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郎是星际雌虫》 第1节 《夫郎是星际雌虫》作者:闻醉 文案: 受视角文案: 星际雌虫上校蓝因在和星空母兽战斗时自爆机甲后,意外身穿到一个架空古代,昏迷不醒之际被路过的人贩子捉走了。 养伤势之际,正在谋划如何不伤害这些困住他的柔弱雄性脱身的蓝因,听到人贩子要将他卖到穷山村给人做夫郎后,蓝因决定不走了。 蓝因:竟然还有这样好的事儿,给他介绍雄主! 攻视角文案: 章言是一个在世间游荡了千年的孤魂野鬼,感情淡漠,他一直在等待自己魂飞魄散化作虚无的那一刻,以摆脱这种永恒的孤独,突然有一天章言被吸到了一具异世的身体里。 这个和他同名同姓的倒霉鬼因为自己夫郎是只虫子并且给他生颗了虫蛋给活活吓死了,幸运地得到重生的机会却死活不愿意重来一遍。 章言被迫接手了一个人的人生,通过强大魂力攫取到的记忆发现,原身真渣。 压榨买回来的冲喜雌虫,恩师落难时用雌虫赚的财富强取恩师家哥儿为妾,功成名就后为娶丞相家的庶哥儿贬夫为妾,谋夺雌虫的产业,最后知道自己娶了一个虫子还生了虫蛋被吓死。 而看似小可怜的雌虫实则不辨是非,助纣为虐,渣男要什么给什么,卑微到了泥土里,一切下场都是咎由自取。 章言不止一次想摆脱这对渣攻贱受的人生,但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一直在阻止他。 舔狗雌虫受x淡漠被逼暴躁攻 注意: 1.本文节奏慢,一开始不甜,后期甜,非水字数 2.攻受后期都会有成长蜕变,攻受三观,不代表作者三观,请勿人身攻击。 3.努力日更。 4.前些章节攻出场率不大高,后面增加,所以这真的是个主攻文。 5.不是接盘攻,不是接盘攻,真的不是接盘攻,重要的事情说三遍,攻的记忆是被人篡改了植入的!!! 内容标签: 平步青云 穿越时空 种田文 励志人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章言,蓝因 ┃ 配角: ┃ 其它:下一本主攻《贤王之路》 一句话简介:天性是爱你 立意:热爱自己,才能热爱他人 第001章 初来乍到 荆南县外荒山。 四个穿着短打的男子逃窜而来,仓皇的脚步将地上的野花野草踩得稀烂。 四人边跑,边时不时地回头张望。 等到确定追兵没有追上来后,选了一个僻静的山头蹲下来休息。 “老子之前就说,那个男娃娃衣着不凡,长相精致,肯定是有来头的,最好不要招惹。偏你们听信黄三的话,说什么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现在好了吧,人没拐到,被官兵撵得像狗一样东躲西藏不说,没出手的货也丢了,等着喝西北风吧。”这伙人中脾气暴躁的汉子刘五埋怨道。 四人是团伙作案的人贩子,专门从事拐骗小孩子的勾当。 前几天,他们在拐卖一个孩子时,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不仅被端了老窝,还被全县通缉。 好不容易逃出了荆南县,几人心中都积了不少火气。 不可避免的都对造成如今状况的罪魁祸首黄三产生了不满。 黄三也窝着火,哪里肯认下同伴的指责,“我当初是说那个男娃娃长得好看,一个就抵得上咱们拐好几个孩子,你们自己也都同意了,现在失手了就都怪到我头上了。凭良心说,这是我一个人的错吗。” “要不是你贪心,鼓动我们,动了官老爷家的公子,咱们怎么会被官兵追,连老窝都丢了。” “我见那个娃娃穿的富贵,以为他只是个普通商人家的孩子,怎么知道是新来总兵的独子。” “你觉得商户能养出那样尊贵的孩子。做咱们这一行的要看眼力,黄三你没那个眼力劲,还是趁早回老家吃自己,别拖累了别人。” “你还有脸说我拖累了你,不知道上次是谁把拐来的孩子给捂死,害得大家都白忙了一场。” “行了,别吵了,你们看那边山头下是不是躺了个人。”脸上布满了疤痕的汉子打断了两个同伙狗咬狗的内讧行为。 这群人贩子刚刚拐卖孩童失了手,正是气急败坏的时候。听到疤脸男子说,发现了一个独身的人,刚好可以抓了弥补一部分损失,齐齐朝着疤脸男子说的方向看去。 “好家伙,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不会是个死人吧。”刘五急躁地道。 “我看是活的。”疤脸男子道。 “咱们上去看看。”黄三跃跃欲试道。 他们团伙四人,隔壁山头地上只躺了一个,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今天也插翅难逃。 几个人贩子都同意黄三的建议,很快就来到了地上躺着的蓝因跟前,首先映入眼睛的就是蓝因额头上鲜红的“孕痣”。 黄三:“哟,还是个哥儿!” 刘五:“瞧他穿的破破烂烂的,脸比黑炭还要黑,不会是从乞丐窝出来的吧。” 黄三贱兮兮地道:“这么红的孕痣,不可能是个丑的。也许洗把脸换个衣服,是个大美人也不一定。” 地上躺着的哥儿长相好坏,关系着出手的价格。疤脸男子打开随手携带的水囊往蓝因的脸上浇水。 另一个团伙手指在蓝因脸上搓了一把,见他脸上没有任何伪装,十分失望。 “呸,这么黑的脸,白瞎了那么红的孕痣。”刘武不满地道。 地上的人孕痣鲜红,若是再有几分姿色,肯定能给他找个好去处,卖上个好价钱。 可偏偏长了一张黑炭脸。 那些有钱人家的老爷少爷,花钱都是找乐子的,对着这样一张脸,怎么下得去口。 只能卖给山窝窝里那些没钱娶媳妇的老实人和死了老婆的鳏夫了。 真是便宜他们了。 团伙几人忍不住埋怨,疤脸男子打断了他们,“少啰嗦,把人卖了咱们尽快离开荆南县。” 疤脸男子发话后,团伙几人一凛,都行动了起来。 他们得罪了新来的总兵,荆南县是无法再待下去了,等干了这一票,就要到其他地方谋生。 * 蓝因醒来时,发现他正躺在一辆吱吱的板床上,双手双脚被人用绳索绑在板车的两侧。 几个人贩子正推着车,要带他去附近的山村。 蓝因诧异地看向周围的环境。 他记得他所在的舰队在和星空兽战斗时,遇到了星空母兽,在母兽的指挥下舰队被大量的星空兽包围,为了掩护元帅的主星舰突围,他驾着机甲自爆了。 本以为自己会死无全尸的蓝因,一觉醒来发现自己没死,还被一群柔弱的……雄虫给抓住了? 人贩子察觉到蓝因醒来,走在旁边的黄三恶劣道,“哟,黑哥儿你醒了啊。老实点,我们还能给你找个好人家。” “像你这样丑的哥儿,肯定没人要。遇到我们几个,是你撞上大运了。” “乖乖等着嫁人,别想逃,否则让你知道哥哥们的拳头不是摆着的。” 蓝因任黄三说,自己低着头不说话。 人贩子见黄三威慑到了蓝因,以为他认命了,也不想节外生枝,加紧时间赶路,没人见到低着头的蓝因脸色十分古怪。 虽然刚刚醒来不过一刻钟,蓝因却明白自己是被这几个柔弱的雄虫绑架了。 这让蓝因觉得很是不可思议。 星际中有些臭名昭著的星盗或者天性残暴的雌虫,专以劫掠雄虫,折磨雄虫为乐,甚至会强迫雄虫做各种违反他们本意的事。 但他只听过,雌虫拐卖雄虫的,从来没听过,有雄虫会拐卖雌虫的。 而且还是给雌虫找雄主。 这要是让他的那群手下知道了,恐怕恨不得把自己新干净了送上门去,让雄虫绑架了吧? 蓝因正思考着如何在不伤害雄虫的前提下脱身,机甲自爆对他的精神力和体能都造成了极大的损害,等级掉的十分厉害,他现在十分虚弱,但雌虫天生体质强悍,这几个雄虫一看就知道没有精神力体能也比较差,蓝因有自信自己可以逃脱。 但是黄三的话让蓝因决定等等。 他十分好奇,这群雄虫要把他嫁给什么样的雄虫。 蓝因之前因为额头上长着一颗绚丽的观音痣,有不少雄虫都对他表示有兴趣,愿意娶他做侧夫。 但蓝因不愿做侧,都一一婉拒了。 然后蓝因加入了军部,成为一名军雌,他在战场上拼命杀星空兽积累战功,就希望将来能够有机会成为一名雄虫的正夫。 蓝因除了好奇,探查周围情况是他作为军雌的本能。 在蓝因思索之际,人贩子带着蓝因到了一个叫后山村的地方。 在人贩子给蓝因找买家的时候,周围聚过来了不少看热闹的人,对着蓝因指指点点的。 “这么红的孕痣,瞧着就是个好生养。” “就是长的黑了些丑了些。” “美丑有什么重要的,能生不就行了。” “也不能这么说,成亲是一辈子的大事。” “快别说了,你儿子也不是地主家的少爷,挑什么嘴。” 聚拢而来的村民大都是一些好事者,嘴上说说,并没有人想要买下蓝因。 蓝因却对目前的处境更加奇怪了。 因为他发现在旁边旁观他的人群里,雄虫的比例十分高不说,竟然还出现了另一个性别的人,他从未听过的性别。 蓝因从来不知道在雄性、雌性之外还有第三种性别。 这是什么地方? 不等蓝因疑惑完,人群中出现了一个买家。 第2节 一个三十七八岁左右的农妇来到蓝因跟前,上下打量着蓝因。人群里有人和农妇搭话,“章二嫂,你是想把人买回去给你家言小子冲喜呢。” “田桂花你这个天杀的快死了的老货,咒谁要冲喜呢,我家言儿身体好的很。”农妇也就是章言娘回骂道。 “我又没有乱说,言小子前两天不还请县城的大夫了。”在乡下地界,大家生了病顶多就是去赤脚大夫那里拿两副药,这都请上了大夫,在他们眼中,可不就觉得妇人的儿子不好了。 “那是我家言儿是读书人,身体娇贵,生来就是做人上人的,以为谁都和你们家小子一样天生地养的啊。”章言娘怼过了对头,又转头冲着人贩子问道,“这个哥儿是哪里人,身体强健不强健,这么黑不会有什么病吧。我儿子是个读书人,要是没问题,我就把他买回去端茶倒水伺候我儿子。” 将刚刚两人的对话暗暗听在心里的黄三上前道,“小哥儿的身体不用担心,强健的能抵得过一头牛,长得黑是因为干活干多了晒黑的。这不是他弟弟要娶媳妇了,家里出不起聘礼钱,他爹娘也舍不得把人交给我,专门叮嘱了让我给他找个好人家。他手脚麻利,什么活都会干,买回去绝对能把你家的秀才老爷伺候好了。” “是个好小子,就是人太黑太丑了,我儿子不一定会喜欢。”章言娘犹豫地道。 “您买回去当下人,黑点丑点多好,要是长得好看,他哪能安安生生的在你家做下人。”黄三道。 “那行吧,要多少钱。”章言娘狠狠心道。 “不贵,十两银子,您把人给带走。” “我呸,你抢钱呢,就是个天仙他也不值十两银子。瑛子走,咱们回去。”听到人贩子的报价,章言娘立刻翻了脸,拉着人群中的女人回家。 黄三忙上前拦住章言娘,“婶子,别走啊,要是价钱不满意,咱们再商量。” 章言娘挥开他,“不买了,不买了,你这个人没有诚心。” “婶子,你要是觉得十两银子高了,咱们就八两,不,七两也成,坐下来谈谈,总能让咱们都满意的。”黄三好说歹说,才把人给留了下来。 章言娘和人贩子开始扯皮砍价,最后蓝因被四两银子卖给了章家。 人贩子拿钱走了,章言娘将蓝因带回家,就开始吩咐他女儿,“瑛子,快去烧水,给你哥夫好好洗洗,等到晚上就让你哥夫和你大哥拜堂成亲。” 章瑛懵了,疑惑地看向他娘,“娘,你在村头的时候不是说不冲喜的吗?” 第002章 一眼万年 章言娘见章瑛懵懵懂懂的样子,劈头盖脸地道,“你这个蠢丫头,把人买来不是冲喜的还能干什么。咱们家除了你哥,是你还是你爹娘有那个福气要人伺候。” 听了她娘的解释,章瑛反而更弄不明白她娘的做法了,“可娘你刚刚在外头和别人不是这么说的啊。” “说你蠢你还不服气,你娘我是输人不输阵,我在谁也不能在黄桂花面前能露怯。还有你以为那几个人伢子是好相与的,要是让他们知道咱们急着给你哥冲喜岂不是要漫天要钱,谁有哪个闲工夫和他们坐地还钱。” “你让哥夫给哥冲喜,桂花婶子迟早会知道的。”章瑛小声道。 “知道就知道了,我怕她啊。你别磨磨蹭蹭的,快去给你哥夫烧水。”章言娘再次催促章瑛道。 章瑛明白冲喜是大事,也不敢耽搁,小跑着去了厨房。 章言娘回头又打量地看向蓝因,说,“你以前的爹娘虽说将你卖了,但是他们将你养大的。如今你卖身的银子又给你弟弟娶了媳妇,算是恩怨全消了。从今往后,你就安心地在章家住下来。我花四两银子把你从人伢子手里救下来,也不图你报答我的恩情,只要你能把言儿给我冲喜冲好了,再生个一男半女的,我就把你当做亲生哥儿对待。” 章言娘没说冲不好喜怎么办,她潜意识里不愿意这个可能发生。 蓝因茫然地看向她,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发现现在发生的事情都超破了他的认知。 这里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十分古怪,雌性雄性和他记忆中的完全不同,尤其是还出现了一种非雌非雄的性别。 在两眼一抹黑的情况下,蓝因秉持着少说少错的原则不接话。 章言娘也不在意,继续道,“我家言儿长得好,学问也好,岑夫子都说言儿要是今年下场一准能中秀才,十里八乡不知道多少小姑娘小哥儿喜欢他想嫁他呢,也就是言儿现在病了,才便宜了你。等到言儿好了,考上了秀才举人,你到时候就是秀才夫郎举人夫郎。” “现在苦点累点,将来享福的日子少不了你的。” “咱们家也不是那种不讲道理拿买来的媳妇不当人看的人家,只要你尽到了本分没人会苛待你,你要是作奸犯科不敬公婆不敬你相公,我们家庙小可容不得这样的大佛。” 洗漱并不需要把水全烧开,等水温差不多了,章瑛过来喊蓝因去洗漱,才把蓝因从章言娘的洗脑中解救了出来。 蓝因这才知道,世上竟然这样厉害的虫,能把一件事情一个意思,翻来覆去说出那么多的说法来。 等到坐在木头制的浴桶里的时候,蓝因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他好像马上就要有雄主了? 在没有征求过自己同意的情况下,他就把自个儿给嫁了? 这个世界的套路真多,真是防不胜防。 但蓝因的心里并没有反感。 他要融入这个陌生的地方,或许婚姻是最好的方式。 外头,突然回过神的章瑛对她娘道,“娘,咱家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不需要把爹给叫回来吗。” “你去地里把你爹喊回来吧。”章言娘让章瑛去找人,她光顾着调、教买回来的儿媳妇忘记通知当家的了。 家里进人这样大的事情,虽然自家婆娘没有通知他,但村子里谁家有个风吹草动的传得极快,章言爹从村人的调侃中得知自己婆娘买了个下人回家,就收了地里的家伙往家走,刚好碰到了出来找他的章瑛,父女两个正好一起回家。 回到家的章言爹立刻就去找章言娘,“言儿还昏迷不醒着,你这个时候学人家地主太太的做法买下人回来,不是添乱吗。” “我添什么乱呢,就是言儿不醒,我才想找个人给他冲喜的。现在好人家的姑娘见咱们言儿不行了,谁肯嫁过来给言儿冲喜,我不买个人回来,眼睁睁看着咱们言儿去死吗。” 章言爹被章言娘说的哑口无言,“那你也不能随便买个人回来啊。” “我也不是随便买的,那个小哥儿额上的孕痣鲜红,一身黑皮都没能挡住孕痣的颜色,一看就是个好生养的,要是言儿有个万一,说不准还能给咱们言儿留个后,咱们两个可就言儿一个儿子,要是他去了留下咱们两个老的怎么办。”章言娘哽咽地道。 作为母亲,章言娘不愿意去想万一自家孩子不好了怎么办。 但却也不得不防着那个万一。 章言娘的话触动了章言爹心中害怕失去儿子和断子绝孙两样伤痛,于是章言爹不说话默认了她做这些事。 蓝因很快洗好了澡,因为蓝因的个子高,章言娘便给他找了一身章言的衣服让他穿上。见到蓝因洗完澡还是那个黑乎乎的样子,心里忍不住暗骂,真是天生的黑鬼。 然后章言娘翻箱倒柜地找出了她年轻时出嫁的红盖头,“真是便宜你了,把这个盖在头上。” 蓝因把红盖头拿在手上,好奇地打量了两下。 章言娘见他拖拖拉拉的,一把接过红盖头盖在他头上,然后扶着他进了章言的房间,让他坐在章言的床边。 “你在这里呆着别动,我一会儿让瑛子给你送东西吃。” 章言娘出去后,蓝因把盖头取下,打量起章言的房间。这里头的家具等东西,都是木头做的,古香古色的,充满了历史感,深色的窗帘帷帐,给屋子增添了丝丝幽静感,偶尔看到的几个小物件在蓝因的眼里都无不精致可爱。 观其房间,蓝因觉得他的雄主是个有品位讲究的人。 蓝因又看向他旁边躺着的人,脸色因为生病而十分苍白瘦弱,一副雄性娇娇贵贵的样子。 在蓝因印象里,雄虫都是这样的娇弱易碎,需要雌虫好好呵护。 这就是他的雄主。 蓝因贪婪地看着床上躺着的章言,独自漂泊了快三十年,他的心终于有了可以牵挂的港湾、可以停靠的岸。 虫族中雌雄比率悬殊,繁衍的本能对幸福家庭的渴望让追逐雄虫服从雄虫成为刻在雌虫骨子里的本能。 当拥有了自己的雄主,雄主就是雌虫生命中最重要的一切。荣誉、尊严都可以放在雄虫的后面。 蓝因以前没有想过自己将来会拥有一个什么样的雄主,如今作为一只有了主的雄虫,他专注地望着眼前的这只雄虫。 “哥夫,你自己怎么把盖头给掀了。”给蓝因送饭进来的章瑛见蓝因自己揭开了盖头,赶紧把饭菜放到一旁的桌子旁,走到蓝因的前面。 蓝因疑惑地看向章瑛,说出了来到这个时空的第一句话,“我自己不能掀?” “当然不能了,要让我大哥来掀盖头才行。”章瑛认真地道。 “可是雄主还没有醒。” 被蓝因这么一提醒,想到自家大哥还没有醒,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过来,章瑛也不纠结这些规矩了。他指着桌子上的饭菜说,“今天是大哥和哥夫的大喜日子,娘特意炒了肉和鸡蛋,哥夫你吃完饭再照顾大哥。” 蓝因点头,就算章瑛不说他也会好好照顾自己的雄主。 章瑛见蓝因答应,发现没自己什么事了,就推开门出去,上了餐桌,做在一旁安静吃饭。 章言没有醒,冲喜也不能让章家的氛围欢快起来,但章言娘仍给章言爹整治了一壶小酒和一些下酒的硬菜。 等到鸡汤熬好了,章言娘端着鸡汤从厨房出来。 “今日是言儿的好日子,大哥家还不知道,不能赶过来看着言儿娶亲,实在是冷清了些。”章言爹不是滋味地道。 “他大伯住在城里,现在告诉也来不及了。等过两天言儿醒了,咱们再上门赔礼道歉。”章言娘道。 章言爹不吭声,算是同意了他老婆子的安排。 “你先吃着,我去把鸡汤给言儿送去。” 章言娘进门的时候,蓝因饭正吃到一半,他放下用的并不熟练的筷子,看向章言娘。 “看什么看,不会叫人啊,喊娘。”章言娘没好气地道。 买回来的儿媳妇跟个哑巴似的,一点伶俐劲儿都没有,怪不得他爹娘狠心把他给舍了。 蓝因想这个娘大概就是雌父的意思吧,眼前的这位未知性别的人应该是他雄主的雌父,蓝因羞涩地对着章言娘叫了一声娘。 “言儿醒过没有。”章言娘问蓝因。 蓝因摇头,“雄主一直睡着。” “什么雄的雌的公的母的,连个话都不会说,一点教养都没有,你爹娘就是这么教你的。这是你相公,你是他夫郎,记住了没有。”章言娘道。 “相公、夫郎,记住了。”蓝因点头道。 他这是来到了联邦之外的地方吧,蓝因怀疑,联邦可没有喊雄主相公的说法。 “你把鸡汤喂给你相公,我在这里看着。”章言娘将鸡汤递给蓝因。 蓝因把碗接过来,拿着勺子小心地往章言的嘴里灌鸡汤,因为太过紧张,导致一小勺的鸡汤洒到了章言的胸前。 蓝因慌忙的用手去擦,导致鸡汤的痕迹越来越大。 章言娘见蓝因笨手笨脚的样子,深觉自己上了带蓝因来的几个人的当,什么手脚利索会照顾人,分明是个粗手粗脚的黑皮。 章言娘将碗从蓝因手里夺回来,继续喂章言,还对蓝因道,“学着点,我买你回来不是享福的,是让你好好照顾言儿的。” “我会好好学好好照顾雄主、相公的。” 蓝因仔细地观摩着章言娘的动作,将她照顾章言的一举一动记录下来。 章言娘见蓝因乖巧听话,心中才稍稍满意了一些。 晚上,章言娘让蓝因和章言在一个屋子休息,又叮嘱了蓝因好好照顾章言。 蓝因见章言一直不曾睁开过眼睛,调动精神力检查自己的状况。 蓝因怀疑自己在机甲自爆的时候不经意触发了某个虫洞,才能捡回来一条命。 第3节 机甲自爆和穿越虫洞带来的后遗症,他的精神力和体质都掉到了最低的f级,仅仅比没有精神力的普通虫强上一些。而稀有金属自爆产生的粉尘附着在他的脸上身上,如果不能找到特殊的药草金属制成药水,他恐怕将来一直都会这么黑下去。 失去了实力,不能赚足够的钱养家,供雄主享受,现在又失去了美貌,他一定会被雄主讨厌的吧。 这可怎么办。 蓝因忧伤的看向穿上躺着的章言,不期然地和一双灿若辰星的眼睛对上了。 * 作者有话要说: 雌虫就是这样不讲理的生物,明明对来到一个新地方还充满警惕和理性,一旦有了雄主,什么原则都抛之脑后了 第003章 鸡同鸭讲 章言突然醒来,蓝因猝不及防慌张的后退了下,忐忑又高兴地说,“雄主……相公,你醒了。” “你是谁?”章言看向黑漆漆的蓝因。 活了上千年,他都没有见过黑的这么有特色的人,一张脸除了一双明亮的眼睛,和额间一点不随黑逐流的红痣,其余的地方就和涂了层黑炭一样,甚至连那张小巧的嘴都没幸免。 如果是天生的,能长成这样也挺不容易的。 蓝因见雄主和他说话,欣喜地回答,“雄……相公,我叫蓝因,是你的正夫,被卖过来给你冲喜的。”蓝因不想做侧夫,小心机的不忘强调自己的名分。 蓝因,那只小虫子? “哦,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章言淡定地道。 刚和雄主说上话,蓝因并不想离开,“相公,我不能出去,你现在还病着,娘让我照顾你。你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就都吩咐我去做吧。” 但是章言并不想蓝因照顾他,“我再说一遍,你出去。” “相公,你真的不需要我照顾吗。”蓝因再次问。 章言再次果断地道,“不需要。” 第一次见面,雄主就不喜欢他,不要他照顾,还要赶他出房门,果然是因为他太丑太没用被嫌弃了吧。 蓝因心中十分难过。 刚刚拥有了自己的雄主,还没有获得过雄主的宠爱就被赶出了房,他一定是雌虫之耻。 恋恋不舍地打开房门,蓝因幽怨的靠在门口。 如果他有些文学天赋的话,现在的情绪可以供他写出上百首的闺怨诗。 这对新婚夫夫的动静闹醒了章家人,得知章言醒来,赶过来的章家人个个喜极而泣,看向蓝因的视线充满了激动与感激。 章言娘扑到章言跟前,语无伦次的抒发自己喜悦的心情,“娘的言儿,你总算醒来了。” “那个庸医说你不行了,要让娘给你准备后事。” “娘不信你这么短命,就想给你冲喜。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就给你买了个夫郎。你夫郎刚来,你就醒过来了,娘过两天就去砸了那个庸医的招牌。” “你要好好感谢你夫郎。” “你夫郎是个有福气的,今后你们就好好过日子,早点给娘生个大胖小子。” 章言娘的嘴巴像是机关枪似的念叨出一连串的话,提起蓝因时,才发现蓝因不在章言跟前守着。 环视了一圈,发现蓝因还杵在门口,跟个望夫石似的望着章言,觉得买来的媳妇就是不中用。 “言儿家的快过来,我买你回来,是让你照顾言儿的,你可倒好,站到一边躲清闲了。”章言娘叫蓝因过去和她一起照顾章言。 蓝因踟蹰着看了眼章言,不敢上前。 雄主不让他在屋子里呆着,作为正夫他不能违背雄主的命令。 章言娘见蓝因不动眉毛上挑,上前扯着蓝因的胳膊把人给拉了进来,“老娘还请不动你了是吧,别以为你冲喜冲好了你相公就可以不听我的话了,给我好好照顾你相公,别想躲懒。” “没、我没想躲懒。”蓝因道。 章言见章言娘的动作和蓝因半推半进到屋里眼皮子不住抽抽。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的预感并没有错,大概是因为前两天大夫给儿子下了病危通知,章言娘心里憋屈的很了,和章言说起话来滔滔不绝,好像怎么也说不完似的,十句话里有八句都在夸奖蓝因有福气,蓝因一给他冲喜他就醒了。 感到头痛的章言不得不打断他这个便宜娘,“娘,我有些累了。” 到底是大晚上该歇息的时候了,章言娘也知道有什么话也不急于这一时说完。 “是是是,你刚醒来不能费心力,娘和你爹这就走,你早点休息。你夫郎是个有福气的,让他陪着你娘也放心。儿媳妇,你辛苦一些好好照顾你相公,等你相公身体养好了,你的福气还在后头呢。”章言娘临走前不忘叮嘱蓝因。 “娘,我不用他照顾。”章言道。 “你不让人看着,娘怎么放心,这个时候别逞强了,听娘的。”章言娘好声好气地劝道。 “哥,哥夫人很好的。”章瑛在一旁为蓝因说好话。 章言还想说什么,章言娘打断他,“你夫郎刚来,娘知道你们两个还很生疏。要是你真的不想你媳妇照顾,那娘今晚守着你,娘也只两个晚上没睡,身体还撑得住。” “哥,娘年龄大了身体不好,还是我来,让哥夫去我房间睡吧。哥夫今日刚来,哥你不愿意哥夫呆在这里,哥夫没有睡觉的地方,就去我房间吧。”章瑛道。 章言:……。 话说到这份上,章言还能说什么。这老的老小的小,不让小虫子留下来,就只能在他们中选一个。 让便宜亲人陪着,还是那只陌生虫子更让他自在些。 “那还是蓝因吧。” 章言爹娘章瑛见章言终于想通了齐齐松了口气。他们都知道蓝因这样的不讨儿子/哥哥喜欢,但儿子/哥哥能醒来,多亏了蓝因,万一不让蓝因睡在屋里,哥哥/儿子晚上再晕了醒不过来怎么办,他们实在是承担不起这个风险,让章言把蓝因赶走。 “那行,你们小夫夫好的,我们就先走了。” 章言爹娘章瑛松快地走出房间,蓝因送他们出了门,又把门给锁上。 蓝因转向章言身体害怕的发抖。 章言见蓝因这副小媳妇模样,眉头皱了起来。蓝因没有睡觉的地方,刚才让蓝因出去,是他考虑不周。 蓝因见章言不和他说话,以为雄主是因为他装糊涂进入雄主的卧室更讨厌他了,难过浓稠的都能具体化了。 “相公,我晚上在地上睡,不会、不会打扰到你的。”蓝因哆嗦地道。 见蓝因这么识相,章言想了想,“床上有被褥。”可以分他一半。 “不用了,我不配用相公的被褥。这是我不听相公话的惩罚,我会好好受罚好好反省自己的过错。”希望看在他这么诚心的份上,雄主可以早点消气。 章言觉得自己无辜的很,他也没做什么,怎么就把这只小虫子给吓成了这个鹌鹑样。就蓝因这个模样,谁能想到他之前竟然是个上校。 “我没有要惩罚你。” 蓝因一瞬间绝望了,雄主连惩罚他都不屑做,是要放弃他了,“不不,请相公狠狠地惩罚我,无论你说什么,我愿意去做,你不要抛弃我。” 章言觉得和这只小虫子简直是鸡同鸭讲,往里挪了挪身体,忍无可忍地说,“你上床睡。” 一半被褥不满足,给你一半床。 蓝因声音一滞,“相公,你的身体不适合做激烈的运动。” 别以为他没有从这看似劝慰的话中听出蠢蠢欲动欲拒还迎欣喜异常来,章言语气不好地道,“闭嘴,上来,你睡外边,我睡里边,再说话,你就出去站着。” 蓝因安静了。 小心地爬上床,直挺挺地躺在外边,也不敢给自己身上盖个东西。 章言见他那副倒霉样子,扔给他一张被子。 本来因为新生还略微有些高兴的章言,见到蓝因是这个样子的,这具身体的主人又和蓝因有那些令人厌烦的纠葛,觉得自己也倒霉透了,恨不得再去死死变回鬼过自己无聊的鬼生。 早知道做人这么烦,他再也不嫌弃以前不是看书就是睡觉的日子无聊了。 想到这里,章言立马开始行动。 他的灵魂还没有完全和身体融合,只要将魂体中的阴气放出来,这具肉-体必然是经不住阴气的侵蚀,他也能解脱了。 刚盖上被子的蓝因觉得房间有些冷,打了个冷颤。 他扭过头想问问雄主冷不冷,又想起雄主不让他说话,就没敢开口。装作不经意地往章言那边挪了挪,将半个被子搭在章言的被子上。 和雄主睡在一张床上,还盖了有雄主味道的被子,蓝因兴奋的睡不着觉,从自爆到现在经历了不少事情,蓝因也是真的累了,很快就睡着了,睡着前,嘴角还挂着甜蜜的笑。 蓝因睡着后,章言睁开眼睛,复杂地看了他一眼。 本以为十拿九稳,可以轻易脱离这具肉、体,回归之前日子的章言,发现事情似乎脱离了他的预期。 他放出阴气片刻,就让这具身体没有了生机。 但是他不仅没死,魂体也没有从肉、体上脱离,身体又慢慢复活了。章言觉得,这辈子他可能真的要求死不得了。 这场异世的借尸还魂,好似专门针对他的。 要不然那个本该自己重生的原主也不能就这么轻易的撂了挑子。 * 作者有话要说: 深藏功与名的阎王:想死没门 不是玄学文,一点点灵异元素,就是章言穿越是为了消磨章言身上的阴气,让这个鬼投胎的,正好这个世界有漏洞,原身不想重生,就把章言送过来了。 第004章 章言的来历 死亡的事情过去许久,章言已经不记得当时的情况。他只知道自己是患了癌症在医院去世的,死后魂魄化作了鬼,一直徘徊在医院里。 然后随着时间流逝,城市变迁,章言当初所在的医院被规划成了大学城。因为没有实体,章言能触碰到的东西并不多,等到几所高校相继建造好,章言日常的生活就是钻进书里读书,偶尔去课堂上蹭蹭课,其余的时间就是找个地方沉睡、沉睡、沉睡。 这样的日子过了上千年,章言嫌无聊,就想投胎转世,但左等右等都等不到勾魂使者。 偶尔学校死了人,他赶过去想让鬼差带他去投胎,但根本没有鬼差来勾魂,甚至没有鬼神形成,灵魂短暂的闪现了一下,就消散了。当然也有可能去了他看不见的地方。他虽然活得久,却并不没有触及到这些东西。 他只能尝试其他死法,没死成不说,实力还越来越强。 学校是传道授业的圣地,一点封建迷信的东西都没有,他想找资料查一下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情况都无从查起。 第4节 穿越的这具身体和他同名同姓,甚至连生辰都差不多,这才让章言觉得自己是被人算计了。 但他又实在想不通是什么人要对付他。 说句不害臊的话,这些年来,他没杀过人,没害过人,更没有吸过人的阳气,连捉弄那些学生的事情都很少做过,根本不曾结下仇家。可以说一个好的不能再好的鬼了。 要是有人能帮他投了胎,他说不定还要感谢那个人,根本无需这样偷偷摸摸。 他进入这具身体前,原主感染了一场来势汹汹的风寒,被大夫下达了死亡通知。其父其母不愿儿子死去,就想到了冲喜的法子,买了个“哥儿”回来。 这个“哥儿”就是蓝因。 这个世界有三种性别的人存在,分别是男人女人哥儿,哥儿介于男女之间,大概是男子的身子女人的心,可以生育,额头有孕痣。孕痣的颜色越鲜艳,怀孕生子的能力就越强。 蓝因额头上恰好长着一颗鲜红的观音痣,被这里的人误认为是哥儿。 但实际上蓝因是在星际战场上掉落虫洞穿越到这个古代世界的星际雌虫。虫族中雌雄比例悬殊,一度达到几十比一的程度,为了种族的延续,这些虫子里刻满了卑劣基因的残忍天性,雄虫寄生在雌虫这个群体上,接受雌虫的供养与臣服,却对雌虫十分的残忍与恶毒。而雌虫,却是这种制度的维护者。 雌虫就像是拜、□□教的忠实信徒,一旦有了雄虫,雄虫就转化了他们这辈子的信仰与存在意义。为了和雄虫亲近,得到生虫蛋的机会,只要是雄虫的命令,任何突破底线的事情,他们都敢去做。哪怕是自己的身体,自己的生命,只要雄虫有需要,他们都能毫不犹豫地献给雄主。 这群被统治者兢兢业业维护着那些残忍的施暴者,即使雄虫娇弱的不堪一击,自己有能力却都从来没有想过反抗。 这样的存在,即使做了上千年的鬼,章言也觉得扭曲的很。 而蓝因就是千万雌虫大军中一只普通的雌虫,能干,有能力,为了自己的雄主愿意做一切的事情。 在原来的时间线中,蓝因冲喜冲好了原主,顺理成章留在了章家。为了供养原主,在章家做牛做马,甚至独自创办下一份产业。但原主并不喜欢这个无才无貌无家世,不能给他在科举上带来助力,甚至带出去见人还要害他被嘲笑眼光不好审美独特的夫郎,自始至终对蓝因就没有个好脸色。 而无论原主怎么对待他,蓝因都逆来顺受无怨无悔,甚至连逃跑都不曾想过,没有底线的纵容助长了原主为恶的气焰。 想到这里,章言这些年修身养性出的修养又要破功了。 他觉得蓝因这个小虫子真是太贱了。 你是个星际来的雌虫,你有精神力,身体还强悍,到哪儿不能活下来,为什么要守着那个渣。 就因为他是个男人吗。 离了男人不能活,那换个更好点的不好吗,非要在茅坑里和臭石做夫妻? 原主爹娘是对品性不错的夫妇,但是他们良善的本性并没能言传身教给自己的儿子。 他们影响不了原主对蓝因的不喜,改变不了原主自私不择手段的本性,甚至在原主害了人想要伤害蓝因的时候,他们也阻止不了。 甚至他们也有私心,希望蓝因这个能带来福气、能干的儿媳妇可以留在自己家里帮助他们的儿子。 原主考上秀才后,为了在县令面前露脸,和夫子的对头一起举报了自己夫子藐视当今皇上讽刺当今出身,恩师一家因此遭了难,他强占了恩师膝下的哥儿为妾,而县令因为这场文字狱升官做了知府,他得了知府的青眼,一举中了举人。后带着家人进京赶考,原主因为长得好被丞相宠妾的哥儿看中,将怀有身孕的蓝因贬为妾室,又为了谋夺蓝因自己创下的产业想要杀害蓝因。 恰逢蓝因生产,生下颗虫蛋。 原主摔了他和蓝因的虫蛋,被蛋里死掉的虫崽给活生生吓死。 因为世界漏洞,原主得了重生的机会,却死活不想再来,不知怎么的他进入了这具身体里。 章言还从记忆中看出,蓝因身份暴露和原主的死亡帮了那位和丞相为权利斗争多年的皇帝一个大忙,丞相招了一个妖怪女婿的事情,使得他的威信下降,皇帝以此为把柄笼络人心斗倒了丞相,在皇权与相权的斗争中取得了最终胜利。 原主这样一个小人物可以说是死得其所了。 但章言即使想转世,也不想接受这样的人生,鬼也是要面子怕麻烦的好不好。就凭原主麻烦事一堆,忘恩负义恩将仇报,突破他三观的事情还多,他就不想成为这样的人。 他修身养性了千年,因为蓝因这只小虫子破功了好几次。 而如今的肉、身对他而言既是新生,也是禁锢,将他囚禁在这个小小的天地。 章言觉得自己还是不要放弃,再想想办法,做不成人继续做鬼也挺好。 * 章言爹一早醒来,就在章言娘的催促下去了县城,请之前给章言看病的万春堂的胡大夫来给章言复诊。 胡大夫是整个县城最好的大夫,章言娘嘴上骂着胡大夫是庸医,要找他闹一场为儿子出气,心里对胡大夫的医术还是认可的。 况且一事不烦二主,章言之前的身体都是胡大夫在诊治,胡大夫是最了解章言情况的人了,突然换了大夫,他们也不放心。 章言爹进了县城,先去了自家大哥家报喜。 章言的祖父是个有能力的,早年跟着镖局走镖赚下一份不菲的家业。章言的大伯是继承香火的长子,又性格精明,喜好做生意,在分家的时候,章言祖父就把在县城置办下的两家铺子一座三进的院子给了大房,老家的八十亩地和老宅给了在家里种地的章言父亲。 这些年来兄弟各有发展。 章言大伯名下已经有了五个铺子,分别做着杂货粗布粮食生意,而章言家虽然供章言读书耗费大,靠着章言娘持家有道也增加了十亩土地,现在章家有九十亩地。章言爹一直想着什么时候攒够了钱,把田地的数量凑够一百亩。 章言爹来的时候,章言大伯一家刚起身,“二弟,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可是言儿出事了。” “言儿好了。” “那真是好了,胡大夫的医术越来越精湛了。”章言大伯高兴地道。 “是冲喜冲好的。” “冲喜?这么大的事,你怎么没和为兄说过。”章言大伯严肃地看向弟弟。 章言爹把胡大夫下了最后通牒让他们给章言准备后事,以及章言娘昨天做的事情给章言大伯讲了一遍,还对未曾能及时通知大哥一家表达了歉意。 章言大伯表示不在意,“言儿身体比什么都重要,这个侄媳妇都是个有福气的,抽个日子给他们小俩口再办上一场,不要委屈了人家。我今日正好没事,一会儿跟着你回去看看他们小俩口。” 章言大伯娘听当家的这样说,当即咳嗽提醒,“当家的,还是我替你去看言儿和言儿媳妇吧,你忘了你下午和孙管事约了谈孙老爷家今年府上供应粗布的事情,孙管家是个急脾气,你要是不去赴约,他可能马上就掉头找其他布庄了。” 章言爹知道大哥家忙,十分有眼色地道,“大哥大嫂做生意要紧,言儿是晚辈,合该他们两口子来拜访你们。” “二弟说什么话,言儿这段时间亏空的厉害,还是在家好好调养,能不出门就不出门的好,等嫂子准备好言儿媳妇的见面礼就和你大哥去看望他们小两口。” 兄弟俩谈完事情,章言爹就去了万春堂等胡大夫。 第005章 蓝因会打架 章言娘觉得自己眼光好,一眼就挑中个旺他们家的儿媳妇,心情十分愉悦。甚至大发慈悲地没有叫蓝因这个新来的儿媳妇早起干活,带着章瑛忙上忙下。 “娘,大哥好像不喜欢哥夫啊。”章瑛一边洗菜,一边凑到她娘身边道。 章瑛知道他大哥是一个怎样傲气的人,本来他大哥打算等这科中了秀才说个好些的亲事,像哥夫这样普通的哥儿根本入不了他大哥的眼。 瞧着昨天大晚上他大哥把哥夫撵出屋子,章瑛就十分担忧,他们家的日子也会像桂花婶子家一样鸡飞狗跳。 唉,她才九岁就为这个家操碎了心。 章言娘斜睨了一眼在她兴头上给她浇凉开水的傻闺女,“什么喜欢不喜欢的,这些东西都是虚的,只要你哥夫留在咱们家,能把福气带给你大哥就足够了。” 章言娘对蓝因留在章家十分自信,蓝因没有娘家,除了章家,外头根本没有他的容身之地。 至于儿子不喜欢这个买来的儿媳妇,章言娘只能在心里安慰,儿子随她,肯定能明白这个媳妇的好处。千金万金都不如一个有福气旺家的人,这是能兴家的。 章瑛这个傻丫头,就是随了他爹,憨、傻、直,不会说话。 章言娘懒得理会章瑛。 早上,章言是在蓝因迫人的目光中醒来的。他睁开眼睛时发现,蓝因一会儿傻乎乎笑着,像个低能儿,一会儿又变态似的闻着被子窃笑,和偷女生宿舍内衣内裤的猥琐男神似,其他时间则在盯着他的脸看花痴笑,跟个大傻子一样。 章言觉得这日子没法过了。 蓝因见章言醒了,惊喜地看向章言。 章言扭过头,不想理会蓝因这个变态。雌虫和这个世界的哥儿虽然都能生孩子,本质还是不同的。雌虫甘愿做雄虫的奴隶,哥儿则是像女子一样,一同被男子剥削压迫。谈不上谁更不幸,反正有人的地方就有压迫就是了。但女子哥儿至少还有自己的意识,雌虫一旦有了雄虫就人不人鬼不鬼的,好像被雄虫下了降头一样疯狂迷恋雄虫,自尊自爱自我都抛弃了,就让人接受不了了。 至少章言就不能接受这样为他的伴侣。 作为一个误入此间的鬼,章言实在是懒得想这些东西,他只想回大学城,看他那些几百年都看不完的书。 章言正在做哲人沉思状,蓝因突然掀开了他的被子,小手摸索着要脱他身上的亵衣。 章言惊恐,这只小虫子是要对他的贞洁下手了? 忍了一个晚上,终于露出真面目了? 连个病人都不放过,不愧是变态。 章言用力踹了蓝因一脚,蓝因扭头委委屈屈地看向章言。 章言也来了气,“你想要非礼我,我还没生气,你倒生上气了。住手,你这是耍流氓知道不知道。” 他一个上千年的金刚钻级别的处男,可不想毁在一只小虫子手里。 蓝因手下没停,委委屈屈地继续伺候章言。 章言发怒,“你聋了是不是,说话啊。” “相公,我在服侍你起床。”蓝因小心翼翼地解释。 “谁让你服侍了,你没有经过我的同意,是耍流氓懂不懂。” “相公,这是正夫守则上说的。”雌虫正夫守则第三百一十五条,雄虫娇贵、爱干净,早上醒来第一件事为自己心爱的雄主换上柔软干净舒适的衣服,是一个好的雌虫正夫该履行的义务,没有向雄主报备是因为这件事是大家默认的,没有必要,但蓝因还是和章言解释了下,“雄……相公你昨天让我不许说话,没有相公的允许,我不能开口。” 所以,他真的不是耍流氓。 雄主不要误会他。 章言看向蓝因旁边他的衣服,深深觉得心累,他和蓝因这货不在一个次元,根本没有办法交流。 他还是想想办法,怎么早点回去做鬼吧。 这些糟心日子不是鬼该过的。 章言和蓝因还在僵持,章言娘做好了饭都没见蓝因出来,冲着章言的房门大骂,“哪里来的懒货,老天爷都快照屁股上了还没起呢,吃不吃饭了,还让老娘给你端进去不成。” “相公,咱们出去吃饭吧。”蓝因对章言道。 章言想了想,迟疑地点了点头,他一个外人,马上又要走了,还是随大流点,不要给人家家里添不必要的麻烦了。 “那相公,我帮你?”蓝因征求章言的意见。 章言迟疑地点头,他总觉得蓝因靠不住。 而下一刻,章言就知道蓝因多不靠谱。 等他穿好鞋子,蓝因就把他公主抱抱了起来,又用脚开房门带着他穿过院子到达吃饭的大堂将他放在餐桌旁,整个过程一气呵成,连个拒绝的话都没让他说出来。 这不会又是那个该死的正夫守则吧! 这虫族的雄虫有多懒,衣食住行都要人伺候着。 蓝因这只虫子就不能提前告诉他要怎么帮吗。 两人的动静不小,章言娘和章瑛都目睹了章言的窘迫和蓝因的雄武。章瑛下意识地捂住不知不觉张大的嘴巴,对他家这个黑脸哥夫投去充满敬意的一撇。她这个哥夫,实在是太猛了。这么下他大哥面子的事情都敢做,就是背也比抱好吧。 第5节 章言娘沉默地看向其他地方,好像那里有什么东西特别好看,为了儿子的面子,刚刚的事情,她直接当什么都没有看到,什么都没有发生。 章言扭头背着蓝因,他实在是不想再看到蓝因一眼。 这只小虫子是专门来挑战刺激他的心理的。 蓝因更加委屈难过了,他帮助雄主之前,明明征求过雄主的意见了,雄主怎么又不高兴了。 正夫守则第二百一十条说,雄虫纤细敏感,常常会因为一些小事沮丧、悲伤、难过,合格的正夫要时刻关注着雄虫情绪,照料好雄虫。 他没有弄明白雄主的需求,雄主会不会换个正夫? 想到这个不可承受的结果,蓝因又打了鸡血一样复活起来。他一定要更加关注雄主,弄明白雄主的想法,让雄主没有理由换掉他。 好在章言娘开口,缓解了现场的尴尬气氛,“言儿能出门了,那就不用把早饭给你端到屋子里了,咱们一起吃吧。” 章言的饭都是单独做的,章言娘给章言煮了补气血的红枣粥,摊了两个鸡蛋面鱼、炒了一小碗鸡蛋。他和蓝因还有章瑛吃的则是普通的粗米粥,野菜团子和腌咸菜。 蓝因疑惑地看看章言的伙食,再看看自己的。 “看什么看,吃你的。”章言娘没好气地敲了下蓝因的碗,用不懂事的眼光看向蓝因。 昨天是因为是蓝因的好日子,才给他吃的好些。普通人家过日子,怎么可能天天大鱼大肉。 言儿还病着,需要好东西养身体。蓝因要是敢开口说想吃言儿的饭,她一定要给他好好立立规矩。 章瑛凑到蓝因旁边,“哥夫,大哥的身体不好,咱们家的好东西都要给大哥吃,让大哥养身体。” 蓝因表示明白了,小声地问章瑛,“相公养身体都需要吃些什么。” “精米、面粉、肉、果子、人参、灵芝。”章瑛小声数着指头道。 “这些东西要从哪里得到啊。” “当然要去买啊。”章瑛看傻子的眼光看向蓝因。她哥夫不光长得很黑,不会脑子也不好使吧。 章瑛的小心灵再次蒙上了一层将来家中不和的阴影。 蓝因当然知道这些东西都是要买的,只是他不明白这个地方,“该去哪里赚信用点?” “啥?”信用点是什么东西,章瑛懵懵地看向蓝因。 “就是能买东西的信用点。”雄主的这个……未知性别的弟弟(?),好像不大机灵。 章瑛觉得嘴里说着古怪话的哥夫,现在正把他当傻子看,说她不知道钱。明明哥夫才是个大傻子,钱就钱呗,为什么要取个信用点的名字。 章瑛深呼吸了下,好脾气地道,“咱们家的钱都在爹娘手里,哥夫,你会种地吗。” 蓝因摇头,他是军雌,没种过地。 “刺绣呢。”村长家的雅儿姨就因为会刺绣嫁到了县城。 蓝因摇头,不知道刺绣是什么东西。 “织布呢。” 星际的布都是化工产品,由机器统一生产,蓝因同样不会。 这是章瑛能想到的哥儿可以攒钱的方式了,蓝因都不会,章瑛忍不住问,“那哥夫你到底会做什么?” “打仗,照顾雄主……相公。” 章瑛绝望了,哥儿会照顾家里不是应该的吗,你会和人打架又有什么用,又赚不来钱。 第006章 蓝因是章言的贵人 章言爹将胡大夫请来时,章言娘、章瑛和蓝因都在家里。全家人聚到章言的房间,等待着胡大夫的诊断结果。 胡大夫前两天断定章言是个将死之人,让章家人早些准备后事。今天早上章言爹突然跑过来说章言好了,请他去给章言复诊。胡大夫也对章言这个必死之人是怎么好起来的好奇的很,和铺子里的掌柜交待了一声,带上药箱跟着章言爹直赴后山村。 章言的脉象强健有力,身体虽然还有些虚弱,但能确定不是回光返照,而是真的痊愈了。 想到刚刚见到的章家多出了一个黑皮孕痣鲜红的哥儿,胡大夫心中有了几分了然。 他们做大夫的,都是肉、体凡胎的普通人,只能为世人解决些许小病小灾,远没有达到能医生死的本事。在人力不可及的时候,百姓中常常有喝符水、拜干娘、换替身、冲喜等事情发生。 其中许多方法在胡大夫看来都是无稽之谈,愚昧百姓的。却也不乏拜到真神病人不药而愈的情况。命和运道这东西,属实难以琢磨。 如今看来,章家是冲喜了,章言命不该绝。 胡大夫收回搭在章言脉搏上的手,冲章言爹道,“恭喜,令公子命遇贵人,得天庇佑,已无性命之忧。” 章言的身体已无大碍,胡大夫也是个乐意锦上添花的人。 胡大夫将贵人两字说出口时,除了章言毫无波动,章言父母和章瑛齐齐看向蓝因。 蓝因不懂他们在看什么,上下打量了下自己,没发现有不妥当的地方,整了整衣领眼中充满仰慕的看向他的雄主。蓝因觉得自己没有不妥当,但在外人眼中他的行为看上去就有些呆傻。 他冲喜冲好了夫君,是这个家中最大的功臣。不管怎么自得傲慢都是应有之义,不想竟无知无觉到这个地步。 章言娘不住在心里告诉自己,这是儿子的贵人,是个有福气的,不能嫌弃,不能嫌弃。 章瑛这下明白她之前为什么觉得哥夫傻了,原来是傻人有傻福。哥夫傻就傻吧,至少不会欺负小姑子。 胡大夫将章家人的反应收在眼底,脸上挂着和善的笑容。 章言觉得这大夫不像大夫,倒像是个蒙骗人的神棍。你治不好的病人,突然好了,你能力有限找不出原因,为了不砸招牌保全名声,就用非自然力来糊弄人。恰好这个家弄了些封建迷信的事情。就算现实推翻了大夫之前的诊断,也能说这是人心至诚求仁得仁。 这就跟解释权归官方所有一样,无论怎么说,大夫都不吃亏。如果这大夫去当神棍,有医术加成,肯定能把那些半仙挤兑的没有活路。 “胡大夫,我儿子无了性命之忧,那接下来该如何调养身体,可还能赶上今年四月份的县试。”章言爹问出了他以为儿子最关心的问题。 “令公子到底大病一场,阴气入体,调养之事不可操之过急。我给令公子开一副固本培元的药,平日多让他到外头晒晒日头,散散阴气。若是养得好,一个月身体可小安,说不定还是能赶上县试的。”胡大夫道,心中却暗想,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章言这后生病来的急去的快,却没有伤到根本,冲喜的威力着实大了些。 这一白一黑的两人,真是天作之合不成? 阴气入体,章言挑眉,这大夫到底是有两把刷子还是用万金油的说法糊弄人。他昨晚想用阴气自杀,这具身体的确死了片刻,但又和他作对似的复活过来。 “那胡大夫你快开药吧,我随着你回去抓药。”章言爹催促,他儿子厚积薄发多年想在今年一举考上秀才,如今听说只要养得好,还能参加今年的县试,章言爹的心事去了一大半。 胡大夫见多了病人家人的各种情态,被催促了也不急,交代完了注意事项,有条不紊的写了药方,又让章言爹和他回县城抓药。 章言娘听胡大夫说让章言多走动多晒太阳,就给章言搬了一张椅子在院子,让蓝因在一旁陪着他。 章言和蓝因相对坐着,两人之间弥漫着陌生人的尴尬。 章言没有和小虫子交谈的想法,靠在椅子上假寐。 蓝因倒是想和雄主聊会天,但是雄主明显拒绝和他交流,蓝因识趣地不去打扰,在一旁跟个狗狗似的守着雄主。 章瑛见哥夫这样喜欢他哥,他哥连正眼都不看哥夫一眼,觉得哥夫挺可怜,于是对蓝因提出邀请,“哥夫,我要去山上挖野菜,你跟我一起去不。” “挖野菜?” “是呀,如果运气好捡到山珍或者野鸡蛋,攒起来还可以去卖钱。”章瑛道。 赚钱戳到了蓝因的心事。 一旦组建家庭,雌虫就要承担供养雄主的责任,正夫、侧夫、雌侍、雌奴的私有财产都要上交雄主,供雄主使用。 蓝因一直担于烟与否心,若是自己找不到赚取信用点的方法没办法供养雄主,会被雄主抛弃。 因此听章瑛说可以去山上捡山珍野鸡蛋赚钱,蓝因十分动心。 “相公,我想和瑛子去山上。”蓝因请示章言。 “随便你。”章言冷淡的开口道,他没把自己当蓝因的雄主、相公之类的,也不在意蓝因想干什么,自然不会限制他。 见大哥同意哥夫和他一起上山,章瑛找了两个小篮子,和她娘招呼了一声,就带着蓝因一起上山了。 “哟,言小子,你能出门了。”下地回来特意绕路从章家走的桂花婶子见到章言坐在院子里,搭话道。 桂花婶子和章言娘是死对头,自从章言生病不好后,桂花婶子每次下地回来,都要从章家绕路走,欣赏章言娘的惨状。 章言随意点了点头。 “怎么不说话,以前婶子和你说五句话,你还能回婶子两句,现在就点个头,是不是身体还没有好全呀。你娘昨天买回来伺候你的黑哥儿呢,怎么把你一个人留在院子里。要我说,这样不称职的下人,还是早点卖了好,留在家里也是白浪费粮食。”田桂花一边说一边往章家张望。 “还是你娘财大气粗,咱们小老百姓谁家用的起下人。你娘为了有人伺候你读书,硬是给你买了个人回来。” “田桂花,你和我儿子胡诌什么呢。”章言娘听到桂花婶子的声音,气汹汹从屋子里冲出来。 “我没说什么,昨天那个黑皮哥儿刚来你家,言小子就能下地了,冲喜冲好的吧,你昨天还遮遮掩掩的说不是冲喜。大家都是当娘的,没人会笑话你。怎么不见黑哥儿,你不是把人利用完,就给赶走了吧。” “这是我家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少打听这些有的没的,那谁和我家瑛子去挖野菜了。” “挖野菜去了,挖野菜好啊,刚来就知道干活,是个老实的。我和你说,苛待冲喜的人是要遭反噬的,咱们虽然出了五服,你可不要连累到我们家。” “放心我连累谁也连累不到你家,过段日子我就请你喝喜酒。” “行,只要言小子愿意娶,到时候我来给你们家蒸馒头。”桂花婶子道。 “有你这句话,我一定不忘了请你。”章言娘咬牙切齿地道。全家都明白章言是蓝因冲喜冲好的,甚至章瑛都喊蓝因哥夫了,但是也都知道章言的脾气,没人敢和章言谈和蓝因成亲的事,就怕章言这个时候闹起来。 如今被人当面看了笑话,指不定儿子心里怎么羞恼呢。 都怪田桂花多嘴。 章言娘越想越气,但对着田桂花,腰板挺得直直的,一点怯都不愿意露。 “那我就等着,看你把言小子的婚事给办成什么样。”田桂花说完悠悠地走了。 章言娘心里暗骂了一句死老婆子,转头对着章言道,“言儿,别听你桂花婶子胡沁,咱们家的事和她没关系。” 章言黑白分明的眼睛看向便宜娘,“那我是不是可以不用娶蓝因了。” 章言娘身体一僵,这当然不行! 第007章 野猪是最浪漫的礼物 不能苛待把人冲好的冲喜媳妇,基本上是大家心中的共识。对方带福气而来,若轻慢对待,上天可能会把这个福气收走。 章言娘不敢和章言说,他不用娶蓝因这样的话。 蓝因福气这样足,若能长长久久留在他们章家,留在儿子身边最好。 现在田桂花知道章言是被蓝因冲好的,不出半天,全村的人都会知道章言冲喜冲好了,他们要是不娶蓝因,是会被人戳脊梁骨的。 蓝因能把章言冲好,说明他们这辈子合该有夫妻缘分。 第6节 章言见便宜娘的模样,就知道她不敢许诺他。原身那样自私的人肯娶蓝因,外部的压力是主要原因。旁人的眼光指指点点,为了不背负忘恩负义的名声影响科举。 他和蓝因本可以各自安好,但在封建礼教下,各人选择完全不由自己做主。 章言娘见章言没有大吵大闹,松了口气。回房继续准备给蓝因做衣服的布和棉花。 蓝因穿着一身看不出材质的破烂来到章家,连个自己的衣服都没有,身上穿的还是章言的旧衣。 章言娘念在蓝因为章家做出大功劳的份上,决定给他做身新衣服。 章瑛和蓝因来到山腰时,山上已经有不少和章瑛差不多的小姑娘小哥儿正在一块儿挖野菜,章瑛见状带着蓝因往其他人少的地方走。他们的运气还不错,很快找到了一丛没有被人采摘过的婆婆丁菜。 “哥夫,快来啊。”章瑛蹲坐下来开始挖婆婆丁,还不忘招呼蓝因。 蓝因好奇地观察章瑛的动作和他摘的菜。 “哥夫,你愣着干什么,快摘呀。”章瑛见蓝因没有动作忙催促他。 “我第一次挖野菜,不认识野菜长什么样子。”蓝因不好意思地说,在这个地方他连个小孩子都比不上。 章瑛这下子是真的惊讶了,在章瑛的认知里,乡下人都该认识野菜野果,他哥夫到底生活在什么地方,连个野菜都不认识,章瑛这么想也就这么问了,“哥夫,你老家是哪儿的,你怎么会连野菜都不认识。” 蓝因回忆过往,他是只雌虫,在还是颗虫蛋的时候就被抛弃了,在联邦孤儿院长大,大学毕业进入军队成为一名军雌。联邦就是他的家,至于他雄父雌父的家在哪里,蓝因摇头,“我也不知道。” 章瑛充满同情地看向蓝因,哥夫竟然这么傻,连自己家在哪都不知道。她还知道她是荆南县后山村人士呢,爹娘和大哥特意让她记住的,等她将来出嫁了还能写信让人给家中捎信。 “没事儿的哥夫,以后我们家就是你家了。”章瑛安慰蓝因。 蓝因点头,心情有点小高兴,以后雄主的家就是他的家,雄主去哪里他就去哪里。 “瑛子,你不是说山上有野鸡和山珍可以换钱吗,野鸡和山珍要去哪里找。” “哥夫,这些东西大都在深山里,咱们在山的外围,要看运气。”章瑛道。 蓝因若有所思,章瑛见蓝因的神色就知道他想往山里跑,忙阻拦道,“哥夫,你可不要往山里跑,深山里有野兽,会吃人的。” “瑛子,我想给相公买养身体的吃的。” “咱们可以想其他的办法,哥夫你不要冒险,要是你去了,我就、我就告诉我哥,哥要是知道了,肯定不会再喜欢你了。” 听到雄主会不喜欢他,蓝因紧张地道,“那我不去了,你不准告状。” “你不去我就不告。” “我肯定不去。”蓝因再次保证。 章瑛又给蓝因找了一个地方,教蓝因认识了几种常见的野菜,让蓝因在这边儿摘野菜。 蓝因一边挖野菜眼睛不时地看一眼更深的山林,就知道他对赚信用点的事情还没有死心。但是因为章瑛的威胁,蓝因怕章言因为自己一个人进深山,就不再喜欢他,暂时还挺老实的。 蓝因力气大,速度快,不一会儿将所在地方的野菜摘完了,又自己找了个地方自己摘。 章瑛见哥夫学习能力这么强十分欣慰,她哥夫总算还没有傻到家。 蓝因的篮子很快装满了,他从地上站起来,正要去找章瑛的时候,发现远处的山林里跑出个人,身形十分慌张,好像被什么追赶着。 蓝因无意追究发生了什么事情,来到章瑛身边,“瑛子,你不是说不能去深山吗,我怎么看到山林里走出个人。” “哪里?”章瑛问。 “就那里。”蓝因指给章瑛看。 章瑛远眺,“那是咱们村的方猎户,人家干的就是这个。方猎户真是大胆,现在山林里的野兽正繁殖呢,他也敢进山。” 蓝因不服气,他觉得他比这个什么方猎户厉害多了,怎么那个方猎户可以进山里他就不可以。于是在章瑛面前抹黑方猎户,“我瞧着好像后面有什么东西在追方猎户。” “哥夫,你没有看错?”章瑛踮脚朝那边望去。 “没有,我视力很好,比你看的远些,有个长着獠牙的家伙在追方猎户。” “哥夫,快跑,方猎户把野猪给引下山了。”蓝因话落,章瑛拉着蓝因跑。 蓝因下意识跟着章瑛,没来得及问,不就是一个小东西吗,为什么要逃跑。 然后蓝因听到章瑛大喊着提醒山上挖野菜的小孩儿们赶紧跑,方猎户被那个尾随他的小东西追的狼狈逃窜,也不忘大叫着让人赶紧离开。 眼见那个小东西的獠牙快要顶上方猎户,要出人命了,军人的职责到底让不能蓝因袖手旁观。 蓝因挣脱章瑛抓着他的手,将野菜篮子放在地上,朝着山上跑去。 章瑛跑着跑着突然发现身后没人了,她停下来焦急地环视四周,发现她傻子哥夫正在往山上跑,可把她给急坏了。 “哥夫,山上危险,你快回来呀。” 蓝因正全力上山,没有空理会章瑛,章瑛一时不知道该去追蓝因还是下山,急的蹲在原地哭了起来,心中自责没有看好蓝因,她明知道哥夫是个傻的,为什么不对哥夫多用点心。 蓝因不知道章瑛小姑娘正在因为他自责难过。 方猎户见蓝因不逃跑还朝着他这边跑,连忙大声呵斥,“前面那个哥儿快走,这个畜生发疯了,不认人的。” 蓝因不理他。 “你是谁家的哥儿,怎么就听不懂人话。” 蓝因到了方猎户跟前的时候,方猎户还想救他,要把蓝因推开,自己引开野猪。蓝因敏捷的闪身,来到方猎户后方,正面对上追着方猎户的野猪。 方猎户一个错愕,急忙回转去救蓝因,没想到却看到了令他毕生难忘的一幕。 等到方猎户晚年的时候,再回忆起眼前这一幕,蓝因在他的心中,不再是一个普通的小哥儿,而是在生死之际下凡拯救他的战神,虽然这个神有些黑,缺乏些仙气。 只见蓝因迎面对着向他冲来的野猪不躲不闪不逃不避,神色坚毅,下盘如磐石坚稳,周身好像布下了天罗地网等着野猪自投罗网。 方猎户觉得自己看错了,还揉了揉眼睛。 在他揉眼睛的下一刻,蓝因两只手抓住了冲过来的野猪的獠牙,然后一个反身,野猪被他重重摔在地上,顿时七窍流血,死的不能再死。 方猎户觉得自己听到了骨头断裂的声音。 而这也不是他的错觉,野猪的獠牙生生地被蓝因掰断了,一半还停留在蓝因手上。 蓝因没有想到这里的野兽竟然这么弱,他想就算他没有大本事也能养得起雄主了。蓝因欣喜,下一刻又为自己怎么可以产生这样卑劣的想法觉得羞愧,他怎么可以这么想,雄主值得最好的一切。 “这位小哥儿,多谢你的救命之恩。”方猎户的道谢打断了蓝因的反省。 “不客气,这是我该做的,这只野兽是我打死的。” “野猪是你打死的,当然是你的。” “那我就带走了啊。”蓝因见方猎户不和他争野猪,扛起野猪就往山下走,嘴角的笑怎么也掩不住。他心里想,回到家要问问这只野兽的肉雄主能不能吃,如果不能吃,能换多少信用点给雄主买吃的。 起码有三百斤的老母猪,蓝因轻飘飘地抗在肩头带走了。 方猎户被蓝因扛野猪的姿势吓到了,都忘记问蓝因是哪家的,他好上门道谢。 蓝因在山脚找到章瑛。 小姑娘一个人守着两个菜篮子,哭的和个花猫似的。 “瑛子,你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 “哥夫,你没死,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章瑛正想和蓝因说说他刚才的行为多么不对,她是多么害怕,就见到蓝因手上轻松地扯着一条野猪腿,方猎户还在山上,野猪反而在她哥夫手里,可以想见这只野猪是她哥夫的。 章瑛咽了口口水,“哥夫,这、这是你打死的?” “是呀,这只野兽太弱了不经打,不知道相公会不会喜欢?” 太弱了,不经打。章瑛晕乎乎的,沉浸在他哥夫竟然是个大力哥儿的事实上,下意识地道,“应该会喜欢的。” 好几百斤的肉呢,他哥应该会喜欢吃的。 他们家家境虽然不错,爹娘为了给哥科举攒银子,平日在吃喝上十分节俭,虽然半个月吃一次肉,已经比村子好多人家过的好了,章瑛还是馋肉。 “那我想把它送给相公。”蓝因道,雄虫都非常娇弱,不喜欢血腥的东西,蓝因之前还犹豫要不要把野猪送给雄主,章瑛说雄主会喜欢野猪,他就送给雄主,让雄主知道自己有那个能力养的起他。 * 作者有话要说: 里抓野猪是,现实中大家还是不要吃野味,珍爱生命,远离野味。 第008章 不是有你吗? 章言还不知道,他千年来收到的第一份礼物将是头野猪。 如果他能提前预知,一定会对此敬谢不敏。他是个男人,并不需要一只公孔雀来他跟前开屏,也不需要小虫子翩翩起舞。 而蓝因呢,正一只手拖着野猪,一只手提着菜篮子,和章瑛回家。 大悲大喜之下,章瑛的情绪恢复的很快,大概是因为他们得到了一只野猪的缘故,章瑛像只欢快的小鸟儿一样围在蓝因身边转。 “哥夫,野猪咱们怎么吃。”章瑛问。 蓝因想他既然把野猪送给雄主了,该由雄主做主,“这要相公做主。” “家里的事情都是娘在做主,我觉得咱们留一半野猪肉腌起来吃,另一半卖掉换钱的好。” 但蓝因还是坚持,“相公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我听相公的。” 章瑛撇嘴,“好吧好吧。哥夫,我大哥喜欢吃红烧肉,你会做吗。” 蓝因脸色犯难,然后坚定地说,“我不会,但我可以学,我学东西很快的。” 章瑛今天深刻体会到了哥夫学东西的能力,“哥夫你可以求娘教你,娘做的红烧肉可好吃了。” 蓝因应承下来,只要雄主喜欢他就去学。这次不能让雄主吃到自己做的红烧肉蓝因有些遗憾。他暗暗下定决心,下次一定要雄主吃上自己做的东西。 野猪在地上划出一道带着轻微血迹的拖痕。 等他们下了山,进入村子地界时,围观他们的民众越来越多。蓝因和章瑛往家走,村民们跟在他们后头。 大部分人都知道蓝因从章家买回去的下人转变为了章言的冲喜小夫郎,还把章言冲喜冲好了。见蓝因拖着那么大一只野猪,都忍不住发出惊叹的声音。 这么能干的哥儿到底是哪家人暴殄天物,舍得把人给卖了的。 有这样一个哥儿在家,不出几年就能挣出一份家业来,给家里的儿子娶几个儿媳妇都行,可不比那一锤子买卖强多了。 怎么就把人给卖了? 没见过这样蠢的爹娘,章言这个小夫郎是哪里人,家中还有没有姐妹哥儿兄弟?章言娘能一眼把人相中买回去,真是走了狗屎运。 还有人不相信野猪是蓝因一个哥儿能打到的,出声问道,“言儿家的,野猪是你打到的?” “是我哥夫打的。” 第7节 “我哥夫可厉害了,一个反身,就把野猪给摔死了。” 蓝因和这些人不熟,章瑛乐呵呵的替他解释。 另有一些在山上挖野菜的哥儿小姑娘亲眼见到蓝因打死野猪的雄风,在一旁悄悄地给作证。 若是没有章瑛的哥夫,他们可能都要遭殃了。 但章瑛的哥夫实在太厉害了,打死野猪的样子特别凶,这些小哥儿小姑娘都不敢靠近他。 “了不得,了不得啊。”有人惊叹。 “夫郎这么能干,言小子有福了。”这是羡慕的。 还有暗恨自己当初眼光不好错失了这么能干的哥儿才让章言娘捡了便宜把人领回家。 自然还有说酸话的人,说蓝因这么厉害,会不得章言喜欢的。 但这年景,村民的日子都过的一般,哥儿能干,能承担起一部分的家庭负担,提起来只有羡慕自豪的份儿,哪有人有心思那么多弯弯绕绕。 蓝因成功用一只野猪打开了他融入后山村的门。 等到蓝因将野猪拖回自家院子,章言娘才知道,自己买回个多彪悍的儿媳妇。 就冲儿媳妇这么能干,四两银子,就花的一点儿都不亏。 章言娘唯一发愁的,就是儿媳妇又糙又黑,儿子不喜欢。 章言娘不是不明白章言的心思,章言想要娶对他有助力的人家,但章言娘觉得齐大非偶。那些最好的人家,不适合他们,别人不会无缘无故帮扶你。你从别人身上得到的东西,人家是会加倍讨回去的。 现在有了蓝哥儿,儿子该收收心。 “你这孩子,家里又不缺这口吃的,你冒险去打野猪做什么。这刚开春,野猪正是凶性的时候,要是你自己磕着伤着了可怎么办。”章言娘嘴上对蓝因说着抱怨的话,脸上的笑容却怎么都遮掩不住。 日子就是要这样才有盼头。 “我想让相公吃些好的。”蓝因真心地道。 “你对言儿有心了,言儿能娶到你,是他的福气。”章言娘感叹,心中觉得很心虚。 “娘,哥夫是为了救方猎户才回去的。”章瑛将蓝因没有说的,急急忙忙地给补全了。 她本是想让别人还有她娘知道她哥夫多厉害的,没想到她娘听完脸色就变了。 “好哇,方猎户把野猪引下山,还差点害了你们,老娘找他算账去。” 章瑛见她娘突然生了气还要去找方猎户的麻烦有些不明所以,“娘,方猎户把野猪让给哥夫了。” “你们这些孩子年纪小,不经事。野猪是你哥夫打死的,就该是你哥夫的。方猎户激怒了野猪,你们无辜受惊遭了罪,不讨个公道回来,不说娘我,就是那一山上的人都咽不下这口气。” 章言娘说完,解了身前的围裙,就往方猎户家去了,还有一部分在山上挖野菜的哥儿姑娘的家长和她一起。 章瑛看着她娘和一群人离开,觉得她娘此刻比打死野猪的哥夫还要威猛高大。 野猪暂时放到院子里。 有几个看着野猪聊天不肯走的,章瑛也不去管他们。 蓝因跑去向章言邀功,“相公,我打到一头野猪送你。瑛子说,相公你很喜欢野猪。” 章言:…… 章瑛那个小丫头,在外头败坏他,不,败坏他亲哥的名誉呀。 喜欢野猪肉的人可能很多,但是喜欢野猪的大概真没几个。 章言对野猪是无所谓喜欢不喜欢,他刚刚在屋里已经听全了事情的经过,就问蓝因,“你很喜欢做英雄?” “没、没有呀。这是我的责任,况且野猪差点伤到那位柔弱的……男子,我有这个责任和义务保护他。”蓝因道。 雄虫数量稀少,救助落难的雄虫是他们每一个雌虫的责任和义务。 即使雌虫自己没了性命,也不能让雄虫受到伤害。 这已经是联邦雌虫公认的法则。 然后蓝因突然反应过来,他的野猪是从一位柔弱的雄虫手里抢走的。章瑛说,山林危险不让人随便进入。他先入为主的以为,那个方猎户是个雌虫。后来,他急着给雄主送礼物,恰巧那位雄虫的脾气很温和,把野猪给了他。不知道那位雄虫事后反应过来,会不会找他要回猎物。 给雄主送存在争议的东西,是他不对。 蓝因眼中闪过一丝懊恼。 “你知道你现在是什么身份吗?”章言继续问蓝因。 “我是相公的夫郎,我会和其他雄……男子保持该有的距离的。”蓝因立马狗腿地保证。 “忘掉这个身份。”章言不含感情地道,也不去看蓝因委委屈屈,不敢怒不敢言的怂样。 “首先你要明白你是这个世界一个普普通通的哥儿,那些男人没有你想的那么柔弱需要保护,你只需要保护自己即可,对其他人你没有救助的义务。” 蓝因若有所思。 “你的观念里存在很大的错误,你知道你哪里错了吗。” 蓝因点头,下意识地道,“相公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野猪伤不到我,我才冲出去的。还有我不应该把归属有争议的猎物作为礼物送给相公,等方猎户再找过来,我会和他商量的。” 章言:淦! 章言再次觉得完全没有办法和蓝因小虫子交流。 他难得好心想要提点这只小虫子怎么融入这个世界,结果他脑补了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不担心蓝因。 也不管野猪的归属。 “下次再上山的时候,我和你们一起去。”章言放弃了和蓝因交流,他在这个家里寻死寻活的不方便,可以去山上碰碰运气。 “相公,娘不会愿意让你出门的。”雄主刚大病了一场,这个时候出门,非常让人放心不下。 “不是有你吗。”章言道。 之前章家人可能不会让他出门,但蓝因今日大发雌威,章言娘知道了蓝因的本事,有蓝因和他一起出门,肯定会放心的。 蓝因因章言突然而来的信任心花怒放,“相公,你想出门我就是拼了命也会保护好你的。” “那谢谢你了啊。”章言很没有诚意地向蓝因道谢。 虫族啊,无论婚前多么玉风盐独立自主的雌虫,一旦步入婚姻这个坟墓,人格就不再完全是自己的了。 虽说如今这个受益人是自己,但章言没想过接受蓝因的感情,因为一旦想想,这里面有许多的意难平。 完全因为性别,而不是这个人带来的爱情,那能叫爱情吗。 章言不针对蓝因,他只是不喜欢虫族这样的天性罢了。但是该利用蓝因出门,章言也不客气,更不会觉得愧疚。 大不了等做回鬼了,再补偿小虫子嘛。 蓝因不知道章言险恶的心思,他觉得信任是感情的第一步,他和雄主已经迈出最重要的一步了。 第009章 蓝因是扑火的飞蛾 章言娘半晌才从方猎户家回来,到家的时候手上还提着一块野猪肉。 “娘,哪里来的肉呀。”章瑛上前接她娘。 “方猎户补偿咱家的。”章言娘道。 方猎户在山上打猎时,遇见一窝没有野猪看守的野猪崽子起了贪心,将一窝的野猪崽子都给端了。 大概是走霉运,下山的时候,碰到人家爹娘回来。两只成年的野猪暴怒着冲方猎户而去,方猎户奋力杀死了公的,再没有能力和好的时机杀掉母的,狼狈向山下逃的时候,把被激怒的母猪也给引下了山。 野猪失了神智,比平常时候厉害好几倍,若是没有遇到蓝因,还不知道会发生怎样的惨事。 当时不少在山上的人家都去了方猎户家讨公道,方猎户也知理亏,给每家赔偿了一斤野猪肉。因为蓝因救了方猎户,给章家的是三斤。 “娘,咱们吃肉吗。”章瑛吸了口口水。 “大晚上的吃什么肉,也不怕积食,明天再吃。” 被亲娘拒绝了的章瑛,来到蓝因面前,小声对着蓝因撒娇,“哥夫,红烧肉。” 蓝因看了看章言,章言没有表情。 蓝因上前一步,“娘,相公喜欢红烧肉,我想做给他吃,你教我做吧。” 章言:…… 章言娘将几个孩子的眉眼官司收在眼底,若是章瑛想吃肉,章言娘大晚上的懒得给她拾掇。 但是蓝因说了话,就又不一样了。 这肉本来是方猎户看在蓝因的面子上多给的,蓝因自己又打死了一只野猪。不让人家吃肉,还真说不过去。况且,人家想吃红烧肉还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她儿子,这下子章言娘连拒绝的话都说不出来。 她招呼着蓝因进厨房,“真是欠你们的,想学就跟我来吧。” 蓝因跟着章言娘进了厨房,章瑛高兴的在院子里蹦蹦跳跳的,章言看了她一眼,这姑娘平日里瞧着直愣愣的,其实也不傻,还会扯着他的虎皮指使蓝因了。 提起红烧肉,章言才想起,自己这些年,嘴里快都淡出个鸟儿来了,能尝个新鲜也不错。 红烧肉的做法要注意的事项很多,蓝因没有做过,章言娘没让蓝因上手,让他帮她把肉洗了切成块后,战在一旁看着她操作。 “今个天晚了,我明天请刘屠户来把野猪收拾收拾。这头猪至少有三百斤肉,我打算留下一百斤咱们自己吃,再给亲戚们送些尝鲜,其余的卖给村民。家猪肉现在十四文钱一斤,咱们就卖十二文,你觉得怎么样。”章言娘给蓝因说了下自己的安排,这么大的野猪,他们家就几口人,根本吃不完。 “野猪我送给相公了,要让相公分配。”蓝因道。 “我是他娘,你送给他就是送给我的,我说这样处置,你有意见吗。”章言娘虚张声势地道,见蓝因宁愿得罪自己这个婆婆,也要向着儿子,章言娘心里更加心虚。 这样的人儿子都不喜欢,还有什么人值得他喜欢哟。 章言娘没有读过书,只略微认识几个字。他觉得人和人相处,还是要真心换真心。 “要相公同意才行。”蓝因继续坚持道,在他认为雄主的娘只是雄主的雌父,不能不经雄主的同意就处理雄主的财产。 “好,我就去问问你相公,看我能不能做他的主,你给我看着火,别让锅里的汤干了,肉糊了我拿你是问。”章言娘扔下勺子没好气地说,红烧肉的配料章言娘都放在砂锅里,只等着中火煨煮入味。 蓝因被留在厨房烧火,章言娘又跑去和章言商量。 野猪算是蓝因的私有财产,章言并不想做这个主。但在这里,章家只有章言一个儿子,自然没有分家不分家之说。蓝因打到的野猪,是章家的共有财产。他再说些有的没的,除了增添一些不愉快,只会惹来一些麻烦事。 章言一直想着变回鬼身的办法,不想惹麻烦,不想被人唠叨,不想被蓝因凄凄惨惨地看着,就让章言娘看着办吧。 同时章言心里觉得十分憋屈,他觉得他这口一开,就相当于接受了蓝因的野猪礼物。 第8节 作为一只一直待在学校的里的鬼,一边嫌弃别人,一边又拿人家的东西,章言微微觉得有些羞耻。 心情不大好的章言,晚饭时化悲愤为食欲,下意识吃了不少红烧肉,直把参与制作了红烧肉的蓝因看的喜上眉梢,下定决心一定要把红烧肉的做法学会。 小虫子心情好,章言的心情就更不好了。 这个小虫子就是来克他的。 到了该睡觉的点儿,蓝因心情忐忑地看向章言,不知道雄主今晚允不允许自己再上榻睡觉。 章言见此,眼不见心不烦的转过身。 白天这家里根本没有人提过给蓝因收拾个屋子,蓝因没有自己住的地方,只能和他呆在一个房间。 章言性格冷,却也做不出把人赶到柴房的事情。 只能由着蓝因。 蓝因见雄主没有再赶他出去,也没有说不允许自己上床睡觉,小心翼翼地躺在昨晚躺的地方。 直到盖好被子,雄主都没有赶他出去,让蓝因松了口气。 然后,不知足的小虫子一点一点地悄悄地向章言的方向挪去。 在蓝因快靠上自己的后背时,章言开口,“回你自己那边睡去。” 蓝因失望地哦了一声,麻溜地返回去。 蓝因想要和章言聊会儿天,于是开口道,“相公,我今天过的很充实,很开心,我马上就会找到养活你的事情做,我会让相公过上奢华的生活的。” “你自己还无依无靠的,怎么老想成为别人的依靠。”章言道。 蓝因本想说,他一只雌虫,到哪里都能活下去,想了想决定示弱,“我现在有相公你了,相公你就是我的依靠。” “我不愿意为人付出。”章言活了这么久,也算见识过不少世态炎凉人情冷暖,情感比较淡漠。 他想过,就算自己为人,宁愿孤独着也不会让自己陷入家长里短的一地鸡毛里。 付出的人,往往都是吃亏的一方,章言不觉得有谁值得自己为他吃亏。 “让我为相公付出就好了,相公你只管享受,过快乐的日子。”蓝因道。 联邦的雄虫就都是这样的,什么都不用做,想要的东西由雌虫帮他们得到。他的雄主虽然生活在这样偏僻落后的星球,但是也不能比别人家的雄虫差,否则就是他这个正夫的无能。 “那如果你永远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回报呢。” 章言话落,蓝因的脸色突然变得苍白起来。雄主这句话的意思,是让自己永远都不要奢望雄主会喜欢上自己吗。 他真的不贪心,只要雄主有一点点喜欢自己就足够了。 如果雄主一直都不喜欢他,他也不会离开雄主的,于是蓝因下定决心道,“那也没有关系,只要相公让我留在你身边,喜欢不喜欢我都没有关系,我愿意为相公你做任何事。” 章言无言,飞蛾扑火的蓝因遇到满腹算计的原身,会那么惨也不是那么难以理解了。 虫族即使进化为人,都改变不了本能中的向光性,不撞南墙不回头。 原身不是很好的光,而他是要离开的。 章言想要跟着章瑛和蓝因上山的事情,第二天并没有实现。 章家收拾了一天的野猪,留出自己要的部分,将多余的部分卖给村民,还要给县城的章言夫子、章大伯家送新鲜的野猪肉,又要买盐腌肉,一天的时间根本不够用。 蓝因倒是想要宠着他家雄主。 章言娘却把他带在身边,认识村子里的人,教导他一些生活技能。 等到上百斤的肉腌制了起来,章言娘将猪杂和酸菜放到一起爆炒,章家人一起吃了顿美味的酸菜猪杂,因为野猪带来的热闹,才在章家平静下来。 这个时候,章言已经喝了几天固本培元的药,章言父母也放心让他出去散散心。 章瑛和蓝因挖野菜的地方没有什么危险,章言就想要往深山那边走。 章瑛见章言要往山里走,赶紧喊住他,“大哥,你不能去山里,要是出了事,爹娘会打死我和哥夫的。” “有你哥夫在,出不了事。”章言无耻地道。 蓝因见雄主这么信任自己,开心地道,“我会保护相公的。” 章瑛见蓝因竟然由着他哥胡闹,不由得想,哥夫又犯傻了,“哥夫,你只有一个人,要是像方猎户一样,遇到两头野猪,到时候就顾不上哥了。” “你小瞧你哥夫了,你哥夫厉害着呢。”章言再次表示自己对蓝因的信任。 雄主又夸自己了,蓝因高兴的直点头,他顾得上,一定顾得上。 章瑛觉得这两个人都疯了,明知道山上有豺狼虎豹,偏偏要找死。可是她又不敢不跟上去,要是她一个人回家,让她娘知道,她哥带着哥夫往深山里走她没劝住,她娘非要扒掉她的一层皮不可。 第010章 蓝因是异类 山路崎岖,章言在前头走,蓝因跟在他后边警惕四周。 山林中野兽的实力,对蓝因来说,只是开胃小菜。但对雄虫来说,非常危险。 因而一路上蓝因一点儿都不敢放松,就怕自己一个疏忽让雄主受到伤害。 雄虫大都敏感多思,若是不能让他们的想法得到满足,就会产生抑郁,给他们的生活带来许多不愉快的体验。这是蓝因明知山林危险,并不曾像章瑛一样劝阻章言的原因。他希望他的雄主能一直顺心如意,开心快乐。 当然蓝因对自己的实力充满自信也占了很大一部分原因。 章瑛努力地迈着腿跟在前头的两人身后,不让自己掉队。追得喘粗气的章瑛今日才知道,他大哥一个读书人,体力竟然这样好。 说好的文弱书生手不能提肩不能抗呢? 章言走到一处小树林时,停下了脚步,眼睛看向不远处的某个地方。 蓝因好奇地走到章言跟前,环视四周,“相公,你是发现想要的东西了吗。” 章言点头,也不和蓝因解释,径直走到小树林的向阳面,在一从黄色的花丛面前蹲了下来。 对生卵状长园叶,开小黄花,花冠类似漏斗,花的内面分布淡红色斑点,马钱钩吻属断肠草。(注1) 看着和他看过的书上图片相差无几的植物,章言确定这就是传说中剧毒无比的断肠草,服之肠子黏连腹痛不止,若不及时治疗,必死无疑。 章言大喜,摘下几片茎叶,塞到嘴里。 断肠草见效很快,咀嚼时,章言就感到自己喉咙有灼烧感,咽下不久,他的食道、胃开始隐隐作痛。 章言脸上露出微笑,他终于能告别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做鬼的时候章言还不觉得,做了几天的人,他是明白了,人这种生物,总是将眼睛盯在自己得不到的东西上,忽略了已经拥有的。等到得到了,发现不是自己想要的,又开始后悔。 他才做了几天的人,也沾上了这种毛病。 等能做回鬼,章言想,他再也不想做人这件事了。 但很快,章言的笑容凝固在脸上,然后渐渐消失,最后气的他想打人。 这具身体到底什么来路,竟然连断肠草都毒不死! “哥,你上山是来找这些小黄花的?这叫什么名字,还挺好看的。”章瑛好奇地蹲在章言旁边,伸手就要去触碰断肠草。 章言一把打掉她的手,“野外的东西别乱碰,万一有毒怎么办。” 章瑛不服气,“那大哥你还吃了呢。” 章言斜她一眼,“我是大人,你是小孩子,你能和我比吗。” 章瑛不可思议地看向她大哥,“你欺负人!” “谁欺负你了,你问问你哥夫,我欺负你没有。”章言淡淡地道,完全没有欺负小孩子的羞耻。 章瑛期待地看向蓝因,想让蓝因为她说句公道话,但她注定是要失望的。蓝因作为雄主的无脑吹,觉得章言说什么都是对的,如果不对,那也是别人的问题,不是雄主的问题。 “瑛子,相公说得对。在野外,长得越好看的东西,就越可能有毒,你年纪小,不认识的东西不要随便碰,以免发生危险。”蓝因偏心地道。 章瑛的心碎了。 哥夫和大哥狼狈为奸,在他们面前她就是个怎么都翻不出五指山的小可怜,连公道都没地儿讨。 “你们两个欺负人。” 蓝因扭过头,装作没有听到章瑛的控诉。 章言不在意地站起身,拍拍沾到衣服上的泥土,忍着肠胃的不适,“走吧。” “相公,你是喜欢这些黄色的小花吗,需不需要我帮你摘一些带回去?”蓝因贴心地道。 章言脚步一顿,“不用了。” “相公你又不想要了?”蓝因疑惑地问,刚刚雄主笑的那么开心还品尝了一口,表现的明明很喜欢那些花,怎么又突然不喜欢了。 “不想要了,你们两个也不准摘。”章言蛮横地道。 蓝因和章瑛都是听话的人,见章言这么说心里奇怪也没有反驳。 几人又走了一段路,章言再也没有碰到类似断肠草的剧毒。偶尔遇到几只从山林里跳出来的野鸡、野兔,三两下就被蓝因捉住了。 等到了一个土坡前,几人停下来休息。 “咦,没有想到这深山老林里还有野茶树。”章言见矮小的土坡上竟然长着一排茶树,不由觉得惊讶。据说野茶的功效比种植园种植出来的要好,可惜他没有尝过。 这些野茶树能安然长在这里,大概是因为山林危险人迹罕至。 他今天能来到这里也是亏了小虫子尽心尽力保驾护航。 “哥,那咱们是不是能泡茶喝了。”章瑛开心地道。深山里虽然危险了些,好东西也多,他们今天的收获可真多。 “这是生茶叶,要想食用还需要炒制。”章言说。 “相公,瑛子,茶是什么?”什么都不懂的蓝因问。 “一种大家喝的饮品。”章言简洁地道。 “那要怎么喝呀。” “哥夫,我知道,把茶叶炒熟就可以泡水喝了。”章瑛道。 蓝因看向章言,章言道,“和瑛子说的差不多,不过炒制工序繁杂,外行人很难炒出好茶来。” “相公你知道工序吗。”蓝因心动地问,在联邦时,他了解过一些社会经济,日用品虽然价格低廉,但是消耗量大,因此十分赚钱。茶既然是大众饮品,想必这里的住民都不缺那个喝茶的钱。 说不定他可以靠卖茶养活雄主。蓝因将这个打算暗暗记在心里。 他虽然没有做过生意,但也知道做生意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因此没把这个打算说出口。 第9节 “知道一些,但没有制作过。”章言道,做鬼后记忆力变得好起来,不说过目不忘,看过的书,章言大都能记得七七八八,记忆里有几个茶叶方子。刚做鬼头些年,他还对描写茶的书中写的人生况味念念不忘,日子久了,心淡如水了,不报期望了,却峰回路转再世为人,有了尝遍人生百味的机会。 “那咱们摘一些叶子带回去试一下吧。”蓝因兴致勃勃地道。 章言没有意见,蓝因和章瑛爬到土坡上面摘茶叶。 摘了一会儿,章瑛扭着身体,把右手从自己的后颈部伸进去挠上挠下的。发现自己没办法抓到掉到衣服里的小虫子,忍不住向蓝因求助,“哥夫,你快帮我看看,有虫子掉到我的头上,钻到衣服里了。” “虫子?” “对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掉进来的,哥夫,你快帮帮我。” 蓝因用精神力检查了下章瑛,很快将进入章瑛衣物的异物找了出来。蓝因将白嫩肥胖的虫子捧在手心端详,恶心的章瑛躲在章言身后,用奇异地眼神看向蓝因,好像在说,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哥夫。 “这么小的虫子,你怕什么。”蓝因嫌弃地对章瑛道,章瑛虽然不是雌虫,但从身份上应该和雌虫差不多,怎么能这么胆小。 章瑛炸毛了,“我才不怕呢,我是觉得你看虫子的眼神可怕。”好像变态。 蓝因哦了一声,不相信章瑛,章瑛觉得好气。她从小生活在村子里,怎么可能娇气地怕虫子,明明哥夫比较可怕。 蓝因捧着虫子来到章言身边,问章言,“相公,像这样的小虫子要用多久的时间才能有人形。” 他对这颗原始星的物种还不了解,不知道这些低等虫族是什么情况。 章言还没回答,章瑛已经学会抢答了,“哥夫,你在说什么傻话呢,虫子怎么可能变成人。” “相公,虫子不能变成人吗。”蓝因眼睛执着地看向章言,要章言亲自告诉他,他才相信。 章言见蓝因这个模样,解释道,“我们是人类,这个世界的虫子是昆虫,是不能变成人形的,如果有的话,那就是异类。” 蓝因脸色一白,“异类会怎么样。” “要是虫子能变成人,就是妖怪了,要找道士做法捉走的。”章瑛道。 “异类和人类是对立的。”章言道。 “相公,你要找人抓走我吗?”蓝因惊慌地看向章言,眼睛中流露出信赖与依恋。 一旁的章瑛觉得她哥夫又犯傻了。 世上哪有妖怪,那都是大人讲故事吓唬小孩子的,只有哥夫才会相信。 章言见蓝因脆弱的模样,两人同为异类,他没有必要为难蓝因,章言伸出手拍了拍蓝因胳膊,“不会,这件事我们以后再谈。” 蓝因抓住章言的手,“相公,我害怕。” 章言静静地看着蓝因,也没把自己的手收回来。 章瑛见她哥夫对大哥黏糊糊的样子,自觉发现了她哥夫犯傻的原因,原来哥夫是想借机和她大哥哥撒娇。 哥夫竟然有这样的心机? 不过哥夫那么黑的脸撒娇,比刚刚看虫子还要可怕,章瑛想,等回家了,她要洗几遍眼睛了。 “大哥、哥夫,时候不早了,咱们还回家吗?” “走吧。”章言站起来,断肠草不行,他也没兴趣去找个野兽把自己给吃了,要是野兽吃了他半边身子,他没被吃的那部分还活着,那可真是尴尬了。就算他想找死,也不是这种痛苦的做法。蓝因跟着章言起身,手还紧紧攥着章言的手。 章言看他一眼,蓝因不松开。 章言再看,蓝因继续装糊涂。 说好的尊敬雄主,百依百顺的小雌虫呢? 就这? * 作者有话要说: 注1来自网上的360图书馆。我今天才知道,断肠草是一堆毒草的别称,好些毒草都有断肠这样的俗称。 第011章 牵手手,羞羞脸 章言虽然不喜蓝因,但除了时常不理他外,并没有对蓝因做过过分的事。这大概让蓝因以为章言是个心软善良好说话的雄主继而膨胀了。 “相公,我害怕。”蓝因怯怯地对章言道。 他的雌虫朋友和他说过,雌虫在承担雄虫保护者身份的责任时,偶尔向雄虫展现自己脆弱需要保护的一面,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他刚一示弱,雄主就安慰他了。 也许,再示示弱,雄主就会让他牵手了。 章言:……。 害怕个屁。 别以为他不知道,蓝因也就是机甲毁了,穿越时空导致体质下降。 在蓝因鼎盛时期,像他这样的一只虫随随便便就能干掉这个世界十几万大军。 就算是现在,蓝因的武力也是金字塔顶端的力量。 不提称霸天下,自保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他要是找不到死亡的方法,就要在这个世界继续生活下去。最该做的是防备这只小虫子可能带来的隐患,而不是觉得他可怜。 一定是做人的情绪影响到他了。 章老鬼如是想。 “相公,我怕有人来抓我,怕你嫌弃我,怕我们有一天不得不分开。”蓝因道。 还有更深的害怕,蓝因没有说出来。 蓝因上过战场,对因为种族对立引起的冲突争端再明白不过。星空兽、虫族互相狩猎,互相敌视,星空兽将虫族作为食物,虫族不甘示弱地研究星空兽的尸体壮大自己,他们这些走上战场的军雌,每只虫都饱含着对虫族的热爱,同时也浇筑着对星空兽的恨意。 爱与恨、冰与火之中,一只只雌虫的生命在战场绽放、凋零。 每一只军雌从军的缘由都不一样,有虫是想要实现虫生的价值,有的是为了替亲人报仇。但是大家都有一个共同的目的,就是保护家园。 有的虫到死去的时候,连个心仪的雄虫都没有。 他作为一个意外来客,若是让人知道,自己不是相公口中的人类,而是虫族,会受到敌视、针对,甚至是杀害,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蓝因很庆幸这里人类的样子和虫族的人形相似,才让他不至于在刚来的时候,就面临全民公敌的困境。 甚至有了机会,伪装隐匿在人群里。 他是一只雌虫,生命力旺盛,到哪里都能活下去。但雄主不一样,蓝因不忍心让雄主跟他一起担惊受怕,决定独自承担这份惊慌。 蓝因没想过和雄主分开的事情。 雌虫坚贞、忠诚,有了雄主,就会将雄主当做自己的信仰去追逐保护。 虫能背叛舍弃很多东西,但宁愿死也不愿背叛自己的信仰。 如果不得不分开,他也会在临死前安顿好雄主,确保没有了他,雄主依然能过上富裕奢华快乐的日子。 想到这里,蓝因对赚信用点也就是钱有了种紧迫的感觉。 有了足够的资本,雄虫才能活的开心。 章言不知道蓝因所想,要是知道了蓝因这个时候还在为他这个雄主着想,甚至连将来自己暴露了要如何保全雄主都想到了,肯定要感叹一下虫族基因的强大。 虫族的延续是建立在雌虫的牺牲上,有这样一群不畏死的雌虫在,虫族如何能不延续下去。 但章言不知道,章言只看到,蓝因小虫子这个时候该能猜到自己不在他原来那个宇宙了,不说去想办法保护好自己,竟然还在恋爱脑,担忧能不能和他这个雄主继续在一起。 对这个朽木不可雕的小虫子,章言也没有了耐心,淡淡地道,“先下山吧。” 蓝因以为章言靠自己的聪明才智猜到了他的身世,不仅不排斥还十分怜惜他,默许他牵他的手,将章言的手握的更紧,亦步亦趋地走在章言身旁。 章言:……。 章瑛本来走在前面,转弯时见她哥和哥夫竟然手牵着手,惊讶地长大了嘴巴,特地放慢了脚步,等章言和蓝因他们走上来,忍不住冲着蓝因挤眉弄眼。 “瑛子,你眼睛抽了?” “我眼睛没抽,哥夫羞羞。”章瑛说完赶紧快跑着跑到前面去了,唉,哥夫太傻了,连她在嘲笑他都不知道。 不过,哥夫和大哥的感情突飞猛进啊。 明明前两天还是陌生人,大哥还非常嫌弃哥夫,上了个山就好成这样。真是让人搞不懂。 能和雄主牵着手,走在街上,接受其他虫羡慕的目光,蓝因自豪骄傲还不来及,怎么可能会害羞,一点儿没把章瑛的嘲笑放在心上。 甚至因为太激动,在章言想要挣脱他的时候,还使劲捏了章言一把,差点害得章言摔倒。 好了,这下子蓝因更有理由不放开了。 章言:……。 他今天已经无语好多次了,这小虫子给他一些好脸色,就开始不老实了。 果然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上山的时候,对路况不熟,还需要警惕四周,他们走的很慢。下山从原路返回,比上山时要快许多。 “言书生羞羞脸,和黑夫郎牵手手。”等到快走到村子的时候,路边的树旁跳出来几个小男孩,见到章言和蓝因牵着手,做鬼脸嘲笑他俩。 “混蛋,你们别跑。”章瑛冲出去追着这群臭孩子们打闹。 不一会儿,几个男孩子四散跑开了。 章言已经可以预计到,明天村子里流言满天飞的状况。小村子闭塞,一有个风吹草动就会成为大家热衷交谈的新鲜事。这些天,村民们一直在谈论蓝因给章言冲喜的事情,还顺带夸赞了章言娘挑媳妇的眼光好。 明天的焦点必定有章言和蓝因牵手的议论。 章言瞪了一眼“逼良为娼”的蓝因,发现蓝因因为这些小孩子的起哄,竟然笑的很开心,心中更气。 他和这只小虫子果真是八字不合。 等回到家中,章言娘并不知道蓝因带着章言进了深山,也不知道章言他们下山发生的小插曲,见到蓝因带回来的野鸡野兔心下满意。 章家还有些家底,上次卖野猪肉,是因为野猪肉太多吃不完,她要照顾儿子调、教儿媳妇,没有心情腌熏。几只野鸡野兔,不值得拿出去买,章言娘有心给家中改善下伙食。 处理野兔野鸡时又把蓝因拉到厨房里,跟着她学做菜。 蓝因对让雄主吃上自己亲手做的菜有执念,章言娘愿意教他,他十分珍惜这个机会好好学习。 章瑛跟着去帮忙烧水。 第10节 女人、哥儿去了厨房,章言爹和章言坐在屋子里聊天。 “你如今能下地走动了,该去你夫子那里一趟了。”章言爹道。 章言爹说的夫子,是自原身启蒙以来教导他的岑夫子,举人功名,在县城开办了一个小学堂,教导人读书。这位岑夫子章言从原身记忆中得知,是那位后来被原身和另一个举人合谋诬陷了一场文字狱的老师。 章言一直以为,自己能很快找到做回鬼的方法,就没去想这些事情,没想到竟然拖到了不得不去见原身老师的时候。 见一见面而已,章言对此无可无不可,就应承了下来。 “今年要是能下场,就去试试,不管考得怎么样,总是个交代。” “是。”章言应付着章言爹。 原身参加考试的试题、答卷记忆中都能翻捡到,也不用自己答题。如果到时候有必要,他可以去考场走过过场。 连吃断肠草也没死成,章言除了还想要找回去的办法,不得不为自己将来留在这里考虑。 如果留在这里,章言这个壳子就是他现成的可以利用的身份。 还是有必要保留下来的。 父子俩说完这些,就到了晚饭的时候。 自从蓝因来了,章家的餐桌上,时常有肉菜。除了冷眼旁观的章言,章家其余人都十分喜欢蓝因。 一家人欢欢喜喜的吃了晚饭。 章言娘得知章言要去见岑夫子,坚持让蓝因陪着章言一起去,有蓝因跟着,路上发生了意外的事情蓝因还能照应章言。 现在章言娘十分信任蓝因,就算是不相信自己,也相信蓝因的本事和武功。 事情在章言娘的拍板下决定了下来,章言懒得反驳,让小虫子跟着他去见见世面也好,多观察多学习,就会隐藏自己了。蓝因想要和章言谈谈他不是人类的事情,但是章言拒绝和他交谈的态度太明显,蓝因最后也没有开口。 蓝因想起来前两天,雄主让他当一个普通哥儿的事情,总觉得雄主知道他不是人这件事。 但雄主不想谈,作为一个合格的正夫,自然是不能为难雄主的。 * 作者有话要说: 言小攻目前状态其实就一个旁观者,冷眼看着别人,偶尔提点下蓝因,也是看不过蓝因上辈子的遭遇,或者说被继承到的原身记忆给恶心坏了,态度是高傲的,和我们看文评论的心态类似?等到过个几章,他发现求死无望,回不去了,下定决心在古代生活的时候,就会开始真香了。心态转变,大概还要五六章左右。真香的话,在忙事业、磨合谈恋爱两条线中进行。所以,文案标了,这文节奏慢,我就怕你们弃文。写了十章,我突然想写个言小攻穿越虫族征婚的番,红烧肉征婚,哪只虫子做出美味的红烧肉,就娶那个雌虫。当然,除了蓝因,别的雌虫都不会做。 咳咳,红烧肉很好吃,但是为了小肚腩,不能多吃 第012章 章言和蓝因感情好 后山村离荆南县县城路途较远 ,章言和蓝因起了一个大早,租了辆牛车。 章言娘还是不放心章言的身体,让蓝因跟着他。要不是章言自己不愿意,她都打算让章言爹陪他走一趟了。 在小虫子和便宜爹之间,章言选择了小虫子。 牛车速度缓慢,不如蓝因步行走的快,还不稳当。 蓝因从没有坐过这样落后的交通工具,有心和雄主说一说,不如让他背着雄主进城,这样他们就不用忍受凌晨寒风的凄苦和道路的颠簸,雄主能少受一些委屈。 但他有这个心,却没有这个胆。 雄虫都比较要面子,若是没有体面的出行方式让他们出门,是要生气发脾气的。他的雄主虽然不是虫子,但蓝因以自己的直觉做担保,他的雄主,不仅有雄虫的高傲,还很清高。在一些小问题上懒得计较,才让他成功占了便宜。 若是他害雄主出了丑,雄主肯定会更加不喜欢他。 为了不让雄主一大早就不高兴,蓝因体贴地坐在章言身边扶着他,一副担心相公的小媳妇样,赶车的人见了还夸赞蓝因会照顾人章言有福气 蓝因高兴地悄悄坐直身子,侧耳倾听另一只雄虫对他的赞美。他的脸颊上泛起一丝红晕,但没人能看出来。 章言面无表情,不需要证据,他就知道小虫子在找理由占他的便宜。 这也是章言第一次做牛车,乡村道路少有人去刻意修整过,都是靠人力畜力踩踏出来的,有时候车轮无意碾过路中间的石头块上,人一个大意没坐稳就会被甩到地上。 于是章言也不排斥蓝因了,心安理得地把小虫子当做了无私奉献的靠垫。喜得蓝因把对牛车的嫌弃换做了喜欢。 为了雄虫的喜爱,雌虫非常善变。 “相公,这里都是雄……男子出来做工吗。”蓝因偷看一眼刚刚夸赞过他的车夫,悄悄地问章言。 “男女哥儿都要做工,只是分工不同,男主外、女子哥儿主内。”章言说道。 “那男人真辛苦。”蓝因道。 “女人、哥儿更可怜。”章言再次面无表情,既得利益者们有什么好可怜。如果一个男人可怜,那对应的肯定有个女人或者哥儿比他们更可怜。 蓝因闭上嘴巴,他的观念一时改不过来,对照星际联邦,下意识地觉得养家的责任该是哥儿、女人做的。 过了一会儿蓝因说,“相公,我们家主外主内都可以让我来做,你可以不用这么辛苦。我肯定养得起相公和相公的家人。” 章言斜了蓝因一眼,小虫子在想屁吃。 等到他找到方法回他的大学城当鬼,就和小虫子不是一家人了。 蓝因没得到回应,表情讪讪地。 相公真是太难讨好了。 难道是因为相公想要养家,而他不支持相公,还让相公什么都不用干,损害了相公的自尊心?他曾经在论坛上看过这样的雄虫,当时还觉得发帖子的雌虫在说谎,产生了精神错乱,把自己臆想中的雄虫当做是真实存在的,如今看来他们联邦可能真有想上进的雄虫。 蓝因陷入了雌虫、雄虫,男人、哥儿的两性关系思考中。 章言乐得小虫子不烦他,闭上眼睛养神。 章言和蓝因不知道,在他们走后,好几天早上没有出现在他们家门口的桂花婶子又绕路来了,拿着他们俩昨天牵手的事嘲笑章言娘。 桂花婶子和章言娘从少女时代就开始不对付是因为章言爹。 章言爹年轻时有有本事的父兄,章言祖父早就说过把城里的东西交给老大,老家的东西传给老二,有地有钱,还肯脚踏实地下地做工,章言爹当时在一众农家未婚姑娘和哥儿眼中是块儿香饽饽。 桂花婶子年轻时是后山村的一枝花,人长得标志又能干,经常有人和她开玩笑,说她这样出众只有章言爹才配得上,桂花婶子当了真,一直在家中等章家人来提亲。 结果,章言爹宁愿娶外村的章言娘,也没看上她,让桂花婶子气愤不已。桂花婶子后来匆匆嫁了个老实肯干的人,和章言父亲是同族。 成亲后,桂花婶子的日子相比章言娘,过的不算如意。 有厉害的婆婆压在头上,虽然后来生了儿子,但丈夫向着婆婆,她也没能把婆婆给压下去。 好不容易熬死了婆婆,给大儿子说亲时,她想给大儿子说娘家的侄哥儿,大儿子却看上了外来的逃荒女。她强硬地让大儿子娶侄哥儿,大儿子和她离了心,经常和大儿媳妇吵吵闹闹不归家,还和外边的人学会了鬼混。 而章言奶奶早死,章言娘没受几年磋磨。丈夫又向着她,很少见他们夫妻吵架。虽然只有一个儿子,但他们家本来就男娃不丰,章家大嫂也是连生三个女儿才有了一个儿子,自然没人责怪章言娘。 章言还会读书,今年要参加科举,一个娃顶人家的十来个。 怎么能不让人羡慕章言娘的好命。 甚至桂花婶子想,如果当初嫁给章言爹的是她,章言爹这样好的汉子,章言这样好的后生就都是她的了,让人羡慕嫉妒的人也是她。 章言得了风寒快要死掉的时候,桂花婶子天天早上下地回来,都会绕路章言家,名为关心,实则嘲讽章言娘,欣赏她愁苦的脸。 章言娘当时焦急章言的事情,和她计较不过来。 等到买了蓝因给章言冲喜,章言病好了,蓝因上山又打到了野猪,桂花婶子不想看章言娘得意的嘴脸才不来绕路了。 昨晚听到章言和蓝因在山上牵手,以为又抓到了章家的把柄,今天立马又来了。 “言小子娘,你们言小子不在家?” “我家言儿病养好了,去县城和夫子商量今年科举的事情。”章言娘与有荣焉地道,“我和言儿说,科举的事不急,今年赶不上,明年去考也行,什么也没有身体重要。可这孩子好学不听。儿子想要上进,做父母的除了支持他,还能怎么办。” 桂花婶子闻言酸溜溜地,但自家儿子比不过人家儿子,也不好多说什么,站了许久都没见到蓝因,问章言娘,“你儿媳妇呢?” “我让他跟着言儿去县城了,蓝哥儿力气大,要是言儿遇到什么事儿,他也能帮衬帮衬。”章言娘道。 “他们小夫夫两个感情可真好,片刻都分不开。昨天我小孙子回来还说,言小子和他媳妇昨天上山是手牵着手回来的。”桂花婶子一副没脸说的样子,“言小子娘,早在我家大山成亲的时候,我就劝你早点给你家言小子定下,瞧言小子都快二十的人了才靠冲喜娶了亲,可不把孩子给憋坏了,大白天的做这种羞人的事情。要我说这堵不如疏,言小子是读书人,再喜欢你儿媳妇,心也是向着你的,你也别看不过他们。他们感情好,你才能早点抱上孙子。” “去你娘的胡咧咧,我家言儿和蓝哥儿羞什么人,那是我家言儿身体不好,蓝哥儿扶他下山呢。怎么啥事儿到你嘴里一过就变味了,看我不捶你。”章言娘去找扫帚打桂花婶子。 桂花婶子下意识一躲,“这可不是我传闲话,是村子里的小孩子看见的,小孩子还会说谎?” “一群眼瞎的,教出来的孩子都是瞎子,我家言儿身正不怕影子斜,敢造我家言儿的谣,等我去找他们算账。”章言娘气愤地道。 不过,章言娘没有立马冲出去,等打发了桂花婶子,把章瑛叫到跟前问是怎么回事。章瑛昨天一整天都跟在章言蓝因身后,有什么事情,她肯定是最清楚的。 章瑛没顶住她娘的盘问,老老实实地交代,“哥不让哥夫牵,但是哥夫装害怕缠着哥。” “好呀,倒是小瞧他了。我见他长得黑,不得你哥喜欢,还当他是个老实的,尽做一些不老实的事。” “哥夫是因为太喜欢大哥了才这样的。”吃了蓝因那么多肉,章瑛弱弱地为蓝因说话。 章言娘哼了一声,“那也不该让人看见。” 在房间内想怎么牵都没人管,大庭广众之下还这样做就叫伤风败俗了。蓝因是章言的夫郎,想要亲近他儿子,章言娘虽怒火中烧却不怪蓝因,哪个哥儿不想得夫君喜欢。但这事儿得避着人,让大家都知道,可就不行了。他儿子是读书人,得要脸。 “你怎么不提醒你哥和你哥夫,要是你哥的名声坏了,我唯你是问。”章言娘迁怒章瑛。 章瑛觉得自己十分冤枉,“我提醒了,但是哥夫听不懂。娘,我觉得哥夫脑子里少一根弦,总办一些让人不懂的事儿。大哥也以为哥夫真的怕那些妖怪故事,还安慰哥夫了。” 章言娘犯愁了,世上果然没有两全其美的事情。 儿媳妇能干、有福气,旺他家言儿,但为人痴傻了些。刚嫁过来,就差点把儿子的名声给搞坏,这次的事情看似不大不小,要是将来的考官上官知道儿子这样儿女情长,不让儿子当官怎么办,或者觉得儿子需要磨练,压儿子怎么办。 想到这里,章言娘带着章瑛出门了。 一一找上了昨天见到章言和蓝因牵手的孩子家,一个个骂过去,迫使人家孩子改了口,说蓝因是在搀扶章言下山,而不是两个人手牵手。 相比起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大人们还是相信章言娘的。 章言娘这么一闹,把关于章言和蓝因是否牵手的似是而非的绯闻算是澄清了,但也给大家留下了个印象。章言对他的冲喜小夫郎爱不释手,去哪儿都带着。 章言娘宁愿让别人说他们感情好,有了媳妇忘了娘,也不想让别人传儿子和儿媳妇在外头牵手。 章言刚到岑夫子家时,岑夫子正在上课。 岑夫子主要指导两类学生,一类还没有童生功名的蒙童,另一类是有了童生功名但没有考上秀才的,在一处集中指点。 至于考上秀才的学生,岑夫子年纪大了精力不够,不再继续教导这些人,会建议他们去县学或者其他好一些的书院求学。 实在没有去处的贫寒秀才,岑夫子会允许他们每月月末学堂放假时,来请教一次。 可以说,岑夫子是一位非常称职负责值得人尊敬的师长。 章言带着蓝因在院子里等着岑夫子下课,不一会过来两个童生装扮的人。 “章兄,你大好了?”童生王贤见到章言高兴地道。 第11节 “我和王兄前两日还在一起商量,这两日再去后山村看望你,没想到你已经痊愈了,是哪位大夫妙手回春。”童生郑秀道。 “多谢两位兄台惦记,这次能死里逃生多亏了万春堂的胡大夫。”章言道。 “胡大夫不愧是咱们荆南县的名医,章兄,再过半月县里要举办城隍庙会,章兄大病初愈,不妨也来参加一番去去晦气。”王贤建议道。 “王兄糊涂,章兄要参加今年四月的县试,怎么抽得出时间。”郑秀驳斥道。 城隍庙会? 荆南县每年三月三都会举办庙会,为城隍庆生。 都有他这个鬼了,说不定也会有神仙。 人力求死已不可得,神仙或许可以帮帮忙。 “章兄,是我说错话了,还是科举重要,章兄切不可因为庙会分了心。”王贤在郑秀的教训下朝章言道歉。 “王兄美意,多谢王兄。我总觉得我这场大病来的不寻常,求求城隍老爷,说不定能心安一些。” 王贤傻眼了,“章兄,你这是要来庙会了。” “是,县试该读的书我都读过了,只剩下温习,抽出一天时间不碍事。夫子该下课了,我先过去了,等有时间再来拜见两位兄长。”章言和两人道了别,带着蓝因去找岑夫子。 “有空再聚。”王贤和郑秀纷纷和章言约定,有空和章言聚一次。 “郑兄,我就不该提庙会,你说要是章兄这次县试过不了,可会怪我。”王贤自责地对郑秀道。 “章兄岂是那样的人,要是没有章兄,两年前的府试我们就被马启福陷害成功,如何还能以童生的身份跟着夫子读书。”郑秀道。 “是是是,章兄是光风霁月的君子,是我心思险隘了。章兄说,他这次风寒来的不寻常,是否和我两人一样,也是被人陷害了。”王贤往四周瞧了瞧,小声凑到郑秀跟前道。 “说不定其中另有隐情,县试府试在即,你我平日要更加谨言慎行才是。”郑秀眯起眼睛道。 王贤点头。 他和郑秀两年前以十八、二十一的名次过了县试,二人当时春风得意,碍了在学堂读书的富家少爷马启福的眼,在出发去府城前,马启福给他们下了昏睡的药,想让他们错过府试的时间。 若不是章言提醒,他们就会错过府试,哪里有如今童生的功名。 两人真心感激章言,一直和他交好。 在章言刚生病时,还去看望了两遭,正打算再次去看望,章言却病好入了城。 第013章 章言喜欢野猪? “你是哪儿来的哥儿,怎么在我爹书房外。”岑灵笙奉母亲的命到书房找父亲,见到正在院子中间的石桌上坐着等章言的蓝因问他。 蓝因“孕痣”鲜红,人又黑的非常有特色,岑灵笙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他。 “相公和夫子有事商量,让我在这里等他。”蓝因回道。 岑灵笙目光中好奇之色又浓了两分,心底暗暗猜测,父亲的哪个学生会娶一个这样又黑又丑的哥儿。 岑灵笙没有瞧不起蓝因的意思,只是觉得白面书生和黑面夫郎这样的组合不太登对,非常戏剧化。 “你相公是谁?” “我相公叫章言,你认识他吗。”蓝因甜蜜地对岑灵笙说,他喜欢向别人介绍他的雄主。 在村子里的时候,他最喜欢人叫他章言家的、言小子家的。 别人这么叫,让人觉得他真是雄主的。 一股电流从岑灵笙的脚心传递到脑子,让他打了一个激灵。 章言哥哥明明还没有成亲,这个人黑哥儿怎么可能是章言哥哥的夫郎。 一定是哪里出错了。 情绪处于激动状态的他对蓝因的用词十分激烈,“你骗人,章言哥哥还没有娶亲,你一个来历不明的哥儿,竟然冒充读书人的夫郎,你知道,你这样会,会、会嫁不出去,没人要的。” 章言见岑灵笙喊他雄主章言哥哥立刻警觉起来,看岑灵笙的眼光就像是在看想要抢自己雄主的恶毒雌虫,“相公就是我的相公啊,我不需要冒充。你莫名其妙地怀疑我不是相公的夫郎,才奇奇怪怪呢。我相公会娶我,当然是因为他喜欢我。” 最后一句蓝因说的好不心虚。 要是他的雄主有一点点喜欢他,他就不用为自己讨不了雄主欢心而纠结难过,只能对眼前人放大话。 岑灵笙不敢置信地看向蓝因,“你个丑八怪,哪里配得上章言哥哥,他怎么会娶你。” “我相公就喜欢我这样的啊。”蓝因越来越心虚。但在情敌面前,不能矮了气势。 蓝因又丑又自信的模样扎了岑灵笙的眼,他崩溃地说,“我不信,我不相信章言哥哥眼光这么差。” 她暗暗欢喜芳心暗许的少年郎,怎么会是这样的人,美丑不分以丑为美以臭为香,太太太太令她失望了。 一时之间,岑灵笙又伤心,又怀疑人生。他实在不愿意相信,章言的品味竟然这么低。 总之,因为章言娶了蓝因。岑灵笙对他很失望,非常希望。 蓝因见岑灵笙落寞的模样,察觉这是趁机解-决-情-敌的大好机会,于是蓝因点头又摇头地说,“我相公眼光不差,他只是就喜欢我这样的,你这样的他连看都不想看一眼。相公他喜欢野猪,弱小的人,肯定打不到野猪讨他开心。但我就不一样了,相公想要多少野猪,我都能打到。” 蓝因说的自豪又炫耀,意在从精神上打击岑灵笙,让他知难而退。 岑灵笙却只觉得他粗鄙无知,但是他的心更加乱了。 章言喜欢野猪? 是章言父亲前几天送来的野猪肉吗? 这个连口腹之欲都克制不了的人,真是他心中的那个章言哥哥吗? 于是,章言的风评再次被害。 而害他的,是章言以为的因为已婚身份而没了自我的小虫子。 书房内。 岑夫子见到章言,先询问了几句他的身体情况,转而道,“前些日子,你父亲送来的野猪肉我收到了,你们有心了。” “夫子喜欢父亲会很开心的。” “难为你在病中还和家人记挂着我这个老头子。”岑夫子既是伤感又是感动的道。 这世上既有狼心狗肺忘恩负义的人,也有尊师重道病中得了好东西惦念着老师的人。 不得不说,章言爹娘送野猪肉的时机,让岑夫子对章言的好感大大提升。 尤其是在被多年的朋友伤了心后,教导出一个重情义懂感恩的学生,更是让岑夫子心怀安慰。 “夫子言重,野猪是……我夫郎打的,肉是爹娘夫郎做主送的,实在没有我发挥说话的余地。”章言道。 岑夫子闻言,非但没有觉得章言无用,对他的好感反而更甚,觉得章家一家都是善良淳朴的人,才能养出章言不贪功不冒进不追名逐利的性子。 “野猪是你夫郎打的?你何时娶的亲,怎么没给我发请帖。”章言八岁跟着岑夫子学习,十余年的师生情谊,岑夫子对他的情况十分了解。 “学生病危,连县里医术最好的胡大夫都说没救了让家中准备后事,但家母不肯放弃,将夫郎买了回来给学生冲喜,学生侥幸捡回一条命。事出突然,未曾来得及通知亲朋好友,请夫子见谅。”章言道。 “你娘是个好母亲。”岑夫子感叹,“冲喜也是娶亲,既然你和你夫郎有这样一段缘分,莫要学那些忘恩负义的人辜负了他。你夫郎,可是外头等候你的那个哥儿。” “正是。”章言内心非常抗拒但是面上不显,他感觉他和小虫子的牵扯越来越深了,或许今天带小虫子出门就是个错误。 岑夫子回忆之前匆匆一眼撇到的学生夫郎模样,虽然其貌不扬,人黑了些,但难得孕痣鲜红,目光清正,不骄不躁,是一个不错的孩子。 岑夫子暗暗点头,章言的运气不错。虽是匆忙成亲,婚事没有经过好好挑选,但姻缘本就天定,能死里逃生说明这就是最好的安排。 “你可还要参加这一科的县试,若是身体撑不住,再等一两年也来得及。”岑夫子担忧章言的身体能否撑住县试府试。 “夫子,学生想今年参加,否则院试就要再等两年了。”章言道,院试是三年两试,恰好明年没有,若错过今年就要等两年。 原身当时硬撑一口气考完了秀才的所有考试,章言不想费心做题,决定如果到时候自己还没死成,就按着这个轨迹走。 岑夫子闻言就知道他这个学生是想要一次拿下秀才功名的,“你有这个野心,我做夫子的也不好阻拦,若是你反悔了,记得来给我说一声。” “多谢夫子。” 章言的记忆里试题答卷都有,他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不想回学堂上课,就和岑夫子说他身体还需要调养,县试前不回来上课,岑夫子考虑到章言的大病初愈需要家人照料就同意了,让他如果有问题可以随时过来请教他。 章言和岑夫子接触了一会儿,觉得这个老头子和他做鬼的时候蹭课的那些大学教授一样,细心认真负责,对学生充满了同情心和耐心,这样的人惨死,对教育界可是一大损失,于是忍不住想要提醒岑夫子两句。 “夫子,可否听学生一言。” “你说。” “夫子我听闻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夫子意下如何。” 岑夫子颓然,“王举人的事情你知道了。” “是,王举人隐忍二十五载,在沈教谕死后,才一朝和王夫人翻脸,将外室和外室子女带回家中,重外室子轻视嫡出,可见其心性。夫子和王举人相交多年,未曾识清其本性,气愤黯然实乃人之常情,夫子逐渐和王举人疏远,王举人也会明白您的意思。因一时激愤,于友人之中斥责王举人让他下不来台之举实在不必。” “如此面目可憎之人,老夫到不能揭穿他了?”岑夫子的眼睛下意识看向已经写好还没有寄出去的几封信上,疑惑章言是怎么知道他的想法的。 “王举人和县令有故交,夫子势弱,此时得罪王举人实为不智。” “据传先皇求子多年,后宫娘娘无所出,当今出自一个外室女腹中,三岁时被先皇接回宫中记在太后娘娘名下,此事虽已证实为无稽之谈,乃皇叔不忿皇上登记散播的谣言。但皇上心中始终有一口气。夫子要和友人揭露王举人,王举人养外室带外室逼迫嫡妻,若有心人穿凿附会,夫子危矣。” “这与我何干。”岑夫子觉得章言将这两件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联系在一起,有被迫害妄想之症。 但就是这样的欲加之罪害死了他。 “夫子,荆南虽距离京城遥远,然县官现管。王举人和县令有交情,若是王举人状告夫子轻视外室子,是因受反王蛊惑质疑圣上出身又如何。举人犯案是要上报刑部,革除功名再宣判的,到时朝野皆闻,皇上震怒,夫子又当如何。” “或者夫子以为王举人还是自己认识的朋友,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岑夫子犹疑不答。 他虽认为这种小事根本不到上达天听的地步。但王举人因为沈教谕生前的引荐和县令关系好是事实。沈教谕去世,也是他和县令吃的沈家绝户。若是他得罪了王举人,王举人联和县令陷害他也不是不可能。 一个能在自己岳父手下隐忍二十五年才露出本性,用二十五年时间吃了岳父绝户的人,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你此时给他泼冷水,指责他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猪狗不如,岂不是要结死仇,不死不休。 “是我意气了。”岑夫子有气无力地道。 此话一出,章言知道,这个老头子大抵是不会去做得罪王举人的事了。 王举人早年是个穷秀才,因为得了沈教谕独女的青眼,才一步步考上举人,在县学做了助教。 如今沈教谕去了,几番运作之下他的位置马上就要落到王举人的身上。 不耻王举人的人众多,但是如今他势大,一些人家的孩子还要进县学读书,因而除了岑夫子以外,主动得罪的他的人几乎没有。 上辈子岑夫子因为激愤冒头,被王举人记恨在心。王举人许了原身重利,让原身从岑夫子书房偷了几首岑夫子对王举人批判的诗,张冠李戴解释了一通,解释到对皇帝出身的质疑上。 岑夫子和岑夫人被判处斩,一女一儿流放,原身买回了岑灵笙,强占了岑灵笙让他做了他的妾室。 第12节 而县令升了官,做了知府,原身考举人时得了便利,中了举人。岑夫子的小儿子却在流放途中夭折。岑夫子一家的鲜血,喂养出这么一群畜生。 章言想岑夫子这段时间最好多做一些防备,不要给小人可趁之机。 否则,就算没有原身,还会有另一个章言出卖背叛他。 “是学生无状。”章言见岑夫子暮气沉沉的样子,给他道歉。这种戳破人家心中信念的事情还是挺招人恨的。 “是我迂腐,我何尝不懂这些,只不想和世人同流合污罢了。” 章言静默,岑夫子这样说只是想感叹一番,没有想让他回答的意思。岑夫子年纪这么大,还能有这样的心性,真是难得。只可惜,人间哪有净土,大家都是在同一条污水里,想法设法的过河罢了。 第014章 章言很被动 章言和岑夫子交谈完出了书房,正好见到蓝因和岑灵笙在争执,他喜欢不喜欢野猪。 章言当时脸就绿了。 带蓝因进城,实在是一大错误。 他昨天为什么没有强硬拒绝?为什么由着这个小虫子跟着他? “你说谎,章言哥哥是一个文弱书生,怎么可能喜欢野猪。”这是岑灵笙。 “野猪小巧可爱还美味,相公怎么就不能喜欢野猪了。” 许多雄虫都喜欢高大凶猛的东西,在星际有雄虫为了得到一副星空兽的标本,还有用自己的雌君之位进行悬赏的。 雄主只是喜欢吃野猪肉,就算是把野猪当宠物养,蓝因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 “你又丑又黑,野蛮人,根本不懂章言哥哥,能嫁给章言哥哥一定是走了狗屎运。”岑灵笙气愤地道。 她之前被蓝因自信的模样哄得相信了章言喜欢黑、丑哥儿的事实,但是怎么也没办法相信章言哥哥会喜欢野猪着样粗俗的东西。 喜欢老虎、野牛都比喜欢野猪有品位。 野猪爱打架,还会撞人、吃庄稼,除了肉能吃就没有值得人说道的好处。怎么能和芝兰玉树、高洁独立、超凡脱俗的少年书生有联系。 “我和相公朝夕相处,肯定比你懂他。我前几天还打了一只野猪送给相公,相公收到我送的野猪非常喜欢,晚饭时吃了两碗红烧肉。还关心我,让我在外面不要那么拼命,保护好我自己。”蓝因道。 “你这个大傻子,章言哥哥是喜欢吃野猪肉,不喜欢野猪。”岑灵笙忍不住咆哮。 “相公喜欢吃野猪肉就是喜欢野猪。”蓝因在情敌面前十分坚持,然后因为看见了章言,脸吓得扭曲起来。 完了完了,蓝因心里不断刷屏。 雄主看见我在欺负人,会不会以为我不大度,容不下雄主将来的侧夫、雌侍,要把我赶走,不让我做雌君了。 从雄主夫子家的这个小哥儿的说法看,喜欢野猪似乎不是个好的兴趣爱好,我让别人知道了雄主喜欢野猪,雄主会不会生气。 但是如果我立马说我记错了,雄主不喜欢野猪,雄主会不会因为我不记得他的爱好更生气。 越是反省,蓝因自身的气势越弱,刚刚和岑灵笙针锋相对的样子好像是岑灵笙的错觉。 岑灵笙好奇回头,见章言站在他不远处,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往脸上涌,他羞愧地低下头,“章言哥哥,你什么时候出来的。” “刚刚。” “那你听见什么了吗。”岑灵笙小声地问,抬了下头又飞快低下。 章言默然片刻摇头。 他不能承认,承认了尴尬的就是他,不是眼前这两个人了。 今天带小虫子出门果真是个错误。 有个你什么事情都记得清清楚楚,还会自己加工解释的小虫子做夫郎,真是天大的负担! 章言觉得他承受不住这样的喜欢。更加坚定了找寻回去方法的决心。 章言哥哥没有听到他刚刚吼他夫郎那段,岑灵笙松了口气,她的形象在章言哥哥面前保住了。 “章言哥哥,这个黑哥儿冒充你夫郎。” “他就是我夫郎。”章言说,意识到再次间接为蓝因正了名的章言,第四次觉得带蓝因进城是一个大错。 岑灵笙闻言,不可置信地看向章言。 这个黑哥儿真是章言哥哥的夫郎,那他刚刚说的都是真的? 章言哥哥真的分不清美丑,喜欢又黑又丑的。 章言哥哥以前起早贪黑努力读书也不是因为他,而是为了娶一个黑哥儿? 岑灵笙不能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 “他长得又黑又丑,为人野蛮,还说你喜欢野猪坏你的名声,你喜欢他什么。”岑灵笙质问章言。 “灵笙,这不是你该过问的。”章言冷淡地道。 岑灵笙脸色一白,失望地看向章言。章言哥哥以前和她说话,从来都是温和有礼脸带笑容的,没有这样冰冷过,好像他是一个不相干的外人。 “少自作多情,谁要过问你的事情,你和你的野猪哥儿是天生一对。”岑灵笙说完哭着跑开了。 章言没有去管岑灵笙,也没法管。 事必有因。 原身强纳岑灵笙,和原身在学堂求学时与岑灵笙之间的暧昧有关。在岑夫子学生里原身容貌举止尚算拔尖,岑灵笙对他有好感,时常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出现在他面前,却偏偏藏不住她的喜欢。这正中原身下怀,原身觉得只有岑灵笙这样举人家的哥儿才能配得上他。神女有心,襄王包藏祸心。为了让岑灵笙对他死心塌地,经常在岑灵笙找他时,做出一副勤奋上进想学业有成后向心上哥儿提亲的样子。 后来岑灵笙知道原身和蓝因冲喜成亲,原身误导她他是被逼的,甚至在为了岑灵笙守身如玉,岑灵笙和原身互许了鸳盟,约定等原身考中秀才休了蓝因另娶他。 只是没等到原身来迎娶,他就先家破人亡,被原身作为妾室买了回去。虽然他没有伤害蓝因,甚至后来看清了原身的为人,还和蓝因一起互相扶持,但从他动了心思开始就不算全然无辜之人。 不知世事,并不能作为你明知对方有夫郎,却和有夫之夫私定终身的理由。 章言懒得像劝岑夫子一样劝他,直接向岑灵笙摆出自己的态度,以断绝他的心思。 至于他和原身的那段暧昧,没有戳破过的事情,相等于不存在,傻子才会认。 当然,章言还不知道,他态度一出,坐实了他在岑灵笙眼中品味独特,喜欢长得黑的、丑的哥儿,喜欢野猪这一事实。 甚至章言觉得如果和蓝因的这段争执,能让岑灵笙更加清醒一点,也算好事一件。 岑灵笙跑走后,蓝因战战兢兢地看向章言,表情很是心虚慌张。 “有什么事,等出去再说。”章言打断蓝因要说出口的道歉,在别人的府邸,不宜处理私事。 而且章言已经深深意识到,蓝因这个不靠谱的坑货,一开口必定没有好事。 还是别在外人丢人现眼了。 “是,相公。”蓝因深吸一口气,心情沉重地跟在章言身后。 等出了岑家,立刻态度良好地和章言道歉,“对不起,相公,我错了,你怎么罚我都认,千万别赶我走。” “你做错什么了。”章言板着脸问,想诈一诈蓝因。 看看这只不老实的小虫子除了说他喜欢野猪毁他名声外,还说过什么。 “相公,我不该不大度,不该因为自己没有受到相公的宠爱,就阻止爱慕相公的人接近相公。如果相公你想要娶刚刚那个哥儿,我一定不会阻拦你。甚至我们可以现在就把他接回家,我会好好照顾他的。”蓝因坚强地说。 “闭嘴,你这个什么都不懂的虫子。” 章言的脸蓝了,他第五次后悔今天为什么和蓝因一起出门。甚至这次的后悔比前四次加起来更甚。 这个不务正业的小虫子,穿越时空了还就只知道谈恋爱,就不能多分点心思,了解一下社会制度人情风俗,张口闭口的都是恋爱。 还好这话没什么人听到。 否则他和岑灵笙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两人之间的关系了。 “这种话我不希望再听到第二次,不,我希望不要再从你口中说出第二次。你知不知道你这种无心的话,会毁了别人一辈子。” 蓝因呆呆地点头又摇头。点头是答应章言不会再说这些话,摇头是,他并不知道事情竟然这么严重。 从他来到章家,相公从来没有这么生气,就连他占相公便宜,也没见相公发脾气。 是他做错了? 相公不喜欢那个灵笙? 蓝因不理解。 相公是不想娶其他的“虫子”,还是仅仅不喜欢那个灵笙。 蓝因因为惹了章言生气,直到回到后山村都没敢和章言说一句话。 他们回到村子的时候,天色还没有黯下来。 路上遇到的人,看向他们的目光带着某种意味,还有人悄悄地盯着他们的手,好像在看他们这次有没有牵手。 章言还不知道他和蓝因恩爱的传闻在村子里已经传遍了。 等回到家,章言娘把章言叫到一边。 “我知道你喜欢你的新夫郎,只是你再喜欢他,在外边也要克制,昨天你们只是牵手,大家伙说两句就过去了。要是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或者三天两头来一次,你还要不要名声,考不考科举了。”章言娘把后果往严重的说。 “不是,娘,你在说什么。” 章言娘数落了章言一通,章言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就出了一趟门回来,他和蓝因就变成恩爱的楷模夫夫了。 这世界变得太快,章老鬼觉得自己有些跟不上节奏了。 章言娘把他们昨天走路牵手被村子里的小孩子看到,到早上桂花婶子找上门嘲讽她,她挨家挨户找过去让小孩子改口的事说了。 章言:“……”。 今天可能是他千年以来的气运最低点,诸事不宜,甚至连做个咸鱼躺在家里睡大觉都不宜。 他都能想到要是今天没有出门,桂花婶子会怎么纠缠他。 “娘,您受累,教教他。”章言心累地请求章言娘,这个小虫子要想好好在古代活着,真是不得不教了。 “你舍得?”章言娘揶揄章言。 章言娘没觉得章言迷上蓝因了,只是对章言对蓝因的纵容不解。 不喜欢,为什么纵容呢? “他以前生活的地方应该和我们这里不一样,他不懂我们这里的人情世故规矩忌讳,说话做事也没有章法,你就把他当瑛子一样教,不要让他总是闹笑话。”章言抹了把脸道。 “唉,我这是造了什么孽,以为娶回来一个伺候我的儿媳妇,能享清福了。没想到是个什么都不懂的祖宗,还要为他操心劳力。”章言娘抱怨。 第13节 儿媳妇那么大一个人还跟章瑛似的什么都不懂,甚至可能还不如章瑛,怎么能让章言娘不上愁。 她是做人婆婆的,怎么现在还要给儿媳妇做娘。 这些事不是该儿媳妇的爹娘教导的吗?没把人教好就卖出来了,真是缺德。 * 作者有话要说: 章言这一天都很被动,因为他一开始没有参与感,不参与事情。而在集体生活里,自己不作为,就会被人牵着鼻子走。 同情今天的他五秒钟 第015章 要参加庙会了 章言娘雷厉风行的把章言和蓝因牵手的事情变成了蓝因扶着章言下山。 但是自从这天,后山村的大娘、小媳妇们无师自通地和桂花婶子学会了从章家门口绕路,然后自以为隐蔽地往院子里看一眼,什么都没看见,再一脸失望地走开。 到后来能不能看到什么,这些人已经不在乎。 最忙的耕种已经过去,地里的活少了不少,难得碰到有趣的事情,大家也乐意分出几分精力凑个热闹打趣两下。 有时候遇到健谈的,还要拉着章言娘说上好一会儿的话。 章言家人的生活受到了严重打扰,章言娘恨不得把这些人关在门外。但也只是想想,清晨早起,洒扫庭院已经是她多年的习惯。在乡下地方,你早上起来不打开大门,说不定人家以为你在家里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章言因这些目光不堪其扰,直接躲在房间里不出门,百无聊赖之际拿起原身的书读了起来。如果一个人活了上千年,那他读过书的一定超乎人的想象,况且一只鬼。大学城图书馆的图书区章言差不多都睡过觉过,在原身简陋的小书房里发现他没有读过的古书仅仅就几本失传了没有记载过的。 但是新旧古书的记载方式不同,标注不同,原身抄来的书本上还有一些私人的笔记,章言在这些和现代印刷本相互印证的时候发现了不少的乐趣,更是宅在房间里不出去。除了出去吃饭,他就边读书边等三月三的到来。 而章家人以为章言在为四月份县试冲刺,没有人打扰他。 章言娘接下了调-教蓝因的事,就不再让蓝因上山打猎了。想着一个是教,两个也是教,章家也不缺那几个野菜野果子,章言娘连章瑛一块儿拘在家里,在带着二人做活间隙时,一起教导些人情世故。 蓝因还想要赚钱养章言,不答应不让他上山这件事,被章言娘连哄带吓的同意了下来。 因为蓝因想要变成更好的“哥儿”配他的雄主,而章言娘敏锐地抓住了他的心理弱点。 蓝因是个能干的虫,但是一遇到有关章言的事情就好像降智了,非常容易被人看明白。好在章家人认为他是冲喜的有福之人,都没想过往死里使唤他。 章瑛作为被牵连的,不能出去玩很不高兴,而更重要的是,蓝因不上山,他们家已经好几天没有吃过肉了。 过了几天好日子的章瑛,突然没肉吃了,十分怀念前两天天天有肉吃的日子。 章瑛和蓝因坐在院子一起洗去年冬天从地里挖出来没有经过处理就直接进了地窖的萝卜,章言娘打算腌一百斤的萝卜当咸菜吃,吩咐蓝因和章瑛把萝卜上的土给洗干净了。因为天气还有些冷的缘故,让他们冷水掺着热水洗。 “哥夫,我想吃肉。”章瑛边洗边可怜兮兮地道。 “上次打的野鸡野兔不是还没有吃完。”蓝因头也不抬地道。他怕雄主吃不好,每次上山打回来的猎物都有多余的。 “那些娘都腌了放起来了,说是等哥过了县试再吃。”算一算时间,县试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 “那就等相公考过了再吃。”蓝因无所谓道,相公没有意见,他也不挑食,吃什么行都可以。在蓝因看来现在的伙食已经不错了,他以前为了方便都是喝营养液的。 章瑛撇嘴,哥夫满心满眼都是她哥。 “瑛子,娘为什么说,女孩子、哥儿一点坏名声都不能有。”因为章言的建议,章言娘最近一直都在针对性地教导蓝因关于名声的事情。 “名声坏了就嫁不出去了。”章瑛的眼睛死死盯着落在院子里柳树上的麻雀,还不忘回答蓝因。 “那为什么说一个女孩子喜欢一个男子就名声坏了。” 章瑛盯着麻雀不说话。 蓝因捡起一只小石子,朝着麻雀扔去,一只麻雀被石子掷中掉到了地上,其他的麻雀纷纷惊走。 “哥夫,婚姻大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己不能做主的。女孩子、哥儿只能嫁给父兄给他挑选的夫君,自己找夫君是私相授受,要是让别人知道了,他们一家的名声就全都坏了,其他的姐妹或者哥儿兄弟就嫁不出去了。”章瑛麻溜地道。 “是这样吗。”蓝因狐疑地看向章瑛。 他和相公不是这回事。 “就是这样,哥夫你没爹没娘没人管,自己就可以做主,但是有家人的就要听家人的。”章瑛道,同时心里暗暗嘀咕,要不是娘做主冲的喜,哥是不会娶哥夫你的。 “为什么不能自己做主,一定要听家人的?”蓝因再问。 星际时代,雌虫雄虫成年后就会离开原来的家庭,独自生活,不必再听家里的话。即使是最专-制最霸道的雄父,也不会对成年子女的事情干涉太多。 章瑛的眼睛还在盯着那棵老柳树,刚刚惊走的麻雀又飞回来几只,她就喜欢这种不怕死的鸟,要是多来几只都祭了她的五脏庙就好了。 蓝因见状再扔了一颗石子过去,又打下一只麻雀。 “三纲五常、三从四德这些都没有人教过你吗,哥夫。”章瑛问,他哥夫怎么连这些人人都懂的事情都不知道,不会是被人从北边撸来的蛮子吧。那里的人和他们都不一样,哥儿能上阵打战,女人都特别厉害,也没有那么多规矩,大家都喊那边的人蛮子。 不光章瑛怀疑,章言爹娘心里其实也有这个怀疑。 毕竟蓝因不是一般的不懂他们这里的规矩避讳,有时候连几岁孩子都知道的事情他都是似懂非懂的。 章言娘试探着问过蓝因的来历,被蓝因含糊过去了,还是章言和章言娘又谈了一次,章家人才不再对蓝因的来历刨根问底。 蓝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无法理解三纲五常、三从四德这些,怪不得他怎么也不像这里的哥儿。 “哥夫,其实你不会这些也没有关系,在外头听哥的,在家听娘的,就不会做错事了。”章瑛心大的道,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完全没有问题,就算做错了,那也不关自己的事儿。 “有道理,那两只麻雀赏给你了。”蓝因道,“瑛子你还挺聪明的。” 蓝因想他不是土生土长的原住民,刚来也没多久,一时半会地不能完全弄清楚这里的规矩,总之听雄主的就是了。 作为一只可以依靠雄主的雌虫,蓝因意外的觉得幸福、陶醉。 他的战友们还在战场拿命在挣功勋,以期获得雄虫的青眼,成为他们的正夫、侧夫,而他却已经可以依靠自己的雄主了。 沉浸在虚假的甜蜜里的蓝因,完全没有想过章言也许不让他靠。 蓝因夸章瑛聪明,还不如两只麻雀对章瑛的吸引力,章瑛激动地跑到柳树边,将蓝因打死的两只麻雀捡了起来。满脸笑容跑回来对蓝因道,“哥夫,咱们一人一只。” “你自己吃吧。”蓝因对吃麻雀不感兴趣。 章瑛笑的更真心了,“那哥夫,我就不客气了,要不要问一问哥吃不吃。” “相公不吃这个,要是相公想吃肉,我会给相公抓更好的。”蓝因嫌弃地道,麻雀看上去也没有多少肉,让相公和章瑛分吃麻雀太委屈相公了。 章瑛嫉妒地转身跑去厨房,借火烤麻雀。她不能再待下去了,再待下去,她会嫉妒死她哥,还会被哥夫明晃晃的偏心给气死。 哥夫太没有出息了,一天十二个时辰,除了睡觉的时候,都在想她哥,一点儿自己的爱好都没有,太黏人了。 章言在章家读了半月的书,三月初的时候和章言父母说了自己要去城隍庙会的事情。 章言爹娘对儿子县试前分心去玩十分诧异,但章言说,和同窗约好了这一日为他身体痊愈小聚,章言爹娘便不阻止了,继续让蓝因陪着章言进县城。 有了上次的教训,章言拒绝和蓝因一起出门。况且他还要去城隍庙一趟,找找变回去的方法,蓝因跟着他只会碍手碍脚。 因为章言娘的提议而欣喜的蓝因脸色暗淡下来。 “哥,你不想和哥夫一起去,那带上我吧。”一旁听说庙会蠢蠢欲动的章瑛道,她还没有去庙会上玩过呢。 “不用。”章言果断拒绝,他连蓝因都不想带,更别提章言这个半大孩子了。 “哥,你和同窗小聚总要喝酒的吧,要是你喝醉了,我还能给你端醒酒汤,叫牛伯的牛车把咱们送回家呢。”章瑛美滋滋地道,往年他哥出去和同窗聚会的时候,总是喝得酩酊大醉地回来,她这么一提,就算她哥不同意她去,她爹娘也有会同意的。 章言见父母竟然有心动的迹象,连忙开口,“我这么大一个人,哪里需要你个孩子照料,带你去我还不如带你哥夫呢。” 听到章言点名的蓝因激动了,立刻开口道,“相公,我陪你一起去。” 章言娘考虑过后,对着章瑛道,“县城那么远,庙会上什么人都有,你一个女孩子,年纪又小凑什么热闹,让你哥夫陪着你哥去吧。” 章言爹跟着点头。 章瑛遭遇了来自家人的四重打击,一下子蔫了下来。 第016章 城隍庙 因为章瑛的搅合,章言想单独去县城的事情落了空,还不得不带上蓝因这只碍手碍脚的小虫子。 三月三当天,章言和蓝因起了个大早。 呆呆目送着自家大哥和哥夫远去的毫不留恋的背影,直到看不清时,章瑛哇地一声委屈地哭了出来。 “哭啥,中午给你做肉吃。”章言娘见章瑛一副小可怜的模样安慰道。 “哇——,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去过庙会。”此时在章瑛的心里,城隍庙会的魅力远远大过吃肉。 她长到这么大,除了去过大伯家一两次,就再也没有去过县城。更别提,去庙会上玩了。 听去过的人说,庙会上有好吃卖小吃的摊贩,还有舞狮子的、演杂耍、说口技的,还有一条街的戏班子从街头唱到街尾。 她早就想去看了。 章言娘见章瑛越哄越来劲,没好气地道,“多大点事儿,一辈子没去过县城的人多的是,你没去过庙会就哭成这样,那人家该怎么活。等你年纪大一些不会丢了,再让你哥和你哥夫带着你去玩。” 章瑛擦了擦眼角的泪水难过的道,“哥夫那么厉害肯定不会让人把我偷走的。” “你哥夫跟着你哥去庙会,为了什么你不知道呀。你吃了你哥夫那么肉,还想当个拖油瓶,妨碍他和你哥?”章言娘凉凉地问,仿佛章瑛敢回答个是,就是个不懂事的孩子。 章瑛闭上嘴,也不哭了。 哥不喜欢哥夫,上次陪着哥去见哥的夫子时犯了错,哥一直对哥夫爱搭不理,要不是哥夫缠着哥,哥可以一整天不和哥夫说一句话,哥夫好不容易能和哥一起出去玩。带上她,哥夫就没有办法和哥培养感情了。章瑛再次使劲擦了把眼泪,她这次不去庙会了,她不是那样没有良心的人,为了自己的快乐,让哥夫难过的。 等到将来哥夫有空了,她再让哥夫带着她去。 章言娘见章瑛不哭了,履行自己的诺言给她炖肉去了。 庙会是从日上中天的时候开始,一直到晚上祈完福结束。因为百姓爱热闹的天性,晚上的祈福杂糅了不少其他节日的特色,比如放孔明灯,放花灯,往树上绑福袋等,当然拜城隍是少不了的。 章言和蓝因走的早,到县城时,舞龙舞狮队还在城南街头的茶楼歇脚,不少小摊贩占据了街道边的位置在卖早食。 “相公,你有什么想吃的?”蓝因闻着街边传来的食物香味问章言。 昨天晚上,章言娘把上次卖半头野猪得的一两银子给了蓝因,又额外给了他一些零钱,让他和章言好好玩。 章言摇头,“咱们先去大伯家。” 章言打算先把蓝因送到章大伯家,然后自己再去城隍庙。 蓝因不知道章言的想法,尽职尽责地传达临走前章言娘让他记住的话,“咱们带了腌肉和野菜,娘说这些礼轻了,让咱们再买两包点心两包糖再过去大伯家。” 说完了,蓝因还小心翼翼地看向章言。正夫守则上说,雄虫最不喜欢繁琐的事情,雌虫应该提前自己或者设置机器人管家帮雄虫打理好这些事情。 第14节 今天的他又是个不合格的正夫,蓝因尽量让自己表现的靠谱能干一些,希望雄主能晚些发现自己的失职。 章言不知道蓝因心里那么多的弯弯绕绕,“先去买东西。” 做了千年的鬼,章言不大习惯这些人情往来。既然章言娘已经叮嘱过了,他也不能不当回事。 蓝因见章言没有生气的样子,松了口气愉快地跟在章言身后。因为不是很认识这个世界的字和东西,蓝因隐隐有更加不合格的趋势。 但是他的雄主是个温柔善良善解人意(大雾)的好雄主,并不和他计较这些可大可小的问题。 蓝因甚至觉得,能被自家的雄主引导着做一件事,是一种非常美妙的经历。其他的雌虫,肯定少有像他这样,能被雄主领着去买点心。 蓝因认为雄主所居住的这个星球,真是太适合他和雄主了。 只要能和他的雄主在一起,就算一辈子回不去联邦也没有关系。蓝因偶尔会想起联邦还有他的战友,但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是心中的一点儿眷恋。他认为他的生活应该在和雄主的未来里,不在过去。 章言和蓝因到章家的时候,章大伯一家还没有出发去铺子。章大伯见到章言,将他叫到一旁,不赞同地问道,“你怎么不在家准备县试,反而上城里来了。” 章言考县试是整个章家的大事,章大伯十分关心。 “之前和同窗约好了侄儿身体好后要小聚一次,侄儿想趁这个机会答谢同窗,在关于县试的事情上和同窗互通有无一番。”章言答。 章大伯见章言不是胡闹的人,心下满意,“既然早有约定,不可失信于人。要是时间来得及,就去城隍庙祈个福求个心安。” “侄儿正是这样打算的。”章言回。他来县城的目的,本就是为了城隍庙,其他的事情都是托词。 大伯娘这边拉着蓝因进了房间,给蓝因上了些果子糕点,又问了一些章言近期的情况,将给章家的回礼给蓝因收拾出来,让蓝因走的时候别忘记拿。 蓝因有问必答。 大伯娘见蓝因虽然其貌不扬,但整个人大大方方的,不见畏缩,对蓝因的印象好了几分。 “言儿这孩子性子有些冷,你要对他包容有耐心些,他早晚会被你感动的。”大伯娘道。 蓝因不住点头,他会用自己热烈的爱包围雄主,不会让雄主觉得孤单的。 “男人就和孩子似的,你要顺毛摸,多哄着,你也莫要着急。我和言儿他大伯今天还有事,就不多招待你们了,你们好好玩,有什么事情去铺子里找我们。改天再过来,咱门娘俩再好好说说话。”大伯娘道,虽然只见了章言和蓝因相处两面,章言大伯娘就已经知道这小两口感情并不是很好,才有上面的提点。 庙会人流大,章言大伯在铺子采购了一批今天出售的货物,章言大伯和大伯娘为了看顾铺子,昨天晚上就将章言的表弟章忠送到了大女儿大女婿家里。将章言蓝因引进家里耗费了一些时间,再不出门就来不及了,章大伯大伯娘索性把章言和蓝因留在家里,两个人直接去铺子了。 章大伯他们走后,章言想自己一个人出门,但被时刻盯着他的蓝因发现了,不得不又带了个小尾巴。 等到了城隍庙外边,章言说什么也不带蓝因进去。在蓝因不放心的纠缠下,以绝对的权威下达了身为雄主的命令。 “不准再跟着我进去,否则我就赶你走。”章言严肃地道。 蓝因发觉章言说这话是认真的,并不是吓唬他,白着一张脸哀求道,“雄主,我不跟着你进去,我在外边等着,随时保护你。” 雄虫拥有和正夫离婚,抛弃侧夫、雌侍,雌奴的绝对权利,被离婚、被抛弃的虫都是雌虫中的耻辱,要遭虫嘲笑的。他们幸运的得到了宝贵的令虫艳羡的拥有雄主的机会,却因为自己的失误不讨喜,被雄主给放弃了,这对许多一辈子没见过雄虫的雌虫来说,简直是不可原谅。这样的雌虫比那些一辈子单身的雌虫地位还要低。 蓝因一点儿都不想被抛弃。 不管是因为舍不得离开雄主,还是因为社会的压力,他都不想被抛弃,他想拥有一个美满幸福的家庭,和雄主还有将来的小虫崽们生活在一起。 章言径直走进城隍庙,没有拒绝蓝因在外边等。 城隍庙正殿中间有一个金身的城隍像,中间摆放着巨大的炉鼎,袅袅香烟从中升起,一个仙风道骨的老庙祝立在鼎前,好像在等人。 除了章言再无其他的香客。 “施主来了。”老庙祝和章言问好。 章言上前,“道长安好,在下章言,想求城隍老爷将在下送回来处。” “施主请回,城隍帮不了施主这个忙。”老庙祝道,白色长髯和涌动的香烟纠缠在一起。 “为何?城隍是帮不了我,还是不愿帮。” “此番机缘未尝不是实现施主心中执念的契机,施主与其着眼过去,不如珍惜现在。”老庙祝道。 心中执念? 曾经的章言是有过那么一点变成人的想法的,可是他自认为那并不强烈,而且经过这一遭他已经没有这个想法了,只想做只快乐的鬼,然后在漫长的岁月流逝中静待时间的尽头。 “道长说笑,在下并没有执念。”章言道。 老庙祝但笑,看了眼章言,又低头看向跟前插满线香的炉鼎,“施主想要回到过去何尝不是一种新的执念。只要施主愿意接受现在的一切,烦恼皆消,轮回新起。” 老庙祝的意思,只要章言愿意接受现在的一切,过完这一生,章言就不再是鬼,死后也可以进入轮回。 章言听懂了。 可是—— 他为什么要接受这样的安排。 为什么要接手这样一个烂人的一生。 为什么不能按照自己的想法选择如何度过一生。 章言作为一只规矩的老鬼,他也是有自己的原则、清高和喜好的。从进入到原主的身体开始,他就非常非常嫌弃、恶心这个人的所作所为。 这种人,为人,他要敬而远之,为鬼,他要唾弃死他。 他不要承接此人因果。 不愿意为他规避风险、弥补他人。 这样的人,没有了最好。 他不想以这个人的身份活着,他宁愿一个完全新的开始。 因为章言的怒火,城隍庙内一时之间阴气阵阵。 老庙祝像是完全察觉不到,仍然静静地伫立在炉鼎前,像是一颗挺拔坚韧的胡杨守着它的疆土,又像一轮皎洁雪白的明月高高在上。 “道长可愿帮我?”章言阴气森森地道。 “老道帮不了施主。”老庙祝无奈叹息道。 “尝闻仙家庙宇香灰秘银可以驱邪杀鬼,可是真的?”章言问。 “对其他孤魂或许有用,对施主无用。”老庙祝道。 章言不信,他想试试。老庙祝见章言心意已决 ,也不阻拦。 章言靠近炉鼎,从中捧出一捧残存着温热的香灰。他拈了一丁点,伸出舌尖卷走,霎时章言抬头看向老庙祝,“道长算计我?” “施主冤枉老道了。”老道长冤屈地道。 章言哼了一声,香灰刚入口,他就感到自己的灵魂和这具身体更加契合,融合的速度更快了,虽然香灰是他自己要吃的,但是这个道人没有带着目的来算计他,章言是一点儿都不信的! “施主,既来之则安之。”老庙祝再次劝道。 “道长不怕我为祸人间。”章言道,他好歹是个鬼,虽然附了一具人类的身体,但还有不少能力手段。 “施主不会。”老庙祝笃定地道。 要是这位有这个心,地府早就将人打杀了,阎君也不用费这个心了。 人间的大学真是个好地方,鬼也能给感化了。 老庙祝油盐不进,任凭章言威逼利诱也无用,“道长,我可是只剩这一条路可走了?” “选择从来都在施主手上。”老庙祝道。 事不可为,章言不再和庙祝纠缠,拂袖离开。 等走出城隍庙的大门,章言回头望,临近中午前来城隍庙祈福的人络绎不绝,庙中香火鼎盛,小道童在帮着庙中的道士迎来送往。 章言心中再次冷哼,障眼法,他和香客们进入的并不是一个地方。 “相公,你怎么去了这么久,你的事情办好了吗。”蓝因见章言出来,小跑到章言跟前。 章言看着蓝因,沉默了许久,“办好了。” “那咱们走吧。”蓝因道。 章言点头。 章言漫无目的跟着蓝因在,一种久违的孤独再次涌上心头。仿佛偌大的天地间,只有他一个人,人世的种种与他毫不相干。 蓝因时时注意着章言的情况。 他觉得雄主去了一趟庙里出来,好像整个人都变了。比之前更加沉默,更加没有存在感。 在家里的时候,雄主不参与家里大大小小的事,若不是家人记挂着他,他甚至可以表现的家里没有他这个人一样。 如今这种状况好像更严重了。 雄主更没有存在感了,或者在减低自己的存在感。 蓝因不知道章言在庙里发生了什么事,但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否则雄主也不会是这么一副自暴自弃的样子。 他想回去问问,但是因为更加放心不下章言,就没有回去。 “雄主,回大伯家往要这里走。”再次过十字街,身后的章言慢了蓝因两步,无意识走到另一条街上了。 “哦。”章言不在意的又跟上蓝因。 这下子蓝因更担心章言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施主一开始是道家的称呼,被佛家发扬光大。 提一点设定问题,文案没把设定体现出来,我还不知道怎么修改。章言穿的这个世界,是不完整的世界,可以看作传书,章言传来的使命帮助世界完整?咳咳,就剧透这一点,给大家个心里准备。 第017章 “约会” “相公,你在难过吗?”蓝因走到章言旁边问他,雌虫对雄虫的情绪总是敏感的。 章言抬起眼皮看了蓝因一眼又垂下头。 蓝因捂着自己的胸口,“相公,我感觉到了你在难过,我的心也在跟着你一起难过。相公,是什么事情让你这样难过,请你告诉我,让我和你一起解决。” 章言看了蓝因一眼,抬脚快走,把蓝因甩在身后。 有蓝因这个黏人的小虫子在,章言来不及多多愁善感一会儿,就被搞得没有气氛了。 这么土的情话,怎么到了星际时代还有虫子在说。 第15节 物种在进化,情话却不跟着进化,是什么限制了爱情的生命力。或者,纯粹是这只想要谈恋爱的小虫子是个小学鸡? 章言十分嫌弃这样的蓝因。 城隍庙这边明摆着不帮他,其他道观寺庙未必会帮。章言实在是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该死心,还是继续想办法做些徒劳的挣扎。 接受、不接受目前这个新生,是个问题。 要是他的不接受,都会变成接受,那似乎也没有必要挣扎着选了。 那个该死的老道士说选择在他手上,还是在诓他。他能选的,除了如何度过这一生,其他的选项基本上都被堵死了。 蓝因并没有靠自己的厚脸皮打开章言的心扉,也就无法知道章言为什么变成这个样子,只能通过自己的方式安慰章言。 “相公,你不开心我也会不开心,你高兴了我才会高兴。” “相公,我拥有的一切都是属于你的,你的一切是我生活的源头。” “相公,我……” “闭嘴。”章言忍无可忍地道,“要是我死了,变成鬼了呢。” 蓝因痛苦地看向章言,“相公,你别说这么可怕的话,只要一想到有那个可能,我的心就好像马上要碎了。” 章言:…… 然后,蓝因眼睁睁地看见章言推开他,自己走了。 不明所以的蓝因停止了自己表白的姿势,赶紧追上章言认真地道,“相公,你要是去世了,我会为你殉情。你只有我一个正夫,要是我不去陪你,你就太孤单了,我舍不得让你一个人这么孤单。” 章言一愣,静静地打量了蓝因片刻,“蓝因,你今天想做什么?” “啊?”蓝因疑惑地看向章言,“我是陪相公你来的,相公你想做什么我陪着你。” “我想陪你做一件你想做的事情,如果你没有,那就算了。”章言淡淡地道。 “有有有有!”蓝因生怕章言反悔,急忙出声道,“相公,我有的。” “那你想做什么。” “啊,那个相公,你让我想想。”蓝因一时真想不出自己想让章言陪他做什么,幸福来的太突然,他实在是太受宠若惊了,这还是雄主第一次主动提出来要陪他做事情,他从来没有想过他有一天能获得雄主这样的荣宠。 他的雄主温柔、体贴、善良,爱护雌虫,还用自己的力量在这个世界上保护着他,真的是世界上最好的雄主。 如果再让他选择,是否要掉落虫洞,失去曾经拥有的地位、财富、实力,孑然一身,只是和雄主相遇,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是。穿越千难万难来到雄主身边,将雄主捧在掌心上。 “相公,我想到了,我想和你生蛋!”蓝因突然很大声地道,他成为雄主的正夫很久了,可是他们之间还没有过生虫蛋的行为,这让蓝因既着急又期盼,他已经肖想雄主的身体好久了。难得今天雄主主动提出要陪他做一件事,蓝因当然不想放过这个好机会。物质上的要求,哪有灵与肉的碰撞更能培养两个人的感情。 想到这里,蓝因痴痴地笑了。 见蓝因露出一副痴汉状,章言掉头就走,“当我没说过。” 章言真是恨不得自己刚刚没有和蓝因说过那句话,小虫子一点儿都不懂看人眼色就算了,毕竟虫子的想法总和人类有差别,提的要求过分不说,还大声嚷嚷出来,让别人看足了笑话,就是他的不对了。 已经有不少人,因为蓝因刚才的举动朝他们侧目,想要看看哪家的小夫郎胆子这么大,当街说想和夫君生孩子。 章言是一只纯洁的老鬼,实在经受不起这样的洗礼。 “相公,怎么就不算数了,是你刚刚问我今天想做什么的,我只是,只是告诉你我的想法。”蓝因追上章言,又委屈又疑惑地道。 为什么刚刚还好好的,雄主还温柔地问他今天想做什么,要陪着他这个正夫一起完成一件事,他刚把自己的想法说出口,雄主就变卦了呢? 雄主的心意总是这样变卦。 即使当初雌虫正夫守则考了满分,蓝因还是弄不明白他家雄主的想法。 “我刚刚做错了。”章言果断承认错误。 他不能为了一个错,再犯一个错去圆上一个错,否则照此下去,他一定会被套牢。 为了不让自己被套,章言决定,蓝因再纠缠,他立马翻脸。 但是蓝因不想雄主承认这是个错误呀,即使不能生虫蛋,他还是希望雄主能够陪伴他,“相公,你是我的相公,任何人会做错事,你都不会做错。啊,我知道了,刚刚一定是因为我说错了,我再重新说一遍好不好。” 蓝因祈求地看向章言,水润的眼睛可怜兮兮地盯着章言。好像章言不答应,下一刻就能哭出来。 蓝因真的好想他的雄主可以陪着他。 “除了这件事,你再想一个吧。”章言抿唇道。 “相公,我们去约会吧。我听瑛子说,这个庙会上有很多好玩的东西,最适合约会游玩了。”蓝因害怕章言再反悔果断地道。 章言矜持地点了头,“这个还行。” 蓝因开心地露出大大的笑容,羞涩地道,“相公,约会要牵手的。” 章言眼睛示意了一下四周,让蓝因自己看。蓝因发现除了大人牵着小孩,周围是真的没有人手牵手着的。 有两个明显能看出是夫夫关系的男子和哥儿,中间还隔着两个拳头的距离。两个人之间氛围虽然亲切,但即使在高兴的时候,也不忘了保持距离。 蓝因以此作为推断,这个世界夫夫之间的关系很冷漠,不够亲切。如果要入乡随俗,他就没有理由和雄主拉近距离了。但是雄主是这个世界的人,明显认可这种相处方式。蓝因心痛地决定,尊重雄主的意思。 章言见蓝因懂他什么意思了,说道,“那走吧。” “相公,等等我。” 这是两人第一次正式约会,蓝因见到什么东西都要买双份,不一会章言手里就多了一张面具,一个糖画,蓝因同样如此。 他们一起观看了街头的舞龙舞狮表演。 又挤进了人多的地方,看了两场杂耍。中午的时候去有戏班子的酒楼,寻了个位置,吃饭看戏。 “相公,刚刚那个顶碗,扔果子,还有半空人体抛掷我都会,我比那几个演员厉害,能演的更好看。”蓝因因为章言夸奖了街头表演的杂耍,迫不及待地和章言说道。 “嗯,我知道了。”章言冷淡地道,他实在是不明白蓝因,这有什么好争的。 “相公,我真的比他们厉害,你要是不相信,我可以表演给你看。”蓝因道。 “不用了,我相信你,你是最棒的,赶紧吃饭吧。”章言顺口道。 蓝因因为章言的随口夸奖,眉毛都笑弯了,“相公,你也是最棒的,你也吃。” 蓝因话落,旁边传来一阵笑声。 “章兄,不想在此碰到你。”郑秀带着夫郎和儿子上前和章言打招呼,刚刚笑出声的人正是他。 “郑兄,你们也来吃饭。” “小儿玩闹,吵着出来观看舞龙舞狮,庙会一年就一次,我便休息一日陪他们姆子出来走走。这是章兄的夫郎,愚兄眼拙,上前见面的时候,竟然没有认弟夫来。”郑秀道,上次蓝因跟着章言去学堂,他和王贤的注意力都在章言的身上,并没有注意到蓝因,只以为蓝因是章言的小跟班。没想到蓝因竟是哥儿,还是章言的夫郎,而且两人关系似乎十分和睦恩爱。 “是我疏忽,忘记将这件事告诉郑兄。”章言歉意地道。 “无妨,无妨。” “你就是弟夫呀,他们男人有话谈,咱们哥儿另开一桌,到旁边吃咱们的。”郑秀的夫郎邀请蓝因。 “蓝因,你和嫂夫人去吧。”章言适时出声道,就怕蓝因又说出什么闹出笑话不好收场。这里为了避嫌有不和他人内眷同桌吃饭的规矩,节日虽然规矩可以放开一些,他们还是在大堂中,没有大的妨碍,但是既然郑秀的夫郎提出了,章言就让蓝因跟着配合。 蓝因没有弄明白发生了什么,就被迫和章言分开吃饭了,“好,相公。” 蓝因和郑秀夫郎换桌后,郑秀将打听到的县太爷的喜好说给了章言。这位县令是去年来的,今年是他第一次主持县试,出题风格不为外人知道。郑秀因为章言要参加县试,不来学堂,就帮他留意了一些。 虽然郑秀不告诉他这些,章言也知道县令的为人,但还是向郑秀道了谢。 “自从夫子和王举人疏远,咱们学堂再也看不到朝廷的邸报了,一些同窗已经走了门路要去县学读书了。”郑秀感叹,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朝廷邸报是学子们了解上谕、政策、科举试题的地方。往常因为岑夫子的举人功名,县令给岑夫子几分薄面,允许他们学堂派人去府衙抄邸报。如今,岑夫子王举人疏远,王举人打压岑夫子不让他们再抄取邸报,岑夫子的学堂流失了不少学生。 章言听郑秀的话,似乎也有离岑夫子去的意思。但是郑秀要参加今年六月份的院试。不到三个月的时间,不值得再大费周折另找读书的地方。岑夫子好歹是多年的举人,他的指点比之一般的先生更加实用。 章言觉得事情没有郑秀说的那样严重,岑夫子只教导学生到秀才,秀才之前都是白身,看不看邸报并没有大的影响。从秀才到举人、从举人到进士,这两道门会刷掉一批又一批的人。那些人,连秀才的功名都还没有,就想着指点国家大事,心思浮动,科举上未必能有大成。往日是岑夫子将他们惯坏了,如今岑夫子摆脱了这批人说不定是一件幸事。 * 作者有话要说: 想立个fg,每天早上八点前更新,改善作息,争取早起。 第018章 绑福袋 蓝因和郑秀夫郎开的桌子就在章言他们旁边,蓝因吃着东西的同时隔一会儿就要往章言那边看一眼。 蓝因的行为并不隐晦,郑夫郎很轻易地就发现了,好笑的道,“弟夫你总是瞧章学子做什么,章学子又不会跑,桌子上的菜可就要凉了。” “相公身体柔弱,需要人时刻关注,这样万一相公出现意外我能够及时保护相公。”蓝因笑道,合格的正夫在外约会的时候要时刻关注着雄主,保住雄主的安全,不能因为所处环境安全而掉以轻心。 郑秀夫郎知道章言大病初愈,觉得蓝因是担心章言的身体,“弟夫和章学子真是恩爱。” 蓝因心虚地点头,他不想让郑夫郎知道他和章言感情不好,甚至想要误导郑夫郎,让郑夫郎认为他和章言非常恩爱。 郑夫郎见蓝因毫不害羞的模样,神色讶异。往常他这样打趣其他哥儿的时候,那些哥儿莫不是害羞的低头或者否认,倒是没有见过蓝因这样大大方方承认的。 “娘 ,我想吃汆丸子。”一旁埋头苦吃的郑小郎拉着郑夫郎的袖子奶声奶气地道。 “好,娘这就给你夹。” 郑夫郎刚将丸子给郑小郎夹到碗中,郑小郎就迫不及待地挥舞着手中的小勺子舀丸子吃,吃的腮帮子鼓鼓的,蓝因看的有趣极了,“小孩子这个年纪,做什么都特别可爱。” “弟夫喜欢孩子,可以和章学子生一个。” “相公现在还不想要蛋……孩子。”蓝因失落地道,他和雄主还没有那种亲密关系,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有自己的虫蛋。 如果自己将来有了孩子,不知道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会不会和眼前的郑小郎一样可爱。 “章学子正是要考科举的时候,也许是怕分心。”郑秀夫郎道,他和蓝因刚认识不清楚蓝因和章言的事情,倒也不好深入劝慰。 蓝因赞成郑秀夫郎的话,或者说他需要个雄主不愿意和他生虫蛋的理由安慰下自己,“我可以让相公衣食无忧一生快乐,但相公想要靠自己的本事闯出一番事业来,读书十分努力上进,我们全家人见相公科举的想法强烈,都特别支持他。” 郑夫郎琢磨着蓝因的话,觉得怎么都不对味。男人在外拼搏给家中老小做靠山本是应当的,怎么听着蓝因的话,两个人的关系反而反过来了。蓝因像是外出打拼的相公,章言是他想养在深闺的哥儿呢。 “咱们闺房女儿、哥儿,不都盼着夫君上进吗?” “我也是这样的,就是怕相公太辛苦。”蓝因道,他支持他的雄主做任何想做的事情,但是同时也怕雄主会累到自己。 郑夫郎觉得他越来越弄不懂蓝因话中的意思了,若不是他相公已经是童生,章学子还在考县试,他还以为蓝因在拐弯抹角地朝他炫耀。 夫君上进,他不督促,反而嫌夫君太上进。明明自己身无分文被卖进章家,也不见有什么特殊之处,却觉得自己可以养活章学子,还让章学子一辈子无忧。什么样的哥儿,才会有这样的想法? 难不成章言的这个夫郎有胡思乱想犯癔症的毛病? 郑秀夫郎可怜的看了眼蓝因,心中默默同情章言,冲喜碰上这样一个夫郎,章学子想来也很为难。 接下来郑夫郎迎合着蓝因,说了一些鸡同鸭讲的话。偶尔蓝因说出两三句不合时宜的话,他也不和已经认定了脑子有疾的哥儿计较。 第16节 章言和郑秀在酒楼小聚了一个时辰才分开,两家人出了酒楼往不同的方向走。 等回到自己家,郑夫郎把蓝因的话给郑秀说了一遍,顺便还把他猜测的蓝因脑子有疾的事情说给郑秀。 郑秀虽觉得蓝因不识大体,但通过寥寥几眼观测,不觉得蓝因是疯癫之人,也不愿这样想好友的夫郎,“内宅无知妇孺的痴缠话罢了,夫郎不必放在心上。” 郑夫郎遂再不提蓝因脑子有问题这种话。 “你接下来,还想去哪里?”章言出了酒楼问蓝因。 “相公,咱们还没有去祈福许愿呢。”蓝因道,既然来了庙会,最特色的事情当然不能错过。 “你们也信这个。”章言好奇地问蓝因。 物种的目光局限在一个星球内的时候,信造物,信上帝,那么征服了宇宙的种族,又会信仰什么神灵? 或者还有神灵让他们信吗? “相公,这是一种人们心里的美好祝愿。”蓝因道。 “好吧,别人都有美好的祝愿,也不能剥夺了你的,你想去哪里祈福。”章言道,祈福的地方多,热闹是热闹,就是不够严肃了。 蓝因当然是想和章言将所有的祈福活动挨个参加一遍的,但是时间不够,“相公,我们去绑福袋吧。” “绑福袋要去城隍庙才灵。”章言道。 “相公,我能去吗。”蓝因小心地问章言,他还记得章言上午从城隍庙出来时的失态,怕章言不想在去城隍庙。 “走吧。” 章言无所谓,他不会因为没在城隍庙得到帮助,就不再踏入城隍庙了。 说不定现在杀个回马枪,还能吓一吓那个老道士。 章言如此恶劣地想,让那个老道士忽悠他。 蓝因很快来到城隍庙,城隍庙院子里的树上绑满了红色、绿色、粉色、黄色等各种颜色的福袋。 在进城隍庙前,章言陪着蓝因在外边的摊贩上买了两个大红色的福袋。蓝因想把福袋绑到别人碰不到的地方,这样他的福袋绑在树上的时间就可以比别人长很多,于是选了院子中那棵最高的柳树,就想跳上去。 章言见小虫子又开始脱线了,就吓唬他,“你想让别人都知道你是异类吗?” “相公,我没要飞上去呀。”蓝因无辜地道。 “我是不是要夸你有脑子。” 蓝因乖乖认错,“那相公,我爬上去可以吗。” 爬上去也没比跳上去好到哪里,章言冷着脸烦躁地道,“去借梯-子。” 蓝因听话地去找在城隍庙打杂的人借来梯-子,将梯-子竖在柳树旁边,然后冲着章言喊,“相公,你帮我扶下,我把福袋绑上去。” “你扶,把福袋给我。”章言道。 “相公,这么高,你一个男人,太、危、险、了。”蓝因在章言的逼视下,勉强把话说完了。 “蓝因,我是男人,你是‘哥儿’。”章言提醒蓝因记住他的新身份,这里不是他以前的那个世界了,他一个哥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爬梯-子,又要惹人指指点点了。 而他作为陪着蓝因来的男人,让哥儿爬梯子自己在下面看着,好的,一大波指责在路上了。 “可是……”蓝因还是担心章言,但是他不敢说的太明显,惹章言不高兴,于是转而道,“相公,我觉得祈求神灵要看心意,不一定要挂的最高,我们换一个地方把福袋绑上吧。” 章言不听,让蓝因扶好梯-子,他去绑福袋。 章言的脚踩在梯-子上时,蓝因的心就开始忐忑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章言的脚上,他生怕章言一个踩空摔了下来。 章言对小虫子还是不能转换过来角色,心中嗤笑。小虫子说不通,不如让他自己亲眼多见见。 等到章言登上梯-子顶端,将福袋绑在树顶,再一步步下来,蓝因手心出了一层汗。 “相公,你太棒了,竟然能爬得那么高。”及时给以雄主赞美,也是正夫该做的事情。 章言斜了他一眼,“没见过世面。” “我本来就没有见过啊。”蓝因诚实地道。 章言一噎,意味深长地道,“将来机会多着呢。” “相公,咱们要不要进去看看。”蓝因指着城隍庙大殿问章言,他还是挠肝抓肺地想要知道上午相公在城隍庙里发生了事。 章言点头,蓝因拉着章言的胳膊进了大殿。殿里香火弥漫,好些哥儿、女子跪在城隍像的蒲团前磕头跪拜祈求城隍保佑。 蓝因没有心理障碍地到旁边的小道童手里领了香,跪在人群后面磕头跪拜城隍,祈求能和章言一生幸福。 章言站在蓝因旁边,打量周围。 这个城隍大殿和他上午进去的摆设安排一模一样,但是章言能确定两处并不是同一个空间,上午见过的老道士也不在。章言看着插满线香的炉鼎,怎么看怎么碍眼。 * 作者有话要说: 我已经懂了,fg不能乱立,那应该称为奋斗目标 第019章 买地 蓝因在城隍庙把该上的香上完了,该求的神都求过了,想也没有发现关于章言情绪变化的蛛丝马迹,还因为章言无所谓的态度,从章言这里获取线索的想法也以失败告终。 蓝因关心章言,在章言不愿意对他倾诉的情况下,蓝因将这件事记在了心里。 他们差不多玩了一整天,是时候该回家了。 章言和蓝因回章大伯家拿了东西,找到章大伯大伯娘和他们辞行,上了送他们过来的牛车回村。 春天的晚风,刮在人的脸上还是冷的,蓝因从包袱里拿出毯子给章言给披上,完全不在意自己。 章言把蓝因喊到身边,把毯子分出一半给他,嫌弃地道,“你傻不傻。” “不傻。”蓝因摸着章言分出来的毯子,傻傻地笑道。 雄主担心他会冷,把毯子分给他了,就证明他不傻了。 他的体质比雄主好多了,更冷的环境都能耐得住,不怕这点子风。但是这个时候,蓝因想分享雄主给他的半块毯子,于是选择不告诉雄主这件事。 虽然他还在为章言遇到了他不知道的事情烦心而焦虑,但是这一天,蓝因过的非常开心。 他从来没有想过,雄主会陪着他玩上一整天。 要是能经常和雄主一起出来就好了。 在外边的时候,雄主不会一整天不理他。不会他不缠着他,就不主动和他说一句话。 要是章瑛知道,他的心机哥夫不安于室,已经琢磨着怎么经常跟着她哥出去玩,还是不带她的那种,恐怕又要大哭一场了。 章言和蓝因回来的时候,章瑛立刻上前迎接他们。 “哥、哥夫,你们回来了。” “瑛子,娘呢,我把大伯娘送的东西给娘。”蓝因问章瑛。 “洪奶奶家要卖地,爹娘都过去了,去了有半天了,一会儿该回来了。”章瑛道。 章言,“你们在家,我去看看。” 蓝因注视着章言往外走的背影,总觉得去过那个城隍面,雄主就变得不一样了。以前雄主从来没有主动去外边接过章家爹娘。 “哥夫,中午娘给我炖肉了。”章瑛炫耀的话打断了蓝因的想法。 “太可惜了,这次我没在家,下次做肉不知道什么时候了,我还想和娘继续学怎么做红烧肉,做给相公吃呢。”烹饪是一件博大精深的事情,即使蓝因有精神力,对火候用量少许这些抽象的指标总是判断不准。而肉在这里是珍贵的食物,并不能让他经常练习浪费。 “瑛子,你有没有觉得相公哪里不一样了。”蓝因想找人确定下自己有没有感觉错。 “没有啊,哥不还是老样子嘛。”章瑛并不理解蓝因在说什么,在她的印象里,她哥在家除了读书什么也不干,不喜欢说话,“哥夫,你给我买什么东西了。” 提起礼物,蓝因掏出两朵淡蓝色的珠花给章瑛。 “哥夫,这是你给我挑的吗,好好看呀。”章瑛惊喜把珠花比在头上,“你瞧我这样好不好看。” “好看,这是相公挑的,我在集会上见到有人卖小男孩可以用的弹弓和弹珠,我本来想给你买小弹弓的,这样你想烤麻雀的时候随时可以自己打,也可以送给自己喜欢的小雄虫……男孩,但相公说你喜欢珠花。” 章瑛捂着胸口虚惊一场,“哥夫,还好哥跟着你,你要是给我买个弹弓回来,娘肯定要骂你乱花钱,还有我有好吃的要自己吃才不给其他人吃。” “瑛子,你不喜欢弹弓在?” “女孩子玩弹弓了,会被人笑话的。”章瑛摸着珠花道,可见喜欢极了这两朵小首饰。 蓝因对章瑛喜欢精致的小东西而不喜欢可以让自己强大的武器不大赞同,觉得章瑛再这么下去,将来肯定养不起她的雄主。 章言到洪家时,章言娘在安慰洪老太太。 洪老太太的长孙洪义天到县城打短工,一时不防备,中了一对夫妻的仙人跳。那对夫妻让洪家拿三十两赎回洪义天,否则就要去县衙告他强/奸。 去年洪义天父亲摔断了腿,治腿花了不少钱,拿不出这么多钱,只好求人家宽限几日,让他们家卖地筹钱。 家中接连出现变故,洪奶奶一脸愁苦。和章言娘说起卖地,忍不住泪眼涟涟,章言娘出言安慰她。 等到双方谈妥,已经到了吃晚饭的时候。洪家三亩良田,四十两的价格卖给章家。等到明天去找里正过了户,就一手交钱一手交地契。 “言儿,买了洪家这三亩地,你爹那个买一百亩地的想法又要进一步了。”回去的路上,章言娘道。 “爹以后会有更多地的。”章言道。 “言儿若是能考上秀才,咱们就再买一百亩,考上举人再买一百亩。”章言爹道,“再多的地,对咱们家就不是好事了。” 章言惊诧地看了章言爹一眼,没想到章言爹有这样的智慧。章家是从章言祖父富裕起来的,并无太深的底蕴。章言虽然有个在县城开铺子的大伯,但章家人在村子里行事吃用一直都非常低调,维持着普通富户的水准。 “你爹是个贪心不足的,别管他,言儿科举尽力就好,别为了他那些心思逼自己。”章言娘道。 章言爹不满了,“慈母败儿,别老想着拖儿子的后腿。言儿不管做什么事,都要全力以赴才算没有对不起爹娘对不起自己。” “是,爹说的对。”章言笑道。 章言爹得意地看向章言娘,完全没有平日里憨厚的模样。 回到家时,章瑛和蓝因两人煮了粥,热好了馒头,章言娘挖了两勺子的咸菜配上香油,凑合着炒了炒。 吃饭时,章言娘见章瑛头上戴着两朵新珠花,说她,“小丫头就喜欢臭美。” “娘,我好看不,哥和哥夫给我买的。”章瑛问道。 “花好看,你不好看。”章言娘毫不留情地打击章瑛,然后对蓝因道,“以后别给瑛子买这些没用的东西,要买就买些针线布头,让她好好练练针线,总不能嫁人了,连做个衣服都不会,让夫家嫌弃。” 蓝因立马同意了,这里的女人、哥儿还要给相公亲身做衣服,章瑛不会针线,将来就不能照顾好他的雄主了。 第17节 他要支持、督促章瑛学习,免得章瑛真的养不起雄主。 “娘,哥夫也不会针线。”章瑛不服气道,他们这些天算是知道了,他哥夫除了一把子力气会打猎,什么都不会做,什么都是现学的。 但是偏偏学习能力强,人又能吃苦肯干,什么都学得非常快。 反正章瑛在蓝因面前越来越没有优越感。 但她这段时间不能出门留在家里陪着哥夫,接受娘三从四德三纲五常人情往来教导,现在自己要学针线了,哥夫也要陪着她学才公平。 “你哥夫是享福的命,你比不了。”章言娘悠悠地道。 “哥,你说句话。”章瑛喊话章言。 “相公,我也学 。”蓝因道,如果相公不喜欢穿买来的衣服,他也可以学着做。 章言没想到家中内眷的拌嘴又把自己给牵扯进去了,他实在没有办法想象和自己差不多高的蓝因飞针走线灯下缝衣服的情景,想到自己过几天还要用到蓝因,章言有些不忍心这个时候再欺负他了:“你哥夫有本事,可以不用学针线,你如果有擅长的东西,也可以不用学。” 章瑛:“你们都偏心!” 章瑛小小年纪哪有擅长的东西,自从他哥夫嫁进来,她爹娘哥哥的心都偏向哥夫了,县城让哥夫去,不让她去,现在让她学针线,哥夫不用学。 “小孩子没有讲价的资格。”章言道,小孩子要什么人权,送你四个监护人的关爱还差不多。 “你哥都说了,你好好学吧。”章言娘拍板,同时疑惑地看了章言和蓝因一眼。 从庙会回来 ,章言开始认真的复习,在家中的参与度也渐渐地提高了。章言爹娘这几天在整治新买的三亩地,没怎么管蓝因。 蓝因又到山林里猎了不少东西,将家中的柴给补足了,章家三个月都不用上山打柴。然后,蓝因就又开始琢磨事业的事情。 若是没有上次和章言在山上发现野茶树的事情,蓝因的本来打算是先到山上打猎,积攒一笔本金,然后在周围的县城府城护送货物,自己来回的时候采购一笔货物倒卖赚取差价,等到赚到足够的钱,他就买铺子开铺子办商行。 蓝因上辈子就是这样的路线以很快的速度经营出荆南县大商行,等跟着原主到了京城,又开通了从京城到荆南县的商路,将沿路的货物运到京城出卖,又将京城时兴的东西卖到商路附近。 而这辈子有了选择,蓝因想天天和章言在一起,一刻都不想多离开章言,因此他选择了制茶卖饮品。 但蓝因并不会制茶工艺。 上次从山上摘回来的茶叶都放烂了,他也没有炒出半两好茶叶来。 蓝因一直想要求助章言,却一直没敢开口,雌虫是不应该向雄主索要东西的,知识更是无价的财富,即使是自己的雄主蓝因也不敢开口。 “哥夫,你这样只是把茶叶烘干了,没那个味道,不会有人要的。”学缝衣服被扎的满手针眼的章瑛溜达到厨房去见蓝因,见蓝因用她娘心爱的大铁锅炒茶叶,忍不住道。 “瑛子,你知道该怎么做吗。” 章瑛摇头,“我不会。” 见蓝因发愁,章瑛给他支招,“哥夫,你去问哥呀。” “我不敢,相公不告诉我怎么办。” “那你装可怜,缠着哥呀,哥不喜欢你缠着他,你越缠着他,他为了打发你一定会告诉你的。”章瑛灵光一闪道。 蓝因看向章瑛,“我觉得你要害我,这样相公就更不喜欢我了。” “可是哥夫你逼死自己也想不出来呀。”章瑛撇嘴,“你连问都不问哥,怎么就知道,哥不会教你。” 在章瑛的怂恿下,蓝因克服了心里的那点犹豫,找上了章言。 * 作者有话要说: 大姨妈好疼,章言这个状态,你们觉得认命了吗,在想什么? 第020章 炒出茶了 蓝因来找章言时,章言正在给书籍做批注。 以前章言空有学识,却没机会对着书籍勾勾画画,现在有了机会,却只能用来打发时间。 “相公。” “嗯,有事?” 蓝因支支吾吾地,半天不知道怎么开口。他已经习惯了奉献,并不知道怎么索取。 尤其是在自己还没有贡献的情况下向自己的雄主索取。 这样会让蓝因觉得自己很无用。 也怕章言觉得他没有用。 “有事说事。”章言不耐烦等小虫子做心理建设。 “相公,你说过你会炒茶。” “我知道两个方子,怎么了?” 蓝因面露喜色,“相公,我想和你学怎么做,你教教我吧。” “我拒绝。”章言想都没想地道。 “为什么?” “我为什么要教你,又没有好处。”章言颇有兴味地看向蓝因,无所不能的小虫子竟然会求到自己的头上,可真是件稀奇事。 “有有有,相公有好处的。”蓝因立马道,“你想要什么我都给。” “你能给我什么好处。” “相公,我可以给你生蛋!”蓝因眼珠转了转,贼心不死地道。 “你这是给我补偿?你是想让我肉偿!”想什么美事儿呢。 “是既想骗财又想骗色。”章言义正言辞的指责蓝因。 “是既想要好处,又不想付出。” 他以前的想法错了,蓝因虽然和一样爱舔,到底是一只活虫,小心思多的很。 “我没有,我不是,相公,你误会我了。我是真的很想学炒茶。你就教教我嘛,打猎赚的银子太少了,不能维持我们一家奢华的生活,只能做生意。可是,做生意就不能陪在相公身边了,我一刻都不想离开相公。学习制茶,是我最好的选择了。到时候,我赚的钱全给相公你好不好。”蓝因发现一旦开了口,接下来说什么都不再那么难了。 但是章言是个铁石心肠,“我就是不教你怎么办。” “相公,其实我还有其他方法可以学到怎么制茶的,就是、就是…” “就是违法犯罪。”章言见蓝因吞吞吐吐的样子问。 蓝因精神力强,偷偷跑到人家茶坊,将人家制茶的手艺记下来也不是难事。 “相公,我就是有能力也不会做这种事的,你怎么可以污蔑我。如果相公你不愿意教我,我就去做学徒,就是那个时候要离开相公了。我还听说,学徒前几年都是要给师父白干活的,把师父哄高兴了才能学手艺,这个时间非常长,还不一定能学到真东西。但是为了相公你,我一定不怕吃苦,早日把师父的学会。相公,我不在你身边,你不要忘记我,要保护好自己,不要让我担心,我也会经常回来看你的。” 章言:…… 茶言茶语的,相当有味道了。 “还学会装可怜了,和谁学的。”章言眯眼问蓝因,这小虫子学好不容易,学坏快的很呢。 “瑛子。”蓝因毫不犹豫地出卖了章瑛。 章瑛每次想让他给她打麻雀,都会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看向他,然后说着自己怎么怎么可怜。蓝因耳濡目染下学会了,至于说话的调调,是模仿了他的一个雌虫朋友。 “你这么快就把瑛子供出来了,不怕我罚她?”章言道。 蓝因这个家伙相当没有义气啊。 “我不可以对相公撒谎,相公求你别罚瑛子,我就瑛子一个朋友,你要是罚了她,她就不会再理我了。”蓝因继续装可怜道。 破案了。 重色轻友。 “我不罚她,你真的想学?” 蓝因点头。他为了和雄主学手艺,已经豁出来了,不能半途而废。否则,雄主一定会更瞧不起他的。 “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就教你。”摆足了架子,章言终于松口了。 “相公,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太好了,我真是太爱你了。”蓝因高兴的抱住章言,没有注意到章言的眼中闪过一抹精光。 章言推开蓝因,“这倒不必,你还是爱你自己吧。” 蓝因失落了一下,开始兴致勃勃地问章言秘方。 章言铺开纸,刷刷地开始写。他满满地写了两大张纸,一张是需要的器具东西,一张是炒茶的步骤手法注意事项。 他给蓝因的是一个古代宫廷贡茶的法子,这种茶无论是对茶叶还是炒茶人的技艺要求都特别高。 蓝因来自星际,精神力和学习能力较强,章言相信蓝因可以做到。 “相公,需要这么多东西啊?” “不然你以为呢。” 蓝因惭愧。因为在庙会上大手大脚,他现在已经身无分文。置办好这些东西,还需要一段时间。 “相公,你等我两天,我马上去打猎,卖了钱就去买工具。”蓝因道。 “大部分工具都是木制的,可以自己做也可以请人做。至于其他需要买的,娘那里有钱。” “相公,养你是我的责任,我不能用父母的钱。”蓝因踌躇着道。 和雄主开口已经鼓足了他的勇气,他不可能和雄主的父母要钱。 “当是我们借的。”章言道,“你快点学会了,就能快点把钱还给他们了。” 借钱蓝因还是能接受的,于是点头,“嗯,我听相公你的。” 章言出面朝章言娘借了一笔钱交给了蓝因,蓝因花了两天时间将章言要的东西置办齐全了。 章言有时候也佩服蓝因顽强的生命力,到了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不需要心理调节,马上就能适应下来,找出适合自己的生存方式。在交流隔阂隔阂下,他竟然能把他写的那些不好制作的工具找人给做出来了。 这是多强大的行动力。 其中又付出了多少辛苦。 蓝因都没有提过。 章言却能想到蓝因到处问人求人,甚至干脆自己动手做的情形。 虫子不管社会制度文化水平是什么样的,雌虫的毅力却是值得佩服的。 第18节 之后,章言又让蓝因去县城,把市面上的茶叶都买了一些回来。等蓝因又去山上采了一次新鲜的野茶叶回来,章言就开始带着蓝因熟悉流程。 章言虽然也没有制过茶,但是靠着他过人的记忆力,和蓝因硬是摸索出了一点头绪。 他们两个人为了炒茶,把家里的柴房收拾了出来,用作专门的工作室。 章言娘见章言陪着蓝因整日耗在里面,心中越发不满,“我真是看走眼了,以为你哥夫又黑又丑是个安分的,没想到是狐狸精转世,天天缠着你哥。” “娘,哥夫和哥关系好不好吗?”章瑛疑惑地问。 她这个年纪已经知道狐狸精是什么了,但是哥夫又凶又黑的样子,谁都不会把哥夫当狐狸精的吧。她娘这是气糊涂了。 “好什么好,再有二十天你哥就要考县试了,你哥夫不劝他读书复习不说,反而拖着你哥忙他的什么炒茶叶。要是茶叶人人都会做,不是人人都发大财了。” “还哄着你哥来我这里要银子给他花,要是你哥这次县试没有考上,看我怎么收拾你他。”章言娘像个恶婆婆一样恶狠狠地道。 章瑛缩着脖子:“娘,你可以说说他们,让哥专心读书,让哥夫不要打扰哥呀。” “有了媳妇忘了娘,我十句也比不过你哥夫一句枕头风。”章言娘凉凉地道。 章瑛脖子缩得更紧,不敢说话了。 前两天她娘向着哥夫,她还有些吃醋。结果没两天,娘和哥夫就闹翻了。 婆媳是冤家,果然不欺她。 章瑛爹娘自然都劝过章言好好读书的,但是章言和他们说,读书累了,和蓝因炒茶是为了放松心情。还保证,今次一定能考上秀才。 都这个时候了,章言身体刚好没几天,章言父母不好逼迫他,就由着他去。 但是章言娘心里对蓝因的怨念更加大了,对着蓝因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不知道蓝因这个黑哥儿用了什么手段,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让儿子又是维护他,又是让着他,又是帮着他。 “相公,这算是成了吗?”蓝因做出真正意义上的第一锅茶的时候,激动地章言。 “算是,不过炉火的温度有些低,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那咱们去泡泡看。”蓝因将茶装好,拉着章言往外走。 这一天章家人都喝到了蓝因第一次炒出来的茶。 章言爹娘不懂茶的好坏,只觉得和往常过年买的差不多。章言娘见蓝因真的把茶做出来了,没有花了冤枉钱,对他的脸色才好了些。 章瑛不用说,刚喝了两口就嚷嚷茶苦,差点让同样觉得苦的蓝因动了往茶里添糖的想法。 蓝因更不用说,他不是本土人,味觉灵敏度和大家不一样,说法没有可信度。 蓝因紧张地看向章言,等着他评价,“味道不错,第一次可以做成这样很有天赋,还要多加练习。” 蓝因制作的茶已经可以当做普通茶出售了,但章言希望蓝因多加练习,将来走精品茶的路线。 蓝因的条件得天独厚,他体制强悍,还有这个时代的人没有的精神力,让他比别人更容易制作出好茶来。 “相公我会好好练习的。”蓝因眉眼弯弯地道。 章言见蓝因的笑脸,不自觉对他笑了下,“你将前段时间买的茶都品品,再找改善的方法。” “好。” * 作者有话要说: 我想周五入v,么么哒,明天开始努力存稿,希望能存稿一万字。 第021章 蓝因有独特的品茶方法 蓝因自从学会了炒茶,就开始不知疲倦的练习,他想要炒出章言认可的好茶来。 这几天,山上的几株野茶树差点被他薅秃。 同时,蓝因将从其他茶馆茶坊买来的茶一一品尝过,通过各种类型茶汤的对比,慢慢地掌握了一套自己的品茶方法。 他的味觉对茶水的接受度不高,但是茶能提神,对精神力同样有作用,尽管这作用很微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蓝因还是通过自己的努力捕捉到了。 蓝因根据饮茶后一刻钟精神力的活跃度,给茶分了三个等级。 他一开始制作出的茶叶只能算是三等,对精神力的作用十分轻微。 市面上买回的上等茶,一部分可以让精神力产生愉悦感的,他将之列为另一等。二等,介于一等和三等之间,对精神力的影响比三等的多一些,但比一等的要差。可以让精神力的活跃提升,但是不能让虫产生愉快的感觉。 蓝因因此发现好几家茶坊在以次充好,骗了他的银子。 蓝因很生气,但是已经钱货两清,他再找回去,人家也不会认账,只能暗暗记下来。 蓝因将炒茶的几个步骤研究透了,靠着精准的手法,已经可以炒出二等茶。但是由于这种方式很机械,他一直没能突破一等。 蓝因不满足只能炒制出二等茶,埋在柴房里研究起来一等茶。 现在蓝因的宅已经和章言到了一个程度。 蓝因越研究越觉得,炒出上等茶,已经不是技术流上的事情,而要靠意识流的加持,像是茶韵、茶道了,这些人们认可的饮茶的极致,把茶饮品上升到了处世哲学的程度。 有了意识流的存在,品茶,就不再是一种低级的生活需要,而是高级的精神享受。 因而,目前只达到技术工程度的蓝因,很难深入理解这些。不是蓝因没有精神生活,而是关于茶的精神生活多种多样但又特别缥缈。 虫族一直在追求俗世的快乐,种族的延续,他们以宇宙为家,以星空为征程,和宿敌拼杀,追逐着星辰大海,和神秘星光下隐藏的秘密,是不喜欢超脱清寂这类抽象的存在的。 这对虫族而言是悲观的。 每只虫都要积极地投入短暂地人生中,虫族社会不提倡雌虫、雄虫的悲观情绪,因而虫族的哲学并不发达。 悲观就像潘多拉的盒子,一旦放出,会对虫族造成毁灭的打击。 但是,一些掌握了高等茶道的地方,例如寺院、道观,都在讲类似的东西。这里的宇宙、这里的天和他们站在的宇宙、天空并不一样。 而茶除了礼仪之道,又被解释成各种宇宙之道、天人之道、众生之道,人生之道。 这就让蓝因小虫子很吃不消了。 章瑛经常在蓝因炒茶的时候,到窗口围观,看蓝因如何炒茶,章瑛觉得他家这个冲喜来的哥夫,实在是太厉害了,好像什么事情都难不倒他。 明明前几天哥夫还什么都不会,哥只带了他几天,哥夫现在自己就能超出特别好的茶来了。 人都是有慕强心里的,章瑛也不例外,他对蓝因的崇拜现在已经直线超过了章言,甚至章瑛还有一点点自豪,这样有本事的哥夫是她家的。 有时候蓝因忙不过来,也会让章瑛帮忙烧个火什么的。每到这个时候,章瑛就会很乐意帮蓝因的忙。 “言小子娘,这两天怎么不见你家那个能干的儿媳妇上山了。你儿媳妇这么能干,你怎么不让他下地,你和言小子的爹呀,真是有福都不会享。”桂花婶子闲着没事干,又来找章言娘唠嗑,挑拨蓝因和章家的关系。 章瑛听到声音,小跑过来,听她们说些什么。 “我们两个老的还干的动,还不想歇着,等干不动了,就把地都租出去收租子,连累蓝哥儿做什么。蓝哥儿是有本事,能做的事情可比下地多多了,一年打几个月的猎种地的银子就赚回来。我们家从言儿爷爷开始,就是有本事的人做有本事的事,没本事的就守着土地过日子。”章言娘道。 章瑛一个女娃,长这么大,他们都没让下过地。蓝因刚过门时,地里也没什么活干,章家也不是那种要磋磨儿媳妇的,没让蓝因去地里。 如今,蓝因已经展现了他的价值,会打猎,又会炒茶。而种地,只要有把力气的男人女人就能学会,打猎炒茶可不是人人都会的,章言娘更不可能让蓝因下地埋没了才华。 他们家地多,自己也种不完。每年租出去一些,自己种一些,粮食够吃,还能积攒一些预防天灾人祸这就够了。 “言小子娘,你这么想可就错了,你不趁着你儿媳妇刚嫁给你家言小子还没有站稳脚跟拿捏住他。等将来他生了孩子,再想管可就难了。”桂花婶子道。 “你大儿媳还是你侄哥儿吧,怎么没见你拿捏他。”章言娘道。 “我儿媳妇在我面前乖着呢,你可别乱说。” “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还用我乱说?田桂花,我也说你两句。儿孙自有儿孙福,孩子们不愿意的事情就由他们去,你这一逼迫,子孙离了心,家宅也不安宁,何苦呢。”章言娘苦口婆心道。 桂花婶子咬牙切齿,恨不得咬章言娘一口。 “你上次不是说,等言小子身体好了,就和你儿媳妇办成亲宴的,这都过去多久了,言小子往县城去了两遭了,怎么还没个动静,你家不会是要卸磨杀驴吧。”桂花婶子嘲讽地道。 章言娘脸一僵 ,“谁说我们不办了,过几天就办,还要大办。” “那到底过几天呀,你这没个准日子的,我怎么给你们准备送礼呀。” “没见过像你这样,送礼还和投胎似的上赶着。” “你这是被我说中了,急了?”桂花婶子趾高气扬地道。 “你说谁急了,等言儿考中了秀才,立马就会和蓝哥儿成亲。到时候流水席和成亲宴一块儿办,你就等着送双份的礼吧。”章言娘道。 “要真是这样,送双份又怎么样。”桂花婶子明显不信,“可别到时候言小子发达了抛弃冲喜的糟糠妻。” 桂花婶子特意强调了冲喜两字。 “我儿子不是那样的人,你要是闲得慌,还是先管好你儿子吧,春耕的时候没见人,老了你们能指望的上。” 二人交锋,桂花婶子完败,气哄哄地走了。 章言不喜蓝因想要抛弃蓝因,现在说破了天,都是桂花婶子的猜测,还没有发生。而她大儿子是个混账,还是因为桂花婶子逼迫变成混账的,却是大家知道的事情。 尤其是今年春忙的时候,桂花婶子的大儿子还躲了出去,更是让人瞧不上眼。 “娘,等哥考中了秀才,你真让哥和哥夫成亲呀。” 章言娘的脸更加僵硬,看着这个从墙角冒出来的死丫头哪壶不开提哪壶,有种想打孩子的冲动,“当然是真的,哪还有假。” “娘,我这就告诉哥夫去。”章瑛小跑着去找蓝因。 章言娘没有拦住章瑛,心里开始发愁该怎么给章言一个交代。 章言娘这几天越发看不懂章言和蓝因的关系了,章言对蓝因很好,很维护他,而且这种好还不是那种面子光的,是真的让蓝因得到了实惠那种,但是不喜欢蓝因、不想娶人家的态度也摆的明明白白。 这一边不喜欢人家,一边对人家好,让章言娘怀疑章言是不是被蓝因传染了,脑子也出问题了。章言爹娘当然是希望章言娶蓝因的。蓝因不光有福气 ,还有能力,娶回来就是旺家的佳媳。 但有田桂花这个例子在,他们还是很顾及章言的想法的。 就怕章言万一真的不喜欢蓝因,他们逼迫着章言把人娶了,章言学着田桂花大儿子一样,自暴自弃。 因而这些天,章言父母一起装起了糊涂,谁也没有提什么时候办喜宴这回事。 这个讨人嫌的田桂花,她自己家不安宁,还跑出来搅合别人家的事情,就想别人家和他们家一样。 章言娘刚刚为了不输阵定下了日期,她敢保证,不到明天,田桂花就会个他宣扬的邻村都能知道。 “哥夫,好消息,娘说,等哥考中秀才,让你和哥办喜事。” 章瑛跑过来时,蓝因正在往灶膛里往加柴火热锅,一时没有听清章瑛说了什么,“瑛子,你刚刚说办什么?” “给你和哥办喜事呀,到时候娘会把所有的亲朋好友请过来吃宴席,让他们都来恭喜你和哥成亲。”章瑛道,“开心吧,哥夫。” 第19节 “开心。”惊喜来的太快,蓝因愣愣地都没有反应过来。 办宴席,告知所有亲朋好友他是雄主的正夫,这么说,是不是雄主已经完全认可他正夫的地位,愿意接受他了。 “瑛子,我真是太开心了,相公愿意娶我了。” 章瑛神色同样一僵,他想告诉蓝因,这是她娘做的主,哥还不知道,但见蓝因这么开心,还是没有忍心破坏蓝因的好心情,“开心就好,所以,哥夫你一定督促哥考上秀才呀。” 要是哥能考上秀才,肯定就没有理由反悔了。 蓝因瞬间怂了,他不敢督促雄主,雌虫没有权利命令雄主做一件事情,这是对雄主的冒犯,“瑛子,我已经求过城隍爷了,相公一定能考中科举的。” 章瑛:……。 她算是发现了,一对上她哥,她哥夫就怂的没边了。 “哥夫,你还做茶叶吗。” “做,瑛子我要烘茶叶了,你自己去玩吧。” 章瑛没有走,又趴到了窗台边看蓝因烘烤茶叶,只见蓝因将揉过杂的茶叶倒入烧红的锅中,不断地在锅中来回揉捻翻炒,在茶叶还没完全干的情况下,开始捋直茶叶。 蓝因欢快的炒完了这一锅,炒完时,还有些意犹未尽。 大概是因为章瑛带来的那个好消息,蓝因心情非常好,这锅茶做的非常得心应手,他将茶叶放到鼻子底下清嗅,直觉这一锅是他这段日子以来做的最好的茶。 蓝因把茶给倒出来。 又烧了热水,拿了茶碗,然后带着这些去章言的房间,找章言分享。 第022章 欢喜茶 “相公,你在忙吗?”蓝因在章言房间外探头探脑地问。 因为蓝因一天十二个时辰恨不得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章言身上,故而早已发现,他的雄主虽然很有上进心,想要参加这个世界的考试从政,但其实并不热爱学习。 即使雄主每天都呆在书房里读书复习,做足了热爱学习的好学生模样,但蓝因的直觉告诉他,其实雄主特别无聊,看书只是打发时间的消遣。 蓝因经常在章言“做正事”的去打扰他,是知道并不会打扰到章言,否则以章言对他的无情劲儿,早撵他出去了。章言娘因此频频对他侧目、瞪视,私下里骂他是个狐狸精,蓝因也很无奈。 可是他又不能揭穿雄主 。 蓝因其实也很关注章言的学业,怕失败让雄主一蹶不振,但更尊重章言当下的意愿。章言想要做什么,怎么做,他都会无条件支持他。 “什么事。” “我想让你尝尝我今天炒的茶。” “拿进来吧。” 蓝因得到章言允许,立刻将茶叶、热水、茶壶、茶杯都端了进来,还把小尾巴章瑛给关在了房间外。 章瑛对她哥夫这种有了好东西就去讨好他哥的狗腿子行为很想吐槽,但是吃人嘴短,吃了哥夫那么多肉,章瑛识相地没去做讨人嫌的电灯泡。 章言收了桌子上的书,将蓝因手中的东西接过来,自然的开始清洗茶壶、茶杯,加茶叶、倒热水、泡茶。整个过程云流水赏心悦目,好像做过上百遍一样。 尽管章言说,自己这不是正宗的泡茶方法,蓝因还是十分喜欢看章言泡茶的样子。 他家雄主做什么都特别好看。 等到茶水的温度散去,章言轻啜一口,露出一抹轻笑,“香味扑鼻,口齿留香,饮之有股欢喜感从体内升起,已远超市面上能买到的上等茶。” “相公觉得可为一等好茶?”章言的评价太高了,蓝因激动地问。 “可。” “荆南县最好?” “是。” “能卖高价?” “嗯,你也尝尝。” 蓝因拿起一杯章言泡的茶,一饮而尽,一股温柔的幸福感仿佛从灵魂涌出,滋养安抚着自己已经下降的精神力。 蓝因的嘴角无意识的露出一抹欢喜的微笑,睁圆的眼睛中透出一抹不可置信。 这次炒出的茶叶是超乎他想象的好。 就在前一天,蓝因还觉得炒出目前能喝到的最好的茶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却没有想到,峰回路转,转机竟然马上就出现了。 蓝因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他想把之前炒茶的情景复制几遍,肯定能发现原因。 激动的蓝因恨不得马上上山采摘茶叶,回来继续炒茶。 蓝因的表现已经说明这茶是无意中炒出来的,他自己也不知道品质为什么会这样好。有蓝因一直在耳边叨叨叨,章言知道蓝因这几天炒茶遇到了瓶颈,但蓝因刚一上手炒茶,就越过了那些炒茶几十年的老师傅,炒出了中品茶,炒出更好的茶也就是时间和练习的问题。只是这进步的实在太快了,章言也有些好奇蓝因到底做了什么。 蓝因将他炒茶的过程和章言一一说了,除了他因为知道雄主娘定下了他和雄主办喜宴的日子,心情特别好外,和平时并没有两样。 蓝因说,“也许是因为爱情的力量。” 章言:……。 章言心情复杂地看向蓝因,恋爱脑真是太可怕了,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 为了爱情还可以超越突破自己。 不知道为了爱情,会不会答应杀死恋人? 章言不想提婚期的事情,转而道,“绿茶清心,未曾听说可以影响人的情绪,附加效果只能来自你本人。你可以用精神力品茶,说不定这次突破是和精神力有关?” “你们……高兴时,是否会无意识散发精神力。”章言问。 “精神力失控的虫……族人会出现这种情况下。” “相公,你是说我可以用精神力炒茶?” “是,以精神力为辅,说不定你可以开创自己的茶道。”章言道,只要蓝因能研究出来,这就是独属于蓝因的茶道,还是任何人都学不会夺不走的。 蓝因想要获得名望、钱财,只要经营得当,就可以源源不断的滚来。 章言不得不承认,小虫子的确很优秀。 而蓝因本没有这么大的野望,他只想能通过卖茶,供养自己的雄主过上奢华富裕的日子。自己能一边赚钱,还不用因为忙于工作照顾不到雄主蓝因就满足了。 见雄主对自己寄予期望的样子,蓝因舍不得反驳。 雄主是他的一切,雄主想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雄主现在想让他成为茶道大师,他就成为茶道大师! “雄主我会努力不让你失望的。”蓝因信誓旦旦地道。 章言见蓝因一副非常感动的样子,不知道蓝因又脑补了什么东西,“你要为你自己好。” “相公,你给这个茶取个名字吧。”蓝因眼巴巴地看向章言,他这段时间喝了不少茶,那些茶不管好坏都有个特别好听的名字,比如一口香,九叶眉。 “蓝山野茶?”蓝因发现的无名山上的野茶。 蓝因还没有表态,章言就自个摇头否定了,这个名字太普通了,压不住那些不如蓝因炒的茶。 蓝因见章言在为了茶名费脑筋的样子,也不打扰章言。雄主为了他的茶,耗费心思想名字,可见是真的非常喜欢这次的茶。若是他经常送给雄主这样的茶,雄主肯定会更喜欢他的。 想到这里,蓝因更是下定决心,一定要把炒出这样好茶的方法研究出来,讨雄主欢心。 “欢喜茶可好?饮之,起欢喜之心。”章言道,欢喜,是佛教术语,指众生听闻佛陀说法或诸佛名号,而心生欢悦,乃至信受奉行(注1)。 蓝因的茶有同样让人欢喜的功能,享受但又不至于成瘾。用在这里真是太恰当不过了。 “那就叫欢喜茶。”蓝因眉眼含笑道。 “哥夫,你笑的这么开心,哥夸你了?”蓝因刚出来,就被章瑛拦住了。 “嗯,相公给我的茶取名叫欢喜茶。”蓝因道。 章瑛当即闹着要尝尝蓝因的欢喜茶,蓝因以章瑛喝不惯茶为由拒绝,他想把这次的茶叶都留给章言喝,但是章瑛不依不饶,一定要蓝因给她泡一杯茶,最后蓝因实在懒得和章瑛争执,就如了她的愿。 蓝因茶泡好时,章言爹娘都在家中,一同品尝了蓝因的新茶。 “哥夫,你这个茶比上次的好喝太多了。”章瑛喝了一大口道,味道还是茶苦苦涩涩的味道,但是给人的感觉却不一样了,“但我还是觉得放些糖会更好喝。” “不会喝茶就别喝,别糟践好东西,这都是你哥夫一锅一锅炒出来的。”章言娘训章瑛。 章瑛吐了吐舌头,她娘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自己往糊掉的米饭里放糖去焦味,却不许她往茶里放糖去苦味。 “欢喜茶这个名字取得好。”许久没有说话的章言爹道。 “相公想了好久呢。”蓝因自豪地说,把章言为茶耗费的心思,当做是为他做的。 因为蓝因炒出了更好的茶,晚饭时的氛围特别好,章家几人对蓝因多有夸奖,蓝因不骄不躁地保证会研究炒出更好的茶,让章家父母对这个谦逊的儿媳妇十分满意。唯一不太和谐的就是章言娘一会儿就会偷看一下章言的脸色,似乎想要从章言的脸上发现对和蓝因办喜宴这件事的看法。 章言年纪越大,章言娘已经越来越看不懂儿子的心思了,尤其是自从买了蓝因给章言冲喜,让两人成婚后,章言就越发不爱他们和夫妻交心。 但即使章言心中埋怨她,章言娘也不后悔买了蓝因,在蓝因展现了这么多价值后,更坚定了章言院试结束就让两人成亲的想法。 同时章言娘乐观的想,章言这段时间对蓝因那么好,或许已经默认接受了和蓝因的婚事,所以才不吵不闹的。 连蓝因和章瑛都发现了她对章言的小心翼翼,章言却无动于衷地继续吃自己的饭,当做没有发现他娘的动作。 章言对蓝因的好,之前纯粹是看不过去,大发善心提点一下,教蓝因炒茶不能说不安好心,但确实是有自己的目的。 如今蓝因已经做出了这个世界上一流的茶叶,他已经实现了自己的承诺,于是当晚,章言就向蓝因索要自己的报酬了。 “蓝因,你已经学会制茶了,是否该兑现当初的承诺了。” 蓝因当然没有忘记在和章言学习炒茶前答应了章言一个条件,“相公,你想好要我做什么了。” 章言点头,“很简单,扭断我的脖子!” 蓝因目眦尽裂地看向章言,“相公!” * 作者有话要说: 图穷匕首见(现)了 注1,来自百度百科。欢喜,佛教术语,梵语pramudita,巴利语 pamudita。音译波牟提陀。即接于顺情之境而感身心喜悦;亦特指众生听闻佛陀说法或诸佛名号,而心生欢悦,乃至信受奉行 第20节 第023章 章言不想生蛋 “相公,你是在和我开玩笑?”蓝因颤抖着牙齿问章言,他多希望,章言刚刚足够杀死他的话,只是一个恶劣的调笑。 “蓝因,我不是在开玩笑。”章言眼神坚定,态度坚决,让蓝因知道他并不是随便说说,而是真的想让蓝因杀死他,扭断他的脖子,结束他的生命。 这段时间,章言试过服用断肠草,用阴气冻死身体,吃香灰,都没能成功自杀。拥有不死身,别人或许会觉得荣幸感激,却是激起了章言的叛逆心。 即使是个好脾气的鬼,章言也不是那种任人摆布的。 他现在求死的目的,已经不是摆不摆脱原身的人生,而是想让幕后之人的算计打水漂,就算不能,也要他们不痛快几次。 老道士的态度让章言明白,自杀行不通。章言就想试一下他杀,选中蓝因,是章言觉得自己怎么都死不掉,就像是程序中的bug一样,在没有杀毒软件的情况下,有可能消灭自己这个bug杀死自己的,大概只有同是bug的蓝因了。 出自这样的猜测,章言动了让蓝因杀死他的心思。 章言虽是一只鬼,却也讲因果,有偶像包袱,他想要蓝因帮他,自然要先给蓝因好处。毕竟,让蓝因违背种族的天性去杀死一个雄性,对蓝因而言是给巨大的挑战。 蓝因明白了章言的态度,心脏好像被星空巨兽吞噬了一般,迸发出强烈的悲痛。 “相公,你如果不喜欢我,可以不让我做正夫,也可以赶我走,但是求你不要伤害自己,不要这样折磨我,我怎么可能会杀死你。”蓝因一个字一个字道,情绪处于随时可以崩溃的边缘。 他今天刚得知了和雄主的婚期,沉浸在雄主接受他的喜悦里,还炒出了雄主也喜欢的茶,现在,他的雄主,却让他亲手杀死他。 这一刻的雄主实在太残忍了,比星空兽还要残忍。 “蓝因,这是你答应我的。我教你炒茶叶,你帮我做一件事。我其他的什么都不想要,只想让你帮我做这一件事。人无信而不立,做人做虫都要讲究诚信,是不是。”章言诱哄道。 “可是我做不到。”蓝因眼角流下了泪水,“相公你为什么要伤害自己。” “你做的到,你相信你能的。” “我没有在伤害自己,我是在寻求解脱。” “蓝因,你不是喜欢我吗,你不愿意帮助我吗?” “不,我不喜欢你了、不喜欢了。”蓝因艰难地道,没说出一个字,心痛就加一份,雌虫怎么可能不喜欢自己的雄主。 “你真的不喜欢我了?”章言问。 蓝因痛苦地点头。 章言捧起蓝因的脸,蓝因以为章言要吻他,心跳不争气地加速起来,心里却是一阵悲凉。 “瞧,蓝因,你的心跳得多快,你是喜欢我的,对不对。”章言恶劣地道,“你是我的正夫,你们那里雌虫不是不能违背雄性的意思的吗,蓝因我是在请求你,也是在命令你。来,快,扭断我的脖子。” 蓝因觉得此刻的章言好像一个恶鬼,将自己所有的恶意完全倾泻到了他的身上。 蓝因难得十分倔强,“不是,我们才不是夫夫,我们还没有办喜宴,还没有告诉亲朋好友,还没有生过蛋,还没有……” “只要你愿意帮我,这些你想要的都会实现的。”章言哄骗蓝因道。 “相公,为什么,你究竟为什么想要寻死。如果是有人伤害了你,我可以做你的刀剑为你复仇,如果你不喜欢现在的生活,我可以带你离开,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相公,你知道的,这些我都能做到。”蓝因哀求章言,想让章言放弃这个打算。 “蓝因,你知道我为什么知道你不是人,是异类吗。” 蓝因摇头,他的破绽很多,但要是他遇到这样的事情,第一反应并不会往异类方面想,而雄主明显很了解他的过去。 “因为我也是异类,我是杀不死的,之前我已经试过好几次了,但是一直都不成功,蓝因,你是我唯一的希望了,你不会让我失望的,是不是。” “你要是不信,先用你的精神力攻击我,我不会死的。” “快呀,你还磨蹭什么。” “你不是说过,我让你做什么,你都会答应的吗。” “还是你曾经说过的话,都是骗我的。” 蓝因的情绪在章言的催促中,彻底的崩溃了,大声的哭闹出来,“相公,我会用自己的生命保护你,不会让别人伤害到你。有我在,相公你可以什么都不用怕,什么都不用做。但是你怎么可以让我做这种事,我是你的正夫,你一直在教我爱自己,为什么这件事上你不肯为我考虑考虑。” “只要你应了我这件事,不管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门外,听到两人房间动静,过来的章言父母,听到儿媳妇发飙儿子在哄人家面面相觑。虽然没弄明白两个人吵什么,但好像只是小夫夫吵架,不是什么大事。 “回去吧。”章言爹发话。 章言娘点头,夫妻的事情还是让他们自己解决吧,大多人都是这样磕磕绊绊过来的。 蓝因怎么都不答应,章言都想□□他,看能不能让他色令智昏了。 “不用你扭断我的脖子了,就用精神力试一下好不好,如果你答应,我就和生蛋。”章言继续鬼话连篇地骗蓝因,“你不想做父亲吗,不想和我生蛋吗,我们可以生好多好多的蛋。” “真的?”蓝因傻傻地问章言,“你真的要和我生好多蛋。” “真的。” “来,不要留情,使劲攻击我的意识。你攻击的越用力,我就和你生越多的蛋。” 蓝因擦了一下泪水,悄悄嘟嘴,他才不会全力攻击雄主。但是见章言今晚不达目的不会罢休,蓝因假装答应下来,决定一会儿阳奉阴违,轻轻章言攻击一下,然后说自己用了全力。 章言急于说服蓝因,没有去注意蓝因的神色。在章言心里,蓝因可信度非常高,答应的事情一定会做到。 见蓝因应承下来,章言就让蓝因马上攻击他。 蓝因刚伸出了一丝精神力进入章言的头部,精神力立马被不知名的力量搅碎了,蓝因精神力也受了轻伤。 蓝因没有在意自己的伤,反而去看章言,“相公,你真的不会死。” “是呀,我不会死。” “相公,我的精神力刚接触到你,就被搅碎了。” “哦,你怎么这么没用!” “相公?”蓝因抬头看章言,看到的是一张令人胆寒的阴气森森的脸,森寒的眼眸不含感情地盯着他,蓝因吓得缩了一下身体。 “你怎么这么没用。”章言逼问蓝因。 蓝因不敢出声回答章言,直觉告诉他,现在的章言像只凶恶的星空兽,他一个应对不好,章言马上就能撕碎他。 但因为章言是他的雄主,他不能退缩。 忍住心中的害怕,蓝因扑向章言,抱着章言的头,又哭又闹起来,“相公,你是个大骗子,你刚刚说了,只要我答应你那件事,你就和我生蛋的。” “还不到一刻钟,你就反悔,嫌弃我,你真是太坏了。” “我不管,我就要和你生蛋。” 门外,因为章言房中吵闹不断二次过来的夫妻俩,再次面面相觑片刻,章言爹拖着章言娘回她们的房间。 蓝因说要和章言生蛋,也不是虚的。 他将章言扑倒在柔软的棉被上,对着章言的脸啃咬,爪子还去扒章言的衣服。 章言被蓝因这么一闹,注意力回来,他将身上的蓝因推开,仿佛自言自语地道,“可我,不想生蛋呀。” 蓝因知道这是章言对他说的,看向章言,章言的脸色已经平静下来。 “不想就不想。” “就知道你是骗我的。” 蓝因嘀嘀咕咕,将章言抱到一边,开始铺床,又把章言塞进柔软的被窝,然后躺在章言的旁边。心想,这样总比雄主想死在他手上好。 *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么么哒 第024章 蓝因生气了 理智回笼, 章言望着安静躺在他身边的蓝因,心绪起伏。 困境之中,人性总能让人震惊。 佛家讲,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不是没有道理的。 他也是疯魔了,才会把主意打到蓝因的身上。 然而,恶意一旦产生,在啃噬自己和伤害别人之间, 人都会选择利己的那面, 他也没能免俗。 尤其是, 蓝因事事为他着想, 又事事顺从。明明是只猛虎, 却总像小犬一样摇尾乞怜,逆来顺受。一旦习以为常, 就会自大的认为自己是蓝因的主宰。章言发现, 其实自己对蓝因的态度,和那些雄虫并没有什么两样,高高在上, 并无多少尊重。 人总在伤害和自己亲近的人, 处于痛苦的弱者会将自己的痛苦转嫁给更弱者,就像母亲虐待孩子,蓝因在他面前如同不会反抗的稚童,所以他也将自己的恶意通通发泄在了蓝因身上。 这就是人的劣根性。 “这次对不起了。”章言不自在地对蓝因道。他本来是个鬼, 做多少坏事都是正常的。对蓝因提出那样的要求时, 章言十分心安理得, 他也给了蓝因好处, 不是让蓝因白帮忙的,此时回头再看竟觉得气短了两分。 “就一个对不起吗。”蓝因眼睛偷偷觑了一下章言的神色。 章言惊讶,“有脾气了?” “你要是不喜欢,就赶走我啊。”蓝因不满地道,然后又后悔地看向章言,怕章言真的把他赶走。 他也不是一定要雄主给他道歉的,可是既然雄主都道歉了,觉得不该这么对他,干什么还要嘲笑他。 做错事情的是雄主,又不是他。 “没有要赶你走。”章言继而道,“这样挺好的。” 蓝因抬头看向章言。 雄虫不喜欢被雌虫忤逆的。 “没有脾气的人,哦没有脾气的虫才是最可怕的,你这样我觉得挺好的。” “那你还不是不喜欢。”蓝因的抱怨脱口而出,不能讨自己的雄主喜欢,一度令蓝因特别心酸。他是一只雌虫,天性就渴望被雄主喜欢,被雄主亲吻和雄主拥抱,还想生下属于他们的蛋。 别人家的雄主总有各种奇奇怪怪的想法,但是他家的雄主更厉害,竟然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想寻死,现在还想让他杀了他。 蓝因今天心灵受创,还要想今后如何拯救他的雄主,非常心累,对章言也就没有平时的小心翼翼,甚至连章言为什么杀不死他都不想知道了。 章言轻笑,“你不多生会儿气,就这么轻易原谅我了。” 小虫子的关注点永远都是这样奇葩,都已经发生这样的事情,还在想爱与不爱的。 蓝因见章言这个时候还笑的出来,心里其实更气了。但是在有限的虫生里,短暂的上学生涯中,正夫守则,侧夫守则还有其他的书上面 ,都没有说过雌虫生雄主的气了该怎么办,他的雌虫朋友们也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毕竟虫族的雌虫是不该生雄主的气的,甚至即使雄主做了罪大恶极的事情也不该埋怨怨恨雄主。 以致于如今这个局面,蓝因也不知道要如何处理。 就只能当做自己不生气。于是,心中的憋闷,更甚。 第21节 章言见蓝因想生气而不知道怎么生气的样子,更想笑了。雌虫的天性,变态的令人发指,但有时候却挺可爱的。 章言伸出手,轻轻抚摸了下蓝因头上鲜红的观音痣,“或许,我们可以试试?” 试试? 蓝因一开始还没明白章言的意思,等反应过来,整条虫激动的黑红黑红的,当即迫不及待地伸出爪子去拔章言的衣服。 从雄主醒来第一次和雄主见面那天,他就开始觊觎雄主的肉-体了。如今雄主想要和他试试,蓝因当然不想错过机会,就想立马把雄主给吃到嘴里。 好不容易雄主松口,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不然下次,还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呢, 章言见本来消停的蓝因又意欲不轨,双手挟制住蓝因,“你做什么?” 蓝因失望的松开章言,“相公,你不是要和我生蛋呀?” “除了蛋,你脑子里还在想什么。”章言敲了一下蓝因的脑门,又敲在鲜红的观音痣上。 蓝因幽怨地看了眼章言,“还想要补偿呀,今天你的正夫被你伤害的伤心欲绝,唯有蛋能填满他身体的空虚。” 章言:我好像看到了戏精的诞生。什么蛋才能填满,明明是垂涎他的肉-体。 章言避开蓝因的目光,“快睡吧。” 他刚刚说试试,只是一时冲动,刚说出口,章言就有些后悔了,他确实该开始新生活了。不管现在的处境是谁算计的,既然反抗不了,寻死觅活地把平平无奇的安宁生活搞成悲剧,弄得满身难堪,不如试着接受。 但是他并不喜欢蓝因,之前以为自己很快能找到回去的方法,从来没有想和蓝因会如何,这个时候对蓝因说这种话,太不负责任了。 于是章言开始装傻,当刚刚什么都没说过。 但蓝因今天可能吃了熊心豹子胆,等章言睡着了,蓝因伸出自己的爪子悄悄环上了章言的腰,对着章言的嘴吧亲了下去。 蓝因今天虽然啃了章言好几口,但是没过瘾。章言那个样子,他也不敢在那个时候多啃几口,就怕刺激到章言,章言又要开始寻死觅活。生命这么宝贵,无论在什么环境下,都在为了生存努力的蓝因,实在是不明白章言为什么就不想活了。 既然不愿意和他生蛋,那他就偷偷摸摸地占些便宜。 换了往常,蓝因是没有这个胆的。但是,他的雄主不是教导过他,让他多为自己着想吗,他这个时候就是非常想这样做,不择手段也要亲过瘾。 而理亏的章言,是没有资格醒来制止讨债小虫子的。 第二天早上,章言起床时,身边早就没有了蓝因的身影。往常章言起床的时候,蓝因总会守在章言旁边,蠢蠢欲动地想要扒章言的衣服,服侍他穿衣服顺便揩油。今天突然不见虫了,章言还觉得有些不习惯。小虫子竟然真的生气了,这可比晴天下雨还要稀奇。 章言对这种变化喜闻乐见,通过原身的视角看蓝因,果然不太准确。生物适应环境的能力是非常强大的,蓝因是舔狗,但其实是只有小心机的舔狗,而现在蓝因在对他绝对的顺从下,开始生他的气,虽然这是他让蓝因气急败坏换来的,但是说不定将来还可以进化。 章言出了房门,见章瑛正在院子里喂鸡,于是问他,“瑛子,你哥夫呢?” “哥夫去山上采茶叶了,哥,你昨天和哥夫吵架了?” “没有。” 章瑛不信,“我昨天听到响声了。” 晚上天黑,章瑛不敢出门,没像爹娘一样,还跑到章言房门口查看情况,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而章言父母阴差阳错的并没有弄明白章言和蓝因为了什么吵闹,并且通过听到的只言片语自以为,章言因为某种原因答应了蓝因要和蓝因生孩子,结果反悔了,蓝因不依不饶和章言哭闹。 虽然觉得自家儿子挺渣的,但是这种房里的事,章言爹娘也不好意思过问。就算他们盼孙子,以他们家历来缺儿子的情况,根本急不来。 章言爹娘装聋作哑,章瑛最近越来越崇拜蓝因,就忍不住想为蓝因打抱不平。她哥夫人好又特别能干,她哥还欺负人,简直是天理难容。 “你听错了。”章言道,他昨天的确没有和蓝因吵架,“不信你去问你哥夫。” 章瑛不可置信地看向面不改色的章言,仿佛没有想到,她哥竟然无耻地睁眼说瞎话。虽然他之前问过她哥夫了,她哥夫也说没吵架,但章瑛就是觉得,她哥欺负她哥夫了。她哥夫那样的性子,根本不敢说她哥一句不好。 但是等章言的眼光扫来,想要指责章言的章瑛立马怂的溜了。 给人出头是要有本事的,她只是个小可怜,家里面都是大佬,她谁都得罪不起。 茶叶在杀青前要先筛捡一轮,蓝因做的多了,已经非常熟练。 他这次摘回来三十斤茶叶,要在一天之内炒完,否则这些茶叶过了夜就不能用了。 “要我帮忙吗?”章言见状问。 “我忙得过来,不用人帮忙。”蓝因往外推章言,“相公,你快要去考县试了,不要为这些小事儿浪费时间了,赶快回去复习功课吧。” 蓝因果然还在生气,“我想陪你炒茶。” 章言说想陪他,蓝因的心就开始砰砰跳,差点要抵挡不住诱惑留下章言,但是想到昨晚,蓝因又硬气起来,“相公,考试重要。” 雄主是个不爱学习的学渣,总是在学习的时候摸鱼,昨晚那么对他,还不给他补偿,他不要再替雄主打掩护,给雄主在学习时间摸鱼的理由了。 蓝因将章言推到门口,见在对面房间纳鞋底的章言娘正在看他们,提高声音道,“相公,炒茶、赚钱的事情都有我呢,你只管好好复习,参加县试,爹娘都希望考个好成绩,你别辜负了他们的期望。只要相公你能出人头地,我再辛苦也值得。” 章言娘暗暗点头 ,对蓝因又满意了几分。昨日和言儿吵了架,今天蓝因还能督促言儿上进读书,是个懂事的。 “言儿,蓝哥儿说的对,县试重要,你要是休息好,就去读书吧。” 章言:……。 他不该教小虫子炒茶的,好好的一条单纯的小虫子,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三更在下午,我还是没能在之前存好稿子。 章言已经慢慢死心了,挣扎不起风浪了。 蓝因被气坏了,但生气力度也就这样。如果言小攻愿意肉偿,说不定马上就不气了。 第025章 摧心茶 蓝因将章言赶走后, 继续挑拣茶叶,杀青、揉捻、烘炒。 到底是受了昨天晚上的影响,加上放心不下章言, 蓝因炒茶时,虽然有意锻炼用精神力炒茶,但却一直没能静下心。第一锅出来的时候,效果并没有昨天的欢喜茶好。 他又重复炒了几锅,虽然茶的品质比之前做出的二等茶好了许多,却也没能再炒出昨天那样品质的茶, 蓝因索性将剩下的嫩茶叶收了, 打算等下午心情好些再炒。 “哥夫, 你炒完茶了。”蓝因刚熄灭灶膛, 章瑛就回来了。 “没有, 剩下的下午再炒,你上午去哪里了。” “娟子家的母猫生崽子, 我去看小猫了。”章瑛道, “哥夫,咱们家能不能也养只猫。” “我不知道。”蓝因耸肩,这个家里是雄主的父母在做主, 章瑛问错人了。 章瑛知道问蓝因是白问, 闻言也没有失望,想着娟子家的小猫才出生,满月还要一个月,他可以慢慢的磨她娘。 蓝因见章瑛无事, 邀请章瑛喝今天的茶, 章瑛欣然答应, 两个人跑到厨房里烧水泡茶。 等到茶可以入口时, 章瑛喝了一大口,却差点没吐出来,哭丧着脸对蓝因道,“哥夫,你是不是把茶给炒糊了,怎么这么苦啊。” 蓝因尝了一口,眉头皱了起来,“好像真的很苦。”让他有种和昨天晚上一样想流泪大哭的感觉。 雄主可真是太坏了。 “不是好像,是就是。”章瑛肯定地道,“比昨天的欢喜茶要差好多。” “我拿去给相公也尝尝。” 章瑛以为蓝因不相信他,对着蓝因撇了撇嘴,然后见蓝因收拾那壶苦苦的茶去找她哥的背影,欢快的似乎有些诡异。 章瑛摇摇头,一定是她想错了。 哥夫那么喜欢哥,怎么可能会故意让哥喝苦茶。 她一定是眼花了。 章瑛的感觉并没错,蓝因其实是有那么一点故意的成分在的,但是他不想承认,而且他每次炒完茶,都会让雄主给他品尝,蓝因坚定的认为这次也和之前一样,是惯例。 “相公,尝尝我上午炒的茶。”蓝因刚走到门口,就冲章言道。 章言喝了一口,然后深深地了一眼蓝因,“这茶叫什么名字。” “苦茶。”蓝因低头看着自己的鞋面,“我自己取的。” 章言哦了一声,淡定地将茶杯中的茶水一口口喝完,然后又给自己续了一杯。 一杯又一杯。 房间里安静的只有章言的啜茶声。 章言慢悠悠地将那一壶苦苦的茶给喝完。最后一滴下肚,章言把茶杯翻过来,示意自己一滴都没有浪费掉,问蓝因,“满意了没有。” 蓝因捂着砰砰跳的胸口,雄主这是在调戏他,是在调戏他吧。他其实没想让雄主全部喝光的,只打算小小为难一下雄主,雄主喝这么多,一定是因为非常喜欢他这次的茶。 对的,事实肯定是这样的。 不过—— “相公,你没什么反应吗?”蓝因盯着章言红润的嘴唇问,好想再啃一口。 “你想要我有什么反应。”章言反问蓝因,小虫子这是越来越歪,越来越放飞自我了。 当然是痛哭流涕、反省忏悔,说自己错了,再也不敢闹自杀了,再哭着喊着求他想和他生蛋呀。 但是蓝因想到,昨天晚上,用精神力佯装攻击雄主时被搅碎的精神力,雄主的精神力比自己高,想用茶难倒雄主,让雄主哭应该是没有指望了。 “没什么。” 章言见蓝因失望的样子,心中自得,小虫子想要看他出丑,还要努力才行。 “我觉得叫摧心茶比苦茶更适合。”章言道。 “欢喜茶,摧心茶。相公,你还真是博学。”蓝因幽幽地道,他家雄主怎么这么坏。苦茶是自己随便说的,雄主明明从这杯茶里品出了自己的伤心事,还要取个名字笑话他。 实在是太蔫坏了。 “多谢夸奖,还是蓝因你炒的茶好。”章言商业回吹蓝因。 然后,蓝因的小心脏又开始跳了,“相公,你又调戏我。” “你说什么呢,我可没有。” 章言怕蓝因误会极力否认,蓝因却觉得他口是心非,扑上去亲了章言一口,就提起茶壶跑走了。整个动作过程非常连贯,很难不让人猜测是早有预谋。 被蓝因得手,章言算是知道了,蓝因这只心机虫,总想占他便宜。以前还偷偷摸摸,小心翼翼的,现在越来越明目张胆了。 被蓝因闹了一通,章言也没了兴致再看书。抽出一张干净的纸,开始画画。一只肥肥的毛毛虫上长着蓝因的脸跃然纸上。 画好后,章言端详了一会儿,觉得自己也跟着蓝因变幼稚了,将画揉成一团,扔进了废纸篓里。 等蓝因回来,章瑛发现她哥夫,明显开心了许多,本来说下午再炒茶,又开始筛茶叶,挑选嫩芽了。哎,哥儿的心思你别猜,猜来猜去也猜不透。 第22节 章言老老实实读了几天书,整日呆在章家里,连蓝因小虫子都因为考试临近不再没事找事的打扰他,实在是无聊极了,就打算去村子里散心。 当时蓝因刚好炒完一锅茶,从柴房出来。 章瑛在自己的屋里练习针线。 蓝因到章言的书房没找到章言,朝章瑛的房间喊,“瑛子,相公去哪儿了?” “好像是去村子里了。” “他去干什么。” “哥没说,我也不知道。” 蓝因像是预感到什么一样,匆匆跑出家门去找章言。 等到村门口时,蓝因发现了章言,快步追了上去。 “相公,你要去哪里,带我一起去。”蓝因上前紧张地抓住章言的手臂,好像下一刻他就再也见不到章言了。 天知道,他出来找章言的时候多么害怕。 就怕因为自己没有看住,章言悄悄地死在他不知道的地方。 “你想什么呢,我家就在这里,我能去哪里。”章言敲了一下蓝因的额头道,话里把自己刚刚的打算不打自招。 “那你怎么到村口来了。” “我在家待久了,出来活动活动筋骨,一时走远了。你不来,我也打算回去了。” “那我们回去吧。”蓝因紧张地道。 “好。” “言小子,你和你夫郎可真恩爱。”在两人谈话时,一个扛着锄头的大叔从旁边路过,眼睛有意无意地往蓝因抓着章言的手臂看去。 “他就是黏人。”章言无奈地道。 “少年夫夫,都是这样,都是这样,言小子要惜福呀。”大叔哈哈笑着离开。 章言忙尴尬地推开蓝因,和蓝因一起回家。 章言出来之前,没有想过离开。但是走在路上,特别是临近村口的时候,在那一刻,他突然有了一走了之的想法。 他之前在章家降低存在感,万事不参与,不与人多做交集,也是为了离开的时候,少些波折,原身当初有机会可以回来,却自私地抛却了父母幼妹,他并没有义务留下来替他尽孝。原身因为多读了几本书,看不起乡下人,在心中已经觉得他和乡邻不是一路人,平日在家和自己的父母也少有可以谈得来的话题,总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读书,因而他的行为并没有露馅。 但是在蓝因喊住他之前,章言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现在已经是人,无论到了哪里都是要和人打交道的,离开以后未必就比现在好。 “蓝因,你想离开吗,回自己的家。”章言问蓝因,他其实也很好奇,蓝因为什么就这么轻易地认命了。 蓝因摇头,在和星空母兽的战斗中,他的许多战友失去了生命,沦落为星空母兽的食物。他能来到雄主的星球是捡回一条命,穿越虫洞时身上所有的东西都已丢失,雄主的星球远离联邦,科技极为原始,落后了联邦齐码上万年,他等不到这里可以联系上联邦的时候。因为清楚的知道,所有蓝因并没有强烈的想要回联邦的想法。 作为军人,他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作为公民,他为联邦的稳定做出了自己的贡献。现在,他想要和雄主在一起,作为他自己。 但章言这么问,触动了蓝因敏感的神经,以为章言又想赶自己走,于是蓝因放狠话道,“我不回去家,也不想回去,你别想赶我离开。” 蓝因虽然放了狠话,但是心却是悬着的,他的雄主是个连自杀都敢的疯狂人,蓝因还真怕章言不管不顾地赶他走。 蓝因之前住在章家,除了章言的话,连章言父母的话都不听。 他想,他现在讨好雄主爹娘,让他们在雄主想赶自己走的时候帮自己说好话,还来不来的及? 在虫族,父母对成年子女的约束力非常小,让他一开始没有意识到,在这里雄主的爹娘在家中拥有非常大的权利。只要他们愿意留下他,就算是雄主也不能赶他走。 章言不知道蓝因在琢磨什么,轻轻笑了一下,其实像蓝因这样的恋爱脑挺好的,没有侵略性。 到达一个落后星球,拥有着绝对的实力,却从来没有产生过征服星球的野望,也没有觉得自己的种族高一等,产生自大傲慢的情绪,反而因为一个男人,努力地想要融入这里的生活。 喜欢一个人,却一直在隐忍克制。过去社会的规则已经无法约束他,他一直在自己约束着自己,是天性,也是坚持。 章言想,在这两点上,他不如蓝因。 第026章 卖茶 蓝因将章言找回家后, 时常跟在章言的身边,不让章言长时间离开自己视线。 在不知情的人眼里,比如章言娘、章瑛眼中, 蓝因就是个黏人精,一刻都离不开章言。但在知情者,也是唯一的知情者章言心里,小虫这是在把他当危险份子监管。 怕他再玩自杀,玩消失。 章言也知道自己在蓝因那里没有了信誉,即使做下保证蓝因也不会相信, 就由着蓝因去了。甚至, 孤独的久了, 章言还挺享受这种热闹。 等蓝因彻底把山上发现的那些茶树薅秃了, 县试的日子也到了。 章家的田地, 章言父母除了留下几亩自己打理,大部分都租给了村民, 地里最忙的时候已经过去, 剩下的活不多,章言爹就把田里的庄稼托付给了一个亲戚。因为章大伯就在县城,住的地方不缺, 章言娘也打算去陪考, 蓝因也要跟着去,自然不能把章瑛一个人留在家里。 于是,在章言县试的前两天,章家五口人全跟着去了县城, 让后山村的村民好生一顿议论。 章家人还带上了一部分蓝因炒的茶叶, 章大伯有间杂货铺, 售卖盐糖茶叶等各种日常生活用品, 章家人打算把蓝因的茶叶放在杂货铺里寄卖。 “言哥、瑛子你们来了,这是哥夫吧,我还是第一次见。哥夫,我是章忠,是言哥的堂弟,你喊我忠弟就好。”章忠见到章言蓝因,欢快地上前招待他们、自我介绍。 章家第二代,目前只有章言和章忠两个男丁,章言在县城读书的时候,章大伯没少让他过来,因而和章忠十分熟稔。 “忠弟。”蓝因和善地道。 “忠哥哥你怎么没去学堂啊?”章瑛好奇地问章忠 “马上要县试,夫子将精力都耗费在了参加县试的同窗身上,并不多管束我们。我和学堂请了假,在家中温习功课,夫子允我县试后再回学堂。”章忠一本正经的道。 本朝采取抑制商人的政策,商人的子孙第四代才能参加科举。要等到章忠孙子辈,章大伯家这一脉的人,才可以科举考试。 章忠年纪尚小,还不到跟着家里做生意的时候,章大伯把他塞进学堂是为了让他读些书,学些字、道理,大部分开学堂的夫子平日里并不多管像他们这样的商户子,收下他们,是为了商户给的丰厚束脩,毕竟夫子也是要恰饭的。 像章忠这样县试的时候请假,夫子允假的不在少数。 “那你可要好好温习,等我考完了考较考较你。”章言恶趣味地道。 果不其然,章忠的脸皱成了一团,转移话题道,“言哥,娘前两天就把二叔二婶,还有言哥你们的房间收拾出来了,被子连续晒了两天,一点儿潮气都没有,盖起来一定舒服,一会儿我带你们过去。” “忠哥,哥哥说考你学问,你又顾左右而言他。”章瑛嘲笑章忠。 章忠涨红了脸,哼哼道,“就你聪明。” 一旁谈话的大人,见到小儿女们关系和睦,都露出一抹会心的笑容。 章家人要在章大伯家住到县试结果公布,寒暄过后,大伯娘就先领着他们去房间安置了。等到午休结束,章言父母才找到机会和章大伯夫妻说蓝因茶叶的事情。 四个家长一边泡茶,一边聊。 章大伯和大伯娘对蓝因竟然会炒茶的事情惊讶不已,蓝因若只是力气大会打猎,因变故被家人舍弃他们还能想的通。有这样的手艺,还会被卖,真就说不通了。茶叶暴利,一个普通的茶叶师傅,就能养活两三代人。 等章言父母解释了,蓝因学东西快,炒茶是章言带着蓝因鼓捣出来的,章大伯忍不住说了两句章言本末倒置,在县试的关键时刻,还把心思分到了赚钱的杂物上。 但是等品尝了蓝因做出来的好茶,这样的话章大伯就说不出口了。 无他,蓝因炒出的茶叶的品质实在是太好了。 欢喜茶、摧心茶不必说,就连普通的茶叶,也有较高的水平。 章大伯想多从弟弟手里拿一些欢喜茶摧心茶,但是章言目前并不打算在章大伯的铺子出售这些有特别效应的茶。 蓝因的茶效果特殊,总有人能发现其中的好处。若是有人觊觎,想要谋求蓝因炒茶的方法,挖掘出只有蓝因能炒出这样的茶,为了禁锢蓝为他们炒茶而生了谋害他们的心思,就又是一桩麻烦事。虽然他和蓝因不怕,但总不能日日防贼。 等章言按部就班考取功名,再为蓝因扬名也不迟。 故而,这次他们带来的欢喜茶摧心茶并不多,只够送给章大伯家的分量。 弟弟家有这样的顾虑,章大伯也理解,他们无权无势,连大户人家的家奴都要小心对待,贸然拿出这样的好茶,是祸非福。章大伯出钱将蓝因这些日子积攒的总共四十三斤的普通茶叶都买了下来,打算留着慢慢卖。 “言儿和言儿夫郎两个都是有福气的。”谈好事情,章家父母走后,大伯娘对章大伯道。 “希望言儿能明白赚钱都是小道,科举才是正道。”章大伯叹息,章大伯年轻的时候,以为家中有钱鱼肉锦衣不缺就是好日子,义无反顾地接下了父亲在县里的产业入了商籍,导致儿子孙子只能跟着他经商不能通过科举改变门第。如今年纪越大经历的事实越多,才发现有钱不如有权。 有再多钱保不住也是给别人做嫁衣。 因此章大伯一直以来都将科举的期望寄托在了章言这个侄子的身上。 平日规劝章言,比章言亲爹说的还要多。 大伯娘听章大伯说这些说了十几年了,打断他,“我瞧着言儿的样子,心中有数呢。” “言儿还是太年轻了,年少轻狂,不知轻重,需要咱们做长辈的人时时提点。”章大伯固执地说道。 大伯娘见章大伯这个样子,懒得理他,私下叮嘱了章忠这些日子不要去打扰章言。 本朝县试一共考三场,一天一场,每日黎明时分入场,掌灯时分结束。 正式考试那天,全家人一起将章言送到了考场外,等章言验明正身进入考场,章家人才离去。 章言在考场的中间位置,远离厕号雨号,是个不错的地方。 等到卷子发下来,章言见到和记忆里一模一样的考题,为了不引起关注,并没有立刻答题。这些日子章言有意无意地研究过这次县试的题目,难度适中,他想要取得比原身更好的成绩并不难。 但想到科举是比之高考还要艰难的改变命运的方式,古代的书生简直把科举看作自己的命根子,章言就无意蝴蝶这次的县试,免得无意中害了人,决定还是用原身的答卷。 不用费劲心思答题,章言比起大部分的考生十分悠闲,中午的时候还有心情停下来啃烧饼,周围不少为了留出答题时间忍饥挨饿的学子听到他吃东西的声音,都咬牙切齿的想要咬他。 蓝因知道自家相公是个无心学习的学渣,回到章大伯家一直担心章言考砸了心情不好,于是蓝因决定去考场外面等章言,他还叫上了章瑛,问章瑛要不要和他一起去等。 “哥夫,现在才上午,哥到掌灯的时候才会出来,现在去太早了。”章瑛道。 “万一相公提前交卷了,出来就能见到我们了。”蓝因道。 “我现在不想去,像个大傻子似的蹲在考场外,好难为情的。”章瑛道,她不是不愿意去接她哥,但是在考场外边等五六个时辰,真的太傻了。 “有了,我们去考场外面一边卖茶一边等相公。”蓝因道。 如果是去摆摊卖茶,章瑛当然十万个愿意陪着蓝因,还积极出主意,让蓝因把那种苦苦的摧心茶给带上。章忠得知两人要去考场外卖茶水,友情为他们提供了摆摊的工具。 第027章 摧心茶的效果 蓝因章瑛还有跟着过来帮忙的章忠三人选择了离考点不远的及第街摆地摊, 因为离考场最近,及第街里聚集了不少前来陪伴学子的亲属,人流量特别大, 蓝因他们花了些钱贿赂了管理街道的小吏,才得到了一个摆摊位置。 等他们支好摊子,架好烧水的炉子,已经中午了。 定好茶水钱,三个人很快分好了工,蓝因最年长, 烧水泡茶这样存在潜在危险的活由他来做, 章忠作为唯一的男孩子承担了招徕顾客的责任, 章瑛责在一旁帮忙收钱。 第23节 “卖茶了, 卖茶了。三文一碗普通茶, 解渴解暑又实惠,一百文一碗喝了就痛哭流涕茶, 不哭不要钱, 有需要的快来买呀。”章忠忍着羞耻,高喊着之前商量好的吆喝。 作为三人中唯一的一个男孩子,章忠觉得茶摊的重担都压在他一个人身上了。 因为他们这个小茶摊只卖两种茶, 价格差距悬殊, 不少听到章忠吆喝的人都聚了过来,十分好奇那个喝了就痛哭流涕的茶是什么茶。 但是因价格太高,就算摆摊的三人承诺,不哭不要钱, 普通茶卖出去好几杯也没有人点蓝因特制的摧心茶, 生怕他们在茶里添了让人哭的东西故意讹他们的钱。 “咦, 章忠, 真的是你呀,我老远听的声音就像你。”一个衣着精致的小少年从人群挤到摊位前,身后还跟着一个奴仆。 “刘焕新,你怎么在这儿。”碰到了学堂中的同窗,章忠还是有些不自在。 “我表哥正在里面呢。”刘焕新指了一下考舍那边,“我娘和姨姆在家里等的心焦,就让我过来守着。你怎么在这里摆摊呀,你爹终于被你吃穷了。” 章忠翻白眼,“我又不是个吃货,我堂哥也在里面呢,我哥夫和你娘一样担心堂哥,就带着我和堂妹过来等着了,顺便摆个小摊子打发时间。” 那你们打发时间的方式还真别致,刘焕新腹诽。 “你这里都卖什么茶啊,我见旁边的人光围着看也不买,帮你开个张。” “喏,普通茶水三文一碗,现煮现泡,解渴解暑,干净卫生,买了绝对不会吃亏上当。一百文一碗痛苦流涕茶,喝了必哭,不哭不要钱。”章忠给刘焕新介绍。 刘焕新看了下章忠的摊子,果然非常干净。 不光现煮现泡,旁边还放了一个水盆,专门用来洗茶碗的,用过一次的茶碗洗过了才会用第二次,“你这个小茶摊,弄得和人家茶楼一样讲究,茶碗用过一回就洗一次,不嫌费事吗。 刘焕新觉得在市井摆个小茶摊,还弄的这么讲究,十分不值得。 “这是为了客人着想,入口的东西和别人用一个碗不干净,也为了防止有人身上带了病,从茶碗传给别人,咱们做生意是为了和气生财,不能因为自己懒害了人。”章忠解释道。 刘焕新对章忠竖了个大拇指,吐糟他越来越像他爹了。旁边听着两个少年对话的人,觉得小茶摊非常不错,是真的在为他们着想,同时心里不禁怀疑起了以前去过的茶摊的卫生情况。 “这个不哭不要钱茶,真的这么神奇吗?”刘焕新怀疑地问。他来这么久,都没有人点过这个茶,很大概率是不好的。 章忠又翻了个白眼,“我说了你也不信,你尝一下不就知道是真是假了。” “给我来一碗吧。” “先给钱!” “小气。” 章忠见刘焕新给了钱,就让蓝因给他上茶,“哥夫,给他上茶。” “来了。” 刘焕新轻吹着还滚热的茶汤,还是不相信这茶像章忠说的那样神奇,也跟着暗暗怀疑,章忠是不是往里面添了让人哭的东西。 但为了不影响章忠的生意,他没有说出口。 等茶不烫了,刘焕新抿了一小口,众人睁大眼睛不漏过他的一丝动作,都在等着他的反应。 一开始刘焕新没哭,众人对着茶摊一片嘘声,就差没指着鼻子说蓝因说谎骗人了。 心中已经认定这个不哭不用钱的茶就是个噱头的人,心里暗暗决定一会儿就点这个茶,占小茶摊的便宜时,刘焕新的眼角流下了愧疚的眼泪。 章忠见刘焕新真的哭了,还有些惊讶,没想到蓝因的茶这么灵,“刘焕新,你哭什么呀。” “呜呜呜,章忠,我对不起我爹。当初我爹的私房钱是我悄悄拿走的,我爹以为是我娘收起来了,去找我娘要钱,被我娘狠狠收拾了一顿,还因为藏私房钱被我娘知道跪了三个晚上的搓衣板,膝盖都跪红了。我怕他们两个知道了钱是我拿的两个人一起打我,不敢承认错误,爹,儿子对不起你。” 周围的人随着刘焕新的讲述轰然大笑,有人说他娘凶,他爹没用的,有人让他咬死不承认错误,还有人给他出主意,让他今天不要回家,到他姥姥家躲几天,他爹娘再厉害总不能追到他姥姥家打他。 章忠捂脸,觉得十分对不起刘焕新。他刚刚不该问的,刘焕新把保守了那么久的秘密说了出来,还让外人知道了他爹娘的事,这顿双打肯定逃不过的。 “哥夫,你的茶怎么还有这种奇奇怪怪的效果。”章瑛凑到蓝因耳边问。 “大概因为害了他父亲被母亲打骂,所以这是他心里面最难过的事情。”蓝因道,没想到这个装模作样的小男孩,竟然这么单纯。 蓝因通过章家人饮用摧心茶的效果目前大概总结出了三种情况,味觉敏感善于品茶或者像他这样有精神力的,饮用摧心茶可以品出其中蕴藏的情感,情感充沛的会受茶本身效果的影响引出伤心难过的事,像章瑛这种什么都不懂的,大概只觉得苦的难以下咽了。 刘焕新一直哭着喊着说怎么怎么对不起他爹,仆从觉得再这么下去,不光小少爷,他家老爷夫人的脸也要被丢光了,于是赶紧拉着刘焕新走了。 看戏的人意犹未尽,还舍不得让刘焕新走,甚至还想让他明天再过来,讲讲他爹知道他做的坑爹事后什么表现。 “刚刚那少年和你们是熟人,分明是你们三人的托,在下不信有喝了可以让人哭的茶,给我上一碗来。要是真的能让我哭出来,这一袋的铜钱都给你们。”一个虎背熊腰拿着把大刀的壮汉把钱袋子扔给了收钱的章瑛,随意找了一个座位坐了下来。 壮汉一出现,众人都认为这个小茶摊踢到了铁板,这汉子一看就是个不好惹的,受伤流血都未必会掉一滴血,眼中看好戏的兴奋更浓了。 章瑛害怕的躲到了章忠的身后,章忠拍了拍她的头以示安慰。 蓝因面不改色的给壮汉上了茶,“请用。” “小哥儿,好胆色。”见蓝因不怕他,壮汉夸赞他,“冲着你这胆子,一会儿我就不掀翻你们的摊子。” “你没有这个本事。”蓝因努力装作冷淡的道,几十年的习惯,到了这个世界,他还是第一次和雄性针锋相对。 壮汉也不生气,“是吗,那我倒要瞧瞧,你们是不是有这个本事阻止我。” 见蓝因一个小哥儿挑衅这样刀尖舔血的亡命之徒,众人看热闹的兴致更高了。 等茶可以入口,壮汉端起茶碗豪迈的一饮而尽,周围传来一片叫好声。 壮汉久久不落泪,围观的人,又以为茶摊虚假宣传骗人的时候,壮汉的虎目中涌出一泡泪花,声音哽咽地对蓝因三人道,“钱是你们的了。” 蓝因淡定点头,“多谢。” “刚才多有冒犯,告辞。”壮汉站起踉踉跄跄的走了。因为他凶神恶煞的外表,没有人敢问他想起了什么。 壮汉是一商船的护卫,商船南北贩货,路径荆南县,在码头靠岸,壮汉下了船到县城游玩。经过及第街,听闻蓝因三人卖的茶奇怪才过来的。 第一口摧心茶下肚,他的心里就开始充满了悲伤。 然后,慢慢地,回忆自动展开,他又想起了自己一尸两命的前夫。 他年少时好结交朋友,为朋友打抱不平,因为帮朋友出头,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要逃到外县躲避。当时他将怀有身孕的夫郎托付给朋友,请朋友帮忙照应。不了,一年后回家,夫郎一尸两命难缠而亡。乡邻告知他,他以为的良友实际上是一个畜生,在他走后又得罪了盗匪,想要将他夫郎送去盗匪那里保命,夫郎得到消息逃了出来求乡邻救命才得保全,但因他不在家夫郎终日寝食难安惊悸而死,孩子也跟着去了。 他费尽千辛万苦找出了朋友手刃了他,之后到衙门投案自首。 县令悲悯他,将斩首改为三年牢狱之灾。刑狱期满,他离开家乡做护卫,已有二十多年。后来又在外乡娶妻生子,慢慢将那段悲苦的往事忘了。 如今,一盏茶唤起了藏在他内心里的痛苦,眼泪不听使唤的落下来。 壮汉这才明白,他从来没有忘记过他的原配,那个总是温温柔柔的小哥儿。 * 作者有话要说: 设置了一个抽奖,订阅率百分百,15号开奖,抽20个每人20jj币。 要参加的记得订阅新章节哈 第028章 无形装逼最致命 因为有少年和壮汉的尝试, 围观的群众心里对这个小茶摊的不哭不要钱茶的玄机更加好奇了。 有那不差钱的,猎奇地买了两杯尝试,然后都是大哭着离开。 但因为有刘焕新小少年的前车之鉴, 这些人都纷纷闭紧了嘴巴,坚决不在大庭广众下和人说出自己的故事。 当然摧心茶不能万能的,也有遇上一两个心思坚定简单的,喝了茶什么反应都没有,这个时候,蓝因他们就会很干脆的把钱退还给人家。 摧心茶卖出去不少, 但来小茶摊的更多的还是买普通茶水解渴的。 毕竟时人有花钱找乐子之说, 但是花钱找苦头吃, 并不在大家的观念里。有那好奇想知道茶叶为什么可以让人流泪小子, 被家长狠揍两下屁股, 哭的稀里哗啦的也就不好奇了。 想哭还不容易,揍一两顿就行了, 根本不用花冤枉钱。有这样的想法在, 那些买茶大哭的,在大多数人眼里就是个傻子,给人看热闹的。 等到傍晚时分, 考场快要散场时, 蓝因他们收了摊子。 壮汉给他们的钱袋子里有三百文铜钱,四两左右的碎银子,加上卖茶水所得,今天一共赚了九两多银子。 章瑛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多钱, 有些怀疑人生, 钱是这么好赚的吗, 才一个下午他们就赚了好几亩地的产出。 蓝因从收到的茶钱里拿出六两碎银子, 分给章瑛和章忠一人三两。 “哥夫,这么多钱,你真的要给我?”章瑛激动地问,她从小到大这么多年,才攒了八文钱私房钱,蓝因一下给她三两银子,不异于天下掉陷阱一样,章瑛都险些吓到。 蓝因点头,他今天的本意也不是为了赚钱,而是想在考场外等雄主出来,两个小孩子陪着他忙了一整天,又累又辛苦的,蓝因做不出苛待他们的事情,“忠弟,你也收起来,今天大家都出力了,赚的钱我们平分。” 今天章忠一个人扛了吆喝,招徕客人的担子,做的多,拿报酬也心安理得。于是章忠坦然接受了蓝因给的分成,将银子装进随身携带的荷包里,小心珍惜的放进怀里,“那我就不和哥夫客气了,这是我第一次靠自己赚到钱,还挺有纪念意义的。” “如果你愿意,明天可以跟着再来。”蓝因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章忠爽快地答应下来,哥夫和瑛子一个小哥儿一个女孩子,出来摆摊要是没个男人护着可能会被人欺负的。 小男人章忠心里涌起一股责任感。 章言慢条斯理答完考卷时,已经快要黄昏,索性就没有提前交卷,随着大流和其他考生一起交卷一起出考场。 等在考场外的蓝因三人,发现从考试结束,有好多考生腿软走不动路,被考场的官差架出来的,还有昏迷不醒被人抬出来的,因为第一场考的不好留恋在考场外不肯走嚎啕大哭的。 每见到一个这样的人,蓝因对章言的担心就多一分,生怕章言也成为这些崩溃的人中的一个。 “哥夫,堂哥在那里。”章言一出来,章忠就眼尖地看到了。 “哥还搀着个人,咱们快过去帮忙。”章瑛道。 “相公你搀着的人是谁。”蓝因来到章言面前时问。 章言见蓝因三人挑着担子挑了下眉,“我也不认识,你们有没有带茶水饭菜过来,这位兄台饿晕过去了。” “相公,我们白天出来摆摊,还有谢没卖完的茶。”蓝因打开箩筐,从已经凉了的茶壶里倒出一碗茶水递给章言。 章忠、章瑛想要提醒,蓝因刚刚倒的是摧心茶,一百个人喝了九十九个会出丑,就见章言已经把茶水给那个饿晕的考生给灌进去了,两人干脆闭了嘴。 章言本来是跟着众人一起出考场的,但是因为考场里晕倒、走不动的人太多,官差忙不过来,就让考生们互相搀扶着出去。 偏偏就是那么巧合,本来走在章言前头的林先晕倒在了章言的脚下,章言想当做没看见都不行,简单给人检查了下,发现只是饿晕了,就把人架在肩头带了出来。 被灌了两碗凉茶的林先悠悠醒来,眼中含着热泪。章忠和章瑛见状对视了一眼,睁大眼睛屏息等待这位书生会有怎样的表演。 “在下林先,敢为天下先的先,字敢当,枣树坡人士,多谢兄台相助,敢问兄台高姓大名。”林先一边涕泗横流,一边向章言道谢,场景十分滑稽。 “……在下章言,后山村人,还未取字,林兄如此伤怀,可是身体不舒服,可需要我们送你去附近的医馆。” 林先也觉得哭哭啼啼的样子十分难堪,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控制不住,“谢章兄关心了,我这是老毛病了,饿急了就会晕倒,回去吃些东西休息一晚就好。” 林先还想挽回面子挣扎着解释道,“在下哭是因为觉得羞耻,想我一个八尺男儿以江山社稷天下百姓为己任,却因为一场考试要死要活,畏难不前,实在是枉读圣贤书。” 林先说的越凶,眼泪流的越急,精神还愈加焕发。 章言头疼,他这是遇到了朵什么奇葩。 第24节 一边正义凛然地表明心迹,一边哭的爹妈都认不出来,还要强行挽尊。 周围有不少书生似乎受到了林先的鼓舞,跟着附和道,“林兄所言甚是,小小一个县试,不过是我等为百姓谋福路上的一道难关,踏碎它就是了,做什么小女儿情状。” “今年不行,明年。明年不行,后年。只要我等志向坚定,总有一日能成事。” “是极、是极。” 罪魁祸首蓝因三人,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就是不看那些发狂的书生。 “相公,这位考生既然不需要咱们帮忙,我们就先回去吧,大伯父、大伯娘在家里准备了热水和饭菜,就等你回家了。”蓝因道。 章言狐疑地看了眼蓝因,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蓝因说这话时透露出了想要离开的迫切,似乎在心虚什么。 蓝因章瑛章忠不自在地移开视线,都不和章言对视。 “多谢章兄今日相助,章兄家中高堂长辈等候,请先行离去吧,林某已无大碍可以自己回客栈。”林先打了一个哭嗝,抱歉地对章言道。 章言看看林先,看看蓝因三人,又看看他们带的东西,心中已经有几分明了。林先这模样,八成是他们害得的。 “那我就先告辞,就此别过。”章言和林先道别,然后带着家里三个不让人省心的娃回去了。 回家的路上,四个人都安安静静地没有说话,虽然他们觉得林书生的反应和那些喝了摧心茶就伤心欲绝痛哭流涕的人不同,但却比那些人有些意思多了,也不敢当着章言的面讨论。 一个个老老实实的回家,老老实实吃饭,等章言和蓝因回房间,章忠才松了口气,正想要溜走,被他爹给抓住了,询问他今天都干了什么。 章忠一开始还以为刘焕新来他们家告状了,后来发现他爹旁敲侧击问的都是堂哥考的怎么样,才放心下来,随意敷衍了他爹几句。 接下来三天,章言去考试,蓝因他们就在考场外,一边等他,一边卖茶,既卖普通茶,又卖摧心茶。 摧心茶以不哭不要钱茶的名声,在县里小部分流传快来。 等到县试结束,不少人慕名去及第街想要见识一下传闻中的摧心茶时,发现茶摊子不见了,摊主不再出来摆摊时,都是一阵怅惘。 曾经心动却没有行动,真正喝上一碗摧心茶的人,等到将来蓝因的茶扬名荆南,甚至京城时,更是对当初舍不得一百文钱买一杯茶后悔不及。 当然,这里面不包括刘焕新小少年。 刘焕新因为偷他父亲私房钱事发,又把父母闺房之内的事说与外人听,遭受了父母惨无人道的混合双打,在家养了半个月的伤。 等伤好后,刘焕新第一件事就是挥着拳头去找章忠算账,结果两人没打起来不说反而狼狈为奸,达成了用摧心茶荼毒祸害学堂其他同窗的协议,许多同龄的小少年都在他们手上出了丑。 不过,这都是以后的事情了。 县试第一场结束,县衙就开始组织人手批考卷,等县试结束第五天,公布结果。发榜时,蓝因穿过重重人山阻隔,带着章言来到最前头看榜。 “相公,我看见你的名字了,在第十七个位置上。”蓝因视力好,第一眼就发现了章言的名字。。 十七名? 章言目光沿着蓝因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榜单上的确写着,十七,章言,后山村人士。章严眉头皱了起来,怎么会是十七,不是十六呢。 章言正要把全部榜单记下来寻找变数,蓝因见章言皱眉,以为章言考了十七名不开心,出声安慰章言道,“相公,这次考试有好几百人,只录取四十个,你平日不爱读书,还能考上十七名,已经非常棒了。” 没及时打断蓝因,章言敏锐地发现蓝因刚说完,周围投向他们的眼睛多了许多敌意。 小虫子说话不分场合,拉仇恨也不是这么拉的。 章言拉起蓝因快速地把他带离了人群。 “相公,那些书生刚刚看起来怎么想是要打人的样子。”蓝因被章言拉出来人群,还没弄明白情况。 “他们就是想打人,而且想打的是我们。”章言没好气地道。 “为什么呀。”蓝因问,“他们没考好回去好好学习再来考就是了,凭什么打我们。” 章言看了眼连累人而不自知的小虫子,深深地道,“大概是,无形装逼致命吧。” 蓝因:??? *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周一上夹子(千字收益榜),下午六点更新哈。 请各位宝宝们支持个作收、预收呗。 主攻预收:《贤王之路》 主受预收:《穿二代的太子妃日常》,上一本完结文《夫郎是个恋爱脑里》主角的孩子,裴栖赵疏桐小红薯都会出现。这是我继续爱他们的方式了,就是预收不够,开不了文。 无cp预收《安乐之旅》,想要写治愈系的快穿,治愈下自己,作法,预收涨涨涨涨涨涨涨,给我涨涨涨涨涨涨涨涨涨 第029章 父子交谈 原身上辈子这次县试排名第十六, 章言为了不影响这一届考生的前途命运,答卷按照着原身上辈子的作答一字未改。没想到在自己有意的控制下,还是出了个小差错, 落到了十七名。 章言想通过分析这次录取的名单来寻找蝴蝶了的环节,结果差点因为蓝因踩别人夸他,引起那些落第学子的公怒。 于是章言只好带着蓝因先回章大伯家,打算等到下午榜单前人少了再回来抄录榜单。 章言顺利地一次通过县试,且名次还在中上,府试、院试不说一定中, 但希望还是比较大的, 因而章家人都十分为他高兴。 但他们知道这才只是开始, 还不到放松的时候, 等过了府试才能有童生的名头, 否则明年还要从县试从头开始考,院试过了才是秀才。而本朝的县试府试院试分别在四五六月, 时间安排的非常紧。章言他们这批过了县试的人, 没有多余的休息时间,马上就得动身去府城报名参加府试,若是在开考前两天内没能及时领取准考文书, 就会错过这次考试。 章大伯没有为章言大肆庆祝, 从酒楼叫了几道招牌菜,打算两家人坐在一起吃顿便饭,当做是给章言的恭贺和践行。 章忠和章言蓝因一起去衙门看发榜,章言和蓝因因变故提前走了, 章忠幸运地没有被两人连累到, 收集了不少这次县试录中学子的消息不说, 还在榜单前看了好几场戏, 一回来就叽叽喳喳地找章言,“言哥,你和哥夫跑得快——” 章忠话刚起了个头就察觉到他堂哥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带上了实质的压迫性,于是果断改口,“言哥,你和哥夫走的早,没有仔细看榜单,肯定不知道,那天那个醒来哭个不停的林先竟然考了这次县试的第八名,真是人不可貌相。” “林先自己也不敢相信自己考入了前十名。他考第一场出来时还以为自己考砸了,所以才在考场前哭的那么伤心。”章忠绝口不提林先的行为可能还和他们喂给他的茶水有关,“后面虽然坚持考完,但他总觉得他自己这次不会中,和人交谈时,摆出一副自己落榜了的样子,惹得不少同窗友人宽慰他。” “因此榜单一发下来,林学子的同窗和好友见他考取了第八名,比他们考得都好,他放榜前却还在他们面前自艾自怨,林先的同窗气不过联手将他揍了一顿。”章忠说到这里还有些幸灾乐祸,他可是全程目睹了那位林学子挨揍。 林学子当初可能真觉得自己没考好,才在友人面前消沉了些,但是友人比他还不如,这样的情况下,他不挨打谁挨打。 也就是堂哥带着哥夫跑得快,不然肯定也会被那些没考中的酸书生找茬出言讽刺的。 毕竟哥夫说的话实在太招人恨了,简直是在人家伤口上撒盐,和林学子在友人面前表面装蒜实为炫耀其实差不多。 知道林先的遭遇,蓝因也十分庆幸早早离开了,这里的雄性实力弱身体差,却特别喜欢逞勇斗狠打群架,比联邦的雄虫还要危险。 而他不能下狠手,如果真打起来,到时候可能就没有办法保证相公不受伤害。 “相公,咱们还真幸运。”蓝因目光灼灼地看向章言,“多亏了相公你有远见,我们避开了一场斗殴。” “蓝因。” “嗯?” “智慧是个好东西,请你不要偏科,全面发展。” 蓝因:“相公,你说什么,我不是很明白?” “简单说,我希望你的理智和你充沛的情感一样,可以一直在线,不要一会儿精明,一会儿犯蠢,给人带来困扰。”章言觉得只要和蓝因出去,就要担心蓝因什么时候会掉链子的感觉太糟了。原身娘说是教导小虫子,但是见到小虫子能炒茶赚大钱后,就直接撒手不管了,又让小虫子回到了之前散漫的状态。 结果蓝因的事情都落在了他身上。 办好事,功劳要推给他,办糗事,害他跟着一起丢脸,还真是生动体现了什么叫夫夫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章言很想问问蓝因,你们虫族不是做好事归雄主,坏事归雌虫的,你这样还是一只合格的雌虫吗。 不过他忍住了。 他不需要蓝因锦上添花,只需要蓝因掉坑的时候别拉着他。 但是因为蓝因时刻不离开他,这个卑微的愿望竟然十分难以实现, 章言觉得他正在遭受刚穿越来时,一心求死万事不管任其发展而带来的反噬,尤其是在蓝因身上。他本可以在源头掐灭这些麻烦,却因为一时拖延,已经错过了最好时机。 这大概就是他欺负小虫子的报应。 “我会努力的。”蓝因见雄主不高兴保证道。 “回答的太快,我觉得你在敷衍我。” 蓝因思考了一会儿,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地道,“相公,我、会、做、到、你、说、的。” “嗯。” 章忠:……。堂哥和哥夫旁若无人的打情骂俏,看得人好牙酸。 这两个人是不是忘了这里还有个才十岁半的小孩,就不怕教坏小孩吗,我还这么小,为什么要听这些。不过,章忠也觉得他哥夫不在堂哥面前的时候像个汉子,和堂哥在一起的时候比大多数小哥儿还要黏人,反差巨大。和堂哥说的时而犯蠢时而精明还真对上了。 章言已经知道这次县试的蝴蝶是那个敢为天下先的林先,下午就不用再去抄录榜单,不知道是因为他帮了林先把林先带出考场,还是林先被灌下的两碗摧心茶,产生了这次的蝴蝶效应。 听说县试的三天,蓝因的茶触发出不少奇怪的效果。不少人都是兴高采烈的来痛彻心扉的走,而到了林先这里却是羞愧的反省自己的软弱,这大概就是林先和普通人的不同之处。 记忆里本次县试录取的人中并没有林先这个人,而上辈子县试第八名似乎就是现在的第九名,林先突然出世,以绝对的优势,将其他人的名字都往下压了一名。 而在林先被他灌下摧心茶前,也就是出考场时和他同行那段路时,林先整个人的状态压抑低沉,隐隐有绝望放弃的意思。 但喝了两碗的摧心茶醒来,哭哭啼啼闹了那么一场,发泄出了胸中的郁气,反而激起了他的斗志。 若是因此超常发挥,倒也不难理解。 清楚了事情的原委,章言也没有心思继续追究下去,他接受了原身的身体,但和原身不是同一个人,行事不同选择不同,周围产生变化是正常的。 这些蝴蝶效应都是合理存在的,不是他主动结下的因果,他也不担心会对自己产生什么影响。作为一只难得有善心的鬼,章言觉得自己只要不胡乱搅乱多数人的命运,就是他对其他人最大的善意了。 相比较起来,林先还比不上蓝因带给他的麻烦多。 县城到府城坐马车需要五天时间,舟车劳顿再加上休整的时间,一旬就过去了,对争分夺秒的考生来说,这样赶路实在过于煎熬。而走水路则不同,从县码头搭船到府城只需要半日时间。除了实在是坐不了船的,大多数考生都选择走水路。 章言在县试发榜的第三天带着章言娘大伯娘给他和蓝因收拾好的行囊启程往府城了。 章言娘和章瑛在这一天收拾东西回后山村,章言爹要先把章言和蓝因送到府城,安顿下来,再赶回家中。 府试、院试都在府城举行,章言少说要在府城逗留三个月的时间,于是等他们到了府城,在伢人的介绍人租了一处清静的一进院子。 因为府试的缘故,府城的房租都在翻倍涨,尤其是这种适合读书的小院子。 他们以一个月十两的价格租了三个月,蓝因上次卖给章大伯四十多斤茶叶,也不过得了百两银子,三个月的租金就要花费三分之一,蓝因要努力奋斗养雄主的心更加迫切。 章言爹在府城待了两日,见章言和蓝因都安置好了,决定回家,临走前,他将章言叫到一边。 “你娘和你妹妹两个人在家,我放心不下,马上就要回去了。” “你和蓝哥儿好好相处。”章言爹嘱咐他。 “是。” 见儿子似乎不情愿,章言爹继续道,“蓝哥儿虽在小事上不着调,大事上却是立得住的性子,让他留在这里,既可以照顾你,也是个帮手。你若是对他有不满意的,就好好教导他,把他教成你满意的样子。我知你有志向,纵使你将来飞黄腾达带着家人鸡犬升天,也改变了你爷爷给人做过镖师,我是个种地的你大伯父经商的事实,那些富贵人家的哥儿小姐不是咱们能消受的,人家帮你不会白帮,给了你东西是想从你身上收获更大的回报,比较起来蓝哥儿对咱们这样的人家更好一些。” 第25节 蓝因没有拖累,本人还能干,又聪慧,教什么都学的极快,对家人也恭敬,不是那种搅家精,虽然在父母之命和章言的要求下,总是偏向章言,但只是小缺点,总体还是个好的。 把蓝因教好了,将来出去交际未必就比那些乡绅家的小姐差什么。 这样的儿媳妇章言爹娘其实再满意不过了。 章言诧异地看向他,不想这个沉默寡言的父亲还有这样有见地的看法。 记忆里,他从来没对原身说过这么长一段话。 “你别指着你娘教会蓝哥儿什么东西,你娘目光浅,觉得蓝哥儿能干,对我们敬着,就是个好儿媳。和蓝哥儿在一起过日子的是你,你若是不愿为他花心思,他永远都会是你不满意的样子。” “若是……” “这些话不用再提,你冲喜醒来多亏了蓝哥儿,这些日子他不仅没有犯错,还对咱们家有功,万不能做忘恩负义的事情。你和蓝哥儿要在一起朝夕相处三个月,和蓝哥儿接触的时候好好想想吧。” 章言爹放下一堆劝解章言和蓝因的话,拍拍屁股走人了。 章言和蓝因的事情,章言爹都心里有数,在家的时候,章言爹和章言也不好谈这些,如今章言参加府试家中抽不出人,要让蓝因陪着,章言爹就希望两个人相处时能和谐一些,不要因为没有老人压着,没了顾忌就整日吵吵闹闹的,再影响了府试,就对章言说了几句掏心窝子的话,这也算是章言爹这些年来的经验之谈。 章言爹为有章言这样优秀的儿子骄傲,但同时也希望,章言能够脚踏实地,不要好高骛远,追求那些不属于他的东西。 以往他和儿子说这些,章言总是随意敷衍他。如今见儿子有改好的趋势,章言爹的话也多了些。 *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又一次蠢蠢欲动想立fg,每天下午六点前更新,只会早,不许迟于晚六点,瞧我能坚持几天吧。 加不起更,都不敢求评论。今天寒潮,真的好冷呀 第030章 蓝因的催心、问情 章言并没有按照章言爹说的那样, 要如何如何对待蓝因,将蓝因调-教为自己喜欢的模样。两人还跟在章家一样,章言将蓝因当做一个可以说得上话的人, 或者说朋友,而蓝因则是日日觊觎章言的肉-体。但因为他们租的小院子房间足够多,两个人分房睡了。 蓝因为了章言在府城的三个月住得好,在租这间小院子的时候殷勤地用自己的钱抢付了租金,如今可算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家大屋大,雄主想住的宽敞些, 他作为正夫, 怎么可以不答应。 这让从到了章家以来, 一直和章言睡在一个屋子的蓝因, 怨念不已。但无论蓝因怎么说, 章言都不肯松口两个人再继续住一间屋子,蓝因没有胆子强迫章言同意, 只好夜夜独守空房, 冲着章言房间遥望不已。 这样的两人世界,和蓝因一开始在得知章言爹要回家,不和他们一起呆在府城时, 想到的一点儿都不一样。蓝因以为他能和章言过一段时间没羞没臊的日子, 但章言却为了清静,狠心把蓝因赶到了别的房间。 发展和自己预估的一点儿都不一样,蓝因想他以前学的正夫守则、雄虫行为心理学等教导雌虫如何讨好雄虫的学科,一遇到雄主, 理论就全都失效。 明明这么大的院子, 只有他们两个居住。 无论他们做什么, 都不会有人来打扰。 雄主就不会觉得热血沸腾, 想要一只强壮温顺的雌虫,和他羞羞吗。 章言屋子内偶尔间跳跃的灯光,将章言的影子映的忽远忽近,忽隐忽现,每当这个时候,蓝因就有种章言马上要飞走的感觉,恨不得时时守在章言身边,以便自己能第一时刻跟上章言,而不是被抛弃。 一天,蓝因买早饭回来,对章言说,“相公,我找了一份去码头扛大包的工作,扛一个大包两文钱,那种包轻飘飘的,我一次就能提十好几袋,一天下来能赚不少钱。” 可不是不少,要是蓝因去扛大包,章言觉得能逼得码头的苦力失业。 “好端端的你怎么想起来去码头扛包了,难道你缺钱了?”章言问。 蓝因摇头,“暂时不缺钱。相公,你每日读书,我想攒钱让你过好更好的日子,就不能在家中闲着。我逛了好几道街,像是护卫、掌柜、账房、小二、摆摊这些工作我都能做,只是我们刚来府城,对这里还不够熟悉,那些抢手需要关系的工作并不好找,咱们又是暂时住在这里,等相公你考完试就要回家,我去扛包到时候辞工也方便。” “你也知道,我读书就是装个样子,不需要你养,蓝因,你不用这么辛苦,逼迫你自己。” 蓝因无助地看向章言,“我不辛苦,雄主就是我的价值、幸福所在,为了雄主,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当一只雄虫,不想要宠爱他的雌虫,对他的雌虫身体毫无兴趣,同时也不需要他的奉献、他的供养的时候,这时候雌虫对雄虫还有价值,还可以留在雄虫身边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让蓝因恐慌。 他甚至忍不住怀疑,他的雄主是不是又想到什么方法,要把他赶走。 “不,蓝因,你不要将自己的幸福、价值寄托在我的身驭艳风上,你找些自己喜欢的事情做吧。” “可是……” “蓝因,不许出去扛大包,你这两天在家做些自己想做的事。当然,有关我的要除外。” 蓝因明亮的眼眸暗了下来。 他刚刚还以为,雄主允许自己做自己任何想做的事情呢。 蓝因忍不住内心唾弃自己,都到这个时候了,他脑子里怎么还在想这么些,眼前当然是留在雄主身边不让雄主赶走他更重要。 蓝因觉得自己错了,不敢盼望雄主的爹早些回家的。要是雄主的爹在这里,雄主肯定不敢和自己分房睡,更不会提赶自己走的事情。心机小虫子蓝因第二次想,等他这次回家,再好好孝顺雄主的爹娘还来不来得及。 明明上次他也想过要讨好雄主爹娘的,怎么一碰到雄主的事情,就给忘了呢。 蓝因想着刚才章言的话,章言不让他出去工作,那有什么是他在家里可以做的呢。 自然而然地蓝因想到了炒茶,他还没有掌握精神力炒茶的方法,炒上等品质的茶,就算是重复一模一样的动作,也不是每一次都能成功的。但他把后山村附近深山中能找到的茶树都采了个干净,再想采茶叶就要等到秋天了。 而他现在到了府城,后山村那片小地方都有那么多茶树,府城周围应该更不少吧。 蓝因是个想到就做的行动派,两天后,他特意去城外的山上砍了半日的柴,然后下午时,带回来一筐刚采摘下来,还未曾筛选处理过的新鲜茶叶。 章言:“……蓝因,这些茶叶,你哪里来的。” “相公,你让我做我自己喜欢的事,可我没有什么特别想做的。我到现在还没有掌握精神力炒茶的方法,十次里只能成功个三四次,其余的都是普通水平的茶叶。恰好府城外的山上有几株茶树,我就把茶叶采摘回来,继续练习炒茶。”蓝因解释道。 章言似笑非笑地看向蓝因,“真的这么恰巧?” 什么茶树长到人人都能看到的地方,这个时候还能完好无损薅下叶子的。不外乎是这只小虫子跑到了哪座大山深处,说不定翻了好几座,才找到了几棵野茶树。 蓝因抿唇不说话,章言也懒得为难他,有想法的小虫子总比什么都不干天天盯着他看的小虫子要讨喜。 蓝因又开始练习自己的炒茶技艺。 像是在家里一样,认认真真兢兢业业地挑选茶叶嫩芽筛选出去老的叶子,然后放到烧的发烫的铁锅里杀青,再将茶叶倒到筛子里筛选一遍。 等到要正式炒茶的时候,蓝因大着胆子去找章言,“相公,你快来帮我烧火,这个茶最后要连续炒半个时辰的,中间不能停,我一个人忙不过来。” 蓝因忐忑地看向章言,心里带着一股诡异的兴奋。 他怕章言生气,不满,同时他又不怕,甚至对于能惹雄主生气,还有种隐秘的快感。 蓝因觉得自己这样的想法不对,可是他就是管不住自己。 雄主会为他生气,至少说明他不是毫无意义。 “走吧。” 章言没有生气,没有推托,也没有和蓝因提条件,直接跟着他去了厨房炒茶的地方,蹲在灶火旁往里添柴。 章言没什么反应,还肯帮忙,蓝因本该高兴的却觉得失落,但却说不上是为了什么。 等站到铁锅前,捧起茶叶,蓝因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从路边等人可怜的流浪汉变作了战场上那个可以单兵作战的精英军雌,手中的茶叶是他如臂使指的武器,武器所致之处皆是他意志所指。 章言看了一眼这样的蓝因,又专心地帮他烧起了火。 厨房中茶叶香、烟灰气混杂,却又格外的好闻平静。 蓝因接连不断地炒了半个时辰的茶,章言都替他的手臂觉得累。蓝因却不急着休息,而是马上去烧热水,想让章言第一时间尝到他这次做的茶。 蓝因觉得他这次做成功了,所以非常想让章言第一个尝到,他每次用精神力做出的茶。雄主喝了他的茶,就好像和他的精神力亲密接触了一样,让痴汉蓝因觉得心中痒痒的,甚至恨不得代替那杯茶。 但是无奈,在某人眼里,虫不如茶。 “相公,这次的茶你觉得怎么样。”蓝因眼巴巴地问章言。 “很好。”和欢喜茶是一个层次的,不过这里面似乎多了几许问询。章言其实没有喝过多少茶,品茶也是最近的事情,但是他魂力强大,很轻易就能从中品出一些细微敏感不一样的东西来。 蓝因这次炒出的茶又是上品。 蓝因听见章言再次夸赞他的茶,自己也倒了一杯,高兴地品尝起来。第一口入喉,蓝因愣了一下,随后心情更加欢快起来。 “可要我给这次的茶取个名字。”章言问。 蓝因摇头,“相公,我已经想好了。” “哦,这茶你要叫什么。” “相公,这杯茶也可以叫cui心茶。” “哦?” “催心,催心。”蓝因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胸口,另一只手放在章言的心口前,“相公,我心悦你,你可不可以一点点喜欢我。” 章言诧异地看向蓝因,刚刚茶里多了的东西,是在催心、问情? 章严的胸口划过一抹异样的感觉。 一时之间,章言没回答,蓝因也没再说话,固执地看向章言,除了火灶中余火剥剥燃烧的声音外,再无其他声音。 章言见蓝因倔强的模样,叹了口气,“可是,蓝因,我没有心。” “我的心可以分你一半。” “可我不想要。” “为什么不要。” “你给,我就要要吗?”章言恶劣地道。 “可我就想给你。”蓝因继续固执地道,“你有了心是不是就能喜欢我了。” “不一定。” “我愿意尝试。” “我觉得现在这样挺好,不想尝试。”章言道。蓝因固执,章言其实有时候也固执的很。 蓝因委屈地低下头,想不明白雄主为什么就是不愿意接纳自己,明明雄主不讨厌自己呀,这不是说明他们有更进一步的可能吗,雄主为什么要把自己挡在那一步外。 “蓝因,你为我做了许多,我什么都不给你,你不觉得生气吗?”章言突然靠近蓝因问道。 蓝因疑惑地抬头看向章言,“什么?我为什么要生雄主你的气。” “蓝因,如果你会生气,回到家里,我可以买一片山坡送给你,上面给你种满茶树。”章言突然道。 蓝因的脸立马气鼓鼓地鼓起来,好像要发怒,又好像要撒娇,章言见状好笑地拍了拍他的脸,“蓝因,你这不是在生气,你是知道了我的喜好暗自高兴呢。” 章言说完,回了自己的房间,将脑子都快想爆炸了也不明白他刚刚什么意思的蓝因给留在了原地。 * 第26节 作者有话要说: 不务正业,不好好科举的小言,只剩下欺负我们蓝小受这件事了。 今天的更新提前get√。 第031章 再遇人贩子 如果一只雄虫给雌虫送礼物, 那他百分之百是想泡这只雌虫。因为作为雄虫即使他什么不送,勾勾手指大多数情况下就能泡到。 只有那百分之一难搞的,才需要雄虫花费心思。 蓝因不觉得自己难搞, 但是章言说,等他会生气了就送他一座茶山,还是让蓝因从他们联邦的约定俗成那方面多想了。铁石心肠的雄主许下这样的承诺,是不是说雄主被自己撩到了。 只要自己能做到,茶山、虫蛋都不再是梦想。 于是蓝因天天鼓着腮帮子,开始练习生气的样子。 但是想也知道, 这不是章言要看到的。 蓝因有时候, 是真的急得气到跳脚了, 跑到章言前说胡话, 然后, 他的雄主只会送他一声不屑的哼哼或者不客气的嗤笑。 这让蓝因怀疑自己可能又被雄主耍了。 但是即使这样,蓝因也没有想过放弃努力。只要有一丝可能, 让章言认可进而喜欢上他, 蓝因都不会放弃。 不就是生个气吗。 比打巨兽容易多了。 他学! 他生! 章言脾气虽然狗,但不算那种喜怒无常故意欺负人的,胆子变大的蓝因, 有时候也会对着章言嗤笑回击他。 “笑什么笑, 我有这么好笑吗。” “有。” “相公,别人说,花钱找气受的人脑子都有问题。” from fable“对,我有病。” “相公, 你送我茶山, 是不是想给自己以前说不喜欢我找台阶下。” “说的我已经送给了你似的。” “我一定会让你送给我茶山的。” “哦, 我等着。” 这种不轻不重的回击, 更像是深闺怨词,远远达不到章言肯为蓝因买茶山的地步。两人斗智了几日,章言带来的杂书都全看完了。 这时候离府试还有九天时间,章言打算出去淘一些书回来打发时间。 蓝因当仁不让地跟在他身边保护他。 书铺中许多书贵而没有价值,章严在众多杂书中挑选出了两本似乎是游历人亲手书写的游记,要了两张纸把书包好,就结账从书铺出来了。 “相公你难得出来一趟,我们去小吃街吃些东西吧。”蓝因道,现在的蓝因经过章言好几轮折磨已经学乖了,要是问章严想不想去哪里,他肯定不想,要是直接说带他某个地方做什么,他会可有可无的点头。 这不,章言就同意了蓝因去小吃街的建议。 “对了,相公,我偶尔在外边活动的时候打听到,来这里参加府试的考生,会在一家叫文渊酒楼的地方交流这次府试的消息,你想不想去看看。” 章言摇头,“没兴趣。” 府试信息基本透明,知府当初犯了错发配到这里,已经干了十年,偏好什么文风,本府的学生应该有五六成都知道,这个时候还有心情聚会的,大多数不像是能走到最后的。 章言没心情去陪他们浪费时间。 蓝因露出我就知道的表情,既然聚会的酒楼雄主不去,那么学子们另外几个聚会的地方例如青楼、倌倌馆雄主肯定也不会去的了。 心机小虫子心安理得的屏蔽了这方面的信息。 作为正夫,他不能阻止雄主娶侧夫,但是绝对不会把其他的虫推到雄主面前,这大概是这只小虫子的上限了。 刚进入小吃街,林先突然从另一方向跑来,“章兄,嫂夫人,好久不见。” “林兄,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你,林兄也是出来吃饭的?”章言和林先寒暄。 “我和好友在旁边的面馆吃拉面,一眼就看到了嫂夫人,料想府试在即,章兄肯定也来了,我就寻了过来。上次多亏章兄仗义,县试、府试时间匆忙,没来及的上章兄家正式道谢,实在是失礼了,中午我请章兄吃饭,给章兄赔罪。” 章言看了眼黑乎乎的蓝因,在人群中的确非常显眼,难怪面馆离这里几百米呢,人家一眼就看到他们了,“林兄客气,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府试时间紧,大家都急着赶路来府城,我还没有贺喜林兄县试取得佳绩。” “运气好,运气好而已,章兄别打趣我了。”林先羞赧地道。提起县试,林先就想起自己挨的那顿打,觉得屁股特别疼。他这辈子最大的错误就是交了那么一群损友,那群道貌岸然的王八蛋对他下黑手不说,竟然还像打小孩子一样,呼他屁股,把他的面子里子都呼地上了。 “林兄有真才实学,不必谦虚。” “不说这些了,林兄恭喜我,我也要恭喜林兄,你来我往下去,可就要耽误吃饭的时间了。章兄可愿和我们一同用餐。”林先邀请章言。 “荣幸之至。” 林先带章言和蓝因去了他和好友吃饭的面馆,面馆不算大,却有人及时出来处理垃圾,整理餐桌,保持的十分干净整洁,林先的那位好友点好了小菜,就等林先回来,让厨房上面了。 林先为章言和好友做了介绍。 “章兄,这是我的好友霍同,我和霍兄同在霍举人的金桂学堂学习。” “霍兄,这是县试时帮了我的章兄和他的夫郎。” “章兄有礼,嫂夫人有礼。”霍同站起来和章言蓝因见礼。 “霍兄好,霍兄姓霍,可是霍举人的族亲。”章言道。 “霍举人正是霍兄的叔父,霍家是传了三百年的耕读之家,代代有人读书,代代都有人取得功名,底蕴深厚。前朝时,霍兄先祖做到了六部尚书的位置,霍兄的叔父是举人,父亲也有秀才功名,伯父虽志不在科举,却极善书画。”林先道。 章言:“霍家诗书传家,让人敬仰。” “章兄谬赞,先祖传下教训,霍家男子当读书立世,我等子孙后代莫敢不从。” 章言:“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君子之风,流泽万古。私以为,霍家先祖留下这样的遗训,才是赠与子孙最大的财富。” 霍同挑眉,“先祖若是得知章兄这番话,说不定要把章兄引为知己。” “那当真可惜君生我未生了。” 一桌三人俱哈哈大笑起来,谈论起其他各种事情来。期间章言也知道,霍家祖上在前朝显赫过,今朝已经没落,出过最大的官是霍同的叔祖,仅仅做了几年七品县令,就在任上去世了。如今霍家有两位举人支撑,一位霍举人就是霍同的叔父,这位霍举人一直以振兴家族为己任,教导族中年轻人,还办了金桂学堂,学一些其他学生补贴家用,另一位到苍山南补了县丞。 霍同是霍家这些年来最有天赋的学生,这次县试的第四名,比林先还要高四个名次。 霍同的言谈中,不乏透露出想要重现先祖荣光的想法。 章言发现和林先霍同还算聊得来,就和他们多说了一些。章言的见识、读过的书,都不是林霍两人能比的,十分轻易地赢得了他们的好感。 蓝因默默注视着和人侃侃而谈的章言,他发现本就魅力无穷的雄主,更加吸引他,更让他抵抗不了。 蓝因觉得,他这个时候终于懂这里的女人、哥儿、为什么要让夫婿上进了。 因为上进,可以让雄主将自己作为雄性的魅力展示出来,和娇弱的需要他们保护的雄主,完全不是一个样子。 而这样的雄主,更让人心折。 蓝因为他得出的奇怪结果雀跃不已。 几人吃了半个时辰的饭,才走出小面馆。正要分道扬镳回各自的落脚点,蓝因发现了一个熟人,那个人正鬼鬼祟祟的四处张望好像在看什么,蓝因把人指给章言,“相公,当初就是那个人把我卖给你冲喜的,按这里的说法,他是不是算我们的媒人。” 话落,章言的脸色一变,指关节狠狠地敲了下蓝因的头给他清醒脑袋,“那算什么媒人,两位兄台,请助我拿下那个拐卖妇孺孩童的人贩子!” 林先和霍同对视一眼,“义不容辞。” “章兄,我们三个抓人贩子,让嫂夫人去报官吧。”林先怕抓人的时候波及到蓝因好心地道。 霍同也是这个意思。 但蓝因却不同意,“我要留下来保护相公,而且我不认识去衙门的路。” 见蓝因坚持要留下来,章言不想浪费时间,“他只有一个人,我们有四个人,待我们拿下他再将他扭送官府。” * 作者有话要说: 抽奖中了吗,开奖了。 最近要参加一个答辩,码字时间被压缩,我尽量日更,但是可能没有小红花了。会有至少一千五的更新吧,能坚持就坚持多更,如果当天不更新,我会文案请假的。么么哒,爱你们。 第032章 蓝因哭了 章言给四人做了如下安排, “蓝因,你跑的快,到前面挡住那个人的去路不要让他跑掉。林兄、霍兄, 我们从其余三个方向包抄,力求把人围住,瓮中捉鳖。” 林先见章言竟然将拦截人贩子的重任交给了蓝因一个哥儿,出声道,“章兄,我自认身体还算强健, 跑的定比嫂夫人一个哥儿快, 拦人的事情还是我来吧。” 蓝因无论体力还是武力都是他们之中最高的, 让蓝因去拦人才是最合适的安排, 但是想到雌虫天性里对雄虫的敬畏, 章言也犹豫了,要是蓝因为克服不了天性把人给放跑了, 就不是帮忙, 而是添乱了,他固然是希望蓝因能克服种族天性的,却也不必急于一时。 好不容易相公交给自己一个重大任务, 蓝因见章言因为林先的几句话要改变主意, 急忙道,“相公,林公子,别争了, 我力气大跑的快, 肯定能抓到那个人, 你们过断时间还要考试, 要是受伤了参加不了考试就得不偿失了。” 章言见章言头一次有理有据地说出自己的理由,还没有闹笑话,难得看了蓝因一眼,小虫子真是长进了。 其实他就没打算靠林先霍同抓住人贩子,因为不好撇开这两人才让两人参与进来的。 “夫郎说的有理,两人本是帮我夫夫二人的忙,若是让两位因此受伤误了府试,可就是我的过错了。为了防止那人贩子逃跑,事不宜迟,就按我刚才说的做吧。”章言拍板道。 林先还想说什么,霍同拉了下他的袖子。他和林先都是不习惯哥儿为他们出头的人。但见章言态度坚决,想必章家这位夫郎有超过普通人的本领在。 几人都不是拖沓的,商量好战术,就立刻行动了。 蓝因飞快地跑到了人贩子的前头,他的动静较大,不少人朝着蓝因看去,人贩子也被惊动了,看向蓝因。 蓝因黑但额头“孕痣”鲜明,黑代表了丑陋,孕痣鲜红说明这个人有极强的生育能力,两个特色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很容易让人为此惋惜进而印象深刻。 而这个人贩子明显还记得当初拐卖贵人家的孩子失利,逃到深山捡到了一个又黑又能生的哥儿给卖到山野人家的事情,蓝因一出现他就认了出来,立刻拔腿就跑。 蓝因跑到他的前头,堵住他的去路。想要伸手抓人,又因为想到眼前这人雄性的身份,退缩了一下 。 “小哥儿,我们兄弟可是好心送了你一个汉子呢,你现在抓我们,可是恩将仇报。” “让开,否则别怪老子不客气了。” 第27节 “当初能卖了你一回,老子就能卖你第二回 。” 人贩子恶狠狠地对着蓝因吼,蓝因任凭她骂不为所动。 在蓝因堵住人贩子时,章言、林先、霍同也追了上来,同时一边喊抓人贩子,有几个路人汉子跟着他们一起围了上去。 人贩子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发了急,上前使劲将蓝因推向一边,“臭婊-子,你快给老子让开。” 蓝因在人贩子推他的时候,没有反应过来,等人贩子跑出很远,章言他们都跑到他的身边来了,他还有些茫然。 他怎么就被人给推开了? “相公?”蓝因无意识地喊了声章言。 章言没理他,继续去追人贩子,霍同随手从一个小摊子顺来的榔头砸向了人贩子,瞄准的是头,却砸中了脚,一群人冲向前很快制住了人贩子。 抓住的是当初的黄三。 眼见黄三还要挣扎,被章言等人用好心人支援的绳子五花大绑了,章言三人带着人贩子和些许看热闹的人,带着人贩子往知府衙门去。 蓝因没有拦住人贩子,一开始还踌躇着不敢上前和章言说话,自己之前放的大话,结果转眼之间,就让人从跟前跑了,蓝因十分沮丧。眼见着章言要走了,他也顾不上自己这点子心事,赶紧追了上去,跟在章言身后,喏喏不敢出声。 章言察觉蓝因跟了上来,没有说什么。 等到了知府衙门,得知是几个书生抓获了人贩子扭送过来的,知府衙门的刘师爷亲自出面接了案子,询问情况。 “师爷容禀,此前我夫郎在郊外遇险,遇到了和此人的团伙,他们趁着我夫郎昏迷不醒,绑了我夫郎,将我夫郎当货物一样拉到村子里售卖。虽然因此成全了我和夫郎一段姻缘,但此行径天理难容,晚生想要为夫郎讨个公道。” 章言义正言辞的话落,蓝因感动地看向章言,林先、霍同也不觉得章言这番话有问题,但府衙的师爷、衙役们却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心中腹诽不已。 要说这书生为他夫郎出头,有情有义,是个好的。可是吧,明明人之前是这书生和他家人买的,买卖做成了,转身把卖家给绑了送官,这桥拆的,让人心里怪怪的。 不过刘师爷也是个见多识广的,很快回了神,“这人贩子和其团伙遇见令夫郎,起了害人之心,将人拐卖,罪有应得,等审问出其同伙所在,府衙会一同治罪。” “多谢大人。”章言道谢,丝毫没有关心刘师爷等人刚才的怪异。他们觉得他过河拆桥,只不过是因为这个世道卖儿卖女太常见了。 “师爷,此人和其同伙原先在我们荆南县活动。学生想起前段时间有人贩子欲拐卖荆南县总兵家的小公子被通缉了,至今同伙还没有全部落网,说不定和此人是一伙的。”林先站出来道。 “这位书生,你说的总兵可是新来的陈总兵。”刘师爷面有喜色问道。 “正是。” “有劳这位小先生告知,几位还请放心,知府大人和府衙定会全力追查这批人贩子和同伙,还受害人一个公道的。”刘师爷热切道。 章言、林先、霍同三人对视一眼,默契地提出告辞。 从刘师爷前后态度,三人知晓,这位先来的陈总兵应该是大有来头,才让刘师爷对待这件案子的态度有了这样大的改变。 但这些都和他们无关,只要府衙不拖延不磨洋公,早点把人抓到就行了,至于其中有什么利益纠葛,不是他们能参与的。 走出知府衙门,林先和霍同向章言辞行。 他们这次出来许久了,也该回去温书了。 临走前,林先十分好心地替因为没拦住人贩子一直默不吭声地蓝因说了话,当做还了当初蓝因给他茶水的恩情,“章兄,嫂夫人这次立了大功,若不是他把犯人给拖延住,咱们也不能全须全尾把人没有惊险地把人给抓住了,章兄回去可要好生犒劳嫂夫人。” 章言:“……我会的。” 蓝因一路心怀忐忑地跟着章言回到租住的地方,小心翼翼地看向章言,“相公,你生气了。” 章言摇了摇头,“我没有生气。” 章言却是没有生气,蓝因的表现他提前都预料到,没有什么好生气的。 就算生气,也该气让蓝因去拦人的自己,而不是蓝因。 “你骗人,我知道你生我的气了。” 章言看向蓝因,“我没有生气,你为什么觉得我生你的气了。” “相公,我知道你瞧不起我。”蓝因突然破罐子破摔地道。 章言诧异地看向蓝因。 “相公,你瞧不起雌虫的天性,你不喜欢雌虫,也不喜欢我。”蓝因说着说着哭出了眼泪,可是他就是这样不讨雄主喜欢的虫,有什么办法呢,他也想讨雄主、相公喜欢。 他知道雄主不是因为他没有拦住那个人这件事不喜欢他,是不喜欢虫族,虫族的一切都不喜欢。 雌虫的天性是虫族在和宇宙、环境做斗争中形成的,是对整个种族有利的,雄虫和雌虫都为种族的延续做出了巨大的牺牲,它不是简单对错的问题。 他一直想让相公喜欢他,可是今天发生的事情,让蓝因觉得害怕。因为种族不同,也许这辈子相公都不会接纳他。 相公不喜欢他的种族,提起他的种族总是很轻佻,揶揄,那会喜欢他吗? 章言见蓝因这样坚强的小虫子都被自己惹哭了,难得有些心虚。 尽管章言觉得他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说,甚至蓝因没把人拦住都没有指责他,怪不到他头上去。 但章言清楚地知道,这大概是他这些日子对待蓝因态度的孽力反弹了。 “我是不喜欢虫族,但是没有瞧不起你。” “不喜欢虫族,那你会喜欢我吗。”蓝因泪眼蒙蒙地问,仿佛章言说句重话,他就会没命了。 章言深深叹了口气。 他这是造了什么大孽啊。 早知道会这样,不让蓝因一起抓人贩子了。 他自己还没有真正安定下来,眼前有一只小虫子不断催促着急切地想要进入他的生活,这是怎么回事呀。 第033章 在一起了 章言穿越以来, 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外界发生的事情,一直没有用心应对。 不支持、不阻止。 看似冷眼旁观,实则他才是将局面放纵到现在这个地步的罪魁祸首。 人不能总想着逃避, 逃避过的事情会转化为另一种福祸来找你,虽迟,但一定会到。 章言知道,以人的角度来看,他这只鬼的性格缺陷实在是太大了。蓝因不管是何种理由看上了他,都是蓝因倒霉。但现在追究这些罪责, 已经毫无意义。 重要的是, 如何处理当下的困境。 要是章言刚刚进入原主身体时, 章言可能还不屑一顾, 蓝因是死是活和他有什么关系。但, 现在的他已经有了在这里安定下来的心思,而蓝因大概是这个时空唯一可以和他达成互相理解的人了, 章言觉得他不能再像以前一样对待蓝因。 而且, 有时候,谎言说了一百遍,也是真的了。 他每次和人介绍蓝因的时候, 都说蓝因是他的夫郎。从一开始的别捏, 到现在越来越顺口,章言都有些怀疑,他到底是说顺嘴了,还是他就是这么想的。 章言开始认真思考起, 他能不能接受蓝因。 这些天, 蓝因一直任劳任怨为他忙前忙后, 若是没有蓝因, 他是不能活得像现在这样惬意的。 蓝因讨好他的努力他也看在眼里。 之前没有尝出的那杯催心茶,未必没有触动他的心。 蓝因在给予前已经亮出了他想要索要的报酬,反倒是他这个一直在索取享受的人,没有丝毫表示。 若他的羞耻度稍微低一些,恐怕早就缴械投降了。当了千年的鬼,他的脸皮早就不是凡人的程度了。 如果舍弃蓝因,光是想想章言就觉得心里不舒服。 就像他之前认为的,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谁能和他互相理解的话,似乎只有这个不管他是好是歹都会无条件接受的蓝因了。 如果赶走了蓝因,连能陪他说个话的人也没有了。 在章言沉默不言的时候,蓝因的心,一刻比一刻脆弱。 他今天闹了这么一场。 如果相公厌了他,他是不是就不能再留在相公身边了。 蓝因难过极了。 他为什么没有忍住,说出这种话来呢。 相公这么久不说话,是不是在想如何赶走他呢。 他不想被赶走。 蓝因想到可能会被赶走,哭的更厉害了。 章言见状有些头疼,他是不是对蓝因的期望太高了,就蓝因这个样子,真的能知道他在想什么吗? 章言叹了口气,轻轻环住蓝因的肩膀,将他环在怀里,“蓝因,我们试试吧。” “试试?试什么?”蓝因哽咽着问。 “试着互相喜欢。”章言答。 “我很喜欢相公,相公要试着喜欢我吗。”蓝因抬起头,小心地看向章言。 天知道,章言说会试着喜欢他,蓝因心里有多高兴,但同时又有些怀疑。相公太善变了,好几次说话不算数。 谁知道不会今天说了这话,明天就当做不记得了。 章言沉默片刻,嗯了一声。蓝因的喜欢,来自虫族对伴侣关系的认定,和他认为的有出入,但也算是喜欢吧。 现在只需要他去发掘蓝因的优点,喜欢上蓝因。 就算没有喜欢上,相处久了,总会有合适他们的相处之道的。 以前是蓝因锁死他,现在他也愿意锁死蓝因,总之这辈子,他们大概不会分开了。 “可是,我不会生气。就算相公再坏,我也舍不得生相公你的气。”蓝因嗡嗡地道。 章言这次真被蓝因逗笑了,“那你就别生我的气呀。” 要是真的确定关系,蓝因这种不会生气的性格,无论他怎么作都会想办法原谅他,章言觉得对他挺友好的。 “可我想要相公送我茶山。”蓝因一直惦记着章言说要送他礼物的事情,只是没事找事的生气太难了。他唯一觉得相公坏的让他想打他,就是相公要他杀死他的时候。至于其他的缺点,这都是雌夫守则上需要雌虫照顾雄虫的地方,蓝因并不觉得有什么。 “送你。”章言爽快地道。 “我还想要虫蛋。”蓝因得寸进尺。 章言迟疑片刻,不大情愿地说,“那就生吧。” “现在就生吗。”蓝因环上章言的腰,激动地道。 第28节 “是不是太快了。”章言无语了,喜欢就等于生蛋,等于马上上床?好吧,他虽然理解蓝因的脑回路,知道蓝因这么迫切,大概是等的太久了,但一点不想他如愿怎么办。 “相公,我就知道你又是骗我的,啊啊啊,你怎么可以这个样子,你可以不喜欢我,但是不要骗着我玩啊。”蓝因扑到章言怀里,崩溃地道。 他就知道是这样。 要不然明明不喜欢他的人,怎么突然会说要试着喜欢他。 现在肯定是骗他的。 等到将来想赶他走了,肯定会说没有喜欢上他。 蓝因又难过起来。 然后,他突然被章言抱了起来,“你想要,那就给你吧。” 章言抱起蓝因,向卧室走去,一鬼一虫达成了生命大和谐。 虽然章言觉得这个进度太快了,但是既然确定了关系,他又不是打算耍蓝因玩的,蓝因想要,又能让他心安,章言也不是不可以配合。 蓝因直到和章言合二为一,被愉悦冲击的大脑还没有反应回来。 他本来以为这次相公又是骗他的,没有想到这次是真的。 相公是真的接纳了他。 愿意给他虫蛋不说,还说会试着喜欢上他,而且相公对他这么热情,似乎真的特别喜欢他。 蓝因有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感觉,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幸福的虫。 当然他这么想也没有错,因为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他这一只雌虫。 第二天,章言实在蓝因穿衣服的动静中醒来的。 介于昨晚上掏空了自己,也没能让蓝因求饶,章言有些恼羞成怒。种族差异大,他这个身体就算有强大灵魂加成,也是比不过蓝因的。 他本来想让蓝因这个整天想着生蛋生蛋的小虫子见识下他的厉害,没想到是他见识了蓝因的厉害。 已经肉眼可以预见到未来婚姻生活的不和谐。 章言此时烦躁地不想看见蓝因。 偏偏蓝因凑到他跟前说,“相公,我去买早餐了。” 章言随意点了下头。 “相公,我一点儿都不黑,我会变白的。” 章言随意地哦了一声。 蓝因本来要出门了,见章言不信的样子,趴到章言的耳边道,“相公,我一定会变白的。” “我知道了。”章言懒懒地,没什么诚意地道。 蓝因见章言不信他,挫败地出门了。 蓝因突然这么在意自己的肤色,是因为章言昨晚想结束时,为了挽尊说蓝因太黑他看不到蓝因了。蓝因没多想傻乎乎地接受了这个说辞,开始在意起自己的容貌。 他的脸上附着了机甲爆炸产生的特殊金属粉尘,要用特别珍贵的材料才能洗掉。也不知道,在这里能不能收集全东西。 若是,因为他太黑了,和相公生蛋的时候,相公因为找不到他,而不和他生蛋,蓝因就觉得太亏了。 因此,无论如何排除千辛万苦他也要将需要的东西找到,恢复自己原来的颜色。 虽然生活总是有这个那个小的烦恼,但蓝因总体还是觉得十分幸福的。 在章言吃早餐时,因为太高兴而闲不下来的蓝因,开始收拾自己房间的东西往章言的寝室搬去,每次路过章言的时候,还要看他一眼。 被蓝因这么一会儿看一眼,一会儿看一眼,章言自然不是没有感觉,等蓝因再次路过的时候,章言没好气地道,“搬家就搬家,看我做什么。” “相公,我要和你住在一起了。我好开心,相公你呢。”蓝因笑着对章言道,他等这一刻等了好久了。 “你都先斩后奏了,还来问我干什么。” 蓝因笑容更加灿烂,坐在章言旁边,“相公,你心里也是同意的,要不然就不会允许我搬东西过来了。” 相公大概是害羞了吧? 章言懒得和蓝因争辩,继续吃自己的早餐。 蓝因买的早餐十分丰富,章言觉得自己有必要补补,因此吃的挺多的。 但蓝因坐下就不走了,还在旁边盯着他看,让章言十分不自在,“你的东西都搬好了?” “还没有,相公,我觉得你今天有些不一样了。” 章言挑眉,“哪里不一样了,是让你从一只小处虫变成成虫的不一样?” 蓝因脸爆红,这方面算有一点吧,但是他要说的可不是这个,“相公,我不是说这个了。我是说,相公你给我的感觉了,感觉不一样了。” “哦,我以为你除了生蛋,什么都不关心呢。”章言充满怨气地道。 “你说我感觉哪里不一样了。” “我总觉得,相公你以前,就像没有根的树叶,下一刻就要飘走了。现在,相公,我觉得你好像要扎根下来了。” 感觉还挺敏锐。 章言心想,果真没什么能瞒过身边的人的。 “不是我一个人扎根,是你和我一起扎根。”章言对蓝因强调。他一个人,可没有什么意思。 “相公,我会的!我会一直和你在一起的,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你做什么我就跟着你做什么。”蓝因用自己对雄主的热爱保证道。 章言点点头,没再说什么,蓝因的保证不需要怀疑。 一个晚上就变成了一个已婚人士,章言觉得自己似乎该努力了?否则连答应蓝因的茶山都送不起。 * 作者有话要说: 尽量更吧,不大可能日更。 上次中期考核,通知十分严厉,完成会根据情况,对没有达到要求的有延期、退学等处分,胆子小,吓得其他什么都不敢干了。 第034章 又出新茶了 作为一个已婚人士, 最大的烦恼除了养家,大概是有一个无时无刻都想着求欢的伴侣。即使拒绝了,虽不再纠缠, 但却会用一种闺怨的眼光看着你,还是让人吃不消。 饮食男女,食色性也。 这本没什么大不了。 作为伴侣,章言也是希望蓝因快乐的。 但是因为第一次差点被蓝因掏空的体验并不是太愉快,章言暂时对这件事有些逃避,需要时间让自己缓冲一下。 恰好府试马上就要开始了, 给了章言一个完美的婉拒蓝因求欢的理由, “蓝因, 我过两日就要参加府试了, 需要养足精力好好复习, 你莫要引诱我。” 而蓝因作为章家唯一确切了解章言平常不怎么学习的人,面对章言的拒绝, 脸色更加幽怨。 “相公, 你不是不喜欢读书考试吗。” “你误会了,县试要考的东西我早已烂熟心中,因此前些日子才懈怠了一些。”章言毫不心虚地解释。 “那相公, 你对这次考试没把握吗?”蓝因好奇地问。 明明前几天都在看杂书呀, 现在突然开始用功? 作为一个有考题有答案,甚至已经知道结果的人,科举考试对章言就是按部就班走个过场,之前自然没有太过在意, 因而给蓝因留下了个惰怠的印象, 但是章言并不打算解释, 他还不想把自己的老底都告诉蓝因。 “有八分的把握能考上吧。”章言含糊地道, “之前没有打算要孩子,如今又要赡养父母,将来还要养育孩子,我作为儿子、父亲,自然该努力上进,供养他们。” 话题从蓝因和章言度过一个美妙的夜晚,发散到了养家糊口上。 一直把养家作为己任的蓝因,理所当然地道,“我就可以养得起我们全家了,相公你不用这么辛苦。” 章言高深莫测摇头,“这不一样,钱财易赚取,但是士农工商,商人有钱地位却最低,若是从商不利于后代的前程,而农地位看似不低,却最容易受到欺压的,我们一家若是想过的富足安稳,还是要有个官身。” 蓝因虽有本事,赚钱打仗都能做,但是因为哥儿的身份,想要获取地位是十分难的。 若是没有相应的身份,却有让人眼红的财富或者本事,短期或者相安无事,但是从长期上看,却会给亲近的人带来祸患。 他和蓝因不惧,却不能连累章家的亲朋故旧。 现在开始,未雨绸缪,仔细筹划,正合适。 至于说平凡的过完一生,就算他和蓝因没有太大的野心和欲-望,也不可能一辈子缩在后山村那个小地方。 蓝因虽然还不完全了解这个各种基础设施都落后的世界,却十分信任章言,见章言真的在考虑正事,要努力考科举,也不纠缠章言了。又开始了自己早出外归,去城外的身上砍柴找茶树的日子。当然每次出去回来,也少不得履行一下为人夫郎的职责,鼓励章言好好读书。 章言说为府试做准备,也不全是打发蓝因的话。 他拿出了这次府试的题目,开始研究了起来。以前在他想法里,算是替原主和原主的家人考试,现在是替自己考,再不能得过且过的。 他已经有了试题,再也必要走其他的捷径。 而章言书读的虽多,见识也广,但是到底不是真的土著,想把这些知识学问东西融会贯通,也是要下功夫的。 他一边埋头苦写,琢磨试题,一边心里怀念前些天的咸鱼生活。 过了许久四肢不勤的生活,即使原来是鬼的他也不可避免的染上了些好吃懒做的毛病。这大概就是人这个生物,可爱又可恨的地方呀。 夫夫两个,一个研究文章,一个努力炒茶,各自忙各自的事情,却也融洽。 在府试前两天,蓝因又炒出了一种新韵味的茶,尝过后,兴高采烈地把在书房闭关的章言给拉到了厨房,让他品尝。 “相公,你觉得怎么样。”章言喝下第一口,蓝因就迫不及待问章言。 “还行。” “相公,你有什么感觉没有?”蓝因继续问。 “挺欢乐,有种暖洋洋的感觉。” 蓝因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不甘心地继续催促章言,“相公,你再多喝两口。” 章言看向蓝因,“你故弄什么玄虚呢。” 蓝因见章言真的没有喝出来,只好给他解释,“相公,我把我们在一起的心情都炒到了茶里,一喝这杯茶,我就有种想要和相公你约会谈恋爱的感觉。” 章言闻言又喝了两口,咂摸了片刻,见蓝因期待地看向他,对着蓝因微笑了下,“原来,这就是想谈恋爱的感觉啊。” 第29节 “相公,你喜欢吗。” 这个体验挺新奇的,章言点头。在感情上,蓝小因似乎次次走在空有理论的他前头啊。 蓝因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一排洁白的牙齿展露出来,只顾着开心的他,也不去分辨章言到底是认可了他的茶,还是认可了他的感情。 这在蓝因看来都是一样的。 认可了他的茶,就是认可了他的感情。认可他的感情,那肯定会喜欢他的茶。两者没什么差别。 “你炒茶的手艺越来越好了。”章言毫不吝啬地夸奖道。 “那相公,你给取个名字吧。” “你上次催心茶起的多有水平,我认为你可以自己取一个。”章言拿乔道。 “相公,我想让你起。” “我相信你可以。” 一个坚持,一个推却,来来往往,蓝因察觉到章言在和他闹着玩,而雌夫守则上说,雄主有时候喜欢像小孩子一样玩闹,这个时候合格的雌夫,一定要配合雄主,让雄主感受到趣味。于是蓝因扑到了章言身上,头在章言的脖子处撒娇似的蹭了两下。 “相公,我想让你起。” 章言推开脸前毛茸茸的大脑袋,“好吧,那叫灵犀茶怎么样。” 灵犀茶? 蓝因瞬间被这个名字给俘虏了,更加欢快地蹭了蹭章言,“相公,我就知道你是喜欢我的!” 章言无奈地将文化水平与日俱增的蓝因小虫子从身上拔了下来,这一刻他觉得,其实这样的日子也挺有意思的。 转眼到了府试那天,蓝因一大早送了章言去参加府试。回来后,将前些天就准备好的小火炉煤块等摆摊的工具运到府试考场,继续边摆小茶摊边等章言。 这次没有章忠帮着他招呼客人,催心茶和灵犀茶蓝因舍不得卖,就只卖学普通的茶水。府试连续考三天,蓝因打算卖三天的茶水。 因为附近也有几个茶摊,蓝因的生意并不是很好,却也不是太差。 在考场上的章言,拿到熟悉的题目,抛弃了稳扎稳打抄原身答卷的想法,开始按照自己的思路答题。 * 作者有话要说: 章小攻,请你自己努力。——来自没作业可抄的作者君。 第035章 蓝因有虫蛋了 章严府试考得很顺利。 因为有心融入这个世界, 他抛弃了用原身答卷这个便利,用自己的学识来面对科举的考验。 当然,比起大部分考生, 他占了提前知道考题作答的便宜。但他又不是土生土长的古人,试题虽然也能答,语言文字思维习惯都要改变磨合。 正负互相低消,章言也不算太欺负这些考生。 章言是最早出来一批的考生,一出来就碰上了已经收摊的蓝因。 两个人相互陪伴的回到了租住的地方。 蓝因已经提前给章言烧好了热水,章言洗漱完, 又吃了一顿饭, 就去休息了, 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上午。 蓝因已经陪章言考过一次县试, 知道这次章言是累狠了, 没有过分担心。 等到章言醒来的时候,蓝因买了肉正在厨房里做红烧肉, 香气飘得到处都是。 “相公, 你醒了,洗脸没有,我给你打水。”蓝因见到章言高兴地问。 “我自己来, 我都有偷懒的时候, 你这一天天真是勤快。”章言想,跟着他的这些日子,蓝因就像个下人一样天天干活,真是少有休息的时候。 “勤快些不好吗, 村子里的长辈都喜欢勤快的人。”蓝因道。 章言歪着头想了想, “那是他们喜欢, 跟着我, 你可以稍微不那么勤快。” “相公,你这是在心疼我?”蓝因瞪大眼睛看向章言,“其实我一点都不累的。” “总是在付出的人会吃亏的。”章言说完,在从锅里捡了一口肉尝了尝,蓝因大概是没有什么做饭的天赋,基本上就是章言娘的复制粘贴,口味也一模一样。 “相公你说要给我买茶山的,我不觉得吃亏。”蓝因道。 章言抬头看小虫子,这是不是提醒他不要忘了茶山的事情呢。唉,也是时候想办法赚些银钱回来了。若是买礼物的东西还用蓝因的钱,章言就觉得自己太不是东西了。 再次吃饱喝足的章言 ,也觉得有些想那什么。 自从第一次和蓝因发生关系,他们再没有过那样亲密的关系了。既然接受了蓝因,决定在这个古代生活下去,章言也想要认真对待蓝因。 和谐的夫夫生活有助于培养感情。 章言有意,蓝因有情。 夫夫两个青天白日地就闹到了一起。 小虫子虽然不美,但是却十分美味,章言十分努力地去取悦小虫子,小虫子开心地差点把自己的骨翅给放出来。 但是因为怕吓到章言,生生忍住了。 因此章言很多年都不知道自己错过了蓝因什么美景。 胡闹完,打算给蓝因做事后的时候,章言这才发现蓝因竟然没有几件可以穿的衣服,仅有的可以上身的衣服不是改的他的,就是大伯母送给蓝因的旧衣服,寒酸的让人不知道说蓝因什么好。这只虫子,明明赚了那么多钱一点都没有用在自己身上。 对他是精心再精心,对自己则是将就再将就。 “你赚了这么多钱,怎么就不知道花在自己身上打理下自己。”章言渣男发言。 蓝因以为章言嫌弃他邋遢,捂着肩膀十分紧张,“相公,我很丑吗?” “不是很好看。”蓝因可怜兮兮的样子并不能让章言同情他,不大委婉地说,“你也该对自己好一些,打扮下自己了。你长得丑我已经很没有面子,再不会打扮就要丢我的人了。” “我要是变好看了,相公你是不是就更喜欢我了。”蓝因期待地看向章言,眼睛亮晶晶的。 “等你会穿衣打扮再说吧。” 章言顶不住蓝因炙热的目光,将头转向一边,心想,算了,还是对蓝因好一些吧,虽然小虫子的喜欢太沉重太畸形,但也改了不少了,既然他选择要了这条小虫子,他不对小虫子好,也就没有人对他好了。 做了决定的事情,章言不愿再反复思量。 趁着离放榜还有几天的时间,章言带着蓝因去了衣坊买了两件棉布做的成衣,又订做了两套。胭脂水粉之类的东西并不能拯救蓝因的肤色,就没有在这上面花功夫,章言的钱财也不够买几件好的首饰,于是陪蓝因游玩了两天,让蓝因使唤了他两天,当做补偿。 蓝因这几天一直觉得像是活在梦里一样。 残忍冷酷的雄主突然变成了好好先生,对他各种体贴,给他买东西,陪着他,对他温声温语,还十分的宠爱他。 反常的蓝因都开始胆战心惊,怀疑章言是不是又要疯一疯了。 当然,蓝因没有纠结几天,府试放榜了。 府试录取了六十人,章言考了四十五名,比原身之前的三十九名差了六个名次。这也在意料之中,章言并不觉得沮丧,有了这次的经验,他相信这次的院试他能考的更好一些。 林先这次是府试的第十三名,霍同第九。至此,三人都是正式的童生了。 院试就在一个月后,其他地方的童生陆陆陆续赶来,大家都不敢放松,都埋头在客栈或者自己租住的小院子里读书,章言也不例外。 不过有个不大好的消息搅乱了章言的平静。 “相公,我怀上虫蛋了。”蓝因在知道自己怀上了,就迫不及待地告诉章言。 “什么,你怀上蛋了?”章言错愕。 “是呀,相公,半个月了。”蓝因捂着肚子道,一开始没发现章言的神色不像是高兴的样子,后来发现了有些无措,“相公,你不想要我们的蛋吗?” 章言皱着眉头,“他是个蛋,生下来也是蛋?” 蓝因点头。 “要多久才能生下来,生下来多久孵化,孵化后是虫子的样子还是人类小婴儿的样子。”章言接连发问。 “六个月虫蛋就可以生下来了,孵化的时间不一定,一般是三个月到八个月,小虫崽和小婴儿差不多,小雄虫长大成年前没有翅膀,小雌虫有,但不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的翅膀。”蓝因老老实实回答。 和蓝因好上到现在,就耕耘了那么五六次,章言没想到蓝因这么快就怀上虫蛋,这个孩子的到来对他而言是惊大于喜的。孩子是蛋,孵化时间还不一定,还有翅膀这种不稳定因素,甚至可能还有其他暴露身份的特征存在。养这样一个孩子,前头两三年肯定是不能出现在人前的,甚至麻烦还会不断到来。 刚接受了孩子他爹,立刻就买一送一,让章言觉得自己就像是被鞭子鞭打的老驴,好像有种叫命运的东西在鞭策着自己不断向前走。 “相公,你不想要这个虫蛋吗?”蓝因小心翼翼地问,章言刚才问的问题,蓝因敏锐地意识到族类的不同,相公可能并不会喜欢他的虫蛋。 “没有。”章言摇头,孩子来都来了,总不能再给塞回去。 “蓝因,等院试回家后,我会想办法带着你去外地上学,虫蛋的事情绝不能告诉任何人。”章言认真严肃的看向蓝因。 “相公,你是还要我和虫蛋吗?”本以为世界末日的蓝因,觉得柳暗花明起来了。 “为什么不要,你是我的夫郎,虫蛋也是我的孩子。虫蛋出生和常人不一样,我们必须做好保密,才能在这个世界上确保它的安全。”章言道。 蓝因重重点头。 章言觉得自己刚刚的态度让蓝因多想了,难得握着蓝因的手安抚他起来,“有了虫蛋,你就不要太辛苦了,炒茶卖茶的事情都先放放。等将来买了山,咱们再自己种茶树卖茶。” 蓝因除了炒灵犀茶催心茶,偶尔也炒普通的茶拿去卖。方圆百里的野茶叔差不多都让他给霍霍了。再想继续,就要去更远的地方找茶树了。 “相公,虫蛋不会影响我的身体,我怀着虫蛋上战场都没有问题。”蓝因表示自己的身体很好,怀虫蛋并不影响他日常生活,他的身体要比这里的女人哥儿好许多。 章言见蓝因并不脆弱的需要呵护,放开他的手,“你开心就好。” 蓝因:……嘤。 第036章 章言想要卖方子 怀虫蛋并没有影响到蓝因的身体, 即使蓝因又蹦又跳,甚至跑上上百里的路,负重几十斤, 虫蛋都依旧坚强的在发育。 章言一开始还会关心蓝因,害怕他没轻没重的,将蛋给折腾掉了,后来见虫蛋这么健壮,索性不管蓝因干什么了。 小虫子天生大概就没有享福的命。 小媳妇小夫郎在婆家最轻松最幸福的日子,就是怀孕的时候。这个时候骄纵懒惰使小性子都会被最大程度的宽容, 各种要求都会被满足, 但是忙碌命的小虫子没有这个福气, 并不太会玩有恃无恐的游戏。 不过章言却有了紧迫感。 如今老婆、孩子都有了, 孩子还是个需要精心养护小心保护的, 迫使章言不得不快速让自己强大起来。文化的差异,自身的强大, 让蓝因不够谨慎, 更严重的是即使蓝因再警惕再小心,但他到底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总有地方会露出破绽, 保护孩子的事情, 就成了章言给自己肩头扛上的重任。 在准备院试的时候,章言下了十二万分的努力。 第30节 以前他以考过为目标,并不在意名次,但是现在却想要试着争上游了。 争上游才能被人关注才能有好前程才能有保护那颗蛋的力量。 院试到来的很快。 这次王贤郑秀都要参加院试, 章言就和书院相熟的几人结了保, 给他们作保的廪生同样是出自岑夫子书院的秀才。 发下考题, 看到题目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时, 章言不由得松了口气。随即又苦笑起来了一声,有了家小后,自己就不是自己了,他也快变成一个大俗人,开始担心这个担心那个了。 章言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甘之如饴,但并不算逃避责任。 这次的答卷他已经精心琢磨了一个月,虽然不一定能惊艳考官,取个前几的好名次。但是据他多年的评鉴功力和阅历,章言觉得至少可以进入前二十的。 章言像模像样开始打草稿,修改完草稿再开始誊抄。 院试同样连考三天。 章言答题用了两天,等到第三天上午允许提前交卷的时候,章言又是第一批出来的人。 至此,只等院试的结果出来,章言今年的科举之旅就结束了。 章言在人群中找到朝他挥手的蓝因,牵起他的手,“回家吧。” “相公,你累不累。” “还可以。” “相公,我前天打到一头鹿,你考试辛苦了,正好可以给你补补。”蓝因边扶着章言的胳膊边亲密地道。 章言看向奋斗不息从不停歇的蓝因,见他眼中只有纯然的欢喜,没有嫌弃他不行或者有别的暗示的意思,轻笑,“那真是大补了。” “相公你多吃一些,我留出了咱们这些吃的,还风干了两只鹿腿,等回家的时候可以带回家给爹娘瑛子。”蓝因开心地道,他打到鹿本来想要出手的,但是听人说鹿肉大补,给体虚的男子补身子用的,蓝因觉得章言身体弱需要补补,就都留了下来,还打算分给家里一些。章家人的身体在蓝因眼中也是有些弱的。 作为一个吃现成的,章言识趣的没说什么煞风景的话。更没有旁敲侧击蓝因到底知不知道鹿肉是补哪里的,毕竟不如蓝因这件事,其实日子久了,章言也就习惯了。不然还能怎么办,日子总是要过下去的。况且不止是他需要补充营养,蓝因有了虫蛋,也要给虫蛋补充营养。 院试结束的第二天,大多数读书人还在休息,互相讨论院试题目或者忧心考试结果,而被蓝因补得神清气爽的章言却是毫无心事的一大早带着蓝因出门了。 一上午,章言带着蓝因走访了府城中的十来家酒坊,下午时去了府城的各大酒楼,他们在每家酒楼停留的时间并不太久,点几个小菜,再询问下酒楼供给的酒水,吃吃喝喝了一整天。 “相公,你关注酒坊的事情做什么。”跟着章言玩了一天,蓝因也有几分明白章言在做什么了。 章言知道蓝因是个聪慧的小虫子,也不隐瞒,“我这儿有个红酒方子想卖出去,调查酒坊的情况,是想看看各家酒坊的口碑财力,哪家可以出得起我想要的价钱。” “相公,为什么要卖了方子呢?咱们自己酿酒卖,不比卖方子强吗。”蓝因问章言,就算没有经过商,蓝因也知道方子的重要。配方如果卖了就是一竿子买卖,但是如果不卖掌握在自己手里,自己开酒坊或者和人合伙就会源源不断地产生收益,是个细水长流天生地久的营生。 蓝因不好奇章言的方子是从哪里来的,在他眼里章言懂什么都不奇怪,就是觉得把红酒方子给卖了有些可惜。 同时蓝因觉得自己糟糕透了,自己的社会文明高度发达,他来了这个原始星球,竟然没有可以贩卖换钱的技术。 “酿酒卖酒已经是经商了,是你有那个精力,还是我有。”章言拍拍莫名其妙低落的蓝因,大概是穿过来的时候一无所有,小虫子分外财迷,特别喜欢赚钱攒钱,哦,还有给他花钱。“卖了方子,可以快速赚上一笔钱,回到家咱们就可以买茶山,我还可以给你和虫蛋发零花钱,外出求学也是需要钱的。” 章言说的最后一点才是最重要的,院试过后他就要筹谋外出求学的事情,没有钱是不行的。但是蓝因的关注点都集中在零花钱上。 相公给他的零花钱是他的,虫蛋没有出生,长大前零花钱需要他这个雌父帮忙保存,那相公给虫蛋的零花钱其实也是他的。从什么都没有,突然发现自己即将拥有两份零花钱,蓝因激动极了。 相公想要卖方子的事情,他阻止不了。 毕竟相公将来想要从政做官的话,他们的确不能做生意。而酒水酿造需要消耗粮食,在这里凡是酿酒卖酒的酒坊、酒肆人家明律要入商籍的。 既然方子他留不下了,那么相公说的零花钱是不是可以多要些,甚至把给虫蛋的也给吞了。 “想什么呢。”章言见蓝因眼睛发亮一转不转地盯着他问。 “相公,我洗去脸色的金属灰需要很多矿石和珍贵药材。”蓝因一一说出他需要的东西和替代的东西,然后期待地看向章言。 章言沉默再沉默,过了好久,才终于开口道,“小虫子,你好好练习茶艺,等你成了千金难求的茶艺大师,想要什么就都有了。” 被拒绝在蓝因的意料之中,蓝因也不觉得失望。 在相公嫌弃他丑后,他就打听了下他需要的药材的价格,基本上都是百两千两以上,比他们全部的身家加起来还要多无数倍。 相公和他现在都负担不起。 但是他刚刚说出来后,相公并没有嫌弃药材矿石贵重,要花费巨额财产而不让他治,就已经足够蓝因满足了。 只要他努力赚够钱,相公就会让他治脸,他就会变得漂亮,而他变漂亮了,相公就会更喜欢他了。 缺爱的蓝小因觉得自己正在被他的雄主宠爱着。 章言不知道身前的这只心机小虫子心里面有这么多的弯弯绕绕,甚至为了治脸的事情小心翼翼地试探他的态度。 不管就算知道了,章言也只会让蓝因小虫子自己折腾。 谁让他要的东西没个十来万两,根本拿不下呢。 决定了卖红酒方子,选择买家自然是比较重要的事情。今日从他们逛得酒坊和酒楼可以看出,府城主要有两家酿酒的大户,韩家和王家。韩家的招牌酒为荷花蕊、寒潭香,竹叶青,王家主打蒲桃酒和菊花酒。其他小酒坊不计其数,但是财力规模等有限,都给不起章言想要的代价。 而韩、王王家到底选择哪家,章言不想卖方子卖出麻烦,打算花些时间了解两家的处事作风,再上门接触。 章言本打算放榜前带着蓝因一起去查的,但是刚出门就收到了王贤他们邀请他参加聚会的帖子。章言将来要进入官场,这次府试的考生就是他将来的人脉,再不能和之前独居在租赁的偏僻小院不和人来往,因此不得不一连几天抛下蓝因去赴约。 等到夫夫有空闲坐在一起的时候,互相交流情况时,发现各自都把韩王两家的情况摸的差不多了。 第037章 蓝因需要降降温 “相公, 韩家酒坊和王家酒坊相比,我觉得我们可以选择王家酒坊。”蓝因对章言说自己的看法。 章言抬头看向蓝因,在原身记忆中蓝因以一己之力供养了章家, 并且给他们提供了极好的生活,他对蓝因的能力并不怀疑,蓝因和他想到一块儿倒也不觉得太惊讶,“我也是这么想的,你从哪里看出来选王家比韩家好的,我们可以交流一下。” “相公, 我和你现在越来越有默契, 越来越心意相通了。”蓝因美滋滋地道, “要是手头还有生茶叶就好了, 我就可以把现在的心情留住, 炒出比灵犀茶更好的茶来了。” “那倒是可以期待一下。”章言见蓝因高兴,好心的没有戳破蓝因他的好心情。至于到底期不期待蓝因的新茶, 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蓝因得到章言的回应, 心里觉得更加遗憾了,暗暗下决心一定要为雄主炒出更好的茶。他按捺住自己的情绪,回到章言问他的问题上, “相公, 我在卖这两家酒水的酒馆旁边打探了两日,听到一些消息。韩家人在府城生活了好几代,除了经营酒坊生意,还是府城有名的大地主, 名下有大量的庄园和土地, 韩家酒坊需要的粮食水果鲜花都是在他们自己的地里种植的。王家开酒坊之前的情况和我们家相似, 不同的是他们家二十年前家中有人一飞冲天考中了进士, 留在了都城做官。靠着那位进士的庇护,王家的一部分族人做起了酒水生意,这些年那个进士的官越做越大,王家酒坊的生意也越来越好,但是一直都比不上韩家。” “韩家不管是酿酒的材料供应匠人还是酿酒工艺都十分成熟,酒水质量稳定,在酒楼酒坊中的口碑都很好,那些老顾客大都喜欢他们家的酒,觉得他们家的酒够劲儿有味儿。王家经营酒坊二十年,出过几次送了变质酒的事情,不过都有惊无险过关了。两家的酒我都买了一些,王家的酒的确比不上韩家。王家酒坊在府城能发展到仅次于韩家,我觉应该是韩家和其他商家给王家那位做官的族人面子。” “不选韩家,是我觉得韩家酒坊经营多年,酒水方子众多,有稳定的客户,对新方子的需求并没有那么迫切,价钱上可能达不到相公你的预期,王家就不一样了,只要他们有想要超过韩家的想法,就不会拒绝相公。再者韩家在府城的关系盘根错节,王家有靠山都没有把他们打压下来,相公把方子卖给他们,图清净只做一杆子买卖的想法可能会落空。” 蓝因一边分析,一边不时拿眼睛瞅瞅章言。 在伴侣面前展示自己的优秀,增强自己的吸引力,是《雌虫恋爱指导指南》中的第三重点内容。蓝因接受到章言赞同的目光大受鼓舞,说的更起劲儿,同时他觉得以前那些恋爱成功学的书也不光是骗小雌的钱的,现在不久派上用场了吗。 蓝因觉得他和雄主的关系越来越好,可以花些时间谈谈情说说爱了。 他们已经跳过了爱情直接步入婚姻。 虽说这对一只雌虫来已经是很好的结局了,很多雌虫的婚姻都是没有爱的,只有并不那么温暖的主从关系和供养关系。但他的雄主和别的雄虫不一样呀,他是这么的特别,对他又是那么的温柔、包容、疼爱,还说会试着喜欢他,若是他不抓住机会和雄主增加感情,在雄主心中占据一个重要的位置,等雄主有了其他雌虫也不会被抛弃,他的雌虫战友知道都要嘲笑他了。 “相公,我说的对吗?”蓝因说完,一副期待的样子问章言。 …… 章言并不知道蓝因在脑补什么,只觉得深深的无奈。让他说什么,他还能说什么,眼前这只帅永远不过一刻钟,在茶艺道路上越走越远的小虫子,是他的夫郎,还有了他的虫蛋,小虫子想要他夸奖,他除了捧场还能怎么样,“对,你的信息搜集分析能力很强,我看好王家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得到雄主的夸奖后,小虫子看向章言的眼睛更亮了。不过,他马上想到当初不知道曾经哪本课本上的知识点说,要做一只高情商的雌虫,不能只顾着在雄虫面前表现自己,也要给雄虫发表看法提出自己想法的机会,让雄虫适时地能表现出自己的聪明才智,这样雌雄关系才能和谐,于是蓝因问,“相公的意思我刚刚说的只是其中一方面,还有哪些方面是我没有想到的。” 蓝因接触到的都市井上流传的消息,有些东西了解不到,章言也不吝啬为他解惑。 在章言看来,韩家和王家是地头蛇和“暴发户”的关系。 地头蛇根深蒂固,生意也做的稳当,去找他们卖方子好比锦上添花,是买家市场,普普通通做交易也就罢了,要是他们动了坏心思,他和蓝因在府城人生地不熟,可能会生出许多波折,章言虽然不惧但是讨厌这样的麻烦。而“暴发户”正处在发展期,想要取代地头蛇,但自身技术并不过硬,和地头蛇还有很大的差距,急需要外界知识的输入,新的酒方子对他们而言就是久旱时的甘霖,到时候就是卖家市场了。 再者,王家的背景和他十分相似。 王家有个考科举考出去的官员,他如今是童生,等两日放了榜,若能中了秀才,在王家人面前也能说上几句话。 而且,他这几日去赴宴,考生们在谈事论事的时候,都不免提起王家那位官员,如今在京城做到了四品的佥都御史,因为是言官的缘故,这位御史不光对自己的言行要求高,对家人同样也是,最基本的就是要求他们不能仗着他的势欺压乡里,王家人能崛起都是靠着他,倒也还算听话,府城的学子偶尔也会关注一下王家,对他们的评价大都不差。 章言这两天认识了一个家中做木材生意的童生名刁光宗,刁光宗这次并没有把握能考上秀才,来参加考试不过是为了多结识几个人脉,在社会场合非常活跃,章言出去四五次,三四次都能见到其人,一来二去就和人熟悉起来了。 刁光宗正好认识王家酒坊三房的一个纨绔,章言便打算请刁光宗帮他引荐。 其实章言和蓝因选择王家的想法差不多,都是为了能在交易中占主动地位,获取最大的利益。蓝因以商家的规模和实力为出发点,章言为了求稳多留意了一下两家的行事和品行,选定王家,不能说韩家不好只能说不合适。 蓝因见章言这么快就把和对方接触的事情安排好了,又开始大力的吹捧和夸赞起章言,“相公你真是太厉害了,这么快就把事情安排好了,还要赚钱给我和虫蛋花,我和虫蛋都非常爱你为你感到骄傲。” 章言听到蓝因的重音在我而不是虫蛋上。 “相公,你是世界上最好的雄主,是虫蛋最好的雄父。” 章言微笑,重音依旧在前。 “相公,你下次不用这么费心、辛苦,把苦活儿累活儿都交给我,我不懂的你告诉我怎么做,你只要坐着指挥我就好。” 章言身体并不觉得累,但心有些累。 短短几日,他已经明白,小虫子这种生物给点儿阳光就灿烂,你让他一分,他马上就能索要十分,你还什么都没做,他就飘得不知所以了。 章言有些吃不消蓝因这种没有底线的夸赞,决定给他降降温,“谈生意的时候,你要是想跟我一起去,就闭嘴。” 世界一下子安静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我回来了,不晓得还有没有读者在。复健的过程很痛苦,努力日更,但近期也可能两日一更,等手感思路都回来会稳定日更,本文不坑,隔壁太子妃日常暂时没有思路,因为没有入v暂时不填坑,等有想法了再回来写。 第038章 王家的纨绔子 章言不让他说话, 蓝因乖乖的闭了嘴。 但心中却充满了猜不中雄主想法的挫败和自我厌弃,他真不是一个合格的正君。一个合格的雄虫正君,应该善于体察雄虫的心意, 能在最恰当的时候做出最恰当的事,在该说话的时候说出让雄虫觉得合适的话来的虫。 不像他,总是让雄主生气。 蓝因觉得很苦恼,同时心中危机感爆棚。 他觉得他似乎怎么做都无法成为雄主心中的完美正君。若是雄主将来遇上更合适他的虫,就可能会抛弃遗忘他。 他想抢救下在雄主心里对他的看法,为了不让雄主发现他的失职和失望, 亦步亦趋的跟着章言, 静静地不发一言, 做一只听话的乖乖虫。 但他同时又觉得自己很坏, 为了掩饰自己的不足, 竟然开始对雄主藏心眼了。 可为了能在雄主身边,做他最最喜欢的虫, 蓝因觉得他可以承担这样的自责和愧疚。 章言要去赴约, 并不知道小虫子的脑子里脑补了怎样一场大戏。若是知道,章言真的要停下来,好好研究一下小虫子的结构, 让他既可以情感丰富、敏感多疑、患得患失, 一点小事儿都能像打星际大战一样,虚情假意也当做真心真意一样对待,总把他当渣男觉得随时会被抛弃,又可以自圆其说、无怨无痕, 直接把所有问题的源头都扣到为了雄主这一个理由上, 就可以理不直气不壮的继续自己那些让人困扰的行为。 第31节 然后, 章言会一再二再而三的得出同一个结论, 他当初对小虫子说会试着喜欢上他,是他这辈子所做的最轻率的一件事。因为,这可以是世界上最简单的事情,也可以是世界上最困难的事情。 夫夫两人到约定好的包间时,刁光宗还没有来,章言叫了两杯茶水两人喝茶等待,酒楼的茶叶比起蓝因亲自炒的那些要差许多。 刁光宗要为章言介绍的王家人名为王熠,在读书习武上没有天赋,又因为出生的晚,年纪较小,几个堂哥早早的就进入了家族的生意里,等他长大酒坊早就没了他的位子。自觉抑郁不得志怀才不遇的他,常和一帮同为狐朋狗友的纨绔子弟在一起吃喝玩乐胡天胡地,日子过得十分惬意潇洒。 “刁兄,你今日怎么有空约我出来了,这次院试可是十拿九稳了。” “王兄说的是,在下的确是十拿九稳了,不过是十拿九稳的落榜。” “刁兄,你这太不自信了,咱们的朋友哪个不说你的学问好,区区一个院试,怎么能难住你。” “王兄,你快别羞我了,臊的我都没有脸见人了。我这点儿本事,和那些真正有学问的学子比,一点儿都不算什么。我今日请王兄过来,是想给王兄介绍个朋友。” “哦?”王熠来了兴趣。 包间外交谈的声音越来越近,蓝因询问地看向章言,“相公。” 章言点头,“是他们。” 章言和蓝因刚站起来,两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就勾肩搭背的走了进来。 刁光宗见到道,“章兄,你已经到了,等许久了吧。” 章言:“我们也是刚来不久。” “那就好,那就好,我还以为我和王兄来迟了。王兄这就是我要给你介绍的朋友章言,章兄。章兄也是来参加院试的考生,听闻王兄的大名想要和王兄结识一番,于是让我代为引荐。”然后刁光宗又转向章言,“章兄,我身边这位是王家酒坊的少东家,单名一个熠字。” “王熠兄,久仰大名。”章言道。 王熠上前,对着章言拱了拱手,没有喝酒却一副宿醉的样子,“久仰不敢当,章兄,幸会。” 然后像是发现了什么一样王熠转头看向旁边黑黝黝的蓝因,玩味地道,“章兄出门,还带着家中壮仆 。” “我外出赴宴,将内子一人留在租住的小院不放心,就带他出来见见世面。素听闻王兄不拘小节,请多包涵。” 王熠的确不在乎章言带家眷来,“原来是嫂夫人呀,章兄和嫂夫人伉俪情深,是我冒险了。嫂夫人自便,自便。” “多谢。”章言道。 “好好,大家如今也算是认识了,都别见外,快坐下来,让人上菜。王兄,我专门让人去买了你家酒坊新出的玉楼春来,一会儿咱们都尝尝,你也给我们讲讲。”刁光宗活跃气氛道。 王熠听到刁光宗让他给讲玉楼春,不在意的道,“玉楼春算什么,无非就是几种花儿果子混在一起,甜丝丝的没一点儿喝头,要我说还是韩家的烧刀子正宗,够辣,让人上两斤烧刀子来。” 刁光宗听王熠这么说,惊讶地道,“王兄,玉楼春可是你家酒坊新出的,你不夸自家的东西怎么反而捧起对家了。” “王兄呀,我这个人是个实在人,只说大实话从不说谎。我们家的酒比不上韩家这就是事实,我说的天花乱坠也改变不了。我堂兄他们就爱整这些花里胡哨的,要是把这个心思多花在钻研方子,学人韩家买地种粮食上,哪用得着做这些哄女人哥儿小孩儿的酒。”王熠推心置腹的对刁光宗道。 章言闻言轻轻勾起嘴角,王熠话虽说的冠冕堂皇,章言还是从他的情绪中分辨出一丝抗拒和嫌弃,王熠对自家的酒的态度似乎是避之唯恐不及啊。 这就有意思了。 一些志大才疏时常感叹自己怀才不遇的人,喋喋不休起来十分让人讨厌,这位纨绔少爷不喜自家的酒,偏偏做出一副很懂行很会经营但家人不理解不重用他的样子,很难不让人觉得,他是以此为借口给自己谋取好处。 王家酒坊这一辈同代人之中,大概没人比他过的更好了。 “王兄不喜哄女人哥儿的酒,现在有个机会可以不做一些,和韩家并驾齐驱甚至超过韩家,王兄可愿意一试。”章言道。 王熠迟疑地看向章言,又看看刁光宗,刁光宗挤眼让他看章言。 王熠见状,也明了刁光宗今天组这个局的目光了,这个章童生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或许和刁光宗以前的朋友不同,是有真材实料的,若是他真有好方法让他们王家赶上韩家,他把法子带回去,他爹一高兴,他的纨绔日子说不定会更好过。 想到这里,王熠殷勤的对章言道,“章兄若是有什么法子,还请知无不言,兄弟还有兄弟的家人绝不会亏待了章兄你的。” 章言目的就是如此,自然不会拿乔,“王兄可知葡萄酒。” “知道知道,葡萄美酒夜光杯1嘛,酒诗里说过的。据说葡萄酒是西域那边传来的美酒,一定要用夜光杯才能喝出其美妙,可以延年益寿美容养颜还能治病,有传言说曹操杀了华佗后就靠喝葡萄酒缓解头疼。但我听说,这酒只有西域能酿,咱们中原有先人想要仿造,做出来的却是一缸又一缸的葡萄汁。”王熠虽然不学无术,但是该知道的东西都知道。 “章兄的意思是你知道葡萄酒的做法。”王熠怀疑的问。 章言递给王熠一张纸,上面画的都是酿造葡萄酒需要的器具。 * 作者有话要说: 注:1.葡萄美酒夜光杯——王翰《凉州词》 2.关于曹操到底喝不喝红酒这回事我不晓得,乱编的,大家都不要当真。 我在后台看到还有五十个读者在,大家都好长情,么么哒。 第039章 商谈 “妙啊, 妙啊。”王熠连连惊叹,他虽然是个纨绔,自小耳濡目染, 眼力还是有的。 章言展示给他的制葡萄酒工具十分精妙,给他一种抓心挠肺的感觉,仿佛灵光一闪就能打破禁锢,窥探葡萄酒奥妙,却又想不出欠缺了什么,不能得其门而入。 但他完全可以确定这就是酿造正宗葡萄酒的工具。 这些年来市面上的葡萄酒, 大都流于带着酒味的葡萄汁。并不是酿酒师傅不愿意在工艺上精进, 但总是差点那么一点, 若是和工具有关也说不定。 毕竟有时候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王熠按捺住激动的心情, “章兄给我看此物是何意。” “自是想和王兄做生意。”章言道。 “哦, 我听闻刁兄说章兄学问扎实,九成把握可榜上有名, 到时也是秀才老爷了, 不怕人笑话满身铜臭味。”王熠打趣道。 章言是个厚脸皮没原则随心所欲的鬼,并不能和这个时候读书人清高清贵的节气共情,一脸平淡地说, “言先是人子人夫人父, 然后再是读书人。” 章言说的淡定,刁光宗和王熠却不禁有些佩服他。刁光宗有许多同窗,王熠也曾花钱去书院混过日子,视钱财如粪土的读书人他们见多了, 但像章言这样大大方方坦然说自己没钱要赚钱养父母妻儿不见窘迫的却少有。 比起那些死要面子活受罪的, 章言也算个孝子了。 毕竟为了养父母, 都不在乎清名了。 章言不晓得这俩人还脑补了许多, 要是知道恐怕要说他们想多了,他们家的日子在村子吃喝不愁,他要打算赚这么一笔主要还是为了带蓝因到外地把那个吞金蛋给生出来。 莫名觉得做人很累。 “章兄敞亮,咱们明人不说暗话,葡萄酒方子章兄打算要价几何。”王熠道。 “王兄称呼红酒比较恰当。” “是是是,红酒。” “王兄诚意要,这个价即可。”章言伸出一根手指头。 “一千两,这我可以做主。”王熠大喜,一千两太便宜了,以为自己能捡个漏什么的。章兄读书虽好,在经济上不一定比得过他。 就算红酒方子只比葡萄汁好些,他们的赚头也是非常大的。说不定还能改变他在家族中的地位。几个堂哥仗着年龄比他联手对付他,不让他插手酒坊的事情。有了这个红酒,他自己也能撑起一门生意。 王熠还没来得及开心,设想将来掌握家族权利的日子,只见章言摇头。 若要卖一千两,他和蓝因何必各方打听消息,结识这个纨绔少爷,随便找个有点背景的酒铺都愿意出这个价。 “一万两?”王熠犹疑。 这么多钱,可不是他能支配。 他爹娘虽然疼他,却也不会一下子给他一万两。他平日都是有多少花多少,身上的一千两还是前些天从他娘哄来没来得及花出去的。 “章兄的酒方,从工具十分繁复,成本极大,也不知成品如何……” “王兄不知,我刚得到红酒方子时便惊为天人,若不是银钱不凑手章某还要科举无心他顾,是无论如何不肯出手的。院试成绩未出,我还要在府城逗留一些日子,王兄不必着急。” 王熠想要讨价还价,章言不同意,他并不是只有这一个选择的。 “夫君,他会买吗?”章言和王熠谈生意的时候,蓝因并没有出生。等宴席散了走出酒楼,就迫不及待地问章言。 章言点头,“会的,不过在院试后。” “看王少爷那个样子,一万两好像很多。”蓝因道,有些不确定雄主那个方子是不是真的能卖这么贵。 他之前没有研究过雄主的方子,觉得雄主无所不能,拿出方子一定非常好。看过之后雄主的册子,才知道卖的是虫族并不很喜欢的工业酒。他以前对酒没有了解,却也知道雄虫最喜欢的是酿酒虫酿制的生物酒。 章言并不理会蓝因的忧心忡忡,无所谓地道,“酒方子卖不出去那就卖其他的。” 蓝因闻言崇拜地看向章言,他实在是爱死了章言这幅云淡风轻的模样。要不是雄主不允许,他真想把人从街上扛回去再扑到。 学识渊博的雄主很帅。 与人侃侃而谈的雄主很迷人。 锋芒毕露的雄主也别有魅力。 今天又是为雄主倾倒的一天。 *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抱歉。真的觉得抱歉无力,还是要对大家道歉。 身体出问题,好像会出现各种奇怪的病。颈椎问题不提了,折磨人。唱歌开始跑调,从一个勉强会唱歌的人变成五音不全。看书嗓子痒想咳嗽,然而,我并不厌学。 身体糟糕,精神也糟糕。不和大家诉苦了,我尽量更新吧,这两天会抽空理一下前文,坚持每天写一二千字。颓废了许久,发现工作或许才是自救的良方。 第040章 院试放榜蓝因奇怪的用法 “爹, 我给你带了个好东西。”王熠回到家献宝似的跑到他父亲王三爷的书房喊道。 王三爷正在整理近期的账册,头也不抬地说,“怎么, 捡到宝了。” “是天大的宝贝。” 王三爷见王熠神秘兮的样子,忍不住抬头,“有话快说,我这里还有许多事儿呢,你和你大哥,一个两个的都不叫人省心, 要是你们两个不孝子能立起来, 你老子我怎么会这个年纪了还累死累活的。” 王熠见他爹又开始碎碎念了, 不敢再卖关子, 急忙打断, 解释起手中的东西。 他本以为知道能得到葡萄酒的方子,他爹会和他一样高兴, 还会夸赞他办事有方, 谁料得了没等来他爹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爹,这样好的东西,您老不心动。” 王三爷摸了一把自己的胡子, “东西是好东西, 只是你和你大哥都不中用,小弟年纪还小,到时候也是为其他几房做嫁衣。” 葡萄酒的利益王三爷自然懂,后继无人之感也是真的, 大儿子去酒坊见到工人酿那些便宜酒时掺了陈米略微发霉的米烂果子, 觉得无商不奸不合他性情, 厌了酒坊生意, 爱上了画画,整日不是外出写生画画,就是去寻友人谈论画,一副清高的样子。二儿子倒是没什么忌讳,但不喝自家的酒就算了,还大把撒钱去捧对方的酒,惹得不少族人颇有微词,进了酒坊没几天就被几个没大几岁的兄长排挤了,整天只会感叹自己生的晚花钱大手大脚,不知道反省自己和兄长到底差在那里。大儿子如果说是不肖子孙的话,这个二儿子就是个败家子。 第32节 王三爷倒也不会因此放弃葡萄酒,只是难得见他的纨绔儿子如此着急,倒也有些试探一下,王熠是心性来潮还是真想做这个生意的。若儿子像搏一把,他这个做爹的自然是要全力支持推他一把,他们三房说不定能因此在族中占据更大的话语权。若还是胸无大志只想用方子讨好族里,他也懒得再为他费心了,并保证不打死他。 王熠见他爹一副颓废的样子,“别呀,爹。大哥是对酒坊不感兴趣不想做生意,我感兴趣啊。要不是我生的晚,晚堂哥几年进酒坊,现在我早就是个大管事了。” “行了,东西拿过来我看看。”王三爷打断王熠的怀才不遇发言,他自己的儿子他还是了解的,小聪明一堆,大事上是真不如几个侄子。 王三爷在王家管着一部分酿酒的粮食采买,也是常年和酒打交道,看这些制酒的器具倒也知道,那个章童生没有骗他。 更何况他们王家在京城有靠山,章言是个有家累有功名的童生,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只要他还想继续科举,还想在府城地界上生存,就必不会轻易得罪他们。 只是一万两也不是小数目,他需要斟酌斟酌。 “酒的事情我心里有数,这些日子你在外头莫要声张,这张器具图我拿去给你朱叔看。”朱叔是和三房交好的酿酒师傅。 “那爹,咱们花多少钱买啊。我觉得这样能致富传家的方子一万两其实不贵,那个章书生要科举不会做生意,也说了这是一锤子买卖生意,他不会再卖给别人。等咱们三房做出了葡萄酒,多少个一万两都能赚回来,到时候大房二房的堂哥不会再瞧不起我了。”王熠道。 王三爷看着有些傻的儿子,复杂地道,“这些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等那个章童生的院试成绩出了再谈方子的事情。” “章童生是个读书人,对读书人而言还是科举最重要,还是爹你想的周到。”王熠一脸赞同,“咱们虽然想要人家的方子,但也不能太上赶着了,还是要端着些。” 王三爷觉得自己的儿子更傻了。 院试后若是章言落榜,下次院试是后年,又要耗费两年的时间在学堂,这是一笔不小的花费,若章童生想他说的那样缺钱,价格就有商谈的余地了。若是中了,名次还不低,一个有举人潜力的秀才,他们也没有必要得罪。 不过,他还是需要找人查查这个章童生的底细。 * 见过了王熠后,章言和蓝因闲了下来,不再奔波卖方子的事情。 章言说,等院试成绩出来了,王家人就会来找他们,蓝因比章言还要笃信他的话。 章言期间和林先霍同聚了几次,参加了一两场文会,就到了院试成绩公布的日子了。 章言是来要和蓝因在茶楼里一起等公布结果的,然后小虫子见其他的学子、他们的书童都闹哄哄的围在官府要张贴榜单的前,想要第一时间看到自己的成绩,觉得自己的雄主也是这样的,仗着自己比普通常人更强的身体素质,硬生生的护着他的雄主在开榜前挤到了榜单第一位。 不远处茶楼上居高临下,恰好看见这一副霍同林先都莫名的觉得自己懂了他们的章兄这位壮硕黝黑的夫郎的用法了,本来焦急的心情平复了下来。 * 作者有话要说: 十二点更新了,欧耶,目标完成,提前祝各位端午快乐。 第041章 考中 蓝因的眼神很好, 一下子就在榜单第二十二位的位置找到了章言的名字,随即心情雀跃起来。 “相公,你考上了, 第二十二,比上次进步了二十三个名次。” 蓝因的声音不大,但是周围急着看成绩的学子对谁谁中了都非常名单,毕竟中一个他们就少一个。而且,章言还比府试成绩进步了,更让人心里发酸, 但这是人家的喜事, 也不好说什么, 更加卖力地往前挤想要看到自己的成绩了。 章言的精神力强大, 差不多和蓝因同时看到他的名字, 顺便还看到了霍同和林先的名字,霍同发挥出色, 拿了院试第十, 正好是这次的廪生末位,林先倒是落到了他的后面,二十五名, 和他同居中等。 蓝因见周围的雄性们, 有的因为考上了秀才疯疯癫癫高兴的快哭了,有的因为落榜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再看章言一直没怎么说话,一直严肃的盯着榜单看, 就觉得章言不高兴了。 虫族社会, 雄性虽然因为社会的供养大都安于安逸的生活, 但是基因里争强好胜的本性从来都没有消失过。 雄主对这次考试信心满满, 却没有拿到第一,所以闷闷不乐郁郁寡欢了? 蓝因有些着急,“相公,你不要不开心,这次虽然没有拿到第一,但你进步了二十三位,下次再进步二十三,不,只进步二十一位,就能考到第一了。” 回过神的章言:……。 他最近是不是缺乏和小虫子沟通? 有个旁边的学子,已经把榜单从头到尾看了三遍找自己的名字,现在正在找第四遍,听到如此大言不惭的话猛然回首,见蓝因是个哥儿,嘴里斥责了句无知妇孺,还想要推人。 蓝因下意识往后躲了一下,不能和雄性起冲突是刻在他本能里,章言见状皱了下眉,拉着蓝因走出了人挤人的榜单前。 蓝因小心翼翼地看着章言,“相公,我刚刚是不是说错什么了。” “他们没考上,这些话不能在那些面前说。”章言简单解释了下。 蓝因开心下,他最近过的太幸福,一时都忘记了,雄虫们都是爱面子的生物,想来这里的雄性也是一样的。 他们都没有考上,而他家雄主不光考上了,还进步了,他再说下次让雄主进步多少名,的确有些炫耀讨打的意味。 怪不得那个人那么争取。 不过让蓝因更高兴的时,雄主这些天不再挖苦他,有了事情愿意和他商量解释,两个人有商有量一起行动的日子,多么的美好啊。 章言自是不知道蓝因在想什么,先带蓝因去和霍同他们打了个招呼,顺带报了一次喜,就和蓝因回自家租住的小院,等报喜的差役。 蓝因在府城待了这么久,不再是一只什么都不懂的“乡下虫”,知道喜事的时候打赏报喜的是惯例,给出的红包一点都不小气,还送了那些人两只他之前打猎的熏制的野鸡,比章言这个当事人还要开心。 “相公,我们出来这么久,该回家了。”此时蓝因像只快乐的黑蝴蝶,虽然很喜欢和章言两个人的二人世界,但和章父章母章瑛一样生活,蓝因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便和不开心的。 雄主的下次考试在明年,现在要回去做准备了。 “可以开始收拾东西了。”章言道。 蓝因的茶叶、野味,置办的特产,还有回去要送给夫子的礼物,这些天添置的生活用品,零零碎碎的加起来还不少,是该提前收拾起来了。为了不压榨到已经有蛋的蓝因,还要去车马行雇上两辆车。 章言一边准备回家的事情,一边参加秀才考试之后的谢师宴,官府领取秀才的文书。等到王家父子给他下帖子时,已经是第七天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第042章 回到家 王家父子此次前来还带来那位酿酒师傅朱师傅, 章言先给他们看了这些天随手制作的册子上册。王家父子看过交给朱师傅,朱师傅拿到册子点了点头就如痴如醉的翻阅起来。 朱师傅是个酿酒好手,上册带给他不少酿酒灵感, 看罢更是期待下册,连连催促着王家父子从章言手中购买下册。 章言册子做的精美详细,有插图,有各种工具制作方法使用的材料,甚至还非常良心地把现代人葡萄酒制作过程中,经过大量酿酒实践经验总结出的一些细节窍门也改头换面简单做了些翻译写了上去, 堪称是比较有良心的买卖了。 王三爷本来还打算杀杀价, 虽然酒方子一万两拿下并不会亏本, 但生意人嘛, 最喜欢的就是漫天要价坐地还钱了, 这是做生意的乐趣。若是能以更小的成本拿下更多的东西,就更加令人欢喜了。 但章言并不是个喜欢和人你来我往的人, 咬定了一口价, 让他的一身本事无处施展。 章言已经是秀才,他一个县城来的同伴成绩也俱不错,他们王家因为京中御史大人对亲眷管束严, 族人还要仰仗御史大人, 因此也不敢做哪些作奸犯科的事情,做生意的人一个个都跟个弥勒佛似的都讲究一个和气生财,他来之前也没想欺压章言,就是心里稍稍遗憾了一下, 这些读了书的, 一个个都不知灵活变通。 他可以多要一些, 他再还价嘛。 和王家的交易十分顺利, 章言签署了一个不会再把方子售卖给其他人并且保证自己也不会做葡萄酒生意的契约,两方就很爽快地一手交钱一首交货。 买卖双方对此都还算满意。 王熠临走前还要邀请章言去喝酒,章言以心急归家为由委婉地拒绝了。 不过也不算说谎,这次出来的时间较长,院试也已经结束,再不回去,他的便宜爹娘说不定要找过来了。 章言在回家前,叮嘱了蓝因好几次不要把自己怀了蛋的事情告诉章家人,不然他要把蓝因带出去求学就难了。 蓝因本来就是事事听从章言的,可为了能陪着章言一起外出求学,自然更要守口如瓶。 反正虫蛋还是个蛋,家里人知不知道它的存在并不重要。 章言对蓝因的听话程度十分相信。 章言蓝因回到后山村时,县衙的人早几日已经来报过喜了,但他还是被村子里热情的男女老少围了起来,连以前传他闲话的老大爷老大娘们都忍住对着他动手动脚摸来摸去,他爹娘想要好好看看儿子都被挤了出去,只能在一旁陪着人说话。章言是秀才老爷,他们后山村这小地方,几十年才能出一个读出名堂的读书人来,村民们都想要好好沾沾喜气。 章言被他们弄得有些不耐烦,越是冷着脸这些人越来劲儿,他也不好发脾气,一时到也不知拿这些人怎么办,于是皱着眉头看向蓝因。 作为体贴入微的正君,察觉到雄主的求助,蓝因立刻上前,两手扶住章言道,“路上舟车劳顿,相公身体不好很累了,先让他去休息吧。” 蓝因这么一提,众人倒是想起章言身体差的事情了。 章父章母又出面出来,“大家都回吧,改日请大家来吃席。”章父章母打算大办一场来庆祝章言考上秀才。 “秀才公累了去休息就是,不用管咱们,咱们多在秀才公家里呆会儿沾沾喜气。”有人道。 见这些人不愿意走,章母让蓝因带着章言去休息,自己跟着街坊邻居同乡唠起嗑来,章父则叼着一锅烟,去院子里的男人堆里名为谦虚实为炫耀去了。 “哥夫,在府城住了近三个月,你好像黑的更好看了。”章瑛抽空对蓝因道,这个家里她年纪最小,村子里的那些上了年纪的老大娘特别喜欢指使她倒水。章瑛觉得他们八成是想出去和人炫耀他们指使秀才公的妹子给倒水了。 “是吗?”蓝因摸了下自己的脸蛋遐想连篇。 其实他本来的长相还是非常英俊的,只是一黑毁所有,和黑碳差不多的肤色,完全遮住了他的美貌,以致于现在雄主还不知道他的真实长相呢。 章瑛点头表示肯定,“哥夫,你以前对着大哥畏畏缩缩百依百顺的,瞧着可让人着急了,这次回来精气神都上来了。” “这都是相公的功劳。”蓝因陶醉地道,被滋润的雌虫和得不到满足的雌虫当然不一样了。瑛子这小丫头还是挺敏感的,只是她没有什么本事,将来应该找不到他雄主这么好的雄主。他是不是抽空多教这丫头些东西,蓝因发散思维道。 ??? 章瑛没听懂蓝因的话,也不知道他的哥夫想把训练成一个合格的正君,不过她也不需要知道,继续给蓝因告密,“大哥中秀才的消息传回来时,和咱们村子隔了三个村子的那个靠山村的钱地主,请了媒人来家里,说是要把她的大女儿说给大哥。” “什么!相公都有我了,怎么还能娶别人。”蓝因脱口而出道,一时的怒火让他忘记了雌虫受则教导的不能争风吃醋等原则忘了一干二净。 * 作者有话要说: 第043章 蓝因不是黑户了 话刚出口蓝因就反应过来自己违反了雌虫守则, 雄虫是社会宝贵资源,任何一只雌虫都不应该奢想一只虫占有雄虫的情感与身体,干涉雄虫选择配偶的权利, 是违反虫族社会法律的,一旦发现会遭到严厉惩罚。 这里的雄性和雄虫都拥有选择配偶数目的权利。 雄虫不可能为了雌虫委屈自己,当发现这里的雄性有的只娶一个from 寓。雌性时,蓝因心里不可避免产生过妄想他的雄主也是这样的人。但他对自己有自知之明,知道雄主并不是特别喜欢他,不一定会为了他不再娶。 当事情这么快就发生在眼前, 蓝因心里钝钝的, 再没有回来时愉快的心情。 章瑛见证了他哥夫愤怒不已到默不吭声并且打算逆来顺受的全过程, 心中忍不住学着那些老大娘老大爷啧啧了两声, 接着给蓝因讲道, “哥夫你不要担心,那个媒人一开口, 爹娘就拒绝了她的提亲, 还说大哥已经娶了亲,就是哥夫你。” 蓝因闻言刚要放下心,章瑛仍在继续说, “钱地主可能打听咱家的事情了, 爹娘刚拒绝,那个媒婆就说知道哥夫你是娘买回家给大哥冲喜的,没有户籍、婚书,官府没有记录在案, 不算成了亲。” “怎么就不算了。”蓝因酸酸的, 他来这里这么久了, 竟然没有意识到自己一直是个黑户, 他一直以雄主的正君自居,却连个合法的结婚证都领不到。 一时之间觉得人生十分灰暗。 第33节 章瑛理解他哥夫的难受,也不在意他打断她,“媒婆人还说钱地主说哥夫你冲喜冲好了大哥,对咱们家是有大功的,他们家不介意哥夫你的存在,等钱小姐嫁过来了,愿意让哥夫你做小。” “她怎么不做小。”蓝因更不平了。 章瑛睁大眼睛诧异地看向蓝因,她本来觉得哥夫去了一趟府城,见了世面,会变聪明些,没想到还是个傻的,无奈地道,“但爹和娘都没有同意,把媒婆赶走了,还连夜去里正家花了十五两银子请里正买通县衙给哥夫你补办了户籍,在官府留下了婚书,娘当时可肉疼了,捂着胸口两个晚上没睡,等家里的人都散了,娘肯定要教训哥夫你的。” 这个时候农户为了逃避赋税徭役,黑户不少,衍生出了不少帮人办户籍的灰色产业,只要舍得花钱,就能打通门路。 在大家的认知里,蓝因是被人贩子带来的,没有卖身契、原来的户籍也不知道在哪里。章言娘买蓝因回家才花了四两银子,为了给蓝因办上户籍花了十五两,和割她的肉也差不多了。不从蓝因身上找补回来,她的心大概是平衡不了了。 章瑛年纪小,但他们家就这么大一个地方,家里的事儿其实也避不开她,章言爹娘就没想过避着她,因此事情知道的清清楚楚。章瑛心里觉得,她娘肯定不是个恶婆婆的,但有时候的确很刻薄,就有些担心她娘会怎么对待哥夫。 蓝因完全没有接收到章瑛的提醒,在知道自己现在不是黑户了,并且还是雄主的正君,心情早已春暖花开,哪里有心思担心婆婆会不会刁难他,而且他也发现了雄主娘就是嘴上不饶人,其实没有对他不好过,“爹娘对我真好,瑛子你放心,以后我会好好孝顺他们的,银子我也会赚回来的。” 蓝因说完就跑去找章言,章瑛见他哥夫一心向着大哥,心里撇嘴,哥夫傻乎乎的样子,是被他大哥和娘欺负一辈子的料了。也就他爹厚道,在大哥回来之前,催促着娘把这些事情都办好了。 不然,陪着相公去赶考,一回家相公就不是自己的了,哥夫就太可怜了。 蓝因跑回他和章言的房间,急切地和章言分享道,“相公,我有户籍,不是黑户了!” 章言精神力强大,蓝因和章瑛的对话也听到了只言片语,略微一想,就知道这件事办得这么雷厉风行少不得他那个爹推动。章言之前连自己都懒得关心,自然不会关心蓝因是不是黑户的事情。 这次,这对父母倒是让章言刮目相看了。 当爹的在府城的时候劝了“儿子”一通,回家后直接把儿子的后路给断了,为了不让他有机会做那个负心薄幸忘恩负义的人。当娘的虽然有些小毛病,但到底是个本身善良的人,在她的想法里是自己把蓝因买回来的,就有责任要给蓝因寻个活路。他们见识短浅,却并不羡慕别人手里的东西,不需要牺牲儿媳妇让儿子去攀高枝。 父母如此正直,记忆中的原身却走上了弯路,不得不说世事无常。 章言心中转了一转,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知道了。” “相公,我是你的正君。”蓝因继续道。 “你早就是了不是吗。”见章言穷追不舍,章言才舍得出言安抚一句。蓝因的心思章言还是了解的,但他时时刻刻抒情表白的风格章言实在受不住,故而并不是很想和他谈情说爱。当然谈情说爱仅指字面意思,剖白心声爱语的意思。 蓝因重重点头,“我早就是了,相公,我就是太开心了。” “开心就好。”章言继续敷衍。 蓝因不觉得章言这么冷静有什么不对,今天一连听到这么多的好事,他现在开心的快要爆炸了,特别想要蹭蹭抱抱雄主。然而到处人来人往的,他不敢这么做,身为雌君,要时时刻刻注意体面,不可以给雄主丢脸。 于是无处发泄的小虫子给章言丢下一句我去砍柴就跑没影了。 章言:……。 * 作者有话要说: 章言:砍柴也叫体面? 小虫子:欲哭无泪.jpg 第044章 蓝因要有婚礼了 章言想要躲懒的想法最终还是没有实现, 成为秀才后,他算是进化为了村子里的稀有物种,后山村里的男女老少陆陆续续地跑来他们家, 想要一睹他的芳容,看个稀罕。他虽避过了之前对他动手动脚的大爷大娘,但亲戚村长上了年纪的长者都需要他亲自接待。虽然这些人都很体贴地不多待,但架不住一波又一波的有人来。 章言爹娘跟着里里外外招待人,忙的嘴皮子说干了连口水都喝不上,但心里却是极满足的。唯一让章言娘不大高兴的是, 蓝因刚回来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一点忙都帮不上不说, 还让她被桂花婶子说了好几句嘴。 真是个没眼色, 上不了台面的傻子。 为蓝因这个大傻子花那么多钱, 章言娘的心里又开始隐隐发疼了。当初就不该听孩子爹的话,等儿子考了秀才回来再办, 说不定能省一半的钱。 蓝因不知道他婆婆心中对他的怨念, 等他发泄完精力,带着捆好的柴回来时,已经是暮色时分, 村子里一缕缕的炊烟升起, 妇人哥儿们开始烧饭,章家的人也走的差不多了。 章瑛最先注意到蓝因回来了,见蓝因背上那好大的一捆柴,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哥夫, 你这是砍了几棵树啊!” 他哥夫可真能干, 就这本事那天打只老虎回来章瑛都不觉得奇怪, 心里有些隐隐同情他哥。 “两三棵而已。”蓝因淡淡地道,没有说其实他还劈碎了好多树枝,不然能带回来的柴火更多。 章言娘见蓝因不知道留在家里招待客人反而跑到山里砍柴,心里更气了,“傻大个卖力气,一辈子给人做牛做马的命。家里缺你这几个柴了,跑的人影儿都找不到,也不知替婆母夫君招待客人,别人还当你羞的知道自己当不起秀才夫郎不敢出来见人呢,都张罗着给你相公找小媳妇呢。” 蓝因听章言娘说有人要给章言找小媳妇急了,“娘,我能当好相公的夫郎,不给相公找小的。” “不找就不找,这么大声干嘛,想吓死我啊。”章言娘训了章言一句 ,“以后别这么小家子气,把自己整的跟个下人似的,柴什么时候都能打,客人来了不替家里不替你相公出面招待,谁会觉得你是你相公的夫郎。” “娘,我知道了。”蓝因也听出来章言娘是在教他做事,只要不给雄主找侧君雌侍,什么都行,于是蓝因一副虚心接受信誓旦旦的,“下次我一定做好,不让娘你累着。” “别光嘴上说的好听,把这些柴放好,过两天请人吃席的时候正好能用上。” 提起宴请,章言爹看看章言,又看看蓝因,“言儿和他夫郎成亲这么久,咱们也没有通知亲朋好友请他们来吃饭,干脆这次咱们办他三天三夜。” 当时章言病的快死了,蓝因是为了冲喜来的,章家自然没有宴请亲朋的意思。如今家里都变好了,也该告知一下,让蓝因也认认人。 “你说的容易,这要花多少钱啊。”章言娘给了他爹一个白眼,“咱们这家底让人吃三天三夜,还不得给吃穷了。” “娘,我去赚钱。”给自己补办婚礼的事情蓝因当然不能错过,立马跳出来。 “去去去,钱没见挣多少,花钱的时候哪里有你。” 蓝因遭到呵斥,挺着肚子可怜兮兮的看向章言,章言看看蓝因的肚子,再看看他想要装可怜示弱却显得更加搞怪的黑脸,忍不住嘴角抽了抽,“办吧。” 不能因为对方是条虫子,就不给人名分。 “娘,相公同意了。”蓝因高兴道。 章言娘诧异地看了章言一眼,嘀嘀咕咕了句,“办什么办,日子不过了。不知道这个黑鬼给你灌了多少迷魂汤。” 蓝因一点不把章言娘的不情愿放在心里,高兴地凑到她跟前,“娘,你不用担心钱的事,我会赚钱,相公也有钱,回来之前他赚了好大一大笔的。” 为了办婚礼,小虫子胆大包天的打起了他雄主钱包的主意,甚至连买茶山的事情都忘了。 “哥夫,大哥不是去考试了,怎么又去赚钱了。”章瑛也凑上去,“你们都什么了。” 章言爹也好奇地看向他们。 “相公卖了个方子,赚了一万两呢!”蓝因自豪地道。 听到一万两三个字,章言爹娘章瑛三人一下子石化了。赶紧追问这钱到底是怎么来的,就怕他们在外头做了不好的事情。 这天章家的晚饭,比村子里的人晚了两个小时。 章言言简意赅地和家人解释了事情的经过,将还没有焐热的银子上交了大部分。银子的冲击不必提,相比章言没什么表情的叙述,章家的其他成员更喜欢蓝因连手带脚的比划和讲述时言语见对章言充满感情的赞美夸耀崇拜,和说书一样精彩。 这下子章言娘觉得蓝因真是去府城长见识了。比之前木楞楞的,会来事一些了。不过也仅仅只是好了一些,章言娘对蓝因突然跑去砍柴,还是心里不得劲儿。就这个样子,蓝因这黑哥儿真能给他儿子当好家吗。 准备宴席的事情有章言父母办,并不需要他们操心。 在家休息了一晚,章言拿着之前准备好的礼物,和蓝因分头去县城拜访岑夫子,到大伯家走动。 *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码字的时候睡着了,十一点的时候被快递电话叫醒。 我调整几天就试着固定时间更新撒。 第045章 岑夫子不开书院了 章言到岑家见了岑夫子, 和夫子讲述自己在府城参加府试和院试的经历,并将默写下的院试文章带了过来,请岑夫子指点。 岑夫子一一读过, 发现章言自冲喜好后,文章的风格也发生了转变,更加务实通透,不再像以前堆砌辞藻空泛无物。 “你进步良多,这些日子未曾松懈啊。”岑夫子感叹。 “父母夫郎寄期望与学生一身,不敢松懈。”章言回道, “学生南下去学院苦读, 为明年的秋闱做准备, 老师可否为学生写一封拜帖。” “以你如今的水平到昌平书院做个借读倒也不难, 正好我有友人在哪里, 可以把你引进给他。”学生上进岑夫子自然没有不高兴的,想到章言为什么要离家几百里南下求学, 岑夫子又有些意兴阑珊, “是我连累了你。” 因为他和王举人交恶,岑家书院到县学读书的生员或被排挤或被孤立,学堂退学学生不断增加, 令岑夫子十分伤感。 “老师不必愧疚, 恶人要做恶事,与夫子何干。” 岑夫子摇头。 他书院的学生,贫寒出生的占据了大多数,考上秀才, 家中能支持他们外出游学求学的不多, 县学是他们精进学问继续科举最好的选择了。 章言见岑夫子担忧的模样, 继续劝慰, “圣人云,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同窗们早早经历权利争斗,未必不是好事。” “怕移了性情,错失了学习良机。” “经历严寒,才会想为同样遭遇寒冷的人烧把火取暖。若人人都为尧舜,夫子可还有今日之忧。” 章言的安慰逗笑了岑夫子,人之秉性有天生,也有自我雕琢之故,树枝常常修剪也有长不成栋梁的,学生离开书院后,他这个做老师的就已经该放手了。 “若书院里人人都像你,老夫离开也放心了。” “老师谬赞。”章言谦虚,要是岑夫子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可能就不会这么觉得,他今天表现良好一是岑夫子真是位令人尊敬的老师,另外就是想顺利从岑夫子得到推荐入学的帖子。 蓝因生蛋这事儿章言也有些束手无措,但总之不能把但生家里。 岑夫子虽然有书院的关系,但并不是谁都会给帖子,若是送去一个人品不够端正,不够勤学的,是在友人面前丢自己的脸。 “老师要去哪里?” “府城郭通判是我进京赶考时结识的友人族亲,如今请我去做他独子的先生,我打算把你师娘还有师弟们都带走。”说完岑夫子自嘲笑了一下,“你刚从府城回来,夫子我也要去府城了,晚上十天半个月,说不定咱们正好错过了。” 章言闻言面色沉重起来,“老师在县城有家有业,如今舍家弃业去府城,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瞒不过你啊。” 岑夫子将前段时间,发现有学生被王举人威逼将县令贿赂上官证据往他书房里放的事情讲给了章言,若不是他有整理书房的习惯,也不能及时发现。王举人打算借县令的手对付岑夫子,把岑夫子的夫人吓得病了好几日。 岑夫子也是至此才认清自己曾经那位挚友猖狂恶毒的真面目。因为岑夫子曾和他相交,现不耻他为人和他断交,让他觉得被侮辱了就容不下岑夫子,想要置人于死地。 岑夫子经营多年也有自己的人脉,他本人不惧怕王举人的鬼魅伎俩,却不得不要为家人考虑,夫人纤细敏感,幼子年幼担不起家业,他一去留下孤儿寡母该怎么办。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郭通判早有意邀请他,只是他以前舍不下自己的书院和学生,如今不得不壮士断腕出走躲避。 章言没想到没有了他,岑夫子一家差点有走上了原来的命运。如今岑夫子要带着家人去府城,章言十分赞同。 岑夫子因为年纪大精力不足的缘故,虽为举人,但教导学生只教到秀才,便让人出书院自谋出路。如今去人府上,只给一个小公子当老师,倒也不算一件坏事。离开了这个旋涡,说不定真的能避开之前的命运。 “孔子讲通权达变,学生祝老师此去府城顺利。” 有章言的宽慰,岑夫子心情倒是好了许多,愉快地给他写了帖子,还答应了章言到时候会出席他的庆祝宴。 等到章言从岑夫子家出来时,就发现蓝因和堂弟章忠等在外边。 “你们怎么来了,我走之前不是说了拜见过了夫子就直接回去的。” 第34节 “哥夫想要来接你。”章忠对章言挤眉弄眼地道。 章言看了一眼蓝因,蓝因对他露出一个笑容,“回吧。” 章忠见堂哥一点害羞扭捏都没有,觉得好没意思,跟在两人身边慢腾腾地回家。 * 作者有话要说: 大姨妈来了,只想躺着。 我决定调整作息,把以后更新时间固定下来,每天下午六点以前,大家可以六点后再来看。 第046章 章言愿意画地为牢 章言和蓝因回到章大伯家, 再次邀请了章大伯和大伯母一家十天后去后山村参加他们的庆祝宴席。 章大伯和大伯母毕竟是亲大伯亲大伯娘,不可能真到了正日子的时候再去,就和章言说了会在开席的前几天过去帮忙整治席面。 章言和蓝因在章大伯家吃了午饭才往回赶的。一路上, 章言十分沉默,让蓝因有些担心。 “相公,你不开心吗?” 章言摇头,说不上不开心,他只是在思考岑夫子的事情。 “那你在想什么,有什么我能帮你做的吗。”蓝因直接问道, 以前他常常为了猜不出他雄主在想什么觉得苦恼, 但现在因为雄主对他的态度, 想要知道的事情, 蓝因都是直接问章言的。 章言把岑夫子的事情简单说了下。 “相公, 你舍不得岑夫子吗。”蓝因紧张地问,他记得上次去岑夫子家, 岑家那个小哥儿很喜欢雄主。雄主是舍不得夫子老师, 还是舍不得那个哥儿呀。 虽然章言上次表示和那个哥儿没有关系,蓝因虽然嘴上或者心里是都是信任章言的,但潜意识里总觉得不安。 章言不知道蓝因想到了岑灵笙, 要不是记忆里原主做的这个事情太恶心人, 章言早就把那个小哥儿给忘了。这不是舍不舍得岑夫子的事情,只是岑夫子这么大年纪了,本该颐养天年享受天伦之乐,却被逼着不得不背井离乡, 章言有些同情他。 做鬼的那些年, 都是书本在陪伴他。他也见识过许许多多苦心钻研的学者和潜心育人的先生, 无一不令人尊敬动容。对岑夫子这样尽心尽力的老师, 章言很有好感,有心想要帮一把岑夫子。 况且,这个年代讲究连坐,岑夫子若是真的被王举人诬陷成功,对他们这些曾经在岑夫子处求学的学生来说也是不小的打击,帮岑夫子也是帮自己。 但是章言研究了一下,王夫子这个人的人品的确不好,吃岳家的绝户,在县学欺压学生,算是他近期做的比较恶劣的两件事。但前者可以说是私事、家事,宗族都可管可不管的,县衙更不会插手,顶多就人家说他两句名声不好,对他并没有什么影响,甚至因为族里的人还有事要求他会诸多维护他。后者老师惩罚学生在这个时代更不是大事,他只要轻描淡写的说两句,爱之深责之切,帮助学生磨砺心性 ,就可以糊弄过去。在他岳父去世之前王举人的确兢兢业业小心翼翼,没有做过任何作奸犯科的事情,甚至还有些清高君子的风范,要不然岑夫子不会受他蒙蔽,和他相交十几年,如今虽然小人得志,但可能心里对名声还是有顾忌的,自己还没有经手做坏事,至于原身记忆中原身能考上举人和王举人有很大的关系,目前还没有发生。 “相公,既然事情出在那个王举人身上,我把他抓起来扔到山里怎么样。”蓝因积极地为章言出谋划策排忧解难。 章言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他可是个雄的哦。” 蓝因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们可以花钱雇佣几个雄性把他扔到山里。” 在虫族社会,雌虫要为雄虫为尊,但是雄虫之间怎么样,其实是没有明确的法律,谁让每个雄虫都是社会的宝贵资源呢。当然雄性因为物质富裕,享有社会特权,大部分也没有竞争斗争的意识的,哪只雌虫舍得利用雄虫,让雄虫去做这样不讲究不好的事情呢。 也就来到了这个原始社会 ,蓝因才敢出这样损的主意。 章言心里也觉得不得了,连小虫子都学会雇凶了。但是章言还是摇了摇头,他觉得为了王举人这样的人让蓝因违背自己的天性去做这些事情并不好,现在的山林和以后可不一样,山里充斥着野猪老虎等野兽,把王举人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扔进去说不得不出两天人就没了。虽然小虫子这些天性总让章言看不惯,但和蓝因生活了这么久,章言觉得只要不影响他的正常生活,就懒得让蓝因改变什么。也不是什么你死我活的时刻,让蓝因背负一条“雄虫”的命那可真是太残忍了。 至于他,因为正在由鬼到人转变中,正在学着怎么做个人,章言发现以前看过的书学过的东西都不是白学白看的,那些法治之类人权的观念,突然之间像是苏醒了一样,围绕在他的身躯四周,给他画了一座牢。 章言有魄力冲开这座牢笼,但他并不打算这样做。若这次因为王举人这样做,下次再下下次遇到得罪他的人,他又要怎么做。 章言的拒绝让蓝因松了口气。 虽然他很乐意助纣为虐为他的雄主做一切事,但能够不和雄虫为敌伤害雄虫还是不得的好。 章言顾及着做人的法则,但是他那强大到不正常的精神力说明他鬼性还未脱,于是他让蓝因花钱找小乞丐盯着王举人,收集他不法的信息同时,在之后离家前的一个晚上,让蓝因悄悄潜入王家,给王举人剃了一个阴阳头,使得大家以为王举人的岳父沈教谕来教训他了,人人对他避之不及是后话。 第047章 蓝因要打扮 虽然章家在忙着准备筹办流水宴席, 章言和蓝因也没有忘记买茶山的事情。 章言手头的银钱自然是不够买现成的茶园的。他和蓝因一开始的打算就是从无到有,自己建一座。 正好后山村的深山里有野茶树,说明土质适合茶树生长的, 章言趁空闲时间带蓝因上山考察了几次,决定将离着发现野茶树深山的两座较近的荒山买下来。 章言父母对买山种茶树的事充满顾虑,他们种了这么多年的地,从来没有想过农民不种地靠种树就能赚到钱养活家里的,养茶树的都是有钱的商人老爷不愁吃穿,心里对此很没有底。但因为章言和蓝因坚持, 权衡过后, 还是同意了这件事。 毕竟蓝因这个哥儿是真的有本事能吃苦会炒茶。 蓝因的茶, 就连他们两个不懂茶的, 也能品出一些好处。 更重要的是之前蓝因在章大伯的铺子寄卖茶叶, 都卖出去了不说,还有回头客去铺子找的。就连章大伯回村子来的时候也提起过蓝因炒的茶特别好卖, 说是等蓝因再炒了茶就放到铺子里卖。 要是茶树真的能种出来, 那就真是个聚宝盆了。 只是等山真的买到手了,章父章母看着满山横生的灌木矮树杂草野花,要将这样两座荒山打理出来花费的人力物力财力可不是小数目。 就算手里有章言给的好几千两银子, 他们也觉得心惊肉跳的。 这日子越过越好, 花出去的钱反而像流水一样了。 好在家里很忙,并不需要章言来安慰父母的心疼。于是章言开始计划请人砍伐树木烧山和规划茶园的事儿,这种计划性的东西蓝因帮不上忙,在一旁闲着闲着就和章瑛玩上了。 因为快到了章家人把蓝因介绍给亲戚朋友的日子。 章家人补给蓝因的并不能算是一个正规的婚礼, 因为冲喜冲过了, 婚事就算成了, 时间也过去了好几个月, 再按喜宴办是要让人笑话的,所以和章言考上秀才一起,办得是一个较大的流水宴。 但不管什么宴,对蓝因来说非常重要的。 所以,章瑛怂恿着蓝因,做几件好看的衣服,买些脂粉好好打扮自己,漂漂亮亮的和雄主一起招待客人时,蓝因非常心动,非常想风风光光的和雄主一起出现在人前。 雌虫在结婚前,想怎么糙怎么粗鲁都没虫会在意,但是要结婚和已经结婚的雌虫就不能再这么随随便便了。因为这个时候,你不光只属于你自己,还属于你的雄主。为了雄主的面子,为了能吸引到雄主,打理好自己是必备技能。 蓝因想起每有一只雌虫结婚,就是那群美容虫大赚特赚的时候。美容、保养产品,美白分泌液,护理仪器、手册,都能卖到脱销。 曾经蓝因也想去买一些产品来用用。但是因为没有雄主,害怕被其他的虫问起嘲笑而打消了主意。 来到雄主的故乡,他不光容貌因为机甲特殊金属爆炸毁掉了,连怎么打理自己,取悦雄主都没有学会,怪不得雄主不喜欢自己呢。 想到这里,蓝因又陷入了情绪低落的懊恼里。 “哥夫,你振作啊,虽然你不好看,但我大哥不是那么肤浅只看脸的人。”章瑛说着说着自己都不确定起来。 蓝因幽怨地看向章瑛。 雄主自己那么好看的人,怎么会不看脸呢。 章瑛掏了掏自己的耳朵很想说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她大哥算好看吗,她爹娘都不好看,大哥也就是模样周正了些,读了书染上了书卷气,才显得和村子里下地的人不一样了些。算了算了,哥夫这眼盲心瞎的毛病她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了。 蓝因自己不懂打扮,拉着章瑛帮忙出主意。 他们俩跑县城一遭,买了一堆可能一辈子都用不上的胭脂水粉,让章言娘看的眼疼。 直呼两人是丑人多作怪。 尤其是,章瑛给蓝因做打扮,给他整体涂了一层铅粉,然后上了一个蓝色的眼影,又涂了个大红色的腮红,玫红的口脂,最后出来的成果章言娘都没法看,“你给你哥夫画的还不如不画呢。” 不化妆的时候至少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涂上了铅粉,也没遮住蓝因的黑肤色,再加上红红蓝蓝的一圈又一圈的都让人不知道怎么说的好。 “章瑛不服气,“小燕姐出嫁的时候就是这个妆。” “你哥夫能和人家比,人家那是什么脸什么眼睛,瓜子脸,桃花眼,你哥夫呢,大长脸,大圆眼。人家脸色白白嫩嫩白里透红的,你哥夫能分清眼睛鼻子嘴巴就是好的。”章言娘毒舌地道,“打扮也是有讲究的,人长得白怎么都就好看,黑一些的人你就不能用这些鲜靓的颜色。” “娘,你懂得还挺多。”章瑛惊讶地道。 “娘是过来人,有什么不懂,我还会给新娘子盘头梳发髻呢。”章言娘自豪地道,谁还不是小姑娘过来的,她以前也喜欢这些东西,后来嫁了人要操持家里又没有闲钱才懒得梳妆打扮了。 “娘。”闻言,章瑛期待地看了她娘。 “娘。”蓝因也眼巴巴地看了过去。 人生头一遭被女儿儿媳妇一起撒娇的章言娘一下子被这两人搞晕了,在章瑛蓝因的恳求下给蓝因用一些暗淡的脂粉化了个淡妆,倒是把蓝因的气色衬托出来了。 第048章 蓝因的暗示 画上了好看的妆容, 自然想迫不及待地分享给自己最喜欢的那个人看。 蓝因跑到章言面前兴奋地走来走去,还特别有心机的,每次都将自己的一方侧脸面向章言, 让章言能第一时间看到他的脸。 而章言在写计划,蓝因来了也没在意。 蓝因走来走去,也只当小虫子不知道哪根神经搭错了,又有了奇奇怪怪的想法,开始矫揉造作,并不想理会他。 章言甚至觉得两座山种茶可能不够, 要一年四季有采不完的茶叶炒不完的茶, 消耗掉小虫子过人的精力让他没时间作妖磨人就比较完美了。 于是乎, 蓝因自以为自己抛了半天的媚眼, 雄主却不屑一顾。 章言认为蓝因又开始他那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无厘头行为, 并没有兴趣对蓝因指指点点,只想着如何做个残酷无情地“包工头”让手下唯一的“包身工”蓝因闲不下来。 两个人完全都没有接收到对方的意思。 蓝因沮丧地走了出去, 见章瑛正臭美地抹口脂, 本来章瑛的嘴巴就红润,涂上口脂愈显得殷红了,就是年纪不够, 有些小孩儿装大人的感觉。蓝因见状一屁股坐在她旁边, 浑身散发着悲伤的气息。 “哥夫,你怎么了,大哥说你不好看?”章瑛抽出心神关切地问。 “相公根本没有看我!”蓝因的语气中夹带着满满的悲愤。 “瑛子,我是不是特别丑。” 章瑛在想怎么安慰她哥夫, 他哥夫是不好看, 但也说不上太丑, 就是普通乡下哥儿的面貌。他们乡下人过日子美丑也没有那么重要, 只要不是讨债的搅家精什么都好凑合。不过,哥夫有些倒霉的是嫁给了大哥,大哥将来还要继续考科举,以后去的地方多见的人多了,说不定会嫌弃哥夫。哥夫在意相貌也算是未雨绸缪,提前做准备了。 “哥夫,你去找大哥的时候大哥在做什么。”章瑛问。 “相公在写东西。” “然后呢,哥夫你进去做了什么。”章瑛继续问。 “我就在相公的前面走动展示我脸上的妆。”蓝因答。 章瑛一言难尽,算是知道问题在哪里了。哥夫跑去打扰大哥学习,大哥都没有说把哥夫赶出来,只是不搭理哥夫,已经非常好了,能这么忍着哥夫,也是有一点点喜欢哥夫的吧。 “相公喜欢我?”蓝因不可置信地看向章瑛。 雄主怎么可能喜欢他呢? 他这么普通这么贫穷这么丑陋,连雌虫必须提供给雄虫的物质保证都做不到。要是其他虫知道了,雌虫们再评选史上做的最差劲儿最让人嫉妒的雌君,他肯定能高票当选。 “以前大哥读书都不让爹娘和我进去书房的,要是我们打扰了大哥读书,大哥就会发好大的脾气。但自从哥夫你进门后,可以自由出于大哥的书房和卧室,大哥也没有赶过你骂过你,这就是喜欢了吧。”章瑛道。 第35节 蓝因想了下,好像家里的确只有他在雄主那里有这个特权。但是雌性这种生物都是贪心的,有了的东西就像拥有的更多,小虫子也不例外,心虚地和章瑛小声道,“那如果相公喜欢我,为什么没有注意到我变得不一样了呢。” 章瑛……。他哥夫还真会顺杆儿爬,怪不得大哥有时候总是对哥夫爱答不理的。章瑛心里还曾经偷偷地为他哥夫抱过不平,毕竟他哥夫把大哥冲喜好了,又能干又会赚钱,还事事以大哥为先,大哥这么对待哥夫,真的太不厚道了。现在章瑛才知道她才是小丑。哥夫这人就不能太搭理他了,越搭理越来劲儿。 “大哥是做大事儿的,怎么会注意这些小事儿,哥夫你想让大哥看到,可以暗示他呀。”章瑛翻了个白眼。哥夫还记不记得他只是个小孩子,这些事情是该问她的吗,偷偷去听那些小媳妇聊荤段子不久就啥都能知道了。 蓝因直接把白眼当做挤眉弄眼地打趣了,难得害羞了一把。然后郑重地给章瑛道了谢,“瑛子,你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我知道怎么做了。你的好哥夫会记得,将来如果你养不起你家相公,我会帮你的。” 蓝因一直觉得章瑛瘦弱养不起家,将来嫁不到好的雄主,于是承诺会在经济上帮她一把。 蓝因去找章言了,剩下章瑛一个人风中凌乱。 什么鬼什么鬼? 哥夫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她将来为什么要养相公,不是相公养她的吗? 凭她现在是秀才公的妹子,就算嫁不到富贵的人家,爹娘也不会把她随便嫁给要她养家的男人啊。 * 蓝因又回到章言的书房,拿了把椅子坐在章言的面头,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章言感觉灵敏,一直被蓝因盯着,也觉得不大再在,无奈先开口,“怎么了,想说什么。” 蓝因觉得他的暗示奏效了,心中一喜,说道,“相公,你有没有发现我今天有什么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章言漫不经心地问。 “相公,你再仔细瞧瞧。”蓝因往前伸了伸自己的脸,就差用手指着让章言仔细看了。 章言抽了抽嘴角,这个暗示的确够明显的,他也不和小虫子装糊涂了,“涂胭脂了。” 蓝因的眼睛亮起来,“好看吗?” 章言放下纸笔,端详了蓝因一番故意地道,“你好不好看,自己心里没数吗。” “我说的是妆容,妆容。”蓝因强调,他当然知道自己长什么样儿,但这不是没有条件让相公见见他本来面目吗。 “绿叶再肥也得有红花让它去衬托啊。” 蓝因左耳进右耳出,当没听懂章言说什么,和章言说起他买了好多胭脂,章瑛和章言娘一起帮他化妆的事情。 “然后买来的胭脂你都用不了,都便宜章瑛那小丫头了。”章言眼带笑意打趣蓝因,蓝因这个肤色怎么化妆还真是难办,像是绿色蓝色粉色大红这些对比明显的他都用不好,颜色重一点的也要细细调和否则效果也达不到理想要求。便宜娘给他化的妆其实是有些粗糙的,但比他和章瑛两个人折腾还是强了些。 蓝因移开视线不看章言,“瑛子是真心为我想办法,想让我后天风风光光地出现在相公你身旁,和你一起认识亲戚朋友啊。而且我买布料买胭脂做打扮很开心呀,不记得在府城听谁说的,千金难买我高兴,我就是高兴。” 蓝因说这话时章言已经来到他身边了,章言把蓝因拉起一把带到了怀里,眼睛注视着蓝因的眼睛,“千金难买你高兴,你有千金吗?” 第049章 蓝因被介绍到人前 章言说话的气息喷在脸上, 蓝因不自觉地移开了脑袋,“我现在还没有,但是马上就能赚到。” “秀才夫郎好大的口气。”章言打趣道, 心中倒没有怀疑过蓝因的能力。之前蓝因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经常闹笑话,并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现在对社会规则有了一定了解,供他发挥的空间就大了。凭着超人他的体力、超前的见识,能发现攫取财富的机会并不奇怪。 蓝因以为章言在怀疑他的能力, 急忙道, “相公, 我这两天又有了好几个新的想法, 你听我给你说。” 除了可以炒茶外, 蓝因的想法还不少。 比如说,听人说深山里的药材很贵, 就想着可以当个采药人, 去深山峡谷险峰采摘那些珍贵的药材,听说蜂蜜就不易得价格贵后,就想着发挥自己的特长养殖蜜蜂酿蜜, 还因为在府城两三月, 家里因为交通不便两个口信都没有给他们带过,就打算创办个邮递行业和镖局抢生意,甚至觉得自己可以化身挖矿虫去找金矿银矿挖。 “这些想法都不错,等你把蛋卸了再忙活。”见蓝因完全没有自己有了蛋的自觉, 恨不得上蹿下跳的, 章言赶忙让他打住, 蓝因见章言看向他的肚子, 不在意地道,“没事的,怀着虫蛋雌虫也照样能上战场,我只是去工作赚钱而已。” 章言默,他的思绪开了一个小差,也许那个虫族社会和自己想的不一样呢,雄虫欺压雌虫,不尊重雌虫,或许是因为这些大男子主义的雌虫并不需要人去心疼呢。 蓝因不知道自己这种坚强的行为,甚至让他的雄主开始怀疑自己对虫族社会的认知,也让雄主收起了对他难得的关心和心疼。 章言沉默过后,郑重地叮嘱蓝因让他行事不要急躁,他并没有再往家里娶小纳小的心思,不要别人一起哄就乱了阵脚。 章言知道自从他考上秀才回来,背地里说蓝因配不上他的人很多。虽然那些人没有当着蓝因的面说,或者远远地见到蓝因来了就闭了嘴,但蓝因恰好不好的听觉过人。入了耳就入了心,这些天做事什么的蓝因就愈发着急了。无论是章言出门就紧张地跟着他,还是现在急着赚钱,买一堆没用的脂粉回来涂抹,都是蓝因自己在尝试努力挽留争取雄主心的方法。 但章言并不喜欢蓝因为他做到这种地步,小虫子这种以雄主为中心的想法是天性也是多少年教育和社会环境影响的结果难以改变,但安抚蓝因给他吃个定心丸,章言觉得这是他该尽的责任。 而且活得久了,章言的性格也有一些随遇而安的地方,并没有花费大量时间去认识了解陌生人,接纳一个新的人进入自己的动力。小虫子是自己闯进来的,他们同为这个世界的异类,又相处的不错,是个合格的伴侣。 光是章言表面的承诺就让蓝因心花怒放了,根本没有时间去深想他雄主为什么说,于是在章言特别深吸熟虑之下蓝因肤浅的问,“真的只我一个,不要侧君和雌奴了?” 章言点头。 “可是就我一个虫,怕照顾不好相公你。”蓝因高兴没多久又为难起来,雄主允诺他今生只他一只虫,不要侧君雌奴不要其他的虫,他梦寐以求的想法达成了,本该觉得满足才对。可是,想到雄主为自己牺牲这么大,蓝因又觉得不舍得了,觉得自己配不上,雄主这么好就该有好多雌虫一起照顾他才是。 “那你这只虫就多多努力吧。”章言冷酷放开蓝因,他也是傻了才会想和小虫子剖白想法。 两人的不大良性的情感交流到此为止。 但蓝因再三的询问确定,还是从他章言那里得到了只他一只虫的承诺。并且,在心中不断的说,这是雄主自己想这么做的,不是他胁迫雄主从雄主那里求来的,来压下自己的不安。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就到了章家办宴席的时候。 章家的宴席分了三个层次,最好的那桌摆放在房间里,用屏风隔断,这是招待像是岑夫子章言的同窗里正乡老等这些比较讲究的客人。然后是院子里,是招待乡邻的,几章桌子摆在一起,再放几个凳子,客人来的时候把有亲戚邻居关系的人往一起安排,倒也没有那么多男女大防的避讳,其次就是院子外招待不认识前来吃流水宴的人。 前两种席面用的都是好材料,外面流水的那几席,也有两个肉菜,是章家买的猪肉和蓝因从山上捉的野猪肉。 招待客人时,章言带着春风满面的蓝因一一朝人敬酒,并且将蓝因一一介绍给亲朋。 以前不知道蓝因,或者知道但没有见过蓝因的,见到蓝因都十分的惊讶,没有想到章言一表人才,夫郎竟然如此丑陋。但是好在大家都是场面人,惊讶过后都纷纷地夸赞起二人。 明知道人家口不对心,蓝因却笑的跟个得到糖果的小孩子一样,别提有多灿烂。岑夫子见状摸着胡子笑着说了句佳儿佳郎,给蓝因送了一块儿白色的玉佩做见面礼。 一场宴会办下来,蓝因也算是在众人面前过了明路被介绍到人前。虽然有些人嘴上说蓝因配不上章言说章言傻说什么好汉无好夫郎,但心里对章家这种做法是认可的,觉得章家仁义。若是章言身体好了,把蓝因给抛弃了,反而让人瞧不起。 * 作者有话要说: 小虫子又掉链子。 第050章 蓝因很能干 宴席过后, 章言并没有急着南下去书院,而是在家中处理安排请人整理荒山的事情。 他打算雇佣人砍伐掉山上可以用来打家具和当柴火的木材,再把杂草烧掉, 然后再规划出道路位置和种植区,让章父章母在家中慢慢让人收拾。两个山的面积并不小,也没有先进的工具,虽然他们将村子里闲置的劳力都雇来了,但光是砍伐树木,还是整整干了半个月。而能这么快干完, 多亏了有蓝因在。 蓝因在打死野猪后, 又再次在村子里出名了。 以前蓝因出名是因为力气大, 但因为他经常不在村子, 大家对此体会不会。而这次蓝因出名是因为, 真真切切地见到了他的能干,他砍树就像砍瓜切菜一样轻便, 需要让两三个人才能抬起的木头, 他一次就可以轻松搬运四五根,一天干的活儿加起来比十几个二十个壮劳力还要多。而干活之余还有余力帮章言娘挖野草做些家务,吃的还不多, 可谓是村子里的老大娘老哥儿人人都想要的理想儿媳妇。 村子里被比下去的男人看向蓝因的眼神是复杂的, 觉得在蓝因这个哥儿面前抬不起头来,小哥儿小姑娘则是满满的钦佩和羡慕,要是他们有蓝因这个力气,这辈子不光不愁吃穿, 还不用担心被欺负了。 当然也有人看着眼酸的, 就觉得就算章言不出息, 有蓝因这么一个媳妇, 也能保佑两三代的子孙了,但大多数人因为章言秀才的说话,都没有说出口,。 桂花婶子因为章言考中了秀才,平时也不再明着针对章言娘了,就是偶尔忍不住的时候会刺章言娘两句,章言娘也懒得搭理她这个手下败将。如今看着蓝因在章家像长工一样的干活,自觉章家对蓝因也没有像外头夸的那么仁义那么好,有了话柄,桂花婶子不光在外头会说些小话,还跑到章言娘面前埋汰她,“言小子娘啊,你当初眼光真不错啊,怪不得一下子就把蓝哥儿给买下了,你给咱们秀才老爷挑回去的媳妇不光能打野猪,连男人都没有他能干,一个顶十几个,我活了这么多年真是再没有见过比蓝哥儿还能干的小媳妇了。” “你想说什么。”章言娘皱着眉头,总觉得桂花婶子的话阴阳怪气的不安好心。 “前阵子我娘家侄哥儿不是过来小住吗,见蓝哥儿能嫁给言小子,心里别提羡慕蓝哥儿有福气了。他小小年纪不知天高地厚,觉得自己长得比蓝哥儿白净了些,孕痣的颜色也和蓝哥儿一样鲜红,就妄想将来也和蓝哥儿嫁的一样好。但是见到蓝哥儿这几天这干活的样子,我真想回去把他拉过来看看,白净有什么用,这蓝哥儿的福气是谁都能有的吗,好人家的儿媳妇哪有那么好做,就他那个小身板又不能给人做牛做马,再摊上一对凶神恶煞的婆婆公公家里人想给他做主都难,何况那没家里人的,这里面的难处有谁知道。” 章言娘费了些力气,可算是明白桂花婶子在拐卖抹角的骂她对蓝因不好了,心里升起来一股怒火,“我家儿媳妇能干又孝顺,过几天还要陪着言儿去书院读书,怕我们两个老的在家累到,就想在临走前多做些活儿多为公婆分忧,怎么到你嘴里就是我是个恶婆婆欺负他了。” “我可没说你是恶婆婆,这是你自己说的啊,不管我的事儿。放心,村子里的大家伙儿都知道你不是恶婆婆,是蓝哥儿孝顺,你没有欺负他。”桂花婶子面上一派赞同,“你可是秀才的娘,有身份的人,怎么会欺负儿媳妇,给言小子抹黑呢。” 桂花婶子数落人的段位无师自通拔高了,章言娘一时不适应越想解释越解释不清,气的往外轰她,“秀才娘秀才夫郎怎么了,不都是小老百姓,不用吃穿赚钱了?我们家有本事的就多干些,没本事的就多听有本事的,你少在这儿给我说三道四的。” 桂花婶子一边被推搡着往外走,一边回头,嘴巴还不忘继续道,“你这人当了秀才娘怎么脾气就大起来了,你这觉得秀才娘没什么,大家伙可是羡慕死了,真是饱汉不知饿汉饥。我这是夸你儿子有出息儿媳妇孝顺。有言小子和蓝哥儿在,你就不用再辛辛苦苦地干活了,等言小子以后当了官,说不定还可以当上诰命夫人享享清福呢。” “什么诰命什么清福的,都是没影儿的事儿。我太姥姥八十岁活到八十岁还喂鸡呢,我这才活了她老人家的一半。咱们生下来就是泥腿子,靠双手活着才踏实。没这个命,就别想这么些美事。”章言娘觉得桂花婶子这些话都是添乱的,他们日子好了,更应该齐心协力好好经营起来,做父母的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好逸恶劳攀扯儿子呢。 蓝因提着从河里捉到的鱼回来的时候,正好见到他婆婆和桂花婶子两人在推搡,停了下来,“娘,你们在干什么呢。” “你别管,我在赶狗回家呢,看家狗就该好好呆在家里,别到外边乱叫。”章言娘没好气地道。 “呸,你才是狗,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桂花婶子反驳,“蓝哥儿我在说你娘呢,有福都不会享,有你这么一个能干的儿媳妇,哪还用自己下地洗衣做饭呀,你可要好好孝顺你娘啊。” 蓝因不知道他们在吵什么,听桂花婶子说要他孝顺婆婆点点头,“我会的。” “会什么会。”章言娘夺过蓝因手里的鱼,“去,找你相公去,让他教教你怎么做秀才夫郎,别整天把自己弄得像个小长工一样。” 蓝因察觉出章言娘语气中的火气,知道他这婆婆大概是真的生气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蓝因并不敢说话,乖乖地去找章言。 章言听说他娘让蓝因来找他学怎么当个秀才夫郎,不禁莞尔。他记得他之前把蓝因扔给他娘和章瑛胡乱教着,因为这些日子东奔西跑的,没什么时间学习也就没啥成效,如今倒是被给推回来了。 看着对他眨着圆眼的蓝因,章言也有些难办,说实话,就蓝因这个资质,章言也不知道从哪头下手改造。 第051章 章言的反省 改造小虫子的事情非一日之功, 故不急于一时。 等到家中的事情告一段落,荒山收拾的差不多时,章言就和蓝因出发前往岑夫子推荐的昌平书院了。 昌平书院在位于南方的云州府。 在前去云州府的马车上, 蓝因还因为昨晚和章言一起做了坏事而兴奋不已,小声地和章言讲述昨晚给王举人剃头的情景。 用人的方法短期内没办法解决王举人这个隐患,于是章言在临走前选择了闹鬼的方法,让蓝因潜入王举人的家中给他剃个头,让他短期内没有时间出来做坏事。 章言对这样做丝毫不亏心,王举人惹上他也算是惹上鬼了。 被剃个头, 算是轻的了。 然而章言也没有想到, 他只是想暂时绊住王举人, 阻止王举人针对陷害岑夫子, 等找到王举人的把柄再回来收拾他, 但事情的结果却大大超出了章言的预期。 蓝因进入王举人卧室时,王举人正搂着他一个妾室酣眠。 蓝因用精神力压住两个人确保他们中途不会醒来, 然后拿出剃刀开始剃王举人的头发。蓝因认真地遵从着章言的吩咐, 左边给王举人留了毛茬茬,右边剃成了个剥壳鸡蛋,又特别好心地没有动那个妾室的头发。 王举人第二天是在妾室的尖叫中醒来的。 在得知自己被剃了阴阳头的时候, 王举人第一瞬间也是害怕的, 也觉得是鬼神来报仇了。但是随即他就镇定了下来,如果鬼神只能剃了他的头发,不能对他造成实质伤害,那又有何惧。为了挽救自己的仕途名誉, 王举人当即给了妾室一巴掌, 以妾室被人收买给他剃了头为由, 将人给关了起来。 但好巧不巧的是, 昨晚蓝因离开的时候,被府上的下人给发现了,蓝因当即把人打晕扔到了一边,王举人对此并不知情。 那个晕倒的下人和亲近的人说,昨天晚上见到王举人房间有鬼影,他上前去查看,结果那个鬼吹了一阵风过来他就晕倒了,醒来时就听说自家老爷被剃了头,他觉得一定是鬼魂给老爷剃的头。这番话不知道怎么传了出去,加上那个时辰在王举人家附近打更的更夫也觉得那天晚上阴森森的,要比平时冷上许多,于是谣言传着传着就变成了王举人的岳父因为被女婿吃绝户独女被苛待,化成厉鬼来警告王举人。 第36节 虽然王举人一直努力把这件事推到小妾头上,说是小妾剃了他的头,但是在鬼魂复仇的流言下事情的真相并不重要,大家都宁愿相信真的有鬼魂来人间报仇这种猎奇的事情,甚至还给王举人编造了许多恩怨情仇来。 县学是教化学子的地方,对待鬼神一向都是敬而远之的态度,对王举人究竟是不是被鬼魂报复也将信将疑,与其说是沈教谕化为鬼魂来报仇,他们更相信这件事是王举人的原配或者敌人做的,故一开始并没有处理王举人的事情。只是县学中的其他教谕,还有曾经收受过王举人贿赂的县令,觉得王举人被剃了阴阳头晦气,都避着王举人。 然而等过了好一阵子王举人被剃干净的那边怎么都长不出新头发,大夫也找不出原因时,大家心中的天平开始倾向于鬼魂了。 一时间,对王举人原配的遭遇,对被王举人推出去顶罪的小妾都充满了同情,同时对他这种只会欺负女人哥儿的行为表示不齿。 甚至大家觉得,若不是他对待妻子太过薄情,他岳父也不会被他气得死了都不得安宁,还从地底爬上来找他算账,以前对妻子夫郎不好的,都开始好好对待另一半了。 王举人因此人人喊打。 县学也解除了王举人教谕的职务,以前捧着求着王举人,和他相交的人,都一一疏远了他,甚至还有人为了表明自己和王举人并不是一类人,效仿古人给王举人写了绝交书。 这些发生的时候,章言正在书院读书,顺带着和蓝因一起迎接虫蛋的发生。他是从岑夫子来要蓝因炒制的茶叶的来信中得知的,岑夫子对王举人的遭遇不胜唏嘘,直言他虽不相信是鬼魂复仇,却相信世间真有因果报应之说。 当然,这是以后的事情了。 此时马车里的蓝因正有些小得意地说,“相公,我昨晚是故意弄出动静被人发现的,在晚上弄些似有若无的动静更能增加恐怖氛围,让人害怕。” 否则,凭蓝因的警觉和身手,想不让人发现,其实很简单的。 章言闻言将蓝因的嘴巴捏到变形,“你真是越来越精怪,越来越恶趣味了。” “都、次、都次相公你教的好。”小虫子努力地夸奖回去。 章言:……。 章言突然感觉自己的良心痛了起来,小虫子本来就是歪的,被他这么一带,好像更难以带回正道了。 要不,谁也别嫌弃谁了? 第052章 蓝因:晴天霹雳 昌平书院建立五十年, 是一位致仕的李姓老翰林散尽家财创办的。 书院建在山麓之上,每年春季大开山门招收学生时,学子们都需要亲自走过一条条弯弯长长的山路, 叩响山门,才能获取考较进入书院的资格。 书院里的夫子或许在外边没有才名,个个都是真材实料有高超武功傍身的。 他们就像古代的隐士,不求闻达诸侯,桃李春风伴余生。 书院建造的古朴庄重,讲究浑然天成纯洁自然之美, 没有刻意雕琢也容不得一丝轻佻。 当初李翰林将书院建在深山里, 一是为了让学子远离俗世专心读书, 二是为强健学子体魄训练其心性耐性。 致虚极, 守静笃, 万物并作,吾以观其复。 虽昌平书院不如那些传世书院在文林中名声影响巨大, 但因其独特的气质, 是不少学子心中求学深造的好地方。 因为书院人来往复,山下百姓自发聚集,形成了一个热闹的小镇, 名为文华镇, 意为文昌聚集繁华之地。 山上书院万籁俱静,唯余郎朗书声啁啾鸟鸣风吹树叶惊人耳目,山下烟火鼎沸红尘人间自成一片逍遥惬意。 章言和蓝因到达文华镇时,先找了一家客栈休整。等到第二日, 休息的差不多的两人再分头分别去办自己的事情。 章言带着礼物和岑夫子给的帖子, 去拜访了书院里的一位姓白的夫子。 白夫子出身富裕之家, 生性淡泊洒脱, 因为不习惯官场尔虞我诈阿谀奉承,在考上举人后,就没再继续科举,而是来昌平书院做了先生。岑夫子是在两次进士考试碰壁后,才绝了仕途之心,回到家乡办起了书院教书育人。 章言来的时节并不是每年书院大开山门的日子,白夫子看了岑夫子的信,又考较了章言的学问,对章言的表现还算满意,书院的夫子每年都有两个推荐旁听生的资格,白夫子就给了章言一个旁听。 然后白夫子又问起了岑夫子近况,章言简单说了下岑夫子关了书院,去通判府上教导府上小公子的事情。白夫子大惊失色,岑夫子并没有在这次的信中提起此事。岑夫子比白夫子年长,当年岑夫子决定不再科举后白夫子曾经邀请他来昌平书院教书,岑夫子因为年老体弱受不住山中清苦拒绝了,并向白夫子阐述了要在家乡办书院让贫寒学子也能接触圣贤之道的想法,白夫子深知岑夫子为人志向,知道若是无事他绝不会去人府上做西席,忙问章言其中缘由,章言继续又说了王举人的事情。 白夫子对王举人的行为十分愤怒,对岑夫子遭遇了这样的事情十分同情。 “读书人大道直行,却也要善于避其锋芒。你是个好的,莫要忘了你老师对你的恩情。”白夫子对章言说道,他知道老友眼中揉不进沙子,但与王举人这样的小人争斗若不能一击致命不宜表现如此刚烈的,好在老友能适时明哲保身,没有造成更坏的结果。 “是,谢夫子教诲。” 章言入学顺利,蓝因也很快找到了适合他们租住的房子。 因为经常有学子拖家带口的来求学,山下人做起了出租房子给这些学子家眷的生意。 书院十日才有一次休沐,来照顾这些学子的,或是父母,或是家中夫郎妻儿,或是半大的书童小厮,都是些老弱妇孺。为了能提升这群人的安全感,更好的把房屋租出去,租房的区域很贴心地建在了一起,牙人一般情况人也不带身份不明的人来这里租房。毕竟这些人的家里多多少少都有一两个有功名的读书人,有背靠书院这个庞然大物,一般人并不想得罪他们。 蓝因在找房子一开始就表明了,是为了陪夫君来书院求学,幸运地得到了牙人热情的招待,给他推荐了两处房产。 一户是一进的小院子,一位姓彭的秀才夫郎带着两个孩子养了一条狗住在东厢房,因为相公经常不在家,彭夫郎晚上害怕,想要找个同样在书院求学的学子的家眷互相作伴,租两间房的话,一个月三百文。 另一户是一个单独的小院子,独门独户租金比较贵,一个月要一两银子,来这里读书的读书人家境都不算太差,但也少有出手阔绰的,牙人也只是抱着试试的心态推荐给蓝因的,没想到蓝因竟然租下了。 蓝因并不清楚章言需要住在书院,而雄主读书需要安静,就像他们在府城的时候,两个人住在一个院子互相照顾着。 蓝因憧憬着继续和他的雄主过两人世界的日子,但等他知道书院要求学生住在山上,并且十天才能休一次沐下一次山时,整只虫子都傻掉了。 * 作者有话要说: 第053章 蓝因吃虫蛋的醋 蓝因心中因为章言要住在书院十天回一次家觉得不高兴, 他们自从在一起后,从来没有分开过这么长的时间。 “相公,真的不能让我去照顾你吗。”蓝因可怜巴巴地道。 章言摇头。 昌平书院的规定是学子要自己照顾自己, 不得带小厮书童进入。 “这是谁规定的,怎么会制定这样不近人情的规章。” 蓝因抱怨,这里的原始社会对雄性优待的方式实在是太残忍了,对他好就狠狠地锤炼他磨练他,一点也不担心雄性身体娇弱会不会承受不住,而他们虫族社会是倾其可能的为雄虫创造良好的生活环境提供一切便利, 让雄虫过的舒心。 若是雄主生活在虫族社会里, 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见蓝因在为他们虫族的社会组织结构还产生优越感, 章言拍了一下他的脑袋, “快醒醒吧, 你已经回不去了。” 蓝因悻悻地为章言收拾东西,然后又突然奇思妙想。 “相公, 书院不让我去照顾你, 那我能不能和你一起读书。”蓝因问道,他以前上学的时候,虽然很少考第一第二 , 但也是尖子生那批里的。 以他的成绩上个学读个书, 应该不在话下吧。 想到要和雄主成为同学,蓝因觉得有些美滋滋的。 他们这算是从婚纱到校服? 章言看着不自量力的小虫子没说话,找出一本注释厚厚的《礼记》,指了一段让蓝因通读一遍讲解其中的意思。 蓝因从一开始的信心满满到后来的抓耳挠腮到完全放弃, 经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 “不能小看任何一种文化啊。”蓝因叹气。 任何文化都有自己的渊源和历史的, 若是不曾潜心学习, 即使他的眼光超前了上百上千年, 也是不能深入了解的。 比如这些古文。 “你想学我可以抽空教你。”章言见蓝因失落说他达不到入学标准书院不收哥儿之类的打击他,反而问他有没有兴趣学习。 蓝因听到章言要教他,脑海中当即浮现红袖添香教学相长温馨互动的场面,整颗心暖融融的,但随即摇了摇头,“相公你自己学习就够累了,不用再操心我了,来之前娘也说了让我不要打扰相公你学习,明年秋天的考试非常重要。” 娘一定没想到,不用他去打扰,书院直接把他们小夫夫给分开了。 “不费功夫。” “以后相公闲下来再教我。” 我们善解人意温柔体贴的小虫子蓝因,就这么依依不舍地送别了他的亲亲雄主。 章言离开的第一天,本来温馨的如同家一样的院子变得空旷起来,还未来得及收拾院中杂草又为之增添了几分孤寂与荒凉。蓝因孤零零的躺在床上,觉得棉被也是冷的。肚子里的虫蛋仿佛也察觉到了雄父不在身边,伤心地停止了生长。 蓝因一晚上辗转反侧,翻来覆去,想他的雄主,想虫蛋,想未来一家三口的幸福生活,想象中的热闹和眼下凄凉的现实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好不容易等到天亮,蓝因从床上跃起 ,望向远山渐渐升起的晨光。 什么荒唐的规矩。 雄主不能下山看自己,那自己去山上看雄主总可以了吧。 满血复活的蓝因带着钱袋去街上开始采购,院子里的家具不多,他要找手艺好的木工给相公打一个书桌做两个书箱,锅碗瓢盆米面盐糖酱油陈醋都要添置起来,书院食堂的饭肯定不好吃,要多买一些肉菜蛋奶做了给相公加餐。 蓝因小半天的时间都在采购。 有些小贩见他眼生,想要多收他几文钱,他还有心情和人讨价还价。 回到家中,蓝因就到厨房里叮叮咚咚的忙个不停。用完美复制粘贴章言娘的手艺,做出了家中味道一模一样的红烧肉,又炒了个小青菜,竹笋肉片,等到时间差不多了,带着打包好的食物,出发去书院找章言。 蓝因雀跃地走在蜿蜒的山路上,步履轻快矫捷。这条要去普通学子半条命的道路,在他的脚下如履平地。 书院不让哥儿女人进,蓝因到达山门时,守门人拦住了他。 蓝因给人递了包糕点,请人帮忙将他的相公喊出来。小虫子历练许久,也懂得吃人嘴软那人手软这套了。 章言很快便出来,蓝因凑上去,叽叽喳喳地给他讲他今天去集市做了什么,又给他做了什么菜,来的路上遇到了什么。 等蓝因说够了,搓了搓手打算离开的时候章言随口问了一句,“你吃了吗?” 蓝因愣了一下,点点头。 章言无奈,就蓝因这样子,一看就知道什么都没吃,“找个地方一起吃吧。” 蓝因重重点头。 “两个人饭好像更好吃了。”蓝因夹了个小青菜嘀嘀咕咕地道。 “现在是三个人。”章言纠正。 “我知道,还有虫蛋嘛。”蓝因酸酸地说,雄主这个时候都没忘记虫蛋。 “照顾好你自己和虫蛋。”章言叮嘱了一句,对蓝因这就不吃饭不顾忌虫蛋的行为还是有些不满的,虽然章言偶尔也会因为虫蛋是个蛋不知所措,但作为父亲还是希望它平安降生的。 “嗯,我会的,我还要靠着虫蛋绑住相公你的。”蓝因嘴瓢把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然后小心翼翼地打量章言的神色。 见章言没有反驳,蓝因知道这是默许的,心里又高兴又嫉妒。高兴的是有虫蛋在,他这辈子的地位是稳稳当当的了,嫉妒的是雄主对虫蛋也太好了,让蓝因十分担心虫蛋出生后会抢了他在雄主心目中的地位。 接下来的几天,蓝因每天中午都会来给章言送饭,每次都变着花样的给章言做各种好吃的。 章言每天尝着便宜娘的手艺,不得不感慨蓝因的模仿能力,连白菜萝卜的味道都炖的一模一样。 第37节 “相公,我明天中午不来了。”一天蓝因这么给章言说,章言惊奇地抬头看向蓝因,小虫子还有不想来的时候,难道他已经对小虫子没有吸引力了,“我在附近的山里又发现两棵野茶树,我想去把茶叶摘了炒茶,晚上回来的时候我给相公你烤鸡,你记得出来啊。” “好,在山里的时候小心些。”章言下意识地看向了蓝因的肚子,虫蛋快有四个月了,蓝因的肚子一直没有变化,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他们这样也不能找大夫看,这里的大夫大概也看不了怀蛋,虫蛋又摊上了蓝因这样不靠谱,整日上蹿下跳的雌父。 但章言也不能说不让蓝因去,蓝因平常一个人呆着就很闷了,再不做点儿事儿,章言真怕过几天见到的是只抑郁虫。 “我知道,我会小心虫蛋的。”蓝因非常想大逆不道的这关心翻白眼,但是忍住了,只在心里不停地警告虫蛋出生了老实点,不要和他抢雄主。 第054章 蓝因的闺怨茶 根据章言的学识, 白夫子将他塞到了乙班。 昌平书院甲乙两班的学生,至少是秀才功名,并且要继续参加科举的学子, 甲班举人数量较多,乙班大部分是秀才,学习的氛围非常浓郁。 学生们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温习功课讨论问题中度过。 尤其是要参加明年秋闱的学生,恨不得争分夺秒,利用好每一分时间。 像章言这样被介绍来的旁听生,往年也会见到几人, 算是寻常之事, 同窗们不会刻意相交, 也不会故意排挤。 这样的环境, 让章言的身心十分放松自在。 良好的学习氛围, 让他像是置身于前世栖息之处。夫子们博学强识谈吐不凡,时常能给章言带去不一样的感受, 偶尔也会冲击到已经固定下来的观念。同窗来自各个地方, 但都在为了同一个目标努力,少有勾心斗角,更是令人满意。 上辈子他是个旁观者, 看着别人风华正茂英姿勃发奋斗向上, 这辈子身在局中,倒也重新发现了一丝丝做人的乐趣。 有束缚,有依托,有挣扎, 有超脱。 章言并未因为自己见识多而降低对自己的要求, 和大多数的学生一样, 一日复一日的细心谨慎一丝不苟。 大概是因为心性坚韧岁月与灵魂加持的缘故, 在旁人眼中章言总给人一种游刃有余心中有数的感觉。 章言本打算低低调调地在昌平书院度过他一年的借读时间。 他一开始做的也很好,和大部分的学生步调一致,俨然已经泯然众人之中。 但随着蓝因天天来给他送饭,夫夫两人经常凑一块儿到书院外的凉亭用午饭,章言主动被动地在这些学生中小小地出了个名。 山路崎岖漫长,普通学子休沐时都不爱下山去,家人来看望他们一次也是很不容易,像章言夫郎一样天天上山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章言夫郎却能做到日日如此。 身体素质不说,就凭这份心意,就已令人感动莫名。 有几位感性擅长诗歌的学子,想要为他们书院新出炉的贤伉俪写几首诗,讴歌一下他们之间伟大又浪漫的爱情故事,于是就偷偷跑去观察章言和蓝因吃午饭。 但面基大概是先前种种美好破灭的第一步。 蓝因的长相,直接让他们失去了想象力。 才子佳人、夫妻情深、恩爱两不疑的光环,啪一下全碎了。 打好的腹稿直接胎死腹中。 古人云,相见不如不见,果真诚不欺他们。曾经沧海难为水,怎么可能是描写一位黑面哥儿。十年生死两茫茫的佳人,不应该是一位销魂断肠已经将要走到人生终点的末路红颜了吗?怎能、怎能如此、如此粗壮呢。 没见到蓝因,光靠想象的描摹,他们还能写出令人惊羡的诗句来。而真的见到了,见过了,就觉得再这样写,真是哪哪儿都别捏。 这些未来的才子们脸皮还不够,没有修炼到可以睁眼说瞎话的程度。 但那之后,书院里隐隐有章言惧内的流言传来,偶尔同窗看的眼神也怪怪的,好像意有所指。 章言直接无视了这些。 因为他的态度太坦荡,大家反而不好意思再说他们夫夫的闲话。 不过偶尔也会打趣一句,就比如章言的同桌路翡见章言今日中午散学不去山门找他夫郎,反而和他们一起吃食堂就打趣道,“章兄,嫂哥夫今天没给你送饭。” “夫郎下午来。” “哦~” 路翡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嫂哥夫给章兄带什么好吃的。” “夫郎说会带烧鸡来。”章言淡定地说。 “烧鸡呀,真是羡慕章兄。”路翡食不知味地吃着盘子里的水煮青菜,今日来食堂晚了两步,一个肉菜都没有抢到。在昌平书院不管你是出身贫富是书香门第还是寒门之家,都要自己照顾自己。章言每日都有他夫郎给他加餐不需和人争抢,来食堂吃饭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衬得他们好像饿死鬼投胎,真是让人好气哦。 不就是有什么强壮的会照顾人的夫郎吗? 他不羡慕,一点都不羡慕。 章言不知道同桌心中对他的羡慕嫉妒恨,就算知道了也不在意。 黄昏时分,蓝因背着采茶的背篓,带着两只香喷喷的烧野鸡来陪章言一起用晚饭,章言嗅着蓝因身上新采摘下来的茶叶芬芳,见蓝因头上还有树叶,就知道蓝因没有回家直接过来了,于是就没有留蓝因一起用饭。 “天黑了山路就不好走了,早点回家吧。”章言道。 蓝因不乐意。 他视力好的很,天再黑也看得清路。 比起回到空无一人没有雄主的家,蓝因想和章言多待一会儿。 章言只好使出杀手锏,“别让我担心。” 然后蓝因就像是被人下了降头,晕头晕脑地转身,跟个仪态兵似的一步一步踏着正步回家,让人看得好笑不已。 之后,蓝因每次来和章言一起吃饭,身上都带着淡淡的茶香,还将自己觉得满意的带给章言喝。 章言泡一次,从里头喝出浓浓的闺怨后,直接把茶叶给收起来了。 自己不喝,也不让别人喝。 章言休沐的时候,是蓝因最开心的时候。因为他的雄主竟然放下书本不读书,陪他逛街说话,还会和他做些无聊的事儿,陪着他一起晒茶叶收茶叶。 这让蓝因有一种被珍视的感觉。 等章言回去上学的时候,因为有了对休沐日的期待,不再整日丧着一张脸了。在看不见雄主的时候,更加努力地漫山遍野找野茶树回去炒茶。 当然,小虫子的脑袋是想不到的,他的雄主这么对他只是不想再被送一堆的闺怨茶了。 休沐归来,休息时间,路翡神秘兮兮地对章言道,“章兄,甲班吴山长的课从休沐前就停了,今日的课又是楚夫子代上的。” “吴山长可是生病了?”章言道。 吴山长是书院的副山长,章言对书院的夫子未曾全了解,听说过这位山长辞官前做到了知府的位置,游历到云州府,似乎是被昌平书院吸引了,才留下来做副山长的,每三日就会给甲班的学子讲解一次策论。 “吴夫子是被人给气到了。”路翡说道。 章言面露疑惑。 路翡见章言感兴趣,受到了鼓舞继续道,“外人以为吴山长留在昌平书院是被书院文风吸引,但实际上却不是这样的。吴山长爱茶,留在昌平书院也是因为在文华镇附近的悬崖上发现了两株野茶树。这两株野茶树大概因为年岁较大历经了风霜,叶子制作成茶叶,意蕴深远,深受吴山长的喜爱。吴山长每年秋季都要花费大量的钱财,请人到悬崖峭壁采摘茶叶。为了确定哪个季节采摘下的茶叶最好,吴山长十几年前就把家搬了过来。前两天去查看茶树今年的生长情况时,发现自己宝贝的茶叶被人给偷偷摘走了,这不就把自己给气病了吗。” 章言沉默,似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第055章 识货的人 吴山长已经是六十多岁的高龄, 被偷茶的“小贼”这么一气,往日的精气神顿时委顿,连去给学生上课的心气都没有了, 呆在家中闷闷不乐,如同情谊正浓时失去伴侣的大雁浑浑噩噩孤单影之形影相吊,连妻子的劝慰都不大能听得进去。 前去探望过吴山长的学子,见到吴山长的“凄惨”形状,个个义愤填膺,以笔为刀几乎将那“小贼”千刀万剐, 而甲班的学生更是恨不得亲身去为山长将“小贼”擒来, 以期吴山长能早日恢复元气, 重返课堂。楚夫子的策论虽好, 还是不如在宦海沉浮过二十年的吴山长。 章言默默地路过这些人, 将他们的言论听在耳里记在心里。 跟着路翡去探望过吴山长的次日,章言终于决定, 前去找管理书院杂事的田夫子请假。 学生请假, 书院自然要问清缘由,章言脸上无悲无喜,语气不夹带一丝情感, 平铺直叙地说, “家中夫郎无意之中做了件错事,学生回去要带夫郎上门给人赔礼道歉。” 管请假的夫子闻言惊讶地抬起头打量地看向面前的学生,面无表情不见羞赧或愠怒色,再低头看看学生请假条上的名字——章言。原来这就是在书院小范围内流传过, 夫郎其貌不扬却坚持每日上山为其送饭, 疑似惧内的那个学生。 田夫子大手一挥地准了章言的假, 还问章言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章言谢过了田夫子的好意告辞离去。对着章言转身离开的背影田夫子忍不住感叹,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了不得,小小年纪就喜怒不形于色,脸皮修炼地都快赶上他们这些老人家了。 田夫子知道章言的事儿,主要还是因为他管理书院的后勤操惯了心,对学生间发生的事情比较关注。知道章言的夫郎和他不太相配,甚至几个本来打算为他们作诗想要让他们的故事流传于世的学生,在见到章言夫郎后就纷纷打消了念头,只因为他们把章言夫郎预想成了绝世美人见到真人反而写下去了田夫子也知道。田夫子不知道这俩人不相配到什么程度,但见章言为了夫郎愿意去给人赔礼道歉,如此宠爱自己的夫郎,田夫子也不由得感叹这个学生人品甚佳,不以貌取人,推荐章言旁听的白夫子的眼光还是这么好。 蓝因今日中午还是准备像往常一样山上和章言一起吃午饭,刚打算出门时遇到了回家的雄主。 蓝因高兴地上前迎接章言,“相公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书院提前放假了吗?”距离书院休沐还有六日,章言突然回家,怎么让蓝因不惊喜。 章言摇摇头,把蓝因拉到房里,问蓝因最近都在哪儿采茶,蓝因自然是一五一十地把他采茶的情况给章言说了。 一边说,一边给章言画图,很快文华镇附近的山形图跃然纸上。蓝因就怕有些地方他描述不清楚,雄主不能理解。 章言见蓝因所画真有路翡所说的那处悬崖,也不再抱有侥幸。他正想询问蓝因这两棵树上采摘的茶叶还没有剩余,就听蓝因给他邀功,“相公,采摘过的茶树我都做了记号,今年不会再去摘了。” 蓝因是春天在家中制的茶,当时把山上找到的茶树采摘的光秃秃的,但等他夏天回去,发现那些茶树又长了新芽打算再次采摘时,章言阻止了他,说是野茶难得,多次采摘容易伤害茶叶品质,让蓝因一株茶树一年最多只采摘一次,蓝因就记在了心里。保持可持续发展的想法,也有了保护茶树的意识。 章言点头,对蓝因的做法保持认可,然后将吴夫子的事情告知蓝因。 蓝因一边找茶叶,一边偷偷地瞅章言的脸色。 悬崖边上的那两株野茶叔他自然记得,当时采摘的时候他还遇到了不小的困难,不得不展开翅膀悬浮在空中,说起来相公他还没有见过他真实的样子呢。 蓝因虽然跑了下神,但也没影响到他找茶叶的动作。这两株野茶树品质好,炒出的茶叶十分醉人,他给相公送了一部分,剩下的自己保存了起来。 蓝因把茶叶递给章言,有些心虚地问,“相公,我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我以为深山里的茶树都是天生地养的没有主人,这才摘回来的,不知道是你的老师的。” 他得罪了雄主的老师,若是那个老师不高兴,会不会把雄主赶出书院,到时候雄主会不会恨死他了,然后答应他的事情都不作数了。蓝因有些灰心丧气,来到古代世界,来自未来的他本该如鱼得水的,但为什么做事儿总是做不好呢。 章言见蓝因不安笑着安抚他,“无事,不用担心,山长是个明理的人,只要我们把茶叶还给他,他的气就消了,不会追究的。” 虽然同窗都觉得吴山长脾气大气性大,觉得他可怜,但亲自去探过病的章言,发现其实没有夸张,吴山长的情绪心态都挺平和的,不像大怒过的样子,反而有些小孩子脾气,大概是那种心爱的玩具被人抢走了,觉得什么都没有意思,然后赌气不做事不干活。 章言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下午学堂开始上课的时候,带着蓝因上山前往吴山长的住宅。 吴山长看着前来道歉认错的“采茶贼”夫夫,其中一个是他书院的学生,另一个哥儿虽然长相比一般哥儿壮实了一些,但也不算太出格,至少还能认出是个哥儿不是男人,“你说是你的夫郎把我的茶叶给摘走了。” “是。” “我每年要请几十个人到崖边采摘茶叶,每次还都会有人受伤。这样一次也就只能摘下两斤左右的新鲜茶叶,再请人炒制过后产出不到五两,你说这些都是你夫郎一个人做到的。”吴山长还是不相信。 “夫郎自幼生活在山间,善于攀爬。”章言解释。 吴山长勉强信了章言的话,然后让下人冲了开水,开始泡制蓝因带来的茶叶。 蓝因和章言坐在下首,看着吴山长行云流水般的动作蓝因入了迷。喝茶原来也可以这么享受?蓝因向往的同时,开始自惭形秽起来。他只懂炒茶,不懂泡茶,品茶,点茶这些东西,以后岂不是只能当个炒茶的匠人,这怎么配得上雄主呢。娘说,雄主以后要当官的,也就是从政。他的正君是个普通匠人还是高级的匠人,差别很大的。 蓝因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全面发展。 吴山长将泡好的茶水放在鼻子下嗅了嗅,啜饮细品,随即生气地看向章言,“此茶初入口,的确像是我的茶叶,但其中隐居孤寂之感,千万人不理解吾独往已的孤勇,就是最好的茶艺大师也炒制不出。你们偷了我的茶,我不怪你们,可你们用其他的茶来骗我大可不必。还是如此好的茶,我平生最恨谄上媚下之人。” 第38节 吴山长突然生气吓到了蓝因,他还给吴山长的就是那两棵树的茶叶,吴山长怎么还生这么大的气。章言知道蓝因这是终于碰到识货的了,吴山长对他们产生误解,无非后茶比前茶好,不肯相信。 他不紧不慢地站起来,“回禀山长,这茶的确是夫郎所炒。其中意境也不是山长所言亚圣的,虽千万人吾往矣。而是夫郎对在下的埋怨与执著。” 即使孤枕难眠,枕冷衾寒,伤心累累,也要一往无前。 这大概是蓝因独守空闺的心情了。 章言的话,让吴山长失了态。吴山长顾不得维持仪表,匆匆又喝了一大口,这么意境深远的茶,在眼前这个愣头青的口里竟成了闺中哥儿的怨慕之情。 吴山长还是不相信,更加认真地品尝,不肯错过其中一丝滋味。 随后,不知为什么地哈哈大笑起来,然后把章言和蓝因轰走了。 蓝因一头雾水,“相公,你这个老师好像怪怪的。” 章言轻笑,“山长小孩子脾气,你不用放在心上。云州府常年气候湿润,适合茶树生长,我听闻有些村长和庄园有种植茶树,等过些天,我们一同去买些生茶叶回来。” 蓝因点头,和雄主在一起,不管做什么事儿,他都开心。 经过这次的事情,蓝因觉得以后再去找野茶树要去更深的山里才行,或者就像雄主说的,找种茶的人家买好了。老家的荒山正在收拾,他们也需要看看茶苗。 第056章 章言替蓝因接受谢意 吴山长将章言归还回来的茶叶和赔罪礼带回后院和吴夫人分享。 昌平书院不允许学子带家眷和下人进入, 但是给夫子们的待遇却非常好,在远离学堂和住宿区的地方有专门的院落群,供夫子和其家人居住。 “尝尝, 这是那两个小贼还回来的茶叶。” 吴山长亲自为夫人泡茶。 “这茶有点味道。”吴夫人品了一口,悠悠地道。 “品出什么味道了。”吴山长追问妻子。 “爱恨贪痴憎。”包含的东西十分丰富,又充满各种怀疑和矛盾。让人忍不住赞同,更想冲开这一切。总之吴山长夫人在其中尝出了情感、矛盾与挣扎。 吴山长见妻子比自己更接近了解那对小夫夫的心思,心里有些气闷,却没有表现出来, 将章言和蓝因前来归还茶叶的事情讲给她听。 吴夫人听罢展颜, “小年轻倒是恩恩爱爱的。你也这把年纪的人了, 为了个茶叶天天在家怄气, 连课都不去上了, 让人孩子天天来家看你,羞不羞。” “老夫这把年纪怎么了, 闹了一场, 那俩小贼不是乖乖地把茶叶还回来了。”吴山长逞强地道,在夫人面前绝不能输了面子。 “人家是看你年老体衰,怕你难过伤了身, 不忍心欺负你个老头子罢了。”吴夫人和山长都心知肚明, 蓝因不知道那两株茶树早早地被吴山长据为己有了,否则肯定不会把茶叶摘走的。 “如今茶叶人也还回来了,你也别躲懒了,收拾收拾回去给学生们上课去, 都是好孩子, 可别再让人等着了。” 吴夫人说着话, 发现章言蓝因除了把那两棵茶树的茶叶归还了回来, 还给他们送了几包其他的茶叶,于是打开,嗅闻过后冲泡了起来。 “这一杯安闲恬适了许多,没有之前那么苦了,这一杯就充满欢乐了,喝了让人心里忍不住暖洋洋的。想不到世上真有人有这样的天赋,仅仅靠着炒制就能赋予茶叶诸多变化。”吴夫人倒是有些想要认识蓝因了,瞧瞧到底是怎样灵慧的人才有这样的妙手。 “准是那小子不知道怎么哄那小哥儿了。”吴山长嘀嘀咕咕地道,没有否认夫人说的蓝因有天赋。他一开始不敢相信那个小哥儿有这样的本事,才以为章言和蓝因用更好的茶叶讨好他借机接近他。但真当从吴山长蓝因的茶叶里喝出章言说的闺怨的那一股子酸味,就知道这是带着个人印迹的东西,模仿是模仿不来的。 章言和蓝因这对小夫夫在吴山长眼里非常好看懂,一个没出息得要死,将一个蠢男人当命根子,为了他要死要活的。一个风淡云轻高高在上,把人拿捏的死死的。 吴夫子敢用自己多年的老脸保证,那个哥儿炒的茶就没有和他相公无关的。 吴夫子也觉得这俩人不相配极了,不过不是觉得蓝因配不上章言,而是觉得章言配不上蓝因。也不知道小哥儿看上那坏小子什么了,死人脸不会说话没情趣,脾气倒是挺大的。 章言不知吴山长对他和蓝因的评价是这样的,他带着蓝因把茶叶还回去,的确是见吴山长的样子有些可怜,不忍心欺负老人家。何况蓝因炒茶的天赋在这里,在文华镇的活动轨迹也没有可以隐藏过,要是将来被查出来平添波折,到不如主动还回去。 至于蓝因能不能因此得到吴山长这个爱茶如命的人赏识,全看缘分,章言也不强求,对吴山长的态度也是不卑不亢的。 茶还回来了,吴山长没有理由躲懒了,回到了课堂。 几天后,章言在乙班的策论课上见到吴山长时,惊讶了一瞬,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样子。吴夫子见状撇下嘴角,心里暗骂了章言一句装模作样,觉得这个后生一点都不懂得尊师重道。 一节课终了,吴山长下课时给学生们留了两道题才离去。 “章兄,山长不愧是山长,一堂课就能让人茅塞顿开眼前一新,我发现了许多我的策论不足之处,章兄你如何。”刚下课,路翡就迫不及待地和旁边的章言分享这一堂课的感受。 “路兄所言甚是,章某也有同感。” 两人谈论了会儿刚刚吴山长讲述的内容,路翡压低了声音,“章兄,因为吴山长年事已高,山长只给他安排了甲班的策论课,以前只有升入甲班才能听到吴山长讲课,那你可知他今日为什么会来咱们乙班吗?” 章言觉得他能想到一点,但还是对着路翡摇了摇头。 他的夫郎摘了山长茶叶,吴山长还可能对他有意见这事儿,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我知道。”路翡得意地道。 章言诧异地看向路翡,“愿闻其详。” “吴山长的茶树被人采摘了的事情,章兄你也是知道的。”见章言点头,路翡继续道,“后来那偷茶叶的小贼似乎是听说了他把吴山长给气坏了,就将茶叶还给吴山长了。茶叶失而复得,吴山长人逢喜事精神爽,身体好了大半,主动去和山长请缨要把咱们乙班的策论课一起上了。” “如此说来,还要感谢那个偷走茶叶的小贼,虽然偷东西是不对的,但若是没有他这一番折腾,吴山长也不会看到咱们乙班,来给咱们上课。吴山长当年可是考上了三鼎甲,是咱们书院科举名次最高的夫子。只要他愿意指导我们一星半点,就能让咱们受益匪浅了。”路翡简短地感谢了偷茶叶的小贼,又开始了对吴山长的吹捧。 章言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想,你要感谢的小贼夫君在这里呢,你的谢意我就替他收下了。 就这样,吴山长正式给乙班授起了课。 他和章言就和普通的师生一样,两人表现的从来没有发生过茶叶事件。 因吴山长并未讲究章言和蓝因,也未曾向人宣扬蓝因摘走了他茶叶的事情,蓝因照常每日上山陪章言吃午饭,风雨无阻。有时候大风天气或者大雨天气时,章言的同窗们都以为这下子章言的夫郎不会再来给章言送饭了吧,但出乎他们意料的是蓝因还是照常来。有时候风吹乱了他的头发,有时候被雨水打湿了他的裤脚,鞋子上沾满了泥,蓝因却不在乎这些依旧将食盒饭菜护得严严实实干干净净。两人风里雨里一同用餐的情景,不知道扎了多少人的眼球,让许多人心生羡慕,连当初要给他们写诗却没动笔的才子都觉得羞愧。世间真爱,只有风雨无阻,哪有美丑之分。 * 作者有话要说: 路翡:我觉得你在占我便宜 第057章 蓝因要迎来事业的春天了 在给乙班上了一段时间的策论课后, 吴山长将章言叫到他在书院办公歇脚的小书房里。 吴山长先是给章言指点了文章,指出他的不足之处。 章言见识广博,积累足够, 典籍典故烂熟于心,对世事常有让人耳目一新却又切实可行的看法,常常让吴山长对他有爱有恨。爱他才气过人,恨他锋芒逼人。文如其人,吴山长虽不知道章言的来历,却觉得这人自知自己才华之高, 但却不能很好收敛, 策论中常透露出居高临下之意, 给人以恃才傲物之感。 人不轻狂枉少年。 吴山长也是年轻时走过来的, 可以理解章言的心情。 他本人也是欣赏有锋芒的人的, 但这种锋芒,在章言这样无依无靠, 出身贫寒的农家子身上, 并不太相宜。 若学不会藏锋,前路必是困难重重。 恰好这次章言的文章,犯了避讳错误, 吴山长很好心地把章言叫过来, “骂”了一顿。 章言没弄懂吴山长的“好心”,只觉得吴山长这老头子不愧是书院众学子追捧的对象,老奸巨猾的很,凭着只言片语就能将他的思想状态了解四五成。 章言不是要做那个反骨之人, 只是有时候吴山长考实务针砭时弊时, 会不自觉地会用现代的眼光去看待解决问题, 那些东西才是他骨子里, 这次是因为避讳君主名的字没有少写一笔,被吴山长接替发挥了。不过侧面也说明了,他对如今世道民生确有许多不了解的地方,想法过于学院派、象牙塔了,还是要沉稳、求稳。 吴山长见章言还算虚心受教,满意地道,“有则改之,无则加勉。你还年轻,有的是时间,不用着急冒头。” 谢谢山长的厚爱,他真没那大的政治抱负,知道都是历史经验总结和社会实践出的东西。 “你夫郎送的茶喝完了。”吴山长教导完章言,语气不自然地说道,眼球尽量不与章言对视。他和夫人都是爱茶之人,蓝因炒制的野茶极对他们胃口,再珍惜着喝,也架不住两个人消耗,很快见了底。这样的好茶,没尝过就罢了。一旦尝过,就难以放下了。 再加上章言这下子整天在他眼皮子底下晃,茶叶又是他家的,这就是在提醒他赶紧找他求茶吗。 哼,他才不求呢。 他要这小子主动孝敬他。 章言:???。他是不是可以合理的猜测,吴山长今天这一出,指点文章是幌子,“教导”是虚张声势,真正的目的只是想要茶。 想到吴山长的“前科”,章言基本上确定了。 这糟老头子有些坏啊。 但章言能说什么,沉默了片刻,“学生家里还有一些,休沐日回去给山长带来。” 吴山长对章言的“识相”是满意的,本想说不用休沐,你夫郎日日山上,让他捎带上来就好了。但为了保持矜持,维护自己为人师表的脸面,这话就没有说出口。只是满不在乎地道,“中秋那日,寒见寺的苦荼大师举办一个私人的秋日茶会,到时云州府爱茶如命的人都会前来,你和你夫郎可跟我前去。” 章言没有想到还有这样的意外之喜,替蓝因向吴山长道谢,“是,学生替夫郎多谢山长。” 世间之事,大概无巧不成书。章言前脚刚被吴山长叫去,后脚白夫子又遣人来找他。 白夫子叫章言来,是为了转交岑夫子给章言的信。白夫子和岑夫子两人前段时间通了信,互相了解了境况。知道岑夫子近况安好,白夫子放心了一大半。岑夫子将给章言的信,也一同寄给了白夫子,让白夫子转交给章言。 章言没有当场打开,道过谢,在白夫子例行询问过他的学习生活,正打算告辞时,只听白夫子说,“许久不闻茶香了,上次你送来的就极好。” 章言:……。 章言只能答应会给白夫子送一些。 从白夫子处离开,章言看着手中岑夫子的信件,他觉得他好像猜到信里写了什么。 小虫子这是要迎来事业的春天了? 果不其然,岑夫子的信中一部分提到了王举人的遭遇,字里行间透露出一种命运无常的感慨,另一小部分就是要茶叶的事情。 相比较书院这两位夫子非常明显的暗示,岑夫子这里还用上了苦肉计。 说是自己初到府城,背井离乡,心中郁结,胃口不佳,全靠章言送来的茶叶下饭,如今茶叶用完了,他反倒和闺中的女子一样茶饭不思了。 问章言茶叶从哪里而来,可否帮忙代买一些。 章言对这三人各显神通“强要”他家茶叶的做法,也是哭笑不得。等休沐回家时,和蓝因一起整理存茶数量。 因为蓝因的刻苦努力,有七八斤的存量。一人两斤,还有些剩余。 自己炒的茶叶被雄主的老师赏识,蓝因当然开心,只是,“相公,这些茶叶,我本来打算等回去的时候放到大伯店里寄卖的,我答应了大伯炒出的茶都给他卖的。” 还有就是蓝因除了去山里找野茶树,偶尔也会打些猎物贴补一下家用,但这只是小有结余。靠现在这样赚钱的速度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凑够洗脸的钱。 在他们星际,被星际污染,祛除金属杂质就要花费好多钱。在这里,虽然有些东西他也不晓得哪里可以找到,但花费肯定也不菲,他要攒钱了。 “山长带你去参加茶会,你若是能入了那些人的眼,以后你的茶叶档次价格可不是现在能比的。”章言道,“给大伯店里普通茶叶即可,你炒制这些带有精神力的茶咱们以后走精品路线。” “如果是这样,给大伯的茶,我一上午就能炒几十斤。”蓝因摸着下巴道,普通茶只需要把握好火候,体力充足他一个人就能搞批量生产,可以走薄利多销的路线。 “夫郎厉害。”章言不吝啬对蓝因的夸奖。 “而走精品路线,就要在贵族有名望的人群里打出名头,相公,我这段时间一定勤加练习,不辜负山长给我的机会的。”蓝因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干劲儿,他已经看到了美好的明天在向他招手。 * 第39节 作者有话要说: 可能今天到明天要改一下错字,更新还是明天六点,大家看过这章的不用点进来了撒 第058章 出发去古寺 日子在蓝因的刻苦练习中溜走了, 很快来到了八月中旬。 书院给学生放了七天探亲假。 难得有一段小长假间可以放松心情,有条件的还可以回家和家人团聚,学子们都十分高兴。放假那两天, 大家互相道别走出山门,沿着山路蜿蜒而下。 寒见寺位于溪明县郊外揽云山,离文华镇有多半天的车程,为了方便出行,章言和蓝因到车马行租了一辆马车。 十四日晌午,章言和吴山长在文华镇会和。 吴山长有自己的马车下人, 章言的马车紧随其后。出发之前, 章言先带着蓝因去拜见吴山长和山长夫人。吴山长蓝因上次见过, 还未见过吴夫人。 本以为是个不熟悉的人, 却没有想到他之前竟然已经见过吴夫人了。 吴夫人亲切地接见了蓝因, 还将他叫到一边说话。 “夫人,我先前不知道你是师母。”蓝因解释道。 “无妨, 是我没有告诉你的, 你和你相公最近相处的似乎不错。”吴夫人打趣蓝因。 “夫人您也看出来了啊。”蓝因有些小羞涩,之前不知道吴夫人是师母,他还能没有心理负担地和吴夫人谈论一下他和雄主的事情, 现在知道夫人是他和雄主的长辈, 和长辈谈感□□窘迫极了。 吴夫人摇头,“我不是看出来的,是喝茶喝出来的。” 最近他们家喝的章言给带的茶,充满了平和中正的味道, 炒茶人的意念不再冒出来喧宾夺主, 茶本身的清香越发凸显, 不再让人有上瘾的感觉, 却更值得回味。老头子天天嘀咕,章言那小子总算长进了知道对夫郎好了。这哥儿心情一好,不再整天惦记小情小爱,格局就大起来了。让吴夫人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哪有当夫子的整天关心学生夫夫感情好不好的。 但蓝因的茶能传情,像他们这些知道茶叶是在七情六欲里滚过一遭的,还真做不到一点不免俗地不去想这杯茶诞生是这对小夫夫是怎么样的。 所以,吴山长对章言和蓝因真的是爱恨交织。 吴夫人心中好奇蓝因是个什么样的人,听人说蓝因每天上下山和章言一起吃午饭都快成为他们书院的一道风景线了,还特意去偶遇了蓝因两个次。为了不让章言影响他们说话,还让吴山长帮她拖过课。 蓝因在书院门口见到吴夫人时对她很好奇,因为吴夫人是个女性,书院不准女子哥儿进出,也不准学子带下人进入,对于吴夫人能在书院出没,蓝因很好奇,想要和她取取经,看看自己有没有办法住到山上来。但是得知吴夫人是书院夫子的家眷后,蓝因就没有兴趣了。 但是吴夫人对他很有兴趣啊,就拉着他说起了话。 让蓝因喜欢上吴夫人的是,吴夫人得知他的相公姓章时,直接称呼他为章夫郎。之前在村子里,大家不是叫他蓝哥儿,就是打趣似的喊他秀才夫郎,从来没有人叫过他章夫郎——这个和雄主联系密切的称呼。 每次吴夫人喊章夫郎,让蓝因觉得,他是属于雄主的。 因为吴夫人表现的体贴善解人意,蓝因会和她聊一些关于雄主的事情。吴夫人吐槽她夫君是个说翻脸就翻脸的狗脾气,一把年纪了还一股孩子气,蓝因听的津津有味 ,这样的夫妻关系在虫族社会几乎是不可能的,但却非常有趣。 每一只嫁了人的雌虫,在外虫面前提前自己的雄主都是一脸甜蜜,根本不可能说雄主的坏话。当然在雌虫的眼里,雄主是完美无缺的,没有缺点。 吵闹夫妻、欢喜冤家,有时能在雌雌配对中见到,但在大家心目中,没有雄虫的生活是不完美的,是无可奈何之下地将就。 偶尔蓝因也会透露出几分,进不去雄主的内心,抓不住他的想法。这时候,吴夫人会引导他,是不是把夫君看的太重,对他太好了。男人不能对他太好,对他太好了,就容易得寸进尺,完全看不到女人和哥儿的付出。 但是对蓝因而言,虫族社会巨大的十几比一雌雄的比例差,能有雄主愿意娶他就已经是莫大的幸事。他们的种族能够延续下来,多亏了雄虫和雌虫强大的生育力。不管是天性,还是竞争,还是怕孤孤单单一只虫,蓝因都不可能不看重雄主。 他只会觉得自己对雄主还不够好,没有让雄主离不开自己,才不会觉得自己是不是对雄主太好了。 吴夫人蛮喜欢蓝因的才华和性格的,见蓝因没有往心里去,还传授过蓝因一招御夫术,男人为谁付出的越多,就越离不开谁。让蓝因趁着和夫君关系好的时候,多让夫君为他付出。 蓝因觉得这话很中肯非常有道理,然后他深入一想,发现雄主为他付出的非常多了。 雄主说只要他一个人,教他炒茶叶,给他买茶山建茶园,来昌平书院求学也是为了不让人发现他和虫蛋。 雄主为他付出了这么多,应该离不开他了吧。 见蓝因乐在其中,夫夫两个大概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吴夫人收起了觉得蓝因傻的想法,世上本就有各色人,各种各样不同的家庭,老头子虽然对章秀才总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但对他的人品却没有二话,章夫郎现在情况不错,说明章秀才不是不懂体谅人的。老天疼憨人,眼前的小哥儿说不定真能傻人有傻福。 因而虽只见过两三次,蓝因对吴夫人的印象非常好。 “想什么呢?”马车上,蓝因一副沉思的表情,连章言打量了他许久都没有发现。 “相公,我其实有好多方法可以快速地赚到一大笔钱,但钱对我们不是最重要的。因为相公你教会了我炒茶,喜欢我的茶,所以我想一直炒茶。” 蓝因这种一言不合就表白的方式,章言已经麻木了。 他搂过蓝因,仔细看了下蓝因,戏谑地道,“你的脸呢,不要了?” “不着急,慢慢来,会有办法的。”蓝因沉默了片刻,语气坚定地道,随即发现自己对外貌其实并没有那么焦虑了。 * 作者有话要说: 第059章 茶会开始了 溪明县气候温暖湿润, 土地多砂壤,非常适合茶树的生长。 来到寒见寺山下,目之所及皆是碧绿苍翠的茶园, 矮小精壮繁密的茶树。部分山峰沿着地形走势形成了整洁优美的梯形茶园,一条条弯曲的小路像腰带隐藏其中,采茶的茶农提着背篓如勤劳的蜜蜂穿梭于内,认真采摘下一片片新鲜的茶叶。 蓝因被眼下的风景吸引住了,兴奋地指着梯形茶园如锦衣华服上暗纹错落有致的一座山对章言道,“相公, 我们的茶山也要建成这样。” “可以。” 章言计划中的茶园就是这样的, 自然没有不答应的。 下了马车, 吴夫人将两人叫到身边一起朝山上走去, “茶园青绿, 茶香袅袅,让人心安神静。” “师母, 我也觉得这里好美, 茶树长得粗壮茶叶肥美。”蓝因走到吴夫人身后,“不知道他们卖不卖茶苗。” “买的,你去找附近村子的村民协商即可。怎么, 你也想种茶树?” “嗯, 相公在老家买了两座荒山说要建成茶园,如今爹娘在家中正在修整山上的土地地,等再有一段时间弄好了就可以移植茶苗了。” “章秀才对你真是放在心上了。”吴夫人慈爱地笑道,若是不把人放心上, 怎么会因为对方会炒茶就会大价钱给人建茶园, “比较起来, 你们山长可就迂腐多了。他宝贝那两棵野茶树宝贝的不行, 年年都要请人冒着生命危险去采茶叶,这一有人出事啊,赔大笔银子不说,他还整天难受的吃不下饭连茶叶也不喝了。我就说,与其年年这样麻烦不如把茶树移植到山下,或者折个枝丫下来自己培育。可你们山长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说移植了就不是那个味了,要不就是折枝丫会伤了茶树。” 吴夫人的话落,蓝因想起自己做的事,害羞地挠挠头,章言事不关己地看风景,当事人吴山长则是提醒般的咳了好几声,示意夫人在学生面前给他留点面子。 吴夫人见状从善如流改了话题,“说起这茶园,还有个有趣的来历呢。” “什么来历?”蓝因连忙转移话题。 见蓝因有兴趣,吴夫人边走边给蓝因讲述茶园背后的故事,溪明县土地一直以来都是以砂壤为主,并不适合种植谷物,百姓一年到头辛苦劳作,却收获甚少,交完税后留在自己手里的粮食基本上只够裹腹,日子过的十分困苦。 两百年前,寒见寺来了位擅长茶艺的高僧,见溪明县土地适合培育茶叶,就留在了寒见寺,教导寺中僧人和山下百姓种植茶树制作茶叶。 靠着出售茶叶,山下百姓的日子好过起来,县里其他地方的百姓见状也开始效仿种植起茶树。 有了茶叶,茶商纷至沓来,带动了溪明县的经济,溪明县成为云州府较为富裕的几个县。 “不过,大概像是那位高僧说的寒见寺附近的土地最适合种植茶树,寒见寺出的茶叶比溪明县其他地方地方的茶叶要好上数倍。”吴夫人道。 “是吗?”蓝因放眼望去,心里蠢蠢欲动地打算去挖点图挖棵树,特别想要研究下这里的茶叶究竟好在哪里。 吴夫人不知蓝因所想,耐心地对他道,“明天茶会你就知道了。” 一行人到达寺里,寺中负责接待明天茶会的小沙弥带他们去安置,苦荼大师明天会出现在茶会上。在这古朴宁静茶香弥漫的古寺里,章言和蓝因一夜好眠。 茶会是第二天下午开始的。 来参与寒见寺茶会的都是云州府的爱茶之人,人数不太多,但他们之中不凡书香门第豪富之家。每年到寒见寺,除了以茶会友,见见茶友外,也是为了苦荼大师的新茶而来。 这场茶会的主导者苦荼大师,是寒见寺茶艺造诣最高的大师,精通培育茶树制茶品茶。每年他亲手炒制的茶叶,都非常受人追捧,商人们举着大把的钞票前来求茶还是一茶难求。 这些人都不是自己单独前来参加茶会的,像吴山长一样带着子侄的不少,章言和蓝因在其中并不算突出。 茶会开始,苦荼大师先致辞感谢了赏光光临寒见寺的各位朋友,以接下来欢迎大家以茶会友拉开了茶会的序幕。 苦荼大师率先给众人讲述了他这几年新培育的茶树情况,然后向众人推出了他用自己新培育出的茶树炒制的新茶。 苦荼大师刚说完,就有侍茶的小沙弥拿着茶叶当着众人的面冲泡。 小沙弥动作行云流水,许是经常诵读佛经的缘故,一举一动庄重又不失韵律,光是看他泡茶就是一件享受的事,自不会有人觉得无聊。 很快第一次泡好的茶呈到众人面前。 “好茶啊。” “草木枯荣,生生死死,生生不息。” “自然有成理,生死道无常(注一),无常也有常。” 众人一边细心品尝茶叶,一边也不忘对其作出评价。 蓝因尝了一口,露出惊讶的神色,随即看向章言,发现雄主也看着他,两人四目相对片刻,蓝因小声地对章言道,“相公,这位大师的茶十分安静。” 蓝因觉得这茶一入口,就有种打了镇静剂的感觉,微微的苦涩像是清凉剂压下了喜怒哀乐种种情绪,只剩下安静了,安静的风,安静的云,安静的雨,安静陷入深眠的人。 或者说,“寂灭更合适些。”章言为他补足。 蓝因点头,可不是,没有了七情六欲超凡脱俗的人,不就是安静到极致了。 不久第二泡也送了上来。 大概第一泡带走了茶叶中大部分的真意,第二泡少了自然循环舍弃法相分、身之意,又因为茶叶采摘出刚长成不久的茶树上,新生的喜悦便掩盖不住了。 “不愧是大师,一杯小小的茶水,包罗万象,让我等人人都有所得。” 又有人开始夸奖起苦荼大师,纷纷慷慨解囊,捐献了不少香火钱。 甚至有人听说今年苦荼大师只炒了两斤新茶,愿意两千两银子一斤的价格买下,让没见过世面的小虫子咋舌不已。 原来茶叶这么暴利。 * 作者有话要说: 注一:阮籍的《咏怀八十二首》 迟了一会儿,身体不舒服,中午又喝了点儿茶叶,精神力没法集中。 这章好难写,为了戒掉可乐,喝了半年茶也没喝出点道道来(所以,本文纯属虚构,大家就当看一个蠢作者一本正经胡编乱造好了)。 重新更新二十天了,感谢大家相伴,特别是经常评论的几个小天使,总算不至于单机,咳咳。我明天挑战三千字,不再半更糊弄人了。立个fg,如果做不到,就发小红包。 第40节 第060章 茶有情 茶是一种文化, 茶会是雅趣人间的交流。 这些叫嚷着要买茶的商人自是让人喜欢不起来,在他们争执的苗头还没有起来时,苦荼大师三言两语又将话题转回了茶会上。 “求茶的事情安排在茶会后, 有意向的檀越稍后可去找负责这件事儿的空法。” “此次茶会,部分茶友也带来了新茶要与大家共享,请各位静下心继续品茶吧。” 接下来的时间里,章言和蓝因尝到了乌龙茶、红茶、白茶、黑茶,有些茶叶胜在品质好,有些意在出奇, 各有滋味。 小虫子的视野再一次扩展。 茶会过半, 蓝因和章言说悄悄话, “相公, 喝了这么多茶, 等轮到我们的时候,大家都喝饱了。” 他刚刚注意到已经有偷偷去上茅房了。等轮到他们的时候, 大概肚子里没地儿装他们的茶了。 “欲速则不达, 保持耐心,等待机会。”章言安慰蓝因不要着急。 观察了半晌喝了许多茶,章言对这场茶会的水平大概也了解了。苦荼大师是这里造诣最高的制茶师毋容置疑, 他不想蓝因有精神力可以作弊, 完全靠着天赋与钻研给茶赋予了禅意,是这个时代真正的茶道天才。其他人的茶都各有特点,但并不如蓝因的有特色。如果蓝因能抓住这个机会,在这个茶会上一鸣惊人小小出个风头自然是可以的, 若是这次不成, 也无事儿。之前师母也说过, 在一些茶道盛行的地方都会举办斗茶活动, 等以后有时间了,他也可以和蓝因一起去。 章言运筹帷幄的态度影响到了蓝因,蓝因也不再心急。 只将茶会当做一场交流会。 还有心情和章言分享觉得新奇的事情,“相公,刚刚的茶好奇怪,里面还加了盐。”蓝因觉得和他们那里有的虫在化工饮料加矿石一样。 “嘘,记下来回去再说。”章言做了一个制止蓝因的小动作。 蓝因见状乖乖点头。 这种场合也不适合和蓝因解释什么,上层人士喝茶是为的是追求精神上的情趣,在泡茶饮茶诸多繁琐的程序中陶冶情操,中下阶层的人是求其养生的实用功效,以茶来补足认为身体可能欠缺的东西,形式与口味并不太在意。 现在清茶的喝法本就是茶汤演变而来,清茶出现前,茶汤都可以当做汤饭食用。加盐加糖不算太大惊小怪,章言觉得蓝因这方面的文化课是真的需要补足了。 吴山长见这两人,茶会开始到现在小动作一直不断,回头瞪了他们两眼,想让他们安分点儿。 蓝因被那么一瞪,根本不敢抬头,吴山长是他见过的这里最凶的雄性,经常冲着雄主发脾气。雄主说吴山长没有恶意,就是面子上过不去,蓝因心疼他家雄主,也对吴山长没有办法。 章言假装没看到吴山长,什么事儿都没有,让吴山长觉得更气了,觉得自己真是自找麻烦带了两个冤孽出来。 吴山长爱茶的名气不小,能收到寒见寺的帖子也是因为爱茶。他虽有两株野茶树,但每年的产出就那么几两,根本不舍得与人分享。 年年跑来寒见寺蹭茶喝,年年不见他拿茶叶来,有想要尝尝让吴山长宝贝的野茶到底是如何滋味的人没少拿这件事说他小气,但任凭别人怎么说他就是一毛不拔。 今天见吴山长难得带着子侄有茶分享给大家,和他一样已经空手来了好几年的一位儒士,还自嘲以后少一个人和他一起吃白食了。 吴山长一副得意的样子,还说一会定让他大饱口福。 本来喝茶喝多了,味觉已经疲倦的众人,听到两人互相打趣,又来了兴致。 等饮下第一口蓝因带来的茶时,众人严肃带着苛刻的表情如同遭遇了暴雨的娇花失了色。 之前品每一位与会者带来的茶叶,甚至苦荼大师的新茶,他们都能马上做出评价来,但是吴山长带来的茶叶,却让他们久久说不出话来。 许久他们都没有这种除了说好,不知道如何表达的时候了。 苦荼大师古井般的面孔波动了一下,又恢复了原状,慢慢地品味。 这茶有情。 若是有人问,茶叶有情吗?答应是有的。对土壤的依恋,对雨水的吸收,与风儿戏耍,看蝶儿翩跹、蜂儿忙碌,躲避强光追逐晴阴,与大气交换气息,这都是情。 但却是植物的情,自然的情,是万物顺应大道的情。 然而,这杯茶水里却有人的情。 苦荼想起这杯茶的名字——四季茶,春之复苏,夏之繁盛,秋之凋零,冬之蕴藏,在一个不经意的回味中总有一种季节涌上唇齿,但要是仔细去寻找,却又消失不见,像是一个躲起来让大人着急的顽皮孩子。 但是等你整体上大面上去体会这杯茶时,这些情绪像是通通融入了一种洪流中,向着一个方向前去。互相融合又互不遮掩,让人分不出谁是谁。 四季流转,变成了生活里的一道风景。人在其中,向安稳幸福的明光里行走。 四季融入茶中,茶变成了人生。 苦荼大师看了一眼吴山长,又在他带来的章言和蓝因身上来回徘徊,最后视线停留在精神昂扬的蓝因身上。 这种纤细敏感的体验,是有功利心事业心的男子所不能体会的。 但这样的格局又是如何出自一个哥儿之手呢,苦荼大师细细打量蓝因,眸中有不解之色。 众人还在沉思,第二泡茶上来时,才恍若如梦初醒,又迫不及待地去品第二泡。 第二泡的茶味淡了,情谊却依旧浓。 似乎时间的流逝对于炒茶人没有影响,他对季节,对时间,对活在这个季节、时间里的人的爱永远都不会消退消减。 逝者如斯,唯他心如匪石。 吴山长多饮了两口,觉得这两人真是让人腻歪的很。 小哥儿自己好好炒茶,当个茶艺大师,将来和苦荼大师一样受人尊重多好,作甚把自己的情感都寄托在一个丑男人身上。 骂章言丑男人的吴山长忘了自己也是丑男人之列的。甚至想着要不要好好□□调解章言,让章言好好对待夫郎,这样他说不定还可以喝到更好的茶。 他见到众人露出的表情心中十分满意,这次带蓝因过来,一是不忍心埋没蓝因,对着茶友炫耀他的学生有这样一个夫郎,二是让蓝因给他长脸,洗刷这么多年被人打趣铁公鸡这件事,吴山长还是很介意被人说抠门的。虽然他的确是,但是也有些介意别人这么说。只是以前让他割肉把自己的心头好分享出去,还不如被人笑骂两句。现在有蓝因这么一个宝贝在,肯定没人再说他蹭吃喝了。 “这茶出自何人之手,竟和大师的手艺不相上下。”还是有人打破了现场的宁静。 “什么的人手艺能和我师父比。”苦荼大师的弟子圆通不满地看向说这句话的人。圆通非常崇敬自己的师父,不相信有谁的制茶技巧能比上他师父。 苦荼大师却呵斥他,“圆通退下,此茶的确甚妙。” “大师说的是,这四季茶初入口什么都喝不出来,但是越喝越让人上瘾。若不是亲眼看到这就是几片茶叶浸泡出来的,我还以为里面添加了什么东西。” 有了苦荼大师的认可,众人也纷纷开始夸奖起四季茶。 “此茶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 “炒茶人功力之深,怕是没有几十年,炒不出这样的味道。” “妙手炒山茶,妙哉妙哉。” “吴远思,你今天风头也出够了,别卖关子了,这茶你是从哪位大师那里求来的。”远思是吴山长的字,之前和吴山长插科打诨的那位儒士问道。 打算茶会后求茶的人也默默地看向吴山长。 吴山长正要和人解释蓝因的身份,都做好了众人不相信舌战群儒的准备,却听到苦荼大师朝着蓝因的方向道,“可否请小友再为大家炒一锅四季茶。” 蓝因本来因为众人的夸奖熏熏然,看着章言笑的灿烂,苦荼大师突然对他说话,把大家的目光吸引到了自己的身上。 蓝因仓促地收起自己的蠢样子,紧张地看向苦荼大师,“大师,你在和我说话吗?” “小友可是四季茶的炒制者?此茶味道、新奇都为此次茶会之冠,小友可否现场炒制一锅,让老僧亲眼看看,寒见寺柴火茶叶随小友取用,小友有什么要求也可以提。” 蓝因看向章言,章言点头。 苦荼大师抬高蓝因的茶叶,将蓝因的茶叶评为茶会最好的。想看蓝因炒茶是真,成全蓝因也是真。蓝因是个哥儿,现场的人在听苦荼大师说四季茶是他炒的,都本能抵触地不相信,这是蓝因这样一个普通的哥儿能做到的事。苦荼大师让蓝因这样展示一番,既让蓝因证明了自己,又以自己的名气给蓝因做了保。盛名之下无虚士,不愧是做了大师的人。 过了今天小虫子大概要以茶艺在云州府小小的出名一把了。 章言心有感触,小虫子最近运气好的有些过分了,处处遇贵人。 * 作者有话要说: 第061章 一杯秋茶 寒见寺的小沙弥们很快在室外将蓝因需要的东西给他准备好了。 采茶女午后采摘的新鲜茶叶、烧的旺盛的炉火、师兄炒茶用的铁锅、干燥的木柴…… 众所周知,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茶叶的味道也是如此,受地域水土的影响,即使是同一座茶园里的两株茶树, 味道也会有细微的差别。 就算四季茶真是吴山长带来的这个小哥儿炒的,今天也不可能重现出来。 大家都是懂行的,一部分在猜测苦荼大师关子里卖的什么药。 爱看热闹的,不相信蓝因这个小哥儿能炒出四季茶的,也想知道苦荼大师为什么会对蓝因另眼相待。 众人想法各异,但都影响不到蓝因。除了章言这个雄主, 蓝因很少会在意别人的看法。虽然虫族社会雌虫对雄虫热烈崇拜, 但成了亲的虫, 都只把自己的雄主当天, 只听雄主的话。如果这里的雄性有什么想法, 应该先和他的雄主沟通。 开启工作模式的蓝因,神色变得专注。 像平时在家中炒茶时一样, 干练地挑拣茶叶, 清理其中的杂质、小昆虫,将锅烧热,把茶叶放进去沥青, 小火翻炒、揉搓。 蓝因的动作令人眼花缭乱, 但又是那么的准确优美。 甚至他还可以一心二用,在炒茶的时候,还能分心控制火候,他的火候根据锅中茶叶的情况有自己的标准, 让寒见寺那个火烧的最好的小和尚都没有帮上忙。 章言为了这辈子不再喝到摧心、闺怨之类的茶, 休沐的时候经常陪蓝因炒茶。往日小虫子总会分心看他一眼, 或者作些怪什么的, 难道见到这么认真的小虫子。专注使得小虫子身上带出一股坚定的温柔,充满了生机与活力。 这让章言想到了一句网络上的用语:他是不是影响到蓝因的拔剑速度了。章言还没有深入思考,吴山长摆脱了友人的纠缠,踱步到了章言身边。 吴山长本就看好蓝因,如今见到蓝因的功夫,更加对他刮目相看。 小哥儿今天真是给他争气了。 这世道对女子、哥儿有限制,但对于能挣脱这些限制的女儿哥儿,是别有一番天地的。吴山长作为热爱了一辈子茶叶的茶友,相信蓝因是能挣脱的。 如果没有一个拖后腿的相公的话。 吴山长毫不掩饰他对蓝因的偏心,“章言啊,红颜枯骨,不过一具皮囊。怎能比得上高山流水,茶香传情。” “多谢山长教诲。”章言冷淡地回道。 自从喝了一回闺怨茶,吴山长总觉得他对蓝因不好。经常对他拐弯抹角地讽刺他,有时候写文章犯错了,别人罚抄书抄写的是《论语》《尚书》之类的,到了他这里就成了夫妇阴阳故园情深之类的,前者还能说是教他学礼后者就一言难尽了。 章言曾经怀疑,吴山长自己是个妻管严,所以才经常找他互相伤害。对吴山长这样才高八斗却越老越没顾忌的老小孩,章言也没什么好办法,因为对自己影响不大,章言懒得反驳,吴山长怎么说他就怎么做。 就是这样的态度,让吴山长觉得为人叛逆章言屡不受教,经常被气得跳脚也拿他没办法。连吴夫人都说吴山长没事找事,吴山长都听不进去。 大部分人的心神都被蓝因流畅优美的炒茶吸引过去了,没有人注意到这对师生间的小博弈。 苦荼大师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蓝因,不想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他仿佛看到随着蓝因的揉搓、翻炒,本来普通的茶叶,和蓝因产生了千丝万缕的联系,情和意随着这些虚无的丝线注入其中,又被那双手揉搓混合,直到两者交融浑然一体再难分离。 苦荼大师视线移到蓝因脸上,仔细打量下,发现了一丝怪异。 第41节 作为出家人,他很少直视来寺里上香的女眷和哥儿,此时却顾不得这些礼仪了。 看完蓝因,他又去看章言。 如此一看,苦茶大师发现,本一个清正的君子周身好像隐藏附着着一层黑雾。 这对夫夫,一个两个都不是寻常人。 章言发现苦荼大师观察了他许久后,也看了过去。苦荼大师对他微微点头致意,随即低下了头。 章言若有所思。 城隍庙的那次经历,让章言知道这个世界是有神鬼这样神秘力量的存在。若是苦荼大师这样有些道行的老和尚看出些什么,章言不意外。 不过,也不会惧怕就是了。 半个多时辰后,蓝因的茶叶喷香出锅。暮色偷偷占领了寒见寺,围观的人仿佛未曾察觉,一个个都不愿离去。 茶叶还散发着铁锅的灼热感,但人们的视线却更火热。许多人心中都有这样的预感,这锅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炒出来的茶叶,会有带给他们不同的惊喜。 负责泡茶的僧人来到蓝因面前行了个礼,小心地将蓝因的茶叶端走。 忙完的蓝因欣喜地回到章言的身边,开心地看着他。章言默默拿出手帕,忽视旁边冷哼一声的山长,给邀功的小虫子擦了擦头上并不存在的汗。 本想要结识蓝因的人见状,终于想起了蓝因哥儿的身份,一个个识趣地离开了。 但被温柔对待的小虫子,喜悦却从心口喷涌出来,涌遍了全身。 从来没有想过,雄主会在这么多人面前,对他这么亲近,这让开心的不知如何是好的蓝因非常非常的想找个虫炫耀一样,最好还是个万年单身的雌虫。他一定要告诉那只虫,他的雄主是多么多么的爱他,对他多么多么的好。等到那只虫忍不住了 ,他们两个再狠狠打上一架,就更完美了。 沉浸在幻想中的蓝因有些飘飘然,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肚子里的虫蛋在这个时候动了下,强势显示自己的存在感,好像为了故意挑衅他的雌父,雌父能得到雄父这么温柔的对待全是因为有他的存在。这让蓝因不断地在心里祈祷肚子里这个是个雌虫幼崽。到时候,呵呵。 很快茶水端了上来。 夕阳马上要沉没了,月亮悄悄地在天空的一处角落露出身形,众人就着日月交接时清冷的光芒,饮下中秋晚上的茶水。 秋天树上的茶叶被寒冷窖藏过,有着自己独有的寒冽。 蓝因炒茶时并没有刻意地用自己的情感去淹没它的特性,他尊重每一片茶叶的属性,又充分放大它隐藏的心事。 从金黄色硕果累累的丰收到百花伤残的寂寥跃然杯中。 但因为希望已经早已埋下的缘故,并不见伤怀情绪,淡淡愁绪烘托出接受命运枯荣的平静。 一粒种子,发芽生长繁盛凋落,是对万事万物的。 不是四季茶,但这杯秋茶蕴含的东西并不比四季茶少。 今天的蓝因靠着两杯茶惊艳了一众人。 众人氤氲在茶香创造的意境之中时,章言对着蓝因举起大拇指,“进步非常大,以后你可以多炒一些这样的茶。” 蓝因高兴的点头,环顾四周,拉着章言的袖子悄声对章言说道,“相公,这些人晚上喝这么多茶会不会睡不着。” 章言扶额,差点想要把手中的茶杯扔掉去捂蓝因的嘴。 终于来了。 小虫子擅长的大煞风景术又一次出现了。 章言对蓝因已经不抱期待了,但是也不希望他这个时候被人打。品茶,如悟道。破坏人追逐心境完美可就不太道德了。 茶香有尽,从秋茶中回过神来的众人看向蓝因的目光多了几分虎视眈眈的意味,像饿了许久看见肉骨头的恶狗,恨不得把蓝因叼走。寒见寺的秋茶他们也是喝过的,对味道也是有了解的。 口味还是个口味,但多出的那些东西,直接让普通的秋茶脱胎换骨,造成这样结果的必然是因为炒茶人的功力与匠心。 没有想到,一个看上去没有经历过世事的小哥儿竟然能炒出这样的滋味来。 这已经不是一般的天才了。若是能毕生坚持下去,说不得死后能和茶圣并肩而立。为什么说死后,活着的人是不宜称王称圣的。 当然圣贤之类的先不说,他们现在想的就是买茶,这么好的茶叶,不能买一些回家珍藏就太可惜了。只要是蓝因炒的茶,不管什么茶他们都可以。 就在蓝因章言他们被一群人包围的时候,苦荼大师拯救了他们。 “各位,天色已晚,寺院为大家准备了晚膳,请各位回去享用。若是有意向购置茶叶的,可和空法联系也可以私下协商。” 来这里参加茶会的客人,和寒见寺都是有交情的,非常尊重主人家。苦荼大师说话,都安静下来听他要说什么。章言就是趁着这个机会,把蓝因给带走的。 等回到他们在寺院中的住所时,章言和蓝因松了口气。 “相公,他们刚刚看我的眼神好可怕呀。”蓝因心有余悸地拍了下胸口,然后眨了眨眼对章言道,“相公啊,我们是不是忘了什么。” 章言摇了摇头淡定地说,“没有。” 蓝因见章言说的这么肯定,也放下心来。 被茶友们围住要茶叶的吴山长此时恨得咬牙切齿,这两个冤孽,竟然把老师丢下自己跑了,到底懂不懂尊师重道。 “相公,这还是头一次这么多雄性盯着我看。” 小虫子表示没有被人数吓到,而是被这么多雄性给吓到了,他从小到大就没有这么受欢迎过,两只以上雄虫同时看他的经历根本没有发生过。 章言挑眉,“怎么,你很得意?” 蓝因听章言这么说,赶紧去哄自己的雄主,“没有没有,我只是一只没有见过世面的虫子,所以被这么多人同时盯着看给吓到了。” 蓝因往章言的怀里靠了靠,表示真的吓到了,需要雄主哄一哄。 章言:……。呵,小虫子,你的名字叫虚荣。 *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了。 第062章 蓝因要有老师了 雄主有些小吃醋, 蓝因有亿点点得意。 但是对着他耍小脾气,蓝因就不大招架得住了。他觉得这样的雄主很可爱很让虫心动,让他非常想要扑倒, 可是因为虫蛋的预产期快要到了,雄主不允许自己扑他。 雄主不太了解他们雌虫和虫蛋是多么坚固的生物,他也害怕解释的太清楚,雄主要求看他的样子,把雄主给吓到。 蓝因遗憾地转移话题,“相公, 苦荼大师真是一个好人。” 章言看穿了蓝因的小心思, 不过也没什么兴趣追究蓝因今天是受宠若惊, 还是心猿意马了就是了, “的确是个好人, 临走前我们可以前去向大师道谢。” “苦荼大师好像很喜欢我的茶叶,我可以多送他一些山长喜欢的。”蓝因道。 蓝因这次寒见寺之行可不光是为了比拼茶艺扬名的, 他最主要的目的是卖茶——并且要把茶卖出高价来, 其他的东西都是附加的。 所以,来之前,他将这些日子练习炒茶时炒制的茶叶都整理好带了来。 不多不少十几斤。 茶叶已经可以预料能顺利地卖出去, 苦荼大师却不能不感谢。 他虽然是只虫子, 也是知道好歹的。知道今天无论是把他的茶评价为茶会上最好的,还是让他当众炒茶苦荼大师都是想帮他的忙。 之所以打算送苦荼大师山长喜欢的茶叶,是因为蓝因觉得苦荼大师和山长一样是德高望重的人,喜欢的口味讨厌的味道都应该差不多。 至于山长不喜欢的就卖给其他人好了。 蓝因至今都不清楚, 他觉得非常凶的吴山长是个口嫌体正直的老人家。他炒的其他茶山长不是不喜欢, 只是怕别人说他老不修, 关心小年轻的闺房事。他每次喝蓝因的茶都有点难为情, 怕喝出不该喝的,但每次都忍不住。 章言这个学生也非常没有师生爱的提醒蓝因这件事儿,由着蓝因误会吴山长。 “也许苦荼大师想要的不是你的茶叶。” “嗯?”蓝因疑惑地抬头看向章言,“除了茶叶,我们还有什么能给大师的。” 虽然苦荼大师个的和尚,但是比他们俩有钱多了。卖茶的收入肉眼客观非常多,而且寒见寺附件的土地大部分都是寺庙的,许多村民都是他们雇佣的佃农茶农。 章言没有明说,“过两天等见到人就知道了。” 蓝因虽然充满了疑问,也没有继续问下去,说不定人家大师助人为乐,并不期望他们报答呢。 他们谈论的苦荼大师正在弟子圆通的搀扶下向禅室走去。 “师父,弟子不明白师父今天为什么要这么帮那位章夫郎。”圆通心疼地问苦荼大师。 圆通未到弱冠却已经跟着苦荼大师学习多年,他知道有些人的才华就像是茶叶的香气一样藏不住。在热锅里滚一遭,在热水了浮沉一遭,更能沁人心脾。 他对蓝因没有什么意见,甚至也觉得蓝因能炒出这样的茶叶非常了不起,说不定还会名留茶史。只是他强归他强,圆通不忍心见到有人踩着他师父借着他师父的名头扬名。 这是圆通不能忍受的。 而毫无疑问,蓝因就是这场茶会最大的赢家,这让圆通耿耿于怀。 “圆通,你还不悟吗。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新人换旧人,是世间最简洁的道理。为师不过顺水推舟顺势而为罢了。” “您本可以不这么抬举他的。”圆通倔强地道。 “你的心境还需继续修炼,明日晨课诵读经书百遍。” “是,师父。” 苦荼大师这边弟子认下了惩罚,吴山长这边火气就有些大。作为一个傲娇的老头,竟然被弟子扔到前头帮他们挡人,去外头看看,哪有他这样凄惨的老师。 谁家的弟子不是有事弟子服其劳,小心奉承,看老师的脸色行事,怎么到了他这里反而反过来了,还要他这个老师亲自为弟子劳碌。 他堂堂一个副山长实在是丢不起这个脸。 吴山长气冲冲地走过来到经过章言蓝因面前,坐在太师椅上一言不发,连跟来的朋友也懒得搭理。 蓝因看向章言,两人相对无言,这下蓝因终于想起来刚刚他们忘了什么了。雄主肯定是记得山长的,但是故意不提醒他。山长被一个人丢下,肯定气坏了。蓝因觉得雄主有些坏,但是他还是站在雄主一边。他偷偷地观察着吴山长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山长 ,你吃饭了吗?” “气都气饱了,还吃什么饭。” 蓝因被超级凶的吴山长吓到了退到章言身边,推了下章言的胳膊,想让章言去哄哄吴山长。章言则是看向蓝因,眼神透露着,吴山长偏心你,你去哄效果比较好。但蓝因总觉得雄主说的不大是真的,又怂又愧疚地缩下脑袋,他再也不是雄主说什么信什么,为雄主肝脑涂地的小虫子了。 章言:……。 章言认命地去给吴山长倒了杯茶,“山长请喝茶。” 吴山长哼了两声,不接。 “山长想必还未用饭,我和夫郎也还没吃,让我和夫郎伺候山长用饭吧。” 吴山长有些意动,但总觉得轻易答应了章言很没有面子。一旁的友人见状,给他递了个台阶,“远思兄,你这学生认错态度诚恳,想必是真的知道错了,你就消消气用饭吧。” 吴山长看向章言,一言不发,章言给吴山长行了个礼认真地道,“山长,学生错了。” 第42节 “山长,我也错了。”蓝因见雄主认错,自己也赶紧过来认错。 吴山长瞪了一眼蓝因,才接过茶杯。 寺内的小师父很快为他们送来了饭食,饭桌上吴山长指挥章言夹菜指挥的欢快,吴山长的朋友在一旁插科打诨替两人调和,一顿饭的时间和谐地度过。 跟着吴山长回来的这个人就是在宴会上打趣吴山长说他俩都是吃白食的那位,姓刘,是位举人,出身于云州府的书香门第,是吴山长来到昌平书院教书后结识的。因为两人性情相投,又有相同爱好,这些年来往比较多,刘举人是茶会上少数喝过吴山长那两株野茶树茶的人。 仗着两人的交情,刘举人在吴山长将其他求茶的人一一拒绝后,大摇大摆地跟着吴山长来到了他们安置的小院,临走前毫不客气地搜刮走了将近两斤的茶叶。 蓝因眼巴巴地看着刘举人临走的身影,眼神中充满了不舍。 他的茶叶,是要卖钱的啊。 吴山长皱眉对蓝因道,“别舍不得了,姓刘的不会白沾你的便宜的,明天等着他让人给你送东西。” 蓝因立马开怀,但还是怯怯地,“谢谢山长。” 山长虽然凶,但也是个好人。 “山长,求茶的人可还有像刘举人一样您的朋友,可需要为他们预留些茶叶。”章言紧接着问道。 “你要说什么。” 章言听吴山长这么说,就直接问了,“今日求茶之人可有不可交恶之人,望山长提点一二。” “商人不必顾忌,倒是有两家是霸道的。” 霸道就是不能得罪的,章言和蓝因秒懂。 “请山长指点迷津。”蓝因眼巴巴地看向吴山长,希望山长能给他们出个主意,他和雄主只想开开心心做生意,能不惹麻烦还是不热麻烦的好。 同时蓝因心里有些愧疚,山长对他们这么好,他们刚刚走的时候,竟然把山长给忘了。然后需要帮助了又来求助山长。 还好山长是个大度的,不和他们计较。 吴山长沉思了片刻,略有些骄傲地道,“这两家也不难打发,只是今日你点石成金的手段已经入了许多人的眼,你们二人或有倾覆之险。” 言下之意,凭着蓝因炒茶的手艺,要是没个靠山,章言和蓝因将来的日子可能不会好过,被人纠缠求茶倒是小事。若是被那有坏心的盯上,好事也变祸事了。 而论靠山,他们认识的人之中,还能有谁比他更可靠呢。 闻弦音,知雅意。 章言和蓝因也不是什么笨人,“全凭山长安排。” “你们师母缺个徒弟,这些年以来一直也没碰上个可心的。”吴山长悠悠地道。 “能得师母教导是夫郎的福气。”章言闻言赶紧道。 他本打算找些书籍为小虫子补充一些茶叶方面的知识,如今有个现成的师父,不赶紧认下,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吴师母一看就是大家出身,在她身边耳濡目染,改造小虫子的事情他暂时就不用担心了。章言也不是不想管蓝因,只是这个世界的哥儿如何处事如何与人交际,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其中的学问真不是那么容易明白的。 章言本想有条件了,看能不能为蓝因请个调、教人的嬷嬷,也不需要精通,学个样子货表面上不出大错就可以。 有吴师母指点,说不定他可以对蓝因的要求高一些。 吴山长见章言答应的这么快,心中不悦。他本来也想过,要不要把章言收作弟子,这个章言虽然缺点不少,但为人还算勤奋正直,课业上进步也快,收下来不也会辱没自己。但后来发现,他和章言这个糟心学生脾性实在是合不来,就打消了想法。 本来他和夫人比较喜欢蓝因这个小哥儿,来寒见寺也只想带蓝因来,章言只是蓝因的附属。既然人家不乐意讨好自己,吴山长也不去费这个心思了。 并没有感受到吴山长深切喜欢的蓝因,心疼地将自己一半的茶贡献了出来,当做拜师礼。 吴山长带着笑容扬长而去 ,打算明天带着他和夫人新出炉的小徒弟出去向那些茶友们好好炫耀炫耀。 *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更新的早一些。 安了,晚上还有一更。哈哈。状态有一点点提升,又看了好看的电影,所以今天加更了。 第063章 蓝因的茶艺 吴山长说能给蓝因他们当靠山, 自然是有资本的。 吴山长五十岁那年辞官时,而立之年的长子进入了六部,次子也考中了进士, 因为官场上有子不逾父的潜规矩在,为了不影响孩子的前途,吴山长选择了乞骸骨,带着妻子寻山访水四处游历,直到来到昌平书院,为了那两株野茶树才安定下来。 如今十多年过去, 他的长子盘踞吏部, 是这次吏部侍郎的人选。次子在外也是一员封疆大吏。 吴山长的日子能过的这么痛快, 全靠有两个这么好的儿子。毕竟吏部掌管天下官员的考核, 没人会想不开得罪吴山长。 次日早上, 蓝因给师母敬了杯茶,师母算是认下他这个弟子。至于他想卖茶叶的事情, 吴山长和师母直接帮他解决了。 无他, 只因为山长和师母年年来寒见寺,结识的友人不少,能说上的话更多, 就他们认识的人已经足够消化掉蓝因的这点子茶叶。 茶叶由山长分发赠与, 自然比他们小辈出面的好,还不会一不小心就得罪人。蓝因发现这里爱茶的人有,但其实逐利的更多。 不过文雅人之间不提买卖二字,蓝因除了银票外, 还收到了些玉佩、绸缎、扇子、摆件等物品。昨天的那位刘举人在回礼中, 还大气地送了一小块儿带着浅黄色的羊脂玉, 交好的意味不言而喻。 羊脂玉温润如凝脂, 正好可以给雄主带着玩,蓝因觉得刘举人这人能相处,他将来可以多卖他一些茶叶。 吴山长和茶友私底下聚会的时候,带着章言和蓝因过去狠狠炫耀了一把。 他其实主要想带蓝因,但蓝因是个嫁了人的小“哥儿”,如果没有夫君陪同难免会有风言风语,于是把章言也一同给拎去了。 吴山长的朋友不管内里怎么样,但面上都是体面人。 大家聚在一起就是喝茶传意,吟风弄月,偶尔也会和蓝因说一两句话,赞美一下蓝因的手艺,表达一下对蓝因炒制茶叶的喜欢。每当这时候,吴山长就非常得意,还会大手一挥,分他们一些茶叶。 也有自不量力地拿着重金,想要请蓝因去他们茶园帮忙炒茶叶的,都被吴山长给撅了回去。这哪里是请,这是看小徒弟没有靠山威逼利诱去给他们做牛做马呢。 因为吴山长对蓝因的维护,没有人再有这种异想天开的想法,觉得给些工钱就能指使动蓝因。每当这个时候蓝因就觉得吴山长的形象非常高大,非常有安全感。 “准备一下,明天带你们去见苦荼大师。”来到寒见寺的第四天晚上,吴山长对章言和蓝因道。 “我们本来打算在回去前去拜访一下苦荼大师,可是寒见寺的小和尚说苦荼大师一般不见外人,山长你和苦荼大师有交情吗。”蓝因问道。 “谈不上有交情,但借人宝地逞了威风,自然该拜见主人家的。”吴山长道。 “那好,我这就回去把准备送给大师的茶叶再检查一遍。” 吴山长有点儿好奇,“你给苦荼大师送的什么茶叶。” 蓝因一个个的报茶叶名,吴山长的脸色越来越黑,这都是他最近喜欢喝的。章言见吴夫子的表情就觉得少不了要挨骂了,果不其然,“你们两个真是气死我了,一个两个的都不贴心。” 茶而不自知的小虫子:“山长,你怎么生气了,我哪里准备的不够吗,是不是再添一些欢喜茶。” 吴山长:……。 遭受无妄之灾的章言,不想说话,只想在心里对这一老一少翻白眼。 目睹这一过程的吴师母,事后忍笑安慰吴山长,“别醋了,两个孩子还是把你放在心上的。蓝哥儿一有新茶就巴巴地拿给你品尝,章言也是任劳任怨的,你这个夫子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很少反驳你。” “他们俩就是这样才更气人。”吴山长道,看似没有脾气,其实脾气比谁都大。 “章言这孩子我瞧着是个主意正的,有自己的想法,轻易不会为谁改变自己的心意。就算你是他的夫子,也是要碰壁的。蓝哥儿之前缺乏教导,不懂大局不懂看人脸色,但知恩图报,材质也是好的,不难教导。” 提起蓝因,吴山长有话说,“夫人,蓝哥儿这孩子你可要好好教导。空有一身技艺,结果才刚刚分清绿茶和红茶,连陆羽是谁都不知道,白日曹老头拿了两幅茶具出来给大家欣赏,他那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太明显了,我生怕他被人两套茶具给骗走了。” 吴师母安静地听着山长倒苦水,烛光的映照下整个人显得更加温婉祥和。 老头子一直以来就是这样的,喜欢谁就挑谁的刺,嘴上还不承认,她年轻的时候,可没少因为这个生气,如今有这样两个孩子来治治他也是挺好的。 蓝因到底没明白吴山长发脾气是因为吃醋。 在他的印象里,从来没有哪个雄虫会因为另一个不相干的雄虫吃醋。在他的意识里,这种事情根本就不会发生,因为雄虫并不需要争风吃醋就有最好的人向他们涌去。所以吴山长这种复杂的情绪,小虫子根本没有接收到。 他回到房间,更加认真地对要送给苦荼大师的礼物查漏补缺,甚至把预留下的茶叶都装上了。 章言失笑,小虫子除了情情爱爱,对人类的悲欢可能不太能共情。连山长师母这两位偏爱他的人,都被他弄得有些心梗。 蓝因听见章言的笑声,疑惑地抬头,“相公,你笑什么。” “没什么,明日苦荼大师可能要向你请教炒茶的问题,你可以准备准备,想想如何作答。” 蓝因瞪圆了眼睛,“苦荼大师炒的茶那么好,怎么还会需要向我请教。” 蓝因还记得在茶会上喝到苦荼大师茶叶时的清凉寂静的滋味,比他之前喝过的所有茶叶,都让人印象深刻回味无穷。 蓝因不觉得苦荼大师的茶叶比自己的茶差。 苦荼大师的茶里是对意境的无限追寻。他只是取了个巧,把春夏秋冬装了进去,把和雄主相处的点点滴滴悄悄放了进去。 这样的茶好吗? 对蓝因是很有意义的。对其他人,蓝因其实并不清楚。那些说他茶叶好的人,说不定只是喝腻了普通茶叶,想要换换口味。 章言有些明白,苦荼大师的制茶造诣已经是人力的极致,无论是自己培育茶树,还是炒制茶叶,都已经是他能做的最好了。但蓝因不一样。他有精神力,有自己特殊的将注入情感的诀窍,注定是超脱于人力能达到的境界。 对苦荼大师这样苦苦追寻的人,一线之隔犹如天堑。 章言不曾和蓝因谈过他的之前,也没有过问过蓝因以前生活的虫族是怎么样的,两个人都明白对方不寻常的地方,却又都揣着明白装糊涂的过小日子。章言本有心解释下,小虫子和人类的不同。但想了想,有些难以开口。本来两人都没有问对方的过去,他先挑明,这算是怎么回事。就让小虫子自己想吧,等他想明白了,说不定茶叶里能多一些其他的人情味烟火气。 省得吴山长因为那杯闺怨茶,到现在还在记恨他。章言觉得他和吴山长相处的不大好 ,很大一部分原因是闺怨茶那令人尴尬的初见。 小虫子当时面对吴山长懵懵懂懂的,不懂那时山长又气又笑的是因为什么,章言却是有故意逗吴山长的成分在其中。 第二天,章言跟着吴山长和蓝因去拜见苦荼大师,继续自己的陪衬角色。 吴山长和苦荼大师寒暄了一阵。 虽然吴山长说和苦荼大师交情不深,但两人论起佛经来,你来我往的,倒像是几十年的老相识。章言和蓝因这只乡下虫,不禁对吴山长渊博的知识更加佩服。 山长虽然凶,但确确实实是位厉害的学者,蓝因想。 “听我们论道,小友可是困了。” 正在走神的蓝因听到苦荼大师和他说话,无措地看了一眼章言,实话实说地道,“大师和山长谈论的东西太深奥了,我不太听得懂。” “倒是我们冷落了小友了,小友的茶叶甚妙,多谢小友慷慨相赠。”苦荼大师为蓝因送给他好几斤茶叶的事情道谢。 “大师不必客气,是我该向大师道谢才对。若大师喜欢茶叶,我以后炒了新茶,寄一些给大师。” “那老僧先谢过小友了。小友茶艺高超,老僧有一个疑问,可否请小友帮忙解惑。” 蓝因又看了章言一眼,“大师请说。” “我辈修道之人,无论是禅道、茶道 ,都希冀有朝一日,能突破后天,到达先天,然后可以脱胎换骨逍遥人世,小友的茶叶已臻先天之境,可否指点一二老僧的不足。” 蓝因疑惑极了,怎么苦荼大师说的每个字他都知道,合起来就是听不懂呢,嘴巴凑到章言小小声地问道,“相公,什么是先天后天呀。” 第43节 “精神力吧。”章言不确定的说。 “哦哦哦。”小虫子恍然大悟,“这是可以说的吗。” 章言沉默片刻,“或许你可以让他感受一下。” “咦,好吧。” 蓝因和章言窃窃私语时,苦荼大师和吴山长都没有打断,很好脾气地等他们说完。 “大师过谦了,我不懂大师说的先天后天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我是不是达到先天了,如果大师想要知道我的状况,我可以带你感受一下。”蓝因一本正经地道。 苦荼大师大喜,“多谢小友。” 然后蓝因,让苦荼大师和他一起闭上眼睛,放空想法,不要防备他,再将精神力轻柔地压到了苦荼大师的精神上。 吴山长见蓝因神神叨叨的样子,觉得这忽悠的能力简直比神棍还神棍。 * 作者有话要说: 第064章 虫蛋来了 “大师, 你来跟着我一起冥想。” “在浩瀚的宇宙,点点恒星,如同光带照亮了四周的黑暗。星光时隐时现, 如同一条条交通的阡陌。” “一股无形的力量,像一只手,抚摸过你的灵魂。” “带来了温暖、平宁、通透,让你像一棵茶树一样,想要长出自己的枝丫去触碰它、接近它。” “大师,你有感觉到吗?” “老僧感觉到了。” “好的, 大师, 你继续冥想, 抓住这种感觉, 努力长自己的枝丫。” 看着蓝因作怪的模样, 蛊惑煽动人的话语,吴山长嘴角直抽搐, 总觉得眼前的这一幕似曾相识, 和他以前做地方官处理欺骗村民的神婆一模一样。 那些神婆说能帮村民通神,让鬼神降临在自己身上,不过是事先打听好了情况, 利用话术行骗罢了。 就是苦荼大师沉思的模样, 让吴山长有些疑惑。 苦荼大师可是有真材实料的得道之人,难道真的被他和老婆子的小徒儿这点伎俩给骗了,带到冥想里,真把自己当做一棵茶树了? 吴山长将信将疑。 他也闭上眼睛, 想象着浩瀚宇宙, 星光点亮黑暗, 仿若道路, 一只手来抚摸他的灵魂,灵魂像茶树一样长出枝丫。吴山长努力许久,并没有产生这种玄妙的感觉,于是皱着眉头睁开眼睛。 蓝因一见吴山长醒来,吓了一跳,躲到章言背后偷瞄吴山长。他刚刚和相公说,山长睡着了,不会这么巧被山长听到了吧。 吴山长懒得搭理蓝因,和他计较只会让自己心塞,这脱线的样子,怎么也不像是有道行在身的。 苦荼大师还在静思冥想,吴山长和章言蓝因三人就在一旁静静等待。 大约一刻钟后,苦荼大师睁开眼睛,对蓝因道,“多谢小友。” 蓝因连忙摆手,“大师不用客气。” “老僧失礼了。”苦荼大师对吴山长和章言表示歉意,吴山长和章言也让苦荼大师不用介意。 吴山长见苦荼大师似有所得的样子,心中好奇,难道真的让蓝哥儿误打误撞,让苦荼大师有所感悟。但见苦荼大师并没有谈论这件事情的想法,吴山长豁达地没有问。 既然他刚刚冥想时什么都没有看到,也没有变作一株茶树,说明这并不是他需要知道的东西,吴山长也不强求知道苦荼大师看到了什么。又稍坐了一会儿,才带着章言他们离开。 苦荼大师目送他们离去,回忆刚刚进入玄妙的境界,看着章言和蓝因的背影,嘴里叹了一句,“天外之人,不知是福是祸啊。” 寒见寺之旅到此差不多结束了,蓝因达到了自己来此的所有目的,将茶叶卖出了高价,暂时不用为银钱发愁。从山下的茶农那里买了上百斤的新鲜茶叶,打算带回去继续练习,又和人约定,请人帮忙培育茶苗,明天开春来取。 等到离开寒见寺时,距离他们出发已经过去了六天。 再次返回书院时,书院已经开学两天了。 路翡作为章言的好同桌,还特意关心地询问他,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我和夫郎去寒见寺游玩了。”章言回道。 “我听说寒见寺中秋节的时候有一场茶会,云州府有名的爱茶之人都会出席,一同品评新茶,吴山长也去了,昨天才回来,和你和嫂哥夫回来的时间一样,你们有没有碰到山长。”路翡好奇地问。 “路兄消息灵通,有幸和山长同路,尝到不少新茶。” 路翡闻言随即羡慕嫉妒地看向章言,酸溜溜地道,“章兄和嫂哥夫好福气,这些天想必章兄得到吴山长不少的指点吧。” 章言摇头,这几天吴山长除了骂人的时候,甚少心平气和和他说过什么话。 不过章言也不在意。 吴山长脾气虽大,也只是小孩子脾气。对他和蓝因没有恶意不说,反而帮助蓝因许多。 路翡听了却反过来安慰章言,“山长是去游玩的,不想再为书院的事情挂心,章兄不必觉得失望。” “我自是明白山长为人的。”章言停顿了一下,含糊地道,“不过夫郎和师母倒是相处的极好,从师母那里得到不少指点。” 回到书院,蓝因要去向师母请教,经常出入山长家中,难免被同窗们看到,与其引人猜想,不如他先稍微透露一些风声。 这时路翡惊讶师母竟会对章夫郎另眼相看,但也没有多问。他这个人虽然爱打听小道消息,也喜欢说人八卦,但是大多时候还是懂分寸的。 蓝因每天和师母学习的过程是这样的,吃完早饭去山长家找师母,和师母学习有关于茶叶的历史和知识。下午时,师母会带他认字讲些礼仪学问,中午经常会留他吃饭。没了蓝因送饭,章言吃食堂的次数肉眼可见地增多起来。山长他们留蓝因就罢了,章言是真没有那个厚脸皮跑去吴山长家蹭饭。 有一天两人一起吃饭的时候,章言发现蓝因在背诵《三字经》,来了兴趣,“你在跟着师母启蒙?” 蓝因已经跟着雄主生活了这么久,自然知道《三字经》是给孩童启蒙的书籍,只是,“师母给了我本茶经我看不懂,让我重头开始学。” 为了将来他自己能查书籍找资料,所以启蒙的东西,蓝因就是不想学也的好好学。 “茶文化的东西呢,师母还给你讲吗。” “师母让我一边学茶,一边启蒙。”蓝因道,师母讲起茶的历史各种茶叶的来历非常有趣,蓝因也很喜欢听,但对启蒙的东西要求很严格,每天要背诵要写大字还要记典故,忙的他连和雄主相聚的时间都没有了。 但章言并不能理解蓝因的心情,“有这个机会就好好学。” 蓝因见雄主一点儿同理心都没有,继续道,“师母还说,夫夫相处也要守礼,古时夫妻早起和睡觉前都要互相行礼。我想每天早上的时候,来找相公问个安,晚上的时候,再来给相公告个别。” 这就是诡辩了。章言不想自找麻烦,一点儿也不惯着蓝因“学以致用”的心,毫不留情地拒绝了。 “相公你不想我,连种虫蛋也不想了?”蓝因委屈,祭出了自己最后的杀手锏。 但章言并不是能被小虫子拿捏的人,依旧郎心似铁,“虫蛋想我,我自会去看望它。”言语中把蓝因撇到一边了。 “虫蛋现在还在我的肚子里呢。”蓝因悠悠地道。 章言见小虫子都会和他针锋相对了,算是领教了那位大家出身的师母教导人的本事了,就是小虫子学的还是不到家,如果他真答应了小虫子每天早晚见面,只是给人增加笑料谈资罢了。 故而,那一天的小虫子是一只斗败的虫子。 进入九月,天气转凉。师母觉得蓝因每天上下山十分辛苦,又一次邀请他住到山上来。本来蓝因头回上课时,师母就已经邀请他了。 一开始蓝因很心动,他也想离雄主近一些。师母教导的书里的那些夫妇相处之道,在蓝因心中就像是他们那里的雌虫守则,他还想好好和雄主实践一下。以前雄主不喜欢他,说不定是因为他只会雌虫守则,不会这些。 但是想到马上要出生的虫蛋,蓝因忍痛谢绝了师母的好意。不能让人知道虫蛋的存在,否则会给他们的生活带来无数麻烦的。 每次为虫蛋牺牲的时候,蓝因都希望小虫崽是个雌虫。 虫蛋出生在九月中旬的一天,在蓝因预感到要生的两天前,早早地找了章言。章言和书院请了好几天的假,在租住的院子里守着蓝因。 生产时,蓝因把章言赶出了屋子,不想让雄主看到自己“下蛋”的模样。 章言也没有要求留下来。 如果蓝因生蛋的姿势过于古怪,他真怕自己留下来,蓝因就不敢生了。什么事情发生在蓝因身上,章言都不觉得奇怪。 过了大概有一个小时,听到蓝因的喊声,章言推门进去。屋子里有淡淡的血腥味,蓝因虚弱地躺在床上,脸色很不好,眼睛发红眼角还带着泪水,可能是因为太疼哭过了。枕头旁边放着一枚三颗鸵鸟蛋大小的蛋,蛋壳的颜色如黑曜石般黑亮。 “你还好吧。”章言先询问蓝因的状态。 “相公,我没事儿,只是虫蛋的状况不好,它从出生到现在一动不动,我用精神力也察觉不到里面有没有生命的迹象,它会不会是一颗死蛋呀。”蓝因急的又要哭了。 他虽然经常嘴上嫌弃虫蛋夺走了雄主的目光,还希望小虫崽是个雌虫,将来可以欺负他。但其实他心里非常在意虫蛋,知道虫蛋可能是颗死蛋,心里别提多难受了。 “你先别急,我来看看。” 章言快步来到床榻旁边,抱起床上的黑蛋,这么大个头还挺重的。然后,虫蛋在章言的怀里轻微跳动了一下。 章言看向蓝因,“这是死蛋?” 如果这样算不健康,难道虫蛋像是哪吒一样上房揭瓦的那种,这可有些难养了。那些非常喜欢哪吒的人,也没想自己真养一个啊。章言在思考虫蛋的事,没有察觉此时的蓝因已经怒火中烧了。 “这么小就会欺负雌父了。” “真是个坏蛋。” “相公,我不想要这个坏蛋了,再生一个好不好?” “你是说,他是装的?”章言惊讶地看向蓝因,又看向怀里的蛋。 “就是装的,它明明会动,刚刚生下来的时候我让他动一动,根本不理我。我还以为他不健康,是一个死蛋呢。” 死蛋不可能是个死蛋的。 “是不是因为你经常对着他说他坏话,说要等他出生了找他算账,他记住了,所以不敢和你互动?” “不会吧,他才这么小就开始记仇了吗。我在虫蛋里的时候,还不会记事呢。”蓝因有些难以置信。 不过,可能也不完全是装的。 章言察觉,这颗黑蛋到了他的怀里后,似乎在偷偷地吸他的阴气! * 作者有话要说: 第065章 新手父母第一天 有皮囊的阻隔, 日常生活中没什么事情值得情绪大变,章言本人又没有害人的心思,故而他的阴气一直很稳定, 少量泄露的也只淡淡环绕在身体四周。 普通人察觉不到,更不会受影响。 有些道行的修道人,或许可以发觉。但章言还算是个勤奋的读书人,做人的日子里对人对事可能有些冷漠却也一直在走正路,阴气、文气、正气交杂,让他的气场显得有些复杂。 第44节 但绝对不会被当做坏人就是了。 因此, 章言并没有第一时间发现虫蛋在偷偷地吸收他的阴气。但现在最要紧的事是虫蛋的健康问题, 其他的事情, 可以押后讨论。 没有发现问题暂时可以确定虫蛋是健康的后, 章言想起刚刚虫蛋在他身上跳的那一下, 他的心也不受控制地跟着跳动了一下。仿佛因为这个心跳从此和眼前这个黑蛋产生了深刻的连接,一种陌生的保护欲悄然升起, 急切地占据了他的血液他的心脏他的思潮。 据说这种喜悦的感觉是基因为了繁殖下去为了让父母保护幼年的子女对人的欺骗。 但章言觉得, 还算不错。 做人大概就是这样,有基因或者说本能的操纵,外物影响, 内心挣扎, 给人购置磨难,也给了人需要超越超脱的目标。不经历一遍,又怎么超脱又去超脱什么。章言无欲无求许多年,很多事都不在意。如今既然有了新身份, 一颗蛋的父亲, 就有责任照顾他保护他长大, 并不觉得这是欺骗。 章言把虫蛋放到蓝因怀里, 让他们父子培养感情,然后出去打热水,打算给蓝因擦身体。 今天的小虫子辛苦了,受了这么大罪,身体需要好好清理一下。 对虫蛋还没有完全气消的小虫子,在他的雄主出去后,和他新出生的崽开始了相爱相杀。他不停地念叨虫蛋有多坏,让他以后乖乖听话之类的,但这个蛋大概真的还没孵出来就学会记仇了,根本不给他的新手雌父回应。蓝因说什么,他就安安静静地听,不动作不发出一点声响,将“冷暴力”发挥到极致,弄得蓝因像是唱了一场独角戏。 “你不要以为不说话就没有事了,你还是要被我孵出来的。”蓝因凶巴巴地道。 “你想要吃点什么?” 章言给蓝因简单擦拭过后,询问他。 “吃肉。”上一秒对虫蛋凶神恶煞的蓝因,对着章言立刻换了表情,可怜巴巴地道,“相公,虫蛋不听我的话。” “大一些或许就好了。”章言语气不确定地道,但他还是选择了和稀泥。对一个还没有孵出来的蛋,能怎么和它计较呢。 “能吃肉吗?”虽然没见人做过月子,但刚生完孩子的人饮食要清淡这些常识章言还是有的。 “必须吃肉的,生蛋对体力消耗非常大,我们那里雌虫生了蛋,都要通过大量进食高能量的食物补充身体的能量。”蓝因对章言解释。 章言沉默,因为他突然想到了被母螳螂吃掉的公螳螂。 该感谢蓝因想吃的是肉,不是自己吗。 章言去给蓝因准备肉食,大概蓝因也是知道自己的情况的,提前存下了不少肉,而且大部分都已经处理过了。这减轻了章言烹饪的难度,他给蓝因煮了羊排炖了野猪肉。 由于章言头一次煮肉,难免丢三落四,味道并不是很美味。 但因为是雄主头一次给自己做饭,小虫子像是吃到了珍馐一样,表情极尽浮夸享受,让章言觉得有些羞臊。 小虫子不仅会随时抒情,肢体动作也带着表现欲。 “相公,我这算是父凭子贵了吧。”蓝因一边啃羊排,一边不忘照顾雄主和雄主说话。 同时在心里感谢,在这个原始星球上,能父凭子贵真是太好了。 星际社会,雄虫被照顾的并不会照顾虫,他们是接受照顾的一放,就算雌虫为他们生了蛋,雄虫也不会为雌虫做这些他不擅长的事情。能送些小礼物,对雌虫说些软话,就是让雌虫觉得幸福到了极点的事情。 但雄主却能为他擦身体,还给他做饭,哄他和虫蛋,他比星际百分之九十九的雌虫过的都要好。 流落到这个不知名的宇宙,也不是一件坏事。 其实,蓝因刚刚来到这个时空的时候,他的心里也深藏过惶恐。离开了同类,自己熟悉事物的孤独感,也曾经差点将他淹没他。但是雌虫的韧性,无论什么境遇都要活下去的本能,让他不能脆弱。再有,他一来就结了婚,有了一个这么好的雄主,生活有了重心。在经营自己的小家中,渐渐忘记了自己是个宇宙流浪者的伤痛。如今有了虫蛋,日子也越来越好,感觉没什么好伤怀的了。 “你是凭蛋贵。”章言指指在蓝因怀里装死的蛋。这么大一颗蛋,蓝因怀着时,身形竟然没有明显的变化。或许又是因为虫族奇怪的身体结构。 蓝因对着不识趣的黑蛋哼了一声,“相公,那我这算是前无古人了吧。” “后无来者不能肯定,前无古人倒是真的。” 虫族的身体结构是异于人类的,蓝因吃过东西休息了一会儿,就恢复的差不多了。省却了坐月子的烦恼,让章言松了口气。 他们俩为了这次生产,请假的理由是蓝因病了。章言向书院这么说,他都能感觉到对面田夫子看向自己探究的目光,似乎想要打开自己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 田夫子管理书院后勤许多年,见过各种各样的请假理由,但是真没有哪个学子为了照顾生病的夫郎请假的。年轻学子爱面子,不想被人嘲笑,突然来个不要面子的,不怪田夫子大惊小怪。 这种假是可批可不批,书院建在深山里的初衷,希望招收的就是专心学业,不为家事所累需经常请假的学子。若是来到书院,还要惦记家里,何必来昌平书院,还有许多其他书院可供选择。但因吴山长和师母担心蓝因提前帮忙打了招呼,章言的假还是顺利地批了下来。 如果蓝因要做月子,章言是没有时间陪他的。他们这个情况,又不能请人帮忙做事,那蓝因可能会很辛苦。 如今避免了月子这个麻烦,该考虑将来虫蛋孵化了怎么让虫崽的出现合理化一些。 “虫蛋需要多久才能孵出来。”章言不懂虫子的事情,只能问蓝因。 “我瞧它的蛋壳这么厚,可能需要两百天。”蓝因回道。 怀蛋半年,孵化还要将近七个月的时间。 该给家里还有师母他们报喜了。 “相公,你不要担心虫蛋孵化的时间这么长将来我们的孩子会少,虫蛋已经生下来,我现在就可以怀蛋了。” 章言:……。 这就是你们虫族生育率高的原因吗? 他根本不担心孩子多寡好不好。这次能来书院读书,避开家人。再来颗蛋,下次他要带着蓝因和虫蛋去哪里。 而且,你不是很嫌弃虫蛋吗,为什么还要生。 下一个就一定比这个好吗。 一人一虫的想法差距甚大。 但蓝因本质上还是那只非常听话的小雌虫,见雄主目前没有再想要一颗蛋的想法,他也默默接受了。然后两个人一起商量着,先给家里人写信报喜说蓝因怀孕两个月了,预留出一个月的时间,来应对可能出现的突发状况。过两天蓝因去师母那里学习也要给师母说一声,至于其他的朋友认识的人之类的人,在小虫崽孵化后再告知也不晚。 然后可能要准备一些宽松的衣服,绑在腰上的枕头之类的,到时候孕夫。这些事情比较琐碎,慢慢做也不迟。 喜悦又平凡的一天结束,深夜一家三口躺在一张床上。 蓝因挤在章言怀里,抱着章言的腰,虫蛋在他们的中间,好像一条银河,隔开了蓝因和他的雄主,让蓝因的脸没有办法埋进章言的胸膛里。 蓝因想把虫蛋挪开,虫蛋不乐意往章言那边挤,找雄父撑腰,章言只能让蓝因不要和一个蛋计较。 虫蛋,果然是雌父和雄父之间的障碍,蓝因想。 半夜,章言被挤醒了。 小虫子正一拱一拱的往他怀里钻,虫蛋已经快要被拱到腿部的位置上了。蓝因占据了上风,但虫蛋并不好欺负,使出吃奶劲儿想要拱回来,章言觉得它那厚厚的蛋壳憋得都有些发紫了。 章言:……。 章言拍打了下蓝因的背,又将虫蛋安置回原来的位置,才对他们俩说,“你们都安分点,快点睡觉。” 虫蛋蹭了蹭章言的胸膛,有往章言方向滚了滚,表示自己很乖巧很听话。 小虫子蔫蔫地答应雄主,看着虫蛋挑衅自己。 为什么别人家的虫蛋都是乖乖巧巧的小天使,到了他这里就变成了和他抢夺雄主的恶魔了呢。 难道是因为虫蛋的蛋壳是黑色的,而他的蛋壳是白色的缘故。 蓝因想起,他雌父以前说过他出生时蛋壳是如白雪般纯洁的白色,十分耀眼,雌父以为自己是雄虫崽还为此高兴了许久。 虫蛋这么黑,一定是个雌虫崽崽吧。蓝因想到以前虫蛋欠他的债,觉得还是要讨回来的。 小虫子和虫蛋都安静下来后,放下心神的章言终于能够安眠。 希望以后这样的日子可以少一些。 熟睡中,章言进入了一个黑漆漆的梦境。 那个梦里,四周黑茫茫的一片,无论向哪个方向走,都像是在原地踏步。不久,他的旁边出现一束光束,里面站着个冒着黑光模样威严的“人”。 * 作者有话要说: 阿江又后台进不来了,我还以为不能及时更新了。 第066章 世界移民章言 章言警惕地看向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东西, “你是什么人。” “接你来的人。” “哦,你有什么事。” “你不好奇我是谁,不想知道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对面的人见章言反应冷淡开口问。 “嘴长在你身上, 想说什么都由着你。” 对自己触不到的事,都是别人想怎么说就怎么说,解释权也在对方手里,章言无从分辨真假,干脆不问。 “不愧是让世界发愁的最强钉子户。”对面的人赞叹。 章言不为所动。 来人觉得没有意思,先介绍了自己的身份, 说他是地府十殿阎王转轮王。然后告知了章言来到此间的前因后果。 原来章言前世, 世界科技高度发达, 人类已经飞出了母星, 到其他的星球定居。科技文明的高度发达带来的则是信仰的消失, 当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人类不需要求神拜佛, 靠自己就可以做到所有的事情时, 对鬼神自然不会再会有敬仰。 神迹开始慢慢消失。 发展到后来灵魂从宇宙中诞生,死亡时消散回归宇宙。往来复始,并不需要一个所谓的公正的神明再对人类进行干涉。 章言的世界成了无神世界。 而章言这个意外生成, 又不肯自然消散的魂体就成了世界的纤芥之疾。 一开始虽然看章言不顺眼, 但章言安分守己无伤大雅,就像大象不会和腿上的蚂蚁计较,世界意识也懒得搭理章言。但随着章言越活越久,吸引的暗能量(这个世界称作阴气)越来越多, 又不能给予回馈, 矛盾就来了。 世界不缺这点能量, 但章言没有天敌, 他看上去还能存在许久,还会吸收更多的能量,早晚下去它会有收支不平衡的一天的。 那边的世界不想要章言。但是这边世界,地府因为一段动荡,损失了不少阴气,正需补足呢。然后两边世界一合计,章言就被赶出家门送到了这里来。 章言因为是得到世界认可的移民,寺庙道观城隍庙土地庙这些地方都不会对他产生排斥。 “你以后就要在本世界轮回,你的阴气会留在轮回里。为了感谢你对地府做的贡献,前几世我们会给你开个后门,让你投胎到好人家去,平安喜乐过一生。不过几世后,就要看你自己的造化修行了。” 章言嘴角抽抽,“谢谢。” “不用客气,你有什么想知道的,今日我心情好,或许可以给你解答一下。”转轮王道。 章言真有许多疑问,“我刚来这里时,你没有给我示警,也没有告诉我前因后果。虫蛋一出生,你跑到我的梦里来,可是虫蛋有什么来历。” “他会吸收阴气,可和地府有关?” “你也是个读了许多书的文化人,该知道生殖隔离是什么,就不用我给你解释了吧。你和你的那位,你们一个虫族,一个人类,你不会以为随便一个灵魂都能成为你们的孩子吧。”轮转王一脸章言不懂事的表情看着章言,“投胎都会忘却前世,谁做你们的孩子不是孩子。” “说的好像很有道理。”章言无言以对,哪里都有关系户。 第45节 虽然是关系户,这辈子也的确是他和蓝因的崽,“虫蛋需要注意什么。” “这个孩子之前魂体受了些伤,你有空能用阴气滋养一下他,对他很有好处,出生的时候说不定会更健康。”转轮王道,“少量阴气即可,不用太多,也不会对你有损伤的。咱们地府办事还是公正的,说了你轮回的时候,阴气进入六道轮回,就不会骗人。” 章言默然,他还一层担心,“虫蛋孵化后,不会就能跑能跳了吧。” 这样就可太刺激人了。 “放心。”转轮王答道,“咱们还有售后的,包你满意。” “我听说你夫郎嫌弃一个孩子太少了,要不要再给你安排几个。”转轮王心中计算,还是有不少关系户想要去章言身边养魂体的。 “不用费心了,一个就很好了。”章言嘴角抽了一下,一个蛋就让他承受了许多不能承受的,他可不想再往家里扒拉关系户了,“虫蛋的性别是什么。” “你们时空在中现代的2002年的时候颁布了禁止非医学需要的胎儿性别鉴定禁令,一直沿用至今。”转轮王一副章言知法犯法的表情。 “你不想说可以不说,不用抖这个机灵。” “你对我这个阎王爷不够尊重啊。”转轮王不满,果然是无神世界来的,他们这里哪个凡人见了阎王不是毕恭毕敬的。 “我的国家是无产阶级当政的社会主义国家,近代建国后就一直在破除封建迷信。”章言道。 封建迷信转轮王无语,他这是被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了。 虫蛋的事情既然已经是这样,章言不再多问。转轮王说,投胎都会忘却前尘,他就这么相信好了。 章言又问了下蓝因的事情,蓝因这只小虫子真是恰巧掉落到这个时空。他和虫族世界的最大boss星空母兽对战时,自爆机甲产生的巨大冲击力,恰好冲击到了时空之门的薄弱之处,把他通过虫洞给炸了过来。恰巧一起来了两个异世之人,于是他们就很贴心地把章言和蓝因凑成堆了。 至于这个贴心章言和蓝因想不想要,他们不管。 而章言现在这个身体,其实在章言来的时候已经病死了。他脑海里的记忆,都是这些鬼结合原身性格推算天机之后塞给章言的。 虽然小小的骗了章言一下,但这确实是如果原身活着的发展轨迹,他们其实变相地给章言泄露了许多天机。比如科举试题,比如岑夫子岑灵笙会落难岑家小弟会死亡之类的,比如蓝因命运会很不幸。章言知道后愿意改变这些人的命运,他们也很开明的没有阻止。算是给他这个新人的迎新礼包。 去他的迎新礼包,章言无语吐槽,算是领教了什么叫鬼话连篇。他都不知道,今日这个阎王爷说的有几分真几分假,于是索性不追问,转而问些实际的事情。 比如小虫子的脸。 “蓝因的脸要怎么恢复。”章言知道小虫子很在意容貌的,因为容貌问题带给他许多不自信。 虽然章言也说了,只会娶小虫子一只虫。 但是小虫子思维跳跃的很,一会儿相信,一会儿不相信,更可怕的是,觉得章言这个雄主这么做让他很感动,他觉得章言值得更多更好的雌性照顾,而他愿意受这个委屈。这些想法实在是让章言嫌弃的不要不要的。 如果能给蓝因治治脸,还是先治治吧。 转轮王摇头,“恢复不了,他们那里洗去金属的成分里有一种分泌虫的分泌液,咱们这个时空没有那样的生物。” “神仙手段也不行?”章言问,“我可以把开后门的机会让给他。” 投胎忘却前尘,下辈子那个人也不再是现在的他,命运好坏,还是自己去修行吧,他不想负责。 “你果真爱惨了你的那只小虫子。他这个异世之人,死后还是能回去自己的时空的,在这里欠下鬼神的债对他并不好。”转轮王道,欠了债想还却还不了的滋味,谁经历过谁知道。 知道蓝因灵魂还可以回去,章言不再继续游说。 虫族社会不管好不好,才是蓝因真正的故乡,他不能替蓝因做这个决定。 虽然不能帮蓝因恢复容貌,但是转轮王很好心地给章言看了下蓝因本来的样子,他袖子一挥,一副虚影出现在章言面前。影像中的蓝因,身材笔挺,英姿飒爽,一身绿色军装,此时的他正要上机甲出任务,整只虫精神状态饱满神采飞扬,透露着一往无前的无畏气质。蓝因的脸色白皙,五官每个单独看都很柔和,放到一起又充满了坚定与果敢,章言知道这是眼神的缘故,眼是神之精。蓝因的眼中有热血,有期望,有责任,有使命,也有热爱。 蓝因以前没有说大话,他长得挺帅气的。至少章言的审美看,这是个大帅哥了。 然后章言想起了现在蓝因的模样,一副小媳妇样,不是撒娇吃醋,就是作各种怪,偏偏自己还一堆的道理想法。 和眼前保家卫国的军人差距简直巨大。 要不是知道转轮王没有骗他的必要,章言都觉得这是两个人。 人家都说婚姻是女人、哥儿第二次投胎,章言很确定他没有怎么着蓝因,本有想过改变下小虫子的天性,不要对雄性有那种奴性的想法,他都放弃了。也不知道小虫子到底是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的。 章言本来还在梦里想小虫子的事情,鼻子好像被什么挠了一下,“相公,相公,日上中天了,该吃午饭了。” 睁开眼睛,章言就看到了在眼前晃动的小虫子,还有没来得及藏起来的狗尾巴草。 …… 蓝因的手往后一背,“相公,你很累呀,睡到这个时候,怎么都叫不醒。” “还好。”章言搂住蓝因,打量他的脸。 “相公,你盯着我看做什么,我很丑吗。”被看的时间长了,蓝因不自由地扭过头。 “不难看。” “我还会更好看的。”蓝因笑。 章言心中摇头,恐怕希望不大,“虫蛋呢。” “我买了一个大书箱,里面放了些柔软的垫子,把虫蛋放进去,让他去感受新家了。”蓝因道,因为没有人能帮他们照顾虫蛋,他们也不放心把虫蛋交给别人。故而虫蛋接下来孵化的时间都要和蓝因在一起。 章言起床,洗漱过后,去看虫蛋。发现蓝因为了让虫蛋舒适,真的很用心布置这个书箱。书箱的四壁上钉了一圈黑色的绸缎布,中间放了一个厚厚的虎皮垫子,虫蛋躺在垫子上,垫子四周填充了柔软洁白的棉花,棉花下是干净的稻草,为了好看,棉花上散落了许多雪青色的鹅卵石,和一些绿色的碎玉。 蓝因嘴上嫌弃,但实际行动上却是相当宠溺虫蛋。 章言捞起垫子正中央的虫蛋去吃午饭。 “相公,你先吃饭,虫蛋我来抱着就好。”蓝因见章言抱着虫蛋吃饭不方便说道。 章言想到还要抓紧时间滋养这颗蛋就摇了下头,“今日下午就要回书院了,我先抱着虫蛋和他培养培养感情。” 蓝因听到章言要回去了十分不舍,酸酸地道,“相公,我也想要和你培养培养感情。” 章言失笑,吻了下蓝因嘴唇,“你乖一些。” 蓝因的脸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喃喃地说道他很乖。 *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把章言的来历都圆上了。我明明很怕鬼的一个人,当初怎么把主角人设设置成这样的。 第067章 蓝因对奶茶下手了 下午, 蓝因和章言依依惜别。 蓝因说着舍不得的话,明明如果情况顺利,一两天就可以再见, 但蓝因每次都好像他们这次分别了下次见面遥遥无期一样。 然后说些生离死别,催人泪下,自我感动的话。 章言无奈。 但他不能打断蓝因,蓝因刚给他生了蛋,这点耐心他还是要给的。 等蓝因说完,他就眼巴巴地看着章言, 等着章言叮嘱他。 章言的确叮嘱他了, 但是和蓝因想要的不一样, 章言说的全都是, 你一个人能照顾好虫蛋的对吧, 你不会让虫蛋被人发现的是吧,我能够全身心的信任你的对吧。不要带着虫蛋进山里, 丢了就不好找了。不要老是和虫蛋怄气, 他其实是和你闹着玩,大概是因为喜欢你才欺负你的。大概吧。 关于虫蛋说的越多,蓝因越幽怨。 他也很喜欢虫蛋, 也不想嫉妒自己的蛋的, 但是雄主实在是太偏心了。有了虫蛋,就更加对自己视而不见了。以前他的确是觉得只要能陪伴在雄主身边就好,雄主看不看得见他都可以。可是,现在雄主的眼里都有虫蛋了不是吗, 那怎么不可以有自己。 他是虫蛋的雌父不是吗。 他和虫蛋同样爱着雄主。 雄主怎么可以区别对待他们呢。 虫蛋有雄主、有他两个人爱着, 这么的幸福, 而他这个可怜的雌父只求雄主多看他一眼。 苦情男主蓝因心里不停上演着各种让人啼笑皆非的苦情戏小剧场。 被认为自己眼里只有虫蛋没有夫郎的章言见蓝因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终于被蓝因冲天的酸气拉回到现实里。 他要去书院,虫蛋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能做,要靠蓝因照顾,而他对蓝因不太放心,这就不小心说的多了些。 “当然,你也要照顾好自己,不要让我担心。” “我会的,还有呢。”对虫蛋说了那么多,对他会有更多的叮嘱的吧。 章言:“我也会嘱咐虫蛋,让他不要调皮捣蛋,给你增添麻烦。” 虫蛋刚出生,除了左右晃动,左右滚一滚,其他的也做不到什么。但蓝因出门要带着它,不想让人发现,虫蛋的配合就很重要。否则,他在书箱里蹦蹦跳跳弄出响声,也藏不住。 “哦。”蓝因失望的点头。 章言见蓝因提不起劲儿,终于还是上前环抱住蓝因,和他亲昵了许久,才把虫哄高兴了。 出了家门,章言擦了下脑门上并不存在的虚汗。 还好蓝因是他牺牲男色就能糊弄住的性子,不然他还真没有办法。毕竟夫郎刚给你生了孩子,你看了一眼就要离开,扔下他和一个蛋相依为命,这到哪里说起来都是他理亏。 章言觉得男人可能天生就会和稀泥。 他现在已经无师自通怎么在小虫子和虫蛋之间寻找平衡了。 虫蛋给关心给保护给阴气就可以,小虫子需要贴贴蹭蹭抱抱,多说些甜言蜜语就能让他任劳任怨。 以前小虫子不着调,经常找不着北,章言没心思和他你侬我侬,助长他那些莫名其妙的心思和奇思妙想的想法。如今,为了家庭稳定,还是要牺牲一下色相的。 毕竟一家之主不好当。 没有时间陪伴,不能分担家务,这些牺牲就是必要的了。 而且还是小虫子会喜欢的。 一家之主章言带着这样不可言说的心思独自回书院了。 他觉得他的下限,似乎越来越低了。 蓝因第二天就背着一个大大的书箱上山去找师母报道了,他的书箱里除了两本启蒙书,笔墨,师母布置的作业外,还有他家的名为曜儿的蛋。 因为虫蛋现在已经有意识,章言和蓝因也不想整天虫蛋虫蛋的叫它,免得熟悉这两个字将来以为自己的名字就叫虫蛋。又因为虫蛋的蛋壳黑亮的如同黑曜石,章言就以曜儿做它的小名。取完发现曜又有日月五行七星的意思,联想下虫蛋可能不凡的来历,觉得十分贴合,又直接作为大名了。 所以虫蛋出生第二天就有了自己的名字——章曜。 “你怎么背着这么大的箱子来了。”师母见蓝因的模样,发笑问道。 “师母,我瞧这里的读书人,大都穿着青衫背着书袋,力气大一些的还会挎着一个大书箱。相公也是这样的,我现在在师母这里进学,也要学着讲究起来。”蓝因义正言辞地道。 “这哪是什么讲究,我瞧着你到是瞎讲究。他们读书考科举的要学多少东西,先生又要给他们布置多少课业,不背个书袋拿个书箱装可怎么行,你才学了几本书。还是像以前走读一样,早上来下午走,书籍就寄放在我这里就好了。”师母不想蓝因太累体贴地道。 “师母,我的大书箱刚刚打好,就背过来给你看了,你先让我新鲜几日好不好。”蓝因周旋着说道,然后心里想等日子久了,师母见习惯了,也就不会再对他的装扮多说什么了。 第46节 “行,就让你新鲜两天。你前两天生什么病了,怎么章秀才还要请假回去照顾你。”师母见蓝因面色红润,不像生过大病,要是问道。 “师母,我怀孕了。”蓝因装不出羞涩的样子,低下头回话。 想到为了虫蛋,他将来还要和人说许多谎,蓝因有些气闷。 但是相公相信他能保护好虫蛋,就是硬着头皮,他也要做到。不就是说谎,小事情,蓝因在心里为自己打劲儿。 “怀孕这可是大事,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知轻重,背着这么重的箱子往山上跑。”师母轻轻责怪道。 “师母,我身体好的不得了,一点儿事儿都没有。”蓝因解释。 他怀着虫蛋的时候每日照常活动都没事儿,现在卸货了,更是一身轻松。 但师母不太相信他的话,如果没事儿怎么还会让章言请了三天假照顾。师母想劝蓝因多回家休息,学习的事情等他身体好了再说,或者十天半月来一次就可以,她给他留些功课,让他带回家做。 但蓝因想要出来见雄主,还想要继续跟着师母学习,不想独自一只虫在家和虫蛋圆眼瞪圆眼。 为了证明自己身体很好,他将眼前几十斤重的书桌,轻松地从阳光照射的地方,移到了光线照不到的地方。 “好了,我相信你身体很好就是了,你这孩子可真莽撞。”师母嗔怪,“不知道章言平时在家怎么管教你的。” 蓝因摸摸头,只要不赶他回去就好了,雄主不在家,也不让他带虫蛋去山里玩 ,要是师母再不让他来,他会很闷的,“雄主说,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那他还真是惯着你。”师母道。 师母问了蓝因怀孕的情况,知道蓝因现在身孕两个月,不到三个月,不想让他那么费神,今日就给他展示了几种小众茶,比如盐茶,龙虎斗。 “原来有人喝茶不光加盐,还有加酒的。”乡下虫蓝因每次跟着师母学习,都会涨一次见识。这次见到加酒的茶,又一次刷新了他对人们饮用茶叶的认识。 “茶叶说到底是为人饮用的,而不是人被茶叶奴役。”师母道。 “师母,这个我懂,以物养心,不以物役。” 师母点头。 因为蓝因“有身孕”,师母只允许他观茶色、闻茶香,不能品茶味、悟茶韵,他也不在意,兴致勃勃地要和师母分享,雄主教给他的奶茶。 他自带茶叶和羊奶,又从师母家的厨房取来白糖。先将红茶焖出红色的茶汤,再炒糖制作焦糖水,加热羊奶,再将三者混合。 等到一杯温热的奶茶制作出来,已经过去两刻钟了。 蓝因将奶茶端给师母,“师母请饮用。” 师母观察它焦焦的奶色,嗅闻它香甜的气味,品味它绵密丝滑的味道。 “十分香浓。”师母评价。 “相公说,里面还可以加西米、芋圆、咖啡,等我找到这些东西了,就带过来给师母品尝。不过奶茶里面放的糖太多了,不能多饮用,否则容易肥胖对身体不好。”蓝因道。 师母不知道糖能让人肥胖,倒也知道凡事要节制,不可过量的道理。 蓝因又给师母做了几种小饮料,比如奶昔,姜撞奶,句句都不离章言,有的是章言无意中和蓝因说的,有的是章言专门和蓝因打发时间一起做的。 “你们倒是有情趣。” 蓝因和师母相处的很和谐,但等吴山长回来,见到他们这么糟蹋茶叶就有些痛心疾首了。 在吴山长心里,清茶才是王道,清幽又不争抢,更能让人体味茶味。盐茶吴山长不喝无所谓。和烈酒一起饮用的,符合那些蛮族男人的气质,在他心里不是正道。至于那些叫拌茶的,明明把茶叶嫩芽当凉菜拌着吃了还要叫茶的,简直岂有此理。 而蓝因今天搞得奶茶,甜腻腻的,分明是哄小孩子的。 虽然差不多是这样,但是家中好茶叶主要提供者是蓝因,掌管权在夫人手里,吴山长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俩糟蹋好东西。 每到这个时候,蓝因和师母就会相视而笑。 “师母,山长这是被茶役了。” “可不是,要不怎么能守了两株茶树十几年。” 秋天,是桂花、菊花、秋海棠盛放尽情展露姿妍的季节。 蓝因和师母采摘了许多芬芳馥郁的香花,开始做香片。 所谓香片,就是传统的花茶。将茶叶和鲜花放在一起,让茶叶充分吸收鲜花中的香味,等到鲜花枯萎清理出去,就是香片了。 因为家中天天有新鲜的花朵,吴山长被花粉熏得天天打喷嚏,也不见师母和蓝因关心他。吴山长感觉自己在家中受到了排挤,但夫人和蓝哥儿他都不忍指责,就将这股怨气都发泄到了课堂上,对学生要求的更加严厉,时不时就能见到某个学子被他吴山长批评的一无是处,还要感激山长指点的。真的让学子们又爱又恨。 蓝因和师母不光做了花草香片,还做了花果的。 十月,香橼成熟 ,这种果子味道酸涩苦辛却香气却十分浓郁,很多人都拿它来熏屋子。它还有一个非常打动人的名字叫佛手,蓝因想着可以做些佛手香片,等到下次再去寒见寺时赠送给苦荼大师。 第068章 蓝因的改变 蓝因的小日子在照顾虫蛋和师母一起制作香片的忙碌中, 过得充实又自在。 不过,有时候也会有些甜蜜的负担。 这些烦恼像大家想的一样都是虫蛋带来的,小小的黑蛋蛋, 给蓝因这个新手雌父带来了许多挑战。 比如虫蛋的作息问题。 一颗黑色的安静的蛋,从外表很难看出它到底是睡着了还是没有。 因此常常发生,蓝因半夜被虫蛋蹭醒,陪着他一起玩耍的事情。蓝因为此刚养成醒夜的习惯,虫蛋又开始一夜睡到大天亮。 这还不算什么,让小虫子生气的是, 虫蛋这个坏家伙, 经常在他和师母全神贯注上课时弄出一些响动来。第一次师母问是什么响声时, 蓝因急中生智说自己不小心碰到了桌角。第二次, 蓝因说砚台磕到了书箱。 虽然师母每次都相信了他的说法, 但蓝因却惊出一身的冷汗。 再来多几次,他是真的不敢带虫蛋到师母这里来了。 为此, 蓝因恶狠狠地威胁了虫蛋, 说章曜你要是再这样,我就不带你去见你的雄父了,让你只能十天见一次雄父。 这个威胁大概很奏效, 也或者是虫蛋知道蓝因是真的生气了, 消停了不少时间。 但随着时间过去,虫蛋发育长大,变得越来越好动,越来越闲不住, 越来越讨厌书箱小小的空间。蓝因在书箱里塞得棉花再多, 也阻止不了虫蛋想要出去看世界的心。为此, 蓝因不得已缩短了下午在师母那里的时间, 早些带他回家。 为了满足虫蛋的各种想法,蓝因会站在屋顶上,带着虫蛋晒太阳。会坐在树枝上,抱着它晒月亮。 他还给虫蛋的床头上,挂满了彩色的风车、银色的风铃和小巧的铃铛,一阵风过来,风车呼呼地转,铃铛和风铃叮叮咚咚作响。虫蛋将这个当做了游戏,玩的不亦乐乎。它经常没事儿的时候就拿头撞床的边缘,直到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才满意。 蓝因给虫蛋找来许多松子坚果,让虫蛋碾碎了玩。 他又给虫蛋采了许多鲜花,虫蛋在上面滚过一圈,染了满身鲜艳的花汁,但还是那个黑蛋。他给虫蛋铺了一层茶叶,虫蛋在上面碾来碾去,沾了一身茶香,茶叶没有丝毫损伤。 蓝因觉得虫蛋这般大小应该是需要小伙伴玩耍了,没地方串门,他就给虫蛋捉了许多小动物,小猫小狗小鸟之类的,但又因为没有时间喂养,经常当天捉了当天放走。虫蛋也不在意。 父子两个相处从一开始的磕磕绊绊,渐入佳境。 每天最让他们开心的时间,就是中午可以见雄主雄父的时候。虫蛋贪婪地依偎在章言怀里,用他的气息滋养自己。蓝因高兴地和章言诉说他又学到了什么,做了什么。有时候蓝因会假装不经意告虫蛋的状,有时候会因为他给虫蛋找到好玩的东西找雄主表功。 章言继续两边和稀泥,夸蓝因是个好父亲,夸虫蛋是个好孩子。 章言休沐的时候,他们一家三口会去树林挖野菜、打猎,给虫蛋捉蝴蝶蜜蜂,还会带着虫蛋在小河边玩水。 他们会在浅水的地方,挖个能放下虫蛋的坑,再在四周围上一圈石头,让虫蛋自己在里头洗澡,但它常常越洗越脏,给了蓝因不少机会嘲笑它。 “章兄,嫂哥夫又给你送香片来了。”路翡见章言从外头回来手里提着一包东西,很肯定地道。 章言点头,“夫郎担心我茶叶喝完了,又给我送了些。” “这次是什么口味的。” “木芙蓉的。” “木末芙蓉花,山中发红萼。嫂哥夫好品味啊。”路翡略微有些夸张地夸赞道。 在章言这个同桌夫夫身上,路翡深刻明白了什么叫人不能貌相。嫂哥夫虽然又黑又壮,却是个真正的雅人。会制茶炒茶品茶不说,做出的茶叶味道还十分让人惊艳。 有幸尝过几次的路翡,已经被蓝因折服了,内心对章言充满了嫉妒。 心中暗想,娶妻娶贤,说不定章兄早就透过外表看看出了嫂哥夫的蕙质兰心,才不嫌弃嫂哥夫的缺点,真心接纳了嫂哥夫。 他也该当如此啊。 章言不晓得因为他和蓝因的影响,路翡将来娶了一位心宽体胖却善良的夫郎,夫夫两人琴瑟和鸣了一辈子。此时的路翡,正在打他茶叶的主意。 “章兄有了新的茶叶,上次嫂哥夫送的残余的小半包茶叶在下不嫌弃愿为章兄效劳。” 章言无语,“路兄,戏过了。” “章兄。”路翡舔着脸看向他。 章言不想和他争执,就将喝剩的茶叶赠给了他,路翡如获至宝,临走前还不忘告诉章言,“章兄,如今已是腊月,临近年假,书院管理不再像之前严格,章兄夜间何不带嫂哥夫去文华镇逛逛走走,还可以买些土特产带回家中。” “多谢路兄提醒。”章言向路翡道谢。 进入腊月,文华镇开放了夜市。 每天晚上都有百工、艺人在镇里摆摊售卖物品,或者表演民间戏法杂耍。书院放松了对学生的管理 ,晚上可到镇子中玩耍,只要你第二天上课前赶得回来,且不会被夫子们抓到在课堂上打瞌睡,都可随你的便。 章言想到家中没见过世面的蛋,和觉得自己正在独守空闺的虫子,想着带他们出去玩玩也不错。 腊月十二这天晚上,章言将虫蛋抱在怀里,带着蓝因一起去逛夜市。按照他们之前说的,蓝因这个时候应该怀孕五个月了,为了装的逼真,腰上绑了一个薄薄的枕头,看上去有些臃肿。 夜市上有许多新鲜有趣的东西,许多手艺人现场画糖画、捏面人、捏泥人、雕刻、草编。为了迎合山上的读书人,增加过年的喜庆,许多地方还弄了一些写春联打折、对对子、填字游戏等活动。 章言和蓝因一个个逛了过去。 见到有卖小首饰和胭脂水粉的,蓝因赶紧拉着章言走了上去。 “瑛子最喜欢这些东西了,咱们买一些回去哄哄她。”蓝因说。 章言点头,“你也可以给自己买些。” “我用这些不好看。”蓝因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化妆不好看,干脆就不化了。 “这位夫郎,你这么说可就说错了。”小摊贩听到蓝因的话,赶紧热情的给他推销商品,“像您这样的更应该好好打扮才是,我这里有一款效果非常好的美白膏,不管皮肤原来是什么颜色,只要坚持用上一个月,保证让你的肤色有个大的改善,用上两个月,黑炭也能变白玉,要是到时候没变化,您再来找我,我给您退钱。” “真的?”蓝因似信非信,“真给退钱?” “假的。”章言直接替摊贩回答了,这人明显想把蓝因当外乡人宰,一个月后,没有变化,他们会给你推销东西要你再等一个月。两个月后,干脆就找不到人了 。 蓝因想赚这个钱,还是算了吧。 章言的话让摊贩不高兴了,“什么假的,我老董做生意童叟无欺,和我合作过的人都知道我是什么人。瞧你也是五尺高的汉子,本以为是个有本事的,连给夫郎买个美白膏都舍不得,算什么男人。” 蓝因因为摊贩指责章言,也不高兴了,他相公是不是男人,他最知道了,哪能让别人说三道四。蓝因正要和叫老董的摊贩理论,眼角余光却看到一幕不平事,于是他飞快地冲了出去,一脚将一个精瘦的汉子踹倒在地,从他怀里抱出一个孩子。 老董见蓝因这么凶猛,咽了口口水,“兄弟,没瞧出来尊夫郎是个猛人啊,你很辛苦吧。” 章言懒得理他。 第47节 “兄弟,别不说话啊,美白膏我便宜点卖给你们还不行吗。” “不用了。”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片刻,一个喊着我的孩子的妇人哭喊着追了过来。 见到蓝因,急忙上前,从蓝因怀中抱走自己的孩子。 精瘦汉子躺在地上□□,嘴里骂骂咧咧的,“黑哥儿,我抱我自己的儿子,你管什么闲事 。” 蓝因在美白膏摊子前,和摊主说话时,分心远远看到地上的汉子,从这个妇人手里抢了孩子跑,孩子娘怎么也追不上,这才帮忙把孩子夺回来的,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儿。 “恩人,这是我和我相公的孩子,不是他的孩子。”孩子娘哭着道。 “哦。”蓝因呆呆地。 但孩子的娘还在说,原来地上这个精瘦的汉子是她的前夫,她嫁入他家三年未曾怀孕,就把她休了另娶。孩子娘在自己娘家人的张罗下,也嫁给了现在的相公,成亲后没多久就怀了孕。反到前夫那里,三五年了还不见音信,暗地里开始有流言,说是前夫的身体有问题。 然后前夫后来逢人就说,当初他休了她时,她已经怀孕了,她是带着他的儿子出嫁的,一定要把自己的儿子要走。 晚上出来逛夜市,她和相公走散了,然后前夫出来抢孩子。 但这个孩子是在她和相公成亲的一年又两个月出生的,根本不可能是他前夫的。 若不是有蓝因在,她的孩子已经被抢走了。 周围聚拢了不少人,一边听孩子娘诉说,一边对地上的前夫指指点点。蓝因继续呆呆地,他不知道面前这个娘子和他说这些做什么,还好章言抱着虫蛋及时过来,拯救了蓝因的无措。 “这位娘子,时候不早了,外头不安全,你赶紧带着孩子归家吧。”章言道。 “我还要在这里等我的相公。”孩子娘道。 “这里这么多人,相信没人再敢来抢孩子,你稍微放宽些心,不要伤心了。”章言道。 “多谢两位恩人,小妇人只是后怕极了。” “不用客气。”蓝因摆手,“我也有自己的孩子,知道孩子被人抢走是很难受的。” 有了虫蛋后,蓝因的心柔软了不少,非常能理解孩子被抢走的痛哭。 所以那一刻,他的身体反应快过了自己的思考,才能出手不留情地将一个大男人踹到在地,地上那个汉子现在没骨折也差不多了。想到这里,蓝因四周望了望,见没有人来抓他,庆幸这里不是虫族社会,否则他要因为伤害雄虫被判好几百年刑期。 “恩人心善。” 妇人怀里的孩子年纪小不知事,倒是没有受到太多的惊吓,他指着蓝因头上的红痣,“娘、娘,黑色、观音娘娘。” “别乱说,这是你的恩人。”孩子娘将孩子的手指放下来,讪讪地对蓝因道,“孩子年纪还小不懂事,让恩人见笑了。” 在这个世界,观音的额头有一颗朱砂痣,和哥儿头上的孕痣类似,大家都认为,观音娘娘是哥儿。所以小孩子才会说,蓝因是黑色观音。 蓝因自然不会和小孩子计较。 发生了这样一件事,章言和蓝因都没有心情再继续游玩。等妇人的相公前来,将妇人接走了,章言和蓝因也一起回家。 回家的路上,章言想,蓝因来到这里不足一年的时间,已经和人贩子结下三次缘分。 每一次,可以说都是变化甚大。 他刚和蓝因接触时,想要改变蓝因那种崇拜雄性以雄性为中心的想法,只是纯粹看不惯,觉得一种性别给另一种性别当奴隶的社会,里头的生物都非常畸形。以一种高高在上的想法,要解放蓝因。 但是后来,他放弃了。 天性并不是容易改变的,蓝因的所作所为,并不是没有可取之处。在一些事情上,事先和蓝因约法三章,就不会惹出难以收场的麻烦。 既然如此,何必去做费力不讨好的事情。蓝因难受,他也不开心。 但是今天,蓝因的行为倒让章言觉得天性的确不容易改变,但也会受环境的影响。在这个男人当道的世界,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哥儿,只要做了人贩子就是罪该万死的,蓝因没有一丝犹豫就拦下了那个抢孩子的男子,除了他的善良冲动外,也开始在这个社会的规则里变通了。 “恭喜啊,小虫子,你现在是一个合格的古代小老百姓了。”章言回到家中对蓝因道。 蓝因从在夜市就提着的气松下来,“相公,你一路上不说话,我还以为你要骂我呢。” “不会,我和虫蛋都为你骄傲。”章言道,章言怀里的虫蛋,也勉强晃了晃。 蓝因闻言,笑弯了眼睛。 “糟糕,相公,美白膏我们还没有买。”蓝因突然想起了美白膏。 “对你不是没用吗。” “我是给瑛子用的,如果瑛子用的有效果,我再用。” 章言:合着你惦记章瑛,是想让她给你试化妆品呢。 * 作者有话要说: 注:木末芙蓉花,山中发红萼。——王维《辛夷坞》 终于下雨了,好开心,能凉快两天了。 第069章 虫蛋奶奶的胎梦 蓝因和章瑛的姑嫂情有多少暂且不讨论。 腊月二十, 书院正式放假。苦学了半年的学子们,纷纷下山回家和家人团聚。 章言和蓝因带着在文华镇购置的年货,大包小包的租了马车往回赶。 因为买的东西比较多, 将虫蛋放入其中完全不显眼。 云州府靠南,气候温暖湿润,回到荆南县,明显可以感觉到温度的下降,蓝因找出一块大毯子,将虫蛋整个盖在毯子里。 “现在是颗懵头懵脑的蛋了。”蓝因嘲笑虫蛋。 虫蛋听到蓝因嘲笑他, 想要从毯子里出来, 但对它而言无论从哪个角度, 都摆脱不了头上又厚又重的毯子, 最后泄气地趴着不动了。 章言都有些同情虫蛋了, 圆圆的的确不好行动。 马车刚到后山村,得到消息的章家人就出来接他们了。 章言爹和章瑛帮着从马车上搬东西, 章言娘瞧着蓝因的肚子发光, 来到蓝因跟前就要搀扶着蓝因往家里走。 因为假怀孕的事,蓝因本就心虚,再被婆婆这么热情对待, 更加不自在, 下意识躲过婆婆,拎起两个大包就往家里走,“娘,咱们回家。” 章言娘想, 小半年不见, 她差点都忘了他们家的蓝哥儿是个大力士了。但见蓝因健步如飞, 一点都不顾虑自己的肚子, 忍不住跟在后头唠叨,“蓝哥儿你走慢点,当心孩子,别闪了腰。” “别仗着自己力气大不当回事。” “淹死的都是会游泳的人 。” “你这样孩子出了事后悔就晚了。” 等到东西都卸了下来,章言和车夫结算了车钱,又和看热闹的左邻右舍寒暄了两句,才进入家门。 刚进入屋子,就见蓝因坐在温暖的堂屋,章瑛坐在蓝因旁边,他娘站在两人面前对蓝因殷勤小意地嘘寒问暖,他爹在一旁默默地抽旱烟,面上沉默寡言不说话,耳朵却竖着听屋里的动静。 行吧,他能理解他们要添丁的快乐。 “奶奶的仙童孙子终于回来了,饿不饿,奶奶去给你炖香香的鸡汤喝啊。”章言娘问过蓝因的情况,又对着他的肚子说了好多话,才想起来去张罗饭菜。 蓝因要去帮忙,章言娘把他按了回去,“你现在身子金贵,歇着,别累着孩子了。” “娘,我没事儿。” “不管有事没事,听娘的。” 蓝因听话的又坐回去。 刚刚因为她娘在,一直插不上话的章瑛,见她娘终于走了,神秘地和蓝因说,“哥夫,你知道娘为什么说你怀了个仙童孙子吗。” 蓝因思考了一下说,“因为娘想要个这样的孙子。” “仙童孙子娘当然想要了。不过,不是这样的。你和大哥去书院后,有一天晚上娘做了一个梦,梦里一群白白嫩嫩光着屁股的小仙童在河边玩耍,见娘来了,小仙童们围着娘叫奶奶。后来哥夫你突然出现在娘的梦里,小仙童们受到惊吓四散跑开,没了踪影,但娘说见到其中一个进了你的肚子。” “然后没多久大哥就来信,说哥夫你怀孕两个雨了。娘说,那个梦肯定是胎梦,哥夫你怀的是她的仙童孙子。” 蓝因惊讶地瞪圆了眼睛,嘴巴不禁微微张开。 “这么神奇的吗?” 章瑛点头,“是的。” “怎么我没有做这样的梦呢。” “啊,这谁知道。要是哥夫你觉得自己没有做胎梦,面子上过不去,现在开始多睡睡觉,可能就会有了。”章瑛挠着脸道,“或者自己编一个也行,咱们村章虎家的儿子猫儿出生时,她娘说梦到了耗子,他奶奶什么都没有梦到,怕将来在猫儿面前被他娘比下去,就编了一个说梦到白蛇了。” 蓝因:“这也行?” 每一次觉得事情已经很离谱的时候,蓝因发现原来还有更离谱的。 他要不要也编一个。 免得虫蛋将来和雄父、奶奶亲,和他就是一直作对? “行,不过最好还是自己做梦吧。” 听到这里,章言忍不住敲了一下章瑛的头,“再胡说八道,今年的新衣服就没有了。” 章瑛听到新衣服,眼睛一亮,紧紧抿上嘴巴,做了个闭嘴的手势。蓝因却兴致正浓,转头问章言,“相公,你做梦没有。” 章言刚想摇头,又想到梦里的那个阎王爷,止住了动作。按照章瑛说的时间,他娘做梦的时间差不多就是在虫蛋出生他被找上的那个时间段。转轮王说他们地府有售后,现在看来他们的售后全都是为了虫蛋。 只是让他娘梦到仙童真的好吗,虫蛋真不是鬼童子转世的吗? 他倒不是嫌弃虫蛋,对他的来历也不是很关心,就是怕到时候他便宜娘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大哥,你梦到了吗?”见章言好久没说话,章瑛继续问。 “不算梦到吧,就是想到过几回鸽子蛋麻雀蛋。”虫蛋出生前,章言也好奇过他的第一个孩子,会是什么模样。 身旁最常见的参照就是麻雀蛋、鸽子蛋、鸡蛋、鸭蛋、鹅蛋。通过这些蛋,章言想象过虫蛋的样子。只是没有想到的是,虫蛋这么黑这么重。 他估算了一下,虫蛋大概有八斤重。 “大哥,你怎么会把自己的孩子想成蛋的。幸好你没说鸡蛋,不然我以为你想喝蛋花汤了。”章瑛取笑章言,完全没有料到他大哥真的想过鸡蛋。 章言面无表情。 真生了一个蛋的蓝因这时不敢说话,怕火烧到自己身上。不过他又有一个吓唬虫蛋的说法了,蛋花汤,哈哈。 蓝因无良的想,如果虫蛋是蛋花汤,一定是坏掉的蛋花汤。 第48节 章言爹在一旁想要加入他们胎梦这个话题,但是想到闺女刚刚说的猫儿奶奶的事情,就犹豫着没有开口。 他不想有一天听到家里的这个小丫头在外头说他的闲话。 为什么孩子他奶奶、他爹都做梦了,他这个爷爷就什么都没有梦到呢。 章言爹想到这里,落寞地走开了。 章言娘饭做的很快,等一家人聚到饭桌上,章言娘也将自己做了胎梦的事情拿出来讲了一遍,大家老实的听完一遍,蓝因来了句,瑛子已经和他说过了。 章言娘瞪了章瑛一眼,这个小妮子怎么能抢她的话。小小年纪就说人说话,不好好管教大了可怎么得了。 蓝因不知道他无意中小坑了章瑛一把,但是人家章瑛会自救,“娘,大哥梦到了蛋。” “对上了,我和你大哥的梦对上了。龙、蛇都是从蛋里孵出来的,梦到龙蛇出生的孩子个个都不凡,自然就是仙童了。” 章言娘拊掌而笑,章言爹和章瑛也跟着笑。 章言和蓝因两个都不吭声,觉得她高兴就好。 饭后,章言和蓝因回房间休整,整理带回来的东西。除了吃的,他们给家中的每个人都带了礼物。给章言娘的是四匹棉布,让她做衣服穿。给章瑛带了一件小花袄还有珠花之类的小首饰,胭脂水粉蓝因后来没顾得上买,家中的章瑛也没有用完,就暂时不给她送了,给章言爹的是二两上好的烟丝。 章言爹娘虽然连连说,让他们两个出门在外多节俭,不要花冤枉钱,但收到礼物,心里十分舒心。 临近年关,家家户户为了过年,开始忙碌起来。 村民聚在一起点豆腐打年糕做糖粘蒸馒头,十分的热闹。章言回来的第二天就去城里章大伯拜访了大伯父。 后来又遇到两个熟人,得知岑夫子回到县城过年,又带着茶叶去岑夫子处走了一趟。 王举人倒台后,许多学生都希望岑夫子能回来。但岑夫子并没有答应,他应承了郭通判为他家小公子启蒙,自不会失信于人。只教导一个学生后,岑夫子的精神头好了许多,章言这次见岑夫子发现岑夫子竟然还胖了一些。岑夫子还自嘲,心宽自然就体胖了。 岑夫子考较了一下章言的学问,确定章言这段时间没有懈怠,叮嘱了才放章言走。 章言在外头四处走动,蓝因就没有这个好运能跟着他到处跑了。 因为他“怀孕”了,必须呆在家里。 田间地头,章言娘也不让他去了。两座荒山收拾的差不多,种茶树的位置预留了出来,路也修了一多半,蓝因想要上去看看情况,也不被允许。章言娘还让章瑛监视他,务必不让蓝因这段时间上山下河爬树,将“怀着仙童”的蓝因当做了玻璃娃娃对待。蓝因顿时觉得这样的日子度日如年,没意思极了。他想和雄主一起行动,在文化镇除了雄主上学的时候,他们一直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 和蓝因一起闷坏的还有虫蛋。 每当章瑛这个姑姑来找他的雌父时,虫蛋总会被蓝因藏到棉被子或者柜子里。不能出声,没有人陪他玩耍。 “回家不如在外头自在啊。”蓝因唏嘘。 “还有一个月,你和虫蛋坚持下吧。”虫蛋章言还能带着出去放放风,蓝因他就有些爱莫能助了。 “还有一个月啊。”蓝因的脸哭丧着好长。 这份“孕妇”的优待,他不想要,也不想虫蛋是仙童,让他去喂马劈柴挑水种菜,不要让他坐牢了。 * 作者有话要说: 蓝因的凄惨遭遇,因为仙童。 作者今天更新早,是因为醒的早,蚊子不讲武德咬人的脸。好困~ 第070章 一家三口第一个年 蓝因余下的消遣方式就是和章瑛说话, 或者和偶尔来章家串门的婶子哥儿叔伯之类的聊会天,和这些淳朴朴素的乡村妇女哥儿相处之中,蓝因也激活了八卦的天性。 “瑛子, 瑛子,桂花婶子竟然给咱娘送了那么大一块猪肉。” 桂花婶子家今天杀猪,村子里凡是在家的男女老少都过去帮忙看热闹了。章言娘以怕场面血腥吓到自己的仙童孙子为由,不让蓝因去,章瑛作为看着蓝因的人,自然也没去成。 发现婆婆面带喜色提着一块肉回来时, 蓝因别提多惊讶了。平时和婆婆最不对付的人, 竟然舍得送肉给他们吃。 “这没什么吧, 娘前天蒸红糖馒头也给桂花婶子家送去了不少。”章瑛道, 红糖不比肉便宜, 桂花婶子回他们一块肉,他们各自都没有占对方便宜。 “娘和桂花婶子关系不是不好吗。”蓝因小声地道, 但现在看起来, 他们好的完全不像发生过龌龊一样。 蓝因记得刚到家那两天,章瑛还和他抱怨过,说桂花婶子是个欺软怕硬的。他和雄主不在家的时候, 老是挖苦娘和她, 娘可烦桂花婶子了,不想搭理又甩不掉。他和雄主一回来,桂花婶子立马就变了个脸,连对着章瑛也热情了不少, 娘还和她有来有往的。 “不好是不好, 他俩吵吵闹闹几十年, 习惯这样了吧。虽然老是吵架, 遇到需要走礼出力气的事儿时,不管桂花婶子和娘都没有推托过。”章瑛从小到大都看习惯了。她年龄不大,不理解成年人之间相处的各种微妙和互相依存,但跟在她娘屁股后头这么多年也明白了一些道理,跟你吵架互相挖苦的,不一定不值得交往。面上和你交好,背地里说你坏话的人才更可恶。 蓝因不是很理解他婆婆和桂花婶子这样的友谊,但不妨碍他感叹人性之复杂,是他这只小虫子不能理解的。 在他们虫族社会,雌虫们为了能嫁到一个好雄主,都在拼了命的努力做事业。不对付的虫平时连个面都见不到,根本没有那个时间相爱相杀几十年。 真有这样的,他们大概是一对。 她婆婆和桂花婶子,想到这里蓝因不敢往下想了。 师母在教导他的时候曾经说过世事很复杂,人是其中翘楚。有那么一类人,远之则不逊,近之则不恭(注一),蓝因觉得这也可以用来形容他婆婆和桂花婶子这种复杂的关系。疏远了会想办法拉近维持彼此的关系,一旦距离近了,就又开始吵吵闹闹,互戳对方的痛脚。 “你上次说的那个猫儿奶奶的事情后来怎么了。”不理解的事情蓝因不去想了,他还惦记着胎梦的事,犹豫着自己要不要编一个。他也不去糊弄外人,等将来虫蛋出生了哄虫蛋玩总行了吧。 “大哥不让我乱说。”章瑛为难。 “相公不在,我们不说,他不会知道的,你快说吧。”蓝因催促。 哥夫出去半年改变是真的大,以前大哥不让做的事情,哥夫打死都不做,现在都开始阳奉阴违了。人呀,学坏容易,学好难。 章瑛自己也不太听话,于是接着上回的继续给蓝因讲,“我之前说,猫儿娘梦到了耗子,他奶奶就编了个白蛇。是因为白蛇吃耗子,想要压猫儿娘一头。等猫儿长大了,有不懂事的男孩子知道了猫儿娘做的梦,就在小伙伴跟前嘲笑猫儿,说他不该叫猫儿,该叫小耗子。猫儿不开心,说自己不是耗子是大白蛇,对他奶奶比对他娘要亲近多了。” “猫儿奶奶编的梦还真管用,真的让猫儿和她更亲了。” 章瑛见蓝因有些心动,“哥夫你打算编个什么超过娘啊。” 此时蓝因见他婆婆的视线恰好扫过来,忙端正身体,“别瞎说,我怎么会这么想。” 虚伪! 章瑛不客气地冲蓝因翻了个白眼。 哥夫这么大力气,竟然还怕娘。 晚上章言回来,蓝因将从章瑛那里听来的关于猫儿的后续故事讲给雄主听。章言无奈地看向小虫子,这是有多闲,才惦记着给虫蛋编胎梦。要是小虫子天天睡觉努力做一个,章言说不得还要佩服他一下。搞半天,还是想要投机取巧。 章言想了想,将虫蛋放到蓝因的腿上,“可以给你的蛋编故事了。” 蓝因:“……虫蛋啊,雌父昨天晚上梦到你了,梦里你是一个住在山茶花园里的小王子,雌父在花园里亲手为你种下了五千多棵山茶花,每一朵山茶花开放时娇美的可以滴出花汁来。春天时,山茶树长出嫩绿的叶子,花园变成了一座绿色的海洋,整个夏天秋天,他们都越长越茂盛,为盛开积蓄着力量。初冬时节来临,在白雪陪伴下,开出第一朵花来……” 蓝因看着黑乎乎没反应的蛋,编不下去了。他又无辜地看向章言,章言把虫蛋抱回来,对着蛋壳发出清脆的笑声,“曜儿,难为你雌父想出个小王子来。你要做仙童还是王子。” 蓝因一点儿都不介意自己在雄主和虫蛋蛋面前犯了一次傻,跟着一起笑,小声地说,“肯定是王子。” 章言挑眉,胆子还挺大。就是不知道你婆婆愿不愿意。 除夕早上醒来时,章家人发现院子地上积了一层厚厚的雪。大雪是从昨天半夜开始下的,一直到早上才停,蓝因半夜醒来为虫蛋加了一回被子。 瑞雪兆丰年,这场雪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子都非常高兴,外边的雪地上不时传来一些孩子的笑声。 蓝因想起上次师母给他讲不同水质时,提起过梅花雪水,遗憾文华镇常年不见雪景,她已经好些年没有收集到雪水了。 蓝因想给师母带些雪水回去,就叫上章瑛,在家中院子和周围小路的树木跟前收集树枝上的积雪。 章瑛抱着一个酒坛子跟在蓝因身后,蓝因在光秃秃的树枝间选择好干净的雪,就让章瑛举着坛子站在树枝下,他用竹竿往里打雪。 在大家都在忙着扫雪的时候,他们俩悠闲的样子可以说是非常扎人眼了。 经过的小媳妇和小夫郎会说,蓝哥儿跟着言小子出去半年,也成了讲究人,跟大户人家的夫郎太太似的。蓝因和章瑛笑笑不解释,章言父母都觉得蓝因在外头拜了师父的事情不要在村子里宣扬较好。 不时有雪花落到章瑛的头发上脖子里,章瑛被这突然的冷意激的缩了缩脖子,被冻彤红的手还稳稳地端着坛子。要不是蓝因答应将他的那一套泡茶工具送给她,章瑛才不出来陪着蓝因受这个罪。 蓝因自从被师母教导过后,连章瑛都能用肉眼看出他的变化。章瑛非常羡慕她哥夫,除了缠着蓝因问他在外头的事情,也开始跟着蓝因学识字学泡茶。 章瑛在家中虽然受宠,但他们家以前的条件摆在那里。顾得了大哥,就顾不上她。他们这里也没有哪个地方会教女孩子识字。大哥读书忙,章瑛不敢去打扰。知道章瑛不识字时,蓝因非常惊讶,他已经闲的天天给虫蛋造胎梦了,自然不介意教章瑛识字 。 蓝因请章瑛喝过一次茶,当时用师母教的泡茶法,章瑛当即就迷上了,让连教她。蓝因手把手教了她两回,她就学会了。 等采集完落雪,两个人回去后,章言娘叫两个人去包饺子。她已经调好了馅儿,因为章言和蓝因带回来的肉不少,章言娘奢侈地调了三种饺子馅,鸡蛋韭菜馅儿、猪肉白菜馅儿和猪肉大葱馅儿。 章瑛擀饺子皮,轻软的面团在她的小手下就像是被人任意摆弄的玩偶,很快变成了圆圆的饺子皮。章言娘包饺子,精致的柳叶饺子一会一个。章言娘是村子里少数会包柳叶饺子的,这是让她比较得意的事情,除此她还会一种用两个饺子皮包的元宝饺子,这样的饺子太费面了,她很少做。而村子大部分女人哥儿都只会用两手挤,挤出来的饺子就和一个个菜包似的。 章言娘知道蓝哥儿学东西快,就让他先在一旁看着,等蓝因看会了再让他上手试。 蓝因刚开始包还有些手生,没一会儿就包的比章言娘还要快还要好,章瑛擀皮的速度都供应不上他,章言娘在蓝因的手下也只能抢到一两个饺子皮。因为过于优秀,蓝因失去了包饺子的机会,章言娘让他去擀皮,自己带着章瑛包。 蓝因面无表情地擀皮,开窍一样领悟了师母说的木秀于林意思了。 在家中掌管厨房大权的才是家里真正的女主人,才有为家人包饺子的权利,而你一个儿媳妇,最好不要比婆婆强。 等到章言和章言爹外出回来,章言娘让煮了几个饺子,只让家里人尝尝鲜。今天包的饺子要到明天过年时吃。 在后山村,过年是从大年初一早上开始的,大年初一之前做各种准备,初一之后才是走亲访友享受放松的时候,而不是除夕。因此村民并没有年夜饭的概念,甚至因为明天要吃饺子吃肉的缘故,除夕晚上随便煮些米汤就对付过去了。 这是蓝因来到章家之后过的第一个年,大家都很给面子的一起守了夜。等快到子时,章言娘赶着章言和蓝因代表家人去土地庙上香。 蓝因听章瑛说土地庙有抢头炷香的规矩,蓝因自信这里没人能抢过他,打算带着章言一起去抢。但章言并不热衷,只提着一盏油灯,带着着银烛线香,和蓝因慢慢地向村里土地庙的方向踱去。 他们在去的路上,碰到许多烧香回来的人。大家都在说,一个刚成亲的年轻人抢到了头香,土地爷一定会保佑他今年夫妻恩爱早生贵子,小日子经营得红红火火的。 蓝因羡慕的要死,他也非常想要这样的祝福,幽怨地转头看向章言,“相公,我们本来可以抢到祝福的。” “求虫蛋保佑你吧,我觉得虫蛋可能比土地靠谱。”章言不看蓝因一本正经地道。 不料,蓝因像是那个被一语点醒的梦中人一样说,“相公,你说的很对也,如果虫蛋能安分一些懂事一些,乖乖地自己玩,不缠着雄父和雌父。我们的日子的确会好过很多。相公你有更多的时间读书考试,我也有更多的时间去做自己的事,把我们的小日子也经营得红红火火的。回去我就好好教养教育虫蛋。” 章言:……。 你是嫌弃你们父子关系太好了吗? * 作者有话要说: 注一:《论语》:“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远之则不逊,近之则不恭。” 第071章 蓝因的年度总结 章言搬起石头差点砸到虫蛋的脚。蓝因上香回来, 回到房间抱着虫蛋,摆出一副要和虫蛋彻夜长谈的姿势。 章言把虫蛋接过来,“明天还要早起吃饺子拜年, 快点睡吧。”现在休息,他们也只有不到两个时辰的休息时间。 “相公,我不困。”熬夜对蓝因来说不算大事,甚至可以说他很擅长熬夜。 第49节 “虫蛋困了。” 蓝因想说虫蛋白天睡多了不困,章言不等他说话,将虫蛋塞到了自己被子那一边。 这一夜, 蓝因静静地躺在章言旁边, 眼睛闭着, 意识一直没有进入梦乡。他的思绪像风平浪静的海面上漪起的微小浪花, 来到章家后的点点滴滴一朵朵跃起又一朵朵落下。和以往相比全新的生活, 全新的体验,全新的关系, 给蓝因带来许多苦恼, 也带来许多新鲜的体会。 以前在军部,每年年末都要写年度总结报告。因为工作生活都很简单,蓝因总能将这些枯燥的东西写的简洁又干练。 这一次要写的太多, 蓝因一直都没有下笔。 他掉到了虫洞, 成为一个不知名宇宙的流浪者。他有了雄主,雄主的身份有些怪异,但对他很好。雄主不说自己的事情,也不问他的过往, 让作为天外来客的他很安心。他还有了一个虫蛋, 虫蛋很调皮很活泼。雄主教他炒茶, 他又跟着师母学习泡茶、品茶、鉴茶。他已经不满足只会炒茶了, 他想有一天成为苦荼大师那样受人尊敬的大师。他在这个世界还打过雄性,这个不能深入思考,不然结论只会是他犯了罪。 去年遗留到今年两件事,一是孵化虫蛋,虫蛋破壳时,他和雄主应该在书院那边,一起迎接虫崽的降生,二是要把茶树苗栽满那两座荒山,建造属于自己的茶园。 蓝因想为明年的事情做个简单的计划,正在心中打腹稿。他嫁给雄主时,就决定什么都听雄主的。但雄主很少命令他,让他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雄主这么开明,蓝因觉得自己不能辜负雄主的好意。要把在雄主跟前抛弃的主见再捡回来才行。雌虫守则说,雌虫在雄虫面前最好不要有主见,因为雄虫都喜欢恭顺没有威胁的雌虫。但他的雄主似乎喜欢雌虫更有主见。 蓝因想到自己变得更好了,雄主更喜欢他以后的日子,心情不住地荡漾。本来背对着他的雄主似乎从他身上散发的欢乐气息察觉到他还没睡,翻过身一把搂住了他,在他耳边低声说句,“快睡吧。” 蓝因回抱,顺便给此时只能对着雄父的背的虫蛋掖了下被子。 心里不住地想,虫蛋蛋,你只是一颗蛋,抱着睡觉不舒服,抢不过雌父。 章言和蓝因没有睡下多久。寅时,天光还没有从黑夜的围城里突围出来,热情的爆竹已经噼里啪啦地劈开了夜空,伴随着爆竹升空的还有村子里野孩子们的尖叫声。 章家小院,也传出鞭炮的声音。 听到动静,蓝因反射性地从床上坐起,迅速地穿好衣服,“相公,爹娘都起了,咱们快起吧。” 章言已经醒来,跟着穿衣洗漱。 等他出来,蓝因已经加入到了章言爹和章瑛一起放爆竹的队伍里,随着爆竹升空,蓝因笑的比村子里的野孩子们还要大声还要欢乐。 看的出来,他非常高兴。 蓝因见到章言,两三步来到章言面前,“相公,我头一次和家人一起过这么热闹喜庆的年,我觉得好开心。你开心不开心。” 章言浅笑地嗯了一下。 蓝因不满意,“相公,你不要总是一个字两个字的敷衍人嘛。你大声地说自己开心不开心呀。” “开心。”章言配合。 蓝因还是不满意,“相公,我觉得开心。因为家人身体健康,家中有香甜可口的饭菜。我越来越漂亮,相公你越来越喜欢我,我们马上要一个可爱的孩子。” 蓝因觉得,这一切都让虫陶醉。 他这么幸福了,他觉得章言也该和他一样幸福。 大概今天真的太快乐了,蓝因是个很有韧劲儿的虫,一定要章言说出来,“相公,你不要这么沉默寡言。心里想什么就说出来。你将你的快乐说出来,我就会有双倍的快乐了。” 蓝因还在不依不饶,章言觉得蓝因这黏人的模样像极了刚成精的小妖怪,让他招架不住。 而章家人的行为,章言爹和章瑛说自己家爆竹放完了,跑出院子去看别人家放。章言娘一声不吭地去厨房煮饺子,这种给他们让地儿的行为,更让章言脸上挂不住。 小虫子凭什么有双倍快乐。他才不想让蓝因有双倍快乐呢。 章言一只手捂住蓝因的嘴,询问他,“能安静些吗?” 蓝因眨眨眼,好像很不情愿。 “乖一些?” 蓝因继续眨眼,似乎已经对章言的话术免疫了。可一可二,怎么还能再三再四。而且,他也没有不乖。 章言有种他以后管不住小虫子的感觉,才一个晚上怎么就变化这么大,或者是自己以前给他的自由过了火,量变到质变了。 “私下再说,不然你今晚和……出去睡。” 停顿的地方是虫蛋吗?蓝因大惊,雄主这么喜欢虫蛋,却要把他和虫蛋一起赶出卧室?这是多生他的气。他只是想要听雄主剖白内心,想要在雄主的心里住房面积再扩大一些,并不是想惹雄主生气,和虫蛋无家可归。于是蓝因悲壮地点了点头。 章言无语地松了口气,敲了一下蓝因的脑门,“戏精,从哪里学的这些。” “不清楚。”雄主说他戏精,但蓝因确定他没学过演戏,“也许天生的。” 章言:……。 他们这边结束了,章言娘的饺子煮好了,出来招呼人吃饺子,章言爹和章瑛从院子外走了回来。 章言:……。 总有种被人偷窥的感觉。 就算章言之前没有特意去感受,他也知道他和蓝因被人当乐子看了。 因为蓝因怀了“仙童孙子”,家里人都让着他,章言娘都不怎么说他,还让家人都不要说他。蓝因想听章言说悄悄话,还会贴心地给他们空间。 章言觉得那个仙童梦有些可恨。根本不是来报喜的,是让这些便宜家人帮着小虫子折腾他的。 章瑛在端醋时,走到蓝因身边说,“哥夫,我大哥太坏了。” 这么冷的天,怎么能把怀了孕的哥夫赶出房间呢。他们家人为了照顾哥夫,为了没出生的仙童侄子,捧着哄着哥夫还来不及。甚至她都不出去和小伙伴玩了,天天在家陪哥夫。大哥什么都没做就算了,怎么还招惹哥夫,就两句话的事情哄哄哥夫不就好了,哪里就要把人赶出房间了。 蓝因见章瑛说章言坏话,立马跳出来维护自己的雄主,“你怎么能说相公坏,相公一点都不坏。” 章瑛:他是在为哥夫打抱不平的吧。 哥夫不是在外头跟师母学习了大半年,脱胎换骨大变活人了,怎么还是这个脾气。这样的哥夫不值得同情,章瑛想到这儿端着醋加快了脚步。 关注着他们的章言,不禁嘴角勾起了一抹弧度。摇摇头,也端着碗出去了,小虫子这个样子很难交到朋友的。 大年初一,吃完饺子就是互相拜年。 男丁要来回到亲戚,或者相好的人家走动走动。原身因为读书的缘故,和村子里的大部分年轻人已经脱节了。章言在村子里也没有相熟的,就跟在他爹身边去拜年。 蓝因跟着章言娘在家里接待来他们家走动的人。 章言爹辈分不算低,长辈同辈那里走动过,很快就回来了。然后由他和章言招待来走动的小辈,陪他们说话,章言娘则带着章瑛去准备午饭。 村民一年中吃的最丰盛的就是大年初一中午这一顿。 等到炖肉的香味传出来,除了两家关系真的特别亲密,会留饭外,大家都各回各家等开饭。 饭桌上,红烧肉、清蒸鱼、竹笋炒腊肉、白菜鸡蛋摆了满满一桌子,还有好几道没见过没做过的菜,这让蓝因觉得他还要好好和婆婆学习做菜的手艺。 “娘才不会教你的。”下午蓝因和章瑛说起时,章瑛道。 蓝因不相信,“为什么?” “教会徒弟饿死师父。”章瑛深沉地一个字一个字道。娘连她都不教,怎么会教给哥夫。要是哥夫学会了,娘将来拿什么哄她的仙童孙子。现在在他们娘心里,仙童可比一个女儿一个儿媳妇加起来都重要。 蓝因为再一次为他们复杂的婆媳关系,陷入沉思。 明明以前,娘恨不得自己将她的学艺全部学会,让他在外头能照顾好相公。现在快有孙子了,不光防着他,连相公都不管了? 这个家里没人能为蓝因解答这个问题。 等到了晚上,蓝因发现雄主竟然耍赖躲在书房不回卧室,还觉得有些新鲜。 以前雄主躲他,蓝因觉得雄主是讨厌他,但今天蓝因可以肯定的说雄主不是讨厌自己。 “相公,该睡觉了。”蓝因去叫章言。 “你先去吧,我看完这本书。” “孩子想你了。” “你先哄哄他。” “我哄不住。”蓝因笑着说。 但这也是事实,家里时不时来人,章言和蓝因都要出来作陪。虫蛋今天一只蛋孤零零地待了一天,一会可能很不好哄。章言犹豫了一下,还是回房间了。 “相公,你别怕,我不问你就是了。蓝因嘻嘻哈哈地笑着,觉得这样的雄主好可爱好想亲。 章言一把搂住蓝因的腰,“小虫子,你今天是在造我的反吗。” 蓝因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心里叫着这样的雄主好危险好迷人,嘴上却说,“雄主你不喜欢以前的我,所以我变成现在这样了。” 合着这是他的错。 “你是水吗,一会儿一个形状。” “万事万物一直都在变化,人也是,虫子也是。”蓝因装出一副很有哲理的样子,心里却想怎么雄主还不来撕他的衣服呢。 章言在蓝因的嘴上啄了一口,像是看出了蓝因的小心思,故意不满足他似的,把给了好大一团阴气才安抚好的虫蛋塞到他怀里,“你晚上和虫蛋睡。” 没有和虫蛋一起被赶出屋门,所以就只能和虫蛋一个被窝了吗?看着雄主一个人独占一床被子,卷的严严实实的,蓝因欲哭无泪。 * 作者有话要说: 蓝因: 又是被拒绝的一天。 想谈个恋爱怎么这么难。 我的婚姻是不是无爱的。 不不不,雄主一定很喜欢我,不然会对我这样好。 第072章 婆媳斗法 因为章言的物理降温, 蓝因不再热血上头,对章言步步紧逼。 不过,作为一只有韧性的小虫子, 他是永远都不会放弃在雄主心里攻城略地的。占下一点,就要向更多的地点进军。 直到雄主爱他就像他爱雄主,他们两只虫变作一只虫。 章言为小虫子的闹人觉得苦恼,难道是因为春天到了,又到了万物复苏动物繁衍的季节,小虫子被影响了? “每天过得像谈恋爱一样, 你就高兴了?”结束了一次, 章言按住蓝因蹭他胸膛的头。 “这要有过才知道好不好吧。”蓝因眼睛期待地望向章言, 心中遐想不断。如果雄主想要天天和他谈恋爱, 他可以完美配合。要是能和雄主每天都过的甜蜜蜜的, 那该多美,多羡煞旁虫。 “你就不累吗。”章言心累身体更累, 有时候他都有些想研究研究, 虫族分泌的是不是荷尔蒙。否则,小虫子怎么能每天都这么热情。随时都准备着攻略雄性,随时都做好了被雄性占有的准备。 趁着章言没有防备, 蓝因抓住机会亲了章言一口, 小虫子依人一样依偎在章言怀里,“相公,我不累的啊,我现在就可以一拳打死十头牛。” 章言沉默了许久许久。 第50节 有一件事他好像忘了。或者也不是忘了, 而是下意识地忽视了。而现在章言不想提起的事儿就这样提醒着他出现在他面前。 这个事实就是种族不同带来的体力差异。 蓝因是虫族, 精力旺盛, 轻轻松松就能打死一只老虎。章言虽然有阴气精神力强大, 但是不能否认他的身体是个脆皮,一拳下去大概一只鸡也打不死。 蓝因现在的表现,如果不是他太躁动了,而是因为章言满足不了他呢? 雄性的尊严,让章言拒绝深想下去。 春节假期过得很快,转眼就要到元宵了。再过几天,他们就会出发回书院。章言需要整理一下要带回去的功课,等回到书院,他就沉浸在书山学海里。管他洪水滔天,东南西北风的。 蓝因见章言不说话,又对着他挨挨蹭蹭的,“相公,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回书院时要不要带上你和虫蛋。”章言逗蓝因。 蓝因大惊,“什么?相公,你不要我和虫蛋了。是我和虫蛋做错事,惹你不高兴了吗。”蓝因觉得雄主一生气就要赶他和虫蛋这个习惯实在是太不好了,一定要和雄主好好谈谈才可以。 蓝因一激动,声音就有些大,章言将手指竖在嘴边,嘘了一声,“小声点,别把虫蛋吵醒了。” “相公,你这么关心虫蛋,喜欢虫蛋,为什么不想和我还有虫蛋在一起。”蓝因委屈。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瞧着娘似乎不想让你再跟我去书院了。” “为什么娘不让我去,我不去谁照顾你,谁给你做饭送饭洗衣,她去年不是这样的啊。”蓝因想起去年去书院的时候,婆婆千叮嘱万叮嘱,一定让他专心照顾好雄主。现在怎么就不让他去照顾雄主了。不让他去,那让谁去。 难道婆婆见自己一只虫霸占雄主这么长时间不满意了,就想给雄主找侍君,让另外一只虫给雄主做饭送饭洗衣服吗。 可是她自己也是这样的,一个人霸占公公,怎么到他了就来为难他了。 想到这里,蓝因很难过,差点就要哭出来了。他觉得他和娘相处的很好,怎么娘突然见不得他过的好呢,“相公,你说过只要我一个,我不想你找别的虫,就算是娘让你找,我也不想你找。你要是、要是找别的虫,虫蛋就不喜欢你了。” 蓝因只说了虫蛋没提自己怎么样,就算雄主真的找别的虫了,他也不可能不喜欢雄主。蓝因头一次觉得自己有些可怜,如果雄主不说只要他一个,不对他那么好,让他和其他雌虫过的一样,他是不是就不觉得自己可怜了。 雌虫守则他还要好好背好好遵守。以前听一些老雌虫说,雌虫守则在漫长的虫生里带给他们很多慰藉,他还不能理解,现在倒是明白一些了。雌虫守则教给雌虫如何照顾雄主,也教会了雌虫如何自我纾解。 “你想哪儿了,我不会有别的虫,再说这个世界也没有别的虫啊。”章言看向蓝因摘下绑着枕头的肚子,“娘是因为你有了孩子,怕你跟我一起去书院受苦。” 按照章言和蓝因给家人说的时间,蓝因的身子已经六个月了,是大月份的孕夫。长途跋涉很容易出意外,章言娘怕孙子有个好歹,自然不想让蓝因再跟着章言一起去书院。 章家人都以为,蓝因这次回来,就不会再跟着章言去书院了。毕竟他身子重了,在外头不能照顾章言不说,可能还要章言照顾他。万一发生什么事儿,章言在书院赶不回来,蓝因又没有人求助,那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 在家里家人还能帮着看一些。 况且对蓝因这样的哥儿而言,相公重要,孩子更重要才是。毕竟孩子才是他们在夫家立足的底气。他们以为蓝因心里也是知轻重的,直到看到蓝因收拾东西还想跟着章言回书院,就想劝说蓝因,在家里把孩子生了再说其他。 章言娘知道自己是个暴脾气,说不出来好听话。孩子不听话,就会忍不住想骂人。家人除了章言,都被她骂过。 她怕自己脾气冲,吓到孙子,这两天都在想怎么和蓝因措辞,让蓝因自己愿意留下来。甚至,还打算让章言帮着劝着些蓝因。 “就为了这个?”蓝因擦掉眼角的泪水,见章言点头,扑到章言怀里,搂着他的脖子,“雄主,你刚刚吓死我了。有孩子有什么关系,我们雌虫怀着蛋,也能上…” “上战场。”这句话章言已经听蓝因说了好多遍,直接替蓝因将接下来的话说出来了,“这里的哥儿女孩儿怀孕的时候身体都很脆弱,需要人好好照顾。” 蓝因想到那些养不起雄主,只能靠雄主养着的女人、哥儿,忍不住点头,他们的确需要人好好照顾。但他和他们不一样。 那些孕夫孕妇需要人照顾,可他不需要。 所以,现在的问题是,别人觉得他需要照顾想要照顾他,但是他不想被人照顾,只想跟着雄主走。 “我把虫蛋给娘不就行了。”蓝因转了转眼珠子道,知道先头误会娘了,蓝因还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反正娘是为了虫蛋,不是为了他。 他把虫蛋给娘,娘高兴了,也没有蛋在晚上打扰他和雄主了。两全其美。 他这么辛苦把虫蛋生下来,不能再因为虫蛋吃和雄主分离的苦了。 在蓝因心里不能和雄主在一起,就是吃苦。 章言又敲了一下蓝因的脑门,“你想都别想。” 把虫蛋留下来,告诉章家人蓝因生了个蛋,章言真怕他们被吓死。再者,章言有预感,真让虫蛋成为留守蛋,他的梦里就要被那些搞售后的搅得不得安宁了,说不定这次连蓝因也要一起被骚扰。 “那我和娘说,我身体很好,能跟着你一起去书院。那个仙童梦都是假的,不如我编的小王子呢。”蓝因嘀嘀咕咕地道。他知道婆婆对他过分重视很大一部分是因为梦到虫蛋是仙童,现在因为仙童他都不能跟着相公去书院了,还是小王子好。他一定要多给虫蛋说说小王子,让虫蛋以为自己是王子,而不是那什么仙童。 “我相信你能做到。”章言握着蓝因的手道。 蓝因被雄主的信任感动了,一时又有些鸡血上头。接下来几天,章家每天都能看到,蓝因缠着他婆婆说要和相公一起去书院的事情。 章言娘一开始板着脸说蓝因月份大了要人照顾不能东走西跑了,蓝因说他不用人照顾还能照顾雄主,然后又蹦又跳又是举米缸,给章言娘做证明,将章言娘吓了一大跳,大骂蓝因不是个好爹,心里只想着男人,不知道心疼孩子。 蓝因觉得很冤枉,他明明对虫蛋很好。给它做漂亮的书箱,给它的床头挂风铃,给它洗澡,带着它晒太阳晒月亮,还带着他上学。虫蛋经常闹他,让他睡不好,没有时间和雄主亲密,他都没有打过它。怎么就不心疼他了。 但蓝因这么大月份了还要跟着章言跑,让章言娘不相信蓝因说的他很喜爱肚子里的孩子这种话,她觉得蓝因这黑哥儿更爱男人,为了能和言儿在一起都不顾孩子。如果没有她多看着些,她的孙子在蓝因手里不知道要受多少罪。气极了的章言娘都不喊蓝因蓝哥儿了。 吵了这一架,缓了一天回复精神,章言娘还是不同意蓝因跟着章言去书院,这次她说蓝因太跳脱不稳重,不能照顾好她的孙子。蓝因就每天规行矩步,比里正夫人还要端庄,家里的活儿抢着干,一定要让婆婆看到他又稳重又能干。 但章言娘又说蓝因没经验不会养孩子,怕孙子刚出生就被养死了。让蓝因先听话,在家把孩子生了他愿意去哪儿就去哪儿,他们都不会拦着他。蓝因说小崽崽很好养,如果到时候他真的弄不来,可以请人帮忙一起照顾。章言娘不想让蓝因花那个冤枉钱,说章言读书科举要耗费钱,养孩子也要花钱,以后用钱的地方还很多,让蓝因节俭一些,不要养成花钱大手大脚的习惯。蓝因差点没说,他可以去挖金矿。 婆媳二人斗法,其余人都成了夹板气。 章言娘让章瑛去劝蓝因留下,蓝因当然不想留下,反过来让章瑛劝婆婆放他跟着雄主走。由于两边都是自己得罪不起的人,章瑛现在尽量躲着她娘和哥夫,能不出房间门就不出房间门。 章言比章瑛情况好多了,便宜娘说什么他都好生接话,但基本上什么都不答应。让小虫子这样一个大杀器自己留在家里,真出什么事儿就晚了。章言娘倒是有过把人强留下来的想法,但就蓝因的力气,十个大汉都制不住他,只能想各种方法劝了。天天被劝被教导的蓝因很烦躁,就想让雄主去替他说说好话,让娘不要再管他了,章言就出卖色相,说蓝因是他想心里最好的主夫人选,将来一定能掌管好他们的小家,这样的小事儿蓝因也一定能搞定。 被灌了迷魂汤的小虫子,这下子哪里还舍得雄主劳累,拍着胸脯说,自己一只虫就能搞定。但他也没什么好主意,只能一边收拾东西,一边继续磨婆婆。 * 作者有话要说: 第073章 要回书院了 章言娘这两天在和蓝因的交锋中, 最大的体会就是蓝因非常倔,倔得跟头驴似的。 以前唯唯诺诺,说什么都不反驳, 让做什么就做什么的蓝哥儿,好像是个错觉。只是因为没有触到蓝哥儿的底线,所以他不和你生气、不争取,随便你怎么做。但让他不高兴了,他就跳出来和你叫板和你斗争,一点妥协周全的意识都没有。 这世上的人, 不是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的。都是你进一点, 我退一点, 大家互相妥协忍让, 才能更好的生活在一起。为了孩子, 为了自己的安全,为了让家人放心, 章言娘都觉得蓝哥儿该顾全大局。 但她骂也骂了, 劝也劝了,可在蓝哥儿的心里,她成了要分开他和他相公的恶人。 章言娘实在没想到蓝哥儿的真实脾气是这样的, 深感之前看走了眼。 错把倔驴当成了小绵羊。 同时, 她心中升起一股斗志,必须把蓝哥儿留在家里,将他脾气压下去,免得蓝哥儿习惯了将来一有不顺心就和他们各种闹。 但章言娘不知道, 蓝因是属弹簧的, 你越打压, 他的情绪越高涨。困难越大, 他越觉得自己能战胜一切。和雄主在一起过没羞没臊的日子,比一切诱惑更让蓝因心动。 章言娘在旁边阻止,蓝因一边收拾东西,他做了两手准备,要是实在说服不了婆婆,就打算偷偷跟着雄主走。 章言娘见蓝因不把她的话放在心上,还想着偷跑,就打算换一种策略。 于是,等蓝因再一次来磨她的时候,章言娘拿着帕子开始抹眼泪,“老天爷啊,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呀。生了个儿子,儿子不能守在身边。好不容易有了儿媳妇了,以为能享到儿媳妇的福了,却不想着这是个不孝的,不愿伺候婆婆,大着肚子还要带着我的乖孙孙往外头跑,生怕我们老两口和他抢孙子。” 蓝因没经历过这种又哭又闹的场面,一下子慌了神,“娘,你怎么哭了。” 章言娘看了蓝因一眼,继续自己的表演,“你不心疼自己的儿子,我心疼自己的孙子不成吗。我们两个老的小的,都是你们年轻人的拖累,都是多余的,活该没人孝顺没人关心。” “老天爷,我的命怎么这么苦。” “娘,你的命不苦,我们都孝顺你呢,我也关心孩子。”蓝因安慰婆婆。 “你说的我不信,你留在家里我才行。” 蓝因不想和雄主分开,抿着嘴巴不想说话。娘怎么就讲不通道理呢,他能照顾好自己,也会照顾好虫蛋的,真的不需要担心。 章言娘见蓝因梗着脖子不说话,气的眼泪扑簌簌的,“你还孝顺我,连待在家里伺候婆婆都不愿意,你哪里孝顺了。” “娘,如果你需要人照顾,我可以请村子里的婶子没事儿过来给你搭把手。。”蓝因平静地和章言娘讲道理。 孝顺其实不一定人在的,出钱也是可以的吧。 蓝因有些想念自己在虫族的家庭保姆机器人了,不管照顾老人还是孩子做家务,都能给你十二分的满意服务,完全将雌虫从家庭里解放了出来。 要是能回去,他一定会给婆婆,还有虫蛋各买一个。 让婆婆无话可说。 但章言娘就是不想讲道理才闹了这么一场,“去去去,别赚了几个钱,就在我面前显摆。咱们家又不是地主老财,请什么人帮忙,在外头待了半年,你真是越来越威风了,我不用你管。” 章言娘不让蓝因管她赶蓝因走,蓝因见就在家里发生什么事儿也能及时赶到,就也没再管自己婆婆,沮丧地去找雄主了。 见蓝因听话地走了,章言娘心中更不满了。蓝哥儿怎么还是这么实诚。说不用管就不管了。还有,她只是想让他安心呆在家里生下孩子,怎么会要他一个孕夫伺候,请什么人。 离开的蓝因来到章言跟前,“相公,我把婆婆惹哭了。” 章言其实听到便宜娘装哭了,没有想到事情发展到这么严重的程度,他也有些头疼。便宜娘性子刚烈,蓝因固执,两个人争执到一起,真是针尖对麦芒了。 他一开始还因为蓝因转移了注意力,不整天盯着他松了口气,现在可不敢这么想了。 这两人,一个擅长吵架,一个绝不认输。一个为了达目的可以不顾一切,另一个脑子一根筋认准了一件事不会轻易改变。 因为婆婆儿媳妇的互不妥协,章家其余人这两天都不好过。 本来想让蓝因自己解决问题的章言,也不敢再继续当甩手掌柜。他深怕,他再万事不管,婆媳两个就此结仇了。 “别担心,娘现在正在气头上,等她气消了,我带你去和她道歉劝一下她。”章言安慰蓝因。 蓝因的脸色并没有好转,他已经感受到婆婆的决心,不把自己和虫蛋留在家里不会罢休的,但他也是一定要跟着雄主的,不让他跟着雄主一起走,他就是飞也要飞到雄主身边。 “相公,任何人都不能阻止你和我还有虫蛋我们一家三口在一起。”蓝因一脸坚毅地道。 章言:……。 小虫子,别说的像生离死别一样啊。 真没到这份上。 章言娘今天改变路线示弱,哭了一场没得到想要的,还让小辈们看了笑话,一向好强的她,心里很过意不去。于是决定当一天的恶婆婆,中午的时候不让蓝因上桌吃饭,让他一个人在厨房自己吃。 章言从书房出来,没发现蓝因,感知了一下,发现蓝因在厨房,还有些惊讶。 他正要去厨房叫蓝因出来,章言娘开口,“言儿,坐下吃饭。” “娘,我去叫蓝因出来。” “他就在厨房吃。”章言娘语气硬邦邦的。 “我还有事要和蓝因商量,就和他一起在厨房吃好了。”章言在章瑛看勇士的目光下,径直走向厨房,章言娘气的扔了碗筷回了自己房间。 蓝哥儿和自己作对,现在连亲儿子也和自己对上了! 第51节 “相公,你可以在外面吃的,不用为了我惹娘生气。”蓝因可怜巴巴地道,他的精神力强大,外边发生的事情他也知道了。 婆婆让他在厨房吃饭时,蓝因还有些懵。他没有想到他的婆婆有一天也会化身为恶婆婆。但雄主能不惜惹婆婆生气也要陪着他,让蓝因心里甜甜的。 “没事儿。” “蓝因先生,你的午餐可以分我一半吗?”章言故意逗蓝因。 便宜娘这次做的有些过分,不说蓝因“怀孕”了,为了蓝因让听话就打压蓝因,很欺负虫了。小虫子懂的人情世故只是皮毛,有些为了人好的“坏”他分辨不出来。 蓝因噗嗤笑了出来,“相公,你想要都吃掉也可以。” “不用了,我只要一半就好。” 蓝因眼珠子转了转,举起一勺米饭,“相公,我喂你吧。你一口,我一口。” “别这么恶心人。”章言说完扭头就躲,但蓝因拿着勺子追他。章言迫不得已吃下一勺蓝因的喂饭,蓝因才高高兴兴去给章言打饭。 匆匆吃了些东西,章言去找章瑛拿茶具。 “这是哥夫送给我的。”章瑛警惕地看向章言。 这套泡茶工具是蓝因当初答应送给章瑛的,又教会了章瑛泡茶。在章大伯一家大年初五那天回来给先人上香两家人聚在一起吃饭时,章言爹还让章瑛在章大伯一家面前表演了泡茶技术,让章瑛得了章大伯和大伯母不少夸奖,连带着蓝因也得到章大伯家许多称赞。 章瑛从小到大没被人这么夸过,所以非常重视这套茶具。 “放心,不要你的,我是带你哥夫去给娘斟茶认错。”章言淡淡道。 “大哥,我还以为你娶了媳妇忘了娘了呢。” 章言在章瑛头上使劲儿敲了一下,痛的章瑛直叫唤。“管好你的嘴,要是将来嫁不出去,你只能靠你哥夫养了。” “那也是该你养我的,干什么要哥夫养。”章言走了,章瑛才敢嘀咕两声。 章言带着蓝因去了父母的屋子,章言娘正躺在床上,右手背放在脸上捂着脸,听到有人进来,抬头看了一眼,又躺回去,“你们还来干什么,让我死了算了,反正我活着也是讨人嫌。” “娘,你怎么会这么想,你是咱们家的主心骨,离了可怎么行。蓝哥儿已经知道错了,特意来给你认错的。”章言道。 “蓝哥儿有什么错,都怪我这个老太婆管太多了。” “娘也是为了蓝哥儿好,是蓝哥儿不识好歹。”章言继续道,事情没发生前,章言都不知道自己也是会打圆场给人调和的。 都是逼出来的。 “那你是也愿意让蓝哥儿留下了。”章言娘问,之前他让儿子劝蓝哥儿,儿子说得让蓝哥儿自己做主,否则蓝哥儿力气大胆子又大要是自己跑了,那麻烦就更大了。章言娘想的确是这样,就没再耽误儿子读书。她现在要好好听听,她的好儿子这次要说什么。 “娘,蓝哥儿来到咱们家后,从来没有和我分开过,他离不开我,其实,我也离不开他。”章言十分艰难地说着违心话,“就让蓝哥儿和我一起走吧,我会照顾好他们父子的……” 章言还没有说完,蓝因听章言说离不开他,眼睛一亮,“就是这样的娘,我离不开相公,相公也离不开我,你别让我们一家三口分开了。” 蓝因一开口章言就觉得这是火上浇油,然后就见便宜娘喘着粗气坐了起来,手指颤抖着指着章言和蓝因,“好啊好啊,你们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三口,我是个外人,是那个棒打鸳鸯的恶人。” 章言和蓝因被章言娘炮轰了一顿,又被赶了出来。 “相公,娘怎么又生气了。” 章言斜了蓝因一眼,“你真是一点数都没有。” 章言想要退出这场婆媳斗争了,他一开始为自己是个不作为的丈夫愧疚,觉得让便宜娘和夫郎两个人斗,自己作壁上观不太道德。但今天掺和了一次,章言就打退堂鼓了,蓝因心里没点数不说,还专门拖后腿。 他再继续掺和,只会越来越乱。 最后蓝因还是如愿跟着章言走了,因为有章言爹助攻,还有大伯母章忠轮番帮着劝,大家台阶给的足足的,章言娘就松了口。蓝因的心眼见是留不住的,至于亲儿子就更让她糟心心梗。跟个棒槌似的,见村里哪家汉子掺和婆婆和儿媳妇的事了,就急匆匆地出来护人。 他们夫夫两个齐心协力,倒显得她是个坏人。 可她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他们的小家好吗。 经过这么一闹,章言娘反正短时间内是不想再见到章言和蓝因了。 和章言他们一同去书院的,还有章言爹和章忠。 后山村的两座荒山已经收拾好,可以移植茶树了。蓝因在寒见寺那边预定的茶树苗,是春天去取货。章言爹过来是为了处理茶树苗的事情,章忠则是听说这件事,想要出来见见世面,正好章言爹也需要帮手,就把他带上了。 * 作者有话要说: 章言想帮忙,但蓝因又拉胯了…… 第074章 再到寒见寺 得知自家堂兄花四百两买了两座荒山, 打算改造荒山,种茶树,建茶园时, 章忠就咋舌堂兄的财大气粗。 然后请人砍树拔草,烧山,又在山上修小路,整理坡地,前前后后搭进去快有一千两银子,茶树苗还没有个影踪时, 心里忍不住为堂兄一家捏了把汗。 如今终于要买树苗种树了, 一听说要出来运茶树苗, 章忠自告奋勇前来帮忙, 他除寓for言了自小生活的县城还没有去过其他地方呢。 “言哥, 哥夫,你们租的地方好大, 屋子这么多住的过来吗。”来到章言和蓝因在文华镇的小院子时, 章忠忍不住感叹。 这个一进院子,三间正屋,两间章言和蓝因居住, 还有一间是厨房, 东西各有两间厢房,一共七间屋子。 听说堂哥读书吃住都在书院里,休沐日才回来一趟,哥夫一个人住的这么空旷, 不害怕吗。 “这里人少安静, 适合相公读书。”蓝因心虚地回道, “孩子马上就出生了, 地方大一些活动的开。” 当初,蓝因是为了能继续和雄主过二人世界,才花大价钱租的院子。结果没想到昌平书院竟然有学子必须住宿的规矩。 蓝因开始一个人住,是挺无聊的。但他白天很少在家里,晚上只是回来睡一觉,没什么感觉。等虫蛋出生后,发觉了独门小院带来的便利,连人牙子来问,要不要为他的院子安排租客,蓝因都拒绝了。 独自居住,不用和人走动,少了虫蛋暴露的风险。院子地方大,他可以在院子里炒茶叶、山茶叶,还能带着虫蛋在院子里吹吹风透透气。 不过这些就不用让小堂弟知道了。 “哥夫,大哥上学你一个人住不害怕吗?”章忠继续问的也是章言爹想要知道的,尤其是现在蓝因还大着肚子。章言读书照顾不到就不说了,他们附近还都是这样的小院落,都紧紧闭着门户。看蓝因的样子,就知道没有交好的邻居。 要是摔倒了,或者肚子疼,要发动了,真是连个求助的人都找不到。 章忠现在明白她二婶为什么那么不放心哥夫跟着言哥来学堂了,换做是他,他也担心。 “这有什么好害怕的。”这里没有天敌,没有数不清的宇宙危险,离雄主又近。他要是想雄主了,中午的时候可以带着虫蛋上山和雄主一起吃饭,“你快点收拾房间,这里平时不住人,灰尘落得比较多,要是不抓紧点,晚上你可没有地方睡了。” 章忠还想问会不会有小偷见哥夫一个人住打坏主意,但是想到哥夫轻而易举就能把装满米的米缸举起来还差点吓坏二婶,就为打哥夫主意的小偷默哀。章忠见蓝因不把一个人住的事情放在心上,没有再继续说什么,加快了干活速度。 四人在文华镇休息了一晚,第二天赶着租来的马车前往寒见寺。 为了能快点把事情办完,他们起了一个大早。中午时分,到达寒见寺,蓝因先带着公公和堂弟去了约好买茶树苗的村子。 这个村子的大部分人都是寒见寺的茶农,种植打理茶树的本事都是寺内的和尚教的。 蓝因之前以每棵三十文的价钱,让村民给他培育了三百棵茶树苗。 和村民谈生意时,蓝因按照章言的提醒,和村民透露了,他有两座山,想要在上面种茶树,这次先从村民这里买一些茶树苗试种。如果茶树长得好,还会继续来这里买茶树苗。 两座山如果都种满,至少需要上万棵茶苗。茶农为了后续生意,给蓝因培育茶树苗时十分用心,长势都特别喜人。 结了价钱,蓝因还是不放心,怕公公把茶树苗带回家去不会种或者种不活怎么办。茶园是雄主送给他的礼物,蓝因不想承担一丝可能出意外的风险。他心里倒想自己回去种茶树,但是好不容易才跟着雄主出来。蓝因担心回去了,就不能再来找雄主了,思来想去还是决定不回去。 至少明面上不能回去。如果有需要,他再偷偷回去。 于是蓝因跑去和章言商量了一番,两人花银子请了一位擅长种茶树的老茶农跟章言爹回去帮忙栽种茶树,一日三餐管吃管住,还会根据茶树存活率发一笔奖金,极大调动了老茶农的积极性。 在山下处理完茶树苗的事情,蓝因又去拜访苦荼大师,章言将蓝因送到寺庙门口,没有跟着他进去。 苦荼大师听弟子禀告蓝因来访,在阐室接见了他。 “大师,好久不见。”蓝因和苦荼大师打招呼。 “小友许久不见。小友这是……”苦荼大师看着蓝因鼓起来的肚子,迟疑着道。 “大师,我怀孕了。” 谎话说多了,蓝因现在也能把没有的怀孕说的非常自然。 “那恭喜小友了。” 苦荼大师的语气里充斥着一抹纠结和怀疑,又善解人意的没有揭穿。 蓝因就自己什么都没听出来,坐在茶几前的蒲团上,拿出自己携带的礼物,“这次我和相公来寒山寺,从山下的茶农那里买了些茶树苗回去,还给大师带了些香片来。” “多谢小友了。”苦荼大师向蓝因道谢。 蓝因摆手,让苦荼大师不用这么客气,“大师,你好像和上次见到时不一样了。”蓝因道,他刚才见到苦荼大师就发现苦荼大师身边飘散着几朵零散的精神力丝。 蓝因因为穿越虫洞,精神力降到了最低等级的f,苦荼大师现在的等级比f等还要低,在虫族属于聊胜于无,会被认定为精神力残疾的那种。 但,作为一个没有接触过精神力的普通人,能从无到有,就是一个奇迹。 “老僧最近也觉得冥想时似能看到近处的物体。”苦荼大师答道,他知道蓝因没啥文化,文绉绉的话听不懂,简白地道,“但只有不到一尺的距离,只能看清眼前香炉燃起的青烟。还要多谢小友教给老僧的冥想法。” “大师,你真是太厉害了,我没想到你竟然能做到这个程度,真是太令人敬佩了。”蓝因惊叹,其实他并没有教给苦荼大师什么,只是带他感受了一下精神力。而眼前的苦荼大师是人,不是雌虫也不是雄虫,但是却能触摸到他们的精神力,还冥想出了精神力丝,实在是太了不起了。 雄主家乡的人,都是能创造奇迹的。蓝因感叹,不知道这其实也不是他雄主的家乡。 “还要多谢小友。小友不必惊讶,你们的现在未必不是我们的未来。”苦荼大师道。 苦荼大师的意思是说这个原始社会的人以后也会进入星际,也会有精神力吗?蓝因没有深究,文化种族发展的方向都是向上的,如果这个世界能克服困难,战胜一次次的灭绝危机,说不定真的有进入星际社会的一日。 蓝因现在比较关注的是,苦荼大师现在也有了精神力,那他炒出的茶该是怎么样的。 “大师,你还炒茶吗?”蓝因问。 “近日偶有所得,正想请小友品尝,小友就来了。”苦荼大师道。 “那真是巧了。” 苦荼大师说完不久,他的弟子圆通一脸肉疼地端上两杯茶水,将茶杯放在茶几上,狠狠瞪了蓝因一眼才离开。 蓝因有些摸不着头脑,他哪里得罪这个小师父了吗。 “劣徒不驯,让小友见笑了,小友请喝茶。” “没事儿,没事儿,这个小师父可能对我有误解。”蓝因非常没数地端起茶杯,细细尝了一口,发现苦荼大师的茶叶变了。 苦荼大师的这杯茶来自冬天的茶叶。 南方无雪,冬天的茶叶,在冷风中,在冻雨里,在雾霭中经历种种磨难刻画风霜。少了秋收冬藏的韵味,但多了生命的千锤百炼之感。 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 重要的是,蓝因觉得这杯茶是活的。他在里面感受到僧人做早课时梵音袅袅,求神拜佛的信众的虔诚与无奈,充满烟火气和香火气的味道,让蓝因想到市井小贩,想到茶农佃农花农这些长在土地里的人。越品尝,越觉得芸芸众生莫不在其中。 苦荼大师这杯茶,不再刻意追求意境,多了些滚滚红尘。 第52节 蓝因想,大师不会被自己带偏了吧? “大师,这杯茶叫什么名字。” “众生茶。” “很形象,很形象。” “小友觉得如何。” “我觉得很好,大师以前是一个求道者,现在有点殉道的意味。”以前茶叶的品味意境都非常高远,让人回味,现在好是好,是不是太接地气了,气质完全都变了。 抛弃自己原有的认知和特质,算殉道了吧。 蓝因心里有些小伤感,他是不是把苦荼大师教坏了?以前那样清高、高大上的茶,怎么开始关心普通平凡的小人物了。 不能说不好,但佛学教化众生,理论上更应该高屋建瓴些的。 蓝因粗浅理解。 “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众生。老僧以前一心侍奉佛祖,以求得道。一朝心境改变,才知众生皆佛祖,渡人就是渡己。” “大师,抱歉,我还是听不懂。”蓝因苦哈哈地道。 他虽然开始读书了,但是该不懂的,他还是不懂。蓝因突然觉得,他这样的小渣渣不配和苦荼大师以茶论友,山长那样的人才有这样的资格。下次再来寒见寺,一定要带着山长。让山长在前头和人交流,他躲在山长背后就好。 想到山长,“大师,众生茶你还有吗,能不能给我一些。” “小友送我香片,我也该给小友回礼。”苦荼大师哈哈笑道。 “谢谢大师。” “小友赤子之心,不懂的事情慢慢学,不必操之过急。” “是是是。” 蓝因还在为苦荼大师送他众生茶高兴,他这次回来,只给师母带了礼物 ,本来打算给山长准备些特产的,却意外得知婆母不想让自己再来书院,只顾着和婆婆斗智斗勇,早把山长给忘了。 要是他能带回苦荼大师亲手炒的茶叶,山长肯定高兴。 这大概就是人家说的借花献佛了,蓝因想。 苦荼大师让圆通替他送别蓝因。圆通臭着一张脸,将一包包装精美的茶叶丢给蓝因,“真是便宜你了,师父只炒了三两茶叶,还分给你一两。” “小师父你气性别这么大,以后我炒了茶叶,也给大师寄过来。”蓝因道。 “谁要你的茶叶,你的茶叶怎么能和我师父的比。”圆通说完气哼哼地走了。 蓝衣也转身下山,心想这个小师父肯定是因为心眼小脾气太大,才一直是个端茶递水不能独当一面的小师父。苦荼大师都说自己的茶叶好,希望收到自己炒的茶叶的。 蓝因下山后,发现大家都等着他了,赶紧上车回文华镇。 “哥夫,你怎么在山上待了那么久。”章忠问。 “我在大师那里喝了杯茶。”蓝因心虚地看向章言,他在山上喝茶,却让雄主在下面苦苦等他,实在太不应该了。 章言也不责怪蓝因,难得遇到个有大本事的同行,蓝因想多和人家交流交流也正常,“这次有什么收获。” “相公,苦荼大师太厉害了,我不配和人家做茶友。”蓝因哭兮兮地和章言说,透露出一种撒娇求安慰的意思。 章言推开蓝因,“等你这个年岁了,也能和他一样厉害。” 蓝因闭嘴,他觉得永远都不可能。他永远都说不出那些让人似懂非懂云里雾里的形而上学的话。 回到文华镇天已经半夜。 大家累的不想多说什么,简单吃了些东西,烧了热水洗了把脸,都各自去休息了。第二天又在蓝因租住的院子休整了一天,章言爹和章忠带着三百棵茶苗和他们请的茶农一同回去。 临走前,章言爹找蓝因和章言说话,“蓝哥儿,你真不和我们回去?” 蓝因如临大敌,难道公公也不想他和相公在一起。 章言爹见蓝因防备的模样叹气,“你一个人住在这里没人照顾,要吃苦头的。回到家里,你娘也能搭把手。” “爹,能和相公在一起,我不怕吃苦。” 章言爹这些天也看明白了,蓝哥儿的性子不撞南墙不回头到了黄河也不一定会死心,现在他眼里心里都是儿子,为了儿子还要带着孙子吃苦,人和孙子他无论如何都带不回去的,“你们都长大了,我和你娘都管不住你们了。” “你们娘没有恶意,她也是为了你们好。后来是因为爱面子,面子上过不去。”章言爹解释的是章言娘不让蓝因上桌吃饭的事情,“你们也别怪她。” “蓝哥儿,你要是想留下来,肚子大了,就请个婆子照顾你。你有人看顾,我们在家也好放心。”章言爹说完,掏出一笔银子,给他们做请人的费用。 虽然不差钱,但蓝因还是特别感动的收下了。 公公是除了雄主,第二个给他零花钱的人,蓝因觉得特别幸福。 蓝哥儿没有忸怩推拒,章言爹还诧异了一下,但同时也放松下来。他还担心蓝哥儿不肯要,和儿媳妇为了银钱来回推拒,实在不好看。 然后章言爹看向章言,“我也不知你在家时是何居心,让你娘和你夫郎闹成那样。既然把蓝哥儿带出来了,孩子和大人你都要照顾好。否则,我和你娘饶不了你。” 在家时,章言爹就看出来了,老伴儿和蓝哥儿闹成这样,中间少不了儿子的事儿。虽然儿子事后也想为他们调和,但章言爹觉得他根本就是来添乱的。老话都说女人哥儿的事儿让他们自己解决,男人别乱掺和,否则没事儿也会搅出事儿来。 章言爹说什么,章言都答应下来。 他其实也有些冤枉。 他要带走蓝因,首先是因为不能让虫蛋在家破壳。要是蓝因一个人在家里,不确定蓝因能不能瞒过家里的人。再就是,蓝因破坏力太大,不放在自己眼皮底下,章言也不放心。就担心他不在的时候,蓝因闯出难以收场的祸事。 蓝因将注意力放在和婆婆斗智斗勇身上时,章言的确觉得轻松了些。在家里时,蓝因整天不是觊觎他的身体,就是要和他谈恋爱,他其实有一些些吃不消。 后来章言也及时调整了的想法。祸水东引,会带来副作用,那不如让蓝因专注事业。 等所有人都走了,小院恢复了清静。 蓝因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到章言跟前,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拉长了声音道,“相公,你还没和公公说把我带来有什么居心呢。” “不是你想跟来的?我能有什么居心。”章言打掉蓝因作怪的手,打算回房间。长得丑不是你的错,但长得丑还学人家抛媚眼调戏人就是你的不对了。 蓝因追上章言,“相公,你难道不是想和我再生一个虫蛋吗。” “不是。”一个蛋就闹成这样,他现在是真心不想再来一个了。 “相公,我想要。” “不,你不想。” * 作者有话要说: 虫蛋下一章明天出生 第075章 虫蛋破壳了 吴山长次子这几年的外放地点都在江南一带, 故这两年过年吴山长都是带着师母去二儿子一家,将远在京城的长子一家抛之脑后。 蓝因来给师母送礼,师母很惊喜。没想到自己只是随口说了两句好些年没有收集到雪水了, 蓝哥儿就记在了心里,给她带了两坛子雪水不说,还有一坛山泉水,一坛湖心水,也就是这孩子体力好,怀着孕还能这么折腾。心甚悦之的师母, 给了蓝因许多她从江南带回来的果干果脯蜜饯。 吴山长对蓝因送的苦荼大师亲手炒的茶叶也满意的不行。虽然吴山长觉得凭蓝因的本事入苦荼大师的眼并不难, 却没有想到蓝因竟然这么快已经有和苦荼大师可以互赠茶叶的交情了。 “山长, 你不尝尝吗?”蓝因见山长收了茶叶打算放起来, 期待地问道。 他特别想知道山长是怎么评价众生茶的。 他面对苦荼大师的时候, 只会说好好好,大师很厉害, 山长肯定不会像他这么浅薄。 山长斜蓝因一眼, “苦荼大师的茶叶,随随便便饮用,岂不是暴殄天物。至少也要约上三五好友, 静心冥想后才可饮用。” 因为山长讲究的喝茶法, 蓝因没能见到山长喝众生茶。 临走前只好对山长再三叮嘱,“那山长,等你哪天喝了茶叶,一定要告诉我其中滋味啊。” “知道了, 会告诉你的。” 山长是在某一个没有课程, 蓝因也没去打扰他们夫妻的下午, 沐浴焚香后和师母一同品的茶。 “大师的茶叶, 倒有点蓝哥儿的味道。” 山长第一口就尝出来苦荼大师这次炒制的茶叶有意仿照蓝因。 “我只以为蓝哥儿是世间少有的天才,没想到苦荼大师竟也可以做到。”师母附和,蓝因可通过炒制茶叶的手艺提升茶叶品质味道,给茶叶赋予情感,师母本以为这样好的天赋该是上天赐予的,世间罕见。没想到竟是可以学会的。 “还是有些不同。”山长回味时道,蓝因炒茶将藏在茶叶里的茶香都很好的激发了出来,苦荼大师的却留了许多余地,把茶香藏在茶叶里,藏在茶汤里,让人细品。 若说蓝因的茶,是将一个故事的开始发展高潮到结束都娓娓讲来,全部呈现在你的面前。那苦荼大师的茶叶,就像是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歌女,欲语还休,让看客自己体味其中的快乐与酸辛。 都是精品。 毋用分伯仲。 “难不成真像蓝哥儿说的那样,把自己想成个茶树,就能炒出好茶了。”吴山长对蓝因之前怎么忽悠苦荼大师的还记忆犹新。 “说不定就是这样呢。”师母促狭笑道,“如果人是一棵茶树,对茶叶的肌肤纹理脉络一清二楚,顺理成章地就知道怎么侍弄能让茶叶更加入味。” “夫人可别瞧着蓝哥儿咋咋呼呼没心眼,就被他的样子骗了,这里面一定有其他的缘故。”山长道。他虽然不知道蓝哥儿和苦荼大师打什么哑谜,但觉得事情不像面上这么简单。 “当面发生的你都没瞧明白,以后也不一定能懂,还是不要白费功夫的好。”师母悠悠地道。 道,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妻子这么说他,吴山长不服气,但也的确无从辩驳。苦荼大师已经用事实证明,这就不是他该懂的事儿。 随着书院开学,蓝因想再要一颗虫蛋的想法是彻底落空,他的雄主打死都不想要二蛋。虫蛋是个甜蜜的负担,再来一个可能直接就负担不起了。 夜晚经常是孤孤单单一人一蛋相对而眠,蓝因的注意力终于从章言身上稍稍移开了些,想起了后山村那两座属于他的茶山。 蓝因估算了下回家路上花费的时间和种茶树苗要用的时间,觉得茶树苗差不多该全部栽下时,萌生了回去看一眼的念头。 这个想法一出现,越思考蓝因越发觉得自己该回去一趟。自己的茶园,自己不负责,总不知能指望别人替他上心。 就算是公公婆婆也一样。 恰好蓝因有这样的行动力。 于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我们看到,文华镇的某个小院,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将一团东西牢牢绑在胸前,随后这个人影身后出现一张巨大的羽翼,像火箭筒一样,窜上了十几丈的高空,一转眼肉眼就分辨不出它来。 这个人影就是蓝因,他胸前绑着的是虫蛋。 蓝因本想快去快回,没打算带虫蛋。但又担心万一虫蛋半夜醒来,他不在身边,会感到害怕,只好带上了不知醒着还是睡着的它。 蓝因的翅膀很大,完全舒展长开,从左到右差不多四到五米的宽度。颜色为黑色,翅根坚硬,翅身呈半通明状。轻轻挥一下,就能飞出十几米的距离。 为了不让人发现,蓝因飞得高高的。看不清地形,他就通过风的方向来辨别回家的路。 第53节 差不多一个时辰的时间,他就从云州府回到了荆南县,然后直接朝着后山村而去。 “虫蛋,我们到了。”蓝因落到山上,将翅膀收回身体里。第一时间就去查看虫蛋的情况,看自己将虫蛋包裹的很好,没有让他吹着一点儿风,蓝因很自豪。 他真是个非常会照顾虫蛋的雌父。 “这是你第一次来荒山上,雌父带你去瞧瞧雌父的茶园。” “这是你雄父送给雌父的哦。” “别看现在光秃秃的,将来雌父一定会将两座山都种满茶树,把雌父炒的茶叶卖到其他地方。” “等你长大了可以继承雌父的手艺。” 靠着夜视能力,终于找到章言爹他们种植茶树苗的地方,蓝因忍不住对虫蛋炫耀了一番,并对虫蛋子承父业报以巨大的期望。 “这些茶树苗长得都挺好的,你爷爷他们可真厉害。” “我数一数,有二百八十一棵。” 超过百分之九十的存活率,就让蓝因更兴奋了。他满山都是青翠茶园的想法不久就能实现了。 蓝因第二天就将这个好消息迫不及待地分享给章言。 章言淡淡地看向蓝因,“你是怎么回去的?” 蓝因身体一僵,脸上的喜悦之情也消减了不少,随即放软了声音,“相公,你肯定知道的,就不要问人家了嘛。” 不想回答问题的时候,撒娇绝对是最好的方法——来自不知和谁学坏的小虫子。 “哦,这是我应该知道的事情吗。” “应、应该吧。”蓝因结结巴巴的,不晓得要不要继续摊牌。虽然雄主知道已经他不是人是雌虫,但没见过自己真实的样子呀。 到时候会不会被雄主当做怪物,把雄主吓跑啊,然后他和虫蛋一起被赶出家门。 他不要,不能接受emo。 章言吓了蓝因一下,见小虫子脸色绷得紧紧的,见好就收,“那你考虑定第二批茶苗的事情了吗。” 雄主没有寻根究底,蓝因也放松下来,兴致勃勃地和章言分享接下来栽种计划,“相公,第二批我打算订五百棵,要不是怕家里忙不过来,其实我想买一千棵的。” 他已经可以想到两三年后茶叶采摘时大丰收的场景。 “可以啊。”章言非常支持蓝因做事业。这么好的精力,不去奋斗多可惜。 努力吧,小虫子。 接下来几天晚上,蓝因又在山里和小院飞来飞去好几趟,见到茶树苗一天比一天长得壮,他心里的喜悦一天比一天浓。 存活下的茶树苗最后定格在二百七十九棵,蓝因决定开始订购第二批茶树苗。 因为他在大家眼里是个“孕夫”,蓝因不方便自己出面。他一边给家里捎信儿,一边往寒见寺写了封信,让寺庙的小师父帮忙去山下的村子里说一下,让茶农继续帮他培育茶苗。 “字写得可真丑。”拿到蓝因信件的圆通心里忍不住嫌弃,但还是任劳任怨地帮蓝因走了这一趟。 等有了自己的茶园茶树,希望蓝施主可以少来他们寒见寺。 被师父因为蓝因罚过两次的圆通,心里依旧很不待见他。 苦荼大师一个人喝着蓝因送过来的新茶叶,脸上忍不住露出微笑来,蓝小友家中将有添丁进口的喜事儿。他从蓝因的寄过来的茶中品出了新生。 苦荼大师喝的正是蓝因专门炒给虫蛋的育儿茶,是为了欢迎小虫崽的降生,蓝因精心研制的。 虫蛋要破壳的这一个月里,蓝因也不上山去找师母和章言了。每天就守在家里等着虫蛋的降生。虫蛋也知道自己到了关键时期,这些天的活动都减少了,以前经常滚来滚去让蓝因带他出去玩或者闹脾气,现在都少了。它要为自己的降生积攒力量。 虫蛋破壳的这一天很巧,恰好章言休沐。 当听到蛋壳开始破裂时,章言和蓝因立马放下手中的事情,围在给虫蛋做的小窝旁边,忐忑又紧张地等着虫蛋破壳。 咔嚓一声,黑色的蛋壳上面,出现第一条白色的裂纹。随着时间的推移,咔嚓声越来越密集,白色裂纹越来越大,越来越多。等蛋壳上布满了裂纹,马上就要解体时,一个闭着眼睛,手舞足蹈挥动着有力的小拳头小脚丫砸向蛋壳的小婴儿破壳而出,出现在二人面前。 章言和蓝因惊喜地对视。 第076章 崽崽是人类宝宝 小婴儿章曜皮肤细嫩白皙, 闪闪的好像会发光一样。或许是因为蛋生的缘故,没有刚出生小孩子的皱巴。他的五官舒展,眉毛浓密, 眼睫毛纤长卷翘,鼻梁挺直,嘴唇红润,虽然还没有睁开眼睛,但已经初具风姿,宛若下凡的小仙童。 没有想到人家奶奶的胎梦竟然一点都没有夸大。 第一眼就被小娃娃抓走了心神的蓝因, 呆呆地看着孩子, “我竟然生了一个这么漂亮的小虫崽。” “他好像一个精灵啊。” “呸呸呸, 是小王子。” 章言也没比精神恍惚的蓝因好到哪里, 在虫蛋还是个蛋的时候, 他就有心跳加速血脉相连的感觉,如今活生生的还是这么漂亮可爱的孩子出现在面前, 向你伸出稚嫩的小手求抱抱, 父子连心的感觉更加深刻,章言觉得他似乎能听见血液在血管里流动的声音。 蓝因下意识地捡起一片蛋壳,绕过章曜挥舞的手脚, 送到他的嘴边, 要喂给他吃。 “你在做什么。”回过神的章言,连忙拉开蓝因的手。 “相公,我以前听虫说,健康的小虫崽刚出生时都会把蛋壳吃掉的。” “曜儿怎么不吃呢。” “难道他不饿?” “他的眼睛怎么还没有睁开, 闭着眼睛就这么精致, 要是睁开眼睛不知道会迷死多少小雌虫。” “他怎么还不爬出来呢。” “明明其他雌虫说, 虫崽刚出生就会爬的。” 蓝因高兴的语无伦次地说了许多。 章言好心提醒他:“章曜不是虫族。”之前从转轮王那里了解到的信息, 章言不觉得关系户投胎会给自己改个种族,觉得虫蛋里很大可能会是个人类孩子。 事实也的确像他想的那样。 蓝因急忙去看新鲜出炉的小婴儿,然后大惊失色,“咦,相公,怎么会呢 ,小虫崽不是雌虫也不是雄虫,那他是什么呀。” “是和我一样的人。” “哦哦,是人呀。”和雄主是一个种族也可以,这样小虫崽就能得到雄父更多的爱,蓝因稍稍放下心又不放心地问,“那他算是什么性别。” 章言瞧章曜额头上没有哥儿的孕痣,“应该是个男孩儿。” 蓝因闻言脸上爆发出巨大的喜悦,整只虫癫狂地抓着章言的袖子上下来回地跳,“天啊,相公,我竟然生了一只雄虫。” “我竟然生了一只雄虫。” “我第一个蛋就是雄虫,我怎么这么厉害。” 章言一言难尽,看着被正在发疯的蓝因抓的破破烂烂的袖子更加无语,“雄虫又怎么了。” “相公,你要是知道我们那里的雌雄比,你就能知道我的心情了。” 蓝因像个宿醉的人,快乐得想要收敛都收敛不起来,在十几比一的虫族社会里,雄虫宝宝真的是太宝贵了。而他第一个蛋就是雄虫,这让蓝因怎么能不骄傲。 要是还在军队里,他一定要昂首挺胸的和他的那群单身虫属下同僚好好炫耀炫耀,然后再和那些没有要只会无能嫉妒的虫子打上几架。 章言见不得蓝因因为这种事情这么高兴,这么堂而皇之的“重男轻女”,“快醒醒,曜儿不是雄虫。” “我知道,崽崽是男孩,跟我们那里的雄虫是一样的。他长得这么好看,要是能去虫族社会,一定会迷死好多雌虫的。” “到时候我一定会为他挑选最好的雌君。”蓝因说着说着,思绪就飘到虫蛋长大结婚生子的事情了。 “不要把重雄轻雌表现的这么明显。” “我知道,只是雄虫宝宝实在是太宝贵了。” 章言:累了累了,随便你吧。 每当章言觉得蓝因不是那么无药可救时,蓝因总会做点什么或者说点什么,让章言觉得他还是那只小虫子。章言对此已经麻木了。 破壳已经五分钟的章曜,他该叫父亲的两个人,兴致勃勃的在讨论他的模样,他的性别,他将来娶什么媳妇,谁都没有想到他还光着身子,想着把他抱起来。于是终于受不住这么大委屈的章曜,哇哇的哭了出来,小手挥的更加用力,好像要发泄心中被忽视的怒气。 孩子的哭声将章言和蓝因的注意力拉到小娃娃身上。 “相公,曜儿哭了?”蓝因见状无措。 “嗯。”章言提起口气,身体站得直直的,“刚出生的孩子哭泣是为了适应外部环境。” “在蛋里适应了吧。”蓝因不确定地道,“他是不是想要人抱。” 章言深沉点了下头,“也许,你把他抱出来吧。” 蓝因下意识往后一躲,章曜不是虫族幼崽,是个柔柔弱弱的人类小婴儿,还是个脆弱的男宝宝,这要怎么抱。 会不会他一用力,手脚脖子就断掉了。 蓝因想到之前轻轻一脚被他踹骨折的人 ,小崽崽的骨头还没有长好呢。 不敢动不敢动。 他当初和婆婆说小崽崽好照顾,是基于他认为章曜是只小虫崽,破壳了就会爬会自己吃奶,照顾起来很方便。 但现在,蓝因麻爪了。 “相公,也许曜儿是饿了。”蓝因一脸心疼地道,“相公你先照顾一下曜儿,我去给他煮羊奶。”虫蛋破壳前,考虑到孩子的口粮问题,他们买了两只刚生产完正在产奶的母羊。 章言:…… 很好,他给小虫子的自由果然过了分。 小虫子不是没有长进,但学会的都是怎么对付他这个相公的。 蓝因不讲武德丢下他跑了,章言听章曜哭的声音越来越大,心中不忍。终于从一堆碎蛋壳里将光着屁股的儿子抱了出来,又不熟练的给他裹了一层襁褓,总算不让小崽崽光着屁股了。 章言左手臂弯托着章曜的脑袋和背,右手托着他的小屁股在屋子里走动哄他时,蓝因才姗姗地端着现挤现煮的羊奶进来。 蓝因虽然不敢抱章曜,但其他事情都是抢着做的,像个辛勤的小蜜蜂一样忙来忙去。 比如抢着给章曜喂奶,让章曜躺在章言怀里,他在一旁一小口一小口地喂,章言心痒想要试着给孩子喂奶,蓝因都不太情愿让给雄主。等喂完奶,他又去替儿子收拾蛋壳。将蛋壳一片片洗净了收起来放好。章曜现在啃不动蛋壳,等以后长了牙再让他吃。然后,又准备了许多干净的尿布和换洗衣服。 “这些事儿都能放到一边明天做,你不如先抱抱曜儿。”章言提议。 明明满口都是雄虫宝宝多么珍贵,自己怎么怎么喜欢儿子,还觉得自己生了个儿子特别骄傲,怎么连抱一下都不敢 章言实在不理解蓝因的心理。 蓝因身体一僵,“相公,人类崽崽太弱了,我怕弄伤他不敢。” 第54节 “曜儿好像继承了你的体质,身体很好。”章言说这句话时表情很淡定。完全不奇怪章曜明明全身软绵绵的,手脚上的力气却已经能比得上一个成年人了。 身为孩子的雌父,总不能不抱孩子。蓝因不敢抱,章言就帮着引导他去抱。等蓝因按照章言教的,小心翼翼地把小小的章曜抱在怀里时,蓝因的眼里突然流下了两行热泪。 拥抱上孩子的那一刻,蓝因的心里好像被注入了一股暖流。他切切实实地感觉道,眼下怀里这个小婴儿,是他亲生的让他又爱又恨的虫蛋。 以前对虫蛋的不满,想要等虫蛋破壳欺负他的想法统统消失不见。他只觉得自己做的不够,要更加努力做好一个雌父。 同时,蓝因觉得他再也不孤单了。 除了雄主,他有了和他血脉相连的亲人。 虽然这个孩子继承雄主的种族多一些,但只要他能健康长大,其他的都不重要。 “高兴的哭了?”章言被蓝因的情绪感染了。 “嗯嗯,我这是高兴的。”蓝因擦着泪水说,“我觉得我是天下最幸福的雌虫。” 章言赞同,这个世界只有你一个,说是最幸福自然没错。 两个人都不会带孩子,蓝因懂的那些带小虫崽的经验不能放到章曜身上,一晚上被章曜折腾醒好几次后,夫夫一致决定请个人过来帮他们带孩子。 天快亮时,章言才合上眼睛,不一会儿就被人拉到了梦乡里。 看到梦里和自己道喜的转轮王,章言也有些好奇,章曜到底是哪家的关系户,否则阎王爷的售后也太体贴了吧。 “除了来给你们道谢,我还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章言不觉得阎王能给人带来好消息就不接话。 转轮王不在意自顾自的说,没有鬼神愿意帮蓝因恢复脸,是因为蓝因死后可以选择回去自己的宇宙,如果他在这里还不了债对他不利。其他鬼神有这个担忧,虫蛋就没有了。虫蛋托生为蓝因的孩子,就和他有了因果,帮助自己的父亲,算不上蓝因欠他的。 虫蛋愿意帮助蓝因,所以将自己的蛋壳给了蓝因敷脸,帮助蓝因恢复相貌。 然后转轮王期期艾艾地说,蓝因脸上的东西太久太深,一只蛋的蛋壳可能不够,有几个关系户也愿意帮助蓝因,问章言要不要,直接被不为所动的章言请出了梦里。 章言醒来,章曜正贴在蓝因的怀里,父子两人睡得正香。 章言看看他的仙童儿子,没出生时就知道孝顺了,好孩子。 再看看黑黑的蓝因,对比梦里见到过的帅气的蓝因。家有丑妻,如有一宝,黑黑的蓝因见多了其实很可爱的,他不嫌弃,真的一点都不嫌弃,休想骗他再生。 不过章言没有把这件事慢下来,等蓝因醒了,告诉蓝因可以将虫蛋的蛋壳研磨碎了敷脸可以改善他的肤色。蓝因没有怀疑章言的话,但舍不得动章曜的蛋壳,一下陷入了两难。 章言没有假惺惺地劝说蓝因用,但蓝因想也不会阻止他,让蓝因自己决定。然后出去买了喜糖鸡蛋,带到山上发给夫子同窗,又请了三天假。 *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本章能解锁十个评论,明天挑战双更撒 蓝因因为出身缘故比较看重男孩子,他的一切想法一切发疯行为都和作者无关,请勿上身作者。作者还是个孩子,都木想过结婚,更不会重男轻女。 第077章 奶奶来了 得知蓝因生了, 师母当即跟着章言下了山来看望蓝因。 她给蓝因带了一些补身体的东西,还送了一个提前准备好的铜盆,打算给新生儿洗三时用。章言父母不在身边, 师母就多为蓝因尽些心。 当到了小院,看到蓝因跟个没事人一样,抱着刚出生的孩子拨弄床头挂的风铃,风铃互相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师母不淡定了,“蓝哥儿, 你刚生完孩子怎么不在床上躺着。” “师母, 我好好的躺着干什么啊。” “哥儿生了孩子要做月子养身子的, 月子养不好落下病根儿, 要遭一辈子的罪的。”师母想蓝哥儿平日里没有生活常识就罢了, 竟然连坐月子都大大咧咧的。 蓝哥儿不懂事,章言这个做人相公做人父亲的也不知道心疼人。蓝哥儿昨天刚给他生完孩子, 第二天就让蓝哥儿下床照顾孩子。不说请家里人过来伺候月子, 也不见请人帮忙或者买个下人。 对蓝哥儿和孩子真是太不上心了。 “你怎么不劝着他些。”师母对章言的语气中流露出几分不满来。 “蓝哥儿的身体非常健壮。”章言在师母看渣男的眼光中解释,为了小虫子和虫蛋,他这个一家之主背了太多的锅了, “生产对他而言很轻松, 刚生完孩子蓝哥儿就能下地,还闹着要吃肉,我担心不消化不让他吃,他说自己生了孩子耗完力气要补充体力, 我就给他煮了肉, 他吃完休息了一晚上, 第二天身体就全好了, 还去水井边挑了四桶水,完全不像刚生产过。” 章言将蓝因生蛋那天的情况拿来给师母解释。吃吃喝喝就能快速恢复体力,小虫子的这种体质不知道会让多少人羡慕。 “蓝哥儿体质如此。” “对呀,师母,我一直都这么强壮。”章言说完,蓝因立刻表态支持雄主,一步做两三步,向师母走过来。 师母看得都有些胆战心惊,“慢点,当心孩子。” 之前章曜在蓝因怀里侧对着师母,师母没有看到他的正脸。等蓝因走近,蓝因调整了下姿势,一个面容非常出色的小婴儿出现在她的面前,正用懵懂的小眼神望向她。 师母的心,一下子就被这个漂亮的小婴儿俘虏了。连连夸赞夫夫二人的孩子生的好,她从来没有见过刚出生就长得这么好看的孩子,一点娘胎里的痕迹都没有。脸像是被精心雕琢过,有一种仙气飘飘的感觉,眼神未开,已经聚拢起几分神采。 这样的孩子是真正的得天独厚。 将来不是有大成就,就是有大幸运。 师母不敢相信这竟是蓝哥儿的孩子。 她越看越喜欢,从蓝因的手里将孩子抱了过去,就舍不得撒手。孩子在怀,都懒得去想蓝哥儿妖孽一样的身体素质。 章言则有些意外,看向蓝因,“曜儿会睁眼了?”他早上走的时候,还睡得跟个小猪一样。一错眼,就错过了儿子的一个重要时刻,章言有些遗憾。 不过,章曜的眼神没有聚焦,和正常的人类小婴儿一样,是真的忘记了前尘,这让章言松了口气,心里对章曜喜爱的同时,更加认可了几分。 孩子出生,就该如同一张白纸。让他给有记忆的仙童或者什么之类的当父亲,他也是有压力的。 “我煮完羊奶回来喂他的时候,发现他会睁眼了。” 蓝因也没有看到章曜睁眼的过程,但他是儿子睁开眼睛后第一个看到的人,为此不免带着几丝得意。 师母听了两人的对话,夸赞章曜睁眼早,是个聪明的孩子,将来一定会有出息,还和蓝因聊起了育儿经。师母说的许多东西,让蓝因恨不得用纸笔全部记下来。 他会养虫崽,不会养人类崽崽。 师母除了有两个优秀的儿子,还有一个女儿。一生养育了三个孩子,愿意给他分享经验,蓝因别提多高兴了。 师母在章家待了多半天,临走前还叮嘱蓝因,一定要给孩子办个洗三,为孩子祈福祝吉,他会带着山长来参加的。乡下人家节俭不讲究这个,但蓝因现在有条件,他的茶叶在吴山长的朋友圈小有名气,通过吴山长和她求蓝因茶的人,都会给蓝因一笔不错的报酬,能讲究给孩子的就不要吝啬。 章言要读书,蓝因一个人照顾孩子忙不过来,该请人就请人,该买仆人就买两个仆人,不要一个人硬撑着,免得没照顾好孩子也没照顾好自己。 蓝因很听师母的话,他刚上当雌父,崽崽又是珍贵的雄虫崽崽,蓝因恨不得将自己有的一切都给它。 没找人帮忙不是因为他们舍不得花钱,而是没有提前去牙行打招呼,一时半会找不到合适的,又讲卫生又勤快又会养孩子的人太难遇到了。 秉着要给崽崽最好的,蓝因不免有些挑剔。 等到孩子洗三小办完,章言的假期结束要回书院,还是没有请到人。 蓝因不能忍受崽崽吃不洗澡的女人的奶,坚持羊奶喂养。不想让他的小王子被手指缝都是泥的人抱,就拒绝了牙行给推荐的人。 他正发愁一个虫照顾不好崽崽时,他的公公竟然带着婆婆来了。 章言娘在家算着蓝因九个月了,担忧自己的仙童孙子,想来照顾蓝因生产。和章言爹商议过后,将章瑛送到城里大哥家,又把家里的家禽和山上的茶树苗托付给村里的好友,让章言爹把她送了过来。 没想到刚来,孙子已经出生了。 见到朝思暮想的孙子,果真长得跟梦里的仙童似的,章言娘又惊又喜。抱过孩子,忍不住亲香起来。一口一个奶奶的仙童孙子哦。 章言爹看着老伴儿和孙子玩也很高兴,抢不到孙子的他,和蓝因解释了一下他们过来的原因。 蓝因当即吓了一跳,还好雄主当初为了以防万一把虫蛋出生的时间报晚了一个月。否则公公婆婆要是提前赶过来,他们哪里来一个孙子给他们。 至此,章言在蓝因心中的形象又上了一个台阶。从对他的崇拜爱恋进化为了迷信。 公婆来了,蓝因自然要做饭招待。 看着轮流吃午饭抱孩子的公婆,一整个上午都没能再把儿子抱回来,蓝因有些委屈地打包好给雄主的饭菜,说去书院给雄主报信,告诉雄主爹娘来了。 章言娘此时终于舍得把视线从孙子身上移到儿媳妇身上,“让你爹去,你刚生完孩子别到处乱跑。” “山路难走,我去就好了。”蓝因体贴地道。 公公这个身体,上山下山一趟,第二天肯定走不了路了。 为了大家彼此好,还是他走一趟吧。 “蓝哥儿是个天生劳碌命。”等蓝因走了,章言娘对章言爹道。 章言娘记得,生章言坐月子的时候,是她在婆婆手下时过的最快乐的日子。看在言儿的面子上,平时凶巴巴的婆婆,细心照顾了她足足一个月的时间,平日里舍不得吃得鸡蛋红糖,流水似的往她嘴里送。出月子时,她面色红润胖了两圈,黄桂花看见了都忍不住酸了两句。 章言娘偶尔也会怀念一下那段时光,吃喝倒是其次,那个时候她才在章家站稳了脚跟。 蓝哥儿生了孩子连月子都不用做的体质,真就不是能享福的命。 “蓝哥儿是个有福气的。”章言爹对章言娘的话只赞同一半,“否则也不会冲喜冲好了言儿,还给咱们生下一个这么好的孙子。” “这倒是。”因为孙子的缘故,章言娘对蓝因满意的不得了。 章言只是长得端正,蓝因是一个黑炭头,能生下这么一个好的孙子,除了祖宗保佑,章言娘觉得可能是因为蓝因的福气大。 章言爹本打算把老伴儿送到这里就回去,等孙子出生了再过来。 但见到了仙童孙子,他也舍不得回去了,打算和老伴儿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好好陪陪孙子。 “相公,爹娘来了三天了,三天里我只抱到曜儿一次,还不超过一刻钟。”蓝因给章言送饭的时候,终于忍不住抱怨了出来。 老两口抢着抱孙子,吃饭上厕所的时候就从一个人的手里换到另一个手里,睡觉也要带着孩子一起,美其名曰担心蓝因没经验晚上照顾不好孩子。 但白天的时候也不给他抱啊。 章言看着蓝因苦大仇深的脸,心里有些不厚道的想笑,但是他忍住了,“等他们过了这个新鲜劲儿就好了。” “相公,我觉得爹娘这个新鲜劲儿过不了。” 爹娘看他家崽崽的眼神,和那些没有雄虫要的雌虫看别人家雄虫的眼神一样的狂热。怎么可能会有新鲜劲儿过了的时候。 “他们总会回去的。” “万一他们不回去呢。”反正蓝因没发现公公婆婆有要走的意思。每天只能看得到抱不到崽崽的日子,让蓝因很焦虑。他也想要对崽崽亲亲抱抱摸摸举高高啊。 章曜刚出生,章言还是觉得,老两口太高兴了太想要和孙子亲近了才会这样,让蓝因先忍两天看看情况再说。 这也算是一场婆媳交锋,章言想到上次没帮上忙还被拖后腿,觉得他还是看戏吧。 * 作者有话要说: 我也羡慕小虫子的体质。二更可能会晚。 第55节 第078章 章言中举 章言熬到休沐回家。 原本他和蓝因两个人住起来很空旷的院子, 增添了许多东西。小部分是父母的,大部分都是小娃娃章曜的。零零碎碎放着杂乱中透露着一种秩序,一种烟火气。 章曜的尿布和爷爷奶奶的衣服搭在了同一根晾衣绳上, 让章言不免怀疑章曜是不是在爷爷奶奶身上做了不好的事儿。 角落里的风车木马,树上绑着的各色彩带,一定是蓝因做的。 老两口的确有抢孩子的嫌疑,他们两人轮流抢着抱孩子,蓝因再眼馋也不愿意给他。但即使是仙童孙子抱久了也会胳膊酸疼,两个人都累了的时候蓝因才能捞到孩子。 小虫子为了在崽崽那里争宠, 也折腾了不少事。 发现崽崽容易被动着的东西吸引, 就给他买拨浪鼓, 给他在家里挂上多多的铃铛, 院子里的彩带福带也是这个原因, 风一吹飘来飘去的,章曜很喜欢。给崽崽煮羊奶时也是变着花样, 往羊奶里添个坚果、果核或者果皮一起煮, 认真过滤后,再端去喂给崽崽喝。 小崽崽对有味道的羊奶非常偏爱,让奶奶吃醋不已, 和蓝因较劲一样, 给崽崽缝衣服缝鞋子缝袜子缝布老虎。 通过精美的小鞋子布老虎,蓝因发现他婆婆藏私的手艺真不少。 还是瑛子了解亲娘。 不过蓝因也不在意就是了,他已经不是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的小虫子了。有要学习的,有需要他做的, 他都会安排, 自己不会的, 他也知道去哪里可以买到, 不再需要一个引路人。 不过蓝因心里还是感谢婆婆当初“买”下他,教会他这么多事。 “小小年纪就有祸水的潜质了。”章言抓着章曜的小手打趣。他刚回到家里,便宜娘就将怀里的孙子塞给了他,说是父子两个好久没见了,好好亲近一下。 比起蓝因还要看着机会抢孩子,他这的确是亲儿子待遇。 章言身上的气息让崽崽十分舒服,故而好几天没见,崽崽对他也不认生,很快就惬意地打了个哈欠,眼角也挂上了两颗泪珠。 “别睡别睡,杏仁羊奶马上就煮好了。”蓝因见崽崽要睡,从怀里掏出一个坠子在他眼前晃,崽崽立马就没有了睡意,眼睛跟着坠子来回转啊转的,还伸出柔软的小手去抓。 章言嘴角抽了下,“你可别把曜儿给催眠了。” “不会的相公,我有分寸。” 章言越发觉得不靠谱,这奶奶和亲爹带娃也不能让人放心。 晚上父母又把孩子给抢走了,章言见蓝因往脸上抹黑乎乎的东西心中了然,“你把蛋壳给用了。” “我和曜儿商量过了,他同意我才用的。”蓝因眨眼道。 他前几天去师母那里,师母的哥儿孙子从京城前来看望她和山长。那位小少爷长相秀美,一动一静都好像一幅画,让蓝因非常羡慕。 他也要这样美美的。 于是想到雄主之前和他说过,虫蛋的蛋壳能帮他改善皮肤,他可耻地心动了。 回到家里,就和曜儿商量起了把蛋壳给他用。 曜儿同意后,蓝因就把蛋壳碾碎了,又研磨了两种他找到的对治疗金属污染有用的药草,加了水和蜜蜂调和,做成了糊糊状每天晚上敷脸。 没有崽崽暖被窝,做做美容,蓝因晚上也不再觉得空虚了。 “你们怎么商量的。”章言好奇。 章曜小朋友人家是真的投胎来的,现在还什么都不懂呢,怎么同意的。 “我和曜儿说,他的蛋壳我先借用了,等到将来我给他两座大茶园。然后我们拉了钩,曜儿一直没有拒绝我那就是愿意的。”蓝因有些心虚。 章言一言难尽,“你可真是个好雌父。”拿早晚要给崽崽继承的东西提前做交易,可真行。 蓝因没有听出章言话外音,以为雄主在夸自己,有些美滋滋的,“我也觉得我很好。雄主你放心,我不会耍赖的,崽崽长大了一定会给他送茶园的。” “我没什么不放心。” 蓝因坚持每晚糊脸,等到崽崽满月时,师母来给崽崽庆祝满月,细看了下蓝因发现,“蓝哥儿你的脸变白了好多。” “真的吗师母。”蓝因惊喜。 他有感觉到自己的变化,但是问了婆婆,婆婆一直说他没有变化,让蓝因十分不自信。被师母这么一说,蓝因喜出望外,虫蛋的蛋壳果然对他有用。 “不是太明显,但的确变白了,你做了什么。” “师母,我是月子里养的好。” 师母无语,也没见你怎么养啊。月子里也是天天上山下山的。 但变美了是好事。 蓝因打算继续坚持敷脸,只是虫蛋的蛋壳粉越来越少,让蓝因担忧不够用。 崽崽满月过后,章言爹就回家去安置家里了。蓝因不愿回去,章言娘见过师母,觉得蓝哥儿能跟着这样的夫人学习是祖坟冒青烟的好事。等蓝因学好了,将来也能把她的仙童孙子教导的很好,就不再催促蓝因回家。自愿留下来照顾孙子,章言爹一两个月过来看一次,期间还去寒见寺帮蓝因往家运过一回茶树苗。 等到农历七月,章言要参加今年八月份的秋闱,章家人才一起回到后山村。 已经长开,相貌上比双亲出众漂亮多得多的章曜小朋友,在村子里得到了许多赞美。甚至有人小声嘀咕,章曜不像是蓝因和章言的崽,毕竟双亲长相这么普通,孩子却不是一般好看。蓝哥儿出去一年多,虽然变化了许多,但也只是从黑炭头,变成黄黄的脸,说不上多好看。心中嫉妒的他们怎么都不相信蓝因能生出这么漂亮的孩子。 每每听到这种话,章言娘就不顾秀才他娘的身份追着人骂到家里。 一边骂,一边说自己的胎梦,告诉别人这是她的仙童孙子,长得多好看都是应该的,让那些人不要造谣生事。被章言娘教训了一顿,村子里的人都不敢再在明面上议论章曜不是亲生的了。 这个时候,章言和蓝因已经去了州府参加乡试。 将儿子交给公婆蓝因自然舍不得,可是如果他不去照顾雄主,雄主就要一个人去考试那多可怜。于是蓝因含泪告别崽崽,义无反顾跟着章言一起去了州府。 一路上,章言见蓝因因为想念崽崽闷闷不乐的样子,想说,其实他没那么没用需要人照顾,蓝因不用这么勉强的跟着来。 但章言明显高估了蓝因。 刚离开不过两天,蓝因就暴露出了真面目,“相公,等你考上了,咱们再生个蛋吧。” 章言:想说不要。 虫蛋的蛋壳对蓝因有用,但是效果并不是太大。从黑黑的变作黄黑,并没有为蓝因增添三分美貌。除非有更多的蛋壳,能让他坚持用上一段时间。蓝因又想要虫蛋,一方面是出于繁衍的欲、望,一方面也抱着能不能恢复相貌的奢望。 章言一开始就知道转轮王他告诉虫蛋蛋壳能给蓝因美容不怀好意。他知道自己不会瞒着蓝因,就算自己瞒着,说不定他们也可以用什么感应的方法告知蓝因,蓝因一旦忍不住诱惑用了,就会千方百计地想要继续和他生虫蛋。 明知人家用的是阳谋,章言却无力阻止。他早料到早晚会有这一出,没想到小虫子这么快就按捺不住了。 “你还记得被你扔在老家的曜儿吗。” 蓝因心虚,“怎么不记得,我也是为了给曜儿生个弟弟妹妹玩。” “曜儿没说想要弟弟妹妹玩,你这么塞给他,考虑过他的心情吗。” “想要的吧,怎么会不想要。” “有的孩子就想家中只有他一个,父亲和爹爹只爱他一个。”章言一本正经的道。 “可娘说曜儿想要,还让我抓紧时间再怀一个。”蓝因纠结道。 他想要怀蛋了,但是雄虫崽崽的想法也很重要,如果曜儿觉得委屈,不想让他生的话,蓝因觉得不是不可以。 章言见蓝因动摇乘胜追击,“娘又不是曜儿,怎么知道曜儿怎么想的。你们不能因为曜儿还不会说话,就欺负他,把你们想要的说成是他想要的。万一他不想,长大了该多委屈。” 作为一个愿意为崽崽牺牲的雌父,蓝因暂时被说服,不再缠着章言生虫蛋。章言想转轮王大概没想过崽崽对蓝因而言比美容重要多了。 把全部的精力用到了乡试上,三场考试下来,章言以前列的名次考上了举人 。 考上举人的章言,偶尔思索起进京赶考的事情,发现他脑海里关于京城的记忆非常模糊,地府的新手大礼包到此为止,接下来的路要靠他和蓝因自己走了。 但这对他和蓝因的生活并没有影响。 蓝因一直都靠自己的本事立足,章言并不惧怕挑战。 九月中旬,他们回到后山村。章言去府城拜访了岑夫子,又和几个同窗聚了一下,就直接带着蓝因和孩子回了书院,并没有再在家中摆流水宴。 考上秀才并不算太大的事,要邀请的不过是乡邻和几个朋友。但荆南县举人就这么几个,如今章言在荆南县不大不小也算是个名人了。想要提前结交章言的人不少,章言不耐应付这些直接走人了,还叮嘱了家人不要随便收别人的礼物。除了章家族人的土地,没有答应为外人挂靠。 章言在拜访岑夫子时,岑夫子对他赞不绝口。 章言一开始给岑夫子的印象是勤奋有余,灵动不足,文章辞藻有之,但内容空洞,言之无物。但生了一场病却好像开了窍,不管文章还是为人处世有了一个质的提高。 章言能中举,岑夫子非常为他高兴,拉着他说了不少话。 章言临走前,在路上碰到了岑灵笙。 岑灵笙说岑夫子要给他说亲了,章言祝他夫夫恩爱,百年好合。 原身之前看中岑灵笙家世勾起了岑灵笙的情丝,幸好还没有来得及做什么就一命呜呼。章言被送到原身的身体里,又被塞了许多推算来的记忆。但不管是原主还是他都没有伤害岑灵笙,甚至章言还间接帮助岑灵笙和岑小弟免遭因为岑夫子得罪小人给他们带来的噩运,并不亏欠于他。 岑灵笙对他更多的是不甘心。觉得没有蓝因没有冲喜这回事,或许现在和章言在一起,过得这么幸福的人就是他。 祝福他将来过的幸福,是章言能给他的最大温柔。 * 作者有话要说: 第079章 章言哄夫郎 “相公, 什么样的人才能让你心动。”回书院的路上,蓝因期待地问章言。 章言到府城看望岑夫子,蓝因是跟着他一起去的。岑灵笙和章言说话时, 蓝因也在场,他当时虽然不高兴,却没说什么。从岑夫子家离开时,蓝因看到岑家哥儿眼圈红了,十分伤心的样子,知道岑家哥儿心里肯定还喜欢着雄主。 岑家哥儿名字好听, 人长得好, 举止优雅, 和上次见到的师母家的孙子哥儿差不太多。蓝因现在也明白了, 这样出众的气度没有家族底蕴熏陶是培养不出的。 他们是这个社会中女人哥儿里最顶尖的那一批, 是最符合雄性审美的存在。这样的雄主都没有心动过,蓝因实在好奇雄主的审美到底是什么。 和雄主在一起一年多, 雄主不光没有嫌弃他, 压榨过他。还给他弄茶山,给崽崽零花钱的时候偶尔也会给他一些。 是不是说雄主的审美就是他这样的。 而他长在了雄主的审美点上,才能长宠不衰? 想到这里蓝因雀跃的不行, 一刻都不想再等的询问章言。 章言无语地看向蓝因, 果然是一天不探讨一下恋爱问题,一天不说些肉麻话就过不去的小虫子。 活得太久,让章言心动的东西很少,心动的人基本上不存在。 刚知道蓝因怀虫蛋时, 的确有一股为了庇护虫蛋庇护家人努力的冲动, 但章言的情绪太淡了, 这股冲动也只能给他在心底落个印迹, 并不能掌控他。 再次为人,章言已经看淡一切。如果硬要说有什么愿望,就是家人健康,平平淡淡走完这一生吧。 不过,看看蓝因,再看看蓝因怀中未满周岁已经称得上俊美的孩子,章言觉得平淡可能离他很遥远。 第56节 前者会闹得他不得安宁,后者需要劳心劳力好好保护。 还是继续搬砖吧。 蓝因还在等他的回答,除了蓝因章言也想不出能接受谁站在他的身边。于是为了家庭内部安定和谐,章言面不改色地学会了哄夫郎,“我不是个多情的人,你这样的就很好。” “相公,我就知道你喜欢我。” “曜儿,你听到了吗,你父亲就喜欢我这样的。”蓝因激动的忍不住晃了晃怀里的儿子,小章曜不满地哼哼了两声。 蓝因立刻轻手轻脚地给他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 “你别闹孩子。”章言忍不住训蓝因。闹他就罢了,他是个大人,经得起折腾,连几个月的孩子也闹,小虫子这个爹当得太不稳重了。 “相公,我刚刚太激动了,不是故意的。” 故意的还了得。 “我这就给我们家的小曜儿道歉。”蓝因眼睛亮亮地,“曜儿,你不要怪爹爹。爹爹太开心了,你父亲说喜欢爹爹这样的。正因为父亲喜欢爹爹,所以才爱屋及乌的喜欢你,你长大了要感谢爹爹。” 反的,你感谢孩子还差不多。 “相公,你第一次这么疼我。以前你也会哄我,但大部分都是骗我。”蓝因继续喋喋不休。 这次其实也是哄你的。 “要不就是为了转移我的注意力,引导我不要烦你闹你。” 竟然看明白了,还不算太傻。不过,其实这一次也一样。 “这还是相公你第一次对我表白。” 没有表白。 “我就知道,相公你是心疼我的,你的心里是有我的,是爱我的。我也深沉的爱着相公你,为了你,我会更加努力奋斗,然后将我得来的一切都奉献给相公。” 不必了。 有点反胃,想送小虫子去唱大戏怎么办。 被蓝因当着儿子的面表白一通,章言今天实在是不想面对他,恰好蓝因怀里的章曜被他吵得小声哭了起来,章言把章曜从蓝因怀里抱过来,让蓝因出去赶车,“我想快点回书院,你去帮车夫赶下车吧。” “遵命,举人老爷。”蓝因笑呵呵道,“相公,不管你有什么心愿,我都会让你如愿。” “不用这样。”章言的脸已经绷不住了。 “要的,相公你不要害羞,你是我相公,我对你好是理所当然的。” 我没有害羞。 蓝因听不到他雄主的心声,欢快地出了车厢,从车夫手里抢了鞭子,重重地打到马屁股上。挨了蓝因一鞭子的马儿四蹄生风,一下跑出半里地。车夫心疼自己的马嗷嗷的叫,蓝因歉意地给他加了一半车费,车夫才把赶车的位置让给蓝因。 马车呼啸着向文华镇而去,车里的章言喝了口水压惊,然后和刚哭完的崽崽四目相对。 “这就是我知道,你爹爹只要两句好听的假话,一些敷衍的关心,就能掌控,却从不做的原因。” 无福享受虫子恩。 什么都没听懂的章曜,在章言的怀里抓章言的头发玩。没了吵闹的爹爹,在马车有规律的颠簸中,章曜很快在父亲的怀里睡着了。 接下来回书院的旅程上,蓝因一路带着笑,就算是一件小事儿,也能让他露出欢快的笑容。虽然雄主话少了很多,不大搭理他,一点都没影响到他的好心情,他坚定的认为他的雄主只是害羞了。况且,他还有一个不嫌弃他话多乖乖陪着他听他说话的崽崽。 章言数了下章曜一路上除了饿了拉了至少被吵哭五次,真想让蓝因心里有点数。 但蓝因大概不可能有数的。 回到小院,他让章言照顾孩子,自己跑到深山里,从去年发现的野茶树上采摘回许多茶叶,精心制作了一种新茶。 蓝因把茶的名字取做两情相悦,纪念他再一次和雄主心意相通。章言觉得叫父子同悲还差不多,蓝因的快乐是建立在他们父子的痛苦上的。 蓝因听不进章言的吐槽,觉得雄主又害羞了。抱着小章曜去说,他的父亲是怎样怎样的脸皮薄。 章曜哇的一声哭给他看。老是吵,老是吵,还让不让人好了! 章言考中举人,回到书院后直接升入了甲班。 路翡这次也回老家参加科举了,但是他运气不好落了傍。章言换班级时,路翡拉着章言的袖子依依不舍地说,“章兄,你我同桌一载,二人一同读书,一同做功课,互相帮助共同进步,如今你要离我而去,我实在是舍不得你。” “也怪为弟不争气,若是这次秋闱中了,就能和章兄一同进入甲班,倾听山长教诲了。” 章言面无表情,身边的戏精实在是多了一些,“路兄月考若能三次名列前茅,自然可以进入甲班。” “难啊,实在是太难了。”大家都非常刻苦,眼前的章兄更是日日鸡鸣而起三更半夜才熄灯入睡,就这样章兄还因为诗词不好没有进入甲班,早就退出内卷的他觉得考上举人进甲班可能会更简单一些。 “我相信路兄,总有一日我们能在甲班重聚。”章言道。 “多谢章兄。嫂哥夫的安神茶非常好,此次若没有哥夫的安神茶,我也难以熬过落榜煎熬,章兄替我谢谢哥夫。”路翡苦笑道。 “路兄用着好就好。” “哥夫最近可还制茶?”咬咬牙路翡直接把求茶叶的目的说了。他这次落榜,精神受到了打击,日夜不能安寝,家人找了许多大夫给他开了药都没有用,若不是他偶尔想起回老家参加秋闱前,从章兄那里蹭了一包嫂哥夫为了章兄秋闱专门学的安神茶,恐怕他现在已经消瘦的没个人样了。 偶尔蹭一下,同窗之间不必计较太多。但路翡想要蓝因能长期给他提供一些茶叶,就不能不考虑钱财的问题了。于是路翡小心地提出,能不能和嫂哥夫买一些。还特别说明,他不是拿钱侮辱章言,只是哥夫炒茶叶不容易,他不好心安理得的占便宜。 章言见路翡生怕自己觉得受到侮辱的样子,又无语又好笑,相处这么久,这个同桌怎么还会认为他是个清高的性子,不过见到以前有些娇气话痨的同桌,现在一副憔悴的样子,章言生出两分同情来,“路兄保重身体,安神茶我回去问问夫郎还有没有。” 路翡见章言答应了,连连道谢,表示休沐的时候,和章言一起去他家拜访嫂哥夫。 书院休沐那天,路翡带了许多吃的用的,到章家拜访。因为这次章言娘没有跟着他们一起来,蓝因要照顾章曜,不方便去采买生茶叶,雄主的精神又很好,用不到安神茶,蓝因近来就没有做安神茶,手里只有一些以前的存货,并不多。 路翡将所有的安神茶都包了,见蓝因这里还有许多其他茶叶,每种都买了不少,打算送回去给家人品尝。 等到付款时,蓝因都忍不住看向他,雄主这个同窗真的好有钱,是个潜在的大客户。 路翡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父亲帮家中打理家产,手掌的银钱就宽裕了一些。” 章言颔首,并不关心路翡的家境如何。 路翡却对蓝因炒茶的手艺很好奇,和蓝因聊起了炒茶的事情。等得知章兄为嫂哥夫在老家买了两座荒山,嫂哥夫打算种茶树炒茶叶时,就表达了想要买蓝因茶叶的想法。 蓝因为自己招揽了一个有钱客户,也非常高兴。 等路翡吃了午饭离开时,双方都十分满意。路翡甚至有些后悔,当初不该嫌弃上下山劳累,没有早点到章兄家里蹭茶喝。 “相公,你这个同学好单纯。”不光说了要买他的茶叶,还说将来如果他的茶叶卖不出去,他帮他找销路。 章言不置可否,“好东西人人都想要。” * 作者有话要说: 自问自答小剧场: 章言:夫郎精力太旺盛太闹人怎么办? 答:卖茶去吧。 章曜:爹爹话太多总是影响他睡觉怎么办? 答:哭! 问:听说作者发明了两个歇后语,是什么? 答:小虫子谈恋爱——花样百出/步步紧逼 章言哄夫郎——自作自受/冰与火的碰撞。 第080章 出发去京城 章言在昌平书院苦读了三年。 在章言勤学苦练手不释卷时, 蓝因的学业和事业,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他精神力强,记忆力好, 师母能教导给他的茶知识,两年内就全学会了。还有许多需要去实地探访调研才能见识到学到的东西,因为不便奔波暂时搁置下来。 师母曾为蓝因是哥儿,只能跟着家人、相公走,不能自己去见识广大世界可惜过。 但蓝因不这样觉得,在他心中, 雄主才是最重要的。是雌虫的归宿。其他的东西再重要, 都要排在雄主后头。 不用天天去师母那里学习后, 蓝因经常在后山村、文华镇和溪明县之间来回, 三年间, 后山村的两座荒山终于都种满了茶树,成为了名副其实的茶山。 这两年, 茶叶陆陆续续可以收获。 蓝因将茶山分作了四部分, 分为春茶园、夏茶园、秋茶园、冬茶园,在各处采买到了不少和季节相对应的茶树苗。与之相对的,制作了春茶、夏茶、秋茶、冬茶和四季茶作为他主要出售的茶叶。像灵犀茶、望夫茶之类的偶尔会和山长师母对饮, 很少流传出去。 蓝因每年亲手炒制的茶叶数量不少, 却一直供不应求,大都在吴山长的圈子流传,或者章言书院的同窗会前来求取,少少的才会流传出去。 故蓝因虽有名气, 只是小有名气, 不及苦茶大师这样声名远扬的茶艺大家。不过, 蓝因对目前这样的状态很满意。只要能赚到钱养活雄主和雄虫崽崽, 蓝因并不在乎名气不名气。 蓝因自己消耗不了的茶叶,就会制作成普通茶叶,以分成的方式请章大伯作代理帮忙出售。他的雄主是预备的公职人员,自己和家人都不能经商。为此,蓝因教会了章大伯一家炒茶,章大伯又在章家族里培养出不少会炒茶的艺人。 章家族里的其他人合力买了荒山,开始学种茶树。蓝因不介意他们这样做,只在他们需要帮忙的时候帮一把。 章家人搞茶叶种植,惠及不少村民。他们雇了许多人做平时茶园的打理工作,等到茶叶丰收可以采摘时,又会从附近村子招收哥儿妇女采摘嫩芽。 蓝因虽然到处跑,给章言送饭的机会都少了,但每当章言休沐,不管身在哪里,都会破除万难,回到章言身边和章言团聚。 章言对蓝因这些年在他面前越来越不掩饰的行为表示沉默。 只要他能不让人发现,就随他去吧。 自从蓝因到处跑开始,章曜小崽崽就变作了他爹爹的裤腰带,被蓝因带着到各处。一开始章家父母不知道蓝因在外边做什么,对他照顾章曜还是比较放心的。等蓝因回来,知道章曜还不会爬,就被蓝因带着走遍了好几个县城,对孙子的心疼和对蓝因的不满立刻涌上心头,强硬地要把孙子留在了家中。 但章曜崽崽和蓝因相处惯了,被留在家中的那一个月整天都恹恹的,小人儿脸上的婴儿肥都瘦去一大圈,家里人无论怎么逗他,他都没精打采的,等到蓝因再次回来才露出笑脸。 章言娘没办法,只能再次把孙子交给蓝因,偶尔跟过去盯蓝因几个月。 蓝因带章曜小朋友去的最多的就是寒见寺。 第一次去寒见寺的时候,就靠颜值征服了寺中的众多僧人。连和蓝因不对付的圆通小师父,因为小崽崽对蓝因的脸色都好了不少。 “曜儿,像你这样聪慧有悟性,听人读上几遍佛经就能背下来的孩子,合该就是佛祖的弟子。” “如果你愿意到寒见寺出家,我请师父把你引荐给方丈好不好。师父不是嫌弃你啊,虽然师父的茶艺造诣是咱们寺里最高的,但论佛法还是方丈精深。” “你跟着方丈学习,说不得能成为咱们寒见寺下一任方丈。” 圆通觉得章曜有这样非凡的天资,就该侍奉佛祖。有事没事的就想拐带章曜出家当小和尚,这是今年的第五次,还抛去了让章曜给方丈当弟子的诱饵,章曜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静静地看着圆通,等着爹爹回来。 果然没一会儿旁边传来蓝因的呵斥,“圆通,你又来拐带我家曜儿!” 见蓝因回来,圆通站起身,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蓝施主,令公子悟性极高,合该入我沙门。” 第57节 蓝因抱起孩子在他的耳边小声道,“曜儿,不要听圆通的,他是瞎说的,只有没人要的小孩子才会被送来当小和尚。咱们家里爷爷奶奶大爷爷大奶奶还有姑姑叔叔父亲和爹爹都喜欢咱们曜儿,你可不要想不开想当小和尚。” 蓝因极力说明小和尚的悲惨遭遇,让章曜不要为此动心。要是因为来寺庙和大师告别,把孩子给弄丢了,回去后婆婆肯定饶不了他。 圆通脸色微微一变,又恢复了原样,和蓝因道,“蓝施主,师父也说曜儿与佛有缘。” “大师才不会说这样的话。”没在自己跟前说过,蓝因只当不存在,“我们曜儿也不想当小和尚。” 章曜小手摸摸蓝因的脸,“不当小和尚。” 蓝因笑了起来,“说好了不当哦,和父亲爹爹一起生活,比当小和尚有意思多了。” 章曜认真点头。 “阿弥陀佛,曜儿和佛祖的缘分还未到。”圆通给自己挽了下尊离去了,琢磨着下次章曜再来寒见寺换个说法说服他。 蓝因带着章曜下山,见到章言忿忿不平地说,“圆通小师父太过分了,又来拐带曜儿。” “要是下次他再这样,总有一天,我要给他介绍一个满身都是肌肉,身体比床板还硬,胳膊比大腿还要粗的雌虫……” 章言见蓝因越说越离谱,捂上章曜的耳朵,抱着人走远了。 吴山长认为章言这三年苦读火候已经到了,建议章言去参加明年的春闱。他们这次回后山村拜别一下父母,就要去京城了。 回到家里,章言娘见到两个月没见的孙子,十分亲热。抱着章曜问他饿不饿、渴不渴,她不在的时候蓝因对他好不好,给他吃什么喝什么了,他们又去哪里玩了。 章曜不紧不慢挨个回答奶奶的问题。 等到奶奶问到,最近有什么好玩的事情,章曜鼓着小脸认真思索了一下,指着自己说,“圆通师父说,悟性高,将来当方丈。” “蓝因!”章言娘怒了,追着蓝因开始教训他。 蓝因躲到章言身后,章言顶在蓝因前面跟着他一起挨骂。每到这个时候,章瑛就觉得默默承受了她娘和哥夫夹板气的大哥,是个真男人。 鸡飞狗跳结束,大家一起吃过饭说正事。 等到蓝因他们说要带着章曜一起去京城时,章言娘面露不舍。蓝哥儿不靠谱,跟孩子相处,不像个当爹的,反而像个年龄大点儿的玩伴。在家里,在书院,她还能过去盯着点儿。这一去京城,离着京城远不说,路上发生些水土不服的事情,孩子没了怎么办。 想到这里章言娘坚决不同意章曜跟着去京城,蓝因无所谓,他是因为崽崽不想和他们分开,才打算带着他的。要是孩子他奶能说服他不去,蓝因也是同意的。于是就让婆婆自己和崽崽商量。 章言娘就去和仙童孙子商量,“你父亲是去京城科考的,没时间管你,你留在家里好不好。” “要去。”章言崽崽看着奶奶的眼睛道。 “路上要吃好多苦的,没有羊奶,没有糖水,吃不到鸡蛋,生病了还要喝苦苦的药。”章言娘吓唬大孙子。 “要去,不当小和尚。” 章曜的话一出,全家人都看向他,然后又转而看向蓝因,章言娘更是左手捂着胸口右手指着蓝因,“好好的孩子都是跟你学坏了。” “这没什么吧。” 不久一句话,至于这么大惊小怪吗。 “不去,没人要,就当小和尚。” 蓝因话音刚落,亲儿子直接打了他的脸。 蓝因也吓了一跳,他家崽崽才三岁多一点儿,就学会威胁人了?蓝因开始怀疑,莫不是他真的把崽崽带坏了。 以前有专家发论文说,雄虫崽崽比雌虫崽崽聪明,他以为这是惯例夸赞吹捧雄虫,说不定是有一点道理的。 章言娘没能说服仙童孙子,发现孙子还有学坏的架势,躺在床上喊胸口疼。 晚上的时候和章言爹抱怨,孙子都被章言和蓝因这俩不负责的父亲和爹教坏了。絮絮叨叨抱怨了一大推,一会说章言小时候是个活泼的,入学了才慢慢端了起来。他的大孙子肯定是因为自小在他身边,连贪玩的时候都没有,就变得一板一眼,像个固执的小老头。想做的事情,一定要做到。 一会又说蓝因这个混账,带孩子去哪里不好,非要去寺庙玩。她的孙子可是天上的仙童,寺庙里的大师看着能不眼馋。要是孙子被说动了想要出家当小和尚,拉都拉不回来。 不管章言娘怎么抱怨,怎么劝说,章曜小崽崽是个意志坚定的小崽崽,不想被父母抛下,成为没人要的小孩子,最后只能去当小和尚。到底,在父亲去京城的时候,挥别了满心担忧的奶奶,跟着一起走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大姨妈来了,腿好酸,背也疼,这两天大概只有一更,周末两天再挑战双更撒。 第081章 在路上 章曜上了马车, 爬上章言的腿在他怀里找到一个舒服的位置靠着。 章言自然地搂过他,“背诵下《千字文》。”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稚儿奶声奶气的读书声, 随着扎扎的车轱辘声,飘荡在路上。 跟车夫坐在外头的章忠,掀开车上帘子一角,看到仙童模样的小侄子摇头晃脑的背书,忍不住露出一个会心笑容。 小侄子这小模样实在是太可爱了。要是他娘子看到,肯定忍不住将人抱在怀里, 好好揉搓一下。章忠想到家中刚怀孕的媳妇, 希望他媳妇也能给他生一个这么漂亮的小娃娃。 堂哥和哥夫长相都不惊艳, 却能生出曜儿。他的相貌不比堂兄差多少, 娘子比哥夫还要漂亮一些, 他们俩的孩子应该也不比小侄子差多少吧。 怀揣着这样的梦想,章忠陷入了将来如何教导自家臭小子的想法。 他可不能像堂哥这样, 小侄子刚学会说话, 就被逼着背书了,至少也要痛痛快快的玩五六年。 不过,章忠听父母交谈时, 隐约知道小侄子有些神异之处, 心智上远超同龄人。其他三岁小孩子时,还穿着开裆裤流着鼻涕口水玩泥巴、做你推我搡做游戏、因为一颗糖就能破涕而笑,小侄子已经开始模仿大人说话行事了。 他最开始模仿的是二婶,学二婶和人说粗话。一张仙童脸说着粗俗的话杀伤力是巨大的, 那之后二婶脾气改了不少, 当着小侄子的面再没骂过人。 知道奶奶的行为不好不能学, 爹爹最好不要学, 小侄子又开始模仿父亲。等大家回过神,才三岁的崽崽变成了一副惜字如金的模样。一个字能说清楚,绝不说两个字,聪慧的模样让人爱的不行,又让人忍不住捧腹大笑。 崽崽独自背完《千字文》,蓝因和他一起背千家诗,父子两人你说一句,我接一句,马车里热热闹闹的。 崽崽是颗蛋的时候,活泼好动,经常和蓝因对着干,章言以为他会是个开朗的小帅哥。逐渐长大,才发现人家比他还会端着,小小年纪就有自己的主意不说,还有非凡的天资,听过的东西两三遍就能记下。 这让章言又喜又忧,愚钝的孩子不好教,孩子是神童更难教。怕崽崽年纪小,不能明辨是非善恶,不好好引导会成为学舌的鹦哥,崽崽两岁多就给他启了蒙。恰好蓝因跟着师母学过一些,平常能监督崽崽,还可以和崽崽一起背书,寓教于乐。 在刻意压着进度的情况下,崽崽已经背完了三百千对韵,现在已经能背诗了。 等背累了,蓝因和崽崽一起喝了蜂蜜水,然后哄他睡觉。 “咱们家曜儿好棒。” “又聪明还努力。” “将来一定会是个了不起的人。” 章曜听着爹爹的彩虹屁,又睁着朦胧的眼睛看向章言,想看看章言会说什么,章言果断点头称赞,“曜儿聪慧勤勉,是个好学生。” 满意了的崽崽安心入睡。 这个时候,章言才觉得章曜是蓝因的亲儿子。 除了每天必需的亲亲抱抱夸夸,崽崽这一路上都没有给大人添什么麻烦。他奶奶担心的水土不服生病之类的都没有发生。 一日,马车行走在冀州府的官道上,车夫突然拉动缰绳紧急把马车停了下来。车上,大家的身体跟着向前倾。等章言蓝因稳住身体,章曜小崽崽受到惊吓,哭了起来。 蓝因连忙轻声去哄他,章言走出马车。 “怎么了。”章言问堂弟。 “这两个人突然跑出来拦车,车夫怕伤到人,急忙拉住了马儿,曜儿没事儿吧。”章忠也听到了小侄子的哭声。 “没事。” 拦车的两人知道吓到车上的孩子了,不好意思地向章言道歉,“这位兄台,书童拦车惊扰到府上内眷孩童,是我们的不是。” 章言打量眼前的主仆,二人浑身俱是脏兮兮的,脸和衣服都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但从样式来看,主人衣服价值很高,身体上有许多细小的伤口,瞧着之前受了不少罪,“兄台来自何方,怎么在官道上拦车。” 二人中主人姓刘名樊,也是这次进京赶考的举人。他们从南边的淮安府而来,昨日驴车在路上坏了,请路过的人帮忙修理,人家帮着修好了驴车,热情地提出要送他们一程,主仆盛情难却没有拒绝。结果,那人把车赶到了荒郊野外,把两人赶下驴车,驾着驴车逃走了。 抢车的人做的不算太绝,驴车上的东西让他们带走一个包裹,恰好刘樊的路引、身份证明、银钱都在其中放着。否则没了这些,两人更不知道怎么办。 主仆二人在野外过了一夜,走了好长时间,脚差点磨破,才从野外找到官道上,实在走不动了。看到章言的马车经过,就想也没想的冲了上来,没想到吓到了马车里的孩子。刘樊很是羞愧,但还是询问章言能不能把他们捎带到附近的县城。 章言观察刘樊的谈吐神色,确定他说的是真的,开口道,“车上地方狭小,又有内眷孩子在,只能委屈兄台坐在马车外头了。” “不委屈,兄台愿意捎我们一程就已经很好了。”刘樊感激道。 章言将章忠喊进车里,把外头留给那主仆二人,傍晚时分,到达了一个热闹的小镇,章言把人放下,去找客栈投宿。 等安置好东西,章言带着蓝因他们来大堂吃饭。 “章公子,章夫郎,章小弟,还有章小公子,你们也住在这里啊。”书童青砚见到章家人热情地招呼。 刘家主仆洗漱整理一番,换上买来的新衣,已看不出先前落魄狼狈的模样。 “刘兄,青砚小兄弟。” 章家人和他们打过招呼,青砚热情地替他家公子邀请章家人同坐,“章公子,我家公子刚刚还让我去打听你们的落脚点,给你们送谢礼,没想到这就遇上了。” “举手之劳,刘兄不用客气。”章言推辞。 “章兄切莫推辞,我和青砚这两日先遇伪装善人的奸诈之徒,又碰上了章兄你们这样的好人,一番起落,不做些事情感谢章兄,我这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刘樊爽朗地道。 “章公子,公子和我先前去成衣铺买成衣的路上遇到了卖葡萄酒的行商,买下两坛葡萄酒。这葡萄酒在我们那里非常有名。公子还有一套专门喝葡萄酒的琉璃杯,红色的葡萄酒倒在玉色的琉璃杯里,十分鲜艳好看,可惜被那歹徒抢走了,不然我家公子还想邀请章公子一起赏喝葡萄酒。不知章公子喝过葡萄酒没。”青砚道。 章言看了蓝因一眼,“听说过,但没有见过。” 葡萄酒他们当然听说过,还知道王家三房将葡萄酒经营的很好卖到了京城。那位纨绔少爷王熠,成了王家在京城售卖葡萄酒的负责人。 “那不如我去把酒取过来,章公子和我们公子共饮。”青砚提议。 大家都没有意见,青砚跑回房间将葡萄酒抱了来,开了坛子给大家倒酒。交谈中,刘樊知道章言也是这次进京赶考的举人,之前自己形容狼狈,没脸和人攀谈,现在借着酒劲儿和章言聊了起来。言谈中发现章言见识不俗,更是把章言引为知己。 章忠得了哥夫的叮嘱不能喝太多,只尝了两口,和青砚凑在一起吃饭菜。 “青砚小兄弟啊,你家公子连葡萄酒都能买得起,怎么不多带两个人或者雇个人送你们上京呢。”这让章忠疑惑不解,那刘公子瞧着家里是不差钱的,怎么就带着一个书童出门了,连个赶车的都没请。 但凡有个车夫,今天这样的事情也许就不会发生了。 提到这个,青砚有好多话要说。他们其实一年前就从家里出发了,公子考中举人后,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为了增加见识磨砺自己,不要人伺候,只带了他一个书童出来一边游历一边往京城赶。 为了方便,他和公子两个人学会了赶车,学会了洗衣,学会了烧火烤馒头,还有许多其他技能。但是他们明明盘缠带的足够了,一路上却常常风餐露宿忍饥挨饿。 如今更是被人把车抢走了,万幸的是,那人只要财物没有害人性命的心思。否则 ,青砚觉得对不起家中的老爷夫人还有少夫人。出发前,老爷夫人再三叮嘱自己照顾好公子,给了他家人不少银钱,少夫人也说回去了会替他说一门好亲事。 “你辛苦了。”章忠拍拍青砚的肩膀。当主人的这样随性,下人可不好当。 “可不是。”青砚鼓起小脸往嘴里塞饭。 还好离京城不远了,这样提心吊胆的日子马上就要结束了。章公子一家也是要去京城参加春闱的,他要劝公子跟着章公子他们一起走,不能再在路上浪费时间了。 第二天章家人出发时,章言发现刘家主仆买了辆马车,刘樊亲自驾车跟在他们身后。 第58节 * 作者有话要说: 第082章 贤夫良母蓝因 章家人到达京城时, 邻近腊月。京城里已经有了过年的气氛,不少商铺都推出了许多新商品,商品降价出售等活动。 其他地方参加春闱的学子陆陆续续来了许多。 蓝因跑了许多牙行, 才以五两银子一个月的价格在一个偏僻的小胡同里租到了一个安静的小院子,刘家主仆租了他们旁边的院子,和他们做邻居。 “不愧是京城,连水都要钱。” 两文钱买了两桶水回来,章忠忍不住感叹。京城居,大不易, 样样都要花钱。同样一个烧饼, 就要比他们那里贵上三文钱, 在京城五两银子的房子还不如哥夫文华镇租的一两银子的院子。 要不是这两年哥夫能干, 堂哥来一次京城二叔家里都要掏空了。 章忠把水倒进水缸, “哥夫,大哥今天又和刘举人出去了?” 蓝因点头, “嗯, 他们江南来的学子组织了个小文会,刘举人把相公带去了。午饭不回来,让咱们自己吃。下午我要带曜儿出去玩, 你留在家里看家。” 又让他一个人看家。 自从来了京城, 堂哥读书不再像以前那样刻苦,经常跟着刘举人出去聚会。这些天,堂哥书院那边来赶考的人陆续到了京城,堂哥要去为他们接风, 参加他们的小型聚会, 常常不在家, 偶尔回来的时候还带着一身酒气。 一开始哥夫和小侄子都不适应堂哥的变化, 堂哥以前科举,都是把自己关起来一心只读圣贤书,应酬一概不参加。到了京城却像是变了个人,不再专注读书,更加注重和人交往,哥夫和曜儿天天眼巴巴地等他回家。 后来堂哥和他们解释了一次,说他这样做是为了收集赴考学子的信息和了解京城局势,过了这段时间就会闭关准备春闱。 得到安抚的哥夫和小侄子也跟变了个人似的,从等着不着家的夫君和父亲回家的小可怜,开始早出晚归。玩野了的他俩,简直比堂哥还要忙碌。哥夫带曜儿看遍了天桥下的把戏,听遍了各种街头小调,逛遍了城里城外的大小寺庙,吃遍了胡同嘎啦的小吃,买了数不清的小玩意。 章忠偶尔沾沾小侄子的光,也会和他们一同出去玩。 看着哥夫和小侄子花钱如流水的模样,他差点以为他们不是陪堂哥来考进士的,而是来出门游玩的。 冬日里,城内草木枯败花草寥落,小侄子迷上了去城外看梅花。哥夫也宠着他,三天两头带着小侄子出去,看家的重任就落在他头上。 “哥夫,你们又要出城。”章忠问蓝因。 “曜儿想去爬香叶山。” 章忠看看三头身的小侄子,小小年纪,志气不小,“我听人说,香叶山有几千个台阶呢,曜儿这小胳膊小腿的能爬得上去吗。” 就算真的走上去了,恐怕也要哥夫抱下来。 “没事儿,咱们曜儿能走多远就走多远,剩下的还有我呢。”蓝因宠溺地道。 “曜儿,壮壮。”章曜对着一直很照顾自己的堂叔露出一个美好的笑容。 见小侄子这么可爱,章忠什么都不说了,无怨无悔地留下看家。只是忍不住心里感叹,漂亮崽崽的父母不好当,亏得哥夫身体好力气大,不然真吃不消。 章言今天下午提前回来,发现夫郎孩子都没在家一点儿都不意外。 拿了书本到房间温习功课。 章言关于京城的记忆所剩无几,但他隐约记得,地府塞给他的推算的记忆里,原身如果还活着会和丞相府的庶哥儿有牵连。 原身外貌和才华都不拔尖,甚至因为人品不好,隐隐破坏了周身的气场。章言进入这具身体 ,在本身气度潜移默化的改造下,才显得出众了些。原身就算能考上进士,在每三年就有三百个的天之骄子中算不了什么。丞相府的哥儿,即使是庶出,和原身也是天差地别。 章言想不到,这两人是怎么牵扯到一起的。偏偏这部分的记忆,完全消失了。 他虽然不会主动和人产生关系,但为了以防万一有备无患,多了解一些丞相府的信息,他才频繁出现的学子聚会。 学子们对朝中大员了解的不是很多。但丞相府势大,先帝去世时封他为辅政大臣辅佐当今皇帝,已经八年过去时间。朝中大部分官员都受到他的提携,门生故旧可谓遍布朝堂。只要谈及朝堂就绕不开这位权臣,让章言收集到不少消息。 相权与君权,士大夫与君王,自古都是互相斗争互相依赖的,如果将来真的发生什么,其中应该有不少操作的余地。 太阳下山时分,蓝因和章曜才一同归家。 他们一回来,就直奔章言。蓝因笑着喊相公,章曜直接扑到章言怀里,让他抱抱。 章言抱起儿子,见他的小鞋子裤脚上沾满了泥,问他,“今天爹爹带你去哪儿玩了。” “香叶山,有寺庙,拜拜。” 章言看向蓝因,蓝因心底发虚,“我们爬上了香叶山,才知道山上有个香叶寺。虽然香火不旺,但都到了寺庙门口了,总要进去看看。” “曜儿不当小和尚。”急于和父亲说话的章曜在一旁给他的爹爹补了一刀。 “又有和尚这么说了?”章言问蓝因。蓝因点头,不敢看向章言。 崽崽太受欢迎了,他没办法阻止那些大师喜欢他家崽崽。 章言无奈,他们崽崽明明是地府送来的关系户,怎么天天有和尚想要抢人。要是真的被那些臭和尚拐走了,事情可就大条了。还是叮嘱蓝因少带崽崽去寺庙吧。 因为崽崽来历,章言虽然对他比较严格用心,但对他的将来并没有安排,只等他成年了,让他自己选择。 不管是选择俗世生活,还是出家修道,章言都有心理准备。 但在他还小时,他们做父母的有责任保护他不被外头的人骗了。 “我今日赴宴听人说,京郊有个对外人开放的白马山庄,只要掏门票钱就能进去。里头种了一种素心腊梅和黄香梅花,开的梅花都是黄色的,过完年带你去好不好。”章言对章曜说。 “好,看黄色梅花。”章曜开心地答应。 “我也一起去。”蓝因不甘落后。 “好,一起去,叫上忠弟一起去游玩一日。” “相公,师兄家今天给咱们送年礼了。”晚饭后,蓝因告诉章言他师兄给他们送年礼的事情。 蓝因师兄是吴山长的长子,正三品的吏部左侍郎。章言他们在京城安定下来时,就送了礼物和拜帖给侍郎府。 但因为吴侍郎早已确定会是这一届春闱阅卷的主考官之一,章言是参加春闱的学子,两家不方便私下见面。吴家当时就派了管家送了回礼,和他们约定了等殿试结束后,再请他们一家上门。 马上要过年了,吴家又送了年礼来,说明他们对蓝因这个师弟还是比较看重的。 “你送回礼了吗。”章言问。 “还没有,山长说师兄属虎很喜欢老虎,我打算把去年打到的老虎毯子送给他,再添几张鹿皮狼皮,送一些我自制的茶叶。” “可以。” 他们底蕴和吴家差距甚大,送礼量力而行即可。 章言看蓝因处理人情往来,觉得小虫子现在还真有种贤夫良母的感觉。 让人可怕的可塑性呀。 大年初一,章家吃年饭时,把隔壁的刘举人主仆两人一起请了过来。青砚从他们厨房端来两道年菜过来加菜。 “章公子、章夫郎,这打年糕和红烧鱼,是我们那里过年必吃的菜色,寓意着年年高和年年有余。你们可一定要好好尝尝。”青砚向章家人介绍。 “那你也尝尝我包的饺子,更岁交子,辞旧迎新,团圆喜庆。”蓝因也招呼他。 “章夫郎你可真能干。”蓝因一个人做了一大桌子的菜,青砚夸赞他。 “青砚你也很能干。” 刘举人宅子请做饭打扫的婆子,喂马整理马厩,安排主人出行,都是青砚一个人忙前忙后,还都办得井井有条。 “这都是青砚该做的。” 吃饭吃到一边,刘举人让青砚去拿酒,又少不了刘举人喜爱的葡萄酒。葡萄酒在京城买的比荆南淮安都要贵上许多。 刘举人再土豪,这次只舍得买了一坛。 “章兄,过完年,咱们也该收心读书了。”春闱的时间安排在二月,出了正月就是贡试。刘举人难得升起一股紧张感。 这些天宴饮应酬,书本放下许多,要再抓一抓。 “初五带了小儿看梅花回来,我也安心读书。” 初五开始读书也不晚,刘举人想了想,说和章家人一同去白马山庄一同去看腊梅。章言自然没有不应允的。 “章兄,前两日家在朝中有关系的好友传信儿给我说,春闱的主考官已经定下来了,是礼部尚书赵学海大人。”酒意上头的刘举人小声地和章言分享得来的消息。 蓝因见他们有话说,和青砚章忠撤了桌上的席面,又给他们端上两个下酒菜,带着章曜去外头踩雪玩了。 * 作者有话要说: 下午的时候,身体有些沉重,脑袋不清醒,静不下心码字。晚上好多了。 第083章 崽崽护父 相传白马山庄是一位儒商专门为他的母亲建造的, 商人的母亲喜欢梅花,商人就在山庄里种上了各种各样的梅花,有宫粉美、照水梅、绿萼梅、朱砂梅、红梅等, 素心黄梅只是其中一种。 每当寒冬腊月到来,山庄里一大片大一片的梅花凌雪盛开。淡红、深红、梨白、浅粉绚烂夺目,各有姿态。 商人常常冒着大雪忍着寒冷,陪母亲前来赏梅。 后来商人的母亲去世了,商人将白马山庄开放给世人。山庄几经易主,现在掌握在谁的手里, 普通人也说不清。 不过, 重大活动除外, 花些门票茶水糕点钱, 就能在白马山庄流连一天, 倒是作为日常经营活动保留了下来。 山庄林的梅花林都是一片片开放,远远望去, 梅花一簇一簇密密的排列着, 非常壮观。 章言抱着章曜和蓝因刘举人在梅林里畅游。 “父亲,花,好看。”章曜指着一枝开的鲜艳明媚的黄香梅给章言看。 章言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这枝梅花是这棵树开的最好的, 曜儿的眼光真好。” 章曜嘴角挂上一个小笑涡,伸着手就要去够花。 章言连忙把他的小身子往回抱了抱,阻止他将要摘花的行为,“不可以摘, 这里的梅树都是有主人的, 没有经过主人家的允许不能随便摘。” 章曜看向蓝因, 蓝因的思想行动都是跟着他家雄主走的, 于是点头说,“这些花都是人家的,好孩子不能随便拿别人的东西。” 章曜听话的放下小手,留恋地看了一眼那枝梅花,转眼又去看别的了。 懂事的小模样,让刘樊瞧着都觉得于心不忍,“章兄,你对曜儿的管束太过严格了,你瞧那边有几个哥儿姑娘摘了花,也没有人出来说什么。” 刘举人虽然是在为自己说话,章曜崽崽却不乐意他这么说他的父亲。他刚刚想要那一枝梅花,是因为父亲夸奖他的眼光好,他想把梅花带回去。现在知道梅花是有主人的,他人儿虽小小的也是有道德感的,“用人物,须明求。倘不问,即为偷。花有主,不能摘。” 章言看着怀中背书比说话利索的崽崽,给了他一个赞扬的眼神。 第59节 章曜崽崽更来劲儿,别人摘花那是别人的事,不是他们摘花,他就要跟着做,想了许久的崽崽终于想出一句,“槽床过竹春泉句,他日人云你亦云。” 被崽崽撅回来的刘举人,没觉得冒犯,反而惊讶地看向章曜,“章兄,令郎了不得啊。小小年纪就能学以致用不说,还会化用诗句讽刺人了。” 槽床过竹春泉句,他日人云吾亦云。出自《槽声同彦高赋》。章曜把吾改做你,讽刺刘樊人云亦云,法不责众的想法。 “稚子年幼,不知轻重,冒犯刘兄了。”章言替章曜向刘樊赔了个不是,转头却不说章曜做错了。 刘樊明白章曜护子之心,要是他有一个这么聪慧又孝顺的儿子,恨不得比章兄更加过分,“曜儿何错之有,不过是见章兄被我责备,护父心切才开口说了这么一番话。儿子如此孝顺,章兄和嫂哥夫真是好福气。” “曜儿自小就亲近我与夫郎。”章言矜持着道,“见不得我与夫郎受委屈,让刘兄见笑了。” 这话说的刘樊心里酸溜溜的。 暗暗想着春闱回去和娘子也生一个这么可爱的儿子出来玩。 蓝因听了半天,这次听懂崽崽刚才是在维护雄主,捏了捏崽崽的小脸,跟着夸奖,“我们家曜儿太棒了,才三岁就会维护父亲了,爹爹也想要曜儿保护怎么办。” 被雄虫崽崽保护,想想就非常美好呢。 章曜看着期待地看向他的爹爹,摸了下蓝因摸他连的手,轻轻点头,“好吧。”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蓝因怎么觉得崽崽的语气有些勉强呢。 应该不会吧。 他们这些天还天天在一起到处开心的玩耍呢。 崽崽肯定是喜欢自己的。 正当蓝因想要继续说些什么时,他们的前方跑出来一个人影,章言眼疾手快地抱着怀里的崽崽闪躲到一边,蓝因也反应很快地避开了。人影跑到他们旁边时,不知是踩到了衣摆,还是突然脱了力,直直摔到了地上。 章言又往旁边挪了两步。 跟上来的刘樊青砚主仆看清倒在地上的是个穿着一身鹅黄色衣衫相貌姣好的哥儿,见章言避之唯恐不及的模样,刘樊上前派了一下他的肩膀,“章兄,你这人一点都不懂怜香惜玉。” 章言面无表情地又退开了两步,“刘兄,在下的夫郎和儿子还在一旁。” 刘樊闻言讪讪地笑了下,上前扶人的心思淡了,连忙叫青砚,让他去把人小哥儿扶起来。 那个哥儿一把推开青砚,愤愤地看了眼刚刚躲开的章言和蓝因,又狠狠瞪了一眼刘樊,“不用你们这些见色起意的臭男人假好心。” 并没有要假好心的章言扫了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哥儿一眼,然后用手捂住章曜的耳朵和眼睛,不想让幼小的孩子看到这样一幕。 “曜儿乖,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真好心也真因为对方长相不差才打算顺手扶一把的刘樊:这小哥儿可真不识好歹。他们本素不相识,又有男哥大防,章兄怀里又抱着孩子,躲开他也是应有之理。他自己没走稳摔到了,怪在他们头上,还对他们产生了怨恨,真是莫名其妙。那点因为对方好相貌带来的好感消失的一点不剩。 “少爷,少爷,你没事儿吧。”哥儿的小厮这时候追了上来,连忙去扶他。 鹅黄衣衫哥儿借着小厮的力气站了起来,临走前又瞪了他们一眼。章言和刘樊两个大男人也不好和一个不懂事的小哥儿计较。 等那个哥儿走远了,青砚看着刘樊的脸色小声道,“公子,你还记得家里的少夫人吗。” “记得,记得,你家少夫人天天在我心里呢,就不用你提醒了。”刘樊冲着青砚挥挥手,大踏步地往前走。 青砚跟上去,“那你刚才还看那个刁蛮哥儿,还让我去扶他,他推开我的力气可大了。” “公子我只是发了善心,想做件好人好事,哪里知道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 “公子你真的这么想?” “真的,真的。”刘樊不耐烦地道。 再一次后悔,为什么要把青砚这个管家公带出来,明明他才是青砚真正的主子,青砚却整天在他耳边念叨老爷、夫人、少夫人。 章曜不用父亲捂他的眼光和耳朵,自己自觉地闭上了眼睛,两只小手紧紧捂住自己的一对小耳朵。 章言蓝因见状笑着戳戳崽崽,“小家伙,你干什么呢。”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曜儿很乖。”章曜奶声奶气地回答父亲和爹爹。 蓝因在心里尖叫,他的雄虫崽怎么这么可爱。 “曜儿真乖,不要学你刘叔叔。”章言也被崽崽萌到了,笑着夸奖他。 “嗯,不学,不做好人好事,管闲事。” 章言蓝因:??? 崽崽是不是又学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发生了这么一件不愉快的事情,一开始游玩的心情被破坏了,在梅花林待了不久,就一同回去了。 蓝因对雄主今天因为他和崽崽在,不和其他异性说话的行为非常开心,抱着答应要保护他的崽崽举了好几次高高。 雄主在意他的想法,崽崽爱他这个雌父,充沛的情感让蓝因觉得他可以开始着手研制家和万事兴了。当做是送给雄主、他还有崽崽的礼物。 从白马山庄回来,章言和刘樊开始准备专心会试。日期临近,各地的学子也都不约而同停止了社交活动闭门造车。 二月初九凌晨,贡院大门准时打开。学子们陆续验明正身,进入考场。蓝因和崽崽起了一个大早,亲自把章言送到考场门口。 “章夫郎,小公子怎么起的这么早。”青砚见到章曜跟着一起来送章言,有些惊讶。随后,想到章小公子为了维护章公子,背诗讽刺他家公子,也就不觉得奇怪了。青砚有些感动,章小公子才三岁大却是真的孝顺,不光会背诗维护父亲,还会起大早送父亲出门。 “平时崽崽睡得可沉了,今天听到个动静就醒了。”崽崽坚持要跟着他们来,蓝因对他又是个宠溺无度的,就把他收拾整齐带上了。 “章小公子一定是知道章公子要进考场了,担心父亲,才坚持早起送父亲呢。”青砚道。 “对。”章曜赞同答道。 “对什么对,曜儿你知道你父亲今天来这里是做什么的呢。”一旁的章忠逗弄章曜。 “会试?” “会试是什么?”章忠继续问。 章曜懵了。 他听大人说要考会试,但会试是个什么东西,崽崽其实一点都不知道的。 从家人的态度感觉到这件事很重要,父亲和爹爹很重视,他也就想要参与进来,还专门起了个早和爹爹一起送父亲出门。 刚睡下没多久就起床,他现在都有些困了。 章曜打了个小哈欠,大家见状也不逗他了,让蓝因哄他睡觉。 * 作者有话要说: 用人物,须明求。倘不问,即为偷。 ——出自《弟子规》 第084章 会试放榜 会试一连九天, 章言不在家的第三天,曜儿崽崽开始想念父亲了,缠着蓝因要爹爹。 蓝因为了转移崽崽的注意力, 带着他背诗,教他怎么做陷阱抓麻雀,怎么把邻居家的猫骗到自己家,把他的时间安排的满满的,不给他空闲想念父亲。但第二天醒来,崽崽照样会要父亲。 蓝因和崽崽一样想念雄主。 经崽崽这么一闹, 蓝因的想念更加深, 好像要溢出来了。 于是, 他开始每天带着崽崽到能看见贡院的地方, 指着考场门, 对崽崽说,“你父亲就在里面。” “在里面?不出来?” “还要四天才能出来。” “好久啊。”崽崽榻下肩膀, 搂着蓝因的肩膀不说话了。 蓝因也觉得四天好久, 没有雄主的日子时间过得好漫长。 “为什么,还不出来。”第二天他们又来了,崽崽指着考场大门, 再次发出了同样的疑问。 他们都来接父亲了, 父亲怎么还不出来。 “父亲正在考试,不能出来。等三天后考完出来就能见面了。三天而已,时间很快的。”蓝因既是在劝说崽崽,也是对自己说。三天很快。 因为和崽崽例行到贡院外打卡, 一次待至少两刻钟时间, 连守贡院的卫兵都对他们这对特殊的父子有了印象。戏称蓝因是望夫石, 崽崽是望父石。这是一对石头父子。 “章夫郎可真痴情, 章小公子真是孝顺。” 作为旁观者的青砚再次忍不住赞叹。 青砚自认是个好书童,对自家公子忠心耿耿无微不至。虽也担心自家公子在考场上的情形,但也做不到像章夫郎和章小公子一样,时时将章公子记挂在心上。明知道等不到什么结果,还天天去考场外等消息。 相比较下,青砚觉得自己这个书童当的不够称职。会试只剩下两天了,不如他和章夫郎一次去等公子。 青砚打算陪着蓝因章曜一起去,章忠拦他,“哥夫是为了哄曜儿,才天天去考场外转一圈的。你家公子又没什么事儿,你去干什么。” “去了也是白去。” “我去为我家公子尽一份心。”青砚道。 “那你去吧。”章忠像是目送傻子离去一样,目送青砚跟着哥夫做傻事。 考场上的章言,不知道场外小虫子和崽崽为了他天天在考场外打卡,还带动影响了青砚。他正在专心答题,会试的题量很大,考场内氛围肃穆,给考生带来非常大的心理压力,若是不能合理安排时间,会让自己陷入生死时速的鏖战里。 章言准备充足,棉衣吃食都是蓝因精心帮他弄的,号舍无风无雨,每日早起开始答题,入夜休息,过的还算从容。 九天的时间缓慢流过。 无论对考场里的考生,还是场外的亲眷都是一场巨大的心里煎熬。 贡院开门那日,为了能让章言一眼就能看到他们,蓝因带着崽崽,早早跑来占了个好地方。 等看到有考生尸体被抬出考场,亲人围着又哭又闹的,捂住崽崽眼睛的蓝因后知后觉地觉得,今天好像不该带曜儿来。 “哥夫,青砚的马车停在外边,你带着曜儿去歇息一下,我和青砚在这里等着。”章忠提议道,最后一天允许提前交卷,每二十人交卷开一次考场门,堂哥和刘举人没在这一批人里,或许在下一批。在考场关了九天,肯定病了不少人,或许还有人去世也不一定,这样的场景不适合小侄子看到。 “章夫郎,你快带着小公子去休息吧。”青砚跟着劝,“等章公子出来了,我和忠哥会叫你们的。” 蓝因犹豫地望了下考场大门,抱着不情愿的崽崽去了马车那里。 “父亲,看不到了。”坐在马车里的章曜固执地看向蓝因。刚刚蓝因捂眼睛捂耳朵及时,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堂叔、青砚和爹爹都不让他在那边等父亲了。 “父亲还没有出来当然看不到了,等父亲出来,就能看到了。”蓝因哄崽崽。 “等!” 章曜只有一个字,蓝因明白却崽崽说的是到外边等,于是说道,“在马车里等也是一样的。” 第60节 崽崽见蓝因坚持不抱他出去,闹了两三下,就屈服了,“那好吧,要一起等。” “好,爹爹陪你一起等。” 章言和刘樊两人一同在第三批出来,章忠和青砚看到各自的堂哥和公子,没有通知蓝因和崽崽,直接上前去把他们扶到马车边上。 章言的状态很好,除了下巴上凌乱的胡茬,给他添了些疲惫,精神还不错。 刘樊运气却不大好,他分到的号房屋顶漏风,每到晚上凛冽的寒风钻进来,吹得人瑟瑟发抖,又冷又饿,晚上无法入眠,白天没法集中注意力答题。 因为身体底子好,强撑了八天,今天终于撑不住了。出考场的时候,头重脚轻走路打晃,还是章言把他给扶出来的。 大家一起帮着把刘樊扶上马车,青砚在马车中照顾自家公子,章忠跑着去药铺请大夫,章言和蓝因帮忙驾车回去。 蓝因坐在驾驶位,章言坐在他的旁边,怀里抱着许久未见的儿子。 章曜崽崽嗅了下他的衣服,双手捂住自己的小鼻子。好像在说,臭臭。 一直关注他的章言自然看到了他的小动作,“九天吃喝拉撒都在号房里,没有办法换洗,身上的气味很难闻,熏到曜儿了。” 章曜不说话,害羞地在他怀里越埋越深。 “可别蹭了,再蹭你自己的衣服也蹭脏了。”章言将崽崽往外挖,他自己都嫌弃自己臭,可不想崽崽受委屈。 蓝因对雄主说的九天不能洗漱心疼不已,“相公,曜儿这两天可想你了。知道你这些天受罪了,要和你有难同当呢。相公,等回去了,我把咱们三个的衣服,泡在一个大盆里,染上一样的味道,然后再一起洗。” 这就不用了吧。 人类幼崽的行为已经够迷惑了,小虫子别火上浇油了。 等他们安置好刘樊,章忠带着大夫回来了。今日出贡院,生病的学子很多,药铺里人满为患。大夫能被请来,全靠章忠当时生拉硬拽,把人弄烦了。 刘樊得了轻微风寒,大夫给他开了药,又给章言开了一碗安神汤才离开。 “章兄,我这次会试凶险了。”刘樊哀叹。开考前,他对自己信心满满,觉得金榜题名不在话下。刚到考场就被一嘴的冷风教了做人。 “刘兄切莫伤神,先养好身体再说。人事已尽,等待天意即是。”章言宽慰了他两句。 “现在只能听天由命罢了。” 章言告别出来,青砚朝他道谢,“章公子今日多谢你们了。” “不用客气,若刘兄有什么事,你处理不了,可以去隔壁找我们。” 青砚再次向章言道谢。公子出考场时连站都站不稳了,全靠章公子拖着走。他当时十分慌乱,不知道是先带公子回去安置,还是先去药堂,还好章公子一家人帮了他们不少忙。 等公子好了,要再去感谢章公子一次。 章言回去喝了安神汤,睡了一觉。醒来时,发现章曜正坐在他旁边玩玩具。 “父亲。”章曜见父亲醒了,马上丢掉手上的玩具凑过来。 章言坐起来,“你父亲呢。” “洗衣,你的,我的,他的,一起洗。”章曜比划着手指说。 章言看到自己换下的衣服已经不在,儿子也换了干净的衣服,忍不住扶额,真放一块儿去洗了?有时候也不需要这么言出必行的。 * 等待放榜期间,学子们都放松了心神,不管考得如何,他们中大部分人都出了客栈或者租住的院子出现在社交场合上,与天南海北的学子探讨学问,讨论国家大事。 伤心了两天的刘樊吃过药很快就打起了精神,在外头结识了不少自己感兴趣的朋友,还给章言引荐了一二江南来的好友。 看着公子振作了起来,青砚提起的心放回了肚子里,他还真怕公子到时候落榜了,带一个憔悴萧索不成人样的公子回去呢。那时候他向观音菩萨就许愿,只要公子能振作起来,让他做什么都可以,就算公子去青楼他也不管了。 若是刘樊知道青砚怎么想的,非要狠狠地敲一下自己书童的脑袋。他去青楼只是和朋友交际,什么都没有做。 三月初七这天,会试放榜。 章言以第九名的成绩得中贡士,认为自己没考中在放榜这天故意躲起来的刘樊名列第二十八名。 等报喜的官差来时,主仆两人都惊了。 青砚手忙脚乱地去找红纸给人家包红封,好声好语地把人送走,回来看到一旁发呆的公子,忍不住埋怨,“公子,这就是你说的没考上啊。” “这我也不知道。”刘樊也纳闷了。 吹了九天的冷风,艰难地答完题。考卷上到底写了什么,喝了几碗风寒药睡了一觉,他早就忘光的一干二净了。这都能考上,说不定他是属于老天偏爱的那类人。 “那公子你今天躲着章公子一家不去看榜,可就小家子气了。”青砚给自家公子泼冷水。 刘樊想了一下也是。 他怕看到友人们得意自己在一旁失意,今日推了好几个朋友的看榜相邀,如今自己中了却没有出现,的确不够大气。 刘樊赶紧打发青砚去看其他人的榜,然后回房间把自己收拾得体了才出门。 章家全家人一起出来看榜,等看到刘樊的名次,章忠没忍住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这就是刘举人说的发挥失常,人家发挥正常的也没见能考到第二十八名啊。举人说的没有考好,和他们小老百姓想的没有考好是不一样的。 小虫子看到他家雄主这次又没有考到第一名,十分为他心疼,小心翼翼地观察雄主的脸色,注意不说让雄主伤心的话。雄主努力多了这么多年的书,就想考个第一名,考了这么多次都没有考过第一。离达成愿望最近的一次是上次乡试考了个第二名,就差一点点。 “曜儿,你父亲最近心情可能会不好,你不要惹他生气哦。”蓝因私下里偷偷叮嘱自家崽崽。 章曜疑惑地看向他,“为什么。” “因为你父亲很努力很努力了,却一直没能考到第一,上次有一个人比他考的好,这次有八个人,你父亲很伤心。”蓝因道。 “哦。”章曜表示懂了,又来了一句,“我,考第一。父亲,高兴。” 章言:??? 他怎么不知道他因为没有考到第一心情不好。 小虫子,这是谁给你的错觉,让你这么造谣。 还有小曜儿,不愧是父亲孝顺的好大儿。 * 作者有话要说: 章言:风评再次被害。 第085章 遇人拦路 会试之后是殿试。殿试的时间定在四月初。 通过了会试的学子称为贡士, 贡士都有参加殿试的资格。殿试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不黜落任何一名考生。学子只要能参加殿试,没有意外情况基本上就是一名进士了。 具体的进士排名则是在殿试上决出来。到底是一甲、二甲进士及第还是三甲如夫人进士出身, 一考定终身。 但今年科举流程与以往不同,为了确保过了会试的学子是有真才实学没有弄虚作假,在殿试前又增加了一场复试。 只有过了复试的贡士才有参加殿试的资格,没有通过不仅会被取消会试成绩,还有很大可能会追究科考舞弊的责任。 刚刚榜上有名的考生还来不及春风得意,正对即将到来为期两天的复试严阵以待。 复试地点定在礼部。 考察的目的是对有参加殿试资格的贡士把关, 流程虽然严格, 题目却不难。 第一天按照殿试的时间做一篇策论, 日出开卷日暮交卷, 完全按照殿试的流程来。第二天考察奏对, 专门的考官在上头提问四书五里的问题,学子口答。为了防止作弊, 每个人问答的题目不尽相同, 但难度都维持在一个适中的程度。 复试只论合格不合格,不需要排名,因此成绩出的很快。三天时间, 考官就给出了判断。 这一届的贡士都很给力, 没有出现滥竽充数名不副实冒名顶替的事情,都很顺利地拿到了殿试资格。出结果这天,蓝因章忠和章曜一同陪着章言去礼部。 刘樊和青砚和章家人同行。 “章兄,这次殿试我准备完全, 章兄可要和我比一比。”拿到合格证明的刘樊意气风发, 想和章言在殿试上一较高下。 刘樊此人初相识时会觉得他是个守礼进退有度的君子, 但等和他相熟了, 就知相比较君子之风,此人更慕名士才子的风流恣意。 同时还有些争强好胜,不过这一面只在熟识的人面前不避讳,在陌生人面前他还是很会掩饰的。 章言和他相处四月,对他的学识也是清楚的,如果他没有前世见闻加成,也只是和刘樊不相上下。刘樊运气不好,分到了风号还能在考中学子中占据前列,压了许多天之骄子一筹,这助长了他的气焰,让他对自己的学识更加自信,更想要和章言这个在他前头的朋友比一比。 他要比,章言自然奉陪。 “自无不可。” “父亲,考第一。”蓝因怀里的章曜举着小手为章言加油打气。 “相公,考不了第一也没有关系。”蓝因怕雄主想起考不了第一的伤心事,打断崽崽道,“我相信你一定能比刘举人考得好,你们中间差了十九个人呢,刘举人要超过那么多人才能追上相公。该着急的是他不是咱们。” “我也觉得是我堂哥欲盐否赢。”章忠跟着他哥夫和小侄子为堂哥鼓劲儿,自家人当然站自家人。 章家人一致对外,刘樊自觉一个人吵不过四张嘴,把青砚拉过来,“青砚,你家公子被他们一家人仗着人多欺负了,你快来帮我。” “公子啊,你能平安出考场不要生病,青砚就谢天谢地了。” 刘樊看着不和他一条战线的青砚,觉得扫兴。殿试在太和殿里举行,无风无雨也没有臭号的存在,还会为考生提供一餐午饭茶水,哪有那么容易得病。书童果然比不上人家的亲堂弟、亲夫郎、亲儿子。下次再离家,他走到哪儿就把娘子带到哪里去。娘子那么善解人意一定会站他这边。 想到家中的夫人,刘樊终于觉得安慰些了。 章家人不知道,因为他们这一刺激,刘樊将来不管走到哪里,都坚持带着家眷。和其他兄弟相比,他自己小家的日子过得别提多热乎了。 他们走到南道口街道,打算买些吃食再回去时,一个面容精悍带七分狡诈的中年男人带着几个身强体壮的大汉,拦在他们面前。 “我家主人有情章贡士。” 章言面色一冷,拦住将崽崽塞给章忠挡在他面前的蓝因,“你家主人是谁。” “章贡士去了就知道了。” “何方鼠辈行事藏头露尾,连家门都不敢自报,章兄光风霁月,不与此等宵小之人打交道。”刘樊替章言打抱不平。 “小子找死,我家主人也是你能说的。”中年男人听刘樊侮辱他的主人,指使手下人给章言他们一些苦头吃。 刚开始动手,手碰到章言的中年男人,就被蓝因踹倒在地。两个合围刘樊的下人,蓝因扯住他们的衣领,将人扔了出去。 蓝因一边算着自己的刑期,一边不留情地把这些人踹出去丢出去。 等所有前来找茬的人七倒八歪躺在地上,蓝因给自己算出了一个长达千年的有期徒刑,真的是罪过罪过。 一旁用手捂着头,想要一会儿少挨些打的青砚见状忍不住吞了口口水,章夫郎真是个猛人。然后又看向一边不动如风的章公子,敢娶章夫郎的章公子也是不普通人。 他家公子自不量力的提出和章公子比试,青砚觉得他已经看到结果了。 紧紧抱着小侄子躲在一旁的章忠从哥夫带给他的冲击中回过神,他终于知道这些年堂哥不敢拈花惹草的原因了。哥夫这么厉害,除非不要命了,才惹他不高兴。 “曜儿,你爹爹真厉害。” 第61节 章曜点点头,他早就知道他爹爹很厉害。虽然今天第一次见到爹爹打人,但上次爹爹打老虎打狼的时候,他是在场的。 场面比这次好看多了。 “曜儿,你以后一定要听话呀。”他担心小侄子调皮捣蛋被没控制好力气的哥夫一指头按死。 “曜儿很听话。”章曜不满地看向章忠。他一直都很听话,父亲和爹爹经常夸他乖。 “是是是,曜儿听话。”章忠也不和小侄子争辩。他突然知道,上次哥夫让小侄子保护他,小侄子为什么露出一副无奈的样子。这么厉害的爹爹,根本不需要小侄子保护吧。 章忠正这样想,连蓝因又在庆幸自己免除了多少牢狱之灾时,五城兵马司巡逻的士兵来到现场,要以当街寻衅斗殴的罪名逮捕他们。 “差爷,误会,这是误会。因为这群歹人想要带走我的朋友,我们这才还手的。谁知道他们这么菜,出来做坏事,也来几个健壮的,被我朋友夫郎轻轻一推,就躺倒了。”刘樊心理素质强大,将蓝因打人的过程轻描淡写带过。 “是这样吗?”为首的巡逻小头目狐疑地看向他们,又让手下去问倒在地上的人。 之前带头的中年男人伤在腿上,靠着双手爬坐了起来,自以为纡尊降贵的在询问的士兵耳边耳语了几句,士兵又来到小头目面前,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 刘樊青砚章忠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章言蓝因听力强大,听到中年男人说自己出自丞相府,让巡逻士兵把他们关到大牢里。 手下不知道怎么办,请示头目。头目的样子明显害怕得罪丞相府。手下禀告完,就让手下人把章言他们带走。 蓝因见人如此不讲理,将前来捉他的士兵薅玉米一样拔起摔到地上。 士兵当即捂着肚子叫腿断了。 头目当即大怒,拔出身上的佩刀,指着蓝因道,“袭击官差,罪加一等。不论生死,给我拿下。” “且慢,我和刘樊乃本次的新科贡士,已获得四月初参加殿试的资格,是天子门生。尔等不问缘由捉拿预备进士,未来的朝廷命官,将朝廷法度放在哪里,将当今皇上放在哪里。”章言大声制止道。 头目和手下的士兵犹豫了。 丞相府他们得罪不起,科举正在举行,私自捉拿新愈方宴科进士的罪名他们也承担不起。 “科举为国取士,是国之大事,你们未经上官、未经礼部、未经皇上同意,捉拿应试的学子,是想要造反吗?”刘樊继续给兵马司的人施加压力。 “我等从没这样想过,你可不要给人乱扣帽子。”头目身后的一个手下忍不住跳出来道。 章言和刘樊看向头目等着他表态,蓝因警惕地防备着他。只要他有伤害雄主的举动,蓝因就要和他拼命。 头目咬牙,“我等自然没有资格捉拿两位进士老爷,只是这个黑哥儿袭击官差,本就是大罪,若是轻轻放过了,我们兄弟的颜面何存。” “这是我夫郎,他犯了错全赖我教导不严,后果也该由我承担。若一定抓个人差爷才觉得能交差,那就抓我吧。” “相公。”蓝因感动地看向章言,“你不要担心我,让他们捉我吧。” 章言看了蓝因一眼,让他不要说话。 头目看着夫夫情深的两个人,牙咬的更深,要是能抓章言他们早就把人抓走了,谁还和他们在这里拉扯。 现在章言这个贡士要为了他的夫郎顶罪,可没有上官的命令,他们也没有胆量把一个新科进士抓走。就算丞相府的管家说可以为他们撑腰,他们也不敢信。丞相势大,不会把他们几个小喽啰放在眼里。如果将来出了事,被推出来顶罪的就是他们了。 “嫂哥夫也是见这位小兄弟伤到章兄了,护夫心切出手才重了些。这样吧,这位小兄弟的医药费我们都包了,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刘樊出面打圆场,给头目递去一包银子。 头目看了一眼,收了钱让手下抬着地上受伤的兄弟和倒在地上的丞相府的人走了。 看完全程的章忠,心有余悸的同时发现,“不管多强大的哥儿都是需要男人保护的。”章忠觉得,其实哥夫也没那么可怕那么神秘,也是需要堂哥保护的。 章曜沉重点头。 他将来也要保护爹爹。 第086章 半夜惊险 “章兄, 你得罪哪路神仙了?” 刘樊见兵马司的巡逻士兵不光带走了先前拦他们的人,对那个领头的中年人还有些毕恭毕敬的意味。 这个中年人如果不是自身有官职在身,就是勋贵大臣家的豪奴。 刘樊觉得后者的可能性大一些。 瞧他们狗仗人势咄咄逼人的样子, 今天没有请到章兄,可能不会善罢甘休,还有下次。章兄还是想想自己得罪了哪个权贵,早做打算。 “我也不知,不过之前来请人的头目对巡逻的士兵说自己出身丞相府,似是丞相府的二管家。”章言回道。 刘樊一愣, 随即反应过来, “章兄好耳力。” “章公子, 你是怎么得罪丞相大人的。”青砚好奇地问章言, 他们这些天和章公子一家相处, 知道这是章公子第一次参加春闱,第一次到京城。 章公子不是和他家公子去参加文会诗会, 就是在家中温习功课, 是怎么得罪了权倾朝野的丞相的。 “我自从来到京城,就和你家公子同进同出,未曾结交达官显贵, 也没有欺压贫民弱小, 实在不知自己哪里碍了丞相的眼。”章言心中同样疑惑,他到底哪里得罪了丞相。 来京城这些日子,除了文人聚会,他基本上没有接触过学子之外的人, 即使在文会上, 也很少对朝廷大事或者不同党派之间的争斗发表看法。 不管怎么复盘这些日子的轨迹, 章言都确定他们没有交集。都没有接触, 遑论得罪。 刘樊听了章言的解释也回忆,到了京城后他们两家的确算是同进同出,章兄虽偶尔独自赴宴也是有迹可循可以查到,的确没有得罪朝中大臣的机会。 今天请人的事情发生的诡异,让人摸不着头脑。 或许和丞相无关也说不定。 “也许刚刚那人不是丞相府的,或者假借丞相的名头作恶也说不定,丞相大人并不知情。”刘樊说出自己的猜测。 “但愿如此。” 如果天意不可更改,按照地府以前推算的那些东西,他们一家在京城合该遭此一劫难,那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他们一家肯定能度过难关。 “那如果堂哥真的得罪了丞相大人,殿试怎么办。丞相大人会不会给堂哥使绊子,让堂哥落榜啊。”章忠忍不住道,章曜已经在他怀里睡着了。 “这点不用忧心,就算章兄真的不小心得罪了丞相,对殿试的影响不会太大。此次春闱的主考官不是丞相的人,阅卷大人丞相派系的只占到十之二三,以章兄学识必能得中进士,到时候谋个外放远远避开就是。”刘樊解释道。 章言点头。 他们以前讨论过这次科举的主考官礼部尚书赵学海,此人极擅长做官。丞相还不是丞相的时候,他已经做上了礼部尚书的位置。 等到丞相掌权,大肆提拔自己的门生下属,他依然稳稳地坐着自己的位置。甚至至今没有投靠任何一个派系,可见是个会做官的。以他如今的年纪可以说是算着日子等荣退了。 皇帝命他这个马上要离开官场的老人做主考官,摒除了丞相派系的大部分重臣,说明对这一届的进士是有自己的想法与安排的。 皇上已经把自己的意图摆出来了,丞相若是识趣就不会轻易插手,章兄可能在名次上吃一些亏,却不会黜落。 不过眼下重要的是能否安然参加殿试,刘樊对此忧虑重重,却没多说。 “相公,咱们接下来要怎么做。”等刘家主仆离开,蓝因私下找章言商量。他和刘樊一样觉得今天的事情没有完,还会有后续。 “暂且不知道事情的全貌,先静观其变。”章言道,“这几天咱们都小心些,能不出门就不出门,保护好曜儿。” “相公,你别担心,我不会让人伤害到你和崽崽的。”蓝因郑重承诺。 他已经做好和雄主同伴共苦,为保护雄主和雄虫崽崽,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准备,不惜一切代价也要保护好雄主和崽崽。 他们是他最重要的家人。 “不过相公,咱们不能一直这么被动,不如我晚上去探一下丞相府虚实。”蓝因有荆南县潜入王举人家中的经验,打算再来一次。 章言没有同意,夜黑风高是做坏事的好时候。他们能去探别人的虚实,别人说不定也能来抄他们的老巢对他们使坏。而且他们这次算是兵匪一起得罪了。 若是只他们两个人自然不需要顾虑太多,但一想到他们还带着一个三岁的娃娃,章言就偏向于求稳,让武力担当的蓝因留在家中。 蓝因听到雄主这么说,也觉得崽崽比报仇更重要一点,放弃了去丞相府的想法。 章言本以为发生了街头斗殴这样的事情,那边不会立刻来找麻烦。不料,当天晚上,他们租住的院子外聚集了一群人。章言也意识到那个自称丞相府二管家的嚣张跋扈目无法纪。 脚步声还在远处时,蓝因就已经醒了,白天发生了的事情,让夜里的他非常警觉。 “相公,有一大批人正在往我们这里集结。”蓝因推了下章言,“可能是冲着我们来的。” 章言也没有熟睡,“能确定人数吗。” 蓝因竖起耳朵仔细倾听判断,“大概有一百个人,还有三匹马。” “你可以吗,如果不行咱们先躲起来。”章言这样问,心中已经倾向于让蓝因带着他们逃离。 “相公,相信我,我能保护好你和曜儿。”夜色中,蓝因的脸庞坚毅又决绝。 章言有一瞬间晃神,此刻的蓝因和转轮王给他看的将要上战场的蓝因一模一样,坚定、凶狠、无所畏惧。 “相公,如果我打死了人,判了死刑,你会找别的虫吗。”此时此夜,蓝因突然想到杀害雄虫是死罪,师母也说过杀人偿命,要是他死了,相公找别的虫怎么办。 章言一愣,随即认真许诺道,“你不会死,我也不会找别的虫。” 他的眼中也充满了坚定。这些年来一直都是小虫子在付出,他做人雄主相公,不能什么都不做。 无言的沉默在夫夫两人间蔓延。 章言和蓝因都没再说话,但对彼此的信赖和想要保护对方的心情是一致的。 蓝因终于守到了月明时刻。 或许早就守到了,可在今天蓝因才明确的感觉到。 附近不少宅子的人听到了大批人在附近聚集的动静,秉着明哲保身的想法,没有哪家人敢开门出来探听一下消息的,甚至连一丝声音都没有了。 刘樊的院子,青砚抹黑爬到他家公子房间。 “公子,外边的那些人是来捉章公子他们的还是咱们的。”青砚声音颤抖,吓得快要哭了。他和公子出门在外一年多,经历了不少事,唯独这一次让青砚觉得生命安全受到了威胁。 “捉完了章兄他们,说不定就来捉咱们了。”刘樊沉着地道。 青砚吓的自己抱住自己,“章夫郎那么厉害,不知道能不能打过这群人。” “只怕难。” “也是,章夫郎再厉害也是一个人,双拳难敌四手,外边的动静瞧着都有上百人了。” “公子,要不咱们跑吧。” “外边都是歹人,黑灯瞎火的咱们能跑去那里。”刘樊冷静地道,“就算跑出去了,宵禁被巡逻的捉到的也是一样的。” 青砚想到白天巡逻的士兵明显和那群人是一伙的,不禁心生绝望,“公子,那咱们怎么办啊?” “听天由命。”刘樊又躺了下来。 “公子,反正都是被人捉走,咱们不如去帮帮章公子一家,临死前好歹拉几个垫背的。” 刘樊诧异地看向自家突然有了血性的书童,“再等等,万一他们只是要捉章兄他们。咱们在外头还能帮章兄喊喊冤。” 青砚觉得公子说的有道理,要是他们全部被人一锅端了,到时候真是求救无门了。 第62节 外头的打斗声越来越激烈,青砚害怕的抢了他家公子的被子,趴在被子下瑟瑟发抖。刘樊没有计较书童以下犯上,目光注视着窗外。 大概一刻钟后,他们的院子外传来门环敲打门板的声音。 青砚吓得抖了三抖,哀嚎道,“公子啊,他们来了。” “去开门。”刘樊吩咐。 “公子,不能开。他们来抓咱们,就自己想办法开门,咱们不能自投罗网。” “去吧。” “我不去,要去公子你自己去。” 书童继续以下犯上。 “外头章忠在叫你。”刘樊无奈。 “啊。” 青砚傻眼,“章公子一家没事了?” “应该是这样的。” 青砚欢快地下了床跑着去开门,刘樊为了维持自己贵公子的人设缓缓走在后头。 “忠哥,你们没事了啊。” “没事了。” “那些人呢?”青砚探头探脑。 章忠指着地上躺着的人给他看,青砚目瞪口呆,心想章夫郎这还是人吗?完全忘了章忠过来找他想要借绳子的事。 刘樊越过他们,见到满地狼藉躺着的人身上穿着兵马司的一副,章兄夫郎在一旁气喘吁吁,章言也难得一身狼狈。 “章兄,你打算怎么做?” “敲登闻鼓。” * 作者有话要说: 蓝因:我最高光的时刻,怎么不正面写。 作者:让大家自由发挥想象。 第087章 三堂会审 章忠和青砚撕了几床被单, 好不容易才凑够捆绑一百个人的绳子。 青砚帮着章家人一块儿绑人。 地上的一百人被打的没有还手之力,被捆绑的时候分外配合。青砚见那些人脸上青青紫紫,残留着惊恐的神色, 身子就像是被掏空一样绵软,由着他们摆动。有些奇怪这些人怎么这么不中用,但很快他就想通了。 他们一定是被章夫郎吓到了。 章夫郎哥儿之身,带着三个拖累还能以一敌百,身经百战的将军说不定也不如他,比能止小儿夜啼的修罗也差不了多少。 坏人害怕他也是应该的。 章夫郎这样的哥儿, 对没本事的男人来说, 真是充满了安全感呀。随即, 青砚在心里呸呸两下, 他没有说章公子是没本事的男人, 但眼下的情况是秀才遇上兵,只会读书的章公子没办法保护家小, 就只能依靠章夫郎了。 青砚之前被这群人半夜而来的歹人吓破了胆, 蓝因就算打败了一百个大男人,他也不觉得可怕,反而觉得章夫郎是个神人, 天降下的神兵。 章忠和青砚的反应不遑多让, 指着一个手臂骨折的人道,“这个,我哥夫一棍子就打断了他的胳膊,那个我瞧着肋骨断了几根儿。” 青砚也加入其中, “这一片的人推都有些问题。” “那是, 这片的人最没用, 哥夫一棍子扫过去, 就全倒下了。”章忠道。 被他们指指点点的伤员敢怒不敢言。 因为有那个凶神恶煞的哥儿撑腰,眼前这两个混小子就没把他们当人,而是当做一坨猪肉随意摆弄,有几个人已经伤上加伤了。 眼前滑稽的场面让刘樊不忍直视,他转而找到章言,“嫂哥夫武力过人白天时我们已经领教过了,没想到章兄你也深藏不露。若是章兄参加武举,武状元非你莫属。” 刘樊见章言狼狈,以为章言也参与到了打斗中。 “刘兄说笑了,我手无缚鸡之力,这些都是夫郎的功劳。”章言道。 刘樊再次刷新了自己对蓝因的认识,“嫂哥夫巾帼不让须眉,若能参军,说不定是当朝花木兰。” 蓝因差点脱口而出自己是军雌,好在在雄主的目光中及时住了口。 好汉不提当年勇。 穿越而来时,他就相当于正式退役了。 和雄主崽崽生活的这些年,曾经的军雌生活离他越来越远。他甚至都没想过调研一下这里的军队是怎么组织的,让蓝因有些诧异。 不过,这时候也不是考虑这些时候。 “相公,我刚刚和这些人打斗的时候,有一半以上的人都没有反抗,直接站着让我打倒的。”蓝因回忆自己那场轻松的战斗,觉得十分奇怪。 他本以为他要陷在一百个人的苦战里,他再比这些人厉害,也不能做到制服不伤害对方的前提下保护好雄主在崽崽。在他的预判里,他可能会为了保护雄主和小曜儿,不得已杀几个人。 所以其中一部分人没有战斗意志站着让他打,就让蓝因有些迷惑。 “也许是场地小他们人太多施展不开。”章言一本正经地道。 “是这样吗?”蓝因将信将疑。 他怎么觉得那些不动的人不是不想动,而是像被人控制了一样不能动动不了呢。所以他才一棍子扫过去,就倒下一大片。 “是。”章言肯定地说。 “那相公你有没有察觉刚刚打斗的时候,天突然冷了一下,打斗结束气温才恢复了正常。”蓝因继续说第二个疑惑的地方。 “有,可能是刮风了吧,当时情况那么危险,我没有注意这些小事。”章言道。 “章夫郎,我也觉得那个时候特别冷,还抢了我家公子的被子。”青砚转身道,“等忠哥来敲门的时候,我一时高兴才忘了外头这么冷。” 青砚说着还打了寒颤。 “哦。” 雄主和青砚都这么说,蓝因也觉得这可能不是什么大事。 是来的这些人不中用,外强中干,所以他才像打地鼠一样赢的这么轻松 。不过他虽然没费什么心力,一棍棍的打人,打了几千棍也是累的很。 为了以防万一,蓝因又一个个去给捆绑好的人卸肩膀,看着谁的状态好再补上一脚或一棍子。尤其是刚刚想往小曜儿屋里冲的,真的惹怒蓝因了,他把那些人的脸记得清清楚楚的,定要让他们尝尝骨头一点点碎了的滋味。 蓝因去忙了,刘樊对章言道,“章兄,可要我帮你写状纸。” “多谢刘兄好意,此事甚至朝中大臣,刘兄莫要牵扯过深的好。”刘樊好心愿意帮忙,章言却不能这么接受。 他要状告的是五城兵马司和丞相府,文臣武将一起得罪,仕途可谓渺茫。章言能够不在意自己的前途自己却不想连累他人。 “章兄小看我刘樊,我岂是胆小怕事的人。” 青砚打算歇息一下,正好听到他家公子这句话 ,他很想回答说是,刚刚躲在房间里,公子的表现也就比他好一些。但想到自家公子是主子,默默把话咽下去。 “咱们一同进京比邻而居,在外人眼里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别人可不会因为我掺和的少一些就对我手下留情。”刘樊道。 “何况章兄,你我年强力壮,称一时俊才不为过。总不会活不过几个老朽。几年不如意罢了,不会一直如此。”刘樊自信自己年轻有为能够熬死丞相。 但凡死在权位上的丞相,死后派系少有没被清算的,那时候他们再出头也是正当壮年。 章言默默和刘樊讨论起状纸怎么写。 为首的丞相府二管家听到几人的话,心里升起一股寒气。 他之前和兵马司的田校尉正要对手下人发号施令,突然像是鬼上身一样动不了说不出话来,只能站着等挨打。手下无人指挥,准备的十只弓箭没有用上,这才没有打过那个怪力哥儿。 根本不是地方小施展不开的缘故。 突然动不了了,二管家觉得章家人很邪性,后悔不该招惹他们。岚夫人只让他们把那个章贡士请去交谈,迫他休夫求娶玉竹少爷。他因为白天被那个哥儿打丢了面子,想要找回场子,这才仗着丞相的名义逼迫白天兵马司巡逻头目召集人手晚上和他们一起来拿人。 他当时并没有把这当回事。 章贡士这种小地方来的人,能娶到丞相府的哥儿是祖坟冒青烟的好事,即使伤到了他的夫郎和儿子,二管家谅也他不敢有怨言。 没想到他们带了一百个人来都没能把人拿下,那个章贡士更是打算去挝登闻鼓。若是他真的去了,事情闹大了,岚夫人不一定会让丞相保下他。 想到这里,二管家想开口威胁章言他们,却发现自己无论怎么样还是开不了口,心里的惶恐害怕越来越大,脸上的汗如同珠子一样留下来。 他觉得这次他要完了。 二管家和那些兵马司士兵的想法没人在乎,宵禁一过,章言和蓝因就牵着这一百个人,前往朝堂之外敲登闻鼓。 不考虑那些人是被捆绑着的,百多人一起赶路,增加了几分气势。有不想配合的,蓝因把人铲到在地拖着走,一点儿情面都没有给他们留。 章忠和崽崽留在家中,刘樊和青砚就跟在章言蓝因后头。 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正好在大小朝会中间,朝廷没有上朝。等章言敲响登闻鼓时,并没有官员及时出来受理他的案件。 但是他们夫夫绑着一串人招摇过市,其中有人穿着五城兵马司的衣服,还有丞相府的下人,事情发酵时就传了出来。 宫中的皇帝听到鼓声起了身,这是他登基以来第一次有百姓挝登闻鼓,立刻派心腹去查看情况。 朝中大臣接到消息的不多。 管理登闻鼓的小主事满头大汗仓促跑来,看到登闻鼓前的架势,自己就先腿软了三分。可恨上官还没有到衙门,他一个小人物被推了出来。小主事努力拖延时间等更大的官来,百姓敲登闻鼓是要受过仗刑案件才会受理,他决定先打人。 到了打谁的时候,蓝因和章言都抢着打自己。章言敲响了登闻鼓觉得自然是打他,但蓝因怎么能接受雄主在自己面前受刑,一心想要代替章言。 两人争执不下,小主事也不着急,等着他们夫夫给结果。过了许久,等皇上身边的张公公出现,小主事有了主心骨。 “你两人速速决定打谁,否则两人一起打。” “你退开,我来。”章言命令似的让蓝因让开,蓝因含着泪水放开了雄主的手,章言一边受杖刑,蓝因一边看着哭。 晚上的时候,他在用棍子打人,现在雄主却在他面前被人用棍子打。 蓝因觉得自己一定是世上最没用的雌虫,雄主对他那么好,他却让雄主挨打。一棍棍打在雄主身上,蓝因的心都要窒息了。 蓝因知道雄主这样做,是为了不让别人打他,他作为雄性不能让自己的雌性挨打。但他觉得,他配不上雄主对他这么好。 刘樊和青砚都不太能接受凌晨还大发雌威的章夫郎,此刻哭的像孩子一样可怜。 他们明白章夫郎担心章公子的心情,但是反差真的太大了。 第63节 “多情总被无情恼。” “章夫郎真可怜。” 主仆两人齐齐叹息。 “堂下何人,你状告何事。”章言打完五十棍,小主事问道。 “学生是本次春闱贡士章言,明州府荆南县后山村人士,状告五城兵马司勾结丞相府管家宵禁私自调兵,欲对我章家行破家灭门之事,状告丞相府管家目无法纪仗势欺人草菅人命。” 章言递上状纸。 张公公回去禀告,不一会儿来了一队禁军,把章言蓝因和他们捆绑来的人马带到了大理寺,皇帝下令大理寺、刑部、京兆尹三堂会审。 *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有小天使说,两百人太多了,我也觉得有些夸张,改成一百人。 本来想多写一些的,但最近颈椎不大撑得住,每晚必须洗个热水澡,才能码字。 第088章 御前对质 章言敲登闻鼓的事情闹得很大, 整个朝堂和京城都惊动了。 众人怎么都想象不到,堂堂丞相府怎么会这么对待一个没有根基的贡士,对付就罢了, 竟然还被人拿捏住了。 也想象不到,章言一个小小的贡士,谁给他的勇气竟然敢对上庞然大物的相府。 但这些都影响不了人们对这件事情的兴致。毕竟这是皇上登基以来,第一次有人敲响登闻鼓。 街头编故事的人打算以此为背景创作一个新科状元与贪官斗争的故事。 王熠听到这件事时,口中的酒喷了出来,“你们说敲登闻鼓的人是谁, 哪个章言。” “明州府荆南县贡士章言。” “王兄也来自明州府, 莫不是认识这位会试第九名的贡士。”章言名字传出来时, 大家已经把他的底细打探的十分清楚。 认识, 实在是太认识了。 就是靠着章言卖给他的葡萄酒方子, 王熠才从一众堂兄中杀出来,来到京城, 在御史家的三公子身边做些杂务, 负责葡萄酒在京城的买卖。 人家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他和那位章兄士别四年,对方一路从秀才扶摇直上, 马上就要成为新科进士了。 现在更是把天捅了个洞, 连丞相都敢对上。 这是不在乎仕途了吧。 王熠跟在三公子身边许久,也有了一些政治眼光。章言闹出的事情并不足以扳倒丞相,等丞相恢复元气挺了过来,说不定马上就要在仕途上打压章言了。 王熠有些为章言可惜。 不过, 他好像从三公子那里听过, 他们族中的这位御史叔爷和丞相政见不同, 对丞相结党营私提拔朋党早有弹劾之心, 但因为皇上看中信任丞相不得不避其锋芒。这次岂不是一个好机会。 想到这里,王熠酒也不喝了,告别了狐朋狗友,出去打探章言的消息了。 敲登闻鼓这件事形式上很轰动,但案情本身并不复杂,大理寺、刑部、京兆尹合力办案,效率很高。通过对丞相府二管家和兵马司士兵的刑讯,很快就弄清楚了原委。竟是丞相府的庶出哥儿看上了章言,想要逼章言休夫另娶。丞相府下人请不到章言,还被章言夫郎教训了,于是威逼兵马司校尉派人捉拿他们。 此次查案过程中京兆尹衙门这边出力最多。 京兆尹负责京城的治安和百姓的治理,昨晚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发生了五城兵马司私自调兵私闯民宅伤害新进贡士及其家人的事情,为了将功折罪,他们也必须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章言和刘樊拟的状纸字字血泪,文采斐然,但这些官员不是那么容易被煽动的,自然看出了其中的夸大之处。 破家灭门谈不上,但私闯民宅蓄意伤人是有的。 丞相府管家仗势欺人有,不过他们遇上了硬茬,欺负别人不成反被人打成了狗。当从那些犯人口中审问出章贡士的夫郎以一当百,一个人打退了一百个巡逻士兵时,办案的人都觉得自己在梦里,甚至还对这些人犯用了刑。 但是每个人都这么说。 甚至还有人说,昨天晚上闹了鬼,他们到了章家门口没法动手连话都说不了,只能站着让那个章夫郎打。 鬼神之事不好定论。但这些人确确实实是被章贡士极其夫郎捆住牵到了登闻鼓处,章贡士极其夫郎也是这么说的,两方口供对得上,办案人员就将其记录在案。还用小字备注了章贡士夫郎蓝因虎背熊腰力能扛鼎似西楚霸王再世。 这两件事关键但不是最重要的。 区区丞相府二管家就能威胁驱使五城兵马司一百人马,使其无视禁令,在没有长官命令京兆府允许的情况下,就敢前去迫害春闱贡士,大理寺卿刑部侍郎还有京兆尹都知道一旦这件事情报上去会怎样触动龙椅上那位敏感的神经。 甚至连他们这样的大臣也产生了危机感,若是他们有朝一日得罪了丞相府的下人,当天晚上会不会也被破家灭门了。 贡士章言是因为有个“好夫郎”,他们到时候可没有这样的“幸运”。 甚至连章言敲登闻鼓的动机他们也能理解了,他虽然已经是贡士,但殿试还没有举行,未曾赐予进士出身,没有官位在身,不能进言。五城兵马司都听丞相府的,天子脚下还有破人家门的事情发生,他不知可以向谁求助,只能选择求助天子。 此案件不光朝中大臣盯着,民间听到风声的百姓,春闱结束逗留在京城的学子们也都在关注,他们也不敢隐瞒,据实呈报了上去。 整个案情呈送到御前,龙椅上的那位皇帝的确生了不小的气。 这其中透露出的文武勾结让他如鲠在喉,食不下咽。 皇帝今年二十九岁,正是一个帝王年富力强想要建功立业的时候。八年前,先皇临终传位给他,命丞相为辅政大臣辅佐他。 最开始的几年,他和丞相君臣相得,稳定了皇位交替时动荡的时局。 皇帝一直对丞相信任有加。但随着时间流逝,丞相大权在握,大肆提拔自己派系的人,朝堂几乎成为丞相的一言堂,让皇帝十分不悦。 更后来,皇帝与丞相相合的政令上下通达,不合之处常常遭遇掣肘,锐意进取的君王与顽固守旧栈恋权位曾经辅佐他坐稳江山的丞相已经生了嫌隙。 但念在丞相劳苦功高的份上,皇帝只打算时机成熟时让丞相回去养老,并不打算对他做什么。 只是如今丞相的手伸到了主管京城防务的五城兵马司里,就让皇帝不能容忍了。丞相掌管朝政权倾朝野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如今又把手伸到了兵营,是不是哪一天不满足手中的权利,想要更进一步时,就把他这个皇帝换了。 就算丞相没有这个意思。 但五城兵马司的人能被丞相府一个下人威胁,说明兵营的人认的是丞相,忘记了他这个皇帝才是他们真正的主人。深一步想,或许军营中许多武将都倒向丞相了。 皇帝让身边的大太监去将丞相叫来。 丞相姓许,章言敲登闻鼓告御状,早有人给他递了消息。当时他正要出门,来人告知二管家昨晚带了兵马司的人晚上去捉拿新贡士,许丞相当即回到宅子去寻他的宠妾云岚夫人。 云岚夫人是丞相的一个远方表妹,家道中落前来投靠是她姨母的丞相母亲,和丞相暗生情愫,做了丞相的妾室。二管家正是她的人。仗着云岚夫人受宠,二管家平时在府中就作威作福。若不是云岚无子,只有一个哥儿,说不得丞相正室夫人那里他也不放在眼里。 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刁奴。 许丞相一到御前,就跪下来和皇帝请罪,“老臣治家不严,请皇上赎罪。” “朕到是不知,丞相府的豪奴都能指挥动五城兵马司的人,逼迫朕的新科贡士休夫另娶,人家不从就带着人去破家灭门,打杀贡士的夫郎儿子。卿的哥儿若实在是愁嫁,朕这里有不少好儿郎。” 许丞相心里一个咯噔,皇帝说话如此不留情面,心里怕是对他有了隔阂与防备,他想淡化相府和武将有关联这件事,降低这件事在皇帝心中的影响,于是不惜自曝其短,“臣治家不严,导致豪奴横行,欺压新科贡士,是臣之过,还请皇上治罪。然家中内眷请章贡士过府一叙,实在别有内情。” “什么内情?” 丞相掩面,“回皇上,老臣实在羞于说出口。” “前些日子,臣的妾室云岚发现臣庶出哥儿玉竹让下人去买堕胎药,才知玉竹被人诱骗失了清白。云岚死死逼问那人是谁,玉竹才告知是这一届新科贡士章言。” “妇道人家不懂事,觉得让玉竹嫁过去就能遮掩丑事。瞒着臣私下调查章言,等查到章言有夫有子,就想仗着臣的权势逼迫章贡士休夫。云岚让府中奴才去请章贡士,被章贡士的夫郎教训了一顿。那奴才怕办事不利回府受罚,假借相府的名义逼迫兵马司人马去擒人。” “豪奴作恶,死不足惜。妇孺无知,却出自一片拳拳爱子之心,请皇上为我家哥儿做主。” “贡士章言哄骗丞相府哥儿珠胎暗结,可有证据?”皇帝停顿了一下问道。 “臣的哥儿和哥儿腹中的胎儿都是证据。” 皇帝让人去传唤章言来,章言和蓝因现在都在京兆府协助办案,皇帝传召,蓝因想跟着章言一起去,但是传旨的公公想到蓝因的厉害,可不敢把这个大杀器带到皇上面前,只让章言一个人过去。 蓝因目送挨了仗刑的相公挺直离去,眼中满是担心。从挨打到现在过了好几个时辰了,相公的背还没有上药,不知道成什么样了。 章言到了御前,从皇帝的询问丞相的指责中得知丞相府的庶出哥儿有了身孕,心中的疑惑都揭开了。电光火闪间,一个人影划过他的脑海。他来不及细想,就又消失了。 他就说凭原身的品貌,有家有子,根本够不上丞相府的哥儿。如果是相府哥儿珠胎暗结,想要找个老实的接盘侠,那么一切都合理了。 但他是不可能做这个接盘侠的。 “回皇上,学生并不认识什么相府的哥儿,更遑论与人暗通款曲,骗人清白。学生自从到了京城,不是与友人一同参加文会酒会,就是在家中温书,一切行迹皆可查证,同行的淮安贡士刘樊可为学生作证。学生和刘兄在上京途中相遇,到了京城又租住在同一个胡同比邻而居 ,平时都在一起活动。”刘樊之前说过有需要可以为章言作证,事到如今章言也不客气了。 然后他迟疑了一下继续道,“学生早就答应过夫郎今生只守着他一人,夫郎力大,学生并不敢冒着生命危险得罪于他。” 想到供词上备注的章言家中夫郎力大无穷西楚霸王在世,章言不以为耻地说不敢得罪夫郎,害怕有生命危险,皇帝差点没忍住被逗笑,好在为了维持自己的威严,他还是忍着没有笑出声。 但许丞相并不买章言的帐,“人证物证俱在,小子还想抵赖拒不认错。你如此做,可曾对得起含辛茹苦抚育你长大的父母,苦心孤诣教导你的师长。”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丞相有人证,学生也有。丞相说学生毁了令哥儿清白,请问是在何时何地,当时旁边可有其他人,学生说了什么做了什么,相府哥儿又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若丞相不能答,学生愿意和相府哥儿对质。” *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作者感觉自己智商不够用 第089章 洗清罪名 “竖子安敢, 吾闺阁贵哥儿怎么能与你对峙堂前。”丞相轻蔑地否决了章言的提议。 “丞相府哥儿与人有染时不知礼义廉耻,御前对质却嫌抛头露面。知小礼,无大义。丞相府哥儿的贵重之处章言领教了。”章言不客气地嘲讽回去。 他本不想这么恶毒的说一个哥儿, 但此时他和丞相府的对立已是你死我活。一旦丞相将这个罪名扣在他的头上,他和蓝因立马就会从受害人变成加害者。 刘樊青砚甚至后山村的章家人都要被他连累。 容不得他心慈手软。 不过,有一个困惑从章言来到御前就一直让他疑惑不解,丞相宦海沉浮几十年,真的就被后宅妇人的小伎俩给骗了,不知道他是无辜的? 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许丞相听见章言指责相府的家教家风, 气的险些吐血, “黄口小儿, 豺狼性, 虎豹心。毁人清白, 不知悔改,空口给人泼脏水, 老夫实不能容你。” 章言说丞相仗势欺人, 网罗罪名,想让他喜当爹。 “世上自有为功名前程甘愿头带绿帽做丞相外孙父亲之人,章言却不想给人喜当爹。丞相不能容章言, 章言也容不得自己受这样的冤屈。” 这话说的皇帝再次想发笑。 当事人不在, 仅凭丞相和章言各执一词,不会有结果。于是皇帝决定让章言和相府哥儿御前对质。让人去召相府哥儿许玉竹和章言提到的证人贡士刘樊前来。 刘樊先到御前,拜见了皇帝,皇帝开始询问刘樊章言的轨迹, 刘樊一五一十将自己知道的禀报出来。两人几乎同进同出, 不一起出行时, 章言的行踪也有人可证明。 第64节 皇帝问完刘樊, 许玉竹姗姗来迟,等他出现在御前,刘樊不禁失声,“章兄,这位不是那天在梅林摔倒的哥儿吗?” 章言看了许玉竹一眼,不是意外。 丞相借此指责章言,“你的朋友也说你认识我家哥儿,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回皇上、丞相,我和章言确实和这位哥儿有过一面之缘。事情的起因是我和章言在大年初一那一天约定,等大年初五章言带着其儿子章曜到白马山庄看完梅花,就一同闭关温书准备春闱。” “大年初五那天,章言抱着其子和我在梅花林漫步,相府的哥儿突然从林子里朝我们这边冲了过来,章言怕他冲撞到怀中的儿子,就闪身躲到了一边。相府哥儿摔倒在地,学生不忍心让自己的书童青砚去扶他,他推开青砚,对着我和章言辱骂了一句男人都不是好东西。等这位哥儿的下人来了,将他扶起来,他离去前狠狠地瞪了章言和学生一眼。” “学生可以肯定在大年初五以前,学生和章言都不曾见过相府的哥儿。当时这位哥儿表现的,也不像是认识章言的样子。”刘樊道。 “刘樊所言可有其事。”皇帝问许玉竹。 许玉竹低着头,默默地哭泣,不敢回答皇帝的问话。 丞相站出来维护自家哥儿,“皇上,小儿知道自己犯了大错,让父母君上受辱,已经寻死了两次。臣实在不忍心再问他这些事了。” “章贡士和刘贡士巧舌如簧混淆黑白,但臣哥儿肚子里的孩子总做不得假。臣哥儿的贴身下人小桃向臣招认哥儿只和章贡士有过接触。” 许玉竹闻言哭的更大声了,眼角余光怯怯地看向章言。 好像章言就是他的那个负心人一样。 小桃按了板子,关在丞相府的柴房里,皇帝召见许玉竹时没有跟着一起来,皇帝又让人再去把小桃叫来。 但章言觉得不用这么麻烦,“皇上容禀,学生学过一丝观相术。在梅花林见到相府哥儿时,就已察觉他身怀六甲。我听闻京中规矩大,已婚的贵哥儿都要带抹额遮掩额头上孕痣,当时相府哥儿头上额坠抹额皆无却怀有身孕,学生当时以为这位哥儿可能出生贱籍,怕他给学生三岁的儿子带来不好影响,还捂上了儿子的耳朵和眼睛。” 章言不顾丞相看死人的眼光继续说,刘樊擦汗,章兄竟然把相府哥儿比作妓子,真是把丞相往死里得罪。 但他却觉得很带感。 和章家人相处的这些日子,刘樊就觉得章家人无论是黑黄的夫郎蓝因还是小小的如仙童降世的小曜儿都是有趣之人,现在发现章家最大的妙人竟然是平时言语不多的章兄。 “丞相不识医理,可能不知有些妇人哥儿子宫靠后,有孕五六月也不见孕相。据学生观察,府上哥儿已有五个月身孕,学生去年冬月末腊月初到京城,满打满算只有四个多月时间,如何能使贵府哥儿有五个月的身孕。” 章言话落,低着头的许玉竹猛地抬头看向章言。其他人将他的反应收入眼底。 “传太医。”皇帝神情淡漠吩咐。 “不要看太医,我不要看太医。”许玉竹精神崩溃大喊大叫。姨娘不是说,等他到了御前什么都不用说,父亲就会给他做主的。 皇帝让几个侍女按住他。 三个太医都给出怀孕五个月的诊断,许丞相愤怒地扇了许玉竹一个耳光,“你和你姨娘连我也骗!” 然后许丞相对着皇帝请罪,“臣治家不严,致使豪奴横行,内眷不知敬畏,欺辱新科贡士。深负皇恩,请皇上治罪。” 章言洗刷了污名。 皇帝命人将他和刘樊送出宫门,接下来皇帝会如何处理丞相和丞相府哥儿,他们不得而知。 走出深深宫墙时,章言和刘樊不约而同地回望了一下金碧辉煌的宫城。将心中对这件事的许多疑问,藏在了心里。 “章兄,我竟不知你懂看相和医术。”无事一身松的刘樊调侃章言。 “略懂皮毛,孕相之事还是内子给的启发。” “章兄可想要如何安慰嫂哥夫了。”刘樊看热闹不嫌事大,早上章兄按板子的时候,嫂哥夫哭的可凄惨了。 如今章兄没事了,回头要怎么哄家中“娇妻”呢。 章言忽略刘樊调笑的目光,心中不确定的想,小虫子应该很好哄吧。 然而事实是,章言认为好哄的小虫子,也是有脾气的。 章言到京兆尹接蓝因回家,一开始担心问这问那的蓝因,知道他们没事了,就不理章言了。回家的路上都没有给他说过一句话。 回到家里,蓝因给章言拿了药膏,让章忠去给章言擦药,自己抱着章曜到一边玩。 期间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章言。 “堂哥,哥夫这是怎么了。”章忠疑惑地看看哥夫,又看看自家堂哥。 “夫夫吵架,没见过吗。” 其他人家夫夫、夫妻吵架见过,但是他家堂哥和哥夫真没见过。哥夫对堂哥百依百顺,他从来没见哥夫做过任何一件违背堂哥意思的事情。 “堂哥,你不是去告御状了,怎么还有空和哥夫吵架。” 章言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你先给我上药吧。” “哎,好。” 章忠帮章言脱掉上衣,章言背上的仗刑一天了。这一天里他水米未进,也没有时间换个衣服清洗一下伤口,有的地方结了痂,没结痂的和衣服黏连在一起,章忠非常小心才把内衣揭了下来。 “打的太狠了。” “肉都裂开了。” “皮都黏在衣服上了。” “堂哥你忍着点,我先给你把伤口洗一遍,再上药。” 屋内章忠边说边给章言上药,屋外抱着儿子的蓝因,听到这些,不知不觉脸上布满了泪水。 “曜儿,你父亲太坏了。” “如果让我替他挨打,他就不会受这个伤,遭这份罪了。” “曜儿,我没有保护好你父亲,是不是太没用了。如果我再厉害一些,你父亲就不用遭这份罪了。我们曜儿也能有更好的生活。” 章曜是个聪明的孩子,从爹爹的话中大概明白爹爹是因为没有保护好父亲才这么伤心的。 他举起小手,去给蓝因擦泪水,“保护,保护爹爹。” 听到儿子说要保护自己,蓝因哭的更加凶。他以前受的教育都是,雌虫要贡献,要对雄虫无私奉献拼命的对雄虫好才能得到爱。 曾经蓝因觉得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但是现在雄主对他的维护,小曜儿对他无私的爱,让他觉得身体心灵被注入一股暖流的同时也有一丝丝的委屈。 小曜儿见爹爹的眼泪越擦越多,自己急得跟着哭了起来。 夫郎儿子都哭了,章言中断章忠给他擦药,去外头把两个人连哄带劝的哄到屋子里。 蓝因扑到章言的怀里,“相公,你实在是太坏了。” 章曜小拳头打到章言身上 ,“爹爹哭,父亲,坏坏。” 小虫子和儿子都说他坏,章言老实认错,“是是,我太坏了。现在我知道错了,夫郎和小曜儿你们能不能原谅我。” “你要保证没有下一次。”蓝因声音闷闷的。 “没有下一次。”章曜跟着学舌。 “不让自己受伤。” “不受伤。” “再有这样的事情,让我去替你。” 章曜:“替?” 生气的小虫子和学舌学不好的小曜儿,让章言不禁莞尔,语气温柔地道,“我保证尽量不让自己再受伤,不过再有下次我还是不能让你替我,我是一家之主,保护夫郎是我的责任。” “你这个坏男人,我就知道你不会听我的。”蓝因声音嗡嗡的。 “骂我坏?你就在心里偷着乐吧。”章言捂住章曜的眼睛在蓝因耳边小声道,蓝因的脸火一样迅速红了上去,找到章忠放到桌边的药默默地给章言上药。 * 作者有话要说: 第090章 殿试 上药、吃饭、洗漱, 等这些都忙完,已经半夜了。一家三口躺在床上,章言在最里面, 中间是章曜,蓝因躺在外头。 章曜年纪小,早早就入睡了。但睡着了的他并不安分,两只手一边抓着父亲的枕头,一边抓着爹爹的胳膊。 蓝因正在把小曜儿的手臂放回被子里,见章言还没有睡催促他, “相公, 早点休息吧, 睡着的时候伤口才长得快。” “你也早点休息。” “我不用你管, 你管好自己就好了。”蓝因傲娇地搂住儿子, 不想再理他。 “你胳膊疼吗?”章言问他,蓝因昨晚打人出了不少力。 “你疼我就疼, 你不疼我也不疼。” “好吧。”小虫子说话这么尖锐, 说明心里还有气,今天只能算是哄好了一半。但至少人家还愿意和他交流,也不拉着儿子一起哭了。他也不能强求太多。 看着夫郎儿子的睡姿, 章言回想御前对质发生的事情。 他觉得, 丞相一开始就逼迫与他,想要按头让他认下勾引相府哥儿的罪名,是有意为之。如果他坚持不下去,或者拿不出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 丞相府的危机暂时缓解。 而他证明了自己的清白, 丞相迅速抛弃了自己的哥儿甚至宠妾。给他自己营造出一个受到妾室和哥儿蒙蔽的昏聩的样子。 说明许丞相并不是太在意这个罪名能不能落到他头上。 其他人可能觉得丞相是因为怒急攻心才打了自家哥儿一个耳光, 但章言一直关注丞相, 发现丞相早在酝酿情绪或者等待这样一个时机。 他处处替自家哥儿辩解,但越辩解越像是在拙劣的掩盖事实,明眼人一眼就能发现其中有猫腻。 这是老奸巨猾的丞相不可能犯的错误。 章言在御前时奇怪,丞相为什么不遮掩府上哥儿未婚先孕的丑闻,反而将其暴露了出来。毕竟丞相府哥儿看上新科进士欲逼迫人休夫另娶的传闻,可比珠胎暗结未婚先孕找人接盘要好听多了。 现在想来说不定是故意的。 不选择遮掩,是因为登闻鼓闹得大,丞相要给皇帝一个充足的理由做交代。还有可能是他家哥儿私下处理怀孕的事情漏了痕迹。许玉竹的孕相特殊,刚开始三四个月不容易发现,五个月后再落胎就不易了。若他一开始瞒着丞相自己处理,不一定能处理干净。有心人去查说不定能查出不少蛛丝马迹,在将来有可能暴露的情况下,丞相不得不承认哥儿怀孕,再装糊涂先把这件事按在章言头上。 又借着御前对质把自己摘了出来。 是的,章言觉得丞相的行为完全像是要把自己摘出来。他知道章言敢敲登闻鼓就不可能束手就擒认下莫须有的罪名,等章言证明了自己的清白,他再向皇帝请罪,表明这些事都是他家哥儿和姨娘自作主张暗自行事,他完全不知情。 能让堂堂一国丞相不惜暴露家丑,向人展露无能一面,章言猜测,或许是因为那个让相府哥儿怀孕的人身份很敏感。 真相一定很有趣。 地府塞给章言的记忆里,丞相府因为招了原身这个元配是个妖怪(小虫子)的哥婿而败落。 能因为这种理由败落,说明丞相真的触及上头的底线了。三五年内,他可能会受丞相一脉打击,但之后就不足为惧了。 不过,章言目前没有精力去对丞相的事情刨根问底。 第65节 他现在不过是一个贡士,殿试未过,前程未定,没有根基和立场去追究。现在摆在他眼前最重要的两件事是殿试和谋求外放。 殿试不会黜落。 但京城官场几乎没有他的立足之地。翰林院、庶吉士这些不用想,翰林院掌院是丞相的学生,六部中一半的人和丞相有关。他们不一定事事都跟随丞相,但将他这个新科进士拒之门外的法子多的是。外放富庶的地方应该也轮不到,穷的没人愿意去的地方或许可以谋划一二。 不过他考进士,主要目的是为了出身,不让自己和家人任人欺负,要说他有多大的政治理想抱负之类的倒也没有。 吴山长常常因为章言文章中上进进取和一些先进的想法建议惊叹,又因他日常生活中表现得什么都不在乎,对那么能干优秀的夫郎不够珍惜重视,觉得他矛盾表里不一,而非常生气。 如果吴山长能心平气和地坐下来章言聊聊,就会知道时刻思想正确是科举的后遗症。让他又爱又恨的这个学生,是抱着应试教育的心态在做策论。 章言想着想着,困意上来,进入了梦想。 然后,他就开始做梦了。做了整整一个晚上的梦,醒来时眼角还糊了两块儿眼屎。 章言:……。 蓝因面对章言还有些别扭,但该为他做的事儿,该叮嘱他的话,一点儿都没有落下。甚至对章言的态度强硬了不少,会让他别多管闲事,不想让他做的事情,就直接让他让开。 突然被小虫子嫌弃了,章言还觉得有些新鲜。 但他料想小虫子就是小虫子,无论如何都进化不成霸王花,故而惹他的时候多,哄虫的时候少。小曜儿因为蓝因对章言的态度,经常说章言坏。章言问他怎么坏了,他又常常说不清楚。 “章兄,我本打算来你这里躲清静的,没想到你有客人在。” 刘樊到章家小院时,章言正和王熠喝茶说话。 因为章言挝登闻鼓,刘樊作证,这些天他们受到了不少关注。许多好奇这件事原委的人,还要想要慰问章言这个受害者的,纷纷给他们下帖子邀请他们出门或者登门拜访,好像完全忘了再过不久他们就要参加殿试了。 章言这里比刘樊好一些,因为有个章言夫郎是地狱来的罗刹一个人打死一百个人的谣言在,想登章言门的人害怕挨打不敢贸然上门,都转去找刘樊。 刘樊不胜其扰,白天来章言这里躲避。 “这是王熠兄,是我老家明州府的人。”章言给刘樊介绍王熠,“葡萄酒就是他家的生意。” 刘樊听到王熠是做葡萄酒生意的,眼睛都亮了,拉着人坐下聊起了葡萄酒。热情的差点让王熠把王家葡萄酒方子说出来。 幸好王熠留了个心眼,及时止住了话头。 但他还是忍不住擦了把汗,这位刘贡士实在是太可怕了。他不仅差点把葡萄酒方子说出去,连他伯父为喝葡萄酒买了相应的夜光杯,还纳了一位国色天香的美人回去专门伺候他喝葡萄酒也说了。 王熠来章言这里打探消息,同时也带来了不少外头的消息。 挝登闻鼓后,五城兵马司洗了牌,皇上派了自己的心腹前去整顿五城兵马司,丞相现在告病在家。许是因为皇帝顾念丞相或许有什么其他原因,王熠带来的消息里并没有相府哥儿怀孕的事情,外界对此应该还不知情。 章言和刘樊在王熠面前也就没有可以提起这件事。 王熠打趣章言好艳福,被丞相府的庶出哥儿看上时,刘樊看向章言的神色十分古怪。这样的艳福,是要人命的啊。 章言和刘樊的嘴很紧,王熠没有从他们这里打探到有用的东西,临别时十分不舍。 但蓝因来送他出门,惊的他一下子跑出了章家。 他以前把章兄夫郎当做是跟在章兄身边的下人,还打趣过他们。幸亏章兄夫郎不是个小气记仇的,否则他这个时候可能就不是个四肢健全的人了。 蓝因打败的一百个人里,有好几个粉碎性骨折腿瘸胳膊断了治不好的,为他的凶名又增加了几例事实佐证。也不怪谣言越传越凶,传到最后变成他一晚上手刃了一百人。 没过几天就是殿试。 殿试当天,章言凌晨就出发去宫门外排队,等待验明正身进如考场。 如同章言和刘樊没有温好书,大部分的学子和他们一样,都没有时间和心思花在读书上。因为发生了挝登闻鼓事情,他们私下里还进行了不少讨论。 这次殿试的题目是将相和。 表面是廉颇蔺相如将相相和共保家国,可从文武并用垂拱而治破题。但对时局敏感的学子却知道,这道题和前些日子相府管家逼迫五城兵马司士兵捉拿章言事情脱不开关系。 章言自然也察觉了。 皇帝问将相和,但章言觉得他更想问的是文武制衡军政分理之法。 文弱武强,文强武弱都不是好事。前者易滋生叛乱,发生造反的事情,后者武将受打压,军备不足容易受到外族欺负。 军政合一,容易造成地方割据反制中央的局面。军政分离,灵活性又差。怎么让文臣武将的权利平衡,一直是历朝历代封建王朝统治者思考的东西。 章言经过漫长岁月,回忆一下曾经读过的历史书,就找到了答案——加强中央集权君主□□。明朝废除宰相,清朝设立军机处都是削弱分散臣子权利加强君臣的产物。 章言几乎不用思考就下笔如神,洋洋洒洒三千字。因为作答太过投入,连皇帝巡视考场,在他身边停留了片刻也没什么印象。 黄昏时分收卷考生依次出考场,蓝因和青砚一块儿来接他和刘樊。 “相公,你考的怎么样。”蓝因接到章言迫不及待地问他。 “还可以,正常发挥。” “相公,说不定我们要双喜临门了。”蓝因矜持地说道。 “哦。” “相公,你怎么不问问是哪双喜。” “哪双喜。” 章言这么配合,蓝因反而失去了兴致,“相公,你这个人真没意思。” “又嫌弃我?” “对,嫌弃的你不要不要的。”蓝因赌气道。 “我已经知道了。”章言失笑。 “你知道了什么。”蓝因抬眼看向他。 章言看向他的肚子。 又一个讨债鬼关系户来了呗。 * 作者有话要说: 第091章 蓝因靠蛋翻身 “相公, 你怎么知道我又有虫蛋了。”回到家中,蓝因将章言拉到房里小声问。 虫蛋刚刚形成,他是在今天送雄主到考场外后察觉的。 雄主怎么好像比他还要早知道。 “这当然是因为, 是我把虫蛋塞到你肚子里的,我怎么可能不知道。”章言吊着嗓子说,而且蓝因当时的表情就差没有明着说他又有蛋了,他又不傻。 蓝因的黑脸一红,嘴上说,“相公, 你正经点。”但是心里还是希望章言不正经的时候能多一些。 章言一本正经起来, “我有我的消息渠道。” 蓝因疑惑地看向章言, 他们一直形影不离, 分开最长时间也不超过半个月, 那次还是因为后山村一些章家族人想要买茶树苗,让他带着他们去外地寻好的茶树苗。除此以外, 就是这次会试, 其他时候,他们大部分时间都是在一起的,相公还有什么事情是他不知道的。 章言的故作神秘, 引起了蓝因的探究欲。但无论蓝因怎么问, 章言都不说,等到小曜儿玩困了,找爹爹要睡觉,蓝因也没有从章言的嘴里问出他的消息渠道。 章言的消息渠道, 其实是他的梦。 告御状前一天晚上丞相府二管家带着兵马司的人马来破门, 蓝因害怕自己会为了保护家人杀人, 这里的男人对蓝因而言是雄虫, 雌虫杀害雄虫违背了蓝因的天性和从小接受的教育。 章言怕蓝因如果这样做了,精神上会承受不住。为了守护蓝因 ,不让他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章言在蓝因与人打斗时放出了身体内的阴气,暂时限制住了一部分人的行动。 蓝因说察觉打斗的时候天气突然冷了下来,打斗结束就又变暖了,其实是章言在收放阴气。 然后,告完御状回到家的当天,自章曜小崽崽出生三年多不再出现在他梦里的转轮王又来了,转轮王先用激烈的言辞批评指责了章言用阴气伤害人,还说因为他是引渡而来评价无害的世界移民,这才让他在尘世间走完这一世,再重新投胎做人。 他这些年在人世的表现一直都很好,地府对他还是比较满意的。可是他这次却用阴气害人,即使那是坏人,但他既然重新做人,就该选择用人类的方法解决,而不是投机取巧。 虽然他没有直接用阴气害死人,但是活人沾染阴气会霉运笼罩,此次前来捉拿他的士兵中某些人说不定只要流放就可以的,会因为一些意外丢掉性命。因此他们可能要对他对人间的危害等级进行重新评估。 如果危害等级过高,他们可能会让他忘却前世投胎转世。 但是有个大人物肯为他作保,只要他愿意再接收一个关系户,就可以不用投胎。 于是章言也和某王子一样面临着一个to be or not to be的问题。 要么选择生孩子,要么就排队领号投胎。 如果是刚穿越来那会儿,章言肯定就去投胎了。但现在,有一个勤快能干的小虫子盼着和他共度春秋共白首,一个乖巧可爱的小曜儿需要他抚养教导。 章言只能捏着鼻子选了生孩子。 “如此催生,真是难为你们了。”心里有气的章言对着转轮王嘲讽。 转轮王装作没有听见,要不是章言这个拗小子死活不想生,还经常给那只愿意生蛋的小虫子洗脑优生优育只生一个好的想法,他堂堂阎王爷至于这样吗,章言自己发展的不错那只虫子也挺能干,又不是养不起教不好多生两个又怎么了,孩子多了多热闹。 “这个孩子有自己的名字,叫婷婷,你不用再给她取名了。”转轮王清了清喉咙对章言道。 章言见上次死活不肯告诉他孩子性别,还嘲讽他知法犯法的阎王爷,竟然暗示他这次会来个女孩,狐疑地看向他,“那个作保的大人物不会是你吧。” 关系户是你家的? 转轮王八风不动,神色上没给章言一点探究的余地,“总之,你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不想马上投胎就给我好好照顾这个孩子。” 有了家室的男人赌不起,小虫子和小曜儿永远不知道他为他们牺牲了什么。二蛋来的这么快,章言一点也不意外。 但心中却坚定,再也不生了。 “相公,我怀蛋的事情不能让大家知道,高兴都少了一半。”蓝因可惜的说。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毕竟生的是蛋。 “可是,咱们村里其他人家的夫郎怀孕了,日子都特别好过。婆婆很好说话,相公也不敢对他们大小声了还很听话。” 章言挑眉,小虫子为了达到目的也学会铺垫了,“你也想和他们一样?” 蓝因没回答是或不是只说,“明天的早餐我想吃甜豆花。” “相公,我一直觉得咸豆花是□□,你明早上也陪我和小曜儿吃甜的。” 这么一点小要求,章言觉得可以答应。他只是不喜欢吃饭吃太甜的东西,但不是不能吃。小虫子想仗着怀蛋恃宠而骄就让他娇气两天。 于是,第二天早上,章言起床不久,怀里被塞了个大儿子,在蓝因的催促下出去买豆花。 “堂哥,你和曜儿一大早去哪里啊。”章忠在院外洗漱,见章言抱着章曜出门问道。 “你哥夫想要吃豆花。” 章忠面露惊讶之色,好久才回过神,“哦哦,堂哥你是终于知道哥夫这次是真的生气要哄哥夫了。豆花也给我来一份。” 第66节 章言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不买,你要吃自己去买。” 章忠讪讪一笑,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了什么。不能怪他太惊讶,堂哥虽然是个读书人,日常和他们村里的老爷们也差不多,夫郎主内男主外。 哥夫那么厉害能打,也没见他对哥夫低声下气过。突然说去给哥夫买早餐,可不让章忠觉得活见鬼了吗。 想到堂哥和哥夫这些日子因为登闻鼓仗刑的事情时常拌嘴,章忠理所当然觉得堂哥是受不了,想要哄哥夫求和了。 其实,章忠觉得堂哥选择自己挨打,没有让哥夫顶上,才是真担当。要是他真的让哥夫代替了,他和青砚都会鄙视他的。 但哥夫哭的那么惨,章忠觉得有喜感的同时,也不忍心说哥夫啊。哥夫堂堂五尺的猛男,因为堂哥那么伤心,那肯定是堂哥不对啊。 蓝因大发雌威保护了家人,在章忠心里竖立起了高大的形象。章忠的心不讲道理地偏向了蓝因这一边。 女人哥儿温柔一些是好,但是像哥夫这样,又顾家又能护家也挺不错的。 告别大嘴巴的堂弟,章言抱着章曜出了院门,一个大汉头顶着一个小女孩正好从他们跟前走过,女孩手里抓着新炸的油条,吃的嘴上手上都是油,还蹭了些到大汉的头发上。 “父亲,要。”章曜扯着章言胸前的衣服,指着小女孩的方向道。 “曜儿要吃油条吗,咱们一会儿就去买。” 章曜摇头,“不要,姐姐一样,骑骑。” “骑骑?你想坐在我脖子上。”章言与怀中的儿子对视,想要确定他是不是这样想的。 章曜点头,望向章言的眼中充满了濡慕。 章言:“……好呀,你爹爹现在想翻身做主人,你一个小家伙也想骑到父亲的头上了。” “骑骑。” 章曜在章言怀里闹着要他骑脖子,章言挨了他两脚,选择了投降,将他架在脖子头上。 “没说不让你坐,下次脾气不要这么急。” “要尿尿的时候说一声,不要尿到我脖子里了。” 章曜欢呼地嗯了一声,坐在章言脖子上用力地挥舞着小手小腿,章言制住他又花了不少力气。 儿子乖巧什么的,果然是他的错觉。 没走多久,他们又遇到了刘樊主仆,“章兄,你和小曜儿要去哪里。” “我们打算去吃早点,刘兄你和青砚要到哪里去。” “殿试前收到许多友人的关怀邀约,当时都拒绝了。如今殿试已过,再不能推脱了,要去见见。”刘樊解释道。 “原来如此。”章言也有一些帖子,但他没打算出去。 “章兄不如和我一起去,相比我他们应该更想见到章兄你。”刘樊促狭地说。 “刘兄莫要玩笑了,我这个情况还是不出现的好。”章言道,挝登闻鼓一事他已经出尽了风头,这段时间还是低调做人的好。 刘樊也没想章言会和他一起去,哄了章曜两句,就带着青砚先走一步了。 “公子,章公子真是个好父亲,竟然让章小公子坐在自己的脖子上。”路上,青砚对自家公子感慨。青砚可是知道像他公子这样的读书人是多重视斯文礼仪的。章公子肯让章小公子骑到自己的脖子上,是个慈父无疑了。 “小儿痴缠,青砚你不知道其中的苦处。”刘樊掸了掸身上不存在的飞灰,觉得章兄为了当个好父亲,牺牲的实在是太多了。 小仙童再聪慧再懂事,也是个要吃要喝要抱抱要骑大马的娃娃,一旦要求没被满足,也会又哭又闹。章兄家的儿子读书那么聪慧,怎么不早早教导他背些道德礼仪呢。 “公子,你还没儿子呢。不是,是连个小小姐小小哥儿少爷都没有,怎么知道就是苦的。” 青砚觉得自家公子的模样,瞧着就不是个好父亲。已经开始为将来的小主人忧心了,好在少夫人比公子靠谱多了。 被书童插了一刀,刘樊瞪了他一眼,快步向前想要甩开这个没眼色的家伙。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不就是孩子嘛,他将来会有的。 章言出去买豆花,蓝因章忠等他回来才开饭。蓝因发现章言买会的都是甜豆花,心中很满意。原来让雄主听他的话也不难嘛。 “相公,我今天受不得累,早上的碗筷怎么办。” “我去洗我去洗,哥夫你累了就好好歇着。”章忠见状很有眼色地接过了刷锅洗碗的事情。 蓝因面露遗憾,也没说让章言去洗的话。只是突发奇想对章言说自己腿抽筋,想让他给按按。 章言失笑,刚怀蛋就抽筋,“这是使唤人上瘾了吧。” “不行吗。”蓝因撇嘴。 要是雄主说不行,他一定好好给雄主算算,他这些年做了多少家务,为雄主做了多少事儿,连曜儿平时都是自己在照顾。 “行,来曜儿,你爹爹腿抽筋了,咱们来给他按按。” 章曜有力的小手按在腿上,蓝因觉得痒痒的,忍不住笑了起来,一家人闹作一团。 白天的时候,章言去帮蓝因将蒲公英百合红枣拿出去晒,这些都是制作安神茶的材料,这一月他们的经历有些惊心动魄,蓝因做了几款安神茶出来,给刘樊青砚章忠送去不少,获得了不少好评。 章言将装着蒲公英的簸箕放到晾晒的架子上,转身时没注意带倒了架子。 屋子中听到动静的蓝因,立马就跑了出来,“相公,你没事儿吧,这个架子可重了,你的伤口有没有砸到。” 章言的伤在殿试前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最近正在长新肉时常发痒,偶尔还会有一点点疼。蓝因怕他砸到伤口。 “我没事。”章言对蓝因笑的灿烂。 蓝因转头给自己头上怕了一巴掌醒脑,让自己不要被美色迷惑,“这点小事儿都做不好,相公你真是笨手笨脚。好了好了,这里不用你了,你去陪小曜儿玩吧。” “那辛苦你了。” “知道我辛苦,你以后就要替我分担。”蓝因嘟嘟囔囔道,雄主替他挨打还不如替他干些活儿呢。 他身体好,挨了打几天就能好,哪像雄主拖拖拉拉半个月了。 以前师母说,男人要好好调、教,山长对她言听计从都是她教导来的,当时他信心满满的,觉得雄主完美到不需要他这样做。 现在蓝因觉得真香。 要想让男人听话,就要时不时地作一下,否则他根本不知道家里人的担心。他现在有曜儿,又有了二蛋,根本不怕把雄主作没了。 从他怀小曜儿前后婆婆的态度,蓝因已经明白了,有权不用过时作废。 章言不知道蓝因的想法,如果知道,说不定会建议他等脸好了再作,那个时候,他对他的容忍度会更高一些。 章言和蓝因躲在家中,岁月安稳。刘樊在饭局上和人推杯换盏你来我往互相交锋试探,倒有几分刀光剑影的味道。 他的友人为他挺身而出为朋友作证佩服他,为他前途不明觉得惋惜,不请自来打探消息的,或者仰慕丞相权贵鼠目寸光的,则觉得他为了帮章言把前途搭进去非常的傻,义气不能当饭吃,许多人明面上劝他明哲保身,其实是在嘲笑他的。 刘樊脾气再好,也忍不住和这些人辩论了几次。 * 作者有话要说: 咱们继续解锁十个评论,周六挑战双更撒。今天的作者很有上进心,为明天的我立个fg。 第092章 臭味相投 一天, 青砚来章家小院找蓝因要凉茶,“章夫郎,你这里有下火的茶吗, 我家公子上火了。” “我还有些金银花茶和山楂茶,你等着,我都拿给你。” “好的,谢过章夫郎了。” “不客气。” “刘公子怎么上火了,酒喝多了?”趁着哥夫去找茶叶,章忠凑到青砚旁边小声问。心里不禁有些羡慕, 他想出去喝两杯浊酒, 但堂哥怕他带坏曜儿, 不准他带着酒气回家。 “没, 公子只顾着和人吵架了, 哪里有空喝酒。”青砚道。 “吵什么能把自己急上火。” “还不是那些人,不是说章公子的坏话, 就是说我家公子傻, 要不就怂恿我家公子做坏事。”青砚也十分气愤。 明明都是读书人,怎么嘴巴那么坏,比胡同里骂街的大爷大娘还要臭。 “是我家堂哥连累刘公子了。”章忠拍拍青砚的肩膀。 “不是章公子连累我家公子的, 我家公子从小就好管闲事, 喜欢为人打抱不平。要不是公子路上闲事管的多了,我们也不会走了一年都没到京城。” 青砚没说,他们管的闲事里,许多都因为公子和他不够谨慎而上当受骗。青砚觉得, 只要章公子没有骗他们, 做的事情危险一些也没什么。 章忠想到遇见青砚时, 他们主仆的落魄模样。不由得庆幸, 幸亏这一路上钱没被骗光,路引文书都还在,否则到了京城进不去考场就闹大笑话了。 青砚回去时,章言跟着他一块儿去看望刘樊。 刘樊正躺在屋内的软塌下,拿着一把破蒲扇扇风,嘴角处起了两个小小的水泡。 “刘兄的火气有些大。” “若不是友人拦着,我还能和那些长舌妇大战三百回合。章兄且等着,等我嘴角养好,容貌可以见人了,我定要再去找那些人辩上几场,在学问,功名上狠狠碾压他们。” 因为皇帝对丞相的态度,让刘樊看到了名次不被压的希望。 “莫临是非地,莫理是非人。刘兄不如在家歇歇,还能少生些闲气。”章言道。 “章兄此言差矣,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若是别人骂你,你当做没听到。别人打你,你不反击。时日一久,别人不会觉得你好修养,反而认为你懦弱可欺。章兄,你平日情绪内敛,好像超脱于物外的隐士。御前和丞相据理力争还有前两日让小曜儿坐在你脖子上去买早点时,我才觉得你也是个普通平凡有血有肉的人。” “刘兄的意思,说的我平日不像个活人似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觉得比起嫂哥夫和小曜儿,章兄过于飘然了一些,没有意气。咱们正是意气风发的年纪,为何要学那些老学究呢。再不做些少年人能做的事,年纪再大一些可就做不了了。”刘樊继续道。 “公子,快喝凉茶。章夫郎配的茶叶效果都特别好,你的火气很快就能下去了。”青砚端着冲好的茶进来打断了刘樊的长篇大论。 回到家中,章言回想刚刚和刘樊的谈话,他没有意气吗?刚穿越来,一心想要脱离当时的生活,没有心思主动去掌控事情,所以不管是小虫子还是便宜家人最后的发展对他而言都有些失控。 有了虫蛋,打算好好生活。就划了条路,按部就班的走。 日子或许机械了些,但至少算是认真活着了。至于刘樊说他飘然,章言大概明白问题出在哪里。他平时的确缺乏热情,但这种东西对他这样情绪浅淡的人来说,属于高要求了。 “相公,你怎么从刘公子那里回来就坐在书房一动不动的,可是这些天闷坏了。”最后一场考试考完,雄主这些日子不需要温书。因为告御状的事情还没有过去,也不方便去和人交际,只能在家中陪他和曜儿。 “没事儿。”从自己的思绪中出来的章言对着蓝因摇头。 “既然没事的话,就和咱们二蛋说说话吧,他想听父亲说甜言蜜语了。” 章言无语地看着这些天越来越娇气造作的小虫子,“是你想听吧。” 蓝因坚持说是二蛋想听。章言一点都不想搭理他,热情这种东西,他这辈子对小虫子都不可能有。 第67节 殿试唱名前,主考官赵学海将这届考生的名次呈给皇帝。 皇帝看过前十的名单,还翻了一下十到二十的,都没有发现章言的名字,于是问道,“章言的文章何在。” “回皇上,在第一百六十五名。” 此次参加殿试的有三百二十三人,二甲取前一百八十名。章言的文章,和丞相有关的考官想要把人打落到三甲里,其他派系的人认为文章水平可堪二甲,但给的名次也不高。 赵学海仔细了这个因为挝登闻鼓给京城上层带来动荡的贡士的文章。 他发现就算是没有挝登闻鼓这件事,章言也会是这次殿试最有争议的考生。他的文章巧妙地迎合了帝王的心思,强化君权,加强君主对朝堂对地方政务的掌控,这该是每个大权在握的帝王都想要做到的事情。 但对于臣子而言,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在文臣心里,最好的政治环境是君王与士大夫共治天下,最好的君主是垂衣拱手让天下大治的君主。 如今章言想要权利归于帝王之手,国家的荣辱兴衰寄托于一人。文臣武将的权利都被削弱,君主的权利增大,这让这些大臣怎么接受。 总之这篇文章触及到了大臣们的敏感之处。 能出现在二甲,还是主考官赵学海拍的板。他不久就要致仕,对这些权利之争,已经不太在意。知道皇上会关注章言,就给章言留了这么一分余地。 皇帝在巡视考场时,就被章言描述的东西吸引了。 当时不便在章言旁边停留太久,等看到全文,深深觉得这就是他长久以来一直想要挣脱丞相束缚却不可得的方法。 既然丞相这个职位不能全心为君主服务,还有制裁君主的风险,那何不废除掉呢。 年轻的帝王跃跃欲试,甚至他想马上重用章言。 但他知道现在不能操之过急,朝堂上丞相余党势力极大,他要慢慢剪除这些阻碍才能开始施行。 皇帝想将章言的名次调到二甲头名传胪,但又觉得不妥,得知章言会试时是第九名,就还把他放到了第九名的位置上。 至于刘樊,因为章言的文章争议太大,考官早把他给忘了,这次在第十五位。 一众新科进士,在西华殿外并排站立,等着传唱太监传唱这次的名次,章言和刘樊听到各自的名次都舒了心。 唱名结束,就是跨马游街。 新科进士到宫殿外,骑上早就准备好的高头大马。侍卫牵着马匹,带着他们在城内街道上绕圈游街。 这是这些新科进士中大部分人一生中最高光的时刻。 蓝因早就抱着章曜在路边等待。 一发现章言的身影,蓝因就叫着让章曜将怀里的荷包鲜花都扔给父亲。 章曜手里恰好握着一颗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鹅卵石,听到爹爹的话,就直接朝着父亲扔了过去,打到了章言的胳膊。 “曜儿,你闯祸了。”蓝因将头埋在章曜身后躲避雄主看来的视线。 章言捡起自家大儿子扔过来的石头,对着他们父子俩举了举,章曜开心地冲着父亲挥手。 刘樊就在章言身后,把这一幕看在眼里,不由得打趣,“章兄,小曜儿的准头真好,对你真是孝顺。许久没见过这样父慈子孝的场面了。” “刘兄要是羡慕,多生几个未尝不可。”章言干起了自己最讨厌的催生活儿。 “生,回家就生。” “公子看这边。”青砚不忘给自家公子扔花。他准备的花很多,够他家公子捡上一路。为了让公子不要捡不知道名字的女人哥儿的东西,青砚也是拼了。 刘樊看了青砚一眼,嫌弃地扭过头。 他可以不收漂亮小姑娘小哥儿的花和荷包,但也不想捡小书童扔来的。 蓝因见雄主不朝这边看了,批评章曜崽崽,“曜儿,你怎么能用石头扔父亲呢。石头打在身上很疼的,要用花和手帕荷包知不知道。” 章曜听懂了,脸上露出愧疚的表情。在爹爹的教导下,又朝着父亲的方向扔花朵,蓝因抱着他跟在游街队伍旁边走。章言将接到的蓝因和章曜扔过来的东西一一收起来,至于其他人的,他直接当人家是误中了他,不予理会。 等游完内城一圈,新科进士各自回家,为赶赴明天的恩荣宴也就是琼花宴做准备。 “章兄,这次我输给你了。”刘樊说的是之前和章言打赌殿试名次的事情。 “公子,我早就知道你赢不了章公子。”青砚不客气地说。 刘樊一扇子敲在青砚脑门上,“就是因为有你这样经常拖后腿的书童,公子我才没赢。” 青砚捂着打疼了的额头抱怨道,“这关我什么事。章公子连章夫郎这么厉害的哥儿都敢娶,公子你怎么可能赢得了。” “青砚你不会说话就少说一些。”章忠一把搂住青砚,把他带到墙角谈心去了。 “章兄,嫂哥夫,青砚不会说话,让你们见笑了。”刘樊和章言蓝因赔礼。 章言还没有回答,蓝因却站出来力挺青砚,“没有呀,我觉得青砚说的挺对。相公连我都敢娶,的确比一般男子强许多。” 刘樊突然感觉头上飞过一排哇哇叫的乌鸦。他的脑海中浮现出四个字:臭味相投。 怪不得青砚能和章兄夫郎处的这么好,章兄夫郎那么难得的茶叶都没忘记送一些给青砚这家伙。 * 作者有话要说: 第093章 侍郎府 刘樊终于能体会到章兄经常被嫂哥夫噎的说不上话的心情。 于是他和章言有默契地一同忽略了蓝因和青砚刚刚不着调的话, “章兄,此时此刻,当有美酒庆祝。” “甚是, 我这里还有一些王兄上次送的葡萄酒,正好借花献佛回请刘兄。”章言道。 这些葡萄酒是上次王熠来打探消息时送给章言的,因为葡萄酒方子是从章言处买断的,当时王熠还请他尝过味道后再给他们提一些建议。 “甚妙,甚妙。” 刘樊顺势带着青砚留在章家吃晚饭,他和章言一边吃饭, 一边喝葡萄酒。 血红色的酒液倒在白瓷酒樽中, 好看是好看, 就是少了一份喝葡萄酒时的高级感。刘樊又有些想念他丢失的夜光杯了。想着, 等回家接夫人时, 如何央她再给买一套。 翌日,章言和刘樊一同去宫中领琼花宴。 他们两人名次靠前, 宴席的位置也在较显眼的地方。 章言和刘樊到的时候, 已经来了不少人,皇上和大臣都还没有到。其他新科进士之间都在相互交谈认识,唯独章言处十分冷清, 只有三两人前来和他认识。其中一位是昌平书院的同窗名楚建。 昌平书院这次来参加春闱的举人有五人, 只有章言和楚建中了进士。章言以前和楚建只是泛泛之交,楚建在这个场合前来和他说话,算是一种支持和认可 。 另一位是本次的传胪杜如归,他对章言这个人十分好奇, 不过碍于眼下的场合, 倒也没有和章言有过多交流。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丞相眼下只是告病在家, 皇上只对丞相府的云岚夫人和哥儿做出了惩罚, 并没有罚丞相。在他们的眼中这就是皇上顾念旧情的证据。 现下,他们这些新科进士自然不敢和章言走的太近,免得将来丞相复出,对他们不满。毕竟他们现在只是中了进士,官职未定,要是在这里被卡上三年五载,真是有苦说不出。 章言对这些对他抱有善意的人回以友好回应。 过了一会儿,内侍传唱皇上到,各位新科进士都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朝皇帝行礼,迎接皇上和文武百官的到来。 皇帝先让众人平身,然后在礼部尚书的提议下,点了前三甲和本次的传胪作诗,探花郎的诗文采风流赢得满堂喝彩。 皇帝奖赏了探花郎,又勉励了下其他进士,就退场了,将场地留给朝臣和新科进士。 大臣们都没走,各位进士前去拜谒自己仰慕的大臣,或者感兴趣部门的官员咨询事情。琼花宴后就要开始派官,前三甲直接进入翰林院,其他人或者参加庶吉士选馆考试,或者直接到吏部报名选官,但吏部大部分官职都是外放的。故而有这个和朝中大臣结交的机会,每个人都不想错过。 章言知道自己是个烫手山芋,也不去惹人嫌。安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品尝已经有些冷掉的宫廷御膳。 “还好丞相大人没来。”刘樊去拜谒其他大臣前打趣章言,“否则章兄恐怕不能这样怡然自乐了。” “丞相虽然人不在这里,却处处都是他的影子。”章言道。 刘樊也这样认为,丞相虽然人不在,但是朝堂上这几年大部分官员的崛起都和他密不可分。章兄今日坐的冷板凳,只是丞相的影响力的冰山一角。 余光偶尔关注章言的大臣,见他只顾喝酒吃东西,不像其他进士去交结大臣,有的点头有的摇头,章言对此并不在意。 他已经打定主意外放,将来也是计划多在地方为官,这些京官对他的影响有限。 原本章言以为只要安静地等着宴会结束即可,途中却有小太监来支会他吏部侍郎有请。 “拜见大人。”章言来到吏部侍郎吴越山面前对他行礼。 “不必多礼。夫人已经给你和蓝哥儿下了帖子,过两日你们可以上门一趟。”吴越山道。蓝因是他父亲和母亲正式入门的弟子,章言是蓝因的丈夫,时下十分看重师生关系,吴侍郎是打算两家当正经姻亲走动的。 “是,多谢大人。” “不必拘礼,你也和蓝哥儿一样称呼我师兄即可。” “是,多谢师兄。” 吴越山是吴山长的长子,现年三十多岁,长相端方,气质儒雅,对章言的态度十分和蔼,他的下巴上留着一截山羊胡,有美髯公的风采。 “你春闱以来的事情,我一直都有关注,当时曾想要出手助你,但见你和蓝哥儿自己都解决了,就没有再画蛇添足。” “师兄是本次科举的考官之一,避免和考生私下接触乃是应有之义,不必挂怀于心。” 吴越山点头,“父亲可好。” 吴山长这次过年又去弟弟家了,虽然给他寄了信件东西来,但纸上能写的东西有限终究不如听人说的清楚。 章言简单和吴越山说了一两件吴山长的趣事,和吴越山约定等到登门拜访时再和他详聊。 “章兄,你认识吴侍郎啊。” 章言回来时,见刘樊坐在他的位置上喝酒。 “就读书院的副山长是吴侍郎的父亲。” “想不到章兄你竟然还有这层关系,外放的事情十拿九稳了。” “刘兄通过庶吉士考试想来也是轻而易举。” “那是自然。” “刘兄不是去请教座师了吗,可有所得。”章言问,刘樊对这位礼部尚书的做官保命之道十分感兴趣。 “章兄,赵大人真是个神人。”刘樊兴致勃勃的道。 章言深以为然。 平安度过皇权交替,丞相掌权时,还能不投靠任何人稳稳坐着礼部尚书的位置,这可不是只会装聋作哑和稀泥就能做到的。 虽然这位老大人许多做法不能让人赞同,但能研究透他的保命之法,对他们也是个参考。 第68节 琼花宴过后,章言和蓝因上吏部侍郎府拜访。 蓝因去内院拜访侍郎夫人,吴越山在前边接见了章言。在琼花宴上,两人只说了几句话没能深聊,这次吴越山打算和章言好好谈一谈选官的事情。 “早就想见你了,没有想到蓝哥儿有那样出众的茶艺不说,打起架来还能以一敌百,不知吓得多少男人闻风丧胆。”侍郎夫人见到蓝因就热情地抓着他的手打量他,并没有因为蓝因的相貌不佳而面有异色。 以一敌百已经是蓝因过不去的梗。 刘樊还开过他的玩笑,让青砚给他讲外边关于他的传闻。蓝因已经从青砚的讲述中,知道了外头的传闻越传越离谱。 从他凶神恶煞打退一百个人到杀神降世片刻就结果了一百个人的性,再到他是修罗夜叉厉鬼转世,越传他越不像个人。虽然他其实也不是,但这些谣言太不尊重虫了,怎么就没人说他是虫神呢。 “师嫂你取笑我了。” “我这可不是调笑你,是真这样觉得。” 侍郎夫人公婆和善,夫妻恩爱,家庭和睦,丈夫和小叔子在婆母的影响下都是不纳二色的人,儿女又各有前程,半辈子没有太大的烦心事,故而还保留了不少做姑娘时的爽快和开朗。 “我特别喜欢你的茶叶,每次喝茶就像是在读一个故事一样有趣。尤其是那款欢喜茶,让我想起不少年轻时和你师兄共度的美好时光。好像在时光的忙碌和繁琐中忘掉的事情,有人为你记得一样。” 因为对茶叶的喜欢,侍郎夫人对蓝因神交已久。她早就想去昌平书院见见蓝因,但因为要照顾一大家子人一直脱不开身。 在婆母的来信中得知,蓝哥儿茶这里的这些故事,都有自己的体验在。公爹因此对蓝哥儿的茶叶又爱又恨,还常常看蓝哥儿的丈夫不顺眼。 不过,她却觉得十分新奇。 能用茶叶这样的无情物来讲情,恐怕只有蓝哥儿了。 “师嫂喜欢就好。”蓝因有些害羞,不敢给师嫂讲欢喜茶背后的故事,索性就装腼腆了。 侍郎夫人也不在意,“清儿前年结婚,你送的苦荼大师和自己做的茶叶,让他得了婆家公爹的青眼,一举在婆家站稳了脚跟,我该多谢你。” “师嫂你之前已经来信谢过了,不用再谢。再说清儿也没白要我的东西,后来他还给我找来好几个大客户。”蓝因道。 吴清就是之前去昌平书院看望山长和师母的那个哥儿。 “我们都知道你的茶叶不愁人要,每年匀出那么多给清儿,好孩子,你有心了。”侍郎夫人说到出嫁的哥儿有些动情。 蓝因虽然是超人,但每年自己亲手炒的茶叶大概也就几百斤左右,相比起大量需要茶叶的人,这些根本供不上需求。 反正给谁都是一个价钱,蓝因自然选择给亲近的人。 吴清人长得瘦小,又不像他这样能干,能养的起雄主制得住夫郎,恰好他的茶叶能帮上他的忙,蓝因就想多帮帮他。 “山长师母待我不薄,能帮到清儿我也觉得开心。可惜前年孩子还小,我没能来送清儿出嫁。” “你有这个心就行了,以后有机会你们还能见面,到时候你自己和清儿说去。说来,本该早点邀请你上门的,但怕影响了章言这次春闱考试,才一直避着你们。没想到会发生这样惊险的事情,章言的伤好全了吗。” “都好了。” “那就好,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不要不好意思开口,要是公婆知道我没有关照好你,恐怕就要生我的气了。” “那不会,山长只会生相公和师兄的气。” 蓝因一本正经的话逗笑了侍郎夫人,公爹可不就是这样的吗。 相比后宅这里的其乐融融,章言和吴侍郎的谈话就严肃多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昨天的fg 码字时:后悔后悔后悔 完成后:骄傲骄傲还是骄傲 你们有些骄傲的作者明天大概骄傲不起来了,过两天凉快些,不用吹空调了,咱们再解锁双更撒。 第094章 回家了 “你留在京城的机会不大。”吴越山开门见山对章言说。 “我已经做好外放的打算。” “尚书大人想要晾晾你。”吴越山道。 这是连外放都不让他去, 要他一直候缺的意思? 章言抬头看向便宜师兄,“尚书大人和丞相有关?” 吴越山摇头,吏部的尚书两年前就已经换了皇上这边的人, 自不会为丞相做为难章言的事。只是章言这次殿试的文章有些过火,惹了许多大人。他们想要联和吏部,暂时不给章言授予官职。 毕竟不光这一届的进士要安排官职,上届因为一些原因未授官的进士还有许多举人都在等待空缺,人多空缺少有人轮空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至于章言这次殿试前十没有安排,那肯定是底下人疏忽了。 吴越山说的和章言预测的最坏结果差不多, “师兄叫我来, 总不是为了看我没有着落的, 请师兄指点迷津。” “富庶太平地界的县令、县丞的职位都有人了。” “若能为贫寒之地的百姓带去一些福祉, 我不怕苦。” “你不怕去了就回不来了。” “富贵非吾愿, 若能做出一番实事,无论在地方还是京城都是我心安处。” “父亲信中曾言, 你为人不够诚恳。我初见你时觉得不至如此, 现在发现还是他老人家慧眼如炬有识人之名。你根本没想过再回京城吧。”吴越山指出章言的想法。 从章言迫不及待想要外放,吴越山看出他根本没想再回京城。 章言没有否认,“像山长一样其实也挺好。” 吴山长一生都在做地方官, 等将两个儿子培养出来, 为了给儿子让位辞了官,带着师母游山玩水,最后定居在昌平书院。 像吴山长这样悠然一生蛮不错的。 等他的仙童儿子能自己保护住自己,顺带着也能庇护下妹妹, 他也辞官和小虫子各处游玩去。 “那你殿试上的文章为何那样作答。”吴越山看向章言的目光咄咄逼人, “既然没有野心, 为什么要这样作答。” 他也是这次阅卷的考官, 章言的文章自然读到了。 也曾为了章言的名次和同僚争议过。 章言的水平的确可堪二甲,就是一甲也不是没有机会。但大家默契一致,觉得他不堪一甲,因为文章的内容实在太过胆大。 这是在颠覆本朝建立以来形成的君臣关系。君王想要再进一步甚至两步,但臣子未必肯退让放弃手中的权利。 能从他们商定的一百六十五,一跃上升到第九位,就可知章言入了天子的眼。 如果章言没有上进心怎么会写出这样的文章。 但如果有上进心,就不会想像父亲一样,地方为官不再踏足京城。 吴越山觉得章言这个人很矛盾。 这些年和父亲的通信中,常见父亲对章言有恨铁不成钢之语。父亲因为蓝哥儿卓越的炒茶能力和赤子之心赏识蓝哥儿,和母亲一起收下了这个小徒弟。也曾因为欣赏章言却没有收徒,给他写过一篇厚厚的分析。 吴越山见章言觉得此人过于自大自我。 天地君亲师,人人在自己的框架中行事,他却没有这个顾忌和边界。会因为遭遇不平奋起反抗,敢在殿试大放厥词,却不屑于趁势而为抓住机会迎头而上。 父亲致仕多年,不喜心思复杂之人,觉得和章言脾气不和,未曾提出收徒,倒也正常。 不过,有一点章言想错了。有时候不是他想退就能退的,朝堂上的这些大臣,治国理政的水平或许参差不齐。但却都非常擅长防患未然,将危险扑灭在萌芽中。 何况章言还得罪了丞相,即使丞相现在境遇不好,给他使个绊子不过是件小事。 若不是入了上头的眼,有上头的示意,章言这三五年里很难有机会进入官场。他也不敢公然违背上司的意愿,给他活动职位。 便宜师兄问他殿试文章为什么要这么写,章言能说他是一时没忍住吗。几千年历史的经验放在哪里,换做是谁能够忍住不去总结一下呢。 入了皇帝的眼,在他的意料之中。哪个皇帝不想大权在握,不被人束缚。 只是他觉得皇帝真要选把刀,也不一定要选麻烦缠身的他。 难不成因为他硬刚了丞相,让皇帝觉得他有这个能力和魄力。如果是这样的话,章言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章言鲁莽了。”章言也不知道如何对便宜师兄解释加强君臣是封建社会高度发展的必然结果,不是他胡编乱造谄媚君上的,选择了示弱。 “不管你有意也好无意也罢,既然你做了这样一篇文章,就不要再妄想可以不入局。”吴越山让章言做好这个心理准备,不要再妄想闲云野鹤的日子。 “是,不过师兄刚刚说我不适合再留在京城。” 只做了两件事,就得罪了一杆子人,如果再不出去避避风头,真就成人恨不得割掉一块肉也要拔除的眼中钉肉中刺了。 “现在有一个职位正好适合你。” 等章言和蓝因从侍郎府出来,两人一同走在回家的路上。 “相公,你未来的职位安排定下来了吗。”蓝因知道,相公这次来侍郎府,主要是和师兄商量外放的事情。 如果没有丞相府哥儿蓄意陷害带来的这场无妄之灾,他们也不需要这么艰难。就只是因为他摔倒他们避开了,那个哥儿就诬陷相公,实在是太恶毒了。 “安排下了,去米北县打倭寇和海盗。” “米北县在哪里?” “闽南那一边。” “咱们离家越来越远了啊。”蓝因叹息,“相公,你放心,我这次一定会保护好你,不让倭寇和海盗伤到你。” 蓝因以前有过打星际海盗的经验,如今打水里的在他眼中不算什么大事。 “我还以为你会觉得那个地方太危险,让我不要去呢。” “相公,我是那种拖你后腿的人吗。”蓝因不满道。 章言摇头,蓝因一直以来都很顺从,很上进,不仅没有拖过他的后腿,还为了他们这个家牺牲良多。 “以后再见山长和师母还有苦荼大师就难了。”蓝因不舍地道。 和山长师母相处那么久,山长师母对他特别好,教导他茶艺知识为人处世,还帮他扩展交际圈子卖茶叶,要不是山长师母帮着他护着他,他的茶叶生意一定没有这么顺利,做到现在这个地步不知道要多吃多少亏多花费多少精力,山长师母比他在星际的雌父雄父对他还要好。苦荼大师是个难得能在茶艺和精神力方面与他交流的人。他们是蓝因非常重要的亲人和朋友。 要是山长师母愿意跟着他和雄主走,他一定会好好孝顺他们为他们养老。但就算蓝因再不懂事,也明白在这个时空这是不可能的。山长和师母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怎么都轮不到他来给他们养老。 “人生就是这样。离别是为了让人更加珍惜每一次相聚。咱们这次回去,临走前去拜访下山长和苦荼大师他们。如果你想,可以带着曜儿在师母那里住几天。”章言建议道。 “嗯。”蓝因重重点头。 等从侍郎府回去,章言就去吏部报名外放米北县,又等了十来日,才拿到自己的任命文书。然后和蓝因一块儿收拾东西,选了一个晴朗的天气,离开京城。 第69节 侍郎府的人前一天已经送了程仪,王熠本着多个朋友多条路也提前送了离别礼物。这天刘樊和青砚将章家人送到十里亭外。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章兄,祝你们一路顺风。”刘樊道。 “刘兄留步,我在这里也祝刘兄顺利通过庶吉士选拔进入翰林院,早日封侯拜相。” “借章兄吉言。” “章公子,章夫郎,忠哥,你们路上小心,对人要保持戒心,不要再随便救人了。千万不要像我和我们家公子似的驴车都被人骗走两回。不过章夫郎这么厉害,应该没人敢骗你们。但坏人有时候不一定会直接使坏,他们可能暗地使阴谋,比如给你们下巴豆,骗你们去庙会,或者想其他办法支开你们再拿走你们的东西。”青砚絮絮叨叨地叮嘱他们,难过不舍之情表露脸上。 通过青砚这一席话,章言他们算是知道刘樊这一路到京城都经历了什么。能平安到京城,只能说他们命大。 章忠在一边和青砚惜别,还不忘嘱咐他,“青砚,我和我家堂哥走后,你不要和你家公子顶嘴了,到时候可没人帮你说好话了。” “我知道,在少夫人来之前,我绝不会再得罪我们家公子了。”青砚哽咽道。 因为青砚把他们一路上的经历写信捎了回去,刘家的人实在不放心他们俩回去接人 ,打算护送刘樊夫人来京城找他。 不管双方再怎么不舍,分别的时刻还是来了。 望着章家人远去的背影,刘家主仆各自惆怅地叹了一口气。 “章兄这次总算舍得买一辆马车了。”刘樊道。 “章公子来京城时不认识路才请的车夫吧。”不像他们连京城怎么走都不知道就出门了,一路跌跌撞撞,就差没把自己丢了。 “没有了章兄一家,感觉京城少了许多乐趣。” “可不是,章公子虽然不爱说话,心胸却是一等一的宽大,章夫郎和章小公子那么闹腾人,都不见章公子生气。章夫郎武艺高强,还会炒茶叶,配安神茶凉茶,为人大方,又能保护家人安全又会过日子。忠哥也非常会体贴人,章小公子像是菩萨座下的童子。” “章夫郎怎么好,让你家少夫人照着给你找一个。” “还是不要了,青砚平日在外受公子你的欺负就够了,若是回到家里还要被夫郎欺负,这日子真就没法过了。” 刘樊又一扇子敲在青砚额头上,“青砚,章忠有句话说的挺对,你要牢记于心。” “哪句?” “你不会说话就少说两句。” * 作者有话要说: 第095章 精明的小虫子 回程用的时间比去时少, 章言他们在五月中旬回到荆南县,此时端午已过。 蓝因驾着马车到达村口时,村民们正顶着烈日在热火朝天的干活。 见到章言的马车, 纷纷停下来和他们打招呼。 “进士老爷、蓝哥儿回来了啊。” “言小子你可真争气,是咱们村几百年来第一个进士老爷。” “县太爷都给了钱,让咱们给你修牌坊呢。” “要不是衙门捕快来报喜,大家都不敢信,谁能想到咱们的土窝窝里真的飞出了一个金凤凰。” “等牌坊修好了,要再开宴席啊, 这回婶子不会只给你随个鸡蛋了。” “你太小气了, 怎么也要加把青菜呀。” “青菜怎么能显出进士老爷的珍贵, 至少要一斤猪肉。” “哈哈哈。” “还是蓝哥儿有福气啊, 上上次跟着言小子出去几个月, 回来就变成了秀才夫郎。上次陪考一个月变成了举人夫郎,这次回来就是官家夫郎了。” 村民们实在太热情, 章言和蓝因抱着章曜下了马车。 “天气炎热, 大家修牌坊的时候注意避暑,不要中暑了。”章言叮嘱村民。 “进士老爷不要担心,这点热不算什么, 比起收麦子的时候差远了。” “对, 差远了。” “修牌坊是咱们村几百年来的头号大事,早点修好,就能早点让外村人看到,咱们后山村也有出息的后生了。”这是存了炫耀心思的。 “进士老爷不用担心, 你老娘每天都让你妹子给咱们送井水澎过的绿豆汤呢, 清凉解暑的热不着。” “是呀, 瑛子不愧是进士的妹妹, 又懂事又能干。” “怪不得进士老爷能考中进士,你们家中的人都厚道懂礼。” 村民们七嘴八舌的夸赞章瑛能干,夸赞章家父母人品好,章言有出息,还有人夸赞蓝因有福气旺家旺夫的,自从蓝因来到章家冲喜冲好了章言,章言科举之路一帆风顺,蓝因还有了茶园,带着村民们一起种茶树炒茶致富赚钱,不少人心中后悔当初怎么没有抢在章言娘前头把蓝因买走,要不然说不定现在的福气都是他们家的。 还有夸奖章曜长得好,再没有人因为章曜长得太好嚼舌根说他不是章言和蓝因亲生的,转而说章曜怪不得长这么好,原来是生下来享福的。 中间章言还听到有人说章瑛没有定亲,这些日子提亲的人快把他们家的门槛踏破了,他老娘都要挑花眼了。 因为村民拉着说话,章言他们半天都没有走到家门口。等不及的章言爹娘和章瑛听到消息扔下手中的活,跑出来接他们。 “都让让,让个路出来,进士老爷的爹娘来啦。”人群外传来桂花婶子的大嗓门。 蓝因教的炒茶叶的章家族里年轻人里,正好有桂花婶子的小儿子。从那个时候起,桂花婶子就真心实意的以章言娘马首是瞻,再没有阴阳怪气故意编排过章言娘。 听到桂花婶子的声音,前头的人赶紧给章言娘让路,还开玩笑地说,“来,快让咱们进士老爷拜见家中的老太爷老太太。” “爹娘,我们回来了。” 章言和蓝因一起走到两老跟前。 “平安回来就好。奶奶的大孙子,你可算回来了,几个月没见有没有想奶奶呀。”章言娘对儿子儿媳态度一般般,对许久没见的仙童孙子非常热情。自然地从蓝因怀里抱过章曜,心神都在自己的大孙子身上了。 “奶奶的小曜儿,你到京城待了几个月回来变白了不少,这京城的水土真是特别养人。” “娘,不是的,曜儿是坐了二十多天的马车没下车捂白的。”蓝因在旁边解释。 章言娘斜了一眼打扰他和大孙子交流感情的蓝因,抱着章曜快走一步,都好几年了蓝哥儿还是经常这么没有眼色。 她想知道的事情自己会问孙子,才不用蓝哥儿多事呢。 “回吧,回家吧。”章言爹眼馋的看了眼老伴怀里的大孙子,招呼章言和蓝因赶紧回家。 蓝因去牵马车,在县城的时候,他们先把章忠送回了家中。小半年不在家,章大伯和大伯母还有弟媳都很想念章忠。 村子里的人跟在他们旁边走,把人送到家里,又在院子里说了会闲话,等到开饭的点了才恋恋不舍离去。 章瑛到厨房准备接风的饭菜,蓝因去给他打下手。 章言娘在堂屋抱着章曜问他在京城的生活,章言爹和章言坐在他们不远处说话。 “曜儿,告诉奶奶你在京城你爹爹都带你做了些什么。” “看梅花,吃好吃的,买好玩的,逛寺庙。”章曜数着自己的小指头一一回答。 “咱们家就你爹爹有这个精力带着你上蹿下跳到处蹦跶了。”章言娘酸溜溜道,“寺庙里的和尚都会骗小孩子,下次你爹爹再带你去,你不要跟着他。” 章曜纠结地哦了一声。 寺庙里真的很好玩,有会念经的大和尚小和尚,好看的梅花讨好,可口的斋饭,奶奶不让他去,他会很想念的。 “还做了什么呢。” 还做了什么,章曜皱着眉头想了想说,“父亲坏,爹爹哭,保护爹爹。” 章言娘心里更醋了,“你才这么大点,你爹爹都那么大个人了,哪里用得着你保护。下次再遇到什么事情,你自己躲好,大人的事情让大人自己解决。你要相信你爹爹自己能保护好自己。” 可是,父亲坏欺负爹爹,爹爹抱着他哭的好伤心。这个时候他不保护爹爹就没有人会出来保护他了。 自家能打死老虎的爹爹明确要求过他保护他。 章曜小崽崽已经将这件事记在了心里。 他满心想开口,但语言还没有发育好,只会几个字几个字蹦,想说的完全表达不出来。只能用食指指着自己说,“曜儿,答应了,保护爹爹。” 章言娘的醋味更大了。 蓝因这个混账,给她的大孙子灌了什么迷魂汤,他那么大一个人还要一个小孩子护着,要不要脸了。 章言娘心里吃醋的要命,但又怕教坏了仙童孙子,让他学了去,不好在他面前说蓝因的坏话。 这是章言他们回来的第一顿饭,章瑛做了鱼肉蛋,还特意给章曜蒸了碗香喷喷的肉沫蒸蛋。吃过一顿舒服的晚饭,章言和蓝因才去洗漱休息。 许久不见孙子的章言父母打算晚上把孙子留在身边。 蓝因很爽快地把章曜给交了出去,一家三口的日子非常幸福,偶尔过一下两人世界也很美好。 章曜见他父亲爹爹就这么把他丢给了爷爷奶奶,眼巴巴地望着蓝因,拉下的小脸差点哭了,蓝因赶紧抱着他哄,“曜儿乖啊,爷爷奶奶半年没有见到你想你了,你今晚陪爷爷奶奶好好说说话安慰安慰他们。” “我,说了好多,口渴。”章曜的意思是,他奶奶白天拉着他说了好多话,说得他都口渴了。 蓝因却没有同情他的意思,非常的渣和人小崽崽说,“口渴了就多喝开水。” 章曜控诉地看着回到家中就不爱他的爹爹,眼中充满了气愤。但是好歹他不会再哭了,蓝因放心地把他交给他奶奶。 “皮一下,欺负一下儿子很好玩。”章言冷淡地看了蓝因一眼。 蓝因诚实地点头,“偶尔这样做一下,还蛮有意思的。” 然后他又在章言耳边小声说,“而且,曜儿跟着咱们出去半年,回来后都和他奶奶不亲了。娘看我的眼神都快要冒火了。我把曜儿留给他奶奶是给他们时间培养感情,要是我再把曜儿带走,她老人家就该把自己气到了。” 章言看了眼越来越精明,都会把儿子献出去讨婆婆欢心的小虫子,“冠冕堂皇。” “我这是为了娘好。”蓝因无辜地看向雄主。 “你家崽崽才三岁都不相信你 。” “那就是崽崽不懂事。”崽崽还小不会端水,不知道被许多人宠爱是幸福也是麻烦。要是他总是要爹爹,他脾气大的奶奶就要把他可怜的爹爹吃了。 蓝因心满意足地钻到雄主的被窝里,盖上一层薄被,心想为了家里的和谐,只能让曜儿小小牺牲一下了。 第二天,章言是在村民修牌坊的喧闹中醒来的,为了早点把牌坊修好,村民们毫不爱惜力气,章言爹娘也在天还不热的时候去干一会儿活。 章言睁开眼睛时,蓝因不在身边。他穿戴好衣物走出屋门,见章瑛正在院子里喂鸡,“你哥夫呢。” “哥夫去山上看茶叶了,采春茶的时候哥夫没有赶上,就让章虎他们给炒了便宜卖给大伯铺子,夏茶这些天就能收了,哥夫想亲自去看一下。”章瑛回答。 “他还真是一会驭艳风儿都闲不下来。” “哥夫能干呢。”章瑛敬佩地说道,自从知道哥夫炒的茶叶卖出去的价格和其他族兄的天差地别后,章瑛就非常崇拜蓝因。 第70节 “他的本事你学不来。” “我知道,我也没想和哥夫比。我就能帮哥夫看看茶园。”章瑛小声嘟囔道。 “学学管家理事吧。” “知道了。” 新科进士有三个月探亲假,章言打算在家里休整两天,再去县城拜访县令,探望岑夫子,将霍同和林先约出来聚一聚。 之前和王举人狼狈为奸的县令,两年前就已经调走了。现在的县令是举人递补上来的,为官平庸,但并不侵扰百姓,算是个好官。 霍同和章言是同一届举人,当初秋闱时两人一同结伴去考的,后来因为家中有人去世,霍同没有赶上这一届春闱。林先在去年考中举人,对自己的学问没有把握,今春并没有去京城赶考。章言很看好霍同和林先,想要维持住这一份人脉。 * 作者有话要说: 第096章 父母的心思 晌午, 章大伯和大伯母带着章忠夫妇和礼物正式到二弟家给侄子章言道喜。 章言是后山村几百年第一个进士,也是章家数代第一个官老爷,章大伯张罗着要修祖坟, 让章言去他祖父坟上磕头。 甚至还和二弟侄子商量,从他们这一代和祖上能追究的两代开始,编写一个族谱,再修建一座祠堂,将他们章家祖祖辈辈传下去。 当然,这些都是计划中的东西, 不急于一时。 中午章大伯和章言谈到章言将来任职的地方, 得知章言要去一个又远又没有听说过的地方上任, 章言娘的脸色肉眼可见不高兴起来。 “怎么就要去那么远。” “这是朝廷的安排。”章言道。 “你不是考得很好吗, 他们怎么就把你安排到那么远的地方。”章言娘继续追问。县太爷差人来报喜的时候, 说儿子是殿试第九名。考得这么好,怎么就被派到那么一个地方了。 “二婶, 堂哥在京城得罪了丞相, 能给安排上职务还是托了哥夫师母的福呢,要不是那位师母的长子是管选官的,这样的地方都轮不到堂哥。” “得罪了丞相?这么大的事情你这孩子回来怎么没说啊。”章言娘语气焦急, 沧桑的眼光中含着对儿子未来的担忧。 章言爹同时看向章言, 章瑛看向他哥夫,蓝因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二叔二婶,你们不知道啊。”章忠夹菜的手一停顿。 “还没来得及和家人说。”章言道。 昨天回来只顾着休整了,没有时间和精力与家人谈论这些, 打算今天说, 章忠又给提前爆了出来。不过本就是打算告诉家人的事情, 谁提出来的都一样。 “你这孩子平时不爱说话也不惹事, 怎么就把丞相得罪了。还不赶紧把事情给我说清楚。”章言娘催促章言。 章言看向章忠。 章忠放下筷子,喝了口水润喉,“二婶,事情是这样的……” 章忠把他们去白马山庄看梅花遇到一个从梅花林跑出来的哥儿,到堂哥和哥夫都躲开了这个哥儿,哥儿摔倒在地,到这个哥儿原来是丞相府的,未婚先孕想要找人接盘,想起堂哥在白马山庄避他如瘟神的样子,就打算让堂哥当这个冤大头。让他们家的管家来请堂哥,哥夫把人打跑了。管家当天晚上召集了一百号人来,又被哥夫打败捆了,堂哥带着被捆住的一百号人去告御状,皇帝老爷都惊动了,派了好几个部门的人一起审理这件案子,还把市井谣传的他堂哥怎么在御前大战丞相的戏码,皇帝老爷怎么处理丞相府的坏人的一一道来。 说到高潮处,章忠还情绪激动的拍了一下桌子。 章言和蓝因都觉得他过于浮夸了,还好章忠还有有些小聪明,没有把外边关于蓝因杀神降世的传闻拿来讲。 “还没有许人,就怀了小崽子,不是好人家的孩子。幸亏皇帝老爷明察把人给送到了姑子庙,不然不知道还会害多少人呢。”章言娘擦了下眼角,“不过皇帝老爷怎么没有罚那个丞相,要不是他给撑腰,他的姨娘和哥儿怎么敢做这些害人的事情。” 章言娘的想法很淳朴,孩子犯错,一定是老子没教好。 “丞相涉及到许多朝堂许多复杂的问题,皇上一时不好动他。”章言道。 章言娘不懂这些,转而夸赞蓝因,“蓝哥儿真是好样的,要不是你力气大那群坏人,还不知道你家相公现在会是个什么下场。我真庆幸当初将你带回了家,你就是来旺咱们章家的。” 章言爹也赞许的看向蓝因,虽然他觉得儿媳妇一个打退一百人有些夸张 ,但却庆幸他们的儿媳妇是蓝哥儿。在外边能保护儿子孙子的安全,拜的师母又能给儿子带回来助力。 老伴儿说的没错,蓝哥儿就是来旺他们的。 “娘,我没你说的那么好。”蓝因害羞地低下头。这是婆婆第一次这么直白的夸他呢。以前经常骂他,就是夸他也是别别扭扭的。 “爹爹好。”正在吃饭的曜儿插嘴。 章言娘的脸色一变,收了眼角的几滴眼泪,顺着蓝因的话说,“的确,你这么能打,言儿身体那么弱哪里欺负的了你。你还哄骗我的大孙子保护你,怎么给人做爹爹的。” 蓝因目瞪口大的看向刚才还大夸特夸他的婆婆,变脸变得也太快了。 章瑛对此习以为常,这些日子小侄子不在家,他娘没少念叨说哥夫把小侄子的心带野了,不恋家。其实就是吃醋了。 人小侄子可恋父亲和爹爹了,父亲爹爹在的地方就是他的家。 被提起的章曜无辜地看向他奶奶,“奶,有事?” “没事,曜儿快吃。”章言娘轻声地哄小孙子。 随后问章言,“所以你去的那个地方,跟那些犯人一样算是发配了?” “差不多吧。”章言说,那边的情况他现在了解的不多,不过很不乐观。 “这怎么能一样,相公是去做官的,那些犯人是去流放的。”蓝因维护他家雄主。 “知道了。” “要在那边待多久。”章言爹问。 “不清楚,短则一两年,长则五六年。” 章言话一出,章言爹和章言娘沉默起来。本来,老两口打算等章言这次考中了有了官职,跟着儿子一家走的。 这样他们既能天天见到孙子,也能让儿子给女儿挑个好人家。 但现实情况是米北离他们家乡实在太远了,儿子又等同于是发配去的,想来也不是什么好地方。章瑛的年纪大了,这几年就要定亲。如果他们跟着儿子去了,把章瑛也带去,会影响章瑛的婚事。老两口想见孙子,却也顾惜女儿。他们不想章瑛远嫁,出嫁女离娘家近,娘家人才能为她撑腰。儿子只是在那边当几年的官,如果章瑛嫁到了那边,等儿子走了顾不到,谁知道夫家的人会怎么对她。 把章瑛留下也不行,姑娘家这辈子最轻松的日子就是在娘家这几年,如果他们跟着章言走了,把章瑛托付给大伯一家让章瑛寄人篱下,实在于心不忍。 为了女儿,他们不得不打消跟着儿子的念头了。 接下来这顿饭章言爹娘吃的心事重重,大家只当他们担心章言的将来。 章大伯想让章忠再跟着章言历练几年,他现在身体强壮,还能再干上几年,家中的几间铺子也不急着传下去,让章忠跟着章言去闯闯。 如果能闯出名堂,自然是好,若是没有,家中总有他一口吃的。 “你弟弟这人别的优点没有,却胜在老实听话,还有一把子力气,能帮你跑个腿什么的。” “大伯别这么说,忠弟帮了我们不少。”章言道。蓝因又怀蛋了,他这个情况,到了那边请人都不敢随意请,章忠如果愿寓for言意跟着去,能帮到他们不少。 “我和相公忙的时候,都是忠弟在帮我们照顾曜儿,他们玩的可好了。”蓝因出来说。 又被点名的章曜仰起头,冲着章忠甜甜地叫了一声堂叔,把大家的心都萌化了。 “他也就这点用处了。”章大伯指着章忠笑骂道。 章忠不在意,反而乐呵呵地逗章曜,“曜儿,咱们马上又能一同坐马车了,高兴不高兴。” “高兴。”章曜点头。 “高兴啥,做马车又颠又累的,咱们曜儿不去啊。”章曜奶奶打断他。又在为仙童孙子不恋家,整天就想着往外跑上愁。 “要。”章曜语气坚定。 他不要被父亲和爹爹丢下。 章曜有死缠着他父亲和爹爹的决心,奈何他父亲爹爹并不能很好体谅小人家的心。 章言休息了两天,就开始按照之前定的计划去逐个拜访县令、县丞等本县官员,宴请朋友,又走了一遭府城岑夫子那里,还替王熠给王家送了信和土仪。经常章曜还没醒章言就出门了,等崽崽睡下了才回来。 蓝因跟在章言身边,雄主去哪儿,他就去哪儿。有什么场合他不方便去的时候,就去茶园里采茶叶回来炒茶。 父亲和爹爹整天不见人,见到了也是忙忙碌碌的,没有时间陪他玩耍说话一起背书背诗,章曜的小脸越来越委屈。 这些天给章言修的牌坊已经到了快要收尾的时候,等牌坊修好了要摆流水宴请客,章大伯早早地把章忠夫妇打发回村子里帮忙。 章忠见蓝因支起大锅准备炒茶叶,不禁道,“哥夫,你也太拼了吧,这些天我就没见你闲过。” “咱们马上要去那么远的地方,什么时候回来还不知道,我要给山长和师母准备三年分量的茶叶。”蓝因一边说一边默默干活。 哥夫的山长和师母对哥夫非常好,哥夫心里惦记着他们,章忠不知道说什么好,提出帮忙,“哥夫,我来帮你烧火吧。” “不用了,我炒茶的时候习惯一个人。你去帮瑛子给人送绿豆汤吧。” “唉,我一会儿就去。” 牌坊落成前,章言在本县已经交际的差不多,在办宴会前,他和蓝因打算去书院请山长和师母来。马上要有很长一段时间见不着孙子的面,章言娘舍不得他们带孙孙出门好几天,就让章言和蓝因趁着章曜睡觉的时候走了。 过了一天,察觉到自己被父亲爹爹“抛弃”的崽崽,这些日子以来的委屈终于爆发了,哭的昏天暗地,怎么都劝不住,连爷爷奶奶和姑姑都不爱搭理了。 * 作者有话要说: 第097章 书院重游amp;蓝因是个实诚“人” 去昌平书院的路上蓝因驾着马车, 章言坐在他旁边。马车里头装满了送给山长夫妇和书院中夫子同窗的礼物。from 寓。 五月末六月初的日头还很烈,马车奔跑带来的风驱走了一部分炎热。 路上的景色,沿途泥泞的土路, 杂树丛生的林子,歌唱的鸟儿,隐匿花丛的蝴蝶,好像还是从前的样子从来没有变化过,又好像都不一样了。 尤其在踏入文华镇,登上通往昌平书院的那条漫长的山路上时, 蓝因心中物是人非的感觉更甚。 以前雄主来这里求学, 到达这里, 他们就像短暂地找到了一个归属地, 要打算安排在这里的生活。 如今, 雄主学满毕业,考上了公务员。他们再也不属于这里。故地重游, 没有目的, 就只剩下满心的茫然了。 蓝因忍不住叹了口气。 以往书院那种恼人的不许家属陪住,十日一休沐,没有大事不给请假的规矩, 现在竟也觉得可爱起来。 果然, 人最深爱一个地方的时候,是离开他的时候。 往日对书院的抱怨,再也想不起来。只记得它的好,它为他和雄主的人生带来的转变。 “没想到, 你还挺多愁善感的。”章言听到蓝因的叹息道。 以前小虫子满心的情情爱爱, 伤心懊恼欢呼雀跃都是因为他这个不称职的雄主, 这让章言看到小虫子还有“感时花溅泪, 恨别鸟惊心”的伤感时,不由得有些吃惊。 第71节 这太不小虫子了。 蓝因胆大包天的瞪了雄主一眼,“我也是有感情的。” 章言点头,是他把小虫子想肤浅了。 “相公,你都不会舍不得吗。” “不舍归不舍,眼下我们还有其他事情去做。如果你真的喜欢这里,将来我和山长一样辞官了,咱们也来这里定居。” 蓝因惊喜的看向章言,“相公,你说真的?老了和我一起回来这里。” “嗯。” “如果我将来有更喜欢的地方了呢。” “那就去那个地方。” “如果我两个地方都想住,我们能不能在两个地方都安一个家,两边轮流住。” 章言看刚才还消沉的小虫子,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觉得这才是小虫子嘛。轮流去小虫子喜欢的住似乎也没什么不可以,“可以是可以,不过你作为我章家管家理财的主夫,要确保咱们老了有足够的钱财安两处家。” “相公,你真煞风景。你们读书人不都是视钱财如粪土的吗,你偏偏在我高兴的时候提钱。”蓝因装作不高兴地扭头,眼角余光偷偷扫视章言。 章言目不斜视往上走,他现在非常确定,师母教导给小虫子的东西都将化作对付他的箭头,朝着他射回来。 以前那个好骗的小虫子恐怕再难骗到了。 “哦,我只知道这句话的原句是,钱财如粪土,仁义值千金。是衬托仁义价值的,倒真没见哪个读书人真视钱财如粪土。我老了愿意和你到处奔波,换地方住,对你算是相当仁义了。” 听到这里,蓝因再不知道他家雄主是逗他的,跟着师母读的书都是白读了。心里又好笑又好气,还觉得十分甜蜜。 雄主和他之间的关系真的不一样了。 他竟然会主动和他开玩笑了。 “哼,这都是你该做的,是为人夫君的道义与责任,不要以为换个花样哄我,我就会上当。”蓝因继续装模作样。 “那夫郎你有没有被哄到。” 哄到了哄到了,而且是心甘情愿,恨不得去挖十个金矿,让雄主富可敌国。 但蓝因有些害羞,脸红红的,不想说话。 “看路,快点上山。”章言提醒心神不知道陷入哪个地方沉醉的蓝因。 “没有相公你拖后腿,我早上去了。”蓝因小声抱怨了一句,不敢大声逼逼,生怕一个声大,就把眼前的美好惊走了。 再长的山路也经不过决心登顶人的攀登。 不多时,他们就来到了书院门口,以前为了见雄主无数次走过这条路的蓝因,竟产生了山路太短没有走尽兴的感觉。要不是急着去见山长和师母,他可能还要和章言歪缠一下。 “山长、师母,我和相公回来了。” 蓝因还没有踏进师母的院子,声音就先传了进来。 师母放下正在浇花的小水壶,擦了手上的水,才出来迎接他们。等她刚走到屋门口,蓝因已经进了院子里。 “蓝哥儿、章言来了啊。” “师母,山长怎么不在,我给他带了好多茶叶。” “你们山长有课呢。” 师母说着,看到蓝因手中提着两个大麻袋,惊讶地眼睛都睁大了几分,“蓝哥儿,这些不会都是茶叶吧。” “对呀师母,我和相公要外放了,不知道多久才能回来,我这些天给你和山长准备了许多茶叶,够你们喝上一阵子了。” “这岂是一阵子,都够我和你们山长两个人后半辈子喝了。你这个孩子让人说什么好,也太实在了。”师母对蓝因的行为有些无语,又特别感动 。 这孩子临走了还惦记着他们两个老的,要帮他们将茶叶准备齐全,不枉费他们为他花的心思。 蓝因一边解袋子,一边说,“那哪能这么委屈山长和师母,这些茶叶你们先喝着,喝不完放陈了,就送给其他人。等我和相公在那边稳定下来,我再想办法给师母你们捎茶叶回来。” “你这孩子不要总是记着我们,对自己好一点。” 师母见蓝因拿出的茶叶是一罐一罐分开包装的,每个茶叶罐子上还贴着红纸,上头用小楷写着茶叶名,更觉蓝因贴心。 “章言外放到哪里了。” “闽南那边,米北县。” 师母对此不太惊讶,只是说了几句教训,“这倒是够远的。你们在京城的事情,你们师兄来信和我们说了。你们做的非常好,人家都已经拿刀架在脖子上了,若是不反击会让人看轻的。人的际遇有好有坏,只要你们继续坚守本心,行事问心无愧,总有否极泰来的一天的。” 章言和蓝因虚心听取,“是,师母。” “我倒是不知道蓝哥儿那么厉害,竟能以一敌百。”师母说完又打趣蓝因。 蓝因有些不好意思,事情都传到师母这里了吗,“师母,我不凶的,也不随便打人,你别怕我。” 自从他一个人打退了一百个男人传出来,现在好多人见到他就害怕他,蓝因可不希望师母也怕他。 “我还会怕你。”师母睨了蓝因一眼,随即可惜道,“只是世道不如以往了,古时还有娘子军、哥儿军,如今武将都是男人的天下,倒是可惜了咱们蓝哥儿的本事。” “不可惜。”他已经退役了,想拥有的也都得到了,没那么再想继续当军雌了,“我还可以炒茶叶呢。” “嗯,咱们蓝哥儿无论做什么都能做到最好。” 可能马上要分别好长一段时间,师母毫不吝啬对蓝因的夸奖。 他们说了许久的话,吴山长才回来。师母当即就拉着吴山长去看蓝因给他准备的几十罐子的茶叶,吴山长见了也十分震撼。 “还是蓝哥儿你有良心。” “山长不要舍不得,随便喝,我将来有空了还给你捎。” “好好好。” 章言和吴山长说了会话,耐着性子听对方对他的指指点点冷嘲热讽,估计着时间差不多了,带着给其他夫子和同窗准备的茶叶礼物,去拜访他们。 章言先去了白夫子那里,他一开始能在昌平书院旁读多亏了白夫子的关系。白夫子见了他,不住地夸赞岑夫子当年推荐章言来他们书院眼光好。 然后又去了书院真正的山长李山长家里,再是在书院任教的其他夫子,教导过他的给两罐蓝因炒的茶叶,没有教导过的一罐。 最后,章言去了从蓝因那里买过茶叶的同窗处。因为他要外放,不再方便为这些客户提供茶叶,每人赠送一小罐茶叶作为离别纪念。 这些喜欢蓝因茶叶的书生,之前没有料到章言考上进士后,就再也买不到蓝因的茶叶了,一个个哀嚎不已,后悔之前没有多买一些存下来。 “章兄,你太不厚道了。”路翡和章言的关系比较近,第一个出来责难他。 “今日一别山高路远,夫郎纵使有心,也没有办法给大家供茶叶了。” “章兄今时不同往日,嫂哥夫夫唱妇随。咱们已经领了嫂哥夫好些年的情,也不能一直贪心下去。”路翡道。 他们这些人当初都怕从蓝因处买茶叶,让章言觉得受侮辱,一个个都是哭着喊着求章言卖给他们的。如今人家要去外地做官,没有办法再给他们供货了,他们也不能说什么。 章言来书院拜谢夫子,还特意来给他们做交代,每人赠送了一小罐茶叶,再是周到不过。 “章兄来书院可还有其他事。” “想要邀请山长和夫子去家中参加进士宴,各位同窗功课繁忙,未敢打扰请勿怪罪。” 路翡想说他功课不忙,尽管打扰。但是想想要是以参加宴饮请假四五天可能会被逐出山门,就歇了心思。 随即,他发现了重点,“你不给我们茶叶就算了,还要把吴山长拐走!” 想也知道章言要请的山长是吴山长。 旁边听到路翡话的同窗看向章言的眼神冒着火,要他给一个交代。 章言给他们作了个揖,“对不住各位了,我会尽量早些把山长送回来的。” “尽量早些,你还打算留山长多久!” “这要看师母和夫郎的打算。” 师母和嫂哥夫都不是他们能随便议论的人,这些人只能集中火力炮轰章言,让章言保证早些将山长送回来,他们还等着山长给他们上策论课呢。 章言觉得再留下去 ,这些山长学识的迷弟可能就要把他吃了,找了个理由赶紧走了。 而被他和蓝因邀请的山长和师母,一开始不想来回奔波,给蓝因他们添麻烦。但是经不住蓝因劝说想让山长和师母看看他的茶园,山长和师母也好奇蓝哥儿建造了个什么样的茶园,到底同意跟着去了。 等蓝因和章言将山长和师母接回来时,他们离家已经五天,迎接他们的是一个暴怒的崽崽。 * 作者有话要说: “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杜甫《春望》 “钱财如粪土,仁义值千金。”——《增广贤文》 第098章 崽崽拿捏的住 章言爹娘因为去照顾孙子, 和吴山长、师母有个一面之缘,见到儿子和儿媳真的将老师接来,十分热情的上前招待他们。 章言娘十分关切地问师母一路过来累不累, 渴不渴,张罗着让章瑛去倒茶水,章言爹和章言陪坐,他自己去做饭。 “这就是蓝哥儿的小姑子,倒是个水灵的姑娘。”见章瑛端来茶水,师母连忙接过, 不住地夸赞。 “我们瑛子还很聪明, 师母你先和瑛子说说话, 我去把师母和山长要用的东西从马车上拿下来。” “那就麻烦蓝哥儿了。” 蓝因愿意为他们做这些, 师母也不阻止, 将章瑛和章曜拉到跟前说话。 “山长,我去帮蓝哥儿。”章言道。 “你留在这里陪山长说话, 蓝哥儿哪里我去看看。”章言爹连忙阻止。他一个种地的和山长这样的大人物实在是没什么可说的, 若不是儿子在这里给他壮胆,早就冷场了。章言要说出去,他爹的心一下子就慌了。 “蓝哥儿还要为山长和师母铺床收拾被褥, 还是我来吧。”章言道, 蓝因为师母收拾东西,会涉及到师母一些私人的东西,还是不让要外人接触好。 章言爹也不想留下,但山长发话, “让章言去”, 他那些想要说的话一下子堵在了喉咙口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养儿二十多年, 章言爹终于深刻体验到被儿子坑的感觉。 等蓝因风风火火地把客房又检查打扫了一遍, 把山长和师母的东西拿进去摆放整齐,又将山长和师母请进去休息后,才想起自己好几天没见的儿子。环视了一圈,发现崽崽正在院子里看他。 章曜站在姑姑旁边,小手拉着姑姑的手,看向爹爹的目光冒着火光。 “他这个样子已经好久了。”章瑛小声道。 蓝因一下子被崽崽生气的模样可爱到了,“曜儿,爹爹给你带了好多糕点回来。” 第72节 章曜扭头不看他。 “曜儿怎么不理爹爹,我给你说,我在回来的路上竟然遇到有人卖驴打滚,给你买了好多回来。不用去京城也能吃到驴打滚了,你高兴不高兴。” 见崽崽还是不理他,蓝因继续道,“你不吃,我就都给姑姑吃了。” “姑姑也没吃过驴打滚呢。”章瑛道。 章曜目光沉沉地看着他们两个。 章瑛的良心一痛,“哥夫,快别逗曜儿了。咱们曜儿这两天可委屈了,知道你们走了以后,就开始哭。谁哄都不行,哭的嗓子哑了才停下来。然后就不理人了,到现在和爹娘还有我都没说过几句话呢。” “这么严重?”蓝因吓了一跳。 他家崽崽的气性有些大。 章曜目光悠长地看着蓝因,蓝因不好意思地上前,“曜儿,爹爹以前出去都带着你的对不对。你还记不记得,我们一起赶路,一起打老虎,一起摘茶叶,一起吃野果,一起上屋顶、爬树,爹爹只有这一次不小心把你给忘了,你能不能原谅爹爹呀。” 章瑛听哥夫列举带小侄子干过的事情,有些想晕,哥夫到底知不知道小曜儿才三岁,怎么能带着他去打老虎,得亏娘做饭声音大没听到。 章曜崽崽见他爹爹的道歉很有诚意,有些意动。 但随即他更委屈了,“没留话。” 他们出去不带他就算了,连个话都没有给他留。父亲爹爹不在的那一天,他跟着爷爷奶奶姑姑堂叔玩了一天,这一天里谁也没告诉他两个家长出远门了,还是他自己发现的。 蓝因见崽崽纠结自己和雄主没给他留话,非常骄傲,就他家崽崽这种找问题的逻辑,将来当个检察官绝对没有问题。 崽崽在家里有人照顾,他和雄主都很放心,还真没想起来给人小人家交代去处。 他和婆婆的关系也不到他说他告诉奶奶了,而奶奶忘记给崽崽说,替他背锅的程度。好像除了认错,没有其他的法子了。他是一个成熟的雌虫了,向雄虫崽崽认错一点都不丢人。 真的不丢人。 “爹爹是因为要去接你师祖母太高兴了,所以把曜儿给忘了。曜儿刚刚也和师公和师祖母说话了,知道爹爹没有骗你对不对。” 章瑛目睹哥夫给小侄子道歉,觉得哥夫这个爹当的太卑微了。 “曜儿,原谅你爹爹吧,他不是故意的。”其实你奶奶才是最大的恶人,若不是她不想让你出远门,你爹爹可能就把你塞在装满礼物的马车里带走了。 但这话章瑛可不敢说。 “不会,再忘?”章曜向蓝因确定。 蓝因赶紧点头。 章曜又看向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一旁的父亲,固执地和章言对视,让章言也给一个保证。章言心里微微叹了口气,走过去摸了下章曜的头,“下次出门不方便带你的时候会和你提前说。” 才四岁就这么难哄,再大一些怎么办。 章曜终于满意了,两只手分别拍了拍父亲和爹爹的肩膀,然后要求和姑姑一起去吃糕点。 章家院子不是很大,蓝因在院子里哄儿子,山长和师母通过开着的窗户也听到了。 “这孩子将来必定比章言那小子有出息。”吴山长说。 “确有青出于蓝之势。” “若不是那小子要去闽地外放,老夫倒想给这小家伙启蒙。”以前在书院,蓝因经常带章曜去山上玩,山长经常见他,自从小曜儿能和人沟通后,山长才真切地体会到孟子所言的“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的君子之乐。 书院的学子资质悟性都不算差,但比起章曜这样的天纵之才还是有本质区别的。 他经常被书院的那群榆木疙瘩气的半死,但是和小曜儿寓教于乐的时候,总觉得时间过得很快。 “章言和蓝哥儿将孩子教的很好。”师母微笑道,很少见到愿意给孩子道歉的父母,小曜儿真是把他父亲和爹爹拿捏的死死的。 而且还会分人,之前和她还有老头子说话时,有问有答,言笑晏晏的,但是章言和蓝哥儿哄他,就一副你们做错了他很难哄的样子。 双标的十分可爱。 “可别让他们浪费了良材美玉,教出一个伤仲永。”吴山长不客气吐槽。他也看了章言和蓝因四年多,这俩人父母当的实在过于随意。 蓝因在第二天早上天气凉爽的时候,带山长和师母去看他的茶山和茶园。蓝因本想找人将师母和山长抬上去,但山长想自己走,一行人就跟着山长慢慢爬山,走到哪里是哪里。 有了上次深刻的教训,蓝因还把睡眼朦胧的儿子抱在怀里带上山了。 这又让山长忍不住想说他。惯孩子也不用惯到这个程度。但是想到小曜儿聪慧的表现,山长觉得小曜儿一定不会被惯坏。 蓝因的两座茶山是相连的,一眼望去,分为四个大区域,大区域又因为道路间隔出许多小区域。大区域平均每个区域栽种了两万棵茶树,但仍然显得很稀疏,还有许多空余地方没有栽种。 “怪不得寒见寺山下的百姓都快要喊蓝哥儿你菩萨了。”师母笑道。 蓝因这里有四分之三的茶叶都是从寒见寺寺庙或者山下佃农那里买来的,他自己建茶园又带动了后山村村民开发荒山种植茶叶,给寒见寺那边带去了更多订单。 凭蓝因一己之力,那些佃农赚够了好几年的养家钱。 “那些空闲的地方怎么什么都不种。” “虽然请了人帮忙,但是爹娘和瑛子管理这么大的茶园已经很吃力,所以我们暂时不会把这些地方种满。我的打算是,将来去的地方多了,遇到合心意的茶树或者野茶,移植回来慢慢栽培。” “别打我的茶树的主意!”山长瞪了蓝因一眼。 这是又想起前年蓝因疯狂种茶树的时候,打过他的那两棵野茶树主意的事情,当时蓝因提出想从那两棵树上折取几个枝干回去培养茶树苗。 没等蓝因的话说完,吴山长当即就冷血无情地拒绝了他。 现在见蓝因又提起移植野茶树的事情,吴山长就气不打一处来。 他好好的蓝哥儿都是和章言那家伙学坏的。 “山长,我的野茶树比你多多了,才不用惦记你的。”蓝因带着吴山长去他专门种植从山里移植出来的野茶树的地方,让山长欣赏。 吴山长瞧着那些奇形怪状的茶树,就那么从深山老林,自己赖以生存的环境里,被蓝哥儿给扒拉出来就心痛。 “你说你养死过几棵。” “我按照苦荼大师教我的移植方法移植来的,都成活了。” 吴山长稍稍觉得安慰,“茶叶味道都变了吧。” “嗯,有些是变了,不过不明显。”蓝因眼神躲闪。 山长见他心虚的模样,就知道这些野茶都失去了原来的味道。真是个败家哥儿。 在山长看来,橘生淮南则为橘,橘生淮北则为枳。茶叶也是如此,天生地养的才最养人,蓝因将其他地方的野茶树移植到自己的茶园,就是在破坏这种天生地养。 自己就是制茶人,却不不懂得怎么爱惜茶树。 一定是章言教坏的。 章言莫名又给蓝因背了个锅。 蓝因的想法和山长不一样,遇到喜欢的茶树收集起来,培育新茶树是他最近的乐趣之一。野茶是好 ,但无人打理,就如同满腹经纶却怀才不遇的文士一样。 山长觉得这样更能保留茶树品格,蓝因他想让茶叶在沸水中冲泡出自己的价值。 总之谁也说服不了。 平时山长还能眼不见为净,现在真的见到了,心疼的囔囔着要下山。 这次的茶园参观就这样草草结尾。 看完茶树,章家人开始准备宴请乡邻,蓝因还兴冲冲地打算搞一个牌坊剪彩仪式,被章言一票否决了。 这也太羞耻了。 难得觉得害羞的章某人不同意,他们只用准备好宴席招待客人。 师母在这里,指点了蓝因不少安排宴席的事情,连章瑛也跟着受益匪浅。 正式开宴定在六月初十,直到六月十二,连办三天。采买东西时,银子如流水哗哗花出去,蓝因难得有些心疼。 他要攒钱,所到之地都置办一处房产,等老了和雄主重走一遍人生路,一同回忆他们这一辈子。 *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要换地图了,感觉思路有些断掉 第099章 小虫子保镖 办完章言的进士宴, 将牌坊碑文县志记载之类的事情处理完,章言和蓝因开始准备去米北县赴任的事情。 章忠夫妇已经约定好了会和他们一家三口同行。 章言娘舍不得孙子,几次想提出让章曜留下来, 又开不了口。章曜小崽崽是个恋爹不恋奶奶的,铁了心的要和父亲爹爹一起走,他们这些做大人的又能怎么办。强把人留下来,只会伤了孩子。 为了孩子好,也要让他从小和父母生活在一起啊。 否则,儿子和儿媳妇再在外头生一个仙童孙子, 更喜欢他们在外头生的, 和他们同甘共苦过的, 她的大孙子怎么办。 不要以为当爹做娘的就会为孩子无私付出, 这都是要看情分的。 仙童孙子, 自然是多多益善的好。但是在章言娘心中最看重的还是长孙,长孙将来是继承家业给他们摔盆戴孝的。 即使心中再不舍, 章言娘也没有为了自己的私欲, 提出让孙子为难的事情。 只是有些闷闷不乐。 幸好小虫子已经不是过去的小虫子了,变精明的他鼓励崽崽去哄他那伤心的奶奶。 “会想奶奶的。” “给写信。” “寄好吃的。” 章曜给他奶奶许了许多口头诺言。 崽崽奶奶流下了感动的泪水,“不愧是我的仙童大孙子, 时刻都想着我这个老太婆。” “你要是真孝顺, 干脆不要走了,留下来陪我和爷爷。” 章曜不说话了。 连个样子都不装,崽崽奶奶突然觉得自己这眼泪流的不值。这可是他的仙童孙子,再聪明不过再孝顺不过的, 她怎么会这样想, 一定是太伤心, 产生错觉了。 觉得自己产生错觉的崽崽奶奶去给他准备路上的穿用了。 章曜见奶奶没事了, 走得爷爷面前,拍了拍又长又粗的腿,小大人一样的说,“也给你寄。” 崽崽爷爷感动的抱起崽崽,觉得这孩子又贴心又聪慧。 第73节 他可是知道他家那个不周到的儿媳妇,只教了孙子去哄他奶奶,根本没提他这个可怜又孤独的爷爷。他虽然没像老伴一样每次儿子出门都要闹一闹看能不能把孙子留下,但心里其实也是舍不得仙童孙子的。不能因为他不说,就经常忽视他。 孙子主动想着他,他心里别提多受用了,要分开的难过不舍都冲散了不少。崽崽爷爷抱起崽崽,拿脸上的胡子去蹭章曜的小脸,逗得章曜哈哈大笑。 章言爹娘还抽空和章言讨论过两次章瑛选女婿的事,章言自然是建议让爹娘选人品好负累少的,不要因为对方家世好,贸然把章瑛许配出去,那些慕他名利而来的并不是好人家。章言爹娘对这些心中都有数,儿子在那么远的地方当官,如果选了太好的人家,章瑛受欺负了,他们都不能马上给她撑腰。在他们想法里,选个稍微好一些的,这样的人他们章家人就能拿捏住。 只是章瑛这妮子跟着他哥夫学了些书,学会了泡茶,也想嫁个读书人。 这让夫妻俩犯了愁。 儿子认识的人里没有合适人选,让他们来挑,他们也不懂呀。 章言爹认识几个字,章言娘完全不认字,家中读过书的章言和蓝因都不在家,来个滥竽充数的他们也分别不出来。 “让章瑛和你们一起选。”章言想了想说。既然章瑛有这个野心,就要有这个能力才行。选个她自觉能拿捏住的,也是对她的一个考验。 “哪有姑娘家自己相看人家的,这说出去更嫁不出去了。”章言娘立马反驳。 章言当时没和便宜娘争执,想着是不是让小虫子去给章瑛敲敲边鼓,鼓励她在自己的人生大事上主动些。但是随即打消了这个想法。 他怕小虫子将章瑛越带越偏,将来一心养相公去了。 章言思索了许久,第二天带了礼物跑了一趟岑夫子那里,让家里人确定了人选时,去找岑师母帮忙把把关。 里正夫人、大伯母又是乐意帮忙的,烦心事有人一起帮忙分担,章言娘的心情好了不少。 后来,章言娘再想到章言让章瑛自己选女婿时,觉得儿子的话有道理,章瑛这小妮子嘴尖眼利,和蓝哥儿学了些书被带歪了。选女婿的时候,让她自己掌掌眼也可以。她要是眼光不好,选到了不好的人家 ,他们做父母的还能帮她把把关。要是能选到合他自己和大家心意的,那就是好事一桩。 而且章瑛的年纪不是太大,现在只是相看,离出嫁好几年呢,他们不用太着急。 离别在即,经常没眼色讨人厌的蓝哥儿在章言娘眼里都顺眼了许多。 “照顾好我的大孙子,要是下次回来曜儿瘦了,我饶不了你。”章言娘叮嘱蓝因。 “那要是曜儿抽条了呢。” 他可是知道小孩子长大了是会褪掉婴儿肥的。 “我没长眼睛不会自己看吗。”章言娘的怒火蹭一下被蓝因惹了起来,蓝哥儿是什么意思,觉得她是个没事找事的婆婆吗。 她哪次说他不是有理有据的。 “就怕娘你到时候不认。”蓝因小声嘀咕,婆婆和他说话从来都是以她的道理为道理的。 章言娘一噎,真是造孽,当初买回来的小可怜现在也敢顶嘴了。要不是给他仙童孙子面子,她一定要让蓝哥儿知道几十的小媳妇是怎么熬成婆的。 章言六月二十从家中出发,他们先护送吴山长和师母回书院。 “到了那边聪明点,别不小心把自己的命给丢了。”吴山长嘴硬地道。 “学生知道。” 他这些天也收集了不少信息,京城那边刘樊给他送过一封信,刘樊已经顺利通过选馆考试,成为了一名庶吉士。心中说米北县上一任县令郭县令丢官,是因为海盗上岸杀人屠村,郭县令组织起五千人手,却没有打过海盗一千人,致使不少百姓失去了性命,遭到了朝堂上官员的弹劾。 这只是明面上的原因。 章言分析了刘樊帮他查找来的郭县令在职期间的政策,觉得内里还有一个深层的原因——禁海。这些年沿海地区频繁受到海盗倭寇的滋扰,每年都有许多渔民和百姓因此家破人亡。郭县令上任后,首先在米北县施行了禁海政策。 在禁海之余,召集乡勇壮丁进行水上操练,打算等有能击败海盗的力量后,再放开出海。 他如果只在米北县小打小闹,可能不一定会丢官。 而这位郭县令出身好,在朝中又有靠山,自己也是有个雄心壮志,立志要消灭倭寇的。在米北县禁海初有成效后,他就去游说知府、州府,在其他地方也设立禁海。 这个想法没提出多久,就有海盗上岸杀人,他丢了官。 要说其中没有蹊跷,没人相信。 就是不知道动了是谁的理由,或许在那些弹劾他的官员里可以抽丝剥茧找找。章言当即回了信去感谢刘樊,还请刘樊有机会可能帮他查查这件事。 山长提醒他别傻乎乎的丢了命,也是想提醒他这里头的水深的很,到了那边不要操之过急。 “让山长费心了。” “你怎么样我管不着,别让蓝哥儿和曜儿跟着你受罪。蓝哥儿是能改变茶史的人,曜儿如此聪慧,如果不走偏也能名留青史。”吴山长一副章言赚大了的样子。 “山长可是羡慕学生。”章言失笑道。 “呵呵。”吴山长不屑,“你一个现在吃夫郎软饭将来又要吃儿子软饭,蹭他们两个的名声才能在史书上留下个名字的人有什么好羡慕的。” 章言真想来一句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来气气这个傲娇的老头。 但是想到要分别了,欺师灭祖会被念叨好几年的,就忍下了,“山长说的是,学生能有蓝哥儿和曜儿都是侥幸。” “哼,这次去当县令,你不会还想吃蓝哥儿的软饭吧。” 章言沉默。 吴山长露出一个鄙视的眼神,“蓝哥儿遇到你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这章言真反驳不了。 米北那个地方又是海盗,又是别有用心的人,不太安全。他昨天已经以每个月十五两银子的月钱,雇佣小虫子成为他们全家人的保镖了。 为什么给十五两,是因为他这个县令一个月也才四十三两俸禄。米北那边靠海,百姓富庶,县令才有这么高的俸禄。 前些天和他们荆南县的县令一起喝酒时,才知道他的俸禄米面换算下来,一个月是三十八两。而他哪里光是俸银就是四十三两。 蓝因在出发前,担心自己失去了书院那一大批客户,收入缩水,到了米北那边没办法为家人提供好的生活,章县令就财大气粗的雇佣他了。 又因为要兑现以前允诺的,给他和崽崽发零花钱的事情,小虫子给五两,崽崽也给五两,其实都落到了巧言令色说替崽崽保管的蓝因手里,还要贴补堂弟一家,日常开销也要他这个一家之主出,章县令还没有上任四十三两俸银都有了去处,他已经是个口袋空空的男人了。 以小虫子的实力,收十五两已经是爱情价。 他到时候遇到突然状况了,或者遇到喜欢的东西想要买下,只能找小虫子要钱了,吴山长说他吃软饭也差不多。 “师母,山长和相公感情真好。”和师母同坐一辆马车的蓝因感叹道。 师母面不改色的说了一个是。 责之深爱之切也是感情好不是吗。 他们将山长师母送回到书院,没有留宿就继续赶路了。第二天路过溪明县时,他们转道去了寒见寺,让蓝因和小曜儿和寺里的和尚告别。 苦荼大师是寒见寺少数没有劝章曜出家,小曜儿很喜欢他,经过上次父亲爹爹瞒着他出门,也没留个口信这件事。在小曜儿心中,不想分开他和父亲爹爹的人都是好人。 蓝因让他和苦荼大师说再回,他用一本正经的小奶音说,“大师,再回。” “逢年过节,中秋茶会,欢迎章小施主常来。” “常来。” 章曜点头答应。 八月初,他们到达米北县。小虫子保镖没有辜负章县令的重金雇请,在来的路上,他们曾在荒郊野外遇到过土匪,换交通工具乘船时遇到过黑心船家,还曾因为章曜小朋友生病错过宿头,投宿到黑店。毫无疑问这些人在小虫子保镖的武力下没有反抗之力。 曾经作为军雌的小虫子,也很擅长黑吃黑。他摸到土匪的老巢将人绑了丢到官府门外,从中取走了一些金银作为自己的报酬。他将黑心船家扔下水,“征用”了他们的船,他还把黑店的一伙人捆在一起丢在院子里,点着火把引蚊子不让他们睡,他和同伴占了他们温暖的房间,天亮后把这群人和在黑店里找到的坑害旅客的账本一起送到官府。 *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好冷清哇,你是去看沈腾了吗,哈哈 第100章 章县令上任了 章言他们到达米北县时是八月初二下午, 和人打听找到县衙的地址,便拿着任命文书去进行报道交接。 县丞詹鹏翔正好在衙门里,郭县令丢官后, 由他暂代县令的职责。 詹县丞核对过章言的身份,确定眼前之人就是他们米北县的新县令,当场就把代表县令身份的印章交给了章言。又道,“大人远道而来,路途辛苦了。不妨先带夫郎和小公子到衙们内安置,明日我和武县尉再带着县衙的人给大人接风洗尘。” 章言婉拒了接风宴, “不用这么兴师动众, 麻烦找个人先带我们去内院吧。” 詹县丞给章言找了一个常年在县衙做打扫的中年哥儿给他们带路。 米北县衙后院, 有几处小院子, 是安置在职官员内眷的地方。但因为县丞和县尉都是本地人出身, 在县城内有自己的房产,并没有居住进来。除了他们, 像是主簿、教谕之类的都没有资格住进来。 偌大的地方, 只有章言一家人。 大概早就接到新县令要来的消息的缘故,后院这些地方都打扫的干干净净。铺着青花石的院子光可鉴人,上头没有一片落叶。房间内一尘不染, 仔细嗅闻, 还能闻到海水的潮湿与咸味。家具老旧却十分齐全,大概是县衙的旧物,或者其他住过这里的官员留下的。 章言避开了前任县令的住处,选了一个差不多二进大小的院子, 带着家人住进去。 “相公, 县衙的房子修的倒是和别处不同。”蓝因道。 县衙的房子不光干净整齐, 还尤其结实。是用大块的石头建造的。在众多用土或者竹子树木建造的房屋中, 显得十分特别。 更增加了县衙的威严。 “衙门的建制和布局都有规定。各种县衙细节可能不一样,但布局大都大同小异。”章言道。 蓝因和章忠夫妇他们都表示涨见识了。 房子不用他们收拾,各人开始选自己的房间,他们人少,暂时不打算请下人,就一同住进了院子的内部。章言蓝因住主院,章曜跟着他们住一个房间,章忠夫妇选了他们东边的三间屋子。 等到傍晚,他们才把自己的东西都放妥当。 蓝因和章忠媳妇煮了些米粥,就着糕点大家到米北县的第一顿饭凑合了过去。这些日子一直在赶路,每个人的身心早已疲惫,晚上早早就歇下了。 第二天,蓝因要去市集上采买必需品,问章言去不去。 “哥夫买东西这种事,咱们两个就能做好,怎么还把堂哥叫上了。”章忠媳妇道,她是个贤惠的女子,觉得打理家务是哥儿女人的事情,不该拿这些事情打扰男人。 “咱们刚来,总要知道这是个什么地方。去买菜吃饭,很容易打听到消息的。”小虫子大谈自己的经验。 这些都是他跟着章言出门总结来的。 章言朝蓝因投去一个赞许的目光,小虫子想要正经做件事的时候还是非常聪慧的,“我先去衙门点个卯,你们在后门等我。” “大人可有吩咐。”早早来上值的詹县丞见到章言忙上前迎接。 “本官只是来看一下,一会儿还要出去。詹县丞忙自己的吧,不用招呼我。怎么只有詹县丞你一个人在。” “衙役们由武县尉带着巡街去了,主簿文书到县衙的时间比他们晚一些。我今天来的早,是为了整理要交给大人的本县人丁钱粮名册,大人觉得什么时间合适,下官给大人送去。”詹县丞道。 “暂时先存放在詹县丞这里,等过两日本官安顿好,会去找你要的。” “下官明白。” 章言交代完这些就离开了,詹县丞看着新任县令离去的背影,目露沉思。 章言和蓝因他们去了菜市场。 第74节 到处是闹哄哄的。 因为米北靠海,许多小贩的摊子上都摆着咸鱼,十文钱可以买到四斤咸鱼干。 “鲳鱼,活的鲳鱼,早上刚刚出海打的。”一个卖鲳鱼的中年摊主在吆喝。 “这位大哥,我听说米北不是禁海了吗,怎么还能出去打鱼。” “你是外地来的?”中年摊主戒备地看向章言。 “是,我从北方来的。去年刚考上了举人。教我的夫子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让我出来游学。我们前些天到了隔壁,听到米北县闹了海盗就过来看看。”章言道。 “你还是举人老爷呢,出来游学,怎么还带着家眷。”中年摊主微微有些嫌弃章言这样的读书人,“小公子倒是可爱的紧,像是观音菩萨座下的童子。” “举人老爷怎么亲自出来买菜了。这里又脏又乱的,不符合你的身份嘛。” “初来乍到,想要了解本地的风俗,打算先从吃的开始。” 摊主赞同,“这倒是,人人都要吃饭。看一个人吃什么,就能知道他的为人。” “叔,你还有这种见地。”章忠道。 “这有什么,咱们这里原先没有禁海的时候,码头上全国各地形形色色的人来来往往,见多了就知道了。” 摊主说完,给他们介绍起他卖的鲳鱼来。小小一个鲳鱼,就有银鲳、黑鲳、斗鲳等之分,摊主这次和儿子打的银鲳鱼比较多,还有几条黑鲳,没有打到斗鲳。 蓝因见摊主说的那么卖力动情,没忍住黑鲳、银鲳各买了一条。 “斗鲳是鲳鱼中的极品,送到大酒楼去能卖到半两银子一条。如果你们在咱们米北县待的时间够久,下次我打到时就给你们留着。” “好呀,葛叔你把斗鲳说的这么好,咱们也想尝尝。”中年摊主姓葛。 “你们不是想知道咱们吃什么吗,耳闻不如眼见,老葛带着你们转转。” “葛叔你的摊子。” “没事儿,我让人回去叫我们家小葛来。” 老葛真的让人去叫了小葛来,章言推辞不过他的好意,就请他带着他们在菜市场转转。 老葛带他们认识了各种各样的海鱼,许多能吃的虫子,还有田螺蛤蜊牡蛎血蛤。有一种因为形似路上的蜈蚣叫海蜈蚣的东西,密密麻麻装在水盆里,扭动着纤长丑陋的身体,把章曜吓得只往蓝因的脖子里埋。老葛是个有恶趣味的人,见崽崽越是害怕,就越鼓动章言和蓝因买一些回去,说这东西虽然长得丑却非常好吃,不论是炒菜还是煲汤都可以。 蓝因有些意动。 “不要,不要。”章曜在耳边小声地抗拒。 章言也默默看向他,“相煎何太急。” “我们不是同一个纲的!”蓝因脱口而出。虫子和虫子之间相差也是特别大的,他这个天上飞的和水里游的八杆子打不着的关系。 尝尝也是可以的。 老葛疑惑的看向蓝因,“章夫郎你说的什么意思?” “没事,没事。家里崽崽接受不了吃这个,我就不买了。”蓝因瞪了一眼章言。要不是雄主逗他,他才不会出丑呢。 “小孩子都是给什么就吃什么,娇惯长大的孩子没大出息。” “我们家曜儿不娇气,他只是不想吃蜈蚣。”蓝因道。 “嗯。”章曜表示同意。 人家爹爹都这么护着了,老葛也不再逗人家孩子,继续给章言介绍他们这里的蔬菜。他们不光海里吃的多,蔬菜种类也多。 在老葛的推荐下,他们买了不少东西。章忠和他媳妇的手都提满了,蓝因没抱孩子的手也拿了一包干竹笋。 见他们都拿不下了,老葛又带着他们回自家摊位上歇息,让小葛回去拿来几个小板凳,章言他们没有犹豫就坐了上去。 章言又问起了之前的那个问题,“葛叔,咱们米北不是禁海了吗,怎么还有这么多新鲜海鱼。” “上头的官老爷脑袋一拍,就这也不让做那也不让做的。县令都丢官了,谁还理他定的规矩。”郭县令被免职后,他的政令变得形同虚设,百姓们都开始偷偷出海。 “出海有海盗,大家都不怕的吗。” “不出海拿什么养活媳妇孩子,海盗多久才能碰上一次,生死有命,改打鱼的还得打鱼,该采海藻还是要采。”老葛道。 “我们来这儿的路上听说,你们这里的日子很富庶啊。”章忠插嘴。 “富庶什么,总归是靠山吃山靠海吃海,饿不死人。”老葛道,“这年头,土匪海盗不让活,当官的也处处为难你,总之苦的是咱们老百姓。” “那是叔您没见过真正穷的地方是什么样,我们之前游历的时候,见过一些地方,干旱的厉害,山上地里都不长东西,吃不了山也吃不了水,只能下死力气活着。”章忠道。 “各人都有各人的难处。”老葛叹息,“你们瞧咱们这里山多水多气候好,但是地却不好,种出来的粮食还不够一家人一年果腹的。” “葛叔,前任县令不是召集了许多人打海盗吗。新任县令马上也来了,朝廷派他专门来打海盗的。等海盗解决了,解了禁海,你们又能多一条生活来源了。”蓝因道。 “那个逃跑郭啊,没眼光,找的兵都是一群软蛋,粮食吃了不少,见了海盗往回跑,这是去打海盗,还是去给海盗送人头。让老葛去,都比那些怂蛋强。”老葛道。 因为上次海盗上岸,训练的兵士逃跑,他们给郭县令起了个逃跑郭的外号。 章言思索,原来郭县令打了败仗还有这样的内情。刘樊给他的信中只说召集的五千人没有打败海盗的一千人。并没有提及这五千人丢盔弃甲跑了。 “他们是还没有训练好?”蓝因好奇地问。 “都训练一年多了,怎么可能没有训练好,不过是怕死罢了。”老葛轻嗤,“他们当兵都是冲着去吃粮去的,哪舍得用自己的命去拼。” “这不就是出人不出力嘛。”章忠道,“他们怎么能这样。” “你们还是太年轻了,等活到我这个岁数,什么都见过了,就不觉得有什么了。”老葛道。 * 作者有话要说: 第101章 寒酸的章县令 章言他们一开始的计划是中午在外头找家酒楼吃点儿新鲜的, 但是他们在老葛的介绍下买的东西太多了。 每种海鱼,每个特产,老葛都能讲出它的各种好处来, 有时掺杂着他捕鱼中遇到的趣事儿,让他们一定尝尝,无论是东西还是故事都描绘得如此精彩美好。他们和老葛又成为了短暂的朋友。朋友让你一定要尝尝的东西,你买不买呢? 自认脸皮薄,并且有些食物非常想买的蓝因,就管不住自己的手了。连章忠媳妇劝他, 都没有理会。 于是, 现在他们只能打道回府。 回到县衙门口, 刚好是衙门中午下值的时候。 詹县丞见县令一家都打包小包提着各种海产品蔬菜, 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随即他上前道,“大人, 你回来了。” “你们下值?” “正是, 大家快来见过县令大人。” 詹县丞招呼身边还没有走完的人来拜见县令,章言在县门口接受了几个属下的请安。然后打发他们去吃饭。 正要进入县衙,有一个魁梧的汉子从对面出来。 “我听说县令大人来了, 特来拜见。” “这位是武县尉。”还未离开的詹县丞给章言介绍。 “武县尉免礼。” “大人, 兄弟们听说你昨天就到了,早上就想来见见大人。不过,詹县丞说大人远途而来,需要休息几天缓缓劲儿, 不让我们去打扰。大人看什么时候有空见见兄弟们?” 章言思索了片刻, “三天后吧。” “好勒, 那咱们都等着大人。这是大人的家眷和小公子吧, 咱们这里闹海盗呢,大人还把夫郎和小公子都带来了,这胆色一定比不了。定能和兄弟们说到一起。” “过奖。” “大人拿的这是海鱼吧,活蹦乱跳的定是渔民早上出海打回来的。大人怎么能自己去买菜呢,下次给随便给那个弟兄说一声,都能替大人跑这个腿,管保买来的菜新鲜又便宜。”武县尉道。 章言拒绝,“不必如此。” 他可不想有人打着他的旗号采买,平添许多风波。 “好,让他们送菜上门才符合大人的身份。总之大人有什么事只管只会一声,咱们大家别的本事没用,做点力气活还是可以的。” “本官知道了,时候不早了,武县尉和詹县丞都先去用饭吧。” “堂哥,这个武县尉十分傲气。”章忠回头看了一眼远去的武县尉说道。整个谈话都是武县尉在喋喋不休的在说,堂哥根本没有说上几句。总让章忠觉得这不该是下属对上官的态度,好像想要压过堂哥一头的感觉。 或许人家只是热情好客,他想错了? 不过这个武县尉想要让人抢他的活儿干就让章忠不喜了,他出来前他爹说,让他来给堂哥跑腿做力气活儿的。这要是都能被别人抢了,他也没有脸面回去见他爹娘了。 章曜崽崽也附和他堂叔,“不喜欢。”他很不喜欢武县尉看他的眼神,好像在可怜他这么小的年纪就被父母带到危险中来,或许是其他别的感觉。可惜他太小了,只有在背书的时候嘴皮子利索点,实在说不出来这种感觉,只能说不喜欢。 “相公,你放心,如果他欺负你,我会保护你的。” “谢谢。” 将买来的东西放好,他们也不打算出去了。热了带回来的熟食当午饭,有蒸海鱼、鱼丸、肉饼、竹笋干。其中还混入了一个叫土笋冻的东西。 以为他是一种笋吗?不是的。竹笋冻是本地的一种虫子熬出胶冷冻而成的。远远瞧上去,就像是里头嵌了一条虫子的果冻。 因为大家都接受不了,蓝因没能买到海蜈蚣,在老葛介绍这东西是虫子制作的时候,兴奋地立马买了一斤。 这让章言惊觉蓝因是不是有同种相残的基友。这是蓝因第一次对食物表现出这样大的兴趣,而对象是虫子食品,关于虫子的美食他似乎都想尝尝。章言都开始好奇,蓝因在星际世界的食谱到底是什么。 “好好吃呀。” 蓝因一口咬到藏在里头的虫子,露出一个幸福的表情。还不忘记招呼大家,给他们夹。 “相公、曜儿、忠弟、蕙兰你们都尝尝,太好吃了。” “不用了。”章言手挡在碗上。 “相公,不骗你,这个笋冻真的非常好吃。如果我骗你,你晚上就把我和曜儿赶出房门。”蓝因信誓旦旦地道。 被点名的章曜却十分迷惑,他什么都没有做,为什么要把他一起赶出去? 在他迷糊的这个时间里,他父亲以物种不同口味不同,拒绝了他爹爹的投喂。他爹爹趁着他注意力不集中将一小块笋冻放到了他碗中洁白晶莹粒粒分明的米饭上。 想哭。 他的堂叔也在说,“曜儿,你爹爹没骗人,这个笋冻啊,吃到嘴里滑溜溜的,里头的虫子我觉得比猪肉还要好吃。” 他的蕙兰堂婶也表示赞同。 以前听家里的老人说,闹灾的时候为了活命吃过蟋蟀蝗虫树皮草根,米北这里的人却以虫子为食。想来胆小的她不知道从哪里升起的勇气,也吃了两块。 章曜真的哭了,看着旁边的章言哭的。 第75节 这个家里只有父亲和他是一伙的了。 作为大家长,章言只能出来呵斥蓝因,让他别闹章曜。蓝因飞快地将章曜碗里的土笋冻夹走,哄他吃东西。章曜不理他。 章曜将崽崽抱在怀里,直视他的眼睛,“不想吃的东西不想做的事情,你都可以给父亲和爹爹说。如果合理我们都会答应你。就像在外头买海蜈蚣时一样,你害怕,你爹爹就打消了主意。不需要通过哭闹达成目的。” “明白吗 。” “说过。”章曜指着蓝因委屈地道,他之前就说过不吃虫子,爹爹根本没有在意。还要给他夹。 对虫子比对他这个崽崽还要热情。 章言看向蓝因,蓝因躲闪地回笑了一下。他觉得那是崽崽没吃过虫子,不知道虫子多么好吃才会这么抗拒,等知道了虫子的美味,一定会喜欢上的。 哪知道他们只是多说了两遍这东西好吃,就把崽崽吓哭了。 “那就多说两遍,态度严肃一些。” “不听?” 章曜问他父亲爹爹不听怎么办,章言自然是站在儿子这边的,“我会批评他。” 章曜终于开心了。 愉快地开始吃自己的午餐,他的力气大,小勺子小筷子等用的稳稳当当的,吃饭喝汤都不用人照顾。他嫌弃被土笋冻碰到过的大米,用勺子挖了送到蓝因碗里。 崽崽这是真的嫌弃的不行啊,蓝因心想。可是崽崽是个雄虫崽崽,遇到可食用还这么美味的海虫,怎么就不吃呢。 下午章言继续上街,蓝因跟着他,将章曜留给了章忠夫妇。 “堂哥和哥夫两个人出去玩,把你这个小拖油瓶留给我们了。”章忠抱着章曜玩笑。 章曜扭头不看章忠,父亲爹爹出门之前都和他说好了,他才不会听堂叔乱说。 章言和蓝因在市井中没有目的的走动,这个下午他们倒没有刻意的去收集消息,只是想感受一下米北的风土人情。家中父亲打皮孩子,妇人为酱油有没有掺水和货郎争吵,男子跳到水里给心爱的姑娘摘荷花,他们都要停下来驻足片刻。 路经茶馆酒肆等场所时,还是有一些消息进入到了他们耳朵里。 比如郭县令吃败仗的原因,这些百姓个个都十分清楚,大概不知道的就只有京城被蒙在鼓里的贵人们了。他们许多人也不满意郭县令的禁海政策,这大大影响了他们日常的生活。 米北县是有两个小码头的,没有禁海时,经常有货船停靠,青壮都可以去码头上找活做。 一禁海,货船不来了,许多人的生计也断了。 这让章言和蓝因知道,海盗不除,想要恢复米北县的民生是非常艰难的。而米北的百姓并不觉得朝廷真的能剿除海盗。郭县令那么大的动作,鼎盛时招了那么多人,不还是没打过海盗。 令章言惊讶的时,他刚来米北县两天,就已经有关于他的传闻了。 而且传的还不好听。 有人舅舅的邻居的表姨的二孙子夫郎的表哥,在县尉手下当差。亲眼见到他们新来的县太爷带着夫郎儿子出去买菜,说是在衙门这么多年,县令换了好几个,就没有见过这么寒酸的县太爷。 然后这人非常忧心的说,县太爷这么寒酸,担心他来他们米北不是办实事的,而是来刮地皮的。 章言:……。这就有些离谱了。 蓝因:“相公,咱们一点都不寒酸,不会刮地皮,这些人都是乱说的。” “嗯,咱们是财不露白。” “一定是那个武县尉搞得鬼!否则中午的事,怎么可能这么快就传出来。” “和他脱不了干系。” “我要教训他。”蓝因道。 “马上就有机会了。” 事情果然和武县尉有关,章言第二天又去衙门点卯的时候,武县尉还在衙门没有离开,替自己手底下的人朝章县令道歉。 * 作者有话要说: 第102章 心黑的章县令 “底下兄弟不懂事, 多喝了两杯就不知道天高地厚,在外头瞎咧咧了几句大人的事情,被有心人给传了出去。他们绝对没有不敬大人的意思。老百姓目不识丁, 谣言传着传着就变了味道。三人成虎,大人您是读书人比下官了解。” “口耳交传的确容易造成错误遗漏。” 更何况,还有一些好事者在其中穿凿附会。 “这是兄弟们凑钱给大人的一点敬意,还请县令大人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恕他们这一次吧。”武县尉双手举着一个造型古朴的方形檀木盒子递给章言。 “赔罪礼就不必了, 当值期间喝酒, 造谣上官, 武县尉按照县衙的规矩处置就是。” “大人的意思是要赶他们走?”武县尉抬起头小心问道。 “县尉负责管理本县治安, 对这些法度条例规矩该比本官更懂才是。难不成当值期间渎职是武县尉手下自卫队员的常态了。” “大人请勿误会, 这几人只是自卫队中的特例。其他人平常都是老老实实的当差办事。”武县尉擦了一下额头上不存在的汗说。 “以这几人的所作所为,将他们赶出县衙也不算冤屈他们, 但规矩法度之外也要酌情处理。他们都是县衙的老人, 说大人您亲自买菜的那个在县衙待了八年,送走了三任县令。还有一个家中父亲叔伯出海打鱼时遇到了海盗,父亲断了两条腿, 家中还有三个兄弟, 都靠他这份俸禄养着,因为议论了上官几句就把人赶走,这是不是有些……过了。” “正是因为如此,本官才赶走他们。”章言道。 武县尉不解, “老武是个粗人, 不明白大人这样做的意思。只是听教书的先生说为人父母官要怜贫惜弱, 大人为何不肯可怜他们一次。” “本官来米北县时朝廷给了本官两个任务, 一是剿灭海盗,二是恢复米北县民生。海盗还没有打,就有人动摇军心,这是在和本官做对,和朝廷作对。其二水盗之中有一部分人是没有土地的百姓,他们还在家人留在岸上,本官不希望刚把剿匪的命令布置下去,他们这头喝了两杯酒给本官泄露说去。到时候县衙损失惨重,再拿他们的人头来祭奠死去的百姓和县衙同事就晚了。本官让他们离开县衙,也是为了保住他们的性命,正是顾惜他们和县衙的情谊以及让他们能活着回去奉养家中亲人。本官的拳拳之心,武县尉可能明白?” “下官明白,大人这样做是出于一片好意,怕他们在打海盗这样的大事上犯错丢了性命,才让他们回去的。下官是个粗人,没有想到这许多,大人的话让下官醍醐灌顶。”武县尉喏喏回道,还不忘拍一下章言的马屁。 心中却想,这些读书人可真不要脸,颠倒黑白的本事谁也比不过他们。明明要把人赶出县衙,还冠冕堂皇地说是为了他们好,给自己一个好人的称呼。 “既然武县尉明白了,本官希望你的手下不要再出现这样的人,这回让本官怀疑你管理属下的能力。” “是,请县令大人再给下官一次机会,下官不会让大人失望。”武县尉战战兢兢地回答道。至于这份惶恐,几分真几分假,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武县尉带着要送给县令大人的赔罪礼大步走出县令办公的地方。这一幕落在许多人眼里。 章言送走了武县尉,思索了一下米北县城的官员结构,七品县令、八品县丞、九品县尉,若干主簿和归县尉管理的二百海盗自卫队成员,平时也会当衙役用,做些巡逻治安工作。 除了县令、县丞、县尉外其他的都是无品级不入流人员,由县衙聘请县衙发俸禄,也就是这些人的任命都掌握在他的手里。 县尉这一职位并不是每个县衙都会配置的,像是边境有官兵驻守的地方,许多地方都没有县尉。衙役由县丞或者主簿顺带就管理了。 这些年海盗频繁上岸,沿海县丞需要自保的力量,才会设置县尉一职。 他来之前,那个所谓的海盗自卫队最多其实是一千五百人,不超过两千人。而之前传的五千人这个数据,是因为这次上岸海盗人数众多,相邻的怀安、怀庆两县怕受到牵连让他们县的人前来助力,章言昨天下午和人打听下了怀安、怀庆自卫队人数,加上战斗时郭县令征集的青壮人数,这次凑到五千这个人数。 任命之前,便宜师兄没有提起这个情况,应该是以为郭县令仓促召集了本县五千个男子去打海盗。 这大概是信息不通的坏处。 米北因为这次海盗上岸,一个村庄近乎消亡。朝廷的大人却连内里都不清楚。真是莫大的讽刺。 也是,他们忙着争权夺利怎么会在乎这些普通渔民的死活。 “相公,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现在才过来,曜儿都等着急了。”他们今天约定了要去米北县的码头和海边看看。 又被爹爹提名的章曜看向他爹爹,不知道他爹爹为什么又要说瞎话,他知道父亲有事要忙,没有等得很着急。 “武县尉为昨天的事情赔礼。” “事情真是他做的?” “说是底下人喝了酒,以讹传讹。”章言道,“不过,他反应这么快,和他脱不了关系。我让他把那几个人赶出县衙了。” 蓝因也觉得这道歉太上赶着了,凑到章言耳边小声道,“相公,那个武县尉是不是借着道歉试探你,想送重礼贿赂你。” “不知,他的礼物我没有收下。” 蓝因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这点小手段他还是军雌的时候就见过好多。一些军队的供应商会故意得罪一些家族旁系不重要的子弟,再带着重礼上门和人搭关系。这个武县尉说不定想要这样和他家相公拉近关系。 这点儿本事连他都骗不了,更别说他家相公了。只有傻子才会上当。 章言没有否认蓝因的猜测,让小虫子尽情发挥他的想象力。 “头儿,怎么样,县令大人怎么说。” 武县尉手下的一个姓柳的队长见他出来,赶紧上前迎接道。 “姓章的让把人赶出去。” “这章县令不是个读书人吗,怎么脾气和郭县令一样。这新官上任三把火,烧到咱们这里来了?” “姓章的是不叫的狗,咬起人来说不定比姓郭的还要心黑手狠。姓郭的在西北有个当将军的大哥,还不是被咱们搞走了。姓章的没有靠山,据说在京城得罪了不少大官才被发配到咱们这里打海盗,不知道他们一家有没有姓郭的好运了。”武县尉说这话时,脸上带着一股狠意。完全没有在章言面前粗狂没心眼的样子。 “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随便找两个出来给那个姓章的交差就是,他也不知道到底是谁说的他。连个下人都没有,他不寒碜谁寒碜,还不让人说。快死到临头的人了,咱们不和他计较。” 武县尉想到刚刚对章言赔的小心,将手中的礼物扔给柳队长,气哄哄地走了。 柳队长小心地将东西接住,急忙去追武县尉了。 在接下来的三天,章言和蓝因转了米北的码头,又去附近的海边走了走。米北到底没有对外公布取消上任县令的禁海政策,并没有商船敢前来投靠。 怕新上任的县令是个不讲理的,直接以他们违反了本地政策为由将货物没收了。 偶尔有渔家姑娘撑船走过,或者偷偷出海回航的渔民,章言他们假装没有看到。只要这片土地上还有人的影踪,海是禁不住的。 与其让人躲躲藏藏在面临海盗带来的危险之余还要承担来自官府的压力,章言决定明面上禁海这件事模糊处理,民不举他这个县太爷也不会主动去追究。 但禁海政策还是有存在的必要的。 如果不能打击海盗势力削弱海盗的力量,章言也不敢轻易解除海禁。他和蓝因单独去了那个叫腌鱼村的被海盗袭击的村落,实在令人触目惊心。村外的土地上都是坟包,活着的人麻木消沉。 章言还想到各处的渔村乡村看看,上次老葛说米北气候好地里却不长庄稼,让章言耿耿于怀。想要探查一下其中究竟。 终究是什么原因浪费了这里如此优越的地理位置。 但章言不好一直不在县衙,之前和武县尉约定去见他手底下人的日子也到了。只在县城郊区的位置走了走,没有深入到米北全境。 城中一处宅子。 “他这几天什么都没干,带着夫郎儿子在县城周围转了转?” “真是当游山玩水来了。” “姓武的那样挑衅他,他都没有反应?” 声音的主人口中的主角自然是我们的章县令。 第76节 “县令大人应该是在访查米北县的民情,海盗的事情过去不久,许是对衙门的人不信任,想要亲自查勘一番。之前县令大人和武县尉约好了,明日去见海盗自卫队那批人。”声音对面的男子回答。 “他们还敢叫这个名字?” “见了海盗还没开打呢,就哭爹喊娘的跑了。” “什么自卫队,自杀队还差不多。” “县令大人没有理会武县尉的讨好,心中对他想来也是有计较的。” “就姓武的那点心眼子,还敢在人家读书的面前摆弄。” “跳梁小丑罢了。” “打海盗不掌兵,这位章县令离死也不远了。”声音主人露出一副有好戏看的表情,“且看他明日和姓武的谁更胜一筹,值不值得我们帮他。” 下属的人回答是。 和声音的主人又汇报了一些章言的事情,那位下属走出这座三进的大宅子。夕阳金灿灿的光照在这位忠心的下属脸上,脸的主人赫然是米北县的县丞詹鹏翔。 * 作者有话要说: 某个上当的傻子:哈秋,谁在说我。 第103章 检阅自卫队 为了自己的安全, 章县令去见自卫队那群人时,把重金聘请的虫保镖也给带上了。县令和县令夫人一起查阅自卫队,传出去也算是一次不错的政治活动。 章县令的心思略微跑马到了现代, 又马上转了回来。 检阅自卫队的场所在县城东边他们练武的演武场。这是前任郭县令特意发动劳役修建的。 米北县地位最高的四人一同出现,章言、蓝因、詹县丞还有武县尉高坐在高台之上。自卫队成员二十人一列共十列站在演武场中央,队员腰腿挺直,目光灼灼地看向端正伟岸的章县令,等看到县大爷身旁头戴澹青色抹额的黑哥儿,目光变得古怪微妙起来。 蓝因不是哥儿, 没有那个意识戴抹额之类的东西, 嫌这些麻烦, 章言也没有要求蓝因一定要遮住额头上的红痣, 因为蓝因他经常被人议论纷纷, 多一件少一件没什么区别。 还是师母提点了蓝因两句今时不同往日,小虫子才恍觉, 他这个退役军雌已经雌荣雄贵, 成为官家夫郎了。要注意着装礼仪,不能在外头给相公丢人。 “大人,这些就是咱们米北的好儿郎。” “你瞧他们多精壮, 精神头多好。” “有这些年轻人在, 下次海盗再来,咱们定能打的他落花流水。” 武县尉不停地夸赞这些自卫队成员。 “武县尉,此言差矣吧。”章言打断了武县尉的喋喋不休,聒噪的很。 “大人?” “上次海盗袭来逃跑的兵士中就有这些人吧, 武县尉你说他们能保米北县安定, 不说相公心存疑虑, 就是我也没法相信啊。” “万一海盗来了他们又逃跑了可怎么办。” “青壮逃跑, 留下一段老弱妇孺任人宰割。这样贪生怕死没有担当的人,如此可怕,武县尉竟还夸奖他们?难道是因为本夫郎从乡下来的,不了解你们城里人怎么想的。” 蓝因阴阳怪气地抢了章县令的发言,在退役军雌眼中,逃兵不配做虫,哦,不配做人。 眼前的武县尉,更让虫厌恶。 一群逃兵,竟还敢说他们在保护家乡,竟然还继续让他们担任保护家乡的责任。蓝因从来没有见过让人这么作呕的上官和士兵。 不是说人不能犯错,但是这样的错误不配原谅。 想起他们当兵时,一言不合就干架凭实力征服他们的上官,蓝因充满了怀念。他再也不在背后嘀咕那家伙和雄虫相亲失败找他们撒气了。 “不会了。” “上次兄弟们没有作战经验,第一次见海盗慌了神,没反应过来。” “这几个月,我们经常到山里打猎加强训练,为了再遇到海盗的时候一雪前耻,每个兄弟都铆足了劲儿拼命往死里训练。” 武县尉解释。 “要是他们再慌了神呢。”蓝因不罢休。 他就是看武县尉不顺眼,这样的人怎么有资格当雄虫。这些年为了保护相公和儿子,蓝因虽然对雄虫好感仍然存在,但已经学会分辨“雄虫”中的败类,对他们不脚下留情了。 在这里“欺负雄虫”,只要有理有据站得住脚,都不用坐牢。没有那群雄虫保护协会的人拿着各种条款来制裁,蓝因简直放飞了。 詹县丞在此期间,偷偷看了他们这位县令夫郎好几眼,还偷偷观察了下章言的神情。县令大人并没有因为县令夫郎对自卫队的人发难而不悦,反而十分纵容。 这两人明明不相配,感情竟是如此好吗?连县令夫郎插手他的事情,章县令都不生气。 武县尉则是被蓝因追问的不耐烦了。 这些读书人真是不干不脆,自己什么都不说,拿夫郎当枪。 “县令夫郎是个哥儿,不懂自卫队打海盗的事情。老武在和县令大人商谈正事,县令夫郎如果有疑问请私下再询问大人吧,不要打扰我们。” “大人,你相信兄弟们,咱们当过一次孬种绝不会再当第二次。” “兄弟们要怎么做,才能让大人和县令夫郎相信,大人你给句话吧。”武县尉直视章言。 污点之所以是污点,是因为非常难以消除。 带了血的污点,章言也不能替人原谅。 让虫保镖出了半天头的章县令终于开口了,“夫郎所言,亦是本官日夜忧心的,米北百姓良善却遭海盗欺凌,士兵本该保护家乡却没有血性,让父老任人宰割。武县尉空口无凭地说他们改了,本官实在难以置信。老话说,说得好不如做得好,自卫队成员只有拿出功绩恐怕才能再次取信米北百姓和县衙,才能让本官和县令夫郎信服。” 武县尉不习惯章言这种说话方式。 不就是想看看他们的真本事吗。他也正想给他们的章县令来个下马威呢。不让他知道一下厉害,真以为做到了县令的位置就能在米北称王称霸,不把他老武,还有他们自卫队放在眼里。 “大人的担心老武知道,不如让兄弟们给大人比划比划,让大人见见我们这几个月训练的结果。”武县尉道。 “可。”章言允许。 在武县尉的命令下,两百人散开。 一部分在演武场上两两比划,打斗看上去倒是挺激烈,另一部分去取弓箭、靶子表演射箭。 章言和蓝因认真地看着他们演练,纯粹把这些当消遣了。在退役军雌眼中,这些人破绽百出,跟小雌虫互相打架似的,没一个值得夸赞的。 章言则是觉得这些人还算听话,练得尚可。可惜听的不是他的话,大部分还都有逃兵经历,不可信不可用。让章县令十分心疼养这些废物的银子。 章县令的俸禄被家小瓜分完了,除了以前存的些私房钱,再不见进账。再看着衙门账目上,每个月支付给这些人的薪酬就觉得自己像是个冤大头。 章言和蓝因无视武县尉那些自夸的话,百无聊赖的看着。突然之间一支利箭从演武场的一个方向朝章县令飞来。 台上的章言、蓝因、詹县丞、武县尉也都看到这支箭。 詹县丞惊慌的站了起来,大声喊着,“保护大人!” 章言和蓝因都没有动,蓝因根据经验判断,这根箭根本射不到相公身上,认真思考了一下觉得不需要他来处理。章县令很相信自己的虫保镖,他相信虫保镖并不希望青年守寡,虫保镖最近很喜欢从他手里扣零花钱,要是他没了可没有人给虫保镖小钱钱了。 而且,就算虫保镖不可信,章县令也是有自己的眼力。 这支箭在章言身前半步远的地方掉落。 章言和蓝因面不改色稳稳当当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仿佛完全没有注意到这支箭。 詹县丞惊出了一身冷汗。见县令夫夫纹丝不动,毫发无伤,提起的心才放下来。打算让章言夫夫先离开这里,章言蓝因制止了他。 这个时候走,这些自卫队的人说不定还以为章县令怕了他们了呢。 武县尉赶紧跪下给章言请罪,“是下官的不是,险些让大人遇险。谁干的,还不快滚过来给大人请罪。若是不出来,让老子查出来了,有你好看。” 演武场上的自卫队成员在箭落的时候,就已经停了下来。听到老大让他们把人交出来,互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大人,这箭是小人的。”一个身体精壮,肤色铜黄,一头短发自然卷曲垂落颈间的青年从射箭区域前来和章言请罪。 这个青年上身着短褂,下身一条到膝盖的藏青色短裤,一只手拿着弓箭,另一只手拿着一根细长的布条。 “小人刚才在和同伴玩盲射,不慎将箭矢射向了大人,请大人降罪。” 章言没提降不降罪,问他,“你姓甚名甚,家住何方。” “小人李大志,家住咸水村。” “咸水村啊,本官前两天经过那里,离腌鱼村不远。”章言漫不经心地道。 “是。”李大志的拳头在身下瞧瞧握紧。 “腌鱼村可有你的亲人。” “回大人,有。” “哦,可还活着。”章言的语气更加随意,却让人大气都不敢踹。 李大志感到一层又一层的浪朝他打来,让觉得胸闷气短,“殉、难了。” “你的箭术很好?” “大人,这小子的箭术是咱们自卫队里最好的,蒙上布条的时候只有他能射中靶子,是咱们队里的神箭手。”武县尉跳出来说。 “给本官瞧瞧。” 章县令不在继续追问,李大志松了口气。他一共射了十箭,五支箭睁着眼睛射,五只眼睛绑上布条射,都正中靶子中央。 围观的自卫队成员欢呼起来。 “箭术的确不错。”章言淡淡地道。 “不过还不够。” 武县尉不以为然,觉得这姓章的不懂装懂,刚才没有吓到他,说不定是他根本没有反应过来。现在见李大志的精妙箭术,想必是吓破胆了。连追究李大志的罪责都不敢了。 “敢问大人口中的不够在哪里。”詹县丞却想听一下他们这位县太爷有何高见。 章言看了一下蓝因,然后就见我们的县令夫人将演武场角落的那面破锣拿了过来,重重敲了两下,将人震得一愣一愣的,演武场上的人都安静下来。 “来米北县的路上,本官听闻米北富庶。海鱼、海虫、稻米、竹笋、水果都吃不尽,百姓不用为衣食发愁,每年还有结余。” “米北的男人像是富贵乡养出来的公子少爷,吃得脑满肠肥,养得骄矜懦弱,贪生怕死。” “本官以为是夸大了。” “米北熬过了一次又一次海盗侵袭,米北的男人怎么会是无用之人。” “但是今日本官见你们演练,才知不是米北男子无用,而是自卫队的队员无用。就凭你们这几手花拳绣腿,随便拿着把破弓会射两箭就以为自己是个神射手了,连个哥儿都不如,让本官觉得你们是在浪费本官的米粮。”章县令直接不客气地打压自卫队这些人。 第77节 要不是小虫子知道雄主和他的立场是一致的,他会以为他家雄主深谙渣男话术想要pua收伏这些逃兵。要是雄主真这样做了,小虫子保镖不高兴是会加保镖费的。 一旁的武县尉闻言心中却一个咯噔。 这个姓章的刚来就想继续裁剪自卫队成员,增加自己人? 断人钱财,如杀人父母。他就不怕自卫队哗变,拿他这个县令祭天。他是个大老粗也知道不能轻易裁剪士兵的,上次是郭县令倒台,他们犯了错,才能把人数裁下去。 章县令空口几句话就像裁人,做梦比较好。 之前武县尉还十分忌惮章言,现在发现章县令不过是个只会动笔杆子动口的读书人,什么都不懂。觉得县令已经不足为惧。 武县尉正洋洋得意,没料到不久就被打脸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不是故意卡文的,我是码字时间晚了,只写到这里,咳咳。 如果佩洛西老巫婆到台湾的消息没有跳出来,我可能能多写一千字。支持人民解放军,坚决捍卫国家主权和领土完整。 第104章 恶毒的章县令和威武的县令夫人 “县令大人所言, 小人不服。”之前表演射箭,后被章县令明着嘲讽自封神箭手是自不量力的李大志首先站出来抗议。 其他自卫队成员见有人带头,纷纷跟随, 七嘴八舌地说起来。 “对,我们不服。” “县衙给的月钱,只够填饱肚子,我们都吃不饱,哪里就脑满肠肥,骄奢淫逸了。” “要咱们真是富贵乡里娇养的公子哥, 谁还出来当兵。” “当兵怎么就不能怕死了, 死谁都怕。” “我们训练这么久, 怎么可能连哥儿都比不过。” “大人, 你要能在米北县找到一个会抡大刀的哥儿, 老牛把头扭下来给你当凳子。” “县令大人恐怕读书读多了,连男人哥儿都分不清了。” “咱们县令夫郎不就跟个男人一样嘛。” 手下人都在和章县令闹, 武县尉心中暗自得意。闹吧, 闹得越大越好,让章县令下不来台,再不敢在他们面前摆威风更好。 “肃静。” 铛—— 章县令刚说完, 县令夫郎的锣声就随之重重落下。 自卫队的人不甘不愿地闭了嘴, 脸上都是一副恼怒不服气的神色。 “本官了解了,你们是觉得自己身为男子很了不起,就一定比哥儿强?本官今日就让你们开开眼,让你们见识一下本官家乡荆南县的哥儿是如何以一当百的。免得各位没有见过世面, 将来出去像个井底之蛙丢尽本官的脸面。”章言看向蓝因。 县令夫郎将破锣塞到县令大人手里, 站在县令大人旁边做出护卫模样。 “大人说的来自荆南县的哥儿, 是指县令夫郎?”詹县丞小心翼翼地问。 “正是。” “大人是想让县令夫郎和自卫队成员比?”詹县丞继续小心揣摩章县令的意思。县令夫郎瞧着是比一般哥儿壮了那么一些, 如果说能对付三五个普通男人,詹县丞觉得尚不算夸大,但是让县令夫郎和这些接受过训练的自卫队成员打,县令大人是怎么想的? 武县尉是自卫队的老大也觉得章县令疯了。 难不成章县令是因为升官发财了,就想死老婆了?然后他自己不敢下手,想借他们的手借刀杀人? 如果他们下手没个轻重打伤打残或者直接打死了县令夫郎,章县令既可以铲除家中不喜欢的黄脸哥儿,又能借机治他们这些人的罪,把一部分人赶出去,招募自己的亲信。 章县令什么都没有损失,就能掌控自卫队。 阴险,太阴险了。 这些读书人,为了争权夺利连夫郎都能害死,还有什么是他们做不出来。 自觉察觉出章县令阴谋的人,都觉得这人太可怕了。 “大人,此事不妥。县令夫郎身份尊贵,怎么能和这些下手没个轻重的小子比试。”武县尉站出来道。 “大人三思。”詹县丞也劝道。 蓝因非常能打这件事,在京城里传的群魔乱舞,各种鬼神什么的都被编造了出来,除了某小虫子想要的虫神。 但出了京城,基本上没有几个人相信。 大家都当京城又有新的话本子,或者说书人又说新书了。只将这件事当个传奇故事听,听完就算了。 许多事情,大部分人相信的是眼见为实。关于蓝因的传言在他们眼中太离谱了,他们觉得一个哥儿就算再厉害,也厉害不到哪里去。顶多就是能制服两三个地痞流氓的程度,哪可能一下打败一百人。 一些高级官员,倒是有收到关于章言和蓝因的消息。但位高权重多年让他们十分自信自负,根本不相信蓝因一个哥儿打败了五城兵马司一百多人,只以为他们可能还使了其他手段计谋。 武县尉这种无足轻重的小官比比皆是,他背后的主子不可能特意告诉他这些消息。詹县丞也只是隐约听说县令夫郎是个悍哥儿,但人的极限就在那里,他也不相信县令夫郎是什么绝顶高手。 章言挥退武县尉和詹县丞。 “无妨,既然自卫队的人不懂什么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本官的夫郎不介意教教他们。”章言继续拱火。 “大人,若是小人们误伤了县令夫郎怎么办。”李大志继续问。 “呵,凭你们也能伤了我。”县令夫郎十分不屑。 章县令出来假做安抚,“夫郎稍安勿躁,这个问题虽然有些多余,但的确需要事先说清楚,否则到时候他们和你打不敢出全力,你也不尽兴。” “演武场上比武,自然是不论尊卑上下,不需留手。” “不过,以本官夫郎的武力和你们打,的确是欺负你们了。这样吧,如果谁能在本官夫郎手底下走过一招本大人赏五十文,两招一百文,以此类推。” “但如果你们连一个哥儿都比不过,本官就要考虑你们值不值每月五百文的月钱了。这样吧,这次输给县令夫郎的扣一百文月钱,怎么样敢不敢。” 章言一副倨傲的样子,仿佛料定了他们不敢。 自卫队的人都是年轻气盛的青年人,怎么能经得起他这样激。更何况,章县令三番两次的打击他们,早就让他们心中怒火大盛。 就算这是个圈套,就算章县令真的要借着他们的手打死他夫郎,他们也不怕。 “敢!” “怎么不敢!” “县令大人莫要小瞧人。” 章县令极其不符合自己身份的敲了一下手中的锣,“好,这样才算男人。赏罚就如刚才所言,本官再补充一条规则,任何人都可以挑战县令夫郎,赤手空拳刀剑□□比试均可。开始吧。” 蓝因轻盈地从高台跳下,来到演武场中央。 “谁先来。” “小人请教县令夫郎武艺。”李大志道。 蓝因颔首,李大志刚来到蓝因面前站定,就被蓝因一脚踹出三米远,嘴里吐出一口鲜血。 现场安静极了。 死一般的安静。 李大志是自卫队里的好手,箭术身手都是其中佼佼者,竟然没在县令夫郎手里走过一招还吐了血,县令夫郎则游刃有余的站着好像刚刚没出什么力气。换他们上去,他们能打败县令夫郎吗? 县令大人的那些话好像不是骗他们的。 县令家乡来的哥儿,就是比他们这里的男人强。 怪不得县令大人百般看不上他们。 他们好像也没什么地方值得大人看得起的。 县令夫郎一脚成名,让章县令故意贬低自卫队成员的话深入人心,对从没有去过的北方充满了向往。甚至几十年后,米北县还流传着北边有一个叫荆南县的县城,那里的哥儿非常凶残,几百个男人都打不过一个。要是没有章县令这样的本事,千万不可招惹。 而现在,章县令用他那无耻的话打破了突如其来的冷场,“李大志的箭术不精,差点射到本官,夫郎心疼本官,特意教导了他一番,让他本事学到家了再出来卖弄。” “本官知道夫郎是出于好心,希望李大志能将箭术练好将来更好的打海盗,但教导人最好不要见血,否则太不吉利了。”章县令转而叮嘱县令夫郎时就像会变脸一样,温温柔柔的。 “还有人要请教本官夫郎吗。” “你们不会觉得打不过本官夫郎,就不敢上了吧。米北县的男人都是这样的怂包吗,海盗不敢打,哥儿也怕,连和本官的夫郎切磋一下都不敢?本官的米粮养的都是一群废物吗?” 章县令的语气随即变得轻蔑起来。 詹县丞沉思,看来县令大人打定主意今天要在自卫队立威。没想到县令夫郎深藏不露,怪不得章县令刚来就敢和武县尉对上。人家这是有夫郎可以靠啊。 呸呸,怎么把大人想的像个靠老婆的。 自卫队的成员现在很痛苦,非常痛苦。他们非常希望县令大人可以闭嘴,他每开口说一句,就让他们的痛苦加深一分。怎么一个男人会比一群鸭子还聒噪。 他们现在一边是不想丢面子,但又知道上去了就是挨打。 可是恶毒的章县令正在看着他们,要是他们真的怕了不敢上,明天这件事就能传遍大街小巷。像章县令说的,他们打海盗的时候逃跑过一次,和哥儿比武还要逃跑,还要不要脸了。将来拿什么在自卫队继续混下去。 就算他们能厚着脸皮待下去,章县令也不可能要他们。 为了脸面,为了工作,许多人把心一横,继续上台挑战蓝因。 赤手空拳他们打不过,就提出比试武器。不管其他人用的什么,蓝因一根烧火棍,一棍下去,这些人再也没有战斗力。 县令夫郎的确非常听县令大人的话,后来的都没见血,但目测骨折的有好几个。好像是刚刚说,县令大人读书读傻了,县令夫郎长得像男人的那几个。 自卫队的人吓得大气不敢出一声。如果没有县令大人的点评,场面会是一片肃穆寂静。但偏偏老天爷让章县令长了张嘴。 有人见县令夫郎打倒第二十个来请教他的人时开始喘气,迫不及待地跳了上来。没等出招,直接被棍子打到腿上再也站不起来。 他的同伴沉默地把他拖下去。 县令夫郎气喘的越来越粗,县令大人询问他要不要休息,县令夫郎坚强地摇了摇头。于是又有几个人上来,然后都惨烈地被抬了下去。 县令夫郎流再多的汗,气喘的再大都没人再相信了。 揍了三十八人,再也没有人敢上来。 “怎么,咱们自卫队只有三十八个勇士,一半的一半都不够吗,这样让本官怎么放心带着你们去打海盗。”收获两百人厌恶的章县令又开口了,“都是一样吃的县衙的米粮,一样做的训练,怎么差距就这么大。武县尉你平时就是这样给他们做表率的吗?” 闭嘴! 自卫队的成员现在听到章县令的话就头皮发麻。要不是打不过县令夫郎,怕他像打李大志一样报复自己,他们现在非常想以下犯上! 第78节 这样的人怎么就能当上县令。 老天不公! “县令夫郎武功盖世,不是我等凡夫俗子能比的。”被章言点到的武县尉苦笑道,“老武也请县令夫郎教导一下。” “好,武县尉是个汉子!本官没有看错你。” * 作者有话要说: 七夕快乐。 第105章 县令夫郎一战成名 “老武献丑了, 请县令夫郎手下留情。”武县尉站在蓝因对面十几步远的地方道。 蓝因礼貌点头。 武县尉的腰间挂着当值时的佩刀,决定以佩刀作为武器。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武县尉拔出腰间的长刀, 气势汹汹地朝着蓝因冲过去,好像要和县令夫郎决一死战般。 演武场中央紧张的气氛传递到在场的每个人心中,心都提的高高的。 不知道是为县令担心,还是为他们的老大担心。 章县令依旧是不一样的烟花,和站在他旁边的詹县丞说道,“武县尉倒是有模有样的。” “是。” “自卫队的人虽然战斗力不行, 倒是挺听武县尉的话。武县尉训练他们的时候一定很用心吧。” 詹县丞脸色微微严肃起来, “回大人, 这些人是前任郭县令带出来的。” 章言点头。 被人摘桃子了。 就在章县令和詹县丞闲话两句时, 演武场上已经分出了胜负。 众人看到武县尉的大刀被县令夫郎的烧火棍一下子捶断时大受震撼, 什么时候木头都能把钢铁做的刀给弄断了。 他们老大的刀这么不结实的吗。 怎么可能。 县令夫郎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他不是人。 因为在脑海里进行了一场头脑风暴,演武场的人甚至都忘记关心大刀碎渣溅到脸上, 正捂着满脸血躺在地上哀嚎的武县尉。 章县令和詹县丞立刻从台上下来, 来到武县尉旁边。 “武县尉,伤势如何,可需要请大夫。” “大人, 下官没事。是下官自不量力挑衅县令夫郎, 活该有现在的结果。”武县尉凄惨地道。加上还在流血的脸颊,着实可怜了些。 但章县令是个铁石心肠的。 “本官夫郎是个胆小的,刚才武县尉冲过去的样子吓到他了,这才没了分寸。本官替他向你道个歉, 还请武县尉原谅他一次。” “下官不敢…” 武县尉的话还没有说完, “胆小”的县令夫郎已经扑到了县令大人怀里, “相公, 这个人刚刚好凶,好像要吃了我一样,我好害怕。” “不怕不怕。” 章县令拍着他家夫郎的被安慰他。还对一旁的詹县丞和武县尉说,“哥儿家就是这个样子,有再大的本事也改不了哭哭啼啼。” “詹县丞、武县尉请多担担一些。” 詹县丞、武县尉以及一众自卫队成员已经风中凌乱了。 刚刚大杀四方,对着他们毫无留情,直接一棍子把他们送下去的县令夫郎,真的是现在这个在县令大人怀中说害怕的哥儿? 那张男人的脸也会撒娇的吗? 他们真的不是在做梦吗? 梦里好像不会疼,狠心掐了一把的人立马知道这不是梦,就是事实。 县令夫郎好在县令大人怀里啰嗦,“相公,今天是我们成亲四年以来,你夸奖我最多的一次。我想要好好表面,不辜负你的期望,不知道怎么伤到武县尉了。” 自卫队成员沉默,县令大人每次对县令夫郎的夸奖都是对他们的折磨。他们夫夫将自己的乐趣建立在他们这些可怜人的痛哭上,真是太恶毒了。 只见章县令安慰县令夫郎,“为夫知道这件事不怪夫郎,武县尉不会责怪你的,夫郎莫要伤心。” “是下官学艺不精,不关县令夫郎的事。”武县尉忍着脸上的痛意道。 “你看,武县尉都不怪你。” 章县令也受不住县令夫郎的矫揉造作,在他耳边咬牙道,“适可而止,否则今晚你自己去住客房。” 县令夫郎:……。 以前他和崽崽一起赶,现在只赶他不赶崽崽了,雄主真是越来越偏心了。 “武县尉,我不是故意要打伤的,你真的不怪我?”县令夫郎茶茶的问。 “是。”武县尉道。 这两夫夫太不是东西了,一个打伤他,一个还让他别计较,他计较就是他不对。这是什么强盗逻辑,他何时这么憋屈过,这姓章的来他们这里当个县令真是屈才了。 然后章县令还有更不做人的。 “武县尉此次算因公受伤,本官给你放一个月的假,在家好好养养脸,免得落下伤疤了。自卫队的事情你不要担心,我瞧着那个小柳,李大志都不错,武县尉你不在他们暂代也是可以的。” 詹县丞眼中带笑。 县令大人可真促狭,本来武县尉或许打算在家好好养伤的,但是章县令这么一说,武县尉担心养伤回来被架空,可不得忍痛来上班吗。 “大人,老武是个武人。哪个当兵的身上不带点疤,出去都不好意思和人说自己是干什么的。大人不用担心我,这点小伤不碍事,我可以照常点卯巡逻。” 这点小伤就像夺走他的自卫队,章县令莫不是想多了。 “既然如此就辛苦武县尉了。”章县令无所谓道。 “武县尉都受伤了,今日的比武就到此为止。”章县令刚宣布出这句话,自卫队的人都松了一口气,老大都被“毁容”了,县令夫郎什么事都没有,他们再上去,也是白白挨打。 “不过,咱们有言在先,根据比武输赢要有赏有罚。三十八人和县令夫郎都没有走过一招,介于大家都比较弱,县令夫郎较为强悍,本官决定不罚一百文,罚八十文。其他一百六十二人不敢上台挑战县令夫郎的,一律按作认输,罚一百二十文,希望各位下次知耻后勇,不要脸挑战的勇气都没有。” “詹县丞记得从本月的月钱中扣除这部分惩罚。” “下官遵命。” 然后章言又转向武县尉,“武县尉伤在脸上,就不罚了。” 武县尉嘴角抽了抽,县令大人不用特意提起他的,一百文而已,他出的起。 “这次是本官和大家初次见面,没想到会发展成这样。” 为什么变成这样的您心里没数吗,此时众人心里不约而同的浮现同一个想法,但是章县令不关心。 “大家都知道本官来米北县也是为了打海盗来的,所以为了提高大家的战斗力,决定以后每十日就带着本官夫郎来检阅大家一次。” “有县令夫郎这样的标杆处在这里,本官相信你们定能迎头赶上,早日超越县令夫郎的。” “县令夫郎只是个哥儿,你们不会连个哥儿都不如吧。” “本官亲自去市场买过菜,知道十文钱可以买四五斤咸鱼,本官觉得甚好,不用担心各位因为受到处罚饿肚子。” 县令说完,带着“胆小”的县令夫郎走了。 詹县丞注视着县令夫夫离去,想到县令大人刚才说十文钱四斤、十文钱五斤的咸鱼,县令大人明显是在回击说他穷酸的谣言吧。 咸鱼这么便宜,的确饿不死人,但是人也不能天天吃咸鱼。 市井之中消息最灵通,演武场又位于较繁华的位置,关于演武场上县令夫郎一棍一个自卫队成员,还把武县尉“毁容”的事情,海水一样传播到每个米北县百姓耳中。 他们早就看不惯自卫队这群人了。 但是碍于他们的淫威,平日都不敢反抗他们。被刚来的县令夫郎,还是一个哥儿教训了,虽然不是他们自己做的,也颇有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这几天自卫队的人在他们跟前走过,都不好意思抬起头看人。 但是到底还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讨生活,百姓对自卫队成员的议论还是较为克制含蓄的。对于会和家人一起去买菜的章县令就没有那么客气了。 不知道谁带头说了一句,“县令夫郎这么厉害,县令大人在家莫不是要给媳妇端洗脚水哩”,人人纷纷就此展开联想。 从端洗脚水,到县令大人给县令夫郎洗脚、洗头、画眉、捂脚一个个的都冒了出来。县令大人在外人模狗样,在家中肯定是饱受夫郎折磨的小媳妇样。 蓝因也听闻了传言。 大家的想象力好丰富呀,只是,“相公,我怎么觉得我没有别人口中的县令夫郎过的好呀。” 章言斜一眼作妖的小虫子,“你想让我给你捂脚洗脚?” 蓝因犹豫地摇摇头。 算了算了。不敢想不敢想。 别的虫知道他让雄主为他做这样的事情会嫉妒地来刺杀他的。 此时和章言他们有一面之缘的老葛家中,老葛年方十六的哥儿正神情激动地说,“爹,我也想做县令夫郎一样的哥儿。” “小孩子不要做梦了,县令夫郎那身武艺定是从小练就的,你现在晚了。” 葛家哥儿不满地嘟了下嘴,“那我去给县令夫郎做下人总够格了吧。” “满嘴胡沁,知道县衙的门朝哪儿开吗,知道县令夫郎是什么样的人吗。你想去伺候人家,人家还不一定收呢。我看你这小哥儿心开始不安分了,改天让你嫂子给你找个好人家嫁了也就收心了。” “我才不嫁人。我怎么不知道县令是什么人了,他是个英雄,是个有本事的人。若是咱们米北县的男人哥儿都像他一样,早就把海盗灭了。娘也不会惨死。我想去和县令夫郎学本事。” 提到早死的婆娘,老葛有些神伤,懒得搭理家中小哥儿不切实际的想法。 小虫子不知道,他在无意中多了好几个像葛家哥儿这样的迷弟。 章县令这些天就在衙门办公,看着詹县丞抱给他的各项记录县里情况的账目。他觉得他非常需要一个师爷。 繁琐的东西放到一边,章县令发现 ,郭县令在任时县里年年赤字。 第79节 因为扩张自卫队,米北前十多年积累下来的财富耗去了八成。前任把老本吃了,章县令却要从头积累财富,精打细算的花。 果然人和人不能比。 * 作者有话要说: 七夕快乐,一会儿修文。 第106章 有人想刺杀县令夫人 章言在了解县城财务时, 还顺便处理了几个小案子。 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詹县丞就可以处理。但章县令新官上任,詹县丞还没有摸清楚这位新上司的脾气, 不敢自专,只能来请教他。 章言亲自处理了几回,等对这些流程了解的差不多,让詹县丞再有类似的事情时按照旧例处理,拿不准的再来问他。 蓝因时常会去海边的渔村走走转转,替县令大人巡视县城, 收集海盗消息。他还想进山一趟, 但为了能及时保护到县令大人, 一直没有抽出时间。 米北县水多, 山也都是大山高山, 还有许多险峻的山峰,人迹罕至。 这样的山里一般都会藏着好药材, 珍贵的野生动物, 或者历时久远的古树。若是能寻到一两棵百年野茶树,炒出的茶叶定是精妙无比。 县令夫郎在帮助县令大人时,还惦记着他的事业呢。但眼前米北县的局势, 让他不敢离开家人身边太远。 “夫郎辛苦了。”蓝因从附近的海域回来时, 章县令体贴地道。上次海盗千人上岸,最后还是隔壁州府云东府的驻军给赶走的。自那之后海盗一直没来,蓝因走了一遍县城记录的海盗这些年上岸的地点,想要推测他们下次会在什么地方登陆。 “尚可。”小虫子还是矜持的道。 在大事上, 他还是很正经的。不过可惜的是, 这些地点似乎并没有什么规律而言, 好像就是随机择取的。 大人们都有事情做, 章曜小崽崽整日关在内院里,这些天可把孩子可怜坏了。章忠见堂哥夫夫打情骂俏的,十分看不过眼。 “堂哥,你对小侄子有什么安排。” “这些天曜儿不是背书练习说长句,就是望天,要不就是站在门口等堂哥和哥夫你们回来。都快心疼死我和惠兰了。” 更让人心疼的是,小侄儿连玩都不会。人家其他相同年龄的小男孩,正是调皮捣蛋上树偷鸟蛋下水摸鱼的时候。小侄子对这些一点儿都不感兴趣。 不过,章忠也理解。小侄子早慧,又是跟着哥夫飞檐走壁见过哥夫打老虎的人,对小孩子玩的东西不感兴趣太正常了。只是天天关在家里,连个玩伴儿都没有,太冷清了,不是让孩子活受罪吗。 章言把章曜抱到怀里,“这些日子很无聊?” “嗯。” “再等一段时间,等父亲控制住米北县的局势,就请人给你正式启蒙。到时候不光要认字背书,还要写大字写文章,会非常忙的,你要做好准备。”章言道。 “好。” 蓝因见雄主说曜儿要正式入学,也觉得,“是上幼儿园的年纪了。” 父子两人齐齐看向蓝因,蓝因有些莫名其妙,“怎么了,我没说错呀。” “哥夫,幼儿园是什么?”章忠好奇地问,“你要给曜儿建个园子,让他里头上学。” “我没那么多钱,建不起。” 蓝因弱弱地道,他知道错了,不该提这些超前的词汇。可怜的崽崽,人生连幼儿园都没有,就要直接开始学文化知识了。 章县令还是把儿子的事情放在心上的。 第二天见到詹县丞时章县令问他,“詹县丞可有子女?” “回大人,下官家中有两个哥儿一个儿子。” “令公子多大了。” “今年五岁,刚开始启蒙。” “在哪里启蒙,先生是哪位。” “下官有个族兄考取了秀才功名,几次举人不中,歇了继续考下去的心思,打算找份差事养家糊口。下官得知,就请他到家中教导犬子。” “本官公子比令公子小一岁,本官正要给他找启蒙先生。” 詹县丞心中一动,“大人的意思是?” “在本官儿子正式入学前,能否让他时常去和令公子玩耍。” 詹县丞自然不会拒绝上司。 于是章言第二天就让章忠带着章曜去詹县丞府上找人家小公子玩了。县丞夫人知道县令家的公子要来他们家玩,一大早就严阵以待,拿出极高的规格来招待章曜。 詹县丞的儿子叫詹念恩,是家中最小的孩子。上头有两个哥儿哥哥,平日里养的娇气了些,脾气却非常好。 他听从母亲的吩咐,热情地招待了县令家来的漂亮小弟弟。 因为小弟弟太好看了,他还带着小弟弟去看他珍藏的宝贝。带着小弟弟玩了他的小木马,看他的大将军蟋蟀王打架和鹦哥嚼舌,章曜两岁时就对这些没有兴趣了。但他能感觉出来眼前这个小哥哥很喜欢他,想和他分享这些他喜欢的东西,就耐着性子陪小哥哥一起玩,中午还留在小哥哥家中吃了顿饭。 等到下午时,詹念恩的夫子来了,拉着章曜去蹭了一节课。 詹念恩刚启蒙,还在学《三字经》。章曜三百千笠翁对韵声律启蒙千家诗都已经倒背如流,夫子一开始只是想了解一下县令公子的进度。见他比自己学生年纪还要小却懂那么多东西,就忍不住多提问了一些,然后越问越多越问越深,对章小公子越发欣赏,若不是知道章曜是县令家的公子,起了爱财之心的夫子恐怕当场就想收徒了。 章曜这天在詹县丞家玩的很愉快。 但詹县丞家的公子却伤心了,他记性不好,夫子留的功课经常背不上来。每次上课最怕夫子提问他,可是漂亮小弟弟不仅不怕夫子,还会那么多东西,和夫子说的都是他不懂的东西。 于是,强忍了一个下午悲伤的他,在漂亮小弟弟走后,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哭的撕心裂肺,哭他为什么这么笨,小弟弟为什么就长得又漂亮又聪明。夫子教的他要是学不会,小弟弟会不会看不起他,不和他做朋友了。詹县丞、詹夫人以及他的两个哥哥越劝他他哭的越伤心,那场面简直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等第二天詹县丞过来期期艾艾地说,小公子天资过人,容貌精致,犬子非常喜欢小公子。但犬子生性驽钝,跟不上小公子的进度,恐怕不适合在一块儿学习,章言就知道第一次给儿子介绍朋友这事儿失败了。 詹县丞的心情很好理解,作为爱子女的父母,不忍心让自家孩子面对一个全方位碾压他的朋友,天天被打击教育。 而且人家孩子刚启蒙,要是因此开始厌学,就罪过了。如此,章言没有为难詹县丞。 在章县令还没有开始再次尝试给儿子介绍朋友时,和自卫队约定好的第二次去检查他们的日子到了。当然这只是章县令单方面的约定。但县令和县令夫郎要检查他们训练成果,自卫队的人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因为章县令的夺权威胁,武县尉这段日子一直带伤上值,脸色有些苍白。章县令多次提出让他休息一段时间,武县尉都硬撑着没有答应。 “大人,打海盗的战场在海上,打的是水战。这次大家想换一个地方和县令夫郎比试。不知县令夫郎可会水。”武县尉询问章言。 “会一点。” 章言同意了武县尉的要求,也没和武县尉争辩他们现在还在禁海。想打海战可不容易。 章县令上任十多天,看了许多档案,对前任郭县令禁海有了更深的了解。郭县令来自西北,擅长的是陆战而非海战,禁海政策除了防止渔民商船在外遇到海盗伤害,另一个方面就是在海盗上岸时可以更好的守株待兔瓮中捉鳖。将海战变作陆战。虽说这样被动了一些,但是在兵士没有训练好的情况下,的确可以提高自保的能力。 他训练的自卫队成员,陆地上的功夫都不错。若是拼尽全力和上岸的海盗战斗,上次的那场战斗未必不能取胜。如今米北县衙再没有那么大规模的自卫队,若是再遇到这样的事情,只能向其他地方的驻军求助。 武县尉到底没敢在海边和县令夫郎决战,选择了一条宽阔的水道。水里面长满了高高的芦苇和其他不知名的水草。 他们第一个回合比试划船。 谁先将小船滑到芦苇丛对面的终点,取了对面的彩带回来,就是最终的赢家。 比赛规则非常简单。 但是自卫队那边一条船上有三个人,我们的县令夫郎这里只有他独自一个人。 “大人,水上战斗首先要分工明确,谁划船,谁掌舵,谁射箭谁战斗,都要事先安排好,否则遇到海盗时乱成一锅粥,就被对方一锅端掉了。” 章言颔首,“是这个理。” “县令夫郎这里,需不需要我们安排两个兄弟去帮他。”武县尉问。 “你需要吗?”章言问蓝因。 “不用了。” 蓝因拒绝了,章言也没再说话。自卫队这边三条船九个人和县令夫郎的一条船一个人比。随着县令大人宣布开始,县令夫郎的小船犹如风助一般一骑绝尘地冲入芦苇荡中,后面三条船努力追赶,片刻也进入芦苇荡。 芦苇丛这边的人目不转睛地盯着绿油油的芦苇杆,想要第一时间看到最先从芦苇里出来的那个人。每个人的心情十分紧张,唯独章县令不受影响,十分相信县令夫郎。 过了没多久,有船只从芦苇丛里驶出来。 县令夫郎划船的浆变作了一根撑杆,胳膊上缠绕着代表第一的彩带,向着县令大人的方向过来。自卫队的成员都露出一片失望的神色。 谁说县令夫郎是北方的旱鸭子,肯定不会划船。县令夫郎这样都叫不会划船,那谁还敢说自己会划。还有什么是县令夫郎不会的 县令大人在米北县一天,他们就要受县令夫郎支配一天,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上次演武场比武,他们因为不敢上场不光被县令大人扣了月钱,回到家里还被家人数落没本事,连个哥儿都比不上。 他们都已经能预料到,这次比试完,缩水的月钱和家人的埋怨了。 “从哪里来的撑杆。”章言问蓝因。 “他们朝着我扔这东西,想阻碍我,被我夺了过来。这东西比那什么浆好用多了。”蓝因将撑杆从水中抽出来给章言看。 章言当即变了脸色。 蓝因拿出的是下面削尖的棍子,根本不是撑杆。武县尉这场水上比试,不是想为难蓝因,而是打算谋杀县令夫郎。好大的胆子! “那三条船现在在哪里。” “大人这其中有什么误会也不一定。”武县尉站出来当和事佬。 蓝因和章言都没有理会他,让武县尉脸色一暗。 “我也不知道,我出来的时候绕了一条路,没和他们碰面。他们到了终点见到彩带被我拿了,说不定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蓝因朝着章言眨眨眼。 章言也不着急,拉着蓝因坐到一旁,“那咱们就等等这群败者吧。” * 作者有话要说: 第107章 二更 县令夫郎回来已经一刻钟了, 进去芦苇丛的三条船还没有出来。 “这群废物!”武县尉忍不住咒骂。“老子凫个来回都比他们快。” “武县尉别急,他们许是被什么事情耽误了。” “大人,县令夫郎都出来许久了, 那几个小子还不见踪影,下官让人进去找找他们,看他们在什么地方磨洋工。” “武县尉再等等。” 第80节 “这三条船许是因为要和本官夫郎比,心里负担大,失了水准,速度慢了些。武县尉不要太苛刻, 自卫队里都是年轻人, 要多给他们一些犯错改正的机会。”章县令道。 最苛刻的那个人难道不是县令大人你吗, 一个自卫队成员心里想。 “本夫郎也知道自己很厉害, 没想到倒是把他们几个大男人吓得不敢出来了, 哈哈哈哈哈。” 县令夫郎魔性的笑声在水面响起,惊起一堆野鸭。武县尉被他笑的心浮气躁, 眼睛不住地向芦苇丛那边张望。 “咳咳, 莫忘形。”章县令提醒不矜持的县令夫郎。 自从放飞后,小虫子欺负“雄虫”有些上瘾啊。难道每只虫心里也藏着一个歇斯底里的自己吗。 蓝因当即收敛笑容正襟危坐,假装自己没有做过刚才丢脸的事。 詹县丞看看他们漫不经心的县令大人, 端坐着像个泥雕的县令夫郎, 又看向沉不住气的县尉,结合县令夫郎刚刚拿出的“撑杆”,觉得刚刚在芦苇丛里双方大概发生了冲突。而武县尉是知道这个冲突的,或者说这一切就是亲自他策划的。 大概令他没想到的是, 这次依然是县令夫郎赢了。 又过了一刻钟, 武县尉实在等不下去了。又向章言请示去芦苇丛里找人。 “既然武县尉这么担心下属安危, 咱们一同去找找吧。” 詹县丞站在章言身后, 对他的决定表示支持。经过这些日子县令夫郎的表现,詹县丞的心已经偏向县令夫夫这一方了。 武县尉这时候只想赶紧把那九个废物找回来,顾不上管章县令去不去,就要去登船,他刚上到一条小船上就听到有人喊,“出来了,出来了,他们出来了。” 武县尉朝芦苇丛那边望去,到处都是白茫茫的芦花,哪有船的影子。他仔细寻找,不经意低了下头,猛地发现水面里整整齐齐九个脑袋正朝着他们这边游来。 这九个人大概没有力气了,游得非常慢。若是再没有人帮他们一把,可能就要溺死在水里。 武县尉吓了一跳,随即气急败坏地让小船驶到九人面前。 “船呢,你们把船弄到哪去了。” “船沉了。”水里的人有气无力地说。 “好好的船怎么会沉。” 几人怯怯地朝县令夫郎那边看了一眼,又害怕地低下头。武县尉只能让人他们弄上船,见他们裤子上破了好几个洞淡淡的血迹晕染在破洞的附近,就知道九个人加起来也没有敌过县令家的黄脸哥儿。但面子还是要做的,武县尉将这几人拉到章言面前请罪。 “撑着船进去的,怎么都游水出来了。船哪里去了?”章县令对几人的惨状不关心,只关心船。 “回大人,他们的船沉了。”武县尉看了一眼蓝因说道。 “船怎么沉的,本官夫郎一个北方来的旱鸭子都能好好地开进去驶出来,诸位可都是在水里出生水里长大的。”章县令更惊讶了。 他的话让自卫队的许多人都抬不起头。 他们自小生活在这里,是这片水域真正的主人,竟然连县令夫郎一个外地来的都比不上。怎么能不令人羞愧。 “回大人,我们遇到了水中礁石,船没有躲开撞了上去。”九人中领头的一个人哆哆嗦嗦地道。现在天气还不冷,但是他们受了伤,又在水里泡了那么久,早就坚持不下去了。 “这水里有礁石能把船给撞沉吗,本官是北方来的,不了解你们这里的水道,你们可不要骗我。”章县令似信非信。 县令夫郎却道,“相公,芦苇丛那里的水很深,说不定真的有。” 听到县令夫郎的声音,那或跪或趴的九个人齐齐打了个寒颤。章县令就像没有看到一样继续说,“既然县令夫郎为你们求情,本官暂且相信你们。” “船在水战的作用,犹如战马于骑兵。一场比试,你们就把自己最好的战友,最重要的伙伴给毁了,让自卫队蒙受了一笔损失,让本官非常失望。” 说着章县令还摇了摇头。 “请大人责罚他们。”武县尉在一旁道。 “罚!当然要罚,他们做错了事情如果不罚,其他人也会有样学样。这次自卫队和县令夫郎的比试,县令夫郎胜,自卫队每人罚月钱一百文。另外这九人,遗失队中重要船只,本官给你们半年时间伐木造船,将船只补回来。” “补回船只时,不得欺压百姓。否则让本官知道了,别怪本官请你们吃牢饭住免费的房子。” 自卫队成员木着脸,他们都知道会是这个结果。章县令说了好几次他们是废物,他们在浪费县衙的米粮,变着法的克扣他们的月钱。 可是他们连反抗都不敢,选出来和县令夫郎比试的九个人,的确是他们之中水性最好划船最好的那几个,结果和县令夫郎比了一场连船都给弄沉了。 就算县令大人这次没说他们是废物,他们也觉得自己是。 但是这些都不妨碍,他们觉得县令大人抠门,还给他取了个章扣扣的外号。这不让他抓到机会,章扣扣又来罚他们月钱了。 “当然,大家继续努力训练,十日后本官再带着县令夫郎来看望大家,只要能在县令夫郎手上走过一招本官就奖励你们五十文,这些扣掉的月钱还是能赚回去的。大家切莫丧尸信心。”县令大人自觉打了一个棒子又吊了个胡萝卜给他们,就功成身退了。 听到县令夫郎还要来,自卫队的成员没有信心只有痛苦了。 “老大,这还有完没完啊。” “县令夫郎一个月来三回,兄弟们就要被扣三次月钱,拿五百文月钱时日子也就凑活,现在只剩两百文了让人怎么活。” “县令夫郎一个哥儿怎么就这么厉害。” “县令说县令夫郎不是特例,他们那个地方的哥儿都这样厉害。” “要是都投胎到咱们这里,海盗不早就打跑了。” “你还想吃哥儿的软饭,你是县令大人吗?” “老大,你快想想办法。让县令夫郎别再来了,他再来下去,兄弟们都受不了了。” 县令夫夫和詹县丞走后,自卫队成员像是允许放风的犯人,再次活了过来。各自出言想要武县尉阻止蓝因再来自卫队。 武县尉十分烦躁,姓章的夫郎太厉害,对付起来十分棘手。甚至因为他的强大,队里的人心都开始不稳了。以前信服他的人,现在张口闭口的县令夫郎。武县尉真怕有一天,这群没良心的跟着县令夫郎跑了。 “吵什么吵,我要是有办法,还能站在这里。” “你们一个个都安分点,别忘了当初你们都是收过钱的,除了老子这里没人敢要你们。” 武县尉的敲打,让这群自卫队的人沉默下来。 “都愣着干什么,还不收拾一下,离开这里。” 另一头章言吩咐跟在身边的詹县丞,“把今天的事情原原本本传出去。” 詹县丞心中一惊,抬起看向章言,“大人?” “我知道你做得到。” “是,下官遵命。”詹县丞告辞离去,离去的步伐有些沉重。 “相公,我今天给你省了二十两银子呢,等到十天后还能省二十两。再加上次的二十三两两百文,这月咱们在自卫队身上就节省开支六十多两。”算清账目的小虫子十分快乐。 他真是太能干了。为相公解决了这么多烦恼。 章言却道,“武县尉不是坐以待毙的人,接下来可能会有许多危险在等着我们。” “相公别怕,你最忠诚的骑士会守卫你的。” 章言失笑,问蓝因芦苇丛遇到了什么。 蓝因一开始进入芦苇丛的速度十分快,但他不认路,找路时花费了些时间,被自卫队的三条船追了上来。 那三条船上的人什么都没说就朝着他投掷事先削尖的木头竹子木棍。 蓝因动作矫捷地逐个将他们瞄准他的投掷物接住了,又投了回去。他不想杀人,就没有朝人的要害扔,那九个人却以为县令夫郎准头不够,加大了投掷力度,其中一个甚至拿出弓箭瞄准了蓝因。蓝因见他们不放弃也烦了,撑着船来到三条船中央,夺过弓箭,一人给他们腿上插了几箭,又卸了他们的手脚,那些人的伤就是这么来的。 然后蓝因当着他们的面,用船舵把他们的船狠狠地砸出几个修补不好的破洞。再把骨头给那九个人正回去,才扬长而去。 讲述完,蓝因还可惜了一句,“相公,本来我打算等他们游出来了指认我的时候,我就趴在你的肩头说他们污蔑我呢。” “没想到他们这么胆小。” “因为他们是人?”你是小虫子。 “相公,我觉得自卫队的大部分人都没有救了,不值得咱们接手过来。”蓝因正色道。他们能看出这次的行动除了那九个人,大部分人都是不知道的。但是有武县尉这样的上官,底下人的品性再不能取信他们。 章言也是这样想的。 但是换掉他们需要契机,也不能一次全部换掉。要是一下子削减太多人,海盗得知米北县防备空虚,恐怕会卷土重来。 *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来了 第108章 迷弟的执着 “大人, 有渔民被害了。”天刚微微亮,詹县丞急匆匆前来和章言报告。 “怎么回事。” “清早,有村民来报案说海边飘来两具尸体, 似是出海打渔的渔民。” “有没有派人过去查看,尸体打捞上来没有。”这是章言上任以来第一起命案,且疑似海盗作案,他对此十分重视。 “下官让巡逻值守的人过去了。” “让人把仵作找过来,和本官一起去现场。”章言道。 “是。” 蓝因、章忠跟着章言一起去了发现尸体的海边。离这里最近的村落是四里外的黄鱼村,黄鱼村的村民早起到这里赶海捡海货, 发现海上有尸体, 村长当机立断让村子里的青年去报官。 章县令到时, 两具尸体已经打捞上来, 他带来的仵作马上开始了验尸工作。 “回大人, 此两人均死于刀伤。个子较高的胸前一刀毙命,稍微矮胖些的那个被人捅穿了腹部, 流血而死。” “两人皮肤黝黑干涸, 可见平日经常受风吹雨淋日晒,掌心有长期拉渔网勒出的痕迹,是常年出海打渔的渔民无疑。应该是海盗抢了渔船抛尸海上。” 仵作验尸时, 蓝因就在一旁观看。补充了两句, “从他们死后的状态看,生前没有经历过激烈打斗,应该是对方人多提不起反抗的心思。” 得知死者情况,章言又问詹县丞可有人来认领尸体, 詹县丞找来了附近所有村子的村长里正都说不是这里的人。根据凌晨时海水的流向, 怀疑人是从怀庆县那边飘过来的。 怀庆那边没有禁海令, 他们的渔民可以自由出海。 但不能真的以为死者是那边的就掉以轻心。 “本官会致信怀庆县令, 询问此事,并请怀庆县林协助寻找两位受害者家属。若三日后找不到,就由县衙出资埋葬。詹县丞和武县尉做个巡逻值日表呈上来,让自卫队的人这些日子加强巡逻戒备。” 章县令有条不紊地吩咐。 等他们忙完回到县城时,已经中午了。关于死人的事情,县城内已经有了风声。章县令贴的寻找死者家属的告示只是确定了这件事情的真实性。 这些年海盗抢劫频繁,时不时就有死人的消息传来,大家都已经麻木了,对这件事的关心程度还没有对章县令到底有没有给县令夫郎洗过脚关注度高。甚至许多县城里的百姓都有了鸵鸟心思,海盗抢了这么多年又没有抢到县城里来,只要县城里是安全的,管他其他地方死不死人。 “相公,自卫队的人会老老实实给咱们巡逻吗?”出了这样的事情,蓝因越觉得他们需要自己的人手。 只是他们来米北时日尚短,自卫队还没有打服,暂时没有条件培养自己人。 第81节 “有县令夫郎你在啊,他们不敢不老实。” 雄主对他有信心,蓝因却没有那个自信,“这些当差的最会阳奉阴违了,不去看看我不放心。相公,不如就让他们去巡逻,我去巡视他们。” “可,本官给你一条手谕。” 于是蓝因拿着县令大人给他的令牌,兴冲冲地奔向自卫队。 一开始自卫队的成员,以为县令夫郎不遵守那天定下的十日约定,跑到他们的地盘来打他们了 ,一个个吓得四处躲。等县令夫郎说明来意,要代替县令大人视察他们巡逻时,他们还不以为意。巡逻可是一件辛苦事,县令夫郎再厉害还是一个哥儿,肯定受不了这样的苦,一两天就回去了。 但当他们开始加强巡逻时,一天能在巡逻区域碰到县令夫郎三五次,回来歇息时和在其他地点的同伴交流,发现他们那里也是同样的情况后,就有些懵。 县令夫郎到底是什么样的妖孽。 一天把从南到北从西到东,从海边到城里,从城里到海边,走几个来回,是不是有些夸张。一个人把他们好几支巡逻小队的活儿都干了,是不是想让章扣扣扣他们的月钱啊。 而且白天出来就算了,你晚上还出来。你可是县令夫郎,有家室有孩子的,晚上不需要给县令大人暖被窝吗。就不怕县令大人趁你不在的时候找小的吗。好的,你能打你不怕。但是县令大人怎么大晚上的还把夫郎放出来咬人,就不怕夫郎给你戴绿帽子吗。好的,县令夫郎能打,给你戴了你也打不过。 “县令夫郎记了我两次迟到,章扣扣让县丞大人罚了我五文月钱。” “你迟到两次罚五文,我只早退了一次,倒霉催的撞到了县令夫郎,罚了四文钱。” “那你确实倒霉。” “你们这算什么,前两天孙小海那队人在街头吃东西不给钱还打人,让章扣扣看到了,章扣扣亲自吩咐县令夫郎打了他们五鞭子,背都打烂了,这个月的月钱还不够医药费呢。” 想起孙小海那队人的惨状,众人心中戚戚。太倒霉,竟然是县令夫郎亲自动的手,不用想都知道滋味非常酸爽。 比起挨打,罚月钱好像好多了。 在孙小海那队人身上找到优越感,大家又恢复了谈兴,有人瞧着没被罚钱的李大志有些不顺眼,“李大志,兄弟们最少也被罚了一两文,就你没罚钱。” “你们也没被县令夫郎踢断肋骨过。”李大志冷冷地道。 众人的记忆又回到了第一次见章扣扣和县令夫郎时的情形,李大志差点把箭射到县令大人身上,和县令夫郎比武时,县令夫郎一脚把他们踹出三米远吐了血,当时就医时还说伤到了肺腑。 “你该庆幸当时捡回了条命,老大说县令夫郎的本事应该比表现出来的还要厉害。” “你不说我也知道。” 李大志能感觉的出来,县令夫郎踢他的那一脚十分随意,根本没用什么力,但还是让他在床上躺了半个月,连第二次水上比试都没能参加。大家都说县令夫郎是为了替县令报仇才对他下这么狠的手,只有他觉得,县令夫郎根本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他的箭术,他引以为傲的本事,在县令和县令夫郎眼中,就像是小孩子过家家一样。这让李大志十分烦闷。 因为这些日子要防备海盗,自卫队的巡逻任务繁重,和县令夫郎的比试被无限期延后。这是自卫队自章县令上任后最大的喜事。 虽然在巡逻时开小差、犯错被抓了会扣钱。但是一次就一两文,总比去挨县令夫郎的打,被打一次还要扣一百文月钱来的强。 巡逻队的人心里都有一笔账。 为了不回去比试,巡逻的时候十分认真,把自己弄得精疲力尽,回去了倒头就睡。他们觉得他们这么识趣章扣扣见到也应该不好意思再让他夫郎打他们了。 武县尉见平日懒懒散散的下属,因为惧怕县令夫郎巡逻时如此卖力,心里越发不满。 因为蓝因频繁出现在巡逻队周围,县城的人开始认识只在传言中的县令夫郎。蓝因的几个迷弟几次想要守株待兔见见他,次次都扑空,但他们的热情一直都没有消减。觉得理应如此,县令夫郎如果能轻易被他们遇到,就不是县令夫郎了。 葛家的小哥儿大早上在菜市场拦住了买菜的章忠。 “章家兄长,你还记得我吗?” “老葛的小哥儿?”章忠思索了一下不确定地道。 “就是我呀 ,章家兄长好记性。” “谈不上好记性,只是对你爹印象深刻。”老葛是他们认识的第一个本地人,当时在老葛的介绍下,他们买了许多米北县的特产,到现在还没有吃完。那天和老葛分别时,正好碰到这个小哥儿来给父亲和哥哥送饭,有过一面之缘。 “这些天老葛怎么不在。” “海里死了人,县衙加强了巡逻。这些天阿爹和阿兄都没能出海,没有鱼卖就不来了,我来这里是等章家兄长你的。” 章忠一惊,“等我做什么,我告诉你,我可是有妻子的人。我的妻子非常贤惠漂亮,我没打算做对不起他的事。” “章家兄长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葛水鹭有些不好意思,“章家兄长,那天和你一起的就是县令大人和县令夫郎吗?” 章忠警觉,“你怎么知道的。” “海边死人那天,我听到消息也去了,远远的看到你一眼。这才知道和我阿爹有说有笑的章举人就是章县令。” “你这个小哥儿可真大胆,连死人都不怕。其实我们也不算骗你们,那时我堂哥刚来你们这儿,想微服私访调查一下民情,要是告诉你们他是县太爷不就没有意义了。” “我知道,我知道。”葛水鹭点头,“大家都怕官老爷,要是知道章举人就是章县令,肯定什么都不会对他说的。” “你是想见我堂哥?” “不不不,我想见的是县令夫郎,县令夫郎太厉害了,一个人就把自卫队那两百个臭男人收拾的服服帖帖的。前两天怀宁县那边去京城赶考的举人老爷回来了,他和人说县令夫郎为了保护县令绑了一个百人串成串去敲登闻鼓,让皇上处置了丞相大人的哥儿,我想和县令夫郎学本事,将来保卫家人。” 章忠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还有听说了他哥夫的事迹不觉得害怕,想和他哥夫学习的,真是好志气,不愧是敢去看死人的哥儿。不过,他可没有胆子给他哥夫揽事。 “我哥夫这两天跟着巡逻队在巡逻呢,你自己去找他吧。” “我去了,跑了十几趟,就是没有碰到过本人。之前有人说在海边见到了县令夫郎,我就往海边赶。等到了海边,人家说县令夫郎回城了,我就回城去找他。回了城,大家说县令夫郎在城东,我就去了城东。到了城东,他们说县令夫郎到城西了。” “我哥夫的速度一般人追不上。”章忠讪讪地,他哥夫真能跑啊。 “章家兄长我求求你了,你就帮我和县令夫郎说一声。说一声就好,他要不要我,我都谢谢你。这些都是我晒的海带腌的小咸鱼,不值什么前,你拿着吃吧,” 葛水鹭一边求章忠一边给他塞东西,章忠怕和他拉拉扯扯地传出闲言碎语,只能先回去了。 * 作者有话要说: 第109章 海盗又上岸了 葛小哥儿实在守不到县令夫人, 又不想和自卫队的臭男人打交道,只能继续纠缠章忠。 他拦章忠好几次路。 等第四次又出来拦住时,章忠正好碰到老葛来找他回家。 “小水这孩子不懂事, 这几天给章兄弟你添麻烦了。我这就带他回去好好教训教训他。”老葛扯着小哥儿的胳膊要把他带回家。 “我不回去,我想去和县令夫郎学本事,章家兄长你帮帮我。”葛水鹭挣扎着道。 “县令夫郎多尊贵的身份,是你想见就能见的,赶紧歇了你不切实际的心思,跟爹回家。”老葛训斥儿子道。 “我怎么不切实际了, 自卫队的那些臭男人天天都能见到县令夫郎, 我不比他们强?”葛水鹭争辩道。 “你一个小哥儿整天和大男人比什么, 你哪里就比自卫队的人强了。” “我不怕死!” “让你胡说, 我让你胡说。”老葛见小哥儿连不怕死都说出来了, 气的想上手打他。 章忠急忙拉开老葛,老葛无奈地对章忠道, “章兄弟, 老葛一辈子本本分分的,不知道怎么就生出一个带反骨的讨债鬼来。” 本分不本分咱不知道,但禁海了您老还敢偷偷去打鱼, 上次忽悠他们买了那么多特产, 一定不是个老实人。 “小哥儿有志气,我哥夫说不定会喜欢他。” 葛水鹭闻言惊喜地看向章忠,“真的吗?章家兄长。县令夫郎就喜欢我这样的哥儿?” 他只喜欢我堂哥。章忠心里默默吐槽。 “我回去替你问问。”章忠叹了口气,人小哥儿缠了他这么久, 没有个结果是不肯罢休的, “但是你也知道, 咱们县衙这些日子非常忙, 我哥夫到处巡逻,不一定有空理你。” “没事没事,只要章家兄长你帮我问问,不管县令夫郎收不收我,我都不怪你。” 章忠回去把这件事讲给章言蓝因他们。 “葛家小哥儿还没有放弃呢。”蕙兰惊讶道,葛家小哥儿第一次拦章忠时,章忠回来就和媳妇说了。堂哥和哥夫太忙了,他们就没有拿这件事去烦他们。 “可不是,牛性的很。就想跟着哥夫学本事,老葛怎么拉都拉不回去。” “县令夫郎,你倒是招人喜欢。”章言开口打趣蓝因。 “一般般,比起县令大人你还差了一些。”蓝因回击。 “贫嘴。” “哼,武县尉要给你介绍白里透红的小哥儿的事儿自卫队的人可告诉我了。” “我没要。” “你肯定想要,我们刚成亲时你嫌我丑,还把他赶出房门。” “欲加之罪。” 章忠见堂哥夫夫吵了起来,吵架的内容还这么让人尴尬,就急忙转移话题问他们怎么回复葛家的小哥儿。 “他会陪小孩子玩吗。”章言问。 “会吧。”章忠迟疑,“堂哥,你想让葛小哥儿来带曜儿?” “嗯。”章县令还没有放弃给儿子找一个玩伴儿的想法,况且,“我观弟妹似乎有身孕了,日子浅不宜劳累,再带曜儿就不合适了。” “蕙兰怀孕了?”章忠呆呆地重复了一句。 蓝因则是在章言说的时候,就已经把精神力伸向蕙兰了。发现蕙兰小腹有一团生命力,和他肚子的虫蛋一点都不像,觉得十分神奇。 “蕙兰,你真的有了。” 蕙兰害羞地低下头,被当众讨论她是否有孕,怪让人羞怯的。 “堂哥,你在京城时说会替人看怀孕,我还以为你是为了在皇上面前洗脱自己的嫌疑故意说的,蕙兰真的有了?” “你去请个大夫回来不就知道了。”章言懒得和章忠废话。 章忠立马跑去找大夫了,连媳妇都忘在后头了。蓝因只能主动站出来替他收尾,“蕙兰,我扶你回房间休息。” “麻烦哥夫了。”蕙兰微笑着道。 “你婶婶的小弟弟是在咱们刚来的时候有的,身体很虚弱,你婶婶这段时间要把小弟弟养好,没有精力照顾你了,就让堂叔说的那个小哥哥来陪你玩怎么样。”章言询问章曜。 章曜小小的眉头皱起,“他想和爹爹,学本事。” “等父亲找到先生,你正式启蒙时就不用他陪你了,你爹爹对他另有安排。”章言道。 章曜同意下来。 章忠很快找来了大夫,蕙兰有孕一个月,是他们刚到米北县的时候有的,胎像不稳,为了孩子好最好能静养一段时间。 第82节 “堂哥,你真是神了。” 章言睨了他一眼没说话,要不是蕙兰的这个孩子情况真的不太好,他其实懒得多嘴。身为县令让人知道他会看妇人有孕,面子何在。 章忠并不需要他堂哥回答,“这样蕙兰就不能操持家务了,葛家小哥儿身家清白,又特别崇拜哥夫,把他招进来倒也让人放心。” 章忠第二天来到菜市场时,老葛和葛水鹭已经等候多时。 “章家兄长,县令夫郎怎么说的,愿不愿意收下我。” “你会做饭和照顾孩子吗?”章忠问他。 “会是会,可我是想和县令夫郎学……” 老葛急忙开口打断了小哥儿,“章小兄弟,小水三岁起就开始给她嫂子帮忙了,什么都会做,只要县令夫郎愿意收下他,他什么都肯干。” 葛水鹭也反应过来,“对对,县令夫郎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不用重新找人,章忠的脸色好了许多,“你回家收拾一下,明天我带你进县衙。” “好勒,谢谢章家兄长了。” “阿爹,幸好有你,不然刚才我就错过机会了。”章忠走后,葛水鹭后怕地道。 “你想好了,真要去县令家做下人。”老葛认真地问。 “阿爹,我想好了。只要能见到县令夫郎,做奴婢也可以,不过你放心,我不会签死契的。” “你长大了爹管不住你了,随你的意吧。不过,我看章县令的为人,不至于为难你一个小哥儿的。他们知道你是带着目的去县衙的还愿意收你,说不定愿意教你些东西,你到了县衙勤快点耐心些。”老葛叮嘱他。 虽然只和章县令有过一次接触,老葛以自己多年识人的眼光来看,这一家子都是和善的好人。知道哥儿的心思还愿意让他去帮忙,已经默认了会让他如愿。现在就要小水这孩子多些耐心,照顾好县令的小公子,给县令一家做好饭。 “阿爹 ,我懂。跟着师父学本事都要当好几年免费的学徒,况且我的师父又不是一般人。”葛水鹭愉快地走在回家路上,心中已经把蓝因当师傅了。 “懂分寸守规矩,别第一天去了就让人给退回来了。” “不会的。” 葛小哥儿到县衙的第一天,觉得外界的传言不全是错的。县令家似乎真的有些拮据,连个厨子厨子都请不起,打扫的丫环小厮都没有,一点不像大官老爷的家。不过县令大人不要他签身契,连活契都不用,在他家帮忙按月给月钱,让他十分惊喜。他都做好签三年活契的准备了,结果什么都不用,还有月钱拿。 不过,好奇心旺盛的他悄悄地找蕙兰问了一句,“蕙兰嫂子,县令大人都请不起厨子的吗?” “你不就是吗。”蕙兰看了他一样。 葛小哥儿讪讪地去忙自己的了。县令一家人非常好相处,他在他们家干的很不错。县令夫郎和他想象中的一样威武,他觉得县令夫郎就该长这个样子。蕙兰嫂子有了身孕需要静养,但从不给他添麻烦或者故意使唤他,她自己的事情都是自己处理,或者章忠大哥亲自照顾她,需要他搭把手的时候不是很多。章忠大哥平日会做些打扫,连县令夫郎回到家也会做家务,着实惊讶到他了。 他当时想从县令夫郎手中把扫帚抢走,替他做事儿,但县令夫郎让他不用这么拘束,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就好了,还说将来有时间会教他个一招半式的。 太令他惊喜了。果然进县衙做照顾人的事没有错。 县令一家真的非常接地气,平日的生活和他们普通人家的没有太大的区别。唯一不接地气的就是小公子了。 长相仙的说不是县令夫郎亲生的都有人相信,但从眉眼上还是能看出几分县令大人和县令夫人的影子的。 他凭借多年摆弄小侄子的经验,努力带着县令公子玩耍,想着如果哄好了小公子县令夫郎高兴了说不定会多教他两招。但现实却是,小公子一脸看不懂事小孩子的表情看着他,纵容地看着他玩,让他实在没脸说这是他特意给小公子准备的。 他一个十六岁的大哥儿,竟然被一个四岁的孩子纵容了,这让他非常挫败,甚至开始怀疑自己连小孩子都带不好。 但总的来说,在章家的生活还是比较轻松的。他听从阿爹的嘱托,耐心地等待学会机会。 葛家小哥儿的到来给章县令一家帮了不少忙。蓝因不需要担心家里的老弱病残,有更多的时间在外边忙碌。章县令也能稍稍放松对儿子的看管。葛家小哥儿是个坚韧之人,虽有些跳脱,但也不会给章曜带去什么不好影响。 九月中旬这天半夜,武县尉让人用力敲着内院的门把章县令叫醒,“大人,海盗又上岸了。” 章言和蓝因当即打起精神。 “在哪里上的岸,有多少人。” “黄鱼村的村民连夜找巡逻队报案,说有海盗到他们村子抢劫,大概有四十多个人,都带着兵器。”武县尉回禀。 “又是黄鱼村?”上次死的两个人还没有查出身份,这次海盗上岸了。 章言见了黄鱼村的村民张三子,上次报案的也是这个张三子,他哆哆嗦嗦地请求章言去救他们黄鱼村的村民。章县令确定真的有海盗,当即决定亲自带人前往。 “点一百自卫队成员,我和县令夫人亲自去一趟。” “是。”武县尉应下。 “大人,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海盗虽只有四十人,但刀剑无眼,若是伤到大人就来不及了,何不让县令夫郎跟着自卫队的人一起去,大人坐镇县衙。”匆忙赶来的詹县丞阻止章言道。 “詹县丞不用劝本官,本官想亲眼见识一下这些海盗是如何丧心病狂的。” “大人、大人。” 詹县丞见章县令不听劝带人跟着武县尉走了,又气又急。又匆忙离去,朝着县城中某个宅子的方向亟去。 * 作者有话要说: 第110章 前任郭县令 蓝因骑马带着章言走在小跑前进的自卫队成员里。 “大人, 这是个圈套,你们不该来的。这趟跟着来的人都收了钱。”李大志在黑夜的掩映下,找机会在章言他们旁边逗留了片刻, 快速把事情说完就掩面走了。 “相公?”蓝因担心地叫了一声章言。 “没事儿,咱们一起去。” 雄主想去冒险,作为一个合格的正君,蓝因只能满足他啊。 “那打起来的时候你要听我的。” “听你的。” “县令夫郎,你找个机会带县令大人走吧,我掩护你们。”过了一会儿, 李大志又来到他们身边, 紧握着自己手中的弓箭道。 “不必担心。”章言回复他。 李大志见县令大人有自己的主意, 觉得他也许有什么后着, 也不再劝了。 黄鱼村距离县城四十里。 半个时辰之后, 一行人来到黄鱼村外。蓝因以为过去这么长时间,有海盗也应该早跑光了, 没想到人正在海边的沙滩上等着他们。 “大人, 求求你,救救村长他们。”张三子指着被海盗捉起来的村民请求道。黄鱼村的村民同时希冀地看向章县令。 章言下令将海盗包围住,自卫队的成员快速围做一个圆圈, 把海盗和人质围在里面。 “你们已经被包围了, 放开这些村民,本官就放你们走。”章言道。 海盗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样笑起来。 “现在搞不清楚状况的是县太爷你,之前县太爷仗着县令夫郎武艺高强,欺压自卫队的人, 你觉得现在他们肯不肯为你卖命呢, 你说是不是啊武县尉。”海盗头子李强道。 武县尉刚想回答一个是, 蓝因反手将他按倒在地, 一只脚用力踩在他脸上。武县尉觉得自己的脑浆好像要被踩出来了,不住地求饶。 “县令夫郎好身手,单打独斗这里没人比得上你,不过你一个人能打过我们一百多个吗。” 蓝因朝四周望去,自卫队的人躲开他的视线不敢和他对视。 “打不打不得过,要打了才知道。” “县令夫郎真豪杰。”李强赞叹道,“不如你舍了章县令,加入我们。你这一身好本事,不该为狗官做牛做马。” “那就打家劫舍?” “不识好歹。” “敢问阁下高姓大名。”章言问。 “让县令大人死前做个明白鬼也好,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李强。” “腌鱼村,李强。”章言肯定地说。 “县令大人好记性,自卫队那么多人,竟然还知道我这个前队员。” “本官就任前,听闻县自卫队鼎盛之时有一千五百人之多,本官来时削减到了二百人,其余一千三百人的去向本官自然是关心的。县令夫郎这些日子巡逻时,走访过这些人的村落,只有一千零二十人回到父母亲人身边,还有三百余人下落不明。你恰好出自腌鱼村,本官自然上心了些。若是郭县令知道你们做了海盗,该多痛心。” “郭大人是个好官,可惜触碰了别人的钱袋子。县令大人你也不错,只是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你在来米北县前,那些大人已经把你的结局给定下了。”李强道。 “没想到丞相大人的人还惦记着我这个无名小卒呢。”都自顾不暇了还有空给他使绊子,章言对他们的作死精神十分赞叹。 “他们做了海盗无牵无挂,你们呢也想舍家舍口去做强盗,过这种不见天日藏头露尾的日子。你们不会天真的以为这次本官死了,朝廷还会轻易放过你们,凡事可一不可再二。”章言看向自卫队的人,这些人紧闭着嘴巴,目光凶狠地看向他,但就是不张口说一个字。 事到如今,他们也没什么可辩驳的。 “县令大人不必白费口舌。今晚上出现在这里的这些人都不干净,他们上次在郭县令让他们打海盗的时候,收了咱们县尉大人给的钱,故意打了败仗,害得郭县令被罢免,咱们兄弟都没有了差事。他们这些给兄弟们将功赎罪呢。” “他们也害死了你的亲人,你还要与他们为伍?” “县令大人的挑拨对我没有用,有什么话你还是留着给阎王爷去说吧。” 章言面无惧色,“杀害朝廷命官,是满门抄斩的大罪,你们就不怕朝廷派大军来剿灭吗。” “章县令听闻黄鱼村有海盗上岸,带着县令夫郎亲自前与海盗作战,不幸和县令夫郎与黄鱼村的村民一同患难。武县尉忠心耿耿追随大人而去,也是一桩美谈。”李强的目光淡漠地看向在县令夫郎脚下趴得像条狗一样的武县尉。 武县尉听到李强这个崽种竟想把他和县令夫夫一起解决掉,气的血液倒流,脸上的血把血管都撑破了。 蓝因将武县尉一脚踹向李强那边,拿出自己的烧火棍,打算和这四十多个海盗加一百自卫队成员决一死战。雄主虽弱,却有一定的自保能力,这次他没有拖累,区区一百四十人不算什么。 混战还没有开始,突如其来的火把灯光照亮了黄鱼村外这片海滩。打头的是一个体型魁梧二十出头的青年人,带着两百人又把他们这群人给包围住了。 一圈又一圈跟套娃似的。 “李强,老子还没有走呢,米北县这边轮不到你做主。”带头的人说道。 他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 “县令大人?” “不要叫老子县令,老子早就被你们害成了白身。”前任郭县令暴躁地道。 “是。” “还不快快投降,真让老子打烂你们的头吗。” 见到旧时的上司,虽然恍惚,李强他们也没有放下武器。 在他们收了钱背叛郭县令时,郭县令已经容不下他们,如今投降章县令更不会饶了他们。投降是死,战斗到底也是死,不如死前拼一把拉个垫背的。不枉来这世上一遭。 李强突然暴起将手中的刀插向武县尉的要害,蓝因眼疾腿更快,见状立刻飞身上前,将武县尉踹向更远的地方,救了他一命。混战开始,海盗、自卫队的人、郭县令带来的人打作一团,蓝因像是一只灵巧的花蝴蝶穿梭其中,收割战功。其中一半的人都是被他制服的。因为蓝因及时救援,郭县令带来的人没有伤亡。 第83节 等混战结束救出黄鱼村的村民时,所有人看蓝因的目光都像是在看一个魔鬼。他们早知道县令夫郎厉害,却没有想到竟然这么变态,他就不知道累的吗? “章县令,本官知道你为什么敢只身犯险了。”郭县令忍不住对章言道。 “前任郭县令,你为何还留在米北县。”章县令问。 郭县令听出章言故意叫他上一个官职的名字,还加了前任两个字是在恶心他,心中一阵憋闷,却也没办法反驳,“章县令对吾的出现好像不是太惊讶。” “本官之前和你这个曾经的手下李强说过,自卫队有三百余人下落不明,本官对他们的去向十分关心。本官总觉得不至于三百人都去当了海盗,正想追查一下他们是否被有心人收编了去。毕竟私下招募私兵罪同谋反。” 郭县令看天看地不看章言,好像听不懂章言在说什么。 “真不知令兄是怎么舍得放你出来的。” 章言吐槽了一句,十分顺手的吩咐前任郭县令带来的人将自卫队的人和这些海盗带回去。李大志在混战的时候反了水,站在他们这一边。加上来之前他善意的提醒,章言没让人绑他,让他跟着一起回县衙交代问题。 他回到县衙还有许多事情要做,查抄武县尉府邸,捉拿自卫队里武县尉的心腹和家人,要在这件事传出去前做好可不容易。正是缺人的时候,前任郭县令的人不用白不用。 “姓章的,这是我的人!” “现在是本官的了,你敢说他们是你的人,他们也不敢认。”章县令恐吓这群人的理由就是奚落前任郭县令私自集结青壮招募士兵罪名谋反。虽然老套,但是非常有用。 这群人不够乖乖听话了。 “你这是耍无赖,你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不成,吾都比你知道廉耻二字。” “詹县丞是你的人吧,关于本官寒碜穷酸刮地皮的谣言也和你脱不了关系吧。你是不是要给本官一个交代。” “你怎么知道的?”前任郭县令目瞪口呆地看向章言。 章县令亲自去买菜这件事,他从詹县丞那里知道后,就让人假冒武县尉的人添油加醋传了出去。然后又让詹县丞去暗示武县尉,说章县令已经知道流言的事情,让詹县丞去处理。武县尉知道后就立马去给章县令送礼献殷勤了,不过这小子精明没上当。 两年前武县尉曾经这么哄骗过他,那时他刚上任,因为武官出身,市井有流言说他不会处理政务,让他治理米北县,米北县会越来越穷。然后过了一段时间,武县尉捉到了传流言的罪魁祸首领到他的面前,还以武人的身份和他说了许多知心事,当时他是真的觉得他和武县尉惺惺相惜,觉得武县尉能理解他,对他十分信任。 丢了官才知道,原来这群人是一伙的。他被一个这么拙劣的把戏骗了两年。 他只不过是自己踩过的坑,想让他的下任也走一遍而已,除此之外,哪有什么坏心思。 这件事是他和詹县丞一同做的,他确定詹县丞没有背叛他。章言是从哪里知晓的? “脑子是个好东西,不用会生锈。” 章言说完和蓝因骑着一匹马走了,他还有好多事情要做呢,没时间在这里和这个二愣子解释。 “你们怎么走了,等等我。我三更半夜的来救你们夫夫,你们竟然忘恩负义?” “大人,县令大人让我们送你回去。” 前任郭县令看着章言留下的两人,来时两百人,回去时就剩两个了,救个人把自己弄的这么凄凉,还有比他还倒霉的人吗? * 作者有话要说: 第111章 是人是狗 章言和蓝因离开前, 在黄鱼村留了六个人,让他们在此看管海盗的船只。 李强他们这群海盗一共有四十三人,带来的那只船又坚固又高大, 十分适合在海上航行,章县令决定等这只船搜捡完毕后就充公。 回到县城,章言立刻让蓝因亲自带人去查抄武县尉在县城的家,重点搜查是否有密室、账本、信件之类的东西。 在黄鱼村时,武县尉先是被蓝因狠狠踩了脑袋,李强为了复仇又捅了他一刀, 虽然蓝因及时把他踢开救了他一条小命, 但可能因为力气没有控制好, 他的伤又加重了一层, 已经昏迷多时。 章言让人找大夫给武县尉治疗, 力求保住他的命。 他则和詹县丞连夜审问李强等海盗团伙。这群海盗大部分出身前自卫队,县衙遣散后, 经李强蛊惑下了海做了强盗。 李强出身腌鱼村, 上次海盗上岸时,收了武县尉的钱临阵脱逃,家中一家七口全部遇难, 只有一个表亲住的远, 幸免于难。 家人死后,李强了没有了束缚。和以前认识的做海盗的兄弟联系了上,直接做了海盗。靠着以往在自卫队当差结识的人脉,又和怀庆县那边的自卫队搭上了关系, 通过怀庆县县尉传给他的消息, 联和其他海盗, 打劫往来的商户和渔民, 抢到的财物和怀庆县那边三七分成。除了抢劫外,他们也会替怀庆县尉处理一些私仇。 至于到底是为怀庆县尉处理的,还是他背后的人,他们从不追问这些。 因为当初收了武县尉的钱,临阵逃跑,导致家人死亡。李强将家人的死怪在武县尉的头上。觉得若是武县尉当初没有诱惑他们,他们这边人数比海盗多几倍,一定能把海盗打退,守住腌鱼村。他的家人也不会死亡。 因为区区十两银子,他把自己的家人推向了死亡的境地。 李强之前并没有和武县尉合作过,但是那边传来消息,让他配合武县尉解决掉章县令。若是这件事没做到,那边会终止和他们的合作,他们上了岸将会失去庇佑。李强只能捏着鼻子和武县尉一同设计如何绞杀章言。 因为县令夫人武艺高强,县令平时大部分时间都和县令夫郎在一起,要不然就是县令夫郎去巡查,县令老老实实待在县衙里,暗杀县令的难度非常大。于是就有了黄鱼村这场海盗和自卫队的人共同围困章县令夫夫的事情。章县令虽然对自卫队的人刻薄,对百姓的事务却十分上心。他们觉得只要有村子出事,定能把章县令引出县城。 “好人难做,好官更难做。本官爱民如子,却不想成了你们这些海盗算计本官的弱点。”章言叹息。 “大人说的是。”詹县丞在一旁符合。 “黄鱼村的村民可有人和你们里应外合。”章县令继续问。 詹县丞觉得县令大人这个状态现在谁都不相信了。 “没有,他们在我们眼里只是案板上的鱼肉,谁会和鱼肉合作。”李强不屑道。 “看来是有的。” “本官定会查出此人,不让无辜之人蒙受不白之冤。” “你!”李强又一次被章县令起的说不出话。 “本官不理解,你的家人都死于海盗之手,你不想着报仇雪恨,反而自己跑去当了海盗,与仇人为伍,屠杀无辜的渔民和过路商人,你是怎么想的。” “大人一生顺遂,怎么懂我们这些小人物的苦难。有些错一旦犯下,就没有回头路可走了。”李强道。 章言挑眉,看向李强。 因为贪欲,家人不幸惨死时,李强做了逃兵,这的确是一件让人悲哀的事。但如果因此堕落,又怎么对得起死去的家人。本就持身不正,却拿苦难做借口。 若是人人都像李强这样,那他章县令做鬼千年,没有同伴,无人能看见他,无人交流,除了读书就是睡觉,像是生活在永远寂静的牢笼里,是不是该变成一个变态,出去为祸人间呀。 “你只不过是在给自己找借口,李大志当初也收了钱,但他却没有走上你选的这条路。” 一旁的李大志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章县令带他回来时,本来打算让他交代完自己做的事情再对他做打算,但詹县丞出来说他是郭县令的人,章县令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样,直接跳过审问环节,把他拉来这里审问犯人。 李大志一边听李强在严刑拷打下做交代,一边忐忑章县令对自己的态度。 突然被章县令点名,他只想躲起来。 县令夫郎太厉害了,他当初不该作死挑衅章县令。 但是章县令怎么能让他如愿,他这些日子欺负自卫队的人已经欺负出乐趣了,“本官有事情要你去办,你先交代下你的事情。否则本官不好用你。” 县令大人这个理由太不要脸,李大志拒绝不了,苦笑了一声,开始讲述当初发生的事情。 李大志虽然收了武县尉的钱,但是他当时选择了跟郭县令与海盗战斗到底,后来因为海盗人数实在太多,他们的人快死完了,郭县令让他们撤退的。 他家住咸水村,和腌鱼村相邻,村中有许多哥儿和女人都是从腌鱼村嫁过来的。海盗上岸那天,他的未婚夫跟着家人去腌鱼村走亲戚,一并被海盗害了去。等他找到他未婚夫的遗体时,发现他的身体破破烂烂的,一只胳膊找不到了。他烂漫红润的脸变得苍白浮肿,临死前的绝望停在上头,一直不肯散去。 没能保护住自己的未婚夫,李大志觉得自己不是个男人,他觉得他应该和他一块去死。是郭县令打醒了他,让他活着,为未婚夫报仇。于是他留在了自卫队,给郭县令传递消息。 “什么是人,什么是狗,你现在明白了吗?”章言冷冷地看向李强。 “哈哈哈哈。”李强癫狂地大笑起来,“章县令,我李强不是人,恐怕下辈子当只狗也会遭人嫌弃的份。但你们这些狗官才是猪狗不如,我的亲人说是死在海盗手上,不如说是死在你们这些当官的人手里的。” 章言沉默。李大志这人狂妄,但这句话没有说错。 腌鱼村百姓的死,很大原因是郭县令向上头请求全面禁海,触动了许多人的利益。郭县令兄长在西北是位高权重守卫边疆的大将军,不能要他的命,只能从其他方面把他搞下来,腌鱼村不幸成为其中的祭品。 通过李大志泄露出的信息,这些海盗在海上杀人越货,岸上还有官员做他们的保护伞。想要消灭海盗太难了,至少不是他一个县令能做到的。 条件不允许,一来他是文官,手中只能有几百人的自卫队,没有兵权。二来米北县属于闽南府,闽南府是没有驻军的,出了事情只能向最近有驻军的府城求助。 章言挫败。 他是真心实意想要为这些靠着大海生存的百姓做些什么,却发现他做不到。 怪不得官场上的人都想往上爬,且莫说权利财富之事,只有位置站的高了,才能真正为百姓做一些想做的事。 不过,既然某些大人想要他的命,章言觉得可以报复回去。 审问还在继续。 “大人,知府大人的人来了。”詹县丞出去了一下进来后道。 章言看了一下外头的天色,发现已经晌午了。该知道米北县消息的人应该都知道了。 “什么事。” “知府大人听说了昨天晚上的事情,让大人过去一趟说明情况。”詹县丞道。 “夫郎回来了吗?”章言问。 “县令夫郎回来过一趟,将武县尉的家人抓到了县衙,武县尉的夫人激动地辱骂县令夫郎为什么不抓武县尉在外头生的小儿子,县令夫郎去追查武县尉的外室了。”詹县丞道。 “夫郎是个负责任的。”章言夸赞蓝因。 “本官这里还忙着呢,脱不开身,你去替本官面见知府大人吧。” “这恐怕不行,知府大人指明要大人去拜见。” “那本官就走一趟。” 蓝因抓了武县尉的外室和外室子回来,听到知府大人召见他家雄主,当即要跟着去保护章言。章言却不同意。 “如今县衙局势混乱,你留下来坐镇我才放心。” “需要人坐镇?” 章言见小虫子神色不大高兴,安抚他,“麻烦你了。” “相公,要是你需要人坐镇县衙,不是有个现成的人选吗。”蓝因灵机一动道。 章言也想到了,和蓝因异口同声地道,“前任郭县令。” 前任郭县令睡梦中打了个喷嚏。 他昨晚去救人,真刀实枪的人和自己教出来的兔崽子打了一场,实在累坏了,回到家中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这还没睡够,就被章言这个狗县令叫人夹到了县衙。 “你抢了我的人不算,连我也抢。”前任郭县令或者说郭茂打了个哈欠道。 “你不想知道这些人为什么背叛你吗。” 第84节 “太复杂了,不想知道。”郭茂没什么兴趣地道。他只对打仗有兴趣,背后这些弯弯绕绕的不想明白。 “李大志是你的人,你让他朝我家相公放冷箭的帐怎么算。”蓝因严肃地看向郭茂,大有他不给一个交代就要找他决斗的意思 。 郭茂想到昨晚蓝因变态的力量和打法果断认怂,“好了好了,吾算是栽在你们夫夫手里了。” “有的人天生命好,夫郎威武雄壮能当靠山。” “有的人命不好,就像本官明明被罢免了还要被拉回县衙干活。” 章言和蓝因懒得理会他的嘀咕,回到内院和章忠交代了些事情,又去和章曜崽崽告别才出发去府城。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孩子真是什么都能玩,我吃芒果把皮吐到盘子里,她从里面拿了要喂我芒果皮吃。 第112章 预产期到了 章言和蓝因这么相信前任郭县令, 完全将后方托付给他,还是因为詹县丞。 詹县丞见到章县令拎到县衙的旧主时,表情不由得讪讪的。县衙新主人章县令旧主人前任县令一同出现在米北县衙, 他们两个曾经和现在的县衙一把手不觉得尴尬,詹县丞却十分羞愧。章言见状就随口问了他一句,为什么还会为前任郭县令效力,詹县丞脸色严肃地说,因为郭县令坚决抵抗海盗。 詹县丞有亲人罹难与海盗刀下。这辈子最大的理想抱负是希望米北再无海盗倭寇出没。他之前以为郭县令能做到,结果郭县令遭人暗算失了官职, 让他一度心灰意冷。但郭县令一直没有离开米北县, 寻找起复的机会。又让詹县丞心中燃起了希望, 他知道郭县令的家世, 只要大将军府肯出些力, 郭县令定能回来。 没想到郭县令还没有找到路子,来了章县令。他们对章县令的品性他对海盗的态度都不了解, 这才有了一开始的试探和观察。 “姓章的没有住进老子之前的院子里, 还算懂事。” 詹县丞见郭茂在县衙无所事事,就把李强他们的供词拿过来给他看。郭茂读了几页忍不住啧啧了两声,“怀庆县是吗。吾当初以为他们是来帮吾的, 如今再看, 他们大概是故意来拖吾的后腿,让吾剿海盗失败的。” “可惜吾现在是个白身,否则丁让他们好看。” “李强兔崽子也是个人才,只做了几个月的海盗就敛了几千两银子, 兵和匪果然最赚钱。” “大人慎言!”詹县丞不满地道。 郭大人什么都好, 就是嘴上没把门。说李强, 把自己和家里都骂进去了。 “吾知道了。” “也不知道姓章的把吾请回来做什么, 吾也是他能使唤的,他就不怕吾给他使坏。” 您已经使过坏了,就您做的那些事,章县令说不定还真不怕您,詹县丞心想。嘴上却说,“大人在米北县积威甚重,县令大人也是考虑到这一点才让您坐镇县衙的。” “算他有眼光。” “蕙兰嫂子,小公子,你们知道昨晚县令大人和县令夫郎去做什么了吗,他们捉住了四十多个海盗,咱们米北县已经一年多没有捉住过海盗了。县令一来,就捉了这么多人。”出去打探消息的水哥儿回来兴冲冲地和蕙兰章曜道。 “爹爹很厉害。” “还有一百自卫队的人,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背叛县令大人和县令夫郎。在自卫队每个月都有那么高的月钱拿,还能得到县令夫郎的亲自指点,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事,他们怎么就不珍惜呢。” 只有水哥儿会这样想,自卫队那些男人可不会这样觉得。蕙兰坐在一旁的软塌上,在给未出生的孩子做软鞋。她私下听相公说,堂哥和哥夫把自卫队的人折腾得可不轻。 “蕙兰嫂子,小公子,我什么时候能有县令夫郎这么厉害。”水哥儿憧憬着道。他太渴望变强,太渴望像蓝因那样不受人欺凌。 蕙兰想,这大概只能是水哥儿的一个梦想了。哥夫的本事,是天生的,普通人学不来的。但她是个体贴人,并没有说出来打破水哥儿的幻想。 “你只要努力训练,总有一天能变厉害的。”蕙兰鼓励他。 “努力,先像我一样。” 水哥儿疑惑的看向章曜小公子,章曜崽崽把旁边放着的木头小狗的腿掰下来给他看。 “小公子,怎么你也这么厉害!” 水哥儿上下左右打量章曜,确定他一点伤都没受,并且做的很轻松,心里羡慕了。他连小公子能做到的事情都做不到。 “小公子你一定继承了你爹爹的大力气,等你长大了会和你爹爹一样厉害的。” 章曜摇头,他就算长大了也不可能超过爹爹。 “是县令大人拖后腿了吗?”水哥儿小声嘀咕地道,如果县令大人能更强壮一些,小公子将来就能更厉害了吧。 章曜崽崽不光力气大,也是个耳聪目明的人,他正色看向自言自语的水哥儿,“我会告诉父亲。” “小公子,不要。县令大人知道了一定会把我赶出去的,你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章小公子不为所动。 “你已经是个四岁的大孩子了,告状羞羞脸。” 见小公子还是固执地微仰着头,水哥儿只好拿出杀手锏,“小公子,只要你不告诉县令大人,我保证接下来一个月,都不会出现蛤蜊田螺这些你不喜欢吃的东西。” “爹爹喜欢。” “县令大人和县令夫郎只让我照顾好小公子你。”水哥儿忍痛道。为了留下来,他连讨好县令夫郎的机会都放弃了,小公子该看到他的诚意了吧。 “嗯。”章曜崽崽终于松口了,和他的大玩伴达成了协议。一旁的蕙兰笑着看他们旁若无人的谈条件,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心想她和相公的孩子将来有曜儿十分之一聪明这辈子就够用了。 去闽南府陆路要走四个时辰,水路只需一个时辰。 章言和蓝因选择了水路。他们到时,已经下午了。章言去县衙拜见知府大人,蓝因选择在外边等他。 闽南府的知府姓杜名松,和章言寒暄了几句,就让他汇报昨晚事情经过。 听闻郭茂还留在米北,杜知府眉头不禁皱起,“郭茂那个祸头子还没走?” “许是心有不甘。”章言道。 “这倒是合了他的秉性,这个人不服输,闹事能力更是一流,如果可以还是早点把他劝走的好。”杜知府说。 “下官会尽力而为。”章言道。 “他手里的兵从哪儿来的。” “回大人,郭茂手中并没有兵,这些乡勇他在米北做县令的时候训练过的,听说郭茂要来救下官,就跟着他一起来了。”章言回复,选择了维护前任郭县令。 人家昨晚特意来救,他做不出把人卖了的事情。再有这次自卫队大减员,他还想从郭茂手下的人里补充一些。 这时候更要把人安抚住。 杜知府对章言的回答不置可否,但也不想深究。章言继续给他汇报,说到李强那伙强盗和怀庆县有勾结,杜知府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他以为只是简单的暗杀朝廷命官事件,打算安抚一下章言就让人回去,没想到又牵扯出这么一件事情。 “涉及到怀庆县,这件事已经不适合米北县处理,改日把人移交到府城。” “是,只是下官有个不情之请。” “什么不情之请。” “回大人,这次羁押的李强等海盗,是米北县一年多以来第一次活捉的海盗,下官来时已经有不少百姓聚集在县衙门外,啃得亲自送这些海盗上路。自上次海盗上岸酿成腌鱼村惨案,米北县的百姓一直活在战战兢兢中,可否只移交李强等首犯,其余小喽啰留在米北,让百姓泄一泄私愤。” 杜知府思考了片刻,同意了章言的请求,“可。” 官员和海盗有勾结是沿海官场心知肚明的事情,没有曝光时大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自己在职时不出大纰漏,安稳度过即可。大环境如此,想做个清白人也不容易。眼前的章县令初出茅庐,一心为民,过不了几年,等在米北县不得志,或许也和其他人一样了。 其他人在这富庶之地做官,升迁很快。但章县令没有人帮一把,只会一直待在米北县。 怀庆县的事在米北县捅了出来,郭茂那个祸头子也知道了,定压不下来。章县令又遭遇了刺杀,想让他罢休也不可能。 他和怀庆县的县令并没有特别的交情,不必为了他得罪人,让知府衙门的人秉公处理即可。他要留下那些小喽啰,他不妨给个顺水人情。武县尉的事情比怀庆县更重要。 “武琦怎么样了?” “回大人,李强和武琦两人有私仇,李强趁乱捅了武琦的要害。武琦已经昏迷了一夜,大夫说如果三天内醒不过来,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那就等他醒来再移交,可知道他为何收买自卫队的人,让他们故意打败仗。” “下官还未曾查出其中原因,要等武琦醒了进行拷问。才能知道究竟是海盗收买了他,还是背后另有其他人指使。”章言道。 “章县令,你一来就遭遇了这样的事情,本官十分同情你。” “谢大人。” “你刚入官场没多久,可能不知道官场有一条这样的规则。”杜知府道。 “愿闻其详。” “人去账清。官员最忌讳继任者查他的旧账。你再查下去,会得罪郭茂那个祸头子的。他兄长郭大将军掌了二十万西北大军,皇上对其赞赏有加。郭茂是他最宠爱的弟弟,他来的这两年咱们都不敢轻易得罪他。章县令若是查出什么让他难堪了,他不一定会做出什么事来。” “谢大人提醒,下官知道怎么做了。” “那就好。” 杜知府以为敲打到位,章言听了劝,就让章言走了。 “相公,要不咱们不回米北了,直接杀到怀庆县,将县令县尉捉了,让他们把刺杀你的人供出来。”蓝因听章言说,知府让他们把人交到府城,由知府衙门处理怀庆县的人,有些不好。 “要是知府也是他们那一伙的,咱们就永远不知道要害相公你的人是谁了。” “先不忙,你的预产期要到了,咱们先准备这件事。” “相公你不说我都快忘记了,这次的虫蛋这么乖巧,一定又是个雄虫崽崽。我特别会生雄虫崽崽。”有了曜儿这么乖的崽崽,蓝因膨胀了。 章言嘴角抽了抽,那你可要失望了。迟疑地道,“雄的、雌的都可以。” “那就放着仇人不管了吗?” “咱们还有武县尉,他一定知道不少东西。” “回去了一定要让大夫把武县尉治好!” “嗯。” * 作者有话要说: 第113章 地一百一十三章 章县令腌虫子 等回到米北县, 章言开始处理向府城交接海盗头目的事情和自卫队内部清理。 那天晚上,一半自卫队人员跟着武县尉去黄鱼村围杀他和蓝因,余下的人虽然没有前往, 但并不完全清白。 章言让詹县丞逐个分开审问,并让自卫队的成员互相举报减轻罪责,甄别掉那些犯了大错的,还有五十二个人可用。 第85节 章言有些感慨,没想到能留下这么多人。 “姓章的,你什么时候把我的人还给我。”郭茂又一次来找章言要人。 章言要走的人, 都是他用自己的私产养着的。 自卫队作乱, 章言缺人手借他应个急就借了。但是三天、四天过去, 杜知府的人都过来海盗头子给提走了, 自卫队该赶得也赶了, 还不把他的人还回来。 眼看着章言不打算还人了,郭茂急了。 这些人是他真金白银养出来的心腹, 他打算将来带着他们去找上次的那群海盗一雪前耻呢, 吃了这么大一个亏,要是不把场子找回来,他没脸回去见他哥。要是人被章言截胡了他可咽不下这口气。 这章县令好歹是个读书人, 怎么比他这个武夫还不要脸。 “你还打算留在米北县?”章言问他。 “是有怎么样。” “知府大人让我早些把你送走。” “吾不走你们能把我怎么样。” “不走可以, 但是本官不能容忍自卫队之外,米北县还有一股武装势力存在。即使是为了保护米北县也不可以。” “吾和吾的手下可是救了你。” “本官需要?” 郭茂一噎,“你想怎么样。” “两个选择:一、你和你的人进入县衙,县衙正好缺个县尉, 等你做了县尉, 他们还是你的手下, 除了日常本职, 本官不会干涉他们。本官得罪了许多人,恰好你们能给本官当个身符,两全其美。二、本官的夫郎把你打晕,将你送回郭大将军身边。” 郭茂震惊地看着章言。 他以为姓章的已经非常无耻了,没想到这个人还能更无耻。两全其美,这姓章的是怎么说出口的。他以前好歹是个县令,和姓章的同级,让他来给他当县尉当护身符,他不要面子的吗。 “你在威胁吾,就不怕得罪大将军府吗。” “本官得罪的人已经足够多,不差你这一个。况且本官相信郭大将军不是不明事理之人,本官夫郎英勇神武,若是以帮郭大将军训练士兵为交换 ,定不会为了某个不成器的弟弟和本官交恶。” 呸,靠夫郎也说的这么理直气壮。还有,谁是那个不成器的弟弟? 这姓章的从京城到米北,先是得罪丞相,后来殿试上出风头,文官武将见了他的文章大概没有不恨他的,来米北不到两个月时间,搞掉了本县县尉和隔壁怀庆县的县衙,怀庆县令背后的人说不定正恨得他牙痒痒。不到一年时间,可以说得罪了大半个官场。债多了不愁,的确不差他这一个月。 大哥一向欣赏有能力的人,若是章言真让他夫郎去给大哥训练士兵,他大哥还真不一定会为他报这个仇。 要不被憋屈的送走,要不就留下来让姓章的使唤。姓章的给的两个选择都非常没有面子,完完全全没把他当回事。 郭茂心里又恨又气,但是打也打不过,算计也算计不过,只能低头。 “可要先说好,我这个护身符没那么管用。” “把水搅浑就够了。”章言不在意地道,仿佛郭茂就这点作用让他看中。关键时刻唯一能靠住的只有他们县令夫郎。 郭茂见章言这个态度,气的说不出话,甩着袖子出了门。 “走水了,走水了。”一天晚上,县衙传来一阵走水的喧哗声,章言他们在内院都听到了。 他和蓝因赶紧穿好衣服,走出房门时遇到衣衫不整的章忠,“堂哥,发生什么事情了。” “县衙走水了,你照顾好弟妹和曜儿,我和你哥夫去前头看看。” “我会看好他们的,堂哥你们快去吧。” 章言和蓝因来到县衙,发现是让前县尉武琦暂时养伤的房间着了火,在县衙上夜班的衙役正一桶水一桶水的扑火。 “谁来给本官说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好的犯人住的房间怎么会着火。”章言气急败坏地说。 正好路过章言身边的衙役放下手中的水桶,小心看着章言的神色道,“回大人,这件事和小人们无关。小人们一直在自己的岗位上未曾擅离,是武琦的夫人和外室晚上在武琦榻前吵架打翻了灯台,致使房间失火。她们两个见房间着火了,丢下武琦自己逃了出来,也没有告诉人,等小人们发现时,火已经烧得扑不灭了。” 章言看向院子角落里瑟缩的两个妇人,冲天的火光将她们凌乱的神情,布满污渍的脸和衣裙映得一清二楚。 “大夫说武琦要精心照料才能醒转,县衙抽不出人,本官才将他的妻妾从牢里放出来服侍他,竟想不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相公,你是好心。这件事是意外,谁都不想的。”蓝因安慰章言。 “加大人手把火破灭,力求不要蔓延到其他地方,找出武琦的尸体,本官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章言吩咐。 郭茂——米北县新上任的郭县尉接到通知,带着自卫队的人立马赶了过来。郭县尉第一件事就是去看他们县令大人的脸色,“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吧。” 章言懒得理会他。 郭县尉也不恼,拍了下章言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对他说,“看开点,本官在这位子上坐了两年,你可不要不如本官。” 章言掸开他的手,“不劳你操心。” 半个时辰之后,大火终于扑灭。大火烧毁了相邻的三间屋子,武琦的尸体烧的焦黑,看不清面目。 “让她们来辨认是否是武琦的尸体。” 章县令口中的她们,指的是武琦的夫人和外室。县衙把他们带到尸体旁边。 “回、回大人,这就是武琦。”武琦的夫人哆哆嗦嗦地道,眼眶红红的。 “你说呢。”章言又看向武琦外室。 “是、是我们家老爷。”外室神情麻木,她还未从失火的惊悸中回过神来,老爷又死了。 确认了死者身份,章言让人把她们重新押回大牢。 发生了重大嫌犯死亡的事情,章县令于情于理都要去向知府大人回报 ,于是他一大早就让人带着武琦的尸体去府城了。 章言向杜知府简述了武琦死亡的过程,“是下官疏忽了,以为妇道人家做不出什么事来。” “你还年轻难免经验不足。”杜知府未曾怪罪章言。甚至有些得意,觉得这是章县令听懂了他之前的暗示,特意来投诚的。 “可验明正身了?” “武琦的妻子和外室钧说是他本人。” “那就结案吧。”杜知府吩咐。 “下官遵命。” “听闻你让郭茂做了米北县的县尉。”杜知府像是突然想到了似的询问章言。 章言闻言露出一脸苦涩,“回大人,之前自卫队的人都是武琦带出来的,下官用着不放心,就削减了一部分人。自卫队人数不够,下官打算招人弥补。郭茂不知从那里知道了下官的想法,带着他以前训练的乡勇来找下官,让下官一定把这些人收进自卫队并且让他当这个县尉。” “郭茂竟敢威逼朝廷命官,岂有此理,本官会替你上折子参他。就算他兄长是大将军,皇上也绝不会纵容他这样做。”杜知府发怒道。 “还请大人不要这样做,下官欠了郭茂一条命,若是那天没有郭茂出现,下官恐怕就凶多吉少了。下官保证不会让郭茂在米北县以外惹是生非,还请大人睁只眼闭着眼。”章县令语气难受地为郭茂求情,眼中潜藏着几分不满,都被杜知府收入眼底。 “你糊涂啊,你是寒窗读书十年考出来的进士,怎么能被他一个武夫拿捏。他若一直以你的救命恩人自居,你岂不是要一直听他的。” “下官已经和郭茂说好,让他做了米北县的县尉,下官就不再欠他了。” 杜知府见章言一副解脱的模样,心想郭茂不是个能屈居人下的,章言此人又心高气傲,郭茂挟恩图报要了米北县尉一职,还把他的人安排见自卫队,定让章言心中十分不快,这两个人凑到一块儿,一定会有一番争斗。无论是郭茂绊住章言,还是章言打压住郭茂,对他都没有害处,还能少不少麻烦。心中计较了一番,他有了决定。 “这是你和郭茂两人之间的事情,你们自己处理吧。本官不管了。” “谢大人体恤。” 武琦已死,章言审问了他的家眷,根据律法对他们做出惩处。自卫队的人勾结海盗,试图谋杀朝廷命官本是死罪,章言在给刑部的折子上替他们求了请,他觉得死不能让这些人真正赎罪,恰好这些人都正当壮年,让他们去边疆做苦役才是他们最好的归宿。 章言官小没有直接上折子的权利,这份折子要经由知府一级一级往上送,等到批复下来,可能要明年春天了。 此事暂时告一段落。拔除了武县尉和自卫队中别有用心的人,他们一家在米北县的安全有了保证。章县令也有闲情逸致为他家预产期的夫郎腌虫子。 天大地大,孕夫最大。章言不喜吃虫子,但是忍一忍为蓝因做这些事还是可以的。 毕竟这段时间最辛苦的就是小虫子了。 不过该说的章县令还是要说,“以前没见你喜欢吃虫子。” “以前相公没那么喜欢我,我怕把你吓跑了。” “现在不怕了?” “虫蛋都有两个了,我还怕什么。师母说,我早就可以父凭子贵了。以前不舍得,但是相公你太不让虫省心了,我只能立起来了。” “……师母句句金玉良言。” “那是当然。” “其实你挺贵的,不用靠别人。”章言突然开口。 蓝因的脸一下子红的像个猴屁股,挨挨蹭蹭的将头埋在章言背里。心想,雄主是在调戏他吧。一定是的。其实雄主不用这么含蓄,暴风雨越猛烈他越喜欢。 * 作者有话要说: 第114章 二蛋出生了 章县令的腌虫子法, 是从米北县的百姓那里学的土方子。将蓝因喜欢的海虫都剁碎了,和切成小丁的猪肉、虾等海鲜加葱姜蒜黄酒盐腌制。这样的法子腌制出来的虫子肉放在阴凉处可以保存十天左右。 腌好的虫子肉可以做馅饼、包子的馅料,也可以直接放入油锅中炸着吃。条件好的人家, 在油炸时裹上面粉打个鸡蛋加入些果蔬,味道会更加鲜美。 蓝因吃过一次炸虫子肉,是村民见他巡逻辛苦特意盛情款待的。只吃了一口,就让小虫子惊为天虫,强烈要求在他面前已经越来越摆不出雄主谱的章县令为他腌制。 他现在在预产期,雄主对他予取予求不说, 还会主动问他想要什么想吃什么。等虫蛋生下来, 可就没有这样的好事了。 有权不用过期作废。 为自己争取福利的机会怎么能错过。 “蕙兰嫂子, 县令夫郎不愧是我等哥儿楷模, 竟能让县令大人心甘情愿为他下厨, 我敢说这是咱们闽南府大人们内眷里的独一份。”被占了厨房的水哥儿,到蕙兰这里陪她聊天。 水哥儿对县令大人和县令夫郎极其双标。 见到县令夫郎自己做家务, 上前抢着拦着要帮县令夫郎干。县令大人为县令夫郎下厨, 不仅没有帮忙打下手的意思,还觉得本该如此,县令夫郎御夫有术。 他的态度十分鲜明, 从没有掩饰过。 蕙兰不禁失笑, “哥夫人好,又有本事,值得堂哥这样对待。” “县令大人对夫郎这么好,章忠大哥是大人的堂弟, 对蕙兰嫂子你肯定更好。”水哥儿道。 “相公对我已经足够好了。”蕙兰摸着自己还没有显怀的肚子神情慈和。 自家事自己清楚, 在没有身孕前相公就对她非常体恤, 经常关心她是否辛苦劳累, 两人私下相处画眉擦腮红也十分开心。有了孩子,一同期待孩子的到来中两个人的心又贴近了几分。 相公对她,不像堂哥对哥夫那样明目张胆的偏爱放纵,凡事都会为哥夫兜底。但她已经知足。她变不成哥夫,相公也不是堂哥,虽然有时候会觉得羡慕堂哥和哥夫,但蕙兰从不会要求章忠这样对她。 第86节 因为蓝因随时都可能生产,章言把章曜从他们房间挪了出去。美其名曰,章曜马上要正式入学,是个大孩子了,不能再和父亲爹爹睡在一起。他们担心他刚搬出去不习惯,让他住在他们隔壁屋,又让水哥儿先陪着他住两天,等他适应了,就要一个人睡了。 毫无预兆被赶出房门的章曜崽崽十分委屈。最近他和爹爹都没有做错事情,父亲为什么要把他赶出去。 “没做错事,不搬。”章曜崽崽硬气地道。 蓝因看向章言,眼中有些幸灾乐祸。该,让雄主以前总用赶出房门威胁他和曜儿。现在让雄虫崽崽搬出去,崽崽不听话了吧。 章言瞪了蓝因一眼,让他收起看热闹的心思。蓝因也说是威胁,他哪次真的赶过了。但是狼来了的故事发生多了,小曜儿对此已经印象深刻。 犯错了才要被赶出房门。他没犯错,不要走。 章言只能和他讲道理,说这是为了锻炼他,让他学做一个大孩子。否则等先生来了,知道他还和父亲爹爹睡在一起,不光会嘲笑他,还会嘲笑父亲和爹爹,说他们家乡下泥腿子没有规矩,为了不让人笑话他们一家,他必须坚强起来一个人住。 章曜崽崽渴望地望向蓝因。 他可以不和父亲一起住,但想让爹爹陪他。 雄虫崽崽这样求他,蓝因的心都要化了,恨不得什么都答应他。但雄主提前和他商量好了,不能让崽崽们知道他们是从蛋里生出来的。不然等崽崽长大了,会觉得自己是个格格不入的异类。还要整日提心吊胆的担心旁人知道自己的秘密,不敢与人交往,活在恐惧和压抑中。 他的雄虫崽崽这么聪明,肚子里的二蛋又这么乖,蓝因不忍心他们将来背负这些。 他希望他们像这里的普通人一样成长,永远不知道他们的爹爹不是人,不知道他们出生的秘密。于是忍痛拒绝了雄虫崽崽的求助。 家中没有人支持,无条件站在他这边的爷爷奶奶又不在这里。父亲刚刚说的,很有可能会发生,继续和父亲住在一起,会让先生瞧不起。章曜崽崽静下心认真思考,到底选择了搬到隔壁房间。做完决定,露出一副他小小年纪,就要开始为这个家承担了的表情,把蓝因笑得不行,章言也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但他能不吵不闹的选择搬家,还是让章言和蓝因对他刮目相看。 蓝因这次发作是在十月的一个白天。 家中都有人,不好回房间,不得已章言把蓝因带到书房生产。这个房间其实是假借县令书房的名义为二蛋准备的儿童房。二蛋破壳前,大部分时间都要在这里度过。 书房中有两个书架,零星的摆放了些书。两个书架摆放成了直角,檀木做的书桌和椅子安置其中。书架后面有供人休息的一条长榻,一旁堆着几个做工精美的箱子,箱子内部贴满了柔软的棉布,放了一些小孩子喜欢的东西。 蓝因是在长榻上生产的。 章言以有要事和蓝因商谈为由,紧闭上了书房大门。叮嘱水哥儿和章忠不要让人打扰他们,任何人来了都不见。 “相公,你不要看我。”蓝因一边生蛋,一边分心叮嘱章言。 “你安心生产,我不看你。” “影子也不能看。” 长榻这边墙上有一扇烟罗纱糊的窗户,阳光正烈,书架并不能完全挡住他的影子。 “不看。”章言毫不犹豫地说。蓝因不让他看他的影子,大概是生产会让他露出部分原型,或者不想让他看到他生产的姿势。章言对蓝因本体并无探究的意思,对他不想让自己看到他不雅的一面也理解。他不是那种要把伴侣的一切都掌控在手里的人,蓝因不希望他知道他看到的,他尊重他的想法。 蓝因听到雄主的保证又是安心,又有一种说不出的失望。安心的是雄主说到就会做到,失望的是他到现在还是不敢在雄主面前展现真实的自己。 他是虫子,雄主是人。他害怕雄主见到他这个样子不会再继续喜欢他。雄主是他的家,如果雄主不要他了,他和崽崽们就要无家可归了。 傍晚时分,经历了一场战斗,蓝因终于把二蛋生了下来。 不同于上次章曜的蛋壳黑的发亮,二蛋是白的发光。比那皑皑的白雪,皎洁的月光、最通透的白玉还有上好的白瓷都要白。 这是一种尊贵的白圣洁的白。让人一见就不由自主为他倾心。 章曜崽崽出生时还装死吓唬过蓝因这个雌父,二蛋没有这样恶作剧。 不过,它和他哥哥一样都更喜欢父亲一些。 在章言穿过书架,来到他们父子面前时,它就努力地往章言那边挪。挪了半天也没挪动一步,但还是坚持不懈地挪,让蓝因非常吃醋。 “相公,二蛋颜色这么纯,一定还是个雄虫崽崽。” “雄的雌的都可以。”章言见蓝因真的以为自己特别会生雄虫崽崽,也不想打破他的梦想。反正等虫蛋破壳的时候他就知道了。 他有些想看蓝因失望的模样。 蓝因对雄主这么不在意崽崽的性别,不承认这就是个雄虫宝宝,还是有点着急的,“相公,你不喜欢我给你生个雄虫崽崽吗。” “喜欢,只要你生的我都喜欢。”章言无奈地回答。小虫子已经自己把自己给洗脑了,他还是顺着点吧。 晚饭时,蓝因没有出书房门。是章言去给他拿的,县太爷顺带着把自己的那份也带去书房吃。 章忠见状,冲着章言挤眉弄眼,“堂哥,你和哥夫在书房商谈什么了,哥夫怎么连吃饭都不出来了。” 章言面无表情看着章忠,“你哥夫刚查出有了身孕,正在书房娇气。” “哥夫也有了,几个月了?小家伙正好可以和我家娃娃作伴。”章忠高兴地问。 “三个月了。” “三个月?不会吧,哥夫今天才发现怀孕,怎么比蕙兰还多一个月,堂哥你不是会看吗,早两个月怎么没有发现。” 章言不理章忠,端着饭菜直接走了。 “难道堂哥给人看怀孕时灵时不灵,或者只会看女人怀孕不会看哥儿?”章忠疑惑地道。 蕙兰扯扯他的袖子,“相公,你可别继续说了,这话要是传出去堂哥的名声都要被你毁了。” 水哥儿听县令大人说县令夫郎怀孕了,十分为县令夫郎高兴。听到蕙兰嫂子数落章忠大哥,忙机灵地说,“我刚刚什么都没有听到,什么都没有看到,什么都不会往外说的。” 章曜抬头看着水哥儿作怪。 水哥儿不好意思地正了正神色,“小公子,你马上要当哥哥了,开心不开心。” 章曜矜持地点点头,有个弟弟妹妹其实蛮好的,这些日子堂叔经常和他说堂婶肚子没有出世的小弟弟,他非常期待小弟弟的出生。如今他爹爹也有小弟弟了,他当然更喜欢爹爹生的,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听到父亲有小弟弟了他总觉得心里头怪怪的。 要是他再大一些,或许就能明白,让他觉得奇怪的地方大概是,他搬出父亲和爹爹的房间,除了父亲说的那些理由,多多少少还有为未出世的小弟弟或者小妹妹让位的意思。 * 作者有话要说: 第115章 蓝因的觉悟 章言把拿来的饭菜都放到蓝因面前, 当初生章曜时小虫子吃了许多肉食才恢复体力和精神,他那个时候还想幸好小虫子只吃肉不吃老公。 “你把这些吃了,晚上我再给你煮肉。” “好。” 蓝因心情非常好地吃掉一块鱼肉, 雄主不吃东西,把自己的食物让给他,让小虫子很感动。虽然他们家并没有穷到这个份上,但雄主对他的体贴非常珍贵,让饥肠辘辘的他有种自己正被宠爱着的感觉。甚至冒出一份不合时宜的遗憾来,这感觉如此美妙, 却没有虫能分享。 蓝因用筷子夹起一条小鱼干喂给章言, “相公, 你也吃。” “唔, 你自己吃不用管我, 曜儿吃完晚饭说不定会过来看你。” 章言将鱼干吞了,开始整理书房。先把二蛋放到箱子里, 放入蓝因特意寻来的夜明珠, 还好虫蛋是星际种族,不怕夜明珠的辐射。再撒入一些从渔民手里买来的大小不一的珍珠、海边捡来的清洗干净的贝壳、小颗鹅卵石,盖上打了孔的盖子。刚出生的虫蛋精力不足, 没有力气闹事, 是父母可以随自己心意摆弄的时候。又给蓝因拿来一条毯子盖在他身上。 “我再歇息一下,就可以下床了。”蓝因气息还是有些虚弱。 “在家里不需要逞强。” “我没事,就是太饿了,想吃肉。天怎么还不黑。”蓝因期待地看向章言, 但章言也不能让天马上黑下来, 只能催促蓝因赶紧把晚饭吃了。 “相公, 二蛋这么白, 等它破壳了,我的脸就能变回去了。我们那里的虫竟然都没有想过虫蛋的壳会有美白作用。”蓝因一边大口吃饭,一边和章言聊天。 还真要谢谢小虫子你不是在虫蛋刚出生的时候想到这件事。 否则二蛋将来长大了,你怎么面对他。 星际虫蛋壳有没有这个作用章言不知道,这里的是因为蓝因生的才都带点魔法效果。 “应该能变干净了。” 顶着一些金属粉尘杂质四年多的时间,想来蓝因也难受。 “相公,如果我的脸能完全治好,咱们就不继续生蛋了。”蓝因道。 章言诧异地看向蓝因,觉得这不像是小虫子能说出来的话。以前章言不想生蛋,小虫子天天缠着他要生,现在二蛋还没有破壳,蓝因竟然不想再生蛋了。 这说出去,那些个阎王爷能信吗? “生个虫蛋要偷偷摸摸躲躲藏藏一年,太难受了。”蓝因继续说。 生章曜崽崽的时候,他和雄主远离家人,住的偏僻又宽敞,和别人少有交际,需要隐瞒避讳的人并不多。 把院子大门一关,他和虫蛋在里头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用担心突然出现一个人发现虫蛋的存在。甚至还能把虫蛋藏在书箱子,带去师母那里玩。 而现在和那个时候的情况大不相同,相公做了官。堂弟章忠夫妇跟着来帮衬他们,两家人住在一起。家中一直有人在,前头县衙和内院的距离又很近,可以说到处都是人,处处都有别人的眼睛,一不小心虫蛋就有暴露在别人眼前的风险。 而且虫蛋不是个无知无觉的蛋,你不能把它完全藏起来。它刚出生就有意识,随着它的成长,需要和外界产生的交流越多,就越需要有人陪伴。 蓝因现在意识到,生活在群体里,小心翼翼把虫蛋藏好,还要虫蛋健康孵化,是多么困难。二蛋还因为出生晚的缘故,注定享受不到它父亲和爹爹曾经为它大哥做的一切,花费的精巧心思。 这不是偏心的问题,而是客观现实发生了转移,有心无力。 “相公,咱们做雌父雄父的辛苦一些保护虫蛋是应该的,但这样躲藏的日子,虫蛋也不开心。” “我一直觉得有曜儿就够了。是你还想要的,如今咱们有了二蛋。也算圆满。”章言说。 养孩子生孩子需要过的五关斩的六将他和蓝因都不惧,但虫蛋生的越多蓝因暴露的可能越大,他们并不能时时刻刻保持警惕。儿女双全已是大部分家庭渴求的幸事,两颗蛋真的够了。 “娘以前说,当时她梦到了七八个仙童,想让我都给生出来。”蓝因苦恼地说。命中有这么多虫蛋,真是幸福的负担。 “你不是说曜儿是小王子吗。”章言打趣蓝因。 章曜崽崽还是个蛋的时候,蓝因因为胎梦的事想和便宜娘打擂台,但只敢私下里在他和还是个虫蛋的章曜面前念叨,明面上一个字都不敢说。 “是哦,王子都是物以稀为贵。私生子生的再多都不被承认。” 章言敲了一下蓝因的脑门,“说什么胡话呢。” 蓝因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这不是突然想到以前在星际的趣事了吗。 蓝因吃完东西过了一会儿,水哥儿来收碗,带着想见爹爹的小公子过来。章曜崽崽爬上长榻,隔着毯子小心翼翼地去摸蓝因的肚子。堂叔就是这样教他摸蕙兰堂婶肚子里的小弟弟。 章言和蓝因见章曜这么认真摸蓝因的空肚子,都有些忍俊不禁。 “弟弟。” “对的,曜儿你要有个弟弟了。”蓝因高兴的抱起儿子亲了一口。 “男儿还是哥儿。” “当然是和你一样的小男子汉了。”蓝因开始兴冲冲地给章曜洗脑,鼓励章曜将来和弟弟和平相处。 章言有些不忍看。 蓝因是笃定自己会生儿子了,要是他不分场合逢人就说怀的一定就是个男娃,等虫蛋破壳时怎么办。章县令自己看夫郎的笑话可以,但是想到别人一起看小虫子的笑话,心情就有些不爽。 第87节 还是劝劝小虫子,为人谦虚些吧。不是你擅长生雄虫崽崽,是你大儿子的背景可能大一些。 等到天完全黑下来,自觉把其他人都给打发干净了,章县令难得做了一件人道主义的事情把蓝因背回了房间。 虽然蓝因身体健壮不能以人类常识判定,但他现在只是只饿得前胸贴后背,急眼了说不定就要吃掉相公的虫子。 对他好就是对自己好。 然后章县令兑现自己的承诺去厨房给蓝因煮肉。水哥儿、章忠都回房了,听到厨房那边有动静,出来查看。 “章忠大哥,身形好像是县令大人。”水哥儿握紧手中的棍子道。 “还真是。” “堂哥你在做什么啊。” “做饭。”章言用这不是明摆着的吗的语气说。 章忠当然知道这个时候堂哥出现在厨房,只能是弄吃的,只是他还是太震惊了,堂哥对哥夫是不错,但已经好到能给哥夫做饭的地步了吗。明明在京城的时候,哥夫是被堂哥捏在手心的,怎么现在有种堂哥被哥夫拿捏住了的感觉呢,“哦哦,是给哥夫做的吗。” 章言看向明知故问的章忠,“你哥夫突然想吃辣。” 海边水产多粗盐也多,百姓多采用腌制的法子处理保存食物,相应的饭菜都比较咸。他们来到这里两个多月还没有吃过辣口的东西。哥夫有了身孕,突然想吃辣,还一刻都等不急让堂哥给弄,章忠觉得非常合理。 就是堂哥这么乖乖听话让他觉得好像在做梦。这还是他那个饱读圣贤书君子远庖厨的堂哥吗? “大人,需要我给你打个下手吗?”水哥儿弱弱地道。他以为县令夫郎前些天,把县令大人叫到厨房给他腌虫子已经够厉害了,没想到还有更厉害的。幸亏他早早把小公子哄睡了,不然今晚可能见不到这样的热闹了。总不能抱着小公子来看他父亲的笑话。 他将来嫁了人也要向县令夫郎学习,水哥儿心中暗想。 “不用了,你照顾好曜儿就好。”章曜对水哥儿说,然后又把脸转向章忠,“回去照顾蕙兰吧。” 章忠还想看看他堂哥怎么做饭呢,还想知道除了水煮堂哥还会什么,但堂哥已经开口撵人了,他再赖在这里,心思就太明显了。 “堂哥,你做好了能给我和蕙兰一碗吗?” 章言静静地注视着章忠,不说话也不动作。 “算了算了,晚上吃太多消化不了,积食就麻烦了。”章忠被他堂哥看的心中发毛,自己给了自己一个台阶下。又给水哥儿递了个眼色,两人迅速地溜走了。 县令大人的笑话不是好看的,第二天早上水哥儿就被蓝因要求着跑圈和蹲马步。这是他一直所求的,但是真的非常非常累。 再说回章县令昨晚上给县令夫郎蓝因煮肉,一晚上厨房和卧室来回跑了好几趟才将一生孩子胃口无限撑大的县令夫郎喂饱。 等水哥儿去做早饭的时候,家中存的猪肉母鸡鸭子鲳鱼全都不见了,连装小鱼干的坛子都干干净净的,县令夫郎的腌虫子肉也没有了。 他急忙去找章忠,“章忠大哥,县衙遭贼了。” 章忠听水哥二这样说,急忙跟着他去厨房看情况,发现存的肉一点都没有了,但是米面鸡蛋竹笋等蔬菜基本上没有动,心中有了一点猜测。 “现在该怎么办。”水哥儿问章忠,“哪个不长眼的敢来偷县令家的肉。” “咳咳。”章忠清了下喉咙,“没有肉早餐就吃些素的,应该不是遭贼了。” “啊?”水哥儿疑惑的看向章忠。 章忠小声地和水哥儿说了自己的猜测,觉得应该是他堂哥不会做饭,昨晚上把这些东西给霍霍没了,让水哥儿不要到外头说。 水哥儿:……。县令大人也太能糟蹋东西了吧。那些肉够他们吃上好几天了,一个晚上全给祸害了?好歹给留一点儿啊。 蓝因平时饭量还算正常,他们都没有往东西是被他吃掉的方面想。 水哥儿忍不住抱怨了一句,“那只母鸡我昨晚杀好,想今天中午给蕙兰嫂子炖鸡汤用的。” “我一会儿出去买,你今天要不要出去。” 水哥儿闻言早起跑步的疲累全消,激动地说,“当然要。”县令夫郎终于开始教他东西了,他要回去和阿爹阿兄他们报喜。 * 作者有话要说: 第116章 抠门县令重出江湖 “小水, 你不是去县令大人家当差了,怎么回来了。”葛水鹭还没到家,就先碰上了他的小闺蜜林琼儿。 “琼儿, 你没去捡鸭蛋。” “我姐去了,水边有人等她,她嫌我去了碍眼。”林琼儿道。林琼儿家养了许多水鸭子,平时由他和姐姐两人共同照料这群鸭子,赶鸭子捡鸭蛋收集鸭毛是姐弟两人日常的工作,今天她姐姐要和情郎在水边幽会, 怕他去了影响他们, 就没让他去。 “花姐儿可别再把鸭子给丢了。” “她精明着呢, 丢不了。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前些日子, 县衙捉到那么多海盗, 咱们大家都想找你打听情况,一直没等到你出来。” “那个时候县令大人和县令夫郎为了海盗的事情特别忙, 经常不在县衙, 让我好好陪着小公子。我怕小公子出事,一刻都不敢让小公子离开我的眼前。县令夫郎现在又有身孕了,我以后应该会更忙, 你们不要来找我了, 等我能出来的时候就来找你们。” “今天县衙的肉用完了,章忠大哥出来买肉,给了我小半天的假让我回来看看阿爹和阿兄,中午前就要回去。” “这样呀, 县令大人一家都长什么样子啊, 对你好不好, 小公子淘人吗。”林琼儿问。 葛水鹭把县令一家三口的性情样貌和他们对他的优待, 还有他今天终于开始跟着县令夫郎学练武的事情分享给林琼儿。 林琼儿觉得十分神奇,三个长的不像的人是怎么组成一个家庭的,县令一家对小水可真好,县令夫郎竟然真的愿意教小水习武。 “县令夫郎有了身子,应该不能太辛苦吧。县衙还缺人吗。” 葛水鹭看出了好友眼中的羡慕,“我也不清楚。如果县令大人再请人,我帮你问下章忠大哥。这样咱们又能在一块儿了。” “那就麻烦小水你了。” “不客气,咱们是好朋友们嘛。不能和你再聊了,我要回去找我阿爹和阿兄了。” “那你快点回家吧。” 葛水鹭回到家里,老葛和他的哥哥小葛把正在忙的生意都推掉了,一个多月没见过小儿子和弟弟的两人归心似箭。 亲眼见到葛水鹭提着的心才放下,随后问他差事做得怎么样,在县衙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受委屈。 葛水鹭将和林琼儿说过的话,又给家里人讲了一遍。 “县太爷一家相当厚道。”葛水鹭的兄长小葛道。 “我第一次见县太爷的时候,就知道他不是一个普通的举人老爷。”老葛将嘴里的旱烟吐出来说。 “拉倒吧爹,你是没把章县令当普通人,而是当做冤大头给宰了,给人家推荐买了那么多用不着的东西。”小葛拆他爹的台。 老葛一烟锅打在小葛头上,烫的小葛直跳脚,“你懂什么!我是按照县令大人的吩咐给他介绍咱们米北的风味,他们买的多说明他们喜欢咱们米北这儿东西,喜欢咱们米北县。” 小葛撇了下嘴,对他爹的说辞不置可否,人家明明是不好意思不买,但也没再和老葛继续争辩下去。 县令一家对他们家哥儿好,葛家投桃报李,从林家买了一坛子咸鸭蛋,又装了一坛子小葛媳妇做的熏鱼让葛水鹭带回去。 葛水鹭离开前,老葛又偷偷给他塞了些钱,让他自己给自己加餐。老葛混迹市井这么多年,知道练武除了要有个好师父,吃喝也要好。练得多,吃的跟不上身体就垮了,把葛水鹭感动的泪眼汪汪的。 章忠和葛水鹭在约定好的地方会和时,见水哥儿抱着两个大坛子走路有些摇晃,把提着的肉给了他接过一个坛子。 “你这坛子里装的什么这么重。”坛子的分量不轻,章忠一个成年男人都觉得压手。 “我爹让拿的咸鸭蛋,还有熏鱼,我嫂子的拿手好菜。” “葛叔太客气了,下次回来别往回拿东西了。我堂哥咱们的县令大人说过,不能白吃白喝白拿老百姓的东西。” “县令大人真是个好官,不过我这是送给县令夫郎的。” 章忠:……。 好吧,是他替堂哥自作多情了。 水哥儿这孩子天天念叨哥夫,嘴上心里都是哥夫,就算送礼也是给哥夫送的,他刚刚怎么会以为这是送给堂哥的? 蕙兰怀孕后,口味变了不少,十分喜欢水哥儿带回来的咸鸭蛋。水哥儿嫂子制作熏鱼时,用了她家祖传的熏鱼卤汁,有自己独特的口味,很合蓝因的胃口。 见蓝因这么喜欢,水哥儿打定主意,下次回家求嫂子给他多做一些。 水哥儿练武的目的是希望自己将来面对海盗有自保的能力,不是说真的想上阵打海盗。本朝就没有哥儿兵或者娘子军,他自己也没有这个意识。 蓝因了解了他的想法,并没有觉得失望。 肯上进就是个好孩子,师母当年收下他,除了因为他特别优秀外,还因为他肯努力肯吃苦。这个世道哥儿女孩子生存不容易,他现在做的就像山长和师母当初对他做的那样,拉水哥儿一把。 蓝因认真地检查了水哥儿的身体状况,给他制定了训练计划。他打算把刚入军队时学的那套拳法教给水哥儿。 这套拳法不涉及保密,又非常实用,十分适合水哥儿的情况。 水哥儿的身体在哥儿中已属强健,但还不足以学他们那套军体拳,蓝因只能让他从基础的跑圈扎马步开始做起。 “县太爷,听说你前天晚上背咱们县令夫郎回房间了。”郭茂贱贱地跑到章言面前说道,“这哥儿不管原来多厉害,有了孩子就变娇气了。” 章言抬头看他,“你想和夫郎比试比试?” 郭县尉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摇了摇头。还是算了吧,章言夫郎武力值非常人可以预测,就算他怀着孩子,郭县尉也不敢说自己就能赢。就算赢了,欺负一个孕夫也是要遭人耻笑的。 “郭县尉不带人去巡逻还待在本官这儿干什么。” “咱们做长官的,把事情分配好,让下头的人去办就可以了。若是事事亲力亲为,累死也做不完。”郭茂道。 “有道理,詹县丞你今日把前任县令留下的两笔烂账给本官核算出来。” 已经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詹县丞:……。 新旧两个县令在一头共事,两个当事人都不觉得尴尬,还天天唇枪舌剑针锋相对,苦的是詹县丞为首的县衙老人。 尤其是詹县丞,章县令来的时候,他没有投诚,站在旧主那边给章县令添了不少堵,这些天在章县令面前十分心虚。然后两个县令大人和解了,郭县令变作了郭县尉,他这个昔日下属官职比旧主还要高一级更觉得没有办法面对旧主,在郭县尉面前根本不敢摆上官的谱。 可以说,詹县丞现在在新旧两任县令面前,里外不是人。 章县令和郭县尉凑在一起的时候,他能不开口就不开口,就怕自己一说话,引来两位大人的注意,引火烧身。 他都这么小心了,章县令还是没打算放过他。 这让詹县丞深刻明白,要是没点手段,还是别随便当二五仔的好。 “姓章的,你恼羞成怒了?不就是背夫郎吗,说一说怎么了。”郭茂不以为意的道,对章言翻他旧账的事情一点都不介意,他县太爷的位子都丢了,翻出旧帐来又能拿他怎么样。 “本官也觉得被人说一说没什么大不了,毕竟最大的笑话已经站在本官面前了。此人惹出那样大一个笑话都不觉得羞耻,本官为何要恼羞成怒。” 县衙的空气静下来,詹县丞偷偷看了两位大人一眼,埋头算自己的帐。还是努力算账吧,算账让他心安。 “姓章的,你不要太恶毒了。” “彼此彼此。” “哼,本官只是一时不察,才让人钻了空子。上次的事情绝不会在本官身上发生第二次。” 第88节 “那你努力。”章言没什么诚意的说。 詹县丞有些心疼旧主子,章县令是二甲进士出身,论嘴皮子郭县尉怎么比得上。明明说不过还天天来挑衅,难不成真的让上次的事情刺激到脑子了。 不过,詹县丞还是低估了他的旧主子。 本来郭茂听章言这么说他快要气炸了,他是一时不慎打了败仗,但错并不在他。就算岳飞在世,遭受这样的内外夹击,也不一定能破局。姓章的知道的比谁都多,却装糊涂侮辱他,就显得十分阴险了。但是想到自己来之前做的事,突然又不生气了。 “本官来找县太爷你,不是来看你笑话的。而是告知你,本官把杜知府小妾的弟弟给打了,杜知府的人说不定马上就要来找你了,你是本官的顶头上司,可要护着本官。” 章言默默地注视着他。 郭县尉在章言询问的视线下,洋洋得意地开始讲他和杜知府小妾弟弟的孽缘。事情最开始要从两年前,郭县尉刚来到米北县时说起。那时他是新鲜出炉的郭县令。杜知府的小妾弟弟在米北县强抢了一位良家哥儿,当时的郭县令接到报案,当即把人救了回来,更准确的说是抢了回来,又让人打了小妾弟弟三十个板子才把他放走。 小妾弟弟临走前放话说自己是知府的小舅子,要让当时的郭县令好看。郭县令出身名门,不惧杜知府。对小妾弟弟说,别再让他看到他出现在米北县,否则他来一次郭县令就把他的腿打断一次。 小妾弟弟可能回去告状了,但是没有成功。从此再没有出现在米北县。这次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郭县令丢了官后竟然跌份地给新县令做县尉,特意赶来嘲讽他。然后就被郭县尉让人揍了。 “我当初和那小子说过,别让我再看见他,否则我看见他一次,就把他的腿打断一次。既然他不记得了,老子就帮他想起来。” 章言扶额。这是两个熊东西凑到一起了。他的曜儿、二蛋都不是熊孩子,可他竟有种体会到了那些熊孩子家长心情的感觉。 “本官可是听你的话,把水搅浑的,你不可能过河不认人。”郭茂还在继续嘚嘚。 “你可以不用这么卖力,医药费从你的月银中扣除!”章言道。 “什么?还要给那个小东西赔医药费,老子打人这么多年,道歉都没有做过,更何况赔钱。要他上门给老子道歉还差不多。” 很好,非常二代。 “本官要去替你到知府大人面前挨骂,这笔钱就当是给本官的补偿了。” “不是吧,别人叫你一声章扣扣,你还真就这么抠门。” “对、本、官、就、是、这、么、扣、门、这、么、寒、酸。”章言压抑着怒火一字一句道。 郭茂:……。 差点忘了,这个谣言还有他一份! * 作者有话要说: 第117章 县令夫郎要发财 章言扣了郭县尉两个月的月银作为此次自己去杜知府面前为他顶缸的精神赔偿费。 两年前, 杜知府没有为他这个小舅子出头,这次自然也不会为了他找上郭县尉。但章言这个郭县尉的顶头上司就没有这么好运了。 在杜知府心中,章言是为了还郭茂的救命之恩, 让他做了米北县的县尉。现在郭县尉惹事,他只需要问责章言,让章言回去约束郭县尉。 这样他既不用直接对上郭茂,还敲打了章言这个县令,可以继续分化他们,让他二人继续内斗。杜知府对章言和郭茂两人的态度不同, 前者是希望能尽快把他同化, 让他和沿海官场的官员站在一个立场。杜知府有自己的靠山和丞相的势力并不亲密, 只要章言不闹出乱子, 能容忍章言在他手下做个县令。至于郭茂, 就是希望尽快把这个瘟神给送走。文武两个体系,他出身大将军府, 不在西北做小将, 偏偏不知道怎么想的来他们闽南做县令。做了县令又偏偏不安分,拉了一票人去打海盗就罢了,武人就爱打打杀杀的, 但禁海可就卡着别人喉咙了。就算是他这个知府, 弄出禁海说不定也会没了性命。杜知府不想郭茂死在闽南府,得罪大将军府,非常想把他赶在,赶不走有个人绊着他, 让他没精力搞事也好。 章言被迫在闽南府衙门听了杜知府半个时辰的教训, 接连和杜知府保证一定会管束好郭茂, 才被放了回来。 “姓章的, 你夫郎一点都没有孕夫的自觉,还跑到演武场舞刀弄棍的,你也不管管。”章言刚回到米北县,郭茂就来告蓝因的状。 “夫郎怎么你了?”章言上下左右打量郭茂,瞧着没什么伤。 “他来找我比试,我体谅他是个孕夫没和他比,他一脚把我从演武场的高台上踹了下去。”早上摔下去,到现在他的臀部还在隐隐作痛,绝对紫了。 小虫子没有吃亏,章县令觉得那就没事了。于公于私,他都不会替郭茂做主。 章言不理郭茂,继续回去处理公务。米北县的水稻亩产虽低,只有八十斤,但是一年可以种植三季,比起北方大多数地方可以说是福得流油,但八十斤在章言看来还是太低了。他还要找农业好手改良水稻种子,没空理这种小事。 “你再不管他,以后夫纲更振不起来了。”郭茂见章言没有反应继续说。 章言斜了他一眼,小虫子已经够温顺了。能有现在这个模样已经是小虫子非常努力的结果,还振什么夫纲,他需要的是伴侣又不是舔狗。 郭茂不懂章言眼神中的意思,但是明白章言是不打算管他那个夫郎了。 想到这个姓章的今后再有个什么谣言,他的黄脸夫郎直接把事情算在他头上,郭茂就有些气急败坏。是的,今天蓝因来找他决斗,是因为在外头听到有人说姓章的背媳妇惧内。好巧不巧,他昨天拿这件事嘲笑了姓章的,县令夫郎直接不讲理的把这件事按在了他头上,别以为他没有看出来那个黄脸哥儿就是想借切磋殴打他。 但是天地良心,这次真不是他做的。 上次传章言的流言,可以离间章言和武琦的关系,他才毫不犹豫地做了。把章言惧内的事情传出去对他又没什么好处,他干什么做这种费力不讨好还可能被人报复的事情。县太爷背媳妇可不止一个人知道,县衙人多口杂的,凭什么查都不查就认为是他做的。 通过蓝因踹他的这一脚,郭茂算是知道县令家的黄脸夫郎到底有多厉害。十个他,不,就算是十个他大哥都不是这人的对手。 如果蓝因只比他强两倍三倍,他可能还有挑衅人的想法。但是十几倍的差距,他连比试的欲、望都没有。 “你不管你夫郎,但是他肚子里的孩子总是你的,你不怕他把孩子弄没了。”郭县尉挣扎着说,他还是希望章言能管管他家这个杀伤力巨大的杀器。 今天在下属面前被踹的那一脚让他太没有面子了。若是天天这样,郭茂觉得再过不久他手底下的人都想给自己换个老大,跟着县令夫郎走了。 章言又斜了郭茂一眼,小虫子肚子已经卸货了,不需要他一个外男关心他们的孩子。 章言摆出一副无论夫郎做什么都不会干涉的模样,可把郭茂给恶心坏了。要不是知道章言是个文官,对他手下改名为护卫队的这群人没有什么兴趣,他还以为这对夫夫想明抢呢。 章言不管夫郎,郭茂不想挨打,只能自己想办法。他忍着心中的不适让人去外头说章县令的好话,务必把章县令塑造为一个完美的好官形象,让百姓提起来就是赞颂,挑不出一个错的程度。 这样那个不讲道理的哥儿,总不会再来打他吧? 但郭茂第二天还是接到了蓝因比试的邀请,因为蓝因觉得他让人在外头散布雄主的好话,有捧杀他家雄主的嫌疑。 “县令大人,县令夫郎还能不能好了。我以前说你坏话,他想为你出气打我一顿可以,但我现在说你的好话了,他又来打我,这也太不讲理了吧。”失了面子的郭茂又去找章言告状。 “夫郎有孕心情不稳,还请郭县尉多担担。” “那就拿老子当出气筒?”郭茂不可置信地看向章言。 “夫郎与本官举案齐眉,不舍得对本官大小声。慈父心肠爱护幼子,不舍得对儿子摆脸色。又喜团结亲人、体谅下人,不舍得对人随便发脾气。” 所以只有他这个惹到过你们夫夫的人倒霉? 郭茂看向外头统计今年税收的詹县丞,这个二五仔给他传了不少你们的信息,怎么就只找他一个人不找詹县丞呢。章言神奇地看懂了郭茂的目光,有些心疼詹县丞这个双面间谍了。 猪八戒背媳妇里外不是人,说的就是詹县丞了。 其实蓝因今天找郭茂的麻烦,是因为章言说了在杜知府那里听教训的过程,心疼章言罢了。 郭县尉本来能想到的。 但是他没有往这方面想,姓章的让他来当县尉,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让李大志能顺利地把武琦带到京城。 武琦没有死,他醒来的当天,姓章的就把他转移了。得知有人要害武琦,姓章的配合那些人,演了一出戏,烧毁的是一具和武琦身形差不多的尸体。 如今真正的武琦连带着京中某位个官员勾结海盗欲杀害章言的证据已经在进京的路上了,当然关于他上次大败的证据也有一部分。 姓章的让他吸引住其他人的注意力,他打杜知府小舅子这件事,也算是按照姓章的心意在进行,他们总不能翻脸不认吧。 但事实是,他们虽然认,但这并不妨碍蓝因去找郭县尉互相切磋。 郭县尉:……。 郭县尉是个武人,面对蓝因,他神奇地体会到了秀才遇上兵是种什么感觉。 打不过,只能躲起来了。 只要县令夫郎找不到他,他就不用再和他比试切磋了。避战虽可耻,但总不会比在下属面前天天被当做小孩子一样教训丢脸。 “这两天玩的开心吗?”蓝因失望地从练武场回来时,章言问他。 “郭县尉那么弱,还不上进。我好心去指点他,他现在竟然不见我了。” 章言安静了一下,你的指点,他一个普通人吃不消,“你把他当水哥儿,就不会觉得生气了。” “他还不如水哥儿呢。” 水哥儿慕强,追随强者,是为了学习本领,让自己过得更好。郭县尉这个老兵油子,虽说也佩服强者,但到底处在上位者的位置,面子威信对他而言更重要这些。没有这些,手下人不听管教,也带不好兵。 “既然他不领你的情,你就别再去护卫队了。” “我也不想去了。” 现在护卫队虽然大部分都是郭县尉带来的人,但对他们已经没有了威胁。不像武县尉在那个时候,他们不仅要防着海盗,还要防着自卫队。 不需要打压收伏护卫队的人,蓝因也没什么兴趣再去了。 “相公,我该做自己的事业了。” 如果郭茂没出现,雄主一时找不到县尉人选,蓝因打算帮忙带一段时间的护卫队。现在护卫队人和领导都不缺,用不着他。他们还要在米北县待几年,蓝因打算继续自己的种茶事业。用曜儿虫蛋壳的时候说过要送两座茶山给曜儿,都是雄虫崽崽,到二蛋这里也不能厚此薄彼。 为了雄虫崽崽们,他要更努力。 “米北县的气候比寒见寺好,应该能种出茶叶,我想先买个小山头试试。” “我明日休沐,留在家中照顾曜儿和二蛋,你可以去外头找找有没有合适的地方。”章言道。 “好。” 第二天一大早,蓝因就积极地实地探访去了。 他一开始只想买个小山头,种几千棵茶树,亲自炒制了,维持山长那个圈子的人脉,这是他最赚钱的渠道。 但等蓝因踏入了米北县少有人能攀登上去的老爷山顶部时,他预感到自己要发财了。 * 作者有话要说: 第118章 十全茶 在老爷山的山腰, 有一块儿约七八米长半米宽的平台,平台上方、下方是直立陡峭的山壁,人力难以企及。 在这样险峻的地方, 却生长着十棵茶树。 茶树树冠挨挨挤挤,鲜绿的茶叶你拉着我,我牵着你,亲亲密密地互相遮掩太阳斜照来的光。不知是山上流下还是山里喷出的水滴声,一声一声扣响了茶树的根,根上的泥土, 泥土上的苔藓、野草、闲花。 蓝因靠着自己远超常人的身体素质, 才能见到这样的风景。 以他这些年对茶树的了解, 目测这十棵树至少有八百年的历史, 走过了三个朝代。 蓝因只是抱着碰运气的想法出来寻访野茶树, 没想到竟然真的在米北县的深山里捡到了宝。刚刚碰到的鸡枞和牛肝菌和野茶树一比黯然失色。 他真是喜欢南方的高山峻岭,人类还没有发展到能开发这些大山的水平, 大自然的馈赠未曾被收割, 每次进山,都能找到宝贝的感觉真是太棒了。 蓝因兴奋地跑下山,径直回县衙找章言, “相公, 我申请使用从武琦家抄来的银餐具。” 第89节 武琦做县尉时上下内外勾结,敛了许多财。又生性喜好奢华之物,钱财大都用在了享受上,光是日常使用的银制餐具就给自己打了好几套。还有金烛台象牙玉牌等许多其他的奢侈品, 被蓝因去抄家的时候一并抄了出来。 武琦的不义之财大都来自遭遇海盗迫害的百姓, 章言将他的家产充了公。蓝因竟然想用他的银餐具, 章言疑惑地看向蓝因。 蓝因将自己找到十棵古茶树, 却没带采摘工具,不得不先回来的事情讲给章言听。然后又觉得藤条编的框子配不上这样古老的茶叶,想用武琦家抄的银盆来装新鲜茶叶。 章言:……。不愧是小虫子,那种地方大概只有他能去了。 小虫子的要求并不算过分,他还是可以满足的,“你去和詹县丞说一声。” “好,那我走了。” 蓝因目的达到,毫不留恋地去拿银盆。趁着时间还早,他打算再进山一趟。 晚上,章言和蓝因一起看蓝因采摘回来的那一银盆茶叶。叶片条索肥壮,中间为黄绿色,边缘呈朱红色,萦绕着一股淡淡的若有似无的香气,好像荔枝香,又像是桂花香。 “相公,这个银盆我拿的值吧。” 章言点头,小虫子这次确实碰到好东西了。 蓝因担心过夜会损失茶叶精气,将他专门带来的炒茶的锅支了起来,一边烧火热锅,一边琢磨着这次的茶叶怎么炒。 他像是一个虔诚的对食材充满感激的厨师,感恩着这次遇见。为自己能找到古茶树,能亲自炒制蕴藉着天精地华的古茶叶心中充满了感谢。 章言发现,蓝因这次炒茶的方式变了。 他没有动用精神力,像舍弃了华丽辞藻的作家,放弃了缤纷色彩的画家,用一字一句,一笔一划最朴素的人类行为书写人生篇章,描摹世间百态。蓝因靠炒过千百次茶叶的经验,选择自己觉得最合适的时机火候方法,进行着古茶叶的深加工。 不加雕饰,只求灼出真我。 返璞归真。 等到茶叶制作完成,蓝因像是从汗水里捞出来一样出了一身的汗。 他的头发脸颊都浸湿了。 章曜体贴地把自己棉布做的小手帕掏出来递给蓝因,“爹爹给。” “谢谢曜儿。”蓝因心满意足地向章曜道谢。茶叶炒的十分成功,雄虫崽崽又这么孝顺,蓝因的心情非常美妙。 “夫郎,茶叶这就炒好了?”水哥儿第一次见蓝因炒茶叶,对此不明就里。 “这就好了,等晾凉了就可以收起来了。” 蓝因非常看重这次发现的古茶叶,从头到尾都是自己亲力亲为没有让人接触。等到入夜,大家都回去歇息了,他才把茶叶收起来。然后神秘兮兮地对章言说,“相公,你想不想尝尝。” “大晚上喝茶,你不睡了。” “偶尔放纵一次嘛,我现在就想知道这茶的滋味,一刻都等不及。” 小虫子这急切的模样,就算自己不喝,他也一定要喝的,明天并没有要紧的公务,章言决定陪他闹一晚。 几百年的精华都在这点茶叶里了,章言对古茶叶其实也充满兴趣。 蓝因见雄主同意了,兴冲冲地去烧水泡茶。 古茶叶茶汤颜色为棕黄色,鲜亮清澈,入口带点苦味很快就回甘,淡淡的荔枝香充盈在唇齿之间。没有蓝因那些技巧的加成,就可以确定是世间极品。 “相公!”蓝因眼睛发亮地看向章言。 章言让蓝因不要急,继续喝第二泡、第三泡。 “相公,这是第九泡了。”喝了八泡水,肚子里都是茶水,蓝因还兴致勃勃的。 章言强撑着和他碰了杯,“继续。” 等到冲到第十泡时,子时已过,他们两个人真是喝了整整一晚上茶。 “这个茶叶太耐喝了吧,第一泡颜色深一些,从第二到第十泡,颜色虽然在变淡,但是并不明显。口感也是,变化的并不多,甚至第五六泡之后和前几泡相比另有风味。” “相公,这太神奇了。” “没想到世界上竟有这样的茶叶。” “我以前还是进山进的少了。” “不知道深山里还藏着多少这样的宝贝。” 其实蓝因去的山林不少,一开始不识货,只知道打野兽或者找野茶树,现在认识了人参、灵芝、菌菇,在野外遇到都会收起来。 在蓝因这些年无本买卖的操持下,他们积累下一笔不小的财富。 “本官允你一千两银子把老爷山买下来。” 好东西自然要在别人发现前先下手为强,这些日子深受雄主抠门的影响,蓝因下意识地就和章言抬杠,“一千两太贵了,我要好久才能回本。相公你是县太爷,县里的荒山卖多少银子都是你说了算,给我再便宜一些。” “我上有公婆要赡养,下有两个崽崽嗷嗷待哺。相公你虽然有俸禄,但平日花销了就不剩什么了。” “那就九百九十九两吧。” 见蓝因还想继续砍价,章言道,“本官为了你已经以权谋私了,你不要让本官难做,否则一两银子的优惠都没有了。” “好吧,好吧,一两银子也是钱。” 见不可能说动相公了,蓝因邀请章言继续喝茶,“咱们喝第十一泡吧。” 章言:……。他现在肚子里都是茶叶,只想出去解决下生理需求,不想再喝了。 蓝因不是个轻易放弃的,已经品了十次,当然要继续品下去。但十次大概是古茶叶的极限,等到第十一次开始,茶水的品质开始急剧下降。 蓝因有些遗憾,却不觉得失望,这样耐泡的茶叶已经非常罕见。 “相公,山腰正好有十棵茶树,茶叶又恰好可以冲泡十次,就叫它十全茶吧。” “可。” 十全茶新鲜出炉。蓝因为了守住自己的茶树,第二天就开始去县衙办买山手续。章言收蓝因这么贵的价格,主要是因为老爷山虽然地处偏僻,又多悬崖峭壁,常人难以到达,占地面积却极大,贱卖也不能太便宜了。经手这件事的主簿,见县令对县令夫郎买山公事公办还收了高价,不禁感叹县令公私分明。 当然等到十全茶的名声响起来后,主簿才知道自己当时的想法多天真。但不妨碍他此时认为县太爷是个公私分明的好官。 蓝因把地契拿到手,才把剩下的茶叶采摘炒制了。因茶树生长位置险要,采摘的事情只能蓝因自己去做,但他十分乐在其中。 为了不伤到茶树,第一年采摘,蓝因采摘的力度并不强。十棵茶树,只摘下二十两茶叶。 这二十两,蓝因均用了普通的方法炒制。茶叶本身已经是顶级,不需要花哨的技巧给它锦上添花。 腊月时,还在昌平书院的吴山长提前收到了蓝因今年的年礼。 “蓝哥儿许久没有研制新茶叶了,这次有没有送茶叶过来。”吴山长问师母。 “孩子刚到一个地方,你也不问问他过得好不好,有没有站稳脚跟,就知道惦记茶叶,蓝哥儿给你留的几十罐子还不够你喝。”吴师母一边读蓝因的来信,一边埋怨吴山长。 “蓝哥儿的本事你也知道,还有章言那个坏胚子在,出不了事,不需要咱们担心。我问蓝哥儿有没有寄茶叶过来就是在关心他,只有他们好了,蓝哥儿才有心情制茶。” “越老越爱狡辩。章言没有你说的那么差,他们夫夫俩都是有孝心的,一稳定了局势,章言和蓝哥儿就去给你找茶叶了。” 吴山长接过吴师母递过来的信纸,一目十行看完,露出一个笑容,“大喜,蓝哥儿那个憨哥儿傻人有傻福啊。” “咱们尝尝他们送来的十全茶。” 吴师母颔首,夫夫两人相对而坐共饮蓝因送回来的茶叶。山长是个执拗的,蓝因说这个茶叶能冲泡十次,他就一定要泡玩十次。 他的身体不能同年轻人比,结果喝了七次就去了一次恭房。等品完茶,又跑了几次。 “茶叶利尿,要是让别人知道你为了喝个茶上好几次恭房,可不得把大牙笑掉。” “他们笑老夫,老夫还要笑他们没有见识过真正的好茶叶呢。五两太少了,给蓝哥儿回礼的时候让他再送一些。”吴山长道。 “人家孩子只有二十两,给你五两就不错了。” “我们可是他嫡亲的师父师娘,给十两都不嫌多。”吴山长仰着脖子道,师母懒得搭理他。 过了一会儿吴山长轻触着茶杯说,“今年咱们回京和老大一起过年。” “又要去馋老大了。” “让他给蓝哥儿送些银子,就当是咱们的茶钱了。小哥儿去趟山里不容易,咱们贴补贴补。光这信里的描写就知道这个古茶树比我那两棵茶树的位置还要险要。” 师母点头同意。 老头子嘴上说不惦记蓝哥儿他们,心里还是挂念的。 * 作者有话要说: 第119章 丞相倒台 除了老爷山, 蓝因在远离海边的小村子选了一个小山头和山下的十五亩地,打算建造一个袖珍版0的小茶园。 不过,因为马上就要过年了, 他只雇人整理了山头和土地。 其他的工作打算过完年再开展。 十全茶大都当年礼送出去了,他们只留下四两。 入了腊月,蕙兰已经有四个月的身子,蓝因也绑上了一层薄枕头冒充五个月身孕,每日微挺着肚子忙来忙去,让开始有孕吐反应的蕙兰十分羡慕。 “哥夫的身体真好, 从来没见过他虚弱的时候。”甚至连个小病都没有生过。 “别羡慕哥夫, 哥夫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二婶说, 哥夫刚生完曜儿, 连月子都没坐就能爬山了。你看看给你娘家的年礼有没有落下的, 需不需要再添些什么。” 章忠带着给蕙兰娘家准备的年礼让她检查。这是他们夫妻俩在外头过的第一个年,天长路远不能回家看望亲人, 只能多捎一些特产表表心意。 “相公准备的很周到, 若不是我身子不中用,也不需要你一个大男人来操心这些。”蕙兰愧疚地说。 “咱们是夫妻,你腹中的孩子也是我的骨肉, 说这些就见外了。”章忠安抚妻子。 和堂哥哥夫相处了这么久, 堂哥因为哥夫厉害经常被外人嘲笑惧内,被一个哥儿骑到头上一辈子都立不起来,甚至有人阴暗地猜测堂哥在家中给哥夫洗脚倒尿盆,堂哥对此都心中有数, 却从没有和哥夫恼过。章忠敬佩之余, 也觉得男人胸襟要大一些。 蕙兰有身孕身体不好不能做劳心劳力的事儿, 他这个做丈夫的就有义务帮扶她。有堂哥在前头顶着, 外头的人说流言也说不到他身上,最先提及的肯定是堂哥。 章忠把要送回家的东西和信件准备好,一块儿带到蓝因那里。到米北县经商的北方人少有经过荆南县的,他们送东西和信回家,走的是官府驿站。 章忠过来的时候,蓝因正在教章曜给他奶奶写信。 从家中到米北县,路上走了四十多天,在米北县安置下来三个月有余。小半年过去,除了刚来时给家中寄过一封平安信,第二次联络就是这次给崽崽爷爷奶奶送年礼,让蓝因有些心虚。 离开家前还保证一定会多写信,结果不到几个月他和崽崽都放飞了。 蓝因已经能预料到婆婆收到东西时对他破口大骂的场景。大过年的,还让老人生一场气,怪不好意思的。 不过,如果公公婆婆知道他“怀孕”了,或许能少生一些气。余下的气性,让崽崽加把劲儿也许就能没有了。 第90节 “曜儿,你在信里多哄哄你奶奶,告诉她我们一直记着她呢。” “字不会写。” 章曜之前一直在背书没有正式识字,章言打算开春时安排他启蒙,刚教导了他握笔。因为学习的时间短正在练笔划。 “那我替你在信里给你奶奶说吧,你多画些画儿,不管你画什么,你奶奶肯定都喜欢。” 章曜也是这么认为的,画笔划更加认真,很快就积累了好多张。蓝因出于私心,画了一张二蛋的肖像夹在其中,算是给二蛋的奶奶报喜。 因为二蛋在一众笔划中实在太突出了,蓝因又没有特意解释,只说章曜在学写字,将他的功课寄给二老一观,导致二蛋的奶奶以为章曜崽崽在外边吃到了天鹅蛋,专门画下来告诉她的。可怜的二蛋就这样被他奶奶当做了食物,在村子里和人大肆炫耀了一番,甚至几年后,父亲官职调动路过家乡时,有好多大人问他大哥天鹅蛋是什么滋味。 蓝因这边从腊月开始就忙着给公公婆婆、大伯父大伯母、山长师母、便宜大师兄一家、二师兄一家还有岑夫子、刘樊这个庶吉士等亲朋故旧准备年节礼物,因为蓝因隔三差五去驿站寄一次东西,驿站的人现在对他这个县令夫郎非常熟悉。蓝因一来,就知道有生意上门了。 小虫子的日子平淡静美,朝廷却发生了大事。 腊月二十三那天,郭县尉带着县衙的邸报匆匆来找章言,“姓章的,你做什么了,怎么连年都没让人过完,丞相就倒台了。” “本官一直呆在米北县,从未离开过闽南府,能做什么。” 郭县尉一脸不相信,指着手中的邸报说,“这上头有一条罪名是勾结倭寇海盗杀害沿海百姓抢劫过往商船。” “哪有怎么样。” “你莫要再和我装糊涂,若不是你安排李大志带武琦上京,打倒了兵部的右侍郎,丞相身上怎么会多这一条罪名。” 兵部右侍郎就是买通武县尉杀害章言的最大幕后主使者。他的顶头上司兵部尚书突发急症,不能再胜任尚书的位置,右侍郎想要上位做尚书,偏偏前头有个年龄比他大资历比他久的左侍郎。为了讨好丞相做上尚书的位置,于是兵行险招打算用章言的性命给丞相卖好,做尚书位置的敲门砖。 光是兵部右侍郎这条线就牵连了好几位闽南府的高官,他们为武琦谋杀章言的事情大开了方便之门,武器被抓后又指使人去灭口。 “你不是大将军府的公子,没有人传消息给你?”章言装作吃惊地看向郭县尉。 “要过年了,不知道那些兔崽子在路上哪里吃酒呢。”郭县尉不满地说,他们将军府的势力主要集中在西北,那里的喇嘛族人经常骚扰边境杀人越货,还将边关的百姓抢去做奴隶,每年都会发动几次不大不小的战争,对中原的觊觎之心从来没有断绝过。 大将军府的主要任务就是守卫边疆防备这些外族人。 虽然为了军饷能按时发放,小人构陷时能有人为他们说话,在京城布置了收集消息的人,也和许多大人交好,丞相倒台这样大的事情当然不会错过,但这属于文官内里的斗争,具体的缘由他们知道的时间要缓慢滞后许多。 如果过年前不让他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不打探清楚姓章的在里头干了什么,郭县尉觉得他这个年肯定过不好。 于是郭县尉拿出了夏练三伏冬练三九的精神纠缠我们的章县令。 章言让人缠烦了,给了他一封信。郭县尉面带喜色的接过,“没想到你都被贬到这里了,还有同年记挂着呢,人缘不错。” “哪里来的这么多废话,不看就还给我。” “看。” 丞相倒台,对章言有好感的同一届进士不约而同想到了因为得罪丞相而不得不谋求外放的章言,当初章言不惜前途也要和丞相府这个庞然大物斗到底,他们认为章言是蚍蜉撼树自不量力,气节用错了时机与地方,如今却觉得他有先见之明。从丞相府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鼎盛中,看到了它的衰败与没落。 刘樊、同届的传胪和还有那位和章言同出昌平书院的同窗都给章言来了信,说了些他们能打听到的事情。 章言给郭县尉看的是传胪的信件。 传胪和章言没有私交,写的信比较中规中矩,将圣旨上丞相的罪名给抄录了一遍,较为严重的几条是结党营私卖官鬻爵残害朝廷命官,目无君上阻碍政令通达,纵容豪奴行凶。最致命的一条通敌卖国,和章言郭县尉息息相关,插手沿海军务,指使地方军骗取军饷,与海盗勾结,迫害过路的商人杀害出海打渔的渔民掠夺其财产货物,以沿海百姓财物性命养海盗倭寇性命肥其肚皮壮其体魄,反过来残害中原百姓,致使国本不稳,其心可诛。 郭县尉不相信丞相会勾结海盗通敌卖国,如果说丞相对沿海百姓苦难视而不见,对底下人在沿海做的事情听而不闻,任由官匪勾结作乱他是相信的。但倭寇那小小弹丸之地远不如中原地大物博,只敢时不时出来骚扰沿海百姓,连和他们大军正面对上的勇气都没有。丞相已经一人之上万人之下,和皇上又有共患难的情谊,想要什么皇上会不给,怎么会受海盗倭寇的收买通敌卖国,做这种自降格调的事。 章言见郭县尉不信,又给了他刘樊的信。 相比较传胪的中规中矩,刘樊的语气就诙谐多了,写了许多道听途说来的小道消息。其中有一条比较劲爆的是丞相府姨娘收了倭过使臣礼物,哥儿许玉竹怀的孩子是倭国二王子的。 去年章言进京赶考前,倭国二王子为了两国海贸的事情带着使臣来访。在京城期间他们拜访了许多大臣,给他们的家眷都送去了大量精美的礼物。 这些远方客人的大方赢得了许多大臣内眷夫人夫郎的好感,然而更让他们津津乐道的是这位倭国二王子的美貌与风度。他的礼仪完美到可以用尺子丈量,一举一动都显出良好的出身和教养。美貌更让未经世事的小哥儿小姑娘趋之若鹜,美到什么程度,刘樊那不着调的有那么多词偏偏不用,说或许要等到曜儿长大了可以与之一争高下。 许玉竹动了心陷了进去,一时意乱情迷和人有了肌肤之亲。他的出身摆在这里,以为二王子不敢辜负得罪他。二皇子说会去向皇上请求赐婚,他就相信了,结果一直没有等来圣旨,二王子却因为有急事先归国了。 他的子宫靠后,怀孕几个月才发现有了身子。 倭国二王子已经回去了,他不敢和父亲姨娘说出真相,碰巧在白马山庄时章言刘樊一行人得罪了他,就将这件事按在了章言头上。 章言证明了自己的清白,皇上罚许玉竹到姑子庙清修,却没有让他把孩子打了,而是私下派人追查许玉竹腹中胎儿的父亲。 章言因为当初丞相御前自爆家丑的行为怀疑其中有蹊跷,皇帝比他更加多疑。孩子出生前,就已经查到许玉竹那段时间频繁接触倭国二王子。等到孩子出生,更加证实了这一点。刘樊信里十分疑惑,皇帝的人怎么从新生儿看出孩子的父亲。其中或许有遗传因素,但他没能打听到,十分遗憾不能和章言分享。 “养哥儿不教,害得还是自己啊。” 郭县尉不禁感叹,丞相老谋深算的人,竟然栽在了一个小哥儿手上。如果没有这件事,仅仅只是前面的事情,虽然也是犯了大罪,皇上因为以前的情分大概会让他荣养。但是哥儿怀了异族之人的血脉,丞相府的人知情不报还试图隐瞒,丞相在倭寇海盗骚扰海边上又不清白,不敢能怪皇上借题发挥,一举铲除了他大多半的势力。 * 作者有话要说: 第120章 郭县尉的想法 丞相倒台的过程不是几封信可以描述尽的, 波诡云谲之处即使身在其中的人也不能说完全了解。只觉得今天京中的冬天格外寒冷漫长。 年的到来,都没能驱散笼罩在人心的阴霾。 便宜大师兄的来信,详细述说了和章言有关的部分。兵部右侍郎谋害朝廷命官下狱, 等到将他的罪责一并查清,才会宣布判决。 武琦供出沿海官员和海盗倭寇勾结之事,被皇帝拿来借题发挥处置了许多人。 郭县尉想要禁海引起闽南地区官场怒气,官员和海盗勾结让他打了败仗之事,已经查清楚了。此事是闽南地区部分官员联和起来所为,并无朝中大臣指使, 但许多朝中大员都是他们的保护伞, 闽南府官员敢这样做, 和这些人为他们撑腰脱不了干系。恰好其中丞相的人或者打着丞相幌子谋取私利的人很多, 皇帝将这些人的罪责都算在了丞相头上, 以此为借口发落了不少人。因此,沿海官场少不得会有一场整顿, 让章言这些日子小心行事。 章言对此事倒是乐见其成。如果这次的整顿能让沿海官场的黑暗少一些, 对这里的百姓和渔民是一件好事。 没等过年,闽南地区陆陆续续有官员开始落网。 时常见到驻军到各个官员府邸拿人,或将人押送会京城, 或就地正法, 或将人拿到更高一级的州府衙门。 不禁京城的年没有过好,闽南甚至米北县的年都没有过好。 杜知府于正月接到平调甘南府为知府的调令,甘南、闽南虽然都为南方,但一个地处东南、一个位于西南, 两者地理环境繁华富裕程度不可同日而语。说是平调, 其实是迁谪了。 杜知府离开前, 让人把章言和郭茂叫到知府衙门。 杜知府盯着两人看了许久才说出一句, “后生可畏。闽南府人才济济,不曾想竟然让你们两个毛头小子给搅得天翻地覆。” “大人过奖。”这是章言。 “运气好罢了。”郭县尉道。 “本官倒想知道你们的运气能不能一直好下去。” “承大人吉言,郭某定会再接再厉。” 杜知府哼了一声,挥袖把两人撵走了。 出了知府衙门,郭县尉不禁道,“杜知府这老头子真是老了,把我们两个叫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个?” “或许杜大人是想把你我两人的样子记在心里,免得将来想起仇人却想不起长相。”章言道。 “姓章的,你竟然会开上司的玩笑。” 平日里章言一副衣冠楚楚慢条斯理中规中矩的模样,从来没有说过不恭敬的话,除了对他那个黄脸夫郎过于放纵从来没有做过出格的事情。如今杜知府离任,章言竟然调笑杜知府,这是因为丞相倒了,闽南官场大换血,压在头上的大山都没有了,人放松下来了? “不过,说不定真的就像你说的,杜老头年大了健忘,想记住咱们的样子,将来寻仇的时候不至于找错对象。” “不然,咱们回去找画师画两幅自己的画像送给他做临别礼物。” 章言不语,在人伤口上踩一脚的事情他并不乐意做。 郭县尉见状心里道了句无趣,刚觉得这姓章的有点意思,就又正经起来了。他勾上章言的肩膀,“你知道为什么那么多官员都落马了,杜知府却没事。”郭县尉的信息网跟上了,面对章言不免露出几分优越。 “杜知府上头的人比丞相来头还大?宗室还是其他皇亲国戚。” “章县令,你长了多少心眼子。” 章言无语地看向他,这非常容易猜吧。丞相已经是一人之上万人之下,沿海官场至少有三分之一的官员因为丞相倒台受到了牵连,杜知府能安然无恙平调到外地做知府,自然是后头有人抱他。但是观杜知府的行事,不可能是皇上的人,只能是其他身份尊贵之人。 郭县尉知道比脑子自己是比不上章言,就将属下查到的事情给他说了。杜知府和承恩公是好友,年少游学时和皇上的舅舅承恩公结伴过一段时间,结下了深厚的友谊。杜知府当年春闱名次在三甲如夫人之列,没能留在京城选了外放。这些年一直和承恩公保持着书信来往,但明面上知道他们关系好的并不多,等杜知府出事承恩公府出面捞人,郭县尉才知道他有这一层关系在。 “真是个老狐狸。” 章言若有所思,杜知府的事情又给他上了一课。伤天害理的事杜知府没有亲自去做,但是以他上次恐吓章言那么熟练就知道威胁拿捏人的事没少干,银子更没少收。收的钱流向了哪里,是个不能追究的问题。 官场真是个大网,网的最后一端是谁,不到底牌揭晓的时刻难以预料。 “姓章的,这批官员倒了,禁海最大的阻力没有了,是不是能把这件事提上日常。”郭县尉认真起来的一起,把章言的思绪拉了回来。 章言不赞同禁海。 人心关不住。 对靠出海打渔的渔民来说,禁海对他们是灭顶之灾。对靠着海贸发家的商人来说,禁海断了他们的钱财,定将会迎来更大的反扑。 禁海只能带来一时安稳,想要遏制海盗和倭寇,搞好民生与军务比什么都重要。 即使禁海,也不能该由他们一个七品小县令、九品的县尉来说。郭茂在米北县禁海尝到了甜头,就想把这件事推到全沿海地区,就是典型的武人思维了。 “西北百姓和喇嘛族乃世代仇人,但我听闻尝尝有西北百姓和喇嘛族人悄悄举办集市交换生活物品,郭大将军可曾禁止。下了禁令,百姓是否遵守,是否仍有人私下偷偷与喇嘛族交易。” 郭县尉几次张嘴,却没把那句两地情况不一样说出来。 西北边境地区,百姓和喇嘛族人混居通婚,两个族群之间有世代消除不了的仇恨,也有割舍不断的血缘羁绊,故而百姓互市走私屡禁不止。 沿海的百姓和大海没有这么复杂的关系,却是鱼与水的关系,这里的人都依靠着大海生存,比之西北边疆的血脉亲情,其实更加深刻。 海边动乱的根源在治安,可真的能有将才横空出世把沿海的军队整顿好,让他们保卫百姓和这片海域吗? 沿海驻军的问题,郭县尉在训练自卫队时期就已经发现了。生活富庶,百姓懦弱惜命,当兵只是为了吃粮,见了敌人比百姓跑得还要快,没有一丝血性。而西北条件艰苦,唯有拼死战斗家人和自己才能活命,故而西北的将士个个彪悍能战。 为此挑选自卫队成员时,郭县尉特地选了穷苦人家出身的,本以为他们能和海盗有一战之力,没想到因为五两十两银子都跑光了。 “姓章的,你觉得沿海地区能好吗?” “能。” 章言只是一个七品县令,不敢保证什么。但是他相信这片土地的上。无论遭受怎么样的苦难与厄运,他们都一一走过,顽强地在这里扎下自己的根。 “姓章的,吾相信你。”郭县尉道。 郭县尉想留在闽南打海盗,在米北县做了两年的县令,见识到海盗的猖狂倭寇的无耻,他的想法就更加强烈。但是他的出身,注定了他接触不到沿海的兵权。大将军府不可能在掌控了西北大军后,染指沿海兵权。 他当初和兄长赌气离家出走,想在外边做出一番事业,用尽将军府公子的人脉也只谋到了米北县县令的职位。他尽心尽力为百姓做事,不想没让百姓的生活变好,还增添了许多麻烦。被其他官员阴了一把打了败仗时,他心中不服气,将大哥派来接他的人都赶走了,还放话说不找回场子就不回去。 现在他有些犹豫,是在米北县继续蹉跎岁月等待那不知道会不会降临的时机,还是回去和大哥认错去继续打喇嘛族。 郭县尉将心中的疑惑说给章言。 “如果你要回去,我可以让夫郎帮你做个特训。”章言特别真心地道。 第91节 呸,老子都要走了,你还想让你夫郎来打我。不久小小得罪过了你们一回,至于记这么久的仇吗。你夫夫要是这样,他偏偏不走了。男子汉大丈夫从哪里跌倒就要从哪里站起来,就这样灰溜溜地回去,以后在兄弟侄子士兵面前怎么抬得起头。 姓章的放大话说海盗倭寇的问题能解决,他要留下来监督他为此事努力。章言要是做不到,不是还有个聪明儿子,儿子做不到还能生孙子,只要海盗没有解决,他就会让自己的子子孙孙去督促章家人打海盗。 章言:“……。” 多大仇多大恨。 * 作者有话要说: 休息一会儿修文。 你们感觉到完结的气息了,作者今天码字时,那种该完结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于是我打算九月前正文完结,番外可以多写一点,暂定曜儿篇,和回到星际篇,如果有其他想看的可以提一提。 下一篇想写个猫猫穿越入赘的文,铲屎猫和他的仙男主子,但是想了一星期还没把文案苏出来,明天下午小侄女睡了,我一定把文案苏出来预收挂出来。 第121章 蓝因的纠结 过了上元节, 章言和蓝因又收到一份来自京中吏部侍郎府的礼物,还带着一封信。 “年前已经送过年礼了,怎么又送东西了。” 蓝因带着疑惑将礼单和东西检查过, 才开始拆阅信件,写信人是他的师嫂,信里的内容让蓝因露出一个苦笑不得的笑容。等章言处理完前头的公事回书房歇息时,蓝因将师嫂的信和信中夹着的四百两银票放到章言面前。 “相公,师兄以一百两银子一两茶叶的价格购买咱们的十全茶。” “是吗?” 章言轻抚二蛋蛋壳的手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起来。二蛋和他哥哥在蛋壳里一样贪食阴气, 章言每天都要抽出时间安抚它。 “是这样的, 不过咱们过年时喝掉一两, 只剩三两, 还要给他退一百两回去。”蓝因可惜地道。 他们将十全茶当做贵重的礼物送给了亲近的长辈和朋友, 山长这个茶叶发烧友一人独得五两,便宜大师兄、二师兄家各自给了一两尝鲜, 家中父母和大伯父处各送了二两孝敬长辈, 苦荼大师、岑夫子处都是一两,自己留下四两。 蓝因送茶叶时就有些不舍,但他来之前就答应过山长和苦荼大师会给他们找好茶叶, 没有找到了就藏私的道理。 山长和苦荼大师都送了, 其余的亲朋和他们同样要好,也不能忽视。于是二十两的十全茶,他们只剩下四两。 “你要全卖给他,不给自己留一些?”章言问蓝因。 凭蓝因炒十全茶时克制的连精神力都没有动用, 一两茶扣扣索索地和他喝了一个月, 连用完的茶叶都不放过的在嘴里嚼没味了才舍得吐掉, 章言就明白蓝因是发自内心的喜欢十全茶。不再只是因为擅长因为茶叶能赚到钱, 才在这一行里不走。 章言将蓝因的变化看在眼里,刚到米北县时,他本以为蓝因在帮他制服自卫队的过程里回忆起曾经的军雌生涯,会重燃当兵的渴望。他甚至在心里琢磨着把县尉的位置张冠李戴到蓝因头上,就算不能有品级也能把县尉的权力交给蓝因,却没有料到蓝因没有继续当兵的想法。他这里的问题解决了,蓝因就不再关心自卫队的事,心心念念着的是怎么买山头种茶树。 于是章言就没有把自己这些想法说出来,让蓝因继续按照自己的喜好行事。 小虫子可能真是一只有运道的小虫子,爬了一回悬崖,就找到十棵日月弥远的古茶树。 “舍不得归舍不得,可是不卖不行。”蓝因让章言去读师嫂的信。 丞相倒台牵连的官员众多,罪大恶极的年前处置了,年后可能还会继续清算,许多和丞相或者丞相一系的人有瓜葛的官员都战战兢兢的,像已经判刑的死刑犯一样,等待着屠刀的降临。故而,京城这个年过的十分萧条。宴饮、看戏、骑马、出游、灯会等娱乐活动统统取消了。关系好的三两个人聚在一起喝杯茶清谈些国事,都算是出格的了。 便宜大师兄吴越山和友人私下聚会时,拿着十全茶和人炫耀,惹得朋友羡慕不已,向他索要十全茶。 蓝因只给大师兄送了一两茶叶,他自己喝都不够,哪还有多余的可以送给别人。吴山长的十全茶倒是充足,但当儿子的哪里敢去和老子要东西。 吴越山只能努力避开友人。 但总也躲不了的时候,今年初五衙门就开印了。朋友纠缠的紧了,烦不胜烦的吴越山抛弃面子去向父亲吴山长求茶叶,刚一开口被吴山长给骂得灰头土脸,再不敢提这件事。 大师兄的友人和山长一样喜好茶叶(否则他也不会和人炫耀),没有得到茶叶,十分遗憾的把这件事讲给了他的朋友听,于是有更多的人知道了十全茶,纷纷上门邀请吴越山去喝茶,自备茶叶那种。在大家都夹着尾巴做人的时候,大师兄这里的动静就有些热闹了,最后连宫里的皇帝都知道了。 皇帝对十全茶好奇,召见了大师兄,让他把十全茶献上去。大师兄的茶叶早在那些一个两个推脱不掉的友人拜访里消耗光了。 皇帝点名要,他不敢说没有,腆着脸把老父亲的茶叶给献了上去。 这下子差点没把山长气的背过气。山长发了好大的怒火,和大师兄闹了十多天的脾气了,连小孙子都办法安抚失去了十全茶的山长。为了哄山长,他们不得不给蓝因寄信,想买走他剩下的十全茶。 他们给钱不是要和蓝因生分,而是山长正在气头上。如果知道他们向蓝因索要茶叶还不给钱,恐怕会更生气。让蓝因把银票收下,有多少茶叶就给他们送多少。 章言读完信,觉得以山长的脾气这次大概气的不轻,不然以便宜大师兄的性格,知道他们在米北县的处境刚转好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定不会让师嫂给他们写信买茶叶。 以前因为二儿子外放的地方离书院近,过年时,山长经常带着师母去和二儿子一家团聚,偶尔去一趟大儿子一家,还碰上了这样的糟心事。章言都有些同情那个坏脾气的老头。 蓝因的茶叶保不住了。 “希望山长不要为了一点茶叶气坏身体。”蓝因担忧地说,他送山长茶叶是想让他高兴,可不想山长为了这点东西难受。 章言觉得蓝因低估吴山长了,“不会的。山长脾气虽大却不是会往心里去的人,气过了就好了。再说还有师母劝着他呢。” “希望师母能安抚好山长吧。”蓝因道。 “大师兄是个见过大世面的人,喝了十全茶还惦记咱们手里的这点东西,说不定其他人也是这么想的。给了大师兄既能哄山长还有银子收,就给他吧。”蓝因絮絮叨叨地自己说服自己,章言握了握他的手。 恋恋不舍地将茶叶全部寄走,蓝因开始忙活他的小山头。他的心中一直有个想法,谁都没有说,事到临头还是只能来找章言商量。 蓝因想用一棵老爷山发现的野茶树做母树在山下培育十全茶。但那十棵茶树太珍贵了,毁坏了任何一棵都非常可惜。 蓝因犹豫不决,逃避地把这个问题抛给了章言。 多愁善感的小虫子把这件事讲给他的雄主听,如果雄主觉得可以这样做,他就去做。如果雄主不让他做,他就不做了。 “相公,你给我句话。如果你说能做,我就去做。你说不能做,我就不做了。” 章言:“……。” 怎么有种被小虫子当爸爸的感觉?错觉,一定是他的错觉。 小虫子这个甩锅的毛病和谁学的,他可从没有这样教过他。 “如果我说不同意呢。” 蓝因难过地把脸埋在章言怀里,语气好像快哭出来了,“那我就不这样做了。” 章言:“……。” “相公,我跟着师母启蒙的时候,师母曾经讲过,九乃极阳数。天之高为九天,地之极为九泉,帝王为九五之尊。” “没有十全十美的完美。” “十全十美上天都会嫉妒,人要能做到十全九美,就是为人的极致了。” 章言:“……。” 所以还是想用一棵茶树做母树繁殖茶树的对吧,那为什么不明说呢。 章言粗鲁地打断蓝因的碎碎念,“我同意了,你去做吧。” 蓝因并没有露出高兴的神色,反而忧心忡忡地说,“可是那些野茶树太珍贵了,咱们有生之年说不定都不能再找到同样的茶树。” “要是母树让我弄坏了,也没能培育出新的茶树、茶叶怎么办。” “山长要是知道我这么暴殄天物,说不定会把我逐出师门。他早就不满我往咱们的茶园移植野茶树的事了。” “没事儿,这棵失败了还有九棵。” “可是这一棵就没有了,这一棵野茶树和其他九棵是一样的价值,我选择它,不是认为它的价值比其他九棵茶树低。只是恰好它比较倒霉。” “因为我的介入,它可能再也不能像它的同伴一样长出顶级茶叶。会永远落后于他们。” 章言嘴角抽了抽,和蓝因过了几个月正常日子,他都差点忘了,他的这位伴侣是个情感丰富的抒情型选手。 因为野茶树珍贵,蓝因又是真的喜欢,对要不要培育野茶树陷于了纠结,害怕承担不起失败的代价。嘴上说着让章言给拿主意。但不管章言为他选择哪个,他都有反驳的理由。这种情况,章言觉得最好快刀斩乱麻断了蓝因另一种心思。 “去做吧,我相信你能做好,不会辜负你拿来繁殖茶树的野茶树的。” “可是……” “没有可是,野茶树经历了千载岁月,如果它们有意识比你更能明白人生的得失无定,不会责怪你。” “我相信你能把十全九美做到极致,培育出九美茶来。” 蓝因被章言的九美茶逗笑了。九美茶这个名字没头没脑的,要是不解释,说不定别人会以为他做了一款美人茶呢。来到这个世界,他还从来没有被人当过美人。在星际联邦时,他额头那颗好看的痣在这里是哥儿的身份证明。 章言的独断给了蓝因力量,“那相公,我们一起努力吧,我培育我的茶树,你找人改良你的水稻。” “咱们比比谁先做到。” 章言想找到米北县水稻产量低的原因,发布了招贤令寻找这方面的人才,目前还没有人来应征。 “这个比赛可不公平,会改良水稻的人可不好找。就算找到了,米北县水稻一年三熟,种子的改良也是一件漫长的事情。” “茶树也不是那么容易培育的。只要一点点水土不同,味道就会天差地别。我要做的是顶级茶叶,可不是拿随随便便的假货糊弄人。”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买小山头的时候,带着从老爷山上抓的一把土去比较过土质。你早有动野茶树的心思,偏偏还要到我面前矫情一回。”章言根据蓝因年前几次出门手上带着泥土回来往回推断道。 “相公,你怎么什么都知道,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 “你才是小虫子。” “我就是。” 见蓝因洋洋得意的样子,章言忍不住敲了敲他脑门。小虫子真是出息了,已经好几年没提那什么雌虫守则了,把虫德都忘到犄角旮旯了吧。 “相公,你干嘛打我。”蓝因捂着脑袋浮夸地道。 “见你可爱不行吗。” 行行行,怎么不行。雄虫喜欢通过欺负雌虫表达对雌虫的爱,欺负的越过分爱就越浓烈,雌虫守则都写着呢,他明白的。 * 作者有话要说: 注一:天之高为九天,地之极为九泉,来自百度百科。 《穿越后,猫猫入赘了》我先放个预收,再补充文案,如果感兴趣请动个小手收藏下。 第122章 二蛋出生 有章言的支持做底气, 蓝因开始了自己的茶树繁育事业。 他选择了长势中等的古茶树作母树,从上面剪取插穗进行扦插。又意识地收集了其他茶树上的茶种进行播种。扦□□种子繁殖更能保持母树的性状,蓝因的重点在扦插上。播种是为了进行比较, 并从中寻找遗传交好的茶树。 一整个春天,蓝因都在忙这件事。 偶尔还会带着水哥儿去给他打个下手。 第92节 出了正月,章言给章曜请了一位才华出众的秀才到家中给章曜启蒙。这位先生姓毕,年轻时是米北县少有的少年天才,因为一次意外面容破损,失去了继续科举的机会, 一教导学生为生。命运的当头一棒没有让这位毕先生消沉下去, 反倒看透了世事, 活得潇洒又痛快。 毕先生有自己的学生, 从没有想过去别人家中做西席。但因为去年冬天他的小书院发生了学生逃学淹死的事情, 那位淹死的学生家中经商,父亲非常有钱, 闹得毕先生教不下去书不说, 连能维持生计的营生都找不到,家中的几亩薄地都被母亲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卖给商人了。为此毕先生不得不向朋友求助,朋友通过关系替他引荐了詹县丞。 因为章县令经常询问詹县丞米北县书院和愿意出来教书的读书人的情况, 詹县丞怕章县令找不到人打起他族兄的主意, 让小公子来降维打击他家宝贝儿子,正想从中穿针引线给章县令介绍西席,毕先生就送上了门。詹县丞确认毕先生是有真才实学的,就把他推荐给了章县令。 章言亲自去见了毕先生, 对其豁达不迂腐的性格十分赞赏, 将其聘为章曜的启蒙老师。还帮毕先生和那位死了儿子的商人摆了一回酒, 让两家暂时化干戈为玉帛。 章曜有了事情做, 就不需要水哥儿再陪玩了。水哥儿有更多的时间去练蓝因交给他的基本功,练功的时候没忘记自己的本职工作,还能按时按顿把县令家的饭给做了,扶着身子越来越重的蕙兰到院子里走动,县令一家人对他的评价很高。 “夫郎,这些地方将来都会种上茶树吗。”水哥儿鼓起勇气问蓝因。 蓝因点头,“嗯,我打算建一个小型茶园。” “等茶园建起来,肯定需要很多人来干活。”水哥儿道。 “你想给我推荐同乡?”蓝因问他。 水哥儿刚一口县令夫郎就猜中了他的心思,忍不住红了脸,但还是忍着害羞把小闺蜜林琼儿的事情讲给蓝因听,“琼儿也想和夫郎学本事。” “就是你上次提到的家中养鸭子卖咸鸭蛋那个。” “就是他。”水哥儿见县令夫郎竟然还记得琼儿,高兴地道。 “他能吃苦吗?”蓝因问水哥儿。他愿意教水哥儿,是因为水哥儿的执着好学勤奋刻苦打动了他,他给水哥儿制定的计划每天都一丝不苟的完成了不说,累的筋疲力尽还能撑着做家务哄曜儿。若是招来的人都像水哥儿这样肯吃苦还本分敬业的,蓝因也会对他们用心。 “能吃苦,琼儿三岁的时候就帮家中大人放鸭子捡鸭蛋了。” “那你让他来吧,我和蕙兰要生产了,家中的事情你一个人忙不过来,让他先过来帮个忙。至于习武的事情……”蓝因停顿了一下,“等我出了月子再说吧。” 水哥儿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谢谢夫郎,琼儿知道能进县衙了一定会努力干活,早日通过夫郎你的考察。” 蓝因摸了一下水哥儿的头,“真是个聪明孩子。” 这里的师父教导人本事,都会让人当几年学徒,白给师父做几年工。蓝因不需要这样,但他对想学他本事的人的人品要求比较高。 蓝因因为种族优势,体力武力天生超出本世界的人一大截。他时常在心里警醒自己保持敬畏不要在欺凌弱小。所以蓝因轻易不打人,除非那些人太过分了,不得万不得已也从不杀人。他怕自己会沉浸在轻易征服别人的快感中,迷失自己。所以身为退役军雌的他没想过再回军队。 更不能接受会教出仗着武力欺负人的弟子。 二蛋在阳光明媚鲜花萦绕的四月破壳,他的生日比哥哥晚二十天。他破壳的时候恰好在晚上,父亲和爹爹都守在他身边。 从虫蛋壳发出第一声疑似裂壳的声响,章言和蓝因一同睁开了眼睛。蓝因下床将烛台上的蜡烛点燃,拿到床边照着虫蛋。 二蛋的破壳速度很慢。 经历过一次章曜崽崽破壳,章言和蓝因的心情还算平静。十分耐心地等着二蛋把蛋壳捣破,从中爬出来。 蓝因还有闲心对二蛋的蛋壳评头论足,“二蛋的壳没有曜儿的厚。” “蛋壳粉比曜儿的肯定要少。” 章言:“……。” 是谁之前信誓旦旦地说二蛋是雄虫崽崽的,这就是某人对雄虫崽崽的爱?惦记他的壳做美容? “海边有许多卖不上价的小珍珠,用来磨珍珠粉正好。蛋壳粉里面掺些珍珠粉,不知道效果会怎样。” 章言:“……。” 恐怕没有什么用。 二蛋大概被蓝因这个无良的爹爹还有不管好自己夫郎只知道看热闹的父亲气坏了,破壳的速度加快了一倍。 等到蓝因偏心地说古茶树给章曜崽崽,家中两座山的茶园给二蛋时,二蛋一脚踹破了蛋壳,发出嘹亮的哭声。 二蛋的哭声惊醒了隔壁房间的他大哥。 水哥儿立马醒了过来,去哄小公子,不,是已经升级为大公子的小曜儿。章曜睡不着,闹着水哥儿带他去看弟弟。水哥儿没办法,只好给大公子穿衣服,带他去看小公子。 蓝因听到有脚步声,来不及端详二蛋就跳上了床,连忙铺开被子,将要往肚子上绑的枕头,二蛋的蛋壳统统藏到被子下边。 “相公,快,把二蛋的襁褓拿来。” “好。” 章言给蓝因递襁褓,蓝因手忙脚乱地还在哭泣的二蛋包裹上。 等到蓝因准备好,门外的敲门声喊叫声已经有一阵了。章言这个时候才去看门。房间的门一开,就发现章忠还有水哥儿抱着曜儿站在大门口,三双眼睛都在不住向房间里张望。林琼儿去蕙兰的房间陪蕙兰了。 “大人,大公子听到你和夫郎的房间有小孩子的哭声,闹着要来找弟弟,我拦不住他。”水哥儿不安地向章言解释。 “没事。”章言将章曜抱过来。 “堂哥,哥夫生了吗。” “嗯。” “生了,男孩儿还是女孩子?要去请大夫回来吗,哥夫生的时候,堂哥你怎么没叫我们。” “是个哥儿,你哥夫生的急,刚喊肚子疼就发动了,来不及叫你们。大小平安,不用去请大夫了。”章言对章忠说。 “要我进去照顾夫郎和小公子吗?”水哥儿想进去照顾县令夫郎,但是县令大人站在门边,他害怕的不敢去。 “不用了,你还未出阁见这些不好。”章县令“善解人意”地说,见章忠看他的眼神像是见了鬼一样章言继续道,“你先去烧些热水来,一会儿我会帮夫郎收拾。明天你和琼哥儿再过来帮忙清洗弄脏的褥子和衣服。” “是。”水哥儿听章言的吩咐去烧热水了。 章曜闹着要看弟弟,章言进去把哭得委屈巴巴的二蛋抱出来。让章忠和章曜看了一眼,又将二蛋送了回去。 “堂哥,要不是有曜儿在,我还以为你和哥夫又去哪里偷了一个小仙童呢。”章言再次出来的时候,章忠忍不住打趣道。 他也是见过刚出生的小孩子,堂哥家的小哥儿眉目舒展没一点新生儿皱巴巴的样子。以前听二婶说曜儿刚出生时怎么怎么漂亮,他还有些不相信。眼见为实,现在章忠是真的信了。曜儿和小哥儿侄子绝对都是堂哥和哥夫亲生的。 “小侄子额头上的孕痣比哥夫还要鲜艳,将来一定能许到一个好人家。” “别胡咧咧,快回去照顾弟妹,她不是这个月就是下个月。” “好咧。” 看到白白嫩嫩红红润润的哥儿小侄子,章忠对自己的孩子更加期待。不求能比上堂哥家的两个侄子,毕竟堂哥家的孩子是二婶梦到仙童得来的,他们肯定比不上,只有平安懂事,长大了知道孝顺父母就好。 章忠心满意足地走了。等水哥儿提着热水回来,章言接过热水将章曜交给他,许了一些条件才把章曜打发走。 章言关上房门回到卧室,蓝因迎接他的第一句话是,“相公,二蛋不是雄虫崽崽吗?” * 作者有话要说: 第123章 二蛋办不起满月宴 二蛋和章曜一样为了适应这个时空, 身上没有明显雄虫或者雌虫的基友,蓝因并不能第一时间分辨出他的性别。 但刚破壳的二蛋和当初刚出生的章曜一模一样,甚至额头上有一颗观音痣的缘故, 比章曜还要精致两分。蓝因先入为主地认为二蛋是雄虫崽崽。 但世上,二蛋不是蓝因认为的雄虫崽崽,也不是章言一直以为的软软的小姑娘,而是一个健康红润又格外漂亮的小哥儿。 夫夫两个谁都没有猜中二蛋的性别,谁也不必嘲笑谁。 “二蛋哪里像雄性了。”章言反问蓝因。 “哪里都像,二蛋和曜儿刚破壳时一样漂亮, 额头上还继承了我的红痣, 不过比我的要鲜艳…。”蓝因说到这里突然卡主了。 二蛋额头上的痣不是观音痣, 而是哥儿的孕痣? 蓝因无措地看向章言。 章言沉默地点头, 他也没有想到二蛋是个哥儿。转轮王说二蛋叫婷婷的时候, 他下意识以为这是个小女孩的名字。 在章言的心里,哥儿叫中性些的名字比较好。婷婷这个名字有些柔弱了。虽然章言这样想, 但人二蛋的家长已经事先嘱咐过了, 也只能叫章婷婷。 “婷婷就婷婷吧。” 蓝因认命非常快,不一会儿脸上的失望一扫而空。雄虫崽崽那样珍贵,二蛋不是雄虫崽崽才正常。有个雌虫崽崽也不错, 雌虫崽崽是雌父的小棉袄。 “相公, 二蛋是个雌虫崽崽也挺好。在这个世界养家糊口的责任都是雄虫崽崽的,二蛋将来可以让雄虫养,能享到我享不了的福。” 章言:“……。”小虫子到底是在自我纾解,还是含沙射影地指责他这个雄主给他赚不来钱? “一想到小曜儿将来要去养别的虫那么辛苦, 我就想给曜儿多挣些家产。” 章言:“……。” 偏心的太明目张胆了, 就不怕二蛋继续哭吗。思想该改一改了, 哥儿比男孩子更需要保障。 章言刚这么想, 二蛋又哇哇大哭起来,他从出生到现在还没有吃过东西。这两个不靠谱的父母,不是在讨论他的蛋壳怎么处理,就是在讨论他的性别,这些东西哪里有让他吃饱肚子重要。 “相公,你快去给二蛋热羊奶。”有过一次带孩子经验的,蓝因轻轻晃动二蛋哄他,然后理所当然地指使章言去干活。 章言刚刚只顾着打发章忠水哥儿他们快点走,倒是忘了让水哥儿将奶给二蛋热上。和他哥哥一样,二蛋没破壳前,就已经有了两只专属奶羊。 “你也处理一下,把屋子打扮的像个产房。” “知道了。” 章言打开房门向厨房走去,蓝因把二蛋绑在胸前,把装在水囊里的猪血倒了一些在褥子和棉被上,又动手扇了扇,让猪血的味道扩散到整个屋子。然后将褥子和棉被从床上撤下来扔到一边,重新铺上干净的。 蓝因打算一会儿给二蛋喂了奶,给他把一次尿让他尿在褥子上头。 简易的产房布置完,章言就带着羊奶回来了。 “相公,你怎么回来的这么快。” “我到厨房的时候琼哥儿已经煮好羊奶了,是琼哥儿接走曜儿前嘱咐他的。” “水哥儿真是能干。” 蓝因由衷的夸赞,水哥儿自己就是个麻利的,带来的琼哥儿也能静得下心做事,帮了他们不少忙,蓝因真是非常喜欢他们。 “那你就好好教教他们。” 蓝因也有这个意思,他的茶园要用人。如果能把水哥儿和琼哥儿培养出来,可以让他们去茶园做事。水哥儿细心,可以当个小管事,琼哥儿有耐性做保镖不错。 等羊奶晾凉,夫夫两个小心地喂了二蛋,把二蛋哄睡了,才闭上眼睛眯了一会儿,天就亮了。 一大早,水哥儿和琼哥儿就看见县令夫郎把昨晚生产“弄脏”的东西从屋子里抱出来,县令夫郎健步如飞的模样完全不像刚生了孩子。 水哥儿上前从蓝因手里接过脏东西,和琼哥儿一起去井边打水清洗。 “小水,县令夫郎看上去不像刚生过孩子。”林琼儿说出自己心中的疑问。 “县令夫郎身体好。” 第93节 “你来的晚不知道,县令夫郎七八月的时候,顶着大肚子爬老爷山,可快把我给吓死了,担心夫郎出什么事儿,还想让县令大人劝劝夫郎。可县令夫郎和章忠大哥还有大公子都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倒显得我在多管闲事。” “还是蕙兰嫂子给我说了,我才知道县令夫郎到底有多厉害。” “那咱们跟着县令夫郎习武,将来生孩子是不是也不用做月子了。”林琼儿一边卖力搓洗着褥子上的血迹一边小声地说。 “琼儿,你还没嫁人就想生孩子了。”水哥儿一脸促狭地看向自己的小闺蜜。 “没有,我就是说说而已。”林琼儿害羞地低下头。 “你肯定是有喜欢的人了。”水哥儿说的非常确定,不听小伙伴欲盖弥彰的辩解,“咱们学本事的时间太晚了,像县令夫郎那样厉害不可能。只求学会一招半式,将来遇到海盗的时候有还手的能力就好。” “现在村子里安全多了,许久都没有海盗上岸了。”林琼儿小声说。 “现在安全是因为有县令大人和县令夫郎,等县令大人将来升官走了,谁知道将来会来一个什么样的。咱们能学本事的时候多学一些,总有用到的时候。”水哥儿非常清醒地说。 林琼儿没有主见,但非常相信自己的小伙伴。水哥儿说要好好跟着县令夫郎学本事,他就跟着水哥儿去做。 蓝因月子都不用做的行为,在县衙中引来不少侧目。尤其是郭县尉手下护卫队的这批人,都在心里庆幸当初章县令威胁他们的时候好好听了话,没有跟这位县令夫郎对着干。否则,他们一定会被修理的很惨。 连让女人哥儿最虚弱的月子都难不倒蓝因,他到底有什么弱点。 其他人只敢在心里想想,郭县尉却是敢说出来,“章县令,你夫郎这个身体素质实在是太变态了。不知道情况的,还以为你们从哪里偷了个孩子回来。” “你羡慕?”章言抬头看他。 “我羡慕什么,身体强弱是老天爷和父母给的。” “后天强身健体也很重要,你要想学,可以让夫郎教教你。”章言悠悠地道。 “不必了。”郭县尉忍痛拒绝。 如果学会蓝因的本事,要经历被一脚踹到比武台下,一个手指按倒在地,一块暗器打穿腿,他还是不求上进老老实实钻研祖传的郭家枪吧。 县令家添丁这样的大喜事,米北县的百姓很快就知道了。 县城里的百姓都在关注县令家的动静,但章县令并没有大办宴席的意思。等着收请帖的人家,一点消息都没有等来。 章县令家的简朴,让百姓不由得想起之前市井中流传的章县令穷酸的传言。连孩子的满月宴都办不起,章县令是真穷呀,是个好官啊。 在百姓心里当官的穷,就是个好官。 这却急坏了想给章县令送礼的商人,章县令上任已经八个多月了,还遵守着之前郭县令的禁海政策,禁止渔民出海和商船在码头停靠。靠着海贸和码头赚钱的商人,自从章县令上任,就一直在等他的三把火,这火烧向了武县尉,烧向了自卫队甚至烧向了朝廷,就是没动前任郭县令那些让人恨不得他去死的政策。现在丞相都倒台了,朝廷派了人来整顿沿海的政务和军务,米北县的这个禁海政策也该变一变了。 他们想找章县令谈一谈,但章言一直对他们避而不见。本以为借着章县令家小少爷出生,可以和章县令拉近一下关系。没想到章县令有给夫郎买山头买地的钱,连给孩子办个满月宴都舍不得。真不愧是章扣扣。 这群商人就差挥舞着银票想替章言办满月宴了,只要章言肯取消上任县令的禁海政策,让他们出多少钱都没有问题。 “我还在县衙呢,他们就想来拆我的台。”现郭县尉前郭县令对这些商人非常不满。 “拔了牙的老虎有什么可怕的。”章县令不带感情地道。 “唉,吾的一世英名就毁在那一场败绩里了。”郭县尉感慨道,即使现在朝廷已经知道他的冤屈,但是曾经扫地的名誉却挽救不回来。在米北县的商人、百姓眼中,他始终带着一个无能的标签。 这是郭县尉知道自己在沿海地区不会有大发展,却还是不甘心离开的理由。他想为自己正名,堂堂正正回家见他大哥,而不是灰头土脸落魄地回去。 章言对郭县尉的想法不做评价。 最近米北县商人频繁地想要见他,他也在思考取消禁海的利弊。 虽然朝廷已经派了人来整顿军务,但沿海军务松弛不是一两日,海上巡防力量不足。郭县尉是个旱鸭子,带出来的护卫队并不擅长海战。米北县在海上防护的力量薄弱,不能确保出海的渔民和商船的安全。 是否接触海禁,要看天平两端的安全和利益哪个更重要。 章言心中其实已经有决定,封闭自安不可取。没有立刻执行,大概是心里的一点不安在阻扰他。 * 作者有话要说: 第124章 十全贡茶 二蛋章婷婷的满月宴在万众瞩目中, 静悄悄地过了。 章言在给自家小哥儿办完满月宴时,正打算废除前任县令的禁海政策时,从京里发来一道圣旨。不过这圣旨不是给章言的, 而是给蓝因的。来宣旨的是宫中的太监总管二把手张明公公。 皇帝将十全茶列为了贡茶,要求蓝因每年为宫中供应十全茶。 “皇上说了,十全茶一年只有二斤的产量,县令夫郎上供十八两即可。”蓝因领旨后,张明公公和颜悦色地道。 “臣夫遵旨。” “章夫郎你发现十全茶的经历在京中为不少人津津乐道,咱家来之前皇上说了, 让咱家到米北县的时候去替他看一眼十全古茶树。”张明公公说。 “这自然没有问题, 不过现在天色已经晚了, 公公先歇息休整一晚, 明日我就带你去。”蓝因道。 这时候章忠很有眼色出来地说, “张公公,佣人已经将客房收拾出来了, 我领你们过去吧。” “咱家正好累了, 章县令和章夫郎诚意邀请,咱家就却之不恭了。” “张公公不必客气。”章言道。 章言蓝因和章忠一起送张明公公一行人去县衙的客院。张太监从京城到米北县一路风尘仆仆出公差而来,在章言这个七品小官面前, 既没有表现的盛气凌人也没有提什么不合理的要求, 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章言对张太监的印象不错,不介意给他做些面子,把人高高兴兴地哄走了。 到了客院,帮着安排好餐食, 又给他们安排好热水, 章言和蓝因提出告辞, “张公公和诸位兄弟先简单吃一些东西, 晚上本官再设宴款待公公。” “章县令和县令夫郎有是要忙自去就是,不必管我们。” 等张太监和手下人吃完午饭,章忠又带着人给他们上了茶水,“公公、诸位大哥,海边百姓吃的东西就是这样,比其他地方要咸,喝些茶水解解腻。” 张太监喝了一口茶汤颜色为澄黄色的茶水,舒服地出了一口气。 “章小兄弟这是什么茶。” “这是我哥夫去年在老家时炒的野山茶,哥夫亲自去山里采摘新鲜的野茶叶,带回家中炒制的。味道不能和哥哥喝过的好茶比,但有一分野趣在其中。哥夫从荆南县带过来一直没有舍得喝,公公一来,特意让我拿出来招待公公。” 张太监在御前得脸,品过许多好茶叶。平日里贡茶都不放在心里,蓝因的野茶却给他不像茶又是茶的感受,十分特别,“章小兄弟自谦了,咱家还没有喝过这样有意思的红茶。传闻说章县令的夫郎擅长炒茶果真不假。” 章忠疑惑,“公公也知道我哥夫会炒茶?” “当然知道,十全茶在京城大受欢迎,县令夫郎以往的经历都在京城传开了。”张太监说道。 因为将兵马司一百人马串成一串去敲登闻鼓的事,蓝因之前的传言都是关于他如何凶神恶煞貌丑如煞星的。但自从十全出来,并且得到皇上三番两次的夸奖后,众人又想起了曾经敢直面对上丞相的小进士章言和他的悍夫。蓝因在上流圈层的风评一下子就变了。 从一个粗鲁不懂礼的乡下哥儿变作了一个有恒心有毅力才能发现十全茶的雅士。 章忠听了张太监手下人讲的近期京城关于他哥夫的传言,有些恍惚。这大概就是堂哥哥夫不在京城,但是京城里依然有他们的传说。 张太监喝完茶就去休息了,从京城到米北走了一个多月,积攒下不少疲惫。 他对章言夫夫的招待十分满意,热情周到但不谄媚,既没有摆出一副清高对他唯恐不及的样子也没有卑躬屈膝地想从他这里探究消息,好像他就是一个值得尊重的上官,一个远方而来的朋友,这让张太监十分舒服。 觉得怪不得这个章县令当初得罪了丞相还能全身而退,为人上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因此晚上章言在县城最大的酒楼招待他的时候,他忍不住多说了一些。 当然他肯给章言透露消息,不仅因为章言这些表现功夫做的好,还是因为皇上真的非常喜欢十全茶。当着众人的面夸奖过两次,甚至还表扬过一次献上十全茶的吏部吴侍郎 。 张太监虽然不是御前第一人,但也是皇上的心腹,隐约知道章县令发现的十全茶,对皇上的隐疾有效果。 太医说若能经常饮用,皇上的痔瘻之苦可以免除,重新通畅起来。至于皇上年纪轻轻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病,太医说大概是早年的治国重担压的。 不过,这些张太监都不会和章言说,“章县令好福气,娶了个文武双全的夫郎,若能夫夫同心,将来还有更大的福气。” “夫郎若是知道公公这样夸奖我们定会十分高兴。” “诸葛亮的丑妻家中宝。章县令这些年只守着县令夫郎一人,定是对县令夫郎十分情深,莫要辜负了这份深情。早日给县令夫郎请封才是。”张太监居高临下地对章言说道,并选择性忽略了章言不敢纳小可能是害怕蓝因武力值高会打死他这个可能,让章言珍惜蓝因,早些给蓝因请封诰命。 因为十全茶,蓝因现在在皇上心里的位置可比章县令这个七品小官重要。 莫想着做陈世美了。 章言没察觉出张太监有恶意就没有生气,“公公说的是,去年章某就有心为家母和夫郎请诰命,可公公也知道我当时得罪了人,请不来。” 张太监点头,当时的礼部尚书是前丞相的人,章言得罪了丞相,母亲和夫郎的诰命礼部不给往上递的确请封不下来。 “如今章县令不需要担心了。” “罪人许森现今在昭狱之中等待秋后问斩。” 想了想又加了一句,“皇上被罪人许森伤透了心,似乎不打算再立丞相了。” 章言心中一凛,没和张太监继续谈论这个问题,“章某回去就写折子给母亲和夫郎请封。” “皇上喜欢十全茶,县令夫郎和县令夫郎母亲的诰命定能早日下来。” “借公公吉言。” 这顿饭吃的宾主尽欢。 明白张太监这群人是为了十全茶而来,章言放松了一些。不过,张太监泄露的皇帝有意废除丞相制度这个消息,让章言明白,年轻的帝王对加强君主集权到底是动心的,并且已经开始行动。 不知道他这个提出这个想法的人,在君王的棋盘上被放在了哪个位置上。 第二天,张太监跟着蓝因去看野茶树,章言推掉公务,拉着郭县尉前去作陪。在蓝因的带领下,一行人来到米北县城外的深山老林里。走到老爷山的山脚下,蓝因将古茶树生长的平台指给张太监看,张太监瞧着那笔直陡峭的地方就头犯晕。 “县令夫郎,咱家实在走不动了,让这些小子跟你走一趟。”张太监指着他带来的人道。 “好,相公你在这里陪着公公,我带他们上山。” 章言点头,这是他来第二次老爷山,上次跟着蓝因来看古茶树,爬山的时候踩空了一脚,还是蓝因把他抱上去的。 章县令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不起这个人,还是陪张太监在山下等吧。 “县令大人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还是陪张公公在下面等着吧,一会儿我给你折个茶树枝下来。”郭县尉走过章言面前时,挑衅地看了章言一眼。 章言:“……。” 这个大傻子。 等蓝因他们走到老爷山半山腰时,章言和张太监发现,开始有人跟不上了。等到离古茶树三丈远的地方时,一直努力跟上蓝因步伐的郭县尉也止了步。 郭县尉眼中,再继续走下去就是死路。 但蓝因还是没有停下来。 蓝因长手长脚,在峭壁上每一次腾挪,手都能抓住可以让人借力的山壁,脚都能踩准最佳的受力点。底下的人看得动魄惊心生怕一个大喘气,县令夫郎就会摔到悬崖下面。蓝因却游刃有余不紧不慢地向上攀登。 “宝物天生地养,有能者居之。” 张太监不禁感叹,京中许多人都觉得章县令夫郎能发现十全茶是运气好,却没有想过若是没有章县令夫郎这样的本领运气就是放到面前,也捉不住。 第94节 否则,古茶树在米北县的荒郊野岭生长了快一千年,怎么就没有其他人发现,偏偏章县令到这里为官后就让县令夫郎给发现了呢。 人这辈子运道重要,也要有真本事。 蓝因上了平台,摘了几片茶叶下来递给张太监,“公公,古茶叶我去年采摘的时候在秋天,今年的茶叶也要在秋天才能送到京城。” 张太监结果古茶叶,嗅了嗅扑面而来的茶香,“皇上对此也是知情的,县令夫郎不必有负担,只管采茶制茶,保证好茶叶的品质。” 蓝因为十全茶争取了一个夏天的时间,等到入秋的时候再采摘制作。心情良好的他,还邀请张太监去参观了一回他的小茶园。 * 作者有话要说: 第125章 解除禁海 张太监参观了蓝因的茶园, 对蓝因培育新茶树似乎特别感兴趣,细细地问了许多。将皇上安排的公务做完,又在米北县游玩了一两日, 就带着章言蓝因送的特产和茶叶回京复命了。 张太监向皇帝回禀时,献上了从米北县带回来的一支茶树枝,这是蓝因给他看的时候,他特意保存下来的。 他还特意给皇上讲述了十全茶树生长环境之险恶,以及蓝因爬山时矫健的身姿。 “章县令夫郎在悬崖峭壁间腾挪如同行走在平地上,奴婢看着胆战心惊的, 连眼睛都不敢眨。” “章县令的夫郎是否如传闻中的虎背熊腰?”皇帝想起市井传言中蓝因的长相, 突然来了兴致。一个哥儿比他的大将军还要厉害, 武力出众了, 容貌上应该欠缺一些把。 “章夫郎只是身量比一般哥儿高了些壮了一些, 比起常年习武的人还是要纤细些,个头胖瘦和章县令瞧着差不多。”张太监回道。 皇帝见过章言三次, 一次登闻鼓告御状, 一次是殿试时,另一次在琼花宴上,琼花宴的时候他早早退场并无多关注章言, 前两次对章言的印象十分深刻。 章言的夫郎和他身量差不多到不算夸张。民间许多哥儿为了讨生活, 不得不把自己当做男子用。 “那他是否貌丑无盐,脸一半阴一半阳,还有一块树叶状的红色胎记。”皇帝继续问。 万岁爷,您这是从哪里听来的谣言。就这个形容, 那还是人吗, 鬼还差不多。 “章夫郎肤色微黄, 奴婢和章县令堂弟聊天是得知, 章夫郎初到章家时,整个一张黑炭脸,孕痣十分鲜红晚上瞧着还有些吓人,在章家好生养了些日子,生了章县令长子后慢慢变白了,这次长哥儿出生,人变得更白了。虽说不像闺中娇养的哥儿一般白皙,却别有一种英气。小公子和小少爷都是仙童一样的人物,奴婢瞧了都觉得喜欢。” 张太监偶尔机会下见过一次章曜,和许多觉得章曜不是章言和蓝因亲生的一样,张太监也不敢相信章县令和县令夫人这对相貌平平无奇的夫夫,竟然能生出这么好看的孩子。 但等见过二蛋,不得不承认这俩孩子可能真是他们亲生的。一个仙童孩子说不定是保养的,总不两个都是吧。谁那么缺心眼这么好的孩子不自己养,专门送给他们。 这件事实在是让张太监太惊奇了,忍不住多说了一些。 哥儿的样貌皇帝只是好奇,倒是不太关心,总之就是日子好过了,人也养的好了。反倒是孩子总是被陌生人怀疑不是亲生的,让他觉得有趣。亏得那对夫夫不是疑心病重的人,否则天天有人在他们耳边说儿子不是亲生的,还不得对孩子心生芥蒂。 皇上对于蓝因流言的关注只当做消遣,满足一下偶尔的八卦欲,他看重的还是蓝因制作茶叶的本事。 总从发现十全茶对自己有那方面的好处,皇帝专门派出了暗卫去查了蓝因的事情。从蓝因被卖到后山村章家人买了他给章言冲喜到开始炒茶,陪章言一起出去读书拜了吴越山的父母为师,有了老师教导后为人处世茶道境界脱胎换骨一日千里,又是如何在寒见寺的中秋茶会上小有名气一件件都查的清清楚楚。 蓝因茶道天赋卓绝,能在炒制茶叶时赋予情感,普通的茶叶经过他的手,可以化腐朽为神奇。但他一年产出有限,又有吴越山父母尽心帮着护着,名气只在小范围流传,没有遇到什么觊觎。 蓝因在被卖之前的事情暗卫什么都没有找到,拐卖他的人贩子,在章言把人送到府城大牢后就被判了死刑。听后山村的章家人说蓝因刚到他们村的时候除了一身蛮力和一件破烂衣服什么都没有,连自己住的地方是哪里都不知道。 能有现在差强人意的模样,已经是章言和吴越山夫人用心教导的结果。 皇帝从蓝因的经历上看不出疑点,世上一辈子没出过自己生活的村子,不知道自己属于哪个州府的男人女人哥儿比比皆是。虽然有一身的力气,但是如果没有人教导如何使用这份力量,不知道反抗,按照家人的安排被卖也不足为奇。 确定蓝因身家还算清白,皇帝就让他负责给宫里提供贡茶了。 古茶树生长之地的那样险峻,若是另找其他人采摘,少不得劳民伤财,死伤无数,给御史由头进谏。蓝因有这个本事,正好让他悄悄给办了,省却了这份麻烦。经手的人少,他的隐疾就能减少泄露的风险,将来的史官朱笔民间野史能少一个污点。 “章夫郎开始不知道皇家采买贡茶会给银子,听奴婢说了之后,高兴的送了奴婢许多野茶。” “是吗?” 张太监伺候皇上多年,对皇帝的心思不说十成连接至少有六成,听皇上的语气知道他不高兴了,于是连忙道,“章夫郎托奴婢献给圣上的沉香茶,和普通的茶叶不同,放的时间越久反而越加醇香,也是章夫郎的奇遇之一。” 每年各地上贡来的极品茶叶皇帝都喝不完,哪里会喝陈茶。但蓝因的这款陈茶真的引起他的兴趣了,打算晚些时候,让茶水房的奴婢给他泡一壶。 “章言如何了?” 张太监去米北县其实带了两个任务,明面上的任务是传达皇帝将十全茶作为贡茶的旨意,暗地里则替皇上观察章言。 章言的奏折和部分闽南地区官员对他的评价皇上都看过,但因为最近发生的事情,让他沿海地区的官员有种天然的不信任。因为沿海地区富裕,官员出政绩容易,比其他地方的官员升迁要快。当初在沿海与海盗勾结的官员进入朝廷中枢掌握大权,又与下头的人上下勾结互相利益输送,造成了朝廷的闭目塞听。 虽然他派了不少心腹整顿沿海驻军和吏治,久病成疾,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治愈的。 皇上打算日后重用章言,自然要趁着他现在年轻培养他。等他将来有能力为君父分忧了,再将他召回京城。 “章县令上任以来勤政清廉,爱民如子,百姓对其多有赞扬。” “百姓都夸他什么。” “奴婢到时,章县令家的哥儿刚满月,因家中拮据办不起满月宴就一家人在一起吃了顿饭,百姓对此多有赞扬,觉得章县令是个好官。” 皇帝觉得一言难尽。这是穷的让百姓觉得好了?也只有百姓会这么单纯地根据一个官员的穷富来评价好坏。 “怪不得他的夫郎会因为贡茶的那点银子高兴。” “章县令和章夫郎生活节俭,并不缺银子,不办满月宴,一是为了不张扬,二是为了躲米北县的商人。米北县的商人想要章县令解除上任县令的禁海政策,章县令也有这个想法,但是担心渔民出海会遭到海盗的杀害没有马上施行,不想见那些商人。” “郭茂还没有离开米北县?”虽然是问句,皇上语气却十分肯定。他重视大将军府,信任郭大将军,对这个他最疼爱的弟弟也有几分了解。 因为和郭大将军赌气,跑到米北县想要做出一番 “不把上次袭击米北县屠杀腌鱼村的海盗找出来,郭县尉似乎不打算离开米北县。” “可是他在阻碍章言放开禁海?” 郭茂当初能在米北县实在禁海,除了他有大将军这个靠山,再就是因为他在米北县小打小闹碍不了别人的事。 他到了米北县,不可能给文官系统的那些人输送金银。禁不禁海的就由着他去了。但当他把主意打到其他地方时,立马就被教训了。 当初参与郭茂事件的人落马后,和他们联络的海盗不再出现。光凭他们的证词根本找到海盗的藏身之处。 “当初禁海是郭县尉一手主导的,如今章县令想要废除,郭县尉心中自然不乐意。但他并不能左右章县令的想法。章县令担忧的是,明知海上有海盗,却还放百姓出海,觉得自己这样做是明知外头有危险却送百姓去送死。” “但海贸对米北县十分重要,许多没有地的渔民和在码头上讨生活的人都需要商人商船过来,禁海两年多已经许多百姓的生活造成了影响,权衡再三决定开放禁海。在奴婢回京之前,章县令已经颁下政令禁海政策。为了鼓励商人到米北县,还降低了商税。” 朝廷以农为国本,除了人丁税和田亩税不能私下更改,有了灾害想要减免赋税要请示皇上外,县令根据实际情况有制定本县其他税收的权利。商税就在其中。 甚至因为重农抑商的原因在,相比较商人经营所得的高利润,商税收的并不高。 章言只要减免掉商人给他的孝敬,按照国家的律法办事,就能吸引到许多商船到米北县那两个小码头上停靠。 皇帝对章言现在的所作所为并没有做出评价,等将来查看后效。 * 作者有话要说: 第126章 蓝因的影响力 一晃而过, 三年过去。章言和蓝因一家在米北县呆了整整四年,只在章瑛成亲时回过一次老家。 章瑛的丈夫名徐昭,是一个家有五百亩地的小地主家的嫡次子。 徐昭的父亲徐地主这辈子生了五个儿子存活下三个, 几个儿子年幼时徐地主把他们每一个都送进了学堂跟夫子读书,打算谁有天赋就培养谁走科举路。 三人之中,徐昭的长兄木讷稳重,却不懂变通,对书上的东西,只会照本宣科, 没有自己的想法, 因迟迟不能开窍, 读了三年徐地主就把他接回了家, 打算培养他继承家业。幼弟性子活泛却没有耐心, 相比读书更喜欢做小买卖,徐地主打过骂过, 让他在书院读了五年见他实在没有心思上学, 就让他离开了书院。 徐昭因为排行中间,和章兄年纪接近,性子和兄长一样寡言, 又不如小弟会讨家中长辈欢心并不受徐地主的重视。却没有想到三个儿子里, 只有这个能耐得住性子读下来。徐地主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开始培养他。 没想到徐昭十分争气,第一次下场就考中了童生。这下,徐昭一跃成为徐地主心中最爱的儿子。 二儿子十七岁中童生,不说是个天才, 也算个可以雕琢的良才。不说当官, 他只要能中了秀才, 他们家就能变得更上一层楼。 徐地主怀抱着这样美好的想法, 开始考虑起徐昭的婚事。 恰好听说章瑛还待字闺中,又有个考中进士在外做官的兄长,虽然知道两家差距悬殊并不相配,还是抱着试试看的想法寻媒人上了门。 徐地主自己都没有想到章家竟然会允了这门亲事。甚至儿媳妇家为了让章瑛兄长能够参加婚礼,提出二月初就办喜事这样的要求他都愉快地答应了下来。 这怎么能不答应,儿媳妇的兄长可是官老爷。要是能回来给儿媳妇送嫁,他们家也有面子。 虽然要求出了正月办喜事,可能累的这个年都过不好。但相比起过年,还是把儿媳妇这个金疙瘩娶回来重要。 徐家人欢欢喜喜地准备婚事。 章家也在开开心心地备嫁。 徐家离他们村子不远,只有三十里的距离,只要走上小半天就能去看闺女。徐昭这孩子没有大毛病,人也用功努力,关键章瑛自己看上了,他们总算不用再为章瑛的婚事操心。 自从章言外放为官,有许多人家上门求娶章瑛,亲戚家、商户家、地主家,章瑛一心想嫁的读书人也有不少,有好几个人选他们觉得不错,章瑛偏偏不满意。 不是挑那个个子矮将来有了孩子不好看,就是挑这个是冲着她大哥来的,要不嫌弃人家太殷勤,来个冷淡点的又嫌弃人不会做人。 她的理由太多,把亲爹娘都整的不会了。两老口实在弄不清章瑛想要嫁个什么样的。章瑛越来越大,他们就越着急。 为了在外人面前隐瞒章瑛自己选女婿还特别挑剔,两人费尽了心思,有段时间还上了火。如今章瑛自己看上了,小伙子没有大毛病,他们可不就欢欢喜喜地送她出嫁了吗。 为了给章瑛撑腰,还特意让章言想办法回来一趟。 章言和蓝因与老家保持着三个月一通信的习惯,以前也收到过父母抱怨章瑛婚事难的家书。章瑛突然不挑了,蓝因十分好奇。 “你是怎么选中他的。” 章瑛都能自己选夫了,不避讳和亲哥夫谈论未来丈夫,只是略微有些羞涩地道,“我悄悄见过他一面,他的眼神坚定明亮,是个沉得住气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人。” 蓝因沉思,“你这个说法有些耳熟,让我想到一个人。” “谁?”章瑛疑惑地看向蓝因。 “我相公,你选自己的相公时是不是把我相公当标准。”蓝因揶揄地看向章瑛。 “你相公也是我大哥好不好。”章瑛没好气地道,“再说我可没有按照大哥找,徐昭和大哥一点都不像,大哥满腹算计,小心眼,不管事,吃哥夫你的软饭。” 虽然章瑛是章言的亲妹妹,但她这么说自己的雄主,蓝因不高兴了。雄主哪里满腹算计了,那叫有智慧有谋略。没有小心眼呀,不开心的事情都是当场说出来当场反弹回去,很少事后报复人。也没有管事,只是家庭分工不同。雄主的事业是做个好官,为家人提升社会地位努力,他会赚钱会照顾家里就多做些后勤的事情让雄主没有后顾之忧,怎么就叫吃软饭了。雄主一点都不软的好不好。 蓝因自我攻略完,正要拿出哥夫的威信好好教导一下章瑛时,章瑛又说,“最重要的是,以前我总觉得大哥有种随时会爆发的感觉,十分可怕。现在好了一些,但还是让人觉得很危险。徐昭就不一样了,给人的感觉非常可靠和……稳定。”大概要出嫁了,章瑛给蓝因说起章言的坏话少了好多顾忌。 蓝因:……。 瑛子的小动物直觉还蛮准的。他刚嫁给雄主的时候雄主天天琢磨着怎么自杀,可不是非常可怕吗。现在不闹腾大事了,小打小闹也不少,经常把自己放到危险让自己受伤的境遇里。 要不是他立起来了,不再让雄主胡作非为了,还不知道雄主会把自己弄成什么模样。 因为雄主让他操碎了心,他不再是一只单纯陪伴雄主供养雄主换取雄主索一丝怜悯的雌虫,而是越来越像个人,像那种男人死了或者男人不中用,独自撑起一个家的哥儿和女人。 第95节 呸,雄主没有不中用。雄主也在撑起他们的家,是他们家的保护者。 他们是互相扶持。 章瑛见哥夫半天没有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开口道,“怎么样哥夫,我说的没错吧。” “大错特错,相公那那都好,你这个小丫头没眼光。”蓝因蛮横地批了章瑛一顿。他是哥夫,他天然有训斥不懂事小姑子的权力,还用讲什么道理,不用讲! 章瑛挨了蓝因一顿骂,人也老实了。 心中痛恨没有管住自己的嘴,明知道大哥就算是丑的哥夫也认为是香的,她怎么就敢当着哥夫的面说大哥不好呢。 但蓝因没有轻易放过她。 蓝因见了徐昭,将徐昭和自家雄主比较,然后到章瑛面前把他觉得徐昭不好的讲给蓝因听。 “徐昭的个子没有相公高,你们的孩子将来在身高上比不过曜儿。” 仙童小侄子谁比得上。 “他的心态不行,见了相公竟然打颤,说话还打结巴。要是将来在考场上也这样,可怎么办。” 这是因为第一次见大伯家哥吧,和上考场有什么关联。 “他的学问比起相公十七岁的时差远了,考中举人即使说不得需要十多年光阴。” 能考中就行了。说的哥夫你见过大哥十七岁时的模样似的,你冲喜嫁过来那年大哥年方十八,然后娘问你多大了,你也说了个十八岁?娘不信,觉得你那个样子至少有二十了,但你硬咬牙说十八? “脸太方、眼睛太小、人太瘦了……” 一开始蓝因挑刺的时候,章瑛还会回怼腹诽两句,后来次数多了,觉得哥夫开心就好。在哥夫眼中,大哥处处都好。就算徐昭眼睛比大哥好看,哥夫也不会承认。 再者,她和徐昭也只见过一面,了解停留在几封情书上,觉得他性情不差,其他方面未必比得上自己大哥。 哥夫和她说说徐昭的缺点,互相吐槽一下,章瑛还觉得蛮有趣的。蓝因要是章瑛对她未来相公是这种态度,真会懒得搭理她,连贬低徐昭都不会做。 一会儿觉得人好想嫁,一会儿还能和人背地里说未来相公的坏话,蓝因理解不了这种心态,自然没能察觉章瑛的想法。 蓝因理解不了,章言倒是可以理解。 章瑛把徐昭当做了适合结婚的对象,觉得他适合过日子,感情未必有多少。就算有,也是一起将来培养的。 章瑛受了蓝因的影响,这些年又一直在家中帮蓝因管理茶园,眼界打开了,不想过那种一眼就能看到一辈子的日子。 徐昭有野心,但人也讲亲情,为人正派。徐老爷之前虽然不是太待见他,但他自己哥哥弟弟的关系处的不错。没有抱怨怨恨之心,反而不断督促鞭策自己上进努力。 这是章瑛想要的品质。 章言对这个便宜妹妹的成长还算欣慰。 他刚穿越来时,章瑛是个有些小聪明却嘴碎的小姑娘。跟着蓝因开始习字煮茶管理茶园,她就开始了自己的蜕变。把蓝因身上自立上进宽容学的很透彻,还完美屏蔽了他恋爱脑花痴不着调的糟粕。如今也是可以嫁人的年纪了。 徐家求娶章瑛,是因为章言。若章瑛是以前的模样,可以仗着章言的势在徐家过的很好。会不会有夫妻交心齐心协力的一天,要看运气看对方的人品。而如今的章瑛,完全可以靠自己的聪明才智过的很好,甚至做自己想做的事。 小虫子一定没有想到自己还能有这样的影响力。 * 作者有话要说: 第127章 米北县有钱了 等章瑛回了门, 章言和蓝因就回了米北县。临走前,章言考察了几次徐昭的学问,送给他一套章言在昌平书院读书时从岑夫子哪里抄录的前朝大儒注解的四书五经, 徐昭十分感激。 蓝因在米北县的茶园在建造后第一年就绿意盎然时,才出现了两个来应征研究水稻的人才。这还是因为章言对到米北县做生意的商人按规矩办事,不额外卡要孝敬,让来米北县做生意的商人增多了,把消息传去了,才吸引来这两位在水稻里亲自耕作的宝贝。 这两位水稻人才, 一位姓钱, 年纪在五十上下, 来自江南地区, 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民。钱老从懂事起就跟着家中长辈下地, 种了四十多年水稻。有一年他突然开了窍,选择长势最好的水稻留种, 一年年坚持下来, 他的水稻产量比邻居的多二三十斤。 让章言高兴的时,这位钱老是带着水稻种子来的。 章言当即将当初告示上许诺的安排一家小二进院子,赠与五十两安家费的条件给兑现了。 另一个人叫曹桓, 是个三十上下的中年人, 来自豫州府。小半辈子都在研究旱稻,听人说米北县县令给与丰厚的条件召集人改良水稻,就赶过来凑凑热闹,随便看看能不能和同行交流交流。 结果曹桓刚来到这里, 除了章县令托人从各地寻到的水稻种子, 什么都没有。 在章县令的各种许诺下, 曹桓留了下来, 替章县令实验各地水稻种子在米北县生长情况。研究如何让米北县的水稻增产。 两年过去,曹桓和钱老等研究人才发现琼州的水稻种子比米北县原有的稻子更能适应米北县的水土,产量可以达到一百斤。 米北县水稻一年三熟,亩产一次增加二十斤,一年增产六十斤,是个非常大的政绩。章言因为水稻增产的缘故,今年的考核得了个上上。 “章县令,你的考评年年都是优等,该高升了吧。”郭县尉例行每日和章言的阴阳怪气。 “若是可以,本官还想在这里多待几年。” 曹桓钱老等人,在他的提示下正在着手研究不同地域水稻杂交后代的产量,这是个浩大的工程,光是将他收集来各地的水稻杂交就要一两年功夫,一旦他走了,事情可能就会终止。 “米北县可是越来越富,最近碰到海盗的商船越来越多,章县令这个时候不走,万一出个大事想走也走不了 。” 因为解除了郭县尉在任时的禁海政策,渔民可以出海打鱼采集其他的海产品,商船开始来往,水稻增产,还有县令夫郎为皇上进献十全茶的事情,米北县的百姓私下里种植了不少茶树,制成粗茶卖出去又给家里增添了一笔收益。米北县的百姓这两年越来有富,各种娱乐活动场所逐渐出现,花红柳绿的繁华景象吸引来了不少海盗前来。 “可有收到什么消息?”章言问。 章言这些年施行了不少有益米北县百姓的政策,百姓对他信服,海盗的成员上岸了回村了都会来向他举报。 因为百姓的配合,这些年章言捉到好些个海盗。 罪大恶极的判处死刑,罪责情一些,留下来做苦役,或者流放到其他边境地方做劳役。 “百姓日子过的太好不是好事,我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这是来自郭县尉的武将直觉,姓章的这些年把米北县发展的太好,米北又开始盛产茶叶,这样一块肥肉摆在面前,海盗、倭寇不可能不觊觎。 就算现在不出事,总有一天也会招来恶邻。 他当初都把海禁了还招来那么一群海盗,姓章的可好,偏偏要放开。要是再来个一千两千人,就自卫队这三百人怎么和人打。 “章县令明知百姓富了,会恶狼打他们的主意,还想尽办法让百姓富起来。这不就是你们圣贤书上说的罔民吗。”郭茂说这话的时候带着些气愤。 当他之前县令是瞎当的,不知道出海的好处吗。只是沿海兵力薄弱守不住钱,就要优先保命。 “云东军这些日子在附近训练,你带着护卫队的人多和他们接触接触。” “恐怕要让大人失望了,下官官职低微,云东军那几个王八将领眼高于顶并不把下官放在眼里。” 章言:“……。”不太习惯郭茂对他用敬称的样子。 瞧着这满腹怨气,应该是之前接触过了,但是人家不买他的帐。 “本官把詹县丞借给你,两万两以下银子随你们花,尽量和他们打好关系。”章言道,云东军是他们将来遇到事情求助的底线,该打点还是要打点。 郭茂拉不下这个脸哄人,就让詹县丞代他出面。 詹县丞:为什么受害的人总是我? “詹鹏翔本来就是下官的人,大人何来借给下官一说。”郭茂继续阴阳怪气。 章言一顿,“他早已向本官投诚,本官是这县衙的主人,是詹县丞名正言顺的上官。一个小肚鸡肠出卖下属想让下属挨打的主子,和公正严明占着大义的上司,本官相信詹县丞知道谁更值得追随。” 郭茂:“……。” 说的好像你就比我强多少,你现在不也把他卖了,说这么多不是想让我打他吗。 詹县丞:你们俩礼貌吗? 夹在新旧两个上司之间过了四年水深火热的日子,詹县丞深刻体会到了这两位祖宗的不好惹,和他们比起来,他这个做过二五仔倒显得有些单纯了。 但县令大人安排下的事情不能不做。詹县丞从县衙的账上支了钱,拉着不情不愿的旧主子去请带着水军来这里训练的将领吃饭。 另一头,蓝因带着水哥儿和琼儿还有二蛋在巡察他的小茶园。自从开始搭建茶园种植茶树后,蓝因天天都要过来观察茶树的生长。 他不管自己,还带着二蛋来。 相比哥哥,二蛋是在茶园里长大的孩子。在爹爹的影响下,喜欢上了茶树茶叶。来到茶园,他喜欢一棵茶树一棵茶树的摸过去,氤氲在茶叶的清香里。看看茶树有没有长大长高,和它们说说话,或者看着忙碌的大人给茶树培土采摘茶叶。 他还不到喝茶的年纪,还不知道让他喜欢的茶叶到底是什么滋味,但总喜欢将蓝因的各种藏茶拿出来观看。 蓝因怕二蛋将他的茶叶弄脏,只能在收集到一份新茶叶或者炒好一种新茶的时候,分给他一些。于是二蛋小小年纪就有自己的藏茶了。 当然,让蓝因不再遗憾二蛋是个雌虫崽崽,更加喜欢二蛋的是,他们能吃到一块儿。 竹虫、笋冻这些雄主、曜儿避之唯恐不及的美味,二蛋不仅非常喜欢,还要求帮他做成小零食。为了二蛋这个爱好,蓝因开放出好几种虫子的油炸法。 “夫郎,马上要到九美茶采摘的时候了,可要我提前雇佣采茶工。”水哥儿请示蓝因。 水哥儿和琼儿跟着蓝因学了三年本事,将蓝因想要教给他们的军体拳学到了手,想要精进就要自己平日勤加练习。 因为他们学武的时候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两人比一般人长得壮了些。不过因为他们得了蓝因的看中,婚事上倒也不愁嫁。 水哥儿和李大志定了亲,只等两个月后的好日子办喜事。 “你安排吧。”蓝因道。 水哥儿能干会管事,蓝因让他做了茶园的小管事。管理茶园的护卫,安排人晚上授业,茶叶采摘时招聘短工的事情都有他来安排。 琼哥儿是个细心能吃苦的性子,蓝因就像当初想的那样,招了一群哥儿做茶园的守卫,让琼儿平日带着他们在茶园里训练巡逻保护茶园。 蓝因招募这么一批哥儿,倒不是为了组建哥儿兵之类的。 只是这里的哥儿相比起他们雌虫,生存的能力十分弱小。水哥儿说,有许多哥儿和他一样想要自立起来,学一身本事,将来在面对困难强人海盗的时候不是只能无能为力看着。 蓝因帮不了所有人,但决定给这些有心改变想要上进的哥儿一个机会。于是决定招募二十个哥儿做茶园的守卫。 因为沿海富裕,男丁都没有上进心,蓝因担心这些哥儿也是这样。故意在招聘的时候说,只管吃住不给工钱,每日还要进行严格训练,不合格的当天不准吃饭,还是来了二十多个哥儿。 蓝因知道来的是真正不怕苦,想要破釜沉舟搏一搏的。于是把他们都留了下来,交给琼哥儿来带。 李大志在送武琦进京这件事上立了大功,回到米北县后,郭县尉将他带在了身边重点培养。有一次他替县令大人跑腿来叫县令夫郎回去,见到这群哥儿在训练。 想到他们是县令夫郎亲手教导出来的,曾经被县令夫郎狠狠教导过如何做人的李大志,心痒难耐地想和这群哥儿比试。 对县令夫郎武力先入为主,李大志高估了这些哥儿的武功或者胆量,顾忌着男女之别,根本就没有人想要和他别。 最后还是水哥儿怕他们不该迎战会丢了蓝因的人站了出来。 *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去小区跑了两圈,好久没运动,就跑了那么一会儿,就各种累。一会儿修文,睡着了就明天修,这两天错别字应该蛮多的。 第96节 第128章 二蛋好忙 检查完茶园, 蓝因带着二蛋回家。 自从水哥儿和琼哥儿小哥俩去了茶园,章忠头胎生了个女儿后,一年半后又添了个儿子, 蕙兰的时间和精力完全被两个孩子占住了。县令家又雇了三个婆子回来,一个帮蕙兰照顾孩子,一个负责做饭,另一个洒扫。 随着蓝因十全茶、九美茶的出名,县令家开始财源广进。外地来的商人为了讨好章县令,加大自己的竞争力, 经常主动给蓝因的茶叶涨价。不过他们也不吃亏, 有皇上钦点的十全贡茶名声在, 九美茶培育成功后宫里也会采买下每年质量最好的那批, 余下的九美茶虽说没有上供到宫里的好, 但是质量摆在那里,名声上也有一定的知名度, 运到外地根本不愁卖。 若不是其他跟风县令夫郎种茶的茶园起步晚, 茶叶无论产量还是质量都没有跟上。这些商人都敢把其他茶叶安在九美茶的名头下卖。 蓝因作为贡茶的提供者,这次是真的出名了。 他的名声,不再只是在吴山长的圈子里流传。许多爱好茶叶的人, 只要知道十全贡茶和九美茶的人都知道他。 连后山村老家学他种茶的人也一起受了益, 每年采摘下的茶叶根本不愁卖,只恨自己当初没有魄力不敢多种一些,现在想种山头却没有了。 经常有名士或者爱好茶叶的人来信给蓝因求取蓝因那些特殊的茶叶。但蓝因在皇帝允许范围内能扣下的十全茶一次都没有给出去过,全部都给山长留着了。山长想把茶叶给谁或者想要请谁喝茶, 蓝因一点不过问。 这极大安慰了吴山长那年被儿子打劫而受伤的心。 儿子不孝, 小徒弟却贴心至极。能收到蓝哥儿这样一个有天分懂事知恩图报, 又至善至诚的徒弟, 实是他们夫妻晚年的一大乐事。 日子虽然富裕了,章县令家还是过着简朴的日子。没有呼奴唤婢、没有日日大鱼大肉锦衣玉食。不是供应不起,只是单纯地不想让家中出现许多陌生人。 蓝因和章言十分喜欢这样朴素自然的家庭生活,人一多就要有规矩等级,就要制定秩序,没有办法像现在这样自由自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不过随着二蛋长大,需要的排场越来越多,这样的现状早晚有一日会打破。蓝因格外珍惜现在仅剩不多的平静日子。 当然,如果他的雄虫崽崽没有长大,没有越来越像一辈子劳碌命的雌虫就好了。 星际联邦和这个时空的生物性别不同,他的雄虫崽崽现在的拼命程度越来越像雌虫,雌虫崽崽却娇娇的比雄虫崽崽更像雄虫。 蓝因已经非常努力习惯这里的性别了,但见到两个崽崽在一起时偶尔还是会有一种错位的感觉。他的雄虫崽崽不雄,要做家庭和社会角色中承担多的那一方,雌虫崽崽现在整天憨吃憨玩,看不出来将来想要做什么,蓝因只能用尊重崽崽们的天性来安慰自己了。 蓝因和二蛋到家时,恰好章曜放学。 时年七岁的章曜,长得十分舒展,长手长脚的个子和人家十岁的小孩子差不多。他的脸上还有一点婴儿肥,给他如玉的脸增加了几分幼态。 章曜天分果然,再加上记性好悟性高,这两年已经把四书学的差不多了。当毕先生说按照这样的进度下去章曜明年可以去试着考个童生回来,章言和蓝因吓了一跳。 为了不让章曜过早失去童年,章言有意控制他的进度,减少了他一半的读书时间。让他早上抽出一个时辰练武,上午跟着夫子读书,下午学习琴棋书这些副业。 二蛋手里举着从茶园摘的绿色茶树叶子,兴冲冲地扑到章曜怀里,“哥哥,我回来了。” 章曜等二蛋站稳,轻轻地嗯了一声。然后放开二蛋,去给蓝因请安,“爹爹,你回来了。” “啊,回来了。曜儿,你不用这么多礼。” 从去年开始,雄虫崽崽开始一天三次的给他请安,和寺庙里的晨钟暮鼓一样准时。刚开始那几天他还觉得非常新鲜,为自家崽终于知道爱雌父而兴味,每次都认真地回应崽崽对他的问候。 但时日一长,蓝因越来越觉得这是个负担。 一日三餐是为了摄取每日所需,一天三问好交流情感,实在是太刻意了。崽崽每天都会问他一遍昨天晚上休息的好不好今天吃的好不好过的好不好,最初他都会回想昨天和今天的感受说给崽崽听。但是次数一多,除了一个好字越来越没什么可说,越来越不走心,越来越形式化。 蓝因开始觉得心累,也认为崽崽这样很累,就想终止这种请安。但是崽崽和雄主都不同意。 崽崽觉得他是在按照先生教导的对父母尽孝,爹爹不让他去就是不让他孝敬,他是个孝顺的崽崽,当然不可能同意爹爹说的。章言作为一个父亲,章曜的要求又不过分,他当然是支持孩子的想法了。 当然,章言还有另外的考量。章言觉得每日坚持请安,进行这样一遍又一遍的重复行为,是锻炼章曜意志的机会。章曜崽崽学习正处在读书信书的阶段,若是他们不让他来请安,和书本先生教导的不一样,会让崽崽有一种矛盾割裂之感。 虽说读书总要到达尽信书不如无书的境界,才算把书读好。但是崽崽才七岁,先把知识都学会了再来质疑。 至于小虫子的多愁善感,章言直接忽略了。 就让小虫子陪着崽崽一起锻炼意志,一起成长吧。曜儿是他最爱的雄虫崽崽,小虫子一定愿意陪伴他的不是吗? “哥哥,我今天在茶树上抓到两只黑色的茶虫,” 二蛋等章曜给蓝因请完安,急忙凑到哥哥面前给他分享自己今天经历的新鲜事。 章曜皱起了小眉头。 蓝因见到儿子这个表情,心里不住地道,崽崽快别皱眉了,你才七岁,不要和你雄父学。和雌父还有二蛋一起快快乐乐的不好吗。 “虫子脏,下次不要捉了。”章曜对弟弟和爹爹一样的喜好没有办法,只能叮嘱他注意卫生,外边的地方不要随便碰。 “爹爹说茶虫不脏。”二蛋辩解。 章曜看向蓝因,蓝因下意识地躲开他的视线。不愧是他的雄虫崽崽,越来越严肃了。 “爹爹,下次不要让婷婷玩外边的小动物,父亲说他们身上有病菌,小孩子会生病的。”这是章曜以前想吃野味时,父亲说过的。 章曜当时记在了心里,现在正好拿来教导弟弟和……爹爹。 “我记得呢,没给二蛋捉小动物。茶虫是茶园长出来的,没有危险。”蓝因道。 “是呀,爹爹说,茶虫可以吃。”二蛋插口道。 章曜不可置信地看向蓝因。 爹爹和二蛋喜欢吃虫子就算了,这里好多人也在吃。但是要吃那些能吃的,现在随随便便遇到一个虫子就对二蛋说能吃,不怕二蛋在人不注意的时候真的去吃了,吃坏身体吗。 章曜心累。 爹爹为什么不能像父亲一样可靠。 二蛋见哥哥的样子以为哥哥在吃惊,非常好心地给哥哥解释,“茶虫真的能吃。” “爹爹说,茶虫吃茶叶,死在茶叶里。泡茶时,就能吃了。” 章曜烦躁的心越加凌乱。 “茶叶里有虫子?” 蓝因虽然不想告诉雄虫崽崽这个悲痛的现实,但是曜儿都问了他还是如实说了。茶虫是一种吃茶叶的虫,寿命很短,死了会融化在茶叶里,不容易分辨出来,经常随着茶叶制作被人食用。但是茶虫对人身体并没有害处,有些茶叶茶汤十分漂亮,好像就是茶虫的功劳。(注一) 这是蓝因观察了许久才得出的结论。 为此,蓝因还专门写了封信给师母和山长。师母给他回信说,曾经听过和外族人做生意的商人说,外族人有喝一种叫虫屎茶的,但她并没有见过,以为是以讹传讹。接到蓝因的信,觉得或许真有其事。 “有没有虫子的茶叶吗。” 章曜崽崽没有怀疑蓝因的说法,爹爹从来都不骗他。 他这个年纪,父亲和爹爹允许他每十天,喝一次茶叶尝尝味道。章曜背多了古诗,认为茶叶最能修身养性,想从小就养起来。章言和蓝因虽然觉得好笑,但还是善意地支持他的决定。 现在知道茶叶里有茶虫,让他十分纠结。 他真的非常不喜欢那些长得吓人又奇奇怪怪的虫子。 “爹爹可以专门为你制作一款没有虫子的。”蓝因道。 以前蓝因不知道茶虫这回事,对于茶叶上的杂质都视而不见,高温可以灭杀大多数的细菌。这个原始社会,并没有太多厉害的病菌传播,铁锅炒制就足够了。 等他了解了茶虫,知道茶叶上有些东西是茶虫的尸体。确定对人体无害,就没有继续在意。如果崽崽不喜欢,他就给清理一下,费不了太多功夫。 “会不会太麻烦爹爹了。”章曜愧疚地道。 “不会,能让曜儿开心爹爹非常高兴。”蓝因一把掐起章曜,将他抱在怀里,又把二蛋放到另一个胳膊上。 “哥哥,飞起来了。”二蛋开心地欢呼。 “嗯。”章曜红着脸小声地道。 太羞耻了,男女七岁不同席,哥儿有这样的避讳。他不该和爹爹弟弟这样亲密。不过爹爹和弟弟都好开心,他这个时候说会不会太扫兴了。 至此一次,下不为例。章曜在心中暗暗想。 “哥哥,你脸红了。”二蛋是个不会看人脸色的幼崽,见他最喜欢的哥哥脸红了,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一样嚷嚷了出来。 “章婷婷,我给你留的功课你背出来没有。” 二蛋的笑声戛然而止,扭过头不看他哥哥。 他这个样子,章曜还有什么不知道,“这是前天的功课,你怎么今天还没有背出来。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三百千倒背如流,已经开始学诗了。” 二蛋玩着自己的手指,想着怎么用自己为数不多会说的话,给哥哥解释。 书还没有背出来,当然不是因为他笨,而是因为他太忙了。 他上午要去茶园,回来了要和大哥说说话,然后吃饭。吃完饭,睡半个时辰的午觉。等睡醒了,要去和堂叔家的秀秀妹妹玩,和秀秀妹妹再玩一会儿堂叔家的阿昆弟弟。然后到哥哥下午放学的时间,哥哥开始教他和秀秀妹妹背书。学完书,吃饭,睡觉。 他的时间安排的满满的,抽不出空闲背书。 大哥以前书背的好,是因为大哥没有朋友。 好悬二蛋还是个只会想不会说的崽崽,不然让他哥哥知道他心里想的,本就恼羞成怒的哥哥可能会更生气。 “二蛋好忙。” 相比较章婷婷这个大名,二蛋因为喜欢吃鸡蛋和鸭蛋,更喜欢爹爹叫他的小名。 章曜:“……。” 你一个三岁多一点的崽崽有什么可忙的。 * 作者有话要说: 第129章 海神节 章曜在幼童时期因为嫌弃同龄小伙伴太幼稚不讲卫生, 玩泥巴抓蚂蚁之类的事情没有格调,不光没有交到同龄小朋友,也没有体会过三岁小孩子的快乐。 二蛋的忙在他眼中只是不想背书的借口。 而且背书又占不了多少时间, 他小时候父亲读上几遍就能记住。二蛋记不住,一定是因为学习的时候不用心,学完又不认真复习。 章曜想好好说说二蛋。 但蓝因早就预判了章曜的行为,为了不用给两个崽崽做调节,蓝因加快了脚步,将两个娃抱到了章言那里。 “回来了?”章言见他们父子三人整整齐齐的一块儿出现说道。 “父亲, 二蛋回来了。”二蛋从蓝因身上下来, 高兴地凑过去。二蛋是个不偏心的好崽崽, 把分享给哥哥的事情, 又给父亲讲了一遍。 章言耐心地听着二蛋的童言童语, 偶尔还附和他两句,并不像章曜一样急着教育他。 曜儿的表现, 让章言以为地府来的关系户都是如同大崽崽一样, 早慧、聪明、自带使命,他们只需在孩子需宇枫岩要的时候给与指点,不让他们走上弯路就好。 等二蛋慢慢长大, 章言和蓝因发现, 二蛋虽然也是个聪明的孩子,但远远不如自己的哥哥妖孽。他的聪明是和普通孩子比的,高出一些却不会太离谱。 第97节 虽然二蛋和自己想象中不一样,章言和蓝因都不觉得失望。只是适时地降低了对他的要求, 没有像之前对待章曜一样对待他。 但是曜儿崽崽是个天才宝宝呀, 从两岁开始记事, 小时候的事情记得一清二楚。 见父亲和爹爹不像小时候管教他一样管教二蛋, 让二蛋整天疯玩,自觉自己是兄长的章曜,将教导二蛋背书的事情接了过来,每日都要花两刻钟的时间教二蛋。 连带着隔壁章忠家的女儿和二蛋同岁,章曜不想厚此薄彼,就决定把堂妹一起教了。可怜的章秀秀三岁才刚把话说清楚,就要跟着她两个聪明的不是一般人的堂哥一起学习。 蓝因好几次想和雄虫崽崽解释,弟弟和妹妹不如他小时候聪明,年纪小记不住书上的东西。章曜觉得秀秀妹妹的确是不太聪明,三岁了还不能一次说五个字,但二蛋不像是父亲说的那样不聪明,父亲和爹爹太忙了,根本不了解二蛋。 和二蛋呆在一起的时间比雄虫崽崽多的蓝因:??? 二蛋虽然不好好学习,章曜并没有给父亲告状的意思,打算私下好好说说他。但是二蛋小嘴叭叭地自己把自己卖了,“二蛋没空,能不能,不背书。” 章言闻言看向二蛋和另一个当事人章曜。 二蛋看向章言的目光充满了希冀。他好喜欢哥哥的,也喜欢每天跟着学习。如果哥哥不让他背书,他就更开心了。 章曜看向二蛋的目光恨铁不成钢,你经常偷懒不学习,学了的东西背了忘忘了背就算了,现在竟然还想不学习,一辈子当个笨小孩? 章言失笑,“这你要和你哥哥商量,当初你哥哥说要教你读书的时候,是哪个小笨蛋欢天喜地的说要好好学的。” 二蛋大概是在蛋里闷久了,从会翻身起就非常活泼。他和蓝因都没有想让他那么早就背书,是他自己自投罗网要跟着哥哥学的。 现在才背了不到一个月就想放弃愈方宴了。 还想让父母给出头。 二蛋转头看向章曜,缩了缩身子,又充满希望地盯着章曜。 章曜:“……每天只背四句很多吗?” “好多天,加起来,好多。”二蛋苦着脸道。哥哥教他的东西,他当天都能记住。但是第二天起来就会忘光光。哥哥有时候不光提问前一天的,还会提问好多天前的,他只是颗蛋哪里记得住。 冲着二蛋知道越学越多,章曜就不想放过他。明明二蛋非常聪明,父亲和爹爹偏说他不聪明,由着他不学习。若是他再不管,家里还有谁管二蛋? “哥哥。”二蛋可怜兮兮地看向章曜。父亲和爹爹都在一旁,二蛋敢和章曜讨价还价了。 章曜一点都不想同意。 他有预感,这次退让了,下次就更不好管教章婷婷这个懒蛋。 章言和蓝因没有插手,当初是二蛋自己答应跟着哥哥一起背书的,章曜不同意他想偷懒的想法,他只能继续跟着哥哥学。 小小的二蛋在这个幼小的年纪明白了,爱也是一种负担。 如果哥哥没有那么喜欢他,就不会让他背书了。 委委屈屈地跟着父亲爹爹还有哥哥去吃饭。午饭时见到堂叔家的秀秀妹妹,二蛋眼睛一亮觉得可以拉着秀秀妹妹一起去求堂叔堂婶。堂叔堂婶那么喜欢秀秀妹妹,秀秀妹妹不想背书他们肯定会同意的。 蓝因在一旁笑着看二蛋上蹿下跳,为了不背书找各路人马帮忙。坏心眼地没有提醒他,这件事除了他哥哥同意,其他人都帮不忙。 雌虫崽崽这么有活力,连带着雄虫崽崽也不那么拘束了。 “父亲,海神节,二蛋去。” 有一天二蛋听家中做饭的卫婆子和蕙兰堂婶说,马上要到海神节了,县里要阻止办游神会,大人小孩都会去,非常的热闹。 喜好热闹的二蛋也想去看。 但是蕙兰和卫婆子可不敢许诺带他出去,让他取得了大人的同意才可以。 “小家伙倒是消息灵通。”章言点了点二蛋的额头。 “卫婆子说的。” “二蛋要去。” “海神节那天父亲要坐镇县衙,没办法带你去。” 二蛋点了点头,然后头也不回跑了出去,大概是去纠缠蓝因和章曜了。章言见状失笑,小孩子对人的热情来的快去的也快。 海神节是整个闽南地区百姓的节日,不独米北县所有。 每年在夏季禁渔期结束,渔民出海打渔前举行。古时就有不可竭泽而渔可持续发展的想法,为了海里的鱼休养生息,更好的繁殖下一代,每年夏季的五月初一到七月下旬是闽南地区约定俗成的禁渔期。在这期间,所有的渔民都不得出海打渔。如果有人违背了这个传统,让人发现了,会被所在村子里的其他渔民排斥,并且认为不会被海神祝福,总有一天会死在海上。 海神是据此衍生而来的。海神是海上保护神的统称。因为各个村落、乡镇有自己信奉的不同神,神灵混杂,暂时还没有哪位一枝独秀的。 过了海神节,就可以出海了。 故而百姓和渔民们心中,海神节是和过年一样重要的节日,甚至比过年还要热闹。 这一天一大早,村子里的人将他们供奉的神仙神像放到花车上,抬着花车到县城里游行。村子请来的杂耍艺人跟着花车一路表演。百姓们出来看热闹,大大小小的商贩将他们的商品摆在街头叫卖。游神会要办到半夜,许多人家早早地准备好了灯笼和火把,在海神节当天晚上,整个米北县灯火通明。等到第二天天亮,人们才会散去。 百姓们觉得将节日办得越热闹,海神越满意,会在来年保佑他们出入平安,给他们更多风平浪静适合渔猎的日子,让他们可以打到更多的鱼。 人们的愿望总是美好的,却给县衙的治安带来许多难题。往年海神节时常有走水、盗窃、拐卖孩子的事情发生。每年这个时候,都是县衙防备最空虚的时候。 这两年米北县富了起来,郭茂总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觉得米北县会有一场硬仗要打。如果海盗想要动手,海神节将是最好的时机。 章言不是武将,抱着防患未然的心态,这两天一直在和郭茂研究米海神节时的巡逻部署。实在是没有空带着夫郎孩子去玩。 * 作者有话要说: 第130章 船砸破了 海神节, 米北县做了周全的准备,但是连海盗的影子都没见。 郭茂甚至三天不敢见章言。 但是他的心中憋着一口气,加紧了对护卫队的训练。 等到十月的一个早上, 腌鱼村旁边的咸水村百姓来报海盗上岸,说来了两个海盗船,人数将近千人时,郭茂当即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又是腌鱼村!这群王八蛋,专挑一个地方的人欺负。” 章言当即调兵遣将,留下五十护卫队的人保卫县衙, 让郭茂和李大志带着其余人员前去腌鱼村附近抵御海盗。同时又遣了人去怀宁县和怀庆县求助, 请他们派人手前来帮忙, 又让衙役敲锣通知百姓海盗再次上岸的消息, 让百姓自己多加注意安全。 等章言安排好, 又有从码头来的商人报告码头上有海盗。 腌鱼村虽身处海边,但遭遇过一次海盗袭击这两年还没有恢复回来, 没有太大油水。郭茂觉得腌鱼村的海盗像是吸引护卫队的幌子。 码头上, 有一批还没有运出去的十美茶。 琼州地区有一只送贡品上京的船为了捎带十全茶入京昨晚在这里停航了一夜,现在还没有出发。 比起微不足道的腌鱼村,贡品和茶叶更吸引海盗。 但是腌鱼村是他遭受奇耻大辱的地方, 郭县尉决意想要在这里洗刷曾经的耻辱, 于是选择了带人去腌鱼村。 等蓝因安抚好两个崽崽过来,郭茂当即道,“县令夫郎,我去腌鱼村, 你和李大志去码头那边去。” 李大志同样仇恨袭击腌鱼村的海盗, 想跟着郭茂一道走, “大人, 我要跟着你。” “县令夫郎没有作战经验,你去帮他。” “大人。” “这是命令!” 李大志不甘地闭了嘴。 “给我八十人,其余的你都带走。”蓝因对郭县尉道。 郭县尉觉得码头才是苦战,如果贡船被劫,他们这些人一个都幸免不了。想让蓝因带走一百五十人,自己带着一百人前往腌鱼村。还是詹县丞解决了他们的争辩,“昨日给贡船准备饭菜时,发现船上有二百人的护卫。” 郭县尉当即不客气地带着大部分人去了码头。 蓝因,派了十个人去将他们训练地点的那艘大船开到码头,这艘船是从海盗哪里缴获的,因为攻击防御设施完全,章言将其作为了自卫队的训练船,一边带着余下的人跑步前去码头。 到了码头果真瞧见海盗在攻击贡船。 几只商船着了火,一部分商人坐着小船在箭雨中逃到了码头上,正要向县城内转移。见到护卫队的人好像见到了救星。 “上!” 蓝因将射向岸边的箭用枪打落,掩护护卫队的人上了岸边停靠的船去支援贡船。 李大志是练习射箭的,眼力要强出常人许多。因为县令夫郎强大武力的掩护 ,在兄弟们划船前进的时候,他站在船头注视着海盗船和贡船的交战情况。 在靠近贡船时,李大志突然瞪大了眼睛。 “县令夫郎,我和他们交过手。” “他们就是袭击腌鱼村的海盗。” 海盗船船舷靠里的位置站着一个矮小独眼的人,几年前曾经带人袭击腌鱼村。当时独眼是个小头目,李大志在队友的掩护下用箭射他却没有射准,让他捡了一条命。现在这个独眼看上去好像是海盗船的指挥人之一了。 碰到自己追寻了好几年的敌人。李大志给蓝因报告完,搭箭射了过去。 但是距离有些远,这次他同样没有射准。 蓝因的眼力只比李大志强,他看向李大志攻击的方向,将手中的□□投掷过去,当即投中了独眼的胸部,独眼倒了下去。 李大志看向县令夫郎,迟疑了一小下,解下自己的弓箭扔给了蓝因。 蓝因结果弓箭,带着护卫队的人上到贡船之上。 蓝因扫过去,对面的海盗竟然有将近九百人,海盗们把海盗船贡船连在了一起,中间搭上可供通行的木板,源源不断地海盗船从对面来到贡船这边。 海盗船上有四五十人擅长射箭的人,一部分人朝着贡船上的护卫射箭,为海盗同伴做掩护。另一部分想附近的船只上发射火雨箭,驱赶他们。 他们的目标十分明确就是贡船。 贡船上的护卫损失惨重。 “米北县就来了你们这几个人,护卫队巡逻队的人哪里去了,县令干什么吃的。”贡船护卫的头领浑身沾满了血,不满地道。 “怎能连个哥儿也派来了。” 蓝因不喜这个人对雄主和他的态度,但知道现在不是计较这件事的时候。他一边在贡船上飞快腾挪,将海盗那边搭建的到贡船的通道一脚跺碎,通道上的海盗纷纷掉落到水里。一边拿着箭射对方的箭手。 通道剁碎,开始跟着贡船上的护卫清理上了贡船的海盗,一脚一个海盗,还能一箭一个人,炫技的行为极大震撼和鼓舞了贡船上的护卫。 更加奋力地杀敌。 李大志和护卫队的人忙跟着蓝因补刀。 他们和县令一家相处了这些年,知道县令夫郎虽然厉害,但是不杀人。于是自发地出来做蓝因的刀,还有人追着蓝因给他补充箭矢。 当蓝因将对方的箭手全部干掉时,护卫队的队员终于将他们的船开到了码头上。 第98节 那十个队员和蓝因茶园的二十几个哥儿,有条不紊地使用着船上的投石机向海盗船发射石头。蓝因见状赞赏地看了一眼那些哥儿,一跃跳上了自己的船。 海盗船已经知道对面有神射手,在独眼倒地的时候,船上的指挥为了自身的安全就都仓促地躲藏到了船舱里面。 蓝因的箭术再厉害也射不穿对面的船体。 如今的情况是,敌众我寡,最有效地方法就是擒贼擒王打击对方指挥。因为深入敌营过于危险,蓝因决定选择另一个方法。 只见他走上甲板上一个笨重的投石机,去船舱内部提出一块儿三百斤的石头,将它放在投石机上。 投石机将巨石投出去的片刻就散了架,石头高高飞出,直直砸向海盗船的甲板。瞬间,溅起巨大的水花,差点把海盗船掀翻。 砸穿了! 训练船上的护卫队成员和二十几个自发来帮忙的小哥儿欢呼起来。 县令夫郎威武。 他们知道只有县令夫郎在,就没有人能危险到他们。 海盗船开始沉没。天降巨石把船上的海盗吓懵了,人掉到海里才反应过来。 贡船上的护卫没有比海盗强上他们。 他们看看对面开始沉没的海盗船,再看看从米北县开来的船只,因为巨石投了出去,连吃水线都上浮了好长一段距离。 “愣着干什么,不要让他们跑了。” 在李大志的情况下,贡船放出小船,前去收割海盗的尸体。鲜红很快染红了码头下的海水,翻滚的浪花中夹杂着人的鲜血,靡丽又危险。 但现场中的人包括训练船最胆小的哥儿,都没有觉得害怕,甚至还有一丝丝的兴奋。对他们而言,这不是危险的血,而是复仇的血,是胜利的血。 这一次,他们成功地保卫住了自己的家园。 蓝因就在训练船上警戒对面海盗,在本方人员遇到危险时及时地出手相助。 “夫郎,我们也要去杀海盗。”水哥儿一众哥儿叫嚣着。在这样的气氛下,连这些平时温温柔柔,活泼可爱的小哥儿们,似乎都染上了一丝杀意。 但这是有情可原的。 “夫郎,我大哥和小弟前年出海再没有回来,有人说他们遇到暴风雨触了礁沉在了海底,我更相信他们是被海盗杀了。” 这个哥儿叫敏哥儿,家里的男丁都死在海上,为了撑起家里才到蓝因的茶园做守卫。 水哥儿想要为他的娘报仇,其他的哥儿或多或少也和海盗有些仇恨。 但蓝因不为所动,上次抓到两个上岸的海盗,这群小哥儿也是这种反应,一个个嚷嚷着要报仇。这次又来这一套,他可不会再上当了。 而且蓝因不希望他们沾血。 小哥儿要嫁人的,杀过人就算是杀的海盗,也会被贴上凶悍的标签,将来可不好嫁出去。侥幸有人敢娶,说不定人家家里人还要时刻防备着你什么时候凶性大发,伤了他们呢。 蓝因不认同这些想法,但他非常能适应。所以他只教本事,带他们迎击命运,却不会带他们去挑战世俗观念。 他和雄主在这里的时候,能替这些小哥儿撑腰。但他们不可能一直在米北县,等他们离开了,到时候小哥儿们要怎么办。 蓝因无情地将这些亢奋的哥儿镇压,没人又增加了每日两天的训练。 在落水的海盗清理的差不多时,怀宁县前来援助的人在县尉的带领下开着船过来了,他们已经是最大的速度赶过来了。 没想到竟然没有赶上,足足九百人的海盗,两三百人竟然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解决了。 难道他们闽南的男人真不行,北方来的就比他们厉害?当初章县令打击自卫队的言语,有一部分也传到了怀宁县。 当时怀宁县的不相信,觉得章县令那个夫郎是个特例,现在不禁有些怀疑人生。 不过等到他们打听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时,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原来还是因为章县令夫郎那个特例啊。 能够砸破海盗船的哥儿,章县令老家还多不多。 他们能不能娶一个回来。 在怀宁县的人做着春秋美梦时,怀庆县救助的人姗姗而来。在章言上任那一年,米北县暴露了他们县令县尉和海盗有勾结,导致怀庆县衙门上下大换血。如今的新衙门,对当初的事情还充满隔阂。对米北县的事情,就不太积极。等到中午,郭茂将在腌鱼村附近活动的一百海盗都留下了,怀庆的人才赶到。 * 作者有话要说: 第131章 章言要升官了 此次海盗袭击, 米北县护卫队和禁军联和,消灭掉了绝不部分海盗,将其余的活捉后直接投入米北县大牢 通过审讯, 得知这群海盗就是当初和朝中官员联手对付郭茂的人。 当初丞相落马,沿海吏治改革闹得比较大,他们在得知消息时早早溜之大吉,这两年一直在海上劫持商船,很少再来海岸边。 这些年朝廷水军持续不断的海上演习,压缩了他们的生存空间, 导致生活物资严重缺乏, 海盗船上的东躲西藏了许久, 急需要上岸发泄情绪。选中米北县, 是因为几年前在米北县腌鱼村上过岸, 对米北县的地形有一定的了解。 且在米北县附近演练的云东军已经离开去了其他地方,他们为了躲避朝廷水军剿灭, 对各地水军的演练规律都有一些了解, 一般刚离开的地方,云东军在三个月都不会再涉足。 米北县的守卫只有三百人,他们的人数是米北县的好几倍。敌寡我众。 可谓天时、地利、人和俱备。 米北县又有贡船这么一块肥肉在, 简直是老天爷在给他们送钱。 闽南地区许多双都在观察着贡船, 希望它能平平安安地出闽南地界。海盗也希望能速战速决,为此不惜利用上次在腌鱼村造成的恐慌。 派一小部分的人从腌鱼村登陆,让他们牵制米北县护卫队的力量。主力去码头上抢贡船。 一开始见到蓝因只带着几十人赶来码头,海盗以为他们的计策成功了, 对贡船发起更猛烈的袭击。没有打败他们, 只需要那一个人就击败了他们九百人。 残存下来的海盗心中天降巨石的阴影挥之不去。 蓝因在他们心中竖立起一个杀神的印象。 “吾都不知贡船上有税银, 这群海盗是怎么知道的。”郭茂见了供词的时候问, 此次他在腌鱼村率领一百七十人,拿下了上岸海盗一百人,缴获了一条海盗船。 亲自报了一半的仇,郭茂的心情十分爽快。 前些年沿海地区混乱,税银都是走陆路进的京。这两年海上的情况好一些,时有贡船送沿海地区的海鲜瓜果进京,为了节省人力,税银也开始走水路。 但各地区的税银何时进京,走那条船,保密一直都很严格。章言也是在拿下海盗后才知道,这条贡船上竟然载运了琼州地区三分之一反而税银。 章言摇头,“这次海盗上最大的人物是他们的二当家,在落水时淹死了。”蓝因当时投掷巨石是瞄准了海盗船的中央,石头落下,将指挥室砸碎了一半,又直直砸穿船底。 巨大的冲力将指挥室的人震晕了,悄无声息地落在水里淹死了。 可以说走的悄无声息。 尸体还是事后打捞时发现的。 郭茂语噎,“县令夫郎不愧是鬼见愁一样的人物。” 章言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将海盗老巢的位置传给云东军,等捉到他们的大当家,你的大仇就能得报,安心回西北了。” 海盗来米北县并没有全盘出动,大当家还带着小部分精锐守着老巢。 “章县令,如果我能亲自杀到海盗老巢擒获他们大当家的,才算圆满。”郭茂道。米北县待了六年,郭茂早就有心回去帮他大哥。 马上就要大仇得报,这样的想法就越来越强烈。若离开前不能亲自捣毁仇人的巢穴,会成为他这辈子的遗憾。 “云东军的行动本官干涉不了,你可以主动提出帮忙。或许他们觉得白来的便宜不占白不占,会让你跟着去打扫战场。” 这不是开玩笑吗。 南北派系不同,云东军再缺心眼也不会带着他这个西北大将军的弟弟玩的。 “相比我,我觉得他们更会给县令夫郎面子。”郭县尉厚颜道。 县令夫郎的天降巨石这次吓傻了不少人,不少百姓都觉得他是下凡拯救他们的神灵,开始在家中悄悄供奉他。 郭茂偶尔听到护卫队自己的手下谈论,打算给县令夫郎做个神像摆在家中时,震惊的嘴巴能塞下两个鸡蛋。 护卫队练习投石,最好的投石机最多只能投出百斤的石头,射程范围还小。连打到对方的船身都比较勉强。 比起弓箭,投石机的效果对他们而言十分鸡肋。 郭茂想要改良投石机,当时恰好章言正在重金聘请会种水稻的人才,他学着县令,重金让人改良投石机。 接了他告示的那群匠人,普通投石机改进效果不大,倒是弄出来个一次性的大型投石机,可以用来投放巨石。但那玩意十分笨重,操作困难,用完就坏,护卫队那群没用的小崽子根本摆弄不开。郭茂自己试了下,许是因为力气不够,几百斤的石头纹丝不动,倒是把投石机给弄坏了。 除了县令夫郎那个怪力,郭茂觉得米北县根本找到第二个可以操作的人。 他怀疑那群匠人拿钱不干事,或者拿着他的钱,其实心在县令夫郎身上。这个投石机就是个县令夫郎量身定做的。 心中不平的他好悬差点吃了霸王餐,打算不给钱把人给赶走。 那些匠人似乎知道他的心思,嘴上振振有词的说什么,一石定乾坤。其实私下里一个个都在嘲笑他异想天开,木头的承重是有限的,石头越大越重,投的距离自然不可能和轻小的石头比。又想投巨石,又向飞得高,飞得远,能用一次就差不多了。 郭茂后来没有把匠人赶走,而是让他们继续改良投石机。但找县令夫郎在某个无人的海域试了下那个一石定乾坤,效果的确惊艳到了他。 于是让匠人打了两个备用。 当初他还和章言开玩笑,如果海盗来袭他们米北县的男人都不中用了,或许关键时刻还要靠县令夫郎用这玩意儿救他们一命。 没想一语成谶,真让蓝因来了个一石定乾坤。 这次蓝因救下贡船,救了码头上的商人百姓,救了身后的县城,再没人对他力气大本事高说三道四,都开始夸他是哥中英雄。 那些没见过他英姿的人,听着亲身经历了码头上那场大战的人描绘,一个个都快把蓝因给神化了。 他大哥几年前因为蓝因一个晚上擒获五城兵马司一百人的事迹,对他十分感兴趣,要是知道这次蓝因用三百斤的石头砸沉了一艘船,说不定会让他想法设法地把人拐到他们那边去。 甚至他们自己心中都有这样的想法。 朝廷如今虽然不承认哥儿兵,但他们西北是众所周知的民风剽悍全民皆兵之地。要是蓝因去了他们那里肯定能有大有作为。 守着个没用的丈夫和两个孩子,真是屈才了。 章言不知道他在大将军不成器的弟弟心中是个没用的男人,为了躲避郭茂的纠缠,“本官会给写一份协助破案的公函给云东军,能不能让他们带着你,就看你的口才了。” “如果县令夫郎随我们一同前去,把握会更大一些。” 就算他们不带他一起出海找海盗老巢,有能砸穿海盗船的县令夫郎做威慑,让云东军知道,他们米北县的银子不是白收的。 前些日子云东军在这里演练,章言让詹县丞代表县衙招待他们,花了不少公款。给带队来的将领还送了不少礼物。 海盗来的时候他们离得远没帮上忙,于情于理都不该推脱他们这次的请求。 “用不用本官和夫郎扶着你走路啊。” 章言白了郭茂一眼,郭茂的身份是个双刃剑。能在闽南横行这么多年还没丢了小命,靠的是家世。但也因为家世的问题,军中将领都防备着他。愣是没让他抓住一个进入沿海驻军的机会。 第99节 带护卫队跟云东军去打海盗老巢,成不成各有五成机会,就看他的运气和上次打点有没有到位。 章言可没兴趣蓝因去给他出头。 蓝因再厉害,在世人也是个“哥儿”,区区七品县令夫郎,身上一个七品敕命,还有一个贡茶提供者的名头。哪个都和水军没有关系。 他可以做神坛上的英雄,但真要去干涉这样的事情,就犯忌讳了。 郭茂见章言神色变了,怕章言翻脸,也不要求蓝因跟着一起去了,催促章言赶紧写函文。 等郭茂去云东军报信,并且想法设防地让云东军带着他去扫荡海盗老巢时,章言将此次事情的前因后果写成折子,一件件报了上去。 因为这次海盗袭击涉及到贡船,消息向上传递的很快,朝廷很快下令让闽南府的官员和云东军协理办案,剿灭这群海盗,并且彻查给他们通风报信的人。等云东军和郭茂回来,捉获的海盗会直接移交到知府衙门处理。 在整个闽南地区因为这次海盗袭击忙碌的时候,章言收到一封来自侍郎府的信。 “师兄在信上写什么。”蓝因问。 “师兄说这次保住贡船没有让海盗上岸伤害百姓,立下大功,郭茂调回西北时会升上几级。我这些年的政绩考核都是优,位置会有变动。” “相公,你要升官了?”蓝因惊喜地问。 章言点头。 “师兄只是给我们透露一个口风,具体怎么样过断时间才知道。” 蓝因将手指竖在嘴唇前,做一个嘘的表情,悄声道,“我懂。” * 作者有话要说: 第132章 二蛋打弹弓 升迁还要一段时间, 章言当下的任务是协助知府衙门、云东军为海盗袭击贡船的事情在米北县上岸的事情进行收尾。 郭茂带领护卫队跟随云东军在海上奔波了半个月找到海盗的老巢。 海盗老巢防守严密,船只比云东军的还要坚固,经过一场激战, 损失了好些人手,才把人全部拿下。之前跟蓝因共同作过战的队员,在这场艰难的胜利后,深刻地体会到,和县令夫郎一起打海盗是一件多么荡气回肠的事情。 老大的本事和县令夫郎一比,还是差远了。 当初县令夫郎要教老大, 老大怕丢人不跟着学。现在县令夫郎手下那个水哥儿连李大志都打不过他, 说不定已经追上老大了。 郭茂因为能亲自报仇正觉痛快, 没有注意到手下人在想什么。完全不知道, 他想要在手下人跟前维持的岌岌可危的面子, 已经彻底坍塌了。 海盗的大当家是一个倭国武士,因为效力的大臣在政治斗争中落败, 他在国内走投无路, 来到我国沿海地区做了海盗,以劫掠商船和百姓为生,缺乏紧要的物资时还会上岸打劫渔村, 收编一些势力比他们小的海盗, 逐渐发展壮大起来。 等将自己做大,为了能得到更多的消息获取更多财物,他们开始接触沿海的底层官员,用金银换取他们的情报和维护, 并慢慢和朝中大员有了联系。 双方一直保持这样互通有无的合作。一直到前些年朝中大批官员落马, 皇上又派人来整顿沿海军务, 才不得不才中止。 这样的倭寇还有许多。 这些日闽南府为了收集整理他们的犯罪证据, 审问和他们勾结的官员,劫掠去的财物流向,有没有背后主使,其他同伙的据点,忙的团团转。 章言经常好几日回不了县衙,家里只能交给蓝因照顾。 有蓝因这个定海神针在,县令家并没有受到影响。章曜小朋友还是按照自己的学习表,每日按部就班的练武、读书上副课。 因为出门的次数减少,二蛋在家中在家中待的时间更多。 但他仍然是个好忙的崽崽,还是没有时间背书。 “秀秀,咱们比赛,谁打到最远的那棵树,谁就赢了。”二蛋拿着自己的小弹弓,卷了一颗爆米花,做发射状,跟他的秀秀堂妹道。 他的腰上一边斜插着一个小木剑,另一头系着装爆米花的小袋子,腿上绑了一把钝钝的木头小匕首,背上背着一把木头小弓,俨然一副小勇士的模样。 这些天经常有人夸赞蓝因是个英雄,二蛋听到一些,就大声宣布要做和雌父一样的人,要求蓝因将他打海盗时候用的武器给他。 蓝因哪里用什么特别的武器,他自己本身就是个大杀器。耐不住二蛋的请求,蓝因就给他准备了一身这样的行头。 而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二蛋自己想做英雄,觉得秀秀堂妹肯定也想做英雄。就又给蓝因要了一套装备,送给秀秀,拉着秀秀一起练习。 今日他们要学习的是拉弹弓,因为蓝因说拉弹弓最简单。他们人小,要从最简单的练习起。 “好,二蛋哥哥。”章秀秀从袋子里掏出一个爆米花放到嘴里到。 “我先来。”二蛋说完迫不及待地发射他的第一颗爆米花。在弹弓的弹射下,轻盈香甜的爆米花落在二蛋身前半米处。 二蛋茫然地看着地上的爆米花,距离他一开始定下的目标还有好远好远的距离。 “二蛋哥哥,棒。” 二蛋不知所措时,她的秀秀妹妹非常捧场的夸赞声响起。 “我打完了,该你了秀秀。”二蛋回过神,催促堂妹赶紧打弹弓。 章秀秀慢吞吞地哦了一声,咽下嘴里的爆米花,将手放到袋子里又取出一颗,下意识地往嘴里放,二蛋忙制止她。 “秀秀,这不是吃的,是打的。” 章秀秀茫然地看向二蛋,二蛋无奈地手把手教她怎么打弹弓。等章秀秀说自己会了,二蛋让她自己打一个。 秀秀摆足了架子,爆米花没有射出去,从弹弓上带到她身后了。 二蛋:“……。” “咱们第一次打,所以才打得不好。多打两次就好了。”二蛋安慰她。 章秀秀点头,又嚼了一颗爆米花。 二蛋开始指挥第二次打弹弓,他站得笔直,自己瞄的十分精准,又用上了全部力气,觉得这次一定能打到树,结果第二颗爆米花还没有第一颗打的远。 二蛋:“……。” 二蛋觉得自己打的很好,不知道为什么越打越差。鼓着脸想了片刻,气呼呼地说,“是树太远了,打树跟前的桌子吧。” 自觉找到了原因,二蛋回过身帮助秀秀堂妹打第二次。却发现,秀秀的爆米花子弹早就吃完了,正盯着他腰上的袋子。 二蛋:“……。” 二蛋连忙捂住自己的袋子。他的爆米花一会儿要打桌子的,不能让秀秀给吃了。 不知何时聚过来的蓝因和章忠见状笑出声来。章忠本来见自家小闺女竟然和二蛋学打弹弓,瞬间觉得怒火烧到了眉头上。 正想把闺女抱走,却见到只要二蛋在认真玩弹弓,闺女只顾着吃了。章忠觉得好笑的同时,心里一阵欣慰。姑娘家还是文静些好,他家秀秀真聪明,小小年纪就知道什么能玩什么不能玩。 二蛋听见爹爹和堂叔笑他,害羞地跑到蓝因跟前,将头埋在蓝因的腿间。 “二蛋打不到树。”二蛋闷闷地说。 章忠闻言更想笑了,用爆米花当子弹,别说二蛋就是哥夫恐怕也打不出多远。 蓝因眼中含笑,嘴上都是鼓励的话,“二蛋多练习就能打到。” 除了练习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二蛋决心多多练习,因为要练打弹弓,学完弹弓要学剑和箭,二蛋觉得自己更没有时间背书了。 哥哥中午回来休息时,二蛋磕磕巴巴地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哥哥,还咕噜咕噜说了一堆,大概的意思是爹爹是英雄,二蛋却是个小笨蛋,为了不让人嘲笑爹爹,二蛋要把读书的时间用来努力学弹弓。 章曜无语地盯着二蛋瞧了一会儿,无奈地选择先安慰他,说他是个非常聪明的哥儿不是小笨蛋,如果有人嘲笑他是小笨蛋,让他告诉哥哥或者父亲爹爹,家里人会为他做主的。 然后章曜幽幽地看向始作俑者蓝因。 蓝因给章曜一个大大的笑容。他觉得自己这次没有做错什么,不用怕雄虫崽崽的黑脸。他用爆米花戏弄二蛋是他不对,但他是为了二蛋好,怕他在家人没有注意到的时候自己玩弹弓伤到自己。错的地方是没告诉二蛋,爆米花飞不远,有风的话可能还会吹回来。 他要二蛋多练习,是为了培养二蛋的恒心。他心里真是这样想的,才不是为了看二蛋的笑话。 章曜:“……二蛋觉得自己是小笨蛋。” 没有背会书的时候都没有这么想过的二蛋,竟然因为打弹弓爆米花打不出去而觉得自己笨,章曜心里有些小小的受伤。抛开这个不谈,他觉得一定是因为爹爹说话不注意,才让二蛋这么觉得的。 “二蛋的确好骗。”在章曜不赞同的眼神下,蓝因不说了。 二蛋这只可怜的雌虫崽崽,不光聪明才智上没有跟上哥哥,非常好骗,体质上也没有遗传到蓝因的好身体,力气和普通的人类小哥儿差不多。 曜儿刚出生没多久,就能扯断婴儿车上挂的风铃,二蛋两岁的时候,还爬不上父亲办公用的椅子。见到他捉只野鸡回来,吓得一直往哥哥身后躲。除了吃虫子这点比雄虫崽崽强,其他各方面素质都要比雄虫崽崽弱。 蓝因从没有见过这样弱小的雌虫崽崽。 如果是在星际,二蛋这种比雄虫还要差的雌虫一辈子都不可能找到雄主。 这些年蓝因也不敢再偏心雄虫崽崽,一碗水端的平平的,努力地为他家弱小的雌虫崽崽攒家业攒钱,就盼着雌虫崽崽有多多的钱傍身,能够活得开开心心的。 “我明天给他换成花生米。”蓝因妥协道。雄虫崽崽怕他把二蛋骗成小笨蛋,而他不骗就好了。 章曜:“……。”他是这个意思吗? “等他爆米花和花生米打好了,我就带他用小石子,直到他打到院子里最远的那棵树为止。”见章曜的眼神还是奇奇怪怪的,蓝因继续道,“放心,我不会带二蛋作弊的。” “不可以打击二蛋。”章曜继续维护弟弟。 蓝因无奈地看向雄虫崽崽,“你太小心了,二蛋没有你想的这么脆弱。” 曜儿小时候他做的不靠谱的事情有些多,导致现在,在外头他是米北县的哥儿英雄,到了雄虫崽崽这里只是个不着调的父亲。对弟弟过度关心,给了雌虫崽崽骗他的已寄回。 随着蓝因手指的方向,章曜看到二蛋和秀秀正因为六岁前不用再背书两个人开心地抱在一起。 章曜:“……。” * 作者有话要说: 第133章 赤子之心 昌平书院, 一个悠闲的午后。 吴山长和妻子两人坐在院子里的石榴树阴影里,一边欣赏各展妖娆姿态的菊花,一边品着蓝因前段时间刚送来的茶叶, 一边闲聊。 这次蓝因给山长夫妇送的是青茶,叶片厚实,纱绿色,泡出的茶汤金黄色,乃茶叶中的妙品。 “蓝哥儿的茶艺越发进步了。”吴山长忍不住夸奖了蓝因一句。 师母颔首。 “这两年蓝哥儿送来的茶叶,激发的都是茶叶本身的滋味, 蓝哥儿很少再用茶叶讲故事了。”师母的语气中有赞赏, 也包含了一些遗憾。 第100节 但山长却不像老伴多愁善感。 蓝哥儿不讲故事, 说明日子过得好, 章言那个可恶的小子欺负不到他了。 用茶叶讲故事, 只能让人惊艳一时,终归不是长久之计。 蓝因想在茶道上再攀高峰, 总要摒弃一些技巧, 返璞归真的走一遭。等真的走过去了,茶道才会更加圆融。 苦荼大师虽然在勤练蓝因之法,但又和蓝因的情况不同。大师是把蓝因的方法当做自己茶道的补充与突破, 勤奋却没有多加痴迷。蓝因则是一开始就站在了顶端, 没有经历过挑选沥青烘烤,想要有自己的道,只能忘却顶端,从开始积攒。 “现在不嫌蓝哥儿移植野茶树是邪门歪道暴殄天物了。”师母打趣山长。 山长想到年年随着年礼而来的十全茶和九美茶, 着实生不起蓝因的气了。十全茶除了上贡的部分都在他这里, 但凡蓝哥儿和那个臭小子有心讨好一下上官, 扩展一下自己的人脉, 都不会这样做。蓝因培育的九美茶,虽然韵味上和十全茶相差许多,但也有另一种清香和甘醇。 “半个月前王老头说喝了蓝哥儿亲自炒的茶身上更有力气,胃口也比以前更好了,想从我这里求取十全茶不成,让我替他从蓝哥儿那儿给他买些长寿茶。”吴山长抱怨道。 “长寿茶就是个名字,哪里就真的长寿了,王老头不是瞎胡闹吗。真该让他孙子好好管管他。” “秋阳还是个孩子,哪里就管得住他爷爷了。不过,王老真有眼光。咱们俩这些年喝着蓝哥儿寄来的茶叶,不说身体爽快了,四年里你只添了三道浅浅的皱纹。说不定还真是蓝哥儿的功劳。”师母道,和四年前蓝因离开时相比,师母端庄优雅一如旧日,除了眼角添了几道鱼尾纹,变化并不明显。 “这是咱们养生有道,和有蓝哥儿什么事,你别给他乱安功劳,小哥儿最容易得寸进尺。”吴山长想到出嫁的哥儿孙子,为了在婆家撑面子,来信讨要蓝哥儿专门给他留的最好的那批九美茶 ,若十全茶有多的再匀一些给他,就觉得心里酸酸的。 养大的哥儿,一旦嫁了人,就不贴心了。 师母笑笑,不安慰吴山长的小肚鸡肠。要不是吴山长写信给孙子丈夫的爷爷炫耀,搅合的人家连过六十大寿的心思都没有了,孙子不至于厚着脸皮来信讨茶。 说起来还是他自作自受。 的确羡慕到了人,但自己也损失了一批好茶叶。 “老太爷,老夫人,大老爷来信了。”正当吴山长自闭的时候,伺候他们的管家来报道。 吴山长接过信打开,匆匆地开始读信。 看完后,五味杂陈地把信递给旁边的师母。师母见山长的模样,不禁奇怪大儿子在信中写什么了。等读完信,师母不仅乐出了声。 “这不就是你希望的,怎么一脸复杂的样子。” “你瞧瞧老大怎么说的,他说章言才是真正赤子之心的人,这是在嘲笑我以前有眼无珠呢 。”吴山长瞪眼道。 以前吴山长和大儿子通信时,对章言的评价并不好,觉得他城府深心思复杂难测,做事激进又桀骜不驯,对章言可谓恨之深责之切。 如今大儿子白纸黑字地夸张章言赤子之心,这是赤、裸裸地嘲笑他这个做父亲的呢。 “老大不是这意思。”师母替吴越山辩解。 “老大信里说可以调章言回京城,但是蓝哥儿十全贡茶往山上去的路还没有修好,若是他们走了,采茶人发生伤亡,对皇上的名声不好。章言在米北县水稻改良的事情才做了一半,又有心整顿海船商税的事情,给老大去信想继续留在米北县。我觉得老大说的没错,章言的确有颗公心在。” 吴山长哼了一声,“这是他该做的。” 章言写信给吴越山请他帮忙让他继续留在闽南地区是经过深吸熟虑的。他在米北县的事业未竟是一个方面,朝廷虽然已经在整理水军,但投入的力度还不够大。朝中许多大人思想保守,觉得只要海盗不上岸不必管他们在海里做什么。每年水军的军饷都不能按时送达。再有两三年的时间不足以水军的人员完成一轮更新。章言之前说的,富贵之乡的男儿怕死懒散的毛病还是根深蒂固地存在于水军里,海盗仍然是沿海的心腹之患。 军队的事情章言使不上力,但他可以在内部的治理上下些苦功夫,让百姓过上富裕的日子,减少下水为盗的人出现,可以规范海运海贸增加税收。 在闽南有这么多事情可做,章言不想回京城受排挤,做替皇帝收拢权力的刀刃。 皇帝坚持了三年不立丞相,一开始百官以为他是被丞相伤了心,不敢提起立丞相的事。但好几年过去,皇帝不仅没有选出丞相人选,把丞相的事务或者自己做,或者分散到六部,许多守旧的文人开始着急起来。他们觉得一个王朝不能没有丞相,不能让君主独断专行,开始上书劝诫皇帝,写了无数封奏折,皇帝都让人束之高阁了。 这件事现在还没有吵出个结果。 章言觉得他要是现在回京,说不定会成为双方争斗的牺牲品。文官会因为他是最开始出主意的那个人针对他,群情激愤下难保皇帝不会把他丢出去安抚那些火气上头的大人。 还是在这个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多做些实事,让章言觉得更有意义。 不知吴越山是怎么做到的,冬月的时候章言收到了他升迁为闽南府知府的调令。因为马上要过年了,米北县章言的继任者要明年春天才能到达,章言打算在米北县过了年,明年再到闽南府上任。 章言升官,郭茂也要走了。他打算在过年前回到西北去和亲人团聚,十一月就把县尉的职务交给了李大志。 章言和蓝因在县衙为他举办送行宴。 “姓章的,在米北县这几年,经过那么多事,能在离开前把缺憾给补上,老子不算白走这一遭。” “郭兄正值壮年,回到西北正是建功立业的好时候。” 别看郭茂人长得魁梧,其实他现在才二十四岁,比章言还要小两三岁。在米北县打磨了许多年,回去可以直接进入西北军里,成为其兄长臂膀。 “在这里不是巡逻警戒,要不就是带着人在水上训练,我都快把陆战怎么打忘了。”郭茂大口闷了一口米酒道。 “郭兄的根在西北,等回去了自然知道怎么做。” “我和你共事这么久,你只有今晚说话才不那么毒。”郭茂吐槽了一句章言,随之看向蓝因,“县令夫郎,你是个有本事的哥儿,这世间许多男人都不如你,我也不如。” “你把那个水哥儿教导的很好,李大志现在都打不过他这个未过门的夫郎,我真后悔以前太爱面子没和你学两手。” “我现在教你也不晚啊。”蓝因促狭道。 “不了不了,我明天还要坐船,今晚挨顿打,明个儿在水上颠两下非得身体散架不可。” 在坐的人被他逗的笑起来。 郭茂又看向他特意请章言带过来的小客人章曜,两颊酡红道,“贤侄,我听闻你不光长了你父亲的心眼子会读书,还遗传了你父亲的大力气在学武,文武双全。” “叔父谬赞。”章曜谦虚道。 “我没有谬赞,我这人不会读书人那些弯弯绕绕,从不说虚话。贤侄,你是个有大才的人。天将降大任与你,你才会这样灵秀英武。贤侄,你想知道你的大任是什么不。” 章言闻言眉头皱起,不悦地打断郭茂的话,“你喝醉了,别乱说。” “我没有乱说。章县令,你的儿子是个天才,将来必定会要超过你。他现在已经七岁,是个小大人了,你不能总是把他护在羽翼下,不让他知道他的责任和担当。” 章曜好奇地正在和父亲争吵的郭茂。 郭茂捕捉到章曜的目光,嘿嘿地道,“贤侄,你将来可不要像你父亲一样和人勾心斗角。老天爷给你这样的好身体好资质,是让你解救老百姓出苦海的。而最好的解决方法就是当大将军,将危险百姓的坏人海盗水匪土匪通通消灭。” “通通消灭。” “消、灭。” “把他给扔出去。”章言地对蓝因道。 蓝因当即无情地扯住郭茂的胳膊,把他拖了出去,找到郭家的下人把郭茂扔给他,就毫不留情的走了。 跟着郭茂来赴宴的随从,目送着蓝因离去的身影,心中凌乱。践行宴吃到一半,就被主人家给赶了出去,他家老爷是这米北县的第一人吧。 * 作者有话要说: 第134章 小虫子师父 郭茂离开米北县那一天, 章言和蓝因一路把他送到城门外三十里亭处。离别在即,两人脸上都没有什么不舍之情,更别说和郭茂依依惜别了。 肯来送行, 也只是顾念四年相处的情分。 两个崽崽都没让出现。 蓝因还在记恨饯行宴当晚,郭茂喝醉酒鼓动雄虫崽崽当武将,将来打打杀杀这件事。他的雄虫崽崽天生就是个玉雪白净的小仙童,因为没出生在联邦,享受不到雄虫丰厚的福利,不得不违背天性努力奋斗, 雄虫崽崽已经够辛苦了, 怎么还能去干那种事。 他和雄主都舍不得给雄虫崽崽压力, 郭茂这个外人却盯上了他们的崽崽, 还对崽崽说三道四, 蓝因实在不能忍受。 要不是因为郭茂马上就要动身离开,蓝因非天天去演武场找他切磋不可。 “夫郎、大人。” 三十里亭处, 一个熟悉的身影跪在蓝因身前。 “米小北, 你怎么在这里。”蓝因见到出现在这里的米小北,吃惊地道。 米小北是个小哥儿,前年来到蓝因的茶园。进入茶园时, 人单薄地不像他这个年纪的人, 手和脸像麻木的中年哥儿,身体又像是没有长开的孩子。当时他爹要把他卖了给他异母的弟弟买童养媳。 茶园最初招工时,米小北就曾想脱离狠毒的继母不慈的父亲,给县令夫郎打工。那时他的心里想, 只要能让他脱离这个家能吃饱饭, 就算签死契他也愿意。但是他的父亲和继母想让他留在家里干活, 等年龄到了就用他换聘礼, 无论米小北怎么哀求,都没有让他走出家门。甚至为了怕他偷跑,还给村子里的大人打了招呼,不让他出村子。 米小北是个可怜的孩子,娘在生他时难产死了。父亲不到半年就娶了后娘,五岁就开始劈柴喂猪做饭给全家人洗衣服,没过过一天好日子,没吃饱过一顿饭,动辄就要挨家中其他人员的殴打,挨打的理由各种各样,连瞧他不顺眼,今天下雨不能打鱼,都在怪在他头上。 米小北一直希望脱离这样的日子,见村子中其他的哥哥姐姐出嫁了就会完全离开家里,心中一直期待着这样的日子。但等他是十七八的大哥了,家里为了让他多干两年活儿并不急着给他定亲。 焦灼地等待中,等来的不是离开的机会,而是继母病倒不能再照顾他十岁的弟弟,父亲决定把他卖给一个老头子给弟弟买个童养媳回来伺候他。 已经到绝地的米小北升起了一股勇气,趁着晚上家人熟睡的时候逃出去了,误打误撞竟然真的让他寻到了蓝因的茶园。 琼哥儿收留了他,水哥儿帮他请大夫并且通知蓝因。蓝因见他可怜,把他“买”了下来。让他跟着茶园的哥儿护卫一起习武。 米小北的父亲嫌弃他晦气没有给他起过名字,米小北这个名字还是他到了蓝因的茶园,知道他所在的县城叫米北县时自己给自己起的。 “夫郎,我父亲和继母不知从哪里知道夫郎没有让我卖身为奴,想把我再卖一次。” “岂有此理,你是我的人,他怎么敢动你。”蓝因气愤地道。 蓝因这些年去除了对男人的雄虫滤镜,又和雄主学了许多明辨是非的道理,对于人贩子十分痛恨。如果是现在的他,在当初穿越而来时,那群人贩子敢绑架他,他一定教他们怎么做人。 像米小北爹这样把孩子卖了的父母,在蓝因眼里比人贩子更可恨。但在律法上却是天经地义的,让蓝因很难受。 自己无知时受过被人买卖的伤害甚至还因为嫁给了雄主沾沾自喜,蓝因见到努力反抗的米小北不自觉地升起几分羞赧。于是选择帮助了米小北,对外宣称他买了米小北,但其实没有签卖身契。 米小北为了能报答蓝因的救命之恩,在茶园里学武时非常拼命,他比其他人晚两三年,水平却已经追上了。 米小北的父亲不为米小北遇到一个好东家开心,竟然还想把他卖第二次,这样的父亲又不如没有。现在蓝因的心里已经没有男人不能打的想法,“我带你去教训他。” “没用的夫郎。”米小北哀伤道,“他始终是我的父亲,我不能拿他怎么样,不然在外人眼里就是不孝,还会连累夫郎你和大人。” “你出现在这里是想离开米北县去西北?”章言问他。 “是,我想去西北。”米小北坚定地道。 “夫郎救了我让我吃饱穿暖,让水哥哥他们教我学武,让我像个人一样活着。我都没能报答夫郎您的恩情,就要忘恩负义的离开。夫郎,你打我吧。”米小北哭着对蓝因磕头,郭茂的一个随从在旁边拉他。 章言注意到这里,不由得看了郭茂一眼。 怪不得昨晚嚷嚷了两句没和蓝因请教过几回就没下文了,感情在这里等着呢。郭茂摸着鼻子避开了章言的目光,这件事是他做的卑鄙了。 他这次回去,因为离家出走的事情,还有大哥三番两次派人来找他,他都不肯回去,六年没回家过过一个团圆年,肯定会被算总账家法伺候。要是他大哥知道他身边有蓝因这样的奇人,连和人交流切磋都不敢,肯定会被揍得更惨。 郭茂这些年对蓝因也有一些了解,身为县令夫郎的他不光有一身蛮力,还不知从哪里学到了一身好本事。教给他水哥儿他们那些哥儿的拳法,甚是精妙,都可以作为传家宝传下去了。 可惜他知道的太晚,也没脸跟一群哥儿去学。 但若是能把一个会这样拳法的哥儿拐回去,他大哥一高兴说不定就挠了他。而且看蓝因,只要哥儿品行过得去都会教导,甚至没有给他们提什么条件,也没让签身契做下人,应该不在意流传出去的。 但到底是他做的不地道。 等他回去了,就给他们夫夫多送一些他们那儿的特产,再给两个小贤侄一人一匹血统纯正的宝马幼崽做赔礼。 蓝因自己可以对着章言哭哭啼啼,但是不习惯别人对他,于是带着命令道,“不准哭。” 第101节 米小北吓得停住了眼泪,开始不断打嗝。 “你父亲什么时候找的你。” “昨天下午。” 蓝因想问他为什么不来找自己,但自己昨天一天那么忙,米小北不一定能找到。 “要把你卖给谁?” “一个有两艘船的商人。” “他怎么知道你没签身契的。”蓝因问。 米小北看了一下章言,犹犹豫豫地道,“县衙的一个主簿喝醉酒说的,继母的弟弟正好在那个酒楼做小二。” “为什么要去西北。” 米小北犹豫地看了下身边的郭横。 恋爱的酸臭味扑面而来,蓝因有些牙酸,“你想好了,一定要跟着他去西北?” 米小北点头。 “若是留在米北县,免不得会被你父亲骚扰。我和相公要去闽南府,你的心在郭横身上,必定不愿意跟着我们去。” “夫郎,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蓝因止住他的话,“我答应让你离开,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在场的人都忍不住附耳过来,听蓝因想要说什么。 “我教你拳法,是为了让你们自保自强的,不可恃强凌弱。若是到了西北,你要把拳法传出去,需要认真斟酌学拳人的心性,不可教导嚣张跋扈仗势欺人得志就猖狂的人。”蓝因认真地说。 “是,夫郎,小北记下了。”米小北霎时再次潸然雨下。 “别哭了,收拾收拾走吧。”蓝因叹了口气,他本来就没想过让米小北报答他,米小北哭的这么难受,他心里也不好过,转身对着郭茂放狠话,“照顾好他,否则你不会想知道我收拾人的手段的。” “你放心,我会让郭横好好待小北的。县令夫郎宽宏大量,我等实不能及。” 蓝因见郭茂占了便宜的表情,觉得自己的拳头硬了。 “相公,我想教训郭茂一次。”回城的路上,蓝因对章言道。他们好歹做了几年的同事,结果这个郭茂临走前不仅给他们添堵——想霍霍曜儿,又摆了他们一道,把他们的人给拐走了。 “会有机会的。”章言道。 蓝因对章言的话十分信服,问,“那什么时候能有机会。” “等崽崽长大,我辞官了,咱们去西北游历。” 那还要好久,到了那个时候,什么气消了,蓝因这么想,甩开雄主大步地走了。雄主也拿那家伙没办法,他还是自己想法子吧。 章言笑了笑跟上小虫子。 过年封印之前,县衙办理了几件琐事和一个大案。其实一项是,一个管理户籍的主簿被未来的章知府以玩忽职守的罪名赶出了县衙,不再录用。案子是一个姓米的老头,和过路的粮商签了卖哥儿的协议,但是他家哥儿跑了,粮商要不到人把米老头告到了县衙,章言以欺诈的罪名按律将米老头收押。 正月里,章言和蓝因处理他们在米北县的产业。除了茶园之外,这两年还买了一些地和铺子,平时收租子。 虽然米北县到闽南府走水路只需要一个时辰,但他们将来不常在米北县,还是需要一个人可靠的人帮忙打理产业。 本来水哥儿经过这些年的历练,是个非常好的人选。但他和李大志定了亲,等将来两人把喜事一办,水哥儿大小也是个官家夫郎了,不再适合给人当管事。 琼哥儿心思精细,但是胆子小,不敢接下这样的重担。 最后还是章忠表示他先在米北县待一段时间,等物色好人选,再去和闽南府和章言他们会合。 “夫郎,为什么我嫁人了就不能再给你做事了。” “嫁了人你就不光是你自己的,夫夫一体。你想做什么要考虑李大志是怎么想的。”蓝因想了想觉得自己的话应该没有毛病。 想雄主这样让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相公世间稀少。 “那我不嫁了。”水哥儿赌气。 蓝因敲了一下他的脑袋,没有用力,但是水哥儿却做出一副被打疼了的模样。 “你要不嫁人,我怕老葛跪着求我让你出嫁。”蓝因没好气地说。水哥儿如今已是双十年华,虽然蓝因觉得这个年龄不大,但在世人眼中,再不嫁人就是昨日黄花了。之前水哥儿要和蓝因学本事,李大志虽然和水哥儿定了亲,但是因为前未婚夫的事情,一直都心结。当初上岸的海盗都受到了审判,李大志解了心结,又升了官,水哥儿的年龄也大了,正是结婚的好时候。 蓝因可不想做那个棒打鸳鸯的棒。 “可是,夫郎,我还是想给你做事。”水哥儿道。 可他用不起啊。 “水哥儿,你当初求着章忠带你见我的时候,是怎么想的。”蓝因问。 “我想和夫郎学本事。” “你已经学好本事了,不用再跟着我了。”蓝因道。 眼见水哥儿难过的快要哭了,蓝因赶紧补充,“你现在出师了,该用自己学到的本事,去创立自己的事业,去帮助你想帮助的人。” “嗯。”水哥儿重重点头,“那我能学着夫郎你种茶树吗,我除了打鱼,会的都是夫郎你教的。” “可以,你擅长什么就做什么,不用顾虑我。世上喝茶的人那么多,你影响不到我。”蓝因道。 蓝因将水哥儿劝走,自己也离开了。 急着回去看崽崽的他,没有发现水哥儿对着的背影,嘴里嗫嚅着轻不可闻地叫了一声: “师父。” * 作者有话要说: 亲们,我觉得再过一两章就可以把正文完结写番外了。 你们不说看什么,我就随便写了。我觉得番外能写十好几章。 第135章 春夏秋冬 过完正月, 章言带着全家到闽南府上任。 知府衙门人员结构比县衙复杂,章言一边熟悉事务一边开始了自己的知府生涯。想把他之前的打算一一施行下去,并不容易, 需要耗费巨大的精力和时间。 蓝因把家安顿好,就去街头寻觅有没有要出售的铺子。他是个闲不下来的人,就算没有事情做也要给自己找一些。 不过,虽然他们来了府城,米北县的事情也不能全放下。 他隔几天就会回一趟茶园,再去山上看看古朴依旧的古茶树。蓝因以前没有想过在老爷山上修建栈道台阶让人可以上去采摘茶叶。 他不想过多人的造访茶树生产之地, 不愿人力破坏了老爷山的植被生态, 影响茶树的生长生存。 但十全茶被皇上贡茶, 若他和雄主离开米北, 总要交给人照看。 栈道还是要修。 上次雄主用没有给茶树修阁道为由, 怕误了今年的贡茶请师兄帮忙让他们继续留在闽南。话都已经说出口,不修似乎不行了。 “你想找谁修?”章言问他。 在那样的险地修路, 普通人无法上不去。即使能修, 也要几年至十多年的功夫。花费的人力物力,会将这些年宫里给的贡茶采买的银子都搭进去。 “我自己修。” 只是凿几个石阶出来,应该不困难。 让其他人来, 还要担心他们出事。他自己来, 如果不小心踏空,有可以保护自己的本事。 章言认真打量小虫子,“知府夫人去做修路工,我会很没有面子的。” 蓝因:“……。” 雄主怎么变虚荣了!不对, 不对。他怎么能这么想, 雄虫天性讲究体面, 作为雄虫的雌虫, 他有义务维护雄虫的体面,不做让雄虫觉得丢脸的事。 遇到和雄主想法起冲突的事情,蓝因就用雌虫守则来劝解自己。 这样一想,心里就好受多了。 他这个情绪,等水哥儿喜事办完,第二次回米北县见到水哥儿时,找到了知音。 水哥儿知道蓝因今天回来,特意来茶园见他的。 见了蓝因水哥儿就忍不住吐槽李大志,“夫郎,我实在搞不明白,人为什么身份变了就不能在做以前的事情了。” “怎么了。” “我爹去打鱼我想帮他划船,我爹不让我去,说我这个身份,不能再做这些事了,我不久嫁了个人,算什么身份。” “县尉夫郎啊。” “夫郎你也笑我。就算身份不一样了,人也要干活吃饭,打肿脸充胖子有什么意思。李大志被人家奉承了两句,将这些年攒的钱都花在办喜事上了,请人大吃大喝了一顿。什么架子面子,都不如好好生活实在。” “我说想再回来给夫郎你做事,他不让,还说你肯定不会再收我。” “这个确实不能呀,李大志九品,可以为你请封敕命了。我现在就是个敕命,到时候咱们一样了,我怎么用你。” 他和雄主会被人说猖狂,欺压旧日下属的。 境遇发生改变了,人和人之间的相处模式就会随之变化。蓝因觉得水哥儿实在是不用这么留恋他。 “知府大人现在是五品,夫郎你马上就是诰命了,我赶不上夫郎的。”水哥儿忙道。 “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批复下来。” “夫郎,知府大人怎么就从来不限制你做什么。” 老爷山那么危险的地方,知府大人就放心夫郎前去。教他们这些哥儿练武,贴补了他们那么多,不见知府大人阻止。夫郎建设茶园和形形色色的茶商打交道,也没见知府大人生过气。只要是夫郎想做的事情,知府大人好像从来没有反对过。 “相公是懒得管我吧。” 说着蓝因把章言嫌弃他修路会给他丢人的事情送给了水哥儿听。让他知道,知府其实也有自己的小毛病。 “夫郎,知府大人这是在心疼你啊!”水哥儿突然兴奋地道。 “是吗。”蓝因将信将疑地看向水哥儿。 他的脸沐浴在中午的阳光里,亮的好像变作了一个影子。让人摸不准这是真实的他,还是虚幻的他。 “当然了,我觉得知府大人是怕你修路辛苦,才不想夫郎你去做的。” 蓝因不敢相信。 第102节 但是心里有个声音却坚定地告诉他,这是真的。水哥儿说的都是真的。 雄主肯定是这样想的。 含蓄、内敛,是独属于雄虫的浪漫。 他真是个呆头虫,当时怎么就没发现雄主的关心呢。明明,雄主那个时候看自己的目光,是那么的情意绵绵深情款款如胶似漆,充满了关心与疼爱。 他怎么就没有领悟到呢。 当天下午回到家时,蓝因心情是热烈的。比平日要高兴好几倍。连二蛋都忍不住问他,“爹爹,你又找到什么茶树了?” 蓝因掐起二蛋的两个胳膊,把他举得高高的,“野茶树又不是大白菜,哪会天天等着我去找。” “大白菜只有冬天有。” “是的,爹爹的二蛋真聪明,我们要按照季节穿衣吃饭。”依照季节和心爱的人一同度过人生的冬春夏秋。 他们相遇时是冬天,慢慢地走向了春天,现在应该是在炎热的夏天,不自觉就会流淌出爱的甜蜜,最终会变为硕果累累的秋天。 即使感情开启下一个宿命轮回,有这一路上的收获,他们也能再次平安度过,互相理解。 二蛋不懂他爹爹的潜台词,因为蓝因夸奖他笑弯了眉。 二蛋虽然总说自己是小笨蛋,但他这样说自己大多时候都是为了逃避背书之类学习的事情,大人对笨小孩的要求不高,但他其实非常喜欢别人夸赞他聪明。 蓝因点了点他的小鼻子。 “小滑头。” 非常巧合的是,这一天知府衙门的公事不多,章言回来的时间比往常早,见到蓝因灿烂的大笑脸,不由诧异,“你知道……” “相公,我知道了。” “……我给你找了批囚犯修路?” 蓝因一愣,随即露出一个更大的笑容,“不知道,不过刚刚知道了。” 奇奇怪怪。 章言觉得小虫子刚才的表现十分奇怪,但是蓝因做的奇怪的事情非常多,他就没有深想。转而和蓝因说起其他事情。 “毕先生旧疾发作来找我请辞,我打算允了他,给曜儿找一家书院就读。他这个年纪,也该接触一些同龄人了。” “毕先生怎么了。”蓝因问。 “今天春天在米北县时,毕先生脸上的疤就开始隐隐作痛,去看大夫吃了药一直没好。这些天,渐渐地脸上的表情都控制不住了,吓坏了好几个知府衙门的婢女。” “真可怜。” 蓝因为摸着自己的脸,毕先生因为早年遭遇噩运脸上有了伤疤不能参加科举,现在还要忍受当初带来的痛苦,实在是太惨了。作为丑过的虫,蓝因觉得能体会到毕先生痛苦的十分之二三。他当初因为自己不好看,日夜提心吊胆雄主不喜他或者雄主想要娶更漂亮的人时他怎么办。 现在虽然不担心了,但当时的心情还是给他留下了些阴影。 “我们多给毕先生送一些银子吧。” “你管钱,你来决定。” “好。” “曜儿去书院的话,会不会嫌弃同龄人太幼稚,不和他们说话。” 到时候送孩子去书院的目的没达到,说不定还会收获一个自闭的雄虫崽崽。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普通人有自己的土壤,天才该有天才的沃土。 “那就让他和比他年龄大的一起读书。他不能不和别人交流,七岁了才几个朋友,还都是他哄着别人玩的。” 二蛋、秀秀、阿昆这是弟弟妹妹,念恩是个喜欢他但是并不聪明的哥哥,都是他家崽在哄着玩,章言觉得还是让曜儿去和其他同等智力的人交流好。 “那我每天去接他,这样就没人敢欺负他了。”蓝因道。 “等曜儿大一些送给夫子教,就不用担心。” “将来再说吧。” 夫夫俩商讨完,开始给章曜找书院。章曜年纪小,不适合离家太远。他们给他找的是府城内的书院。章曜凭借自己的实力考入了十五岁才能入的班级,可把章言蓝因这对夫夫骄傲坏了。 蓝因每日都会接送章曜。 章曜觉得蓝因这样太辛苦了,让他不要这样做了,直接让车夫带他去就好。到了府城章知府家中又增加车夫等下人。 但蓝因每日精力多的都不知道往何处使,坚持接送雄虫崽崽,让蓝因仿佛又回到了在昌平书院每日去见雄主的时光里,只觉得幸福,哪有什么辛苦。 每日往返的路上,还能和雄虫崽崽聊聊天,这是独属于他们的亲子时光呢。虽然有时候要带上那个要哥哥的缠人精,但是很快乐就是了。 “爹爹,你又去修路了?”章曜在蓝因的袖子上发现一片树叶道。 “父亲不是给你找了人修路吗。” “有的地方太陡了,他们要一个月也不一定能开出块儿路出来。我就把哪里用斧子凿平,让他们去休整。”蓝因一副轻松模样。 “你呢,有没有人嘲笑你天天让爹爹接。”蓝因心血来潮地问。 他以前上学时,有些雄虫崽崽娇气,会让雄父送他上学。没有雄父送,只能让雌虫哥哥或者雌父送的雄虫就会因为嫉妒嘲笑他们,把人说哭了。当时觉得可有意思了。 “你没有哭鼻子。” 章曜下意识地露出一个漫不经心不以为意的眼神,很快又收了回去,“我把他们都辩倒了,就没人再说了。” 蓝因睁大眼睛看向章曜,他的崽崽这么小就已经有这么强的侵略性了吗,“你是怎么辩倒他们的。” “对对子,写策论,辩论。” 这都是蓝因不擅长的,但他还是为崽崽完美地解决了自己人际交往中的问题觉得欣慰。雄虫让崽崽出来上学是对的,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崽崽在悄悄长大。 * 作者有话要说: 第136章 故人重逢 寒冬腊月, 一辆马车晃悠悠地驶在通往京城的道路上。 似乎是为了欢迎远道而来的故人,这一天太阳很给面子的悬挂在无遮拦的天空上。气温低的缘故,晴朗中带着一丝干冷。 京城的大门, 渐渐露出头角时,坐在赶车位置的人忍不住发出一声喟叹,“堂哥,离上次来京城过去七岁了,好像一转眼。” 章言注视着朱红的大门点点头。 “堂叔,咱们到京城了吗。”马车内的二蛋迫不及待地探出头问道。 “看见城门了, 马上就到了。” 章忠话还没有说完, 就听见马车里传来章曜的声音, “婷婷回来, 外边冷。” “我穿的暖和不怕冷。” 二蛋不仅没有将头缩回去, 反而掀开门帘,将自己的小身子挤在章言和章忠之间, 呵着小手道, “哥哥外边一点都不冷,哥哥、妹妹你们快出来吧。” 马车里没有传来哥哥的应答声,反而传出了爹爹的斥责, “章婷婷, 你是个哥儿,动作不要这么大。马车里都灌进冷风了,我和你哥哥不怕冷,但阿昆睡着差点冷醒。” 二蛋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 害羞地看了一眼身旁的堂叔。章忠对他露出一个不在意的笑容, 悄声地对二蛋说, “没事儿, 堂叔和你说,阿昆白天睡得多了,晚上就会闹人,正好让我们二蛋治治他这个毛病。” 二蛋捂着嘴对章忠笑。 一会儿,章曜出来了,二蛋为了给他让地方爬到章言身上,“父亲抱。” 章言搂着他。 马车很快来到城门处,在城门前十多步远的小摊子前,青砚已经在等着他们了。章忠是第一个发现青砚的人,高兴地冲着他挥手。 “青砚。” “忠哥,章公子。”青砚小跑着来到他们跟前,蓝因和蕙兰还有几个孩子都下了车。 “章公子、章夫郎、忠哥好久不见。” “好久不久。” “老爷已经请好假要来接章公子你们,但衙门里临时有事又被人叫走了。让我先把你们送到租住的房子里,等有空了再聚。”青砚说的老爷就是刘樊。 章言上京之前,给刘樊寄过一封信附赠了银票,请他帮忙租一个两进的小院子。 “替我们向你家公子道谢,辛苦你了。”章言和蓝因向青砚道谢。 “不辛苦,不辛苦。” “刘公子已经升级为老爷了啊。”章忠道。在闽南的时候,偶尔会有人喊他章爷或者忠爷之类的,章忠觉得很不自在。 青砚听到章忠这么说脸色有些微妙。 他们家少爷,也就是老爷,是趁着家中的老太爷在家乡,山高路远的管不着他,把少奶奶接到京城时自己做主给自己还有少奶奶抬了辈分。 “青砚你的变化好大。”青砚和他们初相识时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如今正处于男子的壮年,容貌和气度都发生了变化。章忠猜想,青砚现在应该不只是个书童了。 “我现在是三个孩子的父亲了,怎么会没有变化。” “好家伙,我才两个,你就仨了。” “忠哥想要孩子,就多求求嫂子。”青砚玩笑道。 “章小公子,你还记得青砚吗。”青砚见到才十岁,就已经初具风华的章曜,十分惊艳。章小公子年幼时,他们家老爷说章小公子玉雪聪明,长大了定会是个美男子。青砚那个时候实在想不出来章小公子究竟会多好看,现在见到了,觉得章小公子天生就该如此俊秀。 “记得,除夕夜打年糕和红烧鱼。” 青砚听到章言的回答十分感动,打年糕和红烧鱼,是老爷和章公子进京赶考哪一年,章家邀请他们两个一起去过年时,他们带过去的菜。没想到已经过去这么久的事情,章小公子竟然还记得。 “章小公子如果喜欢这两样吃食,青砚改天给章小公子送一些。” “多谢。” “年糕和红烧鱼好吃吗。”二蛋突然插进来。 章曜思索了下点头,“好吃。” “二蛋也要。”二蛋期待地看向青砚。 “小少爷不嫌弃,也给你送一份。”青砚道。 “那我也有东西送给你。”二蛋开心的道,青砚问二蛋要给他送什么,二蛋却怎么都不说。 叙了片刻旧,青砚带着章言他们去房子那里安置。因为章言舍得花银子,又提前找了刘樊帮忙,租到的房屋十分不错。 “章公子,章夫郎,房屋我已经找人打扫过了,你们可以放心住。” 第103节 “青砚你还是这么能干周到。”蓝因夸赞他。 “我现在是老爷和夫人的管家了,总得比以前更能干。”青砚笑着说。 青砚离开后,章家人开始收拾行礼休整,打算好好休息休息。大冷天赶路,大人孩子都遭了不少罪。 第二天一大早,章言去吏部报道。等吏部考核完,明年春会给他安排职务。章言觉得,这次留在京城的可能性比较大。 从吏部回来,章言给侍郎府送了帖子,又让蓝因将他们带来的特产分门别类一下,给亲朋送去。 “好在堂哥你在京城的朋友不多,不然光是鱼就要把咱们熏死了。” “熏鱼在罐子里装着能有什么味,就你事多。”蕙兰念叨了章忠一句。 “装在罐子里也有味道。” “馋味吗。”从房间里跑出来的二蛋问堂叔。 “是呀,馋的堂叔都流流口水了。” 众人哄堂大笑。 蓝因给人分送礼物,青砚格外收到了二蛋的礼物,都是二蛋三岁和四岁时最喜欢的小玩具,要送给青砚家的弟弟妹妹玩。 青砚见到二蛋的礼物并不觉得意外。 这位章小少爷也是个可爱的孩子呢。 刘樊却酸酸的,“你还真是讨章家人的欢心,我还给他们家找了房子,怎么就没人额外送我小玩具。” 青砚无奈地看向他家光长岁数的老爷,“章小少爷可能觉得这些小孩子玩的东西,不适合送给老爷。” “哼哼。” 青砚解释了,刘樊还是不满。突然他的眼珠子转了起来,“章兄家那个小哥儿长的如何,和他哥哥比如何。” “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 “哥哥是大美人,他将来一定是个小美人。” “老爷!”青砚语气严肃起来。 刘樊讪讪地,“想不到章兄和他的夫郎竟然真的能生出一对这么出色的孩子。” 所以老爷的意思是,你以前也怀疑章小公子不是章公子夫夫亲生的,青砚看向他家老爷。 刘樊没注意到青砚的目光,他在心中盘算着,章言当初在信里提过一句,章婷婷这个小哥儿好像是四月的生日,他家长子和章婷婷同岁,是当年的十一月出生,相差七个月,完全可以忽略不计。若是章婷婷像他哥一样出众,不是现成的儿媳妇人选吗。 想到这里,刘樊忍不住想去看看自己未来的儿媳妇。于是什么都没准备,就带着青砚去章家看未来的儿媳妇了。 “老爷,章公子他们一家刚到,正是手忙脚乱的时候,咱们好歹先让人去通知一声再过去吧。”青砚劝道。 “不必提前告知,章兄和我都不是拘泥之人。” 章公子和章夫郎不是拘泥之人,您也不能这么欺负人呀。青砚腹诽,还是任劳任怨地跟着做事越来越随心的老爷去了章家。 但是他们来的时间不巧。 章家人为了表达对侍郎府的重视,下午的时候举家出动去送年礼拜访他们了。 “章兄连两个孩子都带去了?”刘樊不死心地问。 “二蛋说想要见见总是给他送漂亮衣服和首饰的伯伯和伯母,堂哥就把曜儿和他都带过去了。” “我也经常给他送东西,二蛋哦不,婷婷怎么不想见见我。” 章忠和青砚沉默下来。 实在是刘樊送给二蛋的礼物有些没法说。给章曜的是文房四宝或者一些书籍,这都很正常。但是到了二蛋这里,刘樊对蓝因的印象还是停留在黄脸哥儿时间,长得又高又不好看,怕二蛋遗传了蓝因不少的地方,送给二蛋的最多是美白膏子之类他用不到的东西,蓝因根本就没给二蛋看。 二蛋根本不知道还有个姓刘的伯伯这么关心他,送青砚玩具的时候也没有想到他。 刘樊不甘心,打算在章家等他们回来。 晚饭时分,章言他们还不见影子,青砚劝他,“侍郎府应该留饭了,章公子他们回来的时候大概在宵禁了。” 章忠出来留刘樊和青砚吃饭。刘樊没留,带着青砚回去了。 而侍郎这里正在上演他乡遇故知的戏份。 章言他们上午给侍郎府下帖子,中午就收到了回复。下午时,章言和蓝因就带着两个孩子上门了。 吴越山在吏部,早就知道章言回来了。但年底前的这段日子非常忙碌,没有空在家中招待章言。章言和蓝因打算稍待一会儿就告辞离开的,侍郎府的管家却直接把他们引到了内宅。 “这不是去正院的路。”蓝因暗想,他来过一次侍郎府,还记得师嫂正院不在这个位置。 章言也觉得古怪,男主人不在家,怎么能把他这个外男引入内院。但管家没有让他推辞,只说侍郎大人早就交待好了。 等在那个名为松涛院的院子屋内见到吴山长和师母是,两人什么都明白了。 * 作者有话要说: 第137章 侍郎府欢聚 “山长、师母, 你们来京城了?”蓝因惊喜地上前握住师母的手。 “这几年都去你二师兄那儿过年,你们山长觉得腻味了,今年就上京了。”师母回答蓝因。 吴山长清了下喉咙, “不是为了看你们,不要多想。” “山长,你不说这话我和相公还不会多想,一开口就成那个此地无银三百两了。”蓝因打趣吴山长不打自招。 吴山长气得胡子吹了起来,“老夫也敢笑话,你个欺师灭祖的崽子。” “不敢不敢。” “山长莫气。” 蓝因向吴山长讨饶, 又把章曜和二蛋叫上前来给吴山长和师母请安。章曜幼时在山长跟前待过一段时间, 他记忆力又好, 还记得眼前两位头发斑白的老人是记忆中凶凶的师公和温柔的师奶。 章曜带着弟弟给两位老人请安。 师母忙把他们扶起, “曜儿长这么大了, 愈发周正了。这就是婷婷吧,倒是不像爹爹。” “他比我白多了。”蓝因酸溜溜地道。 雄虫崽崽出生时, 就能发现长得比他和雄主好。当时, 他觉得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雄虫崽崽就该有这样的美貌。 等雌虫崽崽破壳,长相上也比他这个雌父精致时,蓝因有些破防。 作为雌虫崽崽, 不该遗传雌父的一切吗。 “小家伙眉眼也比你柔和。”师母继续夸奖二蛋。 二蛋知道眼前这个父亲和爹爹都非常尊重的慈祥老奶奶在夸他, 心中美滋滋的。但是他开心还没有多久,就听见一句非常讨人厌的话。 “就是名字有些俗气,谁给起的,忒没有水平了。”吴山长下场道。 二蛋气鼓鼓地看向他, “二蛋的名字非常好。” 吴山长不甘示弱地回瞪着二蛋, 眼神坚定, 好像在说章婷婷这个名字就是非常俗气。就算他不承认, 也掩盖不了这一个事实。 二蛋惊讶地瞪大眼睛睁着吴山长,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喜欢欺负小孩子的老爷爷。 “你师公胡说的,婷婷这个名字又好听又好记,才不想他说的俗气呢。” 师母出来打圆场,二蛋的心思又拉回了慈祥的老奶奶身边,“师公年纪大,二蛋原谅他。” 师母闻言露出一个会心的微笑。 吴山长冷哼了一声,没再言语上欺负二蛋。但是他还是觉得二蛋的大名和小名都非常糟糕,婷婷二字太秀气,很少用于给哥儿取名。小名太敷衍,章婷婷是二蛋,章曜岂不是大蛋了。给章曜一个雉奴、丑儿都比这个用心。 误会了吴山长,或者觉得二蛋的小名在外会引起的吴山长,甩给章言一个冷刀。 章言:“……。” 算了,迁怒就迁怒吧。左右吴山长看不惯他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也没期望从他哪里得到一个好脸色。要是哪天山长对他笑脸相迎,说不定世界末日了。 接下来师母拉着蓝因和两个孩子叙旧,蓝因的大部分事情都写信告知师母了,他给山长师母寄信的次数比给公公婆婆寄孩子的情况还要多。但见了面,依旧有许多话要说。 章言和吴山长就在屋子中央的桌子上下棋。 但因为山长频频分心听老伴儿和蓝哥儿谈话的缘故,输给章言好几局。每次输棋,山长就会瞪一眼章言,章言面无表情地继续赢他。 吴山长棋下得不痛快,让下人撤了棋桌端上一壶茶,光明正大地闭着眼睛喝茶听人闲聊。 “那条路修好没有。”师母问起蓝因给十全茶修路的事情。 “我们离开闽南府前已经完工了,修了快三年。路修好时,相公还上了折子给那些犯人求情,减免了刑期。” 师母让蓝因他讲一讲那条路的模样和修建过程。短短三年,蓝哥儿带着一群犯人在悬崖之上修出一条路,其中定有许多的艰难困苦。否则,许多诗人不会常常因为大自然的造化之功而觉渺小。 “只修了一条窄窄的栈道,能容一人通过。”蓝因说。那条路,从远处,或者山脚往上看,好像一架从天边垂下来的梯子,令人惊恐胆战。但踏上去时,就会发现他非常安全。沿途的山壁上造出了一个个凹凸不平的小方坑,若是不慎踩空,只要紧紧扣住,或许就有机会自救。 蓝因描述的太过神奇,师母不禁心生向往,“若是有机会能亲眼见见这条天堑通途就好了。” “二蛋去过。”二蛋对师母说。 “是吗。” “哥哥也去过。”又把哥哥拉进来。 章曜无奈,二蛋是走过天梯。但小家伙小胳膊小腿的,只爬了二十个台阶就耍赖不走了,最后是他和爹爹轮流把他背上去的。 这么囧的事,二蛋也好意思掐头漏尾在长辈面前炫耀。 “婷婷的教养你打算怎么办。”吴山长听着二蛋的童言童语,终于肯和章言闲谈。但说二蛋大名时还是有些嫌弃,亏得章言还是个进士,起的名字这么没文化。 名字虽然不好,但二蛋是个灵动又懂礼貌的小孩,让人见了就觉得喜欢。若以普通人家的小孩为标准来说,教养的相当不错。但以章言入京前的官职五品知府来说,就显差强人意。 相比起哥哥进退有度大方得体,二蛋还是一块璞玉,没有经人雕琢过。 “本想请师母、师嫂给留意一下合适的人选。”章言道。在闽南时,章言和蓝因本想请嬷嬷教导二蛋,但是见过同僚家的哥儿个个娇软软绵一个模子印出的样子,打消了注意。南方水土软,人也养的软,为避免教养嬷嬷无形中给二蛋传递什么不要的想法,他们决定回了北方再找教习。 “你们倒是惫懒。”山长嘴上不满 ,但眼神没有变化。 章言知道,老头子又在嘴硬心软了。 “在闽南干的不错。”吴山长难得夸了章言两句。 章言做了闽南府知府,就开始大力整治码头、对海上贸易设立不同档次的收税。开始,闽南府官员,对章言这个上司十分抗拒。章言在米北县做的事情他们都知根知底,甚至因为章言上任没多久就遇到了县尉和海盗勾结,政敌刺杀这种其他官员一辈子都遇不到的事,对他投入了几分关注。对章言清廉的作风,不拿不该拿的钱,可能比章言自己还了解。 第104节 解除海禁时,章言为了尽快恢复米北县的经济,给前来经商的商人没有设太多限不说,竟然还给他们让了利。这他们当时都觉得章言疯了,士农工商,商人最底层,他竟然对商人低头。 因为了解章言,他们担心章言做了知府,会断了大家的财路。 但章言不是傻的,官商勾结甚至下属给上司送礼活动都是多少年的官场潜规则了,根本禁不住。他也是有透露了自己和吏部侍郎有关系,后来在米北县、闽南府才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就没想在这方面动手。 但他还是遭到了许多次刺杀。 虽然他没有去动其他官员碗里的东西,但是动了大商人的蛋糕。就章言定的政策,每年要从他们手中拿走至少四成利润,再加上上下打点,留在自己手中的也就三四成,一年下来都在为别人忙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在受到逼迫时,商人更有亡命之徒的潜质。 头一年,针对章言的刺杀层出不穷。蓝因为保护他,凶名传的越来越广。不过,因为有十全贡茶在,蓝因雅名、凶名都有,在不知情的人眼中到不太可信了。蓝因才能继续自己平静的日子。 “若没有蓝哥儿,你也做不成这些事。还是多亏了蓝哥儿。”吴山长又补充了一句。 章言不和吴山长争辩,直接附和他,“山长说的是。” 吴山长对章言的态度非常满意,又和他谈论起其他的时事。师母和蓝因见他们俩和谐相处,两个人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 吴越山回来时,带着妻子和家中的儿子儿媳还有孙辈过来正式和章家人认识。之前山长和师母的小辈没过来帮忙招待章家人,是知道山长师母和章家人好几年没见,心中非常想念他们。在发生了吴侍郎打劫老父亲茶叶进献的事情,山长夫妇就再没上京过年。这次肯回来,为了谁不言而喻。众人贴心地留出时间给他们叙旧。如今男主人回来了,随着家中的男主人和主母出来见客,是他们的礼数。 山长如今六十多岁,家中已是四世同堂。再坚持几年,说不定就能看到太孙子出生。当然,侧面也说明了,他们家中的人数较多。二蛋把自己的小脑袋瓜都送上了,也没把人记过来。 章曜和二蛋因为容貌出众,在吴家和他们同龄的孩子中非常受欢迎。有个比二蛋小两岁的小男孩一直拉着他哥哥、哥哥的叫不停。 “差辈了,不是哥哥,叫叔叔。”吴越山的妻子对小孙子道。 家中的小媳妇、小夫郎笑的合不拢嘴,跟着打趣。只要小男孩固执的认为二蛋是哥哥不是叔叔。 晚饭时分,侍郎府坚持留饭,他们吃过晚饭才回家。章忠告诉他们刘樊傍晚时带着青砚来过。 * 作者有话要说: 预估错误,今天也没有完结qaq 第138章 进入礼部 过年封印前, 各个部门忙的要死。吏部和礼部两部尤甚,前者要汇总各地官员考核,外地官员来京述职都需要到吏部报道。礼部掌管祭祀礼仪之事, 年终时皇帝举行的各种祭祀天地、先人的活动由他们制定礼仪流程,事情繁琐,连皇帝从进门到蒲团跪下要走多少步都可能要讨论好几天。 刘樊从庶吉士馆出来去了礼部。 平时是真的清闲,到了年底却是忙的团团转,恨不得一个人当两个用。 等到封印了,才有空来找章言。 “章兄, 你刚当上知府那年, 让闽南府税收增加了一番, 当时可是吓死不少人。”刘樊见了章言就免不得想调侃他。 “现在不知有多少人恨我。”章言自嘲。 “那是, 我有几个要好的朋友都写信来骂你。说你这么能干, 衬的他们无能了。” 章言三年知府,规范了闽南府地区漕运海运, 对百姓种植茶树、油料等经济作物大加鼓励, 让百姓将水果做成果干蜜饯和海货一样通过水路运送出去,为了确保耕地数量,对土地的使用情况加以控制, 又下令不准将良田另作他用。 在确保庄稼收成的基础上, 将整整一个府的税收在三年内翻了两三倍,把周围的府县都给比了下去。那些州府的大人都恨他恨得牙痒痒。 闽南府可以收上这么多税,他们管辖的州县却不可以,倒显得他们贪和无能。 但也不可能为了追平闽南府就从百姓处增收, 就是把各种税收上两遍, 将平头百姓剥皮拆骨放到油锅里炸一炸也不可能比上闽南。只能从商户或者其他下面着手。 但是这些官员都是读书科举出来的, 许多人对经济方面的不懂。想要给商户收税, 还需要巧立名目,不想闽南府做的那样光明正大,白纸黑字写下了条文和应缴纳的税额体量。另有一些大人和商人关系好,为了自己的利益并不想得罪他们。还有官员想要学章言给海商茶商收重税。但他们还没有开始行动,那些商人听到消息举家搬迁到闽南府去了。都是收税,都要给当官的送礼,闽南府那里做的地道多了。 与其这样,还不如搬到闽南府去。 上面见闽南府经营的好,越来越富裕,并不考虑他们的实际情况,只是督促他们学习闽南府进行海运、水运改革,尽快制定出统一的标准。让这些大人心中非常煎熬,暗暗在心中诅咒章言早死。 章言不是没遭过刺杀,但不是他自己躲过了,就是身边跟着他那个凶神恶煞的夫郎,警觉地让人找不到下手的地方。 想在官场上打击陷害章言,但上面人打招呼不让轻举妄动。吏部那位尚书在自己的位子上坚持了十几年,马上就要坚持不下去了。章言的师兄已经是内定的下一任尚书。动了章言,他们在仕途上会引来强烈的报复。 有心思的人按捺住自己的想法,想让其他愣头青出头。 但其他人也不是傻的,沿海容易升官。他们可不想因为章言得罪吏部,给自己的仕途增添波折。吏部那群人,拿捏他们这些外放的官员可是很有一套的。明升暗降、“流放”什么的,他们做的非常熟练。 生忍了章言三年,在三年的大考核中,闽南府周围的官员联和亲友送了章言一个政绩,把他送到了京城。 “其实他们不做这些,章兄你也是要回京的。”刘樊失笑道。 他虽然在礼部,但有同窗在吏部,早知知晓章言这次有九成的可能要回京。 皇上喜好章兄夫郎的十全贡茶,一喝十全茶,免不了想起几分章兄夫郎,转而想到远在闽南的章兄。靠着夫郎的茶叶章兄在皇上跟前有名有姓不说,存在感还非常高,不知道羡煞了多少说酸话的人。 章兄的师兄又是吏部侍郎,想回京其实并不困难。 更何况,现在是皇上觉得他历练够了想要重用他。 “我和夫郎带着二蛋去海边捡贝壳,二蛋调皮见渔民煮海盐自己想上手,我和夫郎陪着他玩了一会儿,就有人觉得我动私盐了。” 章言无奈。 海边百姓不缺少盐分,内陆百姓只能吃昂贵的矿盐、岩盐、湖盐、井盐。海水煮盐晒盐的方法,早已有之。不知道是信息差的原因,还是另有其他缘故,江南盐□□败丛生,当权者却从没有人想过引入更便宜的海盐这个解决问题。 章言当时只想查查是什么原因,真没想做什么。 他现在还遭人刺杀呢,再去动盐,可能远在故乡的家人都要遭殃。 但因为他在闽南府做的时过于一枝独秀,无论做什么总有人关注他,见他查盐的事情。觉得是在不能留他在闽南府搅风搅雨了。 “他们竟然舍得把好不容易捉到的十几年前灭人满门的江洋大盗给你,真是下了血本。”刘樊道。 “那位大人和亲属在卖私盐,为了让他安心,我不得不收下。”章言无奈地说。 章言真没查到这件事,还是从那人给他送功劳时的言语之中猜出来的。但他做贼心虚,同时许多人都不希望章言继续在闽南给他们添堵了。 “章兄,你这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样子,真是讨打。”明明是他顺水推舟收了人的江洋大盗,到了他面前却摆出一副别人非要他收下,他不占这个便宜还不行的嘴脸。 官场是个染色缸,当初的章兄也面目全非了。 刘樊假惺惺地感叹了两下,转而道,“不过,二蛋也就是婷婷是吧,真是你的福星。” “小魔星还差不多。” “章兄,嘴边的笑容收一收,我就相信你了。” 章言立刻收了笑容,正襟危坐,让刘樊十分无语。 “二蛋,哦婷婷,章兄你也是才高八斗的人怎么给小哥儿取个这样的小名。我觉得婷婷的性格和我非常相合,合该做我家的儿媳妇。”刘樊道。 章言的脸冷了下来,面无表情地吐出两个字,“做梦。” “章兄,你还没见过我家蟠儿吧,改天带过来给你瞧瞧。不是我老王卖瓜自卖自夸,我儿长相俊朗,如今六岁芳龄,就能出口成章作诗画画,配你家二蛋不亏。”刘樊一激动不小心叫了二蛋。虽然吐槽二蛋这个小名的是他,但喜欢这么叫的也是他。 “我家曜儿三岁对各种启蒙书籍倒背如流,五岁正式跟夫子启蒙。六岁学四书,七岁写论,八岁时学习武艺和琴棋书画并都十分精通,十岁时先生说可回家下场一试,但曜儿决心再读三年书,从县试考到秋闱。” “有志气。” 刘樊擦擦并不存在的汗,当初小仙童太生猛了,他家儿子比不过。但他不想放弃,光是听青砚描述,刘樊就觉得与自家不苟言笑的儿子相比,章婷婷那个小哥儿更像他的孩子。这豁达有趣的性子和他多想。 “我在令公子三岁时就已瞧出他不是凡俗之人,普通人自然比不过。但我儿有一大好处,长得好。除了曜儿我再没见过比他长得好的孩子。若是能和婷婷结缘,生出来的小孙子定会非常漂亮。” “美丑又何差别。”章言不在意地道。 “险些忘了,当初嫂哥夫那个样子,章兄都能接受,外孙子长相自然不在意,但是漂亮些总让人赏心悦目吧。”刘樊挣扎道。 章言摇头。 刘樊没想一次说服章言定娃娃亲,章婷婷才六岁。做父亲的不舍得也是人之常情。“嫂哥夫在闽南吃了什么灵丹妙药,这次回来像是变了个人。” “南方水土养人。” “真的,那章兄你为什么黑了一圈?”刘樊将信将疑地看向章言。 “江南闽南利女子、哥儿,多出贤良貌美的美人,夫郎去了变白了些不算什么。”章兄认真地道。 章言笃定的样子让刘樊有些动摇。随后他想到自己就是淮南来的,南方出美人不假,丑的也不少,只是不值得提起罢了,真是信了章言的邪。 这么能忽悠。在米北县和闽南府的时候,不是全靠忽悠人过来的吧。 “刘兄为何如此看我。”章言忽视掉刘樊愤愤的眼神。 “章兄可知会进入那个部分。” “不知,说不定会和刘兄一起共事。”章言道。 “你是个干实事的,来礼部和我们一样养老岂不屈才。”刘樊道。 “章言也心向赵学士。” 赵学士是当初章言和刘樊会试的主考官,靠保命之道屹立两朝,从礼部尚书致仕,加封太子太傅、龙渊阁大学士。琼花宴时刘樊还特意去请教过他为官之道。从庶吉士馆散馆时,通过运作来礼部从七品小官做起。 “章兄你是劳碌命,比不得我等富贵闲人。”刘樊笑话章言痴心妄想。 皇帝老爷把他闽南召回来,明显是想让他做事的,怎么可能会让他挂个闲职养老。但是阳春三月,在吏部看到章言的身影时,刘樊十分吃惊。 皇帝老爷到底是想重用章兄,还是不想? 然后发现是自己的顶头上司时,他暂时将心中的疑惑抛开。只在心中想着,章兄现在是他的上官,他还要坚持让儿子和二蛋结亲吗。会不会被人嘲笑卖儿子? * 作者有话要说: 第139章 放雷 刘樊从庶吉士馆出来进来礼部, 从六品主事开始做到从五品的员外郎,四年时间只升了一级。章言外放进入礼部空降从四品仪制郎中一职上。 刘樊可是知道有好几个资历久的员外郎在盯着这个肥缺,在过年表现的好像农家的牛都没有他们能干似的, 没想竹篮打水一场空,他们努力的果子早就是章兄的了。 刘樊心里对那几个仗着年龄比他大对他拿乔的同事早就心有不满,见他们的谋划落了空,心情十分的美。 对章言来礼部养老也不觉得浪费才华了。章兄在外头累死累活干了 “章兄,你今日可是给了我一个好大的惊喜。”在众人还在观望这位新来的郎中时,刘樊上前和他招呼道。 “本官早就说过, 是刘员外郎不信而已。”章言道。 第一次见章言对他打官腔, 刘樊冷不丁地还有些不习惯。但在京城这么多年, 他也混成了场面人, 很快调整好自己的表情, “章郎中上任的时机真巧,刚好过了最忙的那段时间。” 第105节 刘樊这句话说出了无数同僚的心声。 可不是, 过年期间他们为了宫中祭祀宴饮等不出问题, 自己家的年都没有过好。这位可倒好,事情都忙完了才上任了。 换谁心里都有些异样的感觉。 只礼部的人都和章言不熟,头上三个上级没有兴趣自降身份拿他开玩笑, 同级下级不知章言是个什么路子, 心中有不满也不会随便发出来。 刘樊说这个,虽然是在开章言的玩笑。但也是好意,将章言和同僚之间的矛盾摆出来,让他出面安抚一下。 章言领会了刘樊的意思, “皇恩浩荡, 怜惜本官和本官家人从闽南上京路途疲累, 才让本官在家中陪夫郎和子女过了一个好年。不比各位为操劳国事而消瘦, 下值时我在天香楼做东请大家赏脸参加。” 刘樊勒了勒自己并没有瘦下去的腰带,“一别七年,终于能够宰到你了。大家都去,想吃什么想喝什么尽管点,章郎中的夫郎有钱,不怕吃穷他。” 不管对章言什么想法,有人请客,大家的气氛热闹起来,商量起傍晚到了天香楼要点哪些招牌菜。除了三个人。 礼部设有尚书一人、左右侍郎两下。侍郎下面有四司,分别为仪制、祠部、主客、膳部。各设郎中、员外郎一人,主事、教习、从属若干。 章言回京时仪制司郎中空缺,除刘樊因为刚升职没多久不具有竞争力,其余三个员外郎都在活动这一职位。 章言这个外来的抢了他们的机会,三人心中十分记恨。但章言请客还是前去了,只是期间拉着脸的样子让人不敢靠近。 尚书、侍郎一般不和下面的人打作一片,都没有过来。其余三位郎中,各司员外郎、主事和一些月银不高想要来打牙祭的都过了。 要了两个房间摆了四个桌子才把人安排好。 刘樊见章言去各桌敬酒,说些请人吃好喝好,日后一起共事互相扶住的场面话,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不再走动。 心中不禁叹惋,“章兄也会逢场作戏了。” 若是青砚在这里,肯定会忍不住吐槽他,公子你自己都是这样做的,怎么章公子就不行了。 章郎中上任第一天组织的团建,除了某个员外郎因为心中烦闷不断对他敬酒外把自己喝醉了外,办得十分顺利。散场时,确认各家的家仆将他们的主人给接走了才回家。 蓝因闻到章言身上的酒味皱了皱眉头,去给他拿热毛巾敷脸。 “不用忙了,我没事。” “你闻闻你身上的味,肯定喝了不少。不擦一擦,喝碗醒酒汤,明天起来肯定要头疼。”蓝因说完又去给章言端醒酒汤。 又被嫌弃了。 章言摇了摇头,开始收拾自己。 接下来的日子,章言在礼部熟悉上司同僚,学习仪制郎中的事务,钻研礼法。每天按时来,按时走。从不迟到早退,很少留下来加班。 小日子悠闲地连刘樊都觉得不对劲了。 “章兄,你不觉得你这段时间不对劲吗。”刘樊休沐的时候跑到章家。 “本官哪里不对劲了。”章言问他。 “你说一个人原本非常忙碌,但是却大权在握,可以随意调动资源,实现自己的抱负。突然被放到一个清水衙门,跟着一群人混日子的人在一起,不觉得难受吗。” “本官觉得十分清闲。”章言道。 可是我觉得你不是个清闲的人,刘樊心中想。 “本官有更多的时间读书学习,每天还能准时从衙门回家,和夫郎孩子一起做事说话,好像回到了在书院读书的日子,本官都觉得自己年轻了十岁。”章言惬意地说。他非常享受这段时间清静安宁的日子。 怎么突然间就想夫郎孩子热炕头了。刘樊疑惑不解。 章言去了米北县,刘樊经常和章言通信。将在京中收集到的消息给他传过去,在章言的来信中知道了许多米北县、闽南府的情况。 章言经历的事,出的政绩,都让刘樊有种热血沸腾的感觉。 让治下百姓有食物可以裹腹,有衣服可以蔽体,可以说是每个读书人的愿望。章言不仅做到了,甚至还超额完成。 从闽南府收上来的税银数目来看,就知道大部分百姓的日子是好的。 章言经历的刺杀背刺更让他津津乐道,大呼过瘾。恨不得自己以身替之,去体验一下这样惊险刺激的经历。 但是想到自己的战力以及没有一个能打一百个的夫郎保护,刘樊打消了念头。 只是经常关注章言,给与他一些自己能给的帮助。 他就像是一个追更上头的读者,等着主人公出大招呢。偏偏男主角罢演了,说自己想养老。这让刘樊怎么接受。 他开始以为章言是故意吊他胃口。 可是见章言到了礼部每天老老实实兢兢业业的样子,又有些不确定。 “章兄,你这副样子让我觉得十分心痛。” 章言疑惑地看向他,“你生病了?” “我没病,只是你不搞事,我觉得不习惯。你做闽南府时办的哪件事,都是能震动中央的。怎么回京就做起缩头乌龟了。” “章兄你堕落了。” 章言见状,忍不住嘴角抽了抽,“你病的还不轻。” “那也是你害的。” 刘樊就这样让章言给气走了,蓝因忍不住道,“刘公子今天怎么怪怪的。” “看到一场喜欢的戏,主角中间人设崩了,他受不了了。” “那刘叔叔真可怜。”突然跑进来的二蛋道,“父亲、爹爹,我们要不要安慰下刘叔叔。” 章言的脸冷了下来,“你刘叔叔不需要人开解。” “是这样吗?”二蛋道,过年的时候,刘樊叔叔让青砚叔叔和叫蟠儿的弟弟送给他许多好玩的东西,还邀请他们一家去爬了山,到寺庙里吃斋饭,他正愁怎么报答刘樊叔叔。 听到父亲说刘樊叔叔难过,他觉得这正是他二蛋出马的时候,结果父亲竟然说不用。 “除非编那出戏的人把戏改了,否则二蛋做再多,他也不会开心的。” “父亲你不能改吗。”二蛋信赖地看向章言。 在他心中,父亲和哥哥都是无所不能的。当然,他们家最厉害的是爹爹。爹爹能把他举得高高的,让他飞起来。 “要等机会。” 二蛋更迷惑了,但知道父亲有办法让刘樊叔叔高兴起来,放下心事重新开心起来。有父亲帮他哄刘樊叔叔,二蛋就不用想办法还债了。刘樊叔叔送给他的那副莲花图,他实在是太喜欢了。总觉得不回报一下他,心中过意不去。 “父亲在,二蛋不用操心这些。” 想到刘樊不知道从哪寻来一副莲花图,还让刘蟠亲自给二蛋送来,二蛋因为莲花图那么惦记他们父子俩,章言心中就不爽。 打定主意要把二蛋和他们父子俩隔开。至于二蛋想哄刘樊,他这个父亲可以代劳。 二蛋见父亲把他的小烦恼都揽了过去,心中欢喜,亲昵地蹭了蹭父亲的脖子。 “我呢。” 蓝因见状酸溜溜的。 雄虫崽崽三岁以后,就不再和他抢雄主。让他以为虫崽崽都是可爱的小天使,才没有早点防备二蛋这个坏蛋。 都这么大的崽崽了,还整日要父亲抱、和父亲说悄悄话,让父亲陪玩,真是羞羞。 他在二蛋这个年纪,已经打遍孤儿院无敌手称王称霸了。 二蛋不知道他父亲吃的是什么醋,以为自己光和父亲说话,爹爹生气了,下意识地开始哄他,“爹爹也好。” 蓝因嘴角翘起,看向章言,“相公,我好不好。” 章言无奈地看了蓝因一眼,非常坏心眼地道,“二蛋说好,那当然好。” “对。”二蛋大声附和。 蓝因:“……。” 刘樊对礼部磨平了章言的进取心痛心疾首,但见章言每日乐在其中,完全不在意别人说什么,连过往的功绩都不在意了,对追更不再抱有期望。 他已经完全放弃时,章言却放了一个大雷出来。 * 作者有话要说: 第140章 君臣相得 “章兄, 你的胆子真是大,竟然上折让皇上立丞相。”刘樊来到章府探望禁足的章言。 “刘兄,这是我职责之内的事。”章言道。 “章兄, 礼部我比你呆的久,是否再立丞相,从四五年前开始百官和皇上开始了漫长的博弈,章兄当时外放为官。现在何苦掺和进这一趟浑水。” “我不上这个折子,其他人也要上。” 这次皇上因为染了风寒,一连罢朝八日。晋中突然百年难遇的洪水, 八百里加急送上的奏折竟在御书房闲置了三天, 耽误了救灾的黄金时期, 导致许多百姓灾后没有得到有效安置, 冻死在山洪、荒野。 许多大臣认为是因为皇帝迟迟不肯再立丞相, 将丞相的权利攥在自己手中,皇帝一病下, 朝堂群龙无首, 找不到能够主事的人,才造成这样严重的后果。 晋中赈灾十万火急,许多意识到没有丞相隐患想以此逼迫皇帝择一良相委以重任的大臣, 并没有在这个时机跳出来。 但私下里已经开始串联。 打算等选好赈灾人选, 钦差带着钱粮去晋中时,再一起请命。为首的莫不是一二品的大官。 期间暗流涌动,连一向喜好与人结交的刘樊都不再轻易外出赴宴。就怕不小心着了谁的道,莫名其妙成为联名请愿人中的一个。 刘樊一直在京城, 对皇上不想立丞相的决心非常清楚。 相权对皇权的制约非常大。 羽翼已全的老虎, 怎么能忍受他人酣睡在身旁。 文臣们的想法不一, 守旧之人认为贤君良相, 君王招贤纳谏,贤良之士匡扶天下,是古来的礼法。祖宗立法不可变。另外一些危机感深重的官员,认为皇帝想废除丞相是在收割士人的权力。他们理想的政治环境、贤明君主,是和士大夫共同治理天下,皇上的作用是选拔有才之人,把他们放到合适位置上,无为而治。而不是把一切都握在自己手里的□□帝王。还有一些利益熏心的,就纯粹为了不想分薄手中权力。不管他们出自什么样的本心,目标却是相同的,阻止皇帝废除丞相。 刘樊只是一个小官,不想作为炮灰参与其中。 无论皇帝赢,还是大臣赢,对一个早就没了热血正在积极效仿座师,打算靠着保命苟资历混上大官职位的人来说,其实都差不多。 好在他们礼部是养老部门,有上进心的人不是太多,顶多就是窝里斗几下。 他万万没有想到,最先跳出来的竟然是章言。 皇上见到章言这个折子,将章言叫到御书房骂了个狗血淋头,让章言在御书房外跪了半日,回到家中禁足三天。 “章兄料事如神,朝廷人凡是有名有姓的大臣都开始上折子请求皇上选丞相了。”刘樊用极其夸张的语调嘲讽章言。 第106节 “这是好事。” 刘樊看看章言,还什么好事。章言起了这个头,其他人跟风劝诫,弄得朝堂一片乱糟糟的。皇上要是治罪,章言肯定首当其冲。文官们达到了目的,也不会感谢他。可以说是两头不是人。 本以为章兄会京是要大展拳脚的,没想到竟先和皇上杠上了。难不成是因为皇上把他放到了清闲的礼部,章兄怀恨在心了? “章兄,你是不是在闽南过惯刀尖舔血的日子了。”刘樊小声附耳地说。 章言见刘樊这样关心他,也不卖关子了,“我去上奏,总比被一群老大臣当着面请命的好。” 破而后立。 刘樊眼睛一亮,章兄还是皇帝的人,没让君臣分赃不均闹翻,章言是为了给皇帝破局。想到愈演愈烈的朝堂和将来的局势,刘樊忍不住在心内唾了自己一口。 章言来礼部哪里是来养老的,愈方宴分明是又要搞一个大的。 他的悠闲生活马上就要一去不返了。于是把心一横,“章兄,我来帮你!” 章言诧异,“刘兄,你不是想要明哲保身。” “自家内部都着火了,还怎么保。”刘樊幽怨地看了章言一样,觉得有章言在礼部,礼部的氛围都要改变了。 章言面上不显,心中对刘樊的仗义非常感动。 七年前刘樊明知道会得罪丞相,还是坚持为他作证。现在知道他要做的事情,会成为举朝公敌还愿意帮他。 他其实没有选择。 当初顺利出京,侍郎府在明面上保他,暗地里却是皇帝给了方便。临别前便宜师兄给他传话时,皇帝说对他的要求不高,只要求他将殿试上所写内容实现。 皇帝这些年已经把台子抬得差不多了。 他这个做刀的人也该发挥作用了。至于上次升迁时不回来,是因为位卑到了京城发挥不了多少作用,才又在闽南府留了三年,攒功绩和政绩。 但刘樊是有选择的。 他可以像他们的座师赵学海学士一样混资历。 现在竟然因为他,要进入这一趟浑水。 “章兄,我这些年没有做出成绩,你许是不相信我。若咱们两家关系能更进一步,亲上加亲……” “滚!” 刘樊荣获十多年来第一个逼章郎中口出脏话的人。 在禁足的三天里,章言每日都会给皇帝上折子,让刘樊帮他送上去。第一封奏章,从皇帝少年登基许丞相如何辅佐他,到皇上如何与许丞相建立深厚的军情之情,见许丞相犯错误,心中不忍责罚丞相,又觉得愧对百姓,日日处在煎熬之中,但许丞相还是辜负了帝恩,他替皇上觉得不值,心疼皇上。 章言的这个折子通过了通政司,经过了相关人员的抄录,刘樊得知章言竟然在奏折上写了这么肉麻的东西,好像雷劈了一样。 这还是他认识的章兄吗? 真的没有换了一个人,或者鬼上身吗。 不过,等见到蓝因,刘樊的疑惑顷刻消失。嫂哥夫这样的鬼见愁,谁敢上他夫君的身。 让刘樊更吃惊的是,皇上谁的折子都没有回,偏偏回了章兄。竟然说章兄是他的知己,写的比章兄还要肉麻。 刘樊觉得世界变得好快。 仅仅一天,这对君臣的关系朝着诡异的方向进展了。 当天知道皇上回复章言什么内容的某些人,恨不得把自己的奏本捧到皇上面前,让皇上看看,他们比章言更谄媚、更会说话、更能体察圣心、更能担任知己这个角色。 章言第二天的文章写了一些不忍见旧物让自己触景生情的小事,对皇帝不想再封丞相的事情从心中表示了理解。丞相虽然是皇上的臣子,但因为先帝托付陪皇上走过少年时代,对皇上而言是亦师亦友的存在。丞相背叛皇上,比他因为往事不堪回首而逃避旧物,伤痛更深。 皇帝给他的回复是卿家知朕深矣,还让人给章言送了一份伤药,非常关切地询问他上次罚跪有没有伤到他。 刘樊觉得牙酸死了。 关注这件事的大臣,对章言写的内容不那么关注。觉得章言无非是觉得自己得罪了皇帝,想要打感情牌挽回圣心。 让他们关注的是,他们这么多人的奏折皇上都留中不发,为什么偏偏只回复章言一人。 言语还甚是亲密。 他们竟不知道这对君臣的关系这样好。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难道是因为十全贡茶。但皇上虽然对十全贡茶赞不绝口,夸奖的只是茶叶本身,根本没怎么提过章言夫夫。 只在有人眼红蓝因可以为皇室供应十全贡茶九美茶弹劾他们时,只说了一句蓝因让宝物显露人世,允他经营是他这样能为之人的嘉奖,维护过一次。 皇上每次夸奖十全贡茶的时机恰好都是章言在外头搞事的,是巧合吗?真的不是在夸赞章言? 章言不知道外边的因为他和皇帝的“君臣和”脑补了什么,外头刀光剑影,蜗居家中的他正在写第三封奏折。前面两本感情铺垫够了,接下来该“劝”皇帝组建内阁了。 将权力交于一人之手而没有制约是非常危险的,如丞相失去敬畏,从先帝看重可辅佐帝王的贤臣变作国之大蠹,皇上久久不立丞相,将该由丞相做的事情自己代劳,一旦如这次病重,相关官员找不到主事之人,国家的大事则不能推进,不仅影响百姓名声和朝廷威仪,严重时还会危害朝廷安全。若丞相这个这一职位让皇上心酸难耐,何不建立内阁,择取几位大人共同承担丞相的职责,百官不能决断之事先奏内阁,内阁商议以后再请示皇上。 章言将厚厚的折子写完才吹灯睡觉。 临睡前心中不禁感叹,他们这位皇上出生的时机不对。若像朱元璋一样是开国皇帝,百废俱兴之时想改变一些古老的制度其实比较容易。他又没有朱元璋的杀伐果断,想要做成这一件事一开始必定要对领头的那些人让出一些权力。 内阁成员就是这次投石问路的路。 章言的这次的折子送上去,皇上解除了章言的禁足。让他上朝陈述自己的想法。章言这次三上奏折劝诫皇帝组建内阁之事,史书上称为章郎中三劝世宗皇帝。 * 作者有话要说: 第141章 太子太傅 章言的禁足一结束, 皇帝立刻就把他提到了金銮殿上,让众大臣讨论他的第三次奏折。 丞相制度在文臣武将心中有着非常重要的地位,拥有政治抱负的士子, 莫不存着位极人臣的想法,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想法。皇帝为了平衡各方势力,让步出很大的利益,但反对者仍然众多。 为了确保内阁顺利组建,章言付出了巨大的努力。 他在朝堂之上力战群儒,将与他们相异的意见, 一一有理有据的驳回。遇到倚老卖老仗着年龄比他大官职比他高轻视他的, 都给予了不同程度的反击。 在这期间有两三个老大人气得要撞柱, 章言靠着强大的精神力, 先一步察觉了他们的动作, 及时将人拦了下来。顽固守旧派又被他气晕的,他给人赔礼道歉, 再一遍遍地解释内阁这个新兴事物是什么, 直到对方了解了他想做什么。 守旧的人永远比维新的多。 为了营造舆论,他去信了不少隐士大儒致仕官员请人声援,在信中恳切地说明了内阁的作用。内阁的出现是为了替代丞相, 百官遇事不决提交内阁, 内阁直接对皇上负责。内阁成员七人人,可以避免一人独断带来决策的失误,皇帝居中裁断,既维护了君主的权威, 又能在一定程度上减少错误的政策, 让底下的臣子群策群力。 章言并没有掩盖组建内阁分散相权集中君权的目的, 好处也很明显, 权力互相制衡,君主地位超然,朝堂安稳,臣子可放心出仕为官,天下、百姓随之大安。 随信去的,还有蓝因研究的高档茶叶。 章言发出的信有上百封,送出去了好几千斤茶叶。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得到了两位重量级人士的支持。 一位是历经三朝的帝师顾颐,他是先帝的老师,皇帝年幼时曾给他上过几节开蒙课。顾帝师认为内阁会使朝廷办事效率底下,但权力制衡互相监督可以使官员时常警醒自己,不让野心膨胀,不失去对君主对百姓的敬畏之心,尽心王事,瑕不掩瑜,对此十分支持。 另一位是江南书院的大儒林长生老先生,林先生门生故旧遍布天下,却栽在了蓝因的茶叶上。因为向蓝因求茶和章言夫夫结识,双方以茶会友不以利益相交。林山长是个豁达有远见之人,组建内阁的事一出,他就找到了症结所在。 一项制度兴起消失,和那个时候的□□势密切相关。内阁出现,是因为丞相制度威胁了皇帝。等到内阁制度腐朽,又会有新的东西代替它。 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 不管是人、制度还是其他的事物,都是在创造、改良、毁灭的圈子里循环。 他们这些人能做的,不过是顺应潮流。 林先生不抗拒内阁,又有蓝因的贿赂,出声表达了对组建内阁的支持。 有这两位领头,书生学子还有不少文臣都安静了下来,不再是为了反对而反对。真正去思考内阁的职能和作用。 分析的越深越骂章言是皇家的狗腿子。 搭建舆论环境的时候,章言没有少拜访有资格进入内阁的重臣去游说他们。本来章言这样从四品的小官是没有资格是一二品的大员一起议事的。但因为皇帝的支持,在把章言推出来后,对他表示了看重与亲昵,时常给与赏赐召见,让章言在群臣中获得了超然的地位。 那些高官在心中再怎么觉得他是佞幸,还要好生好气地把人请到家里。若是不能阻止内阁建立,他们这些有阁臣资格的人,自然是要为自己争取最大利益的。 文人安抚了,武将不能不管。 丞相制度和文臣的干系比和武将大,但不是和他们完全没有关系。让他们眼睁睁看着文臣们分割原先属于丞相的权利,自己什么都没有还不捣乱,几乎不可能。 章言向皇帝建议,内阁七个位置,五个给文官,一个给武将、一个给勋贵,皇帝采纳了他的提议。 那段时间,章言的亲友、吏部侍郎府、礼部的大人都给了他许多实际上的支持。 刘樊那段时间每当上朝的时候就非常担心章言,既怕他发疯在朝堂上咬人,又怕章言遭人围攻陷害。但章言那个狗东西和上头坐着的那位一唱一和配合的非常好,躲过了许多麻烦不说,还坐实了自己宠臣的位置。 这让刘樊觉得他以前认为这两位君臣不和睦简直是个笑话。 因为蓝因的存在,刘樊最不担心的就是章言遭刺杀。但他这次发现,章言那个狗东西能逢凶化吉不完全靠的是嫂哥夫,他自己对危险就非常警觉。威胁还在几十米之外,他就已经预料到了。 刘樊对章言这个本事非常好奇,还专门上门去请教过,结果章言对他藏着掖着不说,还说自己是看到听到的。 刘樊不信。 觉得章言就算耳目再聪明,总不能从街边卖小吃的脸上看出人家不是好人吧。 但章言咬定了就是这样的,气的刘樊差点想和绝交,甚至已经放弃了将来让儿子再迎娶章家那个宝贝蛋的想法。 但他这个做爹的争了口气,自家儿子却不争气。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天天往地往章家跑。他喜欢那颗蛋,但人家二蛋只把他当成普通交好人家的一个哥哥,对着其他亲朋家的孩子也是甜甜蜜蜜地哥哥弟弟叫着。对臭小子一点都不特别。这给了刘樊嘲笑那个不争气小子的机会。 但刘蟠只是冷淡地瞧了一眼自己不着调的父亲,该去章家的时候还是要去。 时间一晃五年而过。 十五岁的章曜在蓝因的陪同下回去靠科举,从童生开始,一连四元拿下了举人的功名,让不少人感慨少年人才。 许多没把章曜放在眼中的人家,都开始在家中寻找适龄的女儿、哥儿,打算和他联姻。 章曜的父亲章言这两年升的非常高,才三十多岁就已经做到了礼部侍郎的位置上,身上还兼任了好几个其他部门的职务。 这是在组建内阁、拟定票拟制度,建立军机处、密折制度的时候,皇帝为了让他便宜行事,一个个加到他身上的。 章家正是鲜花着锦的鼎盛时刻,章言的师兄已经接过吏部尚书的职位,马上就要进入内阁,大家丝毫不怀疑,建立了内阁的章言,早晚有一天也会入阁,像曾经的宰相一样权倾朝野。 不少人都想攀上章家这艘大船。 但是他们没有找到机会和章家人攀上关系,反而传出了章言要辞官的消息。许多和章言并肩作战的人都去他家中劝他,他们这些年跟着章言改良了不少政务,已经把章言当做了领头人,章言突然撂挑子不干,让许多心理都产生了无所适从之感。 拜访章家的人实在太多,章言只好在书房见了几人。 “章兄,你这些人得罪了不少人,这个时候辞官并不是好时机。” “是呀,章大人正当壮年,小公子也是个才华出众的,父子双杰,再有几十年的荣光不在话下,怎么就要辞官。” 第107节 这些人觉得章言放弃眼下的大好局势,实在不明智。凭着他这些年的功劳,掌管一部进入内阁不在话下,只要有些耐心,早晚有他叱咤朝堂的时候,何止于现在要辞官呢。何况他这些年为官,所到之处就没有一处不在得罪人。 许多仇人让他干掉了,但是还有更多的人身居高位。章言放弃了权力,很有可能会遭人的报复。生命危险不至于,但总会让他日子过得不顺心的。 就算是为了不让这些跳梁小丑打扰,也不能完全辞官啊。 若是觉得累,辞掉身上的几个职务就是了。但章言辞官之心已决,对亲友只做安抚。 “章兄,我本来认为你现在辞官不是好的时机,现在却不这么认为了。” 刘樊见到来章家劝阻章言的人,心里一跳。 短短五年,章言竟然在朝臣中有这样的威信了。和他一起组建内阁的人不必说,对他非常信服,那些实在得到了好处的,刚入朝的进士等,竟有许多人在心中,将章言认作指向标。 再这样下去,章言必定是下一个许丞相的。 “我也没想到。” “确实啊。”刘樊附和。章言这些年最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得罪人,因为他的缘故他们礼部的尚书一直都没有入内阁,本该遭人恨遭人骂的,不想竟然还聚集起不少人心。 但刘樊不觉得区区这种小场面会吓破章言的胆,让他在这个最不合适的机会辞了官,觉得章言一定有后手。 但无论他怎么旁敲侧击,章言都没有透露一星半点,只好铩羽而归。 章言身上职务繁多,想要辞官并不是简单的事情。等到他拖拖拉拉把身上的职务一一辞去,和皇上多次辞让,期间写了许多肉麻的信,已经两年过去了。 而章言前一年刚做了白衣卿相,下一年他十八岁的儿子一举考中会元、状元,成为本朝第一个六元及第的人,皇上下旨让其成为嫡长公主长安公主的驸马,章言一跃又从白身变作了太子的太傅。 众人:……。 *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中秋快乐。 正文完结了。断更原因解释一下,周三那天实在写不出,又收到了老师让转档案的电话,心中太烦闷了。去年离开学校,那个时候身体不好没有去找工作,就请学校给保留下档案。这一年一直在调养,到现在还是个无业游民,没有单位,转组织关系的时候就遇到了非常的麻烦,自己又没在老家,只能拜托亲戚帮忙办。烦躁的更加写不完。等转完档案,和学校的联系就再没有了。又觉得轻松又有些难受。 总之这两天心情复杂。 为了补偿大家,明天开始番外双更直到完结,还会不定时修个错别字修个文啥的。 谢谢支持,等修到本章节,我会删作话,想骂我的尽管现在骂吧。 第142章 准备聘礼 是章言辞官时, 最高兴的莫过于蓝因。他终于不用再接那些没完没了的帖子,去外头赴那些让人云里雾里,弄不明白别人说什么的宴会。 过去的五年, 因为这些不得不参加的社交活动,蓝因觉得自己这两年修身养性进步非常快,许久都没有动过气了。 结果,刚清闲了不到半年,雄主竟然又做官了。虽然是个虚职,甚至因为皇太子从小就有专门教导他的文武老师, 章言只需要隔个几天进宫一趟, 给太子讲讲他外放做官时的经历, 和这些年组建内阁、军机处、密折制度的想法初衷施行。但因为, 离君主、储君非常近, 再加上章曜连中六元做了驸马,蓝因今年的帖子收得比以前还要多, 让他十分烦恼。 这也让去年觉得章言傻或者章家要没落的人, 直接傻了眼。 觉得皇上和章言这对君臣真会玩。 怪不得两人能面不改色地写那么多肉麻的折子。 怪不得章言退下来,皇帝一点荣誉加封都没给章言。他们以为章言正当壮年致仕撂摊子,把皇帝惹恼了。结果却是讨了皇帝欢心, 要和皇上做亲家了, 还是皇上的嫡长公主,太子嫡亲的姐姐。 众人对章言恨得痒痒的,但是没人想效仿他。三十、四十岁,正是他们在官场上大展宏图的好年纪, 这个年纪去养老, 着实没有志气。 但他们只能在心里骂骂章言, 或者私下说两句章曜连中六元有什么用, 还不是要伺候公主。碍于长安公主和太子的面子,没人明面上说章驸马和他父亲的不好。不过,在他们心中,已经认定章言是个善于揣摩君心的小人了。 章言没有理会这些人的酸气,悠哉地隔几日进宫给太子讲讲学,皇帝闲了再陪他聊聊天。 做皇帝的每个好身体真不行,自从建立了内阁和密折,天下的大小事都汇聚到了这位手里,现在每日处理折子的时间都比以前增加了一倍,这两年宫里连个小皇子、小公主都没有增加,宫中娘娘的怨气都把房子给冲榻了。 但是皇上乐在其中的很,每日通宵达旦、笔耕不辍。 长安公主是皇上的长女,比章曜小一岁。在长安公主出生以前,皇帝已经有两个皇子三个哥儿,一直没有女儿。长安公主一出生,皇帝就非常喜欢这个女儿,在公主五岁时,就开始留意观察各家适龄子弟,想所有喜爱女儿的父亲一样,想给女儿选个十全十美的男人。 第一次在宫中宴会上见到初长成的章曜时,只承认自己一丝丝颜控的皇帝勉强把章曜加入了女儿驸马候选。 这些年其他候选人一一出局,章曜却越来越耀眼,许多和他一样有眼光的人开始打起章曜的主意。这是他给女儿选的相公,怎么能让其他人截胡,皇上立马把章言招进了宫暗示章言晚一些给章曜议亲。 章言应付完皇帝,回到家里找了个百年的龟壳打算做占卜。 但是在占卜之前,又把龟壳扔了。 曜儿都是他儿子了,他苦心教导了这么多年。自己儿子的事情当然是他这个父亲帮忙一起规划,不用地府那群死鬼指手画脚。 正好章曜那个时候刚考完举人,想要去游学一年再回来备考进士无心婚事,章言只把这件事给他说了一下,让他心中有数,就督促他继续忙学业了。 这次赐婚也是章曜自己答应的。 “太子十分喜欢你讲得课,你七天进一次宫,着实惫懒了些。”见了章言,皇帝有心情和他这个未来亲家拉拉家常。 “太子年幼,正是读圣贤书的时候。” “钊儿性子和他姐姐一样坐不住,他姐姐小时候就整日想着出宫去外祖家游玩,他小小年纪,比起宫里也更喜欢外头。”皇帝道。 章言没说话,皇帝能说自己的儿子和女儿,他这个做臣子的可不能妄议公主和皇子。再说太子今年才八岁,平日一直在读书习武,日子过得枯燥,对外头好奇多正常。 皇帝也没期望得到章言的回答,只是忍不住想找人炫耀一下自己的一双儿女。 “听说你夫郎打算把十全贡茶的茶山给公主做聘礼。”说了些闲话,皇帝问道。 “长子出生时,家中贫困,不能为他提供锦衣玉食。夫郎心中愧疚郁郁不乐,但是就下定决心要给每个孩子挣两座茶山。”章言给皇帝解释。 完全隐去了这是蓝因买人家蛋壳的钱。 给章曜的茶山,拿去给公主下聘,反正将来都是他们的东西,在谁手里都一样。 皇帝点头,作为一个爱茶之人,茶山都舍得拿出来下聘,说明章家求娶公主之心坚定,他将来不用担心女儿在章家受委屈了。 都怪章曜那个臭小子长得太好了,把他的公主迷得五迷三道的,才让他担心将来公主嫁过去受了委屈不敢回来告状。蓝因表现的这么重视公主,让皇帝的心放回了肚子里。 “你夫郎是个识大体的,将来咱们不必担心他们婆媳相处不好。” 章言走了,皇帝回到宫里就去找皇后邀功,和她说章家人是怎么重视公主的,他给公主选了一件多么合心意的亲事。 蓝因暂时用给雄虫崽崽准备聘礼的理由推掉了许多不必要的宴会,但是心里还是不得劲儿。他的雄虫崽崽好像还是昨天那个离不开父亲爹爹,让他背着抱着到处游玩的小宝宝,突然之间就长大成人,要娶妻生子组建自己的小家庭。 十八岁在星际还是上学的年纪呢,崽崽做起大人的事情,怎么能让他放心。 蓝因长吁短叹,但也不敢说什么。他婆婆早就盼着曜儿娶亲了,要是他敢说个什么不好,老太太肯定饶不了他。他们在京中安定下来第二年,章言和蓝因就把父母从老家接了过来,这些年一家人一起在京中生活。章言娘不懂什么朝堂,只觉得仙童孙子能娶到公主是他们祖宗保佑。对章曜是仙童转世更加深信不疑,还常常和人谈论起这个胎梦。 蓝因拿她没办法。 也拿自家崽崽没办法。 皇帝赐婚前给他们透过口风,蓝因当时猛不丁地知道有人惦记他家崽崽,又是懵逼又是生气,亲自去问了章曜对迎娶公主的看法,他本以为崽崽会和他一样摸不着头脑,结果章曜支支吾吾地说对长安公主活泼可爱,人很好。 这就是想娶。蓝因当时心里哇凉哇凉的。 雄虫崽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早恋了,他竟然没有发现。 蓝因继续叹气。 “崽崽果然是小王子,王子配公主,真是完美的组合。”蓝因想起章曜还是颗虫蛋的时候,他为了和婆婆将来在崽崽面前争宠编造的故事。 “夫郎有先见之明。”章言安慰他。 蓝因这些年变化很大,但是骨子里重视喜爱雄虫这事儿没有办法变。雄虫崽崽刚长大就被其他的女人骗走了,而且娶公主和入赘差不多,伤心是避免不了的。章言不哄他还好,一哄,自觉正娇气的蓝因抱着章言痛哭起来。 章言:“……。” “你往好的方面想,这次娶亲咱们家是进人。等二蛋出嫁了,离开家和夫君住在一起,再想这样天天见到就不容易了。” 蓝因抬起头,眼中含泪地看向章言:“这不是应该的吗?” 章言:“……。” 蓝因直接把章言气得一点儿都不想哄他。 怎么曜儿的时候,就各种哭哭啼啼舍不得。到了二蛋,就成应该的了。他家二蛋是个甜甜蜜蜜又非常可爱的哥儿。要是没有喜欢的人,让他养一辈子他都愿意。 蓝因心里、眼里、嘴上是个偏心眼,但是行动上却不含糊,在给公主准备聘礼的时候,直接把家中财产分作两份,一份给章曜一份给二蛋。 章曜得到的是远在米北县的十全茶和九美茶的茶山,二蛋是老家的两座山头。虽然老家的茶叶没有十全茶和九美茶有名,但蓝因早些年从山中寻到的野茶树都移植到了老家,这些年培育出不少风味各异的茶叶,并不比米北县拿出的价值少多少。 二蛋知道家里的茶山给他时,惊喜地长大了眼睛,“爹爹,你真的把茶山给我了。” “给你了,免得你将来把自己饿死。”蓝因忍住心痛道。 他还没死呢,宝贝茶树就都分出去了。但崽崽的给了,小崽子的也不能扣在手里啊。 “我才不会那么没用。”二蛋对蓝因吐了下舌头,高兴地回房间去了。 上次回老家的时候他就发现茶山没有种满,他要好好规划自己的产业。 二蛋不光吃食上和他爹爹口味相同,事业上也把他爹爹当做自己的榜样。 这些年在蓝因的影响下,二蛋对南北各地的茶叶了如指掌,一心想有一座自己的茶山。他不期望自己成为一代大师,只想做一些和茶叶打交道的事情。没想到他爹竟然舍得把自己的宝贝给他,虽然是和哥哥平分,也让二蛋非常欢喜,觉得自己不愧是家里的宝贝蛋。 *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十二点时二更见 第143章 长安公主 宫里, 皇后仔细完章家的聘礼单子,把茶山的地契专门抽了出来,和长安公主谈心时, 亲自交到了她手里。 “十全茶树、九美茶的地契?” “驸马的爹爹对我真好。” 长安公主一开始惊讶了一下,随即收敛住表情,脸上露出一个浅笑。 “是非常诚心。”皇后道。 章太傅和皇上的关系好,除了因为在朝堂之上为了皇上做了许多事外,十全贡茶也是其中不可少的环节。 第108节 皇上的隐疾普通人不知道,皇后少女时家中□□母年迈有同样的疾病, 在饮食上颇多忌讳。她跟皇上一同用餐多次, 隐隐地察觉到了。 皇上因为饮用十全茶, 拉了两天肚子, 事后却对十全茶赞口不绝, 还将其列为贡茶,更加肯定了她的猜测。 章家人定是不知道皇上的隐疾的。 但这些年皇上因为十全贡茶, 让他对章夫郎多加礼遇, 皇后相信章家人能察觉到,却将贡茶作为聘礼给了公主,怎么能让皇后不感动。 出了嫁的女儿、哥儿最怕和娘家疏远, 将来在夫家遇到事情时无人撑腰, 皇室公主尤甚。公主的权势来自皇帝的宠爱,若是没有帝王的看重,就算是皇帝的亲女儿,也要受委屈的。 皇上这些年越来越离不开十全贡茶, 章家将十全贡茶交给长安公主, 让她出嫁后可以亲自为君父育茶制茶, 有理由经常入宫面圣和皇上联络父女感情。因为贡茶皇上也会多看重公主几分, 父女之间的感情因为有了这样实在的牵扯,会比以前更加单纯的喜爱更加坚固。 可以说,这份聘礼不仅给了长安公主在夫家立足的底气,更确保了她未来二十年的长宠不衰。 皇后将除了她发现皇上的隐疾之外其他的东西分析给长安公主听,并且叮嘱长安公主将来嫁过去,要孝顺公婆,尊重驸马的爷爷奶奶,不可因为自己是公主,驸马的爷爷奶奶是乡下人,公爹现在任闲职就不将人放在眼里。 “母后,我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吗。人敬我一尺,我还人一丈。驸马的家人对我这么好,我将来也会对他们好的。”长安公主红着脸道。 “母后可不是白叮嘱你的,章大人的父母来到京中,过不惯养尊处优的日子,在居住的院中开辟了两亩地亲自耕种,还养了鸡鸭鹅。你到时候见了可不要嫌脏,说出不该说的来。” “不会呀,在京城还能耐下性子过田园生活的人可不多,要我说驸马的爷奶可不是普通的种地的,是像王维这样的智者。就是他们这样的品行,才能教导出驸马那样光风霁月的人来。” 长安公主夸着夸着还未见面的爷奶就转到了夸奖章曜上。在她似笑非笑的目光讪讪闭了嘴。 “你到时候见到了还能这样想就好,种地养鸡鸭可不比马厩干净。” 长安公主贪玩去过一次宫中的马厩,当时打扫的小太监正在清理马厩中的马粪,臭烘烘地味道把她给熏走了。 如果地里比马厩还要脏乱臭,长安公主想到章曜的风姿,觉得自己为了驸马应该能忍下。 如果实在受不了,就回公主府住几天。 然后皇后把这些日子最新打听到的关于章家人的消息讲给长安公主听,这次消息来源是皇后娘家的弟弟颜三爷。 市井上那些流传的东西,皇后早就收集齐全了。虽然有夸大,却可以见到章家人一部分品性。但她还是不放心,第一次嫁女儿,皇后自然是希望女人家的好。就又让娘家人仔细打听一下章家人各自的性情。 皇后催的紧,颜三爷亲自出马灌醉了章言的好友刘樊才又弄到了一些章家人不外传的事情。 长安公主听皇后给讲述的,又一次刷新了对驸马家人的看法。外传他未来公爹章太傅是个抠门的,其实不全是,章太傅只是不喜铺张浪费,但是孝敬父母在培养驸马和家中唯一的小哥儿上非常舍得,驸马的老师每年都能收到章家送去的大笔节礼。章家如今可以说是家大业大,却只有十来个下人。唯一下人较多的主子是驸马的弟弟,也只有一个嬷嬷一个老师两个丫环两个哥儿小厮。章家人丁稀少,是因为驸马的爷奶不喜欢人伺候,章太傅喜好清静,章夫郎喜欢亲力亲为。 作为嫡公主,长安公主身边光是粗使的婆子就不止这个数了。 “那宴请客人的时候怎么办。”长安公主好奇地问。 章太傅辞官前是三品的礼部侍郎,这次级别每年宴饮都要请好多人的吧。 “租借白马山庄。”皇后道。 长安公主眨了眨眼,“还可以这样做?” “因为章家开了这个借地办宴会的先河,白马山庄最近两年专门开辟出几个地方给人办宴会。白马山庄将章家列为他们最重要的客人,他们有优先选择时间的机会。” “章太傅是个有趣的人。” 长安公主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想等将来他嫁过去,再办宴会的时候,就不用去外边租地方了。状元府和公主府都可以办的。不用怕人手不够,她的陪嫁有许多宫人,还有一支一百人的亲卫可以用。 长安公主是皇后亲生的,皇后见她不说话,就猜到了她的想法。她也觉得这样好,女儿嫁了过去,可不能让亲家这样随意。 在皇后的讲述了里长安公主接下来了解了章家的其他人。她另一个公爹,是个大力士,一个人能打一百个人,她那支一百人的亲卫可能还不够公爹打的,最好不要得罪他。他会种茶树、炒茶叶,正在写茶经,打算写一部比陆羽更好的传世佳作,身上兼具大俗大雅两种特质。属于人看上去很凶,但是比较好相处的类型。 驸马的弟弟有个小名叫二蛋,是个开朗乐观的小哥儿。人缘非常好,很得长辈的欢心。好些人家都想为自己的儿子求娶他,她三舅打听消息的那个刘郎中从二蛋六七岁的时候就想为他长子和二蛋定娃娃亲,因为章太傅的阻挠,到现在还没有成功。三舅再问关于二蛋更多的事情,刘郎中怕三叔和抢儿媳妇不肯再多说。 长安觉得这个小叔子能让那么多长辈喜欢,应该也不难相处。 爷爷不爱说话,奶奶喜欢骂人之类的,这都是在乡下养的习惯,老人家年纪这么大了,不能强求人家改变。她是公主,爷爷奶奶再怎么样都不会欺负,就多宽容忍让老人家一些好了。 对驸马的家人多了解一些,长安公主觉得她对驸马的喜爱好像又深了一分。 等皇后走后,她轻轻咬了一口自己手腕上的黑曜石手链,脸又红了几分。如果说之前的脸色像秋天的枫叶,现在的像是煮熟的虾子。 长安公主和章曜有过两面之缘。 第一次是在她去外祖家玩时,那时章曜中了举人从外边游学回来,大表哥的朋友托他给表哥带了一封信来。 她在下人带着章曜穿过花园去表哥书房时,见到了那个好像仙宫下凡的神人一样的男子,忍不住当着许多人的面叫了他一声。 章曜停下来问她有什么事,她荒张的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章曜友善地对她微笑了一下,施了个礼走远了。 她痴痴地望着章曜远去的背影,连自己丢了那么大一个人的事情都忘了。等回过神来时,又忍不住懊恼,她堂堂嫡长公主,不就见了一个美男子吗,怎么就没沉住气呢。 她想要撑起自己的威仪,又忍不住想,章曜处理这样的事情这么自然,是不是有许多姑娘、哥儿这样拦过他的路,他已经习惯了。他是不是把她也当做那些人之中的一个了? 忍着羞耻,她让一个哥儿表弟从大表哥那里帮她打听他,等知道他是父皇倚重的章侍郎的儿子章曜,还未曾有婚姻在身,她当时心都要从胸腔里飞出来了。 这以后的一年她都没有出宫,她要改掉自己冒失的习惯,再以最好的仪态去见他。 第二次见面是会试放榜时,她知道他参加了这一届的春闱。章侍郎已经辞官了,春闱的成绩对他非常重要。她当时心中埋怨章侍郎为什么那么早辞官,为什么不能再替他多撑几年。但母后说章侍郎那样做是忠君,内阁刚建立不久,不能因为结党毁于一旦。但章侍郎是内阁的提出者是父皇的知己宠臣,大家认为他一定会入内阁,将来内阁首辅的位子非他莫属,想要追随他的人非常多。为了不让父皇为难,他自己放弃了前途官位。 长安公主佩服这样的人,但更心疼章曜了。 她缠着父皇得知他是这次的会元,连中五元,若是没有意外,状元之位非他莫属了。她在宫中根本静不下心,一心想化作青鸟为那个仙人一样的男子送去好消息。 会试出榜那天她央求母后出宫游玩。 在舅家表哥表弟的陪同下,去了章曜看榜的那个酒楼,恰好见到章曜在人群中与人寒暄,即使一身青衫也是最光彩夺目的那个。章曜非常敏锐,在与人那么多交谈的同时,竟然还发现了她在盯着他看,猛地一转身将她抓了个正着。 她红着脸躲了起来。 当时她满脑子想的是回宫求母后让父皇给她和章曜赐婚,她不能接受其他的哥儿、女人站在那个美好的人身边。 她想和他并肩而立的那个人是她。 长安公主为了自己的幸福好不容易想奋起努力一下,结果从母后哪里知道,父皇有意等章曜中了状元为她和他赐婚。 早在五年前,父皇第一次见到章曜时,就把他列入了她夫婿的名单。 他们是天生的一对。 * 作者有话要说: 第144章 大婚 皇家嫁女儿的礼仪十分繁琐, 三书六礼过完一遍,已经是第二年的春天。二蛋长了一岁,公主也年方十八, 再不出阁就是皇家的老姑娘了。 皇帝忍住心痛,在钦天监给的吉日中选择了三月初七,下令礼部协助内务府筹备公主和驸马的婚事。 刘樊现在在礼部的官职是章言之前做的郎中,因长安公主是帝后的嫡长女,十分受宠。成亲象征的政治意义较重。为了确保婚事盛大礼仪上不出差错,礼部的人正月里就开始忙碌, 为了陪嫁多少金银器具, 龙凤蜡烛选择什么式样和人争论不休。忙里偷闲时, 就是聚在一起扼腕章言退休的太早, 若是晚上一年, 说不定章言能亲自为儿子操办婚事。这些总能抠出问题的细节方面的东西,他们可以推给驸马爷的爹。 成亲的地方定在皇上赐给章曜的六元及第府。当天, 章曜穿着大红的喜服在刘蟠吴璇等人的陪同下骑着高头大马, 去宫门口迎亲。 “平日看多了不觉得咱们曜儿多俊美,大红喜服往身上一穿,连我都要看呆了。”章瑛去外头看了一眼章曜去迎接公主的场面, 回来对着她娘道。 章言娘在京住了三年, 但对京中那些贵族女眷、哥儿还是从心里发憷,平时的社交场合能不出面就不出面,能不和人打交道就不打交道。但今天是他仙童大孙子的好日子,大孙子去年大登科今年迎娶公主小登科, 可比他父亲出息多了。娶亲生子这样的大事, 章言娘再不自在, 也会撑着把公主孙媳妇送到洞房的。 章言和蓝因这些年深刻了解他们娘窝里横、村里横的性子, 特意让章瑛今天陪在她身边照应她。请了吴尚书府的几个媳妇和刘樊妻子,帮助蓝因招待客人,安排前来观礼各大臣亲眷的坐位。 章瑛的相公徐昭虽然上进,但终究才华有限,迎娶章瑛的次年中了秀才,又花了六年时间考了三次秋闱才侥幸得中。徐昭自觉他这样的水平今生恐怕考不中进士,想要举人的身份出仕。前两年,在章言的帮助下,做了荆南县的县丞。 为了章曜迎娶公主,章瑛早在半年前就带着孩子进京了,徐昭因为要协助县太爷春耕的事情,两天前才来。 “可不是,我瞧着我们家蟠儿让驸马爷给比成一个傻小子了。”刘樊夫人正好送一位老夫人过来,凑趣道。 “我们家阔儿也是,在驸马爷跟前就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章言娘高兴地合不拢嘴,然后又老生常谈说起她那个仙童胎梦来,“当初我梦到的那些小仙童,就数钻进我儿媳妇肚子里的那个长的好。果不其然,我大孙子生下来,白白嫩嫩漂漂亮亮,一点儿刚出生婴孩的皱巴都没有,像是人家三四个月的孩子。” “老太太,您这个梦真是神了。咱们驸马爷从胎里出来就一表人才,一直英俊到现在,不愧是大家口中的京中第一美男子。”坐在旁边桌子边的妇人闻言跟着打趣。 “京中第一美男子?”章言娘疑惑地问,他竟不知道孙子还有这样一个外号,“外边的人都是这么说他的吗?” 旁边坐着的人,七嘴八舌地开始给章言娘讲述章曜这个外号的由来。章曜中举前深居简出,除了他老师那里,平日基本上不出现在热闹的场合,只有少数人知道他的美貌。在他连中四元,有了举人功名时进入了大家的眼。当时就有不少小姑娘、小哥儿被他的那种如松如玉的脸给迷倒了。 但章曜跑得非常快,没在京城呆上几天就去外出游学了。想要追捧他找不到人,那时候章太傅又整日上奏折辞官,皇上一边不允许章太傅辞官大肆赏赐章家,一边又慢慢减少章太傅身上的职务,在这样奇怪的氛围下,大家把章曜给忽略了。 直到章太傅致仕的第二年春闱,章曜中了会元,再次进入大家目光中。 还没有嫁人的小姑娘、小哥儿发现梦中的如意郎君在现实中有了具体的人,一个个自发地将京中第一美男子的称号赋在章曜头上。 还没等他们各处奇招去偶尔他,旁敲侧击询问自家和章家有没有关系,去接近他那个漂亮可爱的哥儿弟弟了解他的消息时,如意郎君早就被皇家给盯上了。 但章曜京城第一美男子的称号还是保存了下来。甚至因为章曜长相太过出众,女儿、哥儿里头都提不起兴致评什么第一美人、第一人美哥儿的称号。 无外,只因为这样出现在章曜面前会自惭形秽。 章言娘听的津津有味,觉得凭他宝贝孙子的长相,当得起这个称号。不过,她觉得男人夸好看到底不好,又开始将章曜小时候是多么聪明,许多大和尚、老道士抢着要收他为徒。等上了学,他们书院的夫子又都想收弟子的事。 来参加酒席的都是知情识趣的,跟着老太太夸赞起了章曜。 此刻,我们的京城第一美男子章曜终于穿过了热情的百姓,来到了宫门口。他身后的刘蟠为了帮他挡掉扔过来的玉佩,头上砸了一个包。多亏只是个玉佩不是簪子,否则今天就要见血了。 章曜去年中状元跨马游街时,就曾造成过街道拥堵,一众新科进士被百姓围堵在街道上进退不得的窘境。 这次娶亲,因为是皇帝嫁女儿,出来看热闹的百姓比上次状元游街更多,高头大马上面如冠宇艳绝世人的驸马爷,唤醒了许多人去年围堵街道只为瞧一眼那位风华绝代的状元郎的记忆,更加热情地将手中的鲜花、帕子、玉佩、簪子投向章曜,为他和公主祝福。 章曜有武艺傍身,轻巧地躲过了这些四面八方而来的小暗器。但是其他跟随他一起来迎亲的青年才俊就遭了秧。 “曜叔,还好百姓们分寸,只是一些荷包、香囊,没有用石头。”吴璇心有余悸地道,吴璇是吴越山的长孙。这些年吴章两家交好,吴璇自幼就十分崇拜章曜。 “玉佩砸人也疼啊,对不对刘蟠。”一旁的楚阔道。 “尚可。”刘蟠淡定地道,仿佛被玉佩砸了脑袋的人不是他。 楚阔撇了撇嘴,这个虚伪的家伙,再讨好曜哥,章太傅都不会把婷婷许配给他的。 “楚阔这你就不懂了,人家刘蟠巴不得多被砸两下,好沾沾咱们曜哥娶亲的喜气,能够早日觅得金玉良缘,怎么会嫌疼。”旁边人起打趣刘蟠道。 “那一会迎公主回去时,让刘蟠跟在曜哥身边多借一点喜气。”楚阔酸溜溜地道。他们几人容貌气质不相上下,章曜鹤立鸡群高出众人一筹,在他身边能不被完全比作尘埃的,只有刘蟠这个家伙了。 “这个主意好。”大家纷纷附和。 他们也不想做人的陪衬,但邀请他们的是老师长辈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章曜,他们父亲交好,自小就相视,关系一直不错。几人自认算是不错的才俊,但章曜比他们更加出类拔萃,一直是他们追赶羡慕的目标。陪着驸马迎亲是出风头的事情,既然能来,就不会想错过。 刘蟠心悦章家那位小哥儿的时候不是秘密,既然他想要提前讨好“大舅哥”,那就让他多出一些力。 章言听到身后传来的吵闹声,抽空转了个身,“辛苦诸位,一会儿咱们好生喝一杯。” “好。” 青年才俊们拊掌叫好,但是心里更加心酸,才华比不上章曜就罢了,反正他们已经认清了两者之间的差距选择躺平了。力气没有人家大,武艺没有人家好,这是没有办法的事,人家爹爹力大无穷,可以以一当百,他们家的老子、老娘没有这个本事可以传给他们。 但是连喝酒都比不过他,就太欺负人了。 第109节 皇上给章曜和公主下旨赐婚之后,一位王府的小公子见到章曜,惊见天人,下了无数帖子请章曜出去喝酒。章曜在收到第五十封帖子时,觉得烦了,去赴了他的宴。纨绔小公子在身边人的怂恿下,叫了十坛烈酒和章曜拼酒,想要一睹美人醉酒的姿态,结果他们一行人都没有比过章曜一个人。王府小公子和他的随从大醉了三天,第二天章曜就能去鸿胪寺当值了。 这还是人吗?或许是为了再次告诉他们人和人之间是不能比的。 他们在宫门口等了片刻,突然有人说宫门开了。 之间,长安公主华丽的婚车缓缓从宫门口驶出,金车红帐、宝石玳瑁珍珠装饰四周,送嫁官在前方引路,其后公主的陪嫁和仆人,里里外外环绕了两层,将婚车簇拥子在中间,再之后是给公主送嫁的仪仗队,最外层是保护公主安全的禁卫军。 宫门里,坐御撵送女儿到宫门口的皇上和皇后还没有离开,章曜等人跪下给帝后请了安,才接了婚车离开。 吉时在黄昏,为了能出宫给长姐贺喜,太子早早完成了功课,与几个兄长一同过来的。 几位皇子的过来,将喜宴推到了高潮。 长安公主在几位兄弟的见证下,和她心心念念的驸马缔结了良缘。 因为太子年幼,闹洞房的环节直接省略了,章曜在喜娘的引导下揭了长安公主的龙凤呈祥红盖头,喝过合卺酒,又匆匆出去招呼客人了。 章曜在出去的路上,回忆起小公主含羞带怯的模样,露出一个浅笑。章曜记性很好,和长安公主的那两次见面,他同样记得十分清楚。 承恩公府上长安公主叫住他那一次,章曜通过她身上的用度品级,以及与承恩公府的关系,非常容易地猜出了她是当今唯一的嫡公主。因为长安公主没有表露自己的身份,章曜没有给她行君臣礼,只简单做了个告辞的动作。 当时章曜只把这件事当做一个小插曲,没有放在心上。 等到春闱放榜,他是头名会元。当时一同坐在堂上的客人围着他向他道喜,这是意料之中的结果,他的心绪其实并没有太大的起伏。比起身边恭贺的声音,楼上那道强烈的目光更让他无法忽视,他出其不意地扭头,发现了来不及躲避的小公主。 在那明亮的目光里,章曜好像发现了爹爹的影子。在他小时候,爹爹就是经常这样看父亲的。 在去游学前,父亲就暗示过,皇上可能想让他尚公主。等父亲再次询问他对自己亲事的看法,若是不想尚公主他会为他想办法推掉时,章曜想起了两次偶遇的长安公主,觉得那个人若是她,或许也蛮有趣的。 章曜出去了一个时辰,喝了许多酒回来。不知道在宴会结束的时候,他得了一个千杯不醉的称号。 公主在等他的时候,吃掉了一盘点心,却只喝了两杯茶谁水。若不是身边宫女阻止,她能吃下喝下更多的东西。 倒不是她饿了。 想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长安公主根本感觉不到饿。她只觉得心慌的不行,只有吃东西才能压下那股坐立不安的感觉。 “公主,驸马应酬完客人过来了。” 守在院子外的侍女来给她报信的时候,长安公主吓得打了一个嗝。刚刚她还盼着章曜快些回来,现在只求他走得慢一些。 “公主,快喝些水。” 大宫女绿绮连忙给长安公主递过来一杯茶,她是公主的贴身宫女,知道公主多喜欢驸马的,要是大婚之夜在驸马面前出了丑,就要出大事了。 长安公主喝了一大口茶水,才把嗝压住,这时候章曜走到房间外了。 “公主,驸马求见。”嬷嬷进来通传。 长安公主端坐好,正了正神色道,“传。” 章曜得到公主宣召,走进婚房,房间里伺候的人在大宫女绿绮的带领下,章曜疑惑了一下,又恢复了一贯沉稳的模样。 章曜来到长安公主跟前,他正要行礼,公主先出声叫了他一声,“相公。” 章曜楞了一下,但还是先把礼给行了,“公主。” “闺房之内不论国礼。”长安公主面色绯红,紧张地盯着章曜。她希望驸马这个时候把她当做妻子,而不是高高在上的公主。 “是。”章曜从善如流地应承了长安公主的话。 长安公主内心失望,她一动不动地坐着,目不转睛地看向章曜。眼神中流露中一种坚决。这让章曜觉得今晚他要是不按小公主的想法来,可能连房都圆不了。 章曜来到给长安公主正面,给她作了揖,唇齿中轻轻吐露出“娘子”两个字。 长安公主觉得自己的身子软了半边,一时冲动将自己的双手搭在章曜抱拳作揖的手上,又像是烫着了一样飞快地收了回去。 她正要自己不够矜持而懊恼,她的驸马已经把她给抱起来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四千字,双更而言少了两千。下午本来在码的,但是我小侄女这两天睡不好,天天发脾气。下午睡醒的时候脾气大的不得了,我妈非说人家是因为找不到我才这么生气的,把我叫了出去个人玩。叹气。 这两千字慢慢补。 第145章 敬茶 第二天, 长安公主早早醒来,让宫人为她盛装打扮。 出嫁前,皇后多次叮嘱她, 让她尊敬孝敬驸马的家人。长安公主不想在敬茶上给章家人留下不好的印象。对妆容、准时十分在意。 即使章曜说他家人都很和善,让她不要拘谨,她也没有放在心上。 驸马是家中唯一的男丁,他们家人当然对他好。她虽是公主,也是新妇。因为对驸马有情,希望驸马的家人接纳自己不光是因为她公主的身份。 贴身宫女在细心地公主上妆, 章曜坐在一边的软塌上, 拿了本书看。 等妆画得差不多, 宫女给她补眉时, 长安公主不时地扭头看向章曜, 让宫女不敢上手。 她这样频频回首,章曜想不知道也不可能。 章曜:“……。” 长安公主见章曜没有动作, 让宫女退到一边, 摆出公主的架子,颐指气使地道,“驸马, 过来为本宫画眉。” 章曜:“……。” 长安公主见章曜放下手中的书, 十分满意。心想,山不来就我,我去就山,也是一样的。 况且从驸马昨晚的表现来看, 也是喜欢自己的。 教导她人事的嬷嬷说过, 男人遇到心爱的女人就会把持不住。要的多, 就越喜欢。驸马昨晚不知节制的表现, 该是对她失控了。对仰慕自己的男子,她可以更高傲一些。 长安公主一边享受着夫君的画眉,一边想入非非,脸再次红透了。 对上章曜奇怪的目光,忍不住躲闪起来。 心中懊恼地想,她的样子是不是像极了小人得志。如果她说,她的性子不是这样的,只是喜欢研究驸马,驸马会相信吗? 章曜再聪明,也不知道他家公主在联想什么,只当她刚出嫁害羞。通过讲述家人的情况,来转移长安公主的注意力。 章曜的说法和皇后之前让人查到的出入不大,长安公主又放心了几分。 等他们收拾好,章曜和长安公主一同去玩爷奶的院子。有下人来禀报,章家的其他成员已经到齐了。 轧轧——,轧轧—— 刚走到章言娘的院子外,院子里就传来一阵鹅叫。一只大白鹅正朝着远门跑过来,长安公主的乳母挺身而出挡在公主前头,章曜却快她一步,把受惊的公主拉到身后。 “大白,今天是哥哥嫂嫂见长辈的日子,你不要在这里捣乱。”二蛋的声音紧接着传来。 “大白,回去。”章曜一声呵斥,大白鹅朝着二蛋的方向而去。 二蛋一把抱住大白鹅,见到章曜和公主已经来了,赶紧把大白鹅塞到一旁破损的笼子里,朝着正堂那边跑去。一边跑,一边想,哥哥的气场好像变得。 “驸马,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奶奶的打鸣鹅,奶奶早起没有这只鹅打鸣,起不来身。”章曜解释道。 “鹅会打鸣?”公主艰难地道。 她再没有生活常识,也知道会打鸣的是公鸡,从没有听说过还有鹅可以打鸣的。 章曜无奈地笑了笑,“这是婷婷给奶奶训练的,时间不早了咱们先去敬茶,详细的回头我再给你说。” 长安公主点头,和章曜一起进入大堂。 章曜的爷奶已经做到了正上首的位置,章言和蓝因坐在旁边,二蛋站在蓝因的后边。章大伯大伯母还有章忠的一家,章瑛一边人都分别坐在两边观礼。 他们进来时,蓝因正在用眼刀子责问二蛋为什么没有看好那只大鹅。 二蛋笑着向蓝因讨饶,其实这件事不能怪他。他早起时检查了一遍大白的笼子,确定没有问题。但大白那个家伙非常精怪,可能知道今天对他们家是非常重要的日子,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竟然用嘴将拴笼子的荆条咬断了。那个荆条,他都扯不断的。要不是场合不对,二蛋都想夸大白丝毫不愧对它身上的肉。 吓到公主嫂子是意外。 哥哥和公主嫂子他们比预定的时间至少早来了一刻钟。要是他们不这么争先,他肯定把大白收拾的服服帖帖,不会给它捣乱的机会。 蓝因又狠狠地看了二蛋一样,眼神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表示,“早晚把那只鹅给炖了”。 二蛋指指上头的他奶奶。 现在大白是他奶奶御用的打鸣鹅,要想动大白,要他奶奶同意才行。 蓝因:“……。” 二蛋这个家伙该改名叫坏蛋才对,自从和爷爷奶奶生活在一起,仗着婆婆喜欢,给他添了不少堵。 眼下场合,不是和怀蛋计较的时候,等章曜和公主到齐,开始敬茶。 因为公主身份尊重,章家人一开始没打算让他们跪拜,章曜坚持要给爷奶和父亲、爹爹磕头,但让章曜的爷爷出面阻止了,他说章曜有这个孝心,他们收到了,不必在意形式。公主是天家女,只可跪拜祖宗皇上。章曜和公主一跪一站,倒显得夫妻不够同心,章曜不如妇唱夫随一回。 章曜不再坚持,和长安公主一同站着敬茶。 等长辈们给完见面礼,下面小一辈的又来拜见公主。长安公主将事先准备好的礼物,一一送了出去。这一同忙完,时间已经过了快一个时辰。 章言让章曜和公主回去歇息,又让众人散了。 蓝因扯着正在把玩公主嫂子赠送给他莲花玉佩的二蛋耳朵,将他拉到一边去教训。虽然今天大白鹅没有闹出事,但却是因为二蛋没有管理好,才让它跑出来吓人的。 二蛋表面上听爹爹念叨,心里却想着,回家前找个机会去给公主嫂子赔礼道歉。状元府是皇上赐给哥哥的,他们只是因为大哥亲事过来住几日,还是要回家的。 “你有没有听我说呢。”蓝因见走神,大声问他。 “听着呢。” 爹爹要说的,无非是现在不要养鹅,免得名声传出去不好嫁人。等将来成了亲,到夫家养,去祸害相公一家子。 二蛋非常认同爹爹这说法。 大白跑出来真是意外,爹爹为什么不能放过他。 难道是因为哥哥成亲,成了别的女人的男人,爹爹心中不高兴,拿自己发泄? 二蛋天马行空的想法正好猜中了的心思。 儿媳妇虽然娶回来了,但蓝因还是不习惯雄虫崽崽有了更加亲密的人,为了缓解自己的情绪,可不就逮着谁就说谁吗。 二蛋向章言投去求救的眼神。 但章言选择了见死不救,蓝因去教育二蛋,总好过抱着他痛哭吧。再给章曜办聘礼的时候,蓝因一边分割家中的财产,一边哭了七八次。昨晚上还因为章曜以后不能再叫崽崽了,和他说了一晚上的话。 第110节 他现在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睡一会儿,可不想哄小虫子了。 养哥儿千日,用在一时。 只能辛苦一下二蛋了。 二蛋想去和爷爷奶奶求助,但他爷爷奶奶,因为许久没有和大爷爷大奶奶见面,四个人老人打算去拉拉家常,不让小辈跟着。 二蛋:“……。” * “驸马,祖父祖母都是通情达理之人。”回到正院,公主对章曜夸赞道。 章曜颔首。 祖父祖母虽然粗鲁,没有什么见识,但却非常讲究理字,这是爹爹这么多年来一直都非常尊敬他们的原因。章曜从堂叔哪里知道,爹爹刚到章家冲喜时,没有婚书。父亲若不想和爹爹生活在一起,可以随时反悔。祖父祖母感念爹爹冲喜让父亲痊愈,不想让爹爹没有归处,就趁着爹爹陪父亲去府城参加府试院试时,托人把婚书办了下来。光是这件事,就足够爹爹对他们感念一辈子。 “驸马,你介意我刚刚……” 长安公主不安地扯着手中的帕子,话没有说完,章曜捉住她的话,不让她再说下去。他刚刚那样做并不是为了为难公主,只是一时间有些感慨,想要感谢一下爷奶父亲、爹爹这些年的爱护。 “刚刚我办了件没头脑的事情,让公主为难了。祖父的教训让我及时醒悟,孝顺不在形式。” “我想给祖父祖母磕头也该等公主不在时单独磕。” 章曜最后一句话有玩笑的成分在,也逗笑了长安公主,长安公主不再觉得对他愧疚。她是嫡长公主,即使面对公婆,也不可能给他们下跪敬茶。这是皇家的尊严和体面,身为皇室公主有责无旁贷的义务去维护它。 但她也是个女人,头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忍不住会为了他的喜怒哀乐患得患失。 驸马没有多想,没有认为她仗着身份对他的长辈和家人不尊重,还非常的理解自己,为他的错误向她道歉,真的很好。长安公主觉得因为这件事,他和驸马的心更加贴近了。开心起来的她开始有兴趣询问章曜今早上那只大白鹅的事情。 等到二蛋为了鹅来给她道歉时,她都能和二蛋聊上几句养鹅经。 二蛋是母后给她打听来的章家人性格中反差最大的。二蛋表面上是个非常讨各家老太太老爷子喜爱的乖乖儿,实际上却是比谁都爱玩爱闹。但能瞒的外边一点儿风声都没有,真是本事了。 在状元府住了三天,三日回门时,长安公主和章曜一同去宫中和皇上皇后谢恩。皇后见到满脸幸福的公主,就知道她对现在的日子非常满意。对此皇后的心,放下一大半。 皇帝抽出了半个时辰的时间和章曜交谈,对这个女婿的长相、学识、谈吐,都非常满意,觉得自己给女儿选的这件亲事非常好。 章曜和长安公主在皇后宫中吃过午饭才出宫。 等到回到状元府,教养嬷嬷前来请问长安公主什么时候搬去公主府时,长安公主一愣。 *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是什么,我真的说过吗。嘤,明天我一定抓紧时间。 唉,谁偷走了我的时间。 玉岩′ 第146章 相处 长安公主和章曜正处于蜜月期, 十分幸福。但是因为近来心中藏着忧愁的缘故,她的幸福添上了几分忧伤之色。 章曜作为枕边人,察觉到了她的心情。 一直等公主和他敞开心扉向他求助, 但却迟迟没有等到。 公主不提,章曜却不能置之不理。 二蛋和爷奶父亲爹爹一同回章府了,找不到中间人传话,章曜只能自己来。 “公主食欲不振,可是生病了。” 长安公主看向目露担心的驸马心中一暖,摇了摇头。 “那是心情不好?” 长安公主迟疑了许久, 才嗯了一声。 “公主可愿说出来, 让我为你分忧。”章曜耐心询问。小公主的性子善变, 有时热情大方, 有时小心敏感, 有时候又喜欢藏着掖着。 和她相处,要适时主动地表达关心。 他现在的职位一点都不忙, 正好可以和公主好好相处一段时间。 长安公主扭转身子不看章曜, “我说出来驸马你会笑我的。” “保证不会。” “万一笑了呢。” “任凭处置。” “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长安公主得到章曜的保证,才支支吾吾地道,“嬷嬷问我什么时候去公主府。” 章曜一愣, “公主不想回公主府吗。” “公主府规矩多, 就不能常见到驸马了。”她想见驸马要宣召,驸马进她的房间还要请示。只要想到她不召见,驸马就不来公主府见她,她就胸闷。 “公主不必烦恼。” “驸马觉得十天半个月不见到我, 也没有关系吗。”长安公主赌气地说。 “并没有哪条规矩要求公主一定住在公主府, 若公主愿意, 可以和我住在状元府, 或者章府小住,父亲和爹爹给我们留了一个大院子。若是公主看腻了京中的景色,还可以去京郊游玩,在庄园里休憩。”章曜一一道。 成了亲,竟然多了这么多自由。一直住在宫里的长安公主想。 长安公主受宠,却并不嚣张跋扈。还没有经过普通人家孩子的叛逆期,就遇到了她觉得可以交付一生的人,更是收敛不少自己的骄矜,至今还没有回过神,出了宫的她可以放飞自我了。 经章曜这么说,长安公主一时有了许多想法。 教养嬷嬷没有等来公主下令收拾箱笼回公主府的命令,反而还要去公主府将公主常用的衣服用器带过来。 她想劝诫公主这于理不合,但长安公主是个执拗的人,一旦做了什么决定就不会轻易改变。公主只是说要暂住状元府,没说不回公主府。 就是御史也没什么可弹劾的地方。 难道要弹劾长安公主和驸马感情好,弹劾驸马一直和公主住在一起不符合君臣之礼?笑话,公主身份最贵,和驸马是君臣也是夫妇,再怎么管也不能管到人家房里事。 弹劾章太傅的夫郎教导公主如何管理闽南那边的贡茶?贡茶是驸马家人给公主的聘礼,要上献给君父的,公主学习这些,是为了更好的孝顺父亲。御史弹劾这些难道是不想让公主尽孝?至于与民争利,完全谈不上。贡茶和九美茶大多进了宫里,顶多算是女儿孝敬父亲,父亲给女儿零花钱。这是天家父女交流感情的方式。 还是弹劾章太傅的娘不分尊卑竟让公主在她跟前尽孝? 因为章家人的理解和支持,长安公主嫁人这几年过的十分顺心。可以说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和章曜偶有争执,但总能即使化解。 她出嫁和未出嫁的兄弟姐妹都非常羡慕她的日子。 但长相俊美、才华出众,又善解人意,尊重维护妻子,夫家人多有帮扶还不给添麻烦的,这种理想的夫婿,就章曜一个了。 去年的探花郎刘蟠倒是勉强有几分章曜的风度,但人家早早就有了心上人。皇上虽然觉得可惜,却非常有成人之美的风度。让刘蟠求亲成功了,来找他赐婚。 虽然事事顺心,但长安公主经常有美中不足之感。她的驸马是本朝唯一六元及第的进士,但至今还在鸿胪寺做着接待蛮夷之地使臣的差事,一身的才华完全施展不开。 长安公主常常自责,觉得是因为娶了自己的缘故,驸马才无法得到父皇重用。 但驸马却笑着劝慰她,让她不用为他的仕途担心。鸿胪寺大有可为,不是她想的那样的闲散衙门,清闲一些他正好可以有充裕的时间陪伴在公主和孩子左右。还和她开玩笑说,公主现在急着帮他要官,说不定将来就要悔教夫婿觅封侯了。 长安公主听了感动的同时,更加痛心。 觉得她父皇心狠,驸马这么优秀,父皇怎么就舍得让他就此埋没,于是长安公主时常抱着她和章曜生的女儿进宫纠缠她父皇。 这一天,鸿胪寺衙门无事,章曜中午归家,下午不打算过去。 他一进入府里,有下人前来禀告说,公主带着小姐进宫了还没有回来。章曜知道宫里定是留她们母女的饭了。 申时,长安公主才带着女儿回来。 小名为小鱼儿的小郡主兴高采烈的,不用才就知道她在宫里必定收获了许多东西。公主面色郁郁,所求之事定没有达成。 “父亲。”小鱼儿见章曜在家,立刻奔向他。 章曜一把抱住小女儿,询问她在宫里玩的开心不开心,有没有见到外祖父外祖母,是不是又从皇上他们骗东西了。 两岁的小鱼儿非常喜欢她的美人父亲,章曜问什么,她都十分卖力地回答。遇到不会说的,还会认真想一想。 “开心。” “见到了。” “玉佩。”和她的名字鱼一样。 父女和乐的场面一下子扎了长安公主的眼,出口埋怨地道,“我一个大活人坐在这里这么久,你们父女没长眼睛没看见?” “你俩其乐融融的样子,让外人见了还以为你们才是一家,我是那个多余的。” 小鱼儿缩了缩脖子,求助地看向章曜。章曜对她笑了笑,将她抱到。 “小鱼儿,多余。”余和鱼同音,小鱼儿不禁重复道。公主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摸了下她的脸道,“对,你才是多余的那个。” “公主不气了吧,喝杯茶下下火。” 长安公主对章曜哼了一声,端起茶杯。她喝的是蓝因送来的凉茶,正好下火。 蓝因精力旺盛,是只百折不挠永不认输的小虫子,将茶园、茶山分别分给两个孩子后,他又兢兢业业从头开始买山搞种植。 “父皇总说时机未到,谁知道他说的那个时机什么时候来,要是一辈子都不来怎么办。”公主喝了口凉茶道。 “不会的。”章曜笃定地道。 “你怎么这么相信。” “章婷婷说的,是金子总会发光。” 长安公主一噎,这都是二蛋提起那些怀才不遇的人的说法。驸马这么睿智,竟然也深信不疑吗。 长安公主当然知道自己的驸马是块金子,即使没有人看到,也是最闪亮的哪个。她以前一直告诉自己目光要长远,只是有时候忍不住会怀疑,此世怀才不遇不能建功立业,死后被后人追捧,这样真的有意义,或者说没有遗憾吗? 还有,因为驸马和她成亲这几年,官职一直没有变动,有不少人开始叹惜嘲笑,说皇家公主沾不得,驸马就是因为娶了她,注定不能再在朝政上有所作为。 “我不想让人说你坏话。” 章曜微微一笑,没想到他竟然享受到了和父亲一样的待遇,“公主之心,章曜知晓。尚主之事是我心甘情愿的,公主不必自责。外人是非议论,连累公主和我一起作人笑料。这两年官途受阻,是父皇在有意磨练我,定不会真的将我闲置,公主且安心,不必再进宫求情了。” 一句心甘情愿,让长安公主的眼眶湿润了。 第111节 她也是心甘情愿的。 驸马不让她再去找父皇,她就不去了。说不定真的像母后说的那样,父皇是打算把驸马留给弟弟,等弟弟将来登基了启用。 她耐着性子和驸马一起等就是。 “愿意。”被父母忽视的小鱼儿这个时候努力开口加入他们的谈话。长安公主从章曜的怀里接过孩子,和章曜相视一笑。 夜深人静时,章曜回忆这三四年和长安公主生活在一起的点滴,长安公主对他真的非常好。他经常在公主身上发现爹爹的影子。 爹爹就是这样无怨无悔对父亲付出的。 章曜有时候会非常不孝地想,公主这样待他,是因为他有这样一张脸,和尚且还算出众的能力。父亲到底是哪一点吸引到爹爹? 章曜记忆太好了,从小到大的事情都记得。所以父亲和爹爹之间的感情有一些疑惑。 他不像二蛋,出生在父亲和爹爹两人关系变好的时候,认为家中一直都是充满爱。他的脑海里还有一部分父亲和爹爹相处僵硬,爹爹因为父亲痛哭流涕让年仅三岁的他保护他的场面。 那时候他年纪小不知道这只是大人逗小孩子,一直把它当作承诺记在心里。但爹爹从来都没有用自己保护过。 因为自那以后,爹爹开始转变,会对父亲强硬。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就有了反转。 第147章 目送 世宗皇帝执政第三十五年, 因为一场大病,身体迅速垮下来,不得让太子监国。 而他们的邻国倭国, 发生了一场改天换地的政变,致使许多家族失去了尊崇地位,落海做了海盗。这些海盗下海之前家族底蕴丰厚,可以购买优良的船只和武器,在海上流窜,对我国百姓和领土的安全造成了严重的威胁。 皇帝盛年时, 因为海上贸易带来的巨额财富, 尚且还算注重水军。 但随着这些年年老力衰, 来自内陆边境的隐患远大于沿海地区的海盗, 疏忽了对水军的掌控。水军内部的腐败、官匪勾结再次滋生。 导致东海外的琉砂岛被海盗强行占据了五年才上达天听。 琉砂岛最早记录出现在秦朝, 随之还有个关于它的美丽的传说刻在了古老的竹简上。传说上古沧海桑田时,生活困苦的日子过不下去, 为了到外头寻找出路, 来到这座海岛上。岛上气候宜人,水果鱼类丰富,非常适合人居住, 先民在此定居下来。 时间流逝, 桑田又变沧海,琉砂岛悬在大陆之外。 陆地上朝代更迭没有影响到它,苛政酷政又很难传到那里。经常有抱着恶意的客人前来打扰,但是都被岛民同心协力驱逐了。 但是这次的敌人实力太过强大, 岛民无法抗衡。 岛民和内陆的百姓有相同的祖先, 他们知道自己的根在陆地上, 以炎黄子孙的身份自居。海岛被强盗占据后, 他们等着朝廷接到消息时,来救他们于水火中。 一股莫名的力量让他们坚信皇帝会派人来解救他们。 太子年轻气盛,得知此事时发了好大的脾气。琉砂岛悬于海外,难以治理,但的确是大夏朝的领土。海盗强占琉砂岛,实在冒犯□□上国的威严。 他向皇父请旨派军剿灭。 但朝廷上却有许多反对的声音。有些大臣认为,琉砂岛难以治理,朝廷劳民伤财收回来并没有用处,不如舍弃。 大夏朝疆土广阔,区区小岛弃了也不可惜。 有这个军费用在海盗上,不如加强西北边防。海盗是群没有根底的亡命之徒,抢了就走,他们对国土的威胁远没有茹毛饮血的蛮夷大。 皇帝这个时候让身体拖累的,已经没有雄心壮志掀起一场战争,在战与和的两种声音里摇摆。 事情发酵演变为了太子和朝臣的博弈。 朝臣胜,则初次监国的太子在百官之中的威信必将收到打击。那些老臣将来更加有理由仗着资历倚老卖老,用皇上压太子,左右太子的想法和决定。太子胜,则继承人的地位更加稳固。 皇帝犹豫不决,双方的矛盾就更深。 这时,长安公主的驸马章曜进宫求见他的岳父,在御书房与皇帝单独呆了一个下午。等到出宫时,这位已经做到鸿胪寺卿的驸马,一跃成为云东、北海、南洋三大水军的统帅,加封水军总督,前往琉砂岛驱逐海盗。 朝臣这些日子的争论浪费了许多时间,章曜拿到圣旨,就要立刻动身。 临行前,长安公主为他行囊,忍不住红了眼眶,“以前总盼着父皇重用你,不让你埋没了这一身才华。如今机会真的来了,我却十分难过。” 章曜想要安慰她,长安公主让他止步继续说,“你此一去是拯救琉砂岛百姓的及时雨,死了是为国捐躯的英雄,得胜回来是朝堂是父皇和弟弟的功臣。我和小鱼儿还有珏儿只希望你能平安归来。” 长安公主泪如雨下,章曜上前抱住她,久久不能言语。 章曜童年最重要的七年时光是在闽南那边度过的,父亲是闽南的官员,他对海盗打劫杀害渔民百姓等事情十分了解。 父亲因为是文官,手下人不多,为了确保境内安宁,对付海盗只能通过用钱财笼络云东军等水军,经常有水军借着演练到府衙打秋风。 小小的章曜,见识过父亲的高大可靠清高孤僻,也见证了他无力支应,为了治下百姓,不得不让自己变得圆滑起来的一面。 他在鸿胪寺这些年,接待外国使臣,对造成沿海地区海盗之患难以治理的倭国了解甚深。他们时时觊觎着大夏的丰饶,贪婪之心不绝,但又不敢真的和如今正强盛的朝廷对上。于是经常在沿海行骚扰之举,只要水军一放松戒备,就出来杀人抢劫,一戒严到处鼠窜。 他们以为通过这样的小打小闹试探朝廷,就能让朝廷放松警惕,谋求生存和发展。等到将来自身壮大了蚍蜉撼树未可知。 许多朝臣正是像他们想的,并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但是章曜不能。 他是真的见过海盗给百姓带来的伤痛,给官员带来的治理难题。给父亲做过三年县尉的郭叔因为自己家世问题进不去水军核心,没有办法驱逐海盗而经常长吁短叹。父亲因为是文官要避嫌,对水军行事束手无策。爹爹硬起心肠,不去打听这些事情,选择了教导想要自强自保的小哥儿武艺。 过去种种在章曜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倭寇趁着大夏朝政权正在交替之时,强占琉砂岛,太子觉得尊严收到冒犯,想要驱逐海盗。章曜觉得这正是一个抗击海盗倭寇的好时机。父亲不能做,郭叔没有做到的事情,他来做。 “章曜必定大胜归来,封妻荫子,报答公主的恩情。” 章曜向长安公主保证。 长安公主哭着点头。 章曜临走时,他的妻子子女,父亲爹爹和弟弟一家十里又十里又十里地把他送出城门三十里外,还舍不得离去。 章曜无奈一遍遍催促他们回去。 等到四十里时,章言让大家就停在这里,目送章曜带着人马尘飞离去。 “咱们真的不和他一起去吗。”蓝因哽咽着道。 “他有自己的路要走。”章言道。 “可是,他还那么小。” “三十岁,不小了。”儿子在鸿胪寺沉寂十年之久,现在是他大放光芒的时候了。 他和郭茂都没能解决海盗的事情,希望章曜可以做到。 “他从来没有离开我这么远。”蓝因道。 “总有这一天的。” “我可以去保护他。”蓝因道。 “曜儿继承了你的大力气,武艺又是你亲自教导的,你应该对他有信心。”章言道。 可是他没有精神力,不能像他一直提前感知到明枪暗箭。他也没有雄主那种预知危险的能力,遇事只能靠自己小心提防。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是雄虫崽崽,可以在其他方面努力,不是非要参加战争的。战争能给一个人带来的荣光,他们做父亲爹爹的都可以为他做到。 “让他去吧,他想这样。”章言道。 蓝因终于哭了出来,在章言的怀里泣不成声。在孤儿院长大的他终于明白了父亲和孩子的关系,在相伴过一段路后,目送对方慢慢走远。 *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不够感动,休息一下看看怎么修改。 正文里章言没做完的事情,番外里儿子做,子子孙孙无穷匮也,哈哈。 有小天使想知道章曜为什么投胎,下一章写这个,然后章曜的番外就结束了。该二蛋,二蛋后是蓝因他们。 第148章 父子告别 无间地狱, 鬼差们在工作间隙歇息时,围坐在一起聊天。他们谈论的对象是刚结束了在人间的历练回到地府的阎曜。 “你们听说没有,曜大人投胎回来了。”头上长着一对招风耳的鬼差神秘兮兮地对同僚们道。 他的一个同伴忍不住冲他嘘了两声, “现在恐怕就没有鬼不知道这件事的。” “那曜大人回来那天没有第一时间去拜见冥主,而是去转生部带走了一个灵魂,你们知道吗?”鬼差说完见同僚们青紫黑白不一的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心中甚是得意。 “你怎么知道的?。” “是你在转生部的相好告诉你的?” “什么相好,咱们日日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和这群罪大恶极的恶鬼为伴,有什么资格找相好的。”招风耳鬼差心有戚戚地道。 “别耍宝, 你刚刚说曜大人带走了一个灵魂?谁的灵魂。” “是他在人间的妻子吧, 曾经去曜大人家里勾过曜大人亲人魂魄的勾魂使者回来说, 曜大人和他的公主妻子感情十分好, 回了地府说不定也想再续前缘。”一个鬼差道。 “不是长安公主, 长安公主在曜大人回来就转世了。” “转生部的鬼差当时还问她要不要等曜大人回来,但是长安公主毅然拒绝了。” “为什么不等大人回来, 她不知道曜大人是酆都大帝的继承人, 未来的地府主人?就算不能再续前缘,看在曜大人的面子上,接下来几世投个好人家不成问题。” “可能是公主太爱曜大人了, 不忍心给他添麻烦, 就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女人家的心思真是难猜。不说这个了,我猜曜大人带走的是他女儿。曜大人的女儿寿数是四十九,来地府时曜大人身体正矍铄,能在大铁锅前一连炒两锅的茶叶, 因为遭遇丧女之痛, 炒出的茶叶都是苦的, 曜大人就此封了锅, 再也不炒了。” “我也猜是怀瑜郡主。” “我觉得曜大人带走的是他的长孙,曜大人在人间时是文武双开的人设,而他的长子章珏却喜文不喜武,只继承了曜大人的文才,武艺方面表现平平,可以说是手无缚鸡之力。好在长孙肖像曜大人,弥补了曜大人的遗憾。” “章珏不喜武是因为没有遗传到家传的大力气。他祖父、父亲轻轻松松可以挪动一二百斤五品,他练习十几年都没能做到,直接放弃躺平了。” “什么家传大力气,那是外星基因。” “为了让自己的子孙能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章言那个外世界迁来的善鬼曾经用阴力做筹码和转轮王谈判,希望生出的子女不要过多继承星际那一方的基友,外部长相上不能出现虫子特征,给他们将来生活带来危险。” “本来他们的孩子是咱们地府的大人物去历练的,章言竟然还会为了他们,和阎王爷谈判,不愧是外来的善鬼,就算影响到世界,世界意识只是驱逐他,没有选择消灭他。” “是消灭不了吧。” 第112节 “怎么消灭不了,只要世界意识想做,一定会有办法。没有那样做,是因为章言罪不至死,不是自己主动去伤害世界的。” “只有他这样的善鬼,才有资格做咱们曜大人的父亲。” “说偏了啊,咱们刚刚不是在讨论曜大人去转生部带走的那个灵魂是谁吗,你们觉得会不会就是章言那个善鬼。” 一个脸上长满鬃毛的鬼差的发言,让场面出现了短暂的安静,随即是更加热烈的讨论。 “不是吧,咱们曜大人于百岁时寿终正寝,章言比曜大人早去世四十年,凭着他带来的阴气地府给他的优待不光能插队投胎还可以选择投胎人家。” “没投,据说在等他那个外星虫夫郎。”招风耳鬼这个时候出来道。 “他还真喜欢上那只雌虫了?”有鬼差惊讶道。 “孩子都生了两个,你说喜欢不喜欢。”另一个鬼差敲了这个鬼差的脑袋。 “后来咱们地府又有大佬想把孩子送下去,让他们夫夫给养一下,他们死活不生,你们不是说他们情感破裂了,两相厌倦了吗。”鬼差委屈解释道。 “谁说的?”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鬼出来承认,就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继续讨论阎曜带走章言灵魂是为了什么。 有的鬼差觉得阎曜大人是顾念和章言在人家的父子情,想提拔他做鬼神,让他超脱轮回。但有鬼差不同意他的说法,他们这边接纳章言是为了接收章言精纯的负能量,并且不让章言在他们收取力量时觉得痛苦,打算在轮回中慢慢收取的。 上头人的想法,下头的人想破头都想不出来。 辩论了许久,突然有鬼差说,“那个外星雌虫的灵魂去哪儿了,是不是从没有到过地府?” 无间地狱要对恶鬼进行刑罚以赎生前的罪恶,恶鬼日日夜夜挨罚,他们就要没日没夜的工作,工作忙碌带来的后果就是信息严重滞后。 这群鬼此时才想到,曜大人的那个外星爹爹没有来地府,那就是回自己的世界了。 误入其他世界的外星人,死后都有一次选择机会,能够选择自己是离开还是留下。蓝因没有到地府,说明是走了。可怜章言竟然在地府等了他几十年,到头来痴情的竟然是他们认为的那个最不可能痴情的人。 曜大人把章言叫走,说不定是看在人间的情分上安慰他。 章曜六十岁那年,他的父亲章言去世。 父亲的身体在他进入之前死过一次,能活到八十岁已经是极限了。在他父亲进入五十岁,身体开始衰老,爹爹蓝因却依然年轻。甚至因为面容变白,日子顺心,越来越英气。外人戏称他晚来俏,但父亲和爹爹都明白这是种族的差异和优越。 爹爹早就料到这一天,这些年他送走了他最敬爱的山长、师母、公婆和许多熟悉的人。等到父亲衰老身体开始退化时,爹爹抛弃了自己的锦衣华服首饰脂粉,学着这个年纪的哥儿开始扮丑。 一扮就是三十年。 父亲咽气时,爹爹表情沉静,好像并不觉得伤心。章曜当时就有种不好的感觉。随即他的想法应验了,爹爹当天晚上趁人不注意打算在父亲遗体前结束自己的生命。 章曜想要阻止他,情急之下恢复了片刻记忆和力量,把蓝因直接送回了星际。 哪一天他一同失去了父亲和爹爹。 章曜给自己的父亲和爹爹办了葬礼。又在独自在人世支撑四十年,扶持了风雨飘摇的大夏江山。封建王朝的生命大多是三百年一轮回,因为章曜这个旷世奇才在,大夏朝走过了五百年,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兼济天下本是他这一世的使命之一。 另一个不能说是使命的是使命,酆都大帝想让阎曜在章言身边滋养灵魂的同时,享受一下普通的家庭生活。 阎曜是酆都大帝在人间的第十八世孙,他出生前几个月父亲因与人争执被打死,亲人把他当做灾星,母亲把他养到一岁将他扔到山里,被一个老道士捡了回去。 阎曜在道观长大,学习道家之术。 十八岁学有所成时,师父让他下山到红尘中历练。阎曜在游历中经历过许多磨难,见识过许多人性的善恶,遇到不少诱惑,也有迷惑和动摇的时候,但他一一走了过来,心中的向道之心更加坚定。他觉得自己开悟了,想要回去见师父,却在回道观途中因为救人死于一场瘟疫。 阎曜死后,酆都大帝派人将他接到酆都大帝府中,培养其自己的继承人。 阎曜没有辜负酆都大帝的期望,在酆都大帝府修行的日子里,不管是能力、本事、御下能力都进步飞速。 美中不足的是,因为父亲早早离世,母亲的抛弃,阎曜唯一的亲人是他师父。这样的经历磨练了他的心性品格,但一直作为旁观者旁观别人的故事,不能让他深刻地理解到七情六欲是什么。 恰好这个时候,那对来自星际的外来户结合,雌性哪一方想要孩子。 酆都大帝让地府操作了一下,让阎曜投胎做了他们的大儿子。地府因为上古时的仙魔大战,轮回中的阴气大量消耗,到现在还没有补足,对鬼神的修行修为产生了重大的影响。引渡章言来这个世界,是因为章言作为他原来世界的bug吸收了许多精纯的暗能量,可以为地府补充部分能量。 阎曜去章家,不仅可以在章曜身边滋养灵魂,还可以弥足他修行中缺憾的部分,让他的修为更上一层楼。 阎曜带着任务去人间,功德圆满回归地府。 回来的第一时间,得知章言在轮回台等蓝因,亲自过去了一趟,告诉了章言蓝因的去向。 章言并不意外,等了四十多年,蓝因都没有出现,他心中已经猜到是这个结果。人的一生匆匆百年,甚至许多人都活不到大限来临的时候,就因各种原因命丧黄泉,虫族有好几百年的寿命,星际世界才该是他待的地方。 看着章言释然的模样,阎曜忍不住问,“你想去找他吗。” 章言愣了片刻,“对你有影响吗?” 阎曜不说有没有影响,只说如果章言想,只要他愿意把能量留下,自己就有办法帮他。章言回顾自己的一生,全心全意待他的唯有那只小虫子了,去找他似乎也不错。 章曜在自己的意识离开这个世界前,眷恋地看了阎曜或者章曜一眼,叫了他一声崽崽,让他保重。 第149章 莲花与他的监护人 地府深处, 曾经业火红莲待过的地方,长出一朵旱莲。千里黑土之上,一朵粉紫色的莲花突兀地挺立着, 无枝无叶无茎。 旱莲好像不知道它的样子和其他莲花比起来是多么奇怪,高昂着头颅自信地向世人宣告,它的姿态才是莲花正统。 转轮王的孙子无为幼时在地府中玩耍误入此地,发现了旱莲。旱莲娇艳、美丽、自信,在清冷寂寞黑暗的不毛之地上独自灿烂又热烈绽放的模样,吸引了无为的心神。 无为走近观察它, 还和它交谈。 “不是说业火红莲经过的地方寸草不生吗?怎么会长出一朵莲花。” 旱莲沉默。 “小莲花, 你能在这里出生并且长大, 是因为你是业火红莲的种子吗。” “不是吗, 那就是哪只调皮的鸟儿把你衔到这里来的。你一定是非常名贵的品种, 说不定身上有仙神的血脉。” “绝对不是鬼神的血脉,鬼神里没有你这样漂亮的莲花精。” 旱莲不答。 不过, 它的花瓣开的更加舒展了。好像通过自己的美丽在述说, 它就是它,不是业火红莲的种子,也不是什么鸟儿叼过来的。老祖宗的事儿它也不了解, 就当不存在。你认识它就好了, 不需要了解那些它也不清楚的家谱。 旱莲不给无为回应,无为却不气馁,继续再接再厉。 “小莲花,这么冷肃的地方, 只有你一个生灵, 你会不会觉得害怕。” 旱莲还是没有回答, 无为觉得它应该是刚出生不久, 不懂害怕是什么意思,于是略过了这个话题。 “小莲花,你开的这样热烈没人欣赏,会不会觉得寂寞。” “寂寞就是孤单的意思。” “孤单就是明明我这么漂亮这么好,却没有人看见没有人来夸赞我。” 无为一个问题一个问题的问过去,遇到觉得旱莲不能理解的词汇,还会想一些简单的说辞解释其中的意思。 但旱莲通通没有反应。 无为这个时候已经意识到旱莲不是不想理他,而是不能给出回应,他觉得旱莲十分可怜,想要安慰一下他。但是照顾他的鬼仆找了过来,他只能先跟着鬼仆离开。 但无为一直记得可怜的小莲花。 有空的时候,他就会偷偷溜过来,像一个小老师一样教导旱莲。他会给旱莲读道家经典经书,偶尔还掺杂一些佛经。 有时候做错了事,被爷爷或者父亲批评了,他会以一个过来的语气提醒旱莲将来化形了不要再犯他犯过的错误。 魂体进入地府要清算业力计算善恶,根本善恶值对其作出赏罚,安排下一世投胎的人家。无为经常旁观阎王们、判官工作,会把看到听到的故事带到小莲花的居住之地,一个个讲给它听。三头身的无为对一朵旱莲讲述人间的沧桑哲理,地府的赏善罚恶,因为他太认真了,竟一点儿都没有孩子装大人的滑稽感。 地府里鬼多生灵少,旱莲一直不能给他回馈,也没有产生意识的样子。但无为没有嫌弃,反而非常珍惜将旱莲当做了自己的朋友。 朋友之间要互相照顾。 因为旱莲弱小,无为自觉承担起了照顾它的责任。有空时经常来探望旱莲,给它带他认为旱莲会需要的灵水、灵土。也会带一些没有用处,但无为觉得旱莲需要认识的东西,给旱莲扩展视野之用。 无为就这样像老妈子一样关照了旱莲三千年,从一个带着婴儿肥的幼童长成白衣纶巾的少年,旱莲也终于能以点头或者摇头和他互动。 付出有了回报,让无为非常有成就感。 他对教导旱莲更加热衷。 又是几千年过去,在无为的陪伴下,旱莲变得更加灵动。它不光会点头摇头,还会唱歌跳舞,会用开花和合上的声音谱旋律当做歌声,会通过控制不同层花瓣开合形态给无为表演花瓣舞,扭曲的样子常常把无为逗得哈哈笑。 无为对它的喜爱与日俱增。 给它画了许多莲花图,旱莲安静时的模样,起舞时的姿态,随风摇摆的风姿,听无为念经时摇头晃脑的样子,无为都一一记录保存了下来,打算将来旱莲化形了拿给它看。旱莲知道无为在画它,有时候会摆出自己觉得好看的姿态让无为画下来。 无为觉得旱莲的修为已经足够化形,但是一直等不到化形契机的到来。他对此十分困惑,查遍典籍都找不到答案,万般无奈下只能向自己的爷爷转轮王求助。 转轮王抽出时间去和无为一起去见了旱莲。 业火红莲在万万年前被某位大人物取走了,残存在地面上的火气这些年来已经消散的差不多,但是土里的火气却没有这么快消失。 旱莲是在业火红莲的火气中出生的,承了业火红莲的恩情才开了意识。 业火红莲因天妒不能化形,只能作为武器供神佛驱使,即使可以烧尽世间一切因果罪恶,却终究只是件工具,不能按照自己的意志行事。 旱莲得了业火红莲的恩,也遭了业火红莲的妒,压制的它不能化形。业火红莲是混沌初开时就存在的宝物,转轮王对旱莲化形的事情没有办法。 但无为不愿意放弃。 他和旱莲相交万年,可以说自己世上最亲密的人。他不想他的朋友,只能做一朵长在地里的荷花。风雨来临无法躲避,面对无情采摘时无法回击。 业火红莲的妒意又如何,天地初生时创世青莲的四颗莲子分别化作功德金莲、业火红莲、灭世黑莲、净世白莲。业火红莲不过是其中一个。 无为想要找寻对抗业火红莲妒意的方法,但业火红莲和其他三莲都是传说中的宝物,主人可谓是世界主宰级别的任务。不是他一个小小鬼神能接触到的。 无为只能寻找其他方法,帮助旱莲化形。 又过了万年时间,旱莲自己都放弃化形了。它想要无为把它挖出,带着它出去玩。它从出生到现在,一直就没挪过地方,十分厌倦这样的日子。 但无为没有放弃,鼓励它再坚持一下。 旱莲只有无为一个朋友,无为请求他不要放弃,它无法拒绝。继续像个守门人一样,紧紧扎根在脚下的土地里。 有一天无为终于找办法了。 旱莲是因为得到了一点业火红莲的力量,才遭受业火红莲的嫉妒诅咒无法化形,只要它舍弃这部分力量即可。 可是业火红莲的力量是旱莲的根基。 如果将这部分力量抽出来,旱莲会怎么样?会不会失去变作一朵普通莲花? 无为只能继续为它研究转换根基的方法。 第113节 直到有一天,无为得知地府花费代价从外头世界接过来一个能量精纯的灵魂,想用他的力量弥补地府阴气不足。 无为发现机会来了。 上古大战,地府大量阴气流失,对地府的运转和鬼神的修为都造成了巨大的影响。地府需要找回阴气维持自己日常的功能。 那个外来的灵魂的能量或者说阴气会通过投胎的方式留在轮回里。 旱莲完全可以借助这个方法,把业火红莲的力量留在六道轮回。这样既可以为地府补充能量,旱莲取出业火红莲的能力再以阴气作为自己的根基,就可以直接化形为鬼神。 无为计划的很好,其中最重要的一环是让旱莲投胎那两个外星人的孩子,借他们的力量让旱莲脱胎换骨。 但那对夫夫来自外星,生儿育女的观念和这里不同。 自从生了长子,死活不想再生孩子。无为着急,地府的另外一下大佬也着急。外来灵魂能量精纯,和他生活在一起就能滋养魂体,大佬们家中有一些在上古大战时受伤还没有恢复的后辈想要去到外来灵魂身边。 好不容易外来灵魂犯下大错,同意再养一个孩子。但无论利益交换还是公平竞争无为和旱莲都竞争不过这些大佬。 无为唯一的优势就是他爷爷是和外来灵魂对接的负责人。 他趁着转轮王不注意,让旱莲抢先投了胎。无为这样的行为惹怒了许多人,但木已成舟,转轮王只能各方周旋为无为描补。 等忙完这件事已经过去好几个月,无为选择了与章言蓝因交好的刘家投胎。 旱莲是陆上莲花,虽然无枝无叶无茎,但其姿态摇曳不输给任何一朵水中之莲。无为给他取了一个名字叫婷婷,来自亭亭玉立。 旱莲有了名字很快乐,开始的那段时间的确非常喜欢。 但是随着旱莲跟无为学的东西越来越多,就发现婷婷这两个字非常普通,人间叫这个名字的都是小家碧玉,它想要一个像是羲和、姮娥、嫘祖这样大气的名字。一说出自己的名字,就会让人产生尊重之情。 无为笑它志高才疏,连化形都还没有学会,就妄想和妖族、人族的圣母比肩。 旱莲也觉得自己的梦想大了些,加上无为一直婷婷的叫它,多年下来早就习惯了,不再吵着囔着说无名没有品味要改名字。在这一点上,他比无为更加无为。 无为第一眼就被旱莲的姿态吸引了,在他心中婷婷这两个字就是为旱莲量身制作的。 *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正文,不是防盗章哈。