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服[骨科1v1]》 1夜晚 1. 顾春回收到朋友发来的消息时,刚打完一局游戏。 好友问她,在家情况怎么样。 她扭头往紧闭的房门看了眼,回了句还行,反正锁门了,她爸妈短期内也不可能破门而入把她怎么样。 朋友发来一串大拇指表达她内心的敬佩。 顾春回笑了声,但玩游戏的心思也就这么歇了,手机丢床上,又把空调调低了两个度,滴滴两声刚响起,就听见她妈从门外路过传来的一声轻叹,门缝外传来的声音隐隐约约,听不太清楚,但顾春回完全能够凭借过往挨骂的经验拼凑出她妈说的话。 ——哎,怎么同样是我生的,差别就这么大。 话里藏着的另一个人是她哥顾淙也。 顾淙也是家长口中别人家的孩子,奖状多到可以糊墙,从拥有考试以来的小学一年级一直到高中一直是年级第一,发挥的比国足还要稳定,用别人的话来说,家里要是拥有顾淙也这种孩子简直就跟上辈子拯救地球没什么区别。 但大概上天就是讲究一个平衡,家里有个顾淙也这样的天之骄子,也有顾春回这样让人头疼的浑不吝,她哥年级第一她年级倒数第一,她哥在办公室被老师询问要不要为校争光参加竞赛,她就在办公室被老师拍着桌子让喊家长。 按照一个正常人的思路,经常被这么对比着,产生讨厌这种情绪也是件很正常的事情。 实际上顾春回对顾淙也不仅仅是讨厌那么简单。 在六岁之前顾春回一直是跟着外婆生活,五岁那年他们的爸爸顾程严先生因为工作原因频繁出差,他们的妈妈林乡雨女士为了防止外面的莺莺燕燕有可乘之机拎着行李箱丈夫去哪儿陪哪儿,因而那年顾淙也也经常住在外婆家。 偶然一个夜晚,顾春回夜里惊醒从床上爬起来,揉着眼睛去客厅找水喝,结果听见院子里传来一阵吱吱吱的老鼠惨叫声,那是真的惨,她此前从没听过老鼠这种生物竟能发出这么惨烈的嘶喊,她手撑着门框,探出个脑袋,结果看见她哥顾淙也背对着她,对着吊在晾衣绳上放在笼子里的老鼠拿着一把银色的剪刀残忍戳刺。 笼子发出剧烈震动,几下之后,又没了动静。年仅五岁的顾春回胆战心惊地喊了声哥哥,顾淙也手里的剪刀还在滴血,扭头神色冷淡地朝她看了眼,然后伸出一只手堵在嘴巴上,对她说,“嘘,不许哭。” 隔日清晨,顾淙也还没出客厅,顾春回小跑着到摇着蒲扇晒太阳的姥姥旁边,拉着她的胳膊对她诉说昨晚看见的事情,姥姥一愣,随即笑着摸顾春回脑袋,“是不是魇着了?你哥哥怎么可能做那样的事情呢?” 身后传来拖鞋踩着地面的声音,顾春回和姥姥一起转身,看见顾淙也站那儿,姥姥就拿了刚才的话问顾淙也,顾淙也歪着脑袋一脸不解,说自己昨晚根本没出过房门。 敢做不敢当、撒谎精、变态。这些词是在顾春回在成长经历中每次被拿来和顾淙也对比后,慢慢施加到对方身上的。 他们很少说话,即便在一个家里也井水不犯河水,关系形同陌路。 这是一周之前顾淙也和顾春回之间的兄妹关系。 而现在,他们的关系可以用一句混乱来形容,毕竟纵使顾春回搜遍百度也找不到第二个哥哥会在夜晚进入妹妹的身体,留下那么明显的吻痕。 那枚吻痕也是顾春回打架的原因,挨打的人是她同桌林志,平时嘴巴就欠,总爱讲别人的闲话,自称为两性博士,能够从女生走路姿势辨别是不是处女。 那会儿顾春回正趴在桌上睡午觉,风吹窗帘,正面而来,吹拂开她颈侧的头发,那枚浅色尚未消失的吻痕就落入林志眼中,他瞪圆眼睛,倒也没完全忘记女生平日里的危险性,用了个较为委婉的说法指着那枚吻痕压低声音问前排男生,“那是士多啤梨印吗?!” 顾春回压根没睡熟,她虽然成绩差但不代表没有生活常识,但凡逛过超市进口水果区都知道士多啤梨那是草莓的意思,稍微思考一下就明白林志问她脖子上那个是不是草莓印。 单纯只是问一句,顾春回当然不会那么暴怒地直接把人打进医院。 问题就是林志又多说了一句,嘿嘿笑了几声,说肯定很爽。 顾春回因为这句话回忆起顾淙也在床上那双漆黑的眼、贴着她耳朵发出的轻喘,一次次进攻后反复不停问她爽不爽。 脖子上那枚浅浅的印记也跟着疼了起来,怒火一层层的烧,她在床上没能掐死顾淙也,不代表她不能在学校暴揍嘴巴不干不净的傻逼。 事后也有人问顾春回打架的原因,班主任那会儿拍着桌子让她给他个违反校规的理由,顾春回当然说不出口,总不能告诉老师他说我脖子上有草莓印说我被人睡的很爽所以我不爽了要把他揍一顿。 这就上升到另一个高度了,顾春回索性闭上嘴,没为自己辩解。 班主任教训她的时候,顾春回视线四散,一会儿看看墙上挂着的钟表,一会儿看看地面隐约的凹槽,最后看向窗外时瞥见穿着校服路过的顾淙也。 他步伐一刻没停,哪怕里面被骂的人是他亲妹妹,也一副无动于衷的冷淡样儿。 班主任教训的声音停了一下,等男生彻底消失在窗外,才皱着眉对顾春回说了跟林乡雨一样的话,“一个妈生的怎么差别就这么大。” 顾春回没法跟别人说顾淙也做的事情,没人会信,就像五岁那年被虐杀的老鼠。 只不过自己从没人信任的目击者变成了没人信任的受害者。 她翻了个身,忽然听见门外传来钥匙插进门锁转动发出的响声。 顾春回瞬间浑身紧绷,手指下意识紧攥着被子。 咯吱一声。 房门从外被人打开。 白日里从办公室门外冷淡走过的男生站在那里,穿着和她同款的黑色睡衣。 金属钥匙在他手里发出清脆的碰撞,他站在门口,视线轻而易举捕捉到黑暗中藏在被子里的顾春回。 却没有靠近,只是站在那里,表情略微无辜,声音不复平日的清冷。 像是在撒娇般低着声音问,“你是在躲我吗?宝宝。” 异样感再次袭来,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想直接站在顾淙也面前问他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可是她说不出口,她性格中很致命的一点就是吃软不吃硬,即使被顾淙也侵犯也没办法像打林志那样直接对顾淙也实施暴力。 因为—— 被角被人轻轻扯动,一只手伸进被子里,轻轻地拉住她的胳膊。 顾春回心里咯噔一下,像是被猫爪挠过,她唇线紧绷,拉开被子,翻过身就看见她哥哥跪在床边。 窗外隐约灯光映亮他那张过于漂亮的脸,清澈的眼眸紧盯着她。 见她终于看向他,唇一弯,便笑了。 一点点朝她蹭过去,额前细软的碎发显得整个人格外温和。 “宝宝,可以抱抱吗?”黑夜里的顾淙也这么对她说。 顾春回有那么一刻觉得顾淙也像是变色龙,极其善于伪装,在不同环境下轻易变成不同的人迅速融入环境,但她想不明白,好学生和好儿子这两个身份已经完全够用的情况下,他究竟是为什么还要在冷漠的哥哥和黏人的小狗之间转变。 她冷着脸,扯回自己的手,指着门外想对顾淙也说滚,男生却非常熟练地爬上了床,钻进她的被子里,手脚并用的抱住了她。 顾春回闻到顾淙也身上淡淡的白茶香,窗外徐徐微风吹进来,顾淙也紧紧圈着她的腰,脸贴在她耳边来回轻蹭,声音黏腻,“对不起宝宝,你是不是生气了?我再也不会不经过你允许随便留印子了,我错了,原谅我好不好?” 顾春回尚未吭声。 手里就被递了把剪刀,是顾淙也从床头柜上伸手拿过来的。 “你要是不开心,捅死我都可以的。” 他又亲了亲她的脸,再次重复,“宝宝不要不开心。” 像是只有六岁智商的孩童。 身体又像是十分黏人的巨型犬,贴着她一个劲儿地蹭,腿插入她双腿之间,膝盖往上,无意间顶住顾春回的敏感地带,手也不老实地从腰来到胸下,贴着肋骨来回游走,指腹偶尔蹭到下乳,便发出声极为满意的呻吟。 顾春回意识逐渐朦胧。 有那么一瞬间甚至忘了半夜跑进她房间缠着她同她亲密的人是她哥哥。 空气都被白茶味给席卷,她艰难想要张口说句什么,却又被人给热切吻住。 夜色下,她看见顾淙也那双漂亮的眼睛,里面只装着她一个人。 他亲吻她的唇,又亲吻她的眼眸,最后虔诚地落在她眉心。 “宝宝,我想跟你做。” ...... 顾春回醒来身边已经没人了。 要不是镜子里看见自己身上新添的吻痕,她险些以为被拧开房门的夜晚都只是一场春梦。 洗漱完下楼,林乡雨已经不在家了,桌上没有早餐,厨房里请来的阿姨正在洗碗。 顾淙也坐在沙发上穿着校服正在看手机,听见脚步声抬眸朝她看来。 顾春回步伐顿住。 在那冷淡的视线里,心里开始倒数。 一. 二. 三. “顾春回。” 少年冷淡的嗓音在清晨响起。 他唇线轻抿,眼里略有嫌恶。 视线在她裸露在外的颈侧一停便走。 随即对她说出了第二句。 “要我提醒你?你才十七岁。” 顾春回没办法对顾淙也动手的第二个原因,在这个早上确定。 她发现,她好像有两个哥哥。 一个是白天的顾淙也。 一个是夜晚的顾淙也。 2白天 2. 顾春回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应顾淙也的话,她此刻头脑昏涨,连带看着顾淙也那张脸出现的画面都像是电影闪现的镜头,一会儿是平日里总冷眼相待、高傲的顾淙也,一会儿是晚上缠着她喊宝宝一个劲儿要抱抱的顾淙也。 所以,究竟为什么,明明出问题的是顾淙也,痛苦的却是她? 放在从前,顾淙也这么和顾春回说话,她直接一句关你屁事就丢回去了,然而现在却不能,脖子上的吻痕显然就和顾淙也有关,只是……好像是晚上那个顾淙也做出来的,现在白天这个忘得一干二净,甚至还摆出一副优秀兄长的模样来教训她不要在不合适的年龄做不合适的事。 顾春回就操了。 她站定片刻,最后看都没看顾淙也,伸手散了头发遮住吻痕的部位,径直下了楼梯往厨房的方向去。 保姆宋阿姨刚洗完碗,见她过来,便盛了一碗粥递给她,“又跟你哥吵架了?” 顾春回冷笑一声,“我跟他吵?我话都懒得和他说。” 兄妹俩关系不和已经是这个家里的常态了,他们的父母对此都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从未有过缓和两人关系的行径,宋阿姨只是个外人就更不会说什么了,只是笑着说了句你们小孩子哦就是气性大,然后便忙自己的去了。 顾春回端了粥出来,顾淙也竟然还没走。 客厅挂着的时钟即将走到八点,绥中八点半早读,往常这个点顾淙也早就出门了。 顾春回现在看不得顾淙也的脸,她脑子里还一片混乱,端着碗打算上楼回自己房间吃。 避让的态度过于明显,让顾淙也有些不悦地皱了下眉。 都说双胞胎之间应该有些心灵感应或是相似之处,但他跟顾春回压根不存在什么心电感应,长期以来彼此都两看相厌。 他觉得顾春回性格跳脱不服管教让人操心,顾春回觉得他做作呆板且无趣。 虽然共处一个屋檐下,但却拥有难以靠近的结界,仿佛两人的兄妹关系仅仅限于从同一个肚子里出来的巧合事件。 但顾春回昨天闹的事情太大,直接把男生一脚踹进医院,诊断书上还写着睾丸损伤,林乡雨女士一大早就赶去医院赔礼道歉,就在刚才给他拨了个电话,向来温柔的女人压着怒火第一次对他说出让他管管他妹妹的话,说完或许自己都觉得不合适,又匆忙补充,“淙也,春回自己是不会来医院的,一会儿你压着她来趟医院,我真的是要被她给气死,脸都给丢光了……“ 后面的抱怨细碎,顾淙也纵使不耐,也只能说好。 所以他一大早跟学校请了假,坐在沙发上等他那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妹妹,好不容易等到人下来,还看见她脖子上有暧昧的吻痕。 即便顾淙也从来不管顾春回的事情,也觉得女生实在是过于离谱,要是再放任下去,怕不是要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直接封王称帝哦? 他再度喊住了顾春回,女孩子满脸我真的要打人的不耐烦表情回过头,双手紧紧捧着自己的碗,仿佛下一秒就要直接扣他头上。 顾淙也没理她那么多,直接站起身,语气不善。 “顾春回,你这饭怎么吃得下去。” 顾春回一听就气了,直接就怼了回去,“关你屁事,我吃你家米了?管那么宽你怎么不去当太平洋警察呢?饭吃不下去难道我去吃屎?” 说完自己也发现槽点过多,在对方还没回话前,又匆忙补充,“而且我吃的还不是饭,这是粥,喝个粥你都要管,你干脆去当济公领导让所有人都别喝粥得了!” 顾淙也冷笑一声,“你以为我想管你?你把人踢得睾丸损伤在医院躺着,妈让我带你去医院赔礼道歉。” 睾丸损伤。 顾春回捕捉到这个词,有些茫然地抬眸,“哪个睾丸?” 顾淙也:“你说还有哪个睾丸。” “……” * 医院里,林志躺床上,满脸灰白,下体的痛倒是其次,主要是丢脸。 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收到无数问候,他头一回觉得自己还能当个明星,微信列表几乎百分之八十的人都投来问候,全在问他:你没事儿吧? 能没事儿吗,他一闭上眼就是顾春回的脸,比他矮半个头的女生雄赳赳气昂昂地踹凳而起,一掌拍在他桌子上,说一句恶魔降临也再恰当不过,也没跟电视剧里演的那些反派一样先走个流程问他知不知错,在他还没回过神的时候就一脚上来了。 他还是经验不足,但凡了解顾春回的人都知道顾春回是一个能动手绝不多逼逼的类型,走的就是一个出其不意一招制敌,只是他妈的,他觉得自己罪不至此,不就只是说了几句吗,草莓印又不是他给种的,鬼知道是顾春回在外面跟谁鬼混搞出来的,还不让说。 操—— 疼。 他正在心里骂骂咧咧着,忽然听见走廊处传来他妈的怒吼。 “道个歉就完了?我儿子在里面躺着!他伤的是哪儿你清楚吗!一个男孩子!伤了那个部位!医生都说了要严重点儿人都可能死了!你这是谋杀你知道吗!” 林志:“……” 妈,大可不必这么大声强调。 边儿上顾春回的妈妈,急忙赔礼道歉说着对不起,她们这边会负责到底的。 林妈妈就冷笑了声,“怎么负责?我儿子要是以后影响生育功能娶不到老婆,你把你女儿嫁给我儿子啊?” 竖着耳朵偷听的林志:!!!!!!! 他浑身打颤就要爬起来,扯着嗓子喊了声妈妈,声音却嘶哑。 边儿上躺着的老大爷连忙说,“小伙子,躺着躺着,医生都让你别动,万一扯到了可就真完蛋了。” 林志:“我要是还躺着我就真完蛋了——妈妈!妈!妈妈妈妈妈妈!” 没有那么严重妈妈你千万不要乱说啊,医生都说了只是轻度损伤躺躺就好了怎么可能影响生育功能啊妈妈! 此刻的他,深刻体会了甄嬛传中哑了嗓子的安小鸟悲痛的心情。 绝望,真正的绝望就是人生在此刻崩塌而他无能为力。 外面顾春回的妈妈估计也被那句话给弄到怔住。 短暂沉默后,忽然一道熟悉至极的女声说了句开什么玩笑。 顾春回,来了。 林志安详地躺了回去,扯着被子盖住脸,装作自己已经死了。 林乡雨扯着顾春回胳膊,瞪了她一眼,“你给我好好说话,认真赔礼道歉知道没?” 林志的妈原本双手环臂,见从走廊那处快步走来的女生,便吊着眼往她身上扫了圈,然后发现这个顾春回跟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她原以为在学校随便实施暴力,把她接近一米八身材健硕的儿子打进医院的女生该是那种人高马大的类型,没承想女生身材纤细,一张小脸白净漂亮,长发披散着,看起来压根不像是动手打人的类型,而是活在学校表彰墙里的优等生。 顾春回被林乡雨狠狠掐着手臂警告,憋屈得要命,但她也被睾丸损伤四个字唬住了,来的路上在车上用百度搜了很久,看见里头说什么剪断、缝合甚至切除,整个人都傻了,她只是想教训教训林志,但她发誓自己没有让林志变成太监的心思。 顾淙也就看着她搜了一路,看见女生从‘不就是睾丸损伤能有什么的’变成‘卧槽我完蛋了我把人变成太监了我该不会要负责吧’,他也在心里犯嘀咕,甚至想反正都来医院了,要不然顺便做个亲子鉴定得了。 这会儿,顾春回在走廊被压着低头道歉时,顾淙也从自动贩售机买了饮料朝这边走来。 停在不远处,看见他妹妹满脸憋屈被对面骂得想还口却又被他妈掐着手臂重新摁回去。 觉得这种场面莫名熟悉。 已经记不清到底是几岁的时候了,那会儿他跟顾春回还都是小不点儿,关系远没有现在这么差,还能凑一块儿玩个弱智游戏,顾淙也不小心把球踢到过路人身上,那人凶巴巴地就要来找他们算账,顾春回挡在他面前,伸开双手对那人说,“你干嘛凶他!”然后在那人伸手要拎她起来算账的时候,直接一张口就咬在了别人手上。 最后被爸爸妈妈教训的时候,顾春回也是这个样子,满脸不服气却还是低着头,看着自己脚尖。 声音很轻地发表着自己的不服,“……我又没错。” 记忆和现在重迭。 不远处低着头的女生唇瓣动了动。 又被旁边站着的妈妈一巴掌拍在背上。 她表情就更委屈了。 对面站着的女人皱着眉,指着顾春回说,“你们家的小孩儿,要是再不好好管教,明天就能闯出天大的祸!杀人放火都有可能!道歉没用我跟你们说,必须退学!我儿子不能和这种人继续做同学!” 林乡雨也憋着火,听见这么说,下意识皱眉。 但她生性温柔,丈夫事业有成,身边接触的人都是有商有量很好说话的类型。 头一次碰见脾气火爆的硬茬,顿时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阿姨。” 林志的妈妈还在斥责顾春回的不对,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少年冷淡的嗓音。 她话音一顿,扭头看见穿着校服的男生快步走来。 顾春回也是一愣,她以为顾淙也只是看着她到医院扭头就回学校了呢。 怎么还在这儿? 林志妈妈皱眉,“你谁啊?” “我是她哥哥。” 他挡在了顾春回面前。 视线范围内,是少年蓝白相间的校服衬衣。 洗衣液的苦柠味游走在两人过近的距离中。 这是顾春回有记忆以来第一次被顾淙也维护,也是第一次看他在别人面前承认自己是她哥哥。 然而这个刹那,她脑子里想的却不是些被哥哥感动的兄妹戏码。 头顶空调冷气飕飕吹来,裸露在外的胳膊起了层鸡皮疙瘩,本该感到冷的瞬间,她却满脑子都是火热,她见过顾淙也藏在校服里的腰,精瘦漂亮,肌肤白皙,入手滑腻,像块美玉。 就在昨晚,她还攀着他的腰肢,被牵引着抚摸他的腹肌。 同样的声音,却带着笑的腔调,贴着她的耳朵,对她说,“宝宝,亲亲哥哥好不好?” ——我是她哥哥。 ——宝宝,亲亲哥哥好不好。 两个声音重合,却被白天和夜晚所区分。 顾春回眨眨眼,尽管不太合适,但她还挺想拿出手机发个匿名贴。 【惊,我哥在人格分裂后终于选择做个人而不是个冷淡的畜生了。】 / 妹妹性格比较跳脱,而且她重点抓得比较奇怪,她现在还没觉得跟哥哥做是一件多惊世骇俗的事情。 我来求个珠珠,再蹲个评论反馈(手动快乐背书包脸) 3视频 3.视频 从医院出来,林乡雨一路都在抱怨,从顾春回从小不听话到细数她闯过所有的祸,期间不忘拿顾淙也进行对比以说明她的教育没有任何问题,只是顾春回自己长歪了。 顾春回非常熟练地戴上耳机,音乐调到最大,靠在车窗上,低着头,假装自己听进去了并且十分羞愧,实则已经陷入重金属的包裹之中。 回到家,顾春回就进了自己房间,锁上房门,迫不及待地打开电脑,在百度开始搜索。 ——双重人格。 跳出百度百科官方释义。 【双重人格是一种自我认知障碍,指一个人具有两个相对独特的并相互分开的人格,并以原/初始人格(未分裂出其他人格时的患者)为主人格,分裂/衍生人格为亚人格的一种精神变态现象。正常人在相同时刻存在两种思维方式,这两种思维的运转和决策不受另一种思维方式的干扰和影响,完全独立运行。】 顾春回把这段话来回了好几遍,又产生了一个新的疑问:两个人格互不干扰的话,那知道彼此的存在吗? 于是,在输入栏更具体的搜索了一遍:双重人格知道彼此的存在吗? 回车键刚一摁下,就跳出回应:不会知道。 白天的顾淙也和夜晚的顾淙也各自独立不知道彼此的存在。 翻译一下就是无论晚上的顾淙也做了什么,白天的顾淙也都是一无所知的状态。 好样的,这跟拥有了两个哥哥有什么区别? 一个高冷禁欲、一个热情似火。 顾春回心情很复杂,她想起小时候许下的生日愿望:希望能换个哥哥。 此刻愿望似乎以另一种形式实现,可她却丝毫没有圆梦的快感,而是看着百度上解释的这种病来源于心理压力几个字陷入了沉思。 她想,她大概知道顾淙也压力来源于哪里,他从小到大都是父母眼中的好孩子,身上背负着太多希望,在顾春回挥着小棍跟邻居家小孩儿打闹的时候,顾淙也坐在板凳上在背三字经;顾春回哭闹着拒绝上补习班甚至不惜以绝食为威胁时,顾淙也已经自己换好衣服乖乖跟着司机去上奥数了。 仔细想想,似乎顾淙也的成长经历中关于孩童的部分实在是太少,他好像在学会说话后就已经长大成无趣的大人了。 顾春回难得生出些可怜哥哥的心思,甚至忘了此刻身陷囹圄的是她自己。 打开手机,正想和闺蜜苏珊诉说心事,就延迟收到对方发来的无数条QQ信息。 33:分享视频「高冷房客后入寂寞少妇.avi」 33:分享视频「放学后被老师甜蜜惩罚.avi」 33:分享视频「醉酒后被帅气上司上了.avi」 33:分享视频「和青梅竹马的浴室情事.avi」 …… 33:分享视频「哥哥太大了妹妹吃不下.avi」 33:进货了进货了姐妹!速看,尤其是哥哥妹妹这个,简直不要太香,真的太会操了谁懂啊,又很有服务意识,在我看到哥哥给妹妹口的时候我就已经飞流直下三千尺了。 33:不得不说,这个哥哥有几个瞬间侧颜好像你哥啊[发呆.jpg] 顾春回:? 她打开手机,是想看这个的吗? 满腹心事都被苏珊给扫得一干二净,一边飞快地给每个视频点击保存,一边把早上被人教训的话活学活用:苏珊,要我提醒你吗?你才十七岁。 33:?????? 33:是淙也哥吗? 33:[磕头道歉表情包] 33:淙也哥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这些视频是什么,是顾春回想看让我收集好发给她不然就要打我的!我是被逼的淙也哥! 顾春回:…… * 顾淙也心理压力大这事儿没能在顾春回心里装多久。 她没心没肺惯了,连林志睾丸损伤这事儿都抛之脑后,林乡雨不想搭理她,她就不出房门,反正房间里零食饮料都有,上厕所都不用出门,只要家里不断电,她能一个月不踏出房门一步。 学校还让她停课了,连学都不用上,难怪别人说祸兮福所倚,这不是因祸得福是什么? 顾春回找人开黑玩了几把游戏,结果被路人坑得连掉三颗星。 果断关了游戏,从柜子里拿出耳机,开始看相册里保存的苏珊发给她的视频。 顾春回第一次看黄片也是跟苏珊一起的,那会儿她在苏珊家里住,两个小姑娘缩在被子里,本来准备看鬼片的,结果全网找不到资源,上微博又搜了一遍,发现有个博主推荐了个可以看的网站,只不过需要翻墙爬梯子。 两人操作了半天,最后顺利登上去,结果就傻眼了。 网站里显示的电影封面完全跟鬼片不搭边,没有穿衣服的男女纠缠在一起、丰乳肥臀漂亮姐姐被男人摁在流理台上掐着屁股后入,她们捂着眼睛,嘴里说着这什么啊这都什么啊一边飞快往下翻,在一个个封面里认识到了什么叫口交、什么叫六九、什么叫sm。 两个小姑娘红着脸,一人一只耳机打开了一部名为情欲九歌的电影,就此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情欲两个字也是在那个时候正式被顾春回所认知。 一男一女在一起媾和的画面在她看来是最原始的美感,赤裸的纠缠和无法控制的呻吟以及光是从镜头里就能看出失控的快感,都让顾春回无比好奇,她模仿着里面的画面,用手指碰过自己的下体,头一次认识到原来尿道上面那颗看似毫无作用的嫩芽可以带来无边的快感。 这种快感跟跳伞冲浪蹦极打架截然不同,不是心脏被悬到高处重重抛下带来的怦然跳动,而是一种痒意,手指和脚趾都忍不住蜷缩,爽到身体打颤甚至忘记了自己是谁,忍不住张开双唇抬起脖颈,最后身心都彻底放松,像是心灵来了一次搓澡。 但自慰这事儿,起初快感来得快,可随着次数变多,身体快感的阈值也随之被提高,单纯的手指拨弄已经无法让高潮来临。 顾春回才慢慢开始接触工具,但她使用的是阴蒂吮吸工具,一个外表上看起来像个小球样的东西,放房间里就算保姆进来打扫也完全看不出那是什么,隐蔽性极好,半夜使用发出的震动也是在音乐可以掩盖的范围内。 她偷偷的、躲在自己的房间里,于夜晚看黄片自慰已经持续有一段时间了。 顾春回双腿并拢,嗡嗡嗡的震动声从其中隐约传来。 她侧着身子,耳朵上戴着一边耳机,手机屏幕亮度调到最低,里面正播放着苏珊发来的视频。 ——哥哥太大了妹妹吃不下.avi 电影内容粗暴简单,几乎没什么铺垫,就是一个夏日父母出门留下兄妹二人,妹妹穿着吊带和短裤在家里抱着西瓜自己一口哥哥一口,忽然西瓜掉进了吊带里,妹妹被冰得直打哆嗦说哥哥我冷,哥哥笑着说我看看随即就掀了妹妹的上衣,看见妹妹饱满的胸部和掉到肚脐眼上的西瓜,他低下头一口咬住,又一点点往上含住她的乳尖。 两人在地上纠缠在一起,头顶风扇还呼啦啦的吹,没关紧的房门外不时传来蝈蝈儿的叫声,夏天的燥热被情欲完美诠释。 顾春回看这种片子向来脸上没什么表情,只等着打动她的某个瞬间来临然后被吮吸的阴蒂传来快感。 这个瞬间很快就来了。 是第三十二分钟。 视频里的哥哥抱着妹妹的腰,镜头从两人交缠的性器一路往上扫到哥哥的侧脸。 逆着光影,睫毛犹如鸦羽,高挺的鼻梁上有汗珠从额头滴落悬挂在他鼻尖。 他含着妹妹的唇,盖住妹妹嘴里发出的所有呻吟。 顾春回略微怔住,下一秒被疯狂吮吸的阴蒂终于传来快感,一阵酥麻从那儿一路蹿到胸部,她忍不住跟着镜头里的画面一同揉捏自己饱满的乳房。 电影里的女生软着嗓子喊,“お兄さん(哥哥)” 她嗓音沉闷,咬着下唇发出一声低低的,“唔——” 苏珊说,电影里的哥哥有个瞬间和顾淙也很像。 她想,她找到那个瞬间了。 电影仍在播放,里面的两个人切换了地点。 顾春回的脸上倒映着被调暗的白光,她垂着眸,似乎从耳机里男女交配发出的啪啪声和呻吟声中听见了另一道声音,是钢琴曲。 叫什么名字来着? 顾春回正努力回想,听见房门被拧开。 手机里电影还在播放,顾春回看见站在那里的顾淙也,终于想起了这首钢琴曲的名字。 菊次郎的夏天。 是某个炎炎夏日,林乡雨陪同顾程严出差,家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她咬着冰淇淋正试图从电视里找到好看的栏目,忽然听见三楼传来钢琴声。 她踩着楼梯上去,看见在钢琴房的顾淙也。 她手撑着门,难得主动和顾淙也搭话,“什么名字?” 钢琴曲一停,顾淙也没回头,对她说,菊次郎的夏天。 顾淙也关上房门。 走到顾春回身边,拿起她手机,镜头里的哥哥正在给陷入高潮的妹妹口交。 顾淙也浅褐色的瞳仁里泛起一丝了然,看向自己面带红晕的妹妹。 手从被子里伸进去,摸到她腿间嗡嗡不止的小玩具,拿起来时手指碰到一片湿滑。 粉色的球状自慰器被他拿起来到手边。 顾春回脑子似乎也跟着自慰器一块儿嗡嗡个没完。 “顾——” 她想制止,一个字刚冒出来。 顾淙也敛着眸,关掉了自慰器,然后凑过来,用亲吻打断了她的话。 他舔着她的唇,唇齿间满是薄荷清香。 她哥哥的副人格,在看见她在房中看黄色视频自慰后,用舌尖舔着她的唇缝,略带撒娇地自我推荐,对她说。 “宝宝,我也想吃。” / 下章是肉。 求个猪猪和评论(鞠躬啦!) 4宝宝(H) 4.宝宝(h) 房间里空调冷风吹得人瑟瑟发抖,被子被丢在一边,顾淙也跪在顾春回双腿之间,极尽温柔地舔舐着妹妹腿心的方寸之地,枕头边上放着的手机还在播放着激情的性事,肉体缠绵发出的响声透过耳机传到顾春回耳中。 影片和现实相混淆,甚至分不清水声究竟是从何而来。 顾淙也口活儿很好,明明是头一次做这种事,但舌头十分灵活,顶着顾春回的阴蒂来回舔弄几下,在感受到她身体颤抖后又笑着亲吻她温热的阴阜,“好湿啊宝宝,故意留着水在晚上喂哥哥吗?” 骚话张口就来,混着那声宝宝,让两人的兄妹身份彻底混淆成背着父母偷欢的学生情侣。 顾春回咬着手背,竭力不发出任何声音,身体的快感让她大脑一阵空白,甬道因快感而溢出一波波爱液,失禁般刚流出阴阜,又被柔软的舌给直接舔入口中,舌苔擦过阴阜带来的刺激像是电流导入身体,刺激、酥麻,全是顾淙也带给顾春回的感受。 “啊——”最刺激那一下,阴蒂被舌尖疯狂抵弄,顾春回难以抑制地仰着脖颈发出一声长长的呻吟。 顾淙也可太会了。 他怎么那么会舔? 明明两人都是第一次。 他怎么那么会? 快感迸发时,顾春回脑子里跟着跳出一个个问号。 顾淙也已经亲了上来,从平坦的小腹一路吻到突出的肋骨,最后停在胸下,鼻梁顶着饱满的乳房,故意磨了一下,就看见脸颊绯红的妹妹咬着唇,手指紧紧攥着床单,曲起的小腿擦过他腿根,已经完全勃起的阴茎激动地想要立马插入。 想跟她做,想完全插进去,想听妹妹叫,想让她缠着他的腰,想和她接吻。 他们本该如此亲密,这是在很久之前两人尚未出生还在林乡雨肚子里就决定的事情。 那时他们也是赤裸,世界里只有彼此,本就该这样,身体的交缠是再正常不过的,只是回到最初的距离而已。 “宝宝......你看着我。” 顾淙也含住少女饱满的乳房,抬着眸不忘对陷入情欲深渊的顾春回提要求。 看个屁,顾春回咬着唇,对顾淙也的请求置之不理。 顾淙也的手忽然用力,指间挤压着柔软的浑圆,白嫩的乳肉在他手中被揉捏发红,乳尖在他指缝里可怜地逐渐硬挺,而他玩儿似的用拇指轻轻抚摸上去,像是在安抚一只刚出生的小猫咪。 于是,顾春回所有的沉默都变成了娇嗔的喘息,“别、别——” 嘴上说的是别,动作却不由自主地靠近他,一双澄澈的黑眸泛着水光,她几乎是出于本能地靠着他的肩,一只手勾着他的腰,膝盖抬起,隔着他的裤子轻轻磨蹭他坚硬的性器。 “顾淙也……你……你都这么硬了,还……还说什么骚话……” 顾淙也松开她的乳,笑道,“嗯,是硬,宝宝帮我舔舔?” 顾春回觉得顾淙也在做梦。 帮他舔?帮他断子绝孙倒是有可能。 她嫌顾淙也磨叽,挣扎着想脱离他的怀抱。 “舔你个头,你有病,不做了,你给我滚出去。” 换做是白天的顾淙也,直接就收拾她了。 但夜里的顾淙也脾气好极了,不仅没生气,还笑着吻她的脸,用嘴唇擦过她高潮时涌出的泪珠。 哄着她,嘴里说着宝宝别生气,手指往下,拿捏住她的命门,摁着敏感的阴蒂来回揉捏,直接把她所有的挣扎都变成了一滩软水。 身上的人眉眼温柔,一副无论她如何都宠溺到底的模样让顾春回不甚满意。 这种体力上的压制和快感上的冲击让她觉得自己完全被拿捏。 她不肯占下风,她偏要占上风。 顾春回为了证明自己的胜者地位,手伸进他裤子里,握着他的性器抚摸着顶端渗出的液体,拇指走了一圈之后将它都擦在柱身上,然后抬眸望向他,眸子里在说:骚话这么多,硬还不是硬的要死,你真能忍? 挑衅的下场就是她整个人被顾淙也翻了过去,再也没能说出什么多余的话,直接就插了进去。 紧致的小口一时间无法接受粗大的进入,仿佛型号不对却被硬生生闯入,她难受地皱起眉,闭上了眼,绯红的脸颊写满了欲望,好在前戏做得充分,湿润让他逐渐能进出自由,在穴口顶撞了几下,内里就仿佛被敲开了门扉,撞入进去的瞬间是温软全部咬了上来。他爽得头皮发麻,还记得低下头寻找她的唇。 “宝宝。” 意乱情迷的时分,被他喊惯了的两个字越发像是在调情。 他身下的人应声都仿佛是在啼哭,娇气地将呻吟都变得破碎。 她艰难抬眼,想要看他,却被他的冲撞被弄得整个人轻颤。 顾春回小腹隆起的凸起,被顾淙也轻轻抚摸。 “宝宝,我在这里。” “唔——” “是不是只有做爱的时候,你才会这么乖?” “你、你轻——啊,别撞那里。” 没想到顾淙也声音听起来比她更难受,“嗯……宝宝别夹我……疼。” 折腾了足够半小时。 事后,顾淙也也没离开房间,而是抱着顾春回,一下下抚摸着她的后背,微眯着眼,看着昏暗的房间,不知在想些什么。 顾春回被他抚摸得浑身起了层鸡皮疙瘩,快感逐渐消退后,才想起要纠正他,“以后不许叫我宝宝。” 顾淙也垂眸看她,“为什么不能?” “很恶心。”顾春回在学校听见情侣互称宝宝都能起鸡皮疙瘩,之前完全是因为过于震惊这两个字能那么自然地从顾淙也嘴巴里冒出来才一直忘了纠正。 见对方没立刻答应,又凶巴巴地补充,“反正就是不许,你要是再喊一声宝宝,你就给我滚出去。” 顾淙也不解。 “我一直都这么叫你。”他伸出手,拇指和食指张开,昏暗的光影藏在其中,他声音温柔地对顾春回说,“在你这么大点儿的时候,我就一直叫你宝宝,你忘了么?小时候爸妈不在家,你总喜欢缠着我,抱着我大腿对我说以后只能叫你一个人宝宝。” 顾春回:“……” 完全没有这一回事,她会说话之后,除了在长辈面前喊顾淙也哥哥,其他时候都是直呼其名来着。 更别提什么抱着大腿,这么恶心的事情,她从没做过,他们小时候独处的记忆里要么各玩各的、要么就是在打架。 这么温情的片段,只能说是他的臆想了。 那顾春回就奇了怪了,人格分裂还能直接编造段记忆出来的吗? 她思绪一时被打岔,有些好奇地问了另一个问题,“我小时候是什么样的?” “很乖,很听话,也很漂亮,附近的小孩儿都喜欢追着你玩,还有小男生用草编戒指向你求婚。”说到这儿,顾淙也似乎想起什么似的,没忍住笑了起来,“但你没答应,还把人给揍了一顿,气冲冲地跑回家找我,让我帮你主持公道再把人打一顿。” 把人揍了一顿记忆是对的。 但回家找顾淙也让顾淙也帮忙打人就完全是杜撰了。 顾春回抿唇,看着顾淙也那张她从小到大已经完全看腻了的脸。 提了最后一个问题,“你为什么总是晚上来找我,你白天在干什么呢?” 顾淙也这才皱了眉头。 表情有些茫然。 像是在回想什么。 顾春回紧盯着他所有的反应。 隔了约有半分钟,才听见他的回答。 “我在学校帮你处理纠纷,你把你同班同学给打了这事儿,不需要哥哥给你收个尾?” / 顾淙也(白天版)的戏份从下一章就变多了。 然后能看出两个人格差别是真挺大。 (搓搓手)夜晚版顾淙也一口一个宝宝我也觉得很肉麻,下线!(狂摁按钮)先下线! (蹲个猪猪和反馈!)(评论摩多摩多) 5改造 5.改造 顾淙也这句话让顾春回做了一晚上噩梦。 梦里一直有个人脸狐身的男妖怪追着她喊妹妹,她提着盏灯笼一路往前跑,一面跑一面大声警告说你别追了你再追我就拿你不客气了,妖怪笑着说怎么这么说话呀妹妹我在帮你收尾呢,话音刚落,就听刀起刀落声,手里的灯笼轰然倒地,烛火点燃了地上的荒草,顾春回在火光中艰难转身,看见自己不知何时变成鱼尾的双腿被人连根砍断。 还真是收尾……她愣了片刻便抱着自己的尾巴哭得呼天抢地,眼前一片朦胧时,隐匿在雾气中的男妖怪提着淌血的尖刀一点点出现在她面前。 妈的,是顾淙也。 梦里变成狐狸的顾淙也丢了刀,把她抱了起来,然后莫名其妙的画风一变,成了非常少儿不宜的男女交配,场景都成了修仙必备的水帘洞,后头还有无数猴子在吱吱吱叫个不停。 顾春回就这么被荒谬醒了。 她摸了把额头上出的汗,心跳尚未恢复,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拉开被子确认了遍自己是腿而不是什么鱼尾才定下心来。 旁边的位置早就空了,夜晚人格的顾淙也看似对兄妹身份不屑一顾,但行动上仍旧顾及同在屋檐下的父母,他来找她的这几次,都是醒来就不见人,继而摇身一变就成了记忆清零的清雅绝尘顾淙也。 床单上大片白浊已经干涸,顾春回骂骂咧咧地抱着床单进了自己房间的浴室,丢在浴缸里,非常熟练地先是从卧室小冰箱里拿了瓶可乐拧开倒上去,又挤了沐浴露开了水随便搓了几下,最后打开房门,冲正在做卫生的保姆垮着小脸抱怨,“阿姨,我可乐泼床单上去了,洗不干净。” 保姆来二楼除了做卫生就是为了叫顾春回下去的,本想对她说你爸妈喊你出去呢,闻言一愣,出于职业本能先是跟着她进浴室看了眼,眼前一黑,嘴里就冒了句小祖宗欸,从浴缸里抱着湿了一片黏着泡沫的床单往外走。 刚踏下台阶,听见门后传来咯吱一声,才想起楼下顾总交给她的任务,急忙回身,对顾春回说,“春回你可别把自己关房间里了,顾总在楼下等你,有话要对你说呢。” 顾春回已经忘了林志那事儿了,满脸茫然。“找我干嘛?” 保姆哪儿能知道这些,她只是个传话的。 顾春回换了身保守的衣服,才匆匆下楼。 向来日理万机早晨从来见不到人影的顾程严先生难得在家,坐在餐桌上边喝咖啡边看手机,一身西装看着随时都能去开个董事会。 林乡雨坐在旁边,表情有些难看,似乎两人刚发生过争吵。 顾春回有些狐疑地下了楼,试探地喊了声爸妈。 先看过来的倒是刚从厨房出来的顾淙也,今天是周五,他刚吃完早餐准备去学校,身上校服穿得齐整,衬衫纽扣系到最上面一颗,袖子挽起,修长手指湿漉漉地正在一张纸巾上擦拭水珠。 顾春回想起昨晚那个梦,盯着顾淙也的手多看了几眼,视线从他指骨一路落到腕上戴着的银色手表。 “顾春回,让你下楼,你盯着你哥看什么!”顾程严一拍桌子,凶得顾春回打了个激灵,视线匆匆从顾淙也手腕上挪开,看向桌边坐着的她爸。 边儿上坐的林乡雨冲顾春回使了个眼色,过去顾春回每次犯错误惹顾程严生气,林乡雨都会用这个眼神示意顾春回赶紧认错,别管自己到底做错什么直接道歉说爸爸对不起我错了就行,他们家不讲究什么道理,顾程严的话就是天理。 顾春回意会,能屈能伸地张开口刚准备说话,又被顾程严给打断。 他烦躁至极,看都懒得多看顾春回一眼,对刚从楼上下来的保姆说,“把顾春回的行李收拾一下,一会儿我找人送她走。” 顾春回彻底懵了,爸爸都没喊,匆忙就问,“我去哪儿?” 这次是林乡雨回答她,“去你三奶奶家。” 三奶奶?顾春回绞尽脑汁都没想起自己哪儿来的个三奶奶。 顾淙也把纸巾扔进垃圾桶里,声音冷淡如冰块,提醒她,“去年清明扫墓那儿的三奶奶。” 顾春回想起来了,那并不是什么很美好的记忆,三奶奶住在乡里,家里布置非常原始,厕所在猪圈旁边,一扇木门关不严实,蹲久了就有遛弯儿的鸡咯咯咯地凑过来往里头看你一眼,手机信号更是连2G都别想找,直接一个无信号让你与世隔绝回归原始生活。 顾春回抗拒都写在了脸上,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被放逐去那儿。 顾程严略带怒意的声音给了她答案,“你就得去艰苦点的环境反省反省,才能知道自己现在的生活有多幸福,去看看那儿的小孩儿连书都读不起,哪儿像你一样整天在学校滋事还把男同学打进医院!你哪儿有个女孩子的样?要不是现在变形记节目没做了,我都想直接给你报个名去改造改造!” 林乡雨到底还是舍不得,拦了一句,“但那儿环境那么艰苦,又远,万一出什么——” “能出什么事儿!”顾程严打断她,指着顾春回,气得头都在疼,“她能出什么事?她不让别人出事我们都要烧高香了,再这么惯下去,今天只是把人打进医院,明天就能直接拿刀砍人进监狱!” 最后丢了句慈母多败儿,整个屋子安静下来。 顾春回全程除了提了个问题外没能再插进一句话。 短暂的惊愕后,又迅速地接受了现实。 走到沙发那边拎起书包的顾淙也倒是极轻地皱了下眉,回头看了顾春回一眼。 发现她视线不停地往楼上卧室方向飘,满脸无所谓的样子。 心大的可以装下五大洋。 * 改造。 顾春回越回想这个词越觉得稀奇,坐在开往三奶奶在的望北村的车里,给苏珊发微信。 「春天死掉了:广电总局就该禁止四十岁以上的老男人看综艺节目!」 这个时间,苏珊正在学校上课,消息石沉大海,漂流瓶似的掉进了互联网里。 倒是另个意想不到的人给她发了信息。 是顾淙也。 他发来的内容简短,就一句,「好好改造,重新做人。」 顾春回:…… 她沉着脸把顾淙也给拉黑了。 然后了无生趣地趴在车窗上数飞速后退的路灯,数到第九十九盏的时候,她就睡着了。 再醒来是被颠簸不平的路段给晃醒的,司机王叔从车内后视镜里投来一眼,笑着对她说快到了。 顾春回迷迷糊糊地看向窗外,外面一片漆黑,只有狗吠此起彼伏地响起,远光灯照亮的方位看着全是房门紧闭的破旧屋舍,碎石再颠簸一段,才看见跟其他还算挨着的房屋远远隔离的间小屋,铁栅门开着,一个杵着拐棍的老奶奶站在那儿,被远光灯晃得捂住眼睛。 那就是她三奶奶家了。 顾春回拿出手机看了眼,发现此刻不过才晚上七点。 司机帮顾春回拎了行李下来,跟笑眯眯的三奶奶打了个招呼又递给了她顾程严准备的礼物便走了。 顾春回去年清明回来见过这个三奶奶,虽然是远房亲戚但顾程严对她十分尊重,据顾程严所说,在他小时候吃不饱穿不暖全是靠这个三奶奶救济,这份恩情一直记到现在,发达后倒也说过要接她来身边一起住,只是三奶奶拒绝了,她说自己离不开望北村,她的根在这儿。 老人家十分和蔼,当初见到顾春回一个劲儿地给她塞小零食,捏得皱巴巴的跳跳糖、透明包装的小西瓜样式的糖果,唯一知名品牌的就是卫龙的辣条。 三奶奶看着跟去年没什么差别,依旧佝偻着身子,拐棍在地上敲的笃笃作响,就着院子里那盏昏暗的灯眯着眼盯着顾春回上下看,最后笑着说,“丫头比之前见到要漂亮多了。” 顾春回小时候是跟着姥姥生活的,对老人家天生自带好感,从家里出来那一刻就一直压着的怒火消失殆尽,难得嘴甜,“三奶奶也跟去年一样精神。” 三奶奶给她收拾了间屋子,顾春回自己拎着行李箱进去,看见床上挂了白色蚊帐,床单是大红色的,黄色花纹的毛巾被迭得整整齐齐放在床头。 整个屋子家具看起来老旧,但收拾得干干净净。 顾春回把行李箱放下,从里面拿了拖鞋和睡衣出来,换上后躺在床上却怎么都睡不着。 2G信号的手机看什么都很慢,床上甚至有结界,再往里缩一点儿,2G就变成无信号。 只能紧贴着床边,手悬空在外面,往窗外的方向伸,才又慢吞吞地显示回2G。 整理好所有东西也不过才晚上八点。 小院里很安静,三奶奶家后面就是山,换做在城市里得开着空调才能消暑,但在这儿,开着窗,凉风阵阵吹来倒也不觉得有多热。 只是无聊。 非常无聊。 顾春回开始后悔为什么没在手机里下载些电影和打发时间。 正想着明天要去哪儿找找信号,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有人打电话过来了。 2G信号竟然不影响通话! 顾春回一边震惊一边匆忙看了眼来电人。 随即就愣住。 上面显示着三个字。 ——顾淙也。 6察觉 6.察觉 顾淙也打来的这通电话,让顾春回立马产生种不好的预感。 她没有立即接通,而是走到窗边,借着屋里的灯光往下看,只见三奶奶家那扇锈迹斑斓的铁门敞开着,熟悉的身影站在院子门口,正专心看着手里的手机,似乎察觉到什么,忽然抬起了头,视线和顾春回在半空中遥遥相撞。 预感成真,顾淙也真的跑来了。 顾春回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直接挂断电话,踩着拖鞋就下了楼。 乡村的夜里蝉声阵阵,附近不知是哪个池塘的青蛙一个劲儿叫个没完,连绵不绝的呱叫和聒噪蝉鸣此起彼伏,扰得顾春回火冒三丈,好歹存有一分理智,怕吵醒一楼卧室里睡着的三奶奶,走到院子里,拽着顾淙也的手腕就往外走。 比她高了一个头的少年乖乖地任由她拉着走出院子,才轻轻地喊了声宝宝。 “别生气了,我不是没分寸自己跑过来找你,出门之前跟爸妈说过了,他们不会怪你的。这儿这么偏僻,你一个女孩子,我担心你出事。” 顾淙也声音实在是温柔,那双专注望向她的狐狸眼又实在是诚恳,里头满满装着的无法作假的关心。 他实在是太会拿捏顾春回,简单一段话就让她原本想指着村口让他滚出去的心思歇了,只是仍旧皱着眉,瞪着他,“你怎么不提前跟我说一声?忽然跑过来你是想吓死谁?” “我给你打了电话,直到刚刚才打通,但你没接。” 说到最后,又软声补充了句,“我只是很想见你。” 顾春回:“……” 这黏黏糊糊的一句让顾春回像是一枪射进泥沼地,彻底哑火了,唯一剩下的疑问就是,“你怎么来的?” “打车来的。” 顾淙也两手空空,身上除了口袋里装着的钱包就只剩下手机,而手机电量也即将告罄。 顾春回双手环臂,语气冷酷,“我不会借充电线给你的。” “没关系,我带手机也只是为了联系你。”顾淙也依旧一副没脾气的样子,声音自始至终都温和。 “……” 绝了。 怎么有人能做到每句话都让人鸡皮疙瘩起一身的啊? 顾春回能接受自己跟顾淙也做爱,那是欲望支配的结果,你爽我爽大家爽的互惠互利,但不代表她能够在意识清醒的状态下听顾淙也说这些黏糊让人感到不适的话,还顶着一张她亲哥‘顾淙也’的脸。 多瘆人呐。 人都来了。 顾春回只好领着顾淙也去了二楼,找了间空房给他。 顾淙也显然不满意,皱着眉没说话。 顾春回满柜子给他找被子,“反正我们不能一起睡,不然明天三奶奶发现怎么办?” 顾淙也亦步亦趋地跟着,“但我们在家也是一起睡的。” “睡个屁。”顾春回抱出个大红鸳鸯图案的毛巾被塞给他,白了他一眼,“你不都是半夜就跑回自己房间了吗,反正我们不能一起睡。” 她转过身,结果对上顾淙也那张顷刻间放大的脸。 顾淙也偏着头,认真看着她。 两人之间距离过近,从他的瞳孔里甚至能看见自己瞪圆的眼睛。 “你你你、你别靠我那么近!”顾春回手忙脚乱地推开顾淙也,又警告,“你就不能有点分寸吗?!” 要是有外人在场,听到这话一准觉得新鲜。 闯祸大王让别人有点分寸,话还说得理直气壮,像极了心累的老母亲。 而她那不懂事的儿子听到她的指控有些无辜,“有个虫子。” 他伸出左手,食指和拇指之间夹着个青色的毛毛虫,正在蠕动。 顾春回一跳三尺高,“哪儿来的虫子?!!!!!” 顾淙也冲着衣柜的方向抬了下巴,“你刚才拿被子的那里。” 他伸手拉住顾春回的手腕,及时阻止她撞向一侧放着的椅子,借机又问,“宝宝,要不要一起睡?我担心你房间有虫子。” 最后还是没有一起睡。 哪怕顾淙也找尽借口百般劝说,顾春回就是没松口。 最后拖着疲惫的步伐回到自己房间时,还听见顾淙也略带失望的叹气。 怎么就这么黏人呢? 顾春回想不明白,她不知道在这个夜晚版的顾淙也这儿,自己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妹妹,总不能是拿着救赎剧本在他最艰难命悬一线的时候舍身相救吧? 好离谱。 她睡前双手合十,虔诚地冲着天花板喊了声哈利路亚。 虔诚许愿:希望顾淙也能正常一点,无论是哪个顾淙也,都正常一点,谢谢苍天。 * 清晨是被公鸡打鸣声给叫醒的。 划破苍穹的一声咯咯哒让顾春回十分痛苦地把脸埋进枕头里,一摸手机发现现在才早上六点。 底下一串未接来电,全是林乡雨跟顾程严打来的。 顾春回瞬间清醒,从床上坐起来给林乡雨拨了电话回去。 那头立马接起,问的第一句话就是,“你哥人呢?” 顾春回满头问号,“他不是说跟你们说了来找我吗?” 林乡雨沉默片刻,才说,“他是发了信息说他去找你,但我跟你爸也没想到他能真的大晚上跑那么远。”她这个当妈的都纳闷,“你们关系什么时候那么好了?” 顾春回无话可说。 林乡雨叹口气,“行吧,反正现在都放假了,你在那儿听你哥的话,别跟他对着干知道没?” 电话那头还有人在喊林乡雨的名字,她似乎很忙,说完就挂了电话。 顾春回从床上爬起来,换了身衣服,下了楼。 楼下,顾淙也还穿着昨晚那身衣服,正坐在院子里跟三奶奶聊天。 三奶奶满脸笑容,握着他的手,隔几句话就夸声好孩子。 两人都听到顾春回的脚步声,回过头。 顾淙也唇角还挂着淡淡的笑意,表情已不复昨晚的温柔。 顾春回从中得知,顾淙也又切换回了白天里的人格。 ……简直比百变小樱还能变。 厨房留了早餐,三奶奶跟顾淙也起得早,都已经吃过了。 顾春回坐在厨房小板凳上把面吃完又洗了碗,出去就见不到顾淙也的人了。 她在院子里找了一圈,最后问正往身上背竹筐的三奶奶,“奶奶,顾淙也人呢?” 三奶奶把镰刀丢进竹筐里,听见顾春回的话愣了会儿,才伸手拍拍顾春回胳膊,“那是你哥,哪有直接喊名字的?” 顾春回没说她上幼儿园之后就没喊过顾淙也一声哥了,只是乖乖眨眨眼,一副你说得都对的乖巧模样,“那他人呢?” “说是找充电的东西去了。” 顾春回知道了。 她扭头就要往自己房间去,又看三奶奶背着竹筐杵着拐棍往外走,急忙说,“您别忙活,一会儿我让顾淙也来帮你!” “帮什么,我还能动弹呢,你和你哥自己找什么东西玩儿啊,我晚点回来。”三奶奶依旧一副笑眯眯的样子,但就是不听,直接就往门外走了。 顾春回匆忙上了楼,果然在自己房间看见正给手机充电的顾淙也。 她简直想拿着他昨晚的鬼话直接甩他脸上,没好气地瞪他,“你跑我房间来干嘛?!” 顾淙也正盯着手机微信出神。 屏幕上是他发给顾程严和林乡雨的消息:她一个人在望北不安全,我去找她。 这两人显然也是惊到了,估计察觉到他真的走了后,未读消息和未接来电一大堆。 差点卡死刚充上电开机的手机。 但顾淙也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发过这样的消息。 绝对没有过,他昨天放学回到家跟朋友出去打了球,回家后洗了个澡写了几份试卷就去睡了。 这消息又是什么时候发的?总不可能是梦游发出去的吧? 顾淙也无比确定就算是自己梦游,也绝对不可能因为担心顾春回而从绥北一路梦游到望北。 担心顾春回?鬼故事吧。 他担心医院里那个睾丸损伤的林志都不可能担心顾春回。 问题就又回到了起点。 ——他是怎么跑来望北的,消息又是谁发出去的? 正这么想着,顾春回就跟个炮仗一样跑进来了,开口就问他怎么跑自己房间来。 顾淙也本来没打算搭理她,但忽然意识到什么,抬头看向她,“你怎么不意外?” 顾春回觉得顾淙也有病,“是我问你话,你转移什么话题?又什么意外,什么乱七八糟的,大清早的你就不能说人话?” “我出现在望北,三奶奶早上看到我都惊讶,你怎么一点都不奇怪好像早就知道我来了的样子?”顾淙也没理会顾春回说的话,手里握到发烫的手机直接丢在了桌上。 啪哒一声,像是在替主人宣泄情绪。 房间沉默片刻。 顾春回难得被哽住,半天说不出话。 然后就听见顾淙也语调平淡地做了总结,“你昨晚见过我,是么?” 7拌嘴 7.拌嘴 顾淙也一直给人种少年老成的感觉,凡事都显得轻轻松松,仿佛什么困难在他这儿都不算事,总能迎刃而解。 即使现在也不例外,问出这句话后便坐姿闲散、神色淡淡地等着顾春回回答。 如果她不是跟他在同一屋檐下相处多年的家人。 如果她不是他的亲妹妹。 她绝对,会被顾淙也这幅样子给唬过去以为他真不在乎。 但—— 少年放在膝盖上因用力而发白的指节、下意识用拇指掐住食指的细微动作。 无一不说明了他远没有所表现出的那么轻松。 这个瞬间,顾春回忽然有些矛盾。 她不知道要怎么跟顾淙也说,总不能说我不仅昨晚见过你我还跟你做过、你性器形状尺寸我都了如指掌,然后再对他的病情如见惯生死的医生般做诊断:你人格分裂了顾淙也。 情绪在心里像是无头苍蝇来回乱撞,向来莽撞耿直的女生头一次纠结‘要不要’这个问题。 顾淙也已经从顾春回的表情里明白了答案。 手指紧握成拳又舒展开,最后站起身,什么都没对顾春回说就直接往外走,桌上放着的手机都没拿。 顾春回满头雾水地跟上去,“你去哪儿啊顾淙也,你往哪儿走?你等等我!” 日头正烈,折腾了这么一大通,时间也不过才早上七点半。 顾春回追上顾淙也,扯着他的袖子拉他当苦力,嘴里念念叨叨地跟他说来都来了给老人帮帮忙才是三好青年应该做的事情。 顾淙也脑子里在想其他东西,对顾春回的话既没表示赞同也没反对,像个不会说话的哑巴,任由顾春回拉着他在望北村的农田里找了一大圈,最后在靠山那边的油菜地里找到了三奶奶的人影。 老人家竹篓里装了不少东西,全是还带着泥的新鲜作物,在油菜地里动作缓慢地进行收割。 顾春回停下了脚步,松了扯着顾淙也袖子的手,视线直直地看着田地里的老人。 顾淙也一看她这样子就知道她想起了外婆,顾春回跟着外婆长到六岁才回到爸妈身边,后来外婆病重,顾春回哭闹着要一起去医院,顾淙也跟着去过几次,看见在家里充当混世魔王角色的顾春回搬着小板凳坐在病床边,小脸贴着外婆的手掌,又用手来回摸外婆的手臂,瓮声瓮气地问,“外婆,你什么时候才能从医院出来呀?我不想跟爸爸妈妈一起生活,他们不喜欢我,只喜欢哥哥,我要跟外婆在一起,我只要外婆,外婆你快点好起来好不好?我只想跟着你一起,我想回外婆的家。” 外婆去世的时候,顾春回七岁。 大人在灵堂里忙活着,顾春回眼睛红彤彤的,拽着他的袖口,一直盯着外婆的遗像不肯挪眼,一边哭一边问他,“顾淙也,我是不是再也见不到外婆了?那些人说外婆死了,是什么意思?我再也见不到外婆了是吗?” 顾淙也那会儿也不过才七岁,他认真想了很久,然后回答了顾春回的问题。 “不会的,总会再见到的,只要你一直想着外婆,总会再见到外婆的。” 田里三奶奶佝偻的身影,像极了记忆里外婆的样子。 顾春回忽然抬头看向顾淙也,眼里亮晶晶的。 像是时空交错,十七岁的她回到了七岁那年,对顾淙也曾说过的话表示了认可。 “顾淙也,我好像看见了外婆。” 顾春回蹦跶着就下了油菜地,嘴里喊着三奶奶你别忙活我来帮你,然后从老人手里抢过镰刀,推着她强硬地让她坐在田埂上休息,又冲顾淙也挥舞着镰刀毫不客气道,“你愣着干嘛啊顾淙也!下来帮忙!” 边儿上坐着的三奶奶哎哟一声,纠正,“那是你哥,不能直呼其名,要有规矩,喊哥哥!” 顾春回被阳光晒得眯了眼,嘴里应得很甜,扭头又怒瞪站在那儿没动的顾淙也。 这幅到哪儿都横只在老人面前装乖的样子,顾淙也倒是毫不陌生。 平时两人互看不顺眼,但关键时刻又总能体现血缘关系影响下两人性格的共性。 ——尊老。 顾淙也拿着镰刀也下了地,走到顾春回身边,“我没弄错的话,被发配来这儿改造的,是你而不是我吧?” 顾春回正在研究怎么用镰刀割油菜,闻言头也没抬,“你要是有脸跟三奶奶坐一起看我一个人劳动,你也可以在边儿上坐着等。” 顾淙也根本不吃激将法,丢了东西就要往边上走。 顾春回有些傻眼,重新刷新了对顾淙也下限的认知,“顾淙也!你——” 你不是吧?要不要脸的? 这些话被顾淙也轻飘飘的一句,“让你明白一下。” 他站在离她三五步开外的地方,头顶烈阳,面容都被强光模糊。 体感三十多度的室外高温天气,他说出的话却格外让人心寒。 “不好好读书的下场就是激将法这种我小学就不吃的手段你现在还在用。行了,你好好改造吧,我就在旁边监工。” 顾春回:…… 就不该对他心软,就该在他问昨天有没有看见他的时候直接对他说你性格变态扭曲到人格分裂了,这全是你平时作恶多端不行善事的后果! 顾春回气得想朝顾淙也丢镰刀。 / 大家端午安康! 谢谢珠珠和收藏,代替哥哥妹妹谢谢大家。 8渐近 8.渐近 整整一个上午,顾淙也真就坐在那里看着顾春回在油菜地里忙上忙下,边儿上的三奶奶拿着东西要下去帮忙,顾淙也拦住了她,他盯着在田里忙活得气喘吁吁的女生,对老人家说,“顾春回做事不计后果,动作快过脑子,不让她清楚凡事都有代价的话,以后可能真的会出大问题。” 三奶奶听顾程严说了顾春回的事情,乡下小孩儿打架玩闹的事情并不少见,村子里的壮年基本都外出劳务了,留下的都是老年人和小孩儿,老人要忙于劳作精力有限,因此村子里小孩儿打闹的事情并不少见,许多勉强读了个初中就实在看不进书在镇上跟人鬼混出入网吧、台球馆之类场所的不良少年。 只是,像顾春回这样一个小姑娘把男孩子打进医院的事情到底还是少见。 三奶奶思想守旧,纵使宠小一辈的,也认为女孩子还是要文静些好。 因此,听顾淙也这么说,她也就不动了。 老人手握成拳锤捶自己酸痛的膝盖,笑着对顾淙也说,“你们的爸老是跟我说,你们兄妹俩相处起来连个陌生人都不如,我看倒不像,你看,你知道妹妹来这里担心的跑过来盯着她,你妹妹呢,一大早上吃完饭就到处找哥哥,我看感情好着呢。” 这话让顾淙也一时间尬住,沉默片刻才意有所指地回了句,“或许吧。” 或许见鬼了吧。 顾春回忙一阵歇一阵,最后彻底累到抬不起手,也没管有多脏,直接坐在农田里就不动了。 三奶奶已经回家张罗午饭去了。 顾淙也坐在田埂上,手里拿着不知从哪里拔下来的狗尾巴草正在编蚂蚱,边儿上已经躺了好几只成形的草蚂蚱。 也不知道为什么,顾淙也一个看起来平时只知道学习的书呆子还有这么灵敏的手工能力。 每一只都面朝着顾春回的方向,分明是个死物,但顾春回就是从它们脸上看出了对自己的嘲讽。 她拿着镰刀比死神还卖力工作,结果她哥就坐那儿听着她费劲儿的忙活声编蚂蚱。 顾春回心气不平,故意发出动静,用脚去踹搁置一边的镰刀,发现发出的动静不大,转而一下下地踢松软的泥土,飞溅起了灰尘呛得她咳嗽半天。 顾淙也听着她作天作地的动静,头也没抬。 顾春回咳得满脸通红,也没劲儿动了,巴巴地仰着头朝顾淙也的方向一字一顿地喊,“顾、淙、也!” 顾淙也这才看向她,“你是浑身瘫痪了只剩一张嘴能动?” 顾春回:“……别在我没力气的时候找骂。” 她指了下边儿上已经满了的竹筐,理直气壮地使唤他,“你来提。” 顾春回已经做好了顾淙也直接拒绝顺带讽刺几句的打算了,甚至在心里想好了该怎么回击,事实上在刚才忙活的时候她演练了无数次怒骂顾淙也的场景,她要在指责的话语里夹杂几句晚上的你比白天的你好一万倍这样堪比悬疑片里重大线索的话。 哪知道顾淙也什么也没说,站起身就朝她这边走,一只手拿起满满当当的竹筐,另一只手朝她伸了过来。 顾春回一愣,“干嘛?” 顾淙也看向她:“我以为你是动不了才坐在这儿。” 顾春回:“……” 她瘪着嘴抓着顾淙也伸出的那只手站起来。 顾淙也看她跟个不倒翁似的左右踉跄的动作,“别跟我说,你站不稳要我背你回去。” 顾春回白他一眼,“我才不会好吗!” 然而刚走一步,却被顾淙也拽着手臂拉了回去。 顾春回顿时皱起眉,“你干嘛?” 顾淙也松了竹筐,朝着她蹲了下来,“上来,我背你。” 哇哇哇哇!顾淙也发什么疯?他难不成有什么阴谋吗?怎么忽然选择做个人了?现在天也没黑啊。 顾春回狐疑地站那儿没动,不惜以最大的恶意揣测一位哥哥突发的善心,“你是打算背着我然后把我丢下山吗?” 顾淙也笑了声,“嗯,对,你下地狱我进监狱,都别想见明天的太阳。” “……”口头功夫上,顾春回不是顾淙也的对手,嘴里嘀咕着那我哪儿知道你有什么打算哦,一边动作飞快地爬上了他的背,双手在他喉结下方锁得紧紧的,生怕他把自己丢下去,晃晃腿,“好,我上来了,拿上东西回去吃饭吧,我饿了。” 顾淙也背着顾春回站起身,没搭理她的话,直接往农田上方走。 “油菜!” “它跟你,只能选一个。” 顾春回:“……” “走吧,我觉得你先把我送回去再来拿也不迟,反正、反正也不会有人来偷的。” 她强调,“这儿民风淳朴,每个人都善良得很,顾淙也,你要学着点。” 顾淙也对她的挑衅压根没回应。 他平日看起来文弱,但力气却挺大,一米六五的顾春回稳稳当当地趴在他背上,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皂香,视线从绿油油的农田里转到顾淙也身上。 视线能看见的范围是他黑软的头发。 然而身体能感受到的却比视觉要宽泛得多。 因为对顾淙也体力不信任,所以尽量全贴在他身上减轻他的压力,以至于上半身和他的后背完全紧贴,双腿夹着他精瘦的腰,挺不合时宜地想起网上调情的荤段子:用腿丈量哥哥腰的尺寸。 她是见过的,床上裸露的顾淙也,脱了衣服后线条漂亮的腹肌、上下滚动的喉结,还有手臂暴起的青筋。 少了几分少年气,男色格外惑人。 顾春回难免有些心猿意马。 “顾春回。” 顾淙也忽然出声,打断了她充满旖旎的联想。 她回过神,“嗯?” “为什么打架。” 已经隔了那么久,他却在乡间小路上背着她忽然问起了这个话题。 但也是事发后这么久,第一个问她原因的人。 顾春回拧眉,语气不悦,“因为他嘴贱。” “他说你什么了?” 顾淙也只是话家常的闲淡语气,让顾春回难得有了些倾诉欲,她趴在顾淙也肩上,气冲冲地说,“他嘴巴一直都不干净啊,在学校里经常说这个女孩子在外面跟别人瞎搞、那个女孩子身经百战,我们班都没几个喜欢他的,而且,之前我们班新来的实习英语老师上厕所的时候,他还蹲在厕所门口往里面看,要多恶心就有多恶心,我收拾他纯粹是为民除害!” 女孩子因气愤而动了动腿,顾淙也垂眸看了她脏兮兮的鞋面一眼,随口嗯了声,示意她接着往下说。 “那我之前不收拾他纯粹是因为他怕我,没敢在我面前说那些不干不净的东西,我就算要行侠仗义也没有理——顾淙也,你笑什么?” “没笑。” “笑了。” “哦,可能是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欣慰的笑了。” “……‘可能是’是什么意思?我说的就是很有道理。”顾春回没有跟顾淙也过多计较,继续往下说,“我就算要行侠仗义也没有收拾他的理由,但谁让他那么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我面前说我闲话,那我能忍吗?!我动手打他完全就是为民除害!” 顾淙也已经从她废话一堆的叙述里了解了前因后果。 ——林志当着顾春回的面说了些她难听的闲话,顾春回直接动手收拾人了。 他额头上的汗滚落到顾春回环着他的手臂上,在烈日下背着人走了这么一段路,说话里也带了喘,“那你怎么不跟爸妈说?” 那滴汗滴在手上又往下滑,痒得顾春回伸手去挠,想也没想就回,“没什么好说的。” 声音闷了下去,像是被太阳晒蔫了,“他们就算知道了也只会说我莽撞处理事情不计后果不够聪明,还会说无论怎么样打人就是不对,理由在他们听来就是借口,根本就没什么可说的,还不如就这样。” 顾春回并不是一个悲观主义的人。 哪怕说这种话,语气也自始至终都闲散,听着无所谓,像是在叙述别人的事情。 事实也确实如此,无论是被林乡雨要求去医院道歉、还是被顾程严怒气冲冲地惩罚来望北村改造,她既没有反抗也没有解释自己的行为到底是为什么,只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你们说什么我就做什么,可就算我做了也不代表我认同你们是对的。 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顺从而已。 但明明最开始不是这样的。 顾淙也想起顾春回小学时候在学校跟男生打架,他作为她亲哥,也陪同在办公室等家长到来,那会儿顾春回被老师训斥地忍着眼泪一言不发,只是等林乡雨来了之后,才终于掉下眼泪拽着她的衣角说,妈妈,我不是故意打人的,是他先骂我的。 但那时候林乡雨是怎么处理的? 顾淙也垂下眸,背上的女孩子已经绕开了注意力,兴冲冲地对他说,“顾淙也你看你看,你的亲戚在那边呢,快跟他打招呼。” 是一头正在吃草的老黄牛。 没见过骂人把自己也骂进去的。 但也就是这会儿,他想起来,那时林乡雨听了顾春回那样说后,只是甩开顾春回的手,打断了她的话,垃着她到老师面前让她道歉认错。 他脚步停了下来。 背上的顾春回咦了一声,“你干嘛?要去认亲吗?” 却听见背着她的少年沉着嗓音对她说。 “以后跟我说吧。” “顾春回,你打架的理由,以后跟我说吧,我会听的。” / 白天哥哥疯狂上分。 谢谢大家的珠珠! 9萤火(五百珠加更) 9.萤火(五百珠加更) 小时候,身边朋友都对顾春回说,好羡慕你啊有个哥哥。 但一直以来,哥哥这个角色在顾春回这里占比都很轻。 虽然一前一后出生,但出生后一个留在父母身边、一个被送去外婆那里。 六岁之前的顾春回问的最多的问题就是:为什么哥哥可以跟着爸爸妈妈生活,我不可以呢? 林乡雨对她说,妈妈生下你之后身体不好,没力气照顾两个,你爸爸又总是出差,妈妈得跟着,爸爸妈妈不会比外婆照顾得更精细,我们都是为了你好。 但还是没有解答问题的根本:那为什么,被抛下的那个人是我,而不是顾淙也。 这个问题随着成长而逐渐获得了答案。 因为顾淙也听话懂事一直以来都是最优秀、最让人省心的那一个。 因为顾程严在得知妻子生下龙凤胎后第一眼看向的是顾淙也,第一个抱起的也是顾淙也。 因为顾程严,比起女儿,更喜欢儿子。 所以顾淙也是无法割舍的那个,顾春回是被丢下的那一个。 她起初对父母满腔怒火,赌气般想着好啊既然你们更喜欢哥哥,那我就只喜欢外婆,你们就当作自己只有一个儿子好啦!反正我又不重要,我完全不需要你们! 但外婆去世后,顾春回被接回父母身边,每天朝夕相处、只能依靠的大人只有他们。 她无法控制地把自己和顾淙也放在天平两端,以父母的爱为衡量,继而一次次地获得他们就是更爱顾淙也这一结论,那些阴暗的、负面的情绪无处发泄,最终只能全朝着顾淙也去。 在成长的过程中,她想过不止一次:如果没有顾淙也就好了,如果妈妈只生了我就好了,这样的话,他们就只能爱我了。 可是现在。 她听见顾淙也说出这样的话,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磕了一下。 顾春回有些不自在地用手反复挠着被汗滴落的地方,隔了会儿,才哦了一声。 顾淙也把她放在院子里的小椅子上。 转身要去水龙头的地方洗把手时,听见顾春回喊他名字。 他转身看向她。 身上脏兮兮的女生歪着脑袋,一脸困惑的看着他。 问他,“顾淙也,昨晚的事情,你不准备再问问我吗?” “不用。” 顾淙也看见自己被阳光拖得很长的影子,意味不明道,“我差不多能猜到。” * 吃完饭后一整个下午顾春回都在房间补觉,临近下午六点时被三奶奶敲门叫醒吃晚餐。 乡村三餐吃的时间都早,六点半吃早餐、十一点吃午餐、下午六点吃晚餐。 顾春回从床上起来,发现窗台上摆了一整排草蚂蚱,一个个都面朝她的方向,乍一看跟真的似的。 她用手碰了碰,由此想起顾淙也一上午坐那儿编蚂蚱对农田里辛苦劳作的妹妹无动于衷的冷血样。 “……” 她面无表情地盯着看了会儿,然后全都丢进了垃圾桶。 下楼发现顾淙也又不在,三奶奶对她说顾淙也没带换洗衣服,去附近买衣服去了。 顾春回还有点儿好奇,“这儿还有卖衣服的?” 看着那么荒凉,小卖部都找不见一个,竟然还有卖衣服的地方。 三奶奶笑道,“有啊,就是有点远,走出去要挺久,我还问淙也要不要叫你起床喊你一起出去玩,他说让你睡会儿。” 三奶奶有意缓和两人之间的关系,但顾春回怎么都不信顾淙也会说出这么温情的话。 顾春回吃完晚餐,帮着三奶奶收拾了一下屋子,就拿着手机坐在院子里用可怜的2G信号跟苏珊漂流瓶式聊天。 【33:你也算是因祸得福,你不知道期末考有多难,我已经能预见成绩出来后我爸妈会怎么骂我了。】 【春天死掉了:你来割一上午油菜就知道还是读书好了!】 【33:?????你谁?你干嘛盗我朋友号?我要报警了!】 【春天死掉了:……苏珊,你就算考倒数我也毫不例外,这就是你的命。】 【33:那我又不是你哥,常年年级排行榜第一名,话说你能不能每次打字打多点,知道自己网络差,还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要是放在古代飞鸽传书时期,鸽子都能被你气死。】 【33:你要是实在无聊,就看看片吧,你手机相册不是保存了一大堆吗,漫漫长夜,几部片就过去了。】 【春天死掉了:片子是有,但我没带玩具。】 【33:你看看村子里有没有顺眼的帅哥,来一场说忘就忘的doi!】 顾春回面无表情地收了手机。 村子里哪儿来的帅哥,今早出门看见的全是老头,要真说帅哥,也就顾淙也一个人。 说起顾淙也……顾春回抬头,看了眼逐渐变黑的天色。 她差点忘了,自己有个跟月圆之夜就要变身的狼人差不多、天黑就要切换人格的哥哥。 而那个哥哥…… 热情、黏人、花样百出、百无禁忌。 顾春回忽然觉得自己有些渴。 院门传来咯吱一声响。 顾淙也手提两个大袋子正往里走,顾春回坐在椅子上,扭头略带审视地看向他。 视线刚一碰上,顾淙也就笑了,身上出门前穿的黑色T恤已经换成了一件纯白色短袖,上面没有任何图案,面料看起来柔软,显得整个人无比柔和。 “宝宝,我给你买了东西。” 顾春回跟着顾淙也上了楼,看着他把从一个大袋子里拿出了各种杂牌的零食还有小学时期才看的阿衰、老夫子漫画书,献宝似的全往她手里塞,对她说如果不满意的话明天他再去给她买新的。 过于纵容的话语让顾春回愣了片刻,才问,“你自己买了什么?” 顾淙也打开另个袋子,里面放着两件跟他身上款式相同的黑色短袖和两条色彩斑斓的沙滩裤。 顾春回有些新奇,顾淙也平时穿衣风格都走简约风,颜色都是在黑白灰三色里面挑,这种色彩鲜艳的沙滩裤出现在他手里,显得非常突兀。 顾淙也有些无奈,“没得选。” 顾春回抱着那些东西站那儿想了会儿,然后对顾淙也说,“等回绥北了,我给你买,就当作是感谢你买的这些漫画书跟零食了。” 顾淙也摸摸她的头发,笑着说,“好啊,那哥哥提前谢谢宝宝。” 这就是夜晚的顾淙也,比白天要温柔百倍,也比白天要宠溺百倍。 顾春回抱着东西回了房间,看着摆满一桌子的零食和漫画书,又看了眼垃圾桶里躺着的草蚂蚱。 忽然有些恍惚。 多年前在心里反复用来衡量父母爱意的天平再次出现。 只不过这次,天平两端站着的,不是她和顾淙也,而是白天的顾淙也和晚上的顾淙也。 她站在天平中间,像是个最称职的法官,一件件事情往两边放。 ——白天的顾淙也背着她回家。 ——晚上的顾淙也特意给她买零食漫画书。 ——白天的顾淙也耐心听她倾诉,对她说以后都可以对他说。 这时。 门外传来顾淙也的声音,问她要不要出去看萤火虫。 夜里的望北村和白日有着很大的区别。 白天的炎热在夜里变得无比清凉,似乎一天有两个季节。 这里人睡的都早,除了小动物发出的声响外,只剩下风声簌簌。 顾淙也一只手拿着手电筒,另只手拉着顾春回手腕,带着她钻进了三奶奶屋后头的树林子里。 四周都黑,除了手电筒照亮的光明外,根本找不到萤火虫的影子。 顾春回有些纳闷,“哪儿来的萤火虫?” 顾淙也不动声色地和她十指相扣,“等会儿,就能看见了。” 顾春回其实不乐意出门,也不乐意走路,白天在油菜地里忙活了半天,腿肚到现在都酸痛,平时缺乏锻炼的人一时间无法适应强烈的运动量。 要不是拿人的手短没办法拒绝,顾春回根本懒得出门。 这会儿走了几步路,就攀着树干不肯往前了,“放弃吧顾淙也,这儿真的没什么萤火虫,去年回来扫墓都没看见过,现在怎么可能看见,而且你不知道望北山的传说吗?” 她轻咳了两声,压低声音对顾淙也说,“望北山之所以叫望北山,其实是取了望背的谐音,传说之前村里有老人在晚上上山,发现不管往哪儿走前面都有人,他终于忍不住好奇走上去,拍了他的肩膀。” 说到这儿,她刻意放缓声音,另只手悄悄做准备,绕到后面时刻准备拍顾淙也肩膀。 “然后那个人——”长着一张跟他一模一样的脸。 话之所以没说完,是因为在她准备拍顾淙也肩膀时忽然一只手从后方拍了她的肩。 一股寒意从后背往上蹿,顾春回整个人都僵住。 明明是自己说的鬼故事,结果在此刻把自己吓得够呛,下意识攥紧了顾淙也的手。 声音打颤,“有、有、有、有人拍我肩膀.......” 下一秒。 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张放大的俊脸。 一双澄澈的狐狸眼笑吟吟地看着她,弧度上挑的眼尾自带三分笑意。 他挡住了她看向前方的所有视线。 “嗯,是我。” 顾春回差点咬到自己舌尖。 刚瞪圆了眼睛想教训他几句,就听见他说,“我也听过一个关于望北山的故事。” “山里有很多小精灵,能捉住小精灵的人会获得上天的祝福和庇护。” 他朝她伸出握成拳的右手。 勾起唇,笑着对她说,“相信吗,我捉住了属于你的小精灵。” 顾春回愣怔着,看他摊开了手。 下一秒。 像是在变魔法。 一只萤火虫从他手心飞了出去。 手电筒不知何时已经关掉。 漫天黑暗中,只有这一点萤火扑棱着翅膀往前方飞。 顾淙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凑上前,蜻蜓点水般吻了下她的唇。 “小精灵对我说,顾春回以后只剩下开心,不会再有任何不如意了。” “宝宝,所有人都会像我一样爱你。” / 顾淙也白天版:“顾春回,你打架的理由,以后跟我说吧,我会听的。” 顾淙也夜晚版:“宝宝,所有人都会像我一样爱你。” 白天和晚上一起上分。 10问题 10.问题 那只萤火虫让顾淙也夜里成功进了顾春回的房间。 老旧的房间并不隔音,关不上的木门里压抑的喘息阵阵。 窗外寂静夜色被摇晃成了浓稠的墨。 顾春回紧紧攀着顾淙也的腰,在他一次次深入撞击时咬着唇忍住所有的喘息。 颀长的性器一点点侵入,起初细雨和风时,顾淙也亲吻着她的脖颈,咬着她的耳垂喊她宝宝,问她舒不舒服、问她爽不爽、问她难不难受。 顾春回怕声音传到楼下,抬手捂住他的唇,让他别说话。 顾淙也顺从地闭了嘴,掀了顾春回的衣服,埋首亲吻她雪白的乳,舌尖顶上去逗弄着乳尖,掐着她腰的手往下学着她平日自我抚慰时的动作揉弄阴蒂。 顾春回的呼吸也因此彻底乱掉,成了让人耳热的喘息。 交缠的身体让汗液和体液沾了满床,快感彻底席卷而来的刹那,顾淙也紧紧箍着她的腰,额头相抵,那双浅色的眸里沾满了欲色和压抑的偏执。 他停在她体内,手指拂过她潮湿的眼眸。 “好喜欢和你做。” 她的小腹凸起他的形状。 薄薄的肚皮之下,藏着他蓬勃的欲望。 顾春回鬓角汗湿,思绪全被撞散,睁开的眼里是顾淙也那张和自己眉眼相似的脸。 “顾淙也,我们这样是正常的吗?” 顾淙也声音带着喘,思绪却清晰,“该怎么定义正常?生儿育女、事业有成、实现自我价值?还是成为成功学和励志读物里所描绘的样子算正常?正常这个词本身就是可以被随意定义的。” “所以宝宝,跟我做爱你感到快乐,这就是正常。” 顾春回思考后,诚实道:“但这不是做爱自然会发生的身体感觉么?就像我看的那些黄片一样,男演员能够对不同女演员射精、女演员能对不同男演员高潮。” 她停顿了会儿,看着顾淙也眼睛,说,“就算不是你,我跟别人做,也能获得快乐。” 顾淙也听到这样的话也没生气,慢慢拔出自己的阴茎,摘了避孕套。 “不一样。”他语气笃定,拉着顾春回的手抚摸她温热湿润的穴口又握住自己的阴茎,“在我们还没见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我们就是这样赤裸相对,从那时候就注定我们之间只能有彼此,这才是正常。” “哥哥和妹妹在一起生活是正常,哥哥和妹妹一直在一起生活就也是正常。” 他看着顾春回轻蹙的眉心,慢吞吞和她十指相扣。 诱哄的语气对她说,“宝宝,我是属于你的,不要看别人,只看向我。” * 顾淙也醒来时发现自己在顾春回房间。 他掀了被子,发现自己裸露着上半身,下身只一条花样夸张的沙滩裤。 房间的窗户敞开着,空气里残留着一点腥浊气。 “……” 顾淙也努力回想昨晚发生的事情,结果发现是一片空白。 又是一片空白,这些日子里经常出现这样的事情。 仿佛失忆一般,将夜里的事情忘得干干净净。 他喉结上下滚动,有些痛苦地揉了揉太阳穴。 僵坐许久,才下了楼。 楼下已经没人了,院子里木桌上放着馒头和榨菜。 顾淙也没吃,直接出门,在田埂上找到了顾春回。 她手里拿着根狗尾巴草,编好了个草戒指就丢在旁边。 顾淙也走过去时,顾春回抬头看向他,然后指着自己面前的地方,“你站这儿吧,还能给我挡下太阳。” 顾淙也没说什么,顺从地从她旁边站到她面前。 一大片阴影笼罩下来,顾春回舒服了。 她低头又拔了根狗尾巴草开始编,“刚才三奶奶跟我说爸爸从前过得很苦,说他从前很穷读不起书,说爷爷走的早,只有奶奶拉扯着爸爸长大,初中读了个一年级就没钱往下读了,说他打过很多工,工地搬砖、餐厅端盘子、汽修店洗车,慢慢积累才开始创业走到现在的地步。” 她抬头问顾淙也,“这些事情,你之前听过吗?” 顾淙也往远方一排排破旧的屋舍看了眼,才点头,“听过。” “哦。”顾春回扯了扯已经编好的戒指,声音有些闷,“可我没有,三奶奶跟我说爸爸从前过得很苦所以现在才那么努力,说他是穷怕了,让我多体恤爸爸,还跟我说他不是故意没时间陪我们的,只是因为要养家糊口,不希望我们过他从前那样的苦日子。” 顾淙也说让她有什么就跟他说,他会听的。 她就真的开始说自己所想的事情。 顾春回的成长经历里最常出现的是母亲,父亲相对缺失。 他似乎总是很忙,只有周末一家人才能坐在一起吃几顿饭,但顾程严又总是格外严厉,在饭桌上拿着顾淙也的优秀来教育顾春回的不思上进,类似于你就不能多跟你哥哥学学这样的车轱辘话来回转。 因而,顾春回其实一直都不太亲近、也不太喜欢自己的爸爸。 小时候写作文,别的小孩儿写爸爸是超人。 她下笔却是:我的妈妈既是妈妈也是爸爸。 她问顾淙也,“你喜欢爸爸吗?” 有些幼稚的问题,像是回到了小时候总常被问的喜欢妈妈还是爸爸。 顾淙也说,“无论你喜不喜欢,他都是爸爸,血缘是没办法改变的事情。” 顾春回从顾淙也的回答里听出了些端倪,她感到奇怪,顾程严对顾淙也向来很好,零花钱从来都给的大方,从她记事起,就没听过顾程严对顾淙也说过重话狠话,相反,更多的是夸赞和类似于我的家产未来全是你的之类的话。 从中不难听出,顾程严对顾淙也的看重。 顾春回原以为顾淙也会像三奶奶一样对她说些,爸爸确实不容易,你以后学乖一点不要惹爸爸生气这样的话。 没想到能得出这个答案。 她略带茫然地看向顾淙也。 他挡着光线,低着头,神色很淡。 “比起这个,有件事我想问你。” 顾春回已经知道顾淙也要问什么了。 无非就是他到底怎么了、昨晚发生了什么这样的话。 她早就想好答案了。 “你问。” 顾春回抬着头,看见看见顾淙也神色变得无比复杂,似乎在竭力隐忍着情绪。 喉结上下滚动,过了许久,才问了出口。 “你之前脖子上的吻痕,是我留下的吗?” 11血缘 11.血缘 田埂上有风吹来。 顾春回发丝吹进眼睛里,痒得眯起眼去揉,听到顾淙也的问题手指就这么停在了睫毛上。 她想过今早在自己床上醒来的顾淙也或许会产生自己昨晚究竟做什么了这样的疑问,也想过他会跑来问自己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亦或是他们之间有没有发生些什么这样的问题。 但没想到,顾淙也却跳过了昨晚发生的一切,把时间拨回了来望北之前。 她没太反应过来,表情难掩惊愕地就这么一只眼睛被捂着、另只眼睛瞪得圆圆地看向顾淙也。 活像是在演什么喜剧片。 可现场没有一个人能笑得出来。 顾淙也就这么看着她,似是有十足的耐心和时间就在这儿和她耗一个答案。 顾春回问他,“是的话,会怎么样?” 顾淙也喉结滚了滚,语气偏冷,“我会积极接受治疗,也会尽力远离你,不对你再造成任何伤害。” “积极接受治疗——”顾春回重复了一遍顾淙也的话,开始揣着明白装糊涂,“你什么病?” “精神病?人格变态?人格分裂?” 他轻笑了声,“能猥亵自己亲妹妹的人,不就这三种。” 他用的猥亵二字让顾春回微愣,这个词把他变成罪犯,又把自己变成了被侵犯的受害者。 但事实不是这样,到如今,顾春回也并不认为在让自己亲哥哥帮自己排解欲望这事儿有什么问题。 男女做爱无非就是肉体交缠、性器相连,关键在于男和女,关系、身份重要吗? 她之所以选择顾淙也,不过就是在众多能拥有阴茎的男性中,顾淙也是她最了解的那一个。 她从小跟顾淙也一起长大,知道他洁身自好,不像学校里其他男生那样以自己的恋爱经历为炫耀资本;知道他爱干净洁癖重,哪怕是炎炎夏日身上也不像其他人那样散发着令人厌恶的体味。 他长得好看、身材好,她想要拥有通往成年人之门的快感,顾淙也就是最好的那个选择。 更何况……他还是一直压住她所有闪光点的顾淙也。 “哪有这么严重啊,”顾春回轻声反驳:“猥亵两个字用的也太重了点吧,又不是什么大事。” 她的视线始终看着顾淙也,后者在她若无其事的开口之后,眉头便逐渐蹙了起来。那双眼睛狭长又漂亮,此刻却带着不可置信的异样目光落在她身上。 顾春回到口的话有些卡壳,却还是硬着头皮开了口:“就、就算真的亲了、做了,那又能怎么……” 顾淙也似乎第一次才真正认识这个妹妹,他闭了眸,又睁开,喉中不由得泛起干涩:“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什么叫那又怎么样?顾春回,我们是亲兄妹,亲兄妹是什么意思你真的清楚吗?不是你不乐意喊我一声哥哥,我们之间就真的没有血缘关系。” 他厄眯起眸子,用着近乎于严苛的神色看她,一字一句道:“你明白吗?” “……” 顾春回从顾淙也的这段话里,开始意识到这件对她来说并不足以时刻挂在心上的事情在顾淙也这儿却是致命的打击。 顾淙也从小到大当惯了好孩子,好孩子也就意味着循规蹈矩,世俗眼光、纲常伦理、道德规矩等等都把他一点点变成了现在的顾淙也,成为了学校表彰墙上的常驻嘉宾,成为父母拿去外面炫耀的资本。 他的名字之下不仅仅代表着他自己,还背负了太多外界施加的希望。 和妹妹做爱这种在夜里的他说来再正常不过、只是一件能够被随意定义的常规事件,在白日的顾淙也看来是无法被接受的。 顾春回觉得没意思透了。 她摊开手,对顾淙也说,“别那么紧张,你什么都没做。” 她语气无比轻松,仿佛刚才的一切问题都只是个玩笑。 “那个吻痕不是你留下的,你今天早上之所以出现在我房间里,确实是晚上的你自己找来的,但什么都没有发生,晚上的你……就像个四五岁的小孩儿?黏人但没脑,只是认定我是你妹妹所以缠着我想像小时候在外婆家那样一起睡,仅此而已。” 她站起身,把旁边所有编好的草戒指都放进了手心。 顶着正烈的日头,对顾淙也说,“回去吧,这里太热了。” 12道歉 12.道歉 顾春回看过一些骨科读物,最早期看的是苏珊发给她的一条链接。 知乎还是哪里的内容她也记不清了,大致内容是一对亲兄妹,哥哥忽然对妹妹有了不一样的心思,趁着父母出门在外,占有了还在读高中的妹妹,他对妹妹有心上人的行为开始发疯,像个变态一样囚禁着妹妹。 第一人称的描述看起来代入感极强。 苏珊有些不怀好意地问她:春回,要是淙也哥这么对你,你会怎么样? 顾春回将自己和顾淙也代入进去思考了一遍,然后回答苏珊说:感觉挺刺激的。 苏珊发了个震惊的表情包,问顾春回怎么想的、刺激在哪儿。 顾春回那时说:抛开身份不提,单让顾淙也这样的人自甘堕落,本身就是件很刺激的事情。 她想让明月坠落、想让白雪染尘。 这种想法在身边人日复一日拿着顾淙也的优秀对她进行说教中,逐渐到了顶。 就在这个时刻,顾淙也在晚上拧开了她的门。 她躺在床上,双腿之间的小玩具嗡嗡作响,手机里播放的性爱视频发出激烈的肉体交缠声,在所有欢愉之中,她看见明月就这么掉了下来,他脸上是她从未见过的温柔,随着房门啪嗒一声被关上,他一步步走过来,坐在她床边。 在顾淙也伸手从被子里伸进去的时刻,顾春回想的是,如果爸妈在就好了,那样他们就可以看见,他们认为最优秀的顾淙也其实也不过如此。 他在夜里求欢,像狗一样亲吻着她的脖颈、双乳,最后呼吸温热地贴在她双腿之间,用唇舌舔舐着她柔软的穴。 他的双重人格,像是为了满足她所有阴暗的想法而来。 是将自己撕裂,袒露出另一个可以被顾春回完全踩在脚底下的顾淙也,跪在她脚边,对她说,不用仰视我,我卑劣不堪又龌龊。 一阵轰隆声让顾春回所有思考都中断,她推开窗看见天空乌云密布,院子里的三奶奶说着马上就要下大雨了,这还是今年夏天第一场雨呢。 门外传来咯吱一声。 顾淙也估计在打电话,问那头的人,“现在能听见吗?” 顾春回将窗户推得更开,颇有点儿非主流意味地冲窗外伸出了手,边等着噼里啪啦砸下来的雨点,边漫不经心地听着门缝里传来顾淙也偶尔发出的一声回应。 他们从在田埂上回来就没有说话,顾春回知道按照顾淙也的智商只要稍微想想就知道她说的话漏洞百出,或许再带着点儿兄妹间的心灵感应,就能窥探出她所有阴暗的想法。 但顾淙也什么都没说。 两人静静地走过他背着她回去的那条路。 又在吃完午饭后回到了各自的房间,直到一场即将到来的雨,才打破了院子里的沉寂。 顾淙也这通电话不知为何打得格外的久。 他没再继续走动寻找信号,脚步似乎停在了她房间门口,安静地聆听着电话那边的倾诉。 不知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些什么。 他回了句知道,尾音勾着笑意,声线清澈温柔,像被吹散的蒲公英般挠得顾春回手心都有些痒。 她恍惚地眨了下眼。 再一细看,是一滴雨砸在了她掌心。 轰隆隆的一阵声响。 大雨终于到来。 这场雨一直下到了傍晚。 夜里,顾春回躺在床上,正恍恍惚惚即将陷入梦境。 忽然听见门外一道略带困惑的声音透过门缝,“宝宝,你怎么了?为什么锁门?” 顾淙也的第二个人格,在夜晚又来摇着尾巴靠近她。 顾春回心烦意乱地拉起被子把自己蒙进去,又用双手堵着自己的耳朵。 在经历过白天的对谈后,她暂时不想听顾淙也说的任何话,更不想在这个时候给他开门。 可是门外的顾淙也什么都不明白,他不理解为什么昨晚还好好一起睡的妹妹怎么今天就忽然锁上了房门,既不肯跟他说话又不肯让他进来。 他像个垂头丧气的小狗,小心翼翼地问,“我做错什么让你生气了吗?” 没有回答,只有雷雨在夜里阵阵传来。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彻底没了声音。 顾春回拉开被子,从床上坐起来,手撑着床边弯下腰想透过门缝看看顾淙也还在不在外面,可是什么都看不见,一片漆黑,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 应该不在了吧?应该回去睡觉了吧?都没有声音了,又那么黑,总不能一直在门口坐着吧?那多傻啊? 她这么想着,便重新躺回去,给自己好好盖着被子,慢慢陷入了梦乡。 再醒来,窗外已经风和日丽。 顾春回吭哧吭哧地把抵在门上的梳妆台和桌子放回原位,推开房门却看见地上放着一摞漫画书。 ——爆笑校园、豌豆笑传、丁丁冒险记、神探狗狗。 封面上还残留着未干的雨滴,下面垫了个红色的塑料袋。 中间还夹着一张字条。 上边字迹端正地写着:可以原谅我吗? 昨晚等在门外的人怎么都想不明白问题出在哪里,顶着风雨跑了出去买了这些漫画书来哄人。 连自己做错了什么都不知道,就来求原谅。 像是将所有她不开心的理由都揽到自己身上。 顾春回再次确定,夜里的顾淙也,好像确实,就是个傻子。 / TAT这几章是短小了点,下章恢复3K字数。 校园部分等过了望北村章节就是。 大概在14或15章就回到绥北开启校园(点头、笃定) 谢谢大家的珠珠! 13认人 13.认人 顾春回把漫画书放好后下楼,没在院子里看见顾淙也的人影。 正将院子里的水往外头扫的叁奶奶说,顾淙也出去帮忙摘菜去了。 顾春回在原地站着没动。 叁奶奶抬头看了眼天色,“瞧着又是要下雨呢。” 她手里握着的扫把在地面发出呲啦的声响,笑着对顾春回说,“妹妹啊,带把伞去看看你哥哥吧,万一一会儿下雨淋湿了,可就得感冒了。” 顾春回站那儿没动,“他自己出门怎么不带伞,还让别人去送,他可真是个少爷。” 叁奶奶笑眯眯地当和事佬,“就算他是个少爷不也担心妹妹跑这儿来了嘛,亲兄妹哪有什么隔夜仇,天大误会说开不就好了,再说,那天你做活儿累了,不也是你哥哥背你回来的吗?” 提起这个,顾春回就没话说了,拎着把黑伞出了门。 望北村地广人稀,之前出门看见的都是跟叁奶奶年纪差不多的老人家,这次大雨过后,意外碰见两个看着跟自己差不多年纪的男生也往地里走,嘴里嚼着口香糖,刚出家门口就直接吐在了地上,正避着风在点烟。 这种事儿顾春回在学校也见得多,绥中虽然是升学率第一的市重点,但男厕所经常烟雾缭绕,每次从女厕出来在洗手池冲水,都能从镜子里看见男厕里靠在墙上点烟闲聊的男生。 烟味飘过来,顾春回被呛得咳了一声,那两人才注意到后头还有个人,转过头,视线就这么定在了顾春回身上。 女生长发松松垮垮地扎了个低马尾,身上随便套了件宽大的短袖和黑色短裤,细白的胳膊夹着把黑伞,然而那张脸却格外具有蛊惑性,柳叶眉、狐狸眼、鼻子小巧高挺,唇轻抿着,漂亮得让人有点儿挪不开眼。 两人正愣着。 顾春回已经走到他们面前,随口问了句,“能借根烟吗?” 穿着黑色短袖的黄毛率先反应过来,从裤兜里摸出烟盒,莫名恭敬地双手递给她,“可以可以可以,你拿。” 顾春回从里头抽出叁根,又找他们借了打火机,道了声谢就朝农田的方向去了。 在地里找到顾淙也的时候,他已经忙活完准备往回走了。 竹筐被他提在手上,顾春回从他手背暴起的青筋看出,这些东西估计是有些重量。 她在看顾淙也的时候,顾淙也也看见她了。 谁都没先说话,一个站在田埂上,一个站在菜地里,像是在无声拉扯。 这么静了好一会儿,顾春回从口袋里拿出刚顺来的烟和打火机。 顾淙也以为她要当他面抽烟,刚准备说些什么,就听顾春回没头没脑地来了句,“我们这么多年也没正经当过什么兄妹,你忽然跟我扯哥哥妹妹的兄妹情深,听起来挺虚幻,我想来想去,觉得,还不如我们先结拜。” 她避开水坑,走到顾淙也面前,一只手拿着叁根烟,另只手把打火机递给她,原本胳膊下夹着的黑伞就这么掉在了地上,谁也顾不上管。 顾春回催顾淙也,“点上,就跟电视里桃园叁结义那样,但这儿估计没桃树,就冲着这个白菜地随便拜拜吧,心诚则灵,先从结拜兄妹适应起,再慢慢当你说的什么正常兄妹。” 顾淙也理解了好一会儿,才跟上顾春回的脑回路,“我昨天跟你说的话,你是这么理解的?” “不然呢?” 顾春回满脸理直气壮,“那不然你要我怎么理解?亲兄妹什么意思你就能知道了?这些年我们都各管各的互不干涉,我没叫过你哥、你没喊过我妹,你说让我清楚什么是亲兄妹,那我不清楚,没个模版也没习惯过什么是哥哥,从一个肚子里钻出来的印象我没有,那就用结拜的方式深刻一下兄妹这两个字,有什么问题?” 她歪理邪说一大堆。 举着叁根烟的样子又格外认真。 但顾淙也无论怎么都不可能真的跟她在这儿对着白菜地搞什么桃园叁结义。 很蠢,他要脸。 顾春回已经自己点上烟了。 拽着顾淙也胳膊让他上来。 两人拉拉扯扯好一阵,最后顾淙也退了一步,他提了竹筐放在顾春回旁边,跟她打商量,“既然白菜地能代替桃树,它也能代替我。” 说完,又忍不住往远处看了眼,“现在没什么人,你要拜就搞快点,一会儿有人来了还以为你在搞什么封建迷信把你抓起来信不信?” 顾春回气得要踹他,“那我还不如在叁奶奶的猪圈里找一头猪代替你,顾淙也,你真的有病!” 她发现自己跟顾淙也能和平相处的时间实在是少得可怜。 每回都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反正两个人里总得气死一个。 结拜的事儿最后也没成,顾春回被烟呛得咳了半天,被顾淙也掐了烟,撕了片白菜叶包着放在口袋里,打算找到垃圾桶再丢。 两人在回家的路上走到一半,顾春回忽然问顾淙也要不要吃玉米。 顾淙也还没反应过来,顾春回就从竹筐里拿了镰刀就往旁边玉米地去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从她拿着伞来找自己莫名其妙要结拜,到积极主动要求去割玉米,都透露着反常。 顾淙也昨晚睡前把手机调成摄影模式对着床的方向。 早上起床拿起来发现只录了十分钟不到就被人终止了。 他不清楚昨晚的自己是不是又去找顾春回了,如果是的话,那是做什么了,导致现在的顾春回像是在还债般卖命讨好他,总不能是夜里跑去给她绑了个亲密付或是答应帮她考试作弊吧? 顾淙也难得思考这些东西,自己都觉得离奇至极。 自来了望北村发现自己病了以来,很多东西都变得无法操控,这短短叁天过得比过去叁年还要精彩。 他现在一看见顾春回脑子里就自动播放陈奕迅那首兄妹,还只循环唱一句词:不能相爱的一对,亲爱像两兄妹。 这不有病么,跟在暗示什么似的,但顾淙也对顾春回别说是特殊感情了,兄妹之情都稀缺,最多也就是被别人施加在身上要照顾妹妹的责任,除此之外,就没更多了。 他想事情的时候,表情总显得严肃,唇线抿着,眼眸微敛。 身上干干净净的白色短袖上在地里沾了些泥点,花花绿绿的沙滩短裤穿他身上也不显得浮夸,倒显得整个人都阳光了起来,像是把农田都变成了夏威夷海边。 顾春回按照叁奶奶说的那样左手抓着玉米穗,右手拿着镰刀割断玉米秆,这并不难,两叁个放在脚边,她就有点儿心不在焉了,眼神不自觉地往顾淙也身上飘。 昨晚那么大雨,怎么就不见顾淙也生病呢? 他要是生病了,那不是可以作为陪护回绥北了啊? 顾淙也,怎么就不生病呢? 他是个铁人吗? 顾春回百思不得其解,眼神越发茫然。 右手惯性往下一个玉米上去,左手抓了个空都还没察觉。 镰刀擦过小腿,拉开了一道血痕,血瞬间往下淌。 这个瞬间顾春回想的是:这地里是有土地神还是怎么的?尽帮人心想事成呢?现在好了,她哥是个铁人没能生病,但她用实力证明了,哥是妹不是。 顾春回再次爬上了顾淙也的背。 这回是真的动弹不了,受伤的左边小腿还在往下流着血,血淋淋的,看着怪吓人。 心理上的恐慌压过了生理上的疼痛,这么短短一段路,顾春回问了顾淙也不下十次会不会截肢。 顾淙也回答了不下十次不至于。 顾春回还是不放心,她疼得声音打颤,还非要跟顾淙也打嘴仗,“你、你又不是医生,你怎么就知道不会?” 顾淙也背着人声音依旧四平八稳,“因为你伤口不深,没人被刀擦了一下要去截肢的。” 顾春回说,“那……万一割到我动脉了呢?” “顾春回。” 这回顾淙也忍无可忍地喊住了她的名字,略带警告地对她说,“你要么选择闭嘴,要么回去好好读书。” “你割到的估计不是腿也不是动脉,是你的脑子。” 背上的人听到这话,沉默了会儿。 有气无力地趴在他肩上,疼得直抽气,手指却在他胸口比了个一。 “先存档,等我好了,我再跟你算你骂我的账。” 孩子气的一句,把顾淙也给气笑了。 他没背着顾春回回去叁奶奶那儿,叁奶奶家没车,常备的药也就老人降血脂和一些感冒药。 这情况倒不如直接带着人找个诊所包扎。 往村口走时,碰见了顾春回在路口借烟的那两人。 他们也没意料到这么短时间再见到就是个伤残版的顾春回,也顾不上找顾春回要号码跟要烟了,瞧着挺不良少年,但心眼挺好地要领着他们往诊所去。 “这儿附近没有,得走出去往左转沿着大路一直走,平时我们要去都找便利店李叔蹭车去的,但你们运气不好,他今天开车进货去了。” 说着,又犹豫了会儿,跟顾淙也说,“这得走着去了,反正我跟华子也没事儿干,我们领你们去吧,你要背不动了,我们还能替你。” 趴在顾淙也背上的顾春回疼得听不进去话。 顾淙也按照他们指的方向脚步没停,双手稳稳地圈过顾春回的腿弯。 “不用。” 女孩子紧紧贴着他,淡淡的皂香像是将他包裹了起来。 哪怕是受了伤也不老实,跟只在转筒上停不下来的仓鼠似的,一会儿动动胳膊一会儿动动脑袋,估计是疼得受不了在分散注意力。 他拇指轻轻擦过她的小腿肚,声音温和,“我妹认人,只让我背。” / 顾春回:来吧,来结拜。 顾淙也(白天版):你什么病? 顾淙也(夜晚版):只要让我进屋,什么都好(咧嘴笑) 14触碰 14.触碰 顾春回一直以来身体都挺好,感冒发烧都少有,小时候总盼望着自己生病能够得来姥姥和父母的关注,学着其他小朋友生病的样子缩在被子里装腔作势地咳两下,对一脸担忧的姥姥说,姥姥我好像生病了不能去上学了,说完又怕被拎去打针,急忙自行诊断,说觉得自己好好休息一下第二天就能好了。 她从小就是个古灵精怪的小朋友,女孩子在一起玩公主游戏的时候,她拿着小木棍在男生堆里当老大,小姑娘有过的被男生扯辫子之类的经历她从没有过,有的只是上课时嫌前排男生一个劲儿地晃凳子吵到自己睡觉,直接一个橡皮砸过去结果没控制力道砸到讲台上的老师,结果被喊家长教育。 尽管她一直以来都让人头疼,但犯过的这些错却都没有触及底线,甚至让人啼笑皆非,充满了喜剧色彩,唯独把林志打进医院算是最严重的一回。 她趴在顾淙也肩膀上,觉得这条路怎么就这么长得好像看不到尽头,又在想顾淙也怎么就这么有力气能背她走这么远的路呢? 最后到小诊所的时候她已经疼到麻木,被医生消毒都只是皱了下眉强忍过了痛意。 站在旁边的顾淙也冷血无情地跟医生说,“医生你可以稍微用点力,也好让她疼一下长个教训。” 顾春回一听话险些没被气死,瞪着他质疑,“你真的是人吗顾淙也,你其实是披着人皮的狼外婆吧?!” 那么小点儿的诊所,医生出诊的地方就是前台收银处,旁边两排绿色胶椅有几个年纪大点儿的爷爷奶奶正坐那儿陪着孙子孙女打点滴,大着嗓门用乡音唠着家常。 两个一看就是亲兄妹的人这么两句无厘头的斗嘴,让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笑了起来,“还有力气吵架,看来是真不怎么疼,不过下回可要注意些了,要是伤口再深点儿,我这儿都包不了得去镇上医院了。” 说完又叮嘱了一下需要注意的地方。 顾淙也认真听完,陪着顾春回在诊所坐了会儿,又朝她蹲了下去。 顾春回熟练地爬上他的背,在顾淙也踏出诊所门口的时候喊了声他的名字。 顾淙也垂眸瞥了眼她缠着纱布的小腿,“说。” 她圈着他的脖子,慢吞吞地对他说,“我们一码归一码,你说我的这几句我都记着下次会找机会还给你的,但如果你受伤的话……我也会像今天这样照顾你的。” 顾淙也闷笑了声,“那我真是谢谢您了。” * 两人回到家把叁奶奶吓得不轻,问清楚缘由后,急忙给顾程严打了电话过去,那边刚汇报完,顾淙也就接到了林乡雨打来的电话,一通远程交流后,顾淙也对顾春回说明天司机接他们回绥北。 从来望北村的那一刻,顾春回就开始想什么时候能改造结束回绥北,但真要回去,顾春回又莫名有些不舍。 她委婉对顾淙也表达了自己的情绪,结果顾淙也非常不近人情地丢了句,“舍不得还不简单,回去再揍几个人,你就能被接着送来改造了。” 顾春回:“……” 她身残志坚地挪开自己的腿,背对着顾淙也,一眼都不想再看见他的脸,多看一眼都气得脑仁疼。 下午的时间顾春回待在房间里哪儿都没去,翻着漫画书打发时间。 顾淙也一回来就去换衣服洗澡了,这儿洗澡很不方便,狭小一间,淋浴头出水很慢,旁边就是厕所和猪圈,洗澡的时候都分不清是猪屎味儿还是茅厕传来的气味,这几天两人洗澡都是捂着鼻子跟打仗一样讲究一个快速高效。 明天就要回去,顾春回就不乐意洗了。 她支着下巴刚看完一本,就听见下头传来叁奶奶跟顾淙也说话的声音,让他把衣服放那儿,她一会儿来晾,顾淙也笑着说不用。 安静了一阵。 门外才传来脚步声。 “顾春回,叁奶奶问你要不要擦个脸。”顾淙也站在门口问她。 “要!”顾春回急忙回应,又生怕顾淙也听不清,扬着嗓子应了好几声,“要要要!” 顾淙也打开门进来,手里拿着个红色的水盆,里头放着白色毛巾。 他把水盆放在顾春回旁边的桌上,毛巾捞起来,拧了水递给她,“擦。” 顾春回擦了把脸又擦擦脖子,丢进盆子里自然地跟顾淙也说,“你搓一下再递给我,我想擦擦腿。” 她抬起自己没受伤的那条腿,给顾淙也看小腿上沾着已经干涸的泥点,“白天在地里弄上的,真的超级脏。” 顾淙也脾气挺好地给顾春回拧了毛巾,又在看见顾春回弯腰困难时主动帮忙她擦腿,这架势跟照顾瘫痪在床的人也没什么区别了。 顾春回难免有些感动,对顾淙也画饼,“下次,你要是受伤,我也会这么照顾你的。” 说这话的时候,顾淙也手里拿着的毛巾擦过女生白净纤细的小腿,粗砺的湿毛巾擦过泥点,她就敏感地缩一下腿。 顾淙也本来就不耐烦伺候人,顾春回一下下地动,他就带了点儿脾气,抬头刚想对她说你能不能别瞎动弹了,结果就愣住。 顾春回身上穿着的黑色短裤在坐下后更短,只到大腿根往下一点点,她又因为疼痛而不时动动受伤的那条腿,这会儿正屈着,另一条腿为方便他帮忙擦拭,直直地摆在小凳子上,两腿之间分开,便露出双腿之间的缝隙,也不知是大小问题还是原本的款型设计,裤腿宽出了一大截,这也就导致那条粉色的底裤直接出现在顾淙也的眼里。 白色的肌肤、粉色的底裤,以及这个角度下顾春回越显饱满的胸部。 一切都在向顾淙也昭示。 ——作为兄妹,他们这个姿势实在是有够糟糕。 顾春回浑然不知,以为顾淙也的安静是觉得她说的有些道理,颇有些得意地动了动脚趾头。 笑眯眯地问他,“顾淙也,我是不是超级好?” 顾淙也却没太能听清顾春回在说些什么,他狼狈地收回视线,刚准备收回手站起身,手里的毛巾就掉在了地上,原本拿着毛巾的手下意识往下,直接罩在了顾春回纤细的小腿上。 温热的掌心触碰到她略显冰凉的肌肤,她原本兴奋地晃来晃去的脚就此停住。 顾春回看见顾淙也那双浅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些危险又熟悉的东西,是那些个放纵的夜里她在他眼中最常看见的情绪。 她喉咙顿时发紧,小腹下意识收缩。 她在白天的顾淙也身上,看见了夜里的他才有的疯狂。 房间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气氛诡异又暧昧。 最后是顾淙也打破了寂静。 他拿起掉落在地的毛巾站起身,放进盆子里洗干净又拧干水,仿佛刚才无事发生般把她受伤的那只腿沾上的泥点擦干净。 “你好好休息。” 他站起身,端了水盆往外走。 门再度被关上。 顾春回慢慢地、慢慢地伸出手,摸了一把自己的胸口。 感受到那里正在狂跳不止。 而这仅仅只是因为刚才顾淙也的一个眼神和一个不经意的触碰。 15暗面 15.暗面 这点儿暧昧插曲过后,顾淙也就没再进过她房间。 顾春回活动受限,坐在床上百无聊赖只能睡觉,数了不知道多少只绵羊才跌进了一场诡谲的梦境里。 梦里她在绥北的家里,顾程严跟林乡雨都在,桌上放着叁个大蛋糕,上面都写着生日快乐。 她不太理解地问林乡雨,为什么是叁个蛋糕。 话音刚落,就听见后头传来脚步声。 她扭头,看见两个顾淙也都站在那里,一个穿着黑衣服、一个穿着白衣服,两个人齐齐盯着她,又不约而同朝她伸出手。 一个声音是镇定自信的,对她说,“顾春回,我才是你哥。” 另一道温柔略带撒娇意味的声音随即响起,“宝宝,你不相信我吗。” 这两个声音像是开启战争前的鼓声,桌对面的顾程严跟林乡雨随即变得愤怒起来。 “顾春回,你太让我们失望了,你怎么能勾引你哥?你哥生病了难道你也生病了吗?你怎么可以带着你哥做这种事,你是畜生吗?我们养你还不如养一只狗!你怎么不去死?” “你们的行为真是恶心至极,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来……滚出去。” “……出去。” 顾春回惊慌转醒,胸腔上下起伏,一阵莫名的恐慌让她心脏跳到了嗓子眼。 屋里一片漆黑,她手捂着胸口呼吸剧烈。 “——我没兴趣听你说这些,要我再重复一遍?出去。” 清冷的嗓音从窗外隐约传来。 顾春回揉揉眼睛,瘸着腿一步步跳到窗台。 顾淙也站在门口的位置,门外似乎站着个人。 听到他说这话,那人立马急了起来,“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给她送个药,我早上看见她受伤了,我还在路上给你们指路了,你不记得了吗?” 张伟说完,又后悔自己没带着朋友一起来,说不清为什么,他对面前的男生有种天然的畏惧,白天里只觉得他气质冷淡不太好说话,可晚上再见,气质就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他看向自己的眼神,像是……他绞尽脑汁,贫瘠的词汇让他暂时想不出个合适的形容,只觉得瘆得慌,比他做错事他爷爷拿着扫帚要揍他的那种恐慌来得更为强烈。 顾淙也长睫微敛,看不清眼底的情绪,唇角勾起的弧度却是毫不掩饰的轻蔑。 “是么?” 张伟说了一大箩筐,他就只丢了两个字。 逐客意味明显,怎么也见不到白天的客气和礼貌。 张伟正困惑着,听见一道声音从楼上传下来,“顾淙也,你在干嘛呀?” 紧接着,他就看见面前原本神色冷倦的少年一秒上演川剧变脸,表情顷刻间温和了起来,声音如融冰般瞬间抵达春日,冲楼上困惑的女生笑道,“没什么,隔壁来送东西。” 张伟又拿起手里的东西,“这个、这个就算不擦伤口,万一有蚊子也好用的,我爸从城里拿来送——” 顾淙也声音低了下去,拒绝得更为彻底,“不用。” 二楼的顾春回听见铁门咯吱关上和上锁的声响,仍旧趴在那儿没动,夜间凉风吹过来格外提神醒脑,她忍不住皱起鼻子长长地吸了口气,鼓着腮帮子跟自己玩儿似的又把那口气吹了出来,额前碎发都被吹得飘起来,再次往下落时,房门从外被拧开。 她扭过头,看见顾淙也站那儿,脸上还挂着未散的笑意,眼睛却紧紧盯着她包着纱布的腿,眉头渐渐拧了起来,“什么时候受伤的?” 单从这个语气来说,跟平日里的顾淙也没有任何分别。 但问的问题却让顾春回一秒分辨出,这是顾淙也夜晚的人格又跑出来了。 她顿时有些头疼,像是回到了被顾淙也问吻痕是怎么回事那天。 这两个人格以白天和黑夜为界限任意切换,又好像压根不共享彼此的记忆,只是情况各有不同,白天的顾淙也对晚上的记忆模糊,而夜晚的顾淙也如上等的编剧般能自动编纂白天发生的种种,但显然,顾春回腿受伤,并不在夜晚的顾淙也编纂的剧本里。 顾淙也语气困惑。 顾春回脑子里更困惑,她在想,要不要跟晚上的顾淙也实话实说是上午受伤的,但紧接着她又开始思考,如果跟他说了之后,他会像白天的顾淙也一样察觉到自己身体的异样吗? 就跟俄罗斯套娃似的,一个如果冒出来,更多的如果就往外钻。 如果晚上的顾淙也察觉到了的话,那就成了双向警惕,白天提防夜晚、夜晚提防白天,她现在还搞不清楚白天的顾淙也打算怎么应对自己的病症,他表现得过于坦然,震惊也似乎只是那一秒的事情,后面就再也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 而晚上的顾淙也…… 她慢吞吞坐回椅子上,嘴巴里干涩到泛苦,绕开了话题,“我想喝水,给我倒杯水吧。” 说完又怕自己转移话题的过于生硬,急忙问,“你刚才在楼下跟哪个隔壁的说话呢?又是送什么东西?” 顾淙也走进来,顺便关上门。 拿起地上的热水壶给顾春回倒满水递给她,“住在隔壁的,我也不认识,给叁奶奶送药膏的,我说叁奶奶睡了,让他明天再来。” 顾春回抱着水杯咦了一声,“这么热心呀。” 她半张脸都几乎埋进了宽大的杯口中,热气袅袅往上冒,让屋里的灯光都因这雾气在她浓密的睫毛间变得朦胧起来。 顾淙也坐在她原本用来搁腿的小板凳上,自然地将她受伤的那只腿放在自己膝盖上。 这个姿势让顾春回想起下午跟顾淙也的那点儿诡异的暧昧,表情顿时有些不自然,手握紧了杯子,下意识想抽回腿,却被顾淙也轻而易举地摁住。 他揉捏着她的小腿肚。 “宝宝,疼不疼?” 声音和动作一样轻柔,像是在哄小朋友。 顾春回平时只要跟朋友玩闹被挠痒痒都会立马求饶,被顾淙也这么揉着小腿,她痒得缩起脖子,连忙制止,“别别别、别揉那儿,痒。” 顾淙也手停了下来,自矮凳上抬眸看向顾春回,狭长的眸子里倒映着暖色灯光,认真地又问了一次,“疼么?” 顾春回咬咬舌尖,才说,“也没那么疼,就这点儿伤而已,也没——” “那是怎么受伤的?”顾淙也又把话题给绕了回去。 顾春回没说话。 “叁奶奶家没有纱布,这是在诊所包扎的吧?我去给你买漫画书的时候没发现村子里有诊所,那是谁带你去的?”顾淙也语速缓慢,声音格外清晰,说到后头揣测变得危险了起来,他狭长的眼眸眯起,睫羽似蝴蝶停息。 顾春回仿佛被施了定身术,感觉自己回到了偷吃零食被老师点名的小学课堂,手指攥紧了椅子边缘。 她的不自在全落在了顾淙也眼里,平时温柔宠溺一口一个宝宝,仿佛什么都能无条件纵容的少年表情瞬间有些阴冷。 他指腹来回抚摸着顾春回的小腿,拇指擦过粗糙的纱布,温热的掌心包裹着她被晚风吹得冰凉的肌肤。 顾春回再度痒得蜷起脚趾,腿动了动,“顾淙也,都说了很痒,你别——” “所以宝宝,是谁带你去的呢?” 他的手指不知何时从腘窝来到大腿根。 仍旧是那条裤腿宽大的短裤,他却没有像白天的顾淙也那样只是克制地偷窥一眼。 他光明正大、明目张胆地将手伸了进去。 丝毫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手指灵敏地绕过粉色的底裤边缘往热源中慢吞吞插入,柔软的穴肉像是多汁的水蜜桃,瞬间溢出汁液亲密缠吻住他侵入的手指。 顾春回完全没意料到坐那儿一副正人君子样子帮她揉捏小腿问她疼不疼的顾淙也会忽然做出这样的举动,有些发懵地张开了唇,声音在他手指伸进去时变成了一声绵软的呻吟。 她支起的手臂瞬间被卸了力,手肘弯曲的刹那,下意识伸手攥住在她双腿之间的手臂。 “唔……顾、顾淙也……你、你别……” “别?” 顾淙也轻笑着抬眸,眼底晦暗不明。 他拉近了两人的距离,凳子腿在地上发出刺耳的一声响。 顾春回那条放在他膝盖的腿,被迫屈起,他拉着她的脚踝,让她踩在自己膝盖上。 这样,便让她双腿愈发分开。 钻进她穴里的手指越发放肆,拉出暧昧的啧啧水声。 他笑,“你要的。” 顾淙也始终盯着她的眼睛,山壑般凸起的喉结上下滚动。 手上技巧娴熟地玩弄她敏感的穴,顶在阴蒂上的拇指不时弹动一下。 顾春回被他弄得喘息连连,身后就是敞开的窗,叁奶奶在楼下发出咳嗽声,让她紧张地咬住自己手背。 这种感觉不太妙,让她觉得自己成了顾淙也的掌中玩物,无处可逃,只能在他手中喘息呻吟,被迫地享受根本不想要的快感。 她的眼神让顾淙也垂下眸,唇线轻抿。 一两秒的停顿后,埋在她体内的手指悄悄又加入了一根。 像是条自在畅游的鱼,不停扩宽着河道。 他没有理会双腿之间高高撑起的帐篷,只是一心抚慰着不断渗出爱液逐渐兴奋迷离的妹妹,他用嘴唇从膝盖一路亲吻至大腿,贴着柔软细嫩的肌肤。 鼻息温热,声音温柔。 “宝宝,不要让别人靠近你。” 他贴着她的大腿,舌尖轻轻舔舐着她的腿肉,像是在品尝一道上好的食物。 先是嗅、再是舔,最后伸出了牙齿,一口咬了上去。 突然而至的疼痛让顾春回瞪圆了眼睛,紧紧咬着自己的手背分担意外的疼痛,却还是从唇缝里溢出痛苦的呻吟,“唔——” 圆月般的牙印留在她大腿内侧。 顾淙也怜爱地在上面落下一个吻。 他手指死死地顶着她痉挛的穴,声音温柔又危险。 “哪怕只是和你说句话都不可以,我会受不了的,宝宝。” / 嗯……这才是晚上的顾淙也,之前的落水小狗只是他的一部分。 他其实是一想到妹妹跟别的男生有接触就会嫉妒到发疯。 白天的哥哥也没有完全那么的简单,目前写到的都只是表现出来的性格的一部分。 一千珠的加更跟明天的加更一起发~ 谢谢大家的珠珠!(鞠躬 16发现 16.发现 顾淙也把顾春回从椅子上抱起来,用抱小孩儿的姿势,让她双腿分开,缠着自己的腰腹,又怕她腿用不上力,手圈着她的大腿根。 顾春回不知道顾淙也在发哪门子的疯,突然的悬空让她只能圈住他的脖子免得自己掉下去,被抱着从窗边走到床上的过程里,她忍着想骂他的冲动怕惊扰了楼下的三奶奶,又碍于受伤的腿没办法反抗,憋了一肚子的气,压着声音问他,“你发什么疯啊顾淙也?” 她对顾淙也突然的转变有些猝不及防,夜晚的顾淙也一直都是好声好气,表现得像是没脾气的烂好人,仿佛无论她说什么都只会点头说好,哪怕是要天上的星星他都会想方设法弄来云梯去给她摘。 这也就导致,他此刻的强势让她不知该作何反应,甚至下意识产生了些畏惧。 一种不太妙的预感让她觉得再不做些什么可能接下来会发生些不太好的事情。 于是,被顾淙也放在床上,顾春回就抱住了被子,仰着脑袋恶狠狠地冲顾淙也说,“你不准上我的床。” 这话落在顾淙也耳朵里,跟虚张声势没有任何差别,坐在床上的女生经过刚才的事情脸上仍挂着红晕,一双澄澈的眼眸盛满了水光,半扎的头发也散乱,哪怕表情故作凶悍,都像个任人宰割的小绵羊。 他站在她面前,自上而下的注视让他垂下眼眸,灯光全落在他高挺的鼻梁上,目光绵长而又缱绻,唇角一勾,很轻地发出一声笑。 顾淙也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温柔,“好,宝宝不许,哥哥就不上你的床。” 过于轻巧的允诺,让顾春回愣住,她狐疑地盯着顾淙也看。 顾淙也拉过凳子坐在她床边,顺手抽了张纸巾,当着顾春回的面慢吞吞地擦拭方才插入她体内的手指,“那你腿的事,能跟哥哥说清楚么?” “没什么好说的啊,就白天不小心受的伤,也没多大事干嘛一直问。”顾春回十分敷衍。 顾淙也在听见她说的这番话后,缓慢皱起了眉,在他关于白天的记忆里,根本没有顾春回受伤的事情。 他眼神里略带茫然,几乎是下意识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紧接着就想起来昨晚发生的那件怪事:他起床,发现手机放在床头柜上开着摄影模式,而他根本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做过这样的举动,当时只以为是放那儿不小心打开的,而现在…… 他打开了手机相册,找到了那段自动保存的视频。 顾春回原本抱着我倒要看看你在干些什么的心情看着顾淙也,然而等看到视频内容后,她才觉得头皮发麻。 接近一个半小时的视频,开头是顾淙也冷着张脸摆弄镜头位置,镜头晃荡了几下,而后稳稳地似找到了个支点,镜头里的人站起身,随即传来关灯的声响,镜头里就变成了一片漆黑。 这显然是白天的顾淙也试图监测晚上的顾淙也。 但现在晚上的顾淙也不知为何忽然起了疑心,看起了监测他的人录下的这段视频,用一种冷淡的凝视看着里面那个跟他一模一样却又拥有不同灵魂的自己。 这种诡异的感觉不亚于看一场恐怖片。 顾春回鸡皮疙瘩起了一胳膊,她很快意识到一件事:无论是白天的顾淙也还是晚上的顾淙也,都不是个傻瓜,他们都是拥有独立思考能力并且十分聪明的存在。 以及。 他们察觉到了对方的存在。 顾春回直呼救命。 她感觉自己仿佛成了玄幻片的女主角,本来快快乐乐每天只需要思考今天要闯什么祸呢,结果忽然有一天巨人族族长敲开她的房门递给她一枚魔戒让她好好保管不然世界就会毁灭,而导致世界毁灭的人还是全村的希望、正道之光结果忽然掏出一把AK48的……她亲哥? 视频还在播放,长久的黑暗让顾淙也伸手将进度条往后拖。 他有些不耐,唇边的笑意也就此消失,微眯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直将进度条拉到一小时二十分,一直安静的视频里出现了些动静,拖鞋踩在地面上发出的哒哒声响过后,啪嗒一声响,屋里的灯光亮了。 顾淙也就这么冷淡地盯着镜头。 看见里面出现了自己的脸,脸上写着的全是厌倦,眼睛盯着镜头看了几秒后,轻轻扯了扯唇,而后伸出了手,视频到此为止。 黑掉的屏幕里,他的样子倒映在上面。 他想起方才那个来送药的男生说的话。 ——“我早上看见她受伤了,我还在路上给你们指路了,你不记得了吗?” 他不记得了。 不记得这个号称给他们指过路的人,也不记得早上顾春回是怎么受的伤。 然而无论是手机视频还是顾春回受伤的事情,都指向了一个可能性。 ——如果世界上不存在另一个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的话,那他身体里,大概率住着另一个人。 他开始质疑这一切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所有关于白天的记忆都在他脑海里重新被审视。 这个过程中,他表情变得极为冷肃,仿佛真要举着AK48去毁灭世界。 顾春回只觉得自己此刻真的肩扛拯救世界的使命,她伸手抓住顾淙也的胳膊,本想找个话题让他别再想这么多,结果话到嘴边发现一切话题都显得她知情并且站在另外一边,像是演技最下乘的奸细一眼就能被人看出端倪。 于是,话头经过这么一番思考,莫名就变成了邀约。 没头没脑地问他,“做吗?” 顾淙也倒是彻底愣住了。 迟钝两秒后才反应过来顾春回说的什么。 他笑得弯下腰,过于精致的脸在顾春回眼中无限放大,两人唇瓣的距离逐渐拉近到只剩下一根手指时,他停了下来,暧昧地冲她眨了下眼,再一接近,唇擦过她的唇边,落在她因抿唇而微鼓的腮边,留下了一个温柔的吻。 “抱歉宝宝,暂时没这个心情。” 他说着,停顿了会儿,诚恳地提了个建议,“不然,哥哥给你舔舔?” 17回城(一千珠加更) 17.回城 顾淙也显然只是说说而已,在顾春回让他赶紧走后,没像之前那样软磨硬泡非要跟她一起睡,相当干脆地直接回了房间。 顾春回脸埋进被子里,思考不出个所以然,最后捞起手机用2G信号给苏珊打了通电话过去。 这时间,苏珊正在打游戏,突然的一个来电正好让她准备放出去秒杀对面中路的大招放空,她气得直拍大腿,接电话也没好气,“祖宗,能看看时间吗,这个点,谁不在峡谷畅游啊?” 声音传过来磕磕巴巴,顾春回听见的就只有祖宗、时间、畅游三个词。 她往床边挪了挪,像长颈鹿那样使劲儿伸出自己脖子,试图让信号更坚强点儿。 “姗姗,我有个问题需要求助你。” 这个举动是有用的。 苏珊的声音清晰了不少,“说,如果不是什么大事,我就杀了你。” 顾春回没在意她的威胁,组织了一下措辞,跟她说,“我在我三奶奶这边认识了个朋友。” 烂俗的开头,一听就是我朋友即我本人系列,但顾春回还是有些小聪明在的,为了加强这个朋友的真实性,她具体了不少,“这个朋友跟我们差不多大,住在我三奶奶隔壁,家里比较穷,有个哥哥还有个妹妹,就,相当于是个留守儿童知道吧?” 苏珊不耐烦听,“你前摇可真多,能直接说正题吗,我等着打游戏呢,这个留守儿童怎么了?” 顾春回怕顾淙也听见,压低声音说,“就她的哥哥呀,她发现她哥哥人格分裂了,就白天跟晚上截然不同,而且这事儿还只有她知道,那我这几天跟她混熟了,她找不到人分享就来问我了,我这种助人为乐的侠女当然要帮她解决问题呀,但这事儿吧,不是那么好——” 苏珊用一声震天响的卧槽打断了她,无比兴奋道,“人格分裂也太酷了吧?!我之前只在YouTube上看到过人格分裂,我不是还分享过给你吗,就一个女孩子分裂出了五六个人格,职业还都不同有医生律师那些的,简直酷毙了!” “我那时候就想,如果我能分裂出这些精英人格,我还努力读什么书,我这个人格只要乖乖当个废物就行,让其他读书好的人格好好读书就行了!” 话题瞬间被拉到一个莫名其妙的位置。 顾春回也是个思绪很容易被带跑的人,被苏珊这么一说,也忍不住觉得如果人格分裂的是自己,如果能分裂出一个好好读书的人格,那似乎也是件不错的事情,多省力啊,就跟找了个田螺姑娘似的。 她勉强把话题拽回来,“这不是重点,人格分裂的也不是你,你醒醒,我想问你的是,如果她哥哥分裂的两个人格发现了彼此的存在,并且知道妹妹知道他人格分裂了,都来找她问对方的情况,那你说,妹——我这个留守朋友应该帮谁?” “……你把我给问住了,你让我想想。” 苏珊活这么大,第一次遇到比先有的鸡还是先有的蛋更难解的问题。 她跟顾春回从小玩到大,一直自诩是顾春回身边头脑担当的军师角色,每一次顾春回在外面闯祸了,都是她出的主意让顾春回回家怎么服软怎么卖乖,鬼点子比渣男的心眼还多。 这回,她认真想了很久,才问顾春回,“你在那边认识的那个朋友,她更喜欢哪个人格的哥哥呢?要不让她喜欢哪个就帮哪个?” 好家伙,顾春回面无表情道,“如果她都不喜欢呢?” 苏珊沉默了,她试探性地问,“要不,抓阄吧,让老天爷来做决定。” 谈话到此终止。 狗头军师失去了所有的智慧,顾春回冷漠无情地说了个再见,又在对方笑着撒娇的声音里补充了一句,“我明天回绥北,记得来接驾。”便挂了电话。 这一晚,她翻来覆去想的都是苏珊说的那句‘她喜欢哪个就帮哪个’。 天平再度出现,她左看看右看看,发现无论是哪个顾淙也都各有千秋,她根本做不出任何决断。 而且—— 现在两个顾淙也都过于立体,他们不像是被塞进同一个身体里的两个形态,而是逐渐变得更像是两个独立的灵魂,是有血有肉的存在,无论哪个被抹杀,给她的感觉都像是在杀人般残忍。 失眠到天明,受伤的腿又一阵阵地疼。 顾春回心力交瘁地仿佛狂奔了八百米最后发现跑错了方向那样心累。 来望北接他们的是当初送顾春回过来的司机。 他拎着顾春回的行李箱先放去了后备箱,准备上来帮忙扶着顾春回下楼时,看见顾淙也已经把人背了下来,顾春回趴在少年的背上,有些恹恹地朝他抬手,有气无力地打了个招呼,“好久不见了,叔叔。” 后头,三奶奶提了一大麻袋的新鲜蔬菜慢吞吞往这边走,司机见状立马上去帮忙。 老人家搜刮了家里所有的好东西,腊肉腊肠猪蹄还有一只刚腌好的老母鸡,又在地里摘了新鲜的菜,全让他们带走。 顾春回坐在车里,招财猫似的冲三奶奶挥手,甜言蜜语张口就来,软着嗓子让三奶奶好好照顾自己,一口一句舍不得,最后拉着三奶奶的手撒娇说,“三奶奶,你就跟我们一块儿回绥北嘛,我爸买的房子可大啦,院子里可以让你随便种菜还能养鸡呢!跟我们一起回去嘛!” 三奶奶摸摸她的头发,笑道,“妹妹,三奶奶老啦,离不开这儿了,你回去跟你哥哥好好相处知道吗?别总是吵架,你们是亲兄妹,要互相照拂的呢,乖啊。” 车慢慢驶了出去。 顾春回一个劲儿地往回看。 看见三奶奶佝偻的身影逐渐变小,慢慢地变成了一个小小的黑点。 她揉了揉眼睛,一阵酸涩涌上眼眶,又急忙扭过头抵在车窗上,用掌心捂住泪水。 这个姿势并不舒服,腿也随着往边儿上弯曲,经脉拉扯着受伤的小腿一阵阵隐痛。 但顾春回并不想让自己此刻的狼狈被顾淙也发觉。 刚才那个瞬间,她想起了被林乡雨带回去那年摸着她头发让她乖的姥姥,在她的记忆里,姥姥是最疼她的人,无论什么时候都会站在她这一边,跟别的小朋友打架她会护着她帮她出气,会对她说我们春回就是全世界最好最懂事的小朋友,谁也比不过我们春回。 这种明目张胆的偏爱在姥姥去世后,顾春回就再也没遇见过了。 她强忍着哽咽,一个劲儿地擦拭着怎么都擦不干净的眼泪。 这时候,旁边坐着的顾淙也忽然对司机说,“放点歌吧,车里太安静了。” 山路崎岖,司机所有心思都在路况上,听到这话笑着应了声,随手点了播放。 庞龙的歌声瞬间包裹着整个车厢,‘你是我的玫瑰你是我的花’这句歌词唱出来时,顾春回跟顾淙也都肉眼可见地僵硬了一下。 顾春回的眼泪也跟从煽情片忽然被拎去喜剧片那样不合时宜地挂在睫毛上,有点儿不知道该不该落下来。 那口原本该被噎下去的哽咽也这么卡在了嗓子眼里。 她略显困惑地从掌心抬起头,正想能不能换首好听点儿、略显悲伤点儿的歌。 面前就忽然出现一张印着蓝色小花带着铃兰香味的纸巾。 拿着纸巾的人在一声高过一声的歌唱中,对她说,“别难过了,会有再见面的时候的。” / (很喜欢写这样温柔的小片段 (比写黄的时候更带着姨母笑 顺便补充一下,顾春回跟顾淙也的名字来源于一句诗: 一气回春万物妍,淙淙也觉发灵泉。 春回x淙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