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老攻在手[快穿]》 1.一只读书郎(一) 无聊。 许锦逸坐在宽大的办公椅上,神情蔫蔫。 许锦逸十八岁时,父母在一场空难中双双去世,留下许氏集团这块大肥肉,和一大群盯着肥肉流口水恨不得啖之而后快的亲戚。 想到许伯义那个长的白白净净哪哪儿都显得单纯无害的儿子,众人不约而同的阴笑两声,接着心思活络起来,找盟友的找盟友,辨敌人的辨敌人,自以为能把许氏的大权夺到自己手中,再不济也能和其他人分而食之,狠狠地撕下它的两块肉来。 可谁都忘了,许伯义生前是一头狼,他的儿子难道会是一只狗崽子不成? 许锦逸不仅智商超过180,商业才能更是罕见。在许氏内忧外患之际,他以风驰电掣之势接过许氏大权,不出半月便稳住了许氏从前任掌权人许伯义死后便一路狂跌的股票。 两年时间,许氏势如破竹,不仅由颓唐之势重回巅峰,更发展成了华夏数一数二的顶级企业。许锦逸也一跃成为华夏商业圈最耀眼的存zài,被邀请出席各大峰会,和华夏元首相谈甚欢,代表中国商业团出国访wèn,受到英国女皇的高度赞誉……这些旁人挤破脑袋也争不来的机会,完全是许锦逸吃腻了的家常便饭。 而今,年仅二十岁的许锦逸倚在办公椅背上,颇有些百无聊赖的感觉。 该收拾的腌臜亲戚收拾了,该挽救的许氏集团挽救了,下属对他忠心耿耿,指一条方向就能把许氏建设的很好。可以说,人生到了他这种程dù,也到了最巅峰的顶端,再无向上的空间。 那么,就只剩下无聊了。 名车?美女?毒品?这些公子哥儿们最沉迷的享乐,许锦逸却觉得毫无兴趣可言。知识?技能?运动?过目不忘的大脑让他一学就会,到现在许锦逸看见什么也兴不起学习的**了。公益?慈善?批了款子下去,下属们分分钟安排的无一处不妥帖,完全不需要他许锦逸亲自大老远的去贫困山区一趟就为了给那里的留守儿童送个书包。 无聊。许锦逸闭上双眼,将半个身子陷进舒服的办公椅中,长叹了一口气。 “大哥,你叹什么气?”许锦逸的表弟林子孝推门而进,吊儿郎当走到许锦逸面前坐下,“晚上北郊有一场赛车,你去不去?” 林子孝的老爹是许锦逸的亲舅舅,他是唯一一个在许伯义死后非但没有落井下石,反而倾尽家族全力帮助外甥夺回许氏大权的人。因为二十年的真心关爱和两年前的患难真情,现在也只有林家能得到许氏的一二照拂,连带着林子孝在许锦逸面前也有几分面子。 “不去。”许锦逸摁了内线让秘书送来两杯咖啡,“没劲。” 林子孝舔舔唇,他从还光着屁股的时候就认识许锦逸了,可现在看着表哥,还是被他不经意间的一个眼神勾了魂魄。 许锦逸面若桃瓣,挺鼻薄唇,最妙的是那一双又亮又媚的狐狸眼,尤其是看向你的时候,眼尾微微上挑,眸子黑亮,清透润泽,那瞬间的风情能让你酥了身,失了魂。 美则美矣,表哥却最烦别人拿他容貌说事,林子孝摸摸鼻子,躲闪着看向别处,“想要什么立马有人巴巴的捧到你跟前,你当然没劲了,哪像我,要辆跑车还得求我爸大半年。” 许锦逸从抽屉里拿出一串钥匙扔给他,“想要哪辆你自己去提。” 林子孝喜笑颜开,乐颠颠接了,这才神神秘秘的凑近许锦逸,“大哥,你听没听说赵家公司开发了一款新游戏?” “怎么了?” “既然你这么无聊,不如去玩上一玩,听说那游戏仅限两人,神秘的很。”林子孝在许锦逸耳边低语,“我还听说,其中的一个名额已经被赵承厉定下了,那个家伙无情无欲似的,对什么事情上过心?这次竟然抢先定下名额,这个游戏要是不好玩才怪。” 许锦逸无可无不可的点头。 这赵承厉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他五年前升任赵氏总裁,当年赵氏的营业额提高了百分之五十!三年前赵董事长去世,赵承厉继承了他手中全部的股份,至于他的那几个异母弟弟,每人百万到千万不等,愣是没敢在赵承厉面前表xiàn出一点儿不满。 如今的赵氏和许氏也算是国内双骄,许锦逸经常被人拿来和赵承厉比较,但稍微遗憾的是,两个集团所涉及的行业不同,许锦逸和赵承厉又都是深入简出的人,两人少有交集。 和许锦逸分道扬镳,林子孝一溜烟跑进表哥车库,对着梦寐以求的布加迪亲了又亲。正坐在驾驶位上感受着内里的奢华与力量,突然一阵铃声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林子孝却完全没有打断兴趣的不耐,屁颠屁颠摁了接听键,声音讨好,“赵哥,我已经跟表哥说了,我看他有些意动。” 电话那端的男人应了一声,微眯的眼睛里发出绿油油的光来,像极了一只盯紧了肥兔的恶狼。 许锦逸醒来之时,手中攥着的笔突然掉到了地上,发出“啪”的声响。 他愕然抬眼,讲台上一名明显是教师的人正在滔滔不绝,许锦逸环顾四周,发现这是一个阶梯教室,一群二十来岁的稚嫩青年们正杂乱的坐着,或专心盯着黑板,或低头玩着手机,或无聊闭眼睡觉。 许锦逸记得自己前一秒还在游戏仓里,那这就是“异世界”?他压下心里的震惊,在脑中寻找到游戏系统,看起剧情。 那日听了林子孝的话,他犹豫了两天,还是去抢了“异世界”剩下的最后一张票。 票拿到手,许锦逸也随之知道了这所谓最神秘游戏——“异世界”的游戏规则:所谓异世界,便是现实世界的平行世界,异世界中有成为人生赢家受世人跪舔的“命运之子”,同样也有结局凄惨的炮灰和反派,炮灰和反派们在剧情的引导下做尽坏事,最后无一不是穷困潦倒不得好死。而他许锦逸要做的,便是扮演其中的某一个炮灰或反派,改变他们的人生轨迹,代替他们活出一个幸福美满的新人生。 眼下,他正处于游戏的第一个世界。 “锦逸,你怎么了?”旁边的男生抽空看了他一眼,接着埋头打字,“晚上班长请吃饭,你去不去?这次可是在碧福园呢,班长可真土豪!” “去!”仿佛是身体的本能,许锦逸回了一声,接着用力攥紧拳头,直到指尖泛白,这才将心里骤然升起的怨气恐惧和诡异的期待压了下去。 许锦逸回答的太过生硬,惹得旁边男生怪异的看了他好几眼,几秒钟之后才秀气的笑了起来,“那六点在寝室楼下集合。” 许锦逸隐晦的看了那男生一眼,埋头细细思索。 旁边的男生就是这个世界的命运之子,孟子杰。另一个命运之子是他未来的爱人,同样也是男性的,赵承厉。 是的,这个世界的主角是一对男性恋人。 而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就是这对男性恋人相爱过程中的炮灰。 原主名叫许锦逸,从小就暗恋着长相俊朗的竹马,奈何竹马是个直男,不仅严厉拒绝了许锦逸,还多次劝告许锦逸说同性恋是一种病,让他去看看心理医生。 十多年的深情被竹马弃之如敝履,原主从伤心到愤怒,从愤怒又到了失望。 这还不算什么,等竹马“不小心”将许锦逸暗恋他的消息告sù他所谓的好兄弟,进而全校皆知之后,所有原主认识的不认识的人都带着跟看艾滋病患者似的的鄙夷目光对原主指指点点,没过几天学校也给原主下达了劝退处分,最后甚至原主小有权势的父亲都扬言要和这个不肖子孙断绝关系…… 好像被全世界抛弃似的,一时间,原主竟有了一种万念俱灰之感。 赵承厉的出现,是原主的救赎。 当年一事发生,原主被父亲迅速送往距离家乡千里之遥的首都,在这里,原主被安排进一所大学就读。虽然远离了那些或怜悯的或鄙夷的或厌恶的目光,原主仍旧惶惶不安,甚至也开始怀疑自己的性取向大概是一种病。 就在这个时候,赵承厉出现了,他见到姿色甚美的许锦逸恍如天人,从此开始了一系列浪漫而美好的追求。 赵承厉要钱有钱,要皮囊有皮囊,要优雅有优雅,要矜贵有矜贵,标准的言情男主配置。这样的男人竟然和自己的性取向相同,甚至对自己一见倾心呵护有加。原主的惶惶不安自怨自艾顿时消失,终于从绝望的黑色深渊爬了出来。 赵承厉追到许锦逸,两人着实过了一段激情而又温馨的日子,但许锦逸只是赵承厉幸福人生中的一个过客,赵承厉的真命小受,是许锦逸的大学舍友,孟子杰! 本来是甜美幸福的生活,不知为何,赵承厉竟然发现许锦逸曾经暗恋了别的男人十年之久,并且自认为许锦逸之所以答应他的追求是为了开始一段新的恋情来忘掉心口的朱砂痣。 哪个男人能忍受自己是情敌的替补?更别说赵承厉本身就是一个骄傲的男人。幸好,除了将他堂堂的赵氏总裁当成替补的许锦逸,还有一个真心爱他的孟子杰,孟子杰虽然长得不如许锦逸,倒也清秀耐看,更何况孟子杰对自己可比许锦逸更加上心,伺候的也更加周到。 如此,赵承厉和孟子杰的爱情开始了,而许锦逸却被将他救出深渊的赵承厉重新抛入了深渊。而后,在枕头风的吹捧之下,赵承厉对许锦逸越来越厌恶,最后甚至到了憎恨的地步。在许锦逸终于鼓起勇气来挽回爱情的时候,赵承厉当着新欢孟子杰的面用恶毒的话语把他好一顿羞辱不说,甚至为了给新欢出气,竟然使计打压起许锦逸的父亲来。 直到这时原主才知道,原来曾经父亲将他送到千里之外的首都,并不是真想和他断绝关系,而是想让他换个环境重新开始。只怪他气性大,好几年都没回家看上父母一眼。 后来,原主父亲被打压的仕途不顺,虽然没有了往日的风光,一家三口的日子倒也平和欢乐。只是原主再也无法相信感情,最后落了个一生孤独的下场。 “我会完成你的心愿,替你孝顺父母,替你活出精彩。”许锦逸脸色未变,脑海里却正试着和原主的一缕残魂交流,“但你既然让我代你活这一生,就不应该还恋恋不舍的留下来干涉我!” 感觉到原主那缕残魂慢慢消散,新的灵魂和**和越加契合,许锦逸眼中的凌厉稍退,只余下半分疑惑。 赵承厉?这个名字怎么这么熟悉? 2.一只读书郎(二) 放了学,许锦逸和孟子杰草草打了个招呼,直接去了辅导员办公室。 这所大学只是一所普通的985院校,寝室不过十几个平方米大小,却要容纳四个学生,而且寝室里竟然没有独立的卫浴,连洗个澡都要去公共澡堂! 许锦逸从小锻炼生存技能,十几岁时更是被许伯义扔进大山里独自生存了半个月。要说简陋,这样的宿舍条件可比大山里强了百倍,他不是不能忍受。 但在这异世界里,许锦逸为了完成任务,有很多事要做,寄宿学校并不方便。 现在原主刚升入大二,走读手续很好办理,许锦逸又花了一笔钱租了学校旁边一个家电齐全拎包入住的小公寓。原主气性大,每逢周末便辛苦兼职赚取生活费,许父许母打来的钱反倒是被原主一分不少的存了起来,正好便宜了他。 许锦逸坐在公寓的单人沙发上,两道秀眉微微蹙起,方才他查了查原主的银|行卡,才发现原主辛辛苦苦攒了一年的钱也不过才三万有余,这间公寓的租金押金又用去了不少,许锦逸倒是第一次觉得捉襟见肘起来。 瘪了瘪樱粉色的薄唇,许锦逸的眸子里沁出点点笑意。从不食人间烟火的许氏总裁,一瞬间变成如今这个与家人决裂需要自食其力的读书郎,倒也新奇有趣。 那么,从现在开始,他就是这个读书郎了。 许父是苏省南市的一名高官,虽然小有职权,却始终不忘初心,立志为人民办实事谋福利。他从政二十多年来,不收受贿赂,不任人唯亲,在南市广受群众爱戴。 许锦逸垂下眼睑细细盘算起来。许父能用二十多年从一名普通的公务员升到现在的职位,很大程dù上得益于他的人品政绩,但这几年许父的职位却停滞不前,归根结底,还是他缺少充足的资金支持,在一些特殊的情况下,囊中羞涩阻碍了他的路。 既然答应了原主要助许父青云直上,他就会尽力而为。但如果想给许父打造一条青云路,财力方面必不可少。许锦逸攥紧了手中的银|行卡,抿紧了薄唇,虽然这张卡里金钱数额只剩了两万出头,但对他许锦逸来说,倒也足够开始他的商业之路了。 许锦逸智商出众,对金融的敏感度远超常人,他又曾是沃顿商学院的优秀毕业生,受过最顶尖的商学教育,天分加上努力,许锦逸进了商业圈好比鱼儿入了大海。现实世界中许氏的股票能止跌回升,离不开许锦逸的努力,而在这奇妙的平行世界里,许锦逸变成了这个读书郎,他也注定是一个传奇! 许锦逸自信一笑,无意间瞥见镜子里的少年,不由得愣怔了片刻, 镜中的少年并不是他在现实世界中的模样,而是一副完全陌生的相貌。不过这许锦逸真不愧是能让男主一见钟情的人,一张脸白皙干净,唇红齿白,五官精致,比他在现实世界的容貌毫不逊色。 此时他微张小口,嫣红的薄唇下露出比珍珠还要白亮的贝齿来,真让人恨不得伸出舌头去探探那乳牙之下是否藏着价值连城的雪白珍珠。 只是那一双含春带媚的狐狸眼却保留了下来,让许锦逸烦恼的皱起了眉。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许锦逸并不是不满意自己的长相。但作为一个男人,长得太过精致,甚至不自然的透出一股妖媚来,到底是少了几分阳刚。 罢,妖媚就妖媚,他许锦逸的长相,谁敢说一句不是? “锦逸,我们都在寝室楼下,你怎么还没到?” 即使是催促,孟子杰的声音也是柔柔缓缓的,就跟他的表象一样,温雅,无害,清风化雨。许锦逸挑了挑眉,孟子杰能打败原主获得赵承厉的青眼,也不是全无道理,就这温柔小意的性子,轻轻松松甩娇贵傲气的原主好几条街。 “抱歉,你们别等我了,我今天突然有点儿事儿,聚餐去不了了。” 原主遗憾父亲仕途不得志,许锦逸会帮助许父更上一层楼,原主深恨孟子杰抢了他的爱人,许锦逸会让孟子杰也尝尝挚爱被夺的滋味,原主后半生过的怯懦又自卑,许锦逸会代替他成为这个世界最耀眼的存zài。可原主对赵承厉似乎还有点儿期待,许锦逸却不打算助他如愿。 毕竟,这一世真真正正活在这世上的,不是曾经的那个读书郎。他堂堂的许氏总裁,不会为了一个游戏,潦草的选择和一个游戏人物共度余生。 原著中的今天,赵承厉对原主一见钟情,接着便是多半年的死缠烂打。要说换了许锦逸,摆脱赵承厉也不过是小菜一碟,可他不想自找麻烦,如此,这个聚餐也没必要参加了。 “那好,我跟班长说一声。”孟子杰挂了电话,转过头对着几个男生女生嫣然一笑,他情商高,会做人,在班里人缘极好。 听了孟子杰的话,几个男生撇了撇嘴,对临时改了主意的许锦逸多多少少有了两分埋怨。 许锦逸整天阴气沉沉,除了孟子杰,他和谁都说不上两句话。偏偏这个许锦逸长得算是班里甚至学部里的头一份,女生们都说他是什么忧郁美男子,给这些荷尔蒙爆发的男生们带来了巨大的竞争压力。 “锦逸,碧福园果然超豪华,你昨晚没去简直太遗憾了!”孟子杰瞄了眼讲台上的老师,侧着头小声描述着昨天的见闻,眼里炙热的**难以遮掩。“里面又大又美,菜也好吃的让人恨不得把舌头都吞下去。要不是班长土豪,我还不知道以后得奋斗多少年才能去开次眼界呢。” “哦?”许锦逸放下课本,抬眼看向旁边还在回味中的孟子杰,美目流转间自成一派风流,“碧福园那种地方,能进的肯定非富即贵,你们昨天就没遇到过什么霸道总裁黑道老大?” “你还真别说!”孟子杰突然凑近许锦逸,“昨天晚上有个客人,一进门老板就迎了上去,前后好几个人簇拥着进了包厢,我猜那一定是个大人物!” 想到那个让他魂牵梦萦的人,孟子杰难得的有了点羞涩,“那个人又高又帅,又有气势,我要是能和他……能长成他那样就好了!” 兴致盎然的孟子杰根本没注意到许锦逸眼里的不喜,许锦逸并不是原主,对孟子杰也没有过多的憎恨,他只是有轻微洁癖,生理上非常不喜欢陌生人靠的如此之近。 就连那不屑的微微一瞥都让人心动不已,孟子杰眨了眨眼,暗呼一口长气。这个许锦逸长得实在太诱惑,要不是他是纯零,喜欢的是高大威猛男,许锦逸这种绝色,他还真抵制不了。 想起昨天在碧福园遇见的那个男人,孟子杰咬了咬唇,脸上显出几分红晕。昨天在碧福园看到那个男人的第一眼,他的心脏就砰砰砰跳个不停,就是此刻,想到那个高大、俊美、比金雕玉琢的雕像还要完美的男人,他依旧控zhì不住自己脸上的热度。 自己这样仰慕他,如果他也―― 不过,孟子杰瞄了瞄许锦逸,许锦逸这张脸美到这个程dù,到底是比自己更吸引人…… 许锦逸敛眉睨了孟子杰一眼,知道他已经对赵承厉上了心。 原著中赵承厉和许锦逸生出嫌隙,肯定少不了孟子杰的手笔,赵承厉对许锦逸父亲的打压,也无外乎是小市民出身的孟子杰嫉妒心作祟。 许锦逸勾起唇角,弧度中带着轻微的讽刺。清秀佳人,温柔小意,善良大度,与世无争,这些词用在孟子杰身上,他可不认为有多么准确。 3.一只读书郎(三) “子杰,你不是对赵哥挺好奇的吗?”班长孙玉树看到孟子杰,想起什么,拿起手机噼里啪啦的敲了几下,“赵哥全名叫赵承厉,赵氏集团知道吧?就是他开的!” “赵氏集团?”赵氏集团是首都商业圈的龙头老大,更是被十几亿国人所熟知甚至骄傲的企业。孟子杰听到这话惊诧的张大了嘴巴,再一细想却暗道怪不得,那样丰神俊朗的人物,怎么可能是一个普通人?只有赵氏老总这样的身份才能配上他! “你看看这些赵哥的私人资料,这可是我专门给你找来的,百度上可没有!”孙玉树登录邮箱,从里边翻出一个文档给孟子杰看,瞄到孟子杰荡漾的神色,满意的勾了勾唇角。 这孙玉树也是个富二代,可他的家族比起赵承厉的却是差了一层,更别说孙玉树如今才是个普通大学生,赵承厉却早就掌了赵家的实权,在董事会上说一不二了。因此,要不是孙玉树的母亲和赵家有那么一表三千里的一点亲戚关系,孙玉树还真没资格称赵承厉一声“赵哥”。 也是因为这个,孙玉树对赵承厉是能巴结就巴结。只是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曾经经常和他们这些富家子弟聚在一起玩的赵承厉这段时间难约的很。偏偏这两天孙家的公司在一个项目上被卡了,孙玉树正愁着如何让赵承厉帮他们忙呢。 可巧,在这个节骨眼上,孟子杰凑上来了。 虽然不广为人知,但他们这些圈里人谁不心知肚明,赵承厉并不喜欢娇娇软软的女孩,而独爱长得漂亮的小男生? 在他们这个圈里,玩的花样多了,玩男生是其中最不起眼的一个。只要没摆到牌面上,谁管你喜欢男的喜欢女的?到了年纪正常娶妻生子就行。也因此,赵承厉开始玩男生的时候,没一人觉得不对,一时间龙阳之好反而成为一件雅事。 上次在碧福园,从赵承厉推门进来,到他入了包厢,孟子杰那俩眼珠子就跟黏在赵承厉身上似的一动不动,孙玉树也是万花丛中过的人,瞄了孟子杰两眼就知道他心里打的什么主意。 仔细一瞧,虽然孟子杰长得不如赵承厉曾经的那些小情人儿精致,那一张脸也算是清秀耐看,还多了几分那些小情人儿没有的书卷气,有一种温文尔雅的意思。 这段时间赵承厉不仅难约了,也似乎对小男生不上心了。但也许他是吃腻山珍海味了呢,这时候自己要是送上一道爽口小菜上去,没准儿还真能得了赵承厉的青眼呢。再者,倘若这孟子杰真能哄得赵承厉多宠他一段时间,肯定少不了自己的好处! 抱着这样的想法,孙玉树对孟子杰是彻底上了心,只要把孟子杰的心思引活泛了,自己再稍微制造一个机会,不愁好事不成!万一赵承厉这段时间是真的看破红尘,他要怪,也只能怪孟子杰动了歪心! 孙玉树瞥了脸颊红红盯着资料的孟子杰,嘴角勾起的弧度更大了。 “班长,你跟赵承厉熟吗?我真敬佩他!有机会带我见见呗。”孟子杰把手机还给孙玉树,眼珠子还盯着屏幕上的人影不肯挪下来。 “没问题啊,算起来他还是我表哥呢,过不了几天就有一个公益晚宴,赵哥肯定来,到时候我带你去。”孙玉树拍着胸脯,一副好哥们儿的模样。 两人头碰着头,正说着什么悄悄话似的,不时响起阵阵笑声。 许锦逸坐在旁边,也眯眼笑了。 怀春少女会对白马王子抱有幻想,孟子杰这样的纯零自然也会幻想着自己以后的伴侣是个什么样的人。 高大帅气,温柔专一,当然还得多金多银,为他一掷千金,为他只爱美人不爱江山,优秀到能让全世界的女人和纯零们都羡慕嫉妒恨的地步。 而赵承厉,偏偏就是一个硬件条件全部满足他的伴侣幻想的男人! 孟子杰怎能不动心? 动心就好,动了心,就有占有欲了。 许锦逸聪明的大脑和对股市精准的判断力是他无往不利的资本。先是买了几种短期股,把那为数不多的钱升了十几倍,接着跟风炒了两次黄金和石油,大赚了一笔,后来恰好碰上美国股市行情不错,许锦逸又把这些钱投到了美国那边。 华尔街的市场比国内要大得多,风险大了,富贵也跃了几个连级跳。几个月过去,许锦逸手里的钱已经变成了一个足以令人心惊胆战的数额,这两天他有意收回长线,打算拿这笔钱入些赵氏集团的散股。一则,赵氏集团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大企业,是深受政府支持的知名企业。更别说,赵承厉是这个世界的命运之子,惊才绝艳,只要有他在,赵氏集团绝对不会走下坡路。所以,投资赵氏集团,是一个稳赢不赔的卖卖。二则,在赵氏集团中占有一定份额的股份,是牵制住赵氏集团的掌门人赵承厉最简单有效的途径。 “锦逸,下午没课,打球去不?”几个同学走过来敲敲许锦逸面前的桌子,勾肩搭背的等着他。 几个月过去,不仅是许锦逸手里的金钱翻了几番,就连他的人缘也比之前好了许多。就像如今,几个同学特地来邀他打篮球,这在之前是很少见的。 在现实世界里,许锦逸因为智商超群,被父亲许伯义重点培养。他从小就没上过学,而是被父亲聘请的名师上门辅导。大了之后倒是在沃顿待过两年,但那时管家助理从不离身,许锦逸只需在某个课程上露露面,从未经历过这种普通的学生生活。 可在这“异世界”,许锦逸摇身一变,成了需要背着书包上下学的读书郎。第一次,他有了一起上下课一起做作业的同学,第一次,他需要和大伙儿一起上体育课一起做运动。这种团队的归属感和荣誉感是他以前所没有感受过的。而得球输球的快乐和沮丧,也完全不同于曾经作为许氏总裁时,和合作伙伴打高尔夫的非赢不可或故意谦让。 除了一开始有点不习惯,慢慢的适应了,许锦逸竟然觉得这种感觉也还不错! 换了灵魂的许锦逸自然和以往不同,他不在畏畏缩缩只顾着埋头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中,而是变得更加自信、开朗和友善。 他的这种变化,同学们都能看到,也乐见其成。 孟子杰靠着圆滑世故在班里处出了一份好人缘。而许锦逸融入这个班集体,完全不需要孟子杰的那种圆滑。受过的良好教育,特殊的人格魅力,使他在短短的几个月里便深受同学们的尊敬和推崇。 “我不去了。”许锦逸背起双肩包跟着那几个男生往外走,仰起脸露出浅笑,“选修课有一个问题没弄明白,下午去一趟图书馆”。 “我们上选修课都是混个及格,也就是你这个学霸,连选修都这么认真。”几个男生拍拍他的肩,“那我们就走了,明天见。” “明天见。” 如今正是初冬,虽然没有下雪,可有北风吹着,也冻得人打哆嗦。偏偏许锦逸这人最是畏寒,恨不得在身上裹上一层大厚棉被。 幸好图书馆供暖充足,许锦逸脱下厚厚的外套,反叠了放到桌上一侧,这才移步到书架旁边,翻找起需要的资料来。 赵承厉被一伙校领导簇拥着进了室,他一抬头,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少年微仰着头,面带浅笑。金色的阳光透过窗户打在他身上,为他渡上了一层暖融融的金光,少年身上那米黄色的毛衣仿佛也发着光似的,熨帖又齐整的贴着他,却完全比不过少年露出的半边脖子上那白滑细嫩的肌肤。 赵承厉不受控zhì的几步上前,只见少年纤长卷翘的睫毛上下轻轻眨动,每根长睫上都闪着温暖的光,好似两束沾了雪霜的小羽毛,一道一道,挠在他的心上。少年削葱根一样的白嫩手指在丛书棱上缓缓划过,指尖偶尔轻轻点上两点,轻巧的残影像是翩飞的蝴蝶,直让人恨不得捧着那双玉手虔诚亲吻。赵承厉想象不到少年会有多么美丽的一双眼睛,却无比希望自己能立刻变成少年面前书架上的一本书,受他温柔注视,受他纤指抚慰。 蓦地,少年嘴角一弯,应是找到了心中所思,他踮起脚尖,五指捻在一本书上,用了力气向外拉。 “小心!” 丛书排列的太紧,一本书被拉出来,周围的书也往外翻,少年两只手根本不够用。眼看架子上一排书就要往下落,赵承厉连跑几步环住少年,又伸出大掌压住失控的丛书。只是,虽然赵承厉的手掌比少年的要大上一圈,却依旧遮挡不及,厚重的书本纷纷扬扬打在他的后背上。 身材纤细单薄的少年却被赵承厉牢牢护在身下,几乎没有被坠书碰到半分。 “有没有事儿?”赵承厉将许锦逸箍在怀里,环着他上看下看,神情竟然有几分紧张。 上一秒还正因为在丛书中找到了合适的资料小小欣喜,下一秒书架上整齐的丛书竟突然落了满地。许锦逸愣怔了片刻,等回过神来,才感觉到自己的腰被人环着,手腕也被人握着。 这样的姿势令许锦逸蹙起了眉,当即便使了力气从这人的怀里退了出来,再等他抬头看清男人的面容,水润绮丽的眼睛顿时瞪大了三分。 赵承厉! 4.一只读书郎(四) “谢谢。”许锦逸垂下眼帘,蹲下身去捡四落的书。 “我来。”赵承厉也跟着蹲下身,帮着许锦逸捡起了书。 副校长人精似的,从进门就发现赵总不对劲儿,看看这个学生精致的相貌,再瞧瞧赵总殷勤的举动,不由得便联想到那个传言,心顿时沉了两沉。可赵承厉是谁?全国有名的大企业家,身价十亿百亿!这次赵氏集团大办慈善,学校好不容易抢上了一个名额,眼看着赵氏集团给自家学校捐赠的图书馆就要到手了,可不能在这个时候搅和飞了。 只是这个学生,可惜了…… 打定了主意,副校长上前两步,硬是挤出了满脸笑,“赵总,您快起来,这书让管理员们捡就成了,哪用得着您动手?” 另几个校领导对视几眼,也笑呵呵凑了上去。 管理员们也不是没眼色的人,还不等副校长给他们使眼色,立马小跑过来捡起了书。 丛书收拾完毕,余光斜到伸过来的手掌,许锦逸装作没看见,径自站了起来。 虽然心里不太舒服,可一座新的图书馆和一个学生比起来谁都知道选谁,本来副校长打定了主意要放弃这个学生了,可这一抬眼,突然觉得这个学生有些面熟。 这学生……脑光一闪,副校长终于想了起来,学期初的颁奖典礼上,全校学生标兵! 全校学生标兵只有五个名额,这孩子能占着一个,可见他有多优秀了。副校长想到自己的决定,使劲咬了咬牙,趁着赵承厉不注意,背着手推了推许锦逸,让他赶紧走。 这孩子……看他自己造化吧。 “刚才那个学生呢?”赵承厉从一群校领导堆里挤出来,连忙环顾四周,可许锦逸已经不见人影。刚才那个如画般美丽的少年,仿佛只是他的一个幻想。 副校长赶在其他校领导前答了话,“可能是离开了,现在的小年轻,都不懂的跟老师们打个招呼。” 副校长从一个小助教升到现在的正厅级,自然是极有眼色的。这句话说出来,稍稍带着点儿埋怨的意味,却极有分寸。如果赵承厉仅仅是因为许锦逸的美貌失了神,听了这话,他心底的意动想必也打了折扣。 闻言,赵承厉皱紧了眉,倒不是因为怪罪少年,而是听出了副校长语气中故意泄露出来的不满,为少年抱屈。 不知为何,自从一年前的某一天从睡梦中醒来,他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不,应该说仿佛以前的赵承厉不是他本人似的。那个赵承厉风流多情,放荡不羁,虽然在商业上颇有天分,却也不能与现在的自己相提并论。 心底里有一个声音明明白白的叫嚣着,那个赵承厉不是他,只是一个自己不屑与之为伍的完全陌生的男人罢了。 从那以后,他断了与从前那个赵承厉有特殊关系的男孩们的联系,再不踏进万花丛中,同时也减少了与那个赵承厉的狐朋狗友们的联络,转而醉心于赵氏企业的发展。 赵父赵母求之不得,见识了儿子大刀阔斧的铁血手腕,赵父不久后就退居二线,将赵氏大权移交到了儿子赵承厉手上。 赵承厉果然是上天的宠儿,掌权不到一年,赵氏集团就完美的拿下了好几个数十亿的大项目,如今,赵氏的赫赫威名可谓是家喻户晓。 上班,加班,赵承厉几乎终日与公司为伴,着实过了一段清心寡欲如同苦行僧般的生活,赵母心思细腻,原本的欣慰随着赵承厉加班时间的延长逐渐变成了担心,最后甚至时不时的劝说赵承厉歇一歇,出去和朋友们玩两天。 歇一歇?赵承厉勾起唇角,也不知道是苦笑还是讽笑,接着摇摇头,继续埋头苦干。 工作总有忙完的时候,偶尔闲下来,赵承厉闭上眼倚在沙发背上,总有一丝寂寥之感。他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仿佛不是这个世界里的人似的,可偏偏自己真实的存zài在这个世界上,是令赵父赵母自豪的儿子,是赵氏员工崇尚敬畏的总裁,还是一些或碌碌无为或出尽风头的世家子弟的朋友。 有时候,他还会产生一个奇怪的想法,好像自己心里存zài着一个人,那个人对自己来说重若生命,但偏偏脑子里就是想不起那个人的一丝一毫。 那个人,是谁呢? 就在刚才,他踏进室的瞬间,少年如同一瞬光照进了他阴暗又空洞的心底,就在那一刻,他心底里升腾起从未有过的温暖的光亮,好像循着这瞬光走,他就能找到生命中的出路。 首都这么大,偏偏和赵承厉接连偶遇了好几次,就算许锦逸用脚趾头想,也会察觉出赵承厉的故意来。 赵承厉每次笑脸相对,要是不搭理他,总觉得自己太过矫情。更何况,以许锦逸现在的敏感程dù,并没有察觉出赵承厉对自己有什么非分之想。渐渐地,许锦逸竟然也能和赵承厉搭上几句话了。 赵承厉的分寸把握的极好,仿佛没过多久,两人便从点头之交升级到了关系尚可。这个时候许锦逸才发现,原来剧情里描述赵承厉的一个词――惊才绝艳,还真不是虚言。 至少,自己活了这二十来年,除了一些阅尽风霜的老前辈,还真没遇见过一个像赵承厉这样睿智,这样博闻强识,这样拥有着无与伦比的人格魅力的生物。 赵承厉是一个让他钦佩的男人!无论是人品,还是才能!想清楚这个,在之后和赵承厉的交往中,许锦逸卸下了自己的诸多防备。毕竟,一个能和自己相谈甚欢的知己挚友,是他曾经渴望了多年的,如今这样的一个人有心相交,他怎能拒绝? 虽然这个赵承厉选伴侣的眼光不是怎么好,竟然爱上了孟子杰那样的人,最后还不分青红皂白的打压许锦逸的父亲。 但谁让自己现在成了他的朋友呢,以后赵承厉挑伴侣的时候,自己指点指点他也就成了。 如果日后赵承厉真的见色忘友,那这个朋友……到时候再说吧。 这天下午,赵承厉依旧到点下班,并独自驱车开往了许锦逸所在的学校。 在遇到许锦逸之前,赵承厉就是个十足的工作狂,可与许锦逸相交之后,他竟然发现以往令他沉迷的工作也有面目可憎的时候。只要坐在办公室里,赵承厉的心脏就仿佛正被少年那两扇羽毛似的长睫扫着一样,痒痒的,麻麻的,以致他坐也坐不安生,总是不由自主的想起诱他飞蛾扑火的少年。 第一次到点下班的时候,秘书助理都还惊诧非常,如今次数多了,他们倒也见怪不怪了。 几乎下课铃刚响,一辆黑色奔驰商务车就停在了C大第一教学楼前,车门缓缓打开,穿着一身深色西装的赵承厉下了车来。 赵承厉个子高大,硬挺俊美,又带着不怒而威的气势,下了课的学生们不知为何不敢靠前,赵承厉身边形成了一个方圆三米的真空区,故而在一众推推搡搡的小年轻中非常醒目。 直到看见心心念念的少年,许锦逸抿着的薄唇立刻勾起一个弧度,眼神也温暖如春,让一些斜着眼偷瞄他的学生大感神奇。 “锦逸,这儿!” 许锦逸中午接到赵承厉的电话,知道他下午会过来,却没想到赵承厉竟然明明晃晃的将车停在了教学楼前,甚至本人也站在车外。 C大虽然比不上那两个顶级的学校,可在首都也是小有盛名的,学校里面不乏一些出自首都上层家庭的学生。赵家在首都的地位称得上举足轻重,如今赵承厉本人就在眼前,难保一些官二代富二代们不会认出他来。更何况,赵氏集团将捐赠给C大一座新图书馆是众所周知的事,赵承厉的名头在C大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许锦逸和赵承厉相交数天,本以为他是一个闷骚的人,想不到竟然还有这么高调的时候。 他这样做……莫不是在给自己撑腰? 早前有买入赵氏集团散股的想法,但还没来得及实施,许锦逸就认识了赵承厉。等和赵承厉相交甚欢之后,许锦逸不好再插手朋友的公司,便放弃了之前入股赵氏的打算,在虚拟经济里赚下的泼天资产,也依然留在美国股市里拍浪吞鲸。 大概,赵承厉这是把自己当成普通的官员子弟了。心情蓦然转好,许锦逸扬起唇,朝着赵承厉走过去,在赵承厉开车门扶车顶的贴心举动中坐上车。 “你今天怎么把车停在教学楼正门前了?我还打算去校门口找你呢。”许锦逸横赵承厉一眼,黑亮的眸子又润又澈,在阳光的照耀下,竟然还带了点魅惑的紫色,点衬在无一处不精致的桃面上,越发显得少年眉目如画。然上挑的眼尾却生生为那双美目添了三分媚意,让人一见便酥了二两骨头。 本是傲娇的瞪视,在赵承厉看来,却不知为何成了娇俏嗔怪。赵承厉被那双醉人的眸子看的浑身发烫,不自然的扭过头去,嗓子也陡然间干渴起来。 “教学楼离校门口太远,想让你少走几步路。” “能多走几步?全当锻炼身体了。”许锦逸笑出声来,玉白的脸颊生起两团红晕,真正的“面若桃瓣”。 绕是赵承厉定力远超常人,此时瞥到许锦逸的玉人之姿,也被深深惊艳。他动了动手指,像要抚抚少年那染了粉色的莹润脸蛋,手伸到半空,才察觉自己失礼,只好转了个方向,轻轻拍了拍少年的后脑勺。 大掌被少年一巴掌拍了下来,赵承厉也不恼,勾着唇点着火,看看周围的学生已经走了差不多,于是驱车离开。 至于和许锦逸几乎同时出来的孟子杰和孙玉树,正愣在台阶上,完全是一副被雷劈了的模样。 5.一只读书郎(五) “这是去哪儿?”道路越来越偏,车辆越来越少,许锦逸挑眉,侧头看向旁边的赵承厉。 瞧着少年微微皱着的秀气小鼻子,赵承厉顿觉手痒,恨不得凑上去捏捏,那触感一定是光滑的,软软的,还带着点儿温热…… 差点想入非非,余光瞥见急速行来的轿车,赵承厉连忙扭转方向盘,这才避过一场横祸。 再次扭过头,偷偷寻向少年,看到少年已经扭过了头去,赵承厉某名失落,“梧桐会所,那几个人还算有点儿分寸,但他们要是有哪儿过了分,立马告sù我,我给你出气!” 许锦逸失笑,脸颊上凹陷出两个浅浅的酒窝,“当我是三岁的鼻涕虫呢,还出气?” 赵承厉被横过来的水润眼波打到,忍不住幻想三岁的少年该是什么模样,肯定不是鼻涕虫,胖胖的,白白的,眼睛大大的,清澈又纯真。赵承厉突然有点儿羞涩,连忙转移了视线,“我知道你很棒,可不管你有多优秀,都是我罩着的,有谁欺负你,我一定打得他满地找牙。” 许锦逸轻轻拍了拍赵承厉的胳膊,“好兄弟!” 兄弟?赵承厉皱眉,觉得不该用这个词来形容自己和少年之间的关系,但是,他和少年,到底应该用哪个词呢? 想了很久没有头绪,赵承厉摇摇头,专心看向前方。 赵承厉和许锦逸并肩进了梧桐会所,立刻有侍应上前领路,等俩人推门而进,里面几个人都到了。 这几个都是圈里的公子哥儿,难得赵承厉看得上。这次赵承厉肯主动约他们见面,就是为了给少年扩几条门路。万一自己鞭长莫及,有这几个人护着,少年也会安然无恙。 “赵哥。”里面的几个人看见赵承厉携着许锦逸联袂而来,俱是一愣,不过秒余,他们便回过了神来,纷纷站起来和赵承厉打招呼。 等和赵承厉寒暄完,其中一个在赵承厉面前颇有脸面的顾家二少顾起兴才转向许锦逸,目露疑惑,“这位是?” 当赵承厉和许锦逸推门而进的时候,这几个人全都懵了。 赵承厉身着一身深色西装,强健的体魄完美有型,五官深刻冷峻,威严壮魄,气势逼人,令人望而生畏。更加令人惊奇的是,身材完全小了一号的许锦逸站在气势鲜有人及的赵承厉身边,竟然毫不逊色。许锦逸穿着一身米色过膝风衣,衬的他那张玉雕似的小脸越发清丽脱俗。如果说赵承厉是灼热光耀的太阳,许锦逸就是那弯弯的皎月,卓然,清雅,轻柔和只可远观的高贵圣洁。 这样的仪态,非锦衣玉食不能养。可圈子里就那么些人,谁还不认识谁?哪家有这么出色的少年?他们怎么不知道? 赵承厉拉着许锦逸的手臂将他现于人前,指着那几个人给他介绍。“薛市的公子薛麒麟,顾氏集团的少爷顾熠……,李家的千金李梦馨。” 待给少年介绍完,赵承厉才牵起少年,“这是许锦逸。” 许氏不是圈里的大姓,显然许锦逸并不是什么人物。但能让赵承厉这样为他撑腰,即使许锦逸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平头老百姓,也由不得他们不重视。 许锦逸从头到尾都笑的很得体,尤其是听到赵承厉最后给他介绍的女人叫李梦馨的时候。 李家不是赵家顾家这样屹立了几百年的世家。李家老爷子年轻的时候还曾经在土里刨过食,直到后来做起了生意。他头脑精明,又赶上改革开放的大潮流,渐渐的,生意越来越大,李家也兴旺起来。 李家现任家主,李老爷子的大儿子更是了不得!他接过李老爷子手中的权利时还不到三十,不过十几年的时间,李氏在他的手中足足壮大了十倍有余,甚至入主首都,成为了一个在首都颇有盛名的企业! 而李梦馨,就是李家现任家主的长女,李家老爷子的嫡亲长孙女,是李家两任家主捧在手心里千娇万宠的掌上明珠! 李家子孙众多,最受李老爷子和现任家主宠爱的,不是气宇轩昂的李家长孙,也不是调皮可爱的李家么孙,恰恰是注定要嫁出去的李梦馨,就是因为她的那份完全不逊于其父的智慧、胆识和心机! 不负爷爷和父亲的倚重,李梦馨是李家唯一一个打入首都顶层圈子里的子孙,并且在这个圈子里颇有地位! 就连这次,赵氏太子上位后的第一次私人宴会,就有李梦馨的一个位子! 美丽,爽朗,落落大方,颇识大体,知识渊博,极有分寸,不矫情,远见卓识……这些,都是她在这些公子哥儿眼中的印象。 包括赵承厉。 而李梦馨十几年的目标,就是做赵承厉的妻子。 赵承厉是个天生的同性恋,在许锦逸之前,他睡过的男孩没有一百也有几十,有的宠是宠了点儿,到底少了那么一些感觉,时间长了赵承厉也慢慢淡了。 赵承厉完完全全不喜欢女人,让赵承厉爱上自己?李梦馨完全没有那种不现实的想法。她虽然喜欢赵承厉,却不是那些满脑子幻想着情情爱爱的小女孩儿,她所求的,无非是嫁给赵承厉,并且在赵承厉心中占有一个位置。 一个不一定有关情爱,却举足轻重的位置!这样,李家才有机会和赵家绑在一条船上,李家,也会真真正正在首都扎下根基! 那几个小男孩儿,不过是几个微不足道的小玩意儿,还不够让她费心。 直到遇见许锦逸。赵承厉第一次纡尊降贵,第一次妥协讨好,甚至第一次带着许锦逸回家见赵夫赵母。 认真到这种程dù,赵承厉是真有和许锦逸过一辈子的想法。 这次,李梦馨终于怒了!她不奢求成为赵承厉心中最重要的人,可也见不得别人住进赵承厉心里,那样,赵承厉的那颗心脏,还有她什么位置? 可是她并没有表xiàn出一丝一毫的嫉妒或不满,依然是许锦逸眼中的知心大姐姐,为他和赵承厉的恋情出谋划策。 许锦逸越发感激,几乎对李梦馨知无不言。 可暗地里,李梦馨的小手段太多了。譬如,推出一个相貌气质完全比不上许锦逸的孟子杰吸引赵承厉的视线,譬如,将许锦逸暗恋竹马十年之久的消息告sù给孟子杰,让他们鹬蚌相争。再譬如,在赵承厉厌恶了许锦逸之后,李梦馨生怕赵承厉对许锦逸的感情死灰复燃,使计制造了一场意外,破了许锦逸的相,让许锦逸因为脸上不显眼的一道疤自卑怯懦了半辈子。 可偏偏,砸落一个真爱,又长出一个真爱。孟子杰这个李梦馨完全看不上眼的人,竟然取得了最后的胜利! 不过,李梦馨也完全没让孟子杰好过就是了,她使计和赵承厉同时中了药,并且一举得男! 赵承厉有了真爱孟子杰,并不会娶李梦馨过门,但赵父赵母曾几度为李梦馨肚子里有了赵家的金孙喜极而泣。赵承厉不忍心让赵夫赵母失望,请求同是受害者的李梦馨留下那个孩子。 李梦馨和李家“勉强”的答应了赵承厉的请求,赵家对此颇为愧疚,对李家的企业多有扶持。 李梦馨是让赵承厉愧疚的、他的孩子的母亲。而那个有着李梦馨血脉的孩子,自然成为了赵家板上钉钉的下一任继承人。 也成了横亘在赵承厉和孟子杰两人之间的一道拔不尽除不掉的血刺。 许锦逸回忆着剧情,嘴角越发上扬,朝着李梦馨伸出手去。 这样的奇女子,当真是让他大开眼界。她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又能为此抛弃些什么,自始至终,李梦馨的理智都凌驾于情感之上。 如果她生来是男子,成就必定不凡!可惜了,作为急需在首都扎下根脉的李家的女儿,即使再受宠,她也仅仅只有联姻这一条路可走。 看到许锦逸的第一眼,总是会被他高华的气质吸引,可再一细看,才会发现他的相貌竟也如此出色,五官金雕玉刻似的,无一不精致如画,美的不食人间烟火。 顾盼风流,双眸翦水,略显风流的狐狸眼,偏偏被安在如此高贵圣洁的一张脸蛋上,竟也十分贴合。但当这双润黑色的狐狸眼直视你的时候,那一敛一扬的风情,任谁也招架不住。 向来因美貌自傲的李梦馨,此时竟也觉得相形见绌起来。她勾起唇,笑意盈盈极为和善,“你好!” 两个美人相视而笑,怎么看怎么和谐,然而赵承厉瞧着他们,总觉得碍眼至极,竟无端生出些莫名的郁气。 少年不愧是他看上的,没过一会儿,便轻松融入了几个人之中,甚至隐隐成了几个人的中心。可赵承厉看着和那几个人相谈甚欢的少年,心里空落落的,直到强势坐到少年身边,并将手臂搭在少年背后的椅背上。 6.一只读书郎(六) 第二次见赵承厉,是在一个慈善晚宴上。直到几个月后的现在,孟子杰依旧清楚的记得那天的场景。 金碧辉煌,宾客满堂,衣香鬓影,衣着光鲜的男男女女端着完美的笑容,夹着盛有香槟的笛型杯,三五成群高谈阔论。 那是他第一次进入那样的场合,虽然有孙玉树领着,依然紧张的喘不过气,唯恐那些名门子弟看出自己的小家子气。 虽然故作大方,可那些少爷小姐们落到自己身上的眼光他怎么会感觉不到?那种眼光并不是厌恶,也不是鄙夷,它们只是轻轻巧巧落到自己身上,再漫不经心的被它们的主人们收了回去。 满不在乎,不屑一顾!仿佛自己是落在路边的一块光秃秃灰扑扑的石头,那些公子哥儿们无聊之时看他一眼便是他最大的荣幸! 凭什么? 如果……自己也像他们那些少爷一样出身名门,有权势滔天的父亲和高贵优雅的母亲,有挥金如土的底气,自己哪儿还会想现在这样连参加一个慈善晚宴都畏畏缩缩? 被人看不上眼。 当时,除了窘迫,便是强烈的不甘! 日后自己一定要成为人上之人,出入有小弟前呼后拥溜须拍马,瞧上什么手下鞍前马后巴巴送到自己面前,谁敢欺负自己就千倍百倍报复回去!还有这些人,竟然敢用那样视若无睹的眼光看自己,有机会一定得把他们狠狠踩上几脚,到时候再瞧瞧谁比谁高贵! 越想越激动,孟子杰心底里的不甘和渴望几乎要充满整个胸膛,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连眼眶都布满了猩红的血丝,五官更是丑陋的扭曲成一团。为了避免失态,孟子杰急急忙忙埋下了头,却不知道他这个模样早已被那些人精们看了个清清楚楚。 晚宴压轴的嘉宾正是赵承厉,他一出场,整个宴会大厅仿佛被按了暂停键。那些看上去骄傲矜贵不可一世的麒麟之子,齐齐静默了两秒钟,接着便笑容满面的凑上前去,甚至不惜低下自己骄傲的头颅,就为了离许锦逸更近一步。 孟子杰呆呆的看着那个像雄狮一样的男人,直到手臂被孙玉树捏了两下,才勉强回过神来。他抬头和孙玉树对视,两人又同时移开视线,好似共同下了什么决定似的,不约而同的抬步朝着赵承厉的方向迈去。 孟子杰这时已经没有功夫去猜想孙玉树是否看出了自己的心思。他只知道,眼前的这个男人拥有着自己做梦都想拥有的东西,只要攀上他,方才胸中的不甘和渴望,将统统得到圆满! 赵承厉几乎时刻都被被众人簇拥着,孟子杰凑不上前去,却也不敢跟那些富家子弟挤。他掩下眼里的不甘和贪婪,恰到好处的露出了三分怯意十分仰慕,雾灵灵的大眼睛看向赵承厉的方向,可怜又可爱。 那副我见犹怜的姿态,瞬间让孟子杰的六分颜色提升至九分。甚至有一些特殊癖好的男人,已经开始隐晦的打量起孟子杰了。 孟子杰眼里闪过一道得意的光,瞬间又消弭于无形。他十分有信心,如果赵承厉看过来,即使不会立即看上自己,心里也会对自己有几分怜惜的。 毕竟,自己如此可怜的仰慕着他,不是吗? 可万万没想到,赵承厉是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可在那狼一样的目光射过来的瞬间,他不可控zhì的打了一个激灵,半秒钟不到,后背就已经起了一层冷汗。 那一眼,是厌烦,是鄙夷,是看垃圾一样的憎恶,也是兽王对微不足道的小牲畜的灭顶威慑。 恐惧和退意以几何数的速度在胸膛里升腾,但还未等他转头,孙玉树已经拉着他凑到了赵承厉跟前。 到底孙玉树和赵承厉还有点儿亲戚关系,围在赵承厉身边的人也会给他点儿面子。孙玉树凑到赵承厉跟前,只打了声招呼,便装作十分有眼力见儿的往外走。 孟子杰刚才被赵承厉那一眼盯得头皮发麻,这会儿躲赵承厉都来不及,可一不注意,脚踝就被孙玉树故意勾了一脚,身体不由自主的朝赵承厉扑了过去。 身体失控的瞬间,孟子杰伸出手惯性的朝面前的赵承厉扒去。他倒是没功夫埋怨孙玉树,只幻想着赵承厉能怜香惜玉一次,千万要扶住自己,否则他这整个身子扑到地上,那可就成这宴会上的笑话了。 等孟子杰再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被人抱住了。 孟子杰低着头,先是因为身子被人扶住而大松了一口气,又想到这个人是赵氏集团的总裁赵承厉,偷偷翘起了嘴角,眼里闪过一道志得意满的笑意,身子更是有意无意在这人的怀里蹭了蹭,嘴里呼出的热气也统统撒到这人的胸膛上。 大胆又生涩的挑逗让扶住他的那个男人暗呼过瘾,这个男人本来也是男女通吃,碰上投怀送抱的孟子杰自然也是来者不拒。这个圈子里的哪有傻子?孟子杰虽然是孙玉树领来的,可气质礼仪样样比不上他们这些圈子里的人,一看就不是什么招惹不起的。更何况赵承厉脸上的不耐烦都要实质化了,这个男生得罪了大人物都不知道,还妄想拿这大人物当金主攀呢,简直愚不可及! 虽然愚蠢,可到底他长得还凑合,更像是个干净的雏儿,不吃白不吃。 “呦,小美人儿投怀送抱呢这是?” 得意的笑还没舒展开,听到这句话,孟子杰的脸蛋就僵住了,唰的一下变得一片惨白。 这人不是赵承厉! 原来,瞥见扒过来的孟子杰,赵承厉皱了皱眉,脚下立刻往一侧迈了一步。而赵承厉身边的一个双插头的富家子,看他对孟子杰没兴趣,也就顺便接手了。 孟子杰呆呆愣愣抬起头,余光瞥见赵承厉,那人却正侧着头和旁人说话,一丝余光都没往他这边瞧,再看看自己扒住的这人,虽说也是仪表堂堂,可比起剑眉星目威严霸气的赵承厉来,完全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更何况这人还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自己投怀送抱,宴会上这么些名媛淑女豪门贵子,恐怕个个都听了个清清楚楚,自己的名声还要不要了?没了名声,日后自己还怎么打入这个圈子? 孟子杰心下不甘,却也深知自己惹不起这个男人。他连忙抽出手臂,面上倒是羞涩含笑,“刚才脚下不稳,谢谢你扶住了我。” 宋天成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只扭头对孙玉树道:“还算合我心意。” 孙家比不上赵家,却也比不得宋家,本来孟子杰是孙玉树为赵承厉准备的,可宋天成竟说了这话。孙玉树垂了垂眼帘,片刻又眉眼带笑,“是我同学,没见过什么世面,宋哥可得多照顾着。” “好说,好说。” 孟子杰死死盯着呼啸而去的汽车残影,紧握着的拳头剧烈颤抖,四指已然泛白,那双原本温润入水的眼睛里也充斥着暗沉的怨恨与狠毒,比吐着芯子的毒蛇都要恐怖百倍! 那天他本想结识赵承厉,可最后引来的,却是圈子里有名的浪荡子宋天成! 宋家在京城里也是颇有地位,只稍逊赵家一筹。但宋家枝繁叶茂,子女众多,宋天成的父亲排行老二,非长非幼,宋天成又是宋老二的次子,在宋家一众孙子孙女中更是不显眼。 若宋天成只是出身不好也便罢了,偏偏他还不求上进,一事无成,每日仗着有宋家做靠山,只顾醉心于名车宝马,美酒香唇。 要说像他这样的富家子弟,风流浪荡一些也无甚大碍,可宋天成不仅仅是风流好色,他还男女不忌,甚至癖好阴损,总爱使一些折磨人的手段。 孟子杰在那个慈善晚宴上招惹上了宋天成,孙玉树不敢与宋天成作对,自然也不肯为孟子杰说话,甚至他丝毫不顾念同窗情谊,当晚就亲自将孟子杰送上了宋天成的床榻。 起初孟子杰也是有怨的,只是有怨又如何?谁会关心他这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的心思?攀不上赵承厉,也逃脱不了宋天成的掌控,倒不如先静下心来在宋天成这儿讨点好处。 宋天成虽然在床笫之间难伺候了些,但他出手实在大方,过了几天骄奢淫逸的日子,孟子杰实在不舍得停掉这段关系,再回到以前那样捉襟见肘的日子去。既然不想回去,那就只好让宋天成对他保持兴趣。孟子杰素来是个会温柔小意的,两个月下来,他也渐渐摸清了宋天成的习性,伺候的更加周到体贴。如此,宋天成倒真是对孟子杰上了点儿心。 上心归上心,宋天成天性就是多情滥情的人,自然不会为了孟子杰这一棵树抛弃整片森林。孟子杰本来就对宋天成没有感情,图的也仅仅是宋天成的大方,更何况宋天成实在会折磨人,孟子杰对宋天成除了他之外还有其他情人一事倒也乐见其成。 做了宋天成的地下情人,虽说有时会辛苦点儿,可自己现下穿的、戴的,哪个不比之前高着档次?尤其是那些之前看不起他的同学们,如今哪个不小心奉承着自己?这样一想,孟子杰倒也极为满足。 可今日孟子杰瞧见什么场景?那个高高在上冷漠高贵对他不屑一顾的赵承厉,在许锦逸面前竟然那样温柔! 笑的满面春风、还细心的为许锦逸开车门扶车顶,甚至不自觉的流露出讨好的姿态,那还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对谁都不假辞色的赵承厉吗? 凭什么? 凭什么自己只是宋天成的一个玩物,每次必须小心讨好来求得宋天成那个纨绔的一点好脸色,而许锦逸什么也不用做,轻轻松松便得了自己使劲浑身解数却得不到一点垂怜的赵承厉的青眼? 不就是那张好脸蛋? 许锦逸,许锦逸!漂亮的脸蛋,富有的家世,名列前茅的成绩,老师的宠爱……你什么都有了,为什么还要来抢走我求而不得的赵承厉,甚至还带着他在我面前冷嘲热讽? 许、锦、逸! 7.一只读书郎(七) “锦逸,你和承厉哥认识?”小课间,坐在许锦逸旁边座位上的孟子杰侧过头来,似是不经意的问道。 “认识啊。”许锦逸睁着一双圆滚滚的猫瞳瞪着他,“你叫他承厉哥?难道你们很熟?” “不过是私下里见过几次面罢了,承厉哥对我很照顾,我也很感谢他,锦逸你别多想。”孟子杰连连摇头,似是在肯定他和赵承厉并不熟悉,可一个“私下里”、一个“很照顾”,再加上孟子杰那副景仰孺慕的姿态,任谁都会觉得孟子杰和赵承厉的关系肯定特别深厚。 许锦逸暗自冷笑,若不是他早知道孟子杰根本没攀上赵承厉,反而得了赵承厉的厌弃,没准儿还真会以为这孟子杰和赵承厉关系匪浅呢。 这孟子杰倒是有一张利嘴,装模作样的功夫也出神入化,剧情中原主败在他的手下,委实不怨。 冷笑归冷笑,面上还得继续装。许锦逸笑的纯良而干净,黑亮的眸子里闪着细碎而璀璨的星光,“对对对,他就是这样,对人很体贴的。” 体贴?孟子杰听到这句话险些咬碎一口银牙,赵承厉那个人怎么会和体贴沾上边,难道许锦逸对赵承厉来说真的这么特殊? 盯着许锦逸清妍昳丽的脸蛋,孟子杰胸中的不忿越来越强烈,差点连脸上温润的笑容都维持不住,“哦,是吗?” 许锦逸斜了一眼孟子杰发白的手指,慢慢扬起了嘴角,依恋的模样一览无余,“那当然了,赵承厉很好的,他很睿智,很博学,很热心,经常耐心的帮我解决问题。对了,赵承厉还有一手好厨艺,他做的饭菜特别好吃,完全不逊于那些大厨师!” “做饭?他那样的人还会做饭?” “当然了,我每次去他家吃饭都是他亲手做的,那味道简直绝了!”许锦逸微眯着眼,似在回味饭香。 孟子杰摇摇头,也不知他到底是不相信还是不敢相信。作为宋天成的情人,圈子里的八卦孟子杰也能打听到不少。赵承厉素来是骄傲的,高高在上的,君子远庖厨,要说赵承厉会做饭给别人吃,别说孟子杰不信,就是以赵承厉马首是瞻甚至和他还有点儿亲戚关系的孙玉树都不会相信! 可是孟子杰知道许锦逸的性子,说什么就是什么,绝对不会在自己面前说谎话。孟子杰看着他信誓旦旦的神色,心里的天平慢慢倾斜。难道,赵承厉真的…… 许锦逸到底有什么好?值得淡漠的赵承厉这样纡尊降贵? 越想越嫉妒,孟子杰胸闷的厉害,为了不让许锦逸察觉到异样,只好把头深深埋在课桌上。 放了学,又一次看到高高在上的赵氏总裁亲自来接许锦逸,周围同学们议论纷纷,无一不是在羡慕许锦逸得了赵承厉的青眼,以后定能青云直上云云。孟子杰紧紧攥着拳头,眼眶慢慢染上猩红。 从大一开学孟子杰就知道自己比不上许锦逸。 孟子杰的父母就这一个孩子,自然疼他如珠如宝,可孟父孟母双双下岗,无奈之下只能在菜市场租了个摊位,依靠贩卖蔬菜为生。 倒腾蔬菜能挣几个钱?半个月都不见一点肉腥是孟家常有的事。如此清苦的家庭条件,即使孟父孟母再疼爱孩子,也给不了他优越的生活环境。 穷怕了的孟子杰从小愿望就是走出穷困的家乡,成为人上之人,从此挥金如土,翻云覆雨。为此,他不惜浮出任何代价! 终于,高考时孟子杰取得了非常不错的成绩,填志愿的时候,他毫不犹豫的全填了北京高校。北京,多么令人神往的城市?那里富集了全国最有权势最有财富的人物,如果能和其中的一个攀上丁点儿关系,他未来的道路必将前程似锦! 开学那天,本来孟父孟母打算歇一天班送儿子上学。孟子杰嫌弃父母老土的衣服和粗俗的举止,害怕他们给自己丢脸,硬是把孟父孟母给劝下了。而他自己,则是义无反顾的上了火车,然后独自找学校,找寝室,独自铺床位,收拾行李。 一qiē都收拾利索,孟子杰坐在铺位上咧嘴一笑,踌躇满志,神采飞扬,似乎看见了自己未来的无限风光。 正在这时,许锦逸推门而进,身穿一身牌子不小的运动套装,手腕上带着一块做工精细的机械手表,就连脚上踩得一双鞋,就能轻轻松松买下孟父孟母的整摊菜。 后边进来的青年一身整齐西装,恭恭敬敬的低头唤少爷。 孟子杰好奇,循着许锦逸的脸蛋瞄,待看见那如画的眉眼,胸中一口气堵在嗓子口,上不来下不去,难受的涩眼。 人和人的差距,真大! 虽然孟父孟母都是出了名的老实人,可不知怎的基因一突变,他们儿子孟子杰的心眼比蜂窝煤还多。这心眼多也罢了,它还小,针篦似的容不下人。 孟子杰从第一天看见许锦逸起,就已经对他嫉恨非常。从那之后,他总是不自觉的偷偷拿许锦逸和自己相比。许锦逸学习好,他就细心钻营,誓要在班里的人缘强过他。许锦逸长得好,他就扬长避短,将自己温润如玉的气质发挥到极限。许锦逸家境好,他就和班里的几个富家子弟交朋友,和孙玉树这个京城贵子称兄道弟…… 超越许锦逸已经成为了孟子杰的人生目标,并且在赵承厉出现之前,这个目标一直被他完成的很好,孟子杰也一直以此为傲。 可是赵承厉出现以后,孟子杰竟然处处碰壁,而那个许锦逸,却是节节胜利!这对于面对许锦逸一直暗自怀揣着优越感的孟子杰来说,自然极不甘心! 许锦逸,合该是他孟子杰的手下败将!赵承厉,也该是他孟子杰的囊中之物! 孟子杰咬着牙,暗暗发誓:许锦逸是怎么把赵承厉抢走的,他就怎么把赵承厉抢回来! “赵承厉这次可真是把许锦逸放到心尖尖儿上了。”孙玉树意有所指的眯着眼,“宋天成总不会让你吃亏,赵承厉那儿,别再想了!” 对孙玉树来说,攀上赵承厉的如果是孟子杰,那就再好不过了。 且不说孟子杰和他的关系来的更加亲密,单单孟子杰这样追名逐利的性子,就比那个许锦逸好掌控的多。 可偏偏,许锦逸成了赵承厉的心窝子,孟子杰被赵承厉踹到了心窝子。 凡事再一再二不能再三。尤其是对赵承厉,算计了他一次,要想再碍他的事,就得掂掂自己的分量了。 说实话,孙玉树,甚至孙家,没那个分量! 就像这次,赵承厉和一个大二学生相交甚笃的消息,在圈子里早就不是新鲜事了,可孙玉树仍是不知道。直到前两天赵承厉亲自来接,孙玉树才发现许锦逸和赵承厉的关系竟然如此亲密。 亲密的有点儿超出孙玉树的承受度! 本来嘛,以前赵承厉也多情,时不时找几个漂亮的小情人儿打发时间。要说得宠的,那真是要星星不给月亮。当时圈子里流传着这么一句话:千辛万苦投了好胎做个富二代,不如勾上赵氏总裁当个小情人儿。 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那个时候,谁不羡慕赵总的桃花运?突然,风流多情的赵总也不知是中了哪门子邪,竟然把那些小情人们全都打发了,一连做了小半年的和尚。 难道是——某个方面出了问题?大家不敢当着赵承厉的面多嘴,但心里偷偷琢磨也是有的。直到前些天的一场私人小宴会,赵承厉带着风华绝代的许锦逸到场,大家某不为赵承厉松了一口气。 瞧瞧,传言不可信呐。这样的如花美眷在侧,赵承厉能有什么问题? 旁人都以为这美的过分的许锦逸是赵承厉的新情人儿。孙玉树摇了摇头,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以往赵承厉的那些小情人儿们受宠是受宠,可赵承厉对他们跟对宠物没什么区别,哪个讨喜点儿,那个就多宠两天,哪个得寸进尺了,哪个就打发出去。 可这次的许锦逸,到底哪儿不一样?尊重!赵承厉对许锦逸,总是带着几分平辈相交的意思! 这还得了?这许锦逸别说孟子杰动不得,就连他孙玉树都动不得了。 孙玉树说到这个份上,孟子杰要是还不明白他什么意思,那比傻子也聪明不到哪儿去了。 可就是怎么想,怎么不甘心! 无论从许锦逸那儿输了什么,他总能在另一方面找回来。可这次输了赵承厉,孟子杰清清楚楚的明白,他找不回来了!没人能比赵承厉有钱,没人能比赵承厉俊美,没人能比赵承厉对许锦逸那样温柔! 孟子杰牙关紧咬,双手发颤。一直以来,孙玉树都是他最大的依仗,虽然两人多为互相利用,但要没了孙玉树,他连一个被利用的资格都被用。 现在,他最大的依仗竟然也让他不要去招惹许锦逸,那他还剩下什么?孟子杰明白,他除了暂时妥协,绝不能流露出半点不甘心。他抹了把脸,再抬头时,面色除了惨白点儿,倒是恢fù了往日的温润。 孙玉树瞥他一眼,嘴角一勾,显然是满意的。这就对了嘛,人呐,贵在识相。 8.一只读书郎(八) “宋少,御品轩的大名如雷贯耳,今天能有幸来这儿吃顿饭真是此生无憾了。”孟子杰比宋天成矮了大半个头,此时微仰着脸和他说话,一脸的仰慕敬畏。 宋天成被孟子杰恭维的心情大好,搂着他的细腰进了包厢,“瞧你这点出息,区区一个御品轩,也值得你此生无憾?” 孟子杰伺候宋天成入座,轻轻跨坐到他腿上再搂上他的腰,恰到好处的带着三分委屈,“我就是没见识的,要不是有宋少疼我,那能登上御品轩的门呢?” 宋天成眉头舒畅,轻松解开孟子杰紧身牛仔裤的纽扣,探进去肆意揉捏,“我的人哪能没见识?以后想去哪儿,只管给我说,宋少一定满足你。” 身下被捏的生疼,孟子杰没表xiàn出半点不适,只微撅着小嘴,凑上去贴宋天成的薄唇。 宋天成伸出舌头和孟子杰唇齿交缠,手下动作更加激烈。 直到店员过来敲门,包厢里令人羞耻的啧啧声和含糊不清的呻|吟声才戛然而止。 此时赵承厉和许锦逸正恰巧在宋天成和孟子杰的楼上包厢。 自从变成了这个读书郎,许锦逸为了帮原主完成心愿,曾仔细观察过这个世界的商业发展趋势,并得出了不错的结论:这个世界影视传媒行业发展形shì较为单一,平价消费品行业也十分贫瘠。 既然不想插手赵氏集团影响和赵承厉之间的友谊,许锦逸便打算从影视传媒或平价消费品行业入手,开展自己的商业之路。趁着市场空缺的大环境,公司必定发展迅猛,赚钱倒在其次,在首都扩展人脉才是最重要的。 正好,最近有一个传媒公司盲目扩张导zhì运营不畅,最后竟落到了几近破产的境地。许锦逸深入了解这个公司的具体情况之后,认为收购可行,便抛售了一些股票,从美国股市提回一笔现金,打算对这个公司实施收购。 既然有赵承厉在,许锦逸不用白不用,走了赵氏集团的面子,收购一事非常顺lì。如今的许锦逸,已经是锦辉娱乐传媒有限公司的新任董事长了。 这个星辉公司在娱乐界也算是较有地位,公司里的艺人也颇为优秀,即使最后几欲破产,瘦死的骆驼也仍然比马大,一些娱乐老总都各自打着算盘,且等着分一杯羹呢。 谁知,星辉竟不声不响进了许锦逸的肚子。 许锦逸深知,自己空有大财,能拿下星辉,赵承厉出了大力。他心中感激,为了答谢赵承厉,特地请赵承厉出来吃饭。 许锦逸不喜西餐,酷爱经典的中国美食。至于请客地点,自然是已经传承了几百年的正宗老店御品轩了。 “这次收购多亏有你,我敬你一杯!”许锦逸亲自给赵承厉道上御品轩的镇店之宝――梨花酿。 梨花酿由御品轩的首席大厨所酿,每年所出不过百坛,常常还未酿成便预售一空,可见它的盛况。 通体洁白的白瓷酒杯,其内荡漾着淡粉色的清浅液体,间或有点点梨花瓣起起伏伏,怎么看怎么惊艳。然而这一qiē还不如少年的一双玉手夺人眼球,白皙娇嫩的细长手指,圆润可爱的小指肚,还有整齐的粉红指甲正闪烁着莹润的光泽…… 赵承厉越看越觉口渴,连忙接过酒杯一口闷下,待瞧见少年正低头吃菜,他才松下一口气,不自觉的摩挲起刚才不经意间碰到少年的手指。 光滑而温热,还想摸。 “怎么了?”许锦逸挟了一个千层酥塞进嘴里,外皮酥脆香软,馅料软糯香甜。一口一口小心吃完,许锦逸舒服的喟叹了口气,不经意间抬头,才发觉赵承厉正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 “没事,就是觉得你很厉害!”赵承厉眸光闪了闪,不想承认自己被少年的美色迷了眼,只好顾左右而言他。 少年的确很厉害!还不到二十岁,就已经挣下了如此巨额的资产。这样偌大的资金绝对不是能单靠运气就能赚下的,足见少年的头脑有多聪明,直觉有多敏锐! 少年总是在他认为他已经足够优秀的时候,带给他更大的惊喜! 比起在现实世界中收到的恭维和奉承,显然赵承厉真心实意的夸奖更得他心。许锦逸笑眼弯弯,竟是毫不愧疚的接受了。 看到少年满脸赞同的点头,赵承厉忍俊不禁,大笑出声,不由得伸出大掌揉了揉少年得意晃动的小脑袋瓜。 少年拍下那只大掌,也眯眼笑了。 “再多吃点儿。”赵承厉掐头去尾,细心剥好一碟虾放到许锦逸面前,“这儿的虾做的尤其好,尝尝?” 许伯义夫妇生前是许家的家主和主母,整日忙的不见影,许锦逸和他们坐在一起吃饭的次数都少的可怜,更别说被剥虾喂食了。 这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照顾,许锦逸也只不过是一个年甫弱冠的少年罢了,纵然因家族需要不得不刚硬起来,心底到底有一方柔弱的所在。 看到赵承厉眼中的关怀宠溺,许锦逸心下不免为之感动,那双黑润的眸子里也闪烁起细碎的星光。 细想之下,许锦逸越发觉得赵承厉对自己十成十的好,将自己介绍给他的朋友,带着自己打入首都上层圈子,这次的收购也是多亏了赵承厉的帮助…… 望向赵承厉,许锦逸弯着笑眼,能在这个游戏里交上赵承厉这样一个朋友,也算是值了! 赵承厉手脚麻利,很快再次为少年剥了一盘虾,正想将碟子递给少年,余光一撇,才发现他剥的那盘虾少年一口未动。 赵承厉既失落又尴尬,连忙朝少年望去,见少年眯着狐狸眼眼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赵承厉脑中“嗡”的一声,差点打碎了手边的盘子。 既想仔细看看那双比顶级的墨翡还要迷人的眸子,又不知缘由的心虚起来,只剩下胸口砰砰直跳。赵承厉偷偷扶额,自己每逢见了少年便想换了个人似的,实在是奇怪。 但这种奇怪,他似乎还乐见其成。赵承厉心中叹了一口气,眼光却又透过指缝扫向少年,见他埋进饭碗,一口一口地吃着菜,脸颊还带着婴儿肥,一鼓一鼓的,小仓鼠似的,赵承厉的心里就不知不觉的泛起细细密密的甜意。 现实世界中许锦逸早已练成了千杯不醉,此时尝到甘冽醇香的梨花酿颇有些意动,竟连饮了好几杯。 但许锦逸似乎忘了,这具身体可不是他在现实世界中的身体。连喝了数杯,后劲儿上来的也快,等赵承厉再挟了菜送到他面前的碟子里时,许锦逸已经晕晕乎不知今夕何夕了。 “锦逸?”赵承厉轻轻晃动他的手臂,见少年懵懵懂懂看过来,一双清亮无垢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只歪着头呆呆的盯着赵承厉瞧,简直比刚出生的孩童都要纯真娇憨。 赵承厉被那双清澈的眸子瞧得浑身发烫,心虚而又郑重的伸出手指抚了抚少年白玉般的脸庞。 许锦逸依旧呆呆的盯着赵承厉瞧,又或许觉得脸蛋被那粗糙的手指摸的痒,竟伸出手去握那只在脸蛋上游移的大掌。 赵承厉心中一跳,连忙去看少年,见少年还是那副迷迷糊糊的呆样,胆子竟大了些。这只手反握住少年,另只手却凑了过来,先试探性的点了点少年的长睫,过了一会儿又往下抚去,轻轻捏捏少年的小鼻子,甚至得寸进尺的摩挲两下少年轻启的红唇―― 真软! 包厢里正放着轻柔而舒缓的音乐,沙哑的女声唱着抒情而哀伤的歌,似乎连空气都变得暧昧。橘黄灯光下的少年美的不像话,桃瓣粉面,墨眉丽眼,尤其是那微张的红唇,似乎沾了酒水,竟闪着蛊惑的光。 中了邪似的,赵承厉低下头,渐渐凑近――两唇轻轻触碰,那一瞬间的酥麻,仿佛传遍了全身的每个细胞。赵承厉越发贪心,竟伸出舌头翘开了少年的小嘴,去探少年那藏在贝齿之下的粉舌。 直到少年伸出两只手啪啪打起他的脸来,赵承厉方才回过了神,也发现了少年正鼓着嘴瞪着他。只是少年依旧醉的模糊,一双眸子茫然而水润,眼波潋滟,不可方物。 赵承厉看着少年被憋得通红的小脸蛋,又是心疼又是懊恼,忙伸手轻轻抚着少年后背安抚他。 少年终于安静下来,眼睛越发迷蒙,最后终于闭上眼睛倚在赵承厉的胳膊上睡了过去。赵承厉这才长呼了一口气,揉着额头回想自己刚才极不正常的举动。 鬼使神差。 赵承厉想不到自己竟然也会有如此失礼的时候,趁着少年酒醉,竟然做出了强吻的举动。可低头看着少年红扑扑的小脸,他似乎并不后悔,甚至还想再―― 还想再什么?赵承厉手臂一动,竟是下意识的箍紧了少年。颇大的力道之下,许锦逸不适的拧了拧脑袋,光洁的眉头也皱出纹路。赵承厉连忙小心的放松手臂,另一只手还轻轻拍打,似是在哄睡孩童。 睡吧,睡吧,我的宝贝。 虔诚的在少年玉白的额心印下一吻,赵承厉已然明白了。 怀中,是他梦寐以求的瑰宝! ====== 孟子杰和宋天成吃这一顿饭,竟然花费了两个钟头,期间各种不雅动作不消细说,单从离开时孟子杰含春带媚的脸色上便能看出个大概。 孟子杰随着宋天成出包厢时,两条腿都是软的,虽然他甘心出卖自己的身体,却生怕让别人看出来他爬上了宋天成的床。尽管某些地方疼痛不已,孟子杰硬是抬头挺胸,咬着牙仿若什么事都没发生般,跟在了满脸餍足的宋天成身后。 狭路相逢。电梯门打开,两人正想迈脚,可一抬头竟发现一个男人正抱着另一个男人。 抱着人的,赵承厉,被抱着的,许锦逸。 宋天成笑呵呵的进了电梯,却并未跟赵承厉寒暄,只点了点头算作打招呼。果不其然,赵承厉眼里露出一丝满意。 宋天成挑眉,心里暗自琢磨,前两天他就听说赵承厉身边新出现了一个小男孩儿,他还对这个男孩儿颇为上心,比之前的最得宠的小情人儿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耳听为虚,宋天成原本觉得这条言论有些夸大了,可今天一细看,才真正觉得震撼。瞧赵承厉竟然还有小心翼翼的时候,搂着漂亮小男孩的胳膊都不舍得动一下。这哪儿是宠啊?明明是爱到心尖尖儿上了。 等了片刻,宋天成转眼看见孟子杰还没进来,立时便皱了眉头,阴沉沉的盯着他。 孟子杰看见赵承厉便头皮发麻,待看清他怀里的人时,恐惧全都变为了嫉恨,只恨不得和许锦逸互换身体,自己被赵承厉宠着护着,许锦逸则被宋天成日日折磨才好。 随即觉察到宋天成脸上的怒色,孟子杰心尖一颤,只觉得浑身刺痛,忙不迭的进了电梯找了个小角落站着。 四人除了睡得香甜的许锦逸,其余三人竟是各有心思。 9.一只读书郎(九) 许锦逸嘤咛一声,从睡梦中醒来,睁开眼看着陌生的卧室,这儿绝对不是自己的公寓。难道,自己又换了一个世界?许锦逸心中惊疑不定,忙坐起身来,这才发现自己昨天穿的外套正整齐的叠放在床上。 心下稍定,许锦逸穿衣起床,打开卧室门时听到类似碗筷的撞击声,顺着声音向外走,不久便来到一个开放式厨房外,里面一个男人正拿着勺子搅弄着食材。 男人体格高大健壮,背影看上去颇像赵承厉。许锦逸又歪着头向前走了两步,正巧和回头的男人对上视线。 “醒了?”赵承厉只抽空瞄了他一眼,顺手给他指了个方向就转过了身去,低头专心致志往碗里倒粥,“去洗洗手,马上开饭了。” 果然是赵承厉,许锦逸舒了口气,下意识的朝着他所指的方向走去,直到进了盥洗室,方才发现赵承厉的语气似乎太过平淡了些,有点儿老夫老妻的感觉。 呸!许锦逸瞧了瞧脑袋瓜,对着镜中的少年瞪了瞪眼,什么老夫老妻?明明是知己好友。随即看到洗手池边缘盛好水的杯子和挤好牙膏的牙刷,心中又极快的闪过几丝怪异,快的让许锦逸抓不住思绪。 想不出索性不想,许锦逸摇摇头,将牙刷塞进嘴里刷起牙来。 “鸡蛋饼?小米粥?”许锦逸再走回厨房,餐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几张焦黄薄软的鸡蛋饼,一碟凉拌黄瓜,两碗浓稠的小米粥。 “尝尝看好不好吃。”赵承厉递过去一双筷子,将鸡蛋饼和黄瓜往许锦逸那边移了移,接着便自顾自夹饼吃了起来。 “闻着味道就知道好吃。”吃过赵承厉亲手做的家常小炒,许锦逸对赵承厉的厨艺抱有极大的信心。果然,夹着鸡蛋饼咬了一口,咸香酥脆,还带着鸡蛋的焦香,再配上爽脆的乳瓜,口感真是好极了,许锦逸伸出左手,对着赵承厉比了比大拇指。 赵承厉心中得意,脸上却不显分毫。少年酷爱传统美食,这种最简单的清粥小菜反而最容易打动少年的心。 “你今天早上第一节是不是有课?快点吃,吃完送你去学校。” 许锦逸点了点头,待嘴里食物咽下,才开口问道,“昨天我是不是喝醉了?只记得喝梨花酿来着,其他的一点儿都不记得了。” 赵承厉微微皱眉,其实从少年一醒来他就清楚少年可能不记得了,可心里不知怎么想的,竟然暗暗失望。如果少年能记得他吻了上去,是会欣喜?会吃惊?还是会憎恶? 想到那一种最令他惶恐的猜测,赵承厉又庆幸起来。至少,如今的少年还对他不设防备,允许他一步步靠近。 车行至教学楼前,许锦逸下车,朝车内摆摆手便朝教室走。路上偶尔遇见同学,以往他们肯定会招呼两下,今天却不知怎么,或视若无睹的擦身走过,或偷瞄着他眼含怪异,就是以往关系最好的,此时也是稍稍打了个招呼,却支支吾吾说不了一句话便自顾自进了教室。 许锦逸对人的善恶情xù极为敏感,见到这种情况不由皱眉。虽然他并不在乎遭受校园冷暴力,但他也不是大度宽容心胸似海的圣父,无缘无故被别人指指点点说三道四,怎么能咽下这口气? 许锦逸无视那些让人不舒服的目光,从容不迫的进了教室,直接朝着大大咧咧平常总跟在他屁股后边晃悠的刘正存走去。 刘正存心眼少,倒是不像其他同学那样明显的趋利避害,他苦着一张脸,翻出一个帖子,将手机递给了许锦逸。 #C大惊现包养门,话说小受长得真漂亮。# 单这一个短短的标题,便能轻轻松松扯出三个意思,而且无论哪个意思都能将小受的脸打的啪啪响。其一,小受是同性恋,并且是雌伏被压的那个,真是恶心!其二,小受被包养,为了钱甘于出卖身体,实乃兔爷儿一个。其三,小受为什么被包养?完全是因为那一张漂亮的脸蛋,以色侍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抛弃了。 许锦逸半眯着眼往下翻,毫无悬念,真相被“知情人士”挖出来,小受是许锦逸,神秘攻竟是赵承厉。 帖子里用了三四页着重描写赵承厉有多英俊多金,有多高大威猛,有多俊美不凡,宛如言情里的霸道总裁,一个勾唇便能引得万千俊男美女遗落一颗芳心。同样,说起许锦逸的只有三个字,长得好。 翻到这儿,许锦逸才发现这帖子竟然还有另外三层意思: 一,赵承厉如此帅狂霸酷拽,一直表xiàn的喜欢男人,但也没听说过他讨厌女人。大家都捯饬捯饬,赶紧挤掉许锦逸这个除了脸蛋一无是处的狐狸精,去做赵承厉的“真命天子”或“真命天女”去吧。 二,帖子里将赵承厉和许锦逸对比的实在太过鲜明。若说赵承厉是那可望而不可即的白天鹅,许锦逸便是低贱丑陋的癞蛤|蟆。许锦逸若是看到这个帖子,但凡有一点自尊心,肯定不忿于赵承厉优胜过自己到这种地步,没准还会以为这帖子是赵承厉发的,为的便是让自己有点眼力见儿自求下堂。 三,同理于赵承厉。若是赵承厉看见这个帖子,肯定也会觉得许锦逸那样只有一张脸的人连给完美的自己提鞋都不配,应该立马踹了找更好的。 如此,赵承厉和许锦逸之间必然会有一场不可调节的冲突,旁人也能趁此时机上位。内忧外患,许锦逸万万不可能继续留在赵承厉身边,被赵承厉抛弃不说,若是这种由许锦逸挑起的坏风气影响到了学校,许锦逸有很大可能被学校直接开除,连个本科毕业证都不会到手。更甚者,许锦逸还会受到众人唾骂,被认出他的陌生人砸臭鸡蛋都是小的,泼硫酸也不是不可能的。 一石数鸟。 许锦逸在明枪暗箭里来往了不知多少回,和一些活了六七十年的商业老狐狸交手都未落败过百分。这小小的计谋,他不过三两秒就看了个明明白白。 这样的阴弊手段,除了孟子杰不做二人想。 李梦馨虽然也对赵承厉上了心,可她的更沉得下心,为了一个小小的结果,她能谋划数年甚至十数年之久,只为了不留半分痕迹。好比剧情,李梦馨为了刮伤原主的脸,硬是花费了数月了解许锦逸的日常习惯。就连许锦逸本人,都觉得自己摔倒在地,完全是因为走路不小心。如果不知道剧情,赵承厉也很难想到,原主摔一跤竟然是距他千里之遥的李梦馨筹划数月的结果。 那样的女子,才算得上是心机深沉,才称得上是老谋深算,她的心性比很多优秀的男子都要深远,绝对不可能这样急功近利。 反之,只有鼠肚鸡肠的孟子杰才有如此难看的吃相,他虽然小有计谋,却未免太过急躁,计谋指向明显,粗糙拙劣,留下处处败笔。 许锦逸还了手机便就近找了个座位坐下,神色未有半分失态,让悄悄盯着他的孟子杰恨的咬牙切齿。他本以为,不论许锦逸有多坚强,面对这种四面楚歌的情况,定然会仓惶无措,出尽丑态。届时,他再寻了机会悄悄照几张许锦逸慌乱恐惧的照片,将它们发到网上。那样,许锦逸唯一的优点——“漂亮的脸蛋”定会被网民质疑。许锦逸,必须是一个一无是处的人,他连漂亮的脸蛋都不应该拥有! 但他看见了什么?许锦逸明知道自己现在正被千万网民唾弃谩骂,竟然还如此淡定落座,似在等待老师前来授课。从神色上来看,他竟然没有受到半分影响! 孟子杰恨红了眼,他最气的,就是许锦逸这一份什么都不在乎的淡定,仿佛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他始终会是哪个风华绝代的许锦逸!漫不经心,高高在上,好像他是九天之上圣洁高华的神袛,自己却是那卑贱的蛇虫蝼蚁,被他随意践踏都是至高无上的光荣! 可恨之极! 孟子杰死死盯着许锦逸,只顾平复胸中愤恨,那还能注意到许锦逸直视讲台的眼角竟然也泄了道光射向了他。 并将他那副丑态看了个清清楚楚! 若说许锦逸之前的猜测是**不离十,此时见到孟子杰这副模样,那八|九成也变成了足金的十成。 许锦逸嘴角上勾,轻快地露出一个讽笑,就这样的货色也敢谋算他,简直是不自量力!就这样的货色也敢贪图赵承厉,简直是痴心妄想! 许锦逸的确心思缜密,可他将孟子杰出的这条毒计看了个清清楚楚,却独独落了一点:这帖子里说赵承厉和他互为攻受,他为何竟没觉出半分怪异? 奇哉,怪哉。 10.一只读书郎(十) 这日中午,赵承厉的助理薛起帆边吃饭便拿着手机浏览八卦论坛。从上而下快速浏览,突然,他瞄到一个帖子,回复数jù竟有大几千。 这层楼盖得高,薛起帆看也没看标题,直接点了进去,第一眼就被封楼的一张图片定住了。 取景不是很好,布局更是差的令人发指,整张图片暗沉沉乱糟糟,实在不堪入目。但偏偏图片右下的一个少年美的不可方物,让他移不开眼去。 少年好像在微笑,眼睛微微眯着,斜视着镜头,上挑的眼尾稍稍带了点风流,却不染半点风尘。大概是像素不好,少年的五官看不怎么太清,但那种精致魅丽却扑面而来,让人招架不住。 连带着,周围乱糟糟的环境竟也觉出点宁静悠然的味道。 翩翩公子,遗世独立。 薛起帆的目光从少年的发丝移到脚底板,又从脚底板回到发丝,连看了不知多少遍,才堪堪觉得满足,又细心保存了照片,确定照片存进了手机,这才把目光移向帖子的内容。 少年是C大学生?被人包养?包养他的人还是熟人,自己的顶头上司赵承厉? 怎么可能? 少年惊艳他的第一眼,不是容貌,不是衣着,单单是那份慵懒恬淡又傲骨入竹的气质,而后,他才注意到少年精致的不似凡人的容貌。 要说他这个助理,职位不高不下,虽然是为赵承厉端茶跑腿的,但宰相门前七品官,集团里那些光鲜亮丽的主任经理们都不敢轻yì得罪。 跟在赵总身后,一些大场面也是见过不少的,四九城里的这些少年小姐们也差不多认了个齐全。要说起来,世家不愧是世家,养出来的孩子不说别的,单那一份气场,都是那些出身平凡的少年们练个几十年都比不上的。 照片里的少年,比起薛起帆曾经见过的名门贵子都要强上许多。要说他被包养,别人信,他可是万万不信的。 帖子里的一些言论薛起帆看的烦,手指唰唰往下翻,直到翻出来另一张照片,薛起帆突然瞪大了双眼。 自家老板抱着少年,还是公主抱! 瞧瞧老板那僵硬的双臂,再瞧瞧他那珍视的目光,薛起帆脑光一闪,连饭也不吃了,抓起手机就往总裁办公室跑。 薛起帆能在赵承厉严苛的要求下连任好几年助理,靠的就是聪明的脑袋瓜和远超常人的眼力见儿。不管公事还是私下,老板在他眼中从来都是冷峻严苛的,照片里那个温情脉脉的男人,他第一眼都没认出来那是自己每天见上八百回的顶头上司! 少年在老板心中的位置,就算不是NO.1,那也差不了多少了。 今年的加薪,明显有望! ======= 傍晚,赵承厉行道C大门前,犹犹豫豫的停了车。 以往他总会毫无顾忌的开着车长驱直入,停在离少年最近的教学楼前等着他。今天却是颇为踌躇,竟是不敢露面。 他本性冷硬孤峻,除了工作和少年,在其他事上几乎从不上心。至于娱乐八卦,赵承厉更是不屑一顾,有那时间,还不如琢磨几个菜谱,做了给少年吃。 中午助理让他看个帖子,他本来还嫌助理玩物丧志,十分不耐烦,可等瞥见帖子内容,才知道少年竟被恶意诋毁到这种地步,而助纣为虐的,竟然是他平时完全不屑一顾的八卦论坛。 那些无知又愚蠢的网民几乎全被发帖人蛊惑,义愤填膺的攻击着少年,言语丑陋恶毒,实在不堪入目。 纵使赵承厉已经气红了眼,胸中怒火燎原,只能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却仍然一个一个看到了最后。 少年如珠如玉,比坠在天上的皎月都要高贵无数倍,哪是这些人可以随意评判的?这些人的谩骂侮辱,这些人带给少年的委屈,他要一一牢记在脑中! “到底是谁发的帖子?去查!”赵承厉眸色阴沉,仿佛正酝酿着狂风暴雨。 接下来的大半个下午,赵承厉总是心不在焉,恨不得立即驱车开往学校,将少年拢在怀中,为他遮风挡雨。 但等匆匆下了楼,赵承厉又突然踌躇了。那个恶毒的贴子将少年与他凑在一起,还频频借着抬高他来诋毁少年,甚至污蔑少年被他包养。少年是他恨不得捧在手心含在心尖的宝贝,是他的向往和追求!“包养”这个词,不仅侮辱了他对少年的感情,还侮辱了灼灼珠玉的少年! 也正是“包养”这个词,让他踌躇不定,止步不前。 少年因为自己饱受抨击,那他会不会对自己心生不满?会不会怀疑自己接近他的动机?甚至会不会就此和自己断绝关系? 赵承厉竟心生惶恐。 犹豫了半天,连个电话都没敢给少年打,可看着墙上钟表的时针分针转了一圈又一圈,赵承厉心中焦急更甚,恨不得立刻插了翅膀飞到少年身边。 终于,到了少年放学的时间,赵承厉再也忍耐不住,连外套都没拿,脚步匆匆下了停车场。 可离学校越近,赵承厉心中越是忐忑。少年被那个无耻又恶毒的发帖人陷害,现在已是站在了悬崖边上,如果自己还在此时出现,不正是给了那些人诋毁少年的理由吗? 赵承厉用力砸了下方向盘,终是重新发动车子,缓缓离去。 赵家在首都的地位极高,赵承厉作为赵家的长孙,无论是在内还是在外,几乎说一不二。 明白自己对少年的心思,他第一次忍耐,细细谋划,慢慢靠近,只怕惊跑了少年。这次担心给许锦逸带来更坏的影响,赵承厉又是第一次退缩,即使都到了少年眼前,愣是转了个方向,默默离开。 ====== 许锦逸放了学径自回家,突然觉得今天少了点儿什么,想了半天才恍然大悟,原来少了赵承厉。 自从成了好兄弟,两人感情十分要好,不说天天见面,每天一个短信是少不了的,可今天的赵承厉仿佛消失了似的,面没露,电话没打,短信也没发。 实在奇怪。 于是想到今天那个帖子。发帖人用的话语着实精巧,客观公正的好像是在撰写新闻稿,但偏偏就能蛊惑绝大多数网民,让他们不由自主的觉得许锦逸这人真是放荡低贱,贪婪无耻。 若是不熟悉许锦逸的人,必定会被发帖人煽动情xù,可赵承厉跟自己深交已久,在者,他也不是那种耳根子软的人,自己也从没图他什么东西,要说怀疑自己,不该吧? 莫非,他是觉得尴尬?许锦逸摇摇头,赵承厉为人大气爽快,起码对自己还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的,不可能就因为个帖子和自己生分。 多想无益,许锦逸瘪了瘪嘴,拿起换洗衣服到浴室洗澡,拉窗帘到半截,手却突然停住了。 楼下的一辆车可是极为熟悉。 许锦逸挑了挑眉,嘴却上扬了起来,澡也不洗了,回到客厅去找手机,“赵承厉,你在哪儿?” 那边良久不说话,许锦逸眉眼间却染了笑意,“行了,上来吧。” 还没两分钟,敲门声就响了起来,许锦逸没好气的“哼”了一声,却极快的跑去开了门。 赵承厉还没看清少年脸上的表情,少年就转过了身向屋子里走,赵承厉心下忐忑,熟门熟路的换了拖鞋,急忙跟在少年身后。 “生气啦?” “我生什么气?是你这大少爷该生气才对,小心我这个平头老百姓骗钱骗色。” “我巴不得呢。” 这句话声音极轻,许锦逸正在给赵承厉找饮料,只觉得他大概说话了,却一点儿也没听清赵承厉说了什么,于是茫然抬头,“啊?” “没事。”赵承厉云淡风轻,接了少年手中的饮料,也顾不得打开,直接拉着少年坐下,“帖子这事儿我已经派人去查了,最迟明天也会有结果,你想怎么处理他?” 想到那些言论,赵承厉脸黑入墨,“我手下有几个人,处理这样的货色还有点经验。” “先找出始作俑者再说,处理他可得慢慢来。”许锦逸淡了笑容,眸光阴狠,竟毫不避讳的在赵承厉面前露出最真实的自己,“这人敢算计我,真是好大胆子!” 活泼的,魅惑的,呆萌的,认真的……他见过少年的千般模样,样样都引他沉迷。如今少年这目露凶光的小模样,更像一只高傲的小狼崽,同样诱的他心醉不已。 赵承厉摸摸少年的小脑袋瓜,心里的爱恋堵在胸口。他迫切的想要握住少年的纤手,将它们放在自己胸前,让少年感受这颗为他痴狂的心脏跳动的有多么剧烈! 小家伙儿,你知道吗?我的心只为你跳动,我爱你,恋你,心悦于你。 慢慢来,慢慢来,别吓坏了少年。 赵承厉攥紧拳头,将那些修改了千百遍背诵了千百遍的情话重新压回心底。 11.一只读书郎(十一)【捉虫】 几天过去,贴吧里的帖子持续火热,许锦逸依旧按兵不动,孟子杰却似乎有些心急了,贴子里措辞不像之前那样隐晦精巧,隐隐有了狗急跳墙之态。 心乱了,行事便有了破洞。网民不全是墙头草,其中一些人还是有些见识的,把帖子完完整整看上一遍,发帖人的心思已经是昭然若揭了。 #楼主的酸味都能开醋厂了,有种你去把赵承厉抢过来啊,在贴吧里瞎逼逼什么,毛病!# #楼主真是精明,自己想攀龙样附凤,拿我们当刀子耍。我傻怪我咯!# #人家你情我愿的,碍你屁事了?楼主你知道你越义正言辞越像绿茶婊吗?# #楼主一共发了一百三十七条评论,其中一百二十九条影射了许锦逸廉不知耻,一百一十三条夸赞了赵承厉俊美阳刚财大气粗。楼主,我本来想相信你的,可是看到这样的数jù,突然同情起许锦逸来了怎么破?# #同情许锦逸+1# 这样的言论一出,渐渐有网民觉出味道,顿时将霉头转向发帖人,一时间孟子杰竟也人人喊打起来,只是大部分人受先入为主的影响,还是依旧在支持孟子杰讨伐许锦逸。 虽然少年情xù平静,还劝他暂且先按兵不动,任那些魑魅魍魉蹦哒着。赵承厉看到那些对少年不利的帖子,仍是怒火中烧,私自花了大价钱又请了数次水军。 许锦逸哪能不知道,如今两方人马能斗得个旗鼓相当,多亏了赵承厉在暗处多有支援。 如今自己表面上深陷险境,不说往日要好的同学,某些平时十分欣赏他的老师对他都冷淡了许多。 四面楚歌之际,赵承厉能一直为他保驾护航,着实让他感动。 尤其是查出发帖人是许锦逸的同班好友孟子杰之后,本来对孟子杰就没一丝好感的赵承厉更是怒发冲冠,竟恨不得让孟子杰尝尝赵氏私下那些让人生不如死的酷刑! 剧情中赵承厉对孟子杰沉迷不已,大有学周幽王烽火戏诸侯以求美人一笑的情圣趋势。而如今的赵承厉,对孟子杰只有憎恨和怒火,两人的传奇情缘,万万不可能重演。 这怎么不让许锦逸高兴?赵承厉是他的好兄弟,他怎么忍心让赵承厉爱上那样一个货色? 只有美丽端庄,大方贤淑,智慧果敢等等近乎完美无缺的人,才当的起赵承厉的一世倾心。 脑中创zào着赵承厉的完美伴侣,许锦逸却渐渐锁住了眉头,喉头竟尝出些苦味。 直到帖子愈演愈烈,许锦逸出门都要戴着口罩的时候,他终于动作了。 年小鱼是个知名厨师,同时也是个微博达人,粉丝足有百万,他随便做道菜放上微博,不长时间就有上千留言。 像他这样的微博达人,通常也会接点私活,这次他接的委托,就是关注一个新博主。 真是财大气粗,仅仅是关注一下就有如此丰厚的报酬。年小鱼啧了两声,手指翩飞,迅速找到那人并点了关注。 许锦逸?这人怎么这么熟悉?年小鱼摸着下巴,片刻后拍了拍额头,这不就是那个被包养的C大学生吗? 这是要现身了?年小鱼顿时激动不已,他为了维持微博热度,新闻杂志娱乐八卦都有涉足,最近贴吧里那则C大高材生被包养的帖子颇为火热,年小鱼也在坐等后续发展。 年小鱼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厨师成长为如今的微博红人,不知经历过多少风雨,胸中自然有些城府。从第一次看到这则帖子开始,他就嗅到了浓浓的阴谋味道。 发帖人明显是心怀嫉妒,但他倒是有些计谋手段,懂得利用舆论大众来借刀杀人。 可年小鱼并不认为至今还未露面的许锦逸就是必输之局,很明显,许锦逸越沉得住气,发帖人越是心急,网民的头脑也越是冷静。 这不?贴吧里发帖人还在慷慨激昂的蹦哒着,支持许锦逸的人却已经由最初的一成升至如今的三分之一。而且站在发帖人一方的通常是些情xù激愤中二少年,为许锦逸说话的则多是阅历丰富成熟理智的青年中年。相比之下,发帖人一方越来越蛮不讲理,许锦逸这一方则渐渐占据上风。 年小鱼对接下来的好戏颇为期待,直接在贴吧里发了许锦逸博客的网址,顿时惊起大半网友。 不过几个小时,#许锦逸已开微博#竟然上了热搜排行榜,而许锦逸微博上的粉丝数,也水涨船高一举突破了百万大关! 直到这时,神秘的“包养门”主角许锦逸,终于姗姗来迟。 他只放了几张照片。 第一张,原主从小到大获得的各种荣誉。整整齐齐贴满了一面墙壁的奖状证书,和摆满了数张桌子的形状各异的奖杯。 任谁看到这浩繁的奖状奖杯,都会眼花缭乱目不暇接。很快,一些见多识广的网友们主动为大家普及起许锦逸这些奖杯出自的赛事。 从小学的奥林匹克竞赛,到世界级的大学生学术竞赛,各类学术奖杯几乎囊括了所有科目。从这些这些奖状奖杯上,网民不难看出,许锦逸固然聪慧,但必定日日苦学不辍,否则这些奖项,得一个都是难事。 除了学术性竞赛,这些奖杯里面,也不乏一些书法竞赛美术竞赛的奖杯,甚至某位网友竟然在里面找着了一座国内私人规格最高引无数钢琴王子竞折腰的钢琴比赛冠军奖杯。 该网友艳羡称:一个大了我三届的师兄曾经侥幸得过这个钢琴比赛的初赛资格,虽然第一场比赛就被淘汰了,但导师现在还在拿着这件事念叨,每每称赞师兄是他的得意爱徒!PS:我们学校钢琴表演专业全国top2,导师名字不好直接说,但他在我们系首屈一指,带过的学生中发展最差的一个现在开了个钢琴培训学校,年利润大几千万。噢,对了,这个开培训学校的师兄大概是二十八|九岁,反正没到而立之年。 逼格太高,网民们竟无言以对。 第二张,国外十几所大学发来的全奖offer。密密麻麻的全英文录取通知书摆了半张桌子,待几位精通外语的网友翻译出来,网民们莫不大吃一惊,甚至肃然起敬。 这些大学无一不是世界最顶尖的高等教育机构,英国的牛剑,美国的数所常春藤盟校…… 网民们除了瞠目结舌,还能说什么? 第三张,星辉公司收购协议书复印件。转让方正是原星辉娱乐传媒有限公司董事长纪川先生,受让方赫然是深陷“包养门”的许锦逸。 星辉公司虽然不是国内顶尖,可捧出来的艺人也有较高的知名度,今年一位因一部大型历史剧二次走红的实力派男性就是出自星辉。 星辉前些天的窘况也被多次报道,该名男艺人的一句“星辉在,我在。”还一度登上娱乐头条。因此,网民们对星辉也有所了解。 一个即使破产了也市值几个亿的公司,能随随便便送给小情人? 三张照片,一张比一张有分量,网民们对“包养门”的质疑声哗然而起,纷纷在许锦逸微博下留言,问他和赵承厉到底是什么关系。 真正让网民们无话可说的,还是赵氏集团官网新发的一条微博。 该微博称,C大学生孟子杰在公共交流平台蓄意散播谣言,严zhòng侵犯了赵承厉先生和其朋友许锦逸先生的名誉权。针对此事,公司已启动法律程序,并委托律师团队全权处理,以维护赵承厉先生和许锦逸先生的合法权益不受侵犯。 该微博还艾特了许锦逸。 随即,某知名狗仔也上传了几张照片,照片中两个男人姿势亲密,脸颊相贴,交颈而卧,双手正在对方的身上肆意摩挲。 该狗仔称,两人中被压在下方的男子正是“包养门”帖子的楼主――孟子杰,而和孟子杰姿态亲密的男子,高定名表,穿戴不俗,是国家某百强企业宋姓董事长的亲孙子。 该狗仔还称,孟子杰追求赵承厉不成,反倒被宋姓男子看上,孟子杰顺势做起了宋姓男子的地下情人,在此期间,孟子杰曾接受了宋姓男子赠与的一套房产和若干财物。之后孟子杰的同窗好友许锦逸因公事和赵承厉相交,受赵承厉数次称赞,孟子杰嫉恨在心,所以在贴吧里蓄意造谣,煽动群众诋毁许锦逸。 灯光昏暗又暧昧,内容劲爆而□□,该微博一出,迅速被网友转发扩散。 这时候,谁被包养谁又无辜,再一目了然不过。 被爆出包养也就罢了,赵承厉竟然想直接将自己送上法庭。直到此时,孟子杰终于方寸大乱,忙不迭去找孙玉树寻求庇护。 在这之前,孙玉树对孟子杰还算是满意的。虽然他没攀上赵承厉,但机缘巧合之下,竟然得了宋天成的青眼。尽管宋天成在宋家非嫡非长,但他到底已经进了宋家的公司,关键时刻为孙家说两句好话还是可以的。 因为这个,孙玉树对孟子杰也稍稍放了点儿心。 孙玉树知道,平常孟子杰虽然有点小贪心小聪明,但都无伤大雅,更何况自己已经亲自警告了孟子杰,别去招惹许锦逸,料想孟子杰也不敢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可“包养门”一事被爆出来之后,孙玉树的眼皮就老是跳个不停,虽然他想自欺欺人,心底里还是觉得这件事有孟子杰的手笔。 本来孙玉树打算将这件事压下去,如果这件事真是孟子杰干的,自己也算补救有功。赵承厉想要发火,只能发到孟子杰一个人身上。 如果不是孟子杰干的,那更好,依赵承厉对许锦逸的上心程dù,他肯定得领自己一份情。 但接下来的事情发展完全令他措手不及,还没到第二天,“包养门”一事就仿佛吹气球似的,膨胀了无数倍,完全超出了他的掌控。 孙玉树删|帖子,千万网民就重新发新帖,贴吧,论坛,微博,聊天软件……“包养门”几乎无处不在! 孙玉树只好暗暗祈求,孟子杰与此事毫无关系。 但终究真想大白。 赵承厉那人最是护短,孟子杰又算是自己手底下的人,孙玉树正害怕赵承厉找自己麻烦呢,孟子杰却在这个当口撞了上来。 “不是我不救你,我有心无力。”孙玉树只说了这一句话,就摆摆手赶走了失魂落魄的孟子杰。 等孟子杰出了门,孙玉树挥手将桌子上的茶杯甩了出去,“砰”的一声,茶杯落到地上,摔的四分五裂。 蠢货! 数月后,首都市C区人民法院公开审理孟子杰一案,因孟子杰发布的同一诽|谤信息实际被点击、浏览次数达到五千次以上,构成刑法上所规定的诽谤罪,且达到情节严zhòng程dù。人民法院最后判决,孟子杰构成诽谤罪,判处有期徒刑两年,缓刑两年,同时判处孟子杰在判决生效后五天内,删除所有诽谤许锦逸的言论。 12.一只读书郎(十二) 转眼间已是半年过去。 这天,是锦辉旗下第一座电影院的剪彩仪式。 说起来,这座电影院还是公司在星辉时期就已经开工的,因为资金不足,电影院一度停工,直到星辉被许锦逸收购,电影院才有了资金继续建造。 经过“包养门”一事,许锦逸几乎家喻户晓,而最后许锦逸的完美大逆转,更是让千万网友们津津乐道。许锦逸也因此正式踏入网红行列,每发一条微博,轻轻松松几千转发量。 连带着,锦辉的知名度也上升了不少,对于锦辉更名后的第一部电影,网友们也是倍感期待。 在锦辉第一座电影院投入使用的第一天,正是锦辉第一部电影《风云》的首映式。 现场,几乎是人山人海。 剪彩仪式颇为宏大,粉丝,媒体,观众,炙手可热的艺人,商界老总,市领导等等都来捧场。甚至,观众们在剪彩台上,还发现了赵氏集团赵承厉的影子。 自掌控赵氏集团大权后,赵承厉常年神龙见首不见尾,这几乎是他第一次在公众场合露面。 经过那场“包养门”大戏,网民们都知道许锦逸和赵承厉关系应该不错,要不然,赵氏集团也不会专门发了那条控告孟子杰的微博来帮许锦逸助阵。 可谁知许锦逸比大家想象中的还有本事,竟然能请出赵承厉为自己的电影院剪彩,这可是赵承厉掌权后的首次公开露面! 下台时两人还默契十足地相视一笑,赵承厉更是伸出手掌横在许锦逸身后,维护意味明显。 看来,外界所传的赵承厉与许锦逸相交甚深,并不是虚言。 庆功宴上赵承厉也有出席,就坐在许锦逸旁边,一边和周围的商贵寒暄,一边不忘照顾着许锦逸吃菜。若看到谁过来给许锦逸敬酒,赵承厉直接从少年手里夺了杯子,仰头替他喝掉。 这样亲近而又维护的动作,旁人没法不多想,可再仔细瞧着,两人似乎并不越倨,神色也都坦坦荡荡,好像和对方真的就只是一对好朋友似的。 搞不懂他们之间的真正关系,商贵们好奇归好奇,却也不会求根问底。知道许锦逸确实被赵承厉放在心上就已足够,若是以后有机会和许锦逸合作,让他几次,赵承厉那儿也就有了几分面子。 “锦逸。” “嗯?”送完客,许锦逸懒洋洋的摊在了椅子上,即使有赵承厉挡着,他仍然喝了不少,肚子里全是酒水的感觉很不好受,许锦逸一点也不想动弹。 “累了?”粉面含笑,赵承厉被美色|诱惑,大着胆子摸了摸少年粉红的脸蛋。见少年连眼都没睁,只皱着秀气的眉头,赵承厉色胆顿消,只剩下疼惜,“走,回家休息。” 许锦逸只是微醺,意识还算清醒,闻言借着赵承厉手臂的力道站起来,晃晃悠悠朝外走。 赵承厉忍俊不禁,忙急走两步扶着他,两人一同出了庆功大厅。 许锦逸被赵承厉扶上了车,两人很快没了踪影。 电影院告示牌后,缓缓现出一张清秀的脸。 孟子杰紧盯着许锦逸消失的方向,不知何时牙齿已将嘴唇咬出了血。 从法院宣判下来,不,准确的说是从赵氏集团发了那条微博之后,他就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曾经要好的跟亲兄弟似的同学们见了他都是一副恨其不争的样子,甚至有的直接一副鄙夷的神色,看不起他甘心出卖身体,憎恶他心机深沉阴毒,不声不响地陷害要好的同学。 孙玉树已是完全不理睬,宋天成那儿更是和他早早断了关系,就连他那听到消息连夜赶了过来的亲生爸妈,也是一巴掌甩在他脸上! 从小到大,这是他第一次挨父亲的巴掌。 就因为他在贴吧里发了一条帖子! 法院的无情宣判,正是压下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学校毫不留情的下达了开除学籍处分。 十二年寒窗苦读,千军万马过独木桥,那年六百多的高分在他那个小县城也算是一桩美谈,如今,连个本科毕业证都没保住。 十二年的努力,一腔心血付诸东流。 被父母埋怨,被同学鄙夷,被学校开除,被金主抛弃,甚至走在大街上被人认出来轻则指指点点重则破口大骂。活了二十年,几个月前他还风光无限,怎么短短几天过去,人生完全换成了另外一副模样? 他悔,他怨,他恨! 许锦逸生来就是天之骄子,只见了一面就被赵承厉宠到了心尖上。他呢?记事起就生活在破旧狭窄的小出租屋里,从小到大身上总是一股烂菜叶的味道,心心念念的赵承厉对他不屑一顾,最亲的朋友亲手将他送到了虐待狂宋天成的床上。 他只不过是嫉妒心重了一些,他只不过想让许锦逸摔一跤,出个丑。 怎么就成了这样? 一无所有。 “天成,发帖子的那个?”李梦馨拍怕身边的宋天成,指向孟子杰的方向。 “可不就是他,床上倒是放得开,想不到闯祸也闯得厉害,害我在赵承厉跟前没脸。” “年轻嘛,心大。” “哼,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货色,还敢肖想赵承厉,面上装的清高,心狠手辣倒是一绝!”宋天成语气难掩轻视,随即又郑重起来,“许锦逸现在是赵承厉的心肝宝贝疙瘩肉,日后还不知道有什么造化呢,他也敢打人家的注意。” 李梦馨笑语盈盈,美的温婉,“可不是,锦逸确实厉害,是个是个有造化的。” 赵承厉本将许锦逸扶到沙发上,可这个小坏蛋却挣扎着站起来,晃晃悠悠朝卧室走。 “先在这儿歇一会儿,我去煮醒酒汤。” “我要睡觉!”半醉不醉的时候最是折磨人,许锦逸头疼的厉害,只想躺到床上闭上眼睛昏睡过去。 小坏蛋满脸控诉,两只手又拍又打想要挣脱他。赵承厉心疼又无奈,只好伺候他脱衣上床,走之前不忘摸摸他的头,“不喝汤醒来更难受,我马上煮好端过来。” 许锦逸嫌他烦,扭过身子拿屁股对着他。 这小坏蛋,不知好歹。 赵承厉又气又笑,摇摇头去了厨房。 等赵承厉端着汤过来,许锦逸已经睡得香甜了。 赵承厉放下碗,轻轻掀开被子,果然,小坏蛋被憋得满脸通红,身子缩成一团,可怜极了。 赵承厉满心满眼的都是眼前的这个小家伙儿,坚硬的内心早已化成了一汪水,只为这个小坏蛋流淌。 “锦逸,起来喝口汤。”手上的动作温柔又爱恋,赵承厉将手臂横在小家伙儿脆弱的脖颈之下,轻轻将他扶了起来,另一只手端着碗凑到他嘴边,细声诱哄,“张开嘴喝一口,喝完就接着睡。” 许锦逸为了睡觉,只好张开嘴巴,快速的吞咽的两口后就仰脖朝床上躺,期间眼皮死死闭着,一秒都没睁开。 赵承厉隔着空气虚点了点他的小鼻子,一口将剩下的半碗汤喝进肚子,随即撂了碗,小心掀开另半边被子,躺在少年身边阖上双眼。 许锦逸这个单人小公寓不仅离学校近,离锦辉也不远,地段好,装修的也还让他满意,许锦逸索性直接把这个公寓买了下来,做长居之用。 公寓却有一点不好,面积太小,只一室一厅一厨一卫,单人住倒是尽够,加上赵承厉就老大不方便了。 譬如,公寓里就一张床,客厅也只有两个单人沙发,赵承厉想在上面眯一会都不成。 不过,卧室里的这张床倒是足够大,两人挤挤也够了。 赵承厉越发满意,手臂轻轻搭在少年腰上,微勾着唇安心入睡。 两个小时后,赵承厉悠然醒来, 少年正睡得香甜,脸蛋和他的不过拳头的距离,近的以至于赵承厉能看清少年的每一根睫毛。 脸蛋白里透粉,长睫轻轻颤动,顺着鼻梁完美的弧度往下看,红唇微张,洁白贝齿下藏着粉红的舌尖。 他的少年,他的睡美人。 睡美人是要被吻醒的。 想起之前趁着少年酒醉偷掉的那个吻,甜如蜜糖,赵承厉一时情动,竟情不自禁的低下了头,凑到那红唇前贴了上去。 他深知少年会随时醒来,却始终舍不得这温热的所在。良久,赵承厉用鼻尖轻轻蹭了蹭少年的,才不舍的移开薄唇。 转身起床。 “赵承厉!” 衣摆一紧,赵承厉愕然扭头。 少年已经坐起,睁着的双眼虽然还稍有迷蒙,却已经有七分清亮。 赵承厉心下一个咯噔,似被千万羽毛刷过,又毛又痒又慌又乱,眼神却毫不闪躲,直直瞪着少年,跟小孩子赌气似的,执拗的盯着他。 可偏偏,那眼里的慌乱,却又像随时准备着落荒而逃似的。 “赵承厉,你刚才在偷吻我?” “赵承厉,你――喜欢我?” 13.一只读书郎(十三) 赵承厉薄唇紧抿,大掌偷偷攥着许锦逸的衬衫下摆,“是,我喜欢你。” 这句话一出,堵在心口的大石仿佛化作烟雾瞬时消散无迹,憋闷了大半年的胸口终于通畅,赵承厉索性和盘托出,“锦逸,我喜欢你,想每天和你吃同一锅饭,给你夹菜,给你剥虾。我还想像刚才那样和你睡同一个被窝,偷偷给你掖掖被角,偷偷把手臂搭在你的腰上。我还想每天早上开车送你上学,每天晚上接你回家。我还想牵牵你的手,还有,亲亲你。” 许锦逸看着赵承厉灼灼的目光,心里真是百转千回。 剧情中赵承厉赫然是个花花公子,对原主一见钟情后,明目张胆的追求起原主,各种手段层出不穷,对自己不同于常人的性取向丝毫不加遮掩。 而当他真立足于这个异世界,才发现这个赵承厉和剧情中描写的可谓是千差万别。 虽然赵承厉曾经可能是万花丛中过,可在自己进入这个异世界之前,他的私生活就已经变得十分干净,赵承厉好似浪子回头一般,竟过起了苦行僧的生活。 而两人的第一次见面,赵承厉更是替他挡下了坠落的丛书,后来两人相交,他看的很清楚,赵承厉从来没有急色之相。 对比于剧情,这样的赵承厉,当然更让他心生好感。 后来两人相交,赵承厉更是让他心生敬佩。这样惊才绝艳,这样豁然大气的人,绝对不是剧情中描写的那个英雄气短的赵承厉。 许锦逸对赵承厉渐渐放下心防,允许他步步靠近。 两人越来越亲密。 许锦逸皱眉。大概自己真的情商太低,赵承厉这样明显的侵蚀他的生活,他竟然一次也没有多想过。 赵承厉一眨不眨的盯着许锦逸,见他皱眉,心下惶惑不安,一着急竟然直接抓住了许锦逸的手腕。 “锦逸,我现在有赵氏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其他的投资,我有很多,全都给你,你能答应我吗?和我在一起?”赵承厉紧紧攥着许锦逸的手腕,将脑袋拱到他的脖颈处,贴在他耳边诱哄,“我会对你好,我把我有的都给你,你答应我?接受我?” 要是不了解赵承厉的人,听到这句话,恐怕已经勃然大怒了。可许锦逸知道,这恰恰是赵承厉对他的心诚之处,他愿意用他所拥有的全部,来换取自己的一个承诺。 相比于剧情里的赵承厉,这个人的追求手段实在是拙劣不堪,可看着在自己颈窝蹭动,宛如一只大型犬的赵承厉,许锦逸又忍不住心生喜意。 既然心思已经明了,还矫情什么? 拍了拍气势全无的某人,许锦逸“哼”了一声,算是妥协。 赵承厉竟是不敢置信,待看见少年黑亮的眸子里闪亮起的细碎星光,他眨了眨眼,少年的唇角果然勾着。 赵承厉又惊又喜,心思一动,急急抬着下巴凑近许锦逸的樱唇,见少年并不推拒,赵承厉得寸进尺,又去吻许锦逸的鼻尖,之后从鼻尖吻到眼睛,再从眼睛吻到额心。 许锦逸只仰着脸任他动作,任他一点一点确定他真的答应了。 在少年脸上吻了个遍,赵承厉终于相信,少年的那声“哼”,真的是答应,怀中的这个宝贝,从今往后真的是他的了! “我饿了。”赵承厉双手捧着他的脑袋,和他脸贴脸小幅度的轻轻蹭动,如此蹭了几乎有一刻钟,许锦逸的双腿酸麻的厉害,不得不打断某人纯情的举动。 赵承厉这才回过神来,脑袋终于舍得后退半寸,“我去给你做饭。” 这话虽说了出来,两只手却还不舍放下。 许锦逸失笑,主动扬起下巴在那双薄唇上贴了贴,“快去。” 赵承厉终于满足,又凑过来贴了贴,才眉飞色舞的踢拉着拖鞋去了厨房。 某人的肢体动作实在幼稚,许锦逸看着他的背影,却也笑的眯起了狐狸眼,桃面更添风情。 表明了心意,两人的感情越发好,整天蜜里调油一般,赵承厉更是走哪儿都带着他的心肝肉。 赵承厉和许锦逸的关系虽然没有宣扬与众,但亲近的几个朋友都多多少少看出了那么点儿意思。 这天,许锦逸和赵承厉去餐厅吃饭,正出大厅的时候,突然听见一道惊喜的声音,“锦逸?” 许锦逸扭头,原主的那个竹马――关笑亭。 “锦逸,竟然在这儿遇见你,太巧了!” 是啊,太巧了。赵承厉把手□□口袋,“有事吗?” “锦逸,你怎么了?”竹马面露不解,曾经许锦逸要是得他一个笑还不知道怎么高兴呢,时隔两年,今天的许锦逸竟然变得这么冷淡,难道真是不喜欢他了,改成喜欢那个叫赵承厉的家伙了? 竹马想到那个传闻,顿时紧咬牙龈,又气又怒,还带了点儿委屈。不是说喜欢他喜欢了十年吗?这才两年不见,许锦逸心里的人就换了一个? “锦逸,我这次是专门来找你的,你离开家两年都没回去,先生太太都很想你。还有,我们从小长大,虽然你对我……我也是记挂你的――” “这是谁?”关笑亭越凑越近,赵承厉直接伸出手臂挡在少年面前。这个人明显居心不良,虽然好奇他似有所指的话,但他更关心少年的情xù,眼见少年明显不耐烦,赵承厉直接打断了关笑亭的话。 “我爸下属的儿子。”许锦逸不顾关笑亭脸上的错愕,直接扭过头,拉着赵承厉出了大厅。 当年许父调到南市,配给他的下属就是关笑亭的父亲关云忠,关云忠心思活,见自己儿子和领导的儿子年岁相当,便常常怂恿关笑亭去找许锦逸玩。 时间长了,两人到真是玩在了一块,不过在许锦逸眼中关笑亭是他最好的朋友,在关笑亭眼中许锦逸却是高高在上需要他低声下气小心伺候的小少爷。 许锦逸对关笑亭的感情越变越复杂,其实关云忠和关笑亭父子俩都是乐见其成,甚至有意引导的。关云忠认为,只有许锦逸对儿子的感情越来越深,自己才能在许父那儿得到更多好处。而关笑亭则觉得,自己十几年的低三下四,终于有了回报,如今这个平日里对他呼之即来挥之则去的小少爷,竟然是个卑贱又恶心的同性恋,并且求着自己喜欢他,这实在是大快人心! 关云忠长得一副方方正正的国字脸,面相天生一副憨厚老实的样子,再加上十几年的相处,许父本以为他对自己忠心耿耿,哪能发现关云忠竟是这种心思恶劣的小人? 如此,许锦逸渐渐被他们引导的走上歧路。暗恋一事发生之后,许父恨其不争,却唯恐儿子在这种环境下被人指指点点,匆匆忙忙走动了所有他能走动的关系才仅能将儿子送进千里之外的C大。 要不然,依原主的才能,进那两所顶尖学府并不是难事。 安顿好儿子,面对忠心耿耿的下属关云忠,面对自己看着长大的少年关笑亭,许父十分愧疚,对关家多有补偿。 殊不知,关云忠在许父清廉的官风之下很难得到好处,竟暗处投奔了许父的政敌,不过是因为许父做事光明正大,关云忠一时找不到许父的把柄,只能无可奈何地继续在许父底下卧着。 几年之后,赵承厉因为许锦逸之故,对许父多有打压,那时,代替许父坐上高位的,正是这个怎么看怎么老实忠心的关云忠。 “包养门”一事闹得沸沸扬扬,身在南市的许家和关家也多有耳闻,许锦逸知道许父担心,特地打了电话过去解释了情况,而且趁着这次机会,父子俩也重新和好,关系甚至更甚从前。 等结果真相大白,许家一片和乐,关家却是愁眉苦脸,“包养门”的结果是许锦逸和赵承厉为朋友关系,并非包养。可关家还能不明白吗?许锦逸喜欢男的,听说赵承厉也独好龙阳,说不定两人真的好到一块去了呢。 这哪成?要是许锦逸变了心,他们还怎么从许父那里得到补偿? 正巧,有位陌生人给他们提供了许锦逸近期的情况,并给了他们诸多好处,只要求他们能将许锦逸曾经暗恋过关笑亭的消息宣扬给赵承厉知道。 关云忠心里琢磨了半宿,第二天直接让儿子来了北京。 “他到底是谁?”两人回到家,赵承厉立即黑了脸,抱着许锦逸就压倒了沙发上,牙齿恨恨地咬着许锦逸的樱唇。 “我曾经暗恋过他――嗯――”许锦逸的嘴唇被赵承厉狠咬了一记,疼得他眸子犯了水光,但赵承厉心眼就这么小,只好软着语气安抚他:“我早就不拿他当回事了,年轻不懂事才以为那是感情。” 声调软软,还带着讨好,赵承厉“哼”了一声,舌头却温柔的舔起身下这个小坏蛋嘴唇上被他咬出来的伤口,半是疼惜半觉得咬得好,纠结的皱起了眉。 “我觉得他这次来者不善。” “还用你说。”赵承厉咬咬小坏蛋的鼻子,“有我呢。” 被人保护的滋味实在太好,许锦逸双臂攀着赵承厉的肩膀,抬起下巴和他交颈而吻。 14.一只读书郎(十四) 赵承厉特地派了人监视着关笑亭,但是很奇怪,几天过去,那些手下并没有发现关笑亭有什么小动作。 关笑亭只是经常去C大找许锦逸,即使许锦逸不愿搭理他,每次都视若无睹的侧身而过也坚持不懈。 虽然无伤大雅,可天天见到关笑亭那张膈应人的脸,许锦逸真是烦不胜烦。 “锦逸,我就是想请你吃顿饭。”关笑亭特地换了一身干净的白衬衫和长裤,整个人看上去清爽而阳光,此时再做出这份小心翼翼之态,任谁也不忍心拒绝。 许锦逸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少顷点了点头,“去哪儿?” “就在我住着的酒店,里面的餐厅还是很好的。”关笑亭怕许锦逸改了注意,忙拍着胸脯道:“你喜欢的那几道菜也做的非常地道,还有甜品什么的,都十分可口——” “走吧。” 正滔滔不绝的关笑亭讪讪的闭了嘴,急走了两步在前面带路。 许锦逸盯着身体僵硬的关笑亭,慢慢眯起了眼。 要说关笑亭忍耐了半个月就为了请他一顿饭,许锦逸可万万不信,就在他的耐心快要消失殆尽的时候,昨天赵承厉的那几个人发来了几张照片。 关笑亭竟然和孟子杰掺和到了一块。 许锦逸嗤笑一声,孟子杰都已经被判刑了,竟然还不肯安分。也好,如果这次他真的做了什么动作,那两年的缓刑也别要了。 说不定,孟子杰在监狱里反而比现在过的好。毕竟,自从被宋天成抛弃之后,孟子杰没了经济支持,索性自暴自弃,将宋天成送给他的那套房当做了红灯区,干起了某种见不得人的勾当。 他的那些恩客们甚至连宋天成都比不上,性癖粗暴残忍,难为孟子杰竟然能忍受这么久。 等等—— 许锦逸缓缓勾起了唇,漆黑的眸子却闪着凌厉的光,好似一道道削了尖的冰锥,随时能刺入敌人心脏! 孟子杰的打算,他已经猜到了三分。随即,许锦逸拿出手机摁了几下。虽然最理智的方法是不入险境,但他并不喜欢被一个会咬人的疯狗一直盯着。更何况,赵承厉会保护他。 想到某个人,许锦逸展颜一笑,心情由阴转晴。 “锦逸,来,吃菜。”关笑亭殷勤地给许锦逸夹菜,“这些可都是你最喜欢吃的。” 许锦逸看他一眼,夹着菜往嘴里送。 “锦逸,我敬你一杯。”关笑亭脸上的笑容黯淡了下来,“当时你对我表白,我非常惊讶,慌乱之下告sù了朋友,想不到他们竟然把这件事宣扬了出去,要不然你这两年也不用背井离乡!”关笑亭攥着拳头,用力锤了锤桌子,“我没有一天不再后悔,却也时时刻刻惦念着你,锦逸,现在看你生活的这么好,我也就不用整天愧疚了。” 说完,关笑亭一仰脖,将杯里的就一口闷了下去。 许锦逸瞥他一眼,也不答话。 关笑亭十分尴尬,却仍挤出了笑,“锦逸,你怎么不喝?难道还在怪我?” 许锦逸盯了他有半分钟,直到盯的关笑亭脑门上渗出一层大颗大颗的汗珠,他这才端起酒杯,稍抿了一口。 “锦逸,你曾经说过喜欢我喜欢了十年,我却践踏了你的感情,实在对不起。”关笑亭又仰头喝了一杯,“如今你开始了新生活,对我的感情想必也淡了许多,我才稍微放心了些。” 关笑亭不一会儿就喝了半瓶酒,嘴里颠来倒去,说的最多的无非是他没有珍惜喜欢了他十年之久的许锦逸。 不一会儿,关笑亭满脸通红,嘴里直嚷嚷着热,两只手不自觉得将上衣拖了个精光。 这种情景,傻子也知道那酒有问题。 许锦逸突然站了起来。 为什么这明明是关笑亭参与的鸿门宴,他却不知道那酒里下了药?孟子杰呢?他为什么还不出现? 原本,他以为关笑亭在这场戏里负责的是将他带到这个包厢,而孟子杰想做的,就是带着他找的某个客人过来,让那个或许有着毒瘾或许生着什么传染病的恩客趁着自己酒醉情迷的时候…… 毕竟,和许锦逸发生关系的人越是下贱,赵承厉越是心里膈应,即使当时对许锦逸心有怜惜,日后这件事也会成为两人之间的一道刺。如果许锦逸因此得了什么病,赵承厉更会腻味。 许锦逸拍了拍额头,直到此时,他什么都明白了。 孟子杰,比他以为的还要心思阴沉。 关笑亭浑身似火在燃烧,眼光迷离之时突然看见玉人儿似的许锦逸,不自觉的朝这边扑了过来。 许锦逸忙躲到一边,随手抓起桌上的酒杯往关笑亭的头上拍,正在这时,突然有人破门而入。 许锦逸回头,正是赵承厉。 突然安心。 正在这个空当,关笑亭瞅准了机会扑向了许锦逸,赵承厉勃然大怒,左手将许锦逸拉到自己身后,一脚踹了过去。 赵承厉踹的那一脚用了全力,关笑亭捂着肚子来回打滚,“哎呦哎呦”叫个不停。 赵承厉看他起不来了,才忙回过头拉着少年上看下看,嘴里不停数落他,“你怎么不等我来了再说?万一出了什么事——” 想到那种情况,赵承厉骇的牙关紧咬,眼眶猩红,又回过头给了关笑亭两脚。 知道这人是真怕了,许锦逸伸出手臂环上他的腰。 赵承厉停下脚上动作,猛然间转过身子保住少年,铁臂紧紧的箍着他,似乎稍一松手,怀中的这个小坏蛋就没了。 良久,赵承厉的恐慌终于消散了些许,埋在少年颈窝的脑袋蹭蹭他,又觉得不解气,伸出舌头吸过少年脖颈的一块软肉,又恨恨的咬了下去。 许锦逸捏捏他的手,任他动作。 “回家,看我怎么惩罚你!” “等一下。”许锦逸摇摇赵承厉的大掌,牵着他在包厢里走了一圈,终于在角落里的吊兰里面找出一个摄像头。 “这是怎么回事?”回到家,赵承厉抱着小坏蛋,让他跨坐在自己腿上,捏着他腰间的玉白肌肤问道。 “关笑亭大概是想要我亲自承认曾经喜欢了他十年,还想把我承认喜欢他的场景拍下来。”许锦逸拍拍腰上力道加重的大掌,“至于用途,大概是会把这个视频寄给你,让你我之间生出嫌隙。” 许锦逸接着讽笑了一声,“想不到孟子杰才是那只螳螂。他知道,区区一个视频还不够让你厌弃我,所以私自在酒里下了药,打算让我和关笑亭——”某人的脸色已经深沉如墨,许锦逸凑上去和他贴贴脸,才继续说道:“就是你没有亲眼看到那副场景,关笑亭准备的摄像头也会将它拍下来,届时,孟子杰不仅可以拿它来激怒你,还可以将它放到网上来诋毁我。” 这就是孟子杰的心机深沉之处,如果和许锦逸发生关系的是腌臜的恩客,赵承厉对许锦逸怜惜之时,必会将此事查明真相,更会将参与此事的人一一处理,以给许锦逸一个慰藉。 而如果许锦逸和关笑亭滚在了一起,再有之前许锦逸喜欢了关笑亭十年之久的事实,那这件事就是情到深处难自禁。许锦逸作为出轨的一方,不仅和骄傲的赵承厉再无可能,更会受到赵承厉前所未有的憎恨和厌恶! 赵承厉是他在这个世界唯一深爱的人,许锦逸在愤怒之余,也不免有一丝后怕,幸好自己还有一个“游戏装备”,可以储存zài在异世界中的各类物品,刚才抿的那半口酒,正是被他放进了这里。 赵承厉的眸子眯了起来,似有狂风暴雨在其中酝酿,须臾,他揽紧少年,“黄雀是谁?” 许锦逸叹了口气,“也许你不信,十有八|九是李梦馨。” “她?”赵承厉敛眉,片刻后已是想通了缘由,“她想嫁到赵家?” “你知道她的心思?”许锦逸瞪着圆滚滚的猫瞳,狠狠掐了赵承厉一记,既然知道李梦馨的心思,为什么聚会的时候也不避讳?为什么两人的关系都确定下来了他也不赶紧把那个烂桃花处理掉? 赵承厉连忙告饶,讨好的摩挲少年的手腕,“以前我是完全没注意过她!刚才你说是李梦馨,李家根基薄弱,他们的小算盘除了攀上赵家也没别的了。” 许锦逸“哼”了一声,跳下赵承厉的腿,向卧室走去,“在你没处理好你的烂桃花之前,只许在外面的单人沙发上睡,或者滚回你家!” 许锦逸并不否认,他极为欣赏李梦馨那样的奇女子,甚至十分期待李梦馨在商场上的风采。但这次李梦馨自作聪明下的这盘棋,却严zhòng踩越了他的底线! 赵承厉摸摸鼻子,自知理屈,皱着眉头先细细思索晚上怎么成功爬回小坏蛋的床,而后记起李梦馨,眼中顿时泛着冷意。 15.一只读书郎(十五) 许锦逸正睡得模模糊糊,突然有一道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了起来,“小坏蛋,把屁股抬高点儿。” 许锦逸知道这是赵承厉的声音,颇为安心的任他动作,等突然感觉到不对时,赵承厉已经深入了敌人内部,攻下了敌人的大本营。 许锦逸睁开眼,看着在自己身上啃来啃下大力征伐的某人,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不是不让你进来吗?” “已经进来了。”赵承厉意有所指的一个大力,引来身下人的媚声吟哦,“宝贝儿专心点儿,**一刻值千金。” 许锦逸伸长脖颈任赵承厉吸允啃咬,间或吐出声声娇吟。 赵承厉掐着身下宝贝儿的腰,心中的柔意简直要满溢出来。 这个人是他的掌中宝,任何人都没资格伤害他!想到今天下午让手下查到的那些证据,赵承厉的眸色顿时加深了些。 李家对赵家动些小心思也就罢了,竟然还敢把小算盘打到他的心肝肉身上! 不可饶恕! 李家人全都聚在老爷子的书房里,俱是一副惶惶然不可终日之态。 对比于首都最顶尖的那几家,才发迹几十年的李家实在是上不得台面。也因此,上到李老爷子,下到李家刚刚知事的么孙,他们最终极的目标,就是成为那个尖端的一员。 然而,祖孙三代奋斗了几十年,李家还在外层徘徊。思来想去,若想让家族更进一步,和顶层家族联姻,是最快捷有效的方法。 和谁联姻?李家二十几口人眼睛跟探照灯似的这么来回一照,就照到了赵家。 赵家明面上只是一个商业世家,但京城里但凡是有见识的,谁不知道赵家才是那位真正的嫡系? 比古时候的王爷都要尊贵的地位。 一想到这个,李家人个个眼光泛红,神情激动,如同饥饿交加的乞丐捡了大金元宝。 赵家虽说不是几代单传,但最年轻的这一辈中,最优秀的莫过于大房的赵承厉。 李家明白,只有做了最有前途的赵承厉的岳家,自家这个联姻才能获得最大的利益。 算算年纪,只有长孙女李梦馨和赵承厉年岁相当。 更何况,李家的第三代,唯有这个长孙女计谋深远,端庄大方,比男儿都要出色百倍。如果将她嫁给赵承厉,虽然赵家以严苛出名,也很难不对这个媳妇满意。 如此,将长孙女李梦馨嫁给赵承厉,势在必行! 聘者为妻奔者为妾,李家并未将自家的打算宣扬于众,甚至除了李梦馨,李家都未将这个打算告sù给任何一个孙辈。 也因此,本来就不注意李梦馨的赵承厉,直到现在才知晓了李家的心思。 李家悉心培养李梦馨十几年,眼看赵承厉到了成婚的年纪,他们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到了赵承厉不爱红颜爱蓝颜的消息! 晴天霹雳,不过如是。 可集全族之力培养了长孙女这么些年,如果得不到相等甚至更高的利益,早先的那些努力,岂不是白费了? 李老爷子最后拍板定论:赵承厉难道还真娶个男媳妇不成?天生喜好龙阳的富家子弟也不是没有,哪个不是乖乖娶了妻子,还儿子女儿一大堆?孙女儿,嫁给别的男人还要担心他弄出几个私生子出来,可嫁到赵家不同,纵使你受了点儿委屈,可赵承厉只会有你一个女人,他的孩子也只能由你生出来。况且,我的好孙女嫁给他们赵家有断袖之癖的赵承厉,赵家更会心疼你,日后还愁没好日子过? 李梦馨深以为然。 既然打定了主意非赵承厉不嫁,那赵承厉身边不三不四的人也该清理了。 譬如,如今被赵承厉宠上了天的许锦逸,那一张如花似玉的面容让她嫉妒,那一副高贵圣洁的神韵让她自卑,那一手迅速敛财的手段让她心惊。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李梦馨从小熟读此话千百遍,纵使心中不喜,在许锦逸甚至所有朋友面前,她依然能保持最完美的姿态。 可直到她看见那样一幅场景之后,李梦馨竟前所未有的恐慌了起来,甚至连最基本的仪态都维持不住。 那天几人聚会,许锦逸似乎口渴,端起桌上的酒杯就往嘴里送,却在无意之下拿错了赵承厉的杯子。 赵承厉似乎乐见其成,等许锦逸放下了杯,他竟趁着许锦逸不注意,悄悄握住那个杯子,在许锦逸下口的同一个地方喝了一口! 下一秒,赵承厉做贼心虚,偷偷瞄向许锦逸,见许锦逸并未发觉他的小动作,眼睛顿时弯了一个小小的弧度,那一双黑眸溢满了宠溺柔情,哪还有半分往日的冷淡孤高? 那已经不再是心动了,那是痴心! 李梦馨怎能不恐慌?大概在赵承厉心中,许锦逸轻飘飘的一个吻,都比李家的生死存亡还要重要百倍!有这样的枕头风在,即使李家费尽千辛万苦才成功搭上赵家的大船,许锦逸抬抬脚就能轻轻松松将他们踹下去! 恐慌之下,李梦馨往日的精明强干也打了个折扣,但她天性计谋深远,巧妙在暗中安排了关笑亭和孟子杰两颗棋子,任他们做蝉还是螳螂,黄雀只会是她自己!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殊不知黄雀之后,还有猎人在耐心等待。 百密终有一疏,只要知道了幕后主使是她,作为这个世界幸运之子的赵承厉,还能查不到证据? 终于,李家收到了赵承厉发来的资料。 李梦馨终是还没嫁给赵承厉,就被赵承厉厌弃,李家终是还没和赵家成为亲家,就被赵家列入了黑名单。 ====== 三年之后,首都市第三监狱。 一天改造结束,孟子杰和狱友们吃完了饭,各自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等着电视开启。 三年前,他因为下药陷害关笑亭和许锦逸未遂,与之前的诽谤罪数罪并罚,被法院判处四年有期徒刑,立即执行。 然后,他就来到了这个监狱。 监狱里鱼龙混杂,最初被打骂被侮辱,难堪的事情数不胜数。后来,他跟了同室的老大。监狱里的犯人大都是些歪瓜裂枣,能比得上他的没有几个,更何况,在入狱之前他还是一名大学生。监狱里能找个细皮嫩肉的大学生可不容易,老大脸上有面子,对他还算不错,生活才渐渐好了起来。虽说算不上如鱼得水,但也还过得去了,不用挨饿,不用挨冻,不用被逼着做哪些让他想想都要恶心胆寒的事情。 即使过得去,这里的生活也比外面艰苦百倍,孟子杰却十分满足。直到现在他才明白:知足是福。许锦逸有有钱有势的父母,他也有疼他如宝的爹妈,何必每天汲汲惶惶,非要跟许锦逸争个高低? 想到月中来狱中看他的爸妈,孟子杰暗暗攥紧拳头。爸妈明显老了许多,曾经还算黑亮的头发如今已是花白了,他们其实才四十出头! 还好宋天成曾经送给他一套房和一些值钱的名牌,如今父母离了熟人遍地的家乡,好歹在首都也有个住处,他在监狱里并不用时时担心。 “近日,记者在中央街附近偶遇赵氏集团总裁赵承厉和锦辉集团董事长许锦逸,两人举止颇为亲密,赵总和许董的同性恋情再次引发网民热议。更有网民称:虽然赵总和许董仍未表态,我却从这几张照片里嗅到了浓浓的JQ味道,不管恋情是真是假,我们全家都祝福你们一生幸福。” 电视里的女声打断了孟子杰的思绪,孟子杰抬眼看去,几张照片正一张一张被循环播放,赵承厉牵着许锦逸手腕的,赵承厉给许锦逸戴帽子的,还有车里赵承厉正给睡着的许锦逸搭衣服的…… 孟子杰心有波动,却并不再嫉恨许锦逸,只是有些悔意和懊恼。如果他没有因为嫉妒数次陷害许锦逸,也就不会被学校开除学籍,更不会来到这个地方,给人生留下难以消除的污点。算算年纪,自己如今应该毕业一年有余,或许在一个不大不小的公司工作,领虽然不多但足够吃用的薪水,朝九晚五,每天过的忙碌而充足。 甚至,他还可以耐心等待一个真心喜欢他的人出现在他的生命里。 但是,对于现在的自己,那种平凡而普通的生活都是一个妄想。 好在因为表xiàn良好,原判的四年的有期徒刑减了半年,再有几个月,他就能走出这个牢笼,和父母重新团聚了!日子,终于有了点盼头。 孟子杰看向屏幕中豪华的大厦,眼中虽有羡慕,却也宁静柔和。 如今的锦辉,早已不再是曾经的锦辉娱乐传媒有限公司。它已经成长为了一个宏大的集团,旗下有数百家全国连锁的百货商场、电影院、酒店……曾经的锦辉娱乐传媒,如今在国内也是首屈一指的娱乐公司。 衣、食、住、行、娱乐,锦辉无所不在,并且渐渐变成了百姓们心中最佳的选择。 可以说,如今的锦辉,相对于国内的龙头赵氏,也毫不逊色。 许锦逸,终究成了翱翔于天的鸿鹄。 此生的遗憾已经铸成,若有来生,他一定会安心做只平凡的燕雀。 16.俊农夫(一) 直到垂垂老矣,许锦逸一直被赵承厉捧在手心,两人相互陪伴着度过百年。 看到赵承厉先闭上双眼,许锦逸握着他干瘪的手,在他满是皱纹与老年斑的脸上吻了吻。“还是这么帅。” 接着,许锦逸躺近赵承厉的怀里,将手臂搭在他的腰上,毫不犹豫的提交了游戏积分,等待着灵魂离开这个世界。 床上那具身体的眼角缓缓落下一滴泪,顺着皱纹的纹路,流到和赵承厉脸颊相贴的耳际。 在这个异世界里,有锦辉和赵氏在背后支持,许父从南市顺lì升职到苏省,甚至还在中央待了几年。 而代替原主生活的许锦逸,作为锦辉的创始人,称得上是全国家喻户晓的知名企业家,更是无数年轻人为之奋斗的目标。他和赵承厉的几十年矢志不渝的传奇爱情,更是被数亿国人称赞艳羡,甚至被他们奉为“世纪之恋”。 许锦逸代替原主过了一世幸福荣耀的人生,游戏系统显示的分数非常之高,进入下一个世界绰绰有余。 许锦逸再次醒来之时,他正半蹲在一个小土堆之后。 大概是原主蹲的时间太久,双腿酸痛无比,许锦逸本想站起身活动活动筋骨,不经意间瞥见前方一抹黄色的影子,顿时愕然的睁大了双眼。 那是一只虎!一只饿虎! 肚子干瘪,毛发不见丝毫油亮,上下四只獠牙长而狰狞地立在嘴前,宽长的舌头像一只蒲扇似的在它俯下头时舔舐反卷,一边喝水一边闪着绿油油的光,凶狠地盯着那条河。 不,那根本称不上是一条河,只能算是一汪五米见方的脏水洼,□□出来的河床干裂成不规则的块状,一块块焦黄的土皮向上反卷着边。 大旱! 许锦逸丝毫不敢妄动,眼睛死死盯着那只虎,脑袋却在飞速转动。 观那河床足有十几米宽,蜿蜒地伸向远方,显然,这条河在汛期也算是小有规模,供养几个村落不成问题。然而此时正值大旱,小河的源头明显已经干涸,正是因为此地地势稍微凹陷,才将将存下这小小的一汪水洼。 大旱时期,食物和饮用水不仅为人类所匮乏,更为动物所匮乏。 很明显,这只恶虎既饿又渴,但凡自己发出丁点儿动静被它发现,能从它口中逃生的机会不足万分之一! 许锦逸这人便是如此,越在危险的环境下头脑越冷静,譬如现实世界中许氏内忧外患,譬如现在猛虎当前。 唯有一个字,等! 许锦逸保持着半蹲,尽管双腿都在细微的颤抖,他的呼吸依旧细弱而绵长,大脑仍然清醒冷静。 忽然,那饿虎像是喝饱了似的,粗短有力的四肢奋力一跃,整个身子腾空而起,片刻便从水洼跃上了岸。 眼前这个小土堆只有半米来高,其上生着一簇灌木,但这灌木却只依稀有几片蔫黄的叶子,遮许锦逸丝毫未动,只顺着叶子之间的一道缝隙盯着那只饿虎。 饿虎渐渐向这边走来。 许锦逸呼吸频率越来越轻。 二十米,十米,越来越近…… 几乎就在离许锦逸不足五米的距离,老虎壮阔的身体一步一步和他侧身而过。 许锦逸仍然如同一座雕塑般半蹲在原地,只用眼角的一丝余光盯着那具黄色带有黑色条纹的身体。 终于,连眼角的余光也寻不到那只饿虎的身影,许锦逸又蹲了一刻钟,才慢慢转过头。 视线中只有一片几乎没几片叶子的山林。 许锦逸眨眨眼,轻轻呼出一口长气。 此地不宜久留,但此时他的两条腿已经完全麻木,许锦逸也顾不得什么仪态,两只手拄着地面慢慢站起,轻轻抬了抬两条腿,等知觉终于恢fù过来,便按照原主的记忆寻向山路,轻手轻脚向山头那边的村落走去。 不远处两颗参天巨树上,依稀传来几道声音。 “这个村民……” “主子,属下从军多年,手下将士亲手砍杀十人百人者不计其数,然若正面饿虎,从容镇定者不足十人。” “主子,此时正值用人之际,此人胆识出众,若秉性纯善,可堪一用。” 少顷,最初那个威严的声音响了起来,“走,跟着他。” 等终于到了山脚,许锦逸不喜反忧,刚才在那个地势高处,树上就没几片叶子,而山脚的灌木丛,竟然连树皮都被剥的光秃秃,看起去实在触目惊心!许锦逸从山路转向土路,边走边找到这个世界的剧情,结合原主的记忆细细翻看。 村里的几十户人家大半人都姓李,这个村就叫李家村。原主也姓李,名为李天赐。 这个李天赐,是个鳏夫。 李天赐长到十七岁,听从父母之命,娶了邻村一位刘氏女子为妻,次年,刘氏产下一女后便因难产撒手人寰,留下嗷嗷待哺的女儿与还未及冠的丈夫相依为命。 幸好李天赐还有位母亲,李母怜惜孙女,便将孙女抱到自己屋内抚养,李天赐和李父忙于农活,一年下来得几两银子,也能维持家用。 然而今年的一场大旱轻轻松松便摧毁了这个还算幸福的家庭。 从立春以来,老天爷就少有降雨,百姓们一担一担挑着水桶种上了庄稼。然而,自春到夏,天气越来越干旱,村里就那几口水井,总不能浇了庄稼却渴了自己。 还没等村民纠结完,一场蝗灾突然而至,田里的庄稼被啃了个干干净净。 往年的粮食到了这个时候也快吃没了,今年的庄稼却只剩下了秸秆,村民们没了指望,跪坐在自己的庄稼地里嚎啕大哭。 但这仍然不是苦难的终点。 没过多久,瘟疫爆发,十有九死。 李父和李母就是在那场瘟疫里没的。 不幸中的万幸,李天赐和他的女儿李月茹活了下来。 李父小时候经历过一场大旱,并且险因那场大旱丢了性命,此后每逢天气干旱,便会多多备些粮食。今年在立春之时,他就早有先见之明的拿着家里不多的银钱换了两车粮食,偷偷和儿子在屋里挖了个地窖,将那两车粮食藏在了地窖之中。 加上去年收的,节俭的吃到现在,家里还剩下多半车糙米和面粉,加起来大约有三四百斤,足够李天赐和女儿吃上一年。 但家中虽然有粮,两人每日也只能吃点儿清粥,这年岁别说鸡鱼肉蛋,就连烂菜叶子都寻不到一片。 女儿是李天赐的第一个孩子,也是亡妻留给他的唯一血脉,李天赐视若珍宝。但因为这干旱年景,女儿还未满两岁,小脸就干瘦而蜡黄,没一点儿孩童的白胖之态。 李天赐心疼之下,打算在山脚处猎个兔子野鸡什么的,给女儿熬碗肉汤喝。因此,今天晌午等女儿睡后,李天赐锁了门,独自进了山。 蝗虫一过,赤地千里,动物们也备受其害,山脚下哪还有什么野兔野鸡?李天赐一边往山里走一边寻野兔,见了蓬蒿之类,也拔了下来打算给女儿做完菜粥。 突然,杂乱的枝杈间真有一个活物在动,李天赐精神一振,忙轻手轻脚向前查看。 正是一只灰扑扑的野兔,个头虽然不大,但剥了皮也能得一斤肉。 李天赐眼前一亮,一扑不成,越挫越勇,竟不知不觉追着野兔进了深山。 然后便遇见了那只饿虎。 剧情中,李天赐正是在那土堆之后躲避,本来饿虎喝完水,也由那条道往山林深处走去。李天赐虽然惊恐,却懂得不能出声,他屏着呼吸等待饿虎离去,长期以稀粥充饥的肚子却在此时之下突然“咕咕”了两声,引起了饿虎的注意。 李天赐逃跑不及,被饿虎填了肚子,死无全尸。他在被那饿虎咬断脖颈之前,只来得及喊了声“月茹”。 因为对女儿有强大的挂念,李天赐的灵魂竟得以留在人间,长伴女儿身侧。 但是,他看到了什么? 他看到了自己的堂婶,女儿失去父亲后最正统的长辈,为了几斤粮食将女儿卖给了同村的一个姓江的富户,做他儿子的童养媳。 他看到了女儿和那富户的儿子江岷山青梅竹马长大,并约定等那江岷山考完科举后择吉日成婚。 他看到了女儿在江家苦等,等来的除了考中状元的江岷山,还有江岷山在京城中娶的妻子,贵为安王之女的嫣然郡主――郑嫣然。 他看到了那江岷山贪恋女儿美貌,却不敢得罪郡主,便让女儿以仆役的身份随着江岷山夫妇归京。那个郑嫣然明知女儿不想再与江岷山有任何牵扯,却因嫉妒女儿容貌,对她百般折磨! 他看到了女儿还不足二十岁,便被折磨的如同一个老妪。 他看到了女儿在病痛之时,被强行灌下一杯毒酒…… 每次李天赐伸直双臂用身体护着女儿,那些人邪恶的双手却次次穿透他的灵魂,最终还是落到了女儿身上。 终于,女儿闭上了双眼,被那些人用一个破旧的草席随意裹了身体扔进了乱葬岗。 女儿冰凉的尸体被破旧的草席随便裹着,草席外露出两天纤细青黑的腿,李天赐悲痛欲绝,他想将女儿入土为安,颤抖的双手却无法碰触到女儿半分。 李天赐的灵魂继续飘荡在这个世界,他渐渐发现,郑嫣然的母亲竟是孙培柔那个贱人,正是因为她在郑嫣然背后蛊惑,女儿才惨遭杀害。 若有来生,他一定陪伴在女儿身侧,为女儿遮风挡雨,为女儿保驾护航。另外,这辈子那些曾欺辱过他女儿的人,堂婶李沈氏,孙培柔,郑嫣然,江岷山……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许锦逸看完剧情和记忆,良久沉默不语,只是回家的步子快了许多。 在现实世界中,他曾在大山里待过半个月,遇见过几只猛兽。也是因为有经验,他在躲避那饿虎之时,腹部小心的吸着气,唯恐发出半点儿声音惊动饿虎。 想不到,原主正是因为这个丢了命。留下孤女,仰人鼻息,还被百般侮辱。 记忆中一幕幕昏暗的画面太过压抑,许锦逸无法不同情那个可怜的小女孩。 “我会给你报仇,我会替你照顾好女儿。”许锦逸看着眼前的破旧的院落,暗暗发誓。 17.俊农夫(二)【捉虫】 李家村所在的城镇是瘟疫重灾区,死的人不计其数。譬如李家村,三十几户人家,活下来的不足二十人。 现在瘟疫结束,因为生存的人数少了大半,粮食也不再像之前那样紧张,暴民土匪安分了许多。 正是因为这个,李天赐才将熟睡的女儿锁在了屋内,打算去山里碰碰运气。 许锦逸翻出钥匙,推门而进,第一件事便是看向床上的小女娃。 女娃正在睡,但蜡黄的小脸蛋上却带着泪痕,大概是中间醒来过,哭了一会儿又睡了过去。 许锦逸给小娃娃擦了擦脸蛋,这才轻手轻脚离开正屋,打算去厨房熬点粥。这个身体早就饿的前胸贴了后背,女娃娃一下午没有进食,想必也饿的厉害了。 突然变成一个带着两岁女童的鳏夫,许锦逸哪里能够立即适应?但他却也知道,自己必须做好一个父亲,为这个小女娃遮风避雨。 这并不仅仅是因为游戏。 还好,在上一个异世界,许锦逸黏着赵承厉学过一段时间的厨艺,又有那半个月的山林生活,更有原主的记忆在,即使用农村的灶台,煮出几碗稀粥应是不在话下的。 “谁!”经历饿虎一事,许锦逸神经一直紧绷,淘着米的时候耳朵都是竖着的,厨房是东侧房,旁边的大门口出了丁点儿动静他便感觉了出来。 许锦逸从门缝里看了看,门外站着的绝对不止一个男人,顿时,左手就攥紧了藏在身后的棍子。 正值多事之秋,饶是许锦逸面对猛虎尤能面不改色,此时心中也多了几分忐忑。毕竟,他虽在现代学过几年保命的拳术,但对上这几个大汉并没有几分胜算,更何况,屋里还有个孩童。 “打扰了小兄弟,我们三人赶路到此,此时日头已落,仍寻不到客栈,请问小兄弟是否能收留我们一晚?” “抱歉,家里并不方便。”想了想,许锦逸又补充了两句,“隔壁哪个院落应该没人,你们可以在那儿待上一晚。” 没人,便是一家全都因为瘟疫没了。 “死者为大,我们也不好私自打扰其生前故居。另外,实不相瞒,我们几人奔波至此,已没了干粮,烦请小兄弟接济一顿。” 还不等许锦逸皱眉,另外一个颇为冷峻的声音便传了进来,“这是报酬。” 一个黄色的块状物品扔了进来,许锦逸闪身避过,等其落在地上,才发现那是一块金子。 许锦逸是金银珠宝堆里长大的,一眼便知其不是假物。瘟疫过后,粮价稍稍下跌,按照这块金子的大小,足有五两重,买上几车粮食绰绰有余。 这个破旧的院子,地窖里藏得两袋粗粮,还有面黄肌瘦的鳏夫和孩童,加起来都不如这块金子的价值大。 那么他们打算的,究竟是什么?真的只是留宿一晚? 许锦逸捡起地上的小金元宝,手指不经意间摩挲了两下,突然发现底面凹凸不平。 官银。 现在的朝代称作大庆,官银虽说也能在民间流通,但数量极少,几乎是官家子弟甚至皇室成员的专用。 那么这几个人的身份―― 思索间,也不过是几秒工夫。许锦逸放下了背后的木棍,抽出了门闩。 三个莽壮大汉。一人先行进门,身份应当最高,另外两人走在那人身后,明显是护卫之态。 “打扰。”两个大汉施以抱拳礼,许锦逸同样抱拳回礼。 “我们三人什么都能吃得的,劳烦小兄弟了。”其中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看起来还算面善的下属呵呵笑着,听那声音,正是刚才在门外说话的第一人。 许锦逸颔首,指向李父李母居住的正屋,“你们今晚可以睡那件,屋中柜子里有被子。我去做饭。” “多谢小兄弟。” 灶台上一大一小两个锅,大的煮饭,小的许锦逸便用它烙了十几张面糊饼,虽然没有菜,但面糊里加了盐,也算是能入口。 许锦逸烙着烙着苦笑了两声,想他曾经也算是富贵滔天,后来又被赵承厉宠着,下次厨房纯粹是兴之所起。如今,却是伺候起其他人来了。 若是赵承厉知道,指不定有多么心疼呢。许锦逸手一颤,锅里的面糊便倒多了些。 多向无益,过好如今才是正经。院子里坐着的这几个人他目前惹不得。算上游戏,许锦逸已经活了百年,那还不懂得能屈能伸的道理? 打的面糊还剩了点儿,许锦逸正想再烙最后一个,屋里传来了女娃的哭声。顿时,他也顾不得这点儿面糊了,直接放下手里的东西,三步两步冲进了屋里。 那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正笑的满脸胡子,拿着原本放在女娃枕头边的拨浪鼓逗着她。 女娃看着面前的络腮胡子,哭的越来越大声。 许锦逸忙上前抱起女娃,学着之前原主的记忆在她背后轻轻拍着。这小孩儿一见着熟悉的爹爹,立马止了嗓子,直教那个络腮胡子开呆了眼。 孩子是世界上最美的天使,许锦逸搂着只朝自己脖子里钻的小家伙儿,心里软成一汪儿水。 搂着小家伙出了屋,院子里已经支起了一张桌子,那个较为冷淡的下属正从厨房向外端着食物。 络腮胡子也连忙上前,片刻便舀好了几碗饭,除了那三人的,显然还有一碗是留给许锦逸的。 许锦逸点头,坐在了那个主人的对面。 四个人无声的吃起饭,偶尔有女娃呜哇两声,许锦逸温柔哄她吃饭的声音外,倒是还算安静。 只除了那个主人偶尔瞥过来的几道目光。 没有敌意,却让许锦逸如芒在背。 李天赐这具身体长得不错,五官硬朗干净,一双狐狸眼使那张因做惯了农活而峥硬的脸柔和了三分,算是十里八村有名的俊儿郎。显然十几年后,他的女儿继承了他的相貌,才让江岷山在娶了郡主的情况下还贼心不死。 即使面黄肌瘦,这张面孔也算是百里挑一,但郑荣瀚惊奇的却不是他的相貌,而是许锦逸身上不自觉散发出的和京城中那些权贵相差无几的优雅气质。 即使抱着孩童,这人的脊背依然挺直,低头抬手间,每一个动作俱都让人赏心悦目。目光偶尔撇过他们这边,并无得了五两金子的喜意,也毫不惧怕,三分防备七分疏离。 完全不像是一个在地里刨食为生的农民! 郑荣瀚心下惊奇,想起这次离京的任务和跟着这个村民过来的用意,不禁开口问道:“不知如何称呼?” 许锦逸看向那冰块似的主人,“在下李天赐。” “可有读书?” “读过几年。” “可有功名?” “侥幸考中秀才。” 李天赐是李家的长孙,在李天赐祖父仙逝前,他一直备受祖父祖母的宠爱,也是李家唯一一个入过私塾的孙辈。 还算是天赐聪颖,十六岁时李天赐参加童试,竟中了秀才之名,而后参加会试却不幸名落孙山。此时祖父祖母两人已经不再,李父在与兄弟分夺家产中落了下风,家里也拮据了起来,李天赐便断了求取功名之意,听从父母之命娶妻生子。 郑荣瀚点头,“如今瘟疫已过,旱灾却日日加重,百姓们苦不堪言,天赐可有对策?” 闻言,许锦逸心下一动。 想到怀中这个女孩儿受过的苦楚,纵使原主没有报仇的心愿,许锦逸也心下不忍,恨不得让那些欺负过她的人尝尝她所受痛苦的千倍百倍。 可是如今他却只是一个泥腿子。 莫说日后贵为安王妃的孙培柔,贵为嫣然郡主的郑嫣然,单只江家那个会考中状元的江岷山,他都有心无力。 权势这两个字,说容易也容易,说难也难。许锦逸正发愁如何下手,这人就抛来了橄榄枝。 观其气度,再想到那块金元宝,许锦逸心下已有了结论。 “赈济救灾,以工代赈,移民就食,引水入旱,分而治之。” “前年边境战乱,国库至今空虚,如何赈济救灾?”郑荣瀚摇头,脸上带着几分苦笑。一战便是百万纹银,虽是大胜邻国,大庆也损失惨重。 “国库无银,举国便无银?“ 郑荣瀚心急追问,“何人有银?” “贪官有银,富户亦有银。”见怀中的女娃不再张嘴,许锦逸拿起一方粗布毛巾给她擦擦嘴巴,才终于顾得上自己的肚子。 “如何从贪官富户处得银?”此时,郑荣瀚已经没了之前的冷若冰霜,转而一副急迫之态。 “予其之需。贪官最宝贝的是其项上人头,若得到他们的贪墨证据,再将证据现于贪官眼前,自然乖乖交出银两。”许锦逸擦擦嘴,继续往下说,“士农工商,富户最恨的是地位低下,如果能得到官府嘉奖的善人名声,自然也愿交出银两。” 郑荣瀚抚掌赞叹,“甚好,甚好!”面向许锦逸,他双眼已经是前所未有的热切,“何为移民就食?” 如此,两人一个问,一个答,等郑荣瀚再回过神来,已经过去了小一个时辰,小女娃已经在许锦逸的怀中睡得香甜了。 郑荣瀚心中稍有歉意,却不忍就此离去,遂站起身亲自拱手道,“先生大才,可愿助我一臂之力?” 许锦逸沉吟,少顷才出了话音,“不知阁下是……” “吾乃安王郑荣瀚,还请先生助我。” 安王?原来你就是安王!许锦逸攥着的拳头暴起根根青筋。 18.俊农夫(三) “先生?” 许锦逸抬头,面色未变,却无端多了几分冷彻,“容我考虑几天。” “如今蝗虫尤在,饿殍遍野,赤地千里。即使一些百姓能侥幸存活,也如水深火热,举步维艰。先生大才,小王请求先生助天下苍生渡过难关。”说着,郑荣瀚竟深深躬下了身。 许锦逸忙抱着孩子侧身避过,扭身朝屋里走,“王爷身份尊贵,这一礼草民实在无福消受。” “先生?”郑荣瀚急忙跟在许锦逸身后。 许锦逸进了西侧房,毫不停顿的关上了屋门。 孩童多觉,怀中的小家伙儿睡得香甜。许锦逸给她脱掉外衣,轻轻盖上小薄被,这才有工夫仔细整理脑中的一团乱麻。 说起来,在李天赐的记忆中,并没有见过安王。李天赐真正的的仇人是安王妃孙培柔,是安王之女郑嫣然,是安王的女婿江岷山。 但不得不说,没有安王在他们背后撑腰,他们也不能如此肆无忌惮。 说起来,孙培柔之所以被李天赐称作贱人,是因为一段往事。 李天赐因原配妻子难产而亡,年纪轻轻就成了鳏夫。李母心疼儿子平时连个知冷知热的人都没有,虽然怜惜孙女,她心里到底还是觉得早早再给儿子娶个续弦才好。 这个心思还没放给媒婆,媒婆自己便不请自来了。 原来,孙家几年前迁到李家村,作为外姓,他们至今还被村里人排挤,在村民该有的待遇上,更是比不上根正苗红的李家人。 眼看女儿年纪渐渐大了,虽然长得还算水灵,可她从小娇生惯养,坐不惯农活,养不来牲畜,甚至连个饭菜都做得没滋没味。这样的女孩子,别说不姓李,就是姓李,也没几家愿意求娶的。 孙家婶子日日为女儿的终身大事发愁,恨不得把周围几个村的儿郎都翻看个遍。 这一琢磨,就琢磨到了李天赐头上。 李天赐是十里八村的俊儿郎,更别说他还考中了秀才功名,免纳税服役。这样的好儿郎,全村都找不出来第二个。虽然李天赐曾亡了一个妻子,但原配只给他留下一个女娃。若是自己的女儿能嫁给他,以后再给他生个儿子,那还不是李家的大功臣? 孙家婶子越想越觉得此事可行,偷偷问了女儿的意见,本以为心比天高的女儿依然不肯答应,想不到这次竟然羞涩的低下了头! 孙家婶子拍着大腿狂喜,女儿自命不凡,总以为自己能做老爷娘子,平时给她介绍村里的儿郎总是不满意,说人家是泥腿子。这次终于有一个女儿能看的上眼了,她就是跑断腿,也得让女儿成功嫁到李家! 随即,孙家婶子就乐颠颠寻了媒婆,央她去打听打听李家的想法。 李家也极为满意,虽然儿子是个秀才,可如今依然在地里刨食,更别说还是个丧了妻子的鳏夫,单这一个名头都不好听。孙家的女儿长得水灵,还是黄花大闺女,这样的续弦,已经是打着灯笼难找了。 你满意我也满意,孙李两家正式牵上了线,也纳了采纳了征,更选了成婚吉日,只等着来年婚期到了李家将孙家的女儿娶进门。 这个孙家女儿,正是孙培柔,也就是未来的安王妃。 原来,还没等两人成婚,大旱开始。 因为两家算是未来的亲家,李家对孙家多有照拂,在孙家揭不开锅的时候,李家还为孙家送去了几十斤粮食,帮助孙家度过了最艰苦的日子。 之后瘟疫爆发,李父李母双双去世,孙家也只剩了孙培柔一个女子。李天赐认为自己也算是孙家的姻婿,帮着孙培柔将孙家长辈下了葬。 对孙培柔一个孤苦无依的女子来说,这已经算是极大地恩德了。 不久之后李天赐葬身虎口,孙培柔哭了两场,但在李天赐的堂婶李沈氏将李月茹卖给富户做童养媳时却视若未见。 不出几日,安王奉旨赈灾,暂居县衙。 孙培柔使劲千般手段在安王面前故意表xiàn,以求嫁给安王,成为人上之人。此时,她已经将送她粮食的李家,将帮助他安葬父母的李天赐,完全抛在了脑后。 人各有志,对于孙培柔不顾未婚夫妻情谊,费尽心机嫁给安王,李天赐并不怨她。 但为何十几年后,孙培柔明知道李月茹是他的女儿,却依旧不顾曾经李家的救命之恩,处心积虑蛊惑郑嫣然毒死女儿? 李天赐恨!他恨出卖女儿换取粮食的李沈氏,他恨贪恋美色却间接置女儿于死地的江岷山,他恨心狠手辣的郑嫣然,他最恨的,还是表里不一的蛇蝎毒妇孙培柔! 许锦逸吹灭油灯上床,却久久未能安眠。 这一世李天赐活了下来,孙培柔还没有成为安王妃,但安王已经在李家村出现。 若是真让孙培柔得了势……许锦逸摇头,那样再给怀中的这个小女娃报仇,可就难上加难得了。 最简单的方法就是阻止孙培柔成为安王妃。孙培柔当不了安王妃,郑嫣然就没有出生的可能,江岷山即使考中状元,也不会如同剧情那样青云直上。 届时,这三个人想要如剧情中那样翻云覆雨枉顾人命,可不是一件易事。 对许锦逸来说,他的本质是一个商人,追求的永远是用最小的成本换取最高的利益。至于报复的快感,他也会享受,但如果为了因为贪恋那一点儿快感而使报仇过程太过麻烦甚至充满变数,还不如直接将一颗子弹射到那人心脏。 许锦逸亲亲旁边的小家伙儿,心里已经有了成算。 第二天许锦逸起床,穿上长衫走到院中,发现两个下属正在院中打拳,刚劲有力,虎步生风。那个安王倒是不见踪影。 两个下属见到许锦逸,连忙抱拳,敬称:“先生。” “不敢。”许锦逸抱拳回礼,从旁边的水缸里舀了半勺水打算洗脸,现在正值大旱,村里的几口井水位下降的厉害,平时村民们连多用点儿水都舍不得。 洗漱完,许锦逸走进厨房打算做饭,竟发现灶台下正烧着火,旁边的筐里堆得很满,他掀开屉布一看,正是贴好的饼子。 原来这几个大老粗会做饭,许锦逸盖好屉布,暗暗撇嘴。 络腮胡子极快的挤了过来,端着饼子朝外走,“先生,我来盛饭,您去桌边等着就是。” 自从昨天和那个安王聊过几点赈灾方法之后,这几人就殷勤了许多,甚至那个安王对他都极为礼遇。 许锦逸怎么说也算是活了百年,那能不了解这几个人的心思。郑荣瀚昨天表xiàn的对赈灾无从下手,哪还能真的就无从下手?否则朝廷怎能派这种人来赈灾? 旱灾波及的地域太为广阔,朝廷此时必定手忙脚乱,求贤若渴。但赈灾最忌纸上谈兵,赈灾大臣到了地方第一件事,就是找熟悉受灾地具体情况的当地居民了解情况,商讨具体的赈灾措施。 郑荣瀚初到此处,正值用人之际,或许自己在他眼中,就是一个稍有才能的当地居民。 而他的表xiàn或许也令安王颇为满意,安王才会以礼相待,甚至不惜以“先生”相称。 在原主的记忆力,皇族郑氏对百姓真的没话说。其一,在邻国肆扰之下,皇族主站,并派军一举取胜邻国,给边境带来了几十年的安宁。其二,朝廷平时所受赋税也是历史最低,百姓们着实过了几年好日子。其三,律法对贪官污吏的惩治制度极为强悍,官员们虽算不上两袖清风,也算是数个朝代中贪的比较少的了。 只是再好的政权之下,也避免不了天灾**。 安王从正屋出来,一看见许锦逸便十分热切,“先生考虑的如何了?” “小女还不满两岁,平日里离不得人。” 安王见许锦逸有所松动,顿时大喜道:“先生放心,小王即刻为令嫒找一个处处妥帖的奶娘,打理令嫒的一qiē事宜。另外,令嫒可以和先生一起搬到县衙,先生白日里助我赈济灾民,饭间与晚上也能与令嫒尽享天伦。” 瞥到郑荣瀚眼中的期待,许锦逸最终点头,“麻烦王爷。” 既然答应了安王,许锦逸便一心一意助他赈济灾民。他酷爱历史,对古代的著名旱灾典例莫不熟读了百遍,又结合了原主的记忆,竟是屡屡献出奇计,使安王的赈灾之路越发平坦。 本来那两位属下也是看在主子用人之际才对许锦逸稍稍礼待,经过十几日的相处,却是因他的计谋和胸怀而深深草民服,“先生”二字出口,也已是口服心服。 这日,县衙正厅,许锦逸正在安王及知县等人面前陈述赈灾善后事宜。经过上至安王下至小吏的努力,赈灾形式一片大好,第一批粮食已经发放到灾民手中,可维持灾民半月温饱,第二批规模更大的粮食也正在前来的路上,如果发放顺lì,百姓们度过这个冬天,完全不成问题。 许锦逸将自己的计划一一现于人前,条理清楚简洁,即使是络腮胡子那个草莽大汉也能听得明明白白,其他与他共事半月的官吏,也俱是一脸狂热的望着他。 安王坐在一旁,拄着脑袋注视着那个如太阳般耀眼的小先生,心中翻涌着滚烫的满足与自豪。 他空前未有的庆幸,那日一个念头跟在小先生身后,竟发现一颗如此璀璨的明珠。当这颗明珠表面的尘土一天天被擦拭干净,它闪耀着的光辉,如此令人沉迷。 19.俊农夫(四) 今日的议事完毕,几个官吏意犹未尽的告辞离去,厅内只剩了许锦逸和郑荣瀚两人。 “王爷,草民还要去前院看看,您请便。”许锦逸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对着郑荣瀚稍一拱手,便要走出正厅。 “等等天赐,本王与你同去。”郑荣瀚盯着许锦逸出神,听到他的声音随即站了起来,和许锦逸并肩而行,“这个时候百姓应是正在领取粮食,本王也一同去前院看看。” 不过几天,原本的“先生”就变成了“天赐”,“小王”也变成了“本王”。许锦逸却并未有任何不满,反而还觉得这样舒服了很多,毕竟这具身体才不到二十岁,被一个三十岁的王爷敬称“先生”很是奇怪。 许锦逸点头,本欲退后半步让安王先行,却被安王抵住后背,“天赐无须多礼。” 大掌有些炙热,许锦逸自赵承厉之后,除了这个世界的女儿,还从未与人肌肤相贴过,一时间颇感不适,忙挺直脊背远离那只大掌。 谁料那只大掌却依旧贴在后背,许锦逸向前,它便贴着许锦逸向前,许锦逸向右,它也贴着许锦逸向右,不松不紧不快不慢,却始终如影随形。 许锦逸歪头,疑问的望向身侧的王爷,那只大掌才不情不愿的摘了下来。 安王反而退后了许锦逸半步,目光盯着小先生的细腰,不知在想些什么。方才贴着许锦逸后背的大掌,被他背在身后,意犹未尽的握住了拳。 如果小先生没穿这一身长衫就好了,那时他再抚掌上去,一定会亲手摸到这人腰侧的肌肤,温热柔软,光洁如玉,想想那滋味儿就美得很。 郑荣瀚眯了眯眼,似有危险,似有奸诈,似有温柔,似有……饥渴。 “谢谢青天大老爷!” “谢谢王爷,谢谢知县老爷,谢谢官爷。” 两人迈步到前院,百姓们淳朴的道谢声不绝于耳。走进县衙正门,几个小吏正在分发粮食,等待分粮的百姓虽多,却俱都按照规定安安分分在县衙门口排起几条长龙,若是轮到谁,在拿到粮食之后,必定会满怀感激的冲着分粮的小吏道谢两声。 许锦逸和郑荣瀚看到这种场景,默契的相视而笑。 “李大哥!” 许锦逸走到管事身边,正翻看他堆放在一侧的分粮记事本,冷不丁一道欣喜的女声在他耳边炸开。 许锦逸皱了皱眉,放下记事本抬头看去,面前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妙龄少女,倒是十分面善。他脑光一闪,便勾了勾唇,显然是记起了这人到底是谁。 冤家路窄。 “李大哥,我听说你现在在县衙做事,本还不信,原来这竟是真的!”孙培柔长得还真是不错,一面干净白洁的瓜子脸,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笑起来带着三分娇憨七分活泼,是个让人讨厌不起来的面相。 瘟疫过后,女子因天性柔弱,死亡率比男性要大上许多。即使在这热闹的县衙门口,也看不见几位女性。 孙培柔这位长得十分水灵的女子,一出场便夺了此地大多数人的视线。 “你这是来领粮?”许锦逸侧眼看了看她抱在怀里的小半袋粮食,在管事的桌子上给她腾了个位子,示意她将粮食放下来。 孙培柔连连点头,即使放下了粮食也始终攥着那只袋子。不仅她如此,所有的灾民几乎都紧紧抱着得来不易的粮食,像是在抱着自己的命根子,他们实在是饿怕了。 “这袋粮食对你来说算是不轻,难道你还抱着它回家,路上也不安全。” “我是坐着同村三大爷的牛车来的,同村的还有几个人,待会儿他们领完粮就一起坐牛车回去了。” 许锦逸点头,“也好,路上要小心。” “李大哥。”孙培柔稍稍凑近许锦逸,嘴唇嗫喏,一脸为难。 “什么?” “听说安王爷也在县衙,你如果在他手底下做事,一定要千万小心。” 许锦逸突然笑了,一双明媚的狐狸眼弯了起来,俊俏的脸蛋充满暖意,竟比站在他身边的孙培柔还要赏心悦目。 他就说嘛,安王来到此地也有半个月了,孙培柔怎么还不见踪影?原来,竟是还没找到门路。 这不?今天他一出来,孙培柔就乐颠颠凑了上来。若是不知缘由的别人,此时肯定或一脸得意洋洋或一脸卑躬屈膝,将郑荣瀚的情况全吐给这位妙龄少女。 许锦逸张了张嘴,还未来得及说话,一道耳熟的声音穿了过来,“天赐,这位是谁?” 李天赐笑意更深,转身向这个男人拱手行礼,“回王爷,这是孙姑娘。” 郑荣瀚本来正悄悄地欣赏他的小先生,一个不明来路的女人却凑到了小先生身边,看上去竟和小先生相谈甚欢。郑荣瀚胸中气极,待看见小先生对上那个女人却露出了少见的笑容,他的心中不知怎的竟升腾起滔天怒气,霎那间偷偷派手下杀了这个卑贱女人的打算便在脑中转了千百回。 听见小先生面带笑意的向他介绍“这是孙姑娘”,郑荣瀚脸色更黑,背在身后的拳头已经青筋暴发。 孙培柔听见这边是尊贵无比的安王,简直是又惊又喜,她微微垂着头,姿态如同春之杨柳俏丽万分,用平生最温柔最清脆的声音缓缓道出:“小女孙培柔,见过王爷。” 半晌没听见王爷叫起,孙培柔心中渐渐升起不安,抬着头朝那个权势滔天的王爷看去。 那人高大壮伟,气势巍然,五官更是如同金雕玉刻般硬挺俊美,孙培柔饶是有几分心计,在如此龙章凤姿的安王面前还是瞬间便羞红了双颊。 “她是何人?”郑荣瀚瞥了孙培柔一眼,便如同见了秽物一般厌恶的转过了头去,只盯着小先生问道。 “孙姑娘是与草民同村的孙家之女,亦是……”许锦逸瞥了眼盯着郑荣瀚满脸羞红的孙培柔,由将视线移向安王,一个字一个字的将事实道出:“亦是草民未过门的妻子。” 闻言,两人俱都愕然的望向了许锦逸,同是一副怒气冲冲的脸色。 “你的妻子不是早已经死了吗?”郑荣瀚握着的拳头咯吱咯吱响,在许锦逸说出那句话的瞬间,他恨不得把那个女人千刀万剐! 那样卑贱的女人,怎么有胆子妄想卓然如玉的小先生? “草民的原配妻子的确已经去世,孙姑娘是草民母亲为草民定下的续弦。” 听到这是小先生的母亲自作主张,郑荣瀚心中怒意稍平,再看见孙培柔却仍是脸黑入墨。 胸中又气又怒又慌又乱,各种滋味杂乱的翻涌,郑荣瀚竟是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只好怒气冲冲的挥了挥袖,“哼”了一声便大步迈离县衙门口,疾步匆匆朝后院走去,背影看上去竟有些像落荒而逃。 “李大哥!” “怎么?” 孙培柔急红了眼,看着许锦逸无辜的表情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一时间竟是落下了滚滚泪珠。 “你怎么了,孙姑娘?” 孙培柔银牙紧咬,心中不知道怨恨多一些还是懊恼多一些,眼看王爷离去,她既想破口大骂,又想嚎啕大哭,却又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心思千万不能在许锦逸面前暴露分毫,只能无语泪先流,瞪了许锦逸两眼便狠狠的转身哭着走了,走之前还没忘jì抱起桌上的粮食。 许锦逸面色无措,其实心里暗爽,他盯着孙培柔的背影出了会儿神,便茫茫然转身去了后院。 看见被奶娘牵着的女娃,许锦逸脸上的笑就止不住了。“宁宁,爹爹抱。” 这小家伙儿本来被原主起名叫李月茹,许锦逸觉得不好听,硬是琢磨了几天几夜给人家起了个小命,叫宁宁。 宁,平安宁乐。 “爹爹,呜,爹爹。”小女娃的脸上这两天总算长了点儿肉,肉嘟嘟的又白又嫩,比之前那张瘦黄的小脸好看了不知多少倍,此时她看见许锦逸,黑葡萄似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两只胳膊急急朝许锦逸这边伸过来,小腿也迈的欢,“爹爹抱。” 许锦逸掐着小女娃的两只胳膊抱到怀里,在那张粉嘟嘟的小脸蛋上亲了一口,“宁宁,想爹爹了没有?” “想,想爹爹,想高高。” “嗬?”许锦逸又气又笑,轻轻在这小家伙儿的屁股上拍了两下,“到底想爹爹还是想高高?” 这小不点儿精明的很,忙贴上去讨好的呼了许锦逸满脸口水,再软软糯糯的开了口,“想爹爹。” 许锦逸明知道这小不点的小心眼,却还是被她哄得眯起了眼,心甘情愿抱着闺女飞起了高高,逗得她咯咯笑。 两人正飞的欢,奶娘请安的声音响了起来。许锦逸抱着闺女停下,却没放下怀中的小家伙儿,只朝着郑荣瀚点了点头,“王爷。” 郑荣瀚先抚了抚宁宁的小脸蛋,才抬起头对着许锦逸道:“本王想同你谈谈。” 许锦逸将闺女送到奶娘怀里,等她们出了屋,抬手请郑荣瀚坐下,“不知王爷想与草民谈些什么?” “你不能娶那孙氏女!” 20.俊农夫(五) 自从宁宁和奶娘出了门,许锦逸脸上的笑容就淡了许多,等郑荣瀚这句话说出来,许锦逸脸上完全不见了笑意。 “为什么?”许锦逸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两杯茶,一杯推到对面,一杯凑到嘴边,喝了两口才慢悠悠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孙姑娘是草民母亲生前就为草民定好的续弦,草民若是不与孙姑娘成婚,亡母若在泉下有知,如何能够安心?” “况且,”许锦逸又续了半杯茶,抿了一口道:“孙姑娘容貌秀丽,且从未婚假,草民对她十分满意。” 郑荣瀚听小先生这么讲,不知怎的就恨得咬牙切齿,“那孙家女有什么好?你刚才没看出来吗,那女人一副娇柔做作之态,甚至还……” “还什么?” “她还勾引我!”郑荣瀚拍了掌桌子站起身来,一步一步走到许锦逸面前,低着头直愣愣的盯着他,“本王虽然至今并未娶妻纳妾,但也时常遇见一些妄图攀龙附凤的女子,刚刚那个孙家女在本王面前做出的那番姿态,明显是想攀上本王!” 郑荣瀚本想给小先生留着面子,可眼见小先生那副“情根深种”的模样,胸中的怒气早已超越了理智,不经大脑便点明了孙培柔的心思。 此时说了出来,郑荣瀚或许有一瞬间的后悔,但心中竟是畅快居多,他缓缓低下头,越发逼近许锦逸,“那个不守妇道不知廉耻的卑贱女人,你真的要娶?” 许锦逸十分惊讶。 剧情中安王生性孤僻,虽然有女子趋之若鹜,却始终不见心动,直到他奉旨赈灾,遇见孙培柔。 孙培柔也是主动出击,但她因为丧父丧母,已是将安王当做了生存下去的最后一根稻草,在安王面前越发懂分寸知进退。 在安王无意受险时,孙培柔又恰好陪在安王身边,更是大义凛然的为安王挡了一剑,以女儿之身救了安王性命。 孙培柔因为救命之恩被安王安排在县衙养伤。她为了在安王面前彰显自身纯善,不顾身上重伤日日诵经求雨,为天下万民祈福。 某天,孙培柔在诵经时因为身体不支昏了过去,在她昏过去不到一刻钟,原本阳光明媚的天气骤变,一场大雨突然而至,久旱的土地迎来甘霖,持续了大半年的旱灾终于结束。 不知何时县衙内传出流言,是孙姑娘的诚意感动了上苍,才让上天降下大雨。自此,孙培柔的纯善之名在县中广为流传,孙培柔也不再是曾经的农家女,而是得到过上天垂青的善人义士。 天时地利人和,孙培柔使安王的那颗心脏渐渐松动,最终成了安王唯一的女人。也是因为此事,安王对她所出的子女非常珍视,郑嫣然作为两人唯一的女儿,更是备受安王宠爱。 可如今的安王却认为孙培柔不守妇道?许锦逸看着安王脸上毫不掩饰的憎恶,极有惊愕,又觉得啼笑皆非。 他因为强忍笑意而憋红了双脸,许锦逸颤抖着这肩膀,双拳紧握,“草民,草民――” 郑荣瀚还以为小先生这是羞愤欲绝,心里又是怜惜又是心疼,忙伸出大掌在小先生背后上下抚着,声音缓和而温柔,“无事,无事,那样的女子本就不配嫁给天赐,早早认清了她的真面目反倒是一件好事。” “王爷。”丝毫不知自己正被安王心疼,许锦逸站起身向着郑荣瀚拱手行了大礼,神情坚决,“孙姑娘端庄贤淑,万不会做那等卑劣之事,或许――或许王爷看错了也未可知。” “不可能!”郑荣瀚怒而甩袖,“那孙氏女虽未明目张胆的搔首弄姿,但那副神态却是勾弄无疑。更何况三岁小儿都知道,女子闺名不可与外人道,那孙氏女却在本王面前自言名讳!” 郑荣瀚一想起这人对那孙氏女的庇护之态便怒不可遏,他欺身上前,几乎挨上了许锦逸的鼻尖,“本王乃是堂堂的大庆朝安王殿下,岂会污蔑一个农家妇女?若不是与你相交甚欢,唯恐你被那孙氏女欺骗,那孙氏女守不守妇道干本王何事?” 许锦逸似被安王说动,脸上犹犹豫豫,但最终还是向郑荣瀚施了一礼,“王爷,草民相信孙姑娘。” “你――哼!”郑荣瀚瞪圆鹰目,发根直竖,已是怒到极致,他转身便走,打开了屋门却又停了步子,“本王自有办法让你看清那孙氏女的真面目!” 说完,郑荣瀚甩袖而去。 许锦逸看着大开的屋门,眉间的纹路渐渐皱起几道沟壑。 郑荣瀚为何要阻止自己与孙培柔履行婚姻?郑荣瀚又为何不顾女儿家的脸面戳破孙培柔的小心思? 单单是讨厌孙培柔的所作所为? 许锦逸摇头,郑荣瀚是一个骄傲的人,他的骄傲在于,若是对一个人不喜,便会直接派手下将那人叉了出去,让那人从此再没机会出现在他面前。 戳破孙培柔的真面目,让自己甘心与孙培柔解除婚约―― 许锦逸呆愣在原地,莫非,郑荣瀚对自己…… 不是他自恋,在上一个异世界里,赵承厉就对官方正配孟子杰无感,转而与他大献殷勤。在这个世界,郑荣瀚又先一步对官方正配孙培柔厌憎起来,两人的大好姻缘,似乎也没了良好的开端。 方才,郑荣瀚还频频对他做一些较为暧昧的小动作。 上一世也就罢了,赵承厉本来就是弯的,喜欢上他也不算多奇怪,这一世的郑荣瀚可是笔直笔直的直男,若是真的对他有意――许锦逸捂住脸,不再深想。 ======= 李家村几个村民领完了粮,上了三大爷的牛车往回赶。 “孙家闺女,方才和你说话的那人可是李家的天赐?”三大娘抱着自家分得的粮食,好奇的问向孙培柔。 孙培柔的心情本来已经平静了些,等三大娘一提及李天赐,憋闷和气愤又升腾了起来,孙培柔急急呼出两口恶气,强挤出了一个笑脸,“是李大哥。” “哎呦喂孙家闺女。”三大娘拍着大腿,长期劳作的糙脸笑成一朵花,“这李家小子竟真的在县衙做事,那岂不经常能见到知县老爷?如果李家小子得了知县老爷的青眼,在县衙找一份正经事做,那他以后可不也是官老爷了?” “可不是,李家小子可是村里唯一一个秀才老爷,那叫文曲星下凡,造化大着呢。”一个有点儿见识的中年男子啧啧了两声,“甭看人家在家里种了两年地,说进县衙还不是立即进了县衙?那县衙是什么地方?咱要是进去腿都打哆嗦,也只有李家小子那样的人才有那份能耐!” “是啊,李家小子是个有造化的,若是他成了官老爷,孙家闺女你就成了官娘子了。”同村的一个婶子笑着打趣起孙培柔。 孙培柔低下了头,默默不语。官娘子算什么?刚才那人可是安王爷!若是她能嫁给王爷,做他的王妃,那她的造化可比李天赐大多了! 全都怪李天赐那张破嘴,竟把他们之间的婚约说了出去,让王爷听了个清清楚楚。王爷那样尊贵的人物,怎么可能娶一个有过婚约的女人? 孙培柔银牙紧咬,恨不得时光倒流,先把李天赐那张破嘴堵个严严实实,再去安王面前好好表xiàn一番,让安王发现她的美丽姿容,为她心动,为她沉迷,为她非君不娶。 “呦,孙家闺女这是害羞了?”三大娘拍着她的手,“如今官府发下粮食,咱们过冬也有了指望,等来年老天爷降下一场大雨,咱们的日子又能安定下来了。那时候孙家闺女和李家小子的婚期也快到了吧,咱们都去给你们帮忙去,让你们热热闹闹的成婚!” “是啊,日子终于有了指望了。” “哎?那不是李家婶子吗?,她旁边的那个怎么不像李家老二?” 远方一个妇人跟在一个老年男子身后,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如果许锦逸在这里,他恐怕一眼就能看出来,那个小心翼翼的妇人正是李天赐的堂婶李沈氏。 “你还不知道吧。”一个妇人拉扯着另一个妇人咬耳根,“半个月前李老二把李家婶子买了,卖给洛水村一个五十多岁的老鳏夫。听说那个老鳏夫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前两个婆娘都是被他打死的。” “李家婶子这是造了什么罪,她大儿子不是还活着吗?也不拦着点儿?” “没办法,家里没粮食,还能活活饿死?李老二只能把李家婶子卖了,听说换了十斤玉米面。” “十斤玉米面?” “十斤玉米面算啥?听说临县的旱灾更严zhòng,那里的黄花大闺女就因为一个白面饼跟着别人走的也不在少数。” “会过好的,会过好的,现在官府都给咱们发粮了,等过些日子老天爷下了雨,什么都会好的。” “俺娘俺爹临死的时候都没舍得吃上一顿饱饭,若是来年风调雨顺,俺怎么也得准备上一桌鸡鸭鱼肉,给俺爹俺娘上个供,让俺爹俺娘吃个痛快。” 一时间,牛车上的男人女人都沉默下来,有的拿起袖子揩揩眼泪,有的已经是哽咽的不能自已。 孙培柔想起疼她的爹娘,也不禁流下两行热泪,又想到爹娘能够下葬,还是多亏了李大哥。李大哥对她真是不错,刚才她竟然有那种想法,此时想想真是羞愧至极。 算了,左右她也是有婚约的人了,王爷肯定不会娶她。李大哥如今能在官衙做事,也算是有了能耐,他又温柔善良,对她十分宠爱,即使自己没嫁给王爷,也不管太亏。 孙培柔咬咬唇,黯然的低下了头。 21.俊农夫(六) “天赐,别光顾着喂宁宁,你也吃。”郑荣瀚夹了两块炒鸡蛋放进许锦逸的碗里。 蝗灾过后,许锦逸突发奇想,鸡鸭是蚱蜢的天敌,百姓们种不了田,却是可以捉蚱蜢来养鸡鸭。此法既可以扑杀肆虐的蝗虫,又可以给百姓们补充一点儿肉蛋。 许锦逸将此法与郑荣瀚说了,又细细询问了百姓们的意见,才逐渐实施下去。 今天桌上的这盘炒鸡蛋,就是百姓们养殖的鸡鸭产的第一批鸡蛋。 在这个生死存亡的时候,一捧粮没准儿能挽救一个人的生命。即使官府从粮商哪里买来了大量的粮食,官吏们也不敢私贪一粒一粟,最大可能的下发给百姓们了。 作为官吏们的榜样,安王郑荣瀚自是以身作则,他吃饭时桌上也就几个杂面饼子,几碗稀粥,若是能见着一点儿绿色野菜,就是极好的伙食了。 今天这几个鸡蛋还是百姓们硬塞到县衙的,郑荣瀚推辞不过,只好交给了厨房,中午厨房便做了一盘炒鸡蛋出来。 一盘炒鸡蛋,郑荣瀚邀许锦逸同食。 许锦逸心疼闺女,自己不舍得吃,先喂了宁宁两块。 郑荣瀚见许锦逸只顾着喂闺女,心疼他的小先生,忙给小先生夹到了碗里。 许锦逸将那两块鸡蛋填进嘴里,朝着郑荣瀚笑笑,“谢谢王爷。” 郑荣瀚却是注意到,小先生只吃了自己给他夹的那两块,接下来便不肯再对着鸡蛋动筷了。 郑荣瀚叹了口气,再没有胃口。他转头看着外面阳光明媚的天气,心里酸涩的厉害,若是老天爷能立即下场雨就好了。 若是这个旱灾能立刻过去,百姓们安居乐业,他就立刻带着小先生回京复命,到时各种山珍海味,琼浆玉液,统统摆到小先生面前,让小先生吃个够。 若是苍天有眼,你就痛痛快快下场大雨,别让他怎么疼宠都疼宠不够的小先生,连块最普通的鸡蛋都舍不得吃。 谁知,当天下午天气就变了。 原本炙热的太阳被一层阴云覆盖,阳光明媚的天空也昏沉一片,四邻六舍奔走相告,大声嚷嚷着老天爷要下雨了。 阴云越聚越多,越多越沉,最后几乎要压在屋顶,百姓们抬着头望着老天爷,或皱纹满脸的黄发老者,或刚刚知事的垂髫孩童,眼里都闪着希冀的光,殷切的看着头顶的天空。 终于,明亮到近乎刺眼的一条闪电将昏暗的天空一分两半,而后霎那间凭空一声贯耳雷,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打了下来。 百姓们欢喜的落了泪,情不自禁的跑到雨中,接受老天爷迟来的洗礼。 那豆大的雨点儿打在身上生疼生疼,却没有一个人舍得躲进屋里。这场雨,他们等了太久,以至于等来的瞬间,他们竟不敢置信,只有亲身感受到身上的这份生疼,心中才能得到满足。 欢呼雀跃,手舞足蹈,泪流满面。 “下雨了,老天爷终于下雨了。” “活下来了,我们有救了!” “老夫还能等到这个时候,真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哈哈,老夫还能再活上十年!” “现在还是秋天,等这场雨下完,田里还能种点儿萝卜白菜,这场雨来的不晚,不晚!” 许锦逸搬了把椅子,坐在县衙檐下,看着外边张着双臂迎接降雨的百姓们,缓缓笑了。 “天赐,下雨了。” 许锦逸回过头,看着同样满脸笑意的郑荣瀚,“王爷,祝来年风调雨顺。” “不!”郑荣瀚伸出手掌,接着从屋檐下顺流而下的雨水,“祝我大庆年年风调雨顺,祝我大庆子民年年丰衣足食!” “祝天赐,”郑荣瀚又看向他的小先生,目光温柔缱绻,“心想事成,时时开心。” 大雨连下了两天三夜,焦黄干裂的土地被充分滋润,百姓们一片喜气洋洋。 许锦逸首先要做的,就是痛痛快快洗个热水澡。 说起来也惭愧,许锦逸自穿到这个世界,一次澡都没洗过,在这场雨之前,他就是想接半盆水擦擦身体都觉得舍不得。 县衙并不大,郑荣瀚的房间就在许锦逸的隔壁,听到小先生屋里传来的哗啦水声,郑荣瀚心里又毛又痒,心脏剧烈的跳动着,双手也控zhì不住的颤抖着。 郑荣瀚是先皇的幺子,从出生起就被先皇宠冠诸子,也是因为这份独一无二的宠爱,郑荣瀚从小到大不知经历过多少明枪暗箭。 在那些危及生命的尔虞我诈面前,郑荣瀚从来没有惊慌失措过,可今天却第一次手足无措起来。 站着也不是坐着也不是,不听舍不得听了却更加想入非非。他跳到床上盖上被子,耳朵却直直竖着,不由自主的去追寻自隔壁传来的水声。他试着端坐在书桌前批阅文案,却依旧无法平心静气,那哗啦啦的水声仿佛带着神奇的魔力,一声一声叩击着他的耳膜。他放下笔,找了篇佛经沉心诵读,但这依旧徒劳无功,哗啦啦的声音聚成一个金晃晃的光环,在他的眼前飞来飞去,等他回过神来,完全记不得自己读到了哪里。 郑荣瀚无力,索性放下佛经,彻底放空大脑。 哗啦一声,那水也许流过了小先生细长而有力的双臂;哗啦一声,那水也许滑过了小先生瓷白而纤弱的脖颈;哗啦一声,那水也许淌过了小先生瘦弱而挺直的胸膛;哗啦一声,那水也许扬到了小先生柔韧的腰,溅到了小先生修长的腿,最后滴到小先生柔软可爱的脚背上。 脑中美丽又迷人的臆想让他心慌意乱,让他呼吸粗沉。郑荣瀚闭上眼睛,躺倒身后的椅背上,努力放松的身体此时却不自觉的紧绷成一张弓。 因为身下那处,已经顶起一个尺寸颇为可观的小帐篷。 郑荣瀚并不是好色之人,甚至在遇见小先生之前他对**还颇为排斥。无论是皇兄想给他找王妃,母后想赐他通房,风流的世家贵子想邀他去青楼楚馆,他总是毫不犹豫的摇头拒绝。 如今已近而立之年,郑荣瀚却仍旧没有一个枕边人,多少次皇兄母后气的砸了茶杯,多少次外界传言安王不举,他依旧是那个“不”字。 就连郑荣瀚自己,都觉得自己天性冷心冷清,未来必定会孤独终老。 然而在遇见小先生之后,一qiē都变了。 郑荣瀚第一次做了那种梦,梦里他和小先生四肢交缠,吻的缠绵;梦里他将小先生死死压在身下,双手在他的玉白身躯上肆意游移;梦里他狠狠的贯穿着小先生的身体,欺负的他长睫上挂满晶莹的泪珠,嫣红的小嘴里吐出声声娇泣。 梦里的快感常常让他酥麻到浑身颤抖,战栗不休,最后闷哼一声醒过来,下身一片湿腻。 身体还留着悸动的余韵,眼前却一片漆黑,床边也是空空荡荡,他在梦里热情而魅惑的小先生,完全不见踪影。 原来,所谓的冷心冷清,只是因为没有遇见他的小先生。 郑荣瀚听着隔壁的水声,大掌缓缓下移…… 等终于回过神来,他再竖起耳朵,隔壁却彻底没了丝毫动静。 郑荣瀚突然站起身,慌乱又匆忙的跑进小先生的房屋前,“砰”的一声打开了门。 大雨连下两天三夜,地势低的村落还要预防水涝,小先生这两天从早忙到晚,不知有多劳累,若是他在沐浴时直接睡过去,甚至不小心滑下水面―― “谁!”许锦逸正拿着毛巾擦拭身体,却突然听到一声巨响,屋门被人暴力撞开。 屋内并没有想象中的危险情形,只有站在浴桶之外错愕的小先生。 全身赤|裸。 郑荣瀚的目光直勾勾的射过去,小先生玉白的身体过分完美,还带着些沐浴过后的粉红,娇娇嫩嫩。 许锦逸抓起搭在旁边浴架上的衣服披到身上,这才稍带着些不虞朝郑荣瀚睨过去,“王爷如此匆忙,所为何事?” 不过秒余,小先生的身体就被一方白色中衣遮掩的严严实实,郑荣瀚颇觉可惜,可等那方白色中衣被小先生身上未被擦净的水珠濡湿,欲掩不掩的美丽身体更为诱人,郑荣瀚又看直了眼。 “王爷!”许锦逸语气中已经有了明显的不快。 “天赐,刚刚你这屋里寂静无声,我怕你溺进水里,所以才――” “王爷无需为草民担心。”许锦逸穿上外袍,“草民熟知水性,断不会在一个浴桶中溺水丧生。” “是。”郑荣瀚偷听被小先生发现,心里颇为涩然,然盯着小先生正系着衣扣的手指,郑荣瀚再次看呆。小先生的手指修长,一勾一拉间像是轻巧的蝴蝶在翩然飞舞,在昏黄的灯光下,带着梦幻般的美丽。 “王爷日理万机,想必此时也十分困乏,如若无事,不如回房休息。” 郑荣瀚正要答应,却发现小先生系好了外袍朝门外走去,他连忙拦住小先生,“不用喊别人了,本王帮你将水倒了就是。” 在这个皇权至上的社会,若是被其他人知道郑荣瀚帮他倒了洗澡水,他必定会被千夫所指,但许锦逸还未来及推辞,郑荣瀚已经把着端手将洗澡水抬了出去。 许锦逸盯着丝毫不显吃力的郑荣瀚,眸色渐深。 22.俊农夫(七) “王爷,县衙外有一女子来寻先生,自称是先生的未婚妻。”络腮胡子行至书房,对坐在案牍前的郑荣瀚抱拳行礼。 郑荣瀚手下一顿,毛笔在公文上印染出一个偌大的墨点,“那女子可是姓孙?” “正是。” “……带她过来,你去将天赐寻来。” “是。” 郑荣瀚继续批阅公文,孙培柔进屋时,一抬眼便看见安王刚硬英俊的侧脸。 果然是认真的男人最有味道,郑荣瀚身姿笔直,端正的坐在简陋的木椅上,手中的毛笔如同如珠走盘,几息间便在公文上写下一行。 郑荣瀚批下这篇公文,自然而然的将毛笔放于笔搁之上,动作行云流水,气势尊贵,如同高山白雪,让人痴痴仰望。 孙培柔看呆了眼。 “培柔。”郑荣瀚站起身,缓缓转过头,露出一张硬朗峥英的面容。 孙培柔从不知道自己的名字竟也如此好听。 “那日初次见你,我本对你……奈何你已与人有了婚约……” 郑荣瀚黯淡的语气让孙培柔心下一揪,再想到他口中的那句话,孙培柔目瞪口呆,惊喜欲狂。 是不是,是不是…… “培柔,如若你并未婚嫁,我定高头大马,十里红妆――” “王爷!”孙培柔捂着胸口,泪盈于睫,感动的说不出话,良久她才轻步上前,“王爷,我也……” 一qiē尽在不言中,两人深情对视,两对眸子中含着脉脉情意。 孙培柔看着那双温柔如水的眼睛,脸颊通红,心脏狂跳,不知不觉间越凑越近,不知何时,纤纤素手已举到郑荣瀚脸侧―― “孙姑娘!” 孙培柔还未回神,许锦逸已经到了两人跟前。观着两人姿态,郑荣瀚背手而立,孙培柔却向前探着身子,双手也快要贴上郑荣瀚的脸颊。 孙培柔终于回神,察觉到许锦逸眼中毫不掩饰的责备,她稍稍羞愧,却又略显得意的看向郑荣瀚,料想这个为自己倾心的王爷会给她出头。 “天赐,孙姑娘妄图勾引本王。” 羞涩的笑容僵在脸上,片刻之间孙培柔面色已是惨白如纸。“王爷?” 难道安王不是有心于她吗?她虽愧对李大哥,却清楚安王才是最佳的婚姻人选。但为何自李大哥一来,安王便没了那副深情之态,更用“勾引”一词来斥责她? 许锦逸面色极为难看,他怀疑地转向孙培柔,只见她嘴唇嗫喏,却始终不发一言,许锦逸终于死心,拱手向郑荣瀚施以大礼。“王爷,草民有个不情之请。” “何事?”郑荣瀚扶着小先生站直身体,那双握着小先生的大掌却迟迟不肯离去,“天赐直说便是,只要是天赐需要的,本王哪有不应?” 许锦逸咬了咬牙,也不知是愤恨握着自己的大掌还是愤恨给自己戴了绿帽的孙培柔,“如今草民欲与孙姑娘……解除婚约,可又不能枉顾亡母的命令,只好请王爷为草民做主。” “李大哥!”孙培柔大惊出声。安王那副鄙夷之态,明显是厌她至极,若是李大哥再抛弃她,她往后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姻缘? “甚好!”郑荣瀚连忙答应,唯恐小先生改了主意,见小先生执意抽出双手,他颇为不舍,却只好松了力道,“本王立即为天赐做主,从今往后天赐便和这位孙家女毫无干系。” “谢王爷!” “天赐无须多礼。”郑荣瀚这次不再去握许锦逸的双手,转而牵着他的手腕,“宁宁如今还未知事,天赐若是想娶续弦,也不该如此心急。若是后母对宁宁有了什么歹毒心思,天赐恐怕要后悔莫及。” 说这话时,郑荣瀚的视线有意无意打在孙培柔身上,那冰冷刺骨的目光令她肝胆欲裂,颤颤欲坠。 “是。”许锦逸轻轻转动手臂,借着巧劲儿从郑荣瀚的铁掌中抽出手腕,“草民唯有宁宁一女,自当万事以宁宁为先,续弦一事,草民已无心思。” 郑荣瀚终于露出一个笑来,仿佛大雪初霁,眉眼间俱是开怀,“如此甚好!” ====== 大旱已过,百废待兴,待百姓各项事宜终于上了流程,皇帝亲自下令,着安王郑荣瀚速速回京述职。 这日晚,县衙破天荒摆了一桌席面,为郑荣瀚践行。 “王爷,微臣敬您一杯,感谢您忧天下而忧,日日案牍劳形,废寝忘食,为千万百姓带来生机!”知县大人眼泛泪花,端着一杯酒恭敬地朝着坐在主位上的安王躬了一身。 若说许锦逸是小军师,郑荣瀚则是此次赈灾救民中最威严的领导者,一qiē赈灾行动都要在郑荣瀚点头后方可执行。 难得的是郑荣瀚不仅时刻威严镇定,给了千万百姓度过灾难的勇气。他还日日跑在救灾最前线,亲自检查救灾力度,使贪官污吏无从下手。他更日日节衣缩食,苦百姓之苦,用自己简朴的生活稳dìng民心,将百姓们的勇气和毅力凝聚成一根结实有力的绳索,使赈灾节节顺lì。 知县大人思及王爷的日常饮食,心中更是酸涩难言,不知不觉便热泪满襟。 “知县大人为国为民,忧苦百姓,本王亦是十分钦佩!”郑荣瀚站起身来,接过知县大人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 喝完这一杯,郑荣瀚并未落座,他又亲自倒了一杯酒,抬头看向桌上的官吏们,“诸位廉洁奉公,心怀百姓,皆是为国为民的好官,本王为我大庆子民敬诸位一杯,祝诸位的清正廉洁之名,刚正不阿之名,忠君爱国之名,晴天朗日之名,流芳百世!” 听着郑荣瀚的表扬,众位官吏们群情激昂,忙站起身回了郑荣瀚一杯酒,祝安王一路顺风云云。 郑荣瀚坐下,侧头看向身边的小先生,他正夹了面前的菜来吃,脸颊微微鼓着,咀嚼的速度不快不慢,面前这桌简陋的饭菜,在小先生的衬托之下,竟仿若一桌奢华的山珍海味。郑荣瀚不自觉勾起嘴角,眼光柔成了水儿,只是看着这个人,他的心中就会溢满细细麻麻的甜蜜。 郑荣瀚啜饮了半杯酒,芳香醇厚、入口绵柔微苦的竹叶青此时竟带着浓浓的甜味,如同掺加了甜腻的蜂蜜。 真是栽了,他想。 “天赐,你不敬本王一杯?” 许锦逸听到声音抬头向郑荣瀚斜睨过来,眼尾此时上挑的更是厉害,风流情韵扑面而来,眉目间的万种风情任谁也招架不住。 偏偏,如此邪魅风流的一张芙蓉面,嘴里却鼓鼓的含着食物,贝齿还在上下咬着,郑荣瀚偶尔能从那珍珠似的贝齿间觑见粉舌。 将嘴里的食物全都咽下,许锦逸才点点脑袋,伸手给郑荣瀚和自己各倒了两杯竹叶青,然后举起自己的杯子向郑荣瀚示意,“王爷,草民敬你一杯。” 郑荣瀚和他轻轻一碰,仰脖将杯里的竹叶青一饮而尽,这口酒水竟比之前的还要甜上七分,实在是甜的腻人。他一边嫌弃,一边又将杯里的竹叶青喝的滴酒不剩,甚至还细细的咂摸着口中的味道,颇不舍得将这口酒水咽了下去。 见小先生频频看向这边的一道肉菜,却因为离得远而不好意思站起身来夹,郑荣瀚忍俊不禁,眼带笑意的将这盘肉放到小先生面前。 许锦逸惊愕的抬头,看着郑荣瀚眼中的笑意,腾地一下红了脸蛋。 无论是现实世界还是上一个异世界,他的身份都算是社会上层,别说吃用,就是随意挥霍也是无碍。可在这个异世界里,他却是一名再普通不过的农夫,还是大旱之下需要养育女儿的农夫,穿到这个世界这么多天,竟是第一次在饭桌上看见肉。 就是他再有教养,口腹之欲也是掩盖不住的。 “天赐也吃。”郑荣瀚夹了肉径自塞进自己嘴里,不再看脸颊红红的小先生,以免他太过羞愧不敢动筷,“本王三月未曾食肉,想必天赐也是如此,这盘肉本王要与天赐同食。” 许锦逸低下头,须臾却伸出筷子飞快的夹起两片肉塞进嘴里。 郑荣瀚余光瞥见小先生的动作,眼里俱是柔情蜜意。 酒到醺酣,众人方才尽兴,纷纷离席而去。 络腮胡子和那个冷面下属将半醉的郑荣瀚和许锦逸扶回房间,等两人分别的时候,郑荣瀚却伸手拽住了许锦逸的手腕。 两个下属颇有眼色的飞身离去,许锦逸虽然半醉,头脑却还算清醒,他晃晃被郑荣瀚攥住的手腕,“王爷有何事?” 郑荣瀚另一只手推开门,这只手一个大力,许锦逸踉跄着被他拉近了房间。 “砰”的一声,屋门被郑荣瀚大力关上,许锦逸还未回神,发觉郑荣瀚突然欺身而上,他连忙后退,后背又“砰”的一声撞上屋门。 “郑荣瀚!”后背被撞得生疼,许锦逸瞪圆了猫瞳,气鼓鼓的瞪着罪魁祸首。 “叫我荣瀚!”郑荣瀚低下头,两人之间的距离突然近至半拳,许锦逸大惊,慌忙朝后躲去,他本以为自己的脑袋又会撞到屋门上,却感觉脑后并不是坚硬的门板,而是一方较为柔软的―― 手掌? “慌慌张张做什么,本王又不会吃了你。”郑荣瀚被小先生慌乱的神态逗得失笑,胸膛都在轻轻震动,他抽出拦在小先生脑后的手掌,还不等许锦逸松口气,郑荣瀚的两只大掌却又更加暧昧的捧住小先生的脸蛋。 “郑荣瀚!你干什么?”许锦逸伸出双手推拒,却始终挣脱不得,后方是紧闭的屋门,前方是郑荣瀚宽阔的胸膛,被困在这方寸之地,许锦逸慌乱而无措。 “莫怕。”郑荣瀚凑上前用鼻子蹭蹭小先生的小脸蛋,触碰到那光滑温热的的玉白肌肤,郑荣瀚惊叹又满足,心中的柔情和甜蜜升腾而起。他复又低下额头抵住小先生的额头,直视着小先生那双黑瞳里的火焰,“莫慌,莫气,天赐,本王不会伤害你。” “我只是爱你。” 郑荣瀚自称过儿臣,自称过臣弟,自称过本王、小王,这个“我”字,他却是平生第一次用,竟很是难为情。 “我爱你。”他又说了一句,古铜色的糙脸泛着些红色。 难为情的,到底是那个“我”字,还是“爱”字? “天赐,随我回京!”郑荣瀚用粗糙的手指摩挲着小先生光滑的脸蛋,声音本是强硬,却让人无端觉得其中隐含着几丝讨好。 许锦逸心中惊诧非常,他惊诧郑荣瀚对自己的亲昵行为,他惊诧郑荣瀚这个威猛大男人竟如此纯情的表达爱意。但郑荣瀚对自己的感情,许锦逸恰恰不是十分意外。 郑荣瀚出生于君权神授的皇室,作为先皇最宠爱的幺子,如今皇帝的嫡亲兄弟,太后大龄所生的小儿子,是这个时代最最顶尖的那几个人之一。 几乎被整个大庆朝捧着的郑荣瀚,竟能屈尊降贵主动为他倒洗澡水。许锦逸又怎么会没有想法? “郑荣瀚,我不――” 许锦逸的话说了半截,嘴巴却突然被郑荣瀚捂住,他抬眸瞪向郑荣瀚,郑荣瀚却看向了另一侧,于是许锦逸也不由自主的顺着郑荣瀚的视线看了过去。 不远处的窗户上,一个黑色的管状物品捅破了窗户纸,一缕白色的烟雾被吹进黑暗的房间,然后缓缓飘散。 郑荣瀚和许锦逸相视一眼,同时紧闭口鼻,两人轻轻退后两步,紧盯着门窗。 少顷,一条刀片□□门缝,左右轻轻滑动,门闩缓缓抽到一边。 门被打开。 郑荣瀚一手将小先生拽到背后,接着飞起一脚,将破门而入的刺客踹到三丈远。 但刺客显然不只有一个。 刀剑快速劈过空气的猎猎破空声尾随而来,几个全身被黑衣包裹的刺客气势汹汹,同时朝郑荣瀚的方向直刺过来。 郑荣瀚一只手渐渐不够用,只好放开许锦逸,只叮嘱了他一声“小心”,便与那些刺客们砍杀起来。 显然刺客们的目标仅仅只是郑荣瀚,许锦逸本就站在黑暗处,等郑荣瀚放开他的手臂,他趁着那群刺客不注意,悄悄向门口躲了躲。 郑荣瀚双拳难敌四腿,他又没有武器,渐渐处于下风。突然,郑荣瀚招式出了破绽,身侧的一个刺客眼光暴亮,举着剑直直刺了过来。 郑荣瀚上身一侧,左手擒住刺客的手腕用力扭转,刺客嚎叫一声,那把剑就到了郑荣瀚的手中。 络腮胡子和冷面下属闻到声响,立即飞身赶来。 几个刺客心中焦急,一人突然看到门后有个人影,顿时大喜,一剑将屋门劈成两半,门后的许锦逸彻底暴露在众人眼光之下。 四五个刺客专心刺杀郑荣瀚,那个刺耳却举剑刺向许锦逸。 许锦逸大惊,忙闪身躲避,那把剑却离他越来越近―― “不!”郑荣瀚目龇俱裂,再也顾不得周围或劈或刺的刀剑,身体直直朝着他的小先生冲过去。 “嗤――”刀剑刺入身体的声音。 许锦逸愕然抬头,之间劈向自己的刺客已经被郑荣瀚踹到一边,郑荣瀚的胸口却立着一把剑,他身侧的另一个刺客抓在剑把上,还在用力的向前推。 鲜血喷涌。 “郑荣瀚!”许锦逸大喝一声,眼球剧烈凸出,他动了动手指,却始终钉在原地,大概已经不知道该如何迈步。 “王爷!”络腮胡子和冷面下属终于来到,立即冲入杀场。 郑荣瀚两手无力垂下,手中的剑砸到地上,他也瘫软在地。 “郑荣瀚!郑荣瀚!”许锦逸捂住他血肉外翻的伤口,看着他无力阖上的双眼,慌乱害怕到了极点。 “郑荣瀚!”手下血红的粘稠液体越流越多,许锦逸慌乱的掀起郑荣瀚的衣裳,急急忙忙去堵那个伤口。 似乎血流的慢了些,又似乎没起半点儿作用,到底如何,许锦逸已经分辨不清。他只是呆呆的捂着那个伤口,一声接一声的唤这郑荣瀚的名字。 郑荣瀚没有醒过来。 23.俊农夫(八) 打斗的声音引来了更多的人,几个刺客或被杀死或被活捉。络腮胡子和冷面下属这才凑到郑荣瀚身边,一看郑荣瀚的情形,两人顿时大惊,连忙派人去请大夫。 将郑荣瀚转移到床上时他醒过来一次,睁开眼就转着眼珠的找着什么,最后目光定格在身边的许锦逸身上,见他安然无恙,郑荣瀚才死死握着许锦逸的手又昏了过去。 许锦逸心头一颤。 “王爷这样,麻烦先生在此等候了。”这次说话的倒不是络腮胡子,而是那个经常不发一言的冷面下属。 络腮胡子跟在郑荣瀚身边二十多年,早就将主子当做成自己的信仰和生命,这次郑荣瀚为了救许锦逸才受得如此重伤,他心里极大的不满,面上表xiàn的也十分明显。 冷面下属却是心思通窍,王爷以身救护李天赐,总有王爷的道理,轮不到他们这些下属置喙。 许锦逸紧握着郑荣瀚的手,也不言语,只是点了点头。 “伤口太深,伤及心脉,若是撑不过今晚――”城中的几个有名望的大夫全被请了来,皆是这句话,说完便是长吁短叹的摇头。 没过一会儿郑荣瀚全身变得滚烫,大夫们进进出出,俱是一副忧心忡忡之态。 许锦逸握着郑荣瀚的手,另一只手拿着干帕子给他擦汗,一直照顾他到黎明。 那把剑刺过来的时候,仿佛带着冷光,许锦逸甚至能感受到冷硬的剑气已经追上了自己慌乱逃跑的身体。 若是郑荣瀚慢上一分一秒,那把剑必定会深深刺进自己的身体,而如今在床上,甚至在棺材里躺着的,不是郑荣瀚,是他许锦逸。 大慌之后,接着便是从脚底一路升腾到头皮的庆幸,然而看到因为救自己被刺客伤的血流如注随时都有生命危险的郑荣瀚,许锦逸心里五味杂陈,他很清楚,那一瞬间不只是慌乱愧疚。 许锦逸握着郑荣瀚的手紧了紧。郑荣瀚,你可别死。 突然,郑荣瀚的手指似乎动了一下,正盯着他的伤口出神的许锦逸猛然抬头。 郑荣瀚的眼皮在颤动! “郑荣瀚。”许锦逸低下头,轻轻呼唤。 哪双眼皮似乎太过沉重,郑荣瀚竟是努力了很大一会儿才将眼睛睁开,他嘴唇嗫喏着,许锦逸侧过头,耳朵贴上郑荣瀚的干裂的嘴唇。 “小先生,你没事吧?” “没事。”许锦逸挤出一个笑,打算沾点水给郑荣瀚润润嘴唇,可这只手还被郑荣瀚死死攥着。许锦逸轻轻晃了晃,示意他松开。 郑荣瀚也不知是不懂还是装不懂,仍旧死死攥着。 许锦逸也不坚持,扬声唤隔壁的大夫进来。 “王爷能够醒来实乃得上天庇佑,若能好好调养身体,此后应无大碍。” 两位属下和听到消息赶来的官吏们俱是大喜,许锦逸也弯了眼角,心里直舒一口长气,“王爷伤势如何用药,还请大夫写个方子,另养伤时有何禁忌,还请大夫一并写来。” “自然。”几位大夫拱着手给郑荣瀚行了一礼后,便一同退出内室,几位下属官吏也说了两句巧话便匆匆告辞离去。王爷刚刚醒来,身体自是十分虚弱,此时不是他们上赶着巴结的时候。 屋里只剩了郑荣瀚和许锦逸两人。 “天赐。” “嗯?”许锦逸低下头竖耳去听。 “我方才做了一个梦,梦见你叫……锦逸。”郑荣瀚皱着眉,脸上写满困惑,“我的名讳似乎也不是郑荣瀚,而是……” “是什么?”许锦逸睁大双眼,手下攥的死紧,眼眶也突然红了。 “好像是承厉?梦里很混沌,我有些记不清,天赐,你怎么了?” 许锦逸紧紧攥着郑荣瀚的大掌,声音无端变得嘶哑,“赵承厉?赵承厉!” “天赐?”郑荣瀚看着小先生晶莹的双眼,心疼的厉害,举起手想去为小先生擦拭眼泪,可此时他全身无力,竟是连手也举不起来,只好连忙道:“天赐,别哭,别哭。” 许锦逸轻轻埋在郑荣瀚的颈窝,眼泪一滴滴落在郑荣瀚的脖颈里,滚烫的热度让他怜惜不已,却不知为何心里又升腾起剧烈的满足和喜悦。 小先生还是第一次这样主动亲近他。 “郑荣瀚,你想不想听我的答案?”许锦逸抬起头,鼻音中带着哽咽。 “什么答案?”郑荣瀚脑光一闪,眸光有一瞬间的暴亮,接着便忐忑起来,“刚才在门边我问你的那个?随我回京?” “是,你想不想听?” 郑荣瀚眼光闪了闪,握着许锦逸的大掌似乎更加用力,良久他终于“嗯”了一声,“我会对你好一辈子,天赐,你是否愿意随我回京?同我一同生活?如同……如同旁人家的夫妻那样。” 许锦逸弯起唇,在郑荣瀚脸上轻轻一碰,“好。” “你愿意?”郑荣瀚一眨不眨的盯着许锦逸,不愿意放过小先生脸上的每一个表情。 “是,我愿意。”许锦逸那一双狐狸眼弯的更加厉害,他低下头和郑荣瀚干裂的嘴唇唇唇相贴,答案从两人的唇缝中飘散出来,“我愿意。” “那你――”郑荣瀚大落大起,他想大笑,可僵硬的嘴角剧烈颤抖着,竟是连勾唇都做不得。 郑荣瀚攥着小先生的大掌松了力道,又突然加深,良久他才从嗓子里憋出一句话,“那你上来和我一起睡。” 许锦逸哑然失笑,语气却十分决绝,“不行!” 看着郑荣瀚将嘴唇抿的死紧,许锦逸捂住额头,这家伙,还跟以前一个德行,想起上一个世界,许锦逸立刻软了语气,“你身体还伤着,我怕我压着你。” “我不怕被压。” 许锦逸恨恨的捏捏握着的大掌,郑荣瀚马上松了口,“那你再亲亲我。” 和上辈子一样,这家伙总是不敢确定,许锦逸黑瞳里沁出点点笑意,他没再说话,直接贴上了郑荣瀚的双唇,感受到对方的干裂,他伸出舌头,在其上轻轻舔着。 郑荣瀚的眼角终于弯了起来。 郑荣瀚因伤势过重,只得留在县衙养伤,回京的日期向后延迟了半月。 这半个月里,络腮胡子和冷面下属对活捉的刺客几番严刑拷打,终于从嘴硬的那两个人中得到结果,原来这些刺客是郑荣瀚的异母兄长顺王的人。 顺王在二十多年前的夺嫡之战中败给如今的皇帝,被当今圣上赐了个“顺”的封号,打发到了西北苦寒之地。 自那以后,顺王频频做些小动作,虽不严zhòng却极其膈应人,让当今圣上头疼的很。 这还是顺王第一次对皇帝像养儿子养大的嫡亲弟弟郑荣瀚下死手。 郑荣瀚在此之前便十分厌恶这个异母哥哥,认为他比苍蝇都要讨厌百倍。这次顺王对自己下手便罢了,竟然还差点儿伤害到小先生,郑荣瀚胸中怒火中烧,恨不得直接飞到西北将顺王千刀万剐。 郑荣瀚亲自写了一篇折子,连带着络腮胡子和冷面下属查出来的证据,派人快马加鞭送去了京城。 数月之后,皇帝亲自下旨令顺王立即回京,顺王抗旨不尊。今上大怒,贬顺王为庶民,着安王郑荣瀚前去管辖西北。 安王郑荣瀚率领的五千将士与顺王拉拢的三万兵马展开了一场殊死搏斗。 安王有军师相助,数次大胜顺王,三月后,顺王不敌,举兵投降。 安王的军师,便是之前在旱灾中屡屡献出奇计的先生许锦逸。早在赈灾之时,许锦逸整理的《旱涝要术》就在朝廷和民间广为流通,救活了数十万受灾百姓,如今收复西北一战中,许锦逸再次屡屡献出妙计,助安王以少胜多,顺lì收复西北。 安王一行带着五花大绑的原顺王回京后,皇帝大喜,论功行赏,超擢许锦逸为户部侍郎。 十三年后,安王府。 “将这个花瓶再向右侧移半寸。”络腮胡子对比良久,吩咐身边的仆人道。 “是,络爷。”仆人忙小心翼翼的将花瓶右移了半寸。 “今天可是郡主的好日子,都打起精神来,若是谁那儿办事不利,别怪我手下无情!” “络爷放心,咱们都小心着呢。” 络腮胡子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向正厅的方向大步迈去。 十三年前,郑荣瀚携着许锦逸回京,在皇宫中掀起了一阵狂风暴雨。太后皇帝因他爱上男人一事大受打击,但在郑荣瀚的执拗之下,素来疼宠郑荣瀚的两人也只能渐渐妥协。 所幸许锦逸也是个丰神俊朗的人物,太后和皇帝稍稍满意,甚至因为许锦逸曾经娶妻生子过,两人对他还产生了些许莫名的歉意。 不久之后,皇帝亲自下旨,封许锦逸之女,安王郑荣瀚之义女――李月茹为宁乐郡主。 今日,便是宁乐郡主的及笄礼, 及笄礼正宾为当今圣上和安王的嫡亲长姐――以德才兼备享誉京城的安阳长公主担任,甚至皇后贵妃也亲至观礼。 此次及笄礼的规模,在之后的几十年里被奉为女子及笄礼之最。宁乐郡主,无疑是京中女子最羡慕的对象。 “我们的宁宁已经长成大姑娘了。”郑荣瀚将手搭在小先生的肩膀上,看着长姐为宁宁插上发簪,心里感触良多。“也该为宁宁相看人家了,改日我托长姐问问,必定为宁宁选一个好儿郎。” 许锦逸听到后面这句话便板起了脸。“我的宁宁才十五岁!我还要留她――” “十年八年?”郑荣瀚抚抚小先生的脊背,“我哪里舍得宁宁出嫁,但若是宁宁年岁太大,未免被那些妇人胡乱猜测,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见小先生不说话,郑荣瀚软了声调,慢慢安抚,“天赐,宁宁性格刚强,又有郡主身份,任谁也不敢欺负她。” “我的宁宁凭什么要嫁给一个软饭?” “那就找一个能让宁宁看上眼的。”郑荣瀚摩挲着小先生的手腕,“天赐,哪一个女子不是早早成婚,若是你想宁宁了,便在王府周围建座郡主府,日后也能与宁宁时时相见。” 许锦逸沉默不语。 “莫生气。”郑荣瀚声音讨好,“若是你实在不舍得宁宁,再晚上两年也不出格。” “……先请长公主留意着吧。男方最差也要文武双全德才兼备,最好无父无母不用宁宁替他孝敬长辈,若有父母,则嫡次子最佳,宁宁才不做那劳什子的宗妇。最重要的一点,男方此生不得纳妾也不得养外室!还有……” “都依你。”郑荣瀚眯起眼睛,十几年如一日的温柔宠溺。 许锦逸看着郑荣瀚眼角的细纹,也慢慢弯了一双狐狸眼。 24.小明星(一) 宁宁出嫁后生活的非常美满幸福,许锦逸在宁宁的小女儿出生之后,终于履行了对郑荣瀚的承诺,跟着他四处游山玩水,踏遍了大庆的锦绣江山。 终于有一年,两人走到李天赐的家乡李家村,这里完全不是李天赐刚穿来时那种死气沉沉的模样,百姓们安居乐业,人丁兴旺,生活条件普遍比起二十年前有了很大的提高。 在这里,他还打听了一个人。 孙培柔。 据李家村村民描述,孙培柔在二十年前与李天赐解除婚约后,嫁入村里的某个江姓富户做妾,生了一个女儿名为江嫣然。 但孙培柔竟和富户家的管家做了苟且之事,被族长做主浸了猪笼。富户也因丢失脸面生了场大病后不久便撒手人寰。富户的嫡子江岷山继承家产,竟色胆包天地糟践了不知是不是他庶妹的江嫣然,江嫣然对江岷山恨之入骨,趁江岷山不备用钗子捅死了他之后上吊而死。 短短数月,江家完全没落。 许锦逸听到这些消息后唏嘘不已,恶人自有恶人磨,这话当真不假,都不需他亲自动手,剧情中伤害过宁宁的人一个一个全都自食了恶果。 在这个世界中,他经历过饿殍遍野的旱灾,亦进过血流成河的战场,眼睁睁看着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在自己眼前逝去,许锦逸唯一学到的,便是对生命的敬畏。 正是因为面对历史长河,面对宇宙洪荒,人类实在太过弱小,但每一个弱小的人类都尽己所能的在这个艰苦的人世间努力生存,如同小草挤出石缝一般用力生长,生命才需要敬畏。 在这之后的几十年时间里,许锦逸和郑荣瀚竟醉心于慈善事业,出资建桥修路,开办寒门学堂,建设平民医馆,创办养老慈幼局等等。许锦逸和郑荣瀚,致力于救助每一个令人敬畏的生命。 不知不觉间,两人已是满头华发,在郑荣瀚闭上眼睛的下一瞬间,许锦逸便毫不犹疑的随之而去。 为两人送行的,是大庆几十万嚎啕大哭的赤子百姓。 ====== 许锦逸这次醒来时正坐在沙发上,旁边一个人笑的蛊惑而阴险,他手里拿的注射器马上就要刺入许锦逸的静脉。 条件反射,许锦伸出五指擒住那人的手腕用力反扭,那人哀嚎一声,手里的注射器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躲什么躲?不会是怕了吧?”旁边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猥琐一笑,挑衅似的拿起一根吸管吸起桌上的白面儿来。 许锦逸默然的站起身,环顾一周,对现在的情形已经有了猜测。 这个房间带着他共有九个人,五男四女,大都长得不错,但其中的两个男人面貌平平甚至颇为丑陋,譬如刚才肥头大耳的中年男子。 这些人衣着都十分暴露,举止更加粗俗不堪,胡乱的在地上或趴或坐,手里夹着香烟吸管打火机,正一脸着迷的吸着什么。 许锦逸的一双狐狸眼眯了起来,很显然,这是一个私人毒趴。 “远山,你不是想好了吗?”刚才拿着注射器的二十多岁青年挤出一脸笑,手里飞快的朝着许锦逸扎过来,“扎进去后就是痛快,我保证你会爱上那种滋味儿。” 许锦逸不躲反迎,就在针尖触碰到他皮肤的那一瞬间,他反手一扭将注射器转了个方向,轻轻一推便扎进了这个不怀好意的青年手臂。 无色的液体很快被推入这人的手臂。 那人脸上没有半分慌张,眼里却是闪过几丝挫败,他满脸挑衅的指了指桌上的白面儿,“说好的一起玩儿,怎么这会儿胆就变小了?行,要不你先试试那个,也爽得很。” 没说几句话,这个青年的反应就上来了,目光渐渐涣散,表情似乎痛苦又似乎正在极度的爽快,双□□乱的动作,显然已是兴奋到了意识凌乱的程dù。 室内的气氛渐渐嗨了起来,这些已经没了正常意识的人行动毫无章法,他们只能凭借着身体的本能来缓解自己的丑陋**。衣服一件件撕扯下去,白花花的的**以各种姿势纠缠在一起,不论男女,不论数量。 无论什么方式,只要能发泄身体里灭顶的兴奋和癫狂。 从游戏系统处得知,方圆二十米内并没有检测到任何监控设备,许锦逸这才放了心,让游戏系统消除了这具身体在这个房屋里的所有痕迹后,打开房门扬长而去。 这儿显然是一座私密性较好的私人小区,许锦逸回头深深看了它一眼,才拦了个出租,直奔记忆中原主的家。 不知为何,出租司机偷偷盯了他一路,期间神情局促,显然是想同他说话,但是许锦逸全程黑着脸,司机最终也没开口。 到了公寓,许锦逸才终于安下心来,细致地接受起剧情和脑中的记忆。 这个世界的大体剧情是主人公边远山在娱乐圈一路升级打怪,最终进攻好莱坞封帝封神,并顺道建立了美女后宫的传奇经历。 而这具身体的主人甄远山,便是边远山在最初成名时踩过的第一个炮灰。 边远山和甄远山几乎在同时出道,更巧的是,他们出道的第一部作品是同一部古装剧。边远山在这部戏里饰演男四――一个性格懦弱的王爷,甄远山在这部戏里饰演和他戏份差不多的男三――高贵圣洁色绝天下的医圣。 虽说两人的戏份相差无几,但边远山饰演的窝囊形象很让观众不喜。甄远山却因眉目如画的容貌惊艳了大批颜控们,医圣苦恋女主不得最后却因救治女主而心脉俱损的悲惨结局更是赚足了观众的眼泪。 这部戏播完,演技几乎不相上下的边远山和甄远山两人,谁更受观众观众喜爱,自是不必多说。 同期出道,名字相同,知名度却远远比不上对方,边远山一想到甄远山便十分膈应,心中也是嫉妒非常,时不时地偷偷摸摸做些小动作给甄远山下绊子。 直到华鹰奖最佳男配角提名一出,边远山和甄远山的名字并排列在其上。 若是人生中的第一部剧就能得到最佳男配角奖,那无疑是个很好的笔趣阁.biquge.,边远山踌躇满志,视这个奖杯如囊中之物。但一想到如今声名大噪的甄远山,他的心里咯噔一声,甄远山虽然不是正经科班出身,可演技却完全不逊于自己,相貌更是在俊男美女成堆的娱乐圈里都是万中无一的绝色,自己和他站在一起,彻底成了衬托红花的绿叶。 若是这个奖杯被甄远山拿得……一想到那种情况,边远山心中的嫉恨就疯狂生长。思考良久,他终于想出了一个让甄远山身败名裂的办法。 观众们最讨厌的明星行为,无疑是吸毒和**。 边远山阴狠一笑,他认识的一个十八线小明星李杰,就是圈子里有名的瘾君子,更巧的是,这个瘾君子和甄远山在同一间公司。 李杰出道几年一直没有名气,同公司的师弟甄远山却一剧成名,他怎么能不眼红?听到边远山的打算,李杰想也没想,立马拍着胸脯应下了。 不就是想让甄远山染上毒瘾吗?容易! 圈里吸毒不算罕见,甄远山又是孤儿,从小没有父母管教,竟是在李杰的蛊惑下对毒品产生了巨大的好奇,并打算试一试“冰”究竟有多让人□□。 边远山的打算哪是如此简单?毒瘾算什么?他要的是甄远山身败名裂,从此在娱乐圈里再也抬不起头来! 剧情中,李杰将甄远山骗进一个私人毒趴中,并成功给甄远山注射了一管毒品。 第一次吸食毒品便是静脉注射,甄远山直接昏了过去,迷迷糊糊中和另外两个兴奋过度的男人滚做了一团。 正当毒趴中的众人嗨到极点时,屋门被人暴力打开,十几个娱乐记者破门而入,他们手中的摄像机闪亮不停,将房间内的众人丑态拍了个清清楚楚。 随后而入的便是接到报警的警察们。这些人有的神智稍微清醒,有的迷迷糊糊间便被警方抓捕入狱,等他们醒过来之后,面临的是聚众吸毒聚众□□双重罪名叠加起来的行政拘留,更甚者还因贩卖毒品被判了有期徒刑。 甄远山眉目干净清澈,饰演的医圣又是人世间最干净最圣洁的存zài,那些污秽丑陋的照片让观众们认为自己受到了巨大的欺骗。在甄远山被行政拘留之时,抨击他最厉害的恰恰是往日最喜欢他的粉丝们。 甄远山因吸毒**一事声名狼藉,自然无缘需要德艺双馨的华鹰奖。边远山没了这个强劲的竞争对手,最后还真获得了最佳男配角。不仅如此,他还被网民数次称赞为绅士风度,才德兼备,比那个和他同名但私生活混乱艺德败坏的瘾君子许锦逸高尚百倍。 每次网友们抨击甄远山时,便会对他同期更和他同名的边远山称赞有加,褒扬边远山如何谦虚和善如何敬重前辈如何对长相平平的女朋友爱护专一……同样,每等边远山出次风头,甄远山又会再被网友骂上一回,什么私生活脏乱不堪什么吸毒成瘾什么为了上位甘愿爬上制片商的床…… 就这样,边远山以一副“谦德”之态踩着甄远山在娱乐圈里站稳了脚跟,而后在他那一群有钱有势的女人的帮助下越爬越高,最终称帝封神,成为国内娱乐圈里无可辩驳的一哥。 可怜边远山那个出身平凡的女朋友却因为占着正宫的位份被那些有钱有势的女人暗地欺凌,最后女朋友因无法忍受边远山脚踏数只船与他大闹分手。边远山深谙炒作之道,狗仔们拍到的照片永远是女朋友刁蛮任性乱撒脾气,边远山做低伏小满脸讨好。 边远山的那些脑残粉们本来就觉得那位女朋友处处配不上他们的偶像,见到这些照片和边远山一些似是而非的话,他们顿时气愤交加,纷纷指责甚至谩骂那位女朋友不知好歹。 边远山顺lì与他已经看不上眼的女朋友分了手,并且趁着这个时机奔向了好莱坞的怀抱,走之前做足了一番深受情伤无奈逃离伤心地的姿态。 几年之后,边远山带着自己在好莱坞主演的第一部A级制zuò大片风光回国。这部电影让他获得了小金人的最佳男主角提名,尽管最终与小金人无缘,边远山仍旧霸占了整整两个月的娱乐版面,被媒体数次称赞为国内成就最高的国际巨星。 而锒铛入狱的甄远山呢?被李杰蛊惑,一时好奇,在众人的挑衅之下无知的被静脉注射了难以戒除的强效毒品。 且不论戒毒时如何痛不欲生,昏迷时被两个男人□□才是甄远山最大的痛。好不容易养好了心里创伤,出狱后网友们恶毒的抨击又将他原本伤痕累累的心脏刺的满目疮痍。 甄远山的最终结局,也不过是刀片一滑,满池血水,在这个廉价的单身监狱里,结束了自己年仅二十岁的生命。 若有来生,他绝对不会踏进那个丑陋的毒趴里,更不会碰一丁点儿毒品。他只求安安分分拍戏,平平安安一生。 25.小明星(二) 一步错,满盘皆输。 许锦逸接受完剧情和记忆,对这个可怜可叹的甄远山不知是该哀其不幸还是该怒其不争。 但毫无疑问,他会帮助甄远山实现他的梦想。 许锦逸打开甄远山的电脑,果然,荧幕上全是刚才那个毒趴窝点的照片,或男或女或胖或瘦的白花花**纠缠成一团,即使打了马赛克,丑陋的生理部位依然隐约可见,场面**到了极点。 照片中的桌子上地面上,还有形状颜色各异的塑料瓶、吸管、注射器,散落的白色粉末和药片…… 再往后翻,八个人头顶外套,腕戴手铐,被警察扭送着送上警车。 十几张照片上面一个偌大的标题,知名演员聚众吸毒淫 |乱被捕。 许锦逸眯了眯眼,若不是他及时醒来,恐怕也会如同剧情中写的那样,成为其中的一员,从此声名狼藉,前途尽毁。 许锦逸正默默思考,突然一阵铃声响了起来,拿起手机一看,是甄远山的经纪人王梅。 甄远山所在的娱乐公司只是一个名不见经转的小公司。公司老总徐洪钟曾经也是一名演员,攒了点钱以后便退出了娱乐圈自己单干。可二十多年过去,徐洪钟仍旧没打出什么名堂,全公司的艺人加起来不到两位数,最红的也就将将能算个二流,公司也仅仅是维持生存罢了。 一次巧合之下,公司里的经纪人王梅发现了眉目干净清俊的甄远山,立时惊为天人,费劲口舌劝说甄远山签入公司。 甄远山十岁时父母双双车祸去世,自那以后便寄居在大伯家。大伯对他还算不错,但大伯母却经常阴阳怪气,埋怨甄远山半大小子吃死老子,埋怨甄远山读了初中还要读高中,比她亲儿子的学历还高。 甄远山表示理解。父母去世前攒下的钱也没多少,虽然在一开始时就全都给了大伯,可要真算起来,那些钱可能连他这些年的学费都不够。大伯仁义,供他吃住供他上学,在他成年之后,还第一时间将父母留下的房子过户到了他的名下。 大伯母虽然爱贪些小便宜,可本性并不坏,从头到尾都没打过这户房子的主意。只是相处了十几年,原本的怜惜淡了许多,堂兄又到了该买房子娶媳妇的时候了,家里再供他上大学,压力确实很大。 读大学不仅有可能造成家庭矛盾,更有可能拖累堂哥。甄远山思来想去,认为学业最好就此打住,不如去找个工作,堂堂正正地用自己的工资养活自己也是挺美的一件事。 正愁找什么工作呢,王梅找了上来,各种豪言壮语锦绣前程夸的是天花乱坠,明星这两个字又是充满了无限诱惑。甄远山一脑热,直接和洪钟公司签下了工作合同。 徐洪钟得知王梅先斩后奏签了个新人,心中非常不喜,现在公司周转困难,多养一个人就多了一份开销。 在甄远山到公司报道的第一时间,徐洪钟就摁了内线让王梅领他来总裁办公室,他倒是要仔细看看,这个甄远山究竟是个什么庐山真面目,值得做事稳重的王梅先斩后奏。 脚步声传来,徐洪钟先后听到两句问好声,第一句是王梅的,想必另一个清朗的男声就是那个甄远山的了。 声音倒是不错,徐洪钟脸上的不虞淡了些,他抬头朝着后面的男生看去,一眼便扔在了原地,心中的不喜早已飞到了九天云外,胸中只剩下了惊喜! 甄远山乍一看上去眉目清澈干净,比初春酥雨过后的杨柳还要清新脱俗,但偏偏他又有一双勾人的狐狸眼,稍微挑挑眼尾原本清新的杨柳就变成了妩媚的蓝色妖姬,那种极致到妖媚的靡丽风情诱惑每一个人飞蛾扑火。 这种容貌,完全碾压如今正当红的那个因为俊美而炙手可热的一线小生。即使甄远山是个面瘫,凭借这张脸,他也能在圈里横行霸道! 徐洪钟突然感觉自己盼了二十多年的翻身之日,来了。 因为甄远山的外形条件实在太好,徐洪钟当场让王梅将手里的其他两位艺人放给别的经纪人,专心带甄远山一个。 事实证明,甄远山不是面瘫,相反,他在演戏上颇有灵性。王梅和徐洪钟求爷爷告奶奶给他在这个大型古装剧中讨来了一个男三的试镜资格,仅仅恶补了几天表演,甄远山就在试镜现场镇住了导演编剧和制片商,让他们直接拍板定下了这个男三。 一开始网民对饰演色绝天下的医圣的甄远山产生好奇,各种譬如#新人甄远山别演砸我男神#的言论持续刷屏,让甄远山未曾露面便有了一定的知名度。 等医圣的定妆照爆出,清俊缥缈的甄远山卓然独立,如同水墨画般悠扬的眉目俊雅出尘,任谁都无法否认这个人真的称得上是色绝天下。一时间,各种舔屏的言论让甄远山未播先红。 终于古装剧在某台首播,当甄远山扮演的医圣出场的一瞬间,血流成河的杀场仿佛迎来了一个自九天之上飞落下来的仙子,虽然满地的污血染红了他的布履,虽然漫天的灰尘污浊了他的白衣,虽然一滴鲜血飞溅在他白净如玉的眉间,他依然是这时间最干净的存zài。 收视率突然飞涨,速度之快令电视台的工作人员都觉得是数jù出现了错误。 此后,这部古装剧的收视率遥遥领先,尤其是医圣出场的时候,收视率涨势惊人。 医圣的眸子永远都淡漠如冰,但观众们就是能无端的感觉到隐藏在那双冰眸深处的慈悲,隐藏在冰眸深处的心怀天下。 一路下去,观众们为这个人哭,为这个人笑,为这个人无奈,为这个人怅惘。在最后医圣为了救治一点儿也不爱他的女主而心脉俱损的那一幕,更是瞬间让无数人汹涌出两行热泪。 毫无疑问,一部剧,甄远山红了半边天。 连带着洪钟娱乐公司都迎来了第二春。甄远山不仅为洪钟娱乐公司赚了钱扬了名,他甚至令公司起死回生!在某种意义上来说,甄远山可以称得上是洪钟娱乐公司的恩人。 可以想象,王梅和徐洪钟现在对甄远山在乎到什么程dù。 许锦逸摁了接听键,果然,那边王梅的声音虽然有些焦急,但还是柔软而尊重,“远山,你现在在哪儿?” “王姐,我在家,怎么了?” 那边王梅大松了一口气,“你看新闻了吗?艺人聚众吸毒被捕,其中就有咱们公司的李杰,我看你这两天跟他走的挺近……你没事儿就行了。” “王姐,其实那个毒趴我也去了。”许锦逸声音似乎有点儿发颤,还有点儿后怕,“李杰这两天总对我说吸面之后有多舒服,我很好奇,脑子一热就被他拉进去了,他还想给我注射一管‘冰’,要不是我突然害怕找机会跑了,恐怕被抓的也有我。” “什么?”王梅大叫一声,“你碰没碰那些东西?” “没有,我没碰,李杰扎过来的针筒我给躲开了,那些白面儿药片我也没动。” “那就好那就好!”王梅拍着胸口连连后怕,声音前所未有的威严,“远山,圈子里碰那种东西的不少,你见谁有过好下场?就今天抓的这几个人,永远不会有出头之日!远山,那种东西碰不得!” “我知道了王姐,我以后绝对不会碰那种东西,也绝对不会再和李杰那样的人交朋友。” “这才对。远山,一部戏就能红到像你这种程dù的不容易,不出意外,你以后最低也是个一线!但是,一定要爱惜羽毛!否则想李杰那样,谁也保不了他!” “我知道了,王姐。” 听到电话那边的声音有些低迷,王梅这才软了声调,“远山,张汝导演打算拍一部武侠动作片冲击奥斯卡,过两天会有公开试镜,我觉得你挺适合主角的弟弟,过两天带你去试试镜?” 张汝导演是国内唯一一个获得小金人最佳导演奖的知名导演,不仅在国内首屈一指,在国际上也享有着盛名。 张汝对于拍电影算得上炉火纯青出神入化,既有大开大合的壮阔辽远,又在细节之处充盈着细腻的情感,结局也往往能升腾到对人性和伦理的思考。可以这样说,凡是张汝导演的影片,没一个不是高票房,也没一个不是好口碑。 张汝年纪越来越大,又已经有了足够的钱和名气,这几年很少再拍新剧。这次张汝要导演新片冲击奥斯卡的消息刚一传出,国内的整个娱乐圈都震荡了起来! 这就是张汝的魅力!他处于娱乐圈最顶尖的地位,本身就是娱乐圈里最顶尖的品牌。即使是张汝影片中的一个小角色,都是一些一线明星抢破头都抢不来的好机遇。 许锦逸怎么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好的。” “那行,我一会儿把剧本发你邮箱,你这两天先琢磨琢磨怎么演。” 挂断电话,电脑随即扣扣了两声,许锦逸打开邮箱,果然里面躺着一本剧本。 26.小明星(三) 剧本名为《鸳鸯钗》。 主人公名为李隐,和父母弟弟隐居在山林之中,十三岁时,李隐的父母不知何故重入江湖,数月之后,李父不知所踪。 李母带着兄弟二人寻找父亲的下落,在此途中李母被不知名人士杀害,断气前只说了三个字――鸳鸯钗。 李隐带着弟弟李归一路寻找鸳鸯钗的线索,打算为母亲报仇。在这个过程中,他们结交了众多江湖豪杰,当然,还有动动指头就能灭掉兄弟俩的大仇家,李隐也阴差阳错习到了无上剑法,成为了江湖中一名绝顶剑客。 风花雪月,快意恩仇。 十年之后,当他们经历了种种艰险终于找到鸳鸯钗的最重要的一条线索时,兄弟两人才愕然发现,传言中可决断天下大势的鸳鸯钗,只是母亲日常随意插在鬓间的那支普普通通的银钗。 那支银钗,插在母亲鬓间被他们葬入了墓中。 剧本到此戛然而止,故事的结尾,是李隐带着弟弟在母亲跪拜的一幕。 这个弟弟虽然和李隐的关系亲密,但是剧本主要侧重在主人公,弟弟的戏份还不如一个普通的小boss多。更何况,弟弟的性格冷心冷情,和甄远山曾经演绎的医圣比较相似,若他再接这样的角色,往后的戏路便不好打开了。 许锦逸也看不上这样的角色,他心目中想饰演的不是这个弟弟,而是那个哥哥李隐。 不仅仅是因为李隐是主人公,而是李隐这个人物有血有肉,看上去森然冷硬,实则深藏柔情,对家人,对恋人,对国家,对天下。 正是因为李隐性格中的这种矛盾,许锦逸才对这个角色上了心。 试镜那天,王梅亲自开车来接许锦逸。 “王姐,我不想演李归。” “为什么?”许锦逸口气坚决,似是没跟她这个经纪人打招呼就私自做下了决定,但那双认真的黑瞳却让王梅讨厌不起来。 “李归和上一个剧本中的医圣太像了,我本来就因为医圣而红,如果我再饰演李归,往后的戏路也只有这类的形象了。” 王梅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但张汝的招牌实在诱人,一个小小的角色就有几十个演技不错的当红小生争先恐后。甄远山资历尚浅,纵观《鸳鸯佩》中的角色,也只有和医圣性格相似的李归,他才有机会试镜成功。 其他角色?不是王梅不相信甄远山,他再怎么有天分,演技还是颇显稚嫩的,若是同场相比,分分钟被那些演了多年的戏骨秒杀。 至于戏路有可能由此变窄,和他能借着张导这块招牌镀层金相比,也算不上什么了。 王梅摩挲了一下方向盘,“那你看上了哪个角色?” 许锦逸自信一笑,“李隐。” 王梅脚下一个用力,保姆车猛的一刹,“什么?李隐?你知道不知道有多少一线大腕排着队等着试镜这个角色?其中戏龄二十多年的老戏骨一抓一大把。你学演戏还不到俩月,总共才演了一个角色,这样的新人在人家那些老戏骨面前……你――你可真敢想!” 就差没把“不自量力”四个字砸在许锦逸头上了。 许锦逸却没因为王梅的这些话而沮丧,更没因为王梅的这种语气而心生不满,不仅仅在王梅心里,恐怕在原来的甄远山心里,他现在和那些影帝们对对戏都不够格。 “王姐,我知道我心大了点儿,可我是真喜欢这个角色。如果真能被张导选上那是我赚了,如果选不上,我也不亏什么,努力了一次以后就不会有遗憾了。” “你――唉,你现在主意大了,我也管不了你了,不过这事儿我也拿不定主意,还得给徐总说说。”许锦逸的眼神黑亮坚定,王梅不知怎的又将到了嘴边的拒绝的话吞了回去,她摇了摇头,拨通了徐洪钟的电话。 “王姐注意安全,你这还开着车呢。”许锦逸指指马路上繁多的车辆。 “出不了事儿,你王姐我开车的技术比你演戏的技术好多了。”王梅看都没看他,只顾着盯着马路前方,嘴巴却一字不落,将许锦逸的打算全盘告sù了徐洪钟。 徐洪钟风风雨雨这么些年,胸中的格局到底比王梅的大。既然甄远山有这个意思,那就去努力拼一把,最差的结果也不过是选不上,浪费一次试镜的机会罢了。 许锦逸终于满意,拿起剧本翻看起自己这两天写下的批注。 许锦逸虽然没做过什么演员,可在商场之上,在什么项目上遇见什么竞争对手脸上应该摆什么表情也都是靠演技的。如果真的比起来,那种完全的自由发挥可比演戏要难得多。 更可况,他可是真真正正在古代生活了几十年,要论这个世界上谁会装古人,他排第二,谁敢排第一? 用了半天时间看完剧本,最难演绎的场景他在心里已经有了个大概。这几个场景他在家里也反复琢磨,练过不止一次,许锦逸对自己的演技十分满意,对这次的试镜也胸有成竹。 试镜场之盛况,只能用人山人海来形容。 因为李隐是影片的主人公,试镜这个角色的人也最多,李隐领号码牌的时候环顾了一眼,来试镜李隐的几乎都是鼎鼎大名甚至家喻户晓的一线们。 许锦逸一个比较新的面孔来领号码牌,几乎是一件非常突兀的事情。但那些大腕们瞄见他却没露出半分诧异,他们很平常的收回视线,或者去和左右的大腕们交流感情,或者拿起剧本继续研磨。 果然是大腕们,这份心性才是他们能走到现在这个地位的不败法宝。 前面的人一个一个的离去,许锦逸耐心等了三个小时,终于轮到了他。 许锦逸推开导演办公室的大门,立刻有一个人捧着一个盒子让他抽签,那纸条里正是他需要在导演和制片商们面前需要扮演的场景。 一打开纸条,许锦逸就在心中暗暗笑了,果不其然,这个场景正是他这两天在家演练过多遍的那一幕。 李隐追查鸳鸯钗的线索多年,无意中发现心上人刘如梦的父亲竟间接造成了父亲的失踪。 因为父亲失踪,才有了后面母亲的死亡,可以说是刘如梦的父亲间接导zhì了他们这个家庭的四分五裂。 对是否还要和刘如梦保持恋人的关系,李隐心中虽然不舍,但他在第一时间就做下了决定:和刘如梦一刀两断。 要不然,他对不起养育了自己十几年的父亲,对不起在被人追杀时用身体拖住敌人让他们兄弟俩快跑的母亲。 当刘如梦得之自己父亲当年的孽债之后,虽然不喜父亲的所作所为,但还是在已经是绝世剑客的李隐面前为父亲求了情。 李隐点了头。 当刘如梦梨花带雨的请求李隐带着自己私奔,不再管父辈之间的恩恩怨怨时,李隐却是决绝分手。 这张纸条上让许锦逸演绎的内容,就是李隐决绝分手的场景。 许锦逸对着导演那边颔了颔首,等工作人员说了开始,便突然挺直了脊背,一手紧攥成拳头,一手却抬在腰部前方约一个拳头的距离,仿佛虚握着什么。 进门后优雅矜贵如同一个世家公子的许锦逸本来很不被导演看好,李隐不是世家公子,他这个人就如他手中的剑,刚硬,冷峻,一出鞘便无人能夺其锋芒。 但在工作人员说开始的下一秒,文雅公子模样的许锦逸仿佛突然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不仅是目光,就连他的五官肌肉甚至都瞬间凝固起来,如同被刻刀雕刻了千百刀似的刚硬,如同被铁锤砸炼了千百次的宝剑。 这个人,就是书中的李隐! “他那只手?” “在拿剑!”坐在边缘的副导演小小惊呼了一声,顿时五六个人全将视线集中在了他那只手上,观那手缝的大小,可不是一把剑柄的宽度? 不仅攥成拳头的那只手,就连另一只仿佛紧握着宝剑的手都在青筋爆出,似乎是,似乎是李隐在从那把剑上汲取力量。 “我们分手。” 一道冷凝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导演这边已是睁大了双眼,几双眼睛直直盯着正在表演的许锦逸。 若是不仔细听,完全听不出这人说出这四个字时感情有什么起伏,但导演们在这行干了多年,耳朵自始至终便直直竖着。这人在说“我”这个字时声调比后面的三个字要稍微剌上一些,仿佛这个字是从他胸膛里憋出来的。 后面的三个字已是没了那一丝丝的剌意,平淡无波,毫无感情,仿佛是在对着书本念文字。 正是这从胸膛里发出的第一个字,和毫无感情仿佛念通知似的后三个字,才让导演们眼睛爆出光亮。 许锦逸说完这句话,极其自然的侧了一下头,仿佛是在听刘如梦讲话,但一瞬间后他却又突兀的收回了头,仿佛是在掩饰自己的身体对刘如梦习惯性的亲近和照顾。 再看这人的目光,并没有直视导演这边,也并没有像一些刚出去的大腕们那样,微低着头仿佛正看着他的心上人刘如梦。这人的目光虚虚的落在前方,似乎渐渐失去了焦点,却又似乎是在凝聚着焦点。 许锦逸那只空着的手抬起,向身体的后侧拉了拉,恰似在拽回自己被刘如梦捏着的衣角。 “我们分手!”这一次,他的语气中带着丝毫不容人质疑的坚决,说完,他身子一侧,越过身前的刘如梦朝前方走去。 直到将刘如梦甩在了身后,许锦逸的眼眶好似红了两分,片刻后,他紧握着剑,坚定的朝前迈去。 明明眼前这人穿的是最普通的衬衫和牛仔裤,但随着他一步一步走进,古朴的味道扑面而来。主考官们仿佛看见了一个身着长衫的古代侠客,身姿傲然,披风劲舞,执剑走江湖。 突然,这人脚步一顿,倏忽之间变成了之前的矜贵公子,古意一瞬间消失无踪。 意犹未尽。 导演们和制片商相视一眼,眼里有了喜色。 这个人就是李隐! 27.小明星(四) 试镜李隐的有不少老戏骨,要说演技,许锦逸并非比这些靠着这门手艺吃饭的人出色,但让主考官们眼前一亮的,还是他身上那份可遇而不可求的古意。 换上古色古香的服装,画上古代侠客的妆容,即使是个普通人,三分古意也有了。 但那份古意是服装和妆容硬生生加给演员的,许锦逸这份从骨子里带出的古朴意味,才会有机会将李隐演绎的淋漓尽致。 编剧制片商对视一眼,心里都有了计较。但想到坐在中间的某个投资商,几个人脸上的喜意淡了许多。 唯独张汝面色不变,“好,你回去等通知吧,如果我们定下来了,会短信通知你。” 许锦逸点头,道一声谢之后转身离去。 在他关上门没了身影之后,坐在一伙人中间的那个投资商突然站起了身,也离开了房间。 “张导,这个人真是不错!”见投资商关上了门,编剧脸上的笑容瞬间爆开,伸着大拇指连连点头,“我确定他就是我笔下的李隐,再没有别人了!” 张汝笑的像一个弥勒佛,却始终不表明立场,“是不错,但这个影片是周氏娱乐大力投资的,究竟要不要用他,还得听听周总的意见。” 周氏娱乐是国内娱乐业的巨头,公司的现任总裁周荣邦更是一个了不得的人物,他不仅背景深厚,个人的商业才能更是无与伦比。周氏娱乐是周荣邦在上大学时创办的产业,此外,他还投资了许多公司,如今均取得了傲人的成绩。 可以说,周荣邦跺跺脚,国内的商业圈就得抖上三抖。 众人一听到“周总”两字,脸上的兴奋和笑意烟消云散。 倒不是什么别的原因,只是因为周荣邦这个人,实在太过威严,无趣,孤冷,严sù……一听他的名字,众人的心脏就如同浸入了一桶冰碴子里,所有的兴致和热忱,通通荡然无存。 “那您和周总商量?”编剧的表情十分小心翼翼,“刚才这个小伙子表演的确实不错,好像是刚刚小粉的一个新人,那个古装剧我也看过,他在里面表演一个医圣,演技虽然还有点儿生涩,但绝对称得上灵动。要是他再有机会得到张导的指导,那这个李隐绝对没问题!” 张汝沁着笑点头,“那个古装剧叫什么名字,你给我写下来,回头我也看看。” “哎,哎。”编剧一听张汝说这话,知道这事儿十有□□能办成,顿时双眼就眯了起来,只剩一条弯弯的细缝。 “怎么样?”许锦逸一出张汝办公室大门,王梅就急急的凑了上来,“张导怎么说?编剧怎么说?” “他们让我回去等通知。”许锦逸接过王梅手里的矿泉水,仰头一口气喝点大半瓶。早上他和王梅在路上随随便便吃的早餐,厨师貌似放盐放多了,刚才在试镜的时候嗓子就干渴的厉害。 在许锦逸身后,一个男人死死盯着他,目光贪婪而饥渴。 许锦逸两片薄唇大张,嫣红而娇嫩,如同盛放的玫瑰花瓣,饥渴的承接着自瓶内涌出的甘霖。 偶尔有水滴淌过花瓣,顺着许锦逸闪着象牙光泽的肌肤一路向下,划到他微微扬起的白皙细弱的脖颈,划过脖颈上小巧的喉结,再划过下方精致而诱惑的锁骨,最终隐入白的刺眼的衬衫之中。 周荣邦的目光情不自禁的黏在许锦逸身上,他从未看见过这样的美景! 刚才在试镜室,他的目光就无法从这个人的身上移去。别人欣赏的是这人的演技,他却只顾盯着这人如画的眉眼,看到这人紧紧蹙起的双眉,他的心脏仿佛被一排细细麻麻的针尖扎过,恨不得立刻跑上前去抚平这人眉间的沟壑。 突如其来的怜惜汹涌而凌乱,神智告sù他贸然动作会吓跑这人,周荣邦才终于压下了内心的蠢蠢欲动。 直到这人转身离去,似是毫不留恋。周荣邦胸膛里翻涌着的不舍终于驱动了他的双腿,竟是紧跟着这人追了上来。 周荣邦一踏出屋门,目光自动停留在场中最闪亮的所在。他没想到,竟是这样一副美景! 身后的目光太过灼热,许锦逸喝饱了水,心满意足的盖上瓶盖儿,这才疑惑的扭头看了过去。 这人他在刚才的办公室见过,坐在那排人正中间,显然是比导演张汝还要有分量的人物。 许锦逸很清楚原主的记忆中没有这人,那为何这人却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 心中虽然疑惑,但他很清楚这样的人物自己现在这个阶段可得罪不起。许锦逸勾起唇,冲着周荣邦点点头,尽量释放自己的善意。 在许锦逸看过来的瞬间,周荣邦的身体突然僵直成一块不会动作的木头,一时间竟是手脚都不知该怎么摆放。 看到许锦逸脸上温和的笑,周荣邦仿佛听见自己的心脏上正开出一朵花,他下意识地挤出一个笑容回给这位风华绝代的男子。 不是仇家,许锦逸放了心,好心情的向着周荣邦摆了摆手,跟在王梅身边离开片场。 “查查这人是谁。”看着远去的欢快身影,周荣邦轻声吩咐身旁的助理,目光始终未曾从许锦逸身上移动半分。 “小甄。”许锦逸打开了车门正想上去,突然一道声音从右侧传了过来。 许锦逸转头,眼前这人肩宽窄腰,衬衫之下的肌肉形状一目了然,一看便知其完美身材。 看到这人脸上的笑意,许锦逸同样笑的开怀,“边哥。” “小甄,你也来这儿试镜?边哥先祝你旗开得胜!”边远山和他的经纪人并肩走了过来,脸上一副哥俩好的表情,若是被旁人看到,绝对会以为两个远山的感情深厚。 明明心里恨不得将甄远山送进监狱,脸上的笑意依旧如此真诚,语气也轻柔的恰到好处,让人十分熨帖。 怪不得一大群老的小的争先恐后挤进这人的后宫,相貌缺了精致却十足的阳刚,身材也是如此孔武有力,嘴巴又如此的能说会道,床上床下都招人喜欢。 可惜了,再优秀,心思不正。 许锦逸笑着点头,“边哥来试镜那个角色?也祝边哥旗开得胜!” “你小子!”边远山大小着拍拍许锦逸的肩膀,“我试镜的是将军,虽说不一定能被选上,但能在张导的注视下演一场戏,也算是我三生有幸了。” 将军是这部剧中的一个小boss,虽然没什么亮点,但好歹戏份足够,比得上男三男四。 “对了,小甄,你试镜的是哪个角色?” “小角色,不值一提。”许锦逸摆摆手,脸上的表情沮丧极了,似乎是没发挥好。 边远山眼里飞快的闪过一丝笑意,倏忽便消失不见,脸上盛满了关怀和安慰,“别伤心,张导的戏多少影帝都进不去,你还年轻,以后机会多着呢。” “借边哥吉言。” “你今天怎么变得这么有礼貌?”王梅坐上车,又拿出手机摁了几下,“平时你不是对他爱答不理的吗?我给你赔了多少笑脸?” 许锦逸系上安全带,云淡风轻说道:“现在我比他红,却始终没他人缘好,还不是比不上他会经营?” “可算是明白了!”王梅拍拍许锦逸肩膀,一脸的老怀大慰,“又不是让你去巴结别人,见了他们多笑两下而已,这次做的就挺好。” 边远山跟着经纪人远去,一双细长的眼睛眯了起来。 “吸毒门”爆出的前一天晚上,李杰拍着胸脯信誓旦旦的向他保证,甄远山的心思已经被他引活泛了,万事俱备,只差白面儿。 正如李杰所说,第二天甄远山果然参加了那个毒趴。 他计算好了时间派人通知记者和警察,接着便满怀期待点进甄远山的微博主页,等着照片传出后网民们对他的攻击谩骂。 但是,没有。 甄远山的微博一qiē如常,偶尔蹦出的几条留言,也都是夸赞甄远山颜值高演技好,字里行间掩藏不住对甄远山喜爱之情。 边远山越看越气,退出甄远山的微博主页,这才看见铺天盖地的□□照片。 他从第一张找到最后一张,眼睛都瞪酸了,却始终没找见最该在里面的甄远山。 八个人,没一个是他。 边远山失望又愤怒,恨不得立即将李杰抓过来问个清楚。但李杰刚被抓进监狱,联系他无异于引火烧身。 想不到,甄远山不仅安然无恙的度过了“吸毒门”,还有资格参加张导的试镜! “我怎么觉得这个甄远山有点儿不一样了呢?”边远山的美女经纪人边走边回想刚才的情景,“往常总是很高冷,没想到今天还跟你聊起来了?” “切!”边远山嗤笑了一声,满脸不屑道:“被他经纪人骂了吧,整天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稍微有了点儿名气就自命不凡,也不知道他得罪了多少同行?”说着,边远山幸灾乐祸的笑起来,“他那经纪人也真是可怜,整天跟在他屁股后面给他收拾烂摊子。” 见旁边的经纪人满脸赞同,边远山好似遇到了知己,脸上的厌恶和怒气更加浓重,“一听他那个名字,我就气不打一处来,叫什么不好,非得叫远山?跟他在一个片场我都尴尬死了。” “没事儿没事儿,刚才一看他那表情就知道,这次的《鸳鸯钗》没他的份儿。”美女经纪人笑语盈盈,脸蛋越发艳丽,“他那种人长得太漂亮,在娱乐圈反而不是一件好事,戏路比你可窄的多。” 边远山这才转怒为喜,趁着旁人不注意捏了捏经纪人的细腰,“有你在,我的戏路当然比他宽!” 美女经纪人嗔怒的瞪了边远山一眼,粉拳轻轻敲了敲他的手臂,笑的无限娇羞。 28.小明星(五) “周总,这是您要的资料。”助理恭恭敬敬将一沓资料放到了周荣邦办公桌上。 周荣邦正埋头批阅文jiàn,闻言点了点头,“好,你去吧。” 见助理转身离去,周荣邦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拿起桌上的文jiàn翻看了起来,若是不细看,还以为他正在翻阅文jiàn,那正在微微颤抖的手指却泄露了他内心的激动。 看到资料中这人年少时做的趣事,周荣邦不自觉得勾起薄唇,一双鹰目温柔而专注,眼角的细纹都是愉悦的纹路。 待翻到这人年仅十岁便父母双亡寄人篱下时,周荣邦内心的怜惜几乎要顶到喉咙口。他抚着纸上的少年,眉间深深竖起两道沟壑,如果时光能回到过去,他定会将那个孤苦无依的男孩儿拢到怀里,将自己宽阔的肩膀给男孩儿做依靠。 这人因一部戏一炮而红,看见那些网民们对这人的留言,周荣邦既骄傲又酸涩。骄傲这人如此优秀如此耀眼,酸涩这人被众多网民称赞甚至公众求爱。 再往后翻,这小坏蛋竟被小人蛊惑,差点就吸了毒―― 周荣邦攥紧拳头,狠狠砸在办公桌上,本来因待机时间太长而黑屏的电脑蓦地一亮,屏幕的光亮照在他绷紧的脸上,平日里英俊不凡的面孔此时扭曲而狰狞,让人无端恐惧。 幸好这小坏蛋迷途知返,在最后一刻逃离了那个毒趴!要不然,要不然他必须绑了这个小坏蛋狠狠打他屁股一顿! 公司养的侦探不是吃白饭的,资料上这小坏蛋参与毒趴的前因后果写的清清楚楚。许锦逸攥着资料,眉间的两道沟壑冷硬而危险。 李杰,边远山! 随即,周荣邦对着桌上的电话摁了几下,“让牢头多“关照关照”李杰,另外,派人盯着边远山,我要知道他的一举一动。” “远山!”许锦逸刚进办公室,王梅和徐洪钟两个人顿时站起身,两步跑到他跟前,俱都笑的看不看眼睛,“你被张导选上了,演李隐!” 《鸳鸯钗》是张导准备冲击奥斯卡的力作,甄远山能饰演其中的男主角,这是多大的机遇?运气好的话,也许还能得个奥斯卡最佳男主角提名呢! 小金人的提名,国内有哪个得过?到时候,甄远山绝对是国内首屈一指的一哥,他们的洪钟公司也必定水涨船高,剧本投资纷至沓来,再不用像以前那样只能捡些大公司剩下的肉渣。 两人幻想着日后的风光,内心兴奋的无以言表,对许锦逸这个大功臣,更是既自豪又庆幸甚至还有些敬佩。 张导的眼光是娱乐圈里出了名的毒,纵观被张导看上的演员,现在有哪个不是红得发紫,获奖无数? 甄远山这次能被张导选为主演,可见他的潜力。 高兴至于,两人心中的担忧也渐渐升了起来。 这次甄远山被张导选为主演人选的消息一经传出,娱乐圈里必定会震上几震。届时,甄远山的身价究竟能翻上几番还未可知。 王梅和甄远山签约时,再怎么也没能想到甄远山日后竟有这么大的造化。故而,甄远山的劳动合同中设定的毁约赔偿金也不过是几百万元。 虽然劳动合同还有几年才会到期,但依甄远山日后的身价,随随便便拍一部戏得到的报酬付违约金就绰绰有余。 更别说那些想要挖走甄远山的大公司们,替大有前途的甄远山付个违约金对他们来说实在是轻而易举。 他们这个没有半分名气,资源又匮乏的小公司,真能留住这座大佛吗? 许锦逸倒是比两人淡定得多,“什么时候开拍?” “暂定在下周一,就在上次的那个影视基地,到时候我陪你去。”王梅递给他一张A4纸,“这是拍摄计划,黑笔划出来的是你的部分,看看时间上行不行?” 许锦逸快速浏览了一遍后点了点头,“没问题。” “另外,周氏电子也发来了一份广告邀约,邀你代言这次的7系列。”徐洪钟兴高采烈的将刚打印出来还发着热气的邀约递给许锦逸,“周氏的代言多少一线明星抢破头都抢不到,你第一次代言就是这样高的笔趣阁.biquge.,在娱乐圈里也算是独一份了。如果没问题,我就替你接了。” 周氏电子背后的老总也是周荣邦,往常都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周氏电子的产品一直找周氏娱乐的艺人代言。这次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周氏电子竟然主动给甄远山发来了邀约。 “那就接下来吧。”许锦逸勾着唇,心中竟是稍稍期待。如果他这辈子并不再依仗自己的金融头脑,只靠艺人的身份养活自己,那又将会是一种什么样的人生? 况且,他真的很好奇这个世界的最可怜的反派――周荣邦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剧情中,周荣邦与江家的千金小姐江芝英定下婚约,谁知江芝英竟然对边远山一见钟情,甚至自甘堕落成了边远山的后宫之一。 前期的边远山只是一个小明星,没钱没势没人脉。江家的企业又恰好遇上了困难,急需周家的扶持。江芝英在江父的逼迫之下,无奈按照婚约嫁给了周荣邦。 边远山亲眼看着心爱的女子嫁作他人妇,认为是周荣邦拆散了他们这对真爱,深感屈辱和不忿,对周荣邦更是恨之入骨。 更甚者,即使明知道江芝英已经变成了周太太,边远山依旧找机会对江芝英诉说思念,并趁着江芝英感动万分的时机将她拐上了床。有一就有二,自那之后,两人常常背着周荣邦暗地来往。 终于,珠胎暗结,除了江芝英和边远山,谁都没想到备受周家人宠爱的长子嫡孙竟是边远山的种。 终究纸包不住火。几年后,江芝英和边远山的婚外情被意外爆出,宠爱了多年的长孙竟不是周家血脉,周荣邦的父亲大怒之下爆发了心脏病。 周荣邦被妻子戴了绿帽子,还要费心照顾父亲和打理公司,渐渐身心俱疲。 就在周荣邦左支右绌之际,合作多年的江家突然倒戈相向,不仅单方面毁约,更是向警方提供了周氏企业偷税漏税的证据。 原来,江氏竟趁着与周氏合作的机会,偷偷给周氏下了诸多绊子,这些所谓的证据,便是江氏暗中运作的结果。 在国内称王称霸了几十年的周氏,苟延残喘了数月便宣告了破产,引来国内相关行业的剧烈震荡。 而被众美女环绕的边远山,不仅风光认回了自己的血脉,更在周氏没落之时吞下了周氏诸多资源。 周荣邦一夜之间从无所不有变为一无所有。 许锦逸想到周荣邦那个被戴了绿帽子还被情敌夺走家业的可怜虫,也不禁深深为他惋惜。 娶妻当娶贤,这话真的一点儿没错。 第二天一大早,许锦逸就随着王梅到了周氏娱乐公司大厦。 各种仪器早就准备妥当,导演摄影师造型师等等也全都在场,许锦逸一进门,便受到了万众瞩目的待遇。 王梅很会说话,跟在他身后的许锦逸也面带微笑向众人点头示意,虽说他态度不怎么热络,却并不见高傲疏离,一时间气氛很是温和。 正当大家相互问好之时,一行人推门而进。 “周总!”导演立马迎了上去,向为首的那人问好,并向他介绍坐在这边的许锦逸和王梅。 王梅一听见导演称那人为周总,立刻拉着许锦逸站了起来。这个所谓的周总肯定就是周氏娱乐的老总――周荣邦了,若是远山得了这人的青眼,分分钟大红大紫。 许锦逸抬头,才发现这位周总竟然是那天试镜时碰上的那个男人。 怪不得他能坐在那排主考官中间,怪不得张汝遇上他也得靠边站,原来这人竟是周氏总裁,跺跺脚国内商业圈就能抖三抖的人物。 也是剧情中那个被边远山戴了绿帽子又被边远山抢光了家业的可怜虫。 因为上次在试镜场上,许锦逸和这人曾有过一面之缘,当时周荣邦脸上的笑容很是和善,许锦逸对这人的印象还算不错。 “周总。”许锦逸对着周荣邦点点头,薄唇微勾,并不谄媚。 周荣邦的行为倒是让许锦逸大跌眼镜,他竟是迈着大步走上前来,拍了拍许锦逸的肩膀,似乎和他很是熟稔。 这一下,就连王梅盯着许锦逸的目光都变了。 房间里的其他人更是面露惊诧。怪不得这次没找自家公司的艺人代言,原来这位甄远山和老总的关系不一般。 看着这人面上的疑惑,周荣邦眼带笑意,“下午拍摄完,如果还有时间,一起吃个饭?” 王梅连连点头,兴奋地满脸通红,恨不得直接替许锦逸应下周荣邦的邀请。 许锦逸扬眉一笑,唇红齿白,双眸盈盈如星,软玉似的白净脸蛋看起来特别招人喜欢,“好。” 周荣邦这才满意,转身摆了摆手,身后的下属相继离开摄影棚,他自己却是交代了导演一句才转身离开。 拍摄广告倒也不难,只要时刻注意着彰显手中的手机,口齿伶俐,在合适的时间用合适的表情说出合适的台词就已经算是完美了。 中午摄影棚里早早备好了盒饭,导演亲自给王梅和许锦逸送来了两盒。但两人还没打开盖子,周荣邦的贴身助理带着两个人一同捧着几个豪华保温盒送了过来,说是周总为甄先生准备的。 周围人的目光似有似无的落在他身上,许锦逸笑了笑,打开保温盒招呼着大伙一块吃。 这个周荣邦,到底是什么意思? 下午拍摄的主要是硬照。许锦逸在摄像师的指导下做着动作,摄影棚里只响着咔咔的拍摄声,所有人都一眨不眨的盯着那个似乎全身都在闪着光亮的绝色少年,恨不得自己立刻变身成那个被少年纤长的手指握着的奢华手机。 就连轻声进来的周荣邦,也是同样的想法。 29.小明星(六) 许锦逸从拍摄中得到了乐趣,直到拍摄结束,他和屋内的其他人才发现周荣邦的到来。 “什么时候到的?”许锦逸侧脸问了一句,便自顾自的拿着湿巾擦脸上的淡妆。 周荣邦拿起旁边的湿巾撕开,等许锦逸用完一个便递给他一个新的,“没一会儿,等他们说你快拍完了才上来的,拍的还顺lì吗?” “还行,第一次拍广告,没想到感觉不错。”许锦逸擦完妆,冲着周荣邦笑了笑,转身解着扣子向更衣室走去。 白皙精瘦的腰肢若隐若现,周荣邦一眨不眨的盯着许锦逸的背影,喉结不自觉的吞咽两下,黑色的眸子闪着绿油油的光,像极了一只饥渴难耐的孤狼。 “走吧。”许锦逸再出来时,已经换上了自己的衣服,很普通的白色衬衫浅色牛仔,却是让许锦逸穿成了超模的味道。 导演和摄影师们已经因为许锦逸的美色陶醉了一整天,现在许锦逸穿着这身简单的打扮出来,他们的一对眼珠子依旧偷偷黏在他身上。 有一种美人,是怎么看都看不够的。 周荣邦阴沉沉的目光环顾了一圈,偷偷瞄着许锦逸的工作人人员突然感觉有冰渣落到了自己身上。 看着眉如远山,五官俊美不似凡人的甄先生,再瞅瞅脸色深沉,浑身散发着冷气的总裁,工作人员们偷偷对视一眼,纷纷低下了头,手上动作不停,做出一份忙于工作的假象。 周荣邦终于满意,和许锦逸并肩走出房间。 “王小姐,你先开车回去吧,吃完饭我送远山回家。”周荣邦嘴上对面露犹豫之色的王梅说着,却连头也没抬,只顾着给许锦逸打开车门,还细心的帮他护住了头。 王梅正愁该不该跟上去,听到这话大松了一口气,满脸笑意站在原地送两人离开。 车内一室静谧,两人倒不怎么尴尬,周荣邦似乎有些自来熟,许锦逸也并不因为周荣邦的身份就谄媚讨好。相反,看着周荣邦这样的态度,对方似乎在讨好他? “要不要听音乐?”周荣邦偏头对许锦逸勾勾唇,伸手打开了音响,低沉的男声流泻而出。 这是一首示爱歌,大胆示爱的暧昧歌词,饱含情意的沧桑语调,缓缓流淌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仿佛空气都因这暧昧的氛围而变得粘稠。 许锦逸瞥了周荣邦一眼,怎么这人好像是在撩妹? 周荣邦转头和他相视一笑,仿佛被钢铁雕塑过的冷硬面孔生生带了点儿柔软的味道,仔细看,那双本该是严sù冷峻的黑眸竟然染上一丝爱宠? 许锦逸皱眉,等他再次睁大眼睛看过去,只见周荣邦的眼角弯着,什么柔软什么爱宠一无所踪,仿佛从未有过。 周荣邦余光觑着许锦逸那双圆滚滚的猫瞳,心脏仿佛被那双黑亮的眸子狠狠刺了一下,跳的慌乱又急促。 怎么能这么可爱呢?可爱的让他恨不得立刻凑上去舔舔那两颗黑润的珠子。 “到了。”座驾在一间看上去颇为高档的餐厅门前缓缓停下,周荣邦刚解开自己的安全带,正想为旁边的少年服务,许锦逸已经下了车。 周荣邦稍一挑眉,接着又志在必得的笑了起来。 “这间餐厅的法国菜还不错,你尝尝看喜不喜欢。”周荣邦为许锦逸拉开座椅,像是一名绅士在对待一名淑女。 许锦逸十分不自在,面色却丝毫未变,泰然的坐在了椅子上。见到周荣邦递过来的菜单,他淡笑着道:“客随主便。” 俊美的脸上笑容十分得体,但比起在摄影棚时,明显多了几分疏离。 周荣邦面色未变的将菜色吩咐下去,桌下的左手却不自觉的握成了拳头。 虽然许锦逸比较喜爱中国美食,但此时看着摆在餐桌上的牛排,竟也食指大动。 难怪,在上个世界他吃了整整一辈子的中餐,现在终于有机会换个口味,哪能不口舌生津? 虽说眼前这小坏蛋对自己故作冷淡,但看见他吃的舒心,周荣邦也大为高兴,吃一口便瞄瞄对面的小坏蛋,仿佛桌上的牛排是应该就着那张脸蛋吃的。 许锦逸和周荣邦安安静静吃着菜,偶尔周荣邦寻个话头,两人便能小聊上一会儿,虽然许锦逸对他不是十分热络,但这氛围也算是轻松和谐。 周荣邦正高兴着,没想到竟碰上了不速之客。 “荣邦。”一声清脆如同百灵鸟儿的惊喜声音在两人耳边响了起来,许锦逸用余光去瞄,好一个娇俏可爱的女孩子。 这姑娘长得十分可爱,白皙的肌肤,肉嘟嘟的娃娃脸,水灵灵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长睫毛,再配上刚才那副清脆如银铃般的好嗓子,挥挥手便能迷倒百分之九十九的男人。 剩下的百分之一,大概是gay了。 周荣邦放下刀叉,对着这位少女点点头,“江小姐。” “荣邦,你干嘛对我这么生分?虽然我们已经解除了婚约,但至少还是青梅竹马长大的嘛。”江芝英抬起纤纤素手就要揽上周荣邦的手臂。 周荣邦巧妙地往旁边一躲,那只霜雪般的皓腕落了个空。 江芝英也不恼,笑意盈盈的转向周荣邦对面的许锦逸,待看清许锦逸的相貌,她顿时眼睛一亮。“这位先生是?” 许锦逸擦擦嘴,对着江芝英点点头,“甄远山,幸会。” 在听到周荣邦称这位少女为“江小姐”的瞬间,许锦逸已经猜到了这个少女的身份。 剧情中周荣邦的未婚妻,外貌娇俏可人的江芝英是也。 但江芝英的下一句话,却直接在许锦逸的心中劈下一声巨雷。 解除了婚约?剧情中可完全没这一回事!周荣邦从未和江芝英解除婚约,甚至周荣邦还和江芝英举办了一个盛大的结婚典礼,两人更是共同生活了数年之久! 心中虽然惊诧,但思考了几秒后许锦逸就将这件事撇在了一旁。周荣邦和江芝英是否解除婚约完全不干他的事,何必为这件事费心? 他要做的,便是在这个世界肆意生活! “见到你非常高兴!” 见江芝英伸出了白嫩纤手,许锦逸亦伸手回握,但在两只手分离的前一秒,许锦逸分明感觉到自己的手背被江芝英的指甲轻轻划了一道。 许锦逸抬眸,江芝英笑靥如花,如水的眼波轻轻荡漾,上下两道卷翘的长睫毛轻轻一夹,一个媚眼便抛了过来。 如此清纯又无辜的一个小白花,偏偏做出这样一幅诱惑的姿态,让人无法不**。 许锦逸这下才是真惊诧了。 在周家忍辱负重,对边远山深情不悔,对边远山的后宫们温婉大度,对儿子宠爱有加……剧情中的江芝英如斯美好,才引得边远山即使左拥右抱也对她日日牵挂。 可现实中的江芝英―― 许锦逸不禁深深怀疑,这是她吗? “江小姐。”周荣邦借着给许锦逸倒红酒的机会遮挡了江芝英看向许锦逸的视线,“我记得你男朋友不是这位,这好像才半个月,怎么就换人了?” 江芝英旁边的男人听的周荣邦这样说,脸上顿时通红,抬头也不是低头也不是,最后只能尴尬的缩在那里。 “不喜欢了呗。”江芝英倒是面色未变,反而似嗔似笑地横了周荣邦一眼,“喜欢就处着,不喜欢就分手,这有什么好说的?” 说完,江芝英的纤纤素手轻轻拍在了许锦逸的肩膀上,两只手指还技巧性的捏了捏,“你是叫远山?说起来我有个朋友也叫远山,不过他长得可没你帅。如果有机会,我介绍你们俩认识认识?” “江芝英!”周荣邦擒住江芝英的手腕甩在一边。 “行了行了。”江芝英捂着嘴“咯咯咯”笑的花枝乱颤,“荣邦你就是这么无趣,要不然我也不会和你解除婚约。” “我同样不喜欢江小姐。”周荣邦脸色已经深沉如墨,深怕江芝英的话会让小坏蛋误会。 “不喜欢就不喜欢喽,有别人喜欢就行啦。”江芝英低下头凑近许锦逸,话中意有所指。 周荣邦见江芝英越来越过分,连忙伸出一条铁臂挡在许锦逸面前,“江芝英,我们还没吃完饭呢。” 江芝英脸上的笑终于淡了三分,她直起腰,纤手环进旁边男人的臂弯,一瞬间由刚才的诱惑精灵变成名媛淑女,“那就不打扰周总和甄先生用餐了,再会。” 许锦逸看着江芝英的背影,目光闪烁。 “远山,以后离她远点儿。”周荣邦看着小坏蛋迟迟不肯收回的目光,心里又酸又涩,“江芝英这个女人私生活混乱不堪,一个月能换三十个情人,**的很!” “哦。”许锦逸点点头,低头切牛排。 见小坏蛋不以为意,周荣邦嫉妒的发狂,“你这么优秀,江芝英那样水性杨花的女人根本不可能不动心。我私下会警告她,江家现在还需要仰仗周家,谅她也不敢乱来。但这个圈子里总有许多龌龊事,如果你那儿有什么情况,立刻告sù我!” 许锦逸抬眸,表情有几分意味不明,“谢谢。” 30.小明星(七) 江芝英上一世深爱边远山,但她与周荣邦离婚回到边远山身边后,生活的并不幸福。边远山身边的女人环肥燕瘦各有千秋,年岁较大的江芝英并不出众,而且江芝英曾经和周荣邦生活了近十年,边远山有隐晦的处女情结,时间一长,对她就不怎么在意了。 偏偏江芝英的儿子是边远山的长子,在边远山的一众儿女中最受他的宠爱。边远山的那些女人心有不忿,竟是联合起来制造了一场车祸,害死了江芝英还未满十岁的命根子。 这场车祸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江芝英却始终不信这是一场意外,日日泣涕横流地请求江家和边远山重新调查此事。 最开始边远山怜惜她没了儿子,倒是温柔的劝慰了江芝英两天,但随着江芝英日日哭求,边远山越来越不耐,最后竟当着他那些女人的面叱骂她整天哭丧个脸,丑陋地如同一个黄脸婆,让她要么安分守己,要么滚蛋。 显然边远山对她已经没了半分情分,江芝英伤透了心,失魂落魄地跑出了边家。 江母一看女儿泪流满面的穿着拖鞋和家居服回来,心疼的不知如何是好,对边远山恨之入骨,气愤之下终于将事实真相告sù了江芝英。 原来,江家派人对那场车祸深入调查,渐渐发现其中竟然有边远山那几个女人的手笔,但江家的势力在那些女人背后家族的联合下不堪一击,江父不敢继续动作,急急忙忙停了手。 江芝英听到这个真相如遭雷击!原来她的儿子真是被那几个女人害死的!她作为边远山身边最有资历的人,作为她们的“大姐”,平时不争不抢,态度虽然不是故作亲密,也算是极为和善了。 想不到她们竟是如此的蛇蝎心肠! 江芝英大恨,她恨自己被边远山迷了眼,她恨那些外表光鲜亮丽内里却狠毒丑陋的女人,她很边远山花心无情,她恨父亲无能为力。 江芝英失去了爱若珍宝的儿子,又对昔日爱人边远山完全绝望,她已经没了活下去的**。 但死也要拉下去两个女人,给儿子报仇! 江芝英细心收拾了一番,低三下四回了边家,边远山见她终于识了时务,又念着死去儿子的情分,准她回到了之前的房间。 当晚,江芝英亲自做了一桌菜给边远山和众位妹妹赔罪。她知道,这些女人无论内心对她怎样嫉恨,在边远山面前却完全是一副温婉和乐的假象,这些菜她们一定会吃的很“高兴”。 两个小时后,江芝英打开了煤气灶,胸前握着儿子的照片,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再次醒来,竟回到了十三年前。 她还没遇见边远山的时候。 指间红色的火星隐隐闪闪,缓缓向前移着,江芝英嗤笑了一声,狠狠叼着烟吸了一口,仿佛是吸得猛了,江芝英猛地咳嗽起来,咳得嗓子几乎喘不上气。 不知是呼吸不畅憋得,还是被烟熏得,那只水灵灵的大眼睛很快蒙上一层水雾,顺着眼角汹涌流出。 突然,闪着火星的半支烟被两只纤细的手指狠狠掷到地上,接着一只有着细长高跟的红鞋覆上那半支烟,狠狠碾了半圈。 咔哒咔哒的声音渐渐走远,地上的半支烟已经被碾的变了形,孤孤单单躺在原地。 ====== 看着周荣邦的座驾驶离小区,许锦逸拉上窗帘,在脑中翻找“游戏系统”。 果然,系统中最新显示,检测到的江芝英为重生生命体。 江芝英是否重生对他来说并无不同,许锦逸关了游戏系统,拿出手机登上微博。 《鸳鸯钗》的演员人选应该已经公布了,他这个新人能让张汝选为主演,网络上恐怕会有一场大战。 果不其然。 张汝是被国内娱乐圈封神的存zài,在网民心中更是被神化,他以往导演的影片中,主演即使不是影后影帝,也是观众们公认的老戏骨。 对于一个只在一部电视剧里演过男三的新人,一些观众们甚至连听都没听过甄远山这个名字。 完全陌生的演员,国内封神的导演,两者之间似乎有一道看不到边的鸿沟,完全不能相提并论。 因此,当周氏娱乐公司官方微博发出《鸳鸯钗》的主演是甄远山的消息之后,绝大部分网民都觉得啼笑皆非,甚至认为周氏娱乐错把今天当成了愚人节! 紧接着,张汝的微博转发了这条消息,网友们被轰了个外焦里嫩。 张汝V:甄远山是一个非常优秀的演员,期待他在《鸳鸯钗》中的表演。【转发】周氏娱乐V #既然张导都开金口了,那――那我还是去再看一遍张导的《沧海遗珠》压压惊好了。# #楼上别走,去甄远山微博下围观,约吗?# #约+1# #找来找去甄远山就演过一部电视剧,还是配角,张导你确定你说的甄远山是这个?怀疑脸# #怀疑+10086,选这样的新人当主角,张导你还想不想冲击奥斯卡了?# #我们家榛子真是棒棒哒,张导有眼光!# #虽然我是榛子粉,但男神真的被张导选上,为什么心里会隐隐担忧呢?男神,张导喊你当主角,别的大牌会不会打你?# #该打+身份证号# 张导亲自发话,倒很少有恶意留言,但怀疑的言论几乎是一边倒,甄远山还稍显稚嫩的粉丝们在大氛围的怀疑之下寡不敌众。 许锦逸挑挑眉,顺手转发了这条微博。 甄远山V:谢谢张导给我这次机会,我一定好好努力。【转发】张汝V 这个消息给娱乐圈带来了巨大的震荡,令甄远山提名最佳男配的华鹰奖备受瞩目。 华鹰奖颁奖晚会直播当晚,观众们早早等候在电视机前。 而颁奖晚会现场,许锦逸被安排和一个当红的清纯女艺人同走红地毯,两人进场的顺序还算是靠前,排在他们后边的正是边远山与另一对女艺人。 红毯两旁粉丝的欢呼声震耳欲聋,记者们手中的摄像机也咔嚓个不停,黑夜都被这些闪光灯们照成了白昼。 终于轮到许锦逸出场,车门打开,穿着一身正规黑西装的许锦逸缓缓下车。 在镁光灯下越发莹白的脸庞,棱角分明的俊脸,锋芒毕露的鼻线,恰到好处的下巴弧度,这个人的侧脸完美的不可思议。 接着,这人缓缓转过头,终于正对人群。 两道剑眉一丝不乱的射向双鬓,给这人添了三分凌厉。一双黑亮润泽的细长狐狸眼微微上挑,似乎含着绵绵情意,眉间的凌厉软化为晚风般的温雅。两片薄唇肉中带着些许粉色,形状简直无懈可击! 人群有一瞬间的停顿。 “啊啊啊啊啊啊啊!” “榛子!榛子!榛子!” 乍起的尖叫声仿佛能刺透他的耳膜,许锦逸先朝着人群笑了笑,接着便回过头温柔的将女艺人扶下了车。 女艺人将皓腕搭在许锦逸屈起的臂弯,两人并肩走上红毯。 女艺人穿着十几厘米的高跟鞋,妆容精致又清纯,那一袭白裙在夜空下更是无比显眼。 但一身黑色西装的许锦逸站在女艺人身边,却并未被她夺走半点儿风头。 脊梁挺拔如竹,身躯欣长精瘦却饱含力量,连那一身中规中矩的黑色西装仿佛都闪着深不可测的光芒,熨帖的贴在许锦逸笔直的身躯上。 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 尖叫声不绝于耳,镁光灯更是如影随形,直到许锦逸和女艺人签完了名,现场的观众们还向前探着腰,冲着他们不停尖叫示爱。 许锦逸回过身冲着粉丝们摆摆手,更响亮的尖叫声如同突然攀起的巨浪,仿佛能响彻云霄。 直到两人不见身影,尖叫声才回落下去,此时走到半途的边远山终于僵住了脸。 和红毯两旁的观众们摆手,只有几个零星的粉丝回应,镁光灯们更是紧追着前面的许锦逸不放,走在他后面的自己,却只有记者们敷衍的咔嚓两声。 一路红毯,从头寡淡到尾。 遇到群众们这样明显的区别待遇,饶是边远山能面不改色,扬起的笑容也无法再保持完美。 走进内场,座位席上,贴着边远山标签的座位和贴着甄远山的座位赫然紧挨在一处。 边远山僵着脸走到许锦逸身边,他抽了抽嘴角,似乎想挤出一个笑来,眼中的阴霾却瞬间将他出卖。 倒是许锦逸先笑了起来,清澈的目光如同初春新雨,让人顿生好感,“边哥。” “小甄。”边远山点点头,坐在许锦逸身边,“祝你今晚拿到大奖!” 也不知边远山的这句话是怎么说出口的,许锦逸笑的越发开心,“祝边哥今晚满载而归!” 边远山干笑了两声,拿出手机敲打起来,一副繁忙的样子,不再与许锦逸说话。 许锦逸勾了勾唇,转头和旁边的同剧组主演相谈甚欢。 手机上华鹰奖走红毯的画面已经直播出去,边远山打开弹幕,几乎全屏都是对甄远山舔屏的言论,只有偶尔的几条才提及其他艺人。 边远山找来找去,竟是没找着一条赞美自己的。 边远山心中气极,熊熊燃烧的怒火充斥在胸膛里,烧的他双手颤抖,几乎拿不住手机。 这群只看脸的无知又粗鄙的观众! #怪不得张导选甄远山做主演,这脸,这身材,轻轻松松甩其他艺人十条街。# #紧急预定《鸳鸯钗》电影票,谁都别跟我抢!# 边远山看的心肝疼,正当他想要关上视频时,满屏的《鸳鸯钗》和甄远山纷至沓来。 想到周氏娱乐和张汝发的微博,想到这几天一直占据微博热搜榜第一名的甄远山,边远山拳头上的青筋几乎要爆出皮肤。 不是说试镜的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角色吗?不是试镜不顺lì才垂头丧气吗?为什么张汝还会选你做主演? 想到自己连一个算不上配角的角色都没有得到,甄远山牙关紧咬,舌头渐渐尝到一丝铁锈味。 甄远山,你真是好样的,面上装出这样一幅纯良样子,竟连我都骗了过去! 恐怕上次的毒趴,也不是你侥幸逃过的。 31.小明星(八) 早早就守在电视机前的观众们紧紧盯着屏幕,当许锦逸从门后踏上红毯的那一瞬间,他的满身光华似乎从屏幕直接射了出来。 恰到好处的微笑,俊美无俦的脸庞,欣长挺直的身躯,无人可挡的气场,就连走路的姿势都是这么有力,这么完美。 观众们只能呆呆的看着那个光芒四射的偶像,连眨眼都舍不得。他们看着他如同一个来自九天之上的神袛,圣洁而又高贵地降临在大俗的红毯之上;看着他就行走在眼前的屏幕上,又似乎远在天边。 这一瞬间,他们似乎懂得,为何贵为国内导演第一人的张汝放弃一呼百应的老牌影帝,选择这个只演了一个男三的小新人作为自己冲击奥斯卡影片的主角;为何一直霸占行业龙头的周氏电子放弃自家公司里家喻户晓的大腕们,转而让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明星担任新系列产品的代言人。 因为这个人身上有光! 他就像是一轮皎洁的弯月,却闪耀着比太阳还要耀眼的光泽,他又如同是一座黑洞,魔力般的引诱着人们心甘情愿地沉沦。 这样的一个人,谁能舍得放过? 许锦逸走红毯,观众们注视着他,许锦逸在座位上正襟危坐,观众们注视着他,许锦逸和旁边的男人相谈甚欢,观众们注视着他,许锦逸对上台的艺人鼓掌,观众们依旧注视着他。 满屏的俊男美女,入了眼失了魂的只有这一个。 “远山,你看那边儿的周总是不是在看你?”坐在许锦逸左边的男一冲许锦逸递了个眼色,又朝着前方点了点下巴。 许锦逸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第一排靠近中间的某个人正在向他这个方向瞄着,那人可不就是周荣邦? 周荣邦见许锦逸抬起了头,勾着唇朝他一笑,举起两只手冲他伸了伸大拇指,似乎在给他加油鼓劲。 严sù冷峻的周氏总裁,幼稚可笑的动作,两者结合起来,虽然依旧帅气,可怎么看怎么令人啼笑皆非。 许锦逸弯起了眼角,对周荣邦点了点头。 #榛子笑的好帅,舔屏舔屏~话说那个傻男人是谁?宝宝嫉妒了,吃俺老孙一棍!# #在周氏待过两年,目测那是周氏总裁周荣邦。对,就是你想的那个周荣邦!# #雾草!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周荣邦长得怪帅的嘞,果然是霸道总裁!# #隔壁叛变,周荣邦再帅也没我家榛子帅!雾草,我忘了我是在周氏工作的了QAQ。PS:得罪自家总裁的下场是什么,急,在线等!# 主持人稳重dà方不失诙谐幽默,不知不觉便到了最佳男配奖揭晓的时刻。 五个电视剧小片段依次播出,每个男演员都有各自的优点,但在甄远山的那个小片段播出时,电视剧前的观众们莫不屏住了呼吸。 遍地身染污秽的瘟疫灾民哀嚎着,医圣正蹲着身子为他们把脉。医圣身上的白衣已经被脏污染成了黄色。空灵干净的韵味却扑面而来。医圣的两道剑眉微微蹙着,眼里似乎无情无欲,但紧盯着屏幕的观众们却无端觉得这人在为这些百姓伤心。 小视频最终定格,五个角色铺在大屏幕上,满身黄污的医圣是最夺人眼球的那个。 “获得华鹰奖最佳男配角提名的有孙知州,江覃苍,甄远山,边远山,吴永灿。”随着主持人缓缓道来,大屏幕上翩然一转,赫然是这五个演员的现场特写。 这五个演员之中,有人紧紧盯着大屏幕,眼睛一眨不眨,明显十分紧张;有人笑了两笑,目光却始终躲闪着大屏幕,似乎他不看镜头旁人也就看不见他;有人脸上的笑容十分完美,仔细看他的脸似乎十分僵硬;有的人抱着拳,仿佛对得不得奖并不在乎。 有的人,勾着薄唇冲着大屏幕一笑,刹那芳华如同鲜花绽放! 最后这个人,是许锦逸。 #榛子你这么美让别人怎么活?# #榛子你能不能紧张点儿?能不能少点儿大将之风?作为榛子粉的我突然心疼起了其他艺人怎么破?# #同心疼+10086# “获得29届华鹰节最佳男配角的是——甄远山,恭喜!”见台下的人眼睁睁盯着自己,主持人知道观众的胃口已经被他提到最高,终于大声将结果公布于众。 全场观众立即鼓起了掌,旁边的男一更是激动,一般啪啪拍着一边看向许锦逸,嘴里大喊着“恭喜”。 许锦逸灿然一笑,眼眸闪亮,眼尾上挑,俊美无俦的脸上是恰到好处的高兴与激动。接着,他转过头对着旁边的男一做了个“谢谢”的口型,两人相视一笑,明显关系十分不错。 摄像机及时的转向许锦逸,将主持人念出甄远山这个名字时许锦逸的反应忠实的记录了下来。 当然,坐在许锦逸旁边的男一和边远山,同样被照在了镜头里。 相比于许锦逸和男一的开心与激动,另一旁的边远山看上去可不是很愉快,错愕的笑容僵在脸上,面色极为难看,眼里的阴霾遮都遮不住,每个人都能感受到他的愤怒和失望。 #号外号外,最佳男配是榛子!!!# #旁边那谁谁,本来就比不过我们家榛子,别一副输不起的样子!# #隔壁小声点儿,我们榛子粉是绅士的、温柔的、大方的,别给榛子招黑。# “有请最佳男配获奖者甄远山上台领奖,有请周氏娱乐总裁周荣邦先生为其颁奖。” 许锦逸站起身,张开双臂和旁边的男一大大拥抱,接着转身面对边远山,见边远山看也不看自己,只好颓然的放下了双臂,从冷着脸的边远山身前走过。 周荣邦满脸笑意地从一侧上台,一步一步走进那个和主持人拥抱过后站在舞台中央乖乖等着他的小坏蛋。 许锦逸伸出右手,周荣邦却并未伸手与他相握,而是直接伸开铁臂给了许锦逸一个紧紧的拥抱。一瞬间,炙热的男性气息将许锦逸完全笼罩。 周荣邦的薄唇就贴在许锦逸耳垂之上,喘出的粗气打进他的耳蜗里,一股颤栗的痒意蓦然乍起。 周荣邦低沉的笑出声,前方紧紧贴着许锦逸的胸膛轻轻震动,后方周荣邦的大掌抵着脊背,许锦逸竟是无处可躲。 在摄像机照不到的角度,许锦逸屈起两指,掐着周荣邦腰间结实的肌肉狠狠一扭,警告意味十足。 周荣邦终于放开他,原本森然冰冷的鹰眼此时全是笑意,他从跟在背后的礼仪小姐那里接过金灿灿的奖杯,郑重的交到许锦逸手上。 许锦逸手捧奖杯后退的前一秒,也不知是凑巧还是故意,某只粗糙的手指轻轻滑过他的手腕。 “周总,请留步。” 许锦逸本以为周荣邦该下场了,主持人的一句话,让周荣邦依旧留在这个舞台之上。 “周总,远山获奖,刚才您的表情可是十分激动,难道您和远山私下就是朋友?”主持人将话筒递给周荣邦,自然而然的恭敬态度。 “当然。”周荣邦勾着许锦逸的肩膀,姿势十分亲密,“我和小榛子是很好的朋友,这次他得到这个奖我非常开心!” “远山的确是一名很优秀的艺人,这个奖项实至名归!”主持人连连点头,“好,周总慢走,有请远山为大家发表获奖感言。” 许锦逸重新扬起微笑,一双黑亮的眸子闪闪发光,“谢谢大家!得到最佳男配十分开心,谢谢我的经纪人王梅小姐,谢谢一直支持我的娱乐公司,谢谢剧组的全体成员!”许锦逸抬起双手,扬了扬手中的奖杯,“这座奖杯是我演艺生涯中的第一座奖杯,我一定会好好保存,谢谢!” 这座奖杯是属于甄远山的,许锦逸敛下眼帘,为本该闪耀一生的甄远山惋惜了数秒。 “小甄,祝贺你!”回到座位,旁边的边远山笑的无比真诚,“最佳男配不是我,刚才有些失落,不过小甄你能得奖,我真是十分为你开心!” 羞愧而又真诚的语气一出,即使边远山刚才失了态,旁人也会觉得他情有可原。 “谢谢边哥!”许锦逸挑眉,开心地翘着嘴角,“我也没想到这次竟然能得到最佳男配,主持人说出结果的时候我还蒙了几秒钟呢。” “得到这个奖你的身价可该翻一番了!”边远山伸着大拇指打趣他,“以后边哥可得跟着你混饭吃。” “边哥哪里话?你的演技也很棒,肯定会有伯乐赏识。”许锦逸对着他握了握拳,“一起加油!” 两只拳头轻轻相碰,“加油!” 边远山低下头,嘴角勾起的弧度莫名的有些渗人。 许锦逸则像一只得了夸奖的小狐狸,眸光闪闪发亮,笑的十分单纯。 32.小明星(九) 周一是个大晴天。 《鸳鸯钗》正式开机,因为片场在郊外,据市内较远,剧组需长期扎根片场,许锦逸也不例外。 场地条件有限,不过剧组仍是尽己所能挤出了两个最好的房间,安排给给张汝和许锦逸住。 两人一个是《鸳鸯钗》的导演,一个是《鸳鸯钗》唯一的主演,工作压力最大,即使有人眼红,也都无话可说。 因为演员档期的缘故,第一场戏是李隐在普通的农家院中练习剑法的一幕。 武术指导拿着一把剑手把手地教了许锦逸两遍,见他动作已经记全,便向导演点了点头,示意可以开始了。 “第一幕第一场,咔!” 行云流水,龙飞凤舞。 许锦逸起势之时,手中的剑仿佛已经蓄势待发,等到将这把剑挥了出去,剑身云绕的剑气仿佛能化为实形,一收一放间皆是冷硬。 剑气所指,所向披靡! 舞剑的人已经不再是许锦逸,而是天下第一剑客李隐!他手中的剑也不再是剧组道具,而是李隐从不离身的天下名剑――龙渊剑!李隐和龙渊剑赫然已经融为了一体,若是缺少任何一个,另一个都不再完整。 这才是剑客! 众人看着场中舞剑的那人,纷纷长大了嘴巴。 影片里潇洒优美的动作几乎都是后期合成的,真正拍摄时,演员们只需做些慢动作,摆写潇洒的姿势而已。 谁也没有想到,甄远山竟然不是像别人那样摆慢动作,而是真的将武术指导教给他的剑法舞了出来。 还舞的这样悲壮。 他在舞剑,却又不是在舞剑。 他是在镜头前表演舞剑。 张汝紧紧盯着眼前的机子,饱经风霜的一张脸已经涨的通红。 镜头里的李隐,每一个姿势每一个特写都是如此的恰到好处,显然甄远山对机子的角度已经掌握的出神入化! 再加上甄远山明显的武学功底和如火纯情的表演技巧―― 如获至宝! 张汝只能用这个字来表达自已内心的激动。选择甄远山做《鸳鸯钗》的主角,绝对是他平生做过的最正确的选择! “咔!”直到许锦逸将这些动作全部舞完,张汝才豁然出神,眉飞色舞的点着头:“好,好,这条过了!” 第一场戏一条过,是张汝精益求精的拍戏生涯中难有的好兆头! “小甄,你之前练过?”张汝笑眯眯的瞅着不见丝毫冷硬的许锦逸,胖乎乎的样子如同一个弥勒佛, “练过几年。”许锦逸点点头,“拳和剑还成。” 上一个世界不算是武侠世界,但那个世界确实有武功,有心法,有内力。和郑荣瀚在一起之后,见他练武,许锦逸既好奇又向往,跟着他学过两年。 只是那具身体已经成年,根骨大成,已是错过了最好的练武时期。许锦逸并未练成什么武林高手,身体里稀薄的内力仅仅能将一头湿发烘干。 直到穿进这个世界,许锦逸才发现两个意外之喜。 其一,上个世界的稀薄内力,竟然未曾消失,而是传到了甄远山的这具身体里。 系统给出解释,每个世界如同升级,在上一个世界中获取的能量可以传入下个世界,身体体质亦可叠加。 其二,上个世界提交积分前,他将郑荣瀚给两人画的画像收进了“游戏装备”中的唯一一个“背包格子”里。穿进这个世界的许锦逸查找“背包格子”,那幅画像竟然依旧存zài! 不仅身体体质可以叠加,“背包格子”中的物品竟然能在各个世界间穿梭。 这叫许锦逸如何不喜? “行,小甄你先休息一会儿,拍下一幕的演员准备好了吗?第二幕开始拍了。”副导演客客气气朝甄远山一笑,转头询问工作人员。 许锦逸朝周围的人群点点头,向旁边的休息座椅走去。 旁边几个出演其他角色的演员也回以一笑,态度极为和善,即使他们是炙手可热的当红小生,或是在百姓中都名望甚重的知名影帝。 甄远山这样的功夫,得到李隐这个角色确实名副其实。这样的人即使做个武打明星也会出人头地,更别说他的演技也称得上炉火纯青,以后的造化绝对错不了,现在若不示好,等他飞黄腾达时就迟了。 新官上任三把火,许锦逸不是新官,也不需要三把火,但在第一场戏中,他确实打着震住这些人的主意。 一个新晋演员站在一堆老牌演员之上,若是不能在一开始就让众人折服,往后也只能畏畏缩缩任由别人欺负。 许锦逸坐在木椅上,从背包里拿出手机,果然有几条未读短信。 “今天开机?路上注意安全,剧组的伙食一定很难吃,我让人给你送饭。” “王梅不能时刻在你身边,更何况有时候她一个女人不是很方便,我给你安排了一个助理。” “上次的广告片成品已经出来了,非常完美!近期就会在央视投放。” 许锦逸在信息框里敲打几下,还未发出去,一个人已经站在了他身边。 “甄先生。” 许锦逸抬头,面前这个男人大概三十来岁,身材微胖,长相也不出众,耳上架着一副金边眼镜,看起来精明又稳重。 男人低下头,态度十分恭敬,“我叫罗谦,是周总派过来的助理,您有什么事要吩咐我的吗?” 许锦逸手一顿,将手机放到桌上后站了起来,“你回去吧,告sù周荣邦,我不需要助理。” 男人却是一步未动,“甄先生,对不起,来之前周总对我说,如果回去了,我就失业了。” 许锦逸皱眉,拿起手机拨了过去。 不到三秒钟那边就接通了电话,语气十分惊喜,“远山?” “你让他回去吧。”许锦逸走远两步,“我不需要助理,中午也不需要别人送饭。” “远山,罗谦还算是有能力,无论工作还是生活上的事儿都可以交给他做。”周荣邦站起来面对窗外,想着此时小坏蛋的眉毛一定皱成了一团,便不自觉得勾起了唇,“我们不是朋友吗?送你个助理都不行?” “我们才见了几次面,哪算是朋友?”想到什么许锦逸又补充了一句,“就算是朋友,也没有送助理的,再说我根本不需要助理!” 周荣邦皱起的眉复又松开,“我不是心疼你一个人住在郊外没人照顾嘛?” “我自己能行!” “要不然罗谦的工资你给他发?”周荣邦坐回办公椅上,摩挲着桌上相框里的人儿,“罗谦还算能干,既然你这么见外,我就只当给你介绍一个助理。按你现在的身价,雇佣一个助理也并没有负担,他月薪一万,这个助理你要不要?” 确实有许多事需要助理来做,公司一时却找不着合适的人,普通助理倒有,但大都没有多少见识,娱乐圈里琐事又多,王梅一时不敢让他们上手。 既然周荣邦都说他有能力,那这个罗谦肯定错不了,许锦逸也大约了解过明星助理的行情,月薪一万算是助理中档次中高等的那种。 即使周荣邦带了水分,他以后也能给罗谦涨工资。 “好,谢谢你。” 见少年终于妥协,周荣邦眼角带笑,“往后别再这么跟我见外,我平时没什么朋友,从小到大只碰见你这么一个合眼缘的,你再和我生分,那我真成孤家寡人了。” 想到现实世界的自己也很是孤独,许锦逸莫名地生出一些同病相怜的意味,他点点头,“罗谦我留下了,但中午你别让人给我送饭了,张导说这次的伙食不错,我也没那么娇气。” 周荣邦低沉而笑,语气莫名暧昧,“听你的。不过罗谦也会做饭,一手厨艺还算不错,我查了查剧组不远有个菜市场,你想吃什么,尽管让罗谦给你做。” “……好。” “注意身体,我有时间去看你。” 许锦逸正想拒绝,话到嘴边又改了改,“你来了我也顾不上你。” “不用你顾着我,我就待在旁边看看你。” 低沉的笑声从话筒里传过来,许锦逸仿佛又感受到了华鹰奖颁奖晚会时,周荣邦在他耳旁喷得那口热气。他敛下眼帘,正巧那边的副导演在喊他,于是借着机会挂了电话,“导演等我拍戏呢,我先挂了。” “好,注意安全。”直到听到那边的嘟嘟声,周荣邦才放下手机,却又伸手将桌上的相框拿了起来。 周荣邦越看越觉得这人儿好看,不由自主的,竟将相框凑到嘴边轻轻吻了吻这人儿的嘴唇。 再抬起头,看着这人儿笑意弯弯的眼睛,周荣邦又觉得难为情,将相框摆到桌上,却将正面转到了一旁。 须臾,周荣邦又将那相框正面转了回来,放到离左手很近的地方。 相框里的那个人儿,赫然是眉眼弯弯的许锦逸。 33.小明星(十) 许锦逸一直拍到了中午,等回了座位,罗谦已经帮他领了盒饭,甚至端来了一锅晾好的绿豆汤,盛满了十几个一次性纸杯。 许锦逸喊了一声,导演和其他演员立马围了上来,几秒钟便将绿豆汤抢了个干干净净。 现在正值盛夏,一伙人在毒辣的阳光下拍了一上午戏,早已经口干舌燥几近中暑了,一杯绿豆汤下去,既解渴又防暑,纷纷舒服的喟叹了一口气。 “远山,这是你的助理?”张汝脖子上围了个毛巾,手里拿着个把扇子扇个不停,“叫什么名字?” 许锦逸将嘴里的饭咽了下去,才开口道,“罗谦,今天第一天上任。” “行嘞。”张汝呼噜一口饭,指着旁边的助理,“小陈你去留个小罗的号码,要是我有什么事儿,直接让小陈给小罗打电话。” 周围的演员一脸羡慕,这代表什么?张汝显然对甄远山极为满意,甚至有继续合作的打算! 让张汝重视到这个程dù的,全中国的娱乐圈能找出几个? 罗谦连忙凑到了张汝的助理面前,称他陈哥,并主动拿出手机存下了那助理的号码,又给他拨了过去。 等许锦逸吃完,罗谦将饭盒扔到垃圾桶,又给许锦逸收拾了个小地方,正够让他眯一会的。 这助理很不错啊,许锦逸看着罗谦轻手轻脚的背影,稍微弯了弯眼。 下午吊了一下午威压。在半空中吊了半天,还要摆出一些漂亮的姿势,纵使许锦逸的丹田里有那么一点点儿内力,在这毒辣的阳光之下也是够受罪的。等张汝终于喊了“收工”,许锦逸抹抹脸上的汗珠,大舒了一口长气。 罗谦扛着锅,和许锦逸一同走入酒店。虽然酒店条件不好,但房间还是够的,许锦逸给他新开了一间房,两人匆匆分别。 “拍戏前抹点儿防晒霜,否则容易爆皮。”――来自周荣邦,13:23。 许锦逸莞尔一笑,“好。” 刚发过去,信息很快来了,“对罗谦还满意吗?” “非常满意,罗谦很能干,我都怀疑你说的月薪有水分了。” “没有水分,他的工资就是这么多,:-D。” 许锦逸盯着那个幼稚的表情看了一会,实在忍俊不禁,“拍戏太累了,明天有早戏,导演说要四点起,我要洗澡睡觉了。” 想了一会儿,又加了个:-D进去。 “注意休息,晚安,:-D。” 许锦逸关掉手机,一边脱衣一边走向浴室,脸上带着轻松的笑意。 这边的周荣邦死死瞪着“洗澡”两个字想入非非。 这天,许锦逸拍完戏,趁着闲暇时刻拿出手机刷刷微博。 一进入微博主页,诸如#边远山被富婆包养#,#边远山私生活混乱#的消息滚滚而来,几乎霸占了整个屏幕。 洪钟公司资源少,甄远山拍完上次的医圣之后足足休息了大半年。但边远山却签了较有名气的大公司,拍完那部古装剧后,他又接了很多角色。 这段时间,边远山参与饰演的电视剧纷纷上映,他在其中虽然不是主角,却多有露脸,一时间知名度也是大大提高。 如今边远山的丑闻爆出,也算是引爆了整个娱乐圈。 许锦逸点开图片,正是边远山和不同女人的不雅照,而且很明显,那些女人绝对不是同一个人。 传照片的人也很有意思,每张照片都标了标题,还将那些女人的身份标了出来,诸如#边远山和他的经纪人刘小姐的不雅照#,#边远山和耀光娱乐公司人事总监戚女士的不雅照#,#边远山和《胭脂泪》投资商钱总的不雅照#…… 数一数,和边远山有不正常关系的女性竟有五个之多,并且依时间来看,她们竟同时与边远山保持着亲密关系。 网民们反应非常激烈,强大的点击评论收藏几乎导zhì微博系统的瘫软。 不得不说,边远山这次火了。 许锦逸挑挑眉,嘴角勾起一个意犹未尽的弧度。 在游戏系统中,他将边远山归于“敌人”一类,因为系统对宿主有保护机制,边远山的每个举动系统都会自动探测到,如今系统中已经有了边远山几十G的不雅照片和视频了。 这段时间忙于拍戏,本来他还想着等闲暇了就将这些东西发出去,好好收拾收拾这个心机歹毒的边远山,没想到有人先他一步收拾了。 想到如今为重生生命体的江芝英,许锦逸眯眯眼,觉得自己发现了真相。 “周总,我们今早发的边远山不雅照片,江小姐那里随后发了边远山的不雅微博。” “江芝英?她和边远山有仇?”周荣邦伸出手指点着办公桌,几秒后摆摆手,“别管她,让边远山声名狼藉,无法复起。” “是。” 等特助离开,周荣邦拿起相框,粗糙手指摩挲着那人儿如玉的脸庞,“小坏蛋,我帮你报仇了,你怎么感谢我?” 不久之后,边远山所在的耀光娱乐公司发表成名,宣布全面停止边远山的当前工作,并对对这种道德败坏的艺人实施无限期封杀。 声明一出,几乎所有的网民都在拍手叫好。 边远山再想咸鱼翻身,难。 “远山,今天上午这场戏拍完,你的戏份就结束了。”《鸳鸯钗》已经拍了两个多月,季节也从盛夏进入了初秋,张汝半穿着外套,面带笑意,“这段时间辛苦了,今天放半天假,大家给你送个行,就在酒店旁边的烧烤摊,我请客。” “谢谢导演!”许锦逸还未说话,旁边的演员已经欢呼了起来。张汝绝对是最压榨人的导演,拍了这么长时间的戏放假寥寥可数,这次好不容易有半天假,实在是意外之喜。 “谢谢导演。”许锦逸穿着一身青色长衫,浅浅微笑,美的不食人间烟火。 许锦逸这段时间的表xiàn大家纷纷记在心里,特别敬业,特别刻苦,当然,也特别的优秀。虽然他态度不是很热络,但也并无高人一等的感觉,众人与他相处起来还是很舒服的。 酒菜一上桌,众人纷纷朝他敬酒,许锦逸推脱不过,不知不觉喝了满肚酒水。 “行了行了。”张汝也喝成了一个大舌头,“都散了吧都散了吧,今天好好休息,明天继续……呃……继续拍戏!” 众人吃得差不多也喝的差不多,相互勾肩搭背回了酒店,许锦逸也被罗谦扶着上了回家的车。 罗谦打开了车门,许锦逸正想上去痛痛快快的躺一会儿,突然车里面伸出一个胳膊来,扶着他上了车。 “满身的酒气,这是喝了多少酒?难受不难受?”周荣邦看着瞪圆了猫瞳的少年,手下发痒,大着胆子摸了摸少年的头顶。 许锦逸倒是还有些神智,不过是喝多了酒头有些晕,看清车里的周荣邦,他放心的闭上了眼,“喝了不少,头晕。” 周荣邦皱起了眉,将少年的脑袋放到自己膝上,给他缓缓揉着太阳穴。 这两个月周荣邦的早晚短信从来不断,甚至还往这儿跑了好几趟专门来看他,许锦逸和他的关系亲近了许多。此时脑袋又昏沉的厉害,感觉到周荣邦温热的大掌力道十分舒服,许锦逸也由他去了。 “开慢点儿。”周荣邦轻声吩咐前面驾驶座上的罗谦,又低头给少年揉起来太阳穴,看着闭上眼睛神情安详的少年,周荣邦的目光缠绵温软,几乎柔成了一汪儿水。 “嗯?”身体突然腾空而起,许锦逸睁开眼,发现自己竟在周荣邦的怀里。 “刚才看你睡的香,我就没叫醒你。”甄远山父母留给他的房子是十几年的老房子了,并没有什么电梯,周荣邦就这样抱着他一个台阶一个台阶的上。 “将我放下来吧,我自己走。”被公主抱令许锦逸颇为不适,挣扎着要站到地上。 周荣邦也不坚持,在台阶的转弯处将许锦逸放了下来,握着他的手腕跟他并肩上楼。 “你去洗个澡,我去煮碗醒酒汤,你喝了再睡。” 许锦逸也觉得身上浓重的酒精味儿实在熏得慌,点了点头便朝浴室走去,等他洗完澡走进厨房,周荣邦正在朝碗里倒着醒酒汤,香甜的味道溢满厨房的每个角落。 许锦逸皱了皱鼻,莫名觉得这味道有点儿熟悉。 “正好,过来喝。”周荣邦看着穿着纯白色浴袍的少年,眼眶不受控zhì的紧缩了数秒,幸好许锦逸的注意力全在桌上的醒酒汤上,并未注意到周荣邦的失态。 亮白的浴袍有些刺眼,少年裸|露出来的大片胸膛是被浴袍刺伤的眼睛的救赎。 大片胸膛白皙却柔和,如同象牙般的莹白光泽,又如羊脂白玉的温润软滑。锁骨精致而小巧,可爱的无与伦比,两点茱萸在松垮的浴袍下落隐落现,既清纯又性感。 少年腰间系了带子,越发显得那精瘦而又柔韧的小腰不盈一握。 周荣邦的目光缓缓下移,幻想着少年身上更加令人神往的地方。 “当!” 周荣邦的**思想被打断,他连忙看向少年,只见少年失魂落魄,正满脸无措的盯着醒酒汤出神。 “怎么了?”周荣邦心下一慌,连忙弯下腰轻声道,“不喜欢这汤?” “这汤……”许锦逸虽然出了声,可依旧盯着醒酒汤,似在喃喃自语。 这汤与第一个世界中,赵承厉煮给他的一模一样。 材料,品相,气味,无一不同! 34.小明星【完结】 郑荣瀚受伤昏迷时的那个梦,再加上几十年的共同生活,许锦逸可以保证,赵承厉和郑荣瀚绝对是同一个人。 许锦逸在现实世界中从未遇见过爱情,想不到在这个游戏中竟会遇见陪伴他两世的爱人,许锦逸钟爱这样的爱情,钟爱那个人。既然两个世界都遇到了他,许锦逸忍不住幻想起来,是不是那个人会继续跟过来,陪伴他度过接下来的每一个世界? 因此,在进入这个世界的第一秒,许锦逸就试图寻找那个人的下落。 在上两个世界的剧情中那个人都站在他的对立面,许锦逸没有放过这个线索,在查找的过程中甚至怀疑过引诱原主吸毒的李杰和幕后黑手边远山。但很可惜也很庆幸,这两个人无论是面貌身形还是品性,和那个人没有任何相似之处。 直觉告sù许锦逸,他要找的那个人,还在远处等着他。 许锦逸按照原主的生活轨迹继续生活着,既然他无能为力,那么就等着那个人像前两个世界那样来见他。 没多久,周荣邦出现了。 同样硬朗英俊的外貌,同样威猛高大的身躯,同样偏离剧情的轨道,第一次见面就对他很好。 许锦逸开始怀疑,周荣邦会是那个人吗? 因为不敢确定,许锦逸放任自流,等着肯定或否定的证据露出水面。 然后这碗汤就这么突兀而又自然的出现了。 许锦逸撇开勺子,凑到碗边大喝一口,熟悉的味道令他瞬间红了眼眶。 “怎么了远山?”周荣邦大惊失色,连忙伸出手指在许锦逸的眼角轻轻揩了一下,“怎么突然就……身体哪儿不舒服?还是有人欺负你了?” 说道“欺负”两字时,周荣邦的语气冷的如同冰渣。 “周荣邦,你竟然会煮醒酒汤?”许锦逸闭了闭眼,将窜上来的眼泪逼退,“你不是周氏总裁吗?竟然还会下厨?” 少年顾左右而言他,周荣邦一点儿都不放心,但又害怕自己再说下去会引出少年的伤心事,只好顺着少年的话往下说,“我没学过厨艺,但刚刚想给你煮碗汤,本来还担心煮不好呢,没想到进了厨房突然脑光一闪,拿起菜就会做了!”周荣邦抚抚少年蓬软的头发,“你说这事儿奇不奇怪?” 许锦逸紧紧捧着碗,一滴泪啪嗒一声掉进了醒酒汤里。 周荣邦时刻注意着许锦逸,见许锦逸突然落了泪,急的他手足无措,不知是自己那句话说错了,还是少年又想起了什么伤心事。 周荣邦捧起许锦逸的脸蛋,见少年的长睫上粘着欲坠不坠的泪珠,心疼的不知如何是好。他伸出手指想给少年抹掉眼泪,却又怕自己的指腹太过粗糙而划伤少年柔嫩的脸蛋,只好转了个方向将手背轻轻贴在少年的眼睛上。 “别哭,告sù我谁欺负你了,我给你出气。”温柔怜惜的完全不像是那个严sù的周氏总裁。 许锦逸猛地一声推开碗,两手环上周荣邦的肩膀,将自己的脸蛋埋在他的颈窝里。 周荣邦瞪大鹰目,怜惜的目光还未散去,眼角却缓缓弯了起来。 他一手试探性的环上少年精瘦的腰肢,见少年并未推拒,另一只手才满足的落于少年头顶。 许锦逸抱了多久,周荣邦就蹲了多久,唯恐轻轻一动,惊得少年收回了手臂。 “周荣邦。”许锦逸就着这个姿势开了口,声音中还带着一丝尚未褪去的哽咽,“你为什么为我出头,为什么给我介绍助理,为什么处处帮我?” 少年贴在他脖颈处的双唇轻轻启动,周荣邦甚至能感受到那双唇的形状,身体和心里的同时欢愉,让他的薄唇不自觉勾了起来。 听到少年的询问,周荣邦忍不住轻笑出声,目光格外的缱绻沉溺,“我在讨好你。” 许锦逸抬起脑袋诧异的看向周荣邦,此时他眼睛微微瞪着,一双眸子被泪水洗礼,越发黑亮润泽。 周荣邦被许锦逸这幅稍稍呆萌的小模样勾的心下一痒,好悬没有舔上去。他轻轻弯起鹰目,眼角陷出细微的纹路,浑身上下溢满了成熟男人的味道,“因为我想讨好你,我想让你喜欢上我。” 周荣邦逼近少年,几乎和许锦逸对上鼻尖儿,无论眼神还是语气,都带着前所未有的严sù,“甄远山,我喜欢你,你喜不喜欢我?想不想和我在一起?” 感受着肩膀上越来越重的力道,许锦逸慢慢勾起双唇,一双眸子璀璨如星。 “嗯!”他重重点头。 周荣邦又惊又喜,捧着少年的脑袋就要吻上去,奈何双腿因为长时间的蹲立早已麻的没了直觉,这一扑之下竟“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 许锦逸看着这个人少有的呆样儿,忍不住失笑出声。 周荣邦大为窘迫,待看见少年弯弯的笑眼,那窘迫又立时变成了满满的宠溺。他轻斥一声,“小坏蛋!”便迫不及待地贴上了那双令他魂牵梦萦的粉唇。 身材高大的男人单膝跪地,虔诚的闻着怀中的如玉少年,昏黄的灯光打在两人身上,墙上一对影子正紧紧贴着,不留一丝缝隙。 ====== 狭窄的出租间内,刺鼻的廉价烟草味道充斥着这里的每一方空气。 胡子拉碴的边远山小心翼翼地打开门,然而年久失修的屋门仍旧吱呀个不停,边远山一惊,快速侧着身出了房间,但门口不知被谁放了一个不锈钢的洗脸盆,被慌乱中的边远山踩了一脚,发出“乓”的一声。 “草你妈的,整天早上丁丁丁当当当,还他妈让不让人睡觉了?不知道老子刚上完夜班回来?” 边远山听着这个粗野的声音全身不由自主的瑟缩了一下,但他却丝毫不敢出声辩论,越发轻手轻脚的下了楼。 隔壁那个男人长得五大三粗,脸上还竖着一道半掌宽的刀疤,眼神凶狠的如同边远山在垃圾场遇见过的疯狗。事实上,这个男人也的确不是什么好东西,他的工作是给大老板在夜总会看夜场,兼职些见不得人的勾当,经常带着一身血腥味回来。 男人的威名在这个贫穷破落的小区赫赫有名,几乎可止小儿夜啼。和其他人一样,边远山丝毫不敢惹他。 若是以前…… 边远山揣着兜勾着背,脚步匆匆走过阴暗的胡同。不过短短几年,二十多岁的边远山就秃了顶,越来越稀疏的头发里掺杂着根根白发,斑驳而丑陋。额上的抬头纹也松不下去,眼皮耷拉着,脸上交错的每一道纹路都溢满了沧桑和疲惫。 不雅照一出,他的工作被迫全面停止,公司也将他无情封杀,网络上一片骂声,那几个本来对他还算满意的女人见他竟然同时交往着数个其他女人后纷纷勃然大怒,女友也在这个时候离他而去…… 原先拍戏得到的报酬连付那些违约金都不够,边远山东躲西藏仍旧被几波人找着了踪迹,这几波人不知是不是那几个愤怒的女人派的,专朝他的下三路下手,等边远山带着一身伤口不知怎么到了这个小县城之后,他才发现自己不行了。 不举对任何一个男人来说都是无法接受的事情,对昔日游戏花丛的边远山尤甚。他想找人报|仇,却连走出小城的勇气都没有,他想放弃生命,却一次又一次扔掉了准备割腕的刀。 最终还是苟延残喘。 小县城内都是辛辛苦苦讨生活的小老百姓,关心娱乐八卦的人并不是很多,不雅照一事又渐渐成了明日黄花,边远山每天包严实些出门,竟很少有人认出来。 如此,边远山渐渐在这个小城扎下了根。 当年考上表演院校前边远山是个艺术生,除了演戏什么都不懂。到了县城之后,他几乎什么都不会,最穷的时候花了兜里最后的几块钱在路边的小卖店里买了一包挂面,他整整吃了一个星期。 直到找到现在这个工作,称不上是体面活,只算是卖个苦力,但一个月的工资也足够他在这个物价不高的小城得过且过了。 北风呼啸地挂着,喘一口就能喷出一大串白气,边远山拢了拢衣服,急走了两步,到了路边一个小摊花了五块钱买了一套煎饼果子,随口撕开包装纸袋咬了一大口,囫囵嚼了两下还没等尝出味儿来就咽到了肚子里。 抬眼瞄了瞄旁边大楼上的广告显示屏,上班时间快到了,若不快点吃,老板又该训他了。 边远山埋下头快走了两步,不知为何又突然停了下步子,他抬起头,看向广告屏里的那个男人。 “获得最佳男主角的是,来自中国的甄远山先生,祝贺你!” 美丽的女主持人欢呼一声,台下掌声如雷,一个如月夜般沁凉如水的男人缓缓登上领奖台。 这个视频正是去年的奥斯卡颁奖典礼,而这个男人是目前国内唯一一个获得小金人的中国籍奥斯卡影帝,如今在娱乐圈领域甚至整个中国都地位超然的艺人――甄远山。 甄远山凭借他的第一部电影《鸳鸯佩》中李隐的角色,获得了中国为之奋斗了近百年的殊荣。 边远山嗤笑了一声,随手用袖筒抹掉了泛上来的眼泪。曾经的他竟然还想与这个人一比高低,果然是输得连内裤都不剩。 一个是甄远山一个是边远山,一个是国际影帝一个是窝囊打工仔,不知是人被命运捉弄,还是命运被人捉弄。 边远山狠狠咬了一口手中半凉的煎饼果子,转过头再不回头。若不是这个视频一播再播,他都要怀疑自己的生命中是否有过那么一段风光的日子了。 35.惨孤儿(一) 如果说张汝是导演界神一样的存zài,甄远山便是演艺圈的无冕之王。这个世界中许锦逸获得的积分不少,除了晋升关卡,剩下的积分足以在“游戏装备”中增加一个“背包格子”。 每一个“背包格子”只能储存同一类物品,但储存的数量无上限,而且“背包格子”中的物品还能跟着他穿梭世界。见能增加一个“背包格子”,许锦逸毫不犹疑地花掉了积分。 如今的“游戏装备”中已经有了两个“背包格子”,其中一个格子中放的是郑荣瀚为两人画的画像与周荣邦吵着要拍的影像,另一个格子中则是几种最新的武器,有刀有枪有炸药。 在穿到第二个世界时,原主正直面饿虎,如此险境之下,如果不是许锦逸胆量过人,临危不乱,甚至想到吸气来防止胃脏饿鸣,恐怕也会成为那只饿虎的腹中美餐。 往后的世界如果再碰到这样的甚至比这还危险的情况,有这几样武器在手,许锦逸保命总会更容易一些。 然而真的穿到下一个世界,许锦逸却又立即后悔了。 穿来时许锦逸正躺在床上,左腿**辣的疼痛几乎令他再次晕过去。 仅仅是努力着坐起身,许锦逸的脑门上就渗出了一层豆大的汗珠,这还是他身怀些微内力的后果。看着渗满了血迹的包扎布,许锦逸很难想象这具身体的原主人究竟遭受过多么巨大的痛苦。 将内力缓缓顺着经脉运向左腿,一点一点清刷着残留淤血,一点一点拼接着碎裂的骨头,虽知道只有这样这条腿才不会废掉,但过程的痛苦还是令许锦逸紧紧咬着牙齿,甚至闷哼出声。 然而这点儿内力在如此严zhòng的伤势下如同杯水车薪,稍稍拼了几块大块的骨头,许锦逸已经耗尽了内力,只能无奈又疲软的瘫倒在床上。 即使在这雾蒙蒙的月光之下,许锦逸苍白的脸色依旧十分分明。 许锦逸十分后悔,未在第二个背包格子里放上药品!这种伤势已经危及到了生命,若不是许锦逸穿了过来,恐怕疼都能将原主疼死! 即使再后悔也徒劳无功,许锦逸所幸躺在床上,细细查看剧情。 令许锦逸诧异的是,原主竟然是这个世界的主角! 然而这并没有什么卵用,这是一个悲惨世界,剧情讲的全是原主的悲惨生活! 原主真名不详,五岁时被拐卖,辗转了三户人家终于被卖到如今的刘家,养父养母为他起名为刘大山,自此,刘大山这个名字一直延续到原主悲惨生命的结尾。 刘父名为刘壮,二十岁娶了刘母,然而两人结婚十年之久,刘母迟迟未能怀孕,刘父便于刘母商量着买下了一个五岁的男孩,这个男孩正是原主刘大山。 刘大山在刘家生活的前几年还是受过宠爱的,但是好景不长,五年之后,在刘大山十岁时,刘母竟突然鼓了肚子,数月之后,平安生下一对双胞胎男婴。 刘壮夫妇欣喜若狂,专门请教了本家有文化的长辈,为一对儿子起名为刘志乾,刘志隆。 双胞胎,男婴,乾隆,亲生的!一看到双胞胎儿子,刘壮夫妇就笑的合不拢嘴,但等转头看着瑟瑟缩缩的刘大山时,就不再觉得有之前那么顺眼了。 两个儿子对一个贫穷的家庭来说尚且负担很重,再加上一个不是亲生的半大小子,这个家越发捉襟见肘起来。刘壮夫妇本来就对刘大山没有多少感情,等生了亲生儿子后越看刘大山越觉得碍眼,恨不得立即将他赶出家门。 但刘壮夫妇很清楚,刘大山已经十来岁能记得事了,这般大的孩子即使是男孩儿也不好卖。 再说了,好歹养了五年,就这么贱卖出去,连刘大山这几年的饭钱都捞不回本。 正巧刘母的姐姐有个门路,她小姑子的小姑子有个堂弟,正在县城开饭馆,生意赶巧会很旺,正想招个半大孩子。 刘大山直接被迫辍了学,被养父母扔进了那间饭馆。 十岁的孩子,早上四五点钟起来洗菜切菜,来客人了跑堂收钱,等饭店打烊了又被赶去洗碗倒泔水,短短几个月,刘大山瘦的皮包骨头。 饭店老板对他很满意,给刘大山的工资顶的上半个成人,刘壮夫妇收钱收的很欢乐。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刘大山十五岁。 刘大山万万没想到,他等到的不是苦难的结束,而是苦难的开始。 在刘大山十五岁这一年的某一天,刘壮夫妇带领双胞胎儿子来县城买东西,并临时将双胞胎儿子放在饭馆里让刘大山照看。 刘大山既要忙饭馆的工作,又要照看正是活蹦乱跳年龄的兄弟俩,稍微一不注意,兄弟俩就没了影子。 刘大山又惊又惧,找遍了饭馆没找着,立即沿着马路找了起来,等探到刘志乾和刘志隆的影子时,刘大山当场吓的肝胆俱裂。 兄弟俩竟在马路追赶玩闹,两人蹦跳着向跑向拐角,浑然不知拐角处正开过来一辆货车! “志乾,志隆,靠边!”刘大山大喊一声,向兄弟俩急奔过去,一手一个将兄弟俩推了出去。 谁知刘大山自己却没跑出马路,因为他匆忙间被不知谁扔的半块破砖绊倒,整个人扑倒在水泥路面上。 那货车司机连忙驱车躲避,最后却还是轧上了刘大山的左腿。 刘大山被刘母姐姐的那位堂弟送往医院,刘志乾和刘志隆兄弟俩吓的大哭,吵闹着跟着刘大山一同进了医院。 刘壮夫妇听到消息后连忙赶到了医院。待看见宝贝儿子刘志乾胳膊肘上的刮伤,刘壮竟是一巴掌甩到全身鲜血淋漓的刘大山脸上,“废物!怎么看你弟弟的?” 听说刘大山的左腿要动手术,舍不得几万块钱手术费的刘壮夫妇当天就把刘大山拉回了家。若不是在他们来到医院之前刘大山已经被护士简单包了扎,恐怕刘壮连这一点儿包扎布都舍不得给刘大山买。 左腿几乎是粉碎性骨折的刘大山回家没多久,刘壮夫妇和货车司机私下就达成了和解,货车司机给了刘家五万元作为补偿,作为刘大山的手术费。 然而这五万块钱刘大山一毛也没见到,刘壮得到补偿费的第二天就去村长家批下了两块宅基地,作为双胞胎儿子未来房子的建造用地。 一开始,刘壮夫妇对刘大山的伤势毫不关心。但突然有一天,刘母的姐姐来到刘家和刘母嘀嘀咕咕了一上午,第二天刘壮夫妇就将刘大山送到了医院。 原来,刘母的姐姐竟和县电视台的某个工作人员是熟人,她给这位熟人送了点儿礼,第二天县电视台的记者就登上了医院的大门。 #哥哥保护弟弟被货车碾压左腿,贫困家庭手术费迟迟凑不齐# 报道过后,刘大山的病房整日熙熙攘攘,还算富足的城里人来捐款的不在少数。他们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刘大山,纷纷流着眼泪说他是可怜的孩子,鼓励他坚强起来。他们看着泪流满面的刘母,纷纷称赞她是一位慈爱的伟大母亲。 刘壮夫妇白天在病床前哭一天,晚上兴高采烈的数捐款。没人会关心刘大山在摄像机前是否会无措,没人会知道当刘母一次又一次诉说刘大山的伤势有多么严zhòng,他们家有多么贫困时,刘大山青春期的自尊被他们踩了一脚又一脚。 这份报道渐渐平息,在医院的减免下做了手术的刘大山还没有复原,又被卸磨杀驴的刘壮夫妇拉回了家。 回家之后,尽管骨头还没有长好,刘大山依旧再次成为了刘家的佣人。 洗衣做饭,照看孩子,农忙时要去地里干农活,甚至时不时还要被脾气暴躁的刘壮踹上几脚,刘大山终于成了瘸子。 刘壮夫妇嫌弃刘大山没用,长个骨头还长不好。本来他们还想让他再去饭馆工作,成了瘸子后却是不成了。 但不久之后刘壮夫妇又想了一个主意,他们给刘大山找了一个手工活,是给婴儿手推车上编织藤条,这个工作的工资虽然比不上饭馆,但也能补贴家用。 就这样,刘家榨取着刘大山的每一滴油,直到刘大山的身体越来越虚弱,双手也密密麻麻的裂着口子,在十八岁时更是得了肺病,刘家终于心满意足的将刘大山赶出了家门。 逃脱了刘家蛇窟的刘大山生活的并不是很好,腿脚不利,身无分文,没有文化,甚至连一件能避寒的衣服都没有,刘大山只能沿街乞讨,好的时候或许可以吃饱,不好的时候连续好几天讨不了一点食物。 那年冬天,刘大山在一个桥洞里被活活冻死,而在他断气的那一瞬间,桥上飞速行过一辆车,驾驶座上中年男人的眉眼赫然与刘大山有三分相似。 刘大山在闭上眼的前一刻许愿:如果有来生,他希望自己能早点逃离刘家,不再遭受刘壮夫妇的打骂,再学到一门挣钱的技术,每天都能吃饱穿暖。 “怪不得是悲惨世界的主角。”许锦逸躺在破旧狭窄的小床上,伸手触摸这具身体的心脏,“愿望是吃饱穿暖不挨打,竟然这么简单吗?好,我一定会满足你!” 现在正是刘大山被货车碾压又被刘壮拉回刘家之时,许锦逸侧头看向隔壁刘壮夫妇的房间,眼里冷光尽显。 36.惨孤儿(二) 钻心的疼痛让许锦逸一夜都没有睡好,当第一抹曙光从窄小的窗户照进来时,许锦逸才终于看清这间屋子的摆设。 这间屋子差不多有二十个平方,但混乱的堆了许多杂物:刘母买的破布头,只有招待众多亲戚时才会动用的大摞的锅碗瓢盆,装电视电风扇的纸壳箱子,一袋半烂的苹果,一大包棉花,两化肥袋花生…… 许锦逸躺着的这张宽度也许不到一米的床,以一个很可怜的姿态挤在这些东西之中。 算起来,这座房子是刘壮的父亲在他成婚之前为他盖的,如今已有二十多个年头了,难怪看上去如此破旧。房子显然很长时间没有打扫了,墙角一圈大如蒲盖的蜘蛛网,曙光从门缝里照进来,许锦逸可以很清楚的看见飘荡在半空中的灰尘。 没过多久,刘壮夫妇起床的声音响了起来。刘母嘟嘟囔囔着做饭,锅碗瓢盆叮当乱响,偶尔夹杂着两句骂声。刘壮沉默着做些其他的活计,若是听烦了刘母的唠叨,便会很大声的训斥两嗓子,接着便是刘母更尖利的反驳声。 要搁在林大山十岁之前,刘母因为没能生出孩子,根本不敢反驳刘父的打骂。但自从她为刘家添了一对双胞胎男孩后,心里就很是洋洋得意,若是刘壮让她受了一点儿委屈,她立刻扬言要带着儿子回娘家,直到刘壮低了头,她才会停了哭闹。 因此,刘壮能够随意打骂的对象只剩了林大山一人。若是他兴致上来,拳脚相加都是小的。 饭菜味飘了出来,一家四口围坐着吃完饭,许锦逸又等了多半个小时,房屋终于被人打开。 “给,吃吧!”刘母面上无肉,脸颊内陷,颧骨突出,一脸的尖酸刻薄相,她随意将饭碗砸到了许锦逸床头,“真是个败家小子,你是干什么吃的,连两小孩都看不住,还被车撞?算了算了我看见你就头疼,早知道我就不该买――” 虽说刘壮夫妇看刘大山不顺眼,但买卖儿童始终是讳莫如深的话题,两人在刘大山面前并不敢提。 “哼!”自知失言,刘母脸色更加难看,“连个床都下不了,吃个饭还让人送,真是讨债鬼!” 说完,刘母走出房间,“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许锦逸瞥头看向床头的饭碗,里面只有一碗清粥,泡了个黑黄的馒头,还插着一根又粗又老的咸黄瓜。 瞪了半晌,许锦逸端起饭碗,一口一口将这个馒头和这碗粥都吃掉了。 要想逃离这个地方,他必须得保持力气。 想他许锦逸竟然落到了这步田地,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但即使被人这样侮辱,许锦逸也从未想过要退出游戏。他心中的确有对刘大山的怜惜,更有对刘壮夫妇的憎恨,但此时胸中充斥着的,还是满满的激动与期待。 经历了三个世界,他在每一个世界中都会遇见自己的爱人,更幸运的是,总有证据表明,三个世界的爱人是同一个人! 这让许锦逸欣喜若狂。 他钟爱自己的爱人,他期待再次遇见他,即使在遇见爱人之前会受到许许多多他并不需要忍受的痛苦,许锦逸依然义无反顾。 只要再次遇见他。 除了送饭,刘家人轻yì不会踏足这个破旧的小房间,许锦逸躺在床上,拿出郑荣瀚的画像和周荣邦的影像,自得其乐的回忆着与爱人的点点滴滴。 唯一的遗憾,背包格子中没有第一个世界中赵承厉的影像。但许锦逸并不会因为这个而心生落寞,他知道他们三个是同一个人,郑荣瀚是赵承厉,周荣邦同样也是赵承厉。 回忆爱人之余,许锦逸也不会忘了思考摆脱这个家庭的对策。 思来想去,只有一个字:逃! 想来再过不了两天,刘壮夫妇就会被刘母姐姐劝动,找来县电视台的记者演绎一场“母子情深”。 许锦逸不是没想过借着这次机会,在县电视台的记者面前揭穿刘壮夫妇的真面目。但仔细思考过之后,他还是摇了摇头,觉得这个方法不太妥当。 追根究底,县电视台的记者为什么要去医院采访刘大山,还不是因为刘母姐姐在县电视台有个熟人?县里的可怜人有这么多,要按正规程序,刘壮夫妻就是排上两年的队也轮不上。 甚至很可能,连采访的记者都是那位熟人找的自己人。 在乡下这种熟人关系错综复杂,他们就如一只密密麻麻的网,明目张胆地将事实真相掩盖在光天化日之下。即使他将刘壮夫妇的虐待罪行告sù给那位记者,记者写的稿子很可能也会是“母子情深”,甚至连“母子情深”都算不上,他或许会直接颠倒黑白,将林大山为了救弟弟伤了左腿一事写成林大山顽皮贪玩被车撞。 记者最会控zhì舆论,而舆论又是这个社会最利的刀刃。 届时,别说许锦逸会打草惊蛇惹怒刘壮夫妇,恐怕连他刘大山的名声都保不住。许锦逸再想逃离这个地方,更是难上加难。 因为许锦逸一无所有。 尽管这个贫穷小农村也有善良的人,但这些村里的人最看重的是血脉,是面子。 即使刘壮人再浑,他也是正正经经的刘家人,即使刘大山再可怜,他也是被刘壮夫妇从外面买来的野孩子。更别说,刘壮只在家里凶,在村里人的眼里他还是很老实肯干的。 再者,若是他们帮了许锦逸,日后与刘壮夫妇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面子上怎么过得去? 所以,村民们不可能帮助这个跟他们没有一点儿关系的刘大山。 许锦逸此时真的是孤立无援,他若是不想配合刘壮夫妇表演一场“母子情深”,他只能逃,更要赶在刘壮夫妇将他送到医院之前逃。 至于拖着一条伤腿要怎么逃,逃走之后又该如何生活,许锦逸却是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毕竟现在对于他来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这个刘家蛇窟,只要离开这里,凭借着他三世的生活经验,怎么也会比如今吃黑馒头就咸黄瓜好过。 正思忖间,许锦逸余光一瞥,正巧看见被人随手扔在角落里的一个破铜佛像。 那破铜佛像也不知被放置了多久,全身蒙了一层灰尘,一些部位有些绿色的锈迹,看上去灰扑扑的颇为不起眼。 但许锦逸却是眼前一亮。 这破铜佛像是刘壮某日挖井时挖出来的,夫妻两人都没有文化,更不知道这破铜像有什么价值,竟是随手将这破铜佛像扔到了破烂堆里,打算等收破烂的来了当成废铜卖了。 至于这尊破铜佛像如何到了这个角落,不用想,肯定是被双胞胎的某一个翻了出来,玩腻后随手扔在了这里。 许锦逸越看那破铜像眼睛越亮,恨不得立即站起来捧起那铜佛像细细查看。正当许锦逸想挣扎着坐起来时,那对双胞胎撞开了门。 “小王八羔子,讨债鬼!” 刘志乾和刘志隆被刘壮夫妇捧到了心尖尖上,他们两人简直是刘家的两只小霸王,平时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不说,想要什么刘壮夫妇就给什么,甚至在外面闯了祸,刘壮夫妇也从来不认为是自己宝贝儿子的错,经常无理闹三分,闹得那些家长们面红耳赤。 刘志乾和刘志隆在刘壮夫妇的无限纵容下愈发骄横无礼,平时不仅欺负外面的小朋友,更在刘壮夫妇的言传身教下,对刘大山呼来喝去颐指气使,完全没将这个哥哥放在眼里。 “讨债鬼!小王八羔子!”刘壮夫妇平日里就是这么称呼林大山的,刘志乾和刘志隆将他们那副趾高气昂的神态学了个十成十,他们竖着眉毛,扬着下巴,像极了刘壮的耷拉眼眯着条缝,当真是一脸猖狂。 许锦逸平静的看过去。 小孩子的感觉最为敏锐,虽然他满肚子坏心眼,可在许锦逸看过来的时候,刘志乾还是感觉这个小王八羔子似乎和以前有了点儿不同。要搁在以前,这小王八羔子可根本不敢这样抬头看自己,而是低着头一脸怂样。 “谁让你推我了?害我胳膊肘上刮了口子?”刘志乾狠狠瞪着许锦逸,嘴巴歪着,嚣张跋扈的模样像极了地痞流氓。 接着,刘志隆不甘落后,伸出黑黑的食指盛气凌人的指着许锦逸,“就是因为你这个小王八羔子,我哥哥才流了这么多血!我们今天是来找你报仇的!笨蛋!” “呸!” “呸!” 两人相继朝着许锦逸吐了两口口水,接着便举起不知从哪里挖来的胶泥,一脸的不怀好意。 许锦逸面色未变,下身却轻轻动作,不留痕迹的挡住了受伤的左腿。昨夜的内力显然没有白费,疼痛竟减了许多,动作也不用像之前那样费力。 “嘿嘿,瞄准!”刘志乾笑了两声,和刘志隆同时揪下了一块胶泥,高举在耳侧。 “射击!” 两块胶泥重重砸在许锦逸身上。 射一块再揪一块,直到将两大块胶泥全部射完,刘志乾和刘志隆才算心满意足,互相打闹着离开了小屋。 许锦逸轻轻抖落一身的胶泥块,忽然勾着唇低低的笑出声。 孩子在他眼中从来都是美好的天使。人之初,性本善,如果他们有什么坏心眼,许锦逸只会觉得那是父母的过错,老师的过错,乃至社会的过错。 但亲眼所见,这两个孩子的恶毒程dù还是让许锦逸瞠目结舌。 刘志乾和刘志隆砸出的一个个胶泥块,完美的将许锦逸本就微薄的怜惜砸的消失无踪。 听着外面兄弟二人得意的笑声,许锦逸眯起了一双狐狸眼。 林大山五岁被拐,从此寄人篱下,一生凄惨。既然你们也满了五岁,也该尝尝林大山上辈子所受的苦楚了。 37.惨孤儿(三) 听着外面没了声音,许锦逸轻轻坐起身,想着去将那尊佛像拿来仔细查看一番。 但这只伤腿却让他不良于行,许锦逸环顾四周,正巧发现脚边儿的墙根处立着几根粗木棍,他顿时眼前一亮。 这几根粗木棍是刘家闲置的铁锹棒,每根都有婴儿手腕粗细,又是实实在在的榆木做的,不能再结实了。 许锦逸抓了两根,一手一根拄在身侧,身下慢慢移动到了床边。接着稍稍用力,竟尝试着站了起来。 因为曾经学过武功,许锦逸的身体平衡保持的十分不错,虽说几米的距离就耗了他将近一刻钟,但他终究在一步一挪之下走到了佛像前。 许锦逸左手拄着铁锹棒站稳,右手拿着另一只铁锹棒扒拉那尊佛像,这么一步一扒拉,一刻钟后又走回了床边,那尊佛像也滚到了床脚下。 许锦逸大呼一口长气,坐到床上捡着佛像细细观看。 这尊佛像不过手掌高度,外表锈迹斑斑,但若是仔细,可以看出锈迹之下的暗黄。 一佛坐于莲花宝座之上,双手于脐前托着宝瓶。束发高髻,宝珠顶严,面相方圆,表情沉静。 帔帛搭于佛身双肩弯曲而下,绕过两手腕对称搭于身体两侧。体态均称,结构合理。 许锦逸的舅舅曾经在许氏危难之际给了许锦逸莫大的帮助,在许锦逸夺回许氏大权之后,他知道舅舅最喜收集古代佛像,曾逛遍了古玩市场和拍卖会,最终入了个明宣德年间的无量寿佛给舅舅做生日礼物,让舅舅高兴了小半年。 逛得多了,许锦逸也对佛像有了一定的辨识能力。 观手中的这尊佛像,小腿部的裙褶呈椭圆形,是明代造像中较为常见的装饰样式。而且在莲花座面的正前方依稀可以看出有“大明宣德年施”的字样,证实了许锦逸的猜测。 无论是锈迹,做工,佛身服饰,甚至底座字样,这尊佛像都与那座无量寿佛有诸多相似之处! 这佛像又是刘壮挖井时挖出来的,若是仿品,谁会大费周折的将它掩埋在一所农家院中? 因此,许锦逸认为,这尊佛像为明代真品的概率足有百分之八十,价格按照现在的物价来算,七位数都打不住! 就算它不是一件真品,仿的如此逼真,又埋在地下几十年,必是一件上了年头的高仿!价值也不容小觑! 什么是柳暗花明又一村?什么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本来许锦逸还在发愁逃离刘家后如何生活,如今有了这座佛像,他倒是心神大定了。 许锦逸终于露出一个舒心的笑,他翻着一件林大山的破衣服将这尊佛像裹了几圈,又小心的将其放到了床底下。 剧情中可没有刘家卖了古董一夜暴富的情节,想来这尊佛像真是被刘壮夫妇当成破铜卖给收破烂的了。如此,他许锦逸就毫不愧疚的收纳了。 更何况,就算刘壮夫妇因为这尊佛像一夜暴富,许锦逸拿的也丝毫不觉手软。刘大山被刘壮夫妇虐待的壮年早逝,这尊佛像怎能与一条活生生的人命相比? 安心之后,许锦逸越发安静,白天躺在床上修炼内功,可将昨晚消耗掉的内力恢fù至之前的□□成,晚上便又重新用内力梳洗经脉,拼接碎骨。如此努力了几天,左腿的伤势好了不止一星半点,许锦逸就是不拄着铁锹棒,也能凑和着走上几步。 等终于有一天,刘母的姐姐从大老远来到刘家,慈祥的看望了许锦逸,又和刘母两人嘀嘀咕咕了一上午之后,许锦逸知道,逃离刘家的最后期限已经到了。 刘母姐姐走后刘壮夫妇又干了一下午活,晚上到了睡点自然如同往常一样沉沉的睡了过去。 许锦逸一直听着隔壁刘壮的响如雷的呼噜声,直到凌晨一点半,他才悉悉索索下了床来,脖子上垮了一个看上去又土又破的小背包,里面鼓鼓的赫然是那尊破铜佛像。 虽然左腿还带着伤,但好在如果不太用力就没多大问题,许锦逸微跛着走出了屋门,借着微弱的月光找到了停在车棚里的自行车。 这辆车子是刘母花了小二百块钱从熟人手里买来的某岛国二手货,因为比乡下人买的一百多的新自行车都要轻便,刘母还珍爱非常,舍不得它受风吹雨打,每晚都记着将自行车放进车棚。 街门只插了门闩,许锦逸轻轻拉开,轻轻推车走出街门,轻轻将街门关上,接着掏出一把铁锁,咔嚓一声从外边将街门锁住了。 如果刘壮夫妇发现他逃了,这把锁至少也能拖延一会儿。 许锦逸深深看了这黑沉的房子一眼,扭头上了自行车,即使他只用右腿也蹬得飞快,一会儿便没了踪影。 幸好这村子村头就是国道,平坦的水泥路上许锦逸蹬得十分欢快。在刘家的这段日子里许锦逸过的前所未有的憋屈,但别无他法,为了养伤,他暂时还离不开刘家。 现在终于逃离了那个蛇窟,似乎连外面的空气都清新许多。许锦逸想起心中的那个人,脸上的笑容咧的越来越大,虽然目前不知道该往何处去寻找他,但许锦逸肯定,那个人一定会出现在自己面前。 就像前几个世界那样。 恍惚间,许锦逸似乎听到轰隆的摩托声,这声音与林大山脑中的刘家的摩托声一模一样,许锦逸回头一顾,只见远远的几道光追了上来,几秒钟和他的距离就剩了几百米。 刘壮大声叱骂的声音隐隐约约传了过来,“就在前面,那个小王八羔子,竟然敢跑?追回来我非得踹的他下不来床!” 许锦逸脸色一瞬间惨白如雪。 刘壮怎么来得这么快? 若是被他们追上……许锦逸紧咬着牙关,脚下拼了命的蹬,可是自行车怎么比得上摩托车的车速,后面的几辆摩托还是很快追了上来。 有一瞬间,许锦逸几乎想掏出枪给上刘壮一枪了。 但是不行,这么多辆摩托,显然刘壮发动了所有关系近的村民。他现在伤着腿,即使拿出枪,也不见得能走出这些人的包围圈,更别说他目前还没权没势,又是外来的没有一点儿人脉的养子,连善后都善不成。 许锦逸脸上一片绝望,穿到这么个孤苦无依四面楚歌的人身上,比险些被饿虎吃掉的李天赐和险些吸了毒的甄远山还要难办。 “砰!” 许锦逸只顾着后面的那几辆摩托,却没看见从上道和下道的交界口突然开过来一辆轿车。 轿车速度不大,自行车与轿车相撞,许锦逸竟没受什么伤,但还没等他松口气,自行车控zhì不住的向一侧倒去,许锦逸的左腿正巧被压在下面。 “嗯!”许锦逸闷哼一声,感觉到左腿刚拼接好的骨头被重新砸断,似乎连吸气都疼的要命。 司机连忙下了车,“小伙子你怎么了?有没有事儿?” 这个司机面相忠厚老实,看他那副着急的模样,想必本性也如同他的面相一样。 听着身后呼啸的摩托声,许锦逸转了转眼珠子,立即抓上他的手,“疼!疼死我了,我要死了!快送我去医院!” 这疼可不是装的,许锦逸脑门上的汗珠如同豆子,大颗大颗的低落下来,两缕头发都湿了个透,他的小脸更是苍白的没了一点儿血色,攥着司机的手似乎使上了吃奶的劲儿。 司机被唬的一跳,还未请示主人就打开车门将许锦逸放了上去。 等那几辆摩托终于赶到,轿车已经飞速驶离,不多时就成了一个小点儿,原地只剩下了一辆前轮圈被撞得变了形的自行车。 “二哥,那小子上了辆轿车走了,我们这破摩托可追不上。”刘壮的本家弟弟看了远方越来越小的黑点一眼,下了摩托走到刘壮跟前小声说:“反正他也成了瘸子,追回来也干不了啥活儿,再说撞他的那个人给的补偿费也算是把本捞回来了,二哥你还追他干啥?” 看着完全没了踪影的小轿车,在看看地上变了形的自行车,刘壮的牙关咬的咯吱咯吱响,脸色难看的厉害。 今天上午小姨子的话让他和媳妇同时眼前一亮,心里没法不蠢蠢欲动。如果像小姨子说的那样,捐款的傻子真有那么多,那他们怎么也能再捞上一笔大的,到时候将家里这几亩田租出去,在县里随便做个小买卖都比种地强。 夫妻两说干就干,当天晚上就收拾好了行李,准备第二天就上医院等着记者去。 谁知媳妇晚上出来上厕所,余光瞅到了车棚,竟发现晚上停好的自行车没了! 刘母脑光一闪,直接奔向了刘大山的房间,打开灯一看,果然床上是空的,那个小王八羔子显然骑着自行车逃走了! 刘母急忙喊醒了丈夫,刘壮正做着富翁的美梦呢,一睁眼听刘母说能挣到捐款的小王八羔子跑了,立刻大骂了两句,骑上摩托车就要去追。 谁知街门被小王八羔子在外面锁上了。 刘壮心里更气,恨不得立刻将许锦逸捉回来狠狠揍上一顿,他连忙打了邻居的电话,趁着邻居给他开街门的工夫,又连续通知了几个关系好的哥们儿。等刘壮终于出了门,一伙人浩浩荡荡的上了国道。 这个时间段,小王八羔子肯定是从国道跑的。 果不其然,众人追了没多长时间,就看见了前面蹬着自行车的许锦逸。 刘壮生气的同时又止不住得意,这小王八羔子怎么能逃得了他刘壮的手掌心? 但几个人紧赶慢赶,只能眼睁睁盯着小王八羔子进了一辆轿车,几秒钟跑的没了影。 眼看到嘴的鸭子飞了,刘壮怎么能甘心?可不甘心他也没办法,这些摩托都是十来年的旧摩托了,追个自行车没问题,比起那辆小轿车却是差得远。 而且这几个兄弟大晚上的被他从被窝里叫了起来,脸上也早就不耐烦了。 刘壮将变了形的自行车搬上摩托,拿绳子捆了两圈,向着几个兄弟摆了摆手,“真他妈晦气,走吧,不追了。” 38.惨孤儿(四) 许锦逸被司机扶上车,也顾不得管再次负伤的左腿,更顾不得管要了命的疼痛,他第一时间扒这后车窗朝后看,见自己正坐着的轿车将那群摩托车远远的甩在了后面,才终于长舒了一口浊气,瘫软下来倚上椅背。 堵在胸口的大石头终于落下,许锦逸低头查看左腿,余光却似有似无的朝旁边的那人斜了过去。 刚上车时,他就发现车后座竟还坐了一人。当时来不及观察这人,此时他已经摆脱了刘壮,许锦逸安下心来,才顾得分析当下的情况。 旁边这人身材十分高大,许锦逸斜过去的余光只能看见他坚毅的下巴,和慵懒倚在椅背的强健身躯。 “贺总,我看这小兄弟伤的十分厉害,就擅自将他抱了上来,到了市区之后我先给这位小兄弟打个车,然后就送您回酒店。” 贺朝风揉了揉疲惫的眼睛,淡漠的“嗯”了一声。 司机的声音中带着几分小心翼翼,他又称呼这个男人为“贺总”,想必这两人是上司与司机的关系。 许锦逸眼珠转了几圈,带着点儿讨好的笑意抬了头,“这位贺先生,刚才全怪我没看清路,不关司机大哥的事儿。到了市区之后让司机大哥随便找个地儿给我放下去就成,我自己去医院。” 明天A市有一场拍卖会,父亲酷爱古董,贺朝风此次也是为此而来。听说这场拍卖会里有件宋代的花瓶,他想拍下这花瓶作为父亲六十六岁大寿的贺礼。 白天谈了一个合同便焦急而来,但帝都与A市隔着几百公里,中间的高速又因施工被封,司机开着车子兜兜转转上了国道,两人好容易才进了A市的地界。 司机在前面开着车,贺朝风倚在后背上眯了过去,谁想到这车突然一停,竟是撞上了人。 贺朝风忙了一天工作,又做了那么长时间的车,身体很是疲惫,见司机未打招呼便将人抱了上来,他神情淡淡,稍有不虞。 但听到这个清朗的声音,贺朝风却是面上一缓,只觉得旁边这个少年的声音让他说不出的舒服。他转过头,待看着少年略带讨好的微笑,竟不自觉的也勾了勾嘴角。 说实话,这个少年长得并不出色,小脸黑瘦,五官也并不出奇,但那一双眼珠子却黑亮的过分美丽,让贺朝风暗自感叹。 待看见少年苍白的嘴唇,布满大颗大颗汗珠的额头,贺朝风的瞳孔瞬间剧缩了一圈,心脏竟是慌了一瞬,忙低下头看少年的伤势。 少年的左腿单裤上已经殷出了一片血迹,贺朝风自作主张的掀起许锦逸的裤脚,少年皮包骨头的腿上全是狰狞的旧伤疤和重新裂开而外翻的血肉。 说实话,这些伤口实在丑陋,当贺朝风却丝毫未觉得难看,他只是痛惜少年竟遭了这么大的罪,忍受着这么剧烈的痛苦。 “疼不疼?”贺朝风手指微颤,忙询问前边的司机,“车上的医药包在哪儿?” 司机从旁边的一个小箱子里翻出一个医药包递给贺朝风,“都怪我,竟然忘了这回事儿了。” 贺朝风没工夫理他,他两手飞快的打开了医药包,拿出止血垫轻轻按在许锦逸裂开的伤口上,动作极为轻缓,似乎害怕弄疼了少年。等血的流速渐渐慢下来,贺朝风松了一口气,又打开了一瓶粉末状的药物轻轻给许锦逸敷了一层。 伤口被撒上这种白色粉末之后,血液的流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满了下来。许锦逸微微诧异,这瓶不起眼的粉末竟有如此奇效! “谢谢!”他仰起小脸,满脸感激。 许锦逸十分庆幸自己撞上了这辆车,更庆幸他拉住了司机,借着万钧一发的机会从刘壮的手里逃了出来。 若没有这两人,想必他此时被刘壮绑回了那个蛇窟,届时情况还不知如何严峻,这两人也算是他的救命恩人了。 虽然这位老板看上去性格十分冷硬,但为了不让救了自己的司机为难,许锦逸还是为司机辩了几句。 没想到,这位老板竟也十分有爱心,许锦逸大起大落的心脏瞬间回暖。 贺朝风抬眼看过来,因为姿势的问题,少年的脸蛋和他之间不过一个拳头的距离,贺朝风能清清楚楚的看见少年的每一根睫毛,看见少年那双大眼睛闪闪发亮,黑亮的瞳孔里全是感激。 贺朝风的心脏突然酸涩起来,他不受控zhì地抬起手,试探性的摸了摸少年的脑袋瓜。 少年剃着板寸,不到两公分的头发却如同从水里刚捞出来的似的,贺朝风只轻轻摸了一下,就湿了半个手心。 “疼不疼?” 听到自家老板如此轻柔的声音,司机大感惊讶,不由自主地瞥了一眼后视镜。此时老板低头,看着那个小兄弟的神情要多温柔有多温柔,司机张大了嘴巴,似是不敢置信。 他跟在老板身边都五六年了,老板对谁不是冷冷淡淡的?就是面对着亲人好友,他也没这么温柔过呀? 司机打了个冷战,连忙专心开车,这小兄弟被自己撞伤,也不知道老板会不会迁怒?他还是加快点儿速度,将功赎罪把小兄弟赶紧送到医院吧。 许锦逸笑着摇摇头,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不疼。” 明知少年撒谎,贺朝风却不忍拆穿,只是心里的怜惜却如海啸般汹涌而出,让他皱紧了眉头,“小李,开快点!” 看着闭着眼睛神态安详的少年,贺朝风终于舒缓了眉头,但等他的目光移到少年的身体,眉间又立刻蹙起了两道深深的沟壑。 方才他只顾着少年腿上的伤,直到此时才发现少年消瘦的厉害,整个身子瘦瘦小小,仿佛遭人虐待过似的。 此时虽是春末,可A市的天气却是乍暖还寒,更别说现在还是凌晨,气温更是低到了个位数。然而少年身上却只穿了一件破旧的单衣单裤,袖口裤腿更是短了好几寸,露出少年细弱的手腕和脚踝。 贺朝风记得后备箱还有一条毯子,连忙将它拿了出来为少年盖了个严实,但即使这样贺朝风仍觉不够,三下两下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给少年搭在上身。 “不用了。”少年闭上的眼睛睁开来,欲将这件外套还给他。 贺朝风急忙握住了少年的手腕,眼里的坚决和威严显而易见。 “谢谢。”许锦逸弯了弯唇,将宽大的毯子掀起一角搭在贺朝风身上。 贺朝风的眼尾弯了弯,紧挨着少年的身子与他相继睡了过去,两人的身影竟是意外的和谐。 座驾驶进A市市区,小李司机按照导航将车子开到A市最好的骨科医院门前。 “我抱你下去?” 许锦逸知道自己左腿伤的严zhòng,闻言也不矫情,朝贺朝风点了点头就伸出了手臂,“谢谢。” 即使到了A市,贺朝风的名声依然够用。他并未将少年放到前来迎接的移动病床上,而是亲自小心的抱着许锦逸走到了医院为他准备好的病房,那里已经有这里最好的骨科医生在等待了。 “真是谢谢你们了,你们有事儿就先走吧,医院里这么多医生和护士呢。”许锦逸伸出左腿,见医生剪开裤腿开始检查,笑着冲满脸疲惫之色的贺朝风和司机摆摆手。 “我……”贺朝风想说我在这儿看着你,但话到嘴边又改了口,“预定的酒店离这儿比较远,我还不如在这儿歇一会儿呢,小李你下去在车上睡一觉,反正拍卖会还早得很。”贺朝风躺倒隔壁床上,侧着身子看着医生为少年检查。 小李惊奇的瞥他一眼,明明酒店就在离这儿不远的下道街,十几分钟就能赶过去!但见老板已经躺在了床上,小李特别有眼色的点点头,又冲着许锦逸笑了笑,“那小兄弟,我就先下去了,有事儿你叫我。” “你们要去拍卖行?是去拍东西还是……”许锦逸听到贺朝风吩咐小李的话顿时眼前一亮。 “听说这次的拍卖会有个花瓶,我想去看一眼。” 许锦逸了然的点点头,身体顿了一顿,两秒后低头拽下自己胸前的破布包,将里面的佛像拿了出来,“我也不知道这是不是老东西,你去拍卖会的时候帮我拿过去吧,如果能卖就把它买了,如果不能卖就把它扔了。” 少年脖子上一直坠着个鼓鼓的小东西,自上了车之后就没离过身。贺朝风虽然时刻疼惜着少年腿上的伤,但对这个让少年如此重视的小东西也还是有两分好奇的。 想不到,这个被少年兜在布包里其貌不扬的小东西,竟然是一尊佛像。 贺朝风下床将那尊佛像接了过来,转着它看了两圈,不多时便连连点头称赞道;“这应该是明代的鎏金青铜佛像,保存的虽然不算太完整,但能流传至今已经是很可贵了。” 贺朝风见少年许只是微笑,并不见多惊喜,一脑热便将自己心中估的价格说了出来,“这尊佛像如果参加拍卖,价格必定在百万之上。” 许锦逸配合的咧开嘴,“那就太好了。” 少年身上的单衣既小又破旧,这布包亦是如此,再想到遇见少年之时他似乎骑了一个破自行车,贺朝风判断,少年应是A市当地的一个贫困家庭的孩子,生活条件很是清苦。 听到手中的东西价值百万,若是其他人,必定会激动非常,手舞足蹈欢天喜地都是轻的。但少年脸上虽有惊喜,却似乎太过平淡,仿佛这是意料之中的数字。 贺朝风说不清自己心中是个什么滋味,似乎是想给少年惊喜但少年却无惊无波的挫败感,又似乎是因少年宠辱不惊而产生的自豪感…… 心中五味杂陈,但贺朝风唯一没有的,便是对少年的怀疑。 一个平平常常的十几岁小男孩却拿着一件价值几百万的古董,贺朝风看着病床上面色惨白却一声未吭的少年,丝毫不觉得这有什么奇怪。 39.惨孤儿(五) 陪着少年照了X光,得知少年的左腿要尽kuài做手术,若是恢fù的好复健也肯努力这条腿就会恢fù正常,贺朝风看上去竟比许锦逸还要开心。 但自听到医生说出“少年长期营养不良,日后应充分补充营养,尤其是手术之后,若是营养不足,伤口愈合也将会十分缓慢”的话时,贺朝风心中的酸涩和自责层层叠叠,在胸中来回翻涌。 他酸涩少年忍受的艰苦和疼痛,他自责自己出现的太晚。 如果少年从小就跟着自己,自己一定会将他养的白白胖胖,也一定会将他牢牢看紧在身旁,必定不会让少年受一丝一毫的痛苦和委屈。 少年打了止疼针之后很快沉沉睡去,看着少年的眉头终于平坦下来,贺朝风轻轻抚了抚少年凹陷的黑眼圈,满心不舍地走出病房。 贺朝风不知自己为何对只见了一面的少年如此上心,毕竟在此之前他一直冷心冷清,除了父母和认识了二十多年的两三好友,从未对任何人上过心。 但他并不想压抑自己的这种感觉,生命中出现一个让他牵挂的人非常不易,让他牵挂到这种程dù的也是绝无仅有。无论少年是何人,无论少年是什么性格,他都愿意这样牵挂下去。 拍卖会很是热闹,A市本就是历史悠久的古城,无论是民间还是新出土的古文物,数量都极为可观,因此,每当A市开展一场拍卖会,前来捧场的人不计其数。 更别说,发起今日这个拍卖会的还是A市最富盛名的古玩交易中心。 但今日来的这个人物,还真是出乎拍卖会总负责人的预料。 只因为这人竟是贺朝风,贺家的人! 哪个贺家?新闻联播上每晚都少不了的贺老爷子的那个贺家! 这贺朝风可是贺老爷子的小儿子,贺老夫人宠上天的命根子。这人一来,拍卖会的总负责人立马迎了上去,亲自给贺朝风带路,一行三人低调的进了这场拍卖会最好的包厢。 “贺少,有事儿您吩咐。”总负责人的弓着脊背,神情十分恭敬。 贺朝风皱了皱眉,摆了摆手,总负责人立即有眼色的离开了包厢。 贺朝风最不喜欢别人称呼他为“贺少”。他不屑活在父辈的阴影之下,即使父辈位高权重的让无数人仰望。而且“贺少”两字一出,似乎硬生生的将他喊小了,那些他努力了这么年的成就和资历,一瞬间被叫的荡然无存。 “贺总,我打听了一下,那件瓷器排在第二十七号,而您今天拿来的那尊佛像,就排在瓷器的后面,第二十八号。”小李司机跟着总负责人出去唠了几句,想要的信息就全出来了。 贺朝风点点头,示意小李司机坐下。 拍卖会十分热闹,主持人每推出一件物品,台下必定抢的十分激烈。贺朝风却只是淡淡看着,几乎没有出手。他这次来的目的十分纯粹,就是给父亲拍下那件花瓶,旁的东西虽然也有不错的,但对他来说却是无用,无用的东西买来干什么? 贺朝风本就是晚到,到了拍卖会时已经拍了十几件了,他又坐等了一个多小时,才终于轮到了第二十七号。 一件尺高的双耳花瓶缓缓现于人前。这件花瓶出自宋代钧窑,钧窑自宋代便有“黄金有价钧无价”的美称,更是被历代帝王定位御用珍品。此件花瓶算是其中翘楚,保存的几乎完好无损,品相也十分完美,瓷身赤中带紫,灿如晚霞,令人叹为观止! 且正好带着“夕阳红”的寓意,为父亲做寿礼再合适不过。 自主持人报出底价,众人争先恐后加价,价格一路疯涨。 等后期报价的频率降了下来,贺朝风才拿起手上的机qì摁了一个数字,待主持人报出贺朝风的这个数字之后,大屏幕上仿佛被摁了暂停键,久久没有新数字出现。 最后结果自然不用多说,这件宋代的花瓶归贺朝风所有。 但出乎小李司机意料的是,贺朝风竟然将后面的那尊佛像也买了下来,并且在拍卖佛像之时,贺朝风的态度比拍卖花瓶时还要认真,似乎对这尊佛像势在必得。 刚拿来的东西再拍回去,平白无故给了拍卖方百分之八的中介费,老板这是怎么想的? “去银行。” 小李司机应了一声,看了眼导航仪,驾车朝附近的银行驶去。 听到脚步声,正在被医生检查身体的许锦逸抬起头来,就看见了从门外进来的贺朝风。“怎么样?拍到喜欢的东西了吗?” 贺朝风点点头,坐在许锦逸身边看着医生检查,听到医生说最好今天下午就准备手术,贺朝风并未有多惊喜,甚至眉头还皱了起来。 公司事务繁忙,要不然他也不用连夜从帝都赶到北京。按照行程,今天参加完拍卖会后下午他就得离开A市回到帝都。 但将少年独自一人留在医院,独自一人走上手术台,他又怎么放心? 如果可能,贺朝风真想将少年转移到帝都去,在帝都手术,也在帝都复健,那样他就可以在少年身边天天照顾。 但少年腿部的伤势太过严zhòng,A市距帝都这几百公里的距离得让本就营养不良的少年受不少罪。再者说少年跟自己相识不过一天,若是自己太过热情,万一被少年认为是居心不良…… 贺朝风左右纠结,眉间的“川”字越来越深。 “不是拍到喜欢的东西了吗?怎么还一脸愁眉不展的?难道是我那尊佛像没有拍出去?”病床旁边的柜子上有贺朝风让小李司机买来的水果,许锦逸扒了一个橘子,递给了贺朝风。 许锦逸决心将那尊佛像掏出来的那一刻,心里闪过了好几个念头。 这个拍卖会的时间赶到太巧,自己现在在医院急需用钱,若是错过这次拍卖会,从哪里找手术费?用小李司机的钱,他心里实在过意不去。用这位老板的钱,他也没有那么大脸。 这位老板能给自己安排病床和医生,他就已经不知该如何感激了。 想到感激,许锦逸没有再犹豫,直接将那尊大概出自于明代的破铜佛像交给了贺朝风。 无论是穿戴还是座驾,许锦逸一眼就能看出这位老板是个非富即贵的人物,这样的人物不可能贪墨这尊破佛像。即使他真看上了,那这个佛像就当是自己送给他了,也算是还了他的恩情。 就这样,许锦逸直接将大概价值几百万的东西交给了只见了一面的贺朝风。 “拍出去了。”害怕让少年失望,贺朝风立即摸出一张银|行卡递给少年,“拍了七百万,拍卖行的佣金是百分之八,剩下的我都给你存到这张卡里了。” “谢谢!”许锦逸拿着银|行卡来回看了好几遍,在得到那尊佛像时,他并不感觉有多惊喜,但明明白白的银|行卡摆在手上,吃了好几天黑馒头咸黄瓜的许锦逸终于眼笑眉飞,倒真像一个十几岁的小少年了。 贺朝风被少年的笑容感染,心里也十分得意,“办这张银|行卡的时候手边没有你的身份证,只好拿我自己的身份证开了户。如果你信得过我,这张卡你就先用着。” 贺朝风只是觉得少年年龄还小,恐怕还没到办身份证的年纪,这一大笔钱也不好保存,放在自己名下的银|行卡里最是稳妥。 但许锦逸听了这话,心里却是一愣怔。 刘大山是刘壮夫妇买来的孩子,没有出生证明,也上不了户口,因此至今刘大山都是一个“黑孩”。 许锦逸蹙了蹙眉,衣食住行处处需要身份证,没有身份证几乎寸步难行。但是他现在只能算是一个流浪儿,没有成年,又逃离了收养人,办户口难上加难,并不是有钱就能解决的。 “怎么了?不相信我?”少年脸上没了笑模样,小鼻子还轻轻皱着,贺朝风的心脏似乎被冰凌刺了两下,也不知是冷还是酸,连嘴里的橘子也没那么甜了。 “没有,感激你还来不及呢。”许锦逸将银|行卡塞进枕头底下,“什么时候你有时间了,我请你吃饭?” “好!”贺朝风还想说些什么,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抱歉地对少年笑了笑,转过身走到病房窗前,接通手机。 贺朝风的声音很轻,但许锦逸有了点内力后比普通人更加耳清目明,倒是不经意间就将贺朝风的回答听了个清清楚楚。 “拍了。”“还有点事儿,过两天再回去。”“你和爸也要注意身体。” 许锦逸转了转眼珠,等贺朝风打完电话回来便朝他笑笑,“你还没吃午饭呢吧,有事儿就先去忙,我这儿有医生和护士呢。” “不――那行,你三点就做手术了,要不要现在睡一会儿?”看到少年点头,贺朝风小心翼翼的摇动着手柄,将病床的高度降了下去,直到许锦逸平躺,他才满脸关切的嘱咐他,“那我就先走了,一会儿就来看你,别怕。” 许锦逸好笑的挑着眉,冲着似在安慰小毛孩儿的某人摆摆手,“我怕什么?胆子大着呢。你赶紧去吃饭吧,这都几点了?” 等到贺朝风终于走出病房,许锦逸勾起的嘴角僵在脸上,眸里却是星光点点,他急忙翻出脑中的游戏系统,将脑中意识传了进去,“系统,这人是他吗?” 40.惨孤儿(六) 纵观前三个世界,赵承厉、郑荣瀚和周荣邦在许多方面极为相似,譬如三者同样精装威猛的身躯,同样刚毅有型的外表,同样冷淡的本性,同样在认识不久后就给了他莫大的帮助…… 贺朝风正赶上许锦逸逃离刘家最紧张的时刻,还阴差阳错救了他,而且贺朝风的各项情况那个人有着那么多惊人的相似! 许锦逸无法控zhì自己不去多想。 “对不起,宿主,游戏系统将贺朝风的各项数jù与宿主伴侣的各项数jù逐一比对,发现两人总体相似度为百分之八十,究竟贺朝风是不是宿主的伴侣,系统暂时无法确定。” 接着机械声念出一大串数jù,许锦逸饶有兴致地听着,发现在自己眼中贺朝风与那人在身材上、外貌上、品行上、态度上等等的相似度与系统分析出来的数jù几乎全部吻合。 看来系统还是有两把刷子。 只不过现在系统还是无法判断贺朝风是否是那人,许锦逸瘪了瘪嘴,闭上眼睛开始睡觉。 无论贺朝风是否是那人,许锦逸十分清楚自己现在最该做的事就是养好腿。他可不想再见到那人之时自己是个跛着脚走路的瘸子。 “别害怕,我就在外面给你加油,等你出来就能看见我了。”贺朝风担心许锦逸心里害怕,扒着许锦逸的移动病床连连开解他。 到底是谁做手术?看着满头大汗跟着病床一路跑的贺朝风,许锦逸心中好笑,却也觉得暖融融的。临进手术室前,他伸出巴掌,与贺朝风的大掌相击。 手术们缓缓关上,贺朝风眼前已经没了那个比他还要淡定从容的少年,只有清脆的掌声还响在他的耳旁。 贺朝风轻吻右手手心,“平安回来。” 两周后。 “这儿就是咱们的家。”贺朝风背着许锦逸进门,又小心翼翼地将许锦逸放到沙发上,给他在后背垫了两个抱枕,这才指着旁边的房间给他看“这个房间就是健身室,什么装备都是齐全的,以后你就在这里复健,我在你旁边健身。”少顷,贺朝风语气柔缓地加问了一句,“好不好?” 许锦逸连连点头,看似对这个简洁的单身公寓十分喜欢,“谢谢。” 贺朝风终于放心,去厨房给许锦逸倒了一杯热水,“你先歇一会儿,阿姨正在做饭,一会儿我们就开饭。” “我不累,你不带我参观参观?” “好。”贺朝风喜出望外,连忙轻手轻脚的将许锦逸被在背上,一个房间一个房间打开给他看。 “这就是你的卧室,衣服什么的我都给你准备好了。”接着贺朝风打开卧室里面的一个小门,里面布满了了众多高档的盥洗设备,“这是卧室里的卫生间,但你现在还不能洗澡,只能每天擦擦身子。伤口绝对不能沾水,知不知道?” “知道了。”某人严sù的如同教导主人,许锦逸既好奇又好笑,学着小学生的语气回答他。 贺朝风板着脸回望少年,眼里的笑意却止也止不住。 “这就是我刚才给你说的健身室。”健身室里除了有几架正常男人用的运动机械外,大部分都是给腿部骨折的患者复健用的设备,可见贺朝风对许锦逸的在乎程dù,“医生说你现在就可以复健了,但是强度不要过大,先练习练习关节,过上几天再来这个健身室锻炼。” “嗯。” 少年很乖的点头,贺朝风心里乱的一塌糊涂,又背着少年到了另一个房间,“这里是书房,这张深棕色的桌子是我的,旁边浅棕色的桌子是你的。无聊的时候可以来这儿看看书,玩玩电脑。” “对了,你想不想上学?整天做复健不如劳逸结合,要不然我给你请个老师,你喜欢什么?” 贺朝风不知道少年之前的生活是怎么过的,但初见时他一身衣服破旧不堪,凌晨伤着腿在过道上骑车飞奔,这些天少年始终未曾提过父母半句…… 贺朝风不敢询问,惶恐让少年想起伤心事,但他也能将少年之前的生活猜测个大概:家境清苦、孤儿或者与父母关系不佳。这样的条件下,年仅十五岁的少年在学校读书的几率微乎其微。 “我想学医。” 这个世界的医术几乎是许锦逸穿过的这几个世界之最,中医依旧繁荣,西医也几乎占据了半壁江山,两者相互竞争又相互依存。在这种良性的竞争之下,无论是西医还是中医都无时无刻不在突飞猛进。 好比这次的骨折手术,许锦逸在手术之前并未打麻醉剂,而是被大夫用金针扎了两针便迅速进入了麻醉状态。据说这是中医的金针麻醉术,对患者没有丝毫副作用。又好比在与贺朝风初见之时,贺朝风洒在他伤口上的药粉,那也是某种中药制zuò的止血剂,见效之快让许锦逸感叹了许久。 而且似乎这个世界的癌症已经有了诊疗手段,西医从菌霉中研究出一种可以吞噬癌细胞的巨噬细胞,将对人体无副作用的巨噬细胞植入体内,短短数月癌症晚期的患者就能痊愈。 …… 这些医学成就无一不是人类的奇迹,许锦逸对这样的医术神往已久,既然贺朝风提了出来,他也不再矫情。这样的学习机会一旦错过,不知道还要穿越多少个世界才能遇到下一个。 “好,那我就给你安排两个医生,上午学两个小时的中医,下午再学两个小时的西医,其余时间做做复健。” 贺朝风对少年学习医术乐见其成,他并不赞成将少年送往学校,学习什么语文或数学的科目。少年如此聪慧,几乎是过目不忘,将少年送到那样的学校去,无疑是浪费了少年的智商。 更何况,少年去了学校一整天都不能回来,他哪里舍得? “谢谢,么么哒!” 贺朝风愕然转头。 “从一个小护士哪儿学来的,我觉得还挺有趣,怎么了?”许锦逸云淡风轻地拍了贺朝风一掌,“你闻见香味儿了没有?说不准饭菜已经好了,走,去吃饭,我都饿了。” 听少年说饿了,贺朝风立即背着少年朝外走,嘴里却仍不忘教训,“以后这样的话可不准对别人说,简直是小流氓做派。” 只是那双古铜色的耳朵却泛着红色,许锦逸看了颇为忍俊不禁。 挺纯情啊? 显然贺朝风嘱咐过做饭阿姨,饭桌上这几道菜无一不是适合骨折病人吃的。这些少糖少盐的食物贺朝风吃的很开心,两人不时给对方夹夹菜,氛围相当温馨。 吃完饭,小李已经将轮椅送了上来,贺朝风推着许锦逸朝卧室走,“做了这么长时间的车,肯定也累了,我帮你擦擦身体,然后午休一会?” “嗯。”帝都比A市热的多,贺朝风可能是顾忌着他的伤,并未在家里开空调。许锦逸感觉自己的后背已经出了一层细汗,黏糊糊的非常难受。 许锦逸脱了上衣,大大咧咧的躺在床上任由贺朝风动作。 贺朝风拿着一条毛巾,沾了点温水后用力拧干,先给少年擦了擦脸,接着是脖子,然后是胸膛…… 说实话,许锦逸的身体没什么看头,肋骨根根突出,浑身没有二两肉,几乎称得上是瘦骨嶙峋,这还是在医院养了半个月之后的结果。 皮肤就更别说了,全然不似前几个世界的身体那样白皙滑嫩。刘大山整日风吹日晒,那身皮肤虽然称不上黝黑,但黄不拉几的,仿佛脚下的黄土,没有一丝美感。 贺朝风在为少年擦身之前并没有什么不健康的想法,纯粹是怕少年自己不方便。此时擦着少年身上咯手的胸膛,贺朝风心里的怜惜如同火山爆发般喷涌而出。这是他不知道该如何才能更珍视的宝贝,却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受了这么多的苦。 贺朝风颤抖着大掌,如同擦拭举世珍宝般,不敢加重一点儿力道地,一寸一寸将少年瘦弱的身体擦拭干净。 “睡吧。”贺朝风给许锦逸盖上特地晒了两天阳光的蓬软薄被,守在床边伴他入眠。 直到许锦逸的呼吸平缓下来,贺朝风才轻轻抚了抚少年额前的几缕碎发,端着水盆轻手轻脚走出许锦逸的卧室。 若少年此时还孤身一人留在A市,怎么能照顾好自己?幸好他坚持着将少年从A市的医院接来了家里。 待贺朝风关上门,许锦逸终于睁开眼,两只妍丽的眼睛弯成小小月牙。 手术那两天贺朝风整日陪在他身边,期间有无数电话打开,贺朝风接了两个后便直接关了机。 即使再迟钝,许锦逸也能猜想出当日贺朝风和一个貌似是他母亲的人通电话时,所说的“还有点事儿”便是自己的手术。 贺朝风能将他重视到这种程dù,许锦逸相当感动.感动的同时,因为无法确认贺朝风是不是那人,许锦逸对贺朝风的这份关心也十分过意不去。 等情况稳dìng下来之后,许锦逸便劝说贺朝风回到了帝都。此后的十几天,贺朝风日日电话不断,两周后医生批准许锦逸出院后,贺朝风立刻再次亲自到了A市,想要将他接到帝都。 许锦逸欣然应邀。 虽然目前没有证据证明贺朝风是不是那人,但极高的相似度还是让许锦逸充满了希望。既然系统无法给出确定的答案,那这个答案他就自己找,和贺朝风日日同居一室显然是一个极好的办法。 看?“同居”的第一天,他就发现贺朝风与那人一样,都喜欢在他睡后抚抚他的碎发。 41.惨孤儿 “我听说你从A市接了个小孩儿过来?”贺家一周一次的家宴上,贺朝风的母上大人焦无双紧挨着小儿子贺朝风坐着,时不时给他夹两筷子菜。 贺家祖上是地地道道的农民,几十年前贺朝风的爷爷参加了革命,跟着主席后面打江山,立下了盖世功劳,贺家一跃成了新中国的新贵。 几十年过去,贺朝风的父亲和哥哥纷纷走了爷爷的老路,且俱都取得了不菲的成绩,如今的贺家在军界甚至整个中国都是一只手数的过来的家族。 虽然贺家已经如此显赫,贺朝风的父亲和哥哥在私下却仍是一副大老粗的模样,豪放直爽,不拘小节。在这两位的影响之下,贺家也没有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作风。 “什么小孩儿?多大了?”老婆只顾着儿子,贺老爷子心疼了,捡着老婆喜欢的菜色给她夹了小半碗。 贺朝风放下碗筷,擦了擦嘴,“那孩子跟小涛差不多大,我去A市的时候不小心开车撞上了他。在A市的医院里待了这么多天都没见过他的父母,估计是个孤儿,我看着可怜,就给接过来了。” 贺朝风口中的小涛是贺朝风哥哥的独子,今年正是十五岁。 焦无双带入了自己的孙子,顿时就心疼上了,“是该接过来,医生怎么说?没有后遗症吧?” “现在做完手术两周了,正开始做些轻度的复健,有没有后遗症还得等下次复查。” “既然那孩子是个孤儿,你又接过来了,这就算是一家人了,等过两天我生日的时候,带着那孩子过来让我看一眼。”贺老爷子拍板定论,趁着老婆低头的功夫瞪了小儿子一眼,不知是在埋怨贺朝风不小心撞了人,还是在埋怨贺朝风一来就抢走了老婆的注意力。 贺大哥扒着饭碗,听到这话噗嗤一声笑了起来,“爸,你以为是给二弟相看媳妇儿吗?还看一眼。” “去去去。”焦无双瞪了大儿子两眼,“那孩子才十五岁,古时候你二弟这年龄都能当他父亲了,再说那孩子可是个男孩!什么媳妇儿?都多大年纪了还满口胡话。” 贺大哥举着双手做投降状,对着母上大人连连讨饶。 贺朝风听到母亲这话却是一愣,他突然放下了筷子,似乎想站起身来大声反驳,但良久却没能发出一言,因为他根本不知道母亲这话哪里错了,他更不知道该反驳哪句。 胸中似有一条活蹦乱跳的鱼在翻滚搅动,搅得他的心脏砰砰直跳,接着心脏将这种跳动传到了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尤其是贺朝风的双手,竟是颤抖的拿不住碗筷。 这条鱼又仿佛是在无意中将他的苦胆给绞碎了,胆汁流的满胸膛都是,尤其是心脏那处,似乎因不堪忍受这种极致的苦涩而产生了痉挛,当真是又苦又疼又酸。 贺朝风抓着胸口,目光茫然而无措。 少年十五岁怎么了,他三十岁怎么了?古时候这年龄能当他父亲又怎么了,现在又不是古代,相差个十几岁的情侣满大街都是! 男孩儿怎么了,他就喜欢男孩儿不行吗?少年怎么就……怎么就不能当他的媳妇儿了? 这些话在嗓子眼翻来搅去,贺朝风如同醍醐灌顶,霎那间恍然大悟。这些天与少年日日相伴时的甜蜜,方才听到母亲所言的苦涩与酸痛,答案已经显而易见。 贺朝风的眼里骤然亮起一束光,他低头夹了一筷子的菜,匆匆塞进嘴里,堵住了快要溢出口的轻笑。 一瞬间由苦到甜,全是因为那个少年。 “对了,今天上午叶老哥又过来了,说是在宁夏发现了一点儿消息,他听说兰州军区的那个在你手下当过兵……” “唉。”贺老爷子放下碗筷,最后的两口饭显然是没了胃口,“怎么没留叶老哥吃饭?” “叶老哥那性子,留也留不下来。”焦无双也放下了筷子,脸上带了点儿愁意。 “叶老哥过得苦啊,为了这个大孙子在几个老战友面前舍了多少次老脸?才过六十,头发已经花白了。”贺老爷子抹了抹脸,声音都带着颤。 两个老人感叹着,几个小辈不敢出声,一时间大厅里只剩下了碗筷的撞击声。 贺朝风咀嚼的速度降了下来,也为叶家感到可惜。 叶家是真正的世家,家族的历史足有几百年。上个世纪国家内忧外患之时,叶老爷子的父亲弃笔从戎,兵法运用的是出神入化,成功的指导了多场战役,战功比贺老爷子的父亲还要显赫! 但叶家的功绩还未攥热乎,一场剧烈革命浩浩荡荡,叶家因为世家的身份被判定为地主成分,叶老爷子的父亲也在那场耗时十年的革命中阖上了双眼。 最终沉冤得以昭雪,叶老爷子父亲的骨灰被重新迎回,重新办了一次盛大的追悼会,流水的夸赞送到了叶家,叶老爷子也被按上了一个烈士之子的名头。 但这个名头对被革命打击的一无所有的家族来说毫无用处,为了振兴家族,叶老爷子借着领导人对叶家正是愧疚的时候参了军,流了不知多少血汗才重新建立了显赫的军功。 叶老爷子参军之时,贺老爷子正是与他一起奋斗的战友,两人数不清救了对方几次,也数不清被对方救了几次,过命的交情却已经渗入了他们的血脉,他们骨连着骨,筋连着筋,如同手足。 叶家在叶老爷子的努力下重新进入军界顶层,风光丝毫不逊贺家。 叶老夫人在生长子时伤了身子,所以叶老爷子和叶老夫人只有一个儿子,名为叶家齐。所幸两人十分知足,将独子教育的出类拔萃。当时年少的叶家齐和贺朝风的哥哥并称为大院二少,谁见了都要竖上一根大拇指。 叶家齐和贺大哥两人走了父亲的老路,与父亲一样,他们在战场上也成了一对出生入死的好兄弟。两位长辈的手足情再加上两位小辈的手足情,那几年的叶家和贺家几乎亲如一家。 接着叶家齐和贺大哥两人几乎在同时娶妻生子,在孩子未出生前,两家还饶有兴致的结了一对娃娃亲。但令人啼笑皆非的是,两个娃娃都是男孩,这份婚约也自然而然的取消了。 两家的生活幸福到几乎完美。 然而,好景不长,有一次叶老爷子兴之所起抱着五岁的孙子去动物园看猴子,爷孙俩为了尽兴,还甩开了跟在身后的警卫员,偷偷摸摸地像普通人似的排着队买票进场。 叶老爷子还买了一把花生,孙子伸着小手从他手里拿一个扔给猴子,看着猴子灵活的剥壳,他高兴的直蹦哒,等猴子吃完了又赶紧从爷爷手里再拿一个扔出去,乐此不疲。 爷孙俩玩的正高兴,叶老爷子不知哪一眼瞅见了旁边一个小偷在拿着刀片搁旁边一个女生肩上的背包,叶老爷子一生光明磊落,那能任由小偷继续?他大喊一声,嘱托孙子在原地等着,便奔着离爷孙俩不到五米的小偷跑了过去。 本以为就这点儿距离,他十秒钟跑过去就能抓住小偷了。但叶老爷子忘了,小偷除了一双手灵巧多变,两只腿因为经常逃跑也练出了速度,他自己也早过了知天命的年纪,那能比得上年轻力壮的小偷? 从猴子追到狮子,小偷终于被某个助人为乐的路人绊了一跤,叶老爷子见小偷已经落网,连忙跑回了假山,但孙子却不在原地了。 叶老爷子站着爷孙俩原来站着的地方左看右看,始终找不见穿着一身小军装的小孙子。 就是这几分钟的工夫,活泼可爱健康聪慧的孙子再也找不见了。叶老爷子恨不得这几分钟能够时光倒流,但时光却丝毫不给叶老爷子后悔的机会,始终残酷的一往无前。 失去了孙子,叶老爷子和叶老夫人接连生了两场重病,叶家齐夫妇虽未直白的埋怨叶老爷子,但两人脸上再未现过欢颜。 叶家渐渐如同一盘散沙,唯有寻找到孙子的线索时才会重聚一堂。 但一次次的希望,又一次次的失望。 叶家家人之间的关系已经成了那样,和贺家的关系更是不比从前,叶老爷子每天为孙子的事情奔波,只有鞭长莫及之时才会登上老友的家门。 说不清是因为惭愧还是狼bèi,叶老爷子舍着老脸上门,说完请求后便落荒而逃,昔日亲如兄弟的好友,如今连留饭都不敢应承。 “别说叶叔一头白发,就是家齐,我上次看见他都快认不出来了,四十岁的人白头发比黑头发还多,走路都佝偻着腰,真是,真是……”贺大哥眼眶一红,再也说不下去。 “我这就给兰州那边打电话。”贺老爷子推开椅子走向书房,半路还不忘嘱托两兄弟,“你们两个也帮着找找线索,我就不信了,十三亿人找过去,还能找不着小天乐!” 说这话时贺老爷子却抹了抹眼,十三亿人,哪能找的过来呢? 42.惨孤儿 除了有效果奇特的药物服用,许锦逸日日不忘用内力治疗腿伤,因此短短半月时间,许锦逸的碎骨已有愈合之相,许锦逸为了早日站立,更是每天都坚持在健身室复健数个小时。 这日,还不到下班时间,贺朝风依旧匆匆回了家。 自从将少年接到了家里,贺朝风的心里仿佛进了一只猫,猫尾上摆下摇,柔软的毛发像小刷子似的挠着他的心,让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那个猫儿似的少年。 明白自己心意之后,这种毛毛痒痒的感觉更是强烈,贺朝风每每回想自己的窘状,只觉得自己就是那贪图芙蓉帐暖,从此不再早朝的昏君。 但如果芙蓉帐中的是少年,他十分乐意做这样的昏君。 平时这个时候少年总会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着他,想必今天也不例外,贺朝风勾着唇打开门,下意识的做出了自己最完美的姿态。 但沙发上并没有他心心念念的少年。 贺朝风愣了愣,随手将公文包撇到茶几上,迈着大步朝书房走去。 书房也是空荡荡的。 贺朝风皱了皱眉,快走了几步打开了健身室的屋门。 正在扶着栏杆锻炼走路的许锦逸回眸,见到来人是贺朝风后弯唇浅笑。 贺朝风松了口气,慌乱的心忽然就安定了下来。 他向前几步,打算将少年背出健身室,但是,少年接下来的动作让他瞪大了双眼。 许锦逸竟是放开了栏杆,一步一步朝着贺朝风走了过来。 左腿被自行车砸过之后,原本的伤势更为严zhòng,这还是他在手术后第一次独立站立,甚至独立走路。 还走的这样安稳,丝毫没有蹒跚或踉跄的感觉。 而且少年走路的姿态竟然也这么好看,如同一位满身光华的浊世翩翩佳公子。 贺朝风看呆了眼,他只能呆呆地站在原地,等着少年走到他身边。 卓然而立。 “怎么样?”许锦逸扬着小下巴,小表情略微有些得意。 自从许锦逸穿入这个世界,他先是窝囊地在刘家待了几天,接着狼bèi的逃窜,本来稍有起色的左腿也重新负伤,这让许锦逸十分挫败。 连续一个多月要么卧床要么轮椅要么被贺朝风背着抱着,许锦逸纵然心性过人,内心也不受控zhì的产生了两分烦躁无力的感觉。 这些天他的左腿已经大大好转,早在昨天就能正常走几步路了,今天贺朝风一进门,偷偷练了许久的许锦逸就打算给他一个惊喜。 许锦逸被贺朝风好吃好喝的养了这么多天,身上长了些肉,面颊也不似之前黑瘦,不仅稍稍添了些婴儿肥,皮肤更是白了不是一星半点。 此时少年扬着白净的小下巴,肉粉色的薄唇勾着顽皮的弧度,初现形状的狐狸眼眼尾上挑,得意的小模样恁的可人。 贺朝风的心脏软的一塌糊涂,他伸着大掌抚了抚少年蓬软的发丝,又觉不够,得寸进尺的轻轻捏了捏少年玉白的小耳朵,“这是好了?” “当然。”许锦逸神色越发得意洋洋。 贺朝风咧着唇,两人脸对着脸,笑的如同傻子一般。 突然,许锦逸身子一颤,不由自主的朝着一边歪去。 贺朝风大惊,忙伸手去扶,直到纤细的少年砸进他怀里。 直到此时,贺朝风才终于感受到少年的腰究竟有多细,细的仿佛他伸开大掌就能握过来,然而少年的纤细的腰肢却又不缺柔韧,中间脊骨处微微陷着弧度,触感好到极致。 少年莹润的小脸蛋贴在他的颈窝处,光滑柔嫩的如同剥了壳的鸡蛋,那一双长长的睫毛上下眨动,刷在他的动脉处,如同两片小羽毛,将他的心也刷的痒痒的。 贺朝风突然就不想放手了,如果少年就这样一直安安分分待在他怀里,他愿意拿自己所有的东西来换。 “贺朝风?” 直到少年的声音响了起来,贺朝风才猛然回神,连忙扶着少年的腰关切问道:“怎么了,腿疼不疼?” “没事,就是站的时间长了,腿有点儿酸。”许锦逸倚在贺朝风的胸膛上,忽然觉得好笑,唇间泄出清朗的笑声。 少年吐出的热气全打在贺朝风的脖子上,烫的他浑身一颤,贺朝风为掩饰身体变化连忙弯下背,背着少年走向了大厅。 吃完晚饭,两人一同进了书房,贺朝风处理公司文jiàn,许锦逸坐在他对面翻着两本医学典籍。 别说,认真的男人最帅,认真的少年也漂亮的让贺朝风移不开眼。贺朝风一抬头,就能看见少年专注的小模样,性状姣好的肉粉薄唇紧紧抿着,白净的小下巴随着目光的移动而缓缓移着角度。 那莹白通透如同顶级羊脂白玉的小脸蛋,让贺朝风恨不得凑上去轻轻咬伤一口,瞧瞧是不是又滑又香,又甜又软。 贺朝风的目光又缓缓移到少年的右手,一支纯黑色钢笔被握在少年指尖,衬得少年纤细修长的手指越发白嫩,贺朝风看着看着就呆了眼,恨不得捧着少年的这一双如玉的手虔诚亲吻。 灼热的目光明晃晃的射了过来,许锦逸写完这行笔记,抬头望过去,男人那双鹰目已经带上了几丝火热。 许锦逸勾起嘴角,待贺朝风反应过来,和他相视一笑,故作无知的清澈眸子惹得男人颇为赧然。 贺朝风连忙堆出一笑,然后走出书房,几分钟后端来一盘红艳艳的草莓,个头饱满,色泽莹润,其上还带着清灵灵的水珠,品相极好,谁见了都要流口水。 “休息一会儿,吃点儿水果。”贺朝风从少年指尖抽出钢笔,盖上盖子夹进许锦逸正在看的这一页。 许锦逸也不生气他的自作主张,伸手拿了一棵草莓凑到贺朝风嘴边,草莓是培育出来的新品种,个头如同柿子大小,贺朝风一口咬了三分之一,许锦逸毫不嫌弃,张嘴就在贺朝风咬过的部位咬了一口。 贺朝风死死盯着少年微启的肉粉薄唇,珍珠般洁白的小牙齿,脑袋中“轰”的一声,仿佛瞬间炸裂一般。 许锦逸仿佛丝毫不知自己做了什么暧昧的动作似的,睁着一只黑亮润澈的眸子,略带疑惑的望向贺朝风,嘴巴还在上下咬动,本是樱粉色的薄唇沾染了草莓汁,唇色愈发红润。 贺朝风紧咬着牙,努力压制着自己内心汹涌着的扑上去咬一口的**,这个小家伙儿,到底是故意还是无意,当真是无时无刻不在撩拔他! 这些天全是贺朝风为许锦逸擦身,如今伤口也愈合了大半,许锦逸想痛痛快快的洗个澡,偏偏贺朝风的话语间全是阻拦之意。 说是担心伤口沾水发炎,许锦逸看着一脸焦急的贺朝风勾了勾唇,到底是担心伤口,还是不舍得这个擦身的机会? 也不理身后男人的唠叨,许锦逸拿了换洗衣服,便脱衣服便缓缓迈着平稳的步子进了浴室。 还未走到浴室门前T恤就被少年脱了下来,露出光裸而洁白的后背。 少年后背上的皮肤呈象牙白色,白皙光泽温润的让人落泪。背上一副蝴蝶骨精致小巧,凹陷的弧度完美的不可思议,直让贺朝风很不得扑上去在这副蝴蝶骨上亲吻舔舐,留下几十几百只蝴蝶的痕迹。 顺着微微凹陷的脊骨往下瞧,少年腰下两侧的两只腰窝温软可爱,仿佛是点缀在少年身上的两颗珍珠,为少年本就完美的身体填了更多颜色。 再往下看,虽然被运动裤包着,但臀部的浑圆和挺翘依旧醒目…… 尽管为少年擦身时曾将这些绝美的景色看了千遍百遍,贺朝风的目光仍如同两只钩子,直勾勾的来回探着照着,不放过再看一遍的机会。 直到少年进了浴室,贺朝风喟叹一声,即是不舍也是庆幸,不舍如此美景稍瞬即逝,也庆幸美景消失的及时,否则若是再完上一秒半秒,恐怕他已经情不自禁的扑了上去。 半透明的玻璃上映出少年光裸的身影,水声哗哗的响了起来,不一会儿,本就不清晰的玻璃上便布满了一层水雾,少年玉白的身影越显朦胧与神秘。 健身室里少年便因久站而致腿酸,最后还歪在了他身上,贺朝风担心少年,但还未来得及出声提醒,玻璃上少年的影子便渐渐矮了下去,可见少年是坐进了浴盆里。 贺朝风摸摸鼻子,随便坐在了许锦逸的床上,但眼睛却仍旧一眨不眨的盯着那块玻璃。少年腿部还未彻底痊愈,如果在浴室出了什么事,就近守着也能及时发现情况。 但淅沥沥的水声,玻璃上朦胧的玉白身影,少年偶尔扬起的一双手臂,让贺朝风无法控zhì的地陷入了美丽的臆想之中。 直到水声结束,贺朝风方才回过神来,看着穿着一身整齐睡衣的少年走出浴室,贺朝风忙勾起唇迎上前去,但直到站起身,他才发现腿间不知何时已经挺立起了庞然大物。 贺朝风进退不得,见少年一边擦着湿发一边看过来,他忙拉了拉衣服,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大步走到少年跟前,拿起毛巾为少年擦发。 此时正值夏季,贺朝风只穿了一层单衣,薄薄的衣服怎能掩盖声势如此浩大的某物。许锦逸觑了那处一眼,似笑非笑的看向一脸正直严sù的某人,“怎么随地发情?” 贺朝风赧然又窘迫,板着脸咳了两声,终于从嗓子眼里憋出一句话:“你还小,懂什么?” 许锦逸闻言挑了挑眉,勾勾手指示意贺朝风低下头来,扬起下巴在他嘴角贴了贴,“你说我懂什么?” 43.惨孤儿 贺朝风如遭雷击,为少年擦发的双手钉在原地,平时一双仿佛随时能掌控全局的鹰目此时瞪着颇大,望着少年的目光竟是有些呆滞。 许锦逸颇觉好笑,眼中笑意缓缓流泻而出。 良久贺朝风才回过神来,他随手将毛巾扔到一边,两只大掌扳着少年的脸蛋,眼睛直直盯着这双让他着迷不已的黑瞳,语气冷硬又严sù,“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许锦逸挑眉,笑的云淡风轻,似乎还带了点儿得意的意味,“不就是亲你?” 这个答案太过理直气壮,贺朝风完全被它噎到,沉默良久他才憋出一句话,“你为什么亲我?” “我喜欢你啊,你不喜欢我?” “我喜欢你啊。”少年就这么轻飘飘的说出这五个字,贺朝风却仿佛被十级地震轰过似的,意识被轰的七零八碎。 但他的心中却又盛开了五颜六色的烟火,一刹那满满的黑暗被光彩覆盖,绚烂多姿,醉美异常。 少年的黑瞳虽是笑意盈盈,但眸子深处的认真却无可置疑。贺朝风看着这样的少年,终于缓缓笑了起来。 即使少年在逞一时之气,有这样诱惑的一句话,他也认了。况且,短短半个多月的相处,已经让他足够的了解到少年并不是那些青春期喜怒无常的孩子,少年更像是一个成年男子,有着他心目中认定的原则和底线,万万不会拿这样的话逗弄他。 贺朝风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最后终于朗声笑出来,很是怜惜地轻轻吻在少年的眉心。 自己是什么心思他早已清楚,但少年才十五岁,贺朝风本想趁着这两年慢慢侵入到少年的生活,到少年成年之时再将自己的心思讲出来,到时少年与他已是亲密无间,接受他的感情也算是水到渠成。 但今天少年已经如此勇敢的踏出了这一步,他怎么能犹豫不决。 贺朝风心里十分欢喜,捧着少年玉白小脸蛋的大掌颤抖不止,不知该怎么疼爱这个小家伙才好。 “腿酸了,背我到床上去。”许锦逸一扬下巴,一连嚣张。 贺朝风却被少年的这副颐指气使的小模样逗得连连大笑,直接揽着少年的腰将他公主抱了起来。 许锦逸似乎有些羞愤,又似乎有些得意,最后竟是搂着贺朝风的脖子和他一起大笑起来。 和爱人一起生活,许锦逸不知不觉便会升腾起一种独特的幸福感,和贺朝风一起生活,许锦逸竟然也感受到了这种独一无二的幸福感。 这种幸福感只有爱人能够给他,贺朝风不是自己的爱人还能是谁? 贺朝风轻手轻脚地将少年放在床上,还细心地为少年摆正了枕头,盖好了被子,这儿捏捏那儿掖掖,直到再也找不见下一处不妥当的地方才满脸不舍的站起身。 刚确定了关系,他恨不得时时刻刻黏在少年身上。 不等贺朝风直起腰,许锦逸一把拽过他的铁壁,贺朝风对少年从不设防,这猝不及防之下竟被拽了个踉跄,正巧倒在许锦逸身上。 所幸贺朝风眼见情况不对支起了手腕,腿也因为还记得护着许锦逸的伤而跪在了床上。 “这么莽撞,万一压到了你的伤――” 贺朝风本想训斥训斥这个不知轻重的小坏蛋,但等他看见了小坏蛋脸上明媚的笑容,口中准备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那双黑眸弯成月牙形状,其内光光点点盈盈如星,一双长而浓密的睫毛眨呀眨的,恁的惹人怜爱。 再往下看,一双浅浅的酒窝,还有两颗可爱的小虎牙―― 贺朝风看着许锦逸的脸蛋看呆了眼,却不知许锦逸看着他也看入了神。 贺朝风小麦脸色,一双威严的鹰目此时全是温柔的宠溺,五官如同雕刻般的深明坚毅,挺直的鼻子几乎顶在他的鼻尖,薄唇冷硬中带着点儿柔软,勾起的弧度完美到了极点。 这就是他的爱人,长相如此俊美,身材如此健硕,扑面而来的荷尔蒙气息浓烈的遮挡不住。 两人目光缠绵在一处,你望着我,我望着你,周遭的空气仿佛正在慢慢抽离,不知何时他们张开了大口,耳边响起对方粗喘的呼吸声。 也不知是贺朝风先低下头,还是许锦逸先扬起下巴,两人的嘴唇激烈的碰撞的在一处,疯狂地啃咬着对方的唇,追逐着对方的舌,吸着对方的唾液,碰撞着对方的牙齿。 缠绵悱恻的吸允声连绵不绝,不知何时,贺朝风略带粗糙的大掌攻城略地般伸进了许锦逸宽松的浴袍里,着迷般地抚着他如同绸缎似的光滑胸膛,许锦逸的手也焦急地拉扯着贺朝风的衬衫扣子,神情颇为饥渴…… “别――”贺朝风率先回过神,依依不舍地抽出了大掌,摁住少年正在他身上作乱的双手。 若不是这人大喘着粗气,身下形状夸张某物直直地盯着他的小腹,许锦逸还在怀疑自己对爱人的吸引力。他用完好的右腿夹了夹贺朝风的下|身,笑的嘲弄而引诱,“怎么,不行了?” 是个男人都不能听到这个词,贺朝风顿时抿紧了薄唇,用力压了压下身,让少年感受它颇为雄伟的尺寸。这东西三十年没碰过其他人,此时挨着少年竟是越摩挲越精神,贺朝风为了压制重新升腾起的火热**,不得已紧紧攥住铁拳,额头上也渗出了大颗大颗的汗珠。 少年的目光里带着挑衅,自身的**也如此强烈,一瞬之间贺朝风便想过千遍万遍就这么把身下这个小坏蛋办了,唯一的理智却告sù他不能这样做。 用鼻尖摩挲着少年玉白通透的小脸蛋,良久贺朝风才出声解释,“你现在还小呢,等两年你想求饶我都不放过你。” 粗噶的声音、滚烫的气息、危险的语气,让这个男人的魅力无人可挡。 许锦逸自然知道爱人在中途停止是为了什么,他连连追问,也不过是想听听那个关切的答案罢了,但爱人折磨至此都不忍心继续做下去,尽管是带着威胁的话语,许锦逸仍然动容不已。 许锦逸扬起下巴,贴在爱人嘴角,手却顺着贺朝风的腹肌探了下去,“我帮你。” 如同天降大奖,贺朝风喜不自胜,在少年如同剥了壳的鸡蛋般的莹白小脸蛋上啄来啄去,亲亲少年光洁的眉心,亲亲那两颗黑亮的眸子,亲亲挺立的小鼻子,亲亲可爱的小酒窝,亲亲形状姣好的红艳艳的唇瓣…… “帮忙”过后,贺朝风讨好地给少年揉着酸痛的小手,理所应当地留在了少年的床上。 最幸福的事情莫过于,搂着爱人香甜睡去,睁眼便能看见在梦中还在思念的那个人。 ====== “明天是我爸的六十六岁大寿,你想不想去见见他们?”贺朝风舀了一碗糯香的小米粥,先将这碗粥推到少年跟前,再舀自己的那碗。 闻到熟悉的香甜味道,许锦逸享受般的眯了眯眼,纵使做饭阿姨手艺高超,但想念爱人亲手做的饭菜的许锦逸仍旧不知足,某天缠着贺朝风表示了自己的渴望。 两人自定下关系那天后就黏糊的厉害,整日里孟不离焦焦不离孟,日子过得甜如蜜糖,纵使贺朝风从未下过厨,但少年既然提及,这个昏君还是满脸信心地走向了厨房。 果然,拿出冰箱里的蔬菜,贺朝风脑光一闪,如有神助般做了一桌色香味俱全的菜肴。 纵使已经十分确定这个人就是爱人,但尝到第一口菜,许锦逸还是红了眼眶,薄唇却是咧的极大,神色满足至极。 眯着眼喝了一口小米粥,许锦逸放下勺子,“你想不想我去?” “当然想,我恨不得让全世界人都知道,我的宝贝儿有多么优秀。”贺朝风弯下腰,将少年嘴角的几粒米粒舔入自己嘴里。 “那我就去。” 少年一脸我听你的,脸上乖巧的小模样让贺朝风的心脏瞬间火热起来,他控zhì不住的单膝跪地,在少年眉间虔诚的印了一吻。 “真恨不得早点儿遇见你,早点把你攥到我怀里。”额头抵着少年的额头,贺朝风喟叹了一句,鹰目却是满足的弯了起来。 “现在时间太赶,等寿宴过后,我就把我们的关系正式告sù给爸妈。”这两天只顾着和少年腻在一起,他竟连想起爸妈的时间都很少。思及和少年这段异于世俗的爱情,贺朝风皱了皱眉,声音关切,“你别担心,我一定会搞定我爸妈,谁都不能让你受委屈。” 许锦逸点了点头,没有丝毫的担忧之色。 爱人当然会搞定他父母,前几个世界哪一个不是如此?尽管那些爱人的父母对这段感情有诸多不看好,甚至以疾病来要挟爱人,他还是完美的做好了父母的工作,在爱人的父母认可之前,他总是把自己保护的密不透风。 自己确确实实没有受到过半分委屈。 想到此,许锦逸又是一片动容,他勾了勾手指,等贺朝风低下头来,给了爱人一个缠绵而激烈的热吻,无奈最后却被食髓知味的爱人反客为主,反倒是自己被问得七荤八素,直到喘不上气来才被爱人放过。 两人相处,空气里都是甜的腻人的味道,此时的许锦逸和贺朝风还未想到,明天的寿宴上他们又会遇见什么样的“惊喜”。 44.惨孤儿 贺老爷子身在高位,处处需要小心谨慎,因此每年的生日宴会都不会大办,只是邀请亲近的几家聚聚餐罢了,今年的生日宴会亦是如此。 贺朝风是贺老爷子的亲儿子,自然应该早早回家,跟在贺大哥身边招待客人。贺朝风回了家,哪能让自己的心肝宝贝儿独自一人上门,再者,贺父贺母对许锦逸心存怜惜,早就嘱咐贺朝风早早把人带过来认认门。 贺朝风和许锦逸两人吃了早饭就出了门,贺朝风的公寓离贺家并不远,两人在路上行了半个多小时就进了一处很肃静的小区,贺朝风在一处二层小楼门前缓缓停了车。 “别怕,我爸妈他们都是很和善的人。”贺朝风给少年解开安全带,牵着他的手腕进了家门。 焦无双听见门响马上就迎了过来,按理说一个孤儿不值得焦无双这么屈尊降贵,但从小儿子那里听多了对这个小孩儿的夸赞,贺家人对许锦逸都是很期待的。 先进来的是小儿子,被小儿子牵着的少年缓缓露出了大半张身子,少年上身穿着格子衬衫,下|身是一条卡其色的裤子,整个人瘦瘦高高,带着点儿稚嫩秀气的感觉。 “这是锦逸吧,快进来快进来。” 许锦逸本人非常不喜欢刘大山这个名字,恐怕连刘大山自己都对这个名字喜欢不起来。因此在逃离刘家之后,许锦逸十分心安理得地换回了自己在现实世界中的名字,贺家人在贺朝风口中听到的也只是许锦逸这个名字。 焦无双还未看见许锦逸的面容就笑了起来,“锦逸快进来,你跟我孙子一般大,叫我奶奶就成了。” 焦无双还没说完,就遭儿子拆了台,“叫伯母。” “伯母,您这么年轻,我叫您奶奶感觉可别扭了。” 听到贺朝风的话,焦无双瞪向小儿子,被孙子那么大的小孩儿叫伯母想什么话?但焦无双还未来得及反驳,一道清亮的带着少年朝气的声音就响了起来,这声音如同潺潺流水,又如大珠小珠落玉盘,悦耳的让人什么反驳的心思都生不起来了。 焦无双眼前一亮,听到这样清朗的声音夸赞自己,她更是喜笑颜开,刚皱起来的眉头瞬间舒展,拉着许锦逸的手舍不得放下,“我哪有这么年轻,你这孩子可真――” 焦无双正夸赞着,待许锦逸笑着抬起头,她舒展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家齐?” “妈,什么家齐?”贺朝风随口问了一句,揽着少年就往里走,“不用换鞋了。咱们家没这么多规矩。” 行了两步少年却不往前走了,原来是被焦无双拽住了,贺朝风回头一看,满脸疑问,“妈?” 自家宝贝儿腿上还有伤呢,被老太太这么牵着一动不动的,一会儿就得腿酸。 焦无双回过神来,却没工夫搭理小儿子,她只顾着拽着许锦逸往屋内走,边走边大声喊着,“老贺,你快下来!朝霆,你也快下来!” “怎么了妈?你叫我爸跟我哥干什么?”见老妈拉着自己的心肝宝贝儿匆匆忙忙往屋里走,贺朝风满头雾水地扶着跟上,忽然间他想起了刚才老妈叫的那声“家齐”,难道? 贺朝风瞪大了双眼,满脸的不可置信。 “怎么了怎么了?”焦无双绝对是贺家的女王,被贺老爷子捧着,被贺大哥贺朝霆敬着,两人一听到焦无双的声音连忙下了楼来。 “老贺,你看看这孩子,你看看他这张脸!” “这孩子就是锦逸吧。”贺老爷子下楼时只顾注意老婆了,老婆叫的急,旁边的小少年他就没放在心上,这会儿听了老婆的话才转过头去瞧许锦逸,“呦,这孩子长得真俊,这孩子,这孩子――” 贺老爷子的目光停在许锦逸脸上几秒钟,似乎想起什么似的,连语气都变了。 贺朝霆先他一步惊呼出声,“家齐!爸,你看他像不像家齐?” “像!太像了!和这么大的家齐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贺老爷子一双虎目直愣愣地瞪着许锦逸,听到儿子的话连连点头。 “孩子,你有没有亲生父母?是不是五岁的时候被拐卖了?”焦无双拉着许锦逸的手,满脸焦急地询问他,眼里的希冀浓烈的不忍直视。 许锦逸想起剧情和原主的记忆,迟疑地点了点头。发现自己没有说清楚,又补充道,“我一个多月前从家里逃出来了,我知道他们不是我的亲生父母。但我不知道我被拐卖的时候是几岁。” “老贺!”焦无双颤抖着双手,一滴眼泪从眼角滑了出来,她连忙转头看向贺老先生,脸上满是期待。 贺老先生也非常激动,但到底是比他还冷静,他正想再追问些什么,贺朝风打断了他。 “锦逸你先坐下,腿上还有伤呢。”贺朝风将许锦逸安置在了大厅的布艺沙发,才疑惑地转向了焦无双,“妈,你说锦逸是叶家那个小孙子?” “错不了!错不了!”焦无双满脸怜爱地扶着许锦逸的脸庞,“那时候你还小,你爸和你哥可记得这么大的家齐长得什么样,你让他们说说,这眉毛、这眼睛、这鼻子、这小嘴巴,哪一个和家齐不是一样一样的?” “锦逸,你不是说你正在看猴子,有个叔叔抱着你就跑了?”贺朝风和心肝宝贝儿无话不谈,自然知道少年确确实实是被拐卖的,不过他从未将少年往叶家孙子那边想,此时看着满脸呆滞的家人,他又惊又奇,难道自己的宝贝儿真是叶家那个孙子不成? 这确实是刘大山脑中的记忆,许锦逸点点头。 “叶老哥那天就是带着孙子去看猴子了!”贺老爷子听到这里激动地拍了拍巴掌,想起什么又连忙走到许锦逸跟前,“对了,叶老哥的孙子耳朵后面长着一颗朱砂痣!” “是左耳!”贺朝霆连忙出声提醒,一家人急急凑上去朝着许锦逸左耳的耳后看。 贺朝风闭了闭眼,整天和少年耳鬓厮磨,他自然知道,少年的左耳后边正是有一颗嫣红的朱砂痣,他还每每为这个红痣痴迷不已,恨不得时时刻刻都能凑上去舔一舔。 看到那颗痣,贺父贺母和贺朝霆三个人相视一眼,俱都激动地说不出话来,焦无双攥着许锦逸的手舍不得撒开,贺老爷子连连拍着许锦逸的肩膀,满口称好,贺朝霆更是激动,围着许锦逸直转圈。 只有贺朝风倒是冷静,还记得提醒家人,“爸妈,是不是给叶家打个电话。” “打,打!”三人这才回过神来,贺朝霆连忙蹿上了楼,贺老爷子紧 “我给家齐打!” “是不是有点儿太快了?”许锦逸摸了摸鼻子,因为不是刘大山本人,他倒是镇定的很,并没有什么听见家人消息的激动神情,“我有这颗痣也不一定就是那个人呐。” 焦无双见他这么冷情皱了皱眉,但再一想就又心疼了,可怜见的,这孩子既然是从养父母家逃出来的,那肯定是在那儿受了罪了,能不在心里悄悄埋怨父母吗? 焦无双坐在许锦逸旁边,满脸关切地拉起他的手,“你不光有那颗痣,你还和十几岁的家齐长得九成九的像,你跟小天乐一样,都是看猴子的时候丢的。这么多相似的地方,你怎么就不是叶家的孙子呢?孩子,焦奶奶知道你肯定受了委屈了,但也别埋怨你爷爷跟你爸妈,你不知道他们有多伤心,差点儿就活不下去了。” 接着,焦无双拉着许锦逸给他讲叶家丢失孙子之后的惨状,许锦逸无法阻止正在感伤的焦无双,抬眸和贺朝风相视一眼,看到贺朝风眼中的关切,他嘴角勾起了一个浅浅的弧度。 贺老爷子军权在手,地位显赫,却称那个丢了孙子的人为叶老哥,许锦逸仅靠猜想便能猜到那个叶家应当也是个有些权利的家族。 但他并未阻止贺老爷子向叶家打电话,这不是因为许锦逸是在贪慕叶家的地位。许锦逸历经几世,哪一世不是大富大贵,还用贪图那点儿八字还没一撇的东西? 他只是想到原主至今还没有户口,这才心下一动。 户口一事在偏远的小乡村都极为严格,更别说在这皇城脚下了,许锦逸区区几百万的身价,在首都办一个户口是难上加难。 有贺朝风在,许锦逸要说脱离“黑孩”也算容易,但是几天后贺朝风就要把他们的关系告sù给贺父贺母,届时贺父贺母还不知会如何愤怒,若是他们知道许锦逸是靠贺朝风才办上了户口,势必会看轻他。 许锦逸何其骄傲,依靠爱人对他来说是一种甜蜜和情趣,但因为依靠爱人而让爱人的父母看低了他,那对他来说将是一种莫大的侮辱。 因此,在听到他有可能是叶家的孩子时,许锦逸动心了。 若他真是叶家的孩子,不仅令他烦恼的户口一事会轻松解决,从贺家人对叶家孙子的怜惜和喜爱来看,他和恋人的感情也将会比他是孤儿时顺lì许多。 许锦逸坚信爱人会说服父母同意他们的爱情,但爱情不是爱人一个人的事,他也是顶天立地的男人,他也想为两人的爱情出一份力。 45.惨孤儿 电话打了,贺老爷子和贺朝霆又下楼凑到许锦逸身边,虽然两个大老粗极力压抑,但两人毫无二致的虎目里的那份慈爱和欣喜还是显露无疑,浓烈的让许锦逸颇感不适。 叶家本就与贺家住在同一个小区,电话打过去连半刻钟都不到贺家的门就被敲响了,屋内的几人站起身,许锦逸也刚被贺朝风扶了起来,警卫员就领着三个人进了门。 “哪个是我的天乐?”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妇女进门后也不顾的向贺家人问好,目光焦急的四处环顾,等看到许锦逸的那一瞬间,她的身体仿佛被突然点了穴道,竟是牢牢地钉在了原地。 一双疲惫而沧桑的眸子里鼓着满满的泪珠,良久她才伸出手,颤抖地伸向许锦逸的方向,声音哽咽的几乎听不清楚,“家齐,你看,那是我们的天乐吗?” 她身边的中年男子也不说话,待看着那副熟悉至极的相貌,眼眶突然就红了,盯着许锦逸的一双眼睛一眨不眨。 夫妻俩突兀的僵立在门口,身躯微微佝偻,带着点儿期盼,带了点儿恐惧,又似乎还有几分卑微和讨好。 他们想上前,却又不敢上前。 最后还是一位满头华发的老者慢慢走上前来,一步接着一步,神情郑重,但若仔细看去,老者脸上松弛的眼带都是颤抖的。 “我能看看你的耳朵吗?”这位老者似乎想挤出一个和善的笑来,但剧烈颤抖着的嘴唇却努力了许久也弯不起来,说完请求,他又小心翼翼地补充了一句,“我就看一下,就看一下。” “锦逸,这就是叶老哥,你给叶老哥看一下?”焦无双攥了攥许锦逸的双手,鼓励地看着他,温柔的目光中似乎还带了点儿请求。 许锦逸和贺朝风对视了一眼,轻轻点了点头,转过了身去。 背对着老者的许锦逸没有发现,当他歪着头将耳际对向老者之时,老者眼中浑浊的泪珠刷的一下落了下来。 “家齐,灵慧,你们过来看看。”老者的语气破天荒的很是冷静,但下一瞬他就立刻不可置信的喊了出来,慌乱而又急迫,“你们快过来看看呀!” 叶家齐抹了抹脸,拉着王灵慧就奔了过来,两人急切的往许锦逸的耳际看。 待看见那颗嫣红的朱砂痣时,一声极轻的呜咽声从王灵慧的嘴里泄了出来,王灵慧捂住了嘴,呜咽声却还是控zhì不住的越来越大。她伸出了另一只手手,似乎想去抚摸一下那颗朱砂痣,看看这颗痣是否是真的,但手伸在半空,却迟迟不敢动作。 被堵在手掌之下的呜咽声止也止不住,哀戚而悲绝,如同母兽哀鸣,似乎没有半点儿得之所愿的欣喜。 这仿佛不是喜极而泣,王灵慧不懂自己在哭些什么,也不懂自己为什么哭,看见这颗朱砂痣的那一刹那,她再也忍受不了,嘴里只能发出哭声。 那是胸中庞大的委屈和思念,被无数次的失望挤压成了一个随时可以爆破的气球,这个气球曾无数次想要爆破毁miè,却依旧只能在她对儿子的微薄的希望之下苦苦支撑。 终于,在看见这颗朱砂痣的霎那间,膨胀的近乎爆破的气球被轻而易举的戳破,气球终于爆炸,强度却丝毫不亚于一个原子|弹,骤然升腾起的委屈和思念如同一朵巨大的蘑菇云,气势汹汹地从气球中爆发出来。 这无法控zhì的眼泪,便是因为这朵蘑菇云从胸中鼓到喉咙的刺痛。 叶家齐将颤抖的指尖点在那颗朱砂痣之上,他抹了抹,发现那颗痣还好好的待在少年耳际,眼光比刚看见这颗痣时暴亮了三分,却还是不敢置信,又伸着大拇指在那颗痣上搓了搓,最后更是用光秃秃的指甲在痣上抠了抠。 朱砂痣始终完好无损的待在那片莹白的肌肤之上,叶家齐惊呼出声,带着浓重的鼻音,“天乐,爸,这真是天乐!灵慧,这真是我们的天乐!” 这位叫王灵慧的妇女的呜咽声声声不绝,两个男人也统统红着眼眶,许锦逸似乎也沾染上了他们悲戚而又欣喜的矛盾心情,内心泛起酸楚苦涩。 但虽然这具身体和叶家的孙子有如此多的相同点,也不能仅凭着这幅相貌和这颗朱砂痣痣就断定他是叶家的那个孙子。唯一能让许锦逸承认的,是正规的亲子鉴定。 待王灵慧的呜咽声弱了下去,许锦逸方才迟疑的出了声,“万一弄错了呢?是不是要再验――” “不会错!你就是我的天乐!”王灵慧猛地扑了上去,纤细的双手紧紧抱着许锦逸,“你怎么不是我的天乐呢?我不想找了,我不要找了,你就是我的天乐,你就是我儿子!” 突然爆发的属于母性的庞大力量紧密的缠绕在许锦逸的周围,他被这个怀抱弄得手足无措,沉默了几秒钟才试探的伸出手拍了拍这位母亲。 直到此刻,许锦逸才感受到这位母亲有多么瘦弱,身架比十五岁的他细了一大圈,环在身上的双臂细的咯手,掌下也感受不到皮肉,整具身体几乎是骨瘦如柴,比之前的刘大山都好不到哪儿去。 王灵慧被许锦逸这么一拍,突然大哭出声,哭声中带了压抑了十年的委屈。两人倒不像是母子,王灵慧更像是一个受了莫大委屈的小女孩,而正被她抱着的许锦逸才是她的支撑。 当天的寿宴因这件事办的很潦草。叶家人神思不属的在贺家吃了顿饭,贺老爷子的几个来给他庆祝生日的老战友也匆匆吃了顿饭道了声喜便很快离开了贺家。好在他们知道贺老爷子和叶老爷子亲如兄弟,并未觉得贺家怠慢。贺老爷子也丝毫没有将自己的生日宴会放在心上,只顾着一门心思的为好兄弟高兴。 晚上等叶家三人平静了一些,许锦逸还是提出了要验验DNA的建yì,这份坚持是为了叶家,也是为了原主。不论如何,他也应该给在剧情中凄惨了一辈子的刘大山一个确定的结果。 三人俱都沉默,最后还是叶老爷子点了头,贺朝风陪着许锦逸和叶家人一同去了医院,抽了血后尽管颇为不舍,叶家人还是默认了许锦逸跟着贺朝风回家的决定。 所幸两人回的是贺家,叶家离贺家不过百米之遥,几人还算是有个安慰。 第二天许锦逸和贺家人刚吃完早饭,叶家三人就急匆匆的上了门,王灵慧脸上又哭又笑,捧着一个密封袋,讨好的递给许锦逸。 如果无关大局,叶家人在叶天乐身上是从来不吝啬使用私权的,医院知道这是叶家人也不敢怠慢,在普通人身上需要耗时颇久的亲子鉴定如今面对着叶家人大开方便之门,鉴定中心紧赶慢赶,终于在几个小时之后就出了结果。 叶家人接到鉴定书后又是一番迟疑,以往他们并不是没有找到过和叶天乐相似的少年,但鉴定结果总是令人失望至极,这次许锦逸和叶天乐的相似度大了一些,却也不一定就是自己盼了十年的血脉。 但迟疑良久几人还是紧抿着唇打开了鉴定书,最后的结果既在意料之中又仿佛是意外之喜,叶家人看到那行字时眼前仿佛闪满了金灿灿的星光,两行泪汹涌而出。 这次才真的是喜极而泣。 想到昨天见到的白白嫩嫩的小天乐,叶家三人几乎想立即跑到贺家再去看看他,这种强烈的不带丝毫悲伤而是满心愉悦的思念陌生而汹涌,却比之前寻找孩子时的思念更为饥渴。 但为了让小天乐睡个好觉,几个人强行忍耐,终于按捺到此时才登上了贺家的大门。 许锦逸看着神色欣喜的三人,猜也能猜到结果,他想站起来走到王灵慧跟前,叶家齐却连忙拦下了他,匆匆将密封袋的绳子转了几圈拿出几张纸给他看。 “你瞧,父系亲权概率是99.9999%,母系亲权概率也是99.9999%!”叶家齐双手紧紧攥在许锦逸的肩膀上,声音颤抖,“我是你爸爸。” 王灵慧扑上去抱着许锦逸的脖子嚎啕大哭,“我是妈妈,天乐,我是妈妈。” 站在一旁的叶老爷子老泪纵横,昨日他第一个走到许锦逸面前,但此时确定了眼前的少年就是他的亲孙子,他却不敢上前了,最后还是在焦无双的鼓励下才颤颤巍巍迈开了步子,走到许锦逸跟前轻轻抚了抚他的脑袋。 失去多年的叶天乐终于回家,今天王灵慧的娘家人来探望,明天叶家齐的战友们来祝贺,时间一晃之间过去了多半个月,许锦逸和对他愧疚难当无有不应的叶家人相处起来越发融洽,而他的腿伤也不知何时已经悄悄痊愈,走路再无问题。 十年前摄像技术还没有如此先进,车票也还未实行实名制……叶家查找叶天乐的过程中困难重重。如今从许锦逸的口中知道了刘壮夫妇的名字,手握大权人脉众多的叶老爷子想要调查此事简直易如反掌。 调查结果不久之后就被摆在了叶老爷子的书桌上,当叶老爷子和叶家齐翻开这一叠子结果后,几乎瞬间便是怒发冲冠,目眦尽裂。 他们叶家孙辈上的唯一血脉,竟然被一些宵小之辈磋磨到这种程dù! 王灵慧更是抱着许锦逸连连掉泪,直道:“我的天乐受苦了!”等她转头看见刘壮夫妇的照片时,眼光里的愤怒几乎烧成了火。 叶家人对许锦逸的愧疚正没处补偿,刘壮夫妇的出现无疑是给他们的滔天怒火提供了再恰好不过的发泄途径。 46.惨孤儿 小乡村贫穷落后,好在紧挨着国道,各种各样的小轿车并不罕见,但那些轿车却鲜少开进村内。若是哪天有个小轿车进了村,村里的孩子必得欢呼着凑成一堆,跟在车屁股后面从村头跑到村尾,最后羡慕而又不舍地看着小轿车扬长而去。 这日,阳光明媚,万里无云。 三辆锃光瓦亮的黑色小轿车从国道上了村里的唯一的公路,为这三辆车带路的,却是两辆呼啸着的警车。 五辆车组成了一个诡异而又整齐的车队,一路朝着村中行去。 村里的孩子们几乎是第一次看见有这么多车进村,俱都瞪大的眼珠跟在车旁边跑着。车队还未行至村中,两侧便已经聚起了十几个或大或小的毛孩子。 最终,车队在刘壮房子的街门口停了下来。 第一辆黑色小轿车的车门匆匆打卡,一个鼓着圆圆啤酒肚的中年男子急急忙忙走下车,小步跑到下一辆A4L车后座的位置,小心翼翼地向里面的少年说了几句话。 “叶少,刘壮夫妇两人没在家,我已经派人去村干部家问了,半个小时内一定将两人抓捕归案!” “嗯。”车内的少年正是伤好不久的许锦逸,他冲着车外垂手下耳的中年男子点了点头,“劳烦刘局陪我走一趟,外面太阳毒,您也去车里等着吧。” “不敢当不敢当,人民公仆就是为人民服务的。”听完许锦逸很是温和的话,肥头大耳的刘局脸上的表情称得上是受宠若惊,他擦了擦脑门上的汗珠,再回到车子上时已是轻松不少。 重新坐回车里,被许锦逸称为刘局的中年男子感受到车内空调吹来的冷风,顿时舒服的叹了一口长气,然而他却连司机递过来的擦汗毛巾都没来得及接,而是匆匆忙忙拿起电话给上司拨了过去。 “到地方了……叶少很好说话,看起来不像是生气的样子……村干部是我妈那边的远房表弟,不缺眼力见儿,看到我派过去的小李他就不敢把叶少要的那两个人私藏起来……是是是,您放心!” 打完电话,中年男子才终于放了心,拿过旁边的矿泉水咕噔咕噔喝了大半瓶,顿时觉得体内的暑气全都消散了。 今天一大早市里就给县里来了电话,说是上午会有一个重要人物来到县城,还千叮咛万嘱咐县里的这些干部们要好好招待。领导班子们不敢大意,胆战心惊坐在县委等,当车牌为京V029的黑色轿车行进县委大院时,众人提起来的心非但没放下去,反而又往嗓子眼冒了一截。 来人自称姓叶,京城里姓叶的就那么一家,县里众人哪能猜不猜他的身份,本打算低三下四无论如何都要伺候好这位祖宗,谁想到这位叶少的脾气相当不错,与众人谈话也称得上是和颜悦色。 众人悬起的心刚要落下来,叶少身边一位抿着嘴唇神情不虞的青年男子将一沓子资料扔在了办公桌上,众人忙不迭的拿来看了一眼,再想起京城叶家的传闻,几秒钟已是满头大汗。 这个叫刘壮的男人真是蠢货,本来养了一个金凤凰,却有眼无珠,非但不抓紧机会讨好,反而对金凤凰任意磋磨。这不是?金凤凰一步青云,这次就是收拾刘壮来了。 刘局是由县里土著升上来的,若是在家谱上数上几代没准儿和刘壮还是个本家,但刘局却恨不得立即将刘壮夫妇绑了来,随叶少怎么处置,只要叶少不将气发到他们县里的这帮人身上。 书记拍板,县长附和,局里立刻派人前去抓捕刘壮夫妇,本来书记订好了餐厅想请叶少吃饭,谁知叶少竟坚持在这大热天的跟着警方一同前去刘家村。 书记挽留不及,只能派他在叶少旁边伺候着。 刘局一路提心吊胆,唯恐哪处办的不对让叶少不满,再断送了辛苦博来的锦绣前程。 所幸叶少十分和蔼可亲,就是他旁边那个身材健硕的青年男子,从头到尾冷的可以,刘局被他看上一眼肥硕的身体就不由自主地抖上几下,每逢靠近叶少旁边都尽收折磨。 村干部十分知趣,尽管有村民看见刘壮门口停了警车,好心跑去田里提醒他赶快躲躲,但这个村里到底是村干部的天下,不到一刻钟,刘壮的行迹就被村干部查了出来,警车载着村干部呼啸而去,等再呼啸而来时,刘壮夫妇俩已经被几个警察扣了手铐丢进车里了。 锃光瓦亮不染一丝尘埃的黑色车门缓缓打开,身穿一身休闲装的许锦逸迈步走了下来。 这身休闲装上白下黑,做工精细剪裁合理,是王令慧缠着他买的众多衣服中颇为平常的一套,但许锦逸天生是一个衣服架子,而且修炼了几百年的气质十分高华,休闲款的衣服穿在他身上轻轻松松便多了几分贵气。 而被警察扭着胳膊满脸不甘的刘壮夫妻,为了耐脏俱都穿着土黄色的破布衬衫和粗大啰嗦的黑色裤子,大概两人是去田里给农作物施药去了,衣服上浸着这一块那一块的绿色液体,不用凑近就能闻见两人身上刺鼻的农药味。 原来的刘大山在刘壮夫妻两人面前只能卑微讨好,现在究竟谁高谁低,自然一目了然。 刘壮还算有些眼色,这么多人面前即使再不甘也只是瞪了许锦逸两眼,但刘壮的妻子却是泼辣惯了的,见到一旁抱着胳膊优哉游哉看着他们的许锦逸简直眼冒火星,“你这个小王八羔子,我给你吃,给你喝,你这个讨债鬼还——” 听到刘壮妻子的话刘局就是一颤,这话不仅刘壮夫妻二人说不得,就连他们这些旁观者都听不得,他连忙急跑了两步,但刘壮妻子嘴快,几秒钟便秃噜出了一大串带着脏字的话,粗鄙恶俗的程dù简直无法入耳,刘局越跑越生气,肥胖的身躯好不容易跑到了她跟前,一个巴掌扇了上去。 “啪!” 不仅刘壮妻子被这个巴掌打懵了,围观的嗡嗡嚷嚷的村民都被这个巴掌震得回不过神来。 贫穷落后的村民很难有几分见识,平时遇见村干部都畏惧的满脸讪笑,更别说这里的两辆警车七八个警察,还有连他们村的村干部都要低头哈腰的看上去官职特别高的刘局长了,他们只敢站在一旁嗡嗡嚷嚷,却始终不敢大声喧哗,更不敢上前去给刘壮讨个公道。 此时刘局长大力扇出了一个巴掌,村干部却站在旁边连个屁都不敢放,这让他们清清楚楚的感受到,刘局长是个很大很大的官,大到可以在光天化日之下对着村长随意处置他们这些村民的程dù。 而神色未变一直抱着胳膊被这位很大的官讨好着的刘大山…… 村民们的脸上情不自禁的升起了深深的畏惧之色,这其中自然也包括直接承受刘局长怒气的刘壮夫妻二人。 “叶少,刘壮夫妻二人已被抓捕归案,您看……” “该怎样处理怎样处理。”许锦逸垂下眼帘瞥了人群中呆愣着盯着他的刘志乾刘志隆两兄弟,转过身向车那边走,“听说刘壮的妻子还有个姐姐,既然刘壮夫妇不久之后就要被拘役,他们的儿子就拜托那位姐姐照看吧。” “是,叶少您真是心善,要是没您这句话,刘壮的儿子们可就成了孤儿了。”刘局屁颠颠地小跑两步打开了车门,扶着车顶护送着许锦逸上了车。 “太便宜那两个人了!”贺朝风想到刘壮夫妇,愤怒的咬牙切齿,当知道少年在他不了解的地方受过这么多的苦之后,贺朝风恨不得将所有他知道的酷刑全给刘壮夫妇上一遍,但少年却阻止了他和同样怒火中烧的叶家,说是要亲自处置二人。 谁想到少年的处置竟会是这么简单,那两个伤害过少年的人只用坐几年牢罚几千块的罚款,这怎么能弥补少年曾受过的苦? 全程面无表情的许锦逸此时却是挑眉笑了,他拿开贺朝风的紧攥的拳头,躺倒贺朝风的腿上,伸出手臂抱着他健壮的腰,将脸蛋贴在爱人结实的腹肌上,“今天有刘局长当着村民和村干部打的那一巴掌,你以为刘壮两人出狱之后能够好过?” 当然不会好过,村干部为了给刘局长表忠心自然对刘壮是能打压多狠就打压多狠。这些底层的小人物才是最难缠的角色,村干部作为村里的土皇帝,小到鸡毛蒜皮,大到土地房屋,事事都能独断专行。他要是想让刘壮不好过,刘壮绝对没一件事能过的舒心。 有村干部的态度在前,那些村民明面上想和刘壮来往是绝对不敢的。 至于刘壮妻子的姐姐,许锦逸勾着唇讽笑了一声,她才是剧情中最有心计且最为无情的人物,若是没有利益驱动,她怎么会给刘壮夫妻出那些赚钱的手段?刘志乾兄弟俩到了她家,吃她的住她的,她能心甘情愿才怪了。 贫贱夫妻百事哀,那姐姐本就不是多富裕的人,因局长发话,他们不得不养着刘志乾两兄弟,她的丈夫和婆婆哪能乐意?日子还有的过呢。 许锦逸亲密的小动作成功的让贺朝风冷峻的脸庞柔和了下来,随着宝贝儿发出的含含糊糊的声音,还有他轻轻喷打在腹部的热气。位置如此危险,贺朝风哪能没有反应?但看到缩成一团乖巧的躺在他腿上的少年,贺朝风脑中的绮念慢慢消退,胸膛里只剩下了柔软。 这是他的小宝贝儿,是他最爱的人。贺朝风想到这点心里就激荡不已,他握着少年的小手,低头在他玉白的手背上印了一吻,虔诚的如同朝圣的教徒。 至于刘壮二人?派人在监狱里说句话他们这几年就别想好过!哼!少年心善,他却不甘心让伤害过少年的人过的如此轻松! 47.小太监 贺朝风将他对许锦逸的感情告知给贺家众人之后,在贺家引起了轩然大波。随后许锦逸也在叶家人面前公布了自己与爱人的恋情,更是令两家猝不及防。 不过贺朝风从小独立,大学时就自筹资金开办了现在这个发展势头十分迅猛的电子公司。贺家人即使不同意也拿离了贺家依旧能过得风生水起的贺朝风毫无办法。 至于叶家人,他们本来就对许锦逸心怀愧疚,许锦逸能健健康康回到叶家他们就已经十分满足了。因为这份愧疚和卑微的满足,他们对许锦逸的恋情并没有多加指责,确认了贺朝风确实将他们的小天乐放在心尖尖儿上疼宠之后,叶家人似乎还很乐见其成。 毕竟,若是他们的小天乐正常结婚生子,就必须担负起一个男子汉的责任来,为妻子儿女遮风挡雨。但若是小天乐和贺朝风一起生活,纵使天塌了也会有高个的贺朝风顶着,他们的小天乐只需要每天开开心心,被深爱他的贺朝风宠着爱着。 天乐天乐,正如他的名字一样,叶家人只希望他能每天都快快乐乐的生活。 贺家人管不了,叶家人颇为赞成,因此贺朝风和许锦逸的恋爱之路十分顺lì。 在之后的日子里,贺朝风将公司发展的如日中天,为几十万人提供了工作岗位。许锦逸则专注医学,良好的天分使他年纪轻轻便成为了国内甚至世界上水平最好的医生之一,一生中救治了无数的生命。 不论两人的成就有多高,回到家贺朝风永远是许锦逸最爱的厨师,许锦逸也始终是贺朝风捧在手心里的珍宝。 短短几十年一晃而过,两人相拥着同时闭上双眼。 再一次醒来之时,许锦逸明显感觉到了四肢的束缚,他用余光飞速一瞥,发现这具身体正成一个“大”字被紧绑在一张床上,而且下身**辣的,似乎还没有穿衣服! 还不等许锦逸多想,床边的一个人右手拿着一把呈镰状弯曲的利刃,左手攥起许锦逸的生殖器官,将刀在火上烤了烤就要割下去。 许锦逸大惊,一时间也顾不得掩藏“背包格子”,忙从其中取出一把薄薄的小刀反手一划,绑在手臂上的布条瞬间砰裂开,趁着那人惊诧的工夫又如是挣脱了另一只手臂,接着腰部发力,上身坐起。 那人被许锦逸这一连串的动作震得呆楞在原地,许锦逸趁机迅速冲着他的后颈劈下一记手刀,那人便软着身子倒了下去。 许锦逸隔断绑在腿部的布条,随意擦了擦身体便穿上了衣服,接着询问起脑中的系统,“这是什么地方?” 房屋是木制结构,窗户糊着窗纸,屋内为了照明点着油灯,明显的古代风格。而且被他打晕而倒在地上的那个男子穿着古代样式的马褂,脑袋上还留着长发。这让许锦逸十分确定,他这次穿来的世界是古代无疑! 但令许锦逸心沉的却是摆在一旁的颇为诡奇的东西,几把造型颇为古怪的刀具,一碗飘着碎辣椒的红色液体,两个貌似是动物苦胆的肉团,还有几只羽毛。 “宿主,这是大梁皇宫内的净身房。” 许锦逸眼神一凛,果然。刚穿来时那个男子的动作,无疑是正在为这具身体去势。 “抱歉宿主,上个世界中系统未能为宿主判定伴侣,因此系统擅自透支了部分能量进行了升级,宿主如今穿进这具身体,也有系统能量不足的原因。” 未等许锦逸发话,冷冰冰的机械音便将许锦逸穿进这具身体的原因说了出来,许锦逸听完却是不怒反喜,“那么这个世界你能够帮我找到那个人了?” “若是宿主的伴侣在宿主方圆十米之内,系统可以准确辨别出宿主的爱人。” “好!”许锦逸激动地勾了勾唇,只要能够找出爱人,穿着这个未来太监他也心甘情愿。 明白此处不宜久留,许锦逸匆匆翻看起剧情。 剧情的主角名为诸葛睿。诸葛睿年少时,父亲诸葛雄与皇帝的死对头辰王颇为交好,不久后辰王谋逆,皇帝查出诸葛雄参与其中,十分震怒,下令判处诸葛雄凌迟之刑,并将诸葛家雄的家人贬为奴籍。 诸葛睿作为诸葛雄的唯一嫡子,本该被贬入宫。但诸葛睿却在忠仆的帮助下找了一位与他相貌极为相似的同岁少年代他受刑,而本该接受宫刑之罚的诸葛睿却是暗中脱身,改名换姓逃到了江南。 辰王是先帝最宠爱的小儿子,他的封地正是肥沃富足的江南。虽然辰王因谋逆被皇帝圈禁在京城,但他在江南谋算已久,门客无数。虽然谋逆失败,这些门客中的少数依旧对辰王忠心耿耿,他们对同样为辰王效力的诸葛雄也是极为尊崇,对逃出来的诸葛雄的嫡子诸葛睿自然是多有教导。 这些门客能被辰王奉为座上宾,手下自然有些真本事,被他们联合教导的诸葛睿越发学识渊博,几乎称得上是才高八斗,学富五车。更妙的是诸葛睿的长相和气质,文质彬彬,温雅如玉,被江南无数妙龄女子暗自迷恋。 几年后朝廷大开科举,诸葛睿在门客师傅的鼓励下下场一试,竟是过五关斩六将,顺lì通guò乡试、会试,在最后的殿试中表xiàn尤为出色,被皇帝亲点为探花郎。 皇帝留诸葛睿在翰林院工作,有亲近辰王的官员和宫人照顾,诸葛睿在皇帝面前频频出尽风头,短短几年便成了皇帝最为欣赏的文官之一。 但是皇帝却不知道,他欣赏的诸葛睿将他视作杀父仇人,而且有那些门客长达几年的洗脑,诸葛睿对圈禁了辰王的皇帝恨之入骨,甚至将刺杀皇帝当做他人生的最终目标。 终于,在皇帝四十岁这年的万寿节,已升至三品大员的诸葛睿趁着给皇帝敬酒之时,拔起藏于发间的一支金簪刺向皇帝,虽是出其不意,但皇帝有至高武功在手,挥手便震断了诸葛睿的心脉,那支金簪也仅划过皇帝的一层皮肤。 但金簪上却被诸葛睿淬了三天三夜的毒,这种毒无药可解,皇帝仅支撑了办个时辰便断了气,死前连储君都没来得及立。 几个皇子为了那把皇椅斗得你死我活,却不知被圈禁着的辰王已经悄然脱身,等几个皇子几败俱伤之际,辰王率领旧部,一路斩尽杀绝,将数位皇子全部送上了西天。 除了辰王,再无第二人有皇族血脉,文武百官无法,只能将辰王奉为皇帝。 辰王登帝当日,大肆封赏有功之臣,诸葛睿功劳最大,被辰王亲赐谥号“文忠”,诸葛一家也被辰王尽数平反,受尽辰王无上荣宠。 史书永远是胜利者写就的,诸葛睿作为新皇上位的大功臣,被奉承新皇的史官用忠心耿耿,刚正不阿等美词记载在大梁史记中,进而得以流芳百世。 许锦逸快速翻完剧情,勾唇讽刺地笑了笑。 这具身体的原主和这位名垂青史的大忠官可是有着奇妙的关系。 这具身体的主人名叫程子实,生母名为诸葛柔,她正是诸葛雄的庶妹,诸葛睿的姑姑。 诸葛柔的母亲长相绝美,很受诸葛雄父亲的宠爱,自然为正室——诸葛雄的母亲所不喜,因为母亲的缘故,诸葛雄也很是不喜这个庶妹,等父亲死后,掌了家的诸葛雄随随便便将诸葛柔嫁与了上门求亲的程家。 程家并非显贵,诸葛柔的夫君也只是一位毫不起眼的文官,但程家家风严谨,鲜少有诸葛府的那些腌臜事,诸葛柔在程家倒是生活的颇为快乐:孝敬公婆,和夫君琴瑟和鸣,婚后一年便生下了程府嫡孙——程子实。 有极为疼爱他的祖父祖母,还有严厉的父亲慈爱的母亲,程子实的生活极为顺遂,但这幸福的一qiē,却在他十五岁的那年戛然而止。 那晚正是辰王谋逆失败不久,诸葛雄获罪收押之时。 一人悄悄登了程府大门,拿出几张纸要挟程子实,让他代替诸葛睿入宫。 诸葛睿被判的可是宫刑,程子实哪里肯干,但那人手中的白纸黑字上却是父亲受贿的证据。 不论假证还是真证,上面的印章却是清清楚楚,程子实心中明白,按照这些纸上的数额,父亲死罪难免。 最后,程子实接过了那几张纸,将其放于蜡炬上烧成灰,然后便义无反顾地跟着那人进了牢房。 程子实一夜之间消失无踪,程家众人心急如焚,忙派人四下寻找,但寻了多年却始终一无所获。 程父官职低微,除了上朝外鲜少进宫,为儿子愁白了满头黑发的他甚至都没有发现,在上朝下朝的路上,宫殿的角落处总有一个小太监在偷偷地望着他。 几年之后,小太监依旧是那个小太监,每天在宫里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诸葛睿却接连升迁,在某次诸葛睿奉旨进宫的时候,两人恰巧在一处狭路相逢。 诸葛睿终于记起这位曾代他受过的表弟,害怕旧事真相大白,他使计轻轻松松除掉了小太监,将其尸体随意丢在了皇宫的枯井之中。 小太监的死,在这深似海的后宫里,水花都没打出一个。 许锦逸关掉剧情,眼中冷芒尽闪。他平生最看不起的人,便是只觉得自己高贵,肆意伤害他人生命的人。 这个诸葛睿还真是,让他不爽! 48.小太监 许锦逸环顾一眼,这个净身室只有十来个平方大小,看上去颇为破旧,屋内没有任何家具,只有一张用破砖铺就的破炕。 许锦逸直到此时才发现,刚穿来时这具身体并没有躺在砖炕上,而是躺在放于炕上的一张木板上,这木板的两头被几块砖垫着,离砖炕有四五寸高。木板在中间靠后的位置被挖了一个洞,这是用来让阉割后的新太监方便用的。 阉割后的新太监不可随意移动,便在这个小房子里度过生命中最痛苦的一段日子,不论是吃喝还是拉撒,全在这一块木板之上。 一个月新太监下身的伤口即可痊愈,但重要部位的缺陷导zhì的躯体失常却要调养百日,直到新太监看上去与正常人无异,方可送入宫内去伺候那些主子。 显然,许锦逸穿来之时,便是程子实正遭受阉割之时,若是再晚上一分一秒,许锦逸可就真成了货真价实的太监了。 但是许锦逸心中却丝毫没有怪罪系统的意思,如果系统真的可以在十米之内辨认出爱人,他和爱人在这一世甚至之后几世的爱情便会开始的更早一点,这让他欣喜若狂! 看到倒在地下差点将他变成太监的男人,许锦逸皱了皱眉。这人是京城内有名的净身师,诨名李三,,在李三手下阉割出来的太监存活率很高,因此内务府和他的关系很好,每年都要在他这里采买上百个太监。 这次罪籍执行宫刑一事,便被内务府交由这个李三负责。 许锦逸将意识传于脑中,“系统,你能否将李三的记忆抹去?” “宿主,系统升级后不仅可以抹去此人的记忆,还可以将混淆此人的意识,甚至对此人施加暗示。” 许锦逸听完,颇感有趣地挑了挑眉,催眠?这倒是个意外之喜。 李三醒来,浑然不记得自己曾被打昏过去的一幕,他疑惑地摸了摸头,目光转向砖炕,见躺在木板上的少年已经因阉割的剧痛昏死了过去,他又将脑中的疑惑抛到了九霄云外,只是感慨地摇了摇头。 这少年曾经也算是锦衣玉食,如今却因为父亲的罪责而不得不承受阉割的痛苦,从此成为一个不男不女的太监,当真是命不由已啊。 感叹了一会儿,李三捡起刀具和一个装着诸葛睿身上那物的升走向下一个房间,做净身师这么些年,在他手中阉割过的少年没有一千也有几百,哪能同情的过来?子承父业做净身师是他李三的命,或因家境贫寒或因罪责被他李三隔断命根子是这些人的命。 人各有命,到底命好不好只能看老天爷开不开恩了。 等李三走出房间,并为他关上屋门,许锦逸才睁开了双眼,露出深不见底的黑眸。 穿成一个太监,实在让他有些接受不能,但前几个世界的经验告sù他,还未与爱人相逢时,顺着原主接下来的道路走才能找到爱人。 所以,许锦逸毫不犹豫地做下了决定,他要顺着剧情进宫,做一个太监。 当然,这次的太监是个假太监。 皇宫对无权无势的人来说,绝对是世上最危险的地方,但凡他得罪任何一个稍有权利的小人,就有可能活不到当天晚上。 更别说现在的程子实在众人眼中却是因父亲参与谋逆而被贬入奴籍的诸葛睿,任谁都可以踩上一脚。 许锦逸坐起身盘着腿,心中默念心法,慢慢运行着从前几个世界遗留下来的内力。 为了自保,荒废的武功是该练起来了。 这具身体才十五岁,即使根部不佳也比穿成李天赐的那个世界要好上许多,然而等许锦逸将内力运行了一个大周天,笑意却不知不觉染上了他的眉梢。 他刚才只顾翻看剧情,并未来得及查看原主的记忆,直到方才运功时才发现这具身体的丹田内已经存了些微内力。 许锦逸不慌不忙地接受起原主的记忆,直到将原主的记忆接收完毕,他终于舒展了眉头,原来程父为了儿子的身体着想,在程子实六岁时给他请了一位拳脚师傅。 程父本意并不是让儿子练成武林高手,请的拳脚师傅武功也是平平,但幸运的是程子实根骨绝佳,悟性颇好,阴差阳错之下,竟被他练出了些微内力。 有程子实近十年的基础打底,许锦逸练起武功来颇为得心应手。 白驹过隙,不知不觉间已经过去四个月。 许锦逸日夜不辍的运行着郑荣瀚教给他的功法,因为根骨颇佳,如今的许锦逸虽然称不上身轻如燕,但也算是耳清目明力能扛鼎了。 早就听见由远而近的脚步声,许锦逸气定神闲地伸展开腿脚,慢条斯理躺于木板之上。 “诸葛睿,宫里接你们的公公已经来了,这就随我去吧,如果来日你能步步高升,别忘了回来取走你身上那物。” “嗯。”许锦逸点点头,拿起早就准备好的包袱背在肩上,跟在李三身后走出房间。 出了房间却不是立刻进宫,许锦逸排在众人身后,五人一批进了一个较大的房间,里面早有穿着一身太监衣服的两个人在等着,“将下衣脱了。” 这两个公公声音尖细,坐在椅子上皮笑肉不笑的,看上去颇为阴森,几个人闻言忙不迭的脱了下衣。 两人在五人的下身草草看了一眼,便不耐烦的朝门口点了点下巴,“出去吧。” 方才在进屋时许锦逸已有所猜测,立即通知系统将屋内这几个人下了催眠。所幸系统升级后,新增加的催眠功能十分强大,李三在四个月之内数十次为他检查身体,没有一次发现异常,方才在屋内同时催眠了六人,仍旧轻轻松松。 “你就是诸葛睿?”许锦逸抱着双腿与其余四人坐于逼仄的马车之中,正凝眉入神,忽然有一道尖利的声音在耳边响了起来。 许锦逸回头望去,出声的人是一位与这具身体差不多大的少年,这个少年长着一副倒三角眼,天生一副凶相,刚才出言不逊的话,也证实了他的来者不善。 许锦逸扬眉,“怎么了?” 那少年古怪的笑了一眼,“听说你父亲诸葛雄犯了谋逆大罪?” 等了许久,许锦逸始终未变面色,那少年有些气急败坏,“按说谋逆之罪最少应该诛三族,算你命大,竟然还有命活着,不过想必贵人们是不敢要你当差的,我看你这辈子也就是个打杂小太监了。” 说完,那少年神情十分得意,竟是张扬的笑了出来,倒三角眯成一条细细的缝。 车内剩余的三人全是七八岁的小男孩,因家境贫寒不得不卖身入宫,穷人的孩子早当家,那三个小男孩早已懂得趋利避害,听到这话纷纷从许锦逸身边躲远了一些,而去凑在那少年身旁。 显然这三个男孩儿的动作取悦了他,那少年越发得意,勾着嘴巴冲许锦逸“哼”了一声。 许锦逸转过头,不再理会这个似乎对他怀有敌意的少年。 新太监甫一入宫,统统被安排在监栏院。 到了地方,马车缓缓停下,许锦逸最靠近车门,理应最先下车,他掀开车帘,一只腿迈出出去,正打算迈另一条腿时,身后突然感觉到了一股风声。 许锦逸双手撑着车前板一跃而下,身后的那人可见是用了大力,倾出的上身斜出车外来不及收,竟是顺着惯性从马车上摔了下来。 脸朝地,狗啃泥。 许锦逸勾了勾唇,目不斜视地跟在众位新太监之后。 学习了一个多月宫规,十二监终于来挑人了。 在剧情中,诸葛睿长相极为俊美,剧情甚至用“颜如宋玉,貌比潘安”两个词来夸赞过他的相貌。既然程子实与诸葛睿长相极为相似,这具身体的相貌自然不差,甚至比起诸葛睿都有过之而不及。 不同于诸葛睿的文质彬彬,程子实这副相貌颇为讨喜,他的上唇为“M”形,唇珠突出,是天然的微笑唇,即使抿着嘴角,也带着三分笑。 而且程子实的脸蛋白白嫩嫩,五官精致,唇红齿白。这样的相貌颇受贵人们的喜爱。 前来监栏院挑人的主事太监见到许锦逸简直惊为天人,明里暗里向监栏院的主事公公打听许锦逸,但当他们听到这个小太监就是逆党诸葛雄的嫡子后,蠢蠢欲动的心顿时冷了回去。 就这样,哪个监也不敢要他,最后还是司苑局的主事公公将他领了回去,却不敢让许锦逸触碰宫中瓜果蔬菜之类,而只是让他做些种艺的粗活。 在御花园的一个角落里修剪着桃树枝,许锦逸手上不忘动作,脑中却转来转去。 司苑局的主事公公怕他招惹麻烦,只给他分配位置偏远的小树林,这种地方几乎没人来,即使偶尔碰上几个太监宫女,也不是他要找的爱人。 如今来皇宫也有两个月了,系统空有本领却无法施展,他连爱人的影儿都没见着。 这可不行! 这多半个月相处下来,司苑局的主事公公见他老实听话,对他也放心了些,态度不像刚开始时那样防备。所以许锦逸打算从明天开始挤出时间往人多的地方走一走,尤其是趁着文武百官上朝下朝时去午门转一转,毕竟爱人像他一样是个太监的几率不大,而皇宫里只有皇帝和太子是正经的男人,爱人很大可能是个官员。 许锦逸拿着剪刀咔嚓一声剪掉手边这根多余的桃枝,就这么办! 49.小太监 这具身体根骨奇佳,郑荣瀚教给他的又是那个世界最优秀的功法之一,许锦逸偷偷练了小半年的武功,境界早已今非昔比,比刚穿来时强了可不止一星半点。 有武功再身,许锦逸早早完成了任务,他却不回司苑局,只寻了个隐秘的角落坐下来盘腿打坐。 这皇宫,说严也严,说不严也不严,譬如乾清宫和养心殿,时刻有侍卫守着,严密的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过去。而这个偏僻的桃树林,一整天也见不到几个人,纵使有三两个路过的太监宫女发现他的迥异,有催眠功能,系统轻轻松松便能解决。 “呦,诸葛睿你终于回来了?” 倒三角眼见到拿着剪刀步行回到司苑局的许锦逸,顿时歪起了嘴巴,满脸的幸灾乐祸,接着他堆起满脸笑,忙不迭的朝着一旁拿着拂尘的中年公公奉承到,“干爹,这个就是诸葛睿。” 说来也奇怪,自进宫后,倒三角眼仿佛跟许锦逸有深仇大恨似的,使劲了浑身解数寻许锦逸的麻烦,往日那些刁难都是些小打小闹,许锦逸当场还了回去,回头也并不放在心上,可这倒三角眼对许锦逸的仇恨仿佛越积越重,竟是越挫越勇,丝毫见不得许锦逸好过。 许锦逸也曾问过系统,到底倒三角眼与诸葛睿之间有过什么恩怨?听到系统的回答,许锦逸却是沉默了。 原来倒三角眼是个贫苦人家的孩子,他有个同胞兄长,小小年纪就被倒三角眼的父母卖给了诸葛府做小厮,这个兄长前几年在诸葛府过的不算太差,月底都能存下些月银,倒三角眼一家有兄长托人捎来的月银,日子也还能过得下去。 倒三角眼的兄长憨厚老实,平时也不往主子跟前凑,但某次诸葛府大办宴席,倒三角眼的兄长被管家临时派到诸葛睿的院子伺候,却因一件小事没办好惹了诸葛睿的不如意。 诸葛睿是诸葛雄的唯一一个嫡子,虽然面貌气质十分温文尔雅清润无害,但他私底下的性格却是有几分暴戾的,倒三角眼的兄长又不会说话,只顾得砰砰砰跪地磕头,诸葛睿看了心烦气闷,抬起脚踹了那位兄长一脚。 这一脚踹的倒三角眼的兄长吐了血。 诸葛睿看着晦气,嘱咐管家给他结了月银让他滚出诸葛府。 少年吐血,命不久长,倒三角眼的兄长几乎日日咳血,身体十分虚弱。家里本来就穷,如今少了兄长这份进项,还要为兄长花钱治病,最后几乎到了揭不开锅的程dù。 迫于无奈,倒三角眼又被父母卖到了宫里做太监,十五岁的他被割掉了命根子,从此六根不全,断子绝孙。 兄长虚弱的身体,他残缺不全的身体,全是因为诸葛睿的那一脚,倒三角眼恨极了诸葛睿。知道诸葛睿因父亲谋逆被判处宫刑,他比谁都要开心,阴差阳错跟诸葛睿上了同一辆马车,他几乎控zhì不住地想扑上去踹诸葛睿几脚,让这个枉顾人命的大少爷也尝尝日日咳血的滋味儿。 但是他比兄长聪明的多,肚子里全是心眼,知道马车上不是报仇的好时机,他只能将那张面容深深记在心里,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以后的机会多得是。 如此,等进了宫,倒三角眼处处寻机会找许锦逸的麻烦。 倒三角眼想报仇也是理所应当,许锦逸无法将事实真相告sù他,被他天天刺上一回心里又很是膈应。 又是诸葛睿惹下的祸端,等找到了爱人,逃到江南的诸葛睿也该收拾了! “这就是诸葛睿?长得倒是细皮嫩肉的,想必太后她老人家应该十分喜欢。”中年公公看着诸葛睿的脸蛋点了点头,冲着倒三角眼满意的笑了笑,“你小子,当真合干爹的意。” 听到倒三角眼和中年男子的谈话,许锦逸一双漂亮的狐狸眼眼眯了起来,黑亮的眸子里闪过几分危险。 这个中年男子人称李公公,他是太后那边的人,据说从小进宫,一路从一位默默无名的小太监爬到如今慈宁宫大太监的位置,很得太后喜爱。 宫里这样有几分地位的太监不仅会在宫外找个正常男子为他传宗接代,在宫内也通常会找两个乖巧的小太监做干儿子,端茶倒水揉背捏肩的,生活十分享受。 倒三角眼因生计所迫,从小便在市井里摸爬滚打,因此他十分会说话,也十分会看人脸色,这位姓李的公公便是看中了他这一点,将他认作了干儿子。 倒三角眼也因此得意非凡,在许锦逸面前更是趾高气扬。 “在宫里干爹处处照应我,我要是没了干爹早活不下去了,哪能不绞尽脑汁给干爹排忧解难呢?” 李公公欣慰的笑了笑,转头面向许锦逸抬了抬嘴角,“还不麻溜去收拾收拾东西?太后娘娘那边正缺个人手,这就跟咱家走吧?” 旁边司苑局的主事公公嘴唇嗫喏,却始终不发一言,许锦逸看了他一眼,知道这事已成定局,对着几人点了点头便进了住着的房间。 不多时,许锦逸便出了房间,手里领着个小包袱,正是他可怜的一点儿衣物。 许锦逸跟在李公公身后走出司苑局,在两人与倒三角眼分别的时候,他眼里的幸灾乐祸简直化为了实质。 太后是先帝的皇后,当今圣上是先帝的嫡子,但两人却不是亲生母子。 原来,当今圣上是先帝元后所出。先帝登基前,势力十分微弱,不得已只好费尽心思赢得了还是闺中女子的元后的芳心。 当时元后的父亲是手中握有几十万兵马在朝中也一呼百应的镇国大将军,势力十分庞大,然而这位大将军与正妻伉俪情深,两人只育有一女,大将军对这个独生女儿十分宠爱,几乎视若掌上明珠。 先帝赢得了元后的芳心,几乎引得元后非君不嫁。大将军虽然知道此人心思不正,但是因为对女儿的珍爱,和对自己手中兵马大权的自信,最终还是将自己的掌上明珠嫁与了先帝,并在先帝夺嫡一事中发挥了举足轻重的作用,最终帮助先帝登上了帝位。 先帝在明面上表xiàn的十分宠爱元后,但他却因为了势力不得不讨好元后一事深感屈辱,私下对将她视作良人的元后也是厌烦不已。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安睡?登上帝位后先帝变得更加多疑,为了不让元后产下有大将军血脉的皇子,竟暗中给元后下了绝育药,但那时元后已经有了不满一月的身孕,这个孩子竟顽强存活了下来。 先帝还未来得及除掉自己的亲生儿子,边境快马加鞭传来了战报,他只好派大将军前去抗敌。之后为了让大将军专心御敌,更是憋屈地留下了元后腹中的孩子。 但大将军刚将外敌打退,先帝就瞅准了机会削弱了他的兵权,彼时大将军手下的兵马因连年战争损耗颇重,敌不过先帝在这几年中暗中积累起来的势力,他只好将兵符交于了先帝。 先帝大患已除,再也不用在那父女两人面前卑躬屈膝,他不顾元后的反对,立即迎娶了心中的白月光丞相之女做贵妃。 丞相之女是先帝在皇子时真正倾心的人。为了夺嫡他不得已娶了别的女人做正妻,如今又为了不让文武百官说他卸磨杀驴不得已只能用贵妃的位份迎娶心上人,于是心中对白月光怜惜不已,一个月有三十天歇在贵妃的紫宸宫,真正的宠冠后宫。 元后一直认为先帝爱的人是自己,直到此时她才认清了现实,爱人的背叛让她终日郁郁寡欢。 先帝也越来越不再满足元后占着自己心上人的位置,竟卑鄙地派宫人日日在元后耳边描述皇帝对贵妃如何宠爱,时间一久,元后终于绝望,再加上怀着孩子时曾被下过绝育药,她的身体越来越虚弱,撑了半年便香消玉殒了。 元后去世不到两月,先帝就将贵妃扶了正。 大将军听闻消息后怒斥先帝无情无义,被早就被先帝安插在他身边的探子报于了先帝,先帝以大不敬的罪名处死了这位保家卫国,助他登基的大将军。 皇宫终于成了先帝和继后的天下,几年后继后诞下三皇子,甫一出生先帝就欲将其封为太子,但曾与大将军交好的官员争相阻止,认为大皇子乃是元后亲子,更是皇帝长子,地位比三皇子更为尊崇。 先帝无法,只能将三皇子封为辰王。辰,龙也,先帝的用意昭然若揭。 随着两位皇子渐渐长大,辰王的外公丞相的势力也与日俱增,支持辰王的官员也渐渐增多,万幸大皇子比辰王聪慧百倍,更有君主之风,又有大将军的旧部暗中支持,在夺嫡中险胜了辰王一筹。 先帝驾崩,新帝按礼法尊先帝继后为皇太后,但皇太后恨不得掐死这个夺了自己儿子皇位的皇帝,皇帝也恨不得弄死这个害他母亲早早去世又几次给他下毒的毒妇,两人之间几乎是水火不容。 皇太后虽贵为太后,在皇帝的势力下,却只能屈居慈宁宫,平日不得外出。夺嫡的失败加上生活的憋屈,她的性格极为暴躁,平日里只能以折磨太监宫女为乐。据说慈宁宫每月都会有不下十个被草席随意包裹的尸体扔向乱葬岗。 想到宫里的那些传闻,许锦逸的黑眸冷硬如冰。然而此时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他望着眼前恢弘的慈宁宫的大门,眼里缓缓沁出了笑意。 以折磨太监宫女为乐? 50.小太监 “最近那老女人那儿怎么没动作了?”大梁皇帝――景耀批完最后一份奏折,随手将笔一甩,还存着三分水墨的毛笔正正好好落于笔架山上。 伺候左右的太监总管立即双手奉上了还带着温热的帕子,“听说太后娘娘这几日经常梦魇,白日里也是十分憔悴。” 景耀“哼”地讽笑了一声,随意擦了擦手将帕子扔给了身后的大太监,“走吧,去瞧瞧那个老女人又在闹哪门子幺?” 景耀登基之时追封了自己生母为端贵皇太后,却不想让那个老女人和自己的生母并肩。但大梁重视孝道,一帮文武大臣天天吵吵囔囔,说将先帝继后派于辰王封地的做法于理不合。彼时朝廷因夺嫡之战留有余震,为了安抚辰王一派,景耀无奈,只能随随便便将那个女人打发进了慈宁宫。 如今朝廷大局渐渐安稳,景耀手中的权利更为集中,他也不再耐烦在太后面前装样子,该有的晨昏定省更是忘在了脑后。 将辰王那派完全碾压之后,景耀终于觉得将那老女人留在皇宫里实在是一个再正确不过的决定。辰王回归封地,这老女人好几年也见不到亲儿子的面。宫内大权被他随便交由了一位安分的妃子手中,这老女人气愤交加却只能暗自憋着。他下个旨说一句太后慈悲,这老女人就得整天在小佛堂里闭门不出。 说白了,如今的太后在景耀的眼中只是关在他瓮中的一个老乌龟,什么时候兴致上来了,他才会皇恩浩荡的去瞧一瞧那老乌龟憋气的模样。 景耀带着大太监和几个侍卫浩浩荡荡去了慈宁宫,直到进了慈宁宫的大门,景耀才终于察觉出今日这里确实有那么一点儿不同来。 平日他来的时候十有八|九能听见太监或者宫女的惨叫声,那老女人在那老混蛋的心中高贵圣洁的如同一个仙女,但这后宫里谁不知道?她就是一个心狠手辣的毒妇。老混蛋生前还好,她就算是折磨人也是悄悄的折磨,但自从夺嫡失败之后,这老女人当真是肆无忌惮起来,整天折磨太监宫女取乐。 他有心阻止,但这老太婆到底是个太后,那些太监宫女也只是主子们的奴才,是太后在明面上都可以随意践踏的蝼蚁。 可今天怎么没有凄惨的哀叫声?这慈宁宫竟然有这么安静的一天?伺候的人也不见个踪影,这是跑哪儿去了? 景耀对着大太监使了个眼色。 “皇―上―驾―到!” 稍稍带着些尖利的声音一出,四面八方的脚步声响了起来,不一会儿太监宫女们便跑到了景耀面前,战战兢兢跪在景耀脚下,“奴才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景耀不淡不喜地叫了声起,挥袖进了殿门。 “呦,太后这是怎么了?” 大白天的,屋内却几乎是处处点着蜡烛,连空气都变得热腾腾的。原本雍容华贵的太后此时却半躺在贵妃椅上,额头上搭了方帕子,脸上即使擦了胭脂也能看出底下的惨白。 这面容哪是憔悴,简直是白死不活! 惨,真是惨!景耀却暗自勾唇笑的开心,毫不遮掩自己的幸灾乐祸,“太后这是凤体欠安?怎么不叫几个御医来看看?” 太后本想与他辩驳几句,张张嘴却连说话都没了力气,心里冒着汩汩的火气无处发散,却只能鼓圆了眼睛瞪着景耀,眼里全是阴毒和憎恨。 “太后,身体撑不住了可要早早宣几个御医过来看看,别再跟朕那没福气的母后似的,躺在床上越来越憔悴,最后连抬抬手臂的力气都没有,熬了几个月便彻彻底底睁不开眼了。” 景耀说这话纯粹只是想膈应膈应她,却没想到仅仅两句话就将太后给吓得个半死。 太后听到景耀的这两句不怀好意的话,本来瞪着他的冒着火的凤眼突然带上了几分恐惧,如同惊魂之鸟般,她有些慌张地环顾四周,见角落里都是燃的正旺的蜡烛,才稍稍安心地抚了抚胸口。 太后捂着额头,脑袋里昏昏沉沉,疲惫的厉害,但她却不敢闭上双眼。因为她一闭上眼,就能看到穿着一身白衣来找她索命的先帝元后,因阻挠她陷害其他妃嫔而被她用毒酒赐死的伸着长长舌头的忠仆,还有许许多多因她备受折磨而死的满身鲜血的冤魂,他们或白衣黑发,或伸长舌头,或是无名尸体,或鲜血淋漓,统统叫着嚷着来找她索命来了! 一闭上双眼就是无数只那些人伸过来要抓她下地狱的手臂,她已经连续好几天夜不成寐,纵使疲惫的双眼皮打架,她却仍旧不敢闭上双眼睡过去。 因为即使睡了过去,她也会在更恐怖的十八层地狱中惊惧醒来,第一次梦见拔舌地狱,醒来后舌头被恶鬼死死扯断的痛苦依旧残存zài身体里。第二次梦见的剪刀地狱,十根手指被黑沉沉的剪刀生生剪断的剧痛让她直到现在还心有余悸。第三次梦见的铁树地狱,后背被慢慢穿入数十道利刃,鲜血淋漓地被吊在铁树之上的场景她更是历历在目…… 不管白天黑夜,殿里始终燃着几百根蜡烛,但这却丝毫消减不了太后心中的恐惧。阴沉沉冷素素的阴风在她身边一阵阵地吹着,这风中似乎还带着那些女人或男人的苦叫声,“太后,你害得我好苦,善恶到头终有报,现在也该是你还报的时候了……” 她怕了,她真的怕了! 似乎又感受到了那股冷萧萧的阴风,太后拢了拢身上的狐裘,也顾不得管翘着二郎腿在一旁看好戏的景耀,只抱着自己冰凉的身体,蜷缩成一团。 现在是夏初,大多数人已经穿上了单衣,太后披着个狐裘的场景实在是十足的诡奇,而且往日他刺上几句,这个老太婆总会回上几句,今日却始终缩成一团不发一言。 景耀何时见过这样如同落水狗一般凄惨的皇太后,一时间又惊又奇,本想再接着奚落两句,忽然感觉到一道极其灼热的视线射在了自己身上。 景耀被这道视线刺的浑身发烫,一时间也没心思去管那衰老憔悴的老女人,只顾得回头去寻找那道视线的主人。 一个小太监。 唇红齿白,秀丽无双,虽然身上穿着平板无趣的太监服,却如同一朵俏生生的花骨朵,经过春雨洗涤后水嫩嫩清澈澈地立在枝头。 那双眼睛尤其漂亮,似乎带着点儿水光,湿漉漉的,比最上等的琉璃珠还要清亮。 景耀突然觉得口渴难耐,他竟想扑上去舔舔那双琉璃似的眼珠子,将那层水光全吸吮进自己的口里。 尝尝它是不是甜的?是不是比波斯国进贡的葡萄酒还要甘美? 景耀心里又麻又痒,竟然不受控zhì地一步步走了过去,“你是在慈宁宫伺候的?” 伺候?许锦逸的眼眶红通通,带了几分激动,又似乎带了几分委屈,他嗫喏着双唇,沉默了良久才出了声,“是,五天前刚被派到慈宁宫。” “大胆,万岁爷问话还不跪下行礼?”伺候了景耀二十年的大总管没发话,他底下的小太监倒是十分尽职尽责。 “闭嘴!” 皇上阴沉沉地冲着那本想在他面前露次脸的小太监怒斥了一声,接着便亟不可待地转过来头来,看了胆大妄为敢直视圣颜的许锦逸半天,才终于发了话,“今日便到朕身边伺候吧。” “是。”许锦逸本就没想在这人面前行礼,景耀竟也不怪罪,只幽幽地盯了他一会儿,不知想到了什么,心情颇好地回了乾清宫。 许锦逸望着景耀明黄色的挺拔背影,即使带着两分委屈,眸子里依然渐渐升起璀璨的烟火。 他刚刚进入这人的十米之内,突然从系统处知晓,这个人就是他的爱人。 换到慈宁宫之后,有倒三角眼给他的干爹上眼药,许锦逸不仅被规定无事不得外出,在这个皇太后心痒想折磨人的时候,那位李公公第一时间将他推了出去。 许锦逸再一次庆幸系统有催眠功能,太后这两天被系统下的暗示折磨的神经衰弱,生不如死,哪还有力气折磨太监宫女? 当然,许锦逸也没放过那个助纣为虐的李公公。现在两人自顾不暇,再没精力管治下面的小太监和小宫女。 许锦逸没有了生命威胁,这两天也偷偷溜去过午门几次,但文武百官进了午门就要列队修整,闲人不能近前,许锦逸竟是眼睁睁看着那些官员们却无法求证。 这两天他正愁着,到底该如何进入那些官员的方圆十米之内? 什么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他的爱人,竟再一次走到了他面前。 许锦逸缓缓勾起了唇,也不理身后那所谓的太后,径自出了殿门回了现在居住的太监房,随便收拾了两件衣服便匆匆朝着乾清宫的方向走去。 至于身后尊贵无比的太后? 许锦逸嗤笑了一声,这皇宫就是爱人的天下,哪有这个女人说话的份儿?爱人说了让他过去,这个女人哪敢阻拦? 况且,他可没忘了,这个女人是害了爱人数次的毒妇,这个女人的丈夫曾害了爱人的母亲,这个女人的儿子在剧情中夺了爱人的皇位。 许锦逸将意识传给系统,“加重对那个女人的暗示!” 51.小太监 景耀在御案前坐了半天,手中打开的孤本却连一页都没有翻过,约莫过去了一刻钟,他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不耐烦,“那个小太监呢?” “刚才小德子去看了,说是在耳房收拾着呢。” “住什么耳房?让他拿着行李来前室。”景耀随手指了指旁边的一个小隔间,“就安排在那儿吧,也好伺候朕。” 景耀指的小隔间与他的龙床不过几丈远,大太监顺着景耀的手指看了一眼,便飞快地低下了头,语气中看不出一点儿起伏,“是,奴才这就去办。” 大太监颇为识趣,领着许锦逸进了正殿门后就没再现身。 景耀从小被外祖父的旧部教导武功,他知道真正对他好的人只有外祖父那边的人,因此学习的非常认真,再加上自身也有天赋,如今也小有所成,五感比常人要敏锐百倍。 尽管许锦逸的动作非常轻,景耀仍能清楚地听见小隔间里布料滑过的沙沙声,双手拂过床单的索索声,抽屉拉开又关上的吱扭声…… 简直是,简直是让他心烦气躁! 景耀随手把从打开后就一页没看的孤本扔到一旁,抬步走进了小隔间。 即使这里只是个小隔间,因为在乾清宫,而且紧挨着皇帝的龙床,所以条件十分不错,桌椅做工精良,靠在墙边的一张床也十分宽大。 小太监就在这张宽大的床上,背对着他,单膝跪在床头,手里不知正做着些什么,身体微微向前倾着,撅起一个在宽大的太监服下也颇为浑圆的小屁股。 看见那那浑圆的小屁股,景耀眼中的火星突然爆炸,一簇火苗剧烈燃烧起来。他无意识地舔了舔唇,直勾勾的目光顺着小屁股一路向上,纤细腰部和浑圆屁股交界处的强弱对比性感的无与伦比,腰部陷落的曲线也完美的无懈可击,接着往上,小太监的脊背很窄,两个精致而圆润的肩膀的距离几乎敌不过他的大掌,莹白细长的如同飞鸿般的脆弱脖颈,还有两粒小巧的耳朵…… 身后灼热的目光十分熟悉,许锦逸知道那是自己的爱人,也不着急,直到将手上的衣物收拾完了,他才回头望去。 那双幽幽的墨眸燃烧着的火苗吓了他一跳。 景耀一步一步走了过来,立在床边,俯视着床上的小太监。 “皇上――”话还没说完,下巴就被眼前的皇帝用两根温热的手指抬了起来,他睁大眼睛,和这位九五之尊四目相视。 景耀也不说话,毫无预兆地低下了头,在那两只圆滚滚的黑琉璃上舔了舔。 景耀是元后所出,还是先帝的大皇子,哪哪儿都碍着先帝和继后的眼。但自元后死后,后宫中除了一只手数的过来的几个元后的老人,几乎完完全全是先帝和继后的天下。 他才刚知事,就懂的韬光养晦遮锋掩芒,否则一旦在三皇子面前出半点儿风头,接下来的数天连饭菜都不能吃饱。 这份压抑整整持续了二十年,直到先帝驾崩,景耀成功的夺得了地位,他才终于扬眉吐气起来。因为那二十年的憋屈,登上帝位大权在握的景耀从不会委屈自己,想做什么立刻就做,想要什么马上抓过来! 刚刚在慈宁宫,他就像舔舔这两颗琉璃珠子了。现在人就在自己面前,那还用等什么? 口感怎么就这么好呢! 景耀舔的上了瘾,薄唇顺着温热的眼皮一路向下,到了鼻子尖儿,舔一舔,到了唇珠,舔一舔…… “皇上!” 刚露出来的珍珠似的小牙,舔一舔。 “你――” “别动!”景耀两只铁臂稍稍用力,身下乱动的白白嫩嫩的小太监就被箍在了他怀里。 景耀终于能专心下来,他含着两片软软滑滑的唇,不知足。又将舌头探进了小太监的口中,顺着小太监的贝齿舔了一圈,还不知足。舌头上探,触到小太监的上颌,引得小太监的睫毛眨的欢快,他仍旧不知足。直到与小太监的舌头交缠成一团,与它共舞,景耀仿佛终于找到了目的地似的,及其舒服的喟叹了一声。 又乱又滑!又香又甜!又麻又酥! 景耀着了迷,直到身下的小太监脸颊通红,憋得喘不上起来,他才放过了这个不中用的小笨蛋。 这人是他的爱人,但在这个世界却是两人的初次见面,他直接凑上来吻,许锦逸倒是不知该如何反应了。 揪了揪眼中带着三分怒气的小太监的脸颊,“朕要写字,来给朕磨墨。” 倒是很会使唤人!许锦逸微不可见地哼了一声,跟在景耀身后。走到御案前,他向研中点了少许水,左手牵着袖摆,右手拾起一块雕着精美龙纹的墨块,轻而慢地,在砚上垂直地打圈儿。 连磨墨的姿势都如此动人,景耀深深看了许锦逸一眼,待墨迹已是浓淡相宜,便拿着湖笔在其上轻轻蘸了蘸,数行狂野的草书一挥而就。 气清兰蕊馥,肤润玉肌丰。无力慵移腕,多娇爱敛躬。汗流珠点点,发乱绿葱葱。 许锦逸瞥着余光看了一眼,暗自嗤笑了一声,老色鬼! 景耀将纸张轻轻抖动,待墨迹已干,随手将这张纸扔到了许锦逸的怀里,“赏你了。” 许锦逸将这张纸摊开,横竖折了两折,脸上既不显开心也不显生气,倒是让景耀摸不准他的想法。 景耀不想否认,刚才写这幅字,也是有几分试探的意思。 凡是和慈宁宫搭上边儿的人景耀都觉得膈应,譬如深受那老太婆宠爱的姓李的太监,看见他景耀就恨不得打断他的狗腿,毒哑他的狗嘴。 但今日在慈宁宫见着的这个小太监,真是让他从心底里欢喜出来,这种生命中仿佛猛然现出一个温暖的皎月般的突如其来的明亮景耀从未有过,他也不想放过,直接让人搬来了乾清宫。 刚才那个吻,完全是意外动作。 谁让这个小太监如此诱人?从乌黑的头发丝儿到纤弱的脚底板,统统勾着他,让他情不自禁的欺身而上。 脸蛋也香,嫩唇也软,舌头又滑,让他不知不觉就吻了这么久! 太子如今都快十五了,景耀不能否认他曾和女人缠绵过。但除了完成任务般初一十五在正妻那儿待上两天,剩下的日子他鲜少和女人度过,自皇后去世后,那两天也不用去了。 最近几年,他更是清心寡欲,一看到女人就厌烦得很,竟从未踏入过后宫半步,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 而前几年数的过来的几次敦伦,他一次也没有吻过那些女人。一是那些女人为了不在御前失仪,即使在晚上也涂着或浓或淡的口脂,让他看了生厌。二则便是即使那些女人擦掉口脂,唇形亦是十分好看,他却没有与那些女人接吻的意识。 但贴上这小太监双唇的那一刻,他忽然就懂了,仿佛醍醐灌顶,又仿佛是开了灵智,怎么舔,怎么勾,怎么嘬,无师自通,天赋异禀。 而且乐此不疲!如果不是顾念着小太监喘不上来气,他还会吻得更久! 原先本以为是自己是性|欲寡淡,但直到此刻,压抑了十几年的渴望遇见小太监的这一瞬间突然爆发出来,本来让他引以为豪的自制力在小太监面前溃不成军,景耀终于明白了。 他不是清心寡欲,他是没遇见让他性|欲大涨的人。 显而易见,这个小太监就是能让他性|欲大涨的人。 新接触一件事物,总是会好奇的,景耀也是如此。他好奇接吻的美妙感觉,他怀念与小太监唇齿相贴的滋味儿,他渴望再一次将小太监吻到窒息。 如果可以,他甚至希望能做的再多一些,不仅仅是只亲个吻…… 这种带着渴望的、带着感觉,带着好奇,又有似乎带着几分羞涩的感觉让高贵如九五之尊的景耀在小太监面前自退三分。 断袖分桃,龙阳之好,景耀熟读历史,怎么不知道自己现如今的迥异?或许他天生就喜欢男人? 但这有什么?他如今是大梁的皇帝,是大梁唯一的主宰,手中明里暗里的势力更是极其庞大,他喜欢男人没人敢说一句不是。 景耀不关心天下万民怎么想,也不关心文武百官怎么看,但面对着眼前这个白白嫩嫩的小太监,他却迟疑了。 下意识地,他没有将这个小太监当成可以颐指气使的奴才来看待,更没有将他看做是可以随时亵玩的毫无尊严的娈宠。 也许是因为这个小太监是唯一一个让他从心底里产生欢愉之情的人,也许是因为这个小太监是唯一一个让他产生亲吻甚至敦伦的渴望的人,也许只是因为小太监那双黑亮亮的如同琉璃一般的眸子。 所以他写了这样一幅字,将自己对小太监的**赤|裸裸地呈在他面前。 他看了是喜?还是怒? 但小太监无悲无喜,面色平静的让景耀看不透。 眼见小太监叠了字想塞入袖中,景耀请了清嗓子,急急忙忙开了口,“这幅字,你怎么看?” 许锦逸辑首行礼“皇上的字龙飞凤舞,精妙绝伦。” “朕问的是这两句诗!” 许锦逸又是一本正经地行了礼,“这两句诗出自元稹的《会真诗三十韵》,虚写张生,实则暗指元稹与崔莺莺之恋情。元稹于崔莺莺是一生挚爱,然崔莺莺于元稹却是一场艳遇。” 默了默,许锦逸余光瞥了景耀一眼,缓缓勾唇而笑,笑中讽刺意味十足,“这首诗,是元稹用来于友人间炫耀的趣事,却毁了崔莺莺的名节。元稹此人,负心薄幸!” 52.小太监 看到小太监眼中浓浓的鄙shì意味,景耀懊悔不跌。他恨不得立即将小太监手中的纸张抢过来烧成灰! 方才小太监被他吻得脸颊通红,眸中水波潋滟,他只觉得姿态甚美,脑光一闪便想起这首诗来,但谁又曾想到这首诗背后的故事! 景耀忙不迭解释,“朕写这两句诗时没想到这么多。” “那皇上想到了什么?” 小太监扬着小下巴,瞪着他这个九五至尊,胆大妄为到御前大不敬的程dù。景耀却丝毫不觉被下了威风,相反他心中喜不自胜,面上不由自主地带了三分邪笑,脑子一热便将心中的真实想法说了出来,“朕想的是你被朕吻着时的妖冶姿态!” 许锦逸睨了他几眼,眼里微不可见得带了点儿得意,当谁不知道呢,这老色鬼! 景耀见小太监脸上没有半分怒意,甚至似嗔怒一般瞪了他两眼,心中越发安定,不由得蹬鼻子上脸起来,抬起小太监的下巴又是一个深深的吻。 羞耻的吮吸声啧啧作响,直到两人的气息都粗重起来景耀才终于餍足地离开了小太监口感颇佳的唇,“以后好好陪在朕身边,朕宠你!” 许锦逸完全不想搭理这个老色鬼。 “过来,陪朕练字。”景耀冲着许锦逸招了招手,等许锦逸近前两步,便一把将他抱到自己的腿上,搂着他的腰翻起了几个重臣刚递上来的奏折。 这腰也太细了,不过很是柔韧。景耀一目十行浏览着奏折,手却不轻不重地在许锦逸的腰上捏着,越捏越觉得掌下肌肤的手感好的出奇。小太监的腰上带了几块稍硬的肌肉,抚一抚便能摸出其优美的形状,不过肌肉并不虬结,很有韧度。 这种刚硬中带着点儿柔软的感觉让他着迷不已,景耀来回摸着,偶尔捏上两下手指便能被这种美妙的触感引得微微发颤。 怎么哪哪儿都这么合他心意?真是要命! 景耀左手捏着美妙的小太监,右手还能一心两用地在大咧咧摊开着的奏折上写上批示。 奏折完全打开,许锦逸不闭上眼就躲避不了,他也无心躲避,饶有兴致地等待景耀批注。在景耀写下第一个字时,他已经猜到了景耀大概要写些什么,果然,爱人还是这样惊才绝艳,有经天纬地之才。 余光瞥见小太监黑眸中的闪亮,景耀心情大好,几行绝佳批示一蹴而就。 此次景耀用的是楷体,字迹少了狂放,但霸道却丝毫未减,风骨十分锋利。 许锦逸瞥了批着奏折还在他身上捏来捏去的景耀一眼,恍然间觉得此地是他与贺朝风的家里。 贺朝风也是如此黏人,晚上要批改从公司拿回家里的文jiàn,又不想独自在书房,便时常搂着他。也是这般坐姿,让他坐在他的腿上,他拿着医学典籍翻看,贺朝风便大咧咧的将公司机密大开在书桌上,时而拿着钢笔在文jiàn上签上龙飞凤舞的大名,时而低头将唇凑到他颈窝处轻轻一触。 景耀批完一份奏折,将其扔到一边,拿起另一本奏折翻开,却不看它的内容,搂过小太监轻轻在他瓷白的脖颈处吻了吻,这才心满意足,重新拿起朱笔。 和贺朝风的习惯一模一样! 许锦逸缓缓展开笑颜,完全放松身体,倚到这人宽阔的胸膛上。 景耀第一次感觉到小太监的配合,激动地心花怒放,抛开朱笔两手捧着小太监瓷白的脸蛋,对着那双嫩嫩的唇就亲了过去。 亲完还不舍得放开,额头贴着小太监的额头,鼻尖儿贴着小太监的鼻尖,轻轻摩挲了足有半刻钟,才在许锦逸的催促之下又重新拿起了御笔。 景耀批完了几本奏折,正拿着孤本让许锦逸读给他听,小太监的嗓音十分清越,带着少年人的三分稚气,不急不缓,字正腔圆,直让景耀听得入了迷。 大总管犹豫许久方才站在门外通禀一声,待里面叫了进,才轻手轻脚地进了门。 和小太监相处的正值温馨,被人打断的景耀面色难免有些不虞,但大太监是伺候母后的老人,又事必躬亲地伺候了自己二十多年,景耀也是极给他脸面的。“何事?” 大太监从进门起就低着头,目光不敢多看,“皇上,浴汤准备好了。” 浴汤?原本有些阴沉的景耀此时雀跃不已,忙不迭地拉着小太监站起身,“走,陪朕去沐浴。” 急色的模样一览无遗。 许锦逸抿抿唇,顺从地被他拉着。即使这人是个老色鬼,也是他的爱人,是陪伴他度过了几百年的唯一伴侣。找不见爱人时心心念念,如今爱人就在眼前,他还矫情什么? “都下去!”帝王自然有贴身侍从,洗澡时更是有数人在旁伺候,景耀往日不觉什么,今日有了小太监,哪还用得上其他人? 屋门被大太监很贴心地关的严严实实,景耀三下两下脱掉身上的衣物,展臂跳进了浴池中。 许锦逸望着这个足有一个小型游泳池大小的浴池,嘴角莫名抽了抽。 他惊讶的并不是池子大小。皇宫中并无温泉,这偌大的浴池中的浴汤全是宫人烧开的热水调制的,烧这些水,光柴火就得费上多少? 怪不得剧情中说光曜帝骄奢淫逸、穷奢极欲。 “下来,陪朕沐浴!”景耀看着呆立在池边满脸惊叹的小太监,伸臂拽着他的脚腕一拉,许锦逸身体失衡,顿时落进了温热的浴池中,正好砸进景耀的怀里。 景耀朗声一笑,大掌一扯,许锦逸身上还算牢固的太监服发出“嗤啦”一声,瞬间被撕裂成了碎片,景耀随手将这身难看的太监服扔到岸上,小太监玉白的胸膛顿时裸|露了出来。 似乎被热气熏得,玉白的肌肤上染了点儿绯色,柔和的光泽像极了景耀私库里的那根淡玫瑰白色的上好象牙。 比他想象中的还要诱人! 景耀呆呆地看着小太监那大片的胸膛,嗓子不由自主的焦渴起来。他拥着许锦逸,猛的低头咬上了小太监的锁骨,啃咬,吮吸,乐此不疲,似乎想咬开小太监这层柔白的肌肤,去吸食他颈动脉里汩汩流淌着的比琼浆玉液还要美味的鲜血。 “景耀!” “对,就叫我景耀,我喜欢你叫我景耀!”模糊不清的声音从贴在许锦逸胸膛上的薄唇里传出来,景耀虽然激动的浑身战栗,还是放轻了自己的力道,安慰似的在艳红的朵朵红梅上来回舔着…… 敏感部位被景耀的口舌探上的瞬间,许锦逸的呼吸瞬间粗重起来,引的景耀来回在那处徘徊。许锦逸已经许久不曾和爱人亲近,既然被爱人挑起了**,他也不再矫情,双臂环上了爱人的脖颈。 景耀的大掌在许锦逸的躯体上肆意游弋,扯掉小太监碍事的亵衣亵裤,顺着小太监柔韧的腰肢一路下滑,直到摸到了小太监不该有的东西。 景耀十分满意,即使在水下,这东西的触感也是极好,手中形状的不用亲观便知其十分优美―― “怎么了?”老色鬼的**正直直地杵着他,怎么舍得停下动作? “你不是……太监吗?”景耀轻轻捏了捏手中挺立着的小东西,“太监?” 许锦逸头发散落,额头上布满了一层细密的汗珠,这小东西被景耀粗糙的掌心捏了一下,越发挺硬,他亟不可待的伸腿夹在景耀的腰上,“到底要不要做?” 小太监舔了舔唇,粉色的小舌昙花一现,引得景耀本来肿胀的下腹更加可观,小太监这样诱人又急色的模样景耀还是第一次看到,顿时也顾不得他是不是太监,立刻挺身迎了上去。 “做!” 云收雨散。 抱着光裸的小太监躺于龙床之上,小太监白皙的肌肤在明黄色的映衬下美的如梦似幻,景耀的大掌还在小太监的身上不舍地摸着,心中连连感叹,真是光滑细腻,比贡品锦缎还要丝滑! “宝儿,你怎么还有这个?”另一只大掌抓着粉红的小东西来回把玩,景耀心中却生不出对怀里这个宝贝的怀疑,甚至他还暗自窃喜。如果宝儿真的成了太监,那这个让他赞叹不已的美丽的小东西也就不复存zài了。 “你知道我叫什么吗?”许锦逸有点儿疲惫,长着小口打了一个哈欠。 “宝儿叫什么?”小家伙儿懒洋洋的模样极为可爱,景耀看哪儿都喜欢,越看越喜欢,忍不住凑上去用糙脸蹭了蹭小家伙儿的脸蛋。 “我本名儿叫程子实,但宫里的名儿是诸葛睿。” “诸葛?”这个姓氏让景耀眼神一凛。 “嗯。”许锦逸拍开景耀抓着自己命根子的大掌,这东西脆弱得很,哪能揉来揉去?看着爱人眼中的阴沉,他将自己为何进宫又如何进宫等等捡着讲给景耀听。 “真是大胆!”景耀脸上阴沉如墨,手上动作却十分温柔地给许锦逸掖了掖被角,“诸葛家本该全部斩首,但诸葛雄的父亲曾与太傅交好,太傅对朕忠心耿耿,早已自乞骸骨,如今七十多的年纪进宫颤颤巍巍地给朕磕头为诸葛家求情,朕看在太傅的面子才留了诸葛雄的儿女们一命,他的嫡子却不知感恩,伺机逃跑!” “还连累了朕的宝儿!”说到这句话时,景耀已经眼冒火星,怒火中烧,恨不得将那让宝儿给他替罪的诸葛睿千刀万剐! 53.小太监 “要不是他逼我为他替罪,你如何能遇见我?”许锦逸侧过身,将手臂搭在爱人硬邦邦的小腹上,脸蛋也埋进爱人的脖颈里。 小家伙儿的动作亲密又依赖,景耀心里软成一汪儿水,他也侧过身,将小家伙儿两只细长的腿夹在自己两腿之间,将他密密实实包在自己怀里。“朕与宝儿的缘分是上天注定的,即使没有那诸葛睿,朕也能与宝儿相见。” “不过,诸葛睿能让宝儿早早出现在朕面前,也算是大功一件。待朕派人将他捉了来,不用凌迟,改为五马分尸便是。” 唯恐吓坏了小家伙儿,景耀说着五马分尸的话,语气却十分云淡风轻,殊不知这种挥手间便可决断一人生死的淡定恰恰是最令人恐惧的地方。 小家伙儿许久未曾答话,景耀以为他被自己吓着了,忙担心地低头去看,只见他的宝儿闭着双眼,小口轻张,粉舌微露,呼吸缓慢而均匀,明显是睡了过去。 面容安详,恬静而美好。 景耀越看越喜欢,轻轻在许锦逸光洁的额头吻了吻,下巴抵着许锦逸的发顶,追着他睡了过去。 翌日卯时。 “皇上,该起了。”大太监躬身站在账外,冲着未曾有苏醒迹象的景耀小声叫道。 “轻声。”往日此时他早已出寝,今日景耀也已经早早醒了过来,但当他看到在自己怀里睡得香甜的小家伙儿,只觉得岁月静好,那张玉白的脸蛋仿佛怎么也看不够似的,盯着盯着就不知不觉到了此时。 大太监一向是个有分寸的人,他说该起,时辰应当真不早了。景耀很想学唐玄宗从此君王不早朝,但他却不想像李隆基似的被他人逼下皇位,他要紧紧攥着手中的盛世江山,将他捧到宝儿面前。 景耀轻轻坐起身,但起到半途忽然感觉头皮一痛,原来是宝儿睡在他的颈窝,将他的几缕发丝压在了头下。 景耀望着许锦逸香甜的睡颜,心中怜惜不已,竟不舍得将其叫起,抓过挂在床头的匕首将那几缕发丝削了下来。 曾经读《汉书》时,他曾对哀帝因不忍将董贤叫起,拿刀断袖一事嗤之以鼻,但轮到自己,方才知道断袖不过尔尔,纵使为宝儿断发他亦是十分欢喜。 景耀给许锦逸掖掖被角,方才轻步下床,光着身子到了账外,伸臂让大太监为自己更衣。 大太监为他更衣之时,目光不经意间瞥到景耀肩上颇为显眼的几缕短发,那几缕断发发尾十分整齐,明显是被利器割断所致,大太监眼皮一跳,顿时装作没见到般忙不迭地低下了头去。 皇上身上与人欢好所留下的激烈痕迹十分醒目,联想到昨天被皇上亲密相待的那个小太监,大太监如何猜想不到账内那人的身份? 大太监时时刻刻在景耀身边伺候,对景耀的身体比景耀自己都熟悉,他十分确定皇上的这几缕头发是方才新断的,古有断袖一说,今日皇上的断发为何而来,已经不用深想。 想不到,那个小太监竟被皇上看重到这个地步! 大太监看着正为皇上梳发,碰到那几缕断发后战战兢兢几乎拿不住发梳的小太监,眼中幽深难辨。 元后与他有恩,他便自请调至彼时被贵妃逼迫地十分狼bèi的元后身边,几年后元后香消玉殒,他看着大皇子可怜,便一直在他身边伺候。 如今一晃眼,也有二十多年了。 说句大不敬的话,他这个奴才在心里是偷偷将皇上当做自己的晚辈来疼爱的。 即使皇上平日给他几分脸面,如今眼睁睁看着皇上宠幸了一个小太监,似乎还对这个小太监宠爱至极,他却是没资格阻止的。 他也不愿意阻止。 皇上恐怕不记得,但他这个奴才却是掰着手指头算着的,皇上已经三年多没踏入过后宫了。敬事房的太监一开始还每日端来牌子,如今他都快忘了那太监的模样了。 后宫几个妃子不说倾国倾城,也是要端庄有端庄,要妩媚有妩媚,要娇俏有娇俏的,但皇上却宁愿自渎也不宣人侍寝,实在是匪夷所思。 朝中不说议论纷纷,但也是有所猜测的,譬如皇上那处受了伤不中用了,再譬如皇上爱上了某个乾清宫的宫女…… 他一直跟在皇上身边,哪能不知道皇上如今仍然龙精虎猛,至于被皇上独宠的小宫女,更是无稽之谈。 唯一搭上边的猜测,便是皇上不喜欢女子了。 如今这个小太监的出现,让这一猜测成为了现实。瞧瞧浴池地上凌乱的衣物,瞧瞧皇上身上密密麻麻的痕迹,再瞧瞧皇上今日起床更衣的时辰,大太监何时见过皇上如此放纵过? 大太监甚至有些欣慰。皇上明明正值壮年,那物也完好无损,偏偏之前几年过的如同苦行僧一般。没人能比他们这些太监更明白这种生活的乏味与枯燥,他这个老奴才实在是心疼皇上,如今有了能让皇上纵情享乐的人,他甚至有几分感激的。 趁着景耀梳发的工夫,大太监轻轻离去,对着在内间伺候的几个小太监们嘱咐了几声,让他们无务必伺候好还在龙床上熟睡的那人。 下了朝,听说宝儿还未醒来,景耀脚步匆匆进了内间。 果然,小家伙儿陷在宽大的明黄色的被子里,如同一个雪白的娃娃般,睡得很是香甜。 现在已经是巳时了,景耀本想将宝儿叫醒起来用膳,但瞥见宝儿眼窝出微不可见的青黑色,他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昨晚确实折腾到很晚,累了宝儿。景耀一边自责一边脱掉沉重的龙袍,穿着单衣爬上了床,轻轻将手臂搭在许锦逸身上,揽着他睡了过去。 许锦逸这半年都是卯时便醒,但昨日被爱人翻来覆去地折腾,身体已是累极,又因为找到了爱人,心里极为安定,便一直安稳地睡到了现在,等他终于模模糊糊睁开眼,便是景耀放大了的糙脸。 说糙也不糙,只是景耀从小练武,皮肤是正宗的古铜色,没有半分奶油之气,全是带着几分粗糙的阳刚,再配上深刻的五官,看上去英俊至极。 许锦逸盯着爱人抿紧的薄唇,忍不住凑上去印了一个吻。 谁知许锦逸刚贴上去,脑袋就被一只大掌摁住,宽大的舌头强势的撬开了他的嘴巴,缠住他的舌头吸来吸去。 景耀本身不困,但在宝儿身边无端生出几分宁静和悠然,便不知不觉也睡了过去,待许锦逸身体一动,他马上清醒了过来。感受到宝儿炙热的目光,他期待地等着宝儿继续动作,等许锦逸将唇贴上他的,这份期待终于被他的宝儿填满。 两人吻得十分激烈,足有半刻钟才满足地离开对方的唇齿。 许锦逸的太监服已在昨晚被景耀撕成碎片,今日景耀早早为他备好了新衣服――景耀少时曾经穿过的便装,并亲自为他穿上。 许锦逸理所应当的伸臂伸腿,看着爱人翘起的嘴角,终于迟疑地开了口,“我已有半年未曾回家,父亲母亲祖父祖母还不知该如何担心,如今也该回家看看了。” 景耀虽然继续为他系着扣子,但脸色显而易见地冷凝了下来,“宝儿打算何时回宫?” “家人对我十分宠爱,我亦不想伤他们的心。”拽着扣子的大掌力道逐渐加深,许锦逸扬脸在景耀的下巴上印了一吻,“对不起,我尽量。” 景耀叹了口气,亲自为许锦逸梳发,“朕真是拿你没办法!” 许锦逸知道这人已经妥协,奖励般的在他唇角贴了贴,换来爱人一个带着惩罚的强势的深吻。 早膳时景耀仍没有喜色,却还是体贴地为许锦逸布菜添饭,他似乎对许锦逸的喜好了如指掌,夹给许锦逸的菜色几乎都是他喜欢的。 许锦逸看着爱人的举动,心中动容不已,也举起筷子为景耀夹了许多他爱吃的。 无论两人咀嚼的速度如何放慢,早膳终究很快吃完。 景耀亲自将许锦逸送到午门,又递给许锦逸一块玉佩,反复地叮嘱他,“宫外如果有人欺负你,便拿出这块玉佩,它代表如朕亲临,即使是辰王也要下跪。” “嗯。”景耀本想为少年系在腰间,许锦逸伸了伸脖子,那块玉佩便贴在了他的胸口。 “朕在你身边派了几个暗卫。”景耀将许锦逸拥进自己怀里,伸着糙脸蹭蹭他的小脸蛋,“莫担心,你在宫外,朕不能及时护你,有那几个暗卫在,朕在宫里才能放心。” 许锦逸笑着点点头,“谢谢你,景耀。” 刚和爱人团聚,却又要立刻分开,许锦逸心中也很是不舍。但刚穿来时他有能力逃离李三的净身所,却为了寻找爱人义无反顾进了皇宫,让原主的亲人多担心了这么多天。如今找到了爱人,又怎么能心安理得地继续留在皇宫和爱人谈情说爱? 两人四目相视,对方眼中的深情不容分辩,不知谁先谁后,两人猛地撞上对方的身体,啃咬着对方的唇舌。 “我要出宫了,再留就晚了。” “早些回来,朕在宫里等你。”景耀在许锦逸眉间啄了啄,终于不舍得下了马车。 许锦逸打开车帘,景耀笑着冲他摆摆手,“去吧,我等你回来。” 54.小太监 马车外观简朴,内力却十分豪华,尽管现在没有充气轮胎,许锦逸依旧坐的十分舒服。 感觉到马车的速度慢了下来,正在把玩景耀玉佩的许锦逸挑起车帘,前方一户人家的门匾上端正地写有“程府”二字,正是原主记忆中的家。 “既然程少爷到了家,老奴就先回去了。” 大太监是景耀特意派来送许锦逸的,许锦逸朝着他略一拱手,“公公慢走。” 待马车走远,许锦逸深吸一口气,走到门前拿起门环,“笃笃”敲了两下。 “谁啊?”大门打开,守门的汉子露出头来,看了许锦逸一眼,顿时瞪大了双眼,张大的嘴巴里能塞得下一个鸡蛋,“大少爷?” “是我。” “大少爷回来了!”汉子回过头朝着院内大喊一声,这才打开了大门,“大少爷,快进来快进来。” 许锦逸顺着原主的记忆朝里走,还未到程府程母的院落,两人已经匆匆迎了了出来。待看见正迈步朝里进的许锦逸,程父尚且还算平静,诸葛柔顿时哽咽地说不出话,汹涌的泪水打湿了她手中的帕子。 “父亲,母亲,不孝儿回来了。” “我儿,你这么些天去哪里了,让母亲找的好苦!”诸葛柔拦下撩衣欲跪的许锦逸,与他抱头痛哭。 程父许久未见嫡子,并不舍得责骂,只劝慰了诸葛柔几句,便冲着许锦逸道:“先去给你祖父祖母请安。” 诸葛柔止了眼泪,连声道是,三人又匆匆到了程府老太爷和老太太的院落。 两位老人早就听下人说嫡孙回来了,正眼巴巴地等着许锦逸,待看见许久未曾见到的嫡孙,老太太先是大喜,但还未来得及说话,却突然捂着胸口倒在了她身后的仆妇身上。 许锦逸大惊,连忙把住程老夫人的手腕,上辈子他学习中西西医几十年,救人的习惯早已融于生命。 “将祖母抬进去,这是心悸之症,祖母因惊喜过度昏厥了过去。” 众人也顾不得思考从小到大未曾习过医术的程子实为何会说出这番话来,慌乱之下不由自主地将程老夫人抬到了床上。 程父忙派人去请养在程家专门为老太爷和老夫人调理身体的大夫,大夫还未赶来,许锦逸已经写好了药方。 “父亲,祖母的心悸之症我能治!这是药方,等药抓来熬了,祖母喝下去便能醒来。”说着,许锦逸便想将药方递给旁边的仆人。 正在为母亲忧心如焚的程父怒叱一声,“胡闹,你从未习过医术,怎懂得治病救人,且在一旁老实待着!” 许锦逸在上个世界一手医术出神入化,一生从死神手中抢过无数人命,是许多高官富商们排着队想要讨好的顶级医师,何曾被人如此看清过? 但纵使他心中气恼也无甚办法,虽然程老太爷和程母未曾发话,但从他们的脸色上看,两人和程父一样,也不相信他。 三人都不赞成,熬了药来他也无法让老太太喝进嘴里。幸好老太太只是心悸不是心疾,一时半刻也是能等得的。 大夫终于匆匆赶来,向众人抱了抱拳便被程父请上前为老夫人诊脉。 “老夫人这是大悲大喜导zhì的心悸之症,待老夫写张药方。” 许锦逸一直在旁边看着,等大夫终于将药方写好,他指着其中一味药开了口,“天冬虽然益气力,但其性寒,老太太如今有了年岁,怎能用三钱之量?” 大夫被许锦逸指责,却不见一丝不满,他盯着药方,须臾连连点头,“程少爷言之有理。”说完,他重新拿起笔,“待我将药方改上一改。” “依你看,我这个药方如何?”许锦逸将自己被程父否定的药方递给这位大夫。 大夫接过药方,良久后轻轻拍掌,“妙极!云苓性平,与柏子仁配合的天衣无缝,几味药用量亦是十分精准,实在是妙极!” 许锦逸心满意足地冲着呆呆看着他的程老爷子和程父请求道,“祖父,父亲,便按我这个药方抓药吧?” 那个大夫亦在一旁帮腔,“程少爷的这张药方比魏某人的好上数倍,此药方即可医治又可调理,最适合老夫人不过!” 程老爷子连忙吩咐下人,“还不快去抓药。” 待程老夫人喝了药后终于醒了过来,心情也平静了下来,众人方才心安。 程父直到此时才顾得上询问儿子,“半年前你因何突然离家?又何时学习了医术?” 其余三人一听,纷纷看向许锦逸。 徐锦逸敛下眼帘,眸光闪烁。 若将事情真相告sù给众人,程父如何自责不说,听到他被诸葛睿逼得代罪进宫,刚醒来的老太太有很大可能得再次晕过去。 这几个人都是把原主当做眼珠子疼的,何必让他们白白担心一场? “我亦不知我是如何离家的。” 看到众人眼里的惊讶,许锦逸将心中编造的故事缓缓道出。 “那晚我如往常一样睡了过去,但再醒来时,所处的地方已经不是咱们家了。” “一位白须老者说我有学医天赋,硬是逼我跟着他学习医术,还说我何时学有所成,何时方可回家。” “我唯恐祖父祖母父亲母亲为我担心,每晚趁着那白须老者不在时曾数次偷偷逃跑,然而无论我向哪个方向逃跑,最终兜兜转转还是会回到原地。” “就这样,我为了早些回家,日夜不辍地在他跟前学习,昨日我已将他带去的最后一位病人治好,今早我再醒过来时,便已经在皇城门口了。” “直到此时,我仍不知那白须老者到底姓甚名谁,我亦不知这半年多我究竟身处何地。” 四人听完十分惊讶,心中虽然疑惑,但子实那一手医术确实让小有盛名的大夫都连连称赞,几人相视几眼,对许锦逸的这种说话还是极为相信的。 “那白须老者应是世外高手,看我孙儿聪慧,才收我孙儿为徒!”老太太最先露出笑颜,“我就说我孙儿有大造化!这不是?竟被世外高手找上了门。” 其余三人也连连点头,不管那性情诡谲的白须老者是谁,如今子实完好无损的回了家,他们也别无所求了。 何况子实不仅完好无损,还学得了这么一手高深医术,这么一想,众人又言笑晏晏起来。 这日基本上是在老太太屋里度过的,几人团团圆圆吃了晚饭后,老太太忙不迭地赶许锦逸去休息,“孙儿今日也累了一天了,早早回房安置了,待明日再来祖母这里请安。” 老太爷和老太太年纪大了,吃完晚饭神态明显已经乏了,程子实顺势应了下来。 但洗漱完,早早钻进被窝的许锦逸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昨夜和爱人同床共枕的感觉实在太过美好,他竟是有些怀念了。 迷迷糊糊间,被子忽然被人掀开,许锦逸猛地睁开眼,正想伸手擒住这人,忽然闻到熟悉的龙诞香。 脸上的阴沉褪去,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了弧度,“你怎么来了?” “还不是想你这个小坏蛋了?”景耀三下两下脱掉外衣,钻进被中搂住他的宝儿,“小坏蛋拍拍屁股走了,却不知道宫中有人想他想的吃不下饭也睡不着觉。” 许锦逸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他扬起小脸咬住景耀的下巴,模糊不清的含糊道,“我也想你了。” 小坏蛋眼中闪着光亮,脸上的笑容亦是十分真诚,景耀直愣愣地盯着许锦逸明媚的笑颜,良久后将头埋在许锦逸馨香的脖颈里,搂着许锦逸的双手竟是在微微颤抖。 宝儿在两人欢好后的第一天就要出宫,景耀没办法不多想。他十分恐慌,他的宝儿,是不是为了出宫,才不甘不愿地委身于他? 他的宝儿,是不是并不喜欢他?是不是出了宫就会将他忘在脑后?甚至憎恨于他? 尽管这样的猜测疯狂的吞噬着他的心脏,景耀依然答应了许锦逸的离开,甚至亲自将他的宝儿送到了宫门口。 只要是宝儿的要求,无论什么他都会应。 内心的怀疑如同藤蔓般繁衍成灾,景耀一整天都在煎熬。直到此时,因为许锦逸简单的一句话,简单的一个动作,这些怀疑和阴沉便突然云消雨散,他的心中,已是晴空万里。 宝儿与他在一起,并不是屈从他的权势,也不是为了顺lì出宫,只是因为他喜欢他。 景耀激动的浑身都在战栗! 感觉到景耀的异样,许锦逸和爱人生活了这么些年,比爱人本身都要了解他,哪能不知道景耀在为了什么激动?“胡思乱想些什么?” 默了默,他又加了一句话,“我喜欢你,想跟你在一起,不为别的。” “嗯。”这声嗯字仿佛带着鼻音,景耀不停地在许锦逸的脖颈里蹭着,如同一只黏人的大型犬,“我真庆幸遇见了你,宝儿,大梁国内这么多人,我真庆幸咱们没有擦肩而过。” “我也十分庆幸。”许锦逸摸到他的大掌紧紧攥住,“我没有错过你,你也没有错过我。” 景耀将唇印在许锦逸的脖颈上,“宝儿,下辈子,下下辈子,我还要遇见你,咱们还要像现在这样。” “嗯!” 景耀心想,这一辈子,值了。 55.小太监 “在吗?”蜡烛燃的太久,许锦逸随手拨了拨灯芯,昏黄的灯光顿时亮了三分,为他俊美无俦的脸庞镀了一层暖洋洋的金光,却越发显得这人高贵圣洁,不可近观。 一个全身被黑衣包裹的男子瞬间现于灯光之下,他单膝跪地,低头看着地面,神态十分尊敬,“属下在。” “皇上出什么事了?” “……皇上无事。” 许锦逸将脖子上的玉佩解下,举给暗卫看,“皇上到底出什么事了?” 果然是如朕亲临,暗卫俯身便拜,但行了大礼后却依旧坚持,“皇上无事。” 许锦逸瞥他一眼,眸子凛过几道冷光,“那好,去准备一下,我要进宫。” 暗卫并不动作,沉默良久,终究俯下身去,将头贴在地面,“皇上不让属下告sù您,也不让您进宫。” 许锦逸听罢,牙根紧咬,双手不自觉的紧握成拳,连手中的玉佩咯着他的手心也不自知。 前些天景耀每隔一天便会来一趟程府,即使事务繁忙,两人分离的时间也从未超过三天。 但这段时间也不知他发生了什么事,距上次景耀来程府时,已经过去五天了。 这几日程父亦未上朝,说是皇帝近期罢了朝。 尽管暗卫会时不时传来几封书信,许锦逸依旧十分担心,甚至晚上会慌乱的睡不着觉,总觉得将一件事忘在了脑后。 暗卫原本就是景耀的老人,向着他不足为奇,景耀无法,只能自己想办法。 忽然,他想起什么,急急忙忙找出系统翻看起这个世界的剧情,几万字的内容,他一个字一个字看过去,连普通的标点符号都没有放过。 “光曜四年,辰王因瘟疫案被光曜帝圈禁于宗人府。” 瘟疫案,瘟疫? 现在正是光曜四年! 原主的记忆只有许锦逸穿来之前的那十五年,剧情中也只有简简单单的“瘟疫”两字,许锦逸心中焦虑,将光曜四年的剧情描述又来来回回看了三遍,十分确定这一年与光曜帝沾边的事只有这个光秃秃的“瘟疫”一案。 瘟疫!许锦逸攥紧了拳头,忽然低头靠近暗卫,急急忙忙问道:“皇上身体是否有恙?他是否患了病……患了瘟疫?” 暗卫一惊,眼中极快地闪过几丝慌乱。 许锦逸直起腰,不用再问了,这个暗卫的表xiàn已经非常明显。 他匆匆忙忙写了两行字压在了桌下,接着拉着暗卫的衣领将他拽了起来,声音坚决,“我要立刻进宫。” “主子不让――” “我会医术,我能治好他,老太太的心悸之症是谁治好的想必你也清楚。” 眼见这个暗卫还不动作,许锦逸面目已是十分冷硬,“我不是蠢人,我十分确定能治好他。你也别做蠢人,多耽误片刻,你主子就多一份危险!” 暗卫思考片刻,对着暗处做了个手势,接着便向许锦逸抱拳行了一礼,“是,程少爷请随属下来。” 有暗卫露面,过宫门时,不用许锦逸拿出玉佩马车便顺顺lì利进了宫。 马车一路疾行,终于在乾清宫殿门前停下,许锦逸在马车还未停稳时便急急忙忙跳下了车,向景耀的寝宫跑去。 进了内殿,许锦逸奔向龙床,方才发现景耀的情况已经不容乐观。 面容灰败,双眼紧闭,额头滚烫,皮肤上甚至出现了轻微的斑点! 许锦逸立刻探向他的手腕,景耀的脉象十分微弱。 “拿笔来!”许锦逸看向屋内伺候的宫人,不怒而威的气势如同铺天盖地一般袭向众人。 许锦逸曾在乾清宫做过一天的小太监,他与皇上的关系这些宫人皆心知肚明,再加上这扑面而来的威严气势,原本慌乱的众人如同找到了脊梁骨,顿时急匆匆地拿来了御案上的笔墨纸砚。 许锦逸飞速下笔,写完药方后又快速的从头至尾看了几遍,终于确认药方没有半分错处,便飞快地递给了一旁的暗卫,“去太医院取药,找一个可靠的太医按照药方上的方法熬出药汤,再趁热端过来。” “现在殿内空气十分污浊,立即打开窗户,往后内殿白日都必须保持通风状态!”许锦逸指着关得死紧的窗户,吩咐宫人。 “皇上往日穿过的衣服可有烧毁?” “烧毁了。”大太监真心实意向许锦逸行了一礼。往日皇上宠着这个程少爷,他心中虽然赞成,但也会不知觉地将他看作是皇上的妃子一类,认为他身是男儿,但终究还是以色侍君。如今程少爷能不顾自身安危,义无反顾的来到皇宫,对皇上的这种生死与共的感情让他十分尊敬。 至于程少爷的医术,皇上在宫中时也曾数次夸赞过,如今皇上病重,太医院束手无策,倒不如让眼前镇定从容的程少爷试上一试。 毕竟,宫内染上瘟疫的并非皇上一个,这试药一事,也无需皇上亲自来。 “甚好,凡是皇上沾染过的物件都要烧毁或者深埋,宫人们穿的衣服也需每日一换,清洗前要用热水煮上一遍。” “是,老奴会即刻吩咐下去。” “嗯。”许锦逸点了点头,便坐到了龙床边上,握住了景耀几天不见便明显枯瘦了的手。 有系统在,除非穿来前原主已经患病,否则他是不会轻yì被小小的病菌传染的。 上辈子隔上十几年便会有一种新病毒在世界范围内肆虐数月,他作为中国医术最高的几名医生之一,研究治疗方法和病毒疫苗义不容辞。但那几场令后人闻之色变的曾致使数万人的死亡的传染病却并未给他的身体带来半分影响,便是因为体内的系统强悍的预防功能了。 景耀感受到动静艰难地睁开了眼,一看见坐在床前的许锦逸,立刻瞪大了双眼,“宝儿?你怎么在这儿?” 许锦逸还未来得及答话,景耀已经清醒过来,他眼中的喜色顿时变成了怒气,生平第一次冲着许锦逸大喊,“快回去!回你家,不,赶紧去外地,恐怕过不了两天京城就不能外出了,你快逃出去!” “我不走!”许锦逸攥紧他的手,信誓旦旦地保证,“我来给你看病,你别担心,我自己一定不会有事,我更会会把你治好!” “宝儿,这是瘟疫,瘟疫!你快走,别再我跟前!”景耀连连摇头,忙抽出自己的手掌,但他自己因为患了瘟疫而没了力气,许锦逸练了武功力能扛鼎,这双大掌竟是一直在许锦逸的手心里攥着,抽也抽不出。 “宝儿,你快走,暗一,立刻把程少爷送走!”景耀厉声朝着许锦逸身后的暗卫命令。 “我不走,我能把你治好!” 景耀却始终不听许锦逸的话,他冷着一张脸,厉声怒斥道:“程子实,朕命令你立刻出宫!别在这儿碍朕的眼!” 宫人和属下们没有动作,许锦逸依旧牢牢坐在床边,牢牢攥着他的手,景耀闭了闭眼,待再次正开始,墨眸里满是寒意。 “程子实,想想你的父母和祖母祖母,若你不肯听朕命令,朕立刻派人将他们关进宗人府!” 够了,宝儿,你能在此刻不顾生命危险来到我身边,倘若我这次撑不过去,我不能与你白头到老,我也无憾了。 宝儿,别怪我,我爱你。 “景耀你这个老顽固!”许锦逸气的咬牙切齿,待看见掩藏在那双墨眸深处的爱意,他又噤了声,猛地扑上去含住了景耀干裂的唇。 小舌趁着他呆愣的工夫伸了进来,景耀想推开那条小舌,却唯恐自己的舌头将瘟疫传染给了他的宝儿,还不等他想到合适的动作,他的舌头已经被宝儿的舌头缠上了。 景耀立刻慌乱起来,宝儿唇齿间的滋味太过美好,在这个人生最为黑暗的时刻,他不舍得放弃眼前的甜美,宝儿的技巧也十分高超,即使他想抽出舌头,也总会与他的宝儿却缠越紧。 两人不知不觉吻了许久,殿里的人不敢朝那边去看,只假装低头做事,但令人羞耻的啧啧声却一直持续不停,让他们心中怦怦乱跳。 许锦逸离开景耀的唇,再抬起头时,发现爱人的表情十分脆弱,还带着几分绝望,他的眼眶也变成了红色。 “你担心什么?担心我也会染上这个病?”许锦逸低头蹭蹭爱人的额头,“我的医术比你想象的要高超许多,我甚至比太医院医术最高的太医都要厉害几百倍!一个小小的瘟疫而已,怎么能难倒我?” 说实话,瘟疫对没有现代那些先进医疗设备的他来说确实颇为棘手,但他的中医如同西医一样出色,治好爱人的病,他有七分把握。 更何况,剧情中爱人并未在“瘟疫案”一事中出事,这让许锦逸十分有信心! “小坏蛋!”吻都吻了,还是持续了半刻钟之久的深吻,说不定宝儿已经被他传染了。如果他再将宝儿赶出宫去,宝儿去哪儿找比太医的医术还要高超的大夫?比太医院的御药房里还要完善还要珍贵的药材? 倒不如让宝儿留在宫里,有他一碗药,就有宝儿的一碗。 “小坏蛋!现在胆子大了,不听朕的话!”景耀反握住许锦逸的手,将它们贴到自己唇边,虔诚地印上一吻,“不想走便不走了,永远陪着朕!” “嗯!”许锦逸勾起唇,脸上笑容明媚,“我陪着你。” 56.小太监 半个月后,景耀的病情终于有所好转,但京城中的瘟疫患者却一天天多了起来。 许锦逸在稳dìng景耀病情的同时,每日和太医院的太医废寝忘食地研究治疗瘟疫的药方,增增删删,修修改改,终于配出了能治疗这场瘟疫的药物。 此时,京城中染上瘟疫的人数已经上升到了一个非常可怕的数字,缺衣少食居住条件脏乱差的乞丐最为严zhòng,普通百姓次之,达官贵人们之中也有不少人出现了低热症状。甚至即使许锦逸每天都回程府看上一眼,还给了程父一纸有预防作用的药方,嘱咐程父不要忘了每日都让府里人熬了汤来饮用,年老体弱的程老太太的咽部依旧肿痛了起来。 刻不容缓! 药方一出,经过患了瘟疫的死囚试验后,结果前所未有的好。许锦逸立刻将药方发布了下去,富裕人家可自熬药汤,没钱买药的人亦可端着碗去街上免费领取药汤。 被官府集中处理的尸体越来越少,不论宫内还是宫外,患病的人瘟疫症状也持续消减。 两个月后,最后一位染了瘟疫的患者终于康复,这场瘟疫终于退出了历史的舞台,百姓们的生活又逐渐恢fù到了正常的秩序。 “将这些罪状发下去,让朕的文武百官好好看看!”瘟疫后第一次早朝,景耀不待众人启奏,率先发了话。 瘟疫通常发于旱涝、地动等天灾之后,而这场瘟疫爆发之时,大梁境内并无浩荡天灾。 甚至更确切的说,这场瘟疫爆发于皇宫之中,最先是乾清宫里伺候的人发了病,接着便传到了景耀身上。 如此诡异,怎能不让景耀怀疑? 因此,景耀刚有痊愈之色,立刻派手下去调查这场莫名其妙的瘟疫。 元后刚一去世,外祖父就将手上的人脉全部交到了他手中,如今这批人脉发展了二十多年,景耀暗中的势力已经庞大到了常人无法想象的地步。纵使这场瘟疫掩盖掉了许多痕迹,景耀暗中的人依旧将这场瘟疫的始作俑者查了出来。 辰王! 果然是辰王!为了皇位,竟是连他住在慈宁宫里的母后都顾不得了。 景耀的脸色阴沉如墨,嘴角却勾了起来,眯起的眼尾全是冷酷的笑意。 众人看到一沓沓的证据,即使是平日里最重仪态的老学究,都忍不住急红了脸,恨不得皇上能将辰王绑了来,一刀一刀给他个凌迟之刑! 争皇位便争皇位,何必这么阴损,竟然用了瘟疫这样的下作手段! 辰王打的一手好算盘,众人已是一目了然。 这场瘟疫,从始至终都不只是为了害皇上一人。 辰王要的,是皇上和他们这些文武百官的命。 景耀登基之后,将辰王和忠于辰王的官员们全部打发到了江南。虽然江南自古以来便是富足之地,但大梁国库并不空虚,景耀没打算靠着江南挣银子,只要求辰王每年给朝廷交够足量的税收便可。 再者,江南虽是富硕之地,但那里的兵马却十分贫瘠,辰王即使在江南钻营五十年,他手中的人也不见得会抵得上西北大军的一击之力。 景耀痛恨过先帝的偏心,但等他终于坐上了皇位,才发现先帝将辰王封地划在江南,其实是给他除了一个心腹大患。 就这样,景耀夺得皇位之后,因“不可残杀手足”,只好将辰王和他的一众支持者全打发到了江南,至于其他重要的职位上,景耀用的全是忠于自己的官员。 京城尤甚。 辰王制造的这场瘟疫,打的是一石三鸟的好主意。 一则,意在谋害景耀。二则,意在谋害京城中忠于景耀的文武百官,三则,瘟疫最先从宫中,甚至从景耀身上传播出去,进而传到文武百官身上。能在这场瘟疫中侥幸存活下来的文武百官,怎么可能还对这个让他们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的皇上忠心耿耿? 届时,不用辰王自己动手,景耀和文武百官已经开始鹬蚌相争了。 真是一条毒计! 或许在景耀讲证据发下来之前,文武百官们曾暗自埋怨过这场瘟疫的传染源――景耀,但当这些官员们看到这些证据时,他们已经将全部的怒气全部转移到了辰王身上。 毕竟,景耀和他们一样,都是这场瘟疫的受害者,他们这些被景耀重用的人都不是傻子,不会宽容始作俑者,而去迁怒同为受害者的景耀。 “皇上,辰王此举,不顾黎明百姓,危及天下苍生,王子犯法当与庶民同罪,臣奏请皇上,严惩辰王!”由景耀提拔上来的丞相俯身便拜。 “臣附议!” “臣附议!” …… 有丞相带头,文武百官纷纷跪地附议。 看到殿中跪了满地的文武大臣,景耀终于勾起了唇,“既然众位爱卿都这么说,来人,传朕旨意,着辰王速速回京。” 辰王,你可真是愚不可及,凭你这般阴损的手段,臣子们怎会服气?臣子们不服气,又如何会忠心于你? 朝臣们也只能送你两个词,心机歹毒,不堪大用! 当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 “老爷,太太,皇上来了。” “皇上又来了?”程父和诸葛柔异口同声,接着面面相觑起来。 诸葛柔将手中的帕子绞成了一朵花,樱桃小嘴紧紧抿着,良久终于开了口,“吩咐厨房,今日的饭菜再丰盛一些。” “是。”仆人眼观鼻鼻观心,听到诸葛柔的吩咐,立刻小心翼翼地退了下去。 诸葛柔亲自为程父倒了一杯茶,“老爷?” 程父接过,却没心思喝,阴郁的脸色持续了足有两刻钟,才终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罢了,子实和皇上的事,我们管不了,也不能管。” 诸葛柔等了半天等来这么一句话,眼里顿时存了泪,“可子实是男儿,皇上他,他怎能?” “哼!”程父大力拍了拍桌子,“我看他倒是乐意的很!” 这个他,指的自然是许锦逸。 诸葛柔想起儿子在皇上面前不自觉软下来的表情,额头顿时疼的厉害,只能用纤手轻轻揉着。 儿子凭空消失,尽管半年后平安归来,程父依旧被吓怕了。唯恐许锦逸再次神不知鬼不觉没了踪迹,他思考许久,还是在暗中派了下人守着许锦逸的院子。 景耀三天两头来程府和许锦逸相会,程父的人怎能察觉不到异状?更别说,景耀丝毫没有隐瞒之意,甚至故意让程父的人发觉他和许锦逸之间的关系。 程父从手下人那里得知此事,震惊程dù不下于晴天霹雳,但他还未来得及找许锦逸探明此事,许锦逸已经为了景耀的病情而义无反顾进了宫。 当时情况危急,程父虽然知道儿子医术高明,也不愿让儿子冒险。但即使他多次阻止,许锦逸却依然一意孤行。 后来皇上痊愈,京中的瘟疫灾情也逐渐好转,两人更是再不避讳,不是许锦逸去了皇宫,便是景耀来到程家,除了早朝那两个时辰的工夫,皇上竟然与儿子无时无刻不在一起!。 瘟疫之前,景耀只是晚上来,早朝前就离开了儿子的小院,程父未能亲眼看见两人的情形,还能自欺欺人。 而现在?皇上竟然正大光明的留饭了! 还不止留饭!下了早朝,他还没回到家,皇上就已经到了儿子的院里,中午儿子和老父老母一同用餐,皇上毫不避讳,一步不离地跟在儿子身边,陪同程府众人一同用餐。晚餐亦是如此。 白天在儿子的小院待着也就罢了,晚上皇上仍旧不回皇宫。听下人说,晚间皇上和少爷始终共处一室,及至卯时,皇上方从少爷房中离开。 两人在一个屋里睡,还能不做些什么? 程父想到这里,几乎想吐出一口老血。 曾经的程父只是一名官职低微的小官,上朝时也只能排在文武百官队伍的末尾,平日里想找三品大臣搭个话都困难重重。 直到许锦逸配出了瘟疫的药方,救了数万百姓的性命,救了那些官员和他们的家眷们的性命。 程父的地位瞬间超然了起来。 那些往昔高不可攀的官员们此时变得十分和蔼,下了朝请他小聚的上司同僚争先恐后,递上门的请柬更是日日不断。 人人都说,“贤弟,你有一个好儿子啊。” 他们那里懂得他的苦?他确实有个好儿子,但这个好儿子,就要被皇上拐走了! 皇上流水的赏赐发下来,耳边是众位官僚不绝于耳的贺喜声,眼前却是被皇上搂着的许锦逸,程父真是有苦说不出。 儿子不仅是他唯一的嫡子,更是他唯一的孩子,是程家三代单传的独苗,他要是被皇上看上了,程家的血脉还怎么能延续下去? 这可是断子绝孙呐!如何让他面对老父?如何让他面对列祖列宗? 程父曾鼓足了勇气,即使那人是一怒便可伏尸百万的九五之尊,但凡儿子有一丝不愿意,他都会拼了老命将皇上阻拦下来。 但儿子竟然对皇上也有那种感情?甚至情根深种,在皇上染了瘟疫之时都能不离不弃,在皇上病愈之后更是如胶似膝。 这让他还怎么阻拦? 程父越想越气,随手端起桌上的茶杯,一口闷进了肚中。 57.小太监 诸葛睿躺在牢房的枯草之上,紧紧咬着的嘴唇已经破了皮,留出嫣红的血迹,额头上更是布满了豆粒大的汗珠,被泥土碎屑沾染的面容仍旧掩不住苍白之色。 他颤抖这手掌,探向下身―― 没了,没了。 不论是那处的疼痛,还是手上的触感,都告sù他,他的子孙根没了,被切掉了。 “啊!” 诸葛睿抱着头,数天未曾喝水的焦渴的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嚎叫,“啊……” 他两手紧攥成拳,不断用力砸着身下参差不平的砖头地面,不出两下,两手已是鲜血淋漓,伤口处流出的血液沾了砖面上的泥土,又黏上几根枯草,他却浑然不知,两手依旧在疯狂地砸着地面,手背上的根根青筋几乎要爆出皮肤。 “啊!” 诸葛睿仍不觉得疼痛,他停下砸着砖面的拳头,反抱起自己的头,“咚咚咚”磕着地面。 终于有泪从眼角飞出,落到不知名的枯草茎上,落到灰扑扑的砖头上,或者落到诸葛睿满是泥灰碎屑的身体上。 诸葛睿砸着,哭着,嚎着,咆哮着,他被憋得通红的脖颈紧紧绷着,如同一张拉紧了的弓弦,稍一用力,便是箭走弦断。 绝望疯狂的膨胀,几乎将他的心脏挤爆,噗出一个个血泡,这血泡蔓延到喉咙,蔓延到后脑,蔓延到眼睛。 留出血泪。 “啊!” 诸葛睿拉扯着身上的衣衫,撕拽着随手抓到的枯草,甚至用十个指甲狠狠抠着身下的砖头,似乎想将这块坚硬的砖头当成土块掰成碎片,捏成齑粉! 想要毁miè,疯狂的想要毁miè眼前所有的东西! 突然,疯狂的双手一不小心打到了下身,打到了刚被切削的部位,一阵锥心刺骨般的疼痛瞬间传遍全身的每一个细胞,两只爆满青筋的猖獗癫狂的手因这阵剧痛无力地垂了下来。 剧痛使他不受控zhì地想要哀嚎,但喉咙却因这彻骨的痛无力出声,诸葛睿只能发出阵阵闷哼声。 全身无力,诸葛睿只能像死蛇一样瘫软在地,但他的下身却还在因那残余的剧痛而剧烈颤抖着。 无可奈何,泪流满面。 接下来的几天,诸葛睿如同一个刚被净身的太监。 下身伤口处插着一根麦秸管,尿液便从这里排出,流的满地都是,诸葛睿的身下已经是一片狼藉,屎尿直接排到枯草碎屑上,沾到他的大腿上,沾到他的伤口上。 三天后,伤口处插着的麦秸管被人粗鲁拔出,又是一阵锥心刺骨的痛。 诸葛睿的生命能力实在顽强,去势后无人给他清洗,无人管他伤势,他竟然一天天熬了过来,熬成了一个真正的太监。 这天,阴暗的牢房打开了门,突然射进来的明亮的光线几乎刺瞎了诸葛睿的眼睛,远处罕见地传来了几道脚步声。 “皇上,程少爷,这人就是诸葛睿。” 彼时诸葛睿正蹲在一个墙角吃饭,牢房正中央是他排出的一大片秽物,下身无法动作时,他只能躺在那片秽物之上,可以自行移动后,他立即挪到了还算干净的墙角。 诸葛睿疑惑地抬起头时,他的嘴里还嚼着干硬的黑馒头,一缕油油的沾满了泥土的头发贴在他的脸上,被他一不小心吃进了嘴里。 等他看到那个身材较为瘦弱的少年,瞳孔立即缩了两寸。 那是程子实!被他和父亲的忠仆骗进宫中为他替罪的程子实! “大胆诸葛睿!见了皇上和程少爷还不磕头行礼?” 牢头一鞭子甩在诸葛睿的身上,他身上的破布衣衫应声撕裂成两半,诸葛睿的侧脸,脖颈,胸膛,顿时印上了一道血痕。 诸葛睿哀叫一声,顿时两腿跪地,上身匍匐到了地上,整个身体蜷缩成一团,“牢头恕罪,皇上恕罪!” 他手中的馒头也掉到地上,打着圈的滚到了许锦逸的脚下。 诸葛睿刚抬起头,便追着馒头看了过去,神情十分饥渴,等馒头终于停下,他咧了咧干裂的唇,右手不自觉的伸过去,想将那个沾满了泥灰和草屑的馒头捡起来。 近一点,再近一点…… 诸葛睿伸出杆栏的右手终于碰到了馒头,他嘿嘿笑了两声,用力攥紧了馒头。 但不经意间余光一瞥,黑乎乎的拳头旁边,却是一双做工精美绣着逼真竹纹的青色步履。 诸葛睿顺着那双鞋子往上看,锦衣华服,程子实。 先前因为饥饿和恐惧来不及注意到的难堪,此时全部堆积到胸口,涨的他面色发红,呼吸不畅。 “宝儿,这里臭的很,我们回去吧?” “嗯。”许锦逸看了诸葛睿一眼,眼里无悲无喜,抬手搭上景耀伸过来的大掌,和他并肩离开。 马车上,景耀将许锦逸抱到腿上,蹭蹭他的小鼻子,语带控诉,“真是又脏又臭,也不知你为何非要来这里。” “看看他的下场罢了。”许锦逸倚在背后宽阔的胸膛上,舒服的闭上了眼睛。 为了替那个可怜的小太监看看诸葛睿的下场。 景耀在许锦逸的身上轻轻拍着,似在哄睡孩童,“那人迟早是个五马分尸,等景辰的刑罚定下来,便让他和他的主子一起受刑。” “景辰的刑罚还未定下来?”许锦逸抬着下巴,仰脸看向头顶上方的景耀。 因为角度问题,许锦逸一双眼睛睁得滚圆,两扇密密长长的睫毛更为醒目,景耀爱极,怜惜无比的用手指轻轻碰了碰这小巧可爱的小扇子。 将宝儿仍旧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景耀唯恐许锦逸睁酸了眼,伸出大掌捂住了那双眸子,嘴里却是冷哼出声,“那几个老学究,当真是年纪大了忘性也大了,昔日如何恐惧瘟疫也忘了,竟然还想为景辰求情,说朕不应给他凌迟!真是不可理喻!” 许锦逸把住捂在眼睛上的大掌,将它搂在自己胸前,“何必为了那些人动气,即使只将景辰圈禁在宗人府,私底下如何处置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儿?最后定个畏罪自杀的名头不就成了?” 景耀的怒气因许锦逸亲密的动作而瞬间消散,他将下巴点到许锦逸的肩上,糙脸蹭着许锦逸瓷白光滑的脸蛋,“宝儿说的极是。朕想让辰王死,辰王便无法多活一刻钟,朕想给辰王凌迟之刑,辰王便会被割尽三千六百刀。” ====== 两年后。 刚过巳时,程府已是熙熙攘攘,宾客盈门。 程老爷子坐在高位,笑的满脸褶子,程父招待着来往的宾客,口中不断说着“同喜同喜”,亦是笑的合不拢嘴。 “皇上到,程大人到。” 坐在座位上的宾客们一听,顿时惊得站立起来,忙不迭走出座位,为一身便服皇上行礼。 程大人许锦逸忙侧身避过。 程府就是许锦逸自己的家,原本报门的宫人不应再添这句“程大人到”,奈何许锦逸旁边跟着的是九五之尊。 “朕随性而来,爱卿们也勿要因朕失了兴致。”景耀满脸笑容地叫了声起,和许锦逸相携着走到首桌,伸出双手扶着程老爷子坐下,“程老爷子,身体可好?” “哈哈,老臣身体好着呢,万岁快坐。” “曦儿怎还未出来?”景耀一脸柔和,似在和程老爷子闲聊,众人也不再拘束,纷纷找了座位重新坐下,和邻座闲聊起来。 “程府当真圣宠优渥!”离首座较远的一张桌子上,几个地位较低的官员们凑在一出,一个中年男子看向首桌,眼中的羡慕止也止不住。 “那是当然,有程大人在,程府还可昌盛十年!” 众人一听,相视几眼,俱是一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表情。 光曜五年,皇上大开科举,许锦逸一路过县试、府试、院试,得小三元,后又过乡试、会试,在殿试上表xiàn尤为出色,被皇上钦点为状元郎。 科举一甲本应入翰林院,但皇上当场超擢许锦逸为户部侍郎,一年后,又再次超擢其为内阁大学士。 许锦逸虽对文武百官有救命之恩,但他的升迁之路实在太过顺遂,怎能没人羡慕嫉妒? 不知有多少人在暗中紧盯着许锦逸,试图从其身上找出一星半点的错误,摘了他头上的乌纱帽。 但许锦逸为官两年,政绩实在太过突出。其为户部侍郎时,国库比往年增了十之三四,为内阁大学士时,提出的众条意见被丞相连称绝妙。 如此,久而久之,众人不仅没找到许锦逸的丝毫过错,反而被他的才华深深折服。 那些气量实在狭小的,也不敢对程子实表示出半点不满。 无他,当今圣上和程大人的关系,已经明白的不能再明白了。 譬如,程大人因政务连宿宫中数日,譬如,皇上便装临幸程府…… 众人一开始还想对此加以驳斥,但皇上一听此种言论便挥袖离朝,还接连罢免了几个指着程大人鼻子骂的老学究。久而久之,大家便默契地不再提及了。 如今两年过去,程大人圣宠丝毫不见衰减,这不?程大人胞弟的抓周宴,皇上都便装出席。 不过是个黄口小儿罢了! 众人心中满脸不屑,但看眼出席的文武大臣,再看眼同样不敢缺席的自己,这不屑又生生转为了堆了满脸的笑容。 “螃蟹性寒,不可多食。”见许锦逸吃了一只还要再拿,景耀忙摁住他的手掌,亲手倒了浅浅的半杯佳酿递到他的跟前。 程老爷子瞥了一眼被景耀照顾着的大孙子,脸上的皱纹又深了些。 如今这样,也挺好的。 大孙子被皇上看上,虽然不能再娶妻生子,但他自己倒是自得其乐。而且皇上对大孙子的情意,让他们这些长辈都无可挑剔。 媳妇被大孙子调养了一段时日,又给程家添了一个小孙子。小孙子健健康康,如今刚满周岁,便能看出日后聪慧。 他和老妻都满足了。 58.小太监 太子行了冠礼之后,景耀就举行了禅位大典,将皇位传给了太子。 这还不算,新任太上皇还拉着时年二十一岁的许锦逸辞了官。 许锦逸当即写了辞官折子,两人不顾跳脚的新皇,正大光明收拾了行李下了江南。 在西湖之上,景耀身着一身粗麻布衣,两手握桨轻轻摇着,许锦逸躺在荡来荡去的小舟之上,才开口问出自己的疑问。 “不想早朝罢了。”景耀随手掐了一朵莲蓬,拨出几颗莲子,拔出其中苦芯,塞到了许锦逸的嘴里,“每日不能与宝儿相拥着酣睡至天亮,实乃人生憾事!” 许锦逸嚼着清甜的莲子,笑的乐不可支。 其实景耀并未将心中真实的想法说出来。 其实他,并不觉得自己是这个皇上。 光曜元年之前,这个皇帝所经历的种种,对他来说,就像是一场缥缈的大梦。他对那场梦中的所有事,生不出任何的感情。 譬如如今的新皇,那个本该是让他引以为豪的儿子,他都无法对其生出一丝疼爱或期望。 但偏偏,他记得那场梦中的所有事,理智告sù他他就是那个皇帝,他不得不以皇帝的身份继续生活。 直到遇见身边的这个小家伙儿。 灰白没有一丝色彩的生活,从此绚烂多姿。 景耀低下头看过去,小家伙儿仿佛吃上了瘾,还在不停地剥着莲蓬,见他望了过去,以为他也馋了,随手给他的嘴里塞了两颗。 这东西有什么好吃的? 景耀扔掉手中的船桨,俯下身堵住小家伙儿的唇,将口中的两颗莲子全都渡了过去,顺便与小家伙儿香软的小舌缠绵了起来。 两颗莲子从两人嘴里渡来渡去,最终还是被景耀抢进了嘴里,他嚼了两下,往日甘中带苦的莲子此时清甜可口。 确实好吃。 余下的生命里,两人从未分离过一天,不知何时,景耀满头黑发已经变成了花白,许锦逸俊美的脸上也有了皱纹。 “宝儿,喝水。”景耀颤颤巍巍,牙齿已经掉光,唯一不变的,是他对他的宝儿的无微不至。 许锦逸接过爱人递过来的水,拉着景耀半倚到身后的躺椅上,一饮而尽。 “宝儿,路上别怕,我跟你一起。”景耀如同往日一样搂着他的腰,颤颤巍巍将嘴唇贴到他的额心。 “嗯。”许锦逸扔下杯子,颤抖着抓过景耀的另一只大掌,与他十指相扣,“下辈子早点来找我。” 贴在他脸上的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响。 许锦逸笑着闭上了双眼。 身后一颗合欢树正在盛放,粉红的花朵漱漱掉落到相拥的两人身上,远处看去,美的不像凡景。 许锦逸再次睁开眼时,面前奢华浴池中的水是诡异的红色。 血水。 这具身体的血量已经减到了死亡线,许锦逸迈出浴池,立即从“背包格子”中取出一个医药箱,给左腕上深可见骨的伤口上药包扎。 躺到kingsize的欧式大床上,许锦逸找出系统,查看剧情。 这个世界的主角,名为杨子龙。 杨子龙的母亲肖璨是杨云天的小三,因为这个,杨子龙从小便备受众人的冷眼,直到杨云天的原配自杀而亡,肖璨扬眉吐气地带着儿子嫁入杨家,杨子龙的日子这才好过了许多。 但童年旁人看过来的鄙shì眼神,却深深地刻在了他的心里。 杨子龙憎恨有了妻子还与母亲来往的杨云天,憎恨带给他耻辱的母亲肖璨,憎恨杨云天的原配梅若兰,憎恨杨云天和原配的婚生子杨允哲, 他恨一qiē人。 直到他遇见女主,肖璨兄长的继女,纯洁的如同第一朵盛开的白莲花的蒋依依。 从小就黑化的杨子龙终于从女主那里感受到阳光般的温暖,他为了得到女主,顺从父亲的意愿,进入杨氏工作,此后略施小计,便从宠爱他的杨云天那里得到了他手中全部的杨氏股权,成为了杨氏新一任掌权人。 有卓然的商业天赋在身,杨子龙不出几年,便将杨氏发展成了业界数一数二的龙头企业。 而蒋依依也因他的深情而感动,两人举办了一场占据了娱乐版面数月之久的世纪婚礼。 是的,这是一个伪表兄妹恋爱世界。 许锦逸查看起这具身体的记忆,果然,原主便是杨云天与原配梅若兰的婚生子,杨允哲。 允哲,子龙,仅凭一个名字,便能看出到底哪个更受杨父喜爱。 梅家是传承了百年的书香世家,而娶了梅家掌上明珠的杨云天?纯粹只是一个凤凰男。 凤凰男杨云天与梅若兰一见钟情,再见倾心,三见私奔。 梅家本不同意梅若兰和杨云天的婚事,但梅若兰对杨云天痴心不已,非君不嫁,甚至和他偷偷私了奔。 梅家老爷子虽然气恼女儿不争气,给梅家丢了脸,但他终究还是疼爱女儿的,找到两人后,见女儿一生廉价衣服,卧在一个破旧的出租屋里,梅老爷子后悔不已,无奈之下,同意了梅若兰和杨云天的婚事。 杨云天当时对梅若兰还是很有感情的,两人结婚后,杨云天信誓旦旦地在梅老爷子面前磕头保证,他一定会发愤图强,让梅若兰永远做她的小公主。 当时杨云天自己都吃不饱,哪能让女儿做小公主? 梅老爷子为了支持杨云天的事业,变卖了几样他收藏的古董,凑足了资金交给了杨云天助他开展自己的事业。 杨云天能让梅若兰倾心,不仅是因为长得人模人样,还少不了他还算聪明的头脑。不出几年,杨云天创立的小公司越来越大,他自然也成了市里的新贵。 有了钱,哪缺凑上来的小姑娘? 杨子龙的母亲肖璨便是其中一个。 肖璨家境小康,吃穿不愁,她凑上去,既看上了杨子龙的多金,又迷恋上了杨子龙的一张英俊皮相。 而此时与梅若兰生活了五年之久的杨子龙,已经渐渐受不了梅若兰的公主性子了。 更何况,五年的婚姻生活,梅若兰始终未能给他生一个儿子,这对出生在重男轻女重灾区的杨云天来说,是完全不能忍受的。 肖璨面容姣好,性子也让杨云天十分喜爱。不同于骄傲刚烈的梅若兰,肖璨温柔小意,尤其是她看向杨云天的时候,一双水灵灵的眸子里全是对他的仰慕。 大男子主义的杨云天,就这么爱上了她! 杨云天为肖璨置了一座别墅。此后,杨云天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有时甚至打着出差的名义和在肖璨那里常住。 没多久,肖璨怀了身孕,十月之后生出来是他心心念念了五六年的儿子,杨云天欣喜若狂。 就在这个孩子诞生的当天,一个大客户找上了杨氏,杨云天顺lì地与他谈下了一个几千万的大项目。 杨云天认为这个儿子是他的幸运宝贝,亲自翻了几个月的新华字典,为儿子起名为杨子龙。 望子成龙。 肖璨生了儿子,自然会得寸进尺,但她从不仗着产子之功逼迫杨云天,只是守着儿子偷偷掉泪,路过的杨云天也“恰巧”遇上了而已。 一边是没了感情的妻子,一边是令他愧疚的为他生了儿子的真爱,杨云天心中的天平会偏向哪一方,自是不必多说。 但就在杨云天打算对梅若兰提出离婚的时候,杨氏突发危急,急需大笔资金周旋。 杨云天目光一转,便想到了梅老爷子的那些古董上。 还不待杨云天求上门,梅若兰某天突然晕倒,送到医院检查,原来是有了身孕。 已经有了儿子的杨云天对梅若兰腹中的孩子并不十分上心,更何况按照这个孩子怀上的月份,正是杨氏突发危急的那段日子。 杨云天觉得这个孩子生来就是克他的。 梅老爷子倒是对女儿怀孕一事颇为欣喜,甚至将女儿接回梅家亲自照顾,杨云天为了不让梅老爷子疑心,也吃住在了梅家。 梅老爷子的全部心思都放在了怀了孕的女儿身上,杨云天的全部心思却是都放在了梅老爷子的那些古董上。 终于,趁着梅老爷子不注意,杨云天偷偷拿走了两件古董,将其私下拍卖了出去。 这些古董的价值,让杨云天瞠目结舌! 原本杨云天只想堵住公司的缺口,但在这场拍卖会之后,他却再也忘不了剩在梅家的数量极为可观的那些古画古瓷器们了。 某天,梅老爷子带着女儿去产检。杨云天假托公司有事,却在父女两人去了医院之后偷偷返回了梅家,将梅老爷子的那些古董,一件不留的运走了。 杨氏因为这笔庞大的资金,势如破竹。 梅老爷子主动资助杨云天而变卖的那两件古董,只是梅老爷子自己淘来的。而梅家的那些古董里,却有一些连梅老爷子都不敢动的老祖宗一代一代传下来的。 梅老爷子不傻,古董被他严密地锁进一件不起眼的杂物间,若不是家人,根本不会知道这些古董在哪儿,更不会放着大厅内随意摆放的女儿的珠宝,目标直奔那些古董。 盗窃者是谁,他再清楚不过。 但女儿已经怀了那人的身孕,终日一脸幸福模样,他面对女儿,实在不知如何开口。再加上丢失了祖宗的遗物,梅老爷子自觉愧对先祖,急怒攻心之下,竟是接连生了两场大病,不久便撒手人寰。 杨云天在此之前本想与梅若兰离婚,偷了古董间接致使梅老爷子离世之后,他倒是愧疚了两年,不忍对梅若兰提出离婚二字了。 58.婚生子【捉虫】 太子行了冠礼之后,景耀就举行了禅位大典,将皇位传给了太子。 这还不算,新任太上皇还拉着时年二十一岁的许锦逸辞了官。 许锦逸当即写了辞官折子,两人不顾跳脚的新皇,正大光明收拾了行李下了江南。 在西湖之上,景耀身着一身粗麻布衣,两手握桨轻轻摇着,许锦逸躺在荡来荡去的小舟之上,才开口问出自己的疑问。 “不想早朝罢了。”景耀随手掐了一朵莲蓬,拨出几颗莲子,拔出其中苦芯,塞到了许锦逸的嘴里,“每日不能与宝儿相拥着酣睡至天亮,实乃人生憾事!” 许锦逸嚼着清甜的莲子,笑的乐不可支。 其实景耀并未将心中真实的想法说出来。 其实他,并不觉得自己是这个皇上。 光曜元年之前,这个皇帝所经历的种种,对他来说,就像是一场缥缈的大梦。他对那场梦中的所有事,生不出任何的感情。 譬如如今的新皇,那个本该是让他引以为豪的儿子,他都无法对其生出一丝疼爱或期望。 但偏偏,他记得那场梦中的所有事,理智告sù他他就是那个皇帝,他不得不以皇帝的身份继续生活。 直到遇见身边的这个小家伙儿。 灰白没有一丝色彩的生活,从此绚烂多姿。 景耀低下头看过去,小家伙儿仿佛吃上了瘾,还在不停地剥着莲蓬,见他望了过去,以为他也馋了,随手给他的嘴里塞了两颗。 这东西有什么好吃的? 景耀扔掉手中的船桨,俯下身堵住小家伙儿的唇,将口中的两颗莲子全都渡了过去,顺便与小家伙儿香软的小舌缠绵了起来。 两颗莲子从两人嘴里渡来渡去,最终还是被景耀抢进了嘴里,他嚼了两下,往日甘中带苦的莲子此时清甜可口。 确实好吃。 余下的生命里,两人从未分离过一天,不知何时,景耀满头黑发已经变成了花白,许锦逸俊美的脸上也有了皱纹。 “宝儿,喝水。”景耀颤颤巍巍,牙齿已经掉光,唯一不变的,是他对他的宝儿的无微不至。 许锦逸接过爱人递过来的水,拉着景耀半倚到身后的躺椅上,一饮而尽。 “宝儿,路上别怕,我跟你一起。”景耀如同往日一样搂着他的腰,颤颤巍巍将嘴唇贴到他的额心。 “嗯。”许锦逸扔下杯子,颤抖着抓过景耀的另一只大掌,与他十指相扣,“下辈子早点来找我。” 贴在他脸上的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响。 许锦逸笑着闭上了双眼。 身后一颗合欢树正在盛放,粉红的花朵漱漱掉落到相拥的两人身上,远处看去,美的不像凡景。 许锦逸再次睁开眼时,面前奢华浴池中的水是诡异的红色。 血水。 这具身体的血量已经减到了死亡线,许锦逸迈出浴池,立即从“背包格子”中取出一个医药箱,给左腕上深可见骨的伤口上药包扎。 躺到kingsize的欧式大床上,许锦逸找出系统,查看剧情。 这个世界的主角,名为杨子龙。 杨子龙的母亲肖璨是杨云天的小三,因为这个,杨子龙从小便备受众人的冷眼,直到杨云天的原配自杀而亡,肖璨扬眉吐气地带着儿子嫁入杨家,杨子龙的日子这才好过了许多。 但童年旁人看过来的鄙shì眼神,却深深地刻在了他的心里。 杨子龙憎恨有了妻子还与母亲来往的杨云天,憎恨带给他耻辱的母亲肖璨,憎恨杨云天的原配梅若兰,憎恨杨云天和原配的婚生子杨允哲, 他恨一qiē人。 直到他遇见女主,肖璨兄长的继女,纯洁的如同第一朵盛开的白莲花的蒋依依。 从小就黑化的杨子龙终于从女主那里感受到阳光般的温暖,他为了得到女主,顺从父亲的意愿,进入杨氏工作,此后略施小计,便从宠爱他的杨云天那里得到了他手中全部的杨氏股权,成为了杨氏新一任掌权人。 有卓然的商业天赋在身,杨子龙不出几年,便将杨氏发展成了业界数一数二的龙头企业。 而蒋依依也因他的深情而感动,两人举办了一场占据了娱乐版面数月之久的世纪婚礼。 是的,这是一个伪表兄妹恋爱世界。 许锦逸查看起这具身体的记忆,果然,原主便是杨云天与原配梅若兰的婚生子,杨允哲。 允哲,子龙,仅凭一个名字,便能看出到底哪个更受杨父喜爱。 梅家是传承了百年的书香世家,而娶了梅家掌上明珠的杨云天?纯粹只是一个凤凰男。 凤凰男杨云天与梅若兰一见钟情,再见倾心,三见私奔。 梅家本不同意梅若兰和杨云天的婚事,但梅若兰对杨云天痴心不已,非君不嫁,甚至和他偷偷私了奔。 梅家老爷子虽然气恼女儿不争气,给梅家丢了脸,但他终究还是疼爱女儿的,找到两人后,见女儿一生廉价衣服,卧在一个破旧的出租屋里,梅老爷子后悔不已,无奈之下,同意了梅若兰和杨云天的婚事。 杨云天当时对梅若兰还是很有感情的,两人结婚后,杨云天信誓旦旦地在梅老爷子面前磕头保证,他一定会发愤图强,让梅若兰永远做她的小公主。 当时杨云天自己都吃不饱,哪能让女儿做小公主? 梅老爷子为了支持杨云天的事业,变卖了几样他收藏的古董,凑足了资金交给了杨云天助他开展自己的事业。 杨云天能让梅若兰倾心,不仅是因为长得人模人样,还少不了他还算聪明的头脑。不出几年,杨云天创立的小公司越来越大,他自然也成了市里的新贵。 有了钱,哪缺凑上来的小姑娘? 杨子龙的母亲肖璨便是其中一个。 肖璨家境小康,吃穿不愁,她凑上去,既看上了杨子龙的多金,又迷恋上了杨子龙的一张英俊皮相。 而此时与梅若兰生活了五年之久的杨子龙,已经渐渐受不了梅若兰的公主性子了。 更何况,五年的婚姻生活,梅若兰始终未能给他生一个儿子,这对出生在重男轻女重灾区的杨云天来说,是完全不能忍受的。 肖璨面容姣好,性子也让杨云天十分喜爱。不同于骄傲刚烈的梅若兰,肖璨温柔小意,尤其是她看向杨云天的时候,一双水灵灵的眸子里全是对他的仰慕。 大男子主义的杨云天,就这么爱上了她! 杨云天为肖璨置了一座别墅。此后,杨云天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有时甚至打着出差的名义和在肖璨那里常住。 没多久,肖璨怀了身孕,十月之后生出来是他心心念念了五六年的儿子,杨云天欣喜若狂。 就在这个孩子诞生的当天,一个大客户找上了杨氏,杨云天顺lì地与他谈下了一个几千万的大项目。 杨云天认为这个儿子是他的幸运宝贝,亲自翻了几个月的新华字典,为儿子起名为杨子龙。 望子成龙。 肖璨生了儿子,自然会得寸进尺,但她从不仗着产子之功逼迫杨云天,只是守着儿子偷偷掉泪,路过的杨云天也“恰巧”遇上了而已。 一边是没了感情的妻子,一边是令他愧疚的为他生了儿子的真爱,杨云天心中的天平会偏向哪一方,自是不必多说。 但就在杨云天打算对梅若兰提出离婚的时候,杨氏突发危急,急需大笔资金周旋。 杨云天目光一转,便想到了梅老爷子的那些古董上。 还不待杨云天求上门,梅若兰某天突然晕倒,送到医院检查,原来是有了身孕。 已经有了儿子的杨云天对梅若兰腹中的孩子并不十分上心,更何况按照这个孩子怀上的月份,正是杨氏突发危急的那段日子。 杨云天觉得这个孩子生来就是克他的。 梅老爷子倒是对女儿怀孕一事颇为欣喜,甚至将女儿接回梅家亲自照顾,杨云天为了不让梅老爷子疑心,也吃住在了梅家。 梅老爷子的全部心思都放在了怀了孕的女儿身上,杨云天的全部心思却是都放在了梅老爷子的那些古董上。 终于,趁着梅老爷子不注意,杨云天偷偷拿走了两件古董,将其私下拍卖了出去。 这些古董的价值,让杨云天瞠目结舌! 原本杨云天只想堵住公司的缺口,但在这场拍卖会之后,他却再也忘不了剩在梅家的数量极为可观的那些古画古瓷器们了。 某天,梅老爷子带着女儿去产检。杨云天假托公司有事,却在父女两人去了医院之后偷偷返回了梅家,将梅老爷子的那些古董,一件不留的运走了。 杨氏因为这笔庞大的资金,势如破竹。 梅老爷子主动资助杨云天而变卖的那两件古董,只是梅老爷子自己淘来的。而梅家的那些古董里,却有一些连梅老爷子都不敢动的老祖宗一代一代传下来的。 梅老爷子不傻,古董被他严密地锁进一件不起眼的杂物间,若不是家人,根本不会知道这些古董在哪儿,更不会放着大厅内随意摆放的女儿的珠宝,目标直奔那些古董。 盗窃者是谁,他再清楚不过。 但女儿已经怀了那人的身孕,终日一脸幸福模样,他面对女儿,实在不知如何开口。再加上丢失了祖宗的遗物,梅老爷子自觉愧对先祖,急怒攻心之下,竟是接连生了两场大病,不久便撒手人寰。 杨云天在此之前本想与梅若兰离婚,偷了古董间接致使梅老爷子离世之后,他倒是愧疚了两年,不忍对梅若兰提出离婚二字了。 59.婚生子 但等那些愧疚再次消磨下去,杨云天对梅若兰和杨允哲的感情,已经岌岌可危。 再加上肖璨时不时的暗示,离婚的想法,又浮上了杨云天的心头。 事业更上一层楼的杨云天有无数方法让再无依靠的梅若兰答应与他离婚。 梅若兰一直是家庭主妇,她甚至从不知道杨氏有多大规模,离婚时杨云天仅仅给了她一间小房子,和一张数额仅为五十万的支票。 这些东西加起来的价格,比不上杨云天随手给肖璨买的一件珠宝。 梅若兰从来都觉得自己是杨云天宠在心尖尖上的公主,直到杨云天逼她离婚,并在一月后便娶进新夫人,新夫人带进杨家的儿子还与杨云天的眉眼极为相似之后。 杨云天为她编织的一场公主梦,被他亲手击碎。 梅若兰无法承受,从楼顶跳了下来,一死百了。 到底是儿子,彼时还未满三岁的原主杨允哲便被杨云天接回了杨家。 可想而知,这个可以继承杨云天财产的婚生子,对新任杨太太肖璨来说,是个多么碍眼的存zài。 但她是杨云天心中善良温柔的天使,即使内心恨不得这个孩子立刻消失,明面上对杨允哲却纵容的无所不应。 如此的捧杀之下,杨允哲会长成歪苗,实在是再自然不过的事了。 “可怜姐姐早早地没了,我实在不忍心对允哲有一点儿苛刻。” 杨云天一个大男人,哪懂得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他感动于肖璨的善良,再想起游手好闲不学无术的杨允哲,只觉得烂泥扶不上墙! 相比之下,带给他幸运的大儿子杨子龙,学习好,敬爱父母,长相也像极了他,简直哪哪儿都合杨云天心意。 因此,杨云天对杨子龙越来越宠爱,对杨允哲则是越来越失望。 但杨云天对杨允哲的彻底失望,还是在杨允哲的一场不同于常人的恋爱之后。 准确的说,这并不算是一场恋爱,只能算作是杨允哲的暗恋罢了。 杨允哲,喜欢上了继母兄长的亲生儿子,也就是杨子龙的亲表哥,肖永年。 不仅如此,杨允哲还将自己的暗恋宣扬的人尽皆知,在被肖永年拒绝之后,他更是干了不少蠢事,给杨家所在的上流社会带来了诸多笑柄,也让杨云天丢了大脸。 肖家是肖璨的母家,原来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康之家罢了。但自肖璨跟了杨云天之后,肖家跟在杨家屁股后面沾了不少光,肖璨的兄长趁着这个机会干起了生意,资产也有个几千万。 肖家尝到了甜处,那还肯过之前的苦日子?为了始终黏在杨家这艘大船之上,肖璨的兄长对杨家多有讨好,对肖璨这个杨太太也言听计从。 而彼时的肖璨正发愁如何将杨允哲养歪,想到肖家的侄子,便是计上心头。 她吩咐肖永年带着杨允哲吃喝玩乐,肖家自然清楚肖璨的打算,拍着胸脯应了下来。 此后,杨允哲的不学无术,甚至吃喝嫖赌,全是被肖永年和肖永年的那些狐朋狗友教会的。 但不知从何日开始,杨允哲竟然爱上了一直以他表哥自居的同样游手好闲的肖永年,甚至一片痴心,在肖永年面前伏低做小极尽讨好之能事。 肖永年虽说讨好着姑姑,讨好着杨子龙,讨好着姑父杨云天,但他因为姑姑的缘故,却是看不起原主杨允哲的。 往日因为姑姑的重托不得不在杨允哲面前表xiàn出一副亲近之态,肖永年早就满心不耐了,知道杨允哲这个恶心的同性恋竟然喜欢上了自己,他在厌恶之余,内心竟然慢慢生出诡异的窃喜来。 尤其是看到平日里的骄傲的杨家少爷在他面下低三下四,尽管被他和狐朋狗友们几次奚落,这杨允哲竟然满脸心痛地忍受了下来,此后依旧如此卑微地讨好他。 肖永年扬眉吐气极了。 半是杨永哲的毫不遮掩,半是肖永年和他的那些狐朋狗友们的得意宣扬,杨允哲爱上肖永年的事,没过多久便在杨家所在的圈子里转了一圈。 杨云天被生意场上的朋友用同情的眼光看着,简直恨不得立即掐死那个给他丢了二十年脸的小儿子。 就这样,杨云天对杨允哲彻底没了最后一丝感情,几年后他将手里攥着的杨氏百分之五十的股份全部交给了大儿子杨子龙,对杨允哲这个小儿子,则是随随便便给了他两处房产便将他打发了。 从小被父亲区别对待惯了,即使杨允哲认为自己得到的财产对比与杨子龙来说实在不公,却没有能力甚至没有心思和杨云天争辩。 更何况,不和杨子龙抢财产,是不是肖永年就会高兴了? 怀着这样的想法,杨允哲乐乐呵呵接受了这两处房产,对那市值十几亿的杨氏股份视而不见。 但此时的杨允哲,对肖永年哪还有一点儿用处?既然没了用处,肖永年哪还用像往常那样给杨允哲好脸色? 肖永年脸上的鄙夷脸色太过明显,杨允哲再也忍受不了,选择了和母亲一样的老路,自杀了。 杨允哲自杀后,父亲杨云天并无半点悲伤,他的挚爱肖永年也没有丝毫触动,至于肖璨和杨子龙,则是膈应终于除去的畅快。 他的死亡,充其量只是一个那些人茶余饭后的笑料而已。 杨允哲后悔了,他后悔将自己的心奉给一个对它弃之如敝履的人,后悔如此草率地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如果人生可以重来,他希望收回自己对肖永年的感情,成为一个能让杨云天、杨子龙、肖璨和肖永年这些人仰望的存zài,然后,风光一生,幸福一生。 此时许锦逸重生的时段,便是杨允哲割腕自杀之时。 这个人在别人看来可能十分愚蠢,但他对肖永年的那份真挚的如同钻石一般闪闪发光的心意还是让许锦逸十分触动。 摸摸瘪下去的肚子,许锦逸拿出手机订了一碗猪肝汤,趁着等外卖的工夫,他抬眸看向四周,这个面积不小装修奢华的房子便是杨云天留给原主的财产之一。 许锦逸打开衣柜,被里面的奇装异服晃了晃眼,他随手拿起一枚领带夹,造型及其浮夸,上面镶嵌着的的大颗水晶看上去再土鳖没有了。 审美都被养成了这样,怪不得杨允哲会看上肖永年那样的人。 夸张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耳膜几乎被它震碎,许锦逸额头微皱,随手拿起贴满了配饰的手机,看到来电显示的人名之后,他不由得挑了挑眉。 “允哲,下周二是你爸的生日,你爸这几天也想你了,你有没有时间过来一趟?” 肖璨不仅长得温婉,声音也十分柔缓,听起来让人十分舒服。 这个后妈一向是无利不起早,巴不得杨允哲不痛快的她竟然能打来电话,无非是想在杨云天和那些贵妇人面前落一个大度的名声罢了。 许锦逸一想便知,此时肖璨的旁边肯定坐着杨云天。 他直接摁了挂断。 杨云天想他了?确定不是想让他去出出丑,顺便衬托她儿子杨子龙如何人中龙凤? 既然已经撕破了脸,又何必处心积虑讨好那几个人?杨云天手中百分之五十的杨氏股份他根本看不上眼,即使身无分文,他也能分分钟创立出比杨氏还要庞大的企业! 不过,这个生日宴他还是要去的,许锦逸想起了什么,缓缓勾起了唇。 听到那边的嘟嘟声,肖璨十分惊愕,往日杨允哲为了讨好侄子肖永年,对她也是巴结的不行,叫的比亲妈都亲。 肖璨小三上位,在贵太太中并不十分受欢迎,但那段时间杨允哲的讨好姿态一出,肖璨扬了眉也吐了气,自觉打了那些贵太太的脸,是以尽管心中对杨允哲十分膈应,脸上可是慈祥无比的。 杨云天的生日宴会便是交际宴会,届时杨云天的生意伙伴和他们的太太们都得出席,肖璨为了在贵太太们面上出出风头,便想到了前些天给她做低伏小长了脸的杨允哲。 但这次杨允哲一声未吭就挂了电话,肖璨脸上温婉的笑都挂不住了。“喂,允哲?允哲?” “怎么了,那混账挂了电话?”杨云天放下报纸,一脸的阴沉。 肖璨勉强的笑了笑,眼里的失落一览无遗,“你别这么说孩子,没准是允哲摁错了键呢?” “哼!你别给他开脱,他能连按哪个键都不知道?”杨云天举起巴掌拍了拍茶几,“我怎么就生了这么个混账!” “前段时间他还挺懂事的呢。”肖璨走到杨云天身边,伸出包养的细白柔嫩的双手给他揉着太阳穴,“还喊我‘妈’了呢,我当时不知道有多高兴,就算在我哥哥跟前没脸我也觉得值了。” 一听肖璨的话,杨云天就愧疚了起来,为什么妻子在哥哥跟前没脸,还不是那混账喜欢上了永年那孩子?这么一想,杨云天就突然明白了,为什么那混账突然就对妻子礼貌了起来,原来是在讨好永年那孩子! 好哇,真是好!原本他还以为这个逆子有救了,原来对妻子的礼貌都是有原因的。 杨云天气的脖子都红了起来,他攥着拳头砸了茶几两拳,震得铺在上面的报纸都飞了起来,“这个逆子!这个逆子!” 肖璨嘴上说着讨喜的话,嘴角却不怀好意的勾了起来。 60.婚生子 杨云天生日这天,许锦逸找出了原主唯一一身还算看得过去的灰色西装,打了个出租车去往酒店。 杨允哲倒是还有一辆红色的法拉利,但许锦逸嫌弃它颜色形状都太浮夸,找了个中介挂牌出售。 事实上,挂牌出售的并不只是那辆法拉利,还有另一处杨云天留给杨允哲的房产。 原主小时候还对杨云天有些感情,甚至羡慕过备受杨云天宠爱的杨子龙,但这么些年的区别对待,他的内心早已被处处袒护肖璨杨子龙母子的杨云天伤的千疮百孔。 尤其是自杀之后,杨云天并无半点伤心,原主对他彻底绝望。 杨云天留给他的车子房子,原主已经不再在乎,是以许锦逸卖的十分心安理得。 杨云天的寿宴并非在杨家举办,而是包下了某五星酒店的三层,许锦逸付钱下车,正堵在酒店门口的那群人看了过来,顿时笑的满脸恶意。 许锦逸挑眉,还真是冤家路窄。 这群人正是肖永年和他的那些狐朋狗友们。 “呦,这不是杨家二少爷嘛?”一个流里流气的黄毛率先走了过来,歪着头斜着眼,特地在“二”上加重了语气。“二少爷什么时候打过的啊?简直让我大开眼界!” 二十多岁的年纪,还这么幼稚,许锦逸瞥了他一眼,径直朝酒店门口走去。 “哎,哎?”黄毛旁边的另一个塌鼻子青年挡在许锦逸的面前,死活不让他过去,“二少爷不是已经和子龙哥分家了嘛?怎么今天还――”塌鼻子青年凑进许锦逸,轻而慢的将剩下的半句话吐在了许锦逸脸上,“有―脸―过―来?” 塌鼻子眼中带着放肆的得意,祁邵平静的看了过去,只淡淡瞥了他一眼,塌鼻子就被定在了原地,脊骨瞬间升腾起一股前所未有过的恐惧。 那双墨眸黑漆漆的,不含半分情xù,塌鼻子却只觉得无端渗人,两秒后目光闪烁着移向他处,连对视都不敢与许锦逸对视,身体更是不由自主地向一侧迈了一步,给许锦逸让开了位置。 “二子,你好怂啊哈哈。”黄毛指着塌鼻子哈哈大笑,随手拉过旁边的一个青年,“永年你看二子那怂样!” 肖永年?许锦逸听到声音后转过身看过去,肖家的人长得都不错,肖永年也不例外,眼睛很大,双眼皮十分明显,稍厚的嘴唇显得老实无害,下巴坚毅,五官组合起来是带着几分憨厚的帅气。 因为肖永年的这种长相,和对肖璨的信任,杨云天对杨允哲和肖永年的来往十分放心,在杨允哲渐渐不学无术甚至喜欢上了肖永年之后,他更是坚决的认为全部都是杨允哲的错。 但查找过原主的记忆,许锦逸知道面前这个看上去有几分憨厚老实的肖永年着实是一个烂人,**,吸毒,嫖|娼,甚至强过奸,还撞死过人。 这些事情没闹大,只不过是他爸妈甚至他姑姑拿钱给他摆平了而已。 父母都是无条件袒护子女的,杨云天对这么一个妻侄比对亲生儿子都信任,怪不得是窃人祖产抛弃妻子的无情无义之徒! 许锦逸收回目光,进入旋转门。 “哎永年,我没看错吧?杨允哲刚才可是只看了你一眼就走了?”黄毛指着许锦逸满脸惊愕,“前几天在娱|乐城里他还给你跪下了呢,这杨允哲不是中邪了吧?” 肖永年满脸都是晦气,颇为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他不缠着我才好呢,恶心的同性恋,不知道自己多招人烦!” 黄毛放肆大笑。 旁边刚回过神来的塌鼻子却是后怕的颤了颤身体,奇怪的看向前台的方向,发现那里已经没了许锦逸的身影才松了一口气。 许锦逸进了宴会大厅,里面竟然齐齐静默了几秒钟,旁边认识原主的人射过来的眼光十分肆无忌惮,全是不加掩饰的鄙shì和厌恶,不认识原主的人询问起旁边的宾客,得之他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杨允哲后目光顿时变得与其他人一模一样。 不论是现实世界还是前几个“异世界”,许锦逸从未受过这么明目张胆的恶意,但他的心思却半分也没放在这些人恶意的目光上。 许锦逸从大门走到接待区,从接待区走到自助区,从自助区又走到休息区……杨云天举办生日宴包下的三层他几乎全都走遍了,系统始终给出了否定的答案。 那个人不在这场宴会里。 许锦逸皱了皱眉,内心感到几分挫败。这场宴会是杨云天六十大寿生日宴,亦是杨云天正式宣布将杨氏大权交于长子杨子龙的大日子。这几年杨氏越发如日中天,这场宴会的意义又是十足重要,因此该来的人都不会缺席。 但这些人里却没有爱人,那爱人会在哪儿? 许锦逸蹙紧了眉头,随手端了一杯旁边适应生举着的香槟,微扬起下巴呷了一口。 比起上辈子宫中的贡品佳酿差远了。 许锦逸放下酒杯就要离开,但他还未迈步,原本陪着太太团的肖璨却是笑容满面的迎了上来。“允哲,你什么时候来的?我还打算让小李接你去呢,只是今天人手不够,小李就派到了永年那边。” 许锦逸看她一眼,几秒种后就移开了视线,连个最基本的微笑都没露出来。 肖璨一愣。 前几天这蠢货挂了电话,她却没当一回事儿,反正这蠢货喜怒不定,往常也不是没有过顶撞她甚至顶撞他爸爸的时候。但只要一搬出侄子出来,这蠢货一准儿乖乖的任她掌控。 但今天这是怎么了,她明明白白提出了永年,这蠢货怎么还是这副爱答不理的样子? 讨好呢?低三下四呢? 跟着她过来的太太们的脸色十分耐人捉摸,肖璨只得重新挤满了笑,“你爸爸在那边坐着呢,你从家里搬出去以后,他就整天想的你睡不着觉,你去和他说说话?” 许锦逸重新盯在肖璨的脸上,深不见底的墨眸直勾勾盯着她,唬的她吓了一跳。 杨云天不喜欢杨允哲,人前人后也从来不给他留面子,尤其是杨允哲喜欢肖永年的事情沸沸扬扬了之后,杨云天见杨允哲一次,便怒骂他一次,旁边的外人越多他骂的越起劲。 似乎他骂的狠了,别人就不会觉得杨允哲的各种扶不上墙和异常性向是父之过了似的。 明知道杨云天的性子,肖璨还劝他过去,什么仇什么怨?用这么步步相逼吗? 毕竟,除了两样房产和一辆杨云天早年买给他的法拉利之外,原主什么都没得到,对比起拿了杨氏百分之五十股份的杨子龙,原主实在是可怜的很。 许锦逸不想面对这个心眼比针眼还小的妇人,收回目光后迈步离去。 “允哲?”肖璨急忙拉住他,在许锦逸抽出手臂之时顺势做了一个踉跄。 果然是小家子气! 许锦逸心中微怒,他对女性一向是尊重的,但这个肖璨的内心早已经脏污不堪,言行举止处处心机,没有半分光明磊落,真是让他作呕! “你这个混账!怎么对你妈呢?”杨云天看到肖璨的踉跄后果然心疼了,迈着大步走了过来,满脸的怒火简直化为了实质。 “云天,这么多人呢,你给孩子留点儿面子。”肖璨忙走上前抚着杨云天的胸口给他顺气,“再说,允哲也没对我怎么样,是我自己没站好。” 果然,最了解杨云天的就是陪在他身边将近三十年的肖璨。经肖璨一提醒,杨云天顿时意识到了这么多人面前是个教训杨允哲的好机会,他指着许锦逸连连发抖,脸上的怒气更盛,“你这个不孝子,良心都被狗吃了!你妈这么些年多疼你?我看了都不落忍,你却没一点儿长进!” “你再看看你哥哥,从小到大没让我费过一点儿心,现在又帮我管理杨氏,这些天杨氏的业绩可又上升了,股东们在我面前将你哥哥夸成了一朵花!你可倒好,顶撞长辈,顽劣不堪,难当大用!你要是能比得上你哥哥的百分之一我就心满意足了!” “你还喜欢上永年那孩子,我的老脸都给你丢尽了!” “云天,行了行了。”肖璨挽住杨云天的手,泪花在眼里打着转,声音也带着显而易见的哽咽,“我是把允哲当成亲儿子的,你这么说,让我心里难受。” “行了老杨,孩子不是还小呢嘛?今天可是你的好日子,大家伙儿都开开心心的。”旁边的生意伙伴也在劝。 杨云天被肖璨和生意伙伴一击,越发不依不饶起来,“他还小?都二十三了,整天飙车闯祸,子龙在他这么大的时候都会帮我打理生意了!” “你把他当亲儿子,他却不知你的苦心,这些年真是苦了你了。”杨云天温柔的拍了拍肖璨挽着他的手,接着便转过头一声震耳的怒斥,“还不给你妈道歉!” 闹剧终于结束,许锦逸缓缓勾起了唇,继承了梅若兰七分相貌的五官本就十分出彩,这么一笑又带了三分嚣张,“我妈可不是这个――”许锦逸冲着梨花带雨的肖璨点了点下巴,“小、三。” 肖璨眼泪也不顾掉了,慈祥和蔼也不再装了,瞪着许锦逸的双眼都能吃了他! 这些年杨氏发展的十分迅猛,早就没人敢在她面前提过当年的事了,带着儿化音的“小三”两字就这么大咧咧的被许锦逸说了出来,肖璨仿佛能感觉到那些贵太太们刺过来的目光里的浓重的轻视和高高在上。 有钱有势的男人很少会杜绝外面的诱惑,安心守着家里的妻子过日子,那些贵太太的老公们有很大一部分在外面包着其他女人,是以她们最恨的便是破坏自己家庭的第三者。即使自家的公司和杨氏有着合作,即使她们需要夫人外交,这些贵太太们对肖璨这个小三上位的杨太太却是没有一丝善意的。 她努力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能在这些自诩原配的贵太太中有几分脸面,全被杨允哲这两个字毁了! “杨允哲,你太过分了!”杨子龙怒斥一声,脸色黑如煤炭。 “杨允哲!你!你!”杨云天捂着胸口,肥脸和脖子涨的通红,却仍是没能说出一句话,他盯着许锦逸脸上明显的笑意,胸中怒火中烧,扬起巴掌就想甩过去。 许锦逸正想动作,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掌擒住了杨云天的手腕。 “杨先生。”大掌主人的声音带着十足的刚硬,甚至有几分命令的意味。 61.婚生子 杨云天举起的巴掌没能落下去,顿时将目光转向了旁边多管闲事的人身上。 “宿主请注意,系统在宿主右方0.5米处检测到宿主伴侣!” 许锦逸乍然间听到系统的机械声,顿时又惊又喜,亟不可待顺着系统的指示寻了过去。 他的爱人是……攥着杨云天手腕的这个男人? 这个男人长相十分冷硬,五官深刻,俊伟不凡,身材也格外的高大健硕,杨云天竟然需要仰着头才能与他对视,他依稀觉得眼前这人有几分眼熟,却始终想不出这人到底是谁。“你是……” “蒋元舟。”男人松开杨云天的手腕,接过一旁助理递过来的手帕,在方才用到的那只手上仔细擦着。 “蒋元舟?”躲在杨云天身后的肖璨冒了出来,忙拽过在一旁阴冷个脸盯着许锦逸的杨子龙,“子龙,依依的哥哥不就叫蒋元舟?” 挽着杨子龙手臂的蒋依依也恰当地出了声,“哥?” 蒋元舟淡漠的“嗯”了一声,将擦完手的手帕扔到了身后助理的怀里。 知道蒋元舟就是蒋依依的哥哥,杨云天立马摆出了一副长辈的模样,打算教训教训这个没有礼貌的晚辈。 毕竟,虽然二十年前这个蒋元舟没有跟着他的母亲嫁给肖二,但现在的蒋依依可是子龙的女朋友,整天在他跟前叫着伯父的。有这层关系在,这个蒋元舟自然也算是他的晚辈。 但还未等杨云天摆起长辈的谱来,簇拥着蒋元舟的某个政要却板着脸拍了拍杨云天的胳膊,“杨总,蒋总可是风云的创始人,你还不赶紧给杨总去安排个座位?” 杨云天大惊,一张怒气横生的宽脸生生挤出了笑来,他顾不得继续教训在宾客面前给了他没脸的许锦逸,而是忙不迭地弯着腰伸出手,做出一番邀请的姿态,神色恭敬至极,“我真是有眼不识泰山,蒋总能驾临寒舍实在是蓬荜生辉,快请上座!” 风云是个网站,虽然它从创立至今不到二十年,但风云在普通百姓中的认可度高的不同寻常,上到八十高龄,下到三岁小儿,几乎人人都知道风云的存zài。 虽然风云的创始人一直神秘,但有知名专家称,这位风云创始人的身家在国内众多富豪中首屈一指,甚至可以和世界著名的金融大鳄一较高下! 毫不夸张的说,谁能得到这位财神爷的青眼,分分钟从身无分文变成亿万富翁! 杨云天早就想搭上这位财神爷的船了,但风云的创始人实在是神秘,杨云天跑断了腿也没能打听出他的消息,此刻听到交好的政要这么说,惊喜的简直控zhì控zhì不住自己颤抖个不停的肥胖身躯。 蒋元舟却完全没有理会杨云天,“你要去哪儿?” “啊?”杨云天回过头,满脸疑惑。 “你要去哪儿?”蒋元舟又重复了一句,目光紧紧盯着许锦逸。 “我回家。” “我送你。”蒋元舟拽过许锦逸的手臂,牵着他朝外走。 “蒋总?蒋总!”杨云天哪知道蒋元舟怎么会对杨允哲这样优待,不过他却不舍得放过这个搭话好机会,连忙紧跟在蒋元舟身后想要拦住他。 “对不起了各位,我们蒋总临时有事。”蒋元舟的助理半伸着双臂,脸上带着笑,态度极为和善,却死死地将想要追过来的杨云天拦了下来。 上了车,许锦逸盯着蒋元舟瞧了几眼,脸上便勾起了浅浅的笑容,神情显然十分愉悦。 蒋元舟倚着座椅后背,坐姿十分慵懒,但若是仔细看去,他的余光正偷偷注视着旁边的小青年。 真是奇怪! 蒋元舟收回目光,将头倚在椅背上,轻轻闭上了双眼。 今天下午他和市里的政要谈了个项目,晚上政要安排了酒席,他本不打算出席,但那政要却顺嘴提了一句杨氏董事长的生日宴。 杨氏董事长的继妻出自肖家,这事儿他早就知道。但他早对嫁进肖家的那个女人没了感情,自然更不会对杨家上心。 但最后却不知着了什么魔,鬼使神差的,他就来了这个生日宴。 一进宴会大厅的门,他第一眼便看见了这个小青年。 小青年五官十分俊美,但最吸引他的目光的却是那一双黑亮的眼睛,当时这双眼睛里仿佛正燃着熊熊的火焰,带着桀骜与高贵的美丽。 他不知为何就看呆了眼,胸口处更是砰砰直跳,剧烈的频率在他之前的三十五年里从未有过。 直到对面的那个老男人举起了巴掌,明显是要欺负小青年,他胸口的火气汩汩向外冒,不由自主地大步走了过去阻止了那个老男人。 后续的发展更是出乎他的意料,他竟然邀请了小青年做自己的车? 蒋元舟十分清楚,自己的洁癖在旁人的眼中严厉的不可理喻。譬如,往常他绝对不可能和别人有一点儿肢体接触,但方才为了保护小青年,却是主动攥住了那个老男人的手腕。再譬如,他的座驾后座完全是私人领域,就连他的父亲也只能坐在副驾驶上,但他却主动邀请了小青年同坐后排。 蒋元舟微微睁开眼,发现旁边的小青年也跟他一样,倚到身后的椅背上闭目养神。他的脸蛋很白,光洁柔嫩,小鼻子翘着,嘴巴微抿,侧脸的轮廓完美的不可思议。 蒋元舟看着看着就出了神,心头渐渐升起了前所未有的火热,往日冷厉的目光此刻柔软的不像样。 “蒋总,杨先生,憩园到了。” 许锦逸闻言下了车,倚着车门冲着车内的男人挑了挑眉,“要不要上去坐坐?” “坐啊。”许锦逸将钥匙扔到茶几上,提拉着拖鞋去冰箱里拿出一罐饮料,拉开盖子喝了两口,随手将剩下的半罐递给了蒋元舟。 蒋元舟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沉默地接了过来。 许锦逸勾起唇,眼里似有得意划过,“我饿了,你晚饭吃了没有?中午米饭做的多,晚上就吃蛋炒饭了啊。” 蒋元舟还未答话,小青年就转过了身,几秒钟后消失在厨房门口。 蒋元舟紧紧攥着手上的饮料罐,大拇指在瓶壁上摩挲了半天,眼睛也一眨不眨盯着方才被小青年的嘴唇贴过的小口,心中似乎有一条蛇翻来搅去,蠢蠢欲动的厉害。 蒋元舟的眼睛逐渐冒出火来,手上力气逐渐加重,直到将瓶壁攥的变了形,他终于举起饮料罐,闭上眼睛贴着罐口喝了一口。 滋味非常不错! 蒋元舟一口一口将剩下的多半罐饮料喝的一滴不剩。 厨房的方向渐渐传来香味,比不上蒋元舟一贯去的餐厅里的味道丰富,但恰恰就是这种简单的味道才勾的他食指大动。 他又摸了摸瓶壁,不舍得将其放到茶几上,站起身迈步走向了香味的来源之处。 小青年正拿着锅铲搅动着锅内的米饭,烟雾氤氲在他的周围,温暖的令人落泪。 蒋元舟在脑海中寻找了许久,终于找到一个字可以形容面前的人间烟火:家。 蒋元舟没有家。 从刚记事起,蒋元舟就知道他的父亲有公司要忙,母亲要去和别的太太们一起购物和下午茶。即使父亲母亲有空,小小年纪的他也有各种各样的课程要上。 蒋元舟渐渐长大,这种情况依旧没有改变,父亲母亲依旧忙的不着家,他除了上学,空闲时间仍旧被父亲安排的各种课程充斥着。 一个月和父母见不了几次面,蒋元舟和父母的感情非常淡薄,和与他相差了十岁每天被母亲抱出去的妹妹的关系亦是好不到哪儿去。 直到蒋元舟十五岁,父亲的公司破产。此后蒋父日夜买醉,蒋母也迅速和蒋父离了婚,并在两月之后带着女儿嫁到了肖家之后。 那个可以勉强称之为“家”的东西也破碎了。 活了三十五年,这还是他第一次感受到这个词汇的温暖。 蒋元舟迈进厨房,站在许锦逸旁边,看着他颇为娴熟地颠锅,看着他低头关火,看着他将炒好的米饭倒在两个洁白的没有半分装饰的瓷碗里。 “洗手去。”许锦逸头也没回,随手给他指了指方向,接着便打开碗橱从里面拿出两支勺子,一个碗里插了一支。 蒋元舟洗了手,目光转了一圈,只在旁边的架子上找到一块毛巾,浅蓝色,没有花纹,十分干净,蒋元舟没有犹豫地拿起它擦了擦手。 擦完,蒋元舟神经质的将毛巾凑到鼻前吻了吻,肥皂的清爽味道,一点儿也不讨厌。 回到厨房,餐桌上已经摆了两张椅子,一把椅子坐着正在低头吃饭的小青年,另一把椅子前方摆着一碗炒饭,黄色的炒饭粒粒分明,上面点缀着青色的黄瓜丁,红色的火腿丁,卖相简单又漂亮。 蒋元舟坐到椅子上,拿起很少用过的勺子挖了一勺塞进嘴里,不喜欢的鸡蛋竟出奇的没有腥味,米饭软硬适中,黄瓜非常脆,火腿的香味十足诱人。 许锦逸只吃了一碗,剩下的半锅都进了蒋元舟的肚子。 吃完了饭,蒋元舟不舍得走,坐在小青年旁边陪着他看电视,电视没什么好看,除了偶像剧就是搞怪的综艺节目,但蒋元舟就是觉得很舒服。 喝饮料舒服,擦手舒服,吃饭舒服,坐在小青年旁边陪着他更舒服。 真是奇妙的感觉! “你的司机回去了吧?”许锦逸削了两个猕猴桃,切成小块丢在盘子里,插上去两根牙签后便自顾自吃了起来。 “回去了。”蒋元舟捏起剩下的那个牙签,插了一块塞进嘴里。 “现在都这个时间了,今晚就睡在我家?” 蒋元舟点了点头,眼睛微弯,心中仿佛得逞般满足。 “那你是住客房还是跟着我睡?” 62.婚生子 蒋元舟眼睛略微睁大,墨眸灼灼。 许锦逸将手中的牙签扔进垃圾桶,没等他答话,“你把这个吃完,然后将盘子刷了,我先去洗澡。” 许锦逸动作很快,等蒋元舟刷完盘子,他正好从浴室出来,上身赤|裸,只在腰间系了一条白色浴巾。 小青年的腹部有薄薄的一层肌肉,形状非常漂亮,人鱼线优美的向下延伸,腰肢细而柔韧,其上一大片白的通透的肌肤,肌肤又带着点儿被热气蒸过的粉红,还有更美丽的两点茱萸…… 蒋元舟一步步走进,目不转睛地盯在小青年裸|露的上身,眸子里的火苗越来越大,“我跟你睡。” 许锦逸翻出一条浴巾扔到他怀里,“去洗澡。” 蒋元舟洗的很急,但又洗的很认真,用小青年的沐浴露洗了两遍,他才放心地擦干了身体,大步迈进了主卧。 穿只有一条宽宽的浅色被子,而小青年已经钻进了乱蓬蓬的被窝里。 蒋元舟伸出的手停在被子一角,直到小青年的胳膊动了动,他才恍然回神,深吸了口气打开了被子,动作迅速的钻了进去。 手臂不经意间碰到了小青年的脊背,温热的触感让他心底一颤。 关灯,睡觉。 黑暗中许锦逸翻了个身,蒋元舟鬼使神差伸出了胳膊,许锦逸正好窝进蒋元舟的怀里。 许锦逸没打算退出去,蒋元舟也不想撤回胳膊,两人就这么依偎着,你贴着我,我贴着你。 房间里寂静无声,两人都没有说话,蒋元舟闭着眼睛,极其舒服的喟叹了一口气。 洁癖了三十五年,第一次心甘情愿地和别人肌肤贴着肌肤,这种感觉竟然好的出奇! 蒋元舟不傻,他知道小青年那句“你是住客房还是和我睡”,有着邀请的意思。 虽然他风云创始人的身份在外界隐瞒的很好,但风云的公司内可有不少见过他的职员,无论真的仰慕他的才华,还是看上了他的多金,总有一些人上赶着凑上来,想和他发生一些不明不白的关系。那些人中,女人居多,但也不是没有过男人。 拜那些人所赐,他对这种邀请还算明白。 但他不确定,小青年是真的在邀请他一起睡,还是有那种意思。 一起睡没问题,他现在已经上了床,并且十分满足和小青年同床共枕的这种感觉。如果是那种意思…… 他也是不讨厌的吧? 没有缘由的,蒋元舟十分确定,无论小青年对他做什么,他都是不讨厌的,甚至是十分乐意的。 十分乐意……蒋元舟睁开眼,低着头看着小青年的发顶,黑眸在夜里闪闪发亮。 小青年的意思他没弄懂,但自己的意思他明白了。 一遇见这个小青年,他的洁癖,他的习惯,他的喜好,全都下意识的纵容着这人,这是因为什么?还能是因为什么? 好友说,喜欢一个人,会在那个人面前变成另外一番模样。 他这是喜欢上了这个小青年了吧? 他喜欢他?蒋元舟如同醍醐灌顶,霎那间大彻大悟。 黑暗中,蒋元舟勾起了唇,面瘫了这么些年的他第一次露出笑容,尽管有些不适应,但眉眼间全是开怀。 蒋元舟正笑的开心,突然怀中的小青年动了动,还不待他低下头,窝在他臂弯力的身体剧烈颤抖了起来! 蒋元舟大惊,“怎么了?” 许锦逸咬着牙,一边抵抗着身体的颤抖一边默默咒骂了一句。 突然,灯光大亮。 蒋元舟打开灯,立刻低头去查看看小青年的状况,待看见小青年苍白的脸色,他心中骤然一跳。 “你怎么了?”蒋元舟声音颤抖,伸出的手指根本不敢落到小青年正剧烈颤抖的身体上。 “没事儿。”许锦逸将蒋元舟拽回床上,两手紧紧抱着他健硕的腰,大口大口吸着蒋元舟身上阳刚的属于雄性的味道,“等一会儿就好了。” 小青年环在他腰上的双手十分用力,似乎在从他的身体里获得力量。蒋元舟尽管心急如焚,坐立不安,仍旧平直的躺在床上,甚至为了让小青年抱到舒服而尽力放松着身体。 小青年用力往他的怀里钻,甚至两腿也伸了过来,蒋元舟搂着小青年,大掌紧紧将他箍在自己怀里,两只强健有力的腿也夹住了小青年的双腿。 许锦逸本就有着惊人的自制力,而且上个世界他还积累了雄厚的内力。果然,不到一刻钟,那股仿佛已经刻在了骨子里的强烈渴望渐渐褪去,好似正被千只虫子湾万只蚂蚁啃咬着骨头吞噬着心脏的痒意也缓缓消散。 许锦逸终于松开手,犹如打胜一场战争般,瘫在床上大口大口穿着粗气。他额头上的汗珠堆得密密麻麻,个个都如豆粒般粗大,一滴一滴顺着发际线留到发间,嘴唇也被他自己咬得破了皮,渗出点点殷红的血迹。 蒋元舟知道小青年已经脱离了危险,忙不迭的坐起身来,从床头柜上的抓过纸巾盒子给他细心的擦着唇上的殷红,擦着额上的汗珠。 “怎么回事儿?”蒋元舟捋开许锦逸额前被汗水浸的湿漉漉的发丝,将手心贴在他的额头。 “毒瘾。”许锦逸慢慢勾起唇,眸光凌厉。 肖璨致力于让杨允哲学会一qiē正常人不该学会的恶习,肖永年对肖璨言听计从,自然经常故意将杨允哲领到这些“好玩意儿”面前,更常年累月的给他洗脑说这些“好玩意儿”富家哥儿们没人不会,再加上肖永年自己本就对这些“好玩意儿”十分擅长,杨允哲对他的话深信不疑,沾染上这些恶习再简单不过。 譬如飙车。杨允哲为了学习这个“好玩意儿”,在杨云天面前死缠活缠求辆跑车。飙车危险系数非常大,说不准在哪场激烈的赛事里杨允哲就残了甚至没了,肖璨乐见其成的很,鼓动杨云天给他买了一辆法拉利。 譬如玩女人,刚开始杨允哲确实爱上了女人的肚皮,简直称得上是夜夜笙箫,眼见肾都虚了,他却着魔似的爱上了肖永年,那些女人倒是再也不碰了。 譬如吸毒,肖永年本就是个瘾君子,看着他欲|仙欲死的痛快模样,杨允哲很快跳进了这个陷阱,并一发不可收拾。肖璨巴不得他沾上毒品,再加上她要在杨云天面前装贤良后母,每次给杨允哲的钱可是足足的,杨允哲有了充足的资金,一吸吸了五六年。 穿到这具身体后第一次毒瘾发作的时候,许锦逸恨不得抓过肖璨和肖永年两个人一巴掌扇死他们! 这几天他一直在尝试戒断这具身体的毒瘾,每天亲自熬了中药来喝,但杨允哲已经吸了五六年的毒,尽管他医术高明,也不是这一天两天就能戒断的。 蒋元舟紧紧攥着许锦逸的肩膀,巨大的力道捏的练过武的许锦逸都感到颇为疼痛,“你这个小混蛋!沾那种东西干什么?” 还不等许锦逸答话,蒋元舟又满脸关切,“还难受吗?头晕不晕?有没有觉得恶心反胃?” 许锦逸冲蒋元舟笑笑,伸出手指抚平他眉心的两道沟壑,“别担心,我没事儿,再有一个月就能断了。” “你这个小混蛋!”蒋元舟咬牙切齿地斥他一句,又不忍心再骂,只好示弱般的下了床,“我去给你倒杯水。” 端来了水,蒋元舟轻手轻脚将许锦逸扶了起来,让他的上半身靠在自己胸膛之上,然后小心翼翼地将杯口凑近许锦逸的唇边,动作前所未有的轻柔,似乎怀里这人是个轻轻一碰就能碎掉的举世珍宝。 毒瘾发作,如同做了几个小时的运动,许锦逸没够多久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蒋元舟却始终睡不着觉,顾忌着窝在他怀里睡得香甜的小青年,他平躺着身体一动不动,胸腔里一颗搅成乱麻的心在汩汩跳着,心疼担心甚至气恼愤怒,酸涩的情xù翻来搅去。 一双墨眸在黑暗中亮到半夜。 第二天一大早,蒋元舟的助理就搬了尺高的文jiàn来,除此之外他还拉来了一个拉杆箱,里面是蒋元舟的各种衣服和私人物品。 许锦逸刚想问上一句,蒋元舟瞪了他一眼,三下两下将这些东西摆进了衣柜鞋柜。 许锦逸本想去做早饭,却被收拾东西的蒋元舟阻止。蒋元舟命令许锦逸好好在沙发上坐着,自己进了厨房。 许锦逸看着蒋元舟的背影,心中哭笑不得,狐狸眼却弯成了两道弯月。这人,真是不尊重他这个房子主人,就这么自作主张地搬了进来,还是一如既往的强势!不就是有点儿毒瘾,用得着这么小心翼翼吗?不过,再次被爱人处处照料,感觉还真不错。 杨允哲这人没有工作,用完早饭后,许锦逸便安心在书房里开着电脑炒着股票。对面的蒋元舟也没有去上班,他面前摆着尺高的资料,正在一本接一本地翻阅着。 蒋元舟翻阅一本,便心急地看一眼桌上打开着的他的私人电脑,等手上的文jiàn翻了大半,电脑上终于有了消息,蒋元舟哪还顾得眼前的文jiàn,立马下载了助理刚传过来的文档。 其上正是杨允哲从小到大的资料,以文字或图画的形式敲进了这个文档里。 蒋元舟一页一页往下翻,左手渐渐攥成硬拳。 被肖璨多次陷害,被杨云天日日呵斥?肖璨,杨云天,你们真是该死! 飙车?吸毒?**?喜欢肖永年? 蒋元舟盯着文档里一张张不堪入目的照片,眼里渐渐染上猩红。他低吼一声,摔掉手中的鼠标,大步迈到许锦逸身前,双手攥着他的衣领,墨眸里怒火熊熊!“你玩过那么多女人?你还喜欢肖永年?” 63.第 63 章 蒋元舟翻开他的手腕,上面果然有着一道深深的疤痕,深的能刺痛他的双眼,蒋元舟用力捏着许锦逸的手腕,神情十分痛苦,“你还为了他自杀过?” 男人的墨眸里虽然难掩怒火,但许锦逸却只看到了他的悲伤与失望,他站起身捧着爱人的脸,手指抚平他眉间蹙起的道道沟壑,语气十分坚决,“以前的事我不能否认,但我现在非常明白,我只喜欢你一个,不管是多久的将来,我永远只爱你!” 这么猝不及防地被小青年表白,纵使蒋元舟心中有着滔天怒火,胸腔处也不受控zhì的剧烈鼓动了起来,眼前仿佛“砰”的一声盛开了五颜六色的烟火似的,欣喜的说不出话来。 但一想到那些图片的内容,小青年或衣衫不整的与一些低俗的女人滚作一团,或满脸卑微的讨好着那个叫肖永年的男人,蒋元舟只觉得心如刀割! 他恨小青年的不自爱,他恨自己出现的太晚! 蒋元舟放开许锦逸的手腕,大掌紧紧攥成拳头,狠狠砸在书桌上,然后猛地撞上许锦逸,发泄似的啃咬着他的双唇。 该死的小混蛋!一点儿也不自爱! 该死的自己!即使小混蛋曾经糜烂成这样也无法控zhì自己剧烈跳动着的心脏! 许锦逸张开唇,回应着已经疯狂了的爱人。 舔舐着,啃咬着,吮吸着,横扫着,两人的唇不知何时被对方咬破了口子,铁锈味仿佛是一管最有用的催情剂,引诱着双方更为猛烈的激情…… 直到两人的脖颈已经因缺氧而涨的通红,蒋元舟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小混蛋的唇舌。 他伸出粗糙的手指摩挲着小混蛋下唇一处破了皮的口子,话语中威胁意味十足,“你说过你以后只爱我一个,要是你违背了这句话,我一定把你的腿打断,拿铁链锁住你的脚,你的手,你的脖子!” “还有你的这里!”蒋元舟另一只手缓缓下滑,攥住许锦逸的某个重要部位,语气阴森凌厉,“永远不会给你打开!” 严酷的话语从爱人形状完美的薄唇中吐出来,许锦逸非但不害怕,尾椎骨甚至还蹿起一股灭顶的快感,被爱人捏着的某个物件颤颤巍巍立了起来。 许锦逸舔舔唇,粉红的舌头正好碰到爱人的手指,他得寸进尺地含住爱人的舌头吸允两下,“锁住我?还有一种方法能让我下不了床,想不想知道?” 简直是挑衅!蒋元舟一个用力将许锦逸抱了起来,大掌拖着他挺翘的小屁股用力揉捏,脚下仓促地迈着步子,一路踹开浴室的门将许锦逸扔到松软的大床上。 “如你所愿!”蒋元舟撕扯掉自己的衣服,一个虎跃扑倒许锦逸身上…… 激烈的情 87.和亲皇子 许锦逸收回真气,野马仍旧温顺地任他坐在背上,这驯马一事算是成了。 “恭喜!”呼延赫从林木上跳了下来,满脸笑意。 能驯服这么一头野性十足的上好宝马,许锦逸也是极为开心,抱着它的脖子蹭了蹭,这才挑眉望向呼延赫,“咱们回吗?” “回吧,这次可走的不远,能驯服一匹宝马,也算是不虚此行了。”呼延赫伸出的手还没落到马脖子上,这马就躲到了一边,他脸上的笑越发满意满意。 顿时,两人骑着各自的马,许锦逸还牵了一匹新驯服的,并排朝着部落聚集地返回。 临近黄昏,草原里的猎物多了起来,远比白日时频繁,呼延赫和许锦逸还碰到一群野猪,两只体型巨大,剩下的五只体型小一些,每只却也能有个二三百斤,应当是那两大头野猪生的孩子。 呼延赫举起弓箭就要射杀威胁性最大的那只公野猪,许锦逸向他摇了摇手,“不如将它们都赶回去。” 野猪肉肉质鲜美,比现代吃的家养猪肉可是有滋味儿多了。既然碰上了,何不将这群都赶回去,吃不完的也能腌制起来,留着过冬吃,毕竟草原上以打猎牧羊为主,冬季市冰雪足有半丈高,届时吃个猪肉都是难事。 “野猪还能赶?”呼延赫这么说着,却是放下了弓箭,“如何赶?” “打!”许锦逸伸出拳头,“打怕了,自然就听话了。” 拳头才是硬道理,不仅是人,就连动物都遵循着这个准则。两人绕着两只大野猪就是一顿胖揍,拳拳不落空,却拳拳不致命,打的两只野猪嘶吼不停。 终于将两只野猪打的望风而逃,呼延赫和许锦逸才飞身上马,两边夹抄着将一群及其听话的野猪赶回了营地。 营地已经点满了篝火,姑娘们汉子们正三五一群比赛着自己的猎物,只听见一阵呼噜噜的声音,却见大汗和整日与大汗住在一起的那个男人赶了一群野猪回来了。 看到体格剽悍的两只超大型野猪,还有五只体格绝对不算小的野猪,众人纷纷惊掉了眼珠子。 有大汗这大小七只野猪近两千斤的猎物在,谁还能得到那“呼延第一勇士”的称号? 其实在这种狩猎比赛中,即使猎术强劲,猎个三五百斤就算顶天了,毕竟每人都是单枪匹马,如果猎杀的猎物太多,马儿还运不回来。 如果侥幸碰上野猪这种大型猎物,猎人们也最多也只射杀两只。若是马儿运的吃力,半路上还会砍掉野猪的几只脚。 谁知大汗如此不走寻常路,竟赶着一群回来了? 野猪们还能听人话不成? “大汗。”格桑根绕着野猪们走了一圈,口中啧啧不停,“我们可眼馋‘第一勇士’好久了,但年年就是没我们的份!什么时候您才能让我们一次啊?” “今年的‘呼延第一勇士’可不是我!”呼延赫哈哈大笑,吩咐下人将其他几只野猪赶进笼子关押起来,最小的那只处理后串到火上烤,这才牵着许锦逸到主座上坐下,“是锦逸,他不仅驯服了一头烈马,这个赶野猪的法子也是他想的。锦逸说,打怕了他们就听话了。果然,这几只野猪听话的很,让往什么方向走就往什么方向走。” “嗬!”格桑花端着酒碗和许锦逸重重一碰,“许兄弟,你这脑子怎么长的?如果真能赶回来,咱们以后打猎也不用心疼拿不了东西了。” 这个马背上的民族骨子里对打猎有着一种天然的热爱,因为部落里男女俱都十分强壮,无论力气还是箭术都极为优秀,出门打猎时很少落空,却经常有打了东西却无法全部拿回,只能在路上扔掉一些的经历。 眼见大块的肉拿不回来,自然有人心疼,此时知道猎物还能赶回来,顿时眼前一亮。如果打猎时跟着别人搭伙,三五个人包抄着一群猎物赶回来也并不是十分困难。 许锦逸朗声一笑,和她碰碗后大口喝掉。 身处如此彪悍的种族之内,若是行为稍有扭捏便显得矫情了。好在许锦逸十分享受这种畅快饮酒的豪迈感,再者事后也能用内力将烈酒从体内逼出来,倒并不算烦恼。 呼延赫并不阻止,看着他一口一口将烈酒喝完,等下一个人还想来敬,却瞪着一双虎目阴沉沉地望过去,直将那人瞪得抱着酒碗逃到一边才满意地收回目光。 又是一番载歌载舞,许锦逸并不参与,只坐在呼延赫一边瞧着场中众人的动作眯着眼笑。呼延部落的人十分豪放热情,而且他们的花花心眼很少,开心就是开心,讨厌就是讨厌。与他们打交道,许锦逸活了几百岁的心都单纯了不少。 ====== 小河在月光之下闪耀着粼粼的波光,接着突然哗啦一声,一个玉白的人儿从水面跃出,那人儿上身全|裸着,在月光下朦朦胧胧,却依旧教人能看清他纤细的腰肢,光滑的脊背,与如嫩藕般的细长双臂。 那人儿尺长的头发紧紧贴在后背之上,终于,在暗处偷窥的人看清了他的侧脸,饱满的额线,挺直的鼻梁,与完美的不可思议的下巴的弧度,还有几丝湿发贴在他的耳边…… 正在偷窥中的呼延赫屏着呼吸,一步一步悄悄走进。 河水被炽热的阳光晒了一天,此时仍然留有余温,因为狩猎而劳累过度的许锦逸自从陷进水里的刹那,便沉迷进了这足以令人喟叹的舒服畅快里。 正好岸边有块面积不小的光滑石头,一半藏于河水之下,一半伸于水面之上,许锦逸躺于其上,将大半身子陷进水里,舒服地闭上了双眼。 正在许锦逸极为放松时,突然一阵重物入水的声音兀然而起,许锦逸立时起身,惊喝一声,“谁?” “我。” 等许锦逸分辨出这是呼延赫的声音,魁梧的如同一头棕熊的男人已经游到了他的身边,眼光灼热的盯着他露于水面的上半个身子,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霜白的月光照在微裸的小皇子身上,更显他肌肤瓷白如玉,或明或暗的光影让他俊秀的容貌美的如梦似幻,不似凡人,再往下瞧,欣长的脖颈,圆润的肩头,以及随着水面浮动而时隐时现的两点红豆…… 两具身体下半身紧紧相贴,直到此时呼延赫才终于认识到这具身体究竟是怎样的美好曼妙,这样绝美的触感,竟比从鸾凤国抢来的最上等的贡品丝绸还要光滑细腻,还带着微凉的温度,正如一团温香软玉。 呼延赫一只铁掌支在许锦逸身体两侧,焦灼的目光在许锦逸裸|露出来的部分来回扫射着,干渴的嗓子不时吞咽两声,带着再明显不过的**。 空气里忽然稀薄起来,许锦逸被他状如小山的身躯压迫着,只能无力地躺在石头之上,张着小口短促呼吸。呼延赫则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自由的那只大掌突然贴上许锦逸的脸颊,接着慢慢向下滑,划过他嫩如花瓣的唇瓣,划过他凸起的精致锁骨,最终划到两点茱萸之上,两根粗糙的手指夹着那颗小粒,按,扭,弹,拨…… “呼延赫……”这么庞大的身躯见所未见,此时又在野外,说不准会被被人看到……在被呼延赫粗糙的手掌挑逗之下,许锦逸脑中一团乱麻,不知为何竟升起几分恐慌,他第一次胆怯起来,无助地将胳膊环在呼延赫粗的惊人的脖颈上,“呼延赫……” 两人贴得如此之近,鼻尖不时能触上对方的,唇瓣也不过毫末的距离,两人对视着,对方眸子里的亮光昭示着他与自己同样的渴望,两人又同时垂下眸子,看向对方的唇齿。 呼吸越来越紧促,终于,呼延赫低下头,许锦逸抬起下巴,在同一时刻,两人撞到一起,含住对方的唇舌撕咬起来。 方才呼吸已经极为困难,此时唇齿紧紧相贴,两人只顾着舔舐,吸允,啃咬,哪还顾得上自己的呼吸。等两人终于回过神来,纵使口中的空气已经空空如也,却也不舍得离开对方,只能愈加紧密地贴合,愈加急切的吮吸。 呼延赫口中属于雄性的刚烈味道让许锦逸激动地不能自已,许锦逸口中干净清爽的甜蜜味道也让呼延赫双眼赤红,几欲发狂。 不知何时,裂帛声起,呼延赫的大掌一把将许锦逸身上仅留的亵裤撕成碎片,颤抖着大掌向他身体更神秘的地方摸去。许锦逸两只柔嫩的手也在呼延赫的肌肉虬结的宽大胸膛上摸来摸去,偶尔拂到两颗肿大的豆子,便能引得呼延赫一声重重的呼吸。 “锦逸,宝儿,帮帮我?帮帮我!”腰部两条细嫩的长腿夹着,胸膛上一双小手来回作乱,呼延赫的某处早已经粗长肿硬的不成样子,却始终不得其门而入,他只好连连在许锦逸的眼睛、鼻尖、嘴角处啄着,讨好地央求他。 想不到这个世界的爱人竟不知道男人之间的这点事儿,许锦逸哭笑不得,只能伸手攥起爱人的那物引导他,却在碰上那物件的时候吓白了脸。 这么…… “宝儿?宝儿?”呼延赫被许锦逸的手环着,便觉得这是世间最好的滋味了,腰部连连耸动起来,却误打误撞顶上了最该顶进的地方―― “宝儿!” 88.和亲皇子 这一杵之下,许锦逸差点没了半条命,幸好他身负浑厚内力,那处也得了便宜,容纳程dù极为不错。故而,适应了一会儿,许锦逸便在呼延赫的担忧之下主动攀缠了上去…… 肿胀狰狞的某物陷进温热湿滑的桃花源,一瞬之间,令人战栗的灭顶极乐便从那物尖端瞬移到每一个细胞,呼延赫第一次尝到这般**蚀骨的滋味儿,只顾搂着怀里这个宝贝大力征伐,只恨不得把许锦逸吞进肚子里。 前几个世界,许锦逸和爱人也并非没有在水中经历过这等事,但此处却是野外,距营地也不过数里路程,平日里总免不了有男儿们来此洗漱……许锦逸想到此处,瘦弱的身躯便紧绷起来,就是那处容纳着巨物的桃花源,也因为他的紧张而缩的甚紧,夹得呼延赫的额头冒出一层豆大的汗珠。 纤细的腰肢被呼延赫的一只铁臂轻松环着,随着呼延赫的不停挺动,这不堪一握的白嫩仿佛可以随时被呼延赫的大掌折断似的。 呼延赫时刻注视着许锦逸的表情,一旦那双秀眉微微蹙起,无论在怎样灭顶的极乐里,必定会停下动作笨拙地在许锦逸身上上下抚摸着,怜惜他仿佛已成了身体本能,但看到这处脆弱的腰肢,看到身下小小的一团,他的心中还是升腾起肆虐的渴望。 呼延赫低下脑袋,在许锦逸的胸前啄来啄去,间或深处舌头舔上一遭,再抬起眼时,那双虎目里疯狂的暴戾全然变成了如水温柔。 宝儿,他的宝儿。 四周越发静谧,夏虫的叫声都弱了下来,此处渐渐只能听见两具身体撞击的啪啪声,年轻男子隐忍的□□声,还有粗野男子的低吼声……似乎太过暧昧,月亮都羞了脸,悄悄躲进云层里去了。 许锦逸被呼延赫抱回营地时,早已经疲乏的昏了过去。 呼延赫十分紧张,如同擦拭珠宝一般小心翼翼地将许锦逸全身擦干,再将其放进被窝里。他唤了许锦逸两声,始终不见其回答,惊慌的跑到部落里最好的一位大夫那里,一把将他从睡梦中拽了起来,拉着他就往回跑。 大夫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待看见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许锦逸,再看看许锦逸□□出来的一小片脖颈上紫红的痕迹,他的心里已经有了成算。 大夫给许锦逸把着脉,在一旁踱来踱去的呼延赫不停的搓着手掌,神情似是餍足,又似是甜蜜,最终全部变为了懊恼。 草原上晚间的风还是很冷的,两人奋战到最后一次时,河水也早已凉了下来,小皇子承受他本就吃力,如今又是着凉,又是吹风,万一出了点儿什么事儿,可要心疼死他。 越想越慌,从来不把人命放在心上的呼延赫抬手给了自己一个巴掌。 呼延赫平日除了和几个亲近的手下和悦一些,对其他人一直威严sù穆,大夫听见这一声脆响也不敢乱瞄,只顾低头眼观鼻鼻观心地为许锦逸把脉。等呼延赫的呼吸粗重起来,大夫不留痕迹地施了一礼,垂首道,“许公子劳累过度,又吹了冷风,这才昏睡过去。待属下去熬碗防止发热的药汤,再配点儿消肿的药膏,许公子喝了抹了,若是今晚没有发热,便无事了。” 呼延赫这才放了心,大掌一挥催促道,“还不赶紧去熬,别耽误了许公子的身体。” 等药汤被大夫奉了来,呼延赫连忙用口渡着将其喂给了许锦逸,又亲自拿药膏给他抹了伤患处,见那处红肿不堪,又啪啪给了自己两巴掌。 后半夜呼延赫并不敢睡,只小心翼翼地搂着许锦逸,不时摸摸他的额头,等第二天的朝阳顺着帐篷缝隙透了暖光来,许锦逸依旧没有发热,脸上也有了血色,担心了一宿的呼延赫才终于放了心。 “醒了?” 见呼延赫眼巴巴地趴在床边,神情似乎惴惴不安,浑身酸软的许锦逸冲他招了招手,呼延赫立马跳上了床,钻进了有着小皇子的被窝里。 “咱们这样,算什么呢?” 小皇子双眼弯弯,显然并不恼他,呼延赫咧开嘴,轻轻在小皇子嘴角亲了一口,见他依旧是那副笑模样,更是开心的不行,“是夫妻?是不?” 许锦逸将手搭在呼延赫的腰上,斩钉截铁,“是!” 两人如何食髓知味,又如何柔情蜜意了数天不提。单只两人这份黏黏糊糊连对视的目光都带着爱意的姿态一摆出来,部落众人若说猜不到呼延赫和许锦逸的关系,实在是自欺欺人。 虽然上次围猎大会时,大汗称那骏马是许锦逸驯得的,那如小山一般的猎物也是许锦逸猎得的。但毕竟众人并没有眼见为实,每日看见许锦逸那副小身板,便自觉将他归作是魅惑大汗的娈宠。 呼延部落最重个人能力,这一点从男人也可与女人一样打猎养家的现象中便能窥视一二。因此察觉到许锦逸做了大汗的娈宠,整日与大汗腻腻歪歪,一副祸国妖姬的魅惑样子,部落众人便极为不快。 好在呼延赫在部落里积威甚重,倒是没几个当面说两人闲话的,但暗中议论此事,说到许锦逸也是一副鄙夷模样的下属和子民却不知凡几。 这日,十几位部落首领聚集在呼延赫帐中,讨论呼延部落一年一度的秋季走马活动。 所谓“走马”,便是从呼延部落中选出几百上千人组成马队,带着呼延部落自产的肉类,皮毛等一些特产,到鸾凤国或其他国家换取布帛,粮食等物品的大型交换活动。 此时国家与国家之间为了安全并未开放通商城市,虽然一些百姓会自备车马带着自己国家的特产到其他国家换些东西,寻些差价来挣些银钱,但唯一被朝廷明文允许的便是这每年一度的走马活动。 有些国家并不能生产一些生活必需品,那么这样的走马活动便事关民族的生存,因此走马活动历来是重中之重,即使是武力傲视鸾凤、苍龙两个大国的呼延部落也丝毫不敢小觑。 毕竟,虽然草原里肉类丰富,皮毛更是一大特产,但五谷杂粮、食盐、棉布丝绸、蔬菜等一些最基本的东西却极为稀少,这样的生活必需品,可不是抢几个车队就能够用的。 “大汗,要不然今年还是微臣带队?格桑根格桑花兄妹两个从旁辅佐?再从部落中选出一些勇敢沉稳的小子。”一个颤颤巍巍的老人家站了起来,朝呼延赫躬了躬身。 这个老人家是上任大汗的大姐,正是有她的支持,呼延赫才能顺lì的坐上大汗的位置,在此后呼延赫的统治生涯中,这个老人对他也极为支持,因此呼延赫十分尊重她。 看到老人家弓腰,呼延赫连忙将她扶了起来,“大伯,您年事已高,不宜车马劳顿,还是留在部落里替我看管部落吧。” 听到呼延赫这话,十几个首领顿时异口同声地惊呼出声,“大汗,难道您要离开部落?” 呼延赫哈哈一笑,“是,今年本汗要亲自带队。” “大汗不可!”一位中年首领急忙阻止,“如果少了大汗,若是有人在此时生事……部落恐难安稳!” 的确,若是一国之君不在都城,如果此时有反叛者借机夺|权,部落很可能会变得混乱起来。更何况呼延赫不仅仅要离开都城,更是要离开整个部落,去往别的国家! 呼延赫倒是极为平淡,“不是有大伯帮我看管部落吗?大伯如今老当益壮,在部落里也极有威信,不会发生什么事的。” 其他首领还想劝阻,呼延赫摆了摆手,“本汗去意已决,你们不要再说了,只管等本汗回来就是了。如果有人想趁着本汗不在蓄意生乱,等本汗回来收拾!” 呼延赫主意极强,众人深知他的脾气,只得点头应是。 但这行人中却有一位女子表情十分愤然,见到众人妥协后,呼延赫和许锦逸相视一笑,她的面部更是狰狞,忽然向前一步,指着许锦逸语气愤愤道:“大汗,你这次非要亲自带队,是不是为了这个家伙?” 众人的目光纷纷顺着那女人手指的方向看向了许锦逸。 许锦逸方才收敛了气势,是以众人并未将他放在心上,但此时这女人将他明晃晃地指在众人眼前,许锦逸也只能忍受这十几道意味不同寻常的目光。 呼延赫冷了脸,“萨日,我这次亲自带队当然是想为部落换回更多的东西!你凭什么说是为了锦逸?” “哼!”萨日明显不信,“还不是他魅惑了你?他是鸾凤国的皇子,当然想回自己的国家,所以他才蛊惑你亲自带队南下,到时候他就会跟着你一起去鸾凤国!大汗,想不到你竟然就这么容易被他蛊惑了,扔下部落不管也要和他南下!” “萨日住口!”站在萨日旁边的一位和她容貌有几分相似的老年男子终于呵斥住她,这才转头向呼延赫请罪,“大汗,小女无状,请饶恕她失言之罪。” 许锦逸挑眉,这父女俩一个白脸一个红脸,倒是部落里少见的“聪明人”。 果然,其他首领们先是眼光不善地看了许锦逸一眼,再转向了呼延赫,脸上带着几分怀疑。 呼延赫冷了脸,“萨日,你总是不分青红皂白污蔑别人!今年我带队,也不过是想看看鸾凤国还有什么新鲜东西值得交换罢了,和锦逸没有丝毫关系!” “那他不跟你一起去?”萨日指着许锦逸满脸期待,若是这个贱人留在部落,正巧趁着大汗外出的机会把他解决掉! “锦逸当然跟我一起去!”看到萨日脸上的错愕愤恨,呼延赫眸光冷硬,满脸不耐,“锦逸武功高强,我请他在路上保护我,保护车队。说来,车队一路危险重重,有锦逸在,部落里准备了一年的肉类和皮毛绝对不会被别的车队抢走。” “他算什么武功高强?”萨日嗓音尖利,气的脸红脖子粗,“大汗你难道真的被他蛊惑了吗?这么一个矮小瘦弱的男人能保护什么车队?恐怕他还要给大汗你拉后腿,要你的保护!” “萨日!”呼延赫眯起眼,深邃的眸光里杀意一闪而逝,“谁准你一而再,再而三侮辱我尊贵的客人?” “他算什么客人,他只是你的娈――”见到呼延赫毫不掩饰的冷意,萨日心中一凉,讪讪挺直自己的指责,却突然又挺直胸膛,“大汗,既然你说他武艺高强,我要和他决斗!如果我赢了他,就让我陪你去!” 89.和亲皇子 “萨日,你——”呼延赫脸黑如墨,正在此时,许锦逸捏了捏他的手指,冲着萨日父女道:“好,只要你赢了我,你就陪着呼延赫去。” 萨日和她的父亲同时咧开了嘴,一副志得意满的嘴脸。 “但是,”矮两人半个头的许锦逸挑挑眉,看起来硬生生比虎背熊腰的萨日还要气势和尊贵,“如果你没赢,以后不要出现在呼延赫三丈之内!” 萨日父亲立即追问,“萨日是呼延部落的尊贵首领,怎么可以远离大汗?” 许锦逸嘴角微弯,“如果我输了,你们可以将我送到苍龙国去和亲,我将一生都不再和呼延赫相见。” “好!”萨日立即答应,倒是她身后的父亲嘴唇嗫喏,还想说些什么,却没有赶上萨日的速度,“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天巳时在篝火广场上举行决斗赛,到时今日你说的话可要写成决斗书,盖上大汗的印章!” 萨日不比父亲油滑老道,但狂喜之下心思依旧细腻,呼延赫一诺千金,极有信用,更别说他的印章在地位上等同于其他国家的玉玺,如果这决斗书盖了呼延赫的印章,不仅小小的许锦逸不能违背,就连呼延赫和整个呼延部落都不能违背! 许锦逸点点头,对俨然不知自挖火坑的萨日笑的十分和善,“当然!” 解决了呼延赫娈宠的事,众人脸色都极为满意,从呼延赫的营帐里鱼贯而出,还未离开呼延赫营帐之前的空地,大半首领便走到萨日父女跟前拍了拍萨日的肩膀,勉励她务必将又矮又挫还敢觊觎他们大汗的许锦逸打趴下。 只有对呼延赫极为忠心也极为亲近的格桑根兄妹并未同那些人一起离开,两人虽然不清楚许锦逸的真本事,却对呼延赫极为信仰,认定他夸赞许锦逸的那些话都是事实。 “萨日那女人也不瞅瞅她长得那副熊样,怎么能配上我们大汗?”格桑花撇了撇嘴,表情极为不屑,再面对许锦逸却是尊重有礼,“许兄弟,明天可要狠狠教训萨日一番,我可看她不顺眼很久了!” 许锦逸点点头,成竹在胸。 格桑根兄妹看到许锦逸完全一副没将萨日放在心里的模样,也不知再能说些什么,便只向两人抱了抱拳,并肩离开。 许锦逸转过身子,旁边的男人脸黑如墨,脸上的肌肉都冷凝成了冰块,他瞪着眼嗤笑一声,“萨日对你的情意也算是日月可鉴了,你还气什么?” 呼延赫哪还敢生气,立马挤了笑脸讨好地低头在许锦逸的脸上亲了亲,“那女人虎背熊腰,比棕熊还要丑陋,连锦逸的一根头发丝儿都比不上,我喜欢锦逸都喜欢不过来,怎么能喜欢那只熊?” 许锦逸斜睨他一眼,嘴角依然抿着,眼里却已经有了笑意。 “不生气了宝儿,那种人哪儿值得你生气?”呼延赫捧着许锦逸的手,将他的手背贴到自己左胸上,“宝儿,我这颗心脏整天爱你都爱不够,哪有功夫去想那个女人?” 许锦逸抽出手,坐到本独属于呼延赫的虎皮椅上,将一只腿搭到另一只腿上,抱着手臂瞪视他,“那你气什么?” 呼延赫爱极了小皇子这副唯独在自己面前才显露出来的嚣张小模样,一把将他抱起,自己坐于虎皮椅上,让小皇子分着腿坐到自己腰部,大掌还极为色|情地揉捏着小皇子挺翘的臀部,“我知道你本领高强,一只手指头都能将萨日那女人打的落花流水,但你犹豫都不犹豫就说要离开我,去和亲苍龙国那个老女人!” 呼延赫将脑袋埋在许锦逸的颈窝,可怜巴巴的蹭动着,“宝儿,你怎么舍得立下这样的誓言?你怎么舍得说要一辈子不见我?” “只有立下这样的誓言萨日才能答应我之前的要求,要不然她怎么会答应输了就离你三丈远?”许锦逸拍拍他的脑袋,“我还不是为了解决你的烂桃花?” 呼延赫顿时咧开嘴笑了起来,粗糙的大掌顺着许锦逸的衣襟摸进去,厚厚的茧子磨得许锦逸又麻又痒,“我就知道,宝儿最爱我,宝儿只爱我。” “哼!”许锦逸横他一眼,却主动扬起下巴与他深吻,含糊不清的“那当然”从两人紧密相贴的唇齿传出来,顿时惹得呼延赫心神激荡不已。” 第二日天气大好,辰时刚刚过半,篝火场上已经挤满了人。 昨天萨日刚刚在呼延赫的营帐了扬了言要和许锦逸决斗,这个消息便如同沸水落进了油锅,仅仅半个时辰便在部落里滚了一圈。 呼延部落骁勇善战,作为部落知名武将的萨日自然更是不可小觑,如今萨日将军要与人比武,还是和大汗那个来自鸾凤国的新宠?谁赢谁输还用说吗? 此时部落并不繁忙,秉着有热闹不看白不看的想法,部落众人吃完了早饭便纷纷凑到篝火场上,等着巳时的来临。 篝火场是呼延部落最大的广场,部落里极为重dà的宴会便在此举行。是以萨日之所以邀请许锦逸在此决斗,便是为了让部落众人前来观赏她的勇武与许锦逸的弱小,当着部落众人的面,彻底将许锦逸的脸踩到脚下而已。 只可惜,经过上一世异能的淬炼,许锦逸那副弱小的身板里蕴含的力量极为庞大,极为骇人的排山倒海都不在话下,更别说对战一个小小的,连内力都不知何物的萨日了。 巳时刚到,神采飞扬的萨日一跃跳上擂台,沉重的身躯将木质擂台压得咯吱咯吱响。 因为是女尊世界,众人非但没有觉得不妥,反而满脸赞叹。 “瞧瞧,萨日将军不仅力大如牛,壮硕的身躯还能如此矫健,胸口高的擂台都能轻松跃上去!” “听说大汗的那个新宠是个鸾凤国来的男儿,身材十分瘦弱,还不到萨日将军的脖子,他还不得被萨日将军一掌拍下擂台?” “大汗为何要喜欢一个男儿?我们呼延部落的小大汗从哪里来?” “这还得怪那个鸾凤国的皇子!据说他长得十分美丽,原来是被鸾凤国送给苍龙国的女皇和亲的,自从被大汗从半路抢了来,便整天缠在大汗身边,为了留住大汗还用了一些魅惑人的下作手段。大汗从来没尝过欢爱的滋味儿,一时离不开他也是情有可原的。” “唉,真是为萨日将军可惜。萨日将军这么些年对大汗的心意比穆鲁国的宝石都要坚硬,比沸腾的虹菈温池都要火热,大汗却视而不见。如今不过是一个鸾凤国的小皇子,没有萨日将军强壮,不能像萨日将军能给大汗生孩子,大汗还宠上了天!” 大伙儿听到这话,纷纷点了点头,对说话人深表赞同。 正在此时,几声惊呼同时响了起来,“大汗和鸾凤国的皇子来了。” 拥挤的人群顿时安静下来,众人你推我搡,纷纷伸长了脖子,打算看一看这“貌美如花”,引得大汗沉迷不已的鸾凤国小皇子究竟长得什么一副模样。 待看清跟在呼延赫身边许锦逸的面容,人群齐齐静默了数秒钟,纷纷在心里惊叹,“果然是美人!” 这个世界男子是弱者,因为从小吃不饱,许锦逸这具身体更是弱中之弱。此时站在身躯尤为宏伟的呼延赫身边,对比更是极为明显,那具魁梧的身躯似乎能轻轻松松装下三个许锦逸来。 对比与整天日晒雨淋面色黑红的草原人,许锦逸的皮肤白到通透的地步,他的五官也长得秀气极了,比草原弯月还要皎洁水润的眼睛,小巧挺翘的鼻子,胜过罂粟花的红艳娇嫩的唇瓣…… 大汗时不时的带着属下去抢些东西,如果见了合心意的人儿,也会抢回来给自己做妻做妾。那些被抢的人容貌十分美丽,但比起眼前这个男儿,却毫无疑问都逊色了七分。 这人的美,美在他如同春日新草的清爽,美在他如同罂粟花的妖艳,美在他如同枯叶的凄美,美在他如同天山冰雪般的清冷。 真的有这样的美人,站在伟岸如山气势骇人的大汉身边,竟比大汉还要耀眼夺目。 前一刻还在推推挤挤的众人此时纷纷噤了声,眼看许锦逸朝自己走来,竟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为他腾出一条足以三人并行的小道来。 到了擂台前,许锦逸还未动作,呼延赫就将双手覆在他的腰间,轻轻一举,许锦逸的身体便已经站在擂台之上了。 看到这一幕,众人才纷纷从对许锦逸的惊艳里回过神,顿时悻悻然起来,对自己刚才的失态深感羞愧。 为了掩饰自己竟与大汗一样沉迷美色,众人对许锦逸的抨击更为强烈,仿佛对他指责越重,便越看不上他的美貌,自己也越像正人君子似的。 “不愧是鸾凤国的皇子,长得就是瘦弱,恐怕萨日将军一只手就能圈起他细弱的脖子!” “就是,那副身体还没有我家十岁的娃娃强壮,我看萨日将军只用一只手,不,只用一只手指头就能赢过他!” “连上个擂台都需要将军抱上去,我都替他羞愧,这么无用的人哪是萨日将军的敌手!对了,据说萨日将军已经跟他写了决斗书,还盖了大汗的印章,我看他不久就要离开呼延部落,去伺候苍龙国的老女皇去了。” “那可就太好了,留下这么一个废物在呼延部落,可是丢呼延部落的脸!” 94 和亲皇子【完结】 凤九傲不能留! 凤九傲活着,官员大臣们就会记得皇家兄妹*的丑事,只有凤九傲死了,这件丑事才有可能慢慢淡下去。 女皇这么想着,便不由得想起前一段时间凤九傲的风头无二来,文可吟诗作对,辞藻华丽,振聋发聩,武可百步穿杨,气势骇人,安邦定国! 这样的人才若是她这边的人,女皇自当扫榻相迎,但凤九傲却是顺郡王的庶女,与女皇势不两立。 女皇掌权二十余载,整日被文武百官吹捧万岁,吹捧吾皇圣明,早就没了在皇子时的谦虚何礼。相反,在官员与侍从的吹捧之下,女皇隐藏在心底的自大渐渐被他们吹捧的膨胀起来。如今的她,自信屁股下的龙椅十分稳固,也根本不会想到自己的皇位会在以后的某一天被凤九傲夺去。 但是,即使女皇自大如斯,太过出众的凤九傲对她来说依旧是个心腹大患。 一个让皇室蒙羞的心腹大患。女皇轻轻挥袖,手中的茶杯啪嗒一声落到地上,碎片飞到四面八方。 凤九傲所在这牢房只是一个光秃秃的房间,一面用石砖垒成,三面全是木头栅栏,牢房地面铺了一层黑褐色枯草,这枯草不知是何年何月生的,也不知是何年何月枯的,大都发了霉,上面还沾染着黑红色的血迹,坐上去当真是又潮又脏。 也不知那大皇子用的是什么药,情动时勇猛激烈,此时却全身无力,既无法逃脱狱差拳脚,也无法逃脱颈上的甲板,虽然厌恶非常,凤九傲却只能无力地瘫坐在枯草之上,任由在枯草中生存的昆虫在她脚面上爬来爬去。 上辈子在特工组是个老大,这辈子虽然不受宠,却也是顺郡王正正经经的庶女,凤九傲还从未这样憋屈过。只是此时身不由己,虽然武功引以为傲,她却伸展不出拳脚,虽然对医毒知之甚详,她身边什么都没有,巧妇也只能难为无米之炊。 凤九傲捡起一片枯草,几根手指翩飞,不一会儿一个精巧的小蚂蚱就被折了出来,凤九傲转动着手中的小蚂蚱,本来冷硬如冰的眼中忽然流泻出点点笑意。 只是还没等凤九傲将胸中的想法付诸于实践,几个狱差拿着棍棒之类的武器骂骂咧咧走了过来,其中一个狱差粗鲁地打开关押凤九傲的牢房的铁锁,剩余几个狱差抬手抓起凤九儿的两边臂膀将她拽了出去。 凤九傲全身无力,只能由着狱差动作,踉跄的迈着步子,穿过狭窄的牢房过道,凤九傲随着狱差停下步子后,她的身上又被狱差粗鲁地摁倒在一条长板凳上。 两只手臂垂着,裤子被褪到了屁股以下,纵使凤九傲愤怒之极,也挡不住随之落在屁股之上的重重棍棒。 棍棒重重地打在屁股之上,凤九傲不时闷哼两声,却只能如同鱼肉一般任由旁人刀俎。 旁边摁着她四肢的几位狱差不一会儿就放开了手抱拳站到一边,饶有兴致地观看行刑过程,不时点评两句。 “上面说要杖刑八十!” “杖刑八十?谁受得了这个?还不如直接说杖毙算了。” “也不知这人得罪了谁?对了,破草席准备好了没有?待会儿这人一断气,马上用破草席裹了冷出去,省得晦气!” “得了吧,咱们这个地方,哪天还能不晦气?” 臀上一下一下被棍棒砸着,巨大的痛楚令她全身颤抖不停,凤九傲紧咬嘴唇,不一会儿,她的下唇瓣就烂得皮肉外翻,一片狼藉。 纵然痛身切骨,凤九傲依旧十分清明,听到几个狱差的对话,她紧紧攥着拳头,眼里划过不明的光芒。 不愧是特工第一人,凤九傲的身体素质极为强硬,被打了八十仗依旧留着一口气在。几个狱差啧啧称奇,拖着他的身体回了牢房,褐红色的血迹从杖刑之地一直蔓延到凤九傲牢房里的枯草之上。 得知凤九傲没死,女皇挥挥手,让前来禀告消息的侍女退下。 大皇子如此哭求,她既然答应只让凤九傲吃吃苦头,就绝不能赐下杖毙这样的死刑,只好以杖刑八十替代。杖刑八十,即使是强壮的武夫也会是九死一生,没想到凤九傲竟然还留着一口气在! 也许是天意吧。女皇按着汩汩跳起的太阳穴,终究叹了一口长气。 正在此时,外面传来了大皇子请求觐见的哭求声,女皇皱着额头,“让他进来!” “母皇,您不是答应过我要放过凤九傲一命吗?为什么还要赐下杖刑八十?” 看着咄咄逼人的大皇子,女皇十分不耐,如果不是顾及他的面子,哪还用杖刑八十,直接一杯鸩酒,凤九傲还有命在? 但等女皇的视线触及到皇子额头上被血迹洇湿的白布条女皇临到嘴边的训斥又顿住了,“好了,凤九傲不是没死,既然你这么喜欢她,等她伤好后就赐给你做侍女。” “母皇,凤九傲可是郡主,哪能做我的侍女?” “只不过是顺郡王的一个庶女罢了,她算哪门子的郡主?”女皇摆摆手,板起了脸,“你还嫌皇室丢脸丢的不够?留凤九傲一命已经是朕的底线了,要么她死,要么她换个身份做你的侍女!” “况且,朕可听说凤九傲与丞相公子走的极近,除了丞相公子,好像还有几个公子和凤九傲的关系十分不错。等凤九傲成了你的侍女,她哪还会如此风流多情?还不是你想让她干什么她就干什么?” 女皇此话一出,本来迟疑的大皇子终究点了点头,脸上也有了笑意,“谢母皇。” 此后,顺郡王府少了一个名为凤九傲的郡王庶女,大皇子身边多了一个名为九凤的侍女。 此事悄无声息的被女皇掩埋了下来,但文武大臣们哪个不是人精?尤其是洗三宴那天亲眼所见凤九傲与大皇子不伦之事的大臣们,更是偷偷盯着这件事情的发展走向,他们本来想着女皇会赐死凤九傲,狠罚大皇子,见到这种结果,深觉女皇太过偏袒大皇子,年轻时的雷霆手段已经不在。 因为此事,朝臣们或多或少对女皇少了几丝敬畏之情。 ====== 三年之后,鸾凤国都城。 街上车水马龙,两个男人十指交握缓缓而行,引得旁人纷纷侧目。 无他,其中一个男人身材极为魁梧,这在盛产扬州瘦马的鸾凤国极为罕见,另一个男子更是引人夺目,只见他眸光轻扫,顾盼神飞,绝美的面孔举世无双,道边女人纷纷张着大口,着迷不已。 见到目光黏在绝美男子身上的女人,魁梧男子握着绝美男子的大掌越发用力,频频用冷冽如刀的眼光射过去,迫人的气势逼得那些女人争先恐后从原地逃离。 “至于吗?”许锦逸颇觉好笑,“我又不喜欢女人。” 呼延赫的指腹摩挲着许锦逸的手背,“我的宝儿也是他们能看得的?” 许锦逸不与他争,见路旁有一茶馆,挑了挑眉,拉着呼延赫推门而进。 “却说一年前夺嫡之乱,先皇病危,未立储君,身下七个皇女中四个皇女俱已成年。 “大皇女乃贵妃之女,亲舅为镇国大将军,军权在手,不可小觑!” “二皇女乃皇夫之女,外祖为三帝宠臣,门生无数,遍及天下!” “三皇女乃丽妃之女,丽妃圣宠十年不衰,三皇女更被先皇宠冠诸女!” “唯独四皇女,生父只是先皇昭仪,外戚不显,皇宠不彰。四皇女素来平平,不得圣宠。” “谁知,最后登上皇位的却是这名不见经传的四皇女!” 站在台子上的说书先生唾液漫天,面红耳赤,述说四皇女如何韬光养晦,如何雄韬伟略,如何运筹帷幄,如何英勇无敌……台下众人听得也是如痴如醉,显然,他们对当今圣上极为崇拜。 许锦逸莞尔一笑,拉着呼延赫出了门。 四皇女确实身负大才。在原主的记忆之中,四皇女平时不显山不露水,平时表现平平,为人孤僻,寡言少语,并不得旁人注意。 但四皇女却极得众人信任,若是皇女皇子间发生什么腌臜事,女皇就是怀疑到她宠若至宝的三皇女身上,也不会怀疑“淡泊名利”的四皇女。 另外,四皇女虽然为人孤僻,却极得民心,四皇女宫内侍从对她无一不是忠心耿耿,就连伺候原主的侍女都对四皇女极为崇敬。 谁知女皇病危之后,四皇女的本领显露出来,众人才发现四皇女之前的样子竟然都是她假扮的!朝上多半的大臣站在她的一方,除了大皇女的亲舅镇国大将军,其余的众多将领竟然唯四皇女马首是瞻…… 残酷的夺嫡之战中,大皇女二皇女三皇女全部惨败,被登上皇位的四皇女以谋乱大罪囚禁与大牢之内,至今生死未卜,铁血手腕令众人侧目而视! 除了三位皇女,曾经得罪过四皇女的其他人也未能幸免。譬如曾经以女皇嫡子身份为傲,从未将四皇女放在眼里,明里暗里给了她不少难堪的大皇子。如今的大皇子消失无踪,天底下的庶民又多了一个。 许锦逸摇摇头,将登上帝位的四皇女抛到脑后。 因为有逆天系统在手,许锦逸十分清楚女皇的身体是如何渐渐变得孱弱,又是如何垂危,如何含恨而死。 四皇女胆识谋略确实极为惊人,不过四皇女算是皇宫中鲜少没有欺负过原主中的一个,如今凭借本事得到帝位,一连颁布数条造福万民的仁政之策,这既是她的福分,也是天下万民的福分。 “我是凤九傲,特工第一人凤九傲!”旁边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拖着残腿,来来回回说着这一句话,神智明显不再清晰。 “整天嘟囔特工特工,快去给本皇子抢个馒头?”旁边另一个脏污的看不清面容的乞丐伸腿踹了残乞丐一脚,将他踹翻在地。 许锦逸转头瞧向街角,果然是凤九傲与大皇子二人。 凤九傲从牢房出来之后就做了大皇子的侍女,他本就被许锦逸废了四肢,后又经过八十杖刑,竟然残了一只腿。 大皇子本来还对凤九傲有所期待,但也许是厌恶她的残腿,也许是得到后就不再珍惜,竟慢慢对凤九傲没了喜爱之情。 夺嫡之战后,凤九傲与大皇子被赶出皇宫,两人两看生厌,一言不合便缠在一起厮打不止,大皇是男儿,身材瘦弱,凤九傲残了一条腿,站都站不稳,两人谁也讨不了好。 终于,在一次缠斗之中,凤九傲被大皇子扔过来的石块砸了头,从此神志不清,只来来回回重复一句话:我是凤九傲,特工第一人凤九傲! 大皇子终于在与凤九傲的战斗中取得了胜利,但他身为男子,平时受尽其他乞丐欺负,气急了也不敢还手,便只能欺负欺负凤九傲出出气。 许锦逸回过头,对那两人没了半分兴趣。 原主的大仇已报,现在这个身体只是他自己的了,与鸾凤国已经没有半分关系,与新帝没有半分关系,与凤九傲和大皇子更没有半分关系。 他与这个世界唯一的关联,便是身边这个男人了。 许锦逸和呼延赫相视一笑,眸光温然。166网 95 罪犯 许锦逸只在呼延部落呆了三年,三年后,呼延赫将大汗的位置禅位给一位有勇有谋的同宗兄弟,便带着许锦逸离开了呼延部落,去往了鸾凤国。 呼延赫始终觉得,他的宝儿,是适合生长在鸾凤国的蔷薇花,而不应该在干旱的草原上,如果一棵干巴巴的小草,忍受粗糙的狂风,忍受漫天的泥沙。 接下来的几十年,他们逛遍鸾凤国的每一个角落,也回过呼延部落点燃过那里的每一处篝火,甚至跟随航船瞧过其他大陆…… 一辈子很快过去,当许锦逸与呼延赫慢慢老去,两人在坐在小院子里的藤椅之上,相拥着同时闭上双眼。 许锦逸再次醒来之时,这具身体正捂着肚子,蜷缩着身子倚靠在冰凉的瓷砖墙面上,而他的前方,有一个身穿黄色马甲,一脸凶样抬着下巴俯视他的青年男子。 “新来的,没看见老子正撒完尿吗?还不赶紧擦了去?那么没眼色呢?” 许锦逸向四周环顾一眼,不仅是这人,房间里的其他人亦是一身蓝色制服,上身套了个黄色马甲,胸口写着顺看的字样。 这八个人都剃着板寸,以各种姿势坐在六张上下铺的下铺,饶有兴致的看向这边。 这是监狱!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剧情和原著的记忆一股脑的朝他脑中钻去,许锦逸皱着眉头,片刻后眉头松展,那双黑润的眸子里却闪着冷光,黑漆漆的,无端渗人。 他这具身体,是这个监室里初来乍到的新囚犯。 无论是在现实世界还是在异世界,许锦逸曾亲手将许多人送进过监狱,但他却没能想到,自己也会成为这里的一员。 对监狱里的规矩和生活,许锦逸小有了解。 每个监室里的囚犯大都抱成团,以监室里的大铺为尊。 新囚犯进门大都会被其他囚犯“特殊照顾”一阵,轻则干些最脏最累的活儿,重则被其他老囚犯拳脚伺候。 这具身体刚进门时,面前这个青年男子正撒着尿,他见到原主低着头在一旁收拾东西,便一脚踹了过来,将原主踹到了墙根。 然后,他就穿进了这具身体里。 许锦逸慢慢直起腰。 与那双黑漆漆的眸子对视,王鹏一个愣神,后背便蹿起一阵冷意,但想到其他狱友在一旁看着,这个小子又是一副瘦弱文静的样子,王鹏又壮了胆,指着便池嚣张道:“新来的,你他妈没听见我说话?赶紧拿你毛巾给老子擦干净!” 许锦逸收回目光,低头在囚服的脚印上拍了拍,若无其事的转过了身,继续收拾起塑料脸盆里的洗漱物品。 其他囚犯“嘘”了一声,嘲讽地笑了起来。 “王鹏,你行不行?连一个新来的都摆平不了!” “瞧你那熊样!” “真给我们监室丢人!” “王鹏你得了吧,一看人家就把你当回事儿,还是你自己把尿擦了吧,哈哈。” “你妈的!”见到许锦逸漠然的态度,又听到其他人的嘲讽,王鹏叱骂一声,举着拳头就冲了上来。 许锦逸不紧不慢地将刷牙杯子放到架子上,身体一侧,左手抓着王鹏的胳膊一扭,咔嚓一声。 王鹏一声凄厉地哀嚎,瞬间疼的满头大汗,捂着左肩膀跪了下去。 “哟呵,有两下子啊?还懂得卸肩膀?”坐在下铺中的一个身强体壮,胳膊上还纹着一个蝎子纹身的青年男子哈哈大笑,接着两腿落地,慢慢站了起来,彪悍的身躯如同一座巍峨的小山,他迈着步子,一步一步靠近许锦逸,脚下的塑料拖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坐在下铺的另一个中年男子给许锦逸递了一个眼色,“这可是二哥,新来的,你还不赶紧给二哥倒杯水!” 许锦逸瞥了他一眼,没有动作。 嗤笑声起,剩下的一些囚犯们纷纷讽刺起中年男子。 “得了吧老刘,就你整天装老好人,人家可是连理都不理。” “什么理不理的?明显是将你的话当个屁,噗的一声,放了。”那囚犯连手带脚的做动作,引得旁人纷纷夸张地大笑了起来。 老刘旁边的一个囚犯偷偷捏了他一下,“这次下去的可是二哥,哪儿轮得着你说话?想多管闲事也得看看场合!” 老刘看了眼身强虎壮的二哥,嘴唇嗫喏,不再说话。 “新来的,犯什么事进来的?”二哥终于走到许锦逸面前,低下头阴笑道,“不管犯什么事,新来的就要懂规矩,王鹏让你去刷便池,你就不能不去,懂?”随之而来的,还有“二哥”抡过来的如同铁锤一般的拳头。 “砰!” 巨大的碰撞声响起来,众人纷纷惊愕地抬头去看,只见“二哥”被新来的囚犯一脚踹出,高大的身体如同一只煮熟的虾子般弯着,从监室便池的那边飞到门口的那边,重重撞在门上,滑到地面。 众囚犯瞪大了眼,看看面无表情的许锦逸,在看看躺在地上捂着肚子疼的四肢乱颤的“二哥”,惊愕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许锦逸的这具身体戴着一副眼睛,个子不小,但身体瘦弱,比“二哥”足足小了好几个号,更别说这具身体一看就是没锻炼过的,胳膊上连块小肌肉都没有。 “二哥”入狱前是顺城地下拳场的拳王,因为不小心打死了人,这才进了监狱。 这么一个明显的对比,傻子也不会认为是“二哥”输!但偏偏“二哥”竟然被这个小弱鸡一脚踹了八米远?而他们这些人可是在旁边眼巴巴瞧着的,却连小弱鸡怎么动作的都没看清! 这到底是个什么人? 众人惊疑不定,面色僵硬地对视一眼,看到对方的脸上与自己一样,残存着恐惧。 “操!”“二哥”疼的全身发颤,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新来的,你有种等我老大回来的!” 众位囚犯一听这话,升上来的小心脏顿时又落回肚子里。 正在此时,监室门被人从外部打开,一个管教拿着电棍怒气冲冲走了进来,指着众人道,“蹲下,都他妈给我蹲下!” 囚犯们顿时从床上出溜下来,抱着头蹲在地上,就连被许锦逸卸掉肩膀的王鹏,和被许锦逸踹了肚子的“二哥”都忍着疼痛抱头蹲了下来。 许锦逸跟随众人,缓缓蹲下,双手抱在脑袋之上。 “刚才怎么回事你们?在这里还不安生是吧?”管教拿着电棍杵了杵“二哥”,又杵了杵许锦逸,“别他妈在这里给我找事,听见没有?” 监室内装着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监控,刚才这些囚犯发生了什么事,管教怎么能不知道?无非是旧人欺负新人,却没从新人那儿讨得了好。 只不过这个“二哥”是这个监室里老大罩着的人,那个老大可不得了,黑道白道都混的开,势力发展得也大,譬如顺城外面的夜总会和棋牌室,四分之三都是他的!夜总会和棋牌室还只是这位老大明面上的一点儿生意,至于他暗地里的生意,谁知道都有些什么? 这个老大之所以能混的这么开,与他和政府的亲密不无关系,自觉缴税,大力慈善,对外形象颇为明朗,他的那些产业,也在政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情况下站到了灰色地带上。 这样的人即使犯了杀人越货的大事,上下活动活动,再大的事也过去了。但也不知这位祖宗是犯了什么邪,硬是跟着犯罪的“二哥”进了监狱,还美其名曰“二哥”是他拳场养着的人,在他的拳场出了事,他这个拳场老板也该负一定的责任。 上头默认,监区只好接受,却不能拿他当一般的犯人对待,只能当成一座祖宗供起来,好吃好喝伺候着。 不过人家确实厉害,就算现在进来了,外面的兄弟依旧挂念的厉害,每月一到探监的日子,必定早早赶来,眼巴巴的来看他们老大。而且,人家看老大的时候,也不忘给他们这些管教带点儿好处。 他们这些狱警跟犯人一样活在这围墙里边,比不上公安民警逍遥自在,更比不上公安民警前途光明,甚至连福利都没有外面的公安民警多。 但他们这些狱警承担的压力,却不知是那些公安民警的多少倍。万一监狱里自杀个人,大队长中队长小队长一路捋下去,更别说暴动,越狱,只要一犯,不论轻重,首先拿下监区长!更别说他们这些没钱没势的小狱警,全他妈是炮灰的命! 辛辛苦苦,每月的油水就那么一点儿,现在有人给他们创点儿收,狱警们哪能不乐意?因此,那位老大还是他们的财神爷,哪能不好好供着? 有那位老大罩着,管教们对这位“二哥”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不是,明知道这次是他欺负新人,电棍一杵吼两声也就过去了。 被“二哥”欺负反而欺负回去的新人,管教们对他不是很了解,不过看他刚才那一手,也不是什么善茬?还是得先观望观望。 管教举着电棍指了一圈,紧紧腰带,转过身就要出去,正在这时,一阵金属碰撞的声音传来,另一位管教将一个犯人送了回来,“2216,入监。” 众位囚犯虽然低着头,但几双眼睛却眼巴巴的朝着门口瞧,目光十足殷切。166网 96 罪犯 许锦逸也将目光瞥过去。 先进入视线的是一只腿,穿着宽大的监狱制服,看不出什么轮廓来,只是缓缓抬起,缓缓落下,气定神闲,接着,这人的另一只腿伸了过来,整具身体便出现在众人眼前。 许锦逸的目光缓缓上移。 放在小腹前的两只手安安分分戴着手铐,手指粗长,骨节分明。 腿很长,个子比旁边的宿舍门还要高大一些,身体十分精壮,即使是宽大的监狱制服,都被他胸前鼓鼓的肌肉撑出了形状。 在往上看,五官更是出彩,薄唇紧抿,泻出两丝威严,鼻子很挺,眼睛自然性地眯着,显得十分深邃,眉毛离眼睛很近,并不是很浓,恰到好处地伸向双鬓。 深不可测! 只看了两眼,许锦逸便认识到,这人的气势是收放自如的,此时外放的那两份不轻不重的威严,正是他蓄意制造的结果。 紧接着,许锦逸听到了自己脑中系统发出的机械声。 正在此时,领着2216回来的那位管教给他打开了手铐,“2216,入监。” “是。”2216笑着答了一句,先前的两分威严消失无踪,等两位管教同时出了门去,2216转过身来,那两分气势又回到了他的身上。 “三爷,他踹我!”“二哥”捂着肚子艰难地站了起来,巴巴凑到2216面前,指着许锦逸向2216告状,“不过是一个新人,也太不把您放在眼里了。” 2216并没有顺着二哥的意思看向许锦逸,反而瞥了告状的“二哥”一眼,轻飘飘的目光让“二哥”直接噤了声。 等“二哥”消停了,2216才看向许锦逸,在看清那张脸的一瞬间,2216的瞳孔缩了一缩,紧接着脸上的肌肉仿佛柔和了半分,“小兄弟,是我管教不严,抱歉。” 许锦逸看了他半晌,点点头,并未说话。 刚才系统提醒他,这个男人,是他的爱人。 前几个世界碰见爱人,总是他先搭话,但这个世界,爱人更加内敛,方才说出的那句话也只是给“二哥”赔罪。并且,那句话说出来,两人仿佛站在了对立面似的。 在别的世界,许锦逸初遇爱人时,他已经将剧情和原主的记忆研究了个透彻,对那个世界也有了一定的代入感。而在这个世界,剧情和原著全部的记忆一股脑地挤进他的脑海,他还未来得及消化吸收,内心还沉浸在上一个世界之中。 爱人这样对立的姿态,让还沉浸在上一个世界爱人柔情蜜意中的许锦逸稍稍有些接受不能。 不过此时的许锦逸并未怪爱人如此冷淡,他只是不知道怎样与爱人搭话罢了。 要说些什么呢?会引起他的反感吗?会让他觉得自己是看上他监室老大的身份想攀上他吗? 许锦逸纠结来纠结去,还未来的及和爱人搭话,宿舍门外就响起了刺耳的闹铃声,众位囚犯纷纷上床准备睡觉。许锦逸现在的身份也是一名囚犯,自当听从监狱的规定,于是爬上那个刚刚被他铺好被褥的上铺。 在上床时,许锦逸余光瞥到,爱人的床是屋门右侧第一张床的下铺。 因为刚才并不知道那个床铺住得就是爱人,许锦逸只随意在剩下的三个空铺中挑了一个,是与爱人同一侧的,最远离门口的那张床的上铺。这样一来,他在上铺,完完全全看不到下铺的爱人。 等午休完就换个床,换到另一侧靠近门的那个空闲上铺,那样一个侧身,余光下瞥,一眼就能看见爱人! 许锦逸这样打算着,侧身面对墙壁,翻看起剧情。 这个世界的主角名为窦永长。 窦永长的父亲窦世荣年轻时辞职下海,白手起家,短短三十年将窦氏公司发展成了顺城颇为有名的大公司,窦永长也一跃成为了富二代。 成为富二代之后,窦永长学会了富二代所有的“标配”:喝酒,泡妞,飙车,甚至吸毒。 在最嚣张癫狂的那段日子里,窦永长吸毒昏迷,奸过少女,最严重的一件事,他在飙车时将路边一位无辜的路人撞上了天。 那位路人被撞得满身鲜血,惨不忍睹,最后还成了植物人。因为事情闹得太大,窦世荣将窦永长送去了国外,让他避避风头。 到了国外,没了家长的管束,窦永长更加嚣张。国外的毒品限制比国内要松上很多,窦永长如同进了天堂,乐不思蜀。 这样的瘾君子生涯一直持续了两年,直到窦永长因为吸毒昏迷,进了医院。 他在医院中,遇见一位在医院兼职的华裔小护士。 小护士长得清纯美丽,小模样比正当红的知名玉女明星还要招人,说话也柔柔缓缓,正是男人最喜爱的类型。 窦永长心里跟钻了猫儿似的,总忍不住对小护士做些什么。但因为身体正虚弱着,窦永长只好在小护士给他检查身体时说些下流话,直到逗得她面红耳赤才肯罢休。 小护士不仅长的纯真,性格也如她的脸蛋似的,出淤泥而不染。被窦永长骚扰过一次之后,一旦轮到给窦永长检查身体,小护士就淡了笑脸,一脸冷意。 窦永长故意露出自己腕上价格不菲的名牌手表,故意将印有logo的跑车钥匙摆在床头柜上最明显的位置,小护士却看也不看,每次按照流程给他检查完身体之后就落荒而逃,丝毫不像其他医生或护士似的肃然起敬,接着满脸讨好。 窦永长大感惊讶,接着便越挫越勇,频频显摆出一些值钱东西,小护士始终不为所动,对窦永长避如蛇蝎。 窦永长先是因小护士不识趣而愤怒,在越挫越勇中,竟渐渐感觉到了趣味,在那之后,但凡有小护士的场合,窦永长的目光始终放在她身上。 然后,窦永长渐渐发现,除了他,小护士面对每一个人都是一张笑脸。譬如没有家人陪伴的痴呆老头子,小护士一脸微笑地将他搀扶到花园的座椅上,拿起指甲钳给他剪指甲,丝毫不会嫌弃老头子塞满了黑泥的指甲。再譬如玩着游戏忽然摔到在地的小孩子,小护士总会温柔地将他扶起来,轻轻拍掉小孩子裤腿上的泥土,从护士袍的口袋里拿出五颜六色的糖果,将小孩子逗得一脸灿笑…… 窦永长的心,蓦地一动。 在他小的还不懂得母爱的时候,他的妈妈便病逝了,只留下窦世荣和他相依为命。后来他渐渐长大,窦世荣有了事业,对他便不再像之前那样关注。再后来,窦世荣在外面有了女人,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家里便只剩了他和一群佣人。 这么温暖的闪现着慈祥的母性光辉,窦永长从没有感受过。 窦永长喜欢上了小护士。 在那以后,窦永长开始猛烈追求起小护士。小护士被他骚扰过,自然知道他的秉性,对他的追求避如蛇蝎。 就这么一追一躲,窦永长由原本的只打算玩玩儿到渐渐动了真心,他开始为小护士守身如玉,为小护士改掉自己所有的毛病,渐渐成长为一个善良,聪慧,霸道,专一的富家公子。甚至窦永长还从窦世荣手中接过了窦世公司,并将其更上一层楼,成为顺城排名第一的钻石王老五。 浪子回头,众人仿佛在一瞬之间不约而同地忘掉了窦永长之前的那些混账事,无数贵女对其趋之若鹜,无数富商官员对其青眼相待。 小护士也渐渐被他打动,两人经过一系列艰难困阻之后,he。 而这具身体的主人杨翰林,只能算是剧情里的一个路人甲,因为他的弟弟杨书林,是剧情中一个不大不小的炮灰——那个在窦永长飙车时被撞飞的路人。 在杨翰林和杨书林兄弟俩小时候,他们的父亲因为过于劳累离开人世,留下杨母和兄弟俩艰难度日,杨母没有文化,只能做些保姆之类的活计,艰难地将兄弟俩拉扯大。 杨父生前整天念叨着要将儿子供成个大学生,给两个儿子起名都是特地问的村里老师,一个翰林一个书林。不负杨父众望,两个儿子学习非常优秀。在杨翰林十八岁时,他考入了省内排名第一的重点大学,也是在那一年,小哥哥三岁的杨书林到了上高中的年纪。 杨母一个月的工资少的可怜,能将两个孩子供到现在,已经用光了她全部的血汗钱,并且借了不少外债。再供养一个大学生一个高中生,是完全不可能的一件事。 杨书林懂事,偷偷辍了学,又偷偷跟着村里外出打工的长辈一起到了顺城。之后的每个月,他都会给家里寄上一笔钱,再捎个“我很好”的口信。 杨翰林含着泪拿着母亲和十五岁弟弟的血汗钱读了大学,趁着课余时就去外面找兼职做家教,在三个人的共同努力之下,不仅杨翰林读完了大学,还还完了之前借的外债。 因为成绩优秀,兼职履历丰富,杨翰林在大四校园秋招时便被一个优秀的用人单位看上,在杨翰林大学毕业后,抢先与他签订了劳动合同,薪酬非常优厚。 三人终于觉得日子就要苦尽甘来。 那一天,杨书林买好了火车票回家与母亲和哥哥庆祝此事。中午向工头请好了假,就在杨书林打算乘公交到火车站,在从工地步行着去往最近公交车站的这段路上,躲避窦永长的跑车不及,被他撞飞。166网 97 罪犯 本来杨母和杨翰林母子俩高高兴兴等着杨书林回家,谁知得到的却是杨书林被撞的消息,两人匆匆忙忙赶到顺城时,杨书林还在急诊室里没有出来。 杨母和杨翰林两人死死守在手术室门前,眼睛直愣愣盯着“手术中”三个字,既期待着它灭掉,又恐惧着它灭掉。 从急诊室出来,杨书林又直接进了icu。前前后后陆续签了四次病危通知书,等杨书林终于脱离生命危险,杨母和杨翰林两人大悲之后还没来得及大喜,医生就告诉他们,杨书林成了植物人。 植物人?杨母现在伺候的主家就是植物人,不能吃不能喝,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肌肉渐渐萎缩,生命体征渐渐虚弱。才两年,原本一个强壮的大小伙子瘦的如同一根麻杆,医生都劝主家放弃,可那位大小伙子的父母却日复一日定时到他床前呼唤他,不到五十岁的两人已经满头白发。 养母万万没有想到,她的小儿子,竟然也会像那个可怜的大小伙子一样,成为植物人。 明明,那天中午小儿子给她打电话,说晚上就能到家的时候,还是兴高采烈,喜气洋洋的。 她的书林,才十九岁。 那么懂事,那么孝顺,在十五岁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辍学赚钱给哥哥读书,给母亲减轻负担。她听同村的老王哥说,书林这孩子晚上不舍得吃饭,攒下的钱一分也不舍得花,全给寄回了家。 这么好的一个孩子,跟着他不争气的妈吃尽了苦。眼看日子就要好了,却成了植物人? 杨母疑惑,痛心,无奈,愤怒……驳杂的情绪在她的心中翻涌着,却又被她死死在胸腔里。短短几天,杨母就脱了相,常常如同行尸走肉般坐在杨树林的病床旁边,看着看着就发了呆。 急救手术费对刚还完外债的家庭来说是一个天文数字,杨母借了她能借的所有的亲戚,杨翰也林借了他能借的所有的老师同学,但即使是这样,两人拼尽全力借到的钱也不过是那笔天文数字的九牛一毛。 不仅是手术费,还有杨树林的住院费,护理费,医药费……医生护士已经多次催促他们,如果他们再筹不着钱,全身是伤的杨树林将会被医院直接赶出去。 就在两人走投无路,甚至杨母起了好几次自杀念头,却因为不能将一笔烂摊子留给大儿子而又几次转变心意的时候,肇事司机终于出现。不,出现的并不是肇事司机,而是肇事司机父亲的一个司机。 窦世荣的司机——从窦。 从窦跟在窦世荣身边二十年,对他忠心耿耿,为了讨窦世荣的欢心,甚至将名字改成了从窦。因为忠心和奉承,窦世荣对从窦极为满意,身边的司机始终只有这一个。 从窦进了病房,缓缓从文件袋中拿出一沓人民币,将其扔到杨母面前。 但是,和这些人民币一起拿出来的,还有一张a4纸。 黑纸白字,a4纸上清清楚楚地写着,那些钱是赔偿款,只要杨书林这方接受了赔偿款,不得再追究窦永长的任何责任,不得再进行诉讼。 窦永长害得她小儿子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杨母恨不得吃了窦永长的肉,喝了窦永长的血,扒了窦永长的皮,让窦永长也尝尝被撞成植物人的滋味儿。 但看看桌上的那沓钱,杨母又犹豫了,那些钱足够用来付小儿子的手术费用,甚至还有剩余,或许她还可以拿着剩下的钱买些好药让小儿子身上的伤早早好全,或许可以给小儿子买些营养品,没准他有了营养之后就能醒过来呢? 看了眼面色苍白躺在病床上的杨书林,杨母终究接过了钱,拿着笔在那张a4纸上一笔一划写下自己的名字,按上自己的手印。 见事情终于办妥,从窦将协议书放进公文包后轻蔑的一笑,满脸不屑的离开病房。 杨母看见从窦脸上的讽笑,气的双眼发红,攥着那沓钱的干裂手掌颤抖不停。 但那些钱终究没能阻止杨书林成为植物人的步伐。 为了就近照顾杨书林,杨母和杨翰林直接在顺城住了下来,只不过他们没钱租房子,每晚都睡在杨书林病床的地板上。 一天,杨母正在医院门口买她和杨翰林的中午饭,余光一瞥,忽然就看见从窦和一个年轻人正并肩而行。 自从窦的口中知道,撞小儿子的正是他的少爷,杨母看着从窦旁边的年轻人,不由自主地跟上了他们,想看看那人是不是撞她书林的那个“少爷”。 医院周围人多,窦永长和从窦一边交谈着一遍朝前方走去,还真没注意一个妇人正跟着他们。等渐渐到了僻静地方,杨母正巧听见从窦叫窦永长的那声“少爷”,顿时如同找到了害小儿子成为植物人的罪魁祸首一般,神情激动地扑到两人跟前和他们理论起来。 从窦跟了窦世荣这么些年,自觉成了个人物,十分看不起杨母这样的穷人,也是因为这样的想法,从窦不屑理会杨母,将她推开就要拉着窦永长离开。 杨母却拉住了窦永长的胳膊,嚎哭着指责他为什么开车不注意,为什么将她儿子撞成植物人。 窦永长在富二代面前都是嚣张霸道的货色,更别说面对杨母这个劳动妇女了。再者,因为撞伤了人,窦永长被窦世荣好一顿数落,心里正憋着气无处发,此时看到杨母,窦永长如同看到一个出气筒般,重重将她推开,指着她的鼻子骂道:“小爷我就撞他了怎么着?没把他撞死都算轻的!” 这些天的痛苦和压抑将杨母逼得没了人样,听到窦永长的这句话,杨母如遭雷击,咬牙切齿的扑过去,“你还我儿子!” 窦永长一脚踹到杨母身上,“砰”的一声,杨母摔倒在地,后脑勺正巧碰到路面一个砖块上,渐渐有血从她的脑下流了出来。 出医院找母亲的杨翰林正巧看到这一幕,大惊失色的喊了一声妈,跑着追了上来。窦永长骂了一声晦气,和害怕惹上麻烦的从窦快步离开。 因为担心母亲,杨翰林先把杨母送到了医院,谁知杨母就这么断了气,带着她的满腔怨愤,带着她对小儿子的担心,死不瞑目。 杨翰林不傻,从杨母扑上窦永长时喊出的那句“你还我儿子”,就猜出了窦永长是将弟弟撞成植物人的那个肇事凶手。 弟弟成了植物人,再也醒不过来,母亲也进了太平间,死不瞑目,而且这两个至亲都是那个人害的! 杨翰林将母亲遗体火化,偷偷埋到郊外的某棵树底下,又将弟弟和绝大部分的钱托付给一个护理机构。 无事一身轻的杨翰林偷偷打听到窦永长的身份,用剩下的钱租了一辆车,买了一瓶白酒,天天在离窦家不远的地方等着。 终于有一天晚上,窦永长独自出了门,杨翰林偷偷开着车跟在他后面,等窦永长的车开上一个车辆并不太多的道上,杨翰林喝下整瓶白酒,趁着神智还清晰的时候狠踩油门,冲着窦永长那辆车飞驰而去。 两车相撞,杨翰林的车头和窦永长的车尾都严重变了形,但偏偏就那么巧,存着死志的杨翰林没什么事,被杨翰林狠命撞上的窦永长也没什么事。 因为车里有酒,杨翰林的血液里也残存的大量酒精,警察直接将杨翰林逮捕进看出所。后经人民法院判决,杨翰林醉酒驾驶致人轻伤,判处拘役四个月并处罚金。 窦世荣自然十分生气,外面的女人连个蛋都没给他生出来,虽然窦永长烂泥扶不上墙,但他就这么一个血脉了,心里看重着呢。 一想到自己这个儿子差点被别人蓄意杀死,窦世荣就恨不得将罪魁祸首杨翰林送进监狱,判个死刑或无期,让他好好在监狱里享受享受,但现在判决结果下来,杨翰林竟然只是拘役四个月? 窦世荣几次想把自己查到的杨翰林已经在杨宅外面游荡数天的证据交给法院,但若是杨翰林真的落个故意杀人罪,自己儿子之前干的事就包不住了。 为了隐瞒着儿子的错事还能狠狠惩罚杨翰林,窦世荣很快准备了不菲礼物,打算走走关系。 但现在国家正在严打,顺城的上一个市|委书|记又刚刚下马,一瞬间顺城人人自危其,受贿漏税之事前所未有少了起来。 窦世荣拿着不菲的礼物却不知道往哪里送,就连曾经与他关系颇好的那个官员都对他视而不见,更被说很少有过交情的法官和监区长了。 窦世荣只能和着牙齿吞下了这个亏,眼睁睁看着杨翰林以危险驾驶罪被拘役四个月。 后来,心有不甘的窦世荣花钱指使了两个盗窃犯进了监狱,那两个盗窃犯人高马大,找到机会便欺负杨翰林,常常揍得杨翰林鼻青眼肿行动不便。本来就不想活的杨翰林很快主动钻了电网,在一瞬间被电成一块焦炭。 而他至死都在深深恨着的人,却因为“浪子回头”,过着一个幸福的人生。 如果有来生,杨翰林希望他做个有钱人,给父母和弟弟最优越的生活,并且,无人敢欺!166网 98 罪犯 许锦逸轻叹一声。 杨翰林的愿望,他恐怕没办法帮他全部完成了。 他穿来的时间,正是杨翰林被判处为醉酒驾车,进入看守所开始执行拘役的第一天,而此时,杨翰林的母亲已经不在了。 想起剧情中那三个悲惨的母子,许锦逸目光悯然。既然杨翰林只剩下了杨书林一个亲人,那么无论如何,他都会照顾好杨书林的。许锦逸将右手放在左胸之上,暗暗发誓。 现在的杨书林正在护理机构里,以植物人的状态被护理人员照顾着。 没有家人时时监督,护理人员对杨书林能上心到什么程度?而且即使杨翰林将绝大部分的钱全部交给了护理机构,那笔钱也只能维持杨树林三个月的费用。 而杨翰林的拘役期限,是四个月。 他得找机会出去一次! 躺在头铺的乔天也毫无睡意。 新来的那个人有些奇怪。 乔天也说不出有哪里奇怪?只是他无端地对那人生出几分亲近,那亲近来得毫无缘由,却猝不及防。 乔天阖上眼,虽然只见了一面,那人的面孔却清清楚楚出现在他的脑海里,皮肤出奇白皙,五官长得精巧,却并不阴柔,相反,干净清朗,澄澈分明。 身体也盘条板顺,身姿挺拔,腰部细韧…… 乔天想着想着心头就热了起来,不知是怎么回事,凡是想到与那人有关的,他就忍不住激动。 真是奇怪。 乔天闭上眼,片刻后又睁开,一双灼灼地黑眸看向后方,锁定在许锦逸正躺着的木板上。 乔天年轻时为乔家三少爷,上有两个能干的异母兄长,下有备受父亲宠爱的老来子弟弟,他处于不上不下的尴尬位置,是个透明人一样的存在。 但乔家四子中,偏偏是最势弱的乔天继承了乔家的全部家产。 给两个兄长制造嫌隙,让他们鹬蚌相争,至于还未成年的老来子弟弟,没了宠爱他的父亲之后完全不足为患。 乔天从少年时就按着这个计划小心动作,终于,大哥弄死了二哥,又心急陷害起父亲,最终父亲被大哥气的中风,中风前还记得毁掉大哥大半心血,给他省了不少麻烦,老四还是个黄口小儿,很容易便被他送往了国外。 如此,乔天在一众人瞠目结舌之下,夺得了乔家几乎全部的势力。 上位的乔天终于显露出他不下于父亲的计谋与胆识,狠辣与果断,短短几年将乔家的地下版图扩大了一圈,让那些质疑他的声音消弭无声。 从上位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十几年,乔天经历的大事小事明枪暗箭不知道有多少,他的头脑更加睿智,思绪更加内敛,心肠也更为冷硬。 这么偏离常规的思绪,对心肠冷硬的乔天来说是绝对不可能出现的,他本应该怀疑那人才对,但只要一想到那人,乔天心中的怀疑顿时荡然无存。 那人是一个非常好的人,根本不会害他! 更何况,那人本该是他的宝贝。 宝贝?乔天墨眸灼灼。 午休时间到,宿舍门外又传来了刺耳的闹铃声,许锦逸刚因为宿舍里静谧的环境而阖上眼,被它一震,猛地睁开了眼,射出利箭般的凌厉目光。 紧接着,回过神的许锦逸翻身下床,卷起被褥扔到乔天对面那张床的上铺。 这张床的下铺就是“二哥”,“二哥”不仅外表魁梧恐怖,被乔天拳场称作为拳王的他本领也不可小觑,除了乔天,“二哥”可谓是打遍监狱无敌手! 因为“二哥”积威甚重,他的上铺无人敢去,因此就空了出来。 此时许锦逸把被褥扔到上铺,明显是想睡在“二哥”头上了,习惯了上铺无人的“二哥”极为不忿,无奈他中午被许锦逸踢了一脚,此时腹部还隐隐作痛,越想越觉得新来的小子深不可测。 没有老大帮着出头,又打不过这小子,只好忍了。 乔天方才只能盯到一块木板就皱起了眉,直到此时看到许锦逸的动作,乔天眼角微弯。 “二哥”刚做完心理建设,乔天给他使了个眼色,“蝎子,你把铺盖搬了,下铺方便,让小兄弟住。” “不是,三爷——”外号蝎子的拳王张大了嘴巴,指着许锦逸满脸委屈,“凭什么我要给他腾地方?” 见乔天皱了眉,蝎子立马将床上的东西卷吧卷吧,抱着铺盖换到许锦逸之前的那张床铺上。 他在监室里自称二哥,是因为不敢当老大,至于不敢的原因,正是这监室里有个乔天。 乔天是谁?道上大名鼎鼎的乔三爷,顺城一多半地下势力的背后主人!从一个乔家不受重视的少年到现在备受道上众人敬重的乔三爷,乔天被很多人尊敬,更被许多人忌惮。 蝎子是乔天拳场里的台柱,自然算是乔天的人,但他对乔天却并没有多少亲近,只有与日俱增的尊敬与恐惧,也是因此,蝎子根本不敢称乔天为老大,只敢尊称他为三爷。 不仅是蝎子,就连与乔天一同长大的兄弟,也并不称他为老大,而称他为三爷。 蝎子脑子笨,不懂得看人脸色,但为三爷效力的拳场老板对他好,常常指点他两句,其中就有一条让他务必记在心上:只要三爷皱了眉,不管什么,一定要听三爷的话! 现在三爷皱眉了,蝎子虽然委屈,但还是想起了拳场老板的教导,搬起被褥利索地给许锦逸腾了地方。 蝎子的下铺正好与爱人对着面,许锦逸自然乐意,忙不迭将被褥从上铺移到了下铺,冲着乔天笑,“谢谢。” 乔天也极为开心,回以一笑。 虽然乔天自入了狱之后就极为低调,但因为蝎子对乔天极为推崇,也因为外面的管教对乔天的态度不同寻常,众人都是人精,猜也能猜出乔天的非同一般来。因此,对于乔天,众人不敢得罪,唯有小心讨好。 只是乔天这人极难讨好,整天紧抿嘴唇,一个表情,众人从入狱起就没见他这样笑过,如今一见乔天的笑容,惊艳之下也惊悚不已。 这新来的怎么这么本事,不仅踢飞了威猛的二哥,就连三爷也对他这么和善,还让二哥腾了位置,让他专门住在对面? 见了乔天的笑容,蝎子也大吃一惊。 父母在蝎子很小时便离异各自成家,皮球一般的蝎子被年迈的奶奶抚养长大。蝎子脑筋直,读书读不好,辍学打工后也经常惹老板生气,一天,走投无路的蝎子被拳场收留,后来便渐渐走上了打拳这条路。 虽然打拳十分危险,但架不住蝎子力大如牛的力气和他健壮的身体,这样得天独厚的条件让蝎子很少受伤,甚至一路青云直上,从一个小打手升到拳王,受尽拳场众人尊敬。 打拳报酬丰厚,成为拳王后地位尊崇,出个场都有不菲的出场费。蝎子很快凑够了钱付了一套房子的首富,将相依为命的奶奶从老家接了过来。在蝎子一条筋的眼中,他和奶奶的好日子,都是乔三爷带给他的。 更被说这次他打死了人,乔三爷亲自出马将他救了下来,现在他在监狱里执行刑罚,外面还有乔三爷的人替他照顾奶奶。 因此,在蝎子的心中,乔三爷就是他的救命恩人! 现在,乔三爷终于笑了,应该是开心吧,乔三爷开心,别说让他搬床铺,就是让他给那小子磕头他都愿意的。 蝎子第一次对许锦逸生出感激的情绪。 至于被众人偷偷关注着的乔天,正盯着许锦逸因为铺床铺而撅起的颇为挺翘的小屁股,眼底似乎正在凝聚着什么似的,深邃无比。 顺城是中国经济最为发达的几个城市之一,这几年因为严打,官场气氛一片正气,连牢里的犯人都得了益,除了没有自由,一天天过的极为轻松,不用像之前几年那样每天都要进行十几个小时的苦力劳动。 下午队里组织了活动,打篮球。 顺城监狱里共有各色犯人几千人,这么多犯过刑事案件的人,万一出了一点错误,狱警们的前途倒在其次,恐怕他们的人身安全都要受到威胁。 所以,打篮球并不是监狱里所有犯人都要打,而是抽出两个班对打,可巧,今天抽出的两个班就有许锦逸所在的监室。 许锦逸并不是很喜欢打篮球,所以没上场。 而且,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许锦逸所在的这个监室是二班,二班里王鹏和蝎子两员大将一个被卸了肩膀,一个被踢到了腹部,如今身上都隐隐作痛,无法上场。 没了蝎子和王鹏,二班实力大损,一班见状欢欣鼓舞,越加英勇,只见计分板上二班分数迟迟不见增加,一班分数却涨势惊人,两班分数越来越悬殊。 二班还未经历过这样的屈辱,个个蔫头耷脑下了场,看向许锦逸的目光极为不善。 若不是他打了二哥和王鹏,二班至于这么丢人? 这些犯人也是极有荣辱感的。 许锦逸哪儿能将他们这些不善放在心上?他此时正趁着这个出宿舍的机会,趁着管教也频频看向篮球场的空隙,四处环顾。166网 99 罪犯 顺城本就极为发达,这个监狱更是顺城最出名的监狱,因此设施极为完善,宿舍、操场、食堂这些基础设置不用多说,除此之外,这所监狱里还有阶梯教室、图书馆、微机室、甚至心理咨询室等先进设施,比一些中学都要完备。 许锦逸注意的却不是这些,他的目光总是趁着别人不注意的时候向高墙电网瞄。 这间监狱尺厚的外墙足有四五米高,外墙之上又架着近两米的电网,防护措施极为严厉。若有犯人翻墙逃跑。高墙之上的电网可以在半秒内将逃犯电成一团焦炭。 如果是寻常人,这高墙电网自然逃不过去,他们也不敢逃,但许锦逸可有武功在手,又经历过几个世界,身体里的内力极为浑厚,轻功也很是卓绝,这一个加起来也不过七米高的电网对他来说绝对是小菜一碟。 许锦逸担心的倒不是跃不过这高墙电网,而是监狱里随处可见的摄像头。 好在他身体里的系统极为逆天,这系统属于先进科技,正是这些摄像头的克星,只要系统一干扰,这些摄像头便会保持一副平常的假象,任谁都看不出错。 许锦逸挑了挑眉。 监狱宿舍和大学宿舍差不多,只不过大学宿舍住的人要少一些,而这里的一个监室有十二张床铺,只不过许锦逸进的这个监室只有十个人,还有两张床铺空着。 监室屋门是铁板门,一把特殊制作的精密铁锁拴在外面,没有管教的钥匙可打不开。就算许锦逸有内力在身,捏扁一把锁如同捏扁一个面团般简单,但宿舍楼的大铁门又是一道关卡。 这样算起来,倒不如直接从窗户离开简单,监室的窗户是密密麻麻的铁栅栏,铁棍与铁棍之间的缝隙极小,就算是一个小孩子都过不去,更被说监狱里这些大男人了。不过对许锦逸来说,这些铁棍却不足为虑,以他的本事,仅凭一个手指头都能就能将这些铁棍全部折断,也能将铁棍恢复原状,这比让精巧的铁锁恢复原状可容易多了。 这个监狱虽然防护严密,但对有系统和武功在身的他却是轻而易举可以逃出去的。 如何逃出监狱,许锦逸心中已经有了一个模糊的计划,他决定再踩踩线就试着逃出去一次。毕竟,杨书林还在护理机构里,旁边没有亲人看着,也不知道过的是什么日子,对于原主这个唯一的亲人,许锦逸是十分重视的。 二班没上场的人都坐在这一处,乔天很少参加球赛,也找了一处阴凉坐了,可不知是凑巧还是故意,他正巧坐在许锦逸身边。 见许锦逸看看电网,在看看牢笼一般的宿舍,乔天没猜到他想逃出去,只以为许锦逸这是不想被这间牢笼锁着。 乔天凑到许锦逸跟前,“我叫乔天,你呢?” “杨翰林。”许锦逸听出这时爱人的声音,回头时不免带了三分笑意。 毫无作伪的脸上弯着嘴角,黑眸水润闪亮,没有丝毫旁人看他时遮掩不住的惊恐,乔天心头又热了起来,半是开心半是自豪。 蝎子对乔天极为尊敬,刚才在监室里看见三爷对许锦逸笑了,蝎子就想给许锦逸道个歉,在他心里,能让三爷开心的人都是值得他尊敬的人。 此时蝎子坐在乔天旁边,看见三爷又对许锦逸如此温和,顿时巴巴凑了过来,冲着许锦逸憨厚的笑,“原来是杨兄弟,上午让杨兄弟受委屈了,真是对不住。” 蝎子霸道惯了,受不得别人的气,更何况监室里还有三爷,他想在三爷面前露露脸。于是每次监室里进了新人,蝎子总会出番风头,将新来的犯人成功收服为自己的小弟。 在许锦逸来之前,蝎子的这种计划进行的极为顺利,但许锦逸可不是蝎子之前收服的那些小弟,这次可不就踢到了铁板? 许锦逸看过去,蝎子早没了他刚穿过来时的那一脸嚣张,此时蝎子笑的憨厚极了,配上他那副孔武有力的身材倒像是一个傻大个,喜感十足。 仅仅是爱人的一句话,堂堂一个五大三粗的男儿就会向踹了一脚的敌人低头道歉。许锦逸经历过这么多世界,眼光十分尖锐,一看蝎子这人就知道他对爱人十分忠心。 他对爱人这么忠心耿耿,许锦逸求之不得,再说许锦逸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人,从踹了蝎子一脚后就已经当这件事情翻了篇。此时蝎子能给他道歉,许锦逸自然应了下来,“没事儿。” 蝎子顿时极为满足,憨憨地对许锦逸伸出大拇指,“杨兄弟真是,那啥,大人大量!” 许锦逸对蝎子的第一印象是他狞笑着朝他走了过来,孔武的身躯如同一座小山般足以将人压成馅饼,没想到蝎子的本性竟然是憨厚的,前后的反差让许锦逸忍俊不禁。 乔天见蝎子将眼前人逗笑了,便赞赏地看了他一眼。乔天少年时便十分孤僻,后来掌了权,性格朝威严沉敛发展,更是喜怒不形于色,如今竟然连怎么与眼前人交谈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蝎子被三爷鼓励,心里激动无比,嘿嘿笑着与许锦逸搭起话来,“杨兄弟,你是怎么进来的?” 这新来的一抬脚就能将二百多斤的二哥踢八米远,他到底是干什么的,又是犯什么事进来的?旁边偷偷听他们交谈的同监室犯人也极为好奇,纷纷伸了脖子,耳朵直愣愣听着这边的动静。 许锦逸的回答倒是让他们大感失望,“我喝了酒,撞上了人。” “嗨!”蝎子长叹一声,神情颇为可惜,“我在外面是打拳的,还是拳场里的拳王,这次打死了人才进来,要不是三爷帮我,恐怕我还得坐更久的牢!我以为杨兄弟有这身本事,也是打死了人才进来的!” 见三爷瞪了自己一眼,蝎子开始惴惴不安,所幸许锦逸听蝎子说话有意思,连连微笑,还主动向乔天问道,“三爷,你是怎么进来的?” “嗨,三爷是受我拖累了!”蝎子拍拍大腿,极为愤慨地抢先答道:“我打死了人是我的是,管三爷什么事?他们却把三爷抓了进来!” “哼!他们也不打听打听,北街和东街那片全是三爷的底盘,三爷在顺城里可是这个!”蝎子一条筋通到底,乔天自愿进监狱一事也就没告诉他,蝎子越说越气,也就没看清乔天越加黑沉的脸色,“现在只不过是三爷的一个拳场出了事,他们竟然有胆子抓三爷进来!那个词是怎么说的来着,胆大包天!真是胆大包天!” “蝎子!” 蝎子愕然噤了声,看看三爷眼里的不喜,顿觉自己干了错事,忙撑着两臂站了起来,摸着脑袋讪讪道:“三爷。” “没事儿,我喜欢听。”许锦逸摆了摆手,“三爷你判了多久?” 乔天却不回答,而是反问起许锦逸来,“你判了多久?” “四个月。”许锦逸躺倒在地面上,双手交叉垫在脑后,瞧着个二郎腿,看着顺城的蓝天白云,“醉酒驾驶,四个月。” “那可是巧了。”乔天也仿着他的样子躺倒,“还有四个月,我也要出去了。” 三爷,您怎么是四个月呢?不是前天才说了,还剩了俩月!蝎子一脸震惊,不过因为知道他之前说的话让三爷不高兴了,这时候就不敢再多嘴。 看着蝎子那副震惊加怀疑的模样,许锦逸哪能猜不出爱人对蝎子说的刑期和跟对他说的这四个月不一样。 剧情中没有半分对爱人的介绍,许锦逸也不知道爱人是干什么的,不过从蝎子口中的“底盘”可以推测,爱人大概是个“老大”之类的人物。 “老大”可大可小,小的人仍旧是个地痞流氓,大的却是了不起的爷,手下众多产业众多兄弟,走到哪儿都是道上响当当的人物。 他的爱人怎么会是小的?再者,蝎子刚才可说了句:北街和东街那片全是三爷的底盘。依原主记忆看,顺城极为发达,北街和东街更是了不起的商业街,繁华程度堪比北上广,这两条街在爱人手里,足够爱人在顺城横着走了! 爱人能把摊子摆的这么大,除了自己的本事,也少不了和政府的交道。自己的拳场死了人,这事可大可小,不过如果爱人和政府关系好,这事本应该轻轻掀过才对。 想到爱人随口说出的四个月,许锦逸眼前一亮,心中担忧全无。凭爱人这副想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的随意,这监狱说不准是爱人闹着玩才进来的。 想到此,许锦逸脸上也明快了,歪着头冲乔天笑,“那正好,咱俩没准能一天出去。” 见许锦逸这样,乔天的眼里划过笑意,平时总是紧抿的薄唇都勾了起来,微小的弧度依旧残留着冷硬,似有似无的温柔带着莫大的成熟的魅力,“行,一天出去。” “哎嗨,打完了打完了。”蝎子指着下场的囚犯们,懊恼捶地,“我们班输了?多少年没输过了,今天没了我就输了!等下次的,看我不把一班那些人打的满地找牙!” “下次都是半月后了。”王鹏看许锦逸跟蝎子和乔天聊得挺畅快,也不敢对卸了他肩膀的许锦逸表示半点儿不满,只嘟囔了一句就拍拍屁股站了起来,“他们打完了,也该洗澡了,走走走,洗澡去,一会儿水管就没了。” 洗澡?乔天眸色黑沉。166网 100 罪犯 监狱有规定,犯人洗澡冬天三天一洗,夏天两天一洗。冬天还成,天气冷,大家都不爱出汗,到了夏天却是折磨,一帮大男人一天不洗澡身上的汗臭味酸臭味就生了出来。 无论哪个班,踢了篮球之后就可以去澡堂洗上一次,算是监狱里的人性化手段。人性不人性的,多出一次洗澡的机会,大家都挺高兴。 许锦逸跟着乔天几人向澡堂走。 众人先回到监室拿了洗漱用品和换洗衣物,再在管教的带领下去了离监室不远的澡堂。 澡堂分一二楼,共有八个澡室,每个澡室三十个淋浴蓬头,正好是一个班的数量。 但这是一个男子监狱,大男人不注意爱护公共设施,三天两头有淋浴蓬头喷不出水来。如果去的晚了,牢头狱霸自然有小弟献上淋浴蓬头,其他一些在监室里没有面子的囚犯就得好言好语央求狱友共用一个,或者乖乖的等着狱友洗完再赶在洗澡时间截止前迅速洗上一个战斗澡。 这次二班轮到的是七号澡室,许锦逸和众位狱友排着队进去,看见里面的设施,稍稍蹙起了眉。 靠墙的一边是一人多高的柜子,分上下两排,数数数量,正巧是一人一个小柜子。 另外的三面墙则安装了三十个淋浴蓬头,澡室不大,这些淋浴蓬头排得满满当当,如果脱光了洗澡,各种各样的裸体挨着……真是肉林! 许锦逸还没来得及仔细看,就见这些狱友如狼似虎般脱光了衣服,提拉着拖鞋去抢蓬头。如果谁头顶上的淋浴蓬头喷水劲力十足,这个蓬头底下必定是你挤我我挤你,几个人争得不可开交。 想想洗澡时间还有限制,许锦逸也不纠结,翻到一个空荡的存衣格子就开始脱起衣服来。 乔天是监室里无可争议的老大,澡室里最好的蓬头必定会给他留着,是以每次洗澡乔天都不用着急。 但现在乔天看着许锦逸脱衣服,不知怎么的,心里就急躁起来。 外套,长裤,背心,内衣……一件一件从许锦逸身上褪去,而许锦逸裸|露出来的白皙肌肤也越来越多,越来越耀眼。 终于,许锦逸身上最后的一块布料褪去。 乔天目光如狼,绿油油的,似乎带着钩子一般在许锦逸身上游移,欣长的脖颈,微微突出的漂亮的蝴蝶骨,凹陷的完美的不可思议的脊柱沟,细韧的腰肢,性感的维纳斯的酒窝,以及,挺翘的小屁股。 “你怎么还不脱衣服?”许锦逸一边问他,一边捡着洗漱用品,“快点儿吧,洗澡时间不是有限制吗?” 放肆的目光在一瞬间被收回,乔天舔了舔嘴角,嗓子不由自主吞咽两声,想起刚才的美景,便又觉得口干舌燥起来。 “你先进去吧!”乔天这么说着,侧身给许锦逸让开了位置,手中拿着的外套不留痕迹的当作自己的胯|下。 许锦逸瞥他一眼,从乔天身前走过时,似有似无地勾起了唇,眸光隐隐带着笑意。 等许锦逸进了澡室,乔天忽然想到里面还有二十多个粗糙丑陋的大老爷们,瞳孔一紧,立马三下两下脱了衣服,抓着洗漱用品跑进了澡室里。 此时澡室里还剩两个淋浴蓬头,许锦逸正站在其中一个淋浴蓬头下,把着阀门扭来扭去,那蓬头大半细孔流不出水,稀稀拉拉的水流浇在许锦逸的脖子上,流过他的胸膛,流过他的腰腹……流过更美的地方。 那二十几个囚犯一边洗着,一边用余光偷偷瞥向许锦逸的方向。 不怪他们惊讶,实在是许锦逸太过瞩目。他们这些男人就算不是一身黝黑的粗糙皮肤,也是亚洲人的黄不拉几,可这个新来的脱了衣服却如同一个剥了皮的鸡蛋似的,白的直晃人眼。 就连刚娶自家的婆娘时,她也没白到这个份上啊。 除了白,这个新来的长得也没话说,薄薄的肌肉覆在胸膛腰腹上,一些大老粗不会形容,只觉得那样的形状说不出的漂亮。 瞧瞧自己长得这个磕碜,再瞧瞧人家。大老粗们摇了摇头,捏了捏松弛的大肚子,余光却一直锁在许锦逸身上。 乔天进澡室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 许锦逸弯着腰摆弄水管上的阀门,这样的姿势显得臀部更加挺翘,下陷的劲瘦腰肢与浑圆臀部的对比简直闪瞎人眼,臀沟性感十足,再往下看则是明明看不清却让人对其美丽曼妙深信不疑的神秘地带…… 一大堆黑黄的赤|裸身体中出现一个白白嫩嫩的小家伙儿,如同一只小白兔进了大灰狼部落里!旁边的一群大老粗们两手在自己身上搓着,眼光却直勾勾盯着埋头修理阀门的许锦逸! 这是把翰林当成什么了? 乔天气的眼睛都红了,却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气的这么厉害。 “别摆弄这个了!”乔天瓮声瓮气地哼了一声,拉着许锦逸走到囚犯们给他准备好的流水最顺畅的那个蓬头之下,两只铁臂支着墙,将他牢牢箍在自己怀里。 终于将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小坏蛋挡了个严实,乔天转过头,冲着其他囚犯们大吼一声,“看什么看,眼睛撇过来撇过去,不想要了?” 乔三爷平时低调的可以,除了狱警明摆着的青眼照顾,和一双黑漆漆沉甸甸的渗人眼珠子让众人从心底里打怵,其他时候他很少理会过旁人,旁人也不敢凑上去招惹他。 这次三爷竟破天荒的失了往日“世外高人”的淡然,冲着他们吼开了? 乔天沾过不知多少鲜血,是真正从尸山血海中踏过来的,身上的威严和气势不知道有多足,但掌权这么些年,他的威严轻易不现于人前,一旦这份气势被他放出来,将如同泰山压顶般的威力一般,朝着众人震慑而去! 此时这些囚犯们面对的,就是这般沉重的,在一秒之内就已经让他们的脊梁骨蹿起冷汗的威慑力,众人纷纷转过头去,长着大口粗重喘息,额头上的汗珠一颗一颗砸到地面。 乔天见众人还算听话,此时这个澡室敢看小坏蛋的就只剩了他一人,顿时又满足了起来,将放出的威严收了一半回去。 纵使只剩了这一半威严,众人也被那如芒在背似的冷光刺的全身颤抖,一个二个拿着香皂朝身上抹,打定主意赶紧洗,赶紧逃离这个祖宗! 许锦逸被乔天的铁臂困在方寸之间,眼睛弯着,乐不可支。 乔天见他被热气熏蒸的越发娇嫩的唇瓣勾着,眼中也带着调皮的笑意,并未与其他犯人那样害怕他,心头暖的厉害,自豪极了。 不知道为什么会被眼前这个小坏蛋身上的每一寸引诱的方寸大乱,不知道为什么不想让其他任何一个人看见这个小坏蛋的点点滴滴,不知道为什么看见这个小坏蛋心中就有着无法言说的满足……乔天所幸不再深想,随心而动。 想将少年拢在他的怀里,不给别人看,乔天就这么做了,两只铁臂支着墙,将少年困在他与墙这细小的不足一个瓷砖的地方,口上还一本正经地说,“蓬头没有了,咱俩一块洗,要是等被人洗完再洗,洗澡时间就该到了。” 许锦逸双眸明亮水润,笑意似乎更甚,“是,谢谢乔三爷。” “别叫我乔三爷。”乔天后退了半步,将多半个蓬头让给许锦逸,“我才三十出头,叫我三爷都把我叫老了。” 三十七,可不就是三十出头。 许锦逸看着爱人眼角越显魅力的一道细纹,连连点头,“三儿。” “你——”乔天捏了捏许锦逸腰间的柔韧的肉,撑不住笑了起来,勾着唇骂他,“真是个小混蛋。” 许锦逸笑得得意又嚣张,伸着细长劲韧的手臂,等温水将这个身子冲刷一遍,就转过身子去拿香皂。可谁知许锦逸刚将香皂攥紧手里,腰窝就被人轻轻戳了一下,那处是许锦逸身上极为敏感的地方,他顿时软了半条腿,手上也在那一瞬间没了力气,那块滑溜溜的香皂就这么喜剧又狗血地飞了出去。 香皂掉了自然要捡起来。 许锦逸认命地弯下腰,浑然不知自己的屁股被撅成了怎样一幅浑圆饱满的美景,那道股沟又是如何壕深诱人,甚至连脱衣是乔天没看见的春光都泄出来三分,让乔天看呆了眼。 乔天一眨不眨地盯着,目光犹如实质般在这么一个水蜜桃上扫来扫去,什么口干舌燥,什么焦渴难耐,乔天完全感受不到了,他全部的注意力,只在眼前这副美景之上。 弯起的腰直了起来,臀部依旧挺翘,可不如之前撅着时那般分明,乔天舔了舔唇,伸出手指,又在其中一个绝美的凹陷上戳了戳。 许锦逸小腿一软,两只手臂搭在乔天支在墙上的铁臂上,一边靠着他,一边又转过头来瞪向他。 双眸翦水,怒视般的俏意,被蒸的红润的双颊……真美,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美丽招人的妖精? 知道是自己手欠,乔天两只手臂将软了半边身子的许锦逸箍在怀里,让他靠在他的胸膛之上,口中呼出的热气全打在许锦逸脸上,“对不起。”166网 101 罪犯 许锦逸瞥了眼旁边眼观鼻鼻观心正专心在身上抹香皂的一众狱友,推开乔天的胳膊,自顾自洗了起来。 乔天不满两人之间的空隙,上前半部贴上许锦逸的身子,嘴巴凑在许锦逸的耳朵根上,“后背够不着,我帮你搓搓?” 许锦逸斜着眼朝后睨他一眼,将他推后半步,“搓吧。” 乔天大喜,从许锦逸手里接过香皂,先在掌上抹的足足的,再将香皂扔回架子上,两只大掌贴上许锦逸的后背,缓缓下移,再缓缓上移,打着旋摸来摸去。 真白,真滑,带着三分喧软的劲韧触感好到极致,乔天的大掌如同黏到许锦逸后背上似的,粗糙的指腹在蝴蝶骨上转着圈,顺着凹陷的脊柱沟一路滑下去,到了末端仍不停止,仍然往下滑去,粗长的食指竟钻进了股沟里。 乔天的手指在壕深的股沟里探探出出,也不知在模拟什么黄色动作。那里看上去壕深诱人,但比起他的手指还是窄了,温暖、狭窄、抹了香皂之后的润滑……无时无刻不在灼烧着乔天的神经。 许锦逸抬脚踩在乔天脚面上。 乔天顺势搂过许锦逸的腰,另一只脚直往许锦逸的脚底钻,直到许锦逸两只白白的小脚丫都踩在乔天糙黑的大脚面上,他才满足地蹭蹭许锦逸的脖颈,两只大掌顺着细腰摸向许锦逸的肋骨,如同弹古琴一般一根根拨过去,终于到了胸膛,一不小心就碰到许锦逸的两点。 许锦逸粗喘了一声,倚到乔天宽厚的胸膛上。 乔天那两只大掌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儿,净在许锦逸的前胸摸,将两颗小红珠子拨过来拨过去,不一会儿那两颗小红珠子就肿成了大红珠子,直挺挺立原地,随着主人气促的喘息而上下起伏。 “乔三儿,把你那玩意儿收回去。”也不知是鼻音还是怎么回事儿,许锦逸的声音沙哑许多,更显魅惑。 不说还好,许锦逸一开口,本就狰狞挺拔的粗硬又生生粗大了两分,直挺挺戳在许锦逸的臀瓣上。 乔天安抚似的拨了拨许锦逸的茱萸,“顶-着你了?抱歉,我这就给它换换位置。” 那棍子离开臀瓣,许锦逸还未来得及放松,腿根处突然插|进一个粗长的物事。 “不顶-了吧?”乔天冲着许锦逸的耳蜗吐着热气,说起“顶”字时下身顺势向前顶了一顶,顿时觉出趣味来,进进出出,来来回回,竟然舍不得停止了。 “乔三儿!”许锦逸侧过头,狠狠咬了乔天下巴一口,“那么多人呢!” 两只大掌在许锦逸的身上肆意游弋,乔天伸出舌头舔舔许锦逸的大动脉,又凑到他的嘴角啄了啄,才依依不舍抽回了自己肿胀狰狞的某物。 刚才是他第一次尝到这般曼妙的滋味儿,难免有些情不自禁,此时被怀里的宝贝咬了一口,虽然心神摇曳,但却也因许锦逸提醒的那句话回过了神来。 怀里的宝贝是他最珍贵的瑰宝,也是他应当捧在手心里尊敬一辈子的爱人,虽然那些囚犯们并不敢看向这边,但他与爱人的亲密,却不应该在这种简陋的场合之下进行。 是的,爱人,乔天口中咂摸着这个词,慢慢勾起薄唇。 世界上还有什么比爱人更亲密的?还有什么比爱人更不可缺一的?还有什么能像爱人一样白头偕老永不分离的? 看见这人的第一眼,他就再也移不开目光去,他渴望与这人亲近,渴望与这人用最强劲的胶水黏在一处,渴望进入这人的身体里,与他成为一体,与他永不分离! 那么,还能有什么能比爱人这个词汇更加贴合他的想法呢? 爱人,乔天眼角弯了起来,一道微不可见的细纹出现在他的眼尾,越显成熟魅力。 “三爷,我洗完了,走了啊。”蝎子抹了香皂,匆匆浇了一遍身子后抓起洗漱用品就往外跑,套上衣服没了踪影。 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三年,但蝎子依旧记得很清楚,那次在拳场上,一个叛徒背叛了三爷。 那个叛徒与三爷一起长大,是帮里唯一一个可以称呼三爷为“老大”的三爷的好兄弟。 兄弟三十多年,相互之间你救我我救你,骨血都连在了一块,就是这样,那个叛徒在三爷的拳场上设了绊子,打算弄死三爷。 三爷的人手都是从小练武的精英,比起叛徒的人马优秀了几倍不止,就算酒里有药,那些人依旧极为清明,忍着困顿将叛徒抓了出来。 那时他有幸在旁边陪坐,拳场老板交代他的奉承话一句没提,两只大眼珠子一直注视三爷来着。 三爷已经是怒极了,脸色黑的下人,眼白处赤红一片,浑身冒着冷意,他手里拿了个与小拇指差不多大小却不知到底是什么物件的小玩物,掷向半空中,那小物件好像是瓷器做的,三爷没有接,其他人更不敢接,只能眼巴巴看着那个据说是明代的小瓷器摔成八瓣碎。 那叛徒跪在三爷面前,全身颤抖不停。 三爷就坐在拳场的沙发上,一条腿支在另一条腿上,眼光乌漆漆的。 过了好一会儿,众人才听到三爷淡漠的一声,“废了他。” 废了他,不是废胳膊也不是废腿,而是废了他! 那些下属闻言,眼光顿时闪过一丝惊讶,却还是听从三爷的命令将叛徒的五肢全部废掉,手筋脚筋,还有那人的命根子。 咔嚓咔嚓的声音响彻在宽阔的拳场上,那叛徒被堵上毛巾后含含糊糊地痛哼,脖子和脑门上青筋迸起。 蝎子看着场中央面无表情的三爷,连续做了一周的噩梦。 那次最亲的兄弟背叛,三爷还能面不改色,而如今他们只看了一眼杨翰林的*,就被三爷如临大敌一般赶向一边? 蝎子不敢再想,忙摇了摇头,将胸中猜测到的东西咽了回去。 无论三爷究竟是为了什么,这杨翰林实在不可小觑! 继蝎子之后,其他囚犯也一个接一个关了蓬头跑出澡室。 乔天的身体仍旧贴着许锦逸,三十个空荡荡的淋浴蓬头之下,两人挨着贴着,如同孪生儿一样站在某一个淋浴蓬头之下,这场景十分诡异,但两人谁都没有说什么,只专心享受独属于两个人的亲密时光。 终于洗完,许锦逸拍拍乔天的胳膊,“该回去了,一会儿打铃了。” 乔天捧着许锦逸的脸蛋转过来,头一低含着他的唇,撬开他的齿,舌头扫过他的牙床,再和他的小舌交缠吸允。 许锦逸抱着他的腰,主动回应起来。 等两人都喘不上来气,乔天才依依不舍离开的许锦逸的唇瓣,趁着他大口吸气的功夫在他脖子上耳朵边连连啄着,“真不舍得。” 许锦逸把手放进他的大掌里,和他十指交握,“回吧。” 乔天牵着他一步步走到柜子前,拿着毛巾给他一点一点擦干身体,给他穿上衣服,看着许锦逸身上与他身材明显不搭的宽大的囚服,乔天眼里冷意愈发凝重,“我们出去吧?” “嗯?”许锦逸将洗漱用品归拢到一块,提在手上,朝澡室门口点了点下巴,“那就出去呗。” 乔天摸摸许锦逸半湿的板寸,眼里闪现过莫名的光芒,“行,出去。” 监狱里有食堂,通常一荤一素,馒头米饭管饱。菜不能说好吃,却也不难吃,油水足,对比其他监狱已经算是很不错的条件了。 两个饭盆全被乔天拿着,许锦逸站在乔天前边,一路排过去。 前边的人都打完了饭,轮到许锦逸,乔天掀出一个饭盆递给负责盛饭的值班犯人,“小兄弟新来的,多给盛几块肉。” 值班管盛饭的犯人虽然不是二班的,却也知道乔三爷的大名,听到这话后连连点头,手中的勺子专往肉上舀,连舀了两大勺,将饭盆里堆得慢慢的才讨好地递给许锦逸,顺便抬头看了他一眼,将许锦逸的一张脸牢牢记在心里。 乔三爷往常可没发过话,这个新来的说不准就是个人物,等下次盛饭时还给他多盛好的。 无视众位囚犯的羡慕嫉妒恨,许锦逸端了满满一大饭盆的饭菜,跟在乔天之后,去往蝎子已经给两人准备好的位置。 早在桌边吃上饭的犯人们见到乔天立马讨好地点点头,脑袋转向许锦逸,迟疑了下,还是冲着他点头笑笑,接着埋头自顾自吃起来。 食堂内禁止大声喧哗。 很显然不仅仅是禁止喧哗,不下十个管教拿着电棍在食堂里转来转去,犯人们埋头大口大口吃着饭菜,偶尔抬起头和其他人对视两眼,使个眼色,却不敢说话。 许锦逸拿着塑料小勺舀了一口菜填进嘴里,很粗鲁的味道,比不上许锦逸在各种餐厅里吃到的精细感,却算不上难以下咽,于是又挖了两勺塞进嘴里。 乔天抱着饭盆,侧着身子看他吃饭,目光一秒钟都不舍得移开,如同只有就着许锦逸才能下咽似的。 许锦逸也不管他,偶尔有勺子伸过来,饭盆里多了两片瘦多肥少的肉,许锦逸就舀起来填进嘴里,嚼着嚼着香味儿就出来了。 盛饭的犯人太实诚,许锦逸盆里的饭菜加起来能有两大碗,吃到饱还剩了半盆。 见乔天盆里已经干干净净,许锦逸随手递给他。 乔天接过,一边大口吃一边弯眼笑,也不知在高兴什么。166网 102 罪犯 晚上两个小时的新闻及学习时间过后,众位囚犯在管教的带领之下,回到监室开始准备睡觉。 蝎子洗漱完,脱掉上衣准备上床。就在他爬梯子时,不知哪儿碰到了肚子,顿时一个哆嗦,从梯子上掉了下来。 幸好他当时只爬了一个杠,站的地方并不高,这么大的块头掉下来也没出什么事。 蝎子瘫坐在地上,捂着肚子上被许锦逸踹到的部位,口中发出嘶嘶的痛声,撕了两下,蝎子想到什么,顿时抿紧嘴巴,忍着痛从地上爬起来,重新把着梯子向上攀扶起来。 许锦逸瞥了他一眼,装作找东西似的翻了翻自己的柜子,接着将一管状物品扔到蝎子床上,“抹上用力揉,好的快。” 蝎子接过那个管状物品,来回翻看了一眼,这物件如同牙膏状,但比牙膏小,打开盖子一闻,一股淡淡的中药味。 蝎子也不迟疑,挤出一点抹在被许锦逸踢伤的部位,顿时感觉伤处升起一股*辣的清爽感,蝎子又忍着痛转着圈揉了几下,药膏很快被伤处吸收,伤处的疼痛感竟然降低了许多。 蝎子以打拳为生,身上断不了被对手砸伤踢伤,用过的伤药不知凡几,但那些从几十块到几万块的伤药竟然都比不上这一款小小的,不知是什么名称也不知是什么来历的白色药膏。 知道这是好东西,蝎子拿着它来回翻看,爱不释手,将药膏塞到枕头底下,蝎子才想起许锦逸来,冲着他嘿嘿笑,“谢谢了,杨兄弟。” 乔天捏了捏许锦逸的手指,朝他笑笑,表示谢意。 对于蝎子在监室中欺负新人收小弟的行为,乔天看不上,却也不多说什么,他们这些混江湖的,一切凭实力说话,弱者被强者欺负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之后蝎子在许锦逸那里踢到铁板,欺负许锦逸不成反倒被许锦逸重重踢了一脚。蝎子是他的人,如果出了事,自然是他这个老大照拂,但乔天却没有做一个合格的老大,帮蝎子欺负回去。 那时他想,蝎子成了拳王后日渐自满,如今吃了这个暗亏,权当是多了一份教训,日后行事也会小心一些。 然后他看向了让蝎子吃了亏的那个男人。 乔天没打算教训他,却也没打算给他好脸,但看见许锦逸的第一秒,乔天本来冷硬的心仿佛被一根羽毛触动一般,轻轻颤了一下。 那一眼他看见了许锦逸俊美无俦的脸庞,他看见了许锦逸瘦削却充满力量的躯体,但乔天的目光,最终落在许锦逸的那双眸子上,迟迟没有舍得移开半分。 那双眸子很黑,油润,清澈,比他刚得到的一块老坑墨翡都要漂亮百倍。 但眸底却黑膝膝的,乔天看不出里面正酝酿着什么,也看不出里面正沉淀着什么,那双眸子也是危险的,也是平淡的,如同一只蛰伏已久的兽王,也如同一尊看尽凡间万千浮华的神袛。 乔天看不懂他,他唯一确定的一件事,这个人和他是同一类人。 那一瞬间乔天的心脏剧烈鼓动了起来。活了三十七年,他始终高高在上,孤家寡人,这是第一次他遇见与自己相同的人! 之后,这个人主动换到与他离得很近的床铺上,乔天心中的欣喜无以言表。这个人在操场上坐了一下午,乔天就坐在他的旁边看了他一下午,一瞬间的目光都不舍得离开。进了澡室,这个人一件件脱掉自己的衣服,恍然间,乔天对他的欣赏,对他的在意,就在那一瞬间陡然变了质。 在他面前,乔天有了*。 乔天本性淡漠,无论对男人还是对女人都很难生起兴趣,而如今在这人面前,他的*仿佛被彻底解放,来的凶猛到猝不及防。 之后,他跟着这人进了浴室,强烈的占有欲让他看见那群人盯在这人身上的目光后升起前所未有的暴戾愤怒,一向淡漠的他,在那一瞬间竟然恨不得挖掉那群人的眼珠子! 他对这人的在意,已经到了这种令人疯狂的程度。 然后,他明白了,这人应该是他的爱人。 挚爱之人。 将许锦逸看作是挚爱之人之后,想起曾经蝎子曾主动欺负过爱人一事,乔天对蝎子也生出了两分怒意。 但蝎子到底是他的属下,为人忠心憨直,不管是在牢外还是在牢中都对他十分尊敬,而且三年前拳场背叛一事中,蝎子也曾出过大力,在他和属下与叛徒们的战斗中助力颇大。 现在,许锦逸能给蝎子一个好脸,甚至给了蝎子一份伤药,乔天颇为满足。 晚休时间到,随着外面响起的刺耳铃声,监室里明灯熄灭,只留暗灯。 许锦逸傻了眼。 他完全忘了,监狱里晚上是不允许关灯的!尽管现在是夏天,黑夜里伸手不见五指,但依旧亮着的暗灯还是让监室里清清楚楚。 系统可以改变监室里的摄像头,让它一直保持“正常”状态,但如果有犯人半夜醒来往这边看上一眼,被窝里有没有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届时,如果那个发现许锦逸不见了的犯人向管教报告一声,一个逃狱的罪名落下来,恐怕原本的拘役就会变成有期徒刑。 许锦逸半搭着被子,脑袋枕在手上,眼里随着暗灯的灯光明暗难辨。 尽管系统有催眠功能,可以轻易将这一整个监室的犯人全部催眠,让他们即使发现不对也不会去向管教报告。但外面的楼道里时不时会有几个管教走过,不定时通过门上的窗户查看各个监室里的情况。系统与他不可分离,根本不可能留在监室等着催眠那些管教。 真是,失策。 想来想去想不到可以神不知鬼不觉逃出监狱的办法,许锦逸阖上眼,渐渐入睡。 对面的乔天不舍得睡,贪婪地望了他半宿。 第二天,许锦逸跟着众位狱友跑早操,吃早饭,还干了一上午以前从未接触过的手工活,到了下午,几十人排着队进了微机室,看见桌上的电脑,许锦逸终于露出了三分笑意。 为了让患者的家人对护理机构放心,护理机构开通了远程监控系统,许锦逸登陆护理机构网站,找到杨书林病房的远程监控器,里面的画面正是杨书林病房的场景。 此时的杨书林闭着眼躺在病床之上,偶尔有护士进出给他检查身体。 许锦逸用脑中意识喊出系统,将其连上这个监控器的地址。 以后无论进不进微机室,他都能在系统的屏幕上随时查看杨书林的状况。这让暂时逃不出监狱的许锦逸稍稍有些安慰。 好不容易能玩一次电脑,一群囚犯都快乐疯了,戴着耳机盯着屏幕也不知在做些什么。乔天对电脑并无什么激动的感觉,他的全部心神都放在许锦逸身上。 “这是谁?”乔天就坐在许锦逸旁边的位置上,一直盯着他看,见他的屏幕里出现一个画面,画面里的床上躺着一个男人,床边还摆着各种医疗机器,乔天凑近,疑惑询问。 “我弟弟,一个月前发生了一场车祸,成了植物人。” 看着许锦逸眼帘上的睫毛垂下,乔天的心里也不知怎的就泛起密密麻麻的心疼来,他摸了摸许锦逸的头,敲击键盘登陆网络通信工具,“弟弟在哪家医院?我外面还有几个兄弟,让他们去多照顾着点儿。” 许锦逸给他说了护理机构的名字,看他在网络通信工具上嘱咐一众小弟去照应杨书林,言语严肃郑重,于是弯唇笑起来,眼里盛满璀璨的星光。 乔天见许锦逸笑了,也勾了勾唇,大掌探过去与他十指紧扣,“放心。” 有乔天发话,他的那些小弟们自然会看重这件事,杨书林在护理机构里也有了保障。许锦逸终于放了心,转而查看起杨翰林的银|行卡余额。 三位数。 本来许锦逸还打算炒点股赚点钱,给护理机构打过去,至少要保证他在监狱的这四个月里,杨书林能一直待在护理机构。但原主仅剩的这点钱,还不够初次交易的。 许锦逸迟疑几秒,下载了一个软件编辑工具,随手写了一个小软件,挂到了威客上。 许锦逸对软件也只是稍有涉猎,并不精通,好在他创造力极强,这个小软件就是他在无聊时琢磨出来的,适合公司内使用,操作简单,实用性强。 因为非常熟悉,在许锦逸编程的过程中,他的手指奇快,双手的残影在键盘上来回掠过,一串串字母便争着挤着罗列到屏幕上,在旁边偷瞄他的乔天惊叹又骄傲,心里被旁边这人填的慢慢的,恨不得站起来大吼一声,这个人是我的。 但等许锦逸将刚成型的小软件挂到商城上,乔天眼睛眯了眯,一股股怜惜从心底冒出来。 为什么宝儿在监狱里还要费心赚钱? 想到刚才那个监控画面,宝儿的弟弟一个人孤孤单单躺在病床上,旁边并没有家人陪伴,偶尔进出病房的也只是一两个护士。难道说,宝儿没有父母,或者父母并不给力,宝儿要养弟弟? 乔天多瞄了两眼,记住软件的名字和位置,扭过头偷偷给手下发了过去,嘱咐他们赶快去买。166网 103 罪犯 许锦逸这些天过的还算不错。 监狱内比较轻松,他在进监狱时一战成名,一些有心思的囚犯敬而远之,还有乔天时时照顾,此外,因为系统可以时时观测杨书林的状态,许锦逸也十分放心,故而生活的非常滋润。 某天下午,一群人在监室自由活动。除了许锦逸和乔天,其他人都在一旁玩牌,那还是管教看着乔天的面子给监室通融过的。 而此时的许锦逸正躺在他的床铺上,旁边坐着的乔天正眉飞色舞地对他讲曾经在监狱外发生过的趣事,逗得许锦逸乐不可支。 乔天讲着讲着,手就不正经起来,顺着许锦逸的腿一路摸上去,偶尔捏上一捏,见许锦逸并未阻止就大胆起来,一会便偷鸡不成蚀把米,手上占了便宜,身上却起了反应。 这可是监狱,不说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监控,就说旁边那一群狱友,乔天也只能眼巴巴看着香喷喷的宝儿,撑了天也只是捏上几捏闻闻香味儿,再过分的动作却是做不出来的。 许锦逸垂眸瞥了眼乔天的下身,嘴角勾起来,眼里闪过明显的笑意,引得乔天又在他身上摸了几把,身上的火烧的更旺了,看着许锦逸脸蛋的双眼染了红色。 两人在这边黏黏糊糊,那边和狱友们玩牌的王鹏偷瞄了他们一眼,扯了扯蝎子的袖子,向乔天和许锦逸那边抬了抬下巴,“二哥,三爷这是怎么个……” 蝎子冷了脸,将手中的牌甩出去,正着脸冲着王鹏和其余偷瞄他的狱友道:“甭管三爷是个什么打算,那都不是我们能管的,杨兄弟也不是我们能招惹的!” 王鹏连忙讪讪地笑了起来,“是,是,兄弟这不是好奇嘛。” 王鹏为人油滑,善于钻营,自入了狱后见蝎子势大,便傍上了蝎子这个大腿,他嘴甜会来事儿,即使是憨厚的二哥也被他哄的心花怒发,故而在牢里地位不低,也算是吃香了。 但那天许锦逸却卸了他的肩膀,这是自他入狱攀上二哥后从未经历过的事情,王鹏深以为辱,本以为二哥会替他教训许锦逸,却没想到二哥也在许锦逸那里吃了亏,他深感羞辱的内心想法便渐渐变了。 终于,连乔天都对许锦逸另眼相看之后,王鹏内心想要报仇的想法彻底熄了火。他有虚荣心,却更认得清现实,许锦逸明摆着是他惹不起的人物,他便忘了之前被许锦逸欺负的那段,一心一意讨好着监室里的三位祖宗。 这几天,乔天和杨翰林明显太过黏糊,本来低调平淡一张肃脸的乔三爷这几天眉开眼笑,任谁都能看出他的高兴得意来,看上去如同高岭之花的冷清美人杨翰林在乔三爷面前竟然也满是笑意。 看到过几次两人相处的情景,王鹏眼皮一跳。 这是个男子监狱,监狱里几千犯人清一色的大老爷们,有的垂垂老矣,但大部分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凡人与凡人之间发生点什么事,再平常不过了。 譬如旁边寝室的那对,什么重活儿脏活儿那个魁梧的都抢着干了,手工活儿洗衣服之类的则是那个较为矮小的干,两人排队挨着,吃饭挨着,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就连睡觉也挤一个被窝。 监狱里日子清苦,管教们也都是男人,谁不知道谁的那点心思?他们看到这种情况,通常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他们去了,毕竟人家都是两厢情愿的。 说实话,杨瀚林那副皮相确实招人,监狱里好几个有那方面倾向的犯人眼巴巴的盯着,要不是有乔天护着,自身也是个能耐人,恐怕早就被吃的皮毛不剩了。 想到此,王鹏自嘲一笑,就连从不喜欢男人的他自己,看了杨翰林那副俊的不行的模样,都有些心痒痒。 王鹏是个经济犯,挪用了几百万的公款才被送了进来,他向来好强,也从来都认为自己是个人物,想当年在狱外风光的时候,他王经理的年薪也是几十万的。 谁知道进了监狱,他的能耐便没用了,虽然监狱对经济犯有些优待,但在这里,拳头才是硬道理! 也是因为了解了这样的情况,王鹏迅速调整了状态,巴上了比较容易讨好拳头也足够大的二哥,将他当成曾经的上司一样小心讨好,很轻松便重新过上了吃香喝辣的好日子。 监狱外升职加薪一片风光,监狱内他的地位依然在众位狱友之上,王鹏心里骄傲非常,认为自己却是是个人物,最起码在哪儿都混得开的。 这样的情况下,许锦逸进来了,虽然卸了他的肩膀让他跌了面子,但美人嘛,总是有些特权的,更何况美人武功非凡,连蝎子都能一招ko,如果他真的和这个美人好了,那以后的日子,还不得更滋润? 但王鹏的心思刚活泛起来,这几天乔天对许锦逸的亲密动作如同一盆冷水一般浇在他身上,将他浇了个透心凉。 王鹏看着手中的烂牌,一张还算看得过去的脸皱成一团,随手甩了两张丢出去。有乔天在,美人没了,美人保镖也没了,看乔天对杨翰林的在意劲儿,往后他还得离美人远点儿,免得让乔天看他碍眼,要不然现在的滋润日子也得没喽。 正在王鹏嘴里正发着苦、其他狱友嘴里喊着炸、乔天直勾勾盯着许锦逸的小身板时,外面传来一阵金属碰撞的声音。 几位犯人刚把扑克牌藏进被子里,铁皮门就从外打开,一个管教提着一个犯人走了进来。“2274,入监。” 那犯人低垂着头,众人看不清长相如何,只能看见他身材矮小,但身体十分壮硕,端着脸盆的整条手臂上都刻着刺青,上臂是个美女头像,下壁巧妙的装换成了一个骷髅头,空荡的眼窝和粗大的两排牙齿乍一看上去十分森然。 如同原主刚来那天的场景一样,众人的目光始终黏在新来的这个2274的身体上,或不屑或默然或恐惧,都默不作声地盯着他。 管教也没说什么让老人对新人多多关照的废话,看见2274选了一张床,便拿着电棍出了门,咔嚓一声,铁皮门再次被锁上。 王鹏自从许锦逸哪里吃了一次亏后便怵了欺负新人的差事,此时见这个2274两手臂腱子肉,上面还刻着森然的刺青,顿时从心底打起怵来,讨好地冲着蝎子笑。 蝎子倒是没什么感觉,他在拳场里看见的高手多了去了,刻刺青算什么,腱子肉又算什么?更何况,牢里还有三爷和深不可测的杨兄弟呢。 蝎子一把把王鹏扒拉到一边,抬步走进那个新人面前,冲他抬抬下巴,“新来的,叫什么名字?犯什么事儿进来的?” 2274弓着腰朝蝎子讨好地笑笑,“大哥,我叫吴勇,因为抢劫进来的。” “叫我二哥,不,叫我三哥!”蝎子冷了脸,环视了监室一圈,两手伸着大拇指朝乔天和许锦逸的方向举举,“以后三爷和杨兄弟是咱们监室的这个,我只能排老三,都听见了没有?” “是三哥。”王鹏率先答话。 “三哥。” “三哥。” 众位囚犯纷纷上前答话,新来的吴勇也凑上前来,讨好的叫了一句三哥。 王鹏十分满意吴勇的态度,冲着他点点头,“新来的,今后咱们监室两个星期的卫生就交给你了。” “是,三哥,我一定给咱们监室打扫的干干净净的。”吴勇连连点头,拍着胸脯朝蝎子保证。 “怎么着?进来过?”旁人一进监狱就被老人这样欺压肯定极不甘心,这个2274却没有表露出半分情绪,十分痛快地答应了蝎子让他打扫卫生的要求。王鹏心细,多问了一句。 冲着王鹏吴勇也堆着满脸笑,“以前进来过一次,这里的规矩也懂一点儿。” “行啊你小子。”知道吴勇进来过,蝎子心生亲近,大掌如同蒲扇一般拍了吴勇脑袋一下,“干完这两个星期的,大家都是好兄弟了。” 吴勇乐的见牙不见眼,“是,三哥,我一定好好表现。” 监室里一片和乐,唯有许锦逸看着醒来的2274,嘴角勾着,眼睛却冷了起来。 吴勇,上辈子受窦世荣所托进监狱收拾杨翰林的其中一人。 现在吴勇进来了,恐怕另一个受窦世荣所托的人,吴勇的兄弟吴强也快进来了。 想到剧情中的介绍,许锦逸看吴勇的眼光更加凌厉,正巧与吴勇偷瞄过来的目光相撞,许锦逸勾唇,冲他挑眉一笑。 吴勇一惊,连忙挤出一个笑来。 许锦逸垂下眸,勾着的唇依旧扬在脸上。 既然你们来了,那就陪你们玩玩儿。 剧情之中,窦世荣不忿杨翰林的轻微刑罚,不忿杨翰林谋杀他的儿子还能在监狱里过好日子,所以才将吴勇吴强两兄弟送进监狱,嘱咐这兄弟俩将杨翰林往死里收拾。 弄死最好,若是弄不死弄残了也可以,窦世荣会按照杨翰林的受伤程度给吴勇和吴强一定的酬劳。 窦世荣气的是杨翰林想杀了他儿子,要的也只是杨翰林身体上的伤残。 但吴勇吴强看见了杨翰林的模样之后却改了注意,那小脸蛋太俊,干净鲜嫩,身材也好,细腰翘臀,这样的一个尤物,如果没有尝过他的滋味儿,也太可惜了。 反正雇主要求他们往死里收拾杨翰林,先尝了滋味儿再往死里收拾,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许锦逸手指轻点,看着剧情中吴勇吴强的心里描写,黑眸里顿时迸发出凌厉的杀意。166网 104 罪犯 “怎么了?”乔天的注意力一直在许锦逸身上,连个余光都没给吴勇,见许锦逸面色不对,乔天忙凑近询问。 “没事儿。”许锦逸捏捏乔天粗长的食指,向吴勇的方向看过去,眼光不善。 剧情中杨翰林知晓吴勇吴强的腌臜想法之后,不堪受辱,又自认打不过两人,再加上他没了亲人,万念俱灰,最终赶在吴勇吴强两人得手前自动接触电网,整具身体被万伏高压电成一团焦炭。 杨翰林被逼到那个份上,与之有关的所有罪人,窦世荣、窦永长、吴勇、吴强,都该为此付出相应的代价! 乔天顺着许锦逸的方向看过去,看到秃着头顶一脸畏缩样的吴勇后皱了皱眉,“怎么,他有问题?” “感觉有点儿不太对劲儿。”许锦逸收回冰冷的目光,转向乔天后又眉眼弯弯,“不管怎么着,有你呢。” 乔天心头微热,低头迅速碰了碰他的额头,眼光柔和的仿佛渗了蜜,“嗯,放心。” 乔天自进了监狱后便极为低调,也没有刻意收过什么小弟和眼线,但蝎子是乔天的忠实跟班,他的小弟无数,随便派出两个机灵的,就能将吴勇盯的毫无缝隙。 果然,从派出蝎子的那两个小弟之后,吴勇和后进来的吴强的小动作被一丝不落的汇报了上来。 随着两人的小动作越发频繁,他们的想法也越发显露。 譬如,吴勇做工时偷偷瞥了许锦逸十几次,譬如,吴强总是在一些偏僻的地方或者摄像头的死角处徘徊,再譬如,吴勇吴强兄弟偷偷交头接耳时数次,几乎每次都会偷偷看向许锦逸的这边,不轨意图实在太为明显。 乔天越来越愤怒,他本想让蝎子偷偷将吴勇吴强两兄弟叫到偏僻的地点,狠狠教训两人一番,揍得那两人下不来床,但等两个小跟班告诉乔天,吴强在一个偏僻的小角落喊着杨翰林三个字撸了一发之后,乔天震怒,一掌将木桌拍出裂纹,站起身就要怒气冲冲的往外走。 许锦逸及时拉住将盛怒的乔天,“等等,我有一个更好的主意。” 想到吴强干的腌臜事,许锦逸恶心的反胃,恨不得立刻踢爆他的命根子。但现在乔天怒火正盛,如果任由他出去,恐怕吴强和吴勇马上就会没了命。 吴强和吴勇活不活着许锦逸毫不关心,但许锦逸担心的是,纵使乔天势力再大,在监狱里犯了命案,总归是不好收拾的。 既然如此,还不如拦下乔天,让吴强和吴勇好好的活着,“痛痛快快”的活着。 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许锦逸勾起唇,眼里的笑意危险而迷人。 手臂被许锦逸拉着,虽然乔天眼里的怒火灼人,但到底停住了步子。 许锦逸用力拉着他,迫使乔天低下头来,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一句什么。 乔天惊愕的抬头,看到许锦逸腮边的讽笑,薄唇紧抿,眼里却带了笑意,“竟敢亵渎我的宝儿,这样的惩罚太便宜他们了。” 当晚。 上完了思想改造课,蝎子和吴勇吴强兄弟俩搭伴去了一次厕所。 这个厕所的摄像头下午刚坏,现在还没来得及修。 蝎子方便完,在水池那里洗了洗手,从兜里掏出一盒烟来,自里面抽出一支,又在吴勇吴强兄弟俩惊奇的目光中拿出一个打火机,点燃,叼在嘴里吸起来,神情颇为享受。 吴勇吴强兄弟俩眼巴巴地瞧着蝎子将打火机重新塞进了裤兜里,又眼巴巴盯着蝎子手指间夹着的那根烟,一旦蝎子呼出一口烟,两人争先恐后大声吸气,恨不得将蝎子呼出的烟全吸进自己的肺里。 监狱里有小超市,香烟并不难买,但蝎子正吸着的这根却是明晃晃的特供烟,平时在监狱外见都难见到的,更别说蝎子手中还有一支打火机了。 监狱里为了防止犯人自杀或者伤害他人,管理的十分严格。譬如,犯人吃饭所用的汤匙是塑料小勺,稍微一用力就能掰断的软和东西。再譬如,犯人用来刷牙的牙刷只有七厘米,刷牙时像顶针一样戴在手指上,用来做武器是万万不够用的。 打火机在监狱外只是一个点火工具,在监狱里却是一个十分危险的武器!各大监狱明令禁止犯人拥有打火机,而蝎子手上的这支,还是许锦逸看他每次吸烟都要辛辛苦苦仿照钻木取火碾燃烟草,可怜他吸烟不容易,才从背包格子里拿出来扔给他的。 蝎子得到打火机后如获至宝,但他知道好歹,平时从不将打火机拿出来招惹他人眼球,这次知道吴勇吴强兄弟俩会吃不到好果子,才“勉强”拿出来让吴勇吴强长长见识。 吴勇吴强果然被这只打火机镇住了,他们进监狱是家常便饭,一些威风的牢头狱霸多了去了,但却从未见过有谁明晃晃地拿出打火机来的。 吴勇吴强把这蝎子的袖子,个个堆了满脸笑,“三哥,你竟然有打火机,可真是让小弟佩服,还有你这烟……” 吴强将吴勇挤到了一边,舔着嘴唇,眼巴巴瞅着蝎子嘴里叼着的那根烟,“三哥,兄弟都多久没尝过这滋味儿了,你让兄弟吸一口呗,就一口,吸完了马上还你。” “看你这没出息的样!”蝎子嗤笑出声,将嘴里的半根烟戳到吴强眼前,“呐呐呐,给你吸!” 吴强嘿嘿笑,搓了搓手,又在袖子上抹了抹,才伸出手去接那根烟,恭敬地送到嘴边,轻轻吸上一口,脸上顿时露出了如同吸毒一般畅快的表情。 吴勇看着弟弟,口里直咽唾沫,随着吞咽声还有一上一下的喉结。 蝎子嫌弃他那副可怜样,踢了踢还在享受香烟的吴强,“看他憋屈的,也给他吸一口!” 趁着吴勇吸烟的工夫,吴强凑到蝎子跟前,正想讨好地对他说些什么,蝎子忽然冷了脸,吴强堆起的笑容还未来得及凝固,两只手臂已经被蝎子反扭住。 “三哥,你这是干什么?”可看出兄弟情深了,吴勇扔下烟扑过来,被蝎子一脚踢了三米远,捂着肚子打哆嗦。 乔天和许锦逸终于姗姗来迟,乔天看见吴勇和吴强两人,原本压抑下的怒气又勃然喷发,大步迈到兄弟两人面前,一人踹了几脚,直踹的两人都翻了白眼。 “行了。”许锦逸从打扫池拿出两个扫把头,一步一步走到兄弟二人面前,“把他俩的裤子扒了。” 吴勇吴强还有着意识,见到面色平静的许锦逸无端觉得一阵凉气从脚底板升了起来,拖着屁股向后挪动,脸色惊恐。 乔天给蝎子使了一个脸色,和他一人拿了一个拖把头,“宝儿,你先背过身去。” “这有什么?”许锦逸满脸不在意,他还想亲眼看看吴勇和吴强受到那种痛苦的样子呢。 “快点,转过去!”乔天头一次在许锦逸面前板起脸。 连吴勇和吴强的醋都吃,许锦逸睨了他一眼,却顺从地转过了身,好看的唇慢慢勾起。 没有几秒钟,许锦逸的身后传来两声凄厉的嚎叫。 许锦逸转过身偷瞄,早有防备的乔天已经粗鲁的给两人拉上了裤子,只是他们的屁股上却都如同戳着一个东西般不正常地鼓着。 蝎子笑得十分邪恶,不时蹲下身,攥着两人屁股后面戳着的东西转动两下,顿时引起两人更为凄厉的哀嚎。 吴勇和吴强屁股上插着的正是许锦逸找来的扫把头,那扫把头是硬实的木棍,有婴儿手臂般粗细,□□的正是吴勇和吴强想要插杨翰林的那个部位。 那么粗又那么坚硬的木棍□□去,也不知道吴龙和吴强的那个部位被插漏了没有。 吴勇和吴强痛得打滚,却不敢移动,因为只要轻轻一动,身后的某个部位就如同钻骨噬心,痛不可遏。 两人的脑袋上全是豆大的汗珠,他们却不敢擦掉,只惊恐地瞪着乔天三人,满口求饶道:“三爷,杨爷,小的错了,放过我们吧!” 见三人不说话,吴勇和吴强越发心急,剧烈的痛楚使他们将身子蜷缩成了虾子壮,丑陋的不堪入目,“三爷,杨爷,求求你们了!” 许锦逸蹲下身,“窦世荣指使你们害我的证据留着呢吗?” 两人脸色瞬间苍白,内心不想承认,却真的怕了这三人的手段,看到许锦逸满脸无所谓的打算站起身,两人忙不迭点头,“留着呢!” 许锦逸确实无所谓,就算没有这个证据,他也能分分钟找出窦世荣的其他罪证,毕竟窦世荣生性重利,就算是为了公司和私立,他也会干一些不清不白的事儿。 不过有了这个罪证,他也能省点事儿,许锦逸终于露出两份笑意,“今天这事儿,管教要是问起来,知道该怎么说?” 吴勇吴强忙不迭点头。 “蝎子,给他们拿出来。” 听到许锦逸的话蝎子就伸手去脱那两人的裤子,乔天忙阻止不及,忙伸出大掌捂住了许锦逸的两只黑眸。 两人又是几声哀嚎。 第二天,吴勇吴强被人发现晕倒在了某个厕所里,两人下身留血不止,身上有明显的踢伤,但等管教找两人了解情况时,吴勇和吴强俱都摇头,坚定自己是同性恋,为了不*,才与对方用“工具”解决需求。 此事迅速升至监狱头条,引得众位犯人足足笑了小半年。166网 105 罪犯 顺城监狱的大铁门缓缓打开,乔天和许锦逸被大队长亲自送了出来。 两块铁门的缝隙间刚显露出乔天的身影,几个人就大步跑了过来,嘴里大声呼喊着“三爷出来了!” 外面一声声欣喜的问好声由远而近。 “三爷,您可出来了,兄弟们没了您就跟没了主心骨似的,这些日子过的忒没意思。” “三爷,您在里面受苦了,我和老三几个在御龙席开了几桌,给您接风。” “三爷。” “三爷。” 无论在监狱内还是在监狱外,乔天始终非常严肃,但现在他的脸上却罕见地带着三分笑意,对各位属下的问好也颇为耐心地点头颔首。 几位手下喜不自胜,争先恐后凑到乔天身边。 在乔天进监狱前一直跟在他身边,最得乔天器重的陆虎颇有眼色,看了看乔天身边的许锦逸,笑着冲他点头问好,然后转向乔天,“三爷,这位是?” 乔天并未说些什么,只攥紧了许锦逸的手腕,亲密姿态一览无遗。 众人纷纷惊愕地瞪大了双眼,几秒钟内又努力将面部表情变为正常模样,干巴巴的挤出了笑。 陆虎也面露惊讶,不过他在片刻已经回过神来,十分郑重的冲许锦逸弯了弯腰,“您好。” “您好。”那几个面色干硬的属下见状也纷纷冲许锦逸问好。 虽然他们万万没有想到,三爷进了一次监狱,怎么会领回来一个媳妇儿,这个媳妇儿还是男的?但三爷就是三爷,是他们无权置喙的老大,无论男女,都是三爷的媳妇他们尊敬的大嫂! 乔天对他们的态度十分满意,低下头冲许锦逸笑,“御龙席的菜还算入口,现在也到饭店了,先吃个饭,下午去看弟弟?” 众人没看过乔天这样温柔的样子,也没见过乔天好声好气提建议的样子,脸上好不容易挤出的笑不由自主带了三分错愕出来。 爱人还是十分贴心,许锦逸抬起下巴,唇瓣微弯,“好。” 众位属下此时终于看见了许锦逸的真面目,一张素净清丽的脸蛋,五官怎么瞧怎么透出一股子古代瓷器般的精致来,看看这人真面目的第一眼,他们心中就有一种强烈的感觉:这人合该被人捧着。 “我们敬三爷一杯。”一个穿绿衣服的,身体十分肥胖的青年男子站起来,大家连忙端起酒杯,乔天也顺势倒了酒,还给许锦逸倒了一杯,与大家一起干了。 看到乔天面色和缓,一些人也胆大起来,“三爷,您可终于出来了,要我说,在那里面呆着有什么意思?要啥没啥,活受罪嘛不是?” “行了老三,三爷有三爷的打算。”陆虎瞪他一眼,又笑眯眯地冲着乔天笑,“不过这次三爷能早早出来,大家都放心了,那里面确实不适合长久待着,大家伙儿都担心三爷受苦呢。” 乔天笑笑,“知道大家伙儿的心意,我乔天有你们这帮兄弟,这辈子值了!” 凡是在这个酒桌上的,有的是和乔天一块长大的,有的是乔天掌权时就跟在他身边的,总而言之,这些人跟在乔天身边的日子长有二十多年,短也不下七八年。 但乔天本性严肃刚硬,这群人跟在乔天身边这么些年,一次也没见过乔天说过这样的软和话。 众人虽然尊敬他,敬仰他,忠诚于他,却与他并不亲近,也并不敢与他亲近,乔天这句话说出来,有好几个人眼里都含了泪花。 老三眨了眨眼,呼出一口长气,“三爷,你这话说的,说的——啥话不说了,三爷我干了!”说着,老三倒满整整一杯,仰着脖子咕咚咕咚吞了下去。 众人又是一轮敬酒。 乔天势力大,与政府的关系也不错,这次进监狱是他主动进的,出监狱也不过是与他关系还算不错的监区长一句话的事儿。 杨翰林的罪名是醉酒驾驶,因为没有伤亡,事情不算多大,监狱里也并不是没有以数额换刑期的先例,再加上乔天的路子,出监狱也只是分分钟的事儿。 前天晚上乔天从吴勇吴强口中知道窦世荣的事儿就气怒非常,立马着手下安排,和许锦逸一起出了狱。 杨翰林的的拘役期限原本是四个月,如今不到一个月,他已经“刑满释放”了。 十一点就出了监狱,吃吃饭喝喝酒到了两点,众人散了,许锦逸和乔天洗了澡换了衣服,立刻去了杨书林所在的护理机构。 许锦逸在监狱里时刻注意着呢,这个护理机构的护士们对昏迷着的杨书林并不算多么上心,却也算安守本分,按时查看杨书林的情况,按时给杨书林按摩身体,做到了护理机构曾经承诺过的事项。 之前杨翰林没多少钱,给杨书林办理的病房也谈不上多好,后来许锦逸在网上买了几次小软件,挣到了第一笔钱立刻打到这儿给杨书林换了个设备更加完善的病房。 杨书林的家人已经很久没来,护理机构的人确定了好几项才给放行,许锦逸推门而进,杨书林还是植物人状态,如同睡着了似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许锦逸坐到床边,伸手摸了摸他的脉搏,又在他脑袋上抚了一圈。 人的大脑是人身体上最精细的部位,这儿稍微有一点儿问题就有可能躺下起不来,幸运的是许锦逸从脉搏中并未查到什么严重问题,杨书林之所以醒不过来,很大原因是杨书林脑子里还有着淤血没有散开。 许锦逸找到杨书林的护理医生,从他那里要来杨书林的脑ct,果然,在杨书林的后脑处,有一块黑色的不规则形状的异物,正是颅内淤血。 淤血位置十分危险,医院说手术成功率不到三成,杨母和杨翰林不敢做开颅手术,只能盼望着杨书林的大脑能将那块淤血自行吸收。 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如果昏迷时间过长,即使以后淤血吸收完了,杨书林也醒不过来了。 乔天走过来揽上许锦逸的肩膀,“宝儿,别担心,我已经让他们几个去找脑科有名望的医生了,咱们国内不行就国外,总能把弟弟治好。” 看着宝儿摸着弟弟,眉毛蹙起,不知在想着什么的模样,乔天心里仿佛开了个口子,一股股心疼和怜惜往外冒。 许锦逸摇摇头,“我要把书林接到家里亲自照顾。” “行,我这就让人去收拾,今天可能来不及了,明天早上搬。” “嗯。”许锦逸眉眼弯弯看他一眼,低头将手覆在杨书林脑袋上那一块淤血堵塞的地方,用内力在哪块淤血上小心温养着,以便它能慢慢化开。 他之所以要将杨书林接回家,是相信自己的医术不逊于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脑科医生,更何况他还有内力在,用内力小心的化开淤血要比用器械吸出淤血安全的多,杨书林醒来的几率也要大的多。 乔天名下有好几处房产,为了便于杨书林养伤,特地选了一处寂静的别墅。 第二天许锦逸给杨书林办理了出院手续,等救护车将杨书林送进这个别墅,许锦逸推门而进,房间里大大小小的医学仪器比护理机构的病房还要充足。 许锦逸覆上乔天腰侧的手。 能有这样一个爱人相伴,他真的无憾了。 接下来的几天,许锦逸整日陪在杨书林身边,为他梳理淤血。 乔天则盯上了窦世荣。 直到现在,乔天才知道杨书林如何成了植物人,他的宝儿又为什么在监狱里还得费心赚钱养弟弟。 欺人太甚! 世界上不公平的事多了去了,乔天又有着这样的生意,不是没见过比许锦逸一家还要悲惨的。 但那个人可是他的宝儿,被他捧在心上的心肝疙瘩肉,杨母是他宝儿的妈,杨书林是他宝儿的弟弟! 谁欺负了这些人,是在他剜他乔天的逆鳞! 乔天一页页翻着手下找来的,关于窦家父子如何欺辱杨家的资料,脸色阴沉如墨,站在他旁边的陆虎不敢发出一言,唯恐惹怒这个正在压制怒火的老虎。 别说刚升任杨家女婿的三爷,就连他看了这些资料都是心下一突。他们这大嫂一家真是被窦世荣和窦永长那两个王八蛋祸害的家破人亡! 他大嫂也是一个狠的,撞上去的时候当真是不要命了,撞窦永长的那辆车当场报废,窦永长那辆性能强大的某名牌车都被撞的变了形。 只能说是造化弄人,大嫂平平安安,窦永长那个丧尽天良的王八蛋也一点事没有。 想到这段时间窦世荣依旧风光无限地游走在上层社会,每夜在几个情妇那里醉生梦死,窦永长虽然被窦世荣送出了国,但因为手里有钱,生活的更是滋润,对毒品的审美都上了一个层次,陆虎牙关紧咬。 害了他们大嫂一家家破人亡,完全是没将他们老大放在眼里!个龟儿子,前些日子还对他笑成了一朵花,求着见他们老大一面谈谈合作呢。 合作?我们老大为了给媳妇儿报仇,不弄死你个龟孙子! 乔天攥紧手里的资料,眼里猩红,“陆虎,去查窦世荣和窦永长!” “是,三爷!”三爷这是要收拾窦家父子了?陆虎神色一正,退出书房。166网 106 罪犯【完结】 近来顺城市发生了一件大事。 顺城市的知名企业家,亿万富豪窦世荣 被爆出偷税漏税几千万余元,他的公司还被查出非法融资等经济犯罪事件,除此之外,窦世荣与不同女子共同进入酒店的照片也在网上大相报道。 股民们不关心窦世荣的风流韵事,他们只关注自己的利益,看到那些警察将窦世荣逮捕的照片之后,股民们争先恐后的抛售自己手中窦世荣公司的股票。 窦世荣刚处心积虑将公司上了市,这一下,公司股份骤然大跌,窦世荣的身价瞬间缩水几个亿。 然而此时窦世荣却没有功夫担心他的身价缩水,也没有功夫担心他公司的股价跌到了什么程度,他只担心现在被关在看守所的自己能不能走出去。 窦世荣对自己一向是很自信的。年轻时白手起家,一步步摸爬滚打,寻找赚钱的契机,最终从一个农村来的白身小伙变成了现在这个顺城市无人不晓的知名企业家,与各路政要称兄道弟,甚至被他们阿谀奉承,身边还有随时有数不尽兴的想要扑过来的红颜知己。 但这一次,窦世荣却害怕了。 他呆呆的坐在审讯室的椅子上,一只手被手铐拷着,无法移动,前方还有两个手拿笔记本,面容威严的审讯员。 窦世荣迷茫又恐惧,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如何到了这个地方。 往常如果有警察来公司检查,窦世荣一准儿早早得了消息,他只要吩咐下去,各类文件就会准备的完美无缺,挑不出一丝错处。那些警察们也只是草草翻翻那些文件,便笑容和善地出门而去。 但这次却不同了。 当助理慌慌张张地敲开办公室的大门,向他禀报商业犯罪调查科的警察已经进了公司大门,并一路猖狂的朝着办公区而去时,窦世荣正趴在董事长办公室内休息室的那张欧式大床上不停耸动,而他的身下,正是公司刚招聘进来的长相美艳的董事长女秘书。 窦世荣肥胖的身躯与女秘书淫|荡撩人的声音戛然而至,他们因情|欲而泛上红色的脸同时一片惨白。 窦世荣慌慌张张提起裤子跑出去,办公区内寂静的落针可闻,几十个职员们呆立着,任由十几个警察翻看公司内部资料。 警察还是那些警察,职员也还是那些职员,但那些警察们曾经笑成花的脸此时冷硬如冰,甚至难看之极,原本在这些警察面前颇有脸面的助理此时正颤抖着身子看着那些警察将一本本资料翻来,不敢上前。 “头,你来看看这个。” “头,这本有问题。” “这里也不对劲。” …… 窦世荣忍耐的恐惧打着哈哈上前对这些警察们问好,“刘警官,几位警官,怎么会有问题呢?我们一向是知法守法的好公民,我们公司也一向是知法守法的好公司。” 原本这些不知从他手里得到了多少好处,抢着奉承他的警察们却板起了脸,“窦先生,请您不要影响我们执法办案。” 窦世荣攥紧了拳头,手背上青筋爆出。这群狗东西,先前拿好处的时候满口叫哥,亲密的如同亲兄弟,这会儿叫起窦先生来了! 愤怒之余,窦世荣又忍不住恐惧起来,心脏跳的奇快,似乎下一秒就能蹦出喉咙口去。 幸好助理有眼色,给他找出心脏急救丸,,窦世荣吞了一颗,才稍微能喘上气来。 当窦世荣咬紧牙关,再一次上前尝试向那些警察搭话时,领头的姓刘的警察突然一挥手,“资料里发现问题,请窦先生随我到警局调查。” “别啊,别,刘警官——” 刘警官的几位下属立即上前,不顾窦世荣的反抗,反扭住他的手臂,擒着他朝外走去。 坐在自发达后几乎从未再坐过硬板椅子上,窦世荣看看腕上的手铐,瞳孔紧紧缩着,浑浊的眸子里是掩饰不住的恐惧。 二十多岁发际,到现在五十多岁成为上市公司的董事长,窦世荣经历过的大大小小的事件不计其数,他的胆子,当然不是几个警察吓唬几下就能破了的。 窦世荣十分清楚,这次,不仅仅是几个警察的吓唬。 这次的调查完全猝不及防,几个平时称兄道弟的政要一个都没有提前打来招呼。 几个警察也完全不顾脸面,从昔日的好兄弟一跃站到对立面。曾经那些特地给调查准备好的文件也只是被那些人翻看几眼,完全是走个过场。这次那些警察们却一条一条,将公司真正的资料查来查去。 没有人比窦世荣再清楚,哪些资料里究竟干不干净,又究竟有多不干净。 所以,仔细调查的警察们轻而易举查出了问题,所以,他被他们扭送着关到了这里。 前路未卜,窦世荣闭上眼睛,脸色灰败,瞬间如同老了十岁。 数月之后,人民法院开庭,判处窦世荣一案。 此时的窦世荣已经在看守所呆了数个月,因为长时间的恐惧抑郁,也因为监狱里比不上窦家万分之一的简陋条件,窦世荣老的奇快。 原本定期焗染的乌黑短发此时大半成了白色,根根刺目,窦世荣的头顶也由原本的茂盛变得一片荒芜。 窦世荣的眼皮松弛成一块稀薄的黑面皮,几乎将他那双小眼睛遮的再也透不出光。 老人斑仿佛在一瞬间冒了出来,一块一块显露在他又干又皱的脸皮上。 短短几个月,一个风光无限的上市公司董事长成了如今的阶下囚,并且,毫无生气。 当仿佛已经对生命绝望了的窦世荣在看见旁听席一位同样被警察控制着的青年男子时,他的那双浑浊的眼睛突然迸发出灼人的光芒来。 “永长——” 窦世荣嘴唇嗫喏,刚发出声音就被几个警察狠狠扭了一下手臂,“安静!” 直到此时,窦世荣才终于知道,那个被他早早送往国外的儿子已经被警察找了回来,如同他的父亲一样,被关在了暗无天日的牢笼里。 “儿子!”窦世荣骤然反抗,眼中的光亮如同汹汹燃烧的火焰。 几个警察早有准备,大力摁住他的肩膀,将他牢牢钉定在被告席上。 窦世荣吃痛,身体“嘣”的一声瘫坐到椅子上,他的上半个身子却依然朝着窦永长的方向巴望着。“儿子!” 最终,窦世荣被几双手固定着头部,肩部,无法动弹。 冗长的辩论之后,判处结果终于宣布。 窦世荣因经济犯罪被判处有期徒刑十五年。 几个警察押着窦世荣一步一步走出法庭,在这个过程中,窦世荣一直扭着身子,深深看向他的儿子。 悲怆,无奈,懊悔,与爱。 窦世荣知道,吸毒,嫖|娼,强|奸未成年,醉酒使人重伤的儿子的刑法,将会比他更重。 窦世荣的判决结果下来时,许锦逸和乔条天正在杨母坟前悼念。 杨书林,以植物人状态存活一百一十七天,终于在半个月前醒来。 或许是因为他强硬的身体素质,或许是因为许锦逸医术和内力的结合,杨书林恢复极快,醒来三天已经记起了大半往事。 杨翰林试探着将杨母死亡的真相告诉给了杨书林。 知道母亲是因他去世后,杨书林趴在杨翰林埋葬母亲的那块郊外的土地上嚎啕大哭。 按照杨母的遗愿,杨翰林和杨书林找了个适当的日子,将杨母迁至农村老家,与死去多年的杨父合葬。 当年8月下旬,杨书林被许锦逸送往顺城市第一中学,经历过社会的打磨,杨书林反而更能沉得下心,为了心中的大学梦,杨书林与小他三四岁的同学们一起奋斗,成绩日益上升,并于三年后顺利考入坐落于顺城市的一座重点本科大学。 ====== 四年后,顺城市仅仅建立四年就升至业界龙头的锦翰有限公司。 乔天径直进入锦翰总裁专用电梯。 “王姐,那是谁啊,他怎么能进我们杨总的电梯?”新开的前台小妹一脸控诉,指着已经没有人影的电梯门问道。 姓王的前台赶紧嘘了一声,将新来前台小妹举着的手臂拉下来,“那是乔先生,咱们杨总的朋友,以后你见了乔先生之后把他当成咱们杨总就行了。” 前台小妹捂住胸口,庆幸自己刚才没有跑上前把那位乔先生拦下来。 总裁办公室前,乔天推门而进,他的宝儿正端坐在办公椅上,眼帘微垂,薄唇紧抿,手中纯黑色的钢笔轻快滑动,在桌上摊开的文件上写着批注。 尽管已经看过无数次,乔天依旧看呆。 听见动静,许锦逸抬起头,唇瓣微扬,“来了?” 乔天嗯了一声,大步走到许锦逸旁边,捧起他的脸蛋在许锦逸的眉心轻轻一吻。 许锦逸笑着在乔天嘴角回以一啄。 “窦永长死了,窦世荣中风了。” 当年窦世荣在公司被调查科警察带走之后,公安局又在随后得到群众举报,将远在m国的窦永长抓捕归案。 窦世荣商业犯罪一案判决后,随之而来的就是窦永长吸毒嫖|娼强|奸醉酒伤人的一案的开庭。 最后父子俩先后入狱。 窦永长锦衣玉食长大,难以忍受监狱简陋的条件,曾数次尝试逃狱,后未果。四年后,与窦永长同监室的狱霸蛊惑数十人杀害数名狱警逃狱,被尽数枪杀,窦永长赫然在列。 听到消息的窦世荣当场昏迷,被狱医诊断为中风。 许锦逸将这个消息发给杨书林后,与乔天对视一笑。166网 107 完结 许锦逸再次醒来时,他正躺在一张宽大的欧式大床上,头顶上是纯白色的天花板,身下是纯白色的暗花床单。 许锦逸环顾一眼,这个房间熟悉的让他落泪。 这是他在现实世界中的房间! 许锦逸起身下床,穿着拖鞋走到窗边,外面几棵梧桐华阴如盖,名贵花草数不胜数,正是现实世界中许家的后花园。 他回来了? 许锦逸心下一突,急忙用意识召唤脑中的系统,但脑中却空无一物,好像系统从未存在过。 他真的回来了!从“异世界”中回来了! 许锦逸鼻头一酸。 并不是不舍得比现实世界更为有趣的异世界,也不是不舍得可以穿梭多个世界等同于长生不老的能力,许锦逸唯一不舍得的,只是他在“异世界”中遇见的爱人。 陪伴他九个世界,生生不离世世不弃的爱人。 许锦逸将手搭在眼前,挡住已经一片通红的眼眶。 正在这时,他才感觉到手中握着异物,许锦逸展开手掌,手中握着的正是那张黑色的卡片——“异世界”游戏的邀请卡。 据说凭借这张邀请卡就可以进入“异世界”的游戏界面,事实也正是如此。 在他由现实世界进入“异世界”的前一秒,许锦逸将这张邀请卡贴到自己额头,下一秒他就成为了“异世界”中的第一个世界,那个*世界中的炮灰许锦逸,后来,他和爱人赵承厉相爱。 赵承厉?许锦逸猛地睁开眼睛。 据说这张邀请卡只有两张,异世界的游戏名额也只有两个,一个是他,一个是赵氏集团总裁赵承厉。 他穿越九个世界灵魂不变,爱人也穿越九个世界灵魂不变! 那么他的爱人,是不是就是“异世界”的另一个玩家,赵氏总裁赵承厉? 想到此,许锦逸手指微颤,踉跄地推门而出,刚跑下楼,管家匆匆迎了上来,“小逸,赵氏总裁赵承厉前来拜访。” 已经越过管家,正打算出门的许锦逸顿住身体。 一个许锦逸再熟悉不过的身影朝着他大步走来,伸开长臂将他抱在怀里,嘴唇连连亲吻他的发顶,“宝儿!” 许锦逸声音微颤,“是你?” “是我!”赵承厉的一双铁臂紧紧箍着他,似乎在抱着失而复得的至宝,“我来了,我来找你。” 许锦逸环上他的腰,额头砸在他的肩膀上,脸庞之上,尽是满足。 当晚,我不是管家和几位佣人的错愕,赵承厉睡在了许锦逸的房间。 “在伯父和伯母的葬礼上,我第一次见你。” “那时候你脸上没有一点儿血色,独自一人站在那群满面红光的亲戚的对立面。” “那群人咄咄逼人,你仅仅一个睥睨天下的表情就能将他们碾进泥土里。” “那么多的人,都穿着黑衣,你却仿佛是带着光似的,我一眼就看见了你。” “那时候我就想,真俊的小孩儿。” “回去后我就止不住的想起你。” “想你在做什么,想你是不是又是那副骄傲的小模样,想你是不是在那群人那儿受了委屈。” “我派人跟踪你,拍你的照片,查你的行程……” “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要是睡前没有看看你这一天都做了些什么,我一整夜都睡不着。” “那时候我就明白了,我是非你不可了。” “正巧公司研制出一个游戏,就是这个‘异世界’。” “‘异世界’本来是给一个元首定制的,研制了两年才制出一个适用款,因为没有研制完善,这个游戏有很多bug。但我等不及了,我迫不及待的想要接近你,于是贿赂你的表弟林子孝,把你骗进了这个游戏。” “两张邀请卡有区别,一个能保存各个世界的记忆,一个一旦进入下一个世界,就会遗失上一个世界的记忆,我想让你记得,所以给了你这张。” “宝儿,我没想到我醒来能也能记得,记得我们的那九辈子。” “宝儿,我爱你。” 许锦逸埋在赵承厉怀里,手臂搂紧他。 不管什么欺骗,许锦逸只确信一点,他爱这个男人。 既然爱他还矫情什么,和他在一起就是了,就像他们之前的那九辈子一样。 赵承厉轻声笑出来,低头和许锦逸额头相贴。166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