裳的又哥儿,“你看,奶娘穿不是也在哭吗?我这衣裳做的多好!” 这两个小兔崽子有什么脸来指责他的,当过爹吗!她好歹以前也帮着闺中密友抱过孩子的! 裴绝就道:“还不是你弄哭的。” 章嘉轩附和,“对啊,就是你给弄哭的,欺负你侄儿不会说话,欺负小孩子记不住事情。” 阮安玉:…… 这两个人真的有病啊! 三个人见着又哥儿困顿了,就不去再去围着他,出去散步。 裴绝倒是半路就被张老太太叫了过去,阮安玉就和章嘉轩去小池塘钓鱼。 “我父亲很少夸赞人呢,你二哥算是头一个。” 听着章嘉轩这句话,阮安玉目光一闪,“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第168章 误差 章嘉轩不明所以,阮安玉目光如炬,沉声道:“你刚刚说什么?你父亲夸赞我二哥?是你在跟前,还是……” “怎么可能,父亲现在朝政的事与我讲的少,只是让我跟着外祖父和曾外祖父好生学。”章嘉轩看她一副震惊模样,“你一天天听能够想的。” 章舒弘政务方便都很少点拨,都是让他去问曾外祖父的。 他看阮安玉这反应,知道这兄妹二人关系好,就多嘴了两句。 “安如风知道吧,我要叫他一声舅舅的,他亲自引荐了你二哥给我父亲呢。” “我父亲从未在朝堂扶持过谁的,舅舅亲自带来的人,我父亲到底是露出了两份厚爱。” “不过,最有本事的还属于你,能让我外祖母那般喜欢你,若是我父亲是看在舅舅的面子让你哥哥入了侯府,那么我外祖母两句过去,应该是真的会好生在必要的时刻,给你哥哥铺铺路。” 阮安玉全身的血都冰凉了。 阮双行为什么会去依附章舒弘的?这二人应是仇敌才对! 阮双行是由着清流派扶持起来,对抗手握重权的章舒弘的,怎么会是章舒弘扶持起来的人。 这不对啊,一点都不对啊! 她看章嘉轩,心口慌乱,脚步一错,直接栽倒了地上。 “安玉!”章嘉轩一把搀住她,“怎么了?” 好巧不巧,阮安仙这时候正同张元瑾说话回来,就见二人亲密的模样。 跟着的奴仆皆是静默不言,规矩的低下头。 阮安仙就见章嘉轩担忧的看阮安玉,抬手在她跟前晃悠了几下,而后把着她的肩头摇晃了下。 “安玉……” 阮安玉回神还是踉跄了下,倒是越过章嘉轩发现了阮安仙,为了避免误会,便是先出言,“刚刚谢你搀我了。” “总不能让你摔地上起不来吧,你是不是不舒服了啊?”章嘉轩也发现了过来的人,“安仙姐,你妹妹有点不舒服。” 阮安玉觉得阮安仙误会了,故意露出崴脚,“我脚歪了下……” 回到院子,阮安玉就在偏隔静静的坐着。 阮安仙则是把章嘉轩叫了过来。 章嘉轩素日闹腾了点,但是有些事情还是很清楚了。 “你误会了,本来还有裴绝的,结果张老太太突然差遣把他叫走了,我和安玉就是普通朋友,我拿她当兄弟的,刚刚她突然栽地上了,我难道不管吗?” 阮安仙其实一直都私心想把阮安玉高嫁出去,阮双行的文章她也问过安家族学的两位夫子,都是说肯定能进殿试,如今安如风有意扶持,若是能得章舒弘一丁点的支持,那么…… “好,我知道你和安玉就是普通朋友,那你悄悄告诉我,你喜欢安玉吗?” 章嘉轩差点跳起来,“你不要胡说,你妹妹好凶的。” 他很认真,“我真的是把安玉当哥们看的,真的,你在这样说我,我要生气了,而且,我也从没有主动去找她玩啊,你那里误会我喜欢她了,你说出来,我日后肯定不在犯了。” “你是不是害怕你父亲不高兴?”阮安仙看他。 “没有!真的没有!”章嘉轩急的后退几步,“我来伯爵府,纯粹是因为又哥儿可爱想来玩玩,今日,今日,哎……” 她觉得越解释越恐怖。 “你不要多想了,我不喜欢你妹妹,我可以和你妹妹拜把子,你脑子里面奇奇怪怪的东西不可能的!” 说完,章嘉轩就自己先一步离开了。 不过半个时辰,晓得阮安玉脚崴了阮双行就到了。 二人上了回府的马车,阮安玉看他递过来的茶杯,很直接,“今日章嘉轩说,你去见他父亲了?” 阮双行嗯了一声,“怎么了?” 阮安玉握着茶盏的手狠狠一捏,眸色暗淡起来,低头不在继续说话了。 “安玉?”阮双行见她不说话,觉得有点莫名其妙,伸手想摸她的脑袋,到底是止住了动作,“怎么了?” 阮安玉垂眸不说话,等着回到院子,阮安玉突然就笑了一声。 跟着的管桂吓得不轻。 阮安玉看手里握住的杯盏,轻轻的一抛,让其落到地上,见她摔的四分五裂。 “六姑娘……” 阮安玉似没有听到,脸上笑意更大,甚至出了声音。 “我没事,一点事情都没有,不用管我。”他朝着屋子里头走,“不要跟着我,都别跟着我!” 走到台阶之上,阮安玉突然目光转了过去,“谁敢去给二哥做耳报神,我就把整个院子的人都发卖了!” 她盯着三个大丫头,“你们也是一样!把门给我关上,我现在谁都不想见!” 砰的关上门,阮安玉拿起桌案的茶盏就要砸,到底是止住了。 她这两年都在做什么啊。 把一切的希望都堵在了阮双行的身上,如今回报她的居然是,阮双行倒戈去了章舒弘那头。 她到底那里做错了? 阮双行不会在帮她了,她所有希望都赌错了人。 阮安玉眼底泛起泪光,随即又狠狠压了下去。 她活着,就是要杀了章舒弘,这是她最大的目标,是她可以堵上性命去做的事情! 既然阮双行不会帮他了,那她就自己来! 阮安玉捏着的茶杯忽而碎掉。 她深吸了口气,将茶盏丢到旁边。 她要好好计划一下,没有阮双行,她要好好谋划一下了。 次日清晨,阮安玉出门就见阮双行在外头站着。 “大冬日的,你又要去何处?”阮双行走上前。 “去看看姐姐。”阮安玉径直走上前。 不知怎么的,阮双行觉得阮安玉今日有点不对劲,整个人冷傲了许多。 素日阮安玉见到他,都是极高兴的。 今日…… “你想知道什么,你且说出来,我看能不能告诉你。” 阮安玉看他,“好啊,我记得你之前和安伯父还有些不对付,怎么,把你引荐给章侯爷,你就卑躬屈膝的去了?” “安玉。” 阮安玉侧眸,“二哥忙于前途,我祝二哥前程似锦。”说完就错身朝外走。 阮双行跟着过去,“你夹枪带棒的做什么?” “你难道不知道我在说什么?”阮安玉直视他的目光,“你不是聪明的很啊,你去猜啊!天底下还有你猜不中的事吗?” 跟着的摘月被吓得不轻。 她懵懵的厉害,她虽是大丫鬟,但阮安玉对她不算多信任,今日突然就只带着她单独出去,倒是让她被管桂橘白叮嘱了好久。 阮安玉火气慢慢隐忍下来,“我现在不想理你,我也不会给你惹祸。” 趁着现在还不晚,她要重新布局了。 以命换命,她都要弄死章舒弘! 第169章 自己报仇 连着一个月,阮安玉每日都会去伯爵府找阮安仙,阮安仙瞧着替她哄着儿子的人,手上的针线活微微停住,“安玉,你是不是同你二哥又吵架了?” “哪里。”阮安玉亲了亲又哥儿的小脸,“离着放榜还有两个月,二哥应酬越发多了起来,我在京城认识的姑娘少,能说话的也少,落春也被她母亲带着到处见人呢,可惨了。” 她含笑,“我啊,就来姐姐这里躲懒了,免得又有谁家太太上门来送礼,我又不好给二哥做主,又生怕被人套了话,给你们惹麻烦,怎么,姐姐要赶我回去?” 阮安仙轻笑,“你只要乖乖的,我就阿弥陀佛了,你二哥最近忙,我也许久没见他了,你要是无聊,就搬过来同我小住几日如何?” 阮安玉露出期待的目光,“可以吗?那姐姐去给二哥说好不好,若是我去,二哥肯定以为我要干什么坏事。” “好,我亲自去说。”阮安仙万事都是能依着妹妹就依着的,索性伯爵府如今也没什么大事,二房那头她都压住了,现在就每日逗逗儿子。 外面丫鬟进来通禀,“夫人,章小世子来了。” 章嘉轩走了进来,“哟,这不是阮六姑娘吗,怕不是把家给烧了,过来避难的吧?” 他自认为还是很了解阮安玉,这人极黏阮双行,只要她认为阮双行能带她一道去的地方,那是撒泼打滚,先礼后兵都要跟着去的。 这一个月来,隔三差五都能在伯爵府见到他,可不是惹的阮双行要收拾她了来找靠山的,阮双行即便铁了心的要收拾阮安玉,也得背着阮安仙。 “你就不能盘着我点好的,我来看我亲姐姐,我的亲侄儿,碍着你什么事了?”阮安玉哼了一声,“见天来白玩我的侄儿,也没看你带什么拨浪鼓,裴七哥好歹也会送点小物件来。” “你姐姐是会缺又哥儿什么了?别人家请我去玩,我还不想去呢。”章嘉轩给阮安仙请安,倒是替安意霜给她送了些东西。 见阮安玉抱不动又哥儿,主动走过去接着,又哥儿已经开始认人了,瞧着章嘉轩笑的咯吱咯吱的。 “瞧瞧,你侄儿更喜欢我,看着你都不笑。”章嘉轩就道。 “对对对,章世子龙凤之姿,芝兰玉树,谁敢不敢喜欢的。” 章嘉轩看她一眼,难得理会他的挖坑讽刺,哄逗了小会儿就把又哥儿交给了奶娘,“我去同老太太请安。” 阮安玉眨眨眼,“你才来就要走了?咱们去钓鱼吧。” “我可是背了好几页书才出来的,我才不怎么快回去,下个月我祖母寿辰,我替祖母跑腿亲自给张家老太太送帖子,我晚点陪你去钓鱼。” “好。”阮安玉点点头,“那我等你来找我。” 看人走了,阮安仙手里的针线活也坐不下去了,旁边的刘妈妈将屋子中的人都带了出去。 “安玉,你觉得章世子如何?” 阮安玉内心一笑,面上却是露出不解,“姐姐怎么这样问我?” “我就见你同章世子时常一到玩。” “我也和裴七哥,还有落春一起玩啊,伯爵府和我一般大的姑娘都在二房,你不是不许我同二房的人来往吗?”阮安玉眨眨眼,表示不明白姐姐的话。 阮安仙咳嗽了一声,“安玉,那你喜欢和章世子一起玩吗?” “喜欢啊。”阮安玉露出天真的笑意,“可喜欢了,我以前还觉得他脾气不好,动不动就骂人凶人,还要他同裴七哥动手。” “那现在呢?”阮安仙迫不及待问。 阮安玉眉眼弯弯,“我觉得他人挺好的,裴七哥被欺负,他其实只要在场,都帮他出气了,只是觉得不争气骂他几句,又被你们以讹传讹,才变成跟着一起欺负他来着。” 末尾,她又补充了一句,“对我也挺好的。” 阮安仙看出去玩的人,目光闪了闪,同进来的刘妈妈道:“我觉得安玉挺喜欢章小世子呢。” 这段时间两个人都在她眼皮子下往来,章嘉轩的确对阮安玉算是迁就了,阮安玉如今也突然爱打扮了,她惯是个懒散的性子…… “夫人,依着奴婢看,不若把六姑娘带去侯府,让侯府的老太太掌掌眼呢?”刘妈妈一开始是觉得不能乱拉鸳鸯谱,可这段时间观察下来,发现两个人还是很合得来的。 刘妈妈就说:“眼下二少爷得了章侯爷的好,若是能在朝中被举荐一两次……” 她点到为止,“夫人觉得呢?” 阮安仙其实早就动了这个心思,只是先被冬紫来按住,又被章嘉轩打回来,眼下倒是有渐渐起来这个心思了。 不管成不成,先出手总是对的啊。 章嘉轩已经是世子了,即便章舒弘续弦又如何,撼动不了他的位置,章舒弘不是胡乱来的人,在怎么说安家能给他在朝局的帮助,才是最多的。 章嘉轩是维系两边关系最重要的人。 屋子外头,和丫鬟投壶的阮安玉只是含笑。 即便法子激进了些,她也是赌得起的。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接近章舒弘,不计一切代价接近她,哪怕变成他的儿媳妇也是可以的。 阮安玉一直都知道,阮安仙是想把她说给章家的。 如今,他就顺着这个台阶上,不明确说,也不直接拒绝。 已经去过一次的地方,在回去一次,其实也没有什么的。 只要能手刃了仇敌,所有的后果她都无所谓了。 她或者的最终目的,就是复仇啊。 即便这一路又很多眷恋和对她好的人,但是,要弄死章舒弘这一点,她一点都不会改变。 她深吸了口气,结果摘月递来的宫羽,朝着壶口而去。 靠自己,她也能报仇。 现在也不晚。 有没有阮双行不重要了。 浓浓的恨意,已经将她心中那份刚刚萌芽的悸动慢慢包裹埋葬了起来。 阮安玉仰头望天,而后闭眼,感受微风拂面。 这个冬天,还是怎么冷的。 忽而有人叫她。 “安玉。” 她回头,就看阮双行正静静的看着她。 第170章 话中话 晚间阮双行到伯爵府接人回家,难得时间还早,姐弟三人一道用饭。 阮安仙目光在兄妹二人头上扫来扫去,便是含笑道:“双行啊,马上章家老太太的寿诞,你可有空去?” 阮安玉是跟着阮双行的,这话意思很明显,你若是没空,那我就替你带着阮安玉过去。 阮双行觉得阮安玉最近太瘦了些,给她夹了些她素日喜欢的菜。 听着姐姐的话,想了想,他就说:现在还早,过些日子在议不迟。” 见天想着把阮安玉带出去给人瞧,以前倒是瞧不出来,这阮安仙还有做红娘的潜质,京城如今也没几个品性端正的公子哥。 他见阮安玉把他夹的菜抛到一边,心情莫名的不好,眼底露出不悦的神情,到底只是一瞬,垂眸掩饰了过去。 他这段时间,也总是觉阮安玉似乎对他有点冷漠了,阮双行很确定自己没有做过惹怒小姑娘的事情。 突然之间,阮双行心中不免觉得好笑,这还真是风水轮流转了,此前他对阮安玉爱答不理的,如今倒是轮到他来享受这个滋味了, 听着弟弟这样说,阮安仙也是干干的笑了两声。 她嗯了一声,“那好,过些日子再说,万一你有空呢……” 如今只要她的话让阮双行觉得是在给阮安玉找婆家了,这人就会异常不悦,跟着就会三两句给阻了。 这还真是皇帝不急,谁家选姑爷不是提前相看着的,真的等着阮安玉及笄了再来看,好的都被抢走了,在等着年岁就大了呢。 她眼下在京城,又有伯爵府这大招牌,若是有好的,也能给阮安玉先占着不说。 这若是心中有人选了,与她说两句也是好的,见天的让她急成热锅上的蚂蚁。 阮安仙又看弟弟,话头瞬间一转,念叨起来,“你也是马上要当进士的人,在京城可有喜欢的姑娘了?” “我还不是进士。”阮双行淡淡说。 他就不知道阮安仙见天着急个什么,是伯爵府如今太平过头了,就来摧残他和阮安玉了,天天不是想着给他娶亲,就是给阮安玉相看,回头有人来给又哥儿说娃娃亲,看她还能笑得出来。 阮安仙被他的话堵的一滞,深吸口气,继续笑着道:“是是是,我们二少爷的话最有道理了,那能不能告诉姐姐,你可有喜欢的姑娘,亦或者对姑娘的要求啊,姐姐也帮你选选。” 她叹息,露出哀伤的神情。 “你成日在外头忙,安玉在京城认识的姑娘又少,许多想与她玩的姑娘,大多都是想借着她得你的眼,你这哥哥就不能心疼心疼妹妹,有一个入眼的,娶回来,也能陪着安玉在家里玩?” 阮双行若是中举了,必然是要在京城扎根下来。 冬紫来那头她已经连着去信,告诉他们,等着阮双行中了进士,三房就先搬到京城来,至少啊,想接着阮双行的慢慢起来的名气,想让阮家慢慢站住脚步。 反正官绩考核也下来了,大伯父已经留着京中了,阮家迟早是都要搬来的。 阮双行放下筷子,已经不想继续吃下去了,阮安玉叽叽喳喳的都是自己的琐事,她自个说完自个乐,他最后嗯一声就好了。 阮安仙次次吃饭说话都带着极其强的目的性,他真的着实不喜欢,若不是阮安玉很喜欢她,他恐怕早就把阮安仙这坏毛病改了。 他耐心道:“我现在暂时没有成婚的打算,姐姐不必忧心了,至于安玉,我心中有数,也不必你过多的操心,她现在年岁还小,等着大些了在说此事不晚。” 一句话全部盖棺定论,愣是让阮安仙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等着用完饭,阮安玉上了马车就说:“你近日忙的厉害,我想搬来同姐姐住端时间。” 阮双行看她,慢慢道:“我今日已忙完了,这几日空闲,同你出去走走可好?” 阮安玉微微愣住了下,不知如何拒绝。 阮双行已经替她做主,“那明日我陪你去郊外走走,眼下杏花正好。” 阮安玉还是道:“你总是在忙啊,我想跟着姐姐住几日。” “你为何要跟着姐姐住?”阮双行直视她,“呆在我身边,让你不自在了?” 阮安玉总觉得这话哪里不对劲,努力让自己露出两份笑意起来,“二哥,我的意思是,反正我一个在家呆着也是呆着,去同姐姐小住几日也可以,你若是觉得不好,我不去便是。” 现在是不是和阮双行撕破脸的时候,再则阮双行脾气本就这样,对她掌控欲有些厉害,喜欢她听话些。 但她现在已经做不到对他千依百顺。 “你不想我陪着你?”阮双行看她。 阮安玉摇摇头,“没有,只是觉得你素日已经很累了,难得休息就在家里多歇息的好。” “那成,明日你陪我在家呆一日。” 阮安玉目光微微闪烁,而后见阮双行合眸休息,也是无声叹息。 她怎么突然感觉阮双行有点使小性了。 阮安仙挑开帘子看着车水马龙的街道,外面有些变天,行人脚步都快了起来,小摊也是开始拾缀了起来,都在忙着回家。 她趴着窗边,目光闪闪。 为什么阮双行回去投靠章舒弘呢,明明前世两个人一直都是敌对的,她到底那里没有作对呢。 难不成,前世安如风至始至终都是不知阮双行是他的儿子? 她觉得有些头疼,甚至都不知怎么去看待自己和阮双行如今的关系的,所以她才觉得,能稍微拉开的距离也是好的。 两年的朝夕相处,她怎么会不喜欢阮双行呢,前面是兄妹之情,如今她已确定,自己对他是有些男女之情的。 “唉声叹气的做什么?” 阮安玉觉得还是问问的好,“二哥,你为什么要跟着章侯爷?” 阮双行嗯了一声,似乎不解这话的意思。 “章嘉轩说,他爹爹很喜欢你,你似乎也很愿意听他爹爹话?” 阮双行扫她一眼,“你这前车之鉴就在哪里,难道我敢去打章侯爷的脸?” 听他怎么一说,阮安玉目光微凝,“你难道不想投靠他吗?” “怎么,你是对我的事情感兴趣,还是章家的事情敢兴趣?”阮双行看她。 “我……”阮安玉觉得这话中有话,“我关心你罢了,不说就拉倒,你当我很乐意听似的。” 第171章生气 马车之中陷入长久的沉默,阮双行看垂眸的小姑娘,“你到底是要关心我,还是想知道章家什么事情?” 这话说的完全不似他的作风,阮双行依旧问出了口。 “这些日子,你天天朝着伯爵府跑,我记得,你以前最是讨厌出门。”除开缠着他的时候愿意出去走走。 阮安玉嗯了一声,“有嘛?”她怎么记得她自己挺爱出门的,不过想想,似乎前面两年她都是为了阮双行,在管理自己的喜怒哀乐。 阮双行又道:“你来了京城更加不爱出门。” 肯定啊,京城她多熟悉啊,自然不想在出门了,再说了,前面几次出门后,都把喜欢留恋的地方去了个遍了。 至于喜欢的吃食,阮双行都吩咐间隔着日子给她送来,她院子每日的零嘴糕点都是不重样的,且都是她极爱吃的。 阮双行的确是个很好的兄长,她到底是花了两年将这坨千年寒冰融化了下来。 有些话一旦出口,如同被风吹开的纸窗户,“安玉,你是不是喜欢章嘉轩?” 阮安玉看他,“二哥何时关心我心中有谁了?你现在不是归附章侯爷了,我若是能与章嘉轩成事,对你百利而无一害的,不是吗?” 这话说的夹枪带棒的连她自己都有点受不了,感觉马车停了下来,阮安玉深吸了口,边起身边道:“我这两日心情不好,刚刚若是有冲撞你的地方,你不要与我计较。” “你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阮双行直接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扯了回来,“你喜欢章嘉轩?” 她怎么可能喜欢章嘉轩,喜欢她名义上的儿子这种事,她可是做不出来的。 只是,眼下阮双行依附章舒弘,那么,日后很有可能是她是无法从旁挑拨离间,借住她的力量达到复仇的目的。 那么,她只能退而求次,做出喜欢章嘉轩的假象,从而让阮安仙设法帮他,且她现在同安意霜的关系也不错,只要慢慢的保持下去,日后章嘉轩要议亲了,她定然是最好的人选。 重新回到侯府之中,她就有太多的法子,能将章家满门覆灭了。 虽然只是最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办法,也是现在与她而言,最快捷的方法了。 她盯着被拽住的手腕,“我喜欢谁,与你有什么关系?”阮安玉欲要扯回手,却被阮双行狠狠钳制住。 “你喜欢谁?”阮双行听着她亲口说出这句话,嘴角笑意都慢慢凉薄起来,“你喜欢章嘉学,你为什么喜欢他,你喜欢他什么!” 阮安玉使劲将手扯会,“你做什么,你放开我,我喜欢谁与你无关!放开!” 外面的管桂听着声音,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倒是橘白先一步安耐不住,直接推门马车门,“二少爷,您在做什么!有什么好好说,可不能同六姑娘动手!” 随着橘白破门的动作,阮安玉拂袖跳下马车,一时之间没有站稳,踉跄两步,被管桂摘月搀扶住。 阮安玉隐隐带怒,觉得阮双行不可理喻,直接扭头朝着大门走去。 “六姑娘,您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和二少爷动起手来了?”管桂追着去问。 摘月已经懵了,这二人可是兄妹啊,怎么能在外头直接动手起来,倘若有人听着了,可怎么是好啊。 橘白看她,“你不知道,以前六姑娘和二少爷动起手来的日子海了去了。” 疾步走回院子,阮安玉气得砸了一桌子茶盏。 管桂见她手腕泛红,呀了一声,“六姑娘,你的手……” 阮安玉抖了抖衣袖将痕迹遮掩住,“收拾东西,明日去找姐姐!” 管桂啊了一声,“六姑娘,明日二少爷不是要陪着您出去逛逛吗?” “我说,去收拾东西!”阮安玉一脚踹了个凳子。 管桂应诺,吩咐橘白去找阮双行,摘月跟着拿东西,“姐姐,这这……” 管桂嘘了一声,看似在收拾,其实只不过将阮安玉早间没来得及收拾的衣裙,规整好了放在衣柜,就拉着摘月出去了。 摘月还是第一次见这种阵仗,管桂道:“你不必害怕,六姑娘眼下虽大了,到底对着二少爷还是有许多孩子气,这段时间二少爷忙,没时间陪着她,定然是刚刚起来口角,或者是要什么二少爷不依着……” 交代间,阮双行已经走了进来。 “都给我出去!”阮双行冷冷道。 管桂应诺,招手让所有人都退了出去。 两个人真的吵起来,没什么是说不出口的,还是离的远远的最好。 阮安玉踹了个凳子,如今心口那口气下去了大半,偏偏脚又开始隐隐作痛。 又看着手腕的殷红,目光冷幽幽的。 听着脚步声,她便是道,“去那药膏来,我脚疼。”见是阮双行,她立刻别过了目光,“管桂,管桂!” 她狠狠拍着桌子,十足的气恼。 “我看看你的手。”阮双行去抓她的手,刚刚他有些生气,一时不察,大抵是弄疼了阮安玉。 “你别碰我!”阮安玉看着他就是气,“怎么,你还要来问我答案了,是,我就是喜欢章嘉轩你满意了,我就是想嫁给他,你高兴了?” 阮双行手中捏着的药膏顿时砸在地上,“安玉!” “怎么,我连着喜欢谁,你都要来管了!”阮安玉声音也大起来,“你只是我的兄长,是否也管的太宽了!” “阮安玉!”阮双行一拍桌子,“你在把你刚刚的话给我说一遍!” “二哥,你帮我嫁给章嘉轩,对你的仕|途难道不好,你不是也在依附章舒弘吗?我嫁给他儿子,你就是章家世子爷的大舅哥,对你……” “够了!”阮双行冷冷道:“阮安玉,从现在开始,你就给我呆在院子,哪里都不许去!” 阮安玉怒了,“凭什么!” 阮双行毫不客气,“凭什么,就凭我是你哥!” 看阮双行扭头离去,阮安玉气得咬牙。 你算我哪门子的哥哥! “阮双行!”阮安玉低声咆哮了一声,“我生气了!” 第172章 回家 二人吵架,整个宅子的人都不敢高声语,近身伺候的人,甚至脚步声都不敢出来,呼吸都不敢大了。 夜渐渐深,阮安玉从净房出来,管桂替她擦着头发,见她手腕的依旧仍在的猩红,便是说:“六姑娘,适才二少爷送了药膏过来。” 阮安玉扫了眼手腕,扯着衣袖遮掩起来,轻声道:“你出去吧,我自己来就是。” 管桂犹豫了小会,就道:“姑娘,奴婢多嘴一句,好端端的,你同二少爷置气又是为了什么?这没有道理不是?” 她再次回到京城伺候后,阮安仙就专门将她找她敲打过了,她猪油蒙心已是大罪,阮安仙不计前嫌,依旧重用着她。 管桂将阮双行送来的药膏放到桌案上,“是二少爷亲自送来的,只是您说了,不想见到他,二少爷将药膏交给小丫头,就离开了。” 阮安玉知晓管桂是担忧她,可她无法将心中的事情告知。 “六姑娘,你是不是喜欢章小世子?”管桂问道。 阮安玉看她,“那依着你看,我喜欢他吗?” 管桂见她打来略略微含着冷意的目光,膝头一软直接跪了下去,“奴婢越矩了……” “没什么,你说便是。” 管桂小声,“如今大姑奶奶那头,都在议论您和章家世子的事情,奴婢只是觉得,您似乎只是耐心陪着他而已,其实并未……” 她算是看着阮安玉长大的奴婢,因此自认为对着阮安玉性子还是极其了解的,虽然这两年有些时候摸不准,到底有一点很确定。 阮安玉只有在对着阮双行的时候,会真的发自内心的开心。 “六姑娘,您心中有事一定要告诉二少爷。”管桂就道。 阮安玉看她,“我告诉他什么?” 管桂看着阮安玉,目光犹豫许久,突然磕头在地上,“奴婢,奴婢那日听到了……” 阮安玉先是目光不解,随后站了起来。 管桂磕着地上,“奴婢谁都没说,奴婢就是路过了,奴婢真的谁都没说。”她仰起头看阮安玉,“您是不是因为二少爷最近同林家姑娘往来的事,心中……” 她有些不敢说出来。 阮安玉嗯了一声,“他和林家姑娘,那个林家姑娘?” 这下轮到管桂懵了,“就是督察院御史林家的大小姐啊,和安老爷算是同僚,说的是去安家做客看到了我们二少爷,因此有些情根深种。” 管桂说着,拉着阮安玉的衣袖,“姑娘若是害怕奴婢走了消息,大可杖毙了奴婢,只是奴婢有句话憋着心中许久。” 她看阮安玉,“您为何不把真想告诉二少爷呢,二少爷不会因为这些事情,而对你产生改变的,奴婢看得出,您如今有些不知如何对着二少爷,您若是将他当做哥哥,那自然是不会的,可是——” “闭嘴。”阮安玉打断她的话,“你既然偷听到了,我现在也难得封你的口,你若是要说就说去。” 她沉默了片刻,背过身子,“我的事情,我自己心中有数。” “奴婢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的。”管桂磕头起身。 见人走了,阮安玉重重叹了口气,看着桌案上的药膏,伸手去拿,而后握拳重重落在桌案上。 一夜睡得浅显,次日起来,外面有些小雨,阮安玉盯着黑眼圈把三个丫头吓得够呛。 橘白给她梳妆,小声道:“六姑娘,可要去同二少爷用饭?阮广在刚刚来传话了。” 阮安玉盯着镜子中的自己,“换了,我不要这支簪子。” 橘白啊了一声,这是阮双行送的,阮安玉可喜欢了,素日绾什么发髻都是要别着的。 阮安玉干脆自己抬手扯了下来,就道:“不去。” 橘白嗯了一声,两三下替她弄好发髻,就出去传话了。 外面雨势渐渐大了,阮安玉闲来无事,干脆自己画着妆容,阮双行走进来时候,抬手不让任何人通禀,见着桌上已放凉的饭菜,又看拿着小镜子描眉的人。 阮安玉画的太过用心,丝毫没注意有人走了过来。 “安玉。” 她吓了一跳,“你做什么?” 阮双行很直接,“安玉,你回去吧。”他认真道:“我送你回去。” 阮安玉手里眉黛一停,先是不明白,随即就是不接受,“我是哪里挨着二哥的眼了,二哥若是容不下我,我就跟着姐姐住便是。” 阮双行却是毫无商量的意思,只是道:“管桂,橘白,进来给六姑娘收拾东西,阮广,去备车。” 他看阮安玉,“我亲自送你回去。” “凭什么!”阮安玉摔了手中的小铜镜,“你凭什么送我回去!” 阮双行背着手看她,“你若在闹一句,我就把你三个丫鬟,挨个买去暗娼馆!” 阮安玉难以置信的盯着阮双行,“你……” “收拾东西。”阮双行沉声,盯着进来的管桂、橘白,“怎么,还要我重复。” 管桂硬着头皮,“可是伯爵府那头。” “做好你的事就是。”阮双行看阮安玉,“你最好不要给我闹什么幺蛾子起来。” 回去的一路上,阮安玉都彻底将阮双行无视。 到底不是不敢和他叫板,是不想牵连无辜进来,等着回到阮家时看,冬紫来早就在门口等着了。 “怎么都不提前说一声,倒是让我不好准备了。”冬紫来笑着迎上去,却见阮安玉脸色极差,“怎么了,可是路上不舒服了?” 阮安玉别过头不说话,冬紫来明白极了,“可是同你二哥吵架了,走走走,咱们先去给老太太请安,好好告告你二哥的状。” 见完阮老太太后,阮安玉就觉得不舒服,回到院子休息,等着起身后,就听管桂说,她马上就会有自己的院子了,是阮双行亲自给她选的。 阮安玉似想发火,外面阮安宁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六姐姐,日后咱们就是邻居了!我可以天天去找你吃饭睡觉了!”阮安宁蹦了进来,却是眼神一遍,“我的天爷啊,你怎么了!” 脸色怎么差成了这样。 第173章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安玉,你是舟车劳顿了?”阮安宁担忧的走过去,见她小脸瘦的下巴尖尖,素日神采奕奕的脸上也惨白一片,“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你不要吓我啊!” 阮安宁说着,扭头看管桂,“你怎么照顾我六姐姐的,她即便不喜吃药不愿看大夫,你们也都由着她吗!真当二哥回来事多没功夫收拾你们了!” 她心疼的摸着小姐妹的手,“安玉,你到底怎么了。” 阮安玉摇摇头,“在京城就有些风寒,路上又闹着玩因此加重了些。”她说着,主动拉着妹妹的手,“刚刚你说什么,我的院子已经安排下来了?” “对啊,祖母顺道也让我自立门户了。”阮安宁说了声万岁,“可算是不用天天在我母亲眼皮子下面了。” 她对着阮安玉有着说不完的话,“现在我父亲可是尊重我母亲了,一屋子通房姨娘,乖巧懂事都留下了,其余的我母亲发卖的发卖,丢庄子的丢庄子,又随便找了个由头,将岳姨娘屋子用惯的丫头婆子全给换了。” 说着岳浅眉,阮安宁十足解气,“我记事多少年,就忍了岳浅眉和阮安涟多少年,现在可算是风水轮流转了!” 阮安玉看她,“是呀,以后我就能天天看着你了。” 阮安宁乐呵呵一笑,任凭阮安玉摸着她的脑袋。 晚间阮双行回到锁玉斋,就见阮安玉在院子外头秋千坐着。 “不是说不舒服吗?”阮双行走了过去,“外面风大,进去说吧。” “你会带我一起回去对吗?”阮安玉仰头直视他,“你会带我一起回京城可对?” 阮双行沉默,“京城事多,我与姐姐无心顾着你,你且安心带着家中,有空我回回来看你。” 阮安玉站了起来,“你会带我回京城的,对不对?”她深吸口气,“你凭什么要替我做主,姐姐说过,只要我愿意可以留着她身边,姐夫也说了,只要我想,可以长住在伯爵府,我自认这后面在没有给你惹过事情!” 阮安玉目光骤然冷冽,“还是说,你打的算盘,是要用我去联姻,只因为你觉得我和章嘉轩关系好起来了……” “安玉!”阮双行盯着她,而后道:“你若要说,那就进屋来说。” 阮安玉耐着性子走进去,“你若觉得我累赘麻烦,我可以去跟着姐姐。”她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京城局势瞬息万变,她现在正是乘胜追击的好时候。 “你喜欢章嘉轩?”阮双行拿着竹篾弄着灯烛,“还是因为觉得我要倒戈章舒弘,心里不舒服?” 阮双行声音低低的,“阮安玉,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你我到底是什么关系,心中都有数。” 阮安玉一肚子的火气和愤懑之言,随着阮双行这句话顷刻凝结成冰,对上他袭来的目光,骤然化成粉末,瞬间消失不见。 这话是什么意思。 阮安玉眸光闪烁,看阮双行静静的弄着灯烛,“二哥,你要说什么?” “你想我做你的二哥,我可以做你一辈子的二哥。” 阮安玉身侧的手不自然的捏紧,他望了眼阮双行,“好,我明白了。” 阮双行知道他不是阮家的血脉了,所以不想在带着她在身边,这个人本就是权势第一的个性,阮家和安家,自然是安家能够带给他的利益更多,难怪他会突然就将她送回河间府来。 阮安玉望着他,启唇半晌,到底是抿着唇角。 “你明白了?”阮双行忽而轻笑,“阮安玉,你明白什么了?” 阮安玉也含笑,“那就当我什么都没明白,夜深了,二哥早些休息吧。”她说着,扭头就要走。 “我不喜欢你和章嘉轩走近。” 阮安玉脚步一顿,肩头都随着这句话轻轻颤抖起来。 阮双行话音还在继续,“我不会在有这个心思,你也不要在给我起旁的心思,给我安安静静呆在府邸。” 阮安玉忽的回头,“二哥……” 阮双行看她,“安玉,你是聪明人,明白我意思。” 阮安玉记不清是怎么回去的院子,总之一宿没睡着,愣生生的呆坐到了天明。 “姑娘,二少爷来给太太请安了。”橘白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阮安玉哦了一声,“好,进来给我梳妆吧。” 冬紫来见着她来了,招手道:“倒是懂得规矩了,刚刚你二哥与我说了几个婆子丫鬟,说的要拨给你去新院子用,你可要自己去看看?” 阮安玉对上阮双行打来的目光,愣住了半晌,“都,都听二哥的。” 冬紫来点点头,同兄妹二人说了点话,就让二人去给阮老太太请安。 路上,阮广同橘白跟着很后面。 阮双行背着手,“后日我就启程回京城,现在我的话你都记清楚了。” 阮安玉点点头。 “三年后我回来接你去京城,在此之前,你不要动任何去京城的心思,我会安排好一切。” 阮安玉怔住。 “不必担忧母亲,她这辈子都不可能会有孩子。”阮双行淡淡道,“府邸上下不会有人敢找你麻烦。” 阮安玉犹豫了下,轻轻的嗯了一声。 二人并肩慢慢走着,转过垂花门,看着鹿鹤堂三个大字,阮双行停住脚步,“三年后,我来接你,你可以愿意等我?” 阮安玉明白这话中的意思,犹豫迟疑,而后看他,“我会同章嘉轩来往,是因为想帮你,你既然不想给章侯爷做事,我与他日后也不会过多往来,他不过把我当能说话的朋友,我是因着你的缘故,才多同他说话。” 阮双行看她一眼,总觉得这句话里头水分许多,依旧当真话听了,“不可擅自去京城。”他顿了顿,“你若想知道什么,大可写信问我,我不会问缘由,都会告诉你。” 阮安玉蹙眉,衣袖中的手指慢慢的合拢。 “好。”阮安玉看他,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一字一顿道,“我等你三年之后来接我。” 三年,她赌得起的。 “阮双行,三年以后,我等你回来接我去京城。” 第174章 离开 新的院子很快布置妥当,离着阮安宁的院子也就两条回廊,旁边还有个单独空着的院子,不用说也知道是给阮安涟预备着的。 阮安玉很满意的瞧着自个单独的院子,虽然跟着冬紫来住着也颇为舒坦,到底要做些隐秘的事情,总是担忧被冬紫来身边的嬷嬷发现。 如今自个一块地,关起来门来做什么都成,还是蛮不错的。 管桂带着选好的丫头婆子进来给阮安玉请安,就说:“六姑娘,伺候的人都是老太太选来的,二少爷亲自去给您选的,定然各个都是勤快的。” 能近身伺候主屋的主子,庄子上的人都是铆足气力挤破头的。 阮安玉正同橘白商议着弄个秋千,听着管桂的话,过去扫了眼,“你看着安排就是。” 这些人既都是阮双行安排的,自然都是要盯着她的举动的,她在阮家也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日子,他既然觉得多几双眼睛看着,他心里要舒坦点,那便是盯着好了。 回想前几日鹿鹤堂小径上说的话,阮安玉只觉得灵台恍惚。 原来阮双行早就晓得他不是阮家的少爷了,甚至对他也从兄妹之情慢慢发生了改变。 她目光淡淡的,听着橘白叫她才回神。 橘白就说:“就在这里给姑娘昨个秋千架子,此前您不是说还想要个葡萄架子吗,这里也不错!” 阮安玉点点头,橘白就道:“明日二少爷就要启程回京城了,六姑娘今日不去瞧瞧吗?” 阮安玉楞了下,就道:“去的,肯定要去的。” 伺候的三个丫头听着这话,都是顺了口气下来。 虽然阮安玉这两天精气神好些了,但她们都以为是自立门户的缘故,这两兄妹要是一直吵下去,恐怕是要惊动阮安仙的。 阮安仙最是忌讳兄妹不和的,她不会去和阮双行红脸,也不会希望阮双行和阮安玉红脸。 锁玉斋中,箱笼都收拾了起来,已经有小厮在开始搬东西,这次阮双行属于大动,似乎是要把整个院子都搬空一般的架势。 阮双行正在里头整理着东西,见着阮安玉来了,便是道:“父亲来信说,他被调入了京城做官,等着三年后双景中举,阮家都要全部搬到京城去,早知道,就让你直接来这院子住着了。” 锁玉斋被阮安玉此前按照她的喜欢各种布置摆弄,听着这话,阮安玉就道:“日后总是要回来的。”她上前见他弄着书册,“二哥,你要认回他吗?” 阮安玉小心翼翼的问话。 若阮双行不跳出阮家,那么,他和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她很想知道阮双行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三年说长不短。 阮双行弄着书页卷起的地方,慢慢将其抚平,“我心中有数,你安生呆在阮家等我回来便是。” 又是同样的话,阮安玉上前,“那你还会去投靠章侯爷吗?”她望着他,“若你还是这样想的,我和章嘉轩关系蛮不错的——” “不会。”阮双行直接打断她后面的话,“我本来就是因着安老爷才去拜见的,你姐姐又时常说起章侯爷,我若不去,恐怕要闹得我几日不安生。” 阮安仙就是闲得慌,这次回去非给他好生找点事情不可。 阮安玉点点头,屋子陷入沉寂之中,若是以前,她有说不完的话给阮双行说,她见着低头整理东西的人,“那我先出去了,晚上母亲那里用饭,你记得来。” “你很忙?”阮双行弄着书看她,“若是不忙,就替我将这些书都装箱笼里头。” 他讲书册落到桌案上,“我要去账房,安玉,你想管家吗?” 阮安玉目光闪烁了下,而后点点头,“如果可以,我想管。” 有了管家权,在阮家里头就有实际的权利,是能方便她做许多事情的,阮双行既然敢说,必然就是能给她弄来的。 阮双行嗯了一声,“好,我知道了。” 阮安玉慢慢悠悠给他收拾这书册,才发现这人的书是真的多,足足有三面墙,此前阮双行瞧着落魄可怜,八成都是把银子拿去买书了。 待着收拾好了,阮安玉走出去就见都傍晚了,她疑惑的看空空的院子,“那秋千呢?” “二少爷听着您要在自个院子弄一个,就让人把这个搬过去了。” 阮安玉哦了一声,回头看着都被搬空的锁玉斋,觉得有些恍惚。 阮双行也回来了,“安玉,走了,母亲派人来找你了。” 二人走在小径中,阮双行道:“祖母那头我已经吩咐好了,过些日子她会找机会把中馈给你,若是有不懂的地方就去问母亲,至于二房和大房那头都不必多管,他们都有私账进去。” 大房阮双景毁了,二房闹了一场,赵长竹翻身做了主母,总算是把憋了十几年的气都彻彻底底的出了个干干净净,自然是要卖给阮双行这个人情面子。 现在赵长竹想的就是狠狠折磨岳浅眉,把她这十几年受过的气都连本带利砸回去,若不是庄子那头都是阮老太太的人,赵长竹估计还要把阮安涟也彻底的解决干净。 所以,这个面子大房和二房都是愿意给阮双行的。 次日清晨,阮双行就踏上了归京的马车,阮安玉在府门口望着渐行渐远的马车,仰头望着天。 冬紫来道:“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有点舍不得。”阮安玉失笑,这两年不管怎么闹,其实她和阮双行都是在一起没有分开过的,“要等很久才能见到二哥和姐姐了。” 冬紫来道:“没事的,你若是很想姐姐和哥哥,母亲带你去看便是了。”她是真的很喜欢这个闺女的,她附身,“安玉,你千万不要多想,你二哥不是不要你,也不是嫌你累赘,是觉得,你在母亲身边更好些,等着日后咱们居家都去京城,你就能天天去找你姐姐串门了。” 阮安玉嗯了一声,拉着冬紫来的手,“我们去找祖母吧,告诉他二哥已经走了。” 第175章 三年后 阮安玉本以为阮双行不在了,她就是老虎不在猴子称霸王,正预备好好同阮安宁闹腾几日,在撺掇冬紫来带着她们二人去温泉庄子玩玩。 结果,噩耗袭来,阮双行给她单独请了个致仕的翰林院夫子来做西席,此前家中的夫子重新收了学生,阮老太太就不让家中姑娘过去了,说是年岁起来了,得慢慢的懂得避嫌。 赵长竹听闻了此事,干脆就阮安宁也塞了过去,那位老夫子教倒也没说什么,本以为是个比较好说话的夫子,结果两姐妹瞧着凶巴巴板着脸的模样,一上午愣是不敢说话,而后还得了好多课业,灰溜溜回去抄书。 阮老太太想着府邸如今就只有两个姑娘,偏偏性子都不恬淡,见天混着一起恐怕要声名大噪,下午就会叫来拘在跟前,让院中女红嬷嬷亲自教导针线活,她就在一边逗着阮双泽玩儿。 阮安宁最烦刺绣,见着自个鸳鸯绣成小鸡仔,泄气的就想拿着小剪子给剪碎,别过目光,就见阮安玉倒是绣的蛮好的。 阮安玉的绣活这专门想过好生学,就是为了给阮双行做针线活,又被阮安仙捉着给又哥儿做了不少衣物,勉勉强强的也是能够见人了。 “我也做的很丑的。”阮安玉见阮安宁哀怨的目光,“没事的,祖母就是害怕咱们见天玩着性子野了,不然我替你改改。” “才不要,若是以后我的夫君就是喜欢我这奇奇怪怪的绣活呢?”阮安玉乐呵呵笑着,埋着脑袋继续认认真真绣着,“安玉啊,你母亲有问你喜欢怎么样的公子了吗?” 阮安玉嗯了一声,扯着凳子做过去了些,“怎么,你母亲是要给你找婆家了?” “想什么呢,我娘估计就把我嫁给表哥或者表弟吧,她觉得我性子不好,以后遇到软弱的婆婆会被骂恶媳妇,遇到刁钻的婆婆会被骂不尊婆母来着。”阮安宁说着冷哼一声,“父亲更加不关心这些事情,你别看他现在老实了,其实还是很疼惜岳浅眉的。” 说着岳浅眉阮安宁就咬牙切齿起来,“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说的就是这两母女了,真不知岳浅眉到底有什么毒。” “因为她会示弱啊,在你父亲眼中,她是被迫害的那一方,是因为他的喜欢而被嫉妒,才得了这下场,且还给他生下了一双儿女,是功臣。”阮安玉失笑。 “以后要是我的夫君敢纳妾,我就弄死他。”阮安宁说着也觉得夸张了点,“其实只要尊重我就可以,我知道我没什么优点来着,不奢求嫁的多好,能让夫家忌讳着阮家门庭就成了。” “其实我觉得我母亲挺好的,并未说什么双星还小,要我给他做台阶嫁的高高的,还是想把我朝外祖父家放呢。”阮安宁乐呵呵看手里的手帕,“等我绣好,我就送给你。” 阮安玉觉得阮安宁定然是个有大福气的人,起身去看正咯吱咯吱笑的阮双泽。 小娃娃长得很讨喜,肉嘟嘟的坐在阮老太太膝头,手里抱着个布老虎啃着。 阮老太太因着这小娃娃的到来,倒是精神了许多,整个鹿鹤堂都有了些许的生机,她见那小娃娃,觉得这个小东西日后大抵是个有福气的。 等着晚间回到府邸,她就提笔给阮安仙写家书了,她决定以后每个月都要给阮安仙和阮双行写字,只要让他们二人知道,她一直都是想着她们的。 冬去春来,眨眼三年。 鹿鹤堂之中,众人都静静的望着走进了的阮安涟。 一晃三年,阮安涟的容貌出落的更加水灵娇媚,不过穿着身简单的衣裙已将曲线勾勒得极好,她身上似乎在也看不见曾经的嚣张,恭敬极了给阮老太太请安。 阮老太太不咸不淡,“回来就好了,以后你还是家里的五姑娘,知道你想姨娘了,去请安吧。” 阮安涟施施然道:“祖母,弟弟跟着您左右,可有闹着您?” 阮老太太叫了奶娘将阮双泽抱了出来,见着弟弟,阮安涟脸上有了波动,上前想去抱抱他。 阮双泽却是害怕的叫着祖母。 “你才回来,你弟弟有些认生,过些日子就好了。”阮老太太就道。 阮安涟轻轻的嗯了一声,又看两位妹妹。 阮安玉、阮安宁起身给她见礼,“五姐姐。” 阮安宁就道:“我带五姐姐回去给母亲请安吧,今日双星有些不舒服,所以不能过来了。” 见二人离开,阮老太太看阮安玉,“你觉得你五姐姐这三年如何了?” “五姐姐模样最是漂亮。”阮安玉握住茶杯,“回来便是关心弟弟,是个极好的姐姐。” 她始终都记得住阮安涟三年前离开时的模样,那充满恨意的眼神始终牢记在她脑海之中。 阮老太太也道:“也罢,在看几日吧,安宁没什么心眼,你多替她看着,过些日子,你二哥也要回来了,莫要节外生枝了。” 阮安玉含笑,“五姐姐才回来,自然会和咱们好好相处。”她看要朝着她膝头爬的阮双泽,“大抵是觉得弟弟被抢走吧。” 阮双泽如今已经下了阮家的族谱,记挂在了阮家很旁系的人家屋中,日后就会对外说是专门抱来养在阮老太太跟前逗乐的。 阮老太太出手没有回头箭,阮远乔也不敢多言。 岳浅眉这三年倒也是安稳,毕竟不能在继续生育了,阮双泽被夺走后,她就只有阮安涟一个女儿了。 阮安玉陪着阮老太太说了小会儿话,就起身出去。 回到院子,橘白就小跑了出来,“隔壁的院子已经在收拾的,说的五|姑娘今日就要住进去,姑娘,我们可要预备点物件送过去?” “自然是要的,你看着送吧,不要太贵了,也不要太廉价了。”阮安玉朝着屋里走,“这次姐姐可要跟着回来?” 橘白就道:“不清楚呢,大姑奶奶又有身孕了,应该要看大姑爷有没有世家陪着一道回来。” 第176章 忐忑 这三年阮安仙在伯爵府过得极其好,二胎得了对孪生哥儿,可谓是在伯爵府彻底站稳了脚步,她又是个长袖善舞的性子,即便在河间府足不出户,偶尔有人来家里串门,都说提着她一二。 至于阮双行会试中了一甲榜眼,督察院观政半年被转去了户部破格做了员外郎,须知所有的科举入仕官员,都是要先观政三年的,即便期间有得了实际官职的,大抵都是出外顶替知州知府,眼下又去了刑部顶替郎中之位。 一切都按照曾经的脚步在进行着,只是阮双行与他的家书之中都是平淡的问候,大抵也是顾虑信函被人中途观看,从未提过安如风的事情。 阮安玉想着这里,不免心中又是有些忐忑。 “安玉!”阮安宁急急慌慌跑了进来,“我的好姐姐,你可要帮帮我啊,我不想嫁人啊,肯定是阮安涟回来,我母亲突然就着急起来我的婚事了,我都还没及笄呢!” 阮安玉有点意外,到底是想将她安抚下来,“嫁人,嫁给谁,你莫不是又偷听了半截柳开始跑了?” “我这次听的清清楚楚,母亲是想把我说给表哥,表哥!你见过的!”阮安宁急的跺脚,“我不喜欢表哥啊,我真的就把她当成哥哥的,母亲不知怎么……” 她说话有点语无伦次起来,阮安玉给她递茶过去,“你先不要慌,你是二房嫡出的闺女,但到底五姐姐在你头上,你母亲会这样说,很有可能,是要把五姐姐给嫁出去。” 阮安宁捂脸露出痛苦模样,阮安玉就问,“五姐姐和岳姨娘如何了?”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岳浅眉这三年多忍辱负重她是看在眼中的,甚至没人都会去给阮老太太请安,到底是让阮双泽对她这个姨娘有了印象,可见心思颇深,眼下阮安涟回来了,指不定这阮家又是腥风血雨的开始。 “五姐姐回去了,母女两个抱头痛哭了一场,就关着门说话了,父亲今日也要回来,估计又要给这母女一顿好处的保证了,不过五姐姐那脸长得真的太好了。” 阮安宁愤愤,“我为什么就是个小包子脸,看看你,如今都是大美人了。” 阮安玉笑而不语,外面管桂就进来,说的阮安涟求见。 “她肯定是来给你下马威的。”阮安宁冷哼。 人都上门哪里能够不见的,阮安玉当即说了请。 阮安涟以换了身兰花罗裙,整个人如同一株空谷幽兰,让人移不开眼睛,她含笑道:“想着六妹妹同我算是邻居,因此前来看看,听姨娘说,如今府邸的中馈暂时有六妹妹捏着……” “妹妹不过是暂时管着玩的,大头还是捏在祖母的手中。”阮安玉轻笑,“不过是祖母害怕我被人轻瞧去,因此才给我这好处,五姐姐这话倒是折煞我了。” 她语气不卑不亢,“你若是缺了什么物件,只管给管事的妈妈说去,祖母想来一碗水端的平平的,肯定不会许得下头人怠慢了你。” 本以为这人多半是要消停两三个月才开始发难,到底是小瞧了啊,阮安玉剥着葡萄慢慢悠悠的继续,“我与五姐姐院子隔的近是近,五姐姐也别干什么都想着我,我如今喜静,不爱出门。” 阮安涟握住茶杯,倒是旁边的阮安宁道:“你有空来这里惹六姐姐的晦气,倒是不如去祖母哪里多做做,省的自个弟弟都不认你了。” 阮安涟只是笑,“弟弟跟着祖母我自然是放心的。”她肯定会让阮双泽回到岳浅眉手中的,她既然回来了,就要风风光光的嫁出去。 见人走了,阮安玉就道:“安宁,你莫要和她过多的牵扯了,她被关了三年,那口怨气已经憋不住了。” “哼,我才不怕她,不过是个庶女。”阮安宁满不在乎,“你不是说过吗,她回来待不了多久祖母就要把她嫁了。” 阮安玉将剥好的葡萄给她塞到嘴中,阮安宁就道:“二哥什么时候回来啊?” “快来,估计就是这几日呢。”阮安玉回话。 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晚间众人一道吃饭,阮老太太就提起阮家帮扶的几位举子。 “我记得有两三个年岁同安涟差不多,模样品性也不错,不若明日叫来说说话,让姑娘远远的看看。” 虽是询问的话,却说得如同命令一般。 筷子都停了下来,阮远乔脸上笑意顿了顿,“安涟才回来,母亲怎么着急做什么,她的婚事我这做父亲知道安排。” 阮老太太扫了眼儿子,“这是后宅的事情,你安心在外即可,安涟也是我的孙女,难道我会让她嫁的不好,到底都是快十八的人了,选来选去的,又是拖着年岁,她下面两个前后及笄的妹妹,岂不是耽搁。” 姐姐不嫁,妹妹不好说亲,这个借口名正言顺,一时之间让阮远乔都不知怎么招架。 阮安涟小声道,“祖母说的是,只是孙女——” “既然知道我说的对,那就这样办了,明日我来安排。”阮老太太打断阮安涟的话。 “母亲——” “怎么,你还要驳斥我了?”阮老太太看阮远乔,眼神压迫,“我还没死呢!” 这句话一处,整个饭桌噤若寒蝉。 阮安涟回到岳浅眉处,靠着桌案就开始流泪,“姨娘,老太太居然就想着随随便便找个举人就把我打发了!凭什么!” 岳浅眉先是愣住了下,随即就道,“你不要着急,娘已经打听到了,就这两三日阮双行就要回来。” “他若是回来,恐怕更是要支持老太太的话。” 岳浅眉小声,“裴绝也要跟着她来,安涟,他现在可是将军头衔了。” 阮安涟目光晃动,岳浅眉道:“你不要着急,明日就按照老太太的话做,不管如何,你的婚事都是要你爹爹点头的。” 她拉着女儿的手,“当然,还有个办法,明日你设法把阮安玉也拉过去,老太太不是要嫁孙女吗?” 阮安涟顷刻就明白了姨娘的意思。 第177章 回来了 因着阮双行要回来,阮家上下都在准备,且阮广也专门提前回来传话,说的不仅裴绝来了,安落春也跟着来了。 这倒是让阮安玉十足高兴了下,这三年她倒是乖乖的呆在河间府,京城之中就同安落春还有书信往来,还会与她送些物件过来。 到底河间府离着京城有些距离,有些好东西都会集中在京城,安落春每每得到了,就会马上派人给她送来,对了,还会捎带一份给阮安宁。 冬紫来听着管事的说话,见着阮安玉过来,含笑给她招手,就说:“落春过来,我的意思是同你住在一个院子,但你祖母说了,她是贵客,还是单独劈出来个院子的好。” 说着,示意屋子里的人都下去,“母亲也觉得这个提议较好。”天知道这三个安在一堆能发生何事,就这几日,阮安宁都被气得跳脚了,“你五姐姐,可找过你的麻烦?” “怎么会呢?五姐姐不怎么来找我呢。”阮安玉回话,她手中捏中馈,要给谁穿个小鞋就是易如反掌的事,“不说祖母要给五姐姐相看吗,怎么都隔了怎么久了。” “你二伯父不许,难得忤逆了你祖母,说的你五姐姐的婚事,他要亲自来办。”冬紫来端着茶盏,慢慢抿了小口,“你五姐姐的姿色的确上呈,如今阮家在仕途上也慢慢起来,若是京城三四品官员的续弦,你五姐姐没准是能去的。” 嫡妻原配想来要求极高,可是续弦后娘就要求不高的,只要家世能说得出口,相貌才情好,再有说亲的人担保,自然能够成,阮远乔估计打的就是这个算盘。 “你七妹妹是你二伯母的心头肉,自然不可能拿去做台阶,给你五姐姐,到底……”冬紫来见着闺女无声轻笑,话头渐渐低了下来。 阮安玉看她,“二伯父心中始终是有这对母女的一席之地,祖母逼得太急了,且想着岳姨娘也找到了主心骨,到底是不会轻易嫁出去的,不过母亲若是去给祖母请安,大可提一提裴绝的事情。” “多想点总是没有错,阮安涟如今年岁起来了,但是又心高气傲不远低嫁,二伯父也有这个意思,岳姨娘惯是会撺掇出些阴损招数。”阮安玉看冬紫来,“如今的裴绝可不是当年来家里的小少爷了。” 冬紫来明白的点点头,外面婆子进来,“三太太,老太太让您过去一趟。”她神色严肃,“鹿鹤堂已经关门了。” 阮安玉起身,“那我陪着母亲过去吧。” 谁知道,母女二人才走到鹿鹤堂门口,就见阮安宁、阮安涟都在里面站着。 阮安宁上前,“我母亲和岳姨娘都进去了。” 鹿鹤堂的妈妈就道:“六姑娘就在门口等着吧,老太太只让三太太进去呢。” 入了正堂,冬紫来就见着阮老太太气得已经砸了素日把玩的翡翠念珠。 “老三媳妇也来了,你来认认,这是不是安玉的针线活。” 冬紫来扫了眼阮老太太小案几旁边的手帕,顷刻就认出是阮安玉喜欢的图案,“老太太怎么这样问话的?” “这是从家里扶持的一位举子手中得到的。” 冬紫来就道:“既如此,不若将那举子叫来,问问是哪位姑娘的。” 阮老太太扫她一眼,“胡闹!”她当然也不瞎,就两个眼皮子底下的孙女,当即就看出是阮安玉的手笔。 “眼下事情都闹了出来,那举子是喝醉酒将这东西拿出来,说的是我们府邸姑娘给她的。” “什么举子醉酒,既然是炫耀,怎么没把行几都说出来。”冬紫来也不入座,她素日虽然不争不抢的,但是也不会让人打在脸上来,就看坐着的二人,“安宁安玉东西都换着用,谁又说的清楚呢。” 倒是岳姨娘开口,“老太太,我家安涟才回来,且她的绣活——” 冬紫来打断岳浅眉的话,“这话倒是有趣了,不回来一切都好好的,一回来就闹出怎么大的事情来,再则我安涟的绣活我也记得,以前还帮我缝补够一条披肩,那绣活仿的极好。” 要想把阮安玉脱下水,门都没有。 “三太太怎么能如此说话。”岳浅眉哪里见过冬紫来怎么咄咄逼人过,“我家……” “怎么,现在是推卸责任的时候?现在的耽误至极是把事情按住,不可让阮家名声受损。”冬紫来不客气,“我看直接报官吧。” 阮老太太惊的直接站了起来,“你说什么?报官?” “我们站得直行的端怕什么。”冬紫来丝毫不惧怕,“姑娘们的清白是最重要的。” 赵长竹也惊呆了,“报官,到时候不也是我们姑娘吃亏?”她自然也看出来是阮安玉的绣花,可是阮安宁手里也有许多阮安玉的手帕,她倒是一时之间犯难了起来。 岳浅眉就道:“是,三太太说的对,府邸姑娘的名声清白最是重要的,只不过,这帕子最后的主人总是要出来的,谣言若是漫天飞起来——” “谣言满天飞起来?” 充满冷意的声音骤然响起,冬紫来回头,就见阮安仙撑着大肚子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阮双行。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真当我和双行在京城,就任凭你来欺负我家安玉了?”阮安仙上前将帕子扯了过来,“传我的话,把所有伺候姑娘们的下人都压起来,我亲自审问!” 她捏紧了汗巾子看岳浅眉,又道:“把五姑娘给我叫进来!我倒是要看看,她怎么一回来就怎么多事!” 阮安仙将帕子砸到地上,“岳浅眉,这若真的是个意外,我姑且不计较,若是你敢谋害我的妹妹,我今日绝对按头把你闺女嫁给那人,扒光了直接送过去!你别以为我干不出来这种事情!” 阮安涟进来就听着这句话,“大姐姐……” “闭嘴,我没有你这样的妹妹,少来给我攀亲带故,当初谋害双行,如今朝安玉下手,我一忍再忍,你们一而再的得寸进尺,今日我倒是要看看,你们要闹个什么出来!” 第178章 这是何意 看着突然出现的阮安仙,正堂中的人皆是下意思站了起来。 这姑奶奶怎么突然回来了。 阮安仙撑着隆起的腰身,整个人雍容华贵气度非凡,后面紧随其后的阮双行只是静静的站着,并未开口。 “我倒是要瞧瞧是个什么物件,值得如此兴师动众。”阮安仙走上前给阮老太太请安,“孙女记挂着您,因此路上紧赶慢赶,就想着给您个惊喜,倒是想不到,给了孙女怎么大的惊喜。” 这三年她没有一日不想念阮安玉的,起初还怨恨过阮双行为何把小妹单独留着河间府,不过这三年阮双行的确事多,她同阮安玉书信往来,知道小妹在家中一切安好,也算放心。 倒是不曾想…… 阮老太太还有点没反应过来,随即道:“你这孩子太胡来了,快点坐下,莫要动了胎气。”这三年阮家仕|途大好,都和伯爵府有关系。 言语间,阮安涟已被带了过来。 “五妹妹,想不到关了三年,你还是那个你。”阮安仙看着进来的阮安涟,毫不客气将手帕砸她脸上去,“自己交代清楚。” 岳浅眉当即跪着地上,“大姑奶奶,这是阮家的事情,您已是嫁出去的姑娘,又怀着身孕——” “我说话,岂容你这个贱婢插嘴。”阮安仙靠着罗汉床坐下,目光扫过岳浅眉的脸,“别以为你给阮家生下一对子女,便是正头主子了,我说话,岂容你插嘴的份,今日这事说不清楚,我就买了你去勾栏院,来人,先去给我找个人牙子来!二老爷那头自有我去分说!” “大姐姐这是何意!” “我是何意你还看不出来?”阮安仙难得和她们纠缠,“你不回来,阮家姑娘亲密无间,你一回来便是牵扯出这种有伤门第之事,也是,祖母想要给你找个人家出手,奈何你眼高手低,就想着嫁入豪门,那能怎么办呢,只能找个人去填坑了,你放心,今日哪怕闹得河间府人尽皆知,我也势必查清楚里头的肮脏。” “自古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你不怕,我更是不怕。”阮安仙摸着肚子,看着岳浅眉母女,“说吧,交代清楚,今日这事我就按下来,若是交代不清楚,咱们就走着瞧。” 阮安涟:“大姐姐不过是觉得,就是我陷害两位六妹妹了。” “不是觉得,我觉得就是你。”阮安仙难得废话了,“祖母,五妹妹我不好做主,不过这个岳姨娘应该是要好好处置了。” 说完,她就起身,“双行,这里你还继续审,我有些累了,记住了,我要确定的答案和结果,你也在刑部问过案子的,理应知道这事该怎么来比较好。” 鹿鹤堂外,阮安玉见着姐姐急急进去,又阔步出来,赶忙上去,“姐姐你居然回来了。” “一直都想回了的,结果身边都是些不省心的,又哥儿呢?”阮安仙问道。 阮安玉回话说:“安宁带着去玩了,丫头婆子都跟着的,您若不放心,我带你去找找。” “有什么不放心的,走,带姐姐去你院子坐坐。”阮安仙拉着她的手,“真是越发的标志了。” 阮安玉亲昵的抱着她的胳膊,“姐姐,我真的好想你。” 回到院子,阮安仙换了身衣裳,到处四周打量,觉得清雅极了,“我还以为你的院子都是精致的物件呢。”果真是阮双行带了两年,品味总算是好了不少。 她望着外头院子的小秋千,又见给她递茶的小妹,“听说你管家了,我还有些高兴,结果倒是回来就让我给你收拾烂摊子,我不是给你家书里头都说过了,不要让阮安涟回来,直接让祖母给她安排门婚事。” 阮安玉将信中不好说的缘由告之,“您又不是不知道二叔的性子,早在半年前就是不是的在祖母跟前说五姐姐了。” 阮安仙端着茶水抿了小口,“你身边的人都可靠吗,怎么会有你的帕子流出去?” “我身边的人都是最可靠的。”阮安玉答话,伺候她的人三年都没有增减过,都是阮双行给她安排的,她知道这些人里头,肯定有时不时给阮双行汇报他一举一动的存在,也是直接默许了,“我估计,是安宁那头流出去的。” 阮安仙点点头,“那丫头最是个粗心的东西。”她示意屋子伺候的人都出去,“这次我跟着回来,就两个事情,第一,是预备把你接到京城去,眼下阮家在京城也算彻底定居下来,你二哥仕|途顺坦,我在伯爵府也彻彻底底的站稳了脚跟,我和你二哥,最不放心的就是你了。” “那二呢?”阮安玉问。 阮安仙就道:“裴绝说他心悦安宁,大抵晚些时候就到了,因此我想来问问你,安宁可有婚配了?” 阮安玉将知晓的说给姐姐听,末了就道:“安宁是记得住裴七哥的,这两年裴七哥经你的手捎带过物件来,我都拿去给安宁了,不过安宁的性子你也清楚,还是要裴七哥自己来的,但是二伯母那头是不喜欢安宁受委屈的。” “这点你不必担心,裴绝早就不是当初的小受气包了。”阮安仙摸摸妹妹的脑袋,“你可还记得安家太太?” 安意霜? “记得。”阮安玉道。 阮安仙:“这些年我也没闲着呢,等这次回去,咱们好好同安家太太相处相处,章嘉轩如今也入仕了,在京城小有名气的,来看我也时常提起你的名字呢。” 都三年了,阮安仙居然打的还是这个主意,真的是为难她了。 “这件事情以后在说。”阮安玉直接拒绝开展话题。 阮安仙哎了一声,觉得小妹还是脸皮太薄了,“罢了罢了,你和你二哥都是我的孽债,我慢慢的还。” 阮安玉抬手摸着她的肚子,“姐姐,你想要个弟弟,还是妹妹啊?” “要个和你一样可爱又贴心的姑娘最好不过了。”阮安仙抬手让妹妹靠着怀中,“姐姐一直都在的,有姐姐和你二哥在,谁都不能欺负你。” 第179章 裴绝来了 晚间,阮安玉陪着阮安玉用饭,又哥儿如今三岁,整个可爱顽皮的时候,同阮安玉熟悉了会就喜欢的不行,非要闹着她喂饭才是肯吃,一口一声姨母,叫的阮安玉心里甜滋滋,她看姐姐,“我这些年给我做得衣裳小物件,可是看到回头钱了。” 阮安仙是非常希望儿子闺女们能喜欢阮安玉的,“又哥儿是因你才保下来,他亲切你那是应该的。” 阮安玉笑眯眯,阮安仙见又哥儿吃的差不多了,吩咐乳母抱下去玩,两姐妹安安心心的吃着饭食。 正絮絮叨叨说着些趣事,外面婆子就说阮双行来了。 “将小厨房预备着的饭菜都端来。”阮安仙开口,见进来的人,“想净手,边吃饭边说。” 阮双行入座,就道:“岳姨娘已打了班子,阮安涟被关去了柴房,祖母的意思,还是要过了二伯父的明面,再把阮安涟嫁出去。” 言下之意是,岳浅梅可以强势处理,但是阮安涟必须等到阮远乔回来再行定夺。 阮安仙听完点点头,“我看二伯父就是没挨过弹劾,上次的官绩考核若非我求了公爹,恐怕二伯父都不知贬到何处去当小县令了,真当所有人都要替她遮掩着宠妾灭妻的肮脏事不是。” 阮双行见阮安仙那嘴嘚吧嘚吧的没完,垂眸吃着东西,见给他送菜过来的手,微微一愣。 阮安仙也不是蠢的,“我同安玉絮叨的差不多了,你惯是个雷厉风行的做事风格,我去鹿鹤堂看看。”说着就起身,让乳母抱着又哥。 阮安玉不放心,又吩咐管桂跟着过去。 屋子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了兄妹两个。 阮广静静的收在外头,不许任何人靠近。 阮安玉望着他,三年不见,他似乎又高了许多,整个人更加的俊朗,只是眉宇之间透着薄薄的冷漠疏离之感。 如今,他已经是刑部的郎中了啊。 离着刑部尚书也不远了。 “过几日,你同我一起回京城。”阮双行看她,“当然,你可以同母亲后面过来。” 阮安玉静静的听着他说话,却见他不继续了,想了想,“你同安老爷如何了……” 她始终都记得三年前二人说过的话。 她选择了信他,在这里静静的等他三年,只要一切照旧,他就会同章舒弘对立起来,届时,她知道的许多的事情,就能帮衬他的仕|途了。 阮双行算是清流派想要权利扶持起来的人,所以他的作用是极大的。 阮双行放下碗筷,“我的姨娘很恨他,我想出去自立门户,等着去了京城,我自有安排,只不过,安家给我的方便我不想放弃。” 这才是她认识的阮双行,不会放过任何一处台阶。 阮安玉轻轻嗯了一声,阮双行的姨娘定然是个贞烈的女子,为了把阮双行保下来,直接一头撞死在了阮家门口,大约她也知道,只有她彻底消失了,安如风才会寻不到他。 安如风应该也知道当初发生的所有事,晓得阮双行最初在阮家过着如何的生活,心里大约是不喜欢阮双行继续留在阮家做少爷的,哪怕不认祖归宗,不让阮家的人舔着他的光在京城走动,大约就是他最低的夙愿了。 且安如风始终都没有儿子,阮双行就算是安家的大少爷了…… 即便不认他,只要父子二人心中有数,那就可以了。 阮安玉点点头,便是明白了,觉得二人之间太安静了,想要找话头,却是不知说什么。 看出她的局促,阮双行就说,“你觉得,裴绝和安宁如何?”依着他的意思,其实是觉得这门婚事不如不成,若是有了这个强大的亲家,日后他出去自立门户了,反倒是不好拿捏阮家。 不管如何,阮安仙为了自己的地位,都会永远对外承认他们的姐弟情分。 他看望着他的姑娘,“似乎是瘦了。” 阮安玉摸着脸,“还好吧,母亲都说我没怎么变,就是个子抽了点。” 三年未见,如何会没变。 用完了饭,阮安玉陪着他会锁玉斋,“母亲早早的就收拾了出来,我也不知道你要住多久,还是按照你的喜好装点了下。” 正说着,门房的人就来报,裴绝和安清宁到了。 “安玉!” 安清宁见来迎她的人,一个飞扑上去,“你这没良心的东西,都不知来京城瞧瞧我,给你写信也是七八封才会一封,还就几个字。” 阮安玉哭笑不得,“你写的都是些什么东西,叽叽喳喳跟只小麻雀似的,你要我怎么回?好了好了,这次我们一道回去,到时候我天天陪你玩好不好?” 安清宁哼了一声,挽着她的手道:“最初我想来母亲还不许,后面还是大伯父说的,拜托了你二哥照顾我,结果一路上都是裴七哥在照料我……” 阮安玉点她的鼻头,“好好好,明个我陪你出去晃悠一日,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买。” 说着,她给裴绝行礼,“裴七哥,许久不见了。” “你我是许久未曾见了。”裴绝含笑,周身带着两份凌厉之气,同三年前判若两人。 眼下天色渐渐晚了,都不便在见客,安清宁跟着阮安玉回了院子,冬紫来差遣人过来询问了几句,又送了些物件来。 两个姑娘谁在一张床上,安清宁嘴里就不能停下了。 阮安玉静静的听着,抓着想要知道的地方问,“裴七哥现在还是跟着章家吗?” “似乎是来着,不过同你二哥关系要好,章嘉轩也入|仕了,和你哥哥不怎么对付,但是只是言语之间有些冲撞,具体的我也不清楚,毕竟是朝政方面。” 阮安玉点点头,“那裴绝在京城可有什么红颜知己?” “他?你真当他是个不记仇了,那些为难过他的姑娘谁敢围上去,他都是毫不客气的。”安清宁打了个哈欠,“喜欢你二哥的人倒是挺多的,你姐姐倒是殷勤的很,不过你二哥就是没那意思……” 说着,她就迷迷糊糊睡了下去。 阮安玉侧身躺着。 总觉得这次去京城,大抵会很不太平。 第180章 毁容 次日起来个大早,阮安玉梳妆拾缀后,特意换了身庄重的衣裳,整个精致灵动。 安清宁打着哈欠,任凭橘白替她弄头发,拿着根小簪子随意玩着:“你昨个儿可说好了,今日要带我去河间府逛逛的。” 阮安玉含笑点头,“等着去给祖母请完安,咱们就出去,裴七哥大抵也要一道,二哥作陪我们正好一路。” 到了鹿鹤堂,阮家的女眷都已经说说笑笑起来,丝毫看不出昨日府邸发生何事,用过饭食后,阮老太太就安排了个身边稳妥的婆子陪着一道出去。 阮安玉被管事婆子交出去问了两句话,回来就见裴绝在拐角给她招手。 她走过去,就见裴绝不好意思以拳抵唇,“今日出去,你可否将安宁也带上。”他一直都记得这个小妹妹,在他被所有人质疑嫌弃的时候,站在他跟前保护他,还带着他一道玩。 有点憨憨的,但是是个如同太阳花似的小姑娘的。 阮安玉咳嗽了一声,“昨个家里出了点事,安宁估计出不去,适才你也瞧着了,我替这话的时候,二伯母就把话头按住,还给了七妹妹一个眼刀。” 她是真的很喜欢阮安宁这个妹妹,“裴绝,你给我透个底,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我的二伯母就是觉得安宁心无城府,因此想把她嫁到自己的母家去护着,你那裴侯府,可都处置妥当了?” 裴绝只是道:“我心中自有算计。” 阮安玉也不在继续多问下去,众人说了会话,就各自散开,阮双行早就安排妥当,马车和随行的人都在府外候着。 河间府离着运河近,因此河鲜丰富,两个少爷都跟着两个姑娘后面。 见着二人走进首饰楼,阮双行就把阮安玉叫到跟前,“我同裴绝出去小会儿,你们喜欢就买。” 阮安玉点点头,见阮双行抬手替她弄了弄簪子,脸颊忽而起来一红不易擦觉的烫红,别过头转瞬即逝,到底是罗在了阮双行的眼中。 “这几日有点事要在河间府处理,估计只能晚间同你说说话。”阮双行就说。 阮安玉点点头。 目送二人离开,阮安玉觉得阮双行太大手笔了。 倒是吩咐跟着的阮广道:“六姑娘喜欢什么就买吧,这三年京城那边的商号二少爷处理的极好呢。” 阮安玉哦了一声,这些商号她都听冬紫来说过,都过继去了阮双行名下了。 等着逛到中午,上了船舫用了饭,安清宁舒舒坦坦的回了院子睡大觉,阮安玉则是拿着卖来的物件去隔壁找阮安宁,顺便探探昨日的事。 阮安宁早就等着她了,见着她给来的东西,就冷哼,“岳浅眉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说的咱们阮家要杀了她这个生养姑娘少爷的功臣,阮安涟也是个狠人,既然还想闹死,可是把母亲给吓坏了。” 阮安玉哦了一声,阮安宁吃着零嘴,“阮安涟还想把自个容貌给毁了呢,母亲说的,等着父亲回来,无论如何都要把他嫁出去,就放在河间府这里呢。” “毁容?” “对啊,母亲去问话,她就拔下簪子朝脸上去呢。” 阮安玉嗯了一声,“这些都是裴绝给你买的,你可喜欢?” 阮安宁点点头,“喜欢,他还挺有钱的呢,听说他现在混得挺好的,二哥和他关系是不是贼好贼好的,咱们阮家岂不是又多个关系户了?” 阮安宁就是典型的与有荣焉。 阮安玉被她一句话呛的说不出话,阮安宁就道:“你说他家里那么多口人,日后他的媳妇会是什么人啊,对啊,他会不会是冲着你来啊?你若是嫁到了侯府你,那可比大姐姐都嫁的好呢。” “你不要胡说。”阮安玉戳她眉心,觉得她可能听不懂了,又说了几句就起身离开了。 晚间阮双行回到锁玉斋,就见里头燃着灯火,脚步不觉快了两份。 阮安玉正随着拿着本书打发时间看着,旁边放着碟枣片,时不时吃上两个,听着动静抬眸,便是眉眼弯弯,“可吃饭了,姐姐今日亲自下厨,我给你带来些来,热在小厨房上的。” “用过了。”阮双行当然不会拒绝她的好意,“晚些当夜宵用。” 阮安玉给他倒茶,“我同安宁提了下,她没心没肺的,你看是你去给二伯母说,还是让母亲去提点下。” 阮双行难得笑笑,“慌什么,去了京城在说也不迟,裴绝的母亲可不是善茬,安宁估摸吃不下来。” 他见阮安玉局促,就邀她下棋,“我如今棋力渐长了。”他至今都还记得被这小胖墩赢的错愕的时候。 阮安玉就笑,“你和我比什么,我如今不大下棋了。”这是真话,她这三年学的最好的就是女红了。 “自在了?”阮双行笑她。 阮安玉顿时压下一字吃了他小片。 阮双行好笑,“你这脾气可是要走错棋的。”他到不计较那片失地,另下一子。 安安静静下了半个时辰,阮广走了进来,“二少爷,六姑娘,二房那边来了消息,说的五|姑娘上吊了,眼下那头都乱了。” 阮安玉捏紧了手中的棋子,“她倒是会找时候闹,家里来客人便是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怎么,是觉得清宁和裴七会说什么?” 二人朝着二房去,阮安涟已经被救下来,阮安玉小声问,“二哥,你觉得她的目的是什么?” 阮双行背着手很小声,“在二伯父回来之前,他会拼尽全力的闹,她大概是不想嫁给祖母选出来人,或许……” “或许什么?”阮安玉听他不说话了。 这时候阮安涟哭唧唧的声音响起。 “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不让我去死,我就不该回来!” 赵长竹只是吩咐人把她压着,“阮安涟,你倒是要玩个什么性子!” 阮安涟就哭着道,“分明就不是我的错,却偏偏说那汗巾子是我的,我个闺阁在室女,就这样被个肮脏之人——” 阮安宁沉声,“你不要乱说话,什么肮脏之人,这些都是阮家扶持接济的举子们!你自己做了什么心中有数,不过是要闹得沸沸扬扬,好让爹爹回来多怜惜你!” “五姐姐,即便你能够嫁到高门望族去,没有家里人你又能如何立足呢!” 第181章 做妾 阮安宁着实生气了,眼瞅着过了三年舒心太平的日子,她指着闹事的阮安涟,“你到底要做什么?觉得这样闹下去对你会有好处吗?还是觉得趁着家里有外客这样一闹,会让阮家人害怕你?” 她素日说话迷迷糊糊,此刻真的是被气糊涂了,“你做的那些人家里都心知肚明,还是给你压了下来,那帕子是你从我这里偷走的,六姐姐到底那里对不起你了,你回来要什么她都给你,你能不能做个人!” “又在这里寻死觅活,无非就是想让母亲和父亲争执起来,好让你姨娘趁虚而入,你不必想了。” “我实话告诉你,此前父亲因着宠妾灭妻被弹劾过,他这辈子都不可能为了你姨娘对我母亲不敬重,更别说我表哥还中了进士,如今正在翰林院!” 赵长竹被阮安涟闹上吊吓得三魂七魄飞出去大半,听着阮安宁的话顿时眼眶酸涩,靠着旁边凳子坐下来,见着外头来的隔房,便是道:“阮安涟,自作孽不可活,你是真的觉得,我不敢弄死你吗?” 阮远乔嘱托过她不喜欢阮安涟可以不去理会,但是她的婚事务必等着他回来在行商议。 眼下这要怎么去商议?阮安涟搞出这摊子事,直接惹怒了阮老太太,势必要把她嫁给那个闹事的举子。 其实庶出的姑娘这样嫁出去也算是极好的,她也会明面功夫做主给她置办丰厚的嫁妆,偏偏阮安涟就是个人心不足蛇吞象的东西。 阮安宁气得拿着个茶盏砸过去,“阮安涟,你要死就咬舌自尽去吧,别连累我母亲!” 阮安玉静静的观望,并未走进去,伸手拉着阮双行的衣袖,示意他出去,就小声说:“咱们来走一圈,日后问起来就算是人证,二伯父拎不清也不是一两日了,这次祖母会好生收拾他的。” 正说着,小厮就急急忙忙跑了来,“二老爷、二老爷回来了!” 阮安玉同阮双行道:“是非之地,咱们快些走吧。”她快步出了院子,听着有小孩子的声音,就见着奶妈正带着阮双景的庶子在摘花玩。 阮双景带回来的戏子被江淡烟铁血手腕力压,对外只说是个通房丫鬟有了身孕,而后就言语妥协并无实际行动,倒是反用这对母子钳制住了阮双景,这两年的学业倒是颇有气色,去年又去京城找了位房师专研学问,颇有浪子回头的架势。 江淡烟把那戏子压在身边,杜绝一切二人见面的机会,连着这个庶子都是自己亲自在带,看着阮双景的架势,估计也慢慢的觉得仕|途更加重要了。 所以,阮今朝看他,“二哥……” 听出她话中的担忧,阮双行摇摇头。 真当他还是当年的阮双行吗,区区阮双景在他眼里连蝼蚁都算不上,而如今阮家已经不能在给他什么,已经是需要他去替其谋划,于他而言,已是鸡肋存在。 他如今还忍着阮家这些肮脏东西,都是因为阮安玉。 二房之中。 赵长竹气得窝火,坐在罗汉床上捏紧了虎口,狠狠锤着膝头,“你若是还包庇这混账小蹄子,休怪我翻脸无情,真当我赵家是好欺负的!” “倘若不是老太太压了这事,家里姑娘都只能一根绳子吊死算了,不是我偏私,她的性子不知道你给她铺路,弄不好日后反倒是要把整个二房都搭进去,那举子我也看过了,学问可以,中举是迟早的事情,有阮家给她靠着,那人家里只能把阮安涟捧着。” 赵长竹不想奉陪了,“还有岳浅眉,你别想了,这次你若敢救,老太太立刻就让叫分家,如今阮家是靠着大哥和阮双撑着的,别做这种蠢货事情。” 阮远乔走过去,“既如此,岳姨娘你就处理,只不过,等着安涟出嫁了再说,我……”他深吸口气,“我不会在心软了。” 赵长竹料不到他这样说话,瞬间讥笑,“所以,你还是要保你那疯子庶女了,得了,二老爷既然心意已决,那么,咱们也就没什么继续说下去的必要了,总归我就一句话,若是牵连了我的安宁,我是要同您拼命的。” 她就只有安宁、双星一对儿女,这是她的全部。 阮远乔坐到她旁边,压低声音,“所以说,你心里只有后宅这一亩三分地,你既都知道眼下二房在阮家是夹缝求生,即便双星是个能读书的,要他支撑二房,那也是十年后的事情了,所以,不若在安涟的婚事上坐坐打算。” 见赵长竹起身要走,阮远乔将她扯回来坐着,“你听我说完,这事我已盘算了许久了,我的意思是,想办法让安涟给裴绝亦或者章嘉轩做妾室。” 赵长竹惊的差点没坐稳,“你疯了!两个都是侯府的贵公子,说句过分的,即便是当年的阮安仙都高攀不上,即便现在一衣带水的,也是紧着阮安玉的婚事,你疯了吗!” “所以我才说了,是做妾。”阮远乔压低声音,“姐夫一夫这种事情,高门清贵之家是绝对做不出来,只要我们能造成这个意外,在退一步说妾室也可以,自然不能打咱们脸……” “章嘉轩我在京城见过两次,和安仙关系极好,时常去伯爵府做客,同双行不好不坏,但是也是有往来的,且安如风有心提拔阮双行,安如风是谁,是章嘉轩要叫一声舅舅的存在。” “不管外头怎么说章嘉轩的身份,他现在世子爷的身份雷打不动,章侯爷三任妻子也死了,现在也没有在接着娶的打算了,所以说,日后章嘉轩就是侯爷了,安涟琴棋书画都是拔尖,容貌更是出挑。” “只要把她送过去了,我的仕途自然会好起来,妾又如何,侯府的妾和小户人家的正妻自然是前者好,且她只要争气生下庶长子,自然有她的好日子。” “章嘉轩?”赵长竹握拳的手指都不自然打颤了起来,“他,他比安涟小啊。” 阮远乔诶了一声,“妾室罢了,这些不在乎,不过我倒是觉得裴绝不错,我记得上次裴绝来家里,就和安涟玩的很好。” 赵长竹冷笑,“你那好女儿怎么戏弄人家,我们想要赖,人家可是记得清清楚楚的。” 第182章 一副蔑视的眼神 阮远乔沉沉的笑着,一副蔑视的眼神。 他慢慢悠悠捏着指腹,就说:“又如何?裴绝现在和阮双行私交甚好,就说明已经不计较当年的事了,且当初他和安涟年岁都不大,只要我们咬死了朝着不懂事去说即可。” 他当初的确是有心成这门婚事,甚至给岳浅眉透话过去,让她好生说教阮安涟,傻兮兮的又如何,能嫁到伯爵府是做正头夫人,谁不羡慕的? 要的只是那个名头,若是不喜欢裴绝,大可给裴绝找两个美娇娘伺候着。 阮远乔继续说:“他如今在五军都督府混了个不错的官职,日后仕|途不知多顺畅,自然不想因着成年旧事闹出个一二的,让督察院和御史台抓着把柄,他在侯府虽不能继承爵位,但日后出去独立门户,肯定也是厉害人物。” 赵长竹有点心动,但还是觉得不妥当。 她虽是商贾之家的出身,也知道这等高门显贵不是说攀附就能攀附的。 阮远乔就她神情松动,继续道:“若是安涟这事成了,日后安宁的婚事也会更好,不说多了,安仙如今在伯爵府混的风生水起,日后安玉的婚事只会比她更好了去,你难道想让安宁输给安玉一头?” 他叹了口气,“安宁这孩子虽和我不大对付,我也是看着长大的,如何会不疼惜呢,她大是大非是最清楚的,她的婚事我并非没有想过,你想不着急,在等两三年在说罢。” 赵长竹起身,在屋子徘徊了小会儿,随即道:“阮远乔,这事我当没有听到,你要如何你自己去安排,反正不要拖累我的安宁和双星。” 她冷哼一声,目带讥诮,“你当我听不懂你话中的意思,嘴里口口声声说的是替我的孩子谋划,其实先给那母女想好了退路,我们不过是捎带的。” 到底是在后宅沉浮多年的,又对阮远乔心知肚明。 “若是阮安涟真的攀上高枝了,你那爱妾岳浅眉的性命就抱住了,其后就是你在京城的官位只会升不会降。” 阮安涟要是真的上位成功了,岳浅眉岂不是在阮家就站起来了。 她说罢,冷脸下来,“总之一句话,你敢碰我的安宁、双星,我就和你拼命,她的婚事我自有主意。” 依着她的意思,还是把阮安宁许配给自个侄儿比较好。 阮远乔觉得赵长竹没用,哎了一声,“所以说,都是商贾出身,三弟妹就是比你在府邸混得好。” “三弟妹混得好,那是她得你三弟尊重,虽无所处,却把三房三个孩子都照顾得极好,人都是相互的,如今三房的娃娃不都在投桃报李,冬家那头的生意,阮双行没少给方便。” 更不要说阮双行如今在阮家的地位。 “罢了罢了,我和你说不通,你去把双星抱过来让我看看他书背的如何了。” 赵长竹白他一眼,“你到底还知道你有个嫡子的。”她说着就道:“双泽你就不必想抱回来,我看他在老太太手里过得小日子极滋润的。” 其后几日,阮家表面上倒是一片祥和。 正是初夏,阮安宁同阮安玉在院子下棋说话。 阮安宁输的已经坐不住了,目光晃见过来的裴绝,不免招呼了一声,“裴小七,你今日不出去办事吗?二哥说你来河间府是陪着他办事的。” 她用小竹签取了梨子肉慢慢咬着,又和阮安玉说:“二哥也是一直都见不到人,他们做官了都怎么忙的吗,有做生意赚的多吗?” 阮安玉好笑,“你可别乱说,当心祖母听到揍你顿好的,读书是为了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阮安宁不以为然,“能做到的都是少数,更多的不都是为了权势富贵吗?” 阮安玉摇头带笑,替过来的裴绝倒了一杯茶,“她下的可臭了。” 阮安宁轻哼了一声,“就你下的好,就你能耐。” 她看裴绝,“哦,我忘记了,士农工商,你肯定看不起商户的人。”她乐呵呵笑,“我外租家就是经商的,不过我觉得他们挺好的,我表哥还中了进士呢。” 裴绝看她下棋,露出复杂的眼神,抬手替他放了一子,被逼到死路的棋局顿时活了过来。 他道:“那我帮你赢了你六姐姐,你怎么谢我?” 阮安宁想了想,“那我带你逛院子去,湖那头放了许多锦鲤可是漂亮了,上次你来都没有的。” 她起身将位置让给裴绝,自个站去阮安玉的旁边,静静的抱着盘梨啃着。 跟着的管桂忽而开口,“五姑娘。” 听着阮安涟来了,众人动作都是停住。 过来的阮安涟,见着三人,顿时露出惊慌的模样,小声小气的慌乱解释。“我只是路过,想出府去替姨娘置办点东西。” 她似乎憔悴了许多,整个人都更加纤细,也更加弱柳迎风了起来。 阮安宁看着她就是白眼迎接,嘟囔起来,“又没欺负你,做出这等姿态做什么,气死人的事你做,合着我们还是罪人了。” 阮安玉极其戒备起身,含笑拉着她的手,将她慢慢朝着前面带,“原来五姐姐是出府啊,对,岳姨娘身子不大爽利,姐姐是去医馆吧,您还不知道吧,东街口那家医馆有个女大夫,看病一把好手,你啊,可以去找她看看。” 阮安玉想,她亲自将人带过去,总不会出事吧。 不怪她不信阮安涟嘴里的话,而是这个姐姐太小心思多了。 阮安涟忽而哎唷了一声,阮安玉心道:看吧,真的是不变的套路呢。 “五姐姐这是怎么了?”阮安玉一把将他搀扶着。 阮安宁也越矩的抬手把裴绝拉着,对他摇摇头。 裴绝又不是蠢货,今日哪怕阮安涟在他跟前摔死了,他都不带眨眼的,不,没准还要踩上两脚报报仇。 以前惹他的人,他都报复的差不多,就差这个阮安涟的。 却是见阮安玉忽而摇摇欲坠。 阮安宁呀了一声,吓得过去去搀,“安玉!” 砰的一声,四个人都摔到地上。 阮安玉膝头被重重的摔了一下,疼的呲牙,抬起头就见阮远乔、阮双行、阮老太太正盯着她。 她觉得哪里不对劲,回头看去,就见阮安涟趴在裴绝身上,衣襟却不知怎么开了,隐隐约约能够看到蜜合色的鸳鸯肚兜。 第183章 说清楚的好 阮安玉被眼前的景色打的脑子懵。 倒是阮安宁咬牙一骨碌爬起来,狠狠将阮安涟推开,似带着怒火,一巴掌丢到阮安涟脸上。 她气得脸色通红,“不要脸的东西!好个不要脸的东西!”她看着阮老太太,“祖母,不是你们看到的那样,是,是……” 这种事情哪里能在外头大大咧咧声张出来,阮老太太目光沉的厉害,身形有些摇晃,捏紧了掌心,狠狠的让自个清醒,低声道:“都去鹿鹤堂。” 除开两姐妹的随行的四个丫鬟,他们三个人也带着小厮婆子和丫鬟。 阮安玉在无措的时,目光总是信任的去看阮双,就见阮双行抬手示意她不要慌乱。 鹿鹤堂之中,阮老太太坐在上首,看着事发的四个人,“挨着说吧。” 边上的阮远乔倒是立刻道:“母亲,事关安涟的清白!什么叫做挨着说!”他起身,目光咄咄逼人盯着裴绝,“裴七公子,此事您最好给我阮家一个痛痛快快的交代。” 阮安宁声音顿时响起,“父亲,是五姐姐自个贴上来的……” “你闭嘴!” 阮安宁不闭嘴,觉得阮远乔这个父亲就是偏心眼拎不清,全家都知道阮安涟是个什么德行,就他看不清楚。 她声音打起来,“我看到了!我看的清清楚楚,是阮安涟装脚崴要滑到,结果六姐姐扶着了她,她没达到目的,干脆就看踩了六姐姐的裙摆,逼得六姐姐摔跤!” “我和裴小七……我和裴七公子吓得过去搀扶,不对不对,我记得很清楚,我还推了裴绝一把,不让他过去的……” 她当时发现裴绝下意思过去的动作,是真的推了他一把狠的。 阮安宁道:“然后,然后就不知怎么的,四个人都摔在地上了,但是我看的清清楚楚,五姐姐的腰带是她自己抬手解开的!” 话音都还未全部落下,阮远乔重重的一巴掌就落到阮安宁的脸上。 “混账东西,知你不喜你姐姐,居然能说出这种无耻的话来。” 阮安宁被打的身子一偏,阮双行眼疾手快抬手将人搀住。 他余光见着膝头发疼站不住的阮安玉,他本就一直不大喜欢阮远乔这宠妾灭妻的东西,官场上不少人私下那此事揶揄过他。 阮双行也是不想在容忍了,“二伯父,事情闹到这个地步,还是先把来龙去脉说清楚的好。” 眼下正是初夏,姑娘们衣裳都穿的单薄,伺候的人更是小心着的。 阮安涟伤伤心心跪在地上哭,“是,七妹妹说的都对,既如此,不若就让祖母打死了我,干干净净的,总归你们都不喜欢我,都觉得我是姨娘生的姑娘……” 阮安玉终于开口,她恭恭敬敬给阮老太太行礼,“祖母,二哥说的对,不管如何,事情要搞清楚。” 她说着,目光一冷落到阮远乔哪里,“这样闹闹腾腾的,若是惊动了姐姐可如何?” 阮安仙今个去曾经闺中密友家里小坐了,不然现在这主事的指不定要换人。 “且还有安家姑娘在这里,若是闹得京城都知道了,同谁都没好处的。” 安清宁今个也跟着阮安仙出去。 所以,很难不朝着故意为之两个字上面想。 裴绝在怎么都是侯府的公子哥,值得阮安涟这个想着一门心思攀上高枝的姑娘去谋和。 几句话打下来,屋子宁静了片刻。 阮安玉看哭哭啼啼的人,“五姐姐说她是提岳姨娘出去采买东西,事关五姐姐清白名声,还是问清楚的好。” 她又道:“五姐姐还是别哭的好,有些人吃你哭这一套,见你一哭什么都不问,可有些人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即便你哭晕了过去,也要一盆凉水将你泼醒问清楚。” 阮安涟拽着心口,“六妹妹,我知你不喜欢,可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我还有更难听的话,你要听吗,我好端端的走着,怎么会自个踩着自个裙摆了?”阮安玉直接了当,“我搀着你,你摔了,怎么会去裴绝身上,好生奇怪,你不觉得吗?” 那一瞬间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她隐隐约约回忆起来,感觉是被两股气力推了下。 阮老太太放在小案几的手慢慢的捏紧了去,也知道这件事情不管如何,既已发生,那么,就必须要给出个说法来,天知道刚刚还有那些人看到了。 且不问清楚就按着裴绝的脑袋,难保不会出恶果,他是单独来的河间府,表面是陪着阮双行来家里转转,实则是陪着来办皇差的。 阮双行也说:“祖母,安玉说的对,不管如何,要把来龙去脉弄清楚。”他看裴绝,示意他什么都不要做,万事都有他。 阮远乔当即道:“阮双行,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安涟也是你的妹妹。” 阮双行将阮安宁护着,“所以,我就要因为一个妹妹,去委屈另外一个妹妹,我同五妹妹不熟,但深知安宁是个不会说谎话的姑娘。” 阮安宁顿时感动的热泪盈眶,小声叫了声二哥。 阮双行拍拍她的肩头,让她不要害怕。 阮老太太见二人争执起来,干脆道:“派人去问,看看是不是岳姨娘真的要采办什么东西,还是府邸没有的。” 见此,阮安玉又道,“再则,裴七哥我记得你来时没有带小厮,可是有人知道了什么?” “我不过偶遇你们二人打个招呼,小厮我派出去做事了。”裴绝知道阮安玉的意思,“我带的人都是心腹,绝对不会做任何背叛我的事情。” 很快询问的人就回来了,回话道:“岳姨娘的确身子不大爽利,需要的东西也是府邸恰好没有了。” 屋子陷入寂静。 阮老太太目光落到阮安涟身上,又落到裴绝身上,觉得着实不妙。 阮双行忽而直接开口,同裴绝道:“我记得这次巡盐的差事落到了你手中,你身边似乎还没有帮衬的人。” 巡盐不是小事,且不说赚的锅满盆满的,只要你好好去带回钱财,陛下自然会记住你,且重用你。 不得不说,打蛇打七寸,阮双行直接将话没有一点犹豫的抛了出去,他扬声干预话头:“先将六姑娘和七姑娘带到偏隔去。” 他看被打了不说话的阮安宁,“无碍,事情解决完了,我陪你一道回去。” 这件事情,他要探探赵长竹的口风。 第184章 纳妾变娶妻 偏隔之中,阮安宁接过嬷嬷递来的药膏,轻轻给阮安宁弄到脸上,“你刚刚怎么如此鲁莽,瞧瞧都打的嘴角破了。” 脸上清清楚楚的巴掌印,可见阮远乔是铁了心要打。 阮安宁满不在乎,“父亲才不管我,他心中只有岳浅眉和阮安涟,这等丑事,若是真的入她们母女所愿了,岂不是要让她们尾巴翘上天了。” 她是真正厌恶这对母女,“真是不要脸的东西,居然大庭广众直接把衣裳拖了,这等下作人的手段,我呸,果真是姨娘生的玩意!” 阮安玉看她火气极大,慢慢给她弄着脸上的痕迹。 “说实在的,我也没想到五姐姐怎么拼,大抵是她是真的不想被随随便便嫁了。” 也不知那头在怎么说了,这件事要按下来不容易,日后肯定会有风言风语,但是对于裴绝而言,只是桃色小言,可是对于阮安涟而言,就是致命的东西。、 所以阮安涟恐怕是要堵上一切,把自己弄进侯府的大门。 若是按照刚刚阮双行的意思走,用权势为台阶让阮远乔想不计较了,那么,接下来要做的是事情,就是最快将她和阮安宁的婚事敲定下来,以免日后节外生枝。 阮安玉安抚了阮安宁几句话,就走了出去,问门口守着的妈妈,“橘白她们呢?” 这些看到这件事情的丫鬟们,可是不会有好果子的。 守着她的妈妈只是道:“眼下是关着的,至于会如何处置,就要等老太太来发落了。” 阮安玉道:“老太太来发落,她们是我们姑娘身边最信任的人,还请妈妈好生对待着她们为好。” 那妈妈听出话里的意思,语重心长,“眼下都被分开关着的,老太太估计是要亲自……” 那妈妈就道:“六姑娘,这种事情,除非是五姑娘顺顺当当嫁过去,否则这些丫鬟即便或者,都是要被发卖到山里头去的。” 大家族最是忌讳这些东西的的,自然不会允许丑闻被下头人嚼舌根说出去。 阮安玉并未说话,而后取下手腕的金镯子,递过去,就言说:“劳烦您给管桂还有橘白送些吃食过去,就说我很好,让她们也好好的。” 那妈妈诶了一声。 阮安玉走回去,阮安宁就唏嘘起来,“裴绝不会真的要栽在五姐姐手中吧,他太惨了,以前就差点被五姐姐骗,眼下又,哎……” 阮安玉轻轻一笑,“即便娶了又如何,又不是不能弄死了再娶,这种事情裴家人不会咽下这口气的,即便忍气吞声嫁过去又如何,裴绝不会碰她,没有子嗣的女子,那就是任意践踏的棋子,到时候自然会有人来接替她的位置。” 阮安宁被吓得呆住,完全没有想到会从阮安玉嘴里听到这些,“你是说,裴小七即便点头,都会弄死阮安涟吗?那,那……” 阮安玉握住茶杯,“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她能活命走到侯府去,那就是给裴绝做妾,她本就是庶女,哪里配的上侯府的门第的,若是日后阮家在京城起来了,她的日子和地位也会慢慢的搞起来,就看熬不熬得住了。” “她做妾,怎么能够,她去给侯府做妾,那我们两个怎么办?”阮安宁惊了。 她连着脸颊疼都顾不得了,急急的在屋子踱步走来走去,“肯定是岳浅眉那该死的东西出的主意,该死的该死的。” 阮安玉深吸口气,“不过如何,解决不好,我们两个都是陪绑遭殃的。” 这个该死的阮安涟,刚刚就应该直接带着阮安宁和裴绝跑路的。 二人坐了一个时辰,有丫鬟进来送吃食,小声的同阮安玉传话,“二少爷说,二老爷说五姑娘给裴七公子做妾。” 阮安玉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倒是被她猜中了,阮远乔已经退了一步了,若是裴绝在拒绝,恐怕…… 阮安宁看着吃的就有精神了,“先吃饭吧,指不定咱们还要被祖母说一顿好的。” 她见走过去的人,听完她嘴里的话,惊的筷子都差点没拿稳,“做妾?是父亲的意思?这这,太荒谬了,刚刚裴绝不是给了好处吗,还是父亲嫌不够,要狮子大张口?” 阮安玉道:“大抵是以退为进,或许裴绝用了阮安涟庶出的身份拒绝,你父亲——” “不会,我父亲最是心疼阮安宁,自来都是我有的她都有,只有一份的都是她的……” 正说着,钟妈妈就走了进来,“七姑娘,老太太让您过去一趟。” 阮安宁啊了一声,顿时觉得饭菜都不香了,“我刚刚已经把我知道的都说给祖母听了。” 钟妈妈直说:“老太太有话要单独问您,您快些吧。” “去吧,没事的。”阮安玉将阮安宁推过去,“别怕,老老实实说话就可以了,祖母不会为难你的,若是真的有什么,你就大叫一声,我马上就过去了。” 阮安玉见人走了,也是一脸疑惑,这好端端的,怎么就把阮安宁请过去了,这不应该啊。 罢了,既来之则安之。 阮安玉静静吃着东西,不过半刻钟阮安宁就走了回来,失魂落魄的。 “怎么了?祖母和你说什么了,可不是要你改口供吧?”阮安玉玩笑,“这糯米鸡你最喜欢的,我可一筷子都没动,快来吃吧。” 阮安宁惊恐的看她,“六姐姐……” 听着这声六姐姐阮安玉就知道是大事了,素日只有二人单独在的时候,都是直呼其名的。 “祖母说,祖母说,裴小七说的可以认下这门亲事,风风光光八抬大轿来娶也可以,甚至把当朝阁老弄来做证婚人都可以,但是,但是不要阮安涟,要我……” 阮安玉凝固了片刻,喝汤的手一顿,“娶你?” 阮安宁嗯了一声,清秀的脸上带着一抹憨,“祖母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吧,我?裴绝是疯了吗?对对对,他这样说我父亲肯定不乐意,岳浅眉才不会让我母亲在压在她的头上去呢,而且……” 说着说着,她自己心中都彻底没有底起来。 “和我什么关系啊,我什么都没干啊。” 阮安玉立刻握住她的手,“这的确是个居中的方法,阮安涟名声不好,又和裴绝有仇,裴绝这样说,肯定是喜欢你的,你喜欢裴绝吗?” 眼下估计那头都乱来,只不过能让姑娘嫁到侯府去的机会,阮远乔会犹豫,阮老太太都不会答允的。 阮安宁道:“我,我在想,裴绝是不是个火坑,爹爹突然反悔了,就把我推下去了,你是知道的,这三年他时不时就会在家里提上五姐姐几句话,生怕祖母不把她接回来,我的天,这,这……” 阮安玉紧声道:“那你是怎么回答祖母的呢,你想嫁给裴绝吗?” 裴绝这手也是来的妙啊,妹妹换成姐姐,娶妾变娶妻。 “我,我说听你们的。”阮安宁重复刚刚的话,“你,你、你觉得——” 木讷之中,外面有脚步声传来,阮安玉握紧她的手示意她先不要继续说了,就见阮双行走了进来,旁边跟着的事裴绝。 阮双行伸手,“安玉,你跟我出来。” 阮安玉哦了一声,阮安宁下意思去抓她的衣袖,求救般的叫她,“六姐姐。” “没事的,我就在外头,你叫一声我就进来。”说着,阮安玉拍了拍他的手,就走了出去。 第185章 重新回京 阮双行带着阮安玉去看关起来的管桂和橘白,边走边说:“二伯父咄咄逼人太过,裴绝始终不点头,他便突然说让阮安涟做妾,裴绝依旧不肯,阮安涟拔簪子要寻思……” 三言两句中,阮安玉就听出了里面的惊心动魄。 阮双行道:“我估摸着,这个局应该是二伯父设下的。” 阮安玉顿时觉得恶心,“亏得我还觉得他多心疼岳浅眉母女,原来也不过如此。” 阮双行见她厌恶的表情,只是笑了笑,“裴绝突然来一句娶安宁,倒是帮我吓了一跳。” “你还能被吓着?”阮安玉好笑。 阮双行道:“别说,的确是被吓着了下,不过听着他说的要娶安宁,你没瞧着,阮安涟那要吐血的模样。” 他目光冷幽幽,这对母女得想想怎么对他有利的彻底收拾了。 阮安玉笑而不语。 可不是,阮安涟自命清高,最是看不起阮安宁这个嫡出妹妹,如今人家踩着她求娶自个妹妹,可不得吐血。 晚间,就传出裴绝亲自给阮老太太提亲阮安宁的事,不过婚期暂时被定下,明年阮安宁才及笄,且前面还有两个姐姐,哪里有妹妹越过姐姐先嫁出去的。 阮远乔再一次将阮安涟给保了下来,阮安宁同阮安玉道:“我母亲气得半死,不过倒是拉着我的手说了好多话,说的什么老天爷还是长眼的,说的我是有福气的人,只要过门以后好生经营,等着日后裴绝的哥哥继承爵位,分家出去一切都好了。” 这话说的不假,就是不知裴家内部的具体情况了,但裴绝对阮安宁心悦多年,想来是有成算的。 阮安宁最信任阮安玉,小声道:“六姐姐,今日裴绝同我说,他其实喜欢我很久了,我说我很笨,外租家又是商贾,若是娶了我,会有人看不起他的,裴绝没说话,就是拍了两下我的脑袋。” 正说着,安清宁也急急忙忙走了进来,“我的天爷啊,感情裴绝打的是这个主意呢,我还以为她是要给你提亲,居然是——” 安清宁倒是没料到阮安宁也在,当时尴尬了下,还是道:“对不住对不住,我的意思是,我真的没有看出裴绝喜欢你,他可能藏的太深了吧,你可是好运道啊,他现在在京城好多姑娘喜欢的,你赚大了啊!” 阮安宁抿嘴,“安玉,我今晚能和你睡吗,我,我怕怕的。”好恍惚啊,一下就得了门怎么好的亲事。 “好。”阮安玉摸着他的脑袋。 次日一早,这件事情就彻底敲定了下来,裴绝将贴身的玉佩作为信物留下,亲自回京城去让父母登门。 又两日,阮双行处理完事情,就要启程回京,倒是在带着阮安玉走时,冬紫来难得将他叫了过去。 冬紫来将人都叫了出去,看着儿子,“今日我有些话要好好的问问你,你放心,但凡让我露嘴出去一个字,我冬家满门不得好死,下人都去外头了,双行,安玉的婚事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她压低了声音,“你和安仙是不是想把她送进宫,或者嫁给那位皇子的?” 阮双行正欲喝口茶,被冬紫来这话弄的手都幽幽晃荡下了,“那种龙潭虎穴我同姐姐不会让安玉去,怎么,母亲是有何时的婚事了?” 冬紫来摇摇头,“这三年河间府那个太太见了安玉不说个好的,可我知道,安玉的婚事你心中是有成算的,眼下你在刑部也算混出来了,我有话就直说了。” 阮双行颔首,“母亲请讲,儿子听着。” 冬紫来道:“我知道你心中对阮家众人是有愤懑的,甚至对我也是冷漠的,眼下因着安玉,你慢慢的选择和我们交好。” “但我也知道,一开始你是很排斥安玉的,到底滴水穿石了,如今我就说一句话,不要把安玉当成你仕途的台阶,用她得婚事去给你谋划权利,安玉是老天爷赐给你贴心人……” “再则她得性子只是这几年不怎么显出来了,你若是做的让她不喜欢的决定,她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到时候整个阮家的仕途前程都会被败的干干净净。” “且安仙又疼爱安玉的要紧,你最好不要去和她对着干,哪怕她现在是嫁出去的的女儿了,在她心中,她永远都是能管安玉的人。” 冬紫来苦口婆心,“你要带安玉去京城我不阻止,等着双景中举了,举家都是要去京城的。” 她得意思就是,不急在这一会儿啊,让阮安玉晚些时候跟着他一道去京城也是可以的啊。 阮双行靠着椅子背,“安玉的事我日后会同您细细说,母亲若是不想安玉跟着我一道先过去,那不如去同姐姐说说。” “你这孩子……”冬紫来难得再说了,“那你可把你妹妹好好的照顾好给我,她现在年岁大了,不是小娃娃了。” 还和阮安仙说,怕是晚点阮安仙就漏液来与她说话了。 又两日,启程回京。 因着阮安仙有孕,路上不敢走快的,倒是尤为难得好好玩了回去,阮安仙风趣,安清宁闹腾,一路上阮安玉都开心的不行。 等着到京城,将阮安仙送回了伯爵府,阮安玉看着马车之中的阮双行,重重吐了口气,“终于能安安稳稳睡个没人打扰的瞌睡了。” 阮双行含笑,“大伯父和父亲还在宅子那头。” 阮安玉嗯了一声,有些困的垂眸,不一会就小鸡啄米起来,阮双行坐过去两份,阮安玉脑袋靠上去的瞬间忽而就反应过来了什么。 就听他道:“到了我叫你,睡吧。” 阮安玉嗯了一声,着实困的厉害,就靠着阮双行睡了下去。 “二哥……” 阮双行嗯了一声,却见她没有在继续说话了,唇角带着笑意。 这个姑娘,他是一定要留在身边的。 眼下,在等等吧,到底以后阮家也是他的亲眷,等着阮双景会试过了在说。 阮安玉次日睡到大中午才睁眼,顿时一个鲤鱼打挺。 守着的橘白就道:“二少爷早间来过了,说的去衙门了,大老爷和三老爷今个要去外派,估计要两三日才能回来,让您睡会,晚间要去伯爵府用饭。” 阮安玉心中心中阮远章还是有点敬重的,因为阮远章不大喜欢他,所以才要小心翼翼的,若是犯了这个人的晦气…… 其实也不能这样说,阮远璋始终都想个儿子,以前是想要个嫡出儿子,如今就想要个庶子,他不喜欢阮双行的母亲,奈何现在阮双行已经开始只因门庭起来了,因此只能忍了。 阮安玉洗漱完毕,橘白就进来,“姑娘,裴七公子和章世子过来找您了。” 第186章 再见 前厅之中,裴绝结果下人递来的茶水,看磕着瓜子的人,“你就不能别吊儿郎当的吗。” 章嘉轩白了他一眼,吃着盘子里头的果脯,“你这话说的,我怎么听着瘆得慌,你当谁都跟你似的,为了个媳妇去接近人姐姐,你要不要脸的。” 裴绝坦荡极了,“那又怎么样。”他让婢女下去,凑过去小声道:“安玉如今模样可好了。” “肤浅的东西,阮安玉那个矮冬瓜内里黑的很,你少给我乱拉红线,阮双行不得追着我砍,这人最是在乎这妹妹的,此前有个刑部给事中想近水楼台先得月,被阮双行收拾的多惨,就不需要我给你重复了吧。” 章嘉轩是去兵部送东西,恰好撞见了裴绝,二人才一道来的。 裴绝促狭,“是嘛,那我怎么觉得,你对安玉和其他的姑娘不一样呢?” 章嘉轩心道,这能一样吗,此前他心疾差点死过去,次次都是在见了阮安玉之后,活脱脱的八字不合。 正说着,二人就见个淡蓝色的人影走了进来。 阮安玉穿着白色短袄,下面宝蓝色的马面裙,挽着个精致小盘髻,未用珠花,反倒是取了两朵鲜花放在鬓边,整个人亭亭玉立,再无当初小胖模样。 “你们说什么呢?”阮安玉到没有任何的拘谨,她目光落到章嘉轩身上,三年不见倒是真的长大了,俊朗非凡,眉宇之间又有两份桀骜之感,“章世子。” 见他要行礼,章嘉轩摆手,“你得了吧,你什么德行我心中还是很有数的,你今个给我行个礼,改日不得阴的我给你下跪。” 阮安玉和裴绝都是掩袖轻笑,裴绝说正事,“我过两日就要去河间府,正式给安宁提亲,因此来给京城阮家这边送点东西来,日后都是一家人,若是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地方,就尽管来找我。” 阮安玉点点头,“什么时候启程?” 裴绝想了想,“后日。”又指着章嘉轩,“我还把他给带上。” 提亲带上个侯府世子做见证,那岂不是要告诉所有人,他裴绝对阮安宁的在乎和喜欢了。 章嘉轩靠着椅子坐着,“可不是白帮的,你给我办的事也记清楚了。” 外面橘白说了二少爷来了。 阮双行走了进来,见着阮安玉同二人说话,脸色不怎么好。 裴绝先一步开口,“你别多想,日后安玉是我大姨姐……” 阮双行看阮安玉,“你先回去,男女有别,日后别见。” 倒时章嘉轩开口,“我外祖母给你下的帖子,让你有空去坐坐。”说着,掏出请帖落到阮双行跟前,“阮二少爷,请过目吧。” 阮安玉走了出去,同橘白道:“你去问问二哥如今同章家的关系。” 橘白诶了一声,见阮安玉要开口,就说:“奴婢都明白,不会让人知道的。” 阮安玉扫她一眼,难得解释。 比橘白先回来的,是过来的阮双行。 “二哥。”阮安玉给他斟茶,“你今日不是要去郊外陪审案子吗?” “结束的早,因此就回来了。”阮双行看她,“前几日你同我说的事,我都安排好了。” 阮安玉先是迷糊了下,随即反应过来,“我替管桂谢谢你了。” 管桂年岁也大了,此前和河间府阮老太太商铺管事的儿子生了情愫,她挺想成了这门婚事的,这不是,又来京城了。 阮双行道:“那人的底线我已经查过了,很干净,人也老实上进,他们一家都是祖母当初陪嫁来的人,你若是习惯她伺候,我可以在安排。” 阮安玉摇头,“不必了,眼下有橘白和摘月就足够了,如果可以,我想快点把管桂嫁出去,毕竟她年岁也在这里了。” 阮双行点点头,“好,我来安排。”说着,又将请帖拿出去,“去不去你自己斟酌。” “自然要去。”阮安玉没有一丝丝的犹豫,拿过请帖,“我很喜欢安伯母。” 阮双行不在说话,“你可有什么想问的。” 阮安玉道:“蛮多的,不过现在不想问了,我知道你都会安排好。”她拿着请帖看着,“你和章嘉轩什么关系?” “他,离经叛道的东西。”阮双行不想提他,“总之你离他远点。” “我不喜欢他,我都说了好多年了,他也不喜欢我,他就把我当兄弟看的。”阮安玉在再次解释起来。 阮双行不说话,“我还有事要出去,你好生呆在家中。” 阮安玉嗯了一声。 又过了几日,阮安玉回了帖子,说好了日子,就登门去见安意霜了。 只是,她没想到的时,章舒弘也在。 阮安玉站在门口,周身血液骤然冰冷。、 安意霜招呼,“安玉。” 阮安玉脚步无法动弹,捏紧了手中的汗巾子,目光直直的盯着章舒弘了。 章舒弘只是笑了下,同安意霜道:“此前她同轩哥儿在侯府生事,我曾斥责过两句,估计是吓着了。” 他抬手,“你到我跟前来。” 阮安玉秉着呼吸走上前,躬身给二人请安,“安玉见过侯爷,见过安伯母,不知您二位在说话,因此叨扰了。” “无妨。”章舒弘惯是冷漠的性子,不过是安意霜这位岳母有极强的耐心,“你抬起头,让我看看你。” 这句话出来,阮安玉心中防备起来。 倒是安意霜道:“你莫要吓着她了,她胆子小。” “她胆子都大的能打轩哥儿,我看也不小了。”章舒弘说着起身,“轩哥儿曾在我跟前提过你几次。” 留下这句话,章舒弘就走了出去。 阮安玉僵硬在原地,“安伯母,侯爷的话是什么意思。” 安意霜道:“他惯是大刀阔斧的性子,同轩哥儿不怎亲,但却是很喜欢这她的。” 阮安玉就道:“是吗?章世子倒是命好,能得侯爷高看。” “不是。”安意霜道:“我给你说过我有个离世的闺女,是他的嫡妻,轩哥儿是我女儿曾经接济过的孩子,她还同我说过,若是日后能得个孩子,同轩哥儿一样,她会很高兴。” 阮安玉脑子轰然炸开。 第187章 来京城 阮安玉脑子嗡嗡响。 章嘉轩是她曾经见过的孩子? 这怎么可能,这完全不可能啊…… 她看安意霜,目光颤颤,只感觉一阵恶寒袭上脑门,两手交叠按在一起,不让异样的举动落到人前。 但是安意霜刚刚说,她还曾经亲口说过,若是能有个想章嘉轩那样的孩子。 安意霜已经许久没有在外人,跟前提起自个故去的闺女的,她每次见到阮安玉就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大抵是章舒弘来拜访,她又看阮安玉了。 安意霜就说:“我那病逝的女儿,过门一两年都没有孩子,所以很着急,她时常去求佛拜道,期望老天爷能给她个孩儿,京郊以前有处善堂,收容的都是无家可归,或者被拐|卖的孩子……” 随着这句话,阮安玉的记忆被打开。 当年她才嫁给章舒弘一年,但是瞧着闺中密友都快要当娘了,自然是有些心急的,且章舒弘对他很好,并未有任何的通房姨娘,二人房事也算勤勉,但就是没有子嗣。 因此她会是不是去佛堂道观走走,那处善堂她是无意知道的,因此就很爱去。 章舒弘也曾陪着她去过两次,她不过是给那些孩子捐谢衣裳钱物,或者带点糕点,时不时会回来同安意霜提上两嘴。 安意霜想着女儿,目光就是无比的柔和,“她时常同我提起轩哥儿,说的那孩子是那处最古灵精怪的,但得了吃食都会分给那些比他小的弟弟妹妹,或者生病的人。” 阮安玉毫无这段记忆,但是脑子疼的异常厉害。 安意霜没发觉她的异样,“后面我的闺女因病去世,章舒弘就把轩哥儿收养了。” 阮安玉依旧什么都想不起来,她几乎是下意思开口,“您真的确定,您的女儿给你说给吗?” “说过啊。”安意霜道:“轩哥儿小时候跟着只猴似的,又矮又黑,被收养的时候,起初还不愿意,最后是送到了跟前来,他小时候很怕他父亲的。” 跟着只猴似的几个字落到耳中。 阮安玉脑子轰然就出现一个角落,一个脏兮兮但是却精神熠熠的小男孩出现在了眼中。 “安玉,你怎么了?”安意霜看她不对劲。 阮安玉踉跄了下,“我,我有些不舒服,我想先回去了。”说着,阮安玉扭头朝外走。 回去后,阮安玉就病了,迷迷糊糊的脑子里头闪出很多关于前世的事情。 忽而睁眼,她下意思说了个水。 橘白将加了薄荷叶的水给她送出去,同摘月道:“快去告诉二少爷,就说六姑娘醒了,再把大夫叫来看看。” 阮安玉看着头顶的床帐,“我,我这是怎么了?” “姑娘您突然发烧了。”橘白就说。 阮双行进来时,阮安玉正靠着枕头喝着南瓜粥,见进来的人冷着脸,“我没事的……” 后面一道声音传来,“安玉,你可好些了,都是伯母的错,不知道你那么害怕章侯。” 安意霜见软软乎乎的姑娘清瘦了许多,听说还梦魇了,着实焦急难受。 她去问了章嘉轩,才知道当年章舒弘是想弄死阮安玉的。 “我,我没事的伯母。”阮安玉忙要坐起来。 章舒弘哪里能够吓到她的,她是被安意霜嘴里的话吓着了。 她似乎的确在章舒弘跟前提过有个小男孩几次,但是真的不多,几乎是每次去看了回来,刚刚次日就回了娘家。 她对章嘉轩的记忆最开始的记忆是很模糊的,就记得有个小男孩对着她的牌位叫了声母亲,她当时气得都要魂飞魄散了。 说了几句话,安意霜就先离开了,阮双行坐到床旁,“你就那么害怕章舒弘?” 他记得阮安仙说的就是顶撞了两句,“你素日胆子不是很大吗?” “不是,都说了不是了。”阮安玉觉得一失足成千古恨,“我就是吹了点风,可能一路玩着来京城就有些不舒服,是我自个太高兴没发现。” 阮双行淡淡的看着她,“你有事情要告诉我,明白吗?我事情虽然有些多,但你若有什么,我总是会来的。” 阮安玉嗯了一声,将养了几日,又去伯爵府走了一趟,没过多久,裴绝和阮安宁的婚事就传到了京城。 转眼会试,阮双景也来到了京城备考,阮安玉吩咐人不许去朝着他,要什么都给。 倒是阮远章突然来了,阮安玉正在给阮安仙还未出世的孩子做小衣裳,听着人橘白说阮远章来了,忙站了起来,“父亲。” 她和阮远璋不怎么亲。 阮远璋就道:“我就是来看看你。” 阮安玉才不信,阮远璋就说,“如今你七妹妹的婚事都定下了,你五姐姐那边也张罗了起来,就是你了,我同你姐姐商议了下,还是想在京城给你说一门不错的婚事,你姐姐姐——” “父亲,我现在还不想说这些,你若是要说婚事,不若去给姐姐和二哥说。”阮安玉就知道他来者不善。 她就说:“我也知道你心中肯定也有人选了,但是,您要记清楚,姐姐如今是伯爵府的人,说句诛心的,她夫妻和睦儿女满怀,自然是万事从伯爵府利益出发。” 阮远璋说她,“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 “眼下会试在即,若是三哥能够考中进士,那我阮家就都是进士,您明白我的意思吗?再则,我的婚事,我还是觉得二哥才是真的为我考量的。” 阮远璋哪里敢去给阮双行说这事的,此前说过一次,就被阮双行狠狠说了一顿。 阮安玉坐回罗汉床,“父亲这样,我会告诉祖母的。” 阮远璋冷哼了一声,“我告诉你,婚姻大事,父母之命,你哥能如何!” 看人气急败坏的离开,阮安玉无声摇摇头,继续弄手里的东西。 会试一过,就是等放榜,阮双景将所做的文章拿给家中长辈看完,都说问题不大,他便是重重的吐了口气。 转眼间,金桂飘香,放榜在即,同时,河间府的阮家,也举家来京城了。 阮安玉将宅邸整理的干干净净,阮家人是在傍晚时到的京城,阮老太太很是满意阮安玉的安排,将自个手腕上的羊脂玉桌子送给了她。 阮安玉见着也跟着来的阮安涟,还是有些意外的,亲自领着她去布置妥当的院子,“中馈依旧是我暂时管着的,五姐姐有什么要的,就来告诉我。” 第188章 秘密 阮安涟捏紧了手指,见着跟前神气显摆的人,抵着心口的那口气,冷冷说:“阮安玉,我不会输,你也不会赢的。” “五姐姐这话,我倒是彻底听不懂了,可是道听途说了些什么?”阮安玉含笑的看她,露出不明白的眼神。 夜风拂过,吹得树叶沙沙响。 阮安玉对上阮安涟喷出火的眸子,“难不成是听说嚼舌根,说与我相看了某某权贵簪缨家的公子哥,五姐姐您若是喜欢,大可让二伯父给您想办法。” 阮安涟咬紧了牙关,阮安玉依旧淡笑:“不过我提醒五姐姐些东西,眼下又是会试等放榜,又是跟着的官绩考核,您可不要胡来,再则,裴家那头,若是把你的名声稍微的一毁了——” “我的名声毁了,你的名声也好不了,如今阮家就你我两个为出阁的姑娘,阮安宁的婚期拟在及笄后就过门,在此之前,你我是都要被打发出去,到底是侯府的嫡妻,可是比你姐姐厉害。” “再厉害也是安宁的本事和造化,即便你们是一房的又如何,这些年,五姐姐是怎么对待七妹妹的,不需要我说了吧,您还是趁着她没有出格,好好的修补修补姐妹之情才是正经。” 说着,阮安玉扭头离开了,回到院子,摘月备好了热水,伺候阮安玉洗漱,“奴婢去扫听了下,说的是岳姨娘似乎被狠狠打了一顿,老太太不许任何人去救济,丢到庄子去自生自灭了。” 靠着浴桶里面的阮安玉嗯了一声,慢慢睁开了要昏昏雨水的眼睛,“岳浅眉被收拾了?” 摘月嗯了一声,想了想,“到底是要给二太太和七姑娘个态度了啊,七姑娘得了怎么好的婚事,阮家都很满意的,但也要给五|姑娘和岳姨娘点教训了。” 阮安玉揉了揉脖颈,“难怪今日阮安涟怒火那么大,却还能忍得住,那头的动静你多多去注意,我见她现在跟着伺候的人,好像又换了,你去试着结交结交。” 摘月嗯了一声,“对了,今日晚些时候安家太太送了些补品过来。”她小心翼翼,“六姑娘,奴婢见——” “不可多想。”阮安玉捧着水洗了个脸,“岳浅眉不会死的,不要小看这对母女,去给我们院子的人说清楚,谁敢和那头人往来,直接找人牙子发卖出去、” 若是在来个手帕事件,她怕是真的要动手杀人了。 一连着段安生日子后,阮双景中了进士让阮家上下一阵开怀,江淡烟便是接着这个机会,在府邸开了宴会,顺势,又说了要给家中待字闺中的姑娘说亲事。 阮双景对此倒是无所谓,毕竟他现在也是仕|途当道,赵长竹在阮安涟婚事一事上,则是捡着对方家世不高,公子哥品性上面选。 阮安涟躲在屏风后面看,但都没有一个满意的,旁边还有个嬷嬷在给他说这些公子哥的家世们。 她气得掉头出去,跟着的嬷嬷就说:“五姑娘,您可不能在意气用事了,现在你好好的找个不错的人家,才能把姨娘救出来来、。” 阮安涟气得扯眼前盆栽花卉,“都是些五品小官的家的嫡次子,庶长子,我,我虽是庶女,也是按照嫡女的派头养大的,我……” 说话间,阮远乔也走了过来,“安涟,你又在闹什么性子,难得说服了你大伯母帮衬。” 阮安涟道:“爹爹我按照你的意思去做,最好却是让七妹妹嫁的高门,您说过的,若是我忍住了这口气,必然给我找更好的婚事。” “你当侯门是那么好去的?我问过裴绝,他当初在阮府就喜欢安宁,说的你明白是为什么。”阮远乔难得去过问曾经的事情,他对这个庶女是非常喜欢的,“你母亲也不是乱来的人——” 阮安涟激动了起来:“父亲,难道要我嫁给那些公子哥,我若是成为姐妹里头嫁的最不好的,日后爹爹在朝堂又有什么面子的?” 她道:“我反正不要嫁给这种人,我宁可给高门做贵妾,我也绝对不给这种耕读之家做正头夫人。” 阮远乔最开始的确是想的,让阮安涟做自己仕途的敲门砖,可眼前阮安宁得了好亲自,日后他在京城自然是一路之上。 所以,对这个偏心的庶女,他是很想给她重新找个不错的姑爷。 “安涟,有父亲在,不会……” 阮安涟摇头,“父亲,我不想嫁的比七妹妹差。” “那好啊,裴绝和章嘉轩关系不错,今日也来了,你大可去看看。”阮远乔背着手,“章世子同你六妹妹关系极好,你大姐姐一直都想成了这门婚事的。” 阮安涟听着这番话,更是急火攻心。 为什么所有天大的好事都被阮安玉占尽了,她到底哪里比阮安玉差了。 阮安涟朝着前面去,忽而,一个小丫头冲了出来,“五姑娘,侧门有个自称是您丫鬟叫月白的求见,她给了奴婢十两银子,说的,让奴婢给您传话,让您去见一面。” 听着月白的名字,阮安涟几乎没有犹豫,将手腕的镯子去给那丫鬟,“管好你的嘴,这些东西够你富贵一辈子了。”、 走到侧门去,阮安涟就见月白脏兮兮的鬼鬼祟祟到处看,她小声叫她,“月白。” 月白是她另外伺候的大丫鬟,只是被丢去庄子和岳浅眉作伴了。 月白扑上去,“五|姑娘,姨娘得知了个消息,让奴婢务必告诉您……” “什么秘密?”阮安涟道。 月白道:“阮双行,阮双行不是阮家的血脉!” 阮安涟拧眉,“这种事情是能乱说的?” 月白道:“奴婢哪里敢用这事情开玩笑。” “这里不是说好的地方,你随我进来。” 月白道:“不可,这事极大,奴婢是跑出来,恰好在京城郊外有个远亲,姑娘明日可去郊外道观,奴婢在哪里等您。” 阮安涟将身上值钱的物件给她,“别了,你先去找个地方好生梳洗换身衣裳,晚点送客时候,你来这里,你呆在我身边。” 这样的秘密,她不能给任何人灭口的机会。 第189章 戳破 晚间,阮安涟在屋子静静的徘徊,听着门开的声音,就见月白走了进来。 还好她恳求阮远乔把这三年伺候岳浅眉的人都拨给她了,赵长竹还是小觑了岳浅眉收买拿捏人心的本事。 这次带来的四个丫鬟嬷嬷,都是心腹可以信任的,且阮安玉又把院子给她安排的僻静,倒是真的天都在帮她。 月白见了阮安涟,直接就跪在了地上。 “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阮安涟捏紧汗巾子看着她。 月白就道:“这事还要从姨娘被贬去庄子,那处庄子的人都看不起咱们姨娘,好在姨娘这三年都时刻未雨绸缪着,用奴婢的名义在外头钱庄存了些银子,姨娘也慢慢的好起来了。” 说着月白顿了顿,“那处婆子嘴碎的厉害,某日忽而就说起了二少爷和她姨娘当年去阮家的事情,姨娘发觉里头有不对劲的地方,便是让奴婢花钱去扫听,这一听不得了,才知道这庄子好几个荣养的婆子,都是当初因着目睹二少爷姨娘惨死,才被送走的,她们说,说其实二少爷根本就不是三老爷的孩子。” “这种嘴碎的话,倒是姨娘觉得不对劲,因此忍着身上的痛,去和那些人攀谈,才从一个老阿嬷嘴里套了话出来,说的当年三老爷本想等着验明正身,在把二少爷弄进府邸,但老太太觉得已经弄出了人命,若是在把二少爷丢在外头,恐怕阮家要被口诛笔伐,因此就请了个磨骨的大夫来,想看看二少爷年岁是否对的上,谁知道,却比正常的年岁大了足足一岁多出来,可是那大夫就说,有些男孩子长得快,也是会有误的。” 阮安涟听的心惊胆战,阮双行入府她还没出生,她就记得从记事开始,岳浅眉就教导她,定要离阮双行远远的,都是庶出,但阮双行是整个阮家都不想要,是被人命逼进来的,再大点,她就知道阮双行是踩着姨娘的命回来做少爷。 月白顿了顿,再次继续,“而后这件事情就盖棺定论了,但是您想想啊,哪里会有认回来一个少爷,就把府邸没做错事的老人都赶走的,且姨娘还打听道了,那位死了的姨娘,以前是个商贾之家闺女,因着是庶出不受宠,被丢到了庄子去,后面不知怎么落到了阮家庄子做事,但是,有个婆子说过,这位姨娘是有个相好的男子,只是后面不怎么见面了。” 阮安涟手指都捏紧了,月白道:“三老爷是酒后才碰了那姨娘,是不是真的,谁又清楚呢,且您仔细想想,二少爷的五官是不是一点都不和阮家挂边?姨娘说了,二少爷的亲娘很有可能就是怕此事日后败露出来,所以才一头碰死的,是个很有心计成算的女子,指不定,指不定二少爷是什么乱臣贼子的血脉,藏在阮家的!” 阮安涟半天说不出话,许久才道:“我姨娘可有证据,能够坐实二少爷,不,能够坐实阮双行不是阮家血脉的?” 这若是真的,阮双行被逐出阮家,阮安玉在府邸就在没有靠山了,阮安仙又是嫁出去的闺女,能管阮家多少事情? “有的,姨娘说了,让您把这事捅出去,不要告诉老太太,否则老太太很有可能将您除掉。”月白把岳浅眉交代的话都说清楚,“也不能去告诉老爷吗,们,姨娘说了,让您去告诉三少爷,他现在虽然入仕,但是阮家所有的一切都是被二少爷让出来,所以他肯定会把这事闹的满城风雨。” 阮安涟眸光微闪,“姨娘还有交代其他的东西吗?” “姨娘说了,让您稍安勿躁,多去老太太哪里走走,和九少爷处好关系,教九少爷叫姨娘,让她能够来京城、”月白就道:“姑娘,姨娘现在很不好,带去的银子都为了打探这消息全部散干净了、” “我自然不会让姨娘过苦日子,只是我们现在都被阮双行压着的,好了,我心中有数了。”阮安涟从旁边箱笼找了件披风,“免得夜长梦到,今日就是最好的机会了,三哥哥今日估计都被拿来和阮双行攀比了,心中此刻定然不是平的,你随我过去把此事告诉他。” 月白害怕,“姑娘,奴婢,奴婢就是来传话的,您放奴婢走吧,只要您能煽动……” 阮安涟不容她拒绝,“跟着我走。” 这次可真是老天爷都在帮她了。 次日一早,阮安玉还在睡梦之中,就被人使劲摇醒,她被褥蒙头,昨个她高兴多饮了两杯水酒,眼下脑子正晕乎乎的。 “姑娘,出事了,出大事了,您快醒醒啊。” 听着是管桂的声音,阮安玉瞬间就睁开了眸子,一看管桂眼睛红红,坐了起来,“你怎么了,你怎么回来了?” 管桂马上好事将近,她早就让出去备嫁去了,还给她送了个小院子陪嫁。 管桂小声,“姑娘,外面,外面现在都是二少爷的风风雨雨,不知怎么就开始议论二少爷的身世了,越传越离谱,说的阮家是冤大头,是给旁人养儿子,还说二少爷眉目和三老爷不挂相……” 管桂是知道这个秘密的,只是始终守口如瓶,“姑娘,您要早点做打算啊,要是,要是阮家把二少爷赶走了,您——” “不可能。”阮安玉很快就安稳了下来,“不管怎么发展,二哥都不可能有事,你既然回来,就暂时不要走了,想陪我去祖母哪里走走,无风不起浪,二哥姨娘的事情阮家知道的极少,把人抓出来再说。” 这很有可能是阮双行的脱身之计,眼线阮双景中了进士,阮家下一代在京城也算有了可以培养的人了,只要运作的好,阮家是有可能把阮双行放走的,就是不知道安如风那头是怎么安排的。 但不闹到阮家要把阮双行赶走的时候,安如风肯定是不会出来的。 才梳妆好,橘白就进来,“姑娘,奴婢扫听到,昨日,昨日有人来找了五|姑娘,而后五|姑娘去找了三少爷。” 阮安玉站了起来,“去找祖母。” 这个阮安涟,绝对不能留了,今日就要弄死她。 第190章 东窗事发 阮安玉到后院正堂时候,江淡烟、赵长竹、冬紫来都已经在里头,虽入了院子,到底是不许进门去,整个院子都透着股紧张压迫之感。 阮安宁比她早来会,焦急的在屋檐在来回走动,瞧着阮安玉来了,忙给她招手,让她到跟前来。 一把抓着小姐妹的手,阮安宁杏眼瞪的圆乎,紧声道:“我的天爷啊,现在外头关于二哥的流言满天飞,还有说他脚有残疾,按照科举制度,只能认其进士身份,但不能授予官职呢!” “外面还说什么呢?”阮安宁听着脚心口便是狠狠一紧。 阮双行幼年的自卑除开亲娘死在跟前,就是那只跛脚,血淋淋被挑破落到青天白日下,无异于是对他的残忍。 虽她记的很清楚,前世阮双行就是跛脚坐到了刑部尚书的位置,可就是这样早就了他狠厉的性格。 “母亲是被祖母叫来的,眼下都在说二哥同三老爷丝毫不挂相,我问母亲,母亲直说当时收敛尸体她远远看了一眼,记得模糊。”阮安宁手心都冰凉,“安玉,这、若是真的……” 阮安玉只是笑着,“稍安勿躁,天底下没有空穴来风的事情。”她本想去找阮双行问问的,结果半路就被阻了路,怕是女眷都在后宅,男眷都在前厅了。 正说着,阮双景也跟着过来,他才踏入正门,声音就拔高了起来。 “祖母,阮双行怕真的不是我们阮家的血脉,阮家曾经见过那位姨娘的人都说,那位姨娘是有个相好的男子的!” 他这一声出来,阮安玉直接就把目标锁定了在了他身上,看来橘白还真的没有骗他,这都等不及了,要来自个把事情越闹越大了,果真是个蠢货。 阮双景见着两个站着屋檐下的人,“你们莫要害怕,日后还有哥哥在,不会让你们在娘家没了靠山。” 二房三房虽闹过天大的不和,因着阮安玉和阮安宁交好的缘故,来往也要多两分。 阮双景冲进屋子里,阮老太太老远就听着他大大咧咧的吼声,拿起手边的杯盏砸到地上,“亏得你还是阮家少爷,这种时候倒是向着外头人,来给自己家里添乱了!” 见进来的两个姑娘,阮老太太沉声,“这里没你们的事,都回院子去呆着!” 眼瞅着阮家开始发迹了,一个姑娘嫁去伯爵府,另外一个被侯府公子看上,阮安玉若是有造化,没准也能得个高门姑爷。 借着姑娘们的姻亲,阮家男子在京城朝野就彻底站稳脚跟了,倒是闹出怎么个事来! 外面有婆子着急进来,“老太太,伯爵府那头来话,说的大姑奶奶听闻这个消息动了胎气!” 说着,阮安仙身边伺候的婆子就走了进来,“夫人让老奴回来传话,说的这事必须查的水落石出,是嚼舌根若是老太太不打死了喂狗,她便是亲自来。” 冬紫来听着阮安仙动了胎气,气得站了起来。 “安玉是我三房的闺女,事关我三房,她如何听不得,我也把话都撩在这里,这世上亲不亲的难说的很,我同这三个孩子都没有血缘关系,但我相信他们都是天底下顶顶善良懂事的……” 说着冬紫来都含泪起来,紧紧的把阮安玉手握住,柔声安慰她,“别怕,有母亲在,你不要害怕。” 她最是知道阮安玉多在乎阮双行这个哥哥的。 阮安玉给冬紫来擦泪,“安玉不怕,安玉过来,是想说一件事,五姐姐昨日去见了三哥,我管着中馈,有些婆子时不时为了混个眼熟,回来同我说些有的没的,说昨日五姐姐带了个丫鬟进来。” 阮双景听着这话,声音洪亮起来。 “六妹妹在这里混淆视听吗?现在说的是阮双行的事情,倘若他姨娘行得正坐得端,哪里能起来这样的话,无风不起浪了,祖母,为了阮家以后在京城立足,为了家里的姐妹兄弟,阮双行都不能在留了!” “双行那孩子可是刑部的郎中,算是咱们家里最有出息的孩子。”赵长竹难得说了句良心话,“双景,你莫不是觉得,接着这子虚乌有的风,把双行赶走,你就是家里最有出息的孩子了?有能耐的和外头比去,和自己家里人争什么一亩三分地的?” 屋子里头一顿叽叽喳喳,阮安玉给冬紫来使眼色,“我不管前宅的事情,只管后宅,此事不管怎么处置,我的两个女儿日后名声都会受损,来人,去把五姑娘给我带过来。” 阮安涟很快就被带来,旁边还跟着月白。 冬紫来直接道:“把这个丫鬟给我拖出去杖毙了!别以为我三房真的会惧怕你们个姨娘东西!” 阮双景拱手,“老太太,不管如何,也该听着丫鬟把嘴里的话说干净!” 月白深知不说就是死,跪着地上磕头,“老太太,阮双行真的不是阮家的血脉,庄子里头都是曾经阮府的旧人,还有些认识那位——” “拖出去,打死。”阮老太太直接开口,“污蔑主子,挑唆主子,这种丫鬟不是我阮家需要的。” 人被拖出去,月白哀嚎立刻传来。 阮安涟吓得肩头颤颤,但是死命捏紧了手指。 只要阮双行逐出了阮家,她的好日子就彻底来了。 阮老太太道:“我不管你们想的都是些什么,但是都给我记住了,若是把我给气死了,你们正是最紧要的年岁,能不能耽误得起。” 她顿了顿,“都各自回院子去,五|姑娘留下,双景去外面跪着。” 众人见着阮老太太突然发火,都不敢在说话,起身行礼退下。 “安玉,不管如何,你都是阮家的正正经经的嫡出姑娘,不要害怕,就像你母亲说的那样,这世上亲或不亲,并非是血缘说的算的,好孩子,回去吧。” 等着人都走了,阮安涟见着门被关上,直接捏紧了手指,“老太太这是要做什么?” 阮老太太咳嗽两声,“来人,给我张嘴五十。” 两个婆子立刻将人按住,钟妈妈狠狠的巴掌朝着阮安涟而去。 阮老太太拨动手中翡翠珠子,“我对你一再容忍,你却一而再再而三闹出幺蛾子,仗着你父亲拎不清宠妾灭妻,又自以为是容貌才学过人,见天想着捡高枝飞起来,真当这阮家是你做主,是你父亲做主了?” 最后一句话说的格外大声,透过门缝传到跪倒外头的阮双景耳中。 第191章 大骂 巴掌声彻响空气,阮老太太凝视嘴角溢出鲜血的孙女,依旧没有叫停手的意思,知道一个不少的挨完,阮安涟趴在地上咳出几口血迹,指尖捏紧的泛白。 “不服?”阮老太太睥睨,“我知你不服,还知道你一直都不服气任何人,你甚至会想,为什么前面十二年自个过得四平八稳,压制嫡女,整个河间府提起阮家姑娘,总是要把你拎出来单独说说,怎么就变成名声这样?好好的一句棋,怎么就下场了这样?” “安涟,你成在心高气傲,败也在心高气傲,许多庶出的姑娘,在知道自己是庶出开始,便是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是镜花水月,而你从没有认命过,努力去讨好你父亲,你父亲的确因为你更加在乎庶出的,可你是怎么做的?” “不敢同安仙、安倩较劲,就同两个小妹斗嘴动手,双行是你二哥,同你都是庶出,照理说,都是庶出的孩子,反倒是更加亲近两份,你倒是欺负起来,比安玉都不手软!” “那些年,你用安玉的名义抢了多少次本应该属于双行的东西?你真当没人知道吗!若是安玉、双行知道,他们兄妹关系最恶劣的缘由,有一半都是来源于你,你觉得,你今日还能活着吗!” “鼠目寸光的东西,你以后把双行赶走了,你的日子就会好起来了?阮家如今渐渐在京城有了名声,都是因为安仙、安双行,你大姐姐替伯爵府拿命生下了下一个世子,伯爵府便是扶持双行,这些都是相辅相成的!” “我告诉你,若这是真的,你大姐姐依旧会认双行这个弟弟,会让安玉继续叫他哥哥,而双行则是可以不在履行身为阮家长孙的义务和责任,那阮家日后谁来扛着!阮双景抗的起来吗?他的婚事就注定不能给她仕途添彩!” 阮安涟整张脸都火辣辣的疼,“都是阮双行干的!” “你若聪明,你规规矩矩行事,双行又能做什么?”阮老太太盯着阮安涟,“我就告诉你,没有了阮双行,你这辈子都不可能嫁入高门,你是我阮家的罪人,我以前还想着约束你几分,从现在开始,你不在是我的孙女,你父亲要如何你,与我无关!” 阮安涟并不在意这一切,心中将阮老太太骂的狗血淋头。 “阮安涟,好好的一句棋被你下的稀巴烂,一个大家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没有娘家,你在夫在什么都不是,你父亲三年前就差点被贬,这一次,能呆在京城都是安仙,或者裴绝家帮衬才行。” 阮老太太字字有力,“阮安涟,你就是个蠢货!若是弄砸了裴阮两家的婚事,我弄死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 说着,阮老太太走了出去,指了个信任的妈妈,“你亲自回去,打死岳浅眉,把她给我乱棍打死,至于阮安涟,就跪在这里人,让他老子来领走。” 阮老太太走到院子中跪着的阮双景跟前,一巴掌打了过去。 “阮双景,阮双行即便真的对你用了心计,你若行得正坐得端,岂会惹得一声臊回来,即便不是他,以后也会有人同样的法子来坑害你。” “京城这三年,阮双行在朝中名声极好,你明明跟着借着他的名声拓展自己的仕|途,却做出这种事情,你知不知道,一个大家族从里面烂了,那就是真的烂了,你不要叫我祖母,等着这件事情料理完,我就会河间府!” 阮双景盯着阮老太太,“所以祖母早就知道阮双行不是家里的少爷!难怪您从小就对他不亲,后面是觉得他读书厉害,能够成为阮家的助力,所以才高看他的?若是这样,您也没有比孙儿干净到哪里去!” “阮双景,我就把话给我撩在这里,你觉得这样就能打死阮双行吗,他大不了就离开阮家自立门户,只是,他从今往后都会很着阮家,他现在可是五品的京官,要弄死你,不过是踩死一蚂蚁那么简单。” “你当朝廷都是蠢货,不知道双行脚有轻微残疾吗?不照样让他唱榜入了殿试得了官职,我告诉你,不仅双行会恨你,安仙也会恨你,不管日后那个京城的姑娘跟着你,安仙都会收拾!” 说完这些话,阮老太太朝着外头走去,却见阮安玉并未走,一直都站在门口。 阮安玉望着阮老太太。 原来,阮老太太早就知道阮双行不是阮家的血脉了。 “你不要怕,祖母会一直陪着你,你姐姐、二哥也会一直护着你的。”阮老太太上去一把将小孙女抱住。 阮安玉道:“祖母是何时知道的?” “那位姨娘模样好的很,我当初见过因为记忆很深,你二哥渐渐的大了,我其实就看出来,但是我并未去管,想着只是个庶出的少爷,养着也不会花阮家多少银子,若是不学好,我就处理了。” 阮安玉听着处理了,心口都是一酸。 “安玉,你不要多想了。”阮老太太拉着她的手,“我想派人送你去你大姐姐哪里,你大姐姐现在肯定正难受。” 是要把她支开好处理这里的事情,怕是要开族谱把阮双行除名了。 不管是不是阮双行涉及的,这样离开阮家,对他而言牺牲真的太大了。 就在这时候,小厮跑了过来。 “老太太,安老爷、安老爷登门了,您快去看看吧!” 听着安如风的名字,阮安玉立刻就说:“祖母,我陪你一起去看看,这本就是我们三房的事情,我是三房的姑娘,理应去瞧瞧。” 阮老太太嗯了一声。 前厅正堂之中,安如风只是静静的站在,他站着,阮家三位老爷也不敢坐着了,到底书督察院二把手的大官,过来又不说话。 “安大人。”阮老太太开口。 安如风始终都站在阮双行身边,见着阮老太太来了,安如风拱手,“今日我来,是想接走我当年遗失在外的儿子。” 此话一出,屋子顿时鸦雀无声。 安如风含笑,“双行,就是我遗落在外的血脉,这些年我一直都秘密派人寻找,家中人也知晓,我与他的姨娘有些误会,当年我本找到了下落要过去,结果突然母子二人就不见了。” 第192章 拜别 第192章 安如风一句话砸到空气中,正堂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最吃惊的还是阮远璋,他听完传闻后,便是细细的想着那个女子的容貌,这些年,因着那个女子撞死在府门,害得他当年被人暗地戳了许久的脊梁骨,这个儿子年幼是他从未上心,他私心一直都是想要个嫡子的,只是老天不肯怜惜他,眼下,他想好好修补父子情分了,居然蹦出了这样的事情来。 大老爷阮远意的意思便是要把这件事情按压下去,如今家里男子仕途正好,绝对不能收到任何的波折,阮远乔则是觉得阮双行入府是年岁不少,必然是记得一些事情的,非要逼着他说出来,这等同于比他承认自己并非阮家血脉,阮远璋虽然一句话没有说,但是也明白,三房如果没有阮双行,那就没有儿子了。 阮远意做主把阮双行叫了过来,阮双行却是突然来了一句,我也很好奇,如果我不是阮家的血脉,你们入如何对我。 阮远璋听完这句话,目光在阮双行和安如风脸上来回,隐隐觉得的确是有两份眉目的相似。 他对阮双行姨娘的记忆早就彻底模糊的,甚至是根本不想去回忆,但是还是能够隐隐约约记得,那位女子是个绝色佳人,所以,他从未去质疑过血脉的缘故,毕竟孩子随母亲样貌的也不在少数。 安如风看着阮家人,“早些年我就发现了,因着双行说他希望能够留下阮家之中,我便没有登贵府的人要回这个唯一的血脉,如今京城闹得沸沸扬扬,我见阮家的各位似乎也觉得双行是个烫手山芋,既如此,这个儿子,我今日就想认回去了。” 阮老太太错愕,“安老爷——” 安如风很直接,“这些年双行在阮家是如何长大的,我心中都有数,到底他现在仕途顺畅,你们阮家到底是拉扯他长大了,我带了些银子来,应该足够付清他的这些年所花的银子。” 说着,安如风就摸出五万两的银票落到阮远璋跟前,“阮三老爷,若是双行要认你做个养父干爹,我是不反对的,这就是你们两个的事情了。” 说罢,安如风看儿子,“走吧,先随我回去。” 阮双行道:“我想先去同母亲说一声。” “去吧,我在这里等你,日后你想他们了,大可往来,你的一切决定父亲都接受支持。”安如风就道。 阮双行目光落到旁边的阮安玉身上,“安玉,你随我一道过去。” 阮安玉知道这里马上就是腥风血雨了,忙跟着过去,过了拐角,确定无人了,她忙问,“这一切都是你计划的?” 阮双行轻轻的嗯了一声,“阮双景中举了,阮家有了新的可以培养的孙辈,才会放手让我离开,至于外面的风声,我倒是没料到他有这样的胆子去散播。”、 他想的便是,将消息投到岳浅眉关押的庄子去,得了这个能弄垮他的消息,岳浅眉必然要拼尽一切将消息送到京城来。 阮安涟始终觉得自己不能高嫁,是因为阮安玉的缘故,只要把阮安玉弄的身败名裂,或者在阮家没有了靠山,那么阮家所有的好姻亲都是随便她来挑选。 阮安涟一个人必然是成不了事情的,这种时候,她想的第一人选就是阮双景,阮双景这些年心中始终都是有口恶气的,眼下得到了机会,绝对会不惜一切代价将他按入土中。 阮安玉听完阮双行的就道:“你不是说,你不想认祖归宗吗?”那位姨娘的死,始终都是阮双行越不过去伤痛。 “我去告诉了他这个计划,也告诉了他我不想认祖归宗,他便退了一步,希望我能找个离着他近点的宅邸住下,日后方便往来。”阮双行将所有计划和盘托出,“对外,所有人都知道我是安如风遗落在外的庶子,但我永远都不会上安家的族谱,我依旧盖着阮姓,这样……” 见他不说了,阮安玉也心知肚明,这样还能用着阮家这头的势力,阮老太太、冬紫来、阮安仙、阮远意,这些人都是很愿意帮衬阮双行的仕途的,只要他留着这个阮姓,那么阮家人就会心存愧疚和感激,会继续的同他往来。 论心计谋划,阮双行的确是个前无古人了。 “等我出去安定了,我会慢慢计划你我的事情,我已告诉了父亲。”阮双行就说,“你好好等着我便是,其余的都不用管,至于姐姐那头,我会去安排妥当。” 冬紫来看着阮双行过来,听完她嘴里的话,顿时别过脸,眼泪簌簌而落,“你等等母亲,不是,你等等我……” 冬紫来走进内间,很快就走了出来,:“这些都是母亲在京城的嫁妆产业,还有些外头的,原本就是给你留下的,你都拿着吧,母亲、我也不知你去了安家会如何,我就是个商贾出身的,你若是需要银子只管来找我。” 冬紫来握住阮双行的手,“要是,要是你嫡母对你不好,你就来告诉我,我,我给你说她去。”她是真的把三房这三个孩子视如己出的。 阮双行看着塞到手中的东西,只是道:“您留给安玉吧,您给儿子的已经够多了,若是儿子有需要,会来同您说的。”冬紫来不喜欢他太客气,“儿子这一走,若是阮家有人为难您,您也大可差遣人来告诉儿子。” 他说着,“儿子不能呆太久,儿子日后会来看您,日后安玉就劳烦您多多照料了。” 冬紫来用力点点头,“这些都是母亲给你准备的,你都拿着,安玉也有的,你以后要娶媳妇,聘礼不能少了,要是,要是……”她顿时说不出话了,一下扑到阮双行怀中,“你要好好的,你一定要好好的。” 阮安玉也鼻尖酸酸的,“母亲,在我和二哥心中,您永远都是我们的母亲。”这世间血缘不血缘的很难说准的。 拜别了冬紫来,阮双行看阮安玉,“你好生陪着母亲,晚些时候去伯爵府看看姐姐,我现在身份尴尬,不好登伯爵府的门。” 第193章 祠堂 京城刹那炸锅,前脚传出刑部郎中阮双行不是阮家亲生,后脚便有安如风上门认亲,一时之间京城众说纷起来。 伯爵府的世子夫人突然也因着此事突然动了胎气,好在是有惊无险,得了个男孩。 阮安仙睁眼便是喃喃,“双行,我要见双行……”她听着消息就想要回阮家,结果这肚子的孩子不争气,吵着闹着要出来。 “姐姐。” 听着这声音,阮安仙使劲眨了眨眼,就见阮安玉、冬紫来正在她床头望着她。 她气息虚弱,“到底怎么了,双行如何了?” 她见阮双行未曾来,就料定肯定是出事了,阮双行这人面上看着冷,嘴里对她各种嫌弃,但她生产时总会默默的来陪着,大约是害怕生又哥儿时的事情重演,这,这怎么会没来的? 见着大女儿还提着阮家操心,冬紫来眼圈泛着红意,“没事的,双行没事。” “什么叫做没事,眼下京城都传的沸沸扬扬了……” 阮安玉把要挣扎起来的姐姐按下去,“安伯父来把二哥带走了,他说他是二哥的亲生父亲,当初在安家族学看着二哥的五官,便是觉得同他曾经离开他的的姑娘眉目相似,因此二人私下早就知晓,只是一直没有相认,大约二哥心中对姨娘的死依旧耿耿于怀,只是今日闹成这样,安伯父直接就上了门……” 阮安玉顿时蹙眉,随即轻声南岸,“对对,我都差点忘记了,安如风说过,他有个遗落在外头的庶子的,这些年一直都找,怎么会是双行的?” 她看冬紫来,“您不必忧心我,你若是不告诉我,我这月子才是真的做不好。”阮安玉道:“你去看看你的小侄儿,我同母亲说说话。” 阮安玉哦了一声,知道二人要说些隐秘的话,便是起身去旁边,张元瑾正抱着才得的儿子哄着,见着小姑子来了,忙笑着,“安玉,来看看你小侄儿,你来给她取个小名如何?” 张元瑾目光掠过屋子中的奶娘丫鬟,示意她们都出去,才对阮安玉道:“你不要多想,不管发生何事,双行心中你都是最重要的,再则,若是他回了安家,便是安家大少爷,即便是庶出也没人能撼动他的地位,他这个小舅子,我永远都是开门欢迎的。” 他走过去,将儿子递给她,“我们是一家人,这点永远都不会改变,安玉,别害怕,天塌不下来,若是塌了,还有姐夫呢。” 阮安玉接过才出生的小侄儿,亲了亲他的脸颊,“真可爱,既然姐夫要我来取个小名,那就叫青哥儿吧,我把我的小字分一个给你。” 张元瑾点点头,“青取之于蓝而胜于蓝,很好,青哥儿以后要好好保护你姨母。” 阮安玉看着张元瑾,觉得他真的是个很好的姐夫。 “没事的,京城不缺茶余饭后的事情,你二哥的仕|途不会有任何的麻烦,相反会走的更稳更快,至于他的脚,这件事当初陛下是知晓的,你不必担忧。” 阮安玉嗯了一声,她只是没有想到阮双行如此同阮家一分为二。 再次回到屋子,阮安玉靠着枕头脸上带气,“我当初就说了不要讲阮安涟带到京城了,祖母说知道了知道了,还是搞成这样,这样一来,以后阮家就没人撑着了,阮双景算个什么,还未娶妻就和下九流的女子有了孩子,他这辈子仕|途能走的多远,我一眼都能看得到头!” “你不要动怒。”冬紫来就道:“你眼下坐着月子呢。” “我自己的身子我清楚,母亲,你现在就回去,告诉祖母,若是明日之前阮安涟还活着,我就亲自回阮家去收拾她。”阮安仙冷冷道:“在告诉二伯父一声,京城大约是没有官职合适他了。” 阮安玉走过去,“如今三房没有男子支应门庭,姐姐要如何收拾阮安涟都可以,二伯父还是算了,反正会有人替二哥出气的不是吗?” 她坐到床边握住姐姐的手,“您现在要做的就是快点出月子,然后去安家走一趟,安伯父必然是查过二哥这些年在府邸过的什么日子,或许对我是有恨意的,你不一样,你对二哥一直都很好。” 阮安玉几句话将阮安仙的怒火顺了下去,“我现在这样倒是不好登门。”她看冬紫来,“明日你就亲自去安家一趟,我让世子爷跟着您一道,一定要表达出,双行即便不是我们的阮家孩子,但是,永远都是我的弟弟,您的儿子。” 阮安仙捏着手指,“依着母亲看,安如风会如何阮家?” 冬紫来道:“双行那模样,大概是早就防备着今日,应该无碍的,明日我去瞧瞧再说,好了,你安生的养着,明日我再来看你,你放心,有我在,阮家没人能欺负了安玉。” 阮安玉则是道:“我们还是在坐一会吧。” 冬紫来不解,阮安玉道:“现在家里必然是极乱的,等着出了结果,我们在回去也不迟,父亲虽然不喜二哥的姨娘,到底是认了二哥这个儿子的,眼下三房没有了指望,他必然不会善罢甘休,所以,我们就在等等。” 冬紫来见阮安玉尤为的冷静,“你的意思是?” “二伯父自然是不知道这事的,所以,岳浅眉和阮安涟的死期就在今日了,当然,若是他舍得辞官回老家,安家自然拿他没办法。” 阮家之中。 被压倒祠堂跪在的阮安涟,看着进来的父亲,顿时扑过去,嘴上疼痛难忍,到底是开口:“父亲,父亲,我什么——” 阮远乔重重的一巴掌丢到她脸上,“到现在,你还要给我说什么鬼话,阮安涟,我一次次的纵容你,把你看的比我嫡出的孩子都重要,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 阮安涟被重重的耳光打在地上,完全不相信这是最疼爱她的父亲会做出的事。 阮远乔指着她,“说,是不是岳浅眉让你这样做的,你们两母女,是要我不得好死吗,安如风是什么人,是督察院二把手,算是当家的人!你们是要我死吗?” 第194章 真是便宜她了 阮安涟被打蒙在地上坐着,仰头望着阮远乔,“父亲,难道女儿做的不做吗,您想想,这些年咱们二房被三房压成了什么模样,如今七妹妹得了侯府的姻缘,比大姐姐有气派多了,您——” “你可给我闭嘴吧!”阮远乔即便在糊涂,也知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我甚至你和你姨娘的不容易,即便你们有错,我也能多偏袒多偏袒,即便你们惹出塌天大祸,我也觉得是我这做父亲的怠慢了你,你居然,你居然——” 阮远乔看着阮安涟毫无悔过的意思,扬起手就要给她丢到脸上去。 阮安涟此刻也如同疯魔了一半,“您喜爱我,您喜爱我会让我去不顾廉耻给裴绝做妾,在您心中只不过是觉得我容貌好些,能够给您的仕途更上一层楼吧了,旁的父亲喜欢庶出的孩子,都是拼命给她找更好的姻缘,让她他嫡出的姑娘平起平坐,您呢,分明当时只要您坚持,我就能嫁给裴绝的!” 当时在跪着鹿鹤堂之中,裴绝一开始的确是被逼迫不能反抗,即便在阮双行说了裴家可以给出权势,阮远乔依旧是不被撼动。、 直到裴绝突然说,他想要娶阮安宁做正妻的时候,阮远乔瞬间就松动了。 “父亲,如今我变成这样,都是您的责任,我的姨娘为了给你生下儿子,在府邸受尽了摧残,还被夺走了儿子,您这些年在任上,也不管府邸的事情,我的姨娘,我的姨娘她都成什么模样了。” 阮远乔放下手,:“阮安涟,试问哪个庶出能有你这样的生活,你的吃喝住行都是比着安宁来的,裴绝不要你,转而要安宁,是这什么缘故,难道你不知道?” 他私心是真的想把阮安涟塞给裴绝的,偏偏裴绝另可去找阮安宁。 “你的嫡母从未想过把你的七妹妹高嫁给谁,知道她被裴绝看上了,还跪着求我把这婚事退了,说的害怕安宁的性子在侯府生活不下去。” “阮安涟,为什么裴绝不要你,你难道不明白吗?”阮远乔看她,“果真是我太纵容你了,今日你闹出这样的事情,让阮家在京城出了如此大丑,你可知会有什么后果?” 阮安涟看父亲,“把阮双行赶出去了,阮家就——” “阮家就什么,现在京城做官的谁不看好阮双行的,倒是好,直接变成了安如风的儿子,安如风夫妇是没有孩子,阮双行就是安家的大少爷,若是安家知道你曾经是怎么为难双行的,你就等着死吧。” 阮远乔气得眼眸猩红起来,“现在你三叔也气得厉害,你祖母已说了,若是无解,只能分家,把三房分出去你是不是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把三房分出去,他们就是单独的人!” “阮安仙不会在管阮家所有人,阮安玉身份会更加显赫起来,你这辈子都压不过她,蠢东西,为什么怎么重要的事情你不和我说!” “你真当你祖母是蠢货吗,她怕是早就感觉出来双行不是阮家的子嗣,依旧没有动他是因为什么,就是觉得阮家是要他来支撑的,蠢货,蠢货!” 阮远乔此刻对着个庶女唯一的喜欢都荡然无存,直接跪在蒲团,“祖宗在上,今日我便了结了这个孽障!” 说着,阮安涟就见几个粗壮的婆子走了进来。 “父亲!”阮安涟直接被压在地上,紧跟着板子就落到身上。 “打,给我重重的打!”阮远乔只当是没有听到,“这种不孝子孙,我阮家要不起!” 阮安涟被打了几板子顿时哀嚎,“父亲,父亲您不能这样对我,我都是听您的话,我都是为了您着想啊,是,我是看六妹妹不顺眼,可是把事情捅出去的事四哥,给我传话的是姨娘身边的人。” “事到如今你居然还在嘴硬,不是你去煽动双景,会有今日的事情?”阮远乔冷声,“都没吃饭,给我打,狠狠打,朝死打!” 阮远乔道:“我已告诉你祖母,将你从族谱落下,从今往后你不再是我阮家的子嗣。” 阮安涟吃痛的哀嚎不断,“父亲,父亲你好狠毒,你不要姨娘,也不要我了吗,您不是说过不管发生什么,都会护的我和姨娘安宁顺遂吗,女儿听你的押上清白,然后呢,您现在就要打死女儿吗!” 阮远乔跪着列祖列宗之前,捂脸哽咽,“我居然会为了阮家留你这样的孽障东西!” 二十大板后,阮老太太赶了进来,“做什么呢,都住手,老二,虎毒尚且不食子,你在这里做什么?”她捏紧了手看打晕的人,“抬下去让人来看看,莫要死,传出去对二老爷官声不好。” “母亲,这种人打死了便是!” 阮老太太冷哼,“这一切都是你宠妾灭妻埋下的祸患,若是你把尊卑落在岳浅眉的心中,会发生这样的事?”她沉默了下,“岳浅眉不能留下,安涟好歹是阮家的子嗣,丢回河间府,我阮家养她一辈子还是养的起的。” “她不能活。” “养不教父之过,你觉得她死了,三房的怒火就能下来?”阮老太太看儿子,“双行不是蠢货,他不会把事情脑袋,以后安家、阮家都会给她行方便,再则,他看在安仙、安玉份上都竭尽所能将这件事的影响降低。” “留着阮安涟,日后双行要如何收拾再说。”阮老太太沉着脸,“你还在这里跪着做什么,先去给你大哥三弟说说话,眼下正是家里最艰难的时候。” 阮远乔诶了一声,起身将阮老太太搀扶着。 “老二,你还有两个儿子,为了他们你以后都不能在行错一步了。” “是,儿子明白了。” 阮安玉回到府邸,就听闻阮安涟被家法处置,眼下正是昏迷,她走过去时,阮安宁已经在哪里。 “六姐姐,哇,我的天啊,她,她是不是要死了?”阮安宁捂住唇瓣,眼带惊恐。 阮安涟被毫不留情的一顿好打,衣裳都打入了皮肉,婆子正在帮她清理上药,紧闭的双眼是不是狠狠一皱,阮安宁下意思开口,“轻点啊,你们轻点啊……” 阮安玉静静的看着,只是道:“祖母是怎么说的?” 阮安宁道:“说的把她下族谱,丢回老家去。” 阮安玉轻笑,“真是便宜她了。” 第195章 聪明反被聪明误 阮安宁听着她的话,杏眸呆滞了小会儿,随即也觉得自个刚刚怜悯没地方用了,“对,你说的对,这些年她们母亲把我父亲骗的团团转,让我们正房嫡出的孩子不受重视,眼下出了祸事,父亲只是给她几板子,没准就是做给家里人看的。” 阮安玉只是笑了笑,拉着阮安宁走出去,“这几日你就好生呆着院子哪里都不要去,你的婚事不会受到影响。” “六姐姐。”阮安宁拉住她,“我们是最好的朋友,阮家谁敢轻瞧了你,我替你揍她去!二哥不会因为成为安家的少爷,就、就不要你这个妹妹的。” 阮双行是很喜欢阮安玉的,这点阮安宁都看在眼中的。 眼下三房没了男丁就是最艰难的时候。 等着晚间,阮安玉披着斗篷走到了阮安涟的院子,门口已经被阮老太太的人看管了起来。 “我想进去看看五姐姐,两位妈妈行个方便吧。”阮安玉看管桂,让她把银子拿过去。 两位妈妈对视一眼,其中一个就道:“老太太说了,您若是要进去看五|姑娘,不许阻拦。” “还是劳烦妈妈了。”阮安玉示意管桂不必跟着,好好和两个妈妈说些话,自己提着灯笼走了进去。 屋子里面只有几盏微弱的烛火,阮安涟已经醒了过来,哑着声音叫着要水,而后自己连滚带爬的到了桌案喝了好几杯冷茶水,听着门推开的声音,她不知哪里来的起来,将就杯盏直接砸了过去,“贱婢!” 阮安玉见砸到脚边的东西,嘴角都是讽刺的笑意,“五姐姐现在还当自己是阮家的姑娘,你的名讳已经不配和我们呆在一处了。” 看是阮安玉,阮安涟更是恶毒了起来,她就穿着单薄的衣裳,本就是纤细娇弱的模样,此刻更是弱不禁风,脸上泛着生病的红色,气息虚浮的撑着桌子,“怎么,你是来看我的热闹的?” 阮安玉关上门,“不然我是来做什么?你现在已经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岳浅眉也不可能或者了,你或许再也没有见她最后一面的机会了。” 听着这句话,阮安涟压根不信,“我姨娘是父亲最宠爱的妾室——” “你都说了是妾室了,不过就是家中的奴婢罢了,要打要杀不过一句话,你父亲在大,能够大的过祖母去?” 阮安涟不信,“我姨娘给阮家生了少爷!” “是不是阮家的孩子还不一定呢。”阮安玉幽幽开口,声音压的很低,“有些东西不是你相信,所有人就能够去相信的。” 阮安玉走到旁边坐下,看着要扑上来咬死她的人,嘴角都是笑意,“我今日是来看你的,也是来送你最后一程的,你还不知道吧,这一切都是二哥安排好的,他早就不想在阮家呆着了,你们是怎么对他的,他心中没有一日是忘记的。” 阮安涟瞠目,呼吸都停止了一下。 阮安玉道:“对,我很早就知道二哥不是阮家的血脉,其实祖母也知道的,比我更早,一直没说罢了,阮安涟,聪明反被聪明误的感觉可好受?” 她对上阮安涟的眸子,“我来,算是来谢谢你帮了我。” “你在说什么?”阮安涟跌坐在地上,“你,你和阮双行,你们两个……” 阮安玉只是轻轻笑着,起身抖了抖衣袖,“从你开始害我和二哥开始,就应该想到这一日的下场,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时候到了,因果报应总是会来的。” 她朝着外面走,“对了,五姐姐不会死的,你到底也是阮家的姑娘,不过对外已经说你得了失心疯,要把你送回河间府,以后啊,五姐姐就不用担忧婚姻大事了。” 阮安涟朝她扑过去,却是身上有伤跌在她的面前。 阮安玉睥睨匍匐在地的人,“阮安涟,我很想杀了你,但,我会让你过过曾经二哥的生活,让你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庶出活法。” 阮安玉走出院子,管桂就道:“奴婢已经给两位妈妈打好了招呼,肯定会好好照料五|姑娘的。” 阮安玉嗯了一声,“对不住了,你的婚期恐怕是要延后些日子了。” 管桂摇摇头,“要是姑娘信任奴婢,等着日后你出阁了,奴婢也回来伺候呢。”她给阮安玉提着灯笼,“这最难的路才开始,姑娘可要看清楚脚下,一步都不能踏错了,不管如何,外面人看来,你还是二少爷的妹妹。” 阮安玉点点头,“我心中清楚,我信他。”她驻足,任凭夜风拂过脸上,“我让你查的事情查的如何了?” “章世子曾经的事情都被章侯爷抹的干干净净,这些年他又受章侯爷重用喜欢。” “京城知道他来龙去脉的人本就少,如今更是不好寻了,您说的那地方奴婢叫人去打听了,现在还没有消息传来,但是说了,每年章家都会给许多银子过去,用的,用的都是已故的第一任侯夫人安青青的名讳。” 管桂就道:“姑娘,您这样查章世子,这若是被人晓得,恐怕是要惹出其他的事情来。” 阮安玉道:“你不必管,接着查就是了。” 管桂嗯了一声,“若是二少爷知道恐怖……” “不管,查就是了。”阮安玉超前走着,她要确定一些事情。 次日一早,阮安玉去给冬紫来请安,就听她说眼下安家那头已经炸锅了,不过阮双行还是没有入住安家,安如风背着一条胡同的宅邸成了阮双行落脚的地方,安家人今日都过去小坐。 “这几日过来便好了。”冬紫来道:“还说今日过去看看,明日我在去你二哥哪里坐坐,你可要去?” 阮安玉眨眨眼,“还是算了吧,不过,要是母亲害怕的话,安玉就陪着您一道去。” 冬紫来终于有了笑容,“好,母亲害怕,你陪着母亲去。”阮安两家的联系总是要起来的,总是要做出个交代来。 冬紫来看女儿,都及笄的年岁了,本来说今年好好议亲的,看来也是要耽搁一阵了。 第196章 好兄弟 沸沸扬扬半个月后,阮安两家才算是消停了下来,为了阮双行的仕途,以及两家朝堂为官人的颜面,对外称呼阮双行本就是阮家的保养的孙儿,当初那撞门而亡的姨娘并非阮双行亲生姨娘,那个孩子也被阮家送走处理,将阮双行包养过来,移花接木了。 虽然听着就让人啼笑皆非,但也没人敢去找安家的晦气,只是奇怪的是,阮双行并未恢复安姓,安如风对外说,是阮双行感念阮家养育之恩,没有居住在府邸,是不想让他突然改变环境为难,到底之隔着一条胡同,往来非常方便。 于是乎,众人就没有在议论什么了,阮双行在刑部又办了两桩漂亮的案子,被圣上在金銮殿好生夸赞了两句,于是乎,不少簪缨贵族瞧着他还未婚配,都打起来了主意。 只是吧,阮家现在没法置喙,到底是人家的儿子,安家吧,对这个天降的少爷也不熟,更是不敢去触霉头,众位太太就眼巴巴的看着。 当然,也有大胆的发现阮双行还去看了两次阮安仙,便是找到了窗户缝。 阮安玉也终于如愿以偿去了阮双行的新家,冬紫来备了两车的物件,到时,就见安如风,还有他的原配嫡妻应如柳已经到了。 应如柳嫁给安如风将近二十年,都未曾给安家大房弄出一儿半女,安如风也不远纳妾,她又自视清高,不肯听从娘家人的话,从安家远房过继来一个养在膝下,反正她知道安如风心中有个人,对她也算尊敬客套。 如今蹦出个庶子来,也算是她的儿子了,罢了,到底日后记在她的名下,也算安家大房有个支撑门庭的,否则都便宜了二房那头的娃娃了。 应如柳瞧着给她请安阮安玉,“双行的妹妹吧,此前就一直想见见的,便是不得空,日后可别拘束着了,时常来玩。” 她不喜欢安落春闹腾的德行,听着阮安玉同她交好,顿时也没什么好意,眼下成了他儿子最喜欢的妹妹,自然不能怠慢了,面子功夫总是要过去的。 说曹操曹操到,安落春声音从里面响起,“安玉,以后咱们就是一个哥哥了,走走走,我带你逛逛你二哥的院子去。” 安落春把阮安玉拉走,“是不是觉得我大伯母一副刻薄清高相,哼,她最假模假样了,如今平白无故得了个儿子……”她压低声音,“但我觉得,你二哥还看不上安家呢。” 阮安玉只是笑笑。 “你笑什么啊,我说的哪里不对,你二哥没了阮家的束缚,在官场可就少了很多弹劾他的缝隙了,我大哥哥说,估摸着你二哥一时半会是不会以安家儿子自称的。” 正说着,阮安玉就见阮双行走了出来,旁边跟着的安家的大少爷安清宁。 “二哥!”阮安玉眉眼带笑迎了上去,二人是足足半个月没有见面了,“最近过得可好,有好好吃饭吗?” 阮双行摸摸她的脑袋,“我还有些事,你先去院子逛逛。” 安清宁也道:“看了我也算白捡个漂亮妹妹了。” 阮安玉看阮双行,“母亲说的,晚些时候父亲也要来。” “来他的。”阮双行对阮远章并没有太多的父子情,可以说,他在阮家所受到的不公平待遇,都是来自于这位养父的冷漠无视造成的。 “好了,不说了,我先去看看母亲。”阮双行对冬紫来是有两份母子轻易的,随即改口,“我先去见见你母亲。” 阮安玉在宅子逛了小半日,竟发现这宅邸比阮家都大,且看似和安家隔了一条胡同,实际上是有处暗门可以直接过去的,但都是上了门锁有专门的人看着的。 阮安玉觉得,大约阮双还是不想和安家有太多的牵扯,他只是想接着安家从阮家跳出来吧。 这样一来,其实和他前世的结局大相径庭,他的身边在没有任何能够威胁到他的存在了,他变成了孑然一身,日后会官至尚书买入内阁大门,执掌朝纲。 “安玉。” 阮双行听着熟悉的呼唤,便是见阮双行来寻她了,阳光落到他身上,似乎又长高了些,五官更加立体深邃起来。 “要用饭了,去前头吧。” 一顿饭吃的客套至极,安落春吃完就睡,阮安玉替她盖好被褥就走了出去,就见阮广走了进来。 “适才少爷看您没怎么用饭,特意让小厨房备下了些您喜欢的。”阮广拎着食盒,“少爷说,今日前头回来不少访客,您安生呆着,他已经同三太太说了,您先在这里小住几日,等着过几日世子夫人出了月子,也会过来小住的。” 倒是安排的明明白白,这样一来,对外而言,他就是还认三房的人的。 “好。”阮安玉点点头,吩咐管桂拿着食盒到旁边的小暖搁。 “都是姑娘喜欢吃的呢。”管桂给她布菜,如今阮安玉已经及笄了,是可以议亲的好时节了,阮双行这步棋走的的确是妙不可言。 阮安玉静静的吃着饭食,管桂小声:“姑娘,二少爷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您啊,我见着院子错落有致,是您最喜欢的——” 忽而,阮广折了回来,“姑娘,章侯爷和章世子来了,您出去见见吧。” 章舒弘来了? “还有谁吗?”阮安玉放下筷子,拿着汗巾子擦嘴。 “裴七少爷。”阮广道:“还有安太太也来了,点了你的名字呢。” 阮安玉哎了一声了,便知道这是要做什么呢。 阮安玉点点头,跟着朝前面去。 才走进去,章嘉轩声音就起来,“外祖母,我好兄弟来了!” 阮安玉脚步一怔,左右看看,章嘉轩直接走了过来,“我可不想娶你,劳烦你给我做出点好兄弟的模样来,明白吗?” 正堂里头,章舒弘很难得目光去看了下安意霜。 安意霜在他眼前提过多次阮安玉的名讳,眼下儿子也大了,若是娶这个姑娘,倒算是集结了好几家的势力在手中,是个不错的选择。 第197章 说清楚 阮安玉扫了眼跟前的章嘉轩,又看已起身望着她的安意霜。 活脱脱的鸿门宴,偏偏不来又会让阮双行下不来台,若是再把阮家脱下来,按上个无视章侯的名头,阮老太太就能废了她。 来了吧,又是一场金兵鏖战。 她不禁唏嘘的目光望着安意霜。 真是她的傻母亲,两辈子都觉得章家人都可托付终身的人,和前世一样,被章舒弘好姑爷的表面忽悠的团团转。 章嘉轩的身份,起初安家是不承认的,毕竟是从善堂抱来的,而且抱来的时候真的都三四岁了,很多人都将他当成了章舒弘外面的外室子,安家甚至还甩了章舒弘脸色。 那时候的章舒弘可还不是侯府的世子,于是乎,就把主意落到心善的安意霜头上,打着她的名头,凭着他的三寸不烂之舌,很快就让安意霜带头接受了章嘉轩的存在。 诚然,章嘉轩算是继承了一半安家的聪明才学,可眼前这个小子,是她的儿子啊,她怎么可能嫁给他啊。 再则,章嘉轩对她那就是纯纯的兄弟情,只是在他漫长的童年中,她是唯一一个会同他好好说话,不会去计较他神奇出身的存在。 再因着伯爵府那层关系,三年前二人来往多了些,这也都是归功于又哥儿,那孩子长得太讨喜了,章嘉轩就是把又哥儿玩哭丢给她哄,哄好了又抱去玩。 章嘉轩在侯府也没有兄弟姊妹,这辈就他一个少爷,若是嫡母有了弟弟,他的地位就会不保。 因此,他是个内心非常煎熬的小少年,战战兢兢的成长起来,别看还是洒脱性子,官场之中他很是谨慎,刀山火海来去,丝毫不受伤。 眼下,她目光落到章舒弘身上,又看章嘉轩不耐烦的眼神。 这两父子难道就没商量好吗? 也是,章舒弘对这个儿子想来都是命令的行事的。 偏偏章嘉轩就跟着小狗子似的贼喜欢他这老子,若安意霜的话是真的,这小子不应该最感谢她的牌位吗? “安玉。”安意霜见着站在不动,出言唤她,“许久都没见到你了,你可好些了?” 想着此前阮安玉在她府邸被吓着的模样,她就是心惊胆战。 “无碍了,那日我本就有些不舒服,让伯母担忧了。”阮安玉走进去,就见阮双行、安如风,应如柳都在。 三人神情各不同,阮双行低头慢慢喝茶,安如风则是焦灼的摁了摁鼻梁,应如柳倒是满脸都是笑意,只是太假了,让人看着怪反胃的。 上座的章舒弘目光再次落到阮安玉脸上,“我今日是来看看你哥哥的。”她说着,从腰间取下枚玉佩,声调冷漠却带着两份命令,“就算是见面礼了。” 阮安玉觉得老天爷很不公平,即便三年未见,章舒弘还是没有丝毫的改变,倒是周身的威慑厉害了些,也对,现在五军都督府都为他马首是瞻。 她望着那枚玉佩,并未动作,恭恭敬敬的行礼,“这个太贵重了,安玉受不起,若是母亲晓得了会责骂安玉的。” 章舒弘没料到会被拒绝,动作并未收回,眼底眸光冷厉两份下来。 他从第一次见到这个小姑娘,就觉得浑身不舒服,若不是章嘉轩老是无意在他跟前提前,他恐怕名字都记不住。 前些时候安意霜提起了章嘉轩的婚事,言语之中就是推荐的这位阮六姑娘。 倒是旁边的应如柳热络开口,“你这孩子,侯爷既然送你物件,就是对你的高看,还不拿着。” 安意霜也点头附和,柔柔笑着,“怎么,还记恨那旧事,侯爷就轩哥儿一个孩子,别害怕,拿着吧。” 她是真的很喜欢阮安玉这个小姑娘的,每次瞧着她,总是觉得心里暖洋洋的,若是能把她说给自个外孙儿,日后也能时时见着了。 阮安玉摇摇头,态度很明确,盯着那枚玉佩,一字一顿,“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这若是拿了,传出去还不知能闹出个什么来。 旁边静静坐着的裴绝见气氛陡然冰裂,忙不迭跟着开口,调笑起来说,“安玉,可是觉得这穗子颜色不好看,不若我替你重新去弄个姑娘喜欢的颜色。” 他起身大胆从章舒弘手里接过,看章舒弘打过来的目光,硬着头皮笑着,“伯父,姑娘家都喜欢漂亮精致的颜色,你这穗子人家带不出去的。” 他是知道阮安玉和章嘉轩压根一点男女之情都没有的,否则刚刚章嘉轩也不会说出那种兄弟之言,若是让阮安宁晓得他没有保护她最喜欢的姐姐,恐怕要和他生气。 章嘉轩看父亲,觉得趁着人在,得把这事翻出来说明白,否则他名声坏了都是小事,若是损了阮安玉的一二名声,那就是大事不妙。 这世道自古对女子就是不公平的,男子可以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女子一步错,便是连累家门,诚然阮家现在就她一个没议亲的姑娘。 而且,阮双行即便下了阮家的主族谱,对这个阮安玉也是尤为的心疼爱惜的。 他和阮双行也明里暗里打交道怎么多年了,自然晓得他其实和阮家人都不算亲切,若不是看着阮安玉的面子上,恐怕这次也不会耐着性子和阮家人走这个过场。 眼下两边因着安如风的关系有了些许的缓和,下一步怎么走谁都料不到的。 没必要因为个阮安玉弄僵了,百利而无一害,不值得。 章嘉轩走到章舒弘旁边站着,“父亲怎么想着送安玉怎么贵的物件,以前我让您送我都不肯的,她毛手毛脚的,弄坏了岂不是暴残天物。” 这句话出来,阮双行也慢慢开口,“章世子说的对,安玉一向顽皮,这等东西他是受不起的。” 他话锋一转,看裴绝手中捏着的东西,“正巧我前些时候得了些不错的玉料,章侯爷弱不嫌弃,一会儿就带走吧。” 有来有往,你送玉,我送你玉料,算是打太极推开了,看似收礼,实则推拒。 阮双行对上章舒弘的目光,丝毫不怕,最低还轻轻的含笑,“我替安玉多谢侯爷了。”他扫了眼阮安玉。 心领神会的阮安玉立刻给章舒弘深深行了一礼,在他旁边规规矩矩站好,似感觉章舒弘而来的目光,只是静静的站着。 众人说了开始了客套的说话,阮安玉让人端来小凳子靠着阮双行旁边坐着。 她手里握着茶盏,静静听着他同屋子中的人熟络说话,阮双行分明是个不爱笑的人,如今倒是能够嘴角翘着刚好的弧度与人周旋了,时不时也会玩笑两句。 坐了差不多两个时辰,章舒弘便是起身了,能让他登门两个时辰的地方已经不多见了,他完全是因着安意霜的缘故才来的。 章嘉轩感受道父亲冷飕飕的目光,跟着他朝外走。 第198章 多想想 上了马车,章家轩给父亲斟茶。 他主动道:“父亲为儿子选妻,儿子多谢,只是阮安玉这小妮子表里不一,不是个好打发的姑娘。” “再则他是阮双行的妹妹,自然心中是向着阮双行的,若是以后朝局波动,她霍霍了侯府倒是不妙,至于其他,儿子是真的对她毫无想法。” 章舒弘接过儿子的茶盏,扫他一眼,只是道:“晚些时候自个去同你外祖母说清楚,若气着你外祖母,我扒了你的皮。” 章嘉轩颔首点点头:“儿子晓得了。” 另一边,将章舒弘父子一大一小两尊佛送走,屋子里头底底的压迫荡然无存,安意霜言说要逛院子将阮安玉叫走。 二人朝着后面走着,安意霜看搀着她的人,先一步开口,眼底都是回忆,“我还记得初见你才豆丁大个姑娘,后面你说你想认我做干娘可是狠狠的吓了一跳。” 她不过是无意救了难产的阮安仙一次。 阮安玉静静的听着安意霜的话。 她当时想的就是借着这层关系,让安意霜顺带把阮双行认作干儿子,她在旁敲侧击说下她前世的死里面的蹊跷,如今她却发现,蹊跷似乎更多了。 章嘉轩是她接济的孩子,所以章舒弘才抱回来挂在她的名义赡养,还给出了世子的位置。 如今来看,依旧觉得章舒弘一石三鸟的计谋。 安家始终跟着他的步伐在走,那两位继室的家所有的权势都被他压榨空,章嘉轩对他敬畏又加,即便知道前方是死路,依旧会去毫不犹豫顺着他手指的方向而去,成为他日后朝堂最为锋利的一把刀。 “安玉。” 听着安意霜叫她,阮安玉瞬间回神,“伯母您说。”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应该明白今日我和侯爷的意思。”安意霜直接说,。 我记得你以前和轩哥关系是极好的,轩哥儿虽不是我那病逝的闺女亲生,但我是把他当做亲孙儿养着的,章侯你不要看他对轩哥儿不理不睬的,谁敢动轩哥儿他第一个不饶的。” 阮安玉含笑,“这我自然是知道,我也领教过。” 她道道:“伯母,我和世子只是普通朋友,世子心中我就和他拜把子的兄弟一眼,我对他是没有任何男女之情的。” 最多是看着他乖的时候,眼底会有两份长辈看后辈的认可罢了。 “您不要乱拉鸳鸯谱了,否则,我章世子连着最普通的朋友都做不成了。” 年岁大了就是这点不好,分明小时候玩的好的公子哥都不能随意的往来,否则立刻就让人朝着不好的地方想。 安意霜不信,“孩子,你是不是害怕章侯?他看着冷冰冰的,实则是个很好的人。”她真的是很想撮合这段姻缘的。 阮安玉心中干笑,“伯母,我真的不喜欢章世子,真的,一丝一毫都没有,我知道你们想的是用我和章世子,将安章两家再次变成姻亲。” 安意霜没料到她会说出这种话,当即否认,“没有,孩子,我是真的很喜欢你。” 阮安玉目光闪闪,“您没有,不代表旁人没有这个心思啊?” 她觉得眼下就是个很好的时机,慢慢压低了声音。 “章侯爷一直都对安家人很好,真的只是因为他很喜欢您病逝的闺女吗?若是这样,他为什么还要继续续弦了?再则,您闺女嫁给他两年,为何都没有生下一儿半女,怎么就病逝了呢?” 她前世的死绝对是意外,她是亲眼看着章舒弘下药杀了后面两个继房妻子的,而且,死的症状同她一模一样。 安意霜最不能被人提的就是唯一独女的离世。 她健健康康灵动可爱的闺女,似乎就一眨眼便没有了。 阮安玉含笑看着她,“伯母,有些东西你应该多想想的,你看,明明您那位闺女算是低嫁,如今却变成了安家对章家马首是瞻了……” 说完,阮安玉底身行礼,不在继续多言,免得让安意霜想岔开,以为她是挑拨离间。 她轻轻道:“安玉还有些事情,就不陪着您逛院子了。” 她真正的死因,也应该见见天日了,眼下,她没有任何的顾虑了,阮双行离开了阮家,阮安仙彻底在伯爵府站稳了脚步。 是夜,吵闹了一日的宅邸可算是安静了下来,阮安玉本以为自己是住在客房,却不曾被带到了一处专门打理过的院子。 跟着的婆子恭敬的说,“这是二少爷专门吩咐的,说的是给六姑娘预备的,二少爷送老爷回去了,晚些时候会来看六姑娘。” 阮安玉点点头,轻轻的嗯了一声,吩咐跟着的管桂橘白伺候她洗漱换身衣裳。 管桂给她洗头发,低声含笑道:“姑娘,也算是熬出头了。” 阮安玉只是轻轻的笑着,什么熬出头,如今才是最难的,她该做的事情也要慢慢计划起来了。 “管桂,曾经你说,愿意成婚以后来伺候我,不知还有效?” “自然有效。”管桂道。 “好。”阮安玉脖颈靠着浴桶,也不知道安意霜眼下在想什么。 阮双行走进来时,阮安玉正窝在罗汉床小案几上看画本子,管桂守在门外把风。 阮安玉忽而感觉一双手将她从后搂住,顿时个激灵要挣扎,见是阮双行,她先是愣住,随即感觉阮双行下巴落到她头顶。 “我想这一日很久了。”阮双行垂眸,眼底很难得浮现柔和的笑意。 阮安玉轻轻的嗯了一声。 “过几日姐姐来,我会与她说这件事,阮安联姻是最好的。”阮双行感觉阮安玉靠着他怀里,嘴角笑意大了些,“安章两家看着势均力敌,实则都在听章舒弘的吩咐办事,这些年多多少少有些麻烦事都被沾染上了。” “所以你才没有认祖归宗,只肯在离着一条胡同的地方住着?”阮安玉仰头问他。 “表面功夫做出来的好,父亲那头我已经说清楚了。”阮双行亲了亲她的发丝,“一切有我,你不要多想。” 阮安玉嗯了一声,“只是今日我拒了章家,他若是报复你……” “他现在动不了我,刑部侍郎要致仕了,他的事情早就我在接手。”阮双行不想和阮安玉将太多朝政的事情,他觉得,阮安玉就这样坐个小娇娇的好。 “青青儿。” 阮双行鼻尖在她脸颊轻噌,“这辈子,你都不能离开我了。” 第199章 跑了 阮安玉在重新睁眼回到人间时,从未想过今日这幕的发生。 她从一开始想要养好阮双行,让她成为自己征战保护的利刃,到后面心中产生了怜惜甚至不平,只想让他在阮家日子越发好过起来。 甚至她都不知道他和阮双行,到底是谁给了谁温暖。 阮双行将她抱得紧紧的,似乎从这刻开始属于二人的关系可以重新定义,他很其实很喜欢阮安玉,那次的意外是他怎么多年心里的痛,他差点就失去了在阮家唯一在乎他的人。 他会好好补偿阮安玉,会用一辈子去补偿她,阮双行只是庆幸,还好阮安玉记不清当年的事情了,否则,她若是知道,自己曾经真的瞬间想弄死她,会不会这辈子都不想看见他了。 阮安玉慢慢放松下来,靠着阮双行的怀中,二人谁都没有说话,似乎都非常珍惜独处的机会。 “别怕,万事都有我。” 阮安玉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四周安静,只有彼此,她就这样静静的闭眼睡了过去。 门外轻轻的敲门声响起,阮双行说了声知道了,将睡着的人横抱起来,落到床榻上,小心翼翼给她盖好被褥,拨了拨她额间的软发,随后,他轻轻附身,吻上他的眉心。 推门出去,阮双行示意阮广闭嘴,吩咐管桂,“好生守着安玉。” 管桂底身应诺。 走出了院子阮广小声,“阮安涟跑了……” “跑了?”阮双行拧眉,似不明白这话表达的意思,“她不是在阮家关着的?” 他当时离家专门提醒了冬紫来,若是能把阮安涟弄死最好,冬紫来也并非是善良之人,该下手她绝不马虎的。 阮广嗯了一声,“本说送回老家去的,今个入夜走的,刚刚来京城的消息,说的路上马夫发现不对劲,推开去看,里面的两个婆子死了,阮安涟不见了。” “死了?”阮双行嘴角露出笑意,“总归跑不远,安排人回去将岳浅眉做掉,去给伯爵府传话,莫要让又哥儿出事了,这几日别让安玉出门。” 阮广嗯了一声。 次日一早,阮安玉正同阮双行吃饭,听着他说阮安涟伤人逃跑,手中剥着的鹌鹑蛋都掉在了盘子中,“她是在哪里跑的?为什么一路上都没人察觉?她恐怕是要回来报复你或者阮家的。” 阮双行喝着粥,“她能成什么事,以色待人?又或者把我的事情捅出去,没人会信的,总之你和姐姐好好的便是,阮家那头已经来话了,已经在派人在抓了,不过事关家丑,并未对外说。” 即便是阮远乔再有恻隐之心,这次也不会在胡来,到底二房有了裴绝这个姻亲,那便是仕|途上最强的助力,若是毁了这门婚事,阮远乔能把阮安涟活生生撕碎。 阮安玉嗯了一声,“她现在估计疯了,天知道能够做出什么来,你还是当心些的好。” 目送阮双行出去,阮安玉打了个哈欠,继续回去睡回笼觉,等着醒来,橘白就说安落春来了。 安落春跟着回自个家似的,“咱们出去玩吧,今日安怜春要去郊外道观,我不想和她去,见天就知道求那鬼姻缘,偏偏眼高的厉害,哼。” 阮安玉道:“我昨个洗澡睡着了,有些风寒,今日不想出门,我们下棋玩,我让你两个子怎样?” “三个!”安落春比划个三。 待着午后安落春就回去了,说的事家里有公子哥来,让她回去打招呼,便是不情不愿的走了。 倒是阮安仙身边的管事蔡妈妈来了。 “六姑娘,夫人说了,在阮安涟没有抓到之前,您千万不能到处走,小心驶得万年船,等着在过个两三日,她就过来看看您。” 阮安玉点点头,“我都知道的,你让姐姐不要担心,自个也要当心在当心、” 阮安涟会做的就是来报复她们三房,最直接的就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她的嘴里没有什么有用的话,全身上下就是那张脸最值钱。 又说了几句话,阮安玉就让橘白将人送走,同管桂道:“你每日都去阮家问问情况。” 管桂:“您是怕二老爷?” “多想想总是没有错的,我总是感觉心里不对劲。”阮安玉就道,“阮安涟怎么会无缘无故伤人离开,她一个娇滴滴的大家闺秀能去什么地方呢?若是没人帮,早就被找到了吧?” 管桂点点头,的确是这个道理。 又几日,阮安仙就来小住了,还带着又哥儿,到底是嫡长子,日后是会承袭张元瑾爵位的小公爷,因此阮安仙将他看的极重,又是九死一生得来的娃娃,比后面两个都看的珍贵。 又哥正是顽皮的年纪,和阮安玉熟悉了小会儿就闹着要他抱着。 小娃娃靠着姨母坐着,手里吃着山楂饼,软乎乎的小团,很是可爱,阮安想就笑,“之前说他像舅舅,如今想来都是笑,倒是像你呢。” 阮安玉亲了亲侄儿的小脸,“都是俗话罢了,我看和姐夫像,都是姐姐小时候是最乖最懂事的。” 阮安玉摇着小折扇,“这些日子过得如何,可有人因为三房没有你二哥,就趾高气扬看人的?” “哪里会有。”阮安玉好笑,“阮家现在挺好的,姐姐不必担忧,你看看我,依旧是锦衣玉食的。” “不要听外头的胡说,若是有人欺负你,随时告诉我和你二哥。”阮安仙道:“这世上血脉这东西玄乎的很,不要去太过在意了。” “是,我都知道,反正不管如何,你们都是对我最好的。”阮安玉玩着小侄儿的手指,“姐姐放心就是了,我不是客气的人。” 阮安仙看着两个玩闹的人,嘴角都是笑意,听着人说阮双行回来,便是起身,“我去和你二哥说些话,你乖乖陪着又哥儿玩。” 阮安玉嗯了一声,反正在阮安仙的心中,她永远都是长不大的孩子,既如此,就乖乖听话。 “又哥儿,还要吃山楂饼吗?” “要,还要!” 第200章 必须找出来 阮安仙小住几日后,京城风向就彻底改变了,有说阮双行是两姓之子的,也有说安阮两家压根就没有什么夺子之恨,也有人说利益至上都可让步,反倒是让阮双行在京城的名号又响亮了起来。 阮安仙白日陪着阮安玉和儿子完,等着阮双行下朝回来,还会提些朝堂风向出来,每每这时候, 阮安玉回到阮家不过五日,不少的拜帖都堆在跟前,阮安宁剥着橘子坐在绣凳上,含笑的看着她,“如今六姐姐倒是家里的贵人了,京城这些簪缨豪门清贵世家,都上赶着邀六姐姐去玩呢。” 眼下正是秋老虎时节,闷热的厉害,阮安玉摇着小团扇望着屋外风景,“七妹妹这话倒是折煞我了,谁不知你是阮家姑娘里头最出彩的一个,等着翻年及笄就是侯府的正头太太呢。” 阮安宁脸上露出娇羞,“六姐姐你这话说的……” 阮安玉见她还知害羞了,赵长竹也是为了让这个闺女日后能在侯门立足,直接送去了阮老太太跟前教养,又请了两个宫里荣养的嬷嬷来左右教导,还别说,以前那些个顽皮模样去了大半,举手投足都有了些气派出来。 “我同裴绝也是天上掉下来的缘分,不满你说,我其实一直觉得他是因我小时候替他出头,才多看我两份吗,其实我很不好的,可他又说我这样很好。”阮安宁握住她的手,“姐姐,你觉得我配得上裴绝吗?” “你这话说的。”阮安玉轻笑说,“咱们家祖上也是出个文渊阁的大官,如今家里男子都在朝堂当官,姐姐嫁的高门,二哥虽下了阮家族谱,也是认咱们的,害怕京城谁敢轻瞧了你去。” 她将跟前的冰碗递过去,想了想,“说白了裴绝虽嫡但非长,日后侯府的爵位落不到他头上,迟早是要分家出来单过的,到时候你就初一十五过去请安,得了好东西送过去得个好名声即可,裴绝又在军营那头,什么外室你都不必去想,安安稳稳做你的正头太太即可,你若担惊受怕,那就快些生个娃娃出来,不论男女,有个孩子就有了依靠了。” 后宅的一亩三分地最终都是靠着肚子来托付的。 阮安宁点点头,“你说的道理祖母、母亲,还有教养嬷嬷都同我说过了,我自然会努力,我不过是同你发发牢骚,反正啊,这才进门几年肯定是要受点气的,不过你都说了嘛,我其实靠山蛮多的。” 她吃着冰碗,“六姐姐,你也吃啊,你怎么好,婚事自然也是拔尖的,你放心,等我嫁去了侯府,谁敢欺负你,我替你收拾她去,我说了,咱们是一辈子好姐妹。” 阮安玉给她摇摇小扇子,“你们二房可有说阮安涟的事?”这都不见踪迹半个月了,到底家丑不能报官,对外说阮安涟发了疯病送回去河间府养着了,私下还是放了许多人出去的,这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否认总是让让人心头难安。 “没听说,我母亲提着那两个小贱人小娼妇就如同被踩了尾巴,忌讳的不得了,岳浅眉倒是死了,母亲得到消息的时候,我原以为她会开心大笑,在去热两壶酒来庆贺,谁知道就坐在哪里,笑了两声,就眼泪下来了,可是把我吓坏了。” 阮安玉垂眸轻笑,并未说话。 斗了一辈子的两个女子,最后其实谁都没赢。 阮安宁顿了顿,“父亲现在也动了狠心,听闻岳浅眉死了,直说了丢乱葬岗,明明父亲以前那么喜欢岳浅眉,若我不是亲耳听到,都不信呢。” 阮安玉捏着小瓷勺慢慢吃着冰碗上的红豆,“身为妾室,就要有些自知之明,你父亲难道不知道岳浅眉是个什么人,不过就是估计情分,又顾念生育功劳罢了,你该心狠别犹豫,忘记以前你和你母亲,是怎么被岳浅眉母亲压头上的。” 阮安宁当然不会忘记,“我就说说风凉话罢了。”他顿了顿,“不过我父亲说了,定要把阮安涟找出来以正家法,六姐姐,你说着是不是太奇怪了,就在郊外丢的,为何这都半个月了,都没找到人影的?她不是会法术上天入地了?” “若她真的咬牙想要藏,那多的是地方了。”阮安玉对上妹妹呆呆神情,笑意不减,“好了,你安安心心的备嫁就是了,后日安家有茶会,咱们一道去如何,你不是说太久没出去,闷得慌吗?” “真的?”阮安宁随即摇头,“得了吧,我娘如今管我可严苛了。” 旁边的橘白插嘴,“这还不简单,到时候就让大姑奶奶多走一截路,捎带上七姑娘便是,左右不过一句话罢了。” “对啊,这家里可没人敢驳了大姐姐的面子的。”阮安宁想着能出去玩了,埋着脑袋一顿吃。 送走了阮安宁,管桂也走了回来,橘白、摘月明白的走出去守着。 管桂道:“我家那口子说,京城那些暗娼地方都找过了,京城看着不大,但是要藏个人还是不容易找的……”她压低了声音,“阮安涟的容貌,有些见色起意还是吃的住了,她连着杀人都敢了,指不定……” 阮安玉端着茶杯小抿了半口,“好,我知晓了,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管桂道:“阮安涟杀人都敢了,既然是跑了,那必然是要来报复的,只是,她在河间府被关在庄子了三年,府邸的事情能知道什么呢,若是要动二少爷,那更是不可能。” 阮安玉道:“不是还有我吗,她心中就是认定是我毁了她的全部,自然要铆足气力来对付我,没准那日我出门落单,她就跑出来给我一刀。” 说着她讥讽的笑了下,“一个庶出活成她这样的胆色,也不容易了。” 管桂被阮安玉话里的意思吓得不成,小声说:“那安家的宴会姑娘不若推脱了吧。” “怎么能,祖母怕是都要亲去坐坐的,又是安清宁亲自上门送的帖子,可见重视。”阮安玉放下杯盏起身,“我有些累了,服侍我休息吧。” 第201章 五姑母 安家一年难得办个宴会,主要是大房安如风屋里没什么子嗣孩子,二房那头就是做些小茶会,亦或者办两场堂会请熟悉的人来坐坐,更多的时候是出去走亲访友的。 如今安如风认会了失散多年的儿子,而且对外直说是庶长子,并未落到嫡妻名下,足以证明阮双行那位姨娘在安如风心中的地位。 “这平妻在簪缨世家是不入流的,安老爷自然是不会给你二哥的姨娘这样的名分的,不过安老爷与我说过,他同你二哥姨娘是两情相悦的,管他嫡庶,反正都是安家的大少爷。”阮安仙同跟着的阮安玉说道。 阮安玉轻轻的点头,阮安仙给她弄了弄发髻,“怎么如此的素雅,不是让你今日有些颜色的吗?”她看跟着的管桂,橘白,“你们两个都是伺候姑娘的老人了,今日是个多好的日子机会,心都没数吗?” “姐姐你别说她们,是我觉得这样好看的,再则,我是来参加宴会,又不是来供人观赏的。”阮安玉见姐姐讲一只珍珠步摇落到发髻上,顿时感觉脑袋沉甸甸了许多。 “你这孩子可别学什么孤傲德行,如今我和你二哥最不放心的都是你,今日你好生跟着我,不可玩小性子,我让你招呼的人都给我招呼齐全了。” 阮安仙今日是打定了主意,要替小妹好生相看的,眼下阮家就这一朵金花,年岁正好,模样更是最为拔尖,瞧瞧,今日一身水蓝色的褙子,素雅之中更彰显的眉眼精致,谁家少年郎不多看两眼过来的。 如今阮家也发迹了起来,她在京城后宅圈子也有不少话语权,阮双行又疼惜她,阮安仙自然想的是这个妹妹,踩着她和阮双行的肩头上找个更好的夫君。 原本她打的主意是章嘉轩,谁知道白高兴了几年,章嘉轩前几日来玩说起这事,还说什么,当年是喜欢又哥儿来时常往来,是她多想了。 也罢了,好歹没把章舒弘和安意霜得罪了,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阮安玉被姐姐拽着,见着宾客围绕的阮双行,脸上都是笑意,结果还未出声,就被阮安仙拿着去旁边的暖阁给各位太太奶|奶招呼说话。 阮安仙适时离开,方便阮安玉说话,自个去给阮双行说了些话,回来时,就见妹妹已经不见了,一问才知道,刚刚奶妈带着又哥儿过来,阮安玉借机走了。 稍微安静的后院之中,阮安玉拉着又哥儿的手,可是感激了,吩咐管桂去给他拿糕点,“今日又哥儿可是我的恩人了。” 来寻她的阮安宁就说:“你倒是真不给你姐姐面子,刚刚我想找你玩,姐姐还把说了一顿呢。” 阮安玉看着摘花玩的又哥儿答话,“姐姐如今就是太闲了,所以才爱管我的事。” 姐妹说着话,忽而就见安怜春走了过来。 安怜春如今也是花一般的年纪,端的一副我见犹怜的柔弱姿态,不少王公贵族家的少爷们都拜服在石榴裙下,只可惜是个庶女,上了牌面的簪缨贵族都是非嫡出不要的,至于庶出的闺女,若是不要脸的去,那么,就一个粉轿子,你爱要就要。 “阮六姑娘,许久不见了。”安怜春含笑打招呼,“刚刚我见您姐姐正在找张小公子呢,说的张世子来了。” 听着这话,阮安玉忙叫了又哥儿,却见又哥儿跑的没影子,忙不迭去找。 “又哥儿!又哥儿!” 阮安玉朝着假山石里头去,阮安宁原本是等着外头的,她因为阮安涟的缘故,最是厌恶娇弱作态的女子,且身份又是庶女,她更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六姐姐,六姐姐,你找到又哥儿了没有?”阮安宁扫了眼丫鬟,示意她跟着去看看。 “我听闻阮七姑娘是和裴七公子定亲了。” “全京城都知道了,你若是找不到和我说,那就闭嘴吧。”阮安宁见着丫鬟也没回来,便是要自己去找。 安怜春忽而抓着她胳膊,“七姑娘这是作甚,我是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你有什么不满的可以告诉我,莫要——” “你给我放开,把你那娇弱做派给我收收。”阮安宁丢开她,“我和你本来就不熟,来你家做客完全是因为阮双行是我二哥,阮安玉是我六姐姐,你莫要想着拉拢我做什么。” 她说着,就朝着假山过去。 “六姐姐,六姐姐!” 她朝着里面走去,却见自个的丫鬟倒在地上,脑袋冒着血迹,顿时吓得捂嘴尖叫,“和儿,和儿,怎么了?” 和儿艰难的抬手,“六、六姑娘……” 阮安宁忙朝里面跑去,就听着又哥儿呜呜的哭声,映入眼帘就是一片猩红。 阮安玉倒在血泊之中,小月复插着一把匕首。 “六姐姐!安玉!” 安家顿时炸锅,阮安玉重伤遇刺,阮双行并未散去宴会,而是直接将整个安家封锁了起来,将始末全部告知宾客,逐一排查起来。 等着安排好一切,阮双行朝着偏房去,阮安宁哭哭啼啼,“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就和……二哥!”她忙朝着阮双行跑去。 “不要哭,慢慢说,我在这里不要害怕。”阮双行拿过帕子替她擦泪,“一个细节都不要放过,好好想想。” “我就是去找六姐姐,然后遇到安怜春,又哥儿本来在旁边摘花玩,突然不见踪影,边上就是假山,六姐姐就自己去找了,她的两个丫鬟,一个去给又哥儿那糕点了,一个去给又哥儿买糖葫芦了,我见她一直没回来,就让和儿去……” “然后我跟着过去,和儿脑袋流血了,六姐姐倒在血泊之中。” 阮双行捏紧了指腹,“又哥儿?” “大姐姐在哄。” 阮安仙又是担心妹妹,又看着一个劲哭的儿子,着实心力憔悴。 又哥儿见着阮双行来了,叫着舅舅,阮双行伸手将他抱了过来,慢慢的安抚下来情绪,“告诉舅舅,你都看到什么了?为何好端端的不在你姨母跟前?” 又哥儿哇的一声哭出来,“姑母,是五姑母!” 第202章 不能生育 五姑妈三个字一出,屋子里面瞬间鸦雀无声。 能让又哥儿叫五姑娘的,上天入地便只有阮安涟一个人了。 阮安仙捏紧了指腹,拳头都在颤抖,身形更是摇摇欲坠,边上的阮安宁将她搀扶着。 阮双行抱着吓蒙住的又哥儿慢慢的安抚,目光警告屋子中的人不许再有过激行为吓着这唯一的小人证。 “不要怕,舅舅和你母亲都在,五姑妈,是哪个五姑妈?”阮双行拿着衣袖替他擦拭哭花的小脸,他素日去伯爵府还算勤勉,同这小侄儿倒也算亲密,此前张元瑾还想托付他日后多多教导又哥儿。 又哥儿圈着阮双行脖子,“就是姨母的姐姐,呜呜呜呜,我在摘花,就见她给我招手,我就跟着过去,谁知道她就捂住我的嘴巴,把我朝着假山石拖。” 又哥儿虽才三岁,却非常聪慧,口齿伶俐。 “然后她还打又哥儿,还掐又哥儿。” 阮安仙听着这话,心痛的无以复加,甚至心中已经燃起熊熊的杀意怒火。 阮双行摸着又哥儿脑袋,“好,舅舅替你收拾他,还有呢。” “然后姨母就来了,姑母就摸着刀要戳我,好吓人,然后,然后又哥儿就被推开,姨母就流血了,又哥害怕使劲哭,还求姑母叫大夫……” “这个该死的阮安涟!”阮安宁抑制不住的低吼,“就应该弄死她!” 阮安仙听到儿子嘴里的话,脑子已经眩晕了起来,到底是死死咬着贝齿,“我今日非要把她抓出来不可!” 又哥儿不肯离开阮双行,只能许她抱着。 屋子里面只有阮家人在,听完这些话,几乎全部沉默了下来。 阮远乔察觉阮双行打来的目光,不知怎么开口,“是她自己跑了——” “若是安玉无碍,我自不会同你计较,今日之祸乱,皆是你宠妾灭妻导致,若你在全家劝阻你之时,就狠心一次,就绝不会造成今日之举。” 阮老太太捏着手中的翡翠念珠,“现在安玉的身子骨最重要,都不要朝着大夫治疗了。” 阮双行见阮广进来,跟着出去。 直到入夜,阮安玉才算彻底平和下来。 只是—— “日后难以生育?”阮老太太听着这句话,瞬间脑子一白朝后仰去。 阮安仙更是脚软,立刻跪倒大夫跟前,“大夫,您在好好瞧瞧,多贵的药材你只管开口,我妹妹她才及笄,她怎么能不能生育呢,求求您了。” “世子夫人,这一刀直接落在宫口出,造成打出血,说句您不爱听,六姑娘能捡回性命,已是万幸了、”大夫见着阮家人都是眼底泛红,“没准好生调养几年就能生育了,您放心,这件事老朽定然守口如瓶。” 这种事情守口如瓶又有什么用呢,不能生育的女子,那个高门显贵还要迎娶的。 这时候阮广走了进来,“阮安涟抓住了。” 阮安仙顿时朝着外面走去。 大厅之中,阮安涟跪着地上被两个婆子按着肩头,仰头看着阮双行。 “你能如何,你有本事就把我杀了啊,这都是你们兄妹应得的,你们抢走了属于我的一切荣耀,都是你们害的,你杀了我姨娘,你这个杀人凶手!” 阮双行狠狠一巴掌丢到她脸上,阮安涟当即吐出口血。 她笑意更深,“阮双行,你早就知道阮安玉不是你妹妹了吧,哈哈哈哈,你们两个这层皮我都不削说出来,哈哈哈……” 阮安涟又不是真的蠢货,如今细细的想来,她就是被当做了筏子将这件事情抖落了出来,顺利的让阮双行离开的了阮家,从此和阮家在没有半点血缘关系。 阮安涟呸,“这都是报应,天道轮回,阮双行,阮安玉这次是大罗神仙都救不了了,哈哈哈哈……” 外面进来的阮安仙听着这句话,上去就是两巴掌,“阮安涟,你好恶毒的心肠,到底都是姐妹,你居然能够下如此手段。” “姐妹,大姐姐可有把我当成过你的妹妹,在你心中我就是个庶女,和你走在一起都是玷污了你高贵的身份,我去你家做客,还要两个婆子寸步不离的守着我。” 阮安涟此刻什么都不顾了,“你还不知道吧,你眼前的这个弟弟,早就和你的妹妹私相授受了,他们两个早就知道对方的身份了,阮双行处心积虑就是要搞垮阮家,让阮家以他马首是瞻。” 阮安仙再次一巴掌打上去,“给我张嘴!” 压着的婆子立刻几个大耳巴子上去,直接让阮安涟说不出一个膈应人的字眼。 “她为何会在安家!” 阮双行道:“安落春,只有她和阮安涟又私交,只是他父亲也是个宠妾灭妻的,不管姐姐要问什么,都先去吧这件事情处理了再说。” 阮安仙扫他一眼,阔步走了出去。 阮双行见倒在地上的人,“你不是一直觉得自己才情出众吗?既如此我就让你余生好好的伺候那些达官显贵。” 阮安涟似明白话中的意思,顿时挣扎的起来。 “带走!” 阮安仙再度回来已经入夜,她见阮双行靠着床边守着妹妹,深吸口气。 阮双行走了出去,紧跟着一巴掌落到他脸上。 阮安仙这辈子没有如此气氛过,到底都是她手心手背的弟妹,咬着唇瓣狠狠压低声音,“阮安涟说的是真的,你闹怎么大出戏,就是为了……” 阮双行摸了下脸,笑意更大,“是,我的确为了安玉。” 阮安仙身形骤然晃动,“你给我说实话,今日是不是你设计的,目的就是娶安玉?” “怎么会,我承认我是想谋划安玉,但绝对做不出伤害他的事。”阮双行盯着她,“如今安玉如此,那么,我更要娶她。” 阮安仙怔怔的望着他,好半天才找到自个的声音。 “何时,何时你们两个知道的?” 这两个人关系极好她是知道的,只是从未朝着这方面想过,甚至在这件事后,她庆幸的还是阮双行依旧疼惜这阮安玉,原来竟然是如此。 “三年前。”阮双行如实回答,“姐姐最是疼惜安玉,想来他留着我身边,你应是最放心的。” 第203章 打蛇打七寸 阮安仙直接怔住在原地,似乎全身的气力都被抽的干干净净,瞳孔紧缩,直觉不可思议,目光里面充满了恐怖、惊惧、震撼深深望着跟前的弟弟。 她算是看着这个弟弟长大,在她未出阁前,她也自认姐弟关系还算过得去,出嫁前夕也吩咐了冬紫来好生照看。 怎么些年,她的确知道这个弟弟攻于算计,手腕狠毒鲜有人可比拟,但也一直觉得,他永不会伤害阮家,不会做任何对不起她和阮安玉的事情。 居然有朝一日会听他说出这种离经叛道的话。 “你,你……” 阮安仙几乎说不出话来,死死的攥着袖口,贝齿下意思咬着唇|瓣,肩头颤颤。 阮双行心里很清楚的知道,他若是要谋划阮安玉,最大的障碍就是眼前的阮安仙,倘若没有她的祝福,阮安玉恐怕一辈子都都会郁结,而她的一句话,在阮家女眷心中的分量也不轻。 他沉声说:“姐姐,前尘往事你我不再提,如今我们就事论事,安玉现在这样,你敢将她托付给谁?” “你威胁我?” 阮安仙着实吓得不轻,干脆落到圆凳上坐下,死死的盯着跟前的人,抬手拍桌,又恐惊醒里面安眠的妹妹,压着嗓音,“你是要逼我点头,我告诉你,那不能够,你们是兄妹,你们是一起长大的兄妹。” 不管有没有血缘,在外头看来,这两个人就是实打实的兄妹! “我同安玉一道长大,我陪着她长大,所以我是最了解她品性的人,想来姐姐也是清楚的。” 阮双行很直接,他对阮安仙向来是有话明言。 “还望姐姐莫要说什么,有你护着,有你做靠山,安玉在京城不会受到丝毫委屈的魔障话。” “你是在深宅大门熬油似出来的人,这里头的门道你最是清楚,女子的一亩三分地就是巴掌大的后宅,名声就是京城这个杯盖大的圈子,姐姐不希望安玉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对吧?” 打蛇打三寸,阮安玉就是阮安仙的死穴,诚然算是逼婚了,但眼下是最好的时机了。 阮安仙恶狠狠的看着他。 “其实姐姐也是聪明人。”阮双行给她倒茶,“日后你还是我姐姐,我们不论关起门,还是打开门都是一家人,阮安联姻京城也不会说什么,你若觉得还是我强迫安玉,你大可问问她。” 说着,阮双行抖了抖衣袖,“言尽于此,姐姐若是帮衬那是最好的,若不然,我自己也是可以的,不过是挨着在解释一遍罢了。” 话里话外的意思已经明了,阮安玉他是娶定了。 见他朝着外头走去,阮安玉到底是扬声将他叫住。 “双行,你不要乱来,安玉的婚事我这个姐姐可以做主,我去同阮家说,你该做什么做什么。” 说着,她声音狠厉起来,“安怜春不能活,我到底隔着层关系不好处置,你怎么都是安家子息,不要给我留任何的余地。” 阮双行嘴角微微抿,“这是自然。”他走到今日,若是连个身边的姑娘都护不住,也是白活了。 他含笑,“那就多谢姐姐成全。” 阮安仙呸了声,气急败坏,“滚。” *** 因着阮安玉昏迷着不好移动,只能暂时在安家养了两天,等着能够自己吞药了,就搬到了阮双行的院子去,到底近,难得折腾。 阮安玉清醒时候,只感觉钻心的疼痛,喉咙满是苦涩之感,顿时咳嗽,似乎拉扯住了伤口小脸顿时拧巴成团。 守着的阮安仙忙哎哟喂了一声,“姐姐在,姐姐在的,来人,快去叫大夫来。”说着,阮安仙双手合十念了几句阿弥陀佛祖宗保佑。 阮安玉虚弱极了,看映入眼帘的姐姐,声音小小的毫无精神,“姐姐……”她忽而抓着阮安仙的手,眼眸瞪的老大,“又哥儿,又哥儿怎么样了?” “好妹妹,你又替姐姐护着他小子一次,你是他命中的跪人,是姐姐的小福星,你别怕,姐姐在的,什么都不要害怕。” 阮安玉点点头,她当然知道阮安仙最是心疼她了,见她红红的眼角,伸手给她抹眼泪珠儿,“姐姐,我真的没事了,躺两日就好了,还有,是阮安涟,是她!” 她想着最重要的事情,“她穿着安家下人的衣裳,姐姐,不能轻饶了她。” 她是千算万全没完全没料到阮安涟居然敢躲到安家来,躲到阮双行的手心里头,也难怪谁都找不到。 她想起什么重要的事情,倒吸了口冷气,“是了,她逃跑那日,安怜春去郊外道观,阮安涟同这个安怜春有些交情,没准是有密谋什么,姐姐你,你要让二哥去查清楚。” “好好好,姐姐都知道,你不要着急。”阮安仙看她依旧没什么精神,给她盖好被褥,摸摸她的小脸,“睡吧,睡醒了我们慢慢说话。” 等着阮安玉睡下去,阮安仙吩咐橘白守着,自己朝着阮老太太、冬紫来歇息的地方去。 她们三个都不放心,因此都跟着来了,轮换着守着,到底阮老太太年岁大了,冬紫来必须寸步不离的陪着,生怕阮安玉没有醒来,阮老太太又出来个好歹。 听着阮安仙说人醒了,阮老太太顿时起身,也念了句佛,作势要去看看,“祖宗保佑,走走走,我去瞧瞧她。” “大夫才走,安玉才睡下去,祖母晚些时候再去看吧。”阮安仙抬手示意伺候的人都下去,又吩咐自己的心腹丫鬟在外头守着。 冬紫来不明其意,疑惑问,“孩子,你这是做什么?” 阮安玉不是拖沓的人,眼下阮安玉醒了,有些事情就要开始谋和了。 “安玉的事情,我想给祖母还有母亲商量下。” 阮老太太、冬紫来都是无声叹了口气。 阮安玉伤到宫口,若是不能生育,莫说高门显贵了,那个男子会亲近的。 冬紫来当即就说:“我不会让青青儿受到半分不公的,不若招个上门女婿吧,反正三房也没有儿子,这事儿我去同三老爷提。” 自打阮双行这个支撑门庭的儿子没有了,阮远章整个人都没了身材,这些年他碰的女子不算少,可就是没有一儿半女的。 阮老太太扫冬紫来,若不是知道她内里是个谨慎性子,都要骂她了. “这就是你给我说的,你会回去好好想想,亏得我觉得你不是那种商贾作风,上门女婿像个什么话?你以为是公主招驸马吗?” 冬紫来也知道这法子有些剑走偏锋,目光焦急,“不若这样,安玉怎么办,是,家里是可以养着她一辈子,可是我们总会比她先去,到时候呢?到时候谁又能陪着她呢,招个赘婿进来,慢慢的调理,若是安玉很喜欢孩子,就从旁系过继个小孩子来养在膝下便是……” 阮老太太扫她,口气略带斥责,“胡闹,不可,什么赘婿,什么包养,你这是上赶着诛你女儿的心,安玉瞧着软绵好说话,实际最是受不得半分不公委屈,否则小时候会同姐妹扭打闹事的?” 第204章 守得云开见月明 冬紫来就道:“那依着老太太?” 阮老太太微微想了想,“安玉的婚事不着急,也没人规定及笄就必须马上嫁出去,至于受伤的事情不必藏着捏着,放话出去就是,大夫不是说了,可以慢慢的调理,咱们也不是调理不起来,反正一切以安玉为重,谁都不可给她做打算。” 说着,阮老太太叹了口气,靠着椅子背上,“即便是要过继个孩子,要什么赘婿呢?”她说着又看一直不说话的阮安仙,“你是最疼惜你妹妹,你来说说吧。” 阮安仙就是等着两个人把话说完,她笑笑,“母亲说的极好,您一直把安玉视如己出,我很能感觉到的……” “只是赘婿的人选,谁能把控的好呢?阮家底子就在哪里摆着,万一有攀图权势富贵的假意讨好安玉怎么办?” “女儿家又不似男人家,还有浪子回头金不换的说话,一毁就全部毁了。” 阮老太太点头,“是这个道理。” 阮安仙又道:“祖母也说的很好,受伤的事情不能瞒着,否则外面还不知道把咱们家安玉传成什么模样,将养需要时间药材,我们都有,到底我们的心愿都是一样,希望有个人能不要可怜安玉和她在一起。” 可怜两个字直接说到了阮老太太、冬紫来的心中。 阮安仙觉得差不多,“所以,我觉得,倒不如亲上加亲的好,你们觉得双行如何?安玉是他带着长大,我敢说,他比咱们任何一个人都得安玉的喜欢——” “你说什么?”阮老太太万万没料到阮安仙会说出这样一句话,直接站了起来,“他们两个是兄妹!这不是胡闹吗?” “兄妹?但现在他们不是兄妹,祖母,试问现在除开双行还有更好的选择吗? ”阮安仙也站了起来,“没有了,谁都没有双行适合,再则有些话今日我觉得也该搞出祖母和母亲,安玉早就知道双行不是她的哥哥了,她只是害怕说了他会被赶出去,因此始终闭口不言。” 她说着,就看冬紫来,“母亲应该还觉得安玉是突然开始对双行转变的吧。” 阮老太太道:“那不是——” “不是什么?”阮安仙看祖母,“是觉得那场意外是双行敢的,若真的是他敢的,那么他为什么还要把安玉捞上来,我也问过安玉,就是她自个脚滑才下去的,和双行无关,安玉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若双行对她有杀意,她怕是什么都干得出来。” “祖母,母亲,我觉得这门婚事很好,从利益出发,这门婚事无疑是锦上添花,咱们阮家此前本就是靠着双行的,如今双景能走多远,咱们都是能够看到头的,可双行不一样,运作的好,他是能够步入内阁的。” “从私情来说,我只想安玉好,她如此耽搁了生育,只有把他放在我们都知根知底的人身边,我们才会放心,试问,还有谁比双行合适?” “是,这门婚事我们看着荒唐,传出去大抵是要被议论,但咱们关起门来,左耳进右耳出,不就完了?这事我已经同双行说了,他是愿意的,毕竟安玉是他这辈子唯一的一束光,至于感情,他们二人总是会培养的,即便不行,那么双行也是愿意养安玉一辈子的。” 阮安玉一番慷慨陈词后,屋子彻底陷入了寂静。 “你这样,是不是对双行不公平?”冬紫来犹豫的说话,“他若是为了保护安玉取了他,日后他的有了喜欢的姑娘又如何呢,做妾?” 阮老太太瞪着冬紫来,“你胡言乱语些什么?” 阮安仙就说:“不会的,双行多疼惜安玉,我们都知道的,我觉得这门婚事可以敲定下来,我是安玉的姐姐,我觉得我是可能做主的,目光刚刚的话应该也是答允了,至于其他,晚些时候可以同双行说说。” 说完,阮安仙俯身,“安玉已醒了,我得去陪着她,这婚事我会去给她提,她现在需要养病,祖母和母亲莫要吓着她了。” 阮安玉回到院子,阮安玉已经彻底醒了,此刻正靠着软枕,吩咐橘白开了窗户透气,喝着管桂送来的鸡汤。 “我一尝就知道是姐姐的手艺,我就是手笨,什么都干不好。” “你那里手笨,如今的绣活我都是望而却步的。”阮安仙接过管桂递来的鸡汤碗,示意她们都出去,自个小口小口的喂着妹妹,“什么都不许去多想,万事都有我和你二哥。” 阮安玉摸着受伤的地方,她两世为人自然知道这里中刀可能意味着什么。 “姐姐,我不怕的,没事的,你不要害怕。” 被妹妹反安慰了一句,阮安仙笑出泪,“到底你是姐姐,还是我是姐姐,乳臭未干的小妮子,你不许多想。” “嗯,不多想。”阮安玉道:“我眼下已经好了,一直留在二哥这里,爹爹不会生气吧?” 阮远章现在对待阮双行的态度很是变扭,才接受的庶子突然就变成人家的了,还是人家庶子大人不记小人过,否则安如风怕是要收拾得他官声荡然无存的。 “不必理会,姐姐在,再则,我觉得你二哥这里安全些,阮家人太多,不适合你养着,怎么,你二哥这里你还住不习惯了?” 阮安玉乖乖吃了鸡汤又喝药,最后又被按着睡下去,等着再次睁眼,就见阮双行靠着旁边的坐在,手里捏着东西看着。 “醒了,姐姐见你醒了,就抽空回家了,明日就来,你若是非要她,我去将她给你叫来。”阮双行见她要起来,给她身后放了软枕,“可饿了?” “不饿。”阮安玉道:“就是躺的浑身不舒服,你不知道,姐姐今日按着我足足喝了三碗鸡汤,可是撑着我了。” 阮双行将书落到旁边,“可还疼着,明日我让太医再来给你瞧瞧看。” “不疼了。”阮安玉道:“不动就不疼了,我好好养几日就好了,你喜欢清静,祖母他们都在这里,不会吵着你吧?” 阮双行摇摇头,“只要阮安宁不来,我都能接受。”他提阮安玉弄了弄额头的发,“阮家三房没有了男孙,日后的日子谁都说不准,我没有搬回安家也有这层缘故,若是日后母亲日子艰难,就来同我们住着。” 冬紫来的确对他不算怠慢,他能在阮家活下去,很大一部分都是归功这位继母的。 他的月列捉襟见肘,还要补贴院子仆从的,冬紫来则是就他必须的物品都一一送来,文房四宝堆成了小山,偶尔会让心腹丫鬟来送点书册,李明就夹着银票,大抵是觉得他太大额的不会要,都是十两,二十两的数额。 阮安玉看他,嘴角抿着笑意,主动握住他的手,“二哥,吓着你了,是我不好,以后我身边肯定不离人,对了,阮安涟如何了?” “我亲自处理了。”阮双行摸摸她的脑袋,“这不是你关心的,反正她从今往后都不会在出现了,你乖乖的养好病。” 他觉得先告诉阮安玉也没事,“你昏迷的时候,你我的婚事姐姐已经告诉家里了,阮家那头明日我在去一次。” “怎么着急?”阮安玉错愕,随即道:“我是不是受伤了……” 她下意思去摸自己的伤处,很快就明白了什么,她和阮双行的婚事绝对不可能怎么水到渠成的,能够让阮家彻底点头,除开绝对利益,还有安如风的施压。 能让阮家人点头退步,很有可能就是她伤到了根本。 阮双行揉揉她的脑袋,“不必多想,我只想你一直陪着我,其余的我都不在乎。” 他这是实打实的真心话,他还嫌弃若是有了孩子,阮安玉的心思就不在他的身上了。 阮安玉目光闪烁了下,靠着软枕良久没说话。 她前世就不能生孩子,这辈子难道也不能有孩子了? 落在被褥的手被阮双行握住,“安玉,你不要多想,你明白我对你的心思的对不对?” “嗯。”阮安玉点点头,随即露出如释重负的笑意,“我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不过要让你被同僚揶揄几日了。” 等着阮双行走了,阮安玉有些辗转反侧的睡不着,重重的叹了口气。 罢了,看来他两辈子都没有孩子缘分了。 不过,她越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第205章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修养几日,阮安玉安心的呆在院子慢慢养伤,而后就听到了婚事的事情,来告诉她是冬紫来。 阮安玉倒是很豁达,随意说道:“这些姐姐都已经告诉过我,母亲,我是愿意的,这样日后你要是想二哥,就说是来看我,谁都不敢说什么。” 她知道冬紫来这些年,是把她和阮双行视为己出的,否则就凭着阮远章这个后爹,就是打心眼不喜欢她和阮双行,日子过得不知道多悲惨。 冬紫来点点头,“母亲就是担心你惯是听你姐姐哥哥的话,所以来问问你的心里话的,既然你都想明白了,那母亲就不多说了,等着过两日咱们就回去,你安伯父的意思是觉得你二哥年岁着实上来了,想今年就完婚。” 阮双行先上了阮家门说话,女眷们都已经接受了,唯独阮远章闹的厉害,还把阮双行骂了一顿,次日安如风上门做了小会,阮远章就不敢在声张了。 这婚事她觉得有些太急促了,只是阮双行又来说,免得夜长梦多,她见阮双行说的急促,生怕是阮家可能要出事,需要这门姻亲做媒介,日后好帮衬。 冬紫来拉着闺女的手,“把你交给你二哥,我也算是放心了,日后也能有脸去见你亲娘了、” 她一直都都知道她膝下的三个娃娃,只有阮安玉是真心实意将她当做母亲看待的,阮安仙和阮双行对她而言,更多的事敬重罢了。 “好孩子,有什么就告诉母亲,别害怕。” “我不怕。”阮安玉靠着她怀里,眼底都是笑意,“我一定是积了很多德,才能给您做闺女。” 等了怎么多年,总算是遇到个可以交付终身的人了,这一次,她不会在赌输了。 等着回到阮家,整个京城都知道了这门婚事,阮家直说个要亲上加亲,外面议论了几日也就不说了。 *** 阮安玉彻底康复,京城已经彻底入冬了,眨眼的功夫,安阮两边已经下聘了,说的开春就迎娶。 阮安玉陪着冬紫来去道观还愿望,而后言说要去求个平安符,去了安置自己前世牌位的地方。 她望着那牌位,从一开始的触目惊心,到现在已经慢慢的归于平静了,拿着帕子拂了拂灰尘。 以前的安青青不在了,可是阮安玉回一直活着的,她每隔一个月就会来这里一趟,她不会忘记自己要做的事情。 “原来是你?” 听着这声音,阮安玉回头,就见是安意霜,顿时局促了下,随即想好说辞,眼底带笑,“安伯母。” 安意霜望着她,目光和蔼极了,“我同这里的道士说,每隔一个都会有人来给我这位病逝的女儿上香,我问是谁,说是每次都是单独来的,看着打扮倒是像是大家闺秀。” 阮安玉觉得安意霜目光有些不对劲,还是笑着道,“是啊,知道这位是您的闺女,我家祖母也喜欢来参拜,时常让我们这些孙女——” 她晃见安意霜眼底泛着泪光。 “我的女儿很漂亮。”安意霜走上前,一字一顿,“同你一样漂亮,第一次见你,我就觉得很亲近……” 见安意霜过来的手,阮安玉下意思肩头微微颤抖。 安意霜摸着她的脸颊,“我听人说你大病一场后,就变得很乖了。” 她眼泪一颗一颗的下来,“你是不是觉得我疯了,但我好希望你就是她,我很后悔没有见到她最后一面,将她嫁到侯府去,她每次都报喜不报忧,大约也是真的没有忧。” “她很喜欢孩子,特别想要一个孩子。”安意霜鼻尖酸酸的,“我已经让老爷去查当初我闺女的死了,孩子,你听得懂我在说什么吗?” 听着这句话,阮安玉瞬间跪在了地上,底底啜泣,再也无法装作不认识,“娘……” 随着这声呼唤,安意霜顿时泪如雨是,附身将阮安玉死死的抱住。 “真的是你,果然是你,难怪你会那么莫须有的害怕章舒弘,你不要害怕,娘在的,你爹爹也在的,没人能够伤害你的。” 安意霜死死的抱着跟前的人,“娘就觉得是你,娘就觉得是你,那日你说了那些话,娘就觉得,是你回来了,娘这些年,就是想再见你一面,觉得老天爷若是能让我在看你一眼,我就是死也愿意了。” “对不起,我知道你很伤心,所以不想你更伤心了,我,我……” “娘都懂的,你想要报仇,可你知道你的力量太薄弱了,你怕和章舒弘玉石俱焚,所以不让告诉娘你回来了。”安意霜搂着阮安玉,“娘知道是你,你,你跟着我去见见你爹爹好不好?” 阮安玉吸了吸鼻子,“娘,我现在是阮家闺女,阮家三房对我很好。” “我知道的,娘会感激他们的。”安意霜握住她的手,“我们去见见你爹爹,把你当年的事情告知出来,冤有头债有主。” 阮安玉犹豫片刻,“我今日是陪着母亲出来还愿的,若是又把父亲叫来,恐怕会有眼睛,这样,你同我母亲书要借我陪陪您。” 安意霜嗯了一声。 等着傍晚,阮安玉才搀着安意霜走了出来,却见冬紫来就在道观外坐着。 “母亲,我不是让您先回去吗?” “你还有伤,我哪里放心呢。”冬紫来给她弄了弄发。 安意霜就道:“您将安玉照顾的真好,我还有些事情,就不多言了。”她听到的东西太过惊骇,她必须要回去好好同老爷说说。 “安太太这是怎么了?” “好奇我怎么会嫁给二哥,我将缘由全部说了出来,被吓着了,她是个很好的人。”阮安玉拉着冬紫来,“日后她若是给您下帖子出去玩,您就应下可好?” “那是自然的。”冬紫来点点头,应酬这方面她是擅长的。 马车徐徐离开,暗处出来个锦袍少年。 “世子爷,可是要追上去看看?” 章嘉轩抬手,“她是能动的人吗?不着急,把外祖母给我跟好了,每日去了那里,见了什么人,都要告诉我,一个细节都不能放开。” 不知发生了什么,安意霜上面来讲章舒弘辱骂了一顿,甚至要把她的嫡母安青青的牌位带走,意思就是不认这个姑爷,还有他这个外孙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