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水(高H)》 强奸 七月葳蕤。 葵倾日。玉簪搔头。紫薇浸月。木槿朝荣。蓼花红。菱花乃实。 盛夏如火如荼。 谭佳兮裹着长袖的衬衫步履仓促地走在林荫小道上,汗水粘着她微躬的后背蜿蜒成几条深色的痕迹。 “小姐。”一只陌生的手猝不及防地拍在她的肩膀上。 谭佳兮身子猛然一僵,太过陌生的亲近让她受到了惊吓一般,脚下趔趄着加快了步子,几乎是飞奔逃离。 “小姐,喂,你的钥匙掉了……”身后传来对方十分莫名其妙的喊声。 谭佳兮没有停下脚步,急促的呼吸让炎热的空气剧烈地涌入她的胸腔,呛辣难忍。 她拼命地跑着,周围的空气都变得难以言喻地紧张,一时间她仿佛又回到了十年前的那个夜晚,那个折磨了她多年的噩梦。 那天她也是不要命似的地狂奔,双腿酸得几乎无法撑起她摇摇欲坠的身子,她怕得全身都打颤,身后是杂乱而猖狂的脚步声,口哨声,以及戏弄放浪的笑声。 学校里那一群无法无天的纨绔子弟做这类事情并不是第一次了,但遭到的惩罚最多也就只是被拘留几天,没有人希望得罪他们。 周遭越发的偏僻安静,她像一只可怜老鼠一般被一群肆无忌惮的野猫逼入死角,终于在最后一口力气丧尽之时徒劳地跪倒在地上,膝盖因为惯性擦过粗糙的地面,疼得让她五官都拧了起来。 书包被丢到一边,发出笨重的声响,她被几个人推搡着压在地上,肩膀被死死按住,有人粗暴地扯去了她的校服,而最后面姗姗来迟的人却是一副兴趣了了的模样,慢条斯理地走着。 她毫无血色的脸上布满了涔涔汗水,溢出的眼泪模糊了她的视线,但她从微弱昏黄的路灯光线中还是看清了那张俊美精致到张扬跋扈的脸,隔着泪光朦朦胧胧中扭曲成了某种露出了獠牙的野兽。 是沈延北,居然是沈延北……她眼前蓦地一暗,觉得血液全部涌向头部。 停顿了几秒,谭佳兮疯了一样重新开始奋力地挣扎。 “啧,这小妞看到北哥就激动成这样了。” “别急啊小妞,一会儿保证你爽上天去。” “爷几个一块儿伺候你,真是便宜你了。” “……” 头顶传来乱七八糟的淫秽言语,她的脑子轰隆隆直响,思维一片空白,她只知道,不能是沈延北,是谁都不能是沈延北。 她暗恋了三年的沈延北,她心中高不可攀的男神,不可以跟这种肮脏龌龊的事情联系在一起。 “她是谁啊,没见过。”沈延北慵懒而邪肆地打量着她的身体,少年的声线清冽而好听。 “谁知道啊,看模样像个雏,就捉来了,你可别想赖啊。” “确定?”沈延北不以为意,坏坏地笑着,“我得先检查检查。” 谭佳兮后背凉成一片,她几乎都有一种他们把她扔在了冰块上的错觉,她的牙齿随着颤栗不停地上下咬合得咯吱咯吱响。 她打着哆嗦,她不敢抬头。 她从未接近过沈延北,在她仅有的那点儿远远观望的印象中,沈延北一直是优雅清贵的存在,即便道听途说中知道他不是什么善茬,却也不会做路边强X这种低劣没品的事儿,她从来不知道他能说出如此下流的话。 他的手指滑过她稚嫩的阴唇,摸到细小的阴道口强硬地用抵入。 谭佳兮怕得几近昏厥,但想到那是沈延北的手,便又有疼痛和恐惧之外的颤抖无法克制地蔓延,滋生出陌生的隐秘快感。 “摸着挺紧的,手指都伸不进去。”沈延北轻笑,似乎又重新打量了她一番,“长得也还不错。” 谭佳兮不属于惊艳到让人一眼就记住的类型,但见过她的人肯定不会说她不够漂亮。她有一双非常古典的微微挑起的丹凤眼,下巴很尖,侧脸很清淡,整个人仿佛都被一种柔和的白光包裹着,纯洁得让人忍不住想去玷污她。 本来沈延北就是一时兴起才跟人吹嘘说什么他可以持久一个小时之类的,结果晚上几个人喝酒打牌他输得一塌糊涂把身上的钱输光了还不够,其他人不知怎么就想起这茬了,硬是要他和另一个女人表演现场秀。 他很嫌弃地推开那女人,说得要处女。 其实不是他喜欢处女,他虽然已经十五岁了却对这些事情不太感兴趣,说话流里流气的也不过是为了跟这些人打成一片,实际上他连女孩子的上半身都没碰过,又拉不下脸来赖账,那这晚估计就是他的初夜啊,怎么也得要个干净女人吧。 被陌生的目光肆无忌惮地包裹着,谭佳兮只觉一阵突如其来的反胃感蔓延过食道。 “求求你,放了我……”谭佳兮绝望地乞求,因为狂奔而愈发干涩的嗓子发出沙哑的声音,乍一听宛若濒死的老人。 身下凉飕飕的一片,谭佳兮恐惧地闭上眼睛。 “沈延北……”她终于还是哭了出来,她实在已经太久没哭过了。 她知道,只要他一句话,说不玩了,所有的灾难就会停止。 “嗯?”沈延北拉长了调子十分享受用鼻音轻嗯了声,对她居然认得他略微有些惊讶,但瞬间就转为戏谑,“再叫一声就放过你。” “沈延北。”谭佳兮仿佛松了口气一般地叫他,话音未落,便被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贯穿整个身体。 疼,真的很疼。 眼前一片浓郁的黑暗,她初恋中对沈延北所有的美好幻想一瞬间被撕裂成灰。 周围还有一群人鼓掌叫好,她知道他们一会儿也会上来,把她碾成任人践踏的一滩泥。 沈延北骨节分明的手指捏上她汗涔涔的下巴,顺着她柔美的线条抚摸着,一边在她体内抽插一边凑在她耳边哑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谭佳兮屈辱地抿紧嘴巴不再发出一丝声音。 沈延北似乎也没有太多兴趣多问,初尝性爱快感的少年一门心思在一片蛮荒又肥沃的处女地中尽情开垦,紧致温热的包裹让他几乎爽上天去。 谭佳兮全程昏昏沉沉,到最后全身脱力,迷迷糊糊中不知道有多少次,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她在一片令人作呕的杂乱声响中昏了过去。 这场噩梦追逐了她将近十年,但她知道,她此生逃不掉。 那年的谭佳兮只有十四岁,她的童贞以及无疾而终的暗恋,全都随着那场在当时司空见惯的欺凌,变成了附骨之疽,令她此生再也不可能痊愈。 婚姻 谭佳兮二十四岁的这年,已经是与吴思聪结婚的第三年。 以谭佳兮的家庭条件,能嫁给吴思聪这样的人,全家都专门包饺子庆祝了一番——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儿,搁普通人家眼里简直跟做梦一样。 吴思聪是什么人?餐饮业巨头“RAY ClUB”的CEO,Y市四少之一,英俊多金,风流潇洒,却年仅二十九岁便收了心,娶了名不见经传的谭佳兮。 “思聪,我的钥匙丢了,你什么时候回来?”谭佳兮低声对着手机说,嗓音由于疲惫而有些微弱。 “在门外等一会儿,我让助理送过去。”吴思聪的语气很平淡,似是对她的丢三落四习以为常。 谭佳兮认识吴思聪,是在一家高档咖啡厅,那时她是咖啡厅里的钢琴师。 她十四岁辍学,十五岁生子,十六岁时因为漂亮、气质好以及还不错的钢琴技巧应聘到那里打工,每晚两小时,时薪二百块,虽然很少,好在她也足够节俭,总得来说算是不错的工作。 吴思聪每晚都会来这里,坐同一个位置,一言不发。 谭佳兮几年前患有严重的社交恐惧症,幼时的遭遇让她极度自卑,久而久之便养成了低着头目不斜视的习惯。她会注意到吴思聪,是因为他每天都坐在离她最近的位置。 吴思聪是一个非常好看而风度翩翩的男人,出身富裕,有着良好的教养和优雅的谈吐,他让谭佳兮觉得安全无害。 吴思聪对她说得第一句话是:“可以请你吃宵夜吗?” 他笑得格外温柔,眼神闪烁,心意一目了然。 那一瞬间,谭佳兮心如擂鼓,无措地看着吴思聪俊朗非凡的面容,感觉几乎受宠若惊。 三年前,吴思聪拿着钻戒单膝跪地向她求婚,谭佳兮感动了。 小时候妈妈曾经认真地反复告诉过她,一个男人对女人最大的尊重,是求婚。 谭佳兮不知道这句话是不是包含了母亲人生中的遗憾,但她愿意爱上这个肯向她求婚的男人。 她在街坊邻里艳羡的目光中嫁入吴家,原本以为是幸福的开始,却并不知道其实是另一个噩梦的开端。 结婚之前,吴思聪怕吓着她,不曾有任何逾矩的行为,谭佳兮以为自己不说便可以将那一段过去彻底抹了去,可是她错了。 新婚之夜,吴思聪不过是轻轻碰了碰她的胸部,她便全身冒冷汗地拼命推开了他。 在吴思聪诧异的目光下,她闭着眼睛全身抖得像筛糠似的,支支吾吾将那天的一切含糊其辞地坦白出来。那时她以为一切都完了,却被他拥进怀里小心安抚。 或许就是那个时候吧,谭佳兮是真正爱上了那个温柔的男人。 出轨 吴思聪爱谭佳兮,爱得欲罢不能。 他第一眼看到谭佳兮的时只觉得好奇。因为在一个女人最美的年纪,任谁都想招摇自己的美貌,她却在刻意卑微自己,明明五官属于上乘,却喜欢低着头,似乎不想被任何人注意到。 她有一双乍看非常干净清澈的眸子,周身的气场却又并不像是白纸一张。 他平日里见惯了美艳窈窕,这张脸看上去并没有更特别之处,他却对谭佳兮几乎是一见钟情。 时间一长,他逐渐习惯了在昏暗的角落听她弹琴,倒不是说她弹得有多好,只是听她弹琴他的心情会莫名变好。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爱情,没有来由,也没有道理。 吴思聪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背叛谭佳兮。 他爱她,即使她有糟糕的过去,他也愿意等,直到她的伤口痊愈的时刻。 可是婚姻的平淡琐碎足够磨尽他最初的冲动,爱情并不能解决一切。 结婚三年,他甚至碰不得自己的老婆,这种事情说出去未免让人耻笑,偏偏他又舍不得用强,他想他到底是爱她的,怕她吓着,怕她芥蒂。 那天他从床上醒来,看到一双细细的丹凤眼,一时间差点错认为是谭佳兮,情绪还未酝酿成欣喜,下一秒心脏便已猛地坠入谷底,一阵让他作呕的感觉铺天盖地的袭来。 到底是怎么发生的,他完全没有印象,他想他大概是真的太久没碰过女人了。 林以轩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靠在他的肩头,床单上的一点殷红血迹衬得她更加柔弱。 “吴总,你放心,我不会给自己惹麻烦的。”林以轩吸了吸鼻子。 “嗯。”吴思聪眸子沉暗,似乎终于对眼前的女人有了那么一丁点儿印象,“你是叫林以轩吧?” 林以轩本是徘徊在三线的影星。她不是新人,甚至颇有老戏骨的风范,即使往日里演的都是一些龙套,也惟妙惟肖颇受好评,可她也是真的时运不济,眼看一个女演员最好的年华就要过去了,她却总是错过机会红不起来。 那一晚过后,她成为电影《蝴蝶惊梦》的女主角。 偷吃这种事情,其实做过一次,很难没有第二次,无论感情多么深厚,无论自控能力多么强,只要已经做过一次,便会有“一次”跟“多次”实在毫无分别的想法。尤其是在自己的老婆一次又一次地拒绝本该有的夫妻床事的情况下,那种诱惑几乎是成百倍地方大。 吴思聪是一个正常的男人,一个有生理需要的男人。 他自欺欺人地反复告诉自己,他爱谭佳兮,他所做的一切,是为了保护她。何况,林以轩是个懂事的女人,不贪心,从未出过什么幺蛾子给他。 可就在刚刚,吴思聪正在林以轩的身上纵情驰骋,回头蓦地看到了手机屏幕上闪烁的“老婆”二字,突然胸口一空,心底升腾起担忧,他怕林以轩的存在会毁了他苦心经营了三年的美好婚姻。 他快速地冲了澡,开车回家。 忍耐 谭佳兮听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微微诧异——这个时间吴思聪竟然亲自来给她送钥匙。 她还来不及开口,便被他紧紧抱住。 “老婆,我爱你。”他说的极其认真。 谭佳兮愕然几秒,继而双颊抹上一丝红晕,低声道:“别闹,还在外面。” 吴思聪笑,单手搂着她,另一只手拿钥匙开门,用脚将门拨开便拦腰抱起谭佳兮进了屋。 人的适应能力总是非常强悍,一旦对渴望习以为常,稍微给点甜头就足以心满意足——就像吴思聪被拒绝多了,竟会觉得连抱抱她都心里美滋滋的,心想至少她现在已经不害怕自己的亲近了。 “不是说今天得晚上才能回来吗?”谭佳兮顺从地被他抱在怀里,隐隐约约闻到一丝丝香水味儿,很淡,显然已经经过了遮掩,但气味是常年累月染上的,哪能那么轻易彻底隐匿掉。 她知道他在外面有人,但是那又怎样呢,毕竟是她有问题,只要他依旧爱她,那么她就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嗯,临时有改动。” 吴思聪有些心神不宁地说,抱着她倒在沙发上,却无心亲昵。毕竟刚刚从别的女人那里过来,他没办法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晚上想吃什么,我一会儿去买菜。”谭佳兮浅浅地笑着,乖巧可人。 “让陈阿姨去就行了,这么热的天,万一中暑了怎么办。”吴思聪虽是这么说,却是爱极了谭佳兮这般,即使嫁给了他也毫无女主人架子,凡事喜欢亲力而为,依旧如最初那般节俭朴素,谦逊懂事,完全没有因着由清贫变成了富有而露出类似暴发户的嘴脸。 吴思聪承认,除了床笫之事,谭佳兮温柔体贴到几乎是他理想中的完美妻子。 “她可不如我会挑。”谭佳兮眉眼间露出得意。 她笑的时候,脸颊会露出两个十分浅淡的梨涡,吴思聪格外喜欢——他甚至经常会想,谭佳兮幼时遭遇的不幸未曾污染过她分毫,那些丑陋肮脏的灵魂才是这个世间最龌龊的东西。 他愈发觉得内疚。 “老婆,今儿歇着不做了,我们出去吃。”吴思聪抱着她,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 “好。”谭佳兮依旧点头。 谭佳兮已经二十四岁,学业事业皆颓败无成,要说有什么优点,大概她唯一擅长的就只是一个“忍”字,忍着很累很憋屈,有时候反而是最好的选择。 她是在母亲的怨怼中长大的,很小便听母亲反复念叨“男人没有一个不爱偷”——她七岁的时候父亲出轨,跟一个发廊洗头妹搞上了,母亲一哭二闹三上吊,跟那女人撕破脸皮你死我活,把父亲逼急了离了婚,而父亲又是个不成气候的男人,没什么能分给她,赡养费也寥寥无几,最后一穷二白,连女儿都养不起。 她谭佳兮绝对不会步母亲的后尘,那个用Opium香水的女人不过是替她履行了一些义务,其他再没什么别的,她知道吴思聪爱她,她也爱吴思聪,这就够了。 愧疚 本市最大的私人会所“EternalAngel”内新设了块儿赌场,美其名曰“添香”。 外头传的火热,都想一探究竟,这“添香”却又偏偏不对外开放,就是捧着金砖银砖也别想把门砸开。 此时沈延北正慵懒地倚在红木雕花的椅子上,骨节分明的手指间雪茄已经积了一小节雪白丰厚的烟灰,浅淡烟雾间依稀可以看到“BEHIKE”的标志。 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桌上的牌,沈延北黑着脸摇了摇头,凝眉道:“今天运气真差。” 在一旁一直敛钱的容允满面春风:“沈公子整日玩乐还‘时’进斗金,当然得资助一下我这穷酸辛劳之人。” 沈延北轻嗤了一声没有搭腔,起身离开座位,将半截雪茄随手丢进一旁的水晶烟灰缸:“我出去透透气,你们玩。” 百无聊赖地走在富丽堂皇之间,沈延北觉得格外乏味无趣,心里琢磨着再添些什么新鲜玩意儿来消磨时间。 活动了一下微微有些僵硬的四肢,沈延北百无聊赖地双手插兜倚在窗边,不经意地瞥见“Ray Club”的总裁吴思聪的车。一个低头敛目的女人正从车里轻盈地迈出来,虽说是傍晚,温度却也烈火如荼,她裹着长袖衬衫和长裤,难看倒是不难看,就是不太合时宜,沈延北眉毛一挑,只觉吴思聪的老婆格外怪异。 再低头看,二人已经进了门。 Eternal Angel贵宾区里最出名的海鲜宴是谭佳兮的最爱,吴思聪本身便是经营餐饮业的,而他每次来这里都会由衷地承认,无论服务还是水准,Eternal Angel在目前国内的会所中真的可以说是鹤立鸡群,当然,会费和最低消费的数额也是高不可攀的。想想这里的所有者沈大公子挥霍考究的作风,Eternal Angel作为他每日必去的消遣之地,奢侈成这般倒也不足为奇。 谭佳兮很贪吃,不挑食的那种贪吃。 吴思聪常常打趣她说,是不是小时候被虐待以至于饿出毛病来了,否则怎么吃那么多还瘦骨嶙峋的全身没二两肉。 谭佳兮往往会用更加风卷残云地扫盘子来回答他。 谭佳兮是真的饿,一种精神上的,好像永远都填不饱似的饿。 小时候她经常半夜饿醒,睡眠对于她来说已经不能用于逃避饥饿,有时她实在忍不了了就起床灌一肚子水——她不敢吃东西,因为多吃东西会挨打。 她小时候从来不相信灰姑娘的故事,但现在她信了。 吴思聪拿着水晶鞋救了她。 很多时候她甚至觉得,她爱吴思聪,最主要可能就是因为吴思聪会给她带来很多很多好吃的,她想吃多少吃多少,美味而充足,这种幸福感对于她而言甚至抵过了首饰珠宝。 她常常忍不住会想,如果她是个没有不堪过去的平常女人,此刻她大概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 人果然贪得无厌。 她懂吴思聪眼里极力隐藏的愧疚,所以她选了最贵的地方,她知道,越贵他越心安,他心安,他们的关系才能稳定长久,直到有一天她的病好了,他们依旧可以是相爱的夫妻。 回家 那天以后吴思聪收敛了很多,谭佳兮依旧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日子照常过。 每月十五号是谭佳兮回家的日子,这天是七月十五号,谭佳兮一如既往地拿了钱拜访她的后妈王晓静。 谭佳兮坐在车后座上,疲倦地望向车窗外的车水马龙。 前几年因为严重的社交恐惧症,她白天几乎不怎么出门,后来虽然减轻了不少,却也习惯了足不出户,因此皮肤白得几乎有些病态,乍一看显得格外娇柔。此时,她望着杂乱聒噪的人群,依旧不适应地眯起了眼睛。 “夫人,到了。”司机低声说。 谭佳兮纤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微笑着说:“辛苦了。” 她撩起裙摆走下车,轻柔的风吹过她柔软微卷的长发,气质优雅,高挺的鼻梁弧线使她的侧颜美不胜收。 她依旧裹得很严密,一身米黄色的长裙垂到脚踝,手臂也被长袖覆盖,每一寸暴露在外的肌肤都会让她觉得不安全,更何况这个小区的治安本来就不太好。平常人炎炎夏日衣着这样奇怪难免被路人诟病,但她毕竟漂亮,穿麻袋都有仙气的那种漂亮,因此也不会显得太离谱。 门铃早就坏了,她抬手拍了拍锈迹斑驳的防盗门。 一家子人早已经等候多时,一听见动静,王晓静便立刻殷勤地把门打开。 “佳兮啊,回来啦。”王晓静十分热情领着谭佳兮进门。 此刻屋里还是开了空调的,破旧的空调轰隆轰隆响,惹人烦躁,却也达到了制冷的目的。 谭佳兮记得,小时候他们家不到万不得已,从来都舍不得开空调。 另一边,她同父异母的弟弟谭子强拽着肥胖的身躯呼哧呼哧给她端茶:“姐,外面热不?快歇歇。” 父亲应该在里屋,斑驳掉漆的木门关得死死的,让本就狭隘的空间更加逼仄了几分。 谭佳兮十分痛快地浅笑,笑靥如花,小时候,她才是被关在小屋里不许出门的那个。 钱果然是个好东西,她随便拿点吴思聪给她的零用钱,父亲就窝囊得没脸出门,后妈和弟弟上赶着巴结她,谁也不敢再踩到她脸上撒野。 谭佳兮慢条斯理地走到沙发上坐下。 “小强啊,拿来成绩单给我看看。”谭佳兮端起茶杯,劣质的茶叶闻起来真的不如家里的好,但喝着爽。 谭子强闷在那里没有动,低声嗫嚅:“姐,我……我这次考得不理想,下次绝对考好。” “你的学费可都是我出的,既然学不好,不如去打工吧,你爸的工资好几个月发不下来,你妈又没工作,家里可就剩你了。”谭佳兮完全没有把自己当成家里的一份子,说起绝情的话来语气温柔轻软,简直像是真的在关切。 “姐,我想好好学习,你再给我一次机会。”谭子强眼眶一红,哭了出来。 真丑,谭佳兮又笑了。 小时候父亲重男轻女,谭佳兮上学的时候成绩再优秀都不放在眼里,硬是逼她早早工作省得浪费谭子强的学费。谭子强想好好学习?简直笑掉大牙,他不就是懒,懒得去干活,让家里交着钱去学校里睡觉,养的一身肥肉,整个人就是一滩烂泥废物。 谭佳兮没有说话,低头又坐了一会儿。她还是很怀念这里的,带着十几年积累下来的恨意——这里曾经是她的家,她的母亲就是从这里被赶出去的。 她小时候曾经愤恨地发誓,有一天她一定要让王晓静也哭着从这里滚出去,不过她现在已经不这么想了,因为她早就不把这里当家。 “行,好好学习。”谭佳兮不想多留,从当季最新款的爱马仕包包里掏出一沓粉色的钞票,朝王晓静一挑眉,“过来啊。” 王晓静笑的有点勉强,终究还是腆着脸走到谭佳兮跟前。 “你儿子的学费和这个月的生活费。”谭佳兮狠狠地将钞票扔在王晓静的脸上,粉红色的纸张四处飞舞,她依旧笑靥如花。 真漂亮。 “不够的话再跟我要,我可大方的很。”谭佳兮从一地钞票上踩过去,回头的时候看到身后王晓静已经开始趴在地上捡钱,心里一阵舒爽。 看他们过苦日子有什么意思?苦日子她过得多了,她就是要给他们钱,买他们所有的自尊,看他们丑态百出。 为什么?就为她心里高兴。 她可不能亏待了他们,不然吴思聪该怎么想她?忘恩负义?没心没肺?白眼狼?呵,她现在可是孝顺的好女儿。 “小赵,把我送到西北市场,然后你就可以回去了。”谭佳兮半垂着头低声地对司机说。 “哎,好嘞。”小赵挺喜欢谭佳兮的,腼腆又内向,一看就是好姑娘。 不做作,不摆姿态,逢年过节还会想着给他点儿东西,倒也没什么太贵的礼物,但贵在心意。 儿子 西北市场是一个书市,谭佳兮没事儿喜欢去淘几本好书。她白天在家闲来无事,也没什么其他娱乐消遣,也就看看书,练练字。 当然,淘书不过是一个幌子,西北市场离花园小区只有一公里左右的路,沈延北的儿子被她安置在那里。 谭佳兮开门进去的时候,沈忘正在喝一碗很稀的稀饭,见她走进来,捏着勺子抬头看了她一眼,没说话便低头继续喝饭。 沈忘还差三个月就满十岁了,但他发育的早,已经有一米六的个子,穿着一身最大号的校服,面容清俊,全身瘦得不成样子,只剩一双明晃晃的眼睛亮得惊人。 “在哪弄的米?”谭佳兮倚着门看他,冷冷地问,“去偷东西了?不错嘛。” 沈忘没有吭声,喝光了稀饭就要往外走。 谭佳兮拦住他:“这么晚了,去哪?” “你管得着么?”沈忘轻勾唇角,偏过头去不看谭佳兮。 谭佳兮的火气腾地就上来了,流氓的儿子,有什么资格这样跟她说话? “作业写完了吗?”她貌似慈爱地笑着,低头问,“成绩单给我看看。” 沈忘不屑地冷哼了一声,脱了校服上衣裸着上身,拿过一旁的皮带扔在她脚下:“你不就是想打我吗?快打,打完快滚。” 沈忘上小学四年级,谭佳兮结婚之后一直没管过他,除了定期把学费给他交上,然后一个月三百块的生活费,她没给过他多余的钱。 谭佳兮彻底冷了脸色,抑着嗓子呵斥:“我是你妈!我累死累活地把你生下来,就是让你来顶撞我的吗?” 沈忘一副对她所言毫无兴趣的模样,兀自走到里屋拿出作业本和成绩单扔在她身上。 谭佳兮拿过成绩单,没有一次不是满分,她的脸色瞬间更黑了,又抽出作业本,龙飞凤舞的字迹熟练而工整,满满的对号,谭佳兮抬头看了他一眼,发现他根本没朝她这里看,正挖空心思想要找借口教训他,便看到作业本里露出一封粉色信纸的一角。 谭佳兮手指一僵,迅速抽出来,上面是小女生清秀稚嫩一笔一划的字迹:沈忘,明天早晨,我给你带饭,记得来找我哦。 谭佳兮“次啦”一声将信撕成两半,从不同的字迹来看,至少有七八个大胆的女孩子给他表示过好感了,才十岁而已,他在学校到底是有多讨女生喜欢? “你少在学校里勾三搭四不正经!”谭佳兮把撕成碎片的信往桌上一拍,踱到门口捡起皮带就抽在沈忘身上,“这么不老实,迟早变成流氓!” 沈忘一声不吭地任谭佳兮疯了一样地抽他,小孩子细嫩的皮肤很快就渗出了血丝。 谭佳兮讨厌他一副清高不屑的模样,他不过就是个流氓的儿子,凭什么对她不屑?没有她,他过得这么艰难,凭什么他还是看不起她,没饭吃都不肯跟她求助? 过了一会儿,谭佳兮抽累了,他自顾自地把校服穿上,眉头都没皱一下。 “沈忘,不许跟女孩子有任何亲近。”谭佳兮低声说。 “放心,我们学校的女孩子都检点得很,不会像您一样十几岁就生孩子。”沈忘似乎扯到了痛处,紧紧地咬了咬牙,看谭佳兮的眼神愈发不屑。 “你!”谭佳兮瞬间脸色惨白得像一张纸,全身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 “怎么,冤枉你了?”沈忘微扬起下巴,俊美的脸上满是桀骜不驯的神色。 “好,很好,不是给你送饭的人多吗,这个月的生活费也不用给你了!”谭佳兮颤抖着嘴唇说完便摔门出去。 沈忘跟沈延北小时候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她一眼都不想多看。 当年她只有十四岁,早熟的她在第一个月没来例假的时候便去买了验孕棒,本来发现得早,去做人流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可王晓静发现了之后一定要问孩子是谁的,可谭佳兮哪里知道是谁的,支吾了半天只好说了沈延北的名字,王晓静出去打听了一番沈延北是个什么家世,回来便将谭佳兮关在屋里让她生。 谭佳兮怕得不行,每天跳来跳去折腾自己,但除了精疲力竭之外,肚子里顽强的小生命安然无恙。她只能一天天徒劳地看着自己的肚子鼓起来,怕得夜夜噩梦。 沈忘的价格,是十万块钱。 王晓静当时骂骂咧咧地声称不多给就上法院,要么就去网上爆料,怎么都能把事儿闹大,看谁丢得起这个脸,却被沈家不留情面地赶了出去,像驱赶一只苍蝇。 王晓静想得实在太简单了,沈家是个什么背景?死个人都能悄无声息安然无事,何况只是强暴了个女人,她一个不懂法的无知妇女继续闹下去顶多就是一出笑话。 谭佳兮十五岁的时候已经当了妈妈,每天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怀里抱着一个嚎啕大哭的婴儿喂奶,也因此被王晓静愈发嫌弃,认为她是个赔钱货,生了儿子都没人要,还要自家花钱养活。 败露 林以轩一年前因为在《蝴蝶惊梦》中绝妙地饰演了一名人格分裂患者而一路大红大紫。 几年前无人问津的小角色如今独占鳌头不免惹人非议。所谓树大招风,人红是非多,前几天刚盛传林以轩出现在某不太光亮的派对,紧接着又有人爆出林以轩早期过分暴露的写真,乱七八糟的噱头还没过劲儿,又被扒出她当年因与某大腕儿争《蝴蝶惊梦》女主角的位子结下梁子。 最近林以轩因为一组被偷拍的组图又上了话题榜的首位,照片虽然模糊,但也能看得出她正与吴思聪在车上旁若无人做些什么。 吴思聪看到头条娱乐新闻的时候只觉得仿佛全身都被猛地重击,钝痛的感觉来的太快反而麻木。 心脏像是被泼了盆冰水一般寒意森森,他从椅子上“忽地”起身便要推门出去。 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不可以让谭佳兮误会。 是的,这是一个误会,他脚步凌乱地推开门。 吴思聪回家的时候,谭佳兮正若无其事地洗着衣服。贴身穿的衣物,向来都是谭佳兮亲手洗的。 吴思聪站在门口,看着谭佳兮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等谭佳兮骂他。 谭佳兮平静地抬头,纤长的十指上还沾满了白莹莹的泡沫,她抬起右手用小臂抹了抹额头:“怎么回来啦?” 吴思聪沉默了好久,才微颤着嘴唇吐出一句最苍白无力的话: “佳兮,我爱你。” 谭佳兮目光十分柔和,专注地凝视着他认认真真的点头,只字未提而委屈溢于言表:“嗯,思聪,你要记得,我原谅你,是因为你爱我。” 既然她所拥有的一切仰仗的不过是吴思聪的宠爱,那么她又有什么资格用他自己的手去打他耳光? 她想要这份爱,断不会因为一点小风浪就拒之门外,不值得。 骨气?自尊?什么都不缺的时候才会谈及那些。 吴思聪怔愣了好久才明白过来谭佳兮在说什么,他一时竟然不知如何是好,他情愿她哭闹,跟他提要求,甩他耳光,骂他不要脸,他都受着,他不生气,他活该。 可是谭佳兮不过是一脸失魂落魄的表情,凄凄切切地道:“我原谅你,是因为你爱我。” 吴思聪的心疼了。 “老婆,我承认我做了错事,”他连隐瞒都觉得做不到,他愈发觉得自己混蛋,他蹲下来,握住谭佳兮湿答答的双手,“我没有借口,我该死,但是我保证,我不会再犯第二次错误,绝对不会!” 谭佳兮低了头,双颊有些不正常的泛红,良久才细着嗓音柔柔地开口:“思聪,我好想知道,和你……是什么感觉?” 吴思聪身子一僵,沉默了良久,忽而抱起谭佳兮便进了卧室。 他急促而狂野地吻着她的唇,在她耳边喁喁低语:“佳兮……佳兮,我好爱你,真的,我心里想的全是你。” 谭佳兮主动地解开领口,闭上眼睛尽力让自己的呼吸平稳,身子却还是像过去那般开始颤抖。 眼前黑了一片。 除了恶心,她竟然隐隐有撕痛得感觉,那晚的记忆清晰地袭来,像污水一般浸透了她的毛孔。 她当时就是这般被沈延北压在身下,她不停地求饶,不停地喊疼,但是她越喊,周围的人便越兴奋。耻辱透过她的身体渗进她的血脉,她觉得连自己流的血都开始变得肮脏不堪,有什么东西在她的身体里扎了根,她再也洗不干净了。 她小时候便明白,世界不公平,有些人生来富贵显达,有些人就一无所有,她吃苦,是她的命。她本就没什么值得夸耀的资本,母亲曾经告诉她,穷人家的女孩子什么都没有,有的不过就是干净的身子,她那时想着她有一天嫁了人,唯一能理直气壮拿出来的不过就是这具干净的身子。 她的人生毁了,她还没谈过恋爱,她连跟人接吻的经验都没有,她还未来得及遇到疼爱她的那个人,就被一群流氓压在身子底下肆意玩弄玷污,变成破败残缺的娃娃。 她甚至不能给她的丈夫一个正常的婚姻生活。 …… 谭佳兮醒来的时候躺在吴思聪的怀里,两个人都衣衫不整,气氛格外暧昧。 “做……做了吗?”谭佳兮低着头十分害羞地小声问。 吴思聪闻言失笑:“做什么做,你又昏过去了,想让我奸尸不成?” “我……我们再来……我……”谭佳兮手足无措地抱住吴思聪。 “好了好了,佳兮,别折磨我了,你这样会要了我的命的。”吴思聪苦笑着陷了陷嘴角,拍着她的背柔声哄她,“不急,不急,没关系,我们慢慢来,等你忘了那些不好的事儿。” 谭佳兮的脸色到现在还苍白的没有一点血色,让他怎么舍得强行做那事儿?他又不是禽兽。 “思聪……”谭佳兮崩溃地把头埋在他怀里。 “你放心,我发誓以后就跟我右手过了,我再碰别的女人我就不是人。佳兮,不要逼自己,乖。”吴思聪闭上眼睛,把谭佳兮裹在怀里,像是在安抚一个受了惊吓的婴儿,“对不起,对不起……” 谭佳兮枕着他的胸口,唇角甜蜜地微微上扬。 处理 “啪”地一声,林以轩白皙的脸颊上多了五道通红的五指印。 “别在我眼皮底下玩什么手段,你想红想疯了?”吴思聪大发雷霆地将桌上所有的东西都摔了,“那些照片是怎么回事?你还不够火吗?奖还不够多?话题女王的称号还不过瘾?” 林以轩声泪俱下地低着头不吭声,等着吴思聪的怒气渐渐消了一些才抬起头低声说:“吴总,不是我做的,我做这些对我没什么好处。” “对你没什么好处?我看你是想当吴太太!”吴思聪看着她娇弱的模样,与谭佳兮如出一辙,一时间竟有些心软。 他这是……怎么了?怎么会对另外的女人怜惜,他爱的是谭佳兮。 林以轩无可辩解,低了头不说话。 真是哑巴亏。 她本来只是想做吴思聪的情人,只要她的演艺事业能够平步青云她就没什么别的可求,跟吴太太井水不犯河水是她的本意,谁知出了这种状况。 要说他们两个已经格外谨慎小心,到底是谁在费尽心思跟她过不去?选的还真是时候,她跟了吴思聪快两年了,算算时间吴思聪差不多也该厌倦她了,这时候闹出岔子来,她可是使出什么法子都无力回天。 她不甘心。 她起身抱住吴思聪的腰,丰满的胸脯紧紧地贴住他:“吴总,真的不是我,好冤枉呀。” 林以轩试图用身体留住他,毕竟两个人上了将近两年的床,多多少少都有那么几分情意的。 吴思聪冷冷地推开她,垂头看了一眼瘫坐在地上咬着下唇的女人,蓦地竟想起第一晚床单上那抹艳红的血迹。 那是谭佳兮这辈子都不能给他的东西,可这真的重要吗? 他像着了魔,他发不出火来。 谭佳兮泪盈于睫的模样骤然浮现,他又突然清醒了。 “你想要什么,跟我的助理说,以后,我们散了吧。”吴思聪摇了摇头甩开乱七八糟的心思,抹了把脸快步离开。 心结 风波过去后,谭佳兮心情颇好地参加了一年一度的同学会。 无聊的攀比客套之后,最终是何灵珊出手阔绰地埋了单。 谭佳兮向来是看不起何灵珊的,因为在她眼里,何灵珊风情得很贱,简直像天生的贱骨头,驯服她只需要两个字,有钱。 现在她更加看不惯何灵珊,因为何灵珊埋完单之后悄声问她,要不要把剩下的打包回家?五星级酒店的饭菜都还不错,很多菜都没人动过。 她或许是好心,但谭佳兮平生最讨厌别人同情她。 她应该不知道她嫁了什么人吧? 毕竟何灵珊这几年都没跟这些初中同学有什么联系,突然参加了同学会,想必也是为了找机会显摆。 谭佳兮心里不舒服的很,却依旧笑着点了点头说“谢谢”,然后帮着服务生将剩菜一袋一袋打包好。 是的,她谭佳兮穷酸也不是穷酸了一天两天了。 她要打包的,她打包,何灵珊才会因为施舍而得到满足感。 打包回去喂野猫也不错,她就是要感受一下自己以前有多么的可怜,回到家后才会更加爽快。 她一边认认真真地打包剩菜一边浅笑着与何灵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这小裙子是香奈儿的吧?真好看。灵珊这是打哪儿发财了?还是……又找了一个钻石多金的男朋友呀?” 何灵珊笑出来,神秘兮兮地说:“不是一般的钻石多金哟~” 她上学的时候就很喜欢谭佳兮,谭佳兮那时成绩斐然,还是数学课代表。当年数学可是她的灾难,每次快交作业的时候谭佳兮都会偷偷地把自己的作业本给她抄,又温和又仗义,从来没跟其他学生干部一样动不动就摆出一副官腔。 “哦?何大小姐这是钓到了何方神圣。”谭佳兮回头朝她莞尔一笑,何灵珊肯定会说的,她不就是希望拿出来炫耀一下才故作神秘么?她成全——想收服一个女人,就先满足一个女人的虚荣心。 果然,何灵珊凑过去用只有她们两个人能听清的嗓音美滋滋地说:“是以前咱们学校的学长,沈延北。” 谭佳兮手猛地一抖,打包好的塑料袋顺着她的手指滑到地上,菜汁横流。 “啊……”谭佳兮失措地捂住嘴,成功地掩饰住了一瞬间的失态。 “你看你!”何灵珊随手拿了纸巾替她擦了擦溅到裙子上的汤汁,顺便又弓下腰把她凉鞋上的汤汁也擦了擦。这真不是她殷勤,而是谭佳兮双手捂嘴一副受惊的模样,她一个女人看了都觉得怪心疼,忍不住就想照顾她,“得,菜没有了……”何灵珊抬头看见她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以为她在心疼菜,笑了笑说:“走走走,我请你吃夜宵。” 何灵珊以一副很照顾人的模样亲切地领着谭佳兮进了一家名叫“水果捞”风格独特的小店,各式果汁、奶昔、水果沙拉摆上来,五颜六色诱人又可口。 “吃这个低卡,不怕胖。”何灵珊笑着说道。 谭佳兮捧着玻璃杯轻柔地咬吸管。 “你现在在哪儿工作呢?”何灵珊用叉子叉了一小块儿西瓜,毫无芥蒂地问。 “在一家咖啡厅打工,弹钢琴。”谭佳兮故意隐瞒了自己家庭主妇的身份,有些拘谨地坐在那里,回答得一板一眼,但她细长的眼睛微微弯着,格外柔美,倒也不让人觉得气氛僵硬,她低了低头,发丝微垂,状似无意道,“你呢?你怎么……会跟沈延北认识的。” “你说他呀,嗨,别提了,这可是一个秘密。”何灵珊捂嘴笑。 谭佳兮一脸茫然又好奇地看着她。 何灵珊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凑近一点儿,谭佳兮倾身过去。 “我觉得吧,就是因为他喜欢我锁骨下面那道胎记,心形的喔~我猜……他第一次见我的时候,碰巧我正在换衣服,所以衣衫不整,估计被他看到了这个?”何灵珊稍微拉了一下领口,将胎记展示给她看,“他每次嘿咻的时候都要摸我这里,估计这种公子哥儿都有些奇怪的癖好?” 谭佳兮僵硬地维持着动作,全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也有很类似的胎记,浅粉色,在她的左胸口。 不好的联想不停地涌现。 她捂住唇,快速地冲向洗手间。 身后传来何灵珊诧异的声音:“怎么回事儿?水果不新鲜?” 怀孕 睡前,谭佳兮在浴缸里泡了好久,她低头看自己盈白的肌肤,轻嗅会有淡淡的香味儿。 干净,很干净,她不停地自我暗示着,终于舒展开眉心。 目光无意识地落在右胸口那枚浅淡的粉色心形胎记上,她突然感到食道难以遏制地再次翻腾起一股酸意,不顾全身裸着便飞快地从浴缸里站起来趴在水池边再次呕吐,胃里明明什么都没有,她却怎么都止不住那种恶心的感觉。 吴思聪在外面敲了敲浴室的门:“佳兮,你怎么了?吃错东西了吗?” “嗯……咳,胃不太舒服,不用担心。”谭佳兮哽着嗓音哑声说。 吴思聪在浴室外沉默了。 十几个小时前,吴思聪的办公室。 在外面等了许久的林以轩走进门,唯唯诺诺地坐在沙发上。 “还有什么事情,一次说清吧。”吴思聪的态度十分冷淡。 “吴总,我……我怀孕了。”林以轩低着头摘了刻意戴着的巨大墨镜,一双纤细的手指不安地绞在一起,“这是我第一个孩子,我不求别的,我只求把它生下来,因为我实在……实在下不去手把它……” 孩子?属于他的……孩子。 吴思聪胸口蓦地一紧,一时不知说什么,脑海中浮现起每次他回家,母亲念叨着要抱孙子的场景。 他幼年丧父,是母亲一手拉扯大的。吴母是业界的女强人典范,向来说一不二,她年轻的时候独自一人撑起“Ray Club”,打拼到现在非常不容易。 吴思聪孝顺,从小到大都是母亲说什么,他就听什么,可是后来结婚之后,为了谭佳兮,他已经可以说是忤逆了母亲很多次了。 几乎他每次回家,他的母亲都要一副盼孙子的表情念叨: “思聪啊,那个谭小姐是不是生育方面有问题,结婚都这么久了,怎么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我本来就不赞成你娶她,可既然你喜欢了,我也管不了这么多,但是孩子的问题,我这个当妈的,绝对不能不管!” 吴母质疑警告了无数次,吴思聪知道,母亲从来都不是说说而已。 一年两年他都能敷衍过去,可是都三年了,连他自己都开始怀疑他们之间的问题是不是真的不小,他们可以慢慢来,但母亲那边要如何交代? 现在林以轩站在他面前,告诉他,她怀了他的孩子。 吴思聪动摇了。 “你让我想想。”吴思聪当时这样回答她。 “思聪,你怎么还没睡?”谭佳兮脸色苍白地从浴室走出来,看到吴思聪正穿着整齐的衣服,正襟危坐地坐在床上低头出神,脸色差的难以想象。 吴思聪向来是一个成熟内敛的男人,工作上或者交际场上有什么不开心都藏在心里,从来不会把情绪带回家来。 谭佳兮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不好的预感从她心底酝酿开。 “佳兮,有件事我想跟你说。”吴思聪缓缓地抬起头来,面色沉郁地看着谭佳兮。 “嗯,你说。”谭佳兮一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在他的身边坐下。 “我们需要一个孩子。”吴思聪准备了很久,却依旧没有爽爽快快说出自己想法的勇气。 谭佳兮脸色一红,低着头咬着自己的嘴唇:“嗯,我知道……” “她怀孕了。”吴思聪偏过头去不忍看她的表情。 “……” 她怀孕了。 谭佳兮明白了他的意思。 谭佳兮愣了将近半分钟才缓过来,血色已经从她的脸上褪尽了,她深呼吸了一下才维持了她一贯的平静温柔:“我可以生。” 吴思聪板着她的肩膀试图说服她:“佳兮,我发誓,只是一个孩子,有了这个孩子,我们以后就可以……” “吴思聪,我说我可以生。”谭佳兮抬起头来,认认真真地看着他的眼睛,似乎是想要拼命看穿他的想法。 “佳兮,你何必这么固执呢?不过就是一个孩子,我跟她以后再也没什么交集。”吴思聪竟然有一点不耐烦了。 谭佳兮向来识趣,她闭了嘴,扯了扯嘴角,突然觉得好冷。 她好害怕。 她慌乱地摇了摇头,倏地扯了自己的浴巾俯身过去抱住吴思聪,希望他能感受到她此刻的脆弱,告诉她一切只是他的试探:“思聪,我们不要那个孩子好不好,我真的可以生……实在,实在不行,我们去做试管婴儿。” “够了,佳兮!”吴思聪推开她,见她柔弱地倒在床上又格外心疼地将她抱进怀里哄,“佳兮,我这么做是为了你好,我那么爱你,什么都能忍着你,你就不能为了我容下这一个孩子吗?这是我的孩子,流了一半我的血,虎毒不食子,已经有了就是有了……” 谭佳兮把头埋在他怀里没有说话,全身的力气在他说出“什么都能忍着你”的时候彻底流干净。 原来,她三年里辛辛苦苦企图做好一个妻子,连丈夫出轨都拼命说服自己去原谅,她努力地想要把一切做到他满意,原来在他心里,他一直在忍。 原来他们都在忍。 她应该继续忍,或许忍过这一个孩子,她的婚姻就可以退一步海阔天空。 可是这已经是她的底线,她爱这个男人,是这个人,不只是爱他的钱,爱他的温柔,爱他所带给她的一切,她爱的是吴思聪。 若他们真的可以长长久久,那么接下来的几十年,要她如何容忍一个属于其他女人的孩子,时刻提醒着她这个男人的不忠,提醒着她自己有多么卑微地忍耐一切。 想不到她谭佳兮的第一场恋爱,竟然不堪成这副模样。 “佳兮……”吴思聪见她僵在自己的怀里一声不吭,心里突然就有些慌了,他抱紧她,低声喃喃道,“佳兮,我爱你,我不想失去你,有了孩子,妈就再也不会对你凶了,乖。” 可是吴思聪,你如果还像最初那般爱我,又怎么会容忍别的女人生下你的孩子? 不过三年便是如此下场,那么五年后,十年后,吴思聪还会有所谓的爱么? 谭佳兮心底愈发地冷,有什么脆弱的东西已经崩裂了,再也修补不好…… 谭佳兮仿佛又回到了被强暴的那一晚,她隐藏的情愫被硬生生地抽离,而此刻,她心头的疼痛同样也在一点点消逝。 她无助地在内心计算着,全家的生活费,沈忘的学费,以及她在那些人面前的……自尊,这些都太贵了,她一个人付不起。 吴思聪此时并不知道他的所作所为已经让一个爱着他的女人心彻底冷透了,以为她被说服了,满心欢喜,他心想他就知道,谭佳兮向来温柔大度,善良贤惠,肯定会理解他的,肯定会继续原谅他的——因为她明白,他爱她啊。 “佳兮,你真好。”吴思聪温柔在她的头顶吻了吻,信誓坦坦地说,“不过是一个孩子,当成自己的就好了,我保证以后我们会很幸福。” 谭佳兮不动声色地在他怀里点了点头。 吴思聪松了口气,抱着谭佳兮一吻再吻。 晚上睡觉的时候谭佳兮一个人想了很久,她不可以离开这个男人,至少现在不可以,她离了婚,肯定会有一大群人来嘲笑穷酸可怜的谭佳兮,她不可以。 她做了噩梦,她回到了自己八岁的时候。 她啃着一个干瘪的苹果,从门缝里看到客厅里有一个挺着大肚子的陌生女人在笑。她听不懂他们在谈些什么,她只听到妈妈歇斯底里的狂吼,尖利到她忍不住想去捂耳朵,然后父亲豁出去了一样不顾二人近十年的情分吼道: “快滚!她能给我生儿子,你能吗?!” 谭佳兮尖叫了一声,从梦里挣扎着醒来,吴思聪从后面紧紧地抱住她柔声安抚:“没事了,没事了,别怕,只是梦。” 谭佳兮失魂落魄地转过头,仿佛能看到林以轩挺着大肚子站在门口朝她得意地笑。 公主 Y市明阳小学。 沈忘正半撑着下颌握着一只很旧的圆珠笔飞速地写着一道数学题,略微有些肥大的校服袖子被他卷起在手肘,十岁少年的眉目虽然稚嫩了些,却已经显现出了深邃的轮廓,端坐垂目之时让人不禁想起希腊神话中的美少年那喀索斯。 同时继承了母亲的清冷和父亲的俊美,沈忘已经是小女生们公认的校草,即使是普通人穿会显得邋遢的肥旧校服也无损美感。 “沈忘,你饿不饿~”旁边传来一个稚嫩的声音。 沈忘停笔,看向羞涩扭捏的女生,勾起唇角淡淡地道:“不饿。” “早饭不好吃吗,你就吃了一点。”好失落的语气。 “嗯,不太喜欢吃油腻。”沈忘皱眉,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吃稍微油腻的东西都会吐。 “噢……” 沈忘在学校写完了所有的作业,背着藏青色的牛仔书包一步一顿地走着,不时四处瞥一眼。 “猜猜我是谁~”一个极其甜美的嗓音从他身后骤然响起来。 熟悉的香味儿飘入鼻中,沈忘的嘴角微微扬起:“暖暖。” “不对~”少女的语气娇蛮而霸道,“继续猜。” “暖暖~”沈忘笑着试图拉开那双柔软的手。 他握住她的手,不想松开。 阮向暖抿着嘴一副可爱的模样,由他握着,将饭盒递到他跟前:“喏,晚饭。” “谢谢……”沈忘打开饭盒,很鲜美的鸡腿饭,可是闻到一股油腻的味道他就忍不住犯恶心。他没有表现出来,打开饭盒坐在一旁安静地开始吃。 “你妈妈又打你了吗?”阮向暖在他身边坐下,托着腮看他吃饭。 他动作停了停,然后摇了摇头。 “沈忘,你来我们家过嘛,我们家有的是钱,你可以天天吃好吃的,我可以带你去买很多好看的衣服。”阮向暖赖着他撒娇。 沈忘侧目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沈忘,爸爸说,妈妈认识他的时候也跟我差不多大!”阮向暖笑得很甜,格外漂亮。 沈忘微怔,他听得懂她的言外之意,不动声色地敛目,解决掉最后一口米饭,沈忘抬手将饭盒换给她:“谢谢你的晚饭,我该回去了,以后……不用再给我送饭了。” 被妈妈发现,估计少不了皮带伺候,更何况,阮向暖从头到脚都是一个公主,他不过是一个连妈妈都会嫌弃的孩子,没那本事吃天鹅肉。 “为什么?!”阮向暖变了脸色,“沈忘,有别的女孩子给你带吗?她带的比我带的好吃?” “嗯。”沈忘懒得多说,单肩挎起背包回头朝阮向暖轻轻扬了扬唇角,“再见。” “不行!”阮向暖骄纵惯了,快步走上去拦住他的路,“沈忘,你不许见别的女生。” 沈忘没有动作,表情却极其疏离:“那是我的事情,你凭什么命令我。” “我……”阮向暖噎住,双眼顿时盈满了眼泪,依旧不甘心,“沈忘,刚刚你说的,是闹着玩的吧……” “嗯,闹着玩。”沈忘低了头,语气依旧平淡,心里却暗自为自己因为心疼的妥协感到无奈。 等的就是他这句。阮向暖止住眼泪,一脸无赖。 水汪汪的眼睛打了个转儿,阮向暖笑眯眯地凑在他脸颊边香了一口:“明天晚上我还在这里等你喔。” 抛弃 谭佳兮戴着一顶深棕色的遮阳帽低着头在柏油马路上漫无目的地走着,明明是夏天,她却抱着手臂像是冷得在发抖。 林以轩有孩子有什么了不起?她也有孩子的,她有沈忘,多么可笑。 这是谭佳兮第一次去接他放学,离学校只有几步之遥的时候竟然看到一个个子很矮像芭比娃娃一样漂亮精致的女孩子亲了他。 远远看去,沈忘长得几乎跟沈延北小时候一模一样,一时间她竟有些恍惚。 很久以前,幼小的她也站在光线不明的角落,愣愣地艳羡地看沈延北被漂亮女孩子亲吻—— 那个女孩子真漂亮,比她漂亮多了,她的裙子有漂亮的蕾丝花边,凉鞋也亮闪闪的,据说是最流行的童装款式,而谭佳兮的碎花裙子还是妈妈买了块纯棉的布给她手工做的,又保守又土气,还很容易起褶皱。 她想到云泥之别这个词。 沈延北笑着推开了那个女孩子,沈延北离她越来越近,沈延北很平常地路过她。 他根本没有留意到她,她却还是慌乱地移开目光,把头埋的很低很低,静静地看着两个人的影子交错,然后分离。 那时候的沈延北那么美好,美好到她自卑得抬不起头。 真是讽刺……他最初在她心里有多美好,此时就有多龌龊可恨。 女孩子走进远处的一辆黑色轿车里,摇开车窗朝沈忘挥了挥手。 “沈忘。”谭佳兮在沈忘走进的时候低声叫住他,缓缓扬起下巴,“这么小的女孩子你都不放过?”果然是流氓的儿子。 沈忘看到谭佳兮的时候着实吓了一跳,鬼才知道向来对他不管不顾的妈妈怎么突然出现在他放学的路上。 “你来干什么?”沈忘蹙眉,心里却微微涌起雀跃的感情。 “今天是暑假补课的最后一天吧,照理说明天不该是家长会么?”谭佳兮低声问。 “你什么时候参加过?”沈忘冷哼,“放心,我在学校很安分,没有什么笑话让你看,你不用白费力气了。” “明天几点。”谭佳兮没理会他的冷嘲热讽。 “你去干什么?”沈忘有些急了。 “我是你妈!”谭佳兮一字一句地强调。 “行,你去,但你得说你是我姐。”沈忘偏过头去不看她,唇角微扬冷冷地笑,“你从头到脚哪点像我妈?” 谭佳兮咬住唇不说话,沈忘没说错,她清秀纤瘦皮肤娇嫩,就算扔到高中生堆里估计也不会有人怀疑,说是他妈妈免不了惹人闲话。 “那就姐姐。”谭佳兮转过身去往回走,淡淡地说。 沈忘一愣,见她难得地如此好说话,也不想开口惹她,只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 两个人回到家,谭佳兮破天荒地下厨房给他下了一碗面,清汤白面,放了点儿葱花香油,竟也香喷喷得诱人食欲,沈忘虽然吃饱了,却也胃口大开将面条喝的连汤都不剩。 原来妈妈的手艺这么好……沈忘暗自想着,忍不住又舔了舔勺子。 沈忘心情不错地走进里屋准备温习功课,刚进门便讶异地看到卧室的木板床上摊开了放着一堆衣服,尺码从小到大,叠成了厚厚的一座小山,衣服全是新的,而商标被一一剪过。 沈忘呆呆地看着,脑子轰的一响,突然觉得一切都难以忍受。 “沈忘,这个卡里有十万块钱,”谭佳兮面无表情地将一个银行卡塞到他手里,这是沈忘的价格,她记得,“以后你的学费,生活费,都从里面出。” “你什么意思?”沈忘脸色苍白地抬起头,明知故问。 妈妈不会不要他,就算再怎么打他嫌弃他,妈妈不会不要他! “沈忘,你记住,这一切都不是妈妈的错,怪只能怪你没有爸爸。”谭佳兮吸了口气,转身朝门口走去,心中微微有些不舍,可沈忘是她的包袱,一直带着只能拖累她,她自己都活不痛快,却也辛辛苦苦将他养到十岁,可以说已经仁至义尽了。 沈忘彻底明白了谭佳兮的用意,攥着拳头在她身后颤抖着嗓音大喊:“滚!你最好快滚!我才不需要你这种妈!” 沈忘哭了,挨打挨骂都面不改色的沈忘哭了,谭佳兮心脏猛地一紧。 长痛不如短痛,她闭上眼睛,没有一丝停顿,拉开门就快步走了出去。 第二天的家长会上,老师对着她滔滔不绝地夸奖沈忘,丝毫不掩饰对于沈忘的偏爱,甚至说她弟弟就是上名校的苗子,少年老成,聪慧内敛,以后定然能成大器。 她放下心来,不置一词地笑了笑,因为这一切已经跟她毫无关系。 摇摆 吴思聪心烦意乱地陪着林以轩在医院做检查,听到医生说着孩子一切都很正常,林以轩放下心来,吴思聪却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 近些日子来因为这个孩子,吴思聪跟林以轩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多。 林以轩风头正火的时候隐退生孩子,吴思聪总觉得对她有亏欠,但即使是见面,也不过是点到为止,他心里有谭佳兮,他知道家里还有个女人,他爱她。 “思聪,你喜欢男孩儿还是女孩儿?”林以轩轻轻抚着还未明显隆起的腹部,唇边带笑,这一刻,她是真的盼望这个孩子的到来,她明白自己已经不知不觉间爱上了这个英俊成熟的男人,尽管她在他身边的身份见不得光。 “随便。”吴思聪有些胸闷地说着,话音刚落便突兀地顿足。 医院门口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道弱柳扶风的身影一晃而过,哪怕只匆匆一眼他都能认得出是谁。 “佳兮……”吴思聪不顾林以轩变了脸色,快跑了两步赶上谭佳兮,关切地问:“你怎么会在医院?哪里不舒服吗?不严重吧?” 谭佳兮细长温柔的眸中闪过一丝惊讶,继而归于平静:“嗯,最近胃一直不太好,拿了点儿药,没什么大事。” “那就好……”吴思聪松了口气,猛地想起了什么,继而此地无银一般解释:“我有个朋友住院,我来看看他。” “嗯。”谭佳兮点了点头,没有多问。 吴思聪张了张嘴,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心里莫名涌出一股酸涩。 “你还得忙吧,我先回家了。”谭佳兮善解人意地勾了勾唇角。 “佳兮……别走。”吴思聪猛地扯住谭佳兮的手腕,他似乎隐隐感觉出来,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了。 是什么时候呢? 大约……就从有了这个孩子开始? “怎么了?”谭佳兮茫然地回过身,抬眼望向身边的男人,平静而淡然。 此时的谭佳兮不会再奢求这个男人一心一意,也终于可以不痛不痒地忍下这个孩子。 “你……好久没抱我了。”吴思聪下意识地嗫嚅道,他不喜欢她用这种眼神看他,这让他觉得心底发凉。 “别闹,这是在医院,好多人。”谭佳兮笑着试图把手腕抽回来,却被他死死地攥住。 “我今晚会早点回家……我想吃你炒的菜。”吴思聪故作平常地想要笑一笑,唇边的肌肉却格外僵硬。 “好。”谭佳兮点了点头。 吴思聪回到家的时候,谭佳兮正在厨房里忙着准备晚饭,炒菜的嘶嘶啦啦声让家的气氛格外温馨。 厨房的磨砂玻璃透出她纤细而忙碌的身影,隐隐有菜香飘出,吴思聪心底终于涌出踏实的感觉。 换下外套和皮鞋,吴思聪洗了把手便坐在餐桌前凝视着厨房的门,直到谭佳兮轻轻推开,朝他莞尔一笑,道:“开饭啦。” “好。”吴思聪扯开了唇角。 看到她熟悉的笑容,他胸口被压着的东西好像一下子松开了,心道是他多心了吧,谭佳兮还是跟以前一样温柔体贴。 谭佳兮微微敛目,抬手给他夹了菜放进他碗里:“来,你爱吃的红烧茄子,尝尝我手艺进步了没。” “老婆……你对我真好。”就这么一个小动作,吴思聪便觉得心口被填得满满的,一时情难自禁,“下辈子还做我老婆吧。” 谭佳兮“扑哧”一声笑出来:“吃你的饭,少油嘴滑舌的。” 吴思聪微微低了头,忍不住也想笑自己,怎么最近这么容易感动,佳兮不过是做了以前平常做的事儿罢了。他暗自下决心,等孩子生下来,他绝对不看第二个女人一眼,这辈子就疼佳兮一个,她要怎样他都愿意。 谭佳兮知道他今天是陪林以轩做检查,但她并没有提起这件事。 她明白,无论怎样,她表现得太过大度并不是什么好事,吴思聪不过也是一个普通男人,哪个男人不希望女人们为他争风吃醋?即使吴思聪自己不知道已经对林以轩动心了,谭佳兮可是旁观者清,跳出了感情的圈子,她有足够的理智来面对一切。 她爱吴思聪的时候,总因为床笫之事觉得愧对于他,所以总想对他更好一点,如今她不爱了才明白,男人是会被宠坏的,无论他有多么爱你。 吴思聪现在至少还是更爱她的,她可绝对不能做什么损人不利己的事儿让他偏向另一个女人。 症结 一顿饭吃的很愉快,两人仿佛还是像以前那般和谐,晚饭后吴思聪主动自己端着盘子去厨房洗,看得出他心情不错,一边洗一边还不由自主地哼起了歌。 洗完盘子又难得勤快地收拾了一下厨房,吴思聪兴致勃勃地想要回房陪谭佳兮看电视。 吴思聪觉得他一定是爱极了谭佳兮,不然那种无聊的连续剧,怎么只要是跟谭佳兮一起看,就变得津津有味起来了呢。 离房门口只剩几步的时候,吴思聪隐隐听到谭佳兮在跟人打电话,不想打扰,脚步不由得放慢了下来。 “是啊,就是那个挺出名的影星林以轩。”谭佳兮把电视的音量开得挺小,但依旧嗡嗡响着。 吴思聪听不出是个什么语气,但听到谭佳兮提起“林以轩”三个字,心底不由得一阵五味翻腾,下意识地就驻足停在门口处。 “嗯,你说的没错,但哪个男人不坏呢?嫁都嫁了,我有什么办法,只能认了,”谭佳兮瞟了一眼门口处那抹阴影,单手拿着手机,屏幕却没有“正在通话”的字眼,她惟妙惟肖地继续说,语气楚楚可怜格外逼真,“你不懂,你到了我这种处境就明白了,有时候忍忍,心也就麻木了,我现在比以前可懂事多了,呵。 ……结婚都四年了,哪儿还有最初所谓一见钟情的那种感觉,什么孩子不孩子,女人不女人的,习惯了也就没什么了。 ……是啊,想想我也觉得挺讽刺的,吴思聪追我的时候,对其他女人看都不带看的,如今孩子都弄出来了。 ……瞧你说的,失望透了还能发出什么脾气?也就因为我还爱他才迁就着,可想想以后还要伺候别的女人的孩子…… ……哎,哪天我真的受不了了,大不了就……离婚吧。” 吴思聪全身一震,好像瞬间从天堂摔到了地狱,脑子里嗡嗡直响,最后三个字不停地在他耳边回荡,像魔咒一样。 他吃力地咬了咬牙,心窝不停地犯疼,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巴掌。 是啊,他怎么都给忘了,佳兮那么好,有委屈也从来不会为难他。 果然是那个孩子让她对他失望了! 他追谭佳兮的时候是真的下决心一心一意对她的,怎么就犯混到今天这个地步?!他怎么就被林以轩那个女人给迷惑了?!谭佳兮对他多好啊,掏心掏肺的,他居然还在外面有女人? 这一刻,吴思聪以为自己终于醒悟了。 谭佳兮结束通话好久,吴思聪才假装若无其事地走了进去。 “老婆。”吴思聪走过去,伸臂揽住谭佳兮的肩膀,尽量让语气变得平常,“刚刚跟谁打电话呢?” “老同学,前几天同学聚会见了面,隔了这么多年没见过,没想到还挺聊得来。”谭佳兮倚在他怀里,爽快地听着他不稳的心跳,明白自己的目的达到了。 “佳兮,你还爱不爱我?”吴思聪摩挲着她的侧脸,情不自禁地在她额头上密密地吻着,“说实话。” “怎么突然问这个?”谭佳兮一副无辜的模样,拧了眉抬眼看他,“你觉得我对你不好?” “佳兮……”吴思聪欲言又止,顿了顿索性将谭佳兮搂进怀里,紧紧地,怕她跑了似的,“佳兮,你心里其实怨我是不是?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咱们……咱们不要那孩子了,是我鬼迷心窍了,我只要你的孩子,以后咱们好好的……能有就有,不能有也不要别人的。” “思聪……思聪,已经到这一步了,林小姐也不容易,”谭佳兮叹了口气偏过头去,她早就算过,都已经四个多月了,没法流,只能引产。 呵,流产有什么稀奇的,林以轩不是想生吗?她就让她去“生”! 谭佳兮做出一副很难过的模样:“毕竟……” “没事,她不就是想要钱吗?我给她点钱,打发了算了,你放心,我会处理好的。”吴思聪贪恋地抚过谭佳兮的眉眼,一如既往像是在哄女儿一样哄着她,“佳兮乖,以后我再犯混,你直接抽死我!” 一切问题都在孩子,只要没了孩子,他跟佳兮就会回到以前了。吴思聪这样想。 清除 因为怀孕,林以轩愈发地母性起来,比平日里温柔的多。四个多月,四维彩超显示孩子已经初步具有了轮廓,小小的在她肚子里,让她心里泛甜。 她早就买齐了婴儿用品,小床是米黄色的,男孩女孩儿都挺合适,每天她在家闲着没事儿就翻她搜罗来的一堆《孕妇圣经》《怀孕手册》之类的书籍,生怕自己第一次当妈妈没经验,让宝宝有什么闪失。 吴思聪的两个保镖来的时候,她完全没当回事儿,以为是来帮着照顾她的,谁知她还没说话就被捂住口鼻昏了过去。 她迷迷糊糊地躺在的床上,猜想自己应该是在一家小医院,四处都是一片白,肚子疼得厉害,不行啊,她怀了宝宝……思维的迟钝渐渐缓过来,她明白了自己的处境,挣扎着试图起身,刚抬起一点角度看到的便是血肉模糊的一团,林以轩眼前猛地一黑,再次昏了过去。 过了很久,人应该都走干净了,林以轩几度疼得醒了过来,又疼得昏过去,似睡非睡之间,她似乎听到一个温柔的嗓音在她耳边低语。 “偷来的孩子,生得爽吗?” 一周后。 吴思聪的办公室。 林以轩披头散发,完全不顾形象地冲进来,正好看到谭佳兮一脸恬静地帮吴思聪煮咖啡。 她两步走过去就对着谭佳兮抽了一巴掌:“你这个恶毒的女人,当初照片就是你曝给媒体的,还有我的孩子,我四个月的孩子……” 谭佳兮吓得花容失色,手上的咖啡杯顺势掉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吴思聪看着谭佳兮一边脸很快地肿了起来,顿时暴出青筋,冲过去将林以轩大力地推开:“钱不是都给你了?别给脸不要脸!” “吴思聪,你别被她骗了!”林以轩死死地盯着谭佳兮一脸无辜又带着同情的模样,枉她演了那么多戏,还从来没见过有人能演得这般真! 林以轩消瘦了很多,脸色蜡黄,想起她刚刚失去了一个孩子,吴思聪心底微微地泛起愧疚和怜惜,缓了口气才好声好气地对她说:“不关佳兮的事,你如果觉得钱不够,再跟我说……回去好好养身子。” 谭佳兮一直躲在吴思聪的背后,仿佛连出来的勇气都没有,只是偶尔同情地瞥她一眼,又立刻低下头去。 林以轩气势汹汹的模样难以维持,明明受了委屈的是她,为何好像那个女人才处于弱势?最让她心凉的是,不要这个孩子,竟然是吴思聪的主意。 她以为吴思聪至少对她是有感情的…… 林以轩十六岁出道,混迹娱乐圈多年,虽没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勾心斗角可以说是家常便饭的,若非真的爱上了,此时何至于如此失态。 人家夫妻一唱一和把她排挤在外,林以轩心灰意冷地转身,推门离开。 她从来没把柔弱卑微的谭佳兮放在眼里,因此当年才会看准了吴思聪下手,谁料最后竟被谭佳兮算得死死的。 从最初,她就忽略了她最大的敌人。 但……她林以轩可从来都不是任人捏扁搓圆的那个。 情结 何灵珊是罕见的大龄处女,二十四岁都没有性经验。不是因为别的,仅仅是因为她对男人的长相和身材实在是太挑剔了,挑剔到性冷淡的地步,但她跟沈延北第二次见面就做了,在她家的沙发上。 两人本是一时兴起,进入之前沈延北还是松开她带了套,这让何灵珊非常沮丧——她还想靠生孩子嫁入沈家呢。 那天她疼得不行依旧咬牙去配合他,羞赧间抬眼竟发现沈延北微微蹙眉,神色明显不悦,甚至夹杂着失落,她以为很多男人是喜欢处女的,至少不会像这样讨厌——拜托,该不会是怕她哭着要他负责吧?这都什么年代了。何灵珊当时昏昏沉沉地想,或许是因为她活不够好? 沈延北其实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如今他二十五岁,不管是正经女友还是情人女伴都走马观花,他根本提不起太多兴致。 他几乎肯定自己是有初夜情结,因为自从那晚莫名其妙强暴了那个不知名的女孩子好几个小时之后,少年时期的每次自慰他都会不由自主幻想那具青涩而白皙剔透的身子。十四岁少女的胸部刚刚开始发育,初具形态像是隆起的小馒头,光滑的触感极其美好的皮肤,干净的不惨杂任何多余气味的少女体香,带着哭腔的细微呻吟,她叫着他的名字小声求饶,可怜的像是一只任人宰割的小白兔,她被他填补得满满的,再容不下任何其他——这些无一不让他亢奋。 当时的他初尝情事只觉沉醉得云里雾里,思绪朦胧间只记得那具身体左胸骨处有一小片淡粉色痕记,像是一片薄薄的樱花飘然落在了她无瑕的身子上,让他的心莫名一阵阵地犯软。 当然,沈延北的反应根本不可能是“他或许喜欢上那个女生了”,确切来说他一直打的主意应该是“那个小兔子味道真好还想再吃一遍啊”。 他当年也试图找过她,但是连名字都不知道,样子也记不太清楚,要找谈何容易?几个星期后毕业,他被送去国外的舅舅家,一去几年,自此再没能知道那个女孩子的下落。 沈延北的第一个正牌女友叫做谢婉凝,是他的青梅竹马,追了他好多年,一直追到美国去。门当户对,两家都希望他们能在一起,但沈延北总是对她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 后来谢婉凝割腕被送进了医院,沈延北听闻吓了一跳,什么都顾不得直接从学校赶到医院看她,但她一身病号服坐在病床上安然无恙,左手腕上缠着几道绷带,笑嘻嘻地看着他。 沈延北无奈,自此妥协。 “分手”是谢婉凝提出来的,因为沈延北是个玩乐主义者,经常出现在各大酒会派对,喜欢围绕在他身边的女人又太多,久而久之便跟不少女人的关系都暧昧不明,她心眼小,几乎天天因为这事儿跟他闹,但沈延北向来不受拘束,哪会因为她胡搅蛮缠就收敛了去?本来谢婉凝提分手只不过是想发泄一下情绪,谁知沈延北答应的干脆,她骑虎难下,于是二人就这么分道扬镳。 其实沈延北对何灵珊的新鲜劲儿也就那么几天,不到一个月就懒得再见她,但他对女人向来出手大方,所以何灵珊依旧可以过着最初跟他在一起时的奢靡生活。 恨意 谭佳兮跟何灵珊自从同学会见了面,很快联系的便多了起来,又恰好两人都清闲,经常出门逛逛街,泡泡吧,唱唱歌,当然,谭佳兮更爱吃好吃的。 自助餐厅一隅。 谭佳兮在何灵珊震惊的模样下十分淡定地扫光了第七个盘子。 “你怎么不吃?”谭佳兮眨了眨眼睛,好奇地问,“从进来到现在你只吃了些水果,那何必来吃什么自助,完全没有性价比可言。” “我明明是被你强拉来的!!……况且就算你不怕胖……你难道不会撑吗?”何灵珊看了一眼手里捏着的半个樱桃,斟酌着又咬下去四分之一。 谭佳兮耸了耸肩,将盘子里的虾灵巧地剥好,又问:“你说你住在宛西别墅区?那里很贵的吧。” “反正又不需要我付钱。”何灵珊慢条斯理地喝西瓜汁,晃了晃杯子道,“估计对于他来说,一栋别墅估计就相当于这杯西瓜汁的钱。” “哦,是吗……”谭佳兮淡淡地应着,咬住虾肉思索。 吴思聪三年前想在宛西别墅区买房,但因别墅用地限制,新盘数量很少,所以价格高的离谱,所以他犹豫了多时还是在东区买的。 “他家得多有钱才经的起他这么败?”谭佳兮不动声色地将虾吞了下去,继续剥第二个虾。 “他自己赚的钱他都败不完,”何灵珊敲着杯子,摆出一副独家八卦的模样,“他上学的时候便跟几个有资金实力同学一起成立了投资俱乐部,最初做的是天使投资,毕业后回国,又成立了自己的投资公司,CBV你听说过的吧?国内餐饮业仅有的几家上市公司之一Ray Club当年在国内A股上市之前就是通过CBV融资6亿,至今CBV仍持有20%的股份。” 谭佳兮剥虾的动作稍微顿了一下,点了点头:“那现在呢?” “现在什么?”何灵珊低头又喝了一口西瓜汁,细眉一挑,“咦,佳兮,我突然发现,你每次跟我出来就拐弯抹角地问他,你该不会是喜欢他吧?” 谭佳兮正在走神,突然听到何灵珊这么问,手一抖无意中沾了很多芥末,失神间又想都没想就丢进嘴里,顿时难以忍受的呛辣猛烈地冲进鼻腔,吐出来已经晚了。 “佳兮,你怎么哭了……”何灵珊大笑着故意揶揄她。 眼睛止不住地流泪,谭佳兮张着嘴缓了好久才缓过来,一双眼睛周围晕红了一圈,像受到了惊吓的小兔子,委屈的模样格外招人疼。 “不哭不哭,随便问,”何灵珊凑到她耳边,轻声打趣:“你想问他那方面的事儿我也有求必应。” “哪方面?”谭佳兮擦干眼泪抬起头。 “技术呗。”何灵珊眯眼。 “啊?”谭佳兮一时反应不过来。 “哎,别说技术了,光他脱了衣服那身材,我看了就……诶,佳兮,你去哪儿。”何灵珊看着谭佳兮捂着唇就往卫生间冲,喃喃自语,“我就让你别吃那么多,受不了了吧。” “小灵珊,你在这说我什么坏话呢。”一个轻浮而戏谑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何灵珊转过头,竟发现沈延北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后。 沈延北向来很潮,很上档次的那种潮。此时一身花哨而肥大的体恤短裤吊儿郎当地穿在他身上竟然帅的一塌糊涂,何灵珊不知道这衣服是不是又是什么她叫不出名的牌子的潮款或者叫不准名字的国外设计师又一杰作,她唯一肯定的就是如果没有沈延北的气质和气场,穿成这样肯定会被认为是街头混混流氓痞子。 “你怎么知道我在说你……”何灵珊心虚地提高了声音。 沈延北挑眉,似笑非笑地眯眼看她:“你一副我很常见的花痴表情,不是在说我是在说谁?” 何灵珊一窘,连忙转移话题:“你怎么会在这儿啊……” “嗯,刚好在附近办事,过来随便吃点儿东西。”沈延北在她身边坐下,一低头便眉目一结,“喂,你真的不能再胖了,你再沉一斤我发誓就不要你了,宝贝。” “你真讨厌……这不是我吃的!”何灵珊窘得更厉害了,用下巴点了点近处的盘子,语带冤屈道,“我就吃了我面前这点儿,对面那七个盘子都是我同学吃的!” 似乎有服务生听到了这样的嚷声,十分敬业地走过来将那七个盘子撤走。 “一个人吃那么多,男的?”沈延北憋着笑斜眼看她。 “女的!”何灵珊真想捂脸,她能不能说她不认识那个生猛的吃货……“你刚刚没看到她吗?她刚去的洗手间。” “没有。”沈延北耸了耸肩,似乎完全没有兴趣,低头开始细嚼慢咽地吃东西。 “哦。”何灵珊十分善于察言观色地没再提起谭佳兮,端着杯子看他姿势优雅地吃东西,只觉他修长的手指每一分线条每一个动作都美得无可挑剔。 谭佳兮在卫生间里呕了好一会儿觉得依旧不舒服,她此时脑子里一遍又一遍都是沈延北跟何灵珊上床的场景。 她觉得格外恶心,恶心得她受不了,就连吴思聪跟林以轩上床她都没觉得这么恶心过。 更强烈的感觉是不甘心,她觉得不甘心。 凭什么做了错事的人,依旧有钱有势有女人过得逍遥自在,反倒她一个被害者事事不顺,好不容易嫁了人,还被背叛。 她恨的全身都在发冷。 可她能做什么?连她仰仗的吴思聪都比他差了十万八千里,她又怎么会不自量力到去做蚍蜉撼树的可笑之事。 这个世界本就不公平,她亦从未渴望过什么公平,痛苦不过是源自不甘心。 在谭佳兮心里,沈延北过得越好,她所有的痛苦便会十倍百倍地增加。 深吸了一口气,谭佳兮走出卫生间,在洗手池边俯身用凉水撩了一把脸,她需要清醒。 同一时间,沈延北走进卫生间标志为男的一边,与她擦肩而过。 回击 吴思聪实在受不了林以轩每天都给他打电话,但想到林以轩伤心欲绝的模样,又不忍心太过不留情面。 吴思聪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出现在林以轩的家门口,他明明那么坚定地承诺了自己的老婆不会再跟林以轩有任何联系,但林以轩哭得凄凄切切他听着难受。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他明明不该是出尔反尔的人。 林以轩穿着肥大的睡衣一个人来开门,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当初温润如玉的她已经枯瘦如柴,美人形销骨立格外惹人怜惜。 “你不要再闹了。”吴思聪垂眼十分烦躁地看着她,疲惫地说,“世界上男人多的是,你何必一直缠着我呢?” 林以轩抽泣一声,哭着走过去抱住他:“吴思聪,我爱你,你是我唯一的男人,我是真的爱你,我离不开你,除了你我什么都不要,真的什么都不要,不要丢下我,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吴思聪心中蓦地一动,最终却还是推开了她。 “你也喜欢我的是不是?不然你怎么会接我的电话,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林以轩死死地攥着他的西服,双眸泪光闪烁地看着他。 “闭嘴!我纵容你,是可怜你没了孩子。”吴思聪再也难以平静,猛地甩开林以轩的双手,不知是在说服自己,还是在跟林以轩强调,“我爱的人,叫谭佳兮。” “你爱她?呵,可你真的了解她吗?”林以轩惨白着脸色笑出来,“你知不知道你的好老婆两年前就怀疑你出轨,并且请了私家侦探调查你,也就是说,我们之间的事情,她早就知道,但她是什么反应?你确定她爱你吗?她爱你她会容忍你在我这里睡了两年?” 吴思聪全身轰地一震,呆立在那里。 “千万不要会去问她,她能编出一万种理由把你唬的服服帖帖。”林以轩抬手胡乱将垂到脸颊的头发拨到耳后,冷笑了一声才说,“还有更精彩的。” “够了!”吴思聪下意识地前进了半步,说出的话却没有了最初的底气,“我不想听。” “吴思聪你知不知道,谭佳兮有个儿子?”林以轩轻飘飘地吐出一句,眼里的神色却是笃定无比,什么是吴思聪最芥蒂的,她一清二楚。 “啪”地一声,林以轩的半边脸都红肿了起来,可她却笑了。 吴思聪是从来不会打女人的,他是真的失去理智了才会这般。 “我让你不要说了!”吴思聪双手颤抖着,怒目而视,双眼都爆出血丝。 “吴思聪,她这些年都在用你的钱养别人的儿子。”林以轩发出一连串低沉的笑声,“但是你的儿子呢?你自己的儿子被你亲手杀死了!” 吴思聪身子摇晃了一下,背靠着门才站稳:“林以轩,说话要有凭有据,不要诋毁……不要诋毁我的佳兮。” “谭佳兮做的很绝,早就跟自己的儿子断了关系。可惜她的家人都是一群蠢蛋,我用了点钱贿赂他们,他们便把谭佳兮做的好事儿全告诉我了。你知道吗,当年谭佳兮怀的是沈延北的儿子,她生了孩子想嫁到沈家,但人家根本不吃她这套。”林以轩凝视着吴思聪透着铁青的脸色,有些心疼,她走过去软软地环住他的腰,凑在他耳边低声说,“你如果不相信,可以亲口去问问她,看她再怎么说。” 介意 同一时间,市立医院VIP病房。 谭佳兮坐在母亲的病床旁边削苹果,均匀的果皮被她灵巧娴熟地蜿蜒剥落。 谭母早年日子过得很苦,落下一身毛病,晚年又得了中风,造成了严重的偏瘫,好在谭佳兮有钱给她请了最好的看护,虽是病着,日子倒是过得比最初惬意多了。 “佳兮啊,你跟思聪过得还好吧。”谭母抬眼看了看谭佳兮纤瘦的身子,忧愁地叹了口气,“肚子还没动静?” “嗯,还好……思聪说他不想这么早要孩子。”谭佳兮低着头专注地将果皮越削越长,漫不经心地说着。 “哦,哦,”谭母也没多想,只是点了点头,“也好,不急,多吃点饭,先把身子养胖点儿以后好生养。思聪对你这么好,凡事多依着他……哎,有钱人在外面有个情人什么的也难免,别跟自己过不去。就算思聪真的有了什么女人,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他终归是要回家的。” 谭母絮絮叨叨地说着,她每次都要不厌其烦地跟谭佳兮嘱咐这些,像极了鲁迅笔下的祥林嫂,而这大概是她庸碌低微的一生中最后悔的事,她不希望自己的女儿步她后尘。 当年那个一身骨气强硬不屈的女人到了这步田地,竟愈发看得开了,再盛气凌人也被贫穷困苦的生活磨得早就脱了形,连思维都已经被硬生生扭了个圈。 无能的人没有资格挺直腰板,爱情和尊严从来都是奢侈品。 “妈,你在乱想什么呢,思聪才不是那种人。”谭佳兮捏着刀的手顿了顿,停下了削皮的动作,抬起头来看了母亲一眼,浅浅地笑,“放心吧。” 谭佳兮经常觉得母亲可怜可悲,一生碌碌,不仅一事无成,还被一个野女人骑在头上拉屎——可她也知道,母亲这样没有文化又命运悲苦的女人能活着就已是不易,她已经用尽了全部能力所及来疼爱自己的女儿。 “那就好,那就好……佳兮啊,妈就怕你性子倔,最后受苦的是自己。”谭母释怀地笑出几条深刻的鱼尾纹,再开口语气却有些低落,“妈知道自己也活不了多久了,看你过得好,妈走得也安心。” “妈,你又开始了。”谭佳兮把苹果用刀子细心地切成零碎的小块儿,然后一块块地喂给母亲,“你又不是什么大病,好生养着,总能好的。” 谭佳兮话音刚落,手机便在床头桌上震动了起来,她瞄到吴思聪的名字,放下果盘,起身出门接电话。 “思聪,怎么了?”谭佳兮随手将门关上,走远了几步确信母亲听不到什么才接着说。 “你在哪。”吴思聪的嗓音格外沙哑。 “我在医院陪母亲。”谭佳兮看了一眼屋里,心里升腾起不好的预感。 “我去找你。”吴思聪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谭佳兮忧心地握着手机,只觉眼皮突突地跳着。 没过半小时,吴思聪便推门进来。 “出什么事儿了吗?”谭佳兮拧着眉审视吴思聪的一脸颓败——她印象中的吴思聪向来是意气风发的,从来没有如此颓丧过。 吴思聪没说话,直接将她压在沙发上就要脱她的衣服,他手劲儿狠的要命,谭佳兮白皙的皮肤上很快泛起一道道红痕。 “思聪!这是在医院!”谭佳兮奋力地推他,但是推不动,她怎么都挣扎不开,情急之下张开嘴咬在了他的肩膀上。 “我要你给我生孩子,这是你欠我的,谭佳兮。”吴思聪疯了似的,根本不管她是否疼痛,一心只想办了眼前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他居然为她忍了那么久,他都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男人! 不好的回忆如潮水一般急急地涌上来,谭佳兮本能地开始摸索了东西往他身上砸,狠狠地砸,恨不得眼前的人就这样死了,她怕,她非常怕。 她无助的尖叫声回荡在偌大的房间里,谭母吓得要命,扶着助步器颤颤巍巍地走出来。 “这是怎么啦?佳兮,佳兮,你在干什么!” 吴思聪被谭佳兮又挠又咬又砸弄的一身是血,他抹了一把脸,瞬间面带嘲讽地笑了,嘶哑的声音笑起来格外低沉可怖。 他抬手指着谭佳兮说:“你什么东西不是我给你的?你跟我矫情个什么劲儿啊!儿子都十岁了还装什么贞洁烈女碰都碰不得,啊?你不过就是一万人轮过的婊子,我上你还怕得病呢!我告诉你,林以轩跟我在一起的时候还是个处女,她比你干净多了!” 他终于说出来了,心里一阵畅快,却也觉得有什么东西一瞬间空了,空得他有些害怕。 没错,他对于林以轩的确有特殊的感情,因为林以轩给了谭佳兮永远不可能给他的东西,他在乎谭佳兮的过去,他实际上真的在乎。 离婚 谭母乍然听到这些不堪入耳的话,如遭雷击,僵硬了许久才哆嗦着看向谭佳兮,话都说不完整一句:“佳兮,你,你……” 谭佳兮刚缓过来,便看到母亲两眼泛白瘫倒在地上。 “妈……”谭佳兮眼前猛地一黑,不顾一切从沙发上挣扎着站起来,因为腿仍泛着软,猛地跪倒在地上,她根本不管吴思聪在旁边,也不向吴思聪求助,从地上爬起来趔趔趄趄地跑过去按下紧急呼叫按钮。 “妈,没事,我过得好,我过得好,我什么都好。妈,别丢下我,女儿没给你丢人。”谭佳兮爬到母亲身边,哭着哭着竟然浅浅地笑出来,“这么好的医疗条件,你那点儿小病肯定能好,我有钱,有钱的。” 凌乱急切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谭佳兮跪在地上只能看到晃动的双腿。 她的母亲被匆忙带走,或许这就是她们此生最后一面,她小心翼翼维护的那点儿亲情温馨就这样伴随着耻辱与不堪落幕。 地上的瓷砖如冰刺骨,她的眼睛干涩如同不曾哭过。 “佳兮……”吴思聪蠕动了一下双唇,不知该说什么,他刚刚被愤怒冲昏了头,根本没注意到谭母在附近。他并不知道事情会弄到这一步。 谭佳兮默默地跪在那里,许久才闭上眼睛开口:“吴思聪,我允许你这般践踏我最宝贵的尊严,是因为你付出的钱,值。” 谭佳兮从地上硬撑着起身,回头直视吴思聪,她的嘴唇依旧苍白得毫无血色,语气也淡淡的,但她说出的话却掷地有声:“你可以随便骂我,随便猜测我,随便否定我,随便羞辱我,我无话可说。” 吴思聪怔怔地死盯着她,一时竟觉得胸口闷的快让他窒息了。 他不甘心啊,他为她付出的不仅仅是钱,他爱她,他那么爱她,而她竟然说出这样让他寒心的话。 “谭佳兮,我要跟你离婚,你休想得到一分钱!”吴思聪恶狠狠地说着,她不就是为了钱吗?他不会给她,如果离婚他半毛都别想得到。 “好。”谭佳兮面不改色。 吴思聪怔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她答应了,她怎么会答应了,离开他,她就什么都没有了啊…… “谭佳兮,我会娶别人!”吴思聪目眦欲裂,跟他的伤痕累累形成对比,像一只发了狂的困兽。 “希望你能娶到更好的女人。”谭佳兮说完没有再看他,脚步虚浮地走出房间。 她蓦地想起新婚之夜,她心思忐忑地将自己的不堪告诉这个男人,他那般小心翼翼地哄着她,生怕她会伤心。 她因此爱上他,亦因为同样的理由,彻底厌恶了他。 她看得出他不过是想吓吓她,但很可惜,在她谭佳兮的心里,最重要的是自己,其次是世上唯一爱她的母亲,最后才是金钱。爱情是什么?开玩笑,她这样的人哪里还配谈什么爱情。 …… 谭母一生都不如意,死前又难以瞑目,谭佳兮专门请了寺庙的高僧为她超度,希望她能在那边过得好。 一片凄凄冷冷之中,她送走了这个世界上对她最好的人。 吴思聪拿着离婚协议书递给谭佳兮,看到她拿起笔的那一瞬间,突然就后悔了,他按住谭佳兮想要签字的手,喃喃着问:“佳兮,我如果说我还爱你,你能不能再原谅我一次……” 谭佳兮沉默了好一会儿,沉默到吴思聪几乎都以为一切还有转寰的余地。 “但愿林小姐可以早些给你生个孩子。”谭佳兮浅笑着回过头,面容温柔而和煦。 吴思聪脸色遽然变得灰白,他摇着头后退了两步:“谭佳兮,你根本没有心。” “你觉得没有,那便没有吧。”谭佳兮干脆利落地签了字。 吴思聪失神地盯着白纸黑字上“谭佳兮”三个字,颓然地在沙发上坐了好久,不知怎地,他恍惚间想的竟是……谭佳兮的书法师出名家,他当初为了讨她欢心,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求得老先生收她为学生。她笑一下,他就觉得什么都值。 他是真的爱她,可是“爱”从来都无法抵消那些不好的念头——电影里只要相爱就能Happy Ending,但现实中有太多比爱情重要的、难以释怀东西。 他从正午坐到黄昏,直到林以轩喜上眉梢地来找他。 “思聪,你终于摆脱那个贱女人了?”林以轩甜美地倚在他肩膀上。 “滚。”吴思聪无力地吐出一个字。 “思聪……”林以轩表情有些僵硬,“怎么了?” “我让你滚!”吴思聪发了狂一般将林以轩甩到地上。 起点 谭佳兮酒量微乎其微,是喝啤酒都会醉的体质。 可她此时也没有其他排解苦闷的方法,便买了一瓶啤酒,一个人坐在天台的边缘上,将啤酒一点点倒下去。 小时候她不开心就喜欢坐在高处折纸飞机玩,看自己将那片普通无奇的纸变成飞机,自由地飞起来。 此时她向下俯瞰,城市的黑夜霓虹闪烁。 她晃了晃空荡荡的酒瓶,松开手,啤酒瓶子掉了下去,不一会儿传来破碎爆裂的响声。 原来还是飞不起来的。她苦笑。 她一无所有了。 原本一无所有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一个人曾经什么都拥有过。 她其实心底是害怕的,她怕回到过去那种低声下气的日子,她必须有钱,她不可以再做一无所有的谭佳兮。 她缓缓扬起下巴轻蔑地眯起眼睛。 无疑上帝给了她一副乱七八糟的烂牌,低微的起点,不幸的经历,失败的婚姻,她无数次竭尽全力试图挣扎而出,却又一次又一次被命运的大手拽回深渊,但是,在她主动弃牌之前,谁都不能裁决她命运的输赢,又或许,她还握着一张黑桃Q。 她再次想起何灵珊说过的话,她反复回想过无数遍,直到麻木得感受不到恶心—— “我觉得吧,就是因为他喜欢我锁骨下面那道胎记,心形的喔……我猜……他第一次见我的时候,碰巧我正在换衣服,所以衣衫不整,估计被他看到了这个?” “估计对于他来说,一栋别墅估计就相当于这杯西瓜汁的钱。” “他平时大概住在南区的别墅吧,一般都会回去,不过他没有带女人去那里的习惯。” 谭佳兮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低头睥睨着脚下让人晕眩的高度,浅薄的唇蓦地微微上扬—— 沈延北,一切都是因为你,我就算想死,也要拉上你垫背才对。 ——————————— 我知道有些人看过txt,问我是不是原作者的也是迷惑 ,txt版本、绿jj版本(多年前锁了)和现在的版本都有差别,txt盗文盗的都是我当年赶榜单任务赶出来的各种病句,绿jj版有修改但删减了很多肉,这个版本会有不少区别顺便整合一下番外。 重遇 夜幕初临,谭佳兮招手打了辆车,报了地址便开始心慌意乱——她不确定一切是不是能够万无一失,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稍有差池她面临的就是彻头彻尾的失败。 她认真化了妆,精致又清淡如素颜,出门的时候特意挑了身Alexander Mcqueen的黑白简约套装,黑色高腰裙配古典宫廷白衬衫本是很衬她的气质,但是她知道不够,这样完全不足以吸引沈延北的目光。 南区的别墅一带格外荒凉,谭佳兮顺着小路一边走一边粗暴地扯开领口的扣子,一点一点扯下去,直到露出胸部那抹浅浅的粉色。 她本就什么都没有,放手一搏就算失败了也不会更糟。这般想着,她反而镇定下来。 沈延北年少的时候当过赛车手,人生爱好之一便是收集各种限量版超跑,光是在Y市他心爱的跑车就有十多辆,前些日子又刚刚入手了一辆黑色布加迪威速,全球限量发售三台,纪念传奇车手JeanPierre,他自然爱不释手。 冠以“世界上速度最快的超跑”称号的布加迪威速完全满足的沈延北对于跑车性能的要求,回家的路又了无人迹宽敞广阔,他车里响着震天的摇滚乐,一路飙得酣畅淋漓。 视野逐渐狭窄,在一个急转弯之后的街道中央出赫然出现了路障。 沈延北一惊,继而迅速地将方向盘转向另外一边,持续而刺耳的轮胎摩擦声之中,车滑到几米开外才险险停了下来。 沈延北刚刚缓过神,一个身影便扑在了他的车窗上用力拍打。 “先生,帮帮我……”带着隐隐啜泣的柔弱嗓音传来。 沈延北刚刚死里逃生哪有心情多管闲事,不耐地微微蹙起眉,抬眼看到的却是一张格外白皙脆弱的脸,细细的眉,楚楚可怜的丹凤眼,干净而无助的眼神,柔美又格外惹人怜惜。 男人怜香惜玉的本能起了作用,他开门走了下去:“发生了什么事?” 谭佳兮一身衣服被她扯得零零碎碎,欲盖弥彰之间愈发诱人遐想。她不需要多么费劲便可以将这场戏演得惟妙惟肖,她只需要将十年前那场痛苦重新展现一遍。 “救命,有人要强暴我,救救我……”谭佳兮见他开了车门,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一咬牙一闭眼,扑了过去。 沈延北只穿了一件修身的短袖格纹衬衫,谭佳兮抱住他的一瞬间便觉得自己裸露的大片肌肤跟他只隔了薄薄的一层,她甚至能清楚地感受到他肌肉和骨骼的线条。 她一阵恶心,瞬间感觉全身都开始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沈延北目瞪口呆地看了眼怀里的女人,盈满泪珠的眼睫毛,苍白的嘴唇,轻易就激起男人的保护欲。沈延北又回头看了一眼周围黑灯瞎火的路,将车门关上才轻声开口,怕吓着她一般:“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吴思聪身上是没有味道的,他不用香水,也不抽烟,偶尔会有剃须水的味道,基本可以忽略,但沈延北不是。 沈延北的身上是一种极淡的香水味混合着纯正浓郁的烟草味道,谭佳兮一时有些迷眩。 “喂,你还好吧?”沈延北动作娴熟地拦住她柔软的腰将她在自己怀里摆正,邪气的眸子毫无收敛之意地打量她的身体,眼神飘过她胸前的时候微微一暗——那抹浅红色的胎记像是一把钥匙,再次开启了他所有的兴趣和欲望。 谭佳兮在发抖,全身都在发抖,她没有在装,她是真的怕了,被沈延北抱住的那一秒就怕了。她亲手把自己推到了梦里最可怕的怪兽面前,简直像一只等待被宰掉的小白兔。 她记得太清楚,那晚的她就是这般被沈延北制在怀里反复抽插侵犯,而现在她竟然会有胆量主动投怀送抱勾引他,她都要开始佩服自己的勇气了。 “别怕,小乖乖,”沈延北被她瑟缩的模样逗笑了,饶有兴味地勾起唇角,有力的手臂顺着她的细腰向下滑故意托在她娇软的臀部将她固定在怀里,“我又不是坏人。” 流氓!谭佳兮被他揩油揩得一阵窒息难忍,昏过去之前在心里大吼。 相识 沈延北本来就想逗逗她,谁知道她身子一软,竟然就瘫在了他怀里。他着实吓了一跳,看她一副弱不经风脸色惨白的模样,该不会本来就有什么病吧…… 沈延北嘴角抽搐,赶紧伸手去试探她的呼吸,感觉到她浅柔的气息轻轻撩在他的手指上,软软的,痒痒的,均匀平缓。 他松了口气,心想原来只是昏过去了而已。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也不能把一大姑娘扔在这,她也没有包,连个联系方式都找不到。沈延北吁出口气,凝目犹豫了几秒,索性把她搁在了旁边的座椅上系好安全带,决定先带她回家。 他阅尽千帆,什么样的女人有几斤几两再清楚不过,像眼前这位一看就是良家妇女,打小没干过什么出格的事儿那种——当然,即便不是,这般柔柔弱弱的女人也对他构成不了什么威胁。 他放慢了速度开车,眼睛不时瞟向旁边的双目紧闭的谭佳兮。 她毫无意识地睡得很熟,胸前美好的风光显露无遗,撕开口的裙子露出一大片白皙滑嫩的大腿以及白色的小底裤。 “……”沈延北眯起眸子,不由自主地吞咽口水,心理活动十分复杂: 妈的,今天怎么这么热? 这女的看上去好诱人啊…… 靠,想什么呢,大路边上捡个女人就想上? 这妞长挺漂亮的,臀部触感真他妈好啊…… ……最近很缺女人吗?! 说起来似乎的确有好些日子没碰过女人了…… 谭佳兮是被车子转弯时的惯性摇醒的,本能地揉了揉眼睛,迷迷蒙蒙地坐直了身子,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自己在哪。 “你没事吧?”沈延北真的很想做一个好人,所以他十分好心地问,“这里离市区太远了,先在我家住一晚,不介意吧?放心,有客房的。” 他的声音低沉悦耳,说话时吐字优雅格外绅士风度。虽略带轻佻的意味,但刻意流露的温柔体贴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 谭佳兮茫然地看了看他,蓦地身子微微一抖,清醒了过来。 是,是沈延北…… 天,就这么容易?她以为怎么也得多试几次才能去他家的。 她惊魂未定地抬眼,正好撞上沈延北投过来的目光,他半敛着眸子,眼神却格外地不怀好意扫在她的胸前。 谭佳兮裹紧了残破的衣服,下意识地往角落里缩了缩,不停地腹诽: 流氓就是流氓,流氓当然不会排斥女人往自己家里住,真是肮脏又下作。 沈延北又被她严防死守的模样惹得笑了出来,再次起了作弄她的念头,故意半开玩笑地说:“还是说,你想睡在我的房间,我也可以考虑一下。” 谭佳兮低了头,内心又开始绞痛难忍,这种憋闷怨怼的感觉随着沈延北说话渐多而愈发严重—— 再精英的教育、再良好的家世都不能改变“他是一个流氓”的本质,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任谁想到自己小时候被一个流氓强奸过都会难受得不行,何况谭佳兮还生了一个孩子。 “你叫什么名字?”沈延北见她低着头久久不说话,以为她是被调戏过头生气了,连忙见好就收。 谭佳兮猛地抬头,讷讷地想起他那天晚上也这么问过……在刚刚进入她没多久。 她甚至记得细节,当时他微烫的手指强硬地捏着她的下巴,在她喊出他名字的同时狠狠地贯穿了她,她疼得脑袋一阵阵发蒙,恍惚间听到他哑着声音漫不经心又居高临下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乖乖,我问个名字你也要脸红?”沈延北扶着方向盘憋不住又笑了,因为她本身皮肤白脸皮薄,一瞬间脸色煞白,顿了顿双颊又“刷”地通红,红白交替格外明显,可爱得让他忍不住想继续逗她。 “我叫谭佳兮。”谭佳兮小声说。 此时沈延北已经将车驶进车库,他下了车替她拉开车门,微微勾唇:“嗯,沈延北。想好了吗,睡哪儿?” “客……客房。”谭佳兮低头小声说,顺便再次裹了裹衣服,但刚走出车子便觉得双腿很不争气地开始发软。 她本来以为自己已经下定决心了,可是真正面对他的时候,情绪还是复杂到她一直大脑空白,她承认她有点害怕,因为眼前的男人不似吴思聪那般彬彬有礼,他周遭透着让她窒息的危险气息,而她无法掌控。 沈延北不出意外地又笑出来。 一种难以言喻的挫败感涌了上来,谭佳兮十分懊恼地揪住衣襟,闷闷地想着,她不是来勾引他的么?怎么好像自己是一直在扭扭捏捏地被他调戏。 她的确忘了,自己实在是太嫩了,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她从头到尾算得上亲密的男性大概也只有自己的丈夫,经验积累得太少,人生又不像电视剧,仿佛主角只要攒够怒意就能爆发出颠覆一切的力量……这般想着,她又忍不住自嘲似的咬了咬唇——就算人生像电视剧,她这种人也做不了主角吧。 如果今晚就发生些什么,她似乎还是没有准备好。 谭佳兮攥着衣服的手已经渗出汗来,心中隐隐冒出“以卵击石自不量力”八个字,脑子反倒愈发清晰起来——她从来都不会痛恨自己的柔弱和无能,命运教会了她竭尽所能地利用自己的一切,包括常人眼里的缺点——利用自己的柔弱,利用自己的无能,换取信任、轻视和怜惜。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沈延北走了两步,回头留意到她扶在车门边一直没动,脸色依旧惨白得不像话,关切问道,“晕车吗?” “我没事。”谭佳兮回神柔和地笑笑,迈开步子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心中暗自松了口气:无论怎样,至少最初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入室 沈延北娴熟地输入解锁密码,打开灯,侧身请她进门。 这一刻,两个人各自心怀鬼胎,都暗自认为对方已经羊入虎口。 谭佳兮拘谨地走进来,布满灰尘的黑色高跟鞋跟光洁的地面形成鲜明的对比,她止住脚步,站在玄关环视着他房内的光景。 别墅内的设计是冷清雅致的北欧极简风格,深灰色为主,入目之处皆讲究,最为显眼的是墙壁中央的抽象艺术画。若不是陪吴思聪去过几次国外的拍卖行,谭佳兮定会以为那是一个普通的装饰画。她对艺术品了解甚少,但她也知晓这是近几年炙手可热的法国抽象艺术画家Pierre的作品,价值几百万刀。 “想喝点什么?”沈延北一边问一边躬身换了拖鞋,顺便帮谭佳兮拿了一双小几号的,转头见她正望着客厅中央的画发呆,又忍不住笑着逗她道,“我画的,好看么?” 真当我一点儿都不识货么?谭佳兮在内心翻了个白眼。 “我喝水就好。”谭佳兮也没多说,只乖乖地换了拖鞋,竟然意外地合脚。 沈延北微微挑眉:“我这没有矿泉水,水得现烧,渴的话将就着先喝点这个吧。” 沈延北说着便打开了一瓶xrated,随手拿了一个玻璃杯给她倒了半杯。 谭佳兮接过杯子,沁凉的感觉透过暧昧的粉色液体传递到她的手心。 整晚又是跑又是喊折腾了那么久,她实在是渴极了,顾着形象才极其文静地小口抿着,哪知一转身便看到沈延北一边往浴室走一边旁若无人解开衣服,脱了衬衫,全身只余一条紧紧包裹着臀部的小短裤。 他穿着衣服时整个人看上去高瘦四肢修长,甚至因为长了一张格外邪气俊美的脸而略有阴柔之感,可脱掉衣服后露出的却是贲张得恰到好处的肌肉,线条精致堪比大牌秀场御用的妖孽男模们,不带一丝一毫的赘余,但与之不同的是,他的身体一看就是专门训练过身手的,并非健身房锻炼出来只为雕琢线条的花架子,每寸肌肉都蕴含着潜在的攻击性。 谭佳兮第一次这样直接地近距离欣赏男色,看得脸红心跳,而沈延北仿佛感觉到了自己正被人目不转睛地盯着看,十分坦然大方地悠悠然回过身,唇角斜斜地上扬,慷慨朝她伸出双手作敞开怀抱状:“怎么,要一起来洗吗?” 谭佳兮只觉鼻腔骤然一热,下一秒一股血液就顺着呼吸涌了上来。 她连忙捂住鼻子仰起头,平生第一次明白“因为看到美色而流鼻血”这种事情其实并不夸张,视觉的冲击会越过一切直达本能。 沈延北在不远处得逞地勾了勾唇角,富裕和阶层浸淫出再高雅的气质都无法掩盖他笑起来时的痞气。 谭佳兮很认命地闭上眼睛,不得不承认他的外表当真无可挑剔,褪去了少年时期的青涩单薄,愈发性感迷人。 她轻笑,忆起自己小时候那般迷恋他也无非是因为他俊美精致得鹤立鸡群,跟周围那些普通的粗糙又顽劣的男生全然不同。她曾经那么期盼能跟他有哪怕是一丁点儿的亲密接触,而此刻她坐在他的家里,近在咫尺,想的却是如何勾引他,如何利用他,如何毁掉他。 ———— _(:з」∠)_算了,反正本来也不图啥(也没钱赚就图个乐子),没人看的话删文走人就是了…… 洗澡 沈延北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发现谭佳兮蜷缩在沙发一角睡着了。她皮肤很白,及背的黑色长发散在胸前,细瘦的身段看上去羸弱柔软,在微暗橙黄的灯光笼罩之下愈发显得娇小可人。 他情不自禁地眯着眼睛多打量了一会儿,鬼使神差地想起在车上时看到她穿着纯白色的底裤…… 居然莫名又想到那种事情上去了,沈延北自嘲地摇了摇头。 唇角抿出一丝笑意,他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她的胳膊:“去洗个澡到床上睡。” 谭佳兮支吾着翻了个身,细细的眉纠结成曲曲弯弯的一条线,愣是没醒。 沈延北无奈地笑笑,俯身轻轻捏了捏她尖尖的下巴:“别装睡了,大晚上的,再不睁开眼我可要非礼你了。” 谭佳兮下意识地蹙了蹙眉,娇嫩的唇瓣抿在一起,双眸紧闭,脸颊微微泛起淡淡的潮红。 怎么看怎么像是……喝醉了? 沈延北再次嘴角抽搐……那种酒精含量那么低的预调鸡尾酒喝半杯都能醉成这般模样,那岂不是想拐她直接给她灌点儿酒就成了? 想着就觉得她可怜巴巴的,沈延北摇了摇头,唇角微扬,随手给她找了条毯子盖上。 他其实真的想做一个正人君子,但事与愿违。 “沈延北……”谭佳兮无意识地喃喃叫他,抬手不舒服地抹着胳膊肘上一道黑印。起初为了装得更真实一些,她把全身都弄得格外狼狈,又是尘土又是泥巴,自然哪哪都不好受。 “干嘛?”沈延北无奈地回头,被她喊得心中一阵躁动,垂了眸子看沙发上端着一张委屈小脸、皮肤白里透红的女人,深吸了口气,唇边勾出“善意”的笑容,“小乖乖,看你这么可怜,我帮你洗个澡吧。” 沈延北说完便拉开毯子,轻车熟路地将细细柔柔的小人儿从参差破裂的衣服里剥出来。 他毫不客气地将她的内衣拉下来,露出一对白嫩的双乳。她瘦得像杆儿似的,胸口自然没有几两肉,但形状极美,像一对成熟的白桃,中央缀着淡淡的浅红色。他的目光渐渐落在她的左胸口,胎记……浅粉色的……真的很像,他仅仅这么看几眼都觉得下身发紧,可……不会那么巧吧?这般想着,他的心跳竟然失了频率。沈延北不是没见过女人的裸体,但他确实从未如此兴奋过。 谭佳兮自然不知道此刻自己正在被人欣赏胸部,迷迷糊糊地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扭了扭身子又没了动静。 沈延北伸手摸向她的左胸口,然后握住她的双乳,勾动食指按捏了一下小巧粉嫩的乳晕,很快便看到她的乳头逐渐硬凸。 “嗯……”谭佳兮不适地颤了一下,秀美的五官皱在一起。 沈延北呼吸略微急促,喉头滚动,顺着她姣好的胸部线条一路向下抚摸,直到她平坦光滑的腹部。她腰线窄收得漂亮,连肚脐都小巧可爱,沈延北有些失控,但沿着她底裤的边缘轻轻勾了一下便停顿了下来。 这样算不算欺负她?沈延北犹豫,眼前的女人看上去实在太柔弱了,他如果真的一时情不自禁做出什么出格的事,还指不定得哭成什么样呢。 他虽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怜香惜玉的心还是有的。 可……沈延北瞄了瞄她底裤边缘露出的浅褐色软毛,吞了吞口水。 就看一看还是没事儿的吧?又不少块肉……这样想着,沈延北已经一点点将她的内裤轻轻拉到了大腿处,露出脆弱的香软乌丛之处,稀疏柔软的阴毛缱绻覆盖在她漂亮性感的私密之处,只几眼便已令他下身胀的难受。 胡思乱想着,他不由得微微拧眉——女人的三角地带他早就见多无奇了,这会儿居然兴奋成这样……真是奇了怪了。 僵硬地移开目光,沈延北迅速地将她的内裤脱下来,抱着光溜溜的她进了浴室。 “瞧你这待遇,爷亲自伺候你。”沈延北阴着一张俊脸沉声说着,倒了一大把沐浴露在手心,粗鲁蛮横地揉在她身上,然后囫囵吞枣地迅速将她冲洗干净。 他肯定这是他活这么大最能忍的一回了,憋屈得下身发疼。 “靠……”他低咒了一声。 他沈延北是谁?打小就是大院里远近闻名的混世魔王,仗着家世显赫作威作福,惹是生非的本事他说第二没人敢称第一,再横行霸道的人到他这儿都得乖乖装孙子。 以往他欺负人什么时候含糊过? 如今死活舍不得趁她醉酒强上了她一定是因为他心地善良不趁人之危的美德。 拿了浴巾一圈圈严严实实地包裹住她全身诱人犯罪的春光,沈延北总算松了口气,刻不容缓地将她抱进客房,整个塞进薄毯里。 抵触 谭佳兮整晚都在做噩梦,先是梦到自己落魄潦倒被后妈追着毒打,继而又梦到吴思聪愤恨地指责她花他的钱养其他男人的野种…… 她拼命地大喊着,诘问所有人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她出身贫寒,从未有过任何奢求妄想,珍惜读书的机会从未考过第二名,为避免被继母苛责所以小小年纪便早熟懂事,连情窦初开时的暗恋都极力自控着,甚至看都不敢多看几眼她喜欢的男孩子,因为她有自知之明,清楚“不配”两个字怎么写。 小学课本里就有“一分耕耘,一分收获”的道理,她从不指望付出能有等价的回报,然而她的刻苦努力勤勉自律又得到了什么呢?她的学业连初中都没有完成,她被她心心念念珍藏在心底的男孩子伙同一帮流氓轮奸了,她的母亲被她爱了三年的男人气得含恨而终。 命运的薄待是没有道理可言的,简单的“倒霉”二字就可以解释一切。可她这样出身贫苦的女孩子是倒不起霉的,她就像一个小心翼翼走钢丝维生的杂技演员,命运中随便一阵轻飘飘的风都能让她万劫不复。 她哭着哭着又梦到自己变成了一只跳来跳去的小白兔,被路过的大灰狼叼回了家,翻来覆去地舔啊舔,舔得她心惊胆战最后还没吃她,她心想可能是因为太瘦了…… …… 谭佳兮睁开眼睛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大片精致典雅的深灰色天花板,她周身密布冷汗,浸湿了盖着的深棕色条纹狐绒毯。 头昏昏涨涨,她无力地撑起身子来,柔软的狐绒毯顺着她削瘦的肩胛滑落,身上倏忽一凉,她一低头,骇然发现自己居然是裸着躺在床上的。 脑子瞬间嗡嗡响,她慌乱地嗅着,只觉自己满身都是她在沈延北身上闻到的那种沐浴露的味儿,顿时欲哭无泪。 她昨晚肯定又被那个流氓给……心中难以克制地一阵委屈,滚烫的眼泪还没涌出眼眶便转而凉了下来,她不是早就想到会这样了么?她自嘲讪笑,自己眼里的龙潭虎穴都闯了,还惦记着本就不存在的贞洁,未免太可笑了些。 思及此,她也逐渐平静下来,环顾了一圈都没发现有衣服,周围又静悄悄的不像有人会来,于是她掀开毯子,赤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揭开窗帘的一角向外窥视,只见别墅外景色宜人,不远处是起伏山黛,光芒微弱的太阳像蛋黄似的被清晨的薄雾裹着,低低地挂在乌青色的天际。 门就在这时候开了…… 沈延北慵懒地揉着惺忪的睡眼,抬头看到的就是一副极美的女性裸体正俯身在窗前,纤细的腰弯下去,圆润白皙的臀部翘起,光溜溜地正对着他,远远可见一道诱人的粉色缝儿。 “……” “……” “啊!”谭佳兮反应过来后本能地尖叫起来,迅速缩回被窝里,顺手将枕头胡乱丢向门口大饱眼福的男人,“你!你怎么不敲门!流氓!” 沈延北这才从心猿意马间回神,烦躁地蹙了眉,长臂一抬准确地将那只毫无杀伤力的枕头接住,随手往床上一丢,拖着懒洋洋的尾音“嗯”了一声道:“现在才五点多,我正准备去晨跑,以为你没起床,不想打扰你,所以没敲门。” “你……那你来做什么?”谭佳兮警惕又楚楚可怜地瞪着他。 沈延北抬了抬手,晃晃拿着的睡衣:“想给你放件衣服,以免你醒了……像刚刚那样裸着走来走去。” 合情合理,谭佳兮顿时脸颊滚烫。 “但你这副模样,让我突然……好想再干点别的。”沈延北不紧不慢地走过去,将睡衣轻轻丢在床上,俯身将双手撑在她身侧,笑得不怀好意。 “你……你要干嘛!”谭佳兮只觉柔软的床因为他的动作而下陷,又受不了他的灼灼目光,索性闭上眼睛,嘴唇仍在控制不住地微微哆嗦着。 沈延北被她抵触得胸口一堵,他要干嘛?瞧她那副害怕加嫌弃的小模样,他有那么吓人?有那么不受待见?多少女人巴不得他“干嘛”呢!他从小到大都备受异性追捧,什么时候被女人抗拒得这么明显过?这会儿他确实被她勾起了欲望,但他沈公子高傲如斯,勉强女人岂不是显得太掉价儿? 他捋顺了气儿才沉声说:“我这里没有女人的衣服,你先穿我的睡衣凑合着吧。” 谭佳兮心慌意乱,内心先是自鄙一番不够镇定,转而又想着这样也好,或许太过娴熟调情反而会让沈延北这种男人失去新鲜感。 她蹙着眉心,双眼紧闭,细密的睫毛不断颤动,沈延北也不忍继续捉弄她,站直了身体,顿了顿又问她:“早餐想吃什么?” 谭佳兮全身僵了僵,一时反应不过来自己的处境,闭着眼睛仍然不想睁开。 这真的是沈延北?她竟然感觉他有些温柔。 心窝蓦地一酸,她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似的——若他十年前能够稍微怜悯她一分,能够给她留哪怕一丝一毫的尊严,她都愿意原谅他……可他没有。 “算了,我随便买了。”沈延北见她一副受了莫大委屈的模样,也不指望她回答,悻悻地转身走出了客房。 ————— _(:з」∠)_100珠啦,撒花 勾引 谭佳兮双手捂着脸灰心地坐在床上,努力地平复着起伏的心绪。 浓密微卷的黑色长发覆盖着她白皙的裸背,相得益彰。 沈延北远远瞥了一眼,心底的波澜便怎么都压不住,微妙而陌生的失控感令他不由自主地有些着迷。 美女对于他而言从来都不是什么新鲜东西,但谭佳兮是他从未接触过的类型——要说哪里特别,大概就是她骨子里散发着一种彻底的穷酸苦涩感,即便她已经努力掩饰,但这些在他眼里就像监考看小学生在作弊似的一览无遗,他平常并没有什么机会接触像她这样家境的女人,他有过关系的女人最不济的层次也是何灵珊这种普通家庭出身但名校海归野心勃勃拼命想往上爬的投行MD。 男人对女人的虚荣心很多时候约等于女人对于名牌包,太低微穷苦没见识的女人自然会被嫌拿不上台面。吴思聪是有这样的虚荣心的,所以他有意无意地教给谭佳兮很多用来掩盖出身的细节,然而谭佳兮再怎么聪明好学也不可能在两三年脱胎换骨,麻雀插一万根华丽羽毛也变不成凤凰,但沈延北没有这样的虚荣心,因为即便是一只秃了毛的野鸡站在他身边,别人也会下意识地认为那野鸡定有什么了不得的本事才得到沈大少爷的青睐。 对于沈延北而言,谭佳兮激起的是男人另一种本性——娇弱美丽又一无所有的女人,楚楚可怜,而他什么都有,什么都能给得起,他想做拯救她的英雄,哪个男人没有过当救世主的欲望呢?他想征服她的一切,令她感恩戴德到张开双腿任他肏。 谭佳兮渐渐平静下来,起床将他成套的睡衣散开摊在床上,端详片刻后挑了上衣套在自己身上。布料质地柔软舒适,她的乳尖却还是因为摩擦而激凸起来,下摆堪堪遮住大腿根,可她没有合适的裤子穿——他肯定是故意的,谭佳兮愤愤地想着,不自在地向下拉扯了一下下缘。 谭佳兮晃着一双笔直细长的美腿走到餐桌前的时候,沈延北眼皮都没抬一下——她早上鬼哭狼嚎似的惨叫犹在耳边,令他十分不爽。 谭佳兮不自然地紧并着双腿坐在他对面,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她看到他正在漫不经心地边喝咖啡边翻着一本名叫《AnotherEscape》的英文杂志,内容似乎是户外运动之类。浓郁的咖啡香缭绕,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瞄了一眼过去,留意到他的杯具是Royal hagen手绘唐草半花釉下彩,清雅古典,去年她就看中了这个系列想买一套,但被吴思聪嫌太素了又不便宜。 “不饿吗?”沈延北终于还是打破了安静的气氛,伸伸手指,将一盘小笼包缓缓推到餐桌的中央。 “就……吃这个?”谭佳兮脱口而出。 “那吃什么?”沈延北抬头看她,嘴角情不自禁地再次上扬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我之前问你想吃什么你又不理我。” “……不是。”谭佳兮说着便捏了一只小笼包,只见白软的面皮裹着肉馅散发着诱人的香味,饥饿感顿时变得难忍,她迫不及待地咬一口,汤汁浓郁而不腻,令人食指大动。 沈延北慢条斯理地喝着咖啡,修长漂亮的手指刚刚捻着一角翻过杂志的一页,伸手去拿第二个小笼包时,恰好跟一只纤细骨瘦的手碰在了一起。 他抬头扫了一眼已经空空如也的盘子,又瞥了瞥似乎并不打算对最后一个小笼包松开手的谭佳兮,又难以克制地起了作弄她的念头,嘴角微陷,低沉而霸道的语气丝毫不容置疑:“松手。” 谭佳兮没料到他会跟自己争一个包子,一撇嘴,眉间隆成一个小丘。 她自知自己吃得多理亏,可被吴思聪惯着久了,自然对“想吃多少吃多少”习以为常。虽然在沈延北家她没胆儿占便宜,但被这么明目张胆地呵斥,实在太不给她面子了。 沈延北见她皱眉僵持,知道她贪吃下不来台,目光肆无忌惮地向下一扫,落在她身上松垮垮挂着的属于他的睡衣上,继而轻浮地一笑:“挺合身嘛。” 哪里合身了?谭佳兮羞耻地咬了咬唇,吃准了他不可能因为一个包子真的跟她计较,便毫不妥协,依旧不肯放弃包子。 “领口也挺大的。”沈延北微微勾唇,笑得格外暧昧。 谭佳兮顿时花容失色,连忙揪住衣领双手护在胸前。 沈延北从容自在地得了仅剩的那枚小笼包,笑意更深:“捂什么捂,你那里也就跟这包子差不多大,一点看头都没有。”沈延北语调微扬,轻佻戏谑,说完还在包子上缓慢又意味深长地咬了一口,薄唇皓齿开合间格外色情。 谭佳兮羞愤地抬眼瞪他,暗自咬了咬泛白的下唇,轻声诘问:“你昨晚都干什么了?” “……”沈延北掀了掀眼皮瞟她,轻笑,“你衣服都被我脱光了你说我能干什么啊。” “你……”谭佳兮虽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被他这般轻浮地调戏,怎么都还是觉得恶心。 沈延北瞧她半天不作声,脸色一阵白一阵红,愤怒得恨不得两眼冒火,把他直接给火化了去。 他很无辜好不好。 “喂,谭小姐,我如果昨晚把你睡了,你以为你能起得了床并且有力气在这里瞪我吗?”沈延北不屑地轻哼了一声,泄愤似的将剩下的半个小笼包全部塞进嘴里。 谭佳兮不做声,狐疑地看着他。 沈延北哑然,深吸了口气顿了顿才道:“你这是什么眼神?有没有被肏你自己感觉不出来吗?” 她虽然不是处女,但性经验基本为零,吴思聪至今只为数不多地碰过她的上半身,所以她根本不知道如果不是强暴,做爱以及之后到底该有什么感觉。 谭佳兮僵硬地撇开目光,依旧红着脸小声问:“你帮我洗的澡?” 那不还是被他摸遍了啊。 “不用谢我。”沈延北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咖啡准备顺顺气儿。 “那……你得对我负责。”谭佳兮继续小声嗫嚅道。 “噗!”沈延北一口咖啡喷在精良的杂志纸张上,由于被呛到而不停地咳了起来。 谭佳兮把头埋得很低,不敢去看他,一副单纯小白兔的模样,内心计较的却是: 为什么没碰她?因为他现在阅人无数了?她的身体已经不足以让他感兴趣?就算有那枚胎记也没兴趣?她的确比何灵珊的胸围小了不止一圈…… 谭佳兮一点点地开始失落。 他不碰她,她所做的一切不还是失败了么? 强烈的自卑心突然就冒出来作祟,谭佳兮能听到自己一下快过一下的心跳。 ——————— 虽然我知道有一万种得到更多珠珠的方法,但是我感觉没人投珠无非是因为写得垃圾,那么用其他方法获取再多珍珠都没有意义。_(:з」∠)_ 关系 谭佳兮面对沈延北时的自卑是永远抹不掉的,尽管她可以在内心鄙夷他,唾弃他,憎恶他,但她无法挺直腰板理直气壮地告诉自己“可是我拥有比他高贵的灵魂”——别开玩笑了,“善良高尚的灵魂”这种说辞只在她写小学作文时升华主题时有用,其他时候一文不值,甚至不能让她吃饱一顿饭,一无所有的人才讴歌这种无用的东西来自欺欺人地自我安慰。 有些人生来就是踩着别人的天花板的,她和沈延北唯一一次平等对视是在初一的时候。那时她每次考试都以总分接近满分的成绩稳居第一名——金汤匙不是她想有就能有的,但用考试赚点奖励总归是容易得多。 学年末的全校表彰大会上,她局促地站在灯光中央,台下是海浪般的掌声,而沈延北作为比她高一级的学生代表,在她的胸口别了一朵小红花。 那是她离他最近的一次。 他个子高挑,颀长的影子将她瘦弱的身躯笼罩在一片暧昧隐秘的黑暗中。 她不敢抬头,目光定定地凝视着他修长白皙的手指,感觉自己的心脏像一条刚被捞出水的鱼,正在胡乱扑腾着猛烈撞击胸腔。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晃晃茫茫中像遭遇了一场急遽的热带暴雨,隐约间,她听到自头顶传来的轻笑,她听到他柔声安抚说“别紧张”。那一刻,她如临海之鲸。 十几年后她仍然可以清晰地记着那一个瞬间,每每忆起都带着强烈的羞耻和狼狈感——那些美好的幻想本就是她强行加诸于他,他坏得压根儿不屑于遮掩。 “负什么责?负责你每天能吃够小笼包?”沈延北没好气地说,感到眼前这个女人十分不可理喻——他好心帮她,不仅服务周到,早餐都被她剥削大半,到头来她反倒一副被占了便宜的样子。 沈延北的诘问把她飘远的思绪拉了回来。 一切偏离了她的计划,她一时无措,只好眨了眨眼睛,愣愣地看着他——跟男人装无辜总是没错,顺便可以把答不出的问题抛回给他。 沈延北被她看得全身都不对劲儿——她眼睛亮闪闪水汪汪的,眼神格外柔弱无助,看得他心窝一阵阵地发软,总有一种自己确实把她给欺负了的错觉。 “你想要怎样,”沈延北无奈地扯开薄唇笑笑,眼神探究地与她对视,“难不成还要赖上我?” “我想做你的女人。”谭佳兮语气轻巧不带任何调情的意味,就像在说“我想做你的邻居”一样平静自然。 沈延北一愣。 意欲勾引他使尽浑身解数的女人不在少数。那些窈窕的身段,漂亮的脸蛋,或娇媚可爱,或性感迷人,或清纯甜美,或魅惑妖娆,他早已看尽诸花开遍,偶尔逢场作戏,亦未曾有多尽兴。 偏偏……什么都抵不过她直接明了的一句话。 “我必须提前说清楚,我跟女人一般就是简单的炮友关系。”沈延北渐渐敛了笑意,状作无所谓地向后倚在椅背上——他若直接同意,岂不是太好勾搭?可若是不同意,他又着实从一开始就对她有所图谋,只不过突然被她反客为主十分不爽。 “你以为我想要什么关系?”谭佳兮唇角漾开淡淡的笑意,轻声反问。 有那么一瞬间沈延北很想放声大笑,因为谭佳兮看上去清纯又青涩,这感觉就好像是一个没长成的小妹妹装模作样地主动跑来说要跟他维持炮友关系一样违和。 “过来。”沈延北带着傲慢微微扬起下巴,朝她勾了勾食指。 ———————— 几个常见问题: 1.总有人问:女主没被轮奸,只是她以为自己被轮奸了,那么女主为什么知道孩子是男主的?这个我以为我写清楚了:女主不知道孩子是男主的但她只认识男主所以只能这么说,女主后妈勒索的时候才确定孩子是男主的(事实上也只可能是男主的)。 2.不要定势思维,害,算了,你们非要理解成那个样子我也没办法_(:з」∠)_… 3.我知道我发出来肯定会有人骂男主,但我确实不喜欢写好男人,因为好男人真的太好写了,把优良品质往上堆然后时不时深情一下就完事儿了,当然也不是纯粹为了虐渣塑造一个渣男。主要我本身没有虐渣男解恨的需求,好男人的话我感觉现实中恋爱多好何必在里写,我还是倾向于写灰色的人物,人性复杂一些的那种,就渣得有道理也深情得有逻辑……当然根据以前的读者反馈我应该是塑造失败了(允悲.jpg。 4.说女主惨的,其实现实中女主一样家境的女孩子更惨的肯定也不少,女主已经算有金手指了。 得手 谭佳兮攥了攥袖口,按捺住忐忑的心跳,尽量自然地走了过去。 沈延北眯眼看着她胸前凸起的两点小小的褶皱,眸底泛起欲望的波澜,迫不及待地勾住她的软腰,将她箍进怀里,摸着她精致小巧的脸问道:“我今儿如果不答应你,你会怎么样?” “嗯……对着你背诵整本聂鲁达的情诗管用吗,”谭佳兮说得天真又纯情,然后装模作样地吟诵一句,“每日的梦想都在你身上,你的到来犹如露水洒在花冠上。” 沈延北彻底被她逗笑了,心痒得恨不得立刻将她生吞活剥了去:“管用。” 谭佳兮不停地在内心告诫自己要放松,身子却还是难以克制地开始发抖,恐惧和痛苦的本能她无法掌控。 “处女?没被男人碰过?”沈延北尚未被冲动支配,感受到她的颤抖,心中略有欣喜地猜测着,轻轻拍她后背哄道,“别怕……我又不会吃了你。” 谭佳兮晕眩中只觉他的嗓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她努力调整着呼吸的节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沈延北隔着衣物饶有兴味地在她的乳尖轻压慢揉,忽而又捏起她的下巴迫使她仰头,平日里漫不经心的眸子里不知何时积聚满凌厉之色:“我可不可以……把这看作一场有预谋的勾引?” 谭佳兮不置一词,木讷地看着他,单纯而无辜。 对视几秒后,沈延北眸光渐柔,内心的警戒开始瓦解,就算她是有意的又怎样?甚至更有趣了。他这般想着,猛地低头吻在了谭佳兮微微泛白的唇上。 谭佳兮呼吸一窒,下意识地就闭上了眼睛,任他不断地深入自己的口腔,随着他的动作生涩而僵硬地回应。 他十年前也吻过她,那时他像个强盗似的掠夺了她的初吻。在那之前,她在很多个辗转难眠的夜晚都幻想过和他接吻,但上帝对她总是不怀好意,硬是要把美梦变成噩梦后才能成真。 “佳兮……我会是你第一个男人?”沈延北哑着嗓音沉声问,食指托住她的下巴肆意品尝着她的甜美,另一只手则顺着她裸裎的大腿一路抚摸,撩开衣服下摆在光滑的臀部揉捏着。 谭佳兮呼吸愈发急促,恍惚间就开始推他。 “你怕什么,”沈延北留意到她连额头都开始渗出密布的冷汗,这才觉得有些不对劲,稍微放松了一点对她的手劲儿,他微微蹙眉,语调透出显而易见的不悦,“你明明不喜欢我的亲近。” “不是这样,我……我之前被人欺负……还没有缓过来。”谭佳兮面露怯色,几分真几分假,竟也说得煞有介事。 “被人碰了哪儿?”沈延北神色稍霁,唇边又浮起戏谑,揉着她娇软的臀部问道。 “……”谭佳兮顺势把头埋进他怀里,作娇羞状不做声——她怕自己再多说半个字都撑不下去。 沈延北心中再次腾起怜惜,哑声低笑,吻了吻她的头顶,宽大的手掌拖着她的娇臀也没再多作为:“不怕,以后跟着我,没人敢碰你。” …… 吴思聪烂醉如泥地回到家的时候,林以轩正在门口蹲着,见他步履摇摆地走过来便猛地起身。 林以轩跟谭佳兮有那么几分相似,从身材到长相。 起初吴思聪便是把她当作一个替代品,所有好感也不过源自她像谭佳兮。 “思聪,你怎么又喝那么多。”林以轩小声询问着,格外关切——吴思聪是她千挑万选才傍上的一棵大树,他如果倒了,她费尽心思所做的一切可就付诸东流了。 “佳兮,你又丢钥匙了?”吴思聪醉醺醺地抱住林以轩,像以往那般轻柔地哄着:“不怕,我带你回家。” “你看你,老丢三落四的。”吴思聪手微微有些抖,怎么都开不了门,但他不着急,只是小心地安抚怀里的人儿,“让我稳稳,酒有点喝多了,老婆,别骂我……” 林以轩心中一梗,夺过钥匙替他开了门。 吴思聪整个人瘫软在林以轩身上,哑着嗓子低语:“老婆……你真好……下辈子……还做我老婆吧……” 林以轩不说话,默默把门关上。 吴思聪从她身后抱住她,轻柔地吻她的脖子:“嗯,佳兮,别推开我……我就想抱抱你,亲亲你,没有什么别的想法,不要怕……” 林以轩身子蓦地僵住,任他抱着胡乱亲吻,带着酒精的气息缭绕在她颈间,她第一次明白,吴思聪其实可以是一个温柔到这种地步的男人。 林以轩将钥匙随手丢在地上,环住他的腰便将他抵在墙上,一边脱自己的衣服一边呢喃:“思聪,忘了那个女人,我会好好对你,一定会好好对你。” 吴思聪本就醉的一塌糊涂,被林以轩一撩拨便格外难耐,反身将她按在墙上便开始狂热地吻了起来。 吴思聪捧着她的臀进入的那一刻,林以轩几乎沉迷,这一刻她觉得自己是真正被疼爱着的,然而下一秒她的心就彻底凉了。 吴思聪抱着她格外温柔地一边进出一边说:“佳兮……老婆……那个孩子没有了,我只要你的孩子,我们可以回到从前的,对不对?” —————— 投珠投珠投珠(在线作法 要求 谭佳兮其实很早就从何灵珊口中旁敲侧击打听了很多沈延北的习惯,自然知己知彼。 彼时何灵珊根本没把谭佳兮放在眼里,毫无防备地尽数相告,甚至最享受的话题就是跟谭佳兮细数沈延北的奢靡生活和漂亮履历以换来谭佳兮惊叹的眼神,这样的炫耀令她格外有成就感——她只是个努力的普通人,活得很累才换回那点儿所谓的高薪,一切得来不易,没什么值得夸耀的,但沈延北不是,他活得恣意洒脱,一路平步青云,他是真正的天之骄子。 对于何灵珊这种骄傲又漂亮的女人而言,谭佳兮这种图有一张漂亮脸蛋儿的花瓶软柿子跟她压根儿不是一个档次上的人,不足以构成任何威胁——她同情谭佳兮,不代表她真的看得起她。 谭佳兮从小记忆力很好,尤其当她认真起来的时候,她几乎记住了何灵珊说过的每个细节。 她明白沈延北这样的人肯定什么都不稀罕,尤其是金钱能换来的,但她也清楚,当他厌倦了在女人堆里唾手可得的爱慕后,反而会更容易相信一些普通人不怎么感兴趣的东西,比如天生契合,命中注定,灵魂相投——物以稀为贵是最简单的道理。 然而,即便她对于他喜欢什么一清二楚,也从未刻意讨好过他,甚至偶尔故意犯错惹他生气,同时,她又会状作无意地与他很多想法“不谋而合”——“投其所好”若是做得太明显,她便与狗无异,但若是不露痕迹,那么她才是投饵引鱼上钩的人。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圈内已经都知道沈大少爷最近得了一格外称心如意的小情儿,破天荒地玩乐都带着,宠得说一不二,一副罕见的热恋模样,其他女人想找个机会近身都难。 熟知沈延北行事作风的人都惊掉下巴,搞不清楚这女人是个什么来头,但私下里都猜她床上功夫了得,只有谭佳兮自己知道,她每天晚上都贯彻落实盖棉被纯聊天的原则——睡个女人多大点儿事?沈延北早玩腻了,一点儿不新鲜,偏偏他还就吃她这套拿捏着又不造作的调调。 “你也喜欢sider the Lobster?”沈延北饶有兴趣地问——若是一个月前有人告诉他,有男人会在床上跟他的新欢兴致勃勃地聊文学,他肯定要笑骂一句丫精神病吧。 “当然,Walce是一个天才,”谭佳兮功课做得很足,“和散文相比,他的长篇有点像Proust的风格,但过于刻意,我更喜欢他的短篇,偏实验性质,对文字的掌控和细节描写有近乎偏执的追求,聪明的头脑跃然纸上。” “我反倒认为他的短篇过度追求细节,往往导致结构一塌糊涂。”沈延北不以为然地笑笑。 “又或许是因为你的文字品位过于朴素?”谭佳兮毫不露怯,扬声反问。 沈延北怔了几秒,反而笑得愈发开怀:“你知不知道有个故事叫皇帝的新衣?” 谭佳兮偏不给他台阶下:“他是公认的文学天才。” “你这叫盲目崇拜,”沈延北嗤之以鼻,略略挑眉,“说起来他有不少女粉丝,长得帅就是容易成为女人的偶像。” “如果是这样,那我应该更认同你才对。”谭佳兮不假思索便脱口而出,反驳得有理有据,恭维得非常顺理成章。 沈延北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她的意思,内心顿时波澜澎湃,竟莫名被夸奖得有些不好意思,只得掩饰性地转移话题道:“对了,我还没问过,你是哪所大学毕业的?” 谭佳兮笑意微微凝滞,故意想避开这个问题,便说:“哈佛。” “嗯?校友吗?”沈延北随口问道。 谭佳兮一时语塞,她本以为说“哈佛毕业”约等于说“霍格沃茨魔法学校毕业”,不过是个调侃,意思是不想回答。 沈延北见她表情尴尬,这才意会了她的意思:“啊抱歉,是我没有幽默感。” “你是哈佛大学毕业的?”谭佳兮笑不出来。 “嗯。”沈延北点头。 “好厉害……”她伶牙俐齿劲儿一扫而光,除此之外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啊没有,我对学术不感兴趣,就只好读哈佛了。”沈延北满不在意地笑笑说,不再问她学校,只是问道,“你是读什么专业的?” 谭佳兮暗暗攥紧了床单又松开,诚实道:“我是小学学历,什么专业都没读过。” 沈延北哑然失笑:“别闹。” 谭佳兮一瞬间感到格外讽刺,她胡扯以为自己在吹牛的话在他看来稀松平常,她实话实说反而被他当作笑话。 沈延北看着她脸色愈差,愣了愣才目瞪口呆地问:“你……没完成九年义务教育?” 谭佳兮无地自容,不想再多看他一眼,从床上猛然起身。 沈延北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赶紧抱住她的腰柔声哄道:“宝贝,我的错。啧,你看我就一二货,老说错话,说明多受几年教育其实没什么用,嗯?” 谭佳兮眼泪止不住地涌出来,她感到了莫大的羞辱——她从来没觉得读书无用,读书考学对于她这样出身的孩子而言是可以逆天改命的,更何况她曾经比谁都擅长考试,她本可以脱离原生家庭做一个拥有平凡幸福的普通人。 “诶,这怎么还哭了呢?”眼瞅着她眼窝一圈圈地泛红,沈延北心疼得不行,手臂一收把她搂进怀里,抽了几张纸巾,轻柔地替她擦着眼泪,可是源源不断的泪水如何都擦不尽,他索性低头去吻她的眼睛,“我瞧瞧,怎么就委屈成这样了?” 谭佳兮崩溃得一发不可收拾,哭成一个泪人儿。 “我那么问没别的意思,就单纯感觉你不像小学文化的人……”沈延北仍旧试图解释,可完全不奏效,“得,你说你想怎么着吧?” “我想上学。”谭佳兮哽咽着说。 “大半夜的上什么学,好了好了我们不说这个了,嗯?”沈延北轻轻拍着她的背。 “我喜欢上学。”谭佳兮准备借此机会试探一下他。她知道以沈延北背景关系,要借个什么由头把人送进大学读个书还是小事一桩的——她想她还是得先有个正常学历,最起码能保证她离开他后可以找到一份普通工作。 “别闹了,你遭那罪做什么?”沈延北满脸写着匪夷所思——她跟了他快一个月了,从来没跟他要过什么,头回开口就是“想上学”,真是奇葩得清新脱俗。 谭佳兮泪盈于睫,抿唇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好好,你想上什么学回头跟我助理何琪说一声就成,他知道怎么处理。”沈延北无奈妥协道,心想横竖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儿,由着她便是了。 谭佳兮这才扯开嘴角勉强笑笑,内心阵阵泛苦——她苦苦挣扎不得的东西,对于他而言居然就是几句话的事儿。 沈延北唇间尚残有她咸涩的眼泪,忽觉她脆弱得像承载了一夜春雨的百合花,忍不住翻身将她压在身下,低头吻在她柔嫩潮热的双唇上蹂躏。 谭佳兮下意识地躲闪,却被他抵开牙齿以舌搅动,沮丧和恐惧交叠,令她排斥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但她没忘自己是来做什么的。 沈延北自然感觉到不对劲儿,单手扣着她的下颌仔细端详她灰暗又望不见底的眸子,笑笑低声道:“放松点儿,很舒服的,我保证你尝到天堂的滋味儿。” 谭佳兮内心顿时冷然嗤笑。 他在床上习惯了这样傲慢地俯视,似乎连性高潮都是一种恩赐——可她一个自地狱走出来的人,对天堂是什么滋味儿哪有什么兴趣。 “沈延北……”她孩子似的张开双手抱住他,嗓音细如蚊讷,“你有过很多女人么?” 沈延北微微沉吟,笑而不语,只用手腕灵活地抵开她紧闭的大腿,顺着内侧的嫩肉一路摸索到她的秘密花园,拨开她的内裤轻车熟路地捻动她的花珠。 “嗯……”谭佳兮蹙眉闭上眼睛。 沈延北神色黯然,被她私处的干涩感扫了兴致,他不露情绪地缓缓收回手。他早就习惯了女人对着他发情,头一回遭遇这样勉强的身体——但他并非欲求不满而不悦,他的失落感主要来自于心理层面。他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女人,时而让他欣然自得,时而令他怅然若失,他明明能清楚地察觉到她对自己的恋慕,每每感到触手可及时,又好像被拒之千里,若说她钓男人的手段高明,她偏又似乎单纯天真得毫无性经验,偶尔还会像个傻姑娘似的问他“有没有过很多女人”这种无法回答的蠢问题,且丝毫不像是装的。 沈延北自恃情场得意,哪里容得下不彻底臣服于他的女人?其实他脾气素来不怎么好,偏偏谭佳兮又没什么傲气,不碰钉子,乖顺听话,令他每次想打拳都意识到自己面对的是一团棉花,只能干忍着。 “怎么了?”谭佳兮疑惑地睁开眼睛。 “没事,睡吧。”沈延北郁闷,索性抬手关了灯。 周遭暗下来,谭佳兮在内心松了口气。 ————————————— _(:з」∠)_不是专职写手,三次元焦头烂额,满脑子都是符号字母转换成中文模式有一定障碍,更新慢敬请理解(虽然我手头有旧文内容但毕竟是翻新肯定不会直接拿来发,那就没意义了)…… 其实也不是说非得多少珍珠多少收藏吧,毕竟写得垃圾没人看是正常的(不是谦虚也不是没有自信,我看多年了心里有b数,确实垃圾),看得人多了我也不大好意思(毕竟真的拿不出手,不太希望被很多人评价),也不缺写文这点钱赚,但是道理虽然如此,我累一天打开po18发现数据惨兮兮还是会挺丧的,既然都在网站发出来了肯定没有人喜欢单机,如果发表了什么丧气言论产生了什么负能量还请多多包涵∠( ? 」∠)_。 (当然,我这么说不是想卖惨说我写得多不容易大家多投珠之类之类的,实话说写言情对于我而言是放松和娱乐,本来嘛也没什么远大目标如果不能写得开心我就不会写了,没有说勉强坚持在写的意思,只是想表达我不是故意不更新……(害,为了准确表达自己的意思我也是太南了。 阅读指南(大写加粗的必看) 这篇文我写于2013年,这次是一个翻新,改动不少,建议没看过旧版的不要看盗版txt以免先入为主。 至于我为什么要翻新旧文,一个原因是最近很累又贤者不想开新文但手痒想码字,另一个原因嘛,下过围棋的人都知道“复盘”的作用。 挑这一篇是因为来po18贴过番外,心血来潮想整合一下正文。 1.关于男主。 写这么个男主我知道肯定会被骂的,手动微笑。 那么我为什么非要写这样一个会被骂的男主,我写个优良品质云集的完美男神把草根女主宠上天各种甜甜甜看的人又多也不会被骂岂不是美滋滋?我写这么个男的图什么呢?图被骂吗? 我七年前的心境大概是看多了那个年代流行的狗血渣男文很郁闷,感觉虐男主虐得不爽所以自己写了篇虐男文(当时评论区很多人都说我虐过头了_(:з」∠)_)。 当然,写个纯粹的渣男然后搞虐渣套路也没什么意思,到处都是花式虐渣的爽文。 我不太想写纸片化单一设定的主角,那太娱乐了,虽然也能好看吧但终归没啥很大意思,当然,我拙劣的文字未必能撑起我塑造人物的初衷。 我想写男主是这样一个人,他的渣很多时候是因为他彻底的何不食肉糜,一方面他拥有太多特权,一方面他自身条件优越,他看似什么都有但实际上很空虚,喜欢寻求刺激,所以爱做出格的事,他对于自己胡作非为会给别人带来什么样的后果心里是没有b数的,同时他是一个受过良好教育又有些完美主义的人,不会完全分不清楚对错以至于没有底线,甚至会认为某些错事是人生污点。 我不想写男主突然就莫名其妙爱上女主然后各种悔不当初什么的(这类虐男文实在太多了,但是女主凭什么呢,如果仅仅因为女主漂亮优秀所以男主就非她不可那我觉得太扯了,漂亮优秀家世好又会玩的各类女人他会缺吗?)虽然本来就是yy小言,但这样没多大意思,男主一定会有一个心态上的渐变,因为他不把女主太当回事反而一点点被女主刻意引诱沦陷,到他不能自拔再告诉他他当年做过什么错事——我觉得这样才能打破他一直以来的何不食肉糜:当你珍惜某个人珍惜得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时候,突然知道自己曾经亲手把自己的心头肉践踏侮辱——因为道德上的谴责或者法律上的制裁都太轻了,很多时候不伤痛在自己身上是并不会感同身受的,就像鲁迅大大所说“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我只是觉得他们吵闹”,他会真正痛苦当且仅当他自己最珍爱的女人被践踏的时候。 上来就只会嚷嚷“男主太渣了”“男主太恶心了”“男主去死吧”的人不适合此文,还是去看那种温柔男神或者花式虐渣吧别在我这找不痛快。 2.关于女主 当年会写这么个女主,是因为当时我看多了各种言情女主人设: 1.让女主装逼怼天怼地慷慨激昂的硬气人设,我感到这种非常智障,如果没有女主光环简直活不过三分钟,没事找事。 2.让女主妖艳贱货靠脸靠身体勾引各种男人然后往上爬,就感觉这种也很傻啊,当男人都是智障看不出这种女的几斤几两么? 3.女主被强奸了也母爱爆棚为了孩子委曲求全打掉了牙往肚子里咽啥都为了孩子,这是被洗脑了吧。 4.女主成为一个奋斗B不停变优秀吸引更优秀的男人最终终于泡到男神,挺励志的但一般照这样变优秀后男神其实也未必感兴趣,更有可能男神的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5.被各种虐待强奸无法逃离男主,后发现男主痛改前非对自己特别好一切都是因为爱她,就好了伤疤忘了疼感动得嫁给男主,这是拜屌癌;要么就像死鱼一样为了虐男主让自己也不爽,女主不爽虐的是男主吗?不,她虐的是自己,杀敌八百自损一千图什么? 于是我当时就直接反了这五种设定,女主低声下气不逞口舌之快,见机行事,软气很容易让人低估她,不轻易勾引男人但懂得利用男人的心,被强奸了就没有母爱,为了不让孩子成为自己的软肋甚至可以断绝关系,女主的奋斗不息没有让她变成所谓“优秀的人”,她的起点注定她不在优秀的track,她也会沉沦在恨意中做错事,她不是完美的人,但她永远在抓住所有机会打好自己的一手烂牌,她不爱男主,但她过程中享受男主作为一个情人带来的快感,why not?心里不把男主当回事就行了呗,似乎很多人都有一种羞耻感,觉得动情很丢人,做爱爽的是男人,别这样,别急着物化自己,想想自己图啥?爱欲性欲和食欲一样都是欲望,男人女人都一样,别把胜负欲用在爱情上,用在其他事情上,爱情是用来enjoy的。 本质上是我当年狗血言情刷太多的产物,但写的时候肯定还是会符合逻辑链,不会让女主像个精神病或者像个无头苍蝇。 3.关于HE 为什么不想BE,也是因为我当时看了很多BE虐男文,感觉BE确实虐男了,但作为言情搞半天BE我会觉得我白看了那么多就为看男主角变惨么,心好累图啥呢……然而HE的话似乎又替女主意难平,我当时的想法是让女主彻底对爱情失望为了利用男主跟男主结婚一生富足白头偕老但到男主垂垂老矣临死前都不肯说一句原谅他,然后读者都说这种结局比虐死男主给女主个男配还要心累,所以就改了……最后旧版HE女主不爱男主只是对一切释怀了,后来补的番外里才算相爱。后来想想,其实如果男主没犯过错,两个人更不应该HE,男主如果是个完美的人凭什么跟女主这种人HE,于是问题就变成了——女主暗恋多年的男神对她犯罪后洗心革面爱上她,她还要不要的问题,还是要吧,毕竟哪那么多完美的男四男五男六……男N也未必不会是第N个吴思聪,男主一辈子背负着罪恶感反而从概率上来讲更可能是个好人(再加上他有男主光环吧。 4.本质上还是个yy狗血虐恋小言,图个乐子。明白得了上面的逻辑就看,理解不了点叉,别接受不了还非得跑来bb你的想法,恕我直言你肯定没我想得多。 喜欢 沈延北领她进入“添香”时,谭佳兮第一次知道Enternal Angel里别有洞天。 在这之前,她多次听吴思聪说起过这会所不是普通消遣地方,对会员身份审查非常严格,有钱只是门槛,不是门票。 此时的谭佳兮其实已经对沈延北的社交圈子彻底失去了衡量标杆,她清楚地明白以她目前的见识,充其量只能把那些人等同于用金锄头的皇太子们——曾经在她的认知里,吴思聪这样的人就算得上是豪门,但认识沈延北之后,她才明白吴思聪不过是个普通的有钱人。 “沈总。”身着整洁白色真丝衬衫的俊美小生礼仪标准地开门,躬身将二人迎入。 容允正装模作样地喝着一杯茶,抬眼一瞄看到沈延北居然领着个女的走进来,一口热茶含在嘴里愣是忘了咽下去,摸着鼻子横看竖看把谭佳兮看得浑身不自在才纳闷儿地开口:“唷,我当是什么稀奇美人儿呢,也没见有三头六臂啊,沈大少爷这喜好还真是让人捉摸不定啊……” 沈延北面色淡然地揽着谭佳兮,也不搭话,半靠在赌桌旁的暗紫色绸绒软椅上,唇角微扬,斜斜地勾出一抹他特有的恣意慵懒:“这回我得把上次的钱赢回来了。” “诶,不对啊,上次喝酒遇到的陈妹妹不也这一款?也没见你搭理啊。”易封倒是跟容允一唱一和地挤兑起他来,懒洋洋地掀了掀眼皮,手肘撑在椅子上,好奇地瞥了一眼谭佳兮——素净,规矩,美则美矣,却也不是什么天仙下凡。 谭佳兮不喜欢这般被当作货物似的打量,掌心都开始渗出细细的汗水,眉眼间逐渐汇聚难色,不由自主地往沈延北怀里缩了缩,引得沈延北一阵低笑。 她感到他胸腔的震颤,一时为自己不自觉的扭捏作态红了脸。 “你们有完没完,爷就喜欢看她脸红成么?”沈延北笑着说,宠溺地轻轻揉了揉她的头顶。 “哦~”容允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食指蹭了蹭下巴才邪里邪气地说,“原来是看着清纯,实则床上别有一番风情?” 易封忍不住又饶有兴趣地瞄了谭佳兮一眼,神色探究。 “舍得跟哥们儿共享一下么?”容允细长的手指在桌缘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说得眉飞色舞,“所谓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 谭佳兮脸色瞬间煞白,听这语气怕是“共享女人”在他们之间早已习以为常,脑海中浮现出群P的场景,一阵阵反胃剧烈上涌,令她极其不适,她不自在地揪住沈延北的衣襟。 沈延北眉心微蹙,虽是玩笑的语气,气势却不怒自威:“打住打住,瞧瞧都把人吓成什么样儿了?”言罢又低头凑在谭佳兮耳边柔声道:“小乖乖,别理他,来帮我下注,想下多少随你。” 谭佳兮不知道他们玩的是什么牌,自然不清楚什么规则,想问又觉得太扫兴,又不好拂了沈延北的意思,便抬手随便推了几堆筹码到底池,没多久便听到容允喜气洋洋地揭开牌:“同花顺,哈哈,北北,今晚赢的你又全输回来了,六百万。” “得得得,不就那点儿钱么,瞧你那德行。”沈延北轻嗤。 “六……六百万?!”谭佳兮瞪大了眸子猛地抬头,表情都快哭了。 沈延北感到她全身一震,只觉甚为可爱,情不自禁地低头啄了啄她的脸颊,滑腻香软的触感令他忍不住逗弄:“宝贝推出去我六百万,说说该怎么着?” 易封在一旁作壁上观看足了好戏,幸灾乐祸似的也插了话:“没事哈妹妹,只要晚上把北北哄开心了,你就是给他输六千万也没事儿,你北北哥最不缺的就是钱,兴致高了一向随便抛洒。” 谭佳兮闻言略略松了口气,却又开始犯恶心,直到被沈延北一路牵着进了里面的套房还没缓过来。 “今儿太晚了在这睡吧。”沈延北从后面搂着她的腰,嗓音翁哑。 谭佳兮回神,恍惚地点了点头,见沈延北的手顺着她的衣服溜了进去,不禁一个激灵按住他的手,慌乱地说:“我……我还没准备好,要不,要不我先去洗个澡吧。” 沈延北“嗤”地一声笑出来:“你紧张什么啊,乖,我就想摸摸你的小笼包。” 谭佳兮屏住呼吸,一点点松了手——她天天被他摸,起初还非常抵触,到现在竟也习惯了。 沈延北手臂一收,轻易将她带到床上,附在她耳边说:“自己解开扣子。” 谭佳兮呼吸渐渐急促,手指不听使唤地解了好几遍才解开,继而双颊绛红地左顾右盼。 “沈延北……”她不安地叫他。 “嗯?”沈延北双手覆在她的胸口,兴致勃勃地玩弄着掌间的柔软,她的胸不大,手感却弹性十足,令他每次都爱不释手地把玩许久。 “别欺负我……”谭佳兮闭上眼睛,睫毛微微颤动。 沈延北没有吭声。 突如其来的安静让谭佳兮愈发忐忑,她明白,沈延北不是吴思聪,他的温柔不过是因为他心情好或者感觉这般逗弄她非常有趣。她早就是那只住在猫窝里的老鼠,被吃掉不过是早晚的事。 长久的沉默之后,沈延北蓦地将她压在床上,唇边勾出一丝清冷漂亮的弧度:“我别欺负你?” 他掐住她的手腕,将她柔软的小手带到自己的胯下三寸:“你觉得这样我很舒服不成?” 他的气势格外逼人,谭佳兮大气不敢喘一口,触到他下身的火热坚挺之时猛地惊呼:“好大……” 说完她便窘迫得几乎头顶冒烟,恨不得咬掉自己愚蠢的舌头。 其实她心里想得是,十年前她就已经觉得很大,进去会很痛很痛了,如今岂不是要痛死。 沈延北面色微僵,怒意竟就这么随风而散,他轻笑,眼神愈发深沉,低头吻她颤抖的双唇,哑声问:“喜欢么?” “我害怕……沈延北,唔——我,我不行的。”谭佳兮知道他还蛮吃这一套,索性继续柔柔弱弱地求饶,可她也是真的害怕了——那么吓人的东西怎么能塞进身体里去?她简直摸着都感觉一阵发疼。 “小佳兮,你这副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要强了你。”沈延北含着她的唇,在她柔腻的唇舌间肆意扫荡,笑意愈甚。 谭佳兮身子陡然一僵,不再言语。 “当初是谁自不量力地说要跟我做炮友的?”沈延北俊美妖娆的脸上浮起一丝若有似无的嘲笑,拢着她的后脑勺将她吻得更深了一些,嗓音愈发低哑,语气笃定又春风得意,“喜欢我就直说呗。” 谭佳兮木愣地任他吻着。 喜欢他? 原来他认为她是喜欢他才去接近他的? “佳兮,你承认了我就不欺负你。”沈延北眉目轻佻地微微上扬,眼神氤氲着情欲,口吻却带着几分恶劣霸道的孩子气,“不说我现在就上了你。” “喜……喜欢。”谭佳兮带着怯意猝然开口,话音未落,心口便已淬了冰似的发凉——小时候,她幻想过一万次跟沈延北表白的情景,借着练字作业的缘由把他的名字拆开了在田字格本上来来回回地写着,绞尽脑汁思索出几句自以为感人的表白情话便能傻笑许久,尽管那时她知道这辈子可能都不会有机会对着那个人说。 隔着十几年的漫长时光,她竟磕磕巴巴地说出了言不由衷的“喜欢”,干瘪的两个字被她轻轻咬碎,心中似一场落雪的黄昏。 沈延北似乎满意了,俯身低声道:“嗯……我也是。” 谭佳兮心跳一滞,茫然地抬头,讷讷地问:“什么?” “嗯?”沈延北薄唇轻轻抿起,忽然像个孩子似的别扭起来。 “你刚刚说什么?”谭佳兮眨了眨眼睛。 沈延北眸子微眯,低低笑道:“我说,放过你了,安心睡吧。” 沈延北环着她柔软纤细的腰,心跳频率乱得一塌糊涂。 他平生第一次找到了恋爱的感觉——被一个女人的一颦一笑牵动情绪的感觉他从来没有过,只觉新鲜又心痒。 ————————————— ( ????? )太神奇了为什么那么多人看过,我印象中这篇文当时没什么人看啊,还因为数据太差心情不好后半部分基本胡写烂尾崩得没眼看……结果隔了七年咋这么多人看过,你们记错了吧╮(╯▽╰)╭而且我很早就锁全文了,你们看也肯定看的是盗版txt(我都说了别去看盗版别去看盗版,我一分钱不收还有人看盗版完了还要留言告诉我,不懂到底是咋想的_(:з」∠)_…… 学生 枫叶渐红时,谭佳兮在何琪的安排下轻而易举地进了鼎鼎大名的E大,读法律专业。 E大汇集了各个省市的顶尖学霸,法律专业更是一群高中起便履历丰富、锋芒毕露的人,各个自持一份资优生特有的优越感,自觉是人中龙凤,提起E大光荣感便溢于言表,E大学生证仿佛类似猪肉质检章之类的东西,上刻“优秀”二字,那么一戳,人生合格。对于他们而言,顺风顺水的年岁中,面临的最大苦恼亦无非是GPA小数点后十分位的数字波动,肚子里刚喝了半瓶墨水,活在自己的一方小世界里——用他们授课老师的话调侃就是“分分分,小命根”。 谭佳兮本就年长他们几岁,经历了太多光怪陆离的挫折后,自然感到这些孩子十分单纯幼稚。 她活在不同的世界,不祈求任何理解——没有人会有闲心对不相干的人感同身受,同情不过是优越感的遮羞布。 当然,E大法律系的学生也对谭佳兮这种并非名正言顺考入的人嗤之以鼻,仿佛她的存在玷污了E大作为顶尖学府的神圣感,一开学“谭佳兮是被高官包养的情妇”这一八卦便甚嚣尘上,更有某二代子弟声称了解内幕,清楚谭佳兮背后是什么人。 谭佳兮从来不辩解力争,也不避讳介意,平日里平易近人,遇事温和谦逊,每天安安分分泡图书馆,没多久便没什么人再提这一茬——一来盛传谭佳兮背景不一般,也没人真想得罪,二来她不当回事闷头学习,反倒显得嚼舌根的人嘴碎又无聊。 谭佳兮其实最不避讳的就是别人说她闲话,有人议论证明她有值得议论的资本,至于闲话内容的真假又何必较真,反正风头过去就不会有人记得。 就像怀着沈忘的那会儿,十四岁的她日日精神极度紧绷,恐慌地看着肚子一点点隆起,感觉胚胎简直像是埋在她腹腔里的畸形肿瘤。 那段时间她抑郁又焦虑,她怕被人看到自己这副怪异的模样,她怕被人鄙夷,被人瞧不起,被人唾弃,怕从此抬不起头来。 然而一切都没有发生,直到生完沈忘,她的生活还是跟平常一样贫乏,庸庸碌碌,平淡无奇。 彼时她不过是城市角落的贫穷家庭里不受待见的瘦小女孩,哪怕死在家里都没人会有那闲工夫多看她一眼,又谈何议论她。 那段暗无天日的时日她都熬过来了,哪还会怕无关紧要的人议论她被包养?何况这又算不得什么谣言,她也没觉得丢人,命运给她的就是这些,她有什么办法?她倒是做梦都想高考。 每当她独自坐在图书馆安静舒适的环境里摸着书本上的铅字,都感到比摸钻石珠宝还开心。 她辍学后从未放弃过读书,经常一有空就辗转于各大书店或者公立图书馆,嫁给吴思聪后更是有长期英语私教,报过一次托福,总分差两分满分。然而,她从未有机会像现在这样名正言顺地成为一名学生,进行系统的学习——她十四岁时的憾事在二十四岁时终于有机会得以弥补。 韩思琪是谭佳兮在E大的第一个朋友,韩达企业的千金,法律系的系花。谭佳兮每次遭到排挤,她都会施以援手,久而久之就成了好朋友。 她会跟谭佳兮成为朋友,是因为谭佳兮够漂亮,性格好,站在她身边不至于太过寒碜,当然,也不会盖过她的风头。 韩思琪的脾气像孔雀,无时无刻不喜欢炫耀,常常有事儿没事儿就跟谭佳兮秀她新买的包包鞋子,品鉴起来头头是道。谭佳兮对此没有研究,也没有兴趣,她只知道沈延北送她的肯定不会太差。通常,她只是很配合地露出艳羡却又茫然的眼神浅浅地笑,不会让韩思琪觉得扫兴,也不会让韩思琪太有继续说下去的欲望。 韩思琪自己的梦想是当一名演员,家人极力反对,逼她读E大的法律系,但她毕竟大小姐脾气,倔得很,家里不肯支持,她便信誓坦坦地宣称要通过大众选秀节目脱颖而出。当然,她次次都是以打酱油结局。 她又是奔波试演又是兼职当模特,日日见不到人影,于是,作为她最好的朋友,谭佳兮自然就成了帮她完成平时作业的那个——谭佳兮倒是感觉多一份练习也没什么不好,做事又向来一丝不苟,常常独自学习到很晚。 相比而言,沈延北的生活则游刃有余得多,偶尔也会很忙,酒局饭局持续到深夜。 即便他深夜回家,冲完澡回到卧室,仍会发现谭佳兮尚未休息。 他走出卧室,预料之中可见楼上书房尚未熄灯。 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他轻轻推开门,一眼便到谭佳兮趴在书桌上熟睡,晕白的灯光笼罩着纤细的身子,白嫩的胳膊肘下面压着一叠书本笔记。 沈延北踱步过去,好奇地随手翻了翻,微微诧异——他以为她不过是赌气才要上什么学,义务教育都没完成的女人哪能安下心来修读学位?怕是第一个学期跟不上节奏就知难而退了。他凝神,目光扫过她行云流水漂亮若印刷的字体,忽然心底柔软得像云朵,抬手轻轻拍了拍她:“佳兮,回房去睡。” 谭佳兮从梦中惊醒,乍然看到沈延北那张邪气又倾倒众生的脸近在咫尺,恍惚间就有一种不真实感,她抬手又揉了揉眼睛。 沈延北微微勾起一抹浅笑,情不自禁地俯身吻了吻她,顺势将她拦腰抱起来:“我养你在我家写作业的?嗯?” 谭佳兮迷迷糊糊地任他抱着搁到床上,嗅到他呼吸出香浓醇郁的酒精味儿,不由得抗拒蹙眉。 沈延北肆意地摸着身下皮肤娇嫩柔滑的躯体,深邃的眸子危险地轻轻眯着。 “嗯……”谭佳兮昏沉间下意识地扭动着身子,直到感觉到周身的丝丝凉意才骤然清醒,“不要!” “一会儿就要了。”沈延北的耐性已经到了极限。 —————————————— 1.狗血不要代入现实,旧版Z大我怕有人代入浙大就改成了E大(哈哈E没啥好代入的了吧),我一般写狗血肉文不会影射现实中的学校写以免冒犯到,我太南了。(?_?; 2.作者没读过法律专业,不清楚法律专业本科是个什么模式,让女主读法律主要是因为情节需要,如果哪里不对,不用怀疑,就是作者没读过法律专业导致的_(:з」∠)_。 3.一颗星了,感谢投珠。(/ω\) 欲望 谭佳兮全身早已不著一物,而压在她身上的男人霸道而强势,熟悉的恐惧感令她从头到脚都开始僵硬,只得胡乱地踢着细弱的长腿:“沈延北,不要,不要,求你了不要!” “乖,不会疼。”沈延北周身也只裹着一件浴袍,被她扭来扭去蹭得立刻起了反应。 他单手解开自己的衣服,轻而易举地制止了她来回蹬踢的双腿,释放出自己的火热抵在她腿心的软毛上下磨蹭。 “啊!”谭佳兮刚被他一碰到下体便无助地尖叫起来,那一晚的记忆模模糊糊地跳出来,她头脑无法思考,下意识地就开始狂喊:“沈延北……救救我,救救我!” 她脸色惨白,闭着眼睛疯狂地摇着头,额头全是冷汗,床单几乎都被她的蛮力揪破了。 她又想起十年前那个晚上,她知道只要沈延北开口说“不做了”,她就能从万劫不复的深渊死里逃生。 他的一句话便可以将她从地狱之门拉回来,一句话而已。 她无处可逃,只能乞求他,像跪拜神祇。 一念之间,魑魅佛陀。 沈延北本来醉意很浓,兴致颇高,只以为她是欲拒还迎,哪料到会有这么一出,生生被她吓了一跳,几秒的无措之后,他俯身将她瘦弱颤抖的身体揽进怀里安抚:“别哭,乖,乖,没事,不做了。” 她全身遽然僵住,难以置信地睁开了眼睛看他,如若听到了什么悚然又滑稽的言语。 卧室里暗黄暧昧的光线使他看上去温柔得像在梦里一样熟悉。 只要他愿意,他可以有她少女时期幻想出来的所有模样。 “沈延北,帮帮我……”谭佳兮枕在他的肩上失神地喃喃着,他滚烫的怀抱格外坚实有力,她感到害怕,同时也感到安全。 沈延北此刻真的不好受,她光溜溜地窝在他怀里,像在凌迟他的自制力——他什么时候当过柳下惠? “沈延北……”谭佳兮的眼泪顺着眼角溢了出来。 “你别哭了成么?我连你根头发丝儿还没碰着呢你就开始鬼哭狼嚎的,至于?”沈延北燥闷地抱怨着,却仍然安抚地轻拍着她的后背,又想起二人初见时的情景,脾气立刻压不住了,“哪些孙子给你留这么大心理阴影,让我逮着非把丫关局子里去。” 谭佳兮止了哭声,心底一慌,这才意识到他宽大的手掌正紧紧贴着自己赤裸的臀部,惨白的小脸瞬间通红,从精神恍惚中清醒了几分。 她面红耳赤模样看得沈延北心窝又开始犯痒,忍不住紧了紧手臂将她搂得更近。 娇软的乳尖在他火热的胸膛上缓慢擦过,谭佳兮惊慌失措地想要挣扎,却被他轻易按在怀里。 “你湿了,不难受?”沈延北喑哑着嗓音悠悠地说。此时他的开怀溢于言表,因为怀里的女人头一次为他湿了。 “我去洗澡……”谭佳兮推着他的肩膀想要挣开。 “洗什么澡。”沈延北低低沉沉地笑,一边用手揉玩着她腿心湿润的小花园一边半戏谑地威吓道,“不许再动了,不然……我管你愿意不愿意,直接干你。” 谭佳兮瑟瑟抬眼觑他,咬着唇不敢再动。她心想其实也没有什么好矜持的,她早就被很多人糟蹋过了,第一个便是沈延北,她还怕什么呢?真没用……她暗骂自己。 沈延北抬手关了灯,一片黑暗中将她继续裹在怀里亲昵。 “沈……唔……”谭佳兮还来不及喘口气便被沈延北堵住了唇舌,男性气息强烈又极具占有性的吻让她的大脑瞬间清空,方才一瞬间心中升腾起的旖旎念头似是一根线,将她的意识拉扯到了失控的轨道上。 她第一次产生这种感觉还是在十三岁的时候。 那时她刚刚以最高分考入市里最好的初中,头一回见到了很多她以往不曾见过的中产家庭的孩子——她的小学是就近读的,同学大都是跟她差不多的家境,老师没什么文化,氛围也差,隔三差五就会出打架闹事的乱子。 她头一次知道很多男孩子也可以那样干净体面、聪慧优秀、青春洋溢,而其中最为张扬耀眼的便是沈延北。 她清楚地记得,第一次见到沈延北的时候,灰蒙蒙的天降着滂沱的雨。 她整个人缩在一把不怎么结实的黑色雨伞下,步履匆匆路过操场,不经意间被喧闹声吸引,扭头便看到沈延北正跟几个男生在雨中肆意奔跑着,下一个瞬间沈延北跃起远远投篮,篮球在密集的雨帘中划出一道漂亮干净的弧度,从篮筐中顺利穿过。 一片欢呼声中,沈延北比了个胜利的手势,将湿透紧贴的体恤脱了下来甩在绿盈盈的草坪上。 谭佳兮无意识地驻足观望,伞架在风中晃动得似要散开,脚上的帆布鞋早已被雨水浸透,可她浑然不觉。 那时她感到自己那么渺小软弱,小心翼翼躲避依旧被雨水淋得狼狈,而他那么恣意无畏地挥洒着青春,反倒迎着风雨傲气凌人得像一头勇猛的美洲豹。 那天晚上,她睡前不知怎地就想起沈延北赤裸结实的上半身,雨水顺着少年起伏有致的肌肉线条滑落,堪堪没入精壮的窄腰间。 他笑起来时下巴会以一个微妙的角度上扬,显得玩世不恭又不可一世。 她那时还什么都不懂,只是本能地一边想他一边双腿夹着被子磨蹭,奇妙的酥麻带来阵阵潮湿感。她不知如何是好,腿间小块的濡湿令她感到十分羞耻——他那么优秀耀眼,她却躲在寒酸的被窝里痴心妄想。 “不专心。”沈延北惩罚似的咬在她饱满的下唇上,手指也拨开两片娇软湿嫩探入深处。 “……疼……”谭佳兮眼角还挂着泪痕,想要退缩又猛然想起如今的男人不是吴思聪,他能忍到现在已经是对她格外仁慈。 “你好紧,才一根手指就裹成这样……”沈延北重新吻上她的唇,拇指不断地揉着前端的柔嫩小珠试图让她更加湿润,哄诱道,“我只用手,放松……” 沈延北嗓音低哑磁性,夹杂了紧绷的克制,愈发性感。 谭佳兮感到自己似乎要被什么未知的东西淹没了,身体内突如其来的巨大压力让她茫然地环紧沈延北的脖颈:“沈延北……我……” 她根本不知道此时自己的嗓音有多柔腻娇媚,引人犯罪。 沈延北拨弄她柔软的阴毛,愈发凶狠地在她潮湿得一塌糊涂的紧致肉穴里抽插:“说。” 陌生的感觉一阵阵袭来,谭佳兮下意识地将他抱得更紧,微疼的感觉已经完全消失了,他的手指修长有力,每一次辗转抽插都令她战栗到几乎晕厥,只能无助的低喃:“好难受……” “是舒服还是难受?”沈延北笑。 他低沉的嗓音好像催化剂,可他怎么会这么温柔,温柔得她觉得自己都要化成水了。 “难受。”谭佳兮窘迫地想要夹紧双腿,反而令手指和甬道的摩擦愈发刺激,她敏感地呻吟了一声。 “嘘,让你舒服。”沈延北头一回对女人这么有耐心,手指在她的甬道内微勾,悉心探索着她体内的敏感点。 “啊……不要舒服。”谭佳兮生硬地拒绝着,分泌的爱液却违背意识地越来越多。 “原来在这里……”沈延北了然一笑,熟稔地蜷缩手指朝上一顶,震动手腕刺激着她甬道上方寸许。 “啊!!!”谭佳兮只觉自己被从未经历过的巨大快感席卷下半身,柔软的细腰条件反射似的弓起。 沈延北似是十分满意,垂眸含住她挺立的乳头,以舌来回扫动,手上力度逐渐加大。 “啊呀——”谭佳兮几乎是拖着哭腔呻吟,双腿无意识地打开,下一秒便从腿心喷射出一股清澈的液体,她甚至清晰地看到夜色中,借着窗外的月光,精亮的水柱划出一道弯弯的抛物线。 她人生中第一次高潮居然就被他玩到了潮吹…… “佳兮,真是天赋异禀的身体……”沈延北邪邪笑着含住她的乳尖吮吸,拇指轻轻按压她肿胀充血的敏感花珠,再次逼出两股晶莹剔透的水儿来,他心满意足地顺着她漂亮的锁骨脖颈一路吻上去,吮住她发烫的耳垂调笑,“这么美妙的身子,不好好疼一疼岂不是可惜。” “不……别……”谭佳兮羞到顶了,面红耳赤地摇头。 沈延北倒也没有勉强,只是拉了她的手覆住自己粗大的肉棒,语气不容置否:“摸着它睡。” 谭佳兮手腕颤抖,却也只好顺从地握住。高潮后的身体逐渐冷下来,她感到一阵恶寒从指尖攀爬而上。 ——— 我双更了_(:з」∠)_ 前夫 吴思聪醒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是林以轩的睡容。 她一如既往的娇美柔弱,可如今他看了就一阵恶心——他想起自己曾经美好浪漫的婚姻,想起谭佳兮那个令他疯魔崩溃的属于其他男人的儿子。 手机就在此时骤然响了起来,吴思聪头痛欲裂,揉了揉太阳穴,起身到门外接电话。 “思聪啊,佳兮什么时候再来我这儿?”吴母难得语气不甚严厉,显然心情颇好,“上次她来给我做的蛋奶酥可真好吃,比外面卖的好吃多了。” “她……”吴思聪刚吐出一个字便生生哽住,想要跟母亲说点什么,又无论如何都开不了口,顿了顿才闷声道,“我问问她。” “她还不能怀?”吴母又抛出了每次必问的问题,问完又叹了口气,“这事儿也急不来,有时间再带她去医院检查检查。” “嗯……”吴思聪下意识地应了一声,一时间竟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直到他习惯性地拨通了谭佳兮的电话才骤然醒悟两人此时的处境。 “喂?”一个慵懒而低沉的男声带着微微的不耐烦从对面传来,“佳兮还在睡着,请问你哪位?这么早打电话是有急事?” 吴思聪死死捏着手机,仿佛被当头倒下一盆冰水,整个人都僵住。 “我是她丈夫,请问你是谁?”吴思聪的怒火几乎是喷薄而出——此时不过是早晨七点多,谭佳兮的电话居然是一个男人替她接的,他们昨晚做了些什么可想而知。 那么,这个出现在谭佳兮的身边并且似乎睡意正浓的男人到底是谁? 谭佳兮跟他不过分开了一个多月,居然这么快就跟另外的男人上床!吴思聪控制不住地胡乱猜测,是不是在他们还未离婚的时候,谭佳兮就已经有了新欢?早已铺好退路,所以才会痛痛快快一毛钱不要地离了婚?否则她那样一个依附于他的家庭主妇,若不是另攀高枝,怎么能离得那么洒脱干脆呢? 吴思聪越想越愤懑,双目通红,指尖一阵阵地发麻,恨不得透过手机将里面的男人揪出来质问。 沈延北一怔,睡意一扫而光,垂眸瞥了一眼怀里睡意正酣的女人。 谭佳兮昨晚被他玩弄得几番潮吹,累得狠了,睡得很沉,柔软的小手尚轻轻握着他疲软的性器——若是没有这通电话,他定然会觉得这是个美妙的早晨。 他不着痕迹地挪动了一下身体,压低了声音道:“你打错了。” 沈延北若有所思地把玩了一会她的手机,删除了通话记录,顺手替她关机。 他眉头微蹙,心绪难以平静——他的确对谭佳兮非常大意,甚至都没有查过她的过去,因为她表现出来的模样太青涩了,以至于他不认为她还能有什么值得他调查的过去。 可……她还不至于有丈夫吧? 那么他又算什么?难不成是情人? 沈延北蓦地轻笑,他沈延北是什么人?居然有一天会沦落给别人当婚外情男小三? 如果这等天方夜谭真实发生了,那可就真的太有意思了。 沈延北面色渐冷,胸口堵得不是滋味儿,抬手推开谭佳兮就想要下床。谭佳兮迷迷糊糊地缠住他,咕哝了一声,依稀可分辨出她梦呓的是他的名字。 沈延北动作顿了一下,依稀想起她昨晚生涩而稚嫩的表现——以他的经验来看,这绝对不像是有过男人的女人,身体的本能反应是装不出来的。 谭佳兮感到身上一凉,懵懵懂懂地睁开惺忪睡眼,怔了好一会儿才察觉到自己一条腿勾着沈延北的腰,整个上半身都贴在沈延北裸裎的胸膛上——她正赤身裸体大剌剌地抱着足以使她喷鼻血的男性身体,而这具身体的主人正垂着漂亮的眸子似笑非笑地打量她。 谭佳兮尴尬地咬唇,把腿小心翼翼地收回来。 “我还有事,你如果累就继续睡。”沈延北冷淡地拉开她软软的胳膊,毫不避讳地从床上裸着身子起来,走进浴室。 谭佳兮的心头盘旋开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感,继而又有不好的预感在心头萦绕——她虽然尚睡意朦胧,却也敏锐地察觉到了沈延北眼底翻搅着诡谲曲折的薄怒。 难道是她昨晚的表现还不够好吗? 还是被他看穿了自己的初衷? 又或者说了什么不合时宜的梦话? 她深呼吸了一下,坐起身来。她明明事事顺着他,眼看就要取得进一步的信任,怎么好像突然一切归零? 烦躁间又想起上午学校还有课,她摸索过床头充电的手机想看时间,按了两下home键发现屏幕仍然黑着才意识到关机了,她心下一紧,立刻想到最坏的情况是王晓静早晨给她打过电话要钱,那样她是什么人很有可能暴露。沈延北对她再怎么容忍都是随他心情,得知她动机不纯的话……有的是方法让她翻不了身。 ——————— ( ????? )预料之中地好糊,但我还是又更了,我好坚强!∠( ? 」∠)_ 对峙 谭佳兮时隔月余再次看到吴思聪的时候,Enternal Angel幽暗的长廊里里恰好回荡着德彪西的《欧石楠》,是他们第一次交流时她弹过的曲子。 转眼物是人非,缱绻音律再听格外怅然。 他依旧挺拔英俊,潇洒体面,身侧挽着知名影星林以轩,婉丽绰约,小鸟依人。 当初离开吴思聪的时候她也曾愤恨地想过,她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找一个更有钱的男人,比他有地位,比他有权势,比他富有魅力,然后她会挽着她的新欢,昂首挺胸地路过他跟小三儿的面前,踩碎他们龌龊不堪的恶心嘴脸。 而此刻晚风习习,谭佳兮连多看一眼他们的兴趣都没有。 她抱臂走到窗边,一身宝石蓝丝质宽松的长衣长裤被风微微撩起边角,眼神宛若潭水般平滑如镜。 原来若是不在意了,是不会有任何额外心思的,只愿人生再无交集,甚至感到曾经的想法幼稚可笑。 她不恨吴思聪,她知道吴思聪只是个普通男人,也会犯错,也会冲动,也会失去理智,他已经尽力了。 谭佳兮颓然一哂,眸子微阖,独自一人寥寥而立。 吴思聪却偏偏留意到了她,神色微动,想起那日早晨的种种情景,不由得暗自握紧了拳头。 林以轩在此处看到谭佳兮亦十分惊讶,却也不动声色,只是温顺地靠在吴思聪身边。 谭佳兮回过身来,见二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自己身上,便悠然踱步过去,唇边微笑犹如春风般和煦:“真巧。” 吴思聪下意识地朝谭佳兮身后看了几眼,心绪乱成一团——他知道,她会出现在这种奢靡华贵烧金烧银的地方,绝对不可能是一个人。 “玩得开心。”谭佳兮淡淡地说完便与他们擦肩而过。 她不愿与他们多做纠缠,免得再生冲突。被小三上位以至于离婚这种事已经足够丢脸,她可不想弄得人尽皆知。 然而事与愿违,还没走多远,谭佳兮便被身后的林以轩叫住。 她回头,只看到林以轩一个人。 “谭小姐看上去气色不错嘛。”林以轩趾高气扬地笑着,讥诮道,“被别的男人滋润过了?什么样的男人?啊,像你这种离过婚的二手货,又穷酸又没文化,年纪也不小了,大概也只有秃顶大肚的老男人肯包养吧。” “有事吗?”谭佳兮依旧表情平和,对于反骂回去毫无兴趣,神色宛如看一只拼命扑腾的蟑螂。 “要一起喝杯茶么?”林以轩作为一个胜利者,自然沾沾自喜,亲切地挽过她的手臂,“我请客。啊……你想请也可以,反正我们花的都是同一个男人的钱。离了婚,思聪肯定给了你不少钱吧?” “嗯,很多。”谭佳兮故意说得讳莫如深,平心静气仿若她真的从吴思聪那里捞了不少好处,“至于有多少,你可以亲口问他,不必在我这里旁敲侧击。” “你!”林以轩漂亮的五官瞬间扭曲了一下,继而又恢复了得意忘形之色,“算了,反正你跟了他三年,妓女也得付不少嫖资呢。” “那恭喜林小姐终于成为正牌妓女。”谭佳兮说得云淡风轻。 林以轩还想说些什么,便看到有侍者毕恭毕敬地走到谭佳兮跟前,做了一个手势。 谭佳兮微微侧头,听到他压低了声音道:“谭小姐,沈总让您过去。” 谭佳兮神色不着痕迹地顿了一下,继而点了点头说:“我马上过去。”转过身又对愣在原地的林以轩笑笑,柔声道:“先失陪了,祝你卖身愉快。” Eternal Angel里处处极尽奢靡,顶级贵宾厅装潢反而最为简约,是沈延北一贯的喜好。 极简设计的沙发上,沈延北修长的双腿交叠着半倚在靠背上,低头漫不经心地点燃了一根雪茄,嗓音一如既往地低沉慵懒:“吴总不要拘束,我这里向来很随意。”他顿了顿又笑道,“啊,找我如果是为工作上的事儿就算了,我不认为上次的方案还有讨论的必要,但我恰巧愿意跟吴总小聊一会儿私事儿。” 吴思聪表面笑得和气,暗自却咬了咬牙——他早就看不惯沈延北这种目中无人的高干子弟,心生不满却又得罪不得。 此刻对面的男人太过气势凌人,偏偏又比他年轻很多,风华正茂,稳操胜券的姿态与他的颓然相对比,令他愈发觉得难堪,何况他还跟谭佳兮有过一个孩子…… 但吴思聪毕竟也不是什么愣头青,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心里还是有谱的,他稳了稳混乱的思绪,刚要开口便听到有人敲了敲门。 “进来。”沈延北轻轻地吐出两个字,邪气地勾了勾唇角。 谭佳兮踩着高跟鞋刚刚迈进一步便看到了面色如土的吴思聪,瞬间脚下一软,但立刻强行镇定了下来。 她最初便想到这种情况难以避免,沈延北总不可能对于她的身世背景过去一无所知。 “佳兮,”沈延北没有看她,只朝她伸出左手,语气不容置喙,“过来。” 谭佳兮双腿微微颤抖,但依旧走了过去,把自己的手搭在他的掌心,任他轻轻一扯把自己拉进怀里。 “吴总三番五次找我谈合作,诚意还真是日月可鉴,自己的老婆都往我这里送?”沈延北嘲讽地拉长了调子,一副痞气的模样,阴冷的眸光潋滟如妖,语气却格外暧昧引人瞎想,“很好……水多,我很满意。” 沈延北说着便肆无忌惮地将手伸进谭佳兮的衣服里,大力地揉着她的胸口,自始至终都没看她一眼:“小乖乖,别当着自家老公就害羞啊,平时怎么哼唧的现在就怎么来。” 沈延北的动作透过谭佳兮纤薄的衣衫可以看得一清二楚,吴思聪本就崩成弦的理智瞬间消磨殆尽,他起身便一拳挥了过去。 “不要碰她!”吴思聪咬牙切齿——他仍记得,她会害怕…… 沈延北轻而易举地挡开,一个利落的擒拿将他按在一边:“抱歉,刚刚我说错话了,是‘前妻’。” “沈延北,你不要这样,我已经跟他早就没有关系。”谭佳兮端坐在沙发上,平静地低着头,毫无语气地说——此时她亦心乱如麻,她低估了沈延北对于这件事的在意程度,一时全然摸不透沈延北到底是个什么想法,她没有隐瞒什么,也没有说谎,只不过未提及自己离过婚而已……但是她从未听说过沈延北这样的玩咖还会计较情人的婚史。 察觉到吴思聪的肌肉骤然僵硬绷紧,沈延北心生快慰地松开了他,目光越过吴思聪阴沉惨白的脸,终于落在谭佳兮身上,语气玩味:“是吗?” 吴思聪僵硬地走过去,无力地在谭佳兮面前蹲下,无比心疼地说:“佳兮,我带你回去好不好?对不起,对不起,佳兮,是我不好,我让你被人欺负了。” “我没有被人欺负,他没有强迫我。”谭佳兮撇开目光,不想再激起沈延北的半点不满,只是淡淡地说,“况且,吴总身边也有佳人作陪,又想让我回哪儿去。” 吴思聪死死盯着谭佳兮,僵持了几秒,各种念头若走马灯似的在脑海里浮现,骤然想到他们两个人之间还有个半大孩子,继而蓦地冷笑:“没有强迫你,好,好,谭佳兮,我们还没离婚的时候,你跟他睡过几次?你们这对奸夫淫妇!!” 吴思聪妒忌得发狂——沈延北不仅俊美多金,家世显赫,还比他年轻有为,风流倜傥,他是真正的上流阶层,他哪点儿都比不上他。 脏水泼出去后,由于出过轨而整日里折磨着他的道德罪恶感突然减轻了大半——彼此彼此,半斤八两罢了,谁比谁干净呢? 谭佳兮脸上血色殆尽,竟是无话可说。 话都说到这种地步,哪还有什么夫妻情分?真的没有继续交谈下去的必要了。 两个人之间复杂的眼神交流令沈延北愈发窒闷难忍,他没有耐心也没有兴趣了解别人的家丑,转身低声对着门外道:“小张,送客。” 吴思聪脸色灰败,轻蔑地冷哼半声,头也不回地走了。 ——————— 我明白廖,(????????? ? ??????????)读者的嘴都是骗人的鬼,一个个都说要偷猪养人家,哄人加更,结果转头就把珠投到别处去廖……那些说今天没猪明天送的,就再也见不到廖(。 (感谢投珠,800珠了我垂死病中惊坐起更了一章…… 争端 室内只剩一片寂静,谭佳兮缩在沙发一角默不作声。她不确定吴思聪说了多少与她相关的事,但她确信吴思聪没有提那个孩子……否则,沈延北的反应绝不会仅仅如此。想来也是,哪个男人会愿意提自己妻子养大的野孩子呢? 此时一切未明,她先开口只能多说多错,倒不如静观其变。 工艺精湛的木雕茶几上摆着整套的工夫茶茶具,沈延北一言不发地递给她一杯茶。 谭佳兮低眉顺眼地接过茶杯。 “你就没什么话跟我说吗?”沈延北暗沉着脸坐在她对面,终究还是打破沉默,率先问道。 他大致查了她的背景,再简单不过,无非是一穷二白,靠着一张漂亮的脸嫁给吴思聪,全家鸡犬升天,再俗气不过的故事。 “在我的前夫面前羞辱我,很爽吗?”谭佳兮故意激他。 沈延北终于按捺不住,起身将门锁了便大步走过去,不顾谭佳兮惊恐的目光猛地撕开谭佳兮的上衣:“你耍我呢是吧?” “我没有。”谭佳兮柔弱地闭上眼睛,双手护在胸前试图遮掩胸口露出的那一片白嫩春光。 “你他妈都离过婚了,还跟我这儿矫情个什么劲儿啊?”沈延北想起自己这一个月来的忍耐就觉得可笑至极——一个离过婚的女人,他却当成处女每晚哄着,一想到她被别的男人肏了三年立马全部感觉都不对了,一个月来所有的欢喜、宠溺、期待、心动统统成了笑话。 他胸口起伏,忽地又想起吴思聪的现任林以轩,怒意急剧蹿升——他看电影偏好文艺小众的片子,从来不去电影院看商业片,但架不住她期许的眼神,就陪着她去看了林以轩刚上映的新片,结果看完她倒不高兴了,细数林以轩种种演技上的问题,出门又看到林以轩代言的化妆品海报,愈发情绪不满,闷闷地说讨厌这个女演员,他当时为了哄她开心,便承诺说一个月内林以轩会被雪藏,当时谭佳兮头一回一反常态地主动抱着他亲了好久,他还开心得不得了,可这会儿回想,他居然是被她当枪使了。 傻逼吧……他暗骂自己。 “你没问过我结婚的事情。”谭佳兮抖着唇说得可怜又无辜,心中悬着的石头已然落地,只颤声道,“我从来没说过自己是处女。” “你……”沈延北一时哑然,仔细想想谭佳兮确实什么都没说过,他也什么都没问过。 “好,那咱不装矜持了成么?自己脱了裤子张开腿让我上。”沈延北也懒得跟她废话,见她揪着胸口的衣服一动不动,又冷冷地轻笑了一声,“要么脱要么给我滚。” 谭佳兮被吓得身子一抖,双手微颤地脱了裤子,内裤还没碰到便委屈地哭了出来:“沈延北,你别欺负我好不好……” “你还跟我拿起乔来了?”沈延北又一声冷笑,兀自在她对面的沙发上陷了下去,眼底不着半分情欲,语调愈发阴寒:“自己脱,别逼我动手。” 谭佳兮闭上眼睛,睫毛无助地微微颤动,咬牙把自己的内裤褪了下去。 大概是适应了他有事没事就非礼她,导致她哪哪儿都被他摸习惯了,如今竟然赤身裸体站在他跟前也没觉得有想象中那么难以忍受。 沈延北什么时候这么在意过一个女人? 又何时介意过处女不处女这茬,他以往还嫌处女麻烦呢。 可现在他只觉得自己胸口压着一团火,已经快憋坏了,窒闷得无以复加——就好像自己心心念念的一块儿鲜美诱人的蛋糕,藏着舍不得吃,馋了舔两口奶油,结果猝不及防发现里面的部分其实已经在脏水里泡了三年,简直让他倒足了胃口。 谭佳兮闭着眼睛,心中忐忑——虽然沈延北介意的只是她不是处女这种小事,但怒气着实不小,而且毫无道理。 室内恒温,她只觉得周身冷飕飕的,而那个男人一直没有走近她。只有一阵阵醇正浓郁的茶香时不时地飘入鼻腔,苦味儿蔓延至她心里,她紧张地咬住唇试图不去颤抖。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谭佳兮屏息小心翼翼地听着动静。 “算了,我现在没兴致搞你。”沈延北毫无语气地说完便推门出去,红木质的门关闭时发出沉闷的响声。 谭佳兮一个人呆立了很久,然后默默地把衣服穿上,蹲下身来抱住自己。 她从来没想过沈延北会对她“不是处女”这种事情这么介意,因为她从何灵珊那里听来有关沈延北的评价全都是性观念开放、虽然滥情但待女人绅士大方,怎地到了她这就如此暴躁粗鲁、还处女情结起来? 她把头埋在臂弯里,安慰自己这不是最糟糕的情况,她还有机会扳回局面,她没有退路。 ————————— 看评论隐隐觉得你们低估了这文的狗血程度_(:з」∠)_ 早恋 沈忘放学的时候又被阮向暖拦了下来,他越过她一言不发地往家走。 “沈忘。听……听说,你被付启臣带人打了是不是?”阮向暖紧张地揪着自己的包包,小心翼翼地觑他,“我给你带了药,游优阿姨说很贵很好用的。” “你能不能给我滚远点儿?”沈忘没好气地将她推开,“我惹不起你们这种人,你让我躲着走行吗?” “沈忘,我已经警告过他了。”阮向暖急急忙忙地跑着跟上去,沈忘比她身高腿长,她跟得格外吃力,“我这辈子都不会再理他了,我一点都不喜欢他,沈忘,你别生气。” “我更希望的是你这辈子都不要再理我了。”沈忘边走边说。 阮向暖跟不上他的脚步,心里一急,一个没看清就被脚下的台阶绊倒了,稚嫩的小身子趴在水泥地面上,一瞬间就委屈地大哭起来。 沈忘的脚步顿住。 一秒,两秒。 他无奈地转过身,走回去把阮向暖扶起来,帮她拍了拍裙子上的尘土:“暖暖,你不用管我,我没事儿,没那么娇贵,懂?” “你妈妈知道你受伤了吗?”阮向暖哽咽着问。 沈忘动作一僵,想起两个月前谭佳兮的背影,没有言语。 “你把我的药拿走,好得快了就不会被妈妈发现!”阮向暖认真地说。 沈忘怔了怔,突然就笑了,他接过阮向暖的包包用力点头:“嗯,好,被发现了估计又要挨打……” 不甘 沈延北一连几日都心情低迷,无论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索性推掉了不重要的约会,黄昏时分驱车郊外散心。 草长秋意,冷风徐徐。 斑驳的树影被夕阳拉得很长,教堂的尖顶高耸入云,祷钟庄重而萧瑟。 他望着腾飞的鸽群,不知怎地,鬼使神差就想起谭佳兮纤细白皙的小腿。 他记得谭佳兮曾经幽幽地问他,“你有过许多女人吗”。 眉峰渐拢,他点燃了一根烟。 她当新娘时会很开心吗? 她曾幸福得像灰姑娘吗? 吴思聪也像他一样宠爱她吗? 她曾经深爱过那个男人吗? 她会想生儿育女吗? 她为什么离婚呢? 他欺负她了吗? 他变心了吗? 她伤心欲绝过吗? 他胡思乱想,嘴角勾出一丝讥讽的笑意,可这些事他妈的跟他有什么关系? 恼意再次充斥胸腔,他叼着烟斜倚在车上,任秋风吹乱他额前的碎发。 他不止希望她是处女,他希望她是一张白纸任他书写,他希望她是无人问津的小可怜等他拯救。 可偏偏吴思聪早他一步做了这些。 他不知自己奇怪的占有欲从何而来,许是因为她看上去太过纯洁无暇。 他眼里容不得半点儿杂质,又怎么容忍一个男人。 算了……他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干脆利落地碾灭烟火。 他整整一个星期都未同她说过半句话。 谭佳兮趁着他还没决心把她扫地出门,有意无意地做了很多事试图引起他的注意,他统统视而不见。 谭佳兮刻意留心,不难发现他的外套上开始隐隐有女人的味道,是很精致高档的香味儿,想来他早就把精力用在不知哪一个高贵的温柔乡了。 心中浮起若有似无的危机感以及不适感,她不希望坐以待毙。 欲擒故纵的把戏虽然老,但用在男人身上屡试不爽,尤其是沈延北这样掌控欲强的男人。 她决定收拾东西离开。 若是沈延北已经睡过她,她断然不敢如此贸然行事。 可沈延北至今还没有跟她真正上过床,他一定不会甘心就这么放了她,否则也不会至今把她留在家里。 门被推开的时候,谭佳兮刚刚好准备出门。 对上沈延北疑惑的目光,她眼神幽怨地瞥向一边。 “去哪?”沈延北垂眸扫了一眼她的拉杆箱,漫不经心地随口问着。 谭佳兮低着头一言不发。 沈延北打量着她,自喉间发出一声轻笑。 “我饿了,给我做点儿东西吃。” 沈延北平平淡淡地说完,也没再管她,径自一边解外套一边朝浴室走去。 很好,时隔一个星期终于肯跟她说话了。 谭佳兮不动声色地放下了行李箱。 他清清爽爽地洗完澡出来时,桌上已经摆好了热度适中的鱼肉海鲜粥以及几样小菜。 谭佳兮垂眉敛目端坐于桌前,一副乖乖巧巧的模样。 沈延北毫不客气地坐下,刚吃了一口便听到对面的女人肚子在小声抗议,他唇边隐约挂起一丝笑意,依旧若无其事地舀了一勺粥,却没有像往常那般看见她不顾仪态、狼吞虎咽的模样。 “沈延北,我……今晚可不可以睡在你的房间。”谭佳兮睁着一双格外澄澈的眸子,让人完全没有什么旖旎的联想。 沈延北稍微顿了顿,点头:“可以。” 谭佳兮浅笑,道:“你慢慢吃,我去洗澡了。” 沈延北没有说话,其实他今天回到家之前已经决定让她走了。 他向来不喜欢在男女之事上拖泥带水,也从来不是个多情的人,对于谭佳兮确实有过不同往日的感觉,若是她没有那样的过去,他或许真的会跟她有什么发展,可现在已经完全不行了……说到底也不过是喜欢而已,和他喜欢超跑没什么区别的那种喜欢,一朝失了兴趣,再留下去也没什么意思。 然而,当他看到谭佳兮装束整齐地拉着行李箱往外走时,心思莫名又动摇了。 他感到自己有那么一点不甘心,就那么一丁点儿而已,可他是沈延北,从来就容不得半点儿不甘心。 ———————— _(:_」∠)_一打开发现快一千珠了……更更更…… 催情 谭佳兮半眯着眼睛泡在按摩浴缸里,暖雾蒸腾的水温柔地包裹着她,淡淡的香气萦绕。 雅致舒适的环境本该惬意,她却感觉此刻自己像火锅浓汤里翻滚搅涮的一块肉。 她知道沈延北这些年来对她的身体念念不忘,甚至形成了奇怪的性癖好。 她感到恶心至极,却也庆幸,这足以成为她的资本——她不介意把自己的一切悲惨遭遇都利用起来,反正她赤手空拳地来到这个世界,还不是抓到什么都能当成武器抡过去抵挡恶意。 音乐剧 Chicago 里面有两句广为流传的台词: You like the life you’re living. You live the life you like. 这两件事对于她而言都难比登天,她什么都没有,她什么都不能,但沈延北恰恰相反,他拥有一切,他为所欲为,他一旦失去兴趣,有的是新鲜趣儿供他享乐。 她只是街边小摊上一块不入流的瑕玉,他不过偶然路过驻足好奇把玩,随时丢回原处,拍拍手离开。 她没有第二次机会了。 她睁开眼睛,端过她放在一旁的温水,服下一粒红色的药物。几个月前,她试图通过这个药来治疗自己的性欲低落障碍,作用是通过激活大脑中的血清素接收器来增强性欲,因为她感到愧对自己的丈夫。然而她当时犹豫了很久都没吃,因为她觉得如果服药才能做爱,对他们的感情无疑是一种亵渎。 她没想到这药却在这种时候派上用场。 这条后路在林以轩怀孕的时候她便想过了,但是真的想要走下去,还需要用绝望把自己泡得足够软,剥离那些三贞九烈的本能,用最美好的姿态去迎接那个毁了自己一辈子的强奸犯。 若想得到些什么,总要付出代价。 世界对她从来吝啬,但她也知道,规则从来不是针对她一个人,这个世界对所有弱者、穷人、底层人士都苛责,然而,只要她舍得付出足够的代价并且足够幸运得以爬上去,便可以将规则践踏于脚下。 平等尊重?只有从出生就没尝过苦滋味儿的人才会每日高喊这些满足自己的道德高尚欲,只有庸庸碌碌又没有野心的人才标榜这些来安慰自己的怯懦无能。 身体由内向外地一阵阵发冷,她蓦地自嘲般地在心底对自己说,谭佳兮啊谭佳兮,人家可是有一大群优质女人趋之若鹜的公子哥儿,你不过是一个十四岁就被一群人糟蹋过的穷酸弃妇,怎么算都是你赚到了,矫情个什么劲儿? 可是沈延北到底想要什么呢? 她这几天翻来覆去地想了很多,回忆过他全部的行为情绪,她确定他肯定不是那种有处女情结的男人,那么最大的可能是……他曾在自己身上寄托了某些不切实际的感情幻想,谭佳兮不由得感到可笑,他看似风流成性,内心深处却好像在隐隐渴望某些纯情的东西,比如……初恋的感觉? 初恋?谭佳兮感觉药物似乎起了作用,整个人都有点飘飘然,她又想起少年时期的沈延北。 她那时像着了魔似的迷恋那个俊美狂妄又痞气十足的少年,和普通女孩子的情窦初开不同的是,对她而言,学校是她的避难所,学校里的那个少年是她全部的快乐所在——她每天醒来最开心的事情是可以离开家去学校,可学校里的同学谈论的话题离她很遥远,动漫游戏、出国旅游、明星八卦这些她从来没接触过,很难融入进群体。她除了学习什么都不懂,可初中的学习内容对于她而言是很容易的,所以很难产生成就感,她并不会因为考几次满分就感到快乐。 那时的沈延北对她而言就像太阳一样,她知道她不能拥有太阳,但只要远远地看着就能感到暖意。 胸腔里时而好似揣着一只欢喜雀跃的小鸟,时而又像压了一块儿她搬不动的石头。 他总是笑得那么好看,耀眼又迷人。 她每每远远观望,总能感到心口涌出酸酸甜甜的滋味儿,那种滋味儿是她苦日子里尝到的唯一一点甜,她没有办法不上瘾。 可她那么卑微,连跟他搭句话的勇气都没有,她做过的最大胆的事大概就只是冒充卫生检查员敛走了他平时做题用的几张草稿纸。 她开心地解读着他潦草的演算字迹,像解谜似的猜想他在算什么题。 谭佳兮回忆起这些往事,难免鼻腔一酸,攥着水杯的手指因为用力而逐渐血色褪尽。 ——————————— 1100珠了谢谢大家(/ω\) 看评论说我上榜了,但是我一直都是手机码字手机发看不到榜单,手机这边我除了新书榜哪个榜单都没上QAQ 引诱 谭佳兮将剩下的温水一饮而尽,告诉自己要剥离自己不需要的情绪。 她记得自己曾经在书中读到一句话,说一个好的演员必须时刻清楚自己全部感官情绪所在的位置——当然,她和韩思琪不同,她很多戏剧理论书籍不是想当什么明星,她只是想在生活中做一个表演者,因为她清楚自己自私、虚荣、唯利是图、睚眦必报,没有人会喜欢一个真实的她,她必须演出所有自己需要的模样,这可以令她活得稍微容易一些。 Samuel Tylor Ce有一个著名的理论叫suspension of disbelief,简单来说就是通过移情作用令旁观者进入情绪并深陷其中。她认为这对于她而言并不那么难,因为她是真真切切地暗恋过他,她只要控制好自己去复现就足够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从水中站起来,莹润光洁的身躯散发着幽雅的淡香,她用浴巾随便裹上,推门而出。 她走进卧室的时候,沈延北正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出神,手中意兴阑珊地把玩着一只棕色的打火机,偶有幽蓝火焰随他拨弄腾起,孱弱的亮光被他轻易掌控在灵活修长的五指间,她忽然就觉得那微火像极了她曾经的命运。 窗外是深秋时节的山峦叠雾,室内只余一盏撑不起黑暗的床头灯亮着。 昏黄微弱的光线中,他若一片剪影镶在窗框。 她想起何灵珊喜欢用“洋气”这个直白的词来形容沈延北,用何灵珊的话说,她周围那些粗俗又自信心过剩的金融男装逼都装不出沈延北浑然天成的举重若轻感。 谭佳兮不懂何灵珊口中的洋气是个什么意思,见识浅陋如她,只能努力分辨出沈延北手中那支打火机是全球限量一百件的ST.Dupont雪茄打火机,燃烧时不会产生化学味道减损口味——她只觉得他家里所有小玩意都不便宜。 她酝酿了一下情绪,轻步走过去。 沈延北察觉到她的接近,没有回头看她,只面向窗外道:“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可以送你。” 结束关系的开场白,谭佳兮内心轻笑,多好,她这种人原本不值钱的,现在都能明码标价了,她该举杯庆贺一下才对。 斟酌几秒,她轻轻握住他的手,指尖有意无意地慢慢擦过他掌心的纹路,将他手中的打火机拿过来,语气单纯似听不懂他的潜台词:“我想要这个。” 沈延北低笑一声,回过身来看着她:“你要这个做什么?” “不知道,”谭佳兮走近几步,抱住他说,“只是想要属于你的东西。” 沈延北愣了愣,眼神轻轻掠过她,语气轻蔑:“谭佳兮,实话说,你调情的手段跟其他女人比差远了……怎么,你以为我是第二个吴思聪么?” 很好,他主动提这茬,说明他还想得到一个解释。谭佳兮暗笑,按部就班地按照想好的剧本进行。 “我确实是想故意隐瞒结过婚这件事。”谭佳兮作认错态,她知道沈延北是自己误会了,沈延北心里也清楚,但她必须把错误招揽到自己身上,以此减轻他被愚弄的感受,维护他的自尊,毕竟他那么骄傲,怎么会允许自己承认犯错呢? 沈延北沉默不语。 “因为……我怕你觉得我脏。”谭佳兮说着便抱紧他,靠在他胸口,她能清晰地听到他的心跳,“我知道我只是一个普通女人,没见识,没品位,也……不会调情。” 谭佳兮顿了顿,见他依旧没说话,却也没推开她,便继续颤声委屈道:“可我就是贪心,我就是喜欢你,只要能在你身边我就好开心。我不敢告诉你我结过婚,我怎么敢主动说起这些呢?因为我怕自己的运气只剩这么多了,我怕你觉得我是个被人用过的二手货,是别人穿过的破鞋……” “佳兮,”沈延北忍不住皱眉打断她的话,“我没有这种想法,你是一个人,不是一件物品,不要这样说,听了不舒服。” 谭佳兮抱住他腰的手臂紧了紧,楚楚可怜道:“可吴思聪是这样想的,所以他不怎么碰我,还在外面有人。” 在他面前借他的话贬损另一个男人总归没错。 谭佳兮感到他身体僵了僵,又小声接着说:“那天晚上其实是我第一次……高潮,好害羞啊……” 她静静感受着他起伏的胸腔,停顿几秒才艰难开口:“小时候……我被人性侵过,我没装,我真的怕。” “抱歉。”沈延北隐隐想起她撕心裂肺的哭喊,确实不像是假的,不由心生同情。 “你还生气吗?”谭佳兮抬头望着他。 “佳兮,你没必要这样低声下气。我知道,你没有工作,你离婚了,所以你找上我,希望我养你,对吗?你放心,我会给你一笔钱,再加一处房产,你可以继续读书拿到学位,然后找一份自食其力的工作。”沈延北不为所动,说着便要拉开她的手臂,眼神毫无波澜,“我不喜欢女人缠着我。” 预料之中。 谭佳兮不松手,泪眼朦胧地仰望着他,摇头道:“我不是,我开始喜欢你的时候只有十二岁。你每个傍晚都会在操场打篮球,你只用钢笔,最喜欢的一支是18K限量版莳绘,你不吃零食,但习惯在学校南门的超市买冰啤酒,你每次都逃课间操,你从来不打伞,你喜欢灰调的蓝色,你那时的学号后四位是2753,你在我胸前戴过一朵小红花,你像太阳一样,你离我好远。” 她轻柔的嗓音带了点哭腔微微发抖,沈延北所有要说出的话顷刻间都梗在喉中,乌漆眼底映出她婆娑的美眸。 她长长卷卷的睫毛被斜映的暖色灯光打出大片柔软的阴影,宛若一只枯萎的蝶,颤颤地歇栖在她苍白美丽的脸颊上。 她的表情迷离又倔强,眼神炯炯,似利刃,又如缠绕的藤。 沈延北徒生出一种摇摇欲坠感。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一个不容易被打动的人。 他决定的事还从未变过。 他从未被这样稚嫩地、生疏地、诚恳地、笨拙地、不加掩饰地告白过,就像一个小女孩越过十几年的时光捧了一颗跳动又滚烫的心脏给他。 谭佳兮静静地听着他的心跳渐重,知道自己成功了大半。 她趁机环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吻他,身上被她潦草打结的浴巾顺势滑落在她的脚踝。 沈延北骤然有一种全世界塌陷的感觉。 ——————— 1200珠了_(:з」∠)_灰溜溜滚来更新 妒忌 沈延北拢住她的头加深了这个吻,湿漉漉的发丝自他指间穿过,掌心的阵阵湿凉令他稍微清醒了几分。 他从未把谈判桌上那套心理战的技巧用在感情上过,因为没必要。在他眼里,女人总是自作聪明得可笑,她们总以为自己那些浅显的心机男人是看不懂的。然而怎么可能呢?雄性生物之间暗潮涌动的厮杀比她们为了鸡毛蒜皮而勾心斗角残酷多了。 他知道女人之间似乎很流行一个很荒谬的说法,也真的会有人相信,那就是“男人征服世界,女人可以通过征服男人来得到这个世界”,这种自大来源于愚蠢和无知——她们之所以会认为全世界的男人都是下半身动物,而她们可以仅靠皮囊和心机踩着男人向上爬,恰恰是因为她们接触到的男人本就都是男性世界里的失败者,本就低级,本就愚蠢,本就容易被人利用。她们本就爬不到顶层,自然不知真正能够征服世界的是怎样一群人。 沈延北偶尔会出于乐趣迎合女人显而易见又无伤大雅的小心机,但从未怀疑过自己的判断力。 可就在刚刚,他史无前例地产生了一种不确定感——谭佳兮的一套说辞太合他心意了,反而过犹不及,先是让步碾熄他的怒意,而后没有半句废话,一一拔除他几日来每一根心头萦绕滋生的芒刺,这般用尽心思,要说她没有企图,他是绝对不信的……直到她笃定地说出他初中时的学号后四位是2753。 其实沈延北早就不记得那么久远的事,可他对2753这个排列确实有印象,因为2357这四个数字恰好是10以内的质数,他很容易习惯性地按顺序写成2357,当年还因此填错过一次答题卡。谭佳兮再怎么有企图心,再怎么用力过猛,都不可能穿越回他十几岁的时候,刻意记住这种细枝末节、无关紧要甚至莫名其妙的小事。 沈延北抚过她柔软滑腻的胴体,阵阵幽香沁入鼻腔,蚕食了他最后的理智——他怕什么呢?他是沈延北,这世上还没有什么是他要不起的。 谭佳兮情绪入戏,再加上药物的作用,整个人都被吻得飘飘欲仙。他吻技很好,她第一次知道接吻是可以有生理层面的快感的。 迷懵间天旋地转,她被他抱着压在了床上。 男人强健的身躯覆盖上来,凶猛威慑的肌肉和她娇弱纤细的裸体形成鲜明的强弱对比,她瑟缩,下意识地想要抵触。 唇舌尚在纠缠,沈延北在情欲的漩涡中清晰地感到她温热的呼吸急促地喷扫在他的脸颊。 “做吗?”他抚摸她透着粉润的小脸,哑声问道。 谭佳兮心头鹿撞,被吻得嫣红饱满的唇几度开合,却未发出声响。 沈延北忍不住低笑:“别勉强,我没那么饥渴。” “你……要带套。”谭佳兮想起怀孕的痛苦经历,本能地提醒他。她此时下体已经湿得不像话,药效作用下,爱液早已漫出沾湿了她的大腿根。 沈延北本就有带套的习惯,防病防留种,从来不跟女人无套做爱即使对方是处女,可谭佳兮这么一开口,他不知怎地脾气又上来了:“你们结婚三年,备孕过吗?” 谭佳兮怔了怔,听出明显的醋意,一时哑然,若说没有难免奇怪,毕竟她一个家庭主妇,若不在家生孩子为什么要养着她? 沈延北权当她默认,薄唇轻抿,蛮横道:“我想不带套肏你。” 谭佳兮后悔,若她不提这茬,他估计都不会想起来拧巴这事儿。 “不行算了。”沈延北阴着脸色准备起身。 谭佳兮揪住他的睡衣:“……行。” “这么勉强还是算了,”沈延北胸口滞闷,傲气驱使下他想潇洒地抽身离开,刚起身却又忍不住不甘心地扬声问了句,“你不是喜欢我么?” 谭佳兮被问得一愣,偏开头去才忍住眼泪,小声道:“你想怎样都行。” ———————— 感谢投珠_(:з」∠)_1300了…… (老写不到肉也是醉了…… 初次 沈延北面色稍缓,一边解着睡衣前的纽扣一边不疾不徐地问道:“你爱过他吗?” 谭佳兮躺在床上,本能的羞耻感令她蜷缩着赤裸的身体,愣了几秒不知如何回答——她没想过沈延北会在意这些,此时若说爱,他定然又要醋意大发,若说不爱,岂不是又成了好逸恶劳贪图钱财的女人? “他追我,我就答应了。”谭佳兮轻描淡写。 沈延北眉梢一扬:“追你,你就答应?” “不然呢?”谭佳兮被他倨傲俯视的眼神看得发怵,双臂掩住胸口不再看他。 他这样的人怎么会懂呢?她是没什么选择权的,嫁给吴思聪已经是顶破天的高攀,用她爸的话说就是“过了这个村儿就没这个店儿了”。 “你就没点儿要求吗?是个男人你就答应?”沈延北也不知道自己突然哪根筋搭错,非要在跟女人上床前聊这么扫兴的话题。 谭佳兮内心不由轻笑,沈延北这意思是既然她喜欢他就该海枯石烂至死不渝,就差像莎士比亚一样吟诵一句“爱情啊,你的荆棘,已刺伤了身陷其中之人的双眼”。 “因为只要不是你,其他男人对我而言没有区别,普通人总是要结婚的。”谭佳兮随了他的意。 沈延北嘴角微微勾起一个愉悦的弧度,显然终于对她的答案满意了,有力的手臂一捞,自后将她抱起揽进怀里,右手顺着她平滑的小腹摸向乌丛掩映的腿间,指间触到大把温热湿腻,不由心头一喜,宽大的手掌轻揉她腿心,却故意避开她最敏感的地方,低声附在她耳边道:“好湿……这么想要我?” 她腿间被他抚得阵阵酥麻,却又像隔靴搔痒,令她格外难耐,不由自主地就将紧闭的双腿打开了些。 “别……”谭佳兮想要拉开他恼人的手。 沈延北灵巧地避开,另一只手把玩着她白嫩挺拔的胸乳,顺着她漂亮的侧脸轻轻吻着:“怕么?” 他肩宽腿长,谭佳兮细瘦的身体整个儿被他抱在怀里,像一片被硬壳包裹的娇嫩贝肉。 谭佳兮摇了摇头,下一秒便感到臀沟被他粗硬火热的肉棒抵着,赶紧又猛地点头。 搁平时沈延北早没耐心了,但他这会儿心情正好,也不着急,手指拨开她细软湿潮的阴毛,边爱抚阴蒂边问她:“我记得小时候很多女生给我写信,你写过么?” “……没。”谭佳兮急喘了好几下才吐出一个完整的字。 她全身紧贴着他,后背能感受到他肌肉紧绷的坚韧触感,臀部的软肉蹭着他胯下茂密的毛发,毫无遮掩的私处被他作乱的大手和磨蹭的肉棒逗弄得淫水横流,令她窘迫极了——她本以为吃了药眼睛一闭双腿一张今晚就过去了,怎知竟如此难熬。 “为什么不写?”沈延北捏了捏她乳尖,被他玩弄得硬挺的乳头红若樱果。 “啊……”谭佳兮敏感地全身一抖。 “嗯?”沈延北吻她颈子,五指扫过她圆润饱满的美乳边缘,轻车熟路地绕着乳晕打圈。 “我……不敢。”她如实道。 “这有什么好不敢的?”沈延北在她颈间低笑。 “怕你厌烦。”她偏开头,避开他呼出的暧昧潮热。 “怎么会,你那时跟我告白,我会跟你早恋。”沈延北用沾满爱液的手指将她的下巴拢过来,吻上她微启的唇角。 谭佳兮心口紧收,接着便是一阵酸楚,她恨他入骨,可偏偏他是最有资格拿捏她少女时期粉红梦境的人——她那时以为这辈子都实现不了的一枕黄粱,就这样被他轻而易举地允诺了。 “你骗人……”谭佳兮突然想挣开他。 沈延北被她孩子似的语气逗笑,双腿屈起向两侧撑开她的大腿,将她腿心彻底打开,一边娴熟地揉捻一边道:“真的。那时做我女朋友的话,每天可以偷偷约会,买很多小礼物哄你开心。” “啊……”她蹙眉咬碎溢出的呻吟,神智昏昏间便感觉他滚烫的顶端借着温热的润滑挤入半寸。 “你好紧。”沈延北咬着她的耳廓道,指腹按着她兴奋红肿的花珠揉动,缓慢地推入一截,待她适应了他的粗大又挺进到底,“会疼吗?” 谭佳兮迷醉中听到他这般问才意识到花穴内强烈的饱胀充实感是他完全进来了。 感觉……和小时候的记忆全然不同。 谭佳兮茫然地闭上眼睛。 “你里面好嫩滑,”沈延北的喉头略微紧绷,低吟半声,又格外温柔道,“佳兮,我第一次不带套跟女人做爱……好舒服。” 他无心的一句话,却使谭佳兮乍然清醒过来。 她蓦地想起沈忘,只觉他的话荒诞讽刺至极——他并非不记得那件事……他只是没把那时的她当人看。 他是不是觉得这句话还算句褒奖?她是不是还要感恩戴德一下。谭佳兮几乎要笑出来。 下一秒,她升腾的恨意又被他剧烈抽插挤出的快感撞碎。 “佳兮……”沈延北紧紧抱着她吮吻,青筋突起的粗大肉茎在娇嫩的小穴里快速地操弄,带出股股泛着白沫的爱液,巨大的囊袋重重拍打在她敞开的腿心,发出肉帛相撞的啪啪声。 “啊啊……慢点,不行了……啊……”谭佳兮想合拢双腿,可腿弯被他强壮的长腿用巧劲儿卡得无法动弹,只能就那么门户大张任由他凶悍地回回肏入深处。 她感觉自己如同承受某种刑罚,却又有翻腾的快感像海浪般汹涌而至,浪头越拍越高,直至淹没她全部的理智,竟就这般被肏到了高潮。 “舒服么?”沈延北感受着她强烈的痉挛紧缩,翻身将她压在身下继续压着她的娇臀后入。 “啊……”谭佳兮被他肌肉绷紧的双臂死死抱着,整个人都动弹不得,臀部湿滑粘腻,夹着凶猛的肉棒进出。 她只能徒劳地踢打着小腿,娇腻的嗓音若一团揉碎了的棉花糖:“沈延北,不要了,不要了,下次再做……”话音刚落,竟又是一阵难以克制的抽搐从小腹扩散蔓延至全身,巨大的快感令她脚趾都绷紧蜷缩起来。 “想在里面射精……”沈延北喘息着轻咬她的肩膀。 “不要!”谭佳兮的意识从高潮的混沌中拉回来,脊背窜起一阵凉意,慌张道,“别,不要!沈延北,不行!” 沈延北快速抽插几下,继而抽出射在她仍在痉挛缩动的臀部。 谭佳兮陡然松了口气,全身都疲软下来。 沈延北低喘着重新抱住她,仍是忍不住开口问道:“为什么不行?” “你说呢。” 此时谭佳兮香汗淋漓,而他周身火热,肌肤相贴粘腻难忍,她不适地想要挣开他的怀抱。 沈延北眸底一暗,手臂一收把她重新按在怀里:“去哪?” “洗澡……你不热吗?”谭佳兮拧眉推开他,跪坐在床上将散乱的长发随意地拢起。 她仰头做这个动作的时候,胸前被他蹂躏得白里透红的两只水蜜桃傲人地挺起弹动。 偏偏是这种无意识的动作最勾人情动。 沈延北喉结滚动,凝睇片刻,抓住她的肩膀按在床上,掰开她的双腿便借着还未干涸的润滑重新挺入。 谭佳兮整个人被他压得陷进床垫里,惊呼一声就开始捶打他:“你……你怎么又来……” 沈延北握住她柔软的拳头,俯身整个人覆盖着她,有力的臀部飞快摆动,操弄一会儿又情不自禁地扣住她的下颌同她接吻。 “唔——”谭佳兮大脑一片空白,快感若电丝般乱窜,她娇喘着,无奈地闭上眼睛。 ———————————— 1400珠了感谢。(/ω\) 回答评论里两个问题: 1.能不能让男主知道女主没跟别人做过,这样男主会不会对她好一些。答:不会。男主没有直男癌,他对女主好不好和女主跟谁做过没关系,女主不需要用一个干净的阴道取悦男主。旧版男主到最后都不知道女主只跟他做过,女主一直告诉他自己跟各种男配睡(没错女主劈腿。(当然重申一遍不要去看旧版) 2.为什么女主要守身如玉,男主要不干不净,是因为男人是下半身的动物吗?答:首先,你这是一个逻辑谬误,女主没跟别人做过只是一个随机发生的意外事件,不是她自己的意志,不能得出“守身如玉”的主观意图,相同的结果不能导出同一个原因,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的因果关系都是if and only if。其次,后者也是个逻辑谬误,典型滑坡谬误,男主只是正常交往女友,正常做爱,做爱就是不干净,做爱就是下半身动物,都这样想了就去看标双处的文呗,我看po18到处都是双C。 另外,别看我ljj的旧文,我不是会把写文当成工作或者上升到文学高度的人,写言情大部分时候是压力大发泄情绪的行为,早期文乱七八糟胡写没什么好看的,看得心堵我不负责_(:з」∠)_。 最后,声明一下,主角的三观不代表作者的三观,主角的三观/行为只是塑造剧情冲突的工具。同时,希望看这文的人都是三观成熟的成年人,不会轻易碎三观的那种成年人。我不是思想道德教育老师,不负责构建三观。 通知 _(:з」∠)_ 1.不是全职作者,日常高强度的脑力劳动很疲惫,实在更不动很多(不是我卡文,给我足够多的时间,这种我能一直写永远不卡)但精力着实跟不上,如果国内时间中午十二点还没更新大家就不要等了,说明我大概已经搬砖搬到精疲力竭了,争取周末多更一些。 2.赶文这种事情我以前也不是没做过,这篇文当时一直有榜单任务(就是必须更够多少字),以至于旧版各种啰哩啰嗦的句子(没错都是为了凑字数)和各种语病(因为当时学业也很忙没那么多时间日更几千字还检查),但我都重写了再强行赶它就没什么意思。当然,po18没有榜单任务这一说,我为了避免赶文也没有立什么多少珠加更的规则,可是珠涨太快了不更新实在不好意思_(:з」∠)_嗨呀我脸皮真薄!(/ω\) 3.不要抱太高的期待,我首先是个读者,其次才是个写手,写文最大的动机是文荒,所以大部分时候优先自己的偏好而不是多数人的偏好(尽管我明白多数人偏好什么),但同时又怕你们失望,所以还是别报期待,佛系看文。_(:з」∠)_ 4.我知道男主设定成qj犯极度不讨喜,但并非美化强奸这一犯罪行为。强奸是犯罪,不会因为任何因素而改变,女主并未享受qj,也不会原谅他这一恶行。_(:з」∠)_ 5.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把女主的行为理解成守身如玉,女主明明很努力想要跟男配doi了,但是一个14岁就被强奸并且以为自己被轮奸过的小女孩能像一个正常女人一样跟男配愉快做爱才奇怪吧。我不是说你们不能吐槽,但我希望可以先理清逻辑再吐槽,什么都没搞明白就急着吐槽和随地大小便无异。_(:з」∠)_ 6.我写文的时候不太喜欢写太简单的因果关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局限性,自己的无能为力,付出未必有回报,无心插柳却可以成荫,that's life. 当然,我的文笔/剧情很难撑得起我的想法,很多时候甚至会弄巧成拙。比如我之前写过一篇文,男主非常隐忍深情又有点因为爱而不得的傲娇毒舌,女主因为意外后天有一点智力缺陷但是个演唱天才,男主是个商界知名人物,怕外界对智力缺陷的女主有恶意所以在外跟女配一直有绯闻(主要不想让女主曝光,跟女配也没什么实质性关系),当时我想写的是,男主自以为足够聪明可以安排好一切,女主不能理解他且女主也有自己的追求,两个人有无法磨合的隔阂,在日后一点点和解并且慢慢转变,但这篇文我坑了,因为几乎所有读者都在骂男主跟女配不清不楚是个渣男。当然,当时有读者吐槽我不好好提高文笔就知道怪读者看不懂有什么意思,但这实在是我的困惑,我不知道什么样的文笔有助于读者理解这些。之前看到有评论说我很多细节都想解释清楚,对,因为我觉得稍微解释不清楚读者就会看不明白(当然,毕竟是消遣小言,可能绝大部分人看的时候一目十行也并不会真正思考什么)。当然,解释清楚了照样有读者看不明白,那我真的无能为力,你说我文笔太差啥都写不明白我也只好承认了。 7.总之还是感谢大家的鼓励,po18的读者比jj要宽容很多(大概因为大家主要是来看肉的所以要求低吧),所以还是比较喜欢这边的,因为差评多了确实影响心情,我自己也不想坑文。 8.最后再强调一遍,不要看我的旧文,好奇心害死猫。 拥抱 谭佳兮终是没有力气洗澡便疲惫昏睡。 她又梦到小时候的家。 那时她自己每次在狭窄幽暗的浴室里洗澡,谭子强都鬼鬼祟祟地躲在门后偷看她,一次两次她也就不计较了,谁知他还上了瘾。 浴室的门因为常年受潮变型,本就关不严,留出很大一条缝。她自然知道家里肯定不会把钱花在修这扇破门上,便装作没发现,找准了机会,背对着他拿着花洒冲洗胸口,然后若无其事地把水调到最热最大的档位,朝身后举起一定高度。下一秒,谭子强惨叫得像一头被宰的猪,就这么被烫进了医院。谭子强伤了眼睛,她免不了挨一顿毒打,但他自此有了心理阴影,再没胆量趴在那扇门后偷窥。 她少女时期的性启蒙就是被这样龌龊肮脏的经历开启的,而后的十几年里,她对性的憎恶一层层地加深,直到昨晚,她欲望抵达巅峰之时竟然迷迷糊糊听到自己对着沈延北娇声喊了“还要”…… 在这之前,她居然还在担心若是和他亲昵的时候吐了怎么办,若是控制不住流露出厌恶被他察觉怎么办,若是药物效果不好怎么办。 她一边自鄙,一边庆幸。 她从冗长模糊的梦境中挣脱时,室内还是一片浓稠的漆黑。 她眨了眨酸乏的眼睛,下一秒便看到沈延北近在咫尺的睡颜。 他精致的轮廓深邃起伏,以至于面部阴影亦耸落有致,幽暗中若画工精湛的炭笔素描。 谭佳兮再怎么痛恨他,也无法不承认他天生了一副绝佳皮相,委实妖孽祸害。 她未休息好,疲乏感尤甚,全身肌肉酸痛无力,刚想翻个身,才意识到自己被沈延北抱着。 心神有一瞬间的恍惚,她还从未被人抱着睡过,可……他的右手绕过她的背握着她一侧的胸乳,左手尚摸在她两腿中间,竟以这种姿态将她牢牢锁在怀里。谭佳兮撇了撇嘴,内心暗骂一声下流便想拉开他的手,谁知刚一动他便醒了。 他眸底睡意尚未完全消退,四目相对时眼神夹裹着几分茫然。 谭佳兮像被烫到似的垂眸,避开他的眼神,下一秒却被他吻在眉尾。 “佳兮……”他嗓音微哑,慵懒惬意,“你手好凉。” ————————— _(:з」∠)_ 看到有人说没见到有什么挑刺的评论,确实文底下没有,但有这文以前的读者给我转了微博那边的吐槽,看了简直emmmm…… 1.我心血来潮卖个萌被说一看就是小学生,怪不得小学生文笔。fine.请问大佬您是什么学历? 2.我说不喜欢被人说可爱,有人得出结论是:这个作者情商低。搞笑。我这么说本意就是想屏蔽掉一部分读者(解释过了每个人三观不同只想过滤掉,我不需要那么多人看,我来po18是来玩的,没想过积累读者,向来有话直说没想立什么人设也不怕得罪谁),有些人看个免费狗血网文/盗版txt可牛逼上天了,激扬文字指点江山,作者是你的服务员?服务不好那情商可真是太低了。作者失去你这么个读者是不是还要痛心疾首反省一下自己情商为何那么低?地球都是为你而转吧。╮(╯▽╰)╭ 3.我为了避免看到糟心评论解释个剧情就是我玻璃心,那我直接不理读者就行了呗还省事,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4.我care这些人吗?说实话并不,但怼人毕竟爽。 5.说我喜欢用颜文字一看就智商堪忧╮(╯▽╰)╭,这种逻辑的人不仅仅是智商堪忧了吧,关你屁事。 6.真的,发篇文才明白网文作者会被judge成什么样,说白了还是因为门槛太低,谁都能bb两句。 7.说我写的文是工业虐文,太搞笑了,我又不靠写文赚钱,也不想写狗血文出名,我写工业虐文图啥?这种真是可学会了个词儿,赶紧用上,显得评论得很专业,还工业虐文。 8.以上我吐槽这么多肯定又是情商低了呗,这个逻辑我学会了。╮(╯▽╰)╭ 无关 谭佳兮下意识地想把手自他温热的掌心抽出,却又被他用力一攥,还未及细想,便落入几日来格外熟悉的怀抱。 他身上若有似无的香气萦绕鼻腔,清冽温柔,让人想起积雪下郁郁葱葱的松枝。 “下次来月经什么时候?”沈延北嘴角勾起浅浅弧度,把她像小猫似的抱在怀里摸。 谭佳兮心下了然他的意思,脸色一红,抿了抿嘴不说话。 “想在你里面射……”沈延北嗓音低沉缱绻,在她鼻唇间来来回回地吻,“以后吃短效吧……” “嗯。”谭佳兮轻轻应了声,下一秒便又被他重新压在身下,她倒抽了一口冷气,“你怎么又……” “好一段时间没做过了,”沈延北轻笑,将她的双腿打开成M型,挺身而入,沉吟几秒又笑道,“不过以前也没这样过,你太美了。” “啊……”谭佳兮下意识地双手揪住床单。 沈延北动作一滞,手掌覆盖住她的五指:“弄疼你了?” “……没。”谭佳兮回神,目光撞上他情欲弥漫的眼神,立刻又偏开去。 沈延北笑意愈深,拉着她的手环住自己的脖颈:“那就好。” …… …… 谭佳兮被折腾到双腿发软,一觉睡到中午,饭都没吃便打起精神去了学校。 下午是一百多人的大课,韩思琪照例没来,发信息告诉她帮着签一下到,据说是要去参加一个古装剧的试镜,千载难逢的机会。 谭佳兮早已习惯了这些,模仿她的字迹替她签好名字,翻开课本记笔记,结果一句话写到一半字迹就开始越写越淡,最后彻底写不出字。她皱眉拧开笔头,看着空了的笔芯无奈地合上笔记本,专心听课。 为什么不多买一支笔呢?她想。 很多时候她会感到穷酸是刻在她习惯里的,孩童时代的经历就像一块泥巴,揉成她人生的一部分。 她尤记得自己小时候连纸都要省着用,每次将信纸裁开交作业,字写得尽量密,一块儿都不浪费。这个习惯从小学延续到初中,第一次交作业老师便点名批评了她,问她用废纸写作业是什么意思?当时全班哄堂大笑,她一个人低着头,脸颊火辣辣地发紧。 她从来没有想到会在学校西门的文具摊位上碰见沈忘。 她想起自己离开那天,挨打都不吭声的沈忘哭了。不过月余,恍若隔世。 沈忘很随意地穿着干净的白色衬衫牛仔裤,面容英挺俊俏,笑容温柔可掬,说“谢谢”时露出整齐的一排白牙。 他卖各式文具纸张,摊子不大,引来的人却不少。大部分都是一些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女大学生,借着买文具的名义跟小美男搭讪。 沈忘就像被上帝偏爱的宠儿,继承了父母长相上的全部优点,偏偏生活又打磨得他早熟,没有沈延北的狂妄,亦没有谭佳兮的自卑,显得恭谦又淡然,偶有倔强稚嫩的眼神,像水中捞出的一捧月光。 他不过摆摊摆了两周,已经成了E大女生中间广为流传的漂亮弟弟,因此每天能有上千块的净收入——他虽然卖的文具不贵,但买的人实在多。花个几十块钱买文具就能跟小美男聊天这种事,家境普遍不错的E大女生们乐此不疲。 谭佳兮在不远处伫立良久,那种发烫发紧的感觉重新爬上了谭佳兮的脸颊,她握紧拳头气得全身发抖。 时间至黄昏,路灯齐刷刷地逐渐亮起来。 人影绰绰,行人匆匆。 沈忘几乎又卖光了,弯腰正在收摊,察觉到有窈窕的影子驻足在他跟前,便抬头温和地笑着说:“姐姐明天再来吧,今……” 看到谭佳兮的那一秒,他的笑容僵持在嘴角,渐渐化成一抹讽刺的弧度, 他没多说什么,垂了眸子继续收摊。 “卖笑卖得很熟练嘛,等你再长大一点儿是不是敢去卖身了?”谭佳兮压抑着全身的怒气,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低声吼。 沈忘像听不到似的,也没理她,只加快了速度将东西打包。 “我给你的钱这么快就不够花了吗?为什么要在大街上做这种事情?!”谭佳兮双手揪着包带,冰凉的指尖依旧克制不住地颤抖。 沈忘收好了东西,转身却被谭佳兮拦住。 东西很沉,他不方便躲开,只能叹了口气面对她。 “这位姐姐有什么事吗?”沈忘耸了耸肩。 “我是你妈!”谭佳兮恶狠狠地揪住他的胳膊。 沈忘被她拉得踉跄了几步,狠狠地吸了口气才对上谭佳兮盈满怒意的双眼,一字一顿:“我没妈。” “沈忘你在大街上卖东西不觉得丢人现眼吗?”谭佳兮咬了咬唇,气得眼眶都红了,“我给你那么多钱就是让你在大街上摆摊卖笑的吗?” “关你什么事儿?我自食其力,不偷不抢,不丢人。”沈忘觉得谭佳兮简直不可理喻,好像他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他绕开谭佳兮继续往公交站牌处走。 “以后不许摆摊,被一群心猿意马的女人赏玩你就这么高兴?”谭佳兮紧追了两步跟了上去,愤然补充了一句,“你缺多少钱,你说,我给你。” “那十万块我一分都没动,你如果想要随时可以拿回去。”沈忘自顾自地边走边说,一副不屑一顾的模样。 “沈忘!”谭佳兮愤懑地顿足。 “啊对了,请你搞清楚,就算我丢人,丢的也不是你的人。”沈忘回头看了她一眼,身手利落地上了公交车。 谭佳兮闻言站在原地抖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愣愣地看着公交车上挤满了人,硬是把沈忘瘦削的身影给淹没了。 她怔怔望着公交车缓慢消失在地平线,失神良久,直到一个熟悉的嗓音从身后传来。 “谭佳兮,好久不见。” 她怃然回头,看到脸上堆满假笑的何灵珊。 ———— 微博@rudin 报更外加表演情商低。 践踏 “好久不见。”谭佳兮礼貌回应,扯开嘴角笑笑。 “一起喝杯咖啡吧。”何灵珊目光定定地看着她。 “好。”谭佳兮头一次感觉何灵珊的眼底实实在在地映出了自己的倒影。 两个人随便进了一家E大附近的咖啡厅,文艺风,墙壁上各种杂志拼贴,里面正放着一首老歌,杨千嬅用执拗又风情的嗓音吟唱着“赢便庆祝输了气便断,来吧你想杀便杀,不必心软只望你心酸”。 二人走进包间,谭佳兮给自己点了一杯热巧克力,低头便看到沈延北发短信说要来接她,思忖片刻便顺手把地址实时共享了过去。 何灵珊坐在对面打量她良久,终于率先开口:“我把你当朋友。” 三流家庭伦理电视剧里的开场白。 “我也把你当好朋友啊。”谭佳兮笑得比杯中的热巧克力还甜。 何灵珊顿觉自己被齁到了。 “我就不明白,你长得又丑,身材又差,要文化没文化,要品位没品位,沈延北什么时候这么不挑了?”何灵珊终于按捺不住,一股脑儿地说了出来,她没指望沈延北能对她维持太久的兴趣,但被谭佳兮这种不入流的货色抢男人对她而言是莫大的羞辱。 谭佳兮笑意由甜美转为忍俊不禁。 她其实完全不介意她这样说,毕竟她又不需要被全世界的人赞美自己,何灵珊奉承她几句能换来金钱吗?不能。同样,何灵珊的几句泄愤似的谩骂除了彰显她已在沈延北那里无力回天彻底破罐子破摔之外,对她构不成任何损失。 何灵珊彻底被她漫不经心的笑激怒了。 “你以为你赢了吗?别逗了,连我他都新鲜不过多久,劝你还是拿镜子照照自己。”何灵珊轻蔑地说着,极想撕碎她平静如初的脸。 “灵珊,你知道他为什么对你新鲜不了几天吗?”谭佳兮懒洋洋地将长发撩到一边,解开几粒扣子,露出胸前淡淡的粉色胎记,像看笑话似的眯着眼说,“因为你本来就是我的替身罢了。” 她明明一个脏字都没带,何灵珊却感觉自己被她骂遍了。 “你对于沈延北而言不过是个高级妓女,依附男人的菟丝子,低能儿,跟我斗你配吗?”何灵珊毫无背景一路咬牙摸爬滚打往上爬,也没少遇到过做局下套的事儿,但她从未有一刻感觉像现在这般愤怒。 她说完又觉得还是不解恨,抓了手边的柠檬水便朝谭佳兮泼了过去。 谭佳兮没有躲,一张白净小巧的脸顿时湿漉漉水盈盈的,像雨打的碗莲。 沈延北走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何灵珊没料到沈延北会出现在这种受众主要是学生的咖啡厅里,瞠目结舌地愣在那儿,半句话都说不出。 沈延北也没有说话,只是走过去把谭佳兮头发上粘着的一片柠檬捏下来,随手丢进她喝了一半的热巧克力里面,然后把杯子缓缓推到何灵珊的面前,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何灵珊双手紧攥,脸色惨白地抬眼看他,她也想有骨气地转身就走,但她不想得罪沈延北。她跟着沈延北的时间虽然短,却也了解他的做派,很可能他一点儿不满意,她这些年来辛辛苦苦的奋斗都白费了。 她抬起头,试图从沈延北的眼中看出一丝垂怜,但沈延北的目光一直没有落在她身上,只是专心致志地用餐巾纸替谭佳兮擦拭着脸上的水。 何灵珊曾以为他至少对自己是有那么一点儿感情的。 沈延北擦完抬头,见她坐在对面发愣,一挑眉,唇角噙着笑说:“快啊,一会儿凉了。” 何灵珊深吸了一口气,将那半杯热巧克力端起来,缓缓浇在了自己头上,深褐色的液体顺着她精致的妆容滑下来,滑稽的模样惹得谭佳兮再次忍俊不禁。 沈延北也不想浪费时间过多纠缠,牵了谭佳兮的手直接带回车里。 他开了一辆奔驰S500,显得比平时低调很多,谭佳兮留意了一下,车牌是红色zn开头。 “朋友新开了家餐厅,北方菜做得都不错,去尝尝?”沈延北一边系安全带一边说。 谭佳兮点点头,眼神移向车窗外,过了一会儿又分外纯情地小声问:“我真的是你的高级妓女吗?” 沈延北被问笑了,瞥她一眼,见她眼眶微红,晕着一层薄雾,眼泪似垂非垂,心中竟然陷了一下,话到嘴边又咽下了下去,只道:“别人骂你,你就上赶着挨?傻妞。” 谭佳兮隐约听出几分疼惜的意思,抿着嘴巴,过了一会儿又闷闷不乐地小声嘀咕:“你……跟骂过我的人上过床。” 沈延北脸色一沉,没再接话。 谭佳兮也没再说什么,只低头看手机。 车内一时安静得能听到呼吸声。 “那你还跟我讨厌的男人结过婚呢。”沈延北不知怎地就冒出来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话音一落又觉得自己这样说格外没气度,顿时心头窒闷得紧。 谭佳兮怔了一下,突然噗嗤一声笑出来:“你生气啦?” 沈延北开着车不说话。 “你现在还有别的女人吗?”谭佳兮看着他的侧脸问。 沈延北下意识地就想说没有,转念一想又觉得他凭什么跟她交代这些?她以为她是谁? 谭佳兮只当他默认,微微低了低头,车窗外明灭的斑斓灯光掠过她素白的脸。 “那你能不能别把跟我说过的话再跟别人说一遍呀。”谭佳兮几分幽怨几分醋意,说得格外委屈。 “没有。”沈延北终究还是说了出来,说完内心的不适便一扫而光,徒生出一种自己比吴思聪清白的感觉。 “那你跟我分开之前,都不要跟别人好,行不行呀?”谭佳兮捏着格外卑微的语气撒娇。 沈延北只觉刚刚舒展的心脏猝不及防地被“分开”这个词扎得生疼,不由眉峰拧紧。 “不行吗?”谭佳兮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 沈延北停好车,心想怎么会有女人这么能惹他不舒服呢?他如鲠在喉,偏偏又舍不得对着她委屈低落的模样发火。他开不了口敷衍她,却似乎又迫切地想要跟她证明些什么。 “那不行就……算了嘛。”谭佳兮退让。 沈延北闻言好似突然又被无名火燎了一下,扬高了声调反问:“我什么时候说不行了?” 谭佳兮解开安全带,然后起身搂住他的脖子,在他嘴角轻轻亲了一下:“那我算是你的女朋友吗?” “不然呢?”沈延北仍旧语气不善,心里却似一阵春风拂过,刚刚的不爽一扫而光。 “那我们在恋爱吗?”谭佳兮语气宛若初恋少女,环着他的脖子问。 沈延北垂眸瞥了她一眼,薄唇抿出一丝克制的笑意:“啰哩啰嗦,你不饿?”他心想怎么能有女人这么能让他舒服呢,胸口像被灌了蜜似的,几分钟前的酸涩感立刻消失殆尽。 …… …… 梦醒 林以轩隔了月余渐渐接不到剧本,甚至不上档次的广告都开始寥寥,处处碰壁,明显是被雪藏趋势。吴思聪虽是被她抱怨得不耐烦,出于对孩子的愧疚也尽力帮她疏通了几番关系,但意料之外地毫无成效。他用脚趾也想得到,肯定是林以轩不知做了什么得罪了顶上的人了。 林以轩的事业不得志,孩子也没有了,吴思聪又丝毫没动跟她结婚的念头,她争强好胜,此般境地,只能整日郁郁。几经时日不得缓解之后渐渐开始爆发,言辞处处尖酸刻薄,虽没明说,但任谁都能听得出来她是在埋怨吴思聪无能,连这种小事都解决不了。她费尽力气把吴思聪搞到手,到头来竟一点都没能起到什么作用,她恨得牙痒。 吴思聪听了也没反应,并非他好脾气,而是任林以轩说什么他都没感觉,自然理都不想理。 谭佳兮离开的时候什么都没带走,却好似把他的心剜走了。 他突然想,就算他真的无能……当初的谭佳兮也不会嫌弃他。 吴母听说他跟谭佳兮离了婚之后气得面色发青,厉声连连问他为何离婚这么大的事儿都不跟她打个商量。他知道母亲原本是不喜欢谭佳兮的,婚后也常常颇有微词,但他也知道谭佳兮对母亲有多用心,点点滴滴,粗粗细细,竭力讨母亲欢心,可谓精诚所至,母亲虽然口头上还是没说喜欢她,心底恐怕早就默认了这个儿媳妇,纵使她生不出孩子。 吴思聪无言地看着母亲,张了张嘴都没吐出一个字,他其实也想问自己,究竟是怎么就下得去手将自己宝贝了三年的心头肉给丢了的。 每逢星幕高悬,吴思聪都不想回家。因为家里不过也是冷冷清清,没有那个瘦弱却勤快的身影,也没有人摆好一桌温度恰好的菜等他一起吃,他回哪儿不都一样。 吴思聪开着车像一抹孤魂般游荡,不知怎么就停在了初遇谭佳兮的那家咖啡厅,服务生没有换,依旧面孔熟悉,朝他笑了笑便会心将他引至他一贯的座位。 咖啡厅的装潢依旧华美而熟悉,光洁冰冷的大理石地面像一面镜子,毫不留情地映出他尽力遮掩的憔悴,不远处那架钢琴泛着典雅幽黑的色泽,映衬着咖啡厅内静谧的气氛,柔和的音符一串串平流溢出,潺潺淡淡。 依旧是Robert J. P. 那首《Unreachable》。 吴思聪着了魔似的一步一步地走过去,视野逐渐不被琴架遮挡,钢琴后的身影渐渐显现,他仿佛看到眉目清秀低垂的谭佳兮,消瘦,干净,心无杂念,极其认真地弹奏着,一遍又一遍,都是同样的认真专注,仿佛偌大的咖啡厅,不过是她一个人的演奏会。 遗世独立。吴思聪当时想到的是这个词。 “先生?”弹琴的女人讶异地看着握住她左手的英俊男人。 陌生的面孔,陌生的嗓音,他上一秒唇边还带着沉醉的微笑,此时却骤然僵立,顿觉一朝美梦惊成尘埃泥垢,终是醒了。 承受 沈延北领她走进一扇崭新而古朴的雕花木门,长廊一过,别有天地,富丽堂皇,美轮美奂。 两侧墙壁挂着古画,木质桌椅雕花镶嵌,古色古香。 谭佳兮看愣了,心想这就是他口中的“朋友新开了家餐厅”。 “我是不是应该换身衣服?”谭佳兮留意到这里的侍应生穿得都比她体面,她是从学校直接被沈延北接来的,本就朴素的衣服甚至因为湿了又干而起了褶皱。 沈延北不以为然地把她搂进怀里:“来给他捧场就很给面子了,还得盛装打扮?差不多得了。” 谭佳兮噤口,想起以前跟吴思聪在一起的时候常常担心自己哪哪不得体给他丢脸,可沈延北显然是另一层想法,太得体反而显得他掉价儿似的,就是要漫不经心,就是要怠慢,就是要随心所欲。 胡思乱想间,她已被沈延北带进了房内,灯光骤然亮了几分,里面坐着看上去光鲜亮丽的男男女女,见沈延北被门口的侍应生迎进来,有人反应极快地喊一句:“哟喂,可都等你呢。” 谭佳兮感觉自己仿若一脚踏入了另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恐惧人群”的不适感自后背瞬间拔起,她下意识地就后退了半步,低头间便听人问了句:“换新人了?不介绍一下?” 沈延北落座,笑笑说:“谭佳兮,我女朋友。” 这就算是介绍过了。 一瞬间,谭佳兮感觉整桌人都安静了一秒,各种各样好奇探究的眼神洒落在她身上,像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 她强迫自己抬起头礼貌地笑笑,然后整顿饭都吃得如坐针毡。她以前也陪吴思聪出席各种场合,但从未像现在这般成为焦点。 时不时会有人想与她攀谈两句,她便像个被老师提问了的小学生似的谨慎回答,每每被旁敲侧击家世背景便小心翼翼地避开。她内心升腾起窘迫感,渐渐又转为自嘲——“女朋友”这个头衔沈延北给得慷慨,但她确实要不起。 沈延北是有意为之,她想。 闲聊间,她了解到自己左侧的两位年轻姑娘还是影视学院的学生,坐在对面的则是舞蹈学院的,全部二十出头的年纪,都是今日主角韩铮的女人。 她们说起来很自然,谭佳兮听着却心中曲折。 她百般推拒,仍然被迫沾了点酒,整个人都晕乎乎的,最终还是沈延北替她解了围才逃过一劫。 之后的事她就不怎么清楚了,水晶杯碰撞发出脆响,几经空盏,亦真亦假的笑声充盈耳边。 迷迷糊糊间,她忽然感到身上一凉,恍惚了一瞬便激烈挣扎起来。 “乖,别乱动。”沈延北力气自然比她大,箍着她的腰将她按在怀里。 谭佳兮全身酸软,使不上劲儿,喃喃道:“沈延北,别,不要……” 沈延北知她醉得厉害,拍着她的后背哄道:“已经回家了,我帮你换衣服睡觉,嗯?” “有人在看……好多人在看……”谭佳兮捶打着他的胸口,软绵绵的力道却一副拼命的架势。 沈延北脸色一沉,索性不脱了,抱着她倚在床边,待她渐渐平静下来才轻声道:“现在在家,只有我。”他顿了顿又问,“你……当时报警了吗?” 谭佳兮明白他的意思,酒意顿时醒了三分,借着橘色的光线凝视他,她可以清晰地看到他眼底涌出的怜悯。 她忽然问道:“你也会跟三个女人同时上床吗?” 沈延北闻言一愣,继而抿着嘴低低地笑起来。 “两个呢?”谭佳兮问得执着。 沈延北无奈,拧拧她泛红的脸颊:“你醉成这样还惦记着这茬儿。” “沈延北,我只要想起这些,心里就不舒服。”谭佳兮借着醉意壮了胆子说道。 “你这是什么毛病,我不认识你的时候性生活是什么样的你还得一一审问一遍?”沈延北一阵头疼,见她委屈地撇开眼又道,“合我口味的女人没那么多,我喜欢你这样的。” 就床事而言,沈延北说的是实话,他每次都感觉自己像一把钥匙,而她就是那把匹配的锁,每一个豁口弧度都恰到好处地咬合着。 他这般想着就开始继续解她扣子,剥去外衣又继续脱掉胸罩,他呼吸急促几分,刚碰到内裤的时候被她按住了手。 “我看看……你底下那朵小花昨天被我肏肿了么?”沈延北笑着眯眼,抱着她边哄边将她的手挪开,勾着内裤的边缘向下扯,然后将她的双腿朝两遍打开。 “啊……”谭佳兮本能地用手捂住私处,声音细若蚊蚋,“早上有点肿,现在好多了……” “给我看看。”沈延北的语气不容置喙。 谭佳兮犹豫了几秒,终是将手缓缓拿开,露出自己微微泛红的小阴唇。 沈延北垂眸看了一会儿,修长的手指顺着柔软的阴毛向下滑,按在阴蒂上的时候明显感到她敏感颤抖,他拨弄着她瑟瑟的娇蕊,低叹一声:“好漂亮。” ————— 是真的没状态,最近三次元太累了,但我觉得在追文的都是听了我的建议没看过旧版的人!!我不能坑你们!!! 以及,为啥还有人怕虐男主?男主就是用来被虐的。我本来计划新版应该把男主人设修得没那么渣,男二修渣,虐男主虐得更狠一些,男二应该还是会死。 聊聊设定(微剧透) 1.我为什么会设置男主qj女主,因为yq的虐点无非是两个人的个人冲突或者上一辈家人的冲突,上一辈人冲突这种太沉重了没兴趣写,个人冲突的话无非就是那几种,但qj是最狠的所以最有理由虐男主。 2.女主本来就是一个没下限的人,能利用什么利用什么,如果最后跟男主在一起对她而言好处多,那么她可以不在意其他。女主不是那种一股脑儿发泄或者一股脑儿复仇的人设。不是说HE就必须是女主弱鸡斯德哥尔摩,不要那么看不起女主。旧版的话女主是因为沈忘才跟男主HE,沈忘是爱她的,她后知后觉感到亏欠沈忘太多,希望这种纠葛不要延续下去,不希望沈忘背负着强奸犯儿子的骂名生活。 还有个点是,女主是一个很虚荣的人(设定是一个贫穷女孩经历了一切后很难回头),很难真的因为所谓的正义、骨气就变得去跟男主拼个鱼死网破,她报复男主也用尽了办法保全自身顺便利用男主往上爬,她唯一一次命都不要纯粹想跟男主同归于尽是因为男二死了(我认为这是唯一足够的理由)。 那是不是HE就是对男主圆满了呢?不是,他一辈子心怀愧疚一辈子面对自己曾经犯过的错误,相比而言此生不见反而是放过了他。男主不是一个没有良知的罪犯,他犯罪的时候也才15岁,他的心智和道德观不会永远停留在15岁。 3.可能有人说我们就是来看个无脑肉文无脑爽文的你说这么多干嘛?对,我并不是说给每一个人听的,也并不是有唠叨的毛病(这也费时间的),而是我认为在我的文笔没办法表达清楚这些的时候,额外解释一下是对部分读者的尊重,我希望你们明白你们看的不是毫无逻辑跪舔强奸犯的文。 我每一个安排都有自己的想法,不是说女主打儿子就是随便打(女主被qj后有躁郁症,她恨沈忘,也把自己的童年对沈忘有一定的投射),也不是说男二死就是随便死(男二是个心思很复杂的人,他不是被单纯气死的),当然我文笔确实不行,很难完好地承载我这些设置(当然又有人说了,你以为你是写名著吗还这么多想法。我认为,狗血文就必须没脑子没思想这种逻辑就好像“我是来吃垃圾食品的,你造垃圾完事儿了别给我提什么营养价值”。 4.我并不care被说是什么小学生啊脑残啊之类的,因为我不认为我一时兴起写来娱乐的狗血文能反向评估自己,或许能评估我的是我的经历、paper和学位等等。然而,一些喜欢此文的读者因为看了这样一篇文被骂脑残或者其他难听的话,我会觉得这是我连累别人被骂了,感到非常抱歉。 5.又有人说了,你看别人写强奸犯和女主谈恋爱写得那么开心,也有很多人喜欢,你不必解释,你写强奸犯也会有很多人喜欢的。 那么重点来了:我解释是担心没人看没人喜欢吗?不,指南里说了,我就是想反着写,反着写必然没人看(因为常见套路都是因为受众多才成为大众套路)。 喜欢强奸这种梗我理解,这种性癖在肉文里很常见,但这篇设定是反着来的,女主没有这个性癖。 无关 谭佳兮皱着眉,咬唇把头轻轻偏到一边,黯淡目光隐没在室内的黑暗中。 沈延北欺身而上,捏着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扳回来:“啧,怎么又委屈上了?” 谭佳兮沉默几秒才开口说道:“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问。”沈延北抚摸着她柔软的长发,低头吻在她娇嫩的乳尖上,成功又引来一颤。 “女人对于你们来说,算什么?”谭佳兮静静地望着天花板。 沈延北低着头笑,从她的角度看过去,眼线狭长,鼻梁笔直,壁垒分明的胸膛因为笑而起伏着。 “很好笑吗?”谭佳兮也微微翘了嘴角。 “韩铮玩得比较开,你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罢了。”沈延北解释道,“前阵子他们看上了一小明星,差点把命都玩没了。” “那……那还有什么?”谭佳兮睁大了眼睛,心想这些禽兽怎么能这样自恣作恶。 “那花样就太多了。”沈延北胯下欲望鼓胀,显然没兴致在这种时候跟她聊这些。 “你也会吗?”谭佳兮喃喃问他。 “我不会,好了吗?”沈延北的尾音消失在她娇软的双唇间。 他滚烫的呼吸隐约夹杂着名贵红酒的醇香,令她微醺。 “为什么?”谭佳兮喘息的空档还是问他。 沈延北无奈耸眉,终究似笑非笑地道:“为什么这么问?我还不够宠你?” “这样是犯罪。”谭佳兮认真地说。 沈延北怔了几秒,沉吟道:“等到哪天韩家要倒了,才会被扣上犯罪的帽子。”他垂眸审视她,语气微微带了讽意,“这世上见不得光的事儿多了,有人的地方就有龌龊的勾当。你如果每件事都要审判一番……怎么着?学了点法律就以为自己是正义使者了?上帝都管不了这么宽。” 他事不关己的态度像一盆冷水泼了下来,谭佳兮迎着他的目光,幽幽开口:“那如果有一天,你心爱的女孩子也沦落成这些人的玩物呢?” 沈延北被她问得一愣,继而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似的,笑得肩膀都在抖:“佳兮,至少在国内,没人有那个胆儿。” 他眉眼间神色张狂跋扈,说完便挺腰插入了她早已被揉得湿漉漉的小穴,噗嗤一声尽根插到底。 谭佳兮全身疲软无力,只能娇吟着任他纵情肏弄,还未喘过口气儿便又被他捞起,坐在他怀里上下抽插。 “呀……好深,顶到最里面了……”谭佳兮下意识地就想逃,却被他的大手抓着圆润的臀肉向下一按,整根粗大的肉棒便又被她重新吞入体内,“啊——” 小穴被粗长的巨物撑得微痛,反而令酥麻感愈发明显。她对身体强烈的反应有些恼,瞠圆了眼睛瞪他,却见他嘴角斜斜地上扬,漆黑的瞳仁里映出她媚态百生的裸体,仿若看到自己跌落深潭,挣扎于沼泽湿地。 “以后少胡思乱想。”沈延北低头在她胸前激凸起来的粉嫩娇蕊上啜着,同时用拇指怜爱地拨弄着另一边的乳尖,含混不清地说。 “呀……别,”谭佳兮受不了这般同时刺激三处,有心无力地推着他的肩膀,“不行了……不行了……” 沈延北缓缓吐出她水润润的乳尖,笑着说:“刚进去就不行了?” 四目相对,谭佳兮脸色的红晕顿时蔓延到耳根。 两人默默无言,静谧间能清晰地听到肉棒抽插肏弄时粘腻的水声,到底还是谭佳兮先羞得受不了,扑进他怀里装作聋哑人。 她羞涩瑟缩的模样惹得他愈发情动,故意用力将她的臀肉撞得乱颤,发出响亮的啪啪声。 谭佳兮在他怀里像小猫似的呻吟着,腿间一波一波的快感像海浪似的汹涌,她颠簸摇晃,双乳颤巍巍地磨蹭着他,慌不择路间在他胸口一阵乱摸,又惹得他一阵低笑。 沈延北撩了一把她的长发,露出她通红的耳垂,轻轻含住吮了几口,下一秒便感到她体内软肉阵阵绞动,大量热液淋洒出来,浇灌得他愈发勇猛挺进。 “别……别动。”谭佳兮急促喘息着呢喃。 沈延北挺腰用力插入深处,停止了动作,扣着她的下颌迫使她仰头,笑道:“你吸得我要射了。” 谭佳兮体内深深插着粗大的肉棒高潮不断,与他面对面本就窘迫羞赧,乍闻此言当即急得要抬臀起身,可身体阵阵抽搐的反应却不由得她乱动,他趁机又将她的腰一按,刚吐出的半截肉棒便伴着爱液润滑重新挤入销魂的小穴,他舒服得低叹了一声,双臂紧紧将她抱住固定在怀里,重新震腰猛肏。 “啊啊——”谭佳兮高潮得激颤,小穴的反应极为强烈,不断地喷洒着蜜水,裹绞着肉棒像是要榨干里面满满的精液,她控制不了,只能摇着头讨饶,“呀,别射……” “我控制不住了,要射进小佳兮的子宫里。”沈延北故意逗她。 “啊——不行!”谭佳兮无力地捶打着他宽阔的肩膀,可小穴反而似更加兴奋,媚肉紧紧吸附着肉棒,竟再次达到了高潮,她一急,眼眶顿时泛起了一片红。 沈延北吻她沉浸在高潮中翕动的唇瓣,拨弄着她额头汗湿的碎发,盯着她雾蒙蒙的眼睛问:“为什么不想要?” 谭佳兮茫然地眨眼。 “你不想生孩子吗?”沈延北的语气晕着薄怒,“女人不都希望跟心爱的男人生孩子?” 谭佳兮被问得一懵,继而反诘:“我能生吗?” 沈延北微微蹙眉:“为什么不能?” “你能娶我吗?”谭佳兮颤声问道。 沈延北眸光暗了暗,抱着她翻身压在身下,不悦地挑眉反问:“怎么……我不娶的话,你还想再嫁给别人?” 谭佳兮被他霸道的问法堵得哑口无言,索性抱住他的脖颈撒娇:“沈延北,你温柔点好不好……” “叫老公。”沈延北被她小猫似的嗓音撩得心痒,抿着薄唇笑得邪气,有力的窄腰摆动快速地抽插着花穴。 谭佳兮眼神有一瞬间的恍惚。 “老公……”她乖乖叫他。 沈延北嘴角溢出一丝笑意,似是终于满意了,最后一刻抽出射在她光洁平坦的小腹上。 谭佳兮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了下来,几度高潮后的疲惫汹涌而至,睡意袭来。 父子 半梦半醒间,她朦胧地忆起自己小时候曾经很多次幻想过世界末日,灾难将人间重新洗牌,人生既定的轨道戛然而止,壁垒阶层全部坍塌,那么她终于可以有勇气去跟沈延北说,喂,我喜欢你呀…… “嗯?”沈延北被她摇醒,也没恼,只是把颤抖小女人抱在怀里哄着,“又做噩梦了?” 谭佳兮似梦非醒,忽然就张开双手抱住他的脖子,委屈地絮絮低语:“沈延北,我喜欢你,我喜欢你。” 沈延北愣了一下,笑起来:“嗯,我知道。”其实他之前心里有点梗着,这会儿被她一抱又什么不愉快都烟消云散了,随着她每声甜腻如拉丝蜜糖的呼喊,心里酸酸涩涩地漫开美妙的滋味儿。 “你小时候喜欢过什么人吗?”谭佳兮枕着他的肩膀问,“被你喜欢着的女孩子,是什么样的呢?” 沈延北斟酌着不语。 其实他小时候对男女之情没什么兴趣。从小爷爷教他的便是争强好胜,教育他沈家的孙子要有他当年打天下的气魄,要聪明,要刚猛,而这与感情相悖,太聪明的人无法真正享受感情里奋不顾身的时刻,太刚猛的人亦不能体验到细腻柔软的勾缠。 要说他真的对什么人起过暧昧不明的心思,那就只有罗歆。罗大小姐是个天生的妖精,打小人人喜欢,她在他们圈子里就像个拍卖行里价格被越抬越高的艺术品,不差钱的男人谁都想争上一争,倒未必真有多爱她。沈延北也不例外,人生顺风顺水惯了,越难到手的东西越容易激起他的好胜心和征服欲,但若是真让他费心费力去倒追女人,他这种大少爷脾气又哪能受得了?于是便一直那么不清不楚地暧昧着。 “你想起了谁?”谭佳兮仰头凝视着他的眼睛问道。 沈延北回神,勾唇凉凉一笑:“你啊。我喜欢的女人,就是你这个样子。” 谭佳兮有那么一瞬间的晕眩,继而哂笑出来:男人在床上真的什么话都敢说。 …… …… 沈延北跟罗歆的关系一直还不错,时不时慷慨解囊相助,偶尔一起吃吃饭打打桌球,倒也没有更深一层的关系。 罗歆有个宝贝女儿,叫阮向暖,由于从小被宠得无法无天,任性程度比罗歆小时候有过之而无不及,捉弄人的头脑更是罗歆的加强版。 阮向暖也是个人精,知道沈延北这儿好玩的东西多,一口一个“北北叔叔”叫得比谁都亲,再瞧瞧她那可爱又漂亮的粉嘟嘟的小脸,任谁都不忍心搁那儿晾着。 沈延北前一天刚想起罗歆,第二天就撞见了阮向暖。阮向暖每次见到沈延北,都像饿狼见到小白兔似的笑得奸诈,光瞧那架势肯定又要再宰他一顿才罢休。 “小祖宗,又要干什么啊?”沈延北无奈地摸摸她的头。 “我喜欢的男孩子今天过生日!我想请他吃自助大餐!”阮向暖乖巧地背着手说。 “哦。”沈延北松了口气,心道这回还挺容易满足的,这才留意到她身边站着一个清瘦俊美的少年,眉目冷淡,眼神孤傲,竟生出几分似曾相识的感觉。 “叔叔好。”少年对上他探究的目光,眼角的清冷绽成寡淡的笑意,他礼貌地像个小大人似的伸出手,“我叫沈忘,忘记的忘。” 沈延北眉头微扬,觉得有意思,便认真地跟他握了握手:“你好,沈忘。很特别的名字。” 特别 很多年后沈延北回想第一次跟沈忘的相遇,仍是没有什么印象。 他半生轻世肆志,很少记得什么人,很少记得什么事,但他记得那天谭佳兮半夜梦游似的爬上屋顶坐了好一会儿,他迷迷糊糊醒来找不到她,出门才看到她坐在高处摇摇欲坠。 他从未真正怕过什么,但那时他背对着还未苏醒的世界,满眼只有她一个人。 有一个俗气的词叫Fall in love,可“Fall”的感觉其实并不那么常见,尤其是对于沈延北这样对女人漫不经心的人而言。 他身边的女人都太刻意了,用力动人、用力妩媚的姿态就像商店里尽情摇尾巴的宠物,同时你又能感到她们眼底遗漏出的胜负欲,那股子“我不动心却要靠皮肉交易使男人做裙下之臣”的傻劲儿让他感到格外庸俗、愚蠢而低贱——他常常感到那些女人就好像没有味觉的大胃王,贪婪,想吃进去很多,但没有人享受味觉,甚至会认为沉迷味觉会失去理智和判断力,她们只要麻木地吃下很多就能感到自己是胜利者,仿佛被驯化过一样。 谭佳兮给他的感觉完全不同,她不雕琢也不掩饰,她是真心喜欢他的,她是真心感到快乐的,他笃定地想。 那天他把她抱下来,突然就幼稚地感到自己像电影里的超级英雄。 她看上去柔软又脆弱,令他忍不住又想进入她甜美的小穴里逞威风,给她欢愉,看她高潮失控。 漫漫时光好像突然就可以这样轻描淡写地过去。 …… …… 冬天第一场雪落下来的时候,谭佳兮正在奋战期末考试。她对成绩有一定的强迫症,不能无限趋近于满分就会浑身不舒服,但是在E大,考到上游对她而言还是颇有难度的。 沈延北一推开门就看到她斯斯文文地戴着细框眼镜,一副严肃认真的模样,感觉特新鲜,闲闲地过去搂她,笑意浮浪:“差不多得了,实在不行我给你们院长打个招呼给你过。” 谭佳兮被他以强硬的姿态打断了思路,再一听这话,就更不高兴了,板着脸盯着复习资料不说话。 “啧,惯坏了,都敢给我甩脸子了。”沈延北拂了一把她绷着的脸颊,指间的烟草味儿令她不适地轻咳了两声。 “你什么时候放假?”沈延北把她抱进怀里,感到她脊背猛然一僵,疑惑地挑眉,“怎么了?” 谭佳兮眉心微微拧出一包小丘,良久才开口说:“没事。” “说。”沈延北的声音很沉,份量压得人喘不过气。 “你……身上有香味儿。”谭佳兮垂着眼,小声说。 沈延北反倒嘴角抿出些笑意:“就这?我以为多大事儿呢。” 谭佳兮噌地推开他的手就要起身,他扬了扬眉,自身后虚虚抱住她的腰,笑着道:“真是惯坏了,瞧这脾气大的。我说什么了你就生气?” “沈延北。”谭佳兮气急,却也只能喊着他的名字干瞪他。 “嗯?”沈延北呵笑,极为耐心。 “你去洗澡。”谭佳兮半天憋出四个字。 “不去。”沈延北姿态散漫地坐在椅子上,一张精致邪气的脸笑得祸国殃民。 “你……”谭佳兮拿他没办法,只好偏过头去,重新把桌上的复习资料整理好塞进文件夹里。 “就你鼻子灵。”沈延北伸手把文件夹拿走,低头在她耳边说,“今儿晚上你不在我身边,就有女的非得往我这儿凑,躲都躲不开。” “你跟我说干嘛,我又管不着。”谭佳兮依旧没看他。 “怎么管不着了?名正言顺的女朋友么不是?”沈延北边说边把身上浅咖色的毛衣脱了。 这话听着刺耳,他说得煞有介事,可谭佳兮就感觉他在讽刺自己。 其实她也不是刻意表演吃醋,她是一想到他刚抱过其他女人又来找她,心里就犯恶心。 “把这件衣服扔了吧,我估计就这上面有香味儿。”沈延北两根手指拎着毛衣递给她,“洗了澡就证明不了我清白了。” “别,浪费。”谭佳兮本能地脱口而出,瞬间耳根又开始发烫,她专门了解过,知道他这件毛衣也要几万的价格,可他怎么会在意这些。 沈延北又嗤声一笑,点头给她台阶下:“好,节约是传统美德。” “你真的……没有跟别的女人……有什么?”谭佳兮趴在他胸口问,隔着他的胸腔听他均匀的呼吸。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还能有精力搞其他女人?我不全都交在你这儿了?”他宽大温热的手掌隔着睡裙在她翘起的娇软臀部极为色情意味地拍了拍。 谭佳兮靠在他胸口不说话,安安静静地听着他的心跳。 沈延北揉了揉她的头发,起身把她抱进卧室。 “我有点儿饿,复习累了。”谭佳兮蔫蔫地说。 “带你去吃宵夜?” “嗯。”谭佳兮点头,终于打起精神。 沈延北嗯了一声,开车带她去吃火锅。 他挑的地儿也是真的开眼,谭佳兮心想自己在这个城市生活了这么久,都不知道还有这么个吃火锅的地方。 古韵的老式八仙桌上,最原始的红铜锅下炭火噼啪作响,底料翻滚出带着浓香的热雾,身着精美旗袍的服务员将涮材酱料一一摆在桌上,幸福感很容易就盈满胸腔。 沈延北显然对食物没什么兴趣,便充当起服务人员,帮她涮好夹进盘里。 谭佳兮废寝忘食地复习了几天功课,早就饥肠辘辘,而此时美食诱人,她也顾不上烫不烫,只管狼吞虎咽。 “慢点吃,”沈延北颇有闲情逸致地替她调配碗底儿,“这家店的陈师傅手艺高超,每片肉切出来都薄如蝉翼又均匀如晶,入口爽滑有弹劲儿,这肉也是上好的羊上脑,鲜嫩细腻,不腥不膻。你吃这么快可不就光填饱肚子了?” 谭佳兮一撇嘴,从他手中夺过料碗:“我吃饭还不就是想填饱肚子,这种手工切出来的肉跟机器切出来的还能有什么本质区别不成?就你们这些钱多没处花的人喜欢搞这些没用的。” 沈延北眯眼看她,刚想开口就被一个沾着麻酱的吻糊了一嘴,他嫌弃地拿了餐巾纸擦,忽而觉得谭佳兮也像个宠物,还是那种投喂点儿食就能开开心心在你怀里撒娇那种小宠物,不仅不惹他生厌,反而徒增了一种本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可爱。 谭佳兮吃得差不多,喝了口茶,状作无意地问:“我放假后你能陪我去滑雪么?” 沈延北坐在她旁边,歪斜地倚着镂雕椅背,慵懒地“嗯”了一声。 “你对每个女人都这么好说话吗?”谭佳兮忍不住好奇,沈延北几乎对她有求必应,一切比她自己预计的还要顺利得多。 “你不一样。”沈延北笑笑,其实很多女人都容易认为自己是特别的那个,偏偏谭佳兮总以为自己不过是庸常的“之一”。 谭佳兮又下了一盘蛋饺进锅里,漫不经心地问:“哪里不一样?” 沈延北望着汤料中逐渐沸腾的碳水化合物,淡淡笑着打趣她:“你是唯一一个不天天减肥的。” 谭佳兮刚想反驳,手机跳进来一条微信,是韩思琪——“佳兮,我复习不完了,但我明天有一个重要的试镜必须去,你能不能陪我去,顺便给我串一串考试内容?回头我请你吃饭。 谭佳兮烦躁地皱了皱眉,她也不是老好人,偏偏韩思琪这种大小姐麻烦起别人来丝毫不客气。 “怎么了?”沈延北留意到她的不愉快。 “同学,小姑娘三天两头不来上课,作业考试全部靠我,也不知道怎么考上E大的。”谭佳兮忍不住抱怨了两句。 “不要理了。” “那样我就没有朋友了。沈延北,我长这么大,一个朋友都没有。”谭佳兮说得格外落寞。 以辰 谭佳兮耐着性子陪大小姐韩思琪去试镜,结果被韩思琪动用了各方关系才巴结到的著名导演李泓一眼看上,聊了几句更是相逢恨晚,导演是个性情中人,当即就认定女主角非她不可。 谭佳兮感觉自己的人生还可以再荒诞一点。她以前以为演员们“陪朋友试镜结果自己被选上”这种常见说辞无非是为了凸显自己天赋异禀,直到她莫名其妙地亲自经历了一遭。 用李导的话说,谭佳兮是个天生的电影脸,为镜头而生,光影打下来,一个眼神就可以是一个故事。 谭佳兮听了也没多高兴,她哪有什么天生? 她所谓的“故事感”就是用真正的故事一桩桩一件件换来的,也不是凭空就有,就像黄伟文写给陈奕迅的《陀飞轮》里所唱“用我尚有,换我没有,其实已用尽所拥有”,等价交换的东西没什么值得开心的。 韩思琪因为这事儿大发雷霆,歇斯底里地指着谭佳兮的鼻子骂她心机重城府深就是个婊子,把朋友当跳板踩着平步青云。 “凭什么!你长得明明不如我漂亮!”韩思琪反反复复地质问她这句话,哭得撕心裂肺,仿佛整个世界都塌了。这次的打击对她而言并非失去一次机会那么简单——她从未得到过什么机会,自然谈不上失去——而是让她开始意识到或许自己根本不适合做演员。 竟然至今还是只会比美的大小姐。 谭佳兮不语,眼神淡漠地望着她被骄奢淫逸浸润培育出的精致脸蛋儿,心中落寞得像是下了一场寂静的大雪,松软厚实的白色裹灭了内心仅剩的一点希冀。 她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被富家千金质问“凭什么”。 她承认她大部分时候确实是个不择手段的婊子,但这次她是真的只想交个朋友。 上天总是这样不怀好意,每一次的馈赠都像是糊着一层肮脏的锡纸,好像知道无论是什么她都会拆,以什么样的名义她都会收。 其实当天看上她的不止李导,还有投资方的副总尹成浩。她的手中被侍应生递了一张烫手的房卡,她捏了许久,心想她连沈延北都睡得,又有谁睡不得?关键是值不值得。姿态是自己抬起来的,皮肉交易确实得利快,却也是自贬得快,贱的次数多了自然谁都以为能来上一炮,久而久之就活成了男人用完就丢的避孕套,何况她背后还有沈延北这棵大树,犯不着。 跟柯以辰重逢的时候,她正盘算着这些污浊肮脏的心思。 她乘坐32楼的电梯一路向下,下坠的失重感中,她完全没有察觉到电梯里安静倚在后面的男人正不动声色地留意着她,直到准备走出电梯门时,忽闻耳边传来清冽而温润的嗓音:“请问……” 谭佳兮下意识地顿住脚步回头,目光落在身后的男人身上细细打量,男人身材颀长高挑,一身DiorHomme经典款黑色修身西装,深褐色短发柔软地贴在鬓角,瞳仁在灯光的映照下隐隐泛着浅淡的蔚蓝光泽,细腻若瓷的皮肤白皙到近乎病态,下巴像女人一般尖削,乍一看似乎过分瘦弱阴柔,但眉目间隐隐透出的浑然天成的逼人气势却昭显了他的身份非同一般。 谭佳兮礼貌地笑了笑,微微扬眉露出疑问的表情,电梯门此时在她身后悄然合上,狭窄的空间愈发显得安静。 男人似乎觉得有些唐突,赧然一哂才道:“请问小姐贵姓?” 谭佳兮思量几秒,才道:“我姓谭。” “谭佳兮?”男人的眸子一瞬间闪过些微光芒,“佳佳,真的是你吗?” 佳佳是她的小名,小时候姥姥才会这么叫她,而她只把这个名字告诉过一个人。 而此时隔了十年,那个人竟然依旧可以叫出这个名字。 谭佳兮经过一瞬间错愕之后果决地低了头,淡淡地开口:“对不起,先生,你认错人了。” 她落荒而逃。 …… …… 谭佳兮在之后的很多年都记得沈延北教她滑雪时说过的话。 他说这项运动你没法控制得很好,因为越是想用大脑去思考越容易被自己的经验直觉所欺骗,要用肌肉记忆去平衡,跟着本能的反应享受微微失控的危险感。 “很像爱情。”谭佳兮当时发自肺腑地说。 她想起了柯以辰。 柯以辰喜欢她,她知道。 每个女孩子的青春期都会有一段纯净而美好的感情,而谭佳兮青春期里的主角,不是她心心念念的沈延北,而是柯以辰。 柯以辰是和沈延北截然不同的男孩子,沈延北可以在篮球赛上力挽狂澜,但柯以辰几乎可以用“弱不禁风”来形容。 那时的柯以辰比现在还要瘦弱,从来不热衷运动,少年们挥汗如雨的体育课,他都是静静地把自己关在学校的音乐教室里弹钢琴。 她明明想种一朵玫瑰,得到的却是一株水仙。 但水仙也很美好。 心魔 谭佳兮第一次应聘去咖啡厅弹钢琴,同时应聘的都是附近音乐学院找兼职的在读学生。科班出身被一个三流水平的人抢走了机会,自然没有人服气,七嘴八舌地说着“再高级的咖啡厅也是看脸挑人”,“那女人看上去穷酸至极怎么还学得起钢琴”之类的话嚼舌根。 谭佳兮恰好听进耳里,却也一笑而过,因为她们说得对,她当初连正常上学都拿不起学费,普通人眼里再大众的爱好对她而言都是奢侈。 她的钢琴是柯以辰教的。 初中时,谭佳兮唯一一门做不到优秀的科目是体育。发育时期她一直处于营养不良的状态,豆芽菜似的身材,跑个四百米都能眼冒金星,八百米跑下来直接小脸泛白开始吐,立定跳远甚至能在沙丘里崴脚,老师见她确实是撑不住,怕再闹出什么教学事故,便允许她体育课自行安排,量力而行。 于是,她和柯以辰就成了全校唯二可以光明正大逃体育课的人。 就好像命运把两条线在某个点上打了个小小的环扣。 谭佳兮第一次听到柯以辰弹琴,便是RobertJ.P.那首《Unreachable》。 那日清风徐徐,阳光和煦。 明朗的光线饱满而慷慨地充盈着宽敞的音乐教室,寂寥的琴声若有似无地传来,竟是半分都未曾扰了校园里的宁静。 谭佳兮循着琴声到了音乐教室,见到的便是十四岁的柯以辰。 俊逸清冷的混血少年从容熟稔地敲击出一个又一个的音符,不疾不徐,表情似沉醉,更似落寞,黑色的三角钢琴与他挺括的白衬衫相称,美好得遗世独立。 谭佳兮当时不用问都能肯定他是柯以辰,是女生们口中孤僻而脾气怪异的天才美少年。 谭佳兮没跟他说过话,对于他最深刻的印象便是长得格外漂亮,不同于沈延北那种张扬惊艳到可以一瞬间刺伤人眼睛的俊美,他是沉静内敛、秀雅忧郁的,毫无光芒,却让人过目难忘。 那时的谭佳兮格外喜欢他弹琴的风格,通常一有机会就会去音乐教室,坐在一个偏远的角落静静地听,并不打扰,也不企图接近。 她是唯一的听众,独占全部的天籁绕梁。 直到有一天,柯以辰演奏完毕后准确地看向谭佳兮所在的位置,礼貌而温柔地问她:“你喜欢吗?我教你,好不好?” 传言皆道柯以辰是个高冷的贵公子,从来不屑于跟大家说话,但那天,他征求的语气小心翼翼,生怕吓走她似的。 明明她才是占便宜的那个吧……谭佳兮那时想着。 在那之后的朝夕相处中,谭佳兮反复质问自己,为什么她没有办法喜欢柯以辰呢? 那时她在女孩子困惑于爱情的豆蔻年华,如蝼蚁苟活,偏生心魔,物我两忘。 而后的人生中,处处图穷匕见,爱情剥去一层浅薄的糖衣,便再也没有“曾是寂寥金烬暗”的时刻。 …… …… 泥沼 沈延北回到家里的时候,谭佳兮睡得正熟。 他简单冲了个澡,轻轻掀开她的被子,刚想躺下便起了捉弄之意,修长灵活的食指轻挑她的内裤,一点点露出她的私处,缓缓打开她纤细的双腿,在她湿润的嫩缝间反复轻揉着。 谭佳兮被强烈的阴蒂高潮唤醒,恼怒睁眼,见他看遍春光,笑得一脸痞气,饶是她有再好的忍耐力也控制不住地抬腿踢他。 沈延北也不躲,直接握住她柔软的小脚摸得格外色情:“一天见不着人也不给我打个电话,不想我?” 谭佳兮把脚缩回来,闷闷不乐地说:“我今天跟人吵了一架,心情不好。” “哟,谁那么大胆儿敢惹我家大宝贝儿生气。”沈延北欲念横生,说着就低头吻她,单手抬着她的坐腿将早已勃发的肉茎挺进她身体里去。 “啊嗯——”谭佳兮放软了身子任他交颈而抱,粗大滚烫的肉棒大力抽插,肏得她一阵阵酥麻颤抖。 她在他身边时日不短,但怎么都习惯不了他旺盛的性欲,随时随地,每天若干次,偏偏他又技术好得无法招架,回回都让她死而复生似的高潮。 几度翻滚交缠,等他在她体内射完一回,她才娇喘着虚虚开口问:“我听说……你名下的公司也有投资李泓导演的新戏?” 谭佳兮开门见山。 她跟着沈延北的这段时间明白了一个道理,有本事给他们这群子弟当情妇的女人一个比一个道行高深,沈延北什么样的狐狸没见过?与其学个不伦不类惹他笑话,还不如卖个坦诚的态度。 “嗯。”沈延北的嗓音带着高潮之后特有的慵懒和性感。 谭佳兮刚想继续开口,便听沈延北抱着她语调凉薄地讥了句:“怎么,有事?” 谭佳兮察觉到他的情绪波动,嘴边的话溜了一圈立刻咽回肚里,转而换上一副讨夸的模样:“那告诉你一个惊喜,女主演是我。” 她自然知道这种事肯定早有人告诉过他。 沈延北枕在她肩头沉声笑出来,亲了亲她说:“不上学啦?” 他语气缓和,她稍稍松了口气。 刚刚她差点说错话,那种情景下开口提要求免不得就像赤裸裸的权色交易。 沈延北做爱时非常投入,她若真的说了定然扫兴至极,沈大少爷一定是要发脾气的。 这么想想她又觉得自己方才是被他折腾得昏了头,撒个娇就能解决的事儿,非得卖出个价儿,有些东西一旦值钱,那就真的贱了。 “我能平衡得了两边。”谭佳兮说完又觉得自己有点贪心,但她没有选择,能抓住的东西她没法放弃。 沈延北自背后覆着她的双乳,挺胯重新挤入她紧窄湿热的小穴,鼻音浓重:“我大致看了剧本,没什么感情戏,不然……哼。” 谭佳兮被他假惺惺吃醋的把戏逗笑。 “这是什么?”沈延北从她胸口捞出一根红色的编绳。 谭佳兮面露尴尬,扯着红绳就想要摘掉,却被沈延北兴致勃勃地夺了过去把玩。 “我妈留给我的东西,不值钱。”谭佳兮想把那粒翡翠的平安扣从他手中拿回来,她平时是不在他眼前戴这个的,怕他嫌土,今天太累就忘了摘了。 沈延北目光游睇,用手指戳她的脑门:“小脑袋瓜里全是钱。改天给你买个贵的,越贵越好那种。” 谭佳兮被他夹枪带棒地讽刺了一顿,面上挂不住又无话反驳,索性便特光明磊落地说:“好啊,要最贵的!” 沈延北抱着她笑得胸腔震颤:“说到做到。” “你是不是要订婚了?”谭佳兮跟他十指交叉,望着他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心想他会和什么样的女人交换戒指呢? “放心,我跟她就算结婚了也各玩各的。”沈延北毫不在意地说着,揉着她的左胸口哑声哄她,“心还在你这儿。” 谭佳兮再次笑了出来,沈延北哪有心? 她蓦地想起上次出去玩,韩峥的女人跟她闲聊,说起沈延北这根高枝儿不好攀,因为他的口味儿别人捉摸不定,可哪个女人不想跟他呢?先别说沈延北的身份样貌,光传闻中良好的床品都够她们垂涎三尺,要知道韩峥床上那些癖好连专门做这行的姐妹都未必扛得住,他们这些人什么时候把女人当人看过?上周把一小模特玩残了也不过给栋别墅了事。 谭佳兮笑而不语,光线交错中隐约看到韩峥怀里的女人醉醺醺地上台唱了一首粤语老歌,气息稳得如唱片,转音娴熟,诉诉如情话。 底下一声声喝彩,却只有谭佳兮一人在仔细听。 “快乐再光临,可惜我没能力重生。” 女人唱得极尽幽微细腻,光线晃过她紧闭的双眼。 谭佳兮再次从嘴角抿出一丝凉凉的笑意。 她想她怎么就沦落到跟这群女人混在一起。 她想她怎么配跟这群女人混为一谈。 除夕 转眼就到了年关,处处都洋溢着喜庆的气氛。 沈延北回家过年自然不会把她带回去,偌大的别墅只剩她一人,伶仃冷清,内心的贪嗔痴怨便齐齐出来作祟。 谭佳兮还是回了小时候那个家。 楼道很窄,踏一脚进去,暗黄的灯光里飞舞着冷微生硬的灰尘,隐约掺着一点鞭炮的火药味。 推开家门的时候暖气倒是烧得很旺,像是进了火堆一般烘得人发干。 谭佳兮身着一袭Hermes纯黑色立领羊皮大衣配着Prada漆皮长靴,站在狭隘逼仄而颓败的空间当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王晓静跟邻居凑了一桌麻将正在搓,见到谭佳兮回来脸上一僵,下一秒堆满了讨好的笑意说“不打了不打了”,然后把几张钞票塞给其他人,供奉菩萨似的给谭佳兮端了一碗热汤,殷勤地说:“快暖暖身子。” 谭佳兮知道她是缺钱了,自从她收了林以轩的钱,她一分钱都没再给过她。她搓麻将有瘾,那点钱哪够她造。 厨房里探出一个瘦小的身影,扎个马尾,素面朝天,攀着门沿,一双懵懂的大眼睛怯怯地瞟着她。 王晓静狠狠瞪她一眼,她立刻像烫到似的,迅速把头缩了回去。 倒是谭父走了出来,招呼她到谭佳兮跟前,厚着脸皮介绍说:“佳兮啊,这是你的表妹,谭琳琳。刚从农村考出来,读大一。”语毕朝谭琳琳招了招手,“琳琳过来,来见见表姐。” 谭佳兮没说话,闲闲地喝着热汤,电视里放着不知哪个台的春节特别节目,尴尬无趣的相声听起来倒也热闹。 “姐姐。”谭琳琳乖巧地喊人,局促地拨了一下额角的碎发,在她旁边的沙发上坐下。 谭佳兮在她身上隐约看到了自己曾经的影子,恍惚间仿佛在窥探一个平安走完少女时期的自己。 谭佳兮对她笑笑。 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间,谭佳兮知道她这个表妹全靠着自己父亲接济才读完了高中,很不容易。她也是个很懂事很用功的孩子,高考成绩是他们村的最高分,虽然只不过考上了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211。 “姐姐,你的衣服真好看,你就像电视里的人。”谭琳琳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她的袖口,羡慕地说,“这颗扣子真漂亮。” “好好读书。”谭佳兮淡淡地嘱咐道,把喝光的汤碗搁在茶几上,起身踱步到窗边。 烟花 外面的鞭炮声噼啪作响,浓烈的火药味儿顺着半敞的窗户飘进来,她扶着斑驳的窗框,思绪飘得很远,忽而又扯开一抹稚气的笑意,对着身后轻声喊:“小强,要不要出去放鞭炮?” 谭子强像一尊佛一样抱臂窝在沙发上,一言不发。他嫌冷不想出去,又不敢拒绝,只得闷在那里不说话,王晓静不停地给他使眼色都没用。 谭佳兮久久不闻回应,兴奋之意渐渐冷却,也不强求,只是望着窗外不停升起的斑斓烟花失神。 她小时候对这些东西格外着迷,总喜欢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些明晃晃的光亮,炽烈的火焰发出干脆决绝的声响,噼噼啵啵格外悦耳。只是那么短,终究不过是一瞬间的升腾绽放。 她从来没有放过烟花,小时候家里是舍不得花钱买高级烟火的,只有那种成串的单调的鞭炮。 一时兴起,她连饭也不想吃,套了大衣出门买烟火。除夕夜没有店铺开门,她就出了几倍的价格跟街边放炮的孩子买,十几岁的孩子们都兴高采烈回家拿了烟花爆竹换钱,她也就当分发压岁钱了。 此时她有一种很踏实的满足感,因为她知道自己有钱,钱让她觉得这个世间的一切触手可及。 以前跟着吴思聪的时候,谭佳兮一直很节俭,虽说用的穿的也算得上是高档货,可终究不多,只是为了必要的时候撑撑场面,居家过日子讲究的是细水长流,她懂。 可沈延北不同,她抱着有一天算一天的心态,花他的钱从不手软。沈延北倒也乐得挥金如土,他从没体会过钱不够的滋味儿,对钱没什么感觉,但花在谭女士身上他觉得格外有趣儿——谭佳兮是那种花钱都不知道往哪花的女人,充其量就买一大堆大牌衣服珠宝首饰包包鞋化妆品,去做做日式沙龙护理,这能花几个钱? 后来沈延北就毫不客气地取笑她,说她堆一大堆大牌logo在身上整个儿一暴发户。 谭佳兮也不觉得难堪,暴发户怎么了,暴发户总比没钱好几百倍吧? 其实谭佳兮以前想得很简单,可在他身边的时间越长越发现,她以前的想法都是“东宫娘娘烙大饼,西宫娘娘卷大葱”式的幻想,她凭正儿八经的路子是完全威胁不到他的,先不提他历经三代固若金汤的家世背景,就连他那些狐朋狗友的势力加起来都足以玩死人不偿命,这个世界的规则就是这么残忍,已经吃亏的人若自不量力只能吃更大的亏。 谭佳兮旁敲侧击地打听过,他人的评价无非是说沈延北十六岁便有从商经历,家底儿殷实为人又精明世故,表面上玩世不恭没什么架子,实际上做每件事说每句话都是深究考量过的,酒桌上醉醺醺的几句话,事后思量也能琢磨出点儿意思来。 然而,沈延北几乎是完全不防着她的,就算她直接在做好的饭菜里下毒药估计他都能囫囵地吃下去。可谭佳兮没那么傻,她如今前途光明,玉石俱焚的事情她做不出。 正胡思乱想着,谭佳兮已经买了一大包的烟火,一堆火药带在身上颇有几分危险分子的气势。 司机已经被她放回去过年了,路上也打不到车,她踩着高跟鞋在雪地上一滑一陷地走得格外艰难,但她难得心情愉悦,把厚厚的积雪踩的咯吱咯吱响,沿途留下一串玲珑的足印。 她兴冲冲地来到沈忘的门外,想拿钥匙开门,一抬手才发现沈忘居然换了新锁,面色僵了僵,她抬手敲了敲门。 “沈忘,沈忘,我买了烟花,快出来放烟花。”谭佳兮兴奋得像一只跳来跳去的喜鹊在呼唤同伴。 门纹丝不动地关着。 “沈忘。”谭佳兮继续敲,难得有耐心。 过了一会儿依旧没动静,她终于有些不耐烦了,闷闷地挥着拳头“凶悍”地敲了两下:“臭小子,我听到你冲厕所了,快出来。” 门缓缓地开了,沈忘穿着一身白色的棉质睡衣懒懒地站在门口,隔着一层防盗门目光疏离地看她。估计是为了省电,他在房里没有开灯,被走廊上昏黄微弱的灯光逆着照过去,徒留一层黯淡的轮廓,衬得他的身形如同旧时流行的皮影。 谭佳兮被他看得不自在,索性挥了挥手上提着的包裹,笑嘻嘻地指了指:“烟花。” 沈忘扫了一眼,微微扬眉,似笑非笑地轻哼了一声:“没人陪你玩啊?” “你也没放过烟火吧,我们走啊。”谭佳兮完全没有个为人母的样子,兴致勃勃地邀人玩耍。 沈忘也没表态,只是打开门将谭佳兮手上的包裹接过来。 谭佳兮还没来得及高兴便看到眼前的门迅速“砰”地关上,手头空空如也,不明所以地愣了几秒,她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被那孩子打劫了,当即愤怒地继续敲门:“沈忘你胆子大了是不是,你……” “我睡觉去了。” 里面传来一句沈忘无精打采的声音。 对头 时间已经过了十一点,谭佳兮在沈忘门前又闷闷地站了一会儿,见他没有开门的意思,终于讪讪地空着手往回走。 一路烟火照得夜幕光亮无比,宛若白昼。 东风夜放花千树。 她抱着手臂觉得有点儿冷,半夜走在街上多少有那么点儿害怕,就在这时候,手机响了。 “佳兮,新年好啊。在家?”是沈延北低沉的嗓音,背景很遭乱,而他似乎微微带着醉意,吐字徒增几分柔润,格外好听。 “我在西园路的十字路口,脚要冻僵了,走不动路,你来接我。”谭佳兮方才被沈忘欺负的委屈统统释放出来,自然而然地对着他撒娇。 那边传来朗朗的笑声:“等我十分钟。” 没多一会儿,一辆黑色的兰博基尼停在她附近,沈延北下车替她开了门。 谭佳兮迅速钻进车里,顿时暖意洋洋。 沈延北摸到她的手,握在掌心暖着,似是醉得厉害了,一言不发地坐着,闭目养神。 “你打电话给我,是有事?”谭佳兮身上的僵硬渐渐缓过来了,轻车熟路地调笑,“还是想我啦?” 沈延北唇边隐隐溢出笑意,谭佳兮是个妙人儿,什么都学得快,如今想想她最初青涩羞赧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他特别享受自己打磨培育一个女人的过程,就像亲手把粘土塑成陶器。 “今晚陪我吧,一个人好怕。”谭佳兮偎在他身边取暖,浅浅地笑着。 “怕什么?”沈延北扬了扬唇角将她揽进怀里。 “怕黑。”谭佳兮低喃道。 沈延北彻底笑出声来,捏了捏她的脸颊亲了上去,语气不留余地:“今晚就不过去了,等过了年吧。”他确实走不开,一家子团团圆圆,他来接她已经惹老爷子不高兴了。 谭佳兮的表情暗了暗,却也没多说什么。 她没有在开玩笑,她的确怕黑,尤其是那么大的别墅,佣人都回了家,回去只有她一个人。 “乖。”沈延北安抚似的又亲了亲她的唇,“大年初一就来陪你。” 车子不多时便到了目的地,谭佳兮下车时刚刚好是十二点,远处又隐隐约约传来鞭炮声。 她打开别墅的大门,留意到尾随来了几辆黑色轿车,本没当回事儿,准备锁门之时却猛地被人拍了拍肩膀。 “谭佳兮?”一个娇艳明丽的女人面色冷凝地问着。 联合 “你好,请问你是?”谭佳兮刚刚转过身,便被一脚踹中膝盖骨,她踉跄着坐在地上,掌间被沈延北暖热的温度瞬间被积雪冲退。 她打了个哆嗦,余光扫到女人后面的车里下来十几个穿着黑色西服的男人。 “不过如此嘛,”谢婉凝弯下腰,捏起谭佳兮尖尖的下巴,左看右看,“北北在哪?里面?” “他没有跟我在一起。”谭佳兮似乎很胆怯地一点一点向后挪,眼角余光搜寻着地下车库的入口。 “哦?他不是给你打了电话才出门的吗,”谢婉凝冷笑,抬脚踩住她的一条腿不让她继续移动,“能把北北从那么大的家宴里叫出来,你很能耐嘛。” 谭佳兮当下了然,原来是沈延北不要的女人跑来撒气了。弃妇最可怕,没什么道理就会把所有的怨怼全归结到新欢身上,好像沈延北没有跟她恩恩爱爱全是她谭佳兮的错一样。 “他先进了屋子,在楼上。”谭佳兮低着头唯唯诺诺地说着。 谢婉凝闻言把目光转向别墅的二层,谭佳兮趁机将被自己抓成一团的雪球丢过去,正中谢婉凝的胸口,而她拖着已经麻木的腿飞快地钻进了车库把门锁上。 车库外一片嘈杂叫骂声,她在黑暗中终于吓得哭了出来,哆嗦着手腕搜索沈延北的手机号码。好在她的通讯录很短,两下就找到了沈延北的名字。 电话接通的时候,她紧张到根本拿不稳手机。 “喂,沈延北,快来救救我,他们肯定会弄死我的……”谭佳兮一边哭一边颤抖着嗓音说。 “沈先生已经休息了,请小姐明天再打来吧。”对面传来陌生的声音。 “拜托,拜托你让他接电话,求求你了……”谭佳兮无助地看着一点一点快要被撬开的门,全身都缩成一团,哭得几乎喘不过气。 “请问小姐是……”对面有些犹豫。 “求你了,让他接电话……”谭佳兮缩在车库最靠里的角落里,紧紧地贴着两面冰冷的墙壁。 沈延北因为和她见了一面,当日回去被罚了半斤白酒,醉得不省人事,迷迷糊糊地接过佣人递过来的手机,刚放到耳边便听谭佳兮娇娇柔柔地在那边不停地嚷:“沈延北,我害怕,我害怕,你快来……”沈延北刚刚得以休息,正头疼得厉害,听到她又在闹,当即就不耐烦,认为她不过是在得寸进尺想留他过夜,索性直接把手机挂了。 谭佳兮颤抖着唇看着已经灭掉的屏幕,不死心地又拨回去,听筒里传来机械而冰冷的回答,他已经关机了。 手机从掌间滑落,“哐当”一声摔在地上,刺耳,空旷。 谭佳兮终究只是一个人。 她似乎这才猛然惊醒,此时应该报警,她摸索着捡起手机,强迫自己冷静地按下号码。 门就在这时候被撬开了,她的手机被人一把夺走。 “北北这些日子都在你身边吗?”谢婉凝一步步走近她,脸上的神情比她还要落寞数倍。 “他要订婚了,你知道吧?”谭佳兮在绝望中反倒彻底冷静下来。 谢婉凝脸色骤然一变:“跟谁?” “罗歆。我跟所有他玩过的女人一样,不过捞点儿好处,”谭佳兮盯着她震惊又心痛的脸,当即松了口气,平复了一下心绪接着说,“跟我这种情妇计较,掉价儿不说,回头还惹沈延北不快,不值得。” 谢婉凝面露犹豫,两家一起过年,沈延北全程对她爱答不理,她憋了一肚子火才想拿她出气,但冷静想想,打狗也要看主人,一个快被抛弃的情妇,还犯不着她脏了自己的手。 “如果我没猜错,你是谢小姐吧。”谭佳兮知道她已经动摇,只是阵仗都摆出来了,也不能溜一圈直接走人。 “既然你早知消息,就这么看着北北订婚?”谢婉凝没有否认,缓缓走到她跟前,垂着眸子俯视她,“现在我们有共同的敌人,不是么?” 谭佳兮内心冷笑一声,共同的敌人?真是滑稽的说法,只会拿其他女人当敌人,恰恰说明她没有本事应付沈延北。 “我知道一件事,”谭佳兮扶着墙,从冰冷的地上摇摇晃晃地爬起来,“罗家老三在利用沈延北会所的便利,做见不得光的交易。” “哦?”谢婉凝将信将疑,她自然知道罗家老三是个什么德行,永远一脚踩着法律的底线,说是定时炸弹不为过,“什么交易?” “毒品。”谭佳兮压低了嗓音吐出两个字。 回首 谭佳兮拖着麻木的腿开门,甩掉高跟鞋便瘫软在地上。谢婉凝看上去跋扈,实际上不过银样镴枪头,她惨淡一笑,心想自己这跨年夜也是跌宕起伏了。 衣服浸着雪水,阴潮渗进去,寒意使她不停地打冷颤,孤独感、挫败感、自厌感趁机肆虐,就这样啸聚成群,见缝插针地啮噬。 她一点儿不怨沈延北,她怨自己一出事儿第一反应还是想到他。沈大少爷什么脾气她早摸透了,他寡情起来无人能及,兴致好了又比谁都有耐心。前阵子因为订婚这事儿她不高兴了几天,他为了哄她还订了一钻戒,说比罗歆看中的那枚贵得多,到手一看,八角形切割的蓝钻周围镶嵌18颗小钻,钻石比她的手指都宽一截,他亲手戴在她的无名指上,噙着漫不经心的笑说以后再给谁戴都是二婚了。谭佳兮心里自然清楚,他知道她也就只懂贵不贵,钻石大不大,款式漂亮不漂亮,投其所好而已,根本没花什么多余的心思。 她在玄关的地上坐了一会儿,腿的知觉渐渐恢复。痛感隐去,倦意袭来,她起身准备脱了衣服冲个澡,却听大门咔嚓一响,几乎是一瞬间,她的神经全部绷紧,下意识地拿了伞架上的长柄伞戳了过去。 沈延北敏捷地将伞拨到一边,醉眸沉着寡淡的光,盯着她打量了一会儿才将门轻轻关上。 “你……怎么回来了?”谭佳兮定了定神才诧异地开口。 “你手机为什么关机?”沈延北嗓音哑着,衣着也不怎么整饬。他半夜醒来吐了一些,酒意消退七分时想起睡前接了她的电话,怕她一个人在家真的出什么事便想回个电话问问,怎料怎么都打不通了,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了许久还是放心不下,便只能亲自过来看看,结果一瞧发现人好好的,不由心生恼意,觉得她就是耍小聪明想让他什么都不顾跑来陪她,而他这般真的过来可不就是被个女人牵着鼻子走了。 “我遇到了贼手机掉地上摔坏了。”谭佳兮想起跟谢婉凝谈过的事,自然隐去了自己跟她的瓜葛,免得到时候草包大小姐惹是生非把火烧到她身上。 “贼?”沈延北怒意渐消,面色一沉,“那你有没有事?” “我吓坏了,但还好只是受了点皮肉伤。”谭佳兮站在阴影交界处,半个身子都隐没在昏暗中,柔弱得像朵小白花,“但他们只是要钱,给了就没事了。” 沈延北微不可闻地松了口气,走过去打横把她抱起来:“以后给你安排保镖。” “我不要,我要你陪我。”谭佳兮自然地顺势环上他的脖子。 转圜 Empty reply from server 错位 Empty reply from server 轨迹 谭琳琳走进房间的时候,谭佳兮差点没认出她。 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她完全蜕去了一身土气,气质也不再畏畏缩缩,说是脱胎换骨不为过。 “姐。”她嗫嚅了一声,谄媚地叫得很亲。 连这乖嘴蜜舌的姿态也与最初判若两人。 谭佳兮穿着件浴袍,闲适地坐在床边,从头到脚打量她。 她长得跟她有七八分相似,因为年轻,脸颊的婴儿肥并未完全褪去,多了几分圆润饱满,不似谭佳兮面相苦情。 谭佳兮心里清楚,韩峥很早就觊觎自己,倒不是因为别的,只是他对沈延北宠过的女人格外感兴趣而已。这样一想,他会看上谭琳琳也不足为奇。 “你不好好读书,瞎折腾什么?”谭佳兮挑眉问她。 “姐,你逗我呢?”谭琳琳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顿时沉不住气了,“我问你,读书有什么用?大城市的孩子起点就是我的终点,他们从小到大教育资源丰富,而我从小到大什么都是靠自学,至今说句英语还要被别人嘲笑发音不标准,可他们随随便便就有外教,我有过正经英语老师吗?农村重男轻女,我连上学的机会都是跪着求来的,以我的头脑,如果生在城市,早就考上E大了。再说了,我读的学校就是个普通211,已经输在了起跑线上,再怎么好好读书,毕业之后我的月薪很可能连你随便一个包都买不起。我问你,你一个初中辍学的人靠什么进的E大?跟我讲读书,呵……姐,你我知根知底,又何必用这种冠冕堂皇的话来侮辱我?” “哦?那你想靠什么呢?”谭佳兮面无表情地听她慷慨激昂地发表完长篇大论,端起手边的水杯捧在掌心。 “像你一样,靠男人咯,但我不会像你这样低声下气伏低做小,多憋屈,”谭琳琳的语气不无骄傲,“我肯定能够把那些酒囊饭袋玩弄于股掌之间。” “嗯。结果呢?”谭佳兮面不改色地喝了一口温水。 “我不过运气差了些。”谭琳琳攥紧拳头,咬牙切齿地说着。 “我懂了。你的意思是,因为你出身农村,你是个女人,无法一步登天,所以想通过睡男人来逆天改命,对么?”谭佳兮忍不住笑了笑,“你好好一个上进青年,为什么要活成妓女的样子?” “我当然不会满足于睡男人得到一些钱,我会做一个女强人,让农村那些没见识,认为女人不行的人都自惭形秽。我知道你要告诉我什么“不想吃苦要后悔”的老话,别开玩笑了,多少人吃了一辈子苦也没混出个名堂,认为“吃苦是磨练”就是那些改变不了命运的人在自慰!”谭琳琳说的时候胸口起伏,囊裹着对命运无尽的愤恨,“姐,你帮帮我,以后我发达了肯定记得你的好。” 谭佳兮没说话,继续端着水杯斟酌着抿了一小口。 “姐,你借我点钱做人流吧。”谭琳琳终究还是开口说。她没料到会有这种突发状况,韩峥给她的钱她早就挥霍光了,结果连应急的钱都没有。 谭佳兮“嗤”地一声再次笑出来:“钱我可以给你,但……你最好别再进行你的宏伟计划了。我知道,你是个女孩,你出身贫寒没受过好的基础教育,这些可能一辈子都是你的桎梏。可是我也希望你明白,如果有一天你没能成为一个你理想中的人,也不要把自己的失败全部归咎于这两点,你要看清楚自己的无能和贪婪。” “我无能?农村的女孩子有几个能像我一样见过世面?我无能,可笑。退一万步说,我至少活得有骨气有个性,比起你对着男人逢迎献媚强多了。”谭琳琳再次被她的三言两语激怒,“你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教育我?” 谭佳兮缓步走到落地窗前,俯瞰整座城市:“那……不如带着你的骨气和个性去做兼职打零工赚钱打胎吧,祝你能赶在胎儿成型之前攒够。” “你!”谭琳琳气得全身颤抖,“我以为你我处境相似,你会理解我!” “这个城市里庸庸碌碌的人是大多数,你凭什么就觉得自己可以……跻身上等人?”谭佳兮没有看她,望着尚在沉睡的城市道,“你口口声声平等,其实你不过是想成为你心中的上等人,获得压迫他人的优越,对么?” “那你凭什么?”谭琳琳扬声诘问,语气讥诮。 “这不是我想要的,你最不屑的人生……曾经是我最渴望的。”谭佳兮怅然若失地说。 错误 谭琳琳愣了几秒,大笑出声:“姐,你可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走了狗屎运还真以为自己多大本事了?” “你还自诩高材生呢,”谭佳兮笑着奚落道,没有回头看她,停顿了几秒才继续说,“好莱坞有一种经典的叙事弧线,几乎所有的编剧都会用它,但即便在这样的特定模式中,从开头到结局也会有各种各样的路径发展,相应的,人物有其对应的弧线,没有从头至尾一成不变的。不是说你看到个开头,再看个结局,这之间就只有唯一的因果路径相连。剧本已经是过度简化版的人生,尚且包涵那么多的左右摇摆。你会有各种各样的想当然,恰恰说明你没有你自己以为得那样聪明,趁早收手还来得及,别把自己玩进去……” “我不想听你啰嗦,你无非就是想跟我炫耀罢了。”谭琳琳打断她的话。 谭佳兮再次嗤笑出声:“我看在你是我表妹的面上,苦口婆心劝导,你却觉得我跟你炫耀?你是谁,我跟你炫耀对我而言有什么好处?打个不恰当的比喻,比尔盖茨会跟一个乞丐炫耀自己有钱吗?” “我一点不比你差,我还比你年轻!”谭琳琳彻底被她的藐视激怒了,几天来的恐惧和不甘齐齐爆发,她走过去扳住她的肩膀,“总有一天,我会把这些话尽数奉还!” “妹妹,你以为你在拍女主角的戏吗?撂个狠话就能罔顾一切奔向happy ending?”谭佳兮嫌弃地拂开她的手,“如果你不喜欢听我的忠告,我等你回不了头了再哭着求我帮忙。” 谭琳琳无话可说,整个人都颤得像筛糠,几乎是拼尽全力甩了一个耳光过去,红着眼尖叫道:“你的一切不过是睡出来的,男人养出来的,你凭什么高高在上瞧不起我!我能混到现在,靠的全是我自己!” 谭佳兮细皮嫩肉挨了一下,顿时红肿大片,她闭了闭眼睛,终觉夏虫不可语冰,于是笑笑道:“你把自己两边的脸抽肿,我给你一万块。” 谭琳琳此时才想起自己来是干什么的,愤怒和嫉妒冲昏了她年轻的头脑,令她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已经九点多了,我一会儿要休息,不想抽就走吧,以后别再打我电话。”谭佳兮用冰凉的玻璃杯轻敷着脸颊悠悠然道。 谭琳琳犹豫了良久,突然森森地笑了起来:“姐,我明白了。我为什么要去做人流?我把它生下来不好吗?对啊,当初你不也靠生孩子吗?” 谭佳兮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懒得再多费口舌:“祝你成功。” 谭琳琳走出去的时候把门摔得震天响。 谭佳兮照了照镜子,庆幸明天没有她的戏份要拍。 她又想起了沈忘。 跟沈延北在一起后,她定期去做检查,跟妇科医生闲聊起来,对方说起她经常见十四五岁来做人流的,还有怀孕几个月都不知道,瞒着家里去黑诊所把身体给伤了,最后迫不得已又被送了过来。医生不过没话找话顺嘴一说,可她听得脊背发凉,生育的惨痛尚历历在目,她没法云淡风轻把这些当个谈资。 …… …… 沈忘放学又做了卫生值日,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日影西斜。 刚走上了两层楼梯,沈忘便看到蜷缩在门口的谭佳兮,灯光昏暗,他一时甚至以为自己产生了错觉。 快速走了几步上楼,他语气不善地扬声问:“你来干什么?” 谭佳兮茫然地地抬起头,端详着眼前眉目俊秀的大男孩,许久都没开口说话。 沈忘眼尖,猛地就发现谭佳兮的脸颊上泛着淡淡的淤痕,心窝猛地一疼,他愤愤地道:“妈,谁欺负你了?!” 他很久没喊她妈妈了,谭佳兮乍然一听不由得愣了愣,又瞧着他一副怒发冲冠要替她出气的架势,颇有几分男子汉的味道,一时笑了出来:“沈忘,一转眼你都已经长这么大了……” 一句话出口,竟是说不出的落寞凄然。 沈忘没接话,抿了抿唇,沉着脸开门,把一串钥匙晃得哗哗响,推门而入时也没管身后的谭佳兮,兀自把书包放在架子上。 谭佳兮跟在他后面,也默然不语,只是轻轻地帮他把门关好锁上。 作文 租来的房子由于年代久远而处处暗淡腐朽,但沈忘收拾得井井有条。 风扇吱呀作响,窗外是城市夜间沉降的霾雾浑浊,月色溟蒙,混沌似盘古初兴。 谭佳兮环视他的房间,薄木板制的简陋书架上排了整整齐齐的书,一层是课本,一层是图书馆借的课外书,书架一侧贴着一个小白板,上面记着每日的安排。 沈忘正在厨房做饭,熟练切菜发出咔咔响声。 她随手拿过一本作业本,翻开看到满张漂亮工整的字体,是他的语文作文本,分数全部是优。 谭佳兮想起自己读书的时候作文也每篇都是最高分。那时为了练习作文,她在经常放学后泡在书店,买书要花钱,可背书不需要钱,她仗着记忆力好,占小便宜似的能背多少是多少,好词好句像印在她脑子里似的,下笔信手拈来。沈忘作文写得不如同龄的她,起承转合不错,但用词太幼稚,她正为自己挑刺儿成功沾沾自喜,余光便扫到一个题目《我的妈妈》——每个小学生都写过的命题作文,她手倏地一抖,仓皇地把作文本合上,突然没有勇气多看一眼。 沈忘眼里她是个疯子吧? 谭佳兮胸腔滞闷难忍,她清楚自己内心多么丑陋——世界弱肉强食,她没有足够的能力扳倒沈延北这样的人,只能欺凌更加弱小无助的沈延北的儿子。她明白沈忘没有错,可内心的恨意就像一头雄狮,每每吞噬她全部的理智,将她全部的卑劣开笼释放。 她无处寻求一个支点,无法在其他人面前卸去伪善的面具。只有沈忘啊,她的孩子,她不用掩饰自己不堪的一面。她反复突如其来的崩溃情绪,她因为躁郁而难以遏制的歇斯底里,他是唯一的观众。 他是恨意的源头,也是拯救的出口。 可他只是个孩子,他怎么会不恨她呢? 谭佳兮深吸了一口气,被强烈的好奇心和窥探欲驱使,重新捻开了作文本。 “我的妈妈 我的妈妈是一个平凡的女人,没有漂亮的外表,也没有出众的才华,但她很爱我。妈妈爱我,就像大海爱鱼儿,太阳爱花。 每天早晨,她都会起得很早,忙碌操劳只为在上学前给我做好丰盛的早饭。妈妈说,不吃早饭长不高。 妈妈做阳春面非常好吃,我每次都能狼吞虎咽一大碗。每年过生日的时候,妈妈都会给我做一大碗长寿面,加两个鸡蛋。妈妈说,两个鸡蛋象征着每次都考一百分。可能这就是我成绩好的秘籍吧。 每次考满分,妈妈都会奖励我她亲手剪的五角星,集满一百颗星星是我努力学习的动力。妈妈说,我是她值得骄傲的儿子。 妈妈每天都会在家等我放学,晚饭后会一边看书一边陪我写作业。她说不出很多大道理,但以身作则就是最好的教育。 妈妈很温柔和蔼,我每次犯错,她都会跟我平等沟通,让我意识到自己的缺点和不足。 我的妈妈是个普通人,她不富有,也不优秀,但她付出了全部的爱,那是无价之宝,也是最高的智慧。” 老师在这篇作文下打了“优+”,评语是:语言流畅,朴实真挚,细节处体现真情实感,是个懂得体谅父母的好孩子! 谭佳兮合上作文本,放回原处。 沈忘想象中的好妈妈居然就是这么平常的母亲。 沈忘还记得她唯一一次给他煮过的面条。 “吃饭了。”沈忘在屋外冷冷地喊了一声,久久不见回应,便气鼓鼓地走进屋里,“你又在翻我作业和考卷是不是?让你失望了我又全部满分……妈,你……你怎么哭了?” 沈忘震惊地望着颓然瘫坐在地、哭得鼻尖通红的母亲,他从未见过她这副模样。他记忆里,母亲看似柔弱,实际上却永远彪悍得像一头六亲不认、对错不分的野兽。 谭佳兮曾以为自己可以一生自私,一生寡情,天大的错也都是上天先对她不起,她不惭愧。 刀枪不入,抵不过一篇编造的稚嫩作文。 “你要不要吃凉面?”沈忘无措,只好笑笑故作轻松地说,“我做的凉面可好吃了呢,有我特质的芝麻酱。” 谭佳兮没有看他,哭得无声无息,整个人似雨中的一把枯草。 “你到底想怎么样?”沈忘遽然暴躁地一脚踹翻了本就危如累卵的书架,码得整整齐齐的书册坍塌散落一地。 谭佳兮吓了一跳,怔愣几秒后开始趴在地上捡书。 “你怎么了你说啊!”沈忘夺过她手中的一摞书,“你说,是不是要我死了,你才能不发疯?那你为什么不在最开始就把我杀死在肚子里?” 谭佳兮睁着通红的眼睛,透过一层泪水看向他怒气冲冲的脸,摇了摇头。 沈忘义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因为愤懑而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像涸泽的鱼,见她摇头忽然就放软了语气:“那……你想打我出气么?” 谭佳兮没说话,用手粗略擦了一把脸,起身迈过一地狼藉,默默绕开他,坐到餐桌前,拿了筷子就把白面条往嘴里扒。 沈忘远远观望她这副模样,叹了口气,走到餐桌前,用大勺舀了酱汁给她加进去,又加了几丝胡萝卜,若干片青嫩黄瓜,一小撮擀碎的芝麻盐,见她依旧机械地拨拉着面条,皱着眉一把夺过她的碗,一边帮她拌匀一边没好气地说:“不咸啊?” “沈忘,我给你钱吧。我工作了,自己赚的。”谭佳兮哽咽着说。 沈忘夹着筷子的动作一僵,然后把筷子“啪”地往她碗沿上一撂:“我不要。” 谭佳兮重新拿起筷子,低头默默吃面。 再无他话。 分隔 滂沱的雨旺盛绵长,雨声沙沙持续到深夜,细密雨点爬满别墅的玻璃窗。 沈延北再次被戒断反应的痛苦唤醒,猛然打翻了光线幽暗的床头灯,随着“哗啦”一声巨响,屋外守着的看护和医生鱼贯而入。 “滚!”沈延北从喉中艰难地挤出一个字,嘴唇白得像蒙了一层灰。 他自幼桀骜反骨,神佛不敬,如今却要毫无尊严地由人强行管制,定时注射替代性治疗药物,自然整日脾气暴躁。 他从未如此屈辱,尽管他是被保护得最天衣无缝的人。 他从来不沾毒品。 会所里黄赌不戒,也没人查到他们头上,唯独对毒品严格杜绝,因此警察来查的时候他毫无防备,否则也不会使此事发酵得那么严重。 他平时抽的雪茄市面上不好买,一直有专人供应,这就意味着,只有身边的人才有机会动手脚混入毒品——每次极其微量才能使他未察觉有异,等到身体耐受一点点增加再逐渐加大剂量,而长期在他身边的人除了几位助理、秘书和佣人,就只有谭佳兮。 可谭佳兮没有动机这么做,她身世一清二白,他又那么宠爱她,是她最大的靠山,她没道理跟他过不去。 他闭上眼无力地躺在床上,对毒品的精神依赖产生幻觉和妄想,阻断了他全部的思考能力。同时,药物产生的亢奋性欲使他不停地想起谭佳兮,她柔软的嗓音,她体内的温润,她美好的胴体,她高潮时清纯又妩媚的模样。 昏沉恍惚间,他经常感觉谭佳兮像往日那样就睡在他身侧,捞一把就能温香软玉满怀。 “把我手机给我。”药物随着血液循环扩散,他渐渐平静下来,哑着嗓音对身边的看护说。 他拧眉低声呻吟,头痛欲裂,太阳穴像有个小锤子在突突地砸着。 看护小姑娘为难地看了他一眼,因为防止他失去理智的时候会联系不该联系的人,所以手机都是他们暂时帮忙保管。 沈延北眼角凉凉一挑,嗤然勾唇重复:“手机。” 小姑娘被他一个眼神看得脸上一红,仓皇转身去给他拿。 沈延北接过手机时,莫名产生了一种错觉:自己如今用个手机都要被限制,像是一个偷偷摸摸在课桌下给心仪女孩写小纸条的中学生,蠢得冒泡。 他甚至能清楚地听到自己难以平稳的心跳。 胸腔里似有一只微妙浮沉的小船,压着暗涌漂流。 他不知怎的就想起自己以前教谭佳兮滑雪时,她似乎说了句“很像爱情啊”。 他以前很讨厌“爱情”,不仅三俗,且不过是脑内化学反应的一种,不及性快感强烈,更不及其他娱乐刺激,因此无趣。 可他很喜欢谭佳兮说这个词,她每次咬字吐出这几个音节,尾音都清甜惑人,令他心口浮现一阵阵潮汐似的细微酥痒,产生想把她压在身下占有一番的冲动。 他开机后第一时间就是点开微信翻了翻,沉默片刻又沉声问:“你们没动过我手机吧?” 看护忙不迭地摆手说没有。 沈延北目光黯淡下来,抿着唇滑动着屏幕,微信上全是他一个人发的绿色对话框—— “我很快就能回去了,不要担心我。” “我想吃你做的红咖喱蔬菜海鲜锅,这里的厨子蠢得像猪。” “拍戏忙吗?注意安全。” “短时间内可能回不去了。” “今天下雨了。” …… 几个月来全是他在自说自话,电话打过去也没人接。 手机屏幕的冷光映得他颓败的脸色更加惨白,他明明记得她回过一条“我想你了”,可仔细翻翻却什么都没有,那或许是神智不清的时候幻想出来的或者混淆了梦境吧……这样一想,他阴沉着脸,胸口愈发闷得厉害。 沈大少爷向来风流潇洒,什么时候被女人这样晾着过?何况还是他人生中最痛苦最脆弱的时刻。 骄傲的秉性立刻占了上风,他索性干脆利落地把谭佳兮的微信拖进了黑名单,转念一想又感觉这么做太幼稚了有失风度,便又把黑名单给解除了去,然后暗暗在内心自鄙了一番,心想他当初怎么就为了哄她开心把其他女人的联系方式给清理干净了?否则这会儿也不是就非她不可啊……比如……比如谁呢?他赌气似的仔细想了半天,只觉了然无趣。 其实谭佳兮有什么特别呢?他想不出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她跟他日常接触到的女人比起来太普通了,真要对比的话甚至可以说是非常平庸,他以为自己压根不会把这种层次的女人真的当回事儿,左不过图个新鲜,玩玩而已。然而,他出了这么大事儿,身后一堆烂摊子待收拾,身体和精神遭受着前所未有的重创,清醒的片刻却还是满脑子都是她。 他算了算时差,发觉国内已经过了午夜,微微叹了口气,刚想把手机交回去,余光便瞥到微信弹出一个消息框,他猛地坐起身来,看清谭佳兮回他一句“我杀青啦”,附带一个小视频,几张照片。 一瞬间,长期来的不安、失落、思念和猜疑全部酸酸涩涩地汇聚在一起,抽出一丝甜味儿骤然蔓延开。他立刻想打电话过去跟她说说话,刚按完一串数字又顿住,嘴角上扬的弧度渐渐消失,心想这女人几个月都没回个电话,这会儿他傻乐什么?本就压抑克制的恼意和不耐不知怎地全部涌了上来,他把她的手机号码和微信统统屏蔽,然后将手机关机直接丢给看护。 沈母 中秋节的时候,沈延北的母亲从国内飞来看他,在他床边泣不成声。 “妈,你别哭得跟我得了绝症似的,我快好了。”沈延北无奈地安抚她。 沈母声泪俱下:“你也不照镜子看看自己现在憔悴成什么样!怎么就这么不让人省心呢!你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你让妈怎么活?” 沈延北无言以对,默默把抽纸递给母亲。 他也不好说自己没有找刺激去吸毒,他要敢跟她说不知道身边谁要害自己,她能直接吓晕过去,再把他关进小屋里谁都不让接触。 沈延北从小就是在母亲的极端溺爱下长大的,别说谁惹着他不高兴了,就连他刚学会走路的时候,不小心磕到桌角把脑门儿磕疼了,沈母都能直接叫人把桌子给拆了出气。 沈母对儿子的疼爱不仅源自骨肉血缘,还因为沈延北可以全方位满足她膨胀的虚荣心——她得空时跟其他太太聚个会凑个麻将,一闲聊,谁不羡慕她会生?别家孩子吃得身宽体胖的时候,沈延北已经高挑帅气开始招女孩儿喜欢了;别家孩子花大价钱补课请一对一家教的时候,沈延北玩票参加各种竞赛还游刃有余地斩获了大大小小不少奖项;别家太太的孩子好不容易刷课外实践活动拿了个名校offer也没法在沈母面前秀,因为沈延北哈耶普麻随便选;别家孩子还在当挥霍无度的富二代时,沈延北生日送了母亲一辆卡宴。 每每沈母得意洋洋,都会深深地认为沈延北就是个完美得无可挑剔的儿子,哪怕沈延北三天两头闯祸她也理直气壮——沈母就是个合格的社会达尔文主义践行者,在她的价值观里,弱肉强食、优胜劣汰,“无能”就是原罪。她日常的思维模式往往就是“我儿子那么优秀,你们这群废物被欺负欺负怎么了,会被欺负还不是因为打架斗殴都打不过他”,甚至“你们这些劣等人,活着的价值能有我儿子高吗”。哪怕他抢了他堂兄的女朋友,沈母都能怼一句“人女孩儿就喜欢他,你怨谁”。 沈延北在年少轻狂的年纪,本就有个纵容的爷爷,再加上一个溺爱的妈,人生对于他而言就是毫无规则可言的,没有人教过他底线在哪。 “妈,我这不都没事儿了吗?”沈延北除此之外也不知道还能怎么安慰。 “我听说还牵扯到婉凝,她也是个好孩子,怎么就……唉。”沈母泪眼婆娑,再次哽咽起来。 “她怎么了?”沈延北皱眉问道,他这些时日没有机会也没有精力过问外界情况,只有何琪定期简略跟他汇报工作。 “这事儿都说是婉凝捅出来的,得罪了很多人,前阵子被人割了脸,好好一漂亮姑娘,这怎么受得了?”沈母跟谢家很熟,算是看着谢婉凝长大,再加上谢婉凝从小喜欢沈延北,她心里一直是把她当半个女儿看的,“等你状态好一点,一定去安慰她一下……这事儿对她打击太大了。” “嗯……”沈延北若有所思地应着。 “唉,罗家现在也不安宁。听说罗筠犯的事儿实在太多,捞不出来了,可能会被判死刑。你爸不想沾着这些负面新闻,订婚的事可能就不了了之了,你要是真的喜欢罗家小姐……也别太难过,等风头过去……”沈母吞吞吐吐地说。 “我没事。”沈延北倒是有几分如释重负的意思,甚至突然想到,若是告诉谭佳兮的话,估计她会高兴得扑过来抱住他亲,香甜柔软的触感像棉花糖……回忆浮现出她在他怀里撒娇的模样,他又恍然记起自己把人给屏蔽了,顿时心中一梗,情绪低落之余又想,他若真的不要她了,她会哭吗?联系不到他,她会很难过吧?胸口窒闷,他光想象一下她伤心又无助的模样都觉得心疼。 假借 谭佳兮本想给沈延北打个电话问候一下,发现打不通便作罢。 她伸展身体躺在厚实的落叶上,深秋的肃杀凋零丝毫没有影响她此刻愉悦的心情。 她似漫漫长夜中独行的旅人,终于看到了晨曦的第一缕曙光。 她第一次感到自己的人生从泥地里拔了出来,得以喘息新鲜空气。 她甚至觉得自己可以重新陷入一次甜甜的恋爱。 “你躺在这里小心着凉。” 柯以辰的脸出现在视野里,谭佳兮笑了笑,站起来拍掉身上粘着的落叶。 “去哪?”谭佳兮亲昵地挽住他的手臂问道。 “歌剧怎么样?L’Orfeo。” “格鲁克?” “蒙特威尔第。”柯以辰笑笑。 “约会选悲剧。”谭佳兮皱眉。 “我只是更偏好巴洛克时期的音乐风格,大量运用花腔作为装饰性旋律。”柯以辰语气柔和,娓娓解释道,“你不喜欢的话就算了。” “听你的。”谭佳兮顺从,跟着他上了车。 “上个周末,我去你家拜访了一下叔叔阿姨,并且打听到了一些关于你的事情,包括……你的私生子。”柯以辰一边系安全带一边状似无意地道。 谭佳兮嘴边的笑意一僵,脑海中浮现起吴思聪知道沈忘存在时那场失去理智的咆哮,声声辱骂至今如在耳畔。 她不清楚柯以辰会是什么态度,但多说无益。 “佳佳,我很高兴当初你真的是因为不得已的原因而离开我。”柯以辰的唇边噙着温暖的笑意,嗓音柔和宛若风中摇曳的白色蒲公英,“只是,无论你是处于什么境况下生下了那个孩子,他都是无辜的,我想……如果你实在无法面对他,不妨把他交给我。听说他很懂事很聪明,我可以给他最好的条件,过最好的生活。” 谭佳兮微微敛目,勾唇浅笑:“以辰,我以为我们可以正常恋爱,你何必把一切搞成一笔交易?” 她很多时候都感觉,自己之所以无法爱上柯以辰,是因为他们太像了——披着温柔善良的皮,做事却果决而不留余地。她无法仅仅在他浅薄的皮毛上汲取温暖。 柯以辰或许外表看上去只是血统高贵漂亮至极的孟加拉猫,但实际大概更像野性十足的美洲豹,未到而立之年便坐稳柯氏头把交椅,又怎会是什么善类? 最短的时间内,手起刀落,直接从她最致命的弱点入手,用最温柔的姿态步步紧逼,逼她欠他一个人情,逼她离不开他。 “我已经没有第二个十年了。”柯以辰喟然道,语气苍凉。 谭佳兮明知他是示弱博取同情,依旧无法不动容,她深吸了一口气才开口道:“你不了解,沈忘很别扭很难哄的,就算你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堆在他面前,他可能都不会多看一眼。” “没错,我也发现了,所以……我小小地用了一点手段,然后他同意了。”柯以辰好整以暇地向后倚在靠背上,笑容若春风拂面。 “你跟他说了什么?”谭佳兮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沈忘连她都对付得棘手,柯以辰又如何得以在短时间内反客为主? “我说,我是他爸爸。”柯以辰坦然地摊开了双手,“反正他的亲生爸爸看样子是不会要他的,这个谎言无论如何都不会被戳破。” “以辰……可,可你知不知道这种欺骗也是在伤害他?”谭佳兮头一回慌了神。 这不是她自己的事,这是沈忘的事——在此刻之前,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从何时起将沈忘的人生看得如此重要。 “佳佳,你想过吗,沈忘有着最优异的成绩,最礼貌的姿态,精明到可以通过倒卖同学之间的二手电子产品赚钱,甚至能够自己洗衣做饭修电器,这些我听了都觉得震惊,你知不知道一个十岁的孩子该是什么样的生活?我十岁的小侄子每天唯一惦念的事情不过是集齐各种武器的组装模型,或许跟沈忘比起来他什么都不懂,但他每天无忧无虑很快乐。”柯以辰语调沉稳,层层递进,久经谈判桌的姿态愈发显露而出,“佳佳,你想过吗,或许沈忘再优秀,在将来也只能给我的小侄子打工,辛辛苦苦,领着微薄的薪水,你觉得公平吗?” 谭佳兮无话可说,柯以辰找准了她第二条软肋,语气似协商,却又将了她一军,令她彻底沦为死局。这些她当然比谁都懂——这个世界显而易见的不公,无论怎样努力依旧只能屈从于权力等级的痛苦,泥地里打滚挣扎的日子,她早就品尝尽了。 端倪 沈延北下飞机的时候天刚蒙蒙亮,云层泛着浓稠的灰蓝色。 他戴了黑色口罩遮住半边脸,反倒引人频频侧目——深邃漂亮的眼睛和笔直高挺的鼻梁露在外面,使人忍不住猜测是哪位帅气的男明星。 何琪独自来接机,寻了好久才认出他。 沈延北消瘦几圈,常年泡健身房外加高蛋白饮食才得以维持的肌肉状态早已不复存在,整个人显得比以往身型修长。 何琪内心唏嘘,快走几步接过他的行李,便听他小声问:“情况怎么样?” “基本都已经尘埃落定了,”何琪匆匆跟上他的步伐,又向前几步替他打开车门,坐进车里才继续低声说,“只是谢小姐那边……” “她到底怎么回事?”沈延北摘了口罩,不耐烦地扬高了声调。 “有消息说,有人指证是谢小姐传达了您的意思,默许会所进行毒品交易。”何琪将一些资料地给他,“但谢小姐坚持说,她只是知道一些内幕,至于怎么知道的,她一直不肯说。” “这么大的事儿,随便什么人就传达我的意思?”沈延北哧声一笑,满脸写着荒谬。 “说就是因为涉及毒品,您不想亲自出面谈,才让女人转达,”何琪小心翼翼地解释道,“再加上您跟罗家这层关系……罗筠就直接顺水推舟了。” 沈延北脸色晦暗不明,沉默地望着车窗外快速掠过的街景。 “要联系一下谢小姐吗?”何琪没得到任何指示,只好开口问道。 “不用。婉凝被人利用了,应该什么都不知道。”沈延北笃定地说道,眉眼间蕴着不悦向后靠去,闭上眼睛又问,“她呢?最近怎么样?” 何琪一愣,根据他多年跟在沈延北身边做事的经验,这语气应该是问私事,可他换女人那么勤,他一时也没弄明白他指的是谁。 沈延北等了半天没见他回应,牙缝里挤出三个字:“谭佳兮。” “哦哦是我把这事儿给忘了,谭小姐上个月已经搬走了。”何琪一脸恍然的表情道,“您放心,该处理的我都处理好了。” “你说什么?”沈延北猛然睁开眼睛,诧异地盯着何琪,“搬哪去了?” “这……”何琪被问得一懵,赶紧见风使舵地道,“这可能有什么误会……” “她说什么了吗?”沈延北眉峰挑高,追问一句。 何琪怔怔地摇头,心想这闹的哪一出? 沈延北薄唇渐渐抿成一条线,冷哼了一声,阴沉着脸道:“没误会,让她走。” 何琪听这语气就知道是真生气了,坐在旁边战战兢兢也不知道怎么接话,索性保持沉默。 沈延北一路无言,回家后直接倒在床上,只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光了似的——他每一个难熬的日子里想的都是早日戒毒成功便可早点儿回来,怕她等太久会担忧,怕她无依无靠会受人欺负,结果她倒好……亏他还特地给她买了礼物! 沈延北越想心里越憋闷难忍,可又实在拉不下脸主动打个电话,握着手机摆弄了一会儿,原本兴奋的心情渐渐化成失望,长途飞机的疲倦蔓延开来,他衣服都没换便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他半梦半醒间似乎又回到了毒瘾发作的状态,皮肤下像是有千万蠕虫在啮噬,沸腾的幻觉若梦魇无法消散,理智和意志全部瓦解,他耳畔反复幻听她柔软悦耳的嗓音——她用无比真诚又低微的语气说“你是我的太阳啊”……于是他想他还要做她心里那个无所不能的男人,他渴望一生浸在她表白时仰慕的眼神里,这样的他不能败给毒品。 沈延北沉溺于她的天真、卑微和虔诚,他从未被一个女人这样爱着过——他平时接触到的女人要么像谢婉凝一样是个任性妄为、死缠烂打的大小姐,要么独立自主什么都不缺,视情爱为游戏,洒脱却也无趣。 爱慕迷恋也好,棋逢对手也罢,这些感情对他而言就像街边自动贩卖机上的饮品一样司空见惯。 唯独她不一样,她常常令他觉得他就是她的全世界,却又可以转身消失无踪。 沈延北迷迷糊糊间,忽然感到自己被一只柔软微凉的手摸了摸额头,心头顿时涌出喜悦,未及思考便一把抓住:“佳兮……” “北北哥,你发烧了。”陈瑶由他攥着自己的手,神色焦急地说道。 沈延北怔了几秒才看清对方的脸,眉头渐皱,嘴角凛然下抿,语气立刻像铺了一层冰:“你怎么来了。” “我一直很担心你,听伯母说你回来了,所以来看看。”陈瑶被他突如其来的冷淡刺了一下,只得勉强撑起笑意,温柔道,“你饿不饿,想吃点什么吗?” “我不饿,”沈延北淡淡地说,顿了顿又想到某个不知好歹的女人万一回来铁定要误会,干脆下了逐客令,“谢谢,你回去吧。” 陈瑶尴尬地伫立几秒,柔声笑笑说:“那我先回去了。” “我不舒服,就不送了,路上注意安全。”沈延北重新闭上眼睛假寐,他从登机开始就不怎么吃得下东西,这会儿身体已经开始抗议,却怎么都没有胃口。 “对了,后天容允订婚,你记得吧?”陈瑶一手扶着门把手,又回头转身叮嘱。 “嗯。”沈延北闷着嗓音应了一声。 陈瑶再想不出什么可说的,眼神一点点暗下去,默默推门离开。 按照沈延北不受拘束的性格,搁往常肯定早就嘲笑容允英年早婚被柯思蜜这小丫头吃得死死的,可他此时意兴阑珊,竟莫名生出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羡慕。 针锋 容允的订婚宴很低调,请的都是熟识的圈内人。 柯思蜜很有主角风范,一身婉约丝绒小礼服,灯光下泛着精致的色泽,棕色长卷发铺散在线条美好的裸背,优雅而不失可爱,喜上眉梢的表情像沾了糖似的,端了半杯红酒于衣香鬓影间寒暄客套,偶尔抿嘴一笑,格外俏皮。 “北北哥,好久不见呀。”柯思蜜像一只小山雀一样翩翩而至。 沈延北独自立于喧闹之外的一角,神色清冷得近乎落寞,眼神涣散疏离,也不知神游何处,隔了几秒才刚刚回过神似的,微微噙了抹笑意,端了酒杯轻轻在柯思蜜的杯沿上碰了一下:“恭喜。” 柯思蜜闻言突然敛了笑意,倾身抱住他,嗓音呜咽:“北北哥,我不能等你结婚了呜呜……” 沈延北嘴角一僵,尴尬地举起双手,无辜地看向正沉着脸走过来的容允。 “柯思蜜,你又胡闹些什么?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容允低声呵斥她,显然已经到了情绪爆发的边缘。 柯思蜜吐了吐舌头,松开沈延北,举起酒杯跟他轻轻一磕:“敬你。” 水晶杯碰撞发出清脆响声,叮叮当当格外悦耳,沈延北无奈地拉开些距离,又对着容允摇晃一下杯中红酒以示歉意,一饮而尽。 他本就是来走个过场,正准备就此离开,搁下酒杯时不经意地朝门口一瞥,散漫的目光瞬间变得神采流转。 虽然只是一个模糊的侧影,但他还是一眼就分辨出了那个朝思暮想中反复描摹过的轮廓,心绪像是被投入一粒石子,波澜乍起。 他故作平静,迅速移开目光,竭力掩盖着自己内心的冲动和兴奋,心想她玩欲擒故纵也不是第一次了,这次原来又是为了跟他分开然后制造偶遇?虽然俗套,但他勉强配合一下也没什么不可以。 柯思蜜眼神敏锐,首先捕捉到了柯以辰的身影,当即雀跃地对容允撒娇:“我表哥来啦,表哥可是专门为了我的订婚宴才从美国赶回来的,够重视了吧?” 容允还在为她刚刚不合时宜的行为耿耿于怀,冷冷地“嗯”了一声算作回应。 沈延北略微好奇,顺着柯思蜜手指的方向望去,只一眼便僵持在原处,捏着空酒杯的手指骤然扣紧,嘴角边凝固的笑意渗了层阴冷,显得极为难堪——柯以辰身边站着的人,不是几月未见的谭佳兮又是谁? 她身着一件烟灰色的露肩小礼服,美好的身段曲线显露无疑,极为自然地挽着柯以辰的手臂,偶尔相视一笑,亲密而默契。 容允自然认得谭佳兮,本没在意,毕竟女人嘛……他们这些人之间换来换去都太正常了。 他刚想打趣,结果一眼觑到沈延北冷硬的脸色,顿时内心大呼不妙,心道这圈子怎么就这么小? “哇,他终于把表嫂带来了。”柯思蜜显然没有察觉身边的二人皆表情古怪,神经大条地赞美道,“好漂亮,一看就跟表哥有夫妻相呢!” “表嫂?”沈延北语气似淬了冰碴,玩味地重复了这个词。 “是啊,表哥跟我说,他还得谢谢我,要不是回国参加我的订婚宴,可能就没机会偶遇自己的初恋情人了。”柯思蜜脑子显然少根筋,自顾自地絮絮叨叨,“听说是初中同学哦。十年后还能重逢,缘分这种东西,真的很难说啊。” 沈延北不动声色地敛目,没再接话。 初中同学?沈延北在内心冷笑,原来她钓男人都是用同一套说辞吗? 沈延北眼神嘲讽,重新看向谭佳兮,恰恰撞上她环视过来的目光。 下一秒,她标准的露齿笑瞬间消失无踪,错愕和诧异轮番在她精致的面容上显现,格外刺眼。 沈延北想像过多少次再见到她的场景呢? 给她一个惊喜从背后抱住她,或者趁她睡着偷偷把她吻醒……然后她会拖着哭腔说好想好想他,然后他就乖乖妥协,承诺再也不把她屏蔽了。 她很快便重整表情,若无其事地露出礼貌的微笑,可眼神里一掠而过的震惊和厌恶早已被他完完整整地捕捉到——只有短短的一秒,或者不到一秒而已,却足以像利剑出鞘般剖裂他最柔软的部位。 容允见状不妥,生怕搞砸了自己喜庆的日子,在旁赶紧打圆场,拉着沈延北就往偏处走:“走走走,试试这边的鸡尾酒。” 厅堂一脚,调酒师正将Kahlua倒入盛满碎冰的奶油酒中。 柯思蜜却好似诚心要破坏容允的煞费苦心,拉着柯以辰就领到了沈延北跟前,热情地介绍:“表哥,这位就是我经常跟你说的漂亮哥哥,你还一直没见过呢。” 柯以辰笑得温和平静,从容客气地伸出手来:“你好。” 此时调酒师恰好在冰上铺了一层VODKA,打火机一点,杯中窜出青蓝色火苗,随着冰融散发出浓郁的香气。 沈延北极力压抑着内心几欲爆裂开的情绪,淡淡然将调好的鸡尾酒递给他,嘴角微微勾出几分勉强算是上扬的角度:“你好……来一杯?” 柯以辰僵在原处,还未开口,谭佳兮便已抢先接过酒杯,笑道:“他身体不好,不能饮酒。我替他喝吧。” 她冰凉的手指蹭过他的皮肤,竟带出一阵酥热。 沈延北默然伫立,冷眼看她一饮而尽。 起疑 沈延北心中五味掺杂,不形于色地望着空涸的酒杯,突然记起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她半杯低度预调鸡尾酒都醉倒的情景。 他心知她是看出他的不满,所以抢先领罚,可他也犯不着为了一个女人不顾场合处理私事,尤其是在容允的订婚宴上。 沈延北想着便敷衍笑笑,与柯以辰复杂的眼神有一瞬间的交锋,而后云淡风轻地与他擦肩而过。 “你没事吧?”柯以辰见谭佳兮脸上血色退尽,关切地低声问道。 “没事,我去趟洗手间。”谭佳兮匆匆低语一句便快步朝洗手间走去。 她从未喝过这么烈的酒,滚烫的灼烧感顺着胸腔一路向下,像是要爆裂开似的。 她顾不上别人诧异的目光,一进厕所就迅速抠喉咙试图把酒精全部吐出来。胃液伴随着酒精一涌而出,口鼻中瞬间充斥了酸腐刺激的异味,一瞬间呼吸都开始变得难忍,她扶着墙壁稳住自己,一抬头竟看到沈延北正站在水池旁,抱着手臂,面带嘲弄地看着她。 “这里是男厕吗?”她吐得眼冒金星,想起自己冲进来的时候恰好遇到女人往外走就没仔细看标志,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男女混用的。”沈延北缓步朝她走过去,笑了一声调侃道,“你这是什么表情。怎么,找到下家……就翻脸不认旧金主了?” “你不是说过不喜欢女人缠着你吗……”谭佳兮后退一步,理直气壮地小声说,“那你都不理我了,我还不得配合一下,免得被说不懂事……你反倒不高兴……” 沈延北一时语塞,既不能坦白自己都嫌矫情的心思又不能发火暴露肚量,进退失据间只好道:“谢婉凝来找过你?” 谭佳兮心底一沉。 她早就想过,谢婉凝是不会把这件事抖出来的,因为她捅了那么大篓子,肯定不想多生事端惹沈延北不快,即便谢婉凝失去理智有意想拉她下水,她也能摆脱干系,因为她从头至尾也只不过给谢婉凝指了条路搅黄订婚而已。退一万步讲,她只要不承认,甚至能倒打一耙说谢婉凝有意泼脏水,毕竟本就是谢婉凝威胁她在先,谁更有说服力一目了然——这些在沈延北眼里都不过是女人之间最小儿科的争风吃醋,火怎么都烧不到她脚下。 可现在沈延北这么一问,反倒让她摸不清思路。 沈延北本是随口岔开话题,以为她会茫然反问,却见她神色恍惚一变,不由眯起眼睛审视她,刚想开口继续问,便看她身子摇晃,踩着十几厘米的高跟鞋几欲站立不稳。他本能地搀扶了一把,下一秒便满怀香软温热,思念多日的触感使他心头微微一颤,他顺势扶住她的腰:“佳兮?” “头好晕……”谭佳兮呢喃半句,眼前一黑便彻底昏了过去。 醋意 谭佳兮头疼欲裂地醒来的时候,沈延北正坐在对面的沙发上翻看着一堆文件。 “你不能喝酒还逞能替人挡。”沈延北余光瞄到她坐起身来,语出讥诮,“以前可没见你对我这么殷勤过。” “我的手机呢?”谭佳兮撑着床扭身看了一眼床头的挂钟,已经是晚上七点多。 “怎么,怕他生气?”沈延北把文件随手撂在茶几上,起身悠悠然踱到床边,随手将手机扔在她腿上,“他能给你什么?” 谭佳兮打开微信,发现自己已经发给柯以辰一条:“身体不舒服,抱歉,先回家了。” 沈延北显然查看过她的微信,发现她跟柯以辰还没确定关系,甚至好心替她请了个假。 柯以辰知她酒量不行,倒也没起疑,只叮嘱了几句。 “我还真以为你初恋是我呢。”沈延北傲睨垂眸,不屑地低声笑笑,“要我说,你这次拍的电影指不定能拿个影后,你觉得呢?” 谭佳兮见他已经把谢婉凝的事儿抛诸脑后,心中暗自松了口气。虽然他出口便是冷嘲热讽话中带刺,但言辞越尖锐说明他心越乱,乱到不顾一切只迫切地想要一个答案。 “你到底要我怎样?先是让何琪把我打发走,我都乖乖走了,你还要把我拎回来恶言相向,我到底哪里不如你意了?”谭佳兮委屈控诉,美目婆娑,嗓音颤抖而倔强,“我告诉你那件事,不是让你用它来伤害我的!” 沈延北怔了几秒,似是在揣度她言语的真实性。 “我看新闻知道出了些事,那么担心你,每天都记挂你,但你呢……一句解释都没有突然就冷落我,每天就用几条微信几行字打发我,最后还屏蔽我。我知道啊,反正我对于你而言不过是个玩意儿,钱给够了,嫖完就走也没什么……我一没闹二没赖着你,你居然还要用初恋这种事来拿捏我!”谭佳兮嘴唇微颤,这般说着,眼泪便已像几串断线的珠子似的落下来,在真丝被面上洇出一点点深色的圈,“我知道我不配喜欢你,一直都是单恋没什么初恋,这么说你满意了?” 沈延北听得心口一抽,再也绷不住情绪,扣着她的下颌便低头吻在她泛白的嘴唇上。 像是往干草垛上掷了一星火,几乎是一瞬间便爆发出失控的燎原之势。 她的衣服被粗暴地剥落,熟悉的体香使沈延北什么都思考不迭,只想将她光裸的娇躯揉进怀中好好疼爱一番。 谭佳兮招架不住他这般强硬的攻势,亦大脑一片空白——她从未见过他在床上如此毫无章法,像一头饥饿得只凭本能撕咬猎物的野兽。 “啊……”谭佳兮毫无防备地被他压在床上,未及反应便已猝不及防地被粗大的肉棒深深地插入敏感的小穴里。 缠绵 沈延北沉沉低吟一声,捧着她的脸一遍又一遍地深吻,每一次的辗转吸吮都令他着迷,他仿佛感到胸腔中捆绑得令他窒息的一个个死结被逐一解开,连呼吸都充溢着愉悦。 谭佳兮被他吻得七荤八素,本能地环住他的脖颈,所有的思绪都被他炙热的侵占挤压清空,被狠狠操弄的小穴不停地分泌着蜜水,强烈的快感令她情不自禁地张开双腿,毫无保留地由着粗热的肉棒捣弄最隐秘的深处,双乳被他热情又贪婪地反复揉捏爱抚,一波接一波的强烈快感令她很快就攀上了高潮。 她身体的强烈反应使他愈发情动,手臂一勾将她从床上捞起,紧紧搂着,抚摸着她纤薄滑腻的背,面对面一边接吻一边上下抽插,蜜液潺潺沾湿他有力的大腿,白嫩的臀肉随着颠簸的动作颤动着,肉体紧密相贴发出激烈粘连的啪啪声。 谭佳兮被难以控制的酥麻感折磨得不停摇着头,无力地枕在他肩胛处似痛苦又似愉悦地呻吟着。 沈延北许久没做,身体本就敏感得很,再加上失而复得的狂喜,肉体和精神的双重快感令他几欲疯狂,很快就被她第二次高潮时的紧绞夹得射了出来。 “佳兮……”他射精时反复地低声唤着她,沙哑又性感的嗓音充满了蛊惑。 谭佳兮在绵长的高潮余韵中几近失神,抽搐亢奋的小穴完全违背了她的内心,拼命地一下又一下将浓稠的精液裹吸入体内深处。 她心中难免羞耻,懊恼地想推他,却被他紧紧抱着重新吻住,交缠温存许久才松开。 “你吸得我好舒服……”沈延北吻着她的侧脸轻声喟叹,“好喜欢肏佳兮的小穴。” “别说了……”谭佳兮脸颊涨红,撇开目光不看他。 “回到我这儿吧。”沈延北爱怜地把玩着她高潮后鼓胀的美乳,“每天好好疼你。” “你当我是什么,招之即来挥之即去。”谭佳兮被他摸得身下又是一湿,情欲带来的柔媚使她的语气听上去更像娇嗔。 沈延北在她耳边沉声笑笑,慵懒却认真地道:“佳兮,我喜欢你。” 谭佳兮闻言全身略略僵硬了一瞬,他从未如此正经地说过这样的话。 “我以前没有喜欢过什么人,所以缺乏经验,意识到这一点有点迟。”沈延北说着便将她抱得更紧了些,“但我一直对你挺好的吧?” 谭佳兮沉默不语,心跳难以自主地失控了几拍,她曾经幻想过被沈延北表白吗?没有,是真的没有,小时候她甚至自卑到认为这种幻想是对他的亵渎。 沈延北揉着她的胸乳将她锁在怀里:“怎么不说话,你不开心吗?” “我不想开心……反正,欢喜到最后还是要失望的。”谭佳兮抱住他,枕在他胸口幽怨地道,“无论怎么样,跟你结婚的人……也不会是我。” “忘记告诉你,订婚已经取消了。”沈延北说出这话时甚至庆幸自己遇到这些事,否则他一直执迷不悟下去,可能再想回头就晚了——现在他什么都没做,没有为其他女人动心,也没有肉体出轨,他没做任何错事,她没有道理不跟他好好在一起。 “你瘦了好多。”谭佳兮喃喃道。 “心疼了?”沈延北此时情意缱绻,用手指仔细替她理顺长发,“放心,我没事。” ——— 不要等更,缘更,太累了没手感。 应老读者要求贴旧版番外,1po防误点,看新版 Empty reply from server 亲密 “宝贝,我摸着你的奶子大了不少。”沈延北枕在她肩头,在她胸前流连忘返地揉着,雪白的乳肉在他指缝间变换着形状,“以前摸着就小笼包那么大。” “……可能是长期避孕药的作用吧。”谭佳兮躺在他怀里由着他摸,一对儿粉嫩的乳头敏感地肿胀着,被他拨弄一下就是一阵酥颤。他力道不轻不重,每次都能恰到好处地按揉得她舒服至极,做爱像是进行了一次由内至外的全身按摩一般畅快。 “嗯……那我不在的时候……你也一直吃避孕药?”沈延北揉着她胸部的力道稍微重了些,引来她一声娇呼。 “……调经用的。”谭佳兮按住他的手小声说。 沈延北哑声笑笑,扳着她的腿弯抬开她一条腿,托着她湿漉漉的臀噗滋一下重新插入进去:“小佳兮被我肏了那么多次,别的男人还能满足得了你么?” 谭佳兮只觉快感骤然从腿心扩散开,本能地喘息着咬唇轻哼,雪白的颈项微微弯曲出脆弱的美感。 “你里面都湿透了,嫩肉每次都这么热情地裹着大肉棒,是不是特别舒服?”沈延北在她耳畔低语,深深浅浅地操弄着,“佳兮体内已经记住我的形状了吧?光插进去是不是就能认出我?” “别……嗯……好舒服……”谭佳兮媚声呻吟,情不自禁地张开手臂环住他结实的背,酥痒的小穴被火热粗壮的肉棒操弄得一张一合,蜜水将二人性器结合之处浸得湿滑温润,“慢……慢点,要到了……嗯……” 沈延北闻言反而箍着她的臀震腰在水穴里深入猛肏,谭佳兮本沉浸在温柔的插入中,猝不及防被狠狠肏到敏感处,惊呼一声便羞恼地捶他胸口,忽觉穴内难以克制地一收,下一秒便紧紧吸着粗硬的肉棒达到高潮。 她弓着娇躯痉挛挺胸,他趁势摸上她的饱满的美乳,翻身压住她辗转深吻,一边吞咽她喉头溢出的娇媚呻吟一边重新挺臀快速肏弄着尚在颤抖的蜜穴,最终在穴肉一次激烈的抽动中将精液全部射进她体内深处。 “佳兮……”他哑声低吟,紧紧抱着她射了好一会儿才渐渐平息下来。 “……”谭佳兮被他压得动弹不得,只能由着他抵在最深处尽情射入。 “你说什么?”他微微喘着,低声问。 “我说……你射精时好性感。”谭佳兮红着脸,小声说,“喜欢……” “好像每个女人都这么说……佳兮,我这么多年在床上的经验技巧一定要全在你身上实践一遍,”沈延北爱怜地亲吻她蹙起的眉心,沉醉地道,“你都不知道自己高潮的时候有多美……” “沈延北,我讨厌你跟别的女人上过床。”谭佳兮忽然恼火地推他,“想到你跟别的女人也做过这些……我……我就不想要了。” 沈延北被她突如其来的抵触压得胸口一涩,连反驳的话都没心思琢磨,一时竟真觉得自己做了什么错事般后悔不迭。 “那……”沈延北喉头干涩,将她重新搂在怀里磨蹭,半晌才微微不满地抗议,“那谁让你不跟我早恋,你早点跟我在一起,我就不会被别的女人追到手了。” “那时候我在你眼里,就是个又土又无趣的乡下柴火妞吧。”谭佳兮失神地喃喃自语,每每忆起童年,都伴随着条件反射一般的自惭形秽,“你身边漂亮女孩子那么多,怎么可能喜欢我。” “现在就不是柴火妞了?”沈延北捏她下巴似笑非笑地戏谑,“还是说……现在我身边就没有漂亮女人了?” “那你还喜欢我。”谭佳兮被他调侃得哑口无言,只能恼羞成怒地推他胸口,却被他手臂一收压在怀中。 “你很特别……而且每次看到你,都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我可不是在说什么老土的搭讪词儿,是真的。”沈延北说着便温柔地拢着她的长发亲吻,“我突然想到,那时候如果……我要跟你上床,你会答应吗?” “会。”谭佳兮未经思考便道。 沈延北随即笑出声来:“你胆子还挺大,不怕怀孕?” “说得好像你没上过未成年小女孩一样。”谭佳兮忍不住讥嘲。 沈延北怔了一瞬,刚想矢口否认,电光火石间,一些陈旧的记忆猝不及防地闯入他的脑海,令他不适地想转移念头。 “说真的,那时候……别说你要跟我上床,就算你要让我怀孕我都会毫不犹豫地立刻答应。”谭佳兮苦笑,重新枕在他的肩头,语气惨淡。 “那你这就有点儿过了吧,”沈延北难以理解地挑眉,转而打趣她,“小乖,你诚实地说说,你是不是每天就想着恋爱,没心思学习才辍学的?恋爱大过天,对吧?” 谭佳兮也没兴趣解释些什么,只是轻轻叹了口气继续说:“我小时候没喜欢过什么东西……准确来说,我没见过什么好东西,我厌恶周围的一切,肮脏,粗鄙,你知道吗?贫穷使人活得像牲口,一切底层的欲念都被无限放大。我常常会感到活下去没什么指望,我想我活下去唯一的目标就是挣脱那些我瞧不上的东西,可是挣脱了又能怎样呢?我的父亲厌恶我,母亲有她自己的难处根本无暇管我,我没有家,做家务稍微休息一下就被继母毒打。其实我那时候甚至不知道什么是恋爱,我只知道看到你就能开心,就会感觉……活着也不错。” 若非她语气认真,沈延北肯定以为她在背什么苦情戏的台词。他从小顺风顺水,对这些毫无概念更无法感同身受。 “或许我不能完全体会,但……我会好好爱你的。”沈延北听得格外心疼,把她紧紧搂在怀里温柔地安抚,“不好的一切都过去了,现在我是你的,以后也只会和你一个人做爱,这样说感觉好些了吗?” 谭佳兮安静地缩在他怀里,听他有力的心跳撞击耳膜,轻轻嗯了一声。 ——— 我就特别迷惑,我为什么要满足陌生人的期待?我妈对我的期待我能满足就不错了。 我也不过就是个文荒所以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读者,顺便分享给大家看然后一起玩而已,真要说的话多一个人看文对我有什么好处?大家弃文又对我有什么损失? 为什么会有人认为,仅仅因为你喜欢一篇文,追过连载写过几条评论,写文的人就有义务驴子一样迅速码字否则就要失望甚至还得破口大骂?讲真,不是我吐槽,追过我的直男都不会自我感动到这种程度,不会因为他们付出了多少感情而要求我不让他们失望,而他们甚至是花了钱的,读者花一块钱了吗? 我也不是怼,就确实很迷惑。╮(╯▽╰)╭ 善恶 谭佳兮被饿醒,一睁眼只觉全身都酸痛乏力像散了架似的。 窗外响起几声鸟鸣,天光渐亮。 她昨晚被折腾了几个小时,不断高潮的酸胀小穴被他的大手覆着整晚,蜜露吐得大腿根部黏黏腻腻。 下意识地合拢了一下双腿,她红着脸转头瞥了他一眼。 他睡得很沉,均匀的呼吸在她脖颈间起伏,毫无防备的模样似孱弱的婴儿。 她小心翼翼地握住他的手腕,将他的手从双腿间拉开。 他修长的手指骨骼脉络漂亮,指腹有一层粗粝的薄茧,睡着时无意识地在敏感的嫩蕊上爱抚两下便能使她蜜水横流,偏偏他又喜欢摸着她的奶子和小穴睡,以至于每次在他怀里醒来下体都水盈盈的,这样他早晨勃起后可以不用前戏直接肏。 她起初还会不适应,后来习惯后便就由着他了。 “佳兮……”他迷迷糊糊地咕哝了一声,手臂收紧,将她揉在怀里,“我好想你……” 他的嗓音低哑性感,睡意尚浓,侧脸起伏耸峙得俊美非凡。 不浓不淡的眉眼,恰恰是她曾经迷恋过的模样。 谭佳兮一时被男色蛊惑,忍不住凑过去吻他微微翕动的薄唇。 沈延北在她情意绵绵的亲吻中苏醒,胸口一阵暖意升腾,一边加深这个吻一边将她拉到身下疼爱。 “我……去给你做早餐。”她感受到他腿间的巨物又有抬头的迹象,赶紧试图挣开他。 沈延北不松手,懒洋洋地笑道:“我只想吃你。” “可是我饿了。”谭佳兮无奈垂眸道。 “我让人把饭送过来。”沈延北搂着她怎么都舍不得放开。 “我好累……”她叹气。 “就抱一会儿……”沈延北低语,忽而想起什么似的正色道,“你不许再跟那个姓柯的来往。” “他是我的好朋友。” “朋友?”沈延北轻嗤一声,不满地埋怨道,“我看他的眼神,恨不得在你身上拴条链子。还有,什么初中同学啊初恋情人啊……幼稚不幼稚……都什么年代了,还玩什么命中注定,活在上个世纪。” 谭佳兮闻言忍不住抿嘴憋笑,他制定起双重标准来像极了情窦初开的小男孩,霸道任性,全然没有往日里风流浪荡、千帆过尽的模样。 “你们真的初中就在一起过?”沈延北终究还是忍不住开口问。 “那个年纪的感情不都是小孩子过家家,哪用得着当回事。”谭佳兮顺着他的话调侃。 沈延北瞬间脸色一沉:“那你说那时候喜欢我也是过家家咯?” “不然呢?难道还要正经谈婚论嫁?”谭佳兮搂着他的脖子,话中有话地娇嗔。 沈延北语塞,盯着她一言不发。 “好啦,开玩笑的。”谭佳兮垂眸笑笑,又在他紧紧抿着的唇上亲了亲,“瞧你吓的。” “我是认真的。”沈延北忽然说道,漆黑的瞳仁晕染着显而易见的占有欲,“说实话,本来只想玩玩,好聚好散,可现在不是了。是你先惹我的,别想随意抽身而出。” 谭佳兮闻言愣了愣,无辜又委屈地说:“我哪有,你不要乱说。” “你以为你那些勾引男人的小把戏我看不出来?当初接近何灵珊就为了我吧?”沈延北勾唇笑笑,捏着她的下巴继续说道,“时不时地明示暗示自己身世可怜激发男人的保护欲,又常常倔强逞强不让人看低,明明肏起来也骚得全是水儿,每次做完又纯情得像个会拿着情书跟我告白的中学女生,即便用尽心思诱我上床,到了床上却又只跟我高谈阔论谈些不相干的,偶尔晾一下让我记挂着,又不忘体贴入微让我在生活上习惯依赖你,常常自卑满足男人的自大和优越感,又若即若离引我吃醋,实在是……太做作了。” “原来你就喜欢这么做作的女人么?”谭佳兮恍然大悟似的眨了眨眼睛。 “我本不喜欢,但你太特别了。”沈延北眯起眼睛,习惯性地垂眸俯视她,“我欣赏能把一件事做到极致的人,你知道用心,也知道用脑子。比起那些一厢情愿爱我,或只会脱衣张腿的女人,你有趣多了。” “哦,天道酬勤。”谭佳兮配合地点点头。 沈延北见她这般云淡风轻地附和,似二人之间确是只有这三五伎俩的戏玩,反而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想确认些什么,却又无从开口。 沉默了片刻,他命令式地补充道:“以后不许跟我闹脾气了,每条消息必回……还有,不准和其他男人有什么瓜葛。” 他这会儿想起那段每天期待落空又得不到回应的日子,胸口仍会阵阵发涩。感情上他素来理性节制,逢场作戏也是点到为止,从未有过这样牵动心绪的情况,因此格外不适应。 “那你呢?”谭佳兮未置可否地反问。 “一样。”沈延北嘴角噙着纵容的笑,“我保证。” “我不信。”谭佳兮轻飘飘地移开眼神,力道轻微地推搡一把才说,“你的圈子里没一个好人,对待女人一个比一个绝情。俗话说,近墨者黑。” 沈延北握住她抵在自己胸口的手,笑着微微挑眉,不以为然道:“宝贝,什么是好人,什么又是坏人?你能说……猎豹撕咬一只麋鹿是邪恶的吗?” “人类和动物的区别,在于有文明,进而有道德。”谭佳兮凝视着他漫不经心的眼睛,轻声说。 “道德又是什么?世上从未存在过统一的道德观,就像在国内几乎不会有人认为堕胎是不道德的,无痛人流广告满天飞,但在美国,右派保守主义者和宗教信仰人士普遍认为堕胎等同于谋杀。”沈延北不屑一顾地反驳道,“退一万步说,你眼中所谓的好人或许只是无能导致的伪善而已,真给他们金钱和特权的话,或许人性暴露得比谁都彻底,他们没机会禁受诱惑,只能安慰自己秉性高尚。何况,我从大学开始就在做慈善,比你眼中拥有廉价道德感的好人们要善良多了。” “这么说,你还是个挺有善心的人。”谭佳兮轻声笑了一下,“但我听说,你小时候,跟你那些好哥们……把一个学妹给轮了,这也是道德观的差异吗?” 谭佳兮平静得仿佛事不关己。 沈延北怔了几秒,脸色“刷”地白了,原本从容睥睨的姿态似一瞬间破碎成片,他停顿了片刻才危险地眯起眼睛,冷声缓缓道:“听说?什么人说的?用这种事诋毁我的名誉,我可以告他诽谤。” 谭佳兮望着他,愀然惨笑。 颠倒黑白对他而言太容易了,诽谤?或许他告的话真的能够胜诉,而她甚至从舆论上都是弱势——她暗恋他那么久,继母又敲诈过一笔钱,证据不足的轮奸甚至可以被描述成一场处心积虑的勾引。 “宝贝,你认为我是那种人么,嗯?”沈延北脊背发凉,语气尽可能地轻佻以掩盖自己的毫无底气。可被她盯着看得心虚,下意识地便将她搂得更紧了一些,低头在她唇上来来回回地碾磨着,他迫切地想要得到她的肯定,她的肯定尤为重要。 “像。”谭佳兮眼神轻蔑,柔唇贴合的缝隙中清晰地吐出一个字。 她咬字力度很轻巧,却看到沈延北骤然变了脸色。 自尊被怀中温存着的女人这般践踏,他感到从未有过的羞辱和受伤,以往何曾有人敢这么跟他说话? “你!”沈延北一把将她推开,眉梢凉薄一挑,戏谑又傲慢地扬声道,“既然如此,祝你找个好人。” 争执 谭佳兮睫毛颤动一下,继而起身将他胡乱丢弃的衣服一一捡起来。 她白皙的身子上星星点点满是他留下的吻痕,昭示着他昨晚热情到什么程度。 沈延北见她真的要走,瞬间清醒了许多,却又骑虎难下,只得狠狠瞪着她不语。 “这就是你的认真吧?”谭佳兮不紧不慢地穿好衣服,又将长发整理了一番,回头对他嘲弄地笑笑。 沈延北心窝一阵酸涩,下意识地想要过去抱住她,犹豫几秒到底还是及时忍住了,僵持站立在原地,脑子里只剩下一个认知:她心里他就那么下作! 直到她关门的声音响彻耳边,他才如梦初醒般晃了一下神,明明她一句“开玩笑的”就能把这事儿翻篇儿,可她竟就这么头也不回地走了。 沈延北僵硬地站了好一会儿,无力地倒在床上,枕间还残余她发丝的清香,温度也未散尽,他抬手摸着两个人彻夜欢爱留下的床单褶皱,想起昨晚他刚跟她表白和好,愈发觉得讽刺,颓然腹诽:明明整晚都对他那么温柔顺从,看他发脾气了不该说点好话么……心里鄙夷自己一万遍,他还是摸过手机给她打电话:“小乖,回来。” 他胸口烧着一团火,多年来的骄傲使他妥协得格外憋屈。 谭佳兮此时正在附近的肯德基里解决温饱。 正喝着豆浆,余光扫到手机屏幕亮了起来,她悠闲地接过手机,放在耳边听着。 “好了,我错了,我不该对你凶。”沈延北气馁地说,“以后就算生气也好好说话,嗯?” 谭佳兮慢条斯理地咬了一口手里捏着的培根鸡腿汉堡,不是她想不说话,而是她的嘴巴真的很忙。 “乖,你不是饿了吗,我给你去买早餐好不好?小笼包怎么样,你最喜欢吃的那家。” 谭佳兮咬着吸管扬了扬眉,心想他温柔起来嗓音听着还真是舒服。 “佳兮……得,我是坏人好了吧?乖,回来陪我吃早餐。”沈延北只好退让,他觉得谭佳兮这回似乎真的生气了,他突然怕她真的不要他了。 谭佳兮将最后一口汉堡咽下去才出了声撒娇:“我成和路这边的肯德基,你来把我接回去。” 得寸进尺!沈延北气闷地沉默了两秒,最终还是无奈地道:“等我二十分钟。” 谭佳兮笑得开怀,又点了一份葡式蛋挞,一包薯条,闲适自得地坐了回去,刚想把托盘放下便发现另一份托盘放在自己对面,她怔了一下,抬眼看到衣冠楚楚的美少年一枚,不是沈忘是谁。 “你怎么在这里?”谭佳兮端着托盘的手指有些僵硬。 “跟朋友约好一起在这里写作业,我来早了一点。”沈忘说到这里顿了顿,瞄了一眼谭佳兮的脖颈,脸色已经非常难看,“妈,你跟以辰叔叔在一起,对吧?” 谭佳兮抿唇不语,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屏幕,神色强作镇定:“你还想吃点什么吗?我给你买。” “就算我的亲生父亲不是以辰叔叔,我也希望你不要对不起他,他是一个好人,我会把他当亲生父亲,请你不要去伤害他。”沈忘神色认真,深吸了一口气郑重地说道。他太清楚自己母亲无情无义的一面了,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够了沈忘!你以为你是我的什么人,我做什么事情,还轮不到你来插嘴。”谭佳兮又低头看了一眼时间,“管好你自己。” “怎么,你这么焦灼不安,是担心我撞到你的情人?”沈忘岿然不动地坐在那里,笑了笑,“说不定……就是我的爸?呵呵,还是说你自己也不知道我爸到底是谁?” “啪”地一声,谭佳兮气得指尖发颤,狠狠地甩了沈忘一个耳光:“我不管教你,你愈发不知什么叫礼貌了!” 早晨店内人流稀少,周围只有零星用餐的客人,打扫卫生的店员纷纷把好奇的目光投过来。 “看来就是我爸,那我更要等等看。”沈忘皮肤白,红痕格外明显,他满不在意地耸了耸肩,毫无惧色。 “你爸是柯以辰。”谭佳兮也明白自己是冲动了,放低了嗓音,尽量缓和了语气道,“我不想动手,为什么你就不能乖一点呢?” “我为什么姓沈不姓柯?”沈忘不疾不徐地反问。 “呵,只因为你姨夫姓沈,他一直想要个男孩传宗接代,就把你过继了过去。你名义上是他的孩子。”谭佳兮面不改色地回视。 “我从刘叔那里打听到了以辰叔叔的血型,他是O型。我记得你也是O型,而我是A型血,不可能是你们的儿子。”沈忘搅拌着他跟前那杯热咖啡,语气怅然,“其实……我希望不是这种结果。” “很好,你还真是机智聪明。”谭佳兮冷言道,“但你最好不要在你以辰叔叔面前多说话。” 紧张瞄了一眼外面,她发现沈延北的车子已经停在外面,全身顿时僵住,警告性地睨了沈忘一眼,抓过包起身就往外走。 沈忘也没动,神色平静地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黑色的阿斯顿马丁在早晨和煦的阳光下泛着尊贵的光泽,他注视着谭佳兮开门坐了进去。硬纸质咖啡杯被他捏扁,滚烫的咖啡流淌出来,他却毫无知觉一般,任深褐色的液体逐渐蜿蜒到他的手背上。 厌世 沈忘心事重重地回到家时,看到柯以辰正望着窗外出神。 他端着一只做工精湛的玻璃杯,静静地站在窗边。 杯中是纯净的白水,随着室内光线折射出漂亮的色彩。 沈忘礼貌地打了个招呼。 柯以辰悠悠然回过身来对着沈忘笑了笑,问道:“写完作业了?” “嗯。”沈忘一边应着一边将温好的牛奶倒进杯子里,倾倒而出的纯白色的液体毫无杂质,细腻柔和若丝缎一般,给他无限安抚。 他喜欢这个家。 “来坐一会儿吧。”柯以辰用下巴点了点身旁的沙发。 “好。”沈忘端了杯子走过去,乖顺地在沙发上坐下,好奇地望向漆黑的窗外,好奇地问,“叔叔在看什么?” “看……这个世间的生命百态。”柯以辰轻轻抿了一口水,回头对着沈忘温和地笑着眨了眨眼眼。 “什么?”沈忘一愣。 “呵……”柯以辰淡淡地勾着唇,目光又柔软温润地落向窗外,“比如刚刚有一只漂亮的吉娃娃在我最喜欢的那棵香樟树下撒了泡尿,那只笨拙的飞蛾已经是第十四次撞在我眼前的这块玻璃上,并且仍然在坚持不懈地撞下去,真蠢,不是么?” “这些有什么意思?”沈忘修长苍白的手指扣在牛奶杯的杯壁上,眸光清淡如雪,鼻尖下袅袅的热气升腾起来,韵味醇香仿佛寻到出口,潺潺流淌而出,“吉娃娃的寿命最长不过十几年,很快便会衰老死亡,那只飞蛾说不定下一秒就会成为壁虎的夜宵。这世界上所有的挣扎不甘到最后总会殊途同归,那么比别人多煎熬一秒究竟有什么意义?” “沈忘。”柯以辰拧了眉心,郑重地叫他的名字,风度翩翩地转过身来,随手将精致的玻璃杯搁在茶几上,语气悠远而轻软,“我跟你那么大的时候,所有人都说我不可能活到二十岁,而后的几年我动过大大小小很多次手术,每次都以为自己会死在黎明之前。” 他微微顿了一下,唇边漾开细微的纹路,无奈地摇了摇头:“总有那么一个意义,总会有,面对死亡的那一瞬间,你会很奇怪地发现,就连回忆里那只曾经钻进桌脚下令你作呕的蟑螂都变得生动鲜活。” “你喜欢我妈妈么?”沈忘突然问道。 “当然,我喜欢她,”提起谭佳兮,柯以辰笑得格外明朗,他微微地眯了墨蓝的眼睛,陷入遥远的回忆之中,“因为疾病的缘故,我小时候很少与人来往,也没有参加过任何社交活动,久而久之变得沉闷而无趣,所以我其实很怕与人交流,冷场常常让我觉得尴尬无措。天知道那时候我有多担心佳佳会说我无聊,可是事实证明是我多虑了,因为无论谈到什么她都能自然而然地接下去,就算是我笨拙地提起什么她完全不了解的东西,她也能插嘴谈论几句,这让我觉得格外舒服,她真可爱,不是么?” “或许她没有你想的那么好。”沈忘缓缓地垂下头去,牛奶冒出的热气沾染上他精巧的鼻尖,温热潮湿。 “孩子,别这么说。或许,我也没有你想得那么好。”柯以辰依旧笑着,敛了眸子,表情讳莫如深。 惩罚 沈延北沉着脸一路无言,他退让不代表他气消了,偏偏谭佳兮坐在旁边神色平静地望着窗外,显然不准备打破僵局。 他默默带她回家,在玄关处便遏制不住地把她抵在墙上撕咬,“咔”一声粗暴地扯开她的扣子。 “啊沈延北,这件衣服——唔——”很贵的……谭佳兮想说。 她本能地挣扎了两下,却发现他箍得死死的。强大的臂力笼罩下来,她几乎喘不过气,只能任他轻呷品尝着香软小舌。 他身上浓郁的男性气息几乎将她淹没,有力的舌反反复复地扫荡着她口腔内每一寸角落,吸吮撕咬着她柔软的唇。 谭佳兮想到自己正吞咽着他的唾液,就觉得一阵难以忍受,却也徒劳不能反抗,到最后竟也被他吻得七荤八素,身体逐渐燃起热度。 谭佳兮迷迷蒙蒙间隐约感受到他的手正在攀向自己的胸前,胸罩被轻车熟路地推高,粗粝滚烫的手指刚刚捻上那娇嫩敏感的淡色尖端,她便控制不住地身子微微一颤,只觉一股酥麻的激流随着他的动作遽然扩散至全身。 衣服已经被他粗暴地扯了个一干二净,七七八八地丢在地板上,没了阻隔,裸裎的后背贴着冰冷的墙壁,她瑟缩了一下,却被他灼热有力的手臂紧紧制住,臂膀间精实紧致的肌肉格外有威慑力,使她立刻不敢乱动了。 “宝贝儿,你跟了我这么久了亲热起来还傻愣着?”沈延北浓眉微微挑起,语气三分不悦七分不耐,锐利的眸子邪邪地睨着谭佳兮,几乎都能喷火了,他启唇讥诮道,“被伺候得挺舒服,嗯?” 谭佳兮只抬眸看了他一眼便迅速敛目,乖顺地抬手去解他腰间的皮带,精致高档的皮带质感很好,稳固地扣在他的腰间,此时就算谭佳兮无意欣赏他的身材,手指隔着一层布料触到他固若磐石的腹肌之时还是心跳乱了节奏——她看过,也摸过,赤裸的小腹还紧紧地贴着过,谭佳兮想着便脸红了,一紧张手腕就开始不稳,竟然解了半天都没掰开皮带扣。 沈延北无奈地伸过手去掐住她的腕,终究还是被她拧着细眉努力镇定的模样逗笑了:“摆一脸无辜样儿,手往哪儿摸啊,你是真解不开,还是在故意撩拨我呢?”说着他便自行将皮带解开,清脆的响声在静谧的室内格外明显,“咔嚓”一声,似乎宣布着一场盛宴的开始,谭佳兮低着头再也不敢看他。 沈延北垂头重新吻上去,掐着她纤细的腕将她的小手带向自己的勃起的阴茎,笑得格外促狭,嗓音不疾不徐透着玩味:“既然你心目中我就是个流氓,那我也不能让你失望对不对?” 他温热的气息润润地喷在她的耳廓边缘,又引得她一阵微颤,谭佳兮被他阴阳怪气说得心中恐惧,只得先顺从地将手伸进他的内裤里,握住那早就蓄势待发的粗长,用手仔细地抚慰着。 沈延北十分受用地眯了眸子,一手狎玩着她挺翘的嫩乳,另一只手已经探向她的内裤里面,顺着那两瓣饱满之间沟壑抚向那湿淋淋的花径幽处,时缓时急地轻揉几下,掌心便能感觉到那沁香的花密潺潺涌出,他满意地又用手指搅动了几下,十分坏心地弄出声音来,顿觉谭佳兮握住他的手劲儿增大,他闷哼一声,笑道:“轻点儿,弄坏了你一会儿可没得爽了。”说着便将沾满了蜜露的手在她纤细的大腿上抹了几把。 “身体的反应真好。”沈延北夸她,捻了一下湿润的手指,轻佻地用手背拍了拍她的脸,“自己来,我教过你。” 谭佳兮咬唇,识趣地握着他引向自己已然准备充足的入口处,闭上眼睛轻抬柳腰,弓起臀部将他一点点容纳进来。整个动作一气呵成,他很契合地就滑了进去,没有半分痛感,谭佳兮因此觉得万分羞惭,身体的反应完全违背了她的内心,一迎接到他的插入便迫不及待地缠紧了那入侵者,穴内兴奋得令她感到格外窘迫。 “双腿张到最开!”沈延北推高她的胸罩,哑声命令道。 偏爱 谭佳兮借着他手臂的支撑,双腿缠上他的腰,湿淋淋的花穴立刻被火热的肉棒捣入疯狂地肏弄起来。 他惩罚似的边狠肏边拍打着她娇嫩的臀,响亮的“啪啪”声和高昂的呻吟声中,没多一会儿充血亢奋的花瓣和白皙臀肉便全部红彤彤的,交合处噗滋噗滋不断溢出白沫,充沛的蜜液随着快速抽插越积越多,一点点滴在大理石地面上。 “爽吗?嗯?”沈延北提着她的大腿将她一路抱进屋内,压在餐桌上又是一阵深肏,有力的臀绷得紧紧的,没几下便肏出了几股潮吹的蜜水儿,交合处湿润的“噗噗”声愈发激烈,尚未褪去的白色衬衫下摆被她喷出又被肏弄到四溅的爱液打湿,半透明地贴在他的收紧小腹上,精健有力的线条显露无疑。 “啊呀……不要了!”谭佳兮羞耻得无以复加,刚喘过口气便高声娇喊起来,“沈延北……啊!” 她还未反应过来,便已被抱到楼梯处后入肏穴,臀肉被肏得发出密集的啪啪声,双乳垂成水滴状摇晃着。 “不行了……别……啊——”谭佳兮再次被肏到高潮,越堆越高的快感使她产生了尿意,在他抽出的一瞬间竟“哗啦”一声失禁了,她只觉丢脸至极,羞耻间又他被掰开臀肉从后面欣赏着,一股莫名邪门的快感不知怎地升腾而起,令她体内一阵抽搐,尿出的晶莹水柱便随着她的抖动开始断断续续。 “我……唔……”谭佳兮刚说了一个字便被他强势霸道地重新堵住唇舌,下一秒便天旋地转,身体被他不由分说地压倒在沙发上。 沙发格外柔软,她激烈高潮后全身无力,一时好像陷进了海绵里一般,连同思维都被突如其来的晕眩淹没,随着他自上而下的深深没入,小穴又如涨潮般涌出一波强烈的快感,令她瞬间失神长吟一声。 “沈延北……你混蛋!” 谭佳兮渐渐回过神后,用尽全身力气一掌抽在他脸颊上。 沈延北也没躲,硬生生挨了这么一下,眉梢微挑,讥诮问道:“我一般都是这么玩女人的,还有更有趣的,要试试吗?” 谭佳兮冷眼看着他:“你是不是还要让我对你以前的手下留情感恩戴德?” “谭佳兮,我哪里亏着你了?”沈延北不甘于此,向她体内顶了一下,姿态狎昵,语气却森然,“我还不够疼你吗?你去打听一下,我对哪个女人像对你这样好过?哪怕十分之一都不曾有过!” 谭佳兮眸子半垂,静静望着他恼怒的模样,忽然怜悯地轻笑了一下:“真要比的话,你都不如我那个出轨的前夫对我好。” “你!”沈延北一时哑口无言,薄唇紧抿,盯了她一会儿,继而铁青着脸想要抽身而出,“别把我跟什么阿猫阿狗比较,掉价儿。” “等等,再插一会儿,舒服。”谭佳兮慵懒地蜷腿勾着他的腰。 “……”沈延北猝不及防地她双腿绞住,身体不稳前倾,肉棒瞬间被湿哒哒的媚穴吸得差点儿射出来,心中的旖旎情欲却消散殆尽——何曾有女人胆敢这样把他当工具使唤!偏偏他又不舍得真正动怒。 “你动一动……”谭佳兮小声道。 “……” “沈延北……”谭佳兮揪着他半湿的衬衫将他拉近。 沈延北沉沉地叹息一声,终是无可奈何地低头吻住她,在她体内重新温柔地抽插着,又贴近她耳边低声斥道:“你真是被我惯坏了,脾气越来越差!” 谭佳兮舒服得呻吟出声,环住他的脖子毫无惧色:“被偏爱的有恃无恐。” 她的嗓音是高潮时特有的千娇百媚,沈延北只觉一阵酥颤直逼脊椎,全身微微一抖便在她体内失控射出。 …… 几天后,日本知名导演来华,整个电影圈的导演名流、编剧演员都挤破头想去见上一面,哪怕没机会合作也想混个眼熟,但场地和名额有限,机会难得,绝大多数演员都被拒之门外,谭佳兮作为刚出道的新人却轻而易举地获得了不错的席位,此事传开,网上关于谭佳兮背后金主的八卦愈演愈烈。 谭佳兮就是在这个时候结识了著名导演周御。 周御和李鸿一样是国内泰斗级的人物,风格却迥异,业界戏称他们为“南帝北丐”——李鸿擅长文艺小众电影,更容易得到国际奖项的青睐,周御则是票房纪录的缔造者,更符合大众审美,得到周御的青睐,等同于坐稳票房皇后的位置。 入门 又是一个周末的傍晚,宽绰的街道堵塞着一整排间或鸣笛的车辆。 夏季的闷热感开始侵袭整座城市,使得被堵在半路的人们愈发焦躁不已频频抱怨。 偶有饭后散步的年轻男女悠哉游哉地沿街走过,停在附近的报刊亭处。 新一期的娱乐周刊挂在最外面,整整一个版面介绍的都是知名导演周御首次从国内选女主角的事。 剧本改编自畅销《双生》,是著名推理大师石田法子的手笔。 讲述的是一对亲密无间彼此了解的双生姐妹同时爱上一个男人的故事,姐姐和妹妹有着相同美貌的外表,却有着迥异的内心,姐姐清新纯洁,妹妹妖艳放荡,直到姐姐的未婚夫爱上了妹妹并且出轨,姐姐自杀于自己的卧室,未婚夫并不心痛反而庆幸不用履行婚姻义务,然而就在他将妹妹娶回家的当晚却因饮酒过度暴毙于床,妹妹则在几个月后独自死于郊外,知情者纷纷猜测是姐姐的鬼魂报复。 随着警方的调查,故事开始反转,当初死的并不是姐姐,也并非自杀,而是一宗密室杀人案,姐姐成功地在家人面前扮演了妹妹,最终如愿嫁给了未婚夫,并在新婚之夜将其杀害造成暴毙假象。 可就在她为报仇而变得疯狂之时,却从一封定时发送的邮件中发现发现一切皆是妹妹的计划,妹妹爱上了她的男人却发现那个男人深爱姐姐,所以假装成姐姐的模样去勾引了他多次,而姐姐性格矜持跟未婚夫很少接触,男人混淆了她们姐妹才以为自己爱上的那个就是妹妹,邮件的最后一段写着: “得不到便毁掉好了,世上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姐姐,她一定会做,虽然我会死,但我知道,姐姐看到这邮件后也一定会来陪着我,那样我就可以和最爱的姐姐永远在一起了。同年同月同日生,同年同月同日死。” 亲手毁了自己爱情的姐姐承受不了如此巨大的打击,开枪自尽。 这样的剧情,演员毫无疑问要一人分饰两角,且台词较少,内心戏颇多,人物性格亦极端疯狂,难度显然不小。 目前呼声最大的两个备选演员是安嫣嫣和霍伊涵,四小花旦中最有实力的两个,功底扎实,二人的粉丝为争论两个人谁更适合演女主角拉踩诋毁,在网上撕得不可开交。 此时的谭佳兮正坐在一家幽静偏远的咖啡厅里,心思百转千回。 室内已经清了场,只余周御、安嫣嫣、霍伊涵和她四人坐在沙发上,已经过去一个小时,而他们一直在闲谈。 谭佳兮第一次知道试镜还能以这种形式,素闻周导行事随心所欲,却百闻不如一见。 纯正的Espresso香气幽幽袅袅,质地醇厚,倒是提神,只是迟迟进不了正题,谭佳兮有些焦躁,心不在焉地走神去回忆了一下剧本。 “谭小姐……谭小姐。” 出声的安嫣嫣见她蓦地回过神,漂亮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屑,她依旧保持优雅地笑了笑,明知故问,“怎么突然不说话?” 霍伊涵在旁边也略有鄙夷地微微扬唇,颇为高傲地垂着眼皮端了咖啡抿进一小口。 谭佳兮毫无慌乱尴尬的神色,略略赧然地微微垂了头,淡淡地回答:“刚刚谈论到薛定谔的猫箱,我感觉周先生讲得十分有趣,所以控制不住一直在想。” 周御眸子不着痕迹地一眯,眼神玩味地盯着她神色自若的脸,轻呷了一口咖啡才缓缓地道:“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进入正题了……霍小姐,你先回去吧,期待以后有机会我们可以再次见面。” 霍伊涵不可置信地猛然抬起头,顿了顿才将咖啡杯“砰”地一声撂在大理石桌上,还未及试镜便被人请回这种事情她出道以来还是头一次遇到,亏得她刚刚谈话时斟词酌句费尽心思,而走神的谭佳兮却稳坐原处——这么一想,她大牌脾气瞬间爆发,高傲地拎起包站了起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咖啡厅。 谭佳兮和安嫣嫣皆有些尴尬无措,周御却不以为然,反而若无其事地开口:“你们一定早就看过剧本,那么随机挑几段来表现给我看一下。” 周御年仅三十五岁,却显得略有些沧桑,他的嗓音很轻,很缓,没有什么语气波澜。 安嫣嫣傲然地瞄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谭佳兮,然后胸有成竹地起身,走过去站在咖啡厅的中央,稍微停顿了一秒便开始了表演。 她是一个非常专业的演员,即使是这般随意的地点,她也能一秒入戏,表现得仿若在镜头下一般。 她很明智地选择了姐姐杀死妹妹,然后以妹妹的身份回到家人面前的那一段,戏剧冲突强,感情激烈,可以充分展现她的专业技巧。 周御十分满意地在沙发上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去欣赏。 “妹妹,对不起……对不起,姐姐不能失去他。”安嫣嫣微红的眼眶晕着泪,完美地展现了姐姐的柔弱清纯,她恐惧地抱住自己的双臂,一边无助地摇头一边盯着地面,再次回头的时候已然换成了一抹妖艳魅惑的笑容,毫无障碍地让人感受到了妹妹的神韵,两种气质的转换让人格外觉得惊艳。 她的演技毫无破绽,从面部表情的运用,语气的起伏停顿,动作的配合,感情的掌握,都非常老道精准,可以说是驾驭两种人格都完美无缺。 周御在内心啧啧称赞,心道,若是谭佳兮跟这个水平差太远,他实在是无法做到放弃安嫣嫣,即便他无法不给沈延北面子——他曾经说过谭佳兮这种类型的女演员更符合李鸿的用人偏好,他跟李鸿从来都不对路,但沈大少爷金口一开,他也只好唯唯诺诺。 “可以了,你来吧。”周御看向安静坐在对面的谭佳兮,口吻依旧不动声色。 赢家 谭佳兮低着头没有动,喝了一口咖啡才缓缓地抬起头看向周御,眼神清澈而纯净,温柔若徐徐春风抚过如镜的碧绿湖面,宁静美好泛起粼粼波光。蓦地,她仿佛听到了什么震惊的话,眼神中色彩渐渐加重,仿佛原本的纯白被泼上了各色水墨,渐渐玷染至污黑,她细软的睫毛翕动,眨了眨柔美细长的眼睛,机械地蠕动了一下双唇,嗓音微颤:“你说……你选她。” 周御心头一颤,就那么端着咖啡杯迟迟回不过神来,良久才反应过来她是演了剧本中姐姐发现未婚夫出轨的那一段,而他竟是被她硬生生带入戏了,甚至与现实混淆了起来。 周御一时不知该鄙夷她投机取巧,还是该称赞她思维敏捷,哪怕即兴表演亦反应迅速、随机应变。 她阴狠痛恨的眼神格外真实,所带来的恐惧感和震撼使他下意识地深吸了一口气,端起咖啡杯抿进一口才从戏中的情绪出来。 周御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她何止是有表演天赋,她比他见过的大部分科班演员要聪明,对人心的思考也要更透彻——她是一个怪物。 两个人的确是有差距,安嫣嫣演技再好,你也知道她在演,而谭佳兮几乎可以将戏剧和现实无缝衔接,一瞬间让观众相信,她就是那个女人,进而触发共情。 她从头到尾只有一个眼神,一句话,甚至可以说没有用任何专业的技巧性的东西。 她只是对自己的神态举止掌握得出神入化,仅仅如此便可以饱满地表现出姐姐那原本向往爱情的美好希冀到一瞬间的罪恶升腾,从爱意到杀意转变自然而然到让人毛骨悚然,原本隐藏在姐姐干净灵魂之下的阴暗面就那样毫无违和感地表现出来,这才是原著的精髓。 安嫣嫣也被震撼了一秒,但也仅仅一秒而已,她看向周御。 周御没有说话,只是对她摇了摇头。 “她只说了一句话。”安嫣嫣意会,但不甘心,她的演技是完美的,不应该被这种半路出家的演员如此简单地打败……两次。 “是。”周御无可奈何地看向她,目光深沉,“你的演技没有问题,但她更适合这个角色。” 安嫣嫣站在那里,身子微不可查地颤抖,她出身很好,人生向来一帆风顺,事事第一,却连着两次失利都是因为谭佳兮,偏偏谭佳兮又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新人,而她早就在娱乐圈成名多年获奖无数,除了有很硬的背景,她想不出谭佳兮连连得手的原因。 “很好,恭喜你。”安嫣嫣的语气依旧保持着优雅淡定,说完不等她回答便转身离去。 仅剩下两个人对坐,咖啡厅比最初还要静谧。 “谭小姐,你很让我震惊,”周御半阖着深沉内敛的眸子,眼神探究,“但是也很奇怪,你的实力足以俘获任何人,何必……” 他沉吟着没有继续说下去。 谭佳兮表情依旧波澜不惊,语气温和有礼地接下话来:“为什么还要走旁门左道?我只是希望一切可以公平,毕竟安嫣嫣有背景有名气有实力又是您中意的人选,我的筹码太轻了。这世上,实力从来不是唯一的标准,不是吗?” 周御若有所思地缓缓摸了摸高挺的鼻梁,笑了笑才道:“天,我被Neil误导了,以为他又要塞给我一只花瓶让我挖空心思去培养,哪里知道这次会是上好的玉器。” “又?”反应过来他是在说沈延北,谭佳兮平静了整晚的脸色终于有了一瞬间的破绽。 周御敏锐地捕捉到,神色有些尴尬,连忙补充:“噢,是我多嘴了,那都是多年前的事儿了,谭小姐千万别放在心上。” “他哪儿轮得到我放在心上。”谭佳兮毫无语气地嘟囔了一句,拿着陶瓷小勺搅着咖啡。 周御笑着摇头,没有继续谈论沈延北,反而深思了几秒才道:“我很好奇,你给我的感觉并非一个演员,而是从剧本中走出来的人,这是否因为……你曾与她有过类似的经历?” 谭佳兮微微勾唇,端起咖啡杯来轻呷了一口。 “当然,我没有探听隐私的意思。”周御显然也觉得自己问得有些冒昧唐突了,“谭小姐如果不想回答……” “在我看来,每个人都以不同的形式遭遇着相同的不幸,情绪是可以随意嫁接的。”谭佳兮语气自然地打断了他的话,将咖啡杯轻轻放上杯碟。 周御怔愣了几秒,继而发出一串低沉的笑声,他意味深长地看着谭佳兮:“受教了,祝我们合作愉快。” 动容 很快便到了中秋,沈忘放假,柯以辰应允他吃日料自助。 谭佳兮一直没有答应过柯以辰什么,却也没拒绝他收养沈忘——她不知道该拿沈忘怎么办,但她同样讨厌柯以辰用她的愧疚心和她的私生子来逼她。 沈忘不过是沈延北当年强行留在她身体里耻辱证据,她那么年幼便被那个错误降临的胚胎逼迫成一个单身妈妈,而这之后,凭什么还要被人用他来拿捏她?她到底要为这个并非源自于她的错误付出多少代价? “再点一份烤香鱼吧?”谭佳兮表面波澜不惊地说着。 “不行。”柯以辰毫不留情地否决了,“你今晚吃太多了,对身体不好。” 谭佳兮没想到吃条鱼都要被管制,可怜巴巴地抬眼看他,手上的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空荡荡的瓷盘。 “都吃了多少了,简直就是暴饮暴食,你现在可能出不了什么身体问题,以后呢?养成这种坏习惯,以后想改更痛苦。”柯以辰絮絮叨叨地一边责备一边动手给她盛了一碗味增汤,“而且晚饭五分饱就可以了,嗯?” 谭佳兮怔忪了一秒,渐渐敛了贪嘴的神色,静静地望着手边热气氤氲的汤碗。 从小到大她感到饿而提出要求时,无非只有两种结果,给,或者没给,但是柯以辰却做出了第三种选择,他给她盛了一碗汤。 一切看上去都那么温馨,他们就像世间任何一个家庭的一家三口,来普通的日料店吃一顿再平常不过的团圆饭。 若是说谭佳兮对柯以辰曾经有那么一瞬间动心过,那么就是此刻。 “以辰。”谭佳兮抬头望进他幽蓝亮泽的眸子里,忽然感到自己要被里面的温柔溺毙。 “嗯?”柯以辰眉毛微扬摆出疑问的表情。 “……” “……” 沈忘不自在地轻咳一声打断用眼神传递脉脉柔情的两个人,放下碗忍着笑意淡淡地道:“我吃饱了。” “嗯,还有什么地方想去玩吗?”柯以辰不着痕迹地收回目光,转过头去,温和地笑着与沈忘对视。 “没有了。”沈忘又心事重重地看了一眼谭佳兮,顿了顿才问,“妈,你会跟……叔叔住在一起么?” 柯以辰因为叔叔两个字多少有些不高兴,但这孩子别扭,能有现在的局面已经不错了,他也要求不了那么多。 谭佳兮被孩子这样一问,瞬间耳根发烫,掩饰性地低了低头才故作平静地说:“不住在一起,我得住离学校比较近的公寓,上学比较方便。” “哦……”沈忘没有多余的表情。 “等你妈妈放了暑假就可以一起住了啊。”柯以辰笑眯眯地安慰沈忘,把话说的理所当然。 谭佳兮没有作声,若是柯以辰只对她好,那么她出于愧疚肯定不会想跟他有什么瓜葛,她太清楚自己不是什么好女人了,若是柯以辰只是利用沈忘想得到她,那么她答应了也无妨,横竖多一个人利用,她也不亏。可偏偏柯以辰太了解她了,就这样简简单单地令她进退维谷。 “随她便。”沈忘敛了眸子,没露出半点欣喜之色,不动声色地躲开柯以辰试图去摸他头顶的动作。 柯以辰也没太在意,勾着唇笑了笑便把手收了回来。 “我先回去了,明天还有事要忙,”谭佳兮喝光了那碗汤,起身瞄了一眼沈忘,不放心地嘱咐,“你要听话,不可以胡闹。” 沈忘倏地抬了凌厉的眸子瞪她。 “好了好了,沈忘这么懂事你就不用瞎操心了,”柯以辰连忙打圆场,他长这么大真的没见过如此别扭的母子,似乎一句话不对路就立刻剑拔弩张起来,“早点回去也好,我让雷骏送你。” 谭佳兮也不想在这里吵起来,只是应允地点了点头。 选择 谭佳兮回到自己的公寓,冲了个澡准备复习接下来的考试,结果刚看了一页便听到门铃在响。 她烦躁地起身走到门前,透过猫眼一看发现竟是柯以辰去而复返。 他显然喝了不少酒,本就苍白的肤色透着微醺时特有的潮红,步伐也微微有些不稳。 “以辰,你怎么来了?”谭佳兮连忙开门扶他进屋,又转身匆匆给他倒了一杯温水。 “佳佳。”柯以辰无力地倒在沙发上,蹙眉咬着红润的下唇,表情懵懂似稚童,平日里的精明城府全然不见,倒是平添了几分可爱,“十年了,你一点都没变。” 谭佳兮一怔,继而坦然地耸肩苦笑,轻拍着他背哄小孩似的安抚:“你去我床上休息一下吧?” 别无他意的一句话,因为深夜的宁静而显得格外暧昧。 柯以辰幽蓝的眸子朦胧地睁开,眸光窜动,似恍惚又似狠绝,下一秒,他猛地翻身将谭佳兮压在身下,温柔地吻上那双饱满若樱果的唇,小心翼翼地含住,舔舐,吸吮,像是怕稍微用力便弄破了似的。他的呼吸渐渐急促,动作也越发迫切,极度的渴望溢于言表。 佳兮任他吻着,只觉他像是柔软温润的水一般包裹着她,轻而易举地稀释了她本该有的恐惧,却也很奇怪地无法挑起她本能的情欲。 柯以辰渐渐冷淡下来,动作微微停滞了几秒。 “以辰……”谭佳兮抱住他的手臂渐渐收拢,闭上眼睛重新回吻他。 二人在沙发上耳鬓厮磨了好一会儿,谭佳兮故作笨拙生涩地解着他的纽扣,却出乎意料地被他突然按住了手。 “够了。”柯以辰的热情几乎全部熄灭,再开口时嗓音依旧低缓而温柔,“我不是你用来抹除他的工具。” “以辰,我没有。”谭佳兮缓缓睁开眼睛直视他。 “你真是一点都没有变,十几年了,我居然还是比不上那个衣冠禽兽吗?那个十五岁就轮奸幼女的人渣到底有什么好?”柯以辰目光若夜中烛火闪烁,“在我眼里他连我手臂上的一根汗毛都不如,可是佳佳的品位还是这么糟糕,真令我觉得可惜。” “以辰,你真的醉了。”谭佳兮平静地看着他,对他的话置若罔闻,“好好休息,清醒了我们再说话。” “你就是爱他,明明他能给你的我也都能给你,为什么你还是要在他身边,嗯?”柯以辰捏住她的下巴,炽热的鼻息喷洒在她的脸颊上,“是不是你自己都不敢面对自己内心的渴望?你就是喜欢他,别为自己的行为找什么借口了,你就是喜欢跟他睡!” “你说的对,的确是这样。”谭佳兮突然失去了解释的耐心,索性一口承认下来。 “你!”柯以辰的手指明显地颤抖起来。 谭佳兮抬头,发现柯以辰几分钟前还红润的脸色一点点地泛开苍白,嘴唇更如抹了一层珍珠粉。 他捂住胸口像是哮喘病人似的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吃力地指着自己的口袋颤哑着嗓音说:“药,把药拿给我。” 谭佳兮被此状吓得心慌意乱,急忙在他的裤兜里翻找了一番,好一会儿才摸到了一个小药瓶。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一目十行地扫过用药说明,竭力控制住抖个不停的手腕倒出两粒,迅速地端起水杯送到他嘴边。 柯以辰艰难地吞下药,重新躺下去缓了缓,逐渐平和过来之时还不忘拍了拍谭佳兮的手背:“不要害怕,老毛病,没大事,一会儿就好。” “你的病,依旧没有治好吗?”谭佳兮十分担忧地问,她隐约记得小时候他曾轻描淡写地说过自己有先天性疾病无法剧烈运动,并非体育课偷懒,具体是有什么病她并不清楚。 “我在美国动了手术,基本上没事了,”柯以辰紧紧闭着漂亮的眸子,平躺在沙发上,整个人显得有些柔弱无力,“大概是今天喝了太多酒,这颗心脏便受不了了,还真是脆弱……” “你是疯的吗?明知道自己身体撑不住,干嘛还要喝酒?”谭佳兮有些失态地嚷着。 柯以辰想起之前的事,眉峰微微拢起,并未作声。 他是激将法,偏偏被她反过来以牙还牙,自然十分不爽。 理智告诉他,身边这个女人恐怕早已经不像当年那般单纯。 在鱼龙混杂的娱乐圈纵横多年,他自诩看人从未走眼过,但让他就此放手,他偏偏做不到——谭佳兮没什么好,在他接触过的女人当中,她再平庸不过,但在他因为先天性心脏病被排斥在角落的日子中,那些被寂寞充斥着的少年时期,仅有她一个人不早不晚、在他最需要陪伴的时光里走近了他,悄然呆在他的身边。 只不过是恰好是她而已,可那份稀薄的温暖以及最初的悸动,足以让他铭记一辈子——人生能有几次少年的情动呢? “以后都不许喝酒!”谭佳兮握住他有些冰冷的手。 “好。”柯以辰淡淡地勾了勾唇,微微叹了口气,他抬手将她揽在怀里:“佳佳,我们在一起吧。” 他此刻依旧愿意相信她,否定自己的直觉。他的生命应该并不长,或许这辈子都不会遇到第二个刚刚好的人。 谭佳兮顺从地点了点头,却心如止水。 吴思聪也说过类似的话,但是有什么用。 这些随口就能说的话再动听都不如钱和权来得实在。 一瑜 因为新戏宣传的缘故,谭佳兮的出身也成了八卦的灾区,更有E大的同学匿名爆料。她本就没什么背景,谣言反而越传越神秘,如白纸任人涂抹。 谭佳兮倒也没有在意,看剧本的间隙拿手机查了下期末成绩,9开头的数字连成一片,心情还未轻松一秒,便有陌生的号码闯入在屏幕上闪动。 “你好。” “见个面吧,我是沈一瑜。” 对面传来字正腔圆的普通话,语气恰似新闻联播里的女主播。 谭佳兮忽而轻笑起来,心道终于还是来了。 沈一瑜是沈延北的大姐,不过三十五岁的年纪,已经做到国外顶尖科技公司的高管位置,至今未婚。 谭佳兮对于她的印象,唯有当年只用了十万块就打发走了王晓静,十万块对于她而言也就是个零花钱,她开这个价不过是因为一分钱不想多浪费——当年王晓静去沈家闹,甚至都没见到沈延北的父母,只见到了凑巧回国的沈一瑜。 沈一瑜当年也不过二十四五岁,还未从Stanford毕业,可行事作风雷厉风行,处理起这种乱子条理清晰丝毫不慌。 她摆出几条法律条例跟毫无法律常识的王晓静讲得很明白,沈延北当年未满十六岁,就算告赢了也是轻判,何况以他们家的背景,普通人根本告不赢,与其鸡飞蛋打,不如私了捞点好处。 她太了解市井小民的心态了,一点蝇头小利就能让他们意识不到自己吃了大亏。 …… 沈一瑜约她的地点在一个港式茶室。 谭佳兮耳闻这家名厨做的“盐焗脆皮炸仔鸡”已久,也不见外,刚坐下就先点了几样垂涎已久的招牌菜。 可沈一瑜哪有胃口吃东西,端着茶杯掩饰性地抿了几口,镇定下来才道:“谭小姐真是女大十八变,小时候可看不出能长得这么漂亮。” “谢谢。听说这家的八宝鸭也是一绝。”谭佳兮听她迂回,自然也不急着切入正题,“尝尝吧?” 沈一瑜的脸色又沉了几分,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抽出一根白色的万宝路点燃,深深吸了一口才继续道:“你想要什么?我尽量满足你。” “那再要一份云腿鸽片和粉葛鲮鱼汤吧。”谭佳兮把菜单递给服务生,礼貌地点点头。 “说实话,我很佩服你的耐心。”沈一瑜垂眸笑了一下,“但我不认同你的做法。” “得到你的认同,我能有什么好处吗?”谭佳兮眼神茫然地反问。 沈一瑜并未理会她的嘲讽:“那件事……是我们家对不起你。我当年也很年轻,处事方式激进了些,如果我可以做些什么弥补当初那个错误的话……” 谭佳兮的嗤笑声打断了她冠冕堂皇的说辞:“省省吧,你这种居高临下惯了的人,根本演不出诚心忏悔的模样。” 若真有心悔过,又何须十年后才假惺惺地悲天悯人。 “我知道,你是想报复北北。”沈一瑜索性开门见山,“实不相瞒,前阵子北北吸毒的事一出来我就回国了,到现在基本上已经把一切调查清楚。这件事除了你自己,可能只有我最了解原委。” “你还真是喜欢给自己的弟弟擦屁股。”谭佳兮忍不住取笑。 “说实话,如果我怀着像你这样的过去,是做不到脱了衣服讨仇人开心的。”沈一瑜由衷地说,“含垢忍辱的气量不是谁都有,很多人目光短浅,为了那点儿自认为的骨气和尊严而不惜活得像狗,什么都得不到。只不过……你把这些毅力和脑子用在别处,做什么事做不好?又何需攀附男人?” “那你怎么知道,我在别处就没有毅力和脑子?”谭佳兮忍不住又讽刺地笑了出来,“我其实不明白为什么女人都喜欢鄙夷我靠男人。明明你们这些人,靠着家庭的资源人脉便可以站在更高的起点,而我赤手空拳来到这个世界,自然只能用尽一切我可以利用的东西,越多越好,包括男人,哪有凭空放弃的道理。何况,鄙夷我的女人通常自身实力不如我,也没有资本靠男人,不过每月可怜巴巴领着万八千的工资,跟我唱唱独立自主的高调找点虚假的优越感罢了。” 沈一瑜愣了愣,吐出一口烟雾才道:“你对我倒是诚实。” “我有必要骗你什么吗?”谭佳兮夹了一片鸡肉塞进嘴里慢慢品尝,漫不经心地说。 “北北跟我说你温柔体贴、善解人意,听得我汗毛直竖。”沈一瑜也无心再说什么场面话,“今日听了这番实话,我心里反倒踏实了。” “你查到了什么?”谭佳兮难得好奇。 暗涌 “首先,你取得北北的信任,在会所内的权限几乎跟他相同。你知道销金窟肯定不会干净,至少会有很多灰色地带的交易,尝试过很多方法试图通过法律途径对付他,可惜都失败了,于是你剑走偏锋,变本加厉,有意无意跟罗家老三暗示北北对毒品感兴趣,这种事没人会声张,自然也没人会拆穿你的谎言。后来……北北要订婚,你知道肯定得阻止他,否则他娶了正经名媛,很难保证对你的兴趣还能一直维持。好巧不巧,我猜是谢婉凝先找了你麻烦?于是你恰好多了一个人可用,明着是为了讨好她,实则借力打力,借她的手毁了订婚,也使谢婉凝正牌女友的印象加深,而你渐渐淡出所有人的视野。北北身边的女人如流水,你又一直低调畏缩不出挑,到时候东窗事发,几乎没有人记得你存在过,就算记得也不会认为你能成什么气候。于是你做过的事,自然而然全被扣在了谢婉凝头上。当然,这次你也给自己留了后路,如果这次也失败了,你依旧能撇干净,哪怕有人怀疑你,也拿不出什么证据,毕竟你确实什么都没做。” “这个汁鲜肉嫩,确实不错。”谭佳兮指着盐焗鸡说道。 “北北素来受尽偏爱,偏偏在你这里,第一次感受到了挫败、嫉妒、思念、不甘、求而不得、摇摆不定,这种新鲜的体验使他越来越沉迷,渐渐难以自拔。”沈一瑜顿了顿才继续说,“而你一直在等我,是么?沾上毒品的人,复吸太容易了,你知道我不会轻易拆穿你,因为我太疼我这个弟弟了,我会担心北北伤心后再用毒品寻求慰藉。你没亮过底牌,是为了看看我愿意为这场底牌,付出什么代价,对吗?” “你不尝尝吗?”谭佳兮指了指餐桌中央的八宝鸭。 “可北北是无辜的。他那时候才十五岁,”沈一瑜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道,“他跟寻常人家的孩子不一样。从小没有人真正管教过他,所有人都宠他,夸奖他,包容他,以至于他那时候根本没有是非观。这不是他的错,他一直是个优秀的孩子,只是我们家人管教的方式有问题。” “他当然跟寻常人家的孩子不一样,寻常人家的孩子如果做出这种事,我一定直接告他坐牢,因为毫无利用价值。”谭佳兮云淡风轻地说道,“不过,沈女士能说一个十五岁轮奸幼女的人无辜,确实说明你们的家庭教育有问题。” “他当时回到家就跟我说他好像闯祸了,他根本不知道这种事有多严重,那时候他也没有多少生理知识……这对于他而言跟强吻一个女孩子差不多,你知道的,那时候很多女孩子都喜欢他,所以他就以为大概做一做对方也不会多反感。”沈一瑜竭力辩解,“他甚至为了不让你被那些人轮奸,以一敌十跟那群流氓打群架。他说那些人像疯了一样,要不是他身手好,可能自己都不能全身而退。如果不是落在他手里,你被那些人糟蹋完很可能就是个残疾。” 谭佳兮怔了一秒,挑眉问道:“打架?” “是。他说他看到你很痛苦,就让他们不要再碰你了,可是没人听……你知道的,那种情况下,那些人怎么可能还有理智?他当时回家的时候浑身挂彩,还断了一根肋骨,老爷子心疼得不行,坚决不让他再回学校,直接送去国外继续读中学。”沈一瑜提起这件事,夹着烟的手指都克制不住地在微微颤抖,“他那么完美的一个人,你一定要亲手彻底毁了他才满意吗?” 谭佳兮沉默了几秒,继而发出一连串轻快的笑声:“是不是我还得感激他?我本来也是挺好的孩子,他亲手彻底毁了我的时候,手下留情了吗?” “你为什么就不能理解他一下呢?你跟了他那么久,难道看不出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吗?”沈一瑜努力地保持冷静,但颤抖不稳的声线出卖了她。 “人总要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一点代价。”谭佳兮灵巧地剥了一只虾,“你的发言很有感染力,可惜我没什么同情心,起不了什么作用。” “他不知道你生过他的孩子。”沈一瑜徒劳地说,“我没告诉他这些……是我的错。” “沈女士,我希望你明白,我根本不在意你认不认错,也不在意你们犯错的原因,我又不是神父,为什么要专门聆听你们的忏悔?我只是想知道,你能给自己的错误开个什么价。”谭佳兮毫无耐心地打断了她。 “第一,我可以收养那个孩子,他的存在会影响你的演艺事业,不是么?”沈一瑜叹了口气,无力地说道,“那位柯先生不是什么好人,他收养你的孩子根本别有用心。我毕竟是他的亲姑姑,有血缘关系在,不会薄待他。” 谭佳兮刚把虾肉送进嘴里,闻言又笑得吐了出来:“对,我都忘了,你就是那个认为他只值十万块的亲姑姑。沈忘小时候没人要,长大了反而成了抢手货,真是让我吃惊。” “别这样,至少……我这个亲姑姑或许比你这个亲妈要关心他一些。”沈一瑜也忍不住语出讥讽,“他生病了,你知道吗?” 谭佳兮微微皱眉,似在考量着这话的用意。 “你果然不知道。柯以辰是知道的,他没告诉你,显然别有用心。”沈一瑜在烟灰缸上磕了磕细长的烟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是希望沈延北误解沈忘是你们二人的孩子,父子反目成仇。” “这都是你的臆测罢了……父子反目成仇?你以为这是武侠吗?”谭佳兮虽如此说着,却下意识地攥紧了手中的筷子。 “很多事根本不用那么麻烦……沈忘的病不是哪家医院都有能力治的,凭着我们家的门路,干扰一个普通人的治疗还是轻而易举的。”沈一瑜重新吐出一口烟雾,“柯先生深谙这个规则,也清楚你不懂这些……毕竟你也不过刚刚窥见沈家的一个角落,没在这个圈子里的人都不知道这个世界究竟是怎样运转的。” 谭佳兮盯着沈一瑜饱含倦意却诚意拳拳的眼睛,一时哑口无言。 退让 “第二,股份、基金、不动产,我都可以给你。”沈一瑜语气格外慷慨,“我保证,足够你下半生足以过得有声有色,挥金如土。” 谭佳兮没说话,只是慢条斯理地用餐。 “最后,如果……你想嫁到沈家,我也可以帮你。”沈一瑜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的脸,试图搜寻到一丝心动和渴望。 可是没有,一点都没有,谭佳兮只是若有所思地停顿了一下咀嚼的动作而已。 “你真的一点都不爱他。”沈一瑜逡巡的眼神渐渐暗淡,颓然向后靠在沙发上,眼眶中竟隐隐透出一层湿润。 “你明知道我经历过那种事,为什么还认为我会爱他。”谭佳兮说着又给自己盛了一碗鱼汤,“世界上没有其他男人了吗?” “北北不是个容易被女人骗的男人。”沈一瑜偏过头去,深吸了一口气,“其他男人?你能保证其他男人就好吗?我也了解了你前夫的事。” “当然,他比我感情经验丰富多了,骗他是不可能成功的。事实上,我基本没有编造什么。我确实爱过他……不,那不是爱,准确来说是一种近乎病态的迷恋,为了他命都可以不要。他感受到的感情是真实存在过的,那是被我……做成了标本的,初恋。”谭佳兮淡淡地说着,又舀了一勺汤送入口中,“谁没年少无知过呢?” “你……既然你曾经那么爱他,如今得到了不好吗?为什么非要拧巴地作贱他呢?”沈一瑜胸口起伏,忍不住耐下心来再次强调,“人从出生就是被欲望裹挟的,但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本满足自己的欲望。北北从小就拥有了太多规则之外的权利,你能想象……小时候他跟母亲吵架声称离家出走,不过离开几个小时家里人就动用了国防部的资源找他吗?当一个人的权利无限膨胀以至于为所欲为的时候,很难真正明白如何去约束自己,这么说你明白吗?换作是其他人,或许会做出更加离谱的事。” “我当然明白,时至今日,你仍然能够脸不红心不跳、巧言令色地为他开脱,”谭佳兮勾唇笑笑摇头,“不难想象以前你们都是如何纵容他的。可他是一个罪犯,无论你再怎么把错误揽在自己和家人身上,也不可能稀释他半点儿罪行。” “你要知道,没有一人是纯洁无罪的,即使是出世一天的婴孩亦然如此。”沈一瑜将短短的一截烟在烟灰缸里捻熄,“而教育是可以使人改邪归正的,北北非常welleducated,你不能因为他还未成人时犯过的荒唐错误而永远否定他的一切。” “我读过奥古斯丁,也知道是他创造了perccatum inale这个词,你不用剽窃他的话来说服我。”谭佳兮不屑地耸了耸肩,将碗中的汤一口气喝光才重新开口,“沈忘得了什么病?” “是一种遗传病,这方面我也不是专家,你想了解的话我可以帮你预约专业的医生……”沈一瑜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北北曾经有个哥哥,出生就因为这个病夭折了,因此全家都格外宝贝他,只要他不犯什么太大的错,所有人都不会苛责他。” “能……治好吗?”谭佳兮其实不想暴露太多关切,以免被她借此拿捏,可她实在难以安下心来。 “当然能。”沈一瑜仿佛寻到了一丝希冀般迅速回答。刚刚她反应那么平静,她差点都要相信她是真的对自己的亲生儿子毫无感情了。 “那等沈忘治好了病,我们再谈其他。在这期间我答应你,不会再做什么伤害沈延北健康的事。”谭佳兮拿过手机看了一眼时间,起身毫无语气地说道,“我吃饱了,还有别的事,先走了,感谢款待。” …… 谭佳兮走出茶室的时候,天下着蒙蒙的细雨,灰色自天际绵延,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气味。 她抱紧手臂打了个寒颤,挥手打了一辆车。 事业和学业的压力,沈忘的病,柯以辰的步步紧逼,再加上沈家一系列的事堆积在一起,齐齐敲打着她此刻倦怠又脆弱的神经,使她什么都不想思考,只想回到公寓,倒在床上好好睡一觉。 往事 谭佳兮终究还是没能安心回家休息,拖着沉重的双腿去接沈忘放学。 从出租车上下来的时候天恰好放晴。 微弱的阳光搅开浓重的乌云,零星洒在她的脚下。 她路过麻辣烤串的摊贩,随着摊贩手法熟练地刷了一层油,十年如一日熟悉的酱香漫溢而出。 三两学生正等在摊前,彼此聊天嬉闹。 她苍白粗糙的青春里,连这些廉价而简单的快乐都不曾有过。 沈忘走出校门的时候,她一眼就看到了他。 他如今在柯以辰的照看下,愈发懂得怎么把自己收拾得干净体面,远远望去已经完全是一个富家子弟的模样。 他天生气质卓然,贫穷和挫折竟未曾折损他半分。 “妈。”沈忘转头的时候也看到了她,愣了几秒,然后背着书包小跑几步到她跟前,一脸凝重地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有……就是……突然想接你放学。”谭佳兮没想好要怎么给沈忘讲沈家的存在。 “……”沈忘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古怪,心道他六岁开始上学的时候都没人接送呢。 谭佳兮一边走一边询问近况,见沈忘的身体没什么异状便也安下心来。 “妈,我饿了。”沈忘小声嘀咕。 “一会儿就到家了。”谭佳兮心事重重,心不在焉地说完转头看他,才发现沈忘眼睛盯着那个麻辣烤串的摊位,皱眉道,“这些路边摊不干净。” 谭佳兮虽如此说,还是驻足,去摊前掏出二十块,买了五串递给沈忘。 沈忘因此一路都特别开心,因为这是妈妈第一次顺从了他的意思,像普通母亲一样给他买了吃食。 吃完麻辣串,快到家的时候他又忍不住忐忑追问了一句:“真的没什么事吗?” 谭佳兮摇了摇头,笑笑说:“好好写作业,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嗯。”沈忘点点头。 …… 沈忘回到自己的房间,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刚刚坐下便感到一阵反胃。他猛地捂住腹部,薄唇紧紧地崩成一条线,终究还是忍不了,冲进洗手间吐得天昏地暗,刚刚吃下去的东西几乎全被吐了出来,连同他一路走来时的欢欣雀跃。 他倚在洗手间冰冷的墙上稍稍缓了缓,俯过身去拧开水龙头,哗哗的水声冲击着耳膜。 他捧起凉水来撩在自己的脸上,一遍又一遍。 这种症状已经伴随他好多年了,只要稍微油腻一些便会有呕吐的欲望,甚至很多时候都处于低烧状态,一直持续好几天,最近似乎又有加重的趋势,他开始疼,半夜也有被疼醒过。 之前的模拟考,做最后一科的时候他疼得看东西都有些重影,但他依旧从头坚持到尾。 他不能落魄狼狈,不想低人一等,不可以没有气度修养礼仪风范,重要的是,他真的不愿被妈妈讨厌、鄙夷、看不起。 优秀对于他而言已经如同强迫症一般,他无法享受优越,达到目标也毫无成就感可言。因为他的目标总是随着自己的能力提高而变得更加遥不可及,而是只要达不到自己的要求,他便会陷入痛苦不堪的境地,从而继续加倍付出心血努力。 从他有记忆起便是这种状态,周而复始,恶性循环。 他眺望不到前方是怎样的,唯一能做的便是逼自己走得快一些,做最优秀最完美的那一个,做不具备任何被厌弃的理由的那一个。 可是真的太累了,沈忘关掉水龙头,俊美漂亮的容貌几乎已经毫无血色,只有细薄的唇微微透出淡淡的红,整个人仿佛一瞬间临近枯萎,变得苍白而羸弱。 如果就这样病死了,应该就可以停下了吧。 沈忘颓然地靠在洗手间光亮洁白的瓷砖上,痛苦地想着,反正即便他病死了,估计也不会有人太难过。 这样的生活到底有什么意思呢? 他其实并不知道活着的意义。 他从出生开始就亲眼目睹自己的母亲一次又一次地被王晓静用扫帚毫不留情地毒打,满身的淤青触目惊心,屈辱的画面像钉子一样刺入眼睑,令他无法忘怀。 他知道,自己的母亲看着再像菟丝花,也从来都不是什么任人宰割的软柿子。他至今记得母亲小时候无数次不留痕迹地将死虫子搁进王晓静的饭汤里,还将被她弄得死相很惨的蟾蜍埋在她的被套里过,吓得王晓静一个月都睡不着觉。 很多时候他都会痛苦地想,上天到底为什么要给他一个这样的母亲? 为什么不能是别人呢? 可每当他这样想,都会隐约记起小时候被母亲照料的情景。 他生下来的时候只有四斤多,母亲营养不良,奶水也不够,所以他常常生病。 四岁的时候,他高烧不止、奄奄一息,向来对他不怎么上心的母亲摸着他滚烫的额头突然就大哭了出来。 他听到她哭得撕心裂肺,突然感觉她也是个孩子。 她无助又无措,只能拍着他的背边哭边拖着哭腔一遍遍地说“沈忘你睁开眼睛好不好,看看妈妈好不好”。 那晚谭佳兮用尽办法撬了家里柜子的锁,偷了钱跑出去给他开了药又买了奶粉,回来之后差点被王晓静打断腿。 很多记忆都模糊了,可那晚的情景沈忘记得清楚。 王晓静打起她来从来没手软过,她尖声骂她是天生的下贱胚子,还让她去卖淫还家里的钱。 沈忘天生聪慧,四岁便能听懂很多话,记得很多事,很多不堪入耳的骂词他都是从王晓静那里听来的,谭佳兮以往都会牙尖嘴利地骂回去,但那天她只是焦急地喊“你快打完我要去看孩子”,王晓静闻言变本加厉,骂她要多贱有多贱,偷家里的钱养没爹的野种。 之后的漫长岁月里,他亲眼目睹自己的母亲一点点成长得愈发性格扭曲、阴晴不定。可他每每想起那晚屋外的沉闷钝响,都坚信母亲是爱着他的,只是很多事她自己也无法控制。 抽出毛巾将脸上的水擦干,他神色如常地走出洗手间,拉开椅子在书桌前坐下,摊开习题册飞快地演算起来。 笔尖摩挲着质地光滑的纸张,发出舒缓细碎的沙沙声,逐渐安抚平复了他的心情。 手机就在这时候响了起来,他没有看屏幕便按了接听:“嗯。” “沈忘~”阮向暖甜腻的嗓音像是蜜糖一样黏过来,“我想跟你一起吃麻辣烫了。” “嗯?这次不喝馄饨了?”沈忘淡淡地应着,手上依旧飞快地写着一道几何证明题。 阮向暖这种富家大小姐偏偏对路边摊或者名不见经传的小店格外着迷,沈忘猜测她可能是喜欢世俗生活的烟火气,热热闹闹的,人跟人之间洋溢着她不怎么熟悉的亲密感。 “可是,上次你带我去喝馄饨,被妈妈打了……”阮向暖犹豫万分,怯怯地说着,她也很想很想喝馄饨,但她又不想让沈忘挨打,“你妈妈为什么打你,那么凶……我们以后都不要再去喝馄饨了。” 沈忘手上的笔尖一滑,整齐流畅的数字符号排列出现了一道瑕疵。他叹了口气,飞速划掉错误,紧接着写下了证明题的最后一句结论,这才将笔放下,语气不以为然地说:“没事,下次我还带你去。” 若即 谭佳兮回到家后澡都没洗就倒在床上。 倦意将她眼前的一切逐渐染成漆黑,她再次梦到了少年时期的沈延北。 她那时想着沈延北会早她一年毕业,于是几块几角地攒了一年多的钱才买了一本同学录,满怀希望借此机会得到他亲笔书写的几句话。 她自幼便是个很克制的人,从未奢求过太多,她只想要他给她写几句话而已,哪怕是“祝你学业顺利”这种模版套话也行。 最后那本同学录放在哪了呢?她已经记不得了。 曾经卑微廉价的心思回想起来万分羞耻,可她也清醒地知道,若是当时的她能看到沈延北为了她跟别人打架,定然会重燃希望,沉浸在他爱上自己的幻想中——她那时从未被人真正爱着过,若说精神侮辱和暴力伤害,她的家人常年累月亦没少做,所以,即使那根救命稻草上长满了毒刺,她也会毫不犹豫地紧紧抓住,懂再多原委道理,也抵不过短暂的饮鸩止渴。 可她如今早已不是那个情窦初开却只能漏脯充饥的小女孩了。 …… 她被人搅扰醒来的时候,天色还是黯淡的灰蓝。 她蹙眉,转头便见沈延北身着一件深灰色棉绒睡衣,似刚沐浴完,正闲适地躺在她身侧,正不紧不慢地用手指轻轻勾解着她半褪的丝质睡裙,内裤早已被他丢到了床尾。 此时她的私处也毫无遮挡,腿向两侧自然分开,粉嫩的花蕊藏于细软毛发中央,柔润诱人。 “你……怎么在这?”谭佳兮睡眼惺忪,大脑尚未完全清醒,思维有几秒的迟缓,怔了一会儿才合拢双腿,用薄毯遮住自己赤裸的胴体,“别这样……我没洗澡。” “刚下飞机就忍不住来看你。”沈延北弯腰在她嘴唇上亲了亲,嗓音是略带倦意的低柔,“想你。” 谭佳兮刚想开口,便被他倾身堵住唇舌,囫囵一扯便将她剥了个干净,微凉的手指揉捏捻动着她的双乳,令她全身都止不住微微发颤,忽觉臀部被爱抚着一托,下一秒便是剧烈贯入的酥麻快感。 “呀……别……都说了没洗澡!” 谭佳兮窘迫地小声嚷着抗议,便听他在自己耳畔急促低喘着,玩味地说:“洗什么……原味儿的好,我喜欢。” 他边说自她清冷的锁骨一路吻到腋下:“好香啊佳兮……” 谭佳兮脸红成一片,边推他边羞恼道:“你变态……” “通常来说,雌性动物为了吸引异性交配,会在心仪的雄性出现时,通过腋下、乳头、性器官分泌很多信息素,”沈延北用力挺动劲腰自上而下激烈抽插起落,信口胡说,“你的气味告诉我,你想被我一直肏,肏到深处满满地射精,完成交配……” “别……噢……嗯……”谭佳兮张着双腿全身一紧,下意识地环住他汗湿的脖颈,迎接着粗硬肉棒几下深入花心的猛肏,继而似低泣似呻吟地呜咽出声。 沈延北裹吸了一口她红肿挺立的乳头,满意地勾唇浅笑:“佳兮高潮时最香了……全都射给你,让你受孕,好不好?” 谭佳兮只觉眼前一片白茫茫,在他温柔又强势的诱导下,最原始的性交冲动令她高潮得格外激烈,抽搐着接受了他全部的精液。 “佳兮……我们真的要个孩子,好不好?”沈延北亦是沉醉其中,情难自已地抱着她低声说道。话音一落,他竟莫名有些赧然,他未曾跟一个女人说过这种话,因为这在他的价值观中多少有些求婚的意味,虽然此刻他不过是意兴高涨时的玩笑话——自小受西方教育导致他把自由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从未想过年纪轻轻便被家庭束缚。 “不要。”谭佳兮头脑昏昏,却条件反射似的拒绝了他。 沈延北尚未从情意绵绵中回神,便被她两个字戳碎了暧昧的氛围,胸口猝不及防地一绞,怒意立刻翻涌而上。 “我昨晚梦到你了。”谭佳兮略略清醒了些,抱着他喃喃道,高潮后的嗓音软得像新抽出的花蕊。 沈延北沉着脸不满地用鼻腔沉“哼”了一声,却也没推开她。 “我梦到自己……买了同学录……想让你给我签。”谭佳兮慵懒地回忆着,迷离的眸子渐渐噙上委屈,“可是……我跟在你身后好久,都没有勇气递给你,路越走越远,怎么都走不到头……” “……别人都是梦里跟喜欢的人在一起,你倒好,反过来。”沈延北最受不了她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蜷起食指在她额头轻轻敲了一下。 “那时候我没有零用钱,每天放学收拾废纸去卖,一点点攒起来才买了一本看上去很精美不会被你嫌弃的同学录……可最后还是嫌自己寒酸。”谭佳兮陷入回忆里,喃喃低语,忽而回想起沈一瑜的一番话,自嘲似的笑道,“不过你大概根本不会关心这些……在你眼里,可能我就只会做这些无聊的事。” “佳兮,人真的可以喜欢一个不了解的陌生人到这种程度吗?”沈延北忍不住问出长久以来的疑惑,“或许我没你想得那么好呢。” “有个成语叫望梅止渴。”谭佳兮笑笑,“梅子实际上是真的是假的是酸的还是甜的都不重要,能望就好。” “可那就不是我了。”沈延北眉峰拢起。 “其实……我小时候从未想要真的跟你在一起。”谭佳兮淡淡道。 “为什么?”沈延北眼角微抑,薄唇抿出一抹不悦。 “那时候没有现在贪心。”谭佳兮靠在他胸口,像温顺的小猫一样与他温存。 她绵柔的娇体和高潮余韵中微烫的体温使他情不自禁地将她揉在怀里亲吻,吸吮着她的肌肤含混模糊地说道:“允许你再贪心一点。” “你嘴上这么说着,但我若是真的贪心,你一定会厌烦的。” 谭佳兮轻声这般说,令沈延北不由想起心头那一瞬想要插科打诨掩饰自己冲动失言的念头,被抗拒的怒意立时烟消云散。 “你那时小小年纪还挺理智的。”沈延北自嘲地笑笑,调侃她道,“没谈过恋爱的小姑娘不都信奉什么奋不顾身么?你哪来那么多条条框框的道理。” “小时候喜欢泡在书店和图书馆,看了很多。”谭佳兮如实道。 “?那能当真么。”沈延北失笑。 “当不得真,难道要把你们男人的花言巧语、逢场作戏当真不成?”谭佳兮扬眉瞥他一眼,娇嗔着鄙夷道,“红楼梦可比你们的段位高多了。” “好好好,我的错。那你小时候都看了什么?说来听听。”沈延北饶有兴趣地问道。 “很多……小学五年级的时候读了张恨水的金粉世家,算是对恋爱观影响比较大。”谭佳兮垂睫思忖着说。 “哎我小时候还陪我妈看过一点儿这个电视剧,”沈延北打断她的话,嗤之以鼻,“印象里那不就是个偶像剧吗?” “我没看过电视剧,但的内容跟偶像剧的模式毫无关系。大致讲的是一个有进步新思想、接受过良好教育、清高有骨气的贫家女学生,在遇到一个不学无术、风流滥情的富家公子后,受到富贵权势和深情追求的诱惑一步步沦陷,成为家庭主妇,最终被厌弃,悲剧收场后只能哀叹齐大非偶的故事。”谭佳兮正色道,顿了顿又接着娓娓讲述,“男主角一生有若干次一见钟情,每每为了得到一个女人都用心之至,钟情女主角也无非是厌倦了圈子里的女人,想找点新鲜的趣儿,为他虚掷光阴的无聊生活进行调剂罢了。一旦得到了便失去新鲜感,转头捧其他女人去了。” 沈延北最初还想取笑一番,听她此番评论面色渐僵渐沉,堪堪领略到了几分指桑骂槐之意,偏这话头还是他自己挑起的,发作不得……转念一想又涌起几许心虚,他对她又有多少念头是源自图新鲜和见色起意? 若离 很快便到了寒假,沈忘已确定直升高中部,整个假期都在学习竞赛内容。 柯以辰给他请了最好的老师指导,沈忘进步神速,使见惯了少年天才的竞赛教练都惊为天人。 谭佳兮去看沈忘的时候,柯以辰在跟他下一盘围棋,厮杀正激烈,两人都专注得旁若无人。 柯以辰跟沈忘的关系越来越好,俨然一副亲生父子的模样,谭佳兮也没去打扰他们,省得讨嫌,洗了洗手便进了厨房准备做晚餐。 烹饪是艺术和技术的结合体,从化学原理到经验主义,从审美到熟练度,哪样都是差之毫厘 缪以千里。很多女人做家庭主妇宁可雇保姆也不亲自下厨,或者不情不愿敷衍了之,说自己不擅长下厨,实则是不动脑子。谭佳兮反倒乐在其中,做了三年家庭主妇,练就一身绝佳厨艺,不输正经酒店主厨,再家常的菜也能被她做出花样来。 她刚刚洗了一把芹菜,转身便看到柯以辰走了进来,腰间有模有样地系了个围裙,从容笑着对她说:“哪有让客人自己忙活的道理,我帮你。” 柯以辰亲自打下手,谭佳兮倒是新鲜,点了点头也不客套,直接将洗好的芹菜递给他:“把这个切碎点。” 柯以辰对她的颐指气使也不在意,依旧温柔地笑笑,接过放在案板上,刀法熟练地将芹菜切成均匀的块,搓成堆倒进盘子里,又将她放在一旁的排骨拿过来处理。 他的姿态谦逊而温和,仿佛为她做任何事情都是理所应当。相比而言,吴思聪更加大男子主义,是不会亲自踏足厨房的,沈延北就更不可能了,他整个就一不能劳作的纨绔少爷,而柯以辰不同,他隔了十年一如既往地像年少时一样,有着最高贵的气质,以及最谦卑的姿态。 恍惚间,谭佳兮竟真觉得柯以辰和沈忘在气质上有着一股子神似,仿佛真正的父子一般。 “沈忘很喜欢你。”谭佳兮由衷感慨道,沈忘天性疏离,难得能跟人如此亲近。 “臭味相投。”柯以辰摇着头笑笑,顿了顿又道,“不过……他跟他的亲生父亲反倒不那么像。” 谭佳兮手上一顿,没有说话,厨房里一时只剩下油锅噼噼啪啪的响声。 “你就那么相信我?”柯以辰终究还是先打破了平静。 谭佳兮轻笑一声:“以辰,你故意留下话柄给沈一瑜,想让我听了她的挑拨,误会你,然后再内疚,是么?你明知道我不是那么冲动的人。” 柯以辰听她如此开门见山,一时竟不知如何接话,愣了几秒才无奈地继续道:“我给沈忘联系好了国外的医院,大概会休学一段时间。可……我实在好奇,比起沈忘的亲姑姑,你为什么更信任我?算起来,沈忘可是我情敌的儿子。” “沈一瑜心里可恨着我呢,她真当我傻到主动把沈忘交到她手里么?”谭佳兮漫不经心地说着,“她不就威逼利诱,想看看我动摇不动摇?若是我真的动心了,可就任她鱼肉了。亲姑姑……呵,她但凡有一点儿看重亲情,十几年前可能把沈忘留在我们那种家庭么?” “佳兮,我真的好失望……”柯以辰苦笑着摇摇头。 “我信任你,你还失望?”谭佳兮回头眼神古怪地扫他一眼,“我跟你吵闹你就开心了?” “你这么冷静,说明你一点都不喜欢我。”柯以辰缓缓收敛了全部的笑意,“愧疚和温情都不能滋生爱情,你从头至尾,都没有真正喜欢过别人。” “以辰,不是你的问题,只是我……已经没什么恋爱的心思了。”谭佳兮将芹菜倒入锅里,背对着他道,“你身体弱,还是去歇着吧,这儿油烟大,吸多了不好。” “我知道你经历了很多事,但你要相信我会对你好。”柯以辰将厨房的门关上,从背后环抱住她,“十年了,我从未变过。” “你不甘心罢了。”谭佳兮推拒着他。 柯以辰不由她,勾住她的腰,枕在她肩颈处缓缓磨蹭:“佳佳,你让我在你身边多待会儿成么?难得你来一次。” 谭佳兮身形微微顿了一下,终究还是没推开,犹豫了片刻道:“以辰……我想有一个家庭,可以坦坦荡荡跟沈忘在一起的那种。” “你终于想好了?我已经安排好,把自己在国外的工作全权交给哥哥了,以后我会一直在国内陪你。”柯以辰试探性地轻轻吻了吻她的脖颈,察觉到她并不反对便将手探入她的上衣,在她的腹部缓缓地摩挲,“感情可以慢慢培养,以后……来日方长。” 谭佳兮身子一僵,按住他的手:“好了,别打扰我做饭。” 柯以辰沉沉地笑,松了手,将她颈间凌乱的发丝拢好。 柯以辰刚走两步,又驻足斜斜地倚在门边,想起什么似的道:“之前我跟母亲提起了你,她说想见见你。你看什么时候有空,我们约个时间?” “这会不会有点太快了?”谭佳兮听他如此水到渠成,心中不由微微气恼——他显然就吃准了她会走到这一步,早早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都是十几年了,还快?我都嫌太慢了。父母我早就做好了沟通,一切由我安排,你就准备好把自己嫁给我就是了。”柯以辰说得如释重负。 谭佳兮背影绷得很直,好一会儿才转过头来盯着他看:“你真的要……跟我结婚?” “不然呢?”柯以辰挑眉,笑得如沐春风,“嫌我省了求婚仪式?是我太急了,以后补。” 偶遇 会所出事后,容大少爷每次给沈延北打电话都嚷嚷无聊,但沈延北身后一摊子事儿处理,哪有空陪他消遣解闷儿。 可容允是谁?尽管别的啥啥不行,但若说豪门子弟里最能玩的,他说自个儿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沈延北隔了几个月再见他,就听闻他最近请欧洲设计师在自家别墅下面开了一座酒窖,按照法国最古老的私人庄园储存方法贮藏葡萄酒,温度湿度常年稳定。 容允指着一排排橡木桶介绍得天花乱坠,沈延北倒是兴趣寥寥,随便参观了一下便故作不经意地转移了话题:“对了,我之前让你给我找的平安扣,你找了吗?” “哟,我把这茬儿给忘了!”容允贱兮兮地说着,笑得贼眉鼠眼。 沈延北侧眸冷淡地睨他,也懒得跟他扯皮,直接问:“多少钱?” 容允讨了个没趣儿,懒懒地伸出两根手指晃晃:“顶级玻璃种,就怕你那位小情儿不识货。” “晚上把钱打给你。”沈延北对容允挑这类物件儿的眼光素来信任。 “这点小钱就不用了,下次打牌别忘叫上我,”容允摆摆手,忍不住又期期艾艾地说,“北北,我感觉你对这妞是不是宠得有点儿过了?我当你真想我了呢,敢情惦记着一破平安扣。要我说,你还是悠着点儿,她的风评可不怎么好。我听说……会所出的那档子事儿,可能也跟她脱不了干系。” “哦?”沈延北不悦地抿着薄唇,冷哼一声讥诮道,“风评?不就是一群无聊又喜欢争风吃醋的女人编排出来的么。说白了看她没什么背景,专门找软柿子捏。” 容允见他此般护着,也不好多嘴,赶紧把话全咽了下去,赔了笑恭维两句:“那倒也是。哎我们北爷是什么人呢?哪能栽女人手里。” 沈延北嘴上不说,心里却明镜似的,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陷进去太深——以往他都是玩乐之心,未曾思考过这种问题,可现在他一刻见不到她就开始惦念,就算不打电话也忍不住发微信逗弄她一番。 牵肠挂肚的甜蜜和偶尔吵架冷战的酸涩都使他欲罢不能——这种普通情侣间的感情对于他而言实在太新奇太具有吸引力了,仿若一个大男孩第一次拿到乐高玩具那般。 退一万步说,在他眼里,她一个娇软柔弱、毫无后台背景、低眉顺眼的女人,又怎么能真的害得了他?她那么迷恋他,每每望着他,眼神里的柔情都要渗出蜜来,又怎么可能真的舍得伤他? 沈延北取了那粒玻璃种的平安扣,打开观摩一番,果真质地细腻,纯粹剔透,绝非凡品。他应允她这个小东西已经一年多了,无奈越是普通的玩意儿,越难搜罗到能拿得出手的。 沈延北满意地把玩了一会儿,按捺不住地给她发了条微信: “佳兮,今晚有惊喜。” 过了好一会儿才看她回: “我感冒了不太舒服,外面又下着雪,今晚就不过去了。” “要我去陪你吗?” “不用,你忙你的。” “那你好好休息,抱一下。” 沈延北略微失落,边走边考虑着是不是还是去她那儿看看她。 何琪开车等在门口,见沈延北走出来,赶紧下车替他开门,却见他脚步停下,他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看到的竟是一年多未见的谢婉凝。 她脸上的伤痕已经不明显,但原本完美的漂亮容貌终究还是毁了。 沈延北虽然一直不怎么喜欢她,却也并非毫无情份,见她此时落魄的模样不由唏嘘。 她看向他的目光一如既往地带着灼灼光华,热切得令人透不过气。 沈延北眸底微沉,无奈地翘了翘唇角才漫不经心地打了个招呼:“宝贝,这是想我了?” 谢婉凝也不说话,只是用手背敲了敲车窗。 沈延北只好跟何琪使了个眼色,笑了笑客气道:“去哪,我送你。” 谢婉凝打开车门就坐了进去,沈延北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也随之坐进车里。 “我要去你家。”谢婉凝终于开口。 “哟,我这大病初愈也招呼不了你,要不改天再去?”沈延北依旧笑得满不在意。 “北北,你还在跟那个狐狸精在一起是不是?”谢婉凝僵硬地挤出一抹笑意,倚在他的肩膀上,小声说着,“我以后不吃醋了,再也不吃醋了好不好?” 沈延北似乎根本没有在听她说话,目光掠过街边,国内圣诞节的氛围不浓郁,街边却也有不少店贴上了MerryChristmas的装饰。 “我变丑了是吗?”谢婉凝忽然抓住他的胳膊,“韩峥敢对我做出这种事,明明就是没把你放在眼里,你就这么坐视不管?” 沈延北望着窗外不语。 “我听说,你父亲受此番事件影响,把矛头对准了韩家,借着肃清贪官的由头,韩成栋就要下调东北做市委书记了。”谢婉凝说得煞有介事,“韩峥现在就是泥菩萨过河……” “好了好了,”沈延北听得忍不住发笑,“你打哪儿听来这些小道消息,我一概不知。” “可……” “行了行了,消停会儿吧。”沈延北明显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停车。” 何琪将车一停下,还未等谢婉凝开口,他便已身手敏捷地下了车,顺带把车门关上,干脆利落地吩咐何琪说:“送她回去,二十分钟后来接我。” 何琪很有眼色地开车绝尘而去,沈延北转身走进街对面的甜品店。 Carlo‘s算得上是近几年最热门的甜品店,优雅浪漫的装潢和文艺复古的氛围格外招女孩子喜欢,糕点主厨又常常推出当日限定的情侣款作品,被誉为约会圣地。 沈延北一直讨厌甜腻,但也陪女友来过几次,令他最无语的是,她们每个人都喜欢点一些热门的甜品但不吃,只拍照发ins。 他忍不住又想起谭佳兮,别说她肯定会吃,吃不完还不会直接清理掉,因为她认为浪费食物不道德——沈延北看多了富家小姐们的骄奢习惯,反倒挺喜欢她这一点的。 愈发想念她,沈延北终于还是决定带点零食去逗逗他病怏怏的小猫咪。修长漂亮的手指轻轻划过精致明亮的玻璃隔层,他随便点了店内几款心形泡芙。 他对这些不太在行,也没费心挑选,好在他的小乖从来不挑食,只要是好吃的都会“吧唧吧唧”吃得特高兴,卖相好的甜品她尤其上心,如果带她来,此时肯定兴奋得两眼冒星星,活像一只贪吃的小松鼠。 沈延北光想象天那副可爱的模样便不由自主地唇角微勾,迫不及待地想喂她吃。 “先生,还有其他需要吗?” 直到店员重复了两遍,他才回过神。 “哦,没有了。”沈延北略微尴尬地抬起头笑笑,拿出卡来去结账。 正直人流高峰期,排队的人不少,他百无聊赖地等在后面,环顾四周,不经意间一瞥,瞬间全身都像浸入了一湖冷水之中。 脑海中挥之不去的身影切切实实地出现在眼前,他却倾刻间如坠冰窖。 甜品店有三层,中间的夹层全是一对对的情侣,旁若无人地姿态亲昵。 谭佳兮坐在最角落的位置,昏黄暧昧的灯光中,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此刻,她正半张着嘴,被喂进一只巨大的心形泡芙,她贪心地咬下去一大半,溢出的奶油沾满嘴角一圈,两个腮帮子可爱地鼓了起来,而她完全不在意,只是眯起眼睛格外满足。 没错,就是这副表情,跟他想得一模一样……沈延北想取笑她,却怎么都扯不动嘴角。 他压抑着翻涌而出的恼怒,低了头移开目光,却又忍不住拿出手机,打字时手指都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你在哪?” 按了发送键,他抬眼看过去,清楚地看到谭佳兮拿起手机瞄了一眼,然后继续熟视无睹地继续有说有笑。 手机一直安安静静地被他死死握在手里。 “先生,一共是五百六十三块八。”店员微笑着提醒。 “嗯。”沈延北淡淡地应了一声,若无其事地将卡递过去。当众捉奸的戏码,大庭广众之下他怎么可能做得出?他丢不起这个人。 何琪早就已经候在外面,沈延北大步走出甜品店,将礼品袋连同甜品直接扔给何琪:“一会儿把这个给谢婉凝送过去。” 何琪愣了一下,有些不懂沈延北的意思,好不容易送走了那尊佛,居然还丢颗糖过去,这不耍人玩么。 沈延北松了松领口,将唇抿成一条线,阴沉着脸一言不发。刚刚那个角落视线并不宽裕,他没有看清谭佳兮对面的人是谁,但从衣袖款式来看,是个男人无疑。 裂缝 谭佳兮挽着柯以辰一脚刚踏入停车场,便被等在车旁的谭琳琳冲出拦了下来。 “姐。”时隔一年多不见,谭琳琳已然形销骨立,苍白的脸上挂着粉底遮不住的黑眼圈,握住谭佳兮手腕的手像枯枝似的干瘪。 谭佳兮微微皱眉,嫌恶地甩了一下手腕却也没甩开她,只好无奈道:“你又想做什么?” “姐,姐我错了,你帮帮我吧。”谭琳琳毫不手软地在自己的脸上抽了两个耳光,呜咽着跪下乞求,“姐,你帮帮我。” 柯以辰见状脸色尴尬一瞬,低声在她耳边问道:“需要我回避一下吗?” 谭佳兮也对她这副模样很是无语,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对柯以辰点点头:“你先回去休息吧。” 柯以辰欲言又止了一下,终究还是默然点了点头。 谭佳兮带着谭琳琳就近走入一家餐厅,刚进了包间坐下,谭琳琳便饥不择食地胡乱点了一些饭菜,点完又怯怯地抬头觑了觑谭佳兮的脸色,见她面上平静如水没有阻止的意思,便又点了一份干炒牛河。 “什么事,说吧。”谭佳兮再次在她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可悲的、为了最底层的欲望抛弃体面的、贪婪的姿态。 “我……不小心流产了,家里知道这事儿觉得丢人,不让我回去。”谭琳琳低头颓丧地地说着,“我在兼职做家教,辅导高中生数学和物理,但房租都快付不起了……” 谭佳兮毫无波澜地凝视着她厚着脸皮的模样,忍不住轻蔑地勾起嘴角:“又是要钱?那你早说就好了。” 她想谭琳琳到底是个孩子,以为下个跪、认个错,就能跟家里人理直气壮地讨钱花,那边讨不到便来这边。 “不是,我想跟你谈谈。”谭琳琳攥紧了细瘦的双手,“姐,我实在不懂。我那么努力奋斗,坚强独立,无时无刻不在逼自己变优秀变强大,我从农村一路走出来,难道我做得不够好吗?为什么依旧被弃若敝屣,只因为我运气不如你吗?” “你缺多少钱,我可以先借给你。等你以后工作了慢慢还,不收利息。”谭佳兮听她一番幼稚的质问,实在是疲乏得很,只希望能给点钱打发掉,别像王晓静似的净给她惹麻烦才好。 “姐,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有什么好?”谭琳琳的双眼是空洞的茫然,“我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活着的意义又是什么……” “但这跟我有什么关系?”谭佳兮只觉好笑。 “我知道,我是农村出身,谁都看不起我……你也看不起我。”谭琳琳失魂落魄地喃喃道。 “别想太多了,我哪有那个闲情逸致看不起谁。”谭佳兮嘴上嘲讽,却对她骨子里的自卑敏感感同身受,想了想她也不过十八九岁的年纪,刚踏入欲望丛生的城市,会迷茫也是难免。 “姐,我应该做什么呢?考学,赚钱,健身,学英语?”谭琳琳的目光涣散地落在谭佳兮精致的脸上,“还是说……学学怎么勾引男人?” “你要清楚自己想要什么,要清楚自己有能力摸索怎么样的人生,而不是寻求一个模版,一味地去模仿你眼中已经成功了的人。”谭佳兮终究还是叹了口气,耐着性子说,“我知道,你从小被教育变优秀,要学习榜样,所以你以为你一切茫然不甘都可以简单地归结为自己不够优秀,又习惯性地渴望寻找一个标杆作为人生目标,但当你发现自己可能一辈子都达不到大城市孩子“优秀”的起点时,你又想靠美貌寻求一个捷径,这本身就是一种愚蠢而懒惰的思维模式。” “可是……难道你攀附男人就是对的吗?”谭琳琳难以理解地反问,“你又有什么资格指责我想要靠身体呢?” “我只是遵循自己世界的游戏规则而已。”谭佳兮轻声哂笑,“我曾经也以为,只要我努力奋斗,优秀独立,就能够得到体面,得到爱。可是现实告诉我,一个人总有极限,也总有远远不如你的人,凭借着更加丰沃优厚的资源轻而易举踩在你的头上,获得更多的机会。人生不是一场简单的考试,只要你取得一个优异的成绩,就能得到一个简单清晰的排名。你自以为自己谁都不靠很有骨气,但像我们这样底层家庭出身的人,要为这种’骨气‘付出的价格非常昂贵,你不能要骨气的同时还要平等,这个世界上没有平等,只在不同的圈子里有着相对的公平,你自己选择一条更难走的路,就别怪自己走不远。别被所谓独立女性的名头迷惑了,这个世界根本不会在意你是不是独立爬上去的,大部分情况下人都是唯结果论的,’弱者‘无论独立不独立,都一样被看不起。你已经出身不如别人了,若想要省一些不必要的无用功,就得学会借力打力。” “可韩峥从来没想过真心帮我。”谭琳琳每每提起这个名字都一阵嘴唇颤抖。 “别人为什么帮你?就因为你跟他做爱了吗?你主动脱掉衣服的那一刻已经在他心里标好了价码,多出一分就算浪费。男人为什么要爱你呢?因为你漂亮,因为你优秀?不,不是的,漂亮和优秀或许会为你带来更多吸引力,但这世上永远存在更优秀更美更有趣的女人,你主动把自己放在这样一个赛道上就是以卵击石,因为你还远远达不到韩峥那个圈子里的平均水准,不过是个送上门的新鲜玩意儿罢了。别做什么女强人的美梦了,普通人哪有那个本事,你以为一事无成的人都是因为没有努力奋斗?幸存者偏差罢了,小心鸡血打多了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狠话撂习惯了就当成真的。”谭佳兮说着的时候,服务员已经将谭琳琳点了的菜一盘一盘摆了上来,她却无动于衷,显然没了胃口。 “幻想双腿一张男人就听你的话,努力自我提升就能把对手都踩在脚下,这种梦做多了不利于身心健康,”谭佳兮起身走到她旁边,随便丢给她一张卡,“说归说,其实我过得也没你想得那么好,只是我承担得起糟糕的结果罢了。” 谭琳琳一言不发地盯着桌上的卡,脊背僵直,面如死灰。 谭佳兮亦不欲多言,径直推门离开。 她不喜欢谭琳琳,总感觉她这种偏激的性格就像随时会引燃的火绳一样危险,比王晓静那种市井小民的蠢还要麻烦,但偏偏总是忍不住心软——谭琳琳的外表太像她了,总令她忍不住去想,若是自己在这个年纪能有人帮帮她,是不是她的人生就会是另外一番光景。 雪越下越大,她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步行回到家,进电梯时已经冻得鼻尖发红, 搓了搓僵硬的手指,她掏出钥匙开门,又摸索着打开灯,下一秒便猝不及防地被沙发上的身影吓了一跳。 “你……怎么……”谭佳兮看着坐在沙发上的男人,惊惶未定地按着胸口,“怎么不开灯?” “你去哪里了?”沈延北面目冷硬,嗓音低沉肃然,毫无波澜却使人不寒而栗。 他已经在她的家里等了一整晚,也反反复复想了一整晚,却怎么都想不通她有什么道理跟其他男人约会——他什么都能给她,金钱、爱情、尊严、特权,一个女人所渴求的东西还能有些什么?每每她开口想要什么,他何时说过一个“不行”? “我表妹遇到点困难,来找我帮忙,一起吃了个饭。”谭佳兮一边换掉厚重的外套,一边面不改色地说着实话,“怎么了?” “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了。”这句话在他胸口徘徊了整晚,真正说出口时竟然依旧带着一股浓烈的酸涩直冲鼻腔,令他瞬间后悔地想收回这句话——换作其他女人,他或许根本不会在意这些,横竖他自己也不是什么忠贞不二的人,大家彼此体谅,能寻到乐子便好,但谭佳兮不行,她哪怕有半点儿不真他都难以忍受。 谭佳兮怔了几秒,继而平静地“嗯”了一声。 她未说只言片语,仅一个简单的音节,便令他本就摇摇欲坠的镇静溃不成军。 “你是不是等我说这句话很久了?”沈延北本想直接离开,他何时这样拖泥带水过?可想归想,身体却动弹不得,仍像期待些什么似的继续开了口,他迫切地想看她难过,想听她质问,想等她解释。 可她没有。 “谭佳兮,我能捧你上天,也有的是办法让你失去现在拥有的一切。”沈延北再也压制不住内心的憋闷和愤怒,内心一边鄙夷自己的失态,一边为自己发泄出来而痛快——他哪次分手这么场面难堪过?他从来不屑于为难自己的旧情人。 “好啊,很好。你终于说出心里话了对不对?”谭佳兮冷笑一声,换上一双柔软的拖鞋懒懒地踢踏着走近他,“反正我就是你手里的玩物,你开心了就哄着,不高兴了就随手一丢,末了还要把我一脚踩到泥里,全凭你心情,对吗?” 沈延北被她的冷嘲热讽刺得呼吸都难以顺畅,蓦地想起自己上午还在为寻到一粒平安扣而欣喜若狂,迫不及待献宝似的想来找她——他对女人何时用心至此,竟被她看作平常的寻欢作乐。 驯养 沈延北离开谭佳兮的公寓时已经接近午夜,雪越下越大,他心不在焉地在雪中漫步,走到车前时才察觉到落雪已经在发稍融成一丝丝寒意。 他坐进车里,却丝毫没有感到暖和起来——明明是她有错在先,明明是他先抛弃她的,可为什么他此时却像胸口被剜出了一个洞似的难受……? 沈延北茫然地望着前方,突然意识到自己以前根本没有经历过“失恋”这回事——以往他本就本着玩乐的心态跟女人相处,分手时一般早已烦腻,有时还会被纠缠不休,就算空窗期有那么几天的寂寞,也很快会被新人填补,像如今这般热恋期决裂从未有过。 正不知所措地出神,突然响起的手机打破了他的思绪,他心头不由一喜,下意识地就以为是谭佳兮打来挽留他,看都没看便接了起来,对面传来谢婉凝醉醺醺的声音,大概是在说谢谢他下午送的甜品什么的,他难掩失落,更无心细听,烦躁地挂断通话便驱车回家。 沈延北一路都在想,他能缺女人么?比谭佳兮漂亮、身材好的女人多的是,他想要什么样的没有?他压根犯不着跟一个谎话连篇的女人较真儿。 沈延北冲了澡,躺在床上的时候突然意识到沐浴露是按照她喜欢的香味换的,一阵突如其来的恼怒自胸口攀升,他烦闷地侧目,恰好看到床头柜还放着一本她看了一半的书,想都没想便暴躁地挥手将床头柜上的东西全部扫到地上。 一整晚他都反复梦到她回来收拾东西,一次又一次望着她推门而出的背影发不出声音。早上醒来的时候头昏脑胀,稍微起身便发晕,喉头更是火烧火燎地痛,轻咳两声便牵扯得整个胸腔都阵阵闷疼。 他想着可能是昨晚着凉感冒了,便重新躺下昏睡了过去,一阵疼醒一阵迷糊,但无论是清醒还是昏沉,满脑子都是两个人在一起时开心的情景,他恍恍惚惚地记起她上一个圣诞节亲手给他织了围巾做礼物,他嫌她老套没意思,不满了许久,却还是戴了几乎一整个冬天……又记起他上次感冒发烧也是没有胃口吃饭,她给他熬了软糯香浓的鱼肉窝蛋粥一口一口哄他喂他……回忆和现实隐隐约约地在脑海中重叠交错,他猛地又想到即使此时醒来也不会像往常一样期待跟她见面腻在一起,便任由自己继续闭上眼睛。 他头昏脑胀,迷迷糊糊地胡思乱想:人在受伤的一瞬间不会痛,只会产生疼痛介质,而随着时间的推移,疼痛介质的浓度达到峰值,痛觉便随之逐渐加强——他第一次意识到心痛也会有这样一个缓慢的过程。 他其实心里很清楚,纵使喜欢他的女人再多,也跟她不一样,哪一点都不一样。 他糊里糊涂地睡了又醒,半梦半醒间听到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叫他的名字,他着急地想要应声,怕回应晚了她便不再主动找他求和了,可声带仿佛压了块石头似的一个音节都发不出,他气闷不已,猛然从梦中惊醒,睁眼便看到谭佳兮正往他的额头上敷着一块湿冷的毛巾。 她柔软的长发垂落扫在他的面颊上,熟悉的发香瞬间使他感到愉悦放松,整个人都似漂浮在空中般轻盈。 谭佳兮见他醒了,便端了搁在床头柜上的水杯递给他,语气毫无波澜地说:“我来收拾东西,听到你一直在喊我的名字,就进来看了一眼。” 还未来得及窘迫自己生病脆弱、神智不清的模样被她看到,沈延北便被“收拾东西”四个字再次揪起了神经。 他沉着脸没有开口说话,只是缓缓地将水咽下,抬眼见她转身要走,便再也绷不住,抓住她的小臂将她猛然拽到怀里。 谭佳兮猝不及防地跌在床上,尖叫了半声便被堵住了唇舌。 谭佳兮捶着他的肩膀推他,可他体格强壮力气很大,箍得她呜咽着动弹不得。 他像疯了似的吻她,亲密无间的接触使他感到胸口被填满了似的,弥漫了许久的痛感消散后竟生出些飘飘欲仙的欣快,转瞬又被她激烈的抗拒从云端拽下——她以前不是这样的,是因为另一个男人的存在么? “沈延北,你放开我,你勒得我快喘不过气了!”谭佳兮终于得以出声,大口喘着嚷道,“你生病了能不能安分些!” 沈延北心中气闷,一面渴望她陪在自己身边,一面又拉不下脸来说好话——明明是她有问题,凭什么他要妥协?可偏偏他又知道,此时松手的话一会儿肯定比之前还要心痛难忍。 他无措地想着,进退两难,索性继续低头吻她,感到她的身体渐渐柔软顺从,胸口便又蔓延出酸酸涩涩的委屈和一点甜丝丝的满足。 谭佳兮此时被他格外有耐心又充满了热切渴望的亲吻撩得身体一阵酥软,他生病时不似往常霸道强势,连眨眼的模样都显得俊美又温柔,体温又偏高,皮肤接触时令她舒服极了。 他此时的模样萎靡得像极了被抢了玩具的孩子,又倨傲得不肯央求,只能死死拽着不撒手,着实令她觉得新鲜——哪怕是沈忘都不曾有过这么别扭任性的孩子气。 谭佳兮突然就明白为什么沈一瑜会紧张成那个样子,甚至不惜低声下气跟她这种入不了她眼的女人讲和——沈延北看似花花公子,实际上却有一颗寡情又被呵护宠爱得像常年裹在壳里似的心脏,人生又顺风顺水鲜有求而不得的东西,她不过就相当于在他胸口轻轻一划,他便难受成这般,完全出乎她的预料,若她真的一刀刺下去…… “你爱我。”沈延北枕在她肩头,轻轻在她耳边低语。 他因为生病而嗓音嘶哑,却平添几分性感,谭佳兮听着格外悦耳,她自然听得懂他的话——他明明是想说“我爱你”,非要拧巴又强势地反着说。 “你饿了吧?我去给你做点吃的,然后好吃药。”谭佳兮哄孩子似的柔声细语道。 沈延北不作声,只觉她这般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的行为他极为反感,可又心中熨帖发作不得。 “想吃什么?”谭佳兮双手环着他的脖颈问。 “想肏你。”沈延北说着便重新吻在她柔嫩的唇瓣上。 钟意 “你病成这样还是好好休息吧,”谭佳兮细眉蹙着,用力将他推开一点距离,“别闹了。” 沈延北不满地搂住她柔软的腰,此时好不容易见到人,却也不好质问什么,可偏偏又心中芥蒂难以释怀,沉默片刻才开口道:“谭佳兮,我从去年开始……就没有跟其他女人有过哪怕一丁点儿瓜葛。” “这不是应该的吗?如果你真的尊重我的话……”谭佳兮瞪着他说,话音一落又移开目光,“而且……你不过是一时没遇到其他感兴趣的女人罢了。” “我……”沈延北被她呛声气得一阵剧烈咳嗽,可转念想想她的话也并非全无道理,毕竟一天之前他也不知道自己失去她会这般难过,平稳了一下呼吸,他接着道,“我们以后都一心一意对待彼此,好吗?” 谭佳兮听他这般说,心下便把这出闹剧的前因后果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他不说破,摆明了要给她台阶下——沈延北这么骄傲的人,能妥协到这种程度,恐怕已经是极限了。 “昨天你还说不要再见面了……”谭佳兮说得委屈巴巴,苦笑了一下又幽怨道,“反正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们这样的女人哪有什么选择余地,横竖我也惹不起你。” “我昨天都是气话,你听不出来?”沈延北箍在她腰间的手臂紧了紧,“你就一点都不难受?” “我难受什么呀,我跟你在一起的第一天就做好被抛弃的准备了。”谭佳兮垂着眼睫,嗓音低顺柔软。 “为什么?”沈延北不解地微微挑眉,“我说了我是认真的。” “我不过是你一时兴起认真逗弄的宠物罢了,”谭佳兮偏过头去,“虽然平时也总跟你任性胡闹……但这点自知之明我有的。” 沈延北闻言胸口一堵,咳了好一阵子才平息下来:“你诚心气我?” “你姐姐找过我。”谭佳兮低语。 沈延北瞬间倒抽了一口冷气,急切地哑声问:“她说什么了?为难你了吗?” “她说……我们不是一个阶层的人。”谭佳兮半真半假地说道。 “我喜欢你就够了。”沈延北反倒松了口气。 谭佳兮听他说得笃定又傲慢,不禁暗暗笑他为所欲为惯了,当真不知人间疾苦。 “你少哄我了。”谭佳兮抿了抿嘴唇,“我什么都没有,你能新鲜一阵子,又不会新鲜一辈子。” “我承认我一开始是真的见色起意,可……可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了,早就跟最初不一样了。”沈延北用力抱紧她,迫切地想要解释什么,又怕自己词不达意,恨不得把自己的心掏出给她看,“我从来没有跟一个女人相处这么久过,也从来没有这么牵肠挂肚,一想到明天可能见不到你,我……”沈延北说不下去,他已经不想再回忆一遍那段时间的感受了,也不想把自己脆弱狼狈的一面暴露给心爱的女人。 “为什么啊?”谭佳兮倒是真的好奇起来。 “这还有什么为什么吗?喜欢一个人,不是看感觉的?”沈延北被问住了,认真想了想才说,“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 “比如……你真的不介意我是个……初中辍学的人吗?我不信。”谭佳兮由衷发问,“你算得上精英吧?你姐姐跟我聊过一些你经历,学业和事业都是同辈里的佼佼者,很优秀……好羡慕。” “我不是一个优秀的人。”沈延北一阵轻咳,喝了一口水才继续道,“我只是有足够多的资源而已。我知道可能普通人会希望听我说,我是通过什么什么样的努力奋斗才取得了某些成绩,大家喜欢听励志故事,可惜事实就是,我只是家境好并且恰好智商够用,继而有更多的资源、人脉和机会而已。” “你突然这么谦虚,我听着好不习惯。”谭佳兮忍不住笑了出来——世俗意义上,沈延北绝对称得上是赢家。 “我没有谦虚,事实而已。有一个传播学上的假设叫作KnowledgeGap Hypothesis,是说不同阶层的人获取知识的效率是不同的……对于我们这些人而言,很多所谓的光环都是建立在我们的起点之上的,而非我们真的多么优秀……说来有些好笑,我常常看到一些不学无术的人利用软实力换来的名校title教普通人如何自律,或者Qulification都没考过就拿着Dr.的头衔吸引眼球,明显是借着普通人对于所谓精英的憧憬和慕强心理随随便便赚流量,也很少有人质疑,我跟你讲实话,你反倒不愿意相信。”沈延北脸色潮红,说得有气无力,却缱绻眷恋,“当然……我最开始也以为你不过就有一张脸,是个花瓶,但跟你一起生活了这么久,颠覆了很多想法。我感觉你很聪明,学什么都很快,从生活小事到书本知识都一通百通,对自己要求又非常严格,凡事规划妥当,又极有耐心……当然,你的聪明不只是学习能力的聪明,你还非常善解人意,很多东西一点就透,所以每次我希望你做什么的时候都会恰到好处地去做……你一点都不任性,不骄傲,不铺张,也不爱生气,谦逊好学,还特别温柔……在床上也是从未有过的合拍……你好完美,就是我一直以来希望的女友类型。” “……”谭佳兮被夸得满脸通红,低声窘迫地娇嗔:“我算明白什么叫情人眼里出西施了。” “宝贝比我优秀多了,我惭愧着呢。”沈延北低头亲她。 “听着可真嘲讽。”谭佳兮显然不买账。 “真的。我现在的一切都是因为受到了更高质量的教育而已。不瞒你说,我小时候可混了……干过不少偷鸡摸狗的勾当,我肯定不缺钱,就是纯粹觉得好玩,游戏打得不开心我都能一气之下把Pystation的官网给黑了,现在回想真感觉不可思议……中国人普遍相信人之初性本善,可西方人恰恰相反,他们的世界观是人性本恶,从霍布斯到斯宾诺莎,再到马基雅弗利的政治法律观,都是建立在人道主义的人性本恶论的基础上的……”沈延北回想过去不免懊恼,抬眸见谭佳兮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出神,忍不住勾唇笑了笑道,“不说了,多说点儿我小时候的混蛋事儿怕你少女初恋梦碎。” 沈延北说着便将她最后的内衣也剥落下来,揉着她娇嫩的乳房心满意足地接着说:“好好维护你喜欢我的心,你跟我在一起是不是就会永远像初恋一样甜蜜?” 谭佳兮身体微微一颤,忽然鼻腔一酸,下一秒便红了眼眶。 沈延北一慌,赶紧问道:“我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 谭佳兮将思绪从幼年时期生生拽回,摇了摇头说:“只是……很久没有人夸过我了。” “那更好,只有我懂你的好,就不会有人跟我抢了。”沈延北霸占似的低头吻她的眼睛,“佳兮……” 谭佳兮是真的鲜少被人赞赏,何况是被沈延北这样的人……哪怕她知道他是为了哄她开心、使她心安才如此甜言蜜语恭维她,也还是徒生出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神魂未定时,她突然感到他火热的阴茎磨蹭着腿心嫩蕊抵了进来,一瞬间体内细腻的媚肉都被唤醒了似的,麻麻热热地扩散开强烈的快感。 “啊……”谭佳兮惊诧地呻吟了一声。 “好湿啊佳兮……”沈延北舒畅地喟叹,“喜欢你的小水穴……好紧好嫩,肏着舒服极了……” 随着在她体内深深浅浅的律动,他心中渐渐踏实了,她又这般顺从地跟他结合在一起,说明可以和好了吧? 谭佳兮浑身酥软地张着双腿任粗壮肉棒蛮横进出,私密之处结合的湿黏水声令她耳根一阵阵发烫,情不自禁地抱住他健壮的身躯媚吟求饶:“轻……嗯……轻点儿……” “喜欢么?”沈延北手臂一捞将她抱起来,捏着臀肉重重地肏在最深处,“你暗恋我的时候,想过这样吧……” 谭佳兮胸口骤然一沉,少女时代的羞耻心思和痛苦经历糅合成一团难看的颜色,令她恼怒地就想推开他,偏偏他抱得死死的,肉棒狠狠一顶,强烈的酥麻霎时阵阵蹿升,便又没了力气。 “佳兮,过几天我们一起去瑞典滑雪吧。”沈延北依赖地抱着她,鼻音浓重地沉声说,“或者去日本泡温泉好不好?” “不去。”谭佳兮闷闷不乐地拒绝。 “你还有什么不开心的?”沈延北不悦地捏起她的下巴问,身下肏弄的频率却难以克制地越来越快,“噢……佳兮,你小穴里面夹得好紧……水好多……好舒服,想射了……” “诶……别……嗯……”谭佳兮只觉浸在快感里云里雾里,忽而天旋地转,便又成了仰躺的姿势叉开腿承受激烈又深入的肏弄,迷迷糊糊地就开始喊,“沈延北……不要……” 话音一落,她便全身收缩颤抖着达到了高潮,挣扎着抵触了几下,却还是控制不住身体的本能反应,私密的花心被顶开,粗大滚烫的肉棒强势地在深处一股股地射出了大量的精液,她心中一慌,可身体却亢奋地再次达到了一波小高潮。 “你怕什么?”沈延北留心察觉到了她情绪上本能的排斥,心中不免低落,“我们在一起这么久,每次做爱到最后都像我在硬来似的,不舒服的话你跟我说就好了,嗯?” “我……我只是……”谭佳兮逐渐清醒过来,望着他汗涔涔的精致侧脸喃喃说道,“怕怀孕……虽然有按时吃药但心理层面上还是……要不然,你还是戴套吧…” “不要,想跟你里面严丝合缝地紧贴着。”沈延北在她耳边暧昧地低语。 “你……你这样,就不怕女人怀孕么?还是说,你在外面本来就有私生子。”谭佳兮意有所指地讥讽道。 “怎么可能,我跟别的女人做都戴套的。”沈延北疲懒地玩弄着她高潮后敏感的乳房说道。 “那你干嘛对我这样坏,是不是看我好欺负?”谭佳兮恼怒地拉开他在自己胸前作乱的手,“万一真的怀孕了,做人流多伤身体……” “短效避孕药还是挺安全的吧……”沈延北微微皱眉,“我哪里就坏了?我只不过觉得内射更亲密一些,想完完全全占有你的身体……你前夫可以,我就不可以?”说到这个,沈延北胸口又窜出一团火似的难受。 谭佳兮心思流转,顺势道:“当然不一样……那时候我们是夫妻啊。” 沈延北沉暗的眸子一凛,拽住她的手腕将她重新拉进怀中,道:“我们明天去领个证吧?那样你就是我老婆了,对吧?” 谭佳兮没料到他会突然这么说,一时愣住不知如何回答。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沈延北慵懒地眯起眼凝视着她茫然的模样,不知怎地又心动不已,下身的肉棒再次硬了起来,他索性拉开她的大腿,借着刚刚射入精液的润滑再次挺腰肏了起来。 “哈啊……呀……你生病了怎么还……这么……嗯……”谭佳兮抵着他的胸膛呻吟着,腿心连绵不绝的快感随着肉体碰撞的啪啪声越积越强烈…… “老婆……我们以后再也不闹别扭了好不好?”沈延北从她的眉眼一路吻到嘴唇。 谭佳兮只觉大脑空白,耳畔似嗡嗡响着,已然不知身处何处,小穴被粗壮的肉棒激烈地抽插着,鼓胀的乳房也压在他的胸膛变换着形状,偶尔被他拨弄爱抚一下敏感细嫩的乳头,便全身都是一阵战栗。 “嗯……嗯啊……”她迷迷糊糊地应声,下一秒便感受到了更加激烈而深入的肏弄。 ……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只知道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 她抵抗着倦意强撑起身,低头便看到胸前垂落一只漂亮精致的平安扣,怔忪片刻,心中突然想起母亲,便捏着那颗微凉的平安扣落下泪来。 交缠 沈延北走进卧室的时候,恰好看到她正红着眼框出神。 他胸口微微一沉,脚步顿了顿才走到床边,捧起她的脸,皱眉问道:“怎么哭了?” “我……想妈妈了。”谭佳兮淡声道,沉默片刻又偎在他腰间絮絮说,“她听人说和田玉好,本想给我买个玉镯子,可是贵……她说,平安扣可以祛邪免灾,保我一生顺顺当当。” 沈延北静静听着,心中渐渐涌起些许不自然——他虽然费足了心思,挥霍了六位数的价格讨她欢心,相比之下却显得轻浮随意。 “我妈……是被我气死的。”谭佳兮攥紧了他柔软的家居服,尾音微颤,“她一生从未有一件事甘心过。” “佳兮……”沈延北轻轻抚在她的头顶,心中的怜爱和疼惜顿时泛滥成灾,欲言又止了片刻,终究只是柔声安抚,“都过去了……” 他总是被这样柔弱悲惨的姿态击中要害。 虽然他为了安抚她说过很多顺耳的话,但他心里清楚,他最耽溺的仍是她的无助和孤独——她明明骨子里那么好强又倔强,可命运偏偏不愿厚待,然而,她人生中那么多看似无解的难题,他却可以随随便便地替她解决,这种轻而易举摆弄美人悲戚命运的满足感是他从未体验过的,着了迷似的想看她彻底臣服,视他为神,仰慕他,迷恋他,彻底把自己献祭一样给他,可她却总是有所保留,九分真却似有一分假。 男人怜香惜玉的本能、好奇心和好胜心、占有欲和保护欲越积越多,便逐渐混合成了一些他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你昨天说过的话,作数么?”谭佳兮明知故问。 “我……说了什么?”他是真的记不太清了,昨天晚上他高烧得迷迷糊糊,满脑子只想把她哄回来,怕是什么话都说得出口。 谭佳兮不言,心中微微气恼——即便她也没当真,可听他这般无赖仍是不悦。 沈延北唇角轻轻上扬几分,低声笑笑,单腿抵在她腿间,轻易地将她压在床上:“我昨天不舒服,可不是故意装蒜……不过,你说说看,没答应太离谱的事儿我都照办。” “我饿了……我要吃饭。”谭佳兮被他强硬的姿势卡得有些别扭,也不想过多纠缠,可她刚要起身又被他整个人压了下来。 “我昨天是不是说……要娶你?”沈延北轻吮她微微泛红的耳垂,语气带了几分不怀好意的试探。 谭佳兮抿着嘴巴不语,肩膀一缩便偏过头去,不自在地躲开他呼吸带来的酥痒潮热。 “佳兮……”沈延北捏着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扳回来,“不如……我们要个孩子吧……奉子成婚,我家里同意得容易些。” “什么?”谭佳兮着实诧异了几秒,一时拿不准他这么说的用意,沈延北是什么家庭?总不会跟她来真的吧? “好吗?”沈延北探究的目光沉入她的眼底,一字一句清楚地说,“我说到做到。” “不好。”谭佳兮一口否决,垂了眸子就要推开他。 “为什么?”沈延北按住她的肩膀将她压回床上,见她脸色惨白,眼神逐渐凌厉若刀,最终委顿地自嘲一笑,“谭佳兮,他是谁,柯以辰吗?” “你捏疼我了。”谭佳兮被他压倒性的气势逼得一阵胸闷,“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说……如果他看到昨天你被我肏得欲仙欲死,小穴射满精液,熟睡时腿都合不拢的模样,会是什么反应?”沈延北唇角勾起的弧度渐深,却凝结了一层冰似的毫无笑意。 “你……拍了照片?”谭佳兮不怒反笑,“想不到你也会用这种低级的手段。” 她此时多少有些后悔昨晚被他的肉体诱惑,没把持住又同他整夜欢爱……可转念想想也无所谓,他占有欲这么强,舍得把那种照片给别人看才怪。 “因为这种事儿我还犯不着用别的法子。”沈延北压着满腔的不甘和愤懑,没有得到她任何回应,又低声问道:“什么时候开始的?为什么?哪怕……你不过想找个男人做踏板,我也比他有利用价值吧?” “你捏疼我了……”谭佳兮缩着肩膀小声嗫嚅,白皙的巴掌脸皱出细细的纹路,“你……若你以后厌倦我了,会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吗?” “谭佳兮,你要知道,你在我这里毫不费力所得到的一切,都是有代价的。”沈延北彻底被她的话激怒了,心痛和挫败感同时在胸口纠缠,气血上涌间,他听到自己脱口而出的话——“不过没关系,我对女人一向大方,你肯张开腿乖乖被我肏到怀孕,肚子大了我就放你走。” 谭佳兮闻言一怔,目光敛起,平静得仿佛习以为常:“那……我若生下来,能拿多少钱?” “你!”沈延北被她满不在乎的嘲讽气得指尖都开始发抖,偏偏又舍不得真把她怎样,只能一言不发地瞪着她。 谭佳兮迎上他可怖的眼神,微微叹了口气,小声闷闷地说:“你欺负人。” 她语气委屈,使剑拔弩张的氛围瞬间缓和了下来,沈延北呼吸一滞,像被当头淋了盆冷水一般,从无法自控的怒意中清醒过来。 “到底为什么?”沈延北仍旧无法释怀,茫然地再次问她,“我做错了什么吗?” “因为……我配不上你啊……”谭佳兮说的一脸无辜。 “是不是我姐跟你说什么了?”沈延北恍然似的问,像是终于找到一线希望,语气渐渐温柔下来,“我不要别人,我只要你,我其实根本不在意你关心的那些,找一个跟我家境和圈子类似的女人才没意思。佳兮,我们回到最开始的状态好不好?不,我还可以更宠你一些,你还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威逼不成……就开始利诱?”谭佳兮眨了眨眼睛。 “我没有……我又没被甩过,我怎么知道该怎么办……”沈延北泄气地坦白道,说完又将她抱进怀里,嗓音闷闷的,“你知道我脾气不好,你别总惹我发火,那些话……我自己也不想说的,可……” “说出去的话,是收不回的。”谭佳兮在他怀里挣扎了一下,发现实在力量悬殊,索性放弃,由着他抱。 “那我道歉好不好?给我家宝贝认个错,成吗?”沈延北开始意识到她这次好像真的不是在任性闹别扭,心中一阵阵地发慌,“你想怎么惩罚都随你,嗯?” “我最近心情不好,完全没有心情想这些……”谭佳兮在他怀里懒懒地说。 “怎么了?谁惹我们小乖不高兴了?”沈延北抚摸着她的长发,像在安抚一只小猫。 “我之前投资了蓝钛科技,持有9%的股份。”谭佳兮提起这回事就郁闷不已,她入股的时候正是蓝钛科技最风光的时期,谁知年初意外出现资金链断裂后竟一蹶不振。 沈延北一听便了然,不由失笑:“你运气是真的不太好。” “以辰恰好知道我近期困难,所以约我谈了谈。”谭佳兮轻描淡写地说。 “多大点儿破事儿,你指望他?有事不找自己的男人,找个外人,怎么想的?你当初做PE还是我领进门的呢……”沈延北一脸不屑,虽然口头上不满,心中的气却消了不少,至少他明白了原因,他不慌了。 “怕你笑话我。你看你又在笑话我了吧?”谭佳兮扬高了音调不满地抗议说,“你虽然总说喜欢我,可你心底一点儿都瞧不上我……你以前还说我像个评估师,恨不得把你家里所有东西都估价,说我像暴发户,挑衣服眼光差,说我音乐品位不够好,艺术素养糟糕,审美能力不足,我不知道拉斐尔更喜欢用色彩透视,也不知道达芬奇更擅长反复薄涂,你给我来一句这不是小学美术课的内容吗?” “……我说过这些话吗?”沈延北着实听愣了,嘴角尴尬地陷了陷,“那我可能也就随口一说,没有真正嫌你不好的意思……以后不会了。” 谭佳兮暗自嘲讽地想,他不过就是被女人惯坏了所以口无遮拦而已。 沉默了一会儿,她又继续说:“我知道在你看来我又在做蠢事,不懂权衡轻重,有舍有得,最终只能栽跟头。可是像我们这样的人,太少得到机会,所以舍弃起来很难。” 沈延北眉尖拢起,似懂非懂,却也放低了语气道:“我知道了,以后不这样了。“ 沈延北低头望着她楚楚可怜的脸,克制不住又捏起她的下巴凑上去亲了亲,他不是没见过漂亮女人,自小到大他见过无数精致的名媛,可她们大都太清楚自己的吸引力了,自信很美,也很无趣。可谭佳兮是不同的,他每次称赞她漂亮,她都会一副受宠若惊、像小鹿似的模样反问“真的吗”,令他心痒难耐,想欺负她,又想把她捧上天去。 “佳兮,”沈延北低声呢喃着,手上便已摸到她的大腿扳开,缓缓轻揉着她腿心湿润的花瓣,“佳兮,我们生个女儿好不好?乖巧可爱,像你一样好看。” 谭佳兮倏地闭上眼睛,没有再说话,她忽然想起了沈忘,想起沈忘的处境,想起沈忘的健康。 “看着我。”沈延北低声命令。 谭佳兮皱了皱眉,刚睁开眼睛,便感到粗硕灼热的肉棒用力顶入了身体里面,紧贴摩擦的力道使她整个臀部都绷紧了。 “佳兮,放松点儿,”沈延北爱抚着她爱液四溢的穴口,喘息着在她耳边哑声低语,“让我肏一下小穴更里面。” 他边说边挤着穴内敏感的嫩肉挺腰插得更用力了些,在她最私密的深处肆意磨蹭,然后拉开她护在胸前的手,一对圆润白皙的美乳便一览无遗,随着他肏弄的频率上下颤抖,他低头含住她粉嫩的乳尖啧啧吸吮。 谭佳兮只觉快感直冲颅顶,全身震颤了一下,刚想开口又被他侵入口中,搅动着舌,全身顿时又涌起一阵强烈的酥麻。 旧事 谭佳兮沿着空旷的走廊一路走,在一楼教室的一扇窗前顿足,忽然孩子似的笑出来,晃了晃沉延北胳膊:“我当时坐在那个位置。”她边指边说,“从我的角度向外看,常常可以看到你在操场打篮球。” “那时候……我经常坐在那里想,你会不会偶然回头,恰好朝我的位置看过来,哪怕一眼都好。”谭佳兮透过玻璃向操场望去,冬日柔软的阳光令空旷的操场浸了层蜜似的,仿佛带着些许甜味。 “你直接来操场送个水什么的岂不是更方便?不是很多女生这么干么。”沉延北忍不住笑她傻。 谭佳兮的眼神渐渐黯淡下来,摇了摇头说道:“我不想惹麻烦。” “惹麻烦?”沉延北疑惑地挑眉。 “当时学校里女生小群体之间的互相排挤很普遍,尤其是跟你有关的事,喜欢你的女生如果不够完美或者不够合群,那么这样的感情就会变成被其他女生攻击、鄙夷和嘲笑的弱点。回头想想,说是少女最美好的年纪,形成的圈子却是一个最原始的恃强凌弱的野蛮社会缩影,丑、穷、成绩差甚至仅仅是肥胖都有可能成为被打压的理由。”谭佳兮不屑地轻笑了一声,“仿佛每个人都带着与生俱来的狭隘和恣睢。” “我不明白,这样损人不利己是为了什么?”沉延北目露疑惑,耸耸肩。 “你当然不会懂,你永远站在上游,甚至没有兴趣寻找普通人热切渴望的优越感,因为你就是优越本身,你怎么可能会懂身处下游拼命泅渡的不甘和窘迫,”谭佳兮微微一哂,转头望进他茫然的眼睛,接着说,“我从来都不是一个勇敢的人,但……那时候哪怕你只是多看我一眼,我可能就会毫不犹豫地做自己眼里的傻瓜,所以……所以其实我也常常庆幸你根本不会看到我,因为我不想做傻瓜。” “那为什么喜欢我就是傻瓜?”沉延北不满地挑眉问道。 “你眼高于顶又朝叁暮四,身边一堆女孩子围着转,我又不是天仙,喜欢你能有什么好下场呢?”谭佳兮时隔多年再回想起自己漫长的暗恋,心中仍是五味参杂,那些不曾说出口的少女恋情,就像舍不得吃的巧克力糖,被她小心翼翼地藏了又藏,再翻出早已腐朽变质,无法复原。 “喂你不要把我说得像个没有责任感的花花公子,我那个年纪懂什么呀,连女朋友都没交过的。”沉延北笑着无辜地说。 “你那时候不是跟隔壁学校的校花恋爱,还跟她的前男友打过一架么?”谭佳兮看了他一眼,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 “……你记忆力是不是好过头了?那时候她也不是我女朋友啊,只不过很多人以讹传讹罢了。”沉延北一脸哭笑不得,“我小时候其实对女孩子没什么兴趣的,可能因为总有女孩子喜欢凑在我身边,导致我对女生没什么新鲜感,还经常觉得聒噪。” 谭佳兮蓦地驻足,旋即一言不发地继续朝前走。 “而且你怎么知道我就不会喜欢你呢?你小时候不如现在漂亮吗?”沉延北跟上她的脚步,留意到她指尖冻得微微发红,便很自然地牵起她的手握在掌心。 谭佳兮突然如被蛰了一下似的,惊惶不定地猛然抽回手。 “怎么了?”沉延北猝不及防地被甩开,讶然转头看着她。 “没有,只是回想起了一些……不好的事。”谭佳兮低了头小声道。 她小时候漂亮吗?极少有人留意她是不是漂亮,她听到过的褒奖大都是聪明、能拼。她甚至因为自己的不会打扮而跟班里的漂亮女生们格格不入,每每被嘲笑马尾梳得土气,裙子褶皱像抹布……可唯独那个仿若暗无天日的黄昏,所有看到她裸体的男人都在夸她漂亮,从头到脚都漂亮,沉延北也说过很多次她漂亮,用极其下流的语气——现在回头想,其实当时的沉延北很清楚自己对于女生的吸引力,他明明知道只要他稍微示好一下,她很可能心甘情愿跟他做爱甚至言听计从,可他偏不,因为那样没意思,不刺激,他要的根本不是一个女人或者一次性爱,而是一次游戏的新鲜感。 “听说你后来转学了?”谭佳兮岔开话题问道。 “嗯。其实爷爷一直希望我在国内完成中学,因为我的哥哥姐姐大都是在英国或者香港长大的,普通话都说不太好。但……当时我因为打架得罪了一些人,我妈担心他们会找我麻烦,也怕我不学好,就送我出国了。”沉延北寥寥几句带过。 “打架?你为什么会招惹那些人?”谭佳兮压制不住语气里的讥诮。 “嗯……因为小时候爷爷对我管教很严格,我妈喜欢惯着我,爷爷就直接把我送到部队里训练了一整年,每天超负荷的体能支出几乎要了我半条命,也激起了我的逆反心,结束后我变本加厉想做一些大人眼里的坏事,当时年纪小嘛脾气很大,觉得学校里的朋友循规蹈矩没意思,就结交了一帮狐朋狗友,打架斗殴,抽烟喝酒,逃课跟他们一起去pub,赌球,打打牌什么的……又因为成绩一直保持得很好,所以老师也不会干涉我。”沉延北轻轻叹了口气,嘴角微微勾起,“不过我一直觉得奇怪的是,好像女生总是能找到理由喜欢我,我乖乖读书考试打比赛,她们会说我很优秀所以喜欢我,我堕落叛逆又会有很多女生说我有个性很酷喜欢我,你呢,你喜欢我什么?” 谭佳兮望着他,沉默了一会儿才眨了眨眼半真半假地说:“一个人喜欢天上的太阳需要什么理由吗?” 沉延北闻言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谭佳兮,那你觉得我最喜欢你哪一点?” “穷,无知,身世可怜,捉襟见肘……以及,喜欢你。”谭佳兮说得坦然无谓。 沉延北笑得愈发开怀:“我从来没遇到过你这么特别的女人,你让我感到自己回到了少年时期,充满了力量、欲望和感情,但你又那么聪明,不会像真正满脑子恋爱的小女孩一样不懂事。” 谭佳兮脸上并未掠过丝毫惊讶。 “其实……我四十岁之前没有结婚的计划,但我能保证,我只会有你一个女人。”沉延北忽然正色道,“不要再跟我拧巴了,好不好?” “我想看你打篮球。”谭佳兮留意到操场上陆陆续续出现了几个男生,一时兴起便打断了他的话。 “我都很多年没碰过篮球了。”沉延北被她闪烁其词地敷衍,开口时语气多少夹带了几分不悦。 “哦……那算了。”谭佳兮失落地回眸,忽而环住他的脖子,凑在他耳边柔声道,“那跟你说个秘密。” “嗯?”沉延北被她主动的亲密姿态撩拨得心神一荡,顺势把她抱在怀里,“什么秘密?” “我……有一次看你在雨里打球……” “这算什么秘密?”沉延北不由觉得好笑。 “然后整晚都……湿湿的。”谭佳兮的嗓音轻如蚊蚋。 她明明也没说什么露骨的话,沉延北却听得有了感觉,手臂收紧了几分,明知故问地逗她:“哪里湿?” “……”谭佳兮把脸埋进他怀里。 “那……小佳兮有自己摸摸吗?”沉延北的摩挲着她细软的腰,嗓音渐渐染了几分哑。 “我不知道怎么摸……早上内裤都湿透了,我也不明白怎么回事。”谭佳兮窝在他胸口继续低声说,无辜得像个纯情少女。 “佳兮真色,那么小就想被我肏。”沉延北笑着贴在她的耳廓说。 “是很纯纯的喜欢……”谭佳兮一本正经地反驳。 “是,纯纯的喜欢,”沉延北解开外套丢在她怀里,“你赢了,我去打球消消火。” 谭佳兮抿嘴笑得一脸得逞,抱着他的外套小跑跟上,寒风吹得她细嫩的脸颊微微刺痛,她曾经不敢想不敢做的事如今竟简单得不可思议,汹涌的回忆在脑海里决堤—— “就你也配给沉学长送礼物?” 随着女生捏着嗓子尖刻的嘲讽,一盒包装精美的手工巧克力被甩在桌子上。 十四岁的谭佳兮从一张刚写完的习题里抬起头,茫然看到同桌突然趴在桌子上哭,几个女生气势汹汹地围着她,有人揪她的头发,有人踹着桌角,中间的女生趾高气扬地继续说:“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样。” “就是,沉学长收你礼物,掉价儿么?” “诶,你也不跟你同桌学学,瞧瞧人家谭学霸每天都忙点啥,再看看你,除了会做白日梦还会什么?来,我们看看她小纸条上写的什么,句子写通顺了没?” “你们适可而止!”哭着的女生像弹簧一样从座位上弹起去抢礼物的卡片。 一阵哄笑声中,谭佳兮面无表情地浏览着桌上的习题解析,袖手旁观。 那时的谭佳兮自卑又自傲,每句话听在耳中都刺入神经,心中难以压制的粉红泡泡不停被戳破,碎成满心的羞耻感,仿若水池里溢出的肥皂沫一样卑贱肮脏。 有时候她也会在心中跟自己的羞耻心辩驳——她从来没有做过白日梦,她只是在心里喜欢算不得做白日梦。 …… 她记得沉延北学生时期穿过的每一套衣服,暑假去商场蹭空调的时候会刻意留意有没有相同的logo,他只穿过寥寥几次校服,可她笃定全校没有一个男生能把校服穿得那样气质卓然,仿佛每个针脚都变精致了似的。 她从来没有过任何妄想。 一个沼泽中挣扎着自顾不暇的丑小鸭,是不会幻想自己能变成天鹅在天上飞的。 哪怕她处在小女孩最喜欢幻想的年纪。 操场上的欢呼声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她转头,恰恰看到篮球干脆利落地从球框穿过,那一瞬间,眼前的男人似乎和记忆里雨中奔跑的少年身影完全重迭在了一起。 那个少年曾在她心里建了一座塔,又顷刻间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倾塌。 她脑海中一片空白,下意识地抱紧了他的外套,他身上熟悉的香水味使她望着操场出神,下一秒,她讷讷地望着他朝自己跑来,午后慵懒的阳光给他的轮廓勾了一层米白色,像极了她曾经的梦境。 他恣意骄傲的笑容一点点放大,他捧起她的脸,他低头吻了她。 操场上传来一阵口哨声。 她心如擂鼓。 多年前反反复复、无限延长的梦境被他轻而易举地填补了结局。 那些羞耻和不甘,那些平庸的日日夜夜,混着她反复涂抹的恨意,揉杂成一团抹不开的颜色,一点点覆盖在她的瞳仁。 “诶,你怎么了?”沉延北反应机敏地搀了她一把才令她站稳,“我一个叔叔,就不欺负那些小男生了。” 谭佳兮这才回神,望着他挺拔笔直的鼻梁上渗出细密汗珠,很自然地抬手帮他把外套披上。 “热死了……”沉延北抬手推开。 “你出这么多汗,一会儿被风一吹小心感冒。”谭佳兮抿着嘴重新帮他把外套穿上:“还知道自己是叔叔,像个不听话的大男孩一样。” 沉延北扑哧一声笑出来:“你就好像当过妈一样。” 谭佳兮手上的动作一僵。 “你脸色很差,太冷了吗?”沉延北微微欠身帮她把外衣的扣子扣好。 “我们去学校外面的小吃街坐坐吧?”谭佳兮强迫自己从回忆中抽离出来,重新牵住他的手,朝学校西门走去,“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一些店还在不在……我那时候每次放学都可馋了,但是没有零用钱买。” 沉延北纵容地任她牵着走:“你家管教这么严格?零食都不让吃。” “不是,是没钱。”谭佳兮边说边把他领进一家奶茶蛋糕屋,“这家奶茶店现在都这么精美了,以前一共也就两层楼,我放学后不想回家偶尔会来这写作业,老板人很好的,也没有最低消费,听其他学生说我每次都考第一,还送过我奶茶喝呢。” 沉延北略微皱了皱眉,显然不想在这种档次的店多作停留,可看她兴致勃勃也不好扫兴,只得坐下,随手翻了翻菜单本,然后合上,闲闲地向后倚在沙发上打量她:“那你知道我小时候喜欢在这片儿吃什么吗?” “烤羊腿。”谭佳兮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 沉延北略微惊讶地愣了几秒,继而笑着说:“你这都知道……不瞒你说,后来有一次我在法国参加朋友的一个聚会,Sisteron羊前腿配上陈年上品Mouton酒庄酒都味如嚼蜡,远不如当年在学校附近啃羊腿来得痛快,可惜那家店早就不在了。” “我刚还想问要不要去吃一次呢。”谭佳兮难免觉得遗憾。 “时间总是能冲走很多美好的回忆,所以剩下来的……才尤其宝贵。”沉延北一瞬不瞬地望着她道,“比如你。” 沉延北常常疑惑自己到底为什么为了眼前这个女人反常成这样,刚刚那一瞬间他突然想通了——他不过二十五岁,却早已过尽千帆,各式美女如过眼云烟,皆是红粉骷髅,看似自由浪荡,实则乏味无聊,他渴望一份自己没有过的经历,区别于谢婉凝一般死缠烂打疯魔了似的纠缠,不同于艳遇的露水情缘,亦不是陈瑶那样的默默守候,他偶尔会遗憾自己少年时期没有经历过能够缅怀的恋情,一如他百般惦记的那份廉价烤羊腿。 “你可真会哄女人。”谭佳兮的语气多少带了点自嘲,曾经的初恋已经化作琥珀里封存的标本,却依旧可以被他唤醒,栩栩如生。 “你是我唯一需要哄的女人。”沉延北故意把“唯一”咬字很重。 “所以是天生的?”谭佳兮随口打趣。 沉延北慢慢摇了摇头,半开玩笑道:“大概是爱情临时赠予的天赋。” “大杯焦糖奶茶五分甜加布丁,谢谢。”谭佳兮对服务员说道。 “佳兮。” “啊?” “再跟我说说你小时候的事吧。”沉延北顺便点了一杯白水。 “我很小的时候爸妈离婚了,因为我妈工作收入低,所以我跟着我爸。后来我后妈生了一个弟弟,所以家里有点钱就都花在弟弟身上了,比如补习班之类的。我平时在家做饭,必须得弟弟喜欢吃我才能坐下来好好吃饭,不然就要饿着。”谭佳兮看沉延北又是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笑笑说,“你是不是听着就好像故事会一样?” “……确实有些无法想象。”沉延北笑不出来。 “所以我才经常说你何不食肉糜。”谭佳兮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小时候我每每觉得日子苦,就想……至少我爸妈没把我卖到山区农村给老光棍当媳妇生孩子。我还能健康长大,还能……读书。” “这个……是不是你写的?”沉延北手里不知道何时多了一本小册子,相册大小。 “嗯?” “我刚刚随手从墙上的书架拿下来的。”沉延北把小册子摊开放在她面前。 谭佳兮只看了一眼便觉得脑海中轰地一声,赶紧重新合上。 “看来真的是你写的……你的笔迹很特别,应该没有正规学过书法,是野路子,但字体自成风格,很好辨认。”沉延北饶有趣味地看着她窘迫的模样说,“诶你捂什么,本来不就是写给我的?” “这家店也太奇怪了,十年前流行表白墙时写的东西,居然还保存成这样。” 谭佳兮话音刚落,便听送奶茶过来的服务生接口道:“我们老板说这些都很珍贵的,专门让我们一页页剪裁下来封存的,也算是我们店里的一个特色,这么多年一直保持。” “那……那也不要把我的放在第一页啊……”谭佳兮只觉压在手底下的塑封简直像铁板一样烫。 “啊!你就是那位TJX吗?我们记得老板说你的字是最漂亮的所以特地放在了第一页!”服务生忽然激动得仿佛追星少女,“那你是S学长吗?” “我想大概是的。”沉延北一脸看好戏的模样。 “啊,你们在一起了吗?” “嗯。”沉延北点点头。 “我的天,你们要不要再写几句话,作为纪念?” “好啊。”沉延北颇感有趣,伸手去抽谭佳兮压在胳膊肘下的那本册子。 谭佳兮脸上的表情一点点黯淡,压着不给他:“别闹了,有什么好写的呀,多难为情。” “给我。”沉延北的语气不容置喙。 谭佳兮一个眼神便知道他这次肯定退让不得,无奈地叹了口气,想想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索性妥协,乖乖把册子推了过去, 沉延北这才得以定睛细看那上面写的内容,秀美漂亮的字组成的词句尚带着典型初中学生作文的稚气—— “toS学长, 我愿穷尽此生有限的光阴,来积攒一份叫作希望的东西,掌心敞开,小心捧住每一缕洒落的阳光。我愿身披铠甲,于万千人中披荆斩棘,登峰千尺,虔诚接受每一场风雪的洗礼。我是黑暗中千万分之一的我,你是众星捧月中唯一的你,可终有一日,我会化作万万千千的尘埃,随风向你皈依。而此刻,我只想在灰蒙蒙的黎明前沉默、再沉默。少女心事当拏云,谁念幽寒坐呜呃。 TJX” 十四岁的谭佳兮,一定不喜欢二十四岁的谭佳兮吧……她暗自神伤,忽觉吸管中的奶茶竟没有一丝甜意。 遮掩 沉延北望着单薄的几行字许久,字迹因为时间久远而略微泛着劣质墨迹褪色后的浅白,他甚至可以想象出她拿着廉价圆珠笔写下它时的模样——表情认真又固执,斟酌半天,又小心翼翼地藏好,甚至连姓氏都只敢写一个字母,就好似在惊涛骇浪中仔细地打磨着一颗不属于自己的沙砾,在绵长的酸痛中渐渐包裹成一粒珍珠。 像是一颗遥远的星,经年之后,微弱的光终于抵达了终点。 其实他回到这个地方本意是想试探她。 上午他收到几份资料,经多方调查,会所出事的全部可疑之处都跟她脱不了干系,却又暂时没有任何切实证据,他不得不心生警惕——尽管他不认为她这样柔弱无依的女人能真正威胁到他什么,可他介意她的心,介意她接近他的真实意图。以往他欢场作乐,今宵的甜言蜜语或许明早就抛诸脑后,哪管真情还是假意,他从未放在心上,可这次全然不同,因为他能感觉自己多多少少是真的动了心的——哪怕他只付出了百分之一的真心,也由不得对方掺半点假。 从小到大,女孩子的爱慕对他而言从不稀奇,可他从未像此刻一般认真审视过。他从未想到自己此番旧地重游会碰巧看到这样的铁证,以至于他多多少少心生内疚——她没有虚情假意,她是真的从十多年前就开始疯狂暗恋他,这些并非是为了接近他而编造的说辞。他心中的大石落地,紧接着便感到一阵忐忑后的酸楚自心窝漫溢,说不清到底是欣喜还是释然。 “我及格了吗?”谭佳兮捧着奶茶杯静静地凝视着他。 他低头专注的样子一如既往的令人心动,起伏的眉骨和英挺的鼻梁被光线斜斜打出错落的阴影,连思考时嘴角陷出的细微纹路也似精心雕琢过一般漂亮。 “嗯?”沉延北被打断了思绪,茫然地抬头,迎上她洞悉的目光,难得地尴尬了一瞬。 “你不就是来考我的吗?”谭佳兮语气故作委屈,“你怀疑我故意编的初恋故事,不是吗?” “……柯以辰小时候也是我们学校的吗?”沉延北不知如何回答,歉意愈深,只得扭开话题。 “嗯。”谭佳兮点头,也不避讳,“我们是很好的朋友。” “他喜欢你。”沉延北没带任何疑问的语调。 谭佳兮没有说话。 “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会那么执着于一个不认识的男生,反倒对身边的人无动于衷。”沉延北迎上她目光灼灼的眼睛,顿了顿又笑了一下补充道,“我没别的意思,你别多想。” “年纪小吧……不瞒你说,当时我有认真考虑过跟他交往,但每次只要我一想到……那些我幻想过的恋爱场景不是跟你一起,就会难过到真的哭出来。当时我跟他学钢琴也是为了能加入学校的艺术团表演节目,准备了好久,结果最后你根本没来看,于是一切都变得毫无意义。”谭佳兮回想起这些事,自嘲地笑笑,“明明很清楚地知道你不可能会喜欢我……可若真正把不切实际的幻想彻底切断,心里还是会不是滋味。” “那时候我都不认识你,你为什么就断定我不会喜欢你呢?”沉延北从未体会过这样的心情,一来他自幼玩世不恭从未这样把恋爱当回事过,二来他偶尔能有好感的女性也不需要他费什么心思就能约到手。 “其实我们见过不止一次,也说过话,”谭佳兮垂着眸子,轻轻抿了抿唇,“只不过你从来都没有记住过我。” “什么时候?”沉延北惊讶地问。 “我们去吃麻辣烫好不好?”谭佳兮避而不答,把喝了一半的奶茶放在桌上,眼神发亮,“冬天就该吃很热很辣的东西!” “好。”沉延北心生怜惜,语气愈发温柔起来。 “沉延北。” “嗯?” “虽然说起来感觉好寒酸,但我还是想跟你说,小时候每逢冬天我路过这个麻辣烫的店,都好想和你一起来吃……这就是当时的我能想象出的最幸福的事了。”谭佳兮说完自顾自地笑了笑——这些往事多年来一直压在心底蒙尘,反倒念念不忘,如今说出来,竟发现不过是个笑话,记忆轻易就翻页而去。 沉延北没有说话,也不觉得好笑——他不喜欢她用这种语气讲这些,听上去就好像连“喜欢他”这件事也很可笑一样。 牵着她的手走进了麻辣烫的小店,夹杂着食物香气的热雾瞬间扑面而来,他忍不住皱了皱眉。 “我好想知道你十几岁的时候约会……会带女朋友吃什么?”谭佳兮飞快点好两份麻辣烫,转头问他。 “都说了我当时没有女友。”沉延北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想了想又说,“如果当时你是我女友的话,我大概会带你吃法餐吧,因为环境会比较安静一些。” 谭佳兮闻言,代入最初的自己想了想,怅然道:“那我一定会很开心吧……” “你现在不开心吗?”沉延北眉峰一扬,唇角勾出一抹不屑的弧度道,“难不成现在的我还比不上那个未成年的小男孩吗?” 谭佳兮低头笑笑,没有直接回答:“是我比不上当年的我。” 沉延北面露不解。 “十叁岁的我什么都没有,但那时候啊……我相信自己能做自己的翼,也能做自己的桨,有理想也有梦,我想做一个优秀又温柔善良的女孩子,我想认认真真爱一个人。” “好好的怎么哭了?”沉延北不知所措地望着她眼角滑落的一行眼泪,只觉心脏猛然跳空了一拍——要说谭佳兮的美和他接触过的其他女人有什么不同,那就是她除了五官漂亮之外,眉目间总是萦绕着一种惨淡的苦味,哭起来尤其楚楚可怜,定格每一帧都仿若油画。 谭佳兮骤然回神,连忙吸了口气抽出一张纸巾轻轻按擦脸上的泪痕:“没什么。” “对不起。”沉延北本能地说,甚至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为哪件事内疚。 “嗯?”谭佳兮着实愣了几秒,因为沉延北极少道歉,他总是居高临下地说“抱歉”,但从未真正包含歉意,只是为了展现他的礼仪。 “本来是想哄你开心的,结果反倒弄巧成拙。”沉延北垂眸斟酌着说,“我……” “你还记不记得,当年校庆的时候我们学校举行了一个校园密室逃脱活动?”谭佳兮打断他的话。 “……稍微有点印象。”沉延北点头。 “其实一点都不好玩,因为不过是换了一种形式做题,很多人都不想参加,”谭佳兮忍不住笑了笑,“但我知道你参加了,所以不仅报名了还认真准备过,所以那天我是最早进入最后一个关卡的,你是第二个。” “这个就真的不记得了。”沉延北略带无奈地苦笑了一下。 “其实我进去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想办法破坏掉一部分关键线索,但我又不会让这个题目看上去无解,这样你来了之后既解不开题又发现不了什么端倪,就能跟我在一间屋子呆久一点。” “然后呢?你计划成功了吗?”沉延北饶有兴趣地问道。 “嗯,你成功被困住了,但好巧不巧我人生中第一次来例假就在那一天,于是你在解题,我一个人蹲在地上疼得满头冷汗,当时我心想自己的模样一定很丑,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谭佳兮笑了笑说,“可是一时半会儿我们也出不去,时间又早也没有其他人,你说我是不是自作自受?” “哦你说这个我倒有点印象,后来你还疼晕过去了,我送你去的医务室。”沉延北模糊地记起一些零碎的片段。 “嗯……当时我醒来就想,你真的好厉害啊,好多线索被我藏了起来,你还是能解出来。”谭佳兮回想起当时的情景,依旧历历在目,那是他们为数不多的有过交集的时刻,每一个细节都被她无限放大,“就好像……自己被拯救了一样。” “你怎么什么都记得,小时候大部分事情我都没什么印象了。”沉延北无奈地摇摇头。 “因为生活太苦了,这些记忆就像糖一样被我攒着,时不时翻出来尝一尝。”谭佳兮无所谓地说完,摇了摇手上拿着的排队号码,“到我了,我去取麻辣烫。” 沉延北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单薄的背影湮没在满店的烟火气中,忽觉热闹也很好,一切怀疑、猜忌和不满都烟消云散。 “你不爱吃辣对吗?”谭佳兮把没放辣椒的一碗推给他,“你那份也没有香菜。” 沉延北点了点头,心不在焉地夹了一颗鱼丸放在嘴里,下一秒便听到对面的女人突然兴冲冲地说:“一会儿我们去开房吧?” “去……干什么?”沉延北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们去学校附近的酒店开房好不好?”谭佳兮压低了声音说,“假装我们是早恋的中学生……我还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呢!” “……” “……” “好。” 念想 “我们能不能换个酒店?”沉延北一脚刚踏入房门便忍不住垂声抱怨,凝目环顾四周,又捻了一把单薄的床单,皱着眉道,“啧,这是人住的地儿吗?” “比我小时候住的环境好多了。”谭佳兮倒是颇为满意,仰躺在床上,懒懒望着他一副局促困窘的模样笑出声来,“你至于吗……这里一晚上花掉我八百多呢。” 沉延北无奈,在她一旁半躺下,随手揉了揉她的长发:“算了,你开心就好。” 谭佳兮像小动物一样温顺地蹭他的手:“你今天好温柔。” “我以前还不够温柔?”沉延北笑得散漫,手指顺着她流畅的脸颊轮廓抚摸到下巴,“倒是你很久都没这么乖了。” “不一样,你养着我……就像,养狗。”谭佳兮侧眸淡淡游睇,语气毫无波澜,“你从不吝惜给狗最好的一切,让狗活得比人还有人样,只不过是因为这条狗的主人是你。你的耐心和纵容,无非是因为你觉得养狗有趣。” 沉延北的笑意渐渐在嘴角凝起,食指一勾捏起她的下巴:“那今天有什么不同?” “今天你很愧疚。”谭佳兮直视着他的眼睛说,“因为你意识到自己从未真正相信过我的感情,你以为我所谓的爱情不过是因为我一无所有,所以才企图拿虚无缥缈的故事来跟你做非等价交换。你以为你看穿了我所有的贪心,你觉得可笑,也觉得新鲜,所以你愿意配合我。” “宝贝,你带我来开房就为了跟我探讨这个吗?”沉延北模棱两端地反问,“我以为你只是单纯想睡我。” “你现在是不是发觉……我比你原本想得还要贪心。”谭佳兮凑近他,一脸不谙世事般的执拗。 沉延北缓缓垂眸,象征性地思考了几秒才开口:“这样不累吗?很多事情……真没必要一定去做聪明的那个。” “聪明的女人才不会在这种时候说这些扫你兴呢。”谭佳兮双臂环住他的脖颈,羸弱的语气里哽着一丝委屈,伴着绵长的呼吸,徒生绮靡。 沉延北不置一词地勾唇笑笑,搂着她柔软的腰肢闭上眼睛才拖长了腔调开口道:“好了好了,今晚我什么都听你的。” “沉延北。” “嗯?” “如果……如果我当初没有辍学,一直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成为一个很优秀、很善良、很可爱的女孩子,你有没有一点点可能……会喜欢上我呢?”她的嗓音略微发颤,语气前所未有地认真。 哪怕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也还是渴望得到一个答案。 “会的。”沉延北感受到脖颈间漫开的细微湿热,轻轻抚摸着她柔顺的长发,柔声哄道,“会喜欢的。” 谭佳兮轻声叹气,知他不过随口安慰,也没再继续追问。 “说实话我有点吃醋。”沉延北摩挲着她单薄的背,语气竟有些落寞,“因为你从来没有像这样在意过我。” “哪有人自己跟自己吃醋的。”谭佳兮枕着他的肩膀,潦草笑笑,“人总要长大的。” 总要明白这世上很多事就是没什么道理可言,天道酬勤本不是什么普遍规律。 “长大就不想要爱情了么?”沉延北的语气像逗弄小孩。 “还是想。”谭佳兮说得格外认真,几乎她自己都要相信了这样的说辞。 “你确定自己喜欢的那个我,是真的我吗。”沉延北敛了轻佻之态,未带一点疑问的语气,答案显而易见。 “这不重要。”谭佳兮避开他锐利的目光。 “这当然重要。”沉延北说完又觉得自己太过较真儿,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一些才继续道,“我希望你喜欢的是我,而不是任何一个在你眼中优秀的、可以令你仰慕的男人……你笑什么?” “沉大少爷竟然也会在意这种事情。”谭佳兮是真的感到奇怪又好笑,“因为来自普通女生的仰慕对于你而言多如牛毛,所以乏味,对么?” 沉延北轻轻抿唇不语,似在责怪她明知故问。 “那时候我太需要一个精神寄托了,无论是学业还是初恋,对当时的我而言,都像是脱离原生家庭的两根救命稻草。所以无论你是什么样的,我都会喜欢你,哪怕真实的你再恶劣,我的感情也只有那么多,全部挥霍在了你身上,想收也收不回来了。”谭佳兮回忆起这些,不由惆怅,惨然一笑。 沉延北:“你这么说,我还以为你从小到大都一心一意喜欢我,没跟别人结过婚呢。” 谭佳兮听出他语气里的讥讽,噤声缓缓垂了眼睑。 “这就生气了?”沉延北话音刚落,已然单手将她的外套解开随手扔在一旁的沙发上,低头从她纤长白皙的脖颈一路吻到锁骨。 “嗯——”谭佳兮本能地仰起头,胸腔中积攒的恼意却压不下,蹙眉抵着他的手臂推他。 沉延北一边吻她一边把她抵抗的双手握住,嗓音已然染上了情欲:“既然那么喜欢我,为什么还能嫁给别人呢?难道不会希望初夜是和最喜欢的男人吗?” 谭佳兮全身骤然一僵,下一秒眼泪就顺着眼角涌了出来。 沉延北一惊,连忙捧住她的小脸,凝声道:“不哭。” 谭佳兮的眼泪却怎么都止不住,手上的力气渐渐消散,像一株了无生机的溺死的水藻。 “别哭了,”沉延北捕捉到她颓败黯淡的眼神,胸口一阵发紧,拿着她柔软的手作势哄道,“小乖,当我说错话了,随你打,好不好?”没得到任何回应,他只好抱着她柔声说:“宝贝我错了,可我……就是会控制不住自己的占有欲。” 谭佳兮吸了吸鼻子,没有说话。 “一遇到和你有关的事,我就一点儿都不像自己了,”沉延北边说边帮她擦眼泪,“但我就是控制不住会想拥有你全部的第一次。” “初夜对我而言没有什么特殊意义。”谭佳兮哽咽着强调。 “好了好了,是我不对。”沉延北低头吻她,唇齿厮磨间已将她的外衣脱了个七七八八,滑腻的皮肤触感使他一阵兴奋,声线愈发绷紧,“你不也总说希望我只有过你一个女人吗?” “很痛。”谭佳兮任由他亲吻,失神地说出两个字。 “嗯?” “第一次很痛。” “好了别说了,一想到我的小佳兮初夜被弄疼了,连杀人的心都有了。”沉延北说着便解开自己的衣服,将她压倒在床上,凑到她耳边沉声道,“反正都特地在学校附近开房了,就当今晚是小佳兮的第一次,嗯?” 他吐字时呼出的气息令她的耳廓泛起一阵酥麻,连意识都顺带模糊了几分。 “小时候幻想过这样么?”沉延北仔细把她的长发撩到一侧,然后继续低头吻她露出的肩膀。 “嗯……”谭佳兮点点头。 女儿 “还想过什么?”沉延北淡淡问着,修长的手指绕了一撮她散乱的长发,慢条斯理地把玩。 “想被你带回家。”谭佳兮轻声喃喃道,“我小时候还真的认真盘算过,我吃得少又会做很多家务,不会给你添麻烦。” 沉延北顿时被她傻气又天真的话逗乐了,抬手在她鼻子上捏了捏:“瞧你这点儿出息,就想来我们家当帮佣?” “那时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可以不回家。”谭佳兮望着天花板自顾自语,“明明是我家,却总像寄人篱下。” 沉延北一时无言,只尴尬地缓缓敛了笑意。 “男人是不是都把孩子看得很重要?”谭佳兮收回目光,“在我很小的时候,我爸对我妈也是很好的……那时我常常不解,那个女人除了年轻……看上去一无是处,怎么就能敌得过几年的婚姻。我前夫也是,明明也没有很喜欢小孩,可一旦有了,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坦白说我不知道,我连结婚都没考虑过。”沉延北思考了一下又说,“但我肯定不会出轨的。” “得了吧,”谭佳兮扯开嘴角刻意笑得夸张,“我才不信。” 沉延北在她细软的腰侧掐了一把,语气格外不正经:“谭小姐,你这可是对我品格的侮辱。” “你每天面对的诱惑比绝大多数男人都要多。”谭佳兮扭着腰躲他作乱的手。 “所以很多东西或许对于其他男人而言是诱惑,对我而言早就习以为常、无聊透顶。”沉延北将她的衣服上撩,在她平坦光滑的腹部摩挲着,“佳兮会想跟我生孩子么?” “……”谭佳兮心底一沉,默然蹙眉。 这个问题他不止问过一次,早预料到她会是这个反应,话锋一转便故作无谓地说:“没关系,我也不太喜欢小孩子。” “真的?”谭佳兮茫然地看他。 沉延北移开目光,沉吟几秒才道:“我会有点希望能有个女儿,很像很像你,然后我会把她宠得无法无天,要什么就有什么,让她认为自己天底下最好,遇到喜欢的男孩子也绝对不会自卑……这样就像回到过去陪你长大了一样。” 谭佳兮忽然鼻腔一酸,视线瞬间又模糊了一片。 “这又怎么了?”沉延北诧异地拢着眉峰。 “有点儿想生女儿……”谭佳兮瓮声瓮气地道。 沉延北心头一喜,低声道:“这话我可记住了。” “……”谭佳兮抿嘴,垂眸眨了眨湿漉漉的睫毛。 她鼻尖微微泛红,泪盈于睫的模样让沉延北心头一阵难耐,格外想欺负她。 “你真的喜欢我吗?”谭佳兮认真地问。 沉延北无奈地舒展了眉心:“嗯。” “你跟我说一遍好不好?”谭佳兮坚持道。 “我喜欢你,”沉延北一边吻着她一边将她半褪的衣服撩到胸部以上,嗓音徐徐诱惑,“喜欢佳兮……很喜欢。” 免┊费┊看┊书┊就┇上:⒙﹝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